《爱上北斗星男友》 正文 第一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常言道七分命三分运。大意是说一个人从出生那一刻起,这一生的命运格局便注定了,是达官显贵还是寻常百姓,是风生水起还是庸碌一生,都有定数。既为定数,命里便早有记载,更改不得。对于那些相信人定胜天的人来说,这自然被归为迷信,无怪那些“不信命”的人才会打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旗号。 说来“七分天注定”似乎也并非全无道理,一个人来到这世上,大到父母血缘、家世渊源,小至相貌身材、智识建康都是确定的。剩下的“三分打拼”即是承认人后天的勤奋努力,却也逃不开机缘巧合,而这,似乎冥冥中又自有定数。 无论世人如何评说,在大部分人的眼中,文素汐大抵逃不出“命好”的范畴。她出生于小康之家,虽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却也从未缺衣短食。爸爸是文学系教授,母亲是舞蹈演员,偏偏她又会投胎,眉眼肖似母亲,烟波婉转,鼻子却拣了父亲的便宜,直而挺拔,颇有几分英气。女生男相,本就是富贵之相,而她的嘴不知道像谁,笑的时候满面桃花,不笑的时候略微有些刚毅决绝的样子。大伯曾说,她这样貌,生在古代大概是个女将军。 从小到大往人堆里一搁便是卓尔不群,也难怪初见她的人总觉得她有几分冷傲,一副很有主意的样子。文素汐也的确有大大的主意。她从小在充满文艺气氛的环境里长大,按照父母的设定,大学应该主修文学理论,在佶屈聱牙的释义里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她却偏偏在志愿表上填了电影学院,半步跻身娱乐圈。以文素汐的模样和身段,大概也是有资格吃演员这口饭的。但她偏偏选择了制片专业,做了最需要面面俱到的制片人。 制片人,干着最琐碎最繁杂的工作,大部分时间却置身幕后,跟大众眼里的风光拉扯不上什么关系。凭文素汐的资质,是有机会成为大红大紫的女明星,被资方、导演等一众人哄着捧着的。为什么一个女孩子家家却偏偏选择上天遁地,既要负责跟投资人死磕资金规模,又要跟编剧沟通剧本,还要在经纪人和演员中间斡旋,财务审核、拍摄进度、连剧组里突发的人员危机都需要她一一摆平。到底是为了什么?大概只有跟随文素汐七年的资深助理悠悠知道,她曾这么评价文素汐:素汐姐,就是喜欢千军万马任我指挥的感觉,赋闲对于一般人是享受,对于她就是活受罪。跟文素汐相识多年,一路提携她,见证她步步生莲的投资人唐懋也懂,他曾对文素汐说:素汐,你就是喜欢大权在握的感觉,天生的将相命。 有人说文素汐不是命好,而是命太好。她毕业进入唐懋的公司,从执行制片做起,才两部戏就获得了独立制片的机会,这自然少不了唐懋作为贵人的帮扶,可文素汐一出手便例无虚发,作品一部比一部成功,无论口碑还是票房一次次刷新业内记录,短短几年间就在圈内声名鹊起。你要问她自己信命嘛?成长太过顺遂的人是不会考虑到命运这件事的,只有那些命途多舛的人才会认命,或者抗命。 万事总是水到渠成,对文素汐来说,什么都太容易了,难以燃起功利心,所以才需要把自己投入到一件一件棘手的具体事务里,以对抗那种莫名的,跟这个世界没什么关系的虚无感。从这个角度来说,文素汐相比一般人又是缺失的,就像从小到大,捧花者无数,她却从未对谁动过心。倒不是说她不懂爱,相反,她在别人的红尘俗世里独有一份深刻的洞见。她只是没有爱上任何人,却莫名有一种依稀仿佛深爱过的感觉,对某个不知名的人。 她还记得吗?毕竟几世为人,忘途川里走几遭,便不复前尘往事。她不会记得三千年前,她被山贼围困,眼看利刃朝自己砍下却来不及拔剑,赤语涉险现身,用写命笔救她于刀下;她也不会记得当年她曾奉命挥师伐楚,眼看兵败垂成,差点葬身于火海箭雨,又是赤语违反天条替她改写命;她自然也不会记得,最后她替赤语挡下的那三箭,变成累世的胎记,她只当是胸口三颗寻常的朱砂痣。就像她不会记得那片蒲公英花田,风一吹便好似下了一场白绒花雨,她早就忘记了,她曾是周朝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就像她忘记了,史无人记载的朝代里,她曾有一个名字叫姞婉。 自掌管人间命运的阴阳洛在北斗七星天遗失,造成人间灾祸连年,无数人命格支离破碎,北斗便派出数名写命师下凡,一边寻找阴阳洛,一边修补人间因此混乱的命数。昭王十九年,昭王伐楚,派姞婉将军夺取稀世珍宝,传说,得此宝物者得天下。事成北归的途中,中了楚军的埋伏,被火墙围困,箭矢四面八方而来,六师军队如瓮中之鳖,被流矢刺穿的士兵接连从马背上跌落,满地逃窜着燃烧着的身躯,哀嚎四野,前方部队好不容易厮杀出一个缺口,保护姞婉突出重围,一只流矢射中她的贴身护卫,她勒马反身营救,稍息,疾风忽至,封锁了最后的退路,她看着火光中苟延残喘的士兵,决意陪他们拼杀到最后一刻。 突然,一支支飞向姞婉的利箭突然调转方向,刺向楚军阵营,楚兵接连倒下。一位长袍男子持笔捧从火光中走出来,而火焰却不能伤他分毫。写命师赤语再度挥笔,一道闪电劈亮半个天空,大雨倾盆而下,大火随即被浇灭。众人皆惊,只见月朗星稀并无一片云彩,“下雨了,下雨了……无云落雨,此乃吉兆!冲啊!”六师军队里一呼百应,朝楚军冲杀而去。 赤语:“渡船沉没,昭王恐已葬身江底。“ 姞婉一惊,问:“那你为何而来?“ 赤语反手用命笔隔挡掉从背后刺来的流矢:“我先助你离开。” 一名六师士兵被楚兵一刀砍中左肩,倒在姞婉脚下,她挥剑如刀,结果掉追杀的楚兵。回头对赤语道:“你既有神通,快去就昭王!” 赤语:“这是他的命数,救不了。” 姞婉:“命数?那我也有我的命数!你又为何救我?”她看向前方在楚军刀下不断倒下的士兵,“我是将军,就当战死沙场!”说罢飞身上马,冲向楚军,赤语紧跟着腾空而起,落在姞婉马背,试图从背后控制缰绳带姞婉离开,姞婉用剑柄抵住赤语胸口,留出一个回环的空间,从侧面钻出赤语双臂的包围圈,翻身下马,抬剑照着马臀一拍,赤语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受惊的马带着朝反方向奔走。此时,赤语身后三名追兵赶到,同时拉满弓,三箭齐发,姞婉见状大惊,眼看箭发如飞,已来不及阻止,当下腾空而起,以身体为盾,替赤语挡下三箭。赤语正要持笔改命,却看见姞婉的命上,出现了一个“死”字。 六师军队南攻楚国,全军覆没,昭王死于汉水之滨。南征的失败,不仅是周王朝由盛到衰的转折点,也是楚国强大到足以与周王朝抗衡的一个标志,后来楚国成为春秋五霸之一,雄踞南方,问鼎周疆。 写命师赤语因擅改凡人命数,监禁于北斗。姞婉因替赤语挡下三箭而亡,脱离原有命格,从此转世阳寿不过三十载。 《一亿孤行》主题曲发布会开始前半个小时,文素汐被延滞在会议室内给几个投资人宣讲新戏创意。助理悠悠的催命电话来了好几通,都被文素汐默默摁掉。 听完文素汐的宣讲,钱老板不置可否,盘着手里一长串珠子,半晌挤出几个字:“嗯……像这种仙侠的爱情故事,最近还有热度吗?”不待文素汐开口,另一位投资人易老板操着一口夹杂撇脚英文的京腔抢白:“咱玩的是CULTURE!先甭说这STORY!就这IDEA,我认为起码都值BIL个LION!” 钱老板闻言微微点头:“是这样,我们最近成立了个经纪部,也签了不少新人演员……素汐要开新戏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合作嘛!” 文素汐干脆应承:“好啊!我先看看演员资料,之后挑几个合适的角色备着。” 易老板忙拦过话头:“不是,钱总刚刚可能没大说清楚,我们的想法呢,是给我们的演员量身定制一部戏!只要这件事由素汐来抓,我们的资源绝对ALL IN!” 文素汐听罢,略微挺身往椅背上一靠,莞尔笑道:“那我是不是还得去采访采访你们的演员,看看他们都喜欢、能演什么角色啊?” 任董一急抬脚想在桌下踢凳以示提醒,文素汐略微侧身躲开,只听“哐啷”一声,任董的脚撞上了桌腿。文素汐瞧也不瞧他一眼,站起身来抬腕看表:“我向来是有了好故事,再去搭配最合适的演员班底。”说完就朝门大步走去。任董见状,急忙打圆场:“对了!今天素汐还有个主题曲的发布会,一不留神快到时间了,让她先行一步,定制新戏的事咱们再聊。” 执行制片小董早抱着文件候在门口:“汐姐,再跟您确认一下海报,任董觉得还是用花海的那张好。” 文素汐:“我昨天晚上在群里怎么说的?花海的那张修的演员都没有人样了怎么发?就用蓝色那张,有什么问题让任董找我。” “是,那我抓紧准备物料,那两篇大V的推广文写好了,今明两天我盯着他们转发。” 文素汐嘱咐道:“重点在于他俩要同时段转载!效应都是累加出来的!” 正说着,财务小碎步的跑来:“汐姐,有一张请款单麻烦您签一下字。” 文素汐边走边签,递回付款单,瞥见助理小张抱着礼服站在一旁,涨红了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文素汐叹了口气,示意她有话快说。 “汐姐,悠悠让我提醒您换礼服。悠悠还让我提醒您,十一点一定要出发,现在已经过了五分钟了……” 文素汐没有停步,接过礼服,哼出一句“知道了”。 不多时,文素汐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前,回头无奈地望着“背后灵”:“还有什么事?” 助理小张嗫嚅着:“那……您现……在要去哪?” “我是不是得换礼服?”文素汐走进办公室,反手将门重重关上。长长地舒了口气,甩掉高跟鞋,将手里的礼服扔到沙发上,从化妆包里挑拣出一根皮筋,把长发扎成一根利落的马尾。她重重地将自己跌坐在老板椅上,双腿交叠,随着转椅轻微摇晃,闭眼拉开抽屉,从琳琅满目的巧克力堆里随意摸出一颗,送进嘴里。唯有甜食能短暂慰藉这一天兵荒马乱身不由己的生活。前一刻干练、精明、强悍的文制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眉目清澈,有点孩子气的文素汐,甚至随着电话铃声轻轻的哼唱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助理悠悠急得快哭了。 文素汐不情愿的从座椅上起身,一边换鞋,一边安慰悠悠:“我已经在路上了,就快到了。”可悠悠毕竟是跟了她七年的助理,带着哭腔说:“完了完了,一般你这么说,应该是在刚准备出门,但是还没出门的阶段,我猜你才刚换上球鞋吧。” 文素汐闻言无声笑起来,把另一只脚踩进球鞋里,佯装进隧道信号失联,挂了电话。心里笑骂:好一个知我莫过张翠悠! 盘山公路,一侧看山,浓翠如玉,一侧看天,碧色如洗。天气好得让人想结婚。一辆跑车飞速前行,车内音乐震天价响,文素汐随着音乐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节奏的敲点着,她将墨镜推到头上,摁开车窗,山风裹挟着温热的空气,把人吹得恣意昂扬。文素汐兴致颇高,如果不是着急赶去发布会现场,或许她会开得更悠闲一些。 蓝得透亮的天空被划出了一道长尾,像是飞机的尾迹云。这道被文素汐忽略的白色尾巴加速俯冲,与大气摩擦生出一道虹光,仿若一颗突然坠落的流星,成为天空的异象。 “异象”赤语单膝落地,抬头环望这陌生的景象,他缓慢起身,负手而立,写命笔随即飞入手中。“三千年……果然今非昔比。”他暗自忖度。 此时此刻,文素汐车内的音乐被来电铃声打断,她瞥了一眼,又是悠悠的夺命连all。本想置之不理,可她了解悠悠,电话一定会不断打来,直至手机没电。她伸手去接,却不小心把电话碰落,文素汐皱眉,看了一眼前方空荡荡的高速公路,稍作迟疑还是低头去拣电话。 若不是公路实在渺无人烟,或手机没有恰巧卡在了一个略微尴尬的位置,作为一个驾龄五年从无不良记录的“老司机”,文素汐都不会错过避开赤语的机会,再或者从天而降的“异象”赤语初出登场不是在这样一条人迹罕至的盘山公路上,横亘在文素汐通往市区的必经之路上,那么这场“激烈”的偶遇大概不会发生,可宿命偏偏是这样一种莫可言状的东西,不讲道理,无问逻辑。 文素汐抬头的瞬间已经错过了制动的最佳时机,当碰撞发生的时候,她几乎没有看清受害者的模样,只听一声巨响,车身为之一震,马路上拖出两条长长的车痕。 文素汐惊魂未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视镜里空无一物,她再三犹豫还是开门查看。怪的是车前并无异物,车身也并无撞击的痕迹。可刚才的碰撞又太过真实,文素汐晃晃脑袋,使劲眨了眨眼,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然后才小心翼翼的绕到车后,除了两条明显的刹车痕迹,似乎再无关于车祸的任何证据。“闯鬼了”文素汐嘀咕一声,又打个冷战似乎要将这荒唐的想法从脑中筛出去。她重新坐回驾驶室,锁好车门,谨慎的打量四周,启动汽车。 “脱身以逃,罪加一等。”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文素汐惊叫起来,循声而去,发现坐在后排身着古装、长发凌乱的赤语。 “你怎么进来的! 我……我警告你,你你你别乱来啊!”说罢文素汐秒速推开车门,借着车门的掩护盯着赤语。 赤语本欲依葫芦画瓢,无奈弄不懂车门机关之精妙,尝试几次无果,只能将头探到前排,对车外的文素汐正色道:“诸于城内街巷无故走车马者,笞五十,以故杀人者流放三千里。” 就这么一个短暂的间隙,文素汐发现座椅靠垫在赤语手下挤压出些微凹痕,再细看正午阳光穿过车窗将赤语轮廓勾勒出一方剪影,“他是有影子的,鬼才没有影子!”文素汐暗自分析,接着又大着胆子,伸手在赤语脑袋上敲了一把,确定摸到的是实物才松了一口气。再仔细打量赤语的古装扮相,脑子迅速过了两三遍,大致推断出赤语是周围某个剧组的临演,那么很大可能是找她碰瓷的。这就说得通了,毕竟文素汐在业内成就斐然,试图接近她混个角色的演员真是海了去了。想通了前因后果,文素汐一扫之前的瑟缩姿态,强硬道:“你下不下车,不下车我就报警了!” 说完才发现手机还留在副驾的座椅上,虽然明确了赤语是人不是鬼,但面对一个目测身高超过180的异性,自己总是不占优势。文素汐一边与赤语谈判,“今天不赶巧,我正赶去参加发布会,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一边绕道后备箱,翻出一瓶备用的“防狼喷雾”。 赤语不解,继续道:“这位小娘子,冲撞与我也算有缘,可否带在下去个地方?” 文素汐看赤语并没有下车的意思,将防狼喷雾藏在身后,又绕回前车座:“你哪个剧组的?这样,你先下车,我留个电话给你,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可以考虑。” 赤语突然抓住文素汐的手腕:“在下是想……” 文素汐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举起防狼喷雾对着赤语猛喷。赤语呼吸骤然急促起来,面色绯红,吃力地将自己的上衣解开。 文素汐见状大呼“流氓”继续一阵狂喷,赤语晕了过去。她战战兢兢地戳了一下赤语,赤语仍旧没有反应。这个时候悠悠的电话又开始狂催,文素汐环顾四周,假如把眼前这个昏迷的人扔到路边,万一造成二次伤害,自己总归脱不了干系,无奈只好将赤语一起带往发布会现场。 《一亿孤行》的主题曲发布会现场。酒庄草坪的露天舞台早已布置妥当,不远处的签到板前,记者长枪短炮架好等待着嘉宾。悠悠一脸焦急地在门口踱步,文素汐的电话已经转到了语音回复。 VIP室内,跟文素汐同公司的制片人蔡舒萌接过助理肖迪递来的红酒,递到嘴边,又重新放回肖迪手中,转身坐回沙发。肖迪愤愤地说:“这文素汐也真不分轻重缓急的,把这么一大帮人晾在这儿干等着,真拿自己当腕儿了?再说了,舒萌姐的片子比她差在哪了,凭什么让她先上?凭什么还要我们配合她开主题曲发布会?”蔡舒萌闭着眼一言不发,肖迪还想说什么,此时门被推开,蔡舒萌快速递给他一个禁言的眼神,肖迪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吞回去,形成一个气鼓鼓的表情。随后唐懋带着助理姜宇走进来。 蔡舒萌起身,叫了一声“唐总”。 唐懋略微点头以示还礼。瞥见一旁端着酒杯的肖迪气鼓鼓的表情,笑道:“据说这是酒庄最好的一个系列,怎么,不太合小朋友口味啊?” 肖迪听罢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蔡舒萌接过肖迪手中的酒杯,笑着说:“他们这些吃着快餐长大的小孩,哪里懂得分辨好坏,让他尝鲜还不乐意了。这还没到嘴边呢,唐总您就进来了,要不您先尝尝?”说罢又把酒杯递给唐懋。 唐懋接过酒杯:“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好东西到了不懂欣赏的人手里,也只是暴殄天物。”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的确是好酒,但年份差了些,还得再熬熬。”说罢把酒杯放回桌上。 蔡舒萌有些尴尬,聪慧如她当然听得出唐懋的言外之意。她和文素汐的瑜亮情结由来已久,俩人前后脚进入公司,论才华、颜值、资历都可以算得上势均力敌。如果真要说蔡舒萌比文素汐差在哪里,可能就只能说略输在际遇上。要放在别的公司,她蔡舒萌的成绩也可以说傲冠群雄,可偏偏与文素汐狭路相逢,做得再好,也总被压了一头。公司的资源有限,自然尽可能的朝文素汐偏斜,再加上唐懋对文素汐还夹杂一份私人情感,也难怪蔡制片不服。就是公司的大部分员工看在眼里,也是颇有微词。且文素汐向来求仁得仁,性格里少了一份圆滑,开罪的人自然不少,这个唯一可以跟她分庭抗礼的蔡舒萌,自然多了许多潜在的支持者。 唐懋继续道:“舒萌,公司安排你们一起开发布会,其实也是为了给你的新片造势,你们作为公司的师姐妹,自然是要相互扶持的。” 蔡舒萌浅笑道:“这个我自然是懂得的。” 唐懋抬腕瞥了眼手表:“今天素汐被任董拉着跟投资方宣讲新片创意,可能耽搁了,我看今天天气挺好,我待会让酒庄在户外再提供些精美点心犒劳一下久等的媒体。” 蔡舒萌心领神会:“这些事应该我来做,毕竟还指望媒体多给我的片子一些曝光机会呢。”说罢转身离开休息室。唐懋略微皱眉又看了一眼时间,给文素汐打了通电话,电话那头提醒对方已经转至语音信箱。 时值春末夏初,虽然气温不算炎热,但中午的太阳还是晒得人蔫眉搭眼的,人群里弥漫着一种焦躁的情绪。 久等未至的女主角终于翩然而至,文素汐的车驶入签名板一旁的喷泉广场。人群一阵骚动,却见文素汐的车未作停留,绕喷泉一圈之后将记者和众人抛下,径直开进了地下车库。 文素汐驶入车位,悠悠喘着粗气跟上来:“汐姐你怎么才来啊?!担心死了!” 文素汐下车,一脸凝重,打开后座车门,“来不及了,长话短说,这人在高速公路上碰瓷,我用防狼喷雾把他喷晕了,又不能把他扔在高速公路上,只好带过来了。” 悠悠看一眼文素汐,又战战兢兢地将手伸到赤语鼻前。 文素汐:“查过了,还有气儿。” 悠悠:“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先上去,你在这看着他!等结束了再商量对策!”文素汐一边交代一边从后备箱里拿出高跟鞋换上,又把防狼喷雾郑重地递到悠悠手里“以备不测”。 悠悠可怜巴巴的叫了一声“姐……”。 文素汐伸出两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向赤语,最后做出一个fighting!的手势,随后大步流星昂首阔步的朝展厅走去。 发布会现场,知名小花朵拉落座嘉宾席,正在回答记者的提问。 记者:“朵拉小姐并没有参演这两部电影,今天是为谁站台呢?” 朵拉:“听说两部电影都很好看,不过我很久没看喜剧片了,所以——《一亿孤行》真的很让我期待。” 记者一脸了然的表情:原来是文制片的亲友团啊。 朵拉笑而不语,拽了拽当成配饰挂在胸前的手表,“我佩戴的这只腕表是一亿孤行里男主角的同款,听说在剧中有很重要的作用,这个牌子我蛮喜欢的。”还不待记者进一步配合朵拉的代言宣传,文素汐的出现伴随着一阵小小的骚动,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文素汐带着职业性的微笑跟大家打招呼,说着不好意思久等了,却并不见愧疚之色。有新人记者初生牛犊不怕虎地质问文素汐是否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力才故意迟到。文素汐神情端庄,不失幽默地说:“召开发布会正是为了吸引大家的注意,希望大家多多关注《一亿孤行》。这部片子我们前期筹备两年多,为了最好的还原剧中场景原貌,前后搭建了六条街道,仅制作费就超过七千万;全组三百五十二名工作人员,用时一百一十七天完成拍摄……支持我们走到今天的,就是我们想要努力做好电影的信念,以及观众的支持。” 文素汐瞥见嘉宾席的朵拉明显略感意外,不动神色的站到朵拉身旁,在背景海报前例行合影。“不是听说你最近太忙了,还以为你来不了呢。” 朵拉一边微笑一边跟文素汐打着腹语术:“别得意,我可不是为了你来的。我们公司跟你们公司还有别的合作,不得不出席。” 台下摄影记者吆喝着两位美女靠近一点,文素汐从善如流地揽过朵拉的腰,耳语道:“最近缺乏锻炼啊,这腰身可上不了大荧幕。”朵拉也顺手扶着文素汐的腰:“这电影天下又不是素汐姐你一个人说了算的。”拍摄完毕,文素汐故作亲昵替朵拉整理胸前的飘带,“可是越来越伶牙俐齿了啊。”朵拉回以一个“彼此彼此”,两人便不再有交集。 发布会结束后,文素汐婉拒了唐懋的晚餐邀请,火急火燎地赶回车库,只见悠悠还保持着高度紧张的姿势盯着车里熟睡的赤语。 文素汐松了口气,“先上车。” 悠悠系好副座的安全带,惊魂未定地问:“姐,咱接下来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儿?去医院,这人不都还没醒嘛?” “可使不得啊,姐,先不说是真碰瓷还是假被撞,这都三个小时候了还没醒,万一真傻了残了,家属闹起来可怎么办?现在宣传期,可得谨言慎行啊!” “那怎么办?!” “要不送到大树哥家吧?你俩发小,知根知底,他嘴巴肯定严!” “不行,他那个心理素质我怕他受不了……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文素汐猛踩油门:“去你家!” 悠悠做出一个扶额的姿势:“汐姐你别闹!我住那小区里还有俩同事呢,再说了,要是让房东看见了我就无家可归了! ” 文素汐:“那你说怎么办!” 悠悠:“去你家啊!” 文素汐猛踩刹车:“张翠悠!” 后座赤语因为骤停惯性从座椅上翻倒在地上,八卦命图从腰间滑落。 悠悠斗着俩食指讪笑:“嘿嘿,姐,咱不是说好了不叫我真名嘛!” 文素汐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掉转车头往自己家的方向驶去。 赤语在沙发上躺了半个小时,悠悠就蹲在沙发旁盯着他看足了半个小时,不时发出“啧啧”之声。文素汐十分不耐烦,“够了啊,口水都流下来了。” 悠悠转不开眼,迷思道:“这么好看的小哥哥,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赤语眉头轻蹙,慢慢睁开眼睛,迷茫地望着天花板的吊灯。他试图起身,才发现自己双手被什么东西缚在背后。 身旁悠悠“啊”的一声大叫,屋内三个人同时吓了一跳。赤语腰部一用力坐了起来,不小心碰到了沙发上的遥控器,电视突然打开,赤语又是一惊:这个盒子里为什么会有人? 文素汐走过来,跟赤语保持一段距离,悠悠也悄悄朝文素汐靠拢,端着一瓶防狼喷雾,警醒地打量着赤语。 文素汐定定神,先开口:“你到底是谁?想怎样!” 赤语:“这是何处?你二人为何将我束缚?” 悠悠看着赤语愣了神,悄声说:“坏了,莫不是被姐给撞傻了!” 文素汐悄声回:“先前就这样,你看他这身行头,多半是哪个剧组偷跑出来的临演员。” 悠悠:“长这么好看的临演?” 文素汐一记凌厉的白眼抛过来,她赶忙转头对赤语轻柔细语的说:“这位小哥哥,你知道自己是谁嘛?家住哪里?成家没有啊?” 赤语仿佛没有听到悠悠的问话,直盯着文素汐:“我与小娘子无冤无仇,缘何一再加害于我,如今又阻我前行?” 文素汐:“我还要问你呢!你在公路上突然出现,撞上我的车,到底是自杀还是碰瓷?或是你另有图谋?!” 赤语微微蹙眉,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问:“敢问二位娘子,如今是什么时辰?” 悠悠:“下午四点整……” “四点……是何时?”赤语神情疑惑,文素汐和悠悠不知如何回答。 “既然二位娘子不肯告知,在下必须离去了。” 文素汐十分纳闷,这人既然讹上她想必是为了谋个角色,可直到现在却都没有表露心机,顿感其中有诈。她换了个方式问:“你确定没有哪里疼,或者难受吗?现在可是你自己要走的啊!如你所见,没错,我就是那个文素汐。在圈子里还是有些人脉资源,你碰瓷这件事情被爆了出去,想在这行混口饭吃就困难了,明白嘛?”说完,文素汐试探地看向赤语的反应,悠悠也紧张地看着赤语。 “在下可以告辞了吗?”不过一秒钟,赤语便将手铐挣脱开,朝文素汐走来。 文素汐本能地举起手中的防狼喷雾。赤语飞身上前,精准地踢掉文素汐手中的喷雾瓶子。眼看文素汐失去重心后仰就要摔倒,赤语一个转身抱住文素汐,俩人由于惯性朝墙倒去,赤语伸出一只手撑住墙壁,才让文素汐的头不至于撞到墙上。 悠悠在一旁咬住想象中的小手帕,喃喃自语:“这个壁咚我给100分!” 赤语略正衣衫,抱拳道:“多有得罪,再会。” 赤语站在28层顶楼负手远望。 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林立的高楼,错综复杂的高架桥,在夜幕里流连变幻的霓虹灯牌,川流的车灯仿佛一条蜿蜒前行的巨龙,这一切对于赤语来说都太过抽象。他伸手唤来写命笔,凌空画出几个符咒,形成一个直径三尺的镜像结界,三千年的时间演变在其中飞速运行。 赤语垂眸,此番私自下凡,乃是为了弥补当初因为自己擅改凡人命数而造成的命数牵连。姞婉更受牵连跌出了轮回,每一世活不过三十岁,他必须找到姞婉,修改这个因为自己而犯下的错误。可没了命,他纵使身为写命师也无法看破人世轮回,要想找到姞婉谈何容易。 赤语快速穿行于车水马龙的城市,一身装异服引得行人频频回首,他罔顾交通指示灯的通行禁示,一路上引发了大大小小的交通紊乱,终于在条小巷屋门前驻足,门上挂着一块破旧的薄匾,上“土地庙”三个掉漆的大字。 赤语推门而入。庙门内,穿着跨栏背心儿和麻布短裤的中年男子坊爷和身穿中式运动校服的少年善财,正在热火朝天地打着插卡带的游戏——魂斗罗。 “坊爷、善财,许久不见了……” 玩兴正浓的两人同时抬头,只见赤语在门口拱手作揖。善财慌忙上前,扶着门板左看右看,谨慎地将门关上。坊爷赶紧将赤语让进里屋,一脸担忧:“你怎么还敢来这儿!” 赤语因擅改命数,造成凡间阴阳失衡,已被囚禁于北斗千年,此番私自逃监下凡已被列为重点缉拿的对象,他现在出现在财神庙,就算坊爷和善财顾念往日情面不愿出卖他,却也必定招来一番麻烦。 赤语略微顿首缓缓道:“实不相瞒,我私自下凡是为了一名凡间女子。我曾为救她擅改了命数,怎知她却为了救我而命丧黄泉。后来我得知,她受我牵连,世世活不过三十岁。我此番私逃下来,只为能够妥善修改她的命数,让其回到正确的因果之中,如此也好了却我心头愧意。” 坊爷和善财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目光一对,暗自使用了传音入密之交流大法。 坊爷:“怎么办?” 善财:“他这可是私自潜逃,若是被上面发现我们帮他,可就惨了。” 坊爷:“可你我认识他多年,且咱们职位又低他那么多……” 善财:“要不然……咱俩跑吧?随便编个什么借口!出了门,他还能找得到咱俩吗!” 赤语开口:“我觉得能。” 善财坊爷皆大惊:“你听得见?!” 赤语略微点头:“传音入密,我会。” 坊爷:“这下尴尬了……” 赤语:“实不相瞒,如今只有二位能帮我,若是不帮,就休怪我——” “这可不行啊!万一要是被人知道我们匿藏要犯……”坊爷说罢瞥了眼善财。只见善财低眉凝神,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 这两位财神爷如今早已风光不再,那些小本买卖的生意人,早已投膝于鸿商巨贾座下,把某宝,某果的创始人当成了财神爷,初一十五站上点上三根电子香火就算是拜过了财神,支付宝、微信捐点零花钱就算是投过了功德箱。想当年门庭若市的财神庙,如今只是委身于高楼大厦之间等着拆迁的破落户。这两位爷,少了信徒和香火,自然在仙班中落了下乘。好在善财和坊爷都不是功利的主,领着一份清闲差当,又不缺钱花,自个儿在人间过着逍遥日子。 赤语当年风头正劲的时候,跟二位也没太多交际,论尊卑,还算是隔了几个头衔的上司,论个性,赤语又是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主,就更少了交浅言深把酒言欢的机会。于公于私,都谈不上什么故交挚友。只不过当初他为了一个女人,违反天条的事迹广为议论的时候,善财和坊爷对他倒是有几分另眼相看。可能是二位在人间待得久了,见多了人世间的七情六欲,为爱生为爱死,为伊消得人憔悴,沾染了那么几分人性,潜意识里对赤语有三分同情,七分佩服。此番他求于门下,这忙自然是要帮的。 善财琢磨再三,缓言道:“我们可以帮你——但是得有个约法三章!” 赤语:“约法三章?” 善财将一纸合约递给赤语,赤语凝神看着纸上的简体字,字体消融重组成了金文……待他阅览完毕,眼前的金文又重新变回简体字,上: 一、在世期间赤语不得利用所持钱财从事非法活动。 二、在世期间赤语不得过度介入、扰乱凡人正常生活。 三、如因以上两条而暴露行踪,后果均与二位无关。 坊爷:“同意这个约法三章吗?” 赤语:“同意。” 坊爷:“那就请写个名字,留个记号。” 赤语接过坊爷递上的笔,准备用毛笔写下赤语两字的金体字,刚写两划,心念一动,笔锋一转,终成“赤语”两个简体字。 收好字据,善财从内屋拿出一个口袋,从里面拿出了十几摞成捆的钞票,交由赤语,并告知这是现世通行的货币。随即善财又拿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 赤语:“这又是何物?” 善财:“也是钱,拿着用吧,这个携带方便!” 坊爷大手一挥,手中变魔术似的出现了印有赤语肖像的身份证和护照、驾照,“有了这几样东西,你才能融入现代社会。” 别过坊爷和善财,改头换面的赤语从土地庙出来,花衬衫配大裤衩,趿拉着一双夹脚拖,头发胡乱扎成半个丸子,活脱脱一个街头地痞。赤语摆弄着手机,试图让导航上的小箭头指向一个明确的方向。 “到达目的地附近,本次导航结束”,随着导航语音提示,赤语止步于一栋黑影幢幢的破旧影楼前。他并没有立即进入,呆立于楼影深处,盯着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当数字归零的那一刻,影楼突然灯火通明。 “正子时明灯,果然在此。”赤语推门而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不同于店外的破败景象,店内气象巍峨,两侧石阶次第而上,延伸至中央的一扇威严的大门。 “花洲源里通仙郭,屟廊山面接平畴。” 一把清亮的女声响起,大门从里面打开。两位姑娘翩跹走出,一位着白衣,一位着黑衣,眉眼是一色的冷淡疏离。黑白姑娘引着赤语进入里屋,只见其中别有洞天:大堂呈环形结构,贴墙而立满满当当的一圈架。一盏挂满蜡烛的枝形大吊灯低垂下来,影影幢幢却只堪堪照亮中间一张堆满了文纸的办公桌,一张高背靠椅背对着赤语放置着,烛光投下的阴影里,勉强能看出一位长者的身影。 赤语刚开口叫了一声“严老”。忽然图馆大堂内的所有灯光轰然熄灭。他被一股力量牵扯陷于一张椅子上,双手立即被机关所束,动弹不得。 白姑娘:“得罪了,赤语先生。” 高背椅慢慢转动,严老双手交叠于胸前,一副恭候已久的神情:“赤语,好久不见啊。” 赤语:“我来此地只是想托你寻个人罢了,你又何必如此?严老,了结了心愿我便会任你处置,回北斗领罚!” 严老不急不慢道:“三千年前,你轮值人间,却以权谋私擅改凡人命数,以致那人因果颠倒命运错乱!如今监禁期限未满便私逃下来——我若容你在此,会跟着你一起受罚的。” 赤语伸手想要召出写命笔,却始终未果。 严老见状,摇头笑道:“你私逃下界,虽然五感超过常人,但写命笔每日只能用一次,到正午之时才能恢复能量,不仅如此,你的所有神通都将随着写命笔能量的衰退而减弱——直到耗尽。到时就算你想回去领罪,恐怕也没命回啦!” 赤语内心大惊,却仍然神色如常道:“我此番前来便是为了弥补过错!将因我而乱的命数修回正轨!” 严老做出一个禁言的手势,继而道:“不必!如今在这里轮值的写命师会替你弥补过错的,你就安心回去吧!”说罢起身就欲离开。 “你可知子受是谁?” 严老定住,仍旧拿背对着赤语,半晌才接言:“不知。” 赤语继而怒道:“我初来凡间,正逢乱世,帝乙身死、子受继位,我身为写命师又如何不知其中蹊跷?若不是你擅改了帝乙的阳寿,继位的本该是他长子微子启!但正是因为你的私心,才有了日后的纣王!严老,任你神通广大,掌管着万物生杀,但也只是管中窥豹罢了!命数,岂是你动了阳寿便可改变的?你又怎能知道那苏妲己姑娘会出现在他的命中?” 严老缓慢转身,佯装镇定,却掩饰不了眼中的慌乱:“笑话,我私心为何?” 赤语死死地盯住严老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子受便是你人间的私生子!” 严老和赤语对峙少顷,终于移开视线,又缓步走向办公桌,漫不经心地点着桌上的文资料:“最近到处天灾人祸的,手上活儿有点多。”随即挥手遣散黑白二女子。待二人离去,严老低声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赤语:“放心,只有在下一人知晓,定不会嚼舌声张。” 严老:“当然了!赤语大人一向说话算数,信得过!” 赤语:“实不相瞒,此番前来是望你可以助我找到姞婉今世所在。” 严老笑着点点头,随手一挥,办公桌上的文纷纷褪去,桌子中央缓缓陷下去一块,正是八卦命图的形状:将姞婉的八卦命图交给我吧。 “在下……在下不慎遗失了查得姞婉命的八卦命图,所以……” “丢了?!八卦命图可是查询凡人命的唯一凭证,没了我怎么给你找?你知道三千年中,一个人共有多少资料吗?找不了!” 赤语笑而不语。 严老神色复杂,手指在下巴上来回摩挲,显得万分迟疑:“但你得答应我几件事。” “请讲!” “关于我的事情,不准你再提!” “自然!” “关于你的事情,跟我没关系!” “明白!” 严老终于不耐烦的叹了口气,走到一柜前,用指纹打开柜密码锁,只见其中摆放着一本厚重的卷。严老伸手抚过,卷变幻成竹简。严老手掌停经之处便有人声响起,顿时嘈杂声此起彼伏,严老双耳微动,一边听一边皱眉。 严老突然收回了手,顿时人声退去,竹简又变回卷的状态。 赤语急问:“方才是否已经查到她这一世的具体所在?” 严老点头:“嗯……要是想让她的命数回归正轨,就得想办法在此世让她活过三十岁。” 赤语神色凛然。 严老又正色道:“我还得提醒你,若是给凡人修改生死!都将导致命运牵连波动、引发更多的变故……若要一个人起死回生,必有一人,要代替她死去……” 因为法力受限,赤语再难依靠天眼寻人,好在临出门之前严老给指了条明道,此刻他正在寻找姞婉今生的路上。坊爷善财给他备了钱财,却还没来得及一一教授用钱的方法,此刻赤语还不知道这来往戴帽亮灯的四轮工具就是古时候的代步马车,自然更弄不清四通八达的地下铁和地上公交系统。此刻,他无论去哪儿,都只能靠——走。 公园湖边,林浩树正带着一群冒着鼻涕泡儿的孩子上写生课,毕竟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漫画家是无法只靠微薄的稿费度日的。 一个小女孩把湖水填上蓝色,另一个小男孩看了举手告状:“老师,妞妞把湖面涂成蓝色了。” 林浩树蹲下来,摸摸告状小孩儿的头笑着说:“那湖水应该是什么颜色呢?” “绿色。湖绿色。” 林浩树笑笑,转头问小女孩:“那咱们看看,妞妞为什么把湖面画成蓝色呢?” 妞妞瞪了一眼小男孩,转头认真的回答:“因为湖面倒映的天空是蓝色的啊。” 林浩树笑得十分温柔。 “艺术本来就是因人而异的,艺术家画出的不是世界本来的样子,而是他眼里世界应该有的样子。所以我觉得妞妞画得没错。” 小女孩得意地“哼”了一声,继续认真画画。 这时湖对岸一个背着画板的女孩,踩着滑板风风火火的朝这边赶过来。 妞妞转头悄悄对小男孩说:“林老师的头号粉丝来了。”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两人的小嫌隙。 王小谜潇洒利落地停在林浩树面前,对他灿然一笑。 林浩树:“你怎么来了?” 王小谜:“学校自习取消啦!” 林浩树:“取消了你就回家啊,你报的是周末班,天天往我这儿跑什么?” 王小谜:“钱我可以补交,学我可不想再复读了!今年如果再考不上美院,我爸就铁定送我出国!看我这么有进取心,三赛(老师的日文发音)是要赶学生我走嘛?” 林浩树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那画笔点了点小谜的额头。 王小谜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包里一阵翻找,拿出一本《下一站,未知!》:“对了,有事麻烦你,帮我签个名!” 林浩树扫了眼漫画,看也不看小谜,蹲下查看小朋友的作品:“这都多少年前的东西了,你在哪找着的?” “漫画店啊!听说是压箱底的存货,就剩这一套被我收了!赶快帮我签个名吧!” 见林浩树没接茬的意思,王小谜继续补充:“我买到的可是绝版的最后一套!听那老板说这在七年前可是畅销啊?——你为什么现在不继续画画了?还有故事的结局到底是什么,听说最后一卷你一直没出版?对了对了!故事的男女主角有原型的吧,女主角是谁呀?” 林浩树抬腕看看时间:“这个问题下次再回答你,还没吃午饭吧,你带着这帮孩子先去前面餐厅吃饭。下午两点集合。” 王小谜:“诶,那你去哪儿啊。” 林浩树笑着做出一个敬礼的姿势:“约了人!” 林浩树从小卖部的柜台上拿出一瓶常温可乐,拧开递给文素汐,把她手里的冰镇可乐换过来。“你跑这么远来这,就为了让一个月收入不足五千的我,请月收入大几万的你吃午饭?如此的深谋远虑且充满诚意让我对你顿生钦佩之感,我就想问问——你好意思吃吗?” 文素汐:“跟你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是给你一个感谢我的机会,站稳了听着啊——我决定了,买下你七年前的那本畅销漫画版权,拍电影!” 林浩树一愣:“你怎么没吃饭就撑糊涂了?大好的前途就准备毁在我手里了?为了骗我一顿饭你不至于吧?!” 文素汐:“我是认真的!我查过你那个系列的数据,虽然说时间有点长了,但还是有市场前景的!而且现在漫改容易火——到时候让你来做总编剧,怎么样?是不是很诱人?” 林浩树:“故事你要是能用,拿走就得了,不用非得带着我,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 文素汐:“我相信你,你相信我的眼光吗?!” 林浩树:“我信你的眼光,但我就是不信我自己。” 文素汐:“林浩树你怎么这么怂呢……怪不得交不到女朋友!” 林浩树苦笑,心想我交不到女朋友还不是因为你。眼前这个呼风唤雨的大制片风风火火的跑到这偏远郊外,就为了交代一件电话里三言两语便能说明白的事。要不是从小一起长大,对于文素汐口是心非的性格太过熟悉,她这点“煞费苦心”怕是要被浪费。林浩树心里明镜似的,她是想帮自己,却又怕伤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才变着法子整这么一出戏来。当下心里泛起一阵带着酸楚的暖意来。 下午林浩树还得带学生继续上课,二人三两下解决了午饭。文素汐看着外面的太阳犯怵,瞥了眼不远处租赁双人自行车的摊位,娇小姐的一面展露无遗:“不行,我实在走不动了,你骑车送我回车里,我等你放学再说。” 缓坡下行的自行车道,香樟树交错相拥,宛若一道长廊。阳光被树叶筛下来,影影绰绰的洒了满地,文素汐眯着眼睛十分享受这片刻安宁。林浩树笑着打趣她:“你倒是也蹬几脚啊,累傻小子呢?” “这不是下坡了么。”文素汐的高跟鞋卡在自行车踏板上,一点儿劲儿都没使。 两人有说有笑,全然没注意到周遭的动静。当林浩树发现三岔路口横冲过来的快递三轮时,已经来不及刹车了,眼看就要跟满车的快递包裹撞个正着。 此时的赤语从严老的办公地点赶来已经走了整整八个小时,纵然天赋异禀也渐显疲态。此刻一声尖锐的女声划破天际“林浩树!!!!”赤语猛然一惊,用尽全力瞬间位移到车祸现场,一把将前座的林浩树从车座上抱了下来。林浩树来不及反应,已经被赤语揽入怀中。 “姞婉此世,应当是一名漫画家。他叫做——林浩树。” 赤语略感差异,严老怎么没告诉我林浩树是个男人!? 那边只听文素汐惊呼着跟自行车一起滚进湖里,扑通。 园区冷饮店的户外桌椅区,文素汐哆哆嗦嗦的披着毛巾,目不转睛的瞪着赤语,赤语却聚精会神的盯着不远处正在买热饮的林浩树。 文素汐:“趁现在没人在,你有什么目的就直说吧!是要钱还是怎么着?如果你还继续跟踪我的话,我可就报警了!” 赤语斜睨她一眼,不语。 林浩树小跑折返将手中的热茶递给文素汐,一转头发现赤语正用一种复杂而热烈的眼神盯着自己看,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对文素汐说:“这是你朋友?” 不待文素汐接茬儿,赤语抢白:“敢问公子,是否名为林浩树?” 文素汐警觉:“有什么事你冲我来,别打我朋友的主意!” 文素汐拉过仍是一头雾水的林浩树偏头低语,解释了之前自己跟赤语的“偶遇”以及顾虑。 林浩树偷瞄赤语,见他相貌不凡,一身地痞打扮依然掩盖不住一身卓然气质,冲文素汐耳语:“那个,他是在看我嘛?” 赤语满面微笑:“在下曾拜读林公子画作,甚是喜爱,在此与诸位巧遇,全因缘分使然。” 文素汐虽然刚刚盛赞了林浩树的作品,却对其粉丝号召力心存顾虑:“你说你看过他的漫画——他的漫画叫什么?” 赤语:“所有,在下都看过。” 赤语语带迟疑,更是加深了文素汐的怀疑。她双手环胸一副盘根究底的姿态:“说说作品名字啊?” 赤语看表,已过未时,背手唤出写命笔,一幅幅漫画图片、百科资料便于虚空中暗自显现,赤语凝神片刻,因不能完全理解图文资料,只好照本宣科: 在下于公元2011辛卯年拜读过林公子的佳作《下一站,未知!》,虽漫画并未完结,却在当时取得傲人成绩,成为当年销量排行榜冠军,其中,女性用户约占百分之71%,高比例的女性用户群能够更加快速地传播并保持内容粘性,对于非垂直领域也能起到有效的传播作用…… 文素汐听得目瞪口呆,还来不及进一步发问,就被悠悠的夺命连all打断。电话一接通,只听悠悠语带哭腔大喊“出事了!”连带一旁的林浩树也被这声势惊得愣住。 回程路上,文素汐神情严肃,猛踩油门把车开得飞快,副驾座的林浩树一边用手机浏览上的舆论,一边偷瞄文素汐的神情,不自觉抓紧了扶手。 文素汐:“上都说了什么!” 林浩树:“没……没什么!” 文素汐转头瞪他,林浩树紧张得结巴,叮嘱她好好开车,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儿顶着。 新片发布会当天文素汐将衣衫不整的赤语藏匿在车内的视频曝光,虽说文素汐在业内小有声望,却也只是个幕后工作者,按理说本不该造成那么大的舆论反应。这件事会引爆舆论,一来是新片上映在即,加大了大众关注,二来多半背后有人暗箱操作,特意将这条花边新闻顶上了头条。至于这幕后黑手是谁,文素汐心里大致有谱。 唐懋打来电话,什么都没问,简单明了告知文素汐,谁的电话都别接,什么都不用回答,现在立马回公司商量对策。 文素汐进唐懋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通话,示意文素汐稍等片刻。简单几句挂了电话,不待文素汐解释,唐懋直言:“公司的慈善晚宴,我想你带着那个赤语出席,向媒体介绍他是你下一部片子的主演。我已经成立了一个专门处理这件事的公关小组,回去你对接一下信息。” 文素汐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还未干透的头发胡乱贴在脸上,肩膀上还披着先前公园门口临时买的纪念毛巾,看起来既狼狈不堪又手足无措,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唐懋笑着问她:“还有什么要说的嘛?” 本来一腔愤怒都在唐懋的淡然之下土崩瓦解,她一路上想好的说辞派不上用场。唐懋什么都明白,就算不明白也选择全然相信和支持她,文素汐一时有点动容,又有点委屈,在这个人面前她似乎不用武装,不用逞强。唐懋什么都替她考虑周到了,安排妥当了,她只需要默然接受就好。文素汐微微颔首,说了句抱歉。 唐懋笑得温柔,几乎有些宠溺:“放心,天塌不了。” 文素汐这才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知道,天塌了,还有您帮我顶着。” 走出唐懋的办公室,文素汐一把扯下肩上的毛巾,在众人的注目礼下昂首阔步的朝自己办公室走去,正巧遇上蔡舒萌从另一头走过来。蔡舒萌看见文素汐迟疑了一下,转念一想好歹躲不过,硬着头皮迎了过来。 文素汐:“有意思嘛? ” 蔡舒萌当然明白文素汐意有所指,浅笑道:“素汐,我和你的明争暗斗全公司谁不知道,你出了事,我自然是首当其冲的怀疑对象,你觉得我会那么糊涂,自己往枪口上撞嘛?” 文素汐冷笑:“你是精明还是糊涂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区区一个暧昧不明的视频本不该有那么高的关注度。” 蔡舒萌不欲解释,她比文素汐更懂得退让之道,刚巧有人经过,蔡舒萌略微点头,便转身离去,留文素汐满腔怒火地站在原地。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好不窝火。 文素汐家的客厅,悠悠和林浩树相对无言,刚洗完澡的文素汐瘫坐在沙发上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林浩树将刚煮好的姜茶递给她,一副关切却又帮不上忙的样子。悠悠小鸡啄米似的不停抖着腿,文素汐一掌拍在她腿上,“别抖了!” 悠悠委屈巴巴的看着文素汐:“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公司统一口径,打算对外宣称那家伙是我下一部片子的男主角。慈善晚宴的时候让我带着他亮相。” 悠悠松了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通知他了?” 文素汐盯着悠悠反问:“你没留他电话?” 悠悠咬住嘴唇拼命摇头。 文素汐又看向林浩树:“他是你粉丝,你也没加个微信?” 林浩树一愣,学着悠悠拨浪鼓似的拼命摇头。 文素汐:“那可怎么办?大海捞针啊!” 正在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门铃响了。林浩树一开门,那个大海里的定海神针正站在门口,对其温柔一笑:“林公子,果然在此。” 客厅里,赤语盘腿席地而坐,林浩树、悠悠和文素汐挤在沙发上各有所思的盯着赤语。 文素汐拿起赤语的身份证,像验钞似的,对着灯光左看右看。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是1995.8.18,文素汐暗忖:这么小? 赤语则一直眼带笑意的盯着林浩树看,看得他浑身发毛,只能假装对地摊上的一块污渍产生极大兴趣,低着头研究了老半天。 悠悠暗自花痴,这人长得真好看啊。 文素汐终于放下身份证,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早说你是大树粉丝不就行了吗,何必闹乌龙呢对不对?但是由于这个特别的巧合呢,我现在处境比较尴尬,所以能不能拜托你出面澄清一下……” 赤语没接话,扫了一眼文素汐。 文素汐有些尴尬,假装若无其事,继续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澄清什么事呢?其实就是我开车不小心蹭到了你……然后又怕你自己在路上有危险,不就把你顺道捎到发布会现场了吗,然后被不怀好意的人把捅到记者那儿了,于是误会就产生了。” 赤语轻哼一声:“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文素汐笑容渐渐有些挂不住。 赤语得理不饶人:“前事不咎,今日之事则可恶也。早先你还对在下咄咄相逼,质疑我接近林公子的目的,如今为了一己之私,又惺惺作态与我攀谈,可笑!” “我咄咄相逼?!我惺惺作态?!是谁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大马路上,还专挑我车撞?!是谁突然出现在公园里——我都不知道那自行车是不是被你动过手脚?!” “我本是受迫害者,如今倒成了你口中的蛮横无理之人?未知汝乃如此之人哉!” “你别跟我这唐诗宋词的!我就问你,答不答应陪我去澄清?!” “不。” “我再问第二遍,你去不去?!” “你再问多少遍,我都不会去。” “你个阴阳怪气的……人渣!” “泼皮……” “变态!” “在下不与竖子争高低。” 文素汐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上去胖揍赤语一顿,好歹被悠悠和浩树给架住,她一只拖鞋还是甩到了赤语头上。 赤语却只是拂下拖鞋,稍作整理,不为所动的样子。 文素汐看赤语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十分头疼,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直勾勾地盯着林浩树:“他是你粉丝,你去跟他说。”林浩树朝赤语的方向看了一眼,刚好对上赤语的眼神,赤语朝他微微一笑,林浩树不自觉打了一个激灵。文素汐继续道:“不管他是你真粉丝还是假拥趸,反正我看出来了,他听你的话。你帮我劝劝他,让他来参加一下慈善晚宴。如果他不同意,你就稍微……”文素汐摆出一个性感的姿势,用唇语说出“牺牲”两个字。 林浩树别别扭扭地请赤语借一步说话,见赤语笑眯眯地望着自己,林浩树不自然地往旁边挪了一步,“那个……哥们,我想拜托你个事儿……” “林公子但说无妨,在下定然竭尽全力。” 林浩树:“也不至于竭尽全力……这事儿特别简单,就是你能不能把撞车那天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跟外界解释清楚?” “外界?” “对!毕竟素汐也大小算是个公众人物,最近又有新片上线,这些花边,我是说负面新闻对她影响不好,再说事实也并不大家想的那样,你就配合澄清一下吧。” 赤语似懂非懂地看着林浩树,“那我若是不帮,会怎样?” 林浩树回头看了一眼,文素汐那手在脖子上比划,一副不成功便成仁的样子。“你要是不帮,她……她非得弄死我!” 赤语初来乍到,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还属于一知半解的状态,自然听不懂语气里的夸张成分,“弄死我”三个字字字千钧,朝赤语心里砸去。 “敢问林公子今年贵庚……?” “快三十了。”赤语的脑回路也是让人十分捉摸不透。 “什么?!” “怎、怎么了?”这什么反应啊?我长得有那么着急嘛? “我答应你!” 文素汐那边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事情总算告一段落。“弄死你”这三个字却还在赤语心头久久盘旋。他琢磨一夜,第二天一早便来到公安局大门口,望着“公安”两个大字忖度:此处便是官府?——既然林公子也让我公平、公正、公开的对外澄清一切,只有这样办了。值班的警察见赤语神态可疑,便出来问他找谁。 “大人,敢问鸣冤鼓在何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值班警察诧异地看着赤语,心想莫不是个傻子吧。随即把他带进办公室进一步盘问。 “你有什么事?” “小的要报官。” “报警是吧……” “不错,报警!” “什么事儿啊?” “小的曾被人劫持。几日前,小的先是被一人驾车冲撞,而后她又把小的关在了车中,最后将小的带回了家,用绳索束缚。” “别总小的小的,说我。你是逃出来的?”赤语点了点头。 在哪被撞的?把你关在哪儿?开的什么车?赤语一问三不知。唯独在描述嫌疑人的时候还能说上几个关键词:女人,彪悍,泼辣。 值班警察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盯着赤语,似乎想看看这人是真傻,还是上门找茬儿来了“还有其他的线索么?能帮助我们确定嫌疑人身份的。” “我知道她的名字。她叫文素汐。” 值班警察在笔录里写下文素汐三个字,顿时两眼放光,赶紧拿出手机确认,然后兴奋地问赤语:“你不就是那个制服小鲜肉么!你是被绑架的?!” 文素汐还没来得及找赤语兴师问罪,倒是赤语很是自豪地把报警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跟林浩树交待清楚,并安慰他不用再担心。林浩树一口水喷出来,惊讶得莫可名状:“你说你……报官了,是……什么意思?” “林公子不是让我在一个公平、公正、公开而且具有威信的平台上向大家还原事情本身的真实面目,也算是给关注这件事情的人一个合理的交代吗?” “那也不是让你去报警啊!!!你都说什么了?!” “将她冲撞、迷晕我及其后所做的一切都如实相告……” 林浩树双手扶额,眼看就要过晕去了 “完了!完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素汐可能会被抓起来的!?” “那最好不过,如此一来,她便不会再伤害你了!” “她什么时候伤害我了!?” “林公子,人命关天,不管她是谁,我绝不能让她弄死你。” 林浩树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文素汐与悠悠坐在警察局办公室中,正在为绑架乌龙案大费口舌。警察毕竟不同于记者,不是花言巧语的公关套路可以应付得了的。况且文素汐对赤语的来历一问三不知,越是说得多越是漏洞百出。好在林浩树及时拉着赤语赶到。 赤语坐在文素汐和悠悠中间,文素汐心里早已经把赤语的祖上挨个问候了百十来遍,面上却还得摆出一副感情特好的样子。 警察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一遍,耐着性子再次确认:“先生,首先我想请你明白一个问题,口供是不能随便改的。你真的确定你刚刚报案时所提供的都是错误的信息?” “确定。我平日素爱饮酒,因今日来此地之时还未醒酒,说了胡话,请各位大人开一面。” “你现在清醒吗?” “清醒。” “好,我希望你这次可以如实地陈述当日发生的情况!先说说你们的关系。” “她是我的至交。” 在警察示意下,赤语继续道:“当日我清晨醉酒,文姑娘来接我出行,之后我便不省人事。后来才知她因公务缠身并未直接将我送回。”赤语指着视频中文素汐手里的防狼喷雾,“这物件,定是我噩梦惊醒,难受至极。幸得一旁张翠悠姑娘的及时相助,扑面一阵清香,于是在下又在一片清新之气中沉沉睡去。”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赤语的胡编乱造,可眼下双方显然已经私下和解,警察也只能公事公办的宣称,赤语酒后报警的行为属于严重妨害公安机关正常的工作秩序,需要拘留十五天! 这时反倒是文素汐替赤语打起圆场来,说这朋友从小脑子就不太灵光,希望警方能开一面。 最后,看在赤语认错态度良好,只罚款500元而草草收场。 林浩树端着关东煮在门口喂了一个钟头的蚊子,终于等到一行人出来了,一辆黑色宾利却堪堪甩尾停在了警局门口,只见唐懋神色凝重的从车里走出来。文素汐显然也略感惊讶,想来是悠悠怕事情搞大私下给唐懋发了求救信。林浩树不知怎的,突然有点自惭形秽,似乎嫌手里已经放凉的关东煮烫手,一把塞进赤语手里,让赤语很是感动。 文素汐和唐懋有工事要谈,和众人打了声招呼便上车离开。林浩树呆愣愣地目送她远去,心里有些怅然。好在这么多年他也习惯了这种酸酸胀胀,略带落寞的感觉。一转身赤语正握着已经冷掉的关东煮欣慰的看着他,他心意难平不愿多话,只说了声走吧,就朝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出租房,正巧遇上房东的侄子带了女朋友回家,还没进门便按耐不住上下其手,女生拍掉他搭在腰间的说,娇嗔的说了句“讨厌,有人在!”房东侄子才发现窝在沙发里的林浩树,讪笑道:“哟,今个儿在家啊。兄弟,你去外面住吧,晚上动静大了怕吵着你。” 不知道是不是恰逢水星逆行,林浩树觉得一整天就没有一件事是称心的。要是搁平时,他也就忍下来转身回房了,可今天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不顺心,全都堆在一起,让他此刻特别窝火,冷冷的回了一句“还是你们出去吧!” 也不知是借酒装疯还是因为在女朋友跟前面子过不去,房东侄子也来了脾气,俩人几句话来回,便动起手来,一瞬间乱作一团。房东侄子不知从哪儿抓起一个画板朝林浩树扔过去,只看满屋的纸片纷飞,每一张上都是文素汐,侧脸的、眯眼的、大笑的、微笑的、微微皱眉的,千姿百态的文素汐就这么在空中旋转、飞扬。林浩树一时失神,眼看一个瓶子就要朝自己飞来,却来不及躲闪,只得紧闭了双眼。下一秒却什么都没发生,他睁眼一看,赤语正牢牢的钳住房东侄子的手。“原来这家伙一直跟着呢”,林浩树心道。 房东侄子反身一拳挥向赤语,被赤语轻松躲过,自己却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撞到墙上,跌坐地上暗自吃痛。赤语趁这个空隙赶紧查看林浩树的伤势,林浩树直说没关系。不料房东侄子猛然偷袭,向赤语补上一记铁椅拍背。林浩树看在眼里却来不及提醒,大惊失色。眼看椅背都拍折了,房东侄子心头一跳,怕自己一时急怒攻心闯了大祸。两人忙看向赤语,却发现他毫发未伤,一脸淡然。 无论胜负如何,这房子始终是住不下去了。 林浩树看着ATM机上的余额一筹莫展——292块,连最便宜的单间押金都不够。赤语站在门外守着林浩树的行李箱,严肃得像个保镖。林浩浩苦笑一阵,除了那几十张素描,自己还有什么可宝贵的。 “你不回家嘛?” 赤语摇头。 “你也无家可归?” 赤语点头。 “我这点钱也不够咱俩住酒店的,只能委屈你,一起去吧对付一晚了。” 这时赤语又摇头,林浩树心想这家伙还挑三拣四的,不料赤语开口:“不用委屈,在下不才,钱财还是略有一些的,请林公子住宿一晚不是问题。” 二人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停步,林浩树有点震惊,拉着赤语就要离开:“我说,也不用住这么贵的地方吧。”说话间,门童已经前来替赤语拎箱子。赤语不懂现世礼仪,以为有人要抢林浩树的细软,一把抢过箱子,一副誓死捍卫的样子。林浩树只好赔着笑脸,说着“自己来,自己来”,不得已才踏进了酒店大堂。 来的路上林浩树还想说等下个月发了工资,便把今晚住宿的钱还给赤语,毕竟素不相识,且看样子也同是天涯沦落人。没想到在前台办理入住的时候,赤语竟然拿出一张黑卡,这完全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富二代啊!仔细一琢磨,怪不得他一副涉世未深的样子,对世俗很多事物的理解都像个傻子,原来是被保护得太好了。 豪华套房内,落地玻璃窗将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于眼底,林浩树膜拜了整个房间一圈之后对赤语道:“虽然你不差钱,也不用这么挥霍吧。” “林公子不必担心,只管住便是。” 现在再一听赤语的文言文也不觉膈应了,大概是家学渊源吧。 “那你住哪?也是这家酒店么?” 赤语点头。 “行,那就谢谢你了!折腾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林浩树将自己浸在浴缸里,回想唐懋从车里下来的一幕,淡定,从容,成熟,稳重,并且富有。自己除了年轻几岁,没有一处是可以与其媲美的,而年轻又算什么?人在年轻的时候,年轻便是最不值钱的资本。而文素汐呢,从小到大在同龄人里便是鹤立鸡群,样样都优秀,种种都拿手,无论她做什么都必定做到最好。作为青梅竹马的自己只能望其项背,而她连背影都是极好的,能作为朋友陪在她身边就很幸福了……所以他才将这份感情一直深埋在心里。想到这,林浩树滑进水里,感官被水隔绝,却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带着一份滞重和压抑。 林浩树围着一条浴巾走出来,发现赤语正在床上铺被子,吓得一声惊叫:“你怎么进来的?!” 赤语又拿出一张房卡。 “不是,你不用给我铺床了……也累了一天了,赶紧休息吧!” “林公子真是体贴入微,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说罢,赤语开始宽衣。 “我不是让你在这休息,我是让你回你的房间休息!” “林公子,这正是我的房间!” 林浩树恍然大悟,就说碰上水逆一整天都不顺,好不容易以为捡了个便宜,没想到还有个伏笔在这儿等着!林浩树赶紧跑回浴室,穿好衣服,拿着行李便要走。赤语不解的紧跟其后“林公子,你怎么了?” 林浩树左躲右闪绕不过,一只手撑在赤语肩上,又触电似的拿开:“赤语,我这个人呢,是很直的!有什么说什么!咱们如今也算是好哥们儿了,我就跟你说句心里话!我有喜欢的人了——是个女人。” 赤语听罢若有所思,趁着这个空当,林浩树赶紧连人带箱子夺门而出。 林浩树拖着箱子在前跑得哐啷作响,赤语在后疾步紧追。若不是刚好途径的林荫小道行人稀少,怕是又得上演一出抢劫的乌龙戏码。这时文素汐来电,林浩树也实在累得够呛,向赤语做出一个休战的手势,停下来打电话。 两人带着行李出现的时候,文素汐明显一惊,这什么情况,这么快就住一起了?她一边给林浩树倒酒,一边扫了一眼被赤语牢牢抱住的行李箱,问了句:“你俩啥情况?” 正对着文素汐坐的林浩树隔着路边摊的小餐桌把文素汐拉到一侧,用手挡住口型说:“我觉得他不像是普通的私生饭,可能对我有点过于痴迷了。” 文素汐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朝林浩树扬了扬下巴,用口型说“你可以的啊,林浩树!” 赤语呆看着俩人神神秘秘的姿态,有点不解,什么是私生饭? 文素汐坐直,一口喝干杯中酒,对林浩树说:“你房子到期,住我哪儿去不就行了嘛?干嘛大晚上拖着个行李到处跑。跟个游神似的。” 还不待林浩树接话,赤语铿锵有力的说出两个字“不行!” 俩人一致用“关你屁事”的眼神看着赤语。 赤语对着林浩树说:“不瞒公子,在下对易经八卦略懂一二,公子跟这位姑娘在一起,只能是凶多吉少。” 文素汐一脸黑人问号。 林浩树心想,文素汐家就是阎王府他也乐意闯啊。 赤语听到林浩树的心里活动,暗呼不妙:“如果林公子一定要闯阎王府,那在下也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林浩树下意识的捂嘴,以为是自己不经意把内心独白说漏嘴了,不然赤语怎么就好像有读心术似的呢? “你什么意思?你骂谁是阎王呢?”文素汐心想自己跟这个赤语还真是八字不合得离谱了。 赤语略一颔首:“在下没有骂人的意思,如果林公子执意要去姑娘府上小住,那我也只好打扰了。” 文素汐哭笑不得,世界上真有这么不以为耻的人嘛?转念一想,虽然这人来路不明,倒也对林浩树痴心一片,况且还有林浩树在,不怕他乱来。还方便掌握他的行程,确保慈善晚宴不出状况。 “今晚你可以住在我那儿,不过我有四个条件。第一,先把你手机号给我!”赤语莫名,文素汐直接把他手机夺过去,给自己的手机拨了个电话。“第二,你必须全力配合我澄清乌龙事件。第三,不能乱动我家东西,早八点,晚十点是我使用卫生间的时间,你不得占用。第四,还有什么我暂时没想到的,保留补充协议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就在文素汐将林浩树和赤语两尊夜游神请进屋去的时候,唐懋那厢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你怎么在这儿?” 蔡舒萌带着几分醉意,娇嗔道:“给你打电话你没接。”见唐懋没什么表示,又说:“明天的慈善晚宴,我那部电影的主演也会去,到时候给他们一个采访的时间吧。”唐懋说了句“随便你安排”就要转身上楼,却被蔡舒萌上前一把挽住胳膊:“唐总,还有些事儿要跟你说,要不咱们进屋说?” 蔡舒萌和文素汐乍一看就像是一对双生花,一朵清新淡雅,一朵妩媚娇艳,都令人赏心悦目,却又都不甘当花瓶,能力不比外貌差。人人都说蔡舒萌放诸于整个影视圈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却偏偏是周瑜遇上了诸葛亮,总是被文素汐艳压一筹。大家明面上说蔡舒萌只是欠了一些运气,可心里都明白,她欠的恐怕是唐懋这股东风。 蔡舒萌和夏文汐骨子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蔡舒萌心眼多,手腕狠,是那种非常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且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说不择手段大概有点危言耸听,简单说就是舍得孩子才能套着狼,她豁得出去。而唐懋何其精明,他身边从来不缺投怀送抱的女明星和想要一步登天的女员工。他半生浮沉,已经过了拈花惹草的年纪,寻的是一个可以执手坐看云卷云舒的良人,自然不会着了这些妖媚道,反而对文素汐的那份纯粹青眼有加。 唐懋抽开胳膊,脱下西装外套却不替她披上,只是递到手里,不着感情的说了句“夜里凉,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抬脚要走,只听蔡舒萌幽幽地说:“知道文素溪车上的那个男人是谁了吗?” 唐懋停下脚步,转身直视蔡舒萌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是她一个漫画家朋友的粉丝。” 蔡舒萌轻笑一声;“竟然这么巧,撞上的还是熟人啊。您也知道,素汐要带着这个人出席晚宴做澄清,我真担心把握不好分寸,影响公司形象。” 唐懋脸上声色不动,淡然道:“你倒是考虑周到。”蔡舒萌却像是醉了,踉跄着摔到唐懋怀中,抬头望着他一脸化不开的深情蜜意。唐懋避开她的视线,拿出电话按下号码:“姜宇,十分钟内开车过来我家楼下,送蔡总回家。” 蔡舒萌终于发觉自己在演一场独角戏,站直了身子说:“没关系,我自己能走。” 唐懋把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还是让姜宇送你吧,省得让人说我不体恤下属。” 蔡舒萌扯了扯嘴角,露出了尴尬的笑容。两人一时无话,只有夜风一径摇动这树影。 林浩树简直想哭!能和素汐在同一屋檐下亲密接触是不错啦,但是为什么这个神经病会跟来啊! 赤语看着缩在浴室角落的林浩树,一脸不解:“你怎么了?” 林浩树一把拽过上衣穿好,才惊魂未定地开口:“我告诉你啊,你未经同意私闯浴室,是性骚扰,是犯法的!” 赤语:“惊扰了林公子,实在抱歉。我来就是查探一下此地是否安全,很快便会离去。” 林浩树却不满意这个回答,哑声道:“你别来这套!我跟你说清楚,我喜欢女的、女的!你赶紧走吧,快,走走走。”说着拉起赤语就往浴室外面走。 一开门,文素汐正在不远处踱着步子背稿“今天呢,想借着这个机会澄清一下我跟赤语先生的关系……” 林浩树忙关上了浴室门,又扭开水龙头让水声遮掩自己和赤语的声响,这才开口:“赤语,我再郑重的和你说一遍,我喜欢女人,这是我这辈子的命数,请你不要强迫我好吗?” 赤语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迷惑:“强迫你?” 这反应让林浩树更是心头火起,快速说道:“别装傻充楞了,我跟你直说,我不喜欢你!我根本就不喜欢男的!” 赤语终于听懂了:“林公子可是认为我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你误会了,我早已有爱慕的女子了。”说着却望向林浩树,深情得像是要触摸他的灵魂。 林浩树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你能不这么看我吗……”看到赤语急忙移开眼神,又忍不住八卦:“你爱慕的人是谁啊?” 赤语神色温柔:“她叫姞婉,是一位将军。” 林浩树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附和道:“当兵的?那可厉害了!不过这条路不好走吧,女的想提干不容易吧。”又有点不放心,“你没骗我吧?” “在下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天诛地灭!” 林浩树终于放了心,心有戚戚焉地拍了拍赤语的肩膀以示鼓励。两人肩挨着肩席地而坐,第一次达成了某种共鸣。 赤语问:“你喜欢的女人,可是文素汐?那几幅画稿里的人就是她吧。” 林浩树笑了笑,算是默认:“你也看到了,她跟她们公司的唐总才是门当户对的一对,挺好的。” 赤语安慰他:“依我看,文姑娘不是那种看中钱财之人,你若是想追求她,我有法子可以帮你!” 林浩树本不想在这个怪的男人身上寄托希望,却忍不住问:“你打算怎么帮?” “今日时间不早了,林公子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你就知道了!” 果然不应该相信他的!林浩树勉强挤出笑容,心事重重地目送赤语离开。 睡在喜欢的人家里果然是无上的幸福!林浩树一脸幸福的从文素汐的床上爬起来,对床铺、被子、枕头恋恋不舍。要不是赤语一大早就跑来,自己才不会这么早就起床呢。 赤语一路拉着林浩树来到别墅门口,指着堆在地上的一堆乐器问:“林公子擅长哪种乐器?请选一样吧!” 林浩树觉得自己可能还没有完全睡醒,不然怎么会追不上这人的脑回路:“钟、鼓、琴、瑟?我哪会这些玩意?” 赤语不由分说把鼓槌递给他,说:“敲响它!” 林浩树一脸莫名其妙:“大早晨的在这儿敲鼓?” 赤语却万分认真:“对,只要鸣鼓,便可知晓文姑娘对你的情谊,快敲!” 林浩树看向赤语:“真不知道你是想帮我还是玩我啊……”对方那神情笃定的俊朗面容似乎有一点点说服力,林浩树终于下定决心,将鼓槌猛然砸了下去。 文素汐家这以安全、宁静著称的高端社区,难得有了一个百年不遇的戏剧化清晨。文素汐压着林浩树和赤语跟前来抗议的邻居们道歉,又跟保安小哥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求爷爷告奶奶的平复了这场无厘头的骚乱。她冷眼怒视两个罪魁祸首:“还嫌我事儿不够多是吗?你脑子抽了大早晨的敲什么鼓啊,他让你敲的?” 赤语悠然道:“若想追求一位姑娘,用音乐来取悦她,最合适不过。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林浩树一个箭步赶上来捂住赤语乱说话的嘴巴,低声道:“你闭嘴!” 文素汐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活宝,说:“什么跟什么,哦,你以为我跟大树……?大哥,我们俩是好哥们,麻烦你没事别乱点鸳鸯谱了行吗!?这事咱们回来再解决!先去公司,咱仨一起。” 林浩树放心不下培训班的学生们,嘱咐赤语好好配合素汐解决事情后就溜了,留下十分不待见彼此的文素汐和赤语大眼瞪小眼。 拔地而起的高层建筑,飞速行驶的汽车,衣着特的行人……这一切对赤语来讲都是如此陌生,像是海市蜃楼,像是……恍如隔世。赤语将脸贴在车窗上,对着一晃而过的街景出神。文素汐见状,坏坏地将车窗降下。 风猛灌进来,吹乱了赤语的长发,他不悦地扭过脸看向文素汐:“你故意戏弄于我?” 文素汐忍着笑道:“诶呀,怎么不小心把窗户按开了。我哪敢戏弄你,我还指望赤语少爷帮我澄清谣言呢。” 赤语严肃道:文姑娘放心,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文素汐却被撩起了好心,“你怎么那么喜欢大树啊?” “我对林公子的情感,又岂是只言片语可以言说的……不过我劝你,还是对林公子好一点。” “唉?要我说,你应该对我好一点才是,我跟大树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我喜欢的人他就一定会喜欢,我讨厌的人……” 赤语看着一边坏笑一边猛踩油门的文素汐,心说这个年代的女子真是不知所谓莫名妙。 文素汐带着赤语冲进会议室的时候,唐懋早已在上首端坐,蔡舒萌、悠悠和其他好些同事也都在,纷纷投来好的目光。文素汐权作不知,带着赤语坐在唐懋旁边,明知故问的说“我们没迟到吧?” 唐懋看了看文素汐,又看了看她身旁的赤语:“这位就是赤语先生?面对媒体的说辞,你们心里都有数吧?” 文素汐脱口而出“当然”,却听到身边赤语朗声说道“没有”。眼见会议室里众人满脸愕然,心说真是个猪队友! 蔡舒萌将各人表情看在眼里,这才站起来将手里的稿子递给文素汐和赤语:“公关团队今早又发了一份稿子。” 文素汐从善如流:“知道了,我会让赤语背好稿子,多余的一句都不说。” 蔡舒萌刻意上下打量赤语,“赤语先生平时的打扮就是这样吗?出席晚宴好像不太合适。” 文素汐立刻道:“这事我会解决的。媒体那边也已经通好气了,如果流程没什么问题,其他事情我来安排。” 唐懋站起身来中断了两人的你来我往:“好了,今晚还要辛苦在座各位的通力合作。这不仅是为了澄清素汐的新闻,更是为了维护公司的形象。两部电影都在宣发的关键期,不要再出现不该出现的问题。我还有个会,得先走了。” 众人纷纷起立送唐懋离开,他却回头望向文素汐,低语道:“晚会前养精蓄锐,杂事就交给底下人做吧。” 文素汐点头:“知道了,唐总。” 蔡舒萌看到此情此景,心下不悦,忙不迭挤到两人旁边,手上拎着唐懋的西装外套:“唐总,你的外套。昨晚太晚了,就没来得及送洗,要是不介意,我今天让助理送去干洗店再还给您。” 文素汐看了眼唐懋,唐懋审视着望向蔡舒萌,又转头向文素汐解释:“昨晚舒萌为了确认晚宴流程去我家找过我,不过连家门都没进就走了,辛苦她了。”他叫住悠悠,“既然是为了素汐的事,悠悠你把外套拿去送洗吧,回来送到我办公室。”又转头对文素汐吩咐:“素汐你跟我来一下,我还有事跟你说。” 两人一同走入电梯,姜宇本来要同行,却被唐懋一个眼神拦在了外头。文素汐一看这态势,明白是有些不方便别人听到的私事要谈,颇有些不自在。唐懋对着电梯镜面中的文素汐说:“怎么?不高兴了?蔡舒萌说的话你不会介意吧?” 文素汐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不以为然的说“不会。” 唐懋当然知道文素汐才不会吃这种莫名的飞醋,却掩不住一丝遗憾,他倒是希望她介意,至少说明,她在乎。“素汐,其实这次的新闻,有一个更好的澄清办法。” “什么?” “做我女朋友。” 文素汐顿时怔住不知如何言语。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的心意你不会不知道。我明白,你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如果觉得我们的关系在公司不方便,我可以为你再成立一家独立的影视公司,或者——我离开,做文素汐背后的男人。”唐懋的笑温和如玉,这么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为了邀请你进入他的生活,居然说出甘愿做自己背后的男人这种话,如何不让人感动,又有什么理由能够拒绝?可文素汐却踌躇着说不出一句干脆的话来。狭小的电梯间里空气似乎凝滞了。在气氛更尴尬之前,电梯门终于打开了。唐懋长出一口气,和缓的说道:“终于说出来了,好久没这么紧张过了——素汐,不管你答不答应我,我未来都会继续无条件地支持你。等你想清楚了再答复我,好吗?” 这个尴尬场面,他还想着给自己递台阶,打圆场。文素汐抬手扶额,心里感叹文素汐啊文素汐,这么好的男人,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文素汐把自己和赤语关在办公室里一句一句对稿子,爆了几条血管后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刚要松口气,悠悠推门进来关心进度:“帅哥练得怎么样了?”赤语一本正经地答:“差不多了,我正在习惯这种……言谈之方式!” 文素汐再一次听到自己爆血管的声音,吼他:“不许说之!”被折磨得晕头转向的赤语连忙改正:“言谈的方式。”悠悠被这两人逗笑却又不敢笑:“嗯……这么说话舒服多了!以后少看点漫画,了解的知道你是个二次元古风宅男,不知道的不得以为你是个神经病啊!” 文素汐打断两人:“别说没用的了!来,再来一遍,如果有人问你当时我有没有把你装到后备箱,你怎么说?” 赤语仿佛被文素汐附身一般回答:“没有的事儿!我这个人平时喜欢喝酒,而且一喝就醉,中午约素汐吃饭的时候我没听劝,一口气儿喝了二十多瓶,后来我整个人就晕了,还在车上一直吐,素汐照顾我,如果说这里面有什么误会,那一定是有人别有用心。” 悠悠凑到文素汐身边看她手里的稿子,感叹道:“哇,一字不差!”文素汐看来终于满意了,跟悠悠交代:“行,我看他再练也就这样了,走了!还要带他弄衣服。你下午别忘了提前去盯一下现场,有事联系我。”悠悠把手举到耳边敬礼:“遵命。” 文素汐转向赤语:“走吧,一会儿就能见到你的林公子了!” 赤语立刻兴致高昂:“走吧!” 被他一脸明媚的喜悦晃得眼睛疼,文素汐觉得自己的血管似乎又爆了一根。 本来要亲自盯着男主角改头换面的文素汐被悠悠一个电话叫回晚宴现场,只能把赤语托付给林浩树。左思右想总觉得放心不下,趁着自己做妆发的时候一个电话追过去:“怎么样,词背好了吗?衣服换上了吗?头发剪了没?你可别给我迟到啊!”电话那头的赤语还在别扭:“一定要穿这身衣服吗?”文素汐不禁翻了个白眼:“衣服什么的都不重要!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只要得体!——另外这是正式的场合,所以领结一定要戴!最关键的,是你的台词要多背几遍!” 还没说完,赤语那边就挂了电话。冷静,冷静……文素汐告诉自己,这个怪咖一定是不会用大树的手机才会挂自己电话,今晚一定会顺利! 眼看慈善晚会开始时间越来越近,赤语还是不见人影。文素汐又是电话又是短信,赤语那边半点回应也没有,不由得七情上脸,急道:“这个赤语也没个声响,什么情况啊!”悠悠连忙宽慰她:“别着急,大树哥说他已经出发了,应该是往这儿赶呢。”文素汐扫了眼场外众多的记者和镜头,做出一张淡然微笑脸:“我该进去了,等一会儿赤语来了,你替我好好教教他怎么看表!” 正说着,休息室的大门开了,一阵颇有侵略性的香气袭来,只听一把甜美的嗓音道:“哟,这么巧。”不愧是当红艺人,朵拉的脸蛋身材非常出挑,轻易就能吸引众人的目光。文素汐看到她身上的同款礼服,不由得心里一沉,质问悠悠:“你借衣服的时候没问清楚吗?”悠悠脸色发白:“问清楚了,也打过招呼了,不应该会撞衫的啊……”说着怒视朵拉身边的拿铁,却被避开了眼神。 朵拉甜笑:“没事啦,我们穿起来区别还蛮大的,不算很撞。我先走一步,等会儿见。”说着越发挺直天鹅颈,袅娜走向红毯。悠悠急道:“素汐姐按流程你是下一个,我们往后错几位吧?” 文素汐深呼吸了几次调整状态,强作镇定:“不用,错几个进去也是一样。”说着也迈步走向晚宴现场。 红毯区内,频频闪亮的闪光灯简直要将黑夜映成白昼。一前一后出现的朵拉和文素汐更是把气氛推向高潮。“岁月不饶人啊”“年度卖家秀和买家秀”……记者们的窃窃私语传到耳边,饶是身经百战自觉金刚护体的文素汐,也不由得面露尴尬。等在会场门口的唐懋与她四目相对,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担忧。 文素汐振作精神迈步向前,周遭人群的窃窃私语变成了惊呼,正疑惑的功夫,一只大手挽住了自己的胳膊。赤语!剪去长发的赤语发型入时,穿着一身长袍古装,又在脖颈上系了一个显眼的领结。一塌糊涂的混搭在他身上取得了微妙的平衡,通俗的说就一个字:型!文素汐目瞪口呆,打量着赤语说不出话来。赤语暖心一笑:“抱歉,来迟了。”文素汐终于反应过来,熟练的挽过赤语的胳膊:“闭嘴,笑!”两人一起露出明媚的笑容,在闪光灯的照耀下走向会场。 台上唐懋正在致辞,台下业内制作人、演员们各自找到了公关目标,拼尽浑身解数为自己寻找更多机会。文素汐和朵拉彼此虚情假意的应酬几句,已经略感不耐烦,听到唐懋叫到自己名字终于如释重负。她在话筒前站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而自信:“非常感谢各位的到来,今晚耽误大家一点点宝贵的时间,想借这个机会介绍一个我的好朋友给大家认识——赤语!” 赤语在掌声中缓步上台,站在文素汐身边。闪光灯闪成一片,唐懋、蔡舒萌、朵拉等人各怀心思,不约而同的默默观察着这神的一对。 台下早有记者按捺不住旺盛的八卦魂,问:“你们是男女朋友关系吗?” 文素汐答:“当然不是,我们只是特别好的好朋友而已。” 记者追问:“请问赤语先生,今天为什么穿成这样,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文素汐抢在赤语开口前回答:“其实他平时很喜欢看漫画、比较二次元,这一身是他平时COSPLAY的行头——我是觉得大家喜欢穿什么是自由啦,也还挺适合他的呢。”说着还用眼神示意赤语不要开口乱说话,赤语瞥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又有记者问:“赤语先生今天以这种造型等成,是有进击娱乐圈的想法吗?” 文素汐连忙表态:“并没有!” 记者们却不买账:“看来两位的关系真是很好啊,文小姐对赤语先生太了解了,不知道能不能让赤语先生自己说一下呢?” 文素汐十分不放心,可再坚持下去恐怕难以收场,只能用眼神警告赤语:“嗨,我怕他紧张,那,你自己来说吧。” 赤语想了想,突然开口:“我俩从小就是磁铁。” 文素汐在心里翻了100个白眼,低声提醒他:“铁磁!” 赤语更正:“对,我俩从小就是铁磁。” 有记者问:“你为什么会赤身裸体的在文小姐的后备箱里呢?” 赤语正色答:“没有的事儿!我这个人平时喜欢喝酒,而且一喝就醉,中午约素汐吃饭的时候我没听劝,一口气儿喝了二十多瓶,后来我整个人就晕了,还在车上一直吐,素汐照顾我,如果说这里面有什么误会,那一定是有人别有用心。” 记者打断他:“赤语先生,我是想问——为什么您会赤身裸体?” 赤语瞥了眼不停使眼色的文素汐,无奈的又说了一遍:“没有的事儿!我这个人平时喜欢喝酒,而且一喝就醉,中午约素汐吃饭的时候我没听劝……” 文素汐连忙咳嗽了一声制止这个人像复读机一样读稿子,被打断的赤语连忙改口:“我俩从小就是铁磁!” 台下记者的窃窃私语已经演变成骚动。唐懋再也坐不住,在场面变得难以收拾之前走上舞台,示意一脸尴尬的文素汐和赤语退到一边。 他不愧是久经风浪的企业掌舵人,沉稳道:“好了好了,刚才我在台下观察,发现大家有点偏心,看到我们的赤语先生比较幽默就问个不停。其实今天我们两部新片——《一亿孤行》和《霹雳使者》的主创到来,也是想借此机会为慈善事业出一份应尽的绵薄之力。赤语作为素汐的好朋友,只是作为嘉宾之一出席而已。如果硬要问起素汐比较亲近的人,我倒是有件事情想要告诉大家……”说着笑望着文素汐,示意她过来自己身边。 文素汐向唐懋走去,怎知被赤语不小心踩住了自己的裙摆,眼看着一个踉跄就要摔到。赤语连忙扶住她,却被她披肩滑落后显露出来的三颗胎记吸引住目光。一时失神,赤语伸出手扶上文素汐的后背,不由得想起当时姞婉代自己身中三箭时的情景…… 文素汐不知道赤语又搭错了哪根神经,想要推开他却被仅仅抓住:“你干嘛?” 赤语分外严肃:“可否让在下看一眼文姑娘背后?” 文素汐简直被这个怪咖气到发疯,甩开赤语的手便要走向台前,却被他紧紧钳住胳膊逼到舞台背景板前。只听到一句“得罪了!”,话音未落,披肩已经被一把扯开,晚礼服下裸露的后背完全展露在赤语眼前。 文素汐的叫骂声,台下的惊呼声……会场终于陷入不可收拾的骚乱。赤语心里却只有一件事:为什么会如此巧合?为什么文素汐身上会有姞婉的箭伤痕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赤语出人意表的举动让晚宴现场彻底失控,媒体记者一片哗然不说,台下的朵拉、蔡舒萌也目瞪口呆,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闹剧。唐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上前推开赤语,扶着文素汐往休息室走。蔡舒萌、悠悠、姜宇也赶过来,挡住簇拥而来的记者,护送着文素汐和赤语离开。 进了休息室,文素汐还在发懵,只觉得脑子里响成一片什么主意都没有。悠悠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忙过来问:“汐姐你没事吧?”文素汐终于回了回神,向悠悠伸出两根颤抖的手指。 “我没烟啊汐姐!” 文素汐有气无力的说:“巧克力……”悠悠忙从包里掏出巧克力递过来,文素汐把巧克力当速效救心丸一样含在嘴里,总算镇定了下来。 文素汐:“刚才发生了什么……” 悠悠看她脸色,说:“啊,刚才我站摄影那儿看镜头,角度拍的挺好看的……” 文素汐:“提问的时候还算过得去,对吧?” 悠悠点头:“对!” 文素汐:“我摔了一下,赤语扶住我,也挺正常的对吧?” 悠悠积极点头:“对!” 文素汐一脸要死的表情说:“咱们是络直播,已经没办法弥补了,对吧?” 悠悠不得不点头:“对……” 文素汐在悠悠的眼睛里看到了面如死灰的自己,只觉欲哭无泪。 宅男林浩树正在家一边吃着外卖炸鸡一边刷手机,赤语大闹慈善晚宴的即时热点推送简直惊天地泣鬼神,害他差点被噎死。WTF?!刚想给文素汐打电话,一阵急似一阵的敲门声就快把房子震塌了。林浩树连忙把手上的油渍在衣服上蹭了蹭,跑去开门。 是你?!门外正是罪魁祸首赤语,林浩树气急败坏地揪住他的衣领:“我问你,你刚刚对素汐都做了什么?你发什么疯……”说着说着发现赤语脸色凝重,眼睛更直直望向自己。林浩树的气势立刻消散大半,挪开视线、松开手,不太确定地问:“你……你要干嘛?”赤语表情未变,只说:“我要确定一件事。”不由分说拽住林浩树,翻过他的身子,扯烂他的上衣,露出瘦弱的脊背——那上面并没有任何胎记。林浩树快被这个怪咖吓死,想要推开他却被更加彻底的压制,尖叫着被脱掉了裤子,露出了里面的卡通熊内裤。林浩树拿出所有气势大吼:“你这个变态!我跟你来硬的了啊!”赤语像是完全没有在意,径自脱掉了他的鞋袜检查脚底板,结果还是一样——什么都没有。赤语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攥着林浩树的脚发起了呆。林浩树又骂:“死变态快松手!没洗脚臭死你啊我!”赤语失魂落魄的松了手,不发一言就迅速起身离去。留下林浩树脱力地靠在墙边欲哭无泪,WTF?! 为何林浩树身上没有半点姞婉的痕迹?为何文素汐身上会有箭痕胎记?心头的疑虑越发缠绕不去,赤语从文素汐的别墅夺门而出,去找严老一问究竟。 图馆里,赤语跟严老拍了桌子:“之前你告诉我,姞婉的转世乃是林浩树,可当真?” 严老正坐没坐相的窝在椅子上打手机游戏,见状站起身来:“赤语啊?你来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来坐下坐下。” 赤语并不买账,只死死盯住严老,示意严老正面回答问题。 “这还能有假?” 赤语追问:“今日我在一人背上发现了胎记,形状、位置正如当日姞婉身中三箭的箭痕!按说人身上之印记都应是前世留下的痕迹,为何如此巧合?为何林公子身上却没有?” 严老淡然道:“唉,赤语大人是想说我查错了吗?这都什么年代了,整容技术有多发达你知道吗?胎记之说早就过时了。” 赤语将信将疑:“可是……” 严老打断他:“你所说的有箭痕胎记的人,可是文素汐?此人的前世怕是与姞婉因缘很深,这一世他们再次相遇,看来不妙啊!” 一听说姞婉可能会有危险,赤语不再纠结胎记不胎记,忙问:“有何不妙?愿闻其详!” 严老只说:“奉劝一句,让文素汐远离林浩树,依我看他们两人命中相克,但凡相遇,必有劫难。” 赤语大惊,和来时一样急急火火的转身就走。身后严老目送他走远,灯下的笑容颇有些意味深长。 文素汐身心俱疲,干脆放弃思考这场闹剧会产生什么影响,明天又要如何做舆论公关。她也没再拒绝唐懋的好意,任他为自己披上外套,把自己塞进车子里。只将头靠向车窗,放任自己发呆。唐懋侧头瞥了瞥她的表情,没有开口。这个狭小的、安静的时空里,文素汐觉得自己总算得到了片刻安宁。 车停在文素汐家门口,唐懋按下了要脱掉外套的文素汐,柔声道:“披着吧,别着凉。”文素汐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唐懋冲她露出笑容:“明天见,走路小心,别再踩到裙子了。”文素汐勉强扯动嘴角对唐懋笑笑,下车回家。 房间里一片黑暗。文素汐打开灯,只见林浩树正神情恍惚地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你怎么不开灯啊,干嘛呢?”林浩树幽幽抬眼,十分仔细的打量文素汐,似要把她看出个子午卯酉来:“你……没事吧?”。 得,看这情形,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刚才的闹剧,文素汐终于忍不住连珠炮式的发问:“你看新闻了?你说他到底在发什么疯啊?我到底倒了什么霉,遇上这么一尊瘟神啊!!!!” 这会儿林浩树的眼神终于聚了焦,愤慨道:“我也想知道,他到底发什么疯!” 文素汐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你说他会不会真的有什么毛病?” 林浩树附和:“早就应该把他关进精神病院,锁进铁笼子!” 憋了一整晚的怒气终于有了出口,在赤语这件事上,愤怒更是寻到了知音,两人愤愤不平的唱起了双簧,文素汐怒道:“要是让我再碰见他,我非把他剁碎了扔海里喂鱼!”林浩树点头:“再把鱼剁碎了倒进海里喂鱼!再把……”话音未落,他的手就被紧紧握住,只见文素汐满脸感动的说:“大树,能有你这么一个想我之想、痛我之痛,跟我同仇敌忾的朋友,真好!”林浩树忍住了眼中的泪水,握紧文素汐的手疯狂点头。 互联时代没有秘密可言,转眼间传言铺天盖地,好事的友把文素汐和赤语的图片PS成各种版本,还有人写了以两人为主角的艳情小说。文素汐在家气急败坏的捶了一小时玩偶,终于绷着一张冷静淡然的脸去开工。 文素汐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在高层例会上遭到了表扬。任董喜笑颜开地夸她另辟蹊径做宣传,不花经费上热搜。 文素汐还来不及解释,被任董摆摆手道打断:“不管是因为什么,现在你的新片因为这事更加有了热度,预售效果很有可能比预期的还要好!我看那个叫赤语的,马上可以签下来,好好打造一番,说不定还真能成!” 文素汐听到这么一出,额角青筋止不住地抽搐,忙说:“他不是科班出身,也没有演艺经验,恐怕不太适合。” 唐懋也出言相助:“我也不同意,公司对艺人的要求本来就很严格,怎么能因为有了点热度就做这种仓促的决定?”又岔开话题,“既然有了热度,我们先把排片的事情定下来。” 文素汐连忙接下话头:“院线的意思是我们跟好莱坞大片撞期,先看第一天的票房表现,再调整两部影片的排片量。” “我去打招呼,先保证《一亿孤行》。” 蔡舒萌急问:“唐总,那我的呢?” 唐懋正色道:“现在素汐的热度比较高,就要借着热度把票房推上去。至于你的片子,我们通过售票平台做些促销活动,再想想办法。” 听唐懋这么说,蔡舒萌脸上满是委屈和不甘,却只咬咬牙,隐忍着没再说话。 从会议室出来,文素汐终于松了一口气。 唐懋和她并肩而行,边走边说:“我找人调查了赤语,从入学背景和履历看,应该不是别的公司派来捣乱的。事情的影响虽然不好,但好在对你和公司都还没有产生更多的负面舆论。竟然还有大部分的人认为,你们真是一对呢——” 文素汐听得一阵牙酸,挤出一句:“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他啊。” 唐懋突然停住脚步,看向文素汐。文素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大概说错话了,记者亡羊补牢:“我是说……对公司没有负面影响就好。对了,悠悠给我看了宣传公司那边的预算报价,我觉得有些问题,整体都做的太高了——具体的合同你看过了吗?” 正说着,蔡舒萌匆匆从后面赶上来叫住唐懋。“唐总!”她瞥了眼文素汐,神色阴郁的说:“我要单独跟你谈谈。” 文素汐借口要和悠悠开会匆匆离开。唐懋看着她的背影,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转头面向蔡舒萌,冷淡道:“什么事?” 蔡舒萌一改之前的强硬,十分委屈的说:“唐总,刚刚开会你说要保证素汐的排片,那我怎么办?我不明白,大家都是辛辛苦苦把片子做出来,为什么只有文素汐有优待?!论作品、论专业、论资历,我哪里输给过她?!本来宣传资源就不及文素汐多,排片量再比她少,我的票房谁来保证?!” “我们只是站在公司的角度出发,现在素汐的新片确实比你的有热度,这么安排合情合理。”唐懋说完,顿了一顿,盯着蔡舒萌欲言又止,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蔡舒萌不甘心,也不可能甘心,她委曲求全了这么多年,憋着一口气想在票房上跟文素汐正面较量,可是唐懋处处护短,处处偏斜,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如文素汐了,明明发布会上出了那么大的丑闻,现在却似乎因祸得福,都说天道酬勤,为什么老天爷也可着一个人善待!她不服,她不认命,如果唐懋不帮她,老天不帮她,那她总得找一个人来帮她,左思右想,终于拿出手机,拨通了刚刚在晚宴上认识的院线老板钱总的电话…… 钱老板这种驰骋商场的老油条,对人性的熟稔或许不比一个苦读多年的心理学博士差,蔡舒萌一通电话刚客套了两句,他便知所为何事,都不用蔡舒萌辗转如何开口,他就十分体贴的安排好了一切。蔡舒萌走进酒店套房的时候,茶几上的名酒摆开一列,任君挑选。蔡舒萌怎么选,也就意味着钱老板的忙要帮到哪个程度。 蔡舒萌将一杯红酒一饮而尽,眼神迷离,对着钱老板微微苦笑,竟有些勾魂摄魄的意味。钱老板握着她的小手十分心疼:“我知道你委屈,想想也不容易!同样是一家公司的电影,晚一周上映,排片率肯定会受到挤压!凭什么你要处处给文素汐让路?萌萌,想让我帮帮你吗?” “钱老板打算怎么帮我?”蔡舒萌糯糯软软的问。 钱老板拿过手机给唐懋去了一个电话,托词要照顾喝多了的蔡舒萌,晚上的饭局他就不去了。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太岁头上动土,也得提前问问太岁的意思。一边的蔡舒萌也凝神紧张的听着唐懋的回应,心里隐隐还有期待,哪怕唐懋只是略略回护她,她也就咽下这口气,将排片资源让给文素汐。可是唐懋完全不为所动,甚至绝口不提蔡舒萌三个字,好像她只是公司一个不堪重用的资产,别人想用便用。 蔡舒萌给自己倒了一满满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钱老板会意地将手环过她的酥肩,靠得更近了一些:“文素汐有唐懋护着,我也不会让你吃了亏,来来来再喝一杯。” 那一晚蔡舒萌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红的白的,林林总总不要命似的喝了个遍,有人买醉,有人消愁,她是酒壮怂人胆,只有喝得不省人事才能麻木自尊,忘记自己的屈辱。她嫌恶地不停揉搓自己的身体,仿佛怎么都洗不干净,看着浴室镜子里年轻丰润的玉体,她愤怒,她不甘!她恨出卖肉体的自己,恨视她如敝屐的唐懋,更恨那个处处高她一头的文素汐! 这种抱屈含辱的情绪不过持续了三天,便得到了回报。蔡舒萌一去公司,便在桌上发现了一个崭新的快递盒子,打开一看不禁暗吃一惊,竟然是《一亿孤行》的拷贝。钱老板夸口说“治文素汐的方法多的是”,没想到一出手便是要置人于死地。搁三天前,蔡舒萌大概还得掂量一下这步棋的分量,毕竟拷贝泄露对公司是绝对大事,牵涉到投资方、广告商甚至是公司的股价。可是唐懋对她的薄情激发了她心底的阴翳,她必须报复,她只能兵行险招,才能够安慰她的自尊,她的廉耻心,她既生瑜何生亮的嫉妒狂乱。 绘画班里,王小谜八卦兮兮地盯着林浩树画画,视线热烈得让人十分难以忽略。 林浩树只好放下笔:“能不能别再盯着我看了?” 王小谜抗议:“我又没碍你事!”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诶,文素汐欧尼昨天的晚上的新闻是怎么回事啊?” 林浩树说:“这是该你关心的事儿吗?” 王小谜不依不饶:“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一直一直盯着你,绝不放过你!” 林浩树扶额,现在的孩子真让人头疼。刚要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八卦儿童,却听见有人朗声道:“林公子。”回头一看,赤语已经在门口负手而立。 林浩树大惊,急忙裹紧外套后退一步:“你又要干什么?!” 赤语、林浩树和王小谜端坐在咖啡厅里,准备进行一场友好而深入的会谈。 赤语十分诚恳道:“昨天是我考虑不周,请让我好好补偿你……” 林浩树打断他:“这顿就算你的请罪宴,吃完了咱俩就拜拜,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正说着,林浩树的手机振动起来,是文素汐。林浩树有些心虚的接起电话,只听文素汐说:“喂,今天还蹭车回家吗?”林浩树看看坐在对面的赤语,小心翼翼地答:“今天就不蹭了,我……”话音未落,赤语越过桌子一把夺去电话,抢白道:“以后也不蹭了,我可以送林公子回家,你最好离他远一些……” 林浩树急忙夺回电话,对那边发飙的文素汐解释:“素汐你别生气,我这不是想拉着他跟你道歉吗?” 文素汐冷哼一声:“道歉?你告诉他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林浩树惯于做和事佬,虽然对于赤语尚且属于一知半解,且昨天被不由分说的扒了衣服裤子,他到现在也还心意难平,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自己要帮着赤语说话,诓骗文素汐说赤语一失足成千古恨,目前内疚得不行。赤语对这份用心良苦并不买账,大声否认“我并没有说过此话。” 经过昨天的闹剧,文素汐本欲跟这个天降的傻子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此刻却被这不知悔改死不认错的倔驴气得七窍生烟,怒道:“林浩树你们在哪儿?!让赤语洗干净脖子等着我!”一边说,一边匆匆签了下属递过来的拷贝授权,拎起外套飞奔出门。 文素汐风风火火地冲进咖啡厅,远远看见赤语和林浩树、王小谜相对而坐。气氛平和,似有风和日丽的意味,谈笑风生像是一众相知已久的老友,她刻意放慢脚步,正衣冠撩头发,撑起十二分的气场走过去,在林浩树旁边座下。 赤语看也不看文素汐,低头念白:“文姑娘,昨天是我一时失手,还望你海涵。”说完也不待文素汐回应,话锋一转,又是另一番气象:“不过无论如何,之前我们有言在先,如今我完成了你的要求,你也应当履行承诺。” 文素汐闻言又好笑又好气,挑眉道:“我对你有过什么承诺?” 赤语一脸严肃:“当初我是看在林公子的面上助你一臂之力,如今事情已经完成,你也应当为了林公子的安危着想。虽然我明白你们情同手足,但就此分开、再不相见才是上策。” 林浩树惊道:“你说什么?!” 文素汐眼神如刀,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最后一句。” 赤语对人情世故毫无察觉,朗声重复道:“我想你们就此分开,再不相见才是上策。” 文素汐拍案而起:“赤语,你是精神……对!你本来就是精神不好,还什么永不相见?!我和林浩树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说不见就不见了,你是哪根萝卜、哪根葱?见着你,我们就命中相克了是不是?” 赤语觉得文素汐理解能力了得,十分认同点头:“正是!” 文素汐一腔愤怒都烧到眉毛上了,哪还顾得上淑女形象,竟然“呸!”了一声,霸气宣言:“今天大树就跟我走了,谁惹我我就克谁!” 林浩树感动得不行,立即起身表示:“我同意!” 赤语只觉眼前这姑娘怎么如冥顽不灵、固执己见、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如今这个情况继续发展下去,定会酿成大祸。一只手背在身后,手掌张开,写命笔飞入手中,准备一显神通带林浩树抽身。文素汐见此状,以为他要动粗,拔高了调门,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好女不吃眼前亏,这傻子一身蛮力,恐怕大树也不是他的对手。 一直隔岸观火的吃瓜群众王小谜左看看又看看,脑袋甩得像拨浪鼓,眼神里饶有兴趣,就差真的给她搁一袋瓜子儿了。听了半天她算是明白了,敢情赤语和文素汐是为了林浩树而大打出手,她满意的看看左右为难的林浩树,满意的点点头,心想果然是我确认过的男人,非凡!非凡!她忍不住拾柴添火,大声嚷着“停、停、停!你们不要争了!”见其他三人停下来看着自己,继续说:“不就是他想带你走她也想带你走你不想让他带你走他也不想让她带你走的问题吗!?既然你们凭成年人的智慧解决不了——上面就是游戏厅,不如你们一决胜负,再说树哥今晚上跟谁,怎么样?”说罢得意的朝大树飞了一眼。 赤语一脸迷惑:“什么是游戏厅?” 文素汐却没有一口回绝王小谜这搅浑水的提议,以她对赤语的观察,这人不是装傻是真傻。要么是穿越戏看太多,入戏太深,真以为自己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对现代社会一无所知。要么就是深闺里豢养的富二代,游戏厅都没听说过。怎么看都是手到擒来,划算!文素汐爽快的应了。 林浩树徒然荣光披身成为被哄抢的战利品,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有点小高兴更多的是莫名,傻愣着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求救似的看着文素汐。文素汐回他一个“妥妥的”的眼神,继而对赤语说:“我要是赢了,你就要三跪九叩给我道歉,而且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我要是输了,我给你我家钥匙,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和林浩树独处!” 一行人走路带风的冲进游戏厅,气焰嚣张,引得往来路人频频回首,总以为某个地方架着摄影机,在拍摄《猛龙过江》。不过片刻,依然挺胸抬头走出来的却只有赤语一人,跟着抱了满怀玩偶的王小谜又蹦又跳,再其后跟着焉眉搭眼的文素汐,文素汐对着旁边同样垂头丧气的林浩树后脑勺就是一记,气急败坏的说:“他到底看上你哪儿了?非要穷追不舍的。” 林浩树揉了揉被拍痛的脑袋,露出一个讨好的苦笑:“多少年了我就希望能成名成腕儿,画的漫画有人喜欢。可自从遇到他,我觉得出名的压力真大,我可能承受不来。”这话,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赤语蹭着文素汐的车一直跟到家门口。文素汐从后视镜里看见赤语的眼神几乎是黏在大树身上,丝毫意识不到主人的逐客令,只得强硬的说:“就送到这吧,我们已经很安全了。虽然你赢了,但这毕竟是我家。你要是愿意,可以在门口等林公子,再见。” 赤语这才把眼光转向文素汐,似乎不甚满意:“文姑娘,按照约定,你的钥匙还没有给在下。还有,希望你可以照顾好林公子,不要因你的蛮横泼辣,让他受到伤害。否则,我定会将他带走的。” 文素汐转身一把捞过赤语,额对额的碰了一下,蹙眉道:“这孩子怎么尽说胡话呢?是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 赤语被这出人意料的举动怔住,没来得及抵抗,肌肤相触的瞬间,脑中竟然浮现出那一世姞婉与自己在花田中席地而坐,额头相触的景象…… 此时文素汐已松开手,对他揶揄道:“也不发烧啊,啊,可能是小时候就烧坏了,回头去医院神经内科查查啊!” 说完拉着林浩树转身就走。 赤语久久愣在原地,望着文素汐的背影出神。 “他是不是没有地方可以去啊?” 林浩树看着保持着一个固定姿势站了半个钟头的赤语,语气里有一丝不忍。文素汐正埋头选外卖,闻言抬头瞥了一眼窗外,心道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让他等他还就真这么一直傻站着? 林浩树见文素汐并未搭话,试探着说:“我看他到也不像坏人,虽说有点怪怪的,不通情理……”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文素汐一个眼神打断,过了半晌,林浩树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好像也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总觉得跟我有点同病相怜。” 文素汐实在听不下去了,别看她外表风风火火雷霆万钧的样子,骨子里心软得要命,从小就见不得别人受苦,可能是镜像神经特别发达,总是对别人的遭遇特别感同身受。她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搁,自说自话累了一天先去休息一下,转头给林浩树一个凌厉的警告“把人看紧了,别随便动我东西!” 林浩树得令,赶紧拉开门把赤语带进来。 文素汐是被饭菜香唤醒的,餐桌上盘盘碟碟摆了十几道,还都是看起来十分高大上的“硬菜”。赤语站在桌边殷勤地安排林浩树落座,转身又从厨房拿出一碟摆盘精致的烤银杏。文素汐想起之前外卖点了一半还没下单,用眼神询问林浩树“啥情况?” 林浩树看起来也十分意外,说想不到赤语还有这一手。文素汐决定看在美食的份上忽略这两个腻歪的男人,一屁股坐下,开吃。 这一世只能饮用清水,不能陪心上人尝尽人间美食的赤语心里十分不平衡,义正言辞地对着狼吞虎咽的文素汐开始数落:“一个女子,睡到日上三竿,而后既不梳洗也未更衣,这是对你自己的不尊重;对于别人为你准备的餐点连声谢谢也不说,且吃相绝丑,这是对于他人的不尊重;出言狂妄自大,性情蛮横娇惯,这是对于世间万物的不尊重……” 文素汐瞪着这个挑事儿的“入侵者”,仍旧下箸如飞,嘴里包着食物含糊道:“第一,这是在我自己家,我想穿成什么样就穿什么样,本来也没想让你看!第二,这饭又不是我让你做的,我是看在大树的面子上才吃的,我还没说话你先叭叭上了,你这叫吃稀饭泡米汤多余!第三,看得惯你就老老实实的看,看不惯你就走!” 赤语皱眉:“口气真大。” 文素汐怒道:“姐不止口气大,力气也大!再废话姐就一拳出去……” “口苦咽干,多半是肝胆有热、胆气熏蒸所致。建议你今后起身先漱口,入夜早歇息,护肝养身为宜。” 对上这么个主儿,脸皮厚如城墙的文素汐也只能偃旗息鼓,她扔给赤语一个凶恶眼神,闭上嘴,放下筷子生闷气。 林浩树偏偏没眼力价,问:“素汐,你不吃啦?” 文素汐把一腔怒火转向他:“吃什么?!我怕吃相不雅,对宇宙洪荒都不尊重!林浩树,你说你吃住都在我家,还给我引来一个,你好意思吗?” 正说着,手机振动,是悠悠。 文素汐没好气地说:“有事快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悠悠说了几句,文素汐就脸色大变,急忙起身掀开窗帘望向窗外。楼下停满了电视台的采访车,记者们都下了车架好了长枪短炮。 打开电视,资讯台已经在播放即时新闻:近日,知名制片人文素汐即将上映的新片《一亿孤行》被爆出拷贝失窃,新片资源一夜之间经络传播,被疯狂下载。据了解,此次拷贝失窃的主要责任方——文素汐所在的制片公司,将面临多家合作公司的起诉,并承担巨额赔款。文素汐的新片还未上映便遭此打击,票房堪忧…… 一旁的林浩树关切地看着文素汐的脸色,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没一会儿,悠悠冲破媒体围堵进了屋,文素汐也迅速把自己收拾停当,镇静地安排工作:“悠悠,跟我去趟公司,路上你把现在拿到手的数据整理一下,都有哪几家主流下载站在提供资源,累积的下载量是多少,还有预计造成的票房损失的具体数额。”转头嘱咐林浩树和赤语:“你们在家呆着,记者离开之前绝对不要出门,知道了吗?” 门外,记者们团团围住文素汐和悠悠。“您怎么看待这次拷贝失窃事件”,“这是不是内部人员所为”,“您认为您的职业生涯会受到影响吗”……文素汐不置可否,在悠悠的护送下快速上了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会议室的气氛凝重到让人喘不过气。平日里称得上随和可亲的任董脸色十分难看:“早上开始公司的股价一路跳水,瞬间蒸发了几个亿,素汐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搞的?!” 文素汐抬头看向任董,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整个人都是僵的。 唐懋见她这样忙开口解围:“事发突然,要追责不如先解决问题。素汐你想想,现在流出的版本是最终剪辑版,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文素汐终于回过神,答道:“剪辑版本一直保存在机房里,除了我、后期公司和后期制片之外没人能拿到。” 唐懋怀疑多半公司内部有李鬼,皱眉道:“我们把能接触到剪辑版本的人都找到,一个一个问清楚。” 任董对这个答案并不买账,仍怒道:“找到谁干的就万事大吉了?!泄露出去的可是最终剪辑高清版,现在拦也拦不住,删也删不干净,未来络版权能不能卖出去都是问题。素汐,这件事无论如何你这个制片人都脱不开干系……” 文素汐脑子里乱成一团,强打起精神回道:“任董说得对,不管怎样,这件事我是责任人。我会和艺人经纪公司、投资方那边协调好,尽量弥补公司的损失。” 任董瞥了一眼唐懋,又对文素汐道:“你弥补得了吗?你全部身家都砸过来也补不了这个窟窿吧!我还有个紧急董事会,不想多说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扔下两人怒气冲冲地走了。 文素汐摊在椅子里,闭上眼睛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唐懋见她眼下青黑的阴影浓成一片,心疼道:“素汐。” 文素汐挺直身体,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我没事。” 唐懋安慰她:“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别着急,一步步来。” 文素汐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心里掂量着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讲给唐懋听:“负责后期的执行制片钱宁昨天早退,今天也没来公司,手机一直关机。我刚问了公司里跟他比较熟的同事,听说昨天下班后就失联了,还有人说,他前不久搬了家。”说到这里,两人心里已有共识,钱宁必然是事情关键,但他跟了文素汐三年,没有缘分也有情分,她实在不愿意相信背后他会干出背后捅刀的事。唐懋却一点不含糊,他在商场上驰骋多年,什么脏烂勾当没有经历过,果断道:“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个钱宁,挖出事情真相。不然我担心有人落井下石,把责任全部推给你。” 文素汐苦笑:“这件事确实是我的失职,我有责任承担一切后果。” 唐懋十分担心她撑不住:“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公司已经通知警方,先把几个上传资源的IP给封掉——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力将损失控制到最低。” 文素汐从业多年,深知拷贝失窃会造成多么惨重的后果,不仅仅是整个团队付出一年的心血血本无归,联合投资人也不会对这明显的失误大发慈悲,冠名、植入商必定会上门要个说法,接下来要应对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她不想唐懋担心,也不想接受他更多的关心,强打精神道:“知道,我得先走了,还要去处理一下善后。”说着叫悠悠带上文件资料,一阵风似的离开。 文素汐家里,林浩树抱着笔记本坐在餐桌前,锲而不舍地打电话:“喂?110吗?我要举报盗版资源!有个叫绿影的,非法发布《一亿孤行》的种子链接!地址是三W点绿影的全拼!——不是,等你调查取证完,人家该下载的早都下载完了!我希望立即停止这种侵权行为啊!你封他们站不行吗?拔线呢?……那你们尽量抓紧时间呗!” 眼见他面红耳赤的模样,置身事外的赤语冷静道:“林公子,我理解你急切的心情,但看起来你的方法并不奏效,杯水车薪。” “这片子是素汐的心血,就这么被人偷了,她得多难过啊!我总不能坐在这儿什么都不干吧!现在外面都是记者,根本出不去!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得想想别的办法。”林浩树说着,突然盯住赤语灵机一动:“对啊!现成的资源在这儿,为什么不利用?” 赤语虽然不知道林浩树说的是什么,却隐约感觉不妥。 林浩树已经兴奋地挨到赤语身边,一把拉住他,目光炯炯:“趁着你在慈善晚宴上闹出来的热度还没过,我们开个直播!肯定有不少人看!” 赤语:“……” 赤语在林浩树的指挥下在沙发上坐好,认真的露出8颗牙齿对着手机微笑:“赤某十分感激大家的抬爱,今日特地开启直播是为挚友文素汐站台发声,还请诸位能够共同抵制非法资源的传播,待新片上映之时前往影院观影,赤某在此谢过。” “天啊真的是赤语!” “你真是文素汐男朋友吗?” “我好喜欢你的颜啊……” 直播转瞬间热度爆表,屏幕里礼物如雨一般纷纷落下。林浩树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清了清嗓子乘胜追击:“谢谢大家!就像赤语先生说的那样,我们衷心地希望大家能够走进影院去欣赏电影,去支持文素汐!国服第一源!你说被盗版是好事?!我告诉你,我们开直播抨击的就是你这种人,你还好意思上这来剧透!你这叫偷你知道吗!你欠文素汐一张电影票!你欠文素汐一张电影票!” 瞥了眼激动得暴青筋的林浩树,赤语的眼中隐隐露出担忧——这个办法,真的可行吗? 文素汐带着悠悠跑了一天,挨个拜访电影的合作方。曾经推杯换盏,拍着胸口说咱这情分哥哥为你两肋插刀的人,变脸如同翻。文素汐并非没有心理准备,谈赔偿方案、补救措施,一再低头认错,总算把事情暂时压下来,控制住了局面。一个人撑起这一切,文素汐感觉自己从芯儿里透着脱力。她不想在悠悠面前显露出来,脸上的疲惫却藏也藏不住。文素汐把车停在家门口,发现蹲守的记者竟然只多不少,正从四面八方蜂拥过来。 只听有记者喊:“有人爆料赤语在你家里,是真的吗?与其躲在家里直播,还不如出来对着我们的镜头说两句!” 文素汐心中一惊,紧闭双唇,与悠悠一起挤开人群冲回家。 文素汐进了屋,赤语和林浩树正站在门口迎她。瞪着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文素汐问:“你们谁开直播了?” 刚刚还自我感觉良好的林浩树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呼吁大家不要下载盗版,有好多人愿意支持你呢!” 文素汐继续瞪他:“你和他?!” 林浩树终于认识到自己可能又做错了,怯怯问:“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吧……” 林浩树不是圈里人,对于电影行业的认知还停留在对着荧屏指点江山的层面,他看了新闻,本没想到丢一个拷贝是多严重的事,可看着记者长枪短炮的围堵在文素汐家门口,才料想事情严重了,可自己能做什么呢?总不能干瞪着眼说一些“没事的”“你可以的”“事情一定会过去的”这种于事无补的安慰话。他太想为文素汐做一些什么了,他多希望自己是那个她累了,倦了时可以停靠的港湾。可他只是一个枝叶稀疏的小树苗,既挡不了风,也避不了雨。只能挥舞着清矍的枝干为她赶走恼人的蚊蝇。 文素汐明白他的用心,按下心中焦躁,耐下心解释:“现在做这些于事无补,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既然事情已经出了,就不可能全身而退,再坏的结果我都得有心理准备。今天咱都别折腾了,天都这么晚了,先吃饭吧。” 餐桌边,文素汐不说话,只一杯接一杯地灌酒。林浩树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忍不住劝:“素汐,你别喝了,吃点饭吧。”话音未落,文素汐已经又喝了一杯。林浩树又说:“别的不说,至少现在上对你的电影评价都很高,好多人说要去电影院二刷支持呢!” 一旁喝得微醺的悠悠插嘴:“有那种觉悟的影迷有几个啊,再二刷,能把票房拉高到平回成本吗…… 另一边赤语淡然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文素汐猛然抓着酒瓶起身,盯着赤语:“你……你说的有道理。你们先吃,我去透透气。”说着一个人踱去了阳台。 这边林浩树简直要被这两个猪队友气死:“你俩情商是下线了吗?说点鼓励的话不行吗?!” 悠悠跟着文素汐跑了一天,明知情势严峻,这时候心里再也搁不住事儿:“片源就是公司内部人员偷走的——而且很有可能是汐姐照顾了好多年的钱宁干的!我们已经发动了身边所有的关系来找,结果到现在也没什么消息。只要找不到他,这事儿就说不清楚,汐姐就要背锅。电影提前曝光,还牵扯很多广告合作违约的问题,公司高层也不想管这个烂摊子,很有可能最后所有的钱都要汐姐一个人赔……” 林浩树眼巴巴似乎还怀揣这一丁点希望:“那不管怎么样,只要电影上映了,还有人去看,就还有希望吧?” “渺茫吧!谁有免费的不看,非买票去电影院啊。所以现在上的评价越高,汐姐越会觉得委屈吧……” 林浩树知道悠悠说的都对,又气恼自己没有办法能帮到素汐,只得闷头喝干了杯中酒。 赤语将一切看在眼里,转头将视线投向阳台上的文素汐。 文素汐正拿着望远镜看向天空,听见赤语靠近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这美国买的望远镜就是好用嘿,连月亮都能看的这么清楚。诶月亮是不是离地球挺近的来着?” 赤语答:“不远。”又问,“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文素汐故作明朗的说:“要是站在月亮上面,再看看地球上这些烦心的屁事,这都算什么事啊?!所以说,人要看远一点,再远一点……就能看到希望了!”说着说着,声音哽咽起来,她连忙把望远镜堵到眼前,遮住自己的面孔。 赤语偏偏戳穿她:“为何流泪?” 文素汐苦笑不得,却向他说出了心里话:“我就是觉得我上辈子一定是积了不少德,才让我之前走得太顺了,这一次的事儿就是在提醒我,事情没有一帆风顺的,如今才是正常的。” 赤语从她手中拿下望远镜,认真道:“需要看那么远才能看到希望吗?” 文素汐转头看向他,轮廓分明的脸,眼中像是洒满星辰,不觉有些恍惚。正要开口,门铃响了起来。 唐懋深夜拜访,见赤语和林浩树都在,惊诧之余略有不快。 文素汐将唐懋请到客厅,解释说大树借住在我这儿,赤语来找大树,没想到紧接着出事儿了,外面记者堵了一天,他俩就一整天没出门。我们刚吃饭来着,悠悠也在。文素汐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唐懋解释,谁成为她的座上宾客是她的自由,可是眼下大难在前,唐懋是唯一肯站在她这边的人,所以才多少有些紧张。 唐懋单刀直入,并不绕圈子:“素汐,跟我离开这儿,免得媒体紧盯着你不放,而且进进出出这么多人,再让人说些有的没的闲话。而且万一公司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们开会也比较方便,你说呢?” 文素汐想想也对,点点头转身去准备,转头嘱咐林浩树:“大树,你看家。” 唐懋拦住她:“一切我都帮你安排妥当了。”伸手将文素汐运动服的兜帽戴到她头上,宠溺地说:“外面还有几个记者堵在你车库门口,坐我的车吧。你跟在我身后,咱们这就走。” 文素汐看了眼赤语,又转向林浩树,转身随唐懋离开。 客厅转眼安静下来。林浩树望着门口,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的身边,赤语一脸若有所思。 唐懋为文素汐准备的安身之处是本市最好酒店的高级套房。厅里堆满了鲜花,桌子上摆好了水果和点心,香薰蜡烛的气味十分暧昧…… 文素汐怔住,心里清楚唐懋一定费了很多心思。 唐懋柔声道:“你在这儿安心住下,公司如果有会议,我找个会议室把人都拉过来。” 眼前这个人的温柔太过全心全意,文素汐微微一笑,感激道:“费心了。” “什么费心不费心,你开心就好。” 文素汐稍稍错开他的眼神,说:“我下午去找合作公司和艺人经纪人碰面了,应该都能用钱解决。现在就是需要赶快找到钱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急,事情总有办法解决……” “如果找不到人,我就负全责。” 文素汐不能不急。 唐懋叹了口气,认真道:“怎样才算负全责?公司的损失、你的新片所受的影响……不是你说负全责就能弥补的。现在,不是你逞强的时候。这件事不是你或我一个人的事情,背后涉及的利益关系有很多……如果最终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我建议你暂时离职,这也是为了你好。” 文素汐没想到唐懋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看向他。唐懋有备而来,坚定道:“素汐,你有想过未来吗?还打算一直在这个行业吗?每年至少筹备三部新片,三百六十五天连轴转——看着你这么辛苦我都替你心疼。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放下这一切,我可以做你坚实的后盾。” “你……什么意思?”这句话一脱口文素汐就觉得自己泛着傻气,什么意思还不明显嘛?可是她有点难以理解,唐懋不是一直在工作上给予她最大的支持嘛?不论是资源、人脉、唐懋总是给她成长壮大必要的扶持,他也一直欣赏她的冲劲,她的才华,难道这一些都是别有用心?对于很多女人来说,这种提意无疑是一种体贴的邀请,可是文素汐不同,她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抱负,此时的提议在她看来,几乎有种乘人之危的意味。 唐懋看她脸色,换了种语重心长的态度:“我想跟你在一起……我知道你现在压力很大,也很难过,但塞翁失马——如果这件事的发生能让你重新考虑生活和工作的关系、我们的关系……为什么不借着这次,转变一下生活的方向呢?素汐,我真的真的……想跟你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我的未来——想跟你结婚、成立一个家庭、生个像你一样的女儿……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放下现在所有的一切,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文素汐被唐懋深情的目光缠住,有些为难地开口:“唐懋,我……” 唐懋打断她:“你知道我多么想要名正言顺地替你说话,为你争取吗?我多么想要好好的保护你,却没有这个资格……” 文素汐看着眼前唐懋越靠越近的脸,紧张得乱了呼吸节奏,然而并没有逃开。两人就要吻在一起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文素汐如梦初醒一般连忙推开唐懋。 门外是傻笑的林浩树和严肃的赤语。一见着文素汐,林浩树的嘴咧得更开,举了举手里攥着的枕头喊:“素汐!我就知道你睡不着,我给你送枕头来了!”说话间唐懋缓步从文素汐身后走出,林浩树一惊:“唐总……你也在啊!这么晚了,你们还在聊工作啊?”唐懋并不答话,只看向赤语露出笑容,十分笃定从容。 四人进了房间,林浩树马上打量起周围,鲜花,蜡烛,美食,哟,地上还有名牌女装购物袋……暗自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并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唐懋这个家伙果然是趁着素汐低落的时候献殷勤,妄图拉高好感分!甚至更进一步! 文素汐向他道谢,唐懋更是不把自己当外人,搭腔道:“大树,谢谢你啊,还特意为素汐跑一趟。现在都十一点半了,太晚了,不如你们早点……” 林浩树哪能让唐懋如愿,忙打断他:“我也这么想!都这么晚了,我就在这儿住下吧,我看这屋也够大,素汐你说呢?” 唐懋这种级别的人,生意场上遇到的都是响鼓不用重锤的对手,冷不丁遇到一两个装睡的人,反而一时语塞,扭头看着文素汐。 文素汐扶额:“别闹了,咱俩怎么住一间房啊。你要是想留下来,我再给你开间房。” 林浩树十分满意:“那也行!唐总,您放心,我跟素汐从小一块长大,她的生活习惯只有我最了解。有我陪着她,就不辛苦唐总了,真的!” 唐懋观察文素汐脸色,点了点头,又看向赤语:“赤语先生不会也要住下吧?” “若是林公子允许——” “不允许!一会儿你开素汐的车回家吧!我们明天打车走就行。” 唐懋感叹:“素汐有你们这些好朋友,是她的运气。”语气似真亦假,耐人寻味。 文素汐逃开他的眼神,说:“那我下去开个房间,你们先坐会儿。”林浩树也嚷着要陪她,一起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唐懋打量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赤语,自忖阅人无数却看不透这个无端出现在文素汐生活中的男人,总觉得……不爽!终于按捺不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为了出名不择手段!奉劝你一句,别打什么歪主意,会遭报应的。” 赤语平静的瞥了他一眼,又转回头万分专注地继续看电视。 唐懋再要开口,文素汐和林浩树却回来了。唐懋好事被坏,本就揣着一腔怒火隐而不发,看着林浩树一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却找不到立场发作,只得起身告辞,走到门边看了眼仍目不转睛看电视的赤语,揶揄道:“赤语先生不一起走嘛?”不知为何,这个人在文素汐身边,总是让他不安心。 林浩树顺坡下驴,接口道:“时间不早了,我和素汐还得说几句体己话,外人在不方便。”连推带搡的把赤语往门口送。 赤语坐进文素汐的车,系安全带的功夫,旁边一辆车闪着灯驶过,赤语的目光不自觉的跟着灯光投向后座,只见后排座椅角落,一物件好生眼熟,竟是他遗失的八卦命图! 一路飞车,赤语闯入图馆要找严老问个清楚,却在门口被黑白姑娘拦住。赤语急道:“在下有要事要找严老,劳烦放行。”黑姑娘温言道:“抱歉,严馆长有事出门了,请赤语先生择日再来吧。”赤语坚持:“那我在这里等他。”黑白姑娘拦不住他,说了句“赤语先生自便”转身离开。赤语手里紧握这八卦命图,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心里头说不尽的疑惑和焦灼。 这一站,就是一夜。 赤语不清楚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天亮了,已经亮了很久。 赤语再也耐不住性子,径自冲上楼梯,倒是要看看严老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 黑姑娘又拦住他:“赤语先生,又有何事?” 赤语质问:“严老为何迟迟不归?!” “不知。”白姑娘言简意赅,脸上并无半点情绪。 赤语索性挑明了说话:“二位姑娘是否搪塞于我?严老是否就在此地?!” 白姑娘柳眉微蹙,神色颇为不悦:“严馆长外出办公,并未告知何时回来。” 赤语往日于上面当差,素来遵法守律,秉公办事,唯独在姞婉的事情上连连破例,他在姞婉今世身份上本就屡有怀疑,无奈八卦命图丢失,只能听凭掌事的严老信口开河,此刻好不容易寻得八卦命图,严老却避而不见,更觉疑云丛生,上前一步,厉色道:“若好言相求无用,就休怪赤某无礼了!” 黑白姑娘闻言拉开架势,与他对峙。两方正要动手,却见严老从二楼走出,笑眯眯地说:“这么热闹啊?” 赤语收了势,瞪向严老:“你果然在这里!” 赤语和严老走在十字桥上,严老听他说找到了八卦命图,佯装惊讶道:“找到了?也好,这就再查一下,大家都安心。” 赤语不想费力与他纠缠,伸手拿出八卦命图,递到严老眼前。 严老笑面佛般的神色有点讳莫如深的意味,接过命图放入升起的转台内。只见房内闪过一道亮光,八卦命图已然不见,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响——一个柜的角落里,一本命弹出落下。 赤语心急如焚,拉着严老快步赶上前。怎奈严老还如平日里一般四平八稳,不慌不忙地拾起命,闭目抚摸——半晌,睁眼道:“看来你猜的没错,姞婉的转世应当是文素汐。” 赤语伸手揪住了严老的衣领,目眦尽裂:“你说什么?!” 严老仍是那个慢悠悠的语调:“哎哎,这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弄丢了八卦命图,兴许那林浩树也曾在战场上出现过,我才找错了人啊……”说着抬手示意一旁的黑白姑娘退下,又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根据这上面的记载,今日文素汐阳寿将近啊。” 赤语目瞪口呆,不自觉松了手上的劲道。 严老挣脱了赤语的禁锢,望向黑白姑娘:“文素汐将死于今日,准备收人啦。” 此时此刻,文素汐已然倒在血泊中。她吃力地睁开双眼,想要起身去追跑远的钱宁,却再也抬不起一根手指。惊叫的悠悠、路过的行人、一脸惊惶的司机……一切都仿佛静止了。哦不,文素汐想,也许,是自己就此被禁锢在这个瞬间,再也无法向前一步了。 “要想让姞婉的命数回归正轨,就得想办法让她在这一世活过三十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静止的时空中,赤语凭空出现,映在文素汐已然失神的眼眸里——只见他紧蹙眉头,走向文素汐,手中挥出的写命笔正隐隐发光。 “你私逃下界,虽然五感胜过常人,但所有神通都将随着写命笔能量的衰退而减弱……直到耗尽。到时就算你想回去,恐怕也没命回去了。”静止时空中,严老的告诫仍在耳旁回响,黑白姑娘意味深长的脸也在脑中闪回,赤语发觉自己越来越难集中精神。他紧握住写命笔,拼尽全力在空中写下梵文禁咒。 刹那间,周遭的一切如倒带般回溯。 人群散去,货车倒退,文素汐的眼中神采再现…… 笔尖处已渐渐现出锈迹,赤语拼尽全力也不能移动分毫——这一次的时空角力已然耗损了他不少能量。赤语跪倒在地,大口喘息,望向正要冲过马路的文素汐和刚刚退开的货车。摇了摇头让自己集中精神,赤语松开写命笔让时空恢复流动,旋即飞身而起紧紧抱住文素汐——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货车的冲撞。 同一时刻,严老面前摊开的命上,有关文素汐的文字开始变形模糊,转眼间痕迹皆无。 严老诡谲一笑。 庞大的图馆凭空消失。命运的齿轮,再次开始转动。 曾经发生过的,再次发生。 只是这一次,被货车撞出的文素汐却只是轻轻滚落到一旁。 卡车司机满脸惊恐的打着电话,行人渐渐围向文素汐,远处的悠悠正朝着文素汐飞奔而来……这世间重新嘈杂起来。 赤语望向不远处陷入昏迷的文素汐心疼不已,“姞婉……” 悠悠费力地穿过人群来到近前,跪在文素汐身边却不敢动她:“汐姐……汐姐你醒醒啊!怎么办啊?有人叫救护车了吗?” 从来没经历过生死大事,悠悠一时间没了主意,急得直哭。定了定神终于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唐懋的电话:“唐总!汐姐出事了!” 救护车到得很快,悠悠挂断电话,一脸担忧地看着医护人员用担架将文素汐抬上了车,只恨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帮不上,突然想起文素汐的包和随身物品还散落在地上,匆忙回头蹲下身来收拾。 默默站在人群里的赤语见状,闪身窜上救护车:“我是伤者的朋友,请快开车!” 救护车里,医生一边检查文素汐的状况,一边头也不抬的说到:“伤者头部受到过撞击,左侧脚踝有轻伤。”又问赤语:“你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没有擅自移动过伤者吧?” 赤语摇摇头:“没有。大夫,她没事吧?” 医生安慰他:“生命体征稳定,昏迷有可能是头部受到撞击引起的,具体原因还要回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赤语却没法宽心,心疼地握住文素汐的手——前世今生的种种纷纷在脑中闪回。蒲公英花田里的吉光片羽,姞婉中箭时撕心裂肺的心痛,两人重遇后的置气斗嘴……严老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有一件事你要清楚,修改凡人生死必将导致命运牵连波动、引发更多的变故。若要一个人起死回生,必有一人要代替她死去!” 赤语心头一震:“林浩树!” 救护车驶入急诊楼,赤语趁医护人员抬下文素汐的时候匆匆下车,正巧与闻讯赶来唐懋擦肩而过。 唐懋发现了他,待要追上去细看却被匆匆赶来的悠悠叫住,急问道:“素汐怎么样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悠悠紧追慢赶,这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我跟汐姐看到钱宁了……正要追他……没追上……汐姐她就……” 唐懋打断她:“行了,先别管其他事了,我联系了院长,让他派最好的医生过来。我们先去看看素汐怎么样了。” 两人急忙走进急诊楼。 赤语终于拨通了林浩树的电话:“你在哪儿?” 林浩树那边听起来也心急火燎的:“我在环湾高速上呢!我看见陷害素汐那孙子了,钱宁!他应该是要往机场去,我得把他拦住!诶诶,师傅你快点!”话还没说完电话却挂断了。赤语心里那个不祥的预感越发明晰,忙收起电话飞身而去。 高速公路的高架桥上,赤语长身立在分岔路口,激发五感观察着每一辆飞速行驶的汽车。若是平日,这些车辆在他眼中不过是慢动作一般,要看清车中人更是易如反掌。怎奈刚刚逆转时空耗损精力过多,赤语眼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颇觉吃力。 他使劲儿眨了眨眼,望向不远处驶来的几辆出租车,其中两辆下了高速岔路。 在那儿! 赤语抬脚直冲着后面那辆林浩树所在的出租车而去,同时抬手召唤写命笔,旋即在空中转笔一挥!只见那出租车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猛然偏向路边,却又在即将撞上护栏时堪堪停住。赤语急忙赶到跟前,有些气喘地望着一脸惊恐从车里下来的司机和林浩树,刚要说话,前方又一声巨响。 远处一辆出租车和货车相撞,现场浓烟滚滚。林浩树也顾不得问赤语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急道:“赤语!那是我在追的车,钱宁在那上面!” 两人跑上前查看,一片狼藉之中,钱宁半睁着眼睛倒在血泊里,已然没了呼吸。 林浩树不习惯这样血腥的场面,似要吐出来。赤语眼睁睁地望着这一幕,心神不聚,生为写命师,见惯了生离死别,本不应为所动,可钱宁命不该绝,是他擅用写命笔救下文素汐,才殃及池鱼,他的罪责从此又添一笔。 医院病房里,文素汐仍未苏醒。 唐懋守在床边,神色担忧一言不发。悠悠在他身边抽泣个不停。 医生宽慰他们道:“你们放心,患者没有生命危险,在类似的事故里算是伤情很轻的了。现在不排除有轻微脑震荡的可能,建议住院观察几天。” 悠悠听了这话反而放声大哭起来:“这还轻?!” 医生简直拿她没办法,只得对唐懋解释:“唐总你放心,院长叮嘱过了,我会安排好的。患者还没有苏醒,建议先留院观察48小时。还有,另外这位家属,这样情绪失控会影响其他病人休息的。” 听了这话,悠悠憋住了哭声,擦了擦眼泪,终于镇定了一些:“唐总,汐姐要是这么睡一辈子可怎么……” 唐懋断然道:“不会的。我会照顾好她的。这件事不要外传,我叫人封锁了消息,不想让任何媒体来打扰她。” 悠悠只是点头,却又想起了什么,嗫嚅道: “可……可我已经告诉大树了。” 说曹操曹操到,林浩树喘着粗气,急匆匆的推开了病房门:“素汐!素汐她怎么样了?”不等悠悠他们回答,抢到素汐床前哭了起来:“你不会有事的!你吉人自有天相!素汐你福大命大,漫天的菩萨都看着你的,你绝对不会有事的!素汐你醒醒啊!素汐——” 悠悠连忙拉起他:“树哥你别叫了,要是这么叫就能叫醒,汐姐她早就醒了。”说着也跟着哭了起来。 唐懋一直握着文素汐的手,回头看了眼哭天抢地的两人,冷冷道:“医生说素汐只受了一些轻伤,没什么大问题。” 林浩树看他神色镇定,提着的一颗心稍微放了放,却还是婆婆妈妈的问了一大堆“那还用不用给她全方位的检查检查?”“会不会有后遗症?”“医生说她什么时候能醒嘛?”“不行就托托人?” 悠悠察觉唐懋脸上似有不耐,抢白说唐总早就安排好了,林浩树这才反应过来,唐懋人脉广博为人周到,对文素汐关切备至,自然是早早打点妥善了。一颗心才真真的落回到胸腔,真情实意的跟唐懋道了声谢。唐懋礼节性地笑了笑,似是接受了他的道谢。 悠悠突然想起来问他:“树哥,你刚才去哪儿了?打了好多次电话才接到!” “之前接到素汐电话我就赶去追那个钱宁了。” 悠悠急问:“人呢?!” 林浩树想起刚才的惨剧,还心有余悸,半天才出声:“他——出车祸,死了。” 这个爆炸性消息将悠悠和唐懋震得半天回不过神,惊讶之余悠悠心道“这下可是死无对证,这口锅汐姐铁定背下了。”碍于死者为大,她难得明了一次事理,缄口不言。悄悄朝唐懋投去一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怎么感觉唐总好似松了一口气? 入夜,医院寂静无声。 赤语好不容易等到看护交班的空档,悄然走到文素汐的病床前,凝神观察着她的脸。昏迷中的文素汐眉头轻蹙,虽然跟记忆中的女将军毫无重叠,却说不上哪里有几分神似,或许是那刚毅不屈的神态还留着前世宿命的剪影。 “对不起,没能早点认出你来。” 窗外路灯投进来的光线照见赤语轮廓分明的脸,满是深情和不舍。 赤语走出病房,正与归来的唐懋迎面相遇。 两人对视,目光似有实质,在空气中铿锵过招数回,都觉得对方十分碍眼,有话不吐不快。 唐懋在自动贩卖机上买了瓶水,递给赤语。 赤语面无表情:“多谢,不渴。” 唐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收回了手。 沉吟片刻,赤语开口问道:“钱宁究竟是怎么回事?”见唐懋怔然,又说:“只凭他一己之力,恐怕不能在一夜之间盗走文姑娘的电影资源,并且散布出去。唐总是否知道,公司之中还有谁与钱宁联系紧密?” 唐懋对赤语颇为戒备,面上却不露声色,随口反问:“赤语先生不是林浩树的粉丝吗,为何也如此关心素汐?这么晚了还在医院,不会是跟我一样在等素汐醒来吧?” 赤语双手朝背后一负,义正言辞:“朋友受伤,我前来探望有何怪?” 唐懋冷笑道:“朋友?那在你朋友出事的时候,你又在哪儿呢?” 听出唐懋话里有话,赤语直言不讳:“唐总有话不妨直说。” 唐懋不再试探,直言道:“医生说送素汐来到医院的是一个男人,林浩树当时正驱车追踪钱宁,除了你,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赤语料想他并无实证,一口咬定自己并不在场。唐懋却并不在这件事上纠缠,厉色警告:“不管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从今天开始,我不允许你再接近素汐!素汐是我的女人,不需要你来关心。”说完转身就走,医院走廊的灯光下,唐懋向来温雅倜傥的脸孔上,多了些平日里没有狠厉。 赤语看着唐懋走远,从兜里拿出一个沾着血迹的手机——这是他在钱宁车祸现场捡到的。也许是鬼迷心窍,也许是福至心灵,他认定这个被自己藏起的手机一定隐藏着整个事件线索。 赤语蹙着眉头翻看通讯记录,只有一个拨出电话,他按下重播键——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在静默一片的医院里显得有些凄厉。赤语闻声望去,只见走廊尽头的唐懋忽然停下脚步,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赤语一愣,立刻挂断了电话,若有所思地望着唐懋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电话再次响起,唐懋一看是蔡舒萌,不耐烦地接起电话。 “唐总,听说素汐出了车祸,没事吧?”电话那头的蔡舒萌语调平直,并不见半点关切之意。 “没事。” “那就好,我明天去看看她。我还担心呢,万一……” 唐懋知道蔡舒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打断她道:“还有别的事吗?” 只听蔡舒萌轻笑一声:“也没什么,你说素汐和钱宁竟然同一天出事,这不是巧了吗?今天钱宁的父母从县城过来了,说了些有意思的事儿……” 没等她说完,唐懋已经挂了电话。 唐懋定了定神,又拨通了姜宇的电话:“我刚刚接到了钱宁的电话,你马上查一下定位,看看是什么人在捣鬼。什么!就在医院?好的,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们回头再说。” 挂了电话,唐懋转身望向刚刚赤语的方向,神色惊疑。他刚才突然提到钱宁,随后自己就接到了钱宁的电话,虽说唐懋是个不信鬼神的人,但这种巧合也太过诡异了。他的右眼不自知地跳了一下,这个突然出现的局外人,来路不清,目的不明……恐怕是个祸端。 这一次,蔡舒萌并没有被唐懋的冷淡所打击。一开始她以为拷贝是钱老板送给她的礼物,不曾想一次私下酒会上,钱老板只顾着在院线资源的事上邀功,全然没提拷贝的事,以他精于算计的个性,这么大一个人情不会让蔡舒萌欠得糊里糊涂的。而肖迪带给她的消息更是劲爆,从拿到拷贝的前一天晚上,到第二天蔡舒萌进入办公室发现拷贝的整个时间段,大厦监控因为系统升级而没有记录,更吊诡的是,肖迪带着拷贝离开公司的时间是11:20分,而监控偏偏那么巧在他离开后的3分钟便恢复了运作。显然有人是利用了蔡舒萌走了一步险棋,并严丝合缝的将一切打理的滴水不漏。不止是她,当她代表公司给钱宁家送去慰问的时候,却意外的听钱宁父母提到在拷贝泄漏的前一个月,钱宁的账户上收到一笔巨款,还有在钱宁遗物中发现的那份“电影最终剪辑版本移交授权”和文素汐的亲笔签名……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整个公司能有几个人?任董?他身为公司第一大股东,拷贝泄露股价下跌,这么做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唐懋?他对文素汐的感情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他有什么理由要害文素汐呢?然而不管是谁,自己都会是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蔡舒萌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明天,明天还有一场仗要自己来打。 文素汐睁开双眼,只觉得全身沉重而酸痛,视野里戴着固定夹的左脚十分醒目。她试着移动伤脚却没能如愿。 一旁的悠悠听到动静,一下子扑到文素汐身上痛哭起来:“汐姐!你终于醒了!我们昨天一宿没睡,现在不会是在做梦吧?万一突然梦醒了,发现是你给我托梦……我该给你烧点啥啊……呜呜呜呜……” 文素汐被她闹得一头雾水,转头问旁边的林浩树:“她这是怎么了?” 林浩树一脸无奈:“从昨天开始就止不住的哭,估计是看你出事吓着了,有点抑郁。” 文素汐心里感动,悠悠虽不够沉稳,时常给自己惹点麻烦,自己对她也难得有好脸色,想不到她却真情实意的担心自己,拍拍悠悠的肩膀,柔声道:“好了好了先别哭了,我脚脖子痒痒,你帮我挠挠?” 悠悠连忙捧起文素汐的伤脚轻轻挠着,不放心地问:“是这儿吗?好点了吗?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文素汐摇头,不经意望向病房镜子里的自己,一下惊得坐起来:“我去,我这什么脸色儿啊?悠悠,我包里揣着的口红拿给我。” 她这么一提,惹得悠悠突然又大哭起来:“你那包都撞飞了,口红早丢了。姐,你还能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儿吗?你可是被一大卡车给撞的漫天飞啊!” 文素汐吐槽悠悠太夸张,说什么都像演动画片儿似的……回想当时,仿佛感受到赤语也在现场,并且紧紧抱住自己、保护了自己,心里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对了,还有钱宁!文素汐抓住悠悠的手,急问:“钱宁呢?钱宁抓到了吗?” 悠悠哭丧着脸,不知道怎么开口。林浩树见状连忙帮腔:“素汐,先不要想这事了。你刚刚恢复过来,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我这就去给你弄!我给叔叔打过电话了,他今天一早的航班就到。” 文素汐简直要被他气死,数落道:“你找他干嘛?我这也没什么事,他来还不够我烦的呢。”话是这么说,却又不放心,“有人去接他嘛?” 悠悠忙说:“唐总已经派人去接了,不用担心。” “素汐啊,你可担心死我了!” 三人正说着话,蔡舒萌带着两个人推门而入。 那两个人文素汐认识,一个记者姓余,一个摄像姓苟,算是蔡舒萌的亲信。看这个架势,蔡舒萌再不准备虚与委蛇做表面功夫了,这哪儿是探病,这是落井下石! 果然,蔡舒萌打起官腔:“你看,拷贝留出的事给公司带来了不小的负面影响,马上就是首映礼了,咱们借着这次受伤的新闻,引导一下媒体的舆论风向吧!” 连悠悠和林浩树都看出来蔡舒萌图谋不轨,悠悠挡着苟摄像的镜头,不客气的说:“拍什么拍,没看汐姐还病着嘛?有些人就这么迫不及待了?”说完拿眼去怼蔡舒萌。文素汐拦下悠悠,冷哼一声,看似不在意的说:“没事,余记者和苟师傅都是老相识了,用不了多久就能结束,你们别瞎担心。不过啊,萌萌姐你来探病也不说带点东西,太没诚意了。” 蔡舒萌从包里掏出钱宁遗物里翻到的授权,轻笑着递给文素汐:“你的礼物在这儿。” 文素汐接过授权,这是那天自己急着出门前,钱宁拿给自己签的。不愿意相信的背叛终究变成了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蔡舒萌在旁端详着文素汐的脸色,又微笑着开口:“不管拷贝的事情是不是钱宁做的,现在看来,确实是经过你允许的。如今钱宁意外身亡,这件事可是变成无头公案了呀。” 文素汐一惊:“你说什么?!钱宁怎么了?” 蔡舒萌见她一脸惊恐,有些讶异:“你不知道?昨天啊,听说是因为车祸。悠悠他们没告诉你吗?” 文素汐怔在原地说不出话。 两位记者在医院花坛边架好器材,蔡舒萌坐在花坛边,一只手搭在身边文素汐的轮椅上,两人看起来十分亲昵。 镜头前的蔡舒萌又换上了贤良和顺的面具:“最近素汐出了不少事情,先是精心创作的作品被提前曝光,再是这次车祸。我相信她最希望的,就是真心支持她的观众朋友,可以在电影上映的时候,走进影院观影。” 文素汐默然。 蔡舒萌又与余记者一唱一和,从车祸说到自己与文素汐的竞争关系,文素汐仍然低头不语。蔡舒萌见文素汐一直不说话,拍了拍她的手:“素汐,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文素汐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冲着镜头展露出一个并不太自然的微笑:“谢谢舒萌这么关心我。我个人已经决定,出院后就向公司请辞。” 蔡舒萌不动声色,余记者颇为惊讶的重复了一遍:“辞职?!” 文素汐平静地点点头:“因为我个人工作的失职,使公司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以及压力,在此我想借这个机会向大家说明,电影片源流出一事,责任在我。就算公司不追究我,我也应该扛下所有责任。我承诺,将我手中的公司股权抵债,并将尽快还清所有违约款项。” 余记者追问:“您将退出这个行业是吗?” 文素汐没有说话,示意等在一旁的悠悠和林浩树推自己回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唐懋坐在任董对面,面沉似水。 任董不在乎他的脸色,径自说道:“文素汐是个聪明人,主动辞职对她、对公司都是好事。保全了自己最后一点面子,也让公司对外有个交代。” 唐懋压着怒火开口:“清算一下,所有损失我来承担。” 任董冷哼一声,说道:“晚了!文素汐已经和法务签了赔付条款。而且我告诉你,公司马上会对外发布公告,理清这次事故的责任关系,到时候你可千万别跳出来乱说话。作为CEO,投资人和股东的利益才应该是你最优先考虑的!” 唐懋起身,毫无诚意地扔下一句“任董没有别的事儿我先去忙了”,也不管任董还在他身后嚷嚷些什么,快步离开。 蔡舒萌正在会议室外等着唐懋,两人照面,唐懋仿佛没看到她一样加快脚步。 蔡舒萌踩着10CM高跟鞋跟在他后面,锲而不舍地吸引唐懋的注意力:“我去看过素汐了,没想到她气色不错……” 唐懋停下脚步,转头正视她:“你反应倒是挺快。以后素汐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还有我在她身边呢。公司里人多眼杂,不要惹了不该惹的人,让自己没有后路可退。” 蔡舒萌迎上唐懋的目光,轻笑道:“是啊,谁都知道我蔡舒萌在这个公司既没靠山又无根基,好在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就不劳唐总替我考虑了,倒是素汐素来顺风顺水,难免张扬跋扈,有没有惹到不该惹的人就不知道了呢?” 唐懋听出她话里有话,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蔡舒萌拿出文素汐亲笔签名的授权递给唐懋:“除了素汐,这份资料我没给任何人看过。” 唐懋接过文件匆匆看了下,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份文件?” 蔡舒萌不着痕迹地观察唐懋的反应,说:“我派人去见了钱宁的父母,本来想代表公司慰问一下,碰巧发现了这个。而且……从钱宁父母那里,我还得到了一些消息。在钱宁出事前,他父母曾经收到过一笔汇款,数目可不小呢。” “所以你觉得,公司里也许有人想收买钱宁陷害文素汐。” 蔡舒萌反问他:“唐总觉得会是谁?” 唐懋神色如常:“不管是谁,素汐已经离开,我想他的目的应该达到了。”顿了顿,又继续道:“现在你的新片是公司的重点项目,不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至于其他的事情,尤其是关于文素汐的,就不要再操心了。” 目送唐懋拿着授权离开的背影,蔡舒萌暗忖,这次事件的拼图,也许又被补上了一块。 24小时内,公司的事件公告已经散布全:泄露拷贝一事主要责任人文素汐……儒乐影视公司中断与文素汐的一切合作。文素汐躺在病床上刷到这条消息,第一反应竟然是公关部门这次响应速度挺快。 悠悠为文素汐不平,在病房里跳脚大骂:“公司这是发的什么混蛋公告啊!凭什么所有脏水都往汐姐一个人身上泼?!还跟我们断绝一切形式上的合作,谁稀罕跟你合作!这几年要不是汐姐的作品你们融得到那么多钱吗?!还今后会一如既往的创作出更多优秀的作品,我看你们做出一部不赔的试试!汐姐,咱辞职就对了!这样的公司,走不长远!” 作为受害者的文素汐反倒劝她:“好了好了,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一篇公告而已,他们想维护公司形象,这种做法不难理解。”想了想,又问悠悠:“我之前让你算过,把我所有的钱都算上,拷贝的损失还有多大的缺口?” 悠悠又要哭出来似的:“两千多万吧……” 文素汐心里盘算着,如果再把房子卖出去,这件事自己就算担下来了。她转向林浩树:“大树,把你那本漫画带过来吧,我在医院也没事,可以梳理梳理改编思路。” 林浩树一直以为文素汐只是随口说说,有点不可置信的问:“你真的要做?” 文素汐望向窗外,故作淡然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哀伤:“不然呢?人总要学着重新开始,早一天明白这个道理,就早一天开始吧。” 医院走廊里,赤语和一个全身黑衣、头戴黑帽的窈窕女子擦肩而过,只听对方娇声喊道:“喂!”赤语转过身,有些疑惑地望向对方。 那女子见状冷笑一声,靠近赤语,压低声音:“你一定要装作好像从没见过我吗?” 赤语更加疑惑:“我们见过?” 女子杏眼怒睁,美貌越发生动:“我是朵拉,那天参加慈善晚宴,我们见过。” 赤语恍然,正要解释两句,只听朵拉连珠炮似的接着说:“没关系,我只是对你这个没有眼力价,鲁莽又没礼貌的僵尸脸有些印象罢了。” 赤语惦念文素汐,道:“朵拉姑娘,在下有要事在身,如果……” 话音未落,朵拉抢白道:“好,很好,故意无视我、跟我玩冷漠是吧?如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引起我的注意,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这番说辞实在逻辑混乱,不知所谓。赤语道声抱歉,就打算离开。 朵拉却伸出一只手横在他面前,态度180度大转弯:“你叫赤语是吧?交个朋友啊!” 赤语莫名,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来握住。 文素汐被悠悠推出病房去洗手间,正把这一幕看在眼里。 男的俊朗,女的娇俏,四目相对双手相握。常常耍脾气的朵拉难得笑容甜蜜,跟赤语相谈甚欢。 悠悠也发现了他们,惊讶道:“那不是赤语和朵拉吗?你伤成这样,他们还在那边互撩,真让人生气!” 文素汐白了一眼悠悠:“你到底是怎么了?吃了炮仗似的,难不成我受个伤还要让全世界的人都默哀啊?” 悠悠被文素汐这么一说,顿感委屈,心想我还不是为你不忿啊。赤语瞥见了文素汐和悠悠,也不管朵拉正在说些什么,头也不回地跑向文素汐,蹲在她轮椅边,念及前世今生、失而复得,竟无语凝噎。 文素汐被这戏剧化的一幕吓到,努力挪了挪想要离他远一点:“你想干嘛?!” 朵拉也走到近前:“听说你受伤了,我正好在附近拍戏就来看看。你没事就好,我先走了。”明明是主动来探病的,又做出一副不情不愿的姿态,说完也不等文素汐答话,转身就走。文素汐忙交代悠悠:“去送送吧,这么一个大明星,别再一个人走丢了。” 低头再看,赤语还蹲在那儿冲自己笑得瘆人。 文素汐真觉得这人哪儿不太正常:“你笑什么?幸灾乐祸是吧?” 赤语一脸真诚地打岔:“你快三十了吧?应该还有——两个月?” 文素汐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人绝对神经不正常,心里暗骂“老娘多大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三十怎么了?” 赤语万般怜惜地抚摸文素汐的头发:“放心,我定会保你周全。” 文素汐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搞得不知所措,怔了一怔,连忙将他的手挥开:“你怎么了你?抽的哪阵疯?”忙推着轮椅要走,却被赤语牢牢抓住扶手。 赤语跟只小狗似的,眼神一眨不眨的黏在文素汐身上,情深似海:“你要去哪儿?” 文素汐小声道:“尿尿……” 赤语起身推着文素汐的轮椅:“我陪你。” 文素汐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没被卡车撞晕,却快要被这个怪人绕晕了。针锋相对的是他,粘着大树的是他,让自己不要靠近的也是他……现在突然这么温柔,不会真是脑子有问题吧?抬头瞄了瞄,发现赤语眼神既无辜又真诚,仍然用一往情深的目光盯着自己不放,文素汐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人神经病啊!希望这条路没有下坡,不然他突然松手刹不住车我就惨了……”想到这里,越发紧紧握住轮椅扶手不敢放松。 赤语太反常了,像块牛皮糖似的寸步不离,若不是从女厕所出来的大妈对他们不断打量,赤语恐怕要亲自护送文素汐进去了。 文素汐回过头,有点尴尬地挠了挠下巴:“我说,我们的关系没有这么熟吧?听说这家医院精神科有几个专家挺权威的,要不要给你挂个号?” 赤语答非所问:“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文姑娘一定独自承受了许多,在下愿与你分担。” 文素汐苦笑:“分担?你要怎么分担?现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是我文素汐弄丢了拷贝,毁了一部电影,拖累了很多公司……没人会再愿意跟我合作了。” 赤语正色道:“只要人还活着,总有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 “重新开始……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吗?”话一脱口文素汐就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干嘛跟他说这些,干嘛要让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赤语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懂,眼神里尽是感同身受,小声道:“你知道上天花了多长时间,才让我能见到你吗?” 前言不搭后语,心意却似乎是真的。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变得有些暧昧。赤语正要开口,唐懋从不远处疾步走来,唤道:“素汐!”话音未落,人已到了跟前。唐懋看也不看赤语,脱下外套披在文素汐身上:“不好好在病房躺着,在这儿干什么?” 文素汐解释:“本来说出来走走透透气,刚好想去厕所……” 唐懋这时转向赤语,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生厌的东西,语气生硬:“你怎么又在这儿?” 文素汐一头雾水:“又在这儿?你来过医院?” 不等赤语开口,唐懋抢白道:“我是说他三番四次地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你到底想干嘛?” 赤语直视唐懋:“在下是来探望文姑娘的。” 眼见两人你来我往互不退让,文素汐连忙打圆场:“唐总,悠悠都跟我说了,谢谢你昨天在这儿陪了我一夜。” 唐懋这才移开目光,对文素汐柔声道:“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辞职了呢?是不是蔡舒萌又给你压力了?” 文素汐摆手:“没有!是我主动要辞职的。一会儿再说这个,我得赶紧去厕所。”终于一瘸一拐地走进厕所。 唐懋强硬地从赤语手中拖过轮椅,便下了逐客令:“素汐有我陪着就可以了,不送。” 赤语却也丝毫不见客气:“我要留下来,陪伴文姑娘。” 直到文素汐从厕所出来,这二人还门神似的戳在门口,动也不动。 唐懋抢前一步,扶文素汐坐进轮椅就走。赤语跟在后面,见唐懋越走越快,出声提醒道:“你慢点!这样文姑娘会受伤的。” 唐懋看都不看赤语,丝毫没有停步的意思,终于抢先进了电梯按了关门键,把赤语拦在电梯外。 文素汐感到唐懋身上的低气压,一时也不知道要说点什么打破沉默。正纠结的功夫,电梯到了——气喘吁吁的赤语正等在门外。没等唐懋动作,赤语弯腰将轮椅上的文素汐打横抱起,转身就走。 文素汐简直傻眼:“你要干嘛?!唉!放我下来!” 赤语抱着文素汐快步走进病房,又将她轻轻放到病床上躺好,这才注意到屋里众人正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己。 文素汐先反应过来:“爸!你这是什么打扮?!” 文素汐最清楚自家老爷子是个典型的寡言少语老古板,这会儿竟然穿着砍袖T恤和紧身仔裤,头上还驾着副墨镜,连表情都活泼得扎眼。 老头儿跟她瞪眼睛:“你都住院了,我当然得来看你。我这打扮不好看?” 说话间,唐懋推着轮椅进了屋。一旁的悠悠连忙引荐道:“叔叔,这是我们唐总,这次汐姐出事多亏了唐总的照顾……”说着又红了眼眶,几乎泫然欲泣。这戏精的程度不去当演员真实可惜了。 文素汐父亲从兜里掏出一条骚气十足的花手帕递给悠悠,哄她:“乖孩子,别哭了,来,叔叔抱抱!” 眼看悠悠哭着就要往老头儿怀里钻,林浩树拦都拦不住。 文素汐彻底懵了,对林浩树低语:“这是我爸?!他怎么成这样了?他想干嘛啊?” 林浩树嘴角抽搐,心里默认“叔叔变化是有点大……” 文素汐替他说完了下面的评语:“怎么还成老不正经了?” “拆了东墙补西墙,西墙低下有阴凉,借了张家还王家,拆了罗裙补衣裳……虽说那姑娘你救下了,但日后恐怕依旧命途多舛,尤其是她身边的人——有太多本不应产生的因果相连,三十岁前,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劫难等着她哟!” 赤语旁观这一幕,发觉也许严老所言非虚。文素汐和身边人的命数已被扰乱,这可能会招致新的劫难……目前看来,悠悠的确受到了影响。想到此处,赤语默默走到悠悠身后,召出写命笔——一束微弱的光线在悠悠身边闪过,倏忽不见。正在嚎啕大哭的悠悠突然一怔,止住眼泪,有些嫌弃地退开两步:“叔叔,您怎么穿成这样了?” 赤语长出一口气,暗自懊恼写命笔一天只能使用一次,不知道文素汐身边的这些人中,究竟谁的变化会牵连于她。 唐懋习惯了发号施令,此刻正张罗着让大家退出病房,以免影响素汐休息。言辞间理所当然的架势,并不把自己当外人:“待会我派个助手过来看门,省得闲杂人等打扰素汐休息。”林浩树和悠悠交换了个眼神,又看了看衣着唐突的文叔叔,想说,这里到底谁是闲杂人等? “闲杂人等?”他们心理活动被赤语道破,恍然大悟赤语跟文素汐相识不久,且一直争锋相对,不是他还能是谁?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你的身世背景、职业身份都是谜,为什么突然出现在素汐的生活中?素汐出事的那天,我明明看到你就在医院。你究竟想要隐瞒什么?你跟钱宁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唐懋针锋相对步步相逼。 赤语毫不退让:“文姑娘受伤我来医院探望,难道还需要唐总调查完身份才能批准?” “如果你说不清楚,我有理由怀疑你对素汐的人身安全有威胁,从现在开始,我不希望你出现在素汐身边!”唐懋的稳重自持一遇到赤语总是屡屡破功,这话完全把文素汐当成自己的所有物,让在场的几位都隐感不适。 赤语冷笑一声:“恐怕你拦不住我。” 两人你来我往,火药味浓得呛人。 悠悠好不容易找到插话的时机:“唐总,咱们是不是要回公司帮汐姐办离职手续啊?” 唐懋甩给赤语一记眼刀,才说:“好,你跟我一起回去。还有,素汐是不是在卖房子筹钱赔偿违约金?” 悠悠忙凑到跟前,耳语说:“唐总,你可千万别告诉汐姐家里人,她不让我说!” 唐懋心领神会,悠悠终于放了心,蹦蹦跳跳地跟着他走了。 赤语将呛火的目光收回,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望向病房里的文素汐,柔情似水,那神情像是换了一个人。 林浩树回过味来,对他小声嘟囔:“你现在这个眼神的确很可疑……” 病房内,文父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在文素汐脸上可劲儿打探,似乎要把她看个底儿穿。 文素汐被盯得发毛,不耐烦的问了句“怎么了?” 文父故作高深的推论:“我看这唐总和那帅小伙不太对付啊……”又拿眼去瞟文素汐,“先说说抱你进来的帅小伙,是怎么回事?” 文素汐随手拿起大树的漫画,漫不经心的回答:“他就是一神经病!” “那个唐总,又是什么情况呀?” “就是我领导呗,能有什么情况。” “感情的事还有什么能瞒得住你老爸的眼睛,他俩看你的眼神我能看不懂?跟我装糊涂?” 文素汐做出一副懒得理你的表情,从里上面探出一双眼睛: “爸,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形象了?” 老爷子不以为然:“什么形象?我不是一直这样?” 文素汐翻了个白眼:“呵,一件白衬衣能穿五年,那鸡心领的毛衫烂的就剩个领儿了还留着呢吧?”眼珠滴溜一转,似是嫌弃:“而且啊,你这作风大有问题啊!这一天跟护士小姑娘抛了多少个媚眼啊!” 老爷子反驳:“别胡说啊,这不是最近迷上了跳salsa,时不时的得练练眼神儿。情感方面我可是相当专一的啊,我们教salsa的女老师,我还准备回去跟她表白呢。” 文素汐从来没和父亲这么开诚布公的聊过感情问题,惊讶道:“我现在有点没法面对你了,你看你这个造型,这个做派……要不咱俩拜把子吧?” 老爷子突然激动:“我不配当你爸爸了是吗?” 文素汐刚要开口解释,老爷子却背过身去,哽咽道:“我只希望你知道一件事——即使我们不是每天生活在一起,你永远是爸爸最重要的人,记住了吗?说着作势抬手,擦着眼角的泪水。” 文素汐是影视圈老司机了,真情假意一般瞒不过她的慧眼,她咳嗽两声,对他爸说:“爸,你敢不敢转过来哭?” 老爷子慢慢转身,果然一滴眼泪都没有。 文素汐将头扭向一边,拿起林浩树的漫画《下一站,未知!》,翻看起来。 老爷子抗议:“啧,爸跟你说话呢,你能不能抬头看一看我?你看什么呢?” 文素汐放下漫画,认真道:“爸……你能在第一时间赶来我已经很感动了,虽然我暂时还接受不了你的改变。你知道的,你以前一天蹦不出仨字儿,现在变成这样太突然了,不过也挺好的……而且我支持你放手去追求幸福。所以,你就听我的,赶快订张机票,飞回那个跳salsa的舞蹈老师的身边,尝试着让自己的情感生活也重新开始,好吗?” 病房内火药味渐消,病房外却硝烟四起。 林浩树一脸讶异的盯着眼前的赤语,几乎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说辞:“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与文姑娘宿命相克,若你真心为她好,就应当尽量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守好朋友的本分。” 林浩树气得发笑,这个赤语一开始佯装自己的粉丝,又是想方设法要跟自己同床共枕,又是扒衣服脱裤子的,说文素汐配不上自己,也说是两人宿命相克。这文素汐一落难,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菩萨心肠,突然对文素汐关怀备至了。可他一时竟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驳赤语的前后不一,张嘴结舌道:“你这人,你不是我的粉丝嘛?你不是对我……” 赤语转身相对,看着他眼睛,认真道:“那是因为其他的因素误导了我的判断,现在我明白了,我要找的那个人不是你,而是文姑娘!” 林浩树因震惊而张大嘴巴:“打从一开始,你接近我就都是为了素汐,对吧?” 赤语无意解释,背过身说:“总之,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照顾文姑娘的。” 林浩树大怒:“你照顾素汐!?我呸!从现在开始,我会盯着你!”说罢转身就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转身补了一句:“我现在这么生气不是因为知道你对我不是那个什么……我是因为素汐!你明白吗?!” 赤语跟林浩树相识不久,谈不上多深的交情,且身为写命师,在时间的长河里见惯了生死,习惯了聚散,多多少少有几分凉薄几分绝情,即便如此,也对付错情感的林浩树有一丝歉意。文素汐命关将近,他无暇他顾,且严老对此事态度暧昧,似有隐瞒。他想起来时的路上偶遇的算命先生,乍看是江湖骗子,一句“虽说那姑娘你救下了,但日后恐怕依旧命途多舛,三十岁前,不知道还会有多少劫难等着她哟!”透着言外之意,等赤语回头想盘问一二的时候,却早已不见踪影。写命笔在手,对近在眼前的劫难却无能为力。赤语盯着病房里的文素汐沉思,眼下,怕是只能寸步不离的留在她身边,静观其变了。 趁着下午阳光好,文素汐被林浩树推着到医院花园里遛弯,远远看见悠悠满脸开心地跑过来,气喘吁吁道:“汐姐,我也辞职啦!我放下胸卡大吼了一声——老娘我不干了!全楼层的人估计都听见了!你都没看见蔡舒萌那表情!“ 文素汐举起手中的漫画敲打悠悠的脑袋:“你疯了?我现在的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一穷二白,你跟着我是要喝风吃土去啊?!” 悠悠正兴奋得不行,开心道:“那喝的也是山涧的清风、吃的是滋养万物的沃土,是不是?” 文素汐无奈叹气,嘱咐她和林浩树:“趁我爸不在,跟你们俩通好气啊。我卖房子的事,千万别让他知道。” 悠悠一脸得意:“汐姐,你就别操心啦!天无绝人之路,自然有人会帮你解决房子的事情的,说不定还会因祸得福哦!” 说话间,文素汐收到提醒信息,她读了又读,一脸愕然地抬头:“确实有人把我的房子买了。” 悠悠和林浩树连忙凑过来,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发件人为赤语的信息:我已买下文姑娘房子,文姑娘可否亲自来处理一些手续? 赤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财神庙里,善财目瞪口呆地盯着手机屏幕,久久回不了神。 坊爷靠过来八卦:“你这看什么呢,都傻了。” 善财哭丧着脸:“看我给赤语那张卡的金额变动提醒……” 坊爷伸头凑到屏幕前:“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我眼睛有点花,这是几个零啊?” 善财简直要哭出来了:“两千万!他一定是上面派下来坑我的。” 坊爷到底见过世面,提醒他:“赤语不谙世事,会不会是被骗了?我觉得你还是打个电话问问这钱是花在哪儿了,别出什么事儿。” 善财连忙拨通电话:“赤先生,我看到您有使用我们交给您的银行卡?——哦,我看到了,当然没关系!我们都说了您可以随意取用,难道是句戏言吗?呵呵呵。哦?您说!哦,了解,明白,好的,嗨!完全没有压力,你放心吧!” 善财挂断电话,坊爷急问:“怎么说?” 善财无语对苍天:“说是买了房子……他才下凡不过数月,竟然也知道投资理财买房子,完了,我这个月的账目又对不上了。” 文素汐站在自家门口,身后站着林浩树和悠悠,要不是她还拄着拐杖,还真有点大姐头的气势:“我的房子真被你买了?” 赤语点头:“是。” 文素汐又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你买我房子干嘛?” 赤语深深望向文素汐,道:“听说你欠了很多钱,我可以帮到你。而且,总不能让你无家可归。” 悠悠惊,林浩树疑惑,文素汐按捺心里莫名的烦躁,再次确认:“也就是说,我还可以住在这房子里,只是凭空多了两千多万的资金,还不用付利息,未来也不用给你分红?” 赤语坚定道:“正是!” 听到这儿,文素汐不再拐弯抹角,连珠炮似的质问:“我问你,我和你非亲非故,你凭什么买了我的房子还请我住?你说说,从你出现到现在,我身边出了多少事?!” 赤语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刚说了句“文姑娘误会了”就被打断,只听文素汐字字句句清楚说道:“少给我打太极。除非你给我仔仔细细、清清楚楚交代你的身份、目的,否则我是不会接受你的帮助的!悠悠,大树,咱们走!” 说着转身就走,悠悠和大叔也双双扔给赤语一个“给我老实点”的警告眼神,扶住文素汐扬长而去。 一个人留在原地的赤语不禁扶额。“这下该如何是好……” 入夜,赤语躲过唐懋安排的助理闪入病房。文素汐睡得并不安稳,眉头紧锁,额上也隐隐渗出汗珠,像是被噩梦魇住了。赤语略一思量,伸手召出写命笔定在空中,又上前紧握住文素汐的手,闭上双目潜入她的梦境。 “钱宁!把拷贝还给我!站住!”梦境里,文素汐正气喘吁吁地追着钱宁不放,眼见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那钱宁却突然回过头来——满脸是血、眼神失焦的他直冲着文素汐而来!文素汐惊声尖叫着后退,猛然撞进一人怀里。“赤语!你怎么会在这儿?”赤语一把将文素汐揽到身后,“我带你离开”,说罢猛地抬手,梦境如镜面一般碎裂成块。赤语牵牢文素汐的手,逃出噩梦。 文素汐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见落日余晖,大江苍茫。“这是……什么地方?”赤语眺望远处,有些惆怅:“你还记得这里吗?这里曾被称为汉江。”文素汐回过神,吐槽道:“我记得韩国的首尔没这么荒啊……”赤语无奈一笑,伸手轻轻掩住文素汐的双眼,须臾移开双手——文素汐惊喜道:“真的是首尔的汉江?!你怎么做到的?”赤语笑容温柔:“你想去,便能去。” “那我想去法国的布尔日小镇!” 文素汐满眼憧憬地望着眼前的小镇风景,一旁的赤语宠溺地望着她:“为何想来此地?这里发生过什么事吗?” “因为听说这里有全世界最好吃的限量手工巧克力,松露巧克力、坚果巧克力、夹心巧克力……好想吃啊!”文素汐边说边走向路边的店铺,却被赤语拉住了手。“想不想到我最想去的地方看看?”文素汐一愣,而后点了点头。 两人站在文素汐的别墅前。文素汐疑惑道:“我家?”说着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怪,钥匙去哪儿了……”赤语伸手将一把钥匙递过来,淡淡叮嘱道:“拿好,千万别再弄丢了。”说完,不等文素汐反应,上前一步将钥匙放进了文素汐的口袋里。太近了……近到两人气息相闻,文素汐不由得向后躲,有些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只听赤语轻笑一声“回家吧”,在自己脑门上弹了一指。 文素汐猛然睁开眼,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空落落的病房里只有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回响。 文素汐急忙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是空的…… “文素汐,你没疯吧?这是梦到了什么鬼?!” 直到悠悠来探病,文素汐还在琢磨那怪的梦境,百思不得其解。 “悠悠,你说,如果一个女人做梦梦到一个本来喜欢男人的男人,突然对自己体贴有加,是为什么呢?” 悠悠把粥从保温瓶里倒出来,搭茬道:“汐姐你有新构思了?可是这种内容现在不好过审吧?!都禁了好几个了!” 文素汐仿佛没听到,又问:“我是说如果,如果这个女人和这个男人没什么交集,梦到这些是为什么呢?” 悠悠翻了个白眼:“什么男人女人的——汐姐你是做梦梦到谁了吗?” 文素汐连忙辩解:“不是我!我这不是在构思呢嘛。”说着舀起一勺粥,“没事了,吃饭吧。” 悠悠眼珠一转,八卦道:“姐,说真的,从你出事到现在,你有没有发现,唐总真的对你特别好?医院上下都给你打点好了,大小事儿都一把罩。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唐总为了工作之外的事儿爆发小宇宙呢!怎么样,有没有一点动心?” 文素汐不动声色,自顾自地吃着饭。 悠悠不死心:“一点点?一点点?” 文素汐佯装发怒:“你还吃不吃饭了?” 悠悠夹起小咸菜放到文素汐碗里:“你看你,凶什么……不说就不说呗,咱换个换题。” 文素汐冷哼一声:“最好是个和我胃口的话题。” 悠悠兴奋道:“那咱啥时候把赤语签下来当艺人啊?” “张翠悠!你烦不烦!” 赤语的写命笔一天只能用一次,加之他先前并不认识文素汐的爸爸,并未察觉到他因为钱宁一事而受到牵连。只因为他是姞婉这一世的父亲,便恭敬有加,无论他举止怎么荒腔走板,看在他眼里只当做是特立独行,风趣别致。还是偶然听了一耳朵文素汐和林浩树的闲篇儿,才知道文父也被牵连其中,性情大变。这一天正午一过,便在医院的食堂悄然催动灵力,替他规整了心神。文父当时正跟食堂打菜的胖大姐眉来眼去,好不风骚,突然一个激灵,像是如梦初醒,低头一看自己姹紫嫣红的花裤衩,顿时羞得没边儿,放下那盒多加了俩狮子头的饭盒,落荒而逃。 吃过饭,文素汐歪在病床上翻看《下一站,未知!》,文父坐在病床边沉默地削着苹果。文素汐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自家老爸,嗯,旧到褪色的鸡心领毛衣配衬衫,不知道这老爷子发什么疯又变回去了。 文父把削好的苹果递过来,一脸严肃地问:“以后的事儿,都有计划了吗?”文素汐不由得坐直,认真答道:“我打算自己成立一个公司,做自己想做的电影。” “想好了?” “想好了!” “嗯。” 文父没再说话,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文素汐对于父亲的再次转变有点懵:“你怎么又变成老样子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文父只说:“你要是能多学着照顾好自己,我也不至于来操这个心。” “那回去之后,你跟那个跳salsa的舞蹈老师……”文父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别扭道:“满嘴胡话!那都是……那都是胡乱说的。” “是吗?可我觉得你还挺真心的。”望着父亲的背影,文素汐鼓足勇气再次开口,“爸……这两天我挺开心的,因为你。”文父依旧没有回身,忽然抬手摆了摆:“行了!你就赶快把身体养好吧,我等会儿飞机就走了,你别送了。等有时间的时候多发发微信。” 文素汐拄着拐杖送父亲下楼。老爷子不知想起什么,突然道:“要说起来,你身边的这几个人,我还就信得过大树,认识这么多年,这孩子对你真是不错。”文素汐附和:“嗯,我这几天看大树的漫画,我也觉得挺有搞头的,林浩树脑子里还真有点东西……我没看错他。”老爷子索性把话挑明:“不管是大树,还是唐总,还有那个小伙,要看清楚他们的为人,别太主动!” “爸,您女儿我看起来是那么不矜持的人吗?”父女俩一起笑了起来。文素汐看着父亲难得的轻松笑容,认真道:“妈走了这么多年了,但我知道你一直都放不下她……但如果今年过年你带着那个舞蹈老师一起,我真的一点也不会介意的。” 文父笑道:“你这孩子……放心忙你的,回去吧,我走了。” 文素汐撒娇道:“别呀,都到门口了,我看着你走。”文父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几步,忽然又回头叮嘱:“新公司好好做。”文素汐使劲儿点了点头,目送父亲再次转身离开,不禁有些哽咽。 文父口中最信得过的林浩树此刻正一脸为难。绘画班刚下课,他就被王小谜拦住,不由分说塞进出租车,不待细说,车子就停了。这是一处火车道口,离绘画班不远,林浩树每天都会经过。公路被铁轨截断,两旁草木茂盛,恍若小小的世外桃源。 林浩树心里有些预感,却不愿挑明:“你把我带我这儿来,是要卧轨啊还是绑架啊?” 王小谜灿然一笑,眼睛却红了:“你那本漫画里面,火车道口反复出现了九次,这种场景对你而言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意义?” 林浩树一愣,掩饰道:“剧情需要而已啦。” “最后一章,女主角站在道口对面,男主角隔着铁道喊话,但不巧火车驶过,然后……”王小谜顿了顿,看向林浩树的眼睛:“男主角说了什么?结局又是什么?” 林浩树避开她的目光,“那就是结局。” 王小谜不依不饶:“肯定不是。” “王小谜你是不是入戏太深了?那都多少年前的东西了……” “我喜欢你!” 林浩树愣住了。他对王小谜的情愫并非全然不知,只是觉得她小孩心性不能当真,另外也因为自己眼里心中只有一个文素汐,对旁人只能辜负了。 看他的神情,王小谜从心里冷起来,却不忍心他为难。“是不是这句话?” 林浩树回过神,答道:“吓我一跳……不是!” 王小谜咬住下唇,心里那点带着酸涩的冷意四散开来,手指尖都是麻木的。她不想林浩树为难,不想听到林浩树的拒绝,却也不甘心就此放弃。沉默半晌,又开口:“素汐欧尼就是你这本漫画里的女主角,对吗?” 林浩树垂下眼眸,没再作声。 林浩树来探病的时候,文素汐还歪在病床上翻看漫画,见他推门进来急忙招手:“你快来!漫画我看完了,这个不会就是结局吧?”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有人跟他提到漫画的结局了,这套沉寂了数年的漫画,何其有幸,在同一天得到两个人的垂青。先是王小谜把他拽到交道口,细数交道口在他漫画里出现的场景,质问他这个意向对他到底有什么特殊意义。也许就像王小谜说的火车道口已经成为了他人生的重要场景,不仅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漫画里,每当真实人生遭遇困境他也会下意识的跑到交道口,看着那轨道的改变,将一车旅客带往不同的道路。总是忍不住想那不存在的如果当初。林浩树神情犹豫:“结局……我还没画。” 文素汐撸起袖子,兴奋地说:“我跟你说你要抓紧了,我决定了,我要改编你这部!”看林浩树还在迟疑,又鼓励他:“你相信我的眼光,也要相信你自己,再说了,这漫画不是销量很好吗?” 林浩树小声反驳:“可是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这不正好吗,咱们可以打怀旧风。”文素汐伸出用手指勾起林浩树的下巴,坏笑道:“话说这漫画里的很多细节跟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很相似啊,你是不是……”林浩树有些惊慌,忙说:“不是你!” 文素汐一脸了然:“我当然知道不是我!这明明就是女追男的戏码,我什么时候还主动追过别人?我是说你是不是应该分我一半版权费啊?对了,漫画里的女主原型是谁啊?是不是你以前异地恋的那个?” “不是……” 文素汐瞥了大树一眼,大树这人从小就这样,平时里嘻哈打笑没句正经,一旦涉及到感情的事,就紧张得跟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姑娘似的。她忍不住逗趣:“男主呢?要是现实中有这么个男的,我早就沦陷了。” 林浩树眼睛一亮:“真的吗?!” 文素汐成竹在胸地打包票:“当然了!我相信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所以我看中了这本漫画的市场,主打女性群体,怀旧浪漫爱情喜剧。”看了看表,又交代林浩树:“我晚上要出去一趟,先去换个衣服,你好好考虑一下啊!还有结局,结局一定要想好!” 林浩树目送她抓了衣服走进洗手间,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那个年少时就在心里扎根的人。 那些年少时就在心里发酵的情感。 那句年少时就没能说出口的告白。 旧火车站的道口边,文素汐意气风发的笑脸。 她说“我的通知下来了”,又说“过不了多久,我就能离开这儿了”。 林浩树用尽了所有勇气,想说“我有话跟你说”,想说“我怕以后不能天天都看到你了”,想说“我喜欢你”。 其实他真的说出口了。他说:“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可那列火车开过,隔开了他和文素汐。他用尽全力的告白被淹没在火车的轰鸣声中,枉然无声。 也许,年少时未完成的事情,未必就结束在那一天。 林浩树望向换好衣服一瘸一拐走回来的文素汐:“我有话想跟你说。”林浩树斟酌字句认真道:“我知道,我一直都在逃避,害怕失败、害怕失去。我宁愿把自己窝在一个壳里,只要暂时觉得安全,我便得过且过。但是从今天开始,我想改变我自己,不再逃避,抓住每一次机会,成为一个你能依靠的人。” 文素汐走过来猛拍他的肩膀:“你能这么想真的太好了!其实我最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啊?” “我也准备重头再来!开家新公司,做自己想做的电影。所以说啊,改编你的漫画我是很慎重的!” 林浩树张了张嘴,鸡同鸭讲,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文素汐扔下一句“我约了唐懋吃饭得出门了”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林浩树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一天的旧车站,只是这一次他和文素汐之间隔着世俗的千沟万壑,隔着一个自己坐火箭都未必赶得上的唐懋,文素汐也不再是那个渴望去大城市闯荡的小镇女孩,即便自己能言斟句酌的说出“我喜欢你”又能怎样呢?无非是让以后的相处更加尴尬而已,或许文素汐从来不是看不懂自己的感情,而是一次又一次的用委婉的方式告诉自己:不必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文素汐一出走,蔡舒萌在儒乐风头一时无两。 原本两人就能力相当,不过文素汐胜在资源好,总能拔得头筹,蔡舒萌只能暗地里较劲儿,明面上总是处处相让,表演出一个大写的心服口服。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文素汐拷贝丢失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蔡舒萌,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只是投资人们只剩这一尊挣钱的财神,况且又没真凭实据,揣测也只能是揣测,终归是没人深究。再者,文素汐恃才傲物,对市场运作的粗鄙之处常常不留情面的针砭一二,惹得这些只认钱不识货的大老粗们好不光火。更何况文素汐一向心高气傲,这些中年男人始终得不了额外的好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爽。蔡舒萌在男女之事上便要开窍得多,即便没有真枪实弹的让他们得着便宜,偶尔摸摸小手,捏捏小脸,也把这群老男人哄得服服帖帖。 “文素汐到底还是走了,现在公司里终于没有人跟你争了。”钱老板等到电梯里只剩自己和蔡舒萌两人,便按捺不住动手动脚了。 蔡舒萌不动声色的把搭在腰间的手拨下去,巧笑盼兮道:“也不能这么说,有没有竞争对手,我也应该做好分内的事,不是吗?” 钱老板又凑近了点:“有道理,毕竟你的片子,我也是投了钱的嘛。怎么着,我晚上定了个地方,就我们两个,好好给你庆祝庆祝。” “哪有什么好庆祝的,片子还没有上线,最近要忙的工作很多。” 钱老板见蔡舒萌有些过河拆桥的意思,脸上立马挂不住了,语带威胁的说:“你也知道片子还没上线。我介绍了那么多院线的资源给你,就不想诚心诚意地感谢感谢我?” 蔡舒萌挺了挺腰板,颇为冷淡的开口:“谈不上感谢吧,毕竟同期只有我这一部还能赚钱的片子——我想,我们公司和您都不想它出什么问题,对吧?”不待钱老板回嘴,电梯门开了,蔡舒萌踩着高跟鞋施施然走出去。过了半晌,钱老板才拉着一张脸跟了上去。 会议室里,任董见蔡舒萌进来立马起身,殷勤的帮她拉开椅子,对众人宣布:“舒萌新片的推广发行非常成功,鉴于如今良好的市场形势,舒萌决定乘胜追击筹拍新片!我那天想了一个特别好的名字,《贝多分手吧》!怎么样?” 易老板立即附和:“妈呀,那我都给你想出第二部的名儿来了——《特斯拉倒吧》!” 蔡舒萌十分上道:“那第三部就只能叫《多尔衮犊子》了!” 一众庸枝俗叶被自己的幽默感打动,发出嘎嘎的笑声,陶醉不自知,唯有一人冷着脸显得格格不入。蔡舒萌看了眼避开众人坐得老远的朵拉,识趣的截住话题:“投资已经七七八八差不多都到位了,还有部分主创没有敲定,其中就包括女主角。今天请朵拉过来一起,也是希望聊聊档期的事儿。朵拉,萍姐没有和你一起来?” 朵拉淡淡一笑:“我已经很久不需要萍姐带了,她帮我谈的项目,也要我同意才能签约。她现在人在香港,如果萌萌姐更想见她,你们可以再约。” 众人见朵拉语气不善,一时气氛有些尴尬。钱老板忙着解围:“朵拉,舒萌的剧本你看了吗?” 朵拉划着手机,漫不经心的回答:“剧本我看过了,好像跟我的定位不太相符。” 任董大手一挥:“没什么相不相符!只要朵拉愿意来,可以按你的定位写人物嘛,对吧,舒萌?” 朵拉轻哼一声:“听说文素汐主动请辞了?哎,也真是可惜。起码她是个知道抓剧本故事的制片人呢。” 绕是场面上见多识广的蔡舒萌也有些挂不住脸:“瞧朵拉这话说得,文素汐是个会抓故事的制片人,我就不是了吗?” 朵拉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姐误会了。” 蔡舒萌似是大气,柔声道:“剧本可以再调整,回头我定个时间开编剧会,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 众人眼珠跟乒乓球似的,在两人之间一来一往。只见朵拉乖巧一笑:“目前我还没有接这部戏的打算,下午还有通告,我恐怕得先走了。”说完背着双肩包就走了,包上挂着的毛球吊饰一晃一晃,就跟她人一般有几分俏皮。 蔡舒萌冷哼一声,众人面面相觑。 易老板:“这小脾气!跟文素汐还真有点像!” 忌了几天口,文素汐简直像是被人下了馋蛊,带着固定架的脚随意搭在一旁,搂着桌子吃得异常欢快。坐在对面的唐懋笑得宠溺:“在医院里憋坏了吧。” 文素汐努力咽下嘴里的食物,大咧咧道:“其实这点伤回家养着就行,真的不用在医院里调理——花了不少钱吧?出院以后算一下,我一起还给你。” 唐懋贴心地递了纸巾给她:“钱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养好身体就行。况且房子都已经卖给赤语了,让你回家调理我还真不放心。” 文素汐停下筷子,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看向唐懋:“你都知道了?” 唐懋却不在意地笑笑:“难道你还想瞒着我吗?” 文素汐急忙解释:“没什么可隐瞒的,只是觉得挺突然,你说赤语之前看起来也不像是这么有钱的人啊……” 唐懋打断她,看来随意地提议道:“那出院后先搬去我那儿吧?” 文素汐心里一紧,知道今天恐怕不该再装傻充愣了。她放下手里的筷子,直视唐懋:“去你那里不太方便吧。我现在这个处境,去你那里……怕别人误会你。” 唐懋抢白:“我不在乎。” “我在乎。现在因为我,公司、朋友都受了很大的影响。我不想让别人认为我一个人就不行了,非要找个靠山,也不想让现在的局面变得更复杂。” 唐懋急道:“为什么我会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素汐,我只是想帮你而已。”见文素汐默然不语,又柔声道:“给我个机会照顾你,让我用行动证明,你对我究竟有多重要。” 文素汐故作镇静地举起杯子喝水,避开了唐懋灼热的视线。 探病的赤语扑了个空,听悠悠说文素汐被唐懋接走了,念及种种前因不由得心烦意乱。他略带责备的对林浩树道:“已经这么晚了,为何还让她随唐懋一起离开?林公子,你为何没有好生照看文姑娘?”说着拂袖而去。 林浩树自个儿的满腔愁云还来不及舒展,又刚好被赤语捏了七寸,立马炸了毛:“她要去哪儿是她的自由,我管不着!她要跟谁走,我也管不着!我们只是朋友!” 赤语不明白林浩树心里的曲曲绕绕,只觉这人今日异常暴躁,本来自己方才那翻话就是急病乱投医,也没经推敲,确实有些迁怒,此刻被他正经八百的诘问一番,霎时不知从何接口。 这时,电梯门打开,唐懋抱着文素汐走出来。悠悠大惊,以为文素汐又添了新伤,小跑着迎上去关切。文素汐脸羞得通红,也不知道唐懋这是唱哪出,一下车就把她一把抱起来,任她怎么说“可以自己坐轮椅”都说不听。现在她一只脚上着固定器,使不上力,只能被这么与其说是抱着,不如说是架着,正挣扎着要从唐懋的臂弯里下来。 此刻看见赤语,文素汐不觉扳过脸,好像生怕被他的目光烫着似的,唐懋却特意迎上去,似是扬威。 “明知自己抱恙在身,为何还要外出?”赤语目光咬着文素汐不放,声音里满是不悦。唐懋抱着文素汐错开赤语,径自进了病房,把她放在床上。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赤语,来回来去还是那些论调,说他身份不明,居心叵测。赤语上前刚要理论,文素汐摆摆手,只说时间太晚了,自己要休息了,让大家先回去。唐懋闻言便把门摔在赤语面上,自己拖过一把椅子正要座下。文素汐转过身闷闷的说了句“唐总,你也回吧,我真的累了。” 唐懋上前帮文素汐掖好被子,调亮床头的一盏夜灯,走的时候关了病房的日光灯。病房瞬间安静下来,文素汐听着脚步声渐远了,才睁开眼,发现被小夜灯温润的光线照亮的床头柜上,放着一盒巧克力,她转过标签,是法国的一家手工巧克力品牌,正是前日梦里跟赤语提及的那一种。 翌日清晨,两辆豪车大张旗鼓地停在医院大门前。引得路过的人啧啧乍舌,议论纷纷,想看看是哪家名流贵胄探个病,排场还那么大。 身着白色西装的司机先行下车,绕道后门,单手虚虚的顶着门框,生怕里面的主子磕着了娇贵的头,从车窗玻璃的反光将将看清司机的面容,这不就是财神庙的坊爷吗?一只看不出牌子的手工皮鞋踏出车门,一条着西裤的大长腿迈了出来,一落地竟然比一旁的坊爷长出小半截——正是赤语。他摘下墨镜,坊爷立马识相的双手接过。后面那辆车的贵人等不及自己开了车门,爽朗的叫了一声“弟”,却是财神庙的善财。赤语回头对着善财点了点头。 敲门前,赤语一连换了好几个pose,总是不甚满意,连夜研究了百十来遍的《百变星君》《了不起的盖茨比》和《威威阔少爷》,一帧一帧截图模仿,还是怕练习不够,露了怯。 扣门的手蓄势待发,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悠悠看着门口三人惊得合不拢嘴。赤语被打乱了节奏,先是一愣,随后两指并合,在头上虚虚一划,自以为风流的说:“早啊,我来接你出院。” 文素汐的嘴角兀自抽了抽,说出来的话也不自觉的结巴了:“你这是……什么情况?” 赤语身后的坊爷抢先一步上前,向文素汐曲腰行了一个大礼道:“文小姐,幸会!闻得您今日康复出院的喜讯,我们特地来迎接。忘了介绍,鄙人姓鲁,家里人都叫我贵叔,是赤语少爷的管家。”善财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病床边,端详着文素汐道:“姐姐真漂亮,难怪我弟弟说,花儿如果有眼睛,见到你一定会害羞……” 文素汐、林浩树和悠悠呆若三鸡。 赤语打断戏路跳脱的善财,“这位是家兄”,又用眼神示意坊爷继续。坊爷忙道:“少爷向来不愿对人提及自己的身世,一是觉得朋友相处,门第之别并不重要,二是因为毕竟家世显赫,不想袒露身份后令大家徒增困扰。但我可以担保,少爷品行端正,心地纯良,是可以推心置腹的人。” 文素汐打量着赤语,对坊爷道:“贵叔是吧?能不能冒昧的问一下,他们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坊爷望向赤语,见他微微点头,继续道:“不瞒诸位,昨日少爷十分忧愁,我追问之下方才得知,诸位对他身世有所误会,彼此产生了隔阂。既然文姑娘刚刚也问到了,为免误会加深,我想确实有必要跟大家重新介绍一下我们的赤语少爷。” 坊爷不愧是演技派,从洋务运动到当代贸易,从欧亚大陆到美洲新天地,将昨晚准备的“赤家”背景资料一一道来。 悠悠恍然大悟:“这就是传说中的——财团公子吧?” 文素汐仍是一脸犹疑:“那他怎么会是大树漫画的粉丝?” 赤语接道:“我爱好广泛,确实对林公子的漫画情有独钟。不过,说起来电影才是我的至爱,文姑娘的电影更是心头好——我在想,未来有没有可能出演你的电影?” 悠悠极度兴奋:“少爷你不知道,这件事儿我还真跟汐姐提过!” 赤语又道:“我知道文姑娘近日诸多不顺,事业和生活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我就拿出一笔资金将文姑娘的住所保留了下来,希望可以助文姑娘的事业尽快回归正轨。” 文素汐有些无所适从,这一切听起来像是故事,却又有那么一点合情合理。正在此时,唐懋走进病房,看到赤语、坊爷和善财等人,不由得一愣:“这都是什么人?” 悠悠介绍了坊爷、善财二人,大略说了经过。 唐懋怒极反笑,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口,转头对文素汐说:“今天你出院,我来接你回去。” 赤语偏过身子,从唐懋背后探出头,怕被人抢了先机,语速飞快的说:“我既已将自己的家世情况开诚布公,购置房屋也是为了表明诚意,如今应该可以解除文姑娘对我的误会了吧?” 文素汐还在发愣,就已经被唐懋猛地拉住了手腕。 唐懋强势道:“走吧!” 文素汐看看唐懋,又看看赤语,最终没有接唐懋的手,只轻声答了句好。在众人的注目礼中随唐懋离开,背后似有两团火星,灼热得让她从脖子一直烧到了脸颊。她行步匆匆,像是逃跑一样,可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逃避什么。 唐懋的家显然精心布置过,甚至请了专职看护照顾文素汐的生活起居。 这么大的阵仗,文素汐只觉得局促,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怎么摆手脚才自然。 唐懋帮文素汐整理行李,顺手递给她一张两人的合照:“这是我从你办公室拿回来的,还记得这个时候吗?” 文素汐接过照片,定格的影像里,唐懋和她两人手忙脚乱的抓着鱼竿,一条咬钩的鱼奋力挣扎,溅起一片浪花。那是文素汐第一次进组,当时的她还是一个小小的执行制片,因为生得娇俏,又带着一股子未经世事的学生气,惹得几个副导演有意戏弄,说等下需要一条活鱼做道具,让她在太阳暴晒下守着鱼竿坐了两个小时。 “嗯……进公司跟的第一部戏,在剧组被欺负惨了,如果不是你,我还以为他们是真的需要我钓鱼呢。”嘴上说是被欺负,语气里却满是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多单纯啊。 唐懋眼里的文素汐,仿佛还是当初那个涉世未深的女孩,不觉眼神里总是透着爱怜:“明天《一亿孤行》的首映式,你还是会去,对吧?” 文素汐点头:“虽然已经跟我没什么关系了,但有始有终,还是想过去看看。” 外人只知道文素汐驰骋片场,向来是横冲直撞,颇有一分天不怕地不怕的恨劲儿,可在唐懋这里,文素汐却像总是长不大的孩子,无时无刻不需要他的卫护和庇佑。他总是瞧出刚强背后的无助,坚毅下面的脆弱,深怕文素汐吃了亏,受了委屈。因着这份怜惜,他自然的环住文素汐的肩膀,柔声道:“我陪你。新公司的事情也是,你只管放手去做,不要有任何压力,有任何需要,我都在。” 这时,文素汐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她一跃而起佯装兴奋的提议:“咱们出去吃烤肉吧!” 皎月当空,暗香浮动。文素汐与唐懋在室外餐厅相对而坐,服务生特意点了几支蜡烛,把气氛烘托得十分浪漫。 唐懋举杯与文素汐相碰,道:“等你脚好了,我们出去旅行吧。你最想去哪儿?” 文素汐微微皱眉:“可是新公司还没成立,悠悠已经为了我辞职,我不能……” 唐懋打断她:“素汐,你总要为自己多考虑一点,放个假休息休息,如果你还缺少一个理由——我可以给你一个。”说着抬手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放到文素汐面前,“打开看看”。 文素汐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打开盒子果然是一枚钻戒。 唐懋起身,绕道文素汐跟前,单膝下跪,牵起文素汐的手,为她戴上钻戒:“素汐,嫁给我。” 夜空中适时的蹿起几束焰火,音乐声起,身边的客人们纷纷起身鼓掌。 文素汐怔住,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突然,一个人影掠过,文素汐只觉得另一只手被牢牢牵住。烟花流光溢彩的光芒将来人的脸擦亮,赤语神色坚定的说:“跟我走。” 文素汐回头看了看仍在温柔微笑的唐懋,又望向赤语,心想“我靠!不会是又做梦了吧?” 赤语用力将文素汐揽入怀中,两人的双脚脱离地面、向着月空飞升。文素汐吓得紧紧抱住赤语,惊声尖叫:“我靠!这是梦!这是梦!啊啊啊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听到赤语在耳边低语:“看看这是哪儿。” 文素汐怯怯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如梦如幻的巧克力世界里,“查理的巧克力工厂啊……”转头望向赤语,犹疑道:“我根本就不怎么认识你啊,为什么总会梦到你?” 赤语牵起嘴角,笑得明朗。 文素汐却被这个怪异的梦境击中,“噗通噗通噗通”心脏跳动得格外剧烈。 文素汐猛然睁开眼睛,摸摸心口:“我……这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文素汐再也睡不着,一瘸一拐地走到厨房喝水。 “怎么自己出来了?”唐懋拿过文素汐手中的水杯,倒好水递给她,“以后有什么需要就喊看护佩嫂,万一再摔着怎么办?” 见文素汐不做声,又问:“是不是睡得不习惯?” 文素汐这才回过神来,摆手道:“没有,就是做梦了,放心。” 唐懋点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沉吟道:“明天,约赤语见一面吧。” “约他?” “我想过了,自己的房子在外人手里,总是不放心。” 文素汐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有些为难:“我不能再让你给我花钱了……” 唐懋佯装生气:“又来?” 文素汐只好说:“行!如果他真的愿意卖给你,将来我再从你手里买回来——你可别想着坐地起价,我只付原价。” 唐懋笑着说好。 文素汐翻出手机给赤语发短信:明天下午有空吗?见一面吧。 咖啡厅里,文素汐想起昨夜的梦境,心里头七上八下慌得厉害,唐懋看她脸色以为她身体不适,让她先回车里休息,自己跟赤语谈。文素汐此刻心里一团乱麻,理也理不清,想到要见赤语,又是怕又似有期待。其实只要她立场坚定,房子卖给谁不是卖,她若不在合同上签字,赤语哪怕富有四海也买不到她的房子。何必现在多此一举。无论是赤语还是唐懋,借口买下她的房子,不过是借钱帮她渡过难关。赤语与自己相识不过数月,就一掷千金不求回报?她信吗?她不信。可难道唐懋的钱她就拿得心安理得?正想着,赤语便走了进来,一身合体的西服更衬得他清新俊逸,品貌非凡。文素汐不由心又漏跳一拍。 赤语走到近处,一转眼看到唐懋,神色一冷:“你为何在此?”唐懋起身,不失风度的说:“是我让素汐约你来的。”赤语偏眼看文素汐,文素汐转头佯装欣赏风景,好像他们谈论的是跟她无关的事。 唐懋从手提包里拿出两叠文件扔到桌上:“听闻赤先生家大业大,肯定每年都有不同的产业项目需要开发,不过这五年间的企业资料里,不管是法人还是股东,竟然都没看到赤语先生的名字,是不是有点怪呢?我也通过朋友向各行业上市公司的老总打听过,没有一个人听说过你,能解释一下原因吗?”见赤语没有开口,又接着道:“旁边这份是从你户籍所在地查到的个人资料。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你竟然没有任何工作经历,而你档案中提到的那几所学校我也去查过了,竟然都没有有关你的个人记录,别说‘赤语’,就连姓赤的人都没有。莫非你改过名、更过姓?”唐懋将资料推向赤语,自己也倾身向前:“私生活我就不管了,但是既然没有工作和合理的收入证明,那还请赤语先生解释一下,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全款买下了素汐的房子?” 文素汐警觉地坐直身子,竟然替赤语担心起来,怕他的解释须尾不全,逻辑不通,怕他终于漏了馅儿,怕他终是有所图谋。而赤语冷冷的看着唐懋,始终一语不发。唐懋对于赤语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冷哼一剩继续道:“既然赤语先生给了一个所谓身份,咱们当然要进行核实。如果你真是什么隐形财阀二代,为何没有丝毫证据能证明呢?我希望你在事情没有发酵之前,把素汐的房子卖给我,免得我再麻烦公安的朋友,对你有可能‘非法’的资金进行进一步调查。” 赤语不出一语,与唐懋对视良久,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空气中似乎闻得到一丝丝枪火味道,文素汐在一旁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圆场,也不清楚该不该圆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高档餐厅的空间设置颇为讲究,桌与桌之间留足了隐私空间,但因为三人噤若寒蝉,越发衬得周遭人声嘈杂。突然这些细碎的人声兴奋起来,都朝着门口张望。餐厅经理领着一队服务员列队迎接,随后一个衣着寻常的中年男子信步走进餐厅,一些桌前有人站起来敬礼,中年男子颇有风范的做出一个五指微压的手势,示意不必多礼。 唐懋被这一动静滋扰,从跟赤语的目光之战中率先撤下阵来,见男人朝这个方向走来,竟也起身,下意识的扣上西服扣子。文素汐略微有些惊讶,她从没见过唐懋对谁这么谨小慎微过。这名神秘男子目光偶然瞥了这边一眼,竟然放慢了脚步,只见那张不露声色的脸有了些微涟漪,先是从左边眉毛荡开来,进而牵动另一边眉毛,继而放大眼睛,提拉嘴角,连起来看竟是一个惊喜的表情。他快步朝唐懋这桌走来,唐懋一时有些局促,甚至不经意的咽了下口水。男人大步走来,却绕过唐懋,双手热情的牵起赤语的手:“赤语先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你!” 唐懋和文素汐大惊,就连临近的几桌也有按捺不住好,想将这位被神秘男子宠幸的赤语一探究竟,不顾礼仪的歪斜着脑袋。 神秘男子继续道:“上次见面好像还是在前年的亚布力会议上吧?上次聊的特别开心,我还有点意犹未尽呢!赤语先生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可以单独约一下!” 赤语略微沉吟:“最近琐事缠身——生意上的事我已经交给他人去处理,如果有机会,咱们私下再聚。” 神秘男子连连点头,继而扫了一眼文素汐和唐懋,识趣道:“今日赤语先生有贵客,我就不打扰了,期待下次见面。”随后领着一群人风风火火的朝一处隐秘包间走去。 赤语目送神秘男子,转头朝唐懋扬了扬眉毛,一切尽在不言中。 背后,写命笔在他指尖转了两圈,消失于无形。 文素汐终于逮着机会打破紧张的气氛,抬腕看了眼时间,催促唐懋赶去参加首映式。唐懋毕竟久经沙场,迅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不失风度的替文素汐披上外衣,准备离场。谁料赤语一把抓住文素汐的手,风风火火地往门外走去,文素汐试图挣扎,虚挂在肩上的外套也掉落下来,怎奈手腕牢牢被赤语钳住,不动分毫。 “唉唉唉,你这是干嘛!” 赤语也不回话,走到一辆超跑前,拉开车门把文素汐塞进去副驾,自己迅速钻进驾驶室,突然俯身逼近文素汐。文素汐吓得屏息凝视,把一肚子的问号生生憋了回去,只见赤语伸手替她系好安全带。不发一语的将车驶去老远。 朵拉执意要去参加文素汐《一亿孤行》的首映礼,正在化妆间跟经纪人萍姐较劲。助理拿铁拿着一杯水战战兢兢的不知道递给谁好。 萍姐叹了口气柔声道:“我就不明白了,你跟文素汐不是有心结嘛?就算真喜欢她的电影,去电影院支持她不行嘛?用得着大张旗鼓的去首印礼抛头露面嘛?” 朵拉:“我乐意。” 萍姐:“你以为你是20岁出头的懵懂大学生?你拎拎清,你是艺人!你的一举一动都不能只因为你乐意!文素汐现在是过街老鼠,别人躲都躲不及!再说咱们都答应了蔡舒萌去直播助阵!她们俩势如水火你不知道!?你非得在这个当口得罪一个正如日中天的制片人!? ” 朵拉堆出一个嘲讽的假笑:“我乐意。” 萍姐气得一把夺过拿铁手里的水杯,仰头干掉。正要开口,被敲门声打断,拿铁开门,胡东凯捧着两杯奶茶站在门口笑出一口牙科诊所广告上的标准白牙。 朵拉:“你来干嘛!” 胡东凯:“我这不是……路过……新开的店,据说特别好喝,就想让你尝尝!” 朵拉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这又没记者,装纯给谁看啊!” 萍姐:“你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已经多久没出新作品了,这段时间要不是东凯帮着做新闻,你人气能维持这么高吗?东凯,你帮我劝劝她——这位大小姐今天要去给文素汐的首映式站台!”胡东凯赶紧将一杯奶茶递到萍姐手中,安慰她消消气,又转头对朵拉柔声说:“朵拉,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萍姐日夜操劳的,还不都是为了我们好?你哪能由着性子乱做决定呢?不过呢,我倒觉得去文素汐的首映式未必是个坏事,起码显得我们朵拉有义气啊!” 萍姐眉眼一挑,显然对着突然的话锋一转有待消化。胡东凯趁胜追击:“再说了蔡制片那边大咖云集的,朵拉去了也不一定能捞着版面。” 萍姐:“那都答应好了的事,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胡东凯:“这样,我开车送朵拉先去汐姐的首映扎一头,等快结束,再把朵拉接到萌萌姐那边去,两边都不耽误,萍姐觉得怎么样?” 萍姐不置可否,喝了口奶茶,表情显示味道还不错,扬了扬手就走出门去。朵拉低头看手机,漫不经心的道了声谢。胡东凯左瞧瞧右瞧瞧,向着拿铁指指自己,仿佛需要确定自己没听错。拿铁笑成一朵花儿,好像小鸡啄米一般拼命的点头。 发布会现场,赤语的车子刚停稳,文素汐就着急开门,手在开门钮上被赤语握住。来自另一个人的陌生温度,从手背传来,让文素汐莫名一阵慌乱。赤语说了句别动,顾自绕到车后,拿出一辆折叠轮椅,再从外面帮文素汐开门,这份意外的周到竟然文素汐有些感动。赤语突然双手伸向她后背,她一惊拍掉赤语的手,大喊:“你要干嘛!” 赤语理所当然的说抱你下来啊。文素汐有些尴尬说自己可以,怎知忙中出错,受伤的脚落了地却受不得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又被赤语稳稳扶住。等在门口的悠悠跑过来,咦了一声,怪唐懋怎么没一起来。文素汐一时也解释不清,索性不作解释,被赤语推着朝首映礼现场走去,引来一片注目礼。 影院之中竟然座无虚席,有些影迷还举着“支持文素汐”的荧光牌,看到文素汐入场,观众还欢呼起来。文素汐有些诧异,悠悠附耳悄声解释说一下午的时间首映的票瞬间售罄,不光这一家的,全国的院线一下午预售出去三千万的票房。 文素汐还在琢磨这个中缘由,入口处一阵噼啪作响,闪光灯连成一片,在人群簇拥下,胡东凯和朵拉缓步入场。朵拉朝文素汐看了一眼,做出一个微微耸肩的俏皮动作。文素汐太明白了,朵拉在无声剖白我只是顺路,无聊,随心情才来走一遭,千万不要自作多情。一阵暖意涌上心头,文素汐大概也没想到,挂在嘴角的笑意难得温柔。 电影放映结束,按照惯例主持人应该请主创人员上台跟观众交流心得,而该片的制片人文素汐因为种种原因此刻只算是个不相干的路人,主演们也为了避嫌没有到场,场面一时有些萧索。记者们也自知没什么大料,准备离场,赤语突然站起来,推着轮椅往台上走。文素汐攀着扶手,低声制止赤语,“停下!没有发言环节。” 全场一时陷入安静。胡东凯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台上,又转头想跟朵拉交换一下“黑人问号”的神情,却看见朵拉一副兴致盎然看好戏的表情。相机快门声接连响起。赤语走向一旁的话筒,经过上一次慈善晚宴的洗礼,对现世这种怪怪能放大音量的金属圆筒少了一些陌生,从旁人看来十分得体:“大家好,我叫赤语,是文素汐签约的新人演员。大家也知道,前段时间文制片遭遇了一些小事故,好在一切都已顺利解决,目前文制片正在休养身体,相信很快就会复出,创作下一部电影。” 几名训练有素的记者,闻到“料”香,蜂拥至台前:“听说文制片为了偿还欠款卖了房子,是真的吗?” 赤语牵起一边嘴角,笑得有几分邪魅:“据我了解,文制片已经决定搬回家中。”台下悠悠按捺不住激动,带头可劲儿拍手,却不是因为文素汐要回家的消息,而是赤语在台上的一颦一笑都太太太偶像了!她有些为自己的慧眼识珠感到骄傲,多想立刻得到文素汐的表扬,忍不住朝台上目瞪口呆的文素汐狂打哑语,简直就像个间歇性发作的羊癫疯患者。 文素汐内心却十分纠结,当初决定暂住唐懋家,不得不说有些半推半就的成分,毕竟事业突遇打击,况且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皮下咽气,自觉难辞其咎。近期的经历对于一个顺风顺水长大的文素汐来说,无异于当头棒喝。唐懋对她的那份心意,她平日虽然揣着明白装糊涂,却不能说没有半点感动。她是在唐懋的悉心呵护下快速成长起来的,无论遇到什么挫折,她心里总有一口底气,这份底气不是才情、不是对自己能力的坚定,而是唐懋。文素汐潜意识里认定了无论闯了多大的祸都有唐懋给她兜着,所以她才敢横冲直撞,去拼,去闯。这次的突发变故更让她意识到自己对唐懋的依赖,像一个最值得信赖、可以依靠的港湾,如亲似父。可她爱唐懋吗?她回答不出来。她似乎从来没有热烈地爱过谁,她不明白什么才能叫做爱。 更让她困惑的是,赤语明明是一个突然的闯入者,从一开始的落魄、怪或者说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再到财阀少爷,一转身成为她的救世主。她对于他可以说一无所知,而内心的天平却暗自向赤语倾斜。当唐懋质疑赤语身世的时候,她是多么希望赤语能给出一个有力的回击。当她拒绝赤语的时候,她又是多么渴望赤语能胡搅蛮缠不放弃自己。当听说赤语买下她的房子,并邀请她回去的时候,她几乎就要一口应承下来的。而那些难以言说的梦境,那盒莫名出现的巧克力,这一切都是她接近30岁的人生没有出现过的难题。纵使聪慧如她,一时间也想不出答案。 文素汐站在唐懋家客卧的落地窗前,凝眉沉思。窗外城市夜景璀璨,不知道每一处灯火是不是都对应着一个悲喜交加的故事。 唐懋的身影突然映在玻璃窗上,惊得文素汐倒抽一口凉气。唐懋神色淡然的在床边坐下,拍拍床沿示意文素汐坐过来,又自觉有些唐突,容易引起误会。他略显尴尬,不等文素汐反应,便兀自开口:“其实这次这件事发生,不得不说我内心是有一点点因祸得福的感觉。”文素汐投去疑惑的一眼。唐懋笑了笑继续说,“我想着你也许能暂时从工作中解脱出来,考虑一下我们的事。” 文素汐没有接话。唐懋似乎也没有要等的意思,只说素汐你是明白人,你懂我的意思。这下完全堵死了文素汐装傻的路径。唐懋说商人如钓者,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可是自己毕竟不年轻了,见过了繁华,路过了百态,现在最想要的是一个温暖平静的家,而我希望你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文素汐不敢看唐懋,只得盯着那条伤腿,隔了许久,才勉强开口:“我的家世你知道的,我从小跟我爸长大,虽然也没觉得缺了什么,可对感情这种事,大概还是少了根神经。你说的那些事,我还没想过。” 唐懋点点头表示理解,半晌却突然开口:“那你对我有感情吗?” 文素汐这才抬头跟唐懋对视:“我进这行是你一手培养的,我每次闯的祸、犯的错也是你帮我善后的。说对你没感情那也太狼心狗肺了,可是,我真的不清楚,这种感情到底是不是,呃,所谓的爱情。” 大概是话说开了,文素汐反而少了些许纠结,况且再跟唐懋同一屋檐下相处,总归是有些不自在的。她立刻通知林浩树速来接驾,准备打道回府。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林浩树才第一次觉得认识赤语真好。 文素汐家中,仿佛第一次相遇的场景重现,悠悠、林浩树、文素汐坐在沙发上,赤语隔着茶几,端坐在地毯上,只是他满脸堆笑的对象不再是林浩树。 文素汐清清嗓子,假装严肃的跟赤语约法三章:“千万别以为我住进了你买的房子,就代表我们除了合作层面以外还有其他关系!我也不会觉得寄人篱下低人一等!这房子一共三把备用钥匙,你可以拿着一把,但没有我的允许,你绝对不可以进入我家!” 赤语乖巧地点头。 文素汐继续道:“按说这物业费、供暖费也应该是房东来承担,但鉴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单纯的房东和租户关系,所以这部分费用我来付。虽然你不知是哪来的财阀巨贾,但我文素汐从不随便欠人情,还是算清楚一些比较好。” 赤语还是点头如捣蒜,只要文素汐肯搬回来住,说什么他都答应。 文素汐看赤语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样子,内心有些得意,接着拿出一份合同: “成立新公司,你作为我的艺人还要走一些法律流程,所以咱们黑纸白字要写清楚。” 赤语笑着打断:“是白纸黑字。” 文素汐有些尴尬,摸摸鼻子:“合同年限,我们就先签个十年吧。” 赤语:“十年?” 文素汐:“嫌长?那……五年?不能再低了啊,我这可是要砸资源捧你,多少人排着队想上我的戏你知道吗?”见赤语似有隐忧,迟迟不肯回话,文素汐有点摸不透。按说十年经纪约也不算苛刻,毕竟培养一个演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年限签低了,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艺人万一不续约,就等于是给他人做嫁衣了。业内大牌的经纪公司合约一般都是15年起跳的,年限越长,公司也越安心,配置给艺人的资源也越豪华。自己欠了赤语这么大个人情,于情于理尽心包装他都是应该的,合同不过是走个过场,也给自己一个合情合理接受他好意的借口。文素汐暗忖,不论赤语如何还价,自己最终都会答应。她敲敲桌子,急道:“老板跟你说话呢,你能不能不要心不在焉的?” 赤语:“有关合作年限,能否以后再聊?” 文素汐:“那就先拟签五年,第五年的时候看情况续签,如何?” 赤语是个实在人,文素汐30年关将近,是自己害得她累世活不过30岁,这是他此番破戒下凡的当务之急,别说十年,五十年,只要能让文素汐活下去,他生生世世为奴又有何不可,可是他没办法佯装轻巧的蒙混过关。 文素汐见赤语不做声,接着道:“我就当你默认了啊!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片酬的问题。关于这点我是这么想的,现在你还是新人,肯定没人愿意用你。所以在你开始拍戏之前是没有薪资酬劳的,接了戏之后,你的片酬你二公司八——当然,公司自己的戏除外。” 赤语:“好。” 文素汐继续动笔在纸上修改合约,赤语不再讲话,默默注视着文素汐。改完合约,跟赤语的关系也算暂时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身份,文素汐靠在沙发上,环视自己的家,不住感慨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呃,当然用“狗窝”来形容自己的千万豪宅略显奢侈了一点。突然想到时间也不早了,也该打发大家伙各找各妈了。她开口说散了吧,突然又忍不住多嘴问了句赤语现在住哪里。 赤语灿然一笑,“住这里啊。” 悠悠、林浩树和文素汐都张口结舌,林浩树抢白:“敢情你买下了素汐的房子,为的就是这个?” 文素汐:“咱们不是约法三章,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随意踏入我家,呃,你家嘛!” 赤语摇摇头解释说自己另外购置了一套房产,就在文素汐隔壁。这下三个人的下巴都快掉下来。 赤语在三人的注目礼下打开隔壁的房门,悠悠止不住oh my god!oh my god!一阵狂叫,扯住文素汐的手臂不停摇晃:“姐,你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德啊!白捡着这么一个土财主!!!” 林浩树攀住赤语的脖子把他拐到一旁,低声质问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才认识素汐几天,就为了她买下两栋房子!赤语笑着解释自己只是一心想出道而已,再说他买下隔壁的房子也不光是为了文素汐啊,也是因为自己跟房东侄子大打出手才害得林浩树无家可归沦落到在画室打地铺的境地,也算是聊表心意吧。 林浩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巴掉得更低了:“你的意思,让我住过来?” “林公子要是不嫌弃的话,就随便挑一间吧,反正这么大的屋子我一个人住也是浪费!” 林浩树第二次觉得认识赤语真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文素汐不仅找回了之前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的自信,也找回了5斤肥膘。她对着镜子捏了捏腰上的赘肉,被护踝包裹着的脚也痛得不明显了,暗自发狠是重出江湖的时候了。她给通讯录上的投资人挨个打了电话,对方要么婉言推辞,要么装做信号不好,更有甚者一听是她就挂断电话。这也不难理解,从前山好水好的时候,她没少得罪人,现在山穷水尽了,别人不落井下石就已经仁至义尽了。只有周大让助理给她回了个信息,同意见一面……这人出了名的轻浮好色,谈个事情毛手毛脚的,以前的自己从没给他过面子,现在对方同意见面,文素汐颇为意外,也稍有顾虑。而这顾虑也很快被现实打败,她对自己说,我是谁,我可是金刚不坏的文素汐啊! 赤语听到隔壁开门的动静,分秒不差的跟文素汐来个门前偶遇,“好巧啊,你要出门啊?我送你啊,反正顺路。”文素汐觉得好笑,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哪儿来的什么顺路,但又觉得赤语这么堂而皇之的表演死乞白脸,到底有几分可爱,也不拆穿。“不用了吧,我是去谈投资的,你去了除了给我添麻烦,添不了别的了……” 赤语又道:“如果需要投资,文姑娘不妨把需要的数字告诉我,我想我大概可以解决。” “连这点事情我都解决不了,白混这么多年了!麻烦让一下……” “腿没关系吗?” “没事,已经好了。” 赤语仍在啰嗦:“不要往人太少的地方走,但是也不要去人员太多、太嘈杂的地方!跟人吃饭的时候不要喝酒、不要吃海鲜,你现在伤势还在康复中,要格外注意!” 文素汐对这番念经似的关心,有些难以消化,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赶紧钻进电梯,电梯门快合上的时候,瞥了一眼赤语可怜巴巴的眼神,像只小狗,冲着夹缝中又补充了一句:“我会注意的,走了。” “那开车也要小心哦!” 文素汐坐在驾驶室里回味赤语的这句话,疑惑他什么时候学的一口港台连续剧腔,更疑惑的是,为什么自己听着却还那么顺耳。 某间私人会所的中庭,周大与文素汐对坐喝茶。与其说是对饮,不如说是文素汐一边听着周大在电话里指点江山,一边品着茶。茶是好茶,这单口相声说得欠了点意思。周大终于挂上电话,在文素汐身上缓慢而暧昧的扫了一圈,看得文素汐浑身不自在。 “平了官司,又要开新公司,着急用钱是吧?” 文素汐“周老板”三个字刚出口,就被周大怼了回去:“别叫我周老板,多见外,叫周大。” 文素汐尴尬的笑了笑:“直呼其名多不合适啊。”心想,你年纪都快赶上我爸了。 周大:“那就叫——大大。之前你忙,总说都没功夫见我,你说我这会所装好都快两年了,一直说请你来玩,今天总算露面了。” 文素汐:“唉,以前是我晚辈不懂事,现在不是来跟您赔罪了嘛?刚好手里拿到一个特别好的故事,想看看您有没有兴趣?” 周大:“哎,怎么一见面就聊工作!以前我总拽着你聊合作的事,你不是也嫌我烦嘛?” 文素汐脸上讪讪的,好在心里早有准备,虎落平阳被犬欺,况且当年气盛说过的话也不见得好听到哪里去。 好在周大似乎并不是为了奚落文素汐,马上换了副和颜悦色的脸孔,说刚好给自己女儿订了套衣服,不清楚小女孩的品味,让文素汐帮他参谋参谋。说罢从座侧拿出一个袋子递给文素汐,文素汐正要打开,周大却突然改了主意,直说要不你试试看,我从店里买回来,还没看过真人效果。文素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周大热情的送进洗手间,见文素汐脸色一沉,周大立马接口道:“文制片的眼光我信得过,你换衣服,我立马去签支票。”说着随手带上了门。 文素汐将袋子里的衣服拿出,竟是一套水手服!气得她把衣服一摔就要离开,谁知把手拧不动,想必是被人从外面锁上了。手机还在外面的茶几上,一时间饶是见多识广的文素汐也有些惊慌,连忙用力砸门。 大概过了一刻钟,门外传来“咔哒”的一声。文素汐警觉起来,在卫生间巡视一圈,将一个装饰花瓶举起来,紧张地靠在门边,等了半晌没动静,她试着再拧一下把手,门开了。 周大此刻正在另一间包房的洗手间,对着镜子用洗完了还湿着的手捋着头发,助理突然拍门说文素汐不见了! “怎么可能!我不是从外面锁上门了嘛!” “外面的锁打开了,我看过监控了没有人进过那间包房!” “什么?!” 文素汐快步朝电梯间跑去,心有余悸地不断查看身后是否有人跟上来。“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文素汐惊得忘记了呼吸,竟然跟周大撞了个正着!只见周大和助理迅速越过自己,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自己明明从外面上了锁,人不可能跑掉,丝毫没有注意到呆若木鸡的文素汐。 走廊的拐角处,一支隐隐发光的写命笔在空中旋转,仿佛将那看不见的空间掀起阵阵涟漪。倘若有人瞩目凝视,定能有所察觉,笔直树立的门柱,平滑的地面都发生了肉眼可见扭曲。空气中有电磁波的声音鸣响,惊得原本趴在玻璃窗上的蝉飞了老远。 文素汐快速步入电梯,拼命按下关门键,电梯似乎在微微晃动,她却顾不得了,只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的错觉。如果她此刻抬腕看一眼时间,一定会发现异样——手表的指针定格在某一秒间不停抖动。 周大刚才对镜捋发的水龙头下,一滴水珠从水管滴落,而后又开始缓缓上升。窗外云层诡谲变换,那扇夏蝉曾驻足过的玻璃窗流光莫测,电梯显示屏上的楼层数字不断交叠着1和2的字样。 进入安全通道后,身后一直跟随的助理不知为何不见了踪影。周大仿佛毫无察觉,独自下了半层到达二楼。 只见赤语站在墙边,墙上一个“2楼”的标识十分显眼。 “可委者命,可凭者天,人无率尔,事不偶然。若我是你,便不会再往下走。” 听到声音周大一惊,抬起了头看了眼赤语,一脸莫名妙地继续下楼。当他从最后一层台阶上下来,却又看见了赤语,还是先前的站姿,而他背后的墙上仍是赫然挂着2楼的标志!周大用力晃头眨眼,一定神却还是赤语那一张冷峻的脸,他有点心慌,拿出手机却发现断了信号。 “很多人都认为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其实不然。”未见赤语唇齿翻动,这话语似从远处传来却又近在咫尺。周大踉跄着后退打算从另一侧安全通道撤退,一开门又惊见赤语,周大折回安全楼道,顺着楼梯快速下窜,但无论怎么走都鬼打墙似的回到2楼,赤语的声音在被楼道的密闭空间烘托出一些神圣的味道:“纵然诸多事情表面看来木已成舟,但人之修为与心智会影响其潜在命运的发展,生命轨迹也就随之发生了改变,有的影响深远,有的不过是画地为牢。也许就在一念之间,便会决定你这一生不同的终局。” 周大一个失足,从半层楼梯上滚了下来,窝在墙角不住喘息。赤语走近,拿起周大手中电话:“我说过——若我是你,便不会再往下走。”说完,将周大的手机从楼梯间的缝隙扔下,只见手机一遍又一遍的在周大眼前从上往下落去。 赤语:“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天命反侧,何罚何佑?” 周大瑟缩着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道士?班禅?还是术士?不管你是什么,我有钱,你要多少随便开口!” 赤语冷着一张脸,俯身蹲下,吓得周大闭上眼睛哇哇乱叫。“你若是再敢对文素汐有半点图谋不轨,你的手机——就是你的下场。记住了吗?” 周大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没了赤语的踪迹,他的手机啪嗒一声落下,屏幕四分五裂。电梯的显示数字回复正常,手表的指针也开始顺时针走动,那个未拧紧的水龙头下,匀速落着水滴,啪嗒啪嗒像是秒针转动的声音。 电梯里的文素汐对这番时空失序并无察觉。电梯门一打开,只见赤语站在电梯外,她一个左脚绊右脚,跌进赤语怀里,赤语抚着她的头发,轻言安慰没事了。 当文素汐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电影院,手里还捧着一杯奶昔和爆米花,前方大屏上正上演着熟悉的一幕幕: 悠悠:“我放下胸卡大吼了一声,老娘不干了!你没看见蔡舒萌那表情!” 唐懋:“……这样就可以让你除了想我,没别的事情可做……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辞职了呢?……给我个机会照顾你,让我用行动证明,你对我究竟有多重要。” 林浩树:“从今天开始,我想改变我自己,不再逃避,抓住每一次机会,成为一个你能依靠的人。” 文素汐父亲:“行了!你就赶快把身体养好吧,我下午的飞机就走了,你就别送了。等有时间的时候——多发发微信。” 还不待她回过神来,画风突变,西周军营闷雷滚滚,赤语一身翩跹白衣走入镜头,定神望着远方营帐。镜头拉开,女将军姞婉跨在马上,姞婉挥起青铜剑,斩杀楚军士兵。战场上,两军士兵奋力厮杀。旁白声起:昭王十九年,昭王伐楚,派姞婉将军夺取稀世珍宝,传说,得此宝物者得天下。 姞婉摸了摸藏于腰间的玉璧。此时,敌军士兵点燃草芥,大火蔓延开来。众多士兵被飞来的箭矢刺中,浑身燃烧的士兵慌乱逃窜。战马受惊嘶鸣、前蹄高抬,姞婉飞身下马,望着被困在火中身死的士兵,悲愤不已。 “我知道你在这。”赤语的声音响起。文素汐环顾四周,整个电影院空无一人,一抬头,大屏上的白衣赤语正透过镜头定神看向自己。文素汐恍然有种错觉,仿佛与赤语对话的便是自己。 “听说你要离开了?还会回来吗?”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一个身影从灌木中走出,正是上一幕中的西周女将军。 赤语:“昭王伐楚涉汉,你要去吗?” 姞婉:“若是王令,不可不为。” 赤语一脸担忧。姞婉笑着伸出手,手掌中放着一小捆蒲公英和一粒烤银杏,温言安慰道:“此战必胜。” 一阵微风袭来姞婉手中的蒲公英随风飘散,一朵小小的蒲绒飘到文素汐眼前,她下意识的伸手,那小小的绒伞竟停落在她手中。她再一抬头,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蒲公英花田,时至傍晚,夕阳的余晖还未散尽,天边晚霞磅礴,映得整片花田柔情似蜜。“蒲绒随风,本应天涯——等我归来,必随你离去。”姞婉将手中的烤银杏放于赤语手中,决然离去。赤语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走远的姞婉挪了一小步,却没有继续追,他拿起手中的银杏,闭上眼睛默默品嗅,再次睁眼却是看着文素汐:“只怕,春来又黄花……” 文素汐“欸”了一声,只见赤语发丝飘扬,似乎一阵气流从他眉间溢出,向四周发散,便有了风,那风温柔却让人觉得伤感。那一片蒲公英花田也像是被这感伤触动,纷纷离枝,一瞬间天空像是下起了花雨。远处姞婉被这漫天蒲绒惊扰,离去的步伐放缓,继而回头张望,那眼神像是在看赤语,又莫名觉得是在看自己。 一回神,赤语已换了一身真丝睡衣在客厅与文素汐四目相对。文素汐扶额,这场景转变得也太快了吧!果然又是在做梦。文素汐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赤语,睡衣包裹下的胸肌若隐若现,肩线平阔而不单薄,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三庭饱满,五眼流畅,是一张非常适合上镜的脸。可是好好的一张脸不去演戏,老是跑到自己梦里来当什么龙套?既然是在梦里……又何须顾忌!文素汐带着暧昧不明的笑意朝赤语走得近了些,一步步将他逼入墙角。文素汐一掌扶墙,把赤语困在自己和墙之间,挑衅的问:“怎么样?要不要继续?” 随着文素汐与赤语越贴越近,额头即将相触时,赤语眉头微蹙,看到一些似是而非的画面:一辆闪着大灯的汽车正缓缓下沉,湍急的水流之中,一个挂着毛绒吊坠的背包不断被水流撞击翻滚着越冲越远,漩涡的中心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女孩在水中奋力挣扎。 “汐姐……你们干嘛呢?”悠悠和林浩树目瞪口呆的盯着俩人。 “做梦呢!” “啊!?” 赤语以一个尴尬的姿势蜷缩在文素汐的包围圈里,好不容易伸出一只手捏了捏文素汐的脸。文素汐吃痛大叫一声。赤语颇有些乖巧的提醒她,“梦醒了。”文素汐视线在赤语和悠悠以及林浩树之间梭巡,终于意识到此刻并非梦境,再低头一看自己有些邋遢的睡衣,扣错一个扣子,游走在走光的边缘。要死!又开始神游了!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回卧房,迁怒的吼:“你们怎么进来的!” 悠悠晃晃手里的钥匙看了一眼林浩树,怯怯的说:“你给我配了备用钥匙啊。” 餐桌上菜肴丰盛,除了悠悠吃货人设不倒,其余三人都各怀心事的扮演起小鸟胃。林浩树愤恨的盯着赤语。赤语还在揣度刚才靠近文素汐时脑中闪现的画面,文素汐跟盘子里的牛排较了半天劲儿,还是搞不清楚今天发生的一切,哪些是现实,而哪些又是梦境。 文素汐:“这都谁做的?” 林浩树看文素汐眉头紧锁,赶紧指着赤语说他做的。文素汐扫了赤语一眼,赤语点点头。文素汐勉强挤出一句手艺还不错。林浩树闻言赶紧邀功,“他主要负责动手,我主要负责告诉他你喜欢你吃什么。” 四人相对无言地吃着饭,席间悠悠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兴奋的宣布有平台愿意接洽大树漫画改编的项目,只需要准备一个三到五分钟的样片。接着悠悠有些支吾,直到文素汐瞪她一眼,她才怯懦的说,“平台说至少需要一个有知名度的演员,否则免谈。” 文素汐鼻子里哼出一个介于“哦”和“嗯”之间的音。现在混娱乐圈的人都聪明着呢,数得上的演员全都避她惟恐不及,《一亿孤行》的主演都找各种理由不出席首映礼,加上蔡舒萌那边也放出了话,跟她合作过的艺人恕不启用……平台哪是给她机会,明明就是找理由婉拒。林浩树毕竟是圈外人,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听到这个消息特别兴奋,自告奋勇承担编剧角色。悠悠为难的看了他一眼,说没有大演员也白搭。林浩树不明所以,说那就请大牌演员啊。悠悠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托腮陷入沉思。 文素汐毕竟是制片人,深谙作为一个团队领军人物的管理之道。她站起身来,鼓励悠悠现在不是泄气的时候,又让林浩树赶紧准备样片脚本,演员方面她来想办法。 她躲到阳台给各个相熟的经纪人打了一圈电话,这些人从前都是汐姐长汐姐短的捧着她,逢年过节短信从不缺席,变着法儿的给她送礼,一会儿是从法国带回来的限量版,一会儿是从东京偶然捎回的伴手礼,送礼的名目五花八门,这背后下的功夫可只有自己知道了。毕竟业内公认,文素汐的戏最托人,谁上了她的戏就一定能大火,怎么费心思都不为过。而此刻,她从儒乐影业出走,走得声名狼藉,谁都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毕竟还有一个在线上的大制片蔡舒萌,开罪不起。娱乐圈有多势利,在低处的人才能看得最清楚。文素汐挂了电话,犹豫着点开一个熟悉的名字,这,可能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文素汐约朵拉出来的时候,本以为她至少会推脱个两三次。她太了解朵拉了,有一颗侠义的心,就是死要面子,当别人都避她惟恐不及的时候,朵拉还非得“顺道”过来帮她站台。她知道她开口,朵拉有七八成的可能性是会帮这个忙的。她们俩嘴上谁都不肯吃半毛钱的亏,心里却是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若不是当初的某些阴差阳错,她跟朵拉的彼此欣赏应该更坦诚、更心无芥蒂一些。 文素汐大致阐述了一下项目概要、平台的需求,以及希望朵拉能参演的愿望。朵拉用小银勺搅拌着一杯清咖啡叮当作响,敲够了时间才接话道:“我记得以前你好像教过我,样片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能不接就不接,不但没什么片酬,而且正片拍摄之前也很有可能被换掉。” 文素汐微笑道:“我还跟你说过,如果是你非常感兴趣的作品,也可以破例!并且一定要要求和正片拍摄的合同一起签署,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你的利益。” 朵拉没有搭茬,反而看了眼赤语,“他怎么来了,今天的身份是你的保镖嘛?”文素汐解释说赤语是自己新签的演员,很有可能也要出演这部新片。朵拉一挑眉,颇有意味的盯着赤语看了半天。 助理拿铁看势头不对,赶紧插话说萍姐刚给朵拉接了一部好莱坞的新片,时间可能撞期了。 朵拉瞪了她一眼,又转头对文素汐说:“男演员,已经确定是赤语了吗?” 文素汐起初还以为朵拉是嫌弃赤语是新人,资历浅会借她的人气上位,忙解释道自己会加强他的表演训练……话还没说完,却听朵拉斩钉截铁的说:“如果是要跟他演对手戏,我可以考虑一下。” 在座各人都是一脸诧异。 还是拿铁最先合上下巴,提醒朵拉还是跟萍姐商量一下再决定比较好。 文素汐也犹豫的问了问好莱坞的事,毕竟如果有更好的发展机会,强打人情牌也不太合适。 谁知朵拉狡黠一笑:“汐姐您还摸不着道儿么?不过是拿着赞助商的钱去打个酱油罢了,听说还是演个因核辐射变异的超级女战士,你说我像被核辐射过吗?”说着便举起挂在包上的毛绒玩具给超级女战士配起了音。 赤语眼见朵拉手里的毛绒玩具,跟之前靠近文素汐闪现画面中的那个一模一样。当下一阵心紧,身为写命师,此番违背天条下凡,法力受到限制,然而或许是因着与文素汐的夙世渊源,所以每当额对额靠近的时候,便能看到一些异象,很有可能就是文素汐接下来要面对的命关。难道接下来的这一关跟朵拉有关? 会谈完毕,在咖啡馆门口彼此告别之后,赤语独自在地下车库叫住朵拉,表示有话需要单独聊一聊。朵拉心想这赤语看起来有点呆有点愣,做起事来却不拖泥带水,一副准备接受告白的姿态示意对方但说无妨。 赤语突然站直,行了一个90度的大礼:“恳请朵拉小姐不要接受文素汐的邀请。” 朵拉好不尴尬,眨了眨眼睛半天才回过神:“你,你说什么!? ” “你跟文制片走太近,对你对她都不好。” 朵拉怒极攻心:“你是谁啊,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好不好我自己说了算!”说完拉开车门便要走,却被赤语一把拉住手腕。 “那个,朵拉小姐可否把包上的毛绒玩具送予在下。”赤语认真的说。 朵拉看着赤语诚恳的神情,又好气又好笑,觉得自己仿佛在面对一个死皮赖脸讨要玩具的小孩。她不由得也玩心大发,双手抱在胸前,挑衅地看着赤语:“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送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朵拉和赤语并肩站在公交车站。赤语不明白为什么朵拉有专车不坐非要跟这么多人一起挤公车。朵拉说自己没坐过双层巴士想试试,抬手撩了撩头发做出一个自以为很有魅力的姿势:“偶尔也想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公交车站旁,有地摊小贩兜售嘉年华的手环、发夹。朵拉指使赤语去给她买来个蒲公英的发卡,拿在手中开心的把玩。一旁的赤语盯着毛绒挂件,锲而不舍道:“那个可以给我了吗?”朵拉不耐烦的说:“不是说好了去了游乐园才能给。”赤语失望的“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朵拉啧啧两声,摘下挂件递给他:“给你给你,但游乐园还是要陪我去的哦!” 赤语开心道:“多谢朵拉姑娘,我答应的自然不会食言。” 天空中一声闷雷传来。一朵铅云沉着脸姗姗来迟,朵拉瞧一眼天色,埋怨道:“不会是要下雨吧?” 赤语抬眼迅速一扫天象,断定暴雨不出一刻便会袭来,环顾四周将目光停留在一家便利店门口,转头对朵拉说:“那边有一家小店,我去买把伞,去去就来。” 刚在咖啡店的门口跟朵拉道了别,一回头赤语便不见踪迹,电话也打不通,文素汐还特意跑到男厕所门口探头探脑了半天,引得进出的男性顾客好不尴尬。得,这一声不吭的玩失踪,真是个熊孩子!看我回家不好好教育他。文素汐一边嘀咕着一边看时间,下午三点还得赶去冯导工作室,进行一场持久战。能聊的导演都聊过了,无论谄媚讨好,还是威逼利诱都不奏效,现在to do list上的导演名单只剩冯导一个了,不成功便成仁,誓死不怂! 第一声闷雷响起的时候,文素汐站在冯导工作室门外望着天,心想:不是吧,这是一到情感戏就下雨的节奏吗?你要真敢下,我干脆就跪在门口等了啊! 第二声雷响,文素汐再次按响门铃:“好像要下雨了,冯导还没开完会吗?” 对讲机那边推脱说冯导的会一时半会结束不来,劝她先回去。 “就是因为都快下雨了,你就不能让我进去等?” “你说什么?听不太清楚啊……喂?”对讲机挂断。 文素汐哭笑不得:这戏也太烂了吧!伴随着第三声雷响,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很快便连成线。文素汐正愁四周光秃秃没地方避雨,一件外套便遮到她头顶——原来是林浩树。 “你怎么在这?” “悠悠说你有可能还在这——回去吧,你这刚出院,这么拼干嘛?!” “我就不信他今天不出来,快到饭点了,怎么着一会也得叫外卖吧?我就跟着外卖小哥冲进去!” “行,要等我陪你一起等!我去买把伞,马上回来!” 林浩树将外套罩在文素头上便跑开了。 雨越下越大,赤语站在便利店内看到了对街的文素汐顶着一件早已经湿透的外套,还在拼命按着门铃对讲机。赤语当下手指微动,写命笔凌空而起,轻轻点在窗上,形成一个无形的圆圈,窗外的水珠顺着圆周蜿蜒滑落,仿若一片澄空明镜。 三千年前,也是突如其来的暴雨,浇熄了他和姞婉并肩围坐的篝火。那篝火上还烤着银杏,姞婉很是喜欢这种略带苦涩的坚果,称其为“苦过之后便是回甘”。当时姞婉拉着赤语的衣袖,四下寻找遮蔽之处,赤语反手拽住了姞婉,他周身滴水未沾,似有一层光晕笼罩。赤语笑了笑,抬手将写命笔轻轻一挥,空中的雨滴瞬间凝结定住;再一挥,密布的乌云变成了朵朵白云;第三次扬手,笔尖流淌出一道七色彩虹,仿佛天空便是画布,而他是那个神笔画童。 赤语手指一翻,写命笔原地转了一个圈,文素汐头顶的遮阳伞缓缓打开,于瓢泼大雨之中撑起一处孤零零的安身之所。 雨势渐增,越来越多路过的行人躲进公交站牌下避雨,陆续有人认出了朵拉,窸窸窣窣指指点点。朵拉忙用外套衣领遮住脸,惊慌失措的抢上一趟刚挺稳的出租车,也来不及等赤语还没买回来的伞。 林浩树和文素汐在大雨里站了半个小时,纵使有阳伞遮头,也止不住被溅落的水花打湿裤腿。冯导门口的对讲电话好像休眠了一样,再无音讯,那句话怎么说的?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文素汐后槽牙咬得紧紧的,身体微颤,也不知是愤怒使然,还是被潮湿的冷空气感染,又或者是为自己拼尽全力却不得始终的际遇而悲痛。赤语撑着伞走过来,平静的说了一句回家吧,将另一把还没有拆封的伞递给文素汐和林浩树。文素汐注意到赤语递伞的那只手上还捏着一枚蒲公英发卡,突然怒不可遏:“你刚刚跟朵拉在一起?!” 赤语一愣。 文素汐掏出手机翻开朋友圈,只见朵拉二十分钟前发布了一张发夹的特写照片。 “我们在这辛辛苦苦敲导演,你竟然跑去把妹了?!” 赤语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对文素汐的勃然大怒也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文素汐:“你怎么想的?你这么做有没有顾及到我的感受?是!我最近走霉运,没人愿意搭理我,连导演我都敲不到,但我起码觉得身边有你们这些值得我信任的人!可是你!你竟然背着我偷偷出去找朵拉?你征求过我的同意了吗?你考虑到我的感受了吗?你这可是赤裸裸的背叛呐!” “我见朵拉小姐,为何是背叛?”赤语终于指出那不合逻辑的论点。 文素汐顿时失语,兀自张着嘴找不到回击的话。是啊,朵拉是她目前的救命稻草,正待组织语言,忽然间,赤语瞥眼见不远处黑姑娘的身影一闪而过,急声令下:“回家!” 文素汐、林浩树异口同声:“什么?” 赤语盯着文素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让你回家!” 文素汐:“你牛气啦?!你是不是认为我现在住在你买的房子里,你就可以随便对我发号施令了?”赤语面色严肃直视文素汐,文素汐和林浩树都是一阵惊讶,从没见过他这般声色俱厉的模样,林浩树急忙护住文素汐:“回家就回家!这么吓人干嘛!?”说罢,便拉着文素汐往家的方向走,文素汐不可置信地频频回头瞪着赤语。 赤语侧身回护住俩人离开的方向,似在断后,眼睛死死的盯住街头异象,迎面一辆轿车驶来,大灯一照,两个身影在巷口浮光乍现,赤语立即追了上去。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文素汐,还在咂摸赤语刚才的反常:“莫名其妙!他凭什么对我吆五喝六的!?还拿两把伞,压马路啊?下雨还给她买伞,我还淋着呢!背着我去泡妞,还把人家玩剩下的小玩具带回来,这个斯文败类,口蜜腹剑,忘恩负义的家伙!——对,我刚刚就应该这么骂他的!” 林浩树一边听文素汐大骂赤语,一边小心护着她躲开洼地的水坑。隐隐对文素汐大动肝火有些不可理解,但他总不至于替赤语辩白,做火上浇油的蠢事。 一路无话,稍待冷静的文素汐似乎察觉到自己不经意流露的在意,对刚才的过激言行有些尴尬。更让她费解的是,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在意赤语了?他跟谁出去压马路,撑一把伞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难道是吃醋?想到这文素汐狂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文素汐从来不知醋滋味,一定是今天被一连串的打击气懵了! 一到家,文素汐就瘫倒在客厅沙发上。这一天东奔西跑、精神紧张,现在放松下来才感觉全身疲软无力,淋湿的衣服还贴在身上,黏黏糊糊十分难受,但她此刻全然提不起洗澡更衣的劲儿来。林浩树从浴室拿出一张毛巾替文素汐擦头发,又小心翼翼地帮她褪去淋湿的外套,从卧室和客房找出两张毯子,里三层外三层的把文素汐裹得严严实实。再看文素汐,面色绯红,鼻尖还隐隐缀着几颗汗珠。他拿手一贴文素汐的额头,心想坏了,发烧了。 林浩树火急火燎满屋子找药的时候,赤语进了门,见状问道:“出什么事了?” 林浩树:“素汐发烧了,我给她找点药。你知道她药箱平时放哪儿嘛?”转头一看赤语已经不见身影,心想,我都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可能知道。 赤语走到沙发前,将面色苍白的文素汐抱到床上。文素汐似乎已经睡着了,赤语伸手帮她掖好被子,调暗灯光,静静的看着她,神情微苦。黑白姑娘突然出现,怕是严老那边有了新动作。林浩树端着热水和药进来,赤语起身,却被意识模糊的文素汐牵住了衣角,一个踉跄俯身跌向文素汐,幸好一只手及时撑住床沿才没压着熟睡的文素汐。两人面与面靠得十分近,赤语都能感受到文素汐呼吸散发出来的热气。林浩树看到这一幕,略微迟疑,又端着托盘默默退了出去。 赤语还保持着那个十分不自然的姿势,因为他的脑海里又开始出现一帧帧预言的画面: 文素汐半仰在沙发上看着林浩树整理的漫画剧本,赤语为她盖上毛毯,一直掖到脖子下面。文素汐偷瞄了一眼赤语,有些不知所措。赤语伸手去摸文素汐的额头,文素汐捂着脸要躲,两个人近在咫尺。 赤语:“又发烧了吗?怎么脸这么红?” 文素汐:“谁脸红了?!我热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你都给我包成什么了……文素汐不停以手为扇给自己扇着风,赤语将手背帖在文素汐面颊上:我手凉,这样会好一些吗?” 文素汐面色似比先前更红了一些:“你……挡到我看稿子了……” 忽而场景一转,沉没于水中的汽车,车门闭锁,文素汐敲碎了车窗玻璃,将朵拉的安全带解开,并将朵拉推出车窗。朵拉向上浮去,而文素汐渐渐没了力气,挣扎的动作越发迟缓,最后仿佛一朵鸢尾花,随着水流轻轻摇荡。 赤语还没来得及从这些预感里抽离出来,身下的文素汐突然睁开了眼睛,赤语有些慌张,赶紧起身朝门走去:“你好好休息,我就是看看你怎么样了。” “站住!” 赤语愣在原地,脸还是朝着门。 “过来。” 赤语只得走回床头静候吩咐。文素汐艰难的动了动身子,朝里面躺进去一点“陪我说会儿话。”赤语看着那空余的半张床,准备坐下,又怕文素汐说话得仰着脖子难受,索性盘腿坐在地上,趴在床边“陪文素汐说会儿话”。 文素汐:“所以你觉得……朵拉怎么样……” 赤语:“文姑娘……” 文素汐:“啊?” 赤语一脸认真,坐正了身子道:“我前两日碰到过一个算卦的。他说我身边一位龙属相的女士,可能有水灾将至。” 文素汐:“属龙?我属龙啊!” 赤语:“没错,还说属龙之人今年忌开车驾驶。” 文素汐一脸凝重的望着赤语:“那他是不是还说——花三千八百八十八元求一只金鸡,就能保平安?!” 赤语一脸懵逼。 “你转身,把我柜子里那只金鸡请出来!” ” 赤语依照指示从柜子里抱出一尊镀了层金箔的铜鸡。 文素汐有些虚弱,还是努力做出一副不屑的表情:“没用的!自从有人说我水逆,要持续到年底开始,我就一直在四处求平安符,结果前段时间还不是出车祸了? ” 赤语:“文姑娘……” 文素汐:“所以我劝你一句,要相信科学,少上这些封建迷信的当!三千八百八十八元,亏他要的出口!其实当他拿出二维码,让我扫码付款的那一刻我就应该察觉到有问题!” 赤语:“文姑娘,以后可否不要再见朵拉姑娘?” 文素汐心头略酸,却故意坏笑着问赤语是不是怕自己说漏嘴了。 赤语答非所问,又开始说一些“世事变化无常,皆有缘起,皆有因果”的话,文素汐以为他故意转移话题,一时感到憋闷无趣,翻了个身说“乏了,退下吧”便把赤语打发出去。 赤语走后,本来困乏得要紧的文素汐,不知道为什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回想起赤语初来乍到的时候,对大树的所作所为看起来完全是发自真心啊,如果说他实际上喜欢的是女性,喜欢朵拉,那近段日子对自己那些暧昧举动又是几个意思?什么世事变化无常,我看你才变化无常! 第二天文素汐早早的起了床,顶着两个黑眼圈,开始对镜贴花黄,又翻箱倒柜的搜罗出一件万年压箱底的性感长裙,坐在客厅喝粥。 上关于“如何判断一个男人是不是gay”的第一条准则:如果有美女坐在他旁边,很少有直男能做到目不斜视的…… 赤语一出客房门,看见盛装打扮的文素汐明显吃了一惊:“感冒好了些吗?穿那么少小心着凉。” 文素汐:“没事儿,好的差不多了。” 赤语“哦”了一声,便坐在沙发上,随手捡起一本,认真看了起来。文素汐不时偷瞥赤语,怎奈他目不斜视,只好不停发出一些“咳”“嗯”的动静吸引注意力。赤语闻声看过去,盯着她的坠地长裙看了半天。 “裙子……” “哦,这就是我居家服,我平时在家就都这么穿的,好看吗?” “粥滴到裙子上面了。” 文素汐低头,才发现裙上的污渍。一万个白眼翻过去,内心的小本子上给赤语GAY倾向暗暗加了百分之三十。 “如何判断一个男人是不是gay”的第二条准则:如果一个男孩的皮肤异常滑嫩,而且非常注重自身的保养和打扮,GAY倾向加百分之三十。 文素汐换了一身正常的起居服,在赤语旁边落座。文素汐佯装拿,不经意的触碰到赤语的胳膊,心想,一个糙老爷们,皮肤怎么那么滑?内心又暗自给赤语加了百分之三十。 “如何判断一个男人是不是gay”的第三条准则:如果经过前两条还是无法确认,那么终极方法就是从后面摸一下他的屁股,看他反应就能做出判断了。赤语在厨房备菜,文素汐晃晃悠悠借故到厨房溜达。 “就吃这些菜啊?” “你想吃什么?” “甜品。”文素汐说着话,眼神却在赤语身上不停打量。 赤语回看一眼文素汐,说到:“以你现在的身体条件,不宜吃太多甜食。” “没准吃块巧克力就好了呢!”文素汐绕道赤语背后,指着窗外闲聊,“出了小区以后,往东走,有一家火锅店,那火锅店后面,有一家超市,就在超市旁边,有一家手工巧克力店……” 闲聊是假,摸屁股是真。文素汐偷偷瞄向赤语的臀部,先是准备单手重拍的手势,感觉不够力度;又换做抓的手势,感觉还不够意思;最后握紧双手,突出食指和中指摆出了一个千年杀的手势。 就在手指触碰到赤语屁股的瞬间,赤语视线停在窗外,却反手握住了文素汐的双手,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向文素汐:“文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文素汐被抓了个现行,瞬间面色绯红,却不知道如何解释。 “想吃巧克力,我帮你买便是,为何要偷袭?” “什么偷袭!我是在做实验!证明你是不是喜欢朵拉的实验!” 赤语愣怔了一秒,突然微笑起来:“你生气,是因为你认为我对朵拉姑娘有非分之想?” 文素汐佯装正色道:“作为老板,有权利了解我艺人的恋情状况!” 赤语觉得眼前这个装模做样的文素汐十分可爱,连借口都十分可爱,含着笑又转头去择那快剩下杆儿的油麦菜:“我有意中人,但并不是朵拉姑娘。” “难不成,是林浩树?”文素汐紧盯着赤语的侧脸,生怕漏过一个判定事实的微表情。 赤语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凑近文素汐,伸出一只手,看似要将文素汐揽入怀中,但其实只是将文素汐身后橱柜中的碗拿了出来。“也不是。”将清洗好的蔬菜放入碗中,他又偏头看文素汐,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坏笑:“所以我买发夹给朵拉姑娘,你吃醋了?” “放屁!我吃的哪门子醋?我说过了,我作为你的老板!必须要了解你的私生活状况!——来,下面一个问题!” 赤语微微笑着,径直走向文素汐,文素汐不住地后退。 “你要干嘛!?干嘛!?” 赤语不停步,把文素汐逼到冰箱边:“什么问题?” “就是……还想了解一下……你到底是不是GAY?”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赤语不明所以。 “就是龙阳之好!分桃断袖!……你真的不懂吗!?” 赤语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如此说来便懂了。” “那你是不是?”文素汐略有紧张,好像害怕听到一个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是,也不是。” “什么是也不是,到底是还是不是?” 赤语却不着急回答,抬手将冰箱上几个可爱的冰箱贴一个个拿起,又重新贴到了文素汐的脑袋旁边:“这要取决我中意的人是谁。” 文素汐被赤语暧昧的举动弄得心神不定,等了半天的回答又好像没有回答,又不知道如何优雅的退出,讪笑着说自己在这好像有点碍事,还是客厅里待着吧。赤语却环过一只手把文素汐困在自己与冰箱之间,盯着文素汐的眼睛说:“到我问了。” 文素汐一动不动,似乎默许了赤语的举动。 赤语:“唐懋——究竟跟你有什么关系?” 常言道无巧不成,赤语话音刚落,文素汐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唐懋。赤语也看见了,放下圈住她的手,让出一些距离,却仍然盯着文素汐的眼睛。文素汐迟疑了半秒,最终没有滑动接听键。两人在厨房的狭小空间面面相觑,明明是正午的阳光,炽白刺眼,不知道为什么照到赤语脸上的时候,却染上了一抹黄调,明亮而温柔。文素汐回望向赤语的眼睛,那里似乎有漩涡,让人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空间。文素汐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这样跟赤语对望是曾几何时发生过的事,有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恍然,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他一样。 铃声终于停了,文素汐瞬间跌回现实,她突然觉得尴尬,为跟赤语对望而尴尬,为赤语提出的问题而尴尬。 “我……跟他……”她极力搜寻最恰当的词语,可是很难,对唐懋的感情,是一个一直是使她困惑、纠结的难题。 赤语看明白她的欲言又止,微微一笑:“出了小区以后,往东走,有一家火锅店,那火锅店后面,有一家超市,就在超市旁边,有一家手工巧克力店……对吗?我去去就回。” 看着赤语的背影,文素汐有一种酸胀又温暖的情绪拥堵在胸口,她第一次发现自己是那么混乱而茫然。 朵拉自从上次甩掉拿铁跟赤语跑去游乐场,就已经引起了经纪人萍姐的极度不满。对于经纪人来说,一个失控的艺人是极度危险的,因为无法预测她的失控言行会给品牌商和合作方惹上什么麻烦,而这些麻烦往往意味着巨额赔偿。特别对于朵拉这种正处于上升期的非一线明星来说,小露头角虽然已经可以给公司带来利润,或许还很可观,但还没到公司可以一再纵容她的无理行径的份上。 所以当朵拉提出要接文素汐新戏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受到来自萍姐的镇压。 “文素汐现在什么都没有,你指望跟着她拍出什么来?你年纪也不小了,要懂得为自己留后路!公司最近还在开会商量你转型的计划,有意给你多挑几部国外的片子,你这倒好……总之,文素汐那事不准你接!还有,下午张医生过来,跟他约个时间,趁着杀青之后那几天假期把脸再调调。” “对于你来说,我就是个商品吧?”朵拉挑眉一笑,“你是我的经纪人,你的职责是为我提供服务,我赚钱付给你报酬,从这一点上来看,我们并不是从属关系,是合作。如果萍姐不能认可我的工作方式,那么我也要重新考虑是否跟公司续约。另外脸就别调了,我对我自己还挺满意的,萍姐要是看不惯——就忍忍吧。”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去。 关上车门,朵拉就拨通了赤语的电话,还没等到赤语一声“喂?”就先发制人的质问赤语昨天跑哪儿去了。 “我去买伞,但当我回去时,你已经不见了。” “我不见?你有仔细找过吗?明明是你半路跑了,所以这次约定不算数。” “朵拉姑娘什么意思?” “我想演文素汐的样片,所以一定会跟她碰面。” “万万不可!” “为什么?” “因为……” “既然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就当你默认同意了——不对,我根本没有必要征得你的同意!是我个人决定要出演。所以麻烦你到时台词背好一点,不要拖累整个进度。” 电话那头赤语沉默片刻,他弄不明白为什么朵拉姑娘一定要执意出演。 “因为我想跟你合作一次。”朵拉这句话说得义正言辞,毫不拖泥带水,大概在她心里,这是对对方莫大的恩赐。 “可是我并不想。” 这回轮到朵拉沉默数秒,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世界上竟然有人舍得拒绝她,“冠绝芳华,艳压群芳”的新生代人气女演员——朵拉。她一时半会儿是理解不了的,一气之下便摔了电话。 “可是我并不想”成了一个魔咒,不停在朵拉脑子里循环播放,她这一天的行程全程跨着脸,拿铁从后视镜里偷瞄这张阴得挤得出水的脸提心吊胆,不知道这场风暴到底会在哪处着陆。 当再次听到“可我并不想”这句话的时候,朵拉明显晃了神,乍以为这句台词从她脑子里蹦出来了。其实是一场动作戏的一句台词,男演员看朵拉半晌没接话,以为她忘了台词,偷偷用口型提示她。哪知朵拉却突然扔下手中的道具匕首,转身就走。片场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随着她的身影移动眼球。 导演:“诶,还有一句词没说呢吧?” 拿铁急忙跑过来,一脸歉意地赔笑着,说朵拉是因为电视台的采访做准备,应该马上就能回来。 “以后这种事早点说!” “好好好,下次注意!”拿铁一边躬身赔笑,一边留意着朵拉离开的方向,道了歉赶紧快步追上。朵拉披着衣服怒气冲冲地上了保姆车,车门一关就吩咐拿铁“帮我联系文素汐,我要现在就签合同!” 拿铁一脸痛心疾首:“朵拉姐你这是图点啥啊?!” “图个高兴,图个刺激。” 拿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枉然,叹了口气说:“行,那我一会联系悠悠……”说着又递上待会采访的提纲和率先拟好的回答,千叮咛万嘱咐朵拉一定背熟了,朵拉接过采访稿,看到拿铁手里还拎着的一个礼品袋。拿铁说是东凯哥让助理送过来的,别忘了帮东凯哥宣传他的片子。 朵拉从礼品袋中,拿出一个毛绒挂饰,竟然跟那日给赤语的一模一样。 “还是东凯哥心细啊,正好!知道你弄丢了一个,这立马就送个新的过来。” 朵拉看着毛绒挂饰,想起那天赤语在公车站开口问她要这个毛绒挂件的神情,这么大个男人,竟然喜欢这些女生物件儿,好像还有点可爱。不禁笑了起来,她把挂件重新系上背包,指着这个毛球说:“你不想跟本小姐合作,本小姐就偏要跟你合作!” 与此同时,拍摄现场因为朵拉的临时离场,推迟了放饭时间,对于干力气活的场务人员来说,这十足是一件让人火大的事。武行师傅阿力蹲在威亚高架旁抽着烟,场务小甲跑来确认是否需要换威亚的钢丝,阿力用力嘬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屁股弹出三米远,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身后的高台,说不用换了,这根才用不久,一时半会又不拍,不会有问题的。 赤语从巧克力店出来的时候,便察觉有人尾随,他特意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不一会儿飞车党便从各个脚落蹿出将其包围。一时油门声大作,赤语单手拎着纸袋,冷眼立于圆心,神色过于镇定,让包围圈的庸众一时没人敢独自上前。 领头人为了提振士气,率先亮出了武器,随后余人纷纷甩出了刀和棍棒, 领头人点头示意,众人一起持武器冲上,招招向着赤语的命门袭来,却被赤语诡异的步伐变换轻易躲闪。 摩托车包围圈加速收拢,左突右闪形成一个复杂的收路线,几个被踹倒的车手跳上摩托车后座,再次向着赤语驶来。赤语凌空一跃,空中踩着迎面而来的摩托车队,飞身落地;众车手反应过来时,赤语已然落在身后。此时,车手甲、车手丙驾驶摩托车对冲急速撞向赤语,赤语闪身躲避,因为身形变化过于迅速,以至两位骑手来不及调整方向,眼看就要撞到了一起,车手丙眼疾手快弃车而逃,反应稍逊色的车手甲就没那么好运了,眼看就要撞上迎面而来的重击,却被赤语一把拽了下来,眼睁睁看着两辆极速飞驰的铁甲重重地撞在一起,一声巨响火光四溅。而赤语却为这意外的善心露出了破绽,领头人趁机抽刀而上,刀刃随着机车快速移动,深深划伤赤语腹部。 赤语只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势,移形换步截堵住了领头人的去路。领头人调转车头,却发现车头似被一股蛮力牢牢锁住,无法动弹,任他如何轰油,摩托车却只能在原地烧胎。众车手见状暗暗心惊,无人再敢上前一步。 赤语:“谁派你们来的?” 领头人强定心神,眼神又多了一丝阴狠:“谁让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趁着赤语一晃神的功夫,领头人后退着上了车手甲的车,暴喝一声:“撤!” 众车手上车轰油逃离现场,唯留那辆原地空转的机车在僻静的小道上独自哀鸣。 赤语将那只攥着牛皮纸袋的手轻轻抬起,似乎是怕被顺着衣角滴落的血渍蹭脏了。 文素汐听到门铃响,开门却只看到放在门口的牛皮纸袋,上面有些褶皱,看得出来被人紧张地捏了一路。她看了一眼赤语公寓的方向,半晌哼出一个“怪人”,她以为这是赤语对她先前解释不清跟唐懋关系的小小反抗,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一丝甜意。来不及跟赤语道谢,因为刚接到悠悠的电话,听闻朵拉释出信号,罔顾经纪人萍姐的意愿,偏要接她文素汐的戏,此等大恩大德她必须亲自感谢,当然也是怕夜长梦多,她准备了三份不同细节的合同,势必要在片场拿下朵拉。 片场,各部门各就各位,导演坐在监视器前,补拍第六场第六个镜头。 场记板一打,朵拉戴上鸭舌帽,在镜头前猛地回头,对着一众追赶的保镖微微一笑,颠了颠手中的钻石,飞了个眼:“再会了,各位!” 话音刚落,一个保镖扮相的演员吊着威亚飞身入画,大喊一声:“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关注着摄像机镜头前的每一个细节,威亚的钢丝高台晃了一晃,却并没有人发觉。 文素汐驱车抵达片场的时候,已经收工了,在一众东奔西走混乱的人群中,她只一眼便看见了朵拉。 朵拉:“赤语说不让我见你。” 文素汐:“啊?为什么?” 朵拉:“我哪知道。” “那你还见我,是不是很想演我的戏?”文素汐打趣,却发现朵拉并不觉好笑的样子,急忙正色道:“合同我带过来了,你要是收工了,我请你吃饭?” 文素汐的车停在湖边,朵拉下意识的去拉副驾的座位,转念一想又绕道后座,面对文素汐她总有几分别扭,也许是当初的隔阂还没完全消解,不想让文素汐以为自己还念着旧情。 文素汐:“多少年没一起吃饭了——还是老地方?” 朵拉撇嘴:“谁的老地方,你的还是我的?”文素汐纵容地笑道:“你的。”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车身刚动,不远处一辆大货车猛然驶来,疲劳驾驶正正昏昏欲睡的货车司机被急促的鸣笛声惊醒,发现文素汐的轿车时已经来不及减速,只好猛打方向盘,调动车身,而货车惯性太大,车尾还是撞上了文素汐的车头。巨大的撞击力将轿车往湖水的方向推去,文素汐狂踩油门却也无济于事,只能眼看着车窗两旁的景物倒退,生生滑进湖中。千钧一发的罅隙里,她下意识的按下了后排的车窗,可惜车窗只开了一个缝隙,便迅速被湖水包覆。 后排的朵拉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只听一声巨响,下一刻窗外视线模糊,耳鸣声大作,前排文素汐大声对她喊着什么,她一时明白不过来,咦?汐姐额角怎么一片血红?好像流血一样。 文素汐大口喘着气:“朵拉,清醒清醒!跟我说说话!” 朵拉:“你这车……开的也太次了吧……” 文素汐:“你可千万不能死,不然友又要骂我了……这回,你要不要考虑帮我说说话?” 朵拉有些疑惑的望着文素汐,只见文素汐迅速打开朵拉的安全带,又将头枕拽出,插入朵拉一侧的车窗玻璃缝隙中,“憋口气。”朵拉还没反应过来,文素汐狠撬车窗,玻璃四分五裂,水开始疯狂的灌入车内,水位线迅速上浮没过了二人头顶,朵拉猛呛了一口水。湖水倒灌加速了车身的下沉,慌乱中文素汐将朵拉推出了车窗。朵拉伸手想拽文素汐,指尖堪堪在文素汐的发梢略作停留,便被一股巨大的浮力拖着向上浮去。 文素汐转身解安全带,却发现带扣被卡住,怎么都拔不下来。一串串气泡从她口中窜出,明明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却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拖拽安全带的手慢慢放松下来,意识开始模糊,像是将睡未睡的时刻,明明还有一丝清醒,却又半沉入梦里,她又看见赤语,一身白衣翩翩,负手立于蒲公英花海,漫天的毛绒雨白茫茫一片,诉说着离别,看起来很美、很美。瞬间,她感觉自己很轻很轻,好像蒲绒一样轻,被风一吹,就要往天空飘去。 朵拉挣扎着从水面露了头,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被打捞的工作人员迅速拉上岸,泪流满面的拿铁惊见朵拉,嚎啕着朝湖中奔去,也顾不得自己脚上穿的是Givehy的限量款。 “快……快去救汐姐!”朵拉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仿佛下一秒又要背过气去。 岸边一片嘈杂,工作人员手足无措的围着水边团团乱转。不远处,黑白姑娘并肩而立,望向湖面。 白姑娘:“时候到了,带她走吧。”说罢,两个姑娘正欲走向湖边,忽然身后一股力量将二人拉至身前。黑白姑娘站定大惊——只见赤语抬着隐隐发光的写命笔,怒视二人。 黑姑娘:“就算你救下她,命运因果相牵,总有一个人会代替她死!那这个无辜的人,你救是不救?” 赤语拽着写命笔的手青筋曝露,他紧要槽牙,神色却掩饰不住一丝犹豫。 黑姑娘:“她死,是天命……” “那我就改了这天命!”赤语忽然甩出写命笔,疾风吹来,黑白姑娘阻挡的瞬间赤语不见了踪影。 白姑娘:“果真……都如他所言。” 黑姑娘轻轻一笑,望向岸边朵拉的方向。 文素汐的意识更淡薄了一些,她感觉自己越来越轻,心道这就是灵肉分离的前兆吧,都说人濒死的时候,脑子里会像跑马灯一样回放这一生最重要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眼前闪过的画面,却并不是自己这短暂一生的回顾: 齐膝的草丛中,赤语和姞婉并排而卧,姞婉伸手向天空遮住阳光,光晕还是从指缝中漏下来。 姞婉:“如果现在是夜里就好了,天空中会有数不尽的星星。” 赤语怔怔的望着姞婉,全然被她的神情迷住了。手拿写命笔挥向空中,只见日月更替、斗转星移。草丛中飞出点点星光,点亮了整片夜空。 赤语观察着手边的一只萤火虫,萤火虫在空中绕了几个圈,竟落在了姞婉的鼻尖。赤语凑近姞婉,鼻尖的萤火虫跟着二人的呼吸起伏微微闪着光。赤语抬手为姞婉捋顺发丝,萤火虫飞走,二人四目相接。姞婉轻轻将唇覆在赤语唇上,漫天萤火虫的点点星光跟夜空闪闪呼应…… 文素汐不知道这是谁的前生,却忍不住微微一笑。车窗外,赤语像一尾游鱼疾驰而来,写命笔出,闪着金光的梵文符号将湖水照亮。文素汐的灵体已经飘出了大半,闪着金光的符文灌进她的灵体,像是铅块一样,拽着她坠向肉身。一瞬间那种轻盈的感觉消失了,她又感受到自己的重量。当灵体和肉身完全合二为一的瞬间,文素汐猛的睁开眼睛,张口吐出一串气泡,赤语伸手按住文素汐的后脑勺,用嘴渡了一口气给她。写命笔迅速锈蚀,赤语耳鸣声大作,他用光最后一口气,解开文素汐的安全带,将文素汐朝湖面推了出去,看着文素汐越飘越远,自己则在一片恍惚中继续下沉…… 事发20分钟,当众人对于文素汐的生还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她猛然从水流里挣扎着冒出来。大家先是一惊,并没有人敢上前查探,随着文素汐长出一口气,四下里才惊叫着上去营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正当大家争相去往湖中的时候,先前那根被人一再忽视的钢丝,终于不堪重负,突然断裂,拽着的钢板猛然落下。去保姆车上拿毛巾的拿铁刚好看到钢板落下的一幕,大叫一声朵拉姐!刚巧坐在钢板下休息的朵拉闻声微微侧身,堪堪避过钢板。一声巨响伴随尘土飞扬,朵拉惊魂甫定,又听到一声破空异响——先前被钢板压住的一根锋利的钢丝正快速向着朵拉甩来。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吗?”赤语残留的意识还剩最后一丝不甘。忽然,僵直的身体感受到一股力量窜入,迅速渗透四肢百骸。赤语睁开眼,混沌的视野逐渐清朗,身体不自主的随着这股神秘力量快速向上浮动,直至破水而出,缓缓落于岸边,只见岸上一片死寂——时间被冻结了。四溅的水花、被钢板掉落扬起的尘埃,被惊慌之下撞翻的水杯,以及那根甩向朵拉的锋利钢丝都如同被按下暂停键。人们上一秒的神情被时光刻成剪影,稳稳的停落在脸上,惊呼、感叹、咒骂刚一出口便幻化为无声,消失在时空的荒漠里。只有一个人站在远处高台上,斜倚着一侧的石台,牵起一侧的嘴角有一丝戏谑的味道,对着赤语单手做出一个敬礼的姿势:“好久不见。” 赤语:“花也橙?” 该名男子幻影移形瞬间来到朵拉身边,用手抚过钢丝,指尖瞬间凝出一滴血珠,下一秒又如同水墨蒸发于无形:“你救了文素汐一命,朵拉便是这次宿命涟漪的的结果,会代替文素汐死去。” 男子瞥向赤语,刚才轻佻的神情转而变得凌厉:“写命师赤语,我下界寻你多时,速速随我回北斗领罚。” “救她……求你!”说完这句话赤语便力竭晕倒。 这名被赤语唤作花也橙的男子,瞬间换上一副“真拿你没办法” 的表情,摇摇头略带一丝惋惜:“可惜啊,大明星也看不到我英雄救美的画面了。”说罢拿出手机,伸出胜利二指,与朵拉合照了一张。随后抬手轻轻将钢丝从半空移开,唤出写命笔。写命笔与赤语的那支相同,只是通体橙色,写命笔在空中绕了一个横倒的8字,便横亘于花少眼前。花少闭目凝眉,一串符文从他口中凌空闪现,写命笔原地飞速旋转,在时空中形成一股湍急的漩涡,周遭的一切事物都以肉眼可见的姿态发生扭曲。接着,如同被按下了后退键一般,挂着毛绒吊坠的包从水中快速划过,文素汐的车冲出水面落至湖边地面,水花飞落,货车迅速倒回到车祸前的位置,钢丝甩回吊在空中、高台复位,所有工作人员倒退回原本的位置,朵拉拉开车门…… 朵拉一个激灵,不经意走了神:“什么?” 文素汐:“我问是不是去老地方吃饭?” 朵拉:“……谁的老地方,是你的还是我的?” 文素汐回望后视镜朵拉刻意面无表情的脸,笑着说:“你的。”随后发动汽车,在驶向十字路口的时候,一旁的摄影灯杆突然倒地,文素汐急忙刹车,后座未绑安全带的朵拉一头撞上前排后座,揉着头问怎么了。一众工作人员赶紧跑过来,将灯杆扶起,点头示意抱歉抱歉。正当文素汐回头跟朵拉说“没事”的时候,一辆司机疲劳驾驶的大货车歪斜着从一旁快速驶过。 赤语是被一阵震天价响的音乐声吵醒的,发现自己坐在一辆敞篷车的副驾上,而车子停靠在一条灯红酒绿的街道上,不断有衣着入时的青年男女进进出出。 “醒啦?”花少斜倚在车门边,背对着赤语,不断对经过的几个美女眉目传情。 赤语:“如今是你在人间轮值?” 花少:“正是。” 赤语:“不是说要带我回北斗吗?” 花少斜睨一眼赤语,冷冷问了句“现在嘛?”写命笔在他指尖打了一个转。 赤语一惊,作势召唤写命笔。 花少突然冷笑道:“你的写命笔每日只能用一次,忘了?” 花少指间的写命笔转了几圈便凭空消失了,“随着写命笔能力的耗尽,你连五感都接近常人了,还想跟我动手?我可不是趁人之危的人。” 赤语默不作声。 “我猜你的写命笔,已经开始生锈了吧?今天若不是我及时出手,你打算怎么办?” “你想怎么样?”赤语冷言道。 花少转过身,弯下腰,单手撑住车门,凑近看住赤语的眼睛,牵起一侧嘴角,仿佛调侃的耳语道:“其实我是来帮你的。” 赤语哼出一声冷笑,生为写命师,他太明白天地伦常不可违。帮我?凭什么?所以他只是略微挑眉做出一副“请继续你的表演”的神情。 花少讨了没趣,转过身去,从衣袋里抽出一支烟,点燃,猛吸一口,吐出一团烟雾,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精细演练过,无不透露着无尽的潇洒和帅气,引得周围美女频频回首。 “你还记得当日导致姞婉身死的那三箭吗?那三箭本不应射中她,而是因你而起。她要不是为了救你,也就不会被这三箭射中。这三箭便成了她命数外的劫难,若是不能化解,将世世跟随着姞婉的转世。若是文素汐没有按照命所定之时死去——也就是导致钱宁死的那次车祸,便会开启这三次生死劫。只有化解三次劫难,才可以让她的命数回归正轨。除去这次,还剩两次。” 赤语眉头紧锁:“这与你要帮我有何干系?” 花少弹掉烟头,转手敲赤语的脑袋:“你这个木头脑袋,怎么就那么不解风情呢?” 赤语嫌恶的把他手推开。 花少继续说:“如果我能帮你这么大一个忙,算你欠我一个人情了吧?这笔账记好了,未来,我要你还给我。”又回头朝一个长腿妹子送出一个飞吻,“况且我在人间轮值的任务也还没做完,这里又有这么多让我割舍不下的事情……不过丑话说在前,文素汐的事我可不管。” 赤语:“那你又如何帮我?” 花少:“我可以帮你搞定因你改命而牵连的其他人啊——只要你救文素汐一命,必定会有一人代替她死去,比如刚刚差点丧命的朵拉……” 赤语推开花少,打开车门,欲往回走,突然又停住转身问花少:“严老失踪了,你知道吗?” 花少看也不看赤语:“那老头的事我才不关心。” “不论如何,得尽快想办法拿到文姑娘的命。”赤语一本正经的回头,发现花少正追着一个路过的美女调情。 “你叫花也橙?我不信,哪有这么怪的名字呀。” “为了方便你记住嘛!叫我花少就行了!” “我记你干嘛呀?” “我怕你想我的时候却不知道我的名字。” 赤语微微叹气,转身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文素汐带着打包盒直接去了赤语家,林浩树把文素汐带的食物一样一样摆出来:“你说你来就来呗,还带什么吃的!你怎么知道我晚上没吃饭呢?” 文素汐四处望了望不见赤语身影。“诶?就你一个人在家啊?” “赤语他身体不舒服,先睡了。” “身体不舒服?!怎么了?” 林浩树正在吃东西,被文素汐这么一问,囫囵着说自己也不太清楚,想起回来的时候看到赤语衣服上有血渍,还昏倒在地,可是事后再询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也不见赤语身上有伤口,还被赤语抢白自己是写剧本写昏了头。 “什么叫不太清楚?!”文素汐不觉拔高了声调。 林浩树一脸茫然,文素汐也自觉失态,打着圆场说身为创业公司的重要资产,一定得时刻注意演员的人身安全,借着这个理由去敲赤语的门。 赤语虽说五感已渐渐趋于常人,却也还是比正常人灵敏得多,隔空听着文素汐和林浩树的对话倍觉窝心,笑意不觉爬上嘴角。又听见文素汐的脚步声,急忙从床上跳起来,匆匆收拾了一番。 文素汐推门而入的时候,赤语已经换了身衣服,佯装正色半靠在床上看,只是竟然没发现都拿倒了。 “为何不敲门?” “老板视察员工还要敲门么?你怎么了?怎么看本还气喘吁吁的。”文素汐说着走到床边,发现赤语倒着看的是三岛由纪夫的《天人五衰》,却也并没有拆穿。她俯身查看赤语,这个举动令赤语很不自在。 “干嘛……靠这么近……” “面色白里透红,皮肤细腻清透……你确定你病了?” “暂无大碍,只是有些风寒。”话音未落,文素汐的手已然贴在了赤语的额头上,赤语一愣,文素汐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烫啊……” “有劳费心了,我休息一下便可。” “趁热先把这个喝了。”文素汐将粥递给赤语,习惯了文素汐铁面无情的赤语突然有些感动。 “你……为了我做的?” “买的。” 赤语“哦”了一声,却并不接手。 “怎么,买的就不能喝了!?嫌我诚意不够?” “不是不是,只是……” “喝了!” “我没胃口……” 文素汐叹了口气,坐到了床边,赤语慌忙往里让了让,只见文素汐将饭盒打开:“不是非让我喂你,你才喝吧?——喝。”一勺子粥伸到赤语嘴边,赤语急忙偏头。 “我不能喝!” “不能喝?为什么?” “因为……烫。” 文素汐一脸不可置信,又耐着性子:“还得我给你吹是吧,行……” 文素汐将吹好的粥送到赤语嘴边。可他是写命师啊,人间的美味珍馐对于神来说可是砒霜毒药,偏又不能解释,只能执拗地偏头不肯张嘴。见赤语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文素汐置气把粥放在床头柜上,说了句“不吃拉倒!”转身就要走。 赤语慌忙中抓住文素汐的手,文素汐一时重心不稳,跌下来趴伏在赤语的胸口上,长发温柔的扫着他的脸。四目相接的瞬间,两人都有些失措。红晕像是会传染似的,相继在两人面颊浮现。 文素汐的电话正在此时响起,她借机起身,语无伦次的叮嘱赤语好好休息,同手同脚的走出赤语房间。 电话是唐懋打来的,人已经在前往文素汐家的路上。文素汐还在想托词,被唐懋一句“想你了”截住话头。也不等文素汐接话,唐懋说了句“等我”便挂上电话,不容质疑和反抗。文素汐内心隐有不适,这种不适是这么多年跟唐懋的相处中头一次出现。 “他没什么事吧……”林浩树看着若有所思的文素汐问。 “没事!我看八成装病呢。你剧本改的怎么样了?” “还在改……” “结局想好了吗?我记得你漫画就没有画完。” “其实……画完了,只不过没出版。” “为什么?” “觉得画的不好,就没用。” “那男女主角最后在一起了吗?” 林浩树颓丧的望着文素汐:“没有。” “为什么?” “我不知道……” “怎么能连编剧本人都搞不清楚呢?!你首先就要把这些情感走向梳理明白啊!” 林浩树听着文素汐机关枪似的说教,几番想开口,却欲言又止,犹豫再三,只是笑着道:“谨遵教诲,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把这个剧本写出来。” 文素汐突然上前拥抱林浩树,重重的拍了拍林浩树的背,说了声谢谢。 林浩树被她突然的举动震惊,手足无措的僵在原地。直到关门声响起,隔壁文素汐家的灯随后亮起,他才回过神来。忽然身后一个人影闪过,林浩树猛地回头却没看到人。“赤语?”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空旷的客厅尽收眼底,并无可藏身之处,他晃晃头料想是自己眼花了,一抬手却发现刚才准备拿给文素汐的水杯不知所终,手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空空如也。 赤语房门被推开,花少端着水杯走进来。“不够意思,不说一句就走了,原来是自己回来住大房子了!话说你哪来的钱啊?不会是去找善财他们了吧?他们摊上你,也真够倒霉的!”赤语看了一眼花少,并不搭话,仍紧盯着对面文素汐家的门廊。一辆车停在门口将将停稳,唐懋正从车离走下来。 花少看赤语一脸严肃,也走到窗边:“姞婉住对面啊?” “不是姞婉,是文素汐。” “不都一样吗。说说吧,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 赤语放下窗帘,淡淡的回了一句“误会而已”。 这边厢林浩树反复咂嚒着文素汐先前那句“男女主最后在一起了没有”,他很想当面问问文素汐到底希不希望男女主在一起,捧着水果盘敲文素汐的家门。 开门的却是唐懋。文素汐随后从客厅走过来,看到是林浩树,以为他是要讨论剧本的事,说刚好唐总也在,可以请他参谋参谋。唐懋却并没有让林浩树进来的意思:“剧本的事不急着这一会儿吧?这么晚了,你身体又没恢复好,早点休息吧。” 唐懋眼神凌厉,语气不容置疑,林浩树看文素汐没有接话,只好把果盘递到唐懋手中,挠挠头有些难为情的自顾自说“是太晚了,我一时头脑发热忘了看时间。” 小小的插曲让家里的氛围有些微妙,文素汐面色尴尬:“刚才让大树进来也什么关系吧。” 唐懋盯着文素汐却并不解释,半晌才转而问她伤势如何。又顺带提了几句样片的事,他听到朵拉破例出演的事表示并不意外,反而比较关心赤语的状态。听文素汐说赤语不太舒服,唐懋脱口而出:“还以为他是什么钢铁之躯呢,原来也会受伤。” 文素汐闻言诧异:“受伤?我没说他受伤啊,说只是不舒服。”此时文素汐还沉浸在方才赤语固执不肯喝粥的情境中,并没有注意到唐懋脸上不自然的神色。“你为什么突然问起他?” 唐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感觉你好像关心他,比对自己多。” 叮嘱了几句多加注意之后,唐懋起身离开,门口司机站在车前待命,一看见门打开,不疾不徐地开好车门迎接。唐懋下意识的朝对门瞥了一眼,刚好发现正站在窗边的赤语,又突然转身帮文素汐把披着的外套紧了紧:“天气凉,你脚还没好,更不该着凉了。” 花少看着赤语攥紧了拳头,顺着目光看见了给文素汐扣衣服的唐懋,不觉了然一笑:“别忘了,人间的事——尤其是感情,少插手的好。” 看着唐懋的座驾扬长而去,文素汐转头看了看赤语家的窗户,灯还亮着,叨念了一句“生病了也不知道早点睡。”转身走进屋里。 次日清晨,赤语醒来的时候,感觉腹部受过伤的地方还有些疼。忽然从客厅那边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他皱了皱眉,打开门刚好看到花少把一个女孩拉入怀里。看到赤语,女孩赶紧从花少的怀里挣脱出来,娇嗔的责问怎么还有别人。花少明知故问的说了声“唉,起来啦”,转身对女孩说,“乖,你先走,晚点打给你。” 赤语坐在餐桌前翻阅着卡通杂志,头也不抬:“你为何要穿成这个样子?” 花少穿着丝质睡袍,腰带松松的系在腰间,衣襟微开,袒露着胸怀正在玩手机,“现在流行裸睡,听说对身体好,你不试试?” “那姑娘,昨晚在这里住下了?” 花少不以为意,笑着说你家这么大,空着也是空着啊。 “不要往家里带人,免得惹人误会。” 花少一脸坏笑,凑到赤语耳边悄声说:“你怕……惹谁误会呀?” 赤语:“你一定要住在这里吗?” 花少面色凝重的盯着赤语:“我问你,严老失踪、如今下落不明,是因谁而起?我现在还在轮值期,找不到严老,查不到命,工作都没法往下进行!我还帮你瞒着上面……” 赤语赶紧打断他:“既然你要住下,今日我会将你介绍给大家。明日开始,烦请你帮我打探一下严老的下落。” 花少笑得特别爽朗:“好,你说哪日就哪日。” 此时林浩树从房间走出,睡眼惺忪的跟赤语和花少随意打了个招呼,猛然醒了神,回过头盯着花少的脸问赤语:“他谁啊?” 花少起立稍正衣冠正要自我介绍,林浩树回想起刚才两人暧昧的咬着耳朵,再一看花少丝质睡袍遮不住的春色,突然明白了什么:“啊,他一定是……对不起,怪我多言了,哦,不是,是我醒得不是时候……”说着眼看就要退回卧室。 “这是我亲戚。”赤语冷静的介绍。 “亲戚?”花少和林浩树异口同声。 “嗯,远房那种,不怎么亲。他今后会暂时住在这里。” 咖啡店里,朵拉从文素汐那听到经纪人萍姐在合约上爽快盖章的事情,显得有些吃惊。继而调整神态,故作高冷的问导演敲定了没有,听到还在洽谈的答复后,闲闲地说了句“那我就等剧本了”起身准备离开。文素汐伸出一只手:“祝愿我们合作愉快。”朵拉偏头笑了笑,伸手——拿包,施施然走出咖啡厅。 悠悠见状赶紧伸出双手握住文素汐空留在半空,上下摇晃着:“姐!大功告成了啊!” 文素汐白了悠悠一眼,抽回手,盯着朵拉的身影说:“丫头片子,还是那么记仇!” 拿铁拎着大包小包在朵拉身后一溜小跑着:“朵儿,咱这是要去哪儿啊?” 朵拉:“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拿铁:“可是你自己一个人,要怎么走啊?” 朵拉:“对啊,我也不会开车,离开你,我还真的没有办法自理了!” 拿铁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突然反应过来:“你是在说反话吧……” 说话间,一辆豪车突然停在二人面前,胡东凯降下车窗,一脸谄媚自以为帅气的笑:“要去哪,我送你!” 朵拉神色不悦地盯着拿铁,用目光控诉他又向这个孔雀男透露自己的行踪。拿铁一脸尴尬,站在胡东凯旁边挤出同样谄媚笑容。 胡东凯开车有耍帅的毛病,油门踩得痛快,方向盘打得又猛又急,自以为车技了得,却不料坐在副驾的人被这一系列动静搞得心神不宁。还不忘一边分心叨扰:“你说你,朋友圈也不更新,发微信你也不回,这么冷落我这个男朋友,是要分手的节奏啊?” 朵拉听到他这么说,觉得好笑:“我们最多也就是合作关系,说得好听了勉强算是‘同事’,开这种玩笑,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胡东凯双手在空中比出一个双引号:“新闻那么大标题——‘胡东凯朵拉地下恋情浮出水面’,大家公认你是我的女人。” 朵拉看着落空的方向盘,一口气提到嗓子眼,押着他的手按在方向盘上:“做戏罢了。你这是发什么神经,是要殉情嘛!” 胡东凯委屈的瞥了朵拉一眼:“做戏我也是做全套!再说!我不信你一点感情也没投入!” 朵拉不耐烦地睁开眼:“好,想当我男朋友是吧?我问你,你知道我真名叫什么吗?” 胡东凯顿时语塞:“不是……朵拉吗?说起来还真是,没有朵这个姓是吧?!” 朵拉皮笑肉不笑:“所以啊——角色都没分析清楚,就不要那么多废话,安安静静的送我回家,然后挥手告别,相忘于江湖。” 胡东凯探究的盯着朵拉看了好一阵:“我真的不明白了,跟我这样的大帅哥独处在一辆车里,你还能睡得着?就算能——你不觉得机会难得,错过可惜?” 朵拉笑出声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帅,特棒,女孩都特喜欢你?” 胡东凯真情实意的点头:“这不是事实嘛?有人喜欢我的脸、有人喜欢我有钱、有人着迷我六块腹肌人鱼线、浓眉大眼会放电——况且我还有事业,我想不到女孩会拒绝我的理由诶!” 朵拉突然认真的盯着胡东凯,冷笑道:“没脑子这个理由怎么样?” “你高考多少分?”朵拉这句嘲讽正中下怀,胡东凯神色掩不住得意之色:“我高考是我们艺考班第一名。我不信你考得比我好!” 朵拉白眼翻上天,懒得搭理胡东凯,胡东凯就像多动症的小朋友一样,不断用手肘撞朵拉的胳膊:“回答不出来啦?说说、说说呀。” 烦不胜烦的朵拉大叫一声“停车”,车一挺稳,就迫不及待的弃车而去。胡东凯趴在车窗上,环顾四下,压低声音说:“那就许你说我,还不让我胡说八道了。喂,这里不好打车哦,会被人拍哦!” 朵拉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胡东凯只好慢慢溜着车跟在一边,好声好气恳求道:“上车吧,被人拍到就麻烦了。公众场合,有点工作的态度。我没说非得让你喜欢我啊,先交个朋友不行吗?” 朵拉:“我为什么要跟你交朋友?” 胡东凯:“我感觉我们之间的误会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我!我相信如果我们一起接一部戏,或者一起上个综艺,你一定不会这么对我。” 朵拉顿步,看着胡东凯一字一顿的说:“我们之间没有误会!也没有必要一起接什么戏,因为我根本不想了解你。” 朵拉踩着高跟鞋铿铿锵锵走了数十米,身后没了动静,一转头才发现车早没影了,不觉有些愤懑,“还真走了”。行人往来经过,有人迟疑着朝她探头探脑,她赶紧拿出口罩,快步前行。“啊!!!朵拉,这不是朵拉嘛?”一个路人认出了她,身旁几个原本不太确定的行人,闻言一拥而上,纷纷请求合影签名。朵拉只好拿出职业假笑一一应对着,内心的草原一群羊驼奔涌而过。 医院里,大夫满意地看着文素汐的X光片子,确定已无大碍,又叮嘱她千万小心,近期不要再受伤了。文素汐刚要穿鞋,却被唐懋制止,身旁助理拿出一个鞋盒,唐懋接过来,从里面拿出一双Gci软底鞋,要替文素汐穿上。文素汐一收脚说着自己来就可以,却被唐懋握住脚踝,勒令她坐好,亲手替她把鞋穿好。大夫笑着对文素汐说“文小姐好福气啊,男朋友那么体贴。”文素汐面色尴尬,却又不好当面反驳,只想赶紧离开,下地的时候重了点,一个踉跄眼看要摔倒,唐懋伸手环住文素汐的肩膀。文素汐站定后,快速抽身,一个人率先走出诊疗室。 甜品店外,文素汐看着不远处一排抓娃娃的机器,一对小情侣正在奋战,眼看一只毛绒小熊已经上钩,却在最后关头摇摇晃晃的掉了下来。“啊,好可惜。”这么想着的文素汐差点说出声来。 “你不会想玩这个吧?” 文素汐一脸自嘲:“我都多大了还玩那个……” “多大了,不还是想吃小孩子吃的东西吗?”唐懋将巧克力甜筒递给文素汐。 “爱吃甜食是全人类的本能。”文素汐咬了一口冰激凌球,嘴角沾上了一小片巧克力脆皮。 唐懋伸手想帮文素汐擦掉,文素汐察觉后立马用手背仓皇擦掉嘴角的污渍。又自觉反应过度有些尴尬,生硬的转换话题:“朵拉那边已经确定了拍摄档期,我得抓紧敲导演了。” “正好我有个导演朋友,介绍你们认识。晚上八点可以吗?” 正当文素汐犹豫时,赤语打来电话,语气生硬的质问文素汐怎么还不回家。文素汐又好气又好笑,不无好气的问他“有什么事?”那头赤语沉默了半晌,像是小孩子赌气似的说:“又不让我陪你去医院,不是说好了回家吃饭吗?”文素汐听到这忍不住笑起来:“嗯……回家吃。” 挂上电话,文素汐对唐懋说今晚有事,改天再跟导演约。唐懋紧盯着文素汐的眼睛沉默了半天,才说:“什么事,比你的新事业还重要?”文素汐神色恳切地回答:“嗯,很重要。” 不待唐懋开口,文素汐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般开口:“唐懋……我们做朋友不好吗?”唐懋神色沉重的刻意沉默了一会,转而恢复平日里笃定平和的神情,面露微笑:“别多想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悠悠一会儿来接我。”说罢,文素汐转身离开。唐懋看了眼自己手中一口没动的甜筒,随手将其扔进了垃圾桶。 赤语和林浩树双双趴在窗前,看着车道望眼欲穿。 林浩树:“她真说快回来了?” 赤语:“嗯。” “早知道她今天是去复查,我就陪她去了!”林浩树说完这句话,两人不约而同的一齐叹了口气。 “好像回来了!”一辆款型相似的车从远处驶来,林浩树和赤语紧紧盯着车窗,靠近了才发现不是文素汐。 “看错了……”林浩树难掩失望之色。 “这屋子少说也有三百平,你俩像某种小动物般能在这三平米的地方玩一下午,在下也是佩服。”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花少幽幽的说。 林浩树回头看了一眼衣冠不整的花少,转头对赤语笑声说:“他……真是你三姨妈的小姑子的儿子?” 赤语:“嗯。” 林浩树:“来旅游?” 赤语:“嗯……” 林浩树若有所思的嘀咕:“还真是远亲。” “亲戚远,关系近呀!”花少突然蹿出来,一把揽过赤语,对林浩树莞尔一笑,“你们到底在看什么呢!?带我一个!”话音刚落,文素汐的车就出现在车道尽头。 林浩树:“是素汐!” 赤语:“真的是文姑娘!” 花少了然:“哦,原来是女人!” 文素汐车停在别墅门口,悠悠率先从车上下来,嘴里还在犯嘀咕:“导演如果用新人风险会不会太大啊?而且新导演镇得住朵拉姐吗……” “不用新人,有老人帮我们拍吗?而且新导演怎么了,初生牛犊……”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立定的悠悠打断了:“汐姐……那是谁啊……” 文素汐绕道悠悠前面,打量眼前的男子。目测身高185,头肩比完美,大长腿,仔细一看,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肤质居然也不错,真是张非常上镜的脸。正想和悠悠交流下观感,那人已经完全沦陷在星星眼投射出来的玫瑰色泡沫里。好个张翠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花少上前一步,明眸皓齿笑着打招呼:“你好啊,文——素——汐!” “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文素汐略微诧异。正要开口,林浩树和赤语匆匆赶到,一副救驾的姿态挡在花少面前,实则怕他做出不恰当的举动,说出不适宜的话。 文素汐手抱在胸前等赤语解释。 “这是我亲戚!” 赤语的一句话刺破了悠悠的幻想泡沫,她眨巴着眼睛,视线在赤语和花少脸上来回穿梭,似在感叹基因的神。 林浩树在旁搭腔:“他是赤语三姨妈小姑子的儿子,花也橙,来旅游的。” 悠悠:“我不得不说,你们家族的DNA……太强大了!” 文素汐:“赤语,花也橙……你们家起名都习惯带点颜色是吗?干嘛,凑齐了七个要上山救爷爷啊?” 花少:“文姑娘叫我花少便可。晚餐已备好,不知二位美女现在能用餐了吗?” “能呀能呀能呀!”悠悠被花少唤作美女,压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拉着花少的胳膊就往里走,文素汐跟在后面白眼翻了1000遍,“花少”?这家子人连脑回路都是家族遗传嘛! 餐厅,赤语顺势坐在文素汐旁边,悠悠则一脸花痴的挤在花少身边,不停的问这问那,花少一一微笑应答,林浩树只好坐在桌子的侧面,显得形单影只。 “这都是你做的啊?”悠悠对着满桌卖相极佳的菜肴满眼崇拜,拿着手机不停拍着,拍着拍着镜头就游走到花少的脸上。花少也不以为意,自称360度无死角的脸怎么抓拍都是完美。林浩树对于自己被忽视的处境略感不满,开口怼悠悠这么爱拍照,平日里怎么没见她拍过自己。“拿什么拍你,砖头?”悠悠的话引得花少哈哈哈狂笑不已,说原来这位美女如此幽默,真是个妙人儿。悠悠听了简直心花怒放,对花少更加热络,几乎就快要五体投地了。林浩树没趣儿的夹了一筷子肉,暗自感叹味道还真不错。文素汐发现唯独赤语和花少不动筷子。 文素汐:“你们俩——不吃饭啊?” 赤语:“不饿。” 花少:“减肥。” 悠悠内心OS果然是一家人啊,什么叫不食人间烟火,什么叫美得不可方物,这就是啊!嘴上却对花少说着你身材堪称完美,上镜都不嫌胖,不用减肥了。 花少靠在椅背上,胸口的春色若隐若现,牵起一边嘴角说:“看你吃,便是享受。”张翠悠长这么大只有对着帅哥垂涎三尺的份,还从来没有被这么撩拨过,眼看就快要失去理智:“你说吧,你想看我吃什么,我吃给你看!”文素汐一口饭差点喷出来。这时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响起:晚上八点,不见不散。发件人唐懋。原本欢乐的一顿饭,因为这条微信而变得索然无味。 悠悠还忙着跟花少调情跟大树拌嘴,只有赤语察觉到文素汐神色间的变化,夹了一筷子菜到文素汐的碗里,并不多言语。饭后,悠悠自告奋勇去洗碗,花少闻言说哪儿有让女孩子洗碗的道理,从悠悠手里接过餐具递到林浩树手里,微笑着说:“拜托了。” 林浩树一脸不情愿说为什么是他。花少谆谆善诱,提醒他为客之道,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得体贴屋主,做些分内的分担之事。说罢便拉着悠悠去庭院赏月,林浩树一时语塞,无言反驳,洗着洗着碗突然反应过来,花少不也是借住的身份,他为什么就可以大言不惭的什么都不干? 文素汐在窗前踯躅片刻,抬眼看墙上的钟,指针指向7点40分,她犹豫再三终于朝大门走去。 “若你不想去,可以不去的。” 文素汐看了眼靠在门廊喝水的赤语,回嘴道:“谁说我不想去的?” 赤语:“如果你真的想去,刚刚看到信息又为何犹豫?” 文素汐:“说的就好像你很了解我一样……” 赤语:“至少我知道,你不想要什么。” 文素汐:“你知道我不想要什么?” 赤语手指晃着文素汐的车钥匙,文素汐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忘了拿车钥匙。 “给我。”文素汐上前夺车钥匙,赤语一抬手将钥匙举高,认真看着文素汐的眼睛说:“我说过,若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文素汐:“忘带车钥匙而已,凭什么就说我不想去了?!我跟唐懋的事,你为什么这么关心?” 赤语眼神略一迟疑,举高的手下意识的放松。文素汐趁机夺过钥匙,却没有立即转身,她似乎在等,等赤语说出一些让她改变心意的话,等赤语个她一个坚定的可以不去的理由,给她一个不再彷徨摇摆的定音符。可是赤语双唇紧闭,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最后,文素汐几乎是赌气似的摔门而去。 唐懋定下的地点是一间闹中取静的户外西餐厅,就餐的人并不多,散落在院子各处,中间有一个乐队小舞台。文素汐刚走到门口,服务员便迎了上来,领她在一个靠近舞台的桌子就座,动作娴熟的打开红酒瓶塞,要为她斟酒。文素汐表示自己开车,不便饮酒,麻烦她给自己倒一杯白水。服务员却笑得暧昧,倒好酒便走了。文素汐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一刻,却还不见唐懋身影。就在这时,餐厅的灯突然灭了,一束追光慢慢亮起,圈住文素汐对面的座位,悠扬浪漫的弦乐响起,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舞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满了正装演出的乐队。就餐的客人会意的配合,餐叉敲击酒杯的叮当声此起彼伏,像是为即将上演的浪漫时刻助兴。文素汐有些紧张,一丝逃离的情绪油然而生。正当她起身,台上的小提琴手也缓步走进,恰恰挡住她的去路。随着人群的笑闹声,唐懋从光影的暗处拾步而来。 唐懋身着高定西装,头发明显认真打理过,脸上虽然已经有些岁月的痕迹,却给人安定持重的感觉,举手投足刻画出一个家世斐然的儒商形象。这样的人愿意为了装点一个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记忆、最隆重的时刻,准备这样浪漫的一个告白场合,作为那个被他钦点的女人断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站到文素汐面前,眼带温柔,言辞恳切,他说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才明白,爱要及时。希望能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跟对的人说出那句藏在心里,许久没能说出的话。唐懋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盒,单膝下跪,郑重地说:“素汐,嫁给我。” 人群里响起掌声欢呼声,甚至有入戏过深的女孩偷偷抹起了眼泪,大家屏息注视,盼望着那句理所应当的“我愿意”。而故事的女主人公却完全无法融入这派温馨感人的气氛中,文素汐愣在原地无法动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夜的“不见不散”暗藏的胁迫意味。她信任唐懋,依赖唐懋,她甚至潜意识里认定了唐懋对她的容忍和宽待以及付出是不求回报的,她下意识的把唐懋等同于父亲一样的角色,而现在却是他索取报酬的时刻了。不不不,唐懋爱她,当你深爱一个人希望跟她长相厮守有什么错呢?可是为什么此刻却有一种被背叛的愤怒情绪?简直怒火中烧。 唐懋跪在地上轻唤了一声“小汐”。人群里有人小声催促“快答应他啊”“不会是太过兴奋傻了吧”。文素汐看了一眼唐懋又看了一眼他手里代表承诺的戒指。她想拒绝,她应该拒绝,她必须拒绝,就在这一刻她不能再清醒了,她不爱唐懋。 “若是你不想答应,为什么不直接说不。” 这一句响亮的台词打破了现场的紧张气氛,人群突然寂静下来,连乐队都忘记了继续演奏,纷纷循声望去。只见赤语负手而立,英姿卓然。唐懋看到赤语的瞬间一丝凶狠从眉眼里透露出来,这是文素汐不熟悉的唐懋,他起身朝赤语走去:“你来干什么?”声音里找不到半点温文尔雅的影子。 赤语越过唐懋,朝文素汐走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跟我走。”文素汐还没从这突发的变故中醒过神来,像个提线木偶似的任由赤语拉着走。两人走出几步,就被唐懋的人拦住去路。赤语正要出手,文素汐突然回过神来,说了句 “等一下”,挣脱被赤语紧握住的手,转身走向唐懋。唐懋眼底现出得意之色。文素汐低头在唐懋面前站定,像是鼓起最大的勇气,缓缓抬头直视唐懋:“对不起,这么多年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将心怀歉意的去面对。在你身边,即便你不再靠近,我也依然觉得有压力。原本我以为,这样的感情,就是爱了吧?习惯了,就真的可以相处下去了吧?……可是唐懋,我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更不能再欺骗你。我……不想跟你结婚。”唐懋双唇紧闭,似乎咬紧了牙关才不至于恶言相向、做出不堪的回应。文素汐终于说出心中的真实想法,瞬间觉得轻松坦然,她转头对赤语说:“走吧。” 姜宇仍挡在道路中间,并没有退让的意思。唐懋大手一挥,示意让他们走。宾客们议论纷纷,有些败兴而归的意思,大概预想的戏剧冲突没能如期发生,让他们略感败兴,也有八卦之徒偷偷拍照,发到朋友圈为这场“落跑新娘”的尴尬戏码发表感想。舞台上的演出者互相交换眼神,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演奏下去,毕竟排练的浪漫乐曲已经不再适合现场的复杂气氛。 文素汐被赤语牵着手走出餐厅,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人追赶,两人却一路小跑着。赤语把文素汐握得紧紧的,好像怕她突然折返回去似的。这是一条林荫道,两边是粗壮的梧桐,月光从枝叶间洒落下来,碎在地上影影绰绰的一块一块。四周寂静无声,两人奔跑的脚步声格外吵闹。 没想到赤语会以这样的方式帮自己解决燃眉之急,然而,幸好是他,最好是他。文素汐想到这儿,一股暖意萦绕心头,不自觉的握紧了赤语的手。赤语感受到文素汐指尖的力量,突然回过头,文素汐嘴角的笑意还来不及收,被撞了个正着,恼羞成怒的摔开赤语的手,冷脸盯着赤语问:“你来干嘛?” 赤语有些莫名:“接你回家啊。” “我说过需要你来接我吗?自作多情……”文素汐快步绕过赤语走到前面,掩饰刚才不经意流露的满足和幸福。赤语愣怔着并没有追上去,对着文素汐的背影道:“你总是这么口是心非吗?” 文素汐突然愣住,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看着赤语:“我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你肯定想,文素汐就是想嫁给唐懋,只要嫁给了他,资源、人脉,什么拿不到手,对不对?” 赤语:“你很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吗?” 文素汐:“我一点也不在乎!” 赤语:“我在乎。” 文素汐还要说什么,被赤语这句看似没有来由的话怔住,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我在乎别人怎么看你,在乎别人误会你。在乎你为了抓住每个值得珍惜的机会、照顾他人的感受,不惜伤害了自己。在乎你在大家面前笑的开心,夜里却会因自责和羞愧无法安眠。我在乎,在乎到连我自己都有些不知所措。” “为什么……”赤语这翻近似告白的话,搅的文素汐心旌鼓动,言语间带上了一点娇羞的意味。 赤语沉默半晌,才回答:“因为一个女人。” 文素汐几乎就要以为赤语是在表白了。因为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就是她文素汐,可她依然故作姿态的追问:“那个女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有很多相似之处。” 一瞬间文素汐以为自己听错了,难道不是“那个女人就是你”吗?什么意思,他爱过的人跟自己长得很像?这是什么狗血剧情,他这么出人意料的出现在自己身边,一直这么专注而又笨拙地帮助自己,保护自己,在紧要关头总是挺身而出,难道全都是因为自己长得像他深爱的女人? 文素汐心里五味杂陈,既为自己会错意而难堪,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失落,为赤语爱的不是自己而遗憾,她突然有种悲伤的感觉。 “回家吧,我累了。” “那我开车——你休息。” 文素汐想了想,将车钥匙放到赤语手中。经过停车场收费处,文素汐打开钱包,却被一张写着“yes”的巧克力糖纸大喇喇地刺痛双眼。那是在她为了鉴定赤语的GAY倾向屡出昏招、闹出乌龙的那天,赤语特地给她买回来的。这盒手工巧克力设计成答案的样式,你可以问出一个问题,再挑选一颗巧克力,糖纸上的字,便是你问题的答案。当时文素汐在心里默默地提问赤语是不是喜欢自己,选了一颗红色的巧克力,心怀忐忑的剥开糖纸,当那个赤红色的“yes”映入眼帘的时候,她几乎开心的叫了出来!而现在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当时的可笑、幼稚以及天真。哪有什么天随人愿,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她凝神片刻,将那张糖纸揉作一团,悄无声息的扔出窗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停车,我想去买个冰淇淋。”路过早些时候和唐懋光顾过的甜品店,文素汐终于开口。赤语没搭腔,停好车,兀自下车进店。文素汐眼看着这份体贴又有些动容,嘴上却不饶人的念叨“知道我喜欢什么口味嘛”。 门口的抓娃娃机前,一对情侣模样的年轻人,正在撒币奋战。女孩兴奋的说:“你还真抓到了”,搂住男孩递过来的熊仔玩偶不松手。男孩摸摸女孩的头,满眼宠溺,连带周围的空气都被染上了粉红色。 “真是甜蜜又美好啊。”文素汐不自觉的感叹,莫名又有些伤情似的。原来我只是跟某个人相似而已。 “吃凉伤脾,容易中气下陷。”赤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近前,“吃烤银杏吗?”文素汐伸手接过,嘴上还在别扭“哪儿来的……不吃!”说着一边把银杏扔到嘴里,一边走向觊觎已久的娃娃机。“扫码付款,我手机在车里。” 没一会儿,文素汐首战告捷,将布偶扔给赤语:“我告诉你啊,上回输给你是机器的问题,这次让你看看我的实力。”接下来果然势如破竹,赤语怀里的布偶很快积攒了好大一堆。赤语的冷峻和布偶的软萌反差鲜明,文素汐忽然笑了起来:“好轻松啊。”赤语看她笑得孩子气,又想起三千年前她战场杀敌的肃杀之气,不禁莞尔,真是个莫衷一是的女子。 “好,还剩最后一个!”文素汐对着最后机器里最后一个晴天娃娃搓搓手。赤语凑近看了看,不以为然的说:“在以前,只有擅长使用巫蛊之术的神婆才会有这种布偶。”文素汐甩给他一个白眼,狠狠道:“我就是神婆,看我把它抓出来,回家扎你小人!” 赤语看着文素汐赌气的样子不禁想笑,忽然灵机一动,单手背后——召来写命笔。只见写命笔微微闪着光,晴天娃娃也摇摆不定,不断从抓手里滑落。 文素汐怒道:“怎么这样啊!” 赤语漫不经心地问:“不如让我试试?” 文素汐瞪了赤语一眼,让开位置。赤语三两下将晴天娃娃夹起、取出,递给文素汐:“给你。”文素汐不甘心地接过,将最后一颗烤银杏递给赤语:“赏你的!”见赤语还在犹豫,文素汐一抬手将银杏塞进了赤语嘴里。“给你吃个东西磨磨唧唧的……对了,朵拉的合同已经签了,也算是值得庆祝的事儿,未来你就要跟朵拉演对手戏了,我给你找个表演老师好好突击一下……”文素汐说着,发现身前的赤语呼吸粗重,脸色发青。“你怎么了?!” 赤语浑身难受,将衣领扯开一些,勉强道:“没事……”话音未落,身子一软跪倒在地,手中的布偶散落一地。文素汐急忙扶住他:“这还叫没事?”“可能银杏过敏……我得睡一会儿……”赤语越发虚弱,渐渐闭上了双眼。文素汐急道:“别睡啊,先上车去!赤语!赤语!” 文素汐使出吃奶的劲儿把赤语拖回家。又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安放到床上,在上搜索银杏过敏的症状和应对之策,被一则男子花生过敏,吃了含花生酱的三明治不知生亡的新闻,吓得心神不宁,赶紧掰开赤语的眼睛看他黑眼球还在不在,又把手指横在他鼻子下面感受鼻息还有没有。赤语被她一阵倒腾终于睁了眼,伸手握住她的手,虚弱道:“干什么?” 文素汐揪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了,柔声问:“你感觉怎么样,还想吐吗?”赤语摇了摇头。 “那要不要去医院啊?”赤语又摇头,顺势将头靠在文素汐的肩膀上。 这么小一张脸,头还死沉死沉的。文素汐偷瞄了一眼赤语,小声道:“这次你不能怪我,我哪知道你对银杏这么敏感。而且你说你买它干嘛啊。”赤语紧闭双眼,苦笑道:“几千年,习惯了……很快就好了。” “千年?!第一次看见吃烤银杏把脑子吃坏的。” 文素汐翻了个白眼,“不是有喜欢的女人嘛,还靠着别人肩膀,真把我当哥们儿了是吗?!”她等了半天,不见动静,于是晃了晃肩膀,还是没有动静。一偏头,那人已经嘴唇微启睡得不省人事。床头的一盏灯似亮非亮的给赤语的脸扫上一层朦胧光晕,又长又密的睫毛像是微微颤动的翅膀,鼻子异军突起,在左半脸上投下一块三角阴影,嘴唇是整张脸上最柔和的部分,接着线条又在下颌处急遽收紧,显得刚毅决绝。“灯下美人如画”文素汐不觉看得出神。她回想起赤语带她逃离求婚现场的场面还会砰砰心跳,转念一想到这一切原来都是因为另一个女人,心里不免有些失落,再看赤语昏睡的脸也连带有种“红颜祸水”的忿忿之感。文素汐突然心生一计,一脸坏笑。 次日清晨,林浩树见平日老干部作息的赤语还没起床,敲了三下门没回应,便推门而入。只见躺在床上的赤语扎着朝天辫儿、别着蒲公英发夹,脖子上还系着蝴蝶结……林浩树推了推赤语:“赤语,你没事吧?”赤语缓缓睁开眼睛,被神色严肃的林浩树吓了一跳。林浩树不等他开口,又道:“兄弟,我之前怀疑的果然没错。这个年代是开放的年代,虽然我的内心是比较保守的,但是我还是愿意尊重你的喜好,尽量不告诉别人。”赤语十分迷惑:“什么喜好?”林浩树默默拿出一面镜子递给他—— “文素汐!”赤语一把摘了头上的发夹,看着手里的蒲公英发夹哭笑不得。 林浩树总算明白事情原委,心里却越发不是滋味。这日子,有点酸。 文素汐当众拒绝唐懋求婚的事,很快就成了影视圈一个公开的八卦,被津津乐道着。有人替唐懋不值,觉得他这么多年的呵护都喂了白眼狼。也有人诧异文素汐的选择,跌落低谷的她正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翻身机会,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拒绝了?而真正能对唐懋感同身受的,怕是只有蔡舒萌了,所谓“爱而不得,同病相怜”。说不清她有几分讥诮几分同情,只是她的言谈身姿总让人觉出一分幸灾乐祸。 唐懋堂堂钻石王老五还不至于沦落到就此一蹶不振,他很快恢复了平静,举手投足依然是说不出的儒雅潇洒。可是他始终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错?这个被自己捧在手心,护在怀里,乖巧顺从的小女孩,是什么时候羽翼丰满的? 蔡舒萌拎着两杯咖啡走向唐懋的办公室,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明明应该还在公司的……正要再敲,房门开了,一个体型微胖、慈眉善目的男人走了出来,头发在脑后梳成一个发髻,让人过目难忘。蔡舒萌点头示意,对方却侧了侧身,径自快步离开。 “你有什么事?”唐懋站在门口,很不耐烦似的看向蔡舒萌。 蔡舒萌忙举起咖啡,“请你喝杯咖啡提提神,下午有个案头会要开,你要不要参加?” “不参加了,你代替我出席吧。” 唐懋说着就要关门,蔡舒萌顾不得再做迂回,直言道:“有几个朋友说,碰见你和文素汐在茉莉园吃饭了。” 唐懋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所以呢?” “爱而不得,这一点,可能我比唐总更了解。”蔡舒萌凑近,“我最近心情也不好,有时间的话,一起吃吃饭、散散心啊?” 唐懋扯起嘴角,眼里却全然没有笑意。蔡舒萌也真是拉得下脸,舍弃得了自尊。求不得,就退而求其次吗?未免太看不起自己了。他随手碾灭了香烟,转身走回办公桌,用身体语言下了逐客令。 蔡舒萌坐在办公桌前若有所思,总觉得刚刚在唐懋办公室遇见的发髻男有些眼熟。打开电脑,敲入字符,一条新闻跳了出来:前乐电董事长庞朔涉内幕交易及操纵市场被处罚。向下滑动,庞朔的照片赫然在目。 “真的是这个人……唐懋怎么会跟他有来往呢。” 新项目进展比预想的还要顺利。悠悠作为助手统筹协调,每天汇报进度。“十七号开机,拍摄三天,后期留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完成粗剪版本。已经敲定的有剧本,漫改,现成的;演员,朵拉,一线的;制片,咱们,专业的;导演——”悠悠停了下来,凑近文素汐咬耳朵,“真的要用他吗汐姐?” 文素汐看了看坐在身边的青年:“我看挺好。小韬虽然没有太多经验,但是他的微电影我看过,还是有点想法的。” 悠悠正要开口,话题人物突然出声:“汐姐!我看过您制作的电影,非常崇敬您,特别希望能够得到这次机会!” 文素汐看他紧张到僵硬的表情,笑道:“好,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既然你对这个项目有兴趣又热情,我们肯定是支持的。石小韬,你有信心做好吗?” 石小韬气壮山河一声吼:“有!” 悠悠又想到什么,看着文素汐脸色问:“汐姐……要不要再找找唐总帮忙啊?”文素汐瞪她:“我们自己能做好的事,干嘛去麻烦别人。”悠悠看她态度坚决,只得闭上嘴巴不再坚持。 赤语的演技特训也被提上日程,为了他,文素汐请到了圈内最有口碑的“朽木雕刻师”。可惜这位雕刻师遇到的“朽木”可是千年成精的级别,怕是早知道赤语孺子不可教到这种程度,再多的钱也不肯来当这个“三赛”。 “想象一下,你正要与你的爱人道别,为她准备的玫瑰花就握在手中,正散发着芬芳,闻一下……”赤语手握着一支马克笔,一脸茫然。 “闻呐!” “闻什么?” 老师扶额:“闻花,你手里的玫瑰花。” 赤语更加茫然:“我手中明明不是花,怎么能闻到花香?” 老师压住火气,耐着性子解释:“这是我们的小道具,你得把它想象成玫瑰花。这个练习的目的就是训练你的想象力!再来!” 赤语望了望手中的笔,皱眉道:“学生实在愚钝,想象不到两者的共通之处……”老师劈手夺过马克笔,心道要不是看在颜值和身材实在难得的份上,老子真要撂挑子不干了。 “看这美丽的花瓣,她散发着那谜一样的芬芳,而这些看似骄傲的尖刺,就是她最后的倔强——”说着轻抚马克笔的手猛然缩回,娇羞地将手指含入口中。赤语呆呆地问:“这是……”老师没好气地回:“扎刺儿了呗!”赤语尽力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真明白还是装糊涂,老师身心俱疲,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 前来探班的文素汐碰到的正是这么一个尴尬场面。 赤语低眉顺眼的挨坐到文素汐旁边,可怜巴巴一脸委屈的样子。文素汐伸手想摸摸他的头,柔声安慰几句,手伸到一半才觉不妥,轻咳一声道:“是不是挨老师骂了?我请老师花了钱的,你用点心好不好?” “好……”赤语见文素汐拿起手中的饮料猛灌,似乎有些烦心事儿,软软地问:“因为我表现不好,你生气了?”文素汐看他那谨言慎行的样子不禁好笑,不觉声音也柔了几分:“不是!过几天就开机了,你紧张吗?千万别紧张,你跟着我开工,我是不会让剧组那些老油条欺负你的!” 赤语虽然不明白什么是“老油条”,但看文素汐信誓旦旦袒护着自己的样子,不禁有些受用。不知怎么想起方才老师叨念的那句文邹邹的台词“看这美丽的花瓣,它散发着那谜一样的芬芳,而这些看似骄傲的尖刺,就是她最后的倔强”。 俗话说,好事多磨,文素汐这戏将来得有多大成就,才当得起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磨难啊?那边厢刚刚鉴定完毕,男一赤语是“演技黑洞”无疑,这边女一朵拉却被爆出跟合约情侣分手的爆炸消息,一时间,“胡东凯和朵拉分道扬镳”、“朵拉变心”、“名存实亡的感情”等等标题占据了各大平台热搜头条。 赶往公司的路上,朵拉在心里预演了很多种应对,却没想到萍姐是这种反应。 “你在这个行业做了这么多年,起码的行业规则还是要懂的。现在你翅膀硬了,有自己的主意,我祝福你,希望你在演艺世界上更进一步。” 拿铁赔笑道:“萍姐您什么意思啊?” “朵拉对自己的前途有规划,这是我最想看到的事情,现在我也终于有精力带带新人了。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佳涵,过来吧。”萍姐拉过身旁的少女,“佳涵,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那少女生得明眸皓齿,脸上胶原蛋白充盈得像是轻轻一摁,都要轻弹三下。一双笑眼弯弯,全然没有新人的拘谨和羞怯,大方摆手道:“朵拉姐好,我叫佳涵,今年刚刚十八岁。” “哟,跟朵拉你来我这儿的时候一个年纪呢!以后你多照顾照顾我们佳涵。”萍姐这一句话里的抑扬顿挫唱腔十足,像极了逢场作戏的老鸨。 朵拉神色冷淡:“有萍姐照顾,还轮得着我吗?” 萍姐不置可否的微笑:“另外还有一件事,现在佳涵刚出道,需要一点新闻,我也在考虑怎么运作这件事——我打算先停掉你跟东凯的新闻,过段时间再让东凯带着她上上戏,没意见吧?” 朵拉冷哼一声算是回答,拉起拿铁转身就走。 胡东凯看着手机一副WTF的表情,自己这个当事人竟然要靠新闻来得知自己的恋情进展。“什么情况?!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朵拉知道吗?”经纪人唯唯诺诺道:“应该知道了……还有,萍姐让我带个人给你认识。”佳涵站在保姆车门外,甜甜的叫了一声“东凯哥!”胡东凯皱眉:“她谁啊?”经纪人忙道:“萍姐带的新人,叫佳涵,你见过的。”胡东凯一脸不耐烦地戴上墨镜,绕过佳涵径自走远。留下经纪人和佳涵面面相觑。 朵拉按掉了胡东凯的电话。没一会儿,微信语音消息又到了——“你在哪儿?接电话。”朵拉索性关掉手机,靠在保姆车后座上望着窗外发呆。 拿铁看着朵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朵拉姐,萍姐真的很过分!随便找个歪瓜裂枣的新人示威也就算了,还发稿子宣布你和东凯哥分手,这不是明摆着要给你住冷宫吗!” 朵拉冷冷看着窗外不发一语。 拿铁铁了心,一副不吐不快的表情:“朵拉姐,为了文素汐,值得吗?非要落到这般田地……” 朵拉终于转身瞪他:“什么田地?你跟我说,我现在是什么田地?!我是长得不如那个什么佳涵,还是需要靠绯闻来增加曝光度?!” 拿铁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姐你比佳涵美十个段位,而且演技又好,大家有目共睹啊。” 朵拉没再说话。拿铁屏住呼吸躲在一边,也不敢再出声。 赤语被“朽木雕刻师”调教一整天,接着被文素汐拉到街边进行特训,美其名曰“人间观察”。文素汐靠在长椅上,翘起二郎腿,大手一指街上的行人:“艺术来源于生活!你今天的任务,就是到生活中去观察人物。”赤语闻言依葫芦画瓢的翘起二郎腿。文素汐气得发笑,一掌拍在他翘起来的脚上:“不是让你学我。来,人物关系老师给你讲过了吧?” 赤语收回二郎腿,乖巧的点着头。 文素汐指着不远处走过的一男一女,只见女人勾着男人的肩膀,一路有说有笑。“跟我说说他们的人物关系是什么?”不待赤语回答,文素汐急不可耐的接着说:“这么简单还用想?很明显他们是一对情侣!通过那女孩搂男孩的举动就能看出,这是一对女强男弱的情侣!出来约会的时候,男的肯定是忘了给女朋友带什么东西,所以你看,现在正着急回去拿呢……” 赤语耳朵微动,将远处男女的对话听了个明白。 女人:“半年没见,你小子越来越壮实了啊。” 男人:“天天练,肯定的啊!嫂子,今天怎么想起来一起吃饭了?” 女人:“我就知道你忘了,今儿是你哥生日!” 男人:“哎呀!可不嘛!快!陪我去给哥买点儿东西!” 赤语摇了摇头,对文素汐解释道:“女人是男人的嫂嫂,今天男人的哥哥过生日,男人忘了买礼物。让他嫂子陪着去选礼物。” 文素汐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赤语,作为演员你一定要展开你的想象力!” 又指向了另一边的中年男女:“他们俩呢,什么关系?别着急说,动动脑子!” 远处的中年男人与中年女人都是面色苦闷,脚步匆匆。因为距离太远,耳力所及也只是一些零散的尾音。见赤语凝眉不语,文素汐佯装不耐,心里却十分好为人师:“让你在这里观察,目的就是为了通过他们的外部行动去判断人物关系!你再仔细看看!中年男人一副和气的模样,似乎在安慰烦闷的中年女人。这很明显是一对正在吵架的夫妻啊!而且很有可能是因为孩子的学习而操碎心的家长!” 赤语闻言不觉微微一笑,心里道:为何你看到的,都是恋人关系呢? 文素汐又指向对面长椅上坐着的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两人比肩而坐,默然不语,嘴角若有似无的却都带着笑意。赤语闭目凝神,只听到“分手”二字,这是一场有默契的告别。文素汐一脸憧憬的模样:“年轻情侣热恋当中的小感觉,就是这样……你看这三步两回头的腻乎劲儿,太对了!” “他们刚刚分手了。”赤语语调平直的说出一个事实。 文素汐一脸失望的看着赤语,气急败坏的吼“下课”! 赤语急着辩白:“我说的是真的……” “分手的人是不会大半夜坐在这么热闹的街边长椅上分手的,只有恋爱的人才会在这!” “那我们呢?”赤语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把智识渊博的文老师问倒了。她正想说“什么我们?我们就是老师和学生,老板和雇员!”忽然一阵大风刮过,文素汐的头发被吹乱,她手忙脚乱的拨弄头发,竟然把这个问题糊弄过去了。 赤语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什么物件,伸手就要往文素汐的头发上放。文素汐按住他的手,竟然是一只惟妙惟肖的蒲公英发夹,觉得眼熟,像是上次朵拉朋友圈发的那一支。挑衅的看着赤语:“怎么,这又是谁剩下不要的?” 自从经历了发夹一事,赤语虽然不明白文素汐为什么对自己给朵拉买了个10块钱的发夹耿耿于怀,想必女子都是喜欢琳琅首饰的,于是一直惦记着给文素汐买一支特别的。眼下看文素汐误会了,着急解释,刚开了个头,就被文素汐的话给摁住了:“行了行了,我那是开玩笑。我这么有范儿的人,怎么会戴这种东西……” 赤语以为这礼物送得不合心意,有一丝失望的说“那我帮你摘下来”。文素汐却格开赤语的手,耍赖似的说“戴都戴上了,就先这样吧!” 一阵风起,暮色渐沉的天空竟然施施然飘了一阵雪。文素汐紧了紧身上的棉麻外套,不可置信的想“不是吧,这才9月啊!”一朵雪花落下来,她伸手去接,才发现竟然是一朵蒲公英,这漫天遍野飘洒的原来是蒲公英雨。文素汐又惊又喜,对着眼前的观,如痴如醉。赤语看向她,脑海中蒲公英花田中的姞婉与眼前的文素汐渐渐重合,竟也一时看得入了迷。 胡东凯终于辗转得知自己和朵拉“被分手”的原因,拉住经纪人质问:“文素汐新片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为什么不争取!”经纪人告饶:“凯哥,这哪算什么机会啊!现在大家对对文素汐都避之唯恐不及,哪有上赶着要去拍她的片子的啊?”胡东凯却道:“不是机会?那朵拉为什么不惜和萍姐闹翻还要去演?她年纪虽然小,但是娱乐圈混这么多年都是吃干饭的?”看经纪人将信将疑的样子,又解释道:“事情是明摆着的,文素汐要靠这部作品翻身,不论内容还是未来的宣传都肯定下大力气,朵拉现在已经先我一步了!这难道不是让我上台阶的大好机会?你真是永远都后知后觉,吃屎都……咱能不能赶一回热乎的啊?” 文素汐对胡东凯的加盟十分意外,却坚持只有男二的角色可以提供。悠悠在一旁听得干瞪眼,眼下两人正风口浪尖上,这不刚好给新戏造势嘛!文素汐一眼便看穿悠悠的想法,但她想得更远,目前自己风不调雨不顺,当红炸子鸡还上赶这出演自己的新戏,那说明这男一的戏份得多捧人啊,当然得给赤语留着。再说,不杀一杀他们的锐气,接下来怎么好谈片酬呢。更让她意外的是,还没等着她舌灿莲花大杀四方,胡东凯的经纪人就松了口,不情不愿的接下了男二的角色。 文素汐正感叹天助我也,就看见蔡舒萌和唐懋走进咖啡厅,下意识的就往桌子底下躲。悠悠不明所以蹲下来问她怎么了,连胡东凯的经纪人也一脸莫名的蹲下身来问什么时候可以签合同。 文素汐谎称肚子不舒服,侧身躲进厕所。没想到蔡舒萌刚一进门就看见了文素汐,此刻正好在厕所里撞个正着。按理说文素汐躲的本不是蔡舒萌,而是唐懋,自从那日拒绝了唐懋的求婚,她就一直避而不见,一是觉得尴尬,二来也有几分愧疚,毕竟是唐懋一手提拔才有了她的今天。 从前在公司,蔡舒萌虽不服气,明面上却做得滴水不漏,人人道她情商了得,如今没了文素汐这块绊脚石,蔡舒萌的画皮也派不上用场,此刻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连客套都省了,蔡舒萌倚着门,巧笑盼兮的说:“难得你还有点儿良心。”对于这句话,文素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蔡舒萌继续说:“你拒绝了他的求婚。” 文素汐原本以为蔡舒萌对她的敌意来自于资源的分配不均,此刻才觉出她对唐懋的情感或许不止公事这么简单,她对着镜子撩了下头发,语带讥诮的说:“你喜欢唐懋是一码事,替他操心娶媳妇的事就免了吧?我跟他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 蔡舒萌眉间微蹙,继而不落下风的回笑道:“围在你身边的所有男人都这么喜欢你,一定很开心吧?唐懋、赤语,还有一个什么树来着……一个把你从小职员一步步扶到制片人的位置,一个不知为何就非要签给你的演员,还有一个听说在给你写剧本……没想到你这么有手段,能把这些男人哄得服服帖帖的。有空我真得跟你请教一下,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往前一凑身,耳语道:“都睡了嘛?” 文素汐心高气傲,向来听不得这些污言秽语,成功被蔡舒萌激怒:“你向来看不惯我,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一定特别高兴吧?那就抓紧时间高兴两天,因为我很快就会再次成为你的眼中钉。” 蔡舒萌笑意盈盈,这笑却像带着毒,看得人不禁脊背发凉。她伸手帮文素汐把散落在耳边的碎发捋至耳后。突然用力拽下了文素汐一侧的耳夹,哎呀一声,说了句不痛不痒的“手滑”。 文素汐吃痛地捂着耳朵。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蔡舒萌,早知道她并非善类,却也没想到她恶劣到这个程度。 蔡舒萌对着镜子装作无辜的样子,又转过头来问文素汐:“你看我学得像你嘛?像你这种人,看起来比谁都单纯,其实心里都清楚得很——身边的男人们,谁有利用价值,要用什么手段,怎样才能让他们在自己身边团团转,这都是你计划好的吧?我只想问你一件事,这么多年,除了你自己,你真正注意过别人的心意?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吗!” 文素汐想要说什么,被蔡舒萌摆摆手打断:“你别说你从来没有要求,没有索取,这就是你高明的地方啊,因为你从来不拒绝。你知道唐懋对你的感情,你拒绝了吗?你一次次假装不明白的享受着他对你的照顾,宠溺,却假装看不懂,假装那只是出于欣赏,以为自己清清白白坦坦荡荡,你这种人,比爬床的更低级!”最后一句话,蔡舒萌几乎是恶狠狠的甩到文素汐脸上的。文素汐怔忪不已,说不出话来,不是为着蔡舒萌话里的恶意,而是那句她无可辩驳的事实:她一直假装不明白唐懋的情真意切,假装看不懂大树的情深义重,如果不是自己一直举棋不定不够坚决的拒绝,怎么会有唐懋当众求婚?这么多年大树随叫随到,为了他连工作都辞了,陪着她即便是悬崖峭壁也义不容辞。那藏在漫画里的细节,她是真的看不懂嘛? 蔡舒萌的话像是扯掉了一块遮羞布,让文素汐不得不去面对这么多年来心底的疑问。但这话也只说对了一半,她也假装不明所以的享受着赤语的好嘛?不,她是真的不敢确定,无论是唐懋还是大树,都有时间累积的交情做沉淀,而赤语,相识不过数月,却为她做尽了连多年挚交都做不到的事,他图什么?为什么?文素汐却是真真不明白。或者说她不敢明白,怕到头来自作多情,空欢喜一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小巷幽静,路灯下立着两团人影,乍一看还以为是一个人一只狗,走近了才发现是赤语和蹲着用手机玩美少女养成游戏的花少。赤语张望一阵不见半个人影,对此行颇为不满。花少漫不经心的解释自从严老失踪后,下面的工作模式发生了变化,黑白姑娘已经不亲自收人了,而是放给外围的线人来做。要想找到严老,就得顺藤摸瓜,今天正是来守株待兔的。说话间,一辆救护车鸣着笛从巷子口驶来,冷不丁从上面掉下来一个人。那人爬起来,正诧异自己身在何方,回头一看扬长而去的救护车,依稀记得在救护车上被抢救的片段,还没醒过神来,另一个身穿长褂,带着墨镜的人从暗影里跳出来,阴恻恻的说“等了你好久。”这人正是前些日替赤语卜过卦的算命先生。 花少收起手机,眼神凌厉起来,对赤语说了声“来了”。 算命先生正要动手,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看见赤语和花少就像耗子见了猫,小鬼见了阎王,拔腿就要跑。被赤语一个凌波微步截断了去路。花少冲那从救护车上掉落的人一扬头:“刚刚那辆救护车应该是开往前面路口的医院,你赶紧过去看看,没准还能赶上。”见那人依然糊里糊涂的样子,径直朝他走过去,竟从那人身体里穿了过去,仿佛穿越一团水雾。那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急忙向医院跑去,赶去见亲人最后一面。 文素汐停好车,望向近在咫尺的公司大楼。本以为重新开始一切都会是新的,却仍脱离不掉这个圈子……文素汐打开遮阳板的镜子,将披散的头发利落竖起,又深吸一口气,终于下了车朝公司走去。 前台女孩看起来比文素汐还尴尬,嗫嚅了半天才拟好说辞:“文老师……您有什么事吗?” 文素汐大方道:“约了负责影城场地的邱总,之前打过招呼了,让我这个时间过来。” “邱总现在应该还在开会,我帮您联系一下。”女孩说着拨通电话,说了几句,神色慌张的转头对文素汐道:“文老师,邱总说很快就会结束,让您稍微等一下。” 文素汐微微一笑,坐进访客等候区的沙发里。 蔡舒萌新电影破5亿的海报张扬得满公司都是,路过前台的老熟人总在窃窃私语……文素汐心道真是时也势也,想当初邱某人又何曾让自己等过。文素汐抬手看了看时间,又望了望前台——小女孩与她对上眼神,又尴尬地拿起电话,说了几句对文素汐抱歉道:“文老师,邱总应该还得一会,要不,您晚点再来?”文素汐摆摆手,“不用,我就在这里等他,跟他说不用急,我一天都没事。” 说话间,唐懋带着蔡舒萌从走廊走出。唐懋怔了怔,对文素汐点头示意。文素汐起身:“有时间跟你聊聊吗?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唐懋想了半刻,看了眼一旁的蔡舒萌,推说有事,改日再聊。 这边前台女孩脆生生的招呼“文老师,邱总那边可以……”,话音未落,文素汐已经追了出去,有些事她不能再逃避了。文素汐追上唐懋,转头对蔡舒萌道:“我想跟他单独聊两句。” 蔡舒萌神色阴晴难定,不置可否的观察唐懋的反应。只听唐懋道:“就这么说吧,你想说什么?” 文素汐握紧拳头,鼓足了120分的勇气,才能直视唐懋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一直以来托你的照顾,我确实因为你的帮助少走了很多弯路。在工作上,我一直都很尊重你、感谢你。我承认,我曾经很依赖你,甚至分不清这种感情究竟是不是爱,而每当自己质疑这段关系的时候就会觉得特别惭愧,我早就应该学会拒绝——对不起。真的,唐懋,对不起。”她这些话在夜深人静辗转难眠的时候排演过无数次,可真的说出来了,还是微微发着抖,她不奢求唐懋的原谅,不期望他理解,甚至不需要唐懋说什么,这是属于她的告别式。她只有说完这些话,才能挺胸抬头的向前走,只有对过去有一个坦白的交代,才能问心无愧的向死而生。 纵使唐懋修养再好,此刻也说不出一句妥善的话,索性面无表情,转身走向车子。蔡舒萌跟在他身后,正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听唐懋头也不回道:“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吧,改天再约。”蔡舒萌硬挤出一个微笑:“其实本来也还有个会,那下次再一起吃饭吧。” 唐懋坐进车里,终于卸掉一身防备,表情落寞。“喂,姜宇,文素汐样片筹备的怎么样了?快要开机了?” 片刻,唐懋挂断电话,偏头望向窗外出神。 文素汐坐在床边对照通告表来来回回对了几遍,又拨通悠悠手机:“悠悠,明天各部门到的时间,都通知到位了吧?别再出什么岔子……明天天气怎么样,不会有雨吧?还有导演那边还有问题吗?算了我直接打个电话……”电话那头悠悠一一应了,劝她道:“汐姐——!您就早点睡吧,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我都通知了,导演那边也没问题,天气预报说明天是个大晴天,您就放宽了心、吃饱了饭,洗洗睡吧!明天一准顺利开机。” 挂断电话,文素汐心里还是不托底,索性站起来在卧室里踱来踱去。她下意识地瞥向窗外,赤语的房间还亮着灯—— “睡了吗,明天要早起,千万别掉链子!” 赤语收到文素汐的短信,回了三个字“放心吧。” 文素汐气不打一处来,心道:“什么情商!就回复三个字,礼尚往来好歹也问候一句吧?!” 紧接着赤语第二条短信就发过来了“你呢,还不睡?”,她即刻展颜,高高兴兴的叮嘱赤语明天别忘了涂防晒等一众琐碎小事。 花少躺在床上饶有兴趣的看赤语跟个高中生谈恋爱一样,抱着手机面露微笑,冷不丁说了一句“你该不会真的爱上文素汐了吧?大半夜还没完没了的,真的都只是为了帮姞婉?” 赤语删除了表情,短短回复了“晚安”两字,抬头问花少:“怎么样,问出来了吗?”花少见赤语终于问到正事了,点点头算是表扬:“那算命的说每收到九百九十九个人,黑白姑娘会来一次——明晚恰巧是第九百九十九个,听说这人赖着不走耽搁了些时辰,所以黑白姑娘会亲自来,带他走。人我今天见过了,明天时辰、地址也摸清楚了。明天便去拿人。” 王小谜趴在床上,盯着手机里林浩树的照片出神。自从那天在火车道口分别后,两人的联系就渐渐少了。林浩树总是避而不见,信息也不回,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告白,却换来林浩树的不闻不问,一赌气把敲了以大屏的信息都删了,王小谜抬手揉了揉脸,做出一个开朗愉悦的表情,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你是谁,你可是无坚不摧的王小谜!起身拉开房门喊道:“老爸,你之前说的那个董伯伯家的哥哥,我们约时间一起吃个饭吧!” 高级餐厅里,王小谜难得乖巧,在父母中间正襟危坐。对面董伯伯、伯母和传说中的董白哥哥也衣着正式,神色严肃。“咱们今天是个家宴,大家都别客气啊。小谜,董叔叔可是我的老朋友了,这次他们一家回国,未来就在国内发展了,咱们两家一定多走动!”王小谜的父亲率先举杯,桌上的气氛逐渐热络起来。王小谜趁机打量董白,长相嘛还不错,身高嘛也不矮,只是没什么亲和力,眼神还有些冷。董伯伯注意到注意到王小谜的视线,忙打圆场道:“小谜别见怪啊,董白从小跟他爷爷亲,自从前阵子他爷爷走了以后,就不爱说话了。你要是有时间就多陪他聊聊天,开导开导他。”王小谜连连点头,偷眼看向董白,对方却始终没有抬头。 清晨,文素汐早早赶到片场,督促各个部门做最后的准备。忙乱间,一辆保姆车打头带着两辆商务车气势十足地开进现场。胡东凯带着一车慰问品亲临现场,派头十足的指挥着工作人员又是立易拉宝又是搬饮料箱,很快便收买人心,给工作人员留下一个体贴周到的印象。朵拉瞥了眼嘚瑟的胡东凯,转身往休息室走去。 正当一切紧锣密鼓准备就绪的时候,悠悠哭丧般的声音传来噩耗:导演临阵脱逃了。这消息还热乎着呢,后脚蔡舒萌就带着记者呼啸而至,说是来贺喜,分明就是来砸场子的。 一位记者已经把话筒伸到文素汐眼前:“文制片,这次样片拍摄之前一直没有宣传过,是要给大家一个惊喜吗?”文素汐怔住,蔡舒萌在一旁搭腔:“不如问问文制片,这次的导演是谁呀?” 文素汐直视蔡舒萌,久久没有开口。 时间越久,场面越冷。蔡舒萌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过分。 文素汐破釜沉舟的接过话筒:“这次的导演……是我。”周围一片惊讶之声,文素汐终于找到了节奏,语调平缓的说:“从最初我发现这本漫画,再到邀请漫画作者亲自担任编剧,整个创作过程中,剧本的修订都是我跟编剧共同完成的。我们想要拍出一种独有的漫画质感,一种介于真人与动漫之间的——二点五次元。我想除了作者本人,我应该是最能诠释出这一想法的人。想来想去,我担任导演最合适。” 眼看自己下的套又被文素汐绕过去了,蔡舒萌悻悻然的准备离去,却被文素汐一把拦住,踩着高跟鞋的脚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跌倒,尖叫一声失了仪态,断没有刚进门的嚣张气焰。文素汐道:“那导演没签经纪公司,又是个新人——听悠悠说他对违约金没有任何异议,看来是收了某人不少钱呢。” 蔡舒萌故作一脸惊:“导演?导演不就是你吗?”文素汐不理会她的装腔作势,接着说:“现在的我对你丝毫构不成威胁,何必这么刁难我,还是说,你怕了?” “我怕?哈!我怕什么,怕你一个小小的摄制组,加上一个业余导演,能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怕你踩着你的男人们再回到公司?你太高估你自己了。”蔡舒萌被踩到痛脚的样子真是……文素汐冷哼一声:“高估我的不是我,是你。何必呢,把放在我身上的注意力放到你的电影上,也不至于会拍出那么多烂片。我们不是一路人,你以后没必要这么做了。” 蔡舒萌戴上墨镜:“那可说不定呢,我就喜欢看小蚂蚁被人踩死。文导,祝你开机一切顺利。” 这群看热闹的一走,摄制组就炸开了锅,大家本来就对这个项目没什么信心,现在一听制片人临阵磨枪挑了导演的担子,热了一半的心此刻是凉透了。 文素汐只当没听见没看见,靠向角落里的服装车,放任自己神游天外。林浩树被悠悠普及了前因后果,找过来问:“是不是蔡舒萌干的?”文素汐站直身体,苦笑:“是谁干的重要吗?重要的是我来做导演,大树你觉得我行不行?”林浩树抓住文素汐的手臂,一脸认真:“还记得小时候运动会吗?一百米接力跑缺人,你自告奋勇参加,但等下了赛道你才知道自己怕听发令枪声,紧张的不得了。可是在起跑线上,真正枪响的那一刻,你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把什么都抛在脑后,盯着终点线猛冲了出去——现在也一样,除了终点线,什么也不要看、不要想。” 文素汐笑:“谢谢你鼓励的这么有深度、这么文艺,但你是不是忘了,当时我们连决赛都没进……还摔了个狗吃屎。” 林浩树见她还能幽上一默,暗自放了心,又为了逗她,佯装义愤填膺道:“素汐,这剧组钱都是你出的、人都是你找的、本子是在你的指导下一步步改出来的!作为堂堂一个制片人,应该是想骂谁骂谁,想怼谁怼谁,想潜谁潜谁——我是说想签了谁就签了谁!做个导演怎么了,不就喊个ACTION喊个CUT吗!” ACTION……CUT……嗨,可不是嘛! 文素汐捏着手里的剧本翻来覆去的看,一遍遍在脑内预演拍摄的种种细节,手被纸张划破了都毫无知觉。 “没事吧?” “啊?朵拉啊!没事,出了点状况,不过剧组的事儿我干过不少,就三天拍摄,应该没问题。” 朵拉看着她一副没底气的样子,笑出声来:“我是说你的手,没事吧?” 文素汐这才发现手指被纸张边缘划破了,想了想,又坦诚道:“这次你能来,真的谢谢你,你不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 朵拉瞥了眼远处的赤语,笑道:“我又不是冲你来的,谢什么。” 文素汐顺着朵拉的视线看过去,“因为……赤语?” 朵拉倒也干脆直白,眼睛咕噜一转说不出的娇俏可爱:“你觉得我能追上他吗?” 文素汐坐进导演椅,抓了一把巧克力,救心丸似的一口气吞下去,旁边的摄影师心想“完了完了,这是拿巧克力当救命药吃啊!疯了疯了!”文素汐好容易咽下满口的巧克力,一声令下,众人立即进入工作状态。 摄影师:“rolling!” 录音师:“录!” 场记:“一场一镜一次!” 文素汐朗声道:“tion!” 校园围墙下,朵拉左右张望着,而后起跑,扒上校园围栏抬脚就往上跨。 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腕,正是赤语:“去哪儿啊?今天可还有两节课呢。” 朵拉气急:“你谁啊?放手!” 赤语抬头望向朵拉:“今天文理分班,你没来。我是咱们班的学习委员,巧了,分到跟你同桌——林子沐,你今天休想逃课。” 朵拉不知为何有些羞涩:“放开我,有本事到老师那里告我去……”话音未落,赤语一把将朵拉拽了下来。朵拉倒在赤语怀中,望向近在咫尺的赤语,似乎有些想入非非。 赤语突然开口:“我答应你。” 朵拉回过神,连忙挣脱:“什、什么?” 赤语傲娇道:“只要你这次期末考试平均成绩在六十五分以上,就可以做我女朋友了。” 朵拉冷笑:“你想什么呢?”说着突然搂住赤语,缓缓将脸贴了上去——两人的嘴唇眼看着就要碰到一起。 文素汐大声喊出了导演生涯的第一个CUT。 文素汐摘掉耳麦,气急败坏的冲过去对朵拉喊:“剧本里没这一段啊!”朵拉的手还搂在赤语身上,眉头一挑:“词错了吗?” 文素汐一翻台本,气焰顿时矮了半截:“词没错!但你刚刚这是要干嘛,亲他吗?咱们拍的是青春校园爱情题材,至于这么激烈吗?!”跟在文素汐身后的胡东凯也连连附和,“对啊,这戏不对!” 朵拉却道:“林子沐是个主动的女孩子,在她动心的时刻献上了初吻,我觉得没什么问题。而且有吻戏,观众也爱看吧。” 文素汐同样坚持己见:“人物情感连个过度都没有,吻下去问题就大了!而且你这么擅自修改,完全没有考虑过作者的想法啊!” 吃瓜群众林浩树瓜吃得正好,冷不丁被拉上判台“嗯嗯啊啊”竟说不出个所以然:“啊,我觉得,刚刚演的还挺好的……”文素汐打断他:“所以他的意思是,不能亲。”又拉过赤语:“你觉得呢?” 赤语这根朽木哪懂什么表演,哪懂什么二次创作,只顾着向文素汐表忠心,马屁却拍到马腿上:“我觉得——如果你觉得……” “我觉得不行!”胡东凯看到朵拉差点吻上赤语本来就心急如焚,没想到导演比她还先发作,此刻终于趁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分不出个高下,急着发表自己的看法。 “没问你意见!”朵拉和文素汐同声道。四目相接,火光四溅。朵拉突然嘴角一勾,反身将赤语壁咚。众人皆惊,文素汐高声质问:“你在干嘛?!” 朵拉火辣辣的眼神将赤语钉死在墙上:“接戏啊,后面不是该来硬的了嘛?” 大牌女演员杠上出品人、前资深女制片兼新人女导演,工作人员也不知道该如何插话,纷纷安静如鸡。 文素汐拉开朵拉跨步上前,“问题在于你这个壁咚的姿势不对!双手撑着的地方不应该在脸附近,你这样我机器怎么带?应该远一些……这个距离,在这儿就可以了……”正说着,恍然发觉与赤语之间不过寸许距离,脸颊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只好硬着头皮说完台词:“你想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让你做我男朋友了?!”赤语低头看向她的眸子,恍惚想起那时的姞婉,一时忘情竟然拥紧了文素汐,文素汐愣怔着,搞不清赤语是入戏呢还是真情,手不由自主的勾住了赤语的背。 胡东凯将自己手里的剧本翻不明白,又去翻悠悠手里的剧本,念念有词:“剧本里有这调度吗……” 林浩树忙接茬:“对对,素汐!差不多这段戏就到这了!” 朵拉见不得两人的腻歪劲儿,大声打断:“导演,我看明白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吵闹声惊醒了文素汐,她急忙从赤语怀里挣脱,故作洒脱地拍拍赤语的胸口:“对,朵拉,你就这样,趴到这里就好了。”用卷起的剧本轻拍手掌,又高声道:“再来一遍,其他人没问题吧?”各部门重新各就各位,赤语却将眼神投注在文素汐身上,久久不曾移开。 文素汐站回监视器前,朗声道:“各部门准备,开始!” 朵拉激动地抓住赤语:“绝不放过你!” “CUT!” 朵拉娇柔地贴住赤语:“绝不放过你!” “CUT!” 朵拉眉目言情:“绝不放过你!” “CUT!” 朵拉咬牙切齿:“绝不放过你!” “CUT!” 朵拉有气无力:“绝不放过你!” “CUT!” 朵拉撩动长发,眼神犀利:“绝不放过你,操场见!” 拍了十几条各种神态状态的“绝不放过你”这场戏总算是过了,转场的时候文素汐以说戏为名,借机提点朵拉要专业,不要公器私用。朵拉听文素汐表面上把赤语比喻成“公器”,言语间尽是私心维护的架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调侃她:“汐姐,你不会也喜欢上赤语了吧?” 文素汐被捉住痛点,顿时有些失措。一朵红晕攀爬至面颊,她慌忙转身,好气又好笑的说:“我喜欢他?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还是小姑娘啊,动不动就花痴?幼稚!”对上远处正在换装的赤语,又连连说了好几声“幼稚!” 下一场戏是赤语“暴力告白”的戏,为了让心爱的女孩好好学习,送心爱的女孩回家,以寡敌众,把女孩的跟班都打趴下了。胡东凯堂堂一个当红流量小生,硬是来给赤语做配,难得一段整句台词就是这句“别跟他废话,交给我!今天谁要是敢动你,我废了他!”,拉着朵拉的手执意保护的身姿倒是情真意切,连带挥向赤语的拳头都因为夺爱之恨而加重了力度,这演技,连文素汐也不住啧啧称赞:“CUT!好!非常好!这条过!” 听到CUT,赤语忙去检查朵拉,刚才一个走位稍不留意,拳头的惯性挥到朵拉身上。 文素汐在监视器里,看着不远处挨在一起的两人小声嘟囔:“不是不会演戏吗?遇见朵拉,你如鱼得水呀。”说曹操曹操后脚就到,赤语来向文素汐告假,今天是黑白姑娘收人的日子,还有正事要办。 “有事就快走吧,啊,别忘了跟你的朵拉姑娘道别。”文素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这么小家子气,带着醋味的字句不受控制似的往外冒。 赤语虽不明白为什么要跟“自己的朵拉”告别,文素汐这么说了,他也就这么做了。“哦”了一声朝朵拉的保姆车走去。文素汐气得直跺脚,心里恨恨想“平时没见你这么听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我带了你最喜欢的咖啡。”儒乐公司内,蔡舒萌端着两杯咖啡径直闯进了唐懋办公室。唐懋正俯身把一份文件放进保险柜,听到动静快速推上柜门,坐直身子,明显有些不悦。“这里是公司,你进我办公室不需要敲门吗?” 蔡舒萌不以为意,站在办公桌旁乖巧地敲了敲桌子。“唐总,咖啡。”唐懋低头翻动文件,“放在这吧,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蔡舒萌的脸上有些挂不住,深吸一口气道:“我在这儿喝杯咖啡都不行吗?”唐懋越发不耐烦,正要说话,姜宇快步走了进来。“唐总,事情办好了,不过……”他注意到一旁的蔡舒萌,打住了话头。唐懋看他神色,起身道:“走,去看看。”又用冷淡的目光扫过蔡舒萌,“你就留在这儿慢慢喝。”说罢带着姜宇走出了办公室。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蔡舒萌向后倚靠在沙发靠背上,恨恨地踢着桌角。咚,咚,咚,随着桌子振动,保险柜的柜门悄然打开了一道缝隙。蔡舒萌盯着那黑黝黝的缝隙出神,心里转过千百个念头,终于还是起身打开了保险柜。 保险柜中大多是些文案资料,不过,在显眼处摆着一个手掌大小的移动硬盘。蔡舒萌小心翼翼地将硬盘拿出,一边注意着门口的动静,一边利落地将硬盘接入电脑。 一列列文件夹、一笔笔账目飞快地划过蔡舒萌的双眼。拷贝失窃、钱宁横死、文素汐被董事出局,庞朔和唐懋的莫名交情,这一切突然有了因果联系。蔡舒萌倒抽一口冷气,做低股价,恶性收购,唐懋——在帮人洗钱。她来不及猜想背锅的为什么会是文素汐,也来不及思考唐懋对文素汐的良苦用心,她更来不及庆幸差一点吞下苦果的可能就是她自己。握着鼠标的手瑟瑟发着抖,屏幕的蓝光映在她惨白的脸上,仿佛一具还魂的女尸。 也不知过了多久,是五分钟,或者一刻钟?门口传来脚步声,蔡舒萌惊慌地拔出硬盘,关上柜门。 “你怎么还在这儿?” 蔡舒萌强作镇定,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你不是怕别人说闲话么,刚刚外面人多,被人看见了不好。”唐懋烦躁不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没人了,出去吧。”明明被如此冷淡对待,蔡舒萌却偏偏在心里涌起怜爱之意。她上前拉住唐懋胳膊,“我有话要对你说。”唐懋冷冰冰的目光投射过来,蔡舒萌讪讪的松开手,像是失宠的小狗般用祈求的眼神注视着他。“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做过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想让你知道……不论发生什么,我一直都支持你、站在你身边。” 唐懋冷笑:“你觉得我需要吗?” 蔡舒萌再也按捺不住,大声道:“我跟文素汐比到底差在哪儿了?” 唐懋不愿再谈,转身走向办公桌。“如果还想在公司继续干下去,就别再给我找麻烦。”蔡舒萌含在眼眶中的泪水终于落下来,将手深入大衣口袋,死死攥住刚刚从保险柜中拿出的硬盘。 太阳西沉,月亮东升。日间热闹的公园一片寂静。 王小谜鬼鬼祟祟地从大树后露出一双眼睛,目光尽处,只见董白正坐在不远处的石椅上,与一个老大爷下象棋。“靠……不会吧,不愿意和女孩子约会,偏要和大爷下象棋?!” 话说自从上次见了面,王家父母对董白十分满意,明里暗里示意王小谜要好好把握,把董家儿子变成王家女婿。王小谜不胜其烦,当初因为在林浩树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一时赌气才答应跟董白见面的。没想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好说歹说才同意再见一面,怎知对方仍然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没一会儿就推脱有事要走。王小谜担心他还没从失去至亲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偷偷跟在了后面,哪成想竟然看到这样的一幕。 没一会儿,董白落子将军。对面老大爷依恋惊叹:“小伙子,跟谁学的象棋啊?你这一手,跟我一个老棋友很像。”董白木着一张脸没有说话,突然站起来,转头就走。 王小谜躲在一旁,有些不寒而栗。跨过半个城市,千里迢迢来找老头老太太玩儿,董白不会真的有什么毛病吧。她刚想追上去拉住董白,突然发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赤语! 赤语匆匆从片场赶来与花少汇合,根据那算命先生的情报,今夜黑白姑娘必然会现身引渡亡者。这魂魄滞留人间数日,因放不下红尘执念久久不肯离去,那亡者生前每日必到公园练字下棋,因而灵魂找不到归处,最爱在熟悉的地方盘旋。 花少上前一步,挡在董白面前:“小子,你能看见他,对吗?”董白一惊,目光渐渐凝重。“你们……是谁?”赤语抬手指向董白身侧,开口道:“我们跟你一样,是可以看到他的人。”董白移动脚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身后爷爷的魂魄。“你们要做什么?” 赤语与花少相视一笑,“别害怕,我们是来找人的。” “找谁?” “一会儿来接你爷爷的人。” 董白瞪大眼睛,嚷道:“你们不能……”话没说完,忽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赤语急忙扶住。花少收了手中的写命笔,转头对赤语道:“没事,只是睡过去了。咱们先办正事。” 亡灵现身,黑白姑娘终于从暗影出显现,而亡灵并不是独自一人,身边还跟着赤语。 白姑娘冷哼:“什么时候写命师也要我们引路了?” “还不止一个写命师呢。”一声轻佻的笑声从两人头顶上传来,花少正卧在树上朝黑白姑娘抛媚眼。连掌管生死的严老见了写命师都有三分敬,既是敬意,也是敬畏。黑白姑娘自然不是花少的对手,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赤语。 黑姑娘不想与花少周旋,径直对着赤语厉声道:“赤语!你私自潜逃,还屡次擅改凡人命运致他人枉死,已是犯案累累,现在竟然还伙同当值写命师妨碍我们做事,我劝你们快快让开,否则……” 话音未落,花少将写命笔在空中一挥,眨眼间白姑娘已被他抵在树干上,牢牢掐住了脖子,柔声道“否则什么?” “放开她!花也橙,你当真要为了赤语跟我们作对?!” 花少笑眯眯地伸手摸了摸白姑娘的头发:“其实我真不想跟你们作对,大好时光做点别的多好……” 白姑娘挣扎半晌无法逃脱,转头望向黑姑娘。两人对视叹息,黑姑娘终于开口:“严院长三日后会开新的通道。” “在哪儿?” “永宁古巷第一家。” “希望你没有说假话。” 黑姑娘神情严肃,“我不会拿她的安危开玩笑。” 花少闻言一笑,终于松了手。黑姑娘抢上前将白姑娘扶起,又将手一挥,拉起董白爷爷就走。董白爷爷却挣扎着不远离去,求救般望着赤语和花少。 赤语有些不忍:“让那孩子跟他再见一面吧……” “啊?!”花少无奈地摇了摇头,向黑白姑娘喊话:“美女们!商量个事儿呗——” 赤语俯身在董白头上一挥手,只见他悠悠醒来,眼神很快恢复清明。董白起身四处张望,却只看见了赤语一个人。“我爷爷去哪儿了?你们把我爷爷怎么了?!” 董白爷爷站在孙儿身前发怔,赤语指了指他手上刚刚被黑姑娘印下的符文,低声道:“看来这个印记,让他没法再看到你了。”董白爷爷伸手,在地上写下两个字——“正着。” 董白眼见字迹在地面显现,喃喃道:“正着……就是应该走的一步棋,是爷爷!” 董白爷爷神情悲恸,待要再写,身体却开始消散。赤语叹了口气,对董白道:“你爷爷让我跟你说,你以前的房间他每天都打扫,等你回去住。床下面有一双球鞋,是你最喜欢的那双,也不知道脚有没有长大,号码对不对了……还有,院子里晒着你最爱吃的柿饼,不知道现在的小董白,还爱不爱吃甜?爷爷的那盘象棋也留给你,只是……没有机会……再跟你下棋了啊。爷爷真的……好想看着你长大……”董白垂手倾听,只觉得赤语的声音幻化成爷爷的声音,那么熟悉,那么慈爱。不知不觉间,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赤语走上前,抬手抚了抚董白的后脑勺。董白一怔,抬头望向天空,星光璀璨,爷爷的音容笑貌仿佛再现眼前。 心愿已了,董白爷爷被黑白姑娘牵引着,转瞬间就已不见踪影。赤语突然开口:“那亡灵也有惦念的人,未结的心愿,这才滞留世间。”花少微笑:“人各有命,殊途同归。走吧。”话音未落,突然一皱眉,望向不远处的树丛。那正是王小谜的藏身之处。王小谜转身就跑,却见花少已经笑眯眯地站在自己眼前:“姑娘,咱们还有点事情要商量。”不由分说抬起手中写命笔,在虚空中挥了一挥,王小谜顿时定住身形,神情呆滞,手中的手机滑落在地。 拍摄进入第二天,文素汐越来越得心应手,看起来竟像个真正的导演了。朵拉明着从来不给文素汐得意的机会,即便是心里有几分服气也得变着法子往反了说,坚定地走“明明是表扬,让人听了就高兴不起来”路线。 这当口她跟赤语抱着盒饭挨坐着聊天,不觉流露了几分“欣赏”的意思。赤语哪懂女生之间的弯弯绕绕,哪懂在一个女生面前不能对另一个女生表达赞叹的“丛林法则”,他听见朵拉说文素汐好,他也觉得文素汐好,甚至比朵拉觉得的“好”要再好上一层,理所当然的接口道:“我一直相信她可以。” 朵拉一听心里就不是滋味了,话头在舌尖辗转反侧了几个来回,也寻不到一个反驳的理由,毕竟是自己先说好在前,赤语充其量不过是附和,可这附和的眼神也太情真意切了。于是只能闷闷地跟饭盒里的饭菜作对。 “对了,那天去游乐园你放我鸽子,准备什么时候履行约定啊?” 赤语这次答应得格外爽快。也许是有感于昨日流连不去的亡灵,竟生出一些对“未尽之言,未做之事”的唏嘘感叹来,这番被搅乱的命数不知道还有多少变数,心里想着答应别人的事就要尽快做到。朵拉对赤语的转变颇为意外,又怕他变卦似的,说:“好!那就明晚!后天我就进别的组了,我怕以后没有机会。”说着打开饭盒,夹起菜递给赤语,“我亲手做的,尝尝!” 文素汐早就把两人的往来互动看在眼里,这时终于按捺不住要冲过去制止“影响片场士气”的秀恩爱行为。刚走出两步,只见胡东凯“嗖”的一下从身边掠过,跑到朵拉身边一口咬住了朵拉的筷子。 “胡东凯,你干嘛!” “吃饭啊!”胡东凯伸手抢过朵拉手里的饭盒,开始狼吞虎咽。 “剧组没给你饭吗?你给我放下!” 胡东凯侧身护住饭盒,边吃边说:“剧组的饭没有营养,我哪吃得惯啊!这是你自己做的吗?好吃诶!” 朵拉揪住他的耳朵,“这是我给赤语的!” 胡东凯满脸不高兴,赌气道:“吃都吃了,难不成你还让我吐出来?” 文素汐原本是不爽赤语和朵拉腻歪,现在被胡东凯一顿搅合,听他批评剧组饭没营养,心道这就是说她安排不周到,瞬间忘了原来的批判对象,叉腰道:“是剧组的饭不好吃吗,一盒饭推来推去的,要干嘛?!专业一点好不好,别让其他工作人员看笑话!” 胡东凯一脑子醋酸得冒泡,在朵拉那吃了憋,一腔不高兴正愁没处发泄,于是见谁怼谁:“是不好吃!吃了几年剧组的饭就今天的最难吃!”又调转枪头对赤语发难,“赤语,我问你,朵拉给你带了饭你为什么不愿意吃?” 赤语跟不上这脑回路,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朵拉也不知是袒护赤语呢,还是习惯了跟胡东凯抬杠,一把拽过赤语,对胡东凯说:“他不愿意吃就不吃,跟你有什么关系!” 胡东凯见状更加生气,“那我愿意吃为什么不让我吃?!” 朵拉怼他:“我就愿意做了饭不吃,给路边的流浪小野狗不行吗?!” “各位……”文素汐刚一开口就被打断,胡东凯炸毛了:“你宁愿给野狗不愿意给我……?”正吵成一团,林浩树溜达过来问:“素汐,你们干嘛呢?组里放饭了,不去吃吗?”众人一致把怒气撒向他:“不吃!” 吵吵闹闹的时间过得飞快。文素汐看向监视器里的朵拉和胡东凯,感叹果然是专业人士,情深如许简直看不出刚刚还吵得脸红脖子粗。这一天的拍摄内容很快顺利完成。刚喊完收工,赤语就走到文素汐跟前,文素汐白天的醋劲还没过,装作看不见,收好东西背包就走。赤语眼巴巴的跟着,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得不好,惹得文素汐生气。服装助理抱着一叠衣服往车厢赶,不小心掉了一摞,正要回头去捡,文素汐眼疾手快的抓起衣服就往车厢赶,一边招呼这大家动作麻利,待会儿有雨。 赤语伸手去接文素汐手里那摞衣服,文素汐身子一侧,干脆利落的说了声“不用”。 “你为何看起来闷闷不乐?” “没有啊。” “如果我做的不好,你可以告诉我。是不是我跟朵拉姑娘那场表白戏发挥的不好?还是……”文素汐总不能告诉赤语是因为你跟别的姑娘拉拉扯扯,亲亲我我,腻腻歪歪,我心里不爽,不舒服,不开心!又看赤语颀长的身子,此刻耷头耷脑巴巴围着自己转的样子,十分惹人怜爱。终于将手里的衣服往赤语怀里一送,算是默认了他留下来的权力。 天阴沉了半晌,终于开始落雨了,啪嗒啪嗒如豆的雨点,很快就密成瀑线。 赤语和文素汐抢了几步上了服装车,索性没淋着多少,一时却也出不去。狭小的空间,昏暗的车顶灯,四周挤挤挨挨的戏服,还有淋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被体温蒸发出来的潮气,文素汐不自在的挪了挪,离赤语坐得远一些。 “这雨真是说下就下,我得跟大树说一声让他回车里等我。”没话找话,好像非得弄出点声响才能打破这份不自在。 “林公子会在棚里等我们。” 赤语见文素汐身上的衣服被淋湿了一块,内衣的轮廓隐约可见,他脱下衣服想给文素汐披上,却因为空间太过局促,手一伸开让文素汐误以为他要抱自己,紧张的往一边靠了靠。发现赤语是要给自己披外套,又为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懊恼悻悻然一时无话。 听门外雨声小了些,文素汐提议可以冲回棚里,一推门才发现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一定是雨来的突然,兵荒马乱也没人发现他们。喊了半天也没人回应,文素汐拿出手机,竟然已经关机了。 “没电了?!你手机呢?” “没带。” 文素汐接着拍车门:“有人吗?车里还有人哪!”回头看赤语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急道:“快想想办法啊!” 赤语“哦”了一声,学着她的样子,轻轻拍了两下车门:“有人吗……”文素汐头顶三条黑线,十分无语,准备教育一下这个状况外的难友。 门外雨声渐渐停了,没有暴雨的陪衬,车厢里显得更是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喂。” “嗯?” “你说过你喜欢的那个人,跟我很像,哪里像?” 赤语认真地将文素汐打量一翻:“其实不像。” “啊?” “仔细一看,你们不像。你嘴巴比她大,眼睛比她小,还有眉毛也不太一样——”文素汐被看得好不自在,吐槽道:“至于看得这么仔细嘛……再说了,我文素汐这么特立独行的长相,怎么可能跟别人一样呢!” 赤语忽然凑得更近,近的气息相闻。“但是有一点,你们挺像的。” 文素汐心跳如擂鼓,死撑着没有后退,“什么……” 赤语笑道:“脾气都不好,还有,眼神——是一样的。” 车门被打开的瞬间,赶来“救人”的悠悠、林浩树和服装师呆立当场。 是的,他们的男主角正在壁咚女导演。暧昧到死,张力十足,戏外比戏里精彩。 服装师第一个反应过来:“哎呀,还真在这!文导对不住啊,刚刚我没仔细看就锁了。”悠悠扶文素汐跳下车,好像忍不住替她害臊似的,小声道:“汐姐,你好歹挑个地方吧。”文素汐朝着她的脑袋狠拍一掌“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几乎快停了的雨,又淅淅沥沥的下了一阵,文素汐躲进悠悠的伞地下,往雨里走去,脚下踩碎一地水花。也同时踩碎了一个人的心。 林浩树了解赤语望向文素汐的眼神,那再熟悉不过了,毕竟他用同样的眼神看文素汐看了20多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兵荒马乱打仗似的的一天,身体已经接近疲劳的极限,文素汐摊在床上,连身都懒得翻一下,明明困得不行,大脑神经却莫名兴奋难以入睡。她回想起赤语方才的说辞,什么嘴巴比我小,眼睛比我大,眉毛很长是吧,这能好看吗!?这还是人脸吗?怎么听都不像是溢美之词,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回味起来,又让人有点小小的高兴,是因为自己不像“那个女人”就不算移情嘛?还有在服装车里,赤语眼角眉梢的那丝情意,是昏暗空间里光线的折射的错觉嘛?30年来母胎单身的文素汐,原本以为自己足够超凡脱俗,能够繁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在为了一个男人的只言片语大半夜的辗转难眠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同样辗转难眠的还有另一个人。唐懋从酒柜里翻出一瓶罗曼尼·康帝,想当初文素汐调侃只喝得出来人民币的味道。别看她出席各大名流场合的时候人模人样的架势,私下里对这些上流社会的奢侈品味很不以为然。当时她们都刚进公司,第一次参加公司董事层面的私人聚会,蔡舒萌还装模做样的品评了一番,他却被文素汐的直言不讳给逗乐了。想起她当时半开玩笑的俏皮劲儿,唐懋下意识的勾了下嘴角。可白天文素汐对他说的那些话,就像单曲回放一样,一直不停的重复“对于我而言,你是朋友、是知己、是老师、是恩人……但那不是爱情。” 唐懋往杯子里倒了半杯酒,若有所思的晃着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果然一股子人民币的味道。现在的他有钱有势有人脉有资源,往夸张了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得不到的。他为文素汐付出了那么多,却只换来一句“对不起,谢谢”,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从胸腔烧到喉咙,他抱着酒瓶又大灌一口,想要浇熄那刺痛的灼烧感,却只是火上浇油。他的宽厚、儒雅从来只是面具,他真的爱文素汐吗?就算是爱吧,但这份爱也许没那么伟大,更多的是一种“求而不得”的执念,他习惯了手到擒来,习惯了胜利的滋味,此刻让他抓心挠肺的焦躁更多是一种失败的不甘和愤恨。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文素汐临时组建起来的草台班子,不负众望的完成了样片的拍摄任务,终于顺利杀青了。大家紧绷着的弦总算是放下来,无论前路如何,今晚都要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可朵拉偏偏挑了这一天让赤语履约,也就意味着赤语不得不缺席杀青宴。文素汐状似无意的问了句:“你们要去干嘛?”朵拉却不怀好意的卖起了关子:“私人约会,所以无可奉告。” 赤语试图解释,被文素汐掐断了话题“我又不是你妈,不用跟我报备。你们好好玩”转身就对大伙宣布:“今天必须得吃好了喝美了!”胡东凯今天本来没戏,专程从从另一个剧组跑来参加杀青仪式,刚到门口就看见朵拉拉着赤语往外走,忙追上去问他们去哪儿。 “约会。” 胡东凯听了就急眼了,莫名其妙说自己也要去。 朵拉一跺脚,急道:“胡东凯,以前只是觉得你自恋、嚣张、胡搅蛮缠。”话刚说一半就被胡东凯打断:“现在是不是好点了?” 朵拉放开赤语,转身仔仔细细的打量胡东凯,轻哼一声:“现在你幼稚、拖拉、莫名其妙!”说完拨开胡东凯就走了,走出几步看赤语还呆头呆脑的站在原地跟胡东凯大眼瞪小眼,不耐烦了对他说了声:“还愣着干嘛,再不走游乐场就关门了。” 朵拉从助理拿铁手里接过钥匙,见拿铁战战兢兢欲说还休的样子,拍了拍他肩膀:“放心,我又是不没驾照。” “可你从来没开过车啊。” “万事都有个开头嘛!”又拿眼去问赤语:“你说是不是啊?” 这新手司机把车开得险象环生,好几个红灯都错把油门当刹车,搞得行人鸡飞狗跳,要不是这车隔音效果好,早就被前后司机的问候声淹没了。赤语一手抓着把手,另一只手扶着安全带,战战兢兢的问:“拍了一天戏,你大概也累了,不如让在下代劳?” 副驾驶上,朵拉气定神闲的打量着赤语,不知道是不是刚体验了一把“开车比走路还累”,此刻看着赤语娴熟驾驶的样子,心里莫名生出一份崇拜。心念一转,又兀自感叹起来:“有时候倒也挺羡慕普通人的生活,大大方方的走在大街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担心跟异性朋友吃个饭就被偷拍,也不用一出门就如临大敌,深怕一个形象不注意就被拍下来,放到上被友胡乱撰写什么‘失恋憔悴’什么的。” 赤语不知道怎么接话,毕竟他也不是平凡人,倒是对朵拉的感慨有几分感同身受,他也曾经希望自己只是一介凡人,短短数十载的生命,却可以陪在心爱的人生边,无论是吃糠咽菜,还是锦衣玉食,陪着她生老病死,也好过看着她一世一世香消玉殒,独留自己孤单千年。 有时候活得太久,也是很寂寞的。 夜晚的游乐场游人稀稀落落的,朵拉仍然压低了鸭舌帽,口罩把小脸裹得严严实实的。她就像个孩子似的,对所有的设施都充满了好,拉着赤语一个一个陪她都玩了个遍。 摩天轮升至高处,城市的夜景一览无遗,朵拉把脸贴在玻璃窗上,对着赤语言传身教:“像这样,脸贴得越近,会有一种在空中飞翔的感觉。”赤语心想,对于写命师来说“一纵千里,御风而行”又有什么好怪的。 见赤语不应,朵拉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少见多怪,忙着找补:“其实以前拍戏的时候也坐过摩天轮,人跟机器挤在一起,又热又尴尬,幸亏有手机,可以假装拍拍照啊什么的,不然还得说些有的没的,特别尴尬。” 赤语笑说:“在下认识的朵拉姑娘,倒是活泼又健谈。” 明明听惯了吹捧谬赞的话,这句平平常常的夸奖倒是让她乐开了花,眼睛里晶晶亮像是闪着小星星。朵拉眼珠滴溜一转,拿出刚买的hello kittiy面具戴上,对着赤语摇头晃脑,十分可爱。 “赤语先生”,朵拉故意捏着嗓子学卡通人物的腔调:“你上次说,年华逝去后最容易后悔的几件事,是什么来着?” “未尽之言,未做之事。” “那……如果说了或者做了之后,更后悔呢?” “不试一下,如何得知呢?” 朵拉带着面具的脸凑近了些,一张憨态可掬的大白猫脸凑在赤语眼皮底下。 “我希望,我们不止是剧中的情侣。”朵拉换回自己的声音,“这是我的未尽之言。” 面具被推了上去,朵拉抬头盯着赤语,像是鼓足了勇气,踮起脚在赤语的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俏皮的笑着:“这,是未做之事。希望,我不会后悔。” 摩天轮又一次升到了顶端,园区内的很多设施都关了灯,闭馆前的音乐在空空荡荡的游乐场回荡,明明是很欢快的曲子,怎么听起来想哭呢? 朵拉一个人坐在摩天轮里,想到自己一个大明星又被人中途放了鸽子,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惊人之举,却被他一句“对不起,你迟早会忘了我的”就化成了绕指柔。刚刚萌发的欢喜在胸腔里百转千回,好不心酸。真是的,连拒绝都说得那么温柔。败给这个混蛋了。 赤语中途接到花少的电话,说文素汐被唐懋带走了。他赶到酒店门口时,见花少正跟前台经理眉来眼去没个正经,无名火顿起:“你怎么不拦着!” 身为写命师本来就不该过多介入凡人的因缘际会,这明摆着的道理被赤语理不直气很壮的一质问,花少哭笑不得,反而不知怎么回答。 唐懋此举也纯属鬼迷心窍,本来只是让姜宇送个花篮,最终还是亲自来了,后来看到文素汐喝得酩酊大醉,又打算送她回家。半路上文素汐迷迷糊糊把他当成了赤语,说“我就知道你会来接我……我一直都觉得,你会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出现……之前那么说你,是我不对,你不会生我气吧?” 唐懋还以为文素汐回心转意了,正打算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不料文素汐酒壮怂人胆,好像要借走酒劲掏心窝:“如果你喜欢我,怎么不早说呢?你不说,又做些让人容易误会的举动,你这样我也很为难啊……为什么不能大声的说出来呢!?” “……” “你说啊,你到底是不是喜欢我!啊,赤语!” 一听到这个名字,唐懋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要说文素汐辜负了他这么多年的一片情深,可恶,那么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赤语就更可恶了。他年轻力盛,长了张精雕细琢的脸,这都不足为惧,年轻和美貌在这演艺圈都不是稀缺品。可恨的是他出手阔绰,背景神秘让人摸不清底细,唐懋费尽人力物力也没能在他身份上找出破绽,这就让人十分忌惮了。不仅是忌惮,还令人害怕。这是一种不能敌的可怕。此刻的唐懋还没能放下身段去品尝这份潜意识里的可怖,他只觉得愤怒,怒火中烧。一个念头在他心里越滚越大,“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他掉转车头,把车开到了酒店。 文素汐被扔到床上的时候,胃里一阵翻滚,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就被面前神色阴沉的唐懋吓出一身冷汗。她努力支撑起上半身想要起身,被唐懋一把摁回了床上。 “我在哪儿?你要干嘛?!” “你喝多了,所以送你来酒店休息。怎么了?”唐懋边说着,边脱下外套、领带,解开衣扣,突然朝她的脖颈处吻了过去。 “你疯了!?”文素汐声音里满是惊恐,想要挣扎却被唐懋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所以之前你都是装的吧?装作真的被我打动了,装作好像真的会跟我在一起一样。”唐懋一把扯破了文素汐的上衣,文素汐惊恐至极,反而迸发出一股神力,用力朝唐懋的头撞过去,又反手给他一巴掌。趁着唐懋发懵之际,文素汐起身朝门的方向奔去,唐懋反应过来猛地将她往回一拉,文素汐的头撞在床头柜上,晕了过去。这一下,让唐懋稍稍找回了一些理智,赶忙将文素汐抱回床上,痛心疾首的替她捋了捋挣扎之中弄乱的头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呢?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嘭”的一声,大门洞开,姜宇被人掐住脖子提在半空,四肢胡乱挣扎着,提着他的正是唐懋的心头刺——赤语。 赤语一发力,将不断挣扎的姜宇扔飞出去,撞上墙壁晕厥倒地。转头看到衣衫凌乱的晕倒在床上的文素汐,狭长的眼睛顿时凝上了一层霜,寒气逼人,朝着唐懋步步紧逼。唐懋毕竟是见过风浪的人,此时仍能装出一副不慌不乱的样子,警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赤语无意回答唐懋的问题,一把拎起了唐懋的衣领,将他高高举起抵在墙上,眼里杀意倾泻。写命笔在另一只手里疯狂的旋转,平地掀起一阵风,吹得唐懋衣衫凌乱,更显狼狈。写命笔越转越快,赤语右手的力度也不断加大,唐懋只觉后脑吃痛,有液体顺着脖颈流下来,殷红的血渍缀在白衬衫上格外刺眼。 刚刚被姜宇飞身砸破的镜子中忽然显出一个人影,花少按住赤语持笔的手,用写命笔在唐懋眼前一挥,唐懋就失去了意识。 “他有他的命,不该折在你的手里。”花少握住赤语的手加重了力度。 赤语盯着躺倒在地上的唐懋,声音里不着一丝温度:“只要他在一天,素汐就不会安全!” 花少盯着赤语,眼神少见的郑重:“你来这里是来救姞婉的,本是为了挽回因果错乱留下的恶果,但你现在却因为与文素汐的感情失去理智,你忘记自己是谁了吗!” 赤语愁眉深锁,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一句话:“今天要不是我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这种奸佞小人杀了便是为民除害!”说罢格开花少的手,驱使写命笔超唐懋飞去,花少眼疾手快的挥笔而出,将赤语的写命笔拦在半空。 “世间因果皆有缘由,没有唐懋也会有别人,文素汐的劫数并不会因你今日的行径就此了结,你作为写命师,连这种道理都不懂了吗?!” 赤语一言不发的怒视花少,眼里有几分挡我者死的癫狂,刹时间,房间里仿佛地震一般,剧烈晃动起来,头顶的灯泡、桌上的花瓶像是承受不住这份愤怒,纷纷炸裂四散。花少心道不好,这小子怕是要鱼死破。 “你每天只能用一次写命笔,难道要浪费在我身上吗?!你可别忘了,当日就是因为你乱改命数,姞婉才会死的!” 打蛇打七寸,姞婉的死就是赤语的七寸。果然,一听到这句话赤语周身的气焰瞬间被浇熄了,整个房间重回安静,一盏残存的灯兀自兹拉兹啦的响着,忽明忽暗的光照在赤语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忽而可怖,忽而可怜。 这一次动静如此之大,又被唐懋看见了赤语执笔显神通的样子,少不了让人头疼的善后工作。为了避免无关人等介入,花少让赤语带文素汐去财神庙暂避风头。 财神庙里,善财和坊爷正闲来无事,喝着酒纳着凉,幻想一下升职加薪走向修仙巅峰的宏图大志,一见赤语突然出现在院内,一颗飞黄腾达的心又凉凉了。赤语将文素汐安置在后院的客房内,文素汐因为惊吓过度又受了外伤,此刻意识不清陷入昏睡,似是被噩梦魇住了。赤语将手放在她额头上,一股清凉的力量从他掌心溢出。朦胧中文素汐只依稀感到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从额头涌入,沁润心脾,整个人逐渐放松下来。赤语眼见她被扯开的衣衫,牙关紧咬,脱下外衣盖在她身上,这才从房里退出来。 独力善后的花少这时已经站在院内,背对着赤语负手看天。赤语默默走至跟前,与他并肩,低声道了谢。花少勾起一侧嘴角似要调笑几句,最终却什么都没说,沉默半晌,说了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如果记得,她一定会对唐懋恨之入骨,说不定还会感激你英雄救美呢!”写命师下凡行事,若是被凡人看去了神通,必抹去其记忆,此为善后。 “记得,只会让她痛苦。” 花少早就看穿了赤语的心思,他的写命笔一日只能用一次,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有意替他代劳。赤语慢了半拍才才反应过来,又郑重的道了一次谢。 “人间尽是喜怒无常、悲欢离合之事,你会为此惆怅,大概是动情了吧?” “还是做神仙时快乐。” 花少一脸坏笑:“那到未必,我看你和文小姐快活得很嘛。” “我极力挽救素汐也是为了弥补千年前犯下的错误。” 花少看他一副被戳破心事还死鸭子嘴硬的样子,不禁莞尔:“你知道我最喜欢人间的哪一点吗?” 赤语思忖片刻:“新生——所有事情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和可能。” “不对!我最喜欢的,恰恰是结束。因为所有的一切都会逝去,无一例外。没有恒久,便会让当下显得弥足珍贵。”花少抬头观月的样子自有一份洒脱不羁的浪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月光清冷,听起来另有一番落寞意味。 赤语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时没有接话。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们的出现,也是注定的?若不是三千年前,北斗掌控人间命数的阴阳洛遗失,咱们也不会下到这里来改命,你也就不会遇到姞婉了……若不是你当初出现救下姞婉,她本因身体受伤留在营中休养,也就不会出现在汉水之战,为了你挡下那三箭而亡了……” 坊爷和善财从刚才起就蹲在墙角,佯装在花坛边侍弄花草,此刻听闻花少一番话,竟然感慨万千,忘了伪装。 善财:“哎,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雨,把院子里的花都浇透了,凋零的不成样子。” 坊爷:“花草也有它们的命数,你不要太伤心。” 善财:“是啊,何况人呢。” 赤语还愣怔在原地,不知今夕何夕,花少早就拂袖出门,耳边还回荡着那句自嘲的话:“写命师为写命而生,却始终猜不透自己的命运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诺大个停车场,半个人影都没有。朵拉在驾驶室里忙活了半个小时,始终没能把成功把车发动。她胡乱拍了一通,趴在方向盘上哭出声来。憋了半天的情绪终于找到一个发泄途径:我哭不是因为我伤心,不是因为赤语拒绝我,我哭只是因为我太笨了,连个车都发动不了! 突然有个人扑在挡风玻璃上,朵拉“哇”的一声叫出来,眼泪也被吓了回去。定睛一看,确是胡东凯正咧着嘴冲自己挥手。 胡东凯一上车就叽里呱啦唠叨个没完:“可一阵好找,腿都快走断了。打你电话也不接,发微信也不回,我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呢。”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半天朵拉也没回嘴,才想起来看看她,神情不太对,“你这是刚哭过嘛?” “谁哭啦”朵拉拿手背一擦,眼妆瞬间糊成熊猫眼。 平时朵拉骂自己骂得花样百出自己都没怕过,眼下看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朵拉拍了拍方向盘,抽噎着说道:“还不是因为它!一辆车都不听我的话……” 胡东凯自己喝了酒不能开车,想说找个代驾吧,眼下两人这状况又难免遭人误会,只能陪着小心的开导:“其实,车打不着有很多原因……比如,你启动的时候有没有踩刹车?” 朵拉嘴上不服输的说着“这我当然知道啊”,脚却很听话的踩住了刹车,bingo!车成功发动。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看着车子成功启动却也掩饰不住小兴奋,车身也跟着兴奋的往前一耸,又突然停下来。胡东凯默默拉过安全带系好。 “胡东凯,我不能保证我们能安全回家。”这话她倒说得言辞恳切。 “没关系!你放心开!我相信你!”胡东凯一副对朵拉信心满满的样子,却将手放到了手刹上“出现任何问题我来解决!现在我们可算是同一战壕的战友了,有什么需要你随时说!人工导航需要吗?——欢迎使用GPS导航定位系统……” 朵拉忍不住破涕为笑,这人平日里顶讨厌,但好像每次不开心的时候被他插科打诨一番也就过去了。其实他根本没必要来的,以前他们是合约情侣,在人前作戏那是有目的的,现在黑灯瞎火的也没个观众,再说萍姐都为他找了新的partner,他大可一走了之,干嘛陪着自己演出这一场舍命陪君子啊。她看着方向盘说了声:“谢谢。” 这一路险象环生,20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朵拉开出了一个世纪那么长。车停稳后,胡东凯悄悄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差点以为自己今天就交代在这了。 “终于到了……”朵拉惊喜的转头看着胡东凯,“我到家了,你怎么走?” “哟,我们朵拉什么时候会关心人了?” 朵拉依旧面带微笑,不急不忙道:“你不会赖在这里不走了吧?” 胡东凯见状急忙正色道:“我经纪人已经到附近了,来接我。” 朵拉点点头,关了车门回头跟胡东凯挥手道别:“那你下车等吧,我要走了。”胡东凯左侧眉毛不经意的挑了挑,替朵拉一贯的不近人情汗颜,张嘴想调侃几句,心里有某种复杂的情绪,让他这平日里轻佻的主儿也多了几分深沉。两个人隔着车不发一语,经过今晚的事,朵拉终究没能没心没肺的转身就走,她佯装不耐烦,冷着脸说了句“没事,那我就走了”。见胡东凯仍旧没个只言片语,转身就要走。胡东凯叫住朵拉,见她转身,却又一时想不出来说什么好,思绪在舌尖绕了几圈,磕磕绊绊的说:“明天……你还要开车吗?我还可以再来做陪练!” “不了,以后我不打算开车了。” “哦。”胡东凯挠挠头,像个初入社会还不懂世故的少年,最终鼓起勇气问:“我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不要讨厌我,好吗?” 他这种郑重其事的样子让朵拉也有些意外:“我什么时候说讨厌你了? 胡东凯闻之大喜:“你不讨厌我!?那……那你是喜欢我吗?!——别误会!我不是说那种喜欢,我是说那种,一点点的……淡淡的……朋友之间的……喜欢。” 朵拉本嫌他婆婆妈妈一点不爽利,看他一脸欣喜的样子始终有些不落忍,囫囵应了一声。 “那我以后能常给你打电话吗?” “不可以。”朵拉说罢将包往背上一甩,步伐洒脱的往住宅楼走去,高跟鞋的踢踏声在夜深人静的小区里格外响亮。“不过可以先发短信。”她头也不回的说出这句话,身影没入路灯照拂不到的暗处,留下一连串空荡荡的脚步声,像是曲终的留白,在胡东凯心中留下意犹未尽的期待。 微风拂来,额前的几缕头发挡在眼前,却遮不住那双眼睛泛出的闪亮。 次日。 唐懋被阳光晃醒,一睁眼发现自己趴在酒店的地上,浑身酸痛难忍,袖口上缀着已经干透的血迹,周身摸查一番却未见伤口。他坐在地上试图回想昨夜种种,断片儿似的只记得从烤肉店接醉酒的文素汐来了这酒店,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却印象全无。怪,自己昨天并未饮酒,怎么会断片儿? “素汐!”他试着叫了一声,并无回应,强撑着几乎快散架的身体站了起来,卫生间空空如也没有半个人影,镜子里面自己脸色憔悴衣衫不整……他略微记得自己对素汐起了龌龊的念想,后脑勺隐隐吃痛,莫不是被人敲了一记导致失忆的?他拿出手机想问问文素汐昨夜的事,又吃不准自己到底无礼到哪个程度,心下不安给姜宇去了电话,却被告之昨晚并没有外人闯入,也不知道文素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唐懋越发惶恐,命姜宇去查酒店监控。 另一边,文素汐从噩梦中惊醒,猛的弹起来,发现自己坐在家中的床上,身上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胸前扣子蹦了一颗,衣领微敞。额头有些吃痛,她伸手一摸疼的倒抽一口凉气,跑到镜子前一照,发现淤青了一大片。悠悠听见动静,赶紧端了杯水进来嘘寒问暖一番。文素汐倚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水杯,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我昨晚真的那么说了?” 悠悠学着文素汐喝醉的样子:“小瓶盖?你为什么孤独的躺在地上?你为什么要硌我的脚?你不开心所以跟我发脾气是嘛?你跟瓶子在一起不是挺好的吗?那么般配,可是为什么现在却要分别两地呢?” “那你们不拦着我点?!” 悠悠一脸委屈:“全场人都拦了,问题是拦不住呀,谁劝你你跟谁急!” 文素汐把脸朝被子里一蒙,臊得不行,心想这下可好了,苦心经营的权威和专业形象全毁了。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那我昨天是怎么回来的?” “赤语和花少把你送回来的!” 文素汐听到“赤语”二字又一下子坐了起来:“他送我回来的!?他不是跟朵拉约会去了吗?” 悠悠也是一脸茫然,事情的经过花少三言两语全在打哑谜,倒像是遇上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昨天你喝醉了,原本我和大树准备送你回来,门口遇到了唐总,非得送你,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是赤语抱着你进屋的。” 说起唐懋,她倒是略有印象,唉,不对,什么?赤语抱我进来的。文素汐像是抓到了重点:“他……干嘛抱我。” 悠悠眼瞅着文素汐神情怪异,心想你醉得不省人事,不抱你,难不成揪着头发把你拖回来啊。文素汐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画蛇添足,作势扶额佯装不适:“今天我要好好休养!不要打扰我。” “汐姐,可今天约了平台的人吃中午饭,要取消?” 文素汐的宿醉后遗症立马消退殆尽,一个鲤鱼打挺冲向洗手间,一边快速洗漱一边含着牙刷问悠悠:“我的手机呢?” 悠悠私下寻摸了一番,又给文素汐打了个电话:“汐姐,你手机关机了,不会丢了吧?” 这时文素汐已经整装待发,抢过悠悠的手机说:“那把你的手机给我。” “啊?!那我怎么办?!” 文素汐从床头柜里翻出一个不知道吃了几年灰的诺基亚翻盖手机递给悠悠:“待机长、巨好使!” 冤家路窄。 文素汐前脚刚口若悬河的安利完自己的新片,后脚出门就遇到唐懋。唐懋看见文素汐婷婷袅袅志得意满的从餐厅出来,本能的转身想当作没看见。不料文素汐眼尖,把他叫住了。唐懋做出惊讶的样子打了招呼,视线下意识的避着文素汐。文素汐当他还为之前的事情介怀,默了半晌,笑着谢谢他昨天送来的花篮。 唐懋见文素汐不像是话中有话,反而还有些亏欠似的,便试着探问:“昨天晚上……” 提到昨天晚上,文素汐面上尴尬更甚,连连说不好意思。唐懋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看来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又想起方才姜宇电话里说,查了走廊监控,文素汐根本没离开过,也没人进入过唐懋的房间,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文素汐不是心机重的人,如果真记得什么,不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唐懋抬手,假意揉搓太阳穴:“我昨天不知怎么断片了,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走的。” 文素汐本想从唐懋这打听昨天发生了什么,不料唐懋竟和自己一样莫名,她微笑道:“看来我们都醉得不省人事,听说是赤语把我送回去的。” 听到“赤语”二字,唐懋面上猝不及防闪过一丝乌云,似乎平地陡然起了偏斜,差点没站稳,好在他素来沉稳练达,竟也没让文素汐看出什么端倪。只是脑中连番闪现着袖口的血迹和自己骤然倒地的画面,心中莫名不安。文素汐又说了一些关于新片的话,他也只是略听进一二句。赤语的身世背景虽然滴水不漏,却总是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挑逗着唐懋的第六感,隐约透露着不祥的预兆。 当赤语如约出现在近郊一处废弃的工厂时,唐懋颇有意外之色。他背手立于桥墩,听见赤语走近却也没有转身,淡淡的说了一句“没想到你会来。” 赤语环顾四周,此处人迹罕至,几间破败的厂房隐隐约约缀落在密树荒草之间,除了近旁河段隐隐散发的恶臭,倒不失为一个谈要紧话的好去处。他冷笑一声,嘲讽道:“既然没想到我会来,那唐总在这处穷山恶水的偏僻之地,站了半个小时,难不成是为了赏景散心?” 唐懋也不理会赤语话中的揶揄意味,像是闲话家常的提及昨夜的事:“听说昨晚我们喝多了,是你送素汐回家的,只是你从哪儿接的她?我又是为何醉得不省人事,略有好。” 赤语:“你接她去了哪里,我便是从哪里接她走的……你难道不记得,昨晚带素汐去了哪里吗?” 唐懋笑道:“说来好笑,我原本不记得自己喝了酒,怎么就醉得记忆全无,怪的是素汐竟也对昨天发生的事毫无印象。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是谁做了什么手脚?” 赤语凝神片刻,似乎是在思忖妥善的托词,他本可推说文素汐酒醉中无意拨通了他的手机,他赶到时两人都已醉倒在地,可他说出的话却直白得让人害怕:“让她忘了,是免得她痛苦;让你忘了,是担心你不敢再见到我。” 这句话果然像一道惊雷,炸得唐懋耳中轰鸣不止,他眼中闪过迫切之色,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赤语一语不发,眼风猎猎的瞥着远处,更增加了一番神秘之色。 唐懋似乎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惧怕,反而面上生出一丝狠劲:“不管你是谁,今天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儿——跟我作对,你一定会后悔。” 赤语“哦”了一声,似是有些好,笑问道:“怎么个后悔法?” 唐懋阴恻恻的上下打量着赤语,冷笑道:“总归不过是凡胎肉身,身手再高也敌不过人多势众,你说对不对?” 赤语想起上一次被摩托车围攻腹部受伤的事,心里大概有了答案。他漫不经心的将手伸进外衣口袋。姜宇见势,紧张的上前一步将唐懋掩在身后,赤语却笑出来:“怎么,唐总也会怕啊。”说罢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不是别的,却是一部手机。 唐懋表面上巍然不动,后背的却密密出了一身冷汗,似乎真怕赤语掏出来的是枪或是别的凶器。然而刚松了一口气,却被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惊了一惊,拿出一看,顿时像被下了定身咒,一动不动的看着来电显示上那个久违的名字:钱宁。 赤语看够了唐懋惊慌的神色,满意的晃了晃手中的手机,挂断了电话。 唐懋:“这……是什么?” 赤语:“钱宁发觉自己被人追逐,在赶往机场的路上遇到事故。死前,他最后一个联系的人,是你。” 唐懋强自镇定:“就算钱宁联系过我,又能说明什么?” 赤语:“能说明什么,恐怕你比我更清楚不过了。” 唐懋力保冷静,冷笑道:“拿一个不知从哪得来的破手机,就想威胁我!?你果然还是嫩了些。” 赤语随手将钱宁的手机往姜宇跟前一扔,口气冷淡道:“我不需要威胁你。只是一个提醒,再动素汐,我会直接毁了你。”说罢,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去。 姜宇捡起脚边的手机,翻查一番,对唐懋说:“果然是钱宁的手机。” 唐懋仿佛没听到姜宇的话,疑云深重的望着赤语离开的方向。半晌才厉声喝道:“愣着干什么?还等着拿回去做纪念嘛?处理了!” 文素汐功成归家的时候刚好在门口撞见赤语。昨天的事发生后赤语面对文素汐也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冷不丁瞧见文素汐竟下意识的转身往来的路上走。文素汐叫住赤语,狐疑的盯着他看了半天,又想起悠悠说昨天是赤语抱了她回来,不觉脸上升起了一团绯红,看着像是酒醉未褪的样子,反而有一番妩媚神情。 “找我?” “你跑什么?” “只是突然想去买点东西?”赤语眼睛看着别处,这借口也找得漫不经心。 “买什么?” “没什么,不买也罢。”说着又掉转头往家的方向走。 文素汐对赤语的态度转变有些莫名,心想难不成是昨天醉酒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于是错一步横挡在他面前,刻意换了一副生硬的口吻:“昨天你送我回来的?” 赤语敷衍道:“是吗?不记得了。” 文素汐气不打一处来:“你少装蒜!悠悠都说了,明明就是你抱着我上的楼……昨天不是跟朵拉出去约会嘛,怎么会又突然出现,送我回家?” 赤语装作有些不耐烦地转向一旁:“巧合,路过——看到你跟唐懋烂醉如泥倒在路边,出于慈悲之心,便将你带回来了。” 文素汐听他这番话心里别扭,嘴上也不饶人:“哼,不是说你不记得了吗?!” 赤语并不接话也未看向文素汐,文素汐戳了他臂膀一下:“你怎么了?今天说话怪怪的。” 赤语八尺男儿哪能被着轻轻一指动摇了身形,却借着她使力的方向虚虚一避,像是刻意避嫌似的,更显得生分:“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回去了。” 文素汐先前和平台方成功会晤的欢喜劲儿顿时泄得没影儿,见赤语这么软硬不吃的姿态,霎时也来了气:“走就走呗,我挡你道了吗?!”说着又往赤语去路上更近了一步。 赤语错开一步打算绕开她,不知怎么的,错肩的一刹那,文素汐莫名有种心慌的感觉,她一把牵住赤语的衬衫后襟,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柔软:“昨晚我喝多了……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你生气了吗?” 赤语顿了顿,眼角瞥见文素汐软软糯糯的样子,心下有些不忍,可花少的话在耳边不断回绕“不过到时我们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的人——该怎么办呢?” 三千年前他和姞婉短暂的相遇,混乱了彼此的命数,他只记得一心想要重正姞婉累世活不过30岁的恶果,却从来不曾细想过凡人一生数十载,而对于写命师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如果当初姞婉没有替他挡下那三箭而亡,迟早也会经历生、老、病、死、爱别离之苦,如此这般,还不如彼此再无挂碍,来日一别,也不至于太过伤情。 赤语淡淡的回了两个字:“没有。” 文素汐不解:“那你为什么这么跟我说话?” “那我应该怎么跟你说话?我与你只是工作关系,别忘了,一直以来我之所以会接近你,只是为了成为一名演员。” 文素汐一脸难以置信:“只为了成为一名演员?——那之前你都在做什么?干嘛要给我做饭,干嘛要担心我生病,干嘛要把我的房子买下来……” 赤语察觉到文素汐的声音里有一丝哽咽,却忍着不回头看她,机械性的说着伤人的谎话:“原本接近你是为了成为演员,可是你却因为工作的关系倾家荡产,觉得你可怜,所以用这样的手段拉近同你的关系,不然我怎会以如此快的速度成为新片的男主角,你不会误会了吧?” 文素汐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赤语,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虽然相识不久,可二人共同经历了诸多挫折磨难,赤语几乎完整的见证并陪伴了文素汐的人生低潮,要说没有“真心”是万万不可能的,而眼前的人却让文素汐觉得十分陌生。难道真如赤语所说,都是精心计划的阴谋嘛?文素汐心乱如麻,仿佛被抽走了主心骨,却由着不服输的惯性继续道:“要真是这样,那我们解约吧。之前亏欠你的我都会尽快弥补。” “也好。之前也听人说过,得找更有资源的经纪公司才行。”赤语说完不理会还被文素汐拽在手里的衣服后摆,大步朝家走去。 文素汐怔在原地,脑子里闪出无数个为什么。 当初为什么要开着破车突然出现,送我去首映会!? 又为什么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买下我的房子,替我抵债? 为什么在别人都避我唯恐不及的时候,却不离不弃的留在我身边? 为什么要出现在求婚现场,让我不要嫁给唐懋? 为什么现在才说……很早以前不是就问过你了吗?!为什么要在做这么多……这么多之后才告诉我?很伤感情的好吗!? 眼里一阵酸楚,似乎有东西盈满眼眶,挣扎着要落下来。文素汐倔强的抬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她愤愤的想,我还可以再去找一个新人演员,带他去上表演课、带他去街边观察人物,在你身上投资的时间和精力就当是肉包子打了狗!我是谁?我是票房女王文素汐!好,你去找你更有资源的经纪公司吧! 这晚文素汐饭也没吃将自己锁在屋子里,悠悠不停发来关切的短信,文素汐一条都没看,心烦意乱的关了手机,任自己摊成一个“大”字,一翻身却看到了从娃娃机里带回来的一整排娃娃。想起当时赤语替自己赢回了娃娃机里所有的娃娃的场面,突然气不打一出来,一跃而起,把所有的娃娃都装进了垃圾袋。 夜深人静。 文素汐拖着一个大垃圾袋走向垃圾桶,抡圆了胳膊将垃圾袋丢入垃圾桶中。回到家里不过半刻,始终觉得心意难平,又一阵风似的又回到小区垃圾收容处,正看见一个清洁工拿着一个玩偶仔细把玩,见到文素汐,笑得满脸褶子:“也不知是谁丢了这么多娃娃,我瞧着簇新,回去给我孙子刚好。” 文素汐一把夺回娃娃,急迫道:“这是我的道具,一定是我助理弄错了,给当垃圾扔了。”见清洁工咂舌的表情,文素汐也自觉汗颜,拖着一口袋玩偶一阵风似的溜走了。 垃圾袋丢在一旁,所有的娃娃整整齐齐摆在餐桌上。文素汐坐在桌前,仰脖喝了一杯酒,看着桌上的娃娃们:“你们别怪妈妈啊,我不是真的想扔你们,要怪就怪你们的——叔叔!不对,就是把你们带回来的那个人,他才最不是东西呢!” 文素汐又自斟自酌一杯:“忽冷忽热你们懂吧?忽冷忽热——爱感冒!刮风下雨怎知道?!他怎么也得给我来个天气预报吧?!你们都是乖孩子,你们没有错。我怎么能因为上一辈的恩怨而丢掉你们呢?我不能!可你们现在还不得不在这里陪我喝酒,我为什么喝酒?”文素汐边说话,边一口一口喝酒,“对!我喝酒是因为我难受,我为什么难受?因为我被人骗了!都是演戏而已嘛!我看过那么多的戏,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玩了一辈子鹰,被鹰啄了眼了。” 文素汐把一个娃娃拽到跟前,捏着嗓子学娃娃说话:“妈妈,我们都觉得你应该给他打个电话。” “幼稚!谁要给他打电话!”文素汐将手中的娃娃放回原位,继续道,“人家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模仿赤语的语气)文素汐,我就是为了演戏才对你好……听到了吧?心机!心机太重了!” 文素汐又拽出一个小猪崽,鼻音深重的说:“那你真的相信吗?” “相信什么?” 小猪崽:“相信他都是在表演啊!” 文素汐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道:“不相信——他演技没有那么好。” 也许一人分饰多角,自说自话久了也觉得无聊,她没精打采地放下娃娃,拨动着桌上的蒲公英发夹,心里多希望相信赤语是在演戏,演一出薄情寡义的戏,要真能演得那么入木三分,也不枉自己慧眼识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一栋九十年代风格的居民楼外。 赤语和花少并肩而立,望着一楼唯一亮着灯火的小卖部,门口的玻璃柜台上还摆着一台公用电话,旁边立这一块告示——五毛一分钟。背后木制的货架上毫无章法的陈列着具有年代感的零食:猫咪虾条、多、辣条、康康乐……初来乍到还以为走进了时间的裂缝,回到了小时候。 “永宁古巷第一家?” 花少挑眉轻笑,说了一声“就是这儿了。”便走进小卖部。 店老板窝在柜台下玩着电脑上的斗地主,见有人来头也不抬的说了声“要什么自取,钱放柜台上的盒子里。” 花少巡视一圈,朗声道:“老板,请问你家有命吗?” 老板闻言一惊,翻身跃过柜台就要逃跑,身手轻盈得跟他肥硕的身材十分不相衬。赤语和花少双面夹击迅速切断了他的去路,花少邪魅一笑,伸手唤出写命笔,不待笔落,小卖部老板立马颤颤巍巍地拿起小卖部的公用电话,播了个号码,干脆利落地道了声“开门”。 只听机括声从后堂传来,花少赤语偏头望去,一扇暗门缓缓打开来。花少斜睨了眼老板,似笑非笑的说:“好好跟着严老干,你以后大有前途啊……”话音未落,一抬手,老板飞身撞在墙上,瞬间晕了过去。 见赤语略有责怪的神情,花少讪笑:“我这是帮他!到时候说是我们硬来的就没他事了。” 二人绕过店内凌乱的摆设,从暗门处相继而入,在一段狭长的暗道里摸黑走了十来米,便看到另一端出口飘散的微光,而被幽光擦亮的景象并不陌生,这便是严老的图馆了。 严老在十字桥中央的办公桌上伏案工作。听见脚步声,语调平常的问:“ 东南、西南、西北的工作都搞定了?” “工作没搞定,那俩姑娘倒是搞定了。” 严老惊诧抬头,只见赤语与花少端端站在门口,赤语神色幽深的问了一句:“严老,别来无恙?” 严老急忙堆笑着就要站起,花少一把按住了严老的肩膀笑眯眯地道:“严老,你无故将研究院迁址,严重耽误了我们的工作进度,上面开会的时候可是特意提了这个问题!虽然咱俩也算是有点儿交情,可我作为在下面轮值的,很被动啊。” 此刻严老已是瓮中之鳖,本只防着赤语,没想到当值的花也橙也掺和进来,用脚趾头想一想也知道胜算全无,逃跑也是全无可能了,他只好继续敷衍着:“瞧你说的,怎么能是无故迁址呢?只是凑巧有几个会,来回跑了跑。” “文素汐出了事你就不见,这么巧?”赤语上前一步,语调平平,却无端给人一种威压。 严老不自觉得往后靠了靠,巧言令色道:“所以才说凑巧嘛……赤先生,我虽然有要事离开处理了几天,可我依旧心系你这边的事儿啊!你忘了,我特意派人告诉了你文素汐还会遇到危险的事儿,这可都是违反纪律的。” 赤语想起那算命的瞎子意味不明的唱词:“拆了东墙补西墙,西墙低下有阴凉,借了张家还王家,拆了罗裙补衣裳……”对老严的话倒也不置可否。 花少不欲闲话家常,单刀直入道:“把文素汐的命给我拿出来!” 严老早猜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此刻却仍拼死不从,脑袋甩得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坚决不行,你们这也是违规犯纪的事,命由我保管,谁也不能拿走!” 赤语与花少微微对视,坏笑道:“既然这样……赤语,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严老有事儿要单独谈谈……” 赤语虽有些顾虑,但想到花少虽习惯不按常理出牌,却也明白分寸,便默许般走到门外。花少随即一抬手,办公室大门便“嘭”的一声在赤语身后关闭。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严老便在花少的“严刑拷打”下松了口。赤语再次进入办公室,只见屋内一片散乱,严老双手被外套缚在身后,头发凌乱,衣襟扣子掉了一半,脸上也用墨画了两个黑眼圈,虽不至于凄惨,倒也十分狼狈,身为司命长老,此番羞辱只怕是比缺胳膊断腿更难以忍受。 花少朝严老一扬下巴:“说吧!” 严老一唱三叹道:“我承认……之前是我对抓赤先生回去邀功的事儿动了念头,但我确实没有故意使坏!我一直躲着你们,是因为怕你们要来拿命,因为命,早就不在我这了……” 赤语:“不在你这!?怎么可能?” 严老:“文素汐她早就该死了!命按规矩,都统一送去销毁了……你们如果想找,可以去问问有无!听说他还蛮喜欢收这些破烂儿的!” 赤语紧盯着严老的眼睛,似乎要将他看个穿,并不十分相信。 严老哀哀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念在花爷的面子上,我最后再善意地提醒你一句,距离文素汐的第二次劫难,应该也不会太远了……若要命,去找有无!别来找我啦!” 有无游离于三界之外,便是神、人、鬼都奈何他不得。他在人间开了家古董铺子,卖的是六道玄机,从来也不讲求世道公允,钱从来不是衡量价值的媒介,想要命,那只能拿命去换。 陋巷寂静无声,赤语和花少的脚步被衬托得分外响亮,一盏雾白的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颀长萧索,一部分融进四周暗影幢幢的建筑里,更添几分诡异。花少终于打破沉默,叹声道:“我不能帮你了。” 赤语不应,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花少:“严老近来行迹颇为可疑,我猜上面已经开始调查我了。” 命这条路看来走不通了,眼看文素汐第二次死劫在即,花少瞥了眼赤语愁云密布的脸色,一时也想不出开解的话来。 倒是赤语沉默了稍许,突然道:“当我与素汐额头相触时,便会预知劫难,钱宁、朵拉……都曾提前预知。具体为何会这样,我也不清楚,也并不是每次都奏效。” 花少凝神思索片刻,突然笑了起来:“看样子你们俩缘分真是玄妙不可言。既然如此,眼下你只能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为下一次的劫数做好准备。” 林浩树听见拍门声的时候正在跟王小迷连线打《守望先锋》,心想赤语有钥匙,就算忘了带也会规规矩矩的按门铃,也不知是谁这么晚了把门拍得这么响,该不会哪个酒鬼认错了门吧。门才开了一个缝,酒鬼文素汐一只手就忙里忙慌的伸进来,一把拽住林浩树的衣领,凶巴巴道:“你给他打电话了吗?他到底去哪了?” 林浩树连忙把文素汐让进来,扶她到沙发上座下:“这又唱的是哪出啊?片子黄了?被平台拒绝了?难道是朵拉中途弃演了?”林浩树自顾自的列举着能让文素汐买醉的理由。 文素汐抓着自己的领口,答非所问的喊:“我心里难受。” 林浩树拿手顺着她的后背,连连哄着:“不难受,不难受。” 文素汐:“我不懂,大树,我真的不懂,不懂!” 林浩树:“你不懂什么呀?” 文素汐身子一颤,泪眼迷蒙的盯着林浩树,一丝头发黏在眼角,平添了几分无助凄婉,再开口声音已然哽咽:“你知道他今天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他接近我是为了做演员,是为了要红。” 林浩树这才明白过来,为的是赤语。不待他说什么,文素汐继续道:“我生病他照顾我,唐懋求婚的时候他带走我,还一脸在乎得要死的样子——这些都是为了做演员?我不信!” 虽然早有预感,但猛然听文素汐袒露心声,林浩树的内心还是不禁隐隐作痛。他柔声劝慰:“素汐你喝多了,我都听不懂你说什么……” 文素汐突然大笑不止:“那你也喝!喝多了你就知道我说什么了!”一边说一边将手里捏着的半瓶酒往林浩树嘴边送。 林浩树心疼,既心疼文素汐,也心疼自己,索性接过她手里的酒一口气灌下小半瓶。文素汐一晃酒瓶看着还剩一个薄底,说了句你等着,便摇摇晃晃的回家拿纸箱抱了五六瓶酒回来。 分针默默跳了两圈,文素汐将一个喝空了的酒瓶子猛的放倒在桌子上,桌子上已经横七竖八的放了很多酒瓶子,林浩树不胜酒力,离不省人事就差一杯酒的距离,只是心里记挂这文素汐,不敢自己先醉过去。 文素汐一掌拍在林浩树肩膀上:“大树,你们男人都是这么阴晴不定吗?” 林浩树猛得被痛醒,舌头打结的说:“当然不是了!我就一直都是晴的,特别定!我早就想——文素汐……定了!” 文素汐把耳朵凑近些,大声嚷道:“什么就定了?我没听懂。” 林浩树借着酒劲,也是被此刻的光景触动,突然站起来,三指朝天,朗声喊出:“定了,就是这个人我认定了!我就是要跟你文素汐在一块,永永远远!包括现在,戏都拍完我为什么不搬家,为什么赖在这?我就要潜伏在你的周围,伺机而动!不是别的意思,守护着你嘛!我举目无亲的,我还在意谁呀!我只在意你!” 文素汐听到这番话也十分感动,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在意她,总有大树真心实意的守护着她,便也学着大树挣扎着从沙发上爬起来,宣誓般的大喊:“我也在意你!我就知道,大树你人暖心善又可亲,画美嘴甜贼啦帅。是个有梦想有才华的好青年,你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梦想!” 两个酒鬼执手相看泪眼,自个儿把自个儿感动得不行。可高兴了还不到半分钟,文素汐突然又沮丧起来:“可是,咱们讨论了这么久,他也不回来,最后还是没有答案呐!” 林浩树愣了一下,鹦鹉学舌道:“可不!咱们讨论了这么久,他也不回来,最后还是没有答案呐!” 文素汐指着林浩树,佯装气道:“你为什么重复我的话?” 林浩树灵机一动:“你一个人说他也听不见呐!” 文素汐闻之有理的点点头。 大树从电视机旁边装道具的纸箱子里,翻出来拍戏时用的大声公,一开机《悠悠岁月》的音乐声响起来,他连忙切换到扩音功能,对着大声公喊:“你可以——大声点!” 文素汐挥挥手对林浩树说:“你帮我喊!你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林浩树超大声:“赤语,你到底什么什么意思?” 文素汐:“让他回来跟我说清楚!” “你赶紧回来跟我说清楚!” 文素汐:“为什么对我忽冷忽热的?” “你为什么对我忽冷忽热的?!” 文素汐:“搞得我一整天心神不宁,都没吃饭!” “你搞得我……”林浩树话说一半突然扭头问文素汐,“素汐你没吃饭怎么能喝酒呢?!” 文素汐被震得直捂耳朵,林浩树才想起来撇开大声公,关切的说:“那我赶紧给你弄点吃的。” 林浩树端着热腾腾西红柿鸡蛋面回到客厅,文素汐已经半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大声公还在一旁不知疲惫的重复着两人先前的对话。林浩树在文素汐身边坐下,看着这一碗缺油少盐的面条,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慨。这世间健康的东西总是少了一些滋味,例如清水、白粥,总是要等到身心俱疲的时候,才会被人想起。而爱情,从来都好像烈酒香烟,伤人伤身,却让人无法自拔。人们从爱情里追求的从来都不是健康和安全。 赤语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半夜三更。只见一地狼藉之中,文素汐环抱着林浩树,横七竖八的倒在沙发上。赤语捡起地上四散的空酒瓶,俯身低唤二人,林公子……素汐……林浩树却只是翻了个身,文素汐顺势倒进了林浩树的怀中,两人皆是烂醉如泥的样子。赤语不觉皱了皱眉,伸手一把将林浩树拽到地上。这么一摔,林浩树醒了,睡眼惺忪的看着赤语,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你回来啦?” 赤语看一眼不省人事的文素汐,心中已然不悦:“你们在干什么?” 林浩树半躺在地上,抬头看赤语,被头顶的灯晃得睁不开眼睛,拿手捂着眼睛,有些嗔怪:“还不是因为你跟素汐说什么接近她就是为了演戏,让她伤心难过,借酒消愁。”赤语显然没料到这个理由,顿时立在原地不知说什么,伸手把林浩树拉起来,柔声说了句“回床上睡吧,免得着凉。” 林浩树回头看了眼沙发上的文素汐,听赤语保证“我会送她回去。”才摇摇晃晃的进了卧室。 赤语抱着胳膊椅坐在茶几上,盯着对面酣睡的文素汐,双唇微启,眼妆晕成一坨黑,挂在眼睛下方,全无平日里半分端庄。他想起方才文素汐抱着林浩树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抽掉文素汐枕着的靠垫。文素汐猛地醒过来。看着正色端坐的赤语,还有些恍惚:“你来干嘛?” 赤语气得发笑:“这是我家!” 文素汐环顾四周,踉踉跄跄的穿好鞋,纳闷自己怎么睡到赤语家来了。 “年方少、勿饮酒、饮酒醉、最为丑——没听过吗?” 因为宿醉的关系,文素汐的反射弧比平日里长了两倍,念念有词的重复着赤语的话,不得理解。念到第三遍,才忽然停止了动作,转头直勾勾地盯着赤语:“你管的着我吗?你是我谁啊?——我漂不漂亮、丑不丑跟你有关系吗?” 赤语不以为意,朗声道:“为何要在我家喝酒?” 文素汐这时也醒味过来白日种种,理直气壮的说:“我是因为大树在这里才过来的!我跟大树可是穿一条裤子的交情,和某人脆弱又虚伪的感情不一样。” “那请以后你们相聚,在你自己家里聚。”赤语神色平平看不出情绪。 “没问题,我知道你不欢迎我,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开我的兰博基尼。” 文素汐说罢摇摇晃晃的就要去开门。不过十米的距离,硬是被她踩着之字步伐走了一分钟,好像在等人拽着她,求着她不要走似的。 所以当赤语说出“等一下!”的时候,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回了句“干嘛?” 赤语沉思片刻,终于寻到了一个理由,指着一地杯盘狼藉正色道:“到别人家做客,把家里搞得一团乱,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文素汐环顾四周,酒瓶东倒西歪,黄汤红汤撒了满地,撅着嘴似乎对这个理由不甚满意。 “打扫完再走。”赤语像个发号施令的霸道总裁,说完转身进屋。 文素汐找来垃圾袋把酒瓶挨个装起来,又从厨房找了块抹布蹲在地上擦起来,嘴里念念有词:“要我走的也是你,要我回来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当我是溜溜球啊……”嘴里抱怨着,身体却很诚实,桌面、地板、文素汐连桌腿都擦了个遍。虽然这个留人的理由不太好,但好歹还没到真的分道扬镳的时候。 赤语盘腿坐在床上,生着闷气。前几天才因为醉酒差点被恶人行了歹事,今天居然还不知收敛,喝醉了又跟男人搂搂抱抱,真真是不知羞耻!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打扫的动静停止了,赤语走回客厅,发现文素汐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地板光可鉴人,垃圾被整整齐齐的立在门口,沙发垫子也依序拍好了,连电视柜上积攒的灰尘似乎也一并擦净了。赤语叹了口气,轻轻拿起毯子要给文素汐盖上。文素汐忽然侧身一笑,赤语急忙将手中毯子甩飞,装作刚刚经过的样子,却发现文素汐只是翻了个身,笑容却始终挂在脸上。 赤语心下好,做什么美梦呢,居然笑成这个样子。伸手欲唤写命笔,打算潜入文素汐梦里一探究竟。一想到之前文素汐和林浩树甚是亲昵的样子,又怕看到什么不该看、不想看的,一咬牙便要离开。正在纠结,文素汐竟笑出来了声,且扭捏娇嗔了两下,赤语有些恼火,抬手一挥,写命笔悬于头顶,散发出赤焰色的光,一圈一圈似水波漾开。赤语二指一并朝文素汐眉心一点,便进入文素汐梦中。 文素汐梦境正是赤语家的客厅,她斜躺在沙发上磕着瓜子儿,对窗边的人厉声道:“快点儿!赶紧把窗户给我擦干净了!”赤语顺着她目光望去,那边点头哈腰鞠躬行礼,卖力擦着窗户的正是他自己。 文素汐手里的瓜子壳往地上一扔:“哎哟,地上还没扫干净呢,赶紧的。”眼看赤语像陀螺似的,各处疯转,一边不忘了鞠躬行礼,念念说着:“好的,老板。” 文素汐却好像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指着各处:“桌子、地板、杯子盘子,都要擦干净!擦不完晚上就给我跪着” 赤语对文素汐的荒唐梦境不禁莞尔,原来指挥自己能令她这么开心?遂绕到她身后耳语一句:“知不知道什么叫痴人说梦?” 文素汐大惊回头,看到了真正的赤语,而后又看向窗户,赤语幻象已然不见。忽然场景一变,文素汐便站在蹦极点的跳台处。她只是一瞥便连连尖叫,只见那碧波水面上等待救援的船只小得跟米粒儿似的。她试图后退,却发现像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她只得尖声呼救:“救命啊!赤语——赤语!” 赤语的声音就在耳畔:“你最害怕的地方,原来是高处。” 文素汐死鸭子嘴硬:“谁怕高啊,我可是极限运动爱好者,攀岩都不在话下。但是蹦极……”一阵劲风袭来,吹得高空绳索猎猎作响,文素汐便“哇”的叫起来,“你快放我下来”语气中似有求饶的意味。 赤语站到她根前,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歉。” 文素汐:“凭什么?!” 赤语一个眼神,文素汐立即晃晃悠悠起来,差点掉下跳台,瑟缩道:“我总得知道我哪做错了吧!?” “以后不能喝酒,至少我不在的时候,不可以再醉酒。” “就这个?!” “就这个。” “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赤语眉梢一抬:“可当真?” 文素汐点头如捣蒜:“真真真!” 赤语凌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微缓和,一把将文素汐打横抱在怀里,柔声道:“除了不能喝酒,不要跟别的男人如此亲近。” 文素汐看了一眼身下的万丈高台,一心只想赶紧下去,将赤语的话听漏了半句:“什么?” 赤语正色道:“我会嫉妒。” 猎猎风响将赤语的话吹散在耳边,文素汐双手圈在嘴边大声喊:“你说什么呢!?” 赤语温柔一笑,只一声“睡吧。”便抱着文素汐纵身一跃,从蹦极塔上跳了出去,文素汐双眼紧闭,死死的搂着赤语的脖子,自由落体的极限运动却并不如她想像中那样可怕,耳边有微风轻拂,群鸟啾啾,下降的速度柔缓而轻盈,慢慢的整个人便松弛下来,意识终了,便轻轻落在赤语卧室的床上。 晨光熹微。 文素汐被光线晃着眼睛,翻了个身,下意识的想要摸手机,一来二去未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突然被四周的景象吓得冻住了身体,躺在赤语的床上一动不动,她皱眉闭眼快速回顾了事情的始末,只依稀记得自己跟大树在赤语家客厅一边喝酒一边咒骂赤语狼心狗肺的片段。她悄悄拉开被子,往里看了看,发现自己衣物完好,暗自松了口气,准备悄悄么么地溜出去。浴室门突然开了,文素汐迅速躺倒佯装还未睡醒,眯着一只眼,见赤语环着一条毛巾,赤裸着上身走出来,头发上还滴着水珠,仔细一看,身上还散发着沐浴后的热气。 赤语瞥了文素汐一眼,淡然道:“醒了。”语气里没有询问的成分,倒是一个简单直接的判定句。文素汐避无可避,一掀被子坐了起来:“我怎么睡在这了?” 赤语眉一挑:“你问我?” 文素汐瞪了一眼赤语,下床准备出门,赤语一转身正正中中的挡在她面前,袒露的肌肤散发着暖烘烘的青草气,六块腹肌一点儿都不含糊,人鱼线延伸至浴巾之下,文素汐突然脸一红,低着头羞涩道:“借过。”声音几不可闻,毫无气魄。 赤语憋着笑,让开了路,想起什么又提醒了一句“林公子还在楼下客厅,你要怎么跟他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 “睡在我的床上。”赤语得意地盯着文素汐。 文素汐慌忙避过眼神,嘴硬道:“我堂堂正正有什么好解释的!再说了,我跟大树有什么不能说的,更何况昨晚我只是喝多了,所以……等等,大树不知道我在这?” 赤语回以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 文素汐一脸狐疑:“那是谁带我来这的?——这是你的房间吧?” “你怎么知道……不是你自己非要赖在这里的?” 文素汐在有限的记忆里搜寻着,却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找林浩树借酒消愁的原由,正是因为赤语说接近她是为了当演员,现在她一蹶不振了,所以要解约另谋高就。想到这文素汐突然怒不可遏,一改刚才的羞怯神态,瞪着赤语的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来:“你昨晚是睡在这里的吗?” 攻防互换,轮到赤语结结巴巴:“并不是,我昨晚……” “那不就得了!我是睡在你的床上而已,又不是跟你睡在一起!再说了,你以为我想睡在这吗?还不都是因为我喝多了?我喝多还不都是因为……因为我跟大树昨晚聊的高兴!跟你有关系吗?!”说罢闪身躲进卫生间,直到听到赤语离开寝室才鬼鬼祟祟的溜出来。隔着门听着楼下的动静,俩人大概在喝咖啡吃早饭,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客厅,自己现在下去只能撞个正着。她只好跑到窗口,一看旁白有个空调外机,自己可以先跳到空调机上,再跳下楼,二楼而已,这个高度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林浩树还有些宿醉的后遗症,头晕晕的,握着咖啡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桌上摆着两份早餐,一动未动。见赤语下楼来,道了声早。赤语含糊一声算是回应,绕过餐桌给自己接了杯清水。 “那个……昨天素汐怎么样?几点回去的?” 赤语回想起昨天两人躺在沙发上亲昵的样子,心里便有些不快,几乎脱口而出“没回,她在我床上。”然而不待他有所回应,只听林浩树一声“咦”,转身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文素汐的一双腿正挂在窗上拼命蹬着。 文素汐从窗口翻出去,才发现错误估计了自己的腿长,根本够不着空调外机,于是不上不下的挂在窗口,正不知如何是好。没办法给赤语打了个电话,林浩树一脸疑惑的看着半挂在窗台口的文素汐,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赤语憋笑接起文素汐的电话,佯装镇定的问了句“怎么?” 文素汐气急败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快来帮我一把!” 林浩树的反射弧才跟上趟儿,张开手冲文素汐大喊:“素汐你跳吧,不太高,我们接着你!” 文素汐一回头,看见张开双手像迎接雏鸟归巢的林浩树,和一旁幸灾乐祸的赤语,啊!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声威震寰宇的不灭文玩店看起来复古而朴素——复古在于旧,朴素在于破。曲折幽深的胡同里,一间不大的门脸,招牌上积着陈年的灰。 赤语和花少推门而入,屋子里头倒是雅致利落,只是一个人影都没。花少扯开嗓子喊:“有无呢?写命师来了也不迎接!”话音落地,没人回应。赤语掀开后堂门帘,只见一人神色淡然坐在茶海前,气定神闲,眉目不转的开口道:“来者是客,茶水奉上,二位请坐。” 花少大马金刀地坐在有无对面,“有无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也就那样儿。”有无微微一笑:“你要让我变成另外的模样又有何难,反正,人本来就有很多面孔,不是吗?”说着朝花少望去,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花少一怔,竟一时语塞。有无接着道:“有事快说,你们这种正规单位的,还是少往我这种邪门旁道的地方跑为好,我不想跟你们打交道。”花少把脸从茶杯里抬起来,“要不你混得这么边缘呢,一点都不上道儿!长话短说,我要文素汐的命。”“还是这事?我还以为能有点更有意思的生意呢……”有无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本命随意扔在桌上,“想要命可以,把我要的东西拿来。” 花少从怀里摸出一张照片,正面朝下推给有无。一直没有出声的赤语忙按住他的手,急道:“你真的拿了人命?”“错!这不是命,而是生气。”说话间,照片上骤然喷薄出一股白色气息,转瞬即逝。“你夺走人的生气,人依然会死!”花少拨开赤语的手:“但不是现在。况且这个人如果本来就会死呢?不是一举两得吗?”又转向有无,“有无先生,这股生气会在半个月后散尽,到时候这个人的命自然是你的。”有无接过照片,收入怀中。赤语望向花少,坚持道:“究竟是谁?”花少避开他的眼神,“你就别管了,连文素汐都还没顾好,你还要顾别人?放心,我花少做事,肯定会滴水不漏的。你只需要知道——这个人本就劫数难逃。” 见两人口径不一,纠缠不休,作壁上观的有无忽然笑了起来:“写命师花少手段高明,久闻不如见面。”花少蜷起食指,弹了弹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难得谦虚道:“上面管的太严,我也只是钻个空子而已,毕竟饭碗还得要!”有无闻言一笑,起身送客:“记住,我们没见过面。” 事已至此,赤语只得拿起命,稍一翻阅却神色大变。花少只探头一瞥,飞身拦住有无去路,赤语将命翻开横于有无眼前:“为何会这样?” 只见文素汐的命空白一片,并无半字。 有无神色狡黠:“恐怕这件事,你不该问我吧?” 花少怒道:“不问你问谁?!我辛辛苦苦取到的人命,就换你一堆白纸?” “它确实是白纸,也确实是文素汐的命。天定的命数被改变后,接下来的事情自然也无法预知了。自从那个女人被赤语救下,没有按照命所写那样死去,这里面就什么都没有了。”说完错开一步便是要走。 “你为什么不早说?”赤语斜身一挡,哪里留得半点去路。 有无只是莞尔:“你为什么不早问?” 花少拉起架势,“看来有无先生是故意要坑我们哥俩一手了?给你个建议,把我的东西还回来,今天的事儿我就当没发生过。”有无冷哼一声,“你也不打听打听,进了我有无手里的东西有人拿回去过吗?” “既然如此……”赤语两指一伸,唤出写命笔,不灭文玩店内顿时无风起浪,门口风铃兀自叮当作响。有无不屑一笑:“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杀了我只能罪加一等。”赤语怒发冲冠只道“我不在乎!” “你也不在乎那个可怜的女人吗?如果没有你,这一切会更快了结,啊,不过兴许也是件好事。” 一句话便像兜头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赤语的理智,悬于头顶疯转的写命笔逐渐停了动静,那冷火似的的蓝光渐收,褪去了赤语脸上的八分戾气。 沉默片刻,赤语才再次抬起头:“既然如此,我就再与你换一样东西。” 花少饶有趣味的朝赤语投去一眼,有无撩起长衫的前襟,不急不缓的朝檀木雕花的师爷椅上一座,端起八仙桌上的白瓷盖碗茶杯泯了一口茶,似不意外的挑眉道:“好啊,换什么?” 得知赤语要拿写命笔去换化解文素汐下一次劫难时,花少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心道这孩子数学没学好,没了写命笔,就算化解了第二次劫难,那第三次劫难怎么办?且写命笔是写命师安生立命之本,可以说笔在人在,笔亡人亡,这傻子一定是失心疯了。不待他出言阻止,有无却哄然大笑,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写命笔于我,就是一废物。” 听闻此言,花少不顾刚才本欲阻止赤语的初心,有无对写命笔的贬损就是对写命师最大的不敬,正要与其争辩一二。有无却闲闲的一抬手,示意不必多言:“我要的是这世间比人命更珍贵的东西,等你们找到了,再回来找我吧。” 辅一走出不灭文玩店的大门,那玉砌雕花的门栏便消失于陋巷覆着青苔的砖墙之间,残瓦之下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两人站在陋巷之间,前无门后无窗,像是凭空出现一般。花少憋了一肚子火气:“有无那家伙就是故弄玄虚!要拿比人命更珍贵的东西交换?就没有这样的东西!这人虚虚实实,不可信!”赤语神色凛然道:“现在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花少突然想到什么,兴奋道:“你不是也能预知未来的劫难吗?想想上次怎么做到的,这次照着去做啊!” 赤语皱眉:“上次只是巧合,平日里我如何能那么做?” 花少拉过赤语的手,“来来来,我教你。现在你就当我是文素汐,首先啊,你们一定面对面,用手抱住她的头,自己碰上去。如果你怕她乱动,不如一把将她摁在墙上,电视上演过的那样。”说着伸手抱住赤语的头,两人额头相抵。“你看,就这样,用眼神锁住她的眼睛,勾住她的魂。嗨,实在不行你就骗她说要跟她玩顶牛,没准也能出制胜!” 赤语食指一点,隔开花少几欲贴面的脸,对这么近距离的亲昵颇为不适,“嗯……我还是自己看着办吧。”转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什么,回身严肃道:“对了,一会儿能帮我个忙吗?” “还帮?!” 文素汐驱车赴约,望着眼前九曲十八绕的盘山公路,不禁想起和赤语的第一次相遇。当时万里无云的碧空好像闪过一道虹光,赤语就这么横空出世一般横亘在她的车前,那虚惊一场的车祸、百密一疏的公关危机、事发突然的拷贝事件和眼下前途未卜的新开始……全都和这个人有关。现在想来,那道虹光倒像是一个暗示,这个如惊雷降世的男人出现在她生命中的每一分都是惊心动魄,每一秒都是惊涛骇浪。 出神间,将暗未暗的夜幕上,滕然一束火光冲天,窜至高处陡然炸裂,散下一朵璀璨火花。被那火光擦亮的瞬间,不远处隔离带的一株银杏树下,隐约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文素汐下意识的一脚踩住油门,车将将好停在那人身后,赤语负手站在悬崖边,脚下万家灯火,祥和安宁。 相对无言,文素汐觉得自己简直要对这一刻的浪漫气氛过敏,再不说点什么恐怕要起疹子了,或者更严重点,休克也说不定。“那边好像有人在放烟花,也不知道符不符合防火规定哈哈。”赤语眉目传情却并不搭话,文素汐被看得发毛,“我晚上本来还约了别人谈发行的事,所以才穿成这样的……你别误会。那个,我认真地考虑过,有关你解约的事我还要再确认一遍,毕竟咱们可是有合约的,这时候解约,你不划算的,要赔偿的哦?” 赤语朝文素汐迫近,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是距离太近不自觉给人一种压迫感,文素汐不由自主的后退,“有话好好说!你,你要解约是你的决定我拦不住,但也不能动手动脚的吧!”仅仅三步便抵身树下,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赤语捧住文素汐的脸,俯身向下,文素汐攀着赤语的手,杏目圆睁:“你,你要干嘛?” “别动。”两个字说得轻柔,并无半点胁迫霸道的意味,却如定身咒般,让文素汐心甘情愿的一动不动。 眉心相抵,却没有画面闪现,赤语蹙眉低声说了句“看来,还是不行。” 文素汐终于反应过来推开他,“停!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你约我过来的,你现在立刻给我说清楚你要干嘛?” 赤语退开一步,正色道:“我今天约你来是想跟你说,我并不打算解约,除非你要赶我走。”说话间,远处又是一阵炸裂声。文素汐分明在赤语墨深的瞳孔里看到烟花在绽放。真是……好看到犯规。 “那为什么,之前要那么说?” “我太自大了,以为自己控制得了一切。” 文素汐一头雾水,“你说什么啊?控制什么?” “我自己。”赤语抬手握住文素汐的肩膀,小心地凑近。文素汐紧张地闭上了眼睛……不自觉的嘴唇微撅,却没有等到那温润潮湿的触感,额头上的温暖倏忽而至,倏忽离开。只听那人轻叹,“看来,还是不行。” “不行?”文素汐睁开眼睛看着咫尺之前一筹莫展的赤语,万分不解。 赤语没读懂文素汐眉间隐约的期待,急着为自己的鲁莽找着不着边的借口:“我就是想……跟你玩顶牛?”文素汐简直没法解读眼下的情景,不知所措地重复:“顶牛?!”赤语乖巧的点了点头,以手作角在头上比了两个“6”,还学着牛叫哞哞两声。文素汐一个暴栗打在赤语头上:“大晚上的约我来这个破地方,就为了顶牛!?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 赤语揉着头,一脸无辜的道了一声痛,那样子童稚无比,瞬间让人没了脾气。 有一朵烟花窜起,行到半路却中途夭折,刺啦一声便没了动静,文素汐轻叹一声,似是希望落空。 “还想看?” “这是我想看就能看的吗?这就够了,再多我会怀疑这是一场梦。”话音未落,头顶的街灯 “滋滋”着闪了两下,骤然照亮了对望的两人。接着盘山公路上的路等一盏一盏渐次亮起,仿佛一条白龙蜿蜒而上。文素汐惊喜地望着眼前这一幕,不觉惊叹“多像电影里的场景啊,先是烟花,然后所有路灯唰地亮了起来。” “应该只是到了开灯的时间而已。”赤语神色如常。 “这种时候,就是要两个人安安静静地走路,女孩呢,还得像这样转过身看着男孩倒着走,这样才有感觉。”文素汐睃了一眼赤语,抱怨道:“这么浪漫的一刻,为什么身边的人是你——浪费!”说着说着面朝赤语,倒退着往前走。 “别走。” 文素汐一怔,笑道:“没错!你入戏还挺快嘛,接着我就该说……”话还没说完,被一块石头绊住,摔了个四仰八叉。赤语伸手拉起她,笑着吐槽:“都说过让你别走了。” “算了算了,赶紧回家,没心情了!” 文素汐甩开赤语的手,迈开步子向车门走去。赤语追上她,提醒道:“你不是说约了人要开会吗?” “临时改时间了,不去了行不行?” 正中下怀,赤语笑着说:“那,我们回家。” “你说你不解约了,是认真的吧?” “嗯。” “好,暂且相信你。如果以后你再敢提要走的事情,或者突然消失不见,我一定会追究你的法律责任。到时候就不止赔点钱那么简单了,明白?” “嗯,我答应你。” 两人站在两盏路灯之间,被夹道的光线冲散了影子。文素汐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有一部分拓在了赤语的影子里,心里莫名愉悦。她抬头望向赤语,那人眼睛里的真诚一瞬间让人无比安心,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微信声打断。她打开手机,信息如潮水般涌来。只见新闻头图里胡东凯和朵拉在镁光灯下热烈拥吻。一时间关于两人分手继而复合的新闻标题甚喧尘上。 两个小时前。 秀场后台,化妆师在给胡东凯化妆。萍姐带着佳涵过来打招呼,胡东凯的经纪人忙殷勤的凑过去寒暄了一番。萍姐对佳涵使了个眼色,佳涵赶紧上前,把手里拎着的甜点递给胡东凯:“东凯哥,这是我亲手做的甜点。” 胡东凯正在上眼妆,闭着眼睛说了声“巧了,我乳糖不耐受。” 佳涵停在空中的手不知进退,萍姐伸手拿过去放在桌子上:“没事,那就放在这,一会给工作人员分了嘛。” 从胡东凯的休息室走出来,佳涵面上便有些挂不住:“编的什么瞎话呀,还乳糖不耐受!”不远处朵拉、拿铁和化妆师们正朝这边走来,萍姐仿佛没看见朵拉似的,对朵拉的化妆师道:“你们几个,先跟我去把佳涵的造型做了。”众人看了眼朵拉又看回萍姐,不知如何回答。拿铁讪讪的出来打圆场:“萍姐,朵拉姐这边也到时间化妆了……”萍姐这才瞥了眼朵拉:“朵拉这不是带着妆吗?我看挺好。”说着便带着众人进了佳涵的休息室。 朵拉不发一语的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闭目养神,拿铁心急地来回踱着步,“多少大牌厂商在下面坐着呢,这场秀的发挥直接影响明年的品牌合作。萍姐这招也太狠了,明显这是要打压你!” “顺其自然吧。”朵拉似乎不为所动。 拿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瞥了眼化妆台上的化妆包,弱弱的问:“朵拉姐,要不我先给你画画?” T台上镁光灯随着音乐节奏闪烁,模特一个个走过。观众席上,萍姐看了看表,期待地望向后台方向。忙碌的秀场后台,模特们纷纷交错走过。服装师检查每一个模特身上的衣服,秀场导演在一旁观察着T台,同时指导着模特上台时间。导演带朵拉来到后台,胡东凯转头看到了朵拉,兴奋地打招呼,朵拉刚要说话,佳涵突然出现挎住胡东凯。 佳涵:“凯哥,人家好紧张啊,压轴真的压力好大!” 朵拉眉梢一挑,似有些打趣的说了一句“新搭档啊。” 胡东凯避嫌的抽出被佳涵挎住的手,本欲解释,一张嘴的功夫,却被佳涵抢了先机:“朵拉姐,我知道之前一直是你跟凯哥压轴,不过为了配合你们分手的新闻,萍姐才把我安排在这的。你不会生我气吧?” 朵拉笑得无懈可击,眼睛里却看不到丁点笑意,十足的女王姿态,不容半点挑衅,干脆利落地说了一句“当然不会。” 这时从台上又下来一位模特。导演催促朵拉上场,朵拉深呼了一口气,步履生风地走上台去。胡东凯望着朵拉的背影,个中情绪复杂难辨,只听一旁的佳涵幽幽说了一句:“这一季主打的是爱和青春,青春还是我比朵拉姐要合适。爱嘛,等我们上了台就有了……” 这看似自说自话的嘲讽,不知怎的就点醒了踌躇不前的胡东凯,他拇指拂过嘴角,笑得几分邪气:“青春还是你自己秀吧,我的爱,在台上。”说罢冲上舞台,那背影颇有几分舍生取义的潇洒无边。 朵拉刚走至台中,冷不丁被拉了一把,心下大惊,却凭着多年舞台经验以一个优美婉转的姿势在胡东凯的臂弯里找到了支点,惊讶的神情还不待成型便化成一个无比精致的甜笑,引得台下灯光频闪,掌声阵阵。台下的萍姐神色不豫,恶狼般死盯着台上一对金童玉女。 T台尽头,两人凭着默契摆了几组pose,胡东凯突然迫近,俯身贴于朵拉耳后,朵拉有些不知所措,本能的想要避开,几不可闻的听到一句“注意机位。”朵拉立刻职业性的寻到台下左侧的主机位,摆出完美无瑕的笑容,就在这时胡东凯突然吻住朵拉,秀场气氛顿时爆炸,观众发出尖叫声,闪光灯更加疯狂的闪烁。 姜宇发现文素汐家附近暗中安装的摄像头,全部失去了信号。其中一枚摄像头传来的最后画面,正是赤语正对着镜头,嘲讽一笑。唐懋闻言起怒,有种处处受制于人的不甘,他吩咐姜宇加派人手,只要赤语是个人,就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 而这厢,赤语和花少顶着毒辣的阳光在儒乐公司机房楼下蹲点,两个平均身高187的神颜男子,像两尊门神似的八风不动,引得来往路人频频回首,小声议论着莫不是哪家影视公司新签的艺人,用这种行为艺术的方式打活广告呢。还有胆大的女生跑来求合影,花少自然代劳了大部分粉丝需求,真像个训练有素的偶像似的。好不容易得着一个空闲,他终于忍不住抻起T恤扇风,牢骚不停:“我说,咱就不能上去等文素汐吗?”赤语死盯着公司大门,冷冷说了句:“请自便。”刚说完,便看见有人神色鬼祟地拿着相机拍着文素汐。赤语暗自警惕,抬脚追了过去。那人见有人来,机警的躲进电梯,没想到电梯门还剩最后一丝缝儿的时候,赤语闯了进来,那偷拍的人显然认识赤语,不自然地别过了头,佯装好的看着电子显示牌,却没发现自己根本没按楼层。 赤语神态自若,随口道:“是唐懋的人?” 那人脸色惨白,嘴上却逞强:“谁?不好意思,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赤语猛地出手,将那人按在电梯墙上,另一只手夺过相机,一张张照片翻过去。吃饭,走路,谈笑……全部都是文素汐。再开口眼神里便有了杀气:“别再让我看见你,离文素汐远点!”言毕手覆在相机上一用力,响起一阵细碎的电流声,相机闪光灯突突闪了几下,便再无作为,赤语将相机扔出电梯,看着那人连滚带爬地冲出电梯,捡起相机跑远。 唐懋毕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赶巧”在文素汐的机房下面“偶遇”,顺便约她一同吃饭。文素汐在机房熬了一整天,此时正饿得头晕眼花,便也没有拒绝。两人说笑着走向停车场,唐懋不着痕迹的说:“你的片子向来捧新人,我看赤语离爆红不远了。”猛然提起赤语,文素汐稍有尴尬,但看唐懋此刻坦坦荡荡云淡风轻的样子,想来过去早已经过去,自己不该一味的小了心眼,真诚道:“赤语天资难得,只要遇到好的角色想不红都难,不过性格稍微有点不合群,恐怕演艺圈的路还不好走。” 唐懋朗声一笑:“说的我倒是对他越来越好了”看向文素汐的眼神又似有不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这么特别?”文素汐仰头想了想:“动不动就生病,而且从来不好好吃饭,每次让他吃点东西就跟要他命似的。你说这要是未来要跑个路演什么的,他的身体怎么可能扛下来。” 唐懋皱眉,沉吟道:“哦?不吃东西?” 文素汐点头:“嗯,上次就吃了一颗银杏,整个人竟然昏倒了。” “是吗……”唐懋若有所思,旋即玩笑道:“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嘛?” 几句话的功夫便也走到车前,唐懋帮文素汐打开车门,助理姜宇将车钥匙递给唐懋,欲言又止:“唐总……”唐懋会意,笑着对车里的文素汐道:“等我一会儿。”关好车门,与姜宇走开几步,冷然问了一句“怎么了?” “跟拍文素汐的人被赤语发现了!” 此刻说话不便,唐懋便几句话打发了姜宇,回身打开车门,只见文素汐正拿着自己的手机发愣:“我的手机,在你的车里找到了。”唐懋瞬间定了定心神,说道应该是那晚我送你的时候不小心掉在车里了。 “手机还有电,但是被人关机了。”文素汐仿若自言自语般,通话记录里横陈着十几通林浩树的未接来电,她脑子里隐约闪过一些画面,有人夺过她的手机,按下关机键,她抬手去抢,手机便滑进了座椅与门的夹缝中。随之而来的是唐懋阴恻恻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 “会不会是你喝醉了,不小心按到了……”唐懋的推测并无漏洞,文素汐却疑云陡生:“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带我去了哪里?赤语又是在哪里带走我的?”文素汐目不转睛地盯着唐懋,连珠炮似的发问。唐懋的脸色渐渐变得冷峻,他上前抓住文素汐的手臂,微微用力,“素汐,你先上车,我慢慢给你解释。” 文素汐正与唐懋僵持,只听一声怒喝“放开她”,赤语站在车边如金刚怒目,身后姜宇倒在地上痛苦的抱着腹部。文素汐见到赤语,心想他总是出现在最该出现的时候,不由的生出一丝安定确实之感。唐懋稍微一盘算便知道现在硬碰硬自己必然吃不到甜头,倒也并不显慌乱。自从上次江边一聚,他发现赤语掌握着钱宁的线索却引而不发,甚至在自己的前面毁掉了证据,虽然不太确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看文素汐的态度就知道她尚且所知不多,那么赤语便必定有理由不能对她和盘托出。随即一笑,松开了抓住文素汐的手,坦然道“那天我也喝多了,才把你托付给他的,对吗赤语?”。赤语狠盯着唐懋伪善的脸,不屑与他多费口舌,上前紧紧握住了文素汐的手,柔声道:“走吧,回家。”说罢拉着文素汐离开。 两人行到一处僻静之地,文素汐终于忍不住愤然挣脱赤语的手,直视他的眼睛:“是像他说的那样吗?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赤语之道一声:“你相信我吗?” 文素汐看向赤语,描摹他的神情,他的眼睛,那么诚挚,让人不忍心去怀疑,可那在记忆里翻飞的画面,那骇人的让人不忍蹙睹的画面又是从何而来,她喃喃自语:“不……从现在开始,我只相信我自己。” 一辆车突然驶近,堪堪擦着急于奔走的文素汐飞驰而过,赤语猛地将她拉回,揽在怀中,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那柔软的发丝掠过皮肤,明明轻柔无边,却又像一把把利刃来回在他心尖磋磨,让他的声音也有几分忍痛不禁的暗哑:“那晚我们俩在一起。你问我,这会不会是一场梦。” 文素汐伏在赤语胸前,只听到耳朵里一阵阵鼓槌声声,一时也难以分辨到底是自己还是赤语的心跳。她抬头望向赤语,担心自己不经意间暴露了内心的情感,嘴硬道“我那是喝多了,你千万不要以为……”赤语低头,鼻尖几欲相接,距离近得容不下再多理智和思辨:“想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想知道,却无法思考,赤语的眼眸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漩涡,一旦对上了便坠着灵魂沉沦,跌进那不知深浅的暗夜,文素汐沉沦了,投降了,放弃了思考,她轻轻闭上眼,任凭那人的气息裹挟着自己。 两额想触的瞬间。 文素汐如坠梦境,那画面那么震撼人心,却又那么似曾相识:那片茫茫草原,满眼皆是蒲公英雨,眼前的男子身着猎猎白衣,在花田的另一头与自己遥遥相望,画面一转,战场上兵戎相接,厮杀一片,姞婉躺在某人的怀里,胸口被利箭刺穿,鲜红的血汩汩涌出,染红衣襟,她抬头望去,看见赤语悲痛哀绝的神色,如泣如诉。那是谁的记忆?为什么每每入梦?为什么那悲伤如此真切,那沉痛这般笃实? “素汐?”赤语低声轻唤。文素汐缓缓睁开双眼,看向一脸错愕的赤语,不知为什么,不由自主地流下了泪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是夜,赤语眉头紧锁,望着对面文素汐窗口的灯光出神。 “真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呀。”花少倚在门边,仍是那副游戏人间的神情。“你身为写命师,过去几千年里为无数人修正因果改写命运,现在却对文素汐束手无策,造化弄人啊。” “我看到了。”赤语凝神远眺,半句话后才转头沉声道,“不止是我,就在我预见未来的瞬间,似乎她也感受到了什么。” 花少一惊,“文素汐?感受到了什么?” “三千年前的过去……不过我也不确定。我预见到的也只是一些画面,应该是在一个教堂里。”赤语沉吟片刻,第一次感到无力。“即便预见到又如何?你说的对,各有天命,我无权干涉。只是,真是如此,这世间还有对错吗?” 花少跳上阳台栏杆,“错或者对,有那么重要吗?”转头望向远处的万家灯火,难得正经地开口:“千万户人家,万千个故事,哪来那么多的对错呢。” 文素汐一个人呆坐在客厅里,试图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曾经闪现的那些姞婉和赤语的画面又时不时的在脑中浮现,让人心烦意乱。她一遍一遍审问悠悠试图从赤语送她回来的只言片语里寻找到蛛丝马迹,可悠悠这个当事人能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回忆到的,无非还是“赤语进门的时候一个字都没说”、“似乎看起来不太高兴”等等。这些线索加上在唐懋车里发现的丢失了的手机,以及唐懋明显有所保留的说辞,越发让文素汐百爪挠心。她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跑去隔壁敲赤语的门。 应门的是花少,这么晚了女制片来敲男演员的门,引得花少用探寻的眼神上下打量,似笑非笑的问文素汐什么事,带着一种明知故问的神情。文素汐强作镇定的打听了那天的晚上发生了什么。从花少嘴里得到的讯息并不比悠悠多,而花少话里话外的意思,总是透着古怪,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听、怎么信。她试图绕开花少,花少却不动声色的挡住了去往赤语房间的道路,文素汐又好笑又好气,就差大叫一声赤语你给我出来了。花少食指顶在嘴上,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现在他未必想见你。” 不知怎的,文素汐突然被这句话刺痛,竟然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此时,花少收起他万年玩世不恭的表情,正经道:“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 花少提了提嘴角:“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走那么近,毕竟总是要分开的,何必落得一身伤痛。”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绕是文素汐想要装傻充愣也开不了口。她死死的盯住花少,半晌冷声问了一句“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他的意思?” 花少往门上轻轻一靠,半裹在身上的真丝睡衣将落未落,他又摆出那副游戏人间的神色,眼带桃花朝文素汐一勾:“我们和你,终归不是一路人,”顿了顿,见文素汐似懂非懂的神情,暗自发笑,正欲接着说下去,却见文素汐转身阔步而去,毫不拖泥带水,那后半句“我们是混迹于时间与空间的浪荡诗人,为改写人类的命运而存在”被门夹断,余音绕梁兀自空响。 文素汐站在路灯下看着唐懋由远及近,一时有些恍惚。曾经熟悉的,信赖的,甚至误认为可能是爱的,就是这个人吗?她下意识的裹紧了衣服。即便发生了那么多事,唐懋还是保持着表面上的儒雅以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他对文素汐温和的笑了笑,也不着急问她这么晚约自己出来的原因是什么,看她紧着自己的外套,柔声建议:“外面冷,我们回家里说吧。” “不用,就在这说。” 唐懋不在意地笑笑,坐到了路边的长椅上:“赤语都跟你说了什么?” “他跟我说了什么重要吗?你只需要告诉我,那晚你接我走,之后是不是把我的手机关机了。” “是。”唐懋盯着文素汐,丝毫没有犹豫。“看着自己爱的女人,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心心念念的却是别的男人,换做是你,你会好受吗?” 文素汐没想到唐懋如此直白,她的沉默似乎鼓励了唐懋。 “素汐,这几年我们一路走来,你已经成为我很难割舍的一部分。虽然走到今天,我们也许只能是朋友,但请你给我些时间……甚至给我个借口也好。”唐懋顿了顿,再次深情告白。“我爱过你,我承认我好像到现在也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文素汐听着这些曾经耳熟能详的表达,已经不再觉得感动或者歉疚,只觉得越来越冷,她直直的盯着唐懋的眼睛,决绝道:“我要听的不是这些。我想知道的那晚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最后送我回家的是赤语?” 这句话里的语气并不像是明知故问,唐懋心里暗自一惊,自己、姜宇、文素汐,不约而同地失去了当晚的记忆——赤语,这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悠悠说,赤语送我回去的时候有些生气,是为什么?” 唐懋缓过神来,朝文素汐近了一步,还是那种温和的笑容,却莫名让人心生寒意:“素汐,我们好不容易缓和了关系,不要再因为这些事破坏了我们的情谊。没有必要怀疑我一直以来对你的关心,不是吗?不早了,我回去了,你一个人回去路上小心些。”说罢似乎想替文素汐拢一拢外套的领子。 文素汐紧张的后退一步,她为什么那么执意追问当天发生的事?为什么当事者都默契的缄口不言?有一个答案在她内心深处浮现,她却不敢往前看一看,那个念头像是个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便不知如何收场。她似乎用尽了力气,突然开口:“唐懋,我没有办法把你当做朋友看,因为你的关心也让我很不舒服。所以从今天起,不必再费力关心我了。再见。”她把“关心”两个字咬得很重,在唐懋听来却是一种讽刺,他一时竟有些虚弱,当初求婚被拒的时候也没有的虚弱,他被文素汐下意识躲避的姿态刺伤了,也被这番泾渭分明的宣言刺痛了,他愣在原地,手还徒留在半空保持着“关切”的姿态,看着文素汐的背影在路灯的尽头渐行渐远。 而这个萧索的夜晚,在路灯照拂未及的暗处,被刺痛刺伤的却不只他一个人。 蔡舒萌从暗影里走出来,看着唐懋颓丧的背影走进楼道,两片薄唇抿得如刀刃般锋利,她似是下定决心般,拿出手机给文素汐发了一条短信。 文素汐在家门口停好车,整个人瘫在座位上平复心绪。刚刚与唐懋的对话,让她心有余悸。然而这一波余浪还未散尽,另一波骇浪突然袭,手机信息提示音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响起,一条骇人的陌生信息出现在眼前:我知道关于你电影拷贝外泄的内幕,一小时后到儒乐公司,钱宁欠你的真相,我来告诉你。 文素汐飞车赶到公司,拿起手机确认了时间——22:58分,堪堪来得及。文素汐压下心里的不安,走入大堂,按下电梯。往日里森严的门禁竟然纷纷失效,文素汐望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区,拿出手机回拨刚刚那个陌生号码。电话铃声忽然从走廊深处传来,唬得文素汐心惊肉跳,她弱弱的问了一声:“有……有人吗?” 没人应声,电话也没人接听。 文素汐顺着铃声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停在了走廊尽头的办公室前。办公室的门没有锁,微微留着一道缝隙,透出了屋内灯光。死就死吧!文素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壮胆,推开了门。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个牛皮纸袋被放在最显眼处,电话铃声正是从那儿传出来。纸袋里除了手机,还有一个硬盘。文素汐翻看了手机,里面除了和自己的通话记录什么都没有。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瘆人,文素汐收起手机和硬盘,匆匆离开了公司。 文素汐和悠悠挤在电脑屏幕前,一模一样的目瞪口呆脸。过了好一会儿,悠悠缓过神来,“汐姐,这一大早的把我叫过来看这个,还真是让您费心了……” “我是问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啊。” 悠悠怒其不争地望向文素汐,深深叹了口气。 “你倒是说话呀,这上面让我把这封诅咒信传给身边的三个朋友,否则我就会车祸身亡——”也不知是谁的恶作剧,文素汐昨晚惊心动魄的虎口探险,就得来这么个“不信不灵”的诅咒。 悠悠摆摆食指故作高深的回答:“不用,再传给俩人就够了,我不是已经算一个了吗?”这种初中二年级的白痴游戏,也值得文素汐清早一通夺命连all把她从温暖的被窝里狠狠的拽出来!? 文素汐却觉得不会这么简单,故意发短信引自己去公司,难道只是恶作剧?手机、硬盘、失效的门禁、藏在哪里的窥视目光……这计划太精密,投入也太大了。 悠悠拿起手机研究了一会儿,分析道:“这就是百元老人机,扔地上估计都没人捡。还有这硬盘,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再说,公司里谁不知道钱宁偷了你拷贝的事?我看呀,这就是以前和你相识、受过你的气的同事干的,一个报复你的恶作剧。你想想,你前几天去公司,遇见过哪些你得罪过的人?” 文素汐讷讷不言,明里暗里恨她的人可真不少。 悠悠一副了然的神情:“教训呐。以后还是宽厚待人吧。” 文素汐伸出手指戳向悠悠的额头,“我说你顺杆爬啊,怎么,我待你不宽厚?”悠悠告饶躲开,文素汐看她夸张的样子,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看来,这块硬盘的谜底暂时是无法揭开了。文素汐关了电脑,收起硬盘放进了桌抽屉里面。 儒乐公司里,这看似无关痛痒的恶作剧却险些敲断了唐懋紧绷的神经。他第一次感觉到事情超过了自己的控制,慌忙拨通姜宇电话:“马上来我办公室!”在他身后,保险箱敞着门,里面早已空无一物。 “唐总,有情况!”姜宇在监控器前发现了什么。唐懋一个激灵,忙起身走到姜宇身边,“重新放。”视频时间21:45,有保洁工人通过应急通道出入楼层,而后不久,文素汐走出电梯,拐入走廊后消失在画面中。唐懋心中一沉,急道:“调另外一个角度的画面!” “这个楼层只有一个监控画面,您办公室那边是带不到的……” “那快进!”姜宇忙操作电脑,时间回到23:10——只见文素汐返回,走入电梯。唐懋按下暂停键,咬牙切齿地盯着画面中的文素汐,她手中的硬盘清晰可见。 唐懋脚步匆匆出了监控室,姜宇忙从后面赶上:“唐总,你说文素汐她会不会是想起来什么,想要报复?”想起昨晚自己和文素汐的对话,隐隐有些后怕。姜宇见他不出声,又开口道:“可是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个硬盘,难不成那个赤语真的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 唐懋绷紧一张冷静的脸孔,心里却十分焦灼,那块硬盘里正是自己利用公司项目洗钱的证据,甚至包括拷贝外泄事件给钱宁的贿赂、做空股票的记账……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他强自定了定神,瞪向姜宇:“这件事跟谁都不许提。” 唐懋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只见玄关处摆了双非常“蔡舒萌式”的高跟鞋,吃了一惊。 “你回来啦。”蔡舒萌甜笑着迎出来。 “你怎么进来的?!” 蔡舒萌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钥匙,得意地晃了晃。“上回给姜宇开门,拿了钥匙忘了还给你。” 唐懋突然怒不可遏,抢上前,一把将钥匙夺了下来,拽住蔡舒萌就往外拖。他实在太不喜欢失控的感觉,他的办公室已经被人不请自来了一回,他绝对不能容忍他的居室再出现不约而至的不速之客。 “你干嘛,你弄疼了我!放手——唐懋!” 唐懋全不理会,硬生生拖着蔡舒萌走到门边,怒道:“没有文素汐,你觉得我就会跟你在一起吗?!” “你觉得到现在我还在乎你要跟谁在一起吗?唐懋!你少把脾气撒在我身上,要知道,现在唯一还在乎你的人恐怕就是我!只有我!”蔡舒萌边喊边挣扎。唐懋不知被哪个字眼戳中,怔了怔,松开手。转身进屋,扯开领带瘫坐到沙发上。蔡舒萌拢了拢被弄乱的头发,没事儿人一样进了厨房,准备把饭菜摆上桌。 半晌,唐懋开口:“在你看来,文素汐是个什么样的人?” “聪明人。” “那你呢?” 蔡舒萌像是终于等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含笑的眼神里金光闪烁:“生意人,跟你一样。” 唐懋笑了笑,望向忙碌得有些狼狈的蔡舒萌。“那你在这儿,是要跟我做什么生意呢?” “我是个生意人,但有些东西不能当买卖来做,”她有条不紊的把三菜一汤一一摆好,解下围裙,从置物架上取下外套,话里有话的接着说“因为用钱换不来。以后记得按时吃饭,我先走了。”说着人已走到玄关。 唐懋突然起身,从背后一把拽住蔡舒萌,下一刻却深情款款地捋了捋她的头发,邀请她留下来吃饭。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蔡舒萌却佯装出意外的神情,愣道:“怎么,唐总找我有生意要聊?” “帮我一个忙。我出面不方便,想让你代替我,去帮帮文素汐。” 蔡舒萌挑眉,“这得是多大的一个忙,让唐总这么耗神?” 唐懋并不回应,笑得越发温柔,却也越发让人不寒而栗。 自从拷贝事件之后,从投资方到导演,从演员到工作人员均避文素汐惟恐不及,用悠悠的话来说就是“大家躲咱们跟躲瘟神似的”,所以当耀世集团主动伸出橄榄枝的时候,悠悠和文素汐都有些不可置信,悠悠看着文素汐眼神里窜起的小火苗,不无担心的说:“咱们这么小的项目他们也愿意玩?” 文素汐白了她一眼,道:“人家看中我们的内容不好吗?”心里暗自忖度这的确不像耀世的作风,可眼下自己还有得选择嘛?这天上不论掉的是馅饼还是陷阱,她都得捡着,不论刀山还是火海,只要能闯出一条路便都是活路,她给悠悠鼓劲儿道:“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没准就是看中项目前景呢。样片推广之后我们就会开始融资筹备正片的拍摄,到时候如果有耀世参与投资的背,话语权也会更大些。无论如何,耀世这个机会不能放过。” “那要怎么跟进?”悠悠听文素汐分析利弊,也来了劲头儿。 “他们约我在金州影视城见面,顺便参观他们新投资的影棚,住一晚,第二天回。你跟我一起去!”文素汐充满信心,这个项目波折虽然多,总会有柳暗花明的转机。 文素汐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和悠悠汇合,准备开车出城。悠悠拉开车门看见驾驶座上是文素汐,问了句“赤语呢?”文素汐斜眼瞪了下悠悠,意思是“干嘛问起他来?”悠悠才解释说赤语刚才来过电话,问了咱们的行程。 文素汐正教育悠悠不要随便把行程告诉随便的什么人,只听身后传来熟悉的男声:“我不是随便的什么人。” “啊!!!”文素汐和悠悠惊叫着回身,只见赤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后座,怀里还抱着行李。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已经等你们半天了。”赤语微微舒展躯体,像是在抱怨后座狭小的空间。 “你来干嘛?” “和你一起出差。” “你出什么差啊,我该怎么介绍你?” “我是这部戏的主演。” 一个气急败坏,一个有问必答,两人你来我往看楞了悠悠。“姐,要不要给赤语订酒店?” “订什么订?谁出他的房钱?” “费用你们放心,我会一并支付。” 文素汐终于投降,气不过地从后视镜看向赤语,只见那人一副兴奋的孩子模样。 车子刚刚开上高速,悠悠就已经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文素汐瞥了她一眼,心里感叹真是年轻人,说睡就睡,毫无失眠压力。又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赤语,那人的兴奋劲儿看来终于过去了,一脸正经地坐在后座,她想起昨夜花少说的那些意味深长的话,什么不是同路人,又什么总归是要告别的,简直就像财阀少爷的强势母亲前来警告未过门的媳妇“门不当户不对”似的,心里涩涩不太舒服,对待赤语也就有了几分别扭。突然一脚刹车,她命令道:“你来开吧,我困了。”交换座位后,文素汐调整座椅将自己彻底放平,伸着懒腰对后视镜里的赤语说:“看我干嘛,看路。”不一会儿竟然也睡着了。赤语又重新将视线聚焦在那辆从上高速路就一直跟在身后的车上。 一个小时后,睡饱了的文素汐醒来看了眼车外,发现还在高速公路上,凑到前排一看,转速表稳稳的停在80迈的刻度上。不觉惊叹:“你这车开得也忒慢了吧。” 赤语正襟危坐,不以为意道:“你说快,那是在超过规定时速的前提下,危险驾驶抢来的时间。我完全看不出这样节省出来的时间有什么意义,和安全比起来,任何事都不值一提。”文素汐扶额转身,“说一句有一百句等着我!” 半个小时之后一行人终于抵达目的地,文素汐宣布今晚先休息,养好精神备战明天。 酒店餐厅,服务员殷勤地将文素汐和赤语面前的蜡烛点亮。文素汐冲服务员笑了笑,果断吹灭蜡烛。“别整这些没用的了,要一份双人套餐。”赤语忙道:“我不饿,喝水就可以了。”文素汐撇撇嘴,“谁说是给你点的,双人套餐里面有鳕鱼,而且还是半价,单点不划算。”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去,留下两人陷入沉默。 悠悠这个死丫头,文素汐腹诽,竟然跑去和当地的同学聚会,扔下自己和赤语独处。 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文素汐挑起了话题:“晚上还有什么安排吗?”赤语摇头,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也白问,平日里也没见赤语有个什么消遣娱乐,这里人生地不熟他还能有什么安排。半晌无话,赤语一直在愣神,耳朵却微微抖动。文素汐心想,又开始了,这怪的状态又出现了,行事诡异、情商缺失、体能惊人、智商下线……如果有一天,谁告诉我这是个外星人,我的内心应该也毫无波动。 赤语对文素汐的腹诽毫无察觉,突然兴奋的抬起头,复述刚刚从大厅里其他顾客那里听到的信息。“我听说这附近有个很出名步行街,有一家老字号的甜品店一定要去……” 文素汐神情诡谲的盯着赤语看。赤语一时如坐针毡,心想是不是刚才千里传音的小伎俩被看破了,却听她问了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如果当初我真的同意跟你解了约,你是不是就要回自己的星球了?或者留在这儿继续研究你们星球从没出现过的表演艺术?然后再回去传播艺术的种子?” 赤语不自觉做出一张黑人问号脸,哪儿跟哪儿啊?完全不明白文素汐在说些什么。文素汐却不再管他,埋头美食、大快朵颐。赤语看着她的样子,不自觉地咧起嘴角。文素汐头也不抬的问:“笑什么?” “能再早一些遇见你,就好了。” 文素汐刚要问为什么,这时服务员走过来为赤语加满水杯。 “为什么想要早点认识我。”服务员一走,文素汐便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赤语举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刚要开口,忽然面色一变。只见他脸色发白,呼吸沉重,手中的水杯也滑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赤语!你怎么了?!”文素汐焦急地上前扶住赤语,看着他张嘴却无法发声,一双眼睛逐渐失焦,如同两朵在风中摇摇欲熄的烛火,她怕极了,猛拍着赤语的脸,直到他彻底晕倒在自己的怀里。 赤语忽然晕倒,不只文素汐吓得七魂不见了三魄,连带着酒店的工作人员嚷着要叫救护车的、要报警的,一群人七嘴八舌吵成一片。文素汐定了定神,回想起上一次赤语误食银杏之后的症状,心道难不成又是食物过敏……只是,这次他明明只喝了水而已啊。谁都没有注意到的餐厅脚落,有人趁着混乱疾步走出餐厅,一口干掉手里剩下的半瓶银杏露,那微苦的口感的确不怎样,他笑着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我没事,不需要去医院。”赤语醒转过来拉住文素汐,虚弱却十分坚持。文素汐知道拧不过他,只好招呼了几个服务生帮忙,一起将赤语扶回房间。床上的赤语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横亘着,几乎看不到呼吸的迹象,文素汐担心的把食指放在他鼻子前,还好,还在呼气儿。 然而一颗心还没彻底落下来,噩耗便至,林浩树打来电话说家里遭窃。好在家里没人,却一时也说不清丢了什么,只能先报警处理。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赤语迷迷糊糊地听到文素汐的声音,挣扎着抓住文素汐的手,问她出什么事了?文素汐轻描淡写的说了家里的情况,为免赤语担心敷衍着说也许是大树神经过敏了,毕竟值钱的东西一样没丢。她替赤语掖好被子,触碰到皮肤却异常灼热,她立即摸了摸赤语的额头,好烫,看样子是发烧了,她当下定了定神,柔声道:“这么下去不行,我去给你买点儿药,你坚持一会儿。”赤语满心着急,拉住文素汐,哑声乞求“别走……”文素汐反过来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你放心,楼下就有药店,我很快就回来!”说着挣脱开赤语的手,向屋外跑去。赤语虚弱至极,心下惶惑不安,计划外的行程、加料的饮用水、闯空门的贼……这一切未免过于凑巧了。恐怕对方是有备而来,眼下自己已然陷入被动。 糟了。 强撑着靠在床头,赤语将整瓶矿泉水淋在头上,想让自己清醒些。这时门口滴滴一声——有人刷卡进门!他闭目凝神,所剩无几的神力只能感受到对方的身高体型和危险的气息,文素汐前脚刚走,恐怕来者不善。以眼下身体状况,正面交锋几乎没有胜算。赤语拖着无力的身体勉强站起,拉开窗帘——窗口正下方的露台是眼下最好的退路。赤语一路从露台折回安全通道,虚汗几乎将衬衫浸透,汗水砸在地上的声音在安全通道里显得异常响亮。赤语扶着楼梯把手艰难前行。“哐啷”一声不远处传来了安全通道门被打开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脚步声更是急促,转眼间已经近在咫尺。赤语用尽全力跑向最近的安全门门口,打开变电箱,关掉电闸。黑暗暂时拦住了来者的动作,赤语趁机离开安全通道,回到走廊,艰难地向尽头的电梯挪去。此时身后安全通道的门打开,脚步声贴身而至,赤语拼尽全力在电梯即将关闭的一刻窜了进去,快速合拢的金属门扇将尾随者的脸夹成越来越窄的一条:竟然是姜宇。 姜宇因错失良机猛对空气挥了下拳,而后抬头望向正在下行的电梯——姜宇重回安全通道内,试图在赤语抵达一层前,堵住赤语。赤语用额头抵住冰冷的电梯壁,试图冷静下来。唐懋此次计划周全,恐怕素汐也已经着了他的道,伸手摸索口袋里的手机,空空如也,心下越发焦灼不安。 文素汐在电梯里撞上耀世集团董事长的助理,对方不由分说几乎是半胁迫地架着她胳膊走出了酒店。惦记一个人躺在酒店的赤语,文素汐婉言托辞:“不好意思啊,我同事突然生病了,不知道王总为什么找我找得这么急,我们还是明天工作时间再见面细谈吧?”对方明显毫无半点协商的余地,面上却装出一副情非得已的样子,为难道:“王总特别指示,一定要今晚把您带到。您就别让我们下面的人为难了吧。” 车子开了很久,才停在了一处偏僻的窄巷里。耀世的工作人员引着文素汐走过一扇古朴雅致的大门,告诉文素汐在此等候后就闪身离开。文素汐一看眼前的装潢分明是私人会所,陡然想起之前的不堪回忆,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的疑虑和担忧,急匆匆折回大门,推了推,却发现已经上了锁。 “人刚来就要走,太不给我面子啦。” 文素汐一惊,转身背靠大门看向来者。 “你好,我是王山,久仰文制片大名,今天可算见着真人了。”对方戴着金丝眼镜,一派儒雅地伸出手。文素汐犹犹豫豫地伸手在他手上搭了一搭,挤出一丝笑容。 “随便坐。”王山引文素汐来到会所深处的一间豪华包间,十分自然地寒暄。“我们这儿远吧?” “还好,走高速还是挺方便的。” “你最近辛苦了。不过一个女人经历了那么大的风浪还能撑到现在,也挺不容易的吧。”突然被这么一问,文素汐不知该如何回话,不由得有点尴尬。只听对方继续居高临下地评论,“要是换作其他人,在你这个年纪栽了这么大跟头,恐怕早就收山退出了,你还真是——怎么说呢,女中豪杰啊!” “王总过奖了,王总能认可我们的项目,是我的荣幸。”文素汐挤出职业笑容,接过话头带回主题,“我们的IP起源是一个几年前非常有名的漫画作品……”正准备既来之则安之的介绍一下项目,话刚开头就被王山的秘打断,简短的告知“李总到了。”王山便立刻起身跟着秘出门,毫无半点犹豫,像是李总才是他的既定行程,临出门突然想起冷落了客人似的,嘱咐文素汐,“我先去陪一下客人,你在这稍事休息,等等我们再聊。” 文素汐留在包间,暗暗后悔刚刚没有抓住机会找个借口回酒店。转念一想,千里迢迢过来金州就是为了和耀世谈合作,话都没说几句,又干嘛着急回去……叹了口气,文素汐拿起手机给赤语打电话,却始终没有信号。她在走廊里拦住了一个服务员咨询WiFi密码,怏怏转身,却发现刚刚的包间已经被人占用了。踱步、抻腰,靠着墙站,倚着墙蹲,文素汐流落在走廊里挨时间——而手机上的时间丝毫没有被她的急切左右,仍然事不关己地恒速流逝。 赤语折回酒店房间试图拿回手机,却懊恼地发现房卡没在身上。 “需要帮忙吗?”姜宇从走廊的暗影里走出来,挥了挥手里的房卡。“或者,你在找这个?”他举起赤语的手机。赤语一惊,急忙伸手要夺,却被姜宇一个闪身躲开。 赤语怒视着姜宇,咬牙切齿道:“素汐在哪?” “想要联系文素汐?”姜宇把手机揣回口袋,“没这个必要了吧。” 姜宇见赤语面色苍白,瞅准机会就要动手,赤语忽然意识到姜宇的攻击,反手将姜宇按住,手却不停颤抖。他瞥眼远处一个服务员正要经过,伸手推倒了身边小柜上的花瓶,花瓶应声落地摔得稀碎。适时的引起了服务员的注意,乘着服务员朝二人走来,赤语闪身快步走向电梯。姜宇有所顾忌并未追上,目光阴狠地盯着电梯的数字——下行直达一层。 街边小巷,赤语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车流、人群,一幅幅画面在脑中闪过;汽车声、人声,万千世界的声音在耳中鸣响。然而哪里也没有文素汐的踪迹……赤语紧握双手,再次闭目倾听。脑中画面拉得更远却也更模糊,声响在耳中响成一片难以分辨。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赤语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突然一束强光扫过,模糊的视线里,赤语隐约见到一辆车加速朝自己驶来,慌不择路拐进路边的小巷子中,那辆车也紧跟着拐了进去。一堵高墙挡在赤语面前,他的身后,追踪者已然成竹在胸,放慢车速逐渐逼近。赤语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抬手挡住射向双眼的强光。车门打开,姜宇拎着一支高尔夫球杆下了车,另一侧,唐懋也走了下来。 “不跑了?”唐懋笑着望向狼狈的赤语。 “素汐到底在哪里?” “素汐现在大概没时间理你。啊,对了,今天晚上那顿饭你们看起来吃的不是很愉快啊,可惜没机会补救了,那可能就是你和文素汐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赤语稍一掂量唐懋的说辞,便断定今天这杯加料的水看来不是巧合,狠盯着唐懋没有答话。 “她现在应该是在距离这里二十公里左右的耀世会所里。你不去看看?再过一会儿兴许就看不见了……”唐懋见赤语不言,便以文素汐做激将法,反而让赤语察觉其中蹊跷,既然唐懋费劲支开文素汐,那想必这一遭便是冲着自己来的,瞬间稳住了心神,狠道:“你敢动她,我绝饶不了你!” “哦?我现在就站在这,来,有什么手段尽管亮出来。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饶不了我——”话音未落,唐懋从姜宇手中接过球杆,大步逼近赤语。平日里儒雅温文的脸孔变得扭曲,唐懋抡起高尔夫球杆朝赤语猛砸下去——赤语抬手抓住球杆,与唐懋相互角力。不多时,赤语双手微微颤抖,腿弯一软半跪在地。唐懋嗤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怎么,不管文素汐了?”赤语一双眼睛狠狠瞪向唐懋,额头青筋绷起,抓紧球杆缓缓起身。唐懋笑容渐收——他已经无法压制赤语了。赤语猛然发力,拽过高尔夫球杆将唐懋甩向姜宇,二人一齐摔到墙边。写命笔微弱的光在赤语手中忽闪,赤语握笔冲向唐懋,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唐懋和姜宇冲撞倒地,一阵刺眼的强光闪过,暗巷的路灯忽然熄灭,车门猛然关上,车灯闪了两下便支撑不住骤然熄灭。这一切不过转瞬之间,当唐懋和姜宇恢复视力的时候,却发现小巷里早已不见赤语的踪影。 耀世会所的走廊里,文素汐简直快要站成一尊雕像。每次有包厢的门打开,她总要满怀希望地望上一望,到现在已经经历了12次失望了。她看了一眼时间,决定不等了,就在这时包厢门开了,王山扶着一个人走出包间,殷勤道:“李总,您慢点。”文素汐赶忙迎上去,“王总,咱们的事儿是不是明天再聊?”王山抬眼看了看文素汐,“你怎么还在这儿呢?”口中的酒气飘散过来,看来也是喝了不少。 “您不是说……” “哎呀,你直接对接我们电影部门的主管!” 文素汐有些不知所措,追问道:“王总,之前您不是说对我们的项目很感兴趣,才特意约我过来见面的吗?” “见你?我堂堂耀世的老总要见一个如今人人避之不及的烫手山芋?文素汐,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只不过是受人之托。诶呀,这个小蔡,话也没说清楚。”王山示意秘过来,“你把Kevin的名片发给她。走走走!”说着转身离去。文素汐留在原地,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啊。”文素汐失落地走在夜路上,看向黑黝黝的前路,莫名心酸。手机里没有一通电话,也没有一条短信,就连叫车软件里都显示周围一辆出租车都没有。垮下肩膀,低下头,文素汐迈开步子慢慢向前走着。微风吹过,这条僻静的小路上的路灯由远及近、一盏盏地亮了起来。视线里出现了一双脚,文素汐停下脚步,缓缓抬起头。“赤语……?” “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乱跑吗?”赤语看起来虚弱不堪,好像这强拉出来的笑容都快耗尽他最后一丝力气。 文素汐赶紧上前扶住他,“你的身体怎么样了,还发烧吗?” 赤语低下头直愣愣的盯着文素汐,看得毫无避讳,直让人心里发毛,他唤了一声“文素汐”文素汐心里一惊,心道干嘛突然叫我全名。 “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 赤语膝盖一滑再也承受不住这具躯体似的摊到在文素汐身上,像是一个沉重的拥抱,意识消失前,后半句话轻响在文素汐耳边,“不要再让我担心……” 唐懋叼上一根烟。姜宇抖着手忙点了火,不知道是说服自己还是安慰唐懋,开口道:“唐总,您先别慌。这很有可能是障眼法,就类似于魔术!我记得我看过一个国外的魔术师,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消失的。”唐懋咬牙切齿地瞪向姜宇,“你的意思是,他特意跑到这个死胡同,就为了给我们表演个魔术?” “那就又是催眠!跟那晚一样!” “催眠?” “不是催眠还能是什么?难不成,他还真的会什么神通法术?!” 唐懋无名火起,打断了姜宇。“查!去找魔术师!找催眠师!给我问清楚,我不管他到底使得是什么招数,就算他是个神仙,也要给我清清楚楚的查明白了!” 文素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赤语弄回酒店,等她把赤语放上床躺平的时候,整个人也快跟着虚脱过去了,内心不住埋怨平日里不吃不喝坐地成仙的人,怎么还是这么重。她伸手摸了摸赤语的额头,不那么烫了,可是整个人似乎比之前更蔫了。她替赤语盖好被子,轻声埋怨:“你说你好端端的你跑去找我干嘛?老老实实休息不行吗?还要我费劲儿把你拖回来。” “我担心你。”赤语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一句话暧昧得让文素汐不知怎么自处才好。她扯开话题,“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儿的?” “因为我有超能力。”赤语满脸认真,虚弱的样子却又频添了几分纯稚和乖巧。 “确实啊,喝了口水就倒了,确实是有超能力。”文素汐抱起肩膀,向赤语投去鄙视的眼神。 “素汐” “嗯?”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时时刻刻留在我身边?” 文素汐被赤语这梦呓般的温言软语逗笑了,“你在跟我表白吗?” 赤语一怔,忙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一团红晕悄然爬上面颊,他却突然板起脸装作质问的样子“我生病了,你怎么能把病号扔下一个人跑掉呢。” 文素汐被这出人意料的转折逗弄得哭笑不得,本想奚落几句,心里却无端泛起一片温柔。这暖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酵的?也许是赤语死乞白赖一路跟来的时候?也许是他凭空出现在那一条昏灯瞎火绝望无援的陌生道路的时候,也许是他虚虚弱弱说出“能不能不要让我担心”的时候,即便是家宅被盗,事业又惨遭滑铁卢的此刻,也无法抵挡在心中兀自泛滥的脉脉温情。她伸手捋了捋赤语的头发,柔柔的承诺:“我哪儿也不去,就在你身边。” 次日,文素汐站在家门口,眼前满地狼藉的惨状明显比她预计的要严重多了。林浩树转达了警方的调查结果,监控显示那两个小偷走的时候并没拿什么,说起来大件应该都没丢,小件就说不好了。悠悠从刚进门就保持着夸张的0型嘴,这时才想着闭起来:“这小偷哪像是来偷东西的,这不是糟蹋屋子嘛。对了汐姐,家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珠宝手表?赶快看看丢没丢!” “我哪有那些东西啊,不过如果是要找珠宝,干嘛把客厅翻得这么乱?” 赤语走进屋内查看,分析道:“确实不像是偷东西,更像是在找东西。” “这么猜也不会有答案,帮我一起整理一下吧,看看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几个人挽起袖子,把乱成一片的东西归置整齐。文素汐捡起一个充电器,将电线缠好,拉开桌抽屉放了进去。好像……这里是少了什么东西。 硬盘! 别墅区接连两家住户失窃,物业十分重视,不仅积极加派人手巡逻,还在一些死角增设了摄像头,文素汐家门口的警戒线还没拆除,进进出出的安保人员大都如临大敌,唯恐再出什么变故。 蔡舒萌看着远处文素汐的别墅,手搭在车窗上思量着什么。副驾驶的助理肖迪隐隐有些不安的问:“舒萌姐,唐总要是发现那硬盘是假的,会怎么样? ” 蔡舒萌不疾不徐的收回支在车窗上的手,关上车窗,沉着道:“能怎么样?真的硬盘丢了,文素汐这个时候是最大的嫌疑人。你觉得唐懋他能善罢甘休?那里可有他通过电影洗钱、操纵股票的证据,无论哪一个,可都是要命的!”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也是真没想到,当初把文素汐拷贝偷出来送给我的人,会是他。” 肖迪:“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 蔡舒萌笑了笑,盯着肖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猜当初文素汐离开公司时,是谁把她的股票收走了?” 肖迪:“是唐总?” 蔡舒萌摇摇头,名义上是唐懋,但实际最后得利的还有一个人,庞朔。起初她也以为文素汐的离开只是一个意外,但直到发现硬盘里他们想要做低公司股价的证据,才明白硬盘失窃是早有预谋的事故,而文素汐不过是这场事故中的替罪羊,是这盘棋局最先舍弃的一颗棋子。蔡舒萌不免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惋叹,但这种情绪稍瞬即逝,毕竟她从来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肖迪不明所以,只是暗自庆幸自己跟对了人,蔡舒萌手握这个把柄,如同掐住了唐懋的命门,今后在儒乐公司可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进一步,扳倒唐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两人一时都沉浸在自己的算盘里,摩拳擦掌等待着好戏上演。 耀世的小插曲过后,真正的硬盘仍然下落不明,又经历了赤语凭空消失的异场面,唐懋的脸色阴沉得要滴下水来,对无事献殷勤的蔡舒萌便也回复到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务实态度。 停车场里,蔡舒萌拦住唐懋的车,不请自来的在副驾落座,微笑道:“今天没开车,麻烦唐总稍我一截吧。”唐懋冷冷的回了一句“不顺路”。 蔡舒萌像是习惯了唐懋一贯的冷淡态度,也不生气,依然笑着说:“那就麻烦唐总绕道送我一下吧,正好也聊聊文素汐的事,不知道昨天是不是一切都顺利。” 唐懋避开她的眼神,“顺不顺利看他们怎么聊,我们就不操心了。” “原来你去金州不是为了这事儿啊?”蔡舒萌见唐懋不回应,继续道:“我只是好,这么巧,文素汐去,你也去,是为了办什么事见什么人?难道,是为了悠悠——或者赤语?” 唐懋强压怒火,“蔡舒萌,你是聪明人,不该过问的事情就不要多问。” 蔡舒萌依然不被唐懋的态度左右,像是披了金刚罩似的刀枪不入,甜笑道:“既然唐总也觉得我是聪明人,有什么事儿不妨跟我讲讲,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唐懋冷笑一声,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蔡舒萌你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而他的奚落还未脱口,蔡舒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她举起手机让唐懋看清屏幕,来电显示:文素汐。她像是自然自语般道:“如果文素汐知道我是因为唐总的指示,故意引她去外地,而就在这个时间她跟赤语的家里被闯了空门,你说她会怎么想?” 明明是甜笑软语,却力逾万金。“喂,素汐啊。” 蔡舒萌眉眼含笑地接起电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有件事,我必须找你问清楚。” 蔡舒萌瞥了一眼唐懋,打开免提。“是说约了王总和你见面的事儿嘛?” “王老板这么大面儿的人,要是没有你说情,他怎么可能主动约我见面呢,想不到还让你费心了……虽然也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我能安什么心呢?也就是老朋友的一点热心,希望你别想多了。” “但就是这么巧,昨天我家里进小偷了。我希望这只是一个巧合,而不是什么人别有用心的安排。” 蔡舒萌转头看向唐懋,唐懋表情冷然地与她对视。 “别有用心的安排?素汐,咱们这么多年的同事,虽然发生过一些小误会,但毕竟我们都是女人,我知道你的不容易。如今你需要帮助,我只不过是那天顺口跟王总提了一句罢了,没想到他还真放在心上了。他约你的事我这还是听你说才知道。看来你对我还有很多偏见,改天我约你喝茶,咱们还是得见面聊清楚啊。” 蔡舒萌挂断电话,向唐懋微笑道:“我的回答,还满意吗?”唐懋脸上仍是波澜不惊的样子,若有所思的盯着蔡舒萌,原本成竹在胸的人不知怎么被这老辣的眼光看得有些忐忑,不由得避开唐懋的注视。只听唐懋终于开口问道:“文素汐昨天家里遭贼,你是怎么知道的?”蔡舒萌自觉失言,一时有些慌神,却故作轻松的说圈子就这么大,哪儿有什么不透风的墙。唐懋了然的点点头,突然微微笑了笑:“以前我总说文素汐聪明,看来我错了……原来一直以来,身边还有个更聪明的人,我忽略了。” 蔡舒萌好似被唐懋的目光照个透亮,却不愿就此退缩,倔强道:“你让我引开文素汐,她家里就出事,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唐懋靠近蔡舒萌,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轻语道:“你抓着我这么多把柄,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你。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蔡舒萌迎向唐懋的目光,期待着男人的回复。 文素汐并不相信蔡舒萌,那些说辞可能合乎逻辑,却没有半点诚意。毕竟自她们进入儒乐以来,事事都要争个高低,彼此都将对方视为眼中钉。要说她马失前蹄从儒乐被除名,这件事谁笑得最大声,那毫无疑问是蔡舒萌。自从她落难之后,蔡舒萌就没少做出雪上加霜的事来,为什么那些演员导演不接她的活儿?哪儿挣的钱不是钱?若不是如日中天的蔡舒萌利用资源封锁打压,文素汐的复出之路哪至于如此艰难?说是好心提携,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没安好心。没等文素汐把心里的疑惑理清楚,就被剪辑师连环追命CALL叫来机房,据说“发生了灵异事件一定要导演大人亲自定夺”。 剪辑师白小辉神经兮兮地按下播放键。画面里,道具师傅拉着四五个摞起来的器材箱从文素汐身旁走过,突然车轮一歪,最高处的器材箱翻落下来,直直冲着文素汐砸去。不远处的赤语正看向这边,只见他伸手一挥,掉落的器材箱竟然诡异归位……没人发觉一场事故消弭于无形。 “你确定这是原素材?”文素汐抓住白小辉确认,“会不会是拍摄的角度问题?” 白小辉指天发誓这的的确确是原素材,“而且你们看啊,这个器材箱都要掉下来了又自己恢复了原位,这应该不是角度问题。”说着看了看文素汐的脸色,怯怯开口:“汐姐,你说这是不是灵异现象……” “怎么可能!还灵异,笑话!咱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好吗?”话虽这样说,文素汐心里也没底。赤语从出现到现在,一直就是个怪人,难道是自己忽略了他“不是人”这个可能性?文素汐蹙着眉头在机房里踱步,看了眼走廊后关好门,一本正经道:“除了你,还有人看过这个视频吗?”白小辉明白文素汐的顾虑,一脸歉疚地开口:“呃……还有几个其他组的同事也看到了。” 互联时代只有热点,没有秘密。半天功夫,赤语使用“超能力”的短片就已经流传开来。转天连娱乐新闻都纷纷抛出了专题策划:“器材箱神归位,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炒作?抑或是这位男演员救人心切,瞬间激发出的超能力呢?我们不知道,但不论如何,这次事件不失为一次完美的营销……” 文素汐扔下遥控器,也不说话,用眼神锁定赤语,“我就看看你怎么解释”。赤语盯着黑掉的屏幕神游天外,一旁的花少突然鼓起掌来,“是为了宣传吗?文小姐,高招啊!佩服!”文素汐对这个起哄架秧子的惯犯翻了翻白眼,开口道:“悠悠,现在上什么情况?”“现在热搜榜前三位——赤语超能力、赤语不是人、赤语是我男神。”文素汐盯着赤语好一会儿,“你到底是不是人?!”赤语一本正经地答:“我当然是。” 被忽悠久了,文素汐的警惕性登上新台阶,连珠炮似的发问:“视频是机房的人泄露出去的,都是原片根本就没有过什么特效处理。如果你没问题,那你来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旁的悠悠和林浩树也都迫切地看向赤语,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的等待着二十几年平凡人生的不凡时刻,赤语要真不是人,他们可是首当其冲的历史见证者!赤语垂下眼睛,始终不发一言。只听花少冷笑一声。“你们难道看不出来,器材箱是被颠回来的吗?” “怎么可能,以这种角度,根本颠不出来那种效果。”文素汐挥挥手反驳他的谬论。 “你们都学过动能定理吧?”花少站起身,走到客厅的白板前写下整整一板的定理和公式。“今天我就跟你们普及一下,外力对物体所做功的代数和等于物体动能的增量,对于视频中体现的情况,我们无须深究物体运动状态过程中变化的细节,只须考虑整个过程中各个力做的总功及物体的初动能和末动能就可以了。” 面前的四个人面面相觑,似懂非懂。 花少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情,不厌其烦的继续讲解:“视频中的情况,为各力不同时对物体做功,那么总功应为各阶段各力做功的代数和。代数大家总学过吧?我就不带着大家算了,只要代入公式,我们就可以很轻松的推断出,视频中产生的物理效果是完全可能发生的。”文素汐和悠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林浩树用胳膊肘怼了怼悠悠,小声说:“你听懂了吗?”“没有,但是感觉……是不是挺有道理的?” 花少趁热打铁,“而且还有拍摄的角度,通过这段视频,我们并不能完整的还原当时的现场,很多决定性的因素被遮挡,所以有很大的空间产生视觉假象。试问如果赤语没有在那个时间点挥手,还会有人怀疑这是他的超能力所致吗?” 悠悠附和道:“是是是,现在最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就是箱子折回去的瞬间,赤语的手动了一下!” “好,我同意,如果他不挥手,这视频的效果确实没有那么玄了。”文素汐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赤语,“当时你为什么背着我做这个挥手的动作,来,请解释一下。” 赤语一愣,喃喃道:“演戏被你骂了,宣泄一下……” 原本素材里赤语挥手好歹是为了保护文素汐,现在被他这么一解释,却变成了发泄对文素汐的不满。文素汐怒不可遏:“宣泄一下?你是伸手要打我?!你来,来,别背着我,我正面让你宣泄一下!” 灵异观影会眼看着变成武打观影会,悠悠和林浩树连忙拉住文素汐,左一句右一句劝了好一会儿才稳住局面。文素汐坐回沙发,抱着肩膀瞪向赤语。悠悠看看一脸呆滞的赤语,又看看气鼓鼓的文素汐,想想还是要自己出马打圆场。“姐,其实这是好事,一个误会,让咱们的片子受到关注,多好啊!”文素汐扶额,“可这种炒作会让人反感啊……”“不会!他长那么好看!”竟然无法反驳!文素汐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 唐懋把手机扔到一边,靠在沙发上回想那晚赤语在他和姜宇眼前凭空消失的画面。太有真实感了,看起来并不像是魔术……就和刚刚的视频一样。少年得志、青年才俊,唐懋习惯了把一切变数都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却被这个赤语打乱了阵脚。难不成……唐懋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拿起手机拨通了姜宇的电话:“怎么样?” “我跟悠悠套了话,她说文素汐是被神秘人约到公司拿到硬盘的,那里面只有诅咒的信息,她们怀疑是恶作剧。悠悠没什么心机,我想她说的可能是真的,现在正在公司里查监控。我还盘问了公司的保洁,发现当晚在文素汐之前出现在公司的保洁员并不是咱们公司真正的保洁员,他的工作服也跟咱们公司的不一样,我走访了几十家售卖这种工作服的商家,终于找到了一模一样的。”姜宇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在那家点的监控里,我看到一个熟人。” “谁?!” “肖迪。唐总,蔡舒萌她……”姜宇欲言又止。 不用言明,唐懋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说了声知道了,便挂了电话。这个结果仔细想来也不能算出乎意料。文素汐聪明却不油滑,很多地方耿直得犯傻。按着文素汐的性子,第一不会偷走硬盘,第二即便偷走硬盘也万万沉不住气不来找自己对峙。蔡舒萌……这个女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似乎老练了不少。唐懋扯起嘴角笑了起来,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支开了悠悠、支走了林浩树,又特意避开花少,文素汐把赤语单独约到了花园餐厅。晴天、微风、树荫,文素汐惬意地眯起眼睛享受片刻安宁。对面的赤语有些局促,担心文素汐追根究底、再提灵异视频事件。 事实证明,不祥的预感往往会成真。文素汐盯着赤语,伸出手掌。“手机拿来。” “你要做什么?” 文素汐不由分说,拿过手机打开联络簿。“老板例行检查艺人的手机,很正常的,放轻松。”快速翻看了一遍,却只有自己、花少和大树、悠悠的电话。 不待文素汐追问,赤语赶紧坦白从宽:“手机丢了,这是新换的。” “丢了?什么时候?就算丢了手机,家里人的电话都不存进去吗?”文素汐微微笑了笑,继续发动攻势。 “生活里没什么人是需要我主动联系的,如果有事,他们会主动联络我。所以我也没必要存号码。”赤语欠身拿回手机,“而且为什么要问这些,即便是你的艺人,我还是可以保有隐私的吧?” “当然!你是富二代嘛!家族大企业嘛!当然要神秘一些。” 文素汐不再纠缠,一手托腮,仔仔细细地打量赤语。赤语被看得心里发毛,忙拿起杯子喝水,回避着她的眼神。 “你不觉得在你身上发生的许多事,都像那个视频一样,有些太刚刚好了吗?” “你多虑了。” “你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上一次去厕所是什么时候?” 赤语不知是有些慌张还是有些尴尬,面对文素汐如此直白的刺探,不自然的反问:“问这个干吗?” “关心你啊,怕你身体出问题。”文素汐说着看了看表,故作惊讶道:“哎呀这都中午了啊,你不饿吗?”只见文素汐抬起手臂,“服务员!点菜!” 没一会儿,桌子上摆满了牛排、羊排、香肠、竟然还有德国脆皮猪肘……赤语偷瞄了眼文素汐,看来她今天是有备而来,不肯善罢甘休了。 果然,文素汐笑得如春风拂面一般,似乎毫无算计:“吃吧!” 赤语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了自己的最佳演技,装作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啊!突然想起来,每个月的十五号我吃素。呀,今天就是十五号吧?”话音未落,服务员走过来放下一盘蔬菜沙拉……文素汐抬了抬下巴颏,“素。” “我说的素……是那种……人工制造的食物。嗯,在我看来,万物有灵……蔬菜,也有生命,今天不能吃。” 文素汐若有所思,也不急着反驳,顺着赤语的思路继续往下说:“人工制造的食物,哈?比如,汽油?”继而盯紧躲避自己目光的赤语,穷追不舍,“说!你是不是人工智能的——机器人?”赤语一脸黑人问号“什么?”,然而文素汐的表情认真极了,看来真不是开玩笑。赤语不由得笑场,“不是!” 文素汐说着我才不信,探身过来去拉赤语的脸皮。嗯,手感是对的。嗯,竟然也有毛孔……旁边的客人纷纷投来好的目光,文素汐毫不在意。“我记得我看过一个电视剧,有那种出租男朋友机器人的公司,说不定如今科学技术已经发达到这个地步了!”赤语揉了揉自己被捏到变形的脸,笑道:“那是电视剧。文制片,请你现实一点。” 文素汐靠向椅背,抱着胳膊:“好!就算你不是什么机器,会不会是什么……鬼魂之类的?”赤语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文素汐用指节敲了敲桌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严肃点!别弄得好像现在是我有问题一样,明明是你十分可疑!你如果是个正常人,为什么行为举止都这么怪呢。那个视频真的只是凑巧?” 赤语闻言收起笑容,认真回道:“嗯。不用再费神怀疑我了,如果我真的有什么超能力,还会让你身陷事业危机,让你遇到车祸、受伤住院吗?”尽管不能坦诚一切,这几句话确实是赤语的真心。这样在文素汐面前讲了出来,赤语猛然发觉自己原来如此无力,都是因为自己,姞婉……素汐才会生生世世轮回受苦。 文素汐看着陷入感伤的赤语,也是一怔。“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赤语扯了扯嘴角,做出一个并不太合格的微笑。“你的生日快到了,想怎么过呢?” 这个人真是……如果真的是机器人也一定是个短路的!每次转换话题都生硬得让人尴尬。文素汐没好气地回:“这么好的天儿,能不能聊点开心的事。” 赤语迷惑道:“过生日不应该是开心的吗?” “女人的心思你不明白,我们的内心永远是小公主,是拒绝变老的,懂?聊点别的!” 赤语终于学乖了,“你想聊什么?” “比如……花少之前提过你们会离开,为什么,要去哪儿?”文素汐故作轻松地开口,问出了一直梗在心里的问题。 赤语避开她的目光,“这么好的天气,能不能聊点开心的事。” 文素汐心道果然花少说的是真的,心里好像坠了什么什么似的一点点沉下去。她不甘心,仿佛错过了这次机会,就再也没办法开诚布公的谈起这个问题。 “赤语,其实我一直想问你……” “我说怎么你们俩同时不见了,闹了半天躲到这儿二人世界来了!”花少突然出现,打断了文素汐,又悄悄向赤语递了眼神,“怎么样,兄弟我就是你的及时雨哇!” 阿西吧,好不容易营造出的真心话时间,又被这个二百五给搅和了,文素汐咬着后槽牙,佯装出一个自以为可爱,实则见者丧胆的微笑:“赤语没告诉你……我们出来吃饭吗?” 花少一来,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真心话时间,文素汐索性抓起手机,告辞了。赤语也站起身,试图跟文素汐共进退。文素汐摆手拦下他:“我是要去澄清您老人家超能力的事,你就别跟着添乱了好嘛。走了,拜拜!” 赤语见文素汐一阵风似的,说走就走,犹自愣怔在原地,一时收不回思绪。花少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喂,赤语在家吗?”赤语回过神来,想要去追文素汐,却被花少一把抓住。“你是不是该跟文素汐保持些距离了?保护归保护,情感上你总该有点自控力吧。”花少说完,见赤语还在发怔,叹了口气。“你明白我在说什么。等你们俩天仙一配,再来个双双把家还,不过只能是各回各家……你和她谁都不会好过。” 赤语垂下眼睛,没有出声。 送走记者,文素汐深深叹了口气,引起轩然大波的“超能”事件总算在一片“伪科学”和“炒作论”的声讨中,暂时平息了。身边的悠悠也学着她的样子,更夸张地叹了口气“唉——”文素汐挑眉,这丫头大概又有什么高见要发表。 “姐,刚刚是多好的宣传点啊!记者都问到了,粉丝们也都希望看到朵拉和赤语CP,您就借势推一把不就成了?干嘛非强调她们是很普通的同事关系,搞得好像剧组里面关系多紧张一样。” 文素汐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澄清朵拉和赤语的关系,圈内为了宣传炒绯闻不算什么新鲜事,自己过手的项目里也有类似的案例。可知道归知道,理解归理解,她就是看见赤语跟朵拉暧昧就像打翻了醋坛,酸不可闻。这是嫉妒,这是吃醋,她心里明明都知道,可嘴上不能认输:“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就是论事我有说错什么吗?” 悠悠悄悄翻了个白眼,对这番义正言辞的政治正确论调一个字都不相信。 “本来就是为了澄清,也没想要借机炒作,非要把两个不相关的人凑在一起才有意义?不如把注意力放在片子上,真正用内容打动观众。”文素汐还在兀自正经的继续解释。 悠悠“得”了一声,瞄了眼假道学文素汐,小声嘟囔:“知道了……可我觉得您好像是针对赤语和朵拉,有点丈母娘看不上女婿的意思。” 文素汐被这话噎得一口气没上来,猛拍桌子。悠悠见势头不对转头就跑,“姐我给你买水去啊!”文素汐蹙眉,看向一旁的显示器——赤语和朵拉的海报精修照片刚刚出炉,俊男美女,确是赏心悦目的一对。 高档日式餐厅包间内,蔡舒萌与唐懋相对而坐,厨师正在二人面前的桌上展示片寿司的刀工。这是继上次车内颇具威胁性的试探后,唐懋第一次主动邀约。蔡舒萌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这就是一次沟通感情的普通约会,唐懋对她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唐懋出招了,她便等着接招好了,这份不动声色的抗压能力,怕是文素汐远远不能及的。 唐懋冲蔡舒萌温和一笑,对厨师道“我自己来吧”,绅士的挽起袖口,接过厨师递来的刀,轻轻的片着手下的鱼生,力道均匀,动作沉练,比之料理师傅少了一番炫技的行云流水,却多了一份优雅。蔡舒萌轻轻挑眉观察着唐懋,故意不开口制造沉默的压力。在谈判的时候,往往谁先开口谁就输在了气势上,这可是老师傅唐懋的真传。唐懋夹了一片沾过酱汁的生鱼片放到蔡舒萌的浅碟里,随意道:“其实那天文素汐家失窃,是我干的。”好像讨论天气、娱乐八卦一样自然,不动声色。蔡舒萌略微放大的瞳孔透露着些微诧异,不得不在心里暗叹一声姜还是老的辣,淡淡的回了一声“哦?”同样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唐懋看着她笑了笑:“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 蔡舒萌回以微笑:“我以为唐总不喜欢一惊一乍的女人。” 唐懋笑出了声,连连说着“你啊,你啊”然后自顾自的捡起一块北极贝放入口中,细嚼慢咽的吞下,用餐巾擦了擦嘴才继续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嘛?” 蔡舒萌果然顺从的问了为什么。唐懋盯着蔡舒萌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为了一块硬盘。” 即便蔡舒萌刻意压抑情绪,在听到“硬盘”二字的时候,也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微微的慌张。唐懋如此直言不讳的挑明了来意,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自然知道唐懋在文素汐家找到的硬盘是个赝品,那么唐懋毫不避讳的把事件的来龙去脉跟自己摊牌又是为了什么呢?一个念头闪过,蔡舒萌陡然有些慌乱:“那你为什么要拿……她的硬盘?” “我说是她的硬盘了吗?——我是要拿我的硬盘。”唐懋十指交叉闲闲的搭在胸前,一双鹰眼看得蔡舒萌冷汗直冒。 看蔡舒萌没怎么动筷子,唐懋明知故问:“怎么了?看你没什么胃口,有心事?” 蔡舒萌努力挤出微笑:“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其实我很少吃晚餐的,怕吃多了身材走样,未来还得嫁人呢。 唐懋也笑了起来,忽然温柔道:“不怕,吃吧,我娶。” 见蔡舒萌不可置信的愣住,唐懋十分真挚地望着蔡舒萌的双眼,而后握住了蔡舒萌扶着茶杯的手,缓言柔声道:“上次我们聊完之后,我想了很久……曾经我确实做错过一些事,爱错过一些人,但是现在,我想跟过去的我做一个了断。我希望未来——在家里、在公司、在我身后支持我的那个人,是你。” 蔡舒萌一时无法言语,与其说是感动不如说是疑惑。这的确是她曾经期待的一幕,这个沉稳如山的男人能像曾经对文素汐一般,为她撑开一片屋檐,遮风、挡雨,能为她筹谋思量成为她退而可居的港湾。也许她自己都不曾理清他对唐懋的情感,是出于对于昔日对手的嫉妒,攀比,不服输,为了证明自己也不差,所以你能得到的我也不能少;还是出于本能刀尖上舔血的冒险天性,对皇冠王权的征服欲望。唐懋从不曾如对文素汐一般善待过自己,甚至从不吝惜他的“轻薄”“苛待”“弃之如敝屐”,可越是这样她血液里流淌不息的好胜心越是旺盛,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然而眼下她没有丝毫感动,她还不够清楚这个男人的本性吗?他曾经视若明珠捧在手心的女人,也能在利益面前随意舍弃,何况是自己呢?这场求婚不过是博弈的开始,因为她手里握着的可是何其珍贵的筹码。 蔡舒萌努力睁大眼睛,让自己看起来热泪盈眶:“为什么这么突然?” 唐懋冷笑一声,也不再装腔作势,坦言道:“我说过,我们都是生意人——何必浪费时间在对谈过程里,直接结婚,不就名正言顺的向全世界宣布,你是我的女人了吗?” 蔡舒萌不可置信地紧盯着唐懋,唐懋直视蔡舒萌,丝毫没有犹豫,此刻她才定了定心,大致猜到了唐懋的用意,呵,今天可真是鸿门佳宴,但至少她也得到她想要的了,遂不再虚情假意,伸出一只手:“成交。” “超能力事件”歪打正着地给文素汐的新片造了势,尤其将赤语推到风口浪尖,成为娱乐圈一个人设先红于作品的后起之秀。曾经弃文素汐如敝履的合作方争先恐后地向文素汐递出了橄榄枝。事业有了起色,文素汐自然松了一口气,可是看着上对赤语的热捧,以及赤语和朵拉CP的国民度,她又隐隐的呷着一口老醋,时不时泛出一口酸气,熏得自己眉目含霜。她几乎已经无法自欺欺人的用各种借口敷衍自己了,她对赤语的感情已经明晰到就连跑个步、听个音乐,满脑子里都是他的地步。而且花少一句“迟早是要离开”,像个倒计时,争分夺秒的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好几次在微信里敲出“其实我想……”“你们为什么要离开”最终也只是在指尖缠绵几个来回,潦草收场。她怕了,她怯懦了,这是她第一次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不再需要从蛛丝马迹去推测自己的心意,喜欢原来是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事,既甜蜜又酸楚,像一块发酵的海绵,堵在胸腔,恣意膨胀。 深陷情爱泥沼的人,往往只看得到自己的惆怅、徘徊、酸楚和忍耐,如果文素汐能看到她喜欢的人,同样也未能幸免于情感的漩涡,那么这份近在咫尺的思念,大概会有种甜蜜的意味了。 已近深秋,别墅区附近的海滩已经鲜少人迹,海风拂于面上,已经如同刀割般锋利,带着咸湿的腥气,像是皮肤洇出的血气。赤语迎风站在海边,任由海浪打湿裤腿,花少的劝慰犹在耳边,第二次劫难在即,他巡遍了教堂,始终没有发现和“预见”中相同的十字架。 文素汐跟悠悠一起看完了样片的精剪,被赤语和朵拉缠绵的画面搞得心绪难平,借口跑步便一个人晃到了海边,她摘下耳机,无论什么歌好像都唱着她的心声,她叹了一口气,一扭头就看见了同样一个人面朝大海的赤语,呵,还真是冤家路窄。 文素汐慢慢走进赤语的视野,他愣怔了片刻,才不问自答的说出来散散步。文素汐也一时无话,语言在舌尖辗转了几个来回才仿若不经意的说出“一起吧。” “算了,太晚了,回家吧。” 赤语刚要转身,文素汐横移了一步拦住他:“你和花少,暂时不会离开——这话是你说的吧?为什么是暂时?” “人和人的缘分本就是一时一刻的,哪有不散的筵席。” 来到人间数月,赤语还是没能跟上现代人的思维习惯,换作花少只怕几个不痛不痒的借口便能搪塞过去,他的真情实意有感而发在此刻倒像是戏文台词,正经得倒像是装模做样。 文素汐一脸莫名:“你什么意思?” 赤语恍然不觉,兀自抒着情:“即便活着的时候在一起,死亡也会让所有人分离。”见文素汐不自然的皱了皱眉,又继续道:“每个人都会死。这将是一个新的开始,属于此时的记忆也会淡忘,只能成为永远的回忆,不是吗?” “你……不会是得什么绝症了吧?” 赤语不答话,倒像是默认了一般。文素汐突然气不打一处来:“赤语我告诉你,你适可而止啊!从来说话都只说一半,弄得别人忽上忽下、忽冷忽热的,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瞒着你的事有很多,可哪一样都没办法从善如流的说与你听。真话有时候反而像戏文,明明是编造的台词反而让人闻者伤心观者流泪。赤语摇摇头依旧不发一言。 “好,那我来问你。其实我老早就想问了。”文素汐望着赤语的双眼,呼吸愈发粗重,也许是连日来的磋磨、纠结、忐忑不安突然迸发,成就了一时的孤勇。文素汐突然将自己的耳机取下,戴到赤语的耳朵上,音乐传出,赤语有些诧异。 “从我遇见你开始,就是你谋划好的吧?” 文素汐看着赤语,赤语不动声色,文素汐的话却在音乐外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的一切……你那么聪明,一定一直都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对吗?让我不知所措,让我无路可退,让我再也看不到其他人。都是你预谋好的,对吗?” 赤语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文素汐。 “为什么要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为什么每个孤立无援的绝望时刻,都是你出现在身边,支持我,温暖我,让我有勇气站起来?为什么关心我,在意我?让我误以为自己与别人不一样,让我误以为你是喜欢我的,让我不可自拔的……不得不承认的喜欢上你。”文素汐也没想到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竟然一连说了那么多让自己也感到诧异的真心话,近日来的委屈、牵挂突然涌上心头,不觉眼眶便盈着一点泪光,“赤语,你告诉我,是我误会了吗?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的错觉嘛?” 花少曾经问过赤语,他要帮的到底是文素汐还是姞婉,一开始赤语觉得这显然是个不言自明的问题,姞婉就是文素汐,文素汐也就是姞婉,即便几经轮回,早不复当初的身材样貌,但对于写命师来说本该超越皮相而熟稔一个人的灵魂。他当初不惜触犯天条,私自下到人间只为了扭转姞婉因他而牵连的命数,他一心只想护着文素汐渡劫,摆脱累世活不过30岁的命运,然而之后呢?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没想到他也会有私心,会像寻常人间的男子一般,希望守在心爱的人身边,一生一世。可他的一生和她的一世毕竟无法相提并论。 他对文素汐真的只有亏欠和救赎吗?为什么从第一眼见到唐懋就对他有敌意?为什么要偷偷潜到她梦里去做无用的浪漫之举?为什么看她心痛的样子自己的心比她还痛?为什么看着她在娃娃机前兴奋得像个小孩,自己却会感觉到幸福? “她早晚都会彻底忘了你的……” 海风猎猎作响,文素汐那句“是我误会了吗”萦绕在耳边吹不走,散不尽,赤语紧紧攥着双手,指甲几乎在掌心掐出血痕。他别过脸不去看文素汐的眼睛,低沉而决绝的回答了一个“嗯”字。 果然是我自作多情了?文素汐勉强挤出一丝自嘲的微笑,看起却像要哭出来似的,笑靥如花堪缱绻,容颜似水怎缠绵。 “我知道了”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纠缠在面颊,让人看不清神情,她摆摆手说自己要继续跑步了,便逃似的从赤语身边跑开了。 赤语伫立原地,看着文素汐慌不择路的背影,心像是被狂风剪碎了一般,却痛得无声无息,而另一个被狂风凌冽的人,还有林浩树。 林浩树听说文素汐衣衫单薄的出去跑步,想着海边风大,带着衣服追出来的,却不经意目睹了文素汐的告白。这么多年竹马青梅一路陪伴过来,林浩树可以说比文素汐还要了解她自己,她对赤语的感情还在她自己都不甚明了的时候,就从只言片语蛛丝马迹中走漏了风声。这么多年林浩树默默陪伴,暗暗守护,他的目光像是两只追光灯,从来都只追随着文素汐东奔西走,他明白的。哪怕唐懋频繁殷勤的时候,都没让他那么心灰意冷过,文素汐从来没有对谁像这样患得患失,辗转反侧过,就算她自己不明白,林浩树还能不明白吗?这就是爱情啊。 可明白归明白,这么赤裸裸的听文素汐自己讲出来,心还是忍不住一阵抽痛。更让他心痛的是,文素汐这个被他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人,居然被赤语这么轻轻松松的辜负了,文素汐的心痛是比他自己的心痛还要紧要的事,他死死盯着赤语的背影,握紧了拳头,心中无明业火烧红了眼眶。 赤语不知道在海边站了多久,直到夕阳西沉,最后一点泛红的云层也被夜幕吞噬,他才浑身冰凉的往回走。回到家,没有开灯,林浩树正端坐在餐桌旁,玄关的灯只照亮了他绷直僵硬的腿,上半身隐在暗处,看不清神情:“我有话问你。” 赤语虚弱无力的说:“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如果你不喜欢素汐,为什么不离她远一点?” 赤语一怔,随即道:“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 “意思就是与我无关呗?”说罢林浩树起身怒视赤语,怒吼道:“我告诉你,今天我还就是要掺一脚了!在你没出现之前,素汐顺风顺水每天过得开开心心,多大的事在她心里不过夜,没有什么问题是她解决不了!可是自从你出现,她开始变得整天忧心忡忡、患得患失,而且越来越严重……是,我早看出来了,我知道她喜欢你……” 赤语望向林浩树,林浩树委屈的像个孩子,积郁的痛苦向赤语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可你要是对她没感觉,一开始就告诉她啊!就算一开始说不出口,那就不要跟她走那么近?!为什么要做那些会让她误会的事,说那些会让她误会的话?!让别人喜欢上你以后,再道貌岸然的拒绝是吗?你这样到底算什么啊!?装作很无辜的样子,就好像自己无意中流露的魅力感染了懵懂的少女一样,其实你布下的情处处充斥着心机!你恶心!你呸!!!愚弄着别人的感情,厌倦了就毫不犹豫地丢弃,可你知道那个人的感受么?义无反顾的爱上你,可是即使那么爱,即使就在眼前……却还是无法得到,那种痛苦——你懂吗……?” “我懂。”赤语极力克制着胸腔泛滥的痛楚,最终只沉声吐出这两个字。 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始料未及的打乱了林浩树愤怒的节奏,他暗哑着嗓子还想说什么,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他突然找不到批判的支点了,倒像是听出了赤语声线里的言不由衷,他想问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相互喜欢的两个人不能简简单单的表达爱意?为什么要凭空给爱情制造那么多鸿沟与阻碍?可他像是用光了力气,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玄关的声控灯在一阵沉寂中兀自熄灭了,留下两个在黑暗里对视的人,各自打量着对方的失欢,失落,失意。 文素汐的样片发布会如期进行,业内的反应竟然比之前预计的还要好一些,与此同时蔡舒萌经由唐懋引荐签下的日本知名动漫版权的发布会也同期进行着。后台化妆间,蔡舒萌正端坐着由造型师修饰妆容,脸上的春风得意,即便闭着眼也能从眉梢嘴角满溢出来。造型师不觉好:“第一次见你这么高兴,这次日本的这个IP发布会有什么特别吗?” 蔡舒萌甜甜一笑,嘴唇上闪耀的唇彩像是喝了蜜一样:“好不容易签下的版权,当然高兴。” “好不容易?——我看对于舒萌姐来说,这世上就没什么难事吧!” 蔡舒萌但笑不语,只有她自己清楚一路走到今天有多么不容易,不过这些都不足以对外人道。这时敲门声响起,唐懋捧着一束鲜花走进来,化妆师会意的出去倒水给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唐懋微笑着走向蔡舒萌身后,看着镜中的蔡舒萌问:“我来晚了吗?” “是有些晚,知道我等这一刻有多久了吗?不过还好,都来得及。” “曾经错过的,未来加倍补偿给你。”唐懋将蔡舒萌肩膀上的头发绕在指尖,意犹未尽的补充了两个字:“加倍。” 虽然只是一个签约仪式,到场的记者却并不比明星发布会少,毕竟这个红了十几年的超级IP几经波折终于花落儒乐影业,再加上蔡舒萌现在是儒乐炙手可热的金牌制作人,少不了前来捧场的人。蔡舒萌一袭高定礼服,施施然上台,那架势毫不逊于当红的流量花旦。她和高桥先生坐在台上签订版权合同,交换签字后,二人握手面对记者微笑。台下记者的相机灯光频闪,唐懋走到台上一侧,在准备好的话筒前驻足。 “感谢大家对于儒乐影视的支持。舒萌在儒乐工作已有将近十年的时间,近年来她致力于以IP为核心,力图打造更年轻、独特的影视作品,这次与日本TY漫画工厂合作的新项目,将是儒乐明年的重点项目之一,还希望大家多多关注。另外,占用大家一点点时间,今天我和舒萌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台下嗅觉灵敏的记者们立马从这句话中嗅到了八卦的气味,纷纷将镜头全都转向了唐懋。唐懋深情款款地看向蔡舒萌,蔡舒萌走到他身边。 “我和舒萌——打算在近期举办婚礼。她会成为我的妻子。” 台下一片惊呼。提问的记者明显比先前对于更为积极,毕竟跑娱乐线的记者圈里都在流传文素汐当众拒绝唐懋的求婚,眼下当事人当中宣布另择佳偶,岂不是大有隐情可挖。 “二位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唐懋还是一贯温和儒雅的笑着:“从舒萌进入儒乐以来我就很关注她,最近终于确定下来,要跟她共同携手度过余生。” 蔡舒萌十分配合的表现出幸福与娇羞交加的夸张表情,看了一眼唐懋,又望向台下记者,她心里明镜似的,唐懋从来不曾从文素汐身上分过半分青睐给她。 “在IP发布的同时公布婚讯,婚后是不是有计划携手开展什么新的项目?” 蔡舒萌刚要说话,唐懋微笑打断道:“要说婚后最紧要的项目——肯定是携爱妻共赴蜜月之旅了,毕竟平时工作繁忙,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腾出时间。” 此时,唐懋却话锋一转,“不过,还有一件比较遗憾的事情要和大家宣布,非常感谢大家长期以来对舒萌电影的支持,但此次IP发布之后,舒萌将暂停工作。” 蔡舒萌突然怔住,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唐懋。众记者拍照,蔡舒萌只能强弩着硬挤出笑容。 “您的意思是,这次的漫改项目,蔡制片不担任制片人对吗?” 蔡舒萌紧紧盯着唐懋,强装镇定。唐懋直视蔡舒萌,表情不可置否:“是的。大家都知道,我们这个行业,制片人的工作是非常辛苦的,我不希望结婚以后的她还要继续艰苦打拼,毕竟——她已经有我了!”转头别有用意地笑着看了蔡舒萌一眼,“我相信我是有能力照顾好她、并且给她幸福的。好了,今天就聊到这吧!谢谢大家!”说罢唐懋拉着蔡舒萌向电梯走去,示意工作人员拦住记者。 唐懋和蔡舒萌走进电梯,电梯门刚一关闭,蔡舒萌便甩开了唐懋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唐懋,唐懋却只是微微笑着,按下了电梯。 “刚才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唐懋微笑着:“怎么了?” “你是在媒体面前宣布我要辞职是吗?” 唐懋笑得更加宽和,言语里是道不尽的理所当然:“做我唐懋的女人就该养尊处优,享荣华富贵,我说过要加倍补偿你,以后你就像一个小公主一样生活,不用再为事业上的琐事操心了。” 唐懋伸手揽蔡舒萌,蔡舒萌却一把推开,只恨自己哑巴吃黄连,一时无从反驳。 唐懋对她的这个反应似乎很满意,继续说:“蔡舒萌,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无论要什么东西都要靠自己——因为别人是靠不住的。可惜,这个道理我也懂。” 这番话里的潜台词让蔡舒萌忐忑不安,她攥紧了拳头,再三犹豫,终于冷笑一声:“我看这婚不结也罢。” 唐懋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蔡舒萌,口气里的轻蔑意味昭然若揭:“这是由你决定的吗?”电梯直达地下车库,电梯门打开时,姜宇早已在此守候。 唐懋谨慎的梭巡四周,低声对姜宇命令道:“把她带走。”蔡舒萌挣扎着想要逃开,却被姜宇强行按住肩膀,塞进了电梯口的一辆车。不远处,蔡舒萌的助理肖迪藏身在车中看到了一切,待唐懋、姜宇上车离开,才神色慌张的急忙开车跟上。 蔡舒萌家中,一地狼藉。蔡舒萌站在自己的客厅中央如履薄冰,即便还是穿着那套孔雀绿丝光闪闪的晚礼服,却再不复先前的妩媚明艳,她的头发在挣扎的过程中散乱了,更显得此刻的神情有些无助和衰败。唐懋正悠然自得的坐在沙发上,桌上放着蔡舒萌的手机。姜宇还在屋里四处翻找,唐懋伸手拿过遥控器打开电视,并示意蔡舒萌坐到自己旁边。蔡舒萌几不可查的微微颤抖着,她看了眼屋内的姜宇,又看了眼唐懋,最终顺从的坐到唐懋的旁边,紧张地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语气里再无半点底气。 “坐那么远干嘛?我就是想跟你——看看电视,聊聊天。” 此时,姜宇走向客厅角落的立柜,蔡舒萌见状明显有些慌张,唐懋看在眼中,微笑对蔡舒萌道:“在那?” 蔡舒萌明知道沉默是眼下最好的自保,可她忍不住哆嗦着装傻:“什么……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找什么……” 立柜被姜宇翻了个遍,却毫无斩获,唐懋用手抬起蔡舒萌的下巴,脸对脸逼视蔡舒萌。蔡舒萌恐惧到了极点,瞳孔急剧收缩。她有些后悔,后悔低估了唐懋的冷血,也低估了唐懋的不择手段。唐懋陡然笑了起来,那笑容的弧度跟平日里并无二致,可这笑容里的阴鸷恐怖却毫不掩饰:“来,聊聊我们的婚后生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娱乐帝国CEO的正牌夫人,居住在市中心400平米的豪宅里,出入有司机接送,吃穿用度全是顶级奢华品牌,出席的全是名流巨贾的宴会派对,事业还是不能放弃的,但再不用为了资源去谄媚那些伪善油腻的中年男人,啊,再不用过看别人的眼色过活,蝇营狗苟的过日子了。今晚之前,蔡舒萌对于未来的生活是充满向往的。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嫩太天真,婚后生活,原来不过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狠盯着唐懋一言不发,她对唐懋是有过真心的,即便她手握把柄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她不过是以此为筹码,希望唐懋给她一份看起来令人羡艳的“幸福生活”,她得不到这个男人的心,但至少能得到他的人。她世故的内心或许还有一份纯真,以为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她还年轻,日子还长,她相信总有一天这个男人会明白,她才是值得相伴一生的人。 唐懋的手指划过蔡舒萌脸庞,能感受到对方正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微微颤栗。他柔声道:“放心,你会过的很幸福的——至少在别人的眼中。所以就算你消失个几天,也没人会在意吧——大家会以为你去享受幸福的蜜月之旅了。” 蔡舒萌全身冰冷,如惊弓之鸟,情急之下快速将散落在杂物堆里的一支录音笔开启塞到沙发的空隙中。那边姜宇已转战洗手间,又是一阵骇人听闻的异响。唐懋皱了皱眉,温冷的声音继续道:“如果你听话,我会安顿好你的家人,之后把你送出国——飞机上,你有足够多的时间去后悔曾经犯下的糊涂……特别是碰了一些不该碰的东西。”唐懋起身背对蔡舒萌,微微活动了下脖子,蔡舒萌眼神慌乱语不成调的说:“你相信我,我从没拿过你的硬盘……” 唐懋饶有兴致的转过身,探究的看着蔡舒萌,似乎在极力回忆:“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硬盘啊?”辩白已经不重要了,如今这个地步早已经是心知肚明的博弈,唐懋一笑,伸手拿过蔡舒萌的手机,淡定流畅地将手机卡拿出交给姜宇。略带温柔的目光审视着正蜷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的蔡舒萌,而后猛地将蔡舒萌的手机撞向墙壁,手机应声而碎,蔡舒萌被吓得一哆嗦,不由自主的惊呼救命。 唐懋笑着,将电视机的声音调到最大。走投无路的蔡舒萌以为唐懋要对自己下杀手,猛地拿起桌子上的玻璃杯要向唐懋砸去。姜宇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蔡舒萌扔到一旁,唐懋转身眼中没有一丝情感冷冷地看了眼蔡舒萌:“看来我在这里让你分心了,我出去一下,你好好想想,东西在哪儿。”又对姜宇说:“看好她,我很快回来。” 肖迪将车停在蔡舒萌小区里的临时停车位,拨打蔡舒萌的电话,电话却一直是关机状态。 蔡舒萌瘫坐在沙发上,姜宇抱着胸坐在电视柜上冷冷地看着蔡舒萌,忽然屋内可视电话铃响起,姜宇谨慎的瞥了一眼屏幕,一个身着保安制服的人出现在屏幕里,姜宇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蔡舒萌的喉颈处,按下通话铃让她“老老实实”的接电话。 电话里,对方说蔡舒萌有一个快递,送件人打不通她电话所以过来问一下是否需要物业帮助签收。不待蔡舒萌应答,姜宇立即挂断了电话——任何节外生枝的动作都是不必要的。 保安其实是受肖迪之托,编造了一个借口来探虚实。应答的的确是蔡舒萌本人没错,可是话还没说完就挂了电话,实在是有些怪,加上肖迪之前也说担心蔡小姐跟她男朋友发生争执,种种情由细想起来,越发感觉蔡舒萌恐怕是遭到了人身威胁,忙劝说肖迪报警。肖迪犹豫着怕打草惊蛇,便推脱说蔡小姐跟她男朋友平时关系很好的,今天才宣布了婚讯,顶多也就是口角冲突,贸然报警也不太合适。这位保安大哥侠骨柔肠,转了转眼睛又给肖迪支了一招。 门禁电话再一次响起,姜宇一边拿刀指着蔡舒萌,一边拿起听筒,听了几句冷冷的问蔡舒萌2233是不是她的车。蔡舒萌暗忖今天是肖迪开车送她去的发布会现场,而她是坐唐懋的车回来的,现在她的车出现在小区那就说明肖迪也来了,内心隐隐燃起一点希望,谨慎的点了点头。姜宇对着话筒说了一句“好,我这就下去。”挂上电话让蔡舒萌交出车钥匙,临出门又折回来收缴了大门的钥匙,将其反锁于家中。 蔡舒萌从猫眼里看到姜宇进了电梯,不多久楼道的灯又亮了起来,安全通道里鬼鬼祟祟的钻出一个人影,定睛一看果然是肖迪。蔡舒萌拍拍门大叫一声肖迪,急迫的问他是否带了备用钥匙。肖迪哆嗦着开了门,蔡舒萌如蒙大赦,几乎就要倒在肖迪身上。不消多说,肖迪大概也明白眼下不容乐观,蔡舒萌迅速的站上椅子,伸手从立柜上方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将包着防水袋的硬盘拿了出来,仓惶的交到肖迪手中:“肖迪,帮我做一件事。找机会把这个给文素汐,告诉她实情,让她报警。”兵荒马乱之中,蔡舒萌没有想过为什么要把硬盘托付给肖迪,而不是自己拿给文素汐,恐怕冥冥之中有一种叫预感的东西,先于意识让她提早做了最坏的打算。 姜宇随时可能回来,他们不敢乘坐电梯,只能顺着安全通道急急下行,蔡舒萌忽然想起自己的录音笔还夹在沙发缝里,便交代肖迪先走,转身小跑折回,肖迪伸出手,却只抓到她华丽的丝质裙摆,轻柔的从指缝间溜走,最终留下一个徒劳的姿势,无法打捞。肖迪焦急的看着蔡舒萌的转眼就消失掉的背影,那一抹幽幽的绿意,在安全通道昏暗的光线之下,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姜宇找到蔡舒萌的座驾时,车身正以一个怪的角度卡住了旁边的车,方才出现在可视电话里的保安正站在车前,不厌其烦的指导着姜宇重新倒车入库。姜宇上了车,却发现打不着火。他打开引擎盖,检查发动机,发现一根电源线被人为切断了,心道有诈,扭头就朝电梯跑去。电梯打开,一家欢送宾客的住户热热闹闹的从电梯里鱼贯而出,姜宇不待他们全部走出电梯便闪身而入,焦急不已的按着关门键。电梯门正要合上门,他忽然发现肖迪正急匆匆跑出了公寓大门。姜宇一惊,挡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急忙追出。 蔡舒萌冲进家门,踉跄着冲向沙发扑到沙发脚翻出录音笔,再要往门外冲,却发现唐懋拎着两杯咖啡挡在面前。蔡舒萌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儿,唐懋看了眼蔡舒萌手中闪着光的录音笔,表情骤然变冷,问道:“喝咖啡吗?”不待蔡舒萌有所反应,唐懋一把将咖啡掷到她身上,滚烫的黑色液体烫得蔡舒萌连连后退。唐懋趁机一把夺下录音笔,按了播放键——方才唐懋和蔡舒萌对峙时的对话传出。唐懋眼神愈发阴狠,向蔡舒萌步步逼近。蔡舒萌战战兢兢地后退着,突然转身跑向卧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唐懋的面前关上了房门。录音里唐懋阴鸷的语调还在回荡。寒意隔着一道门,仍然不断侵袭着蔡舒萌濒临崩溃的神经。唐懋转动把手无果,抽出西服口袋的方巾将手上不慎沾上的咖啡渍擦干,再包裹住录音笔有条不紊的放进胸口的口袋。他闲闲的倚在门上对蔡舒萌道:“舒萌,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干嘛非得闹得这么不愉快呢?我想你是误会我了。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至少给我个机会解释清楚,嗯?” 蔡舒萌几经劫难,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突然泣不成声:“我给过你机会!可你从未把我放在心上,你的眼里只有文素汐!硬盘……我都看过了,但我之前从没想过让它落到别人的手里!” 唐懋努力压抑着怒火,缓和着语气:“我明白……舒萌,你先出来。别跟我犟了,好不好?不是还约好了,要去拍婚纱照的吗?都听你的,你想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唐懋沉着和缓的声音似乎有一种特的蛊惑力,他曾经无数次用这富有磁性的温柔嗓音诱惑着那些渴望温暖和归属的女人们,蔡舒萌眼神中闪过一丝动摇,“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 蔡舒萌试探地向门口走过去,手握上门把手,已经犹豫着要开锁:“可是……硬盘现在不在我手里。” 唐懋脸色骤变,突然爆裂地捶着门,实木门板猛烈地震动,他咆哮着:“那他妈硬盘到底在哪儿?!你给我出来!” 蔡舒萌吓得连忙松手,看着在唐懋的力道下不断颤抖的门步步后退。唐懋的恐吓和诅咒仿若实质,朝着蔡舒萌猛烈的追击。蔡舒萌退无可退,慌乱中忽然望向卧室的阳台,连滚带爬地奔了过去。卧室的阳台跟隔壁住户的阳台之间只有大约50公分的距离,如果够谨慎是完全可以翻越过去的。蔡舒萌脱下鞋站上阳台的扶栏,高层的风呼啸而至,吹得她身后裙摆恣意招扬,像是一面猎猎作响的旌旗。她跨上去的脚又犹豫着放了下来。 如果唐懋此刻稍稍收敛情绪,也许蔡舒萌就不会铤而走险的再次爬上危楼,也许硬盘的事还有得商量。可唐懋低估了蔡舒萌对他的感情,他只知道她捏住了他的把柄,势必胁迫他控制他,他习惯了运筹帷幄的生活,容不下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他的情绪被愤怒点燃,像是一头急赤白脸的恶龙,使劲踹着门,那单薄的门板已经开始变形,脱落,支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蔡舒萌绝望的再次爬上栏杆,战战兢兢的朝隔壁移动。就在这时,唐懋一脚踹开了卧室房门,门板撞到墙壁发出一声轰然巨响。而蔡舒萌这只惊弓之鸟,也被吓破了胆,脚底一滑,失手便从18楼坠了下去。 文素汐家客厅,悠悠正站在写满工作日程的白板旁,面对核心团队:赤语、文素汐、林浩树三人讲解下一个阶段的战略目标。文素汐坐在离赤语最远的单人沙发上,恍恍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悠悠兴奋的宣布几家站已经签署了战略协议,愿意分资源给这支样片,为接下来的成片造势。而作为这支队伍的核心资源艺人赤语,未战先红,累积了可观的人气,接下来必须要持续保持热度和话题性。悠悠看了一眼文素汐,咳嗽一声提醒她总结陈词。文素汐盯着白板上大大小小的注意事项,简单的提醒赤语言行慎重,切记不要做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也没看赤语一眼。赤语也颇为冷淡的应了一声。气氛尴尬到怪异,悠悠的视线来回在二人面上打转,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悠悠和文素汐的微信声依次响起,悠悠查看了信息后惊恐的打开电视,日间新闻正在播放知名制片人蔡舒萌跳楼身亡的新闻。经目击者介绍,事故发生前他看到蔡女士站在自家的窗外,似乎是在移动时不慎失足,坠楼身亡。蔡舒萌小区的画面出现在电视里,她入住的A座门口停满了警车,警戒线内取证的刑警进进出出,各路记者长枪短炮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一名形容姣好的女记者正在播报:“在事故发生后,警方迅速来到了现场调查取证,据了解——蔡女士家中并没有明显搏斗痕迹。事故发生时,与蔡女士在家的只有蔡女士未婚夫唐懋的助理姜某。而蔡女士坠楼时,助理姜某正在地下车库,蔡女士的卧房——则是反锁的。目前,警方初步认定蔡女士是失足坠楼……我们第一时间联系到了蔡女士的未婚夫唐懋。” 唐懋面对镜头,面色憔悴,双目无神,仿佛一夜之间便老了几岁。他哽咽不能语,被工作人员簇拥着从镜头前躲开了。 电视机前的众人惊讶到了极点,久久无人说话。唯独赤语剑眉微皱,若有所思。这段时间突发事件过于频繁了,先是文素汐被匿名电话引去公司拿到一个恶作剧的硬盘,接着中了调虎离山计,而那块硬盘竟引狼入室大费周章了一番,接着蔡舒萌跟唐懋宣布订婚,不过一日,蔡舒萌就坠楼生亡了。这些绝对不是孤立的事件,其中必有因果牵连。赤语担忧的看了文素汐一眼,眼下必须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以免再添变数。 文素汐一时难以接受,这个从进公司起就处处与自己为敌,明枪暗箭防不胜防的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呢?文素汐其实内心里从来没有把蔡舒萌当做敌人,大家都说她们是瑜亮之争,可她对蔡舒萌与其说是敌对,不如说更像是不屑和轻蔑。蔡舒萌比文素汐早进公司半年,面对初来乍到的文素汐极尽欺压之能势,转过身对唐懋和任董却妩颜柔色几近谄媚,这种跟红顶白的个性让文素汐非常反感。后来文素汐在业务上后来者居上,逐渐在公司奠定了自己的地位,又不可避免的在公司资源上跟蔡舒萌形成竞争,两人的关系越发剑拔弩张。蔡舒萌把文素汐视为眼中钉,处处与她比较,而文素汐虽然嘴上不饶人,内心却颇不以为然。毕竟她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可就在这个女人终于斗走了自己,迎来她梦寐以求的人生巅峰的时候,怎么就突然香消玉殒了呢?要说难过的确也算不上,毕竟生前彼此也未能留下丁点可供回忆的温暖片断。惋惜,有一点,更多恐怕是对于生命无常的喟叹。文素汐决定推迟样片上线的时间,她不想人都走了,还留下二人胜败的谈资供人消遣。 唐懋疲惫的瘫靠在沙发上,房间窗帘紧闭,只有几盏不胜明亮的灯勾勒着压抑隐蔽的气氛。姜宇当晚被小区的保安看到了脸,为免再牵扯出不必要的事端,所以不便再出现在公众场合。他唯唯诺诺的叮嘱唐懋,警察那边都打过招呼了,如果未来还有调查,一定要咬定事发的时候,就是不在现场。 “本来也不是我做的!” 唐懋不耐烦地打断,他揉着鼻梁显出难得一见的衰败气象,“如果她听话,也不会沦落到这个下场,毕竟路是她自己选的……”说这句话的语气变得沉重,分不清是惋惜蔡舒萌的死,还是厌恶蔡舒萌的死给自己增添了不必要的麻烦。肖迪跑掉了,硬盘很有可能在他手上,眼下蔡舒萌死了,无论事实如何他必定认为是自己的手笔,眼下更不会束手就擒。唐懋只能因循就势的叮嘱姜宇尽快找到肖迪。 处理好一切,唐懋抬手按压眼眶,该做的、能做的都在紧密进行,然而内心的颓势已经无可避免。 那封写着2100的快递包裹是凌晨时分送到文素汐手里的。她正要入睡却被一通电话吵醒,对方说是有快递需要签收,正纳闷儿这么晚了还有人送快递,打开门却不见人影,只有一个用黑色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放在门边。收件人上潦草的写着自己的名字,而发件人一栏完全空白,只有一个语义不明的2100。文素汐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拆开包裹,发现里面竟又是一块硬盘,由于上次的恶作剧,她思量再三才决定将硬盘插上电脑,对着满屏幕密密麻麻的数字看了半天,才发现这似乎是一本走账的记录。 一瞬间所有孤立无援的零散插曲突然找到了串联的关键,让那些看似偶然的,无因无由的事件组合成一个曲折惊悚的故事。这更让文素汐确定,蔡舒萌的突然身故,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她后怕的推测,或许眼下这块硬盘才是所有事情的核心,当初她被误导去儒乐拿到的硬盘恐怕是这块的替代品,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阴差阳错的让她跟真相失之交臂。她不敢想,如果当初拿到的硬盘是眼下的这一块,是不是失足坠亡便会是自己的命运?她不禁一阵惊厥,操作鼠标的手密密麻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些数字到底代表什么?到底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让幕后的人不惜铤而走险犯下命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一夜无眠,还有谁可以商量?她犹豫着是不是应该从唐懋那里探知一二,虽然经历了那么多事,她对唐懋不再像从前那般无条件的信任,可是电视上那匆匆一瞥的镜头里,他的颓丧、失意、悲伤似乎不是佯装的,那两鬓霜染的白发不会说谎,蔡舒萌的死,对于唐懋的打击不言而喻。 也的确像文素汐所想,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个久经沙场的铁血老将几乎跌进崩溃失控的边缘,夜不能寐,只要一闭上眼,蔡舒萌含冤带屈的眼神就从黑暗里浮现出来。她的眼眶盈满泪水,眼神阴狠而倔强,无声的控诉这这个冷酷无情杀人凶手,诉说她多年来的真心所托非人,冷笑这个黑白颠倒的世界的不公。唐懋几乎不敢合眼,床头的台灯没日没夜的亮着,即便是在白天,只要稍微踏入浅眠,都会惊恐的从噩梦里醒来。因为缺乏睡眠和心理压力过大,唐懋终于病倒了,文素汐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听姜宇汇报肖迪出境的噩耗。电话里他的声音疲惫虚弱,真真是一个命不久矣的病人。 “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听到唐懋哀戚的声音:“我现在也无法相信,萌萌已经不再了的事实,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刚好不在身边,不然一定不会发生这种事……” 文素汐被唐懋的哀叹所感染,心下也戚戚然,像是安慰一个悲伤的老友般,只能说着“人死不能复生”这种徒劳无用的语言。唐懋在这时候听到文素汐的声音,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一时间所有强压的软弱、后怕全都浮上心头,只有在这个他真心爱过的女人面前,能够寻求得一丝抚慰,他像一个真正痛失爱侣的未亡人,诉说着属于蔡舒萌的点滴,那些人死后,才从记忆的旮旯里翻新出来的细枝末节,好像她真的是一个可爱可敬的爱人,被他生生错过辜负过的女人。与其说这种诉说是一种表演,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场忏悔,只有这样才能安慰他惶惶不可终日的心,说服自己蔡舒萌的死跟他没有关系,一切都是命不由我而已。 文素汐被这伤痛的情绪感动,不禁放松了警惕的神经,那一刻她几乎相信,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人愿意为蔡舒萌的死寻求一个真相,那么那个人一定是唐懋。她斟酌再三,缓言说出自己的疑惑,恐怕蔡舒萌的死并不是意外那么简单。这话一瞬间惊醒了唐懋,一颗心紧张到了极点,他强装镇定的把警方的侦察结果再次复述给文素汐听。文素汐便把从匿名电话引导她去儒乐找到硬盘,到昨天半夜收到匿名包裹的始末原原本本的和盘托出。唐懋涣散的眼神复又坚硬如初——总算天不绝我,原来肖迪出逃前把硬盘寄给了文素汐。 两人很快约定了碰面,唐懋一把拔下手背上的输液针头,一边电话给姜宇指示一边行色匆匆的赴约。 咖啡厅里,文素汐坐立不安的等待着唐懋的出现。马路对过的一辆白色轿车里是尾随而至的赤语,蔡舒萌的事件过后,赤语便寸步不离的跟在文素汐身后,深怕一个不留神便有了什么闪失。他一双眼睛不错神的聚焦在文素汐身上,殊不知一辆黑色套牌车从他出别墅便一直跟梢,现下正停在离他十米开外的地方,死盯着他的动向。姜宇向唐懋汇报完赤语的行踪,便打电话给文素汐,说唐懋有急事赶不过来,特地派他来接她。挂上电话,文素汐便起身朝大厦的后面走去,赤语立即穿过马路,紧跟着文素汐从大厦的后门出来,看见她穿过一条走廊进了电梯。赤语从安全通道出来的时候,看着文素汐上了一辆黑色轿车,他闪避到一根柱子后面,默了一遍车号,转身飞快的上到地面,进入车里,刚刚好赶上黑车从地库出口驶出,发动汽车紧紧咬了上去。 另一辆同型号的黑色轿车里,姜宇眼看着赤语飞驰而去,对着副驾驶里的文素汐说了声抱歉,没想到那辆车突然故障,便发动汽车,朝着与赤语相反的方向驶去。 大概行驶了40分钟,姜宇的车停在一处近郊风景区的咖啡厅门口。从远处看完全想不到这是一件咖啡厅,独栋的小三层欧式建筑,乍一看还以为是谁家在黛山青峰之地独辟的一栋别墅。店里没什么顾客,吧台里的咖啡师对着文素汐微微欠身,走出来带着她去到角落里的一个卡座。 唐懋背身而坐,肩线垮出一个颓丧的姿态,直到文素汐在对面落座,才缓缓的抬头,眼里是藏不住的哀丧,沉沉的对她说了声“来了。” 文素汐看着他搁在桌上的手,手背上还有针孔扎出的淤血,她伸手握住那只手,诚挚的说了句“节哀”。 闲谈几句唐懋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上:“你为什么觉得萌萌的死不是意外?” “之前我收到了一条信息,让我去公司,说是知道丢失拷贝事件的真相。所以当天晚上我就按照约定去了公司,可是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不过,有人给我留下了一块硬盘。” 唐懋下意识的点头,冷眉微凝,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硬盘里什么都没有,所以当时我以为是恶作剧,后来蔡舒萌介绍我去外地见一个投资商,偏偏就在那天我家里被盗,丢失的只有那块硬盘。所以我也曾怀疑,硬盘被盗是不是与她有关。”文素汐看了看唐懋的脸色,人死之后再引非议虽然不太周道,但毕竟事有蹊跷,便接着说下去,“后来蔡舒萌就发生了意外,就在昨天晚上我突然收到一个匿名包裹,又是一块硬盘,而这次里面的内容,像是一本账簿。” 唐懋的瞳孔不由自主的收缩了一下,脱口而出:“硬盘在哪儿?”声音里多了一份强硬。文素汐一怔,唐懋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饰道:“如果这块硬盘里的内容真的跟蔡舒萌的死有关,那么刻不容缓,应该立刻交给警方。” 文素汐深以为然,便没把唐懋方才声音里一丝突兀的强硬放在心上,她太轻信了,如果她对唐懋稍有一丝防备,便能察觉提到硬盘之后,唐懋不再深情的称呼蔡舒萌为“萌萌”,而是直乎其名,而她如果再谨慎一些,便会想到人命相关的事,即便有所猜疑也应该立刻联系警方,而不是任由唐懋将自己带到一个偏僻的场所,进行这场毫无防备的对话。 “硬盘现在在哪儿?你带来了吗?” “在家里,我让悠悠帮忙查一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到悠悠的名字,唐懋的面上闪过一丝不悦,紧张道:“这事还有谁知道吗?” “没有了,我不知道该跟谁商量,就先打给你了。” 唐懋点点头,复又叮嘱文素汐说这里面的东西可能关系重大,如果蔡舒萌真的为此丧命,那便是极其危险的东西,牵扯的人越少越好。 文素汐深以为然,提议现在就回家去取硬盘,送往警局。唐懋稍作思量告诉文素汐,自己警方里有熟人,先拿去给他判断一下,以便稳妥行事。文素汐没能听出这句话里的逻辑漏洞,依言给悠悠打了电话,让她带上硬盘,姜宇会去接她。放下电话,文素汐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有些发抖,心脏在胸腔里剧烈的跳动,在耳膜上撞击出快速而猛烈的声响,她拿起咖啡试图平复一下情绪,不了手一抖便将咖啡撒到了自己胸前。唐懋忙拿起纸巾要帮文素汐擦拭。文素汐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又意识到有些尴尬,便接过唐懋手里的纸巾,朝洗手间走去。 文素汐在洗手间的水池里擦拭胸前的咖啡渍,搁在洗手台上的手机突然响起邮件提示。她看到信箱里一封标题为2100的新邮件,跟前一天匿名快递的发件人如出一辙,她忐忑的点开邮件,看到内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汐姐,我是肖迪,硬盘是舒萌姐让我寄给你的,这里还有一份录音文件,是我刚刚从舒萌姐的云盘里找到的,里面记录了她临终前发生的一切。” 附件里是一份音频文件,是蔡舒萌临终前做的最后挣扎,在录音笔被唐懋抢走之前,她按下了自动上传到云盘的按钮。文素汐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栗着,连点了三次才打开那份音频文件,蔡舒萌的戚恐从手机里传来,生死两隔,也让活着的文素汐感同身受那一份绝望和可怖。文素汐像是被一盆冰水浇醒,连牙齿也不受控制的咯吱直响。她怎么那么糊涂,贼喊捉贼,羊入虎口。她猛的打开门,唐懋就站在门口,再不见之前的哀痛神情,一双鹰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死猎物,文素汐不由自主的后退,说出来的话语不成调:“是……你”,下一秒突然眼前骤黑,之后的事便不知道了。 悠悠收到文素汐的指示正要出门的时候,恰巧遇到刚回来的林浩树,她来不及细说来龙去脉,只嘱咐了一句她和汐姐不回来吃饭了,便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上了姜宇候在外门的轿车。 赤语一路尾随,那辆黑车似乎明知有人跟梢一般,极尽反跟踪之能事,好几次眼看都要跟丢了,它却大摇大摆的又出现在眼前。赤语越想越觉得蹊跷,在一条宽敞的路段,一个加速甩尾漂移逼停了那辆黑车,却发现上面全无文素汐的踪影。他心道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再拨打文素汐的电话,已经是关机状态。赤语情急之下打给了悠悠,刚一接通又被挂断。 那边悠悠刚接起电话,就被姜宇一把夺了过去。悠悠不可思议的看着姜宇,对方只是生硬的解释道唐总和文总特地交代,因为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又关系重大,希望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悠悠不再争辩,想拿回自己的手机,却被姜宇关机放在了驾驶室一侧的车门置物格里。悠悠越发惊,到底是什么重大的事情,需要这么大张旗鼓,用上了刑侦的手段。 “硬盘带了吧?” “带了。”说完悠悠就伸手到包里试图拿出硬盘,触碰到硬盘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起之前在电脑上看到的硬盘资料,虽然看不出个所以然,但有几笔款项的出款方写着儒乐影视的字样,大部分的流出项是国外一个账户。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灵光乍现,心想这不会是电视里演的洗黑钱的账单吧。一想到这儿,瞬间冷汗淋漓,再看姜宇僵直的面孔便有了几分阴狠的感觉。她默了默,对姜宇说:“我得给林浩树打个电话,告诉他我和汐姐不回家吃饭了。上次家里遭贼后,他整个人都有点神经紧张,要是联系不上我们,说不定就又去报警了。”她特别强调了“又”字,让人感觉这不是个空穴来风的借口。 姜宇思量了片刻,才将手机递还给她,盯着她的眼睛,冷道:“不该说的话不要多说。” 悠悠抖着手拿回了电话。 林浩树刚接起来,就慌张的问悠悠在哪儿。刚才赤语已经打过来问了文素汐和悠悠的下落,语气里的焦急不言而喻,接着二人的电话便都打不通了,此刻,他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差打电话去找唐懋要人了! 悠悠答非所问的说“树哥!——我就是打个电话告诉你一声,晚上不用给我和汐姐做什么佛跳墙啦,我们不回去吃饭了!” “说什么胡话呢?我问你跟素汐在哪?!” “就在厨房的柜子里啊!不是上回从西山农家院——带回去的吗!”悠悠刻意强调了“西山”二字,姜宇眯了眯眼,悠悠忙补充道, “哎呀都说了你不用做了,你要是非得做,就好好找找,找不到,就好好回忆回忆我跟你说的话。” 林浩树突然停下脚步,怔住了:“悠悠,你跟素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啧!那还用问嘛?”说完这句,姜宇面无表情的抢过手机贴于面上,那头林浩树焦急的声音传来:“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现在是不是有人在你旁边?”姜宇面无表情地挂上电话,又将手机调制关机状态。 “砂锅都找不到还炖什么佛跳墙啊……”悠悠强按住狂跳的心脏,强拉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嘴角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林浩树连忙给赤语打电话,复述刚才悠悠怪的对话内容。赤语正驶往唐懋的住处,听到林浩树说悠悠特意强调了“西山”二字,突然风马牛不相及的问林浩树西山是不是有教堂。林浩树急得跟什么似的,大叫了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关心什么教堂,我只知道那儿有一片影视基地。”再要说什么,才发现赤语已经挂上了电话。 天边一阵闷雷响过,城市的西边,一簇铅云正缓慢的流淌奔突,预示着一场暴雨将至。 赤语右眼突然跳了一下,一些片段似的画面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冰封的蜡油寒霜似雪地缀在铜质的烛台上;拱形的高顶下一枚十字架上铭刻着耶稣受难时凄楚的神情;文素汐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脸上浮满冰渣,口里虚弱的低喃:“赤语……救我……” 这便是上一次两人额头相触时,赤语预见的画面。 文素汐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反锏着双手,躺在教堂的地上。天光透过教堂的琉璃拱顶,洒下五彩而阴郁的光线,一如此刻诡谲而荒唐的处境。 “醒啦?”唐懋坐在面对十字架的第一排座椅上,倒像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文素汐大叫着呼救,挺起身子向后缩,想要尽可能的离唐懋远一些。 “素汐”,唐懋低声唤着。文素汐却继续嘶吼着求救:“有人吗!?” 唐懋叹了一口气,告诉文素汐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打量着教堂内的呈设,抚过供桌上一支铜质的烛台,似乎对整个布景十分满意,自言自语道:“袁导当初决定用冷库改建这个场景的时候,公司还反对来着——不过现在看起来,效果确实比搭建的景好。你看这些壁画都是一比一的复刻版,再看这些彩色琉璃窗,可都是从80年代的老厂子淘来的存货,你看这染色工艺用的是前苏联的技术,现在的新厂是做不出这种复古的成色的。唉,只可惜戏拍完了,也就废弃在这了,还是挺浪费的。”他朝文素汐走进一步,文素汐惊恐地呵斥:“别过来!” 唐懋停步站在原地,惋惜的看着地上的文素汐,一如他惋惜的看着这废弃的场景一般,缓言道:“你知道,在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中,绝大部分时间我都在迁就你。直到今天、现在,都是我在让你做选择。” “选择什么?” “选择未来如何面对彼此。”唐懋蹲在文素汐身旁,望着文素汐,神情痛苦道:“你是在怀疑我,杀了蔡舒萌吗?” 文素汐戒备的看着唐懋不置可否,唐懋无奈的摇头,惋叹道:“素汐……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也想问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唐懋不顾文素汐的剧烈挣扎,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扶起坐好。一抹散发挡在她口唇处,随着剧烈的喘气,上下纷飞,唐懋想帮她捋一下头发,却被文素汐猛地甩头避开。唐懋手停在空中半晌,最后坐到文素汐身边:“那个硬盘里,有我——操纵市场、替人洗钱犯罪的证据。”文素汐怔住了,唐懋却像在说别人的事,娓娓道来, “蔡舒萌发现并以此威胁我,逼迫我和她在一起,所以我才会跟她结婚——因为我不能让她毁了一切。我承认,一开始我准备跟她结婚之后,就把她送到国外去,等我把所有证据都掩盖下来,再找机会跟她分手。我从没有想过要害死她,那真的只是个意外!” “当时你在场!”这句话全然没有疑问的语气。 唐懋不做声,像是默认。 文素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坚定道:“唐懋,听我的,把我放开,我陪你去自首。”唐懋扭头望着文素汐,有些微错愕,却真挚而平静:“素汐,你难道不明白吗?一直以来并不是我想害她,是她想害我。” “可她死了……” 唐懋突然暴怒吼道:“她是自找的!” 文素汐吓了一跳,恐惧地盯着唐懋。唐懋自知失态,咬着牙、攥紧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已经失去你了不是吗?难道要让我失去一切才开心吗?有这个必要吗?”看着不住颤栗的文素汐,他心痛极了,痛的是他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形象,信任全不复存在了,他几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没想到……事情最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了,素汐,我也是受害者!你明白吗?!……我知道,我是做错了一些事情,我跟你保证……我马上就回公司辞职!之后我会彻底消失!——只要你能放过我。嗯?” 文素汐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熟悉,差点就托付终生的男人,此刻却是那么可怖而陌生,眼泪在眼眶中疯狂打转,自己要是早一点听赤语的话就好了,就不会让事情发展到此刻这种危险的地步。 “如果那时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们说不定早就结婚了……事情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了……我曾经想象过我们的婚礼,在一个教堂里举行,身边都是我们的亲友,你穿着白纱,向我走过来……” 唐懋憧憬地站在教堂的十字架下,想象着那场不存在的婚礼,“对我说,你愿意……” 文素汐看着几近癫狂的唐懋,心知已经无法与他理智对话,背在身后的手,寻到一侧石柱的棱角,不动神色的摩擦着捆住双手的绳子。唐懋突然转过脸来,看着她,眼中的暴戾毫不掩藏:“难道我去自首,蔡舒萌就会复活吗?难道我就是那种十恶不赦、该去坐牢的人吗?!……其实我已经在忏悔了素汐!我给了蔡舒萌他们家一大笔钱!我不想伤害你,给我一次机会,看在我们曾经……曾经有过感情的份上。” 一阵瘫软的感觉袭来,面前的唐懋恍恍惚惚出现了叠影,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几不真切,思维变得迟缓,那些字句到达耳膜之后,过了片刻才在意识里投下“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你。”的意义。文素汐打磨绳索的速度变慢了,连绝望和恐惧也被拉得绵长,唐懋越是和盘托出,她的生存概率就越小,毕竟这个世界上最能守口如瓶的人,是死人。 是的,唐懋虽然言辞恳切说的是给文素汐选择的权力,乞求她放自己一条生路,可他从一开始就认定了文素汐不会乖乖的束手就擒,文素汐的世界太干净的,藏不了污,纳不了垢,看着文素汐越来越沉重的眼皮,沉声道:“我刚刚给你吃了安眠药……药量不小。喂的时候害怕你呛着,特意把药一片、一片碾碎了放在水里,一小口、一小口喂的——我知道你不爱吃药。”如果不去理会这话里的内容,那声音中的温柔和关切,仿佛是在安抚一个病人,“用不了多久,这里的温度就会降到零下二十度。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已经无药可救了。本来想,若是你能听话,我就立马送你去医院,到时就说你是因为蔡舒萌出了事,加上连日来的工作压力睡不着,所以用药过量……” “本来想”三个字已经宣告了结局。 文素汐恐极反笑,笑得几近疯狂,像是听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话:“若是我不听话呢?” “我说过,我想让你来做这个选择。如果你选择不——那我就只能像那天晚上一样,强迫你听话了。” “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如果赤语没出现,你早就是我的了。” 文素汐半张着嘴,泪水无声滑落,双唇止不住颤抖,她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赤语的苦心,原来是为着保护她不可一世的骄傲和自尊。她摇头继而点头,脸上有了妥协的意味,她轻声唤唐懋:“我想明白了,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唐懋忙俯身至文素汐身边,文素汐的意识已经开始浮沉,她拼劲胸腔里最后一丝力气,坚决而憎恶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就是死,也不会选择原谅你!”说时迟那时快,文素汐背后的手猛地挣脱开来,用尽全身的气力撞向唐懋的额头,唐懋捂着脑门倒地,文素汐立即起身努力朝门口移动,却因双脚被困缚不慎绊倒,她焦急地解双脚的绳子,越着急越是解不开,文素汐望着门口竭力匍匐前行,唐懋起身从身后一把将文素汐扑倒在地,他摸了摸鼻下淌出的血迹,近乎绝望的看着身下的文素汐,绝望道:“你……曾经,爱过我吗?” 文素汐仰面狠狠盯着他的眼睛,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决绝的字:“从未。” 唐懋再无半点犹豫,将文素汐重新拖至十字架下,头也不回的走出大门,落锁声清晰的传来,像是为文素汐这一生隆重的画下句点。 这个由冷冻库改建的冒牌教堂,复又恢复到它原本的功能,制冷机红灯闪烁,白雾的寒气从各处墙角喷薄而出,角落里的造雪机往上空喷涌出大量雪花。冰封的蜡油寒霜似雪地缀在铜质的烛台上;拱形的高顶下一枚十字架上铭刻着耶稣受难时凄楚的神情;文素汐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脸上浮满冰渣,眼前的世界褪成模糊的色彩和杂乱的线条,她其实也不明白眼睛到底是睁着还是闭着,这个不真实的瞬间仿若梦境,她似乎看见赤语就站在十字架下,定睛一看,又没了人影。她朝着赤语先前一闪而过的地方,虚弱的低喃:“赤语……救我……” 废弃多年的冷库仍运转正常,温度计上的温度眼看已经快到零下5度。极度的严寒开始损耗文素汐的低级神经系统,大脑逐渐丧失了对冷的感知,相反却发出一种热的信号,一个在极低温状态下濒临死亡的人,往往会产生热的错觉。她越来越热,几乎想动手撤掉包裹在自己身上的衣物,但安眠药抑制了她的中枢神经,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不知怎的,一些发生过画面开始在脑海里一一闪过,甜品店娃娃机前赤语替他夹起的最后一个玩偶;赤语重重的叠进她怀里,柔声说着“可不可以不要再让我担心”;还有那个白衣胜雪的赤语,在漫天蒲公英雨的花田里,跟自己遥遥相望;战火纷飞,眼看三支利箭朝赤语奔去,她纵马一跃付在赤语背上,替他挡住了箭矢。她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出现的画面,而哪些又是自己的幻想,难道这就是人们说的回光返照吗?原来这一生便是如此了,唉,自己才30岁,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呢。好可惜啊,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只是做朋友也好,只要还能见到你,就好。 笑容还留在嘴角,文素汐缓缓闭上了眼,手软软的落在地上,整个人没了气息。 忽然一声巨响,教堂的大门被一股巨力撞开,应声而碎,烟尘中浮现赤语的身影,写命笔正定在空中闪烁着灼人却不再明亮的微光。 当赤语抱住文素汐的时候,她已然没了生气。他双眼通红,怒喝一声,一股神力汹涌而出,不断飘落的雪花静止在半空,强大的气流以相拥的两人为核心发散,掀动衣袂翻飞,发丝飞扬,冲破周遭的陈设朝四面八方散去。写命笔在虚空中画出一串梵文字咒,赤语双指在文素汐额头轻轻一点,这些符文便朝着文素汐的眉心集聚而去。转瞬间,写命笔被锈迹侵蚀不复明亮,只留一点微光还在枯笔而字。赤语跌坐在地,耳鸣声大作,痛苦地捂住了头。下一秒,文素汐的胸口开始起伏、恢复了呼吸。赤语轻唤一声“素汐”,看她微微睁开双眼又陷入昏迷,咬牙抱着她朝门外走去。此刻教堂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开始逐渐瓦解,一路上不断有碎物落下,一个闪避不及,赤语一疼,只见胳膊上留下了一道划痕,那道划痕从自己的手背,一直延伸到了文素汐的小臂。而身为写命师的他,伤口始终没有愈合。 暴雨顷刻而至,如豆的雨点很快连成密线,雷鸣电闪,仿若末日降世。唐懋坐在车里望向冷库,想象着文素汐的生命信号一点一点流失,心痛、后悔、惋惜、遗憾哪一种情绪都不足以概括此刻他复杂的内心。然而终归是回不了头了,眼下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硬盘。 接到唐懋电话的时候,姜宇的车正行驶在距冷库十公里的山道上。 这一路悠悠反复盘算着事件的始末,莫名把文素汐家里失窃,硬盘丢失,以及蔡舒萌的死串联成一出险象环生的精彩故事,对自己眼下的处境十分担忧。道路两旁的景色越发荒凉,近10分钟内都没有看见来往经过的车辆,一切都让她越来越肯定了自己的不祥预感。“拿到了,她就在车上”姜宇的声音干脆而冷静,让悠悠感到一种刽子手行刑前的冷血无情。她突然迸发的勇气,抢夺姜宇手里的方向盘试图逼停车子,挣扎间不小心碰到了车载音响的开关,唐懋冰冷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素汐已经死了。” 这句话就是压垮悠悠的最后一根稻草,原来那一点可能是自己杞人忧天的侥幸荡然无存,她恐惧震惊到了极点,一把松开安全带,一开车门就跳了下去。紧急刹车的尖锐鸣响在荒凉的郊外格外刺耳,姜宇快步绕回十几米开外悠悠跳车的地方,发现悠悠瘫倒在地,额头上的血水汩汩流出,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得一丝痕迹都无。他迅速将包里的物品倾倒出来,捡起硬盘,谨慎的环顾四下,转身投入雨夜,驾车而去。 冷库的大门和琉璃玻片爆破的巨响被雨声掩埋,唐懋驱车离去的时候,只听到一记闷响,他只当是雷声轰鸣,未作他想。车灯在漆黑蜿蜒的山路上照出一抹光亮,他平稳的驶往市区,心里惋叹: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赤语抱着文素汐走出几步便再也承受不住,跪倒在地,手臂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护着文素汐不至摔倒。文素汐的意识还游离在清醒的边缘,她只记得最后一眼看见的是赤语手边的满是锈迹的写命笔,忽闪忽闪,便消失不见,此刻她再次睁眼看到虚弱不堪的赤语,终于安心的让意识滑进无边黑暗。 头顶的雨势突然停止了,赤语抬头望去,只加花少单手持伞遮挡住他头顶一方雨水:“你的五感已经近乎常人了。” 赤语苦笑不语,幸好,文素汐终归是得救了。 沉默片刻,花少冷静不沾染一片情绪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救文素汐活,必有一人死。这次会代替文素汐死的,是悠悠。” 不灭文玩店内,有无坐在茶室中,拿起盖碗撇去一抹浮茶,清香袅袅,给人一种莫名安适静谧的感觉。屋外滔天大雨丝毫没有给这间寂静无声的古玩店带来丝毫浪花,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心中了然道:“姑娘,时辰已到啊。”他放下茶杯起身,茶杯旁边放着张花少给他的照片。 照片上的悠悠对着镜头恣意大笑,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曾经那么忍俊不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文素汐彻底醒过来,已经是三天后。正值傍晚时分,夕阳在对面写字楼的反射光,刚好晃到她的眼睛,她只觉得眼前一片明媚的橙色,温暖极了,经过极端的寒冷,身体下意识的想要追逐温暖,意识便被那暖光吸引,接着便看见林浩树的头发,被阳光描了个金边,一小簇碎发突兀的支楞着,她便伸手想将它们镇压。这一动作,打盹儿的林浩树也清醒了,握着文素汐的手,一时热泪盈眶,说不出话来。这三天他衣不解带的守着文素汐,眼睛都熬红了,青色的胡渣连成一片,看起来十分憔悴。 “赤语呢?” “最后一次跟他通话是你出事前,后来就再也联系不上了,电话一直关机,家也没有回去过。” 听到赤语下落不明,文素汐不禁揪起了心,她还依稀记得最后赤语不支跪倒在地的情形,莫不是因为救她而受伤了?那她是怎么到的医院? “有人看见你晕倒在西山的冷库门口,打电话叫的救护车。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医生说你身体里有镇定剂,且身体在极低温状态下暴露时间过长,器官有些损伤。” 发生了什么,文素汐几乎不忍去回忆,濒死的绝望,身体的痛苦,对人性恶的觉察,每一样都震撼着她的神经,让她产生创伤后应激反应。她晃了晃神才突然想起来问:“悠悠呢?”三天前她刚挂了悠悠的电话,紧接着就收到肖迪的邮件,再后来就被唐懋打晕直接带到了冷库,悠悠的情况她便无从得知了。 听到悠悠的名字,林浩树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错过眼神不敢看文素汐,眼睛瞬间又蒙上一层水汽。文素汐心跳漏了一拍,攥这林浩树的手怯怯的又问了一遍:“悠悠呢?” 林浩树好几次开口却不能成句,随着被文素汐握住的手上力度渐增,才哽咽道:“悠悠是在去冷库的山道上被发现的,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头……头部有钝击伤,警方推测是高速跳车而致。” 文素汐倒吸一口冷气“那她现在怎么样?” “……医生宣布了脑死亡,现在在ICU靠仪器维持着最后的生命迹象……” “是我害了她……”眼泪像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震惊、悲痛、憎恶、遗憾种种无明情绪在胸腔里左突右奔,可没有一种情绪能压倒“自责”,是因为自己轻信了唐懋,悠悠才会出事。她把硬盘的事跟唐懋和盘托出的那一刻,便是踏上了不归路,而悠悠是被她拖进深渊的陪葬品。可是她得救了,悠悠却代替她喝下了孟婆汤。悠悠才26岁啊,跟了她4年了,一开始做事情马马虎虎的,总是出错。每次骂她,她都是笑着说:“素汐姐,我错了,下次一定改正。”那笑容憨憨的,也说不上有多好看,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抚慰人心,让人觉得没关系,没问题。她后悔死了,自责死了!她甚至希望躺在一堆管子和仪器里的是自己。 悠悠出事之后,警方很快通过文素汐别墅外的摄像头锁定了姜宇,在事发后第五天在云南边境的一个客栈抓住了乔装打扮、试图偷渡出境的他。而连续4个小时联系不上姜宇的唐懋,敏感的察觉到蹊跷,买了当天最晚一班飞往美国的航班。不过短短五天,唐懋几乎脱胎换骨,头发白了大半,整个人形销骨立,老态尽显。由于过量服用镇静剂,他的神经变得极其脆弱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变成惊弓之鸟,跟之前的沉稳练达的影视圈巨擎判若两人。在机场的候机厅被警方以配合调查之名带走的时候,他已然败势初现,畏畏缩缩的夹在一众便衣之间,俨然一副作奸犯科的小人模样。当他在警察局看到做完笔录出来的文素汐,更是全面崩溃了,剧烈挣扎着试图离文素汐远一点,嘴里惊恐的重复着:“鬼啊鬼啊。”最后自己究竟是怎么兵败如山倒的,他已经不再深究了,他不惜沾上人命也要逃脱法律制裁的人生对他已经没有意义。他不明白文素汐怎么可能没有死,西山冷库几乎是一个废弃的影视基地,平日半个月可能都没有人经过,按照他的计划,文素汐冰冻的尸体不会腐烂,即便被发现那也是一年半载之后的事了,那时他早就转移好财产,奔逃到境外,逍遥余生了。 最终,唐懋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有期徒刑20年。这辈子大概都只能在囚笼中,胆战心惊的挨过这一生了。 赤语在财神庙躺了足足一个月才醒过来。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眼睛里的世界变成泛黄的照片,耳朵也只能听到3米以内的正常动静……他的五感竟然已经跌落至不及常人的地步。 善财看见他睁眼,便扯开嗓门喊着“醒了醒了。”,随后坊爷和花少便相继从门外走了进来。坊爷感慨的说:“你这次可躺了足足月余。可把我们急死了。” “你要一不小心挂了,我还怎么带你回北斗复命邀功?”花少轻摇着折扇,漫不经心道。 赤语微微欠身,向花少道了谢:“我又欠了你一次。” 花少勾起一边嘴角,不置可否。扶着他起身,又关切了一番视力听力可有恢复? “你早就知道悠悠是这次事件的替代品,是不是?” 花少眼睛看着别处,并不打算回答。 “所以你才用悠悠的灵魂交换素汐的命,对不对?” 花少仍旧不语。 “你去严老那儿查过他们的命,即便素汐的命作废,你也能从其余人的命数里推测出来,你明知道唐懋是导致她第二次劫难的始作俑者,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面对赤语的质疑,花少并不急于辩解,缓言道:“告诉你又如何?让你去杀了唐懋?你知道身为写命师罔顾六道轮回有多严重的后果嘛?” “他现在在哪儿?” “监狱里,20年。” 赤语冷笑一声,什么苍天有眼,善恶有报,唐懋作尽了恶,却只需挨过20年的囹圄之苦,而悠悠一个善良纯真的姑娘,却被困于一堆仪器之间勉强为继。身为写命师,却不能翻转伦常,匡扶善恶,手执神笔究竟有什么意义? 花少看穿了赤语的心思,眉毛一挑,眼角便有了一丝凉意:“三千年了,这点道理都还看不透吗?生而为人便要受尽7苦: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人活着就是为了受苦,死未必不是一种解脱。” 赤语敛敛无言,花少所言他何尝不明白,可是正因为人有七情七苦,才让这短暂的一生变得有意义,朝生暮死,才能不舍昼夜,长明灯恒亮,却不灼人,不如夜空中短暂绽放的烟花,闪耀一瞬,却让有幸见过的人,念念不忘。 随着唐懋伏法,前CEO操控公司股价、洗黑钱的行径公之于众,儒乐影视的股价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两位最能挣钱的制片人,一个离职,一个身亡,公司前途未卜。股东临时大会开了两天两夜,最终决定由任董出面,向文素汐抛出橄榄枝,希望大家能不计前嫌,再创佳绩。 文素汐站在大楼,玻璃幕墙沉默高效地反射着阳光,刺得人眼睛生疼,她微眯起眼睛,只觉得这短短几个月恍如隔世……毕竟,从怯生生的新人到自觉良好的老炮,自己这些年的高峰与低谷都与这家公司有关。任董脚步匆匆的从大楼里走出,如老友般亲昵,握住文素汐的手分外热情:“素汐来啦!辛苦你了大老远跑一趟,大家都等着你呢,咱们进去说话。”文素汐怔忪着被任董拉进公司,老同事们纷纷夹道欢迎,热情问好,文素汐一一回应了,仿佛凯旋的英雄一般被簇拥着走进会议室。任董亲自递给文素汐一杯水,笑道:“先喝点茶。哎呀最近出了那么多事,你看你都瘦了。” 文素汐终于把自己从如潮的情绪里捞出来,“任董,有话直说吧。” “素汐,听说你最近发布了一个片子的样片?怎么样,要不要拿回公司里来做?”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即便现在全行业内的人都知道,当初拷贝泄露的事件文素汐不过是当了替罪羊,任董也还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把当初踢走文素汐的决定摘的一干二净,“其实当时你走的时候我就有不同意见。嗨,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你肯定能理解我们的难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公司确实缺人手,很多正在进行的项目都停滞了。”一旁的秘起身将一份合约放在文素汐面前,任董接着道:“只要你回来,唐懋的位置就是你的,合约已经拟好了。你看细节条款有什么不满意,都可以随时调整。你可以把手上的项目都对接过来,公司来给你最大的资源支持!” 文素汐的目光自始自终停在会议室落地窗前的一株七彩铁上,这时才瞥了一眼合同,答非所问道:“这株七彩铁都长这么高了,当时我挑了它回来,本来是想摆在自己办公室的,后来唐懋说七彩铁的颜色有败象,让人抬到了会议室。你看公司的人走的走,去的去,它还兀自茂盛着。”任董不明所以,一时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自顾自应和了一句:“嗐,人挪活,树挪死嘛。”文素汐微微笑了笑,“很抱歉,我帮不了你们。” 任董劝道:“素汐,不要急着做决定。我知道,出了这么多事,我们也很难以接受!但是公司还得发展,那么多员工等着吃饭,如果我们都没法向前看,你让底下那些还靠着我们生活的人怎么办?你要不出去度个假,再考虑考虑啊!”文素汐仍是笑着,态度却坚决。“如果我就这么答应了,悠悠知道会看不起我的。哦对了,估计你们是忘记问了,悠悠她目前情况稳定,不劳挂心了。” 文素汐的项目一时间成了行业内的香饽饽,大家都挣着来分一杯羹,出演女一的朵拉,也借着这股东风,一时风头无两。萍姐上次本想接着走秀一事挫挫她的锐气,不想胡东凯跳戏出演,反而又把朵拉推上了热搜头条。眼看合约即将到期,萍姐也只好不计前嫌,隔三差五的献殷情,毕竟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摇钱树,不能任由别人坐享其成。之前朵拉推说身体不适,已经一连休了10天的长假。这天,萍姐提着大袋小袋的补品去探望,来应门的却是房屋中介,一脸诧异的告诉萍姐,朵拉前天就搬走了。 朵拉在这个位于二环闹中取静的平层公寓里一住就是6年。本来事业越来越有起色,公司要给她租了更大的房子,她却因为住惯了迟迟不肯搬走,只将另外两间卧室被改成了衣帽间,而她自己住的这间,还保留着她跟文素汐合租时的原貌。连床都没有,一张床垫靠着飘窗摆着,躺在床上的时候,刚好可以看到悬空的弯月。这是她们出发的地方,当初她们曾在这里畅想过一起在影视行业大展拳脚的未来,每次接到一个ase,都会坐在飘窗上吃着烧烤喝着啤酒共襄盛举一番。后来文素汐单方面决定解约,牵线把她签给了萍姐,自己去了儒乐,从一个执行制片学起。这些年,她们的确如当初所愿,在各自的岗位上拼得一席之地,却再不复当初携手共进时的亲密。朵拉是有恨的,她恨文素汐抛弃了她,她恨即便步履艰难,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另觅高枝,她恨只有她把这份感情做了真。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默默的跟这个陪伴她6年,她早已经当作家的地方告别。她的大部分财产都是服饰配件,有专业的搬家公司一一分类打包,她自己收拾小卧室里的细碎物件,从床头柜的底层抽屉里翻出一个尘封多时的手机挂件。那是一块玲珑剔透的五彩石,上面刻了一个汐字。那是文素汐告诉她以后由萍姐负责处理她经纪事务的当天,她在一个饰品店里买的,虽然不值什么钱,但这块小小的石头对着光,便能在地上拓出一个若隐若现的“汐”字,玲珑巧思,便买了打算送给文素汐,没想到就此尘封了这么多年。当下她决定约文素汐见一面,想亲口从她口里听一听,当初为什么这么无情的分道扬镳。这么多年她到底有没有后悔过?愧疚过?有没有像她一样,即便对方落难,也还是念着旧情,送一捧热炭。 文素汐坐在咖啡厅靠窗的卡座,眼看着毫无伪装,素面朝天的大明星朵拉,在人群的簇拥下意气风发的走进咖啡馆,店员递上菜单,又递过来自己点单的小本子,有些羞涩的问朵拉能不能给他签一个名。朵拉大笔一挥,笑颜如花的双手递还了回去。 文素汐一脸“这孩子疯了吧”的表情看着她。朵拉笑着说自己跟萍姐的合约快到期了,并且不打算续约,毕竟当初是文素汐把自己“卖”给萍姐的,有必要知会她一声。文素汐听闻此言,神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温和道:“都过去了,不是吗?而且看着你越来越好我真心替你开心。” “是啊,托你的福。”见文素汐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朵拉从包里拿出那个小挂件,“这是6年前买给你的东西,后来分手了,一直没有机会给你。” 文素汐拿过那个五彩石的小挂件仔细打量,看见中间一个“汐”字隐隐透着光,一时百感交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 这些话一直在文素汐心里藏了很多年,当初一个大导演的古装剧,朵拉去试戏,导演对她的表演交口称赞,最后却被被资方的一个新人截了胡,文素汐去找导演理论,导演循循善诱:“这种演了就能火的角色,资方怎么可能留给别人,这个圈子是这样的,一看资源、二看钱!”后来导演把萍姐的电话给了文素汐。这些话她没说,不代表她高尚无私,而是她明白以自己的实力真的不能给朵拉带去什么,她们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不如由她提出来,以免朵拉落得一个两难的境地。 “早知道就是这么个道理。”朵拉笑得比什么时候都真心恣意。 “那为什么还非得我再解释一次。” “我就想听你口里说出来,我才能原谅自己。原谅那个从来没办法真正恨你的自己!” 文素汐隔着餐桌,想去握朵拉的手,行到中途又抽了回来,还是不能适应这种肉麻的表达,她摇摇手里的挂件:“这份礼物迟到了太久,可惜现在的手机都用不上挂件了。” “不要拉倒!”说着朵拉便伸手去抢。文素汐却郑重其事的把它别在包上,看着朵拉柔声承诺:“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赤语失联了一个月,花少也不见踪迹,文素汐各种找人的方法都用上了,连警方也毫无所获。她隐约记得赤语抱她出来的时候,不支倒地的情形,一定是救她的时候受了伤,他现在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要不要紧?她还有太多疑问要问,赤语是怎么发现她在冷库的?他又是怎么打开冷库的门救她出来的?警方后来勘探现场的时候说,文冷库的门是20厘米厚的钢板,是从外部被暴力爆破的,可是现场找不到任何外力的物证,这也成了案件中的一个疑点。 林浩树是在去医院探望悠悠的途中发现赤语的身影的,他一连大叫了好几声都没回应,便提着一盅鸡汤跟追了好几条街,直到赤语穿过一条幽深小巷,闪身走进一家文玩店,门上木匾刻有“不灭”两个大字,古色古香。 有无仍是那副暗藏冷锋的淡然模样,指了指茶海旁的空位。“坐。” 赤语面色凝重,默然坐下。 “这么晚了,有何贵干啊?” 赤语望向有无,一字一句道:“悠悠现在在哪儿?” “她在哪儿与你无关。如果你来是为了找她,就请回吧。”这话说得嚣张,赤语却只是垂下眼睛,“总有一天我会来带她走。” 有无狡黠一笑,不置可否。举杯啜了一口茗香贡品,悠然道:“拔树寻根,追本求源。难道你就没有好,为什么你可以预见文素汐的劫难吗?” “为什么?” 有无摊开双手,“那要看你用什么东西换了。”说着拿过茶壶,看着杯子被碧青的茶水注满,才淡淡道:“这第三劫,我倒是可以帮你想点办法,不过你要把上次说过的东西带来。” 赤语皱眉,“比人命还珍贵的人间之物……到底是什么?” “要说它珍贵,大概就有这么一个特质——自始至终,始终如一。人的一生很难对一件事、对一个人、对一个东西,做到从一而终。来我这里做生意的人很多,买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样,但是这可算是个稀罕玩意儿。”有无讳莫如深地一笑,补充道:“去问花少吧,我想,他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 林浩树明明看见赤语走进店铺,而这家不足二叠的小店只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中年人,并不见赤语人影。他进到隔壁店铺查看,只听得身后门声吱呀一响,赤语从先前那家店走出来,还没来得及招呼,便迅速走出小巷混入人群。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林浩树急忙跟了上去。暮色深沉,林浩树半刻也不敢放松,唯恐再次失去赤语的踪影。走了不知道多久,只见赤语在一个院落前停下脚步,再三确认之后才走了进去。林浩树躲在街角十分不解——养老院,赤语到这儿来做什么呢? 大院里,吃过晚饭的老人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打牌,看到赤语也并不搭话。赤语环顾四周,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楼内走出来。花少走向赤语笑道:“你怎么会在这?跟踪我啊?” 赤语并不回答,冷然道:“你又为何会来这里?” 花少微微一笑,“当然是给人改命啊。”说着望向院内的老人们,“本来就没多少日子了,真是多此一举,你说是不是?” 赤语追问:“这几天你都在这儿?” 花少一脸理所当然:“大哥,我在人间轮值,有一堆公务要处理,又不是专门为了陪着你才来的!”赤语却并不相信眼前的好友,他只是看起来七情上脸,实际上城府最深……他,有太多的事情瞒着自己:“你来这里是为了工作,那你来改谁的命?” 花少避开赤语紧盯不放的视线,“这我能跟你说嘛。你现在是北斗想要缉拿归案、失去了神力的写命师,已经无权过问我们的工作了。倒是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赤语并不隐瞒,直言道:“我去找过有无,他告诉我你在这里。” “有意思,看来他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呢。你去找他干嘛?” “去找救素汐的办法。” 花少忽然认真起来,“所以你已经预见到第三次劫难了?” 赤语点头,“但是在我预见的同时,素汐好像也看到了过去。” 也不知是向赤语提问还是自言自语,花少喃喃道:“你们二人如此心意相通,究竟是因为什么?”赤语面沉如水,摇了摇头。“有无说你已经知道答案。比人命还珍贵的人间之物,到底是什么?” 花少一愣,随即一笑,像是对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的一种嘲讽:“爱。一个凡人对另外一个凡人,至真的、始终如一的爱。” 赤语眉头皱的更深,“爱在人心,我又如何能将人心中的爱交给有无?” 花少翻了翻白眼,转身向大门外走去。“正因为如此,所以才宝贵啊。他知道这是文素汐最后一次劫难,也知道这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是最难的一次,不趁机捞一把,就不是他的作风了。”说着突然灵机一动,转身对赤语道:“诶!我倒是知道哪儿能帮你弄到这份至真的爱,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赤语刚要开口问个明白,只见花少突然向旁边树丛一指,喊道:“你!出来吧。”一个人影转身要逃,却哪里能逃出写命师的手掌心。只见花少写命笔一点,林浩树便不由自主的倒退着来到二人跟前。刚才的只言片语还没有消化完毕,被眼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力乱神之举震惊的目瞪口呆。下意识的急着否认:“我,我就是路过,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你们慢聊。” 花少牢牢擒着他,“别着急走嘛,既然听到了我们有求于你,大家讨论一下嘛。”赤语心道花少既然早就发觉林浩树在一旁偷听,为何现在才来戳穿。花少看出赤语的疑虑,微微一笑:“我这可都是在帮你,把他对文素汐的爱交给有无,对你们大家都是好事,不是吗?”这两人一来一往,林浩树越发搞不清状况。“我听不懂,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到底是谁?” 花少看向慌乱的林浩树,邪笑道:“那我就好好跟你讲讲。”说时迟那时快,花少执笔、画符、施咒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待赤语阻拦,林浩树只觉眼前金光一闪,印堂处有中冰凉的触感,一线柔缓的力量进入体内,缓缓的,柔柔的,安抚了恐慌的心绪,意识有些恍惚,像是将睡未睡间,似梦似真的画面。 西周战场上战火纷飞,女将军姞婉孤身杀入敌阵,为围困的己方将士撕开一个缺口,突然三支利箭呼啸而至,眼看就要刺入姞婉背后,身着白衣长袍的赤语凭空而至,写命笔一挥,三支箭便刺入泥地。 蒲公英花田,赤语和姞婉比肩而卧,头顶繁星满天。写命笔在赤语的指尖转了一个圈,四下萤火虫便萦绕在两人周围,跟那遥远的星河遥相辉映。 姞婉虚弱的躺在赤语怀里,嘴角被鲜血侵染,一种凄楚而妖冶的美。她胸前插着三只利箭,血汩汩而出。她看着赤语的眼神柔和清亮,喃喃道:“如果有来生就好了。” 下一秒,姞婉的脸几经变换,逐渐与文素汐的脸重合。冰冷的河水中,她被安全带束缚于驾驶座,头发随着水波飘舞,她的口鼻处已经不再有气泡涌出。突然上方微光袭来,赤语挥笔施咒,这些闪着光亮的梵文组成一条金线,钻入文素汐的眉心,下一秒她剧烈挣扎着,复又有了活着的迹象。 林浩树看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一个点,突然紧闭双眼,一滴眼泪顺着男子刚毅的面颊滑落。赤语俯下身,扶住林浩树。“你没事吧?”林浩树缓缓摇了摇头,突然抓住赤语的手。“素汐的第三次劫难……到底是什么?” 林浩树是第一个了解到赤语身份的凡人,可他还来不及消化这分巨大的惊讶,便面临着沉重的抉择,一边是这么多年来早已深入骨髓的对文素汐的爱,另一边是即将第三次历劫的文素汐。这几乎是一个没有选择的选择。他只要文素汐活着,幸福的活着,而至于能给她幸福的人,是不是自己早已不重要。:“这次之后,素汐就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吗?” “如果你不想,我还可以再想其他的解决办法。” “你真的活了三千年?” “如果按人间的算法,应该是三万七千八百……” 林浩树摇摇头,显然一时接受了太多颠覆性的信息,大脑已经有些不堪重负,他垂下目光道:“如果我同意了,到底会怎么样?我会彻底忘记素汐吗?” “彻底忘记你对她的爱。”花少的语气里总算是有了一丝应该有的沉重,不过一秒便复又事不关己的补充道,“也许对你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 一时间,房间陷入沉默。良久,林浩树了然,苦笑道:“如果我真的彻底忘记文素汐,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这二十年的人生失去了目的地。我不知道一个不爱文素汐的林浩树,会是什么样子。” 所以有无才说“爱”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也许对花少来说,对一个人求而不得的爱是痛苦的根源,那么摘掉这枚毒瘤自然不是坏事。可这从一而终的爱,一分一秒一天一天的在心里生根发芽,早在不知不觉间成了我们人生的一部分。那些爱过的人,心碎的记忆,那些不眠的深夜,定义着我们,塑造着我们;没了它们,我们还算活过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那间6年前文素汐和朵拉经常光顾的烤肉店,已经从只能容纳四张桌子的路边摊,先后兼并了左邻右舍两家商铺,扩张成了社交圈里新晋的红店。老板还是当年那副精瘦的身板儿,完全没有因为事业的成功而跻身油腻的中年人行列。看到文素汐和朵拉推门而入,便一眼认出了6年前名不见经传的两个小丫头片子,像老朋友般热情熟稔,心领神会的给她们安排了一个相对隐蔽的脚落位置。店内人声鼎沸,在缕缕烟火气的衬托下,人的声音和面貌都糊成一片,文素汐把自己藏在噪音和烟雾后面,拿起酒瓶自斟自饮。朵拉坐在对面,像是受不了她这张惆怅的苦情脸,打趣道:“怎么想起来约我喝酒了?” 文素汐也不惜自嘲:“因为已经没人可约。” 朵拉不以为然的挑眉,“先不说赤语,随叫随到的林浩树呢?” 文素汐苦笑道:“什么随叫随到,发小也有自己的人生好吧。” 朵拉挤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躲哪儿哭呢吧。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连正眼都不看人家一眼,换谁能受得了啊。” 文素汐抗议,“我还用正眼看他?他一进洗手间我就知道他要撒尿还是撇条。” 朵拉笑了笑,“文素汐,你不会不知道,他一直喜欢你吧?” 文素汐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你开什么玩笑呢?我俩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哥们好嘛!” “好,那为什么现在听你说废话的人不是他,而是我?” 文素汐被这话噎得一愣,扁了扁嘴。“什么叫废话。今天还是有高兴的事儿的!你知道吗,他们邀请我回公司,坐唐懋的位子哈哈哈。” “因为样片?这你还得感谢我呢。” “可是我拒绝了。”文素汐感同身受的看了一眼朵拉,“拒绝了,跟你一样,想明白了,不值得。” 朵拉笑起来,举杯道:“为了不值得。”放下酒杯,朵拉看着从杯壁滚下的水珠发呆。“我们这样,是不是特别不积极,不阳光啊?” 文素汐一口气喝干杯子里的酒,豪气万丈:“所以我马上要开始下一步的重点规划——去旅游,去花钱、消费!” “然后呢?”朵拉沉默片刻,认真道:“有些事情终究躲不过,要去面对的。” 文素汐苦笑,“比如感情。” 两人各自陷入沉思,没再说话。 朵拉的话虽然七分玩笑,但也有三分诚笃。这么多年风雨无阻的陪在文素汐身边,默默付出的林浩树,早就是别人眼里名符其实的“大仁哥”。文素汐虽然总是以穿一条裤子的兄弟自居,但要说对大树的感情毫无察觉,毕竟也是自欺欺人的话。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是时候跟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 咖啡店里,文素汐看着坐在对面穿着工作服的林浩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从遇见赤语开始,发布会的闹剧、拷贝丢失、车祸、新项目,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生活鸡飞狗跳目不暇接,似乎和大树这样独处的时光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不知怎么的,两个人都有种莫名妙的尴尬和紧张。 “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工作的?” “有一段时间了。” 文素汐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低头道:“对不起。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林浩树分外大大咧咧地笑道:“干嘛呀!是我没说嘛,我城府这么深,不说你怎么会知道呢?” 文素汐抬头看向林浩树,“都怪我,信誓旦旦地拉你跟我一起做电影,让你丢了工作不说,现在自己做的也虎头蛇尾的……你是不是特别后悔交了一个我这样的朋友?” “啧!你别说,你不提我还真没意识到!你一提吧,我就觉得我还真是搞电影的这块料。咱们那样片,我自己偷摸刷了好多遍,真的是做梦也想不到,我画的东西能拍出来!当初要不是你信我,我怎么可能做到这些?所以你说,我是不是交了一个最好的朋友?”林浩树表现得比平时更自信更能言善道,文素汐太知道了,他是为了让自己宽心。 “我跟你说,我的创作之路才刚刚开始!现阶段主要是丰富和积累生活经历,下一部,我就弄一个咖啡店里的浪漫故事。到时候你要是觉得行,咱俩可以再合作啊!” 文素汐又感动又好笑,“大树,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林浩树一脸仗义:“那能怎么办?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已经习惯了。” 文素汐听着这一字不差的说辞从林浩树的口中说出来,不由莞尔:“就是!昨天和朵拉喝酒,她还说你喜欢我,看来外人是没法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牢牢盯着林浩树的脸,不打算放过一丝一毫可供掩饰的微表情。 林浩树明显一愣,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又努力让这些微的抽搐看起来像是一个微笑:“什么叫喜欢?——这是爱!具体地说,这叫友爱!” 文素汐也跟着笑了起来,“为了不再让别人误会,拜托你快点找个女朋友吧。” “谁说我没女朋友?” “你的女朋友不会还活在硬盘里吧?” 两人一起大笑了起来。林浩树甚至笑出了眼泪。对面文素汐的身影变得模糊,让他莫名心痛。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两人一抬头,发现王小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笑嘻嘻的看着他们,咖啡店老板熟络地跟王小谜打了声招呼,便去门口卸货,看来相识已久。王小谜叫了一声“欧尼”冲过来紧紧抱住文素汐,动情的说:“我都想死你了。”林浩树逮住机会,赶紧从心碎的情绪里抽身,说了声你们先聊,逃似的跑去帮老板卸货了。 王小谜在林浩树的位置落座,文素汐微笑着将面前的饮料推给王小谜:“喝这个吧,刚端来的,没人动过。”王小谜从林浩树身上收回目光,佯装没心没肺地微笑道:“欧尼今天没和我赤语师父在一起,怎么突然跑到树哥这来了?” 文素汐一听见赤语的名字,明显一愣,也没想起来追问王小谜为什么管赤语叫师傅,笑着解释自己才听说林浩树在这里打工,所以过来看看。 王小谜一脸天真,假装意外的问:“你怎么会刚刚知道树哥在这里工作的?” 文素汐被问得有些尴尬,自己正是因为愧疚,才跑来看望大树,但各种情愫也没必要为外人道,毕竟在她看来,王小谜不过是一个懵懂少女,还不足以理解成年人世界里的晦涩和复杂,托辞林浩树一直瞒着,没有告诉自己。还不待她语毕,王小谜便打断她:“唉,其实他也没告诉我,但是从他在这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语气里有了一丝抢白的生硬。 “是吗?” “当然了!这离我们学校很近,他发传单的时候被我撞见了。” 文素汐笑着说:“那还真是巧。” 王小谜有些不屑:“什么叫巧,真正的缘分,是躲不掉的。而且就算没碰到,不出两天,我也会知道他的全部秘密,知道为什么吗?” 文素汐摇了摇头,被王小谜眼神里的坚定搅得有些心虚。 “因为我关心他。” 文素汐嘴角的笑没有挂住,点了点头。 “像你们这么好的朋友,还就住对门,就一直没发现他最近有什么变化吗?到今天才知道,是不是应该检讨一下?” 王小谜神态十分认真,文素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配合地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弥补?” “弥补?不对称的付出,要怎么弥补?你所谓的弥补只会让他付出得更多,如果这样的话,彻底放开他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吧?” 文素汐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女孩会一语道破她和林浩树之间的症结,而她一再装傻充愣的“不明白”在这个十八岁女孩的眼里是多么的伪善和自私,她终于察觉到王小谜语气里的嘲讽和不善,自诩成熟的她,在这一番直白的诘问之下,竟然有些无法招架之势。 “你知道单恋一个不可能的人,是什么感觉吗?”王小谜显然不打算留给她自白的余地,自顾自道,“他的兴趣会变成我的兴趣,他的时间会变成我的时间,我成了他的影子,他却只看得到远处的光。每天他的朋友圈成了我的阅读理解,晚上捧着手机等他的回音……一分钟没回复,可能是去厕所了吧;一个小时没回复,也许还在忙别的事;一天没回复,会不会是他想要见到我,才故意不回的呢?”说着说着她的眼里竟然泛起了泪光,“我以为能逗他开心,他就会喜欢我,但我却输给了会让他难过的人。来到这个城市,冒险从事了他最不熟悉的职业——有哪次你需要他,他不曾出现过?但是你真的需要过他吗?” 林浩树搬着一摞从门外进来,门口的风铃叮铃作响,王小谜抹了一把眼泪,冲他摆摆手傻笑着,远远看着,还以为她们正聊着什么开心的话题。 “在喜欢的人面前,情绪真的掩饰不来。也就只有你会相信树哥对你的付出是因为‘友谊’。今天就把他留给你吧,我明天再来找他——反正有你在,他不需要我等他。”说完王小谜一阵风似的跑出咖啡厅,她心疼林浩树,何尝不是心疼自己,毕竟一个人眼里有了光,哪里还顾得上那些藏在暗影里的心伤。 文素汐执意等林浩树下班一起回家,林浩树拗不过她,只能从了。两人从店里出来,天色早已暗下来,那条被路灯检阅的小道,安静得与世隔绝,晚风格外温柔。文素汐默默看向身边的林浩树,只见那人一脸笑意,不觉好:“笑什么呢?” “下了班跟你一起回家,感觉就好像从前一起放学一样。” 文素汐点点头,和身边这个人已经认识二十年了啊。世界在变,人在长大,只有这个朋友一直都在,让人安心。她瞄了瞄林浩树,大概也在想同样的事情。两个人都没说话,静静感受着久违的亲昵。半晌,林浩树忽然伸手扯了一扯文素汐的头发,撒腿向前跑去。“文素汐!坐飞机!买了隔夜的肯德基,吃的素汐直拉稀!” 文素汐留在原地,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林浩树停下脚步,有些尴尬。“素汐,你不来打我吗?” “大树,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秘密吧?” 文素汐直视林浩树,“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我吧?” 这一次林浩树没办法再将那抹酸涩的涟漪挤成一个勉强的笑容,他认真的看着文素汐问:“如果我说是,你会怎么办?”文素汐一怔,是啊,自己在追问林浩树一个答案,那么,自己的答案呢。 “好一张认真脸!来,别动,我给你拍张照片留念……” 文素汐按住他的手,“我没想跟你开玩笑。” 林浩树放下手机,认真地看进文素汐的眼睛里,“那我也不开玩笑的问你,你喜欢过我吗?” 文素汐的嘴角提起又放下,百转千回终于挤出四个字:“我……没想过。” 林浩树深深吐出一口气:“你看,你都没想过,为什么我非得想过?!得,我也不能骗你,要说也不是完全没想过。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我欺负你,拉了你的小辫子。你问我,打一架还是给你包干脆面,我当时差一点就喜欢上你了!结果你把干脆面全吃了,一点也没给我留。瞬间让幼小的我觉得,这个吃货,只能当哥们了。” “还有啊,运动会接力,有人受伤又没有替补,眼看咱班就跑不了了,你自告奋勇就冲上起跑线了——热身都没做,结果摔了个狗吃屎!我当时差一点就喜欢上你了!结果你没哭也没闹,趴在我背上,嚷嚷着让我送去医务室,当时我心里就想,这条汉子,看来真的只能当老铁了。” “还有围墙那一次,那天上课我迟到了,哪敢走正门,就偷偷去翻墙,结果翻上去了才发现下面没有下脚的地方,你站墙下面,说要给我当人梯……当时真的差一点就喜欢上你了!结果你把校服脱了就甩给我,说让我把脚印子洗了。” “还有啊,我刚来这儿的时候,那年我过生日,雨下的特别大——你怕我下班回不了家,特地要绕远开车来接我!那个时候我接到你电话,真的太感动了……我当时差一点点就喜欢上你了!结果你来的时候,车上还有要送的别的同事,我才明白原来你也只是把我当亲兄弟了,从此就彻底真拿你当亲哥们了!” 文素汐看着说个不停的林浩树,那么神采飞扬,不知为什么眼泪渐渐涌上来。 “文素汐……好哥们,一辈子!”林浩树的笑容有些僵,“虽然在我这儿你是彻底没戏了,但是普天之下还有好多选择嘛。只要你改头换面,还是能嫁出去的。以后,我要是不能经常在你身边的话,你要照顾好自己。” 文素汐有些意外,“你要去哪儿?” “我准备搬走了,没跟你说过吗?其实早就在看房子了,这刚定下来,马上就能搬。”林浩树躲开文素汐的眼神,“嗨,一直住在赤语家里也不是个事儿。” “大树……” 林浩树鼓起全部的勇气看向文素汐,“差点忘了,我一会儿还有个约会,你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啊!”说罢挥手,转身,逃似的跑远了。 素汐,我喜欢你——可是我以后,再也不能喜欢你了。 回家的路,文素汐是生生走回去的,这些年跟大树的点点滴滴不断在回忆里翻腾,那些寄存于犄角旮旯的细枝末节复又焕发了新的生机,这些自己都快忘掉的事,大树竟然能信手拈来组成一首“好哥们一辈子”的打油诗,这么多年自己太习惯大树的陪伴,自然到如同阳光、空气和水,平日里不觉,一旦失去,便疼得无法呼吸。她抬头望向星空,看那些从其他星球发出来的光,经过了亿万年的旅程才落进自己眼中。啊,好不想回家……回家干什么呢……一个人都没有……可是不回家又干什么呢。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儒乐公司的写字楼下。已经十点了,楼里依然灯火通明,曾经熟悉的同事们还在为了某个项目挑灯夜战。楼前巨大的广告位被新一批的电影宣传海报占领了,在这深沉夜色里,一幅画也能演绎一场人世悲欢, 文素汐喃喃自语:“这曾经贴过你的电影海报。” 真的不想再回到那个时候吗?做回那个目标明确全力以赴的文素汐,而不是眼下这个,面对一切不知所措、低沉茫然的自己。还回得去嘛?从前的文素汐不知情为何物,无欲则刚,流言近不了身,便可心无旁骛的去奔跑,去追逐。闯了祸有唐懋这颗大树善后,有了委屈还能有大树陪着一醉方休。现在想来跟蔡舒萌的唇枪舌剑也不失为一种生活的调剂,现在他们都离开了,就算公司要给她沉冤昭雪,可,哪里还回得去呢。 文素汐终于从一路回忆里走到家门口。林浩树已经收拾出两个行李箱,再次回顾着已经清空的房间。本来只是暂住,东西不知不觉就多了起来……幸好,还算及时。赤语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有些沉痛的意味。林浩树笑了笑,将一叠漫画手稿放在门边的桌子上: “等我走了,再给她。” 一个往里走,一个往外走,刚刚好在门廊里打了照面,文素汐站在三级台阶下,仰脸看向他:“这就要走了吗?” 林浩树点了点头。 “我开车送你。” 林浩树拉住她,“不用了,赤语送我。”这时消失了月余的赤语突然从林浩树身后出现,手里拎着林浩树的行李,一张惯于木然的脸,突然有了点沉重的意味。久别重逢,文素汐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明明有那么多问题要问,他怎么救的自己,之后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一个电话也没有,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眼下林浩树突然要走,搅得她一时无措,只能把赤语留给她的疑问生生憋了回去。一双细长而不失圆润的眼睛霎时盈满了泪水。 林浩树明明心如刀绞,却还要做出没心没肺的样子,大剌剌地抱了抱文素汐,安慰道:“以后我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作息要规律,别总觉得自己还是年轻人,你已经是中年妇女啦。”明明应该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嗓子里哽着一团情绪,即便是笑也像哭,“等你将来……将来嫁了人生孩子呢,咱们说好了,到时候你一定要让我当孩子的干爹。”不等文素汐组字成句,林浩树兀自受不了告别的场面,大声说着:“行了,走了!”拎着行李向门口走去。走出两步,却又停下脚步。转身紧紧抱住文素汐,把自己忍不住汹涌而出的眼泪藏在文素汐的身后,这温暖的,熟悉的,越来越紧的怀抱,这不断滴落在背上的滚烫眼泪,让文素汐终于确定了林浩树的真心。 本来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的帅气结局,没想到一面对你就变得如此狼狈。 还好,我还能把心意画出来。 还好,我还能为你做最后一件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子时,不灭文玩店门口的红绸灯笼兀自点亮了,这一抹血色的光在整个幽深的小巷内显得诡谲异常。赤语和林浩树走到门口,镶着黄铜把手的木门便吱呀着打开,一块素绢的空白屏风后面,有无端坐在太师椅上,端着茶碗,脸隐在袅袅香烟后,看不清神色:“准备好了?” 见林浩树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有无便笑着将手中的一个木盒推到林浩树面前,打开,里面卧有一支红色的香:“点燃它。” “然后呢?会怎么样?” “人间情爱,有始无终。待这根香燃尽之后,一切将随风而逝,只余灰烬。” 林浩树呆呆地望着木盒,如静止一般动也不动。 “你可以选择拒绝,对我来说,这只是个买卖。” 林浩树眨了眨眼睛,讷讷地问:“会疼吗?” 有无露齿一笑,森白的牙齿不觉给人一种寒意:“最疼的时候,恐怕是现在。” 赤语看着他,张了张口,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半晌,林浩树忽然伸手拿过火柴,点燃,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停顿。他将那香递给有无,有无笑笑接过,插在了香炉之中。一缕青烟袅袅而出,绕着圈腾空而起,久久不散。 这支香足足燃了一刻,才掉下一抹香灰,不复最后的红色。赤语手中文素汐的命慢慢变得清透逐渐消失。有无了然道:“文素汐的第三次劫难已渡,带林浩树走吧。从今以后,他已经忘记爱过文素汐,也不会再爱她了。今天这里发生的一切,他都不会记得。”赤语和林浩树走后,有无伸手在香炉上一挥,灰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小撮金色的沙土出现在有无手中。那素色的屏风上也隐隐出现一个人影。 与此同时,某个古早风味的影楼里,严老神情激动地盯着桌上的一本命——命的封面上正渐渐出现一个人的名字——文素汐。 “成了!看来三劫已过,文素汐的命数回归了正轨……那么也就意味着……它也已经准备好了。”严老是笑声干涸暗哑,像是指甲在黑板上划出的刺耳声响,他仔细的将命放置于一个套层的抽屉里,用咒符上了三道锁,才放心的离开。黑暗里传来荒腔走板的昆曲调门,让这栋古旧的建筑透出一种诡异的气氛。 车窗外的景色快速后退,怀里的千手观音像沉甸甸的……林浩树皱眉,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转回头看向正在开车的赤语,“是我让你带我去请的佛像?” “嗯,你说新搬去的地方煞气很重,想请个佛像镇宅。” 林浩树低头看了看佛像,“想起来了,今天搬家,有个佛像的确安心一点。不过话说我放着免费的别墅不住,为什么要搬走来着?” 赤语瞄了一眼林浩树,很快转回头目视前方:“你觉得我们生活习惯相差太大,无法忍受所以搬走的,忘了啊?”声音像念白一样,缺乏情感。 “好像是这么说过!但是现在,我怎么觉着又可以再忍受一下呢?要不然,回头我再问问素汐?以后万一还要在一起工作,她一个人住也怪冷清的。这么就搬走了,还真有点担心她。” 赤语一怔,“担心她……什么?” 林浩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这话问的!还能担心她什么?担心她消磨了斗志,一蹶不振呗!现在样片效果那么好,素汐就应该乘胜追击,说不定我也能跟着改改行,万一电影火了呢……我的意思是,这么多年兄弟我还能盼她点儿什么?你平时跟她关系近,就不能好好劝劝她!”林浩树靠向座椅,望着窗外叹气。“我这一天天的呀,咸吃萝卜淡操心。我还想嘱咐你们呐——嘱咐什么来着?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赤语心中又是一凛,“什么……” 林浩树猛地坐起来伸手去够放在后座的包,“坏了!我电脑充电线是不是忘拿了?” 赤语将车子停在林浩树新家楼下,打开后备箱准备把行李搬出来。怎知突然脱力,行李重重摔在了地上。林浩树一脸无奈,“干嘛啊,不想帮我你就直说——不会闪着腰了吧?”赤语脸色苍白,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右肩,感觉有些异样,衬衫下一道暗红色的伤疤隐隐出现在赤语的肩膀。于此同时,文素汐突然一阵剧烈的心绞痛,晕厥在客厅的地毯上,腿上的一叠漫画原稿散落一地,正是《下一站,未知》的最终章。 赤语赶到的时候,花少已经将文素汐安顿在床上,与赤语的焦灼神色相反,面上依然是漫不经心的表情,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没什么可担心的,一台电脑死机了三千多年修好了是要重启一下。林浩树呢,解决了?”见赤语紧闭双唇,并不答话,便继续道,“好好告别吧。后天文素汐就三十岁了,到时候我会带你走。”说完伸着懒腰踱步走开,语气轻盈的像是交代了周末的远足旅行一般。 赤语跪坐在床边的地上,看着沉睡中的文素汐,面色被台灯昏黄的光映得尤为苍白,白到几乎透明,让人疑心她会这么一直变浅变淡直至消失不见。赤语伸手抚过她的面庞,以便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自己的臆想。文素汐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缓缓睁开眼睛:“你怎么来了?” 赤语没有答话,不错眼的盯着她。 “哦,大树的新家怎么样?” “好像有些不适应,慢慢会习惯吧。” 文素汐看了一眼床头,被重新整理好的手稿:“我如果是他,早就厌烦了。这么多年……总是我欺负他,他是除了家人以外,我最亲近的人啊。” “我应该也快要离开了。” “什么时候?” “三天之后。” 文素汐的胸口又传来一阵阵撕扯般的疼痛,她捂住胸口,勉强笑道:“这么巧,三天以后是我的生日呢。提前找个时间把合约解除吧,算是给我庆祝生日了。” 赤语终于发现文素汐一直捂着胸口,关切道:“没事吧?” 文素汐别过脸,“别装作好像很关心我的样子,也不用因为我喜欢你,就觉得对我有所愧疚。你没有资格对我有愧疚,我们谁都不欠谁的。”她蜷着身子,拼命地把自己往被子里藏,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我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了什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只知道,现在的我,感觉要失去全世界了……” 赤语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被褥下是文素汐克制而压抑的哭声,像是海浪,绵延不绝。 成列着数以亿计命的司命部,伪装成百年图馆的老旧模样,那一部部硬壳精装的命,整整齐齐的片列在一排排檀木架上,黑色包金的表皮,给人命运威严的沉重感。严老好整以暇的坐在图馆的中间,手交握着靠在座椅扶手上,等着某个即将到来的人。 “我就知道你会再来找我。” 赤语眉头微蹙,并不答话。 严老的目光在他脸上探究片刻,意味深长道:“真是残忍,自从掌管人间命数的阴阳洛失踪,写命师便来到人间,代为掌管写命之事。这本是权宜之计,也是你们此番下凡的使命所在。”严老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让这陈述有了一丝不怀好意的意味。“生而为神,超越了生死,本该至理知行,却要被人世的情欲所困,你不觉得这是一种讽刺吗?” 事情的起因皆因阴阳洛而起,严老在整理命的时候,发现自从楚王命姞婉夺取的那块传说能定乾坤的稀世玉璧失踪后,阴阳洛在人间散发的能量就消失了。他便揣度那玉璧便是流落人间的阴阳洛。当日姞婉冒险取得玉璧后,贴身置于腰间,半途遇追兵截堵,九死一生却为替赤语挡那三箭而亡,从马上坠落时那玉璧碎成两半,一半进入她的身体,另一半则进入了赤语的身体。很难说姞婉跟赤语的累世纠缠,到底是上天注定的姻缘还是阴阳洛的相互吸引,那三箭之劫的因果是赤语种下的,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正是有这世世轮回的三次劫难,才让在姞婉或是文素汐体内的那半块阴阳洛,没有充足的时间发挥能量。而现在三劫已渡,阴阳洛便要出世了。突然出现在赤语左肩的疤痕便是阴阳洛即将出世的隐兆,而他还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文素汐的右肩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疤痕。 三劫一过,谁也阻止不了阴阳洛出世。文素汐只是一介凡人,身体自然扛不住这巨大的能量,所以三劫并不是结束,而是死劫的开始。而严老为何一度隐匿踪迹?为何三番替赤语违背规定透露文素汐的命数?而又为何知情而不报?赤语只道是为了他人间的私生子,却不料这一切苦心谋划为的便是这块阴阳洛。命中记载这文素汐会死于车祸,若是没有逆天改命逆转这生死,三劫便不会开启,所以他才故意将林浩树是姞婉转世的错误信息告诉赤语,为的就是防止写命师提笔改命,错过三劫开启的契机。 赤语冷冷不言,他此番来此,便是想要了解文素汐三劫之后的命数,三天之后,他便要跟花少回北斗复命,修正了因自己而紊乱的命理,他也没有理由继续滞留人间了,可还是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文素汐本不存在的人生,是否如常人一般,恋爱,婚配,生子,老去。 “素汐的三劫已渡,我想知道她未来的命数。” 严老一笑,身后柜一个抽屉突然自动弹了出来。“她的命就在里面,要看吗?” 老狐狸从未这么好商量过,赤语不愿跟他绕圈子,直言道:“明令禁止写命师查看无关之人的命,更何况,我现在已经不是写命师了。” “明令禁止的事你干的还少?怎么着,要不要我念给你听?” 赤语却犹豫了,明明不能再参与文素汐今后的人生,自己这又是在做什么。“我只想知道……她未来是否一切安好?” 严老站起身,缓步走向赤语。“什么叫一切安好?”见赤语答不出,又接着道:“你要知道,作为普通人,终归不过一死。在这个过程中,你想了解她人生的哪个部分?迁徙、治病、婚嫁、子嗣、离世、丧葬……确定都要知道吗?既然你已经决定要随花少回去,知道这些还有用吗?或者,我跟你说说她的姻缘如何,看看她最终会嫁给谁呢……”说着转身走向柜去取命,当他再转身,方前赤语站立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最快更新爱上北斗星男友最新章节! 三劫已过,文素汐却并为感觉人生朝好的方向发展,大树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说不清哪里不同了,好像那份牵连了近20年的羁绊突然浅了,淡了,他整个人便像解绑的气球一样,飞得毫无挂碍。突然走进自己生命的赤语,让她终于打开了心扉,知道情为何物,却就在她袒露心扉的时候,突然做了离别宣告。蔡舒萌死了,唐懋入狱,悠悠现在只能在一堆仪器中维持生理意义上的“活着”,这短短的半年像是有一辈子这么长,把普通人需要用一生去经历的跌宕起伏全都体验了,一时间有种人到晚年才会生出的物是人非之感。而这万般遭遇中唯一的一点好,便是朵拉终于解开心结,重修旧好了。世事无常,人与人兜兜转转,哪有什么永远。 朵拉指定的碰头地是片场,文素汐早早到了,站在角落里看她拍戏。有人戴着一副遮了半张脸的墨镜,捧着一大束花在角落里冲他挤眉弄眼,定睛一看原来是胡东凯。胡东凯的失落完完全全的写在脸上,“我还以为她只约了我一个人呢。”文素汐看在眼里,笑着附和:“诶,干嘛叫我来,当电灯泡啊。” 胡东凯听了这话立刻满血复活,娇羞道:“汐姐你说什么呢!我明白了,朵拉一定是怕我约会不规矩,所以叫着汐姐压场。这就跟见家长一个意思哈哈哈,我喜欢!” “是要一起吃饭吗?”赤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两人身边,一款简简单单的白衬衣被他穿得风姿绰绰,一丝不苟系上的风纪扣,直而不僵的站姿,让这副足足可以魅惑众生的脸孔有了安全可以信赖的感受。文素汐一时不知拿什么表情面对他,半侧着身子左也不是,右也不是,胡东凯显然还把赤语当作潜在情敌,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挡在他面前,有几分宣誓主权的意思。 不远处只听导演喊了“CUT”,掌声紧跟着响了起来,朵拉频频行礼致谢。胡东凯顾不上和赤语计较,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手里的花束送给朵拉。朵拉接过花儿,朗声道:“谢谢大家!其实我出道的时候就是谢导的片子,现在也算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还有带我出道的汐姐,今天真是很多朋友都在,希望大家能够一起见证,等我回来的时候,不再是曾经的朵拉,而是一个不一样的姜思雅。”话音刚落,片场的人纷纷上前和朵拉寒暄。胡东凯好不容找到一个空档,挤到朵拉身边咬耳朵,“什么叫回来?你要去哪儿?” 朵拉转过头来向众人宣布:“我准备去英国读了。” 文素汐和赤语也是一愣,没想到朵拉不声不响的做了这么重要的决定。 “一会儿都坐我的车,今天散伙饭。” 朵拉拉着众人,笑得恣意飞扬。“来,看镜头,我们拍个合照。” 胡东凯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疑问需要朵拉解释,抢先一步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哪知道赤语半路截胡,动作利落地挤进去坐好。 “谢谢。” “客气。”胡东凯帮他关了门,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占了便宜,“赤语,你坐后排吧。” 赤语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文素汐,没吱声。文素汐道:“不然还是我坐前面吧。” 胡东凯坚持副驾是他的宝座,拉着门不松手,像个身高一米八的幼稚园大宝贝,“不是,我说你们俩为什么不能坐一起啊?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人物关系吗?” 朵拉扶额,真是再傻的人也有灵光一现的时候。胡东凯终于如愿以偿坐进了副驾驶,偷偷瞄了瞄各自看向窗外的文素汐和赤语,转头和朵拉八卦:“他们俩……这是怎么了?” 散伙饭的地点是朵拉新家的露台,夜幕低垂,月亮从西边那栋高楼的后面悄悄露了个脸,露台四周挂满了一串串的暖黄色小灯,映衬着城市初上的华灯,颇有一番朦胧风情。朵拉显然是提前准备过,四人到达时,烤架和餐桌早就准备就绪,胡东凯兴致勃勃的张罗着生火,捯饬了半天也没能成功把炭引燃,赤语实在看不过眼,趁着他不注意,凌空一点,火苗突然就窜了起来,差点烧着胡东凯精心修剪过的眉毛。胡东凯看了一眼右手的木炭,又看了一眼左手的点火器,有点莫名烤架里的木炭是怎么点着的,却也不过分深思,还以为自己天生神力。朵拉把红酒倒进醒酒器,文素汐为了不跟赤语独处尴尬,自告奋勇的干起烤串的工作,谁知手一抖油下多了,燃烧着的木炭窜起半米高的黑烟,呛得她不住咳嗽。赤语见状想过去帮忙,脚尖稍稍迈了一步,又讪讪的收回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文素汐,就像他不知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分离一样。朵拉拿过一杯酒,靠在玻璃围栏上,仰头望向墨蓝色的星空感叹道:“本来还担心今天会下雨,看来天公作美。” 胡东凯手上的动作慢下来,盯着朵拉沉静的侧脸道:“怎么突然去留学?想好了吗?找中介了吗?还要考试吗?你……” 朵拉笑着打断他,“都准备好了。我可是为了今晚的散伙饭准备了好久,这露台和烧烤架难得用一次,大家都开心点嘛!” 文素汐被这句话扇动了情绪,也拿过酒杯伤怀道:“最近是怎么了,离别的季节吗?解约的解约,念的念,大家都要走。” 胡东凯忙问:“还有谁要走?” 赤语道:“我。” 胡东凯审视地打量他,“这么巧?你去哪儿?” “回家。” 朵拉看着文素汐,文素汐却只是喝着酒,并不搭话。这两个人,果然有情况。别人都看出来这对璧人心意相投,却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总是圈圈绕绕避而不见,简直像两个没谈过恋爱的高中学生。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这句话有这么难嘛?胡东凯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警惕的盯着赤语:“我说,你家不会在英国吧?朵拉退出演艺圈是不是受了你的蛊惑?”说着说着,便觉得这么一来便都说得通了,“一个彻底退出,一个忙着解约,两个同时都要走,哪有那么巧的事儿!?”他越说越激动,越分析越委屈,巴巴的望着文素汐,像个被抛弃的孩子,需要某个大人站到他这一边,替他主持公道。 朵拉对这个大宝贝的反射弧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拉着文素汐去厨房拿水果,理也不理胡东凯胡搅蛮缠的逼着赤语不放。赤语看向胡东凯,正色道:“若是你如此担心,为何不陪她一起走?” “我——” “若你做不到,就不要担心她未来会与谁一起。我不需要解释我的去处,你只需要知道,若你不在,未来一定会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如果你不让自己成为那个不可替代的人,那么任何人都有可能替代你,不是吗?” 胡东凯被这一番至情至理话噎住了,好一会才想出来反击的话:“就知道说我!如果你不是为了和朵拉私奔,我想不到你有什么理由要离开汐姐。冒昧问一句,你们在一起过吗?” “没有。”赤语低头苦笑。他说胡东凯,又何尝不是在说自己。 “人的一生呢,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长!所以即便是命中注定的爱情,自己也要努力争取。要爱就痛痛快快的爱,爱得刻骨铭心。哪怕到老,一个人要早走一步,也要让留下的那个微笑着说——这个老东西,真是被你骗了一辈子!”胡东凯影帝附体,被自己说得有些感动。可惜赤语是个这个半吊子,也不说和自己对个眼神接下戏。“我不管你到底要去哪儿,别给自己留遗憾!这算是我对你的临别赠言吧。” “胡东凯,过来帮忙!”朵拉和文素汐端着水果走上露台。胡东凯一秒出戏,小跑过去。“来了!怎么不早喊我呢,这么沉的东西!” “厨房里还有呢。” “嗻。我这就去拿!” 朵拉看了看举头望天的赤语,说了声“我去拿点酒。”和文素汐错身而过,又低语道:“为什么不试着留下他呢。” 她何尝没有想过挽留他呢。他对自己的感情是明明白白的,文素汐不是傻子,他有心,她能感觉到,即便赤语用朵拉做幌子,也掩饰不了眼角眉梢流露的关切和在意。但她不明白为什么赤语要闪避要退怯,难道是他神秘的家族?可文素汐自认也不是小门小户,这么多年的打拼也勉强能算半个豪门。她和赤语之间有太多秘密的地带,他是哪儿的人,在哪儿读的,在哪儿工作过,家里兄弟姐妹几何?他喜欢什么口味,有过什么经历?就算说她对赤语一无所知也不为过,这个从天而降的男人,总是在她危难之时伸出手,护着她,保护她,让她不知不觉竟然依赖成性,即便是还有太多的未知,太多的不了解,可只要他在,她就觉得安心,好似天底下再没有什么地方是比他的身边更让人宽心的。他的出现让她体验到了爱情的滋味,体验到了嫉妒、猜忌和求而不得,她放下过骄傲,放下过自尊,她告白,他闪避。她可以被拒绝一次,可以被拒绝第二次,但她真的害怕被拒绝第三次。他的每一次躲闪,都像是风暴摧毁着她最后的防线。 “以后不会回来了吧?” 赤语看着文素汐,说不出话,眼前的这个女人终于有了常人的宿命,她会遇到一个爱她的男人,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她会陪着它长大,她会像所有凡人一样逐渐老去,当她垂垂老矣回顾自己这一生的时候,还会记得这段名为赤语的“插曲”嘛?想到这他不禁一阵心紧,他多么渴望那个陪着她一生一世的人是自己。可他能吗?他不能,她是人,而他是一个身负重罪的神。他的心痛他的不舍文素汐都看不懂,即便看懂了也理解不了,只觉得眼下这人绷着一张没有半点表情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者是真的毫不在意,便觉得怒气攻心。 “从今天开始,删了彼此的联络方式,别再联系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不?” 赤语终于回了神,言不由衷道:“本想跟你好好告别,为什么非要这样?” 文素汐更是生气,“我们不过是普通朋友,难不成告别还需要个仪式吗?” “既然不需要仪式,还删什么联络方式。” 文素汐哑然,自己的不舍不忍不甘不愿扭曲成蛮不讲理的刁蛮,对比赤语的理智淡定,简直不像个成熟的大人,“那我还能怎么样?!能删掉所有你的记忆吗?能忘了你长什么样子吗?能不在乎你去了哪里,忍着再也不见面了吗?如果都不能,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面对你的告别?你问过我,如果我要和爱的人诀别会怎么做,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会告诉他我爱他,哪怕只有一天。”一鼓作气的说出这些话,文素汐匆匆转身逃开。身后胡东凯不知道在喊些什么,也完全顾不得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流泪,不能在赤语面前流泪。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至少给自己留一丝最后的骄傲和自尊。 夜色渐浓,晚高峰川流的车辆已经逐渐稀疏,万家灯火代替着车灯点缀着夜色温柔,那是一个个“有人等”的港湾。清冷的路灯下,文素汐蹲在地上,忍不住放声大哭。 “你问过我,我爱的是姞婉还是你。” 文素汐抬头,赤语正站在自己身前,对她伸出手。这是一双多么温暖厚实的手掌啊,让人忍不住想要握住,文素汐不由自主地把手交到这双手掌上,任由这双手把自己拉向赤语的怀抱,温暖而干燥的触感环绕着她,她靠在赤语的胸口,听他鼓点似的心跳,他的气味很好闻,有淡淡的阳光的味道。他的睫毛好长好密,他的鼻子异军突起,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他的嘴唇软软的,天哪!赤语在吻她! 文素汐是被阳光晒醒的,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和衣窝在朵拉的床上,做了一个天底下最甜的梦,赖着不想起来。文素汐走出卧室,只见客厅里狼藉一片。沙发翻倒了,酒瓶、杯子滚了一地,脚下黏糊糊的恐怕是番茄酱。正在收拾的朵拉闻声站起来,对文素汐坏笑道:“欢迎来到胡汐组合拆迁队的拆迁现场。”文素汐才想起来,昨天半道被赤语接回来,得意忘形的喝了好多酒,跟同样醉得不着四六的胡东凯闹着成立“胡汐”组合来着,惨了,多年经营的职业、优雅的成熟形象一朝被毁,她陪着笑对朵拉说:“看看都弄坏了什么,还需要什么清洁工具,我出去买吧。” 文素汐和赤语被朵拉推出家门采购。文素汐看了看身旁的赤语,神色如常,昨天那个吻仿佛没有存在过,自尊作祟又言不由衷的试探着:“你都要走了,有什么需要买的,别跟我客气,我请你。对了,你走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了,所以应该没办法告别了——走好。”文素汐说的轻描淡写,抓着购物车就往前冲。赤语一把拉住购物车,“你要去哪儿?” “不是说过要出去玩吗,打算提前走。” “这么着急吗?” “嗯。” 见赤语怔在原地没有说话。文素汐又懊恼得要死,真是受够了自己别扭的个性……为什么总是要说出跟自己心意相反的话呢!她皱着眉头跟自己生气,看也不看抓起置物架上的东西就往购物车里扔,直到看见对面一对情侣模样的小年轻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才发现自己竟然往购物车里扔了好几盒避孕套。一时羞得无地自容,慌不择路,打算弃车而逃,红着脸刚转过身,却被赤语一把圈死在购物车和他之间,双臂形成一个包围圈,把自己死死的囚在他的怀抱里。赤语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轻拂:“不走可以嘛?”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被赤语的举动搅得意乱情迷,迷迷糊糊的说:“什么?” 赤语的包围圈越缩越小,牢牢把她钳住,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头顶,那声音便像是从头顶传来的,字字句句敲打着她的耳膜,几乎要把她敲晕过去:“如果我说我不走了……你可以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吗?” 直到结了账,坐进车里,文素汐依然神魂不定。赤语忽然探身到文素汐身前,两人鼻尖相触,呼吸相闻。文素汐向后缩了缩,“到底什么意思?”赤语冲她笑了笑,“从现在开始,你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范围,要去哪儿、做什么,都要先经过我的允许。最好全天二十四小时只看着我一个人,从现在开始只准想着我。” 文素汐有些紧张,却不想认输。“凭……凭什么?!” 赤语只是笑笑,坐了回去,准备启动汽车。“你可以试着反抗。”文素汐觉得自己有必要撑一撑场面,不能被赤语看扁。理智却被感性牵着走,强硬的话到嘴边,却摇身一变,软软糯糯的只剩下一句“你说不走了,是真的吗?” “嗯。” “你再说一遍。” 赤语望向她,眼底的复杂内容,无处诉说,终于只是笑笑:“我说我不走了。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就不走了。” 文素汐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控制不住咧开的嘴角:“整天搞的那么神秘,一会走一会又不走的,别再是家里有什么皇位要继承吧?我可没有非要留你啊,你该走就走。” 赤语只盯着她,“我们今天玩个游戏好不好?” “什么?” “叫做——不说反话的游戏,心里怎么想的,就要如实说出来。” 文素汐偏过头望着窗外,却掩饰不住笑意。“你突然改变主意留下来,是因为我吧?” “不是。” 文素汐转过头,“什么?!” 赤语眼里满是促狭,“是因为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这都是哪儿学的土味情话!文素汐看向前路,“那……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你说呢,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跟你一起,好像去哪里都可以。” 本该应和着这句话一往直前的车子却缓缓停下来,可能前面的路程耗费了两个人太多的勇气和精力,连油表也恰如其时的在此刻清零。大道中间,那辆红色保时捷碍眼的停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之中,抗议的笛声四起。车内的两人十指交握,相视而笑,甜得像是要流出蜜来,有了身边的这个人,长久以来那些空洞、纠结、疼痛,便终于消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