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女为患:落魄红颜复仇记》 人生无常 燕国西部龙爪山下有一个小村子,名为玉带村,村上几十户人家,由于地处偏僻又非交通要道,百年来一直寂寂无名,无人打扰。村民淳朴憨厚,彼此相扶,自给自足,日升而起,日落而息,宛若一世外桃源。 对这样一个循规蹈矩的小村子来说,生老病死便是村中大事了,今天更是大事中的大事——张娘子死了。 村里死人没什么讲究,往常谁家死了人,自有村中长辈主持,村民们帮忙收殓,挖个坑一埋,就该干嘛干嘛了,日子还照常过。 但今天不同以往,张娘子不同别人,她是十二年前被龙爪镇玉带村的村民从河里救回来的,当时已身怀六甲,一月后诞下一个女儿,取名张珈。 本来一个外乡人死了更加简单利落,但张娘子这些年与人为善,村民受她恩惠实在太多。她教男人如何将他们眼中最平常的东西变成稀罕物高价卖到村外,她教女人如何在最普通的布上绣最美的图案,她教孩子们识字知礼,她教给大家太多东西,改变了太多人的生活,却唯独没有改变她自己。 张娘子比村里的任何一个女人都美丽,喜欢她的男人排的和玉带河一样长,但如今只余怀念。 男人们抬起头看到张家房门上挂的那把弓,想到那个让人头疼的女人笑眯眯的将它挂在门上,说:谁能用这把弓打到猎物,我就嫁给谁。 有人说:只有弓,没有箭怎么打猎物,分明是娘子戏弄我们。 女人说:我何须戏弄你们,我男人就行。女人说这话的时候满眼的怀念和崇拜,他们就知道女人一定很爱她的男人。 每一年都有男人来问,每一年女人的回答都一样。 终于有一年不一样了,却让男人碎了一地的心。 那一天张娘子没出来,出来的是她那个精灵古怪的小女儿。女孩和女人一样笑眯眯的,同样的笑,在张娘子脸上是温和的,但在女孩脸上却透着别样的狡黠。 女孩说:你只要用这把弓打到猎物,我就同意让你做我爹。 男人说:这把弓没有箭怎么打猎物,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掺和,去去去,一边玩去。 女孩说:你自己不行怎么就说别人不行,我爹就可以,我也可以。女孩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脸的崇拜,虽然她从没有见过爹爹。 女孩从门上取下那张挂了很多年的弓,离开家门,大家听说她要用没有箭的弓打猎,纷纷跟在后面看。 女孩站在一个高坡上,抬头望天空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男人说:小珈别闹了,回家去。 女孩脸上又露出那狡黠的笑,举起手中的弓,那弓和她人一样高,却被她拉的如同满月,带来村民一阵喝彩,接着“翁”的一声,弓弦阵阵,在人们惊呆的目光中,一只飞鸟从空中掉了下来。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上门求亲。 如今,女人躺在薄薄的棺木中双目微阖,面容肃穆,仿佛依旧在等待她心目中的英雄。 男人们抬起棺盖轻轻的掩住了女人,仿佛怕惊扰了她的等待。 瘦削的女孩跪在一旁叩首。 女人们看到这一幕偷偷的拭了拭眼角,她们没有埋怨自己的男人去给另一个女人盖棺。 张娘子已经死了,她是为救人而死。 被救的猎户雷霆断了一条腿,但好歹保住了命。 雷霆昏昏沉沉的,却依旧让人抬了来,他执意要给恩人磕个头。看着瘦削的女孩,雷霆虚弱而坚定的说:“小珈,跟叔叔走吧,叔叔虽然废了,也还是男人,必不会让你受委屈。” 张珈抬起头,挺直了背脊,她的脸色苍白,眼眶红肿,却忍住了没有流泪,她张嘴刚说了一个:“我”字,发现声音哽咽,已无法再言,便只摇了摇头。这是她和母亲居住了十二年的地方,这里有母亲的味道。 来主持葬礼的雷爷爷是村里年纪最大的长者,伸手怜惜的抚摸着张珈的头,弯下本就伸不直的腰:“小珈,你还小,总要有个人照顾才行,跟爷爷去吧。” 张珈依旧摇摇头。 村里人都知道这丫头是个惯会调皮捣蛋的,不知跟张娘子说过多少回,但张娘子从来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从不说一句重话,惯的丫头无法无天,还是个倔脾气。 这时候,看到一惯调皮的孩子一身素白,静静的、倔强的跪在那里,仿佛一下子长大,让人不由的心疼,纷纷上前劝说她到自己家里去。 “小珈,跟大娘去吧,你不是最喜欢和杏儿玩么!” “小珈,来给铁叔做闺女,铁叔养着你!” “小珈还是到我家来” 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说中,张珈一阵烦躁,这些都是她的长辈,平日里都有照顾,一番好意无法推辞,只得把头磕的砰砰响,嘶哑的声音如穿透乌云的利剑:“爷爷奶奶,大叔大婶,求求你们了,我只想留在这里,这是我的家——” “这是我的家——” 这一声嘶声裂肺的呼喊让众人心肝都颤动起来。 好心人们震惊的望着小姑娘,竟一时忘了如何开口。 雷爷爷抖得像冬天里最后一片叶子,双唇微颤亦是说不出话来。 空气好像凝固了! 张珈再磕一头,目光在棺材上留恋不去,不过薄薄的一层木头便隔断了最亲的两个人,从此阴阳两隔,再不相见。她好想将那木头砸碎丢掉,她好想扑在娘亲怀里大哭,她好想听娘亲似责备更似宠爱的呼唤 然而,现在,她只能咬着双唇苦苦忍耐。 娘亲说:哭没有用,只能让人觉得你软弱可欺。不要指望别人因为你的眼泪帮你,除了你的头脑和双手,即使母亲也不能帮你到永远。 娘,我不哭!但我的心好疼! 娘亲说:要勇敢坚强,不要怕,除非你愿意,否则没有什么可以打倒你。 娘,我不怕!但我不想离开你! 娘亲说:不要张扬,要学会隐藏自己的实力,学会变成你周围的人,只有变得和他们一样,你才安全。 娘,我本来和他们都一样,可你走了,就不一样了! 娘亲说 娘亲说了很多,娘亲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但我希望娘亲一直说下去啊 “去吧!”一个声音响起。 张珈霍然转头,目光所及是众人尚未回神的面庞,没有人说话! 但那个声音清清晰晰的在耳边响起,不!不对!那个声音不是听到的,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 一种被窥视的感觉瞬间充斥了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让人无处躲藏。 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出现,张珈已经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时的出现这样的感觉,仿佛有一双眼睛在哪个角落里偷偷观察她,跟着她。 虽然感觉不到恶意,但让人很不舒服,在这种窥视下,自己仿佛透明的,包括心肝肺都摊开来,没有一丝遮掩,让人无处可逃。 张珈问过娘亲,但娘亲感觉不到,她们也曾使出各种手段寻找,却一无所获。 它时而出现,时而又消失无踪! 它时而无处不在,时而仿佛并不存在! 张珈称呼它为——影子。 如今这种感觉比任何时候都浓烈,张珈第一次感觉到它的声音,声音悠远飘摇,仿佛自天尽头而来。那是一个女声,温柔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清澈中充满沧桑,伴随着浓烈的怜惜之情,让人心神为之荡漾。 若非早已知道它的存在,张珈会以为是娘亲在以另一种方式陪伴她。 那个一直隐藏于暗处的人终于要出现了么,在她最无助,最孤独,最悲伤的时候! 张珈第一次对它不再厌恶,反而有种淡淡的期待。她瞪大眼从面前的人脸上认真的看过去,认真的分辨,它是谁! 可是,没有! 这一刻,期盼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当一声叹息再次在脑海响起,张珈再也控制不住:“谁?你是谁?” 众人被孩子突然的质问惊醒,看到她带着失望,带着悲伤,带着怀念,带着期冀,甚至还有一丝愤怒的对着虚空质问,心中升起更多的怜悯:这孩子伤心过度,疯了么?刚才的感觉一定是错觉。 本来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众人再不顾孩子的挣扎、反驳,好心的决定了她的去向——在雷霆的坚持下,十二岁的张珈成了雷家的一员。 娘亲说:当命运无法改变就不要浪费力气挣扎,而要想办法去适应新的环境,让自己变得更好。 张珈很快适应了新环境,她不会懂事的帮忙种地,也不会乖巧的洗衣做饭,她天生就不是乖巧的人。好在,雷霆也从不让她做这些,她依旧东家窜西家跑,依旧上山捕兽,下水摸鱼,依旧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现在身后多了一条小尾巴,雷霆的儿子雷利。 雷利刚刚九岁,一向是家里的宝贝,可自从姐姐来了后,他就再不是宝贝了,宝贝变成了姐姐。在他的世界里,新来的姐姐是恶魔,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为此他很不满,非常不满。 雷利用他独有的方式报复姐姐——跟着她——捣乱! 张珈并不计较多一条捣乱的尾巴,因为有时候尾巴可以做很多她不方便做的事。比如:“我要去采岩胡草,你在这里看着,有人来就喊我。” “我才不要呆在这里,我也要去。” “你要听话,等我回来,就给你做小弓。” “”雷利皱着眉头想半天,终于妥协道:“好吧,你不许骗我,要不,我就告诉爹爹。” “不会骗你的。”张珈摸摸雷利的脑袋,被小孩子恼怒的打掉手。 张珈不再理会闹别扭的男孩,纵身跃入沟壑,头顶传来男孩一声惊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魅影如亲 幽深险峻的峭壁下,张珈拉着藤蔓纵横其间,几个跳跃后摆到另一边,伸手抓住一棵松树,小心的向下爬,爬了丈许,一株顶着兰花的小草在一片杂草丛中若隐若现,张珈惊喜的欢呼一声:“这里果然有!”。 张珈伸手去采,一个声音凭空出现在脑海:“向下!” 张珈想也不想,向前抓了一把,便立刻松手,脑袋一缩,身子向下滑落三尺,再抬头,一颗硕大的蛇头迎面而来。 张珈大惊,手一松,直直掉了下去。 慌乱中,双手胡乱的挥舞,不管碰到什么都试图去抓住,而下坠的力量却让枝条划烂手臂。 “松手,稳住,凝神,气沉丹田!” 脑海里响起清澈的命令,让张珈瞬间镇定下来,不由自主的照做。 “提气!转身!下方有树枝,借力转力” 张珈低头果见一棵树斜斜插在山壁上,先用脚尖轻点,再用手一按一转,下落之势已减弱大半,再次提气,心中已不惊慌,故技重施不断减势。终于,看准机会攀住一块凸起的山石,待爬上山石才发现,自己混乱中居然采下了那株岩胡草,不禁失笑:“你可真是个财迷!这都没丢。”接着对着虚空鞠躬道:“多谢相救。” 然而四周一片寂静,仿佛方才那个声音从来都没出现过。 张珈心头一阵失落,影子还是不肯出来相见么?那又何必出言相助? 如今,张珈已不再排斥影子的到来,小小的年纪却已尝到孤寂滋味。她多想影子能现身,哪怕不说话,只是让她看见她的存在,就会觉得温暖。 可是,那个隐于暗处的人即便救她性命,却不肯相见,为什么? 张珈坐在崖下,难过之余,右手不由抚上待在左腕的莲花水玉手镯。这是她八岁那年,娘亲带她到镇子上采购时,买给她的生日礼物,如今是她最宝贵的东西。手镯晶莹通透,能隐隐约约看到自己的手腕,一朵莲花破水而出,栩栩如生,紫色莲心飘出一丝血线如烟似雾,为洁白的手镯平添了许多神秘。每当,她抚摸它的时候,便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从手镯传来,让她的心,很静,很温暖,仿佛娘亲不曾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上方传来男孩惊慌的喊叫声,张珈擦擦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小心翼翼的爬回地面,雷利已经要哭的样子,忙哄了他回家。 雷霆见了满身草梗泥土的张珈,并未责备,忙叫了妻子烧水给她换洗。 雷氏张张嘴,终是没有说话,转身进屋烧水。 张珈没心没肺的进屋,房门关闭的那一瞬,身子一垮,倚着门滑坐在地上。 好累! 雷家的宽容并不能弥补她对母亲的怀念,和对父亲的向往,那份刻意的关爱,也不能填补失去母亲的空白,她越来越迫切的,想去寻找,那个心目中的英雄。 娘亲说:等你练好了武功,我们就去找爹爹。 没有人知道,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人会带着女儿跑到山上练武,练武时的母女俩严肃而安静,一个教一个学,然后一起练习,月光映照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仿佛天地之灵。 娘,我一定用心练武,早日找到爹爹 夜深人静,劳累一天的人们都已进入梦乡,而无所事事的张珈却独自一人出了房门,老李叔家的大黄狗听到动静懒懒的抬了抬头,见到是每天给自己扔麻雀的小姑娘,便一改疲懒的样子快步跟了上去。 张珈抚了抚硕大的狗头,面上终于流露出失去母亲的悲痛。 张珈从没有见过父亲,她甚至不知道父亲姓甚名谁,她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如今,母亲也不在了 张珈喜欢娘亲微微笑着站在那里,没有一句语言,却有压倒一切的威势。 娘啊,我做不到不说话就让人臣服,但我可以用拳头让人臣服。 张珈出了村子往山上走去,这条路她已经走了十几年,以往有母亲牵着她的手,如今只有大黄狗守在身边。 哦,还有影子! 每当她出了村子,影子就会悄然而至。 对于影子的出没无常,张珈已习以为常,或是她危险时出声相助,或是她习武时出言指点,又或者如现在这般在黑夜里默默陪伴。 影子于她,亦师亦友。 有一次,她称影子为师,影子不许。影子的声音充满悲伤,让张珈不禁心动落泪。 娘亲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不要去问。 张珈不问,亦不再坚持,只尊影子为姐姐。 虽然张珈从未见过影子,但在内心里,已将影子当做最亲近之人。因此,每当感到她来了时,张珈都会停下脚步,微微顿首,然后继续前进。 这已经成为了一种仪式。 翻过山坡,跃过小河,密林深处有一道天然石缝,张珈熟练的攀着树藤从石缝中间穿过去,一方巨石临空而据,月光从云中穿梭而来,在石台上形成一道光柱,内有流光飞旋,仿佛母亲临风而立。 张珈张开双臂向虚空一抱,满怀零落。 “娘亲!” 张珈轻轻呢喃,泪水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她回味着母亲说的每一句话,按照母亲的教导呼吸,出拳,踢腿,影子姐姐亦会不时的出言指点。 她练得十分认真刻苦,泼辣活跃的气息荡然无存,天真烂漫褪去无形,只有一招一式沉稳凝练,月光为她度上一层淡淡的银色,仿若往昔。 时光如梭,转眼张珈已经十四岁了。十四岁对女孩子是个重要的年纪,无论富贵与贫穷,即将及第的女孩们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幻想,充满了新生活的企盼和担忧,花开般的心思偷偷浮现在言行中是花样的容颜。但十四岁的张珈没有那么多的梦幻,她心中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父亲! 这一年,她终于等到了一个可以走出去的机会。 龙历十三年,一支千人部队来到这里,打破了往日的静寂,随军队而来的是一张告示,要求镇上每家每户无论男女老少征收矿工一名进山采矿。 告示一出雷霆就犯了难,自己残了一条腿,干不了重活,而唯一的儿子雷利刚十一岁,全家就妻子一个劳力,去了矿上家里怎么办。然而就在雷霆犯愁的功夫,张珈已经兴高采烈的跑到报名处,在雷家的名下填上了张珈二字。 实际上征丁并没有这么严格,挖矿是体力活,自然是要男子,但由于工钱不多,又多有事故死伤,很多经验丰富的地方一听到征兵、征丁,都采取各种措施逃避,家里男丁稀少的便纷纷逃到外地,留一堆老弱病残在家里应付,导致征丁不足被罚。故而这支部队的最高指挥官兰正熙为了避免此类现象发生做此要求,却想不到没见过世面、老实巴交的龙爪镇居民积极响应,当真每家每户应征了一名矿工,有男丁出男丁,没男丁出女娃,女娃也没有的,无论老幼也来了一个,因此这次矿工队伍男女老少,什么样的都有,使得兰正熙直皱眉头,却又不好再轰回家去,只得合着其它临镇一同征来一千余人按年龄、性别等编成小队,分派到龙抓山脉不同的矿区进行采矿。 张珈不顾雷家的劝阻进山了,她分配到了十三小队,一共八个人,最小的年纪十二岁,最大的十七岁,其中还有三个女孩子,是全矿最弱势的一个矿队,也因此,他们的采矿任务较其它队要略轻,但要完成还是很吃力的,而且完不成一样要受鞭打的处罚。 各镇矿工混杂在一起,为了不受处罚,抢任务,恃强凌弱的事情也经常发生,虽然龙爪镇民风淳朴,都会相互照顾,可毕竟是少数,十三小队也免不了受欺负,而在枯燥繁重的挖矿生活中,几个仅有的女孩子更是被人调笑找乐的对象。 在这样的环境里,张珈知道实力才是硬道理,但母亲不许她现露武功的嘱咐让她左右为难。 这一天,张珈看着面前的那对兔子牙,很想把它敲下来,攥紧的双手青筋直跳,就在她感到自己忍无可忍,就要爆发的时候,脑海传出清冷的声音:“张珈,你还太小,不要做你无法承担后果的事情。你母亲不让你显露武功,必有她的道理。” 张珈咬着牙想:“但是,我真的很生气!” 脑海响起一声叹息,让张珈感觉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孩子,原本恼怒的心跟着冷下来。就听影子姐姐道:“其实,教训一个人不一定要亲自动手的。” 张珈眼睛一亮,对着兔子牙冷哼一声,拉着还在气愤的菲拉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兔子牙得意的奸笑。 菲拉怒道:“我们告诉惊天他们去,我就不信,我们大家一起上,还打不过他。” 张珈摇头道:“我们有队友,他们也有,而且他们人数更多,到头来还连累惊天。” 菲拉愤愤的踢飞一颗石子,也不说话了。 “你先回去吧,让我想想,总不能一直这样。”张珈不等菲拉说话便径自往外走去,拐过一个斜坡,见四下无人,开口道:“请姐姐指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矿石之争 脑海响起悠远而清越的声音:“你往南看。” 张珈转身向南望去,远处有无数营帐,那是这次矿场指挥官兰正熙所在军帐,姐姐不是让我去找将军告状吧,他怎么可能管这种小事? 张珈心里想着,目光前移,是矿工所住的矿舍,旁边是交矿的地方,现在正是交工时候,矿工们穿梭往来,没什么特别啊。张珈心想着刚要转目,心头一动,军帐与矿舍之间的小路上几个人影缓缓移动,中间一人身着绿色衣裙如一片浮云,在人群中甚是醒目。虽然离得远,张珈也知道那个能自由穿梭在矿区与军帐间的女人只有一位,她曾听军士称呼她县主。 县主代表了什么,张珈不知,应该是个大官吧。 “姐姐是说那位县主么?” “是,你可知县主是什么?” 张珈摇摇头,又想起姐姐可能看不见便道:“不知。” 半天听不到一影子的回答,张珈不由疑惑的唤了声:“姐姐,还在么!” 清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县主是女官品轶,女官分七阶,即公主、郡主、县主、淑媛、尚官、良女等。县主排第三位。女官因册封者不同,相同品轶但权势却不同。由王后册封的女官为宫官,由王上册封的为朝官。宫官只在后宫任职,有时也只是一种荣耀的象征,是对女眷的奖赏,宫官册封的比较多。而朝官则可以参政议政。所以朝官是有实权的,要高于宫官。而且轻易不会册封。” “哦,那姐姐可知,这位县主是宫官还是朝官?” “朝官。此女独掌龙考城,已相当于城主之位。而且一般公主、郡主、县主这三个品轶皆是皇亲或与国有大功德者才会册封。此人不仅是县主,又是朝官,以女子之身执掌龙考城,连兰正熙都避让三分,可见身份非同一般。她姓燕极有可能是皇亲。你去找她比找别人强。” 张珈点头,盯着那一抹绿影目光灼灼。 燕轩颐刚从仓库出来,就听见不远处吵吵嚷嚷,还隐有女孩的哭泣声。 寻声而去,只见一个高瘦的矿工正与一个十三四岁穿蓝布短褂的男孩拉拉扯扯,另有三人打做一团,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看上去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一会向那打架的三人喊“莫打我哥哥。”一会又想帮那蓝褂男孩,却插不上手,急得直哭。旁边还有一群矿工看热闹,远处不少人听到动静也向那边走去。 燕轩颐忙走上前去,喝止众人,打架的三人立时停了手,小女孩跑到其中一个十六七岁少年面前叫着哥哥。燕轩颐见那少年左眼乌青,嘴角溢血,身上衣服也被扯得歪七扭八,另两人均年长一些,只衣衫凌乱,显然那少年落了下风。而那拉扯的两人犹自拉扯在一起,燕轩颐这才看出那蓝褂男孩头发高束,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狠狠盯着对方,既是个女孩子,她此时双手抓着挖矿用的布袋,往自己怀里拽,与她争抢的那人年纪也不很大,十七八岁的样子,脸上脏兮兮的,一对龅牙突出来犹如兔子一般。 燕轩颐见他二人犹自争执,不觉生气,上前一步,向二人一伸手,冷喝道:“拿来。” 燕轩颐今年二十八岁,郡王燕佟的独生女儿,论起来燕佟与当今燕王为兄弟辈,燕佟在燕轩颐十七岁时招了个上门女婿,结果成亲不满二年,女婿出门被盗匪所杀,所幸留下一个儿子,取名燕文康,今年刚十二岁。三年前郡王燕佟病逝,燕轩颐独自支撑门庭,又管理龙考城的运作,早练就一副钢铁心肠,玲珑手段,言行之间自有一股威势。 女孩不甘心的看看袋子,抬头瞄一眼脸色不愉的燕轩颐,终究松了手,那龅牙袋子在手也不敢收起,小心翼翼的放在燕轩颐手上。 燕轩颐打开只一眼便看出袋中晶矿品质较好,矿工是按上交的晶矿数量和品质计算任务的,少则罚,多则奖,矿工来自不同的村镇,她早听说时常有争抢晶矿之事,却并不放在心上,只要保证矿场产矿数量,至于谁交的也不甚在意,但今日碰上却不能不理会。 燕轩颐掂掂袋子问:“怎么回事?” 女孩一脸气愤的道:“他抢我矿石。” 龅牙急急辩解:“我没有,这本来就是我挖到的。” “是我挖到的,你从我这抢去的。”女孩的声音又高又脆。 “你胡说,是你刚才来抢我的。” 两人你来我往争了个不亦乐乎,就听到个“你抢我的”“我挖的”,此时周围已围了很多人,也渐渐议论起来。 燕轩颐身边一个侍卫大喝一声“住口。”立刻鸦雀无声。 燕轩颐才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队的?” 龅牙先道:“大人,我叫肯大勇,十一队的。” 女孩刚刚争的脸色潮红,见肯大勇先说话犹自不忿,瞪他一眼道:“大人,我叫张珈,十三队的。” “究竟怎么回事。”话音未落,燕轩颐见两人又要争相开口,忙一指张珈:“你先说。” 张珈深吸一口气才开口:“大人,今天陶大叔说他发现一个矿洞,似乎矿比较多,但里面狭小进不去,问我们能不能帮忙,他帮我们钻进去,挖了矿出来大家分,我和同伴便答应了,到了那里,只有我和绿芽能钻进去,里面晶矿多,我和绿芽在里面挖了一天,快收工的时候陶大叔拉我们出来,我和绿芽拿了分给我们的晶矿去找其它同伴,谁知”,女孩一指旁边站着的龅牙,满是灰尘的手指险些点到他鼻尖:“他听到我们谈话,看我俩年纪小好欺负,在路上抢了我们的袋子就跑。” 肯大勇大叫:“我才没”燕轩颐眼睛冷冷的一瞥,那个“有”字便消失在喉间。 只听张珈继续道:“我们追不上他,只好回到陶大叔那里,央大叔又放我们进洞,多挖了半个时辰,但挖到收工时还不够,陶大叔连连催促拉了我们出来,又将自己的矿石多分给我们才完成了任务。刚才,我们交了任务回帐子,正看到他,我便和惊天与他理论,他不承认还叫人打我们。请大人给我们主持公道。” 张珈一说完,肯大勇便迫不及待的抗议:“他说谎,我没抢他们的矿石。”看燕轩颐这次没有制止的意思,便大声道:“我今天一直和同队的人在一起挖矿,回来后,我正准备交矿,他们三人突然跑出来抢我的袋子,说这矿是他的,大雄看他们三个人,怕我受欺负,才过来帮忙,结果不知怎么就打起来。” 燕轩颐看了看两人问道:“谁是绿芽?” “是是我!”一个弱弱怯怯的声音传来,燕轩颐一看,原来就是那个哭泣的小女孩,瘦瘦弱弱豆芽菜一般,看上去比自己儿子还小,此时正怯怯的被那个挨打的少年护在身前,便放弃了问她的打算,看向那少年。 那少年也机灵,见燕轩颐望向他便道:“我叫惊天,是绿芽的哥哥。” 燕轩颐点点头,又问张珈:“你说的陶大叔在哪?” 不等张珈回答,一个壮汉挤开人群走过来:“我是陶云,就是小珈说的那个陶大叔。” 燕轩颐见他体格高大威猛,一脸络腮胡子,问:“张珈说今天与你一起挖矿,你将今天的情况说给我听。” 陶云恭敬的道:“是,大人,我一直在那个矿洞挖矿,昨天下午就挖开一条缝隙,我长的壮,进不去,但用火照照,里面荧光点点,应该有不少矿石。矿上都知道十三队年纪小,我今天一早便找到他们,让他们帮我。去了那矿洞,就这两个小丫头能钻进去,便留下俩丫头帮我,其它孩子去了别处。别看这俩丫头年纪小,却肯吃苦,在里面忙活一天才休息了两次,数今天挖的多,能领好几个工钱呢。下午快收工时,我把两个孩子拽出来,把矿石分了三份,给他们两份交任务。俩孩子便说去找其它同伴先走了,我在旁边找了个地方歇歇,谁知不大会,俩孩子回来哭哭啼啼,说袋子让人抢走了一个,任务不够了,让我再放她俩进洞。他们进去后,官爷吆喝着收工了,两人说还不够,不肯出来,我催促了半天,怕太晚了出危险,便说自己还有富余,匀给他们一些,好说歹说才哄了他们出来。回来路上遇到惊天,便同他们分开了。” 燕轩颐转向肯大勇:“你的队友在哪?” 肯大勇指指刚才打架的另两人:“他们就是。” 两人上前一步,一个道:“我叫陈熊。”另一个道:“我叫陈涛,都是十一队的。” 燕轩颐倒也不偏听偏信,继续问道:“你们说怎么回事,为何争执?” 那个叫陈熊的道:“我们今天象往常一样都在一起挖矿,收工后回来时,大勇说他肚子疼,要方便,他今天肚子不好,跑了几次了,我和涛子留下等他,其它人先回去交工,所以我们回来的比较晚。就在我们等着交矿时,张珈突然跑过来说大勇的矿石是他的,大勇说他胡说,然后惊天和绿芽也来了,让大勇把矿石还给张珈,大勇不肯,几人就吵起来,他们便动手抢,我们自然是帮着大勇,推搡间就打起来了。” 燕轩颐掂掂手中的袋子问:“你既然说肯大勇肚子不好,离开了很多次,你们可有人跟随?” 陈熊呵呵乐道:“他跑去方便,谁要跟去闻臭气。” 燕轩颐追问道:“既然他离开多次,还能采到如此品质的晶矿,并完成任务,你们倒是找到个好地方采矿,明日带大家一起去吧。” 陈涛忙道:“没有,没有,哪有什么好地方,大勇的矿是他方便时捡来的。” 燕轩颐微微眯起了眼:“还有这等好事,随便就能捡到好矿,我看这几个矿石比这几天的矿都要好很多,哪捡的?” 陈涛胳膊撞撞陈熊,陈熊挠挠头:“就是下午大勇去方便,回来时说今个好运气,不知谁的袋子露了,在地上捡到很多品相好的,还给我们看来着。” 众人不由向肯大勇投去怀疑的目光,肯大勇一看急道:“就是我捡的。” 而大家早不相信他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众目睽睽下抢比她高一头有余的十岁的少年,可信么?抢晶矿这事又不是没发生过,谁不是在背静的地方干啊。 方便几回就能捡够晶矿可信么?晶矿要那么好挖,那被抽鞭子的人该多笨啊。 捡都能捡到好品质的矿石,可信么?兰正熙还用这么发愁么。 肯大勇越听越急,脸色通红,连连跺脚:“真是我捡的,他是骗你们的。”忽又指向张珈,吼道:“你撒谎,你为什么害我”说着就要上去抓她,张珈大叫一声,躲到燕轩颐的身侧,燕轩颐身旁的侍卫一把抓住肯大勇的手腕,往后一带,将其胳膊拧到身后一推,肯大勇哎呦一声跌在地上。 张珈转向燕轩颐,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却倔强的不肯流下,委屈的申辩道:“我没有撒谎,就是他抢了我的袋子,那个袋子还是我的呢。我装矿石的时候,不小心让矿石的棱角划了道口子,是菲拉用蓝线从里面帮我缝上的。” 燕轩颐一听,便将矿石倒在地上,将袋子反过来,果然有一个用蓝线缝和的印子,从外面却看不出来。燕轩颐将那个口子举向肯大勇,冷冷的问:“你还有何话说?” 肯大勇被摔的骨头好似要散架一般,心火更胜,刚被陈涛扶起,听到燕轩颐问话,只想证明自己清白,冲口而出:“那袋子是我上次抢来的,有什么”话到一半,突然惊觉不对,而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陈熊陈涛则恨不得掐死他。 燕轩颐冷哼一声:“今天肯大勇,张珈都完成任务,但肯大勇抢夺矿石,破坏矿场纪律,罚五鞭子以示惩戒。” 那侍卫应了一声,便唤来两个士兵拖走肯大勇。肯大勇是抢过十三队的矿石,但这一次确实是冤枉的,被张珈冤枉。张珈和绿芽离开陶大叔后便将一袋矿石给了惊天,惊天正想着怎么找个不显眼的机会,偷偷把晶石给肯大勇,活该肯大勇倒霉,今天闹肚子,一个劲的往沟里跑,惊天把矿石洒在他回去的路上,于是,肯大勇悲剧了。他此时只觉怒火燃烧,恶从心头起,却又无处发泄,狠狠的盯住了张珈,仿佛能用眼神杀死她一般:“死丫头,你等着,敢害我,我定叫你不得好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隐形交锋 肯大勇的声音渐渐远去,燕轩颐正要举步,却见张珈跪在她面前,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大人,张珈不怕挖矿,不怕吃苦受累,可大人也听到那坏人以前常常欺我们势单力薄,抢我们矿石,今日因我而被大人处置,日后必来报复,而矿上上千男丁,只我们几个女孩子,总被人欺负,求大人怜悯,给个依靠。” 燕轩颐看看张珈,又看看那个一直怯怯的躲在哥哥身边的绿芽,不由想起自己也是孤单一人在那些男人面前忍让打拼,其中辛苦难以言喻,不由起了恻隐之心,淡淡的道:“你跟我来。” 矿工居住的营地和部队驻扎之地相距不远,都尉兰正熙的营帐设在军中大营。 燕轩颐虽然只是燕王的远亲,但她是燕王册封的县主,幼年曾在宫中居住,陪伴太后膝下四年,深的太后喜爱,何况她的儿子,年纪虽小,却即将继承郡王位。兰正熙与之虽然官职辖属上无大小,但从这一层讲,见了她也只能恭敬谦让。 兰正熙姿态放的低,燕轩颐也摆的不高。倒不是因为兰正熙不是龙考城驻军,轮不到她管,而是兰正熙乃燕国第一战神夏延器的得意干将。 想到夏延器,燕轩颐满怀尊重和敬畏,燕国人提起这位传奇一般的战神,还没有不敬畏的。夏延器与燕轩颐的父亲交好,对她也颇多照顾。如今,他的手下来此,又怎能不好生对待。故而,燕轩颐但凡有事相商,都是亲到兰正熙的营帐。 此时,燕轩颐就在兰正熙的营帐与之谈论晶矿的事宜,张珈默默站在帐外等候,这里,不同于她们居住的矿营,没有嘈杂的说话声,没有来回走动的人群,甚至没有生活的感觉。这里,是正规的军营,只有严肃而整齐的士兵,“库库”的脚步声在寂静的营地显得格外压抑,这与张珈的生活很遥远,那脚步声似乎踏在她的心上,使得她心跳如鼓。 张珈早已收起了最初得逞时的小得意,甚至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直到太阳西落,营中开始点起火把,燕轩颐才出来带着张珈回到自己帐中,一个侍女端了水进来,此时的张珈乖巧的站在门口处。 燕轩颐拭干净手面,方转头看她,眼中一抹了然的冷漠:“你多大了?” “十四岁。”张珈的声音里带着紧张,他从小在村子里长大,无忧无虑,见得最大的官就是里正和族长,而村里的里正和族长都和善的很,这还是头一回动心机,更是头一回在这么大的官面前动心机。燕轩颐的冷漠让她认识到,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是纵容她的里正,她甚至感觉到,这位县主大人已看透了她的把戏,那帐外一个多时辰的等待,实际上是对她的惩罚,她感觉到,有冰凉的汗珠,划过背脊。 燕轩颐慢条斯理的喝着侍女沏的香茶:“你想让我怎么给你依靠!”疏离,淡薄而又威严的声音,从小养成的气势,打理城池多年形成的官威,在她刻意的施展下像一座山压向张珈。 张珈只觉身上越来越沉,比背着几十斤矿石还要沉重,又如身陷泥沼,周身无法使力,呼吸越来越困难,一种莫名的恐惧和敬畏让她不由自主的想下跪,想求饶这种被压迫的感觉激起了她的抗拒之心,内心里有个不屈的声音在提醒她:反抗、反抗、反抗但又有个声音在耳边蛊惑:不要抗拒,你的倔强会惹县主不快,那可就糟糕了,想想你要做的 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张珈觉得自己再不求饶就要被压碎了。 就在张珈要屈服之际,突然一股暖流从手腕处流出,只一息间,便包裹了全身,身上压力慢慢消逝,一种太阳照耀下,暖洋洋的感觉。恐惧之心尽去,争执的声音消失无踪,脑海清明一片! 张珈心头轻轻一颤,她知道,影子姐姐来了,它无息无声,却无处不在。它好似无情,却默默守护。 张珈又恢复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望着燕轩颐坚定的道:“大人,矿上只有我们三个女孩子,十三队又是年龄最小的,平日里总受人欺负,张珈不敢求大人开赦放我们回去,今天大人身边的侍卫一下就把肯大勇制住了,身手肯定很厉害,因此张珈斗胆请大人能让身边侍卫教导我们队学习武艺,我们有了防身之术就不怕他们欺负了。” 燕轩颐依旧冷漠,但心里却是震惊的,她在张珈提出让她庇护的时候,就对此事产生了一丝疑惑,在兰正熙帐中,她亦在想,一个未见过市面的小丫头怎会有如此胆量求她庇护。她是天之骄女,从小就尊贵无比,自他接手了龙考城,更是自有一股威势在,谁在她面前不是唯唯诺诺,避其锋芒,而这个下丫头表现的太冷静。她的恐惧,委屈都透着一股冷静,这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这一切都是她故意为之。 这个猜测,让燕轩颐愤怒无比,她打算狠狠的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一顿,给她长长记性。所以,她刻意释放气势,她也看出这个小丫头已经不能支持,她就想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自己打退堂鼓,乖乖的从哪来回哪去。 可是,就在那孩子马上要屈服的时候,身上居然透出一股淡淡的,高傲的气息。 这股气息,燕轩颐很熟悉,因为,她,身上也有,那是来自于王室特有的气息。 怎么会? 一个乡下孩子身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气息。 燕轩颐这一次释放出更强盛的气势试探,但,令她震惊的是,无论她如何施为,她的势到张珈身前半米处,便再不能寸进。那股气息既不进逼,也不退让,仿佛与她的气势交融,却又稳稳的将她阻拦在外。 怎么会? 她居然败在一个小丫头手里? 再看张珈,清亮的眼睛正期盼的望着她,那里面满是希冀和紧张,象一只想吃鱼的猫,这不是一个敢和自己较量的人该有的眼神。 那么,是谁?在护着这个孩子? 燕轩颐不动声色的探查了一番周围,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反而让燕轩颐更加心惊,暗自收起凉着她,冷着她的心思,多了一分谨慎和好奇:“你想学武?” 张珈并不知,方才,身边已经进行了一场较量,听县主这样问,心中升起希望:“是。” “学武可苦的很。”这时侍女来问天色不早,是否先用晚饭。燕轩颐点点头,看了张珈一眼又补充道:“多备一份来。” 张珈待侍女应声退下才回话:“我不怕苦,我们乡下人天天劳作,最不怕的就是吃苦。” 燕轩颐微一沉吟:“这武功,乃是各家各派的独门绝学,非本家子弟或自己徒弟不能随便教授。”张珈听得此话神色不由一暗,又听燕轩颐继续道:“不过,找个人教你们些防身功夫,倒也无妨。” 张珈闻言大喜:“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燕轩颐淡淡的道:“莫要高兴的太早。我与你约法三章,若要违背,莫要怪我对你不客气,这矿上的鞭子也要叫你好好尝尝。” 张珈忙应道:“是,请大人吩咐。” “第一,我虽未应承你什么,也与你毫无瓜葛,但你从我这里出去,就由不得人不想,所以,不许以我的名头在外狐假虎威,肆意妄为。” 张珈之所以不求县主明言庇护,本就打算着只要她跟着县主进了帐子,谁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出了帐子便由的她说了,县主自持身份自然不会来和她对峙,没想到燕轩颐早就看透了她,忙点头应是。心里却打着小九九:大不了别人猜测时,我不辩解就是。 “第二,我叫廖侍卫教你们,但若没有他的允许,决不可说他是你们师父。”这师徒名分是有大讲究的,就是自己侍卫,燕轩颐也不愿让手下为难。 张珈也忙应下,她之所以找个人教授武功,一来是让大家都有所技艺傍身,在这里,十三小队就是个整体,互帮互助才能站稳脚跟,二来就是给自己的武功找个掩护,他也不想随随便便的拜个师父。 燕轩颐看她答应的毫不迟疑,也确实没有其它妄念,放下心来,又道:“第三,练武可以,但该做的任务却不能少,坏了规矩,我也不会偏袒你们。” “是,我们不会偷懒的。” 这时,侍女端了饭菜上来,自是双份,有荤有素,先在燕轩颐面前桌上摆放好,又将另一份摆在另一张小桌上。 燕轩颐点点那一桌饭菜:“不早了,只怕灶上已经无饭,一起用吧。” 大锅饭虽然管饱,却没有味,此时色香味俱佳的饭菜一进屋,张珈就已食指大动,而且干了一天活,又在帐外站了半天,早已饥肠辘辘,可让她在这位威势的县主面前吃饭,还是有些拘谨,便怯怯的问:“大人,我可不可以拿回去吃?” 燕轩颐看她小心翼翼的样,那种老百姓对上位者应有的敬畏既满足了她,又让她心存疑惑,故作大方的一挥手:“去吧。” 自那日起,十三队白天出工挖矿,吃过晚饭便由燕轩颐的侍卫廖真指点功夫,虽然都是基本功,也让大家受益匪浅,最主要的是,张珈在矿上的身份和地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虽然她对那天的事闭口不言,但她从县主那里请来师父教十三队学武却是有目共睹的,因此,她的沉默造成了各种猜测,各种猜测又让那些企图找她麻烦或者拿她取乐的矿工,产生了敬畏之心。 进山四个月后,张珈为自己打造了一个悠然自得的矿工生活,就像现在她穿着一件灰布麻衣,高束发辫,依旧一副男孩打扮,左手却戴着一只莹白水玉手镯,悠闲的坐在矿地里看着其它人汗流浃背的劳作,一点不担心任务完不成。鉴于张珈和燕轩颐之间神秘莫测的关系及该队战斗力指数,监工还是给予了很大的照顾,比如以团队为单位分派任务,而其它队都是按人头分派,比如有独立的帐篷,比如偶尔加点小菜等。 张珈为十三队争取了福利,十三队的小男子汉们也乐于发扬大男子主义精神,多干点,以减少女孩们的劳作。但像张珈这样一点不帮忙的做法,还是让大家有点不爽的,好歹十二岁的绿芽还替大伙倒点水、擦个汗啥的,张珈倒好,一到矿上就找不见人影,不过不爽归不爽,谁也不好意思提。 张珈自然不会在一边玩,只是找个僻静的地方练武,她并不是个爱偷懒占便宜的女孩,她知道燕轩颐的名头、张扬的外表都不能保护她长久,真正能保护自己的,只有实力。娘亲说过,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可靠,要想有好的生活只有靠自己去争取。 她记得娘亲的每一句话! 而且,她也不会一直在这里挖矿。娘亲说,等她学会了武就可以去找爹爹。娘亲一直说爹爹是个盖世英雄,武艺超群,如果她武艺不好,爹爹一定不喜欢。而武功并不是学会招式就天下无敌,重要的是融会贯通,领悟精华,因此她要挤占更多的时间来练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消失的绿芽 当太阳渐渐西落,云霞映红了山涧,张珈收起脚边散落的晶石,伸伸筋骨,然后向自己的小队走去。因为他们是团队任务,所以每次傍晚时,张珈都要先与同伴们汇合,将所有的矿石集中起来再回营寨交差。 张珈还没走到矿洞便听到一阵吵嚷声传来,这是完不成任务的人在抢别人的矿石了,这种情况每天都会上演,张珈也已习惯,可再走两步,她的眉头便皱了起来,脚下加速向声音来源跑去,只见几十个人围成一圈观看,不时的吆喝几声,而圈中十几个人影你来我往正打的不可开交。 圈子里传出“嘤嘤”的女孩哭声,一下就让张珈明白里面打架的一方是自己人,只有十三队才有女孩子。自从张珈自燕轩颐帐子出来,矿工们已经很少来打十三队的主意了,而今天有些混乱的场面让张珈大吃一惊,忙挤开人群钻了进去,这一看,真是怒火中烧:只见陈淼、墨剑、洛奇、唐翌晨等十三队的四个男孩子背靠背将扎麻花辫的绿芽和蓝色素衣的菲拉护在中间,与外围六个少年打做一团,而又黑又瘦的惊天则被另两个青年按在地上拳打脚踢。旁边一个兔子牙的少年不时上去踢一脚骂:“让你小子害我,打,给我狠狠的打。” 兔子牙正指挥的起劲,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肯大勇,好威风呀。”回头便看到张珈阴晴不定的脸,冷哼一声:“原来张大小姐来了,兄弟们,都住手,住手,听到没有。” 打人的余意未尽的停下来,仍是围着几人,不过圈子又大了点,将张珈也围在了中间。 张珈看了眼同伴,菲拉和绿芽被护在中间,除了衣衫凌乱外并没有受伤,而其它几人都鼻青脸肿,衣履不整,惊天在陈淼的帮助下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擦了下嘴角的血迹,上前一步道:“肯大勇,有本事咱俩单打。” 肯大勇看看他,又看看张珈,冷笑一声:“我没兴趣,兄弟们,走。” 张珈望着肯大勇要离开的身影,淡淡的道:“肯大勇,怎么看到我来就走了呢?哦,原来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你说什么?谁欺软怕硬!”肯大勇对着张珈吼道,看到周围的人已经露出讥笑之意,自尊心严重受到打击:“张珈,你别以为自己有县主撑腰就不可一世,老子可不怕你。” “哦,真是这样么,那为什么看到我就跑呢,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张珈露出轻蔑的表情。 肯大勇脸色微红,怒道。“张珈,别不识好歹,要不是看你是个小姑娘,就凭你上次算计我,我定打的你爹妈都不认得。” 张珈冷笑一声:“怎么只许你抢我们矿石,不许我们反击么,哼,既然你今天公然来报复,我也不去找县主帮忙,咱们新帐旧账一起算,咱俩比,如果你输了,从此以后,见了十三队的人要退避三丈,不得再找十三队的麻烦” 肯大勇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小丫头跟着别人学了两天拳脚猫的功夫就想逞能了么。” 张珈冷冷的盯着他,直到他心虚的熄了声才道:“是不是逞能,你一会就知道了,就怕你没那个胆量,还拿女孩子当借口。” 一句话气的肯大勇咬牙切齿:“小丫头,这可是你自找的,别说哥哥欺负你。你要输了又怎样。” “基本没有这个可能。”张珈见肯大勇的脸已被气得涨成猪肝色,便补充道:“好吧,万一我输了同样我们十三队见了你们十七队便退避三丈,不找你们的麻烦。” 肯大勇刚要答应,被身边一人拉住:“队长,这不是一样么?” 肯大勇一愣,马上回过味来,大叫道:“张珈,你敢耍我,你要是输了,呵呵,就端茶倒水,给爷暖床。哈哈。” 张珈脸色一沉,冷笑一声:“找死。” 陈淼离张珈最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别乱来,让我来。” 张珈虽然年纪小却有股宁劲,她被肯大勇的话惹得火起,一把甩脱陈淼,四下一望,随手捡过一截木棍,面对肯大勇站定:“你若没有把握胜我,让你的队员一起上也可以。” 肯大勇推开众人,也捡了一截木棍,轻蔑的道:“少废话,今天大爷我好好陪你玩玩。” 众人连忙让出空地,肯大勇作矿工前在镖局打杂跑腿,偷着跟镖局师父学了一些把式,此时拉开架势,一棍横劈,倒也有模有样。 张珈未免人怀疑不敢使出自身功夫,但天下武学是一家,一法通,万法通,她以廖真所授招式应对,却揉入内劲,轻松化解,几个回合后已知晓肯大勇的底细,使出一个粘字诀,手中棍棒将肯大勇一带,怵然回手一斩,肯大勇背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棍,收势不住,扑了个狗啃屎。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肯大勇不成想两个月前的小丫头,自己拎在手里没几两肉,现在居然使不上力,被打趴在地,不由恼羞成怒,翻身站起,右手持棍,左手成爪状,一招饿虎扑食,来势汹汹,众人不由为张珈捏一把汗,他哪知上次张珈故意示弱,演戏给燕轩颐看。 张珈轻蔑的笑笑,静等着肯大勇持棒而来,手腕一翻“砰”的砸在肯大勇右手上,只听得他“哎哟!”一声叫,棍棒离手,接着去势比来势还快的倒飞出去,却是被张珈一脚踢飞。 肯大勇华丽的出场,又华丽的退场,大家望着张珈的眼神惊讶中不由带了丝畏惧。 张珈已经决定不再给他表演的机会,还没等肯大勇爬起来站稳,手中木棍已经敲在他脸上,打得他滴溜转了两圈,正要抬手反击,木棍已砸在胳膊上,腿还没抬起来,已被打跪在地上,母亲去世后悲伤与憋屈,籍此通通发泄出来。 这时的肯大勇连死的心都有了,无论反击也好,躲避也罢,手脚刚动,棍棒已经在前方等候,就好像自己凑上去挨打似的。 乒乒乓乓一阵响后,只剩下痛哭求饶的声音:“哎呀!啊!救命呀!饶命呀啊!大小姐,姑奶奶,饶了我吧,哎呀!我输了!不,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找十三队的麻烦了,再也戏弄菲拉了!啊!不是,我见了十三队绕着走,一定退避,退避三丈,不,十丈哎呀!求你了!救命呀” 肯大勇的同伴看着张珈的无差别攻击,没想到这小丫头看上去娇娇弱弱,下手却这么狠,感觉那棍子仿佛打在自己身上般,大气也不敢出,更别说上前帮忙,只想把自己改头换面和肯大勇撇清关系。 张珈终于停了手,肯大勇已经如同稀泥一样瘫在地上,其实肯大勇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张珈专找人柔软疼痛的地方下手,又准又狠,肯大勇那里受得了,此时如被电击般直抽抽。 张珈右手握棒在左手上轻轻打着,冷冷的道:“肯大勇,这场比武是你输了吧。” “是是是,我输了。”肯大勇趴在地上连忙乖巧的说:“以后我绝不再找十三队的麻烦,见了十三队一定恭敬有加,退避十丈。” “刚才有人好像说要本姑娘给他暖床呢。”这句话从张珈牙缝里阴森森的挤出来,就连身后的惊天等人都有了一丝冷意。 “不不不,没有那回事,以后张队长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小人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肯大勇唯恐张珈不信,也不顾面子问题,趴改成了跪。 “恩,既然如此我就不为难你了。”张珈转身离开,陈熊等人连忙上前搀扶肯大勇,谁知张珈刚走几步突然转身道:“哎呀,差点忘了。”吓得肯大勇“妈呀”一声,抱着脑袋缩成一团。 张珈慢悠悠的走到肯大勇面前:“我突然记得,你这人一向不守信用,只怕是在糊弄我。” “啊,没有,没有,我怎么敢糊弄你呀。”肯大勇哀号道。 “哼,就算你自己不捣乱,也难保不会教唆别人来找我们麻烦。”张珈皱着眉头,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所以,以后不管是谁来找我们麻烦,这帐都记在你的头上。”张珈说完把木棍在肯大勇面前一戳,吓得他一哆嗦,反抗的话既然没敢说出口。 张珈回头看到自己队的矿石散落一地,也不收拾,直接顺手将肯大勇等人的矿石收归己有,在众人差异又惊恐的目光中,带着大家拉风的离去。 经此一事,十三队的几个小伙伴们更加团结一心,而张珈亦成为了十三队的主心骨,再没人对她的不出工不满,也没人对她的话产生异议。 时光如梭,半年转瞬即过,十三队的勤奋不仅使自己的体能和身手得到很大的提高,并赢得了廖真的认可和喜爱,在燕轩颐的默许下收了墨剑为徒,并许诺等采矿结束会介绍合适的师父给其它四人。 几个少年精神十足,自觉矿上生活也不是那么艰苦了。 矿工们在半年时间里已经开采出几条深邃的矿道,隧道越往里,矿石等级越高,矿石也越多,但十三队凭借自己的体形优势总能先一步在里面采矿。这日,几人像往常一样走在最里面,张珈每每进入矿脉的深处便隐隐感到一种奇怪的感觉环绕着自己,似水似风,让人很舒畅,她还发现那只莲花水玉镯的那一抹血色莲心更加浓郁了,血线也更绵长。 “哥哥,哥哥,快来,这里有个大的我挖不动。”绿芽惊喜的声音传来。 唐翌晨笑道“绿芽,真偏心,有大的就叫哥哥挖。” 绿芽不由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惊天瞪了唐翌晨一眼,走过去拍拍妹妹肩膀:“绿芽,他跟你开玩笑呢,别理他。” 绿芽看到大伙都笑,一时羞红了脸:“唐哥哥最坏了,就会欺负绿芽。” 众人开着玩笑,惊天已挖到水玉,淡蓝色的水玉纯度极好,从岩壁上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既是个七等水玉矿,两人不由一阵惊喜,这样的好矿石在全矿还是第一次挖到,只这一颗就足以交付今天的任务,说不定还有奖赏。 惊天小心的挖去水玉四周岩石,用凿子用力一翘,他没想到水玉在石壁上并没有像其它矿石一样牢固,用力之下已经弹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光弧,叮得掉落地上,并顺着地势向里滚去。 绿芽看到矿石弹出,轻呼一声,想也不想追了上去。隧道里面已经很窄,弯曲不平,几只火把照得隧道忽明忽暗,绿芽追着矿石转瞬没入黑暗之中。 惊天失去妹妹身影急声叫道:“绿芽,不要追了,小心摔着。” 众人听到呼喊转头只见到惊天没入黑暗的背影,大吃一惊,忙持了火把追上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魂去来兮 矿石在地上“丁丁当当”往下滚,时快时慢,使得绿芽几次差点抓到,又似乎有了灵性般弹射出去,惹得绿芽心头火起,一心想着拣矿石,竟忽略了周围的黑暗和越来越窄的隧道,追随着那一线幽兰跌跌撞撞的向里跑。 惊天情急下没拿火把,而那矿石的光芒被绿芽挡住,眼前一抹黑,也不知摔了多少跤,又不见妹妹回话,心中更急,却不知自己黑暗中已拐入另一隧道,与绿芽越来越远。 张珈等人追到岔口,微一迟疑,兵分两路,张珈、菲拉、唐翌晨、洛奇一组,陈淼、墨剑一组。 张珈边跑边呼喊两人的名字,始终不见回复。 几人不知走了多深,突然远处传来惊叫声。 “是绿芽!”几人忙加快脚步,张珈手持火把跑在最前,火把晃动中照不很远,一六个深洞突然出现在眼前,亏她武艺傍身,险险停住脚步,谁知后面紧跟其后的三人不知前方险况,见张珈突然停步,已来不及停下,嘭的一声撞在她身上,四人穿葫芦般掉下深洞。 张珈还来不及调整身形,已“扑通”一声落入水中,原来下面是一条暗河,水流湍急。 张珈并不会游泳,直觉冰冷的河水从嘴里、鼻子里、耳朵里灌进来,惊得大力舞动手脚,身体却越来越沉重,仿佛进入混沌之境,听不到一点声音,看不到一点光亮,手脚全无可作用的地方,在水流的推动下翻滚前行,更加晕头转向,意识渐渐模糊 “张珈,坚持住” 脑海响起影子焦急的声音,但张珈终是失去了意识 唐翌晨走在最后,一入水忙憋住气,玉矿在河水的冲击下很多铺在河床上,与周围岩石上的水玉交相辉映,散发着淡淡的七彩光芒,如同星河一般。流彩中前面三个黑影顺水而下,忙调整姿势紧追其后,待近一些才发现,洛奇拉着菲拉费力前游,已无暇顾及在后面挣扎的张珈,忙用力蹬水游到张珈身边,用左臂揽住她。 不知过了多久,唐翌晨只觉头脑发涨,怀中张珈已没有生息,身体下滑,越来越沉,心里越发着急,而体力却渐感不支,四人动作似乎慢慢凝固一般,越发缓慢,谁都没有注意到,张珈手腕上的莲花水玉镯闪烁着莹莹的光芒,如跳动的心脏一收一放,突然一抹红光自手镯中射出,在张珈的眉心一闪而没。 就在众人意识模糊之际,突然身上压力减轻,远处光亮略强。 “有出路。”唐翌晨心中升起生存的希望,用力一咬舌头,疼痛刺激的他清醒过来,足下用力,一息间已经冲出水面。 前方既是一个大岩洞,洞底一汪青潭,河水从上而落,形成一个小瀑布,倾入潭中,四人随河水入潭,所幸,并不是很高,否则仅存的一口气也得摔没了。 三人疲惫不堪的爬上潭中一块巨石,唐翌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张珈拖上巨石,只见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顾不得男女之嫌连忙双手按于其腹部,将腹水压出,仍不见醒转。 洛奇和菲拉早已围过来,见状大急:“怎么办?”。 唐翌晨自小同父亲学医,虽不精通却也略有小成,当下伸出三个手指搭在张珈右手腕处试了试,竟感觉不到气息,不由脸色发苦,犹豫道:“将她的身体捂热试试。”三个落汤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衣衫湿透,牙齿打颤,面色青白。 唐翌晨只得道:“菲拉,你是女子,按摩这几个穴道试试。”说着指出穴道位置。又对洛奇道:“如果绿芽也是从那里掉下来的话,应该就在左近,咱俩四处找找。” 唐翌晨与洛奇活动一下,又跳入水中向岩洞四周游去。洞内岩石斑驳,在壁上晶石的衬托下光怪陆离,周围,没有植物。 片刻工夫,唐翌晨便已返回,菲拉将他拉上岩石,问道:“怎样,找到绿芽么?” 唐翌晨摇摇头,又看向静静躺在一边的张珈。 菲拉也无措的摇摇头。 唐翌晨扶起张珈的上半身:“帮我扶着她。”再顾不得男女之防,伸手在张珈的后背推拿起来 冰冷的河水涌入身体,如同冰凉的长剑刺入身体,血液,似乎一霎那凝固。 “殿下,您一定要回来为陛下报仇,匡复离国!”这一声呼唤,如同敲响的钟声,唤醒了另一个灵魂。 “我——回来了!” 龙历107年五月十八日,离国相国舒元祯谋反,皇宫泰和殿,离国君主正护着王后与二名叛军将领激斗,另有两个侍卫缠住一人,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一个身穿桃红色宫装的少女站在大殿正中,只见她取出五颗水玉球,双手捏诀,低声吟唱。 五颗水玉球浮于空中,在少女周围围成一圈,随着少女的吟唱,水玉球渐渐发出金色光芒,映照整个大殿,泰和殿四壁和顶端镶嵌的九十九颗水玉球受到牵引,同时光芒大现,交相呼应,交织成一片光网笼罩在所有人身上,离王等人功力瞬间大增,叛军开始败退。 这是少女第一次展露法术,并支撑如此大的阵法,脸色渐渐苍白,但她始终注视着父王——两个叛将已经渐感不支,一人虚晃一招刺向王后,离王回剑刺其小腹,左胸露出空档。本来殿前侍卫于校尉正锁住另一个叛将,这一空档并无大碍,然而,就在此时,于校尉却剑到半路,回锋急刺,就要毙离王于剑下少女大吃一惊:“父王,小心!” 离王警觉,却无可避。 电光火石间,少女顾不得撤阵,期身而上 一切仿佛停止了,冰凉的长剑,刺入少女的身体,而于校尉那惊愕的脸,突然间,在空中旋转起来,一闪而逝 记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那一年,她即将大婚,父王请了最好的绣娘,驸马从燕国寻金丝鸟的羽毛为她制作嫁衣想到驸马,她就忍不住的笑,用宫女的话说,她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散发着幸福的喜悦,和跃跃欲试的期待。 然而,这一切,都停止在那一刹那! 厮杀的士兵,奔逃呐喊的宫女,恶魔般的烈火,溅在脸上的热血,穿体而过的冰凉,还有那——大祭司手中的断魂丹:“殿下是想一辈子躺在这里自暴自弃,还是要夺回王位?” “殿下死后,臣将施法将殿下魂魄收在水玉中,并寻体质相配之女子,伺机还魂再生!” “殿下,离氏血脉自此而绝,臣之罪也!” “殿下,您、一定要回来啊!” 一切仿佛昨日刚刚发生,父王、母后、大哥、二哥、三弟、四弟,一个个亲人,转瞬离她而去,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再次侵袭而来。 七年了!她以为七年的消磨已经让她忘记了痛,忘记了仇,忘记了恨,而当再次拥有了知觉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那恨、那悲从来没有消失,反而,沉积的越来越深! 她、就是那个宫装少女——本已经死去的离国公主——离玟玉! 当日她伤势过重,被大祭祀藏于密室。大祭司祖上有一秘术,可让人还魂再生。当年其祖爱妻病逝,其钻研几十年终于创此术复活了妻子,却在世间引起动荡,最后被逼无奈毁去秘术,跳崖自尽。但实际上,其祖只是用了障眼法隐世不出,并将此术秘密传下来。为了保护族人,此术只传家主一人,且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使用。大祭司为了留下离国血脉,匡复离国,施展此逆天之术,将她的魂魄用秘法封于莲花水玉手镯中,并施以阵法保护,等待属性相符的身体,还魂再生! 然而手镯主人的选择不由她,她只能等。 手镯中的岁月无生无死、无知无觉,从刚开始的伤心欲绝、怨恨急躁,到慢慢的沉下心来修炼。在脱离了身体的束缚,纯粹以灵魂的形式修炼术法,又有手镯阵法的帮助,让她的法术功力突飞猛进,精神力更加强大。 当她练乏了就放出神识感知周围,她看到被无情人抛弃的姑娘的痴傻,看到最低贱的娼女的挣扎,看到骄傲的夫人们的狠绝,亦看到顽强女子的不屈不挠。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让她几乎忘了今夕,何夕。 六年前她终于等到了张珈,一个完全与她拥有相同属性的身体,但她没有立即动手,当时,她的法术正在突破的紧要关头,之后是张娘子去世。她看着张珈从一个小姑娘成长为一个少女,看着她失去亲人后独自在树林中哭泣,在人前欢笑,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她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敢作敢为、机灵多变的女孩,所以她选择继续等下去,甚至忍不住出手相助,她想通过女孩来实现复国,而不是夺舍。却不想张珈落水,窒息而亡,在张珈的灵魂离体的那一刻,她才打开封印,俯身到张珈的身体上。 七年来,第一次有了感觉,刺骨的寒冷在菲拉的怀中渐渐退去,一双手在她的背上敲打推拿,随着这双手的游走,一股热气顺着经脉,散向四肢,周围的水玉能量在流转,河水从高空倾泻的声音在洞中回响 一切,似乎那么陌生,又似乎很熟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水玉成冢 哗啦一阵水响,洛奇从水里钻出,看到三人,皱着眉问:“她怎样了?” 离玟玉忙收敛心神按大祭司教的方法融合灵魂与身体,这具身体因为没有学习过法术,对能量的感知有限,所幸离玟玉的精神力已到固本之境,就在张珈进山之前她刚刚将灵魂凝练为灵体,如今又在水玉能量充足的地方附体,很顺利的完成了融合,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苏醒过来。 菲拉一直注视着张珈的脸,一见她睁眼,立刻欢喜的叫道:“张珈醒过来了!” 唐翌晨收回手,又给离玟玉把把脉,松了一口气:“总算没事了。” 离玟玉对这三人早已熟悉,见他们对张珈如此紧张更多的是欣慰,但现在自己与张珈的情况却无法言表,只得压下刚刚恢复知觉的不适应,回避的问:“我们在哪啊?” 这句问话立刻冲淡了张珈醒过来的喜悦,洛奇凝重的道:“没有找到绿芽,不过我发现有路可走,那边有条缝隙。” 离玟玉早已站起,顺洛奇手指望去,星光闪烁中缝隙没看见,只见那淋漓的波光在岩石中宛如一条条游动的蛇,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不由打了个寒颤。 三人见她如此不觉对视轻笑,一向胆大的张珈居然也有胆怯的时候,可是头一次见。 唐翌晨看到离玟玉怒射过来的冷眼,连忙轻咳一声道:“来路势必不能再走,要想出去,也只有冒险一试,总不能在此等死吧。” 离玟玉立刻苦了一张脸,张珈刚刚溺水而亡,而她也同样不会游泳,难道自己刚复活就又溺毙不成。 缝隙真的很狭窄,只容一人通过,菲拉在前,洛奇在后拉着离玟玉,唐翌晨跟在最后扶着还有些虚弱的她。 走了一刻钟的时间,只听菲拉在前面惊讶的轻叹一声,四人鱼贯而出,立时被眼前所见惊呆。 四人仿佛置身星空中,周围星光璀璨,似远在天边,遥远清幽,又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各色华光流转,或追逐嬉戏,或缠绕飘荡,从身边划过,只觉脑海一片清明,浑身舒畅。 华光忽强忽弱,如丝如雾,若有若无,活了一般在空中缓缓流淌,汇至正中央,细看,那半空中却悬浮着一棵一尺来高的金色小树,树身呈半透明状,似水玉制成,浑然一体,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四周闪烁的光华汇入树身,为其笼罩一层朦胧的七彩光云,星光笼罩的苍穹下雾气缭绕,云海翻腾,深不见底。 “我们是到了仙境么?”菲拉轻声道,生怕声音大了会惊扰了这里。 “原来是真的!”离玟玉喃喃的惊叹,旁边的唐翊晨疑惑的问:“什么是真的?” 离玟玉伸出手,一缕华光缠绕在如玉的手指间:“如我猜得不错,这里可能是水玉冢,里面孕有玉魂,那水玉树其实并不是真实的,而是受玉魂的影响幻化而成。” “玉魂?” “不是真的?” 唐翌晨和洛奇吃惊的转头望向离玟玉,而菲拉仍沉浸在梦幻中。 离玟玉望着那棵水玉树解释道:“规模较大的水玉洞会形成水玉冢,水玉冢经过千百年的孕育生成玉魂,在玉魂的影响下又会幻化出各种形态的玄髓,这些玄髓由虚化状慢慢凝练变成实体,是玉魂的一种衍生体。玉魂具有水玉最纯净最庞大的能量,辅以修行不仅能洗经易髓,改变普通人的体质,迅速提升功力,而且传说有医死人药白骨的功效。玄髓由其幻化,也具有强大的能量,玉魂能量越强幻化的东西越真实,体积也越大,功效就越强,但并不是所有的水玉冢都可以孕育出玉魂。” “玉魂什么样?和水玉一样么。”洛奇问。 离玟玉露出一种困惑的神情,沉思了半天才慢慢的说:“不知道,没有人见过玉魂,听说法术大师辰霄子就是借助玉魂的力量达到法术巅峰,只可惜他自己从来不提此事,连他的弟子都没有见过玉魂,玉魂一直只是传说而已,但玉魂幻化的玄髓倒是在世上出现过三个,一是一只三寸大小的紫色燕雀,是三个玄髓中最珍贵的一个,据说为越国第一富商李敏所有,后进献给越王;二是一朵透明的五色花,此花5朵花瓣,分别为红、白、兰、绿、紫五色,是辰霄子送给爱妻的定情物,三是一只1寸左右的彩蝶,在商哥的拍卖会上出现过,后下落不明。”离玟玉言到此不由一阵感伤,其实现世的还有第四个玄髓,乃是一只翠绿的双头蛇,是她12岁生日时,大祭司送给她的礼物,为了避免被人觊觎,谁都不曾告诉。 听了离玟玉的讲述,菲拉也转头望向她,三个少年人目光中透出一丝困惑,一丝惊奇,一丝道不明的尊敬,只觉今日的张珈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虽然脸还是那张看惯了的脸,人也是那个相处了近一年的人,但给人感觉幻彩流光中的张珈突然多了些神秘与华贵,让人不可直视,仿佛嗯,仿佛见到燕轩颐县主的感觉。唐翌晨的疑问不由冲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离玟玉收拾心情,转头看他一眼,又继续目不转睛的望着水玉树,随口答到:“上次在县主的营帐时,县主见我的手镯很特别,所以讲到了这些。” 洛奇则兴奋的说:“照你这么说,这棵水玉树一尺来高,岂不是稀世珍宝。”说着,双目发出贪婪的幽光,看那情形,恨不得将水玉树一口吞下。 离玟玉笑道:“那可不一定,都说是受玉魂影响幻化的,具体如何要看过才知道,说不定还没有凝练成实体呢。” “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三人不由望向了离玟玉,大家早已习惯了听从她的安排。 几人这才从惊叹中回到现实中来,这是一个巨大的水玉洞,足可容纳百人,四周石壁上嵌满了密密麻麻的各色水玉,每个水玉都是上等晶石,晶莹剔透,最小的也有拳头大小,散发着各色光华,而云海已齐腰身,浓的根本看不清脚下,离玟玉弯腰摸了摸地面,入手凹凸不平,清凉温和,想必也是由水玉堆砌而成。 离玟玉望着远处的水玉树,皱眉道“这样浓的云雾,根本看不清脚下,不知前面有何危险。” 菲拉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就在附近取些水玉回去交差,我想这样的极品水玉,将军一定会放我们回去的。”菲拉似乎未来成真了般,露出满足的微笑,期盼的望着大家。 洛奇则极不情愿的劝道:“那个,好不容易来一次,就这样回去多可惜啊。” 唐翌晨笑着拍拍洛奇的脑袋:“你到贪心。张珈,你说怎样。” 离玟玉淡淡的一笑,世人往往喜欢夸大其词,玉魂能洗经易髓,迅速提升功力,并加快伤患恢复速度,对习武或修行者来说是稀世至宝,也正因此而延缓衰老,产生延年益寿的效果,故世人传说玉魂可起死回生,神乎其神,实际上纯属子虚乌有,否则,大祭司面对重伤致残的公主又怎会束手无策。“我们还是先找绿芽要紧。” 其他三人一下羞红了脸,初入如此玄妙之地,竟一时将绿芽忘至脑后了。 “我们先沿着石壁四处找找,注意脚下。”离玟玉说完先向左走去。其它三人也连忙左右散开摸索着前行,口中轻呼绿芽的名字。 寻找间,离玟玉手指掐个搜魂诀,神识渐渐放开,搜魂诀可以感知周围的生命体,感知的范围、能力与自身的精神力有关,而离玟玉在水玉镯中修炼七年已拥有无以伦比的精神力和灵体。神识放开,洞中一切渐渐清晰,唐翊晨在自己前方,洛奇和菲拉在洞口右边,有一个东西嗖的从身边划过,让离玟玉精神为之一荡,什么东西居然能影响到精神力?难道真是那是什么?离玟玉还来不及细探刚刚飞过去的东西,注意力已经被中间探寻到的生命体惊住,正要提醒大家,只听菲拉急促的呼声:“洛奇,你怎么了?洛奇?” 离玟玉收回神识急忙问:“菲拉,出什么事了?”远处只留下焦急寻找的菲拉一人,洛奇不见踪影。 “洛奇不见了。” 离玟玉同唐翌晨对望一眼,两人忙转身正欲去找菲拉,就听洛奇急切的声音传来:“快跑,这地下有东西,是活的。” 云海深处打破了平静,似乎煮沸的水一般急促的翻滚,消失的洛奇已跳起来拉着菲拉就往回跑。 四人退回到原处,云海已沸腾般翻滚的更加激烈。 “究竟怎么回事?”唐翌晨拉住洛奇问。 “我刚才绊到什么东西摔倒了,手撑在地上刚一用力,手下的地面居然动起来,一下子滑走了,你们看。”洛奇举起右手,只见手掌被什么东西划过,已是肉皮外翻,鲜血淋淋。 “糟了,绿芽会不会也像你一样绊倒了,那如何寻找。”菲拉望着沸腾的云海,一股担忧笼罩心头。 正说着,云海深处突然凹陷下去,形成一个泄口,周围的云雾迅速汇集过去,又忽然喷涌而出,如此三番,云海已经下沉了一截,在那凹陷处扬起一蓬云朵,接着露出一颗硕大的兽头,眼似铜铃,冒着绿色的幽光,鼻孔朝天,如鹰喙一般的长嘴,宽大的脑门,头顶正中一只略弯的尖角,耳朵又尖又小,它似乎刚睡醒一般,眨眨眼,然后猛烈的摆了摆头,仰头长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境之诺 尖锐的啸声刺入双耳,四人直觉头顶发胀,头疼欲裂。? 那怪兽啸后似乎感觉舒服很多,抖了抖身子站起来,露出它庞大的身躯,只见此兽身长丈许,拖着一条比身子还要长的尾巴,埋入云雾中,四腿粗短,浑身披盔戴甲,布满了坚硬的甲片,背上一排甲骨直立。 “我们把它吵醒了。”唐翌晨在离玟玉耳边轻轻道。 怪兽看了四人一眼,并不搭理,低下头去。 “趁它还不清醒,我们快走吧。”唐翌晨拉了拉离玟玉的衣袖。 离玟玉头也不回的说:“它在吸云雾,现在的云雾已经比刚才少很多,等它吸完,我们就可以看到绿芽有没有在这里,说不定还能找到其它的出口。”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些云雾光华沉积多年,蕴含丰富的能量,此兽以此为生,只怕成精了,我们要小心。” ?过了一会儿,菲拉突然兴奋的叫道:“快看,绿芽在那里!” 几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薄薄一层雾气中隐现一个淡绿色人影。 离玟玉收气凝神,盯着怪兽道:“你们过去看看,我四处找找,看有无出路。” 四人小心翼翼的摸过去,那怪兽虽不抬头,目光却也随着四人身形移动,半歪着脑袋,似乎在嘲笑几人不自量力。 绿芽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菲拉扶起她,只见额头磕破了皮,流出血,所幸并不严重,被唐翌晨拿捏几下便悠悠醒转。而此时怪兽吸尽最后一口云雾,伸了个懒腰,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菲拉三人身上,身体随之缓缓转向三人。 洛奇见状正要过去,却瞟见离玟玉在另一边打了个停止的手势,忙停住身形,几人呈三角之势将怪兽围在中间。 离玟玉看怪兽不动,又向几人打个手势向来路撤退。 唐翌晨抱起绿芽向回走,而随着他的举动,绿芽手里发出一道淡蓝色的光芒,原来绿芽一直追逐的那颗水玉被她紧紧抓在手中。 显然,这道光芒刺激了怪兽,那怪兽大吼一声向他扑了过去,三人拔脚便跑。离玟玉情急之下从石壁上掰下一颗水玉向怪兽兜头打去,几个起落到了唐翌晨身边,扬手又一颗水玉直击怪兽眼睛,怪兽侧头避开,便扑了个空。 几人眼看就到来时的缝隙那里,突觉耳边生风,连忙扑地而倒。怪兽的长尾扫过头顶,啪的打在岩壁上,壁上水玉登时四下迸裂。 “我先去拖延一会,你们快走。”离玟玉闪开再次扫来的长尾,向中间那棵水玉树扑去,果然吸引了怪兽注意,怪兽怒吼一声,迎头扑上。离玟玉只见一颗大头在眼前瞬间放大,自己正迎着头上那只尖角而去,连忙提气后仰,一脚踹在怪兽脑门上,顺势后翻,可惜,她的灵魂与身体刚刚融合,还不稳固,不能收放自如,一口气尽,身形才行到一半,怪兽长尾扫来,避无可避。 “小心!”洛奇一跃而起,举起手中挖晶石的凿子狠狠砸向尾巴,谁知怪兽鳞甲坚硬如铁,不仅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反而震得虎口发麻,只被压住势头,怪兽看离玟玉逃脱,尾巴一甩,将洛奇狠狠甩向岩壁,壁上晶石嶙峋,把洛奇后背刺得血肉模糊,立刻昏了过去,怪兽趁胜追击,扑过去,举起前爪,照着洛奇的头就要踏下。 “怪物!”菲拉大喊一声,向水玉树跃去。 怪兽回转头来,离玟玉罩头一把碎石打过去,怪兽低头闪避,身形一顿,唐翌晨趁机抱起洛奇翻滚出去。 怪兽一脚踏空,甩起尾巴向菲拉打去。菲拉侧身避过,已扑到树前,不由伸手去抓,谁知,身体却顺势从水玉树上穿越而过,收势不住,摔在地上,一条手臂火烧一般的疼,已是鲜血淋淋。再看那树虽是幻化的虚影却似乎也被撞到,滴溜溜的旋转。 这一幕让众人均是一楞。 怪兽大怒,大尾巴甩来甩去,这家伙刀枪不入,虽然体大笨重,一条尾巴却是灵活,众人拿它没法,四处闪避,好不狼狈,危机之中,突然轰隆声震震,洞体也摇晃起来,不牢固的晶石呼啦啦下雨般往下掉落,虽然怪兽停止攻击,可掉下的晶石也砸的几人苦不堪言。 这时轰隆一声巨响,岩壁上居然破开一个大洞,碎石四溅,尘埃中一只蜥蜴般的怪兽慢慢爬了进来。 几人心中不由哀嚎一声,唐翌晨直接叫出声来:“天要亡我啊!” 谁知就在几人绝望之际,那蜥蜴居然目不斜视的向着怪兽慢慢走去,那怪兽也收了怒火紧张起来,直盯着蜥蜴,调整身体,摆出随时进攻的架势。 菲拉轻声道:“他们似乎不是一伙的。” 唐翌晨点头道:“最好来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离玟玉指了指蜥蜴身后的洞:“来时的路还是不要走了,就算出去,也没办法回去,等他们打起来,我们从这个洞出去。” “恐怕是你不想走水路吧。”唐翌晨嘀咕一句。 “你说什么?”离玟玉没听清,转头问道。 唐翌晨连忙摆手:“没有,没说什么,就照你说的办。” 怪兽低吼一声率先发动,蜥蜴不甘落后扑了上去,两只怪兽立时撕咬在一起。 离玟玉等人本想趁机逃走,谁知新来的蜥蜴虽然没有先前的怪兽大,却也不小,这俩打起来,真是飞沙走石,昏天黑地,躲避间离那洞口却是越来越远。 唐翌晨护着昏迷的洛奇被一石头砸在背上,疼的直咧嘴,焦急的道:“这可怎么办?” 离玟玉手抚洞壁,玄气顺着晶石蔓延出去,仿佛触角般将不同的感知传递回来,在离玟玉的脑海里形成一幅幅炫光组成的图画。 这个世界上法术是神秘莫测的,而修习法术必须拥有异于常人的独特体质,但又由于修行法术之人的神秘和力量的恐怖受到世人不公的对待,只有你已经无敌才会被待若上宾,否则,但凡发现有人会法术,都会被无情的绞杀,离玟玉即使是公主也只敢偷偷修习法术。??? 张珈虽然没有接触过法术,但她的身体属性与离玟玉相同,如今被离玟玉的灵魂附体,于法术之道自然水到渠成。 探查片刻,离玟玉收手道:“跟我来!” 菲拉见离玟玉不退反进,往怪兽身边去,大急,高呼道:“张珈,快回来,那边危险!” 离玟玉躲开砸下来的山石,转身向他们招手道:“快来!” 唐翌晨和菲拉见她如此执着,又气又担心,只得带着洛奇和绿芽跟上,说来也怪,明明眼前晶石如雨,但落到身上的却没有多少,比方才顺畅的多。 诧异间,两人已与离玟玉汇合,此时几人挤在一山壁前,两只怪兽就在不足三尺的地方打架,吼声如雷,实在让人心惊胆战,只怕一个不慎就命丧怪兽脚下。 “张珈”菲拉刚要开口,就被离玟玉冷不防的推开,轰隆一声巨响,却是山壁被蜥蜴的尾巴击中,这一尾巴之力居然将山壁凿出一个坑,自己要是在那只怕会被拍成肉泥。 这一下菲拉气急了,怒道:“张珈,你想害死大家么?” 离玟玉不理她,一拳击在蜥蜴凿出的坑上,接着一拳又一拳,如同疯了一般,拳头上已现血丝,也不理会。 菲拉见此情形,顾不得再发火,上前拉住她道:“你疯了!快停下!” 唐翌晨也忙阻止道:“你这是做什么?” 离玟玉望一眼逼近的怪兽,道:“这后面是山洞,你们顾好自己。” 菲拉只觉眼前的伙伴方才溺水浇坏了脑子,往怪兽身边凑也就罢了,现在面对结实的山壁居然说后面是个洞,你是神仙么,能看到石头后面?你这是挖洞还差不多,而且,咱挖洞也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行不行啊! 唐翌晨也觉得张珈虽然一向主意大,可也没现在这么大,这几乎有点疯魔的迹象。看看怀里的洛奇,实在腾不出手再带一个昏迷的人,只得放弃了打晕她的主意,劝道:“张珈,别闹了,我们小心一点,从来路走也行的。” 菲拉险些被掉落的山石砸到,气的大叫:“你再不走,我们就不管你了。” 离玟玉转头认真的看她一眼,忽的展颜一笑:“你不会的。” 两人眼前一亮,几人相处一年,彼此早已熟悉,但这一笑,既美的让人窒息。 唐翌晨既不由的红了脸。 离玟玉不理两个碎碎念的人,再两拳下去,轰隆一声,原本凹陷的山壁向内坍塌,露出一个黝黑的洞口。 唐翌晨和菲拉彻底目瞪口呆:“怎么可能?” 离玟玉道:“我们先到里面躲一躲。”说着将洞口弄得更大一些,招呼两人:“快进去!” 唐翌晨和菲拉互望一眼,他们也知进去会好过一点,但那洞口在这边晶石的印衬下,仿佛怪兽张开的大嘴,让人不觉喜悦,反而恐惧不安。 离玟玉不管两人什么感受,一手一个推了进去,吓得菲拉哇哇大叫,唐翌晨亦是双腿战战,咽了口唾沫,见离玟玉并不进洞,反而用石头垒洞口,显然是要封住洞口,大惊道:“张珈,你做什么?” 离玟玉道:“放心,你们方才没有丢下我,我也不会丢下你们。你们在此躲避一时,我去寻找出路。” 唐翌晨立刻反对:“那怎么行,要去也是我去,我是男人。”说着按住离玟玉堆石头的手,要出去,却是摸了一把血,更是坚定,放下洛奇就要往外走。 离玟玉一把推回他:“什么男人,不过是个男孩。你去有什么用。”见他还要反驳,沉声道:“别废话,你好歹会点医术,要留在这里照顾伤患和菲拉。” 离玟玉不等唐翌晨再说话,飞快的封上洞口,双手掐诀:“封!”一股玄气融化在山壁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暴露身份 离玟玉不理会正打的不可开交的两只怪兽,脚踏七星,如舞蹈般在洞内跳上跃下。时而停下来摆弄一番晶石,时而低吟起舞。曼妙的身姿在纷飞的晶石与流光溢彩中穿梭,在血肉横飞的激斗中显得诡异而虚幻。?? 突然,正跃上晶壁的离玟玉心头一动,惊咦一声:难道真有玉魂??? 离玟玉放下手中的晶石,手指在虚空中画出一个个图形:“去!”?? 离玟玉放开神识随着法诀探寻而去,空中一团婴儿拳头大小的能量团漂移不定。离玟玉心中大喜,这种机会难得一遇,岂可浪费,忙释放玄气去捕捉那能量团,然而刚接触到能量团,神识一荡,释放的玄气既被能量团吞噬。离玟玉不敢再大意,小心的再次释放玄气:“收!”?? 玄气仿佛绳索拉住能量团,在离玟玉的控制下慢慢向回移动。?? 但那能量团仿佛活物一般,见左冲右闯的挣扎无效,似乎知道不是对手,突然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离玟玉只觉在这股吸力下,自己的玄气迅速吞噬,连忙收力。而能量团一收一放间既挣脱玄气束缚,嗖的一闪逃到一边。?? 离玟玉忙以玄气捕捉,而能量团似乎学了乖,速度极快,忽而在左,忽而在右。这一追一逃让离玟玉精神力渐感不支,又要防备怪兽,只得停下来,不甘心的道:“还是力量不足,暂且放过你!”?? 被能量团这一闹,洞中充斥的能量更加浓郁,离玟玉大喜,重新拿起晶石布置,却感觉到那团能量居然跑过来绕着自己蹦蹦跳跳,好似在邀请自己同它玩耍一般。离玟玉又好气又好笑:“我可没空陪你玩。”?? 离玟玉绕着山洞又布置一番,这才停下来,这时两只怪兽皆已伤痕累累,蜥蜴更是渐露败象,争斗已不像原先激烈。?? 离玟玉右手虚握,左手缓缓划过,随着左手的移动,右手中一柄透明的冰剑慢慢成形,剑上冰花组成各种奇异的花纹,一丝血线绵延其中。?? 离玟玉剑指怪兽,意要杀强弑弱,谁知形势突变,怪兽眼看一口就要咬下蜥蜴的脑袋,身体突然颤抖不停,被蜥蜴一头撞飞,接着扑上撕咬。怪兽却一味招架,再无还手之力,眼看就要被蜥蜴杀死,离玟玉当机立断,调转方向,欺身而上,一剑砍向蜥蜴脖颈,蜥蜴感知危险,舍弃怪兽,转头就咬,离玟玉剑尖轻挑,正迎上蜥蜴转过来的下颌,用力一划,血花飞溅。那怪兽果然灵透,趁机一口咬住蜥蜴前腿,蜥蜴挣扎之下被冰剑划破前胸,痛极生恨,不顾怪兽撕掉腿肉,向离玟玉冲来。?? 离玟玉几个起落,脚踏虚空,冰剑挥舞,随着剑尖所指,面前竖起一道道冰墙,被蜥蜴撞得冰花四溅,而闯过冰墙的蜥蜴亦是鲜血淋漓,冲着离玟玉长吼一声,直冲了过来,似乎不杀死她誓不罢休。离玟玉面无惧色,手势又变,方才布置在四周的水晶阵同时发动,一道道炫光从阵中射出,在洞中交织成网,向蜥蜴兜头罩下。?? 蜥蜴连忙躲避亦是徒劳,光网瞬间包住它并越收越紧,终将蜥蜴困在当地,蜥蜴不甘的仰头长啸。?? 离玟玉右手一扬,冰剑飞出,从蜥蜴口中插入,刺穿胸腹,钉在地上,蜥蜴挣扎片刻终于伏地不动。?? 离玟玉举手虚抓,冰剑带着鲜血飞回她手中,转向那怪兽,怪兽见光网复又恢复如初,已向自己移来,知道厉害,焦急的又跺脚又摆尾,身体向后退避,但相对与它的庞大,洞内避无可避,而光网已到头顶,就要落下。怪兽连连顿首,发出阵阵哀鸣声。?? 离玟玉知它在求饶,手中微顿,怪兽越发谦卑的俯身,但立刻又猛的站起来,离玟玉一惊,以为它要攻击,不由扬起手臂:“大胆!”一道剑光劈过去。谁知那怪兽既不躲避,也不冲击,任由剑光在它身上划出一道三尺长的伤口,血肉翻卷,再次俯身又站起,如此几次三番,痛苦的摇动大脑袋,翘起了屁股。?? 离玟玉再次举起剑,这正是杀怪兽的好时机。?? 一个声音焦急的大喊:“它在生产,莫要伤它。”?? 离玟玉被突然响起的声音一惊,寻声望去,却见方才封住的山壁洞口不知何时已被打开,唐翌晨正从里面跑出来,一碰上她的目光,立刻停步,露出惊惧之色。?? 原来离玟玉封闭洞口后,洞内立刻漆黑一片。两人只觉洞窟无限深邃,耳边是怪兽的嘶吼,仿佛黑暗中随时都有怪兽冲出来撕裂他们。菲拉恐惧的唤一声:“唐翌晨,你在么?”?? “我在!”唐翌晨摸索着抓住菲拉:“你身上的火焾子呢?”?? 一阵悉嗦声后,传来菲拉沮丧的声音:“湿了,打不着。”?? “没事。我先看看洛奇的伤,我就在你身边,别怕。”唐翌晨极力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恐惧,摸索到躺在地上的洛奇,虽然他医术不高,但一投入到诊治中,心渐渐平静下来,回想父亲平日的一言一语,手指探过洛奇的经脉,将伤处轻轻包扎。又探查一番绿芽,轻声道:“放心吧,他俩没事。”?? “嗯。”在黑暗中的静等让人有种窒息的压抑,菲拉沉重的呼吸显得格外响亮。“唐翌晨,我们,会不会死在这?”?? 唐翌晨握住她的手:“不会,张珈去探路了。”?? “外面有两只怪兽呢,她自己会不会危险?她会不会已经出事了,为什么现在还没来?”?? “不会的,她很聪明,功夫也最好。”唐翌晨在黑暗中望向洞口的方向,我是男人,我不能倒。?? “她,会不会已经走了?”?? “不会,她说会回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蜥蜴一声吼,震得洞内亦是一阵晃动,唐翌晨只感到手臂一阵疼,已被菲拉紧紧抓住。?? “哥哥!”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黑暗中突兀的响起,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菲拉大叫一声扑到唐翌晨身上:“有鬼!”?? 唐翌晨亦是屏住呼吸,惊恐的望着黑洞洞的虚空,完全没感到腿被菲拉踩的扭曲。?? 仿佛过了一生般,黑暗中又传来惊慌的声音:“这是哪?”?? 这一次唐翌晨也大叫一声,拉着菲拉扑到洞口,慌手慌脚的搬掉石头,炫光透进洞来,让两人仿佛重获新生,菲拉回头去看惊呼一声:“绿芽!”而唐翌晨则被眼前的奇景惊呆了,庞大的怪兽面前那个熟悉的娇小的身影,站在蜥蜴的尸体上高举利剑,在炫光异彩环中仿若神女。四周无数光流融汇到空中,行程一个巨大的光网,在她的指挥下向怪兽移去?? 这是什么?法术?张珈怎么会?? 随着离玟玉的挥剑,一道炫光利刃击在怪兽身上,这也转移了唐翌晨的注意力,发现了怪兽的异样,恻隐之心顿起。下意识的出声阻止,但遇到离玟玉冰冷的眼神,唐翌晨才惊觉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法术,是禁术,除了君主册封的国师,其他法术师一经发现,都会被无情的杀死。?? 唐翌晨后退几步,不理会身后菲拉的呼唤,用身体死死的堵住了洞口。?? 离玟玉转过头,盯着怪兽,缓缓举起冰剑。?? 怪兽似乎感觉到她的意图,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以头抢地,嘴里发出呜呜的哀求声。见请求无望,最后挣扎着爬到水玉树那里,对着水玉树吐气,一股淡黄色雾气从嘴里喷到水玉树上,周围空气也似乎慢慢凝结,向树上汇集,就连唐翌晨都感觉到强大的水玉能量从岩壁上向中央奔流,似乎所有的水玉一瞬间释放了能量,强大的气流竟将唐翌晨推了个趔趄。?? 离玟玉怕有变故,急忙运气,法阵亦吸收周围的能量,法力更甚。离玟玉突然发现围绕在身边的能量团,居然在她与怪兽的对抗中无力反抗,连忙放出神识,施术捕捉,两相争夺下,能量团既一分为二,一股往水玉树去,一股则从离玟玉的鼻息进入其身体,这股能量极为精纯、磅礴,并不能立刻吸收,离玟玉慢慢牵引,游走七经八脉后汇入灵海。?? 而另一边水玉树经过滋养竟然慢慢变小、凝结,最后只有星芒一点的时候,怪兽轻轻一吹,一团雾气裹着那星芒缓缓的飘到离玟玉面前,而四周的能量气流也瞬间散去,怪兽疲惫的伏在地上直喘气。?? 离玟玉看看那怪兽,再看看面前悬浮的这团雾气,伸手试探地将其抓住,雾气一碰即散,一片金色的叶子掉落手心,叶子半透明状,通体金黄,只有指甲盖大小,却经脉分明。?? 离玟玉正看着,怪兽低吼一声,抬头去望怪兽,见它抬起腹部又落下,不停的摇头,想必到了关键时刻,辛苦异常。却不曾注意手上的鲜血慢慢的被金叶子吸收。?? 菲拉用力推开堵着洞口的唐翌晨,叫道:“你堵在这干嘛,绿芽醒了!”?? 唐翌晨喊了声“我就来。”便走向离玟玉道:“张珈,放过它吧”?? 离玟玉看着自顾不暇的怪兽,这水髓年月不足,一直未成实体,那怪兽只怕在此守候了上百年,刚刚还为绿芽的一颗晶石大打出手,可见小气之极,而如今不惜吐出本命真气,发动功力使水玉树瞬间成型,送给了她,必是为了卖个人情,可以顺利生产,野兽尚且如此,让她如何再下得了手。 离玟玉转身道:“罢了,此兽现在已不能伤害我们,何必再伤其性命。” 唐翌晨望着离玟玉的眼,只觉锐利不能直视,忙低下头,却见她手中冰剑冉冉滴血,心头一颤,不由后退几步,挡在菲拉身前:“我,我不会说出去的。” 离玟玉缓缓举起手中的剑,指向唐翌晨。 唐翌晨脸色苍白,却不退反进,道:“他们并不知道,你放过他们。”说完抬头闭目,露出修长的脖颈。 那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的身躯,暴露了他心中的恐惧。心口传来疼痛的那一刻,唐翌晨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真正的危机 死亡,让人思维更开阔,神识更清明! 在这一刻,唐翌晨仿佛回到了幼年,母亲站在院中招呼他和父亲吃饭,而父亲刚刚接到一个病患,不愿耽搁,对母亲不理不睬,母亲便生气的拉着他回屋。看着母亲的眼泪,他是埋怨父亲的。但死亡来临的这一刻,他豁然开朗,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是生命,明白了父亲的作为,也明白了有一种感情,叫遗憾。 是啊,遗憾,他还没有治过一个病人,他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学,他还没有让父母过上好日子,他还没有撑起这个家他还有太多事没有做! 泪水再次流下,不为死亡,只为遗憾! “唐翌晨,你在做什么,快走了!”菲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咦,你怎么哭了?” 接着又响起绿芽清脆的声音:“啊,翌晨哥哥也在为怪兽哭么?张珈姐姐说我妇人之仁,翌晨哥哥,什么叫妇人之仁?” 唐翌晨满嘴苦涩:你们就不能让我安静的死么?他睁开眼,有些不满的看向两人,一大一小两个丫头,一个紧张,一个疑惑的望着自己的脸,还不等他开口解释,绿芽就惊叫起来:“翌晨哥哥,你流血啦!” 唐翌晨苦笑一声,心想:你才知道么?目光顺着绿芽的手低头看,却愣住了,心口处一点鲜红,就算他不懂医,也知道,这一点红死不了人。 唐翌晨连忙伸手入怀,在自己心口摸了一把,不过一点微痛,并不觉伤口。摊开的手上也只是一点红。心中疑惑,张珈这是何意?转头望去,那如真如幻的身影正蹲在地上看望洛奇。 “翌晨哥哥?” “唐翌晨,你怎么啦?” 唐翌晨转过头忙道:“我没事,只是磕破点皮。” 绿芽拉着他衣袖:“张珈姐姐说,趁怪兽顾不上我们,赶快走!” 刚有了生命体悟的唐翌晨甩甩头,不再去想那些,看了一眼正在努力生产的怪兽,点点头:“对,快走!” 菲拉疑惑的看他一眼,道:“我们捡些晶石出去交差。” 唐翌晨点头应是,却用刀凿在蜥蜴身上一番折腾,切割了好些皮甲放在口袋里,见三女一脸恶心的望着他,忙笑着解释:“但凡珍禽异兽浑身是宝,这家伙这么大个,不知活了多少年,虽然不知有什么功效,想必也是宝贝,先拿回去点再说。” 唐翌晨父亲是龙爪镇唯一的一个大夫,唐翌晨从小跟在父亲身边帮手,对医药也是耳熏目染,但凡可入药的东西都研究半天,这会危机过去,又犯了老毛病。 三女也不理他依次钻进破洞,唐翌晨留在最后将洛奇送出,三女在外面接应。原来此洞是一条长长的隧道入口,想必是蜥蜴挖掘而成。玉石闪烁下,隧道也不是很黑,只是一眼望不到头,不知出口通向哪里。 唐翌晨背着洛奇,离玟玉、绿芽与菲拉相互搀扶着沿着隧道而行。? 隧道里多岔路,岩洞,几人在里面兜兜转转,饥肠辘辘、疲惫不堪,总算有惊无险。 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终于走出一条隧道后豁然开朗,遥远的天空里几点星辰闪烁,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几人都是深吸一口气,不由兴奋的大喊起来。? 唐翌晨扑倒在草地上,也不管洛奇还压在身上,双手将草扒拉到脸前,深深的嗅着。? 绿芽拉着离玟玉的手兴奋的跳起来,口中直嚷:“出来了,我们终于出来了”。? 菲拉朝天展开双臂,闭目深深呼吸,喃喃自语,又跪伏下去,轻轻抽泣。? 离玟玉伸展双臂,头高高扬起,仿佛要乘风飞去,这一刻,重生的喜悦和无限感怀终于得以释放,不禁泪流满面。? 几人闹得累了,团坐地上休息,看到彼此狼狈的样子又哈哈大笑起来。? 绿芽抱着离玟玉的右臂,担忧的问:“不知道哥哥他们怎么样了,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追那颗水玉,大家也不会进入隧道遇险,他们要是出什么事,我”说着泪水莹莹,径自哭起来。? 离玟玉拍拍她的手:“绿芽不怕,他们几个大男人,个个身手都不错,而且,这山里只有那一个地方凶险,已被我们遇上,他们不会有事的。”离玟玉嘴上虽然这样说,心里却隐隐担忧。? 唐翌晨也劝道:“就是,说不定他们早早就出去了,正搬了救兵找我们呢。”? 绿芽用手背拭着泪水,边哭边说:“我那时也不知怎么了,就像着魔一般,什么都不想不顾,现在想想都觉得害怕。”? 菲拉笑道:“你一心想着多找水玉,多完成任务,难得遇上这么好品质的水玉,自然忘乎所以了。再说,如果没有你,我们又怎么找得到水玉冢,怎会有此奇遇,这次说不定将军一高兴我们就都自由了,所以,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 离玟玉也道:“菲拉说的对,我们这次获益良多,且不说水玉,单我们在洞中呆了这么长时间,吸收精华,功力或多或少都会有所增长,对以后修行大有裨益。”? 唐翌晨则拍拍还在渗血的袋子:“我这里可还有好多好东西,件件都是珍宝,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只把绿芽夸的羞红了脸,不依不饶才肯放过。? 菲拉看着离玟玉问:“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张珈,我们现在怎么办?”? 离玟玉看看四周,“这里不知离矿场多远。现在也不好辨认方向,等天亮再回去吧。”? “我们还要回去么?”菲拉皱皱眉。? 唐翌晨和绿芽也看向离玟玉,每天的劳作已经让人身心疲惫,眼前的自由是那么具有吸引力。? 离玟玉深吸一口气,她已经不是张珈,而且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已经过去七年了,真想一下子回到故土,可是,她看看身边的几人,一个个衣衫不整,灰头土脸,可他们有着最淳朴最简单的目光:“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可是,如果我们就这样逃走,是违法的,你们忘记了,逃跑的矿工被抓回去会被送去栅栏或直接处死。”? 几人闻言都低下了头,离玟玉叹口气继续道:“我也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我们现在有了上等水玉,也算大功一件,回去后我向将军求情,说不定就可以离开了。我们家中还有父母兄弟,能光明正大的走,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活呢?”? 唐翌晨乃家中独子,此话正说中他的心里,当下表示:“好,听你的,我们明天天亮就回去。”? 绿芽自然没有意见,她还要回去找哥哥,菲拉则沉默的坐在一边,左臂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累了一天,都休息吧。”离玟玉说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去,初夏的夜晚不冷不热,夜幕下小虫的低吟如催眠曲般,几人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得可真沉,离玟玉睡梦中只觉有人推搡自己,可是头昏昏沉沉的怎么也醒不过来。那人似乎不耐烦了,使劲的晃动她,摇得他头晕脑胀,不由火大,猛地睁开双眼,却发现摇晃她的是个士兵,而且很陌生,不像是矿上的兵士。? 那士兵见她醒来,便不再碰她,吆喝道:“快起来跟我走,兰都尉要见你们。”? 离玟玉扶着昏沉沉的脑袋坐起来,打量四周,她记得昨夜明明在野外睡得,怎么早上醒来却到了营帐里?? 身边唐翌晨、绿芽也是迷迷糊糊的起来,洛奇躺在角落里依旧昏迷不醒,菲拉却不在。? 士兵见他们没什么动静,踢了唐翌晨一脚,催促道:“快点,别磨蹭,都尉大人等的不耐烦了。”? 三人这才揉着眼睛跟他走出去。这里不是矿场的营帐,不过看山形地貌,应该还在龙爪山,距矿场不远。周围士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不时有小队巡逻而过,这是真正的军营啊。? 两个士兵一左一右的走在三人两侧,似保护,更似押送,绿芽不由抓紧了离玟玉的手臂,唐翌晨低声道:“这里不会是那个兰都尉的驻地吧,我们怎么会在这?”? 兰都尉是这个矿场的最高负责人,但矿场的营寨自有专门分管的兵士看管,他的营帐并不在矿场。? 离玟玉点点头,这里张珈曾经来过:“菲拉怎么不见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离玟玉一边走一边暗中记下营帐的分布和士兵情况。? 三人被带到一个大帐前,带队的士兵上前报告,然后撩起帐帘,对三人道:“进去吧。”? 三人迟疑的走进大帐,帐内摆设简单,最里面一张案几,两侧四张椅子,别无它物,案上散落着一些水玉和几只袋子。一个年轻的军官正坐在案后拿着一颗水玉低头沉思,听到三人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盯着三人看了会,才一扬手中的水玉问:“这些水玉石是你们采到的?”? 三人又特意看了下案上的袋子才点头称是。? 那军官眯了下眼睛:“你们,从哪里采到的?”? 唐翌晨和绿芽看看离玟玉,再看看水玉没吭声。? 离玟玉便按想好的说法略去怪兽凝练金叶子保命的内容,将绿芽如何追逐水玉石进入隧道,几人又如何寻找绿芽跟进隧道,无意间进入一个水玉洞穴,遇到怪兽,获得水玉等情况讲述一遍,那水玉冢也只描述为普通的水玉洞。? 军官静静的听完又问:“在那洞穴里除了怪兽和水玉可有发现别的什么?”? 离玟玉瞪着一双大眼,迷惑的问:“将军所指何物,我等遇到怪兽,为了逃命并不曾细看。”? “一派胡言。”那军官一拍案几,站起身来,怒斥道:“大胆刁民,竟敢编造事实,蒙骗本都尉,你们可是想私藏圣物?要知道私藏圣物乃是死罪,本都尉可念你们年幼无知,网开一面,还不从实招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刑讯逼供 兰正熙久经沙场,身上自带煞气,绿芽吓得抓紧了离玟玉的胳膊,向她靠了靠。?? 离玟玉却面无惧色反问:“将军想必早将我们身上的东西搜查过,又凭什么说我们私藏圣物,不知将军说的圣物又是什么?”?? 玄髓根据生长环境不同幻化的形态各不相同,兰正熙没有预知未来今世的本事,也就不知道离玟玉得到的玄髓是什么样子,只得冷哼一声,举起一块晶石道:“这便是证据,此等晶石品质绝佳,难得一遇,而你们随随便便就采的数十块,可见此洞乃高等水玉汇集而成的水玉冢,”他又举起一个带血的袋子:“这些皮毛鳞甲非百年以上的成兽才有,这种异兽凶猛异常,别说你们,就是武功高强的军士高手也未必能够杀之,还说不是胡言乱语,水玉冢孕有玉魂,化水玉圣物,你们几人偷得圣物逃至龙爪山北麓被本都尉抓到,还不承认。”?? 离玟玉握住绿芽颤抖的手,她知道这兰都尉是想独吞功劳,只怕自己一松口,立马便毁尸灭迹,这种事她以前可是听过见过不少,更何况,菲拉到现在不见踪影,究竟发生什么事?看兰都尉如此气恼,想必不是没见到菲拉就是菲拉也没松口,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当下咬紧牙关不松口:“难道有高等水玉的地方就一定有水玉冢,有水玉冢就一定有什么圣物么,大人未亲眼所见,怎可评自己猜测便给我们定罪?大人如不相信我们所言,尽管派人去勘察一番就知真假。” “本都尉自然去查过,只是隧道坍塌,不能通行。如此刁民倒是嘴硬,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军棍硬。”兰正熙手持水玉啪的砸在案几上,高声呼道:“来人,军棍伺候。” 从帐外走进六人,不由分说将三人按倒在地,一人在后举起军棍就打。? 三人本折腾一天一夜,粒米未进,伤痕累累,加上年纪又小,哪里经得起此酷刑,绿芽哭喊两声便没了动静,离玟玉大急:“绿芽,绿芽,住手,你们怎能对小孩子动刑。”? 一直沉默的唐翌晨也跟着叫骂起来。? 士兵不为所动,依旧噼里啪啦的打下,不一会二人也都昏厥过去。一盆冷水罩头泼下,三人悠悠醒转。? 兰正熙冷冷的问:“到底说不说,圣物在哪?”? 绿芽早已说不出话来,疼得浑身颤抖,泪水涟涟,却又不敢哭出声来,离玟玉和唐翌晨爬过去抱住她。? 离玟玉曾将金叶子藏于发中,在帐外时便偷偷检查过,发现金叶子已经不见,让她疑惑不解,此物应该只有唐翌晨知道才对,可看他情形并未宣扬。如今,那军官不顾绿芽年幼严刑威逼,心中恼怒,愤怒的瞪向兰正熙:“我知道了,定是朝廷让你找什么圣物,你找不到,便借题发挥赖在我们头上”? “放肆。”兰正熙打断她,离玟玉无意中说对了一半,这次军队兴师动众招收矿工挖掘晶石正是朝廷的命令,表面上只是挖矿,但各矿场的最高负责人都另有密旨要寻找水玉圣品,他与燕轩颐认真研究过四人带回来的水玉,无论色泽体积,还是里面蕴含的能量俱是极品,这种水玉密集的地方很可能就有玉魂或者玄髓存在。燕轩颐当即就要带这几个矿工去见夏将军,却被他拦下。? 两人第一次起了争执,燕轩颐愤而离去后,他的脑海里一直回旋着圣旨上的话:凡找到玉魂或玄髓献于朝廷者,加官进爵。对于一个从士兵流着血一步步爬到都尉的人来说,献件石头就可以升官进爵,实在恼火的令人发指,同时也实在令人垂涎,因此,他犹豫了不到盏茶的时间就决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兰正熙一旦做了决定便立刻行动,他要赶在燕轩颐回来前将圣品拿到手,于是将几人带至自己驻地盘问。在他看来,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吓唬一下还不立马乖乖就范,谁成想,应该没见过世面的张珈说出的话似乎比他见的世面还大,可又瞪着一双大眼睛装傻充愣,确实象没见过世面一样很傻很天真,兰正熙恨不得把她眼珠子挖出来。? 兰正熙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但事实归事实,该否认还得否认,即使面对的是小孩子:“哼,你们私藏圣物,拒不上缴,乃是死罪,既然你们痴迷不悟,就别怪本将军无情,来人,拖出去,斩!”? 绿芽吓得大叫一声抱紧了离玟玉:“张珈姐姐!”? 离玟玉怒喝:“你敢动用私刑。”? “哼,拖出去。”兰都尉一摆手,那几个士兵便上前拖拽三人。? 离玟玉大急,喝道:“住手,此事”离玟玉正想揽下此事,另一个威严的声音同时喝道:“住手!”? 随着这声喝,一人走进营帐,只见他身披银甲,头戴银盔,大步流星,一股威势以他为中心瞬间充斥了整个军帐。 他,就如太阳一般光芒四射,让人不敢直视,如山岳一般高大威武,让人心生敬畏。? 兰都尉一见来人,连忙从案后走出,单膝点地,施礼道:“末将兰正熙拜见将军。”其余士兵也跟着跪地施礼。? 夏将军挥了下手,随口问道:“这里是何事?”? 兰正熙起身后先看了一眼跟着夏将军进账的燕轩颐,才谨慎的回话:“此三人乃是本矿区矿工,昨日出工时失踪,今早在北麓发现,从其身上找到极品晶石数十枚,末将认为,他们已找到圣物,故而,正在盘问。”? “哦!”夏将军不紧不慢的走到案几处,拿起晶石察看一番,才回头望着离玟玉等人问道:“那你盘问的如何?”? 兰正熙在老将军面前早熄了刚才的气焰,恭恭敬敬道:“还没有结果。”那老实恭顺的样子让离玟玉怀疑有另一个孤魂附体再生。? “我刚才好像听到兰都尉要将三人斩首,没有结果怎么就要杀了?”燕轩颐县主冷笑着问。? 兰正熙一听,皱眉道:“我只是在吓唬他们。”? “哼!”? 夏将军见燕轩颐县主还要反驳,便抬手打断,向离玟玉问道:“你们可是找到了圣物?”夏将军虽然问的和蔼,可多年征战,杀戮无数,威严自在,连那些老将在其面前都紧张万分,唐翌晨只觉一股威压袭来,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似的,疼痛都已不觉,冷汗直流。? 而离玟玉却完全无视,挣扎着站起来,想她堂堂公主何时受过这种待遇,居然刚还魂重生就被人明明白白的欺辱到头上,这口恶气如何咽得下,她并不回答问话,冷冷的开口:“夏将军,民女有一事不明,将军可否为民女解惑。”? 夏廷器眼中闪过一道好奇的光芒,他还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孩子,疼的脸都变了色,却仍然咬紧牙关不曾呼痛,面对自己的威压,眼中毫无怯意,不亢不卑,虽然衣衫褴褛,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傲气,不由暗自心惊,倒想听听她要说什么:“但问无妨。”? 离玟玉一字一句的道:“民女一介草民,长于乡野,未曾见过世面,朝廷征召,便投身矿场,与队员们日夜辛苦,挖矿采石,不敢耽搁。昨日机缘巧合,寻得上等水玉,虽九死一生却心中欣喜,原以为,凭此水玉可换自由,回转家中,却谁知天降横祸,敢问将军,我们做错了什么要受此刑罚?”? 离玟玉言词犀利,掷地有声,竟把夏延器问得一愣,断没想到在这偏远之地,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 燕轩颐县主也未曾想到张珈如此大胆,她对这个女孩并没有太多的接触,虽然当初无形中帮了一把,之后也只是从廖侍卫那里听到几句评论,张珈也有自知之明的并未再找她,现在看她直言不讳,想到之前的大胆、之后的谨慎,既有些把握不住她要干什么,只得静待事态发展。? 夏延器一笑道:“你们如此劳苦,忠心为国,不仅没错,还要嘉奖。”他瞥了一眼要说话的兰正熙,对方连忙低下头去,不敢言语。“不过,如真获得圣品,欺瞒不报,妄想李代桃僵,便是死罪。”? 离玟玉听他说完不仅不怕,反而笑道:“将军所言甚是,不过,民女才疏学浅,孤陋寡闻,就算真的找到什么圣品也是不认识,因此,将军就算砍了我们的头,张珈也还是只有一句:不知道。再者,我们全身上下想必早被兰都尉搜查过,所有东西均被兰都尉拿走,就算真有什么所谓的圣品,也已在兰都尉手中,这私藏圣品的只怕另有其人,若是将军来迟一步,我等已被杀人灭口,人头落地。”? 兰正熙一直侧立一旁,此时听到离玟玉倒打一耙,吓得一身冷汗,谁不知夏将军治军严厉,而且圣上密旨找寻圣品,万一夏将军听信她的话,只怕刚才的一幕就要在自己身上重演,慌忙跪伏在地:“将军不要听信她胡言,末将的确是搜查过,但东西都在那里,并没有发现圣物,这女子想逃脱嫌疑,故意陷害末将,请将军明查。”? 离玟玉冷笑道:“兰都尉说我陷害,可有证据?”? 兰正熙为了贪功,不敢张扬,东西都没见着,如何举证,直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唐翌晨仰望离玟玉,只觉她突然高大起来,没想到两三句话形势急转,好像似乎反正有点不对劲,心中暗道:张珈,我对你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惜。可你也悠着点,一个都尉就让我们半死不活,这夏将军阎王似的,弄不好真要被嘁哩喀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迷雾重重 夏延器看着自己器重的手下,也是带兵打仗的堂堂一将领,居然被一小姑娘三言两语哄成这样,不由心中哀叹一声,真是丢脸啊。他哪想得到兰正熙之所以害怕,张珈的话倒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他治军严苛,在他面前,哪个军士不是气势短一截。?? 夏延器不得不重新打量起离玟玉,目光犀利,而离玟玉不闪不避,昂首挺立,目光清明。? 夏延器心中叫了声好,不由起了爱惜之意,脸上却不表露:“好一副伶牙俐齿,此事本将军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放心,本将军一向公正严明,奖惩分明,不会偏袒部下,但倘若真是你们私藏圣品,就休怪本将军无情。”?? “多谢将军。”?? 夏延器转向兰正熙怒道:“圣品一事虽无定论,但你身为将领,知情不报,滥用私刑,该当何罪!”?? 兰正熙见将军盛怒,忙低头认错,不敢再辩:“请将军责罚。”?? “自去领五十军棍,以示惩戒。”?? “是。”兰正熙半点不敢反驳,应了一声退出营帐。?? 夏延器转头正看到离玟玉望着兰正熙出去的背影得意的一笑,不禁莞尔:“至于你们嘛,待事情查明再做赏罚。”?? 离玟玉和唐翌晨忙道:“是。”?? 夏延器吩咐旁边的士兵道:“带他们下去换洗,再找军医给他们看看伤。”?? “是。”?? 燕轩颐看到三人在士兵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离去,才转向夏延器道:“夏伯父可是相信他们的话,那圣品?”离玟玉虽然神态坚定,但唐翌晨和绿芽却是名符其实的乡间小民,神色慌张,目光闪烁,如何瞒得过二人。?夏延器走向案几,翻看着案上的晶石和兽皮:“听说这女孩与你关系匪浅?”?? 燕轩颐一愣,燕轩颐的父亲虽不在朝为官,但年轻时机缘巧合与夏延器结为知己,两家互有往来,父亲死后,她独掌门庭,这期间夏延器没少援手。但夏延器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大司马的侄子延误军机,被他亲自斩于阵前。燕轩颐在他面前比在父亲面前还要拘谨,此时不知他为何如此一问,当下小心翼翼的道:“女孩名叫张珈,是龙爪镇玉带村的,来到矿场后,因其被矿工抢夺矿石,又恰被我看到这才相帮,并叫廖真教几个孩子一些防身之术也算在矿上有所依靠。”接着对当日之事细细的说了一遍。?? 夏延器听完问:“此女如何啊?”?? 这倒让燕轩颐为难,说她胆大妄为,处事却又谨慎小心?说她知书达理,好像搭不上边。?? 夏延器没听到回话,抬头只见燕轩颐一副纠结的模样,不由好奇:“怎么?”?? “夏伯父,这孩子倒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人但有要求都会出手帮忙,虽然年纪小在他们小队里却很有威信。” 很有威势的燕轩颐小心翼翼的应付着夏延器,那态度和兰正熙没什么两样。 这边离玟玉与绿芽已被安置在一个营帐,洗漱一番,换了干净衣服,军医奉命诊断,都无大碍,只是绿芽年小体弱,伤的重点,幸好未伤到筋骨,只需多休养几日。燕轩颐的侍女过来为二人敷了药,又端来饭菜,两人早饥肠辘辘,一顿狼吞虎咽后,眼皮便沉重起来。?? 离玟玉刚刚附体便又是逃命,又是拼命,最后饿着肚子挨顿冤枉打,又气又怒,终于躺下来,又累又疼,疲惫不堪,好不容易得以休息,耳边又总有个女孩又哭又叫,又吵又闹,苍蝇一样,很想一巴掌拍死,却连胳膊也抬不起来。?? “放我出去,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变成这样”、“救命啊”、“来人,来人啊”? ? “是谁,谁在那里吵闹?”?? 朦朦胧胧中,有个白色的人影在远处晃来晃去。离玟玉感到自己的魂魄似乎脱离身体不由自主的向那人影走去,那身影却又飘远,她越追,那身影便飘的越远,又有人从身后喊:“张珈!张珈!”?? 离玟玉摇摇头清醒一些,睁开眼睛哪里有什么人影,是梦么,怎与她魂魄时的感觉如此象,难道是在镯子里呆久了,连做梦也不会了,而帐外又传来焦急的呼唤声:“张珈!张珈!”。 离玟玉忙道:“就来。”看了一眼在睡梦中紧皱眉头的绿芽便强打精神爬起来,一步一步挨到门口,掀帘出去,只见唐翌晨一脸担忧的望着他,眼睛微红,忙问:“出什么事了?”?? 唐翌晨抿抿嘴唇,才吞吞吐吐的道:“是洛奇!”?? “洛奇,他怎么了,可是伤势有变?”?? 唐翌晨回避着离玟玉的目光,低声道:“刚才陈大夫来过,说他伤及腰椎,只怕瘫了。”?? “啊。”离玟玉一震,想起,洛奇为了救她被怪兽尾巴击中腰部,并甩落岩壁之上,却没想到会伤的这么重:“他,他在哪?快带我去。”? 唐翌晨扶了她走到旁边一个营帐,洛奇正趴在最里面的铺席上,头歪向里一动不动,一张薄被盖在身上只露出包扎过的肩头。? 离玟玉走过去不敢坐下,弯腰向内,见他双目紧闭,轻声唤道:“洛奇!”? 洛奇肩头微微一颤,并不回应。? 离玟玉抬起手,却迟迟不曾落下,仿佛面前是曾经的自己。? “我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这是当年重伤的她回答大祭司的话,现在,她又如何去安慰因为救自己而瘫痪的朋友。如果可以重来,她宁可伤的是自己。? 绝望、痛苦、不甘、仇恨、愤怒等等情绪纠结在一起,重新袭来,锥心一般的疼痛让她抓紧了胸口的衣襟,竟是一口血喷出。? 唐翌晨大惊,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她:“张珈,事已至此,你也要保重。”? 离玟玉伸手扶住唐翌晨的肩,望着床榻上静静的身影,发誓道:“洛奇,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弟弟,伯母便是我母亲,有我张珈,便有你们母子,我就算走遍千山万水,也定会找到救治你的药。”说完,不忍再看,转头离去。? 一滴泪从洛奇的眼角滑落。? 唐翌晨追出去,就见离玟玉望着矿场,神情凝重,眉头紧锁,不知在想什么。那笔直的背影让他想起水玉冢中看到的那一幕,在巨兽面前,显得娇小的她却散发着如龙爪山般巍峨磅礴之力。让他又敬又怕,却忍不住想亲近。 唐翌晨走过去在她身后站定,亦是皱眉深思。? 不知过了多久,离玟玉转身道:“回去休息吧。” “我”唐翌晨依旧深锁眉头,望她一眼,欲言又止。 离玟玉道:“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说完举步而行。 唐翌晨犹豫一下,追上来道:“我觉得事情不对!” 离玟玉停下看他。 唐翌晨望一眼帐篷,又环视一周,低声道:“我在洞中给洛奇看过伤,虽然我医术一般还未出师,但我自小跟着父亲看过无数跌打伤,应该不会看错。” “他怎么了?”离玟玉实在不愿提洛奇的伤,那让她总想到自己。 唐翌晨严肃的道:“当时,洛奇伤的并没这么重,只是有些错位而已,如今却是筋折骨断。” 唐翌晨见离玟玉定定的看着他,以为她不信,忙道:“这么重的伤,我当时一定会查出来的。他,是被人伤了第二次。” 离玟玉点点头,问:“你可知菲拉在哪里?” 唐翌晨摇摇头:“难道是” 离玟玉打断他:“这事不要跟任何人讲。”唐翌晨说的没错,她在水玉冢也查过洛奇的经络。现在事情看似简单,却又复杂多变,在没有更多的信息之前,他们不宜轻举妄动。 接下来的几日,离玟玉一句话也不说,谁也不理,除了照顾绿芽就是趴在床上发呆,等伤好一些就走出营地,坐在山包上望着远处点点星火继续发呆,她没有再去看望洛奇,她不敢去,看到他就会想起过去的自己,想起无边无际的恨,但她现在不想回忆过去,也不能回忆。她把离玟玉的一切,收拾起来,寄放在内心的最深处。她现在,只是张珈,她要走的,是张珈的路,那遥远的星火忽明忽暗,仿佛她没有定数的未来。? 夏延器没有限制离玟玉的自由,也没有派人监督她,但每天都会有人将她的情形向将军一一汇报。 夏延器也没有追查圣品的事,兰正熙伤好后像往常一样处理大小事务,那件事,似乎没有发生过,又似乎被人遗忘。? 直到一封信落在夏延器的桌子上,信上讲述了一个人的家庭,一个人的成长,那个人,便是张珈。? 夏延器看着信,眼角微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他征战多年形成的经验和习惯,凡进入他视野的人,他都会做一番调查了解。这两天已了解了离玟玉在矿场的情况,而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夏延器看到的是一个女孩的坚强和不屈。看到这封信后,夏延器感觉张珈就是一根野草,折不断,踩不烂、不贪心、不奢求,随遇而安。这样的张珈让夏延器突然想起自己的儿子,他突然很想见见那个母亲,讨论下教子经验,可惜,那个女人已经死了,骨头都变成了灰。 “丫头,可别让我失望啊。”夏延器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打。 一个士兵报告一声走进来,夏延器抬眼。 “禀将军,张珈要见十三队其它人。” 夏延器露出了然的微笑,“去安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威胁将军 夏延器看着手中的信,眼角微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是他征战多年形成的经验和习惯,凡进入他视野的人,他都会先做一番调查了解。这两天他已了解了离玟玉在矿场的情况,而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夏延器看到的是一个女孩的坚强和不屈。看到这封信后,夏延器感觉张珈就是一根野草,她的母亲象养草一样养育她,对她的言行不管不顾放任自流,有了收获先分给周围的村民,剩下一口饿不死就行,也从不给女儿刻意的置办什么,但凡别的孩子喜欢的都先让与他人,留下女儿干瞪眼,如果不是村里大妈亲自接的生,真让人怀疑张珈是不是她亲生的。于是在张母的放养中,张珈折不断,踩不烂、不贪心、不奢求,随遇而安。这样的张珈,让夏延器突然想起自己的儿子,他突然很想见见那个母亲,向她讨论下教子之方。可惜那个女人已经死了,骨头都变成了灰。 “丫头,可别让我失望啊。”夏延器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打。 一个士兵报告一声走进来,夏延器抬眼。 “禀将军,张珈要见十三队其它人。” 夏延器露出了然的微笑,“去安排。” 离玟玉的帐房内气氛异常沉闷,唐翌晨一脸怒气,绿芽则泪水涟涟,墨剑不知所措的望望这个,望望那个,离玟玉阴沉着脸低头沉思。 这是事发后,几个人第一次坐在一起谈起彼此的情况,十三队共八个人,而现在只有五个,洛奇受伤,惊天自进入隧道后便失踪了。当日兵分两路,陈淼带领墨剑并没有找到惊天,因为隧道内发生塌陷先返回了驻地,发现离玟玉等人还没回来后,又出来寻找。 据墨剑的述说,他们发现离玟玉等人时,几人都是昏迷不醒。陈淼叫墨剑回来搬救兵,哪知等他们再返回时,已不见了陈淼和菲拉。而他们出来的隧道口,似乎发生山体滑坡,已被滚落的山石堵死,众人只好将他们先带回。 心直口快的墨剑小心翼翼的问:“张珈,发生什么事了?他们说你们受了重伤。” 唐翌晨跳起来就要大骂:“一定是陈淼” “唐翌晨!”离玟玉喝止他,转向墨剑道:“没事,我们在洞中也算九死一生,洛奇受了重伤,此事任何人都不要再提,免他伤心,你们以后要多多照顾他。” 唐翌晨伤感的坐下:“你放心,此事就烂在我肚子里,我会好好照顾洛奇。” 其它人也都纷纷点头。离玟玉才说:“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别人欺负了。” “张珈姐姐,你要去哪?”这段日子,绿芽已把离玟玉当作自己的亲人依靠,听她要离开立刻慌乱起来。 离玟玉握着她的手:“姐姐要去办件事,这件事办好了,我们才能回家。” 唐翌晨想了一下,了然的道:“你要去?我也去。” “此事等我和将军定过再说。” 打发了十三队的人后,离玟玉独自去见夏延器,她有很多事要做,没有时间哀伤。 夏延器的帐外没有人阻拦,他似乎一直在等离玟玉,看到她进来也没有摆出将军的样子,而是像个长辈一样问候:“伤好了?” 离玟玉点点头:“多谢将军关心,已经都好了。” “那陪我出去走走吧。” 离玟玉一愣,而夏延器已经举步走了出去,不容多想,连忙跟了上去。 夏延器在前面走,阻止了卫兵跟随,直到走到离玟玉这几日经常来的那个山包才停下,离玟玉静静的站在后面,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从这里望去,可以看到远处矿场的营寨,现在是白天,矿工都已进山,营寨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巡逻站岗的卫兵。 夏延器早已安排矿工和军人重新沿着张珈他们当初进入山体的隧道进行探查,可是,不知是怪兽的争斗,还是什么其他原因,那条路已经坍塌,只得重新挖掘,但究竟能不能找到水玉冢,什么时候找到都是不可预测的。 “你想结束这一切么?”夏延器头也不回的问,也不等离玟玉回答,继续说道:“我想,那些兵士想,那些矿工想,你的朋友们也想。 去年,陛下下令寻找玄髓,玄髓百年难遇,可是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将士们离开战场,儿女们离开家。他们,在这里寻找,在这里挖掘,他们甚至不知道要找什么。像这样的矿场不止一个二个,仅龙爪山山脉就有六个,天指山,鹿华山都是矿场,各国虎视眈眈,边境垂危,可我的将士们却在这里挖山,张珈,你说我该怎么做?”夏延器豁然回头盯着离玟玉的眼睛。 离玟玉后退一步,夏延器逼近一步:“如果将圣品交上去,这一切都会结束,玄髓千万年才孕育一个,哪能让我们说碰上就碰上,错过了这一次,这种情形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可能一年,十年,也可能是一辈子!” 两人比赛似的对视着,最后离玟玉不甘心的道:“夏将军早已知道了?” 夏延器笑道:“当日我说‘如真获得圣品,欺瞒不报,便是死罪。’时,唐翌晨目光闪烁,我便知其中必有隐情。” “那将军为何还要放我们离开。” “很多事并不需要打打杀杀才可以解决,我想给你一个机会。”夏延器微笑着看着离玟玉,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让离玟玉不服气的冷哼一声,当初父王都不曾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离玟玉看着远处的营寨:“我没见过玉魂,倒是获得了一件小玩意。” 传说玉魂的玄髓可以洗经异髓,医死人肉白骨,夏延器不由也一阵心动,忙问:“是什么?” 离玟玉转头望着他,很拽的道:“被兰都尉一顿打,忘了。” 夏延器顿时气结:“你,你个丫头。” 离玟玉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刚才落于下风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舒畅很多。 夏延器忍下气,问:“你把东西藏哪了?” 离玟玉翻了个白眼:“将军说的那些与我无关,那是大王给将军的任务,又不是给我的,我已经完成我的任务,凭什么又要把它给将军?再说了,我回家无依无靠,还不如现在舒服,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一天三十个晶石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看着离玟玉无赖的样子,这要换成个男孩子,早被夏延器两脚踢翻,可现在只有忍着怒道:“那洛奇呢,绿芽呢,你也不管他们了?” 离玟玉眼中闪过一丝痛,很快若无其事的道:“人总要有自知之明,量力而行,他们任务我包了,难道将军还会欺负个残废?” “你。”夏延器不禁被她气乐了:“敢和我夏延器谈条件的没有几个,冲你的胆识,且说来听听。” 离玟玉立刻很严肃的掰着手指头:“第一,撤销我们矿工身份,按他们的选择安排出路。第二,洛奇是因公负伤,朝廷要予抚恤,并要请最好的大夫诊治。第三,大王如何赏赐夏将军我不管,不过我要千金。暂时先这些吧。” “好大的口气。”夏延器笑眯眯的问:“我要不答应呢?” 离玟玉无所谓的说:“那将军只好等下一个圣品现世了,不过燕国等不等的了,大王等不等的了,夏将军又等不等的了呢?” 夏延器透出危险的目光:“你敢威胁本将军。” 离玟玉可是众星捧月的离国公主,这种威势完全影响不了她,无辜的眨着眼睛:“燕国律法有说不可以威胁将军么?” 夏延器被她那一副我就是威胁你了你又能怎样的表情逗得一乐:“本将军就受你一次威胁,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离玟玉右脚微微后撤,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那个,东西丢了。” “你说什么?”夏延器双目一瞪,一股霸气散出。 离玟玉看着这次是真怒了,忙道:“别气,别气,还没说完呢。” “讲。” 离玟玉将墨剑说的经过讲了一遍,分析道:“这件玄髓按理只有我和唐翌晨知道,而菲拉恰恰此时失踪,隧道洞口恐怕是人为弄塌的,我想很可能菲拉也看到了当时情景,圣品被她取走。可如果将军派人去追捕,只怕引人注意,到时玄髓现世的消息一漏出,又是一番腥风血雨,而将军也不好向大王交代。” “给你一个月。”夏延器冷冷的说。 离玟玉苦着脸:“谁知道他们在哪里,天大地大,他们就算在龙爪山找个洞猫起来,一年半载也找不到的。” “三个月。”见离玟玉还要开口,夏延器狠狠的道:“没得商量。三个月交回圣品,按功论赏,要拿不回圣品,你,连同他们”夏延器一指远处绿芽他们的帐篷:“均斩不饶,一个不留。” “好,”离玟玉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看了夏延器一眼又道:“张珈还有个不情之请,望将军成全。” “你莫要得寸进尺。”夏延器很奇怪,面对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丫头,居然气不起来。 离玟玉眯着眼笑嘻嘻的道:“将军举手之劳。” “讲。” “当初我们进洞寻找绿芽,惊天在洞中失踪,还请将军帮忙寻找。” “嗯。” “洛奇伤势严重,请将军再找几个大夫诊治。” “嗯。” 离玟玉本还想让夏延器对其它人照顾一二,但见他锅底一般的黑脸,只得作罢,一年都忍了,不过再等三个月而已。 夏延器见她实相,便问:“我且问你,那玉魂幻化的是何物?” 离玟玉眼睛一转:“啊,我真的忘了,等我回去想想,嗯,好好想想。”说完,撒腿就跑。戚,当我傻子啊,真告诉你还有我什么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飞来横祸 今天谈判还算顺利,心情不由舒畅,离玟玉将唐翌晨叫到帐里,将刚才的谈话简要的说了,唐翌晨当即表示要一同前往,绿芽纠结一会儿便道:“绿芽想留在这里找哥哥。” 离玟玉理解的抱抱她:“你留下帮我照顾洛奇,记住玄髓的事万不可透露任何人知道,只要不说,就不会死。” 绿芽一个劲的点头。 “你年纪小,不知这世事难料,人心险恶,你只管做好份内之事,少说话,忍个三俩月,等我们回来就自由了。” 绿芽点头答应,眼中满是泪水:“张珈姐姐,翌晨哥哥,你们要小心,绿芽等你们平安回来。” 留下的几人里墨剑年纪最大,也最稳重,等下工回来,离玟玉又叮嘱一遍。 第二天便去找夏延器辞行,居然在帐内见到兰正熙。 夏延器正与兰正熙交待事情,只听兰正熙敬礼道:“末将定不负将军所望。” 离玟玉见二人说完便上前道:“夏将军,我们这就启程了。” 夏延器点点头:“关于陈淼,菲拉二人的资料我已告知兰都尉,你们路上问他便是,这一路要听从兰都尉的安排,不可耽误,速去速回。” 夏延器说完却还见离玟玉、唐翌晨两人大张着嘴,一副惊呆的模样,不由好笑,走上前,一人一个暴栗:“还愣着干什么。” 唐翌晨率先喊道:“不是我们两人去么,为什么多了他。”一手还指着兰正熙,被对方一巴掌打掉:“什么多了个我,这是军事行动,你们两个才是多的。” 离玟玉回过神来:“我不要和他一起。”心里嘀咕:这分明是来监视我们的。 夏延器早知他俩会有这反应:“不许耍小孩子脾气,兰都尉武艺高强,有他在,也可护你们周全。” “谁要他保护,我们足可自保。”唐翌晨不由自主的望向离玟玉,想起她与怪兽战斗的神女之姿。 唐翌晨不自觉流露的崇敬落在夏延器眼中,亦看了眼皱着眉的离玟玉,口中却道:“此事已定,由不得你们。” 离玟玉心不甘情不愿的:“要去好几个月呢,我们身无分文的,将军总要准备点盘缠。” 夏延器指了下兰正熙:“衣服盘缠早已备好,都在兰都尉那里。” “凭什么给他,不行,行李要我拿着。”钱拿在自己手里才安全啊。 “你们两个小孩子,给你们拿着,丢了怎么办。”兰正熙斜着眼睛说道。 “谁是小孩子!”离玟玉立即怒目相向。 兰正熙斜着眼睛也不回答,一副除了你还有谁的表情。 离玟玉就要发作,夏延器不耐烦地道:“好啦,时候不早,赶紧上路吧。”说着将两人轰出了大帐。 据夏将军所给的资料,菲拉是龙爪镇上河口村一农户的女儿,父母早亡,自幼被叔婶收养,叔婶不想自己儿子吃苦把她送进了山。 陈淼是龙爪镇陈家村猎户之子,这一家一共5人,陈淼父母和巧娘,弟弟陈彦还有姑姑陈芳两年前因台阳大水,从台阳投奔陈家村的亲戚。但亲戚早已不在,便买了地在当地住下来,现已人去楼空。 村里人讲陈父与弟弟俱一身武艺,每次上山都去一天,打得猎物不多却珍奇,常能在镇上卖个好价钱,而巧娘操云州口音,很腼腆,与村民不常走动,倒是陈芳经常与村民打招呼。 夏延器听了汇报便锁定了陈淼一家,并找人绘制了几人头像,经过几条线路的排查后锁定了云州方向,于是三人顺着巧娘这条线索直奔云州。 一路上,三人也确实打听到有陈淼的踪迹往云州去,但每次都晚一步。这日,三人正在一乡间小道的茶棚下歇脚,唐翌晨抱怨有大路不走走小路,万一错过了岂不浪费时间。 兰正熙瞥他一眼,没理他,夏将军已在官道上安排了眼线,有何动向自会知晓。 说着话,传来一阵马蹄声,抬头间,一人一马已到眼前。那人一提马缰,飞马前蹄腾空人立而起,身形一顿,再落地已是稳稳定住,兰正熙暗道一声:好身手! 马上人头戴黑纱帽遮住头脸,上着黑色短褂,下穿藏蓝色的马裤,足蹬土黄色马靴,右腿上别着一个牛皮套。 茶棚内只两张桌子,兰正熙三人占了左边一张。那人纱帽微动,似乎往这边望了一眼,便转到另一张桌子坐了,开茶棚的小哥连忙上前倒了碗茶。 “可有吃的。”声音清脆干净。 “只有面。” “来一碗。” “好嘞。” 兰正熙一巴掌拍在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对方那匹黑马的唐翌晨脑袋上:“出门在外,不要盯着别人的东西看,当心惹祸上身。” 那匹马通体黝黑锃亮,只额头一嘬白毛,躯干壮实而四肢修长,端的矫健俊美,别说没见过世面的唐翌晨两眼发光,就是兰正熙也是暗叹不已。 唐翌晨身体前倾,艳羡的问:“大哥可认得此马?” “此马辰駹,生长在越北草原,擅长跑,耐力强,日行千里,但据说脾气暴躁,独来独往,很难被驯服。”兰正熙说着望了黑衣人一眼。 “要是能摸摸就好了。”唐翌晨一脸的向往。 兰正熙鄙视道:“好马都是认主的,就你这两把刷子,还没近前就被踢死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唐翌晨立刻怒目而视。 离玟玉立马助战:“你功夫好,去摸摸试试。” 兰正熙正色道:“少找事,快点吃完上路。” 兰正熙正举箸,只觉耳后风声犀利,毫不犹豫一脚踹飞唐翌晨,伸手一拉离玟玉扑倒在地,唐翌晨被踹的仰面摔下,脑袋正磕在黑衣人脚边,正要大骂,只听“咄”的一声,一支长箭钉在耳边桌角上,脑袋嗡地一下,一股凉意直冲头顶,寒毛直立。 “嗖嗖”长箭如雨般破空而来,兰正熙见唐翌晨还躺在地上发呆,大喊一声:“还不快躲。”滚过去拉起他,“咄咄”唐翌晨所在位置已插满了箭。 离玟玉立起桌面当挡箭牌,蹲着挪到两人旁边:“怎么回事?” 那边黑衣人早扔了碗筷也举着桌子挡箭,而黑马自行躲闪着飞奔离去。 林中窜出十几人,一水的蓝衣,手持弓箭,并四散开来,渐成合围之势。 桌子已挡不住所有的箭,兰正熙背对二人抽刀,边打落飞箭边道:“向后面林中撤。” 桌子笨重,而地上又布满飞箭,竟无法移动,夏延器未给离玟玉和唐翌晨两人配带武器,此时见桌子动不了,便一人抓两个桌脚,踹飞桌面,挥舞着桌脚边闪避边后退。 三人中唐翌晨只跟着廖真学了半年基本功,箭雨中毫无作用,离玟玉让其在前,兰正熙护在两人身后向外撤离,而蓝衣人的目标似乎在那黑衣人身上,三人与黑衣人拉开距离后,射来的箭支也渐少,三人终于钻入路边草丛,进入树林。 唐翌晨在前,离玟玉在中,兰正熙断后,三人跌跌撞撞往前跑,耳边没有了刀箭声,听得离玟玉在后呼唤:“唐翌晨,等等。” 唐翌晨转头就见兰正熙扶着树,身子半跪。不由讽刺道:“还说高手,体力这么差。” 离玟玉皱着眉头喊道:“快过来,兰都尉受伤了。” 唐翌晨忙跑过去,只见兰正熙后背中箭,忙与离玟玉扶住。 兰正熙感知他要取箭,挣扎道:“不急,只是小伤。” 唐翌晨不理他,径自撕开衣服,却见箭伤处黑血淋淋,惊呼:“箭上有毒。” “那怎么办?”离玟玉对毒却是懂得不多。 “以前跟着父亲看病,跌打损伤,筋折骨断倒没问题,这中毒却没碰过。”唐翌晨不由挠挠头。 兰正熙伸手在身上点了几处穴道止血,取出个随身的药瓶,唐翌晨连忙接过取药喂他吃下。 离玟玉道:“翌晨,你先给兰都尉处理了箭伤,我们到前面镇上再找大夫。” “好。”唐翌晨扶了兰正熙坐好:“兰都尉,你忍着点。”遂拿了小刀将箭伤处划开,取箭。兰正熙自始至终强撑着未吭一声,虽然三人一直不对付,见了他的硬气,唐翌晨心里也敬佩万分,在兰正熙怀中摸索一番取出几个小瓶,挨个检查后将其中一个瓶中的药粉涂在伤处,又从衣服上撕下布条包扎好。 离玟玉将兰正熙扶到唐翌晨背上,认准了方向向南行去,行了一日才来到一个小镇,谁知找了几家医馆均不知所中何毒。便买了马车,以车代步。三人一刻不停,一路上找了几个村镇都是无果,终于第三日在一村子里有了些许希望。 村子百来户人家,名李家村,村民听到离玟玉要找大夫,便领到一茅屋前。 本来,看了十几个大夫无望后,两人对这茅屋实在不报希望,那大夫亦是姓李,已六0岁年纪,对兰正熙探查一番便摇头叹息。 离玟玉和唐翌晨对望一眼正要离去,却听这李大夫道:“这毒恐怕一般大夫治不了,两位不如找药仙碰碰运气。” “药仙?” “不错,这山里住着一位药仙,我们村子二十多年前得过一场怪病,得病者十日内腹胀而亡,并且此病凡接触者均被传染。我们请来的大夫不仅无法医治,就连自己也传染病亡。就在这时,药仙来此,赐仙丸救了全村。” “真有此事?那去哪找药仙?”唐翌晨听到此,立马眼冒金光。 李大夫道:“具体在哪儿老夫就不知道了,只听说,有人在阎王谷附近见到过药仙。” 离玟玉忙问:“这阎王谷又怎么走?” 李大夫遥指远处一座青山:“此山名琅岐山,深幽高远,山路崎岖,野兽众多,村里最好的猎户也只进不到一二,山中最深处有一山谷,遍地毒虫花草,而早晨沼气蒸腾,鸟兽绝迹,人迹罕至,人称阎王谷。” 离玟玉与唐翌晨互望一眼,且不说这茫茫山中是否有这样一个仙人还未可知,单说两人年小力单,这阎王谷如何走得到。更何况,他们的时间有限。 离玟玉犹豫间,唐翌晨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兰正熙,已坚定的道:“张珈,我们进山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求医问药 李大夫热心的找了几个猎户送了两人进山,遇路行车,无路徒步,转眼四五日过去。离玟玉、唐翌晨两人已是衣衫褴褛,伤痕累累,而周围依旧草木丛生,前不见山,后不见谷。离玟玉已经耐心全无,不仅一路上行走不便,还要应付时不时冒出来想将三人当点心的野兽。 兰正熙已经深度昏迷,整个后背溃烂,有的地方已经露出森森白骨,随时都要死去的样子。 离玟玉觉得自己对兰正熙这样一个曾经有点小恩怨的陌生人,已经仁至义尽了,而龙爪山还有几个小伙伴等着她去救,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月,时不我待,因此她提出了放弃寻找医仙。 然而这个提议刚一出口,就遭到唐翌晨的强烈反对,医者父母心,这是他学会的第一句话,这句话已经深深的刻在他骨子里,而生命的可贵是他在水玉冢第一次人生领悟。兰正熙还没有死,他就不会放弃:“要不,你先去云州,我再找找看?” 离玟玉瞪他一眼:“在这里,我们两个只要一分开,保证你们活不过明天早上。” 是的,一路行来,如果没有离玟玉他们早就死了,唐翌晨知道离玟玉会法术比常人厉害许多,却不知她武功也这般了得,那些豺狼虎豹在她眼里跟玩一样,他也问过她,得到的答案却差点让他郁闷死:“因为我比你聪明。” 最终离玟玉妥协了,唐翌晨看着离玟玉阴沉的目光,生怕她上来给兰正熙补两刀,以解决后顾之忧,忙自觉的背起兰正熙继续上路。 山中岁月不知几何,这日总算捱到一山谷边,谷中烟雾弥漫,深不可测,离玟玉大喜过望,忙跑上前去,谁知刚走了两步,便觉头晕目眩,恶心欲吐,忙退了回来,对唐翌晨道:“恐怕现在进不去了,李大夫说这沼气在中午太阳浓烈时可散,我们先等等吧。” “好。”说着,唐翌晨慢慢放下兰正熙,又检查一遍,担忧道:“只怕兰都尉撑不了多久了。” 离玟玉看看前方浓郁的沼气,道:“你在这里照顾兰都尉,我绕着边上找找看,说不定有线索。” “你要小心,如遇危险就快回来或者喊我。” 离玟玉点点头,边小心的沿着谷边走去,边大声喊“医仙!您在哪里?小女子大哥中了剧毒,烦请相救!” “医仙——” 唐翌晨将兰正熙放好,也站起身来,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呼喊“医仙——” 声音远远传了出去,一时间,“医仙”的回音连绵不绝。 离玟玉走了一个多时辰,前面还是杂草丛生,山林纵横,别说路,连个山洞都没有,又喊了遍医仙,正拨开前面的树枝,只听耳后生风,警觉地一侧头,翻手一棍打去,只听“哎呦”一声,似是一物被打落在地。 离玟玉转身一看不由大吃一惊,一个十岁左右的男童披头散发跌坐在树下,看到离玟玉转身看他,便左手扶腿,右手擦着眼睛哇哇大哭起来。 离玟玉愣了半晌,拿不准这荒山野岭的怎会冒出个小孩子,看样子好似自己误伤了他,忙走过去蹲下身子问:“小弟弟,你怎么了?” 小男孩见问,右手指着她不依不饶的叫道:“呜呜,你打我,呜呜你是坏人,我要告我爷爷” “小弟弟,我刚才不是有意的,这荒山野岭的,我以为是野兽袭击呢,打到哪里了,快让姐姐看看。”离玟玉一边哄一边拉开他捂着腿的手,只见膝盖已是青紫一片,心中又愧又急道:“唉呀,伤得这么重,你家在哪里,怎么会跑到这里来,我送你回去吧?” 小男孩又哭闹了一会才哽咽着说:“我家就在山谷里,我刚听到这边有人喊话,便跑出来看,谁知刚爬上来,你就打我,呜呜” 离玟玉听了这话不由大喜,把打伤人的愧疚立马抛到九霄云外,忙问:“你家在山谷里?” “是呀。”小男孩天真的说。 “人说着谷里住着个医仙,能治人百病,起死回生,你可知道?” 小男孩歪着脑袋想了一会:“不知道。” “啊。” 小男孩看离玟玉失望的挎下脸,又道:“不过,我爷爷也会看病,上次有个大哥哥带着一个姐姐来,那姐姐比你大,也你好看多了。”说着还比划了一下“就是不说话也不动,大哥哥在外面跪了三天三夜,我爷爷就把姐姐治好了,能说也能跑,还送了颗珠子给我呢。” “当真?”离玟玉惊喜地心想:这孩子口中的爷爷莫非就是医仙?忙道:“小弟弟,我有个大哥哥中了毒,你能带我去找你爷爷么?” 小男孩嘴巴一瞥:“哼,你打我,我才不让爷爷给你治。” “小弟弟,我不是故意的。”离玟玉忙陪了笑脸,好话说尽,又许诺送他好玩意,才让小男孩破涕为笑,答应下来,离玟玉只觉哄他比爬这几天山路还要累人,哪知小男孩刚要站起就嚷嚷着腿疼,离玟玉只得背了他去找唐翌晨。 唐翌晨见到离玟玉背了个孩子回来,眨眨眼愣在当场,听了离玟玉讲完事情原委不由喜上眉头,忙背起兰正熙。当下,男孩指引着离玟玉在前,唐翌晨跟在后面,口中含着男孩给的树叶进了传说中的阎王谷。 离玟玉含着树叶,只觉脑海一片清明,那沼气再也没有作用,在男孩指点下,左拐右转,前行后移,浓雾中也不知停在了哪里,男孩从怀里取出一个物事,身边的沼气竟缓缓退开,透出三米见方的地方来,原来是到了一个山壁前,男孩在山壁上一阵敲敲打打,随着轰隆声响起,山壁就像活了一般移动,形成一个洞口,男孩引着三人进去,穿过不长的隧道从另一个洞口出来,却是豁然开朗,各种花草争相斗艳,五彩缤纷,一望无际,微风吹过,波澜起伏,如彩色的海浪般,花海中几间木屋,一个满头华发的男子正弯腰在花海中忙碌。 离玟玉本已累极,男孩一句“那就是我爷爷。”不由精神大振忙快步向那男子走去。行到跟前,离玟玉放了男孩下地,路上已知男孩姓龙名默,当下行礼道:“晚辈离玟玉拜见龙前辈。” 那男子远望满头银发,近看却面目清矍,四十多岁的样子,身着淡蓝色儒衫微弓着腰,小心翼翼的侍弄花草。 离玟玉和唐翌晨对望一眼,离玟玉再次躬身行礼道:“龙前辈,晚辈一时失手,伤了令孙,请前辈恕罪。” 那男子这才抬头望了眼离玟玉身后的龙默,龙默却吐吐舌头:“爷爷,我可给你找了试药人,切莫再让我喝那恶心的东西。”说完大笑着几个跳跃消失在花海,不仅没有受伤的样子,而且轻功了得。 唐翌晨瞠目结舌的望着龙默消失的地方,不知说什么好。 离玟玉知道被那孩子耍了一回,却不着恼,向那男子道:“龙前辈,我兄妹三人本赶往云州,哪知十日前在路上遇到他人仇杀,殃及池鱼,误伤了我哥哥,不知中了何种毒药,问诊了十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听李家村的李大夫指点,阎王谷住着位医仙可救我哥哥性命,特来求救,还望前辈出手相救。” 那男子看也不看三人转头就走。 唐翌晨忙求道:“请前辈救救我大哥。” 那男子依旧头也不回的向木屋走去。 离玟玉、唐翌晨不死心的跟在后面苦苦相求,而那男子毫不理会进了木屋,砰的一声将三人关在了门外。 离玟玉已走到这一步哪肯放弃,亦不敢进门打扰,生怕惹恼了“医仙”被驱逐出去,只好呆在门外等候。 龙默早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那华发男子进了屋两个时辰又出门走入花丛中,离玟玉与唐翌晨便留下昏迷不醒的兰正熙跟在男子后面寸步不离,男子向左,两人也向左,男子向右,两人也向右,却不再出声,男子只当两人不存在,在各色花草中挑挑拣拣,直至黄昏。 男子一株株的查看一种蓝色的花草,此花有盛开的,有半开的,有只长了叶连蕾都没有,离玟玉看了一会便发现此花居然是一茎一花,没有旁支。 离玟玉正好奇着,那男子突然采下一朵递到两人面前,冷冷的道:“吃了。” 两人愣了一下,同时伸出手,唐翌晨先挡住离玟玉伸出的手,对她一笑,道:“我来。”说完毫不犹豫地将那朵花放入嘴里。 离玟玉没有同他争,只是担忧的看着他。 那男子看着唐翌晨,略带点紧张的问:“什么感觉?” “有点甜,凉凉的”唐翌晨一脸严肃,认真地感受着:“从喉向下,很舒服” 离玟玉看到唐翌晨的表情慢慢迷离起来,不由皱起眉头,虽然心里担心却也没出言打扰。 唐翌晨恍惚了一会,才又望着男子,脸上露出敬重的微笑:“父亲,翌晨回来了!” 离玟玉大惊下不由呼出口:“唐翌晨,你说什么?” 唐翌晨转头看向离玟玉,皱皱眉:“咦!你是谁?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搬来的么?” 离玟玉看看那男子,再看看唐翌晨,犹豫了一下试探着说:“是,我是新搬来的,我叫张珈。” “呵呵,我叫唐翌晨,是唐大夫的儿子,你哪里不舒服么?”唐翌晨理所当然的问。 离玟玉思索了一下道:“我没有不舒服,是我哥哥受了伤,来找唐大夫医治。” “哦,你哥哥在哪里?”唐翌晨紧张的问。 离玟玉又看了一眼那男子,见对方没什么表情,便小心翼翼的道:“已经在你家里了。” 唐翌晨听了这话转向那男子道:“父亲,那我们快回去吧,不知道他哥哥伤的重不重!” 那男子看了离玟玉一眼:“好,我们回去。” 三人一前一后又回到小院,兰正熙还躺在那里,龙默也没有身影。唐翌晨看到兰正熙就快步走过去,还认真检查起来。 那男子不看兰正熙也不看唐翌晨,而是直直的盯着离玟玉。 离玟玉郑重的道:“还请前辈救救我哥哥。” “你不担心他?”男子撇了一眼唐翌晨,声音冷的如冰一般。 离玟玉皱着眉,略一犹豫:“我们此来就是要救哥哥性命,不知前辈怎样才能答应?” 男子不答,转身向屋里走去。 “前辈!” “父亲” 离玟玉和唐翌晨同时喊。 唐翌晨看了眼苦求的离玟玉,对那男子道:“父亲,这人伤的很重,儿子救不来。” 那男子冷冷的问:“那你觉得我救得了他?” 唐翌晨知道自己父亲的医术,治个头疼脑热、骨折错位还行,这中毒怕是无能为力,不由为难的挠挠脑袋:“那个,那个,总要想个法子才好。” 男子转身进屋,砰的一声将门甩上,吓得门外两人一愣,既是不敢出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解毒的代价 龙士君靠在门上只觉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没想到那个少年吃过百变草后,会是这个反应,百变草在不同的花期服用会产生不用的效果,而根茎叶花也各不相同,他已经试验了无数次,得到了几十种结果,没想到,今天的试验却打乱了他冰冷了八年的心,八年了,他第一次听到‘父亲’这个称呼,那少年崇敬的眼神和儿子望着自己的眼神一模一样,那个曾经跟在他身后不停的问这问那的身影,那个曾经善良热情的声音,那个曾经渴求挣扎的眼神。 “父亲,救救我!” 可是,他救不了他,他走遍大江南北,寻遍奇花异草,却依然救不了他。 是的,他救不了他,望着满屋的瓶瓶罐罐,好似对他最大的嘲讽,八年来,收集了各种草药,不断尝试,不断总结,不断的研制,但是,他救不了他,救不了最心爱的儿子。 龙士君跌跌撞撞的冲到放满药罐的架子前,拿起八年来的心血,狠狠的摔在地上。 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龙士君如同疯了一般抓起药罐不断的摔在地上,一个人冲进来抱住了他:“父亲,父亲,您怎么了。” 这一声声“父亲”仿佛喊回了他的灵魂,龙士君怔怔的望着焦急的唐翌晨,这个吃了百变草的少年焦灼的目光里透着深深的担忧:“父亲,我们会治好他的,一定会的。” 离玟玉站在门外默默地望着两人,这个冷漠的男人此时却两眼含泪,悲怆异常。 “爷爷?”一个小小的身影窜进屋子,龙默看着碎了一地的药瓶,瓶里的药液、药粉撒得满地都是,这是爷爷最宝贝的东西啊,再看龙士君悲伤的样子,怒火心生,上前一把推开唐翌晨喝道:“你敢打碎我爷爷的药”。 “爷爷?”唐翌晨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儿子?” 龙默听了这话,气得满脸通红:“好哇,你敢占我便宜。”话声未落,一拳打在唐翌晨肚子上,离玟玉忙上前阻拦:“龙默,你误会了。” “我才没误会呢。”别看龙默年纪小,身手得龙士君真传,离玟玉又不敢用力拦,三拳两脚唐翌晨便只有躺在地上哼哼的份。 半晌,龙士君才出声阻止。龙默又踢了唐翌晨一脚才走到龙士君身边,扶着他坐下。 离玟玉连忙去扶唐翌晨,唐翌晨两手抱头不住呼疼。 “哼,我才打两下哪就疼成这样了。”龙默鄙视的说。 龙士君却道:“默儿,取凝神丹给他吃。” “啊,爷爷,他吃了百变草?”龙默见龙士君点头,脸上换了个同情的表情,跑到里屋取了凝神丹给唐翌晨喂下。 唐翌晨不再翻滚,却两眼发滞,浑身无力。离玟玉不由担忧的问:“他,不会坏了脑子吧。” 龙默翻翻他的眼皮,也皱着眉:“好像比我上次严重啊。” 龙士君已恢复了以往的冷酷,淡淡的吩咐道:“送他们去草堂。” 离玟玉望了下龙士君不想再看到他们的脸,忙搀扶起活死人般的唐翌晨跟着龙默走出去,将唐翌晨和兰正熙一一安置在小屋后面的草堂后,龙默道:“爷爷让你去做饭。” “啊。”离玟玉张大了嘴,吃惊的愣在那。 龙默鄙视的望着她:“你该不是不会吧。” 离玟玉肯定的道:“不会。”没一点不好意思。 龙默眼珠子一转:“你等着。”便跑了出去,不一会又跑回来,将一本册子塞在离玟玉手里,离玟玉拿起一看菜谱,不由翻了个白眼。 龙默才不理她什么态度,拉着她跑到厨房:“快点啦,肚子饿死了。” 离玟玉将菜谱放在炉灶上,问龙默:“你爷爷会救我哥哥么?” “会的。”龙默看离玟玉不相信的眼神忙补充:“我保证求我爷爷答应救你哥哥。”龙默看她还要说话,忙将离玟玉身子扳向灶台,催促道:“先做饭啦,我这就去求爷爷。” 离玟玉为难的拿起柴火,又看看黑洞洞的灶洞,别说她是个公主,连炉灶都没见过,就是从小在村子里长大的张珈也不曾做过生火做饭的活计。 龙默哀号一声:“你不会连火也不会生吧。” 离玟玉很诚恳地点点头。 接下来,龙默说,离玟玉做,最后在龙默忍不住大骂无数遍“笨蛋”,离玟玉忍不住回骂了无数遍“你才是笨蛋”后,终于点着了火。于是,龙默便以收拾药房为由撤离了现场,留下离玟玉一个人研究菜谱。 龙士君望了眼认真研究,并不时发出“唉呀”“嗯”“啊”等声音的离玟玉,问抱着药罐的龙默:“你怎么不做饭了?” 龙默很自得的说:“难得有个劳力,不用太可惜了。”瞅了眼没有表情的爷爷,小小手指点着自己的鼻尖:“难道要我做这么多人的饭?” 龙士君哼了一声竟转身去了草堂,而龙默却得意洋洋的想着,刚才离玟玉问自己平常怎么吃饭的时候,他回答:你好意思要我爷爷做给你们吃啊。 龙士君、龙默盯着眼前的这两盘比毒药更像毒药的,看不出本来面目的东西,互望一眼,龙默指指那一块一块黑乎乎的问:“张姐姐,这是什么?” 离玟玉头一次不好意思的扭捏起来:“那个,呃,是红烧肉。” 龙默又指指另一盘纠缠在一起的菜问:“那这个呢?” 离玟玉也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这个啊,我也不知道,长得长长的,绿绿的,有很多叶子,还有一些黄花。” 龙默立刻恐怖的问:“那是曲草,有剧毒的,你不认识么?” 离玟玉耸耸肩,理所当然地道:“我怎么会认识,你又没告诉我。” 龙士君站起来离去,龙默望了眼爷爷的背影,龙默从小被爷爷喂食各种草药,连吃饭也是药食,为了逃避吃药,五岁起就开始学做饭,六岁就完全承担了自己和爷爷的伙食,每次来人求医,都会要对方下厨自己偷懒享清闲,哪知这回遇到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连菜都不认识,不由小大人似的叹口气:“看来今晚要饿肚子了。” 离玟玉拿出几个馍馍递过去:“这是我们路上备得,先将就一下吧。” 唐翌晨休息了一日才恢复过来,和离玟玉一早就站在了龙士君的屋外。 龙士君望了两人一眼:“要我救他也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两人满怀希望的异口同声道:“前辈请讲。” 龙士君淡淡的道:“你们中要有一个人留在这谷里一年,做我的试药人。” 两人又同声道:“我留下。” 两人听到对方抢活,彼此望了一眼,坚定的道:“我来。” “张珈。”唐翌晨先一步阻止离玟玉说话,道:“我留下,你别忘了大家还等着你呢。” 离玟玉望着唐翌晨毫不犹豫的脸,他知道自己还肩负着重担,想到以后的路还不知道怎样,能不能找回金叶子也是未知数,如果三个月内找不到金叶子,他们总要给朝廷一个交代,必定会找人做替死鬼,那么留下未尝不是好事,至少可以逃过一死。离玟玉想到此,不再与唐翌晨争执,点点头。 龙士君眯着眼重新打量了两人一番,也不说话,便向安置兰正熙的屋子走去,离玟玉刚要跟上,就听龙士君冷冷的道:“你去做饭。” “啊。”离玟玉心想还要我做啊。两人无奈的交换个眼神,唐翌晨跟在龙士君的身后,离玟玉则走向厨房,还好龙默为了不饿肚子,在旁边监督指点,几次试验后做出的东西虽然味道差点,好歹看得出原形,可以下肚。 离玟玉这边做着苦力,唐翌晨却凄惨无比,不仅要吃各种各样的药,毒药解药、草木毒虫,还要忍着不适向龙士君描述感受,以供其记录。 离玟玉每每听到唐翌晨的哀嚎,便不由自主把手边的东西往锅里加,最后,再重做。 兰正熙也在龙士君救治2天后醒过来,因为伤口溃烂在调养中,山谷中最快乐的莫过于龙默,不用再试药,不用做饭,不用干活,不用练武,还时不时的捣捣乱,真是快活无比。 如此这般又2日后,兰正熙伤势好转,已可下地活动,便与离玟玉向龙士君辞行。龙士君也不阻挠,只让龙默送二人出谷。 临别时,兰正熙拍拍唐翌晨的肩膀,虽然心中感慨万千,最终只说了两个字:“保重。”有些话虽然不说出来,却牢牢的印在心头,有些话可能说了转瞬即忘。 唐翌晨点点头,向两人说了句:“你们一路保重。”便转身奔回自己的草屋,他怕再呆下去会忍不住开口挽留,他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软弱,几天来所受的痛楚,都不如别离带来的伤怀。 离玟玉再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悄悄擦掉泪水转身跟着龙默向谷外走去。 从通道中出来,谷内依然大雾弥漫,三个人嘴里含着叶片保持头脑清晰,在龙默的带领下出了山谷。 离玟玉拍拍龙默的脑袋,几天的相处,虽然这小子调皮捣蛋没少给她找麻烦,但此时却有些舍不得,“好了,就送到这里吧,龙默,回去吧,以后可不要再调皮了,听爷爷的话。” 龙默躲开离玟玉的手哈哈一笑:“谁说我要回去了,我要跟你们一起闯荡江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陋店交锋 龙墨的话把离玟玉和兰正熙吓了一大跳,兰正熙立刻摆出一副严肃的脸:“不行,江湖险恶可不是闹着玩的。” 可惜,兰正熙的黑脸对龙默不管用:“哼,我才不管呢,我在谷里都快闷死了,爷爷天天给我喝药,逼我练武,现在有唐哥哥在,我才不要留在那呢。” 离玟玉看他要跑,忙拉住他:“龙默,听话,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出来,你这样跑掉了,爷爷会担心的。” 龙默自得的道:“放心吧,我已经给爷爷留书了,告诉他,我跟你们在一起,等明年唐哥哥走的时候,我就回来。” “那也不行,你赶紧回去,我们去办事,照顾不到你,万一你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两人轮番相劝,龙默死了心就是不听,最后耍赖道:“哼,我就不回去,你们要是不带着我,我就自己走,我要是有个好歹,就是你们害的。” 气的兰正熙扬手想打,龙默早一个跟头跑一边去了,别看他年纪小,可轻功不错,比唐翌晨难逮的多了。 离玟玉看兰正熙拿龙默没辙,只得道:“你真的跟爷爷留书了。” 龙默看离玟玉口气松动忙不迭的点头:“留了,就放在爷爷书桌上了。” 离玟玉转向兰正熙道:“看来,只好带着他了。” 兰正熙叹口气道:“好,带着你可以,不过要约法三章,你要是不听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没问题,你说吧。”龙默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先应承了再说。 兰正熙严肃的伸出一个手指。“第一,要听我的话,不让你做的事一定不能做。” 龙默则很痛快的点头答应:“好。” “第二,不许惹是生非,不许和陌生人打交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惹事的。”龙默背着手,仰着头,极力的表现出一副大人样,看得两人不由一乐。 “第三,出去后不许跟任何人提起你的身世。” 龙默困惑的问:“为什么?” 兰正熙板着脸,一副不可商量的样子:“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许提,你要做不到就留下。” “好吧。我答应你就是了。”龙墨无所谓的答应。 兰正熙弯下腰凑近龙默的脸:“男子汉,大丈夫,要说到做到,只有小人才不守信用。” 龙默一挺胸膛:“我才不是小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兰正熙这才满意的道:“好,那我们走吧。” 来时,兰正熙正昏迷不醒,回去时才知道,在他眼里还是小屁孩的两个人经历了怎样的凶险带他来求医,望着前面瘦弱的背影,不由感动万分,倘若他知道离玟玉当初天天盼着他早点死,不知道会不会气的晕过去。 来时比去时快,三人在第三天中午就走出山,来到一个小镇,土猴似的先吃了点东西,便找了家客栈洗漱休息,等兰正熙收拾完毕找离玟玉的时候,她早已进入梦乡。自从兰正熙受伤以来,离玟玉求医赶路,又在阎王谷照顾几人起居,早已疲惫不堪,这一睡真是睡得昏天黑地,要不是半夜里饿醒只怕睡到第二天也不醒。 离玟玉揉揉眼睛,才发现已经深夜了,早错过了晚饭,正要忍耐一晚继续睡觉,肚子却抗议的叫起来,只得万般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揉揉空荡荡的胃,饿的感觉还真难受,包袱都在兰正熙那里,屋子里一干二净,居然连茶水都没有,看来只有去厨房找找了,千万别把自己当贼才好。离玟玉边想着边打开房门,而此时,隔壁的门也打开来,一个男子向她望了一眼,道:“饿了吧!”接着递过一个盘子,里面摆满糕点。 离玟玉看看糕点,又看看兰正熙,感觉还在梦里。 兰正熙看着依旧迷迷糊糊的离玟玉不由一笑,上前将她拉到屋里,将糕点放在桌子上,点燃蜡烛,做完这些却见离玟玉依旧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好像在望一个怪物:“看什么呢,还不吃东西。” “你是专门给我送吃的么,你怎么知道我饿了?”离玟玉好奇的问,两人可是一直不对付啊,不给对方下绊子就不错了,怎么会这么好心。 昏暗的烛光中兰正熙的脸微红了一下,干咳一声掩饰道:“当然不是,我只是饿了,找了些吃的,刚巧看到你开门出来。” 离玟玉又看了他一眼,糕点的诱惑力显然比兰正熙大,不再追究,埋头大吃起来,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心里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惭愧的,因此面前的这一盘糕点虽然也很一般,却带给离玟玉极大的快乐和满足。一番狼吞虎咽之后,不由满足的拍拍肚子,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惹得旁边兰正熙嘿嘿直乐。 离玟玉这才想起屋里还有这一号人,一抬头,面前递过一杯不知何时备好的茶,不由心中暖暖的,多少年了,在手镯中看遍人间冷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送上一杯热茶,虽然只是一杯淡淡的茶,却飘着浓浓的关怀,让她孤寂的心感到一丝温暖,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唤起了内心深深的渴望,在那缥缈的热气中,她仿佛看到亲人亲切的笑,父皇、母后、兄长、弟弟、师父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从杯中一一浮现又渐渐消失,一滴泪划过尖尖的下巴滴入杯中,打碎了那一张张笑脸,转瞬不见。 兰正熙望着那滴泪愣住了,夏将军调查的那封信已给他看过,对张珈及她的过去有个大概的认识,但他发现,随着两人越深的接触,张珈带给他的感知却不断变化,那个玉带村四处打秋风的张珈,那个矿场野蛮霸道的张珈,那个营帐里沉稳犀利的张珈,那个一路上古灵精怪的张珈,那个阎王谷坚强隐忍的张珈,还有面前这个悲伤忧郁的张珈,到底哪一个是她? 兰正熙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实际上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他14岁入伍,从刀锋下一步步走到现在的职位,他只知道男儿流血不流泪,他也见过很多哭泣的女子,或号啕大哭、或悲悲切切、或撒娇耍横,而像眼前这样隐忍着默默流泪的还是第一个,那种浓郁的哀伤穿过他的眼睛直达心底,让他感觉到这个女孩心中是苦的,黄连般。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坐着,各想各的心事,直到一阵嘈杂声从远及近的传来。 回过神的离玟玉看了眼兰正熙,也不回避,轻轻擦掉脸庞的泪水,一口饮尽杯中的水,才开口道:“外面怎么这么吵?” 兰正熙望向开着的房门:“你休息吧,我去看看。”说完也不等离玟玉回答便大步走出去。 来者是客,客栈是不会和钱财过不去的,老板掂掂手里的荷包,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与那一脸的褶子凑一块整个一包子铺,连忙让伙计给来客准备房间,热水 四个人拥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站在大厅里,望着身后七八个大汉从三辆马车上不断卸下货物送进客房,那年轻人穿着月白的长衫冷漠的站在那里,仿佛一轮清月凝聚了所有的光华,让人无法忽视。 年轻人突然抬头,露出一张冷峻的脸,锐利的目光直视楼上的兰正熙。兰正熙的身影在昏暗的灯火中忽明忽暗,但一双眼睛却雪亮如鹰,两人就这样默默对视着,谁也不动,不说话。 年轻人旁边一个中年人望了楼上一眼,对年轻人低声说了些什么,那年轻人才收回了较劲的目光,心里却暗暗吃惊,他对自己的摄术一向很有信心,很少有人能在他的目光中保持镇定,而对方却不见一丝慌乱,可见对方心智极为坚定,不由对他产生了一丝好奇。 年轻人跟在最后一箱货物的后面缓缓上楼,步履沉稳。随着他脚步移动,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从兰正熙身后的昏暗中慢慢显露出来,昏暗的灯光下,一双大眼睛在她略微瘦削的瓜子脸上显得更大,更亮,他从未见过如此清亮的眼睛,如一汪潭水,有着无尽的魔力慑人心魄,而那汪潭水在他刻意施展的慑术下既然平静无波,击起他心中的惊涛骇浪,信心顿时倍受打击。 兰正熙目送年轻人走进屋,关上门,这才示意离玟玉回屋,离玟玉望着兰正熙凝重的脸庞,她看得出兰正熙对那年轻人有着深深的戒备,他们认识么? 兰正熙静立了一会,虽然没有人说话,没有刀光剑影,但暗地里他与那年轻人已进行了一番短暂的交锋,那年轻人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直刺他心口,若不是这么多年沙场的洗涤,还真镇不住,险些迷失本性。 兰正熙暗中调理气息,这才望向离玟玉,嘱咐道:“此人身怀异术,要多加小心,特别是不要同他的目光对视。” 离玟玉听话的点点头,兰正熙如果知道离玟玉刚才已与那年轻人较量过了,并且因为离玟玉的精神力远胜对方,未受丝毫影响,不知有多惊讶。 兰正熙露出一丝微笑,看着比营地时又瘦了几分的小丫头,不由心生怜惜:“早点睡吧,明天不必早起,休息好了再赶路。”说完走出房间轻轻关上房门,离玟玉看看兰正熙的房门,再看看旁边的房门,转身回房。 再次睡下,却没有刚才踏实,那个模糊的人影重入梦中。 这一次人影更加清晰,她卧在一朵莲花上,白色的衣裙洒落下来,绚丽的光彩流淌在四周,使她的身影渐隐渐显。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望过来,离玟玉看不清她的五官,却感到莫名的熟悉,我认识她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灵魂之约 “你是谁?” “放我出去!” “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女孩突然咆哮着扑过来,却仿佛面前有道透明的墙将她阻隔,纤细的身影摔倒在莲花上,她拼尽了全力,一次又一次的扑上来,一次又一次摔倒,最终只能不甘的嘶吼。 离玟玉心中不忍,想去扶起她,只一个念头身子便向她飞去。 近了,近了,莲花无限放大,女孩的身影愈加清晰,她突然转身向离玟玉扑来,那一刹那,离玟玉看清了她的脸! 离玟玉豁然睁开双眼,自梦中惊醒,心跳如鼓,久久不能平息。 怎么会这样?张珈!那个出现在梦中挣扎的人,既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张珈!她怎么会在梦里?她不是溺死了么? 离玟玉慢慢平静下来,从床上坐起,一阵寒意袭来,这才发觉后背衣衫已被冷汗浸湿。离玟玉苦笑一下:莫非我占了她的身体,心存愧疚,所以才总梦到她! 离玟玉起身换下被汗浸湿的衣衫,目光扫过手腕上的莲花水玉手镯,心头一跳,梦中的张珈身在莲花中,四周炫光流彩,这是当时她的灵魂在莲花水玉手镯中的情景啊!这只手镯是大祭司用法术雕刻而成,又施以锁魂、加持、安神等多个法阵,以避免离玟玉的灵魂受到外界的干扰而脱离,并能自动吸纳周围的灵气,强化修炼。 离玟玉轻轻抚摸着手镯:难道当时张珈溺死,我打开法阵进入她身体时,手镯的锁魂阵却把她的魂魄吸进来了?以致她未能投胎转世? 离玟玉回忆起梦到张珈的情形,一次是她刚刚还魂不久,又被兰正熙打伤,精神最虚弱时,而这次,却是刚刚与那陌生男子精神力较量之后。 难道我不是梦到张珈,而是看到了她! 想到此,离玟玉不由一阵激动,她看着张珈长大,对这个女孩喜爱的很,张娘子死后,便开始护她,教她,帮她,算半个师傅,张珈更以姐姐相称,如果张珈灵魂未散,便是第二个自己。 当下,离玟玉盘腿坐在床上,摘下手镯放在面前,微闭双眼,手指舞动,一股玄气打在玉镯上:“搜魂!”随之,一缕神识探进手镯中:眼前展开一片虚无的空间,绚丽的流光充盈其中,离玟玉的神识跟随着一个红色的蝌蚪状光芒飞速向前,越往前,流光越浓郁,最后汇集到一处,一朵由炫光组成的莲花开放于天地间,红芒想进入炫光莲花中,却被阻拦在外,只能顺着巨大的莲花瓣飞升,飞上花瓣,只见花瓣层层叠叠,奇光异彩,红芒穿梭于花瓣之间,终于来到浩瀚无边的花心。 再向前飞,离玟玉惊喜异常,那里正有个白衣少女暴跳如雷的踢着花瓣,花瓣被她踢中便凹下去,她的脚刚离开就恢复如初,少女踢了几下更加暴躁,跺着双脚,仰天大吼:“啊,啊,啊”露出精致的面庞,不是张珈又是哪个。 离玟玉所猜不错,手镯中的锁魂阵有吸引魂魄不离的作用,这是为了保护离玟玉的魂魄不被外界牵引离开,当初离玟玉看到张珈因溺水,灵魂离体,便按大祭司所教的还魂术打开法阵,占据了张珈的身体,也正因为此,张珈魂魄离体时受到锁魂阵的吸引,张珈又没学过法术不能反抗,便被吸进了手镯的法阵中,两人在不知觉中对换了位置。 离玟玉找到张珈的魂魄,手指舞动,试着与之沟通起来:“张珈!张珈!” 张珈溺水后,再有意识已被困在莲花阵中,只见四周流光溢彩,混沌一片,没有人、没有动物、没有任何活物,没有山川、没有河流、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只是奇幻的光穿梭流转。 张珈四处寻找,手镯中不知岁月,不吃不喝也不知饥渴,她不知自己走了多久才来到花心边缘,看到巨大的花瓣才猜测自己居然在一朵光组成的莲花中,可是不管自己用什么方式都再不能前进,仿若身陷梦中不能醒来。 在这样一个地方呆了这么长时间没有疯掉,张珈都有点佩服自己了,可能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个魂魄,俗称“鬼”,否则 她不知道今夕何夕,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今天突然感觉到一点气息,一点人的气息,这一点希望让她疯狂的寻找却依旧失败,就在她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愣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这呆久了出现幻听,当第二声呼唤响起的时候,她真的疯了:“啊,啊,啊,姐姐?姐姐!” 张珈转过身,没人?在转过去,还是没人?她疯狂的奔跑,寻找,虽然她没有”见过影子姐姐,但姐姐已经是她唯一的依靠,是她最亲近的人:“出来啊,你出来啊,姐姐” “张珈!” 张珈猛地转过身,呆住了,一个身穿桃粉色宫装的少女站在面前,峨眉如黛,双目如星,粉嫩的唇微微翘起,让人能真真切切感受到她毫不掩饰的喜悦,皮肤晶莹剔透仿佛水玉一般闪着异彩,真正的冰肌玉骨不堪一触。桃粉色宫装衬着她活泼中不失高贵,行若流水,动如星辰,宛若仙子。 张珈还不曾见过如此芳华的少女,燕轩颐是她见过最出色最尊贵的女人了,与之一比却少了那份浑然天成的高雅。她的笑真诚而温和,无声无息中平息了张珈的暴躁,看着她近前,张珈很平静的问:“你是谁?” 离玟玉笑着打量着她,她已经认识张珈四年了,却是第一次面对面的对话:“我叫离玟玉,也是你口中的影子姐姐!” “姐姐?”张珈不敢相信一直在暗中指点自己,教导自己,帮助自己,守护自己的影子即是如此年少,又是如此高贵,宛若仙子。 离玟玉微笑着点点头:“你现在看到的我并不是我的本人,只是我的一缕神识用法术幻化的虚影,非常耗费精神力,我还不足以支撑太长时间,所以,你先静静的听我诉说事情的始末,不要打扰,好么?” 张珈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她有个好母亲,她比很多人接受事物要快,也比很多人更识时务,她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也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更好,因此她虽然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她只是略一思考就点头道:“好。” 离玟玉一挥衣袖,盘膝而坐,这是她在玉镯里惯用的姿势,又指了指对面。张珈心领神会的在她对面坐下,便听到离玟玉用一种很平和却很愉悦的声音给她讲述了个玄之又玄的故事: 她已经死了,现在只是一缕幽魂?张珈捏捏自己的手自己的脸,还很有弹性好么; 她现在在那只莲花水玉手镯中?镯子那么小,装得下我么; 这个叫离玟玉的少女居然形影不离的跟了她四年,连她报复同村的小胖把他骗上山呆了2个时辰才放他回家的事都知道?魂魄状态的张珈觉得脖子后面有点凉飕飕的; 离玟玉在她死的时候还魂再生?说白了是鬼上身吧,张珈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有复燃的趋势。 离玟玉没有告诉张珈自己的身世,他只说自己有滔天的仇恨要报才会附身在手镯中等待复生,她还有个心愿要穷尽毕生之力去完成。 “我看着你长大,对你已有姐妹之情,现在即知你魂魄未散,便不会撒手不管,等我大仇得报,心愿已达,我便把身体还给你。”看到张珈噘嘴,离玟玉笑道:“这个玉镯是一位术师用阵法雕刻而成,又步下三十六个护法阵法,非法术大能的术师外不能从外部打开此手镯阵法。而你以前从未修习法术,更不可能自行打开法阵出去。所以你还是好好在此修炼,你现在是魂体又在这法阵中,修行法术有事半功倍之效,这可是大机遇,也算因祸得福。” 说了许多,离玟玉的幻影已渐渐模糊:“我支撑不了太久了,先将法术的入门功法教给你,你自己揣摩修炼,等下次,我再教你玉镯法阵的破解之法。” 当下对张珈说了入门法诀又指点了几处需注意的地方,幻影已经消失不见,声音渐渐远去。张珈站起来追寻着那道声音:“你什么时候再来?”却已听不到任何回应,莲花内回复如初。 且不说张珈在玉镯内如何修炼,离玟玉第一次施展幻影术真正感到力不从心,这种法术需要精神力和玄气深厚才行,也亏得离玟玉自小修习又在玉镯中以魂体修炼这么多年,精神力已非常人所比才能支撑这么长时间。 离玟玉将莲花水玉镯重新带回手腕,修炼一个多时辰补回消耗的精神力,此时天色已微微泛亮,离玟玉也不理会重新躺下睡觉,这一会睡得格外踏实香甜,再睁眼已是日上三竿,想起张珈,只觉人生无常、恍如隔世,躺在床上回了半天神才爬起来。 洗漱完毕,一打开房门刚要往外走,却碰到昨晚那个年轻人正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两人看到对方不由都楞了一下,停下身形。 离玟玉知道兰正熙之所以说不必早起,其实就是想避开这个年轻人,让他们先走,哪里知道对方也是这心思,居然都等到了现在又碰在一起。 离玟玉点下头,站在门里未动,示意年轻人先行,年轻人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也点了下头,不做避让当先走了过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少寨主要开张 离玟玉稍等了片刻,估摸着年轻人已下楼才走出来,刚到楼梯处就听到龙默活力四射的声音:“姐姐快来。”只见龙默坐在楼下靠窗的桌子边,用力的挥动手臂招呼她,兰正熙在一边抬头看向她。而其它几桌客人也因龙默的声音抬头向上望,那年轻人亦在其中,离玟玉恍然未觉似的径直走到龙默身边坐下,对兰正熙道:“表哥,让你们久等了吧。” 兰正熙道:“我们也刚坐下,昨晚休息的可好。” 离玟玉一笑道:“好得很,很久没睡得这么痛快了。” “扑哧。”旁边一桌有人听闻离玟玉这样说竟笑出声来。 离玟玉微微皱眉却未回头,兰正熙按住龙默不安分的脑袋,道:“那就好,想吃点什么?” 离玟玉随便点了几样,一时无话,众人都存了避开对方的心思,比赛似得纷纷吃罢上路。谁知,出了门,双方既不约而同的一路向南,你快我也快,你慢我也慢,相互猜测,相互戒备,好不尴尬。 最后那年轻人忍无可忍,扬鞭快行几步,赶上兰正熙:“几位稍等。” 兰正熙停了马车凝视对方,静等下文。 年轻人嘴角上扬,略施一礼笑道:“在下廖棋之,自觉与三位有缘,不知是否有幸结交。” 离玟玉拉着龙墨从车厢出来,见兰正熙回了一礼,道:“兰正熙,这是表妹张珈。” 龙默扭过身子望着廖棋之,看兰正熙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便大声道:“我叫龙默。” 兰正熙责怪的瞪了他一眼,龙默不怕的吐吐舌头。 廖棋之看着他俩的小动作哈哈一笑,一改昨晚的深沉:“小弟是云州人,做点小买卖,这次刚从台阳进点货回去。几位也是往云州方向去么?” 兰正熙给了离玟玉一个安稳的眼神,道:“那倒是巧了,我们也正要往云州去。” “哦,那可真是巧了。”廖棋之一边暗地里打手势,示意对面的中年人稍安毋躁,一边笑道:“不知兰兄去云州做什么,我们廖家在云州倒还认识几个人,如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兰正熙随口道:“我们前往云州探访家父的故友。” 廖棋之不动声色:“恕小弟莽撞了,既然大家都往云州去,不如结伴同行,小弟经常来往各地州县,对各地地形,人物也有了解,或可尽个绵薄之力。” 兰正熙望了一眼后面,对方三辆大车,车上装满大大小小的箱子罐子,十几个汉子围在马车四周,戒备森严。 廖棋之随意的道:“小弟是生意人,对货物自然谨慎些。” 兰正熙干脆的道:“那就叨扰了。” 几人继而前行,龙默从小在山谷中长大,头次见马,先前气氛紧张,不敢造次,现在见大家行在一处,便嚷嚷着让兰正熙教他骑马,兰正熙无奈只得与他共乘一骑,行到下午,龙默便被颠得屁股疼,失了兴趣钻到马车里同离玟玉聊天说笑。 离玟玉知他性子单纯,未经世事,不同于其它孩子,便捡些仁义道德的小故事讲给他听,并随意点拨行止礼数,龙默倒不厌烦,听到有趣处哈哈大笑,对其中寓意思考受教,对故事人物点评亦是有理有据,离玟玉颇是欣慰,两人正玩乐间,突然马车一顿停了下来,耳中传来廖棋之的声音:“在下云州廖家廖棋之,烦请各位借个道。” 龙默一抬身就要出去,被离玟玉抓住胳膊:“不要乱来,我们在车上等候就是。” 换了兰正熙这般说,龙默早跑出八里地了,可对离玟玉倒是听话的很,当下不再乱动,只用手挑起门帘,向外张望。 只见前方四个人赶着两辆牛车一字排开挡在路中,左边一人靠在牛车上,圆头方耳,穿着一件蓝色马褂,腰系一条灰色宽边腰带,足蹬磨得毛了边的马靴,第二个顺眉顺眼,一团和气,姜黄色长衫,倒似个儒生,第三人大刀阔斧的坐在牛车上,是四人中最年轻的,浓眉大眼,一副憨厚之相,最后一人提着一柄月牙弯刀,倚着路边大树,嘴里嚼着草棒,两眼望天。 此路本就不宽,此时被四人加两辆牛车挤了个满满当当,四周围了三十左右个汉子,个个横眉冷目,手中拿着各种兵器,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那儒生听到说话,向廖棋之行一礼,咧嘴一笑:“在下琅岐山寨师爷,牟炳。”手指那年轻人道:“这是本寨少主怀烨,”再指那穿蓝色马褂的:“本寨二爷怀恒。”却略过提刀男子道:“今儿个是我们少主出道第一天,我带我们少主来熟悉熟悉,呵呵。” 廖棋之闻言一挥手,旁边一人递过一个包袱,廖棋之也不看扬手抛向那师爷牟炳,扬声道:“在下出门匆忙,身边未带许多,一点心意算给少寨主的开山之礼,还望几位爷行个方便。” 牟炳伸手接过,也不打开看只轻轻放在怀烨身边,依旧和气的道:“多谢廖少爷,非是我琅岐山寨嫌少,平日里倒也罢了,只是今日少主第一次出手,这样回去怕在弟兄们面前失了面子。” 廖棋之也算见多了场面人,神色不变,双目凝神,暗施摄术,淡淡的道:“哦,阁下要怎样才肯让路。” 牟炳本来眉弯眼笑,突然感觉廖棋之的目光如利刃般直刺双目,剧痛一闪而逝,眼前白茫茫一片,只瞬间又恢复视力,心下骇然,知道对方这是在给自己警告,下手已经留情,否则刚才只怕双眼不保,不由心中大骂:“妈的,早知道这么个刺头,给多少银子也不干。” 牟炳面上不显,依旧笑道:“本山寨一向劫财不劫命,各位只要把这几辆车留下尽管离去,我等绝不阻拦。” 廖棋之见软硬兼施下对方仍不放行,微微抬手,道:“我廖棋之从没有留财逃命的习惯,既然各位不识抬举,那只有得罪了。”抬起的右手用力一挥,身后两名大汉当先窜出去,分别攻向牟炳、怀烨二人给车队开道。 这边一动,对方亦动,牟炳腰间一探抽出一支长鞭,将两名大汉拦下,二寨主怀恒足下用力,一个起落已到廖棋之的马前,一拳打出却是击向马头,廖棋之手撑马鞍,从马上翻起,身形一扭,右腿向怀恒踢去,围在四周的匪徒蜂拥而上,照着三辆装货的马车招呼,廖棋之的护从也各取兵刃阻拦,片刻间已杀作一团。 兰正熙望了马车一眼,见离玟玉满脸好奇,已钻出马车坐在车辕上,龙默被离玟玉按住眉飞色舞,跃跃欲试,两人均不见惊慌之色,反而兴致勃勃,手中犹自拿着瓜子点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戏园子里看戏呢,心中好笑,真是无知者无畏啊。看这形势恐怕不能独善其身,偏头躲过一人的攻击,回身反战。 那边打得热闹,这边离玟玉却不为所动,并不是她无知无畏,如果她还是那个小山村里长大的张珈或许会惊讶慌张,可惜她不是,她是离国公主,她的武功师父是飞狐白一萍,性格怪异,武功却奇高,一手银月剑法少有人敌,轻功更是出神入化,经常带着她四处游历,她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法术老师让她艺高人胆大,连战场也偷偷跟着兄长去过,何况这种小场面。 离玟玉一边看住龙默,一边观察场中变化,廖棋之的掌法柔如丝带,形若流水,行移腾挪间游刃有度,而怀恒的拳法凄厉如风,勇猛刚劲,两人一刚一柔一时不分上下。面目憨厚的少寨主怀烨仍大刀阔斧的坐在牛车上,和这边的龙默遥相呼应看得津津有味。那提刀男子犹自靠着大树望着天,对这边的情况恍若未闻。牟炳一人应付两人渐感吃力,兰正熙以防守为主,离玟玉知道他也是想探查一下廖棋之的底细,所以未尽全力,而后面的老管家廖坤几个回合后渐渐落了下风,反而不如那几个护从的功夫好,招招干脆老练,显见是老江湖了,可在对方的连环攻击下,亦是险象环生,那几十个草莽衣着各异,但配合的却紧密有度,虚虚实实,你进我退,一招一式杀气外放。 离玟玉不由心中疑惑,回头再望兰正熙,只见他眉头紧锁,目光深沉,不再犹豫,一个鹞子翻身,卖了个破绽从马上翻下,对方果然未放过此机会,在他即将着地的瞬间,长枪一送刺其小腹,兰正熙已右手搭在长枪上,即以长枪为支撑,身形一转,已翻到上方,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兰正熙身轻如此,愣神间,兰正熙已踢至面门,忙松手后仰,左手袖中突然闪出一柄短剑,斜切兰正熙脖颈。兰正熙扑地一滚躲过袭击,再站起已夺得长枪在手。一切只在瞬间,对方未料到只一个回合便失了兵器,不敢大意,兰正熙也不再藏手,他乃行伍出身,杀场上不讲招式,只讲结果,此时展开身形,一柄长枪霍霍生风,招式简单,狠辣,也最有效,几个回合逼退对方,长枪脱手直奔怀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做客廖家 长枪脱手如箭。 离怀烨最近的牟炳已被伤了手臂,见此一幕,大惊失色,却无暇东顾,不由大叫:“老鹰,还不出手!”这一分神,被一刀柄击在背上,一个趔趄摔在牛车上,而长枪已近在咫尺。 一直看热闹的怀烨方才察觉,却不知如何退避,“唉呀”一声向后躺倒。 耳听“嗡”的一声,白光闪过,长枪已被击飞,兰正熙提气跃起,将长枪抄在手中,刚才看的明白,长枪在怀烨面前不足寸许,那一直未动的提刀男子如鹰般掠起、出刀,一气呵成。兰正熙不敢轻视,举枪便刺。 就在此时,只听哗啦一声巨响,离玟玉回头一望,却见身后那辆货车已被贼匪砸碎,被廖棋之小心保护的箱中,几个瓷瓶四散碎开,瓶中液体喷溅一地。廖棋之见状大喝一声,步步紧逼,却片刻间又一辆车被砸。 离玟玉在龙默耳边一阵嘀咕,龙默嘿嘿直乐,爬到马车里拽出一个包裹,从里面翻出一堆炮仗,正是早上在镇子中买来玩剩下的。别看他年纪小,却得爷爷真传,轻功尤好,在人群里躲躲闪闪滑如泥鳅,很快来到怀烨所坐的牛车,将炮仗绑在牛尾上,点上就跑。 “噼哩啪啦”炮仗响的热闹,不仅惊的老牛蹽起蹄子狂奔,牛车上的怀烨亦大声呼叫:“啊,救命啊,二叔,二叔快救我!”眨眼工夫已消失在尽头。 怀恒、牟炳闻声一惊,对视一眼,寻着机会脱身追去,廖棋之等人也不纠缠,老鹰临走望着兰正熙嘿嘿一笑:“痛快,有机会再来领教。”说罢,丢下众人几个起落竟追到怀恒前面去了。 剩下众匪见几个领头的已离开,身形一顿,迟疑一下,并不跟随,一齐向第三辆车攻去。待廖棋之、兰正熙又伤了几人,众匪眼看讨不到好处,不知何人一声呼啸,方才退去。 这边被重伤4人,轻伤7人,离玟玉让出马车给伤者,与龙默共骑一马,廖棋之的三辆马车有两辆被砸,东西俱毁,也不罗嗦,只检查了剩余一辆,重新整理一番,走到兰正熙面前拱手道:“此次多谢兰兄出手相助,否则我等只怕都要折在此处。” 兰正熙道:“不必客气,你我同行,本就该相互照应。” 廖棋之便不再客气:“我廖家是做茶叶生意的,此次运送的是冰龙泉泉水,兰兄可能觉得小题大做,可这泉水却对我们很重要,此中缘由慢慢说与你知,未免再生意外,我想加紧速度,要日夜兼程” “无妨。”兰正熙笑道:“我看这伙山贼身手不凡,再来一次,恐怕你我都抵挡不住,我等听你安排。” “好。” 接下来,一行人日夜兼程,在第三天赶到云州主城云城,云州位于燕国南部,四季如春,青河从中穿过,连接东西,云州有三件宝,青茶白鱼绿罗纱,举世闻名,云州亦是燕国南部重要的交通枢纽和商贸流通地。 廖家是云州最大的茶商,与绸缎商暂家,航运杨家并称云州三大家。廖家祖上乃是一方县令,因上官贪污受贿被朝廷查办,受到牵连,贬为小民,从而学习经商。到廖棋之的父亲廖炎一代,已发展为云州第一茶商,并经营马帮、酒楼等多种生意,在燕国南部有着很深的影响力。 廖炎共有三儿两女,廖棋之是长子,二十二岁,为人果断,在生意场上出了名的大胆,犀利。第二子未满月便夭折,老三女儿廖兰二十岁已嫁给暂家二少爷,老四廖书文十八岁,廖炎希望儿子走仕途,能够恢复祖上清白,因此弃商从文,却因平民的身份不能入仕,一直无所事事,老五廖娉十六岁,待字闺中。 到了云城,廖棋之很是热情的邀请三人在府上小住,以谢相助之恩。兰正熙是军伍,不喜商人的圆滑,本意推辞,离玟玉却欣然答应,三人便跟随廖棋之径直进了廖府大院。 院子正前方站着一个又瘦又高的中年人,远远望去如同一根竹竿般,一身绣着云纹的绛紫色长衫仿佛挂在身上一般,然身形稳重,立地生根,眉眼周正,鼻梁高挺,唇角上扬,倒是一副儒雅之气。另有几个护院小厮等在旁边,待几人下马,便上前牵马车的牵马车,抬箱子的抬箱子,招呼客人的招呼客人,井然有序。 廖棋之下马紧走几步来到那中年人面前,单膝跪地行礼,恭恭敬敬的道:“父亲。” 原来那中年人便是廖家当家廖炎,廖炎望着儿子,目含慈爱,人却不动,连手都不曾抬一下,淡淡的道:“棋之,一路可好?” 廖棋之站起身来,回道:“一切安好。路上虽有点意外,多亏这几位朋友相助,总算平安。”说罢,将几人相互介绍一番。 廖炎对兰正熙三人到比对自己儿子热情的多,客套一番,吩咐管家廖坤为三人安排住宿。三人知道父子二人必有很多话说,也不愿打扰,跟着管家离去。 廖家不愧是云州三大家之一,雕梁画栋,行径曲折。兰正熙不懂行并不在意,离玟玉却暗暗称奇,一草一木、一山一石看似随意自然,却是精心布置,用料考究,单就几人走得这条小路,乌黑暗哑,并不稀奇,实际上却是天指山出产的丁香石。丁香石呈灰黑色,与普通石头无异,但因其散发着一种丁香花的香气,受到达官贵人的追捧。丁香石埋在天指山最深处,开采不易,甚是珍贵,越是平整块大越是价高,而廖棋却随随便便的铺成道路踩在脚下。 龙默在前面蹦蹦跳跳,这孩子和猴子差不多,一刻也不闲着,走路从来都是用蹦的,此刻仿佛自己家里一样,到了岔口也不打招呼就蹦了过去,最初兰正熙还出声喝止,龙默却恍如未闻,看到大家拐到另一边,便又蹦回来,继续跑到几人前面去,几次后,兰正熙也只得由他去。 廖坤带着三人行至一处园子前停下,对兰正熙道:“这鑫园是廖府专门为客人准备的。” 离玟玉抬头,园门方方正正,门宽可容五六人并排通过,白玉为柱,金石做匾,雕刻“鑫园”二字,工笔圆润饱满,既是梁佑庭的书法。心道:“梁佑庭狂放自傲,从不轻易与人提笔,这廖炎能讨了他的书法雕刻此处,必有过人之处,这廖家倒是不可小窥。” 离玟玉沉思的功夫,几人已进了鑫园。这鑫园与外间又有不同,外间委婉自然,鑫园却棱角分明,干净利落,道路笔直,方正,庭院三五一组错落有致,有假山树木相隔,互不干扰又比邻相望,给人以大气,明朗的感觉。 离玟玉微微点头,那小猴子蹦跳了两个小院,见都差不多便没了兴致,开始嚷嚷着累了,要休息。 廖坤很喜欢龙默,所以也不着恼,带着三人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小院前,道:“兰公子、张小姐,我家老爷是做生意的,经常有住宿的客人来来往往,这里虽然偏远些,不过少些打扰,倒不是老爷刻意怠慢,不知三位可还满意,如” 廖坤的话还未说完,龙默大声念着小院门匾上的字“悠然居”,嚷嚷道:“好好,这里好,就这里了,我可不走了,累死了。”边嚷着边推开院门跑了进去。 离玟玉笑着摇摇头:“廖管家勿怪,这孩子被宠坏了,不过我看龙默说的不错,这里挺好的,不必再换,多有打扰之处,还望管家海涵。” 廖坤笑道:“小姐说的哪里话,你们肯住下,就是赏脸了。”然后指着一直跟在身后的一男一女道:“这两人名唤廖仁、廖梅,这段日子就留在悠然居服侍了,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让他们来找我。” 兰正熙刚要开口推辞,离玟玉已道:“如此多谢。” 廖坤笑颜不改:“我家大少爷交待,明日陪着公子、小姐去寻友,二位若想先出去转转,只管让廖仁带着去,进出不必拘束。” 兰正熙忙道:“我看廖弟事务繁忙,我们已在此叨扰,怎好耽误他正事,我们自己去找就好。” 廖坤阅人无数,自觉兰正熙虽然是兄长,尚不如那小姑娘大气知礼。但依旧笑着不去纠缠这个问题:“那我就先不打扰两位休息了。” 兰正熙望着廖坤离去的背影和离玟玉互望一眼,心中责怪离玟玉擅自做主留下,但也不便多说,压下心中的疑惑进了悠然居。 离玟玉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她与兰正熙相处月余已知他军旅出身,生活一向简单直白,对这种大宅院的规矩讲究不甚明了,所以虽知兰正熙不想留人耳目,会恼自己自作主张,却也不做解释。 廖仁、廖梅跟在身后,一个小院,种着些花草,后面四间红顶白墙的房间,旁边还有个小厨房,确有些悠然自在的感觉。 兰正熙将正中的房间让出来给离玟玉,自己选了左边的房间,右边那间给了龙默,三人刚梳洗完毕,便听廖梅来叫说廖炎准备了晚宴招待几位客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土包子离玟玉 餐厅离鑫园不远,三人进入餐厅时,廖炎正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与廖棋之说话,旁边站着一个瘦高的少年,和廖炎放一块跟双筷子似的。 廖炎听到动静,抬头看到三人便站起身来,招呼道:“光顾着和棋之说话,怠慢了贵客,勿怪勿怪。”廖棋之紧随其后,站在父亲身后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一个微笑来,那少年倒是大方的打量三人一番。 兰正熙忙笑道:“是我兄妹打扰贵府才对,还望廖老爷多多海涵。” 离玟玉看着两人相互客套,只行了一礼便不言语。 廖炎指着那少年介绍道:“这是我三儿子廖书文。” 廖书文完全继承了父亲的好相貌,只是更加眉清目秀,人也比大哥廖棋之活跃许多,几人又相互见礼,这时听到门帘响动,只见一个圆脸的小丫环从外面打了门帘,一个身穿火红色比肩,粉色长裙的少女扶着一个体态丰腴,面若桃花,眉弯眼笑的夫人走进来,那夫人走到廖炎身边站定。 廖炎又相互介绍一番,来人是廖炎的夫人,少女便是他最小的女儿廖娉。 廖娉生与商家,想必见多了客人,并无羞涩之态,与几人见了礼便上前拉着离玟玉的手,笑道:“唉呀,可算是来了个同龄的姐妹,我今年十六岁了,8月生日,你呢?” 离玟玉倒没想到廖娉如此热情,此时被问得一愣,自己还真不知张珈生日是何时。 廖炎慧眼如炬,已将离玟玉的愣神看在眼里,哈哈一笑,故作斥责道:“这丫头,被我惯坏了,哪有当着客人把自己生辰八字往外说的,也不怕人笑话。” 兰正熙笑道:“廖老爷见外了,我表妹头次出门,难免拘谨,倒不似廖小姐这般活泼。”又向廖娉道:“表妹比小姐小一岁呢。” 离玟玉的目光从兰正熙身上划过,便已释然,想是在军营时,夏延器便将张珈的身世调查清楚告诉了兰正熙。 耳听廖娉高兴的道:“那我就不客气的叫声妹妹了。” 离玟玉点头答应。 廖炎招呼了几人上桌开餐。用餐完毕,廖娉便拉着离玟玉回自己院子。 廖家内宅与鑫园正相反方向,廖娉的院子在内宅东面,一排小竹林,两层的小阁楼,房中摆设却清雅,与主人倒是一张一弛。 廖娉似乎一直处于结识新姐妹的欢乐中,拉了离玟玉在红木塌上坐下,忙忙活活的张罗了一堆果品甜点,香茶。 离玟玉在塌上浅浅的坐了,一副局促小心的样子。 廖娉见了,爽朗的笑起来:“妹妹在这里就和家里一样,来尝尝这青茶,我爹是做茶生意的,家里别的不敢夸,这茶叶确是最好的,王上还喝不到呢。” 离玟玉应了声:“是么,那我可要尝尝。”说着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咂咂嘴道:“有股子青草的甜呢。” 惹得廖娉哈哈大笑,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窗外的竹叶也似乎被感染轻轻晃动,满院子的快乐。 “妹妹,这茶可不是这么喝的。你看”廖娉说着中指托底,拇指食指轻扶,端起茶盏伸到离玟玉面前轻轻晃动,只见一屡清烟似的水纹从茶叶上飘然而出,随着晃动的韵律,淡淡先如丝般袅袅而上,接着慢慢晕染开来,将淡绿色扑满一杯水中,又一缕墨绿色从茶尖飘出,先如丝,后如烟,一层层化在杯中。 离玟玉惊叹道:“这可真神奇。” 廖娉得意的道:“喝这茶要像我这样先观其形,这茶与其它茶叶不同,你看它茶色从叶尖清溢而出,如丝缠绕,层出不穷,变化万千,我们称其为茶舞,等茶色均匀不再变化时,再闻其香。”说着将茶盏放在鼻子前方,用另一手微微扇动,轻嗅其香。 离玟玉忙学着廖娉的样子嗅茶,只觉一股幽远的,集天地灵气的清香自鼻入脑,让人脑海一片清明,仿佛回到离国皇宫中,那时才十岁的二哥献宝似的取出一包茶叶,道:‘三妹,这可是我从父王的贡品中偷出来的。’ ‘什么好东西,还要你去偷,要父王赏点不就是了。’ ‘是青茶。’二哥早已命人取了茶具来泡:‘我去年听师父讲过,此茶生长在燕国云州青山里,总共才发现38棵茶树。每年春天发芽,在4月份找那未出阁的少女采摘刚发芽的三四片叶子,经七七四十九天烘炒制作而成,一年才得几十斤茶叶,所以名贵的很。此茶不仅清香怡人,而且有润肺明目的功效,是燕国最好的茶叶,每年他们送来也不过一斤,我们连面都见不着,这次我留了心,早早守在府库里偷了点来给你尝尝’ 一只手在眼前摇晃,离玟玉微惊,抬眼看只见廖娉疑惑的望着自己:“你怎么了,我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 离玟玉眨着大眼睛:“是么,我刚刚学你一般闻茶,只觉脑海一片清明,仿佛到了大山里,不由有些忘乎所以了。” “呵呵。”廖娉才又展颜笑道:“闻完香,只饮一小口,先不要咽下去,含在口中,感觉其润滑清香,待喉头慢慢发甜,咽下茶水,唇齿留香,你尝尝看。” 离玟玉照其说得轻饮一口,极品的青茶入喉清凉,慢慢回甜,甜润丝滑,唇齿留香。手中这杯虽然也是一股清香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喉中淡淡甜香,却是后味不足,转瞬而逝。 离玟玉知道廖娉也不可能拿出极品青茶来款待自己这个陌生人,当下也不点破,欣喜的笑道:“廖小姐,这茶真好喝。” 廖娉放下茶盏:“你不要廖小姐,廖小姐的叫,生份的很,你要不嫌弃就称我一声姐姐。” 离玟玉羞怯的叫了声:“廖姐姐。” “这才是了。”廖娉说着拿起酥糖放在离玟玉手里:“尝尝这个,是我们廖府自制的,别处买不到。” 离玟玉道声谢:“我可否留下来给龙默吃,他最喜欢吃酥糖了。” “你尽管吃,我等下让厨房给龙小弟准备着。”廖娉也拿起一块酥糖咬了一口,随意问道:“妹妹是第一次来云城么?” &nsp;“是的,我第一次出远门呢。”离玟玉边小口的吃着酥糖边回答。 “我听大哥说你们来寻亲友的,叫什么,我爹爹认识很多人,让他帮着找。” 离玟玉高兴的道:“是我舅父的朋友,叫陈什么的。”说着脸上有点不好意思的飘过一抹晕红:“我没记住。” 廖娉看着离玟玉的样子扑哧一乐:“无妨。” 离玟玉又问:“廖姐姐可是知道云州有哪些姓陈的人家么,听表哥说我舅父的朋友在云州地区挺有名的呢。” “我听说的倒是有几个,云来学馆的大儒陈浩生,胭脂店老板陈弼,马帮陈家。”廖娉数到这里突然笑道:“唉呀,我倒忘了,我外公家就姓陈呢。呵呵。” “哦,廖姐姐外公家想必也是云州大户了,也是茶商么?” “我外公不做茶生意。”廖娉望了离玟玉一眼,便转了话题:“妹妹来此长住还是小住?” “不会长住,具体呆多长时间还要看表哥的。”离玟玉又取了块糕点放入口中,一副舍不要把糕点都吃完的样子。 廖娉暗自好笑,却不表露:“过几天便是茶王大会,妹妹不去瞧瞧热闹?” 离玟玉一愣,把脸从糕点里抬起来,问:“茶王大会是做什么的?很热闹么?” “是我们茶行里的比赛大会,每三年召开一次,各国各地的茶中高手都要参加,拿出自家最好的茶进行比试,胜出者便是茶王,自然热闹。” “真的么,我不懂茶也可以去看么?” “当然可以,只去看,不参加比赛也行的。” 离玟玉忙问:“廖姐姐,你家是茶商,到时会参加比赛吧。” “那是当然,我爹可是上届茶王,这次的茶王大会就是由我家操办的呢?”廖娉一脸的自豪。 “姐姐一定要带我去!”离玟玉满怀期待的恳求,连姐姐的称呼都比原来顺畅了许多。廖娉也连连点头答应。 两人又闲聊些闺中趣事,离玟玉才起身告辞,两眼却对着糕点恋恋不舍,廖娉忙嘱咐丫环包起来给她,离玟玉才满怀欢喜的跟着丫环走了。 廖娉望着离玟玉开心的背影,脸色沉下来,刚才热情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鄙夷,冷冷的道:“哼,爹爹真是的,就一土包子也值得我花费这么多精力,还浪费我的茶。” 回转悠然居的离玟玉谢了带路的丫环,待丫环走远才转身,却见院内廖梅房内一点烛火如豆,其它房间已熄灯,离玟玉先去看望了已经睡熟的龙默,才回转自己的房间。 廖梅听得动静过来侍候,离玟玉笑得谢绝了,待廖梅出去,梳洗过后,便灭了灯,却不休息,在桌前坐下,望着那包糕点发愣,刚才吃的太多,居然有些反胃。 房门轻轻响动,一个人影闪进来,在离玟玉对面坐下:“这糕点有何不同么?要你这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拼死一搏 来人的突然造访,离玟玉毫不惊讶,叹了口气道:“这糕点的确与众不同,是廖府自制的,别处买不到,我特意打包拿回来给你吃。” 兰正熙望着离玟玉的一张苦瓜脸,不由一乐,取了一块放在嘴里,品味一番道:“味道还不错。”看见离玟玉眼冒金星的样子,忙道:“可惜我一介武夫,无福消受,还是留给小默吧。” 离玟玉不由扑哧一乐。 兰正熙道:“我看廖家不简单,他们留我们下来只怕别有用心。” 兰正熙虽然没有明说,离玟玉也听出他语音里有点责备的意味,却假装不知:“我看这次抢劫的劫匪倒不像一般土匪,进退有度,功夫高强。” “不错,他们的确不是一般的劫匪。”兰正熙沉吟道:“我看倒有点像受过专门训练的卫队。” 离玟玉吃惊道:“卫队怎么只会为了几箱泉水如此拚命,恐怕廖大少爷运送的东西并不一般。” 兰正熙点头道:“你是怀疑” 离玟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已不是刚才在廖娉处所饮的青茶:“廖娉说云州几个陈姓大家有云来学馆的大儒陈浩生,胭脂店老板陈弼,马帮陈家还有廖家的亲家,只不知陈淼是本姓还是改得姓名,不好探查啊。” “先查查这几个陈姓再说。”兰正熙停顿下又道:“听说过几日就是茶王大会,这个大会对茶商来说极为重要,胜出的茶王可以掌控三年茶行的利益分配,而且会请有头脸的人做评判,只怕到时不太平,你看住龙默,莫要招惹是非。” “好。” 兰正熙从离玟玉房里出来,回到自己房里却不休息,换了身夜行服,便推开窗户跃出。 廖家一个偏僻的小院深处绿树杂草间若隐若现一个小楼,墙壁扶梯缠满了藤蔓,就连窗户上都爬满了爬山虎,显然荒废已久,在夜色的掩盖下,让人完全忽略这里还有这样一个小楼。然而就在此时,楼里房间内一点烛火如豆,映照着房中坐在床前的人面色深沉忽明忽暗。他面朝床,身子微微前倾,头低下去,凝重的目光落在床上躺着男子身上。 男子面容憔悴,苍白的面庞上一道道弯曲的血丝如同一朵奇异的妖花,在烛火的映照下让人不寒而栗。 男子已极度虚弱,眼睛微眯,慢慢合上又突然睁开,可见其正拼命控制自己保持清醒,嘴唇蠕动,床边的人将耳朵贴在他唇边也才听到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惜柔却麟州” “惜柔在麟州么?” “二王小心紫法” “什么?”那人还要再问,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霍然站起看向房门,烛光中一张瘦削的面庞,双目如剑。 门外响起管家廖坤急切的声音:“老爷,城中守卫军包围了府院。” 廖炎急忙打开房门:“怎么回事?” “守卫军梁将军手持城主大人手谕,说是走脱了朝廷重犯,要进府搜查。大少爷暂时将他们稳在前厅,只是对方来势汹汹,只怕拦不住。” 廖炎皱眉道:“棋之刚回来,守卫军就到了,只怕消息有泄漏。”他转头望了眼床上的人,对廖坤吩咐道:“为了以防万一,你将承霖先转到密室。” “是。” 前厅灯火通明,已被官兵挤的满满当当,廖棋之和廖书文两兄弟被围在中间,对面一个一脸络腮胡子的军官不论廖棋之如何好言相劝,始终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撇着嘴阴阳怪气的道:“廖少爷,非本将不给面子,只是城主大人手谕在此,本将也是秉公办事,廖少爷一再阻拦,莫非朝廷重犯果然被你藏匿府中。” “梁将军快莫要玩笑。”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众人回头就见廖家家主廖炎大步走了进来。 廖棋之和廖书文忙上前见礼,廖炎给二人一个稳住的眼神走到梁将军面前,拱手道:“梁将军,廖家虽然只是一介商户,但在云州也是数得上名号的,谁不知我廖家一向奉公守法,信用至上,莫说藏匿朝廷重犯,只要遇到,我廖某第一个缉拿此贼,送官法办。” 云州三大家之一的廖家是云州最大的茶商,别说是云州,就是整个燕国也是数得上名号的,宫中用茶也是一向由廖家供应。梁将军也知道这样的人家对你客气只是民不与官斗罢了,平日城主大人也是礼让三分,更何况是他一个小小护城将军,当下收起倨傲的态度,将一张纸送到廖炎面前道:“城主大人也常说廖家乃云州商家的楷模,想必也不会做那谋逆之事,不过,我等奉命办差,这府邸还是要搜上一搜的,还望廖家主配合。” 廖炎看了一眼那文书,却是城主的手谕,知道无法阻拦,也不能阻拦,便道:“草民自然配合,不过现已深夜,还望梁将军让军爷们动作轻些,莫要搅扰四邻,将军也知道我们商家最重名声” 梁将军见对方让步自然也乐意顺顺当当的完差,点头道:“自然晓得。”向众官兵一挥手:“搜!”只见一军官模样的人率众直奔后院。 廖棋之一看惊疑心起,向廖炎低声道:“父亲。” 廖炎也看在眼里,对方的目标很明确,只怕事有败露,面上镇定的唤道:“书文。” 廖书文上前应声:“父亲有何吩咐。” “你去内院告诉你母亲,梁将军公干,让女眷收拾准备,不必惊慌。” “是。” 廖炎转向梁将军:“将军请。” 廖炎越走越心惊,那领队的军官不顾左右楼阁,看方向即是直奔那废弃的小楼而去,家里果然出了内奸么?看一眼身旁的长子,神色不变,气息平稳,心中欣慰不少,棋之这些年历练的越发稳重了,堪当大任。 队伍果然停在了废弃的小楼外,此时官兵已将小楼团团围住,本来藏匿在暗处的小楼在火把照耀下一目了然。 那领队的军官已经带人进楼。 廖炎笑道:“梁将军,这原是祖父姨娘的小院,因两次小产失子,家人嫌此地晦气便弃之不用,如今已几十年不曾进人了。” 梁将军瞥一眼小楼,皮笑肉不笑的道:“越是这种地方不是越容易藏污纳垢么。” 廖棋之冷冷的道:“这朗朗乾坤之下又哪里容得下魑魅魍魉。” 梁将军亦是冷笑道:“希望廖少爷一会也如此硬气。” 不多时,楼里搜查的军官跑来汇报道:“秉将军,楼内未发现异常。” 梁将军并未失望,举步走进楼里,廖炎等人跟在后面。 小楼上下两层,一楼正厅左右各一个偏厅,左手边楼梯通往二楼,众人现在一楼一个偏厅里,偏厅不大,只余桌椅、柜橱依旧保持原貌,一应摆设杂物均无,因此一目了然。因为刚刚搜查过,有些尘土飞扬,地上脚印杂乱,屋角蛛网层叠,却是陈年不曾打扫使用。 梁将军四下打量一番,胸有成竹的道:“廖家主,现在将人交出,梁某还可网开一面。” 廖炎心如擂鼓,他交代给廖坤的密室入口便在此间中,梁将军现在如此肯定,只怕真的掌握了实情,如果在别处搜出陆承霖,还可说自己毫不知情,但若从密室中搜出,这窝藏之罪怕是跑不了了,到时廖家满府将同罪论处。可是,陆家与他累世交好,陆家如今满门尽屠,只剩陆承霖一人,他千辛万苦救出怎能功亏一篑。 梁将军呵呵笑道:“廖家主可考虑好了么?” 廖炎狠狠的握了下拳,心中已有决定,他望了廖棋之一眼,这一眼让廖棋之心中咯噔一下,父亲这是要为了陆承霖拼死一搏了,他的右手悄悄摸上腰带,那里是一柄软剑,从他佩戴起从未出鞘,世人只知他掌法厉害,其实他真正学的是剑,这是他保命的底牌,如果事情败露,他必须最短的时间控制局面,这里至少十几官兵,梁将军武艺高强,只有用剑,他才能保证一击得手。 廖棋之哈哈大笑:“梁将军真是奇怪,好像我们真的窝藏朝廷重犯一般,我廖家清清白白,梁将军要诬陷也要证据确凿才行。”说着不着痕迹的向梁将军身前靠了靠。 廖炎知道儿子已明白自己的打算,伸手一摊,做了个请的姿势:“梁将军还是请搜吧,也好为我廖家以正视听。” 梁将军轻蔑的笑道:“廖家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指着窗边的地板对旁边的军官道:“把地板撬开。” 地板很快撬开,只见下面一个拉环,一拉之下下面的地面便被提起,显出一个阶梯来里面黝黑不知通往哪里。 梁将军得地的一指问道:“廖家主,这作何解释啊。” 廖炎既然已下定决心,此时便面不改色道:“家中设置暗室收藏一些贵重物品以防偷盗不是常见么,相信城主大人家中也有诸多此类密室暗格。” “哼!”梁将军对廖炎的不配合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心中暗恨,等一下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搜!” 三个官兵拿着火把鱼贯而下,廖棋之已经手握剑柄,只等对方将陆承霖抬上来便先削了梁将军的脑袋。 廖炎状似不在意的手扶上了窗棱,那里有个机关所在,只要按下,万箭齐发。 周围官兵似乎也感到了紧张,个个手扶刀把严阵以待。 血战一触即发。 “登、登、登”密室中传来上楼梯的声音,众人目光一下子集中到密室入口,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梁将军似乎感觉到威胁,略侧身体,缓缓抽出手中的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消失的钦犯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一个官兵从密室口走出,那士兵并不知外面紧张如斯,刚一露头突然被这么多凌厉的目光注视,不由心里突的一下,差点滚落回去,环顾了下四周,战战兢兢的爬上来:“禀,禀将军。” “嗯。”实际上并没有人听他的回禀,众人目光依旧注视着密室入口,等着剩下的两个官兵将朝廷重犯抬出。 耳边那官兵的汇报却如油锅里滴下的一滴水,瞬间将众人炸了个外焦里嫩,半天回不过神:“禀将军,里面空无一人,不见异常。” 廖棋之咽下一口唾沫,好险,差点他就拔剑了。他连忙望向父亲,却从父亲的眼中也看到一丝惊讶,显然此种情况亦在廖炎的意料之外,心中疑虑又起。 惊讶的不仅是廖炎父子,梁将军一把抓住那官兵的衣襟:“你说什么?” 此时另两名官兵也从密室退出,一看此情景,呆愣当场。 “将、将军,里面什、什么都没有。”士兵结结巴巴的回答:将军怎么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谁来告诉他怎么回事? 梁将军看向另两人,那两人也忙回禀:“禀将军,里面只是空室。” 梁将军一把扔下手里的官兵,蹭、蹭、蹭自己跑下密室,廖炎和廖棋之对视一眼也急忙跟下去。 这是一间四米见方的密室,里面除了四面墙空空荡荡,连细小的火把的毕啵声都显得清晰异常。 怎么可能?梁将军实在有些傻眼,明明得到密报,就在他包围廖府的时候,人还在此楼。对方连密室机关都告知的清清楚楚,刚才廖炎的神态他也断定人就在密室,可人呢? 现在就连廖炎父子都有些傻眼,他亲自吩咐廖坤将人转进密室,可人呢?难道廖坤将人转到别的密室,也不打声招呼,吓死老子了。 梁将军一句话不说冲回地面,气急败坏的大吼道:“搜,全府内外,一个角落都不许落下。” “是!” 梁将军打破了不搅扰四邻的承诺,只见到处鸡飞狗跳,火把照的廖宅如同白昼,不多时,便有官兵搜到鑫园,鑫园里并不是只有离玟玉三人,还有与廖家关系不错来参加茶王大会的朋友,众人被官兵无理的从房间里轰出来,气愤异常,一时又不便回房,便聚在一起去找廖炎探听消息。 廖仁、廖梅早得了管家通知,鑫园闹起来的时候,便叫起了离玟玉三人,不断的解释道歉,兰正熙摆手道:“这也不是你们能掌控的事,不必如此,只希望我们没有给廖老爷添麻烦。” 三人等官兵检查完他们的住所,便也不回房,出了院子才知道廖府的客人还真不少,只见客人们三五成群,愤慨激昂者有之,低声询问者有之,左顾右盼者有之,担心害怕者有之。 “怎么回事,难道廖家吃了官司?” “听说朝廷对廖家担任茶王不满呢,会不会” “今年茶王大会似乎朝廷有来人” “听说是廖家藏匿朝廷重犯。” “你们不知道吧,廖家的世交御史大夫陆庸通敌卖国,已被抄家灭族,会不会廖家也有参与” “陆大夫刚正不阿,清正廉明怎么会通敌卖国,只怕有人” “噤声,祸从口出,莫要胡言。” “会不会连累我们啊,我们” 离玟玉拉着龙墨的手跟在人群中,听着大家的讨论,看兰正熙没有同她言说的意思,便也默不作声,同大家一起到了正厅。 正厅廖炎坐在太师椅上似乎在闭目养神,廖夫人陪坐一边,廖棋之正与梁将军激辩,管家廖坤居然受了伤,垂着左臂,离玟玉对这个管家也算熟悉了,此人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物,不论何时都面含微笑,很好说话的样子,此时满面通红,额上青筋乱跳,可见正极力克制着怒气,到让离玟玉感到奇怪。 离玟玉往旁边移了移,从前面的人间隙看去,厅中躺着两人,却是家奴打扮,两人身上带血,不知死活。 廖文书和廖娉兄妹站在一边,看到众宾客便走过来安抚众人。梁将军甩开廖棋之走过来要搜查众人,引起一阵抗议。但梁将军将公文举到众人鼻子尖下,大声呵斥:“谁有异议,皆以同谋处置。” 商人言利,本与自身无关,自不愿与官兵冲突,不情不愿的让官兵搜检。检查到离玟玉等人,兰正熙递过一块腰牌,官兵扫一眼恭恭敬敬的送回,与梁将军耳语一番,那梁将军看了兰正熙一眼,也不多问。这一幕,廖棋之看在眼中,记在心头,也不言说。 离玟玉拉着龙默,眼观四周,将众人神色看的清楚明白。 如此闹哄了一个多时辰,各路官兵陆续返回正厅,并没有带回什么朝廷重犯,梁将军只得撂下几句狠话带队离开。 守卫军一走,廖炎立刻过来向大家致歉:“今日官兵公务在身,搅扰诸位休息,实在抱歉,明日设宴为大家压惊。” 众人立刻上前将廖炎围在中间,站在他面前的一紫袍中年人关切的问:“廖兄一向为人严谨,怎么惹了官兵上门,可有什么事么?” 廖炎拱手道:“多谢诸位好友关心,今日有人密报有朝廷重犯逃入廖府,因此梁将军持城主大人手谕前来搜查,现已查明并未有朝廷重犯逃入府中,各位可安心歇息。” 如此这般,廖炎打发了众宾客回去,廖棋之也已敲打完府中下人,让廖书文和廖娉送走了廖夫人,安抚女眷回内宅,大厅总算清静下来,死去的两个下人已被处理,空气中却还弥漫着血腥气。 廖炎看到廖坤左臂只做简单包扎,便道:“伤的如何,快去叫大夫。” 廖坤摇摇头,急道:“老爷,老奴的伤不要紧,现在重要的是”后面的没有说出来,但廖炎父子都知道什么意思。 廖炎带着两人来到书房,命人严加看守,才低声问:“人呢?” 廖坤惊得张大了口:“” “廖叔,你快说啊。”廖棋之扯扯廖坤的衣袖,廖管家祖上三代都在廖府服侍,廖管家更是与廖炎一同长大,在商场上历经无数风云,一向谈笑自若,还从未如此惊慌过。廖棋之与廖炎互望一眼,均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老、老爷没有将他藏起来么?”廖坤战战兢兢的问出这句话,把廖炎父子吓了一跳。 “阿坤,我不是让你将他带去密室么,你将他安置在哪个密室?”那个小楼的密室可是最隐蔽的一个了,廖炎也没想到廖坤会将人安置在别处,心里还为廖坤的胆大称赞,却谁知廖坤的回答让廖炎如坠冰窟。 “老爷,我就将他安置在小楼的密室中啊,梁将军搜查小楼,老奴吓的心脏都跳出来了,难道不是老爷将人转移走的么?” 书房内,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身上惊出一身冷汗,廖家拼死保护的人不见了! 从小楼出来,廖炎以为廖坤将陆承霖安置在别处,为了避免自己带错地方,便让廖坤引着梁将军搜查,连储藏冬菜的地窖都搜查了,均没有找到人。梁将军无奈之下,找出密告之人指认,就是离玟玉看到死在大厅的那两个下人,一个在廖府任仓库管事,一个任护院,两人听到消息企图逃跑,一人在追拿中被廖坤所杀,廖坤亦因此受伤,另一人在大厅对峙时险些透露机密被梁将军灭口,两个人证一方杀一个,梁将军找不到人也只好不了了之。 可谁知,本以为逃过一劫,却根本前途无望,谁能想到在自己家里把人弄丢了。梁将军率军进府陆承霖还在,紧接着搜府,当时官兵林立,灯火通明,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一个重伤之人? “难道是梁将军另外劫走了人?”廖棋之随之否决了这个猜想:“不会,如果他找到人,不可能放过打击我们的机会。” “府里知道此事的就咱们几个,廖刚他们已死,其它人就算知道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带走人,而且就算咱们人做的,事后也该来禀告一声。” “那就只有那些客人了。”廖坤眼巴巴的望着廖炎,希望能得到肯定的答案,可廖炎让他失望了:“这些客人大多都是老客户,要不就是老朋友,知根知底,不过混进几个随从也未可知。” “另外”廖炎看向廖棋之。 廖棋之拧眉,想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道:“不会,这三人虽然身份可疑,但是这一路行来,不像冲承霖去的,似乎另有隐情。而且他们来府里也是应我之请,兰正熙似乎还不太愿意。从他方才给官兵看过令牌,对方的态度看,那兰正熙似乎尚在梁将军之上。如果他们参与此事,不会不与梁将军言说。” 廖炎沉吟半晌道:“安排人盯着鑫园,如有异动立刻来报。” “是。”廖坤急忙应道。 “走,我们再去一趟小楼,看对方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当时梁将军以为人没藏在那,廖炎父子以为人被廖坤藏在别处,所以都匆匆离去,谁也没有再细细勘查。 现在看,一定是第三方人马将人带走,只能抱有一线希望对方能留下蛛丝马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小龙大夫治病 小楼被搜查一番比之以前显得更加破败,周围草木歪七扭八,墙上绿藤也勾勾连连随风飘摇。 廖坤是确定将人安置在密室中的,所以三人来到小楼直接到侧厅密室处探查,打开密室通道一进去,三人顿时哭的心都有了,密室空空荡荡,无遮无挡,所以三人一进去就看到地上躺着一个穿青衣的人,不是让他们揪心了一晚上的陆承霖又是哪个? 不带这么玩的啊?一晚上这心忽上忽下就没消停过。 “棋之,你去看看是真是假!”廖炎活了大半辈子,头一次感到自己承受力不够。 廖棋之上前看看青衣人的脸,又探探鼻息,点头道:“正是承霖,人已昏迷。” 廖坤只觉浑身汗毛直立:“老,老爷,陆少爷怎、怎么会” “爹,是不是将承霖送走。” 廖坤缓缓摇摇头:“现在府外只怕早被监视,稍有举动便会落入他人眼中。” “老爷,那将陆少爷安置哪里啊,只怕府里另有眼线,已不安全,万一” 廖炎想了想:“就留在此地,府中哪里都不安全,而此地已经彻底暴露,反而相对安全一些。棋之,你安排人守在承霖身边照顾,如有意外让他带承霖逃走。茶王大会召开在即,府中来往商户较多,我们再伺机将承霖送走。” “是。” “至于今夜的事只有等承霖醒来才能知晓了。” 第二天一早,兰正熙三人向廖家言语一声便出了廖府,廖炎已知他们来此寻亲也不阻拦。昨夜廖府出了被查之事,再回鑫园时,兰正熙便对离玟玉讲,为了行事方便今天搬出廖府。离玟玉只是微笑亦不反驳,只龙墨嘟囔几句还没好好玩耍就要搬出,却被无视。因此三人出了廖府便先往客栈去,哪知寻了几家都客满。 离玟玉早料到茶王大会召开在即,来云州的外地客商必定增多,只怕客栈都人满为患,可他们三人是兰正熙主事,她也不予分辨,现在找不到客栈只得继续留宿廖家,所幸出门时并未辞行,否则面上需不好看。 住宿一事作罢,兰正熙自行去寻找线索,离玟玉知道他有自己的门路不愿让自己知道,反正自己跟来也只是找个借口另有所谋,所以对兰正熙的排斥也不在意,牵了龙墨的手在街上逛了一个时辰,便回廖府,廖府门子认得二人也不必通报,直接放了二人进府。 二人从侧门而入,顺着小路往鑫园去,行至一半见四下无人,离玟玉捏捏龙墨的手,两人一闪身已拐到另一小路上,放开身形避开府中丫鬟家丁在廖府腾挪闪移。龙墨虽然年纪小可轻功不弱,紧跟着离玟玉跳跃间已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楼处。 廖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昨夜这几十年来寂静隐晦的小楼会比过年还热闹,先有兰正熙跟他来到小楼,看到房中一幕,更有离玟玉跟着兰正熙而来挂在另一侧房檐下。梁将军围府,廖炎匆匆离开,兰正熙跟着离去,离玟玉静等他们离开再走时,廖坤已将陆承霖带入密室。 廖炎同样也想不到让他一晚上七上八下的罪魁祸首会是离玟玉。离玟玉因离开小楼较晚,兰正熙已经回去,她还在半路,回眸间正望见一行火把往小楼方向而去,心生疑窦,她听到廖坤禀报说梁将军要搜府,搜府之人为何会集中一处。? 思量之下,离玟玉先一步返回小楼,自密室中带走陆承霖。 梁将军自信满满、廖炎父子提心吊胆,结果突发奇变,乾坤颠倒,众人震惊之余都忽略了就隐身在附近大树上的离玟玉。梁将军一声令下,带着众人转移阵地,离玟玉不紧不慢的将陆承霖放回原地,玩了把乾坤大挪移,匆匆返回鑫园,路上即便碰到官兵也只道是府里的丫鬟或女眷无人留意。 离玟玉不懂医术,但看陆承霖那张诡异的脸便知情况不妙,龙墨虽然只有十岁,但得药圣龙士君真传,何况龙士君专注研究解毒之法,龙墨耳濡目染学到的也比普通大夫强,于是离玟玉便把他拉了来,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离玟玉用搜魂术探查一番,心中已有计较,给龙墨打个手势,两人一左一右比在了楼门两侧。 离玟玉伸出一只手敲了敲门,向龙墨做了个安静的手势,龙墨连忙用手捂住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眼睛眯成了一道弯月,一个劲的点头。他爱死这个又刺激又有趣的游戏了,平日兰正熙总是教训他不许这样,不许那样,让他烦不胜烦,偏故意与兰正熙对着干,而离玟玉并不约束他,他反而听话乖巧。姐姐说了,这次他可是重要角色,所以一定要小心谨慎。 这时门吱的打开了一条缝,门内人未看见人“咦”了一声,倒也小心谨慎,闪到一旁将门又拉大了一些,门里门外一片寂静,对方僵持片刻。门内人正打算关门,便看到外面一只纤纤玉手伸进来,只见手指纤长玲珑,晶莹玉润,肤若凝脂,门内人从未这样仔细的看过一只手,也从未想到一只手会如此好看,更未想到自己会为一只手而怦然心动,他的大脑已完全停留在那只手的美好上,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忘记了自己的使命,忘记了在这个隐秘的小楼出现这样一只手预示着怎样的不寻常。 这样莹润美丽的手抚摸起来该是怎样的美妙,他这样想着却不知自己已经颤抖着伸出手,当自己那粗糙的大手出现在玉手旁边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进而便懊恼的感到自己破坏了原本美好的画面,看着自己老树皮似的手,恨不得拿刀剁下来。 门内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完全没注意自己已经走到门口,当他匆匆把自己的手藏在身后,再想去观看那只玉手时,直觉眼前一花,一嘭粉尘扑面而来。这可是龙士君亲手制作的迷药,那效果立竿见影,瞬息间便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 离玟玉探头一看,门内一个七尺大汉仰面倒地。目光流转,屋内一桌两椅,南侧靠墙一雕花大床,床上躺着一个人,再无其它。离玟玉这才招呼龙墨进屋。 床上之人正是陆承霖,脸上血丝比昨夜更细密,更艳,人已昏昏沉沉。 “姐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龙墨三两步蹦到床头,姐姐来时说带他给一个病人看病,这可是他第一次诊病,兴奋异常,看到陆承霖诡异的面庞并不觉害怕,只有新鲜有趣。当下不等离玟玉回答,便已伸出手指在陆承霖脸上顺着血丝比划。 胖胖短短的手指划过眉眼面颊,直到脖颈,龙墨粗鲁的掀开被子。 陆承霖穿着一件蓝色短襟,白色绸裤,龙墨三两下便解开短襟盘扣,两边一扯露出布满血丝的胸膛,那胸口正中,一只血手印高高鼓起,山丘一般,血丝从手印蔓延开来。 龙墨小心的将自己的小手放在手印上,还不及一半大。 离玟玉看他用自己的小手在血手印上比划半天,小小的眉头紧皱,小嘴微微嘟起,神色凝重,真有几分医药大家的风范,不愧是药圣龙士君的孙子啊!不由期冀的问:“龙墨,怎么样?” 龙墨缓缓的摇摇头,离玟玉鲜少见他神色如此严肃,心想毕竟年纪还小啊,医术不到家也不能怪他,又怕他因为诊不出留下心结影响以后修行,很多人因为遇到难题不能破解导致心魔起,导致终身不得寸进。便安慰道:“你还小,诊断不出也无妨的,再说我们与他非亲非故,也不是非要救他” 话未说完,就听龙墨沮丧的声音幽幽飘来:“手好小哦!” 离玟玉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忍不住一巴掌将那正把比划了半天的小手举在眼前不停翻看的小屁孩拍在地上。枉她还担心半天,敢情刚才一直不务正业来着,不由咬牙切齿的道:“龙墨,我是问他的病怎么样?” “哦!”离玟玉阴森森的声音让龙墨打了个寒战,才想起自己的任务,看了眼脸色不渝的离玟玉一眼,忙收起玩闹之心,诊断起来。别看龙墨爱玩爱闹,但干正事时还是很认真的。只见他左手拿起陆承霖的胳膊,右手伸出三根胖胖的手指头搭在陆承霖脉搏上,小脸严肃认真,右手摸完脉又换左手摸,然后把那只胳膊往床上一扔,又去翻陆承霖的眼皮,捏开陆承霖的口查看半天,转头去脱陆承霖的裤子,此时人已经整个爬到床上去。 离玟玉一看他那架势连忙转过身去,等身后窸窸窣窣一阵翻腾,龙墨跳下床来蹦到她面前,表功似得:“好啦。”一双大眼睛贼亮贼亮的,一副快表扬我吧的意思。 离玟玉不由一笑:“龙大夫辛苦啦,怎么样!” 龙墨被“龙大夫”三字逗的大笑,很用力的一点头,得意的用很肯定的语气道:“现在死不了!” 接着他就看到离玟玉无力的用手扶额,深受打击的模样。“姐姐,你怎么了?” 小孩子的思维果然不能以正常论,离玟玉瞪了他半天,龙墨很无辜的看着她,为什么姐姐没有预期的高兴呢? 离玟玉长吸一口气,开始诱导小龙:“那血丝是怎么回事?” “中毒了呗。” “我知道,什么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彼此试探 中午,廖炎大摆宴席给住在府里的宾客压惊,宴席刚开始,廖坤就火烧屁股似得冲进大厅叫走了廖炎父子。原来他刚给陆承霖送饭,推开门差点晕过去,老管家修炼了几十年的定功彻底崩溃了。 陆承霖不仅是陆家的唯一血脉,现在还涉及廖府阖府安危,所以廖坤将自己的儿子廖海派来贴身照顾,廖海从小跟随廖棋之就如同自己跟随廖炎一样,是绝对忠诚的人。 廖海与廖棋之是同一个武学师父,两人身手旗鼓相当,性格稳重,处事谨慎。他对自己的儿子很有信心,但现在却仰天躺在门口,而床上陆承霖则衣衫凌乱,身体裸露,仿佛被人欺凌了一般。 离玟玉可不会给陌生男子穿衣服,而龙墨,人家才十岁好不好,会那么体贴么?所以两人完全是管杀不管埋的做派。然后,以镇定老练驰名的廖管家风中凌乱了,他甚至忘了收拾就跑去找廖炎。 因此廖炎父子到来看的是同样的情景,同样风中凌乱了,还好陆承霖昏迷着,否则被人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参观,上吊的心都有了。 好在,三人这两天连受打击,心理承受力更进一步,很快调整过来。廖炎父子把陆承霖从头到脚检查一遍并无变化,又从头到脚整理一遍才放下心来。回过身,廖坤正将仍昏迷的廖海安置在椅子里,两人向前一步,视线同时从廖海的身上转到桌子上,平素空无一物的桌子上静静的摆着一朵粉色绒花。 那是一朵女孩子别在发髻的粉色花饰,两片绿色小叶拖着层层叠叠的粉色细绒组成的花瓣,小巧可爱,制作精致。 廖棋之“咦”了一声,拿起花饰,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他微微闭目,极力的回想,曾接触认识的女子面容一一从脑海中闪过:娇俏可爱的、温柔娴静的、艳丽娇媚的最后定格在一张淡然清丽的脸上,时光倒回琅岐山下的小村甸,那里只有一家客栈,他投宿时遇到二个对他摄术不受影响的人,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决定第二天晚点上路。然而,第二天,他刚出房门,另一间房门同时打开,那个女孩静静的站在门内,纤瘦窈窕,亭亭玉立,一袭米色罗裙,身无装饰,简单朴素,落落大方,只发间一点粉。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自红,阳光从身后洒在身上,衬得她浑身散发出点点的金色微光,虽周身不见华贵装饰,却自有光华万千。女孩看见他似乎有些意外,但随之便唇角微扬,笑而不语,微微低头施礼,发间那点粉色正对上他的眼——那是一朵绿叶托底的粉色绒花! “张珈!” 今天的压惊宴设在玉兰堂,堂内摆了五桌,因都是熟识的商人,所以男女只是共处一室,分桌而坐。靠外两桌为女宾,靠内三桌为男宾。 廖炎回到席中,告了声罪向众宾举杯敬酒,目光扫过右侧的女宾席不由一顿。自小在阎王谷长大的龙墨并不知什么饮食礼节,喜欢什么只管举箸去夹,又夹不太稳,只弄得汁水淋漓。离玟玉也不责备,亦不因龙墨的不妥有丝毫局促不安。边与同桌女宾说话,边替龙墨夹菜,举止从容,谈吐自如,女宾亦不为龙墨的无理而生气或厌烦,反而不时逗弄他,龙墨边吃边答,言语率真,让女宾们嬉笑不已,桌上其乐融融。 女儿昨晚的话在他耳边响起:“爹爹,哥哥这次怕看走了眼,那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女子,连盘糕点都没吃过似得,又呆又傻,被我三言两语就自己交代了个干净” 廖炎心中苦笑,只怕全家都看走了眼啊!此女对我廖家究竟是瘟神还是菩萨呢? 廖棋之代父挨个敬酒,廖棋之一直跟在父亲身边学习,这两年更是独挑大梁做了几件大事,手段老练狠辣,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廖炎也透出渐渐放手的意思,因此大家对廖棋之的酒都是认真对待,不敢起轻视之心。 众人你来我往一番,待敬到女宾时,廖棋之便由廖娉作陪以不失礼数。廖家兄妹一一敬过,最后才到离玟玉。 龙墨并不起身,仰着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觉得他们说的话好生无聊。最后见离玟玉也起身说话,便扭过身子看。 廖娉早的哥哥吩咐,待三人寒暄两句后,便旁敲侧击道:“妹妹的花饰真精致,我还没见过云州有卖的呢。” 离玟玉依旧一袭素净的淡蓝色罗裙,只在头上别了一朵与廖棋之发现的那朵一模一样的绒花,只不过那只是粉色,现在戴的是粉蓝色。 离玟玉纤手在花饰上轻轻拂过,浅笑道:“这是我义母自己想的花样制作的花饰,便如廖府的点心一般,自然都是独一无二的。”只这一拂,行云流水,恬淡雅致,宛如惊鸿一现,廖娉不由一呆,那是在母亲身上都难以看到的风度,居然在她心中一直鄙夷的乡下丫头身上出现,眼花了吧!廖娉不由狠闭了下眼,再看,只见离玟玉含笑而立,望向自己的大哥。 廖棋之听出离玟玉的暗示,忙向妹妹递眼色,结果发现廖娉一脸呆滞,毫无反应,气上心头,平时还觉的自己妹妹活泼伶俐,进退有度,此时直觉的蠢笨如牛。 廖娉没反应,廖棋之只怕错过机会忙道:“姑娘有恩于我廖府,棋之留姑娘在府中本想好生感谢,却谁知昨夜既出如此事情,实在惭愧,还望姑娘海涵。” 廖棋之回来路上遇到强盗,兰正熙出手相助,此事众所周知,此时廖棋之提起,大家都以为他在说此事也不奇怪,只有离玟玉知道他这是在感谢自己昨夜出手相助,如果不是离玟玉将陆承霖转移,廖府现在只怕已血流成河,哪里还有现在的杯光交错,歌舞升平。 离玟玉故意留下花饰,气势外漏,就是试探廖府心意,如果廖府假装不知,不承她的人情,她也不能指责对方忘恩负义,毕竟这事双方都不能张扬。如果对方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就不是随随便便的感谢了事,同时也说明对方是重情重义之人,可以进一步合作。 离玟玉目的已经达到,笑道:“大少爷不必愧疚,世间风云变幻,有时本就不是我们凡人可以左右,我们兄妹初到云州,得大少爷照顾,是我们叨扰才对。” 廖棋之听她所言并不要挟强迫之意,心中大定,便绕开话题,笑道:“怎么不见兰兄。” 离玟玉道:“早上我们去找亲友,谁知对方已经搬家,表哥便让我们回来,他独自去找了,想必去的远了,不及赶回。” 廖棋之看了妹妹一眼:“既如此,张姑娘若是下午无事,便让娉娉带你到花园游玩吧。” 廖娉总算在两人云山雾罩的谈话中回魂,想起哥哥交代的事,忙附和道:“是啊,你初到云州,还不曾见到江南景色吧,下午我带你在园中赏花,明个有暇,咱们去逛明月湖。” 离玟玉知道这是廖棋之约自己下午见面,便点头答应。 中午休息过,廖娉果然来请,廖娉对这个两天内印象反差太大的女孩实在没有好感,廖府是云州大户,走到哪里谁不敬着三分,因此从小到大,自己一直都是天之骄女,眼高于顶,昨夜的试探更让她从心里鄙夷离玟玉,可今日,村姑一样的离玟玉突然摇身一变高端大气起来,最不能让她接受的是年长一岁的自己居然在她面前露出惊呆的蠢样。她跑去跟爹爹、哥哥抱怨,说离玟玉表里不一,却被大哥好一顿数落。在家里她是最怕这个大哥的,她是廖家最小的女儿,爹爹娘亲一向疼爱有加,做错了事也不舍得责备,二哥性情温和,也是处处维护,只有大哥总是一脸严肃,开始插手生意后,更是面若寒霜,冷酷严厉,对跟随了爹爹多年的老掌柜都不假辞色,如今全府上下没有见了大哥不小心谨慎的。 廖娉心不甘情不愿的亲自来请,面上却热情非常,既然在家中花园游玩,自然不能丢下其它宾客的女眷不管,便一一邀请,众宾看廖家如此费心,昨夜带来的惶恐不满便也渐渐消去。 廖娉带了七八个女宾到后花园中,楼台亭阁处,廖夫人已在等候,邀请众人用了茶点,便在园中游赏。离玟玉陪了一会便留下龙墨跟着一个绿衣丫鬟离开。 丫鬟带着离玟玉避开过往之人,从小路来到一处庭院,便自行离开。 兰正熙不在,离玟玉并不担心廖家会杀人灭口,因此坦然走进院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空旷平整的空地,左右墙边种植几株细竹,对面一排房舍倒也雅致,正屋门前立着一个劲装汉子,见到离玟玉也不吃惊,迎着离玟玉走到面前施礼道:“是张姑娘么?” 离玟玉也不回礼,淡淡的点点头。 那汉子做了个请的动作,却先一步走向房屋,轻轻推开房门,门内对面墙上一副“静”的大字高悬,却隐隐透着一股肃杀之气,一点都不静,几张桌椅排列有序,既是议事堂。 离玟玉稍不犹豫走进去,发现左右两个又各有一个门,此时紧闭。 那汉子见离玟玉镇定自如仿佛自己家中一般,微微惊讶,却不动声色的道:“大少爷被事务牵绊,还望姑娘见谅,请姑娘在此稍候片刻。”抬头见离玟玉并没有什么不豫之色,才轻声退出,却没有关门。 离玟玉知道如若无要事,廖棋之是不会怠慢自己的,毕竟现在自己攥着廖家命脉,且态度不明。 离玟玉在字前站定,凝望着那个大字“静”,字如游龙,浅藏深出,看似圆润婉转,却深藏刀锋,仿佛兵列阵前,蓄势待发。 离玟玉目光不由随笔而走,字中油墨似乎融化般缓缓流淌,随着笔画走向的变化,呈现出瀑布险滩,波涛汹涌,那一横一竖,一撇一捺如同藏匿在激流中的刀兵,矛盾,寒光闪过,直刺离玟玉双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先兵后礼 面对一幅字的攻击,离玟玉轻轻一笑,双目凝神,目光如箭,将字中寒光挡回,并追随寒光射入水中,激的暗藏的刀兵拼上来,如此你来我往,离玟玉与一副字画杀了个不亦乐乎,连廖棋之进来都没发现。 像廖家这样的世家,光靠明面上的事是撑不住的,都会培植自己势力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廖家也不例外,这里是廖棋之的练武场,同时也是他的议事堂,那些暗处的事务都在此处理,是廖家的禁地,四周都有他的亲卫把守。 离玟玉的事让他和父亲震惊又惶恐,他这次借为茶王大会做准备的由头帮助陆承霖逃跑,心中提了万分的小心,路遇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又身具易术,实在不能不让他怀疑,与之相识,留其住宿都有几分谨慎牵制的意思,但他没想过自己一时谨慎却救了阖府性命,是巧合还是陷阱,幸或不幸?在没有知道离玟玉的心思前,廖炎是不会出面的,因为廖炎代表了廖家,廖炎的话出口便没有退路,所以他先出来探探离玟玉的口风。在这里见面也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和尊重。 他来时房门大开,侍卫长风守在门口,他走进房间并没有开口,他看的出离玟玉正和“静”字斗法,这幅字是师父的一个朋友集毕生之力所写,此人熟谙兵法,武艺超群,乃兵家奇才,可惜不通世俗,游走各国均昙花一现,最终郁郁寡欢,黯然而逝,临终将此字送与师父。他的摄术便是从此字习得,自然知道此字的厉害,看到这个十五岁的少女身形沉稳,悠然自得,便知离玟玉在此字的杀伐下游刃有余,不禁暗暗吃惊。 写下此字的人不是善茬啊!离玟玉深深感慨,收回心神,抬手揉了揉发涩发胀的双目。 听到身后有人笑道:“张姑娘能与此字相斗如此长的时间还不落下风,棋之佩服。” 离玟玉转过身,一点也没有发现人家秘密的惊慌,笑道:“廖家从哪里弄来这样一幅字,看的我头晕眼花。” “哈哈。”廖棋之看了眼字画,对离玟玉道:“姑娘若是喜欢,便送与姑娘吧。” 离玟玉与廖棋之也是试探的较量过得,此时自然知道其摄术便与此字有关,现在居然肯将修炼之物转让不由吃了一惊,见他神色坦然,却不作伪,心中对其又多了分好感。便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我也实在欣赏不来一幅让人头晕目眩的字画,大少爷的好意,张珈心领了。” 廖棋之知她志不在此,当下整了整衣衫,一撩下摆,居然郑重其事的对离玟玉行了跪拜之礼,离玟玉亦未想到作为廖家继承人的他会突然行如此重礼,要知道跪拜之礼乃最郑重的礼节,一般非君不拜,非父不拜,非师不拜。 离玟玉现在只是一介平民,如何受此大礼,连忙侧身避让,上前相扶:“大少爷,这是何意,快快请起。” “廖棋之代表廖府谢姑娘救命之恩,棋之愿为姑娘鞍前马后,姑娘但有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既然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离玟玉没有再扶,虽然与廖棋之接触不多,但离玟玉已深刻的体会到此人的谨慎,现在他又展现了杀伐决断。离玟玉对廖府有恩,这个恩不是随便能偿还的,她想要什么廖家都不便推辞,将廖府的未来放到一个陌生少女的手中,廖炎不敢,廖棋之也不敢。廖棋之用他的举动告诉离玟玉为了保全廖府,他宁可牺牲自己,廖棋之是廖家长子,虽然没有明确说明,可已被默认为廖家的继承人,多年来自有人脉,他武艺高强,自认以自身偿还离玟玉的救命之恩足够了,认一个不知底细的少女为主,虽然心有不甘,但为了廖家,他愿意承担一切。 廖府是云州大家,势力非同小可,与廖棋之结识,一路行来,离玟玉就看中了廖家,因此不顾兰正熙反对住进廖府,真是瞌睡送枕头,梁将军把廖府翻了个鸡飞狗跳,没抓到人却成全了她。这是个机会,离玟玉自然不会放过,她要的是廖府势力,怎能让他独善其身,不过,廖棋之的这一举措让她有了新想法。 离玟玉心思九转,弯腰扶起廖棋之:“大少爷,先请起来说话。” 廖棋之心中咯噔一下,此女胃口不小,廖棋之还算个君子,但并不妨碍他做不君子的事,他一向是个敢作敢当,果断犀利的人,其实如果只是恩情的话,廖棋之还不会如此费心,关键是离玟玉掌握了廖家的死穴——陆承霖,一股杀机自心头起。如果离玟玉果然肖想廖家的话,他不可能满足她的要求,那么他不介意恩将仇报,长风还在门外,周围有侍卫把守,虽然没有见过离玟玉正式出手,但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能有多大能耐,他还是有把握将其拿下。 离玟玉似乎没有察觉廖棋之的杀心,面含微笑:“大少爷,我想做的事一个你是不够的。” 廖棋之目光真诚,态度恭谨:“在下有一支卫队。” “大少爷乃廖家继承人,如此轻易地放弃身份不觉可惜么?” “廖家于我乃是养恩,姑娘于我乃是救命之恩,自然以恩情为重,廖某绝不言悔。” 离玟玉静静的望着他,廖棋之亦静静的望着他,虽四目相望,却没有任何暗斗。 良久,离玟玉缓缓开口:“我相信你现在的诚意,但是”离玟玉的停顿成功的让廖棋之心头一紧:“任何情义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实事的变化都会改变。” “我廖家一向一诺千金” 廖棋之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离玟玉冷冷的打断:“你刚刚已经想杀我灭口!” 廖棋之不知道离玟玉为何知道自己的心思,惊得后退一步,若不是陆承霖,险些拔剑在手。 只有彻底打败他才能让他臣服,离玟玉踏前一步,凝神聚气,目光如剑,射向廖棋之的眼睛,廖棋之刚一抵抗便溃不成军,只觉,两道剑气贯穿双目,直刺入脑海,眼前白茫茫一片,剧痛从眼睛而入在脑海炸开,廖棋之忍住未叫,却已跌坐在地,冷汗淋漓,心中翻起惊涛骇浪,这是极高的摄术,离玟玉只是在“静”字前观望盏茶时间居然就学会摄术?而且功力比他高了不知几倍,这是怎样的天赋,人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更容易产生恐惧,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背脊蔓延而上。 在很久以后廖棋之小心翼翼的问起离玟玉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学会至高摄术,他才知道原来离玟玉此时只是从“静”中悟到摄术的入门法则而已,之所以一招制敌,不过是她趁廖棋之因她的话心神出现波动之际,将法术模拟摄术的方法突袭了他,在法术面前,武功实在微不足道。因此连呼上当。 可是廖棋之现在不知道真相,他只知这时离玟玉要杀他易如反掌,他从地上跃起,手臂横胸,一副戒备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没有喊长风。 静! 没有任何声息。 也感觉不到任何威胁。 突然,他意识到居然没有听到离玟玉的呼吸声,他知道谈判没有结束离玟玉不可能离开,可是他感觉不到她的存在。这种情形只有一种解释:离玟玉的内力高过他! 一滴冷汗划过额头。他已被离玟玉的天赋和能力吓住,这还只是离玟玉展露的一角,离玟玉更加的神秘莫测,他觉得就算合所有侍卫之力恐怕也远非离玟玉的对手。 片刻之后,痛感消失,双目渐渐恢复了视力,他才看到离玟玉就站在原地微笑着看着他! 廖棋之第一次觉得自己败得如此狼狈,面色难看的道:“不知姑娘要怎样的答谢。” 离玟玉轻笑一声,知道自己已经打消了对方的气焰:“大少爷不必如此紧张,我这人并不喜欢挟恩自重,更不喜欢强人所难,我只想与廖家合作,我觉得只有真心实意、心甘情愿的合作才能够长久。” “哦,愿闻其详。”廖棋之不得不开始妥协。 “兰正熙并不是我表哥。”既然合作自然要示之以诚,离玟玉看廖棋之没有惊讶之色,便知他早已怀疑三人的身份,继续道:“我们来云州的事与廖家无关,不过我来另有目的,便是要寻找盟友。云州乃富庶之地,商者如云,而论势力最强的无疑是你廖家,暂家和杨家,因此这三家均是我结盟之选。而其它两家我尚未接触,我与大少爷却有幸相识,昨夜之举不过是张珈恰好遇上,向廖家表示诚意而已,并没有要挟之意。即使廖家不愿合作,昨夜之事便当做没有发生吧,张珈不会对任何人言语半句。” 廖棋之皱了皱眉,对离玟玉最后这句话是半点不信,倘若她真的如此风轻云淡,刚才就直说好了,何必袭击自己。她的做法已经隐含威胁之意。但离玟玉既然抛出橄榄枝,廖棋之也不能打在地上,问道:“不知姑娘要做何事,要我廖家如何配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惊人之诺 廖棋之话说的很客气,离玟玉知他顾虑什么,也不明言:“我做的事大少爷不需知道,我与廖家只是暗中合作,不会公开我们的关系,就算出现危机,我也会斩断与廖家的任何联系,因此,明处对廖家不会有任何影响。至于如何合作,我这有个章程大少爷权且一听。” 离玟玉的话更让廖棋之摸不着头脑,只好道:“请讲。” “我需廖家帮我做两件事:第一,我要向廖家借一些人手做事,这些人要完全听命于我,廖家不得干涉,不得询问,事成之后他们依然归属廖家,当然我所做之事可能会危及性命;第二,在我需要的时候如论廖家境地如何都能够无条件的借钱粮于我,所借之数必定归还。如果大少爷有能力的话,也可以个人的名义与我合作。而作为回报,昨夜梁将军如此欺压,廖家只能忍气吞声,想必廖家在官场依靠不足,官商、官商,没有官方支持,商人又怎能做大做强呢,以后廖家不方便做的我可以做,张珈承诺将来云州只有廖家。” 廖棋之听此,惊疑不定,离玟玉所提不过是借人借钱而已,而且有借有还,离玟玉似乎什么都没得到,而廖家却得到云州第一位,这看似便宜都让廖家占了,而廖棋之却知其中风险巨大,廖家对所借人马不能过问,她要做什么就完全不在自己掌握中,万一事败,顺着人的线索很可能牵连廖府,而借钱更没有提时间,也没提数额,却随要随借,很可能借的廖家倾家荡产。 至于离玟玉的承诺,也确实诱人,廖家祖上被贬后不能入仕,这一污点一直是廖家的心病,虽然廖炎有心让廖书文入仕,可一直没有门路,本来陆家已是大夫之位,俩家结亲之后,也算打开入仕的大门,可谁知陆家被诬告,满门抄斩,希望就此熄灭。而这次茶王大会,多少人觊觎茶王之位,就连朝中大臣贵族也虎视眈眈,恐怕没有陆承霖的事,这些人也会以各种借口滋事,廖家已使出浑身解数,恐怕支撑不了多久。而离玟玉却说会提供官方的支持,这无疑雪中送炭,可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她所说是真是假,谁知道能不能实现呢,这根本是赌博,赌注却只有廖家。 就在廖棋之迟疑间,只听离玟玉道:“大少爷不必急于答复,但有句话要叫大少爷知道。大少爷现在不同意,你我恩怨一笔勾销,张珈不会说出不利于廖府的半个字,但是”离玟玉向廖棋之踏前一步,一字一句的道:“一旦同意结盟便再无反悔,如果廖家做出撕毁盟约之事,张珈,一定会让廖家万劫不复!”说着一股皇家威压自身上散开直逼廖棋之。 廖棋之虽然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位高权重者也见过不少,可皇家威势岂是这些官宦富商可比,廖棋之只觉原本从容淡定的离玟玉突然凌厉威严,如出鞘之剑,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敬畏。这股威势虽然一放即收,却已在廖棋之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在离玟玉连消带打,恩威并重下,再无反抗之心。 廖棋之郑重拱手道:“不需姑娘嘱咐,我廖家是以信诺争得如今的地位风光,倘若结盟绝不反悔。只是兹事体大,廖某需同家父商议。” 离玟玉恢复无害的状态:“理当如此。” 离玟玉见其目光闪烁,自己这一番作为显然并未完全让对方信服,心中微微叹息,想了想道:“廖家不同意结盟,张珈自然会再找别家,如果大少爷一定要做点什么才能安心,我有几个朋友无处可去,大少爷便以收留他们作为报恩吧。” 廖棋之忙道:“这点事,义不容辞,姑娘只管叫他们来找我便是。” 离玟玉点点头,便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想起一事,回头对廖棋之道:“差点忘了,我可以解那个人的毒。” “什么?”廖棋之一愣同时心中一凉,他当然知道离玟玉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廖棋之动用无数人脉才救他出来,但其受伤中毒,危在旦夕,可是现在府外重兵把守,根本无法找人救治,只怕时日无多,最终救不了人反而将廖家拖入进退两难之地,想起来就心有不甘。可现在,离玟玉告诉他陆承霖还有救,那不仅代表事情还有转机,一切努力没有白费,同时,也代表离玟玉对廖家的恩情又重一重,只怕她所言之事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廖棋之内心一时间翻云倒海,久久抉择不下。救还是不救?昨夜形势所迫,他可以拼上阖府性命,可现在,值不值得用廖家交换? 廖棋之刚要说话,离玟玉轻轻一笑道:“据我所知,他并不是廖家的人,因此我救他,只是我与他之间的恩怨,与廖家无关。大少爷只需替我安排即可。另外,今日之事,大少爷不必与我表哥言讲。” 离玟玉回去时,游园活动已经结束,廖夫人只留了龙墨在园中玩耍,其它人都已离开。离玟玉谢了廖夫人,带着龙墨回到住处,便看到兰正熙正一脸凝重的在院中等候。 “事情不顺?”离玟玉打发了龙墨去休息,与兰正熙进屋。 “已有线索,不过对方势大,单凭你我二人恐怕不好处置。” “哦,说来听听。”离玟玉本来就志不在此,所以一点都不紧张,但面上不显,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兰正熙瞥了她一眼,他总觉得离玟玉这一路行来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来:“我已得消息,十天前,有疑似这些人的行踪在云城出现,我循线索一一查过,最后一处在城东外的陈家庄,而且是最有可能的一处。” “陈家庄?” “我打听了一圈,只知陈家庄田地千倾,庄园无数,以种桑养蚕为业,庄主陈秀一向深居简出,见到人不多,二个女儿,一个儿子,均已成家,女儿不知嫁往何处,其子陈斯倒是打理田产经常出入。可是提到陈斯,大都讳莫如深,不愿提及,他有一个儿子叫陈重,深受宠爱,飞扬跋扈,平日里没少作恶。线索就从他身上而来,七天前他在外饮酒,非常暴躁狂怒,口中大骂不已,细问之下,原来陈斯在外还有个私生子,现已长大成人,刚被陈斯接回府上认祖归宗,陈重与之发生口角,而陈斯对此子很是重视,居然偏帮此子呵斥了陈重。” 离玟玉眼睛一挑:“那个私生子?” 兰正熙点头道:“那个私生子就叫陈淼,不过尚没人见过。我计划晚上去探查一番,你便在此等我消息。” “好。”离玟玉对陈家庄不感兴趣,晚上兰正熙不在,正好给陆承霖解毒:“如果他真是陈淼,千里迢迢到龙爪山冒充旷工,这陈家庄又如此神秘莫测,只怕不简单,将军要多加小心。” 兰正熙听她关切之语,望了她一眼又急忙转望他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取出一块令牌递给离玟玉:“如果明日我不回来,陈家庄便与圣物失踪有关,你不可自己冒险。你带着此令牌到护城军,找一个叫东宝和的校尉,他曾任夏将军门下前锋,可堪信任,你将事情告知,让他继续探查。” 离玟玉见他说的凝重,心想事情恐怕不如他刚才说的那么简单,但兰正熙不愿与她多说,她自也不问,收起令牌,点头道:“我知道了。” 晚饭后,兰正熙自行离去,廖家上下已得廖棋之吩咐,并不询问,廖棋之依旧以廖娉的名义邀请离玟玉姐弟去玩,离玟玉中途便与龙墨分开,龙墨知道她有事也不纠缠自去玩耍。 离玟玉轻车熟路的来到小楼,先见到了外面警戒的廖海,廖海已被告知晚上会有人来给陆少爷治病,而且就是上午迷晕自己的人。此时见到离玟玉,便想到那只摄人心魄的玉手,不由窘迫万分,脸色一下通红,还好天色已晚,看不太出来,否则只怕要跳到草丛中躲起来。 如果以前,离玟玉是不会一个侍卫的,但进入张珈的身体,从高高在上的公主变为屈居于手镯的灵魂,最后成为一名低微的矿工,她看多了小人物,了解小人物的疾苦,并从这些小人物身上获得温暖,因此早已没有了上位者的高傲。 离玟玉对他微微一笑,便跃过廖海上楼,却不知她那洒出迷药的手,她那抬眸一笑点燃了一个人熊熊爱火,从此义无返顾,至死不渝。 楼里只有廖棋之等候,见她进来忙施礼解释道:“家父晚间宴请城主大人和梁将军,还未回来。” 昨天出了那么大的事,无论是非曲直,廖炎都要公关一番以消弭影响,这可不是吃顿饭就解决的,离玟玉也不在意,道:“我上午已经检查过,他所中毒掌导致真气混乱,毒气蔓延,腐蚀经脉,内伤严重,你我先帮他梳理真气,修复经脉,再按此方煎药,每日服用三次。”说着递给廖棋之一个药方。 廖棋之面色古怪的看了离玟玉一眼,心想也不知你怎么检查的,既将人扒个精光,手中却不敢怠慢,忙接过药方,安排廖海煎药,却见廖海还被离玟玉那一眼定在原地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害的廖棋之还以为他又被下药,推了一下才回神,廖棋之也顾不得询问忙回到小室,只见离玟玉已将陆承霖扶起,连忙上前,两人在其一前一后盘膝坐下,廖棋之在前手掌相抵运功引导真气,离玟玉在其背后按龙墨所教的行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结盟 离玟玉给廖棋之的药方自然是龙墨写的解毒方子,她当然不会跟廖棋之说治病的是年方十岁的龙墨,那样廖棋之打死也不敢让她救治陆承霖。 要说这两人也真胆大包天,龙墨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小年纪就敢开方下药,离玟玉被个小孩子教两下便敢行针治病,可怜陆承霖做了两人的试验品,生生受了许多折磨,居然真的保全了性命,也是奇迹一件。 其实离玟玉如此托大主要还是有龙士君的抑毒丹在手,此丹有缓解毒性和抑制毒性发展的奇效,一般毒药立即可解,厉害的毒药只要没断气也可减轻毒性并抑制毒性发展,再配合解毒方慢慢去根。当初离玟玉等人离开阎王谷,也不知是因为留下了唐翌晨,还是三人表现良好,总之老头子大发慈悲给了离玟玉不少应急药丸,这种抑毒丹却稀少的很,只有5粒,她分了2粒给兰正熙,身上还剩3粒,现在拿出来还是有点心疼的。 抑毒丹再有奇效也不能立竿见影,两人运功行针一个时辰,收势起身,留下廖海照顾陆承霖吃药,两人这次去了廖炎的书房,闲聊片刻,廖炎方回。 廖炎向离玟玉一鞠躬:“谢姑娘救命之恩。” 离玟玉连忙回礼,笑道:“廖老爷严重了,举手之劳。” 廖炎亦是行事果断之人,当下开门见山道:“姑娘所言,棋之都已跟我讲了,想必姑娘想说的已说,不想说的老夫问也没用。” 离玟玉一笑,什么问也没用,这分明就是询问了,便道:“我想做之事不过一些私人恩怨,我与廖家萍水相逢,实没必要拉廖老爷进来,只是缺些银钱、人手,想让廖老爷帮忙。我可以保证,我做的事不会祸及廖家。” 廖炎点头道:“呵呵,好,姑娘所定条件若成,其实是廖家受益,廖家受姑娘大恩,怎能不知进退,因此老夫愿与姑娘结盟,不过对结盟事宜还有所改动。” 离玟玉目光一沉,道:“哦,廖老爷请讲。” “既然是暗中结盟,这第一条,老夫会抽调30人交予姑娘,以后他们便完全是姑娘的人了,与廖家再无瓜葛,不需归还。因此姑娘让他们做什么廖家都不会探听,自然也与廖家无关。” 离玟玉没想到老头这么大方,居然直接把人给了她,听他说完也就明白,这是明哲保身之法,便点点头应下了。 廖炎看她没有反驳,心中大定,走到书桌后,也不避讳离玟玉,打开一个暗格取出一块丝帕递给离玟玉:“第二条嘛,就按姑娘说的办,这块丝帕送与姑娘,姑娘需要银钱只管到廖家茶庄,将此帕拿给他们看即可。” 离玟玉拿过丝帕,只见上面绣着一朵绿菊花,菊花花瓣如须,张扬飞舞,很是普通,廖家当然不会绣一朵如此普通的菊花当信物,再细看,其中有些花瓣缠绕勾连成一个廖字。 离玟玉其实没想到廖家能答应第二条,毕竟随时提供银钱,如果量大的话很可能影响廖家周转,严重一点倒闭也不为过,她提出这一条其实是让廖家还价的,谁知廖家会直接同意,心中也不仅有些感激,而廖炎后面的话就让离玟玉动容了,只听廖炎不急不缓的道:“这第二条想必姑娘只在大用时才会开口,亦或许根本用不到。老夫还有一个绣庄的生意,没人知道是我廖家产业,盈利尚可,便送与姑娘5成股,明面上就以姑娘为东家,做平日用度吧。” 离玟玉惊道:“这如何使得!”离玟玉知道自己的许诺虽然真心实意,可现在看不过是空口白话,放给谁都是不信的,但廖炎受制于陆承霖这个秘密还是会答应和自己合作,实际上是封口费而已。但她没想到廖炎居然有如此魄力,对于隐秘的产业那就不单单是为了赚钱,它的主要作用可能是传递消息,可能是以后的退路,可现在廖炎会与她分享一条线,虽然只是一条线,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这将成为她与廖家联系的重要纽带,廖炎是真心与她结盟。 廖炎似乎很满意离玟玉的反应,笑道:“姑娘昨日义举,廖家上下铭记于心,就算把廖家都给姑娘也不算什么,这些不过一点心意而已,姑娘莫要推辞。” 廖炎这一下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离玟玉如今形影只单,一无所有,现得廖炎如此资助,无疑雪中送炭。她本想从廖家解决人的问题,再使手段从暂家或者杨家解决钱的问题,谁知自己故弄玄虚,连哄带吓的钓到廖炎这条敢冒险的大鱼,远远超出了她的期望,心中激动之余还有点不好意思,不由摸摸鼻子讪讪的道:“怎么感觉我是在打劫一般。” 廖炎哈哈一笑:“姑娘不必介怀,大家不过互惠互利而已。” 离玟玉一想便已知其中关窍,双方合作,许以高于对方期望的厚利以在合作中获得主动地位,同时也是告诉离玟玉,廖家已经作出如此让步,昨日之事以后便不再提。 想通了这不过是商家手段,离玟玉也不客气道:“如此多谢廖老爷了,廖老爷放心,日后定不会叫廖老爷后悔今日的决定。” 三人又商量了些合作细节,议罢,离玟玉随口问道:“廖老爷可知道城东的陈家庄?” 廖棋之奇怪的问:“姑娘怎的问起陈家庄,那是我外公家。” “什么?”离玟玉大吃一惊,突然想起廖娉曾讲外公姓陈,离玟玉本想追查玄髓的事与廖家毫无关系,与廖家合作也无所谓,没想到从这牵扯起来。如果兰正熙查到的那个陈淼真的是他们一起挖矿的那个,此事恐怕就麻烦了。这玄髓是燕王势在必得之物,而陈家庄距离龙爪山千里之遥,又为何不惜派出子嗣当苦力也要得到?玄髓究竟牵扯何事?而这小小的陈家庄敢与燕王争夺,背后靠了谁的势力?这些问题离玟玉以前从来没想过,她只想以玄髓为契机,离开龙爪山,带着人手回昊国复国,并不想与燕国朝堂牵扯太多。可现在,因为与廖家的关系却不得不考虑,廖家知不知道陈家的事?有没有参与其中?玄髓之事燕王极度重视,一旦得知有人敢冒大不韪盗取圣物必定盛怒,到时会不会牵连廖家?双方刚刚订立盟约,难道因此一番苦心付之东流? 廖炎父子对望一眼,看离玟玉神色凝重,不禁谨慎起来,廖炎问:“张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离玟玉望着廖炎,露出一丝苦笑,本来夏延器和兰正熙并不愿她参与其中,她只是想搭个便车为自己铺路,可现在看来是无法置身事外了,此时还需谨慎处理,便慎重的道:“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有没有不妥。廖老爷,你我既然结盟,自当相互扶持,趋吉避凶。” 廖炎点点头:“自该如此。” 离玟玉沉思一下,又道:“既如此,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廖老爷,还望廖老爷能如实答我。” 廖炎看她问的慎重,知道可能涉及岳丈家,便道:“张姑娘请问,老夫自坦诚以待。” “不知廖老爷对陈家庄了解多少,他们平日都与何人来往密切?” “陈家庄原叫小云庄,是曾经一位云州郡守大人的别院,这位大人很少来住,一直空置,后来调任别的地方,此别院便转卖出去,转卖给谁无人知晓。30年前岳丈一家才搬来居住,改名陈家庄,开始种桑养蚕,云州织造商、绣庄等都与之有生意往来,廖家也是。不过陈家庄的人一向少与人交往,庄中主人很少外出,似乎刻意与外人保持距离,所以与各家只是生意往来,交情并不深厚,因此对其所知不多。” “哦。”离玟玉颦眉又问道:“廖家与陈家庄乃是姻亲,也不清楚么?” “哦,这个么不瞒姑娘,陈家不喜与人交往,而拙荆又是陈家庶女,并不得家人喜爱,出嫁后起初几年还算亲近,三、四年后就慢慢冷淡,再未有陈家庄的人来廖府探望,似乎已经忘记了还有这个女儿,拙荆也很少提起娘家,更很少与娘家走动,除非陈家主动相邀才会回去,而每次回去也是轻装简从。” “哦!”离玟玉实在惊讶于世上还有如此淡漠的父女关系。 廖炎看了离玟玉一眼,欲言又止。 离玟玉知他别有内情,也不客气的逼问道:“廖老爷可是有何为难之处,但此事干系重大,还望廖老爷相告,张珈定不与他人言讲。” 廖炎叹了一口气,犹豫一下道:“唉,官商,官商,没有官府支持,商人是举步维艰,可这么多年来,我廖家一直是投门无路,有了书文后,我更是四处为他打点,拙荆知我心思,她提出岳丈陈秀似乎有亲戚在朝中位居高官,因此我二人便往陈家去说,谁知却被陈家羞辱一番,以致俩家失和,更是多年不曾来往,因此很多人并不知廖家与陈家庄的关系。” “张珈冒昧了。” “无妨,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听说几天前陈家庄来了一个少年人,是陈斯的私生子,廖老爷知道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另有隐情 廖炎奇怪的看了离玟玉一眼:“想不到你连此事都知道?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陈斯前阵子不知从哪带回一个少年,叫陈淼,说是和一乡下女子所生之子,母亲已经去世,所以带回家中认祖归宗。陈斯似乎对他很是喜爱,认祖归宗那日居然连老夫都有邀请。” 离玟玉听闻此事,急切的问:“那廖老爷去了么?” “说起来,拙荆毕竟是陈家的女儿,所以还是去了,不过为了避免孩子们与其冲突,老夫只和拙荆两人前去。”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廖老爷去陈家庄可见到那陈淼回家可带有其它人?” 廖炎低头想了片刻道:“那是四天前的事了,听闻那孩子回来后,陈重,也就是陈斯的儿子,一直吵闹不休,所以过了几日才行认祖之礼,仪式也颇简单。不过我和拙荆并未参加,宴席上那孩子也只是出来露了一面便匆匆离开,老夫倒不曾见到别人,也未听人说起。” 廖炎想了一下又道:“不过拙荆曾在后院陪伴嫂嫂,不知她有没有见到什么人。”廖炎看离玟玉表情急切,便转头对廖棋之道:“棋之,你去问问你母亲当日情景。” 廖棋之答应一声便转身出去。 离玟玉知道廖炎所知不多,也不再问,书房一时安静下来,廖炎沉吟一下,问道:“张姑娘,这个陈淼可是有什么问题么?” 离玟玉摇摇头:“但愿不是他吧。” “不是谁?” 离玟玉却是不答。 过了会廖棋之回来,先对离玟玉道:“天色已晚,龙墨玩乏了,我已让人先送回鑫园休息。” 离玟玉笑道:“说了这么久的话,倒一时把他给忘了。” 廖棋之转向父亲道:“刚才我已问过母亲,当日她在后院与舅母一处,陈淼进来拜见时,带着一个少女,被舅母借故训斥了几句。母亲问起,舅母说是陈淼身边伺候的丫头,不太懂规矩,只因从小用惯了,便一同带进府来,似乎与陈淼关系非常,所以舅母不喜。” “夫人可知那少女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被舅母训斥,出门时,陈淼安慰她,母亲隐约听得陈淼叫她名字,不知是菲儿还是菲拉什么的。” 离玟玉霍然站起:“是菲拉,居然真的是他们。” 廖炎父子对望一眼:“姑娘认得他们?” 对于菲拉的背叛,换做是张珈一定非常恼怒,但离玟玉更关心的是事情本身,菲拉为什么这么做,陈家究竟要做什么? 她在书房来回渡步,突然停到廖炎面前,面色凝重的道:“廖老爷,我与兰正熙并不是什么表兄妹,也不是来寻亲的。” 廖炎对她和兰正熙的身份早有怀疑,却未曾想她此时突然直言相告,略微尴尬的道:“呵呵,如果你们寻亲寻到陈家庄,恐怕另由内情了。” “不错,我们所为之事,知情者都隐而不发,我一直以为是一桩小事,并未放在心上,现在看来,里面盘根错杂,弄不好便成弥天大祸。” 廖炎父子大吃一惊,看离玟玉的神色,知她绝不是危言恫吓,回想她的问话,不难得出这祸根便从陈淼而起,再想到廖家与陈家庄的关系,就算不知其中情由,也是激出一身冷汗:“究竟是什么事?” “哼,陈家庄好大的胆子,做下滔天大案,此事廖老爷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廖老爷听我一劝,廖家既然与陈家情淡意薄,不如断了干系。”离玟玉决断道。 廖炎能答应与离玟玉结盟,便是果断之人,此时知她是在维护廖家,连忙答应。 离玟玉继续道:“兰正熙今夜已经去探陈家庄,为防万一,我不便再住在廖家,以免牵连,只是茶王大会召开在即,客栈只怕不好找,还需廖老爷帮我寻个住处。” 廖炎一听兰正熙的动向,心头一跳,好快的动作,更加庆幸自己果断决定与离玟玉合作,才得以知晓此事,否则等到事发,廖家恐怕难逃干系。这离玟玉真乃廖家福星也,连忙答应:“老夫也认识一些客栈老板,让他们给腾出两间房应该不成问题。” “嗯,陈家庄我是要去的,如果方便,烦请廖夫人为我绘制一份陈家庄的地图。” “老夫一会亲自与拙荆说。” “好,自此我与廖家于明面上也不再来往,陆少爷那里只需每日按我说的法子行针用药,应该不成问题。” 廖炎一一应下。 第二天一早,离玟玉便带着龙墨按照廖棋之给的地址住进宏盛客栈。 离玟玉刚收拾停当,便有人来找,来人身高七尺,体态健硕,脸面方正,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厚唇阔口,站在屋里如塔一般。 大汉进到屋里,向离玟玉单膝下跪,抱拳施礼道:“卑下狄厄,原为廖棋之少爷护卫,现遵少爷之命率29人投效于小姐,其它人等在一偏辟处,等候小姐吩咐。” 离玟玉没想到廖棋之速度如此之快,居然把人都给她找好了。离玟玉上下打量一番,见他神色如常,态度恭敬,想来廖棋之已敲打过,让他甘心听命于自己,倒是省下不少麻烦,便双手虚扶:“请起。” 狄厄站起身来,取出几张纸和一封信递给离玟玉:“这是所有人的名单和廖少爷给小姐的信,请小姐过目。” 离玟玉扫了一眼名单,不得不感叹廖棋之为人细致周到,干脆练达,上面不仅是30个人的姓名,年龄,更是对这三十个人的身份来历,技能所长一一列举。排在第一位的便是狄厄,离玟玉看完对狄厄的介绍,心中一动,瞥了一眼静静的站在一边的本尊,没说话便收进口袋,倒是对那封信研究起来。 龙墨对这个大块头充满了好奇,见离玟玉拿着信不撒手,忽而颦眉,忽而恍然,忽而思索,不敢去打扰,便围着狄厄转圈,一会用小手比量两人身高,一会拿起狄厄的大手比较,狄厄即不闪避也不懊恼,木桩子一般由他胡闹,心里默默想着廖棋之的话:狄厄,张珈与我廖家有恩,不论她与我廖家如何合作,对我来说都是恩大于利,我希望能竭尽心力报答与她,我要选三十人从此追随在张珈小姐身边效力。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你跟随张珈小姐,我很放心,然而我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必是风险极大之事,张珈小姐也说会有性命之忧,你不同于我的护卫,也不属廖家,你若不愿我亦不会勉强。 狄厄是有大才的,也是名门之后,看着高大魁梧赳赳武夫模样,实则聪颖机智,可惜命运不济,自父亲得罪了权贵,厄运接踵而来,父亲自杀身亡,母亲病故。树倒猢狲散,转瞬之间家族便破落衰败,昔日的天才少年流落街头,自尊却让他张不开嘴乞食,廖棋之在破庙夜宿时遇到饿的奄奄一息的他,廖棋之便邀之同席,一顿饭对廖棋之来说微不足道,他也并没有想要报答,但为这一饭之恩,狄厄却自此跟随左右。 廖棋之对他是十分欣赏的,交之于心,以朋友待之,屡次提出要资助他谋取前程,但狄厄均拒绝一直以护卫自居,廖棋之屡劝无效也就不再劝说,可心中总是别扭,不想他如此委屈,这次给离玟玉挑选人手,廖棋之觉得这是个机会,如果狄厄离开自己身边,不再被那所谓的恩情牵绊必定可以一展抱负。他知道狄厄是个重恩情的人,所以便说是为了报答离玟玉,才让他前去,狄厄果然答应。 狄厄是重诺之人,因此廖棋之不担心他做事不尽心,却也怕他因为服侍一个小姑娘心存委屈,便又言道:张珈小姐虽然年方十五,却心机深沉,心怀大志,非池中物,你莫要小看她。她武功高绝,神秘莫测,我与他两次较量却落下风。此人行事果断狠练,出人意表,就连我父亲都说看不透她,这样的人自有一套行事准则,还望你在她身边谦谨恭敬。她身份来历我虽不知晓,也不知她身边还有什么人,但看她如今行事,想必境况不好,然富贵险中求,你在她困厄之时跟随,将来必定不会亏待与你。 狄厄经历了家族大起大落,生态炎凉,并不在乎什么富贵,否则也不会自居为一商人少爷的护卫,但他深知廖棋之为人,廖棋之虽然出身商家,行事谨慎却也是骄傲的,他还未如此评价过一个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小姑娘。因此他对这个新主没有轻视,反而充满好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凤凰 狄厄记得廖棋之的嘱咐,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任由龙墨折腾,等离玟玉研究完书信,回过神来就见龙墨已经爬到狄厄肩膀上去了。 离玟玉第一次对龙墨的顽劣感到恼火,她已经从廖棋之给的资料里知道了狄厄的身世,她现在一无所有,这批人又是借廖家之势转投到她的门下,心中难免不服。更何况廖棋之特意表明狄厄不是他的护卫而是朋友,她还正想如何收拢人心,却不想龙墨如此不知礼数,这以后还不知闯多少祸,不由沉下脸来大喝道:“龙墨,不许胡闹!” 龙墨也并不是有意爬到狄厄身上,只是见狄厄对他并没不满,一时忘乎所以,正玩的起劲,被离玟玉这一声大喝,吓了一跳,还是狄厄扶了一把才没有直接跌地上去,转头看到离玟玉眉头微皱,眼角微挑,目光锐利如剑,面色深沉,他还未见过姐姐如此恼怒的模样,一股惧意直达心底,立刻跳下地来,身子还往狄厄身后缩了缩。 离玟玉凌威正坐,往身前一指,道:“过来!” 龙墨从小未见过娘亲,对离玟玉自然而然的心生亲近,此时见她如此严厉不由打了一个哆嗦,乖乖过去站好,小心翼翼的问:“姐姐,你为什么生气?” 离玟玉看他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又一软,这孩子见她以来,刚开始小孩心性对她调皮捣蛋,慢慢的又亲近又依赖,这般忐忑还是头一回,不由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龙墨,你为什么要爬到狄厄哥哥身上去。” 龙墨看她脸色缓和,小声道:“他比兰哥哥还高大,我只是好奇,我也不知怎么就爬上去了。” 离玟玉又道:“龙墨,随意攀爬到别人身上去,那是对人的极大不尊重,对方会生气的,你虽然年幼也不可随意放纵。” 龙墨眨眨眼,很委屈的说:“以前我爬到爷爷身上去,爷爷不但不恼,还很开心呢。” 离玟玉气道:“爷爷是你血脉至亲,自然不恼,可对别人这样就不对了,如果你爬到兰正熙身上去会如何?” 龙墨愤愤不平道:“哼,上次我不过借他肩膀踩一下而已,他就打我。” “这就是了,天地万物,人之大也,尊重他人乃人处事之根本。这世间多少事因一言而起,因一行而灭,你不在意的一句话一个举动,可能对别人就是伤害,就会不喜欢你讨厌你。反之你尊重他人,他人才会尊重你,喜欢你。” 龙墨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我以后不爬人了,姐姐别生气了。” 离玟玉引导龙墨说话一方面是讲给狄厄听,告诉他龙墨的行为对他并无恶意,只是小孩子玩耍而已,一方面也是教导龙墨,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将来要慢慢建立班底,发展势力,接触的人也将复杂多样,似龙墨这样随心所欲不通礼数教化,只怕不经意间就生出许多事端。 这样想着,便道:“龙墨,既然知道错了就要道歉,去向狄厄哥哥道歉。” 龙墨乖乖走到狄厄面前,抬头仰望狄厄,撅着嘴道:“狄厄哥哥,我错了,以后不爬你身上了。” 狄厄一愣,张珈已经是他的主子,看龙墨和张珈的关系,他是把龙墨当小主子对待的,可世上哪有主子对下人道歉的理,何况他也听出来了龙墨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也算不上错。这张珈行事当真是出人意表,狄厄连忙弯腰行礼道:“不敢。” 离玟玉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搭在龙墨肩上,却看着狄厄道:“龙墨自小在山林长大,性子野了些,你可愿做他的老师,教导他礼教文化。” “什么?”狄厄大吃一惊:“卑下如何能当小、小少爷的老师。” 离玟玉道:“你是世家出身,并且知恩图报,重情重义,这已经足够担当龙墨的老师了。” 狄厄看看离玟玉,表情坚定,眼含威胁,似乎他不答应就要一脚将他踢出去似的,再看看龙墨,歪着脑袋,满眼好奇,他还不知道什么是老师。狄厄咽了口唾沫,艰难的道:“卑下遵命。” 离玟玉这才面露微笑,转身倒了杯茶端过来,对龙墨道:“龙墨,向老师行礼敬茶。” 龙墨不明所以,可刚刚被离玟玉教训,不敢多话,向狄厄一鞠躬,端过离玟玉递过来的茶递给狄厄:“狄厄哥哥喝茶。” 离玟玉拍拍龙墨的肩膀:“要称呼老师。” 龙墨立刻道:“老师喝茶。” 狄厄无可奈何的连忙接过,喝了一口,只觉嘴里发苦,听过逼良为娼,还没见过逼人当老师的。狄厄从身上摸了半天,一个草棒都没找到,最后放弃道:“那个,我身上什么也没有,以后再给你寻个拜师礼吧。” 离玟玉揽过龙墨的身子,蹲下道:“龙墨,以后狄厄是你的老师,尊师重道是学生本分,你要好好听老师教导,不可对老师胡闹,顽皮,若让我知道你不尊重师长,我可不饶你。” 龙墨迷迷糊糊的点点头,老师是干嘛的?姐姐说的好厉害的样子啊! 离玟玉知他有听没有懂,叹了口气,道:“姐姐有话对老师讲,你到外面去看着,如果有人靠近就告诉我。” 这个他知道,龙墨愉快的答了声:“知道了。”就跑出去了。 离玟玉站起身,一脸严肃的道:“狄厄,你现在即已是我属下,便当以我的规矩行事。” 狄厄知道她要说正事了,忙从刚才的事中收敛心神,应道:“是。” “你记住了,你是我的属下,也只是我的属下,与他人无关,你只听命于我一人。以后你将代表我行事,因此辱你,便是辱我,即使是我身边之人,亦杀之。你若不能杀他,便自杀吧。” 离玟玉的话如重锤一般字字敲在心头,狄厄深深的震撼了,良久才品味出其中含义,连忙单膝跪地坚定的道:“卑下遵命。” 离玟玉点头道:“你带来的人编为一部,名曰凤凰,由你任首领,剩下之人分三小队,你从中选出三人分别任队首。” 凤凰!那是王室才敢用的称号,此人究竟是谁?然狄厄心中惊愕,却不敢犹豫,沉声道:“是。” “凤凰者,以凤凰令为号令,凤凰令出无论艰难险阻,就算牺牲性命也必须遵照执行,畏惧不进者杀,中途而废者杀!” “是!” “无凤凰令擅自行动者,杀!” “是!” “凤凰令外的事不许问、不许打听,违者杀!” “是!” “泄密者杀!” “是!” “凤凰内成员间除团队任务外不得沟通连横,违者杀!” “是!” “凤凰内但有冲突均由首领裁决,擅自械斗者杀!” “是!” “狄厄,你将这六条传告他们知道,现在反悔想退出的我不为难,允他返回廖家,但一旦进我凤凰之门,没有我的命令便终身为凤凰,擅逃者杀!” 随着离玟玉的杀字出口,狄厄已是冷汗淋漓:“卑下明白。” “凤凰诸事由你自行安排。狄厄,我将凤凰交由你手,但你记住,你若犯错,就不仅仅是杀了,到时,死都是一种奢求。” 狄厄匍匐于地:“卑下必追随主子,赴汤蹈火,万死莫辞。” 离玟玉冷冷的看着他的背脊,良久才道:“起来吧。” 狄厄站起身来,才感到身上凉意阵阵,却是衣衫已被冷汗打湿,这才体会到廖棋之的话。 “凤凰先于暗中行事,此事只你我二人知晓便可,我现在与兰正熙一处,你的行踪也先隐匿,待适当之机再转明吧。” “是。” “兰正熙的事我原不想过多插手,可现在很可能涉及廖家,你选定凤凰的人员后,第一个任务去打探城东陈家庄,事无巨细,特别是陈淼到来前后陈家庄的动向。” “是。” 两人又约定些细节,让狄厄离开,离玟玉出了房门,见龙墨扒在外面栏杆上晃悠,离玟玉走过去,在其耳边轻轻道:“姐姐叫老师去做很秘密的事,以后见到老师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知道么。” 龙墨最喜欢离玟玉让他做这些违常规的事,因此毫不惊讶的答应:“嗯。” 离玟玉一整天都在客栈里,她在等兰正熙,但兰正熙一直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音信,廖家来人告知也没有关于兰正熙的任何消息,他仿佛消失了一般。 她同时也在等狄厄的消息,她现在惊讶于廖棋之居然会舍得给她如此好手,狄厄完全承袭廖棋之的干练,从她这离开后就整顿了从廖府带来的二十九个人,退回了三人,并按离玟玉的要求将其余人编成三小队,然后,一下午都在源源不断的送来关于陈家庄的各种信息。离玟玉下达命令的时候并没有期望凤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挥作用,她已经计划晚上亲自去探陈家庄,但狄厄给了她很大的惊喜,信息没有经过整理,只是查到什么便送了过来,即便如此,离玟玉已经很高兴,她已经从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纸条中总结出很多信息。 此时,离玟玉正右手托腮,左手摩梭着兰正熙给她的那枚令牌,目光飘离:大司马?远离朝堂,避世不出的商户怎么会与大司马来往频频?一个商人为何不愿与本地商户来往,反而舍近求远与稆州商人合作?稆州?到陈家庄的陌生人居然不止一次失踪?陈家庄不过百人,防守居然如此严密?陈淼离开龙爪镇直奔陈家庄,显然早与陈家有联系,一个小小的商人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偷取玄髓究竟做什么?他们就算用也不会在陈家庄用,那么偷取了玄髓应该迅速转移才对,为何大张旗鼓的认祖归宗?难道是遮人耳目?如此一来必然有其它的途径离开,兰正熙昨夜究竟是发生意外还是发现了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夜探陈家庄 “扣,扣,扣!”敲门声打断了离玟玉的思路,抬头见龙墨已经打开房门,狄厄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茶王大会召开在即,客栈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倒也无人注意这里。 狄厄关上房门,轻声道:“主子,这几天离开陈家庄去外地的人卑下已查了大部分,只五天前前去道贺陈淼认祖的宾客中有二拨人尚不明身份,宴席后分别前往洪州、汨阳,我已派人跟去查看。” “嗯,没有人去稆州么?” 狄厄愣了一下回道:“回主子,没有。” 离玟玉紧皱眉头,想了一下道:“我让你准备的人怎样了?” “卑下选了四个都是轻功好的,连同卑下一共五人” 离玟玉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你不能去。” “主子!”狄厄惊讶道,难道小姐不信任他。 “你是凤凰首领,你我二人不可同陷险地,否则,一旦出事,岂不是连个接应的都没有。”离玟玉看他一眼,已知他心思,若在以前她是不屑于解释的,但现在这些人刚刚收归己用,还是要谨慎一些,不能让他们有任何疑虑。 狄厄一听立即道:“那主子要找什么告诉卑下,卑下带他们进去。” 离玟玉笑道:“我不仅要找东西,还要找人,若非见过的,告诉你也没用。”见狄厄还要说,一挥手道:“不必再说,你先去吧。” 狄厄见离玟玉态度坚决,不敢再言,连忙退出。 离玟玉收起令牌,取出一张地图,那是上午廖棋之送来的,不知廖炎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让夫人真的绘了这幅陈家庄的地图。离玟玉再熟悉一遍,哄睡了龙墨,等天色晚些换了一身黑衣跃窗而出。 月黑风高,当真是杀人越货的好天气,离玟玉跟着狄厄很快就来到陈家庄,陈家庄坐落在最城东,一条弯弯曲曲的内城河形成天然隔断,这边阁楼亭台林立,那边寥若星晨。 离玟玉皱了皱眉头,早知如此,应该趁着白天人多时来,静等天黑,现在虽然月色惨淡,但那边街道清静开阔,但有来往行人一目了然:“从那边走!” 离玟玉一指河两边一楼阁相邻处,两处楼阁飞檐如翅,在河面形成一片黑影,衬得并不深的河面漆黑无底。 几道黑影一闪而没,跳纵间,不多时已贴到一深宅大院的高墙下。 此宅院独立高坡之上,又隐于绿树之间,离玟玉等人所在是陈家后院,按廖夫人的标示此处墙边竹子,往内是假山池塘,但离玟玉仍不敢大意,纵身先用手攀住墙头,探头查看一番才翻身而入,整个过程流畅轻盈,不发一声。墙外五人眼中露出惊叹之色,他们并不知道离玟玉就是自己的主子,这个用黑巾包住头脸,身材娇小玲珑的小个子居然有如此轻功。 五人感叹一声,陆续翻身而入,来时,离玟玉已将地图给五人看过,每个人都分了不同任务,此时,一见离玟玉的手势,便自发的四散而走。 离玟玉如狸猫般出没于黑暗中,只觉府中守卫之严堪比王庭皇宫,不断有护院穿梭巡逻,若非早有地图,只怕寸步难行。 离玟玉并不在乎陈家有什么阴谋诡计,尽管她下午已经有了一些猜想,但不想阻挠某些阴谋家的计划,现在还不是接触朝堂纷争权谋的时候,在那些各方势力功勋权贵面前她只是蚂蚁一般弱小的存在,因此她的目的只在于取回玄髓交差,当然影响到她目的的事情出现,她也不会回避。因此离玟玉直奔可能是陈淼居住的几个地方一一探查,可惜没什么收获。 离玟玉刚从一个院子出来,远远传来说话声,连忙躲避一旁,只听一个女子不屑的道:“半路来的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这么晚了余大夫怎么可能来,更何况是给个丫头看伤。” “大爷是怜惜二少爷在外多年这才宠爱一些,只怕过些日子也就淡了,且容他猖狂几日,你又何必顶撞他,怎么说他也主子。”另一个女子劝道。 先前那女子愤愤道:“我倒不是有意顶撞二少爷,只不过看不过一个野丫头也借势骑到我们头上去,我看大夫人罚的轻了,就该狠狠教训她。” 离玟玉已听出两个女子谈的便是新进府的陈家二少爷陈淼,连忙悄悄跟在后面,伺机而动。 两个女子从背后看同样淡绿色长裙,外面一件墨色短襟甲衫,扎了一样的双丫髻,左边女子提着一只灯笼,想必是府中丫鬟。 两人进了内宅月亮门往左一拐,行不多久便进了一处小院,离玟玉绕过正门,从侧面跃入,看到一间房中烛火摇曳,新映出两个窈窕身影,忙悄悄贴在隐蔽的墙根处,侧耳倾听。 还是那个泼辣的声音冷冷的道:“二少爷,余大夫说夜深了,外男不方面进内宅,听了婢子描述,便给了些伤药。” 过了片刻才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惊呼道:“少爷,不可。” 这一声听到离玟玉耳朵里,心头一跳,那惊呼的女子除了菲拉还有哪个。 接着一个男子沉声道:“别乱动,我给你擦药怎么了,这里别人不待见你,我却不能不管你。”此话有点象说给人听,又有点象表白,离玟玉灵魂附体后虽然没见到陈淼,但在玉镯中却是可以感知周围的,自然识得陈淼的声音,见找到了人便不着急。 只听先前那丫鬟立即不甘示弱的道:“二少爷说的哪里话,有二少爷撑腰,谁敢不待见菲拉妹妹,倒是我们这些没人疼的才不受人待见。” 同去的另一个丫鬟连忙喝止:“敏儿!” 陈淼怒道:“哼,本少爷还不知道府里便是如此管教下人的么?” 离玟玉听着里面唇枪舌剑,已是多年未曾见过的场景,宫中往来贵妇也是这般面和心不和,冷嘲热讽,机关算尽,那时只觉无聊厌烦的很,现在作壁上观,倒生出几分有趣。 屋里陈淼到底有几分手段,罚那敏儿自打了几个耳光,一阵哭闹哀求之后,两个丫鬟连同门外的小厮下人一并赶了出去,让离玟玉不禁一喜,大大方方的从阴影里走出,开门进去。 屋内陈淼听到开门的声音,以为丫头们违反他心意又回来,不由怒从心头起,厉声道:“混账,本少爷刚说了不许人进” 陈淼扭过头一看来人不由大惊,后面的话突兀的掐断在嗓子眼,他与张珈同在一组挖矿也有近一年时间,张珈虽然年纪小却在十三队颇具威信,他与菲拉偷走玄髓后并没有听到矿场有什么异动,因此早将那群一起劳作的伙伴丢之脑后,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张珈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眼前的张珈又长高了些,换下劳作的粗布短衫,一袭黑衣包裹着玲珑身躯,头上亦缠绕黑巾,只露出白皙娇俏的面颊,整个人已经褪去青涩,眼角微翘,目光犀利,在这清冷的黑夜里如同索命的鬼魅。 陈淼背坐在床边,挡住了床上少女,女子见他异状,轻声问:“少爷,怎么了?” 陈淼似乎惊吓到一般,嚯的从床边跳起,“呛”的一声拔出床头利剑,剑指离玟玉,惊慌道:“你、你怎么在这?” 随着陈淼的动作,露出了床上少女,少女形容枯瘦,脸色苍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早已没有往日坚韧孤傲的影子,若非离玟玉从其声音中确定她就是菲拉,只怕见面也不敢相认。 菲拉看清来人刚要惊呼,却突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那双手却是血迹斑斑。 离玟玉想到刚才丫鬟的谈话,料想她只身在这大户人家只怕没少受折磨,不由叹了口气。 离玟玉无视陈淼手中利剑,仿佛自己家中一般从容的关上房门,走向菲拉。 陈淼立即紧张的挡在面前,追问:“你怎么会在这?你逃出矿场了?” 离玟玉看他一眼,陈淼只比她大两岁,当初一起挖矿时,虽然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待人热情,乐于帮助,因此与大家相处的极为融洽,可现在眉头紧皱,面色惊慌,眼中阴晴不定。离玟玉冷漠的开口:“有朋自远方来,陈少爷便如此待客么?” 陈淼面上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还未说话,那边菲拉已急急掀开被褥下床,伸手拽拽陈淼的衣摆:“少爷,莫伤了张珈。” 陈淼看了菲拉一眼,收起剑,道:“你不必担心她,陈家庄戒备森严,张珈能寻到这里来,怎么会是弱女子。” 离玟玉闪过陈淼身边,拉过菲拉坐下,抬起她的手,菲拉窘迫的挣扎一下,却哪里挣得开,不由尴尬的面色微红,想起自己自矿场离开后的种种,不由鼻子发酸。 菲拉的手背皮肉外翻,青紫一片,却是被碾压所致,离玟玉取过床边伤药,轻轻涂抹,开始讲述他们走后发生的事,如何被兰正熙责难,如何与夏延器谈判,如何千里迢迢来找他们等等,她并没有提唐翌晨,只说只自己和兰正熙前来,声音轻柔婉转。 陈淼坐在桌边,手中依旧持剑,神色却恍惚飘渺,不知在想什么,而菲拉听闻队友因为丢了玄髓被责打、关押,眼中泪花终于如断线的珍珠般滴落:“张珈,对不起。我、我” 离玟玉已经包好菲拉受伤的手,抬头看向陈淼,她知道菲拉背景清白,在整件事中只是泄漏了玄髓的存在,其它一切都不是她能做主:“夏将军只给了我三个月时间,三个月我拿不回圣品,十三队所有人人头落地,所以,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原因,我必须拿回圣品。”接着一改方才的温柔,冷冷的道:“我要知道都有谁知道圣品的样子,现在在哪里。你是自己告诉我,还是我逼你说。” 陈淼轻蔑的道:“呵,你可知道我虽然打发了仆役出去,但这院子周围却有许多高手隐匿,只要我一声呼唤,你便插翅难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杀身成仁 离玟玉毫不在意的笑道:“那你倒是唤进来我瞧瞧。” “你!”陈淼看她如此不由气结,手中利剑微微颤抖:“我看在大家一同生活过的份上,这次便放过你,你快走吧。” “哦!”离玟玉站起身,陈淼以为她果然识相要走,却见她身形一转,只觉眼前一花,玉手向他面门袭来,陈淼刚要举剑,手臂便是一麻,脖间清凉一片,寒气逼人,手中利剑已不知如何到了离玟玉手中,此时既架在自己脖子上,陈淼心中惊骇无以言表,没想到自己在离玟玉手里毫无招架之力。 菲拉大惊,扑上前拉住离玟玉的胳膊道:“张珈,别杀他,他是被逼的。” 陈淼无视利剑,抿着双唇,双拳紧握。 离玟玉看他那一派不屈不挠的英雄样,不由噗嗤一笑,收起长剑,惹得陈淼惊讶的望着她。 离玟玉走回床边坐下:“你不用吓唬我,你要真想叫人,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就叫了,菲拉也不会为了怕惊动别人而捂住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淼被说中心事,不服的哼一声:“这里很危险,你还是快走吧。” “休要啰唆,我时间可不多。” 菲拉看看从容镇定的离玟玉,过去的一幕幕回绕心头,同为农家女,在矿上携手共进、相互扶持,在水玉冢共度生死,到现在身陷险境,两人似乎走着同样的路,可走出的却是不同的结果,两人分别不过月余,而张珈已变得高不可攀,神秘莫测。同样不服输、不认命的两个女孩,一个高入云霄,一个坠入泥沼。 菲拉不知不觉间攥紧了拳,连手上的伤痛都已不觉。她咬了咬牙,推了推陈淼,轻声道:“少爷,你就告诉张珈吧,她主意多,说不定有法子救我们。”菲拉见陈淼无动于衷,又道:“或许张珈有办法救大叔大娘,那样我们就算死也心安了。” 陈淼终于神色有些松动,看了离玟玉一眼,双手来回搓了一会,开口道:“我可以告诉你玄髓的情况,可你也要帮我做件事。” “你说。” 陈淼下定了决心,反而平静下来,徐徐道出一个连离玟玉也想不到的惊天秘密:“哼,我才不是什么陈斯的私生子,我本名孙淼,家住潍县,有父有母,家族中传有一种堪舆术可以相地探穴,此术除秘法外还需血脉相承,到我这一辈,只我一人继承,因此两年前有一群神秘人找到家中,以父母性命要挟,让我为其探查水玉冢所在,寻找玄髓。” 听到此,离玟玉不由皱起眉头,这玄髓盛传起死回生之效,可如果真的只为起死回生又怎么会让燕王如此兴师动众,又有神秘人两年前就开始密谋?兰正熙曾说过燕王身体康健,并无异样,那么他们找玄髓做什么。 只听陈淼,实际上是孙淼继续道:“神秘人带着我探过很多地方,最后在龙爪山发现异况,可那时境内军队频频调动开始封山挖矿,我们再无法进山探查,他们找了几个人扮作我家人,落户陈家村,并让我混进矿队。出事前一个月,我已确定水玉冢大致位置,并通知了那几人随时接应。那天,大家为了救绿芽追入隧道,在隧道分手后,我和墨剑沿着隧道行进半日最后竟从另一处出来,回营后没有见到你们又连忙出来寻找。期间被神秘人发现,暗中与我接触,知道了事情经过,便威逼我带他们从那个出口进入隧道,我谎称忘记地方,几人便四下寻找,当时还是他们先找到你们暗中通知了我,见到你们时个个狼狈不堪,睡得香甜,叫都不醒,我支走墨剑让他回营求救。墨剑走后,他们从暗处出来,拍醒菲拉,我才知道你们都被点了穴道。” 孙淼愧疚的看了菲拉一眼,继续道:“他们询问菲拉你们进洞的情形。菲拉只说见到很多晶石,捡了一些便出来,可对方怎么相信,看了你们带出来晶石品相,便使残酷手段逼问是不是到了水玉冢,是不是带了玄髓出来,菲拉受刑不过才说了实情,神秘人询问玄髓的形状,我知这些人凶狠残忍,担心他们取了东西杀人灭口,便不让菲拉说,因此菲拉受尽折磨都闭口不说。” 说到此,菲拉身子颤抖,摇摇欲坠,仿佛又回到当日受刑的情景,孙淼抓住她的手,将她揽在怀中,轻轻安慰:“后来他们以你们性命要挟,其中一人在洛奇后腰上用力踏下,骨断之声清晰可闻,说这一脚只是踩断了他的腰椎,下一脚就要踩死了他。那人缓缓抬脚就要踏下,我慌乱之下扑上去,咬破手指,说如果你们其中一人身死,我便以血祭引山峦动,大家同归于尽。最后他们让步不再杀人,但我们必须带着玄髓跟他们走,又弄毁了洞口。” 离玟玉一直以为孙淼和菲拉是见财起意,不想再劳作辛苦才背叛众人,偷宝私逃,现在才知当时凶险。这些神秘人准备多时,眼看功成在即怎能放过,想也知道必定使尽残酷手段折磨二人,如换了自己,除非自己能全杀神秘人,否则也只能和他们一般做法,别无选择。而他们只是普通人,尚不如自己有内力护体,在酷刑面前能如此坚持,舍命相救,是何等高义,一时又愧又感激,几步上前道:“陈淼,不,孙淼,菲拉,是我们误会了你们,事发之后,我们以为是你们偷宝私逃,才害大家身陷囹圄,却原来没有你们,我们早已命丧黄泉。” 菲拉道:“当时情势所逼,我们哪里想到那么多,不过自救罢了。” 离玟玉摇头道:“正是因为没想那么多,所作所为才更是发自本心,杀身成仁,舍命相救,多少人慷慨陈词,却又有几个能够做到呢。我一定会拼全力救你们脱困。”又思及洛奇在洞中只是被怪兽伤到经脉,才导致昏厥,真正腰椎断裂以致瘫痪却是神秘人所为,不由心中大恨,道:“神秘人”后面的话留在了心里:我绝不放过。 “后来呢,你们怎么到了陈家庄?” 孙淼道:“我们被神秘人带着一路往南,不知如何泄漏了行踪,到第三日开始便不断有黑衣人追杀,我和菲拉不肯透露玄髓形态,神秘人无法只得带着我们一起逃命,途中不断折损,直到十天前被陈家庄的人接应进府。之后便宣称我是陈斯失散多年的私生子,现回来认祖归宗,大肆宴请宾客,此事只有陈家庄两任庄主陈秀、陈斯知道,他们说如果我泄漏半句便杀了我父母,所以府中上下均以为我真的是什么二少爷,这几日阿谀奉承的、见风使舵的、恶意刁难的不胜枚举,那陈重更是日日来吵闹不休,甚至连累菲拉被人折磨羞辱,让人不堪其扰。” 离玟玉这才知道其中曲折,那神秘人与陈家庄必是一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陈家庄的人得到玄髓不立即转移反而抛出孙淼的身份大张旗鼓的宴请宾客,遂点头道:“想必他们利用你吸引黑衣人和我们的注意力,以金蝉脱壳之计转移玄髓。” 孙淼道:“不错,他们早做好了几个假的玄髓,这几天借宾客往来之机分成几波带走,以掩人耳目。” “那真的玄髓呢,你们可给了他们。” 孙淼和菲拉对望一眼,都沮丧非常:“我到陈家庄后他们并没有急于索要玄髓,我正奇怪,后来才知他们在等一个人,就在今天下午府里来了一个长相怪异的中年男子”正说着,外面一阵嘈杂之声,接着传来一个男子谩骂声:“你们怎么都在外面呆着,莫非我那二弟在里面正和那小贱人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菲拉听了立时又羞又怒的白了脸,孙淼却顾不得生气,对离玟玉慌乱道:“是陈重,此人是陈斯独子,被宠的无法无天,只怕是喝多了酒又来胡闹。你快避一避。” 此时陈重已到门前,离玟玉听出他脚步虚浮,内力不深,便不放在心上,示意两人不要惊慌,便推开后窗,轻轻跃出,刚关上窗,陈重已一脚踹开房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陈家庄惊变 陈重今天喝的有点多,自从府里出现个二少爷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严重的威胁,爹爹对这个新来的儿子爱护有加,自己上次打了他后,居然还将人保护起来,不许自己接近,这让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嫉妒,而很多见风使舵的仆役见此开始讨好陈淼,对自己阳奉阴违起来。上午听闻爹爹又在书房单独见了陈淼,那个书房连他都不曾进去过,真是妒火焚烧,亦因此让母亲寻个由头惩戒了陈淼身边的丫头菲拉,可这依旧不能平息他的怒火,晚上胡闹一番,趁着酒兴,忘了陈斯的警告跑来撒气了。 孙淼心系离玟玉,因此对陈重的嘲讽谩骂极力忍让,甚至被陈重踹了几脚都没有出言顶撞,只是将菲拉护在身后。 陈重打骂一阵也渐渐失了兴致,骂骂咧咧的离去。 陈重一离开,孙淼故意发泄刚刚的不满,拿起屋里几件东西砸在不恭敬的下人身上,又踢了几脚,完全一副不敢对抗兄长,只拿下人出气的恶少模样,撒了通火将下人赶了出去,立刻掩上房门,再回头就见离玟玉已站在窗边。 孙淼继续道:“上午他们将我俩叫去书房,那里有个密室,密室内等着一个中年人,他对我们不知施展什么异术,便径直走到菲拉面前取走了玄髓。” “哦!”离玟玉暗暗心惊,按孙淼的说法,能让人无所知觉便辨别出玄髓,此人已是极厉害的法术师,自己与之对上不用法术的话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她拧着眉问:“那玄髓便在他手中了?” “他们一拿到玄髓,那怪人就想杀掉我俩,但陈秀说他们带玄髓走,先留我们在此继续迷惑众人耳目。” “我今天已安排人监视陈家庄,并没有见到什么人出入,你可知他们是否还有别的途径离府。” “府里有秘道。”菲拉说完,看孙淼奇怪的望向她,脸色微红,小声道:“有次大夫人打了我,把我关在一间黑屋里,听到有人说话提到的,我怕你担心,没有告诉你。” 孙淼立刻一副心疼的模样,离玟玉见两人情意绵绵的样子,轻咳一声:“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菲拉不由大窘,脸色更红,不好意思的道:“他们可能没想到屋里有人,说话没有顾及,一个说:怎么去了这么久,见到王爷了么?听声音似乎是陈斯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另一个说:没见到王爷,不过王爷有传话过来,让主子按计划行事就可,他已安排人在中宁接应。那个象陈斯的人又问:怎么只你一人回来,我让你接的人呢?那人回答:大人发生些意外,待处理了这两日就到。陈斯便道:这里不知为何泄露了风声,最近陈家庄不太平,你回去带他从秘道进来。另外将黑灵隐匿在秘道中待命,那里不能呆了。说完他们便离去了。” “王爷?中宁,中宁是在稆州内,那附近哪有什么王爷?咦,稆州?稆州?” 孙淼见离玟玉念叨着稆州,便道:“我听下人说稆州王家是陈家庄的生意大户,陈家庄的丝有一半以上都销给了王家,王家做布匹、茶叶、生丝、瓷器等多种货物的倒买倒卖生意,商路很广,不禁在燕国遍布商号,还与离国、齐莫都有往来” “齐莫!”离玟玉惊呼一声,忙问:“你们与那些神秘人在一起的时候,听他们说话是哪里口音?” 孙淼想了想道:“扮作我家人的那几个有云州口音,有台阳口音,其它人很少当外人面说话,不过有几次,我听到他们说话叽里咕噜的,语速很快,言词拗口,一句也听不懂。我记了几个词,宴客那天问了来的客商,说也不知道,可能是塧谷口那一带的乡间俚语。” “没错,八成就是齐莫。”离玟玉心中已是惊涛骇浪,稆州是燕国东南面与齐莫接壤的州府,塧谷口更是燕国对齐莫的关隘,他们说的不是乡间俚语,而是齐莫语,难怪他们取了玄髓会一路往南,到云州,陈家庄和稆州王家只怕都是齐莫在燕国的奸细,那群神秘人难道是消失已久的黑灵卫。他们百年前可是齐莫王室亲卫,陈斯口中的王爷又是齐莫的哪个王爷?唉,七年已过,不知齐莫现在是怎样的局势。现在看来,陈秀一定是带着玄髓经秘道往中宁去,从中宁回国。以前没听大祭司说起玄髓还有什么特殊功能啊,究竟为什么,既然让两国耗费如此精力抢夺? 相通了这些,离玟玉问:“你可知道他们什么时候送走玄髓?” 两人均摇摇头,孙淼道:“玄髓一被拿走,我们便被陈斯威胁一番带回这里。” “兰正熙将军昨夜夜探陈家庄,你们昨夜可听到什么动静?” 孙淼摇头道:“昨夜并无异常。” “嗯。”离玟玉心想以兰正熙的身手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被害,没有动静就说明他还安全,可是他跑哪去了,难道发现线索自己追去?看两人知道的说的差不多了,便道:“你先前可是希望我救令父母出去。” “是。” “那你可知他们被关在何处?” “我们到陈家庄后,陈斯为了让我们听他摆布,让我见过父母一面,关在一假山建的地牢中。”接着将大概位置告诉离玟玉。 离玟玉看看二人,欲言又止,知道没有救出其父母他们不会跟自己走,也就不说让他们现在离开的话,只道:“令父母的事我会尽力,我带了五个人来,会留下两人保护你们的安全,他们两人知道陈家庄以前的地形构造,如果一旦遇险,你们一定要跟他们离开避险,只有先保全自己才能做别的事。” 两人均点头答应,这一个多月来的生活如同炼狱,如今终见曙光,不免喜极而泣,却不知正有一场大危机悄悄逼近。 夜色正浓,一切生灵都已沉睡,陈家庄亦归入宁静,而月亮似乎预知了什么,悄悄躲进云层,无数黑影如鬼魅般悄然跃入,片刻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如闪电般打碎寂静,惊醒了沉睡的人,就在人们以为是梦的时候,第二声惨叫传来,接着第三声、第四声、如催命符般响起,接着兵戈声、呼喝声、奔跑声、惊叫声陈家庄如同沸水般沸腾起来。 然而在这场惊变中反应最快的不是陈家庄的巡逻家将,而是离玟玉留下的两个凤凰羽卫叶痕、卢航,正因为身处险地,两人一直保持着高度警觉,第一声惨叫声起,两人便飞快的跃进孙淼的院子。 他们并不知道孙淼、菲拉两人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那个娇小的黑衣人为什么要保护陈家庄的二少爷,但首领说了那个黑衣人的话就是他的命令,凤凰严令命令之外的事不许问不许打听,凤凰令出无论艰难险阻也要执行,他们虽然刚刚成为凤凰羽卫,但他们宣过誓,他们便会义无反顾的执行命令。当初廖棋之选人给离玟玉的时候,并不是看武功有多高,身手有多敏捷,他们只有一个特点,就是重信诺,而恰恰是这一点造就了凤凰的忠诚。 “陈少爷,陈家庄遭到夜袭,快跟我们走!”叶痕去找菲拉,卢航去招呼孙淼。 “什、什么,夜袭?”孙淼还在迷糊中,离玟玉走后,他和菲拉有种见到亲人,找到方向的兴奋,两人又说了会话才回房休息,经历了月余的奔逃、折磨、惊慌,这一觉睡的前所未有的踏实,居然连那声惨叫都没听到。 卢航看着孙淼那迷糊的样子,恨不得掐着他的脖子狠狠摇醒他,急道:“陈少爷没时间说了,快走!”卢航不客气的一把掀起孙淼的被子,而这时第二声惨叫如利箭般穿透耳膜,刺的孙淼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抓过衣服边穿边跟着羽卫往外走。 刚出房门,眼前已经一片混乱,他这院子也有丫鬟仆役数人,此时已被惊醒,慌慌张张的跑出来,突然看到一个黑衣人同衣衫不整、提着长剑的二少爷从里面出来,脑子一团混乱,以为贼人跑来劫持二少爷,丫鬟惊得刚要大叫,已被卢航持刀划过脖颈。 孙淼没想过他会杀人,不由惊在当地,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办,怎么办,他把陈家庄的人杀了? 其它人一见此情形,呆愣一下便回过神来,丫鬟们只想逃跑,有胆大的仆役操起身边的木棍铁器迎上来,要知道二少爷如果出事,他们也活不成,虽然这些仆役只是普通人,但拼命之下还是拖延了时间。 陈家庄此时已一片混乱,几十个潜入陈家庄的黑衣人正从各个方向毫不留情的杀戮,顷刻间,已将惊慌奔逃的丫鬟仆役杀死大半,与赶来的府中护卫战到一起,孙淼院外也已杀声震天,而一个陈家护卫在众人掩护下直奔孙淼而来,他的任务是杀死孙淼、菲拉灭口。 他对孙淼二人很熟悉,将他们一路从龙爪山带到陈家庄的人中就有他,所以他知道这两人只是普通人,不懂武功,所以他认为杀死两个手无寸铁的人是在容易不过,而一个错误的判断往往是致命的。当他赶到孙淼的院落时,就见到依旧黑衣打扮的羽卫已将院中仆役杀死,这两个羽卫黑巾蒙面,夜色中也分不出与夜袭陈家庄的黑衣人有什么不同,那名护卫自然以为黑衣人为了玄髓来抓孙淼。 “绝不能让陈淼落入他们手中”这样想着,护卫避开刚杀完人的卢航直奔孙淼,拼尽全力挥刀向孙淼斩下,孙淼手中的剑只为壮胆,见到那惊鸿一刀,才从卢航杀人的慌乱中回神,意识到陈斯已要杀他,吓的双腿一软,大叫一声,滑坐在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都是黑衣人 “少爷。”菲拉穿戴好奔出门来正见到这一幕,一时间魂飞魄散,想也不想的飞身来挡。在她身边的叶痕见救之不及,用力抛出手中弯刀,“当!”两柄刀在空中相击,擦出一串火花,护卫手中刀被击得一斜,力量一顿,也只因这一斜一顿贴着孙淼的头噗的砍在其肩膀上,而菲拉也恰在此时从一侧撞在那护卫身上,撞得他一个趔趄,身后卢航已经赶到,挥刀劈下,那护卫顾不得再杀孙淼,抽刀便挡。 电光火石间,两个羽卫一个护卫已战在一团,叶痕、卢航的身手虽然已是凤凰中最好的,但以前毕竟只是商户的护卫,平日也不过暗中探查消息,护送商队,武功自然不及这些专门训练出来的护卫,但好在他们有个不走寻常路的主子。离玟玉是公主不是侠客,受到的教育是不论手段,只论成败,而她还有个性格怪异的师父。她有王室的骄傲可以不屑于做一些事,但她也不觉得使用阴谋诡计、迷药暗器有什么不对,今夜深入虎穴自然做完全准备,两个羽卫可没少在身上装迷药,暗器,虽然不是龙士君出品,但对付护卫是绰绰有余了。 两人解决了这个护卫,院中只剩下他们四个活的,卢航想了想拖过一个小厮在他肩头砍了一刀,对孙淼道:“陈少爷与他换了衣服吧。” 孙淼刚从鬼门关转一圈回来,心有余悸,生死之间哪里管那许多,立即从善如流,简单包扎了伤口,与小厮换了衣服,重新弄了头发,菲拉本是下等丫鬟打扮也不用再装扮,卢航将孙淼原来的衣服随便套在小厮身上,夹在腋下。 几人出了院落才知形势的严峻,平日宁静的庄园如今已是修罗地狱,随处可见尸体残骸,丫鬟的、小厮的、护卫的,也有黑衣人的,刀砍死的,剑刺死的、箭射死的,拳脚打死的,刚还奔跑的人,没几步便扑到在地,背上插满箭矢,反抗的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没几下便身首异处。 卢航将那小厮一刀砍下脑袋,又在身上砍了几刀,才将尸身扔到杂乱之处,小心的避开人群。 孙淼看他行进方向,连忙拽住他:“去地牢。” 卢航不解的看着他:“那里不安全,我们去后院有个密室。”说完就要走,又被孙淼拉住。 孙淼急道:“不行,我父母还在地牢,要救他们出来。” 卢航、叶痕闻言更迷惑了,这不是陈家二少爷么,怎么父母在地牢里? 菲拉见状忙解释道:“我们与陈家庄毫无关系,是被他们抓来的,少爷的父母关在地牢。” 羽卫这才明白,但他得的命令是保护孙淼两人的安全,“无凤凰令,擅自行动者,杀!”这是首领刚下的死规矩,他们可不想第一个成为为凤凰令祭血的人。而且现在外面杀的正酣,以他二人的身手根本无法跑到地牢救人,更何况还带着孙淼两个累赘。因此卢航果断的否决了孙淼的意见:“不行,我的任务是保证你的安全。走!”说着就要拉孙淼走。 孙淼见陈家庄杀的黑天昏地,如何放心的下父母,怎么也要去救:“我不能舍弃父母不管,你带着菲拉先走。” 菲拉一听也急了:“不行,我跟你一起去救。” 叶痕劝道:“陈家庄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早晚被杀完,那些黑衣人不会对地牢感兴趣的,你父母在那反而安全。” 孙淼眼睛一亮,忙道:“你说的对,那我们就去地牢躲避吧。” 叶痕一听这话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噎死当场,孙淼拗劲上来,非要去地牢,羽卫劝说不动,而现在实在不是打嘴仗的好时机,眼看已有人追杀过来,两个羽卫对视一眼,微微一点头,一个道:“好吧,就去地牢”。 孙淼大喜,拉着菲拉刚一回头,只觉颈部巨疼,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羽卫刚打晕孙淼和菲拉,身边人影闪过,紧接着后面追来两个黑衣人扫了眼羽卫,既也没觉有什么不妥,看着孙淼两人倒下,以为这两人刚被同伴杀死,便不理会继续追了下去。 叶痕、卢航刚还抓刀提气想拼死抵抗,谁知对方匆忙间压根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两人对视一眼,呵呵一笑,点了孙淼两人穴道便布置现场,拉了死人扔在两人身边,又在腋下插上刀,好像已被人杀死的样子。接着留下卢航藏身在孙淼身边守护,叶痕则悄悄找了个死去的黑衣人换了衣服,虽然都是黑衣还是有所区别,不过黑夜里匆匆一眼让人不及分辨罢了,这回完全变成了黑衣人。 叶痕大摇大摆的出去探查,他却不知,自己这一出去再回来却已不知何时。 半个时辰后,杀声渐止,黑衣人踏着粘稠的鲜血向前厅汇合,叶痕被夹在中间脱身不得,只得跟去前厅。 前厅已有十多个黑衣人静静的列队在廊下形成拱形即可防御又可护卫,叶痕跟着众人站在最后,一抬头,厅中一切清晰的印入眼帘,只觉一股寒意流遍全身。 一浓眉冷目,上唇一撮胡须,脸如刀削的男子呈大字形被箭穿过四肢钉在厅中墙上,正是陈家庄现任家主陈斯,他被钉在墙上依旧破口大骂,而一贵妇已倒在血泊中,陈重被一个黑衣人按住,跪在一旁,神色萎靡,显然已受重伤。 大厅正中背对着叶痕坐着一个身穿绣银丝鹰纹的玄黑色披风的男子,头束金冠,身姿挺拔,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杀气。旁边站着一个和自己装束一样的黑衣人手持一把长弓,只不过自己腰间是黑带,而那个黑衣人却是蓝色,想必身份不一般。 这时,一个黑衣人拎着一具无头尸上前,单膝跪地高声道:“禀首领,卑下已搜查多处宅院密室,并未找到秘道,也为找到陈家庄家主陈秀,二少爷陈淼已被人杀死,陈淼丫鬟因卑下不识,并未找到,但陈家庄除主子外下人一百三十八人,其中丫鬟婆子四十八人,护院六十人,杂役小厮三十人已尽数伏诛。” 叶痕听此心头一跳,没想到黑衣人对陈家庄如此了解,庆幸没有将陈淼和菲拉藏在密室中,否则人数对不上,黑衣人必定起疑,不肯罢休。 这时听那持弓的黑衣首领冷冷的道:“陈庄主,还不肯说么?” 陈斯呸了一声怒道:“要杀便杀,多说无意。” 黑衣首领抬起右手,旁边一人连忙将一支箭递入他手中。 黑衣首领随意的搭弓射箭,只听陈斯闷哼一声,利箭已从左腿钉入墙上。 陈斯突然仰头哈哈大笑:“你们永远也别想找到那东西,今日你们屠杀我陈家庄,来日便杀尽你们所有人。看谁笑到最后。”说完双目圆瞪,面目狰狞,肌肉抖动。 黑衣首领大惊:“不好!”飞身上前,手指在陈斯身上急点数下,却已经晚了,陈斯一口鲜血喷出,头无力的垂了下去。 黑衣首领返回那坐着的男子身前单膝跪地道:“属下无能,既让他自绝经脉而死。” 黑袍男子轻轻一摆手。 黑衣首领起身转向陈重,在主子面前既然让犯人死了,真是奇耻大辱,他一脚踢得陈重滚了几滚,恶狠狠的道:“你呢,是不是也打算步你父亲后尘?” 陈重打了个寒战,他已听懂黑衣人的意思,他是想自绝经脉而死,还是想象他父亲一样被钉在墙上折磨。他倒是想死,可他耽于学武,哪里会什么自绝经脉,看一眼身上插满箭矢的父亲,噤若寒蝉:“不,不要杀我。” 黑衣首领将他踢翻过来,踏在他的胸膛上,冷笑道:“只有有用的人才可以不死。陈秀在哪?秘道在哪?” 陈重的肋骨已经断了几根,痛彻心扉,黑衣人的脚踏在胸口仿佛一座大山般压的他喘不过起来,他只是个被宠坏的二世祖,一向都是他欺负别人,哪里受过这种折磨,一时间眼泪鼻涕横流:“我,我不知道。” 黑衣首领冷哼一声一脚踏在他右臂上,立时血肉模糊,陈重哀号一声,面部肌肉已疼的扭曲,冷汗森森。疼痛没有让他昏厥,反而突然开窍,思路清晰起来,眼看黑衣人又要踏断他的左臂,连忙呼叫:“我想起来了,可能、可能在佛堂。” 黑衣首领转向黑袍男子,得到示意后吩咐道:“带他去佛堂。” 立刻有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架起陈重在前带路,黑袍男子缓缓站起身跟在后面,叶痕只见他面带黑纱,不敢再看与众人簇拥着男子向佛堂去。 陈重带着众人来到母亲往日念经礼佛之处,佛堂正中一座镀金的手托玉净瓶的观音莲花坐像,前面几个蒲团,别无他物。黑衣首领冷冷的看着陈重。 陈重冷汗直流,语带哭腔道:“我只是,只是以前看到有人从这里出来,并不知机关所在。” “搜!”黑衣首领一挥手,进来十几人四处敲敲打打,掀开蒲团,扯下神符,打翻烛台,突然一人叫道:“首领,在这里。” 众人停下来,向他望去,只见那人转动观音手中的玉净瓶,观音像后传来扎扎声,地板缓缓裂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地洞。 那发现机关的黑衣人很是兴奋,道:“卑下前去探路。”说着正要往下跳,却被那黑衣首领止住:“不必。”说着下颌一摆,那架着陈重的黑衣人手臂往前一送,将陈重扔进了地洞,只听利箭破风的嘶嘶声,接着传来陈重的惨叫,半晌后才归于平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间炼狱 黑衣首领道:“探路!” 十个黑衣人应声纷纷跳入洞中。 等候时,有黑衣人来报:“禀首领,狼牙损失十一人,已全部清理。” 黑衣首领点点头,望了眼黑袍男子,见自己主子并无不悦,便安下心来。他没想到主子会亲自前来,只带了四十个人来,生怕出了弊漏,主子的手段可是想想都让人胆颤。 一刻钟后,有黑衣人返回:“禀首领,此秘道幽长,尚不见尽头,只入口处有几处机关,已被清理。” 这次还未等黑衣首领请示,黑袍男子已当先起步,跃入秘道,众人纷纷跟上,叶痕夹在其中趁人不备偷偷留下记号,跟进秘道。 陈家庄终于归于平静,卢航又静等一会,小心翼翼的出来转了一圈,黑衣人已不见踪影,就连尸体都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而陈家庄则已不见一个活人,一片死寂。 卢航回到原地,从死尸堆里拉出孙淼和菲拉,拍揉几下,两人悠悠醒来,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再看周围,幽幽月色下,死尸遍地,血流成河,直如人间炼狱。 孙淼想起父母的安危,顾不得惊恐,连忙央卢航往假山地牢去,到了假山,就见大开牢门。孙淼忍着肩膀身痛,急急奔了进去,却见地牢中躺着几个死尸,而一对中年夫妇双手紧紧相攥,依靠着倒在一起,嘴角溢血。 孙淼大惊扑到那对夫妇身上,不敢置信的轻轻呼唤:“爹、娘!”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往鼻下一探,气息全无,身体冰凉,即已死去多时。两年来为了救父母,孙淼被胁迫穿山越岭,被折磨欺辱,几度生死,他都坚持下来,只因为有父母在,可现在,孙淼只觉天塌地陷,胸口处一股热气腾升翻滚,几欲破胸而出,一口鲜血喷出,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 “少爷!”菲拉惊呼一声,卢航一把抄住孙淼的身子。 陈家庄惊变! 离玟玉收到留在陈家庄监视的羽卫传信,片刻不敢停,叫起龙墨,匆匆赶到护城军驻地,按兰正熙所说递上令牌求见东宝和校尉。 东宝和身材魁梧,披盔戴甲,一路走来威风懔懔,很是奇怪这个时辰怎么会有女子带着个孩子来见。远远便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大的正焦急的来回踱步,不时的向这边望来,见了他急忙迎上来,小的正在招惹门口站岗的卫兵。 东宝和一扬手中令牌,问:“本校尉便是东宝和,这是你带来的?” 离玟玉点头道:“正是,民女张珈见过东校尉。” 东宝和将令牌递还给离玟玉道:“你见本校尉何事?” “东校尉,民女和兰正熙都尉奉夏将军之命追查失踪圣品,查到云城陈家庄,前日兰正熙都尉夜探陈家庄至今未归,兰都尉走前告诉民女如果昨天未回便来向东校尉求助。” “哦。”东宝和没有问什么圣品,他知道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他曾是夏将军前锋,骁勇善战,得夏将军提拔,与兰正熙也相识,听离玟玉提到这两人,也不迟疑:“你想让本校尉做什么?查兰都尉的去向?” “追查圣品本是张珈之责,本不想打扰东校尉,但今天夜里民女追索兰都尉踪迹探查陈家庄,发现很多神秘的黑衣人夜入陈家庄,接着听到厮杀之声,民女深怕有变,但身单力薄,只得连夜赶来求助东校尉。” 东宝和有点不敢相信听到的,他不问为什么离玟玉一个少女敢半夜只身到陈家庄探查,只是确认道:“你说有黑衣人进陈家庄杀人?” “正是!” 东宝和看离玟玉单薄纤瘦,但眉目清明,神色凝重,并不是无的放矢之人,知道事态严重,道:“你且稍等。”说完转身回营。 离玟玉转头间看到龙墨,忙制止了他在卫兵身上摸摸抓抓,拉住他的手静静等候。 片刻,只听马蹄阵阵,东宝和已率领一队兵士骑马而来,停到离玟玉身前问道:“可会骑马?”见离玟玉点头,将身边一匹空马缰绳递给她,又一手拎起龙墨安置在身前,一声呼啸,向陈家庄疾驰而去。 离玟玉等人赶到陈家庄,天色渐明,第一缕晨光铺满大地,本是温暖初醒的黎明,众人却觉浑身寒意阵阵。 远远便闻见浓郁的血腥之气,士兵敲了两下门无人应答,便当机立断砸开了陈家庄的大门,入眼是满地的断臂残骸,已凝结的血液在晨光中折射着刺目的光芒。 东宝和看似粗鲁人却细心,心惊之余蒲扇似的大手一把遮住龙墨的眼睛,一手提起龙墨跃下马来,身子一错已挡在门前。 离玟玉连忙下马拉过龙墨,她是担心把龙墨一人留在客栈会出事才带在身边,却不想会吓到他,忙问:“龙墨,没事吧。” 龙墨注意力在士兵砸门上,刚觉眼前红光闪过,就已被东宝和拎下马来,但血腥气却闻得到,猜想是有很多死人,正事面前不敢调皮,摇摇头:“没事。” “你在这里等姐姐,不要到处乱跑,也不要进去,知道么!” 龙墨乖乖的点点头。 离玟玉对东宝和道:“烦请东校尉找人看护他。” 东宝和一伸手,点了五六个士兵:“你们留下照看这个孩子,将他带到一边去玩,莫要让他受到惊吓。” 几个士兵齐声唱诺,带了龙墨离开。 众人这才入府,当进入大厅时,既便是征战沙场,看惯生死的东宝和也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的残忍血腥。 陈斯的尸身依旧牢牢钉在墙上,嫣红的血液已染红了半壁,令人触目惊心。 离玟玉只望了一眼便不想再看,转头见到穿着孙淼外衣的无头尸体,心中一惊,急忙俯身去看,黑衣人目标在玄髓的下落,因此对死人没有兴趣,并没认真查看。离玟玉翻看一番心中稍安,忙往孙淼的院落奔去,东宝和也不理会,安排众兵士探看现场,全府。 孙淼的院落也是尸体横陈,离玟玉只是收到有人夜袭陈家庄的消息便去找东宝和,具体情况和结果还没有传来,因此也不知孙淼等人的情况,她转了一圈,又找到自己安排他们藏身的那处密室,室门大开,仍不见孙淼等人,心中大急,只看这些人死状就知情形如何惨烈,他们是不及躲避被杀死在别处,还是已经逃走。 离玟玉想了一下便又往假山地牢去,如果他们无事一定会来接走孙淼的父母。 地牢一样大门洞开,里面躺着几具尸体,却已没有孙淼的父母,离玟玉夜里离开时已经来见过孙淼的父母,在两人所呆的位置细细,终于在墙边草下见到卢航留下的标记,知道众人已经安然逃走,这才心中大定。 想起兰正熙真是头疼,两人失去联系已经两夜一天,他究竟遇到何事既然连一点线索也没留下,其实就算留下什么离玟玉也很难收到,总不能将陈家庄每一寸地皮都翻看一遍吧。 离玟玉想到孙淼提起陈斯的书房有密室,正要前去,却见一个士兵匆匆跑来,道:“张姑娘,我们发现一处秘道,校尉大人请你前去。” 离玟玉一听大喜,连忙跟在后面,她原以为秘道在书房中,谁知却跑到佛堂来。 黑衣人走时已经关上秘道入口,却不知叶痕悄悄留下破绽被士兵找到,打开秘道。离玟玉到时,已有士兵下去探查,东宝和等在入口处,见她来也不多说径自跃入洞中。 离玟玉也跟着跃入,地洞并不深,三四米的样子,入口密密麻麻的插满箭矢,但脚下却干净,似乎被人清理过,一人已被射成刺猬浑身是血的蜷在一旁,离玟玉扫了一眼便跟在东宝和身后向里走去。 秘道前段地上墙上遍布毒砂暗器箭矢,想必有人触发机关所发,现在均已失效,所以众人速度很快,走了一个多时辰,路上又出现几具死尸,死者均黑色对襟褂子长裤,袖口、衣边均纹黄蓝色缠枝花边,腰间系黄蓝色相间的腰带,裤口扎着帮带,黑帮蓝面的鞋子,离玟玉皱皱眉,心中隐有猜测,却没说话。 东宝和也皱皱眉没说话,再往前陆陆续续的出现尸体,却都是与刚才一般打扮,似乎是边杀边退,而凶手身影始终未见。 又走了许久,出现三个岔口,众人犹豫着往那边走,离玟玉却惊喜道:“快看,这是兰都尉留下的。” 东宝和随离玟玉的手指望去,只见最右边通道上用血草草写了个兰字,而在另一侧则有个缺了小指和无名指的血手印,东宝和不知那是凤凰羽卫叶痕留下的暗记,听到离玟玉的话便带领众兵士走入右侧通道。 离玟玉同时看到两个人留下的信息,心中高兴异常,脚步轻快的跟在后边。 地道中不见日光,本就容易疲劳,加上从晚上就出来一路行来还没有进行任何补给,体力大大消耗,众人都感筋疲力尽,又不知行进了多久,终于走到秘道尽头,果然又看到一个兰字,找到机关所在,有士兵打头阵先上去,东宝和和离玟玉跟在后边。 一出秘道,眼前一亮,离玟玉手搭凉棚遮住阳光,眯了会眼才适应,左右一看,却身处山林中。四周只有多人踩踏的痕迹,并无人烟。 东宝和整理了队伍带着离玟玉下山,辨明方向奇道:“娘的,居然到了燕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聪明的东宝和 离玟玉四处打量一番,问道:“燕城是哪里?” “燕城在云州最东,你看”东宝和说着伸手往东南方一指:“再往那边走十几里就到稆州地界了。” “稆州?”离玟玉也是大吃一惊,稆州与云城相距千里之遥,他们居然在秘道中走了这么远。 “走吧。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东宝和看看离玟玉,目光闪烁,呵呵笑道:“没想到你这小身板居然能跟的上,想必功夫不错吧。” 离玟玉笑道:“倒是跟人学了几手功夫,不过强身健体而已。” 对离玟玉的敷衍,东宝和也不在意,招呼兵士找到附近一个村落,这次来的三十多人,与里正一番交涉,自去安排饮食。 离玟玉和东宝和被带到里正家里,家里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官,连忙杀鸡沽酒招待贵客,不敢打扰,把孩子都打出去,让婆姨在院外等待吩咐,自己则奔走各家招呼兵士。 东宝和一直在暗中打量离玟玉,心中越发诧异,他听离玟玉自称民女,知道对方并无官位封诰,只怕家中也不是贵族,可看她对里正的安排坦然自若,举手投足间透出的教养,那是长期养成的习惯,难道是没落贵族?否则怎么会让夏将军亲自授命。东宝和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面前这位身份是真平民,而里子里却住着位真贵族。这复杂的身世让东宝和不敢怠慢,也更让他觉得离玟玉办的事必有隐秘,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东宝和打定了注意,试探道:“陈家庄的人被杀,但死者身份还不能全部确认,而且凶手踪迹全无,兰都尉迄今也下落不明,但看秘道的情况兰都尉应该是发现什么线索追了过去,不知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离玟玉慢条斯理的咽下口中的菜,才道:“我猜兰都尉已往稆州追去,看秘道中兰都尉留下的血字,离开的时间不长,应该就在昨日。而秘道中的死者和陈家庄的人死去时间差不多,应该是凶手也发现秘道,并杀死了阻拦的人,追踪而去。这些人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死陈家庄上下,如非人手众多就是武功高强,我担心兰都尉安危,想尽快赶去接应。而且我既已到这里,再折返回去只怕浪费时间,所以打算直接往稆州去。” 东宝和想了一下道:“我们是云州护城军,无令不得行动,虽然你有夏将军令牌,可请求各地驻军相助,但茶王大会召开在即,京中有特使来,云城已全城戒备,城主大人已严令护城军不得擅离,以策安全。这次陈家庄发生血案,梁将军怕危及特使安全,深怕有凶手为特使而来,才会派我出来探查,所以我不能送你去稆州了。” 离玟玉到也没想过让东宝和护送,那样目标太大,而且此事本就要秘密进行,因此也不介意,倒是对东宝和说的另一个信息感到惊讶,道:“茶王大会不是茶商自己组织的么,京中怎会有特使来?” 东宝和满不在意的道:“谁知道。朝中的人一会一个心思。” 离玟玉笑道:“可能是哪位贵人无事想来看热闹,不知京中都有谁来?” 东宝和早已认定离玟玉身份不一般,不疑有他,随口道:“你这么说也不无可能,听闻昨日御史大夫司徒大人来了,还带了一个青年人称敏亲王,一路游山玩水而来,说不定就是他要看热闹。” 东宝和抓着鸡腿咬了口,道:“这些贵人整日无所事事到处寻乐子,却不知道他们心血来潮一个吩咐却苦了下面的人,这几天城主大人和梁将军为了迎接特使头发都不知道白了多少。” 东宝和罗哩罗嗦抱怨,似乎想起什么幸灾乐祸的笑道:“陈家庄发生血案,只怕两位大人魂都要吓掉了,今天铁定折腾的不轻,还好你提前找了我出来,我才得此清闲。” 离玟玉笑笑,不方便接话,只好道:“往年茶王大会都由谁主持。” “茶王大会虽然是茶商自己组织的竞技盛会,但茶是云州三宝之一,因此也是云州的盛会,依托茶王大会还会有各种商会交流,所以这段期间各地商户都会来,甚至有些外国商人。故而为了保证云州安全,都是由城主大人亲自主持,上届茶王操办。” 东宝和说着话一点不耽误喝酒吃肉,半只鸡已经进肚,离玟玉也对茶王大会有了了解:最初云州茶商为了维护本地茶商的利益,避免相互竞争造成自相残杀的损失,自发组织起来成立云州茶商会,后来发展到全国的茶商会,但仍以云州茶商为基础。凡是加入此商会的茶商就必须遵守商会的规则行事,如不得擅自压价、不得相互恶意竞争等。商会每三年召开一次茶王大会进行竞技,胜出的茶王任商会会首,会首负责商会三年的管理和经营,因此拥有很大的权力,比如有权对入会茶商进行管理,对破坏商会规矩的商户进行惩戒,分配会员的经营份额,调整各家负责商路等。虽然也有责任,如有会员出现经营危机则要出面帮助解决,但获得的利益更大,要知道一旦担任会首,这三年最大的份额、最好的商路基本都是自家的了,莫说这会带来多少利润,光三年商会经营所得的人脉就是一大财富,甚至与功勋官员也能搭上关系。 也难怪廖家如此紧张,廖家在上一届茶王大会中险胜,成为商会会首,可三年时间虽然给廖家带来很多利润,但根本不足以消弭上届会首经营了九年的影响力。上届会首的父辈就曾任会首,病逝后空了一届,其子又夺回会首并连任两届,又有朝中官员支持,在茶商会中有很高的威望和影响。廖炎利用三年时间刚刚打好基础,并获得朝中大员的好感,正是要大展身手的时候,所以对这一次茶王大会势在必得。 可事情真能如愿么,离玟玉不禁又想起来云城路上遭疑似官兵乔装的土匪打劫,对方究竟是冲陆承霖还是冲廖家呢。 两人边吃边聊,时间过的飞快,最后离玟玉道:“吃过饭我就直接去稆州,而云城还有很多事情未及处理,不知东校尉可方便。” “姑娘请讲。” “还请东校尉详查陈家庄的死者,是否有活口,都是谁。以及详查陈家庄,或可有可用的信息。” 东宝和喝口酒:“放心,现在只怕城主大人和梁将军已经在查了,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送去稆州驿馆,你到稆州后可提前到驿馆安排。” “多谢东校尉,另外我无法回去找龙墨,还请东校尉将龙墨送往云城宏盛客栈,到时自会有人带他走。” “没问题。” 饭后略作休息,离玟玉便与东宝和告别,骑着里正千辛万苦找来的马向稆州飞驰而去。 东宝和看着离玟玉快马消失在视野里,不由长出一口气:也不知这兰正熙和张珈调查的什么案子居然让陈家庄满门被杀,还是离远点好。这云城么,还是让他们忙活去吧,老子能避则避。打定主意,招呼士兵道:“这一天兄弟们辛苦了,不急着赶路,慢慢走吧。” 村子没有那么多马,只能步行,士兵们听了这话自然满心欢喜,一群人晃晃悠悠往回走,却不知离玟玉一离了东宝和的视线立刻停马驻足,她在秘道出口已见到凤凰暗号,因此在此等候。果然,片刻后,狄厄便骑马追来。 “卑下见过主子。”狄厄下马行礼。 离玟玉以为只是留在陈家庄的羽卫跟踪凶手前来,却不想见到的是狄厄,自己已告诉他在外策应,居然会出现在此,显然是从秘道而来,不由心中不悦,问:“狄厄,怎么是你?” 狄厄察觉离玟玉语气不悦,连忙道:“昨夜主子留在陈家庄外羽卫听到厮杀声便速速来报,卑下一边遣人报信于主子,一边前去探查。羽卫言有四十余黑衣人潜入陈家庄,卑下不敢异动,待陈家庄厮杀声止,过的片刻,卑下率羽卫进府,遇到留在府内的羽卫卢航。” 离玟玉听到此忙问:“孙淼怎样了?” 孙淼的身份离玟玉已告知狄厄,听到询问不禁面色微变,回道:“孙家二老死在地牢,孙淼悲怆不已,卑下接出陈家庄时正昏迷不醒,同伴菲拉并无大碍。” 离玟玉一听愣了一下,复有叹气道:“我也未曾想到会突生异变,却吓到孙淼。” 她见狄厄一脸困惑,便道:“昨夜我去地牢中见过孙家二老,给他们吃了假死药,一个时辰后身体冰凉,如同死去,我原想,今天陈家人发现死尸,已然无用,定使人抬出府外掩埋,到时守在外面的羽卫就可不动声色将其救走。此药二十四个时辰自解,倒时再寻机救出孙淼。却不想计划不如变化快,让孙淼误会。你安排人好生照顾孙淼,别让他因此落下病根。”那假死药是她特意问龙士君要的,只为事败时让十三队众人假死脱身,却不想在此用上。 狄厄这才知道原委,心想:得赶紧传信回去,可别让他们把人埋了。又觉得自己主子急智百出,别人束手无策之事在她面前如此简单,心中越发恭敬,忙继续道:“卑下命羽卫安置了孙家人,卢航将陈家庄发生的事告知卑下。”接着将卢航所知讲了一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惊天之秘 离玟玉听闻对方四十人便尽屠陈家庄上下,不由大吃一惊,按孙淼的说法陈家庄是齐莫在燕国的奸细,那陈家庄的护院必定武功高强,而黑衣人只用了不到一个多时辰就将其屠杀殆尽,这是何等力量。再听得羽卫叶痕居然阴差阳错的混进黑衣人里,又是震惊又是担心,这些羽卫的能力她还是有所了解的,而黑衣人可不是善辈,叶痕在其身边只怕凶多吉少。想到此便道:“你找人救叶痕离开,千万小心,不能引起黑衣人警觉,如不可为,便告诉他没有凤凰令不可妄动,并暂时切断一切与叶痕的联系。” 狄厄抬头深深望了离玟玉一眼,他没想到她会为了一个刚投入麾下的卫士如此着想,不由心生感激之情,道:“是。” “然后呢?” “黑衣人只进未出,却不见踪影,府中必有秘道,卑下担心走脱了黑衣人,耽误了主子的事,便带领几个羽卫寻找秘道。在书房中偶尔找到几封信。属下觉得事关重大不知如何处置,便带来了。”狄厄说着掏出几封书信递过去。 离玟玉见他如此郑重,打开一封却越看越心惊,连忙一一看过,几封信回答了离玟玉的疑问,为什么燕国和齐莫都如此看重玄髓,如果信中所言是真,那恐怕不止这两国在找玄髓,连小小的齐莫都知道的事,实力强大的越国及昊国不可能不知道。而信上同时透露了一个大秘密:燕国大将军夏延器与齐莫勾结! 离玟玉不敢相信,问:“你发现时,此信放在哪里?” 在离玟玉知道了陈家庄和廖家关系,并决定要全力以赴追查此事的时候,对狄厄大概说了些,因此狄厄知道离玟玉受夏延器所派追回一件水玉圣品,因此见了此信后不敢大意,一直带在身边,听到离玟玉问话,连忙道:“当时我们在书房找到一件密室,密室内桌椅翻倒,有张纸被压在桌下露出一角,卑下取出看到夏将军的名字,心生疑窦,便让众人着重搜查一番,在一暗格中发现其余书信。” 若在暗阁中便有可能是真,难道是陈斯发现夜袭,来不及收起,掉落地上才被狄厄发现?夏延器是燕国大将军,在燕国武将中第一人,难道真的是功高盖主,起了谋反之心?那么兰正熙呢?是夏延器所放迷雾,假追回玄髓之名护送?还是他亦毫不知情? 离玟玉想不透其中关键,便不再想,将信件递回给狄厄道:“信放在你这里保存,任何人都不得告知。” “是。”狄厄收起信,继续道:“最后在佛堂发现叶痕留下的线索,卑下追踪至此。黑衣人出了秘道后往稆州而去,卑下着人远远跟着,自己在此等候主子,听侯吩咐。” “嗯。”离玟玉已去了初见他时的不愉,道:“你先回云城做两件事。” “请主子吩咐。” “一是找廖炎或廖棋之,就说我带话给他:京都御史大夫和敏亲王来了,让他在此次茶王大会时务必不着痕迹的让出茶王之位。” 狄厄作为廖棋之曾经的护卫,自然知道茶王大会的重要性,也知道廖家为争夺茶王付出的心血,闻言吃惊道:“主子,为了这次茶王之争,廖家可是花费了巨大心血,势在必得啊。现在让他让出去” 离玟玉笑道:“你只管传话给他,做与不做由他自己决定吧。” “是。” “第二件事,你到宏盛客栈接龙墨后,再来找我。” “是。” 离玟玉想了一下嘱咐道:“龙墨年幼,性子跳脱,不服管教,好奇心又重,你要严加管束,可不能让他闯出祸来。” 狄厄面露难色,硬着头皮应了声是。 待狄厄离去,离玟玉复上马急行,追不回玄髓大家性命不保,而现在形势已越发复杂多变,困难重重,心中又想起那几封信,兰正熙已经失去联系两天了,他是去追踪敌人,还是护送对方回国?不由对夏延器、兰正熙更生怀疑。 “以后要靠自己了。”离玟玉不由苦笑一声,却不知正是这怀疑让她捡回一命。 稆州,中宁城外不足百里处有片柳树林,柳树林本天然长成,但柳树村村民发现其功用后便成为柳树村的主要生计来源,因此在村民有意识的栽种发展下已极具规模,放眼望去,柳枝迢迢,随风起舞,优美飘摇之中又有几分神秘。 一条羊肠小道穿林而过,渐渐落下的夕阳还未及收起的余光,穿过摇动的柳枝映在小道上光怪陆离,斑驳的金光中远远出现一个黑点,接着两个,三个黑点渐渐清晰,却是一队骑士飞马而来,为首的一个瘦削的老者,满头华发,却目光如箭,鼻若鹰喙,旁边一个人身着一件灰色披风斗篷,疾驰中,斗篷帽子依旧扣在头上,遮住眉眼,只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身后是十几个穿着黑衣劲装的汉子,衣边金色花边闪烁着余辉星星点点。 “马上就到中宁了,王爷已在等候,到了中宁大事定已。”瘦削的老者面上露出喜色,高声道:“再快点。” 然而回答他这句话的是无数箭矢从背后袭来,身后猝不及防的劲装汉子顿时被射杀数名,跌下马来。 接着马蹄声如雷阵阵,瘦削老者和那斗篷人大骇,回头望去,远处一群黑衣人骑马疾驰而来,转瞬既已追到跟前。 瘦削老者并不回身迎战,大喊:“阿三阻敌。”依旧往前疾驰。 身后劲装汉子齐齐调转马头,向黑衣人迎上去,顷刻便已战在一起,也不知哪个是阿三。 这群追来的黑衣人便是夜袭陈家庄的那群人,个个身经百战,气势如虹,也不恋战,弩箭、弯刀、长矛齐齐上阵,仿若激流一般,与劲装汉子遇上如撞上大石,只微一停顿便又奔流向前,过处只留下十几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而这一顿也给瘦削老者和斗篷人争取了时间,前方已隐隐可见空旷的原野,黑衣人里突然跃起一人,玄黑色披风如大鹏展翅般扬起,上面银丝鹰纹如活了一般闪闪发光。 只见此人借着飞马疾驰之力向前一跃,力尽时,身后一箭已射到脚下,他在箭上一点,又向前跃出数丈,已追及瘦削老者身后,身子未落之时,手中马鞭甩出向老者脖颈缠去。老者也了得,耳边生风,身子向下一伏,马鞭在头顶扫过。然而老者还未舒口气,那马鞭似长了眼睛般,鞭梢居然在空中画了个半圆拐了回来,向下抽来,眼看避无可避。旁边斗篷人左手持缰,右手向马鞭一拂,那马鞭居然寸断,断节打在老者身上微微作疼,却已无杀伤力。 但因为这一阻,黑衣人已追到面前,齐齐发箭,两人座下奔马嘶鸣一声倒地而亡,两人跃下马来,只这一瞬,已被黑衣人团团包围。 方才独身追来的男子也已落下地来,只见此人头戴金冠,黑巾遮面,只露一对凤目透着危险的寒光,玄黑色披风缓缓落下裹住了他挺拔修长的身躯。 瘦削老者拧眉看着黑衣男子,斗篷人背靠着他警惕着四周。 黑衣男子淡淡的道:“陈秀!”轻淡如烟的两个字却饱含威势,如重锤般砸在瘦削老者内心。 那瘦削老者闻声知道事已白露,也不答话,跨前一步,双掌齐齐袭向黑衣男子,大喝一声:“快走!” 陈秀招式狠辣,却还未放在黑衣男子眼里,只见他轻轻错步,身后仿佛有绳子拽一样,身子向后如树叶般飘去,而旁边黑衣人已立即挡在身前与陈秀战在一处。 陈秀一发动,这边斗篷人便向外跃去,黑衣人忙纵身去挡,而斗篷人双袖鼓动如风,挥舞中,黑衣人只觉劲风如刀,既不能抵挡,纷纷跌开,然而黑衣人众,立即有人补上,将斗篷人逼回。 那黑衣男子退出战圈后便不动如松,只静静的观察场中,看到斗篷人的招数,再回想刚才此人震断自己马鞭所用功法,心中暗暗吃惊:难道是法术师?不过似乎法术一般。因此又放下心来,他对自己的人很有信心,若论单打独斗恐怕以陈秀二人的武功能轻松杀之,但这些人是他一手训练的密卫,不仅个个身手了得,而真正的威力却是团队作战,五人为阵,两人持矛,三人持刀,步伐错落有序,招式互为补充,可远攻可近击,所发挥的威力是单人的五倍,只要不是很厉害的法术师,拿下这两人是早晚的事。 陈秀心中惊惧,他被十个黑衣人围攻,只觉眼前寒光闪闪,劲风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只能改攻为守,拼尽全力也只是护住全身,虽然现在不落下风,但持续下去,早晚力竭被俘,这时,耳边听得那轻轻淡淡的声音传来:“陈秀,不要再做困兽之斗,那东西对你无用,你只要交出来,我便放你等离去。” 陈秀不理他只对斗篷人道:“司马望,莫要再隐藏实力,快快突围,大事要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出门没看黄历 那斗篷人司马望闻言大恨,修行法术者一般专注于精神力的修习,需要静坐,与练武正好相反,所以一般法术师的武功都不高。而司马望因为早年被逐出师门,为现实生活所迫开始练武。他天资聪慧,法术本已大成,如今于武学一道虽然起步较晚,却也精进神速,故而被齐莫王器重。本来以他的实力已少有敌手,可他立功心切,先前谋划事败被人以法术所伤,之后又不得休息匆匆赶到陈家庄接应,伤势已经加剧,精神力亦一直未得恢复,而法术是要精神力支撑的,使用一次便少一点,如果耗尽,他和普通武士也没什么区别,只能任人宰割。 他是知道陈秀的实力的,单论武功他尚不及陈秀,因此想黑衣人虽众,但要杀之还不是问题,可交上手才发现黑衣人的配合精妙无比,在他犹豫间,陈秀已被刀砍在背上,脱身不得,他即使以低级法术护体也已疲于应付,心中郁闷异常,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之感,照此下去,只怕立时便被击毙。 司马望狠狠心,手掐法诀,大袖飞舞,身外顿时形成一道风墙,风墙围着他飞速旋转,渐渐扩大。 黑衣男子见此大惊,才知低估了司马望的法术功力,法术可不是武者可抗衡的,因此他当机立断飞身去杀陈秀,然而还是晚了。风墙一收一放,化作一片虹光猛然向四周压去,他堪堪一掌打在陈秀身上,便撞在风墙上,只觉胸口如锤重击,身子如脱线的风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接连撞断三棵柳树方重重的摔在地上,胸口一滞,接着一口鲜血喷出,连忙运功压下心头不适,再抬眼看,以刚才打斗处为圆心,土地龟裂,树木尽断,黑衣人或死或伤,而陈秀和司马望已不见踪影。 司马望的法术发动时,黑衣男子正往前去杀陈秀,因此伤的极重,只觉五内翻腾,真气四处游走,又是一口血喷出将面上黑巾浸湿。尚能动的黑衣人挣扎而起,但没有首领命令也不敢随便上前,黑衣首领忍痛手脚并用的奔到黑衣男子身边,他并不比黑衣男子受伤轻,但主子的性命却比他重的多。 “主子!”黑衣首领扶住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面色发白,虚弱的道:“无事,没想到陈秀身边有如此法术高手,不知与国师谁高谁低。” 黑衣首领急道:“属下先带主子疗伤,再派人召狼牙前去,那陈秀被狼牙所伤,又受主子一击,必受重伤,就算现在逃掉,也回不去齐莫。”他见黑衣男子微微点头,便想扶起主子,谁知用力之下,胸口大疼,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只得向身后狼牙密卫扬手道:“来两个伤轻的。” 狼牙们相互看一眼,目光齐齐集中在两个人身上。 大家都一身黑衣,只余双眼在外,只见其中一个狼牙眨巴眨巴眼睛,被众多密卫同时注视,不由心虚,只觉心脏突突直跳似要破胸而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歪打正着混进密卫的凤凰羽卫叶痕。他武功本不及这些密卫,而且武功套路全然不对,因此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能不动就不动,能不出手就不出手,极力的充当隐身人,这次围攻陈秀和司马望,自然不会上前拼命,正巧这些密卫阵法自成,而与他同组的四个死在陈家庄,因此他在外围游斗也未引起大家的注意。法术一释放,他见机不妙,早一步躲避因此伤的最轻,见另一个被大家寄予厚望的狼牙密卫已经向黑衣男子走去,而大家看他的眼光已有疑惑,连忙垂下目光,步履蹒跚的走过去。 两人吃力的架起黑衣男子,又有密卫牵过还存活的马匹,黑衣男子已不能独自骑马,因此被叶痕拥在身前,骑马跟着首领离开。 再说这边陈秀被黑衣男子那一击伤及内脏,已无力行动,而司马望施展如此大的一个法术后,也是精神力消耗过度,他怕黑衣人追来,背着重伤的陈秀又是一阵疾驰,渐渐精神恍惚,那中宁的百里之遥却如何也坚持不到了,强撑着转身避入旁边的山坳中。 一步错,步步错啊,当初被师父赶出师门也不曾如此狼狈。 司马望如此想着,勉力找到一处背静的地方,放平陈秀,却见那老头已虚弱不堪,面如白纸。背上那一刀深可见骨,血流不止,而黑衣男子那一掌却让他受了极重的内伤。 “司马望,不要管我,你速带玄髓去中宁,如论如何要交给王爷。” 司马望苦笑一下:“我也想,可我之前被法术所伤,刚又妄动法术,精神力已经消耗一空,现在只怕连个普通人都打不过,又如何能赶去中宁。待我先补充玄气,回复精神力,再带你去中宁。” 司马望简单的给陈秀包扎一下,来不及管他内伤,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里面有三颗晶石,颗颗荧光流转,小巧玲珑,而其中一颗正是离玟玉追之不得的玄髓—金叶子。 陈秀见他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片金叶子,他自然知道玄髓对法师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修炼之物,生怕司马望重伤之下起了贪心,立刻厉声道:“司马望,这可是关乎我国的大事。” 司马望盯着金叶子看了一会,又看了陈秀一眼,见他面色狠厉,似乎马上要扑过来一般,现在他可打不过发了狠的陈秀,最终拿起旁边一颗晶石,将其余两块收回怀中,叹息道:“放心,我怎会不知轻重。” 司马望盘膝坐地,双手交叠于胸前,手上便是晶石,只见晶石中渐渐散出白雾一般的气流缓缓流动到司马望的面前,以肉眼可见得速度从眉间进入他的身体,然后被司马望转化为玄气游走全身,一点点补充着消耗的精神力。 这种以上等晶石辅助快速补充精神力的方法只是治标不治本,只做应急之用,司马望现在却别无选择,他没有时间慢慢修炼。 就在司马望还没有完全消化晶石的能量时,耳边生风,心生危机,下意识的就地一滚,噗,刚坐的地方已被砍下一道深沟,一人屈膝压背,横刀在前,此时夕阳已落,空中一弯弦月,月光被刀身反光,映在他刚毅的脸上,却是几日不见的兰正熙。 原来兰正熙夜探陈家庄后没有找到孙淼,却撞进陈秀的书房,陈秀武功高绝,非他可比,因此小心翼翼的隐藏行迹,不敢异动。第二日下午见到孙淼和菲拉被带进书房密室,半个时辰后被带出,观其行止,猜想圣物已被陈秀拿走,便盯住了陈秀。黄昏时,陈秀和司马望从密室中出来,穿堂过巷,到了佛堂,从密道离去,兰正熙紧紧跟在后面,因为孤身一人,势单力薄,便一边悄悄留下印记,一边暗中捣鬼减缓几人的行进速度。 在柳树林黑衣人追杀陈秀时,兰正熙亦在附近监视,司马望的法术对他也造成一点影响,以致现在才追来,见到司马望手托水玉运功的异像,以为司马望在使用圣品。立即挥刀便砍。 陈秀见了兰正熙立刻心生警觉,他们一路行来屡次被人暗中设计阻拦,对方谨慎异常,次次逃脱,没想到此时出现,忙叫到:“司马望,我来拦他,你快走。” 司马望精神力刚刚恢复二成,不敢恋战,借着夜幕,纵身离去。 兰正熙刚要起身去拦,陈秀一对铁拳已到面前,连忙后仰避开,提刀自下而上削去,陈秀避过,双脚交替踢出,兰正熙纵身跃起,一片刀光闪过。 兰正熙体力充沛,而陈秀为了拖延时间拼死相搏,一时间打了个难分难解,谁也奈何不了谁。 司马望离开后直奔中宁,然而奔不多时,只听一声娇叱:“司马望,哪里走!” 司马望听此声音只觉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利,身后寒气阵阵,手上不敢怠慢,刚在身后打出一个光盾,只听咔咔声不绝,十几个冰刀击在盾上。 司马望转过身来,三丈外一团淡淡的薄雾围绕着一个身着鹅黄色纱裙的妙龄少女,随着少女手掌翻飞,薄雾中微微闪烁着冰晶,衬着那窈窕玲珑的身影如梦如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聪明的东宝和 离玟玉四处打量一番,问道:“燕城是哪里?” “燕城在云州最东,你看”东宝和说着伸手往东南方一指:“再往那边走十几里就到稆州地界了。” “稆州?”离玟玉也是大吃一惊,稆州与云城相距千里之遥,他们居然在秘道中走了这么远。 “走吧。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东宝和看看离玟玉,目光闪烁,呵呵笑道:“没想到你这小身板居然能跟的上,想必功夫不错吧。” 离玟玉笑道:“倒是跟人学了几手功夫,不过强身健体而已。” 对离玟玉的敷衍,东宝和也不在意,招呼兵士找到附近一个村落,这次来的三十多人,与里正一番交涉,自去安排饮食。 离玟玉和东宝和被带到里正家里,家里还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官,连忙杀鸡沽酒招待贵客,不敢打扰,把孩子都打出去,让婆姨在院外等待吩咐,自己则奔走各家招呼兵士。 东宝和一直在暗中打量离玟玉,心中越发诧异,他听离玟玉自称民女,知道对方并无官位封诰,只怕家中也不是贵族,可看她对里正的安排坦然自若,举手投足间透出的教养,那是长期养成的习惯,难道是没落贵族?否则怎么会让夏将军亲自授命。东宝和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面前这位身份是真平民,而里子里却住着位真贵族。这复杂的身世让东宝和不敢怠慢,也更让他觉得离玟玉办的事必有隐秘,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东宝和打定了注意,试探道:“陈家庄的人被杀,但死者身份还不能全部确认,而且凶手踪迹全无,兰都尉迄今也下落不明,但看秘道的情况兰都尉应该是发现什么线索追了过去,不知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离玟玉慢条斯理的咽下口中的菜,才道:“我猜兰都尉已往稆州追去,看秘道中兰都尉留下的血字,离开的时间不长,应该就在昨日。而秘道中的死者和陈家庄的人死去时间差不多,应该是凶手也发现秘道,并杀死了阻拦的人,追踪而去。这些人能这么短的时间内杀死陈家庄上下,如非人手众多就是武功高强,我担心兰都尉安危,想尽快赶去接应。而且我既已到这里,再折返回去只怕浪费时间,所以打算直接往稆州去。” 东宝和想了一下道:“我们是云州护城军,无令不得行动,虽然你有夏将军令牌,可请求各地驻军相助,但茶王大会召开在即,京中有特使来,云城已全城戒备,城主大人已严令护城军不得擅离,以策安全。这次陈家庄发生血案,梁将军怕危及特使安全,深怕有凶手为特使而来,才会派我出来探查,所以我不能送你去稆州了。” 离玟玉到也没想过让东宝和护送,那样目标太大,而且此事本就要秘密进行,因此也不介意,倒是对东宝和说的另一个信息感到惊讶,道:“茶王大会不是茶商自己组织的么,京中怎会有特使来?” 东宝和满不在意的道:“谁知道。朝中的人一会一个心思。” 离玟玉笑道:“可能是哪位贵人无事想来看热闹,不知京中都有谁来?” 东宝和早已认定离玟玉身份不一般,不疑有他,随口道:“你这么说也不无可能,听闻昨日御史大夫司徒大人来了,还带了一个青年人称敏亲王,一路游山玩水而来,说不定就是他要看热闹。” 东宝和抓着鸡腿咬了口,道:“这些贵人整日无所事事到处寻乐子,却不知道他们心血来潮一个吩咐却苦了下面的人,这几天城主大人和梁将军为了迎接特使头发都不知道白了多少。” 东宝和罗哩罗嗦抱怨,似乎想起什么幸灾乐祸的笑道:“陈家庄发生血案,只怕两位大人魂都要吓掉了,今天铁定折腾的不轻,还好你提前找了我出来,我才得此清闲。” 离玟玉笑笑,不方便接话,只好道:“往年茶王大会都由谁主持。” “茶王大会虽然是茶商自己组织的竞技盛会,但茶是云州三宝之一,因此也是云州的盛会,依托茶王大会还会有各种商会交流,所以这段期间各地商户都会来,甚至有些外国商人。故而为了保证云州安全,都是由城主大人亲自主持,上届茶王操办。” 东宝和说着话一点不耽误喝酒吃肉,半只鸡已经进肚,离玟玉也对茶王大会有了了解:最初云州茶商为了维护本地茶商的利益,避免相互竞争造成自相残杀的损失,自发组织起来成立云州茶商会,后来发展到全国的茶商会,但仍以云州茶商为基础。凡是加入此商会的茶商就必须遵守商会的规则行事,如不得擅自压价、不得相互恶意竞争等。商会每三年召开一次茶王大会进行竞技,胜出的茶王任商会会首,会首负责商会三年的管理和经营,因此拥有很大的权力,比如有权对入会茶商进行管理,对破坏商会规矩的商户进行惩戒,分配会员的经营份额,调整各家负责商路等。虽然也有责任,如有会员出现经营危机则要出面帮助解决,但获得的利益更大,要知道一旦担任会首,这三年最大的份额、最好的商路基本都是自家的了,莫说这会带来多少利润,光三年商会经营所得的人脉就是一大财富,甚至与功勋官员也能搭上关系。 也难怪廖家如此紧张,廖家在上一届茶王大会中险胜,成为商会会首,可三年时间虽然给廖家带来很多利润,但根本不足以消弭上届会首经营了九年的影响力。上届会首的父辈就曾任会首,病逝后空了一届,其子又夺回会首并连任两届,又有朝中官员支持,在茶商会中有很高的威望和影响。廖炎利用三年时间刚刚打好基础,并获得朝中大员的好感,正是要大展身手的时候,所以对这一次茶王大会势在必得。 可事情真能如愿么,离玟玉不禁又想起来云城路上遭疑似官兵乔装的土匪打劫,对方究竟是冲陆承霖还是冲廖家呢。 两人边吃边聊,时间过的飞快,最后离玟玉道:“吃过饭我就直接去稆州,而云城还有很多事情未及处理,不知东校尉可方便。” “姑娘请讲。” “还请东校尉详查陈家庄的死者,是否有活口,都是谁。以及详查陈家庄,或可有可用的信息。” 东宝和喝口酒:“放心,现在只怕城主大人和梁将军已经在查了,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送去稆州驿馆,你到稆州后可提前到驿馆安排。” “多谢东校尉,另外我无法回去找龙墨,还请东校尉将龙墨送往云城宏盛客栈,到时自会有人带他走。” “没问题。” 饭后略作休息,离玟玉便与东宝和告别,骑着里正千辛万苦找来的马向稆州飞驰而去。 东宝和看着离玟玉快马消失在视野里,不由长出一口气:也不知这兰正熙和张珈调查的什么案子居然让陈家庄满门被杀,还是离远点好。这云城么,还是让他们忙活去吧,老子能避则避。打定主意,招呼士兵道:“这一天兄弟们辛苦了,不急着赶路,慢慢走吧。” 村子没有那么多马,只能步行,士兵们听了这话自然满心欢喜,一群人晃晃悠悠往回走,却不知离玟玉一离了东宝和的视线立刻停马驻足,她在秘道出口已见到凤凰暗号,因此在此等候。果然,片刻后,狄厄便骑马追来。 “卑下见过主子。”狄厄下马行礼。 离玟玉以为只是留在陈家庄的羽卫跟踪凶手前来,却不想见到的是狄厄,自己已告诉他在外策应,居然会出现在此,显然是从秘道而来,不由心中不悦,问:“狄厄,怎么是你?” 狄厄察觉离玟玉语气不悦,连忙道:“昨夜主子留在陈家庄外羽卫听到厮杀声便速速来报,卑下一边遣人报信于主子,一边前去探查。羽卫言有四十余黑衣人潜入陈家庄,卑下不敢异动,待陈家庄厮杀声止,过的片刻,卑下率羽卫进府,遇到留在府内的羽卫卢航。” 离玟玉听到此忙问:“孙淼怎样了?” 孙淼的身份离玟玉已告知狄厄,听到询问不禁面色微变,回道:“孙家二老死在地牢,孙淼悲怆不已,卑下接出陈家庄时正昏迷不醒,同伴菲拉并无大碍。” 离玟玉一听愣了一下,复有叹气道:“我也未曾想到会突生异变,却吓到孙淼。” 她见狄厄一脸困惑,便道:“昨夜我去地牢中见过孙家二老,给他们吃了假死药,一个时辰后身体冰凉,如同死去,我原想,今天陈家人发现死尸,已然无用,定使人抬出府外掩埋,到时守在外面的羽卫就可不动声色将其救走。此药二十四个时辰自解,倒时再寻机救出孙淼。却不想计划不如变化快,让孙淼误会。你安排人好生照顾孙淼,别让他因此落下病根。”那假死药是她特意问龙士君要的,只为事败时让十三队众人假死脱身,却不想在此用上。 狄厄这才知道原委,心想:得赶紧传信回去,可别让他们把人埋了。又觉得自己主子急智百出,别人束手无策之事在她面前如此简单,心中越发恭敬,忙继续道:“卑下命羽卫安置了孙家人,卢航将陈家庄发生的事告知卑下。”接着将卢航所知讲了一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斗法 司马望看到来人不仅没有惊艳的感觉,反而暗暗惊慌。“冰暴”可是师父的必杀绝技之一,他屡次相求师父都不肯教,没想到居然传给了她。而她怎么在这里?她可是师父、师弟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都一直带在身边。她在这里,师父是不是来了? 司马望心中惊慌不已,看那少女对此术还未掌握到家,正在凝练玄气,连忙一边加紧吸收水玉能量,恢复精神力,一边试探道:“灵犀,你怎么在这里?无瑕怎样了?” “恶贼,我来自然是杀你报仇。”乐灵犀想起妹妹的惨状,怒从心头起。凝练的速度更快了。 司马望一见,忙道:“怎么说我也是你师叔,你怎能想杀我。” “呸。”乐灵犀怒道:“你早被我爷爷逐出师门,休要攀亲带故,你杀我娘亲,如今又害我妹妹,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司马望苦笑道:“灵犀,你娘是为救你爹而死,怎能赖在我头上,而你妹妹却是意外,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他。”见这么半天都没见到心里想的那个人,心中揣测不安,难道丫头自己来的,不可能,就算师弟因无瑕无法分神,师父师娘又怎么放心让她一人下山。 “哼,你少在这狡辩,我娘被你打伤,结果难产而死,当年爷爷念你们师徒一场,放过了你,你却死心不改,又来害我妹妹,司马望,今日我就代我爷爷清理门户。”乐灵犀也知道对方在拖延时间,可也没有办法,“冰暴”威力无穷,却需要巨大的精神力驱动,她能力还不足以支撑施展这种大术,但司马望的法术是爷爷一手教的,实力非同小可,而且这次能在爷爷手下逃脱,一般法术如何能敌,因此她一上来就想以此术重击对方。司马望在拖延时间,她又何尝不是在争取时间凝练法术。 司马望痛心疾首的道:“灵犀,你误会我了,我这一生只爱你娘亲一人,怎么会害她,当年我与你爹比武,你娘突然冲出来才被我误伤,伤害自己心爱的女子,我比你更加痛苦,这些年,每每思及,我都痛不欲生,这才弃法术而修炼武功。” “一派胡言。” 司马望失望的摇摇头,又一副长者关切的模样道:“你不相信,我也不再多言,师父,师弟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在此,这里危险的很,有很多势力正在争斗,他们武艺高强,心狠手辣,你快快回家去吧。” “哼,少假惺惺的,爷爷,爹爹忙着救治妹妹,让你逃脱,但你就算逃到书丛海角,我也一定会杀了你。”乐灵犀心思单纯,三言两语被司马望套出实情。 司马望听闻师父、师弟没来,心中大喜,面上不露道:“灵犀,我虽然被师父打伤,但早已恢复,你爹爹尚不能杀我,何况是你。你是师妹的女儿,我也不想伤害你,你快走吧。” 乐灵犀冷笑一声:“既然如此,倒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眼见乐灵犀周围的薄雾已经变成一团团的冰云,“冰暴”就要成型,司马望知道她绝不会罢手,而就算她功力尚浅,现在的他能否抵抗住“冰暴”还真没底,自己虽然不想伤害乐灵犀,却也必须制服她才能脱身。因此不再多说,手掐法诀,斗篷霎那间鼓动如帆,一股劲风推动一面巨大的风墙压向乐灵犀。 乐灵犀的“冰暴”尚未形成,但风墙已到面前,只听娇叱一声:“去!” 原先围绕在身边温和流转的冰云突然化作刀剑,呼啸着冲破风墙,向司马望击去。 司马望大吃一惊,乐灵犀果然是法术天才,居然小小年纪便使出如此威力的“冰暴”。当下不敢大意,又打出一堵风墙,而冰刀云剑势如破竹只顿了一顿,便打破风墙直逼而来。 司马望便迅疾的后退,便接连打出一堵堵风墙,风墙已渐渐势弱,冰刀云剑也在不断的消耗,在打破最后一堵风墙时,已变成一个个冰珠,噗噗的打进司马望身体。 一口血喷出,司马望跌坐在地,随着冰珠的融化,胸前血水横流,但他顾不上止血。他知道“冰暴”的厉害,即使躲过密集的冰箭,但冰刀云剑本是玄气凝练空气中的水气凝聚而成,冰箭入体,里面蕴含的玄气便散入血脉经络,大肆破坏,并吞噬受害者的玄气。虽然乐灵犀所发的冰箭已经被他消磨成冰珠,但所含玄气依然厉害,司马望连忙盘膝在地,运功消除窜入身体肆意破坏的玄气。 而那边乐灵犀匆匆施展尚未成型的法术后,玄气一瞬间失控被消耗一空,瘫倒在地,她早知自己还没有能力施展“冰暴”,但除此办法他不可能打败司马望。这本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乐灵犀看司马望的举动,冷笑道:“司马望,今日,我便要为娘亲、妹妹报仇。” 乐灵犀艰难的从地上站起,但是刚迈出一步便又摔倒在地。 司马望知道乐灵犀只是玄气消耗过度,会很快恢复,到时自己真是在劫难逃,现在能救自己的只有使用玄髓,玄髓是最纯粹的能量凝聚而成,拥有神奇的功能,用了它自己就可以迅速恢复。 司马望伸手探怀掏出那个手帕,一真一假两颗玄髓在夜色里璀璨夺目。虽然他不能向王爷交代,但自己的命更重要,如果王爷不肯原谅,那么就投奔别的国家好了,像他这样的兼修武术的术师各国还是很欢迎的,他似乎已经看到希望。 然而希望来的快失去的也快,就在他拿出玄髓的瞬间,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从眼前闪过,手上一轻,玄髓已不见踪影,司马望又一口血喷出。 再抬头看,就见一男一女转瞬间已乒乒乓乓斗了十几个回合,身影分分合合,那包着玄髓的手帕在两人手上翻滚腾挪,一会在东一会在西,最后两人身影一分,一高一矮对面而立。 高个之人面上戴着一个黄金面具,遮住面容,只露出饱满微微上扬的唇和光洁无须的下巴,眼睛的地方两个黑漆漆的洞,透出戏虐的目光,象牙白的长衫上绣着金色狮纹,锦衣玉带,淡雅而富贵,右手曲臂高抬,手中握着包有玄髓的手帕,左手微微前推,挡住了对面比他矮一头的女孩抓向玄髓的手臂。 女孩一头如云的黑发简单挽起,发间一朵蓝色绒花,那张清瘦白皙的脸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那双如水玉般的眸子闪烁着清亮的光芒,仿佛天上的星辰遗落尘世,正是匆匆赶来的离玟玉。她循着暗记一路追来,见到柳树林中的黑灵卫死尸,再往中宁去时感觉到了此处法术波动,她立刻想到那个从菲拉身上找出玄髓的神秘人,便赶了过来,正看到司马望要使用玄髓,便飞身抢夺,可谁知有人比他快一步,此时她右臂前伸与男子左臂相交,左臂抬在胸前。 离玟玉从刚才的交手中知道自己武功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她抬头便看到男子得意的微笑。 离玟玉不甘心的瞪着男子,这个表情让男子心情愉快。张珈母亲去世后,虽然雷家也尽力对张珈好,但毕竟村子里条件有限,十四岁当了矿工后,一直劳作,追查玄髓又奔波劳碌,身形一直未长开,脸庞略瘦,下巴尖尖,只是清丽而已,但那双眼睛却黑亮深邃,有着夺人心魄的魅力。 男子注视着那双黑瞳,里面充满了愤怒和不甘,突然眼珠飞快向他身后一瞥,一丝狡捷一闪而过,那股愤怒和不甘更加浓烈,浓烈的有种刻意的伪装。男子立刻心生警觉,身后有人? 男子迅速的转头向身后望去,只有空旷寂静的黑夜,刚疑惑的回过头,一抹轻尘扑面而来,虽然他立刻闭气后退,但还是中了招,身体绵软无力。 离玟玉见没有迷倒对方,也不由暗叹对方机智,但这足够了,立刻上前点了男子穴道,让他不能反抗,然后在男子恼怒的目光中妥妥当当取走玄髓揣在怀里,换她一脸得意的笑。 男子突然扑哧一笑,开口道:“你以为你取走东西能离开这里?” 离玟玉刚要反驳,不由面色一变,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几个身穿各种常服的人由远及近,将两人团团围住。 几人看到男子,齐齐唤道:“阁主。” 离玟玉一听哪里还不知道他们和这个男子是一伙的,一伸手,右手已按住男子咽喉要害。 来人一看主子被制,个个又恨又惊又怒,恨的是他家这位主子遇事总喜欢跑第一,他们追都追不上,惊的是主子居然被个小姑娘制住,怒的是这小姑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以主子为质。 这个喊:“你别乱来。” 那个喊:“大胆,快放了我们阁主。” 离玟玉统统只回两个字:“让开。” 就在两拨人吵吵嚷嚷的僵持中,一个高亢的女声压倒性的喝住全场:“放了阁主,否则我就杀了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惊天之秘 离玟玉听闻对方四十人便尽屠陈家庄上下,不由大吃一惊,按孙淼的说法陈家庄是齐莫在燕国的奸细,那陈家庄的护院必定武功高强,而黑衣人只用了不到一个多时辰就将其屠杀殆尽,这是何等力量。再听得羽卫叶痕居然阴差阳错的混进黑衣人里,又是震惊又是担心,这些羽卫的能力她还是有所了解的,而黑衣人可不是善辈,叶痕在其身边只怕凶多吉少。想到此便道:“你找人救叶痕离开,千万小心,不能引起黑衣人警觉,如不可为,便告诉他没有凤凰令不可妄动,并暂时切断一切与叶痕的联系。” 狄厄抬头深深望了离玟玉一眼,他没想到她会为了一个刚投入麾下的卫士如此着想,不由心生感激之情,道:“是。” “然后呢?” “黑衣人只进未出,却不见踪影,府中必有秘道,卑下担心走脱了黑衣人,耽误了主子的事,便带领几个羽卫寻找秘道。在书房中偶尔找到几封信。属下觉得事关重大不知如何处置,便带来了。”狄厄说着掏出几封书信递过去。 离玟玉见他如此郑重,打开一封却越看越心惊,连忙一一看过,几封信回答了离玟玉的疑问,为什么燕国和齐莫都如此看重玄髓,如果信中所言是真,那恐怕不止这两国在找玄髓,连小小的齐莫都知道的事,实力强大的越国及昊国不可能不知道。而信上同时透露了一个大秘密:燕国大将军夏延器与齐莫勾结! 离玟玉不敢相信,问:“你发现时,此信放在哪里?” 在离玟玉知道了陈家庄和廖家关系,并决定要全力以赴追查此事的时候,对狄厄大概说了些,因此狄厄知道离玟玉受夏延器所派追回一件水玉圣品,因此见了此信后不敢大意,一直带在身边,听到离玟玉问话,连忙道:“当时我们在书房找到一件密室,密室内桌椅翻倒,有张纸被压在桌下露出一角,卑下取出看到夏将军的名字,心生疑窦,便让众人着重搜查一番,在一暗格中发现其余书信。” 若在暗阁中便有可能是真,难道是陈斯发现夜袭,来不及收起,掉落地上才被狄厄发现?夏延器是燕国大将军,在燕国武将中第一人,难道真的是功高盖主,起了谋反之心?那么兰正熙呢?是夏延器所放迷雾,假追回玄髓之名护送?还是他亦毫不知情? 离玟玉想不透其中关键,便不再想,将信件递回给狄厄道:“信放在你这里保存,任何人都不得告知。” “是。”狄厄收起信,继续道:“最后在佛堂发现叶痕留下的线索,卑下追踪至此。黑衣人出了秘道后往稆州而去,卑下着人远远跟着,自己在此等候主子,听侯吩咐。” “嗯。”离玟玉已去了初见他时的不愉,道:“你先回云城做两件事。” “请主子吩咐。” “一是找廖炎或廖棋之,就说我带话给他:京都御史大夫和敏亲王来了,让他在此次茶王大会时务必不着痕迹的让出茶王之位。” 狄厄作为廖棋之曾经的护卫,自然知道茶王大会的重要性,也知道廖家为争夺茶王付出的心血,闻言吃惊道:“主子,为了这次茶王之争,廖家可是花费了巨大心血,势在必得啊。现在让他让出去” 离玟玉笑道:“你只管传话给他,做与不做由他自己决定吧。” “是。” “第二件事,你到宏盛客栈接龙墨后,再来找我。” “是。” 离玟玉想了一下嘱咐道:“龙墨年幼,性子跳脱,不服管教,好奇心又重,你要严加管束,可不能让他闯出祸来。” 狄厄面露难色,硬着头皮应了声是。 待狄厄离去,离玟玉复上马急行,追不回玄髓大家性命不保,而现在形势已越发复杂多变,困难重重,心中又想起那几封信,兰正熙已经失去联系两天了,他是去追踪敌人,还是护送对方回国?不由对夏延器、兰正熙更生怀疑。 “以后要靠自己了。”离玟玉不由苦笑一声,却不知正是这怀疑让她捡回一命。 稆州,中宁城外不足百里处有片柳树林,柳树林本天然长成,但柳树村村民发现其功用后便成为柳树村的主要生计来源,因此在村民有意识的栽种发展下已极具规模,放眼望去,柳枝迢迢,随风起舞,优美飘摇之中又有几分神秘。 一条羊肠小道穿林而过,渐渐落下的夕阳还未及收起的余光,穿过摇动的柳枝映在小道上光怪陆离,斑驳的金光中远远出现一个黑点,接着两个,三个黑点渐渐清晰,却是一队骑士飞马而来,为首的一个瘦削的老者,满头华发,却目光如箭,鼻若鹰喙,旁边一个人身着一件灰色披风斗篷,疾驰中,斗篷帽子依旧扣在头上,遮住眉眼,只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身后是十几个穿着黑衣劲装的汉子,衣边金色花边闪烁着余辉星星点点。 “马上就到中宁了,王爷已在等候,到了中宁大事定已。”瘦削的老者面上露出喜色,高声道:“再快点。” 然而回答他这句话的是无数箭矢从背后袭来,身后猝不及防的劲装汉子顿时被射杀数名,跌下马来。 接着马蹄声如雷阵阵,瘦削老者和那斗篷人大骇,回头望去,远处一群黑衣人骑马疾驰而来,转瞬既已追到跟前。 瘦削老者并不回身迎战,大喊:“阿三阻敌。”依旧往前疾驰。 身后劲装汉子齐齐调转马头,向黑衣人迎上去,顷刻便已战在一起,也不知哪个是阿三。 这群追来的黑衣人便是夜袭陈家庄的那群人,个个身经百战,气势如虹,也不恋战,弩箭、弯刀、长矛齐齐上阵,仿若激流一般,与劲装汉子遇上如撞上大石,只微一停顿便又奔流向前,过处只留下十几具鲜血淋漓的尸体。 而这一顿也给瘦削老者和斗篷人争取了时间,前方已隐隐可见空旷的原野,黑衣人里突然跃起一人,玄黑色披风如大鹏展翅般扬起,上面银丝鹰纹如活了一般闪闪发光。 只见此人借着飞马疾驰之力向前一跃,力尽时,身后一箭已射到脚下,他在箭上一点,又向前跃出数丈,已追及瘦削老者身后,身子未落之时,手中马鞭甩出向老者脖颈缠去。老者也了得,耳边生风,身子向下一伏,马鞭在头顶扫过。然而老者还未舒口气,那马鞭似长了眼睛般,鞭梢居然在空中画了个半圆拐了回来,向下抽来,眼看避无可避。旁边斗篷人左手持缰,右手向马鞭一拂,那马鞭居然寸断,断节打在老者身上微微作疼,却已无杀伤力。 但因为这一阻,黑衣人已追到面前,齐齐发箭,两人座下奔马嘶鸣一声倒地而亡,两人跃下马来,只这一瞬,已被黑衣人团团包围。 方才独身追来的男子也已落下地来,只见此人头戴金冠,黑巾遮面,只露一对凤目透着危险的寒光,玄黑色披风缓缓落下裹住了他挺拔修长的身躯。 瘦削老者拧眉看着黑衣男子,斗篷人背靠着他警惕着四周。 黑衣男子淡淡的道:“陈秀!”轻淡如烟的两个字却饱含威势,如重锤般砸在瘦削老者内心。 那瘦削老者闻声知道事已白露,也不答话,跨前一步,双掌齐齐袭向黑衣男子,大喝一声:“快走!” 陈秀招式狠辣,却还未放在黑衣男子眼里,只见他轻轻错步,身后仿佛有绳子拽一样,身子向后如树叶般飘去,而旁边黑衣人已立即挡在身前与陈秀战在一处。 陈秀一发动,这边斗篷人便向外跃去,黑衣人忙纵身去挡,而斗篷人双袖鼓动如风,挥舞中,黑衣人只觉劲风如刀,既不能抵挡,纷纷跌开,然而黑衣人众,立即有人补上,将斗篷人逼回。 那黑衣男子退出战圈后便不动如松,只静静的观察场中,看到斗篷人的招数,再回想刚才此人震断自己马鞭所用功法,心中暗暗吃惊:难道是法术师?不过似乎法术一般。因此又放下心来,他对自己的人很有信心,若论单打独斗恐怕以陈秀二人的武功能轻松杀之,但这些人是他一手训练的密卫,不仅个个身手了得,而真正的威力却是团队作战,五人为阵,两人持矛,三人持刀,步伐错落有序,招式互为补充,可远攻可近击,所发挥的威力是单人的五倍,只要不是很厉害的法术师,拿下这两人是早晚的事。 陈秀心中惊惧,他被十个黑衣人围攻,只觉眼前寒光闪闪,劲风从四面八方袭来,他只能改攻为守,拼尽全力也只是护住全身,虽然现在不落下风,但持续下去,早晚力竭被俘,这时,耳边听得那轻轻淡淡的声音传来:“陈秀,不要再做困兽之斗,那东西对你无用,你只要交出来,我便放你等离去。” 陈秀不理他只对斗篷人道:“司马望,莫要再隐藏实力,快快突围,大事要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群疯子 离玟玉第一反应是对方抓住了兰正熙?狄厄他们武功与这几波的对手比实在不够练的,因此一直听命隐在暗处,除了兰正熙她实在想不到对方有什么人质可以威胁他。 离玟玉挟制着男子转过身向来声看去,一见对方手中的人质,直接迷惑了,她抬头奇怪的看看男子,男子也正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离玟玉眨眨眼,转头对对面的女子困惑的道:“你杀不杀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她。” 离玟玉此话一出,众人均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个绿衣褐裤的女子,她正右臂圈住一个黄衫少女,左手持刀架在少女的脖子上以示威胁,听到离玟玉的话也有些愣神,低头看看身前少女,眉目如画,俏挺的鼻子,娇艳欲滴的红唇,面容疲惫倦怠,真正的我见犹怜。 女子不甘心的喝道:“休要骗我,说,你是谁,跟她什么关系?” 黄衫少女也不禁翻了个白眼,口中怒道:“我叫乐灵犀,我即不认识她,也不认识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原来离玟玉两人抢玄髓时,司马望知道自己绝难抢回,便悄悄遁走,乐灵犀一直司马望,等身体刚恢复一些便想去追,却被这女子不分青红皂白的给抓住,心中大骂,这叫什么事,难怪爷爷他们都不许她下山,山下的人果然都不正常,如果不是现在玄气未恢复,一定送他们一人一个冰球。 看着众人一脸默哀的表情,女子恼羞成怒:“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啊,快放了阁主,要不就杀了她。” 女子手上用力,乐灵犀吃痛大喊:“你们这群疯子,快放了我,不然,我让你们好看。”她说的是大实话,如果大家知道她是法师的话,等她玄气恢复,报复这些武者绰绰有余,如果大家知道她的身份背景的话,一定会敬若神明,可惜,大家不知道,所以这句很具威胁性的话听在众人耳朵里和孩童说的气话一样,直接被忽视了。 女子拍了她一巴掌,喝道:“别吵。” 离玟玉无所谓的道:“都说我不认识她了,你随便。”接着一推那男子:“你们让开,否则,别怪我手下没轻重。” 众人立刻紧张的注视着两人,尤那抓住乐灵犀的女子仍不依不饶:“你说不认识,谁信,大半夜的两个小姑娘跑到这里来,赏月啊。” 离玟玉有些同情的看看她,然后抬头对那男子淡淡的问道:“你的手下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男子也觉得有些丢人,头一抬,一副我不认识她的模样。心里却想,怎么林易训练出来的人这么缺心眼,看来回去有必要对凌云阁所有人的智商好好检查一番。 男子个子比离玟玉高许多,离玟玉抬手拿住对方咽喉实在行动不便,一拍男子胸口,男子哎呀一声,刚张嘴,便觉一粒药丸入口即化,不等他反应药汁已顺喉入腹,咬牙切齿的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离玟玉放开对方咽喉转而扣住对方手腕:“自然是毒药,难道还是补药不成,不过你放心,一时半会死不了,等你送我离开,我便把解药送上。”说着拉起男子边走边恶狠狠的道:“不想你们阁主死的就让开。” 那边女子叫道:“站住,你当真不管她死活么?”手上用力,乐灵犀大叫一声,脖颈已被划破,渗出鲜血。 男子只觉手腕一紧,仿佛要被离玟玉捏断一般,再看她原本清亮的双眸里阴霾一片,但他却能感觉到对方立场坚定,并没有去救的打算,心中想:这丫头小小年纪,既真的如此狠心、淡定么。 离玟玉确实没想去救,她一向目标明确,她要救的人是龙爪山的同伴,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使自己深陷险境,甚至功亏一篑,但对方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牵连无辜仍让她气愤,她没有对那女子多说,她知道那不过是对牛弹琴而已,关键在于身边的神秘男子。 只听离玟玉冷冷的对男子道:“阁下是想如此草菅人命么?”她的声音冰冷,虽是问句,但语气却肯定,让人感觉到她的愤怒和冷酷。& 两个人虽然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彼此,但周围的几人都不由的感觉到天崩地裂的气势,仿佛面对千军万马的沙场,都惊讶的望着那个娇小的人儿,没想到居然有人与阁主较量气势而不落下风。 突然男子一笑,正想叫闻琴放人,刚说了“闻琴”二字,异变突起,闻琴身后刀光如练,黑暗处跃起一个人影向她砍去,后面的话变成了:“小心。” &nsp;闻琴前有乐灵犀,后有袭击人,眼看这一刀避无可避,居然身子一拧向后转去,而右手改推为抓既将乐灵璧提起挡在了身前,左手持刀自乐灵璧腋下刺出。乐灵璧只觉眼前一闪,一柄弯刀已袭到面前,眼看便要身首异处,而闻琴的刀也刺到袭击人的胸前,袭击人砍下乐灵犀的头必然也被闻琴刺个透心凉,易变只是一霎那间。 离玟玉见此怒斥一声:“卑鄙!”随手从男子身上扯下腰间玉佩一用力已碎成几块,扬手向那边打去,几点寒芒“叮叮当当”分别击在两柄刀上,又有几块击在闻琴手肘腿弯。 袭击人顺着碎玉击打之力,手一翻一扬,弯刀斜着贴着乐灵犀的头顶划过,一头秀发散落下来,而闻琴刀被击偏,同时关节一麻,向后便倒,那柄刺向胸前的刀改刺入袭击人腰间,又一划切出一道血口,此时袭击人第二刀劈下,闻琴右手用力将挡在身前的乐灵犀推向来人。 对方见状,左手一揽一带,已圈住乐灵犀纤细的腰肢并送出战圈,身形却不停顿复又向闻琴砍去,“当、当、当”黑暗中溅起两刃相击的火花,这发生的一切也只在电闪之间,旁边之人刚从闻琴用乐灵犀挡刀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想上前相助,战局已定,闻琴已被对方制住,一柄弯刀架在脖子上。 月光在刀面上反射,映出袭击者鲜血斑斑的面庞,如同鬼魅。而离玟玉却惊呼一声:“兰都尉!是你!你,你伤的如何?”来人正是解决了陈秀匆匆赶来的兰正熙。 兰正熙与陈秀胶着一战,大伤小伤无数,他用刀,陈秀用拳,所以受的都是内伤,身上脸上则溅满陈秀的血,看着恐怖异常,其实刀伤只有刚刚闻琴所伤一处。 兰正熙奇怪的看了离玟玉一眼,他没想到这个女孩会追踪到这里,场中形势也不容多说,只摇摇头道:“没事。” 离玟玉点点头,便对身边男子冷笑道:“阁下可是卑鄙阁的阁主,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众人听闻一个个涨红了脸,这种以人身挡刀的事一直为人所不耻,但事实面前又不愿与小姑娘辩驳,只好用恼怒的目光盯着闻琴。 那男子被她说在面上,实在又羞又怒,冷哼一声:“凌云阁可没有这样的人。” 闻琴听言,阁主既是将自己逐出凌云阁,立刻跪倒在地:“阁主,闻琴知错了,闻琴只是迫不得已,请阁主看在闻琴尽心服侍的份上,不要把闻琴赶走。” 那男子不再看她对离玟玉道:“姑娘,我们走吧。”那语气好像在邀请对方赏花春游般惬意。 旁边几人看到阁主的态度,默默让开了路。 离玟玉也不再理会哭泣哀求的闻琴,招呼了一声兰正熙,便将目光投在乐灵犀身上,事已至此,便不能丢下她不管了。 乐灵犀被兰正熙那一送站立不稳摔在地上,此时已站起身来,正用一块手帕捂在脖子的伤处上愤怒的瞪着闻琴,见离玟玉有等她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现在奈何不了对方,便狠狠的对闻琴道:“你给我等着。”说完便跑到离玟玉身边。 乐灵犀是法师,对气息和气流的变化很敏感,她知道刚才离玟玉为了自己先与那个男子对峙,后又用碎玉击偏刀锋,才让自己有机会逃生,心中很是感激,她心思单纯,爱恨分明,因此在司马望之外,她心里又多了一个仇人和一个恩人。 闻琴并不理会,根本没把柔弱且毫无内力的乐灵犀放在眼里,他只在乎阁主的态度。 但阁主任由离玟玉扣着自己的手腕,跟着她向与中宁相反的方向离去,其它几人看了闻琴一眼,缓缓跟在后面,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再同闻琴说话,也没有人替她求情。 兰正熙匆匆包扎了伤口止血,看了身后一串尾巴,对男子道:“你最好让你的人离开,等我们到了安全之地自会放你离去。” 男子瞥了刚到肩膀的离玟玉一眼,对方却面色如常,双唇紧闭,没有说话的意思,他不知道但有兰正熙在时,离玟玉基本都不会轻易发表意见。 男子得不到离玟玉的回应,苦笑道:“丫头,你已经给我吃了毒药,可不可以解开我的穴道,让我可以活动。”男子被离玟玉下了迷药,又点了十几处穴道,不但内力被压制,浑身无力,此时除了腿能动,上身便如木头人一般,连回头都难。 兰正熙闻言惊讶的看了离玟玉一眼,心中疑窦顿生:张珈不是一个普通村民么,怎么会点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出门没看黄历 那斗篷人司马望闻言大恨,修行法术者一般专注于精神力的修习,需要静坐,与练武正好相反,所以一般法术师的武功都不高。而司马望因为早年被逐出师门,为现实生活所迫开始练武。他天资聪慧,法术本已大成,如今于武学一道虽然起步较晚,却也精进神速,故而被齐莫王器重。本来以他的实力已少有敌手,可他立功心切,先前谋划事败被人以法术所伤,之后又不得休息匆匆赶到陈家庄接应,伤势已经加剧,精神力亦一直未得恢复,而法术是要精神力支撑的,使用一次便少一点,如果耗尽,他和普通武士也没什么区别,只能任人宰割。 他是知道陈秀的实力的,单论武功他尚不及陈秀,因此想黑衣人虽众,但要杀之还不是问题,可交上手才发现黑衣人的配合精妙无比,在他犹豫间,陈秀已被刀砍在背上,脱身不得,他即使以低级法术护体也已疲于应付,心中郁闷异常,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之感,照此下去,只怕立时便被击毙。 司马望狠狠心,手掐法诀,大袖飞舞,身外顿时形成一道风墙,风墙围着他飞速旋转,渐渐扩大。 黑衣男子见此大惊,才知低估了司马望的法术功力,法术可不是武者可抗衡的,因此他当机立断飞身去杀陈秀,然而还是晚了。风墙一收一放,化作一片虹光猛然向四周压去,他堪堪一掌打在陈秀身上,便撞在风墙上,只觉胸口如锤重击,身子如脱线的风筝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接连撞断三棵柳树方重重的摔在地上,胸口一滞,接着一口鲜血喷出,连忙运功压下心头不适,再抬眼看,以刚才打斗处为圆心,土地龟裂,树木尽断,黑衣人或死或伤,而陈秀和司马望已不见踪影。 司马望的法术发动时,黑衣男子正往前去杀陈秀,因此伤的极重,只觉五内翻腾,真气四处游走,又是一口血喷出将面上黑巾浸湿。尚能动的黑衣人挣扎而起,但没有首领命令也不敢随便上前,黑衣首领忍痛手脚并用的奔到黑衣男子身边,他并不比黑衣男子受伤轻,但主子的性命却比他重的多。 “主子!”黑衣首领扶住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面色发白,虚弱的道:“无事,没想到陈秀身边有如此法术高手,不知与国师谁高谁低。” 黑衣首领急道:“属下先带主子疗伤,再派人召狼牙前去,那陈秀被狼牙所伤,又受主子一击,必受重伤,就算现在逃掉,也回不去齐莫。”他见黑衣男子微微点头,便想扶起主子,谁知用力之下,胸口大疼,眼前一黑险些昏厥过去。只得向身后狼牙密卫扬手道:“来两个伤轻的。” 狼牙们相互看一眼,目光齐齐集中在两个人身上。 大家都一身黑衣,只余双眼在外,只见其中一个狼牙眨巴眨巴眼睛,被众多密卫同时注视,不由心虚,只觉心脏突突直跳似要破胸而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歪打正着混进密卫的凤凰羽卫叶痕。他武功本不及这些密卫,而且武功套路全然不对,因此本着安全第一的原则能不动就不动,能不出手就不出手,极力的充当隐身人,这次围攻陈秀和司马望,自然不会上前拼命,正巧这些密卫阵法自成,而与他同组的四个死在陈家庄,因此他在外围游斗也未引起大家的注意。法术一释放,他见机不妙,早一步躲避因此伤的最轻,见另一个被大家寄予厚望的狼牙密卫已经向黑衣男子走去,而大家看他的眼光已有疑惑,连忙垂下目光,步履蹒跚的走过去。 两人吃力的架起黑衣男子,又有密卫牵过还存活的马匹,黑衣男子已不能独自骑马,因此被叶痕拥在身前,骑马跟着首领离开。 再说这边陈秀被黑衣男子那一击伤及内脏,已无力行动,而司马望施展如此大的一个法术后,也是精神力消耗过度,他怕黑衣人追来,背着重伤的陈秀又是一阵疾驰,渐渐精神恍惚,那中宁的百里之遥却如何也坚持不到了,强撑着转身避入旁边的山坳中。 一步错,步步错啊,当初被师父赶出师门也不曾如此狼狈。 司马望如此想着,勉力找到一处背静的地方,放平陈秀,却见那老头已虚弱不堪,面如白纸。背上那一刀深可见骨,血流不止,而黑衣男子那一掌却让他受了极重的内伤。 “司马望,不要管我,你速带玄髓去中宁,如论如何要交给王爷。” 司马望苦笑一下:“我也想,可我之前被法术所伤,刚又妄动法术,精神力已经消耗一空,现在只怕连个普通人都打不过,又如何能赶去中宁。待我先补充玄气,回复精神力,再带你去中宁。” 司马望简单的给陈秀包扎一下,来不及管他内伤,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里面有三颗晶石,颗颗荧光流转,小巧玲珑,而其中一颗正是离玟玉追之不得的玄髓—金叶子。 陈秀见他一眨不眨的盯着那片金叶子,他自然知道玄髓对法师来说是不可多得的修炼之物,生怕司马望重伤之下起了贪心,立刻厉声道:“司马望,这可是关乎我国的大事。” 司马望盯着金叶子看了一会,又看了陈秀一眼,见他面色狠厉,似乎马上要扑过来一般,现在他可打不过发了狠的陈秀,最终拿起旁边一颗晶石,将其余两块收回怀中,叹息道:“放心,我怎会不知轻重。” 司马望盘膝坐地,双手交叠于胸前,手上便是晶石,只见晶石中渐渐散出白雾一般的气流缓缓流动到司马望的面前,以肉眼可见得速度从眉间进入他的身体,然后被司马望转化为玄气游走全身,一点点补充着消耗的精神力。 这种以上等晶石辅助快速补充精神力的方法只是治标不治本,只做应急之用,司马望现在却别无选择,他没有时间慢慢修炼。 就在司马望还没有完全消化晶石的能量时,耳边生风,心生危机,下意识的就地一滚,噗,刚坐的地方已被砍下一道深沟,一人屈膝压背,横刀在前,此时夕阳已落,空中一弯弦月,月光被刀身反光,映在他刚毅的脸上,却是几日不见的兰正熙。 原来兰正熙夜探陈家庄后没有找到孙淼,却撞进陈秀的书房,陈秀武功高绝,非他可比,因此小心翼翼的隐藏行迹,不敢异动。第二日下午见到孙淼和菲拉被带进书房密室,半个时辰后被带出,观其行止,猜想圣物已被陈秀拿走,便盯住了陈秀。黄昏时,陈秀和司马望从密室中出来,穿堂过巷,到了佛堂,从密道离去,兰正熙紧紧跟在后面,因为孤身一人,势单力薄,便一边悄悄留下印记,一边暗中捣鬼减缓几人的行进速度。 在柳树林黑衣人追杀陈秀时,兰正熙亦在附近监视,司马望的法术对他也造成一点影响,以致现在才追来,见到司马望手托水玉运功的异像,以为司马望在使用圣品。立即挥刀便砍。 陈秀见了兰正熙立刻心生警觉,他们一路行来屡次被人暗中设计阻拦,对方谨慎异常,次次逃脱,没想到此时出现,忙叫到:“司马望,我来拦他,你快走。” 司马望精神力刚刚恢复二成,不敢恋战,借着夜幕,纵身离去。 兰正熙刚要起身去拦,陈秀一对铁拳已到面前,连忙后仰避开,提刀自下而上削去,陈秀避过,双脚交替踢出,兰正熙纵身跃起,一片刀光闪过。 兰正熙体力充沛,而陈秀为了拖延时间拼死相搏,一时间打了个难分难解,谁也奈何不了谁。 司马望离开后直奔中宁,然而奔不多时,只听一声娇叱:“司马望,哪里走!” 司马望听此声音只觉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利,身后寒气阵阵,手上不敢怠慢,刚在身后打出一个光盾,只听咔咔声不绝,十几个冰刀击在盾上。 司马望转过身来,三丈外一团淡淡的薄雾围绕着一个身着鹅黄色纱裙的妙龄少女,随着少女手掌翻飞,薄雾中微微闪烁着冰晶,衬着那窈窕玲珑的身影如梦如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结拜金兰 离玟玉感觉到兰正熙的目光,知他心生疑惑,却也不说话,看了那男子一眼,一甩手将他甩给兰正熙,自己则走到乐灵犀身边站定,意思是让兰正熙看着办。 男子看着离玟玉的反应与之前似乎有所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而兰正熙伸手解开男子几个穴道,却依旧封住其内力,使之不能动武,男子回身向属下挥挥手,命令道:“不许跟来。” 四人再走时,那些人果然不再跟,半个时辰后,兰正熙又重点住男子穴道,将他置于一处林中,就要离开,男子急道:“喂,丫头,解药呢。” 兰正熙古怪的看看离玟玉,第一次听时就奇怪他们从阎王谷离开时龙士君可没给什么毒药,她哪里来的毒药。 离玟玉大笑,回道:“日行一善便是解药,以后要好好服用。” 男子这才知道上当,不禁气血上涌,却又动弹不得,看着那娇小的身影渐行渐远,突然嘴角扬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大声道:“喂,丫头,本阁主叫荆北君,南北的北,君子的君,你给我记住了。” 远离那个喜怒无常的凌云阁阁主,兰正熙给离玟玉打个眼色,示意她支走乐灵犀,离玟玉也正有此意,便拉着乐灵犀走到一旁道:“乐姑娘,我们现在暂时安全,我和兰都尉要连夜赶往龙爪山,不知道姑娘作何打算。” 乐灵犀心无半点杂念,喜欢了谁便真心相待,她把离玟玉当恩人,又因为对方比自己小心生喜爱,便毫不避忌道:“我要去杀司马望。” “司马望?” “是啊,你还从他那里抢得上品晶石呢!”司马望取出玄髓时,乐灵犀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知道晶石质地精纯,却不知道是玄髓。 离玟玉这才知道那个法师叫司马望,不由关切的道:“此人法术厉害的很,姑娘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乐灵犀听了此话也不介意,反而点点头道:“他法术确实厉害,不过之前被我爷爷打伤,方才又被我趁机重伤,只怕没有几个月无法恢复,现在正是杀他的好时机。” 离玟玉听他这样说,放下心来,也不问他因果,只嘱咐道:“既然如此,愿乐姑娘早日达成所愿。”&! 乐灵犀点头笑道:“嗯,你不要总是姑娘姑娘的叫我,你救过我,但我看你比我小,我也不叫你恩人,你若不介意我们结为姐妹如何?” 离玟玉一愣,但看到乐灵犀真诚期待的目光便心中释然,对她如此直率的性格也喜欢的很,但想想自己的处境便道:“姑娘待我之心,我自欢喜,但我如今身不由己,此番回去生死不明,不想连累了姑娘,不如,等我逃过此劫,我们下次再见时再结为姐妹吧。” 乐灵犀皱起眉头:“你怎么这么啰嗦,你做的事和我们结拜有什么关系?如果你死了,我帮你报仇便是。” 乐灵犀的话噎的离玟玉半天说不出话来,乐灵犀见她半天不答,生气道:“可是你不愿意和我结为姐妹?” “啊!”离玟玉看出这位姑娘想事情比较简单,性格又直爽,如果不答应,只怕对方就要翻脸的节奏,连忙道:“不是,不是,我孤身一人,能和姐姐结为金兰,高兴还来不及呢。”& 乐灵犀闻言立刻眉开眼笑,也不讲究什么撮土为香,拜天地发誓言的仪式,拉着离玟玉的手欢喜道:“太好了,张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妹妹了,我还有个亲妹妹叫乐无瑕,可是被司马望打伤了,等以后我带你去见她。” 离玟玉也不计较那些繁文缛节,高兴的称一声:“姐姐。”想了一下又道:“我与姐姐既然结拜金兰,便该叫姐姐知晓我的真实身份。” 乐灵犀是江湖人,知道江湖上很多人行事都会隐匿身份,还有很多私秘的事,除非对方自愿谈起,否则都不会主动询问,她见前番离玟玉犹豫不决,知道她必有隐秘之事不便透露,因此道:“若有不便以后再说就是,我知道你是张珈就可。” 谁知离玟玉所说的“身份”会如此匪夷所思,只见离玟玉向兰正熙那里看了一眼,见对方离得较远,也并没这边,便低声道:“姐姐是法术师,想必对灵魂有所见解。” 乐灵犀点点头:“嗯,灵魂其实是一种很奇特的能量,可以支配我们的身体,让我们产生思想,这种能量有大有小,我们称之为灵魂力,灵魂力高的人意志强大,心思敏捷,灵魂力弱的人愚钝木讷,意志薄弱。普通人的灵魂力较弱,对灵魂力感知模糊不清,所以觉得灵魂看不见摸不着,有时却又有所感知,故而觉得其神秘莫测,称其为鬼魂,而我们法术师的灵魂力不仅比普通人强得多,并且与普通人也有不同。自第一个法术先祖裳偶尔发现通过一些特殊法门可以提高灵魂力,并能产生控制自然的巨大力量后,便潜心研究并创造了法术。法术师代代相传,修习法门越来越多,力量越来越大,但殊途同归,无论哪家哪派的法术修习,都是以提高灵魂力和玄气为主。灵魂力越强大所施展的法术就越厉害。灵魂本没有实体,但通过法术师修炼提高后可以慢慢凝练成实体,并且灵魂力强大到一定程度还可以修炼出分体,分体虽然只是灵魂力的一部分,但强大的分体除了不用吃喝和本尊没有什么一样。像我的灵魂已经是半实体状态了,而且已经可以凝练出一个分体,我施展给你看。” 离玟玉闻言不由大吃一惊,这世上对法术一向讳莫如深,非大能者绝不敢张扬法术师的身份,拜师学艺更是难上加难,可想而知,要修习法术师多么不容易的事,连她法术师父庞宾都不能像乐灵犀这样完全了解灵魂的修炼状态,甚至祖上因为钻研出移魂再生之法险些灭族。而离玟玉也是变成灵魂被锁在水玉镯中才因缘巧合凝练灵魂力,形成灵体,并勉强突破到可修炼分体的境界,而上次在水玉镯中与张珈魂体相见时凝练的分体准确的说并不是分体,只是借助水玉镯的特殊环境,从灵魂力中分出了一部分神识而已,但这种修炼速度已经是奇迹了,而乐灵犀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不仅对法术修炼之道知之甚详,居然可以在体外施展分体之术,那是怎样的天赋与实力,难怪她有信心诛杀司马望。 离玟玉见乐灵犀双手掐诀就要施展分体之术,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道:“姐姐不要,不瞒姐姐,妹妹不仅是武者,同样也是法术师,没想到姐姐的法力如此高强。” 乐灵犀一听更加兴奋:“啊,没想到妹妹也是,你我结为金兰就对了。”乐灵犀笑了会道:“你要跟我说的秘密便是这个么?” 离玟玉摇摇头:“我原不知如何向姐姐解释我的状况,但听姐姐一言便没什么可担心了,我本名离玟玉,前身已死,而魂魄则依附在张珈身上得以重生。”当下把在龙爪山时,张珈溺水后两人灵魂互换的事讲了一遍,离玟玉边讲边观察乐灵犀的反应,毕竟此事匪夷所思,换了别人只怕把她当做妖孽打死了,却见乐灵犀并无恐惧之色,反而两眼放光,仿佛看到奇珍异宝一般,满脸的惊奇,听到离玟玉讲完忙不迭的道:“哎呀,我以前听过灵魂附体的故事,普通人叫鬼上身,只是这种事即便天时地利,有莫大机缘,也是万中无一的,爷爷都只是听说没有见过,没想到妹妹却有此奇遇,哈哈,待我回去讲给爷爷他们,定叫他们羡慕不已。哈哈。”乐灵犀仿佛看到宠溺自己的爷爷奶奶,爹爹伙伴们羡慕嫉妒的样子,不由笑的花枝乱颤。 离玟玉看到她这样,知道她必定家学渊源对此事见怪不怪,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心中藏着这样一个秘密,处处小心谨慎,现在有个分享的姐妹,心田一股暖流淌过,对乐灵犀更是亲近几分,道:“至于我的身世,实在关系重大且一时也说不清楚原委,待日后有机会再说与姐姐听吧。” 乐灵犀也不见怪,道:“好。” 离玟玉想了想又道:“我看姐姐似乎不常在江湖行走,当今世上对法术师偏见颇多,只觉法术师力量迥异与常,不能控制,心怀恐惧。因此凡各国皇家特许的法术师外,其它法术师都是见之则杀,姐姐虽然法术高强,可是猛虎斗不过群狼,姐姐在外行走,还是尽量隐藏法术师的身份,就算动手也要避之僻静之处,斩草除根,莫留祸端。” 乐灵犀听她说的严肃,想起父亲的言语,便郑重的点头答应。 那边兰正熙见两个女孩嘀嘀咕咕半天,时而欢呼雀跃,时而低头沉思,心想:无论女人还是女孩,只要是女的就是话多,两人刚刚认识就这般啰嗦。早不耐烦,但又不能催促,只得无语的对天翻白眼,终于眼睛都快翻瞎的时候,见两人依依惜别,乐灵犀转身独自离去。 离玟玉看着乐灵犀那鹅黄色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下,才慢慢转身走回到兰正熙身边。 两人夜不停宿,边赶路边交换自己的经历和所得,听到居然彼此都取得了玄髓,不由吃惊,各自取出自己拿到的,凑到一处,只见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四颗晶石静静的摊在掌心,发出各色荧光异彩,交相呼应,衬在夜色中真真美不胜收。 兰正熙杀了陈秀从其身上找出两颗晶石,离开时遇到离玟玉和凌云阁的人对峙,他不识真品,不敢贸然将圣品献上,这才出手相救,此时见离玟玉神色安定,知道真的圣品必在其中,心中大定,忙问:“哪颗是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斗法 司马望看到来人不仅没有惊艳的感觉,反而暗暗惊慌。“冰暴”可是师父的必杀绝技之一,他屡次相求师父都不肯教,没想到居然传给了她。而她怎么在这里?她可是师父、师弟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都一直带在身边。她在这里,师父是不是来了? 司马望心中惊慌不已,看那少女对此术还未掌握到家,正在凝练玄气,连忙一边加紧吸收水玉能量,恢复精神力,一边试探道:“灵犀,你怎么在这里?无瑕怎样了?” “恶贼,我来自然是杀你报仇。”乐灵犀想起妹妹的惨状,怒从心头起。凝练的速度更快了。 司马望一见,忙道:“怎么说我也是你师叔,你怎能想杀我。” “呸。”乐灵犀怒道:“你早被我爷爷逐出师门,休要攀亲带故,你杀我娘亲,如今又害我妹妹,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司马望苦笑道:“灵犀,你娘是为救你爹而死,怎能赖在我头上,而你妹妹却是意外,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他。”见这么半天都没见到心里想的那个人,心中揣测不安,难道丫头自己来的,不可能,就算师弟因无瑕无法分神,师父师娘又怎么放心让她一人下山。 “哼,你少在这狡辩,我娘被你打伤,结果难产而死,当年爷爷念你们师徒一场,放过了你,你却死心不改,又来害我妹妹,司马望,今日我就代我爷爷清理门户。”乐灵犀也知道对方在拖延时间,可也没有办法,“冰暴”威力无穷,却需要巨大的精神力驱动,她能力还不足以支撑施展这种大术,但司马望的法术是爷爷一手教的,实力非同小可,而且这次能在爷爷手下逃脱,一般法术如何能敌,因此她一上来就想以此术重击对方。司马望在拖延时间,她又何尝不是在争取时间凝练法术。 司马望痛心疾首的道:“灵犀,你误会我了,我这一生只爱你娘亲一人,怎么会害她,当年我与你爹比武,你娘突然冲出来才被我误伤,伤害自己心爱的女子,我比你更加痛苦,这些年,每每思及,我都痛不欲生,这才弃法术而修炼武功。” “一派胡言。” 司马望失望的摇摇头,又一副长者关切的模样道:“你不相信,我也不再多言,师父,师弟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在此,这里危险的很,有很多势力正在争斗,他们武艺高强,心狠手辣,你快快回家去吧。” “哼,少假惺惺的,爷爷,爹爹忙着救治妹妹,让你逃脱,但你就算逃到书丛海角,我也一定会杀了你。”乐灵犀心思单纯,三言两语被司马望套出实情。 司马望听闻师父、师弟没来,心中大喜,面上不露道:“灵犀,我虽然被师父打伤,但早已恢复,你爹爹尚不能杀我,何况是你。你是师妹的女儿,我也不想伤害你,你快走吧。” 乐灵犀冷笑一声:“既然如此,倒让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眼见乐灵犀周围的薄雾已经变成一团团的冰云,“冰暴”就要成型,司马望知道她绝不会罢手,而就算她功力尚浅,现在的他能否抵抗住“冰暴”还真没底,自己虽然不想伤害乐灵犀,却也必须制服她才能脱身。因此不再多说,手掐法诀,斗篷霎那间鼓动如帆,一股劲风推动一面巨大的风墙压向乐灵犀。 乐灵犀的“冰暴”尚未形成,但风墙已到面前,只听娇叱一声:“去!” 原先围绕在身边温和流转的冰云突然化作刀剑,呼啸着冲破风墙,向司马望击去。 司马望大吃一惊,乐灵犀果然是法术天才,居然小小年纪便使出如此威力的“冰暴”。当下不敢大意,又打出一堵风墙,而冰刀云剑势如破竹只顿了一顿,便打破风墙直逼而来。 司马望便迅疾的后退,便接连打出一堵堵风墙,风墙已渐渐势弱,冰刀云剑也在不断的消耗,在打破最后一堵风墙时,已变成一个个冰珠,噗噗的打进司马望身体。 一口血喷出,司马望跌坐在地,随着冰珠的融化,胸前血水横流,但他顾不上止血。他知道“冰暴”的厉害,即使躲过密集的冰箭,但冰刀云剑本是玄气凝练空气中的水气凝聚而成,冰箭入体,里面蕴含的玄气便散入血脉经络,大肆破坏,并吞噬受害者的玄气。虽然乐灵犀所发的冰箭已经被他消磨成冰珠,但所含玄气依然厉害,司马望连忙盘膝在地,运功消除窜入身体肆意破坏的玄气。 而那边乐灵犀匆匆施展尚未成型的法术后,玄气一瞬间失控被消耗一空,瘫倒在地,她早知自己还没有能力施展“冰暴”,但除此办法他不可能打败司马望。这本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乐灵犀看司马望的举动,冷笑道:“司马望,今日,我便要为娘亲、妹妹报仇。” 乐灵犀艰难的从地上站起,但是刚迈出一步便又摔倒在地。 司马望知道乐灵犀只是玄气消耗过度,会很快恢复,到时自己真是在劫难逃,现在能救自己的只有使用玄髓,玄髓是最纯粹的能量凝聚而成,拥有神奇的功能,用了它自己就可以迅速恢复。 司马望伸手探怀掏出那个手帕,一真一假两颗玄髓在夜色里璀璨夺目。虽然他不能向王爷交代,但自己的命更重要,如果王爷不肯原谅,那么就投奔别的国家好了,像他这样的兼修武术的术师各国还是很欢迎的,他似乎已经看到希望。 然而希望来的快失去的也快,就在他拿出玄髓的瞬间,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从眼前闪过,手上一轻,玄髓已不见踪影,司马望又一口血喷出。 再抬头看,就见一男一女转瞬间已乒乒乓乓斗了十几个回合,身影分分合合,那包着玄髓的手帕在两人手上翻滚腾挪,一会在东一会在西,最后两人身影一分,一高一矮对面而立。 高个之人面上戴着一个黄金面具,遮住面容,只露出饱满微微上扬的唇和光洁无须的下巴,眼睛的地方两个黑漆漆的洞,透出戏虐的目光,象牙白的长衫上绣着金色狮纹,锦衣玉带,淡雅而富贵,右手曲臂高抬,手中握着包有玄髓的手帕,左手微微前推,挡住了对面比他矮一头的女孩抓向玄髓的手臂。 女孩一头如云的黑发简单挽起,发间一朵蓝色绒花,那张清瘦白皙的脸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那双如水玉般的眸子闪烁着清亮的光芒,仿佛天上的星辰遗落尘世,正是匆匆赶来的离玟玉。她循着暗记一路追来,见到柳树林中的黑灵卫死尸,再往中宁去时感觉到了此处法术波动,她立刻想到那个从菲拉身上找出玄髓的神秘人,便赶了过来,正看到司马望要使用玄髓,便飞身抢夺,可谁知有人比他快一步,此时她右臂前伸与男子左臂相交,左臂抬在胸前。 离玟玉从刚才的交手中知道自己武功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她抬头便看到男子得意的微笑。 离玟玉不甘心的瞪着男子,这个表情让男子心情愉快。张珈母亲去世后,虽然雷家也尽力对张珈好,但毕竟村子里条件有限,十四岁当了矿工后,一直劳作,追查玄髓又奔波劳碌,身形一直未长开,脸庞略瘦,下巴尖尖,只是清丽而已,但那双眼睛却黑亮深邃,有着夺人心魄的魅力。 男子注视着那双黑瞳,里面充满了愤怒和不甘,突然眼珠飞快向他身后一瞥,一丝狡捷一闪而过,那股愤怒和不甘更加浓烈,浓烈的有种刻意的伪装。男子立刻心生警觉,身后有人? 男子迅速的转头向身后望去,只有空旷寂静的黑夜,刚疑惑的回过头,一抹轻尘扑面而来,虽然他立刻闭气后退,但还是中了招,身体绵软无力。 离玟玉见没有迷倒对方,也不由暗叹对方机智,但这足够了,立刻上前点了男子穴道,让他不能反抗,然后在男子恼怒的目光中妥妥当当取走玄髓揣在怀里,换她一脸得意的笑。 男子突然扑哧一笑,开口道:“你以为你取走东西能离开这里?” 离玟玉刚要反驳,不由面色一变,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几个身穿各种常服的人由远及近,将两人团团围住。 几人看到男子,齐齐唤道:“阁主。” 离玟玉一听哪里还不知道他们和这个男子是一伙的,一伸手,右手已按住男子咽喉要害。 来人一看主子被制,个个又恨又惊又怒,恨的是他家这位主子遇事总喜欢跑第一,他们追都追不上,惊的是主子居然被个小姑娘制住,怒的是这小姑娘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以主子为质。 这个喊:“你别乱来。” 那个喊:“大胆,快放了我们阁主。” 离玟玉统统只回两个字:“让开。” 就在两拨人吵吵嚷嚷的僵持中,一个高亢的女声压倒性的喝住全场:“放了阁主,否则我就杀了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命追杀 离玟玉看他一眼,想起在陈家庄得到的几封秘信,和在驿馆中东宝和送来的信息,心中起疑,信中说,使用玄髓只有一次机会,除非像司马望那样的法术高手可以辨别真假外,否则别人拿到再多晶石却不知真假都无用,而燕王如此大张旗鼓费尽心机的寻找玄髓,身边自然有法术高手,兰正熙只要将晶石无论真假交上去虽然不如直接奉献真品圆满,却也是大功一件,而从现在兰正熙表现的急切之情看,难道他为之效命之人并不是燕王?可是他杀了齐莫的奸细陈秀,无论夏延器是不是与齐莫勾结,那他也不是与夏延器一伙,兰正熙真正的主子是谁? 离玟玉心思转念间,面上却淡淡一笑,道:“兰都尉,此圣品关系矿上八条人命,请恕张珈无可奉告,待见了夏将军自然会如实指出。” 兰正熙闻言不禁怒目而视,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人不大,主意却很正的小丫头,他心中自有密计,眼见大功告成之际居然毫无办法,难道要对她用刑逼供,但这个丫头对自己也算有救命之恩,心中本就愧疚于她,又如何下得去手施虐,与离玟玉瞪视一会,终叹了口气,收起四块晶石入怀。 两人一路向西奔至天色微明,合计着要弄两匹马来代步,加快行程,而且两人都已疲惫不堪也需休息,便到了下一个村镇时,找了一家客栈,用过晚饭倒头便睡。 月黑风高,除了偶尔的蝉虫还在高声吟唱外,整个村镇都已进入梦乡,店小二已不知第几次去茅房,连看门的大黄都已经懒得搭理他,而就在他拾掇完刚踏出茅房,几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入客栈,小二的生命也随之定在了那一霎那。 黑影中的一个双手一分,其它几个便各自站位守住了两个房间的门窗屋顶,连一丝动静都没发出,房内兰正熙、离玟玉依旧呼呼大睡。 守门的四人两人一组各对着一个房间,贴着门听了一会动静,相互一点头,用手中的柳叶刀插入门缝,轻车熟路的拨开门闩,一人轻轻推开门,另一人蜻蜓点水般闪入房间,待看到床上隆起小小的一个身影,床边凳子上叠放着蓝色衣衫,一双素面的布鞋整齐的摆在床前,两个不速之客便知道自己选中了那个叫张珈的女孩。 他们得到的消息这个女孩似乎有点不同寻常,但一个从闭塞的小村子里出来的小丫头再不寻常又能有多大能耐,以他们的身手杀他不过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是上峰命令是要活口,两人在心里为小丫头哀悼一下,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似乎已经看到小丫头惊慌失措的眼神,哀求讨饶的模样。 两人一左一右摸到床边,小丫头可能怕冷,面朝里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头顶,床头那人左手提刀,右手已伸向离玟玉头顶处的被沿,就在此时,隔壁传来一声大喝:“张珈,小心!” 黑衣人生怕有变,右手抓住被子一掀,左手刀就递了上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刀会停在小丫头的脖子上,为了避免小丫头受惊抬头而自己抹了脖子,他用的刀背,一切都算好了,可以事情却没有按他的计算发展。 当他眼睛落在刀下的人时,没有惊慌失措的眼睛,没有惊吓讨饶的尖叫,刀下,甚至没有人! 他的刀按在一个黑布包裹上,黑衣人反应也快,见此情景顾不得恼怒抓个小丫头也会失手,左手顺势上扬,划过床上方的床幔,另一个黑衣人转身就要四下寻找。但他们快,有个人更快,床下刀光起,血光现,两人腿上吃疼,却不闪避,反手就向床下砍去,却砍了个空,房门轻动,一个人影已经闪了出去。 却原来离玟玉知道盯着玄髓的人太多,却又实在疲累,便在睡前布了个简单的示警阵,只要有人靠近房间就会引起阵法波动,并被他感应。因此黑衣人一接近房门她便感知到了,而且知道来人不少,凭她和兰正熙的力量不可能逃出去,故而不敢示警打草惊蛇,收拾好床铺,又在床下布置个小机关吸引两人注意,刚闪入门后,黑衣人便已拨开门闩,推门而入。&! 离玟玉刚逃出房门,隔壁兰正熙的房间摔出一个人来,紧跟着兰正熙从破门处跃了出来,胳膊上一道伤口,鲜血浸湿了衣袖,他看到离玟玉全须全尾的站在门口不由一愣,想不通她怎么逃过此劫。 “小心!”离玟玉可不敢在他面前显露武功,在兰正熙眼里她可只跟廖真学了半年多功夫,还是基本功。当下大喊一声“屏气!”沸沸扬扬一把粉尘向兰正熙身后扬去。 她这毒下的太明显,不止兰正熙,身后追来的黑衣人也连忙屏气跃开,可这粉尘太多,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拿手呼扇。耳听有人喝问:“你们做什么呢,还不快追!”却是在窗外守候的人听到动静直接穿过房间追了过来。 黑衣人好心的提醒:“粉末有毒,快闭气。” 接着眯着眼的黑衣人脑袋上被人拍了一巴掌,拍的他头上直冒星星,刚想骂人,就听耳边有人骂道:“蠢材,面粉而已。”& 这时粉尘已散的差不多,黑衣人睁眼一嗅,顿时火冒三丈,太他娘丢人了,居然被个小丫头唬住。 一阵马蹄声传来,楼下两匹奔马疾驰而去,旁边的人飞身掠下,几个黑衣人紧追其后。 黑衣人轻功再好,可内力总有耗尽的时候,离玟玉和兰正熙策马狂奔了两个多时辰总算慢慢甩开了黑衣人,但黑衣人追踪之术也实在高明,两人休息不长时间就又被追上,两人不敢硬拼,只能继续狂奔,如此反反复复四天,逃命如丧家之犬,大腿内侧早被磨的血肉模糊,干粮得不到补给早已吃完,别说人受不了,马也脱力倒地。 兰正熙看看倒地口吐白沫的黑马,又看看娇小邋遢的离玟玉,眉头紧皱,嘴唇蠕动半天,还是叹口气道:“先休息一下吧。” 离玟玉知道没有马他们将很快被黑衣人追上,看到兰正熙的犹豫和挣扎,心中不禁有些感动他没有丢下自己,在兰正熙的眼里她只是个累赘,如果兰正熙独自一人或可逃出去,可带着她谁也逃不了,兰正熙已拿到玄髓,不必确认真假,一分大好前途也跑不了,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丫头拼命。 离玟玉走到兰正熙身边道:“分开走吧。”其实两人分开,她就不必再隐藏实力,再有狄厄接应,或许都可以逃出去。 兰正熙眼睛紧缩,心生愧疚,断然道:“不必,我们稍事休息往前再走走或许能找到马匹” “前面有没有马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即使有马匹,我们早晚也会被追上。”他们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黑衣人就算拖也能拖死他们。 兰正熙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可是这时候抛下她,就意味着用张珈来拖住对方,张珈只有死,因为黑衣人一定是先找到张珈。他怎能让一个女孩掩护自己逃命! 兰正熙从怀里取出那几块水玉,塞在离玟玉手中,道:“你先走,我挡住他们。” 离玟玉摇摇头,将水玉还给兰正熙:“你挡不住,最终我也是死,只有将军先走,才有希望。” 离玟玉看兰正熙还要反驳,连忙又道:“将军如果真的不忍,请将军回去后帮助墨剑他们离开,好好生活,张珈孑然一身,在这世上就只这一点牵挂了。” 兰正熙不想矫情,这一路行来他从没把张珈当自己人看,张珈救过他,他也曾感激,但这并不会让他放弃一切陪她死,他从不后悔所做的一切,但张珈的话深深的刺入心弦,经历了无数生死,杀过无数人的兰都尉此时对张珈深深的不忍与愧疚,但他别无选择。 兰正熙扯出一个生硬的笑,拍拍离玟玉的肩膀:“别这么悲观,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对方是冲圣物而来,你我各拿两块,如果被捉到就交出去,或许对方就放我们走了。” 离玟玉知道这不过是安慰之语,就算交出去只怕也会被灭口,但现在没有时间浪费,只点点头。 兰正熙也不废话,将帕子打开,四粒璀璨的晶石交相呼应,兰正熙状似不在意的随手取了两块,将金叶子在内的两块晶石连同帕子一起递给离玟玉。 离玟玉古怪的看他一眼,兰正熙一直纠缠于玄髓的真假,这时却如此大方? 兰正熙很纯良的将晶石冲离玟玉推了一下。 离玟玉想了想接过来,却没有立刻收起来,而是打开帕子取出其中花瓣形的一块晶石放到兰正熙手里,暗示道:“这块收好。”然后取走了兰正熙手里的一块与金叶子一起包起来塞在怀里。 兰正熙望着那块晶石,确认道:“这是”真的两字没有说出声,但离玟玉看懂了他的嘴型,神色凝重的点点头,万分不舍的道:“将军,十三队的性命都交给你了。” 兰正熙正要说话,马蹄声如催命符般传来,忙道:“快走!” 离玟玉大惊,推了兰正熙一把:“将军快走!我引开他们!”说着转身面向马蹄声响的地方。 然而下一秒,一柄长刀带着寒意从身后“噗”的一声刺穿后背,沾满血的刀尖斜向下从腹部穿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群疯子 离玟玉第一反应是对方抓住了兰正熙?狄厄他们武功与这几波的对手比实在不够练的,因此一直听命隐在暗处,除了兰正熙她实在想不到对方有什么人质可以威胁他。 离玟玉挟制着男子转过身向来声看去,一见对方手中的人质,直接迷惑了,她抬头奇怪的看看男子,男子也正饶有兴味的看着她。 离玟玉眨眨眼,转头对对面的女子困惑的道:“你杀不杀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她。” 离玟玉此话一出,众人均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个绿衣褐裤的女子,她正右臂圈住一个黄衫少女,左手持刀架在少女的脖子上以示威胁,听到离玟玉的话也有些愣神,低头看看身前少女,眉目如画,俏挺的鼻子,娇艳欲滴的红唇,面容疲惫倦怠,真正的我见犹怜。 女子不甘心的喝道:“休要骗我,说,你是谁,跟她什么关系?” 黄衫少女也不禁翻了个白眼,口中怒道:“我叫乐灵犀,我即不认识她,也不认识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抓我。”原来离玟玉两人抢玄髓时,司马望知道自己绝难抢回,便悄悄遁走,乐灵犀一直司马望,等身体刚恢复一些便想去追,却被这女子不分青红皂白的给抓住,心中大骂,这叫什么事,难怪爷爷他们都不许她下山,山下的人果然都不正常,如果不是现在玄气未恢复,一定送他们一人一个冰球。 看着众人一脸默哀的表情,女子恼羞成怒:“你说不认识就不认识啊,快放了阁主,要不就杀了她。” 女子手上用力,乐灵犀吃痛大喊:“你们这群疯子,快放了我,不然,我让你们好看。”她说的是大实话,如果大家知道她是法师的话,等她玄气恢复,报复这些武者绰绰有余,如果大家知道她的身份背景的话,一定会敬若神明,可惜,大家不知道,所以这句很具威胁性的话听在众人耳朵里和孩童说的气话一样,直接被忽视了。 女子拍了她一巴掌,喝道:“别吵。” 离玟玉无所谓的道:“都说我不认识她了,你随便。”接着一推那男子:“你们让开,否则,别怪我手下没轻重。” 众人立刻紧张的注视着两人,尤那抓住乐灵犀的女子仍不依不饶:“你说不认识,谁信,大半夜的两个小姑娘跑到这里来,赏月啊。” 离玟玉有些同情的看看她,然后抬头对那男子淡淡的问道:“你的手下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男子也觉得有些丢人,头一抬,一副我不认识她的模样。心里却想,怎么林易训练出来的人这么缺心眼,看来回去有必要对凌云阁所有人的智商好好检查一番。 男子个子比离玟玉高许多,离玟玉抬手拿住对方咽喉实在行动不便,一拍男子胸口,男子哎呀一声,刚张嘴,便觉一粒药丸入口即化,不等他反应药汁已顺喉入腹,咬牙切齿的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离玟玉放开对方咽喉转而扣住对方手腕:“自然是毒药,难道还是补药不成,不过你放心,一时半会死不了,等你送我离开,我便把解药送上。”说着拉起男子边走边恶狠狠的道:“不想你们阁主死的就让开。” 那边女子叫道:“站住,你当真不管她死活么?”手上用力,乐灵犀大叫一声,脖颈已被划破,渗出鲜血。 男子只觉手腕一紧,仿佛要被离玟玉捏断一般,再看她原本清亮的双眸里阴霾一片,但他却能感觉到对方立场坚定,并没有去救的打算,心中想:这丫头小小年纪,既真的如此狠心、淡定么。 离玟玉确实没想去救,她一向目标明确,她要救的人是龙爪山的同伴,不会为了一个陌生人使自己深陷险境,甚至功亏一篑,但对方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牵连无辜仍让她气愤,她没有对那女子多说,她知道那不过是对牛弹琴而已,关键在于身边的神秘男子。 只听离玟玉冷冷的对男子道:“阁下是想如此草菅人命么?”她的声音冰冷,虽是问句,但语气却肯定,让人感觉到她的愤怒和冷酷。& 两个人虽然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彼此,但周围的几人都不由的感觉到天崩地裂的气势,仿佛面对千军万马的沙场,都惊讶的望着那个娇小的人儿,没想到居然有人与阁主较量气势而不落下风。 突然男子一笑,正想叫闻琴放人,刚说了“闻琴”二字,异变突起,闻琴身后刀光如练,黑暗处跃起一个人影向她砍去,后面的话变成了:“小心。” &nsp;闻琴前有乐灵犀,后有袭击人,眼看这一刀避无可避,居然身子一拧向后转去,而右手改推为抓既将乐灵璧提起挡在了身前,左手持刀自乐灵璧腋下刺出。乐灵璧只觉眼前一闪,一柄弯刀已袭到面前,眼看便要身首异处,而闻琴的刀也刺到袭击人的胸前,袭击人砍下乐灵犀的头必然也被闻琴刺个透心凉,易变只是一霎那间。 离玟玉见此怒斥一声:“卑鄙!”随手从男子身上扯下腰间玉佩一用力已碎成几块,扬手向那边打去,几点寒芒“叮叮当当”分别击在两柄刀上,又有几块击在闻琴手肘腿弯。 袭击人顺着碎玉击打之力,手一翻一扬,弯刀斜着贴着乐灵犀的头顶划过,一头秀发散落下来,而闻琴刀被击偏,同时关节一麻,向后便倒,那柄刺向胸前的刀改刺入袭击人腰间,又一划切出一道血口,此时袭击人第二刀劈下,闻琴右手用力将挡在身前的乐灵犀推向来人。 对方见状,左手一揽一带,已圈住乐灵犀纤细的腰肢并送出战圈,身形却不停顿复又向闻琴砍去,“当、当、当”黑暗中溅起两刃相击的火花,这发生的一切也只在电闪之间,旁边之人刚从闻琴用乐灵犀挡刀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想上前相助,战局已定,闻琴已被对方制住,一柄弯刀架在脖子上。 月光在刀面上反射,映出袭击者鲜血斑斑的面庞,如同鬼魅。而离玟玉却惊呼一声:“兰都尉!是你!你,你伤的如何?”来人正是解决了陈秀匆匆赶来的兰正熙。 兰正熙与陈秀胶着一战,大伤小伤无数,他用刀,陈秀用拳,所以受的都是内伤,身上脸上则溅满陈秀的血,看着恐怖异常,其实刀伤只有刚刚闻琴所伤一处。 兰正熙奇怪的看了离玟玉一眼,他没想到这个女孩会追踪到这里,场中形势也不容多说,只摇摇头道:“没事。” 离玟玉点点头,便对身边男子冷笑道:“阁下可是卑鄙阁的阁主,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众人听闻一个个涨红了脸,这种以人身挡刀的事一直为人所不耻,但事实面前又不愿与小姑娘辩驳,只好用恼怒的目光盯着闻琴。 那男子被她说在面上,实在又羞又怒,冷哼一声:“凌云阁可没有这样的人。” 闻琴听言,阁主既是将自己逐出凌云阁,立刻跪倒在地:“阁主,闻琴知错了,闻琴只是迫不得已,请阁主看在闻琴尽心服侍的份上,不要把闻琴赶走。” 那男子不再看她对离玟玉道:“姑娘,我们走吧。”那语气好像在邀请对方赏花春游般惬意。 旁边几人看到阁主的态度,默默让开了路。 离玟玉也不再理会哭泣哀求的闻琴,招呼了一声兰正熙,便将目光投在乐灵犀身上,事已至此,便不能丢下她不管了。 乐灵犀被兰正熙那一送站立不稳摔在地上,此时已站起身来,正用一块手帕捂在脖子的伤处上愤怒的瞪着闻琴,见离玟玉有等她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现在奈何不了对方,便狠狠的对闻琴道:“你给我等着。”说完便跑到离玟玉身边。 乐灵犀是法师,对气息和气流的变化很敏感,她知道刚才离玟玉为了自己先与那个男子对峙,后又用碎玉击偏刀锋,才让自己有机会逃生,心中很是感激,她心思单纯,爱恨分明,因此在司马望之外,她心里又多了一个仇人和一个恩人。 闻琴并不理会,根本没把柔弱且毫无内力的乐灵犀放在眼里,他只在乎阁主的态度。 但阁主任由离玟玉扣着自己的手腕,跟着她向与中宁相反的方向离去,其它几人看了闻琴一眼,缓缓跟在后面,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再同闻琴说话,也没有人替她求情。 兰正熙匆匆包扎了伤口止血,看了身后一串尾巴,对男子道:“你最好让你的人离开,等我们到了安全之地自会放你离去。” 男子瞥了刚到肩膀的离玟玉一眼,对方却面色如常,双唇紧闭,没有说话的意思,他不知道但有兰正熙在时,离玟玉基本都不会轻易发表意见。 男子得不到离玟玉的回应,苦笑道:“丫头,你已经给我吃了毒药,可不可以解开我的穴道,让我可以活动。”男子被离玟玉下了迷药,又点了十几处穴道,不但内力被压制,浑身无力,此时除了腿能动,上身便如木头人一般,连回头都难。 兰正熙闻言惊讶的看了离玟玉一眼,心中疑窦顿生:张珈不是一个普通村民么,怎么会点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背叛来的这样快 当疼痛蔓延开的时候,离玟玉只感到浑身的冰冷和心痛,她甚至没有力气回头去看,只听兰正熙满含愧疚的低声道:“对不起,你放心,我会保护他们。” 兰正熙放开手中的刀,后退几步,看着离玟玉失去支撑的身体摇摇晃晃,最终跌倒在地,自始至终都不曾回头,也不曾有一句质问。 离玟玉并不恨兰正熙,她一直知道兰正熙有自己的路和使命,就像她也有自己的打算不会告诉兰正熙一样,当她看到那封信对兰正熙开始心存疑虑时,便处处防备,她以为兰正熙只是想要真的玄髓完成任务,对兰正熙的欺骗和隐瞒并不在意,可是她从没想过兰正熙会杀她。此时的她只怪自己不小心,只有吃惊,没有恨,没有回头,只是不想浪费力气,没有质问,只是知道质问无用。 意识开始模糊,马蹄声阵阵,她知道一直追杀他们的黑衣人到了,而兰正熙还没有离开,黑衣人并没有下马,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冲上来厮杀,只有其中一人冷漠的问:“真的圣物拿到了?” 接着传来兰正熙的声音:“是!” 简单的一个字,霎那间击溃了离玟玉所有的意识,原来一切都是局,追杀只是为了逼迫他们不得不分开,而就在刚刚她还在为兰正熙不忍抛弃她而感动,却原来是为了得到她最后的答案。 一滴泪顺着眼角滴落在泥土里—— 金水河是燕国重要的运河,从燕国西北穿山越岭,直下南方,九曲十八弯后又蜿蜒回头,往东北方,贯穿燕国后往离国境内奔流而去,这条河流不仅养育了燕国子民,更加速了燕国物资的流通,这是别国不能比的地理优势,亦因此燕国的商业和农业排在诸国的第一位,燕国也是最富庶的国家,燕国的富裕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国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有足够的财力物力支撑战争。 金水河是燕国名副其实的母亲河。 金水河作为燕国第一运河,单看河面上交织如梭的各类船只就知道它在运输领域的重要地位。也因此,燕国对河道的管理比陆路更加完善和严格。 未良港口一如既往的人山人海,伴随着喧嚣声,众多船只有条不紊的进进出出,其中一条中等规模的船上船头船尾各站了两个短打装扮的护卫,另有两人看似漫不经心的四处游走,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右手始终没有离开过腰间刀柄。 船身并无特别标志,船楼构架简单,只上下两层,没有刻意的装饰,舱室设施亦是简单朴素,这样的船大多是临时租用或者刚买的新船还没进行装修,同一河域就有很多这样的楼船。但如果你识货的话就会发现其中一个舱室的与众不同,室内陈列简单,但大到桌椅床榻,小到茶壶瓷杯,无一不是精益求精,就算一根小小的牙签选材用料皆是上品,可见此间主人非富即贵。 此时一个褐衣男子随意的斜倚在窗边的软塌上,右手拿着一本书搭在胸前,而左手虚担在塌沿,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弯曲,恰好勾住一串紫檀木念珠手串,随着船体摇摆而微微晃动,让人不由担心它马上就要掉落在地。 男子头靠在团花靠背上,一面雕着水纹的黄金面具遮住鼻眼,只留下饱满红润的唇,一头黑发被白玉紫金冠束住。&! 男子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门外响起轻唤:“爷!小的春生!” 男子闻言立即警醒,手一动,那串念珠终于与地板亲密接触。 男子没想到自己会睡着,直起身子,边转动僵硬的脖子,边道:“进来。” 春生推门而入,看到自家主子这个样子心中明了,行过礼后忙将手串捡起,又倒了茶水递给男子,才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道:“爷,那姑娘醒了。” 男子慢条斯理的喝完茶,手还未递出,春生就已接过空杯,刚站起身,春生便上前抚平男子的衣褶,而男子已举步外出,春生自然的收手随侍在后。男子如行云流水,春生恰似顺水行舟,两人举止衔接自然流畅,不见丝毫停顿,却又恰到好处,鲜见彼此熟练至极。& 男子走到另一舱室,春生快走两步推开舱门,待男子进去,又轻轻关门,留守在外面。 这间舱室一床一桌一椅,设施简单,用料普通,整座船上恐怕只有那男子的房间才会那样奢侈考究。 床上连床幔都没有,因此男子进门后对床上的人一目了然。 床上人听到声响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清丽苍白的脸,黛眉频频,嘴唇干裂,尖瘦的下巴,只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满了警惕和迷惑,但看到来人的那一霎那,眼睛迷惑退去,一道精光闪过,随即嘴角现出一抹苦笑。 “我是不是该谢谢荆阁主救命之恩?”声音虽然嘶哑微弱,但嘲讽之意却让人无法忽视,此人正是被兰正熙暗算的离玟玉。 原来荆北君被属下救下后便循迹一路跟随在后,打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哪知情形突变,兰正熙和黑衣人是一伙的,荆北君充分发扬身先士卒的优良传统甩开一众属下第一个赶到现场,却被毫不恋战的兰正熙等人逃脱,也幸亏如此,黑衣人才没来得及给离玟玉补刀。 荆北君自动过滤话语中的不满成分,一撩袍丝毫不在意男女之防的在床边坐下,这才侧着身子望向离玟玉:“不错,没有本阁主,你早死好几个来回了,你打算怎么报答本阁主阿?” 离玟玉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心想,没有你插手,本姑娘早和狄厄汇合了。但这话只能烂在肚子里,她还不想暴露狄厄。当日,她既然对兰正熙早生疑窦,自然暗中处处防范,两人被追杀迫不得已提出分开逃命,本就是特殊情况,她更加小心提防,但她没想到兰正熙会突然下手杀她,因此猝不及防下只能尽力避开要害,并在倒地时护住伤处。结果千算万算没想到会被荆北君劫持,他们现在走水路,也不知道狄厄能不能找到她,又或者失去她的联系,狄厄会不会直接将凤凰解散,各回各家。 荆北君看到离玟玉久久没反应,再看她目光呆滞,显然跑神中,不禁气结:本阁主这么大个人在这,居然还感跑神,真是岂有此理。心里想着,手上已经行动。 离玟玉“哎呦”一声回神,目光下移,荆北君正收回掐她的手。心中也不禁汗颜,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居然走神,这位煞神可不是好说话的主。连忙打起精神说道:“救命之恩自当报答,可是我现在身无长物,阁下可否告知住址,待我回到家中自当以重礼相酬。” 荆北君弯下腰,身子向离玟玉压去,离玟玉伤重无法动弹,见他像座大山一样突然压下来,大惊失色,叫道:“你,你,你要做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结拜金兰 离玟玉感觉到兰正熙的目光,知他心生疑惑,却也不说话,看了那男子一眼,一甩手将他甩给兰正熙,自己则走到乐灵犀身边站定,意思是让兰正熙看着办。 男子看着离玟玉的反应与之前似乎有所不同,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而兰正熙伸手解开男子几个穴道,却依旧封住其内力,使之不能动武,男子回身向属下挥挥手,命令道:“不许跟来。” 四人再走时,那些人果然不再跟,半个时辰后,兰正熙又重点住男子穴道,将他置于一处林中,就要离开,男子急道:“喂,丫头,解药呢。” 兰正熙古怪的看看离玟玉,第一次听时就奇怪他们从阎王谷离开时龙士君可没给什么毒药,她哪里来的毒药。 离玟玉大笑,回道:“日行一善便是解药,以后要好好服用。” 男子这才知道上当,不禁气血上涌,却又动弹不得,看着那娇小的身影渐行渐远,突然嘴角扬起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大声道:“喂,丫头,本阁主叫荆北君,南北的北,君子的君,你给我记住了。” 远离那个喜怒无常的凌云阁阁主,兰正熙给离玟玉打个眼色,示意她支走乐灵犀,离玟玉也正有此意,便拉着乐灵犀走到一旁道:“乐姑娘,我们现在暂时安全,我和兰都尉要连夜赶往龙爪山,不知道姑娘作何打算。” 乐灵犀心无半点杂念,喜欢了谁便真心相待,她把离玟玉当恩人,又因为对方比自己小心生喜爱,便毫不避忌道:“我要去杀司马望。” “司马望?” “是啊,你还从他那里抢得上品晶石呢!”司马望取出玄髓时,乐灵犀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知道晶石质地精纯,却不知道是玄髓。 离玟玉这才知道那个法师叫司马望,不由关切的道:“此人法术厉害的很,姑娘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乐灵犀听了此话也不介意,反而点点头道:“他法术确实厉害,不过之前被我爷爷打伤,方才又被我趁机重伤,只怕没有几个月无法恢复,现在正是杀他的好时机。” 离玟玉听他这样说,放下心来,也不问他因果,只嘱咐道:“既然如此,愿乐姑娘早日达成所愿。”&! 乐灵犀点头笑道:“嗯,你不要总是姑娘姑娘的叫我,你救过我,但我看你比我小,我也不叫你恩人,你若不介意我们结为姐妹如何?” 离玟玉一愣,但看到乐灵犀真诚期待的目光便心中释然,对她如此直率的性格也喜欢的很,但想想自己的处境便道:“姑娘待我之心,我自欢喜,但我如今身不由己,此番回去生死不明,不想连累了姑娘,不如,等我逃过此劫,我们下次再见时再结为姐妹吧。” 乐灵犀皱起眉头:“你怎么这么啰嗦,你做的事和我们结拜有什么关系?如果你死了,我帮你报仇便是。” 乐灵犀的话噎的离玟玉半天说不出话来,乐灵犀见她半天不答,生气道:“可是你不愿意和我结为姐妹?” “啊!”离玟玉看出这位姑娘想事情比较简单,性格又直爽,如果不答应,只怕对方就要翻脸的节奏,连忙道:“不是,不是,我孤身一人,能和姐姐结为金兰,高兴还来不及呢。”& 乐灵犀闻言立刻眉开眼笑,也不讲究什么撮土为香,拜天地发誓言的仪式,拉着离玟玉的手欢喜道:“太好了,张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妹妹了,我还有个亲妹妹叫乐无瑕,可是被司马望打伤了,等以后我带你去见她。” 离玟玉也不计较那些繁文缛节,高兴的称一声:“姐姐。”想了一下又道:“我与姐姐既然结拜金兰,便该叫姐姐知晓我的真实身份。” 乐灵犀是江湖人,知道江湖上很多人行事都会隐匿身份,还有很多私秘的事,除非对方自愿谈起,否则都不会主动询问,她见前番离玟玉犹豫不决,知道她必有隐秘之事不便透露,因此道:“若有不便以后再说就是,我知道你是张珈就可。” 谁知离玟玉所说的“身份”会如此匪夷所思,只见离玟玉向兰正熙那里看了一眼,见对方离得较远,也并没这边,便低声道:“姐姐是法术师,想必对灵魂有所见解。” 乐灵犀点点头:“嗯,灵魂其实是一种很奇特的能量,可以支配我们的身体,让我们产生思想,这种能量有大有小,我们称之为灵魂力,灵魂力高的人意志强大,心思敏捷,灵魂力弱的人愚钝木讷,意志薄弱。普通人的灵魂力较弱,对灵魂力感知模糊不清,所以觉得灵魂看不见摸不着,有时却又有所感知,故而觉得其神秘莫测,称其为鬼魂,而我们法术师的灵魂力不仅比普通人强得多,并且与普通人也有不同。自第一个法术先祖裳偶尔发现通过一些特殊法门可以提高灵魂力,并能产生控制自然的巨大力量后,便潜心研究并创造了法术。法术师代代相传,修习法门越来越多,力量越来越大,但殊途同归,无论哪家哪派的法术修习,都是以提高灵魂力和玄气为主。灵魂力越强大所施展的法术就越厉害。灵魂本没有实体,但通过法术师修炼提高后可以慢慢凝练成实体,并且灵魂力强大到一定程度还可以修炼出分体,分体虽然只是灵魂力的一部分,但强大的分体除了不用吃喝和本尊没有什么一样。像我的灵魂已经是半实体状态了,而且已经可以凝练出一个分体,我施展给你看。” 离玟玉闻言不由大吃一惊,这世上对法术一向讳莫如深,非大能者绝不敢张扬法术师的身份,拜师学艺更是难上加难,可想而知,要修习法术师多么不容易的事,连她法术师父庞宾都不能像乐灵犀这样完全了解灵魂的修炼状态,甚至祖上因为钻研出移魂再生之法险些灭族。而离玟玉也是变成灵魂被锁在水玉镯中才因缘巧合凝练灵魂力,形成灵体,并勉强突破到可修炼分体的境界,而上次在水玉镯中与张珈魂体相见时凝练的分体准确的说并不是分体,只是借助水玉镯的特殊环境,从灵魂力中分出了一部分神识而已,但这种修炼速度已经是奇迹了,而乐灵犀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不仅对法术修炼之道知之甚详,居然可以在体外施展分体之术,那是怎样的天赋与实力,难怪她有信心诛杀司马望。 离玟玉见乐灵犀双手掐诀就要施展分体之术,连忙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道:“姐姐不要,不瞒姐姐,妹妹不仅是武者,同样也是法术师,没想到姐姐的法力如此高强。” 乐灵犀一听更加兴奋:“啊,没想到妹妹也是,你我结为金兰就对了。”乐灵犀笑了会道:“你要跟我说的秘密便是这个么?” 离玟玉摇摇头:“我原不知如何向姐姐解释我的状况,但听姐姐一言便没什么可担心了,我本名离玟玉,前身已死,而魂魄则依附在张珈身上得以重生。”当下把在龙爪山时,张珈溺水后两人灵魂互换的事讲了一遍,离玟玉边讲边观察乐灵犀的反应,毕竟此事匪夷所思,换了别人只怕把她当做妖孽打死了,却见乐灵犀并无恐惧之色,反而两眼放光,仿佛看到奇珍异宝一般,满脸的惊奇,听到离玟玉讲完忙不迭的道:“哎呀,我以前听过灵魂附体的故事,普通人叫鬼上身,只是这种事即便天时地利,有莫大机缘,也是万中无一的,爷爷都只是听说没有见过,没想到妹妹却有此奇遇,哈哈,待我回去讲给爷爷他们,定叫他们羡慕不已。哈哈。”乐灵犀仿佛看到宠溺自己的爷爷奶奶,爹爹伙伴们羡慕嫉妒的样子,不由笑的花枝乱颤。 离玟玉看到她这样,知道她必定家学渊源对此事见怪不怪,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心中藏着这样一个秘密,处处小心谨慎,现在有个分享的姐妹,心田一股暖流淌过,对乐灵犀更是亲近几分,道:“至于我的身世,实在关系重大且一时也说不清楚原委,待日后有机会再说与姐姐听吧。” 乐灵犀也不见怪,道:“好。” 离玟玉想了想又道:“我看姐姐似乎不常在江湖行走,当今世上对法术师偏见颇多,只觉法术师力量迥异与常,不能控制,心怀恐惧。因此凡各国皇家特许的法术师外,其它法术师都是见之则杀,姐姐虽然法术高强,可是猛虎斗不过群狼,姐姐在外行走,还是尽量隐藏法术师的身份,就算动手也要避之僻静之处,斩草除根,莫留祸端。” 乐灵犀听她说的严肃,想起父亲的言语,便郑重的点头答应。 那边兰正熙见两个女孩嘀嘀咕咕半天,时而欢呼雀跃,时而低头沉思,心想:无论女人还是女孩,只要是女的就是话多,两人刚刚认识就这般啰嗦。早不耐烦,但又不能催促,只得无语的对天翻白眼,终于眼睛都快翻瞎的时候,见两人依依惜别,乐灵犀转身独自离去。 离玟玉看着乐灵犀那鹅黄色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下,才慢慢转身走回到兰正熙身边。 两人夜不停宿,边赶路边交换自己的经历和所得,听到居然彼此都取得了玄髓,不由吃惊,各自取出自己拿到的,凑到一处,只见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四颗晶石静静的摊在掌心,发出各色荧光异彩,交相呼应,衬在夜色中真真美不胜收。 兰正熙杀了陈秀从其身上找出两颗晶石,离开时遇到离玟玉和凌云阁的人对峙,他不识真品,不敢贸然将圣品献上,这才出手相救,此时见离玟玉神色安定,知道真的圣品必在其中,心中大定,忙问:“哪颗是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逼供 闪着寒光的金色面具堪堪停在离玟玉面前一指处,面具下如深渊一般的眼睛从镂空处直直对上离玟玉瞪圆的眼,呼出的热气扑在离玟玉脸上,使得离玟玉苍白的脸不禁泛起红晕。 面具外的嘴角上扬,邪气的笑道:“不知道无父无母又无家可归的小矿工用什么样的重礼酬谢我呢?” 得,看来对方早将自己查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荆阁主可以说个数,等我挣了钱立即奉上。”离玟玉边说边用手去推荆北君,还未有男子如此贴近她说话,让她心里又紧张又混乱又羞怯,奈何重伤下又饿了两天,身上无力怎么也推不动。 荆北君看了一眼离玟玉给他挠痒痒的手,轻笑道:“珈儿是打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么?” 离玟玉顿时如被点了穴一般惊的一动不动,那一声“珈儿”更是让她嘴角直抽抽,只觉浑身汗毛直立,鸡皮疙瘩掉一地。连忙深吸一口气,用无比凝重的声音道:“荆阁主莫再戏弄小女子,有什么话直说吧。” 荆北君直起身子,道:“依丫头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我要什么。”说着摊开手掌,上面两颗晶石,一颗形似鸽卵,一颗形似金叶子,荆北君盯着离玟玉,不放过她一丝表情:“只要你告诉我哪个是真,之前的事便一笔勾销,如何?” 离玟玉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眼:“真的已被兰都尉带走。” 荆北君不为所动,笑道:“兰正熙14岁入伍,从普通军士做起,十几年凭借一身武艺立军功无数,一步步升任西北军都尉将军,这样的人在背后偷袭怎会失手。” “看来我这人命大。” “丫头武艺高强想必兰正熙并不知道吧。以有心算无心,你躲避的很巧妙,刀锋擦心脏而过,偏左一分则死,偏右一分则骗不过兰正熙。”荆北君盯着离玟玉的脸,一字一字的道:“既然你早有防备,又怎么可能将真的玄髓交给兰正熙。” 离玟玉疲惫的道:“既然荆阁主这样想,就将两块都拿走吧,反正里面有一块是真。” “丫头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抢夺玄髓么?” 离玟玉困惑的皱皱眉,但没有开口问。荆北君见状呵呵一笑:“你不知道也好,省的我还要灭口,我还有些舍不得杀你呢。” 离玟玉知道对方这是承诺会放自己一条生路,当然最后那句自动屏蔽了。&! 荆北君把玩着两颗晶石继续道:“玄髓自然有大用途,但机会只有一次。”说着将晶石递到离玟玉面前。 离玟玉看也不看道:“玄髓关系我们八人的性命安危。” 荆北君道:“你认为你有机会逃走么?” “你或许还不知道,你们的事大王已知,夏将军因丢失圣品,被急招回京,你那几个同伴以欺君之罪亦被锁拿进京。” “什么?”离玟玉大惊,就要起身,恨不得立刻赶赴上京,但伤口一阵巨疼,让她动弹不得。& 荆北君继续诱惑道:“只要你告知真假,我会让你带假的回都城复命,反正当初也没有认定你们找到的就是玄髓。” 离玟玉目光闪烁,犹豫不定。 荆北君等了半天见离玟玉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耐心耗尽,右手缓缓向下移动停在离玟玉伤处:“张姑娘一颗七窍玲珑心,想必不会让本阁主做那辣手摧花之事吧。”先前他“丫头、丫头”的叫,几分玩笑几分真,这回改称“张姑娘”,自称也变成了“本阁主”,言辞冷酷,寒气逼人,离玟玉知他绝不是玩笑。 离玟玉眉头紧皱:“就算我拿假的回去只怕也难逃一死。” “既然姑娘拿不定主意,本阁主不介意帮一把。”荆北君手上用力,离玟玉只觉心肠被绞碎一般,初时还能忍耐,随着荆北君一丝真气随伤口窜入身体,立时五内俱焚,身上如千刀万剑游弋其中,不多时冷汗森森,青筋直跳,不禁痛呼出声:“啊!” 离玟玉又怒又恨,荆北君欺人太甚,你真以为本姑娘身受重伤,动弹不得就奈何不得你么,哼,本姑娘让你尝尝烈焰术的厉害,指尖不觉玄气萦绕,就要鱼死网破,恰此时门外春生清亮的声音响起:“林阁主,爷吩咐不许人进。” 一个低哑的声音道:“哦,连我也不许进!”荆北君听门外人虽然一如往常一般平淡无波,但语调低沉,知道对方生气了,却无意吭声,只听春生声音微变,惶恐的道:“林阁主恕罪。” &nsp; 离玟玉知道这里是凌云阁的地盘,就算使用法术,打伤荆北君,也逃不出去,双拳紧握,咬紧牙关,最终还是悄悄散去玄气。 荆北君知道林易不会硬闯,不理外面,将两颗晶石推进离玟玉面前,冷冷的问:“哪颗?” 离玟玉伤口已经裂开,脸上血色尽退,哼道:“荆北君!你便只会欺辱女子么?” 荆北君不为所动的道:“看来,你记住了本阁主的名字,本阁主很高兴!”手上又加重几分力,他知道自己下手的轻重,让人痛不欲生,却又无法昏厥,就算大汉也受不住,没想到面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小丫头不仅抗住了还死不松口。他一向不愿对女子动手,更不曾这样亲手折磨一个女孩,可玄髓他势在必得,心中不禁大恨,怒道:“丫头,你真的要财不要命么。” “嗯——”离玟玉咬牙切齿的道:“荆北君,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我一定加倍还给你。” 荆北君狠狠的道:“那你得先有命才行。” 离玟玉恶狠狠的瞪着面前这个冰冷的黄金面具,恨不得目光如刀能砍破面具看看面具下是怎样让人恨的脸。她知道如果不想两败俱伤那么最终败的只有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既如此又何苦自讨苦吃呢,这样想着终是不甘心的将目光从面具上移开。 而始终盯着她的荆北君知道她妥协了,也是心头一松,看着这丫头倔强而又痛苦的样子,对他亦是一种煎熬,真不知继续下去自己会不会心软,幸好这丫头先妥协了。 荆北君看着离玟玉的眼神移到自己手上,在金叶子上一扫便移到那枚鸽卵上,紧接着仿佛怕自己看出什么匆匆收回目光,然后才不甘心的道:“金叶子。” 荆北君一直盯着离玟玉的眼睛,自然没有放过她那短暂的一顿,她似乎更紧张金叶子,怕过多而引起自己对金叶子的兴趣,但荆北君刚怀疑是金叶子,便听到她偏偏又指明就是金叶子,不由一愣,但随即想到两人第一次交锋,就是败在离玟玉故布疑云的眼神上,因此对她的话产生了怀疑。 离玟玉怒道:“还不住手,我已经告诉你了。” 荆北君道:“真的是金叶子?” 离玟玉索性闭上眼,将头扭向一边:“信不信随你。” 荆北君收回压在伤口上的手,俯身在离玟玉耳边轻轻的道:“你要敢骗我就死定了。”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疼痛还未褪去的肌肤一阵酥麻,离玟玉恼羞的转过头刚想大骂,小巧的鼻子因为她突然的转头主动送到荆北君唇下,被荆北君吻了个结结实实,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呆了两个人,那一霎那,一个忘了疼痛,一个忘了玄髓,然后一个恼羞成怒,一个新奇羞涩,瞬间变成两张大红脸,接着门外守候的春生、一直未走的林易以及巡视的护卫都听到比前几次都高亢的嘶声裂肺的惨叫:“啊——荆北君,我要杀了你!” 林易嚯的转身冷冷的看着春生,春生露出一个无辜又委屈的笑。 林易冷哼一声,过了一会,便看到紧闭的房门打开来,而他们戴着黄金面具的阁主大人微微低着头,右手修长的食指轻轻摩挲着上扬的嘴唇走出来,那个样子实在让人无法和实施酷刑的人联系起来。 林易微微皱眉,淡淡的道:“对女子动手可不是你会做的事。” 荆北君随意的挥了挥手,无所谓的道:“万不得已也可以做做。”心里却想:不过碰一下而已,至于这么暴力么,居然不顾伤势打我的脸,幸亏有面具挡着,要不顶着个五指山怎么见人,呵呵,那丫头的手一定很疼吧,哼,活该! 荆北君幸灾乐祸的边走边吩咐春生:“爷要沐浴。”刚才两人斗法他也很紧张,生怕一不小心弄死了她。走了两步,又道“找个人好好照顾着。” 春生立刻应道:“是。”忙不迭的去安排。 半个时辰后,低调而奢华的舱室内,林易冷俊的脸上终于有了丝龟裂的迹象,他右眉微微上扬,狭长的双目更是眯成冰冷的刀锋,如果目光如刀,对面换了湛蓝衣衫的荆北君已经被切成渣渣了。但荆北君似乎感官迟钝般丝毫没有接收到林易的不满信号,边看手上的情报,边悠悠的道:“我们从她身上拿到真品,总不能真让她拿着假的去送死,再说这点小事对你不过举手之劳,权当补偿她了。” 林易怒道:“什么举手之劳,你不会不知道此事涉及到夏延器,他们既已被卷入党争,则牵一发动全身,多少人盯着呢,我们一旦出手必被人所觉,现在还不是暴露我们的时候。你想功亏一篑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命追杀 离玟玉看他一眼,想起在陈家庄得到的几封秘信,和在驿馆中东宝和送来的信息,心中起疑,信中说,使用玄髓只有一次机会,除非像司马望那样的法术高手可以辨别真假外,否则别人拿到再多晶石却不知真假都无用,而燕王如此大张旗鼓费尽心机的寻找玄髓,身边自然有法术高手,兰正熙只要将晶石无论真假交上去虽然不如直接奉献真品圆满,却也是大功一件,而从现在兰正熙表现的急切之情看,难道他为之效命之人并不是燕王?可是他杀了齐莫的奸细陈秀,无论夏延器是不是与齐莫勾结,那他也不是与夏延器一伙,兰正熙真正的主子是谁? 离玟玉心思转念间,面上却淡淡一笑,道:“兰都尉,此圣品关系矿上八条人命,请恕张珈无可奉告,待见了夏将军自然会如实指出。” 兰正熙闻言不禁怒目而视,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人不大,主意却很正的小丫头,他心中自有密计,眼见大功告成之际居然毫无办法,难道要对她用刑逼供,但这个丫头对自己也算有救命之恩,心中本就愧疚于她,又如何下得去手施虐,与离玟玉瞪视一会,终叹了口气,收起四块晶石入怀。 两人一路向西奔至天色微明,合计着要弄两匹马来代步,加快行程,而且两人都已疲惫不堪也需休息,便到了下一个村镇时,找了一家客栈,用过晚饭倒头便睡。 月黑风高,除了偶尔的蝉虫还在高声吟唱外,整个村镇都已进入梦乡,店小二已不知第几次去茅房,连看门的大黄都已经懒得搭理他,而就在他拾掇完刚踏出茅房,几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入客栈,小二的生命也随之定在了那一霎那。 黑影中的一个双手一分,其它几个便各自站位守住了两个房间的门窗屋顶,连一丝动静都没发出,房内兰正熙、离玟玉依旧呼呼大睡。 守门的四人两人一组各对着一个房间,贴着门听了一会动静,相互一点头,用手中的柳叶刀插入门缝,轻车熟路的拨开门闩,一人轻轻推开门,另一人蜻蜓点水般闪入房间,待看到床上隆起小小的一个身影,床边凳子上叠放着蓝色衣衫,一双素面的布鞋整齐的摆在床前,两个不速之客便知道自己选中了那个叫张珈的女孩。 他们得到的消息这个女孩似乎有点不同寻常,但一个从闭塞的小村子里出来的小丫头再不寻常又能有多大能耐,以他们的身手杀他不过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是上峰命令是要活口,两人在心里为小丫头哀悼一下,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似乎已经看到小丫头惊慌失措的眼神,哀求讨饶的模样。 两人一左一右摸到床边,小丫头可能怕冷,面朝里将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头顶,床头那人左手提刀,右手已伸向离玟玉头顶处的被沿,就在此时,隔壁传来一声大喝:“张珈,小心!” 黑衣人生怕有变,右手抓住被子一掀,左手刀就递了上去,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对自己非常有信心,刀会停在小丫头的脖子上,为了避免小丫头受惊抬头而自己抹了脖子,他用的刀背,一切都算好了,可以事情却没有按他的计算发展。 当他眼睛落在刀下的人时,没有惊慌失措的眼睛,没有惊吓讨饶的尖叫,刀下,甚至没有人! 他的刀按在一个黑布包裹上,黑衣人反应也快,见此情景顾不得恼怒抓个小丫头也会失手,左手顺势上扬,划过床上方的床幔,另一个黑衣人转身就要四下寻找。但他们快,有个人更快,床下刀光起,血光现,两人腿上吃疼,却不闪避,反手就向床下砍去,却砍了个空,房门轻动,一个人影已经闪了出去。 却原来离玟玉知道盯着玄髓的人太多,却又实在疲累,便在睡前布了个简单的示警阵,只要有人靠近房间就会引起阵法波动,并被他感应。因此黑衣人一接近房门她便感知到了,而且知道来人不少,凭她和兰正熙的力量不可能逃出去,故而不敢示警打草惊蛇,收拾好床铺,又在床下布置个小机关吸引两人注意,刚闪入门后,黑衣人便已拨开门闩,推门而入。&! 离玟玉刚逃出房门,隔壁兰正熙的房间摔出一个人来,紧跟着兰正熙从破门处跃了出来,胳膊上一道伤口,鲜血浸湿了衣袖,他看到离玟玉全须全尾的站在门口不由一愣,想不通她怎么逃过此劫。 “小心!”离玟玉可不敢在他面前显露武功,在兰正熙眼里她可只跟廖真学了半年多功夫,还是基本功。当下大喊一声“屏气!”沸沸扬扬一把粉尘向兰正熙身后扬去。 她这毒下的太明显,不止兰正熙,身后追来的黑衣人也连忙屏气跃开,可这粉尘太多,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拿手呼扇。耳听有人喝问:“你们做什么呢,还不快追!”却是在窗外守候的人听到动静直接穿过房间追了过来。 黑衣人好心的提醒:“粉末有毒,快闭气。” 接着眯着眼的黑衣人脑袋上被人拍了一巴掌,拍的他头上直冒星星,刚想骂人,就听耳边有人骂道:“蠢材,面粉而已。”& 这时粉尘已散的差不多,黑衣人睁眼一嗅,顿时火冒三丈,太他娘丢人了,居然被个小丫头唬住。 一阵马蹄声传来,楼下两匹奔马疾驰而去,旁边的人飞身掠下,几个黑衣人紧追其后。 黑衣人轻功再好,可内力总有耗尽的时候,离玟玉和兰正熙策马狂奔了两个多时辰总算慢慢甩开了黑衣人,但黑衣人追踪之术也实在高明,两人休息不长时间就又被追上,两人不敢硬拼,只能继续狂奔,如此反反复复四天,逃命如丧家之犬,大腿内侧早被磨的血肉模糊,干粮得不到补给早已吃完,别说人受不了,马也脱力倒地。 兰正熙看看倒地口吐白沫的黑马,又看看娇小邋遢的离玟玉,眉头紧皱,嘴唇蠕动半天,还是叹口气道:“先休息一下吧。” 离玟玉知道没有马他们将很快被黑衣人追上,看到兰正熙的犹豫和挣扎,心中不禁有些感动他没有丢下自己,在兰正熙的眼里她只是个累赘,如果兰正熙独自一人或可逃出去,可带着她谁也逃不了,兰正熙已拿到玄髓,不必确认真假,一分大好前途也跑不了,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丫头拼命。 离玟玉走到兰正熙身边道:“分开走吧。”其实两人分开,她就不必再隐藏实力,再有狄厄接应,或许都可以逃出去。 兰正熙眼睛紧缩,心生愧疚,断然道:“不必,我们稍事休息往前再走走或许能找到马匹” “前面有没有马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即使有马匹,我们早晚也会被追上。”他们已经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黑衣人就算拖也能拖死他们。 兰正熙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可是这时候抛下她,就意味着用张珈来拖住对方,张珈只有死,因为黑衣人一定是先找到张珈。他怎能让一个女孩掩护自己逃命! 兰正熙从怀里取出那几块水玉,塞在离玟玉手中,道:“你先走,我挡住他们。” 离玟玉摇摇头,将水玉还给兰正熙:“你挡不住,最终我也是死,只有将军先走,才有希望。” 离玟玉看兰正熙还要反驳,连忙又道:“将军如果真的不忍,请将军回去后帮助墨剑他们离开,好好生活,张珈孑然一身,在这世上就只这一点牵挂了。” 兰正熙不想矫情,这一路行来他从没把张珈当自己人看,张珈救过他,他也曾感激,但这并不会让他放弃一切陪她死,他从不后悔所做的一切,但张珈的话深深的刺入心弦,经历了无数生死,杀过无数人的兰都尉此时对张珈深深的不忍与愧疚,但他别无选择。 兰正熙扯出一个生硬的笑,拍拍离玟玉的肩膀:“别这么悲观,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对方是冲圣物而来,你我各拿两块,如果被捉到就交出去,或许对方就放我们走了。” 离玟玉知道这不过是安慰之语,就算交出去只怕也会被灭口,但现在没有时间浪费,只点点头。 兰正熙也不废话,将帕子打开,四粒璀璨的晶石交相呼应,兰正熙状似不在意的随手取了两块,将金叶子在内的两块晶石连同帕子一起递给离玟玉。 离玟玉古怪的看他一眼,兰正熙一直纠缠于玄髓的真假,这时却如此大方? 兰正熙很纯良的将晶石冲离玟玉推了一下。 离玟玉想了想接过来,却没有立刻收起来,而是打开帕子取出其中花瓣形的一块晶石放到兰正熙手里,暗示道:“这块收好。”然后取走了兰正熙手里的一块与金叶子一起包起来塞在怀里。 兰正熙望着那块晶石,确认道:“这是”真的两字没有说出声,但离玟玉看懂了他的嘴型,神色凝重的点点头,万分不舍的道:“将军,十三队的性命都交给你了。” 兰正熙正要说话,马蹄声如催命符般传来,忙道:“快走!” 离玟玉大惊,推了兰正熙一把:“将军快走!我引开他们!”说着转身面向马蹄声响的地方。 然而下一秒,一柄长刀带着寒意从身后“噗”的一声刺穿后背,沾满血的刀尖斜向下从腹部穿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活体研究 荆北君身形不动,只抬了抬眼皮:“正因如此才要你好好谋划么,要不我让春生去就好了。” “阁主!” 荆北君见一向火烧眉毛都不带动的林易已被他气得面上青筋直跳,忙把手上一份资料递过去,安抚道:“放心,我知道在做什么,东西已经到手,那边让他们开始吧,但要小心谨慎,各国王室可都盯着呢。这个你看看,找个新人去练手。” 林易随手翻了两下便撇到一边。 荆北君见了也不理会,又说起其它的事,直到夜色已深才停下来,对门外道:“春生,摆饭,你想饿死爷么!” 门外春生连忙推门而入,尽管他之前已经催请了几次,却并不辩解,恭敬的道:“请爷移步中厅用膳。” 之前准备的膳食早已换过,重新做了利于晚上消化的清淡食物,两人早已饿了,一坐下漱口、净手完毕,便开始安安静静的专心吃饭,然而忽然响起林易冰冷的声音:“怎么了?”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林易又是冷漠的性子,这时突然问这么一句,荆北君还奇怪,抬头一看,才知道是问春生。春生从小跟在他身边伺候,一向知进退,守规矩,可此时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让人替他着急。而林易也是谨守本分的人从来不插手他的事,恐怕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开口相问。 荆北君半天不见春生回话,不想林易误解自己的随从不尊敬他,便故意恼怒道:“林阁主问你话呢,没听到么?” 春生一见主子生气,吓得跪下道:“不是,只是小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哦,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讲。” 荆北君夹了个水晶虾,刚要吃就听到春生道:“是,回二位爷,那位姑娘似乎不好了。” 荆北君举着虾仁转过头看着春生不悦的道:“怎么不好了,你没让人给她医治么。”他对自己下手轻重有把握,顶多就是伤口裂开扩大而已,不会伤及要害。 “杨大夫亲自给看的,只是”春生偷偷望了阁主一眼吞了口唾沫继续道:“只是,爷留在张姑娘体内的真气太过霸道”&! 春生还没说完,就听荆北君“哎哟”一声,扔了手中筷子和那只一直没到嘴的水晶虾就往外跑:“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待春生抬头时,只剩一道残影和目瞪口呆的林易。 荆北君的内功心法是师门独创,极其特殊霸道,如果其真气进入他人体内不加引导便会自行吞噬对方真气,破坏其经脉,绞碎五脏六腑,回天乏术,因此取名曰灭神真经。 荆北君为了逼供,曾将一缕真气灌入离玟玉体内,却因为那个小小的意外忘了收回,而杨大夫和春生以为是阁主故意为之,因此一直没敢吭声,可阁主又吩咐要好好照顾,两人摸不着头脑,只好先用金针护住心脉,但现在几个时辰过去了,离玟玉的情况越来越糟,只怕撑不过一个时辰就香消玉殒,春生才犹豫着是不是请示一下,现在才知居然是他们伟大的阁主大人忘了,忘了啊,这是能随便忘得么? 林易和春生对望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同情”二字,唉,谁让这位可怜的小姑娘遇到了他们不靠谱的阁主呢,只能自认倒霉,自求多福了。 此时离玟玉的体内正上演真气、玄气大战,荆北君的灭神真气离开荆北君的控制后如同被人抛弃的野孩子,发疯一般肆意破坏着离玟玉的经脉,而离玟玉的真气一离开荆北君的压制立即进行反扑,可入侵者也不知以何等功法修炼而成不仅霸道,而且可以吞噬真气,几个回合下来,离玟玉的真气便败下阵来,并被入侵者不断蚕食,离玟玉一发现这种情况大惊失色,要是真气被吞噬干净,自己岂不是武功尽废,顾不得身体的痛楚,连忙凝神静气凝聚玄气抵抗,因此三者在离玟玉体内展开了一场惨烈的领地争夺战。& 玄气乃法术道,真气乃武道,灭神真气不能吞噬玄气,而玄气也不能奈何灭神真气,然而经过几个时辰的争斗,离玟玉居然对玄气和真气的运用摸出了一点窍门,以玄气为主,真气为辅,开始慢慢炼化这股灭神真气,而对于霸道惯了的主怎能任由她炼化,开始疯狂的反抗,这一来出现了一个大问题,作为这场殊死之战的战场——离玟玉的经脉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并且开始向心脉蔓延,这下离玟玉傻眼了,再这样下去,就算完全炼化这股真气,自己也必死无疑。 离玟玉在心里把荆北君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不得不分出部分真气和玄气一面对抗灭神真气,一面护住心脉,这一来精神力迅速消耗,玄气也越来越弱,荆北君的灭神真气又占据了上峰开始反扑。 离玟玉承受着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和压力,就在苦苦支撑时,一股更加精纯庞大的真气从后心涌入身体,轰!离玟玉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死过去,玄气没有了精神力支撑立时烟消云散,留下自身真气孤零零的面对邪恶的入侵者,然而就在要被吞噬时,重新涌入身体的灭神真气如同洪水般瞬间融合了遗留的那股,并开始修复破损的经脉。 林易踏进房间时就看到,荆北君坐在离玟玉身后,双手如飞急点离玟玉周身大穴,之后便双手抵在后心处,开始为离玟玉运功疗伤,而离玟玉头无力的垂下,身上肌肤一会惨白如纸,一会鲜红如血,心口处几根银针巍巍颤颤,可见命悬一线,危亦。 林易在一旁坐下等候,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东方已渐渐发白,荆北君仍旧在不断运功,身体摇摇欲坠。 林易不禁担忧起来,急忙上前,道:“阁主,可以了。”却不见荆北君有收手的意思,暗骂一句自作孽,便用手抵在荆北君后心为其补充真气,他生怕荆北君消耗过度被反噬。 要说荆北君的灭神真经确实变态,离玟玉经脉在他一夜的修复下渐渐恢复,虽然要完全恢复还需要离玟玉自己调养,但经过灭神真经修复的经脉却易经洗髓有更加强韧的趋势,而现在荆北君正在尝试炼化真气。 是的,就是帮离玟玉炼化真气。 也只有荆北君这样不靠谱的人才会做这种不靠谱的事。 当时他急急忙忙赶来,看到气若游丝的离玟玉,想也不想的立刻运功疗伤,可他把真气输入离玟玉体内后,居然发现除自己的灭神真气外,还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三种真气胶着在一起,这怎不让他吃惊,要知道他的内功已经很变态了,而这丫头更变态,居然同时修炼出两种不同的真气,他当然不知道其中一种是法师的玄气,因此好奇心起,但当他去探查时,一种真气却突兀的消失不见。 荆北君七经八脉仔仔细细探查一番,仍然找不到,却发现离玟玉的身体被破坏的很彻底,再不救可真完了,于是他虽然心痒难耐却也不得不收起心思,认真的引导真气为离玟玉疗伤。等经脉一恢复,之前的疑惑又冒上心头,当他再找了一遍仍旧无果时发现了新的惊奇,那就是离玟玉的真气里居然有他灭神真气的气息,虽然非常微弱,但他还是探查到了,这简直让他难以置信,一向魔挡杀魔,神挡灭神的灭神真气居然被人炼化了?天啊,这要是师父知道不得抓狂,肯定会把小丫头抓回去好好研究一番,得了,我好人做到底,自己先研究一番吧。 于是,荆北君小心的分出一丝灭神真气,并试图控制两种真气来炼化。就这样,荆北君在离玟玉的体内开始了他的真气研究,从而根本忘了自己是来给离玟玉疗伤的初衷。 可怜林易担心他内力透支还在不断的给他补充内力,要是让他知道真相,肯定会气的将荆北君掐死不可。 不靠谱的荆北君是个天赋异禀并具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精神的好孩子,经过两个时辰的反复研究,终于让他研究出了炼化灭神真气的方法,而离玟玉的丹田也被他弄的乱七八糟,可处于兴奋状态的荆北君又忘了善后,便匆匆收回真气,这让离玟玉很长一段时间内力都处于失控状态。 荆北君收回真气,气沉丹田,一睁眼便被疲惫不堪的林易吓了一跳,只见他双眼无神,眼睛周围乌黑一片,面色苍白,以为他受了重伤,怒吼一声:“林易,谁伤了你!” 林易见他无事,冷冷的瞥他一眼掉头就走,一天一夜连续运功,他快虚脱了。 荆北君跳下床刚要去追,就看到春生担忧的上前:“爷,您没什么事吧?” 荆北君担忧林易,一把揪过春生,问:“出什么事了,林阁主怎么会受伤。” 春生迷惑的道:“没出什么事啊,林阁主也没有受伤啊,哦,爷为张姑娘疗伤,林阁主怕阁主脱力,一整天都在一旁为阁主补充内力,想是损耗过大。” “呃。”荆北君本来兴致勃勃想找个人分享他的喜悦,可一听这话立马蔫了,实在理亏啊,如果让林易知道自己一时激动忘了时间,一定会不顾他的身份掐死他吧。 荆北君摸摸自己的脖子,决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于是放开春生道:“将白露丸拿去给林阁主,爷累了,这里找人照应着。” “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背叛来的这样快 当疼痛蔓延开的时候,离玟玉只感到浑身的冰冷和心痛,她甚至没有力气回头去看,只听兰正熙满含愧疚的低声道:“对不起,你放心,我会保护他们。” 兰正熙放开手中的刀,后退几步,看着离玟玉失去支撑的身体摇摇晃晃,最终跌倒在地,自始至终都不曾回头,也不曾有一句质问。 离玟玉并不恨兰正熙,她一直知道兰正熙有自己的路和使命,就像她也有自己的打算不会告诉兰正熙一样,当她看到那封信对兰正熙开始心存疑虑时,便处处防备,她以为兰正熙只是想要真的玄髓完成任务,对兰正熙的欺骗和隐瞒并不在意,可是她从没想过兰正熙会杀她。此时的她只怪自己不小心,只有吃惊,没有恨,没有回头,只是不想浪费力气,没有质问,只是知道质问无用。 意识开始模糊,马蹄声阵阵,她知道一直追杀他们的黑衣人到了,而兰正熙还没有离开,黑衣人并没有下马,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冲上来厮杀,只有其中一人冷漠的问:“真的圣物拿到了?” 接着传来兰正熙的声音:“是!” 简单的一个字,霎那间击溃了离玟玉所有的意识,原来一切都是局,追杀只是为了逼迫他们不得不分开,而就在刚刚她还在为兰正熙不忍抛弃她而感动,却原来是为了得到她最后的答案。 一滴泪顺着眼角滴落在泥土里—— 金水河是燕国重要的运河,从燕国西北穿山越岭,直下南方,九曲十八弯后又蜿蜒回头,往东北方,贯穿燕国后往离国境内奔流而去,这条河流不仅养育了燕国子民,更加速了燕国物资的流通,这是别国不能比的地理优势,亦因此燕国的商业和农业排在诸国的第一位,燕国也是最富庶的国家,燕国的富裕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国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有足够的财力物力支撑战争。 金水河是燕国名副其实的母亲河。 金水河作为燕国第一运河,单看河面上交织如梭的各类船只就知道它在运输领域的重要地位。也因此,燕国对河道的管理比陆路更加完善和严格。 未良港口一如既往的人山人海,伴随着喧嚣声,众多船只有条不紊的进进出出,其中一条中等规模的船上船头船尾各站了两个短打装扮的护卫,另有两人看似漫不经心的四处游走,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右手始终没有离开过腰间刀柄。 船身并无特别标志,船楼构架简单,只上下两层,没有刻意的装饰,舱室设施亦是简单朴素,这样的船大多是临时租用或者刚买的新船还没进行装修,同一河域就有很多这样的楼船。但如果你识货的话就会发现其中一个舱室的与众不同,室内陈列简单,但大到桌椅床榻,小到茶壶瓷杯,无一不是精益求精,就算一根小小的牙签选材用料皆是上品,可见此间主人非富即贵。 此时一个褐衣男子随意的斜倚在窗边的软塌上,右手拿着一本书搭在胸前,而左手虚担在塌沿,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弯曲,恰好勾住一串紫檀木念珠手串,随着船体摇摆而微微晃动,让人不由担心它马上就要掉落在地。 男子头靠在团花靠背上,一面雕着水纹的黄金面具遮住鼻眼,只留下饱满红润的唇,一头黑发被白玉紫金冠束住。&! 男子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门外响起轻唤:“爷!小的春生!” 男子闻言立即警醒,手一动,那串念珠终于与地板亲密接触。 男子没想到自己会睡着,直起身子,边转动僵硬的脖子,边道:“进来。” 春生推门而入,看到自家主子这个样子心中明了,行过礼后忙将手串捡起,又倒了茶水递给男子,才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道:“爷,那姑娘醒了。” 男子慢条斯理的喝完茶,手还未递出,春生就已接过空杯,刚站起身,春生便上前抚平男子的衣褶,而男子已举步外出,春生自然的收手随侍在后。男子如行云流水,春生恰似顺水行舟,两人举止衔接自然流畅,不见丝毫停顿,却又恰到好处,鲜见彼此熟练至极。& 男子走到另一舱室,春生快走两步推开舱门,待男子进去,又轻轻关门,留守在外面。 这间舱室一床一桌一椅,设施简单,用料普通,整座船上恐怕只有那男子的房间才会那样奢侈考究。 床上连床幔都没有,因此男子进门后对床上的人一目了然。 床上人听到声响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清丽苍白的脸,黛眉频频,嘴唇干裂,尖瘦的下巴,只一双大大的眼睛充满了警惕和迷惑,但看到来人的那一霎那,眼睛迷惑退去,一道精光闪过,随即嘴角现出一抹苦笑。 “我是不是该谢谢荆阁主救命之恩?”声音虽然嘶哑微弱,但嘲讽之意却让人无法忽视,此人正是被兰正熙暗算的离玟玉。 原来荆北君被属下救下后便循迹一路跟随在后,打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哪知情形突变,兰正熙和黑衣人是一伙的,荆北君充分发扬身先士卒的优良传统甩开一众属下第一个赶到现场,却被毫不恋战的兰正熙等人逃脱,也幸亏如此,黑衣人才没来得及给离玟玉补刀。 荆北君自动过滤话语中的不满成分,一撩袍丝毫不在意男女之防的在床边坐下,这才侧着身子望向离玟玉:“不错,没有本阁主,你早死好几个来回了,你打算怎么报答本阁主阿?” 离玟玉闻言不禁翻了个白眼,心想,没有你插手,本姑娘早和狄厄汇合了。但这话只能烂在肚子里,她还不想暴露狄厄。当日,她既然对兰正熙早生疑窦,自然暗中处处防范,两人被追杀迫不得已提出分开逃命,本就是特殊情况,她更加小心提防,但她没想到兰正熙会突然下手杀她,因此猝不及防下只能尽力避开要害,并在倒地时护住伤处。结果千算万算没想到会被荆北君劫持,他们现在走水路,也不知道狄厄能不能找到她,又或者失去她的联系,狄厄会不会直接将凤凰解散,各回各家。 荆北君看到离玟玉久久没反应,再看她目光呆滞,显然跑神中,不禁气结:本阁主这么大个人在这,居然还感跑神,真是岂有此理。心里想着,手上已经行动。 离玟玉“哎呦”一声回神,目光下移,荆北君正收回掐她的手。心中也不禁汗颜,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居然走神,这位煞神可不是好说话的主。连忙打起精神说道:“救命之恩自当报答,可是我现在身无长物,阁下可否告知住址,待我回到家中自当以重礼相酬。” 荆北君弯下腰,身子向离玟玉压去,离玟玉伤重无法动弹,见他像座大山一样突然压下来,大惊失色,叫道:“你,你,你要做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恭喜你,你现在是通缉犯 离玟玉再醒来已经是一天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转头往旁边望去,待看到枕头边那个白色的手绢包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又似乎想起什么立刻转过头假装查看周围环境。但这个小举动被一直守候在一旁的侍女看个正着,却不动声色的给她净了面,又伺候她吃了点东西,便立在一旁等候吩咐,态度恭敬谨慎,动作流畅熟练,仿佛照顾自己主子一样。离玟玉看在眼里,也不禁暗暗赞叹,凌云阁对下人调教的很好。 离玟玉倚着软枕斜靠在床上,刚才大夫已经来过,她自己也暗暗运气查探了身体,她知道自己的经脉被破坏的多严重,可现在不仅恢复的七七八八,而且比原来更强韧,实在让人惊奇。 她轻咳一声终于找了个由头打发了侍女出去,这才拿起枕边的手帕包,打开来,一颗晶石立刻放出万千光华,晶石呈叶子形状,金色半透明的叶身,连脉络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如果司马望看到一定激动万分,这正是人人追逐,求之不得的玄髓。此时却被离玟玉随意的拿在手中,面上不仅没有激动和谨慎,反而神色凝重,甚至有些难以察觉的苦恼,而这一幕一丝不落的落在门外偷看的荆北君眼里。 荆北君心中暗哼一声:死丫头,果然又骗我,在我面前一副对金叶子紧张的样子不过是想误导我认为金叶子才是真的,现在傻眼了吧,同样的招数爷岂会上两次当。 荆北君等了会便推门而入,就见离玟玉慌慌张张的将手帕包好藏在枕下,一副生怕他抢走的样子。 荆北君心想:装的还挺像,可惜爷不会上当的。他假装没看见般走过去一推被子便径直坐下。 离玟玉看他一点不自觉的坐在床尾,皱皱眉开口道:“荆阁主,男女授受不亲,还请阁主移步坐到那边吧。”说着一指刚刚大夫坐过的凳子。 荆北君瞥了一眼凳子,嫌弃的道:“你不过一个没长大的小毛丫头,知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离玟玉耐心的劝说道:“张珈虽然长在乡下,可也知道男女三岁不同床,五岁不同席的规矩。” 荆北君嗤笑道:“是么,本阁主怎么不知道,那是你们乡下的规矩吧。” 离玟玉见对方胡搅蛮缠,一时居然无言以对。 荆北君看她无语的样子不由心情愉快,轻笑出声:“本阁主可是又救了你一次,这次拿什么来报答啊?” 离玟玉闻言不由咬牙切齿:“是你不守信诺弄伤的我,这算什么救。” 荆北君丝毫不为自己的失误愧疚,啪的手掌拍在离玟玉额头上,离玟玉哎呦一声,苍白的脸上顶着一个通红的额头,寿星老一般,逗得荆北君哈哈大笑:“我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耗费了两个人的内力重塑你的经脉,你还不知感激。”说着又顶着黄金面具凑近离玟玉的脸,献宝似的道:“我的内功真气可是天下独一份,这次替你炼化了一分真气,不止内力更加精纯深厚,对你日后武学更是有极大的帮助,你说这不是恩情是什么?” 离玟玉随着他的动作一个劲的向后闪,双手忙不迭的抵在他胸前,听他这样说也无可反驳,说起来她还是最大受益者,便警惕的道:“荆阁主也知张珈身无分文,这次回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荆阁主的恩情恐怕只能来世再报了。” 荆北君露在面具外的唇角上扬,让离玟玉立刻就想到狐狸,只听他声音低沉,极具诱惑力的道:“我又不缺钱,而且性子比较急,可等不了下辈子,我想要的珈儿现在就能给。” 离玟玉听到他磁性的嗓音吐出“珈儿”二字,就觉得浑身不寒而栗,忙道:“我与荆阁主并不熟,请荆阁主称呼我张姑娘,或者张珈。” 荆北君微微一侧头道:“怎么会不熟呢,我们都亲过了呢!” “啊!”离玟玉轻呼一声,脸噌的一下通红如火,怒吼道:“荆北君” 荆北君却抢过话头:“恩,这就对了,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的名字,什么阁主、阁主的,太生分了,当然我也不介意你直接叫我北君” 荆北君喋喋不休的讲着两人的称呼问题,离玟玉看着他一张一合的两片唇,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面对这样的无赖有种即无力又失控的感觉,真想把鞋子拍他脸上,特别是把那可恶的笑打成哭。 荆北君继续道:“恩,你现在的气色好多了,看来我的苦心没有白费啊。”说着还伸出手指头戳了戳离玟玉红红的脸颊。 离玟玉抬手就向那只作恶的手打去,却被对方闪开了,她算深深领教了这位爷胡搅蛮缠的本事,深呼一口气,连忙转移话题道:“不知荆阁主想要什么?” “哎呀呀,刚说了要称呼我名字的,你看”荆北君一看离玟玉磨着牙,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他,仿佛他再多说一句就扑上来咬死他的样子,连忙见好就收:“我救你时,发觉你体内有两股不同的真气,可其中一种我一碰就消失无踪了,告诉我那是怎么回事。” 离玟玉心中一惊,但听他这样说,知道荆北君并没有探查多少,暗自庆幸他来得晚,自己坚持不住而散了玄气,便拧着眉道:“怎么可能,一个人只能练习一种内功心法,当然只能练成一种真气了。”并以一种你是白痴的眼光看着荆北君,仿佛在说,你还自诩内功天下无双,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我当然不会查错。”荆北君立刻反驳道:“你自己感觉不到?” 离玟玉摇摇头。 荆北君盯着离玟玉的脸看了半天,最后确定她似乎真的不知道,可他实在太好奇了,这两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满脑子都是这事,便冲口而出:“你练的什么内功?”不仅练出两股真气还能炼化他的真气。 离玟玉冷冷的看着他,不言不语。 荆北君摸摸鼻子,直起身,各家内功心法都是秘籍,自己的确太唐突了,可又有些不甘心:“你要是以后修炼内功遇到问题便来找我。”后面还有半句没说出来:找我好好研究研究。 离玟玉知道他的心思,但现在只想赶紧摆脱这个问题,自然不会节外生枝,便点头应下,想了想又道:“若有机会,自当报答阁主大恩。” 荆北君之所以提救命之恩,不过是想解惑,现在询问无果,便失了兴趣,随意的摆摆手。 离玟玉观察着垂头丧气的荆北君,心中暗乐,轻咳一声问道:“荆阁主可知现在夏将军他们的情况?” 荆北君转头看着她,一言不发。 离玟玉看不到他的表情,无法猜测他在想什么,只能睁着一双大眼期盼的望着荆北君。 过了良久,荆北君站起来缓缓走到窗前,伸手一推,打开了窗户,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就在离玟玉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夏将军等二十六人均被关入天牢,杨丞相主审,少司寇、大司马、御史丞同审。”说着转身看到离玟玉一脸紧张焦灼的样子,不急不缓的走到桌边倒了杯水边饮便道:“不过要恭喜你啊,你现在是通缉犯了。” “啥?”离玟玉目瞪口呆,堂堂一阁之主说话能不能别这么跳跃,她怎么变成通缉犯了。 荆北君看着离玟玉的呆样,目的达到,不禁哈哈大笑,方才的凝重之气顿时烟消云散,幸灾乐祸的道:“发现玄髓的是你,弄丢玄髓的也是你,夏将军回京自辩时你又不在,燕王一怒之下将夏将军等人下了大狱,你这重要嫌犯自然要通缉归案了。” 离玟玉急急道:“夏将军允我三个月之内追回玄髓,现在还有二十多天呢。” “夏将军自身难保,当初的允诺又怎能算数呢。” 离玟玉知他所言是实,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原来燕王不知,她偷偷追回玄髓还能论功行赏,现在事情暴露能保住命就不错了,不知道兰正熙能不能看在自己曾救他性命的份上回护绿芽他们几个,想到此忙问:“可有兰都尉的下落?” 荆北君冷哼道:“你真以为兰正熙是为燕王寻找玄髓么?” “什么?”离玟玉大惊,看荆北君不像无的放矢,她不仅想起那天兰正熙与黑衣人的对答,如果兰正熙只是为了争功想自己去献玄髓,他用不着杀自己,只需设法拖延自己的行程就可,而燕王既然已经召夏延器回京,为了寻找玄髓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进行搜扑,不可能派黑衣人暗杀,现在看燕王也确实是这样做的,那么黑衣人是谁的人?兰正熙又为谁效力?他回京之后会怎么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逼供 闪着寒光的金色面具堪堪停在离玟玉面前一指处,面具下如深渊一般的眼睛从镂空处直直对上离玟玉瞪圆的眼,呼出的热气扑在离玟玉脸上,使得离玟玉苍白的脸不禁泛起红晕。 面具外的嘴角上扬,邪气的笑道:“不知道无父无母又无家可归的小矿工用什么样的重礼酬谢我呢?” 得,看来对方早将自己查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荆阁主可以说个数,等我挣了钱立即奉上。”离玟玉边说边用手去推荆北君,还未有男子如此贴近她说话,让她心里又紧张又混乱又羞怯,奈何重伤下又饿了两天,身上无力怎么也推不动。 荆北君看了一眼离玟玉给他挠痒痒的手,轻笑道:“珈儿是打算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么?” 离玟玉顿时如被点了穴一般惊的一动不动,那一声“珈儿”更是让她嘴角直抽抽,只觉浑身汗毛直立,鸡皮疙瘩掉一地。连忙深吸一口气,用无比凝重的声音道:“荆阁主莫再戏弄小女子,有什么话直说吧。” 荆北君直起身子,道:“依丫头的聪明才智,应该知道我要什么。”说着摊开手掌,上面两颗晶石,一颗形似鸽卵,一颗形似金叶子,荆北君盯着离玟玉,不放过她一丝表情:“只要你告诉我哪个是真,之前的事便一笔勾销,如何?” 离玟玉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眼:“真的已被兰都尉带走。” 荆北君不为所动,笑道:“兰正熙14岁入伍,从普通军士做起,十几年凭借一身武艺立军功无数,一步步升任西北军都尉将军,这样的人在背后偷袭怎会失手。” “看来我这人命大。” “丫头武艺高强想必兰正熙并不知道吧。以有心算无心,你躲避的很巧妙,刀锋擦心脏而过,偏左一分则死,偏右一分则骗不过兰正熙。”荆北君盯着离玟玉的脸,一字一字的道:“既然你早有防备,又怎么可能将真的玄髓交给兰正熙。” 离玟玉疲惫的道:“既然荆阁主这样想,就将两块都拿走吧,反正里面有一块是真。” “丫头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抢夺玄髓么?” 离玟玉困惑的皱皱眉,但没有开口问。荆北君见状呵呵一笑:“你不知道也好,省的我还要灭口,我还有些舍不得杀你呢。” 离玟玉知道对方这是承诺会放自己一条生路,当然最后那句自动屏蔽了。&! 荆北君把玩着两颗晶石继续道:“玄髓自然有大用途,但机会只有一次。”说着将晶石递到离玟玉面前。 离玟玉看也不看道:“玄髓关系我们八人的性命安危。” 荆北君道:“你认为你有机会逃走么?” “你或许还不知道,你们的事大王已知,夏将军因丢失圣品,被急招回京,你那几个同伴以欺君之罪亦被锁拿进京。” “什么?”离玟玉大惊,就要起身,恨不得立刻赶赴上京,但伤口一阵巨疼,让她动弹不得。& 荆北君继续诱惑道:“只要你告知真假,我会让你带假的回都城复命,反正当初也没有认定你们找到的就是玄髓。” 离玟玉目光闪烁,犹豫不定。 荆北君等了半天见离玟玉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耐心耗尽,右手缓缓向下移动停在离玟玉伤处:“张姑娘一颗七窍玲珑心,想必不会让本阁主做那辣手摧花之事吧。”先前他“丫头、丫头”的叫,几分玩笑几分真,这回改称“张姑娘”,自称也变成了“本阁主”,言辞冷酷,寒气逼人,离玟玉知他绝不是玩笑。 离玟玉眉头紧皱:“就算我拿假的回去只怕也难逃一死。” “既然姑娘拿不定主意,本阁主不介意帮一把。”荆北君手上用力,离玟玉只觉心肠被绞碎一般,初时还能忍耐,随着荆北君一丝真气随伤口窜入身体,立时五内俱焚,身上如千刀万剑游弋其中,不多时冷汗森森,青筋直跳,不禁痛呼出声:“啊!” 离玟玉又怒又恨,荆北君欺人太甚,你真以为本姑娘身受重伤,动弹不得就奈何不得你么,哼,本姑娘让你尝尝烈焰术的厉害,指尖不觉玄气萦绕,就要鱼死网破,恰此时门外春生清亮的声音响起:“林阁主,爷吩咐不许人进。” 一个低哑的声音道:“哦,连我也不许进!”荆北君听门外人虽然一如往常一般平淡无波,但语调低沉,知道对方生气了,却无意吭声,只听春生声音微变,惶恐的道:“林阁主恕罪。” &nsp; 离玟玉知道这里是凌云阁的地盘,就算使用法术,打伤荆北君,也逃不出去,双拳紧握,咬紧牙关,最终还是悄悄散去玄气。 荆北君知道林易不会硬闯,不理外面,将两颗晶石推进离玟玉面前,冷冷的问:“哪颗?” 离玟玉伤口已经裂开,脸上血色尽退,哼道:“荆北君!你便只会欺辱女子么?” 荆北君不为所动的道:“看来,你记住了本阁主的名字,本阁主很高兴!”手上又加重几分力,他知道自己下手的轻重,让人痛不欲生,却又无法昏厥,就算大汉也受不住,没想到面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小丫头不仅抗住了还死不松口。他一向不愿对女子动手,更不曾这样亲手折磨一个女孩,可玄髓他势在必得,心中不禁大恨,怒道:“丫头,你真的要财不要命么。” “嗯——”离玟玉咬牙切齿的道:“荆北君,你最好现在杀了我,否则我一定加倍还给你。” 荆北君狠狠的道:“那你得先有命才行。” 离玟玉恶狠狠的瞪着面前这个冰冷的黄金面具,恨不得目光如刀能砍破面具看看面具下是怎样让人恨的脸。她知道如果不想两败俱伤那么最终败的只有自己,识时务者为俊杰,既如此又何苦自讨苦吃呢,这样想着终是不甘心的将目光从面具上移开。 而始终盯着她的荆北君知道她妥协了,也是心头一松,看着这丫头倔强而又痛苦的样子,对他亦是一种煎熬,真不知继续下去自己会不会心软,幸好这丫头先妥协了。 荆北君看着离玟玉的眼神移到自己手上,在金叶子上一扫便移到那枚鸽卵上,紧接着仿佛怕自己看出什么匆匆收回目光,然后才不甘心的道:“金叶子。” 荆北君一直盯着离玟玉的眼睛,自然没有放过她那短暂的一顿,她似乎更紧张金叶子,怕过多而引起自己对金叶子的兴趣,但荆北君刚怀疑是金叶子,便听到她偏偏又指明就是金叶子,不由一愣,但随即想到两人第一次交锋,就是败在离玟玉故布疑云的眼神上,因此对她的话产生了怀疑。 离玟玉怒道:“还不住手,我已经告诉你了。” 荆北君道:“真的是金叶子?” 离玟玉索性闭上眼,将头扭向一边:“信不信随你。” 荆北君收回压在伤口上的手,俯身在离玟玉耳边轻轻的道:“你要敢骗我就死定了。”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疼痛还未褪去的肌肤一阵酥麻,离玟玉恼羞的转过头刚想大骂,小巧的鼻子因为她突然的转头主动送到荆北君唇下,被荆北君吻了个结结实实,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呆了两个人,那一霎那,一个忘了疼痛,一个忘了玄髓,然后一个恼羞成怒,一个新奇羞涩,瞬间变成两张大红脸,接着门外守候的春生、一直未走的林易以及巡视的护卫都听到比前几次都高亢的嘶声裂肺的惨叫:“啊——荆北君,我要杀了你!” 林易嚯的转身冷冷的看着春生,春生露出一个无辜又委屈的笑。 林易冷哼一声,过了一会,便看到紧闭的房门打开来,而他们戴着黄金面具的阁主大人微微低着头,右手修长的食指轻轻摩挲着上扬的嘴唇走出来,那个样子实在让人无法和实施酷刑的人联系起来。 林易微微皱眉,淡淡的道:“对女子动手可不是你会做的事。” 荆北君随意的挥了挥手,无所谓的道:“万不得已也可以做做。”心里却想:不过碰一下而已,至于这么暴力么,居然不顾伤势打我的脸,幸亏有面具挡着,要不顶着个五指山怎么见人,呵呵,那丫头的手一定很疼吧,哼,活该! 荆北君幸灾乐祸的边走边吩咐春生:“爷要沐浴。”刚才两人斗法他也很紧张,生怕一不小心弄死了她。走了两步,又道“找个人好好照顾着。” 春生立刻应道:“是。”忙不迭的去安排。 半个时辰后,低调而奢华的舱室内,林易冷俊的脸上终于有了丝龟裂的迹象,他右眉微微上扬,狭长的双目更是眯成冰冷的刀锋,如果目光如刀,对面换了湛蓝衣衫的荆北君已经被切成渣渣了。但荆北君似乎感官迟钝般丝毫没有接收到林易的不满信号,边看手上的情报,边悠悠的道:“我们从她身上拿到真品,总不能真让她拿着假的去送死,再说这点小事对你不过举手之劳,权当补偿她了。” 林易怒道:“什么举手之劳,你不会不知道此事涉及到夏延器,他们既已被卷入党争,则牵一发动全身,多少人盯着呢,我们一旦出手必被人所觉,现在还不是暴露我们的时候。你想功亏一篑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姜太公钓鱼 想到兰正熙另有图谋,离玟玉不由握紧了双拳,绿芽他们危亦,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早日赶到上京,在兰正熙回京有所动作前献上玄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忙道:“阁主说过会放我离开。” 荆北君点点头,已明了她的意思:“反正爷闲来无事,便送你到上京吧,我们走水路大概十天左右到。” 离玟玉不仅庆幸荆北君选择了水路,自己的伤势并没有影响行程。也不扭捏道:“如此多谢。” 荆北君不由好奇心起:“你打算怎么做,不会真的直接献上假的玄髓吧。” 离玟玉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个自得的笑:“怎么会呢,阁主不是把真的留给我了么?” 荆北君不为所动:“丫头,现在还不死心么?” 离玟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换了个讨好的表情道:“不如,阁主把玄髓先借给我,等我交了差,再帮你弄回来如何?” 荆北君毫不留情的取笑道:“你打算怎么弄回来,偷还是抢?爷还不知道你个乡下姑娘还有这本事!” 离玟玉立刻被噎住,再三忍耐,最后狠狠的道:“早晚有一天让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哈哈哈”荆北君毫不给面子的大笑:“那爷可就等着那一天好好看看张大姑娘的本事。” 凌云阁是燕国最大的情报组织,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成立,当大家注意到有这样一个你只要肯花钱就能找它买到任何情报的时候,凌云阁已经人尽皆知。 凌云阁在江湖上信誉很好,因为它有四条雷打不动的规矩:一是不接涉及皇家的单子。无论你是皇家人要买消息,还是消息里涉及皇家,无论你出多少钱都不接单。二是一旦接单,就一定会完成,即使买主已死,只要你拿着信物也一样可以完成剩下的交易。三是不议价,且要现付一半定金,如买家撤单定金不退。第四,同一个消息只买给一个人,无论别人出多少钱都不会转卖,而如果买消息的人泄露给第二个人知道,抱歉,阎王喊你回家吃饭! 凌云阁的信誉好,但不代表谁都能和凌云阁做买卖。你若问这世上什么最贵?皇家会说军队最贵,当官的会说命最贵,老百姓会说娃最贵,但江湖人会说凌云阁的消息最贵。凌云阁的消息是天价,是普通人绝对无法企及的,就算云州三大家想在凌云阁买消息也要考虑考虑以后是不是要勒紧裤腰带。 但尽管如此,凌云阁也不愁没有生意做,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现在就有一个愿者——离玟玉。 张珈从未出过玉带村,离玟玉从死到生也已过去7年之久,对燕国情况并不熟,现在又有伤在身,狄厄也无法联系,而事情紧急,她已没有时间到上京后再慢慢调查筹划,因此只能向荆北君求助,结果被荆北君狠狠敲诈一番,如果不是搭上廖家这条线让离玟玉稍稍有点底气,否则别说复仇,只怕这辈子只能给荆北君做牛做马还债了,当然还要她平安渡劫才行。 按照凌云阁的规矩,买卖双方都是一对一联系,离玟玉这单生意是荆北君直接交易的,因此离玟玉要的消息也都是荆北君亲自说与她听。 这几天离玟玉一边咬牙切齿的听着荆北君打听的消息,一边默默分析整理。 虽说荆北君经常做些不靠谱的事,但涉及到凌云阁,不仅很守规矩,而且表现了很专业、很优秀的才能。 尽管离玟玉花费了一想起来就心疼的代价,但荆北君给她的消息确实物有所值,不仅仅对玄髓丢失一案有帮助,而且对她以后在燕国的发展都有极大的帮助。 此事之所以暴露是因为夏延器身边的一个亲卫喝醉了酒吐露一句马上就可以结束这鬼日子了,然后被有心人听到辗转到了一个县丞耳中,进而秘密上奏直达天听,密奏中讲夏延器找到玄髓后秘而不宣,隐瞒不报,并以一矿工,也就是张珈为掩护,带走玄髓不知所踪。继而一个小小的正监上书弹劾夏延器徇私枉法,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玄髓关系重大,燕王听闻夏延器私藏,勃然大怒,但还有所顾虑便下令召夏延器回京,而涉嫌的矿工却是一并锁拿回京。 众多官员察言观色,接着弹劾夏延器的奏折雪花一般迅速堆满燕王案头,夏延器回京后当朝庭辩,但此时失去了兰正熙和离玟玉的下落。夏延器对此事已说不清道不明,而绿芽等人有了兰正熙拷问的经验既然撑住刑法闭口否认,密奏亦无凭无据,燕王无奈下令全国缉拿兰正熙和张珈,亦因此此案一拖再拖。 然而等云州陈家庄灭门一案报到上京,满朝哗然,地道中齐莫死士的尸体明明白白说明了此事与齐莫有莫大关联,加之张珈、兰正熙亦在陈家庄出现,在官员大臣口中,夏延器又多了条通敌之罪,若非狄厄阴差阳错的取走了书房里的信件,只怕夏延器就直接被定罪问斩了。 如今朝中大臣分成两派,一派坚决打击夏延器,催促燕王早日将叛逆正法,并清查同党,以绝后患。另一派则坚决为夏延器辩护,夏延器屡立战功,如今证据不足不可轻率决断,以免亲者痛仇者快。两方在朝堂上打的不可开交,可谁也说服不了谁,此案便僵持下来。 荆北君的消息谨守自己定的规矩,不涉及一句皇家之事,但他却不知离玟玉乃堂堂公主,不仅曾有疼她爱她的父母兄弟把朝堂的事当故事讲给她听,还有不走寻常路的两个师父经常带她出去历练,使她受到与别的公主不一样的教育,对政事虽然不能完全把握,却有着别人没有的敏锐,甚至比有些皇亲贵族看的更深更透。 玄髓丢失一案说起来简单,就是她们几个矿工挖到玄髓被人偷走,夏延器作为负责人有意为她们开脱,隐瞒不报而已,只要交回玄髓就可。 但实际上玄髓只是导火索,真正暴风雨的中心却是夏延器,更进一步说是夏延器手中的军权。 夏家以战功闻名立世,当年祖上跟随开国燕王征战四方,建立不世功勋,被其亲封“战神”之称,掌燕权,如今到夏延器已是第三代战神。夏延器十一岁就跟在父亲身边历练,十四岁任千户,十六岁在抵御越国侵袭时一战成名,燕王亲封少年英雄,之后更是光芒四射,屡立战功,威震四方,封忠勇大将军,掌管燕国三分之二的军队。但即使如此,他却不是武将第一人,自夏延器之父死后,上将军之位便由他人担任,实权没他大,威望没他盛,但官职比他高,这个关系实在微妙的很。之后,燕王又新建天煞军,如此一来,夏延器的兵权无形中由燕国三分之二缩减为二分之一。由这一系列举动可见燕王之心,即不放心夏家,却又不敢得罪夏家,只能旁敲侧击。 如今燕王身体康健,但几个儿子已长大成人,开始暂露头角,各展所长,拉帮结派,因燕王尚未册立太子,百官心思也开始活跃起来,这个时候,有能力的你抢我夺,没能力就想办法抱别人大腿,而有能力却谁都抢不到的,嘿嘿,那就毁掉,谁也别想抢。夏延器恰恰就是那个有能力却谁都抢不到的,至少目前来说,谁都没抢到。他是忠勇大将军,他只忠于大王,忠于江山社稷。在这场势力争夺战中,夏延器一直采取回避的态度,所以他宁可带着士兵跑去挖矿也不留在上京争权夺利。 但有些事不是你回避就能置身事外的。最终夏延器还是回京了,而且一回京就住进了高级牢房——天牢。 离玟玉又想到在陈家庄找到的几封迷信,不知是真的还是被人捏造,意图陷害夏延器。不过荆北君提到百官弹劾夏延器的内容尚没有真凭实据,想来夏延器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或许只是某些势力想借此逼迫他表态的手段,如此一来,绿芽她们或许还安全。 离玟玉心急如焚,荆北君倒也配合,日夜行舟,这日距上京不足一日,荆北君却带回一个消息:兰正熙于日间先一步到达上京,但当日即未赴上京府,亦未入宫见驾,而是悄悄潜入一庭院一直未出。 离玟玉闻言又惊又喜,兰正熙实在是个变数,他先一步到达上京,事情只怕要多波折,不过依他如此举止说明他效命之人另有他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活体研究 荆北君身形不动,只抬了抬眼皮:“正因如此才要你好好谋划么,要不我让春生去就好了。” “阁主!” 荆北君见一向火烧眉毛都不带动的林易已被他气得面上青筋直跳,忙把手上一份资料递过去,安抚道:“放心,我知道在做什么,东西已经到手,那边让他们开始吧,但要小心谨慎,各国王室可都盯着呢。这个你看看,找个新人去练手。” 林易随手翻了两下便撇到一边。 荆北君见了也不理会,又说起其它的事,直到夜色已深才停下来,对门外道:“春生,摆饭,你想饿死爷么!” 门外春生连忙推门而入,尽管他之前已经催请了几次,却并不辩解,恭敬的道:“请爷移步中厅用膳。” 之前准备的膳食早已换过,重新做了利于晚上消化的清淡食物,两人早已饿了,一坐下漱口、净手完毕,便开始安安静静的专心吃饭,然而忽然响起林易冰冷的声音:“怎么了?”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林易又是冷漠的性子,这时突然问这么一句,荆北君还奇怪,抬头一看,才知道是问春生。春生从小跟在他身边伺候,一向知进退,守规矩,可此时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让人替他着急。而林易也是谨守本分的人从来不插手他的事,恐怕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开口相问。 荆北君半天不见春生回话,不想林易误解自己的随从不尊敬他,便故意恼怒道:“林阁主问你话呢,没听到么?” 春生一见主子生气,吓得跪下道:“不是,只是小的不知道该不该说。” “哦,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讲。” 荆北君夹了个水晶虾,刚要吃就听到春生道:“是,回二位爷,那位姑娘似乎不好了。” 荆北君举着虾仁转过头看着春生不悦的道:“怎么不好了,你没让人给她医治么。”他对自己下手轻重有把握,顶多就是伤口裂开扩大而已,不会伤及要害。 “杨大夫亲自给看的,只是”春生偷偷望了阁主一眼吞了口唾沫继续道:“只是,爷留在张姑娘体内的真气太过霸道”&! 春生还没说完,就听荆北君“哎哟”一声,扔了手中筷子和那只一直没到嘴的水晶虾就往外跑:“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待春生抬头时,只剩一道残影和目瞪口呆的林易。 荆北君的内功心法是师门独创,极其特殊霸道,如果其真气进入他人体内不加引导便会自行吞噬对方真气,破坏其经脉,绞碎五脏六腑,回天乏术,因此取名曰灭神真经。 荆北君为了逼供,曾将一缕真气灌入离玟玉体内,却因为那个小小的意外忘了收回,而杨大夫和春生以为是阁主故意为之,因此一直没敢吭声,可阁主又吩咐要好好照顾,两人摸不着头脑,只好先用金针护住心脉,但现在几个时辰过去了,离玟玉的情况越来越糟,只怕撑不过一个时辰就香消玉殒,春生才犹豫着是不是请示一下,现在才知居然是他们伟大的阁主大人忘了,忘了啊,这是能随便忘得么? 林易和春生对望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同情”二字,唉,谁让这位可怜的小姑娘遇到了他们不靠谱的阁主呢,只能自认倒霉,自求多福了。 此时离玟玉的体内正上演真气、玄气大战,荆北君的灭神真气离开荆北君的控制后如同被人抛弃的野孩子,发疯一般肆意破坏着离玟玉的经脉,而离玟玉的真气一离开荆北君的压制立即进行反扑,可入侵者也不知以何等功法修炼而成不仅霸道,而且可以吞噬真气,几个回合下来,离玟玉的真气便败下阵来,并被入侵者不断蚕食,离玟玉一发现这种情况大惊失色,要是真气被吞噬干净,自己岂不是武功尽废,顾不得身体的痛楚,连忙凝神静气凝聚玄气抵抗,因此三者在离玟玉体内展开了一场惨烈的领地争夺战。& 玄气乃法术道,真气乃武道,灭神真气不能吞噬玄气,而玄气也不能奈何灭神真气,然而经过几个时辰的争斗,离玟玉居然对玄气和真气的运用摸出了一点窍门,以玄气为主,真气为辅,开始慢慢炼化这股灭神真气,而对于霸道惯了的主怎能任由她炼化,开始疯狂的反抗,这一来出现了一个大问题,作为这场殊死之战的战场——离玟玉的经脉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并且开始向心脉蔓延,这下离玟玉傻眼了,再这样下去,就算完全炼化这股真气,自己也必死无疑。 离玟玉在心里把荆北君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不得不分出部分真气和玄气一面对抗灭神真气,一面护住心脉,这一来精神力迅速消耗,玄气也越来越弱,荆北君的灭神真气又占据了上峰开始反扑。 离玟玉承受着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和压力,就在苦苦支撑时,一股更加精纯庞大的真气从后心涌入身体,轰!离玟玉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昏死过去,玄气没有了精神力支撑立时烟消云散,留下自身真气孤零零的面对邪恶的入侵者,然而就在要被吞噬时,重新涌入身体的灭神真气如同洪水般瞬间融合了遗留的那股,并开始修复破损的经脉。 林易踏进房间时就看到,荆北君坐在离玟玉身后,双手如飞急点离玟玉周身大穴,之后便双手抵在后心处,开始为离玟玉运功疗伤,而离玟玉头无力的垂下,身上肌肤一会惨白如纸,一会鲜红如血,心口处几根银针巍巍颤颤,可见命悬一线,危亦。 林易在一旁坐下等候,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东方已渐渐发白,荆北君仍旧在不断运功,身体摇摇欲坠。 林易不禁担忧起来,急忙上前,道:“阁主,可以了。”却不见荆北君有收手的意思,暗骂一句自作孽,便用手抵在荆北君后心为其补充真气,他生怕荆北君消耗过度被反噬。 要说荆北君的灭神真经确实变态,离玟玉经脉在他一夜的修复下渐渐恢复,虽然要完全恢复还需要离玟玉自己调养,但经过灭神真经修复的经脉却易经洗髓有更加强韧的趋势,而现在荆北君正在尝试炼化真气。 是的,就是帮离玟玉炼化真气。 也只有荆北君这样不靠谱的人才会做这种不靠谱的事。 当时他急急忙忙赶来,看到气若游丝的离玟玉,想也不想的立刻运功疗伤,可他把真气输入离玟玉体内后,居然发现除自己的灭神真气外,还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三种真气胶着在一起,这怎不让他吃惊,要知道他的内功已经很变态了,而这丫头更变态,居然同时修炼出两种不同的真气,他当然不知道其中一种是法师的玄气,因此好奇心起,但当他去探查时,一种真气却突兀的消失不见。 荆北君七经八脉仔仔细细探查一番,仍然找不到,却发现离玟玉的身体被破坏的很彻底,再不救可真完了,于是他虽然心痒难耐却也不得不收起心思,认真的引导真气为离玟玉疗伤。等经脉一恢复,之前的疑惑又冒上心头,当他再找了一遍仍旧无果时发现了新的惊奇,那就是离玟玉的真气里居然有他灭神真气的气息,虽然非常微弱,但他还是探查到了,这简直让他难以置信,一向魔挡杀魔,神挡灭神的灭神真气居然被人炼化了?天啊,这要是师父知道不得抓狂,肯定会把小丫头抓回去好好研究一番,得了,我好人做到底,自己先研究一番吧。 于是,荆北君小心的分出一丝灭神真气,并试图控制两种真气来炼化。就这样,荆北君在离玟玉的体内开始了他的真气研究,从而根本忘了自己是来给离玟玉疗伤的初衷。 可怜林易担心他内力透支还在不断的给他补充内力,要是让他知道真相,肯定会气的将荆北君掐死不可。 不靠谱的荆北君是个天赋异禀并具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精神的好孩子,经过两个时辰的反复研究,终于让他研究出了炼化灭神真气的方法,而离玟玉的丹田也被他弄的乱七八糟,可处于兴奋状态的荆北君又忘了善后,便匆匆收回真气,这让离玟玉很长一段时间内力都处于失控状态。 荆北君收回真气,气沉丹田,一睁眼便被疲惫不堪的林易吓了一跳,只见他双眼无神,眼睛周围乌黑一片,面色苍白,以为他受了重伤,怒吼一声:“林易,谁伤了你!” 林易见他无事,冷冷的瞥他一眼掉头就走,一天一夜连续运功,他快虚脱了。 荆北君跳下床刚要去追,就看到春生担忧的上前:“爷,您没什么事吧?” 荆北君担忧林易,一把揪过春生,问:“出什么事了,林阁主怎么会受伤。” 春生迷惑的道:“没出什么事啊,林阁主也没有受伤啊,哦,爷为张姑娘疗伤,林阁主怕阁主脱力,一整天都在一旁为阁主补充内力,想是损耗过大。” “呃。”荆北君本来兴致勃勃想找个人分享他的喜悦,可一听这话立马蔫了,实在理亏啊,如果让林易知道自己一时激动忘了时间,一定会不顾他的身份掐死他吧。 荆北君摸摸自己的脖子,决定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于是放开春生道:“将白露丸拿去给林阁主,爷累了,这里找人照应着。” “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进京 第二日天刚放亮,楼船终于停靠百汇码头,离玟玉顾不得伤势未愈,匆匆向荆北君借马进京,却被荆北君拦住,问道:“你打算去上京府还是军部?”离玟玉受夏延器委命寻找玄髓,按理应去军部交差,可现在夏延器被抓,她被上京府通缉,便需向上京府投案,故而荆北君由此一问。 却听离玟玉道:“去军部。”京都的水太深,玄髓失踪一案已缴入党争,夏延器虽然被抓,但他在军部的根基必然还在,而上京府究竟是谁的势力,离玟玉不清楚,只怕中间另起波澜,自然不敢冒险。 荆北君猜到她由此决定,便道:“可你这样孤身一人前去,只怕一到城门就被抓起来了。” 离玟玉点点头:“我知道,我会在城门小心的。” 荆北君摇摇头,抓住她的手,边走边道:“你还欠我钱呢,可不能随便就死了,我送你进城。” 离玟玉也不挣扎,两人坐进凌云阁早已备下的马车,前后十几人蜂拥着向上京疾驰。 一个半时辰后,上京的南城门已遥遥在望,离玟玉掀起窗帘一角,她原想城门来往人群杂乱,凭自己的身手或可浑水摸鱼,但此时才知跟着荆北君才是明智的,只见城门口进城的人排着长龙,井然有序,来往人员查验严谨。随着车子的靠近,她甚至能看到城门边贴的通缉布告。 离玟玉放下帘子,看了一眼斜靠着软垫的荆北君,没有说话。 车子并没有跟着众人排队进城,而是长驱直入,不一会便听到一阵骚乱,接着有人吆喝道:“什么人在此喧哗?” 车外传来春生清亮的声音:“我们是堰川荆府,我家公子入城访友,请长官行个方便。” 过了片刻只听另一个声音道:“原来是荆公子到了。”说着声音更加清晰,想必是走到车前:“荆公子有礼。” 荆北君依旧戴着那面黄金面具,慵懒中透着冷酷,淡淡的“嗯”了一声。同时伸手一拉离玟玉,离玟玉颠了一路本在强自支撑,被他突然一拉控制不住的跌进他的怀中,正想起来,却感到荆北君拉他的手已环住她的身子,大手在她背上一按,便不再挣扎。 车外站了几个守城兵士,其中一人服制不同,五官端正,面目清明,是此门守将霍良。最近玄髓一案搅得满城上下不得安宁,不仅忠勇大将军被下了天牢,还连累不少文武官员天天被提去上京府问话,甚至不少人已被牵连拿下。昨天还尊贵无比、横行霸道的高官,今日变成了阶下囚,此时,人人自危,霍良也不敢大意,已连续十几日在城门值守不曾休息。 刚刚接到有车驾扰乱秩序想插队进城的消息,霍良只觉头疼,这种事每天都会发生很多起,上京是燕国京都,达官贵人,豪门贵族多如牛毛,哪个都不是他能惹的起的。 “他娘的,这些权贵就知道玩特权,这次又是谁?”霍良骂骂咧咧一看兵士递过来的玄铁名牌,顿时变成了没脾气的猫。玄铁名牌一面刻着一个“荆”字,一面刻着一个“乙”字,是燕王亲自签发的特殊令牌,以此表彰对国家有特殊贡献的人,不仅可在燕国各地畅通无阻,受当地官府保护,可请求官府帮助,并可根据名牌等级对其给予一定的照顾和特权,此牌分“甲”、“乙”、“丙”三级,“甲”字牌非谋反罪可免除一次死刑,从燕国建国至今,只发出过一枚,而且已被召回;“乙”字牌有不奉诏之权,此牌发出亦不超过五人;“丙”字牌有向大王直接密奏之权,发出的就多一些。 霍良一看居然是“乙”字牌哪敢怠慢,连忙屁颠屁颠的跑来,听到马车里冷冷淡淡的一声,只觉一阵牙疼,但该干的差事还是要干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荆公子,凡进出城门都要查验,小的本不敢打扰公子,但职责所在,可否请公子打开车门一看?” 马车里仍淡淡的“嗯”了一声。似乎同意了,但贵人们哪有这么好说话的,霍良扭头看看站在一边的春生。 春生一直面含微笑,教养极好的向霍良点点头,然后主动的打起门帘。 霍良连忙向车内一望,只见车内一贵介公子侧卧在软垫上,面带黄金面具微微侧向一旁,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心情挺好。 而旁边一个蓝裙的少女匆匆从公子怀中坐直身子,衣衫朴素干净,却有些皱巴,少女低低垂着头,双手正急急忙忙的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只露出一只羞红的小巧如贝的耳朵,显然两人方才在车内不怎么规矩。 那贵介公子欣赏完少女的窘态,似乎察觉到霍良停在少女身上的目光,唇角立刻失去的笑意,冷冷一哼。 霍良只觉一道冰冷如箭的目光盯着自己,仿佛猛兽盯着自己的猎物,心中一颤:糟糕,人家公子调戏丫鬟,却生生被自己打断,千万别迁怒于我。连忙低头,让过一旁,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公子慢走。” 车帘放下,马车继续前行,车内离玟玉已没有了刚才的慌乱,手指翻绕,慢条斯理的将刚刚扯乱的头发重新整理好,又抚平衣服褶皱,才向荆北君拱手道:“多谢阁主相助。” 荆北君不知在想什么,没有说话,听闻周围嘈杂的声音,反而衬托着车厢格外寂静,突然间马车停下,就听外面大喊:“闪开,闪开!” 接着急促的奔跑声传来,春生的声音适时传来:“爷,有卫队通过。” 离玟玉不敢妄动,荆北君用扇柄一挑窗帘,就见无数士兵从窗前跑过,行色匆匆。 这时车门处传来三长两短的叩门声。 荆北君放下窗帘,道:“进来。” 一个精瘦的汉子上了车,车厢本来不小,可这汉子一进来就显得拥挤起来,那汉子未料到车内还有他人,愣了一下。 荆北君淡淡的道:“讲。” 汉子忙低下头低眉顺眼的道:“是,回爷,刚得的消息,今晨兰正熙去了军部紧接着被带到公堂,杨丞相会同少司寇、大司马、御史丞同审。堂上,兰正熙讲当日有矿工延迟未归,便派人寻找,于第二日在山后发现几人昏迷不醒,身上有上品晶石数颗,兰正熙怀疑几人找到圣品,正在询问时,却被夏将军阻拦。之后一名叫张珈的矿工言称圣品丢失,两人便奉夏将军之命秘密寻找,一直追至云城,与张珈失去联系,之后兰正熙查到陈家庄,但当晚陈家庄被不明黑衣人袭击,除庄主外无一幸免,兰正熙一路追踪,最后在稆州中宁城外遇到张珈与陈秀二人正要将圣品交与另一人,言语中得知此人名司马望,此时又有第三方人马前来抢夺,兰正熙浑水摸鱼,杀死陈秀与张珈,夺回圣品” 兰正熙看似在叙述事情的发展过程,但实际上从“被夏将军阻拦”、“失去联系”、“张珈与陈秀将圣品交与一精通法术之人”等等言辞,再结合连日来陆续查到的事件:陈家庄乃齐莫在燕国的奸细,已被满门屠杀,而司马望则是齐莫左诺王爷举荐的法师等等,不由人得出张珈是受夏延器所托将圣品交给齐莫的结论,即使没有真凭实据,但只需怀疑就可以了,对通敌卖国之罪各国都是宁杀错不放过。 果然那汉子继续道:“最后兰正熙交上圣品,杨丞相即刻入宫面圣,刚刚宫中已传出旨意:圣品丢失一案即结,所涉及矿工蒙蔽圣听,欺君罔上,于午时三刻菜市口斩首,兰正熙追回圣品有功,晋中尉,封三等伯爵。夏将军涉嫌通敌在天牢待审,忠勇将军府所有人等一律收监。” 荆北君一直在观察离玟玉,却发现离玟玉只是默默听着,听到兰正熙颠倒黑白没有愤怒,听到矿工要被斩首也没有焦急,一时弄不清她的态度,难道是被吓住,在想如何逃走? 离玟玉本来听到兰正熙先一步去了军部还焦急如焚,但慢慢的却沉下心来,现在不是焦急的时候,她在通过兰正熙的供词寻找破绽和对策,真正的玄髓明明在自己手上,但为什么大王却认可了假的玄髓,燕国可供奉着一位师,号不世尊者,法力无边,不可能真假玄髓都分不出?而兰正熙身后站着谁?那几封信究竟是真是假?现在看来无论真假要想救出绿芽他们,都要先替夏延器脱罪。 但再去军部显然已经来不及,他们进城已晚,现在离午时三刻仅有一个多时辰。 离玟玉思量完见那汉子没有别的要说,便向荆北君道:“不去军部了,我要直接入宫面圣。” 荆北君面具下的眼眯了眯:“你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我已无路可走。”她只是一个矿工,且被全国通缉,除非逃到别的国家去,否则早晚也是死。 “你一个平民百姓如何进宫,只怕还没到宫门便被格杀。”荆北君说的是真,皇宫哪是那么容易进的,皇宫在内城,宫门前百丈内不得行人,擅闯者杀无赦。就算她没被杀,只要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也是直接抓入大牢,到时那几个矿工早已人头落地。 离玟玉坚定的道:“我不会闯宫,我要告御状,为矿工鸣冤。” 荆北君不可思议的瞪着离玟玉,半响才道:“唯有此法了。”他顿了顿又道:“那里我不方便去,我让人给你带路。” 离玟玉也不扭捏,道:“好。” 荆北君对那汉子道:“平贵,你带张姑娘去震天属。” 那汉子应声“是。”便跳下马车。 离玟玉向荆北君点头示意便跟出马车,平贵已备好马匹,两人一前一后疾驰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恭喜你,你现在是通缉犯 离玟玉再醒来已经是一天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转头往旁边望去,待看到枕头边那个白色的手绢包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又似乎想起什么立刻转过头假装查看周围环境。但这个小举动被一直守候在一旁的侍女看个正着,却不动声色的给她净了面,又伺候她吃了点东西,便立在一旁等候吩咐,态度恭敬谨慎,动作流畅熟练,仿佛照顾自己主子一样。离玟玉看在眼里,也不禁暗暗赞叹,凌云阁对下人调教的很好。 离玟玉倚着软枕斜靠在床上,刚才大夫已经来过,她自己也暗暗运气查探了身体,她知道自己的经脉被破坏的多严重,可现在不仅恢复的七七八八,而且比原来更强韧,实在让人惊奇。 她轻咳一声终于找了个由头打发了侍女出去,这才拿起枕边的手帕包,打开来,一颗晶石立刻放出万千光华,晶石呈叶子形状,金色半透明的叶身,连脉络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如果司马望看到一定激动万分,这正是人人追逐,求之不得的玄髓。此时却被离玟玉随意的拿在手中,面上不仅没有激动和谨慎,反而神色凝重,甚至有些难以察觉的苦恼,而这一幕一丝不落的落在门外偷看的荆北君眼里。 荆北君心中暗哼一声:死丫头,果然又骗我,在我面前一副对金叶子紧张的样子不过是想误导我认为金叶子才是真的,现在傻眼了吧,同样的招数爷岂会上两次当。 荆北君等了会便推门而入,就见离玟玉慌慌张张的将手帕包好藏在枕下,一副生怕他抢走的样子。 荆北君心想:装的还挺像,可惜爷不会上当的。他假装没看见般走过去一推被子便径直坐下。 离玟玉看他一点不自觉的坐在床尾,皱皱眉开口道:“荆阁主,男女授受不亲,还请阁主移步坐到那边吧。”说着一指刚刚大夫坐过的凳子。 荆北君瞥了一眼凳子,嫌弃的道:“你不过一个没长大的小毛丫头,知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离玟玉耐心的劝说道:“张珈虽然长在乡下,可也知道男女三岁不同床,五岁不同席的规矩。” 荆北君嗤笑道:“是么,本阁主怎么不知道,那是你们乡下的规矩吧。” 离玟玉见对方胡搅蛮缠,一时居然无言以对。 荆北君看她无语的样子不由心情愉快,轻笑出声:“本阁主可是又救了你一次,这次拿什么来报答啊?” 离玟玉闻言不由咬牙切齿:“是你不守信诺弄伤的我,这算什么救。” 荆北君丝毫不为自己的失误愧疚,啪的手掌拍在离玟玉额头上,离玟玉哎呦一声,苍白的脸上顶着一个通红的额头,寿星老一般,逗得荆北君哈哈大笑:“我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耗费了两个人的内力重塑你的经脉,你还不知感激。”说着又顶着黄金面具凑近离玟玉的脸,献宝似的道:“我的内功真气可是天下独一份,这次替你炼化了一分真气,不止内力更加精纯深厚,对你日后武学更是有极大的帮助,你说这不是恩情是什么?” 离玟玉随着他的动作一个劲的向后闪,双手忙不迭的抵在他胸前,听他这样说也无可反驳,说起来她还是最大受益者,便警惕的道:“荆阁主也知张珈身无分文,这次回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荆阁主的恩情恐怕只能来世再报了。” 荆北君露在面具外的唇角上扬,让离玟玉立刻就想到狐狸,只听他声音低沉,极具诱惑力的道:“我又不缺钱,而且性子比较急,可等不了下辈子,我想要的珈儿现在就能给。” 离玟玉听到他磁性的嗓音吐出“珈儿”二字,就觉得浑身不寒而栗,忙道:“我与荆阁主并不熟,请荆阁主称呼我张姑娘,或者张珈。” 荆北君微微一侧头道:“怎么会不熟呢,我们都亲过了呢!” “啊!”离玟玉轻呼一声,脸噌的一下通红如火,怒吼道:“荆北君” 荆北君却抢过话头:“恩,这就对了,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的名字,什么阁主、阁主的,太生分了,当然我也不介意你直接叫我北君” 荆北君喋喋不休的讲着两人的称呼问题,离玟玉看着他一张一合的两片唇,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面对这样的无赖有种即无力又失控的感觉,真想把鞋子拍他脸上,特别是把那可恶的笑打成哭。 荆北君继续道:“恩,你现在的气色好多了,看来我的苦心没有白费啊。”说着还伸出手指头戳了戳离玟玉红红的脸颊。 离玟玉抬手就向那只作恶的手打去,却被对方闪开了,她算深深领教了这位爷胡搅蛮缠的本事,深呼一口气,连忙转移话题道:“不知荆阁主想要什么?” “哎呀呀,刚说了要称呼我名字的,你看”荆北君一看离玟玉磨着牙,目露凶光,恶狠狠的盯着他,仿佛他再多说一句就扑上来咬死他的样子,连忙见好就收:“我救你时,发觉你体内有两股不同的真气,可其中一种我一碰就消失无踪了,告诉我那是怎么回事。” 离玟玉心中一惊,但听他这样说,知道荆北君并没有探查多少,暗自庆幸他来得晚,自己坚持不住而散了玄气,便拧着眉道:“怎么可能,一个人只能练习一种内功心法,当然只能练成一种真气了。”并以一种你是白痴的眼光看着荆北君,仿佛在说,你还自诩内功天下无双,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我当然不会查错。”荆北君立刻反驳道:“你自己感觉不到?” 离玟玉摇摇头。 荆北君盯着离玟玉的脸看了半天,最后确定她似乎真的不知道,可他实在太好奇了,这两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满脑子都是这事,便冲口而出:“你练的什么内功?”不仅练出两股真气还能炼化他的真气。 离玟玉冷冷的看着他,不言不语。 荆北君摸摸鼻子,直起身,各家内功心法都是秘籍,自己的确太唐突了,可又有些不甘心:“你要是以后修炼内功遇到问题便来找我。”后面还有半句没说出来:找我好好研究研究。 离玟玉知道他的心思,但现在只想赶紧摆脱这个问题,自然不会节外生枝,便点头应下,想了想又道:“若有机会,自当报答阁主大恩。” 荆北君之所以提救命之恩,不过是想解惑,现在询问无果,便失了兴趣,随意的摆摆手。 离玟玉观察着垂头丧气的荆北君,心中暗乐,轻咳一声问道:“荆阁主可知现在夏将军他们的情况?” 荆北君转头看着她,一言不发。 离玟玉看不到他的表情,无法猜测他在想什么,只能睁着一双大眼期盼的望着荆北君。 过了良久,荆北君站起来缓缓走到窗前,伸手一推,打开了窗户,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就在离玟玉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夏将军等二十六人均被关入天牢,杨丞相主审,少司寇、大司马、御史丞同审。”说着转身看到离玟玉一脸紧张焦灼的样子,不急不缓的走到桌边倒了杯水边饮便道:“不过要恭喜你啊,你现在是通缉犯了。” “啥?”离玟玉目瞪口呆,堂堂一阁之主说话能不能别这么跳跃,她怎么变成通缉犯了。 荆北君看着离玟玉的呆样,目的达到,不禁哈哈大笑,方才的凝重之气顿时烟消云散,幸灾乐祸的道:“发现玄髓的是你,弄丢玄髓的也是你,夏将军回京自辩时你又不在,燕王一怒之下将夏将军等人下了大狱,你这重要嫌犯自然要通缉归案了。” 离玟玉急急道:“夏将军允我三个月之内追回玄髓,现在还有二十多天呢。” “夏将军自身难保,当初的允诺又怎能算数呢。” 离玟玉知他所言是实,没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原来燕王不知,她偷偷追回玄髓还能论功行赏,现在事情暴露能保住命就不错了,不知道兰正熙能不能看在自己曾救他性命的份上回护绿芽他们几个,想到此忙问:“可有兰都尉的下落?” 荆北君冷哼道:“你真以为兰正熙是为燕王寻找玄髓么?” “什么?”离玟玉大惊,看荆北君不像无的放矢,她不仅想起那天兰正熙与黑衣人的对答,如果兰正熙只是为了争功想自己去献玄髓,他用不着杀自己,只需设法拖延自己的行程就可,而燕王既然已经召夏延器回京,为了寻找玄髓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进行搜扑,不可能派黑衣人暗杀,现在看燕王也确实是这样做的,那么黑衣人是谁的人?兰正熙又为谁效力?他回京之后会怎么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震天属 皇宫有四正门,六侧门,由禁军守卫,震天属位于南面德圣门之左五百米处,门前一面一丈宽的大鼓曰震天鼓,面北而立。 震天属隶属皇宫内廷,专门为平民百姓伸冤献策而设,旨在上达天听,弘扬大王仁德。 凡敲响震天鼓者,其它衙门官员不得拦截,直接面圣君听。 但君主威严不可侵,为了威慑百姓,以免谁没事干就敲鼓面君,因此震天属有一条规矩,凡敲响震天鼓者,无论冤屈与否,一律先施以廷杖,男五十杖,女三十杖,并且行刑时不许叫,叫喊出声的要重新来过,曰杀威。 施廷杖也是门学问,有的五十杖下来只是皮肉受苦,不伤筋骨,有的只二十杖便可皮开肉绽,魂飞魄散。 而震天属的廷杖因为是圣裁前施行,故而廷杖的轻重全凭行刑者的心情好坏,如果不小心打死了,那只能说明你身体弱,是怨不得别人的,正好一死百了,省了君主的麻烦。也正因此很少有百姓来敲鼓,震天鼓自上一次响起距今已默默无闻了三十余载。 于虎是个死心眼的人,十四岁入宫,原在太子身边伺候,太子登基后不知变通居然被排挤出权力中心,发配到震天属担任令丞,如今守着面不会叫的鼓二十七年了。 震天属虽然乏人问津,无所事事,但它离德圣门近,要说皇宫的四正门,六侧门里就属德圣门最热闹,众臣子出入皇宫只准走此门,因此于虎听到见到的新鲜事也多。 这阵子圣品失踪案演变为忠勇大将军通敌案,使得德圣门热闹非凡,方才就见禁军尉官领着一队禁军自德圣门而出急急远去,而就在他上个茅房的功夫,隐隐听到巡逻兵士大喝:“什么人在宫门前奔走?” 又有热闹看啦,于虎匆匆提上裤子就往外跑,门外几个青衣寺人见状对他匆匆招手:“令丞,快来,有人要闯宫。”别说闯宫,宫门前一箭地都是不允许跑跳的,否则按失仪论处。 “呦,还是个女的。” “咦,不对,好像朝咱们震天属来了。” “哪里?哪里?让我看看。” 众寺人七嘴八舌,却不忘给于虎让出空地,于虎跑出门一看,呵,可不,正有一蓝衫女子提着裙角向震天属飞奔而来,这可真新鲜了。 来人正是离玟玉,她跟着平贵快马加鞭抢到南门,平贵远远站住,提醒她再往前不得骑马,又指了震天属的位置给她。 离玟玉自知规矩,立即下马狂奔。这一番动静立刻引来城门守卫和巡逻禁军的注意,纷纷拉弓搭箭,出声警告,但见她高喊:“冤枉。”直奔震天属。 这要换了别人,被警告还敢在宫门前奔跑早被射杀,但众军士知道去震天属喊冤的都是平民百姓,这不懂规矩也属正常,因此大家只是摆出警戒之势,箭在弦上,箭尖一直跟着她跑到震天属。 于虎一看还真是找震天属的,不由乐了,老子在这呆了二十几年了,天天看别人热闹,这回终于让别人看一回自己的热闹。 只见这姑娘跑的气喘吁吁,正趴在鼓架子边喘边道:“大、大、大老爷,冤、冤枉、冤枉啊”声音如黄莺鸣叫,清清脆脆。 再看她上身蓝色粗布长衫,下着黑灰色裤子,有些地方已经微微发白,显然洗了又洗,弱不禁风的模样,一头青丝编成一根粗辫子,因为刚刚的奔跑耳边跳出几缕发丝,满面云霞,瓜子脸,尖下巴,一双大眼睛清澈如水。见众寺人稀奇的围上去,露出惊慌害怕之色,向鼓后面躲了躲,仿佛受惊的小兔子。 于虎干咳一声,吸引众人目光,故作威严的挥挥手:“都围在这里成何体统。” 寺人们极是给面子的向左右散开。 于虎才向离玟玉问道:“小姑娘,你可知道这是何地啊?” “震天属。”离玟玉依旧一副怯怯懦懦的模样,想了想又补充道:“告御状的地方。” “哦。”众人哈哈大笑:“小姑娘还知道告御状啊。” “嗯。”离玟玉用力的一点头:“我就是来告御状的。” 于虎皱皱眉,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张珈。” 兵士的戒备、震天属的热闹早已吸引了进出宫门的人,已有好事者前来打听,等离玟玉这一唱名立刻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便有人离开。 离玟玉并不曾注意,也不敢去留意,这里人人都是精,她要努力扮演好没见过世面的村姑角色。 于虎只觉这个名字耳熟,不由停下问话努力的想,旁边一个小寺人低声道:“大人,圣品失踪案中被通缉的那个矿工好想就叫这个名字。” “对、对、对。”于虎恍然大悟,想起来人身份,不由有些懊恼,现在圣品失踪案已经变成忠勇大将军通敌案,这两桩案件哪一件都不简单,刚还有禁军去抓人,那凶神恶煞的气势想想都胆颤,可不是他一个小小令丞能碰的,他原先吃了实诚的亏,在这老鼠都不光顾的地方呆了二十七年,这事弄不好只怕要掉脑袋,还是赶紧打发她走,等离开宫门,至于谁抓他归案,就不归老子管了。心中打定主意,面色一沉,沉声道:“小姑娘,这御状可不是随便告的,本大人见你年纪小,便不计较你失仪之罪,快快走吧。” 离玟玉皱着眉头,困惑的道:“大叔只告诉我告御状就找震天属,却没说年纪小就不可以告的,怎么震天属告状还限制年龄么,我不小了,马上就及第了。” 于虎见他这般傻气,被她说的一滞,吓唬道:“你可知要想告御状就要先敲响震天鼓,但一旦敲响震天鼓,按律,先要打你三十杖,你这细皮嫩肉的,只怕三十杖下来就一命呜呼了,还谈什么告状。” 离玟玉瞪大了眼睛,似乎被他的话吓到一般,然后低头想了半天,就在于虎以为她要放弃时,只见她抬起头,一脸坚决的表情:“打就打,我不怕,大家还等我救命呢,如果我死了不过就是早点到阴曹地府等着大伙,可我这样走了,又怎能安心。” 于虎望着这个小姑娘,只觉原先瘦瘦弱弱的身体变得刚强起来,当年的义气又有了苏醒的迹象。 于虎摇摇头,无奈道:“既如此,你便敲鼓去吧。” 这时已有人听到张珈在此的消息往这边来,却碍于规矩只能疾行,只见一个个朝廷大员伸长脖子,脚下紧捯饬,两袖生风,仿佛被追赶的鸭子。 还有隐隐的声音传来:“就是那个矿工,胆子真大。” “一个多月找不到人,没想到自投罗网。” “岂有此理,衙门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让人跑到这里来” “快把她抓起来,她是通缉要犯。” “她是重要人证,圣品一案已经了结。” “曹大人,是要杀人灭口么?” “赵大人,可不要血口喷人,你这是要袒护朝廷重犯么。” 几方人马人未到就先吵起来。早上杨丞相入宫汇报时早朝已散,百官都已回家,这时突然闻听案件宣判结果,那些夏延器的死党、想拉拢夏延器的王子党等保夏一派纷纷往宫里赶,誓要请大王收回成命,重新审判,而那些别有用心的倒夏一派也纷纷往宫里赶,誓要坚定大王意志。一时间,宫门口来人比早朝来的还齐,这时又听说关键人物张珈出现,哪里还有顾及,已经进宫的还没得到消息,但宫外的和后来的都纷纷掉头往震天属来。 震天属自成立一来都没这么热闹过。 离玟玉听到声音,生怕被人阻拦再生枝节,立即拿起鼓槌“咚、咚、咚。”的敲了三下,还要再敲被身边的寺人拦住。 众官员前脚刚到现场就听于虎公事公办的扬声道:“今有民女张珈一人,击鼓告状,震天属受!来呀,按律杖三十。” 告状之前先廷杖是为了震慑百姓,因此廷杖就在门外执行,虽然震天属几十年不办案,但该有的程序威仪还是丝毫不敢马虎,特别是现在一群官员围观,震天属的人更加谨慎,丝毫不敢遗人话柄。 青衣寺人们抖擞精神,分工合作,左右一分,圈出一块空地,于虎门前当中站定,一个寺人引着离玟玉到前方空地,又几人飞快的从里面搬了条凳出来在离玟玉身边摆好,另有两人手持水火棍站在一旁。 那引路寺人笑道:“姑娘,请吧。” 离玟玉点点头,就要动作,旁边突然一声大喊:“且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姜太公钓鱼 想到兰正熙另有图谋,离玟玉不由握紧了双拳,绿芽他们危亦,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早日赶到上京,在兰正熙回京有所动作前献上玄髓,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忙道:“阁主说过会放我离开。” 荆北君点点头,已明了她的意思:“反正爷闲来无事,便送你到上京吧,我们走水路大概十天左右到。” 离玟玉不仅庆幸荆北君选择了水路,自己的伤势并没有影响行程。也不扭捏道:“如此多谢。” 荆北君不由好奇心起:“你打算怎么做,不会真的直接献上假的玄髓吧。” 离玟玉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个自得的笑:“怎么会呢,阁主不是把真的留给我了么?” 荆北君不为所动:“丫头,现在还不死心么?” 离玟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换了个讨好的表情道:“不如,阁主把玄髓先借给我,等我交了差,再帮你弄回来如何?” 荆北君毫不留情的取笑道:“你打算怎么弄回来,偷还是抢?爷还不知道你个乡下姑娘还有这本事!” 离玟玉立刻被噎住,再三忍耐,最后狠狠的道:“早晚有一天让你知道本姑娘的厉害。” “哈哈哈”荆北君毫不给面子的大笑:“那爷可就等着那一天好好看看张大姑娘的本事。” 凌云阁是燕国最大的情报组织,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成立,当大家注意到有这样一个你只要肯花钱就能找它买到任何情报的时候,凌云阁已经人尽皆知。 凌云阁在江湖上信誉很好,因为它有四条雷打不动的规矩:一是不接涉及皇家的单子。无论你是皇家人要买消息,还是消息里涉及皇家,无论你出多少钱都不接单。二是一旦接单,就一定会完成,即使买主已死,只要你拿着信物也一样可以完成剩下的交易。三是不议价,且要现付一半定金,如买家撤单定金不退。第四,同一个消息只买给一个人,无论别人出多少钱都不会转卖,而如果买消息的人泄露给第二个人知道,抱歉,阎王喊你回家吃饭! 凌云阁的信誉好,但不代表谁都能和凌云阁做买卖。你若问这世上什么最贵?皇家会说军队最贵,当官的会说命最贵,老百姓会说娃最贵,但江湖人会说凌云阁的消息最贵。凌云阁的消息是天价,是普通人绝对无法企及的,就算云州三大家想在凌云阁买消息也要考虑考虑以后是不是要勒紧裤腰带。 但尽管如此,凌云阁也不愁没有生意做,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现在就有一个愿者——离玟玉。 张珈从未出过玉带村,离玟玉从死到生也已过去7年之久,对燕国情况并不熟,现在又有伤在身,狄厄也无法联系,而事情紧急,她已没有时间到上京后再慢慢调查筹划,因此只能向荆北君求助,结果被荆北君狠狠敲诈一番,如果不是搭上廖家这条线让离玟玉稍稍有点底气,否则别说复仇,只怕这辈子只能给荆北君做牛做马还债了,当然还要她平安渡劫才行。 按照凌云阁的规矩,买卖双方都是一对一联系,离玟玉这单生意是荆北君直接交易的,因此离玟玉要的消息也都是荆北君亲自说与她听。 这几天离玟玉一边咬牙切齿的听着荆北君打听的消息,一边默默分析整理。 虽说荆北君经常做些不靠谱的事,但涉及到凌云阁,不仅很守规矩,而且表现了很专业、很优秀的才能。 尽管离玟玉花费了一想起来就心疼的代价,但荆北君给她的消息确实物有所值,不仅仅对玄髓丢失一案有帮助,而且对她以后在燕国的发展都有极大的帮助。 此事之所以暴露是因为夏延器身边的一个亲卫喝醉了酒吐露一句马上就可以结束这鬼日子了,然后被有心人听到辗转到了一个县丞耳中,进而秘密上奏直达天听,密奏中讲夏延器找到玄髓后秘而不宣,隐瞒不报,并以一矿工,也就是张珈为掩护,带走玄髓不知所踪。继而一个小小的正监上书弹劾夏延器徇私枉法,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玄髓关系重大,燕王听闻夏延器私藏,勃然大怒,但还有所顾虑便下令召夏延器回京,而涉嫌的矿工却是一并锁拿回京。 众多官员察言观色,接着弹劾夏延器的奏折雪花一般迅速堆满燕王案头,夏延器回京后当朝庭辩,但此时失去了兰正熙和离玟玉的下落。夏延器对此事已说不清道不明,而绿芽等人有了兰正熙拷问的经验既然撑住刑法闭口否认,密奏亦无凭无据,燕王无奈下令全国缉拿兰正熙和张珈,亦因此此案一拖再拖。 然而等云州陈家庄灭门一案报到上京,满朝哗然,地道中齐莫死士的尸体明明白白说明了此事与齐莫有莫大关联,加之张珈、兰正熙亦在陈家庄出现,在官员大臣口中,夏延器又多了条通敌之罪,若非狄厄阴差阳错的取走了书房里的信件,只怕夏延器就直接被定罪问斩了。 如今朝中大臣分成两派,一派坚决打击夏延器,催促燕王早日将叛逆正法,并清查同党,以绝后患。另一派则坚决为夏延器辩护,夏延器屡立战功,如今证据不足不可轻率决断,以免亲者痛仇者快。两方在朝堂上打的不可开交,可谁也说服不了谁,此案便僵持下来。 荆北君的消息谨守自己定的规矩,不涉及一句皇家之事,但他却不知离玟玉乃堂堂公主,不仅曾有疼她爱她的父母兄弟把朝堂的事当故事讲给她听,还有不走寻常路的两个师父经常带她出去历练,使她受到与别的公主不一样的教育,对政事虽然不能完全把握,却有着别人没有的敏锐,甚至比有些皇亲贵族看的更深更透。 玄髓丢失一案说起来简单,就是她们几个矿工挖到玄髓被人偷走,夏延器作为负责人有意为她们开脱,隐瞒不报而已,只要交回玄髓就可。 但实际上玄髓只是导火索,真正暴风雨的中心却是夏延器,更进一步说是夏延器手中的军权。 夏家以战功闻名立世,当年祖上跟随开国燕王征战四方,建立不世功勋,被其亲封“战神”之称,掌燕权,如今到夏延器已是第三代战神。夏延器十一岁就跟在父亲身边历练,十四岁任千户,十六岁在抵御越国侵袭时一战成名,燕王亲封少年英雄,之后更是光芒四射,屡立战功,威震四方,封忠勇大将军,掌管燕国三分之二的军队。但即使如此,他却不是武将第一人,自夏延器之父死后,上将军之位便由他人担任,实权没他大,威望没他盛,但官职比他高,这个关系实在微妙的很。之后,燕王又新建天煞军,如此一来,夏延器的兵权无形中由燕国三分之二缩减为二分之一。由这一系列举动可见燕王之心,即不放心夏家,却又不敢得罪夏家,只能旁敲侧击。 如今燕王身体康健,但几个儿子已长大成人,开始暂露头角,各展所长,拉帮结派,因燕王尚未册立太子,百官心思也开始活跃起来,这个时候,有能力的你抢我夺,没能力就想办法抱别人大腿,而有能力却谁都抢不到的,嘿嘿,那就毁掉,谁也别想抢。夏延器恰恰就是那个有能力却谁都抢不到的,至少目前来说,谁都没抢到。他是忠勇大将军,他只忠于大王,忠于江山社稷。在这场势力争夺战中,夏延器一直采取回避的态度,所以他宁可带着士兵跑去挖矿也不留在上京争权夺利。 但有些事不是你回避就能置身事外的。最终夏延器还是回京了,而且一回京就住进了高级牢房——天牢。 离玟玉又想到在陈家庄找到的几封迷信,不知是真的还是被人捏造,意图陷害夏延器。不过荆北君提到百官弹劾夏延器的内容尚没有真凭实据,想来夏延器暂时不会有什么事,或许只是某些势力想借此逼迫他表态的手段,如此一来,绿芽她们或许还安全。 离玟玉心急如焚,荆北君倒也配合,日夜行舟,这日距上京不足一日,荆北君却带回一个消息:兰正熙于日间先一步到达上京,但当日即未赴上京府,亦未入宫见驾,而是悄悄潜入一庭院一直未出。 离玟玉闻言又惊又喜,兰正熙实在是个变数,他先一步到达上京,事情只怕要多波折,不过依他如此举止说明他效命之人另有他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要告夏延器 这一声底气十足,如春雷乍响,甚至有几个文官身子抖了抖,连忙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自己才心安,再寻那大喊之人,只见一个身高七尺,披铠戴甲的圆脸将官站在人群中,这时他周围的人纷纷避开,无声的空出一块隔离带来,显得那小将突兀的很。 能入宫面圣的都在五品以上,自然彼此相熟,众人一看这人有的不由低笑出声。 此人姓姚名崇,从小好武厌文,铠甲不离身,从西北军参将一路提拔上来,任护军都尉,你若到西北军问一句姚崇怎么样,绝对是个个竖大拇哥,赞一句好汉。可你若在官场问一句姚崇怎么样,绝对是个个摇头苦笑,来一句憨娃。 这位昔日姚将军,今日的姚大人自一年前调回京中,任护军都尉以来,继续发扬了他作战勇猛的优良传统,在官场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在所有人都见识了他的宁折不屈,敢打敢干的工作作风后,得了个无心大人的雅号。这位根本没长心啊,就连大王都无计可施。所以无论大官小官见了这位无心大人也是退避三舍。 但这位无心大人在得罪了所有官员依旧在官场屹立不倒,除了他的战功外,还有这位的后台,他有个当少司空的爹,还有个在大王子府当王妃的姐姐,谁不知道他那个少司空爹姚束之四十岁才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当真宠上了天,大王子对这个小舅子也是照顾的很,大王子任西北军将军后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指点。 大王子自知这位小舅子的能耐,原想进京后调入禁军,却被燕王弄到了军部,所幸姚崇闯祸不断,燕王却一直睁只眼闭只眼,虽然小惩不断,却不伤根本。众人见了燕王的态度便达成了共识,对这位爷一起哄着吧。 现见姚崇出面干预,倒夏派都是一阵头疼,这位无心大人又要出什么昏招啊。离他最近的一位大人道:“姚大人,为何阻止行刑啊?” “啊?”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只是一着急就大吼而已,姚崇挠挠头。他小时候夏延器就已成名,燕王亲封少年英雄,夏延器简直就是他的偶像,如果不是大王子也带兵出征,他就跑到夏延器的军队当兵去了。如今王子们明争暗斗,大王子这几年带领西北军在外,虽然在军队建立了威望,可有得必有失,朝中势力被弟弟们拉拢,根基不足,因此一直有意拉拢夏延器,并且他也比其它王子更具优势,只要军权在手,瓦解那些墙头草一般的文官只是早晚的事。这些姚崇自然是知道的,因此一听到圣旨的内容便匆匆往皇宫赶,他跑的快,正赶上离玟玉唱名,得了大王子党的提示,知道这个小丫头是关键人物,自然要先保下来再说。之前赵大人说昌平侯已经赶来,只要拖到昌平侯到就可。 那官员一看姚崇就是没什么准备,故意道:“姚大人?” 姚崇牛眼一瞪道:“这么个娇小的小姑娘怎么能挨打呢,你忍心么,你忍心么你、你、你、什么你还真忍心,你他娘的还是人么!”姚崇胡萝卜粗的手指头一一点过去,众官员纷纷避让。 又一位大人跳出来怒道:“宫门前不得喧哗,姚大人,敲响震天鼓先重打三十杖,乃我朝早有的规矩,岂能儿戏,莫非姚大人对我朝律例不满。” 姚崇是没心眼但不傻,他要敢说不满,大王子也保不住他,当下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怒道:“梁大人当着众位大人的面,居然公然诽谤。”说着一手提溜着这位可怜的梁大人,一边跟周围大人大声道:“众位大人可看到了,这人当众污蔑本官,一会到了大王面前可要给本官作证。” 姚崇本来高大威猛,梁大人在他手里跟小鸡似的,被他拎的一会往东一会往西,面色通红,众人一见连忙上前劝解,一时间闹闹哄哄,于虎亦不愿得罪众人,便示意众寺人静观其变,他这主角反作壁上观,成了陪衬。离玟玉也知此时急不得,一副被惊呆般愣在场中。 姚崇一阵撒泼胡闹终于等来了昌平侯阮琨洲,如今丞相、御史大夫等人还留在宫中未出,又有提前进宫的,在这群人里就属昌平侯阮琨洲最尊贵,而且别看这位侯爷只是侯爷,当初燕王祖上打天下时,阮家老祖乃是亲随,数次救先王性命,先王登基后封王拜相时封阮家老祖昌平公,却被以护驾乃职责所在不敢居功推拒,最后封昌平侯,被世人称赞公义,故而后代无论何等功劳也不受封公的爵位,先王一日笑赞其为万世侯,其爵位俸禄同公。因此阮琨洲虽是侯爷却无人小觑,均以公对待。 此时众人听到昌平侯一声怒吼,立刻乖乖消停下来,姚崇悄悄松了口气,要知道再这么耍无赖,就算性命无忧也得受点皮肉之苦。 昌平侯能有今天全赖阮家知进退,守本分,阮琨洲亦同样,本不想参与党争,可惜天不从人愿,偏生他那独生女从小爱慕大王子,虽然大王子有了王妃依旧不死心,居然女扮男装跑去投了西北军,并阴差阳错杀了个将官,燕王闻讯不仅没有怪罪还封了个女将军,至今仍留在西北军中,这一下女儿与大王子的事反成一段佳话被人传颂,昌平侯身不由己的绑上了大王子的船,如今大王子有意拉拢夏延器,听闻又一关键人物出现哪能不上心。当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明情况,上下打量一番离玟玉道:“你就是张珈。” 离玟玉一脸紧张的看着这个虬髯男子点点头,问道:“你是谁?” 阮琨洲尽量表现的和蔼一些,却不知道自己那一脸大胡子早把任何表情遮挡的严严实实:“老夫乃昌平侯。” 离玟玉瞪着大眼睛,歪着头问道:“昌平侯管御状?” “呃”阮琨洲被噎住,昌平侯自然不管御状,管御状的是震天属,貌似小丫头在说自己多管闲事,可是本侯在救你啊,知不知道。 旁边倒夏派立马见缝插针:“侯爷,这是震天属的案子,依本官看,还是交由震天属依律处理吧。” “是啊,是啊,我们插手实在不合规矩啊。” “再说,震天属属内廷管,我们这些外臣不好干涉吧。” “侯爷,您看” “于令丞,快行刑吧。可不能知法犯法啊。”最好打死了事众人心想着。 阮琨洲心中暗怒,面上却不显,问道:“众位大人觉得本侯不该插手?” “啊,是啊,是啊,于理不合啊。” 赵大人一把拉住着急的姚崇,只听阮琨洲一副为难的样子慢条斯理的道:“可是,此女乃圣品失踪案和夏将军通敌案的重要人证,只怕大王听闻此女消息也是有话要问的,不过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万一捱不过刑法不小心死了,不知道大王会不会怪罪。” 保夏派连忙附合:“就是,就是,此案多有疑窦,大王才迟迟未判,如若知道此女在此定要询问的。” “就算不死,万一重伤昏迷也是耽误事情的。” “到时候大王恼怒,几位大人可能为大王分忧呢?” “一个女子受不受刑,不过是程序罢了,可如果耽误了国家大事,于令丞,你可担的起这个责任啊。” 于虎本看他们打罗圈架,却听闻众人把责任推了自己头上,心中苦闷不已:你们各有各的小九九,却让老子来顶缸,哼,老子谁也得罪不起,谁也不得罪。 于虎立刻左右为难,焦灼无奈的向众人行了个罗圈辑,道:“众位大人,按理震天属接了案子就该按程序办事的,可是如今知道此女牵涉过大,这三十板子只怕难以熬过去,诚如侯爷所言,万一耽误了大王的事,于虎实在吃罪不起,各位大人,且帮帮忙给个两全其美之策啊?” 众官员各执一词,互不相让,闹闹哄哄,离玟玉急了,这要争论到什么时候,他们等得起,绿芽他们可等不起,眼珠子一转,哇的大哭起来。这一哭立刻转移了众人目光。刚才要挨打都不见哭,这会没打呢反而哭上了。 姚崇稀奇的道:“小姑娘,没打你呢,哭什么?” 离玟玉边哭边道:“我含冤莫白,前来告状,你们却在这里纠缠不休,分明袒护恶人,只怕不被打死要被冤死了。” 保夏派看这姑娘好赖不分,又好气又好笑,那赵大人道:“谁阻止你来着,我且问你,你有何冤屈啊?” 他本想诱导这姑娘在这里将事情说明,广而告之,到了大王面前也不怕对方翻供,谁知可能他的表情太像老狐狸,离玟玉警惕的道:“我不告诉你,我只对大王说。” 赵大人被噎回去,倒夏派哈哈大笑。 阮琨洲明白赵大人心意,便问道:“那你要告谁啊?” 众人已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兰正熙在堂上的供词,作为兰正熙口中的夏延器通敌卖国的执行人张珈自然就被他们归为了夏延器一伙,因此极力保护,但离玟玉的回答不仅让保夏派让一口气险些没提起来,就是倒夏派也是个个目瞪口呆。 只听到离玟玉脆生生的大声回答:“夏延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进京 第二日天刚放亮,楼船终于停靠百汇码头,离玟玉顾不得伤势未愈,匆匆向荆北君借马进京,却被荆北君拦住,问道:“你打算去上京府还是军部?”离玟玉受夏延器委命寻找玄髓,按理应去军部交差,可现在夏延器被抓,她被上京府通缉,便需向上京府投案,故而荆北君由此一问。 却听离玟玉道:“去军部。”京都的水太深,玄髓失踪一案已缴入党争,夏延器虽然被抓,但他在军部的根基必然还在,而上京府究竟是谁的势力,离玟玉不清楚,只怕中间另起波澜,自然不敢冒险。 荆北君猜到她由此决定,便道:“可你这样孤身一人前去,只怕一到城门就被抓起来了。” 离玟玉点点头:“我知道,我会在城门小心的。” 荆北君摇摇头,抓住她的手,边走边道:“你还欠我钱呢,可不能随便就死了,我送你进城。” 离玟玉也不挣扎,两人坐进凌云阁早已备下的马车,前后十几人蜂拥着向上京疾驰。 一个半时辰后,上京的南城门已遥遥在望,离玟玉掀起窗帘一角,她原想城门来往人群杂乱,凭自己的身手或可浑水摸鱼,但此时才知跟着荆北君才是明智的,只见城门口进城的人排着长龙,井然有序,来往人员查验严谨。随着车子的靠近,她甚至能看到城门边贴的通缉布告。 离玟玉放下帘子,看了一眼斜靠着软垫的荆北君,没有说话。 车子并没有跟着众人排队进城,而是长驱直入,不一会便听到一阵骚乱,接着有人吆喝道:“什么人在此喧哗?” 车外传来春生清亮的声音:“我们是堰川荆府,我家公子入城访友,请长官行个方便。” 过了片刻只听另一个声音道:“原来是荆公子到了。”说着声音更加清晰,想必是走到车前:“荆公子有礼。” 荆北君依旧戴着那面黄金面具,慵懒中透着冷酷,淡淡的“嗯”了一声。同时伸手一拉离玟玉,离玟玉颠了一路本在强自支撑,被他突然一拉控制不住的跌进他的怀中,正想起来,却感到荆北君拉他的手已环住她的身子,大手在她背上一按,便不再挣扎。 车外站了几个守城兵士,其中一人服制不同,五官端正,面目清明,是此门守将霍良。最近玄髓一案搅得满城上下不得安宁,不仅忠勇大将军被下了天牢,还连累不少文武官员天天被提去上京府问话,甚至不少人已被牵连拿下。昨天还尊贵无比、横行霸道的高官,今日变成了阶下囚,此时,人人自危,霍良也不敢大意,已连续十几日在城门值守不曾休息。 刚刚接到有车驾扰乱秩序想插队进城的消息,霍良只觉头疼,这种事每天都会发生很多起,上京是燕国京都,达官贵人,豪门贵族多如牛毛,哪个都不是他能惹的起的。 “他娘的,这些权贵就知道玩特权,这次又是谁?”霍良骂骂咧咧一看兵士递过来的玄铁名牌,顿时变成了没脾气的猫。玄铁名牌一面刻着一个“荆”字,一面刻着一个“乙”字,是燕王亲自签发的特殊令牌,以此表彰对国家有特殊贡献的人,不仅可在燕国各地畅通无阻,受当地官府保护,可请求官府帮助,并可根据名牌等级对其给予一定的照顾和特权,此牌分“甲”、“乙”、“丙”三级,“甲”字牌非谋反罪可免除一次死刑,从燕国建国至今,只发出过一枚,而且已被召回;“乙”字牌有不奉诏之权,此牌发出亦不超过五人;“丙”字牌有向大王直接密奏之权,发出的就多一些。 霍良一看居然是“乙”字牌哪敢怠慢,连忙屁颠屁颠的跑来,听到马车里冷冷淡淡的一声,只觉一阵牙疼,但该干的差事还是要干的,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荆公子,凡进出城门都要查验,小的本不敢打扰公子,但职责所在,可否请公子打开车门一看?” 马车里仍淡淡的“嗯”了一声。似乎同意了,但贵人们哪有这么好说话的,霍良扭头看看站在一边的春生。 春生一直面含微笑,教养极好的向霍良点点头,然后主动的打起门帘。 霍良连忙向车内一望,只见车内一贵介公子侧卧在软垫上,面带黄金面具微微侧向一旁,唇角微微上扬,似乎心情挺好。 而旁边一个蓝裙的少女匆匆从公子怀中坐直身子,衣衫朴素干净,却有些皱巴,少女低低垂着头,双手正急急忙忙的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只露出一只羞红的小巧如贝的耳朵,显然两人方才在车内不怎么规矩。 那贵介公子欣赏完少女的窘态,似乎察觉到霍良停在少女身上的目光,唇角立刻失去的笑意,冷冷一哼。 霍良只觉一道冰冷如箭的目光盯着自己,仿佛猛兽盯着自己的猎物,心中一颤:糟糕,人家公子调戏丫鬟,却生生被自己打断,千万别迁怒于我。连忙低头,让过一旁,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公子慢走。” 车帘放下,马车继续前行,车内离玟玉已没有了刚才的慌乱,手指翻绕,慢条斯理的将刚刚扯乱的头发重新整理好,又抚平衣服褶皱,才向荆北君拱手道:“多谢阁主相助。” 荆北君不知在想什么,没有说话,听闻周围嘈杂的声音,反而衬托着车厢格外寂静,突然间马车停下,就听外面大喊:“闪开,闪开!” 接着急促的奔跑声传来,春生的声音适时传来:“爷,有卫队通过。” 离玟玉不敢妄动,荆北君用扇柄一挑窗帘,就见无数士兵从窗前跑过,行色匆匆。 这时车门处传来三长两短的叩门声。 荆北君放下窗帘,道:“进来。” 一个精瘦的汉子上了车,车厢本来不小,可这汉子一进来就显得拥挤起来,那汉子未料到车内还有他人,愣了一下。 荆北君淡淡的道:“讲。” 汉子忙低下头低眉顺眼的道:“是,回爷,刚得的消息,今晨兰正熙去了军部紧接着被带到公堂,杨丞相会同少司寇、大司马、御史丞同审。堂上,兰正熙讲当日有矿工延迟未归,便派人寻找,于第二日在山后发现几人昏迷不醒,身上有上品晶石数颗,兰正熙怀疑几人找到圣品,正在询问时,却被夏将军阻拦。之后一名叫张珈的矿工言称圣品丢失,两人便奉夏将军之命秘密寻找,一直追至云城,与张珈失去联系,之后兰正熙查到陈家庄,但当晚陈家庄被不明黑衣人袭击,除庄主外无一幸免,兰正熙一路追踪,最后在稆州中宁城外遇到张珈与陈秀二人正要将圣品交与另一人,言语中得知此人名司马望,此时又有第三方人马前来抢夺,兰正熙浑水摸鱼,杀死陈秀与张珈,夺回圣品” 兰正熙看似在叙述事情的发展过程,但实际上从“被夏将军阻拦”、“失去联系”、“张珈与陈秀将圣品交与一精通法术之人”等等言辞,再结合连日来陆续查到的事件:陈家庄乃齐莫在燕国的奸细,已被满门屠杀,而司马望则是齐莫左诺王爷举荐的法师等等,不由人得出张珈是受夏延器所托将圣品交给齐莫的结论,即使没有真凭实据,但只需怀疑就可以了,对通敌卖国之罪各国都是宁杀错不放过。 果然那汉子继续道:“最后兰正熙交上圣品,杨丞相即刻入宫面圣,刚刚宫中已传出旨意:圣品丢失一案即结,所涉及矿工蒙蔽圣听,欺君罔上,于午时三刻菜市口斩首,兰正熙追回圣品有功,晋中尉,封三等伯爵。夏将军涉嫌通敌在天牢待审,忠勇将军府所有人等一律收监。” 荆北君一直在观察离玟玉,却发现离玟玉只是默默听着,听到兰正熙颠倒黑白没有愤怒,听到矿工要被斩首也没有焦急,一时弄不清她的态度,难道是被吓住,在想如何逃走? 离玟玉本来听到兰正熙先一步去了军部还焦急如焚,但慢慢的却沉下心来,现在不是焦急的时候,她在通过兰正熙的供词寻找破绽和对策,真正的玄髓明明在自己手上,但为什么大王却认可了假的玄髓,燕国可供奉着一位师,号不世尊者,法力无边,不可能真假玄髓都分不出?而兰正熙身后站着谁?那几封信究竟是真是假?现在看来无论真假要想救出绿芽他们,都要先替夏延器脱罪。 但再去军部显然已经来不及,他们进城已晚,现在离午时三刻仅有一个多时辰。 离玟玉思量完见那汉子没有别的要说,便向荆北君道:“不去军部了,我要直接入宫面圣。” 荆北君面具下的眼眯了眯:“你去了只有死路一条。” “我已无路可走。”她只是一个矿工,且被全国通缉,除非逃到别的国家去,否则早晚也是死。 “你一个平民百姓如何进宫,只怕还没到宫门便被格杀。”荆北君说的是真,皇宫哪是那么容易进的,皇宫在内城,宫门前百丈内不得行人,擅闯者杀无赦。就算她没被杀,只要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也是直接抓入大牢,到时那几个矿工早已人头落地。 离玟玉坚定的道:“我不会闯宫,我要告御状,为矿工鸣冤。” 荆北君不可思议的瞪着离玟玉,半响才道:“唯有此法了。”他顿了顿又道:“那里我不方便去,我让人给你带路。” 离玟玉也不扭捏,道:“好。” 荆北君对那汉子道:“平贵,你带张姑娘去震天属。” 那汉子应声“是。”便跳下马车。 离玟玉向荆北君点头示意便跟出马车,平贵已备好马匹,两人一前一后疾驰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乾坤倒转 张珈状告夏延器! 众人呆若木鸡,那这丫头便是倒夏一派了。 保夏派感觉自己吞了苍蝇一般,忙活半天,把敌人当战友在救,可他们刚才义正严词的阻拦行刑,这时反悔似乎不好吧。 而倒夏派突然舒畅起来,搞半天原来是同一战壕的,幸好,幸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于是倒夏派痛斥利害关系,决定以国家大事为主,跟声附合起来。 离玟玉的一句话便迅速统一了对立两派的意见,于虎一看这形势,弱弱的问一句自己怎么办。 有人便积极出谋划策,派人入宫请示大王。 于是一刻钟后离玟玉在后悔万分的保夏派和幸灾乐祸的倒夏派的簇拥下入宫门,穿廊过巷,来到昭和殿。 昭和殿是散朝后燕王办公的地方,也是下朝后面见臣子商议事情的地方。 此时,殿内除燕王外三公俱在,另有负责圣品失踪案的旁审少司寇王绩、大司马公孙垚、御史丞虞润知和知道消息赶来的几位公卿。 几人正为夏延器的判决争执不下,几个矿工的生死不放在这些大人物眼里,可夏延器却是国之重臣,威震四方的大将军,手握兵权,一个处理不好不仅可能造成军中哗变,更有甚者让周边各国起了觊觎之心,要知道各国对燕国这块肥肉早就馋的嘴角流油了。 这回呼啦啦来了一堆官员,可没有燕王的同意,来了也百搭,除了公卿大夫外均被燕王毫不留情的扔在外面晒太阳。离玟玉等人到的时候殿外已站了一堆大小官员。 先有寺人传昌平侯阮琨洲等三人入内,离玟玉在外等候,她在这一堆男性官员中显得格外扎眼,耳边听着众人的猜测,又有临时盟友倒夏派好心的提点他面君礼仪,她乖巧的一一应下,正说着便有寺人传召她入殿,其余人等均被挡在外面。 寺人走到门口边站过一旁示意她自己进去,离玟玉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跨过门槛迈入昭和殿,进殿后走了两步便跪下砰砰的磕头,脆生生的呼:“大王万岁。” 众官分站殿内两侧,见她跪在门边胆怯的磕头,一时心思万千,方才阮琨洲已将宫外发生的事讲述一遍,众人心中都已认定此女只怕是倒夏一派,此女既然敢敲震天鼓,只怕手上有对夏延器不利的证据,为此倒夏派欢欣雀跃,这下只怕就要一锤定音。保夏派眉头紧皱,恨不得来个晴天霹雳劈死此女,一了百了,如此虽然费点劲,至少还能拖得一拖。 而大殿正中案后坐着的燕王却目光咄咄,一脸沉思状,看不出喜忧。 一时间大殿上谁也没有开口就离玟玉砰砰磕头的声音。 倒夏派中流砥柱大司马公孙垚站的距离玟玉较近,看燕王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低声提醒道:“张珈,往前走走才好回大王问话。” “啊!”离玟玉迷惘的抬头看向说话的人,露出红彤彤的额头,再往前面一看,巨大的案几后面坐着朦胧阴沉的男子,那距离,呃,是有点远,我说怎么没人说话,感情大王没听到。 离玟玉立马从善如流的也不起身,双膝交错,噌、噌、噌往前爬了几米,到中间停下,又砰砰砰磕头,高呼:“大王万岁。” 众人被他这举动逗的嘴角抽抽,有人轻笑出声,有人暗自摇头。公孙垚直后悔自己做这老好人。 燕王却视若无睹,瞥了丞相杨晦一眼,此案一直是杨丞相主审,自然还是先由他来问话,杨晦便轻轻点头,转身对离玟玉道:“你、就是张珈?” 离玟玉点头道:“是。” 杨丞相继续道:“你已被全国通缉,即已露面为何不去上京府,反而敲响震天鼓,意欲何为?” 离玟玉又迷惘的抬起头,露出红彤彤的额头,见问话的是个白面微胖的大叔,无辜的道:“啊,我被通缉了?没人告诉我啊,什么时候?为什么通缉我,我又没做坏事?” 杨晦问了一句,却被离玟玉反问好几句,如果不是燕王在这,只怕大家就要喷茶水了。 杨丞相干咳一声,喝问道:“张珈,你本是龙爪山一矿工,不仅挖到圣物不上交,又串通驻军将军夏延器擅离矿场,私下携圣物与齐莫交易,此乃死罪,现” 杨丞相威胁恫吓的话还没讲完就被不知礼数的离玟玉打断,一手指着他大叫:“你胡说,你不是好人。” 杨丞相只觉额上青筋直冒,平生还没被如此指责过,更何况在大王面前被一个村姑职责,不由面上通红:“混账,你罪证确凿,还敢胡言乱语” 离玟玉再次打断杨丞相大叫:“你才胡言乱语。” 眼看两人有泼妇对骂的趋势,御史大夫司徒炳忠连忙出面打圆场:“丞相何必与乡下女子一般见识。”接着转向离玟玉问道:“张珈,大王面前不可喧哗。” 离玟玉似乎这才想起自己在哪,吓得连忙伏地,惶恐的道:“是,我错了,大王恕罪。” 司徒炳忠见杨丞相气的不轻,便替他问道:“张珈,你既然说丞相说的不对,那你且将当时情形详细说来,谁对谁错自有评判。” 司徒炳忠一见离玟玉抬起头拧着眉看着他,便心里一咯噔,果然听她道:“夏将军不许我给别人讲。”这句话引起很多歧义,首先她的行事的确受夏延器指示,其次两人是经过密谋的,因此不许对别人讲,再次她究竟是不是跟夏延器一波的? 杨丞相见司徒炳忠也被噎住心里平衡许多,接过话题训道:“让你讲你又不讲,那你来干什么,当震天鼓是随便敲的么?” 离玟玉很无辜的道:“我敲震天鼓是找大王告状的啊?” 人家敲鼓的确是来告状的,你们作为朝中重臣在这里缠七缠八的做什么?办案能力堪忧啊! 其它大臣看着这两位燕国一二把手都有些同情了,心里一致决定绝不轻易开口,被噎住事小,被大王厌弃就不好了。就连燕王都暗暗决定不轻易开口问话,他真怕自己万一忍不住,在还没弄清事情之前就把人咔嚓了。 杨丞相接收到燕王的眼神,心里打个突突,只觉这村姑只怕是个傻的,平常问案的技巧通通不管用,便深吸一口气,重新来过:“张珈,我问你,你到震天属告状,状告何人啊?” 这回离玟玉很肯定的道:“夏将军。” 总算正常答话了,杨丞相心里真是一把辛酸泪啊:“为何告他啊。” “夏将军不守信用。”这回不等别人问,离玟玉就义愤填膺的道:“夏将军说只要我寻回圣物就奖赏我的,还放我们十三队的伙伴回家,可是等我找回圣物时,听闻夏将军回京了,我便赶到京都,谁知到了京都,夏将军不见我还让人把我赶走,而且还把我的伙伴们都抓起来了,夏将军是个大骗子。” 众人听到她的话都是一惊,悄悄去看燕王,燕王微微抬手,便又恢复不闻不动,如果不是杨丞相正看着他,根本看不出他已动过,杨丞相心领神会:“你说你找回了圣物才来找夏将军?” “是啊。” “圣物现在何处啊” 离玟玉:“这个,那个”了半天,扭扭捏捏,一下子面红耳赤,半天说不出一句来。 众人听过兰正熙的话,也见过兰正熙交上来圣品,国师大人亲自验证是真品,此时见她的样子,知道她要说已经给了兰正熙或者丢了一类的。都觉得她来此就是一个笑话,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太尉刘学钊不死心的诱导道:“你尽管说来,可是给了别人啊?” 离玟玉面目通红,摇头道:“没有。我,我怕再丢了,因此贴身藏在身上,不方便拿。”说道最后已声如蚊虫,但听在众人耳中却如雷贯耳,更有人脸上如开了染坊一般,一会青一会白,就是燕王也暗暗吃惊。 一直稳如泰山的安平公党相忍不住上前一步逼问。“什么,圣物在你身上?” 离玟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这位白胡子老头:“是啊。” 气氛一下玄妙起来,原本懊悔恼怒的保夏派突然觉得柳暗花明起来,如果这丫头真的带回圣品,那么夏延器通敌一案不攻自破。而本来稳操胜券的倒夏派只觉天翻地覆,怎么突然间乾坤倒转?好像这坏事的丫头是自己人带来的。 一直不吭声的燕王终于开口唤道:“庭秀。” 身旁一蓝衫寺者低头应声:“奴才在。” 燕王低沉而缓慢的道:“带她下去取圣物,请国师来。” “诺!” 庭秀走到离玟玉旁边道:“姑娘,随我来吧。” 离玟玉自然听到燕王的吩咐不再装傻充愣,连忙应一声站起来,却因为跪得时间太久双腿已经麻木,这一站起来,立刻如针扎一般,趔趄一下跌坐在地,也没有人扶她,等她强撑着站起,摇摇晃晃的跟着庭秀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震天属 皇宫有四正门,六侧门,由禁军守卫,震天属位于南面德圣门之左五百米处,门前一面一丈宽的大鼓曰震天鼓,面北而立。 震天属隶属皇宫内廷,专门为平民百姓伸冤献策而设,旨在上达天听,弘扬大王仁德。 凡敲响震天鼓者,其它衙门官员不得拦截,直接面圣君听。 但君主威严不可侵,为了威慑百姓,以免谁没事干就敲鼓面君,因此震天属有一条规矩,凡敲响震天鼓者,无论冤屈与否,一律先施以廷杖,男五十杖,女三十杖,并且行刑时不许叫,叫喊出声的要重新来过,曰杀威。 施廷杖也是门学问,有的五十杖下来只是皮肉受苦,不伤筋骨,有的只二十杖便可皮开肉绽,魂飞魄散。 而震天属的廷杖因为是圣裁前施行,故而廷杖的轻重全凭行刑者的心情好坏,如果不小心打死了,那只能说明你身体弱,是怨不得别人的,正好一死百了,省了君主的麻烦。也正因此很少有百姓来敲鼓,震天鼓自上一次响起距今已默默无闻了三十余载。 于虎是个死心眼的人,十四岁入宫,原在太子身边伺候,太子登基后不知变通居然被排挤出权力中心,发配到震天属担任令丞,如今守着面不会叫的鼓二十七年了。 震天属虽然乏人问津,无所事事,但它离德圣门近,要说皇宫的四正门,六侧门里就属德圣门最热闹,众臣子出入皇宫只准走此门,因此于虎听到见到的新鲜事也多。 这阵子圣品失踪案演变为忠勇大将军通敌案,使得德圣门热闹非凡,方才就见禁军尉官领着一队禁军自德圣门而出急急远去,而就在他上个茅房的功夫,隐隐听到巡逻兵士大喝:“什么人在宫门前奔走?” 又有热闹看啦,于虎匆匆提上裤子就往外跑,门外几个青衣寺人见状对他匆匆招手:“令丞,快来,有人要闯宫。”别说闯宫,宫门前一箭地都是不允许跑跳的,否则按失仪论处。 “呦,还是个女的。” “咦,不对,好像朝咱们震天属来了。” “哪里?哪里?让我看看。” 众寺人七嘴八舌,却不忘给于虎让出空地,于虎跑出门一看,呵,可不,正有一蓝衫女子提着裙角向震天属飞奔而来,这可真新鲜了。 来人正是离玟玉,她跟着平贵快马加鞭抢到南门,平贵远远站住,提醒她再往前不得骑马,又指了震天属的位置给她。 离玟玉自知规矩,立即下马狂奔。这一番动静立刻引来城门守卫和巡逻禁军的注意,纷纷拉弓搭箭,出声警告,但见她高喊:“冤枉。”直奔震天属。 这要换了别人,被警告还敢在宫门前奔跑早被射杀,但众军士知道去震天属喊冤的都是平民百姓,这不懂规矩也属正常,因此大家只是摆出警戒之势,箭在弦上,箭尖一直跟着她跑到震天属。 于虎一看还真是找震天属的,不由乐了,老子在这呆了二十几年了,天天看别人热闹,这回终于让别人看一回自己的热闹。 只见这姑娘跑的气喘吁吁,正趴在鼓架子边喘边道:“大、大、大老爷,冤、冤枉、冤枉啊”声音如黄莺鸣叫,清清脆脆。 再看她上身蓝色粗布长衫,下着黑灰色裤子,有些地方已经微微发白,显然洗了又洗,弱不禁风的模样,一头青丝编成一根粗辫子,因为刚刚的奔跑耳边跳出几缕发丝,满面云霞,瓜子脸,尖下巴,一双大眼睛清澈如水。见众寺人稀奇的围上去,露出惊慌害怕之色,向鼓后面躲了躲,仿佛受惊的小兔子。 于虎干咳一声,吸引众人目光,故作威严的挥挥手:“都围在这里成何体统。” 寺人们极是给面子的向左右散开。 于虎才向离玟玉问道:“小姑娘,你可知道这是何地啊?” “震天属。”离玟玉依旧一副怯怯懦懦的模样,想了想又补充道:“告御状的地方。” “哦。”众人哈哈大笑:“小姑娘还知道告御状啊。” “嗯。”离玟玉用力的一点头:“我就是来告御状的。” 于虎皱皱眉,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张珈。” 兵士的戒备、震天属的热闹早已吸引了进出宫门的人,已有好事者前来打听,等离玟玉这一唱名立刻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便有人离开。 离玟玉并不曾注意,也不敢去留意,这里人人都是精,她要努力扮演好没见过世面的村姑角色。 于虎只觉这个名字耳熟,不由停下问话努力的想,旁边一个小寺人低声道:“大人,圣品失踪案中被通缉的那个矿工好想就叫这个名字。” “对、对、对。”于虎恍然大悟,想起来人身份,不由有些懊恼,现在圣品失踪案已经变成忠勇大将军通敌案,这两桩案件哪一件都不简单,刚还有禁军去抓人,那凶神恶煞的气势想想都胆颤,可不是他一个小小令丞能碰的,他原先吃了实诚的亏,在这老鼠都不光顾的地方呆了二十七年,这事弄不好只怕要掉脑袋,还是赶紧打发她走,等离开宫门,至于谁抓他归案,就不归老子管了。心中打定主意,面色一沉,沉声道:“小姑娘,这御状可不是随便告的,本大人见你年纪小,便不计较你失仪之罪,快快走吧。” 离玟玉皱着眉头,困惑的道:“大叔只告诉我告御状就找震天属,却没说年纪小就不可以告的,怎么震天属告状还限制年龄么,我不小了,马上就及第了。” 于虎见他这般傻气,被她说的一滞,吓唬道:“你可知要想告御状就要先敲响震天鼓,但一旦敲响震天鼓,按律,先要打你三十杖,你这细皮嫩肉的,只怕三十杖下来就一命呜呼了,还谈什么告状。” 离玟玉瞪大了眼睛,似乎被他的话吓到一般,然后低头想了半天,就在于虎以为她要放弃时,只见她抬起头,一脸坚决的表情:“打就打,我不怕,大家还等我救命呢,如果我死了不过就是早点到阴曹地府等着大伙,可我这样走了,又怎能安心。” 于虎望着这个小姑娘,只觉原先瘦瘦弱弱的身体变得刚强起来,当年的义气又有了苏醒的迹象。 于虎摇摇头,无奈道:“既如此,你便敲鼓去吧。” 这时已有人听到张珈在此的消息往这边来,却碍于规矩只能疾行,只见一个个朝廷大员伸长脖子,脚下紧捯饬,两袖生风,仿佛被追赶的鸭子。 还有隐隐的声音传来:“就是那个矿工,胆子真大。” “一个多月找不到人,没想到自投罗网。” “岂有此理,衙门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让人跑到这里来” “快把她抓起来,她是通缉要犯。” “她是重要人证,圣品一案已经了结。” “曹大人,是要杀人灭口么?” “赵大人,可不要血口喷人,你这是要袒护朝廷重犯么。” 几方人马人未到就先吵起来。早上杨丞相入宫汇报时早朝已散,百官都已回家,这时突然闻听案件宣判结果,那些夏延器的死党、想拉拢夏延器的王子党等保夏一派纷纷往宫里赶,誓要请大王收回成命,重新审判,而那些别有用心的倒夏一派也纷纷往宫里赶,誓要坚定大王意志。一时间,宫门口来人比早朝来的还齐,这时又听说关键人物张珈出现,哪里还有顾及,已经进宫的还没得到消息,但宫外的和后来的都纷纷掉头往震天属来。 震天属自成立一来都没这么热闹过。 离玟玉听到声音,生怕被人阻拦再生枝节,立即拿起鼓槌“咚、咚、咚。”的敲了三下,还要再敲被身边的寺人拦住。 众官员前脚刚到现场就听于虎公事公办的扬声道:“今有民女张珈一人,击鼓告状,震天属受!来呀,按律杖三十。” 告状之前先廷杖是为了震慑百姓,因此廷杖就在门外执行,虽然震天属几十年不办案,但该有的程序威仪还是丝毫不敢马虎,特别是现在一群官员围观,震天属的人更加谨慎,丝毫不敢遗人话柄。 青衣寺人们抖擞精神,分工合作,左右一分,圈出一块空地,于虎门前当中站定,一个寺人引着离玟玉到前方空地,又几人飞快的从里面搬了条凳出来在离玟玉身边摆好,另有两人手持水火棍站在一旁。 那引路寺人笑道:“姑娘,请吧。” 离玟玉点点头,就要动作,旁边突然一声大喊:“且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复审 众人暗自揣测一会拿来的是真是假,真品只有一个,如果这个是真,那兰正熙的便是假,可兰正熙带来的已经被国师验定为真,总不能说国师看错了吧,要知道国师可是少有的法术大师,已被供奉十几年了,从未出过错。但如果拿来的是假,这里面可还有转圜的余地?该如何操作?众大臣在下面悄悄眉目传情。 御史大夫司徒炳忠想了想道:“大王,看来此案还有颇多疑点,可否将涉及此案的一干人等召来再审?” 安平公党相道:“何须如此,他们早已招供,只需问张珈一人口供便可。” 昌平侯阮琨洲忙道:“大王,司徒大人说的有理,如果一会张珈说的与兰都尉所言相反,也方便两人当面对峙。” 两派立马你一言,我一言针锋相对,争论不休,杨丞相见状高声道:“臣也觉得还需重审此案,臣有负圣恩,还请大王圣裁。” 主审都这般说了,其它三位复审怎能说不,只好出列道:“臣有负圣恩,恭请圣裁。” 燕王点头道:“召夏延器和兰正熙。” 此时离午时三刻已不远,少司寇王绩忙道:“大王,矿工已被带往菜市口待斩,既然重审此案,恳请大王下诏暂缓行刑。” 燕王淡淡的道:“准。便由你去传旨吧。” 王绩应一声往外走,到门外正碰到回来的离玟玉,庭秀手上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只有一个锦盒。 王绩路过离玟玉身边轻声道:“本官奉旨暂缓行刑。”说完脚下毫不停留离开,离玟玉脚下亦不停留,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但心中感激莫名,除了荆北君,她想不出还有谁会矿工生死,在那些公卿士族眼中只有夏延器,可荆北君知道真相后只怕会把自己挫骨扬灰吧。 离玟玉心里想着重新踏进昭和殿,重新跪在殿中央。 国师还没有来。 燕王打开锦盒,就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金叶子形状的晶石,脉络清晰可辨,流光溢彩,比兰正熙带回来的那枚光华更胜。 燕王轻轻关上盒盖,并没有给众臣分享的意思。 杨丞相见燕王不动声色,便继续向离玟玉道:“你说你到京都后去见夏将军,却被驱赶。” 离玟玉知道王绩去救矿工,心中安定,便瞪着大眼道:“是啊。” “你什么时候去的?” “就在来之前啊,我到了京都就向人打听夏将军,路人指了地方给我,结果我刚到夏将军府门口,便有一群兵士赶我,我说我要见夏将军,可他们不让,说夏将军谁都不见。”离玟玉生怕大王不信似的,对着前面磕头道:“大王,我说的是真的,夏将军当初答应过给我赏赐的,还说放我们回去,请大王为民女做主。” 杨丞相看了燕王一眼,又道:“既然夏将军不见你,你为何会去震天属啊。” “夏将军说的啊?” 杨丞相一阵头疼,公孙垚前番听说此女是告夏延器的,便好言提醒,可现在看似乎又像替夏延器脱罪的,随意允诺可比通敌的罪状轻多了,此时忍不住道:“大胆刁民,你刚说没见到夏将军,现在又说夏将军让你到震天属喊冤,岂不是前后矛盾,分明强行狡辩。” 离玟玉扭过头,看傻子一样看着公孙垚:“大人我没有说谎,当初夏将军让我去找回圣品时说,如果回来见不到他就去见大王,还说我是平民只有敲响震天鼓才可以见到大王,并交代我此事除了夏将军和大王谁都不可以告诉。我是问了很多人才找到震天属的。可夏将军没说敲响震天鼓还要挨打啊。大王,夏将军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民女,当官的不应该说话算话么?” 这一番话给了众人一个信息:夏延器的心中只有大王。这样一个心中只有大王的将军会通敌卖国么? 离玟玉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夏延器的欺骗,忽听门外传来吵闹声,不仅纳闷谁那么大胆子居然敢在昭和殿门口吵闹,就听外面一个尖细的声音急切的道:“三王子,三王子,大王正在议事,您不可以进去啊。” 一干脆恼怒的声音呵斥道:“混账,本宫要见父王,你敢拦本宫。” 紧接着便传出一个细腻低沉的男子声音:“三弟,快快住手,父王议事,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二哥带你去看马。” “不要。我要见父王。” “三弟” 听到外面的声音,燕王并没有恼怒,反而对庭秀道:“宣他们进来。” 庭秀忙应声疾走出去,接着就听庭秀道:“二王子、三王子,哎呦,三王子可莫要伤了自己,奴才犯错自让别人收拾去。蠢货,自己去领二十板子。” 那寺者惜惜弱弱的应一声,就听庭秀又道:“二王子,三王子,大王宣两位殿下进去。” 接着从门外走进两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前面那个丰神如玉,英俊清朗,头戴银丝嵌玉的宝冠,一袭淡绿色夹衣,白底金线的长衫,腰间白玉腰带,端的阳光俊雅,也不管众人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看到跪在中央的离玟玉,吃惊的“咦”了一声,停在她身边问:“你是谁,怎么跪在这?” “民女张珈。”离玟玉听声音知道此人便是刚才那个恼怒被拦的三王子,不敢怠慢:“拜见殿下。” 而后面的二王子相比三王子的俊朗更加秀美一些,一双丹凤眼含露带霞,头戴明珠金冠,绣着鹰纹的绛色长衫,彩云金丝腰带,配着荷包玉佩,举手投足间自有风流无限,此时已越过三王子走到前面向燕王行了礼。 燕王看三王子还在好奇离玟玉,便唤道:“弘俊,到父王这里来。” 燕弘俊这才如风般走到燕王身边行了礼,却不像二王子燕弘天那样恭敬的站在一边,而是看到桌案上的锦盒,拿起来道:“这是什么?” 离玟玉还未见过哪个王子敢在王面前如此随意,更何况还任意拿王桌案上的东西,这可是禁忌,然而反观燕王却并不生气,再看其它大臣表情也并无异样,对此似乎已经司空见惯。离玟玉暗暗心惊,此人竟受燕王宠爱若斯。 可此锦盒实在事关重大,燕王虽不恼却也阻止燕弘俊打开玩耍,不动声色的从他手中取走锦盒问:“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燕弘俊失了锦盒也不在意,道:“儿臣想父王了,今日还没见到父王呢。”言辞恳切,毫不做作。 跪在殿中的离玟玉听他父子一问一答,心中只觉怪异,但哪里怪异却又说不上。 又听燕弘俊道:“儿臣看好多大臣在外面,父王在罚他们站么?” 燕王哈哈一笑:“是啊,这些大臣不好好做事,父王正是在罚他们站。” 这话虽然是对三王子的玩笑话,可听在殿中众臣耳中却心惊肉颤,大王这是警告他们这阵子闹得太凶么? 二王子燕弘天上前道:“父王既在议事,儿臣先行告退,晚些再来给父王请安。” 燕王挥手道:“无妨,父王正在问案,你们既然来了便一起听听吧。给众位大人看座。” 这些大臣已经站了一上午确实累了,虽然知道大王是为了让三王子坐,才顺带给他们个座位,心中非议却不敢显露,连连谢恩。 燕王看了离玟玉一眼,见那丫头面色苍白,衣衫陈旧,身子单薄,微微颤抖,似在苦苦支撑,便道:“你也站着回话吧。” 离玟玉闻言便要往上起,就听司徒炳忠提醒道:“没规矩,还不谢恩。” 离玟玉轻呼一声,想起刚刚众臣的做派,似乎才想起来,连忙又跪好谢了恩才站起。惹得燕弘俊哈哈大笑:“你怎么这么笨。” 离玟玉闻言又羞又窘,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燕王对燕弘俊道:“父王要问案,不许插言,否则便赶你出去。” 燕弘俊不满的撅着嘴嘀咕道:“不说话就不说话。”说着伸手从桌子上扯过一张纸,也不管上面写的什么,有用没用就折来折去。 离玟玉偷偷瞧见这位三王子撅嘴赌气的表情,心中恍然,难怪总觉得怪异,燕王对这位三王子的宠溺方式完全是哄孩子的做法,看来这位似乎脑筋有些问题。 燕王沉声道:“一会国师到来验明真假,如果你带回的是真品,寡人便奖赏与你。” “谢大王。”这次离玟玉没有忘,连忙跪地谢恩,可怜的膝盖一碰就疼,只能咬牙忍耐了。 “起吧。”燕王又道:“现在将你找到圣品的所有事源源本本的讲出来,若有不实之处,别说奖赏,你、连同你的伙伴们一律斩首。”燕王说话不紧不慢,声音低沉,带着特有的磁性,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却让人感到无限威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要告夏延器 这一声底气十足,如春雷乍响,甚至有几个文官身子抖了抖,连忙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自己才心安,再寻那大喊之人,只见一个身高七尺,披铠戴甲的圆脸将官站在人群中,这时他周围的人纷纷避开,无声的空出一块隔离带来,显得那小将突兀的很。 能入宫面圣的都在五品以上,自然彼此相熟,众人一看这人有的不由低笑出声。 此人姓姚名崇,从小好武厌文,铠甲不离身,从西北军参将一路提拔上来,任护军都尉,你若到西北军问一句姚崇怎么样,绝对是个个竖大拇哥,赞一句好汉。可你若在官场问一句姚崇怎么样,绝对是个个摇头苦笑,来一句憨娃。 这位昔日姚将军,今日的姚大人自一年前调回京中,任护军都尉以来,继续发扬了他作战勇猛的优良传统,在官场一路过关斩将,终于在所有人都见识了他的宁折不屈,敢打敢干的工作作风后,得了个无心大人的雅号。这位根本没长心啊,就连大王都无计可施。所以无论大官小官见了这位无心大人也是退避三舍。 但这位无心大人在得罪了所有官员依旧在官场屹立不倒,除了他的战功外,还有这位的后台,他有个当少司空的爹,还有个在大王子府当王妃的姐姐,谁不知道他那个少司空爹姚束之四十岁才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当真宠上了天,大王子对这个小舅子也是照顾的很,大王子任西北军将军后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指点。 大王子自知这位小舅子的能耐,原想进京后调入禁军,却被燕王弄到了军部,所幸姚崇闯祸不断,燕王却一直睁只眼闭只眼,虽然小惩不断,却不伤根本。众人见了燕王的态度便达成了共识,对这位爷一起哄着吧。 现见姚崇出面干预,倒夏派都是一阵头疼,这位无心大人又要出什么昏招啊。离他最近的一位大人道:“姚大人,为何阻止行刑啊?” “啊?”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只是一着急就大吼而已,姚崇挠挠头。他小时候夏延器就已成名,燕王亲封少年英雄,夏延器简直就是他的偶像,如果不是大王子也带兵出征,他就跑到夏延器的军队当兵去了。如今王子们明争暗斗,大王子这几年带领西北军在外,虽然在军队建立了威望,可有得必有失,朝中势力被弟弟们拉拢,根基不足,因此一直有意拉拢夏延器,并且他也比其它王子更具优势,只要军权在手,瓦解那些墙头草一般的文官只是早晚的事。这些姚崇自然是知道的,因此一听到圣旨的内容便匆匆往皇宫赶,他跑的快,正赶上离玟玉唱名,得了大王子党的提示,知道这个小丫头是关键人物,自然要先保下来再说。之前赵大人说昌平侯已经赶来,只要拖到昌平侯到就可。 那官员一看姚崇就是没什么准备,故意道:“姚大人?” 姚崇牛眼一瞪道:“这么个娇小的小姑娘怎么能挨打呢,你忍心么,你忍心么你、你、你、什么你还真忍心,你他娘的还是人么!”姚崇胡萝卜粗的手指头一一点过去,众官员纷纷避让。 又一位大人跳出来怒道:“宫门前不得喧哗,姚大人,敲响震天鼓先重打三十杖,乃我朝早有的规矩,岂能儿戏,莫非姚大人对我朝律例不满。” 姚崇是没心眼但不傻,他要敢说不满,大王子也保不住他,当下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怒道:“梁大人当着众位大人的面,居然公然诽谤。”说着一手提溜着这位可怜的梁大人,一边跟周围大人大声道:“众位大人可看到了,这人当众污蔑本官,一会到了大王面前可要给本官作证。” 姚崇本来高大威猛,梁大人在他手里跟小鸡似的,被他拎的一会往东一会往西,面色通红,众人一见连忙上前劝解,一时间闹闹哄哄,于虎亦不愿得罪众人,便示意众寺人静观其变,他这主角反作壁上观,成了陪衬。离玟玉也知此时急不得,一副被惊呆般愣在场中。 姚崇一阵撒泼胡闹终于等来了昌平侯阮琨洲,如今丞相、御史大夫等人还留在宫中未出,又有提前进宫的,在这群人里就属昌平侯阮琨洲最尊贵,而且别看这位侯爷只是侯爷,当初燕王祖上打天下时,阮家老祖乃是亲随,数次救先王性命,先王登基后封王拜相时封阮家老祖昌平公,却被以护驾乃职责所在不敢居功推拒,最后封昌平侯,被世人称赞公义,故而后代无论何等功劳也不受封公的爵位,先王一日笑赞其为万世侯,其爵位俸禄同公。因此阮琨洲虽是侯爷却无人小觑,均以公对待。 此时众人听到昌平侯一声怒吼,立刻乖乖消停下来,姚崇悄悄松了口气,要知道再这么耍无赖,就算性命无忧也得受点皮肉之苦。 昌平侯能有今天全赖阮家知进退,守本分,阮琨洲亦同样,本不想参与党争,可惜天不从人愿,偏生他那独生女从小爱慕大王子,虽然大王子有了王妃依旧不死心,居然女扮男装跑去投了西北军,并阴差阳错杀了个将官,燕王闻讯不仅没有怪罪还封了个女将军,至今仍留在西北军中,这一下女儿与大王子的事反成一段佳话被人传颂,昌平侯身不由己的绑上了大王子的船,如今大王子有意拉拢夏延器,听闻又一关键人物出现哪能不上心。当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明情况,上下打量一番离玟玉道:“你就是张珈。” 离玟玉一脸紧张的看着这个虬髯男子点点头,问道:“你是谁?” 阮琨洲尽量表现的和蔼一些,却不知道自己那一脸大胡子早把任何表情遮挡的严严实实:“老夫乃昌平侯。” 离玟玉瞪着大眼睛,歪着头问道:“昌平侯管御状?” “呃”阮琨洲被噎住,昌平侯自然不管御状,管御状的是震天属,貌似小丫头在说自己多管闲事,可是本侯在救你啊,知不知道。 旁边倒夏派立马见缝插针:“侯爷,这是震天属的案子,依本官看,还是交由震天属依律处理吧。” “是啊,是啊,我们插手实在不合规矩啊。” “再说,震天属属内廷管,我们这些外臣不好干涉吧。” “侯爷,您看” “于令丞,快行刑吧。可不能知法犯法啊。”最好打死了事众人心想着。 阮琨洲心中暗怒,面上却不显,问道:“众位大人觉得本侯不该插手?” “啊,是啊,是啊,于理不合啊。” 赵大人一把拉住着急的姚崇,只听阮琨洲一副为难的样子慢条斯理的道:“可是,此女乃圣品失踪案和夏将军通敌案的重要人证,只怕大王听闻此女消息也是有话要问的,不过看她弱不禁风的样子,万一捱不过刑法不小心死了,不知道大王会不会怪罪。” 保夏派连忙附合:“就是,就是,此案多有疑窦,大王才迟迟未判,如若知道此女在此定要询问的。” “就算不死,万一重伤昏迷也是耽误事情的。” “到时候大王恼怒,几位大人可能为大王分忧呢?” “一个女子受不受刑,不过是程序罢了,可如果耽误了国家大事,于令丞,你可担的起这个责任啊。” 于虎本看他们打罗圈架,却听闻众人把责任推了自己头上,心中苦闷不已:你们各有各的小九九,却让老子来顶缸,哼,老子谁也得罪不起,谁也不得罪。 于虎立刻左右为难,焦灼无奈的向众人行了个罗圈辑,道:“众位大人,按理震天属接了案子就该按程序办事的,可是如今知道此女牵涉过大,这三十板子只怕难以熬过去,诚如侯爷所言,万一耽误了大王的事,于虎实在吃罪不起,各位大人,且帮帮忙给个两全其美之策啊?” 众官员各执一词,互不相让,闹闹哄哄,离玟玉急了,这要争论到什么时候,他们等得起,绿芽他们可等不起,眼珠子一转,哇的大哭起来。这一哭立刻转移了众人目光。刚才要挨打都不见哭,这会没打呢反而哭上了。 姚崇稀奇的道:“小姑娘,没打你呢,哭什么?” 离玟玉边哭边道:“我含冤莫白,前来告状,你们却在这里纠缠不休,分明袒护恶人,只怕不被打死要被冤死了。” 保夏派看这姑娘好赖不分,又好气又好笑,那赵大人道:“谁阻止你来着,我且问你,你有何冤屈啊?” 他本想诱导这姑娘在这里将事情说明,广而告之,到了大王面前也不怕对方翻供,谁知可能他的表情太像老狐狸,离玟玉警惕的道:“我不告诉你,我只对大王说。” 赵大人被噎回去,倒夏派哈哈大笑。 阮琨洲明白赵大人心意,便问道:“那你要告谁啊?” 众人已通过各种渠道知道了兰正熙在堂上的供词,作为兰正熙口中的夏延器通敌卖国的执行人张珈自然就被他们归为了夏延器一伙,因此极力保护,但离玟玉的回答不仅让保夏派让一口气险些没提起来,就是倒夏派也是个个目瞪口呆。 只听到离玟玉脆生生的大声回答:“夏延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各执一词 离玟玉脸色又白了几分,应声是,她早从荆北君知道了绿芽他们的口供,便从头讲起,讲了几人如何因绿芽追逐一颗上品水玉进入山体隧道,如何找到水玉冢,遇到怪兽搏斗,说道玄髓只说怪兽临近生产,吐出一个雾团给她,里面是何物只有她知道,其它人照顾受伤的人并不清楚。之后从隧道出来,菲拉和陈淼失踪,她们昏迷中被兰正熙带回,着重讲了兰正熙为了获得玄髓如何严刑逼供,向燕王愤愤不平的告了一状,特别是他对才十三岁的绿芽用刑,行为极度恶劣,分明是杀人灭口,对兰正熙的意图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和猜测,还是杨丞相拦住她,否则还不知道她对这点事洋洋洒洒说多久。 燕王一直耐心的听没有半点不耐。 离玟玉说起以前的事似乎忘了身在何处,很不高兴杨丞相拦住他,便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说兰正熙要杀人灭口,夏延器及时出面喝止,自然提到了证人轩颐郡主。之后离玟玉因为偷听到有人讲只要知道圣品样子便会杀她灭口的话,因此夏延器如何询问,她都不说,最后夏延器无奈便派她、唐翌晨和兰正熙三人去找回圣品。又讲三人如何被误伤,她和唐翌晨如何背着兰正熙找到隐居的龙士君,最后以唐翌晨为交换救回兰正熙性命,为后面兰正熙的背信弃义做好了铺垫。 这时从天牢提出来候审的夏延器到了,直接被燕王宣入殿中。 此时的夏延器一身沾满了灰尘的白色囚服,镣铐锒铛,头发凌乱,胡子旺盛而嚣张的挡住了半张脸,而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身姿依旧挺拔。他早两个时辰已得知圣旨的内容,对于兰正熙的供词心中并不怨愤,各为其主罢了,没有兰正熙还会有别人,那些人又怎么会让他明哲保身?而大王究竟是何意思?听说那几个旷工已被处决,却留下了他,要说还想留用他,可又抓了将军府上下,真正让人摸不透。此次传召他已经做好了被判死刑的准备,但唯一的儿子却不能被他连累,无论如何要请大王放过飞花。 夏延器已打算拼死一搏,但一进殿便看到孤零零站在正中央的离玟玉,不由一愣,随即心头万转,他是知道这个女孩身份背景的,他也绝没有让张珈替他转移玄髓,张珈的出现或许是转机。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这两个多月,未经世事的乡下姑娘会不会受到别人的引诱利用,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供词。形势已变,且先看看再说。 夏延器从门口走到殿中心思已转了几圈,在离玟玉身边站定,跪下请安。 燕王看着形容憔悴的老将军,心中恻然,道:“平身,去了镣铐”等夏延器谢恩又除掉镣铐,又道:“今日晨起,兰正熙讲张珈已死,故而以兰正熙证词结案,现在张珈不仅出现,并到震天属状告你不守信诺,丞相等奏请重审圣品失踪案,现在张珈正在讲述她追寻圣物的经过,你且先站在一旁听着。” “诺。” 接着丞相示意离玟玉继续讲:两人一路往云州去,对廖家的事一笔带过,不说只怕反而引人怀疑。又讲她对一路上信息掌握的不多,话里话外是兰正熙如何背着她寻找玄髓,最后两人在云城失散,她按照兰正熙的话于第二天晚上找到东宝和,如何见到陈家庄灭门惨案,如何按兰正熙留下的记号找到秘道和追赶方向,这些事云州早有奏报,正是因为发现了死在密道的黑衣人是齐莫人,这才更加确定了夏延器通敌的猜测。 离玟玉讲东宝和的为难,便独自上路寻找,在中宁城外遇到两人与几个黑衣人打斗,自己孤身一人不敢上前,偷偷藏在一旁观看,听他们话语,其中一人便是陈家庄庄主陈秀,另有一人叫司马望,那些黑衣人武功很高。 离玟玉口才好,将几人打斗讲的精彩纷呈,吸引的燕弘俊忘了燕王的话高声呼好,真当离玟玉是说书的,这回司徒炳忠出面催促,离玟玉才接着往下讲。 众人听到此处与兰正熙讲的已有出处,不由各个竖起耳朵。 黑衣人重伤两人,最后司马望刮起一阵大风居然打得那几个黑衣人纷纷飞了出去,倒地不起。 燕弘俊惊呼一声:“怎么可能?人怎么会刮风呢?” 众臣闻听此事亦大吃一惊,猜到那司马望必定是个法术师,而且听离玟玉的描述此人法术非同小可。要知道法术大师可是禁忌,兰正熙并没有讲司马望是法术师的事,因此被忽略过去,如此看,如果此人为齐莫效命,日后必会成为燕国大患,不由望向燕王。 只见燕王双目微缩,寒光一闪而没,道:“杨丞相,派人去查查这个司马望。” 杨丞相忙应道:“诺。” 离玟玉见没有别的吩咐便继续讲:那两人打伤黑衣人后搀扶着逃到僻静处,盘膝在地也不知干什么,却见司马望取出一个帕子,打开来,离玟玉看到里面的东西在夜色中闪闪发光极为醒目,知道那只怕就是自己找的圣品了,一时间血气上涌,也顾不上自己能力几何,便冲上去抢,也不知为何那两人比普通人还虚弱,司马望没有防备,三人你拉我抢,纠缠成一团,混乱中晶石掉在地上,这时兰正熙出现,一同抢夺。 兰正熙当初不知何因隐瞒了荆北君的事,离玟玉便顺着兰正熙的口供编道:“那两人不是兰都尉的对手,我见兰都尉拦住他们,便弯腰捡起圣品藏在舌下,却看到草丛中闪闪发光,居然还有两个圣品,便爬过去捡,谁知刚把那两颗捡在手里,后心一疼,却见一个闪亮亮的刀尖居然从我的身体里穿出来”说着脸上全无血色,露出惊恐之色,双手不由环抱胸前,缓缓蹲下身去,声音清幽绵长,眼睛迷离,仿佛回到了当时的情境:“那时,我只觉身体突然好冷,好冷,鲜红的血沿着闪光的刀尖流入草丛,好奇妙,耳边有好多声音嗡嗡响嗡嗡响”接着慢慢的没有了声音。 燕弘俊听的过瘾,半天也没有听到离玟玉继续说,不由急道:“接下来呢?快说,快说!” 至此,离玟玉完全推翻了兰正熙的口供,洗刷了自己在陈秀护送下与齐莫人接头的实事,反而给众人留下了无限的猜测空间。兰正熙亲口讲自己杀死了张珈,那么如离玟玉所讲,张珈并没有背叛,反而是在抢夺圣物,那么兰正熙为什么要杀她?那些黑衣人又是什么人?在张珈昏迷之前又知道些什么?她怎么到的京都?谁救了她?这里面还有什么阴谋?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到这一步,大家都知道离玟玉是站在夏延器一面了,保夏派瞬间底气又足起来,双方各有一个人证,都空口无凭,这场官司有的扯皮,至少夏延器的命暂时保住了。 杨丞相看看燕王,看看缩成一团的离玟玉,委婉的问:“张珈,你可知道谁伤的你?” 离玟玉依旧不言不语。 旁边离得近的昌平侯阮琨洲也急道:“张珈,丞相大人问你话呢!”说着还轻轻推了离玟玉一下,谁知这一推,离玟玉斜斜的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燕弘俊见状跳起来大叫:“哎呀,你把她推死了!” 人怎么可能被推死呢,昌平侯惊在当场指着地上的离玟玉,可怜巴巴的看着燕王不知如何是好:“大王、大王,臣那个” “宣太医。” 太医很快就跑来,同来的还有一个能够主导胜负的关键人物。 法术师可掌握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力量,为世人所忌惮,因此但凡法术师身份暴露,他们要么投身强大的势力寻求庇护,要么被世人追杀致死。但有一种法术师可以摆脱这种命运,那就是已经大成的法术师,他们已不是武者能轻易撼动的了,就连王室也要退避,例如辰霄子,这些人超然物外,不理凡尘俗世,只追求自己的修炼大道,你只要不惹他们,他们便不会理睬你。但有一些大成的法术师仍然愿意接受王室的招揽,或为那无上权势,或为王室的诸多资源,或为躲避追杀。 此时同太医一同进殿的这位正是燕国供奉的术师,号不世尊者的国师大人。“不世尊者”这个名号实在太大,可这是先王赐封,谁敢不服。这个封号不仅说明了国师的法术修为,也诠释了他在燕国的尊贵地位。 此人虽只专注修炼,不理朝政,但地位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二王子及众大臣见他进殿连忙起身相迎,态度恭敬。而正准备撸袖子代替太医给离玟玉看病的三王子,一见不世尊者的面却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唰的躲到燕王身后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乾坤倒转 张珈状告夏延器! 众人呆若木鸡,那这丫头便是倒夏一派了。 保夏派感觉自己吞了苍蝇一般,忙活半天,把敌人当战友在救,可他们刚才义正严词的阻拦行刑,这时反悔似乎不好吧。 而倒夏派突然舒畅起来,搞半天原来是同一战壕的,幸好,幸好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于是倒夏派痛斥利害关系,决定以国家大事为主,跟声附合起来。 离玟玉的一句话便迅速统一了对立两派的意见,于虎一看这形势,弱弱的问一句自己怎么办。 有人便积极出谋划策,派人入宫请示大王。 于是一刻钟后离玟玉在后悔万分的保夏派和幸灾乐祸的倒夏派的簇拥下入宫门,穿廊过巷,来到昭和殿。 昭和殿是散朝后燕王办公的地方,也是下朝后面见臣子商议事情的地方。 此时,殿内除燕王外三公俱在,另有负责圣品失踪案的旁审少司寇王绩、大司马公孙垚、御史丞虞润知和知道消息赶来的几位公卿。 几人正为夏延器的判决争执不下,几个矿工的生死不放在这些大人物眼里,可夏延器却是国之重臣,威震四方的大将军,手握兵权,一个处理不好不仅可能造成军中哗变,更有甚者让周边各国起了觊觎之心,要知道各国对燕国这块肥肉早就馋的嘴角流油了。 这回呼啦啦来了一堆官员,可没有燕王的同意,来了也百搭,除了公卿大夫外均被燕王毫不留情的扔在外面晒太阳。离玟玉等人到的时候殿外已站了一堆大小官员。 先有寺人传昌平侯阮琨洲等三人入内,离玟玉在外等候,她在这一堆男性官员中显得格外扎眼,耳边听着众人的猜测,又有临时盟友倒夏派好心的提点他面君礼仪,她乖巧的一一应下,正说着便有寺人传召她入殿,其余人等均被挡在外面。 寺人走到门口边站过一旁示意她自己进去,离玟玉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跨过门槛迈入昭和殿,进殿后走了两步便跪下砰砰的磕头,脆生生的呼:“大王万岁。” 众官分站殿内两侧,见她跪在门边胆怯的磕头,一时心思万千,方才阮琨洲已将宫外发生的事讲述一遍,众人心中都已认定此女只怕是倒夏一派,此女既然敢敲震天鼓,只怕手上有对夏延器不利的证据,为此倒夏派欢欣雀跃,这下只怕就要一锤定音。保夏派眉头紧皱,恨不得来个晴天霹雳劈死此女,一了百了,如此虽然费点劲,至少还能拖得一拖。 而大殿正中案后坐着的燕王却目光咄咄,一脸沉思状,看不出喜忧。 一时间大殿上谁也没有开口就离玟玉砰砰磕头的声音。 倒夏派中流砥柱大司马公孙垚站的距离玟玉较近,看燕王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低声提醒道:“张珈,往前走走才好回大王问话。” “啊!”离玟玉迷惘的抬头看向说话的人,露出红彤彤的额头,再往前面一看,巨大的案几后面坐着朦胧阴沉的男子,那距离,呃,是有点远,我说怎么没人说话,感情大王没听到。 离玟玉立马从善如流的也不起身,双膝交错,噌、噌、噌往前爬了几米,到中间停下,又砰砰砰磕头,高呼:“大王万岁。” 众人被他这举动逗的嘴角抽抽,有人轻笑出声,有人暗自摇头。公孙垚直后悔自己做这老好人。 燕王却视若无睹,瞥了丞相杨晦一眼,此案一直是杨丞相主审,自然还是先由他来问话,杨晦便轻轻点头,转身对离玟玉道:“你、就是张珈?” 离玟玉点头道:“是。” 杨丞相继续道:“你已被全国通缉,即已露面为何不去上京府,反而敲响震天鼓,意欲何为?” 离玟玉又迷惘的抬起头,露出红彤彤的额头,见问话的是个白面微胖的大叔,无辜的道:“啊,我被通缉了?没人告诉我啊,什么时候?为什么通缉我,我又没做坏事?” 杨晦问了一句,却被离玟玉反问好几句,如果不是燕王在这,只怕大家就要喷茶水了。 杨丞相干咳一声,喝问道:“张珈,你本是龙爪山一矿工,不仅挖到圣物不上交,又串通驻军将军夏延器擅离矿场,私下携圣物与齐莫交易,此乃死罪,现” 杨丞相威胁恫吓的话还没讲完就被不知礼数的离玟玉打断,一手指着他大叫:“你胡说,你不是好人。” 杨丞相只觉额上青筋直冒,平生还没被如此指责过,更何况在大王面前被一个村姑职责,不由面上通红:“混账,你罪证确凿,还敢胡言乱语” 离玟玉再次打断杨丞相大叫:“你才胡言乱语。” 眼看两人有泼妇对骂的趋势,御史大夫司徒炳忠连忙出面打圆场:“丞相何必与乡下女子一般见识。”接着转向离玟玉问道:“张珈,大王面前不可喧哗。” 离玟玉似乎这才想起自己在哪,吓得连忙伏地,惶恐的道:“是,我错了,大王恕罪。” 司徒炳忠见杨丞相气的不轻,便替他问道:“张珈,你既然说丞相说的不对,那你且将当时情形详细说来,谁对谁错自有评判。” 司徒炳忠一见离玟玉抬起头拧着眉看着他,便心里一咯噔,果然听她道:“夏将军不许我给别人讲。”这句话引起很多歧义,首先她的行事的确受夏延器指示,其次两人是经过密谋的,因此不许对别人讲,再次她究竟是不是跟夏延器一波的? 杨丞相见司徒炳忠也被噎住心里平衡许多,接过话题训道:“让你讲你又不讲,那你来干什么,当震天鼓是随便敲的么?” 离玟玉很无辜的道:“我敲震天鼓是找大王告状的啊?” 人家敲鼓的确是来告状的,你们作为朝中重臣在这里缠七缠八的做什么?办案能力堪忧啊! 其它大臣看着这两位燕国一二把手都有些同情了,心里一致决定绝不轻易开口,被噎住事小,被大王厌弃就不好了。就连燕王都暗暗决定不轻易开口问话,他真怕自己万一忍不住,在还没弄清事情之前就把人咔嚓了。 杨丞相接收到燕王的眼神,心里打个突突,只觉这村姑只怕是个傻的,平常问案的技巧通通不管用,便深吸一口气,重新来过:“张珈,我问你,你到震天属告状,状告何人啊?” 这回离玟玉很肯定的道:“夏将军。” 总算正常答话了,杨丞相心里真是一把辛酸泪啊:“为何告他啊。” “夏将军不守信用。”这回不等别人问,离玟玉就义愤填膺的道:“夏将军说只要我寻回圣物就奖赏我的,还放我们十三队的伙伴回家,可是等我找回圣物时,听闻夏将军回京了,我便赶到京都,谁知到了京都,夏将军不见我还让人把我赶走,而且还把我的伙伴们都抓起来了,夏将军是个大骗子。” 众人听到她的话都是一惊,悄悄去看燕王,燕王微微抬手,便又恢复不闻不动,如果不是杨丞相正看着他,根本看不出他已动过,杨丞相心领神会:“你说你找回了圣物才来找夏将军?” “是啊。” “圣物现在何处啊” 离玟玉:“这个,那个”了半天,扭扭捏捏,一下子面红耳赤,半天说不出一句来。 众人听过兰正熙的话,也见过兰正熙交上来圣品,国师大人亲自验证是真品,此时见她的样子,知道她要说已经给了兰正熙或者丢了一类的。都觉得她来此就是一个笑话,已经没什么作用了。 太尉刘学钊不死心的诱导道:“你尽管说来,可是给了别人啊?” 离玟玉面目通红,摇头道:“没有。我,我怕再丢了,因此贴身藏在身上,不方便拿。”说道最后已声如蚊虫,但听在众人耳中却如雷贯耳,更有人脸上如开了染坊一般,一会青一会白,就是燕王也暗暗吃惊。 一直稳如泰山的安平公党相忍不住上前一步逼问。“什么,圣物在你身上?” 离玟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这位白胡子老头:“是啊。” 气氛一下玄妙起来,原本懊悔恼怒的保夏派突然觉得柳暗花明起来,如果这丫头真的带回圣品,那么夏延器通敌一案不攻自破。而本来稳操胜券的倒夏派只觉天翻地覆,怎么突然间乾坤倒转?好像这坏事的丫头是自己人带来的。 一直不吭声的燕王终于开口唤道:“庭秀。” 身旁一蓝衫寺者低头应声:“奴才在。” 燕王低沉而缓慢的道:“带她下去取圣物,请国师来。” “诺!” 庭秀走到离玟玉旁边道:“姑娘,随我来吧。” 离玟玉自然听到燕王的吩咐不再装傻充愣,连忙应一声站起来,却因为跪得时间太久双腿已经麻木,这一站起来,立刻如针扎一般,趔趄一下跌坐在地,也没有人扶她,等她强撑着站起,摇摇晃晃的跟着庭秀出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语定乾坤 不世尊者对众人的反应仿若未见般径直走到燕王面前,施了一礼,也不说话接过庭秀递过来的锦盒,直接去了偏殿验看。 众人也早已习惯了国师的态度,自行落座。而燕弘俊在燕王身后偷偷探头,直到不世尊者消失在偏殿门口,才拍着胸口跳出来。燕王见了呵呵一笑,道:“你不去灵台宫捣乱,国师自然不会找你,快坐下来。” 燕弘俊闻言一皱眉,凑到燕王耳边用大家都听到声音小声道:“可是儿臣刚刚烧掉了药丸。” 燕王瞅了这个儿子一眼,有心责备,但见他眼露惧色,只得无奈的安抚道:“父王会向国师求情,以后可不许这样。” 燕弘俊立刻笑容满面,连连点头,至于改不改就要另说了。 片刻,太医已诊断完毕,回奏道:“回大王,此女身受重伤未能痊愈,气血亏空,气息紊乱,肝气郁结” 燕弘俊听得迷糊不耐,急乎乎的打断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死了么?” 太医连忙道:“回三王子殿下,她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死。” 听了这话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没死就好。”燕弘俊高兴的道出一半人的心声,但这些人还没等高兴,就听燕弘俊下一句道:“快快把她救醒,我还要等她讲故事呢。”众人险些跌下椅子,殿中气氛如此压抑诡异,敢情这位殿下还以为在开茶话会呢。 太医偷眼上看,见燕王对燕弘俊的话没有表态,连忙恭声道:“是是是”按理这姑娘应该卧床好好休息,可看形势似乎没人愿意放过她,罪过,罪过。 太医心中念叨着,取出金针,一番扎捻揉捏,离玟玉悠悠醒来。就听门外寺人的声音:“禀大王,兰正熙中尉在殿外候旨。” “宣。” 离玟玉站起抬头一望,正与兰正熙看个正脸。兰正熙已被偷偷告知殿中一切,对离玟玉死而复生心惊后又有欢喜,多日来的愧疚也淡了许多,而对离玟玉的供词,虽然那位爷没有指示,也有了准备,但此时猛然见了离玟玉似笑非笑的眼神,既不由心惊肉跳。 燕王示意下,便有寺人将刚刚的笔录拿去给兰正熙看,这边丞相继续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话:“张珈,你可知道谁伤的你?” 离玟玉经过这一停顿,又想起了自己的处境,恢复了谨慎小心的样子,皱眉困惑的道:“大人,民女当时正趴在地上捡晶石,之后便没了意识,并不知谁伤了我。” “那之后呢,谁救了你,你又怎么回到京都?” 离玟玉答道:“民女也不知谁救了我,我醒过来时就在一船舱中,只有一个叫阿雅的小姑娘照顾,至始至终都没见到主人家,阿雅说她家夫人不见外人,也不让我去谢恩,只是路过中宁时看到我,心中不忍便救了回来,举手之劳而已。还说他们要去北方探亲,不可能送我去龙爪镇,我有伤在身也不能自己走,便跟船到了凉城,从凉城折返回来到了京都。我想到了京都,找到夏将军家人,再给夏将军去信,可谁知”离玟玉抬头看了比自己还惨的夏延器一眼,剩下的话忍住没说,但众人也都猜到她要说什么,心想,这姑娘倒是善良。 而站在一边的兰正熙虽然静立不动却忙的很,一边听着丞相与离玟玉的问答,一边翻看记录,还趁众人不查偷偷瞄了眼进殿后就默默当廊柱的二王子燕弘天,最后就开始盘算如何圆供。 杨丞相问完了离玟玉,看了眼兰正熙,对夏延器道:“夏将军,张珈所言可有出入?” 夏延器虽然待罪之身,但燕王还没有夺其官位,故杨丞相为显尊重,先问的他,夏延器毫不犹豫的道:“回大王,张珈前面所述并无虚言,而离开矿场后所作所为,臣无从知晓。” 杨丞相点点头,便看向兰正熙道:“兰中尉又有何话讲?” 兰正熙躬身道:“回大王,丞相,张珈所言事情经过并无出入,只是后面末将赶到时,张珈正与陈秀、司马望二人在一起,将圣物递于对方,虽然当时天色已晚,但圣物光华万千,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离玟玉立即大声反驳:“你怎能胡说”可是还没说完便被庭秀喝止:“大胆,大殿之上不得喧哗。” 旁边的阮琨洲道:“张珈,未问你话,不得开口。” 离玟玉似乎被庭秀那一喝吓住,再看看严肃的几位大人,还有御桌后威严的燕王,而看到夏延器时,对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便委屈的闭了嘴。 案件焦点似乎集中在了最后那一幕,可除了他俩外的人都被他俩默契的自动隐瞒了,故而案子似乎进入僵局,张珈究竟是在抢圣品还是在给圣品,虽然在那一瞬间是同一个动作,却有着相反的解读,真相如何就只有一个办法,按照她的说法她先将真品藏入口再去拣其它晶石,那么如果她是抢圣品,她带回来的便应该是真品。 众人想通此处不约而同的望向偏殿的门,事情的结果就等不世尊者一句话,而众多人的生死也在不世尊者一句话。 此时的离玟玉也是紧张万分,她知道案件的关键其实不在她带回的是否是真品,而是燕王对夏延器的态度。她和兰正熙献上的圣品除了燕王和不世尊者,再没有人见过,而之前兰正熙的圣品已经被不世尊者认定为真,不论燕王为何要指鹿为马,现在燕王都已经有了一个真品。因此如果燕王想要夏延器死,此件圣品便是假,如果燕王想要夏延器生,此件圣品便是真。离玟玉来时便已对此有过猜想,无论证词如何,真相如何,都是一场赌注,赌夏延器在燕王心中的位置。而她的性命与夏延器牢牢的绑在一起,如果夏延器死,她也逃不了,如果夏延器生,她方有活路。 她本来可以不来,她重生后就计划交接了矿工任务后,便直接去昊国找大祭司师父商讨复国大计,可自从探知张珈魂魄还在,使她心思几变。她看着张珈成长,对这个坚强率性的女孩已有了感情,她已决定等复国成功便将身体还给张珈。以前离玟玉可以不管不顾率性而为,可一旦做了这个决定就要重新计议。她不能让张珈以后顶着燕国叛逆的身份生活,更何况还有绿芽等人的纠葛。所以她来了,她用自己的性命和燕王做赌注,她赌燕王还不想也不能杀夏延器,燕王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削减夏延器的兵权,但夏延器是燕国战神,就算他手下无一兵一卒,他也是众军心目中的战神,是燕军的精神支柱。就算离玟玉带回的圣品是假,没有那几封信,夏延器通敌卖国的罪名也不能完全成立。没有明确的证据,燕军不会信,百姓不会信,那么杀夏延器,无疑自毁长城。因此,离玟玉大胆的赌燕王不会杀夏延器,那么也就不会杀她。可这么好的机会燕王会放过么?只怕不死也不会轻易放过吧。 大殿上一时间寂静异常,甚至能听到紧张而有节奏的心跳声。 就在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你们怎么不说话了,那个谁,你的故事讲完了么?” 不少人嘴角抽抽的望向完全不受紧张气氛影响的三王子。 离玟玉一脸莫名的望着那个俊朗的王子,心中惋惜异常,嘴上却委屈道:“回殿下,我没有讲故事。” 燕弘俊瞪着一双大眼,道:“怎么会,你刚才讲的很好听啊,你再讲一个。” 剩下的人也开始嘴角抽抽,三王子,我们没有在开茶话会,能不能严肃一点。 燕王无奈的对儿子道:“弘俊,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啊。”燕弘俊有点委屈了,为什么一个个的都在反驳他呢:“我只是想听她讲故事啊。” 燕王看到儿子委屈的样子,心中不忍,忙哄到:“好,如果你能保持一炷香时间不说话,父王就让她给你讲故事。” 而众人闻听此言,不禁动色,君无戏言,燕王这是不论结果如何都饶了此女性命。 片刻后,不世尊者终于在大家期盼的眼神中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恭敬的交还锦盒。 此时燕王也不禁紧张起来,兰正熙交来的晶石只是极品晶石,却不是玄髓,但因为某些原因他承认了那块晶石是真品,因此对离玟玉带回的晶石有更多的期盼。 燕王稳了稳气息,淡淡的问:“怎样?” 不世尊者长施一礼,缓缓道:“恭喜大王,此物乃真品,真乃天助燕国。” 轰! 保夏派闻言喜不盛喜。 倒夏派失落之极。 夏延器神情激动,沉冤得雪,张珈果然没让他失望。 而兰正熙则大惊失色,怎么可能?立刻转头去看离玟玉,离玟玉却还给他一个讽刺的微笑,目光沉沉似乎在说:你等着!兰正熙心惊之余下意识的就去望二王子,只见二王子和众人一样面露喜色,但那双眼却如锋利的刀直直刺到他身上:张珈不仅活着,并且带回了真的玄髓,是她命大还是兰正熙故意为之?怀疑的种子埋下。兰正熙想到二王子的手段,不由身子一抖。 耳听杨丞相带头起身道贺:“恭喜大王。” 众人也忙站起来贺道:“恭喜大王,一日内获得两个圣品,果然是大王英明睿智,得天独厚啊。” 燕王哈哈大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复审 众人暗自揣测一会拿来的是真是假,真品只有一个,如果这个是真,那兰正熙的便是假,可兰正熙带来的已经被国师验定为真,总不能说国师看错了吧,要知道国师可是少有的法术大师,已被供奉十几年了,从未出过错。但如果拿来的是假,这里面可还有转圜的余地?该如何操作?众大臣在下面悄悄眉目传情。 御史大夫司徒炳忠想了想道:“大王,看来此案还有颇多疑点,可否将涉及此案的一干人等召来再审?” 安平公党相道:“何须如此,他们早已招供,只需问张珈一人口供便可。” 昌平侯阮琨洲忙道:“大王,司徒大人说的有理,如果一会张珈说的与兰都尉所言相反,也方便两人当面对峙。” 两派立马你一言,我一言针锋相对,争论不休,杨丞相见状高声道:“臣也觉得还需重审此案,臣有负圣恩,还请大王圣裁。” 主审都这般说了,其它三位复审怎能说不,只好出列道:“臣有负圣恩,恭请圣裁。” 燕王点头道:“召夏延器和兰正熙。” 此时离午时三刻已不远,少司寇王绩忙道:“大王,矿工已被带往菜市口待斩,既然重审此案,恳请大王下诏暂缓行刑。” 燕王淡淡的道:“准。便由你去传旨吧。” 王绩应一声往外走,到门外正碰到回来的离玟玉,庭秀手上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只有一个锦盒。 王绩路过离玟玉身边轻声道:“本官奉旨暂缓行刑。”说完脚下毫不停留离开,离玟玉脚下亦不停留,仿佛没有听到一般,但心中感激莫名,除了荆北君,她想不出还有谁会矿工生死,在那些公卿士族眼中只有夏延器,可荆北君知道真相后只怕会把自己挫骨扬灰吧。 离玟玉心里想着重新踏进昭和殿,重新跪在殿中央。 国师还没有来。 燕王打开锦盒,就见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金叶子形状的晶石,脉络清晰可辨,流光溢彩,比兰正熙带回来的那枚光华更胜。 燕王轻轻关上盒盖,并没有给众臣分享的意思。 杨丞相见燕王不动声色,便继续向离玟玉道:“你说你到京都后去见夏将军,却被驱赶。” 离玟玉知道王绩去救矿工,心中安定,便瞪着大眼道:“是啊。” “你什么时候去的?” “就在来之前啊,我到了京都就向人打听夏将军,路人指了地方给我,结果我刚到夏将军府门口,便有一群兵士赶我,我说我要见夏将军,可他们不让,说夏将军谁都不见。”离玟玉生怕大王不信似的,对着前面磕头道:“大王,我说的是真的,夏将军当初答应过给我赏赐的,还说放我们回去,请大王为民女做主。” 杨丞相看了燕王一眼,又道:“既然夏将军不见你,你为何会去震天属啊。” “夏将军说的啊?” 杨丞相一阵头疼,公孙垚前番听说此女是告夏延器的,便好言提醒,可现在看似乎又像替夏延器脱罪的,随意允诺可比通敌的罪状轻多了,此时忍不住道:“大胆刁民,你刚说没见到夏将军,现在又说夏将军让你到震天属喊冤,岂不是前后矛盾,分明强行狡辩。” 离玟玉扭过头,看傻子一样看着公孙垚:“大人我没有说谎,当初夏将军让我去找回圣品时说,如果回来见不到他就去见大王,还说我是平民只有敲响震天鼓才可以见到大王,并交代我此事除了夏将军和大王谁都不可以告诉。我是问了很多人才找到震天属的。可夏将军没说敲响震天鼓还要挨打啊。大王,夏将军怎么可以这样欺骗民女,当官的不应该说话算话么?” 这一番话给了众人一个信息:夏延器的心中只有大王。这样一个心中只有大王的将军会通敌卖国么? 离玟玉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夏延器的欺骗,忽听门外传来吵闹声,不仅纳闷谁那么大胆子居然敢在昭和殿门口吵闹,就听外面一个尖细的声音急切的道:“三王子,三王子,大王正在议事,您不可以进去啊。” 一干脆恼怒的声音呵斥道:“混账,本宫要见父王,你敢拦本宫。” 紧接着便传出一个细腻低沉的男子声音:“三弟,快快住手,父王议事,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二哥带你去看马。” “不要。我要见父王。” “三弟” 听到外面的声音,燕王并没有恼怒,反而对庭秀道:“宣他们进来。” 庭秀忙应声疾走出去,接着就听庭秀道:“二王子、三王子,哎呦,三王子可莫要伤了自己,奴才犯错自让别人收拾去。蠢货,自己去领二十板子。” 那寺者惜惜弱弱的应一声,就听庭秀又道:“二王子,三王子,大王宣两位殿下进去。” 接着从门外走进两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前面那个丰神如玉,英俊清朗,头戴银丝嵌玉的宝冠,一袭淡绿色夹衣,白底金线的长衫,腰间白玉腰带,端的阳光俊雅,也不管众人大步流星的走进来,看到跪在中央的离玟玉,吃惊的“咦”了一声,停在她身边问:“你是谁,怎么跪在这?” “民女张珈。”离玟玉听声音知道此人便是刚才那个恼怒被拦的三王子,不敢怠慢:“拜见殿下。” 而后面的二王子相比三王子的俊朗更加秀美一些,一双丹凤眼含露带霞,头戴明珠金冠,绣着鹰纹的绛色长衫,彩云金丝腰带,配着荷包玉佩,举手投足间自有风流无限,此时已越过三王子走到前面向燕王行了礼。 燕王看三王子还在好奇离玟玉,便唤道:“弘俊,到父王这里来。” 燕弘俊这才如风般走到燕王身边行了礼,却不像二王子燕弘天那样恭敬的站在一边,而是看到桌案上的锦盒,拿起来道:“这是什么?” 离玟玉还未见过哪个王子敢在王面前如此随意,更何况还任意拿王桌案上的东西,这可是禁忌,然而反观燕王却并不生气,再看其它大臣表情也并无异样,对此似乎已经司空见惯。离玟玉暗暗心惊,此人竟受燕王宠爱若斯。 可此锦盒实在事关重大,燕王虽不恼却也阻止燕弘俊打开玩耍,不动声色的从他手中取走锦盒问:“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燕弘俊失了锦盒也不在意,道:“儿臣想父王了,今日还没见到父王呢。”言辞恳切,毫不做作。 跪在殿中的离玟玉听他父子一问一答,心中只觉怪异,但哪里怪异却又说不上。 又听燕弘俊道:“儿臣看好多大臣在外面,父王在罚他们站么?” 燕王哈哈一笑:“是啊,这些大臣不好好做事,父王正是在罚他们站。” 这话虽然是对三王子的玩笑话,可听在殿中众臣耳中却心惊肉颤,大王这是警告他们这阵子闹得太凶么? 二王子燕弘天上前道:“父王既在议事,儿臣先行告退,晚些再来给父王请安。” 燕王挥手道:“无妨,父王正在问案,你们既然来了便一起听听吧。给众位大人看座。” 这些大臣已经站了一上午确实累了,虽然知道大王是为了让三王子坐,才顺带给他们个座位,心中非议却不敢显露,连连谢恩。 燕王看了离玟玉一眼,见那丫头面色苍白,衣衫陈旧,身子单薄,微微颤抖,似在苦苦支撑,便道:“你也站着回话吧。” 离玟玉闻言便要往上起,就听司徒炳忠提醒道:“没规矩,还不谢恩。” 离玟玉轻呼一声,想起刚刚众臣的做派,似乎才想起来,连忙又跪好谢了恩才站起。惹得燕弘俊哈哈大笑:“你怎么这么笨。” 离玟玉闻言又羞又窘,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燕王对燕弘俊道:“父王要问案,不许插言,否则便赶你出去。” 燕弘俊不满的撅着嘴嘀咕道:“不说话就不说话。”说着伸手从桌子上扯过一张纸,也不管上面写的什么,有用没用就折来折去。 离玟玉偷偷瞧见这位三王子撅嘴赌气的表情,心中恍然,难怪总觉得怪异,燕王对这位三王子的宠溺方式完全是哄孩子的做法,看来这位似乎脑筋有些问题。 燕王沉声道:“一会国师到来验明真假,如果你带回的是真品,寡人便奖赏与你。” “谢大王。”这次离玟玉没有忘,连忙跪地谢恩,可怜的膝盖一碰就疼,只能咬牙忍耐了。 “起吧。”燕王又道:“现在将你找到圣品的所有事源源本本的讲出来,若有不实之处,别说奖赏,你、连同你的伙伴们一律斩首。”燕王说话不紧不慢,声音低沉,带着特有的磁性,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却让人感到无限威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杖杀 昭和殿突然传出的贺喜声,欢笑声惊得在外晒了半天的大小官员莫名其妙,那笑声,仿佛里面不是在审案子,而是哪位娘娘诞下龙子公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不是审夏将军通敌案么,怎么会有笑声?” “难道夏将军没事了?那真是太好了。” 说话的立刻收到无数白眼“夏将军就算没事了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你们听到大王的笑声么?” “是啊,是啊” “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急死人啊。” 一刻钟后,护军都督走出昭和殿,接着昌平候、少司寇等保夏派围着依旧一身囚衣的夏将军一脸喜色的走出来,后面跟着面色不渝安平公等人,粗布褂子的离玟玉走在最后。 没人注意三公依旧留在殿中,见了众人的样子便呼啦一下围上来,可是殿前不敢喧哗,只能暗送秋波,就见众人眼珠子乱转,那眼神飞的比战场的利箭还密集,可惜几位大人只回应一二,便一路远去,也不知道众人看懂了没,但因为他们本就在殿外等候宣召,这时虽然事情结束,可燕王没发话,众人也不敢私自散场,只能继续罚站。 离玟玉出了昭和殿,长出一口气,只觉衣衫已被冷汗涾湿。 庭秀出来招过一个寺人,吩咐几句便又回殿伺候。 那寺人走到离玟玉面前道:“张姑娘,跟奴来。” 离玟玉心中颇为哀怨,终于还是没能逃过这顿打啊! 离玟玉虽然将功折罪平息了圣品失踪案,可击鼓告御状的规矩却不能废。这会多少人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只怕这顿廷杖要变味。 夏延器自始至终没有和离玟玉说话,他自己还有一堆烂事要处理,保夏派获得大胜自然要争相传告,再接再厉,而倒夏派转胜为败要赶紧打扫战场,斩断尾巴,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因此一个个走的飞快,不一会就剩下离玟玉一人。 离玟玉四下一扫,自我安慰着,还好没有围观的。 于虎已得了消息,笑眯眯看着离玟玉苦着脸回来。 这件事牵涉太多,于虎也不敢拖延,摆开阵仗,离玟玉乖乖趴在条凳上,两个寺人上来按住手脚。 那领路的往旁边一站,这是要观刑。 于虎捏着袖子里的银票,暗道一声可惜,给行刑人一个眼色,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那行刑人一棍下去,只听啪的一声响,离玟玉只觉筋骨折断般的剧痛直冲脑门,不由痛呼出声,就听旁边一人唱喏:“不计。” 震天属这通刑杖意为杀威,不许喊叫,只要受刑人喊叫出声便重新记数。虽然这些人故意没有告诉离玟玉,但离玟玉却是知道这规矩的,只是这头一杖实在凶猛,陡然受疼,没有忍住。当下咬紧牙关,暗自运功,可谁知荆北君将她丹田搅了个乱七八糟,这一运功,真气乱窜,丹田处疼痛难忍,更加苦不堪言,连忙散去,只能硬抗了。 一杖杖带着风声落下,离玟玉只觉身体被撕裂一般,心中暗惊:这是要杖杀的意思啊!当下暗自掐诀,为了自保,说不得要用法术脱身。 于虎看着那瘦弱的人儿,脸色煞白,冷汗森森,心中叹气,有些不忍,可想想那人,又不敢反抗。只得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这一转头却看到一个绿衣小童,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到了跟前扶着膝盖一通喘,边喘边问:“三呼三王子呼呼遣我来问呼那张珈呼好了没?” 于虎听闻三王子询问,身子不由抖了三抖。这位王子在宫中可是凶神恶煞般的存在,因为五岁时伤到脑袋,导致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十几年来被国师和众多医士费尽心思医治才略有好转,但智力却一直不长,如今二十岁了,仍和孩童一般。但莫要以为这样便可欺负,三王子乃前王后所生嫡子,本聪颖伶俐,受燕王喜爱,受伤后更是无底线的宠爱,他要星星,燕王就不会给他摘月亮,谁要是惹了这位爷不高兴,赶紧自尽还能得个痛快。三王子八岁时痴傻癫狂之症还很严重,被宠妃莺竹取笑戏耍,燕王得知后大怒之下,将莺竹挖目示众,在高台上曝晒三日而死,莺竹之父从大夫贬为平民。这些年因为这位王子被杀的太医、宫女、官员不计其数,三王子的暄华宫更是时不时的抬出个死人,如今别说取笑,就是见到了也是有多远躲多远。而现在祸从天降,三王子居然问到张珈,难道有什么地方自己疏漏了,于虎想到这些年宫中发生的惨事,不由冷汗森森,比挨打的离玟玉流的还多,忙小心的道:“还在行刑。” 那小童已经喘匀了气,瞅了离玟玉一眼,便道:“哦,那烦请大人快点,殿下等着张珈讲故事呢。” “什,什么?给三王子讲故事?”于虎更糊涂了,这姑娘原来是说书的么? “对啊!”那小童一副这都听不懂么,比我还笨的样子:“大王说如果殿下一炷香时间不说话就让张珈给他讲故事,殿下果真呆了一炷香不说话,再找张珈,大王说张珈敲响震天鼓在此受刑,等伤好了便去给他讲故事,因此殿下让我问问她好了没。” 于虎听着小童的话目瞪口呆,这三王子是傻的,怎么手底下的宫人也是傻的,敢情他问好了没不是问打完了没啊。不过大王既允了张珈给三王子讲故事,自己却把她打死在这于虎一个激灵,连忙干咳两声。 那行刑人听到声音向上司一看不由愣了,于虎正翘起二郎腿和一个小童说话,心想:不是让直接打死么,怎么又变了? 于虎见那人发愣便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三王子还等着呢。” 于虎点出三王子,那行刑人哪有不明白的,于是棍棒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可即便如此,那厚重的棍棒落在早已皮开肉绽的伤处也是痛入骨髓。 三十杖打完,按住离玟玉的寺人刚松手,人就滑跌在地,衣衫早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大腿根一片血肉模糊,衣裤鲜血淋漓。 离玟玉咬牙挣扎几下,却哪里起得来,只觉眼前模糊一片,脑袋混沌不清,三魂似已去其二。 于虎等人不忍再看,匆匆收拾了东西溜进震天属大院。只留下那小童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是上前扶一把还是转身回禀主子。 过了会一辆马车吱纽吱纽的驶了过来,这回巡逻的禁军倒也通情达理没有阻拦,车上跳下两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两人在离玟玉跟前蹲下,一人轻声问:“可是张珈姑娘?” 离玟玉已昏昏沉沉,耳听似乎有人询问,下意识的点点头:心想这又是要做什么?可已无力挣扎。 那两妇人确认完,便一头一脚的抬起离玟玉放到马车上,那小童想问又不敢问,犹犹豫豫间马车已经走远,只得转身回宫复命。 这一个多月是墨剑最痛苦的日子,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个弟弟,一家人种地为生,日子不很富裕,可也快乐无忧。进山挖矿虽然辛苦可有吃有喝,还认识一帮朋友,无忧无虑,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可自从那次意外,张珈他们找到什么狗屁圣品,苦难便接肘而来。就因为他是十三队的矿工所以被卷入圣品失踪案,十三小队原有八个人,惊天失踪,孙淼和菲拉逃走,张珈和唐翌晨离开追回圣品,官差来抓人的时候就只剩下受伤的洛奇、年幼的绿芽和他。三人一路上坐在狭小的囚车里吃足了苦头,一到上京,便被扔进大牢严刑逼供。 洛奇受伤后便不怎么说话,拷问时也一句话不说,墨剑知道他想死,想直接被打死一了百了,可是此案上达天听,没有燕王旨意谁敢轻易打死犯人,洛奇没死成,却伤上加伤,彻底失去了康复的可能。 绿芽还是个孩子,只是受到威胁恫吓,别看她小,但心智坚定,牢牢记住离玟玉临走的嘱咐,一问三不知,吓唬狠了不是哭就是叫。也幸亏有墨剑照顾,否则哪里坚持的下来,一个月下来面黄肌瘦,跟芦柴棒一般。 官差把突破点放在了墨剑身上,十六岁的少年经历了百般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很想招,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在这场风波里他最无辜。痛苦无处发泄,他开始怨恨,他恨每一个人,恨官差不明是非,恨陈淼和菲拉偷走东西,恨张珈和唐翌晨把他丢在这里,恨绿芽不肯招供,恨洛奇半死不活还要他照顾,甚至恨父母为什么让他进山。受刑不过他甚至威逼过绿芽招供,可看到面黄肌瘦,豆芽菜一般的小人却省下吃的给他恢复体力,强忍着恐惧不哭不闹给他擦拭伤口,顿觉自己如此不堪。 今天早上给了他们一顿丰盛的饭,有菜有肉,周围犯人怜悯的看着这几个病残弱,狱卒告诉他们,张珈受命夏延器通敌卖国已被兰正熙斩杀,圣品失踪案了结,他们是共犯午时三刻被斩,这是最后一顿饭。 死对洛奇来说是解脱,绿芽还不懂什么是死,可他不服,共犯,他共犯了什么?他做了什么?凭什么张珈的错要他们来承担?墨剑情绪失控,掐住狱卒的脖子声嘶力竭的怒吼,最后饭也没吃成,被五花大绑,堵住了嘴巴连同绿芽、洛奇押上刑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各执一词 离玟玉脸色又白了几分,应声是,她早从荆北君知道了绿芽他们的口供,便从头讲起,讲了几人如何因绿芽追逐一颗上品水玉进入山体隧道,如何找到水玉冢,遇到怪兽搏斗,说道玄髓只说怪兽临近生产,吐出一个雾团给她,里面是何物只有她知道,其它人照顾受伤的人并不清楚。之后从隧道出来,菲拉和陈淼失踪,她们昏迷中被兰正熙带回,着重讲了兰正熙为了获得玄髓如何严刑逼供,向燕王愤愤不平的告了一状,特别是他对才十三岁的绿芽用刑,行为极度恶劣,分明是杀人灭口,对兰正熙的意图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想象和猜测,还是杨丞相拦住她,否则还不知道她对这点事洋洋洒洒说多久。 燕王一直耐心的听没有半点不耐。 离玟玉说起以前的事似乎忘了身在何处,很不高兴杨丞相拦住他,便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说兰正熙要杀人灭口,夏延器及时出面喝止,自然提到了证人轩颐郡主。之后离玟玉因为偷听到有人讲只要知道圣品样子便会杀她灭口的话,因此夏延器如何询问,她都不说,最后夏延器无奈便派她、唐翌晨和兰正熙三人去找回圣品。又讲三人如何被误伤,她和唐翌晨如何背着兰正熙找到隐居的龙士君,最后以唐翌晨为交换救回兰正熙性命,为后面兰正熙的背信弃义做好了铺垫。 这时从天牢提出来候审的夏延器到了,直接被燕王宣入殿中。 此时的夏延器一身沾满了灰尘的白色囚服,镣铐锒铛,头发凌乱,胡子旺盛而嚣张的挡住了半张脸,而那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身姿依旧挺拔。他早两个时辰已得知圣旨的内容,对于兰正熙的供词心中并不怨愤,各为其主罢了,没有兰正熙还会有别人,那些人又怎么会让他明哲保身?而大王究竟是何意思?听说那几个旷工已被处决,却留下了他,要说还想留用他,可又抓了将军府上下,真正让人摸不透。此次传召他已经做好了被判死刑的准备,但唯一的儿子却不能被他连累,无论如何要请大王放过飞花。 夏延器已打算拼死一搏,但一进殿便看到孤零零站在正中央的离玟玉,不由一愣,随即心头万转,他是知道这个女孩身份背景的,他也绝没有让张珈替他转移玄髓,张珈的出现或许是转机。但是,谁也不能保证这两个多月,未经世事的乡下姑娘会不会受到别人的引诱利用,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供词。形势已变,且先看看再说。 夏延器从门口走到殿中心思已转了几圈,在离玟玉身边站定,跪下请安。 燕王看着形容憔悴的老将军,心中恻然,道:“平身,去了镣铐”等夏延器谢恩又除掉镣铐,又道:“今日晨起,兰正熙讲张珈已死,故而以兰正熙证词结案,现在张珈不仅出现,并到震天属状告你不守信诺,丞相等奏请重审圣品失踪案,现在张珈正在讲述她追寻圣物的经过,你且先站在一旁听着。” “诺。” 接着丞相示意离玟玉继续讲:两人一路往云州去,对廖家的事一笔带过,不说只怕反而引人怀疑。又讲她对一路上信息掌握的不多,话里话外是兰正熙如何背着她寻找玄髓,最后两人在云城失散,她按照兰正熙的话于第二天晚上找到东宝和,如何见到陈家庄灭门惨案,如何按兰正熙留下的记号找到秘道和追赶方向,这些事云州早有奏报,正是因为发现了死在密道的黑衣人是齐莫人,这才更加确定了夏延器通敌的猜测。 离玟玉讲东宝和的为难,便独自上路寻找,在中宁城外遇到两人与几个黑衣人打斗,自己孤身一人不敢上前,偷偷藏在一旁观看,听他们话语,其中一人便是陈家庄庄主陈秀,另有一人叫司马望,那些黑衣人武功很高。 离玟玉口才好,将几人打斗讲的精彩纷呈,吸引的燕弘俊忘了燕王的话高声呼好,真当离玟玉是说书的,这回司徒炳忠出面催促,离玟玉才接着往下讲。 众人听到此处与兰正熙讲的已有出处,不由各个竖起耳朵。 黑衣人重伤两人,最后司马望刮起一阵大风居然打得那几个黑衣人纷纷飞了出去,倒地不起。 燕弘俊惊呼一声:“怎么可能?人怎么会刮风呢?” 众臣闻听此事亦大吃一惊,猜到那司马望必定是个法术师,而且听离玟玉的描述此人法术非同小可。要知道法术大师可是禁忌,兰正熙并没有讲司马望是法术师的事,因此被忽略过去,如此看,如果此人为齐莫效命,日后必会成为燕国大患,不由望向燕王。 只见燕王双目微缩,寒光一闪而没,道:“杨丞相,派人去查查这个司马望。” 杨丞相忙应道:“诺。” 离玟玉见没有别的吩咐便继续讲:那两人打伤黑衣人后搀扶着逃到僻静处,盘膝在地也不知干什么,却见司马望取出一个帕子,打开来,离玟玉看到里面的东西在夜色中闪闪发光极为醒目,知道那只怕就是自己找的圣品了,一时间血气上涌,也顾不上自己能力几何,便冲上去抢,也不知为何那两人比普通人还虚弱,司马望没有防备,三人你拉我抢,纠缠成一团,混乱中晶石掉在地上,这时兰正熙出现,一同抢夺。 兰正熙当初不知何因隐瞒了荆北君的事,离玟玉便顺着兰正熙的口供编道:“那两人不是兰都尉的对手,我见兰都尉拦住他们,便弯腰捡起圣品藏在舌下,却看到草丛中闪闪发光,居然还有两个圣品,便爬过去捡,谁知刚把那两颗捡在手里,后心一疼,却见一个闪亮亮的刀尖居然从我的身体里穿出来”说着脸上全无血色,露出惊恐之色,双手不由环抱胸前,缓缓蹲下身去,声音清幽绵长,眼睛迷离,仿佛回到了当时的情境:“那时,我只觉身体突然好冷,好冷,鲜红的血沿着闪光的刀尖流入草丛,好奇妙,耳边有好多声音嗡嗡响嗡嗡响”接着慢慢的没有了声音。 燕弘俊听的过瘾,半天也没有听到离玟玉继续说,不由急道:“接下来呢?快说,快说!” 至此,离玟玉完全推翻了兰正熙的口供,洗刷了自己在陈秀护送下与齐莫人接头的实事,反而给众人留下了无限的猜测空间。兰正熙亲口讲自己杀死了张珈,那么如离玟玉所讲,张珈并没有背叛,反而是在抢夺圣物,那么兰正熙为什么要杀她?那些黑衣人又是什么人?在张珈昏迷之前又知道些什么?她怎么到的京都?谁救了她?这里面还有什么阴谋?虽然还有很多疑问,但到这一步,大家都知道离玟玉是站在夏延器一面了,保夏派瞬间底气又足起来,双方各有一个人证,都空口无凭,这场官司有的扯皮,至少夏延器的命暂时保住了。 杨丞相看看燕王,看看缩成一团的离玟玉,委婉的问:“张珈,你可知道谁伤的你?” 离玟玉依旧不言不语。 旁边离得近的昌平侯阮琨洲也急道:“张珈,丞相大人问你话呢!”说着还轻轻推了离玟玉一下,谁知这一推,离玟玉斜斜的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燕弘俊见状跳起来大叫:“哎呀,你把她推死了!” 人怎么可能被推死呢,昌平侯惊在当场指着地上的离玟玉,可怜巴巴的看着燕王不知如何是好:“大王、大王,臣那个” “宣太医。” 太医很快就跑来,同来的还有一个能够主导胜负的关键人物。 法术师可掌握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力量,为世人所忌惮,因此但凡法术师身份暴露,他们要么投身强大的势力寻求庇护,要么被世人追杀致死。但有一种法术师可以摆脱这种命运,那就是已经大成的法术师,他们已不是武者能轻易撼动的了,就连王室也要退避,例如辰霄子,这些人超然物外,不理凡尘俗世,只追求自己的修炼大道,你只要不惹他们,他们便不会理睬你。但有一些大成的法术师仍然愿意接受王室的招揽,或为那无上权势,或为王室的诸多资源,或为躲避追杀。 此时同太医一同进殿的这位正是燕国供奉的术师,号不世尊者的国师大人。“不世尊者”这个名号实在太大,可这是先王赐封,谁敢不服。这个封号不仅说明了国师的法术修为,也诠释了他在燕国的尊贵地位。 此人虽只专注修炼,不理朝政,但地位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二王子及众大臣见他进殿连忙起身相迎,态度恭敬。而正准备撸袖子代替太医给离玟玉看病的三王子,一见不世尊者的面却如老鼠见了猫一般,唰的躲到燕王身后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活着是如此美好 “墨剑哥哥,他们要杀我们么?”刑场上,绿芽怯怯的问,可被堵住嘴的墨剑无法回答,只有两行不甘心的泪在满是血污的脸上犁开两道沟。 当监刑官扔出签押,刽子手举起钢刀的时候,墨剑不自觉的紧绷肌肉,这就要死了么?刀砍过脖子会不会比受刑还疼?然而刀没有落下,在听到“圣旨到,圣品失踪案御前重审,所有人犯押后待判。”的时候,墨剑只觉自己的心脏有一瞬的停顿,这一刻,他才知道,活着既是如此美好。 刑场上监刑官不知道到哪里凉快去了,侍卫环绕四周,刽子手也收起刀走下台去,围观的老百姓等了会也失去了兴致渐渐散去。洛奇像条干鱼一样躺在地上,绿芽双手捆在身后,动了动跪麻的腿见没人理会,便偷偷向墨剑挪了挪,见还没人理会,便又挪了挪,最后蹭阿蹭的挪到墨剑身边,墨剑见此也放松了身子,和绿芽依靠着坐在地上。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绿芽已经从靠着慢慢变成虾米一样,头担在墨剑的胯骨上有些迷糊了。墨剑只觉被布条撑大的嘴又酸又麻,喉咙像火烧一样疼,胳膊也已失去了知觉,头晕脑胀,这时似乎有马蹄声传来,接着有人说话:“今查龙爪山矿区十三队矿工丢失圣品,理应处斩,因张珈奉忠勇大将军夏延器之命追回圣品,勘验无误,功过相抵,涉案矿工张珈等八人无罪释放。” 然后有人给他松绑,血液流动,身子立刻如针扎一般一下将墨剑扎清醒了,转头左右一看,周围哪里还有侍卫,台下老百姓来来去去如流水一般,绿芽哎呦呼疼,一切好像梦一样。我们无事了么?我们还活着? 墨剑一把抱住绿芽,痛哭出声,绿芽也傻傻的哭。 有那路过的好心人提醒道:“孩子,你们家在哪里?大娘找人送你们回家吧。” 家?绿芽突然恐惧起来,她哪里还有家,她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如今哥哥失踪不见,等墨剑哥哥回家,她去哪里? 绿芽不由抱紧了墨剑,怯生生的唤了声:“墨剑哥哥?”心里却在喊别丢下我,绿芽会乖乖的。 墨剑低头看看绿芽脏兮兮的紧张的小脸,给她擦干泪,道:“绿芽,我们” 话未说完,被人打断道:“这位小哥,可是叫墨剑么?” 墨剑和绿芽转过头来只见一个圆脸的胖子笑的跟弥勒佛似得看着他俩。 墨剑刚出牢笼,但有风吹草动便紧张万分,不由抱紧了绿芽,警惕的望着他。 胖子见了连忙挤出更多的笑,摆出最慈善的样子道:“小哥、姐儿莫怕,夏将军知道你们获释,担心几位在上京无处可去,因此托了我家公子给几位安排了个临时住所,且跟我走吧。” 胖子三哄四哄终于哄了三个人上车。将人送到一处住宅前,胖子当先进去,两个下人抬着洛奇跟在后面,墨剑拉着绿芽的小手被一个小厮半背半搀的走进去。 宅子不大,进门后便是个小院,早有两男一女等着,见了来人说了句“唐管事,还没到。” 也不知说的谁还没到。胖子只点点头等墨剑他们走近指着三十多岁的一男一女介绍道:“这是唐叔,唐婶。” 两人忙招呼“唐叔、唐婶。” 唐叔没有说话,唐婶倒是个开朗的,应了一声。 胖子又指着旁边男子道:“这是云大夫,一会让云大夫给你们看看伤。” 两人忙招呼一声“云大夫。” 云大夫看看墨剑,看看绿芽,最后瞅一眼躺着的洛奇眉毛一皱,只点点头没说话。 胖子又道:“唐婶你安排他们去住处吧。” 唐婶应了一声对三人道:“跟我来吧。” 墨剑等人跟在唐婶后面穿过堂屋,后面是左右四间厢房,对面正厅,天井正中摆着一口缸。 唐婶安置了墨剑和洛奇分别在两间厢房住下,对绿芽道:“你的房间在后面。”又拉起绿芽的小手穿过游廊跨过侧门便又是一个庭院,依旧左右四间厢房,但对面却是一堵墙,绘着花草图。 唐婶推开一间厢房门,道:“你就住这间吧,这座宅子闲置了很久,管事说的比较急只打扫了几间房,还需要再归置。” 绿芽自己一人有些局促不安,匆匆扫了一眼屋子便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去找墨剑哥哥么?” 唐婶知道这孩子遭的罪,看着她惊魂未定的双眸,心中怜惜,便牵着绿芽的手往外走:“当然可以了。” 这次唐婶特意带着绿芽从另一条路走,并没有直接去找墨剑,这条路可以不经过墨剑的院子直接到前院,经过厨房、杂货间,一一指给绿芽看:“我已经让人烧了热水,等会洗漱一下。” 此时墨剑正在洛奇屋里,洛奇的腰椎还没有好好养就被抓起来又受了刑,他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期盼能有奇迹,当看到云大夫摇头的时候,无限失望,满心疲惫,这才被小厮搀着往自己住处走,刚走了两步就听外院传来绿芽的惊叫声:“啊,张珈姐姐?” 张珈?她还活着?在刑场他只听到“无罪释放”四个字,这时听到张珈的名字,只觉满腔愤怒与怨恨挡也挡不住,这一切都是她,都是她他在牢中呆了一个月,就恨了一个月,这时只想抓着张珈的衣领质问她,撕碎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推开搀扶的小厮就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院子里一个妇人背着个麻衣少女匆匆往里跑,另一个妇人在前面引路,唐婶拉着绿芽连忙避到一旁,胖子和唐叔满面焦灼的跟在后面,只听胖子道:“怎么会弄成这样,快去叫云大夫来。” 唐叔便去找人,背人的妇人道:“他们是要杀人泄愤啊。” 墨剑看着众人直面而来,张珈的头耷拉在妇人肩上,面无血色,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双目紧闭,两条胳膊无力的垂下,整个人像挂在妇人身上的破布。他下意识的让了一下,但众人并没有从这里走,而是在他面前拐弯从另一侧往后院跑,露出惨不忍睹的背面,腰以下鲜血淋漓,碎步、血肉模糊一团,滴落在地的血泊里甚至还有打烂的肉渣。 墨剑的脑中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她既受了这样的重刑!满腔怨恨无影无踪,心突然软下来。 唐婶看到他,拉着绿芽过来道:“你们回屋去等着,只怕云大夫要好一会才能去给你们看伤。” 墨剑低头看着惊慌无助,满眼含泪的绿芽,便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别怕。” 绿芽哽咽的轻轻问:“张珈姐姐会不会有事?” “不会。”墨剑不知为何会这样回答,他不是恨着么,他不是怨着么? 离玟玉在路上时就开始昏迷不醒,几人七手八脚的把人放在床上,云大夫边诊脉便道:“去同济堂找婉娘来。” 胖子没想到伤的这么重,原以为唐婶便可处理,可现在血肉模糊,那需要大夫仔细处理才行,忙吩咐了人去。 胖子又让人去府上调了几个丫鬟婆子过来。 烧水的,看病的,上药的,一群人进进出出忙活四个病号的时候,上京一处豪门大院内的书房中,不断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啪!” 一个盒子砸在恭恭敬敬跪在地上一男子的额头,男子吭也不敢吭一声,任由鲜血顺着面颊滴落在地上,那摔碎在地上的盒子残骸中一枚花瓣形的水玉若隐若现,散发着诡异而妖艳的光芒。 “蠢材,你办的好事!来人,给我拖出去狠狠的打!” 更夫敲过三更,房门无声无息的打开,满身戾气的荆北君出现在离玟玉的床头,本来趴在桌上浅眠的唐婶这时睡得更加深沉。 荆北君看着趴在床上只露出侧脸的小人,咬的牙吱吱响。该死的丫头,居然又耍他,亏他还满怀愧疚动用了朝堂的暗线替她打点,想起离玟玉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金叶子才是真品的样子,只觉得自己蠢得跟猪一样,今天又被人好一通嘲讽数落,可他偏偏无处发火,气得他只想杀人。 荆北君伸出手掐向离玟玉的脖子,目光灼灼,但修长的手指一碰到离玟玉的肌肤停了一下,反向上用手背贴在了离玟玉的额头上,就觉自己的手仿佛贴在了一块火炭上一般。 荆北君又开始磨牙,握起拳又松开,在离玟玉脖子上比划半天,最后恶狠狠的道:“你还欠爷债呢,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了,看爷以后怎么收拾你,哼。” 荆北君俯身掰开离玟玉的嘴,塞了一颗药丸进去,转身离开。 一刻钟后又回来了,还带了个熟人,是在船上照顾过离玟玉的侍女,名唤小樱。 荆北君一言不发的看着小樱掀起离玟玉上半身的被子,取出细针在背上扎起来,心里却在构思着等离玟玉醒来怎么报仇:杀了太不划算,还欠着债呢;打她吧,爷不打女人的;让她给爷当丫鬟,想想就别扭啊,而且春生会不高兴吧;卖身到凌云阁,就她这心眼肯定能赚很多钱。想到这,瞥了眼不知自己已经被卖了的离玟玉,心想:不行啊,这丫头这么狡猾,说不定把凌云阁骗到她兜里了,到时林易不得杀了我;要不让她把晶石再偷回来?估计够呛;把她关起来,不给她吃喝,可是她怎么挣钱还我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语定乾坤 不世尊者对众人的反应仿若未见般径直走到燕王面前,施了一礼,也不说话接过庭秀递过来的锦盒,直接去了偏殿验看。 众人也早已习惯了国师的态度,自行落座。而燕弘俊在燕王身后偷偷探头,直到不世尊者消失在偏殿门口,才拍着胸口跳出来。燕王见了呵呵一笑,道:“你不去灵台宫捣乱,国师自然不会找你,快坐下来。” 燕弘俊闻言一皱眉,凑到燕王耳边用大家都听到声音小声道:“可是儿臣刚刚烧掉了药丸。” 燕王瞅了这个儿子一眼,有心责备,但见他眼露惧色,只得无奈的安抚道:“父王会向国师求情,以后可不许这样。” 燕弘俊立刻笑容满面,连连点头,至于改不改就要另说了。 片刻,太医已诊断完毕,回奏道:“回大王,此女身受重伤未能痊愈,气血亏空,气息紊乱,肝气郁结” 燕弘俊听得迷糊不耐,急乎乎的打断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死了么?” 太医连忙道:“回三王子殿下,她只是晕过去了,并没有死。” 听了这话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没死就好。”燕弘俊高兴的道出一半人的心声,但这些人还没等高兴,就听燕弘俊下一句道:“快快把她救醒,我还要等她讲故事呢。”众人险些跌下椅子,殿中气氛如此压抑诡异,敢情这位殿下还以为在开茶话会呢。 太医偷眼上看,见燕王对燕弘俊的话没有表态,连忙恭声道:“是是是”按理这姑娘应该卧床好好休息,可看形势似乎没人愿意放过她,罪过,罪过。 太医心中念叨着,取出金针,一番扎捻揉捏,离玟玉悠悠醒来。就听门外寺人的声音:“禀大王,兰正熙中尉在殿外候旨。” “宣。” 离玟玉站起抬头一望,正与兰正熙看个正脸。兰正熙已被偷偷告知殿中一切,对离玟玉死而复生心惊后又有欢喜,多日来的愧疚也淡了许多,而对离玟玉的供词,虽然那位爷没有指示,也有了准备,但此时猛然见了离玟玉似笑非笑的眼神,既不由心惊肉跳。 燕王示意下,便有寺人将刚刚的笔录拿去给兰正熙看,这边丞相继续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话:“张珈,你可知道谁伤的你?” 离玟玉经过这一停顿,又想起了自己的处境,恢复了谨慎小心的样子,皱眉困惑的道:“大人,民女当时正趴在地上捡晶石,之后便没了意识,并不知谁伤了我。” “那之后呢,谁救了你,你又怎么回到京都?” 离玟玉答道:“民女也不知谁救了我,我醒过来时就在一船舱中,只有一个叫阿雅的小姑娘照顾,至始至终都没见到主人家,阿雅说她家夫人不见外人,也不让我去谢恩,只是路过中宁时看到我,心中不忍便救了回来,举手之劳而已。还说他们要去北方探亲,不可能送我去龙爪镇,我有伤在身也不能自己走,便跟船到了凉城,从凉城折返回来到了京都。我想到了京都,找到夏将军家人,再给夏将军去信,可谁知”离玟玉抬头看了比自己还惨的夏延器一眼,剩下的话忍住没说,但众人也都猜到她要说什么,心想,这姑娘倒是善良。 而站在一边的兰正熙虽然静立不动却忙的很,一边听着丞相与离玟玉的问答,一边翻看记录,还趁众人不查偷偷瞄了眼进殿后就默默当廊柱的二王子燕弘天,最后就开始盘算如何圆供。 杨丞相问完了离玟玉,看了眼兰正熙,对夏延器道:“夏将军,张珈所言可有出入?” 夏延器虽然待罪之身,但燕王还没有夺其官位,故杨丞相为显尊重,先问的他,夏延器毫不犹豫的道:“回大王,张珈前面所述并无虚言,而离开矿场后所作所为,臣无从知晓。” 杨丞相点点头,便看向兰正熙道:“兰中尉又有何话讲?” 兰正熙躬身道:“回大王,丞相,张珈所言事情经过并无出入,只是后面末将赶到时,张珈正与陈秀、司马望二人在一起,将圣物递于对方,虽然当时天色已晚,但圣物光华万千,在夜色中格外耀眼。” 离玟玉立即大声反驳:“你怎能胡说”可是还没说完便被庭秀喝止:“大胆,大殿之上不得喧哗。” 旁边的阮琨洲道:“张珈,未问你话,不得开口。” 离玟玉似乎被庭秀那一喝吓住,再看看严肃的几位大人,还有御桌后威严的燕王,而看到夏延器时,对方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便委屈的闭了嘴。 案件焦点似乎集中在了最后那一幕,可除了他俩外的人都被他俩默契的自动隐瞒了,故而案子似乎进入僵局,张珈究竟是在抢圣品还是在给圣品,虽然在那一瞬间是同一个动作,却有着相反的解读,真相如何就只有一个办法,按照她的说法她先将真品藏入口再去拣其它晶石,那么如果她是抢圣品,她带回来的便应该是真品。 众人想通此处不约而同的望向偏殿的门,事情的结果就等不世尊者一句话,而众多人的生死也在不世尊者一句话。 此时的离玟玉也是紧张万分,她知道案件的关键其实不在她带回的是否是真品,而是燕王对夏延器的态度。她和兰正熙献上的圣品除了燕王和不世尊者,再没有人见过,而之前兰正熙的圣品已经被不世尊者认定为真,不论燕王为何要指鹿为马,现在燕王都已经有了一个真品。因此如果燕王想要夏延器死,此件圣品便是假,如果燕王想要夏延器生,此件圣品便是真。离玟玉来时便已对此有过猜想,无论证词如何,真相如何,都是一场赌注,赌夏延器在燕王心中的位置。而她的性命与夏延器牢牢的绑在一起,如果夏延器死,她也逃不了,如果夏延器生,她方有活路。 她本来可以不来,她重生后就计划交接了矿工任务后,便直接去昊国找大祭司师父商讨复国大计,可自从探知张珈魂魄还在,使她心思几变。她看着张珈成长,对这个坚强率性的女孩已有了感情,她已决定等复国成功便将身体还给张珈。以前离玟玉可以不管不顾率性而为,可一旦做了这个决定就要重新计议。她不能让张珈以后顶着燕国叛逆的身份生活,更何况还有绿芽等人的纠葛。所以她来了,她用自己的性命和燕王做赌注,她赌燕王还不想也不能杀夏延器,燕王虽然这些年一直在削减夏延器的兵权,但夏延器是燕国战神,就算他手下无一兵一卒,他也是众军心目中的战神,是燕军的精神支柱。就算离玟玉带回的圣品是假,没有那几封信,夏延器通敌卖国的罪名也不能完全成立。没有明确的证据,燕军不会信,百姓不会信,那么杀夏延器,无疑自毁长城。因此,离玟玉大胆的赌燕王不会杀夏延器,那么也就不会杀她。可这么好的机会燕王会放过么?只怕不死也不会轻易放过吧。 大殿上一时间寂静异常,甚至能听到紧张而有节奏的心跳声。 就在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你们怎么不说话了,那个谁,你的故事讲完了么?” 不少人嘴角抽抽的望向完全不受紧张气氛影响的三王子。 离玟玉一脸莫名的望着那个俊朗的王子,心中惋惜异常,嘴上却委屈道:“回殿下,我没有讲故事。” 燕弘俊瞪着一双大眼,道:“怎么会,你刚才讲的很好听啊,你再讲一个。” 剩下的人也开始嘴角抽抽,三王子,我们没有在开茶话会,能不能严肃一点。 燕王无奈的对儿子道:“弘俊,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啊。”燕弘俊有点委屈了,为什么一个个的都在反驳他呢:“我只是想听她讲故事啊。” 燕王看到儿子委屈的样子,心中不忍,忙哄到:“好,如果你能保持一炷香时间不说话,父王就让她给你讲故事。” 而众人闻听此言,不禁动色,君无戏言,燕王这是不论结果如何都饶了此女性命。 片刻后,不世尊者终于在大家期盼的眼神中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恭敬的交还锦盒。 此时燕王也不禁紧张起来,兰正熙交来的晶石只是极品晶石,却不是玄髓,但因为某些原因他承认了那块晶石是真品,因此对离玟玉带回的晶石有更多的期盼。 燕王稳了稳气息,淡淡的问:“怎样?” 不世尊者长施一礼,缓缓道:“恭喜大王,此物乃真品,真乃天助燕国。” 轰! 保夏派闻言喜不盛喜。 倒夏派失落之极。 夏延器神情激动,沉冤得雪,张珈果然没让他失望。 而兰正熙则大惊失色,怎么可能?立刻转头去看离玟玉,离玟玉却还给他一个讽刺的微笑,目光沉沉似乎在说:你等着!兰正熙心惊之余下意识的就去望二王子,只见二王子和众人一样面露喜色,但那双眼却如锋利的刀直直刺到他身上:张珈不仅活着,并且带回了真的玄髓,是她命大还是兰正熙故意为之?怀疑的种子埋下。兰正熙想到二王子的手段,不由身子一抖。 耳听杨丞相带头起身道贺:“恭喜大王。” 众人也忙站起来贺道:“恭喜大王,一日内获得两个圣品,果然是大王英明睿智,得天独厚啊。” 燕王哈哈大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探病 荆北君正在脑海里设想惩罚的办法,就听到小樱不停的唤他的声音:“阁主?阁主?”不由怒道:“干什么?” 小樱心肝一颤小心翼翼的道:“阁主,奴已经给姑娘疏通经脉,不过还要给姑娘擦拭身体”心里默默的补充:您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好么? 荆北君往床上一看,小樱已经收起细针,点点头,冷冷的道:“弄完自己回去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小樱一会扎针一会推拿过穴一会用冰水擦洗,天放亮的时候离玟玉已经不再高烧只余微热。 小樱收拾好屋子刚离开,唐婶便醒来,揉着僵硬的脖子直纳闷,不过是打个盹,怎么睡得这么沉。看了看离玟玉,还没有醒来的意思,见她面色潮红,忙试试额头,有些微热。见天已亮,便又去请婉娘。 刚出门便见到唐叔说墨剑也发起烧来,便一并把云大夫请来。 墨剑等三人被关了一个多月,吃不好睡不好,受尽折磨,此时放松下来再也扛不住接连病起来。 下午,夏延器带着两个年轻人来了,一个是他独子夏飞花,一个是他老部下的儿子唐杰,离玟玉等人就是唐杰负责安排的。 昨天将军府的人便都放回来,一来府中要重新收拾,二来自回京便在天牢关着,谁也不让见,总算出来了自有一番迎来送往。今日早朝对此案做了最终结案,尘埃落定,对找到圣品又受了委屈的夏延器一笔带过,只赏赐些金帛玉器,却对张珈等人大肆褒奖,矿工均赐出身为士,赏金百两,其它财物若干。燕王这一番举动一出,各路人马从明争立刻转为了暗斗。 朝堂的风云变幻对离玟玉等人很遥远,燕王的赏赐却是实实在在的,虽然离离玟玉当初的要求甚远,但莫要小看了士的出身,在当朝身份还是很讲究的,这些矿工出身为农,终身只能务农,但士则可入朝为官,想云州廖家如此高门大户却为了士的身份绞尽脑汁而不得。这个身份的赏赐等于为几个人打开了另一条不同的人生路。 对夏延器来说,离玟玉算不上救命恩人,但至少为他解困除厄,更何况他从第一次见到离玟玉起,就一直很欣赏这个孤女,当初了解了离玟玉的身世,他便有等事了后收其为义女的念头,但现在他处境微妙,昨日夏府上下被拿下狱,想起来仍然胆战心惊,故而打消了此念。但怜惜之情更甚,因此处理了手中的事便带着夏飞花和唐杰一同前来探望。 堂堂忠勇大将军,三等定国公走到哪不是前呼后拥,主人家不得早早门外迎候,就算在天牢也有很多人想破脑袋的去看望,然而在这里却吃了难得的冷遇,空荡荡的宅院里除了堂叔唐婶,其余人都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夏延器挨个探望,心情颇为沉重,刚从离玟玉房里出来就见留在外面亲兵来报,朝廷旨意到。虽说宅子是唐家的,但这里夏延器最年长,官最大,立马反客为主,出去迎了传旨寺人进来,见是个陌生的小寺人,因为张珈等人只是普通百姓,因此内廷只派了个新人来。 这寺人入宫不过两年,方十四,头一次传旨,又兴奋又紧张,一路上想象着如何传旨,对方如何接旨,自己又该怎样说,听说传旨的都有红包收,可这次接旨的都是乡下出来的百姓,也不知道懂不懂规矩,他要是给我银钱,我又收不收呢,万一被人举告怎么办 小寺人纠结了一路,到了地方却发现他设想的一样也没发生,估计全皇宫的寺人都没遇到过他这样的情况,接旨的人全躺在床上挺尸。 小寺人听完夏延器的话都快哭了,谁来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在小寺人彷徨无助时又来一个绿衣小童,正是三王子派去震天属的那个。 绿衣小童上次没接到人被三王子一顿臭揍,这次接了吩咐不敢怠慢一路狂奔,穿堂过巷,呼哧呼哧来到夏延器面前:“张呼呼张呼张珈呼呼在哪?” 唐杰是夏延器手下大将唐耀之子,唐耀六个儿子,五个战死沙场,如今只剩下这个最小的儿子,刚17岁,唐耀即不让他上战场也不许他入仕,保护的密不透风,真是放手心上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他要给唐家留条根。因此唐杰成天无所事事,性子跳脱,看这绿衣小童好玩,便俯下身与小童脸对脸道:“你又是哪个,找张珈做什么?” 绿衣小童眨巴着眼睛:“奴路、路儿,三王子派、派奴来带张珈姑娘去、去讲故事。” “什么?”唐杰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夏延器倒是知道此事,忙拉开唐杰道:“请回禀殿下,张珈姑娘廷杖后正昏迷不醒,无法去给殿下讲故事。” “啊!”路儿目瞪口呆,传旨寺人是一副要哭的样子,而路儿直接泪流满面:“怎么办怎么办,殿下会杀了奴的。” 路儿一哭,传旨寺人也忍不住哭起来,这两个一哭,夏延器等三人立马头疼起来,这都什么事啊。 夏延器大吼一声:“住口。”顿时杀气滔天,连身边的夏飞花和唐杰都悄悄后退几步,避开雷区,要知道这位忠勇大将军最讨厌娘娘门门,哭哭啼啼的人了,特别是哭哭啼啼的男人。 两个寺人立刻吓呆在场,身子抖如筛糠,杵着脖子鹌鹑一般,唐杰一看对方要晕过去的样子,连忙给唐婶打手势,好歹这两是宫里出来的,一个是大王派来传旨的,一个是三王子派来找人的,这俩主谁也惹不起啊。 满屋子就唐婶一个女的,唐婶满脑门的冷汗,六少爷,大将军发怒可不管男女的啊。 唐婶硬着头皮上前拉过两小鹌鹑,连哄带骗终于哄了两人回去复命。 唐叔一直以为这几个孩子是外地来的,在京都不可能有认识的人,因此夏延器他们走了后便关了大门,但不大会便有敲门的,门外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看衣着打扮是一主一仆,主子长身玉立,面似刀削,乍看刚毅冷峻,细瞧却又沉稳内敛,仆人站后半步,面皮黝黑,铁塔一般,恭谨严肃。 唐叔谨慎的问:“两位找谁?” 那冷峻的年轻人开口却温和谦逊:“在下云州廖棋之,请问张珈姑娘可是在这里?” 廖棋之自从认识了离玟玉这日子过得可谓惊心动魄,这颗心就没在胸膛里老实呆着过,若非他习练摄术,精神力过人,一般人还真顶不住。 且不提廖家在离玟玉走后如何医治陆承霖,与官府周旋,单说茶王大会召开在即,离玟玉却让狄厄传回口信:京都御史大夫和敏亲王来云城,让他不着痕迹的让出茶王之位。这可把廖老爷和廖大少爷难坏了,官府一向不参与茶王大会,这次御史大夫和敏亲王同来,廖老爷是听说的,虽然有所猜想,但也并未上心,或许两位大人想看看茶王大会的热闹呢。可离玟玉特意点出这两人只怕内中另有乾坤,廖老爷是商场上的老狐狸,可对官场涉足不深,百思不得其解,但想到多亏了离玟玉提醒,陈家庄一案才没受连累,对这个口信也不敢掉以轻心,但茶王的诱惑实在太大,廖家一切准备妥当,前三年廖老爷任茶王打下的基础眼看要开花结果,说舍弃却又如何甘心。 时间不等人,第二日便是大会召开之期,两人在书房里商讨一夜,书房外廖家主事的管事们也站了一夜,不知家主遇到了何事闭门不出。 天色放亮,两个廖家的当家人出来时没有通宵不睡的疲惫,反而脸色凝重,目光犀利,浑身充满战意。 茶王大会召开之前早已推举出十八家最大的茶商,头三天斗茶决出新一届茶王,后三天则由新茶王带领茶商对以后三年的经营讨论个章程。 廖炎亲自上阵斗茶,一连两天,阳春白雪、凤点头、团云翠、墨脂寒香等等百年难遇的名茶齐聚一堂,在游龙戏珠,青山仿翠,寒潭取珠等各种名家手法的伺弄下,茶香扑鼻,百里飘香,整个会场时而欢呼雀跃,时而寂静无声,时而惋惜叹气,时而惊叹莫名,迭起,到第三天廖家与丁家脱颖而出,决一雌雄。 而就在这一天的前夜,廖棋之发现有内奸悄悄换了比赛用的清水,那水也确实是救陆承霖时顺道从别处采来的君山寒潭之水,当初被山贼破坏,如今仅剩一坛。廖炎父子假装不知,因此第二天顺利的被陷害成功屈居第二。 现场廖炎的表现精彩绝伦,充分演绎了一个发现用水有问题却无法改变的吃惊、愤怒,又不甘心仍坚持斗茶,到不相信失败,痛苦难以言表,却又在众人面前保持风度,立誓振作精神再接再厉的,顾大局识大体具有专业技术的一代茶商领袖风范。若不是条件不允许,连知道内情的廖棋之都想为父亲的表演拍案叫绝。 丁家顺利晋级茶王,一时春风得意,风光无限,逐利的茶商立刻转投丁家怀抱,第三天就在有人欢喜有人愁的热闹中平安度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杖杀 昭和殿突然传出的贺喜声,欢笑声惊得在外晒了半天的大小官员莫名其妙,那笑声,仿佛里面不是在审案子,而是哪位娘娘诞下龙子公主,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不是审夏将军通敌案么,怎么会有笑声?” “难道夏将军没事了?那真是太好了。” 说话的立刻收到无数白眼“夏将军就算没事了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你们听到大王的笑声么?” “是啊,是啊” “一点消息都没有,真是急死人啊。” 一刻钟后,护军都督走出昭和殿,接着昌平候、少司寇等保夏派围着依旧一身囚衣的夏将军一脸喜色的走出来,后面跟着面色不渝安平公等人,粗布褂子的离玟玉走在最后。 没人注意三公依旧留在殿中,见了众人的样子便呼啦一下围上来,可是殿前不敢喧哗,只能暗送秋波,就见众人眼珠子乱转,那眼神飞的比战场的利箭还密集,可惜几位大人只回应一二,便一路远去,也不知道众人看懂了没,但因为他们本就在殿外等候宣召,这时虽然事情结束,可燕王没发话,众人也不敢私自散场,只能继续罚站。 离玟玉出了昭和殿,长出一口气,只觉衣衫已被冷汗涾湿。 庭秀出来招过一个寺人,吩咐几句便又回殿伺候。 那寺人走到离玟玉面前道:“张姑娘,跟奴来。” 离玟玉心中颇为哀怨,终于还是没能逃过这顿打啊! 离玟玉虽然将功折罪平息了圣品失踪案,可击鼓告御状的规矩却不能废。这会多少人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只怕这顿廷杖要变味。 夏延器自始至终没有和离玟玉说话,他自己还有一堆烂事要处理,保夏派获得大胜自然要争相传告,再接再厉,而倒夏派转胜为败要赶紧打扫战场,斩断尾巴,免得被人抓住把柄,因此一个个走的飞快,不一会就剩下离玟玉一人。 离玟玉四下一扫,自我安慰着,还好没有围观的。 于虎已得了消息,笑眯眯看着离玟玉苦着脸回来。 这件事牵涉太多,于虎也不敢拖延,摆开阵仗,离玟玉乖乖趴在条凳上,两个寺人上来按住手脚。 那领路的往旁边一站,这是要观刑。 于虎捏着袖子里的银票,暗道一声可惜,给行刑人一个眼色,便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那行刑人一棍下去,只听啪的一声响,离玟玉只觉筋骨折断般的剧痛直冲脑门,不由痛呼出声,就听旁边一人唱喏:“不计。” 震天属这通刑杖意为杀威,不许喊叫,只要受刑人喊叫出声便重新记数。虽然这些人故意没有告诉离玟玉,但离玟玉却是知道这规矩的,只是这头一杖实在凶猛,陡然受疼,没有忍住。当下咬紧牙关,暗自运功,可谁知荆北君将她丹田搅了个乱七八糟,这一运功,真气乱窜,丹田处疼痛难忍,更加苦不堪言,连忙散去,只能硬抗了。 一杖杖带着风声落下,离玟玉只觉身体被撕裂一般,心中暗惊:这是要杖杀的意思啊!当下暗自掐诀,为了自保,说不得要用法术脱身。 于虎看着那瘦弱的人儿,脸色煞白,冷汗森森,心中叹气,有些不忍,可想想那人,又不敢反抗。只得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这一转头却看到一个绿衣小童,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到了跟前扶着膝盖一通喘,边喘边问:“三呼三王子呼呼遣我来问呼那张珈呼好了没?” 于虎听闻三王子询问,身子不由抖了三抖。这位王子在宫中可是凶神恶煞般的存在,因为五岁时伤到脑袋,导致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十几年来被国师和众多医士费尽心思医治才略有好转,但智力却一直不长,如今二十岁了,仍和孩童一般。但莫要以为这样便可欺负,三王子乃前王后所生嫡子,本聪颖伶俐,受燕王喜爱,受伤后更是无底线的宠爱,他要星星,燕王就不会给他摘月亮,谁要是惹了这位爷不高兴,赶紧自尽还能得个痛快。三王子八岁时痴傻癫狂之症还很严重,被宠妃莺竹取笑戏耍,燕王得知后大怒之下,将莺竹挖目示众,在高台上曝晒三日而死,莺竹之父从大夫贬为平民。这些年因为这位王子被杀的太医、宫女、官员不计其数,三王子的暄华宫更是时不时的抬出个死人,如今别说取笑,就是见到了也是有多远躲多远。而现在祸从天降,三王子居然问到张珈,难道有什么地方自己疏漏了,于虎想到这些年宫中发生的惨事,不由冷汗森森,比挨打的离玟玉流的还多,忙小心的道:“还在行刑。” 那小童已经喘匀了气,瞅了离玟玉一眼,便道:“哦,那烦请大人快点,殿下等着张珈讲故事呢。” “什,什么?给三王子讲故事?”于虎更糊涂了,这姑娘原来是说书的么? “对啊!”那小童一副这都听不懂么,比我还笨的样子:“大王说如果殿下一炷香时间不说话就让张珈给他讲故事,殿下果真呆了一炷香不说话,再找张珈,大王说张珈敲响震天鼓在此受刑,等伤好了便去给他讲故事,因此殿下让我问问她好了没。” 于虎听着小童的话目瞪口呆,这三王子是傻的,怎么手底下的宫人也是傻的,敢情他问好了没不是问打完了没啊。不过大王既允了张珈给三王子讲故事,自己却把她打死在这于虎一个激灵,连忙干咳两声。 那行刑人听到声音向上司一看不由愣了,于虎正翘起二郎腿和一个小童说话,心想:不是让直接打死么,怎么又变了? 于虎见那人发愣便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三王子还等着呢。” 于虎点出三王子,那行刑人哪有不明白的,于是棍棒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可即便如此,那厚重的棍棒落在早已皮开肉绽的伤处也是痛入骨髓。 三十杖打完,按住离玟玉的寺人刚松手,人就滑跌在地,衣衫早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大腿根一片血肉模糊,衣裤鲜血淋漓。 离玟玉咬牙挣扎几下,却哪里起得来,只觉眼前模糊一片,脑袋混沌不清,三魂似已去其二。 于虎等人不忍再看,匆匆收拾了东西溜进震天属大院。只留下那小童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是上前扶一把还是转身回禀主子。 过了会一辆马车吱纽吱纽的驶了过来,这回巡逻的禁军倒也通情达理没有阻拦,车上跳下两个四十多岁的妇人,两人在离玟玉跟前蹲下,一人轻声问:“可是张珈姑娘?” 离玟玉已昏昏沉沉,耳听似乎有人询问,下意识的点点头:心想这又是要做什么?可已无力挣扎。 那两妇人确认完,便一头一脚的抬起离玟玉放到马车上,那小童想问又不敢问,犹犹豫豫间马车已经走远,只得转身回宫复命。 这一个多月是墨剑最痛苦的日子,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个弟弟,一家人种地为生,日子不很富裕,可也快乐无忧。进山挖矿虽然辛苦可有吃有喝,还认识一帮朋友,无忧无虑,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可自从那次意外,张珈他们找到什么狗屁圣品,苦难便接肘而来。就因为他是十三队的矿工所以被卷入圣品失踪案,十三小队原有八个人,惊天失踪,孙淼和菲拉逃走,张珈和唐翌晨离开追回圣品,官差来抓人的时候就只剩下受伤的洛奇、年幼的绿芽和他。三人一路上坐在狭小的囚车里吃足了苦头,一到上京,便被扔进大牢严刑逼供。 洛奇受伤后便不怎么说话,拷问时也一句话不说,墨剑知道他想死,想直接被打死一了百了,可是此案上达天听,没有燕王旨意谁敢轻易打死犯人,洛奇没死成,却伤上加伤,彻底失去了康复的可能。 绿芽还是个孩子,只是受到威胁恫吓,别看她小,但心智坚定,牢牢记住离玟玉临走的嘱咐,一问三不知,吓唬狠了不是哭就是叫。也幸亏有墨剑照顾,否则哪里坚持的下来,一个月下来面黄肌瘦,跟芦柴棒一般。 官差把突破点放在了墨剑身上,十六岁的少年经历了百般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很想招,可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在这场风波里他最无辜。痛苦无处发泄,他开始怨恨,他恨每一个人,恨官差不明是非,恨陈淼和菲拉偷走东西,恨张珈和唐翌晨把他丢在这里,恨绿芽不肯招供,恨洛奇半死不活还要他照顾,甚至恨父母为什么让他进山。受刑不过他甚至威逼过绿芽招供,可看到面黄肌瘦,豆芽菜一般的小人却省下吃的给他恢复体力,强忍着恐惧不哭不闹给他擦拭伤口,顿觉自己如此不堪。 今天早上给了他们一顿丰盛的饭,有菜有肉,周围犯人怜悯的看着这几个病残弱,狱卒告诉他们,张珈受命夏延器通敌卖国已被兰正熙斩杀,圣品失踪案了结,他们是共犯午时三刻被斩,这是最后一顿饭。 死对洛奇来说是解脱,绿芽还不懂什么是死,可他不服,共犯,他共犯了什么?他做了什么?凭什么张珈的错要他们来承担?墨剑情绪失控,掐住狱卒的脖子声嘶力竭的怒吼,最后饭也没吃成,被五花大绑,堵住了嘴巴连同绿芽、洛奇押上刑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不断打击 第四日商讨大会上,丁家用了半天时间发表演说,炫耀资本,下午开始威逼利诱,连消带打,茶商势力就要重新洗牌,一群衙役如狼似虎的闯入会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丁家披枷带锁捉拿下狱。接着城主通告:丁家与朝廷要员勾连,弄虚作假,贩卖走私物品,杀人越货等数十罪证,满门抄斩。 这是朝廷有史以来速度最快的一次办案,从抓人到杀人不足半日。 茶商们一望望我,我望望你,朝廷亦公布在最后一场斗茶中换掉廖炎用水的就是丁家操作,为此第二名廖家理所当然的成为第一,担任新一届茶王。 廖家父子对这个结果目瞪口呆,他们猜到开头却没猜到结尾,已经做好了隐忍的准备,结果一个大馅饼砸在头上,两人对离玟玉的政治目光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对离玟玉的身份背景有了更大胆深入的猜测。 离玟玉就是廖家的幸运女神啊! 可是,两人刚坚定思想,统一路线后,满大街贴满了对离玟玉、兰正熙的通缉文书。廖家父子当场就蒙了,连忙发动力量联系狄厄探听消息,可是狄厄也失踪了。两人又在书房呆了一夜,第二天廖棋之带了廖海匆匆打包行李,快马加鞭往上京去,因为通缉文书上并没有写原因,以廖家对离玟玉身份的大胆猜想,他想无论离玟玉是否被抓,都会回上京,退一万步就算离玟玉不回上京,他也能从上京探听点消息。 廖棋之比离玟玉等人早三天进京,在满是权贵的地方,廖家实在根基浅薄,但为了探听消息,他将这三年在京都活动的势力发动起来,还是起到了作用,但作用的结果让廖棋之如当头一瓢冷水,整个一透心凉:张珈只是个龙爪镇玉带村的一个孤女,被兰正熙招录为矿工,现携带圣物潜逃。 这个身份转折太大,令廖棋之深受打击,整整发了一下午呆都没缓过来,还是廖海一语点破:“一个山村的孤女能有这份能耐,那也一定是不一般的孤女。” 廖棋之不知道在廖海的内心离玟玉占有着怎样重要的位置。但这句话让廖棋之重新看到了曙光,想到认识离玟玉以来的种种,他心里对离玟玉的身世有了新的解释:张珈一定是流落在外的贵族,否则怎么会有那通身贵族气派,否则怎么会有如此深远的政治目光,否则怎么会有如此手段,否则怎么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否则 廖棋之做好了心理建设又开始东奔西走,对圣品失踪案异常,昨天兰正熙在上京府的审判廖棋之从头听到尾,当得知张珈被兰正熙亲手所杀时,他突然觉得茫然了,仿佛一切都是做了一个梦。那个迷一样的女孩已经香消玉殒了么?那个临危出手相救的恩人还没等他报答就已经不在了么? 廖海比廖棋之的心情更加沉重,这一刻才知道当初的那份羞涩与狂热原来就是爱,原来他曾经深深爱过一个人。 两个人在屋里像对情人一样执手相看,即无语凝咽,半晌,廖棋之才道:“张珈曾托付我,有一天能够照拂她的几个朋友,想必说的就是这几个工友,如今朝廷已经判决斩刑,照顾他们是不可能了,只能是替他们收敛尸体,略尽绵薄之力。”说到此,心中不由难过,那张珈惨死异乡不知是否有人代为收尸。 两人联系了寿材铺,准备好棺木纸钱,便到菜市口。 当三个特殊的死刑犯押上台,无不见者落泪,闻着伤心:一个残废只能躺在刑台上,一个看上去小猫一样的女童,一个伤痕累累还被堵住了口的少年。那女童惊慌无助的跪在台上,一双水蒙蒙的大眼睛只盯着那少年看,猫一般细小软糯的声音期盼的叫着哥哥,叫的人心软,而那少年已不能回应,倔强不屈的男孩仍在挣扎,却被侍卫无情的踢翻在地,嘴里像困兽一般呜呜叫着,却只能流下无力的泪水。 这就是朝廷!他们年纪那么小,他们做错了什么,又能做什么,居然被斩首,身边连个收尸的亲人都没有。 台下不少心软的百姓已泣不成声,纷纷离去不忍再看。 廖棋之静静地等在一旁,当宫中传旨停止行刑的时候,他连忙让廖海去打听情况,可是他能联系上的官员要么在皇宫罚站,要么自己也糊里糊涂。最后只能继续等在刑场。 廖棋之是个沉得住气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没有丝毫的不耐,当等到第二道圣旨时,墨剑没有听清楚内容,但廖棋之却没有放过一个字,因此他得到了个重要信息:张珈还活着,并将真的圣品送进王宫! 闻此,廖棋之精神一震,欣喜若狂:我就说那个人怎么能这么死去,哈哈哈。 廖棋之惊喜过后,转头就要向廖海吩咐,却吓了一跳,就见铁塔一般的大汉廖海已泪流满面,不想廖海为了廖家激动成这样,不由心中感动,伸手拍拍廖海的肩膀:“阿海,真可谓吉人自有天相,看来棺材用不上了。”想起与离玟玉的约定,既然离玟玉无事,两人关系还是隐秘点好,便又道:“我们不便出面,你让严四家前来领人,就暂时安排在他那里。” 廖海安排了人去,谁知严四的媳妇正套着近乎,唐家管家便来把人劫走了,严四媳妇不敢争执,便悄悄跟在后面到了小院,又见马车将重伤的离玟玉送回,这才泱泱回来跟廖棋之汇报。 廖棋之知晓后便打发他离去,想了想,先打听了兰正熙的住处,前去拜访,门房回府兰正熙外出办公还没回府。 廖棋之不死心,做出一副知道兰正熙的身份后便极力结交的商人做派,第二日上午又去,这次很痛快的见到了兰正熙,但一照面不由吓了一跳,这位新晋的中尉大人额头缠着厚厚的纱布,面色苍白,憔悴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难道有人不满这位圣物失踪案的功臣,半夜刺杀他。廖棋之心里想着,口中只小心的问候一番,见对方只说生病,便不再多问,假装不知兰正熙和离玟玉之间的事,问起表妹张珈。 兰正熙昨天被暴怒的二王子赏了一顿鞭子,丢了半条命,却又得了二王子的吩咐,因此道:“其实张姑娘与我并非表兄妹,只是有差事在身,才如此讲。” 廖棋之忙道:“是在下冒昧了。” 兰正熙摆摆手:“张姑娘虽然一介女子,可进退有度,机警聪慧,我与张姑娘一同破案,对她也是欣赏的很。廖兄来的正好,有一事还请廖兄帮忙。” 廖棋之忙道:“在下只是一商贾子弟,怎敢与大人称兄道弟,大人有事尽管吩咐棋之。” 兰正熙浑身疼痛,没心思与他打太极,直接道:“昨日张姑娘击鼓告御状,受了廷杖,又身在异地,我有心前去探望,可我这病来的突然,正好廖兄与我们都认识,想烦请廖兄代我去探视,另我这里有些银两,请替我转送张姑娘。” 廖棋之正是想从他这里作为探视离玟玉的由头,闻言也不管兰正熙是何心思,便应下来。当下从兰正熙府中出来便直奔离玟玉处。 唐叔听闻是离玟玉的朋友,忙让了两人进门,听明来意,便道:“张姑娘重伤未醒,不能见客。” 廖棋之忙又问伤势,正说着话,便听有人叫门,开门小厮连滚带爬的跑进来,边跑边大喊:“唐叔,宫中来人啦。” 不必他再说,三人均已看到几个宫中侍卫跟在那小厮后面来势汹汹的登堂入室。 唐叔连忙迎了上去,其中一个横眉冷目,光面无须的军官喝问:“尔等何人?” 唐叔忙道:“小民是替家主在这看护宅院的,有几个外地人借住在此,这两位是来探望病人的。” 那军官上下打量一番,面沉如水道:“王子即刻驾临此地,凡无关人等一律回避。”说着一挥手,身后侍卫鱼贯而入,不由分说将几人连同小厮丫鬟等全部拘到一个偏僻的屋中,并落了锁,留两人看守。 廖棋之从窗户往外看,只见侍卫往来穿梭,前院后院仔仔细细勘查一遍,便四散而立,严密布防,守卫森严,心中暗惊,不知又起何变故。 一柱香后,二十几个寺人随从簇拥着一顶宫轿直接进入院中,一个绿衣小童颠颠的跑上去掀轿帘,如果唐叔唐婶在这便会认得正是前番来叫人的路儿,此时额上多了一块淤青,想必又被主子揍了一顿。 可不等路儿的手挨着轿帘,轿帘已被里面的人一把掀起,一年轻男子迫不及待的从轿中走出,只见他身着墨绿色彩绣荷纹的上衫,腰间金宝丝带,佩八宝玲珑玉牌,头戴金丝冠,那张俊朗的脸上此时怒容满面,大步流星的往里走,随侍连忙跟在后面一溜小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活着是如此美好 “墨剑哥哥,他们要杀我们么?”刑场上,绿芽怯怯的问,可被堵住嘴的墨剑无法回答,只有两行不甘心的泪在满是血污的脸上犁开两道沟。 当监刑官扔出签押,刽子手举起钢刀的时候,墨剑不自觉的紧绷肌肉,这就要死了么?刀砍过脖子会不会比受刑还疼?然而刀没有落下,在听到“圣旨到,圣品失踪案御前重审,所有人犯押后待判。”的时候,墨剑只觉自己的心脏有一瞬的停顿,这一刻,他才知道,活着既是如此美好。 刑场上监刑官不知道到哪里凉快去了,侍卫环绕四周,刽子手也收起刀走下台去,围观的老百姓等了会也失去了兴致渐渐散去。洛奇像条干鱼一样躺在地上,绿芽双手捆在身后,动了动跪麻的腿见没人理会,便偷偷向墨剑挪了挪,见还没人理会,便又挪了挪,最后蹭阿蹭的挪到墨剑身边,墨剑见此也放松了身子,和绿芽依靠着坐在地上。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绿芽已经从靠着慢慢变成虾米一样,头担在墨剑的胯骨上有些迷糊了。墨剑只觉被布条撑大的嘴又酸又麻,喉咙像火烧一样疼,胳膊也已失去了知觉,头晕脑胀,这时似乎有马蹄声传来,接着有人说话:“今查龙爪山矿区十三队矿工丢失圣品,理应处斩,因张珈奉忠勇大将军夏延器之命追回圣品,勘验无误,功过相抵,涉案矿工张珈等八人无罪释放。” 然后有人给他松绑,血液流动,身子立刻如针扎一般一下将墨剑扎清醒了,转头左右一看,周围哪里还有侍卫,台下老百姓来来去去如流水一般,绿芽哎呦呼疼,一切好像梦一样。我们无事了么?我们还活着? 墨剑一把抱住绿芽,痛哭出声,绿芽也傻傻的哭。 有那路过的好心人提醒道:“孩子,你们家在哪里?大娘找人送你们回家吧。” 家?绿芽突然恐惧起来,她哪里还有家,她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如今哥哥失踪不见,等墨剑哥哥回家,她去哪里? 绿芽不由抱紧了墨剑,怯生生的唤了声:“墨剑哥哥?”心里却在喊别丢下我,绿芽会乖乖的。 墨剑低头看看绿芽脏兮兮的紧张的小脸,给她擦干泪,道:“绿芽,我们” 话未说完,被人打断道:“这位小哥,可是叫墨剑么?” 墨剑和绿芽转过头来只见一个圆脸的胖子笑的跟弥勒佛似得看着他俩。 墨剑刚出牢笼,但有风吹草动便紧张万分,不由抱紧了绿芽,警惕的望着他。 胖子见了连忙挤出更多的笑,摆出最慈善的样子道:“小哥、姐儿莫怕,夏将军知道你们获释,担心几位在上京无处可去,因此托了我家公子给几位安排了个临时住所,且跟我走吧。” 胖子三哄四哄终于哄了三个人上车。将人送到一处住宅前,胖子当先进去,两个下人抬着洛奇跟在后面,墨剑拉着绿芽的小手被一个小厮半背半搀的走进去。 宅子不大,进门后便是个小院,早有两男一女等着,见了来人说了句“唐管事,还没到。” 也不知说的谁还没到。胖子只点点头等墨剑他们走近指着三十多岁的一男一女介绍道:“这是唐叔,唐婶。” 两人忙招呼“唐叔、唐婶。” 唐叔没有说话,唐婶倒是个开朗的,应了一声。 胖子又指着旁边男子道:“这是云大夫,一会让云大夫给你们看看伤。” 两人忙招呼一声“云大夫。” 云大夫看看墨剑,看看绿芽,最后瞅一眼躺着的洛奇眉毛一皱,只点点头没说话。 胖子又道:“唐婶你安排他们去住处吧。” 唐婶应了一声对三人道:“跟我来吧。” 墨剑等人跟在唐婶后面穿过堂屋,后面是左右四间厢房,对面正厅,天井正中摆着一口缸。 唐婶安置了墨剑和洛奇分别在两间厢房住下,对绿芽道:“你的房间在后面。”又拉起绿芽的小手穿过游廊跨过侧门便又是一个庭院,依旧左右四间厢房,但对面却是一堵墙,绘着花草图。 唐婶推开一间厢房门,道:“你就住这间吧,这座宅子闲置了很久,管事说的比较急只打扫了几间房,还需要再归置。” 绿芽自己一人有些局促不安,匆匆扫了一眼屋子便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去找墨剑哥哥么?” 唐婶知道这孩子遭的罪,看着她惊魂未定的双眸,心中怜惜,便牵着绿芽的手往外走:“当然可以了。” 这次唐婶特意带着绿芽从另一条路走,并没有直接去找墨剑,这条路可以不经过墨剑的院子直接到前院,经过厨房、杂货间,一一指给绿芽看:“我已经让人烧了热水,等会洗漱一下。” 此时墨剑正在洛奇屋里,洛奇的腰椎还没有好好养就被抓起来又受了刑,他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期盼能有奇迹,当看到云大夫摇头的时候,无限失望,满心疲惫,这才被小厮搀着往自己住处走,刚走了两步就听外院传来绿芽的惊叫声:“啊,张珈姐姐?” 张珈?她还活着?在刑场他只听到“无罪释放”四个字,这时听到张珈的名字,只觉满腔愤怒与怨恨挡也挡不住,这一切都是她,都是她他在牢中呆了一个月,就恨了一个月,这时只想抓着张珈的衣领质问她,撕碎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推开搀扶的小厮就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院子里一个妇人背着个麻衣少女匆匆往里跑,另一个妇人在前面引路,唐婶拉着绿芽连忙避到一旁,胖子和唐叔满面焦灼的跟在后面,只听胖子道:“怎么会弄成这样,快去叫云大夫来。” 唐叔便去找人,背人的妇人道:“他们是要杀人泄愤啊。” 墨剑看着众人直面而来,张珈的头耷拉在妇人肩上,面无血色,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双目紧闭,两条胳膊无力的垂下,整个人像挂在妇人身上的破布。他下意识的让了一下,但众人并没有从这里走,而是在他面前拐弯从另一侧往后院跑,露出惨不忍睹的背面,腰以下鲜血淋漓,碎步、血肉模糊一团,滴落在地的血泊里甚至还有打烂的肉渣。 墨剑的脑中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她既受了这样的重刑!满腔怨恨无影无踪,心突然软下来。 唐婶看到他,拉着绿芽过来道:“你们回屋去等着,只怕云大夫要好一会才能去给你们看伤。” 墨剑低头看着惊慌无助,满眼含泪的绿芽,便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别怕。” 绿芽哽咽的轻轻问:“张珈姐姐会不会有事?” “不会。”墨剑不知为何会这样回答,他不是恨着么,他不是怨着么? 离玟玉在路上时就开始昏迷不醒,几人七手八脚的把人放在床上,云大夫边诊脉便道:“去同济堂找婉娘来。” 胖子没想到伤的这么重,原以为唐婶便可处理,可现在血肉模糊,那需要大夫仔细处理才行,忙吩咐了人去。 胖子又让人去府上调了几个丫鬟婆子过来。 烧水的,看病的,上药的,一群人进进出出忙活四个病号的时候,上京一处豪门大院内的书房中,不断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啪!” 一个盒子砸在恭恭敬敬跪在地上一男子的额头,男子吭也不敢吭一声,任由鲜血顺着面颊滴落在地上,那摔碎在地上的盒子残骸中一枚花瓣形的水玉若隐若现,散发着诡异而妖艳的光芒。 “蠢材,你办的好事!来人,给我拖出去狠狠的打!” 更夫敲过三更,房门无声无息的打开,满身戾气的荆北君出现在离玟玉的床头,本来趴在桌上浅眠的唐婶这时睡得更加深沉。 荆北君看着趴在床上只露出侧脸的小人,咬的牙吱吱响。该死的丫头,居然又耍他,亏他还满怀愧疚动用了朝堂的暗线替她打点,想起离玟玉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金叶子才是真品的样子,只觉得自己蠢得跟猪一样,今天又被人好一通嘲讽数落,可他偏偏无处发火,气得他只想杀人。 荆北君伸出手掐向离玟玉的脖子,目光灼灼,但修长的手指一碰到离玟玉的肌肤停了一下,反向上用手背贴在了离玟玉的额头上,就觉自己的手仿佛贴在了一块火炭上一般。 荆北君又开始磨牙,握起拳又松开,在离玟玉脖子上比划半天,最后恶狠狠的道:“你还欠爷债呢,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了,看爷以后怎么收拾你,哼。” 荆北君俯身掰开离玟玉的嘴,塞了一颗药丸进去,转身离开。 一刻钟后又回来了,还带了个熟人,是在船上照顾过离玟玉的侍女,名唤小樱。 荆北君一言不发的看着小樱掀起离玟玉上半身的被子,取出细针在背上扎起来,心里却在构思着等离玟玉醒来怎么报仇:杀了太不划算,还欠着债呢;打她吧,爷不打女人的;让她给爷当丫鬟,想想就别扭啊,而且春生会不高兴吧;卖身到凌云阁,就她这心眼肯定能赚很多钱。想到这,瞥了眼不知自己已经被卖了的离玟玉,心想:不行啊,这丫头这么狡猾,说不定把凌云阁骗到她兜里了,到时林易不得杀了我;要不让她把晶石再偷回来?估计够呛;把她关起来,不给她吃喝,可是她怎么挣钱还我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美丽的误会 内侍总管走在最前,将三王子燕弘俊引到离玟玉的卧房。 燕弘俊进门一脚便踹翻了挡路的凳子,指着趴在床上的离玟玉怒道:“本宫在此,你还敢趴在这里装死,快起来给本宫讲故事。” 内侍总管走到床边,从被下拉过离玟玉的手,两指搭脉。 燕弘俊不耐烦的催促道:“怎么还不起来,快把她叫醒。” 内侍总管依旧不紧不慢的放回离玟玉的手,对燕弘俊道:“殿下,张珈伤及筋骨,内息紊乱,身体发热,只怕一时半会醒不了。” “什么?”燕弘俊一步蹦到床前,弯腰去看,眼看脸都要贴上了,内侍总管忙上前拉开。 燕弘俊使劲推了推昏迷不醒的人,气馁道:“那要什么时候才醒?” “这个奴也说不好。”内侍总管看王子要炸毛,连忙劝道:“殿下,就算张珈醒了,以她的伤势只怕也要养段时间才能行动,再说了,就算能动也得让她好好准备几个有趣的故事才行啊,要不您听着也不痛快不是。” “要准备很多才行,你们讲的闷死了。” “是、是、是。”内侍总管见王子松口连忙点头答应,“让她准备很多个,每天都讲给殿下听。” 燕弘俊看看一动不动的离玟玉,又苦恼道:“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好?” “奴给您盯着,她一好就告诉殿下。” “你看紧点,记得早点告诉本宫。”仿佛早点告诉就能好了一般。 内侍总管一个劲的点头应是,看差不多了,劝道:“殿下,该回宫啦,王后娘娘新准备了梨花糕等着您尝呢。” 燕弘俊立刻喜笑颜开:“好好,快走。” 一群人猝然而来,悠悠而去,挥一挥衣袖,没留下一片云彩。 廖棋之从屋里出来还恍如梦中,自己既然与王子仅一步之遥,随想到张珈受伤,王子前来探视,这岂是一个小小民间孤女的待遇,这张珈身世必定另有乾坤,再想想那三个孩子在刑台上的一幕,廖棋之立马打定主意,少说话多干事。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这个误会让一向谨慎的廖棋之走上了一条最没定数的路,却也因为这个误会成就了廖棋之的一生,也不知他是幸还是不幸。 廖棋之留下财物,与唐叔唐婶约定离玟玉醒来再来探望,便与廖海离开。 小院终于安静下来,晚上小樱独自前来探望一番,第二日下午,离玟玉终于幽幽醒来,闻讯的绿芽和墨剑便在下人的搀扶下前来看望。 离玟玉知道了这几日发生的事,让唐婶分别传讯给夏将军、唐杰等人,并告知因身体不便闭门谢客,过几日再登门道谢。 接下来便与绿芽和墨剑叙离别之情,各自讲了分别以来的经历。 绿芽本惶惶不安的过了一个多月的牢狱日子,再听得离玟玉的遭遇,终于忍不住啼哭不已。墨剑才知原来每个人都承担了如此之多,比起张珈、唐翌晨、孙淼、菲拉等人舍身相救却默默承受,自己受的这点委屈和苦楚似乎实在不值一提。比起大家的担当,自己却怨天怨地,心中不禁又愧又难过。人只有在挫折中成长,在苦难中磨砺。墨剑霎那间如醍醐灌顶,心性已悄然改变,责难抱怨的话再说不出口,当下只是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离玟玉说话。 离玟玉只简单的说了几人的境遇,消除大家对孙淼和菲拉的误解,并不知墨剑曾对自己怨恨滔天。 她已从唐婶那里知道燕王的旨意,忙劝住绿芽哭泣,笑道:“如今我们也算因祸得福,燕王赐我们为士,又赏金银,可以入仕,或进军当兵,或制田买房,你们都好好想想以后做什么。那金银财物我想几人平分,惊天虽然失踪,也有他一份,一同给了绿芽吧。” 绿芽听到哥哥的名字,心中悲伤,也知这么长时间过去,哥哥在洞中只怕早已遇难,但没有消息仍给她心底存了一分希望。绿芽经此一事更加懂事,不想离玟玉和墨剑难过,便抿抿嘴,强忍着不哭,低声道:“我不要,都是因为我才让大家受那么多苦,还险些害死大家。我不要,张珈姐姐留着吧。” 离玟玉伸出手抚了下绿芽的头:“傻丫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大家虽因你而受苦,可也因你而得福报,不要瞎想。” &nsp; 墨剑看看纤瘦弱小却自责的绿芽,看看虚弱重伤却劝导的离玟玉,更加感慨良多,开口道:“张珈,你可有打算?” 离玟玉看他一眼,墨剑已梳洗干净,但身子瘦的如干柴一般,她已知墨剑在牢中遭受的经历,心中觉得愧疚,说起来他是最无辜的那个,刚刚十六岁,还没有唐翌晨大,却在牢中照顾洛奇,保护绿芽。她虽然并没有同这几个矿工接触太多,但一来有张珈关系在,二来经此一事对这几人心生爱惜,已将他们当自己人保护。她是要回离国报仇,可现在却是燕国人的身份,又无根无基,只能留在此地徐徐图之,听墨剑询问便道:“你也知道我无牵无挂,这次既然到了京都,我想就先留在京都发展吧。我认洛奇做弟弟,他家中只有一个母亲,我想接到京都来一并照顾。而唐翌晨要留在阎王谷一年,孙淼有父有母自然是要回家的,菲拉现在和他在一起,她无父无母,叔婶也不待见她,只怕她是不想回去的。” 离玟玉心想他俩患难见真情,孙淼也是有担当的人,不会抛下菲拉不管。看一眼咬唇不语的绿芽,道:“绿芽年纪还小,已无家可归,如果愿意便跟着姐姐,姐姐亦会好好照顾你。” “张珈姐姐!”绿芽声音哽咽,她早已没有注意,只要有个去处就好,轻轻唤了一声点头答应,又小心的道:“我会乖得,我会做很多事的。” 离玟玉心疼的拉着她的小手:“不需要你做事,你跟着我便是妹妹,我不会让人再欺负你。” 离玟玉安抚了绿芽,看向墨剑:“其它人都身不由己,你却有更多选择,如若回家,我会安排人送你,金银也少不了你的;若想参军,亦可请夏将军安排。若要入仕,就请先生来教。” 墨剑没想到离玟玉对每个人都尽心安排,对自己亦这般上心,心中感动,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沉默不语。 离玟玉也不催他,道:“你可以慢慢想,不着急,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墨剑点点头,原来爱笑爱闹爱玩的男孩如今却内向沉默起来。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唐婶端了饭菜,等三人吃过晚饭,便都轰回屋去休息。 晚上,离玟玉趁着唐婶给她换药时道:“唐婶,张珈只是一个乡下女子,怎能总让唐叔唐婶如此操劳。”宰相门前四品官,他们虽然都是唐府的下人,可也是伺候达官贵人的,心高气傲,来照顾他们只是主子吩咐,并没有什么真心,离玟玉没有醒着还好,这回醒了自然不想再用,更何况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这些人在身边也不方便。 唐婶不在意的道:“姑娘说什么话,姑娘这样大勇大义的人连大将军都称赞不已,我们能来照顾姑娘,是我们的荣幸。” 离玟玉知他说的不过是客套话,也不言明,只道:“张珈困顿之时得唐家相助,心中很是感激,可现在说什么报答都是空话,我也就不说那些了。唐家的恩,张珈记在心里。张珈从小自在管了,如今这般受人恩惠心中也是不安。我想伤势再好一些便搬出去。” 唐婶顿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好强。听离玟玉继续道:“不过我对京都不熟,还烦请唐婶给打听打听哪里有宅子租或者买的。” 燕王的赏赐因为没人接旨,传旨寺人带回去了,但廖棋之昨日将兰正熙给的财物留下,离玟玉看过有三百两银子和一些药材,知道这是对方和解的信号,她对兰正熙并没有什么恨意,不过各为其主罢了。而明面上兰正熙杀她只是一时误会而已,因此更没有必要闹得生分,便毫不客气的收下。 这些银子都给了唐婶支配,此举动让唐婶心里平和很多,如今离玟玉提出搬出去,她觉的这个姑娘有着京都小姐都比不上的气度。从离玟玉那里出来便传信给唐杰。 唐杰只是应夏延器之托帮忙而已,自然将此事告诉夏延器。 第二天,唐婶拿来许多补品、药材等物,说是将军府夏公子送来,并告诉离玟玉正在看地方,不过京都寸土寸金,买的多卖的少,因此一时不好找,如果姑娘实在介意,不如这里就算先租给姑娘的。 唐婶见离玟玉点头,便又道:“姑娘几个现在都不方便,要不要找几个下人来。” 离玟玉见对方如此上道,也不客气,直接道:“那就劳烦唐婶了,就先找两个帮工吧,一个做饭,一个看门。”她现在是士,自然可以用下人,但她一个乡下人用下人难免让人说道,因此先找两个帮工,等伤好了再谋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探病 荆北君正在脑海里设想惩罚的办法,就听到小樱不停的唤他的声音:“阁主?阁主?”不由怒道:“干什么?” 小樱心肝一颤小心翼翼的道:“阁主,奴已经给姑娘疏通经脉,不过还要给姑娘擦拭身体”心里默默的补充:您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好么? 荆北君往床上一看,小樱已经收起细针,点点头,冷冷的道:“弄完自己回去吧。”说完便转身离去。 小樱一会扎针一会推拿过穴一会用冰水擦洗,天放亮的时候离玟玉已经不再高烧只余微热。 小樱收拾好屋子刚离开,唐婶便醒来,揉着僵硬的脖子直纳闷,不过是打个盹,怎么睡得这么沉。看了看离玟玉,还没有醒来的意思,见她面色潮红,忙试试额头,有些微热。见天已亮,便又去请婉娘。 刚出门便见到唐叔说墨剑也发起烧来,便一并把云大夫请来。 墨剑等三人被关了一个多月,吃不好睡不好,受尽折磨,此时放松下来再也扛不住接连病起来。 下午,夏延器带着两个年轻人来了,一个是他独子夏飞花,一个是他老部下的儿子唐杰,离玟玉等人就是唐杰负责安排的。 昨天将军府的人便都放回来,一来府中要重新收拾,二来自回京便在天牢关着,谁也不让见,总算出来了自有一番迎来送往。今日早朝对此案做了最终结案,尘埃落定,对找到圣品又受了委屈的夏延器一笔带过,只赏赐些金帛玉器,却对张珈等人大肆褒奖,矿工均赐出身为士,赏金百两,其它财物若干。燕王这一番举动一出,各路人马从明争立刻转为了暗斗。 朝堂的风云变幻对离玟玉等人很遥远,燕王的赏赐却是实实在在的,虽然离离玟玉当初的要求甚远,但莫要小看了士的出身,在当朝身份还是很讲究的,这些矿工出身为农,终身只能务农,但士则可入朝为官,想云州廖家如此高门大户却为了士的身份绞尽脑汁而不得。这个身份的赏赐等于为几个人打开了另一条不同的人生路。 对夏延器来说,离玟玉算不上救命恩人,但至少为他解困除厄,更何况他从第一次见到离玟玉起,就一直很欣赏这个孤女,当初了解了离玟玉的身世,他便有等事了后收其为义女的念头,但现在他处境微妙,昨日夏府上下被拿下狱,想起来仍然胆战心惊,故而打消了此念。但怜惜之情更甚,因此处理了手中的事便带着夏飞花和唐杰一同前来探望。 堂堂忠勇大将军,三等定国公走到哪不是前呼后拥,主人家不得早早门外迎候,就算在天牢也有很多人想破脑袋的去看望,然而在这里却吃了难得的冷遇,空荡荡的宅院里除了堂叔唐婶,其余人都躺在床上昏昏沉沉。 夏延器挨个探望,心情颇为沉重,刚从离玟玉房里出来就见留在外面亲兵来报,朝廷旨意到。虽说宅子是唐家的,但这里夏延器最年长,官最大,立马反客为主,出去迎了传旨寺人进来,见是个陌生的小寺人,因为张珈等人只是普通百姓,因此内廷只派了个新人来。 这寺人入宫不过两年,方十四,头一次传旨,又兴奋又紧张,一路上想象着如何传旨,对方如何接旨,自己又该怎样说,听说传旨的都有红包收,可这次接旨的都是乡下出来的百姓,也不知道懂不懂规矩,他要是给我银钱,我又收不收呢,万一被人举告怎么办 小寺人纠结了一路,到了地方却发现他设想的一样也没发生,估计全皇宫的寺人都没遇到过他这样的情况,接旨的人全躺在床上挺尸。 小寺人听完夏延器的话都快哭了,谁来告诉他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在小寺人彷徨无助时又来一个绿衣小童,正是三王子派去震天属的那个。 绿衣小童上次没接到人被三王子一顿臭揍,这次接了吩咐不敢怠慢一路狂奔,穿堂过巷,呼哧呼哧来到夏延器面前:“张呼呼张呼张珈呼呼在哪?” 唐杰是夏延器手下大将唐耀之子,唐耀六个儿子,五个战死沙场,如今只剩下这个最小的儿子,刚17岁,唐耀即不让他上战场也不许他入仕,保护的密不透风,真是放手心上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他要给唐家留条根。因此唐杰成天无所事事,性子跳脱,看这绿衣小童好玩,便俯下身与小童脸对脸道:“你又是哪个,找张珈做什么?” 绿衣小童眨巴着眼睛:“奴路、路儿,三王子派、派奴来带张珈姑娘去、去讲故事。” “什么?”唐杰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夏延器倒是知道此事,忙拉开唐杰道:“请回禀殿下,张珈姑娘廷杖后正昏迷不醒,无法去给殿下讲故事。” “啊!”路儿目瞪口呆,传旨寺人是一副要哭的样子,而路儿直接泪流满面:“怎么办怎么办,殿下会杀了奴的。” 路儿一哭,传旨寺人也忍不住哭起来,这两个一哭,夏延器等三人立马头疼起来,这都什么事啊。 夏延器大吼一声:“住口。”顿时杀气滔天,连身边的夏飞花和唐杰都悄悄后退几步,避开雷区,要知道这位忠勇大将军最讨厌娘娘门门,哭哭啼啼的人了,特别是哭哭啼啼的男人。 两个寺人立刻吓呆在场,身子抖如筛糠,杵着脖子鹌鹑一般,唐杰一看对方要晕过去的样子,连忙给唐婶打手势,好歹这两是宫里出来的,一个是大王派来传旨的,一个是三王子派来找人的,这俩主谁也惹不起啊。 满屋子就唐婶一个女的,唐婶满脑门的冷汗,六少爷,大将军发怒可不管男女的啊。 唐婶硬着头皮上前拉过两小鹌鹑,连哄带骗终于哄了两人回去复命。 唐叔一直以为这几个孩子是外地来的,在京都不可能有认识的人,因此夏延器他们走了后便关了大门,但不大会便有敲门的,门外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看衣着打扮是一主一仆,主子长身玉立,面似刀削,乍看刚毅冷峻,细瞧却又沉稳内敛,仆人站后半步,面皮黝黑,铁塔一般,恭谨严肃。 唐叔谨慎的问:“两位找谁?” 那冷峻的年轻人开口却温和谦逊:“在下云州廖棋之,请问张珈姑娘可是在这里?” 廖棋之自从认识了离玟玉这日子过得可谓惊心动魄,这颗心就没在胸膛里老实呆着过,若非他习练摄术,精神力过人,一般人还真顶不住。 且不提廖家在离玟玉走后如何医治陆承霖,与官府周旋,单说茶王大会召开在即,离玟玉却让狄厄传回口信:京都御史大夫和敏亲王来云城,让他不着痕迹的让出茶王之位。这可把廖老爷和廖大少爷难坏了,官府一向不参与茶王大会,这次御史大夫和敏亲王同来,廖老爷是听说的,虽然有所猜想,但也并未上心,或许两位大人想看看茶王大会的热闹呢。可离玟玉特意点出这两人只怕内中另有乾坤,廖老爷是商场上的老狐狸,可对官场涉足不深,百思不得其解,但想到多亏了离玟玉提醒,陈家庄一案才没受连累,对这个口信也不敢掉以轻心,但茶王的诱惑实在太大,廖家一切准备妥当,前三年廖老爷任茶王打下的基础眼看要开花结果,说舍弃却又如何甘心。 时间不等人,第二日便是大会召开之期,两人在书房里商讨一夜,书房外廖家主事的管事们也站了一夜,不知家主遇到了何事闭门不出。 天色放亮,两个廖家的当家人出来时没有通宵不睡的疲惫,反而脸色凝重,目光犀利,浑身充满战意。 茶王大会召开之前早已推举出十八家最大的茶商,头三天斗茶决出新一届茶王,后三天则由新茶王带领茶商对以后三年的经营讨论个章程。 廖炎亲自上阵斗茶,一连两天,阳春白雪、凤点头、团云翠、墨脂寒香等等百年难遇的名茶齐聚一堂,在游龙戏珠,青山仿翠,寒潭取珠等各种名家手法的伺弄下,茶香扑鼻,百里飘香,整个会场时而欢呼雀跃,时而寂静无声,时而惋惜叹气,时而惊叹莫名,迭起,到第三天廖家与丁家脱颖而出,决一雌雄。 而就在这一天的前夜,廖棋之发现有内奸悄悄换了比赛用的清水,那水也确实是救陆承霖时顺道从别处采来的君山寒潭之水,当初被山贼破坏,如今仅剩一坛。廖炎父子假装不知,因此第二天顺利的被陷害成功屈居第二。 现场廖炎的表现精彩绝伦,充分演绎了一个发现用水有问题却无法改变的吃惊、愤怒,又不甘心仍坚持斗茶,到不相信失败,痛苦难以言表,却又在众人面前保持风度,立誓振作精神再接再厉的,顾大局识大体具有专业技术的一代茶商领袖风范。若不是条件不允许,连知道内情的廖棋之都想为父亲的表演拍案叫绝。 丁家顺利晋级茶王,一时春风得意,风光无限,逐利的茶商立刻转投丁家怀抱,第三天就在有人欢喜有人愁的热闹中平安度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惩罚 这两天离玟玉闭门谢客,也不方便找廖棋之来,狄厄也没有消息,真是什么也做不了。 却不知可怜的狄厄还在往京都的路上奔波,当时,他带了龙墨悄悄循着离玟玉的线索,跟在离玟玉和兰正熙身后,黑衣人追杀期间,也小心的避让开,本来已经按照离玟玉的要求做好了接应准备,结果突然失去了离玟玉的消息。 凌云阁可是专业做情报的,在离玟玉被荆北君救走从水路离开后,所有的信息都被凌云阁清理的一干二净,因此狄厄悲剧了。 狄厄转了两天都没找到线索,最后只能按照离玟玉之前的安排,带着众人往龙爪镇去。众人避开大路,一路往西,眼看希望在即,结果听到夏延器等人被抓回京的消息。 狄厄是知道一些圣品的事,因此一收到此信息当机立断掉头往京都走。路上又收到兰正熙和张珈被通缉的消息,狄厄没敢让龙墨知道,带着人没命往京都赶。却因为这一路上不知内情的龙墨时不时的脱离掌控,严重影响速度,狄厄只能让羽卫先一步赶往京都,如今又因为遇到巡捕缉拿匪徒,龙墨跑去凑热闹而受阻。 狄厄在路上挣扎之际,离玟玉失踪了。 离玟玉在京都呆了半个月,因伤的地方不便见客,一直老老实实躲在宅子里,可有些事不是她想躲就能躲的过的。 当荆北君出现在房中的时候,离玟玉衣衫整齐的正坐在床上打坐。 看到离玟玉毫不惊慌的样子,荆北君很恼火:“你不怕?” “怕有用么?”离玟玉无奈的收势,这么长时间没见荆北君来报复,她差点以为这位转性了。 荆北君踏前一步,离玟玉立刻道:“我们可以谈谈的,有更好的方式” 话没说完已经被荆北君掐住脖子滴溜起来,离玟玉情知不是对方对手,也不浪费力气挣扎,知道这位爷要想杀自己早动手了,而现在不消气前一切免谈,果然耳边传来荆北君磨牙的声音:“等本阁主收拾完你再谈。”说着像抓小鸡一般一把抓起离玟玉跃出房去。 今晚没有月亮,夜色中的京都笼在一片黑暗中,偶尔响起几声狗吠,荆北君抓着离玟玉在夜色中疾驰,遇路走路,遇墙翻墙,一往直前也不拐弯,离玟玉见他这样,皱皱眉,一张嘴便有疾风灌入,惹的她咳半天:“荆阁主打算带张珈去哪?” 荆北君看也不看她:“好地方。”说完还自顾自的嘿嘿笑了两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离玟玉却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两人穿越了半个京都,来到一户豪华的府院前,还没等离玟玉仔细打量便越墙而入。 荆北君将离玟玉扔在地上,离玟玉的棍伤还没好全,立刻摔得龇牙咧嘴,还没站起来就见荆北君高大的身影压迫的逼近,忙向后一闪。就听荆北君道:“本阁主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办法惩罚你,你真是好运。”说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这这是哪?”离玟玉小心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猜?”荆北君身子往前一探就补上了这个空白。 离玟玉左右一看,远处微光映照,亭台楼阁,水榭花草,曲径通幽,一目所及不过冰山一角,偶尔有护卫巡夜走过,看这气势不是一般的富贵之家。 离玟玉收回目光,讨好的笑笑:“不会是阁主大人的宅院吧?” 荆北君笑道:“张姑娘真会开玩笑,本阁主回家需要跳墙么?” “偶尔跳跳也没事。”离玟玉小心地道。 荆北君扑哧一笑,凑在离玟玉耳边道:“这里是二王子府。” 离玟玉眨巴着眼睛,不明白荆北君带她来二王子府干什么。 荆北君好心的提醒道:“兰正熙背后的主子正是二王子。” 离玟玉顿时如同被点穴般呆愣当场,二王子?那么她之所以差点被杖毙,很可能是二王子的手笔,自己这次骗了兰正熙,破坏了二王子的谋划,如果二王子发现她半夜出现在自己府邸,结果如何想想就头皮发麻。 离玟玉心虚的表情让荆北君心情大好,果然这个办法是对的,他低声说了句:“祝你今晚愉快!”便纵身离开,离开前还不忘踩断树枝,立刻就惹来侍卫回应:“什么人?” 接着离玟玉便听到有侍卫往这边来的声音,心中暗骂一声:该死。忙扯下一块衣角蒙在脸上,强忍着疼痛离开原地。 离玟玉今晚穿了件鹅黄的长裙,在黑夜里醒目的很,不一会便被侍卫发现了踪迹。 “有刺客!” 刷刷刷,侍卫越来越多,火把燃起,二王子府如同清水滴入油锅,顿时沸腾起来,即便如此,府内依旧井然有序,并没有人高喊或胡乱奔走。 深夜寂寂,燕弘天还没有休息,正在书房处理事务,听闻有刺客,而且只有一人时,身子动都没动一下,淡淡的道:“知道了。”便挥手让人下去。 离玟玉这只小贼引不起二王子的,却摆不脱侍卫的热情,这时有人的房间都已点起烛火,有的甚至大开房门张望,眼见侍卫越来越多,离玟玉一脚踹开一间点灯的房间,黑夜里终于传来一声惊叫,接着寂静无声,等侍卫赶到时,一簇火苗从房中窜起。 接着从屋里跌跌撞撞奔出一个珠钗凌乱的女子,边跑边喊:“救命啊。” “走水了!” 一个鹅黄的身影从窗户窜出,手里拿着着火的布条,随意挥舞,接着又窜入另一个房间,随之火苗窜出。 离玟玉一路逃,一路放火,二王子府终于乱起来。 躲在另一侧的荆北君见状赞了声:“聪明。正和我意。”接着走廊穿堂,仿佛自己家一般,极快的消失在一座黑漆漆的小楼里。 这边放火的离玟玉暗暗叫苦,这一放火是乱起来,可人也越来越多,大腿根的伤处越来越疼,似乎已经撕裂,她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 侍卫已经被离玟玉彻底惹出火来,已经两刻钟了,不仅没抓到人,还让人四处放火,二王子已经发火,再过一刻钟还没抓到刺客便通通滚蛋。 因此当侍卫看到那个鹅黄色的身影又跳入一个房间时,立刻如狼一般扑上去。 窗户一响,一个小厮哇哇大叫着从窗户飞出来,还好侍卫收刀快,要不非被砍成渣。接着房内大火起,又两个小厮哎呦一声从大门撞出去,后面紧跟着一个穿鹅黄色衣裙的人,侍卫呼啦围上去,这回刺客无处可去,几柄钢刀刷刷刷架在细嫩的脖子上。 刺客吓的啊的一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一个侍卫一脚踢在刺客肚子上,刺客疼的啊啊大叫。 “再跑啊,娘的。”另一个侍卫也上前踢了几脚。 一人阻止道:“好了,押去见殿下。” 此人可能是个侍卫长,他一发话,众侍卫便停下拳脚。两个侍卫从刀丛中一把抓起刺客,突然大叫一声:“哎呀,上当了。” 众人闻言借着火把定睛一看,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只见闪烁的火光下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子在侍卫手中抖作一团,众人认得却是后院打杂的小厮。 侍卫怒从心头起,一巴掌搧的小厮面目红肿,嘴角流血:“你怎么穿成这样?” 小厮只觉脑袋昏昏沉沉:“不、不知道。” 侍卫长留下几人询问,遣了其它人继续追拿刺客,可此时哪里还有刺客的身影。 燕弘天在书房听了下人禀报,秀美的面庞阴霾一片,丹凤眼危险的眯起,眼角上挑:“连一个小小刺客都抓不住,本宫要尔等何用。” 就在此时一嬷嬷急急忙忙跑来在门外禀道:“启禀殿下,沈侧妃受惊早产了。” “什么!”燕弘天立刻起身,一脚踹倒跪在下面的侍卫:“还不快去找,守住门户,本宫不信他还能插翅飞了不成。派人护住停香园,侧妃有个闪失,你们便自行了断吧。” 燕弘天快步往后院去,此时停香园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王妃已匆匆赶到,守在院子里,见了燕弘天连忙上前行礼。 燕弘天摆摆手。 产房里传出沈侧妃痛呼声,沈侧妃还有半个月才到日子,本就睡眠浅,心中紧张,结果今日府中进了刺客,受了惊吓提前发作起来。 沈侧妃是京都贵族沈家的嫡女,才貌双全,人又温柔,很得燕弘天喜爱,更重要的是,燕弘天只有王妃所生的一女,沈侧妃此胎太医早有论断为男,虽然不是嫡子,但第一个儿子让燕弘天还是很看重。 停香园外侍卫搜查刺客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停香园内沈侧妃难产亦是人仰马翻,今夜的二王子府当得热闹非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不断打击 第四日商讨大会上,丁家用了半天时间发表演说,炫耀资本,下午开始威逼利诱,连消带打,茶商势力就要重新洗牌,一群衙役如狼似虎的闯入会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丁家披枷带锁捉拿下狱。接着城主通告:丁家与朝廷要员勾连,弄虚作假,贩卖走私物品,杀人越货等数十罪证,满门抄斩。 这是朝廷有史以来速度最快的一次办案,从抓人到杀人不足半日。 茶商们一望望我,我望望你,朝廷亦公布在最后一场斗茶中换掉廖炎用水的就是丁家操作,为此第二名廖家理所当然的成为第一,担任新一届茶王。 廖家父子对这个结果目瞪口呆,他们猜到开头却没猜到结尾,已经做好了隐忍的准备,结果一个大馅饼砸在头上,两人对离玟玉的政治目光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对离玟玉的身份背景有了更大胆深入的猜测。 离玟玉就是廖家的幸运女神啊! 可是,两人刚坚定思想,统一路线后,满大街贴满了对离玟玉、兰正熙的通缉文书。廖家父子当场就蒙了,连忙发动力量联系狄厄探听消息,可是狄厄也失踪了。两人又在书房呆了一夜,第二天廖棋之带了廖海匆匆打包行李,快马加鞭往上京去,因为通缉文书上并没有写原因,以廖家对离玟玉身份的大胆猜想,他想无论离玟玉是否被抓,都会回上京,退一万步就算离玟玉不回上京,他也能从上京探听点消息。 廖棋之比离玟玉等人早三天进京,在满是权贵的地方,廖家实在根基浅薄,但为了探听消息,他将这三年在京都活动的势力发动起来,还是起到了作用,但作用的结果让廖棋之如当头一瓢冷水,整个一透心凉:张珈只是个龙爪镇玉带村的一个孤女,被兰正熙招录为矿工,现携带圣物潜逃。 这个身份转折太大,令廖棋之深受打击,整整发了一下午呆都没缓过来,还是廖海一语点破:“一个山村的孤女能有这份能耐,那也一定是不一般的孤女。” 廖棋之不知道在廖海的内心离玟玉占有着怎样重要的位置。但这句话让廖棋之重新看到了曙光,想到认识离玟玉以来的种种,他心里对离玟玉的身世有了新的解释:张珈一定是流落在外的贵族,否则怎么会有那通身贵族气派,否则怎么会有如此深远的政治目光,否则怎么会有如此手段,否则怎么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否则 廖棋之做好了心理建设又开始东奔西走,对圣品失踪案异常,昨天兰正熙在上京府的审判廖棋之从头听到尾,当得知张珈被兰正熙亲手所杀时,他突然觉得茫然了,仿佛一切都是做了一个梦。那个迷一样的女孩已经香消玉殒了么?那个临危出手相救的恩人还没等他报答就已经不在了么? 廖海比廖棋之的心情更加沉重,这一刻才知道当初的那份羞涩与狂热原来就是爱,原来他曾经深深爱过一个人。 两个人在屋里像对情人一样执手相看,即无语凝咽,半晌,廖棋之才道:“张珈曾托付我,有一天能够照拂她的几个朋友,想必说的就是这几个工友,如今朝廷已经判决斩刑,照顾他们是不可能了,只能是替他们收敛尸体,略尽绵薄之力。”说到此,心中不由难过,那张珈惨死异乡不知是否有人代为收尸。 两人联系了寿材铺,准备好棺木纸钱,便到菜市口。 当三个特殊的死刑犯押上台,无不见者落泪,闻着伤心:一个残废只能躺在刑台上,一个看上去小猫一样的女童,一个伤痕累累还被堵住了口的少年。那女童惊慌无助的跪在台上,一双水蒙蒙的大眼睛只盯着那少年看,猫一般细小软糯的声音期盼的叫着哥哥,叫的人心软,而那少年已不能回应,倔强不屈的男孩仍在挣扎,却被侍卫无情的踢翻在地,嘴里像困兽一般呜呜叫着,却只能流下无力的泪水。 这就是朝廷!他们年纪那么小,他们做错了什么,又能做什么,居然被斩首,身边连个收尸的亲人都没有。 台下不少心软的百姓已泣不成声,纷纷离去不忍再看。 廖棋之静静地等在一旁,当宫中传旨停止行刑的时候,他连忙让廖海去打听情况,可是他能联系上的官员要么在皇宫罚站,要么自己也糊里糊涂。最后只能继续等在刑场。 廖棋之是个沉得住气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没有丝毫的不耐,当等到第二道圣旨时,墨剑没有听清楚内容,但廖棋之却没有放过一个字,因此他得到了个重要信息:张珈还活着,并将真的圣品送进王宫! 闻此,廖棋之精神一震,欣喜若狂:我就说那个人怎么能这么死去,哈哈哈。 廖棋之惊喜过后,转头就要向廖海吩咐,却吓了一跳,就见铁塔一般的大汉廖海已泪流满面,不想廖海为了廖家激动成这样,不由心中感动,伸手拍拍廖海的肩膀:“阿海,真可谓吉人自有天相,看来棺材用不上了。”想起与离玟玉的约定,既然离玟玉无事,两人关系还是隐秘点好,便又道:“我们不便出面,你让严四家前来领人,就暂时安排在他那里。” 廖海安排了人去,谁知严四的媳妇正套着近乎,唐家管家便来把人劫走了,严四媳妇不敢争执,便悄悄跟在后面到了小院,又见马车将重伤的离玟玉送回,这才泱泱回来跟廖棋之汇报。 廖棋之知晓后便打发他离去,想了想,先打听了兰正熙的住处,前去拜访,门房回府兰正熙外出办公还没回府。 廖棋之不死心,做出一副知道兰正熙的身份后便极力结交的商人做派,第二日上午又去,这次很痛快的见到了兰正熙,但一照面不由吓了一跳,这位新晋的中尉大人额头缠着厚厚的纱布,面色苍白,憔悴不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难道有人不满这位圣物失踪案的功臣,半夜刺杀他。廖棋之心里想着,口中只小心的问候一番,见对方只说生病,便不再多问,假装不知兰正熙和离玟玉之间的事,问起表妹张珈。 兰正熙昨天被暴怒的二王子赏了一顿鞭子,丢了半条命,却又得了二王子的吩咐,因此道:“其实张姑娘与我并非表兄妹,只是有差事在身,才如此讲。” 廖棋之忙道:“是在下冒昧了。” 兰正熙摆摆手:“张姑娘虽然一介女子,可进退有度,机警聪慧,我与张姑娘一同破案,对她也是欣赏的很。廖兄来的正好,有一事还请廖兄帮忙。” 廖棋之忙道:“在下只是一商贾子弟,怎敢与大人称兄道弟,大人有事尽管吩咐棋之。” 兰正熙浑身疼痛,没心思与他打太极,直接道:“昨日张姑娘击鼓告御状,受了廷杖,又身在异地,我有心前去探望,可我这病来的突然,正好廖兄与我们都认识,想烦请廖兄代我去探视,另我这里有些银两,请替我转送张姑娘。” 廖棋之正是想从他这里作为探视离玟玉的由头,闻言也不管兰正熙是何心思,便应下来。当下从兰正熙府中出来便直奔离玟玉处。 唐叔听闻是离玟玉的朋友,忙让了两人进门,听明来意,便道:“张姑娘重伤未醒,不能见客。” 廖棋之忙又问伤势,正说着话,便听有人叫门,开门小厮连滚带爬的跑进来,边跑边大喊:“唐叔,宫中来人啦。” 不必他再说,三人均已看到几个宫中侍卫跟在那小厮后面来势汹汹的登堂入室。 唐叔连忙迎了上去,其中一个横眉冷目,光面无须的军官喝问:“尔等何人?” 唐叔忙道:“小民是替家主在这看护宅院的,有几个外地人借住在此,这两位是来探望病人的。” 那军官上下打量一番,面沉如水道:“王子即刻驾临此地,凡无关人等一律回避。”说着一挥手,身后侍卫鱼贯而入,不由分说将几人连同小厮丫鬟等全部拘到一个偏僻的屋中,并落了锁,留两人看守。 廖棋之从窗户往外看,只见侍卫往来穿梭,前院后院仔仔细细勘查一遍,便四散而立,严密布防,守卫森严,心中暗惊,不知又起何变故。 一柱香后,二十几个寺人随从簇拥着一顶宫轿直接进入院中,一个绿衣小童颠颠的跑上去掀轿帘,如果唐叔唐婶在这便会认得正是前番来叫人的路儿,此时额上多了一块淤青,想必又被主子揍了一顿。 可不等路儿的手挨着轿帘,轿帘已被里面的人一把掀起,一年轻男子迫不及待的从轿中走出,只见他身着墨绿色彩绣荷纹的上衫,腰间金宝丝带,佩八宝玲珑玉牌,头戴金丝冠,那张俊朗的脸上此时怒容满面,大步流星的往里走,随侍连忙跟在后面一溜小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迷路 离玟玉吸引了大部分侍卫的目光,沈侧妃吸引了燕弘天的目光,荆北君很顺利的进了燕弘天的书房,又很顺利的出府,出府后便跑到离玟玉的住处守株待兔,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有点担心,只是为了来看离玟玉的狼狈样,可他等到天亮也没见人回来。 如果让人知道离玟玉失踪,再结合二王子府进刺客的消息必定有所怀疑,因此荆北君找了小樱来呆在屋里冒充。 第二天,二王子府只传出燕弘天喜得麟儿的消息,而离玟玉还没有回来。 第三天还没有离玟玉的消息,荆北君急了,再次夜探二王子府,却被加强了警戒的侍卫发现,只得无功而返。 接二连三进刺客,二王子怒了,将京司马,护军校尉狠狠发作了一番。 第四天是二王子长子的洗三日。 这日二王子府宾客满蓬,贺喜之人络绎不绝,阖府上下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就连谨慎小心的停香园也被允许进人探视。 此时虚弱的沈侧妃刚刚打发了咄咄逼人的王妃,羡慕嫉妒恨的小妾,一脸疲惫的靠在软枕上,屋里只有一个丫鬟伺候,可这丫鬟却比主子还自在,坐在垫的厚厚软软的椅子上,吃着桂花糕,喝着大枣蜂蜜茶。而沈侧妃看着她不仅不责备,甚至一丝不满的神色都没有,反而有着淡淡的忧愁和担忧。 那丫鬟看她愁容满面的样子终于放下手中的糕点,道:“放心吧,我不会给贵人添麻烦的。” 沈侧妃叹了口气道:“姑娘武艺高强自不会出事,只是这几日多亏姑娘维护周全,我是怕”想到生产那日的凶险,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姑娘突如其来破坏了王妃的阴谋,自己早已命丧黄泉,自己死了不打紧,却害无辜孩儿连这世间都来不及看一眼。她从未想过那个成天妹妹长妹妹短的王妃居然如此狠心。这两日也多亏了这位姑娘提醒,才躲过一次次暗害,每每思及都心悸不已。 那个放肆的丫鬟原来就是众侍卫遍寻不着的离玟玉,这几日王府接连进刺客,守卫森严,连轻易不动的暗卫都派了出来,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刺客会藏身这里。 沈侧妃本就得宠,如今母凭子贵,更是地位高涨,下人们哪敢招惹,有沈侧妃暗中周旋,离玟玉大大方方的在停香园住下了。 离玟玉是出身皇宫,耳熏目染,王妃的手段简直是小儿科,她与沈侧妃互为依仗,有人的时候就在房梁上呆着,没人的时候就出来吃吃喝喝,今日小公子洗三,一会沈侧妃娘家人来,她正好混在人堆里出府。 离玟玉不理会沈侧妃的愁怨,淡淡的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贵人多加小心就是。” “姑娘可否告知尊姓大名,沈茉绝不会告诉殿下,只是姑娘救命之恩,沈茉铭记于心,却不知姑娘姓名” 这个问题沈茉已经问过多次,却都得不到回答,今日也一样,离玟玉打断她:“贵人不必如此,你我不过合作而已,我救了贵人,同样贵人也救了我,出了府门,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沈茉叹了口气,不再劝。过了会娘家来人,离玟玉便扮作沈家侍女跟在后面,今日二王子府来宾太多,谁会注意来客带了几个侍女下人,离玟玉轻轻松松大摇大摆的从正门离开。 离玟玉跟着沈家车架转过几个街道便不告而别。 这会站在大街上立刻就蒙了,她被荆北君半夜抓起,从住处到二王子府,一路直接翻墙爬屋,走的空中路线,她又不曾问过自己住处的地址,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各色旗幡林立的商户,四通八达的青石路,实在不知该往何处去。 她在上京认识的人有限,虽然借住在唐家的产业,可连唐家主人还没见过,而夏延器现在正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还是稍微避避的好,至于兰正熙虽然有意缓和关系,可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会在街上迷路。而罪魁祸首荆北君,唉,在连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凌云阁后,她便放弃了。 最后就剩下一个廖棋之,两人至今还未见过面,也不知他住在哪里,但廖家一直想走仕途,想必在上京也有生意,至于是哪一家,只能碰碰运气了。 离玟玉拿定主意,便看到茶馆或茶行就进去打听,本来见顾客上门,又是有钱人家的丫鬟,对方还挺殷勤,结果一听找廖家的便不再理会,也是,你跑到同行店里打听别家,没被打出来就不错了。 离玟玉穿着沈府的丫鬟服,身无分文,走了几条街,上午吃的那点茶点早消耗殆尽,就在心里埋怨廖家生意不咋地,枉为云州三大家时,被一个年轻小子拦住了去路。 离玟玉见对方面方大耳,眉目周正,短襟长裤,一副下人打扮,也不惊慌,问:“这位小哥为何拦我去路?” 对方问:“你是沈府的人?” 离玟玉低头瞅瞅自己的衣服,没有吭声。 对方只以为离玟玉默认,便又倨傲的问道:“你在沈府做什么的?”丝毫不以为自己也是下人。 离玟玉嘴角微微上扬,笑道:“你又是谁,问我做什么?” “我是谁岂是你能打听的。”小子抬着下巴,耷拉着眼皮道。 这是在她这找存在感呢,离玟玉瞥他一眼,转身就走。 小子连忙跑到离玟玉面前,拦住她道:“谁让你走的。” 离玟玉又累又饿,也不知三天没回去家里怎样了,这时被个莫名其妙的小子纠缠,心头火气,再开口语气已经不善:“有事说事。”没事滚蛋。离玟玉心里补了一句。 那小子没想到这个丫鬟比他还横,愣了一下,正要好好教训一下对方,过过瘾,就听这嚣张的丫鬟道:“你家主子似乎不耐烦了。” 离玟玉方才这一转身,就看到一个锦袍玉带的年轻人站在不远处焦急的看着这边,形容憔悴,眉间隐有哀思。 那小子一听回头看看自己主子,收敛一些,道:“你家三小姐去哪了?” 离玟玉对沈家的事并不了解,倒是知道刚是跟着沈家主母和二小姐四小姐出来的,里面并没有三小姐,便直接道:“不知道。”说完就要走却又被拦住。 “你急着走什么,话还没问完呢。你们不会是把沈三小姐害了吧。” 离玟玉被他烦的不成,听他这样说,这沈三小姐似乎在沈家不太愉快,再看那年轻人的样子,对这沈三小姐很是关切,当下哼道:“你才把三小姐害了呢,你想知道我们三小姐的事?” “对啊。” “告诉你也行,不过你先告诉我云州廖家的茶行在哪?我家小姐要喝廖家的茶。” 那小子一听还有条件,正要驳斥,离玟玉淡淡的道:“不说我走了,你自去府上打听吧。”心想这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仆役,下人即如此办事。 那小子忍了忍道:“你不是上京人吧,廖家的舒云茶庄都不知道。” 离玟玉不听他啰嗦,转身就要走,那小子连忙道:“唉,唉,告诉你就是了,在诚明坊。现在可以说你家三小姐了吧?” 离玟玉道:“夫人送三小姐去庄子上了。” “啊,沈三小姐体弱多病怎么能送去庄子呢?”见离玟玉又转身要走,忙问:“去哪个庄子了?” “我就一丫鬟,怎么知道。”离玟玉甩开对方就走,那小子不再阻拦,却低声道:“哼,一看就是乡下丫头没规矩,嘿,走反了都不知道。” 离玟玉耳力极好,但却假装没听到,绕开那不敬业的小厮,找了个人问明诚明坊的方向,一听还挺远,这两天一番折腾,身上伤又有恶化,再加上这一上午走下来已经有些吃不住,离玟玉便租了辆车子。 车行半个多时辰才在一个大宅院前停下,看着粱佑庭题写的“舒云茶庄”四字,飘逸中带着厚重,沉静中暗藏灵动。 离玟玉心想这梁佑庭想必与廖家关系极好,否则别人千金一字而不得,廖家却能直接挂在茶庄大门上。 再看院墙连绵,左右不见邻舍,这茶庄能在京都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占这么大地方,廖家足见气魄,有这样一座恢宏的茶庄,难怪其它茶行不愿理他。 此时亦有宾客来往,皆衣衫华贵,举止风流。 离玟玉看看自己的丫鬟装,心想不知道那门童会不会让自己进去。 离玟玉示意拉车的老汉稍等,便朝大门走去。 门童刚送走一个雅客,今日二王子府长子洗三,京中权贵朝臣皆去道贺,因此客人并不多,此时见一个丫鬟走来,上下打量一番,已知是沈家的人,今日二王子府洗三的大公子正是沈家的女儿所生,这沈家的丫鬟到茶庄来做什么? 门童看着离玟玉走来并没举动,舒云茶庄不是普通茶馆,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他也不是普通的门童,不是什么人都迎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美丽的误会 内侍总管走在最前,将三王子燕弘俊引到离玟玉的卧房。 燕弘俊进门一脚便踹翻了挡路的凳子,指着趴在床上的离玟玉怒道:“本宫在此,你还敢趴在这里装死,快起来给本宫讲故事。” 内侍总管走到床边,从被下拉过离玟玉的手,两指搭脉。 燕弘俊不耐烦的催促道:“怎么还不起来,快把她叫醒。” 内侍总管依旧不紧不慢的放回离玟玉的手,对燕弘俊道:“殿下,张珈伤及筋骨,内息紊乱,身体发热,只怕一时半会醒不了。” “什么?”燕弘俊一步蹦到床前,弯腰去看,眼看脸都要贴上了,内侍总管忙上前拉开。 燕弘俊使劲推了推昏迷不醒的人,气馁道:“那要什么时候才醒?” “这个奴也说不好。”内侍总管看王子要炸毛,连忙劝道:“殿下,就算张珈醒了,以她的伤势只怕也要养段时间才能行动,再说了,就算能动也得让她好好准备几个有趣的故事才行啊,要不您听着也不痛快不是。” “要准备很多才行,你们讲的闷死了。” “是、是、是。”内侍总管见王子松口连忙点头答应,“让她准备很多个,每天都讲给殿下听。” 燕弘俊看看一动不动的离玟玉,又苦恼道:“那她什么时候才能好?” “奴给您盯着,她一好就告诉殿下。” “你看紧点,记得早点告诉本宫。”仿佛早点告诉就能好了一般。 内侍总管一个劲的点头应是,看差不多了,劝道:“殿下,该回宫啦,王后娘娘新准备了梨花糕等着您尝呢。” 燕弘俊立刻喜笑颜开:“好好,快走。” 一群人猝然而来,悠悠而去,挥一挥衣袖,没留下一片云彩。 廖棋之从屋里出来还恍如梦中,自己既然与王子仅一步之遥,随想到张珈受伤,王子前来探视,这岂是一个小小民间孤女的待遇,这张珈身世必定另有乾坤,再想想那三个孩子在刑台上的一幕,廖棋之立马打定主意,少说话多干事。 这是个美丽的误会,这个误会让一向谨慎的廖棋之走上了一条最没定数的路,却也因为这个误会成就了廖棋之的一生,也不知他是幸还是不幸。 廖棋之留下财物,与唐叔唐婶约定离玟玉醒来再来探望,便与廖海离开。 小院终于安静下来,晚上小樱独自前来探望一番,第二日下午,离玟玉终于幽幽醒来,闻讯的绿芽和墨剑便在下人的搀扶下前来看望。 离玟玉知道了这几日发生的事,让唐婶分别传讯给夏将军、唐杰等人,并告知因身体不便闭门谢客,过几日再登门道谢。 接下来便与绿芽和墨剑叙离别之情,各自讲了分别以来的经历。 绿芽本惶惶不安的过了一个多月的牢狱日子,再听得离玟玉的遭遇,终于忍不住啼哭不已。墨剑才知原来每个人都承担了如此之多,比起张珈、唐翌晨、孙淼、菲拉等人舍身相救却默默承受,自己受的这点委屈和苦楚似乎实在不值一提。比起大家的担当,自己却怨天怨地,心中不禁又愧又难过。人只有在挫折中成长,在苦难中磨砺。墨剑霎那间如醍醐灌顶,心性已悄然改变,责难抱怨的话再说不出口,当下只是坐在一边静静的听离玟玉说话。 离玟玉只简单的说了几人的境遇,消除大家对孙淼和菲拉的误解,并不知墨剑曾对自己怨恨滔天。 她已从唐婶那里知道燕王的旨意,忙劝住绿芽哭泣,笑道:“如今我们也算因祸得福,燕王赐我们为士,又赏金银,可以入仕,或进军当兵,或制田买房,你们都好好想想以后做什么。那金银财物我想几人平分,惊天虽然失踪,也有他一份,一同给了绿芽吧。” 绿芽听到哥哥的名字,心中悲伤,也知这么长时间过去,哥哥在洞中只怕早已遇难,但没有消息仍给她心底存了一分希望。绿芽经此一事更加懂事,不想离玟玉和墨剑难过,便抿抿嘴,强忍着不哭,低声道:“我不要,都是因为我才让大家受那么多苦,还险些害死大家。我不要,张珈姐姐留着吧。” 离玟玉伸出手抚了下绿芽的头:“傻丫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大家虽因你而受苦,可也因你而得福报,不要瞎想。” &nsp; 墨剑看看纤瘦弱小却自责的绿芽,看看虚弱重伤却劝导的离玟玉,更加感慨良多,开口道:“张珈,你可有打算?” 离玟玉看他一眼,墨剑已梳洗干净,但身子瘦的如干柴一般,她已知墨剑在牢中遭受的经历,心中觉得愧疚,说起来他是最无辜的那个,刚刚十六岁,还没有唐翌晨大,却在牢中照顾洛奇,保护绿芽。她虽然并没有同这几个矿工接触太多,但一来有张珈关系在,二来经此一事对这几人心生爱惜,已将他们当自己人保护。她是要回离国报仇,可现在却是燕国人的身份,又无根无基,只能留在此地徐徐图之,听墨剑询问便道:“你也知道我无牵无挂,这次既然到了京都,我想就先留在京都发展吧。我认洛奇做弟弟,他家中只有一个母亲,我想接到京都来一并照顾。而唐翌晨要留在阎王谷一年,孙淼有父有母自然是要回家的,菲拉现在和他在一起,她无父无母,叔婶也不待见她,只怕她是不想回去的。” 离玟玉心想他俩患难见真情,孙淼也是有担当的人,不会抛下菲拉不管。看一眼咬唇不语的绿芽,道:“绿芽年纪还小,已无家可归,如果愿意便跟着姐姐,姐姐亦会好好照顾你。” “张珈姐姐!”绿芽声音哽咽,她早已没有注意,只要有个去处就好,轻轻唤了一声点头答应,又小心的道:“我会乖得,我会做很多事的。” 离玟玉心疼的拉着她的小手:“不需要你做事,你跟着我便是妹妹,我不会让人再欺负你。” 离玟玉安抚了绿芽,看向墨剑:“其它人都身不由己,你却有更多选择,如若回家,我会安排人送你,金银也少不了你的;若想参军,亦可请夏将军安排。若要入仕,就请先生来教。” 墨剑没想到离玟玉对每个人都尽心安排,对自己亦这般上心,心中感动,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一时沉默不语。 离玟玉也不催他,道:“你可以慢慢想,不着急,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墨剑点点头,原来爱笑爱闹爱玩的男孩如今却内向沉默起来。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唐婶端了饭菜,等三人吃过晚饭,便都轰回屋去休息。 晚上,离玟玉趁着唐婶给她换药时道:“唐婶,张珈只是一个乡下女子,怎能总让唐叔唐婶如此操劳。”宰相门前四品官,他们虽然都是唐府的下人,可也是伺候达官贵人的,心高气傲,来照顾他们只是主子吩咐,并没有什么真心,离玟玉没有醒着还好,这回醒了自然不想再用,更何况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这些人在身边也不方便。 唐婶不在意的道:“姑娘说什么话,姑娘这样大勇大义的人连大将军都称赞不已,我们能来照顾姑娘,是我们的荣幸。” 离玟玉知他说的不过是客套话,也不言明,只道:“张珈困顿之时得唐家相助,心中很是感激,可现在说什么报答都是空话,我也就不说那些了。唐家的恩,张珈记在心里。张珈从小自在管了,如今这般受人恩惠心中也是不安。我想伤势再好一些便搬出去。” 唐婶顿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姑娘如此好强。听离玟玉继续道:“不过我对京都不熟,还烦请唐婶给打听打听哪里有宅子租或者买的。” 燕王的赏赐因为没人接旨,传旨寺人带回去了,但廖棋之昨日将兰正熙给的财物留下,离玟玉看过有三百两银子和一些药材,知道这是对方和解的信号,她对兰正熙并没有什么恨意,不过各为其主罢了。而明面上兰正熙杀她只是一时误会而已,因此更没有必要闹得生分,便毫不客气的收下。 这些银子都给了唐婶支配,此举动让唐婶心里平和很多,如今离玟玉提出搬出去,她觉的这个姑娘有着京都小姐都比不上的气度。从离玟玉那里出来便传信给唐杰。 唐杰只是应夏延器之托帮忙而已,自然将此事告诉夏延器。 第二天,唐婶拿来许多补品、药材等物,说是将军府夏公子送来,并告诉离玟玉正在看地方,不过京都寸土寸金,买的多卖的少,因此一时不好找,如果姑娘实在介意,不如这里就算先租给姑娘的。 唐婶见离玟玉点头,便又道:“姑娘几个现在都不方便,要不要找几个下人来。” 离玟玉见对方如此上道,也不客气,直接道:“那就劳烦唐婶了,就先找两个帮工吧,一个做饭,一个看门。”她现在是士,自然可以用下人,但她一个乡下人用下人难免让人说道,因此先找两个帮工,等伤好了再谋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忠义之士 离玟玉见门童虽然态度疏离,眼神到没有轻视的意思,心中暗暗称许。在门前站定,直接问:“不知你们少东家廖棋之少爷在么?” 门童看小丫鬟直呼东家的名讳,眼中透出疑惑之色,不答反问道:“不知沈府哪位主子找少东家。” 沈家丫鬟的衣服这么明显么?因为事发突然,离玟玉并没将廖家的信物带在身上,如此便不怎么好说,于是板着脸,严肃的道:“你只需对廖少爷讲:借钱的姑娘来了。廖少爷自然知晓。” 门童一听对方来借钱,心中不喜,可看来人明明一身丫鬟的打扮,却不亢不卑,气度从容,优雅高贵。他虽然是个门童却阅人无数,一双眼睛毒辣的很,这丫鬟可不像普通的丫鬟。再细想刚才的话,似乎又别有深意。谨慎起见,对离玟玉道:“少东家不在茶庄,你且先回去,等少东家来了定会转告。” 我要能回去还用找到这来么。离玟玉心里翻个白眼,道:“此事等不得,可否派人去找廖少爷回来。” 门童想了一下,才道:“那你且在一旁等候吧。” 离玟玉点点头,见那门童果然吩咐了人出去,便转回车上等候。 就在离玟玉要睡着的时候,廖棋之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后面跟着暗自激动的廖海。 廖棋之听了门童的回话,忙转身走到马车旁,轻敲车厢:“里面可是张姑娘?” 一只素手打起车帘,紧接着露出离玟玉含笑的脸:“廖少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廖棋之轻呼一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果然是姑娘,姑娘身子可好了?” 离玟玉费劲的出了马车,廖棋之知他行动不便,忙伸手相扶,突然想起男女之防,连忙缩手,却已被离玟玉一把抓住,扶着下了车。 廖棋之这才发现离玟玉穿着一身瓦蓝的短襟襦裙,分明一个小丫鬟,想到下人的话,不由轻笑:“张姑娘为何这副打扮,虽说你我有意疏远避嫌,可也不必” 离玟玉扯扯衣服的折子,苦笑道:“唉,一言难尽啊。对了,我现在身无分文,还得劳烦廖少爷替我付车钱。” 廖棋之示意廖海付账,便扶着离玟玉的胳膊往里走,动作轻柔,面含微笑,惊得门童连连擦汗,隐隐听到少东家对那小丫鬟说:“姑娘叫我棋之就好,廖少爷之称太过见外。”更是差点坐到地上,幸亏自己谨慎没有开罪这位小丫鬟,这丫鬟想必不是沈家丫鬟,而是沈家哪位小姐装扮,莫非她喜欢了我家少东家,因此假扮丫鬟来私会,啊,那被我看到,少东家会不会赶我走,或者杀人灭口 廖棋之两人不理会惊慌失措胡思乱想的门童,避开正路,来到一处雅舍。 廖棋之吩咐人备了热水,又安排两个丫鬟服侍离玟玉梳洗,待离玟玉出来,厅堂已准备了坐榻,并铺了厚厚的垫子,处处显得细致周到。 廖棋之这人长的冷俊严肃,行事严谨凌厉,但相处长了,却是温和儒雅,体贴入微。 离玟玉已换了轻衫罗裙,也不客套直接歪在坐榻上,喝了一口面前清澈莹莹的茶汤,立觉唇齿留香,满腹舒爽,不禁赞道:“妙极!”这才是真正的极品青茶。 下人端了面汤进来。 廖棋之坐在另一边,身姿端正,待离玟玉用完饭,气息稳定,扫去疲惫,才开口道:“那日听闻你身受重伤,心中忧急,未免惹人猜疑,棋之先去拜访了兰中尉,这几日正想着你也该开门辑客了,正要再去拜访,却不想你先来了。”两人方才重新纠正了称呼,言语间更显亲近。 离玟玉苦笑道:“唉,我倒是不想先与你见面,可惜身不由己,我迷路了,只好求助你送我回去。” “啊!”饶是廖棋之沉着冷静,听到这么个理由也不由眼角微抽。 离玟玉看他忍俊不禁的样子,只觉在廖棋之面前塑造的神秘莫测,无所不能的形象轰然倒塌,遂将事情始末讲了一遍。 廖棋之摸摸鼻子:“这样也好,正好做个掩护,一会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离玟玉点点头:“茶王大会的事怎样了?” 廖棋之闻言起身对离玟玉深施一礼,离玟玉连忙起身还礼,奇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方才还说不要客套呢。” 廖棋之道:“多亏你提醒,廖家才能有此机遇。”接着将茶王大会发生的事细细讲了一遍。 离玟玉静静听着,偶尔问两句细节,比如会场都有谁参加,御史大夫、敏亲王的表情,都说了什么话,丁家背景等,心道:这哪里是官商勾结,谋取犀利,一个亲王,一个公卿任钦差亲自审理,分明涉及王子,只怕这丁家便是哪个王子的敛财渠道,却不小心透露了消息,被政敌打击。 燕王六个儿子,大王子驻守西北,已有军功,二王子在京都掌刑事,三王子智力不全依旧养在宫中,四王子刚刚建府,尚未管事,五王子已死,六王子刚五岁,因此现在有实力一争的便是大王子、二王子和四王子。丁家背后是谁呢?可惜凌云阁不插足皇家事,要不倒可打探一番,至于费用么,债多了不愁,一起欠着好了。 廖棋之一直在观察离玟玉的神色,见她目光微动,便知她已思考完毕,才又道:“我们在云城看到缉捕榜文,又找不到狄厄,父亲便命我进京打探消息,伺机相助。可惜这几年虽然也结交一些大臣,平日一团和气,可真正用时,个个趋吉避凶,既未能帮助分毫,实在有愧,幸好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平安无事。” 离玟玉见他神色忿忿,却自暗自隐忍,猜想只怕那些人不仅仅是不帮忙,虽然茶庄做的大,这些达官贵人也高看几分,但骨子里是看不起商贾的,世人认为商贾乃钻营趋利,投机取巧之辈,士农工商,商贾的地位排在最末,衣食住行皆有制约。因此高门士族一般不愿与商贾结交,认为那是有份的事,但又离不开商贾,因此士族与商贾更多的仅是利益关系。 廖家一直徐徐图之,这次为了离玟玉的事上门求告,本身火候未到,想必受了不少冷眼奚落,恐怕以前的基础亦有松动。想廖棋之这样骄傲自强的人,却受此委屈,离玟玉心中不禁感动万分,以前她身处高位受环境影响对商贾也有诸多偏见,但今日廖棋之的所作所为却告诉她,商人趋利,却更守信重义,换了别人就算亲兄弟只怕也躲得远远的,廖家不仅能救陆家于水火,更对来历不明的自己不离不弃,真高义也。 离玟玉目光灼灼,面目严肃,郑重的道:“一块青石受千锤百炼之苦方成佛陀,受众生朝拜,为人亦如此,今日你虽低头看我,明日必仰望之。” 廖棋之闻言不禁大为震动,他武艺高强,手段凌厉,自出道以来在商界无往不利,廖家生意更上一层楼,短短几年已接手廖家大半产业,他有骄傲自负的资本,但这次的事让他深受打击,也终于明白为何与官场沟通都是父亲亲为,也知道了父亲忍受着怎样的侮辱和委屈,更理解父亲为何要跻身官场的信念,他是为了廖家子孙不再受此屈辱。 他本是性格内敛,沉着稳重之人,可看到那些人冷嘲热讽的嘴脸也恨不得一剑杀之,但他又不能不忍。这些他不想让离玟玉知道,一则他和父亲猜测离玟玉的身世不简单,与离玟玉接触有报恩之举,有双方合作,也未尝没有希望从她身上扭转廖家地位的投资。他们在努力拉近双方的距离,不想为此提醒对方他难堪的身份地位。二则他有自己的骄傲,这是他自愿做的,并不想拿这些博取对方的好感和同情。却不想离玟玉心思如此缜密,自己只不过微微意动便被对方察觉,不仅有些尴尬,连忙收好情绪,道:“多谢宽慰。” 廖棋之心中懊恼自己忍功不到家,却忽略了离玟玉言语背后的意思。他更想不到只因他今日之信义,却在以后彻底的颠覆了商贾的社会地位。 离玟玉听他这样说,不知他真没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在意,问:“棋之可有狄厄的消息?” 廖棋之摇摇头:“自狄厄替你传信后,便再无联系。”看到离玟玉面含忧色,以为她担忧龙墨,忙道:“狄厄武功算不上最高,但聪颖机智,处事稳重练达,身边还有二十多人跟随,不会有事。我这里狄厄也来过多次,如果进京想必会来此打探,我一有消息便告知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惩罚 这两天离玟玉闭门谢客,也不方便找廖棋之来,狄厄也没有消息,真是什么也做不了。 却不知可怜的狄厄还在往京都的路上奔波,当时,他带了龙墨悄悄循着离玟玉的线索,跟在离玟玉和兰正熙身后,黑衣人追杀期间,也小心的避让开,本来已经按照离玟玉的要求做好了接应准备,结果突然失去了离玟玉的消息。 凌云阁可是专业做情报的,在离玟玉被荆北君救走从水路离开后,所有的信息都被凌云阁清理的一干二净,因此狄厄悲剧了。 狄厄转了两天都没找到线索,最后只能按照离玟玉之前的安排,带着众人往龙爪镇去。众人避开大路,一路往西,眼看希望在即,结果听到夏延器等人被抓回京的消息。 狄厄是知道一些圣品的事,因此一收到此信息当机立断掉头往京都走。路上又收到兰正熙和张珈被通缉的消息,狄厄没敢让龙墨知道,带着人没命往京都赶。却因为这一路上不知内情的龙墨时不时的脱离掌控,严重影响速度,狄厄只能让羽卫先一步赶往京都,如今又因为遇到巡捕缉拿匪徒,龙墨跑去凑热闹而受阻。 狄厄在路上挣扎之际,离玟玉失踪了。 离玟玉在京都呆了半个月,因伤的地方不便见客,一直老老实实躲在宅子里,可有些事不是她想躲就能躲的过的。 当荆北君出现在房中的时候,离玟玉衣衫整齐的正坐在床上打坐。 看到离玟玉毫不惊慌的样子,荆北君很恼火:“你不怕?” “怕有用么?”离玟玉无奈的收势,这么长时间没见荆北君来报复,她差点以为这位转性了。 荆北君踏前一步,离玟玉立刻道:“我们可以谈谈的,有更好的方式” 话没说完已经被荆北君掐住脖子滴溜起来,离玟玉情知不是对方对手,也不浪费力气挣扎,知道这位爷要想杀自己早动手了,而现在不消气前一切免谈,果然耳边传来荆北君磨牙的声音:“等本阁主收拾完你再谈。”说着像抓小鸡一般一把抓起离玟玉跃出房去。 今晚没有月亮,夜色中的京都笼在一片黑暗中,偶尔响起几声狗吠,荆北君抓着离玟玉在夜色中疾驰,遇路走路,遇墙翻墙,一往直前也不拐弯,离玟玉见他这样,皱皱眉,一张嘴便有疾风灌入,惹的她咳半天:“荆阁主打算带张珈去哪?” 荆北君看也不看她:“好地方。”说完还自顾自的嘿嘿笑了两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离玟玉却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两人穿越了半个京都,来到一户豪华的府院前,还没等离玟玉仔细打量便越墙而入。 荆北君将离玟玉扔在地上,离玟玉的棍伤还没好全,立刻摔得龇牙咧嘴,还没站起来就见荆北君高大的身影压迫的逼近,忙向后一闪。就听荆北君道:“本阁主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办法惩罚你,你真是好运。”说着露出一口大白牙。 “这这是哪?”离玟玉小心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你猜?”荆北君身子往前一探就补上了这个空白。 离玟玉左右一看,远处微光映照,亭台楼阁,水榭花草,曲径通幽,一目所及不过冰山一角,偶尔有护卫巡夜走过,看这气势不是一般的富贵之家。 离玟玉收回目光,讨好的笑笑:“不会是阁主大人的宅院吧?” 荆北君笑道:“张姑娘真会开玩笑,本阁主回家需要跳墙么?” “偶尔跳跳也没事。”离玟玉小心地道。 荆北君扑哧一笑,凑在离玟玉耳边道:“这里是二王子府。” 离玟玉眨巴着眼睛,不明白荆北君带她来二王子府干什么。 荆北君好心的提醒道:“兰正熙背后的主子正是二王子。” 离玟玉顿时如同被点穴般呆愣当场,二王子?那么她之所以差点被杖毙,很可能是二王子的手笔,自己这次骗了兰正熙,破坏了二王子的谋划,如果二王子发现她半夜出现在自己府邸,结果如何想想就头皮发麻。 离玟玉心虚的表情让荆北君心情大好,果然这个办法是对的,他低声说了句:“祝你今晚愉快!”便纵身离开,离开前还不忘踩断树枝,立刻就惹来侍卫回应:“什么人?” 接着离玟玉便听到有侍卫往这边来的声音,心中暗骂一声:该死。忙扯下一块衣角蒙在脸上,强忍着疼痛离开原地。 离玟玉今晚穿了件鹅黄的长裙,在黑夜里醒目的很,不一会便被侍卫发现了踪迹。 “有刺客!” 刷刷刷,侍卫越来越多,火把燃起,二王子府如同清水滴入油锅,顿时沸腾起来,即便如此,府内依旧井然有序,并没有人高喊或胡乱奔走。 深夜寂寂,燕弘天还没有休息,正在书房处理事务,听闻有刺客,而且只有一人时,身子动都没动一下,淡淡的道:“知道了。”便挥手让人下去。 离玟玉这只小贼引不起二王子的,却摆不脱侍卫的热情,这时有人的房间都已点起烛火,有的甚至大开房门张望,眼见侍卫越来越多,离玟玉一脚踹开一间点灯的房间,黑夜里终于传来一声惊叫,接着寂静无声,等侍卫赶到时,一簇火苗从房中窜起。 接着从屋里跌跌撞撞奔出一个珠钗凌乱的女子,边跑边喊:“救命啊。” “走水了!” 一个鹅黄的身影从窗户窜出,手里拿着着火的布条,随意挥舞,接着又窜入另一个房间,随之火苗窜出。 离玟玉一路逃,一路放火,二王子府终于乱起来。 躲在另一侧的荆北君见状赞了声:“聪明。正和我意。”接着走廊穿堂,仿佛自己家一般,极快的消失在一座黑漆漆的小楼里。 这边放火的离玟玉暗暗叫苦,这一放火是乱起来,可人也越来越多,大腿根的伤处越来越疼,似乎已经撕裂,她知道自己支撑不了多久。 侍卫已经被离玟玉彻底惹出火来,已经两刻钟了,不仅没抓到人,还让人四处放火,二王子已经发火,再过一刻钟还没抓到刺客便通通滚蛋。 因此当侍卫看到那个鹅黄色的身影又跳入一个房间时,立刻如狼一般扑上去。 窗户一响,一个小厮哇哇大叫着从窗户飞出来,还好侍卫收刀快,要不非被砍成渣。接着房内大火起,又两个小厮哎呦一声从大门撞出去,后面紧跟着一个穿鹅黄色衣裙的人,侍卫呼啦围上去,这回刺客无处可去,几柄钢刀刷刷刷架在细嫩的脖子上。 刺客吓的啊的一声,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一个侍卫一脚踢在刺客肚子上,刺客疼的啊啊大叫。 “再跑啊,娘的。”另一个侍卫也上前踢了几脚。 一人阻止道:“好了,押去见殿下。” 此人可能是个侍卫长,他一发话,众侍卫便停下拳脚。两个侍卫从刀丛中一把抓起刺客,突然大叫一声:“哎呀,上当了。” 众人闻言借着火把定睛一看,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只见闪烁的火光下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子在侍卫手中抖作一团,众人认得却是后院打杂的小厮。 侍卫怒从心头起,一巴掌搧的小厮面目红肿,嘴角流血:“你怎么穿成这样?” 小厮只觉脑袋昏昏沉沉:“不、不知道。” 侍卫长留下几人询问,遣了其它人继续追拿刺客,可此时哪里还有刺客的身影。 燕弘天在书房听了下人禀报,秀美的面庞阴霾一片,丹凤眼危险的眯起,眼角上挑:“连一个小小刺客都抓不住,本宫要尔等何用。” 就在此时一嬷嬷急急忙忙跑来在门外禀道:“启禀殿下,沈侧妃受惊早产了。” “什么!”燕弘天立刻起身,一脚踹倒跪在下面的侍卫:“还不快去找,守住门户,本宫不信他还能插翅飞了不成。派人护住停香园,侧妃有个闪失,你们便自行了断吧。” 燕弘天快步往后院去,此时停香园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王妃已匆匆赶到,守在院子里,见了燕弘天连忙上前行礼。 燕弘天摆摆手。 产房里传出沈侧妃痛呼声,沈侧妃还有半个月才到日子,本就睡眠浅,心中紧张,结果今日府中进了刺客,受了惊吓提前发作起来。 沈侧妃是京都贵族沈家的嫡女,才貌双全,人又温柔,很得燕弘天喜爱,更重要的是,燕弘天只有王妃所生的一女,沈侧妃此胎太医早有论断为男,虽然不是嫡子,但第一个儿子让燕弘天还是很看重。 停香园外侍卫搜查刺客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停香园内沈侧妃难产亦是人仰马翻,今夜的二王子府当得热闹非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定是中邪了 离玟玉点点头:“如果狄厄先来找你,你让他们先不要来找我,等我安排妥当再让他们出现。” “好。”廖棋之想了想,犹豫道:“当初应给你的绣庄在上京也有分号,不过你直接接手恐怕引人猜测我想不如以你的名义单独开一间绣庄,但暗中与廖家绣庄相连。” 廖家原来不知离玟玉在京城底细,想贵族小姐接手绣庄也无可厚非,可现在知道她在京都毫无根基,那就不能如此了,但又怕说出让她另起炉灶,会怀疑自己不想将绣庄给她,因此廖棋之说的小心翼翼,边说边观察离玟玉脸色,见她并无恼色,才放下心来。 说起来,商场如战场,他也算久经沙场,可面对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温良无害的小姑娘总不自觉的有点犯怵,唉,两人第一次交锋,离玟玉对他的打击实在太深刻了。 离玟玉知道对方是为自己考虑,本来她也要如此做,见廖棋之提出,便道:“如此甚好,不过此事廖家不便出面,等狄厄来了,我会让他去做。你只需帮我物色好人选。” “好。” 接着两人又说了很多,主要是廖棋之讲,离玟玉听。绣坊的运作,分店的分布点,人员安排,这些将是离玟玉以后的基础。廖家的产业范围,如果离玟玉早点知道的话,也不需要辛苦的跑这么远,离玟玉与沈府人分开的地方就有廖家的饭庄、丝绸店面等,而茶庄为了清静特意建的离中心有点远。京中权贵势力,虽然廖家插不上足,却也知道的清楚。 到了离开时离玟玉对京都已经有个大概的了解,对下一步打算也有了雏形。 离玟玉在茶庄用过晚饭,坐着廖棋之雇来的车悠哒悠哒的总算回到住处,她不知自己失踪这几天有没有引起骚乱,依旧小心的翻墙而入。 院内寂静无声,一切如常,离玟玉心中稍安,刚一推门,心生警觉,便立刻退出,然而房门洞开,房内却毫无动静,仿佛刚才的感知只是错觉。 离玟玉眼睛微眯,紧紧盯着那黑黝黝的门洞,暗自运力,不敢丝毫松懈,仿佛里面有什么怪兽。 对峙了半天,怪兽没有,怪人却有一个,一声压抑的怒吼传出:“你要站到什么时候,还不滚进来。” 离玟玉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泄了气,有心离去,但又有些不甘心,自己好像才是房子主人吧。最后叹口气,摆了个可怜的痛苦的表情,无奈的一瘸一瘸走进去。 月光被窗纸过滤后给端坐在屋内的男子镀上一层朦胧的白光,冰冷刚硬的金色面具也显得柔和起来,头发高高束起,露草色的外套,空色长衫,身姿挺拔,威风凛凛的坐在那里,仿若神祗。 真像个鬼啊!离玟玉进屋就感到寒气凛冽,不由打了个哆嗦,连忙拽了拽衣服,更加凄惨的挪到床边坐下。 床很软,距离很安全,离玟玉很满意。 可她忘了荆北君是个活人,距离什么的可以忽略不计的,离玟玉眨眼的功夫,眼前便站了位尊神,高大的身子很有压迫感的压下来,离玟玉连忙用右手抵住,却被对方扣住脉搏,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两天去哪了?” 一听这话离玟玉倒霉样也不装了,噌的站起来,左手当胸打去,怒吼道:“废话,你不会忘了把我扔哪了吧。” 荆北君本来只是利用离玟玉引开二王子府的侍卫以方便行事,可这两天离玟玉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百爪挠心似的坐卧不宁,一闭眼就仿佛看到那丫头被二王子抓住折磨的样子,索性跑到这里等候。离玟玉一跳进院子他就知道了,看她没事,那股烦躁化作怒火噌的冒上来。见离玟玉挥掌,身子略向后倾,举掌隔开,扣住离玟玉脉搏的左手一用力,离玟玉顿时全是酸软,身子下滑。 荆北君右手一提,拉起离玟玉,左手顺势一捞,正环在离玟玉腰间,将人箍在了胸前。 一切霎那间定格。 荆北君手上一捧少女的柔软,鼻尖一缕少女的幽香,不禁怦然心动。 离玟玉撞进荆北君宽广结实的胸膛,腰间烙铁一般滚烫,耳边擂鼓一般轰鸣,不由火冒三丈。 离玟玉被拿住经脉,浑身无力,挣扎几下,却纹丝不动,头一歪,狠狠咬在荆北君肩膀上。 荆北君正心神荡漾,吃疼之下不由松手,被离玟玉趁势一记窝心脚踹飞。 荆北君被踹的气血翻涌,转瞬清醒过来:刚才一定中邪了!心里喃喃念着,目光却怔怔的望着离玟玉。 离玟玉这一脚用力过大,摇晃几下跌坐在地,伤处顿时火辣辣的疼,倒吸口凉气,愤愤的瞪着荆北君,正想开口,只听嘭嘭嘭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张珈姐姐!” 原来是绿芽听到离玟玉刚刚的怒吼,急急忙忙跑过来查看。在她踏进房间的霎那,荆北君身形一动窜上房梁。 离玟玉翻了个白眼,就见绿芽穿着米白色的内衫,赤着脚塔拉着鞋子跨进门槛,看到离玟玉坐在地上,急急忙忙跑过去,边扶边关切的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离玟玉觉得疼痛已缓解了些,顺势起身轻轻坐在床上,轻声道:“只是做了个噩梦,既掉到床下去。” 绿芽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乖巧的道:“那我陪姐姐一起睡好不好,以前我做噩梦的时候,哥哥来陪我睡就不会做噩梦了。” 离玟玉怜惜的摸了摸绿芽的头,看她努力忍着困劲,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小狗一般讨好的望着她,心中越发怜惜心疼。 绿芽其实已经十三岁了,可从小跟着惊天流浪,这一年又劳作,又入狱,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看上去还没有十岁的龙墨大。自从那日说让她跟着自己后,小丫头便一副小心翼翼,乖乖巧巧的样子,生怕惹自己生气不要她。想必每天晚上睡得也不踏实,否则小孩子正是贪睡的年纪怎么会听到这边的动静,还急急忙忙跑过来表示关切。 离玟玉看一眼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苦笑一下,轻轻道:“来,睡到床里面去。” 绿芽脸上露出开心的笑,答应一声,手脚并用的爬到床里面,却看离玟玉并不躺下,不由疑惑的唤了一声:“姐姐?” 离玟玉拍拍她的脸,哄道:“姐姐去方便一下,你先睡。” 绿芽听话的点点头,闭上眼。 离玟玉给绿芽掖了掖被子,顺手点了她睡穴,她可没忘记房梁上还有位鼎鼎大名的阁主。 离玟玉刚转过身就看到荆北君已站在身后,说起来,这位可是自己的大债主,而且被自己设计骗取真的玄髓,对方没直接杀了她都是客气的,这样想着,对被扔到二王子府的事也就不在意了,便放软了态度,低声道:“张珈侥幸逃过一劫,必会履行承诺按协议付费。” 荆北君也知道玄髓的事只能怪自己,实在算不到离玟玉头上,可看离玟玉这幅风清云淡的样子,对二王子府的事更是提也不提,这样一来倒显得自己心胸狭窄,无理取闹似的,不禁又恼又怒,自从出道以来,还从没有这么憋屈过。 荆北君绝对是行动快过思维的人,当冷风袭面,恼怒的情绪渐渐平息时,人已站在紫房山的流云峰,再看到腋下对他怒目而视的娇娇女,连他自己都吓一跳,手一松,离玟玉便僵硬的摔在地上,只见她目光冒火,面目狰狞,却一动不动。 荆北君不禁有些尴尬,还好有面具挡住他微微发红的面颊,飞快的给离玟玉解了穴,便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转过身去。 离玟玉咬牙切齿的从地上慢吞吞的爬起来,对这个男人实在无言以对,就算自己破坏了他的谋划,可两者交锋勇者胜,再说他将自己仍在二王子府里被人追杀也算报复过了,这又将自己劫出来是想怎样! 荆北君也暗自懊恼自己居然会如此莽撞,更莫名其妙的将人带到这里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紫房山位于上京南部,山有五峰两湖,景致各异,亦各有盛名之处,主峰寒烟峰乃皇家别院所在,傲视群峰;香雾峰的香雾寺则是佛门圣地,朝圣者如云等,而流云峰则以险峻及云霞闻名,此峰山石林立,常年云雾蒸腾,随着日升月起,霞光穿梭期间,变幻莫测,气象万千,故名流云。但此峰道路崎岖险峻,又有云雾干扰,游客轻易不敢涉足,故而流云峰奇美壮哉却能保持幽远僻静。 如今,不仅是普通游客,就是游侠法师也很少去流云峰观景参禅,只因为这几年流云峰除险山流云外,又有了一个闻之色变之处:凌云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迷路 离玟玉吸引了大部分侍卫的目光,沈侧妃吸引了燕弘天的目光,荆北君很顺利的进了燕弘天的书房,又很顺利的出府,出府后便跑到离玟玉的住处守株待兔,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有点担心,只是为了来看离玟玉的狼狈样,可他等到天亮也没见人回来。 如果让人知道离玟玉失踪,再结合二王子府进刺客的消息必定有所怀疑,因此荆北君找了小樱来呆在屋里冒充。 第二天,二王子府只传出燕弘天喜得麟儿的消息,而离玟玉还没有回来。 第三天还没有离玟玉的消息,荆北君急了,再次夜探二王子府,却被加强了警戒的侍卫发现,只得无功而返。 接二连三进刺客,二王子怒了,将京司马,护军校尉狠狠发作了一番。 第四天是二王子长子的洗三日。 这日二王子府宾客满蓬,贺喜之人络绎不绝,阖府上下喜气洋洋,热闹非凡,就连谨慎小心的停香园也被允许进人探视。 此时虚弱的沈侧妃刚刚打发了咄咄逼人的王妃,羡慕嫉妒恨的小妾,一脸疲惫的靠在软枕上,屋里只有一个丫鬟伺候,可这丫鬟却比主子还自在,坐在垫的厚厚软软的椅子上,吃着桂花糕,喝着大枣蜂蜜茶。而沈侧妃看着她不仅不责备,甚至一丝不满的神色都没有,反而有着淡淡的忧愁和担忧。 那丫鬟看她愁容满面的样子终于放下手中的糕点,道:“放心吧,我不会给贵人添麻烦的。” 沈侧妃叹了口气道:“姑娘武艺高强自不会出事,只是这几日多亏姑娘维护周全,我是怕”想到生产那日的凶险,如果不是眼前这个姑娘突如其来破坏了王妃的阴谋,自己早已命丧黄泉,自己死了不打紧,却害无辜孩儿连这世间都来不及看一眼。她从未想过那个成天妹妹长妹妹短的王妃居然如此狠心。这两日也多亏了这位姑娘提醒,才躲过一次次暗害,每每思及都心悸不已。 那个放肆的丫鬟原来就是众侍卫遍寻不着的离玟玉,这几日王府接连进刺客,守卫森严,连轻易不动的暗卫都派了出来,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刺客会藏身这里。 沈侧妃本就得宠,如今母凭子贵,更是地位高涨,下人们哪敢招惹,有沈侧妃暗中周旋,离玟玉大大方方的在停香园住下了。 离玟玉是出身皇宫,耳熏目染,王妃的手段简直是小儿科,她与沈侧妃互为依仗,有人的时候就在房梁上呆着,没人的时候就出来吃吃喝喝,今日小公子洗三,一会沈侧妃娘家人来,她正好混在人堆里出府。 离玟玉不理会沈侧妃的愁怨,淡淡的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贵人多加小心就是。” “姑娘可否告知尊姓大名,沈茉绝不会告诉殿下,只是姑娘救命之恩,沈茉铭记于心,却不知姑娘姓名” 这个问题沈茉已经问过多次,却都得不到回答,今日也一样,离玟玉打断她:“贵人不必如此,你我不过合作而已,我救了贵人,同样贵人也救了我,出了府门,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沈茉叹了口气,不再劝。过了会娘家来人,离玟玉便扮作沈家侍女跟在后面,今日二王子府来宾太多,谁会注意来客带了几个侍女下人,离玟玉轻轻松松大摇大摆的从正门离开。 离玟玉跟着沈家车架转过几个街道便不告而别。 这会站在大街上立刻就蒙了,她被荆北君半夜抓起,从住处到二王子府,一路直接翻墙爬屋,走的空中路线,她又不曾问过自己住处的地址,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各色旗幡林立的商户,四通八达的青石路,实在不知该往何处去。 她在上京认识的人有限,虽然借住在唐家的产业,可连唐家主人还没见过,而夏延器现在正是万众瞩目的焦点,还是稍微避避的好,至于兰正熙虽然有意缓和关系,可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会在街上迷路。而罪魁祸首荆北君,唉,在连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凌云阁后,她便放弃了。 最后就剩下一个廖棋之,两人至今还未见过面,也不知他住在哪里,但廖家一直想走仕途,想必在上京也有生意,至于是哪一家,只能碰碰运气了。 离玟玉拿定主意,便看到茶馆或茶行就进去打听,本来见顾客上门,又是有钱人家的丫鬟,对方还挺殷勤,结果一听找廖家的便不再理会,也是,你跑到同行店里打听别家,没被打出来就不错了。 离玟玉穿着沈府的丫鬟服,身无分文,走了几条街,上午吃的那点茶点早消耗殆尽,就在心里埋怨廖家生意不咋地,枉为云州三大家时,被一个年轻小子拦住了去路。 离玟玉见对方面方大耳,眉目周正,短襟长裤,一副下人打扮,也不惊慌,问:“这位小哥为何拦我去路?” 对方问:“你是沈府的人?” 离玟玉低头瞅瞅自己的衣服,没有吭声。 对方只以为离玟玉默认,便又倨傲的问道:“你在沈府做什么的?”丝毫不以为自己也是下人。 离玟玉嘴角微微上扬,笑道:“你又是谁,问我做什么?” “我是谁岂是你能打听的。”小子抬着下巴,耷拉着眼皮道。 这是在她这找存在感呢,离玟玉瞥他一眼,转身就走。 小子连忙跑到离玟玉面前,拦住她道:“谁让你走的。” 离玟玉又累又饿,也不知三天没回去家里怎样了,这时被个莫名其妙的小子纠缠,心头火气,再开口语气已经不善:“有事说事。”没事滚蛋。离玟玉心里补了一句。 那小子没想到这个丫鬟比他还横,愣了一下,正要好好教训一下对方,过过瘾,就听这嚣张的丫鬟道:“你家主子似乎不耐烦了。” 离玟玉方才这一转身,就看到一个锦袍玉带的年轻人站在不远处焦急的看着这边,形容憔悴,眉间隐有哀思。 那小子一听回头看看自己主子,收敛一些,道:“你家三小姐去哪了?” 离玟玉对沈家的事并不了解,倒是知道刚是跟着沈家主母和二小姐四小姐出来的,里面并没有三小姐,便直接道:“不知道。”说完就要走却又被拦住。 “你急着走什么,话还没问完呢。你们不会是把沈三小姐害了吧。” 离玟玉被他烦的不成,听他这样说,这沈三小姐似乎在沈家不太愉快,再看那年轻人的样子,对这沈三小姐很是关切,当下哼道:“你才把三小姐害了呢,你想知道我们三小姐的事?” “对啊。” “告诉你也行,不过你先告诉我云州廖家的茶行在哪?我家小姐要喝廖家的茶。” 那小子一听还有条件,正要驳斥,离玟玉淡淡的道:“不说我走了,你自去府上打听吧。”心想这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仆役,下人即如此办事。 那小子忍了忍道:“你不是上京人吧,廖家的舒云茶庄都不知道。” 离玟玉不听他啰嗦,转身就要走,那小子连忙道:“唉,唉,告诉你就是了,在诚明坊。现在可以说你家三小姐了吧?” 离玟玉道:“夫人送三小姐去庄子上了。” “啊,沈三小姐体弱多病怎么能送去庄子呢?”见离玟玉又转身要走,忙问:“去哪个庄子了?” “我就一丫鬟,怎么知道。”离玟玉甩开对方就走,那小子不再阻拦,却低声道:“哼,一看就是乡下丫头没规矩,嘿,走反了都不知道。” 离玟玉耳力极好,但却假装没听到,绕开那不敬业的小厮,找了个人问明诚明坊的方向,一听还挺远,这两天一番折腾,身上伤又有恶化,再加上这一上午走下来已经有些吃不住,离玟玉便租了辆车子。 车行半个多时辰才在一个大宅院前停下,看着粱佑庭题写的“舒云茶庄”四字,飘逸中带着厚重,沉静中暗藏灵动。 离玟玉心想这梁佑庭想必与廖家关系极好,否则别人千金一字而不得,廖家却能直接挂在茶庄大门上。 再看院墙连绵,左右不见邻舍,这茶庄能在京都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占这么大地方,廖家足见气魄,有这样一座恢宏的茶庄,难怪其它茶行不愿理他。 此时亦有宾客来往,皆衣衫华贵,举止风流。 离玟玉看看自己的丫鬟装,心想不知道那门童会不会让自己进去。 离玟玉示意拉车的老汉稍等,便朝大门走去。 门童刚送走一个雅客,今日二王子府长子洗三,京中权贵朝臣皆去道贺,因此客人并不多,此时见一个丫鬟走来,上下打量一番,已知是沈家的人,今日二王子府洗三的大公子正是沈家的女儿所生,这沈家的丫鬟到茶庄来做什么? 门童看着离玟玉走来并没举动,舒云茶庄不是普通茶馆,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他也不是普通的门童,不是什么人都迎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酒醉痴狂 凌云庄就建在流云峰半山腰,一条青石大路从山脚直通凌云庄正门,普普通通宽宽敞敞平平谈谈的山路并排走五辆马车都富余,既没有云雾干扰掉下悬崖,也没有山石拦路担心崴脚,路上更不用担心会突然跳出个匪人大喊: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甚至山脚下设有亭阁游廊,内有仆役笑容可掬,服务周到。但如此安全的一条路却没人敢轻易踏足。 只因为凌云庄乃凌云阁的标志。 没有足够权的人进不去凌云庄。 没有足够钱的人没资格进凌云庄。 没有足够底气的人不敢进凌云庄。 不信邪的扔进荒谷; 不服气的扔进荒谷; 闲云野鹤扔进荒谷; 找茬闹事的扔进荒谷 凌云庄在此落庄一年后,流云峰便成了凌云庄的禁地。 而现在,荆北君一时头脑发热居然将离玟玉劫持到流云峰。 凌云庄看似冷冷清清,实则守卫森严,荆北君一进凌云庄势力范围,便被护卫察觉,可看到荆北君那身标志性装扮,护卫们悄悄通知了庄主便又按兵不动。 凌云庄庄主尤湘琴亦是公开主持凌云阁事务的另一位副阁主,听到属下汇报阁主大人驾到连忙匆匆起身,阁主居然这个时候来定有要事相商,可再听到阁主大人抓了个女子去了后山,愣了一下,便慢悠悠脱去刚穿上的外衫,在床上转了个身继续睡觉,嘴里漫不经心的咕哝一句:“让夏繁去照看着。” 春生、夏繁、秋实、冬藏四人从小与荆北君一起长大,担任了荆北君的贴身小厮、侍卫、奶妈、助手、伙伴、陪练、师弟等等等等角色,总之这四人包办了荆北君的一切,与荆北君有着非一般的主仆关系,他们不是凌云阁的人,却对凌云阁了若指掌,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直接动用凌云阁的势力,因而凌云阁的人对这四人从不敢怠慢。 春生跟随荆北君身边照顾起居此时被留在别院。 夏繁则负责凌云庄与荆北君之间的联系,正在庄内。 夏繁听到凌云庄侍卫的禀报,可不像尤湘琴那样不在意,连忙穿戴起来,匆匆追到后山,远远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静静的站在观云崖边,面向黑漆漆的悬崖深谷,常年不散的云雾遮住了星月,在庄子里灯火映衬下更黑的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又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寒风咧咧,吹得衣衫如狂魔乱舞,而两人也不知看什么看的如此专注,既毫无所觉,身形坚定。 夏繁在两人身后十丈处停下,搓搓犯起鸡皮的胳膊,向远处望了会,除了黑什么也没有,心中不禁深深为两人眼力感叹。 却不知离玟玉正对着荆北君的后背打哆嗦,刚入秋的上京虽然还很炎热,但终年雾气蒸腾的流云峰却是凉寒,更何况她只穿了夏衫站在风口上,仅仅一刻钟的功夫,只觉得寒风刺骨,手脚刺痛,连伤处都没了知觉,此时看荆北君依旧不理不睬的样子,只得败下阵来,先开口道:“不知荆阁主将张珈掳来所为何事?” 已经头脑清醒的荆北君实在不知如何开口,摸摸鼻子,继续沉默以对。 离玟玉皱皱眉道:“如果阁主无事,请恕张珈告退。”说完也不能荆北君回话,便转身就走。 “张珈!”荆北君转身抓住离玟玉的胳膊,一股寒气从手掌传来,才惊觉此处如此寒冷,不禁暗自懊恼,扬声道:“拿披风来。” 就听远处应了一声。 离玟玉听到吃了一惊,后又释然,荆北君乃一阁之主,身边自有暗卫跟随,只是没想到仅仅暗卫的身手便如此高超,自己居然没察觉。 荆北君拉着离玟玉的胳膊就走:“跟我来。” 离玟玉甩开对方,道:“荆阁主要做什么请直言。” 荆北君回头看看愠怒的离玟玉道:“陪爷去喝酒,爷便既往不咎。” 离玟玉抬头看天,忍不住翻个白眼。这时候喝酒,这位爷和宫里那位三王子一样脑子有病吧。 荆北君自然看出离玟玉的意思,恼羞成怒道:“去不去?” “去,去!”真是怕了这位爷的纠缠。离玟玉忙道:“阁主可得说话算数,喝完酒,以往种种便一笔勾销。” 荆北君瞪她一眼:“你欠爷的债可不算在内。” “这是自然。”离玟玉哼道:“张珈虽是女子,却也是信守承诺的。” 荆北君看她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便将手放在离玟玉后背上,想给她度真气取暖,却被避开,看她袅袅一礼,道:“阁主请!”右手虚按,一腔好意落在空处,不由恼怒的冷哼一声,大步走在前面。 走了两步便遇到迎上来的夏繁,手中捧着一黑一兰两件披风,荆北君拿起上面那件兰色披风头也不回的挥手一扔,正砸在跟在后面的离玟玉脑袋上,脚下不停往另一条山路拐去。 夏繁看了眼一言不发将披风从头上扯下来穿好的小姑娘,抖开黑色的披风披在荆北君身上,耳听主子吩咐道:“备酒。” 夏繁应声是,转身去准备,又听主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甘露春!”脚下一滑:爷今晚兴致可真好,那甘露春可是尤庄主小心翼翼藏了两年都没舍得尝一口啊。想到明天尤湘琴看到酒被喝掉的样子,不由幸灾乐祸起来:该,让你贪睡。 离玟玉觉得这是她活了两世做的最有病的一件事——大半夜裹着披风在一个四面透风的凉亭里喝酒。 夏繁送来酒菜便被荆北君赶走,拍开泥封,一阵酒香四溢而出,顿时扫去所有的抱怨。 两人都不说话举杯遥空一敬,一口喝干,顿时一股辛辣顺喉而入,接着化为暖流充盈四肢,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张开来,浑身舒畅,这时口腔中生出一种甜香,回味无穷。 “好酒!”两人同时大赞,接着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荆北君举坛分别给两人斟满,对敬,喝干,大赞! 如此三番,已驱散寒冷。 美酒当前,两人暂且撇开恩怨旧事,荆北君捡些江湖上的趣事佐酒,离玟玉时不时的点评一二,两人有说有笑,宛若多年好友。 “如今圣物案已了,你以后有何打算?”酒过三巡,酒意渐渐上涌,荆北君目光闪烁,盯着对面已经开始摇头晃脑的少女,腮边一抹红晕衬在白皙的面颊,宛若桃花点点,卸下一贯的谨慎狡捷,整个人散发着柔软温婉的气息,指尖摩挲着细腻的瓷杯,仿佛少女玉骨冰肌的柔滑,鼻尖已不知是酒香还是少女的馨香,荆北君一口饮尽杯中酒,不知是酒醉还是心醉,只觉内心一片温柔,如痴如醉。 当两坛酒见底的时候,离玟玉已醉意朦胧,尘封在心底的记忆仿佛被打开了封锁的大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往昔种种一一浮现在脑海,父王宽容的宠爱,母后忧心的教诲,兄弟无奈的包容,师父冷漠的教导,大祭祀偷偷的喜悦然而这一切消失的是那么快,还未等她读懂明白便已被背叛,谋杀,死亡替代,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当初的任性是那么的愚蠢,如今,她再也没有机会回馈他们的爱,再也没有机会好好去爱! 舒元祯,这一切都毁在他手里! “公主殿下,你一定要回来复国报仇!”大祭司的话振聋发聩。 “自然是要报仇雪恨!”离玟玉一时间恨意滔天,大声道:“这一切都将用你的血来偿还!” “啪!” 酒杯被捏碎! 碎瓷割破掌心,刺痛惊醒了离玟玉,耳听荆北君疑惑的问:“你与何人有仇,爷替你报。”心头一震,突然想到刚刚的话,连忙看向荆北君,可惜黄金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再加上酒意绵绵,让她实在无法判断对方是不是起疑,心下懊恼不已,左手伸在桌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要保持清醒,不可多说乱说,连情绪都不该有啊!要控制住! 离玟玉想假装不经意的打碎杯子,行动却不受指挥的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的摔在地上。 酒杯破碎的声音吓了荆北君一跳,摇摇渐渐迷糊的脑袋,惊讶的看着离玟玉,不知她好好的为何突然生气摔了杯子,就见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舌头打着卷:“我要舞剑!” 荆北君恍然大悟的样子:“好!”直接将一根银筷递了过去,离玟玉随手接过,晃晃悠悠的走下台阶,险些被披风绊倒,便生气的扯下披风扔在地上,回头朝荆北君呵呵傻笑两声,拿着那根银筷意气风发的一指荆北君,却看到手中的物事不由一愣,这才发现拿的不对劲,叫道:“这不是剑,分明是短刀。” 接着大气的一挥手臂:“不过没关系,我舞刀给你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忠义之士 离玟玉见门童虽然态度疏离,眼神到没有轻视的意思,心中暗暗称许。在门前站定,直接问:“不知你们少东家廖棋之少爷在么?” 门童看小丫鬟直呼东家的名讳,眼中透出疑惑之色,不答反问道:“不知沈府哪位主子找少东家。” 沈家丫鬟的衣服这么明显么?因为事发突然,离玟玉并没将廖家的信物带在身上,如此便不怎么好说,于是板着脸,严肃的道:“你只需对廖少爷讲:借钱的姑娘来了。廖少爷自然知晓。” 门童一听对方来借钱,心中不喜,可看来人明明一身丫鬟的打扮,却不亢不卑,气度从容,优雅高贵。他虽然是个门童却阅人无数,一双眼睛毒辣的很,这丫鬟可不像普通的丫鬟。再细想刚才的话,似乎又别有深意。谨慎起见,对离玟玉道:“少东家不在茶庄,你且先回去,等少东家来了定会转告。” 我要能回去还用找到这来么。离玟玉心里翻个白眼,道:“此事等不得,可否派人去找廖少爷回来。” 门童想了一下,才道:“那你且在一旁等候吧。” 离玟玉点点头,见那门童果然吩咐了人出去,便转回车上等候。 就在离玟玉要睡着的时候,廖棋之风风火火的回来了,后面跟着暗自激动的廖海。 廖棋之听了门童的回话,忙转身走到马车旁,轻敲车厢:“里面可是张姑娘?” 一只素手打起车帘,紧接着露出离玟玉含笑的脸:“廖少爷,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廖棋之轻呼一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果然是姑娘,姑娘身子可好了?” 离玟玉费劲的出了马车,廖棋之知他行动不便,忙伸手相扶,突然想起男女之防,连忙缩手,却已被离玟玉一把抓住,扶着下了车。 廖棋之这才发现离玟玉穿着一身瓦蓝的短襟襦裙,分明一个小丫鬟,想到下人的话,不由轻笑:“张姑娘为何这副打扮,虽说你我有意疏远避嫌,可也不必” 离玟玉扯扯衣服的折子,苦笑道:“唉,一言难尽啊。对了,我现在身无分文,还得劳烦廖少爷替我付车钱。” 廖棋之示意廖海付账,便扶着离玟玉的胳膊往里走,动作轻柔,面含微笑,惊得门童连连擦汗,隐隐听到少东家对那小丫鬟说:“姑娘叫我棋之就好,廖少爷之称太过见外。”更是差点坐到地上,幸亏自己谨慎没有开罪这位小丫鬟,这丫鬟想必不是沈家丫鬟,而是沈家哪位小姐装扮,莫非她喜欢了我家少东家,因此假扮丫鬟来私会,啊,那被我看到,少东家会不会赶我走,或者杀人灭口 廖棋之两人不理会惊慌失措胡思乱想的门童,避开正路,来到一处雅舍。 廖棋之吩咐人备了热水,又安排两个丫鬟服侍离玟玉梳洗,待离玟玉出来,厅堂已准备了坐榻,并铺了厚厚的垫子,处处显得细致周到。 廖棋之这人长的冷俊严肃,行事严谨凌厉,但相处长了,却是温和儒雅,体贴入微。 离玟玉已换了轻衫罗裙,也不客套直接歪在坐榻上,喝了一口面前清澈莹莹的茶汤,立觉唇齿留香,满腹舒爽,不禁赞道:“妙极!”这才是真正的极品青茶。 下人端了面汤进来。 廖棋之坐在另一边,身姿端正,待离玟玉用完饭,气息稳定,扫去疲惫,才开口道:“那日听闻你身受重伤,心中忧急,未免惹人猜疑,棋之先去拜访了兰中尉,这几日正想着你也该开门辑客了,正要再去拜访,却不想你先来了。”两人方才重新纠正了称呼,言语间更显亲近。 离玟玉苦笑道:“唉,我倒是不想先与你见面,可惜身不由己,我迷路了,只好求助你送我回去。” “啊!”饶是廖棋之沉着冷静,听到这么个理由也不由眼角微抽。 离玟玉看他忍俊不禁的样子,只觉在廖棋之面前塑造的神秘莫测,无所不能的形象轰然倒塌,遂将事情始末讲了一遍。 廖棋之摸摸鼻子:“这样也好,正好做个掩护,一会我安排人送你回去。” 离玟玉点点头:“茶王大会的事怎样了?” 廖棋之闻言起身对离玟玉深施一礼,离玟玉连忙起身还礼,奇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方才还说不要客套呢。” 廖棋之道:“多亏你提醒,廖家才能有此机遇。”接着将茶王大会发生的事细细讲了一遍。 离玟玉静静听着,偶尔问两句细节,比如会场都有谁参加,御史大夫、敏亲王的表情,都说了什么话,丁家背景等,心道:这哪里是官商勾结,谋取犀利,一个亲王,一个公卿任钦差亲自审理,分明涉及王子,只怕这丁家便是哪个王子的敛财渠道,却不小心透露了消息,被政敌打击。 燕王六个儿子,大王子驻守西北,已有军功,二王子在京都掌刑事,三王子智力不全依旧养在宫中,四王子刚刚建府,尚未管事,五王子已死,六王子刚五岁,因此现在有实力一争的便是大王子、二王子和四王子。丁家背后是谁呢?可惜凌云阁不插足皇家事,要不倒可打探一番,至于费用么,债多了不愁,一起欠着好了。 廖棋之一直在观察离玟玉的神色,见她目光微动,便知她已思考完毕,才又道:“我们在云城看到缉捕榜文,又找不到狄厄,父亲便命我进京打探消息,伺机相助。可惜这几年虽然也结交一些大臣,平日一团和气,可真正用时,个个趋吉避凶,既未能帮助分毫,实在有愧,幸好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平安无事。” 离玟玉见他神色忿忿,却自暗自隐忍,猜想只怕那些人不仅仅是不帮忙,虽然茶庄做的大,这些达官贵人也高看几分,但骨子里是看不起商贾的,世人认为商贾乃钻营趋利,投机取巧之辈,士农工商,商贾的地位排在最末,衣食住行皆有制约。因此高门士族一般不愿与商贾结交,认为那是有份的事,但又离不开商贾,因此士族与商贾更多的仅是利益关系。 廖家一直徐徐图之,这次为了离玟玉的事上门求告,本身火候未到,想必受了不少冷眼奚落,恐怕以前的基础亦有松动。想廖棋之这样骄傲自强的人,却受此委屈,离玟玉心中不禁感动万分,以前她身处高位受环境影响对商贾也有诸多偏见,但今日廖棋之的所作所为却告诉她,商人趋利,却更守信重义,换了别人就算亲兄弟只怕也躲得远远的,廖家不仅能救陆家于水火,更对来历不明的自己不离不弃,真高义也。 离玟玉目光灼灼,面目严肃,郑重的道:“一块青石受千锤百炼之苦方成佛陀,受众生朝拜,为人亦如此,今日你虽低头看我,明日必仰望之。” 廖棋之闻言不禁大为震动,他武艺高强,手段凌厉,自出道以来在商界无往不利,廖家生意更上一层楼,短短几年已接手廖家大半产业,他有骄傲自负的资本,但这次的事让他深受打击,也终于明白为何与官场沟通都是父亲亲为,也知道了父亲忍受着怎样的侮辱和委屈,更理解父亲为何要跻身官场的信念,他是为了廖家子孙不再受此屈辱。 他本是性格内敛,沉着稳重之人,可看到那些人冷嘲热讽的嘴脸也恨不得一剑杀之,但他又不能不忍。这些他不想让离玟玉知道,一则他和父亲猜测离玟玉的身世不简单,与离玟玉接触有报恩之举,有双方合作,也未尝没有希望从她身上扭转廖家地位的投资。他们在努力拉近双方的距离,不想为此提醒对方他难堪的身份地位。二则他有自己的骄傲,这是他自愿做的,并不想拿这些博取对方的好感和同情。却不想离玟玉心思如此缜密,自己只不过微微意动便被对方察觉,不仅有些尴尬,连忙收好情绪,道:“多谢宽慰。” 廖棋之心中懊恼自己忍功不到家,却忽略了离玟玉言语背后的意思。他更想不到只因他今日之信义,却在以后彻底的颠覆了商贾的社会地位。 离玟玉听他这样说,不知他真没明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也不在意,问:“棋之可有狄厄的消息?” 廖棋之摇摇头:“自狄厄替你传信后,便再无联系。”看到离玟玉面含忧色,以为她担忧龙墨,忙道:“狄厄武功算不上最高,但聪颖机智,处事稳重练达,身边还有二十多人跟随,不会有事。我这里狄厄也来过多次,如果进京想必会来此打探,我一有消息便告知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怦然心动 荆北君看她挥手却将自己挥的转了半圈,险些摔地上,不由指着她哈哈大笑:“丫头,你喝醉了,小心伤到自己。” 荆北君的话立刻遭到离玟玉的反驳:“胡说,我才没有醉,不信我舞给你看!”说着银筷做刀,提、削、劈、砍步履虚浮却招式连贯。 刀法讲究快准狠,此时却被离玟玉舞的虚虚实实,婉转绵软,失去了刚猛凌厉,但裙舞飞扬,一线银光流动,别有一番柔美炫丽。 荆北君高声叫好,兴致激昂,拿起仅剩的一根银筷在碗上击打成乐,和而歌之。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 四牡骙骙,载是常服。 玁狁孔炽,我是用急。 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 维此六月,既成我服。 我服既成,于三十里。 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 荆北君正笑着唱着,突然看到离玟玉已不知不觉舞到崖边,一脚就要踏空尤不自知,大惊失色,身随意动,跃到崖边一把扯回离玟玉,离玟玉本就不稳,猝不及防,“哎呦”一声重重的摔在荆北君怀里。 满玉在怀,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又袭上心头,让人欢喜莫名,绻绻缠绵,妙不可言,欲罢不能。 然而还不等荆北君细细品味,离玟玉半推半扶的直起身子,丝毫没有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惊慌,一手摇着自以为短刀的银筷,一手拍着荆北君的肩膀啪啪直响,眯着眼睛笑道:“怎么你也要舞刀?好好好,咱俩且来比划比划。” 说着,离玟玉手持银筷冲着荆北君的脑袋打来,荆北君偏头躲过,方才的迤逦柔情顿时消散无踪,摇摇头心想:这甘露春果然好酒,既有如此美妙滋味,难怪尤湘琴如此宝贝,一会让夏繁统统搬走。 荆北君一边惦记着尤湘琴的甘露春,一边与离玟玉对打,却不知心田深处一缕情思已然悄悄生根发芽。 两个半醉半醒的酒鬼摇摇晃晃你来我往了半天,谁也没打到谁,反而拉拉扯扯,脚下打结,绊作一堆,两人坐在地上相互看看,哈哈大笑。 “来来来,继续喝酒!”离玟玉拽着荆北君的衣袖艰难的爬起。 荆北君大叫:“好!不醉不归!” 酒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忘记忧愁悲伤,逃避一切。 酒又是个坏东西,藏的越深的东西反而会越清晰。 离玟玉已深深的醉了,她已想不起任何事,任何人,但心中的悲痛是如此的清晰。 她一杯杯的往嘴里倒酒,喝的越多就越清楚的感到痛和恨,可她已不知道为何要痛,为何而恨。 她下意识的还在提醒自己不要乱说话,可思绪已完全不受控制。 她知道自己在笑着和荆北君对酒,可笑着笑着已泪流满面,痛哭流涕。 荆北君本来还余半分清醒,他知道离玟玉在说,可不知在说些什么,他知道自己在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很喜欢这样,无拘无束,喝酒唱歌,胡言乱语,可当他看到离玟玉哭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他想起了被人追杀又四处杀人的师父,想起了缠绵病榻的青姨,想起了没有记忆的母亲,想起了相见却不能相认的父亲,想起了逍遥自在的仇人,想起了那个苦苦挣扎不得自由的兄长 每个人心里都有说不出的苦。 荆北君没有去安慰痛哭的离玟玉,他抱着坛子喝酒,然后也扶桌大哭,哭的比离玟玉还大声。 离玟玉已看不清眼前的人,用手扶着往下掉的脑袋,一脸的迷惘:“你为什么哭?” 荆北君停下来问:“你为什么哭?” 离玟玉歪着脑袋:“因为想哭!” “想哭就哭吧,我也好久没有哭过了。” 于是两人抱着坛子开始痛哭淋漓。 候在远处的夏繁看着亭中一会哭一会笑,撒酒疯的两个人,只觉头疼,主子的不着调越来越严重了,而且还传染,掳回来个姑娘也跟着不着调。 抬头看看正坐在树上叼着叶子的冬藏:“喂,那姑娘哪来的?” 冬藏见怪不怪的双臂抱在胸前,咬着树叶一翘一翘的:“路上捡的。” 听得夏繁一头黑线,这冬藏性情淡泊,不爱说话,除了主子的安危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你和他讲话不是被气死就是被憋死,要是秋实在就好了,那小子最爱热闹八卦,那张嘴从睁开眼就不闲着。 夏繁不死心的还要再问就听远处主子叫声:“拿酒来。” 夏繁看那边已不再哭闹,两人披风早已丢在地上,不禁心中担忧,连忙几个起跃跑进亭中,就见荆北君头枕着左臂伏在桌上,右手则对他摇着手里的空坛,而另一边那姑娘已经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仿佛睡去。 夏繁伸手取走那在空中摇晃的空坛,轻声道:“爷,更深露重,还是歇息吧。” 荆北君抬起迷糊的头:“爷还没喝够呢,你要替湘琴那家伙省酒么?” 夏繁敬职尽责的劝道:“爷,那位姑娘已经喝多睡着了,山里这么冷,只怕会着凉呢。” 荆北君闻言眨巴眨巴醉眼,果然看到离玟玉已趴在桌上没了动静,陪酒的已倒下顿时也失了喝酒的兴致,便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离玟玉身边,推了推,唤道:“丫头,回去了。” 夏繁见对方毫无反应,便试探着问:“爷,是送这位姑娘回去还是安排在庄子里?” 荆北君恍若未闻,俯身一把将离玟玉抱起,身子不由打了个晃,险些摔倒,夏繁连忙上前去扶,却被荆北君恼怒的避开,道:“不许碰她。” 夏繁一愣,主子虽对女子温柔,可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而此时不仅抱着那姑娘跌跌撞撞走下山去,居然一路抱进了在凌云庄所住的玉华院,不由大吃一惊。这玉华院可是除了最亲近的几个人,其它人一律不许进的,而荆北君的卧房更是没有召唤任何人不得擅入,否则死的渣都不剩。 &nsp;此时的荆北君脑海里哪还有什么禁忌,抱着离玟玉直接进了玉华院的卧房,看到那张雕花大床便将人往床上一扔,随即自己也扑倒在床上,片刻功夫便呼呼大睡。 夏繁一路跟随在后,见两人一横一竖的在床上大睡,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有心把主子也横过来,可那样一男一女躺在一起似乎不太妥当,可不横吧,这样睡着实在不舒服,又不能将主子搬到榻上去睡。 夏繁为难半天,往门外望去,黑咕隆咚的院子寂静无声,冬藏也不知藏哪里去了,主子睡觉这样的事完全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 “管他呢,爷要紧。”夏繁打定主意就去挪动荆北君,想将他放横了,可刚移动两下就被荆北君一巴掌打在头上,又一脚踹在肚子上,嘴里还不满的咕哝着:“走开,别打扰爷睡觉。” 夏繁苦着一张脸,喝醉的人惹不得啊,只得认命的拉过被子分别盖在两人身上,然后乖乖关上门,站在门外等候吩咐。 荆北君刚睡了一个时辰便被渴醒了,嗓子火辣辣的冒烟一般,脑袋昏沉,有一瞬的空白,睁开眼缓了半天神,三魂七魄仿佛重新归位,五觉六识又有了感觉,这便发现今日的枕头怎么软绵绵的,脑袋用力的碾压一下,一声猫一样的呻吟从头顶传来,吓了他一跳,人立马清醒,霍地从床上跳起来转头一看,不由呆愣当场。 一个窈窕纤细的少女正躺在他的大床上,而自己刚刚居然就枕在少女柔软的小腹上,被自己刚才那一碾,极不舒服的翻了个身,整个人顿时蛇一般曲线玲珑,那张因饮酒而红扑扑的小脸正对上他的眼。 荆北君只觉嗓子更干更疼了,浑身火烧一般滚烫。 我着凉了!荆北君这样想着转身走出去,一开门就看到倚着门框打瞌睡的夏繁。 夏繁听到动静立刻惊醒,见主子出来连忙提起一旁的食盒:“爷,喝点醒酒汤吧。” 荆北君面具下的眉都快凝成绳了,一张嘴,声音沙哑干涩:“去煮碗治伤寒的药来。” “啊,爷着凉了么?”夏繁连忙关切的问:“要不请大夫来看看。” 荆北君拿起食盒,转身回房:“不必,只是有点发烧。” 夏繁立刻如临大敌的跑去熬药,敬职尽责的他如果知道他家主子误把男女之情的反应当作生病会不会哭。 再说荆北君回到屋里连喝三碗醒酒汤,嗓子才舒服些,身上躁热之感消退,便坐在床头疑惑的看着离玟玉,明明自己讨厌人进卧室,更讨厌别人睡自己的床,可为什么看到这丫头躺在自己的床上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之感呢? 当初救了她,他也这般坐在床头看着这个狡猾的人,两人斗智斗狠,毫不手软,再想到那个意外的吻,离玟玉恼羞成怒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 现在看着她睡梦中皱着眉,心里却涌现一抹怜惜,脑海中一个声音一闪而过,她似乎说过要报仇雪恨,据凌云阁的调查,张珈父不详,母漂流至玉带村被救,后因为救人而亡,这丫头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世,怎样的血海深仇。 想到她痛哭的样子,荆北君轻轻的抚平离玟玉的皱起的眉头,轻轻道:“丫头,我帮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定是中邪了 离玟玉点点头:“如果狄厄先来找你,你让他们先不要来找我,等我安排妥当再让他们出现。” “好。”廖棋之想了想,犹豫道:“当初应给你的绣庄在上京也有分号,不过你直接接手恐怕引人猜测我想不如以你的名义单独开一间绣庄,但暗中与廖家绣庄相连。” 廖家原来不知离玟玉在京城底细,想贵族小姐接手绣庄也无可厚非,可现在知道她在京都毫无根基,那就不能如此了,但又怕说出让她另起炉灶,会怀疑自己不想将绣庄给她,因此廖棋之说的小心翼翼,边说边观察离玟玉脸色,见她并无恼色,才放下心来。 说起来,商场如战场,他也算久经沙场,可面对这个看上去柔柔弱弱,温良无害的小姑娘总不自觉的有点犯怵,唉,两人第一次交锋,离玟玉对他的打击实在太深刻了。 离玟玉知道对方是为自己考虑,本来她也要如此做,见廖棋之提出,便道:“如此甚好,不过此事廖家不便出面,等狄厄来了,我会让他去做。你只需帮我物色好人选。” “好。” 接着两人又说了很多,主要是廖棋之讲,离玟玉听。绣坊的运作,分店的分布点,人员安排,这些将是离玟玉以后的基础。廖家的产业范围,如果离玟玉早点知道的话,也不需要辛苦的跑这么远,离玟玉与沈府人分开的地方就有廖家的饭庄、丝绸店面等,而茶庄为了清静特意建的离中心有点远。京中权贵势力,虽然廖家插不上足,却也知道的清楚。 到了离开时离玟玉对京都已经有个大概的了解,对下一步打算也有了雏形。 离玟玉在茶庄用过晚饭,坐着廖棋之雇来的车悠哒悠哒的总算回到住处,她不知自己失踪这几天有没有引起骚乱,依旧小心的翻墙而入。 院内寂静无声,一切如常,离玟玉心中稍安,刚一推门,心生警觉,便立刻退出,然而房门洞开,房内却毫无动静,仿佛刚才的感知只是错觉。 离玟玉眼睛微眯,紧紧盯着那黑黝黝的门洞,暗自运力,不敢丝毫松懈,仿佛里面有什么怪兽。 对峙了半天,怪兽没有,怪人却有一个,一声压抑的怒吼传出:“你要站到什么时候,还不滚进来。” 离玟玉听到这个声音立刻泄了气,有心离去,但又有些不甘心,自己好像才是房子主人吧。最后叹口气,摆了个可怜的痛苦的表情,无奈的一瘸一瘸走进去。 月光被窗纸过滤后给端坐在屋内的男子镀上一层朦胧的白光,冰冷刚硬的金色面具也显得柔和起来,头发高高束起,露草色的外套,空色长衫,身姿挺拔,威风凛凛的坐在那里,仿若神祗。 真像个鬼啊!离玟玉进屋就感到寒气凛冽,不由打了个哆嗦,连忙拽了拽衣服,更加凄惨的挪到床边坐下。 床很软,距离很安全,离玟玉很满意。 可她忘了荆北君是个活人,距离什么的可以忽略不计的,离玟玉眨眼的功夫,眼前便站了位尊神,高大的身子很有压迫感的压下来,离玟玉连忙用右手抵住,却被对方扣住脉搏,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这两天去哪了?” 一听这话离玟玉倒霉样也不装了,噌的站起来,左手当胸打去,怒吼道:“废话,你不会忘了把我扔哪了吧。” 荆北君本来只是利用离玟玉引开二王子府的侍卫以方便行事,可这两天离玟玉一直没回来,也不知道怎么了,百爪挠心似的坐卧不宁,一闭眼就仿佛看到那丫头被二王子抓住折磨的样子,索性跑到这里等候。离玟玉一跳进院子他就知道了,看她没事,那股烦躁化作怒火噌的冒上来。见离玟玉挥掌,身子略向后倾,举掌隔开,扣住离玟玉脉搏的左手一用力,离玟玉顿时全是酸软,身子下滑。 荆北君右手一提,拉起离玟玉,左手顺势一捞,正环在离玟玉腰间,将人箍在了胸前。 一切霎那间定格。 荆北君手上一捧少女的柔软,鼻尖一缕少女的幽香,不禁怦然心动。 离玟玉撞进荆北君宽广结实的胸膛,腰间烙铁一般滚烫,耳边擂鼓一般轰鸣,不由火冒三丈。 离玟玉被拿住经脉,浑身无力,挣扎几下,却纹丝不动,头一歪,狠狠咬在荆北君肩膀上。 荆北君正心神荡漾,吃疼之下不由松手,被离玟玉趁势一记窝心脚踹飞。 荆北君被踹的气血翻涌,转瞬清醒过来:刚才一定中邪了!心里喃喃念着,目光却怔怔的望着离玟玉。 离玟玉这一脚用力过大,摇晃几下跌坐在地,伤处顿时火辣辣的疼,倒吸口凉气,愤愤的瞪着荆北君,正想开口,只听嘭嘭嘭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传来。 “张珈姐姐!” 原来是绿芽听到离玟玉刚刚的怒吼,急急忙忙跑过来查看。在她踏进房间的霎那,荆北君身形一动窜上房梁。 离玟玉翻了个白眼,就见绿芽穿着米白色的内衫,赤着脚塔拉着鞋子跨进门槛,看到离玟玉坐在地上,急急忙忙跑过去,边扶边关切的问:“姐姐这是怎么了?” 离玟玉觉得疼痛已缓解了些,顺势起身轻轻坐在床上,轻声道:“只是做了个噩梦,既掉到床下去。” 绿芽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乖巧的道:“那我陪姐姐一起睡好不好,以前我做噩梦的时候,哥哥来陪我睡就不会做噩梦了。” 离玟玉怜惜的摸了摸绿芽的头,看她努力忍着困劲,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像小狗一般讨好的望着她,心中越发怜惜心疼。 绿芽其实已经十三岁了,可从小跟着惊天流浪,这一年又劳作,又入狱,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看上去还没有十岁的龙墨大。自从那日说让她跟着自己后,小丫头便一副小心翼翼,乖乖巧巧的样子,生怕惹自己生气不要她。想必每天晚上睡得也不踏实,否则小孩子正是贪睡的年纪怎么会听到这边的动静,还急急忙忙跑过来表示关切。 离玟玉看一眼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苦笑一下,轻轻道:“来,睡到床里面去。” 绿芽脸上露出开心的笑,答应一声,手脚并用的爬到床里面,却看离玟玉并不躺下,不由疑惑的唤了一声:“姐姐?” 离玟玉拍拍她的脸,哄道:“姐姐去方便一下,你先睡。” 绿芽听话的点点头,闭上眼。 离玟玉给绿芽掖了掖被子,顺手点了她睡穴,她可没忘记房梁上还有位鼎鼎大名的阁主。 离玟玉刚转过身就看到荆北君已站在身后,说起来,这位可是自己的大债主,而且被自己设计骗取真的玄髓,对方没直接杀了她都是客气的,这样想着,对被扔到二王子府的事也就不在意了,便放软了态度,低声道:“张珈侥幸逃过一劫,必会履行承诺按协议付费。” 荆北君也知道玄髓的事只能怪自己,实在算不到离玟玉头上,可看离玟玉这幅风清云淡的样子,对二王子府的事更是提也不提,这样一来倒显得自己心胸狭窄,无理取闹似的,不禁又恼又怒,自从出道以来,还从没有这么憋屈过。 荆北君绝对是行动快过思维的人,当冷风袭面,恼怒的情绪渐渐平息时,人已站在紫房山的流云峰,再看到腋下对他怒目而视的娇娇女,连他自己都吓一跳,手一松,离玟玉便僵硬的摔在地上,只见她目光冒火,面目狰狞,却一动不动。 荆北君不禁有些尴尬,还好有面具挡住他微微发红的面颊,飞快的给离玟玉解了穴,便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转过身去。 离玟玉咬牙切齿的从地上慢吞吞的爬起来,对这个男人实在无言以对,就算自己破坏了他的谋划,可两者交锋勇者胜,再说他将自己仍在二王子府里被人追杀也算报复过了,这又将自己劫出来是想怎样! 荆北君也暗自懊恼自己居然会如此莽撞,更莫名其妙的将人带到这里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紫房山位于上京南部,山有五峰两湖,景致各异,亦各有盛名之处,主峰寒烟峰乃皇家别院所在,傲视群峰;香雾峰的香雾寺则是佛门圣地,朝圣者如云等,而流云峰则以险峻及云霞闻名,此峰山石林立,常年云雾蒸腾,随着日升月起,霞光穿梭期间,变幻莫测,气象万千,故名流云。但此峰道路崎岖险峻,又有云雾干扰,游客轻易不敢涉足,故而流云峰奇美壮哉却能保持幽远僻静。 如今,不仅是普通游客,就是游侠法师也很少去流云峰观景参禅,只因为这几年流云峰除险山流云外,又有了一个闻之色变之处:凌云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家之主 夏繁端了药碗过来,荆北君接过来,感到自己已不再发烧,心想自己内力深厚都着凉,丫头只怕更要生病,便扶起离玟玉灌药。 离玟玉醉的狠了,睡梦中被人拉扯也未醒来,口中苦涩心中不喜,便下意识的躲避。 荆北君牢牢扳住她的头,捏住下巴灌下去,又灌了两碗醒酒汤才算完。然后用披风裹住离玟玉一把抱起,往外就走。 夏繁跟在后面,操心的问:“爷,这么晚了还去哪里?” 荆北君头也不回的道:“爷回荆府,你留在这里,记得把甘露春给爷都搬来。” “啪”夏繁手中的药碗摔了个粉身碎骨,明天尤湘琴一定会追杀他的。 离玟玉接连几天没好好休息,又喝醉了酒,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只觉整个脑袋又胀又疼,想起昨晚的癫狂,努力的想自己有没有说错话,可最后一点记忆就是在舞刀,至于之后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既然一点印象都没有,更别提自己怎么回来的了,没想到居然会醉的这样厉害。 离玟玉懊恼的敲敲自己的脑袋,就听到绿芽惊喜的声音:“张珈姐姐,你醒了。” 离玟玉一转头就见绿芽坐在床边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关切的望着她,连忙坐起来,问:“绿芽,你什么时候起的?” 绿芽笑眯眯的道:“我天刚亮就起了呢,看姐姐睡得熟就没叫醒姐姐。” 离玟玉心中一宽,还好荆北君早早将自己送回来,否则真不知如何解释。边想着边下了床,见自己连外衫都没脱,不由一阵心虚,忙偷偷瞥了眼绿芽,却见她正转身快步跑出门,便也不再说什么,打开柜子取了件新衣服刚换上就听门响。转头一看却是绿芽端了水盆进来放在架子上,露出个乖巧的笑,道:“姐姐洗脸吧。” 离玟玉每每见小丫头这般讨好自己,都不禁心疼,可说了多次也不见改,因此也不再多说,走过去怜惜的摸摸她的头:“好。” 离玟玉洗漱完便牵了绿芽的小手走到饭厅。 墨剑的伤势也已好转,此时正等在饭厅。旁边站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女子和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男子。 虽然离玟玉闭门谢客,但宫中的人还是不敢不见的,她醒来过了两天就有宫中寺人重新传旨。离玟玉用燕王赏赐的银两给唐家交了房租,打发了唐婶等人,只雇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铁斧负责外院,女的海棠负责内院,又给三人置办了些衣物用品,她虽然想置办自己的宅院,但以目前状况根本不可能,别说买宅子,就算现在居住的这样的宅子,如果没有夏延器的人情,也是休想租用的,因此作为今后一段时间的住处还添置了些家用,如今宅院已像模像样,有了点家的感觉。 离玟玉拉着绿芽落座,旁边两人便马上进进出出端了饭菜上桌。这两人便是唐婶帮忙雇来的海棠和铁斧。 唐婶做事很有分寸,也是用了心思,当初挑了四五个人来,都是家世清白,为人忠厚的,最后离玟玉选中了海棠和铁斧,这两人佣金稍微高点,但经过十来天的接触很是满意。 海棠今年二十五岁,因为成亲六年一直无所出被休弃回家,心伤之下不愿再婚,又不想拖累唯一的弟弟,便出来做工,上一个雇主乃为官之人,规矩礼数都很讲究,因此海棠也是知进退,守本分,又有眼界的,这回因为雇主外调搬离京都才辞工不做。 铁斧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因为嘴唇受伤留疤蓄了两撇胡子,看上去有点奸猾,但实际为人忠厚爽快又有想法。家里是地地道道的农户,有三个兄弟,他排行老三,虽然男孩多负担也就重,大哥家里又生了俩秃小子,二哥快二十五了才娶上媳妇,四弟也十六了,一堆小子们把家里折腾的穷的叮当响,铁斧一狠心便离家外出务工,这些年从家乡一路到京都,做过打杂、跑腿、车夫、护院、车行等众多活计。 铁斧在外闯荡多年,但积蓄却不多,他为人豪爽义气,不仅经常请客,还爱接济朋友,但也正因为此结交朋友也多,脑子活分,在车马行已做到副管事,日子也算逍遥自在。但在利益面前有时候朋友也不好使,半年前,他们运送的一批货出了问题,找人追责,其它管事都是上京人,只他一个外地的,便被掌柜的拿来背黑锅,不仅开革还赔付大笔银钱。由于证据确凿,铁斧只能有苦往肚里咽,可如此一来,名声受到影响,好的活计找不到,只能打些小伙计,这月家乡发小也弃了农活跑来投奔与他,日子更加紧巴,干完零工便到人力市场上转悠碰运气。 铁斧是个实诚人,别人询问便一五一十的说,被车马行开革之事也不隐瞒,往常对方一听便直摇头,可这次没想到反而被离玟玉挑中。他看着离玟玉年纪小又是外地来的,恐怕对方没听清,以后说自己欺骗她,还刻意强调了两次,可离玟玉只笑而不语,这反而让铁斧有些不好意思,感激不已,因此做事也更加卖力。 饭菜上桌,海棠和铁斧也在下首坐下,本来他们是不肯坐的,在雇主家里做工从没有和雇主一桌用饭的,但离玟玉顶着张珈的身份本是平民出身,这两人又只是雇工不是下人,实在摆不出小姐架子,因此在她坚持之下便坐在一桌。 海棠弟弟已经成亲,因此吃住都在这里,铁斧有自己的家庭晚上是回家的,只中午在这里吃一顿。 离玟玉看了海棠一眼,海棠忙道:“已经照顾洛奇吃过。” 离玟玉点点头便举箸用饭。 现在府里无形中离玟玉最大,这三天虽然不在,但小樱躲在卧房应对,几人虽然好奇她为何不见任何人,却也不敢多问,见她举箸便纷纷开动。 用过餐,离玟玉吩咐铁斧道:“我这两天要去拜谢夏延器将军、唐将军府的唐杰公子、兰正熙中尉还有舒云茶庄的廖棋之少东家,你替我安排一下。” 铁斧交际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对官宦士族的规矩并不熟悉,这事由海棠去做最好,但海棠是个女子,去各府递帖子就不合适了,但离玟玉只吩咐一句便带了墨剑和绿芽离开,也有对他二人考校之意。 两人听了吩咐都愣住了,彼此看看,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吃惊和敬畏。 他二人来的时候,并没有碰到宫中宣旨,唐婶也只是告诉他们有四个从外地来的受伤的孩子需要照顾,而离玟玉又一直大门紧闭,并没有人上门探望,因此看着宅子如此冷清封闭,他们还以为这四人是被谁家扔在这里自生自灭不讨父母欢喜的孩子,没想到居然要去拜访忠勇大将军,那可是燕国数一数二的高官。 铁斧不清楚,但海棠在官宦人家做过工,却知道一般只有当家主人才有资格下帖子上门拜访,听离玟玉的语气,这小小姑娘俨然就是一家之主了。 震惊过后不敢怠慢。 铁斧最近都只是做些照顾病人,收拾庭院的事,此时冷不丁的听到这样的吩咐,虽然当初没有明确做事范围,此时也不觉得离玟玉要求过分。可他从没接触过这样的差事,平常想去谁家提上一壶酒就直接登门了,而这回拜访的都是官,还是大官啊,夏延器可是所有热血男儿的崇拜偶像,想想就有点腿发软,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海棠。 海棠看着七尺男儿露出那样可怜巴巴的眼神,心中觉得好笑,不过一想离玟玉的话也有点犯愁,她虽然在官家做过工,但她是雇工,只在外围做事,这事也没接触过,只耳熏目染听姐妹们说起一些。便将这些先给铁斧说了,又道:“铁大哥莫急,我以前给杨府做过绣活,与杨府管事嬷嬷有些交情,我去找她详细问问。” “好好!”铁斧忙道:“如此多谢海棠姑娘,我也去找人问问。” 两人匆匆出门求教,离玟玉带了墨剑、绿芽去看了洛奇,洛奇外伤已好,腰椎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也不说话,整个人死气沉沉,如果不是几人天天来看知道他的状况,几乎都以为是个死人。 离玟玉也不在乎他回不回应,自顾自的说了些关切劝解的话,便不忍再呆下去,带了两人回房。 三人在房中坐定,离玟玉便对墨剑、绿芽道:“我打算明天去拜访夏将军,不管怎样,都多亏了夏将军和唐公子,我们才能有此安身之所,你们与我一起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酒醉痴狂 凌云庄就建在流云峰半山腰,一条青石大路从山脚直通凌云庄正门,普普通通宽宽敞敞平平谈谈的山路并排走五辆马车都富余,既没有云雾干扰掉下悬崖,也没有山石拦路担心崴脚,路上更不用担心会突然跳出个匪人大喊: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甚至山脚下设有亭阁游廊,内有仆役笑容可掬,服务周到。但如此安全的一条路却没人敢轻易踏足。 只因为凌云庄乃凌云阁的标志。 没有足够权的人进不去凌云庄。 没有足够钱的人没资格进凌云庄。 没有足够底气的人不敢进凌云庄。 不信邪的扔进荒谷; 不服气的扔进荒谷; 闲云野鹤扔进荒谷; 找茬闹事的扔进荒谷 凌云庄在此落庄一年后,流云峰便成了凌云庄的禁地。 而现在,荆北君一时头脑发热居然将离玟玉劫持到流云峰。 凌云庄看似冷冷清清,实则守卫森严,荆北君一进凌云庄势力范围,便被护卫察觉,可看到荆北君那身标志性装扮,护卫们悄悄通知了庄主便又按兵不动。 凌云庄庄主尤湘琴亦是公开主持凌云阁事务的另一位副阁主,听到属下汇报阁主大人驾到连忙匆匆起身,阁主居然这个时候来定有要事相商,可再听到阁主大人抓了个女子去了后山,愣了一下,便慢悠悠脱去刚穿上的外衫,在床上转了个身继续睡觉,嘴里漫不经心的咕哝一句:“让夏繁去照看着。” 春生、夏繁、秋实、冬藏四人从小与荆北君一起长大,担任了荆北君的贴身小厮、侍卫、奶妈、助手、伙伴、陪练、师弟等等等等角色,总之这四人包办了荆北君的一切,与荆北君有着非一般的主仆关系,他们不是凌云阁的人,却对凌云阁了若指掌,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直接动用凌云阁的势力,因而凌云阁的人对这四人从不敢怠慢。 春生跟随荆北君身边照顾起居此时被留在别院。 夏繁则负责凌云庄与荆北君之间的联系,正在庄内。 夏繁听到凌云庄侍卫的禀报,可不像尤湘琴那样不在意,连忙穿戴起来,匆匆追到后山,远远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静静的站在观云崖边,面向黑漆漆的悬崖深谷,常年不散的云雾遮住了星月,在庄子里灯火映衬下更黑的如同化不开的浓墨,又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渊,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进去。寒风咧咧,吹得衣衫如狂魔乱舞,而两人也不知看什么看的如此专注,既毫无所觉,身形坚定。 夏繁在两人身后十丈处停下,搓搓犯起鸡皮的胳膊,向远处望了会,除了黑什么也没有,心中不禁深深为两人眼力感叹。 却不知离玟玉正对着荆北君的后背打哆嗦,刚入秋的上京虽然还很炎热,但终年雾气蒸腾的流云峰却是凉寒,更何况她只穿了夏衫站在风口上,仅仅一刻钟的功夫,只觉得寒风刺骨,手脚刺痛,连伤处都没了知觉,此时看荆北君依旧不理不睬的样子,只得败下阵来,先开口道:“不知荆阁主将张珈掳来所为何事?” 已经头脑清醒的荆北君实在不知如何开口,摸摸鼻子,继续沉默以对。 离玟玉皱皱眉道:“如果阁主无事,请恕张珈告退。”说完也不能荆北君回话,便转身就走。 “张珈!”荆北君转身抓住离玟玉的胳膊,一股寒气从手掌传来,才惊觉此处如此寒冷,不禁暗自懊恼,扬声道:“拿披风来。” 就听远处应了一声。 离玟玉听到吃了一惊,后又释然,荆北君乃一阁之主,身边自有暗卫跟随,只是没想到仅仅暗卫的身手便如此高超,自己居然没察觉。 荆北君拉着离玟玉的胳膊就走:“跟我来。” 离玟玉甩开对方,道:“荆阁主要做什么请直言。” 荆北君回头看看愠怒的离玟玉道:“陪爷去喝酒,爷便既往不咎。” 离玟玉抬头看天,忍不住翻个白眼。这时候喝酒,这位爷和宫里那位三王子一样脑子有病吧。 荆北君自然看出离玟玉的意思,恼羞成怒道:“去不去?” “去,去!”真是怕了这位爷的纠缠。离玟玉忙道:“阁主可得说话算数,喝完酒,以往种种便一笔勾销。” 荆北君瞪她一眼:“你欠爷的债可不算在内。” “这是自然。”离玟玉哼道:“张珈虽是女子,却也是信守承诺的。” 荆北君看她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便将手放在离玟玉后背上,想给她度真气取暖,却被避开,看她袅袅一礼,道:“阁主请!”右手虚按,一腔好意落在空处,不由恼怒的冷哼一声,大步走在前面。 走了两步便遇到迎上来的夏繁,手中捧着一黑一兰两件披风,荆北君拿起上面那件兰色披风头也不回的挥手一扔,正砸在跟在后面的离玟玉脑袋上,脚下不停往另一条山路拐去。 夏繁看了眼一言不发将披风从头上扯下来穿好的小姑娘,抖开黑色的披风披在荆北君身上,耳听主子吩咐道:“备酒。” 夏繁应声是,转身去准备,又听主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甘露春!”脚下一滑:爷今晚兴致可真好,那甘露春可是尤庄主小心翼翼藏了两年都没舍得尝一口啊。想到明天尤湘琴看到酒被喝掉的样子,不由幸灾乐祸起来:该,让你贪睡。 离玟玉觉得这是她活了两世做的最有病的一件事——大半夜裹着披风在一个四面透风的凉亭里喝酒。 夏繁送来酒菜便被荆北君赶走,拍开泥封,一阵酒香四溢而出,顿时扫去所有的抱怨。 两人都不说话举杯遥空一敬,一口喝干,顿时一股辛辣顺喉而入,接着化为暖流充盈四肢,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张开来,浑身舒畅,这时口腔中生出一种甜香,回味无穷。 “好酒!”两人同时大赞,接着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荆北君举坛分别给两人斟满,对敬,喝干,大赞! 如此三番,已驱散寒冷。 美酒当前,两人暂且撇开恩怨旧事,荆北君捡些江湖上的趣事佐酒,离玟玉时不时的点评一二,两人有说有笑,宛若多年好友。 “如今圣物案已了,你以后有何打算?”酒过三巡,酒意渐渐上涌,荆北君目光闪烁,盯着对面已经开始摇头晃脑的少女,腮边一抹红晕衬在白皙的面颊,宛若桃花点点,卸下一贯的谨慎狡捷,整个人散发着柔软温婉的气息,指尖摩挲着细腻的瓷杯,仿佛少女玉骨冰肌的柔滑,鼻尖已不知是酒香还是少女的馨香,荆北君一口饮尽杯中酒,不知是酒醉还是心醉,只觉内心一片温柔,如痴如醉。 当两坛酒见底的时候,离玟玉已醉意朦胧,尘封在心底的记忆仿佛被打开了封锁的大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往昔种种一一浮现在脑海,父王宽容的宠爱,母后忧心的教诲,兄弟无奈的包容,师父冷漠的教导,大祭祀偷偷的喜悦然而这一切消失的是那么快,还未等她读懂明白便已被背叛,谋杀,死亡替代,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当初的任性是那么的愚蠢,如今,她再也没有机会回馈他们的爱,再也没有机会好好去爱! 舒元祯,这一切都毁在他手里! “公主殿下,你一定要回来复国报仇!”大祭司的话振聋发聩。 “自然是要报仇雪恨!”离玟玉一时间恨意滔天,大声道:“这一切都将用你的血来偿还!” “啪!” 酒杯被捏碎! 碎瓷割破掌心,刺痛惊醒了离玟玉,耳听荆北君疑惑的问:“你与何人有仇,爷替你报。”心头一震,突然想到刚刚的话,连忙看向荆北君,可惜黄金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再加上酒意绵绵,让她实在无法判断对方是不是起疑,心下懊恼不已,左手伸在桌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要保持清醒,不可多说乱说,连情绪都不该有啊!要控制住! 离玟玉想假装不经意的打碎杯子,行动却不受指挥的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的摔在地上。 酒杯破碎的声音吓了荆北君一跳,摇摇渐渐迷糊的脑袋,惊讶的看着离玟玉,不知她好好的为何突然生气摔了杯子,就见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舌头打着卷:“我要舞剑!” 荆北君恍然大悟的样子:“好!”直接将一根银筷递了过去,离玟玉随手接过,晃晃悠悠的走下台阶,险些被披风绊倒,便生气的扯下披风扔在地上,回头朝荆北君呵呵傻笑两声,拿着那根银筷意气风发的一指荆北君,却看到手中的物事不由一愣,这才发现拿的不对劲,叫道:“这不是剑,分明是短刀。” 接着大气的一挥手臂:“不过没关系,我舞刀给你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自有打算 离玟玉问的是两人,而目光却看着墨剑,绿芽既然跟着她,年纪又小,自然听她安排了,而绿芽也懂事的坐在一边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墨剑对夏延器还是诸多抱怨的,认为他处事不公才有这些人的伤害,放在以前早个性的反驳了,但经历一场生死,也懂得了很多事身不由己,强压下心头不快点头答应。 离玟玉很高兴他的表现,道:“不知道你对以后的打算想好了没有,我想如果你想入伍的话,正好可以探探夏将军的口风,如果夏将军肯帮忙照顾就更好了。” 离玟玉接受的是皇家教育,讲究的是借势借力,所以认为拉关系办事理所当然,可墨剑得到的是本分的平民教育,性子耿直纯洁,对有钱有势的人家本身就很抵触,对这种事就更不可理解到坚决抵制,所以他想也没想的道:“我是有入伍的想法,但干嘛找夏将军,我要入伍直接去招兵处就好了嘛。” 离玟玉开解道:“夏将军是忠勇大将军,只需说句话便可多些照顾,少些排挤,你可以更专心的学习锻炼。” 墨剑仍然极度反感道:“当了兵自然是各凭本事,我若做不好被人排挤那是我无能,我认了。” 离玟玉看他态度坚决,皱皱眉头,委婉的道:“夏将军的部队却是骁勇善战,举世闻名的,难道你不想去夏将军的部队么?” 墨剑心里不喜夏延器,可就如离玟玉说的夏延器的部队却是人人眼红的,犹豫半天喃喃道:“自然是想的。” 离玟玉道:“这样吧,我们同夏将军说一下,只要夏将军收你去部队,其它概不干涉,你从士兵做起就是了,能不能干出一番事业就看你自己表现。” 墨剑听了这样说便不再反驳,点点头答应下来。 离玟玉这才转头对绿芽道:“过两天请个女先生来教你识文断字可好?” 绿芽小小年纪没了亲人,又受到牢狱之灾的恐吓,现在对离玟玉万分依赖,哪里敢反驳,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立刻点头如捣蒜,生怕答应晚了被离玟玉不喜。 离玟玉也知道她的心思,笑笑便打发两人回去。 下午出去求教的铁斧、海棠回来了,两人先讨论半天才来找离玟玉。 这座宅子布局紧凑,离玟玉虽然将自己院落的两间空房一间收拾出来做书房,另一间将来给绿芽做课堂,但想到将来如与男子商议事情就不方便请到里面来,因此又将墨剑他们院子里的空房也收拾出一间简单的书房,此时三人便在这间书房里。 铁斧农户出身,本识得字不多,这些年在外闯荡江湖气较浓,做了车马行的副管事后,才慢慢学着记账、,这次离玟玉给了他个极具挑战的任务,在汇总了各家经验后,心中仍有些忐忑,看着在桌后凌威正坐的离玟玉,没由来的越发紧张,搓着双手,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姑姑娘,今儿个已晚,明明天再去可好?” 离玟玉淡淡的看着他,没说话。 铁斧看离玟玉这个态度,心中越发没底,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口干舌燥,额头冒汗,奇怪自己这么个大人,好歹也闯荡多年了,在兄弟朋友中也素有威信,可对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居然会如此紧张,越想控制却偏偏不受控制,自己都能感觉到汗水滋滋的冒出来顺着两鬓往下流。 屋中一时沉寂下来,空气中弥漫这一种肃穆,海棠看他这个样子,也不由紧张万分,看了一眼离玟玉,伸手拽拽铁斧的袖子,小声提醒道:“铁大哥,不是拟了单子么?” 铁斧突然想起什么,“哦”了一声,将手中皱皱巴巴的纸扔炸弹一样丢到了桌子上:“这是我拟的单子,姑娘看看看。” 离玟玉瞥了一眼那张被汗浸湿又皱巴的没型的纸,没有动。 海棠忙小声道:“念!” “啊?”铁斧茫然的看向海棠,就见海棠眼睛抽筋一样直往桌子上瞥,平日挺灵透的脑子里此时一团浆糊,完全不知道海棠在干什么。 海棠急得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当真用力,疼的他直咧嘴,“念啊。” 铁斧这才醒悟过来,忙上前一步抓起那张纸,展开来:“明儿上午拜访忠勇大将军,下午是兰中尉,后天上午唐公子,下午舒云茶庄廖少东家。至于礼品么,那个,不知姑娘打算花费多少银钱,夏将军如今是三等定国公”说起钱来,铁斧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这些日子但看几人吃穿用度便知张珈并不富裕,想必拿不出太贵重的东西,可要拜会的这几家非富即贵,什么东西没见过,姑娘又是去答谢的,礼物轻了岂不是没诚意。 离玟玉看他一脸便秘为难的样子,决定暂且放过这个率直汉子,直接道:“明天上午去拜访夏将军,买最好的酒两坛,备猪头一只,鱼两条,后天去唐将军府拜访唐公子,大后日去拜访兰中尉,隔日去舒云茶庄拜会廖少东家,这几家除了酒外,其余相同,今天送帖子过去。”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收了对方回信再回来。” 送礼是很有讲究的,如果是邀买请托自然是要投其所好,越贵重越显诚意,但离玟玉只是一般礼节性拜访,自然礼不在贵,聊表心意而已。 离玟玉又取出四百两银子,对海棠道:“海棠,这些银钱就放在你这里,用于家里用度开销。” 海棠大吃一惊,四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像她这样的普通家庭一年挣十两银,上一任雇主乃典章一年也才五十两银的俸禄,而离玟玉随随便便甩给她四百两,这只怕是她全部家当了,小姑娘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海棠连忙道:“这可不是小数目,姑娘还是快快收起来,以后也莫要对人讲,财不可露白,如果被歹人知道,只怕徒生祸端。” 离玟玉闻言,笑道:“我以后会很忙,可没空成天管这些。”说着将银子往前推了推,随意道:“以后这些钱由你支配,铁斧那里需要用钱也直接找海棠要。” 什么?海棠惊呆了,这是什么概念,不仅把钱给她管,而且还让她支配,离玟玉是让她管家么?可她只是个雇工啊,并没有签卖身契,对方居然会如此信任她。 想着自己自从被夫家赶出家门,四处受人白眼,就连弟媳都目光不善,害她只能寄人篱下,可面前这个小姑娘居然毫不犹豫的信任她,海棠眼中泪光闪闪:“姑娘,我” 离玟玉挥挥手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说。” 离玟玉那不容反驳的语气让海棠心里一颤,当下应道:“是,姑娘。”自己都没发觉语态度已由原来的亲切变的恭敬顺从。 三人的身份地位悄然发生着改变。 傍晚的时候就收到各家的回信,第二日上午离玟玉便带着墨剑和绿芽坐着雇来的马车去了定国候府。 因为有狄厄从陈家庄找到的通敌信函,所以离玟玉对夏延器的定位一直犹豫不决,这次帮助夏延器实际上是为了自救,而夏延器究竟确实通敌,还是有人栽赃陷害还是个迷,故而离玟玉一醒来就闭门谢客并遣回唐家下人,虽然是伤患无法见客,也未尝没有撇清关系的意思,但经过半个月的深思熟虑和打探,已经有了新的想法。她现在不过是占据了张珈的身体,实际对燕国并没有什么好感,对离国来讲,燕国只是一个贸易国,若不是有越国和齐莫制约,离国早对燕国下手,所以夏延器叛不叛国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相反,从地理位置讲,齐莫对离国比燕国更有利,如果夏延器真的与齐莫勾结,说不定可以转从齐莫下手,对她的复国计划更有利。更何况以她现在的情况要想在燕国站稳脚跟就需要一个庞大的后台支持,燕王虽然有意削减夏延器的实力和影响力,但从这次事件的处理结果看,燕王仰仗夏延器的地方多于排斥,甚至,这次对夏延器的打击另有深意。因此,无论出于哪种考虑,离玟玉都决定与夏延器交好。 离玟玉三人到了定国候府,府中管家早已在门口等候,见了三人,一边遣了小厮去通报,一边领着三人往里走,一路直出直进,设施装潢也是大开大合,简洁明快,线条硬朗,没有过多的点缀,往来穿梭的仆役也是仰首阔步,脚下生风,完全衬托出一个将军严肃干练的作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怦然心动 荆北君看她挥手却将自己挥的转了半圈,险些摔地上,不由指着她哈哈大笑:“丫头,你喝醉了,小心伤到自己。” 荆北君的话立刻遭到离玟玉的反驳:“胡说,我才没有醉,不信我舞给你看!”说着银筷做刀,提、削、劈、砍步履虚浮却招式连贯。 刀法讲究快准狠,此时却被离玟玉舞的虚虚实实,婉转绵软,失去了刚猛凌厉,但裙舞飞扬,一线银光流动,别有一番柔美炫丽。 荆北君高声叫好,兴致激昂,拿起仅剩的一根银筷在碗上击打成乐,和而歌之。 “六月栖栖,戎车既饬。 四牡骙骙,载是常服。 玁狁孔炽,我是用急。 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比物四骊,闲之维则。 维此六月,既成我服。 我服既成,于三十里。 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 荆北君正笑着唱着,突然看到离玟玉已不知不觉舞到崖边,一脚就要踏空尤不自知,大惊失色,身随意动,跃到崖边一把扯回离玟玉,离玟玉本就不稳,猝不及防,“哎呦”一声重重的摔在荆北君怀里。 满玉在怀,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又袭上心头,让人欢喜莫名,绻绻缠绵,妙不可言,欲罢不能。 然而还不等荆北君细细品味,离玟玉半推半扶的直起身子,丝毫没有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惊慌,一手摇着自以为短刀的银筷,一手拍着荆北君的肩膀啪啪直响,眯着眼睛笑道:“怎么你也要舞刀?好好好,咱俩且来比划比划。” 说着,离玟玉手持银筷冲着荆北君的脑袋打来,荆北君偏头躲过,方才的迤逦柔情顿时消散无踪,摇摇头心想:这甘露春果然好酒,既有如此美妙滋味,难怪尤湘琴如此宝贝,一会让夏繁统统搬走。 荆北君一边惦记着尤湘琴的甘露春,一边与离玟玉对打,却不知心田深处一缕情思已然悄悄生根发芽。 两个半醉半醒的酒鬼摇摇晃晃你来我往了半天,谁也没打到谁,反而拉拉扯扯,脚下打结,绊作一堆,两人坐在地上相互看看,哈哈大笑。 “来来来,继续喝酒!”离玟玉拽着荆北君的衣袖艰难的爬起。 荆北君大叫:“好!不醉不归!” 酒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人忘记忧愁悲伤,逃避一切。 酒又是个坏东西,藏的越深的东西反而会越清晰。 离玟玉已深深的醉了,她已想不起任何事,任何人,但心中的悲痛是如此的清晰。 她一杯杯的往嘴里倒酒,喝的越多就越清楚的感到痛和恨,可她已不知道为何要痛,为何而恨。 她下意识的还在提醒自己不要乱说话,可思绪已完全不受控制。 她知道自己在笑着和荆北君对酒,可笑着笑着已泪流满面,痛哭流涕。 荆北君本来还余半分清醒,他知道离玟玉在说,可不知在说些什么,他知道自己在说,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很喜欢这样,无拘无束,喝酒唱歌,胡言乱语,可当他看到离玟玉哭的时候突然觉得心里很难受,他想起了被人追杀又四处杀人的师父,想起了缠绵病榻的青姨,想起了没有记忆的母亲,想起了相见却不能相认的父亲,想起了逍遥自在的仇人,想起了那个苦苦挣扎不得自由的兄长 每个人心里都有说不出的苦。 荆北君没有去安慰痛哭的离玟玉,他抱着坛子喝酒,然后也扶桌大哭,哭的比离玟玉还大声。 离玟玉已看不清眼前的人,用手扶着往下掉的脑袋,一脸的迷惘:“你为什么哭?” 荆北君停下来问:“你为什么哭?” 离玟玉歪着脑袋:“因为想哭!” “想哭就哭吧,我也好久没有哭过了。” 于是两人抱着坛子开始痛哭淋漓。 候在远处的夏繁看着亭中一会哭一会笑,撒酒疯的两个人,只觉头疼,主子的不着调越来越严重了,而且还传染,掳回来个姑娘也跟着不着调。 抬头看看正坐在树上叼着叶子的冬藏:“喂,那姑娘哪来的?” 冬藏见怪不怪的双臂抱在胸前,咬着树叶一翘一翘的:“路上捡的。” 听得夏繁一头黑线,这冬藏性情淡泊,不爱说话,除了主子的安危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你和他讲话不是被气死就是被憋死,要是秋实在就好了,那小子最爱热闹八卦,那张嘴从睁开眼就不闲着。 夏繁不死心的还要再问就听远处主子叫声:“拿酒来。” 夏繁看那边已不再哭闹,两人披风早已丢在地上,不禁心中担忧,连忙几个起跃跑进亭中,就见荆北君头枕着左臂伏在桌上,右手则对他摇着手里的空坛,而另一边那姑娘已经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仿佛睡去。 夏繁伸手取走那在空中摇晃的空坛,轻声道:“爷,更深露重,还是歇息吧。” 荆北君抬起迷糊的头:“爷还没喝够呢,你要替湘琴那家伙省酒么?” 夏繁敬职尽责的劝道:“爷,那位姑娘已经喝多睡着了,山里这么冷,只怕会着凉呢。” 荆北君闻言眨巴眨巴醉眼,果然看到离玟玉已趴在桌上没了动静,陪酒的已倒下顿时也失了喝酒的兴致,便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离玟玉身边,推了推,唤道:“丫头,回去了。” 夏繁见对方毫无反应,便试探着问:“爷,是送这位姑娘回去还是安排在庄子里?” 荆北君恍若未闻,俯身一把将离玟玉抱起,身子不由打了个晃,险些摔倒,夏繁连忙上前去扶,却被荆北君恼怒的避开,道:“不许碰她。” 夏繁一愣,主子虽对女子温柔,可从未与女子如此亲近,而此时不仅抱着那姑娘跌跌撞撞走下山去,居然一路抱进了在凌云庄所住的玉华院,不由大吃一惊。这玉华院可是除了最亲近的几个人,其它人一律不许进的,而荆北君的卧房更是没有召唤任何人不得擅入,否则死的渣都不剩。 &nsp;此时的荆北君脑海里哪还有什么禁忌,抱着离玟玉直接进了玉华院的卧房,看到那张雕花大床便将人往床上一扔,随即自己也扑倒在床上,片刻功夫便呼呼大睡。 夏繁一路跟随在后,见两人一横一竖的在床上大睡,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有心把主子也横过来,可那样一男一女躺在一起似乎不太妥当,可不横吧,这样睡着实在不舒服,又不能将主子搬到榻上去睡。 夏繁为难半天,往门外望去,黑咕隆咚的院子寂静无声,冬藏也不知藏哪里去了,主子睡觉这样的事完全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 “管他呢,爷要紧。”夏繁打定主意就去挪动荆北君,想将他放横了,可刚移动两下就被荆北君一巴掌打在头上,又一脚踹在肚子上,嘴里还不满的咕哝着:“走开,别打扰爷睡觉。” 夏繁苦着一张脸,喝醉的人惹不得啊,只得认命的拉过被子分别盖在两人身上,然后乖乖关上门,站在门外等候吩咐。 荆北君刚睡了一个时辰便被渴醒了,嗓子火辣辣的冒烟一般,脑袋昏沉,有一瞬的空白,睁开眼缓了半天神,三魂七魄仿佛重新归位,五觉六识又有了感觉,这便发现今日的枕头怎么软绵绵的,脑袋用力的碾压一下,一声猫一样的呻吟从头顶传来,吓了他一跳,人立马清醒,霍地从床上跳起来转头一看,不由呆愣当场。 一个窈窕纤细的少女正躺在他的大床上,而自己刚刚居然就枕在少女柔软的小腹上,被自己刚才那一碾,极不舒服的翻了个身,整个人顿时蛇一般曲线玲珑,那张因饮酒而红扑扑的小脸正对上他的眼。 荆北君只觉嗓子更干更疼了,浑身火烧一般滚烫。 我着凉了!荆北君这样想着转身走出去,一开门就看到倚着门框打瞌睡的夏繁。 夏繁听到动静立刻惊醒,见主子出来连忙提起一旁的食盒:“爷,喝点醒酒汤吧。” 荆北君面具下的眉都快凝成绳了,一张嘴,声音沙哑干涩:“去煮碗治伤寒的药来。” “啊,爷着凉了么?”夏繁连忙关切的问:“要不请大夫来看看。” 荆北君拿起食盒,转身回房:“不必,只是有点发烧。” 夏繁立刻如临大敌的跑去熬药,敬职尽责的他如果知道他家主子误把男女之情的反应当作生病会不会哭。 再说荆北君回到屋里连喝三碗醒酒汤,嗓子才舒服些,身上躁热之感消退,便坐在床头疑惑的看着离玟玉,明明自己讨厌人进卧室,更讨厌别人睡自己的床,可为什么看到这丫头躺在自己的床上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之感呢? 当初救了她,他也这般坐在床头看着这个狡猾的人,两人斗智斗狠,毫不手软,再想到那个意外的吻,离玟玉恼羞成怒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 现在看着她睡梦中皱着眉,心里却涌现一抹怜惜,脑海中一个声音一闪而过,她似乎说过要报仇雪恨,据凌云阁的调查,张珈父不详,母漂流至玉带村被救,后因为救人而亡,这丫头究竟有着怎样的身世,怎样的血海深仇。 想到她痛哭的样子,荆北君轻轻的抚平离玟玉的皱起的眉头,轻轻道:“丫头,我帮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考验 三人在中厅相候片刻,身材魁梧的夏延器便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 管家刚要开口,夏延器手一挥:“张珈,伤还没好利索何必跑过来,说一声,老夫去看你也一样。” 这是离玟玉第三次见夏延器,第一次的他锐利如刀,第二次的他颓势中依旧挺拔如松,这第三次却威严中带着亲和。 离玟玉等人忙见礼道:“张珈一介草民,能得夏将军帮助已然感激不尽,又怎敢劳动夏将军大驾。” 夏延器眼睛微眯,冷哼道:“看不出你这草民还挺懂礼数。” 离玟玉见对方面色不渝,知他在说庭辩一事,那时她故意胡搅蛮缠,粗俗无理,只为寻找时机自救。夏延器与她打过交道,自然知道这点,因而故意提点,忙笑道:“就是不懂才来向夏将军求教啊,我这可是向海棠学了半天的。” 夏延器看她讨巧的样子,突然心头一动,再细看,见她少了第一次见时的锋利愠怒,没了庭辩时的狼狈谨慎,此时语笑嫣然,亭亭玉立,如一支迎春花儿温婉可人,熟悉之感再次涌上心头,继而隐隐不安。 夏延器思索片刻,放下心头疑虑,道:“你这丫头,来,介绍给你认识,这是我儿夏飞花和唐耀将军的六子唐杰,上次他们也同我一起去看你,只是你正昏迷着。” 离玟玉未发现夏延器的异样,转向那两人,只见夏飞花一身藤色儒衫,头发用同色丝带束起,身无配饰,显得干净利索,面如冠玉,眉眼含笑,向离玟玉抱拳施礼,轻唤一声“张珈姑娘。”声音柔和清润,如涓涓细流,整个人透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离玟玉看看温润如玉的夏飞花再看看威严肃穆的夏延器,心中惊叹不已,如果没人说,还真让人无法想象这是父子俩。 一看离玟玉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比划的样子,旁边的唐杰轻笑出声,立刻吸引了她的目光。 唐杰比夏飞花矮了半头,年龄与离玟玉、墨剑年纪相仿,因为被家里呵护的太好,脸上尚有青涩之气,浓眉大眼,一脸的好奇,青竹色的坎肩上绣着虎纹,内里水色长衫,腰间挂着一个七彩璎珞和一个绣着兰花的荷包,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 离玟玉忙向他见礼,又对两人介绍了墨剑和绿芽。 在离玟玉打量对方的时候,两人也在打量着她。 离玟玉因这次圣物失踪案可谓风头尽出,追缴圣品、全国通缉、敲震天鼓、御前庭辩,戏弄大臣,扭转乾坤,桩桩件件惊世骇俗,夏飞花和唐杰是深有感触。当初探伤两人只是匆匆一瞬,并未细看,而之后夏延器对她的评价让两人新奇不已,为此两人在心目中对离玟玉刻画了无数遍,昨天离玟玉递了拜帖,唐杰便早早跑到夏府等候。 离玟玉今日穿了蒲公英色的外衫,衣角飞扬,露出鹅黄色百褶长裙,掩盖了纤瘦的娇弱,步步生姿,腰间一条丝带盈盈一握,青丝如云,被一支兰花状的木簪别着。眼如秋水莹莹,唇若梅花一点,举止自若,谈笑嫣然,宛若空谷幽兰。与那些花枝招展,簪花戴玉的小姐们一比,更加清雅灵动。 这哪里是民女,分明是翩翩仙子。 唐杰啧啧惊叹。 再看一旁瘦弱的绿芽,梅色罗裙上彩蝶翩迁,梳着两个双丫髻,缠着指甲盖大小的梅花,大大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小手纠结的握在一起,紧张小心的样子仿佛一只随时都要跑掉的小鹿。这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该有的样子嘛。 而冷冷的站在另一边的墨剑,藏青色短衫长裤,头发高高束起,干净利索,圆圆的娃娃脸上多了分冷漠,别扭的抿着唇,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这哪是来道谢的,要账的还差不多。 几个人相互打量见礼,分宾主坐了,还没等离玟玉说出致谢的话,活跃的唐杰便道:“你在御前讲的,夏伯父已然跟我们说过,可惜未能亲眼得见,听闻张姑娘只身与齐莫奸细周旋,追回圣物,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离玟玉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谦虚道:“唐公子过奖,张珈只是运气好。” 唐杰摇头道:“你运气一点都不好,要不怎么会被兰中尉误为奸细,险些丧命。”离玟玉与兰正熙孰对孰错已被燕王拍板,众人不敢反驳,唐杰知道的自然就这一个官方版本,就算有所猜测也不会傻的去说。 离玟玉当然也不会纠正,笑道:“如果不是运气好,如何能在兰中尉刀下活命?” 唐杰一听,拍腿大呼:“有理,有理。看来你运气真的很好。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以后会更有福的。” 离玟玉忙道:“如此便承唐公子吉言。” 唐杰大笑:“日后姑娘发达了,可莫忘了我啊。” “定然不会。” 接着唐杰又问追回圣品的细节,离玟玉一一作答,对唐杰的疑惑追问之处也毫不扭捏,直言相告,甚至透露自己略懂武艺,让夏延器等人更生好感。 一上午都在唐杰问,离玟玉答中度过,旁人只是偶尔插言。 到了中午,夏延器留饭,正事还没谈,离玟玉自然答应。 夏家武将出身,没有太多讲究,众人一桌,离玟玉这才知道夏家没有女眷,夏夫人身体虚弱,生下夏飞花后便病逝。夏延器未曾再娶,家里少了女主人打理,难怪处处尽显阳刚之烈。 一顿饭下来,离玟玉终于安抚了唐杰,只觉这位公子的活跃真可与龙墨一比。想到龙墨不由有些心忧,也不知狄厄管不管得住他,现在两人又到了哪里。 夏延器见她面有忧色开口道:“如今圣品现世,燕王已下令压缩矿场,而你们几人已赐士出身,不必再返矿场,当初老夫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会一一兑现。不知你们对以后可有打算?” 唐杰虽然不知道夏延器答应过什么,但听他这样问,知道夏伯父有心为几人安排出路,立刻接口道:“听夏伯父讲你已是孤身一人,既然如今阴差阳错来了京都,就不要回去了吧。” 离玟玉想到当初三个条件,见夏延器吐露口风,点头道:“正有此意。早就听闻京都繁华,人杰地灵,可是燕国人人向往之地,别人一生都无缘来此,如今张珈有幸得见上京之华,又身世自由,当然要留在京都好好开开眼界。” “如此甚好。”不等他人开口,唐杰欢喜道:“到时我和飞花哥哥给你做向导,好好带你游览京都胜地。” “张珈先多谢唐公子了。”离玟玉看了眼绿芽道:“绿芽如今也是孤苦伶仃,洛奇身受重伤,唐公子先前找了王大夫来诊治,他腰椎已断,又在牢中受刑,耽误了治疗时间,只怕今生行走无望,张珈已认他们做弟弟妹妹,便一同留在京都与我作伴。” 唐杰听闻离玟玉自己孤独无依,还收留一弱童,一残疾,不由心生敬佩,望了夏飞花一眼,道:“没想到姑娘倒与飞花哥哥一般生了一颗仁心。” 离玟玉不知他这话何意,好奇的看向一直含笑听他们说话的夏飞花,耳中却听夏延器一声冷哼,就见夏飞花无奈的对她一笑,却笑而不语。 离玟玉也不好仔细探问,只道:“当不得唐公子夸奖,只是相互扶持罢了。”再看一眼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墨剑道:“墨剑有心入军中效力,还望夏将军指教一二。” 夏延器闻言虎目一张,盯着墨剑从头打量到脚,见他听到离玟玉的话有些不自然的挪了挪身子,但感觉到自己不善的目光,又不服气的挺直背脊,在自己刻意的威压下,虽面色发白,亦咬牙苦撑,不露怯色,心中暗暗点头。 其它人见此,均不敢作声,少顷,只听“啪”的一声,墨剑的座椅受不住压力四分五裂,墨剑哎呦一声摔在一堆木屑上,这一跤摔得不轻,那木条又正硌在伤处,一时既动弹不得。 唐杰哈哈大笑,夏飞花和离玟玉也眼中含笑,只绿芽无措的看看离玟玉,见她点头忙跑上前去搀扶。 夏延器收了威压,冷冷的道:“我夏延器的兵可没有孬种,吃不得苦还是早早回家去吧。” 墨剑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见众人嘲笑,羞愤的面红耳赤,梗着脖子道:“我墨剑死都不怕,吃苦算什么。” 夏延器道:“那好,明日便来受训,一个月为限,你要坚持下来我便送你去军中,坚持不了,哪来回哪去。” 墨剑不顾自己伤势未愈,硬气道:“好!” 离玟玉却笑道:“夏将军肯出手指点,真是墨剑的福气,不过这几日他还要与我拜访唐公子府上及兰中尉等人,不知拖延几日可否?” 夏延器闻言哪里不知这是离玟玉心疼这倔小子,想让他再养养伤,也不拆穿道:“随你安排吧。” 离玟玉连忙道谢,这时仆役已打扫了碎椅,墨剑也不再说话重新坐下继续扮演隐形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家之主 夏繁端了药碗过来,荆北君接过来,感到自己已不再发烧,心想自己内力深厚都着凉,丫头只怕更要生病,便扶起离玟玉灌药。 离玟玉醉的狠了,睡梦中被人拉扯也未醒来,口中苦涩心中不喜,便下意识的躲避。 荆北君牢牢扳住她的头,捏住下巴灌下去,又灌了两碗醒酒汤才算完。然后用披风裹住离玟玉一把抱起,往外就走。 夏繁跟在后面,操心的问:“爷,这么晚了还去哪里?” 荆北君头也不回的道:“爷回荆府,你留在这里,记得把甘露春给爷都搬来。” “啪”夏繁手中的药碗摔了个粉身碎骨,明天尤湘琴一定会追杀他的。 离玟玉接连几天没好好休息,又喝醉了酒,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只觉整个脑袋又胀又疼,想起昨晚的癫狂,努力的想自己有没有说错话,可最后一点记忆就是在舞刀,至于之后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既然一点印象都没有,更别提自己怎么回来的了,没想到居然会醉的这样厉害。 离玟玉懊恼的敲敲自己的脑袋,就听到绿芽惊喜的声音:“张珈姐姐,你醒了。” 离玟玉一转头就见绿芽坐在床边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关切的望着她,连忙坐起来,问:“绿芽,你什么时候起的?” 绿芽笑眯眯的道:“我天刚亮就起了呢,看姐姐睡得熟就没叫醒姐姐。” 离玟玉心中一宽,还好荆北君早早将自己送回来,否则真不知如何解释。边想着边下了床,见自己连外衫都没脱,不由一阵心虚,忙偷偷瞥了眼绿芽,却见她正转身快步跑出门,便也不再说什么,打开柜子取了件新衣服刚换上就听门响。转头一看却是绿芽端了水盆进来放在架子上,露出个乖巧的笑,道:“姐姐洗脸吧。” 离玟玉每每见小丫头这般讨好自己,都不禁心疼,可说了多次也不见改,因此也不再多说,走过去怜惜的摸摸她的头:“好。” 离玟玉洗漱完便牵了绿芽的小手走到饭厅。 墨剑的伤势也已好转,此时正等在饭厅。旁边站着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女子和一个留着两撇胡子的男子。 虽然离玟玉闭门谢客,但宫中的人还是不敢不见的,她醒来过了两天就有宫中寺人重新传旨。离玟玉用燕王赏赐的银两给唐家交了房租,打发了唐婶等人,只雇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铁斧负责外院,女的海棠负责内院,又给三人置办了些衣物用品,她虽然想置办自己的宅院,但以目前状况根本不可能,别说买宅子,就算现在居住的这样的宅子,如果没有夏延器的人情,也是休想租用的,因此作为今后一段时间的住处还添置了些家用,如今宅院已像模像样,有了点家的感觉。 离玟玉拉着绿芽落座,旁边两人便马上进进出出端了饭菜上桌。这两人便是唐婶帮忙雇来的海棠和铁斧。 唐婶做事很有分寸,也是用了心思,当初挑了四五个人来,都是家世清白,为人忠厚的,最后离玟玉选中了海棠和铁斧,这两人佣金稍微高点,但经过十来天的接触很是满意。 海棠今年二十五岁,因为成亲六年一直无所出被休弃回家,心伤之下不愿再婚,又不想拖累唯一的弟弟,便出来做工,上一个雇主乃为官之人,规矩礼数都很讲究,因此海棠也是知进退,守本分,又有眼界的,这回因为雇主外调搬离京都才辞工不做。 铁斧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因为嘴唇受伤留疤蓄了两撇胡子,看上去有点奸猾,但实际为人忠厚爽快又有想法。家里是地地道道的农户,有三个兄弟,他排行老三,虽然男孩多负担也就重,大哥家里又生了俩秃小子,二哥快二十五了才娶上媳妇,四弟也十六了,一堆小子们把家里折腾的穷的叮当响,铁斧一狠心便离家外出务工,这些年从家乡一路到京都,做过打杂、跑腿、车夫、护院、车行等众多活计。 铁斧在外闯荡多年,但积蓄却不多,他为人豪爽义气,不仅经常请客,还爱接济朋友,但也正因为此结交朋友也多,脑子活分,在车马行已做到副管事,日子也算逍遥自在。但在利益面前有时候朋友也不好使,半年前,他们运送的一批货出了问题,找人追责,其它管事都是上京人,只他一个外地的,便被掌柜的拿来背黑锅,不仅开革还赔付大笔银钱。由于证据确凿,铁斧只能有苦往肚里咽,可如此一来,名声受到影响,好的活计找不到,只能打些小伙计,这月家乡发小也弃了农活跑来投奔与他,日子更加紧巴,干完零工便到人力市场上转悠碰运气。 铁斧是个实诚人,别人询问便一五一十的说,被车马行开革之事也不隐瞒,往常对方一听便直摇头,可这次没想到反而被离玟玉挑中。他看着离玟玉年纪小又是外地来的,恐怕对方没听清,以后说自己欺骗她,还刻意强调了两次,可离玟玉只笑而不语,这反而让铁斧有些不好意思,感激不已,因此做事也更加卖力。 饭菜上桌,海棠和铁斧也在下首坐下,本来他们是不肯坐的,在雇主家里做工从没有和雇主一桌用饭的,但离玟玉顶着张珈的身份本是平民出身,这两人又只是雇工不是下人,实在摆不出小姐架子,因此在她坚持之下便坐在一桌。 海棠弟弟已经成亲,因此吃住都在这里,铁斧有自己的家庭晚上是回家的,只中午在这里吃一顿。 离玟玉看了海棠一眼,海棠忙道:“已经照顾洛奇吃过。” 离玟玉点点头便举箸用饭。 现在府里无形中离玟玉最大,这三天虽然不在,但小樱躲在卧房应对,几人虽然好奇她为何不见任何人,却也不敢多问,见她举箸便纷纷开动。 用过餐,离玟玉吩咐铁斧道:“我这两天要去拜谢夏延器将军、唐将军府的唐杰公子、兰正熙中尉还有舒云茶庄的廖棋之少东家,你替我安排一下。” 铁斧交际的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对官宦士族的规矩并不熟悉,这事由海棠去做最好,但海棠是个女子,去各府递帖子就不合适了,但离玟玉只吩咐一句便带了墨剑和绿芽离开,也有对他二人考校之意。 两人听了吩咐都愣住了,彼此看看,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吃惊和敬畏。 他二人来的时候,并没有碰到宫中宣旨,唐婶也只是告诉他们有四个从外地来的受伤的孩子需要照顾,而离玟玉又一直大门紧闭,并没有人上门探望,因此看着宅子如此冷清封闭,他们还以为这四人是被谁家扔在这里自生自灭不讨父母欢喜的孩子,没想到居然要去拜访忠勇大将军,那可是燕国数一数二的高官。 铁斧不清楚,但海棠在官宦人家做过工,却知道一般只有当家主人才有资格下帖子上门拜访,听离玟玉的语气,这小小姑娘俨然就是一家之主了。 震惊过后不敢怠慢。 铁斧最近都只是做些照顾病人,收拾庭院的事,此时冷不丁的听到这样的吩咐,虽然当初没有明确做事范围,此时也不觉得离玟玉要求过分。可他从没接触过这样的差事,平常想去谁家提上一壶酒就直接登门了,而这回拜访的都是官,还是大官啊,夏延器可是所有热血男儿的崇拜偶像,想想就有点腿发软,便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海棠。 海棠看着七尺男儿露出那样可怜巴巴的眼神,心中觉得好笑,不过一想离玟玉的话也有点犯愁,她虽然在官家做过工,但她是雇工,只在外围做事,这事也没接触过,只耳熏目染听姐妹们说起一些。便将这些先给铁斧说了,又道:“铁大哥莫急,我以前给杨府做过绣活,与杨府管事嬷嬷有些交情,我去找她详细问问。” “好好!”铁斧忙道:“如此多谢海棠姑娘,我也去找人问问。” 两人匆匆出门求教,离玟玉带了墨剑、绿芽去看了洛奇,洛奇外伤已好,腰椎却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也不说话,整个人死气沉沉,如果不是几人天天来看知道他的状况,几乎都以为是个死人。 离玟玉也不在乎他回不回应,自顾自的说了些关切劝解的话,便不忍再呆下去,带了两人回房。 三人在房中坐定,离玟玉便对墨剑、绿芽道:“我打算明天去拜访夏将军,不管怎样,都多亏了夏将军和唐公子,我们才能有此安身之所,你们与我一起去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自有打算 离玟玉问的是两人,而目光却看着墨剑,绿芽既然跟着她,年纪又小,自然听她安排了,而绿芽也懂事的坐在一边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墨剑对夏延器还是诸多抱怨的,认为他处事不公才有这些人的伤害,放在以前早个性的反驳了,但经历一场生死,也懂得了很多事身不由己,强压下心头不快点头答应。 离玟玉很高兴他的表现,道:“不知道你对以后的打算想好了没有,我想如果你想入伍的话,正好可以探探夏将军的口风,如果夏将军肯帮忙照顾就更好了。” 离玟玉接受的是皇家教育,讲究的是借势借力,所以认为拉关系办事理所当然,可墨剑得到的是本分的平民教育,性子耿直纯洁,对有钱有势的人家本身就很抵触,对这种事就更不可理解到坚决抵制,所以他想也没想的道:“我是有入伍的想法,但干嘛找夏将军,我要入伍直接去招兵处就好了嘛。” 离玟玉开解道:“夏将军是忠勇大将军,只需说句话便可多些照顾,少些排挤,你可以更专心的学习锻炼。” 墨剑仍然极度反感道:“当了兵自然是各凭本事,我若做不好被人排挤那是我无能,我认了。” 离玟玉看他态度坚决,皱皱眉头,委婉的道:“夏将军的部队却是骁勇善战,举世闻名的,难道你不想去夏将军的部队么?” 墨剑心里不喜夏延器,可就如离玟玉说的夏延器的部队却是人人眼红的,犹豫半天喃喃道:“自然是想的。” 离玟玉道:“这样吧,我们同夏将军说一下,只要夏将军收你去部队,其它概不干涉,你从士兵做起就是了,能不能干出一番事业就看你自己表现。” 墨剑听了这样说便不再反驳,点点头答应下来。 离玟玉这才转头对绿芽道:“过两天请个女先生来教你识文断字可好?” 绿芽小小年纪没了亲人,又受到牢狱之灾的恐吓,现在对离玟玉万分依赖,哪里敢反驳,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立刻点头如捣蒜,生怕答应晚了被离玟玉不喜。 离玟玉也知道她的心思,笑笑便打发两人回去。 下午出去求教的铁斧、海棠回来了,两人先讨论半天才来找离玟玉。 这座宅子布局紧凑,离玟玉虽然将自己院落的两间空房一间收拾出来做书房,另一间将来给绿芽做课堂,但想到将来如与男子商议事情就不方便请到里面来,因此又将墨剑他们院子里的空房也收拾出一间简单的书房,此时三人便在这间书房里。 铁斧农户出身,本识得字不多,这些年在外闯荡江湖气较浓,做了车马行的副管事后,才慢慢学着记账、,这次离玟玉给了他个极具挑战的任务,在汇总了各家经验后,心中仍有些忐忑,看着在桌后凌威正坐的离玟玉,没由来的越发紧张,搓着双手,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姑姑娘,今儿个已晚,明明天再去可好?” 离玟玉淡淡的看着他,没说话。 铁斧看离玟玉这个态度,心中越发没底,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觉口干舌燥,额头冒汗,奇怪自己这么个大人,好歹也闯荡多年了,在兄弟朋友中也素有威信,可对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居然会如此紧张,越想控制却偏偏不受控制,自己都能感觉到汗水滋滋的冒出来顺着两鬓往下流。 屋中一时沉寂下来,空气中弥漫这一种肃穆,海棠看他这个样子,也不由紧张万分,看了一眼离玟玉,伸手拽拽铁斧的袖子,小声提醒道:“铁大哥,不是拟了单子么?” 铁斧突然想起什么,“哦”了一声,将手中皱皱巴巴的纸扔炸弹一样丢到了桌子上:“这是我拟的单子,姑娘看看看。” 离玟玉瞥了一眼那张被汗浸湿又皱巴的没型的纸,没有动。 海棠忙小声道:“念!” “啊?”铁斧茫然的看向海棠,就见海棠眼睛抽筋一样直往桌子上瞥,平日挺灵透的脑子里此时一团浆糊,完全不知道海棠在干什么。 海棠急得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当真用力,疼的他直咧嘴,“念啊。” 铁斧这才醒悟过来,忙上前一步抓起那张纸,展开来:“明儿上午拜访忠勇大将军,下午是兰中尉,后天上午唐公子,下午舒云茶庄廖少东家。至于礼品么,那个,不知姑娘打算花费多少银钱,夏将军如今是三等定国公”说起钱来,铁斧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这些日子但看几人吃穿用度便知张珈并不富裕,想必拿不出太贵重的东西,可要拜会的这几家非富即贵,什么东西没见过,姑娘又是去答谢的,礼物轻了岂不是没诚意。 离玟玉看他一脸便秘为难的样子,决定暂且放过这个率直汉子,直接道:“明天上午去拜访夏将军,买最好的酒两坛,备猪头一只,鱼两条,后天去唐将军府拜访唐公子,大后日去拜访兰中尉,隔日去舒云茶庄拜会廖少东家,这几家除了酒外,其余相同,今天送帖子过去。”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收了对方回信再回来。” 送礼是很有讲究的,如果是邀买请托自然是要投其所好,越贵重越显诚意,但离玟玉只是一般礼节性拜访,自然礼不在贵,聊表心意而已。 离玟玉又取出四百两银子,对海棠道:“海棠,这些银钱就放在你这里,用于家里用度开销。” 海棠大吃一惊,四百两可不是小数目,像她这样的普通家庭一年挣十两银,上一任雇主乃典章一年也才五十两银的俸禄,而离玟玉随随便便甩给她四百两,这只怕是她全部家当了,小姑娘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 海棠连忙道:“这可不是小数目,姑娘还是快快收起来,以后也莫要对人讲,财不可露白,如果被歹人知道,只怕徒生祸端。” 离玟玉闻言,笑道:“我以后会很忙,可没空成天管这些。”说着将银子往前推了推,随意道:“以后这些钱由你支配,铁斧那里需要用钱也直接找海棠要。” 什么?海棠惊呆了,这是什么概念,不仅把钱给她管,而且还让她支配,离玟玉是让她管家么?可她只是个雇工啊,并没有签卖身契,对方居然会如此信任她。 想着自己自从被夫家赶出家门,四处受人白眼,就连弟媳都目光不善,害她只能寄人篱下,可面前这个小姑娘居然毫不犹豫的信任她,海棠眼中泪光闪闪:“姑娘,我” 离玟玉挥挥手道:“这事就这么定了,不必再说。” 离玟玉那不容反驳的语气让海棠心里一颤,当下应道:“是,姑娘。”自己都没发觉语态度已由原来的亲切变的恭敬顺从。 三人的身份地位悄然发生着改变。 傍晚的时候就收到各家的回信,第二日上午离玟玉便带着墨剑和绿芽坐着雇来的马车去了定国候府。 因为有狄厄从陈家庄找到的通敌信函,所以离玟玉对夏延器的定位一直犹豫不决,这次帮助夏延器实际上是为了自救,而夏延器究竟确实通敌,还是有人栽赃陷害还是个迷,故而离玟玉一醒来就闭门谢客并遣回唐家下人,虽然是伤患无法见客,也未尝没有撇清关系的意思,但经过半个月的深思熟虑和打探,已经有了新的想法。她现在不过是占据了张珈的身体,实际对燕国并没有什么好感,对离国来讲,燕国只是一个贸易国,若不是有越国和齐莫制约,离国早对燕国下手,所以夏延器叛不叛国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相反,从地理位置讲,齐莫对离国比燕国更有利,如果夏延器真的与齐莫勾结,说不定可以转从齐莫下手,对她的复国计划更有利。更何况以她现在的情况要想在燕国站稳脚跟就需要一个庞大的后台支持,燕王虽然有意削减夏延器的实力和影响力,但从这次事件的处理结果看,燕王仰仗夏延器的地方多于排斥,甚至,这次对夏延器的打击另有深意。因此,无论出于哪种考虑,离玟玉都决定与夏延器交好。 离玟玉三人到了定国候府,府中管家早已在门口等候,见了三人,一边遣了小厮去通报,一边领着三人往里走,一路直出直进,设施装潢也是大开大合,简洁明快,线条硬朗,没有过多的点缀,往来穿梭的仆役也是仰首阔步,脚下生风,完全衬托出一个将军严肃干练的作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拜师 离玟玉看他这副不通世故的样子,暗自摇头,却不点破,继续道:“其它几人我现在还没有见到,不知他们有何打算,不过以后有需要夏将军帮忙的地方,张珈是不会客气的。” 夏延器看他这无赖的样子,不由想起当初在龙爪山的谈判,心中好笑,却面上不显:“好,老夫答应的事任何时候都不会食言。你有何需要老夫帮忙的地方也尽可开口。” 离玟玉忙道:“张珈倒真有个不情之请。” “讲。” “张珈想和墨剑一同请教夏将军指点。” 听到她这个请求,众人都是一愣。 唐杰奇道:“你也要当兵?”心想她莫不是和兰正熙待久了,受了影响,虽然有阮雅娥这歪打正着的女将军为先例,但女孩子想当兵的毕竟极为稀少,何况阮雅娥当初也是为了追随大王子才入伍,张珈有此想法又是为了哪个? 离玟玉笑道:“唐公子,张珈一介弱女子又不想建功立业当兵做什么!张珈如今独立门户,只是想学些武艺防身罢了。” “你不是学了些武功么,能千里迢迢历经万险追回圣物,想必自保足够。” “就是因为这次九死一生才知自己有多微弱,以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若能多些技艺总是个依靠。”离玟玉一副自怜自艾的模样,可见夏延器似乎不为所动又道:“如夏将军不便,张珈自不会让夏将军为难,只希望夏将军为张珈寻找一位武学师父也好。” 离玟玉要做的事岂是建功立业那么简单,以后之路只怕坎坷不平,要想一个人在京都闯荡,一则要找个靠山,兰正熙与她已有嫌隙,廖棋之是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那么现在唯一可以借助的就只有夏延器了。二来要强大自己,在这个以武为尊的社会,必须展示自己的武学实力,才能让人不可小觑,那就必须要将自己的武功过了明路才行。 唐杰见夏延器不开口,急道:“哎呀,这世上谁的武功高过夏伯父。”他见夏延器瞪他,忙讨好的对他一笑:“是吧,夏伯父,我的武功还是您教的呢。” 夏延器看向离玟玉,那股熟悉之感在脑海中萦绕不去,这不是见两次面会有的感觉,联想到离玟玉的身世,难道是故人之子?这一猜测,让他不觉的对离玟玉更多了几分怜惜,有心庇护。但如今燕国朝堂形势多变,王子们已经成人,自己迟迟不表态,只怕对方一计不成还有二计,自己不怕,可飞花,盈盈怎么办,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夏家军怎么办 夏延器思虑片刻,打定了主意,横了一眼唐杰道:“你个小崽子,给老夫戴什么高帽子。” 唐杰吐吐舌头,不再吭声。 夏延器这才看着离玟玉道:“你要想跟我学武也不是不可以。” 离玟玉眼睛一亮,忙问:“夏将军有何要求?” 夏延器盯着离玟玉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拜我为师!” “啊?”这句话比离玟玉要当兵还让人吃惊,要知道夏延器少年成名,南征北战,战绩无数,想拜他为师的人数不胜数,可夏延器一个都没答应,而教唐杰武功还是看在唐家一门忠烈,三代男儿为国捐躯,就剩了这根独苗的份上。可如今却要收一个小姑娘为徒,这这让众多男儿情何以堪啊! 夏延器看离玟玉惊呆的模样,故意板着脸道:“怎么,你不愿意?” 离玟玉立刻站起来道:“怎么会不愿意,夏将军说话可不能反悔啊!”说着便麻利的往地上一跪:“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磕了三头,离玟玉往左右一瞅,夏飞花适时的递过一杯茶。两人相视一笑,离玟玉接过来递给夏延器:“师父喝茶。” 夏延器却不接,严肃的道:“你既拜我为师,便要遵我夏家的规矩,以后不得滥杀无辜,为非作歹。” 离玟玉端着茶杯,清脆的道:“徒儿遵命。” “我夏家以忠君爱民,保家卫国为家训,你既入我门,自然要谨尊此训,不得违拗。” 离玟玉微一皱眉,她这身体里可是离国公主,当年父王便对燕国有所觊觎,这保家卫国一说 离玟玉这一沉吟,不禁让夏延器心头起疑,但只一瞬便听她坚定的道:“徒儿谨尊师命,承继夏家祖训,保护燕国子民。” 夏延器盯着离玟玉还想说什么,终是叹了口气,咽下到了嘴边的话,伸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便放在一边:“起来吧。” “是!”离玟玉底气十足的答应一声,从地上蹦起来,笑意从眉眼溢出来,整个人神采奕奕,哪还有刚才哀怨的小模样。 夏飞花站起来道:“祝贺爹爹收个好徒弟。”又转头对离玟玉笑道:“师妹。” 离玟玉对夏飞花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也唤了声:“师兄。” 唐杰哈哈大笑道:“夏伯父收徒,可是大喜事,要好好庆祝一下,今晚不醉不归。” “什么大喜事?小杰又找由头喝酒,看我不告诉你娘,狠狠罚你。”一个爽朗清脆的声音传来。 众人转头一看,就见一个云髻高耸,华服流彩的美貌妇人领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娃走进来。 女娃刚四五岁年纪,一进门就迈开小短腿向夏飞花跑过去,黄莺般的声音一路叫着:“表哥,表哥,飞花表哥。” 那美妇连忙紧张的跟在后面:“宝儿,慢点!” 可王宝儿还没跑到夏飞花身边就被一旁的唐杰截住,一把抱在怀里:“宝儿,想杰哥哥没有?” 王宝儿一个劲的推他,圆润的小脸涨红:“男女授受不亲,快放我下来!” 听着她稚嫩的童声,众人不由哈哈大笑。 王宝儿见挣扎半天无用,便一把揪住唐杰的头发,边扯边喊:“坏哥哥,坏哥哥!” 唐杰顺着她的力道歪着脑袋“哎呦,哎呦”直叫。 夏飞花连忙上前抱过王宝儿,将唐杰解救出来,柔声细语的哄道:“宝儿,乖,我们饶了他吧。” 王宝儿这才放手:“好!” 唐杰顶着一头乱发对那美妇撒娇道:“盈盈姑姑,宝儿欺负我。” 那美妇抬手在他脑门上一个爆栗:“活该!” 夏飞花抱着宝儿向美妇微微躬身叫了声:“姑姑!” 美妇又抬手像摸小孩一样摸摸夏飞花的脑袋:“乖了!” 夏飞花温和如春的脸上顿时一脸郁闷,惹来唐杰嘿嘿直笑。 那美妇这才对夏延器施了一礼,叫道:“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大喜事。” “哈哈哈”夏延器喜气洋洋的道:“我今日收了个好徒弟。珈儿,来,见过你姑姑夏盈盈。盈盈,这是哥哥刚收的徒弟张珈。” 离玟玉连忙上前一拜:“珈儿拜见姑姑。” 夏盈盈瞪大眼睛将离玟玉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一脸稀奇的道:“你就是张珈,这几天可天天听哥哥说起你,没想到他居然收你为徒?”接着扶起离玟玉,见她衣着朴素,头上只别着一只木簪子,便摘下头上掐丝镶嵌红宝的金簪别在她头上:“这支簪子便算姑姑的见面礼吧。” “多谢姑姑。”离玟玉拉过绿芽道:“这是我义妹绿芽。绿芽叫姑姑。” 绿芽蹲身施礼,娇娇怯怯的叫了声:“姑姑好。” “好,好。”夏盈盈拉过绿芽的小手,将手上一只碧玉镯子戴在绿芽手上,可绿芽骨瘦如柴,戴上去桄榔桄榔的。夏盈盈怜惜的道:“可怜的丫头,怎么这么瘦。”对一旁伺候的丫鬟道:“阿秀,回头将府里的补品多送过去些,给绿芽补补身子。” 阿秀答应一声。 绿芽看着那只镯子,有心推拒,但夏盈盈正拉着她说话,不敢插嘴,便望向离玟玉求助。 离玟玉鼓励的点点头,笑道:“快谢谢姑姑。” 绿芽忙道:“谢谢姑姑。” 夏盈盈捏捏她的小脸:“不用谢,你多大了?” 绿芽对她这样的热情实在无法消受,却也不敢躲避,小声道:“十三。” 夏盈盈等人一愣,看她的身量,还以为不过十岁左右,没想到已经是个小姑娘了。 夏盈盈一阵心疼,她是最见不得没人疼爱的小孩子了,当初嫂子去世,哥哥又常年不在家,扔下个不满周岁的侄子,她可是疼到心里去,比自己亲生儿子还要宠爱一些。如今见了绿芽这般模样,立刻母爱泛滥:“小可怜的,跟姑姑住吧,姑姑给你做好多好吃的,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绿芽看着夏盈盈仿佛要把自己拆解入腹一般冒着绿光的眼睛,吓得甩开夏盈盈的手就躲到离玟玉身后:“我不要,我有张珈姐姐。” 离玟玉知道绿芽吓到了,见夏盈盈还要说,连忙指着墨剑道:“姑姑,这是墨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考验 三人在中厅相候片刻,身材魁梧的夏延器便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 管家刚要开口,夏延器手一挥:“张珈,伤还没好利索何必跑过来,说一声,老夫去看你也一样。” 这是离玟玉第三次见夏延器,第一次的他锐利如刀,第二次的他颓势中依旧挺拔如松,这第三次却威严中带着亲和。 离玟玉等人忙见礼道:“张珈一介草民,能得夏将军帮助已然感激不尽,又怎敢劳动夏将军大驾。” 夏延器眼睛微眯,冷哼道:“看不出你这草民还挺懂礼数。” 离玟玉见对方面色不渝,知他在说庭辩一事,那时她故意胡搅蛮缠,粗俗无理,只为寻找时机自救。夏延器与她打过交道,自然知道这点,因而故意提点,忙笑道:“就是不懂才来向夏将军求教啊,我这可是向海棠学了半天的。” 夏延器看她讨巧的样子,突然心头一动,再细看,见她少了第一次见时的锋利愠怒,没了庭辩时的狼狈谨慎,此时语笑嫣然,亭亭玉立,如一支迎春花儿温婉可人,熟悉之感再次涌上心头,继而隐隐不安。 夏延器思索片刻,放下心头疑虑,道:“你这丫头,来,介绍给你认识,这是我儿夏飞花和唐耀将军的六子唐杰,上次他们也同我一起去看你,只是你正昏迷着。” 离玟玉未发现夏延器的异样,转向那两人,只见夏飞花一身藤色儒衫,头发用同色丝带束起,身无配饰,显得干净利索,面如冠玉,眉眼含笑,向离玟玉抱拳施礼,轻唤一声“张珈姑娘。”声音柔和清润,如涓涓细流,整个人透着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离玟玉看看温润如玉的夏飞花再看看威严肃穆的夏延器,心中惊叹不已,如果没人说,还真让人无法想象这是父子俩。 一看离玟玉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比划的样子,旁边的唐杰轻笑出声,立刻吸引了她的目光。 唐杰比夏飞花矮了半头,年龄与离玟玉、墨剑年纪相仿,因为被家里呵护的太好,脸上尚有青涩之气,浓眉大眼,一脸的好奇,青竹色的坎肩上绣着虎纹,内里水色长衫,腰间挂着一个七彩璎珞和一个绣着兰花的荷包,一副翩翩公子的打扮。 离玟玉忙向他见礼,又对两人介绍了墨剑和绿芽。 在离玟玉打量对方的时候,两人也在打量着她。 离玟玉因这次圣物失踪案可谓风头尽出,追缴圣品、全国通缉、敲震天鼓、御前庭辩,戏弄大臣,扭转乾坤,桩桩件件惊世骇俗,夏飞花和唐杰是深有感触。当初探伤两人只是匆匆一瞬,并未细看,而之后夏延器对她的评价让两人新奇不已,为此两人在心目中对离玟玉刻画了无数遍,昨天离玟玉递了拜帖,唐杰便早早跑到夏府等候。 离玟玉今日穿了蒲公英色的外衫,衣角飞扬,露出鹅黄色百褶长裙,掩盖了纤瘦的娇弱,步步生姿,腰间一条丝带盈盈一握,青丝如云,被一支兰花状的木簪别着。眼如秋水莹莹,唇若梅花一点,举止自若,谈笑嫣然,宛若空谷幽兰。与那些花枝招展,簪花戴玉的小姐们一比,更加清雅灵动。 这哪里是民女,分明是翩翩仙子。 唐杰啧啧惊叹。 再看一旁瘦弱的绿芽,梅色罗裙上彩蝶翩迁,梳着两个双丫髻,缠着指甲盖大小的梅花,大大的眼睛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小手纠结的握在一起,紧张小心的样子仿佛一只随时都要跑掉的小鹿。这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该有的样子嘛。 而冷冷的站在另一边的墨剑,藏青色短衫长裤,头发高高束起,干净利索,圆圆的娃娃脸上多了分冷漠,别扭的抿着唇,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这哪是来道谢的,要账的还差不多。 几个人相互打量见礼,分宾主坐了,还没等离玟玉说出致谢的话,活跃的唐杰便道:“你在御前讲的,夏伯父已然跟我们说过,可惜未能亲眼得见,听闻张姑娘只身与齐莫奸细周旋,追回圣物,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离玟玉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谦虚道:“唐公子过奖,张珈只是运气好。” 唐杰摇头道:“你运气一点都不好,要不怎么会被兰中尉误为奸细,险些丧命。”离玟玉与兰正熙孰对孰错已被燕王拍板,众人不敢反驳,唐杰知道的自然就这一个官方版本,就算有所猜测也不会傻的去说。 离玟玉当然也不会纠正,笑道:“如果不是运气好,如何能在兰中尉刀下活命?” 唐杰一听,拍腿大呼:“有理,有理。看来你运气真的很好。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以后会更有福的。” 离玟玉忙道:“如此便承唐公子吉言。” 唐杰大笑:“日后姑娘发达了,可莫忘了我啊。” “定然不会。” 接着唐杰又问追回圣品的细节,离玟玉一一作答,对唐杰的疑惑追问之处也毫不扭捏,直言相告,甚至透露自己略懂武艺,让夏延器等人更生好感。 一上午都在唐杰问,离玟玉答中度过,旁人只是偶尔插言。 到了中午,夏延器留饭,正事还没谈,离玟玉自然答应。 夏家武将出身,没有太多讲究,众人一桌,离玟玉这才知道夏家没有女眷,夏夫人身体虚弱,生下夏飞花后便病逝。夏延器未曾再娶,家里少了女主人打理,难怪处处尽显阳刚之烈。 一顿饭下来,离玟玉终于安抚了唐杰,只觉这位公子的活跃真可与龙墨一比。想到龙墨不由有些心忧,也不知狄厄管不管得住他,现在两人又到了哪里。 夏延器见她面有忧色开口道:“如今圣品现世,燕王已下令压缩矿场,而你们几人已赐士出身,不必再返矿场,当初老夫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会一一兑现。不知你们对以后可有打算?” 唐杰虽然不知道夏延器答应过什么,但听他这样问,知道夏伯父有心为几人安排出路,立刻接口道:“听夏伯父讲你已是孤身一人,既然如今阴差阳错来了京都,就不要回去了吧。” 离玟玉想到当初三个条件,见夏延器吐露口风,点头道:“正有此意。早就听闻京都繁华,人杰地灵,可是燕国人人向往之地,别人一生都无缘来此,如今张珈有幸得见上京之华,又身世自由,当然要留在京都好好开开眼界。” “如此甚好。”不等他人开口,唐杰欢喜道:“到时我和飞花哥哥给你做向导,好好带你游览京都胜地。” “张珈先多谢唐公子了。”离玟玉看了眼绿芽道:“绿芽如今也是孤苦伶仃,洛奇身受重伤,唐公子先前找了王大夫来诊治,他腰椎已断,又在牢中受刑,耽误了治疗时间,只怕今生行走无望,张珈已认他们做弟弟妹妹,便一同留在京都与我作伴。” 唐杰听闻离玟玉自己孤独无依,还收留一弱童,一残疾,不由心生敬佩,望了夏飞花一眼,道:“没想到姑娘倒与飞花哥哥一般生了一颗仁心。” 离玟玉不知他这话何意,好奇的看向一直含笑听他们说话的夏飞花,耳中却听夏延器一声冷哼,就见夏飞花无奈的对她一笑,却笑而不语。 离玟玉也不好仔细探问,只道:“当不得唐公子夸奖,只是相互扶持罢了。”再看一眼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墨剑道:“墨剑有心入军中效力,还望夏将军指教一二。” 夏延器闻言虎目一张,盯着墨剑从头打量到脚,见他听到离玟玉的话有些不自然的挪了挪身子,但感觉到自己不善的目光,又不服气的挺直背脊,在自己刻意的威压下,虽面色发白,亦咬牙苦撑,不露怯色,心中暗暗点头。 其它人见此,均不敢作声,少顷,只听“啪”的一声,墨剑的座椅受不住压力四分五裂,墨剑哎呦一声摔在一堆木屑上,这一跤摔得不轻,那木条又正硌在伤处,一时既动弹不得。 唐杰哈哈大笑,夏飞花和离玟玉也眼中含笑,只绿芽无措的看看离玟玉,见她点头忙跑上前去搀扶。 夏延器收了威压,冷冷的道:“我夏延器的兵可没有孬种,吃不得苦还是早早回家去吧。” 墨剑好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见众人嘲笑,羞愤的面红耳赤,梗着脖子道:“我墨剑死都不怕,吃苦算什么。” 夏延器道:“那好,明日便来受训,一个月为限,你要坚持下来我便送你去军中,坚持不了,哪来回哪去。” 墨剑不顾自己伤势未愈,硬气道:“好!” 离玟玉却笑道:“夏将军肯出手指点,真是墨剑的福气,不过这几日他还要与我拜访唐公子府上及兰中尉等人,不知拖延几日可否?” 夏延器闻言哪里不知这是离玟玉心疼这倔小子,想让他再养养伤,也不拆穿道:“随你安排吧。” 离玟玉连忙道谢,这时仆役已打扫了碎椅,墨剑也不再说话重新坐下继续扮演隐形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张珈的未来 夏盈盈对离玟玉等人的事知道的清清楚楚,自然也知道墨剑是谁,墨剑也跟着叫了声姑姑。 夏盈盈爱屋及乌,蹲下身,略掀裙角,离玟玉和墨剑还在奇怪她要干什么时,就见她居然从小腿处取出一把匕首。 “呛”的一声匕首出鞘,一道华光闪过,旁边的椅子啪的掉下一角,再看那匕首,理似坚冰,清澈咧咧,真是把好匕首,离玟玉都有些心动了。 而夏盈盈插刀入鞘,反手递给墨剑:“这是清刚,吹发即断,削铁如泥,送给你吧。” 离玟玉被夏盈盈这不拘小节的做派惊呆了,这位端庄高雅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豪爽的心啊!姑姑,我可不可以用金簪换清刚啊。离玟玉心里一时百爪挠心一般。 墨剑就算再不识货也看出这把匕首不同凡响,连忙推拒:“这是姑姑防身之物,小子怎么能拿。” 夏盈盈佯装愠怒道:“一个男孩子,怎么婆婆妈妈的,给你就拿着。” 墨剑再三推辞,离玟玉上前道:“墨剑,姑姑给你,你就拿着吧,如果你不喜欢可以转送给我啊。” 墨剑立刻将清刚推到她面前道:“那给你吧。” 离玟玉看着清刚,一脸的纠结为难:“墨剑啊,你就算要给也要回去之后没人的时候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众人闻言大笑起来,就连进了门就一直别扭的墨剑也不由的嘴角抽抽。 夏盈盈笑着一把揽过离玟玉道:“珈儿啊,我哥哥除了打仗可是最喜欢收藏兵器了,可惜飞花不喜欢,无人鉴赏,你是他唯一的徒弟,想要什么还不随便你挑。” 离玟玉歪着脑袋望向夏延器:“真的?” 唐杰立刻道:“当然是真的,我也要,我也要。” 夏延器瞪他一眼:“一边呆着去,你爹可不许你舞刀弄枪。” 唐杰立刻耷拉着脑袋。 王宝儿不知众人笑什么,听到唐杰的话也跟着起哄:“我也要,我也要。” 夏延器抱过宝儿,在她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严肃的脸也显出一丝柔和:“好,宝儿要什么舅舅都给你。” 这一打诨,墨剑也就不得不收下了清刚。 众人又玩闹一会,夏盈盈见离玟玉和墨剑面带疲色,知他们伤还未好利索,便打发了几人去休息,又差人去通知丈夫和儿子来哥哥府上用晚餐。 夏飞花抱走了宝儿,厅中只剩下夏延器兄妹,夏盈盈探究似得看着哥哥。 夏延器叹了口气,要说这世上不怕他的人,除了宝儿就是这个妹妹了,对妹妹他是又疼爱又愧疚。他常年不在京都,自父母离世,这个家就是妹妹在打理,妻子身体娇弱没两年就病逝,飞花从出生就是妹妹照顾,盈盈怜惜飞花年幼一直不肯嫁,耽误了大好年华,蹉跎到二十五才委屈的嫁给了个小小章事做续弦,也因此练就夏盈盈果断刚强、精明干练的脾性。 看妹子那眼神,夏延器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她。 夏盈盈这才明白哥哥为何会突然收徒,还收个女徒弟,就算张珈资质过人,可这么多年来拜师的比她更有资质的大有人在,她知道这次燕王拿夏飞花开刀终是伤了哥哥的心。 联想到这次的事,夏延器被抓时,她听从哥哥的话没有运作,只是静观事态进展,但听闻侄儿也被捉拿下狱,真是吓得她魂飞魄散,再按耐不住,立刻四处奔走,开始联络夏延器部下还有与夏家交好的权贵,就算劫法场也要救出哥哥和侄儿。幸好两人不过几个时辰便放出来了,否则这京都非要被她闹个天翻地覆不可,当年的小辣椒可不是好惹的。 夏盈盈并不反对夏延器的安排,甚至几年前她就提过这个建议,但想到那个女孩柔柔弱弱的样子,还有她那几个稚嫩的同伴,不由颦眉:“那个张珈行么?” 夏延器自信的道:“她现在或许不行,但以后一定行。我已查过,她是孤女又没有背景,而其它人都与朝堂关系错根复杂,难免身不由己,如今我只收张珈为徒,万一夏家真出事,张珈即不会受到牵连,还可当机立断,此为一。你莫看她只是一介女子,只看她历经千险救那几个孩子脱困便知她重情重义,她现在在京都举步维艰,我此时襄助于她,来日遭难必定会施以援手,此为二。而这次的事可以看出此女有勇有谋,再有我的帮扶,相信张珈必定化茧成蝶。而她女子的身份又是最好的掩饰,此为三。” 夏盈盈仍然犹豫道:“可是,她毕竟只是个小姑娘” “盈盈,你还不相信哥哥的眼光么?这个丫头可不似表面上那么较弱,她步履轻盈,呼吸绵长,早有武艺在身,而且功夫不弱,否则又怎么能与齐莫奸细和兰正熙周旋无恙。如果我猜的没错,她来找我学艺也不过是给她的武艺找个借口罢了。” 夏盈盈闻言大吃一惊,质疑道:“若真如此,她又怎会甘心被我们摆布,只怕到时候适得其反。” 夏延器想到离玟玉的举动,心想:那丫头今天来何尝没有想利用我为其造势的意思,如今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她要真那么好摆布,老夫反而看不上了。可盈盈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夏延器不由站起身来,皱着眉头,在厅中来回踱步。 “事关夏府生死存亡,哥哥还是谨慎一些好。”夏盈盈劝道。 夏延器转了几圈突然站定,眯着眼睛看向夏盈盈。这个表情夏盈盈太熟悉了,这是算计谁呢?夏盈盈立刻警惕起来:“哥哥,想到什么了?” 夏延器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盈盈,飞花已经十九了,明年就要行冠礼,可如今尚未定亲” 夏盈盈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哥哥你你不会是想” 夏盈盈的话没说出口,夏延器已经笑着点头。 联姻无论是对皇室,还是贵族世家无疑都是保障双方利益得以延续和发展的最有利的手段。就连强悍如夏盈盈也一时无言以对,理性上她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但飞花是她一手带大,比亲子还亲,皱着眉道:“这些年我也提过不少女子,可是,我看到飞花温和如水的望着我,我便心如刀割一般,尽管他不说话,我也知道这些年他从未放下” 夏延器冷着脸道:“你就是太纵容他,男儿经历些磨难并非坏事,可沉溺于此而不自拔,便是废物。我夏家儿郎岂可如此颓废。这件事再由不得他。” 夏盈盈道:“飞花没有颓废,这孩子重情重义才会如此,当初和他回来的将士又有几个能放下的,甚至自尽者也有。我知道这事应该当机立断,可飞花哥哥,我还是希望飞花能选择自己喜欢的女子为妻,我想如果嫂子还在也会这样想。” 夏延器并不因她提到妻子而不快,自信满满的道:“像张珈这样聪慧的女子,飞花怎会不喜欢呢,啊,将来他俩的孩子肯定比飞花出息,我夏家也可后继有人。” 夏盈盈见哥哥两眼放光,一派憧憬的样子,简直被哥哥的执念打败了,连忙不死心的道:“可哥哥刚才还说不想连累张珈,如果她嫁入夏府,你刚才所说的优势不就没有了么?” 夏延器大手一挥,完全不当回事,他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只要两人心生情义,等局势稳定了晚两年再成婚就是。”见妹妹还要再说,忙道:“也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不出事最好,如果出事张珈是唯一的机会,盈盈啊,你要帮老哥把她牢牢抓在手里。” 夏盈盈望着哥哥疲累的样子,还不到五十便已满头华发,心中一软,反对的话再无法出口,点头道:“哥哥,盈盈知道怎么做了。” 在客房休息的离玟玉不知道自己的便宜师父、姑姑已经将她的未来规划好了,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去看绿芽。 绿芽在别人家中拘束的很,故而浅眠早已醒了,见到离玟玉便高兴的仿佛找到了靠山一般。 出了院子便见墨剑和唐杰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吃着各色水果聊着天,墨剑本也是开朗的性子,只是突遭大难让他变得沉默寡言,如今有个一刻不得闲的唐杰在耳边呱噪,渐渐的去了冷漠,两人有说有笑起来。 离玟玉拉了绿芽过去也在石凳上坐下,见桌上不仅有水果还有各种糕点,不一会就有丫鬟端了茶盏上来,离玟玉随意取用。 唐杰见她对下人的服侍泰然自若,不由暗暗称奇,墨剑刚开始可是忙乱的很,又是道谢又是客气。 离玟玉感觉到唐杰看她便抬头问:“师兄和宝儿呢?” 唐杰笑道:“宝儿还没醒,飞花哥哥在房里陪她。”看离玟玉拿了糕点给绿芽吃,便故意道:“张珈,我看你可一点都不像村里来的。” 离玟玉手一顿,知他所指,笑道:“你是说我不懂规矩么,我们村子虽小,生活倒还自在,母亲又疼我,并不拘着我,所以我从小游手好闲惯了。” 唐杰连忙摆手:“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倒觉得你落落大方,比那些官家小姐还懂规矩呢。” 离玟玉甜甜一笑道:“你这是在表扬我么,那我就不客气照单全收啦。” 唐杰才是那个被惯坏了的,哪里是离玟玉的对手,立马败下阵来,忙转移话题:“你们明天什么时候来我家。”不等离玟玉等人回答就道:“明天一早来,然后我带你们游京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拜师 离玟玉看他这副不通世故的样子,暗自摇头,却不点破,继续道:“其它几人我现在还没有见到,不知他们有何打算,不过以后有需要夏将军帮忙的地方,张珈是不会客气的。” 夏延器看他这无赖的样子,不由想起当初在龙爪山的谈判,心中好笑,却面上不显:“好,老夫答应的事任何时候都不会食言。你有何需要老夫帮忙的地方也尽可开口。” 离玟玉忙道:“张珈倒真有个不情之请。” “讲。” “张珈想和墨剑一同请教夏将军指点。” 听到她这个请求,众人都是一愣。 唐杰奇道:“你也要当兵?”心想她莫不是和兰正熙待久了,受了影响,虽然有阮雅娥这歪打正着的女将军为先例,但女孩子想当兵的毕竟极为稀少,何况阮雅娥当初也是为了追随大王子才入伍,张珈有此想法又是为了哪个? 离玟玉笑道:“唐公子,张珈一介弱女子又不想建功立业当兵做什么!张珈如今独立门户,只是想学些武艺防身罢了。” “你不是学了些武功么,能千里迢迢历经万险追回圣物,想必自保足够。” “就是因为这次九死一生才知自己有多微弱,以后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若能多些技艺总是个依靠。”离玟玉一副自怜自艾的模样,可见夏延器似乎不为所动又道:“如夏将军不便,张珈自不会让夏将军为难,只希望夏将军为张珈寻找一位武学师父也好。” 离玟玉要做的事岂是建功立业那么简单,以后之路只怕坎坷不平,要想一个人在京都闯荡,一则要找个靠山,兰正熙与她已有嫌隙,廖棋之是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动用,那么现在唯一可以借助的就只有夏延器了。二来要强大自己,在这个以武为尊的社会,必须展示自己的武学实力,才能让人不可小觑,那就必须要将自己的武功过了明路才行。 唐杰见夏延器不开口,急道:“哎呀,这世上谁的武功高过夏伯父。”他见夏延器瞪他,忙讨好的对他一笑:“是吧,夏伯父,我的武功还是您教的呢。” 夏延器看向离玟玉,那股熟悉之感在脑海中萦绕不去,这不是见两次面会有的感觉,联想到离玟玉的身世,难道是故人之子?这一猜测,让他不觉的对离玟玉更多了几分怜惜,有心庇护。但如今燕国朝堂形势多变,王子们已经成人,自己迟迟不表态,只怕对方一计不成还有二计,自己不怕,可飞花,盈盈怎么办,跟随他出生入死的夏家军怎么办 夏延器思虑片刻,打定了主意,横了一眼唐杰道:“你个小崽子,给老夫戴什么高帽子。” 唐杰吐吐舌头,不再吭声。 夏延器这才看着离玟玉道:“你要想跟我学武也不是不可以。” 离玟玉眼睛一亮,忙问:“夏将军有何要求?” 夏延器盯着离玟玉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拜我为师!” “啊?”这句话比离玟玉要当兵还让人吃惊,要知道夏延器少年成名,南征北战,战绩无数,想拜他为师的人数不胜数,可夏延器一个都没答应,而教唐杰武功还是看在唐家一门忠烈,三代男儿为国捐躯,就剩了这根独苗的份上。可如今却要收一个小姑娘为徒,这这让众多男儿情何以堪啊! 夏延器看离玟玉惊呆的模样,故意板着脸道:“怎么,你不愿意?” 离玟玉立刻站起来道:“怎么会不愿意,夏将军说话可不能反悔啊!”说着便麻利的往地上一跪:“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磕了三头,离玟玉往左右一瞅,夏飞花适时的递过一杯茶。两人相视一笑,离玟玉接过来递给夏延器:“师父喝茶。” 夏延器却不接,严肃的道:“你既拜我为师,便要遵我夏家的规矩,以后不得滥杀无辜,为非作歹。” 离玟玉端着茶杯,清脆的道:“徒儿遵命。” “我夏家以忠君爱民,保家卫国为家训,你既入我门,自然要谨尊此训,不得违拗。” 离玟玉微一皱眉,她这身体里可是离国公主,当年父王便对燕国有所觊觎,这保家卫国一说 离玟玉这一沉吟,不禁让夏延器心头起疑,但只一瞬便听她坚定的道:“徒儿谨尊师命,承继夏家祖训,保护燕国子民。” 夏延器盯着离玟玉还想说什么,终是叹了口气,咽下到了嘴边的话,伸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便放在一边:“起来吧。” “是!”离玟玉底气十足的答应一声,从地上蹦起来,笑意从眉眼溢出来,整个人神采奕奕,哪还有刚才哀怨的小模样。 夏飞花站起来道:“祝贺爹爹收个好徒弟。”又转头对离玟玉笑道:“师妹。” 离玟玉对夏飞花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也唤了声:“师兄。” 唐杰哈哈大笑道:“夏伯父收徒,可是大喜事,要好好庆祝一下,今晚不醉不归。” “什么大喜事?小杰又找由头喝酒,看我不告诉你娘,狠狠罚你。”一个爽朗清脆的声音传来。 众人转头一看,就见一个云髻高耸,华服流彩的美貌妇人领着个粉雕玉砌的小女娃走进来。 女娃刚四五岁年纪,一进门就迈开小短腿向夏飞花跑过去,黄莺般的声音一路叫着:“表哥,表哥,飞花表哥。” 那美妇连忙紧张的跟在后面:“宝儿,慢点!” 可王宝儿还没跑到夏飞花身边就被一旁的唐杰截住,一把抱在怀里:“宝儿,想杰哥哥没有?” 王宝儿一个劲的推他,圆润的小脸涨红:“男女授受不亲,快放我下来!” 听着她稚嫩的童声,众人不由哈哈大笑。 王宝儿见挣扎半天无用,便一把揪住唐杰的头发,边扯边喊:“坏哥哥,坏哥哥!” 唐杰顺着她的力道歪着脑袋“哎呦,哎呦”直叫。 夏飞花连忙上前抱过王宝儿,将唐杰解救出来,柔声细语的哄道:“宝儿,乖,我们饶了他吧。” 王宝儿这才放手:“好!” 唐杰顶着一头乱发对那美妇撒娇道:“盈盈姑姑,宝儿欺负我。” 那美妇抬手在他脑门上一个爆栗:“活该!” 夏飞花抱着宝儿向美妇微微躬身叫了声:“姑姑!” 美妇又抬手像摸小孩一样摸摸夏飞花的脑袋:“乖了!” 夏飞花温和如春的脸上顿时一脸郁闷,惹来唐杰嘿嘿直笑。 那美妇这才对夏延器施了一礼,叫道:“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大喜事。” “哈哈哈”夏延器喜气洋洋的道:“我今日收了个好徒弟。珈儿,来,见过你姑姑夏盈盈。盈盈,这是哥哥刚收的徒弟张珈。” 离玟玉连忙上前一拜:“珈儿拜见姑姑。” 夏盈盈瞪大眼睛将离玟玉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一脸稀奇的道:“你就是张珈,这几天可天天听哥哥说起你,没想到他居然收你为徒?”接着扶起离玟玉,见她衣着朴素,头上只别着一只木簪子,便摘下头上掐丝镶嵌红宝的金簪别在她头上:“这支簪子便算姑姑的见面礼吧。” “多谢姑姑。”离玟玉拉过绿芽道:“这是我义妹绿芽。绿芽叫姑姑。” 绿芽蹲身施礼,娇娇怯怯的叫了声:“姑姑好。” “好,好。”夏盈盈拉过绿芽的小手,将手上一只碧玉镯子戴在绿芽手上,可绿芽骨瘦如柴,戴上去桄榔桄榔的。夏盈盈怜惜的道:“可怜的丫头,怎么这么瘦。”对一旁伺候的丫鬟道:“阿秀,回头将府里的补品多送过去些,给绿芽补补身子。” 阿秀答应一声。 绿芽看着那只镯子,有心推拒,但夏盈盈正拉着她说话,不敢插嘴,便望向离玟玉求助。 离玟玉鼓励的点点头,笑道:“快谢谢姑姑。” 绿芽忙道:“谢谢姑姑。” 夏盈盈捏捏她的小脸:“不用谢,你多大了?” 绿芽对她这样的热情实在无法消受,却也不敢躲避,小声道:“十三。” 夏盈盈等人一愣,看她的身量,还以为不过十岁左右,没想到已经是个小姑娘了。 夏盈盈一阵心疼,她是最见不得没人疼爱的小孩子了,当初嫂子去世,哥哥又常年不在家,扔下个不满周岁的侄子,她可是疼到心里去,比自己亲生儿子还要宠爱一些。如今见了绿芽这般模样,立刻母爱泛滥:“小可怜的,跟姑姑住吧,姑姑给你做好多好吃的,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绿芽看着夏盈盈仿佛要把自己拆解入腹一般冒着绿光的眼睛,吓得甩开夏盈盈的手就躲到离玟玉身后:“我不要,我有张珈姐姐。” 离玟玉知道绿芽吓到了,见夏盈盈还要说,连忙指着墨剑道:“姑姑,这是墨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宫铭 离玟玉正求之不得,可不想再出现在京都迷路的情况,便点头答应。 这时,夏飞花抱着王宝儿过来,几人围坐一团,相互讲着彼此的生活趣事,倒也快活,听闻张珈小时候还上山打猎,爬树掏鸟窝,男孩子一般,一下获得了唐杰的认可。很快几人便如多年好友一般。 正玩闹着,宝儿大叫一声:“哥哥。”便要下地。 众人抬目望去,就见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少年在仆役的带领下走过来,小小年纪,却步履稳健,夏飞花待他走近些才放开护着宝儿的手,宝儿去了束缚,立刻飞奔着扑到小少年怀里,那小少年年纪不大,个头却已长开,只比唐杰矮一点。 夏飞花介绍道:“这是我表弟王宇安,在京学就读。”又将离玟玉等人一一介绍。王宇安只是点点头算打招呼,也不开口。 离玟玉正奇怪,就听唐杰笑道:“宇安正在变声,所以轻易不开口说话。” 大家了然的笑笑,王宇安瞪了唐杰一眼,面上不由飞霞。就听宝儿惊奇的大叫:“啊,哥哥脸红了。”这下王宇安更窘了,整张脸通红一片。只有唐杰不厚道的大笑,其它人都是侧过脸不去看他。 王宇安无奈的在宝儿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记,干咳一声道:“舅舅让我找你们去餐厅。”果然声音尖细嘶哑,因此一说完话便皱起了眉毛,把个小脸拧的跟包子一样。 唐杰拍拍王宇安的肩膀,安慰道:“哥也是从这时候过来的,不用害羞。” 王宇安一抖肩膀,甩脱他的手,抱着宝儿转头就走,身后响起欠揍的笑声,心中暗暗磨牙:且让你猖狂一时,等下没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宇安天赋好,从小跟母亲学武,之后得夏延器教导,夏延器虽是舅舅,却比父亲严厉,因此功底扎实,已小有所成。而唐杰虽然也得夏延器指点,可有个扯后腿的父母,别人的父母都唯恐孩子不学,他的父母是唯恐他太用功,对他武学限制多多,不要刻苦,不许用兵器等等,就差把他当女孩子锁在深闺宅院里娇着,害的他只能偷跑到夏延器府上练武。故而王宇安虽然比他小几岁,可两人在武功上根本天差地别。 跟在后面的唐杰莫名的打了两个喷嚏,对旁边的人道:“怎么突然很冷啊。” 在他旁边走的是墨剑,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这时迎面一人见到众人便站过一旁,等众人走到面前恭恭敬敬的施礼,道:“夏公子、唐公子。” 唐杰却仰着头,很是鄙夷的哼道:“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男子略显尴尬,嘴唇蠕动却未吭声,夏飞花忙道:“宫先生。”又跟离玟玉等人介绍:“这位宫铭先生是我的朋友。这是我父亲新收的徒弟张珈,这是墨剑、绿芽。” 离玟玉见宫铭没有因为唐杰的无礼而不高兴,态度亦不亢不卑,对绿芽也口称小姐,心生好感,只是奇怪这样的人却哪里惹了唐杰,要知道唐杰和夏飞花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就算对对方的朋友不喜,也会留两分面子。 双方见完礼也不多话,转身相背而行,唐杰立刻不满的道:“飞花哥哥,这样见利忘义的人还是离远点好。” 夏飞花不以为然的道:“府里出事也怨不得他,他自身困顿尚不能解脱,再说就算当时他不走,我也会劝他离开。” “哼,你当心做那丧身蛇吻的农夫。”唐杰忿忿的道。 夏飞花辩解道:“不会的,宫先生生性良善,耿直端正,不会做那害人之事,再说我帮他也并不需他报答。” 唐杰不满的道:“你这般滥施恩惠,难怪伯父生气。”见劝不动夏飞花便拉取同盟,对离玟玉道:“张珈,那宫铭去年穷困潦倒,被飞花哥哥出手相助,整日在夏府白吃白住不说,前些日子夏府有难,阖府被抓,他却声称与夏家毫无瓜葛,溜之大吉,如今见夏府不仅无事,又加官进爵,他又厚着脸皮来求飞花哥哥收留,你说,这样忘恩负义之辈是不应该扫地出门。” 离玟玉看看夏飞花,见他也正扭头望她,笑着等她说话,便问道:“那宫铭何方人士,因何困顿,又有何打算呢?” 还不等夏飞花说话,唐杰便嚷道:“说到这更加可气,飞花好心助他,他却一副防备的样子,除了姓名外,其它一概不说。” 离玟玉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一角衣阙在拐角处翩然而逝。转过头道:“或许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她见唐杰眼睛圆瞪立时就要发飙,忙道:“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这样神神秘秘,师兄还是要多加谨慎的好。” 唐杰这才满意的道:“这样不明不白的人住在家里危险之极,最好把他赶出去。” 夏飞花摇头道:“他若有地可去,只怕也不会留在府中了。” 唐杰继续拉同盟道:“张珈你不知道,飞花哥哥当得爱心泛滥,帮人也没个底线,完全敌我不分,当年义释俘虏,险些被伯父打死” 离玟玉刚要细问,就听一阵笑声传来,原来几人说着话已来到餐厅,只见夏延器兄妹正陪着一人说话,那人两鬓斑斑,下颌留着短须,国字脸,面上肌肉微微下垂,看上去比夏延器还要老很多,挺着比将军还大的将军肚。 离玟玉听到王宇安对那人称呼爹爹,夏飞花称呼姑父,心中吃了一惊,想不到夏盈盈居然嫁给这样年长的一个人,看年纪可以当她父亲了。想着便去看夏盈盈,却见她依旧白皙光滑的脸上透着温柔恬静,盈盈笑着听两人说话,不见半分委屈与无奈。看见他们进来便笑着招手:“快来。” 宝儿见了父亲又从哥哥怀里挣出来,往父亲身上爬,还没等爬上去就被夏盈盈抱过去:“宝儿乖,爹爹刚刚办公回来,累了,宝儿不闹爹爹。” 宝儿绵绵的叫了声:“好” 王奉岚见了女儿眼睛都眯起来,呵呵笑道:“没关系的。”但嘴上说着也没有将女儿抱过去,只就着夏盈盈的手探过笨重的身子在女儿脸上亲了亲。宝儿便捧着王奉岚的大脸在腮帮子上吧唧一口。 等两人互动完,夏盈盈才介绍了离玟玉等人。 王奉岚虽然身宽体胖,却是个温和的人,面上始终微笑着,也并不因为几人年幼及身份地位而倨傲。 夏延器本就严肃不好客套,王奉岚虽然温和却是外人,只有夏盈盈女主人般张罗道:“今日哥哥收了个好徒弟,我特意叫了老爷他们一起来庆祝,不过夷引有事不能来,日后再介绍你们认识,今儿个我可是特意备了闻香醉。” 夏盈盈话音刚落,唐杰就一声欢呼:“好好好。” 这一顿庆祝宴吃的热闹非凡,除了绿芽和宝儿其它人都喝了不少酒。 见天色已晚,众人纷纷告辞,唐杰自告奋勇送离玟玉等人回去。 上了马车,离玟玉见墨剑和绿芽不说话,也不好这样沉默着回去,便问起下午唐杰提到夏飞花义释俘虏的事。 说起这个,唐杰就一脸兴奋:“哎呀,这你可问对人了,那还是飞花哥哥十五岁时候做的事,当真惊天地泣鬼神,其风头比当年夏伯伯十六岁被燕王赞为少年英雄还盛。当时京中对飞花哥哥这事各种版本都有,刚事发时说什么夏将军杀戮太重以至上天降下惩罚,让他唯一的儿子神志不清,比三王子还傻;什么飞花哥哥被冤魂上身;什么飞花哥哥实际上是齐莫人等等;后来又有人说飞花哥哥仁义连敌国都为之感动,更有人说飞花哥哥乃菩萨转世来普度众生。而我知道的可是最真实的版本,是我爹告诉我的。” 三人听他这样说,都不由好奇年少的夏飞花究竟做了什么事如此轰动,连连催促。 唐杰继续道:“此时说来话长,急不得,听我慢慢说,你们都知道飞花哥哥是夏延器的独子,是将军府唯一继承人,从小习武,十岁便跟夏伯伯到战场历练,十五岁已将夏伯伯的战术兵法学了个七七八八,屡立战功,提为中士。唉,可惜我爹死活不让我上战场,否则我现在至少也是个校尉了。我爹真是死脑筋,飞花哥哥也是独子,我也是独子,差距咋这么大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张珈的未来 夏盈盈对离玟玉等人的事知道的清清楚楚,自然也知道墨剑是谁,墨剑也跟着叫了声姑姑。 夏盈盈爱屋及乌,蹲下身,略掀裙角,离玟玉和墨剑还在奇怪她要干什么时,就见她居然从小腿处取出一把匕首。 “呛”的一声匕首出鞘,一道华光闪过,旁边的椅子啪的掉下一角,再看那匕首,理似坚冰,清澈咧咧,真是把好匕首,离玟玉都有些心动了。 而夏盈盈插刀入鞘,反手递给墨剑:“这是清刚,吹发即断,削铁如泥,送给你吧。” 离玟玉被夏盈盈这不拘小节的做派惊呆了,这位端庄高雅的外表下藏着一颗豪爽的心啊!姑姑,我可不可以用金簪换清刚啊。离玟玉心里一时百爪挠心一般。 墨剑就算再不识货也看出这把匕首不同凡响,连忙推拒:“这是姑姑防身之物,小子怎么能拿。” 夏盈盈佯装愠怒道:“一个男孩子,怎么婆婆妈妈的,给你就拿着。” 墨剑再三推辞,离玟玉上前道:“墨剑,姑姑给你,你就拿着吧,如果你不喜欢可以转送给我啊。” 墨剑立刻将清刚推到她面前道:“那给你吧。” 离玟玉看着清刚,一脸的纠结为难:“墨剑啊,你就算要给也要回去之后没人的时候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怎么好意思收呢!” 众人闻言大笑起来,就连进了门就一直别扭的墨剑也不由的嘴角抽抽。 夏盈盈笑着一把揽过离玟玉道:“珈儿啊,我哥哥除了打仗可是最喜欢收藏兵器了,可惜飞花不喜欢,无人鉴赏,你是他唯一的徒弟,想要什么还不随便你挑。” 离玟玉歪着脑袋望向夏延器:“真的?” 唐杰立刻道:“当然是真的,我也要,我也要。” 夏延器瞪他一眼:“一边呆着去,你爹可不许你舞刀弄枪。” 唐杰立刻耷拉着脑袋。 王宝儿不知众人笑什么,听到唐杰的话也跟着起哄:“我也要,我也要。” 夏延器抱过宝儿,在她粉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严肃的脸也显出一丝柔和:“好,宝儿要什么舅舅都给你。” 这一打诨,墨剑也就不得不收下了清刚。 众人又玩闹一会,夏盈盈见离玟玉和墨剑面带疲色,知他们伤还未好利索,便打发了几人去休息,又差人去通知丈夫和儿子来哥哥府上用晚餐。 夏飞花抱走了宝儿,厅中只剩下夏延器兄妹,夏盈盈探究似得看着哥哥。 夏延器叹了口气,要说这世上不怕他的人,除了宝儿就是这个妹妹了,对妹妹他是又疼爱又愧疚。他常年不在京都,自父母离世,这个家就是妹妹在打理,妻子身体娇弱没两年就病逝,飞花从出生就是妹妹照顾,盈盈怜惜飞花年幼一直不肯嫁,耽误了大好年华,蹉跎到二十五才委屈的嫁给了个小小章事做续弦,也因此练就夏盈盈果断刚强、精明干练的脾性。 看妹子那眼神,夏延器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便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她。 夏盈盈这才明白哥哥为何会突然收徒,还收个女徒弟,就算张珈资质过人,可这么多年来拜师的比她更有资质的大有人在,她知道这次燕王拿夏飞花开刀终是伤了哥哥的心。 联想到这次的事,夏延器被抓时,她听从哥哥的话没有运作,只是静观事态进展,但听闻侄儿也被捉拿下狱,真是吓得她魂飞魄散,再按耐不住,立刻四处奔走,开始联络夏延器部下还有与夏家交好的权贵,就算劫法场也要救出哥哥和侄儿。幸好两人不过几个时辰便放出来了,否则这京都非要被她闹个天翻地覆不可,当年的小辣椒可不是好惹的。 夏盈盈并不反对夏延器的安排,甚至几年前她就提过这个建议,但想到那个女孩柔柔弱弱的样子,还有她那几个稚嫩的同伴,不由颦眉:“那个张珈行么?” 夏延器自信的道:“她现在或许不行,但以后一定行。我已查过,她是孤女又没有背景,而其它人都与朝堂关系错根复杂,难免身不由己,如今我只收张珈为徒,万一夏家真出事,张珈即不会受到牵连,还可当机立断,此为一。你莫看她只是一介女子,只看她历经千险救那几个孩子脱困便知她重情重义,她现在在京都举步维艰,我此时襄助于她,来日遭难必定会施以援手,此为二。而这次的事可以看出此女有勇有谋,再有我的帮扶,相信张珈必定化茧成蝶。而她女子的身份又是最好的掩饰,此为三。” 夏盈盈仍然犹豫道:“可是,她毕竟只是个小姑娘” “盈盈,你还不相信哥哥的眼光么?这个丫头可不似表面上那么较弱,她步履轻盈,呼吸绵长,早有武艺在身,而且功夫不弱,否则又怎么能与齐莫奸细和兰正熙周旋无恙。如果我猜的没错,她来找我学艺也不过是给她的武艺找个借口罢了。” 夏盈盈闻言大吃一惊,质疑道:“若真如此,她又怎会甘心被我们摆布,只怕到时候适得其反。” 夏延器想到离玟玉的举动,心想:那丫头今天来何尝没有想利用我为其造势的意思,如今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她要真那么好摆布,老夫反而看不上了。可盈盈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夏延器不由站起身来,皱着眉头,在厅中来回踱步。 “事关夏府生死存亡,哥哥还是谨慎一些好。”夏盈盈劝道。 夏延器转了几圈突然站定,眯着眼睛看向夏盈盈。这个表情夏盈盈太熟悉了,这是算计谁呢?夏盈盈立刻警惕起来:“哥哥,想到什么了?” 夏延器坐下来,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盈盈,飞花已经十九了,明年就要行冠礼,可如今尚未定亲” 夏盈盈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哥哥你你不会是想” 夏盈盈的话没说出口,夏延器已经笑着点头。 联姻无论是对皇室,还是贵族世家无疑都是保障双方利益得以延续和发展的最有利的手段。就连强悍如夏盈盈也一时无言以对,理性上她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但飞花是她一手带大,比亲子还亲,皱着眉道:“这些年我也提过不少女子,可是,我看到飞花温和如水的望着我,我便心如刀割一般,尽管他不说话,我也知道这些年他从未放下” 夏延器冷着脸道:“你就是太纵容他,男儿经历些磨难并非坏事,可沉溺于此而不自拔,便是废物。我夏家儿郎岂可如此颓废。这件事再由不得他。” 夏盈盈道:“飞花没有颓废,这孩子重情重义才会如此,当初和他回来的将士又有几个能放下的,甚至自尽者也有。我知道这事应该当机立断,可飞花哥哥,我还是希望飞花能选择自己喜欢的女子为妻,我想如果嫂子还在也会这样想。” 夏延器并不因她提到妻子而不快,自信满满的道:“像张珈这样聪慧的女子,飞花怎会不喜欢呢,啊,将来他俩的孩子肯定比飞花出息,我夏家也可后继有人。” 夏盈盈见哥哥两眼放光,一派憧憬的样子,简直被哥哥的执念打败了,连忙不死心的道:“可哥哥刚才还说不想连累张珈,如果她嫁入夏府,你刚才所说的优势不就没有了么?” 夏延器大手一挥,完全不当回事,他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只要两人心生情义,等局势稳定了晚两年再成婚就是。”见妹妹还要再说,忙道:“也但愿是我杞人忧天,不出事最好,如果出事张珈是唯一的机会,盈盈啊,你要帮老哥把她牢牢抓在手里。” 夏盈盈望着哥哥疲累的样子,还不到五十便已满头华发,心中一软,反对的话再无法出口,点头道:“哥哥,盈盈知道怎么做了。” 在客房休息的离玟玉不知道自己的便宜师父、姑姑已经将她的未来规划好了,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去看绿芽。 绿芽在别人家中拘束的很,故而浅眠早已醒了,见到离玟玉便高兴的仿佛找到了靠山一般。 出了院子便见墨剑和唐杰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吃着各色水果聊着天,墨剑本也是开朗的性子,只是突遭大难让他变得沉默寡言,如今有个一刻不得闲的唐杰在耳边呱噪,渐渐的去了冷漠,两人有说有笑起来。 离玟玉拉了绿芽过去也在石凳上坐下,见桌上不仅有水果还有各种糕点,不一会就有丫鬟端了茶盏上来,离玟玉随意取用。 唐杰见她对下人的服侍泰然自若,不由暗暗称奇,墨剑刚开始可是忙乱的很,又是道谢又是客气。 离玟玉感觉到唐杰看她便抬头问:“师兄和宝儿呢?” 唐杰笑道:“宝儿还没醒,飞花哥哥在房里陪她。”看离玟玉拿了糕点给绿芽吃,便故意道:“张珈,我看你可一点都不像村里来的。” 离玟玉手一顿,知他所指,笑道:“你是说我不懂规矩么,我们村子虽小,生活倒还自在,母亲又疼我,并不拘着我,所以我从小游手好闲惯了。” 唐杰连忙摆手:“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倒觉得你落落大方,比那些官家小姐还懂规矩呢。” 离玟玉甜甜一笑道:“你这是在表扬我么,那我就不客气照单全收啦。” 唐杰才是那个被惯坏了的,哪里是离玟玉的对手,立马败下阵来,忙转移话题:“你们明天什么时候来我家。”不等离玟玉等人回答就道:“明天一早来,然后我带你们游京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飞花传奇 离玟玉见他絮絮叨叨的抱怨唐将军,便插嘴道:“人一生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偏偏唐将军眼睁睁的送走了你五个哥哥,你怎忍心让他再受痛苦。” 唐杰闻言也不禁神色黯然,沉默了一会道:“那年飞花哥哥十五岁,齐莫发兵攻打燕国边境,大肆掠夺,一时哀鸿遍野,夏伯伯受王命统领大军前往阻敌。夏伯伯运筹帷幄,协调调度,两个月后于瑶山一战杀敌两万,并活捉齐莫前锋将领哈么元。 战争虽然还没有结束,但这场大捷有力的打击了对方,鼓舞了燕军士气。 捷报传来,燕王大喜,立刻传旨嘉奖。然而谁也没想到,燕王圣旨还在路上,我军就要再接再厉的时候,作为统帅之子的飞花哥哥却擅自放走了哈么元和一个小兵。” “啊!”离玟玉惊道:“为什么,那时师兄在军中已呆了五年,更任中士职,不会不知道私自释放敌将,可是杀头大罪。” 墨剑和绿芽一听,也焦急道:“那怎么办呢,夏哥哥是夏将军的儿子应该没事吧。” 离玟玉扭头看了墨剑一眼,他是要去当兵的,这军纪提前跟他说说也好,免得到时自以为是,糊里糊涂的丢了脑袋,便道:“无论是何人,只要在军中就职就要以军法为纲,不论亲疏关系,一旦触犯军法,就算是夏将军自己也要按军纪处分。师兄私放敌囚已是军法难容,师父也不能私自开赦。” 绿芽紧张的抓着离玟玉的衣角,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道:“那怎么办呢,夏哥哥不是要被砍头了么?”她浑然已经忘了夏飞花正好好的待在将军府,当时自然没有被砍头。 离玟玉道:“别急,我们听唐公子继续讲。” 唐杰见绿芽真情流露,对这个一直怯怯的小姑娘心生好感,不由抚了抚她的脑袋,道:“当时夏伯伯闻讯后将飞花哥哥叫到帐中也问他为什么这么做,飞花哥哥只说,齐莫境内遭遇罕见海啸,百姓无以为食,被逼无奈这才出来抢虐燕国边境,哈么元服从军令匆匆上战场,家中还有老母妻儿未曾安顿,希望能放他回去安置妥当再回来受俘,因此放他离去。那个小兵年方十一,实在年幼故而一并放回。 帐中将官们闻言差点厥过去,那可是齐莫大将军帐下先锋将,骁勇善战,此一去岂不是放虎归山,飞花哥哥一向聪慧,却不想居然会受其蒙骗,办下这等糊涂事,人家骗骗你你也信。飞花哥哥却说哈么元发了重誓,肯定会回来。” 墨剑道:“回来是死,离开是生,两方又是敌对,那哈么元必定不会回来了,可他不回来,夏公子又怎么脱险呢?” 唐杰道:“私放敌国将领可是死罪,就算他是夏伯伯的儿子也不能免。当时老将军仿佛一下老了十岁,他一向治军严厉,当年亲手斩杀大司马的侄子,飞花哥哥虽是夏伯伯唯一的儿子,心有不忍却也不愿徇私,便说:飞花犯下如此罪过,今日不以军法处置,将来有何面目面对众士兵。因此将飞花哥哥绑了起来就要执行军法。众将官好说歹说都不能改变夏伯伯的决定。” 墨剑闻言道:“夏将军如此太也无情。” 离玟玉摇摇头:“师父是对自己无情,对众军有情,对百姓有情。虎毒不食子,师父又怎能忍心杀子,可如若师父徇私枉法,再有犯纪者便会拿此事来脱罪,久而久之必定不能令行禁止,到时燕军一盘散沙,何谈保家卫国。周边众国一直对我国虎视眈眈,我国失去了军队的保护,必定成为他国口中之食,任人鱼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就是这个道理。” 墨剑不再辩驳,细细的品位离玟玉的这番话,唐杰拱手道:“没想到你既有如此见识,难怪夏伯伯会收你为徒,我爹给我讲时,我也是很不理解,我爹说当时夏伯伯对他们讲的也是这番话。众将官这才不再劝。” 绿芽听大家不再劝阻,不由怯怯的道:“那不是要把夏哥哥杀了,可是有谁来救他么?” 唐杰摇摇头:“指望别人来救,还不如自救,后来我爹说,趁消息未曾走漏,不如让飞花哥哥领兵出战,戴罪立功。夏伯伯思忖良久,答应让飞花哥哥独自带着五千敢死队潜入齐莫境内,从后方袭击敌军,戴罪立功。” 绿芽听到不会马上斩头则喜笑颜开:“太好了,只要夏哥哥立了功就不用死了。” 墨剑却不由皱眉道:“深入敌后,那不是很危险?”当年夏飞花才十五岁,只带五千人孤军深入,只怕凶多吉少。 离玟玉叹了口气,不由对夏延器肃然起敬,对两人解释道:“夏家世代为将,尽皆战死沙场,夏家男儿宁可马革裹尸,也不愿因军法而被窝囊的处死,师父这是要全师兄忠义气节。师父根本就没想过师兄会活着回来。” “啊!” 墨剑、绿芽吃惊的望望离玟玉,又看看唐杰,希望唐杰能告诉他们不是这样。 可唐杰点点头道:“是啊,夏伯伯此言一出,众军官便知道了将军的心意,纷纷阻拦,可夏伯伯再不更改,当天夜里,选拔五千死士跟着飞花哥哥从小路翻过瑶山进入齐莫,他们的任务是阻断齐莫的后援部队或烧毁粮草供给。” 大家都知道夏飞花这支部队实际上已经被放弃了,在他们出发后,夏延器就写好了请功折子,这并不是他冷漠,让这些人去陪儿子死,相反他们的任务一旦完成将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这些人明知是死却义无反顾。 车内四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被夏延器的大义深深折服,被夏飞花的执着深深打动,也被那些将士的忠勇深深感动,他们离自己那么遥远,可他们的忠义之举带来的震撼是如此清晰、深刻,这是对心灵的洗涤。 每个人内心似乎都多了点什么,对人生、对生活、对朋友、对亲情有了更深的感悟。也正因为这一番感悟成就了四人不同的人生。 过了一会儿,年纪最小的绿芽最先回过神来,轻轻的道:“那唐哥哥怎样了?” 唐杰皱着眉缓缓摇摇头:“飞花哥哥在齐莫发生了什么没人清楚,他也从不对别人讲,包括跟他同去的那些将士也从不提起。大家只知道从那以后他便变了。 飞花哥哥从小就立志要做个像夏伯伯一样顶天立地,为万人敬仰的大将军,他从三岁就天不明就起来练武,风雨不坠,十岁入军历练,聪颖机智、英勇善战、见惯生死,人人都说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甚至有人悄悄打赌这位少将军会不会打破夏伯伯少年英雄的神话,再创传奇。 可是,当他九死一生,带着尚存的九百七十二名死士完成任务从齐莫回来后便厌倦战争,厌弃杀戮,再不提当大将军的话,之后的所作所为更是与之南辕北辙。你们也见到飞花哥哥现在的样子,可曾想过他以前是如何的意气风发,笑傲江湖。” 当年十五岁的夏飞花自然知道父亲让他去齐莫的意义,那时的他是带着怎样的决然之心孤军深入,一直想成为父亲那样大将军的他却将要早早的结束自己的人生,他要用最后的鲜血来验证自己的成就,来向世人展示自己的才华与忠肝义胆。 虽然他不说,也能想象这个少年是怎样如孤魂一般游弋在齐莫城池之间,如鬼魅般利用一切机会杀死敌军,无论是主动出击还是被动追击,每一次战斗都是一次与死神的较量。 那时的他必定如利刃出鞘锋芒毕露吧。 五千名必死的战士,仍被他带回九百七十二人,那是经历了无数次生死的抗争。 经过无情战火淬炼的他应该是杀伐决断,心坚似铁吧。 然而如今的男子却温润如玉,冰消寒退,如春回大地。 是什么让他收起锋芒,放马南山? 是什么让他心怀慈悲,海纳百川? 那一定是炼狱般的磨砺! 离玟玉只觉心深深的被刺痛了。 “后来呢?” 唐杰甩甩头,似乎甩掉了对好友的惋惜,继续道:“飞花哥哥他们走后,夏伯伯按定下的策略带领燕军与齐莫的军队对抗,众人也对飞花哥哥并不抱太多希望,虽然心中都暗暗祈祷,但谁也不敢提起。可没想到,半月后,被飞花哥哥放走的哈么元居然真的回来了,他自缚双臂,独身一人径直走向燕军大营,并高喊:我哈么元信守承诺,自来受俘。” “啊。”就连离玟玉都没想到这一出,这哈么元果然是个信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宫铭 离玟玉正求之不得,可不想再出现在京都迷路的情况,便点头答应。 这时,夏飞花抱着王宝儿过来,几人围坐一团,相互讲着彼此的生活趣事,倒也快活,听闻张珈小时候还上山打猎,爬树掏鸟窝,男孩子一般,一下获得了唐杰的认可。很快几人便如多年好友一般。 正玩闹着,宝儿大叫一声:“哥哥。”便要下地。 众人抬目望去,就见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少年在仆役的带领下走过来,小小年纪,却步履稳健,夏飞花待他走近些才放开护着宝儿的手,宝儿去了束缚,立刻飞奔着扑到小少年怀里,那小少年年纪不大,个头却已长开,只比唐杰矮一点。 夏飞花介绍道:“这是我表弟王宇安,在京学就读。”又将离玟玉等人一一介绍。王宇安只是点点头算打招呼,也不开口。 离玟玉正奇怪,就听唐杰笑道:“宇安正在变声,所以轻易不开口说话。” 大家了然的笑笑,王宇安瞪了唐杰一眼,面上不由飞霞。就听宝儿惊奇的大叫:“啊,哥哥脸红了。”这下王宇安更窘了,整张脸通红一片。只有唐杰不厚道的大笑,其它人都是侧过脸不去看他。 王宇安无奈的在宝儿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记,干咳一声道:“舅舅让我找你们去餐厅。”果然声音尖细嘶哑,因此一说完话便皱起了眉毛,把个小脸拧的跟包子一样。 唐杰拍拍王宇安的肩膀,安慰道:“哥也是从这时候过来的,不用害羞。” 王宇安一抖肩膀,甩脱他的手,抱着宝儿转头就走,身后响起欠揍的笑声,心中暗暗磨牙:且让你猖狂一时,等下没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宇安天赋好,从小跟母亲学武,之后得夏延器教导,夏延器虽是舅舅,却比父亲严厉,因此功底扎实,已小有所成。而唐杰虽然也得夏延器指点,可有个扯后腿的父母,别人的父母都唯恐孩子不学,他的父母是唯恐他太用功,对他武学限制多多,不要刻苦,不许用兵器等等,就差把他当女孩子锁在深闺宅院里娇着,害的他只能偷跑到夏延器府上练武。故而王宇安虽然比他小几岁,可两人在武功上根本天差地别。 跟在后面的唐杰莫名的打了两个喷嚏,对旁边的人道:“怎么突然很冷啊。” 在他旁边走的是墨剑,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这时迎面一人见到众人便站过一旁,等众人走到面前恭恭敬敬的施礼,道:“夏公子、唐公子。” 唐杰却仰着头,很是鄙夷的哼道:“你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男子略显尴尬,嘴唇蠕动却未吭声,夏飞花忙道:“宫先生。”又跟离玟玉等人介绍:“这位宫铭先生是我的朋友。这是我父亲新收的徒弟张珈,这是墨剑、绿芽。” 离玟玉见宫铭没有因为唐杰的无礼而不高兴,态度亦不亢不卑,对绿芽也口称小姐,心生好感,只是奇怪这样的人却哪里惹了唐杰,要知道唐杰和夏飞花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就算对对方的朋友不喜,也会留两分面子。 双方见完礼也不多话,转身相背而行,唐杰立刻不满的道:“飞花哥哥,这样见利忘义的人还是离远点好。” 夏飞花不以为然的道:“府里出事也怨不得他,他自身困顿尚不能解脱,再说就算当时他不走,我也会劝他离开。” “哼,你当心做那丧身蛇吻的农夫。”唐杰忿忿的道。 夏飞花辩解道:“不会的,宫先生生性良善,耿直端正,不会做那害人之事,再说我帮他也并不需他报答。” 唐杰不满的道:“你这般滥施恩惠,难怪伯父生气。”见劝不动夏飞花便拉取同盟,对离玟玉道:“张珈,那宫铭去年穷困潦倒,被飞花哥哥出手相助,整日在夏府白吃白住不说,前些日子夏府有难,阖府被抓,他却声称与夏家毫无瓜葛,溜之大吉,如今见夏府不仅无事,又加官进爵,他又厚着脸皮来求飞花哥哥收留,你说,这样忘恩负义之辈是不应该扫地出门。” 离玟玉看看夏飞花,见他也正扭头望她,笑着等她说话,便问道:“那宫铭何方人士,因何困顿,又有何打算呢?” 还不等夏飞花说话,唐杰便嚷道:“说到这更加可气,飞花好心助他,他却一副防备的样子,除了姓名外,其它一概不说。” 离玟玉回头望了一眼,只见一角衣阙在拐角处翩然而逝。转过头道:“或许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她见唐杰眼睛圆瞪立时就要发飙,忙道:“当然,防人之心不可无,他这样神神秘秘,师兄还是要多加谨慎的好。” 唐杰这才满意的道:“这样不明不白的人住在家里危险之极,最好把他赶出去。” 夏飞花摇头道:“他若有地可去,只怕也不会留在府中了。” 唐杰继续拉同盟道:“张珈你不知道,飞花哥哥当得爱心泛滥,帮人也没个底线,完全敌我不分,当年义释俘虏,险些被伯父打死” 离玟玉刚要细问,就听一阵笑声传来,原来几人说着话已来到餐厅,只见夏延器兄妹正陪着一人说话,那人两鬓斑斑,下颌留着短须,国字脸,面上肌肉微微下垂,看上去比夏延器还要老很多,挺着比将军还大的将军肚。 离玟玉听到王宇安对那人称呼爹爹,夏飞花称呼姑父,心中吃了一惊,想不到夏盈盈居然嫁给这样年长的一个人,看年纪可以当她父亲了。想着便去看夏盈盈,却见她依旧白皙光滑的脸上透着温柔恬静,盈盈笑着听两人说话,不见半分委屈与无奈。看见他们进来便笑着招手:“快来。” 宝儿见了父亲又从哥哥怀里挣出来,往父亲身上爬,还没等爬上去就被夏盈盈抱过去:“宝儿乖,爹爹刚刚办公回来,累了,宝儿不闹爹爹。” 宝儿绵绵的叫了声:“好” 王奉岚见了女儿眼睛都眯起来,呵呵笑道:“没关系的。”但嘴上说着也没有将女儿抱过去,只就着夏盈盈的手探过笨重的身子在女儿脸上亲了亲。宝儿便捧着王奉岚的大脸在腮帮子上吧唧一口。 等两人互动完,夏盈盈才介绍了离玟玉等人。 王奉岚虽然身宽体胖,却是个温和的人,面上始终微笑着,也并不因为几人年幼及身份地位而倨傲。 夏延器本就严肃不好客套,王奉岚虽然温和却是外人,只有夏盈盈女主人般张罗道:“今日哥哥收了个好徒弟,我特意叫了老爷他们一起来庆祝,不过夷引有事不能来,日后再介绍你们认识,今儿个我可是特意备了闻香醉。” 夏盈盈话音刚落,唐杰就一声欢呼:“好好好。” 这一顿庆祝宴吃的热闹非凡,除了绿芽和宝儿其它人都喝了不少酒。 见天色已晚,众人纷纷告辞,唐杰自告奋勇送离玟玉等人回去。 上了马车,离玟玉见墨剑和绿芽不说话,也不好这样沉默着回去,便问起下午唐杰提到夏飞花义释俘虏的事。 说起这个,唐杰就一脸兴奋:“哎呀,这你可问对人了,那还是飞花哥哥十五岁时候做的事,当真惊天地泣鬼神,其风头比当年夏伯伯十六岁被燕王赞为少年英雄还盛。当时京中对飞花哥哥这事各种版本都有,刚事发时说什么夏将军杀戮太重以至上天降下惩罚,让他唯一的儿子神志不清,比三王子还傻;什么飞花哥哥被冤魂上身;什么飞花哥哥实际上是齐莫人等等;后来又有人说飞花哥哥仁义连敌国都为之感动,更有人说飞花哥哥乃菩萨转世来普度众生。而我知道的可是最真实的版本,是我爹告诉我的。” 三人听他这样说,都不由好奇年少的夏飞花究竟做了什么事如此轰动,连连催促。 唐杰继续道:“此时说来话长,急不得,听我慢慢说,你们都知道飞花哥哥是夏延器的独子,是将军府唯一继承人,从小习武,十岁便跟夏伯伯到战场历练,十五岁已将夏伯伯的战术兵法学了个七七八八,屡立战功,提为中士。唉,可惜我爹死活不让我上战场,否则我现在至少也是个校尉了。我爹真是死脑筋,飞花哥哥也是独子,我也是独子,差距咋这么大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青莲公子 墨剑喃喃的道:“那夏公子不是白走了么?” 三双眼睛瞪着唐杰,仿佛他就是那个逼走夏飞花的人,唐杰苦笑道:“是啊,谁也没想到这样的结果,在场的将官一拥而上将那哈么元狠狠揍了一顿。哈么元知道原委后大骂说:你们这群小人,即以小人度君子之腹,我堂堂一个将领,士可杀不可辱,岂会行那蒙骗小子的行为,夏小哥仁义却被你们害死了。 众人纷纷后悔不迭,本来争执不休的朝堂也被这两人的义举打动,不再追究飞花哥哥的责任。 可是飞花哥哥已不知走到哪里,即没办法召回,也无法相助,夏伯伯只能加紧攻击,钳制对方兵力,希望减轻飞花哥哥的压力。” 绿芽双手合十:“夏哥哥吉人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唐杰继续道:“之后,夏伯伯他们只能通过战俘的供词和敌军的动向来判断飞花哥哥还活着,并坚决执行夏伯伯的任务,用各种战术不断的袭扰敌人,烧毁粮草,迷惑对方后援部队。夏伯伯适时调整战略将进犯敌军慢慢逼退,战场也向有利地势转移,终于三个月后,夏伯伯派出的援兵将九死一生的死士们接应回来。 五千名精兵最后变成了九百多残兵伤员。 飞花哥哥不仅活着回来并以十五岁的年龄立此大功,虽然比不上夏伯伯少年英雄的功绩,可也在燕军树立了极高的威信,燕军上下无不欢悦,朝中一片赞誉,飞花哥哥也由中士直接提为校尉,大家都说夏将军后继有人。可他不久之后的举动让所有人惊掉下巴,也险些被直接砍头。” “啊,又有什么事?”墨剑和绿芽齐声问道。 离玟玉念头一动,缓缓的吐出四个字:“义释战俘!” 唐杰无奈的点点头,道:“唉,这边刚收到报捷的战报,紧接着就接到飞花哥哥释放七千俘虏的消息,当时满朝哗然,认为他年纪轻轻立下战功便持宠而娇,要按军法处置,也有人说飞花哥哥是一军统帅之子,所以才在军中肆无忌惮,要收回夏伯伯的军权,也有夏伯伯的好友出面求情,说之前有哈么元之事为鉴,这次说不定也有情由,要燕王谨慎处置,总之朝廷为此事吵成一锅粥。”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唐杰苦笑道:“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他不愿意杀。我爹讲,当时夏伯伯出于战略需要下令斩杀七千俘虏,但飞花哥哥坚决反对,他认为坑杀俘虏是有失人性道德之事,在反对无效后居然偷偷将这些俘虏放了。这一下连夏伯伯也怒了,当场将他抓起来一百军棍下去打了个半死。 想也是,那可是七千人,当初飞花哥哥只有五千人就搅得对方家宅不宁,这些俘虏被放后对方就会多七千兵力,算得上一支生力军了,老子打仗儿子却扯后腿,这回连我爹他们都无法求情了。 因着前次释放哈么元之事,燕王已趁机在夏伯伯军中安插人手,这次此人早早报于朝廷,你也知道燕王正有意削减夏伯伯的兵权,朝中许多大臣也趁机提出要裁撤夏伯伯兵权,燕王便顺水推舟颁发旨意,并将飞花哥哥革去职务,押解回京待审。” “啊!这可怎么办?”绿芽和墨剑刚经历一场被押解回京差点砍头的戏码,听到这话,立时感同身受。 唐杰看离玟玉也眼露关切紧张之意,不由暗笑,道:“这个飞花哥哥,你说他命好吧,偏偏闯的都是掉脑袋的祸,还有一群人落井下石,你说他命不好吧,却偏偏逢凶化吉。” 离玟玉闻言,便知后面必定峰回路转,既便如此也依旧紧张,问:“究竟怎么个逢凶化吉法?” 唐杰很满意离玟玉的上道,笑道:“当时可真是惊险呢,就在传旨官员到达前线刚要打开圣旨宣读,事态突发急转,齐莫使者到了,要求和谈。” 绿芽道:“宣读圣旨怎么就惊险呢,和谈又是什么?” 绿芽不懂这里面的规矩,离玟玉笑着解释道:“圣旨一旦宣读就立时生效,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也都要先将师兄锁拿回京,裁撤师父的兵权,但如果未宣读圣旨,这些就可以暂不执行。而齐莫遣使和谈,就表示对方无论现在处于优势还是劣势都打算不再打下去了,本来对方主动挑起战事,现在又主动和谈,这仗就更打不起来了,这于国于军士于百姓都是大好事。” “哦~”绿芽听明白了,发出一声猫一样的声音,让其它三人都是一笑。 唐杰却震惊于离玟玉所知之广,这些事是一个山间村姑都知道的么?什么时候的平民都这么厉害了? 而墨剑也被离玟玉的渊博震撼了,突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好想白痴一样,为什么她懂这么多? 离玟玉看看两个惊讶的望着自己的人,眨眨眼问:“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 “对,太对了。”唐杰先开口道:“可张珈,你真的是从山里出来的么?” 墨剑挠挠后脑勺道:“你怎么懂这么多?” 离玟玉听了干咳一声笑道:“我听说书的戏文里都这么写的啊。” 话音刚落,立刻迎来两道怀疑的目光。离玟玉干笑着摸摸鼻子,连忙转移话题,催促道:“快说,接下来怎样了。” 唐杰收回探究的目光道:“原来飞花哥哥的所作所为在齐莫也引起极大的争议,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只听那使者说:为解本国灾祸,猝然发兵掠镇,其实亦是不得以而为之,然贵国天威浩荡,不仅用兵神鬼莫测,使我军寸步难行,而夏少将军更是孤胆英雄,仁义无双,放我国将领回家安抚亲眷,此为信;小小年纪敢孤军入我境内,此为忠;在我国内作战却对我齐莫百姓秋毫无犯,此为仁;后义释我军战俘回国,此为义。如此信义仁德之人如青莲之高洁,令我等汗颜,故而,奉我主之命前来议和。 当时虽然夏伯伯和飞花哥哥里外配合打乱对方部署,接连大捷,形势大好,但一时亦不能分出胜负,双方在瑶山东呈胶着之态,此战至少还要打几个月,因此齐莫此时提出因飞花哥哥义举和谈,实在出人意料。但对夏家军和飞花哥哥而言却是转机,齐莫遣使和谈,自然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传旨这样的小事就先靠边站了。 随后夏伯伯派护卫保护使者进京面君,齐莫打得是被飞花哥哥仁德感动而放下屠刀的旗号,并主动提出退出侵略之地,只是现在国内受灾无力赔偿受难百姓,燕王自然不能逊于小小蛮族,不但免了齐莫的赔偿,并派出救灾使团,携许多粮草药品,去齐莫帮扶救灾,尽显仁德。齐莫使者还提出邀请飞花哥哥去齐莫做客。” “那夏哥哥不会再被抓回京都砍头了吧。”唐杰说到这里,就连墨剑也知道飞花不会再有事,但绿芽却没想那么多,她一直惦记着夏飞花的安危。 唐杰道:“那是当然,飞花哥哥不但无过,反而有平战之功,燕王不仅收回降罪的圣旨,还要嘉奖于他,按理飞花哥哥已是校尉,又立下此功最不济也要升为都尉,可现在谁也不敢让他继续在军中任职。” “那是为什么,夏哥哥打仗那么厉害。”绿芽愤愤不平的问。 离玟玉笑道:“师兄不是放敌国将领,就是放俘虏,试问哪个将军敢用这样的将官,那以后还怎么打仗。” 唐杰笑道:“呵呵,连夏伯伯都连连上书燕王,不仅不要给他升职,还自请降职,说只是个校尉就做出这等胆大包天的事,要真当个将军还不知道怎么乱来呢。” 三人闻言都呵呵直笑,车中紧张凝重之气也一扫而空。 离玟玉问:“那燕王最后怎么定的呢?” 唐杰道:“燕王免去飞花哥哥军中一切职务,任外事院郎中,加授少保,他可是最年轻的少保,又因为齐莫使者那句如青莲之高洁的评语,被世人称为青莲公子。夏伯伯十六岁一战成名,飞花哥哥也在十五岁成就不朽神话,风头一时无两。” 绿芽和墨剑眼冒金星,毫不吝啬的赞美道:“夏哥哥真厉害。”可以想见夏飞花的忠实崇拜者横空出世。 然而唐杰却叹了口气:“可惜夏伯伯却并不高兴,每每见到飞花哥哥都说他不知所谓,行事孟浪,说夏家世代名将,却不想断送在他手上。” 离玟玉闻言也是唏嘘不已,想夏飞花当时必定在齐莫遇到特别的事才导致他一生的理想信念为之转变。而夏家乃世代将门,多少名将出于夏家,夏家就是燕国的军魂,单隶属于夏家的夏家军就有五万之众,而夏延器又握有燕国三分之二的军权,难怪被燕王忌惮。夏延器素有战神之称,少年成名,按理早已是燕中第一人才对,可燕王偏偏在其上放一个上将军以钳制。现在夏飞花给了燕王很好的理由调离军队,夏家这一代偏偏就他一根独苗,眼看夏家精神支柱无以寄托,燕王是放心了,可夏延器怎能不悲痛失意,他对夏飞花可是倾注了一生心血希望他继承自己的志向,却谁知变成这般模样,没把他天天吊起来打就已是慈父了,还想要好脸色,真是门都没有。 想到此离玟玉也不禁为之难过,不知该如何去开解这对走入死局的父子,却不知夏延器已把主意打到她那影都没有的儿子头上了,就不知离玟玉是否会随他心愿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飞花传奇 离玟玉见他絮絮叨叨的抱怨唐将军,便插嘴道:“人一生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偏偏唐将军眼睁睁的送走了你五个哥哥,你怎忍心让他再受痛苦。” 唐杰闻言也不禁神色黯然,沉默了一会道:“那年飞花哥哥十五岁,齐莫发兵攻打燕国边境,大肆掠夺,一时哀鸿遍野,夏伯伯受王命统领大军前往阻敌。夏伯伯运筹帷幄,协调调度,两个月后于瑶山一战杀敌两万,并活捉齐莫前锋将领哈么元。 战争虽然还没有结束,但这场大捷有力的打击了对方,鼓舞了燕军士气。 捷报传来,燕王大喜,立刻传旨嘉奖。然而谁也没想到,燕王圣旨还在路上,我军就要再接再厉的时候,作为统帅之子的飞花哥哥却擅自放走了哈么元和一个小兵。” “啊!”离玟玉惊道:“为什么,那时师兄在军中已呆了五年,更任中士职,不会不知道私自释放敌将,可是杀头大罪。” 墨剑和绿芽一听,也焦急道:“那怎么办呢,夏哥哥是夏将军的儿子应该没事吧。” 离玟玉扭头看了墨剑一眼,他是要去当兵的,这军纪提前跟他说说也好,免得到时自以为是,糊里糊涂的丢了脑袋,便道:“无论是何人,只要在军中就职就要以军法为纲,不论亲疏关系,一旦触犯军法,就算是夏将军自己也要按军纪处分。师兄私放敌囚已是军法难容,师父也不能私自开赦。” 绿芽紧张的抓着离玟玉的衣角,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道:“那怎么办呢,夏哥哥不是要被砍头了么?”她浑然已经忘了夏飞花正好好的待在将军府,当时自然没有被砍头。 离玟玉道:“别急,我们听唐公子继续讲。” 唐杰见绿芽真情流露,对这个一直怯怯的小姑娘心生好感,不由抚了抚她的脑袋,道:“当时夏伯伯闻讯后将飞花哥哥叫到帐中也问他为什么这么做,飞花哥哥只说,齐莫境内遭遇罕见海啸,百姓无以为食,被逼无奈这才出来抢虐燕国边境,哈么元服从军令匆匆上战场,家中还有老母妻儿未曾安顿,希望能放他回去安置妥当再回来受俘,因此放他离去。那个小兵年方十一,实在年幼故而一并放回。 帐中将官们闻言差点厥过去,那可是齐莫大将军帐下先锋将,骁勇善战,此一去岂不是放虎归山,飞花哥哥一向聪慧,却不想居然会受其蒙骗,办下这等糊涂事,人家骗骗你你也信。飞花哥哥却说哈么元发了重誓,肯定会回来。” 墨剑道:“回来是死,离开是生,两方又是敌对,那哈么元必定不会回来了,可他不回来,夏公子又怎么脱险呢?” 唐杰道:“私放敌国将领可是死罪,就算他是夏伯伯的儿子也不能免。当时老将军仿佛一下老了十岁,他一向治军严厉,当年亲手斩杀大司马的侄子,飞花哥哥虽是夏伯伯唯一的儿子,心有不忍却也不愿徇私,便说:飞花犯下如此罪过,今日不以军法处置,将来有何面目面对众士兵。因此将飞花哥哥绑了起来就要执行军法。众将官好说歹说都不能改变夏伯伯的决定。” 墨剑闻言道:“夏将军如此太也无情。” 离玟玉摇摇头:“师父是对自己无情,对众军有情,对百姓有情。虎毒不食子,师父又怎能忍心杀子,可如若师父徇私枉法,再有犯纪者便会拿此事来脱罪,久而久之必定不能令行禁止,到时燕军一盘散沙,何谈保家卫国。周边众国一直对我国虎视眈眈,我国失去了军队的保护,必定成为他国口中之食,任人鱼肉。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就是这个道理。” 墨剑不再辩驳,细细的品位离玟玉的这番话,唐杰拱手道:“没想到你既有如此见识,难怪夏伯伯会收你为徒,我爹给我讲时,我也是很不理解,我爹说当时夏伯伯对他们讲的也是这番话。众将官这才不再劝。” 绿芽听大家不再劝阻,不由怯怯的道:“那不是要把夏哥哥杀了,可是有谁来救他么?” 唐杰摇摇头:“指望别人来救,还不如自救,后来我爹说,趁消息未曾走漏,不如让飞花哥哥领兵出战,戴罪立功。夏伯伯思忖良久,答应让飞花哥哥独自带着五千敢死队潜入齐莫境内,从后方袭击敌军,戴罪立功。” 绿芽听到不会马上斩头则喜笑颜开:“太好了,只要夏哥哥立了功就不用死了。” 墨剑却不由皱眉道:“深入敌后,那不是很危险?”当年夏飞花才十五岁,只带五千人孤军深入,只怕凶多吉少。 离玟玉叹了口气,不由对夏延器肃然起敬,对两人解释道:“夏家世代为将,尽皆战死沙场,夏家男儿宁可马革裹尸,也不愿因军法而被窝囊的处死,师父这是要全师兄忠义气节。师父根本就没想过师兄会活着回来。” “啊!” 墨剑、绿芽吃惊的望望离玟玉,又看看唐杰,希望唐杰能告诉他们不是这样。 可唐杰点点头道:“是啊,夏伯伯此言一出,众军官便知道了将军的心意,纷纷阻拦,可夏伯伯再不更改,当天夜里,选拔五千死士跟着飞花哥哥从小路翻过瑶山进入齐莫,他们的任务是阻断齐莫的后援部队或烧毁粮草供给。” 大家都知道夏飞花这支部队实际上已经被放弃了,在他们出发后,夏延器就写好了请功折子,这并不是他冷漠,让这些人去陪儿子死,相反他们的任务一旦完成将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这些人明知是死却义无反顾。 车内四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被夏延器的大义深深折服,被夏飞花的执着深深打动,也被那些将士的忠勇深深感动,他们离自己那么遥远,可他们的忠义之举带来的震撼是如此清晰、深刻,这是对心灵的洗涤。 每个人内心似乎都多了点什么,对人生、对生活、对朋友、对亲情有了更深的感悟。也正因为这一番感悟成就了四人不同的人生。 过了一会儿,年纪最小的绿芽最先回过神来,轻轻的道:“那唐哥哥怎样了?” 唐杰皱着眉缓缓摇摇头:“飞花哥哥在齐莫发生了什么没人清楚,他也从不对别人讲,包括跟他同去的那些将士也从不提起。大家只知道从那以后他便变了。 飞花哥哥从小就立志要做个像夏伯伯一样顶天立地,为万人敬仰的大将军,他从三岁就天不明就起来练武,风雨不坠,十岁入军历练,聪颖机智、英勇善战、见惯生死,人人都说他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甚至有人悄悄打赌这位少将军会不会打破夏伯伯少年英雄的神话,再创传奇。 可是,当他九死一生,带着尚存的九百七十二名死士完成任务从齐莫回来后便厌倦战争,厌弃杀戮,再不提当大将军的话,之后的所作所为更是与之南辕北辙。你们也见到飞花哥哥现在的样子,可曾想过他以前是如何的意气风发,笑傲江湖。” 当年十五岁的夏飞花自然知道父亲让他去齐莫的意义,那时的他是带着怎样的决然之心孤军深入,一直想成为父亲那样大将军的他却将要早早的结束自己的人生,他要用最后的鲜血来验证自己的成就,来向世人展示自己的才华与忠肝义胆。 虽然他不说,也能想象这个少年是怎样如孤魂一般游弋在齐莫城池之间,如鬼魅般利用一切机会杀死敌军,无论是主动出击还是被动追击,每一次战斗都是一次与死神的较量。 那时的他必定如利刃出鞘锋芒毕露吧。 五千名必死的战士,仍被他带回九百七十二人,那是经历了无数次生死的抗争。 经过无情战火淬炼的他应该是杀伐决断,心坚似铁吧。 然而如今的男子却温润如玉,冰消寒退,如春回大地。 是什么让他收起锋芒,放马南山? 是什么让他心怀慈悲,海纳百川? 那一定是炼狱般的磨砺! 离玟玉只觉心深深的被刺痛了。 “后来呢?” 唐杰甩甩头,似乎甩掉了对好友的惋惜,继续道:“飞花哥哥他们走后,夏伯伯按定下的策略带领燕军与齐莫的军队对抗,众人也对飞花哥哥并不抱太多希望,虽然心中都暗暗祈祷,但谁也不敢提起。可没想到,半月后,被飞花哥哥放走的哈么元居然真的回来了,他自缚双臂,独身一人径直走向燕军大营,并高喊:我哈么元信守承诺,自来受俘。” “啊。”就连离玟玉都没想到这一出,这哈么元果然是个信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王子宣召 马车早已停在门前,离玟玉三人向唐杰道了谢,回到家中仍然沉浸在夏飞花的传奇事迹中,叽叽喳喳的讨论不休,深夜才睡。 第二日,离玟玉三人早早就应约去了唐府。唐杰的父亲戍守边关不在京都,唐杰母亲接待了三人,说了会话,夏飞花一到,唐杰便拽了几人出门。 虽然还只是第二次见面,但几人已不再感到生分,话题也多了很多,离玟玉等对夏飞花更是多了几分敬重和崇拜。照顾到离玟玉和墨剑伤还未好全,便坐了马车慢悠悠的逛,遇店就进,好玩的就买,好吃的就尝,从南到北,从西到东,玩的不亦乐乎,然而就在此时被宫中侍卫挡住了去路。 夏飞花掀开车帘,面色无常,依旧温和如水的问:“什么事?” 高大魁梧的侍卫丛中挤出来一个绿色的小豆芽:“张珈姑娘可在?” 夏飞花皱皱眉回头看一眼坐在里面和唐杰玩游戏的离玟玉,离玟玉也听到外面的动静,歪着头一看,见一个绿色的小身影站在车辕处,周围都是侍卫。 离玟玉起身坐到车厢门口道:“我就是张珈。” 小豆芽大喜,连忙道:“三王子宣你进宫,快随我走吧。” “咦?”几人闻言都是一惊,张珈只是一介平民,圣品失踪案也已了结,三王子怎么会宣召张珈? 离玟玉等人刚进京对这三王子还不了解,唐杰和夏飞花可听闻不少他残暴之事,当下再坐不住,唐杰跳出马车:“不知殿下宣张珈何事?” 小豆芽只盯着离玟玉,生怕她跑了一般,道:“张珈姑娘请吧。” 离玟玉在昭和殿见过这位殿下,知道他似乎脑筋不太好,也不做多想,向夏飞花点点头,就要下车。 身后传来绿芽怯怯的呼唤:“姐姐!”。 墨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张珈,不能去!” 离玟玉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三王子宣召就算师父都不敢不从,放心吧,我与殿下并无过节,不会有事的。”心想如果换做二王子宣召我早溜了。 离玟玉又轻轻揉揉绿芽的头:“不用担心,姐姐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就下车,只听夏飞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三王子不喜女子,喜怒无常,你不要杵逆,小心应对,我去找父亲。” 离玟玉微微一点头,人已跳下马车,跟着小豆芽往王宫走去。 这次进宫走的依旧是德圣门,再望向这座高大的宫门,离玟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上一次被众官员围着匆匆而过,心中只有焦急,别无他念,看三王子在昭和殿的表现,想必只要不惹恼他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因此此时还有闲心四处张望。 宫墙巍峨,宫宇奢华,雕梁画栋,勾心斗角,盘龙卧虎,侍卫游弋其中却寂静无声,只看的离玟玉惊叹不已,目不暇接。 小豆芽见她一副乡巴佬进城的呆样,扯扯她的衣袖,低声道:“宫中行走不可乱看。” “啊?哦!”离玟玉左右一看遇到的宫娥寺人都是低头匆匆而过,连忙也低下头,只一双眼到处乱瞟,已暗暗记住走过的路线和设置。 离玟玉到三王子宫殿的时候已到中午了,刚踏进宫门,心中一震,这暄华宫既布有强大的法阵防护,能在宫中布阵的除了不世尊者再无旁人。离玟玉连忙收敛气息,跟着路儿七拐八拐穿过数个殿堂回廊,到一处殿堂前站住,只听路儿道:“你在此等候,我去禀报殿下。” 离玟玉点点头,老老实实站在廊下,还没等她数完门柱,一个人从里面气势汹汹的跑出来,穿着墨绿色团花飞鹰的便衣,两道剑眉紧紧攥起,目露凶光,后面跟着两个嬷嬷和路儿,嘴里喊着:“殿下,殿下,先吃饭。”来人正是三王子燕弘俊。 眼看就要撞上也不见燕弘俊停步的意思,离玟玉连忙悄悄往后滑了两步。 燕弘俊停在了刚刚离玟玉站的位置,右手拿着一双银筷直直戳到离玟玉脑门上:“混账,本宫好心体恤你有伤不曾找你,你倒好,养好伤居然不立刻来见本宫,反而到处乱跑,简直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罪大恶极。来啊,拖出去打!” 路儿一听,妈呀,为了请离玟玉来讲故事,他已经被揍三回了,今儿要是再打伤了,又有的受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连忙道:“殿下,打不得,打不得。” 燕弘俊大眼一瞪,一脚踹过去:“混账,本宫要打人,还有什么打不得的?” 路儿翻了个跟头又连滚带爬的爬起来:“殿下,如果又打伤了,不是还要养,那时就不能讲故事啦。” 燕弘俊闻言,收回筷子拄着下巴,皱着眉,筷子上的油渍抹得到处都是却犹自不觉:“好像是这样。” 燕弘俊这形象实在不雅,旁边一个胖胖的嬷嬷见离玟玉吓傻了般愣在那里,心中不喜,喝道:“大胆,见了殿下还不跪下行礼。” 离玟玉这才回过神般连忙跪下,惊慌的道:“民女给殿下请安。” 燕弘俊看她一眼,怒火又起:“不行,不行,不打她本宫不高兴。” 两个嬷嬷是三王子贴身伺候的,最清楚这位爷的脾性,这半个多月天天嚷着听故事,不答对好了只怕还不消停,可如今不让他消了气,宫里更不消停。另一个嬷嬷忙劝道:“不能打就罚好了。” “罚什么?”燕弘俊转头看她。 不能体罚还有别的办法,宫里惩治下人可是花样百出:“罚她不许吃饭。” “那要到晚上呢。”燕弘俊正在吃午饭,自然以为离玟玉也吃了午饭,觉得这个处罚太遥远了,不能立刻见到效果,摇头否决。 “罚她去打扫大殿。” “不好。” 见燕弘俊依旧皱着眉头,胖嬷嬷道:“打她手板,反正讲故事又不用手。” 离玟玉跪在地上听着两个嬷嬷出了一个又一个惩罚的法子都被否决,都等的要睡着了,如果不是这法子是用来要惩罚自己的,她都想出个主意来。 她这才知道三王子宣召她的目的,也知道了先前昏迷的时候去宅子的那个王子居然是三王子,继而想到在震天属廷杖时,对方分明是趁机要取她的性命,却最终作罢,恐怕也是托了这位三王子歪打正着的福。想通这一节,心中不禁对这三王子有了分感激之情。 又想,自己要想在燕国建立自己的势力复仇,光有夏延器的支持是不够的,而且夏延器现在自己尚且在风口浪尖,未来走向实在不可预测,三王子虽然智力不全可有燕王宠爱,未尝不是一大助力。 打定了主意,离玟玉便想着如何与三王子打好关系,至于今天受怎样惩罚,反正听这意思没有性命之忧,反而不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燕弘俊一声大喝打断了离玟玉的思路,就听到他高兴的道:“有了,奚少师罚我抄写国本,就罚她替我抄写好了。”说着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精妙无比,不由哈哈大笑:“快拿笔墨来。” 不一会寺人抬了案几摆着离玟玉面前,又分别摆上笔墨纸砚,啪,一本厚厚的国本放在正中央,燕弘俊对路儿道:“去拿本宫的文稿来。”说着蹲下身,翻开国本道:“呶,就这一篇,抄二十遍。” 离玟玉伸头一看,是国本的秋歌一篇,共三百多个字,心想倒也不多,想必那位奚少师只是意思意思,毕竟以三王子的状况就算写多了也白搭,而且他也没那耐性。 可下一刻当燕弘俊将他的手稿拍在离玟玉面前的时候,她就有哭的心了:“要照着我的笔迹抄,不许让奚少师看出来。” 我可不可以说自己不会写字啊。离玟玉哀怨的拿起燕弘俊的手稿,只见龙飞凤舞,刚劲洒脱,力透纸背,不禁大赞:“好字!” 没想到三王子心智不齐居然练就一手好字,那奚少师倒是好本事,离玟玉不由对此人心生好奇,有机会倒是见上一见。 燕弘俊听他夸奖不由得意起来,之前的怒气烟消云散,蹲在案几前面催促道:“快写,快写。” 模仿王子的笔迹,让燕王知道,还不剁碎了她。离玟玉惶恐道:“殿下千金之体,写的字亦是尊贵无比,民女怎敢模仿,要大王知道,一定会杀了民女的。” 燕弘俊道:“是本宫让你写的,父王怎会怪罪。” “可是” “休要啰唆,快写。”燕弘俊一拳头砸在案几上。 离玟玉求助的看向两个嬷嬷,胖嬷嬷道:“殿下让你写你就写,哪那么多话,殿下还没用完饭,耽误了你吃罪的起吗。” 离玟玉只好道:“如果大王怪罪,殿下一定要为民女作证啊。” 燕弘俊连连点头,催促道:“快写。” 离玟玉还想交好燕弘俊,自然不会躲懒,方才不过不想让人拿来说事,看燕弘俊兴致勃勃的样子,便将毛笔蘸了墨汁递给燕弘俊,柔声道:“请殿下写个秋字。” 燕弘俊一愣:“本宫不是把手稿给你了么?” 旁边的嬷嬷也以为离玟玉再戏耍王子,不由大怒:“放肆,殿下让你抄书,你怎么敢让殿下写字!” 离玟玉笑意盈盈,丝毫不惧道:“民女要看殿下写字的笔势和力道,这样才能模仿的像啊。” 不等嬷嬷再说,燕弘俊取过笔,大笔一挥,一个潇洒大气的秋字跃然纸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青莲公子 墨剑喃喃的道:“那夏公子不是白走了么?” 三双眼睛瞪着唐杰,仿佛他就是那个逼走夏飞花的人,唐杰苦笑道:“是啊,谁也没想到这样的结果,在场的将官一拥而上将那哈么元狠狠揍了一顿。哈么元知道原委后大骂说:你们这群小人,即以小人度君子之腹,我堂堂一个将领,士可杀不可辱,岂会行那蒙骗小子的行为,夏小哥仁义却被你们害死了。 众人纷纷后悔不迭,本来争执不休的朝堂也被这两人的义举打动,不再追究飞花哥哥的责任。 可是飞花哥哥已不知走到哪里,即没办法召回,也无法相助,夏伯伯只能加紧攻击,钳制对方兵力,希望减轻飞花哥哥的压力。” 绿芽双手合十:“夏哥哥吉人天相,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唐杰继续道:“之后,夏伯伯他们只能通过战俘的供词和敌军的动向来判断飞花哥哥还活着,并坚决执行夏伯伯的任务,用各种战术不断的袭扰敌人,烧毁粮草,迷惑对方后援部队。夏伯伯适时调整战略将进犯敌军慢慢逼退,战场也向有利地势转移,终于三个月后,夏伯伯派出的援兵将九死一生的死士们接应回来。 五千名精兵最后变成了九百多残兵伤员。 飞花哥哥不仅活着回来并以十五岁的年龄立此大功,虽然比不上夏伯伯少年英雄的功绩,可也在燕军树立了极高的威信,燕军上下无不欢悦,朝中一片赞誉,飞花哥哥也由中士直接提为校尉,大家都说夏将军后继有人。可他不久之后的举动让所有人惊掉下巴,也险些被直接砍头。” “啊,又有什么事?”墨剑和绿芽齐声问道。 离玟玉念头一动,缓缓的吐出四个字:“义释战俘!” 唐杰无奈的点点头,道:“唉,这边刚收到报捷的战报,紧接着就接到飞花哥哥释放七千俘虏的消息,当时满朝哗然,认为他年纪轻轻立下战功便持宠而娇,要按军法处置,也有人说飞花哥哥是一军统帅之子,所以才在军中肆无忌惮,要收回夏伯伯的军权,也有夏伯伯的好友出面求情,说之前有哈么元之事为鉴,这次说不定也有情由,要燕王谨慎处置,总之朝廷为此事吵成一锅粥。”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唐杰苦笑道:“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他不愿意杀。我爹讲,当时夏伯伯出于战略需要下令斩杀七千俘虏,但飞花哥哥坚决反对,他认为坑杀俘虏是有失人性道德之事,在反对无效后居然偷偷将这些俘虏放了。这一下连夏伯伯也怒了,当场将他抓起来一百军棍下去打了个半死。 想也是,那可是七千人,当初飞花哥哥只有五千人就搅得对方家宅不宁,这些俘虏被放后对方就会多七千兵力,算得上一支生力军了,老子打仗儿子却扯后腿,这回连我爹他们都无法求情了。 因着前次释放哈么元之事,燕王已趁机在夏伯伯军中安插人手,这次此人早早报于朝廷,你也知道燕王正有意削减夏伯伯的兵权,朝中许多大臣也趁机提出要裁撤夏伯伯兵权,燕王便顺水推舟颁发旨意,并将飞花哥哥革去职务,押解回京待审。” “啊!这可怎么办?”绿芽和墨剑刚经历一场被押解回京差点砍头的戏码,听到这话,立时感同身受。 唐杰看离玟玉也眼露关切紧张之意,不由暗笑,道:“这个飞花哥哥,你说他命好吧,偏偏闯的都是掉脑袋的祸,还有一群人落井下石,你说他命不好吧,却偏偏逢凶化吉。” 离玟玉闻言,便知后面必定峰回路转,既便如此也依旧紧张,问:“究竟怎么个逢凶化吉法?” 唐杰很满意离玟玉的上道,笑道:“当时可真是惊险呢,就在传旨官员到达前线刚要打开圣旨宣读,事态突发急转,齐莫使者到了,要求和谈。” 绿芽道:“宣读圣旨怎么就惊险呢,和谈又是什么?” 绿芽不懂这里面的规矩,离玟玉笑着解释道:“圣旨一旦宣读就立时生效,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也都要先将师兄锁拿回京,裁撤师父的兵权,但如果未宣读圣旨,这些就可以暂不执行。而齐莫遣使和谈,就表示对方无论现在处于优势还是劣势都打算不再打下去了,本来对方主动挑起战事,现在又主动和谈,这仗就更打不起来了,这于国于军士于百姓都是大好事。” “哦~”绿芽听明白了,发出一声猫一样的声音,让其它三人都是一笑。 唐杰却震惊于离玟玉所知之广,这些事是一个山间村姑都知道的么?什么时候的平民都这么厉害了? 而墨剑也被离玟玉的渊博震撼了,突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好想白痴一样,为什么她懂这么多? 离玟玉看看两个惊讶的望着自己的人,眨眨眼问:“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 “对,太对了。”唐杰先开口道:“可张珈,你真的是从山里出来的么?” 墨剑挠挠后脑勺道:“你怎么懂这么多?” 离玟玉听了干咳一声笑道:“我听说书的戏文里都这么写的啊。” 话音刚落,立刻迎来两道怀疑的目光。离玟玉干笑着摸摸鼻子,连忙转移话题,催促道:“快说,接下来怎样了。” 唐杰收回探究的目光道:“原来飞花哥哥的所作所为在齐莫也引起极大的争议,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只听那使者说:为解本国灾祸,猝然发兵掠镇,其实亦是不得以而为之,然贵国天威浩荡,不仅用兵神鬼莫测,使我军寸步难行,而夏少将军更是孤胆英雄,仁义无双,放我国将领回家安抚亲眷,此为信;小小年纪敢孤军入我境内,此为忠;在我国内作战却对我齐莫百姓秋毫无犯,此为仁;后义释我军战俘回国,此为义。如此信义仁德之人如青莲之高洁,令我等汗颜,故而,奉我主之命前来议和。 当时虽然夏伯伯和飞花哥哥里外配合打乱对方部署,接连大捷,形势大好,但一时亦不能分出胜负,双方在瑶山东呈胶着之态,此战至少还要打几个月,因此齐莫此时提出因飞花哥哥义举和谈,实在出人意料。但对夏家军和飞花哥哥而言却是转机,齐莫遣使和谈,自然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传旨这样的小事就先靠边站了。 随后夏伯伯派护卫保护使者进京面君,齐莫打得是被飞花哥哥仁德感动而放下屠刀的旗号,并主动提出退出侵略之地,只是现在国内受灾无力赔偿受难百姓,燕王自然不能逊于小小蛮族,不但免了齐莫的赔偿,并派出救灾使团,携许多粮草药品,去齐莫帮扶救灾,尽显仁德。齐莫使者还提出邀请飞花哥哥去齐莫做客。” “那夏哥哥不会再被抓回京都砍头了吧。”唐杰说到这里,就连墨剑也知道飞花不会再有事,但绿芽却没想那么多,她一直惦记着夏飞花的安危。 唐杰道:“那是当然,飞花哥哥不但无过,反而有平战之功,燕王不仅收回降罪的圣旨,还要嘉奖于他,按理飞花哥哥已是校尉,又立下此功最不济也要升为都尉,可现在谁也不敢让他继续在军中任职。” “那是为什么,夏哥哥打仗那么厉害。”绿芽愤愤不平的问。 离玟玉笑道:“师兄不是放敌国将领,就是放俘虏,试问哪个将军敢用这样的将官,那以后还怎么打仗。” 唐杰笑道:“呵呵,连夏伯伯都连连上书燕王,不仅不要给他升职,还自请降职,说只是个校尉就做出这等胆大包天的事,要真当个将军还不知道怎么乱来呢。” 三人闻言都呵呵直笑,车中紧张凝重之气也一扫而空。 离玟玉问:“那燕王最后怎么定的呢?” 唐杰道:“燕王免去飞花哥哥军中一切职务,任外事院郎中,加授少保,他可是最年轻的少保,又因为齐莫使者那句如青莲之高洁的评语,被世人称为青莲公子。夏伯伯十六岁一战成名,飞花哥哥也在十五岁成就不朽神话,风头一时无两。” 绿芽和墨剑眼冒金星,毫不吝啬的赞美道:“夏哥哥真厉害。”可以想见夏飞花的忠实崇拜者横空出世。 然而唐杰却叹了口气:“可惜夏伯伯却并不高兴,每每见到飞花哥哥都说他不知所谓,行事孟浪,说夏家世代名将,却不想断送在他手上。” 离玟玉闻言也是唏嘘不已,想夏飞花当时必定在齐莫遇到特别的事才导致他一生的理想信念为之转变。而夏家乃世代将门,多少名将出于夏家,夏家就是燕国的军魂,单隶属于夏家的夏家军就有五万之众,而夏延器又握有燕国三分之二的军权,难怪被燕王忌惮。夏延器素有战神之称,少年成名,按理早已是燕中第一人才对,可燕王偏偏在其上放一个上将军以钳制。现在夏飞花给了燕王很好的理由调离军队,夏家这一代偏偏就他一根独苗,眼看夏家精神支柱无以寄托,燕王是放心了,可夏延器怎能不悲痛失意,他对夏飞花可是倾注了一生心血希望他继承自己的志向,却谁知变成这般模样,没把他天天吊起来打就已是慈父了,还想要好脸色,真是门都没有。 想到此离玟玉也不禁为之难过,不知该如何去开解这对走入死局的父子,却不知夏延器已把主意打到她那影都没有的儿子头上了,就不知离玟玉是否会随他心愿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不平等条约 离玟玉不吝赞美:“殿下的字笔墨饱满,流畅自然,洒脱不羁,真是好字。”拿着燕弘俊的字左看右看,又用手指顺着比划描绘半天,最后愁眉苦脸的道“哎呀,民女模仿不来呢。” “不行,不行,必须照本宫这样写。”燕弘俊将笔塞在离玟玉手里。 离玟玉只好模仿着燕弘俊的写法,写了个秋字,刚写完,就被燕弘俊抽走:“不像,不像。”说着三下五除二的撕掉了。 离玟玉只得重写,又被撕掉,一连撕了七八张,已有五分像,离玟玉心想要模仿的像可非一日之功,这写不出来,就画吧。于是照着燕弘俊的那个字以绘画的手法画了一个秋字,虽然神韵全无,但形体上已经很接近了。 燕弘俊拿去一看欢喜的叫道:“这个好。”说着拿给那两个嬷嬷看:“怎么样?” 这两个嬷嬷只关心殿下还没吃完饭,哪里管写的如何,听殿下叫好连忙点头:“像,像,奚少师一定看不出来。” 燕弘俊这下满意了对离玟玉道:“就这样写。” 离玟玉恭恭敬敬的答应:“是。” 两个嬷嬷连忙哄着燕弘俊回去吃饭。众人似乎忘记了离玟玉还跪在哪里,三王子没有叫起,离玟玉也不敢耍滑,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认认真真的抄写。 阳光渐渐偏移,落下斑驳的树荫在纸上,离玟玉已不知写了多久,燕弘俊的手稿里有的字可以照着画,但很多没有的字,只能根据他的笔迹自己揣摩,因此字不多但写的并不快。 离玟玉已完全沉浸在钻研三王子的书法和临摹中,突然一声惨叫响起,惊的她手一哆嗦,刚写的一张纸便被弄花。 离玟玉抬头左右张望,闻听求饶声从不远处传来:“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里面夹杂着其它人的话语却听不真切。 喧哗宫占地很大,房舍众多,既然能传来求饶声,可见人就在不远处,那他口中的殿下就只有三王子了,不知此人怎么招惹了王子。 离玟玉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寺人,对方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离玟玉皱皱眉,低头继续写,耳朵里却听到那求饶声很快变成了哀嚎,惨叫连连,又突然间戛然而止,想必不是昏厥就是已失了生息。宫中死个人本常有的事,离玟玉为公主时,也曾处死过下人,故而本不以为意,但转念一想便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害怕的又去看那个寺人,这次对方瞥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与你无关,快写。” 离玟玉抿抿嘴,忍住了没说话,继续写字。 离玟玉又写了一个多时辰还没写完,燕弘俊已施施然走进来,见她还在写,不满的道:“怎么这么慢,还没写完。” 离玟玉双腿已经失去知觉,但生怕刚才惨叫的人换成自己,脸上摆满微笑:“还有两遍就好,请殿下稍等。” “不等,不等,我要听故事。” 离玟玉忙道:“那民女先给殿下讲故事,再抄写可好?”她可不想再跪在这里写字了,腿又麻,手又酸,嗓子又渴,肚子还饿。 燕弘俊转身往里走:“你进来。” 离玟玉得到大赦,心中长长舒了口气,连忙放下笔,谁知一站,双腿本来麻木,突然得到纾解,顿时如针扎一般疼痛,立时摔倒在地。 离玟玉用手揉着膝盖,便听里面大吼:“人呢,怎么还没进来。” 离玟玉苦命的只能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走进去。 燕弘俊穿着便服盘腿坐在里间的榻上,手边一个小炕桌,摆满瓜果点心,他正将樱桃一个个往嘴里丢,路儿立在旁边拿个碟子接着他吐的核。见离玟玉进来吐出一个樱桃核道:“讲吧。” 离玟玉问:“殿下想听什么类型的故事?” 燕弘俊丢了两颗樱桃进嘴,含含糊糊的道:“随便。” 离玟玉想了一下道:“那民女就讲我们村里猎户进山捕猎的故事吧。我们村在龙爪山下,因为有条涓涓细流从村口过,白练如带,因此称为玉带村” 宫外,离玟玉进宫后,夏飞花等人也不再游逛,夏飞花送了墨剑和绿芽回去,就去找父亲。夏延器听了事情经过,想起来当初在宫中庭辩时燕王为了不让三王子打扰是提过回头要离玟玉给他讲故事的事,想必今日三王子宣召便和此事有关,便告知夏飞花和唐杰,让他们不必紧张。 唐杰听说没事便回家陪母亲用饭。夏飞花想到那些传闻还是不放心,又想起离玟玉自己一人对京都又不熟悉,便坐着马车去宫门口迎接,夏延器有心撮合两人,自然不会阻拦。 谁知这一等等到日暮西山,夏飞花心里越等越着急,又向从宫中出来的官员宫中是否有什么意外发生。 离玟玉讲完了故事,又和不依不饶的燕弘俊签订诸多不平等条约,例如每天下午去宫中给三王子讲一个时辰的故事,奚少师罚抄的文字都由离玟玉代写等,才哄了这位爷去吃晚饭,可惜这还没完离玟玉继续空着肚子把剩下的两遍秋歌抄完才被放行。 当离玟玉又累又渴又疲惫又痛苦的走出宫门的时候,一眼便看到等在不远处翘首以盼的夏飞花,那染了夕阳的修长身影仿佛稳重谦和的长兄,登时又惊又喜又感动,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充斥着各种滋味,鼻子一酸,眼泪便流下来,多少年都不曾感受到这种亲人的关怀,只觉的心都融化了。 夏飞花见她出来,快步走上前去,一见那张小脸泪水连连又惊又心疼:“这是怎么了,可是殿下刁难你了?” 离玟玉见自己对着刚认识一天的师兄性情大露,泪流满面,不由又羞又窘,连忙擦掉眼泪,笑道:“三王子倒是没有为难我,我只是又累又饿,见到师兄来接我,一时激动。” 夏飞花听她这样说不由好笑,柔声问:“在宫里没有吃东西么?” 离玟玉摇摇头:“宫里哪有我这一介草民吃东西的份。师兄,我可是饿了两顿了。” 夏飞花立刻道:“师兄带你去吃饭。” 离玟玉点点头,跟着夏飞花往马车那走,这一走,夏飞花立刻感到了不对劲:“你腿怎么了。” “唔,只是跪了一会,有点疼。” 夏飞花不再问,伸手搀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到马车上,道:“还好你无事,以后离那三王子远点,不要再去招惹。” “啊!”离玟玉抬头哀怨的道:“好像没办法远,殿下要我每天进宫给他讲故事呢。” 夏飞花一听惊讶过后便是担忧:“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 离玟玉安慰道:“师兄不用担心,今天这样的事只是意外,殿下还是很好说话的。” 夏飞花摇摇头:“你初来京都想必还未听过关于三王子的传闻。不了解这位殿下的行事。” 离玟玉疑惑的道:“什么传闻?他很厉害么?” 夏飞花望着离玟玉,怕说重了她害怕,说轻了又不放在心上,想了会才道:“京都百姓人人得知三王子患有脑疾,言行异于常人,深居宫中,很少出门,只觉他神秘非常。但王公权贵间却有传言,此人性格无常,暴戾乖张,更是虐杀年轻女子为乐,他所居的暄华宫常有下人死伤。而大王对此子又纵容宠爱,不仅从不干涉,而且对他有求必应,就算三公六卿都不敢招惹。” 离玟玉吃惊道:“怎么会呢?我看三王子眉目清朗,虽然言行如同儿童,可也好说话的很,是不是这中间有误传?” 夏飞花道:“就怕你掉以轻心,我才会和你讲这些。以前我与父亲驻守边关,对朝中事不甚明了,只在大朝会上见过一次三王子,那时我也觉得三王子很好说话,后来入京任职,才知道更多。” 离玟玉忙道:“那师兄讲给我听听,免得我以后犯错。” 夏飞花点头道:“三王子并非天生如此,幼时聪慧伶俐,二岁便可自行三岁已出口成章,四岁就能作诗骑射,是先王后之子,甚得大王宠爱,后来先王后暴毙。大王对三王子喜爱犹自不减,亲自带在身边教养。”说到此夏飞花轻叹一口气:“可惜天妒英才,三王子五岁时跟随大王上香雾寺进香,遇到刺客,从山上摔下,身受重伤,特别是头部受到撞击,醒来后不仅失忆,并且得了疯癫痴傻之症,神识混沌,有时疯癫痴狂,见人就打,有时安静木呐,如泥胎木偶。太医院治得了三王子的外伤,却对这脑疾束手无策,眼见他越发严重,大王最后求助国师,国师将他带到灵台宫用法术医治,又广招名医,才使得这位殿下有所好转,能认得清人,不再发狂,但学习困难,智力不长,如何医治都无法痊愈,国师也没有办法,最后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离玟玉唏嘘不已,没想到那个神清俊朗的王子会有这样一段不堪的经历:“那又怎么会传出三王子残暴的名声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王子宣召 马车早已停在门前,离玟玉三人向唐杰道了谢,回到家中仍然沉浸在夏飞花的传奇事迹中,叽叽喳喳的讨论不休,深夜才睡。 第二日,离玟玉三人早早就应约去了唐府。唐杰的父亲戍守边关不在京都,唐杰母亲接待了三人,说了会话,夏飞花一到,唐杰便拽了几人出门。 虽然还只是第二次见面,但几人已不再感到生分,话题也多了很多,离玟玉等对夏飞花更是多了几分敬重和崇拜。照顾到离玟玉和墨剑伤还未好全,便坐了马车慢悠悠的逛,遇店就进,好玩的就买,好吃的就尝,从南到北,从西到东,玩的不亦乐乎,然而就在此时被宫中侍卫挡住了去路。 夏飞花掀开车帘,面色无常,依旧温和如水的问:“什么事?” 高大魁梧的侍卫丛中挤出来一个绿色的小豆芽:“张珈姑娘可在?” 夏飞花皱皱眉回头看一眼坐在里面和唐杰玩游戏的离玟玉,离玟玉也听到外面的动静,歪着头一看,见一个绿色的小身影站在车辕处,周围都是侍卫。 离玟玉起身坐到车厢门口道:“我就是张珈。” 小豆芽大喜,连忙道:“三王子宣你进宫,快随我走吧。” “咦?”几人闻言都是一惊,张珈只是一介平民,圣品失踪案也已了结,三王子怎么会宣召张珈? 离玟玉等人刚进京对这三王子还不了解,唐杰和夏飞花可听闻不少他残暴之事,当下再坐不住,唐杰跳出马车:“不知殿下宣张珈何事?” 小豆芽只盯着离玟玉,生怕她跑了一般,道:“张珈姑娘请吧。” 离玟玉在昭和殿见过这位殿下,知道他似乎脑筋不太好,也不做多想,向夏飞花点点头,就要下车。 身后传来绿芽怯怯的呼唤:“姐姐!”。 墨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张珈,不能去!” 离玟玉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三王子宣召就算师父都不敢不从,放心吧,我与殿下并无过节,不会有事的。”心想如果换做二王子宣召我早溜了。 离玟玉又轻轻揉揉绿芽的头:“不用担心,姐姐一会儿就回来。”说完就下车,只听夏飞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三王子不喜女子,喜怒无常,你不要杵逆,小心应对,我去找父亲。” 离玟玉微微一点头,人已跳下马车,跟着小豆芽往王宫走去。 这次进宫走的依旧是德圣门,再望向这座高大的宫门,离玟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上一次被众官员围着匆匆而过,心中只有焦急,别无他念,看三王子在昭和殿的表现,想必只要不惹恼他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因此此时还有闲心四处张望。 宫墙巍峨,宫宇奢华,雕梁画栋,勾心斗角,盘龙卧虎,侍卫游弋其中却寂静无声,只看的离玟玉惊叹不已,目不暇接。 小豆芽见她一副乡巴佬进城的呆样,扯扯她的衣袖,低声道:“宫中行走不可乱看。” “啊?哦!”离玟玉左右一看遇到的宫娥寺人都是低头匆匆而过,连忙也低下头,只一双眼到处乱瞟,已暗暗记住走过的路线和设置。 离玟玉到三王子宫殿的时候已到中午了,刚踏进宫门,心中一震,这暄华宫既布有强大的法阵防护,能在宫中布阵的除了不世尊者再无旁人。离玟玉连忙收敛气息,跟着路儿七拐八拐穿过数个殿堂回廊,到一处殿堂前站住,只听路儿道:“你在此等候,我去禀报殿下。” 离玟玉点点头,老老实实站在廊下,还没等她数完门柱,一个人从里面气势汹汹的跑出来,穿着墨绿色团花飞鹰的便衣,两道剑眉紧紧攥起,目露凶光,后面跟着两个嬷嬷和路儿,嘴里喊着:“殿下,殿下,先吃饭。”来人正是三王子燕弘俊。 眼看就要撞上也不见燕弘俊停步的意思,离玟玉连忙悄悄往后滑了两步。 燕弘俊停在了刚刚离玟玉站的位置,右手拿着一双银筷直直戳到离玟玉脑门上:“混账,本宫好心体恤你有伤不曾找你,你倒好,养好伤居然不立刻来见本宫,反而到处乱跑,简直不把本宫放在眼里,罪大恶极。来啊,拖出去打!” 路儿一听,妈呀,为了请离玟玉来讲故事,他已经被揍三回了,今儿要是再打伤了,又有的受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连忙道:“殿下,打不得,打不得。” 燕弘俊大眼一瞪,一脚踹过去:“混账,本宫要打人,还有什么打不得的?” 路儿翻了个跟头又连滚带爬的爬起来:“殿下,如果又打伤了,不是还要养,那时就不能讲故事啦。” 燕弘俊闻言,收回筷子拄着下巴,皱着眉,筷子上的油渍抹得到处都是却犹自不觉:“好像是这样。” 燕弘俊这形象实在不雅,旁边一个胖胖的嬷嬷见离玟玉吓傻了般愣在那里,心中不喜,喝道:“大胆,见了殿下还不跪下行礼。” 离玟玉这才回过神般连忙跪下,惊慌的道:“民女给殿下请安。” 燕弘俊看她一眼,怒火又起:“不行,不行,不打她本宫不高兴。” 两个嬷嬷是三王子贴身伺候的,最清楚这位爷的脾性,这半个多月天天嚷着听故事,不答对好了只怕还不消停,可如今不让他消了气,宫里更不消停。另一个嬷嬷忙劝道:“不能打就罚好了。” “罚什么?”燕弘俊转头看她。 不能体罚还有别的办法,宫里惩治下人可是花样百出:“罚她不许吃饭。” “那要到晚上呢。”燕弘俊正在吃午饭,自然以为离玟玉也吃了午饭,觉得这个处罚太遥远了,不能立刻见到效果,摇头否决。 “罚她去打扫大殿。” “不好。” 见燕弘俊依旧皱着眉头,胖嬷嬷道:“打她手板,反正讲故事又不用手。” 离玟玉跪在地上听着两个嬷嬷出了一个又一个惩罚的法子都被否决,都等的要睡着了,如果不是这法子是用来要惩罚自己的,她都想出个主意来。 她这才知道三王子宣召她的目的,也知道了先前昏迷的时候去宅子的那个王子居然是三王子,继而想到在震天属廷杖时,对方分明是趁机要取她的性命,却最终作罢,恐怕也是托了这位三王子歪打正着的福。想通这一节,心中不禁对这三王子有了分感激之情。 又想,自己要想在燕国建立自己的势力复仇,光有夏延器的支持是不够的,而且夏延器现在自己尚且在风口浪尖,未来走向实在不可预测,三王子虽然智力不全可有燕王宠爱,未尝不是一大助力。 打定了主意,离玟玉便想着如何与三王子打好关系,至于今天受怎样惩罚,反正听这意思没有性命之忧,反而不放在心上。 就在这时燕弘俊一声大喝打断了离玟玉的思路,就听到他高兴的道:“有了,奚少师罚我抄写国本,就罚她替我抄写好了。”说着越发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精妙无比,不由哈哈大笑:“快拿笔墨来。” 不一会寺人抬了案几摆着离玟玉面前,又分别摆上笔墨纸砚,啪,一本厚厚的国本放在正中央,燕弘俊对路儿道:“去拿本宫的文稿来。”说着蹲下身,翻开国本道:“呶,就这一篇,抄二十遍。” 离玟玉伸头一看,是国本的秋歌一篇,共三百多个字,心想倒也不多,想必那位奚少师只是意思意思,毕竟以三王子的状况就算写多了也白搭,而且他也没那耐性。 可下一刻当燕弘俊将他的手稿拍在离玟玉面前的时候,她就有哭的心了:“要照着我的笔迹抄,不许让奚少师看出来。” 我可不可以说自己不会写字啊。离玟玉哀怨的拿起燕弘俊的手稿,只见龙飞凤舞,刚劲洒脱,力透纸背,不禁大赞:“好字!” 没想到三王子心智不齐居然练就一手好字,那奚少师倒是好本事,离玟玉不由对此人心生好奇,有机会倒是见上一见。 燕弘俊听他夸奖不由得意起来,之前的怒气烟消云散,蹲在案几前面催促道:“快写,快写。” 模仿王子的笔迹,让燕王知道,还不剁碎了她。离玟玉惶恐道:“殿下千金之体,写的字亦是尊贵无比,民女怎敢模仿,要大王知道,一定会杀了民女的。” 燕弘俊道:“是本宫让你写的,父王怎会怪罪。” “可是” “休要啰唆,快写。”燕弘俊一拳头砸在案几上。 离玟玉求助的看向两个嬷嬷,胖嬷嬷道:“殿下让你写你就写,哪那么多话,殿下还没用完饭,耽误了你吃罪的起吗。” 离玟玉只好道:“如果大王怪罪,殿下一定要为民女作证啊。” 燕弘俊连连点头,催促道:“快写。” 离玟玉还想交好燕弘俊,自然不会躲懒,方才不过不想让人拿来说事,看燕弘俊兴致勃勃的样子,便将毛笔蘸了墨汁递给燕弘俊,柔声道:“请殿下写个秋字。” 燕弘俊一愣:“本宫不是把手稿给你了么?” 旁边的嬷嬷也以为离玟玉再戏耍王子,不由大怒:“放肆,殿下让你抄书,你怎么敢让殿下写字!” 离玟玉笑意盈盈,丝毫不惧道:“民女要看殿下写字的笔势和力道,这样才能模仿的像啊。” 不等嬷嬷再说,燕弘俊取过笔,大笔一挥,一个潇洒大气的秋字跃然纸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凶名在外 夏飞花道:“传闻缘起七年前,那时三王子已从灵台宫搬回暄华宫,不知何事致使大王大怒,杖杀暄华宫所有宫娥和寺人,因为杖杀的人太多,引起满朝轰动,言官纷纷上奏,指责之意明显,可大王毫不理会。从那以后,暄华宫除了几个嬷嬷外便都是寺人侍卫,再无宫娥。” 离玟玉恍然道:“我说怎么暄华宫有些奇怪,经你这样一说,我才想起今日果然没在暄华宫见到一个宫娥,原来还有此原因。” 夏飞花点头道:“四年前,大王见三王子渐渐成人,先后赐了十多名宫娥教导伦常,皆被他非打既骂,不是被扔井里就是被乱棍打死,更有甚者被活活吓死了。之后便常有传闻仆役宫娥死在暄华宫,因此传出三王子残暴成性,嗜杀女子为乐。” 离玟玉回想三王子俊朗明悦的样子,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如朝阳般的人居然会如此残暴。但想到下午听到的惨叫声,又不由不信。 夏飞花见她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神色间仍然迟疑不信,便道:“这些事虽然只是传言,可也不是空穴来风,更何况,就算他不是残暴的人,你只要知道大王是如何宠爱这位殿下,就该明白他决不是你可招惹的。这些年来凡涉及三王子的事,大王一向不问情由,只问三王子好恶,为此官员也不知因殿下一句话冤杀了多少。如今大家皆对他避之不及,那完全是被大王打杀怕了。” 离玟玉这才知道夏飞花为何如此郑重其事,三王子的传言不足为信,可燕王对他的态度却真真的。这也才明白夏飞花等在宫门口,不只是接她回家,恐怕也是担心自己万一惹了殿下被燕王杀掉。三王子不可怕,可怕的是燕王对他的宠溺之心,想想暄华宫服侍的宫娥仆从成百上千,却被燕王一夕杀掉,就不禁如坠冰窖。 夏飞花感觉到离玟玉的惧意,怕吓到她,毕竟以后她还要入宫侍奉,万一因为害怕犯了错就悔之莫及,忙道:“你也不要害怕,三王子小孩心性,你只要顺着他,想必不会有事。” 离玟玉也不想夏飞花担心,便连忙点头,又把今日在暄华宫的事大概说了。 两人说了一路,马车从将军府侧门而入直接行到客房门口才停下。 夏飞花小心的扶着离玟玉进房,边对一旁的小厮道:“叫红姑来给姑娘看伤。” 离玟玉在床边坐下道:“只是跪了会,顶多淤青而已,师兄不必这么紧张。” 夏飞花不理只给她倒了杯水,道:“看你声音都哑了,在宫里水也没得喝吧。” 离玟玉看夏飞花这样,心想:温柔如水的师兄原来也是很强势啊。只得不再多说,乖乖拿过水来喝了。 红姑进门后夏飞花就避嫌出去了,走之前吩咐:“小心些上药。” 掀起裤管,两个膝盖已经肿胀粗了一圈,皮肤青紫一片已有淤血。 红姑道:“要马上揉开才行,要不明天就下不了地了。” 离玟玉点点头,红姑将药膏小心的抹在淤处,立刻火辣辣的如火烧一般,等红姑的手俯在上面一用力,离玟玉疼的一哆嗦,但听到夏飞花在外吩咐准备饭菜的声音,不敢痛呼,咬紧了牙关,自己用手按在另一条腿上揉搓。这般折磨,还不如让三王子打一顿呢。 夏延器听到消息也过来,在门外与儿子说话。半个时辰后,房门才打开,红姑出来向两位主子一福:“姑娘已无大碍,不过姑娘衣裳脏了,小的去拿件衣服给姑娘换上。” 离玟玉的衣服被冷汗打湿,但将军府没有女眷,红姑只得先将自己没穿过的衣服给离玟玉换上,夏飞花见了道:“府里空闲的屋子也多,不如师妹就搬过来吧。” 离玟玉可是有很多秘密的人,住在这里虽然更显亲近,但也有诸多不便,便婉言谢绝。 夏延器道:“那就收拾个院子出来做你歇息之用。” 夏飞花见父亲对离玟玉搬来住并不热忱,便也不再强求。 离玟玉在将军府用了饭便回去了,到家又安抚了焦急等待的墨剑和绿芽。实在疲惫不堪倒床就睡。 离玟玉睡到半夜只觉腿上疼痛,迷迷糊糊醒来就见床头黑漆漆一团黑影,虽然她是法术师,虽然自己也当过七年的游魂,可不代表她不怕鬼啊,一股寒气从脊椎窜上头皮,立刻睡意全无,噌的坐起来,这才看清对面坐的是荆北君。这时夜风一吹,只觉后背发凉,即是刚才吓出一身冷汗,不由恼羞成怒,再看被子掀起一角露出双腿,荆北君手正扶在膝盖上,气就不打一处来,脑袋还没想清楚,手已发动,啪的打掉荆北君的手,立刻用被子盖住双腿,怒道:“荆阁主就不知男女之防么?” 一个小瓶叮叮当当的从荆北君手上掉到地上骨碌碌滚到桌脚。 对离玟玉的暴力,换做以前荆北君早就发难,但如今他对离玟玉心生别样情怀,对她发脾气也不以为忤,只是瘪着嘴角,捡起那个小瓶递到离玟玉手里,闷声道:“那你自己擦吧。” 离玟玉看看小瓶,原来他刚才是在给自己擦药,再看荆北君一反常态的委屈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只觉鸡皮疙瘩都冒出来,比刚才误以为见鬼还要恐怖。 突然一个念头一转冷哼道:“阁主消息倒是灵通。” 荆北君干咳一声:“那是,也不看看凌云阁干的什么买卖。” 离玟玉冷笑道:“没想到凌云阁的买卖都干到王宫大内了。” 荆北君扭过头去:“凌云阁不涉及皇家事。” 离玟玉突然探手去摘荆北君的面具,荆北君侧头躲过,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干嘛?” “看看你这张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离玟玉抽回手,左手袭向荆北君肋骨。 荆北君腰一拧,避开,右臂一抬挡住她袭击面部的右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关心你,万一你出事,我向谁要债去。” 两人在床上斗了几个回合,离玟玉见奈何不了他,不顾腿疼,抬脚就踹,荆北君站起,身子一旋从床尾到了床头,拑住离玟玉的手道:“别闹,你伤着呢。”那语气中的宠溺让两人都是一愣。 离玟玉抽回手抬头望着荆北君光洁的下巴,问:“荆阁主,你没发烧吧。” 荆北君翻了个白眼,道:“让小樱跟在你身边照顾吧。” 离玟玉躺下去侧身向内道:“你没发烧,而是吃错药了。” 荆北君嘴角含笑,替她拽好被子,将药膏放在枕边:“记得擦药。” 荆北君搅合的离玟玉一夜无眠,被她在心里骂了无数遍,最后顶着两个黑眼圈去找兰正熙。 这次倒没有带墨剑和绿芽,这两人与兰正熙没有什么关系,而且目前她与兰正熙算得上是敌对。 兰正熙这阵子很不痛快,本来按照设计好的,夏延器此次就算不丢性命也是革职,二王子趁机安排他人执掌雷霆军,他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诬陷夏延器之事也就无关痛痒。可谁知离玟玉死而复生,进献真品,使得整个计划棋差一着满盘皆输。如今他虽然进了官位,但自己这一方嫌他坏事,对他冷嘲热讽,而他仍在雷霆军任职,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诬陷夏延器,可也引起众怒,周围同僚视他为眼中钉,处处找茬使绊子。更有人传播他忘恩负义,残杀无辜,让他在军中的威信大大减弱,连部下都愤愤不平。 可这一切他都没法去辩解,自己酿的苦酒只有自己喝。 他与二王子的关系还没有暴露,要挽回自己在军中的形象,消除忘恩负义的负面评价,就要修复与当事人的关系,坐实当初只是误杀,因此他主动对离玟玉表示关心,频频买好,表现出自己知道真相后的愧疚和懊悔。 自从离玟玉递帖子后,兰正熙不知她是何用意,两人之间的恩怨虽然被燕王盖棺论定,但真相双方心知肚明,有些事可以做给外人看,但能不能生效还要看对方配不配合。因此兰正熙做了各种准备,对夫人更是耳提面命。 今日离玟玉一到,兰正熙便携夫人在大门处迎接,宾主友好的说笑着进屋,兰正熙暗中观察,见离玟玉并没有反感的态度,心中稍安。 三人在正厅坐定,又嘘寒问暖客套一番,有下人来说孩子哭闹不已,兰夫人便借口离去。 兰夫人一走,室内猝然安静下来,气氛一时尴尬。 离玟玉端杯喝茶。 兰正熙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本来两人曾经患难与共应该有不少话可说,但提起旧事必然想起那次背叛,兰正熙只盼大家都忘掉才好。 沉浸了一会,兰正熙终于找了个话题:“进京后一直未见到龙墨,他如今怎样?” 离玟玉道:“当初探查陈家庄时,实在血腥,我将龙墨托付给东校尉,让他带回客栈等候,后来发生那么多事也未及去找他,我正想明日去拜会廖少爷,让他帮忙去找找。” “不如我修书一封,问问东校尉。龙墨虽然轻功不错,但毕竟是个孩子,就怕他不见你去,到处乱走。” “不必劳烦大人,张珈只是平民百姓,如若劳动军部势力,只怕徒惹麻烦,还是让廖少爷帮忙吧。” 兰正熙见她如此见外,犹豫片刻道:“姑娘与唐翌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并不曾忘,那事是我对不起姑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不平等条约 离玟玉不吝赞美:“殿下的字笔墨饱满,流畅自然,洒脱不羁,真是好字。”拿着燕弘俊的字左看右看,又用手指顺着比划描绘半天,最后愁眉苦脸的道“哎呀,民女模仿不来呢。” “不行,不行,必须照本宫这样写。”燕弘俊将笔塞在离玟玉手里。 离玟玉只好模仿着燕弘俊的写法,写了个秋字,刚写完,就被燕弘俊抽走:“不像,不像。”说着三下五除二的撕掉了。 离玟玉只得重写,又被撕掉,一连撕了七八张,已有五分像,离玟玉心想要模仿的像可非一日之功,这写不出来,就画吧。于是照着燕弘俊的那个字以绘画的手法画了一个秋字,虽然神韵全无,但形体上已经很接近了。 燕弘俊拿去一看欢喜的叫道:“这个好。”说着拿给那两个嬷嬷看:“怎么样?” 这两个嬷嬷只关心殿下还没吃完饭,哪里管写的如何,听殿下叫好连忙点头:“像,像,奚少师一定看不出来。” 燕弘俊这下满意了对离玟玉道:“就这样写。” 离玟玉恭恭敬敬的答应:“是。” 两个嬷嬷连忙哄着燕弘俊回去吃饭。众人似乎忘记了离玟玉还跪在哪里,三王子没有叫起,离玟玉也不敢耍滑,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认认真真的抄写。 阳光渐渐偏移,落下斑驳的树荫在纸上,离玟玉已不知写了多久,燕弘俊的手稿里有的字可以照着画,但很多没有的字,只能根据他的笔迹自己揣摩,因此字不多但写的并不快。 离玟玉已完全沉浸在钻研三王子的书法和临摹中,突然一声惨叫响起,惊的她手一哆嗦,刚写的一张纸便被弄花。 离玟玉抬头左右张望,闻听求饶声从不远处传来:“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里面夹杂着其它人的话语却听不真切。 喧哗宫占地很大,房舍众多,既然能传来求饶声,可见人就在不远处,那他口中的殿下就只有三王子了,不知此人怎么招惹了王子。 离玟玉转头看向侍立一旁的寺人,对方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离玟玉皱皱眉,低头继续写,耳朵里却听到那求饶声很快变成了哀嚎,惨叫连连,又突然间戛然而止,想必不是昏厥就是已失了生息。宫中死个人本常有的事,离玟玉为公主时,也曾处死过下人,故而本不以为意,但转念一想便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害怕的又去看那个寺人,这次对方瞥了她一眼,冷冷的道:“与你无关,快写。” 离玟玉抿抿嘴,忍住了没说话,继续写字。 离玟玉又写了一个多时辰还没写完,燕弘俊已施施然走进来,见她还在写,不满的道:“怎么这么慢,还没写完。” 离玟玉双腿已经失去知觉,但生怕刚才惨叫的人换成自己,脸上摆满微笑:“还有两遍就好,请殿下稍等。” “不等,不等,我要听故事。” 离玟玉忙道:“那民女先给殿下讲故事,再抄写可好?”她可不想再跪在这里写字了,腿又麻,手又酸,嗓子又渴,肚子还饿。 燕弘俊转身往里走:“你进来。” 离玟玉得到大赦,心中长长舒了口气,连忙放下笔,谁知一站,双腿本来麻木,突然得到纾解,顿时如针扎一般疼痛,立时摔倒在地。 离玟玉用手揉着膝盖,便听里面大吼:“人呢,怎么还没进来。” 离玟玉苦命的只能忍着疼痛一瘸一拐的走进去。 燕弘俊穿着便服盘腿坐在里间的榻上,手边一个小炕桌,摆满瓜果点心,他正将樱桃一个个往嘴里丢,路儿立在旁边拿个碟子接着他吐的核。见离玟玉进来吐出一个樱桃核道:“讲吧。” 离玟玉问:“殿下想听什么类型的故事?” 燕弘俊丢了两颗樱桃进嘴,含含糊糊的道:“随便。” 离玟玉想了一下道:“那民女就讲我们村里猎户进山捕猎的故事吧。我们村在龙爪山下,因为有条涓涓细流从村口过,白练如带,因此称为玉带村” 宫外,离玟玉进宫后,夏飞花等人也不再游逛,夏飞花送了墨剑和绿芽回去,就去找父亲。夏延器听了事情经过,想起来当初在宫中庭辩时燕王为了不让三王子打扰是提过回头要离玟玉给他讲故事的事,想必今日三王子宣召便和此事有关,便告知夏飞花和唐杰,让他们不必紧张。 唐杰听说没事便回家陪母亲用饭。夏飞花想到那些传闻还是不放心,又想起离玟玉自己一人对京都又不熟悉,便坐着马车去宫门口迎接,夏延器有心撮合两人,自然不会阻拦。 谁知这一等等到日暮西山,夏飞花心里越等越着急,又向从宫中出来的官员宫中是否有什么意外发生。 离玟玉讲完了故事,又和不依不饶的燕弘俊签订诸多不平等条约,例如每天下午去宫中给三王子讲一个时辰的故事,奚少师罚抄的文字都由离玟玉代写等,才哄了这位爷去吃晚饭,可惜这还没完离玟玉继续空着肚子把剩下的两遍秋歌抄完才被放行。 当离玟玉又累又渴又疲惫又痛苦的走出宫门的时候,一眼便看到等在不远处翘首以盼的夏飞花,那染了夕阳的修长身影仿佛稳重谦和的长兄,登时又惊又喜又感动,心中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充斥着各种滋味,鼻子一酸,眼泪便流下来,多少年都不曾感受到这种亲人的关怀,只觉的心都融化了。 夏飞花见她出来,快步走上前去,一见那张小脸泪水连连又惊又心疼:“这是怎么了,可是殿下刁难你了?” 离玟玉见自己对着刚认识一天的师兄性情大露,泪流满面,不由又羞又窘,连忙擦掉眼泪,笑道:“三王子倒是没有为难我,我只是又累又饿,见到师兄来接我,一时激动。” 夏飞花听她这样说不由好笑,柔声问:“在宫里没有吃东西么?” 离玟玉摇摇头:“宫里哪有我这一介草民吃东西的份。师兄,我可是饿了两顿了。” 夏飞花立刻道:“师兄带你去吃饭。” 离玟玉点点头,跟着夏飞花往马车那走,这一走,夏飞花立刻感到了不对劲:“你腿怎么了。” “唔,只是跪了一会,有点疼。” 夏飞花不再问,伸手搀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扶到马车上,道:“还好你无事,以后离那三王子远点,不要再去招惹。” “啊!”离玟玉抬头哀怨的道:“好像没办法远,殿下要我每天进宫给他讲故事呢。” 夏飞花一听惊讶过后便是担忧:“怎么会这样,这可怎么办?” 离玟玉安慰道:“师兄不用担心,今天这样的事只是意外,殿下还是很好说话的。” 夏飞花摇摇头:“你初来京都想必还未听过关于三王子的传闻。不了解这位殿下的行事。” 离玟玉疑惑的道:“什么传闻?他很厉害么?” 夏飞花望着离玟玉,怕说重了她害怕,说轻了又不放在心上,想了会才道:“京都百姓人人得知三王子患有脑疾,言行异于常人,深居宫中,很少出门,只觉他神秘非常。但王公权贵间却有传言,此人性格无常,暴戾乖张,更是虐杀年轻女子为乐,他所居的暄华宫常有下人死伤。而大王对此子又纵容宠爱,不仅从不干涉,而且对他有求必应,就算三公六卿都不敢招惹。” 离玟玉吃惊道:“怎么会呢?我看三王子眉目清朗,虽然言行如同儿童,可也好说话的很,是不是这中间有误传?” 夏飞花道:“就怕你掉以轻心,我才会和你讲这些。以前我与父亲驻守边关,对朝中事不甚明了,只在大朝会上见过一次三王子,那时我也觉得三王子很好说话,后来入京任职,才知道更多。” 离玟玉忙道:“那师兄讲给我听听,免得我以后犯错。” 夏飞花点头道:“三王子并非天生如此,幼时聪慧伶俐,二岁便可自行三岁已出口成章,四岁就能作诗骑射,是先王后之子,甚得大王宠爱,后来先王后暴毙。大王对三王子喜爱犹自不减,亲自带在身边教养。”说到此夏飞花轻叹一口气:“可惜天妒英才,三王子五岁时跟随大王上香雾寺进香,遇到刺客,从山上摔下,身受重伤,特别是头部受到撞击,醒来后不仅失忆,并且得了疯癫痴傻之症,神识混沌,有时疯癫痴狂,见人就打,有时安静木呐,如泥胎木偶。太医院治得了三王子的外伤,却对这脑疾束手无策,眼见他越发严重,大王最后求助国师,国师将他带到灵台宫用法术医治,又广招名医,才使得这位殿下有所好转,能认得清人,不再发狂,但学习困难,智力不长,如何医治都无法痊愈,国师也没有办法,最后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离玟玉唏嘘不已,没想到那个神清俊朗的王子会有这样一段不堪的经历:“那又怎么会传出三王子残暴的名声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鱼池之殃 他话未说完,离玟玉打断道:“我知道兰中尉也是一条血性汉子,这世上有很多事我们都身不由己,如今,此案已了,往日种种,就都过去吧。” 兰正熙盯着离玟玉的眼睛,见她不像玩笑,当下站起身来对着离玟玉深深一鞠躬,离玟玉嘴里说着:“兰中尉这是做什么?”却慢悠悠起身,还礼。 兰正熙坐下道:“姑娘之心胸令我汗颜。姑娘往后有何打算,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离玟玉道:“我打算留在京都,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将军。” 兰正熙笑道:“求之不得。” 两人又说些闲话,离玟玉便告辞离去,见时间还早,便去了一家较大的书行。她对燕国的记忆还是以前在离国听人讲过,只有个大概的了解,如今时过境迁,只怕那点大概也已改变,因此想找些关于燕国地理人文方面的书来看,而且绿芽也该习字。 这家书行规模很大,分上下两层楼,书也分门别类,一楼是常见的书籍,买书的人也较多的,二楼的书比较冷僻,而且针对性较强,有些名家书法绘画可供鉴赏选购,还有桌椅可供环境较好,但费用也高,因此购书的人很少。 离玟玉在一楼转了一圈选了几本燕国地志诗集和一些启蒙的书,又上了二楼,左墙上悬挂着几幅字画,画前摆了两张方桌,其中一张桌前坐着一名褐衣男子,正专注于手边还有茶水,窗上几株花草,阳光从纱窗透过来变得柔和温暖,再之后便是一排排的书架。 离玟玉也不打扰那人,自顾在书架中穿梭寻找,这家书行的书还真不少,种类也齐全,挑了几本后看到西山游记,想到还要应付三王子,便伸手去拿,突然一声“俞公子,你果然在这?”突兀的响起,在这安静温馨的房内无异于雷霆霹雳,惊得离玟玉手一哆嗦,险些将书扔地上。 离玟玉微微低头,从架子的缝隙看去,只见一身着黄衣的窈窕少女奔向那看书的男子。 褐衣男子抬头先往离玟玉这边看了一眼,显然他是知道离玟玉在的,见这边没动静才转向那女子,责备道:“此乃清静之地,不要大声喧哗。” 黄衣女子嗔道:“这是书行又不是书房,哪是什么清静之地。难道选书挑书还不允许说话么。” 褐衣男子知道与她说不通,不想与她纠缠,道:“江小姐要看什么书只管去挑吧。” 那江小姐仿佛没听懂对方的疏离,既一屁股坐到男子身边,伸着头,身子往男子身边靠去:“俞公子在看什么书?” 那俞公子见江小姐马上就要歪倒在怀里,连忙将手中的书往她那边推过去:“九国史论江小姐喜欢就拿去看吧。” 九国史论讲的是历史上最强大的九个国家的兴衰,以及诸子百家的评论,这种书别说江小姐看不懂,就算看得懂也没兴趣看的。 书架后的离玟玉抿嘴偷笑,心想一般大家闺秀看到对方如此讥讽早就羞跑了吧。 可江小姐显然非一般人也,她害羞带笑的拿起那本九国史论依旧往俞公子身上靠去,嗲声嗲气的道:“这本书茹萍确实喜欢,可很多地方都看不懂,俞公子可否为茹萍解惑?” 离玟玉只觉汗毛直立,好想找个地方吐一下,可是这种情况下出去,那江小姐一定恼羞成怒,只得静静的站在书架后,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被对方发现。 可惜她想做隐形人,有人偏不让她如愿,俞公子见江小姐这架势,连忙站起来冲书架后高声问道:“姑娘选好了么?” 江茹萍一听屋里还有别人,噌一下跳起来,顺着俞公子的目光盯着离玟玉的方向。 离玟玉哪还不知这位俞公子不堪美人骚扰,拿她做挡箭牌呢,可行踪被喊破不出去是不行了,不由摇头苦笑。 离玟玉抱着一堆书从书架后面走出来,见江茹萍双眉倒立,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而一旁的俞公子则歉意的悄悄拱手,便不说破,道:“还有一本云楼孤话没找到。” 俞公子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走到第二排书架前伸手取出一本书递过去,离玟玉一看,正是云楼孤话。 离玟玉取过书,见俞公子感激的目光,便轻轻一笑。 毫不相识的两人因这个小插曲而互动,看在江茹萍眼里却是郎情妾意,不由又嫉又恨,加上自己勾引俞公子被离玟玉撞破,越发恼怒,见离玟玉抱着书要下楼,当下冲上去一推。 离玟玉看她表情早有防备,身形微动避过。 江茹萍没有得逞更加愤怒,挥手就打。 离玟玉自然可以躲过,但看这架势不让这位小姐消消气只怕难以脱身,便微微侧身,将手中书迎上去,只听“哗啦”一声,十几本书尽数摔落在地。 俞公子见此对江茹萍越发厌烦,但江家乃京都权贵,江茹萍的姑姑又是燕王宠妃,他既不想与她亲近,也不想得罪平白招惹事端,但看到因为自己让陌生姑娘受委屈,心中愧疚不已,忙道:“江小姐,这是何意?” 江茹萍见离玟玉身着布衣,心想不过一个平民百姓,心中鄙夷,下巴一抬,冷冷的道:“我与俞公子在此,这个野丫头却偷听我们说话,不该教训么?” 燕国讲究身份出身,对衣着用料也有讲究,平民只能穿布、葛或麻衣,而贵族才能穿绸缎、丝、绢。 离玟玉虽然不是贵族,但已被赐为士,也有资格穿绸缎之类的衣衫,但她刚刚自昏迷中醒来诸事繁杂,还没理出个头绪,哪还有空留意穿着,故而穿的仍是布衣,却没想到被人鄙视。 当然离玟玉看对方的穿戴便知道这位小姐非富即贵,不愿多惹事端,便道:“吾并无意打扰小姐,还请小姐见谅。”说完便俯身去捡地上散落的书籍,哪知那江茹萍不依不饶一脚踏在书上,见离玟玉抬头看她,还扬起下巴,挑畔的看着她。 离玟玉不由恼火,站起身来,冷冷的道:“你想怎样?” 江茹萍见她面沉如水,目光冷冽,没由来的心中胆怯,刚要退缩又看到对方朴素的布衣,心想居然被一个平民吓住,真是可恼。不由挺起胸来,脚下使劲一捻,那书皮已然破损肮脏:“我要你跪下磕头道歉。” 不等离玟玉说话,俞公子上前道:“江小姐,请你不要再无理取闹。” “什么,你竟说我无理取闹?”江茹萍立刻尖叫起来,脚下乱踢,将书踢得到处都是,有的直接掉到楼下去。 俞公子忍无可忍,连忙拉开江茹萍,对离玟玉拱手道:“姑娘,真是对不住,姑娘买的书都算在谨川身上好了。” 离玟玉冷笑道:“这些书虽然在本姑娘手上,可还没有付帐。” 江茹萍立刻叫嚣道:“你个野丫头难道还真想让俞公子给你付账不成,凭你也配,真是痴心妄想。” “够了。”俞公子冷喝一声。 这时书店伙计听到动静已跑上楼来,见了这般架势,连忙作揖笑道:“哎呦,俞大人,江小姐、这位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我们的书不合意么?莫生气,几位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只管提。若是几位看中同一本书也没关系,同样的书我们还有。”说着蹲下身将书捡起来问道:“不知这些书是哪位客人选的?” 此时江茹萍被俞谨川那一喝吓了一跳,要知道俞谨川一向性子温和,很少这样大声呼喝她,见他似乎生气,便不敢再说。 离玟玉听伙计的称呼,没想到这位俞公子还是官身,不由暗暗吃惊,见那江小姐不再挑衅便也想息事宁人,开口道:“是我的书。” 伙计见大家不再争吵,很是高兴,看到有本书已被踩坏,其它的书也被蹭脏,忙道:“小姐稍等,小的给您换新的来。” 离玟玉却道:“不必了。” 伙计笑道:“没关系的,本店怎能让小姐买脏书回去呢。” “无妨。”离玟玉看着江茹萍道:“不过是一点灰尘而已,又怎能掩盖书之高洁,若人看着书脏不喜,那也是看书人自己心不净,与书何干?” 俞谨川闻言赞道:“说的好,书本高洁,何来脏与净。” 离玟玉看江茹萍傻呆呆的样子,知道她没听懂,摇头离去。 伙计抱着书送到柜台上,柜台后的账房抬头一看,皱眉道:“咱们怎么会有这么脏的书,咦,还有破的,真混账,你怎么将破书卖给客人,还不去换新的来。” 伙计忙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账房看看一脸淡定的离玟玉,不再多言,算盘噼里啪啦一阵响道:“共七两五钱。” 离玟玉付了帐就听账房道:“这十几本书也挺重的就让阿炳送到府上去吧。” 离玟玉点点头,留了地址。 出了书行,刚走两步便有人从后面撞上来。离玟玉以为是江茹萍还不罢休,心中恼怒正要发火,转头一看是个陌生男子,不由一怔,刚想开口,对方先一步道了声谦便匆匆离去。而离玟玉心中一震,不动声色的雇了辆车往回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凶名在外 夏飞花道:“传闻缘起七年前,那时三王子已从灵台宫搬回暄华宫,不知何事致使大王大怒,杖杀暄华宫所有宫娥和寺人,因为杖杀的人太多,引起满朝轰动,言官纷纷上奏,指责之意明显,可大王毫不理会。从那以后,暄华宫除了几个嬷嬷外便都是寺人侍卫,再无宫娥。” 离玟玉恍然道:“我说怎么暄华宫有些奇怪,经你这样一说,我才想起今日果然没在暄华宫见到一个宫娥,原来还有此原因。” 夏飞花点头道:“四年前,大王见三王子渐渐成人,先后赐了十多名宫娥教导伦常,皆被他非打既骂,不是被扔井里就是被乱棍打死,更有甚者被活活吓死了。之后便常有传闻仆役宫娥死在暄华宫,因此传出三王子残暴成性,嗜杀女子为乐。” 离玟玉回想三王子俊朗明悦的样子,实在无法想象这样一个如朝阳般的人居然会如此残暴。但想到下午听到的惨叫声,又不由不信。 夏飞花见她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神色间仍然迟疑不信,便道:“这些事虽然只是传言,可也不是空穴来风,更何况,就算他不是残暴的人,你只要知道大王是如何宠爱这位殿下,就该明白他决不是你可招惹的。这些年来凡涉及三王子的事,大王一向不问情由,只问三王子好恶,为此官员也不知因殿下一句话冤杀了多少。如今大家皆对他避之不及,那完全是被大王打杀怕了。” 离玟玉这才知道夏飞花为何如此郑重其事,三王子的传言不足为信,可燕王对他的态度却真真的。这也才明白夏飞花等在宫门口,不只是接她回家,恐怕也是担心自己万一惹了殿下被燕王杀掉。三王子不可怕,可怕的是燕王对他的宠溺之心,想想暄华宫服侍的宫娥仆从成百上千,却被燕王一夕杀掉,就不禁如坠冰窖。 夏飞花感觉到离玟玉的惧意,怕吓到她,毕竟以后她还要入宫侍奉,万一因为害怕犯了错就悔之莫及,忙道:“你也不要害怕,三王子小孩心性,你只要顺着他,想必不会有事。” 离玟玉也不想夏飞花担心,便连忙点头,又把今日在暄华宫的事大概说了。 两人说了一路,马车从将军府侧门而入直接行到客房门口才停下。 夏飞花小心的扶着离玟玉进房,边对一旁的小厮道:“叫红姑来给姑娘看伤。” 离玟玉在床边坐下道:“只是跪了会,顶多淤青而已,师兄不必这么紧张。” 夏飞花不理只给她倒了杯水,道:“看你声音都哑了,在宫里水也没得喝吧。” 离玟玉看夏飞花这样,心想:温柔如水的师兄原来也是很强势啊。只得不再多说,乖乖拿过水来喝了。 红姑进门后夏飞花就避嫌出去了,走之前吩咐:“小心些上药。” 掀起裤管,两个膝盖已经肿胀粗了一圈,皮肤青紫一片已有淤血。 红姑道:“要马上揉开才行,要不明天就下不了地了。” 离玟玉点点头,红姑将药膏小心的抹在淤处,立刻火辣辣的如火烧一般,等红姑的手俯在上面一用力,离玟玉疼的一哆嗦,但听到夏飞花在外吩咐准备饭菜的声音,不敢痛呼,咬紧了牙关,自己用手按在另一条腿上揉搓。这般折磨,还不如让三王子打一顿呢。 夏延器听到消息也过来,在门外与儿子说话。半个时辰后,房门才打开,红姑出来向两位主子一福:“姑娘已无大碍,不过姑娘衣裳脏了,小的去拿件衣服给姑娘换上。” 离玟玉的衣服被冷汗打湿,但将军府没有女眷,红姑只得先将自己没穿过的衣服给离玟玉换上,夏飞花见了道:“府里空闲的屋子也多,不如师妹就搬过来吧。” 离玟玉可是有很多秘密的人,住在这里虽然更显亲近,但也有诸多不便,便婉言谢绝。 夏延器道:“那就收拾个院子出来做你歇息之用。” 夏飞花见父亲对离玟玉搬来住并不热忱,便也不再强求。 离玟玉在将军府用了饭便回去了,到家又安抚了焦急等待的墨剑和绿芽。实在疲惫不堪倒床就睡。 离玟玉睡到半夜只觉腿上疼痛,迷迷糊糊醒来就见床头黑漆漆一团黑影,虽然她是法术师,虽然自己也当过七年的游魂,可不代表她不怕鬼啊,一股寒气从脊椎窜上头皮,立刻睡意全无,噌的坐起来,这才看清对面坐的是荆北君。这时夜风一吹,只觉后背发凉,即是刚才吓出一身冷汗,不由恼羞成怒,再看被子掀起一角露出双腿,荆北君手正扶在膝盖上,气就不打一处来,脑袋还没想清楚,手已发动,啪的打掉荆北君的手,立刻用被子盖住双腿,怒道:“荆阁主就不知男女之防么?” 一个小瓶叮叮当当的从荆北君手上掉到地上骨碌碌滚到桌脚。 对离玟玉的暴力,换做以前荆北君早就发难,但如今他对离玟玉心生别样情怀,对她发脾气也不以为忤,只是瘪着嘴角,捡起那个小瓶递到离玟玉手里,闷声道:“那你自己擦吧。” 离玟玉看看小瓶,原来他刚才是在给自己擦药,再看荆北君一反常态的委屈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只觉鸡皮疙瘩都冒出来,比刚才误以为见鬼还要恐怖。 突然一个念头一转冷哼道:“阁主消息倒是灵通。” 荆北君干咳一声:“那是,也不看看凌云阁干的什么买卖。” 离玟玉冷笑道:“没想到凌云阁的买卖都干到王宫大内了。” 荆北君扭过头去:“凌云阁不涉及皇家事。” 离玟玉突然探手去摘荆北君的面具,荆北君侧头躲过,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你干嘛?” “看看你这张脸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离玟玉抽回手,左手袭向荆北君肋骨。 荆北君腰一拧,避开,右臂一抬挡住她袭击面部的右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关心你,万一你出事,我向谁要债去。” 两人在床上斗了几个回合,离玟玉见奈何不了他,不顾腿疼,抬脚就踹,荆北君站起,身子一旋从床尾到了床头,拑住离玟玉的手道:“别闹,你伤着呢。”那语气中的宠溺让两人都是一愣。 离玟玉抽回手抬头望着荆北君光洁的下巴,问:“荆阁主,你没发烧吧。” 荆北君翻了个白眼,道:“让小樱跟在你身边照顾吧。” 离玟玉躺下去侧身向内道:“你没发烧,而是吃错药了。” 荆北君嘴角含笑,替她拽好被子,将药膏放在枕边:“记得擦药。” 荆北君搅合的离玟玉一夜无眠,被她在心里骂了无数遍,最后顶着两个黑眼圈去找兰正熙。 这次倒没有带墨剑和绿芽,这两人与兰正熙没有什么关系,而且目前她与兰正熙算得上是敌对。 兰正熙这阵子很不痛快,本来按照设计好的,夏延器此次就算不丢性命也是革职,二王子趁机安排他人执掌雷霆军,他自然也是水涨船高,诬陷夏延器之事也就无关痛痒。可谁知离玟玉死而复生,进献真品,使得整个计划棋差一着满盘皆输。如今他虽然进了官位,但自己这一方嫌他坏事,对他冷嘲热讽,而他仍在雷霆军任职,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他诬陷夏延器,可也引起众怒,周围同僚视他为眼中钉,处处找茬使绊子。更有人传播他忘恩负义,残杀无辜,让他在军中的威信大大减弱,连部下都愤愤不平。 可这一切他都没法去辩解,自己酿的苦酒只有自己喝。 他与二王子的关系还没有暴露,要挽回自己在军中的形象,消除忘恩负义的负面评价,就要修复与当事人的关系,坐实当初只是误杀,因此他主动对离玟玉表示关心,频频买好,表现出自己知道真相后的愧疚和懊悔。 自从离玟玉递帖子后,兰正熙不知她是何用意,两人之间的恩怨虽然被燕王盖棺论定,但真相双方心知肚明,有些事可以做给外人看,但能不能生效还要看对方配不配合。因此兰正熙做了各种准备,对夫人更是耳提面命。 今日离玟玉一到,兰正熙便携夫人在大门处迎接,宾主友好的说笑着进屋,兰正熙暗中观察,见离玟玉并没有反感的态度,心中稍安。 三人在正厅坐定,又嘘寒问暖客套一番,有下人来说孩子哭闹不已,兰夫人便借口离去。 兰夫人一走,室内猝然安静下来,气氛一时尴尬。 离玟玉端杯喝茶。 兰正熙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本来两人曾经患难与共应该有不少话可说,但提起旧事必然想起那次背叛,兰正熙只盼大家都忘掉才好。 沉浸了一会,兰正熙终于找了个话题:“进京后一直未见到龙墨,他如今怎样?” 离玟玉道:“当初探查陈家庄时,实在血腥,我将龙墨托付给东校尉,让他带回客栈等候,后来发生那么多事也未及去找他,我正想明日去拜会廖少爷,让他帮忙去找找。” “不如我修书一封,问问东校尉。龙墨虽然轻功不错,但毕竟是个孩子,就怕他不见你去,到处乱走。” “不必劳烦大人,张珈只是平民百姓,如若劳动军部势力,只怕徒惹麻烦,还是让廖少爷帮忙吧。” 兰正熙见她如此见外,犹豫片刻道:“姑娘与唐翌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并不曾忘,那事是我对不起姑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狄厄的消息 离玟玉一进家门顾不得和众人说话扑到书房,关紧门窗,在书案后坐定,这才将手摊开,手掌上团着一个纸团,是刚才撞她的男子塞给她的。 离玟玉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个“安”字,还有一个地址,却让她一下子跳起来,高兴的转了几个圈,又坐下将纸上的字再看一遍,哈哈笑出声来,心中大石总算落地。 总算有了狄厄的消息,她都快以为狄厄找不到她将凤凰解散回家了呢。 有了狄厄很多事都可以着手做了。 离玟玉费了很大的劲才将立刻去找狄厄的冲动压下去,烧掉纸团,便往外走,这一开书房门,不由吓了一跳。墨剑、绿芽、海棠、铁斧站成一排紧张兮兮的望着她。 原来离玟玉风风火火的一进门就关进书房,连海棠叫她都没听到,想到姑娘是去拜访兰正熙,那兰正熙可是差点杀了姑娘的仇人啊,四人心中打鼓,不知出了什么事,可离玟玉将四人关在门外,几人不敢打扰,便站在门口静等,这会见离玟玉笑容满面的出来,不由松了口气。 海棠上前道:“姑娘吃饭了。” 离玟玉看了众人神色,知道大家关心自己,心里很是欣慰,拉过绿芽的手便一同去饭厅用饭。 燕弘俊中午要休息的,因此离玟玉每天申时去。 昨日暄华宫有意无意的下马威让离玟玉心有余悸,今日早早便去等候传召,本以为讲讲故事便可,却被告知今早奚少师发现三王子罚抄的手稿代笔,不算数,今日不仅重抄,还加罚十遍。于是苦命的离玟玉只得讲完故事后继续空着肚子抄书。 等离玟玉期期艾艾的抄完已经日落西山,可一出宫门看到不远处那抹挺拔的身影,立刻精神百倍,满身疲惫顿时消散无踪,她快步跑上前去,亲切的叫:“师兄,你一直等在这里么?” 夏飞花上下打量她一番见没有什么不妥,才开口问道:“不是说只一个时辰么,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两人边往马车处走,离玟玉边将替三王子抄书的事说了一遍。 因为天色已晚,两人直接回到宅子,让海棠下了两碗面下腹。 对夏飞花陪自己挨饿,离玟玉满心愧疚:“师兄不必总是等我。” 夏飞花笑笑,不置可否。 离玟玉知道这位看上去温润谦和,实则固执的很,便也不再说。 海棠收拾了碗筷拿来一摞书道:“姑娘,下午严记书行送了书来,说是姑娘上午买的,另外,书行伙计说这是他们主人送给姑娘的。”说着递上一个一尺多高的锦盒。 自己与他们主人素不相识,怎么会送东西来。离玟玉好奇的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摞书,书皮上嚣张的只一个“风”字。离玟玉取出上面一本,却见下面还是一模一样的书皮,不过右下角写着“第二卷”,离玟玉推测了下厚度,至少有十卷之多,翻开来,里面不仅记载了各国风土人情,特产地貌,还有各种将作技艺的概述,涉猎之广,范围之大还没有哪本书能够比拟。想来书行掌柜看她选的书比较杂,因此送了这本,正是投其所好。 夏飞花已取过第二卷,奇道:“咦,怀远先生居然将这套书送给你。” 离玟玉闻言奇怪的问:“怎么,这书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夏飞花笑道:“智行大师当年修行时,游历天下,走遍千山万水,见多识广,非常人可比,这套书便是大师随行记载的所见所闻。书行东家严怀远与智行大师之交颇深,大师闭关前以此书相赠。怀远先生实在宝贝此书,可又不愿此书蒙尘,因此仅刊印了十套,多少人相求而不得。” “嗯?他刊印此书不就是为了将此书宣之于世么,怎么才刊印了十套,而且别人求还不给?” 夏飞花右手摩挲手上那卷书,仿佛抚摸着情人,眼中痴痴眷眷:“当年怀远先生曾将此书赠与前太常卿,希望借助朝廷之力推广,却被其评为杂书,丢置一旁。怀远先生知晓此事愤怒异常,说此乃大师心血之作,怎能被人糟弃,只有爱书懂书人才配得之,因此此书不再刊印。后来爱书成痴的御史丞虞大人偶然得之,对此书高度赞赏,奏报燕王。燕王派人向怀远先生索要,怀远先生宁可被杀头也不给,最后燕王将前太常卿革职才得了一套。世人闻之纷纷重金求之而不得,此书可谓无价之宝啊。” 离玟玉听得目瞪口呆,这怀远先生居然偏执若斯,不过若非如此也不可能会因为一席话而将如此珍贵之书送给自己,想必她的那句“书本高洁”很入怀远先生的眼,没想到自己暗讽江茹萍的话会带来如此厚报,不由心花怒放。 夏飞花问起送书缘由,离玟玉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夏飞花道:“俞谨川从小聪慧,乃少年才子,十岁便写就锦绣文章,十四岁被举荐入朝,可惜为人耿直,不知变通,被上官不喜,一直打压排挤,如今在章国院任令丞。那江茹萍是京中贵族江家的大小姐,她姑姑江璐乃燕王宠妃,风头正盛。这两年燕王屡屡提拔江家子弟,如今江家在朝中已不可小觑,你以后再碰到还是避让一下吧。” 离玟玉不想夏飞花担心,连忙点头:“好”。她见夏飞花的神情便知师兄对这本书也是神往已久,可现在自己实在需要,无法割爱,便不提送他的话。 夏飞花自然不会夺人所爱,在书上流连一会便放在一边,翻看离玟玉买的其它书。 离玟玉见书籍并没有换新,只是那些脏了的书已被擦拭,破了的书也被精心的修补,当下对严记书行又高看一眼。 夏飞花看离玟玉选的书五花八门,心中奇怪,一问才知这些书不只是她自己看,听说要给绿芽请老师,便包揽过来。 转天,离玟玉欣欣然的坐车去了舒云茶庄,车子外观充分继承了将军府的简洁刚性,但车厢却宽敞舒适,铺了厚厚的垫子,还有个小几,即可放茶水点心,又可做书桌,这是夏飞花一早派过来的,就留在宅子里方便离玟玉出行。车夫莽是个小个汉子,戴着斗笠,穿着短襟,扎着裤脚,看着普普通通一个人,实则武艺高强,不仅赶车还兼职保镖。 夏飞花实在是个贴心的人,让离玟玉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的二哥。 舒云茶庄的门童还是那个门童,对离玟玉尚有印象,看她已不是丫鬟打扮,心想:果然是沈家小姐。连忙热情的迎进去。 廖棋之早就等候,只不过为了避嫌没有出去迎接罢了。 离玟玉一见面就将狄厄的消息告诉他,并说了一个地址,将一封信递过去让他代为转交。 廖棋之也是非常高兴,忙郑重的将信收起来。遂说起两人的规划,对离玟玉道:“我已在南城看好一处铺面作为绣庄,但并没有出面购买,只是下了定金,你只需直接去买就可。”说着递过几张纸,上面不仅写着地址,铺面大小,结构,金额几何,中介名称,联系人等,后面还有可以装修的商家,物品购置的商家,预算费用,联系方式等,当真细致全面,离玟玉只需有空按照地址一一走访就可以。 廖棋之观察着离玟玉的阅读速度,道:“那三个绣娘绣功都是极好的,而且有功夫在身,其中阿香功夫最好。她们与廖家没有任何往来,可以先帮你将绣庄撑起来。” 离玟玉点点头,纸上写着这三个人除了一个是上京人,另两个一个在京都呆了八多年,一个来了有三年,三人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被上一任雇主辞退,或自己不干,身世清白可靠。 下面几张是绣庄的装修图样。 “所需银两我已备妥,都是现银。” 离玟玉收起那几张纸,道:“银钱不必从你这出,燕王有赏赐,兰正熙也给了些,而且我已拜夏延器为师,缺钱找师父要更妥当些。” 廖棋之听闻她居然能拜夏延器为师,惊喜之余,真是各种羡慕嫉妒啊,夏延器的名声和为人可不仅仅是在军队极富盛名,只要是习武之人没有不知道的。 离玟玉又坐了一会便离开了,刚回到家,铁斧就迎上来:“姑娘终于回来了,王夫人、夏公子、唐公子等人等了好一会了。” 离玟玉闻言心中好奇,师兄知道自己去拜访廖棋之的时间,怎么会早早等在家里? 离玟玉一进大厅就见眼前一花,穿着大红袍的唐杰便跳到眼前:“张珈,快走,快带我们看你的新宅子!” 离玟玉正自迷糊,就感觉有人拉自己衣摆,一个清脆如黄莺的声音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低头一看却是粉团一般的王宝儿,离玟玉被两人弄得糊涂,抱起宝儿,抬眼一看,呵,今日当真热闹,端庄英气的夏盈盈、温润如玉的夏飞花、沉默不语的墨剑,好奇乖巧的绿芽统统都在。 今天夏飞花穿了湛蓝的长衫,整个人清和宁静,看离玟玉迷惑的样子站起来笑道:“父亲和姑姑给你备了份大礼,难怪父亲不说让你搬到府里去。” 离玟玉抱着宝儿走过去给夏盈盈行了礼:“究竟是什么事,你们一个个这么神秘,我可好奇极了。” 夏盈盈拿起桌子上一个盒子递过去:“呶,这是你师父送你的拜师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鱼池之殃 他话未说完,离玟玉打断道:“我知道兰中尉也是一条血性汉子,这世上有很多事我们都身不由己,如今,此案已了,往日种种,就都过去吧。” 兰正熙盯着离玟玉的眼睛,见她不像玩笑,当下站起身来对着离玟玉深深一鞠躬,离玟玉嘴里说着:“兰中尉这是做什么?”却慢悠悠起身,还礼。 兰正熙坐下道:“姑娘之心胸令我汗颜。姑娘往后有何打算,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离玟玉道:“我打算留在京都,以后少不得要麻烦将军。” 兰正熙笑道:“求之不得。” 两人又说些闲话,离玟玉便告辞离去,见时间还早,便去了一家较大的书行。她对燕国的记忆还是以前在离国听人讲过,只有个大概的了解,如今时过境迁,只怕那点大概也已改变,因此想找些关于燕国地理人文方面的书来看,而且绿芽也该习字。 这家书行规模很大,分上下两层楼,书也分门别类,一楼是常见的书籍,买书的人也较多的,二楼的书比较冷僻,而且针对性较强,有些名家书法绘画可供鉴赏选购,还有桌椅可供环境较好,但费用也高,因此购书的人很少。 离玟玉在一楼转了一圈选了几本燕国地志诗集和一些启蒙的书,又上了二楼,左墙上悬挂着几幅字画,画前摆了两张方桌,其中一张桌前坐着一名褐衣男子,正专注于手边还有茶水,窗上几株花草,阳光从纱窗透过来变得柔和温暖,再之后便是一排排的书架。 离玟玉也不打扰那人,自顾在书架中穿梭寻找,这家书行的书还真不少,种类也齐全,挑了几本后看到西山游记,想到还要应付三王子,便伸手去拿,突然一声“俞公子,你果然在这?”突兀的响起,在这安静温馨的房内无异于雷霆霹雳,惊得离玟玉手一哆嗦,险些将书扔地上。 离玟玉微微低头,从架子的缝隙看去,只见一身着黄衣的窈窕少女奔向那看书的男子。 褐衣男子抬头先往离玟玉这边看了一眼,显然他是知道离玟玉在的,见这边没动静才转向那女子,责备道:“此乃清静之地,不要大声喧哗。” 黄衣女子嗔道:“这是书行又不是书房,哪是什么清静之地。难道选书挑书还不允许说话么。” 褐衣男子知道与她说不通,不想与她纠缠,道:“江小姐要看什么书只管去挑吧。” 那江小姐仿佛没听懂对方的疏离,既一屁股坐到男子身边,伸着头,身子往男子身边靠去:“俞公子在看什么书?” 那俞公子见江小姐马上就要歪倒在怀里,连忙将手中的书往她那边推过去:“九国史论江小姐喜欢就拿去看吧。” 九国史论讲的是历史上最强大的九个国家的兴衰,以及诸子百家的评论,这种书别说江小姐看不懂,就算看得懂也没兴趣看的。 书架后的离玟玉抿嘴偷笑,心想一般大家闺秀看到对方如此讥讽早就羞跑了吧。 可江小姐显然非一般人也,她害羞带笑的拿起那本九国史论依旧往俞公子身上靠去,嗲声嗲气的道:“这本书茹萍确实喜欢,可很多地方都看不懂,俞公子可否为茹萍解惑?” 离玟玉只觉汗毛直立,好想找个地方吐一下,可是这种情况下出去,那江小姐一定恼羞成怒,只得静静的站在书架后,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被对方发现。 可惜她想做隐形人,有人偏不让她如愿,俞公子见江小姐这架势,连忙站起来冲书架后高声问道:“姑娘选好了么?” 江茹萍一听屋里还有别人,噌一下跳起来,顺着俞公子的目光盯着离玟玉的方向。 离玟玉哪还不知这位俞公子不堪美人骚扰,拿她做挡箭牌呢,可行踪被喊破不出去是不行了,不由摇头苦笑。 离玟玉抱着一堆书从书架后面走出来,见江茹萍双眉倒立,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而一旁的俞公子则歉意的悄悄拱手,便不说破,道:“还有一本云楼孤话没找到。” 俞公子显然是这里的常客,走到第二排书架前伸手取出一本书递过去,离玟玉一看,正是云楼孤话。 离玟玉取过书,见俞公子感激的目光,便轻轻一笑。 毫不相识的两人因这个小插曲而互动,看在江茹萍眼里却是郎情妾意,不由又嫉又恨,加上自己勾引俞公子被离玟玉撞破,越发恼怒,见离玟玉抱着书要下楼,当下冲上去一推。 离玟玉看她表情早有防备,身形微动避过。 江茹萍没有得逞更加愤怒,挥手就打。 离玟玉自然可以躲过,但看这架势不让这位小姐消消气只怕难以脱身,便微微侧身,将手中书迎上去,只听“哗啦”一声,十几本书尽数摔落在地。 俞公子见此对江茹萍越发厌烦,但江家乃京都权贵,江茹萍的姑姑又是燕王宠妃,他既不想与她亲近,也不想得罪平白招惹事端,但看到因为自己让陌生姑娘受委屈,心中愧疚不已,忙道:“江小姐,这是何意?” 江茹萍见离玟玉身着布衣,心想不过一个平民百姓,心中鄙夷,下巴一抬,冷冷的道:“我与俞公子在此,这个野丫头却偷听我们说话,不该教训么?” 燕国讲究身份出身,对衣着用料也有讲究,平民只能穿布、葛或麻衣,而贵族才能穿绸缎、丝、绢。 离玟玉虽然不是贵族,但已被赐为士,也有资格穿绸缎之类的衣衫,但她刚刚自昏迷中醒来诸事繁杂,还没理出个头绪,哪还有空留意穿着,故而穿的仍是布衣,却没想到被人鄙视。 当然离玟玉看对方的穿戴便知道这位小姐非富即贵,不愿多惹事端,便道:“吾并无意打扰小姐,还请小姐见谅。”说完便俯身去捡地上散落的书籍,哪知那江茹萍不依不饶一脚踏在书上,见离玟玉抬头看她,还扬起下巴,挑畔的看着她。 离玟玉不由恼火,站起身来,冷冷的道:“你想怎样?” 江茹萍见她面沉如水,目光冷冽,没由来的心中胆怯,刚要退缩又看到对方朴素的布衣,心想居然被一个平民吓住,真是可恼。不由挺起胸来,脚下使劲一捻,那书皮已然破损肮脏:“我要你跪下磕头道歉。” 不等离玟玉说话,俞公子上前道:“江小姐,请你不要再无理取闹。” “什么,你竟说我无理取闹?”江茹萍立刻尖叫起来,脚下乱踢,将书踢得到处都是,有的直接掉到楼下去。 俞公子忍无可忍,连忙拉开江茹萍,对离玟玉拱手道:“姑娘,真是对不住,姑娘买的书都算在谨川身上好了。” 离玟玉冷笑道:“这些书虽然在本姑娘手上,可还没有付帐。” 江茹萍立刻叫嚣道:“你个野丫头难道还真想让俞公子给你付账不成,凭你也配,真是痴心妄想。” “够了。”俞公子冷喝一声。 这时书店伙计听到动静已跑上楼来,见了这般架势,连忙作揖笑道:“哎呦,俞大人,江小姐、这位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我们的书不合意么?莫生气,几位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只管提。若是几位看中同一本书也没关系,同样的书我们还有。”说着蹲下身将书捡起来问道:“不知这些书是哪位客人选的?” 此时江茹萍被俞谨川那一喝吓了一跳,要知道俞谨川一向性子温和,很少这样大声呼喝她,见他似乎生气,便不敢再说。 离玟玉听伙计的称呼,没想到这位俞公子还是官身,不由暗暗吃惊,见那江小姐不再挑衅便也想息事宁人,开口道:“是我的书。” 伙计见大家不再争吵,很是高兴,看到有本书已被踩坏,其它的书也被蹭脏,忙道:“小姐稍等,小的给您换新的来。” 离玟玉却道:“不必了。” 伙计笑道:“没关系的,本店怎能让小姐买脏书回去呢。” “无妨。”离玟玉看着江茹萍道:“不过是一点灰尘而已,又怎能掩盖书之高洁,若人看着书脏不喜,那也是看书人自己心不净,与书何干?” 俞谨川闻言赞道:“说的好,书本高洁,何来脏与净。” 离玟玉看江茹萍傻呆呆的样子,知道她没听懂,摇头离去。 伙计抱着书送到柜台上,柜台后的账房抬头一看,皱眉道:“咱们怎么会有这么脏的书,咦,还有破的,真混账,你怎么将破书卖给客人,还不去换新的来。” 伙计忙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账房看看一脸淡定的离玟玉,不再多言,算盘噼里啪啦一阵响道:“共七两五钱。” 离玟玉付了帐就听账房道:“这十几本书也挺重的就让阿炳送到府上去吧。” 离玟玉点点头,留了地址。 出了书行,刚走两步便有人从后面撞上来。离玟玉以为是江茹萍还不罢休,心中恼怒正要发火,转头一看是个陌生男子,不由一怔,刚想开口,对方先一步道了声谦便匆匆离去。而离玟玉心中一震,不动声色的雇了辆车往回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让人窝火的招仆 离玟玉放下宝儿,拿过盒子打开来一看,只是薄薄的几张纸,但细看下不由大惊,再翻看下面的,最后瞪圆了眼:“啊,师父这是” 夏盈盈笑道:“你不是想买宅子么,哥哥说,当初答应了你三个条件,他不能言而无信,如今你是他唯一的徒弟,更不能小气了。” 原来盒子里第一张是一处宅子的地契,上面的主人已换了她的名字,下面五张都是千两面值的银票。 离玟玉刚还同廖棋之说要敲诈师父,结果夏延器就送了来。想想夏延器收她为徒的种种,知道里面必有古怪,可这份心意却也是情真意切。 离玟玉看看众人热切的眼神推脱的话实在说不出口,何况她也确实不想推脱,大大方方的谢过,大手一挥:“走,看新家去。” 几人马上响应,当下锁了门,连铁斧和海棠一并带上浩浩汤汤,欢天喜地的往新宅子进发。 新宅子在东城,是一位致仕的老官员的宅子,对方已搬离京都一年之久,只留一个老仆看宅,位置略偏,但地方很大,厅堂楼阁,花园鱼塘一应俱全,最主要的还有一处空地,原主人用来养宠物,整理后就可作练武场之用。 离玟玉等人转了一个时辰才逛完。这样的宅子就算位置略偏可也不是一般人家能肖想的,若不是夏延器与老官员之子关系匪浅,给再多钱对方也是不卖的。 这两天夏盈盈已经将宅子打扫过了,基本的家具设施也安置到位,离玟玉只需再做些细致的打理便可入住。 离玟玉抱着夏盈盈的胳膊:“姑姑,我真是太喜欢了,太高兴了,以后我们在上京就有自己的家了。真不知道怎么感谢师父,姑姑。” 夏盈盈看离玟玉也不造作,心中也是欢喜,笑道:“你可是哥哥的徒弟,只要以后不丢夏家的脸,就是报答了。” 离玟玉马上保证道:“姑姑放心,珈一定会给师父争气的。” 众人又相互捧场称赞一番,离玟玉道:“今天我请客,京都哪家馆子好,咱们去吃他的。” “好好。”唐杰立刻响应:“就鸿雁楼。” 于是众人转战鸿雁楼,离玟玉和夏飞花去接了夏延器来,几人热热闹闹大吃一顿才各自散去。 回到原来的住处,离玟玉招呼了墨剑、绿芽和铁斧、海棠齐聚一堂。 离玟玉一一从几人面上看过,除了绿芽是早定了要跟着离玟玉过,其它三人见离玟玉有了新宅子,不知她怎样安排,心中不免忐忑。 墨剑是要走自己的路的,当初离玟玉将燕王的赏金分给他,他并没有拿,只说先放在离玟玉这里,所以住在一起只是搭伙,现在离玟玉有了自己的宅子,他一个外人如何跟过去。可如果让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只觉前路茫然,狱中那种求告无门的孤寂又袭上心头。 铁斧和海棠只是非常时期临时雇来帮忙的,并没有签卖身契,也不算离玟玉的人,看离玟玉那么大的宅子,必定要买下人的,只有签了卖身契的人才用的放心,才算自己人,那么离玟玉是打算让他们卖身还是辞退呢。卖身吧,两人都是自由身,日子也过得去,还没到卖身的地步,但不卖身就只有辞退了,可经过这半个多月的接触,知道离玟玉是个和善的,而且给的工钱也多,这样的主子可不多见,心中又舍不得。 离玟玉将几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开口道:“既然师父送了新宅子,而且家具装备什么的姑姑已置办好,我打算过两天就搬过去。” 墨剑心想总不能让张珈亲口赶自己吧,便道:“张珈,我想” 离玟玉知道以他现在别扭的性子肯定不会主动说跟自己走,便直接打断他道:“墨剑,你过两天就要接受师父的训练,你是想住在将军府方便训练,还是和我们住一起?” 离玟玉的问话很有技巧,她只给了墨剑两个选择,要么去将军府和夏延器住,要么一起搬到新宅子和朋友们住,对于自尊心强的墨剑会怎么选还用想么,墨剑下意识的就说:“自然和大家一起住。”说完自己就愣了,不是说不去的么,虽然懊恼,但因为说定了一起搬过去,心中不由隐隐窃喜。 离玟玉嗯了一声,便对海棠吩咐道:“海棠,你下午再去新居看看还需要置办些什么,直接买了就是,记得给洛奇安排个阳光好又安静的位置。”说着转头又对墨剑和绿芽道:“你俩要是得空也跟着去看看,选个自己喜欢的房间,房里需要什么就直接告诉海棠去买。” 听说以后那就是自己的家了,绿芽也显得很高兴,葡萄似的眼珠亮闪闪的,点头答应。 离玟玉又对铁斧道:“铁斧,你去找个牙侩来,搬到新居也需要多些仆役打理,只有你和海棠可不行。” “啊!姑娘我们也过去么?”铁斧心直口快。 海棠虽然觉得他问的直接,不过她也很想知道离玟玉怎么安排,忙支起耳朵听。 离玟玉奇道:“怎么,你家里有事?” “啊,没没事啊!”铁斧被离玟玉问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既然没事你们不跟过去,要去哪里?我们搬走后,这里就要还给唐公子。” 铁斧听离玟玉既没有辞退他,也没有要他卖身的意思,连忙高兴的答应下来。 铁斧和海棠又仔细问了离玟玉的要求,离玟玉看时间不早,便让他们先办着,自己坐了马车进宫给三王子继续每日一讲。夏飞花也继续每日一接。 日子顺利的过了两天,铁斧找的牙侩便带了附合要求的人来给离玟玉挑选。时值离玟玉正在新宅子听海棠的汇报,便让牙侩将人直接带到新宅来。 离玟玉没说她打算要多少人,牙侩便将能写会画、能打会说,能缝会补的男仆女佣都各带了不少人,因此此时院内密密匝匝站了五六十人。 厅门大开,可以看到离玟玉坐在大厅正中的红木椅上,海棠和铁斧恭敬的站在一旁,前面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穿土黄色棉布长褂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离玟玉已经见过,名叫蓝格,在牙人中名声很好,更巧的是这人也是廖棋之购买商铺的那个牙人,离玟玉是绝对相信廖棋之的眼光的,这也同时说明了铁斧做事很用心,很可靠。 离玟玉听完蓝格的大概介绍后便让他们分男女十人一组依次进来。 第一组,离玟玉随便问了几个问题,留了两人。 第二组,仍是随便问了几个问题,留了三人。 第三组一进门,离玟玉目光一闪,就见小樱混在里面挤眉弄眼的哀求,又悄悄做了个挥刀的姿势,明显在说:姑娘要是不要我,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离玟玉无奈的抚额:荆北君那晚有说过让小樱来身边伺候,她以为说说就过,哪知这家伙即来真的,这是照顾我还是要监视我。 离玟玉最终还是留下了小樱,小樱会武,懂医术,最重要的她是荆北君的人,那家伙喜怒无常,以她现在的状况还惹不起。 如果小樱让她吃惊的话,等男仆们进门时,离玟玉直接惊的一口茶水喷出,那左手起第二人虽然和其它人一样穿着普通的粗布蓝衫,低着头,垂着眼,一副本分下人的模样,但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面容英俊,虽然他极力掩饰隐忍,依旧透出淡淡的清贵之气,即使下颌留着青青的胡子茬,脸上也没有了可怖妖艳的血丝,离玟玉仍然一眼就认出面前这人便是被廖家担着抄家灭族风险救出,却身中剧毒的陆承霖。 离玟玉已经打听过陆家的事,陆承霖的父亲乃前御史大夫,为人清正刚直,不知碍了谁的眼,与夏延器一样被冠以通敌卖国罪,但他没有夏延器运气好,通敌书信呈到御前直接斩立决,接着满门抄斩,只因陆承霖和妹妹陆惜柔回乡探望祖父被听到消息的廖家赶到搭救,结果在追逃中身中剧毒,廖棋之只能兵分两路,让手下带走陆惜柔,自己带着陆承霖逃回廖家。 离玟玉本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之所以广结善缘不过本着东方不亮西方亮的原则扩展势力,因此当初搭救陆承霖就有利用之心,可谁知还没去找他,人自己送上门了,怎不让她吃惊,接着转念便勃然大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狄厄的消息 离玟玉一进家门顾不得和众人说话扑到书房,关紧门窗,在书案后坐定,这才将手摊开,手掌上团着一个纸团,是刚才撞她的男子塞给她的。 离玟玉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个“安”字,还有一个地址,却让她一下子跳起来,高兴的转了几个圈,又坐下将纸上的字再看一遍,哈哈笑出声来,心中大石总算落地。 总算有了狄厄的消息,她都快以为狄厄找不到她将凤凰解散回家了呢。 有了狄厄很多事都可以着手做了。 离玟玉费了很大的劲才将立刻去找狄厄的冲动压下去,烧掉纸团,便往外走,这一开书房门,不由吓了一跳。墨剑、绿芽、海棠、铁斧站成一排紧张兮兮的望着她。 原来离玟玉风风火火的一进门就关进书房,连海棠叫她都没听到,想到姑娘是去拜访兰正熙,那兰正熙可是差点杀了姑娘的仇人啊,四人心中打鼓,不知出了什么事,可离玟玉将四人关在门外,几人不敢打扰,便站在门口静等,这会见离玟玉笑容满面的出来,不由松了口气。 海棠上前道:“姑娘吃饭了。” 离玟玉看了众人神色,知道大家关心自己,心里很是欣慰,拉过绿芽的手便一同去饭厅用饭。 燕弘俊中午要休息的,因此离玟玉每天申时去。 昨日暄华宫有意无意的下马威让离玟玉心有余悸,今日早早便去等候传召,本以为讲讲故事便可,却被告知今早奚少师发现三王子罚抄的手稿代笔,不算数,今日不仅重抄,还加罚十遍。于是苦命的离玟玉只得讲完故事后继续空着肚子抄书。 等离玟玉期期艾艾的抄完已经日落西山,可一出宫门看到不远处那抹挺拔的身影,立刻精神百倍,满身疲惫顿时消散无踪,她快步跑上前去,亲切的叫:“师兄,你一直等在这里么?” 夏飞花上下打量她一番见没有什么不妥,才开口问道:“不是说只一个时辰么,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两人边往马车处走,离玟玉边将替三王子抄书的事说了一遍。 因为天色已晚,两人直接回到宅子,让海棠下了两碗面下腹。 对夏飞花陪自己挨饿,离玟玉满心愧疚:“师兄不必总是等我。” 夏飞花笑笑,不置可否。 离玟玉知道这位看上去温润谦和,实则固执的很,便也不再说。 海棠收拾了碗筷拿来一摞书道:“姑娘,下午严记书行送了书来,说是姑娘上午买的,另外,书行伙计说这是他们主人送给姑娘的。”说着递上一个一尺多高的锦盒。 自己与他们主人素不相识,怎么会送东西来。离玟玉好奇的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摞书,书皮上嚣张的只一个“风”字。离玟玉取出上面一本,却见下面还是一模一样的书皮,不过右下角写着“第二卷”,离玟玉推测了下厚度,至少有十卷之多,翻开来,里面不仅记载了各国风土人情,特产地貌,还有各种将作技艺的概述,涉猎之广,范围之大还没有哪本书能够比拟。想来书行掌柜看她选的书比较杂,因此送了这本,正是投其所好。 夏飞花已取过第二卷,奇道:“咦,怀远先生居然将这套书送给你。” 离玟玉闻言奇怪的问:“怎么,这书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夏飞花笑道:“智行大师当年修行时,游历天下,走遍千山万水,见多识广,非常人可比,这套书便是大师随行记载的所见所闻。书行东家严怀远与智行大师之交颇深,大师闭关前以此书相赠。怀远先生实在宝贝此书,可又不愿此书蒙尘,因此仅刊印了十套,多少人相求而不得。” “嗯?他刊印此书不就是为了将此书宣之于世么,怎么才刊印了十套,而且别人求还不给?” 夏飞花右手摩挲手上那卷书,仿佛抚摸着情人,眼中痴痴眷眷:“当年怀远先生曾将此书赠与前太常卿,希望借助朝廷之力推广,却被其评为杂书,丢置一旁。怀远先生知晓此事愤怒异常,说此乃大师心血之作,怎能被人糟弃,只有爱书懂书人才配得之,因此此书不再刊印。后来爱书成痴的御史丞虞大人偶然得之,对此书高度赞赏,奏报燕王。燕王派人向怀远先生索要,怀远先生宁可被杀头也不给,最后燕王将前太常卿革职才得了一套。世人闻之纷纷重金求之而不得,此书可谓无价之宝啊。” 离玟玉听得目瞪口呆,这怀远先生居然偏执若斯,不过若非如此也不可能会因为一席话而将如此珍贵之书送给自己,想必她的那句“书本高洁”很入怀远先生的眼,没想到自己暗讽江茹萍的话会带来如此厚报,不由心花怒放。 夏飞花问起送书缘由,离玟玉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夏飞花道:“俞谨川从小聪慧,乃少年才子,十岁便写就锦绣文章,十四岁被举荐入朝,可惜为人耿直,不知变通,被上官不喜,一直打压排挤,如今在章国院任令丞。那江茹萍是京中贵族江家的大小姐,她姑姑江璐乃燕王宠妃,风头正盛。这两年燕王屡屡提拔江家子弟,如今江家在朝中已不可小觑,你以后再碰到还是避让一下吧。” 离玟玉不想夏飞花担心,连忙点头:“好”。她见夏飞花的神情便知师兄对这本书也是神往已久,可现在自己实在需要,无法割爱,便不提送他的话。 夏飞花自然不会夺人所爱,在书上流连一会便放在一边,翻看离玟玉买的其它书。 离玟玉见书籍并没有换新,只是那些脏了的书已被擦拭,破了的书也被精心的修补,当下对严记书行又高看一眼。 夏飞花看离玟玉选的书五花八门,心中奇怪,一问才知这些书不只是她自己看,听说要给绿芽请老师,便包揽过来。 转天,离玟玉欣欣然的坐车去了舒云茶庄,车子外观充分继承了将军府的简洁刚性,但车厢却宽敞舒适,铺了厚厚的垫子,还有个小几,即可放茶水点心,又可做书桌,这是夏飞花一早派过来的,就留在宅子里方便离玟玉出行。车夫莽是个小个汉子,戴着斗笠,穿着短襟,扎着裤脚,看着普普通通一个人,实则武艺高强,不仅赶车还兼职保镖。 夏飞花实在是个贴心的人,让离玟玉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的二哥。 舒云茶庄的门童还是那个门童,对离玟玉尚有印象,看她已不是丫鬟打扮,心想:果然是沈家小姐。连忙热情的迎进去。 廖棋之早就等候,只不过为了避嫌没有出去迎接罢了。 离玟玉一见面就将狄厄的消息告诉他,并说了一个地址,将一封信递过去让他代为转交。 廖棋之也是非常高兴,忙郑重的将信收起来。遂说起两人的规划,对离玟玉道:“我已在南城看好一处铺面作为绣庄,但并没有出面购买,只是下了定金,你只需直接去买就可。”说着递过几张纸,上面不仅写着地址,铺面大小,结构,金额几何,中介名称,联系人等,后面还有可以装修的商家,物品购置的商家,预算费用,联系方式等,当真细致全面,离玟玉只需有空按照地址一一走访就可以。 廖棋之观察着离玟玉的阅读速度,道:“那三个绣娘绣功都是极好的,而且有功夫在身,其中阿香功夫最好。她们与廖家没有任何往来,可以先帮你将绣庄撑起来。” 离玟玉点点头,纸上写着这三个人除了一个是上京人,另两个一个在京都呆了八多年,一个来了有三年,三人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被上一任雇主辞退,或自己不干,身世清白可靠。 下面几张是绣庄的装修图样。 “所需银两我已备妥,都是现银。” 离玟玉收起那几张纸,道:“银钱不必从你这出,燕王有赏赐,兰正熙也给了些,而且我已拜夏延器为师,缺钱找师父要更妥当些。” 廖棋之听闻她居然能拜夏延器为师,惊喜之余,真是各种羡慕嫉妒啊,夏延器的名声和为人可不仅仅是在军队极富盛名,只要是习武之人没有不知道的。 离玟玉又坐了一会便离开了,刚回到家,铁斧就迎上来:“姑娘终于回来了,王夫人、夏公子、唐公子等人等了好一会了。” 离玟玉闻言心中好奇,师兄知道自己去拜访廖棋之的时间,怎么会早早等在家里? 离玟玉一进大厅就见眼前一花,穿着大红袍的唐杰便跳到眼前:“张珈,快走,快带我们看你的新宅子!” 离玟玉正自迷糊,就感觉有人拉自己衣摆,一个清脆如黄莺的声音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低头一看却是粉团一般的王宝儿,离玟玉被两人弄得糊涂,抱起宝儿,抬眼一看,呵,今日当真热闹,端庄英气的夏盈盈、温润如玉的夏飞花、沉默不语的墨剑,好奇乖巧的绿芽统统都在。 今天夏飞花穿了湛蓝的长衫,整个人清和宁静,看离玟玉迷惑的样子站起来笑道:“父亲和姑姑给你备了份大礼,难怪父亲不说让你搬到府里去。” 离玟玉抱着宝儿走过去给夏盈盈行了礼:“究竟是什么事,你们一个个这么神秘,我可好奇极了。” 夏盈盈拿起桌子上一个盒子递过去:“呶,这是你师父送你的拜师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怒从心头起 陆承霖兄妹现在是朝廷钦犯,已被全国通缉,离玟玉可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陆承霖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才甘冒羊入虎口之险,跑到上京来,不用想就是要复仇。但京都势力盘根错节,相互都知根知底,陆承霖土生土长的上京人,父亲又曾位高权重,自然受人追捧,平日没少聚朋唤友,走亲访友,这张脸在京都熟的不能再熟,可以说到处都是眼线,因此藏身在离玟玉这里的确是一步好棋。 廖家与陆家乃世交,廖棋之与陆承霖乃兄弟之谊,离玟玉早已领教了廖家的重情重义,而陆承霖一直在廖家养伤,那么陆承霖来上京,廖棋之怎会不知,而他为何不告知自己?前两天两人见面,他更是连点口风都没露,他是不信任自己?现在看,廖棋之和铁斧选了同一个牙人,这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如今陆承霖伺机入府是他自己所为还是廖棋之的安排?无数的疑问再脑海翻起惊涛骇浪,廖棋之的忠心在这一刻被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可廖棋之在她含冤莫白之时能不惜毁掉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人脉,多方奔走救助,让她心生感激。 她实在不愿怀疑廖棋之。 他不告知自己是怕我不肯答应,故而先斩后奏么?离玟玉给廖棋之找了理由,可是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先知会我一声,你们当我是傻的还是软的,你们是确信我认不出来还是笃定我不敢声张? 可他爷爷的,还真就不敢声张,离玟玉刚刚摘掉通缉犯的帽子,死里逃生,如今就有个通缉犯跑到家里避祸,这要是被人发现,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这次招买仆役不过是走个过场,主要的目的是将凤凰的人安排进来。她刚在京都落脚,与狄厄不敢轻易联系,至今两人还没见过面,也不知道凤凰现在如何,本想着等绣庄开起来借机招募凤羽以便联系,谁想到打瞌睡送枕头,夏延器送了这么一座大宅子来,真让他喜出望外,连忙施展计划。 她除了狄厄和当初一起去陈家庄的几个人,其它凤羽一概不识,不过她和狄厄已定好暗记,看到对方的手势就知道是自己人。 可没想到,有这个想法的不止她一个人,不仅荆北君安插了小樱进来,连朝廷钦犯都进来了。 离玟玉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闷亏,猜忌、愤怒、憋屈,只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一旁的众人见这位女主子突然间面沉如水,双目如炬,手中茶杯“啪”的被捏碎,一股强压从身上散出,竟比上京府的大老爷还威严十分,下面站立的人中有胆小的已双腿哆嗦,就连旁边的铁斧、海棠都感到一阵惧怕,冷汗直流。 就听离玟玉一声大喝:“你好大的狗胆,居然还敢跑到我府上来,真当本姑娘认不出你么!” 陆承霖大惊失色,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暴露,一边举头查看退路,一边脚下后错,就要施展轻功拼力逃走,目光扫在堂上那个少女身上。 听廖伯伯说这个少女是个义薄云天,急公好义,心怀大志之人,是她冒险救了自己的性命,他本想等报了家仇,倘若不死,今生便追随恩人左右以报大恩。可谁知到了京都,公孙垚身边防范甚严,没有下手的机会,而京都盘查更紧,一连十天已经换了七个地方,因此乔装打扮到牙行自卖自身,想先躲在某户人家,再寻机报仇。但他原是堂堂公子,让他卖身为奴,即使形势所逼仍然心中难以接受,恰在此时在牙行听到有个叫张珈的雇主正在招买仆役。他对恩人的姓名自然记得牢固,连忙询问果然就是那未曾谋面的恩人。躲在别人家里,哪如躲在恩人家里,就算暴露看在救过自己的份上也会遮掩一二吧,因此便跟着牙人来此,哪知刚一照面便被对方喝破行踪,心中又惊又惧,这里一旦闹将起来很快就会惹来京防,只怕真要命丧于此。 陆承霖实在不甘心,廖伯伯不是说她急公好义么,不是说她义薄云天么,怎么会 陆承霖看了眼冷目寒面的离玟玉,罢罢罢,她终究是个女子,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跑这来了呢,就要发作,却见少女右手一指,呃?她指的不是自己? 顺着方向看去,中间一名瘦弱的少年扑通一声被骇的跪倒在地,面色苍白,双眼惊慌无措,看看离玟玉又看看蓝格,嘴唇哆嗦:“小姐,我,我,怎,怎么了?” 离玟玉冷冷得道:“你怎么了,装的倒像,前几日本姑娘从严记书行出来,被你故意一撞,偷去金银百两,本姑娘正愁找不到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铁斧,把他抓起来送上京府。” 陆承霖听她前半句含沙射影,知道对方发现自己身份,不过并不想说破,不由松了口气,便散去真气,放缓了身体,听到后面,便知对方在敲打自己,偷偷抬眼看了少女一眼,便恭敬的低下头。 他这里松了口气,那边被冤枉的少年吓得面无血色,连连喊冤:“小姐,冤枉啊,我家世代清白,阿衡更是从来没有偷过东西。”他见一脸奸相,身材魁梧的铁斧正走过来,连忙跪行到蓝格身边,拽住他的衣角,哭喊道:“蓝大爷,您知道阿衡品行的,您给做个证,阿衡真的不偷东西的。” 蓝格挡住了铁斧抓人的手,对离玟玉恭敬的道:“大小姐,隆升牙行是百年老号,蓝格做牙人也几十年了,一向以信义为本,举荐的人都是考证过品行的。阿衡在明德坊是出了名的孝子,德行更没得说,他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因母亲有病,阿衡从七岁开始给人做学徒奉养母亲,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可这偷拿抢骗的事却从不做。而且阿衡早晚干着两份工,还要照顾生病的母亲,根本没有时间跑那么远的地方偷盗阿。呃,会不会那个贼子与阿衡相像,姑娘认错人了。” “哦?”离玟玉眯着眼,冷冷的盯着阿衡,吓的他连连磕头:“小姐,阿衡真的没偷过东西。” 离玟玉当然知道他没偷东西,根本就没什么贼子,她只不过是刚才看到陆承霖一时失态,为了掩饰大家对陆承霖的注意只好故意找碴而已。想到这就更恼火,陆承霖,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看着那少年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子,不禁皱眉,这样胆小的人她本来是不会要的,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要,这少年出了此门便会被冠上个疑似偷盗的名声,只怕以后就毁了。 离玟玉点点头道:“有蓝老板作保,我自然相信的,或许真是我认错了。嗯,听蓝老板说你七岁便照顾生病的母亲,想必很会照顾病人,你便留下照顾少爷吧。” 离玟玉所说的少爷便是洛奇,有了自己的宅子,以后就是正规府邸了,因此离玟玉重新规范了几个人的身份和排行。她老大,自是大小姐,义弟洛奇是少爷,义妹绿芽是二小姐,墨剑算是客人,称墨少爷,这宅子以后就是名副其实的张府了。 阿衡本已吓的要死,生怕离玟玉不相信他的清白把他抓去上京府,那种地方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到时只有一个结局就是有进无回,那生病的阿母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可谁知突然间柳暗花明,大小姐居然会留下自己,这的工钱可比以前多多了,阿衡喜出望外,连连磕头谢恩。 离玟玉又问了其它人几个问题,几人被她刚刚的气势震慑,比前几组的人都恭敬的多,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回答问题,离玟玉选了七个。 还好其它人再没出什么问题,最后,留下了七个婢女,三个婆子,二十个男仆,加上海棠、铁斧、莽还有原看守宅子的老仆,府里有三十四个下人了,当然这些人中只有几个是凤羽,凤羽是要做大事的,拿来打杂实在太浪费,这几人也只是负责离玟玉的安全和方便她与狄厄联系。 离玟玉与蓝格办好了手续,打发了他和剩余的人便将众人集中到院子里。女仆在前,男仆在后,心虚的小樱和陆承霖都不约而同的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 离玟玉站在台阶上冷眼一望,众人便觉寒意森森犹如利剑加颈。海棠和铁斧一直觉得姑娘是个和气的,头一次感受到姑娘既有如此威势,心中森然。 只听离玟玉语气如冰,言辞如箭:“你们是本小姐开府以来第一批侍从,但今日我留你们下来,只是暂时留用,并不代表你们就已经是张府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让人窝火的招仆 离玟玉放下宝儿,拿过盒子打开来一看,只是薄薄的几张纸,但细看下不由大惊,再翻看下面的,最后瞪圆了眼:“啊,师父这是” 夏盈盈笑道:“你不是想买宅子么,哥哥说,当初答应了你三个条件,他不能言而无信,如今你是他唯一的徒弟,更不能小气了。” 原来盒子里第一张是一处宅子的地契,上面的主人已换了她的名字,下面五张都是千两面值的银票。 离玟玉刚还同廖棋之说要敲诈师父,结果夏延器就送了来。想想夏延器收她为徒的种种,知道里面必有古怪,可这份心意却也是情真意切。 离玟玉看看众人热切的眼神推脱的话实在说不出口,何况她也确实不想推脱,大大方方的谢过,大手一挥:“走,看新家去。” 几人马上响应,当下锁了门,连铁斧和海棠一并带上浩浩汤汤,欢天喜地的往新宅子进发。 新宅子在东城,是一位致仕的老官员的宅子,对方已搬离京都一年之久,只留一个老仆看宅,位置略偏,但地方很大,厅堂楼阁,花园鱼塘一应俱全,最主要的还有一处空地,原主人用来养宠物,整理后就可作练武场之用。 离玟玉等人转了一个时辰才逛完。这样的宅子就算位置略偏可也不是一般人家能肖想的,若不是夏延器与老官员之子关系匪浅,给再多钱对方也是不卖的。 这两天夏盈盈已经将宅子打扫过了,基本的家具设施也安置到位,离玟玉只需再做些细致的打理便可入住。 离玟玉抱着夏盈盈的胳膊:“姑姑,我真是太喜欢了,太高兴了,以后我们在上京就有自己的家了。真不知道怎么感谢师父,姑姑。” 夏盈盈看离玟玉也不造作,心中也是欢喜,笑道:“你可是哥哥的徒弟,只要以后不丢夏家的脸,就是报答了。” 离玟玉马上保证道:“姑姑放心,珈一定会给师父争气的。” 众人又相互捧场称赞一番,离玟玉道:“今天我请客,京都哪家馆子好,咱们去吃他的。” “好好。”唐杰立刻响应:“就鸿雁楼。” 于是众人转战鸿雁楼,离玟玉和夏飞花去接了夏延器来,几人热热闹闹大吃一顿才各自散去。 回到原来的住处,离玟玉招呼了墨剑、绿芽和铁斧、海棠齐聚一堂。 离玟玉一一从几人面上看过,除了绿芽是早定了要跟着离玟玉过,其它三人见离玟玉有了新宅子,不知她怎样安排,心中不免忐忑。 墨剑是要走自己的路的,当初离玟玉将燕王的赏金分给他,他并没有拿,只说先放在离玟玉这里,所以住在一起只是搭伙,现在离玟玉有了自己的宅子,他一个外人如何跟过去。可如果让自己一个人呆在这里只觉前路茫然,狱中那种求告无门的孤寂又袭上心头。 铁斧和海棠只是非常时期临时雇来帮忙的,并没有签卖身契,也不算离玟玉的人,看离玟玉那么大的宅子,必定要买下人的,只有签了卖身契的人才用的放心,才算自己人,那么离玟玉是打算让他们卖身还是辞退呢。卖身吧,两人都是自由身,日子也过得去,还没到卖身的地步,但不卖身就只有辞退了,可经过这半个多月的接触,知道离玟玉是个和善的,而且给的工钱也多,这样的主子可不多见,心中又舍不得。 离玟玉将几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开口道:“既然师父送了新宅子,而且家具装备什么的姑姑已置办好,我打算过两天就搬过去。” 墨剑心想总不能让张珈亲口赶自己吧,便道:“张珈,我想” 离玟玉知道以他现在别扭的性子肯定不会主动说跟自己走,便直接打断他道:“墨剑,你过两天就要接受师父的训练,你是想住在将军府方便训练,还是和我们住一起?” 离玟玉的问话很有技巧,她只给了墨剑两个选择,要么去将军府和夏延器住,要么一起搬到新宅子和朋友们住,对于自尊心强的墨剑会怎么选还用想么,墨剑下意识的就说:“自然和大家一起住。”说完自己就愣了,不是说不去的么,虽然懊恼,但因为说定了一起搬过去,心中不由隐隐窃喜。 离玟玉嗯了一声,便对海棠吩咐道:“海棠,你下午再去新居看看还需要置办些什么,直接买了就是,记得给洛奇安排个阳光好又安静的位置。”说着转头又对墨剑和绿芽道:“你俩要是得空也跟着去看看,选个自己喜欢的房间,房里需要什么就直接告诉海棠去买。” 听说以后那就是自己的家了,绿芽也显得很高兴,葡萄似的眼珠亮闪闪的,点头答应。 离玟玉又对铁斧道:“铁斧,你去找个牙侩来,搬到新居也需要多些仆役打理,只有你和海棠可不行。” “啊!姑娘我们也过去么?”铁斧心直口快。 海棠虽然觉得他问的直接,不过她也很想知道离玟玉怎么安排,忙支起耳朵听。 离玟玉奇道:“怎么,你家里有事?” “啊,没没事啊!”铁斧被离玟玉问的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既然没事你们不跟过去,要去哪里?我们搬走后,这里就要还给唐公子。” 铁斧听离玟玉既没有辞退他,也没有要他卖身的意思,连忙高兴的答应下来。 铁斧和海棠又仔细问了离玟玉的要求,离玟玉看时间不早,便让他们先办着,自己坐了马车进宫给三王子继续每日一讲。夏飞花也继续每日一接。 日子顺利的过了两天,铁斧找的牙侩便带了附合要求的人来给离玟玉挑选。时值离玟玉正在新宅子听海棠的汇报,便让牙侩将人直接带到新宅来。 离玟玉没说她打算要多少人,牙侩便将能写会画、能打会说,能缝会补的男仆女佣都各带了不少人,因此此时院内密密匝匝站了五六十人。 厅门大开,可以看到离玟玉坐在大厅正中的红木椅上,海棠和铁斧恭敬的站在一旁,前面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穿土黄色棉布长褂的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离玟玉已经见过,名叫蓝格,在牙人中名声很好,更巧的是这人也是廖棋之购买商铺的那个牙人,离玟玉是绝对相信廖棋之的眼光的,这也同时说明了铁斧做事很用心,很可靠。 离玟玉听完蓝格的大概介绍后便让他们分男女十人一组依次进来。 第一组,离玟玉随便问了几个问题,留了两人。 第二组,仍是随便问了几个问题,留了三人。 第三组一进门,离玟玉目光一闪,就见小樱混在里面挤眉弄眼的哀求,又悄悄做了个挥刀的姿势,明显在说:姑娘要是不要我,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离玟玉无奈的抚额:荆北君那晚有说过让小樱来身边伺候,她以为说说就过,哪知这家伙即来真的,这是照顾我还是要监视我。 离玟玉最终还是留下了小樱,小樱会武,懂医术,最重要的她是荆北君的人,那家伙喜怒无常,以她现在的状况还惹不起。 如果小樱让她吃惊的话,等男仆们进门时,离玟玉直接惊的一口茶水喷出,那左手起第二人虽然和其它人一样穿着普通的粗布蓝衫,低着头,垂着眼,一副本分下人的模样,但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脑后,面容英俊,虽然他极力掩饰隐忍,依旧透出淡淡的清贵之气,即使下颌留着青青的胡子茬,脸上也没有了可怖妖艳的血丝,离玟玉仍然一眼就认出面前这人便是被廖家担着抄家灭族风险救出,却身中剧毒的陆承霖。 离玟玉已经打听过陆家的事,陆承霖的父亲乃前御史大夫,为人清正刚直,不知碍了谁的眼,与夏延器一样被冠以通敌卖国罪,但他没有夏延器运气好,通敌书信呈到御前直接斩立决,接着满门抄斩,只因陆承霖和妹妹陆惜柔回乡探望祖父被听到消息的廖家赶到搭救,结果在追逃中身中剧毒,廖棋之只能兵分两路,让手下带走陆惜柔,自己带着陆承霖逃回廖家。 离玟玉本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之所以广结善缘不过本着东方不亮西方亮的原则扩展势力,因此当初搭救陆承霖就有利用之心,可谁知还没去找他,人自己送上门了,怎不让她吃惊,接着转念便勃然大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不讲理的规矩 离玟玉见众人果然露出迷惘困惑之色,便继续道:“我不管你们以前在别人家怎么做,到了张府就要守张府的规矩,但凡犯规者我一不会听你们解释,二不会给你们后悔重来的机会,犯规的和不合我意的一律退回牙行,但有行径恶劣的则一律发卖巴林。” 底下一听不由引起一阵恐惧的骚动。 巴林那是燕国最南部的山区,据闻那里条件恶劣,那里的人都是茹毛饮血,更有部落酋长首领将人像养猪羊一般圈养,并以此为食。 想到自己被人当猪一样养着吃掉的样子不由浑身发抖。 一个弱弱的声音问:“怎样是行径恶劣?” 离玟玉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个冷酷的笑:“本小姐认为你行径恶劣就是行径恶劣。”说着横了小樱和陆承霖一眼,这两人不由的缩了缩脖子。 众人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并快速达成了一个统一的认知——大小姐的话就是张府的规矩,只要听话就对了。这好像不太难吧。 众人刚松口气就被离玟玉一句话打入冰窖:“一个月后这里只留二十四人。” 也就说听不听话,有没有错都要淘汰十个人。 众人立马左右看看,心中暗暗把对方当作了对手。 离玟玉将底下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又道:“铁斧暂管府外之事,海棠暂管府内事务。阿衡、芸香负责照顾少爷,牛大壮” 离玟玉对三十四人一一分派活计,提了几点要求,看看时间不早,对海棠道:“海棠,我要你两天后教给每个人都清楚的知道所有的规矩,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三天后做事不再犯错。你要是做不到就让别人来做。” 海棠上前躬身道:“海棠一定会完成大小姐交代的事。” “小樱!” 前面离玟玉分派的时候把小樱分到二小姐院子,要她好好给二小姐调理身子,可阁主是要她来服侍大小姐的啊,她正想如何跟阁主交代,就听离玟玉突然点名,让她一个激灵,忙躬身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离玟玉懒懒的看着她:“我原来租住的院子晚上总闹老鼠,害的本小姐都睡不好,正好搬来前你们也没事做,就由你负责带大伙将府里上下好好整理一遍,若是我搬来后晚上还闹老鼠,你就哪来的回哪去吧。” 小樱听离玟玉把阁主比作老鼠,嘴角直抽抽,再听以后阁主来了就要把她退回去,一旦被退回去,想想阁主吓人的样子就直哆嗦,可阁主让她来就是为了给他大开方便之门的啊,如果不能进来这下可怎么办,真是为难死了,却又不得不应:“是。” “铁斧。”离玟玉丢了个难题给小樱,心情愉快。 “在。” “没有我的许可,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府,否则一律退回牙行。”说着不经意的扫过陆承霖,陆承霖忙把头垂的更低。 离玟玉冷哼一声:“就这样吧。” 此时不仅早过了饭点,而且已快申时,新府厨房还没开张,也赶不及回去吃饭,便匆匆坐了马车往王宫赶。 我这苦命啊。离玟玉哀怨的坐上马车,就见小几上摆着一包糕点,纸包还没拆封,上面写着“莫老头”,莫老头铺面不大,但他家的千层饼却是京都一绝。 离玟玉见到吃的大喜,就听莽在外说了一句:“海棠姑娘估摸着中午完不了事,怕耽误小姐用餐,让小人去买的。” 离玟玉心里一暖。 两天后,便是离玟玉乔迁的日子。 一大早海棠按离玟玉的意思带了六个仆役过来,有男有女,将住处的东西仔细打包,陆续搬到马车上,洛奇重新接骨后不能移动,因此离玟玉让人直接抬起洛奇躺的床板一起送到马车上。 临出门离玟玉看了眼蝗虫过境般的房子,对身旁一个男仆道:“你留下,把这里打扫干净再回来。” 化名霍霖的陆承霖低头应是,等众人离去便转身回屋开始慢悠悠的打扫屋子。 离玟玉等人还没到新宅,就遇到了来贺喜的夏飞花、唐杰、王宇安等人,送上茶器、斧子等吉祥寓意的物件。 张府中门大开,仆役丫鬟们井然有序,这些人有的在别家做过,又经过两天的训练已有模有样。 &nsp; 众人兴高采烈的进门,先安置了洛奇,再由离玟玉带着四处游览一番,虽然夏盈盈给她房契的时候几人已经转过,但如今窗上布了纱幔,桌上添了宝瓶,路上移栽了花卉,又有娇俏的丫鬟、殷勤的仆役、威武的护院穿梭其中,原本冷清的大宅院立刻鲜活起来。 今天乔迁,离玟玉昨日又与三王子签订了各种不平等条约才换了今日清闲,因此众人逛完便玩些投壶、射箭的游戏,闹到下午,门房来报有客到。 离玟玉带着墨剑和绿芽迎出来,就见夏延器、王奉岚、夏盈盈满面笑容的看着她,王奉岚的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男子。 三人连忙走下台阶将几人迎进去,相互见了礼,王奉岚指着那陌生男子对离玟玉道:“这是我长子王夷引。” 离玟玉知道夏盈盈是王奉岚的继室,并不诧异,王夷引乃前妻之子,只比夏盈盈小八岁,而且长的随父,面相显老,和夏盈盈站在一起反而更大些似的。 离玟玉上前行了礼,夏飞花等人也到前厅,正叙话,又有兰正熙携夫人到。 昨日离玟玉就向认识的这几家递了邀宴的帖子,但因为怀疑廖棋之便故意漏过。 也正因为此,她才故意将房子弄的凌乱,借故将陆承霖留在了旧宅,以免被人认出。 兰正熙没想到夏延器会亲自来,忙上前叩拜。 兰正熙是夏延器帐下军官,当初因为兰正熙的供词险些让夏家万劫不复,因此唐杰、王宇安等人对离玟玉邀请他来本就不满,见了本人更是愤愤不平,恨不得把他踹出门去。但夏延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叫起他。 兰正熙又拜过王奉岚,王奉岚如今已是司丞,论官阶在他之上,但文官武官是两个系统,因此王奉岚笑呵呵的拱手还礼。 离玟玉见夏延器肃穆如常,夏飞花依旧清风云淡,夏盈盈在丈夫面前温婉端庄,反而是唐杰、王宇安等人横眉冷对,不由好笑,便道:“兰中尉本就是师父的兵,也是一家人了,何必客套。” 兰正熙一听大吃一惊,不敢想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忙问:“张小姐口中的师父是” 离玟玉笑道:“张珈已拜夏将军为师。” 兰正熙闻言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道:“恭喜张小姐,正熙一直想拜夏将军为师,可惜资质愚钝,入不了将军的眼。” 兰正熙话落就听到唐杰道:“幸亏你没拜夏伯伯为师,否则”话未说完,便被夏延器喝止:“唐杰,不得无礼!” 兰正熙的夫人王氏虽然很少外出会客,可也看出众人对丈夫似乎有些排斥,不禁尴尬。 人是离玟玉邀请来缓和关系的,可不是让人来受气的,连忙打圆场道:“看来大家对兰中尉有所误会,你们可不知兰中尉有多勇猛,诸般兵器样样精通,武艺高强,想陈秀那厮,四五个黑衣人都不是对手,却一样被兰中尉所杀,张珈正是因为仰慕兰中尉武艺才会想要拜师学艺啊。” 唐杰也知道今日离玟玉乔迁之喜,不好落客人面子,便道:“耳闻为虚,眼见为实,我倒想请教一二。” 离玟玉闻言率先扑哧一乐,她虽不知唐杰武艺如何,但一来他年纪比兰正熙小了将近十岁,再者兰正熙的武艺是从战场上练出来的,勇猛刚劲,与他较量无疑螳臂挡车。 唐杰见离玟玉毫不掩饰的取笑,其它人对他知根知底虽然含蓄也是眼中带笑,不由急道:“张珈,你笑什么,可是小看我。” 离玟玉还未说话,夏延器就道:“正熙招式凌厉,战场上以一挡百,就连你父亲也是赞不绝口,你休要造次。” 唐杰在家里被宠上天,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夏延器,他爹说话都没夏延器说话好使,当下不敢反驳,泱泱的站在一边,只那一双眼睛对着兰正熙放冷箭。 兰正熙武功高强,但重名利,唐耀乃夏将军旗下左将军,比兰正熙高了两级,军中谁不知道这位小公子可是唐将军的掌上宝,惹小公子不快比直接惹唐将军后果严重多了,见唐杰不快,连忙道:“唐将军一柄弯刀出神入化,某不及万一,伏虎无犬子,想必唐公子亦是武艺高强,我怎敢班门弄斧。” 兰正熙不知唐耀生怕小儿子受伤,从不肯让他舞刀弄枪,更别提传授刀法了,此乃唐杰的心病。因此此话一出唐杰立刻炸毛:“什么,你敢如此取笑小爷,来来来,小爷与你大战三百回合。”说着就上前拉着兰正熙往外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怒从心头起 陆承霖兄妹现在是朝廷钦犯,已被全国通缉,离玟玉可不会自以为是的认为陆承霖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才甘冒羊入虎口之险,跑到上京来,不用想就是要复仇。但京都势力盘根错节,相互都知根知底,陆承霖土生土长的上京人,父亲又曾位高权重,自然受人追捧,平日没少聚朋唤友,走亲访友,这张脸在京都熟的不能再熟,可以说到处都是眼线,因此藏身在离玟玉这里的确是一步好棋。 廖家与陆家乃世交,廖棋之与陆承霖乃兄弟之谊,离玟玉早已领教了廖家的重情重义,而陆承霖一直在廖家养伤,那么陆承霖来上京,廖棋之怎会不知,而他为何不告知自己?前两天两人见面,他更是连点口风都没露,他是不信任自己?现在看,廖棋之和铁斧选了同一个牙人,这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如今陆承霖伺机入府是他自己所为还是廖棋之的安排?无数的疑问再脑海翻起惊涛骇浪,廖棋之的忠心在这一刻被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可廖棋之在她含冤莫白之时能不惜毁掉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人脉,多方奔走救助,让她心生感激。 她实在不愿怀疑廖棋之。 他不告知自己是怕我不肯答应,故而先斩后奏么?离玟玉给廖棋之找了理由,可是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先知会我一声,你们当我是傻的还是软的,你们是确信我认不出来还是笃定我不敢声张? 可他爷爷的,还真就不敢声张,离玟玉刚刚摘掉通缉犯的帽子,死里逃生,如今就有个通缉犯跑到家里避祸,这要是被人发现,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这次招买仆役不过是走个过场,主要的目的是将凤凰的人安排进来。她刚在京都落脚,与狄厄不敢轻易联系,至今两人还没见过面,也不知道凤凰现在如何,本想着等绣庄开起来借机招募凤羽以便联系,谁想到打瞌睡送枕头,夏延器送了这么一座大宅子来,真让他喜出望外,连忙施展计划。 她除了狄厄和当初一起去陈家庄的几个人,其它凤羽一概不识,不过她和狄厄已定好暗记,看到对方的手势就知道是自己人。 可没想到,有这个想法的不止她一个人,不仅荆北君安插了小樱进来,连朝廷钦犯都进来了。 离玟玉还从没吃过这么大的闷亏,猜忌、愤怒、憋屈,只觉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一旁的众人见这位女主子突然间面沉如水,双目如炬,手中茶杯“啪”的被捏碎,一股强压从身上散出,竟比上京府的大老爷还威严十分,下面站立的人中有胆小的已双腿哆嗦,就连旁边的铁斧、海棠都感到一阵惧怕,冷汗直流。 就听离玟玉一声大喝:“你好大的狗胆,居然还敢跑到我府上来,真当本姑娘认不出你么!” 陆承霖大惊失色,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自己暴露,一边举头查看退路,一边脚下后错,就要施展轻功拼力逃走,目光扫在堂上那个少女身上。 听廖伯伯说这个少女是个义薄云天,急公好义,心怀大志之人,是她冒险救了自己的性命,他本想等报了家仇,倘若不死,今生便追随恩人左右以报大恩。可谁知到了京都,公孙垚身边防范甚严,没有下手的机会,而京都盘查更紧,一连十天已经换了七个地方,因此乔装打扮到牙行自卖自身,想先躲在某户人家,再寻机报仇。但他原是堂堂公子,让他卖身为奴,即使形势所逼仍然心中难以接受,恰在此时在牙行听到有个叫张珈的雇主正在招买仆役。他对恩人的姓名自然记得牢固,连忙询问果然就是那未曾谋面的恩人。躲在别人家里,哪如躲在恩人家里,就算暴露看在救过自己的份上也会遮掩一二吧,因此便跟着牙人来此,哪知刚一照面便被对方喝破行踪,心中又惊又惧,这里一旦闹将起来很快就会惹来京防,只怕真要命丧于此。 陆承霖实在不甘心,廖伯伯不是说她急公好义么,不是说她义薄云天么,怎么会 陆承霖看了眼冷目寒面的离玟玉,罢罢罢,她终究是个女子,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跑这来了呢,就要发作,却见少女右手一指,呃?她指的不是自己? 顺着方向看去,中间一名瘦弱的少年扑通一声被骇的跪倒在地,面色苍白,双眼惊慌无措,看看离玟玉又看看蓝格,嘴唇哆嗦:“小姐,我,我,怎,怎么了?” 离玟玉冷冷得道:“你怎么了,装的倒像,前几日本姑娘从严记书行出来,被你故意一撞,偷去金银百两,本姑娘正愁找不到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铁斧,把他抓起来送上京府。” 陆承霖听她前半句含沙射影,知道对方发现自己身份,不过并不想说破,不由松了口气,便散去真气,放缓了身体,听到后面,便知对方在敲打自己,偷偷抬眼看了少女一眼,便恭敬的低下头。 他这里松了口气,那边被冤枉的少年吓得面无血色,连连喊冤:“小姐,冤枉啊,我家世代清白,阿衡更是从来没有偷过东西。”他见一脸奸相,身材魁梧的铁斧正走过来,连忙跪行到蓝格身边,拽住他的衣角,哭喊道:“蓝大爷,您知道阿衡品行的,您给做个证,阿衡真的不偷东西的。” 蓝格挡住了铁斧抓人的手,对离玟玉恭敬的道:“大小姐,隆升牙行是百年老号,蓝格做牙人也几十年了,一向以信义为本,举荐的人都是考证过品行的。阿衡在明德坊是出了名的孝子,德行更没得说,他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因母亲有病,阿衡从七岁开始给人做学徒奉养母亲,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可这偷拿抢骗的事却从不做。而且阿衡早晚干着两份工,还要照顾生病的母亲,根本没有时间跑那么远的地方偷盗阿。呃,会不会那个贼子与阿衡相像,姑娘认错人了。” “哦?”离玟玉眯着眼,冷冷的盯着阿衡,吓的他连连磕头:“小姐,阿衡真的没偷过东西。” 离玟玉当然知道他没偷东西,根本就没什么贼子,她只不过是刚才看到陆承霖一时失态,为了掩饰大家对陆承霖的注意只好故意找碴而已。想到这就更恼火,陆承霖,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看着那少年瑟瑟发抖的可怜样子,不禁皱眉,这样胆小的人她本来是不会要的,但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要,这少年出了此门便会被冠上个疑似偷盗的名声,只怕以后就毁了。 离玟玉点点头道:“有蓝老板作保,我自然相信的,或许真是我认错了。嗯,听蓝老板说你七岁便照顾生病的母亲,想必很会照顾病人,你便留下照顾少爷吧。” 离玟玉所说的少爷便是洛奇,有了自己的宅子,以后就是正规府邸了,因此离玟玉重新规范了几个人的身份和排行。她老大,自是大小姐,义弟洛奇是少爷,义妹绿芽是二小姐,墨剑算是客人,称墨少爷,这宅子以后就是名副其实的张府了。 阿衡本已吓的要死,生怕离玟玉不相信他的清白把他抓去上京府,那种地方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到时只有一个结局就是有进无回,那生病的阿母岂不是要活活饿死。可谁知突然间柳暗花明,大小姐居然会留下自己,这的工钱可比以前多多了,阿衡喜出望外,连连磕头谢恩。 离玟玉又问了其它人几个问题,几人被她刚刚的气势震慑,比前几组的人都恭敬的多,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的回答问题,离玟玉选了七个。 还好其它人再没出什么问题,最后,留下了七个婢女,三个婆子,二十个男仆,加上海棠、铁斧、莽还有原看守宅子的老仆,府里有三十四个下人了,当然这些人中只有几个是凤羽,凤羽是要做大事的,拿来打杂实在太浪费,这几人也只是负责离玟玉的安全和方便她与狄厄联系。 离玟玉与蓝格办好了手续,打发了他和剩余的人便将众人集中到院子里。女仆在前,男仆在后,心虚的小樱和陆承霖都不约而同的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 离玟玉站在台阶上冷眼一望,众人便觉寒意森森犹如利剑加颈。海棠和铁斧一直觉得姑娘是个和气的,头一次感受到姑娘既有如此威势,心中森然。 只听离玟玉语气如冰,言辞如箭:“你们是本小姐开府以来第一批侍从,但今日我留你们下来,只是暂时留用,并不代表你们就已经是张府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指点 兰正熙不知道哪里说错惹怒了小公子,连忙解释:“唐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怎敢与公子动手。” 唐杰却不依不饶。 离玟玉不知如何劝说,去看师父。 夏延器冷面不语。 夏盈盈巴不得兰正熙出丑,更加温婉柔顺。 王奉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喝着。 王夷引与这几个小辈年纪相差太大,平素很少一起玩闹,加之身份尴尬,因此学着父亲视而不见。 王宇安刚笑一声,一声嘎嘎的刺耳声却冲口而出,连忙捂着嘴嘿嘿直乐,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王宝儿看这么热闹拍着手大叫:“打架了,打架了。” 墨剑觉得自己也算主人了,客人闹起来理应劝解,可他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他们曾受唐公子帮助,这阵子又来往密切,是自己人,可兰正熙是中尉,好歹也是客人,一时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有些手足无措。 绿芽曾被兰正熙打过,心有阴影,见此更不敢吭声。 兰夫人之前被丈夫千叮万嘱要讨好主家,一时也不敢乱说话。 最后还是夏飞花非常厚道的上前拉开了唐杰。 离玟玉见唐杰犹自愤愤,连忙上前道:“我看比武到是不必了,不如你们每人捡自己所长练上一段,让师父指点一二如何。” 如果说只是每人练一段,略有表演之嫌,而离玟玉虽为主角,但身份只是个乡下姑娘,让人表演武艺难免有轻视之意。可如果再让夏延器指点评判,意义就完全不同,夏延器已是燕魂,高不可攀的所在,让他指点那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夏延器自然会给徒弟面子,一见他点头,众人都是面露喜色,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兰正熙,虽然他不得以陷害夏延器,但不影响他崇拜夏延器,夏将军在军中就像神一样,可他与将军隔着好几级,看到将军就像望山一样。 众人来到那块专门留出来练武的空地,那里已安置了石锁、兵器架、沙袋等物,但地面却未平整,仍旧芳草萋萋。 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不服气的唐杰,只见他身形灵动,腾跃如狐,横挡切打,展臂似猿,拳脚展开,脸上稚气全无,浓眉如刀,双目如炬。 离玟玉微微点头,看的出唐杰也是下了苦功练习的。 宝儿在一旁拍手欢呼。 众人也是齐声叫好。 唐杰一趟拳打完,整个人少了些纨绔,显得容光焕发,英气勃勃。自得的看了兰正熙一眼,跑到夏延器面前,仰着脸,一脸的求表扬。 就听夏延器哼道:“下盘不稳,以后每天站一个时辰马步。” 唐杰立刻深受打击,垮下了脸。惹的众人哈哈大笑。 夏延器对兰正熙道:“正熙,你来。” “是,将军!”兰正熙心中激动,虽然穿着便服却行了个军礼。 兰正熙在场中站定,一抱拳,接着手臂下垂,气沉丹田,静立不动。 随着兰正熙的沉淀,场中气息慢慢转变,风息水止,力量慢慢凝练,等待爆发,脚下青草微微抖动,连王宝儿都感觉到不同,紧张的拽着母亲衣角,夏盈盈俯身抱起她。 兰正熙动了,快若闪电,威如山岳。 离玟玉见过他用刀,快刀如练,见过他用枪,宛若游龙,这是第一次见他拳法,雷霆万钧。 兰正熙的拳法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多余手法,只讲究实用,只讲究力量,盘如虎,立如松,龙腾虎跃间,风云变幻,气若惊涛。 不用别人说,唐杰也知道自己与之相差太远,若比武或可抵挡十招,若厮杀不足一击。但他没有一丝气馁,反而被兰正熙激出满腔热血,万丈豪情,这才是真功夫! 众人看的热血沸腾,或沉思或交耳,都有感悟。而一直羞怯自卑的兰夫人见了不觉的挺了挺胸膛,眉眼含笑,望向自己丈夫的目光充满了柔情与骄傲。 离玟玉早就让凤羽混在小厮群里观摩,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兰正熙一拳打出,突然耳边生风,连忙偏头躲过,回身就踢,右肘直击,却不想会击空,刚转过头来,钵大的铁拳只捣面门。兰正熙不躲反进,头微侧,擦着对方的手臂扑身而上,同时双拳蓄力向对方腹部打去。 这一招置死地而后生,在此情况下敌手手臂难以回撤,腹腔露出空门,而自己后背露出也会被对方重击,孰胜孰败就看谁更快,更狠,这么多年不知有多少敌军死在他这招下,当然现在不是杀敌,他也不会重击对方,等要击中对方时他就会卸力。 但让他惊讶的事发生了,显然对方的速度更快,当他双拳行到半路已被对方左臂格住,贴在他耳侧的右臂下压,同时迈上一步堵住他的退路,兰正熙就仿佛一下栽入对方的乾坤袋。 但兰正熙并没慌乱,使个千斤坠,身子突然下沉,本来平击的双拳跟着下压,击向对方的碍事的腿,对方只得后撤,兰正熙趁此机会向外撤退,而对方刚后撤的腿却突然直踢面门,此时兰正熙的走势向外,跟本无法回护,场外兰夫人发出一声惊叫。 好个兰正熙,眼看这一脚就要踢他个满脸花,却不露惊色,也不认输,他本就蹲着身子往外,此时脚下一蹬,突然双手合抱既将对方的脚牢牢抓在手中,而身子没有支撑向下躺倒,对方受他拉扯只能往前,而那只被抓住的脚眼看就要踏在兰正熙胸口。兰正熙腰部用力硬生生将身子拧成弓形,对方擦着他腋下一脚踏在地上。 笔墨累牍,实际只是电闪之间,别说看客紧张万分,兰正熙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心中惊涛涌动。此时对方没再攻击,兰正熙连忙就势滚开,手在地上一撑便站起身来,这才有空去看对方真容,就见一脸严肃的夏延器对他微微点头。 兰正熙想到仅四个回合便险象环生,对夏延器的武学惊惧之余更加崇拜,自己这一番对战亦是获益良多,连忙右膝点地抱拳道:“多谢将军指点。” 夏延器右手微抬,招起兰正熙道:“物极必反,你的武功过于勇猛,但内力调和不足,若能收敛,刚柔并济,将更上一层楼。” “卑职受教。”兰正熙恭敬的回答。 此时唐杰等人再看兰正熙已多了分尊重。 离玟玉看看时辰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一会就开宴席。”说着招过一个小厮道:“带夏将军、唐公子、兰中尉去换洗。” 一般上门做客都会自备一套衣衫以免出现意外,因此也不必担心几人没衣服换。 海棠已经开始准备菜肴,等三人换了衣衫,离玟玉征求了大家意见,因为人数不多,夏盈盈与众人都很熟悉,又是长辈并不介意同桌,兰正熙见女客少,而主人也是女子,分桌不便,就表示也不介意,于是大家热热闹闹的围坐一桌。 酒过三巡,唐杰等人放开芥蒂,兰正熙也不再小心谨慎,宾主相宜,一团和气。 第二天,离玟玉和墨剑早早来到将军府,从今日起就正式开始学艺了。 进门也没有客套,夏延器直接让一个将官带着墨剑去练武场从基本功开始训练,自己则带着离玟玉往后院去,离玟玉对将军府地形早就熟悉,见所去方向便心中猜测,待见了门楣上“问心楼”三字,心中大喜。问心楼乃将军府的禁地,是夏延器父子静修学习之所,其中藏书无数,更重要的是这里也是夏延器收藏神兵利器之处。 夏家世代为将,武艺高强,手握重兵,祖上生怕受权势蛊惑,不能把控,陷入杀戮心魔,造下杀孽,为此建造此楼取“问心”二字,喻时时刻刻审视内心,惊醒自己。此后“问心”便成了夏家家训,世代遵从。 离玟玉拜师后,夏延器便带她来此传此家训。她也因此知道问心楼由三部分组成,曰三室,藏书之地乃书室,藏兵之地乃兵室,静修之地乃心室。上次来只是去了书室,其它两室都未进入。 虽然对夏家的藏书很是惊叹喜爱,但离玟玉最好奇,最感兴趣的还是兵室,听夏盈盈讲夏延器偏好收藏各种神兵利器,不知这次会不会送自己一件。 离玟玉满怀希望的跟随夏延器踏入问心楼,先进大堂,进门正对面墙壁上刻着巨大的“问心”二字,前面一个香案,案上供奉的既不是观音菩萨,也不是佛陀弥勒,而是一柄两尺长的金刀。此刀乃是开国之王赐给夏家先祖,彰显夏家不世功勋和王室荣宠。这墙上“问心”二字便是受刀之日,夏家先祖用此金刀亲手所刻,以提醒自己在荣耀之下时刻保持清醒,并向大王表示自己忠贞不二的决心。 屋内再无他物,左右两边墙壁上都镶嵌着巨大的铜镜,人一踏进室内,身影便映照在铜镜上,经过数次影射,层层叠叠,让人有种无所遁形之感。 虽然离玟玉已经来过,但第二次踏入这里,仍然感到无限震撼,方才的小心思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谦恭和肃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不讲理的规矩 离玟玉见众人果然露出迷惘困惑之色,便继续道:“我不管你们以前在别人家怎么做,到了张府就要守张府的规矩,但凡犯规者我一不会听你们解释,二不会给你们后悔重来的机会,犯规的和不合我意的一律退回牙行,但有行径恶劣的则一律发卖巴林。” 底下一听不由引起一阵恐惧的骚动。 巴林那是燕国最南部的山区,据闻那里条件恶劣,那里的人都是茹毛饮血,更有部落酋长首领将人像养猪羊一般圈养,并以此为食。 想到自己被人当猪一样养着吃掉的样子不由浑身发抖。 一个弱弱的声音问:“怎样是行径恶劣?” 离玟玉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个冷酷的笑:“本小姐认为你行径恶劣就是行径恶劣。”说着横了小樱和陆承霖一眼,这两人不由的缩了缩脖子。 众人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并快速达成了一个统一的认知——大小姐的话就是张府的规矩,只要听话就对了。这好像不太难吧。 众人刚松口气就被离玟玉一句话打入冰窖:“一个月后这里只留二十四人。” 也就说听不听话,有没有错都要淘汰十个人。 众人立马左右看看,心中暗暗把对方当作了对手。 离玟玉将底下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又道:“铁斧暂管府外之事,海棠暂管府内事务。阿衡、芸香负责照顾少爷,牛大壮” 离玟玉对三十四人一一分派活计,提了几点要求,看看时间不早,对海棠道:“海棠,我要你两天后教给每个人都清楚的知道所有的规矩,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三天后做事不再犯错。你要是做不到就让别人来做。” 海棠上前躬身道:“海棠一定会完成大小姐交代的事。” “小樱!” 前面离玟玉分派的时候把小樱分到二小姐院子,要她好好给二小姐调理身子,可阁主是要她来服侍大小姐的啊,她正想如何跟阁主交代,就听离玟玉突然点名,让她一个激灵,忙躬身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离玟玉懒懒的看着她:“我原来租住的院子晚上总闹老鼠,害的本小姐都睡不好,正好搬来前你们也没事做,就由你负责带大伙将府里上下好好整理一遍,若是我搬来后晚上还闹老鼠,你就哪来的回哪去吧。” 小樱听离玟玉把阁主比作老鼠,嘴角直抽抽,再听以后阁主来了就要把她退回去,一旦被退回去,想想阁主吓人的样子就直哆嗦,可阁主让她来就是为了给他大开方便之门的啊,如果不能进来这下可怎么办,真是为难死了,却又不得不应:“是。” “铁斧。”离玟玉丢了个难题给小樱,心情愉快。 “在。” “没有我的许可,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府,否则一律退回牙行。”说着不经意的扫过陆承霖,陆承霖忙把头垂的更低。 离玟玉冷哼一声:“就这样吧。” 此时不仅早过了饭点,而且已快申时,新府厨房还没开张,也赶不及回去吃饭,便匆匆坐了马车往王宫赶。 我这苦命啊。离玟玉哀怨的坐上马车,就见小几上摆着一包糕点,纸包还没拆封,上面写着“莫老头”,莫老头铺面不大,但他家的千层饼却是京都一绝。 离玟玉见到吃的大喜,就听莽在外说了一句:“海棠姑娘估摸着中午完不了事,怕耽误小姐用餐,让小人去买的。” 离玟玉心里一暖。 两天后,便是离玟玉乔迁的日子。 一大早海棠按离玟玉的意思带了六个仆役过来,有男有女,将住处的东西仔细打包,陆续搬到马车上,洛奇重新接骨后不能移动,因此离玟玉让人直接抬起洛奇躺的床板一起送到马车上。 临出门离玟玉看了眼蝗虫过境般的房子,对身旁一个男仆道:“你留下,把这里打扫干净再回来。” 化名霍霖的陆承霖低头应是,等众人离去便转身回屋开始慢悠悠的打扫屋子。 离玟玉等人还没到新宅,就遇到了来贺喜的夏飞花、唐杰、王宇安等人,送上茶器、斧子等吉祥寓意的物件。 张府中门大开,仆役丫鬟们井然有序,这些人有的在别家做过,又经过两天的训练已有模有样。 &nsp; 众人兴高采烈的进门,先安置了洛奇,再由离玟玉带着四处游览一番,虽然夏盈盈给她房契的时候几人已经转过,但如今窗上布了纱幔,桌上添了宝瓶,路上移栽了花卉,又有娇俏的丫鬟、殷勤的仆役、威武的护院穿梭其中,原本冷清的大宅院立刻鲜活起来。 今天乔迁,离玟玉昨日又与三王子签订了各种不平等条约才换了今日清闲,因此众人逛完便玩些投壶、射箭的游戏,闹到下午,门房来报有客到。 离玟玉带着墨剑和绿芽迎出来,就见夏延器、王奉岚、夏盈盈满面笑容的看着她,王奉岚的身边站着一个陌生男子。 三人连忙走下台阶将几人迎进去,相互见了礼,王奉岚指着那陌生男子对离玟玉道:“这是我长子王夷引。” 离玟玉知道夏盈盈是王奉岚的继室,并不诧异,王夷引乃前妻之子,只比夏盈盈小八岁,而且长的随父,面相显老,和夏盈盈站在一起反而更大些似的。 离玟玉上前行了礼,夏飞花等人也到前厅,正叙话,又有兰正熙携夫人到。 昨日离玟玉就向认识的这几家递了邀宴的帖子,但因为怀疑廖棋之便故意漏过。 也正因为此,她才故意将房子弄的凌乱,借故将陆承霖留在了旧宅,以免被人认出。 兰正熙没想到夏延器会亲自来,忙上前叩拜。 兰正熙是夏延器帐下军官,当初因为兰正熙的供词险些让夏家万劫不复,因此唐杰、王宇安等人对离玟玉邀请他来本就不满,见了本人更是愤愤不平,恨不得把他踹出门去。但夏延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叫起他。 兰正熙又拜过王奉岚,王奉岚如今已是司丞,论官阶在他之上,但文官武官是两个系统,因此王奉岚笑呵呵的拱手还礼。 离玟玉见夏延器肃穆如常,夏飞花依旧清风云淡,夏盈盈在丈夫面前温婉端庄,反而是唐杰、王宇安等人横眉冷对,不由好笑,便道:“兰中尉本就是师父的兵,也是一家人了,何必客套。” 兰正熙一听大吃一惊,不敢想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忙问:“张小姐口中的师父是” 离玟玉笑道:“张珈已拜夏将军为师。” 兰正熙闻言又是羡慕又是嫉妒,道:“恭喜张小姐,正熙一直想拜夏将军为师,可惜资质愚钝,入不了将军的眼。” 兰正熙话落就听到唐杰道:“幸亏你没拜夏伯伯为师,否则”话未说完,便被夏延器喝止:“唐杰,不得无礼!” 兰正熙的夫人王氏虽然很少外出会客,可也看出众人对丈夫似乎有些排斥,不禁尴尬。 人是离玟玉邀请来缓和关系的,可不是让人来受气的,连忙打圆场道:“看来大家对兰中尉有所误会,你们可不知兰中尉有多勇猛,诸般兵器样样精通,武艺高强,想陈秀那厮,四五个黑衣人都不是对手,却一样被兰中尉所杀,张珈正是因为仰慕兰中尉武艺才会想要拜师学艺啊。” 唐杰也知道今日离玟玉乔迁之喜,不好落客人面子,便道:“耳闻为虚,眼见为实,我倒想请教一二。” 离玟玉闻言率先扑哧一乐,她虽不知唐杰武艺如何,但一来他年纪比兰正熙小了将近十岁,再者兰正熙的武艺是从战场上练出来的,勇猛刚劲,与他较量无疑螳臂挡车。 唐杰见离玟玉毫不掩饰的取笑,其它人对他知根知底虽然含蓄也是眼中带笑,不由急道:“张珈,你笑什么,可是小看我。” 离玟玉还未说话,夏延器就道:“正熙招式凌厉,战场上以一挡百,就连你父亲也是赞不绝口,你休要造次。” 唐杰在家里被宠上天,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夏延器,他爹说话都没夏延器说话好使,当下不敢反驳,泱泱的站在一边,只那一双眼睛对着兰正熙放冷箭。 兰正熙武功高强,但重名利,唐耀乃夏将军旗下左将军,比兰正熙高了两级,军中谁不知道这位小公子可是唐将军的掌上宝,惹小公子不快比直接惹唐将军后果严重多了,见唐杰不快,连忙道:“唐将军一柄弯刀出神入化,某不及万一,伏虎无犬子,想必唐公子亦是武艺高强,我怎敢班门弄斧。” 兰正熙不知唐耀生怕小儿子受伤,从不肯让他舞刀弄枪,更别提传授刀法了,此乃唐杰的心病。因此此话一出唐杰立刻炸毛:“什么,你敢如此取笑小爷,来来来,小爷与你大战三百回合。”说着就上前拉着兰正熙往外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天下武学,万法归宗 离玟玉跟在夏延器后面敬香磕头,也不知是拜金刀还是拜“问心”二字。 然后站在夏延器身边同他一起对着铜镜严肃认真的整理一遍衣冠。做完这些,上次便出了大堂去书室,而这一次,就见夏延器在室中站定,出掌如风,分别在两边铜镜上拍了一掌,站在一边的离玟玉只看到一道残影,气势如虹,两面铜镜却同时传来沉闷的声音,可见速度之快,力量之均衡,气不外泄,有如实质,仿佛两个人拿着重锤同时敲击铜镜,此等功夫非高手不可为也。离玟玉自忖以自己现在的功力只怕还做不到这般。她如今法术已达一定境界,魂魄已凝练为实体,并开始修炼分体,分体修炼到一定境界除了不用吃喝,无知无觉外与本体一般无二,据说辰霄子大师已修炼了三个分体,但她不知道武学也可达到如此境界,夏延器这两掌看似轻若无物,但相背而发却如一掌,虽然还是一人,却有两个人的威势,这与法术有异曲同工之处,离玟玉在这一刻对武学之道又有了新的领悟。 就在离玟玉还在思索夏延器那两掌时,就听他唤道:“珈儿。” 离玟玉回过神来,见夏延器已绕过自己到了身后,连忙转过身来,她刚才观看夏延器出掌,站在离香案不远,面朝外,这一转身不由吃惊,那刻有“问心”二字的墙壁不知何时已经悄然从中裂开,露出一人宽的门洞。夏延器此时就站在门洞边回头叫她。 离玟玉连忙跟上,没想到被夏家子孙恭恭敬敬敬拜的地方会有如此机关,也没想到打开机关居然非武功高强者不可,不知道师兄的武功能不能打开此机关,反正她是够呛。 离玟玉跟着夏延器走进门洞,后面是一个向下的阶梯,然后是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排列着一个个石室,有十几个之多。 夏延器先走进第一个石室,里面陈列着几把兵器,或刀,或剑,或枪,或棍。 离玟玉一一看过去,最后停在一把仍沾染着淡淡血色泛着寒光的长刀前,在她看来除了这把刀外其它兵器都普普通通。她曾对夏盈盈口中的神兵利器有多期望,此时就有多失望,但看到师父神色黯然,也不敢开口乱说话。 离玟玉伸手轻轻抚摸刀身,只觉寒气逼人。就听夏延器轻轻道:“这里摆放的都是飞花从小到大使用过的兵器,这一把断水寒刀是飞花所用的最后一把。” 离玟玉闻言大吃一惊,难怪这里大多数兵器都普普通通,想必是夏飞花小时练武所用,那时自然不会用什么好兵器,而夏飞花十五岁孤军进入齐莫奇袭敌军后方,回国后便厌倦杀戮,弃武从文,这一把断水寒刀自然也就是他那时征战沙场所用的佩刀了,没想到会被尘封在此。 离玟玉望着刀身上点点血色,仿佛在诉说那场战争的惨烈,又仿佛在诉说光华掩埋的孤寂。 夏飞花究竟遇到了什么事,让他如此决绝的放弃了继承夏家的荣耀,放弃了曾经为之奋斗的理想? 离玟玉注意到这些兵器无论普通的棍棒还是宝刀断水,都是纤尘不染。能进到兵室的只有夏延器父子,而夏飞花显然已将之遗弃在此,但夏延器却仍在精心打理,有此可见夏延器对儿子的拳拳之心,他心中或许一直期望儿子能有一天会重拾刀剑,继承夏家志愿。感怀之后的离玟玉忽又想到:师父带我来看师兄的兵器,难道是要我劝师兄重回军队?可是师兄当年必定遇到极度不寻常之事,才会有此转变,我又怎忍心强人所难呢。可是师父既然对我毫无保留,诚心以待,我又怎能辜负他呢。 离玟玉一时间无以为计,只觉左右为难。 夏延器看看她不断变幻的面容,也不说话,径直带她去了第二间石室:“这一间收藏的是为师用过的兵器。” 离玟玉惊奇的一眼望去,里面只摆设了三件兵器,夏延器走过去拿起第一件兵器,一把未开刃的环首刀,窄身、直刃、简洁明了、纤长挺直,夏延器挥刀演练起来,一边挥刀一边道:“这是为师十岁前使用,刀,挥如猛虎,浑厚彪悍,虽然沉重,但出刀得法却能助长力量,以一挡百,是杀敌利器,乃军人必学之技。”此刀未曾开刃,放在架上死气沉沉,但到了夏延器手中却光芒四射,宛若惊鸿,杀气冲天。 夏延器只是习练几招便放下环首刀,指着第二件兵器说道:“这是为师十四岁前用的长弓,弓箭是适合远程作战,是守城追击常用兵器,讲究快、准、狠。对使用者的臂力和应变能力要求很高,越国曾有大将简策有七星追月的箭法,他发箭快如闪电,让人防不胜防。” 夏延器拿起第三件兵器——一根两米多长的玄铁棍。夏延器持棍挥舞,虎虎生风,突然双手一分,玄铁棍一分为三,中间铁链相连,夏延器手持两端击打、侧挡,灵活多变。离玟玉正在感叹之际,见夏延器又一分,三节变六节,忽而六节又变五节,五节变两节,配合夏延器的身法实在变化多端,机动灵巧,叹为观止。最后又变回一根,被夏延器放回原处:“这是为师二十五岁前使用的乾坤棍。变化多端,可做棍可做鞭,可做枪,能应付不同兵器。” 离玟玉见再无兵器,不由好奇的问:“那师父现在用什么兵器?” 夏延器哈哈一笑:“天下武学万法归宗,万物皆可为兵器,怎能拘泥于一物?” 昨日夏延器只是指点了兰正熙几招,离玟玉就已经觉得师父武功深不可测,如今见到他的演练,听他如此豪言,惊叹中只觉高山仰止,不可超越。难怪夏延器被誉为战神,想他十岁就刀法娴熟,十四岁箭法超群,二十五岁技巧多变,二十五岁之后已经九九归一,武功超绝。 夏延器继续带着离玟玉到下一个石室:“这里收藏的是为师三叔所用的兵器,可惜天妒英才,二十多岁便战死沙场,连子嗣都没有留下。” “这里收藏的是为师父亲所用的兵器,父亲最精通的不是武功,而是阵法,为师只学到七成” “这里是你二叔所用的兵器,他集百家所长,诸般兵器无所不精” “这里收藏的是母亲所用的兵器” “这里是祖父所用的兵器” 夏延器一间间石室介绍下去,对室中不同类的兵器一一点评,时不时会演练几招以作详解,让离玟玉大开眼界,这才知道夏家武学并不拘泥于一种,夏家子弟从刀入手,习练各种兵器。很多武学世家唯恐杂而不精,专注于一种兵器或武艺,就如同离玟玉的师父白一萍以剑法著称,而张珈也只从母亲那里学习了拳法,但夏家完全跳出这个思维框架,不但学的杂而且样样精通。 “天下武学,万法归宗!”这便是夏家武学精髓吧。 夏延器只是介绍各种兵器所长,并没有教任何招式,但离玟玉只觉夏延器为她打开了另一扇武学大门,今日所学让她一生受益无穷,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跳跃闪烁,在她要扑捉的时候却又顽皮的逃跑。 夏延器给她看了十几个石室,后面还有几个石室却不再看,只听他道:“后面几间是夏家子孙收集来却并不曾使用过的兵器,你现在还用不到,看了反生心魔,等你有能力自己打开兵室大门的时候,自己去看吧。” 虽然夏延器没有任何教训,但离玟玉已有很深的感悟,已不再执着于好兵器,恭恭敬敬的答应,复又跟着师父穿过长廊出了兵室。这一出来才发现两人在兵室中呆了很久,不仅错过了午餐,而且快到进宫的时间,离玟玉匆匆用了点饭便辞别师父进宫给三王子讲所谓的故事。 此后,离玟玉每天早上同墨剑一起来将军府,墨剑自去找他的教官接受训练,而她则由夏延器亲自教导,夏延器不仅教她武功,还教她兵法,偶尔还讲讲政事,有时候夏延器不在,她的课业便由夏飞花教授。 离玟玉学而不倦,这边廖棋之却惴惴不安。离玟玉建府第三天他便知道了离玟玉乔迁的消息,对离玟玉没有邀请他很是纳闷,连兰正熙都邀请在列,那么不邀请他就不是为了避嫌,而离玟玉在京都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也不可能是忘了。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离玟玉对他心生不满,有意为之。 廖棋之左思右想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位尊神,于是便差人投贴,可离玟玉以没空为由拒绝。这下廖棋之可以确定离玟玉确实是恼了自己,心中不由忐忑。 所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就在廖棋之坐立难安时,他的好兄弟,那位曾经养尊处优的大公子陆承霖正叫苦不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指点 兰正熙不知道哪里说错惹怒了小公子,连忙解释:“唐公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怎敢与公子动手。” 唐杰却不依不饶。 离玟玉不知如何劝说,去看师父。 夏延器冷面不语。 夏盈盈巴不得兰正熙出丑,更加温婉柔顺。 王奉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端着茶盏慢条斯理的喝着。 王夷引与这几个小辈年纪相差太大,平素很少一起玩闹,加之身份尴尬,因此学着父亲视而不见。 王宇安刚笑一声,一声嘎嘎的刺耳声却冲口而出,连忙捂着嘴嘿嘿直乐,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王宝儿看这么热闹拍着手大叫:“打架了,打架了。” 墨剑觉得自己也算主人了,客人闹起来理应劝解,可他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他们曾受唐公子帮助,这阵子又来往密切,是自己人,可兰正熙是中尉,好歹也是客人,一时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有些手足无措。 绿芽曾被兰正熙打过,心有阴影,见此更不敢吭声。 兰夫人之前被丈夫千叮万嘱要讨好主家,一时也不敢乱说话。 最后还是夏飞花非常厚道的上前拉开了唐杰。 离玟玉见唐杰犹自愤愤,连忙上前道:“我看比武到是不必了,不如你们每人捡自己所长练上一段,让师父指点一二如何。” 如果说只是每人练一段,略有表演之嫌,而离玟玉虽为主角,但身份只是个乡下姑娘,让人表演武艺难免有轻视之意。可如果再让夏延器指点评判,意义就完全不同,夏延器已是燕魂,高不可攀的所在,让他指点那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夏延器自然会给徒弟面子,一见他点头,众人都是面露喜色,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兰正熙,虽然他不得以陷害夏延器,但不影响他崇拜夏延器,夏将军在军中就像神一样,可他与将军隔着好几级,看到将军就像望山一样。 众人来到那块专门留出来练武的空地,那里已安置了石锁、兵器架、沙袋等物,但地面却未平整,仍旧芳草萋萋。 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不服气的唐杰,只见他身形灵动,腾跃如狐,横挡切打,展臂似猿,拳脚展开,脸上稚气全无,浓眉如刀,双目如炬。 离玟玉微微点头,看的出唐杰也是下了苦功练习的。 宝儿在一旁拍手欢呼。 众人也是齐声叫好。 唐杰一趟拳打完,整个人少了些纨绔,显得容光焕发,英气勃勃。自得的看了兰正熙一眼,跑到夏延器面前,仰着脸,一脸的求表扬。 就听夏延器哼道:“下盘不稳,以后每天站一个时辰马步。” 唐杰立刻深受打击,垮下了脸。惹的众人哈哈大笑。 夏延器对兰正熙道:“正熙,你来。” “是,将军!”兰正熙心中激动,虽然穿着便服却行了个军礼。 兰正熙在场中站定,一抱拳,接着手臂下垂,气沉丹田,静立不动。 随着兰正熙的沉淀,场中气息慢慢转变,风息水止,力量慢慢凝练,等待爆发,脚下青草微微抖动,连王宝儿都感觉到不同,紧张的拽着母亲衣角,夏盈盈俯身抱起她。 兰正熙动了,快若闪电,威如山岳。 离玟玉见过他用刀,快刀如练,见过他用枪,宛若游龙,这是第一次见他拳法,雷霆万钧。 兰正熙的拳法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多余手法,只讲究实用,只讲究力量,盘如虎,立如松,龙腾虎跃间,风云变幻,气若惊涛。 不用别人说,唐杰也知道自己与之相差太远,若比武或可抵挡十招,若厮杀不足一击。但他没有一丝气馁,反而被兰正熙激出满腔热血,万丈豪情,这才是真功夫! 众人看的热血沸腾,或沉思或交耳,都有感悟。而一直羞怯自卑的兰夫人见了不觉的挺了挺胸膛,眉眼含笑,望向自己丈夫的目光充满了柔情与骄傲。 离玟玉早就让凤羽混在小厮群里观摩,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兰正熙一拳打出,突然耳边生风,连忙偏头躲过,回身就踢,右肘直击,却不想会击空,刚转过头来,钵大的铁拳只捣面门。兰正熙不躲反进,头微侧,擦着对方的手臂扑身而上,同时双拳蓄力向对方腹部打去。 这一招置死地而后生,在此情况下敌手手臂难以回撤,腹腔露出空门,而自己后背露出也会被对方重击,孰胜孰败就看谁更快,更狠,这么多年不知有多少敌军死在他这招下,当然现在不是杀敌,他也不会重击对方,等要击中对方时他就会卸力。 但让他惊讶的事发生了,显然对方的速度更快,当他双拳行到半路已被对方左臂格住,贴在他耳侧的右臂下压,同时迈上一步堵住他的退路,兰正熙就仿佛一下栽入对方的乾坤袋。 但兰正熙并没慌乱,使个千斤坠,身子突然下沉,本来平击的双拳跟着下压,击向对方的碍事的腿,对方只得后撤,兰正熙趁此机会向外撤退,而对方刚后撤的腿却突然直踢面门,此时兰正熙的走势向外,跟本无法回护,场外兰夫人发出一声惊叫。 好个兰正熙,眼看这一脚就要踢他个满脸花,却不露惊色,也不认输,他本就蹲着身子往外,此时脚下一蹬,突然双手合抱既将对方的脚牢牢抓在手中,而身子没有支撑向下躺倒,对方受他拉扯只能往前,而那只被抓住的脚眼看就要踏在兰正熙胸口。兰正熙腰部用力硬生生将身子拧成弓形,对方擦着他腋下一脚踏在地上。 笔墨累牍,实际只是电闪之间,别说看客紧张万分,兰正熙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心中惊涛涌动。此时对方没再攻击,兰正熙连忙就势滚开,手在地上一撑便站起身来,这才有空去看对方真容,就见一脸严肃的夏延器对他微微点头。 兰正熙想到仅四个回合便险象环生,对夏延器的武学惊惧之余更加崇拜,自己这一番对战亦是获益良多,连忙右膝点地抱拳道:“多谢将军指点。” 夏延器右手微抬,招起兰正熙道:“物极必反,你的武功过于勇猛,但内力调和不足,若能收敛,刚柔并济,将更上一层楼。” “卑职受教。”兰正熙恭敬的回答。 此时唐杰等人再看兰正熙已多了分尊重。 离玟玉看看时辰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一会就开宴席。”说着招过一个小厮道:“带夏将军、唐公子、兰中尉去换洗。” 一般上门做客都会自备一套衣衫以免出现意外,因此也不必担心几人没衣服换。 海棠已经开始准备菜肴,等三人换了衣衫,离玟玉征求了大家意见,因为人数不多,夏盈盈与众人都很熟悉,又是长辈并不介意同桌,兰正熙见女客少,而主人也是女子,分桌不便,就表示也不介意,于是大家热热闹闹的围坐一桌。 酒过三巡,唐杰等人放开芥蒂,兰正熙也不再小心谨慎,宾主相宜,一团和气。 第二天,离玟玉和墨剑早早来到将军府,从今日起就正式开始学艺了。 进门也没有客套,夏延器直接让一个将官带着墨剑去练武场从基本功开始训练,自己则带着离玟玉往后院去,离玟玉对将军府地形早就熟悉,见所去方向便心中猜测,待见了门楣上“问心楼”三字,心中大喜。问心楼乃将军府的禁地,是夏延器父子静修学习之所,其中藏书无数,更重要的是这里也是夏延器收藏神兵利器之处。 夏家世代为将,武艺高强,手握重兵,祖上生怕受权势蛊惑,不能把控,陷入杀戮心魔,造下杀孽,为此建造此楼取“问心”二字,喻时时刻刻审视内心,惊醒自己。此后“问心”便成了夏家家训,世代遵从。 离玟玉拜师后,夏延器便带她来此传此家训。她也因此知道问心楼由三部分组成,曰三室,藏书之地乃书室,藏兵之地乃兵室,静修之地乃心室。上次来只是去了书室,其它两室都未进入。 虽然对夏家的藏书很是惊叹喜爱,但离玟玉最好奇,最感兴趣的还是兵室,听夏盈盈讲夏延器偏好收藏各种神兵利器,不知这次会不会送自己一件。 离玟玉满怀希望的跟随夏延器踏入问心楼,先进大堂,进门正对面墙壁上刻着巨大的“问心”二字,前面一个香案,案上供奉的既不是观音菩萨,也不是佛陀弥勒,而是一柄两尺长的金刀。此刀乃是开国之王赐给夏家先祖,彰显夏家不世功勋和王室荣宠。这墙上“问心”二字便是受刀之日,夏家先祖用此金刀亲手所刻,以提醒自己在荣耀之下时刻保持清醒,并向大王表示自己忠贞不二的决心。 屋内再无他物,左右两边墙壁上都镶嵌着巨大的铜镜,人一踏进室内,身影便映照在铜镜上,经过数次影射,层层叠叠,让人有种无所遁形之感。 虽然离玟玉已经来过,但第二次踏入这里,仍然感到无限震撼,方才的小心思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下谦恭和肃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治家 陆承霖从小锦衣玉食,在家仆役如云,出门车马随行,就算逃命期间也有廖棋之多方照顾,如今之所以迫不得已化名霍霖卖身张府避难,一来拉不下脸给别人家做那伺候人的事,二来心想双方已知根底,再加上女子心软,想以前认识的哪个女子不是娇娇弱弱,看到个小兔子受伤也泪水涟涟,爱心泛滥,那么恩人对自己这落难公子怎么也会照顾一二。可不曾想,离玟玉颠覆了他前二十年对女子的认识,别家女子的心是水做的,这位的心是铁做的。自从进了张府,陆承霖确实受到不少特殊对待,不过这种特殊对待让所有仆役敬而远之。劈柴、刷马桶、收拾马厩、除草等等脏累苦的活计统统由他包圆,离玟玉美其名曰让他远离众人视线,减少抛头露面被发现的机会,这些活计可都是在最不起眼,最偏僻的角落里的,看她多仁慈,多照顾他的特殊情况。而陆承霖听到这话脸都绿了,还不能反驳。 今日已经是陆承霖入府的第十天了,有人来通知他厅前集合,心想又是哪个倒霉鬼犯了那位煞神什么规矩。但凡府里有人犯了规矩,先杖责,再交给牙行发卖,而处置之时,府中所有仆役一同观刑训诫,如今大家都已习惯了。 陆承霖到时厅前已经站了十几个,当家人离玟玉面目含霜坐在前面的椅子里。 对这位煞星他可是深有体会,他本想进了张府后寻机打听公孙垚的行踪,或夜探公孙府,但铁斧严格执行离玟玉限制出行的命令,现在没有离玟玉的发话任何人也休想进出府门,因此陆承霖等于被离玟玉变相的软禁在府里,根本没有机会出门,有次晚上想偷偷翻墙出去,却谁知刚翻过墙,外头就等着离玟玉,这位煞神轻飘飘的说了句:“你要是走了就别再回来。”然后理都不理他就走了。 然后,陆承霖咬了半天牙还是又翻墙回了张府。 再然后,第二天一早,他的工作多了项打扫马桶,看着泛着恶臭,屎尿横流,肮脏不堪的马桶,只觉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以前这活别说干,就是见都不会见到,刚干了两天的陆公子就瘦了一大圈,实在吃不下饭啊。 离玟玉左手边坐着二小姐绿芽,如今绿芽已经跟着女教师开始习字,加上张府带给她家的感觉,小姑娘渐渐少了几分惶恐,往常见这场面还又怕又不忍心,可今日已经有了点肉的小脸上也是满脸怒容。 右手边恭立着临时的管家铁斧,奸猾的脸上又是愤怒又是担忧。 中间跪着两个人,陆承霖微微偏头一看,却是另一位临时的管家海棠和伺候洛少爷的芸香。 剩下的仆役也很快到齐了,除去离玟玉给大家五天学规矩的时间,之后短短五天已陆续处置了四人。大小姐凌厉的手段加上之前可有言在先一月后要淘汰十人,这剩下的六个名额可千万别落在自己头上,因此如今府中仆役均谨小慎微,积极表现,已初步呈现大户人家的气派,除了跪着的芸香,二十多个仆役均恭恭敬敬的站立成二排,一丝声响也无。 离玟玉冷冷的开口:“讲吧。” 海棠又羞又愧,给离玟玉磕了个头才道:“是海棠管教不严居然让少爷受奴才欺辱。方才我得了大小姐吩咐去给洛少爷送点心,哪知进门就见芸香居然堂堂正正坐在桌边吃着洛少爷的晚餐” 芸香大叫道:“是少爷赏给奴婢吃的。” 芸香刚说完,一个冰冷的声音如重锤般击在众人心头,让人齐齐的打了个寒战:“掌嘴!” 立刻从仆役中出来个婆子,拉住芸香的头发,啪啪的打了十几个耳光,边打边道:“大小姐没问你话,不许插嘴!” 那芸香被打的俩腮红肿,头发散乱,却再不敢多言。 海棠等她被打完才继续道:“按大小姐的嘱咐,洛少爷一向是单独起灶,食材也是用最好的,还按照王大夫说的添加了药材,每天四菜一汤,我进去的时候,膳食刚用不多,我已经问过送餐的,膳食才送进去不久,显然是一送进房便被这贱婢自己拿来用了。我再看洛少爷,少爷唇舌干燥,这贱婢居然连水都未伺候少爷喝。” 离玟玉冷冷的看着芸香问:“你有何话讲?” “大小姐,奴婢冤枉!”芸香泪水涟涟,一副委屈的样子:“奴婢怎敢慢待少爷,膳食送进来,奴婢便伺候少爷用,可少爷说他中午用的多,晚上不想吃,又说奴婢伺候的好,便赏了给奴婢。请大小姐明查。” 原来洛奇自受伤后听闻终身都只能瘫痪在床,便自暴自弃,不言不语,对外来的事情更是一概不理,所以对分配来的两个下人也没什么要求,随便他们折腾。 阿衡是个厚道人,感激大小姐留下他,赚的钱多不说,时间上也宽松,让他方便照顾生病的阿母,因此即使主子不说,也手脚勤快对洛奇照顾的无微不至。 而芸香起初也勤快,看到府里处置下人也害怕,但时间一长,见大小姐和墨少爷整日不在家,二小姐一则要学习,二则性子怯懦,而洛少爷仿佛哑巴一样对她尽不尽心并不呵斥也不告状,便胆大起来。 阿衡每天中午、晚上都要回家照顾阿母,因此都是芸香一个人服侍洛奇用餐。今日,离玟玉哄的三王子开心,正赶上宫里给殿下送点心,三王子随手赏了一份给离玟玉,又放她早走。离玟玉回到家,便让海棠取一些给洛奇送去,却想不到海棠到少爷房中居然发现芸香正美滋滋,大大方方的吃着少爷的晚餐,而躺在床上的少爷嘴唇干燥,显然伺候不尽心,不由勃然大怒,可芸香却硬说是少爷赏给她吃的,见洛奇也不言语,芸香更加有持无恐,按她的想法少爷不反驳,就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偷吃主子的膳食,她不是头一次给人做丫鬟,就是在达官贵人家里,主子想惩罚下人也是要有凭有据的,因此就算告到大小姐那也无话可说。 可事实是离玟玉和那些达官贵人不一样,本来听到下人怠慢洛奇就怒不可遏,再听了两人的话,看着芸香期期艾艾的喊冤,只冷冷的说了一个字:“打。” 芸香心中得意,想海棠无凭无据就惊动大小姐,必遭大小姐厌弃,这会还不打得她皮开肉绽,可还没等她得意完就突然被一旁的婆子按趴在地上,接着臀上便是撕心裂肺的疼,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若平常都是男五十杖,女三十杖后便发卖给牙行,但看到大小姐刀子一般的眼神,那行刑的男仆心头一突突,没有大小姐发话,也不敢停手,一棍棍打下去,芸香刚开始还喊冤哀嚎,渐渐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不知打了多少,离玟玉才摆手,芸香已经烂泥一般摊在地上。 离玟玉瞥了一眼,对铁斧道:“叫蓝老板发卖到巴林去。” 芸香闻言哀嚎一声晕死过去。 铁斧忙答应一声,担忧的看了眼海棠,两人同一天来服侍大小姐,这段时间又一同操办建府,对两个从没接触过这些的人来说,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问题,两人不敢总打扰大小姐,只能相互提醒、相互帮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两人已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更重要的是两人都是雇工身份,生怕因为此事惹大小姐怀疑也打发他们离开,要知道这几日对那些仆役都是问都不问就直接发卖的。虽然大小姐年纪小,但两人经过这些日子的跟随已经有了感情,离玟玉和他们以前遇到的主子不一样,银钱上从不限制,权力也放的开,基本两人定的事没有大出入,离玟玉都是许可,有时候经验不足犯些错误她也给予指正,并不训斥。两人虽然没有卖身却早已把她真心的当成主子对待。这次因为洛奇被怠慢,总是自己的错,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忐忑。 待听到离玟玉道:“海棠管教不严,疏忽懈怠,杖十以示惩戒。”的时候,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至少不会被赶走了。 海棠不用那婆子来按,自己应了一声乖乖趴在地上挨了十下,咬着牙一声也不敢吭。 离玟玉留下一句:“再有此类事情发生,你便走吧。”便转身离去。 大小姐居然真的将芸香发卖到那个吃人的地方,而且连对海棠都如此不客气大夏天里,众人却觉冷意森森,连忙回到各自岗位上越发卖力。 陆承霖一边往回走,一边回想离玟玉的所作所为,他以前也见过母亲管理后宅,却总是要哭哭啼啼,吵吵闹闹,摆证据讲道理,纠缠半天,从不像离玟玉这般杀伐果断,盛气凌人,但他并不觉得离玟玉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反而更让人从心底里又敬又怕,他似乎从中感悟到什么,却又恍惚不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天下武学,万法归宗 离玟玉跟在夏延器后面敬香磕头,也不知是拜金刀还是拜“问心”二字。 然后站在夏延器身边同他一起对着铜镜严肃认真的整理一遍衣冠。做完这些,上次便出了大堂去书室,而这一次,就见夏延器在室中站定,出掌如风,分别在两边铜镜上拍了一掌,站在一边的离玟玉只看到一道残影,气势如虹,两面铜镜却同时传来沉闷的声音,可见速度之快,力量之均衡,气不外泄,有如实质,仿佛两个人拿着重锤同时敲击铜镜,此等功夫非高手不可为也。离玟玉自忖以自己现在的功力只怕还做不到这般。她如今法术已达一定境界,魂魄已凝练为实体,并开始修炼分体,分体修炼到一定境界除了不用吃喝,无知无觉外与本体一般无二,据说辰霄子大师已修炼了三个分体,但她不知道武学也可达到如此境界,夏延器这两掌看似轻若无物,但相背而发却如一掌,虽然还是一人,却有两个人的威势,这与法术有异曲同工之处,离玟玉在这一刻对武学之道又有了新的领悟。 就在离玟玉还在思索夏延器那两掌时,就听他唤道:“珈儿。” 离玟玉回过神来,见夏延器已绕过自己到了身后,连忙转过身来,她刚才观看夏延器出掌,站在离香案不远,面朝外,这一转身不由吃惊,那刻有“问心”二字的墙壁不知何时已经悄然从中裂开,露出一人宽的门洞。夏延器此时就站在门洞边回头叫她。 离玟玉连忙跟上,没想到被夏家子孙恭恭敬敬敬拜的地方会有如此机关,也没想到打开机关居然非武功高强者不可,不知道师兄的武功能不能打开此机关,反正她是够呛。 离玟玉跟着夏延器走进门洞,后面是一个向下的阶梯,然后是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排列着一个个石室,有十几个之多。 夏延器先走进第一个石室,里面陈列着几把兵器,或刀,或剑,或枪,或棍。 离玟玉一一看过去,最后停在一把仍沾染着淡淡血色泛着寒光的长刀前,在她看来除了这把刀外其它兵器都普普通通。她曾对夏盈盈口中的神兵利器有多期望,此时就有多失望,但看到师父神色黯然,也不敢开口乱说话。 离玟玉伸手轻轻抚摸刀身,只觉寒气逼人。就听夏延器轻轻道:“这里摆放的都是飞花从小到大使用过的兵器,这一把断水寒刀是飞花所用的最后一把。” 离玟玉闻言大吃一惊,难怪这里大多数兵器都普普通通,想必是夏飞花小时练武所用,那时自然不会用什么好兵器,而夏飞花十五岁孤军进入齐莫奇袭敌军后方,回国后便厌倦杀戮,弃武从文,这一把断水寒刀自然也就是他那时征战沙场所用的佩刀了,没想到会被尘封在此。 离玟玉望着刀身上点点血色,仿佛在诉说那场战争的惨烈,又仿佛在诉说光华掩埋的孤寂。 夏飞花究竟遇到了什么事,让他如此决绝的放弃了继承夏家的荣耀,放弃了曾经为之奋斗的理想? 离玟玉注意到这些兵器无论普通的棍棒还是宝刀断水,都是纤尘不染。能进到兵室的只有夏延器父子,而夏飞花显然已将之遗弃在此,但夏延器却仍在精心打理,有此可见夏延器对儿子的拳拳之心,他心中或许一直期望儿子能有一天会重拾刀剑,继承夏家志愿。感怀之后的离玟玉忽又想到:师父带我来看师兄的兵器,难道是要我劝师兄重回军队?可是师兄当年必定遇到极度不寻常之事,才会有此转变,我又怎忍心强人所难呢。可是师父既然对我毫无保留,诚心以待,我又怎能辜负他呢。 离玟玉一时间无以为计,只觉左右为难。 夏延器看看她不断变幻的面容,也不说话,径直带她去了第二间石室:“这一间收藏的是为师用过的兵器。” 离玟玉惊奇的一眼望去,里面只摆设了三件兵器,夏延器走过去拿起第一件兵器,一把未开刃的环首刀,窄身、直刃、简洁明了、纤长挺直,夏延器挥刀演练起来,一边挥刀一边道:“这是为师十岁前使用,刀,挥如猛虎,浑厚彪悍,虽然沉重,但出刀得法却能助长力量,以一挡百,是杀敌利器,乃军人必学之技。”此刀未曾开刃,放在架上死气沉沉,但到了夏延器手中却光芒四射,宛若惊鸿,杀气冲天。 夏延器只是习练几招便放下环首刀,指着第二件兵器说道:“这是为师十四岁前用的长弓,弓箭是适合远程作战,是守城追击常用兵器,讲究快、准、狠。对使用者的臂力和应变能力要求很高,越国曾有大将简策有七星追月的箭法,他发箭快如闪电,让人防不胜防。” 夏延器拿起第三件兵器——一根两米多长的玄铁棍。夏延器持棍挥舞,虎虎生风,突然双手一分,玄铁棍一分为三,中间铁链相连,夏延器手持两端击打、侧挡,灵活多变。离玟玉正在感叹之际,见夏延器又一分,三节变六节,忽而六节又变五节,五节变两节,配合夏延器的身法实在变化多端,机动灵巧,叹为观止。最后又变回一根,被夏延器放回原处:“这是为师二十五岁前使用的乾坤棍。变化多端,可做棍可做鞭,可做枪,能应付不同兵器。” 离玟玉见再无兵器,不由好奇的问:“那师父现在用什么兵器?” 夏延器哈哈一笑:“天下武学万法归宗,万物皆可为兵器,怎能拘泥于一物?” 昨日夏延器只是指点了兰正熙几招,离玟玉就已经觉得师父武功深不可测,如今见到他的演练,听他如此豪言,惊叹中只觉高山仰止,不可超越。难怪夏延器被誉为战神,想他十岁就刀法娴熟,十四岁箭法超群,二十五岁技巧多变,二十五岁之后已经九九归一,武功超绝。 夏延器继续带着离玟玉到下一个石室:“这里收藏的是为师三叔所用的兵器,可惜天妒英才,二十多岁便战死沙场,连子嗣都没有留下。” “这里收藏的是为师父亲所用的兵器,父亲最精通的不是武功,而是阵法,为师只学到七成” “这里是你二叔所用的兵器,他集百家所长,诸般兵器无所不精” “这里收藏的是母亲所用的兵器” “这里是祖父所用的兵器” 夏延器一间间石室介绍下去,对室中不同类的兵器一一点评,时不时会演练几招以作详解,让离玟玉大开眼界,这才知道夏家武学并不拘泥于一种,夏家子弟从刀入手,习练各种兵器。很多武学世家唯恐杂而不精,专注于一种兵器或武艺,就如同离玟玉的师父白一萍以剑法著称,而张珈也只从母亲那里学习了拳法,但夏家完全跳出这个思维框架,不但学的杂而且样样精通。 “天下武学,万法归宗!”这便是夏家武学精髓吧。 夏延器只是介绍各种兵器所长,并没有教任何招式,但离玟玉只觉夏延器为她打开了另一扇武学大门,今日所学让她一生受益无穷,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跳跃闪烁,在她要扑捉的时候却又顽皮的逃跑。 夏延器给她看了十几个石室,后面还有几个石室却不再看,只听他道:“后面几间是夏家子孙收集来却并不曾使用过的兵器,你现在还用不到,看了反生心魔,等你有能力自己打开兵室大门的时候,自己去看吧。” 虽然夏延器没有任何教训,但离玟玉已有很深的感悟,已不再执着于好兵器,恭恭敬敬的答应,复又跟着师父穿过长廊出了兵室。这一出来才发现两人在兵室中呆了很久,不仅错过了午餐,而且快到进宫的时间,离玟玉匆匆用了点饭便辞别师父进宫给三王子讲所谓的故事。 此后,离玟玉每天早上同墨剑一起来将军府,墨剑自去找他的教官接受训练,而她则由夏延器亲自教导,夏延器不仅教她武功,还教她兵法,偶尔还讲讲政事,有时候夏延器不在,她的课业便由夏飞花教授。 离玟玉学而不倦,这边廖棋之却惴惴不安。离玟玉建府第三天他便知道了离玟玉乔迁的消息,对离玟玉没有邀请他很是纳闷,连兰正熙都邀请在列,那么不邀请他就不是为了避嫌,而离玟玉在京都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也不可能是忘了。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离玟玉对他心生不满,有意为之。 廖棋之左思右想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位尊神,于是便差人投贴,可离玟玉以没空为由拒绝。这下廖棋之可以确定离玟玉确实是恼了自己,心中不由忐忑。 所为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就在廖棋之坐立难安时,他的好兄弟,那位曾经养尊处优的大公子陆承霖正叫苦不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迷失的陆少爷 陆承霖正思索间,听闻有人叫他,转身一看是离玟玉身边的丫鬟金巧。 金巧可一点都不巧,刚十七岁,生的身高马大,浑身是肉,看她一颠一颠的跑过来,陆承霖都替她发愁。金巧跑到他面前站定道:“大小姐叫你去。” 陆承霖跟随金巧来到书房,房内却没人,陆承霖疑惑的看看金巧,金巧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便跑出去了,留下陆承霖一个人在书房里站桩。 此时离玟玉正在洛奇房中,本想让他的伤修养段时间后再开解他,可出了芸香这件事,离玟玉觉得不能再放任不管。 离玟玉打发了众人出去,坐在床边的小凳上,也不说话,只一双眼睛如探照灯般一眨不眨的盯着躺在床上闭目等死的洛奇,一柱香后,就算死人都能让她灼出俩窟窿,更何况没见过世面的洛奇。 洛奇终于忍无可忍给了点反应,睁开双眼看了她一眼。 离玟玉尽量放平了声音道:“奇弟,我已安排人回龙爪镇接洛母来京,洛母要是看到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知该怎样伤心。” 洛奇一听这话,勃然大怒,忘了自己的伤,手一撑就要坐起,结果一股难言的剧痛从腰间沿着脊椎直刺头顶,眼前一黑,险些背过气去,连忙躺平了身子,等痛楚渐渐散去,冷汗已打湿了头发贴在脸上。 离玟玉默默的起身绞了帕子给他擦汗,洛奇有心打掉她的手,却浑身无力,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让他更加愤怒,不由破口大骂:“张珈,你个混蛋,你凭什么擅自做主接我母亲来,你知不知道我是她唯一的依靠,如今变成个废人,你让我母亲怎么活?你怎有如此歹毒心肠,啊啊啊张珈,我母亲有个好歹,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滚开,你这个恶毒的人,我才不要你可怜” 离玟玉也不还口,仔仔细细的给他擦干头发,又净了面,便坐在那里由着他骂。 洛奇这一骂仿佛堵塞了的河道终于冲开了堤坝,一发不可收拾,足足骂了一个时辰,骂到最后心中又无限委屈,几个月来极力压抑的痛苦、惊怒、恐惧、茫然种种齐上心头,不由痛哭流涕。 外面的仆役还是头一次听这位少爷如此中气十足的骂人,还是骂的大小姐,一个个猜想大小姐还不知怎么生气,一会儿会不会迁怒到自己,因此大家找了各种借口远离灾源,剩下的几个是贴身伺候的下人只能乖乖的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就连绿芽也吓住了,她还没见洛奇哥哥发这么大的火,哪怕刚受伤的时候也没说过什么重话。 离玟玉等到洛奇住了嘴,撒完了气,满腔怨气发泄完毕,才不急不慢的道:“你也知道自己是洛母的唯一依靠,可你看看自己这个样子,能给洛母什么依靠?” “哼,至少娘亲不知道心里还有盼头,总比和我和我”洛奇想到将来都要这样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声音已经哽咽,终是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糊涂。你可知道燕王找到圣品,已下令逐步裁撤矿场,等同村的矿工返回乡里,洛母不见你回去,必然会问,那些矿工可不知事情始末,只知道我们这一队被官兵抓起来押解进京,到时候告诉了洛母,你觉得她老人家会怎么想,如果再误传了你的死讯,别说希望,只怕洛母当场就会去死。” 洛奇闻言,想到此事的可能性,刚压下去的冷汗又噌的冒出来,不由焦急的问:“那,那怎么办?万一” 离玟玉按住他乱动的身子,柔声道:“所以我才派人去接她老人家,一来免得她胡猜乱想,二来来京里也方便照顾。”当然还有治你的心病,不过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离玟玉知道虽然几人一同共患难,但毕竟还没有那么亲厚,此时有母亲在身边开导照料,心境会更平和一些。而且洛奇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也是各外孝顺,为了不让母亲难过,也会尽快振作起来。 洛奇听了离玟玉的话,想起自己刚刚骂的话不禁羞愧难当,原本苍白的脸窘的通红。 离玟玉假装没看到一般:“我让人重新做了饭菜给你,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养好身子,等洛母来了看到也好放心。” 洛奇沉默了一会,终于点点头。 离玟玉这才放下心来,站起身来刚要走,想了想终是没忍住,道:“你现在是这府里的少爷,下人伺候不到的地方只管打骂出去,否则下人们觉得你可欺,将来洛母来了也受怠慢。”离玟玉知道他是土生土长的农户,从没让人伺候过,也不会摆主子架子,因此故意把洛母抬出来。见洛奇皱着眉,嘴唇蠕动,终是没有开口反驳,知他听进去了,便转身离开。 刚到外面,绿芽就紧忙跑上前来,关切的道:“洛奇哥哥受了伤心里不痛快,姐姐别生他的气,他不是故意的。” 离玟玉笑着摸摸她的头:“姐姐不生气,洛奇也没有生气,姐姐告诉他过两天洛母就来了,他正高兴呢。” “真的?”绿芽两颗葡萄似的眼珠登时亮晶晶的。 “当然了。姐姐不会骗你的。”离玟玉说完吩咐新分配过来的丫鬟来弟照顾少爷用饭,送了绿芽回她的院子,临走又道:“明天起,绿芽听完老师讲的课便去讲给洛奇听,好不好?” 绿芽不知离玟玉为何这样安排,但她早形成了同府里仆役们一样的认识,只要听姐姐话就行了。于是很郑重的点头答应下来。 离玟玉笑道:“但是不能告诉洛奇是我让你这么做的,也不能让他感觉到是特意讲给他听得,你能做到么?” 绿芽重重的点头:“没问题的。” 离玟玉拍拍绿芽的头:“好了,回去休息吧。” 开解了洛奇,离玟玉放下心头一块重石,来到书房就见陆承霖老老实实的站在桌前,等她走到前面才发现陆承霖歪着头皱着眉,正神游太虚,连她已站在面前都没反应。让离玟玉觉得这位大少爷被通缉到现在还活着真是奇迹,她坐到桌后,啪的一拍桌子,终于惊醒了陆承霖。 陆承霖一回神看到离玟玉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心里打了个突,这位大小姐最近的凌厉手段让他也不禁胆颤,连忙行礼:“大小姐找我。” 离玟玉冷冷的道:“你已卖身给我,要自称奴。” 陆承霖瞬的睁大了眼睛,不可自信的瞪着离玟玉,他是前御史大夫的儿子,是京中权贵,是何等的骄傲,而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丫头居然要他自称为奴,虽然他是卖身进府,可那不过是权宜之计。难道她当初出手相救就是为了今日的羞辱么,一种从未受过的屈辱让他又羞愤又痛苦,陆承霖不甘的攥紧了双拳,双目赤红。 离玟玉淡淡的看他一眼,冷哼一声:“你出去吧,等什么时候学会称奴的时候再来找本小姐。” 陆承霖狠狠的瞪着他,他真怀疑自己来错了,他怎么会相信廖伯伯的话认为她是个义薄云天的侠女,她根本是铁石心肠,他应该找棋之兄求助才对。等听到离玟玉冰冷的吐出一个:“滚。”字,陆承霖再也忍不住转身就走,心里把这个羞辱自己的丫头骂了千百遍,全然忘了自己的命是她救的,忘了是自己先利用对方在京中陌生的身份,忘了对方收留他承担了怎样的风险。 第二天,他刚劈完柴,刷完马桶,就被海棠带到那块练武用的空地,告诉他将空地上的草修剪整齐。陆承霖拿着海棠递给他用来裁衣的小剪子,看着可以遛马的空地上那几乎没到膝盖的野草,顿时欲哭无泪,只能在心里将离玟玉又念叨了千百遍。 等他终于干完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饶是他练武的身子也是双手红肿,腰酸背痛,而一天下来除了早晨吃了两个馒头一碗粥外粒米未进,如今肚子更是饿得咕咕叫。无力的躺在床上,如果怨念如箭,离玟玉已经万箭穿心。 第三天、第四天陆承霖已经荣升张府家丁里的劳动模范,吃的最少、干的最多,如今陆承霖已经没有精力去怨念昔日的救命恩人,今日的恶魔离玟玉了。 连续十天后陆承霖不甘就这样困守在一方宅院,他是来报仇的,不是真的来当杂役下人,虽然躲在这里很安全,但有冤不能伸,有仇不能报,让他的耐性终于消磨殆尽,于是这天草草的做完活计,吃饱喝足,养足精神,等夜半三更再一次翻墙出了张府,这一次墙外没有离玟玉阻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治家 陆承霖从小锦衣玉食,在家仆役如云,出门车马随行,就算逃命期间也有廖棋之多方照顾,如今之所以迫不得已化名霍霖卖身张府避难,一来拉不下脸给别人家做那伺候人的事,二来心想双方已知根底,再加上女子心软,想以前认识的哪个女子不是娇娇弱弱,看到个小兔子受伤也泪水涟涟,爱心泛滥,那么恩人对自己这落难公子怎么也会照顾一二。可不曾想,离玟玉颠覆了他前二十年对女子的认识,别家女子的心是水做的,这位的心是铁做的。自从进了张府,陆承霖确实受到不少特殊对待,不过这种特殊对待让所有仆役敬而远之。劈柴、刷马桶、收拾马厩、除草等等脏累苦的活计统统由他包圆,离玟玉美其名曰让他远离众人视线,减少抛头露面被发现的机会,这些活计可都是在最不起眼,最偏僻的角落里的,看她多仁慈,多照顾他的特殊情况。而陆承霖听到这话脸都绿了,还不能反驳。 今日已经是陆承霖入府的第十天了,有人来通知他厅前集合,心想又是哪个倒霉鬼犯了那位煞神什么规矩。但凡府里有人犯了规矩,先杖责,再交给牙行发卖,而处置之时,府中所有仆役一同观刑训诫,如今大家都已习惯了。 陆承霖到时厅前已经站了十几个,当家人离玟玉面目含霜坐在前面的椅子里。 对这位煞星他可是深有体会,他本想进了张府后寻机打听公孙垚的行踪,或夜探公孙府,但铁斧严格执行离玟玉限制出行的命令,现在没有离玟玉的发话任何人也休想进出府门,因此陆承霖等于被离玟玉变相的软禁在府里,根本没有机会出门,有次晚上想偷偷翻墙出去,却谁知刚翻过墙,外头就等着离玟玉,这位煞神轻飘飘的说了句:“你要是走了就别再回来。”然后理都不理他就走了。 然后,陆承霖咬了半天牙还是又翻墙回了张府。 再然后,第二天一早,他的工作多了项打扫马桶,看着泛着恶臭,屎尿横流,肮脏不堪的马桶,只觉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以前这活别说干,就是见都不会见到,刚干了两天的陆公子就瘦了一大圈,实在吃不下饭啊。 离玟玉左手边坐着二小姐绿芽,如今绿芽已经跟着女教师开始习字,加上张府带给她家的感觉,小姑娘渐渐少了几分惶恐,往常见这场面还又怕又不忍心,可今日已经有了点肉的小脸上也是满脸怒容。 右手边恭立着临时的管家铁斧,奸猾的脸上又是愤怒又是担忧。 中间跪着两个人,陆承霖微微偏头一看,却是另一位临时的管家海棠和伺候洛少爷的芸香。 剩下的仆役也很快到齐了,除去离玟玉给大家五天学规矩的时间,之后短短五天已陆续处置了四人。大小姐凌厉的手段加上之前可有言在先一月后要淘汰十人,这剩下的六个名额可千万别落在自己头上,因此如今府中仆役均谨小慎微,积极表现,已初步呈现大户人家的气派,除了跪着的芸香,二十多个仆役均恭恭敬敬的站立成二排,一丝声响也无。 离玟玉冷冷的开口:“讲吧。” 海棠又羞又愧,给离玟玉磕了个头才道:“是海棠管教不严居然让少爷受奴才欺辱。方才我得了大小姐吩咐去给洛少爷送点心,哪知进门就见芸香居然堂堂正正坐在桌边吃着洛少爷的晚餐” 芸香大叫道:“是少爷赏给奴婢吃的。” 芸香刚说完,一个冰冷的声音如重锤般击在众人心头,让人齐齐的打了个寒战:“掌嘴!” 立刻从仆役中出来个婆子,拉住芸香的头发,啪啪的打了十几个耳光,边打边道:“大小姐没问你话,不许插嘴!” 那芸香被打的俩腮红肿,头发散乱,却再不敢多言。 海棠等她被打完才继续道:“按大小姐的嘱咐,洛少爷一向是单独起灶,食材也是用最好的,还按照王大夫说的添加了药材,每天四菜一汤,我进去的时候,膳食刚用不多,我已经问过送餐的,膳食才送进去不久,显然是一送进房便被这贱婢自己拿来用了。我再看洛少爷,少爷唇舌干燥,这贱婢居然连水都未伺候少爷喝。” 离玟玉冷冷的看着芸香问:“你有何话讲?” “大小姐,奴婢冤枉!”芸香泪水涟涟,一副委屈的样子:“奴婢怎敢慢待少爷,膳食送进来,奴婢便伺候少爷用,可少爷说他中午用的多,晚上不想吃,又说奴婢伺候的好,便赏了给奴婢。请大小姐明查。” 原来洛奇自受伤后听闻终身都只能瘫痪在床,便自暴自弃,不言不语,对外来的事情更是一概不理,所以对分配来的两个下人也没什么要求,随便他们折腾。 阿衡是个厚道人,感激大小姐留下他,赚的钱多不说,时间上也宽松,让他方便照顾生病的阿母,因此即使主子不说,也手脚勤快对洛奇照顾的无微不至。 而芸香起初也勤快,看到府里处置下人也害怕,但时间一长,见大小姐和墨少爷整日不在家,二小姐一则要学习,二则性子怯懦,而洛少爷仿佛哑巴一样对她尽不尽心并不呵斥也不告状,便胆大起来。 阿衡每天中午、晚上都要回家照顾阿母,因此都是芸香一个人服侍洛奇用餐。今日,离玟玉哄的三王子开心,正赶上宫里给殿下送点心,三王子随手赏了一份给离玟玉,又放她早走。离玟玉回到家,便让海棠取一些给洛奇送去,却想不到海棠到少爷房中居然发现芸香正美滋滋,大大方方的吃着少爷的晚餐,而躺在床上的少爷嘴唇干燥,显然伺候不尽心,不由勃然大怒,可芸香却硬说是少爷赏给她吃的,见洛奇也不言语,芸香更加有持无恐,按她的想法少爷不反驳,就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偷吃主子的膳食,她不是头一次给人做丫鬟,就是在达官贵人家里,主子想惩罚下人也是要有凭有据的,因此就算告到大小姐那也无话可说。 可事实是离玟玉和那些达官贵人不一样,本来听到下人怠慢洛奇就怒不可遏,再听了两人的话,看着芸香期期艾艾的喊冤,只冷冷的说了一个字:“打。” 芸香心中得意,想海棠无凭无据就惊动大小姐,必遭大小姐厌弃,这会还不打得她皮开肉绽,可还没等她得意完就突然被一旁的婆子按趴在地上,接着臀上便是撕心裂肺的疼,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若平常都是男五十杖,女三十杖后便发卖给牙行,但看到大小姐刀子一般的眼神,那行刑的男仆心头一突突,没有大小姐发话,也不敢停手,一棍棍打下去,芸香刚开始还喊冤哀嚎,渐渐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也不知打了多少,离玟玉才摆手,芸香已经烂泥一般摊在地上。 离玟玉瞥了一眼,对铁斧道:“叫蓝老板发卖到巴林去。” 芸香闻言哀嚎一声晕死过去。 铁斧忙答应一声,担忧的看了眼海棠,两人同一天来服侍大小姐,这段时间又一同操办建府,对两个从没接触过这些的人来说,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问题,两人不敢总打扰大小姐,只能相互提醒、相互帮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两人已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更重要的是两人都是雇工身份,生怕因为此事惹大小姐怀疑也打发他们离开,要知道这几日对那些仆役都是问都不问就直接发卖的。虽然大小姐年纪小,但两人经过这些日子的跟随已经有了感情,离玟玉和他们以前遇到的主子不一样,银钱上从不限制,权力也放的开,基本两人定的事没有大出入,离玟玉都是许可,有时候经验不足犯些错误她也给予指正,并不训斥。两人虽然没有卖身却早已把她真心的当成主子对待。这次因为洛奇被怠慢,总是自己的错,心中又是愧疚又是忐忑。 待听到离玟玉道:“海棠管教不严,疏忽懈怠,杖十以示惩戒。”的时候,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至少不会被赶走了。 海棠不用那婆子来按,自己应了一声乖乖趴在地上挨了十下,咬着牙一声也不敢吭。 离玟玉留下一句:“再有此类事情发生,你便走吧。”便转身离去。 大小姐居然真的将芸香发卖到那个吃人的地方,而且连对海棠都如此不客气大夏天里,众人却觉冷意森森,连忙回到各自岗位上越发卖力。 陆承霖一边往回走,一边回想离玟玉的所作所为,他以前也见过母亲管理后宅,却总是要哭哭啼啼,吵吵闹闹,摆证据讲道理,纠缠半天,从不像离玟玉这般杀伐果断,盛气凌人,但他并不觉得离玟玉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反而更让人从心底里又敬又怕,他似乎从中感悟到什么,却又恍惚不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地自容 陆承霖顺利的摸到大司马公孙垚的府邸,公孙垚掌天下兵政,虽然夜深人静,但府外亲兵巡视,府内侍卫游弋,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比之二王子府也不须多让。想荆北君那样的身手在二王子府尚且谨慎异常,离玟玉也是费劲心思才能逃脱,何况陆承霖这位和唐杰差不多功底的大少爷,刚一翻进墙就被发现了,还幸亏被发现的早,要是再进去点准得来个瓮中捉鳖,插翅难逃。 陆承霖也是机灵,一见行踪暴露,当机立断,翻过墙头就逃,侍卫、亲兵、家丁呼啦啦追出来一群,箭矢不要钱的射过去。陆承霖边躲避边逃命,看着后面黄蜂一般的追兵,心想今日吾命休矣。这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弱,离玟玉不是阻止他报仇,而是阻止他送死。 如今,悔之晚矣。 陆承霖肩上一疼,已被箭矢射中,追兵很快上来。 就在此时大司马府冲天火起,映亮了半边天,追兵中一人惊道:“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一队留下擒拿贼子,其余人速速回防。” 追兵如潮水般撤去,只留下二十余人往陆承霖包抄而来,在他们眼里,这名刺客步履沉重,可见轻功不好,挡箭虽然迅捷但不够勇猛,显然内力不济,这样一名小贼明显就是对方推出来的炮灰,真正大头是放火之人,因此留下这二十名侍卫绰绰有余。 双方很快混战在一起,陆承霖濒临绝境也激发出了潜能,一把大刀攻防有度,勇猛非常,对方也被他砍杀好几人。缠斗中,身上不知被砍了多少刀,鲜血浸湿衣襟,体力严重透支,刀已经卷刃,拼到最后,只是一股意念支撑着他挥刀、挥刀、再挥刀。 那剩下来的十四名侍卫冷冷的看着尤作困兽之斗的刺客,没有一丝怜悯,为首之人缓缓举起手中的刀。 “唰!”空中亮起十四柄长刀,在黑夜中如同一条银龙。只等为首那人长刀一落,这十四柄刀便会一起发动将已是强弩之末的陆承霖斩成肉泥。 陆承霖透过遮在眼睛上的血帘望着那冰冷嗜血的十四个侍卫,如同十四个来自地狱的使者,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再战之力,想到就要命丧于此,心中涌起无限悲哀。 他不怕死,可是不能手刃仇敌,他死不瞑目! 银龙游动,带着冲天杀气向陆承霖扑去,然而本已绝望的双眸突然露出古怪希冀的光芒。 月光下,几条长鞭如同黑龙破空而至,“啪、啪、啪”或卷走或击落侍卫的长刀,接着银光闪过,好大的头颅突然飞天而起,接着骨碌碌砸落在地。 但来者毕竟少数,只击杀了陆承霖面前的几人,就听一声怒叱却如天籁一般响起:“闪!” 绝处逢生,陆承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身体前扑,右手持刀往后就挡。“呛!”三柄长刀险险砍在刀上,击出一串火花。 就这一阻一挡,突然出现的四个黑衣人已飞奔到眼前,其中一人一把捞起重伤的陆承霖背在背上,头也不回的跑,剩下三人很默契的挡住追兵。四人并不恋战,一挡之下转头就跑,在小巷中穿梭而行,等剩下的几个侍卫追过几条巷子,在一拐角,终是失去了几人的身影。 四个黑衣人带着陆承霖又跑过几条大街,留下两人在后清理掉痕迹,另两人翻越进一个宅院,推开一扇门进去,那背着陆承霖的汉子毫不客气的将人往床上一扔。 摔得陆承霖再也压不住那口气,“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浑身仿佛被碾过一般疼痛,但他连忙忍住了没呻吟出声,用手一抹嘴边的血,抬头刚想谢对方的救命之恩,却一下愣住,这房间的摆设分明就是自己在张府的住所啊! 还不等他开口询问,旁边一个身材瘦削的黑衣人冷哼一声,摔门而出。 这声冷哼怎的如此熟悉? 再看那个背自己回来的黑衣人已扯下面巾,却是和他一起招进府里,现在负责采办的杂役无伤。 再回想那声冷哼,除了大小姐离玟玉还能是谁! 一时间陆承霖也感觉不到伤口疼,只觉羞愧的无地自容。 上次离玟玉替他解毒救命时,他昏迷不醒,也没什么很深的体会,看着她刚十五六岁的样子,心中更多的是轻视和不服气,对她的维护毫不领情,自以为是。而这一次,恩人不仅不计较他的无知,还冒死相救,一想起来就让他恨不得地上有个裂缝钻进去才好,最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无伤自然就是趁建府之机来到离玟玉身边的凤羽,利用采办之便负责主子和首领之间的联系,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监视陆承霖。 陆承霖心心念念的要复仇,离玟玉早知他会按耐不住,因此今天他举动异常,无伤便禀告了离玟玉,但这次离玟玉没有阻拦,有些人不好好教训是不会成长的。 以陆承霖的身手根本杀不了公孙垚,一旦败露必定是场苦战,所以她一进入大司马府便开始布置退路,但她没想到陆承霖会这么快暴露,根本没进内府,呼啦啦引走了一群侍卫,让她又好气又好笑。这边的布置用不上,便和凤羽四处放火,引回追兵,否则就算自己及时赶到也得一起被打成马蜂窝。 等他们脱身赶去救人时,也不禁被陆承霖的血性震撼,总算没枉费她一番心血。 为了不引人注目,这次离玟玉带去的三人只有无伤是府内的凤羽,留在后面收尾的那两个则直接回去狄厄那里复命。 第二天卯时,离玟玉和墨剑用了早饭便一起跑步去将军府,墨剑要受训一整天,晚上亥时初才回来,而离玟玉上午跟着师父学习,中午有时在将军府用餐有时回府用餐,然后在家处理事务,申时去王宫做义务工,再什么时候回来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因此等她在将军府用了餐刚回书房拿起狄厄的回信,负责管理书房的另一个凤羽介弥就进来请示道:“霍霖在外求见。” 离玟玉抬头透过大开的房门,就见陆承霖面色苍白、低垂着头静立在阶下。 离玟玉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介弥,冷哼道:“张府可用不起这等能干的下人,让铁斧打发他走吧。” 介弥虽然不知道陆承霖的身份,但也知道主子对他多有不同,抬眼一扫手中那张纸,却是霍霖的卖身契,再偷偷看主子冷若冰霜的脸,不敢多问,应了声是,便赶紧走出书房,将卖身契递给陆承霖,道:“大小姐的话你听到了?走吧。” 陆承霖如沐寒窖冰窟,也不接,直挺挺的跪下,刚说了个“霖”字,又想起离玟玉的话,咬了咬唇,改口道:“奴,知错了,请大小姐再给奴一个机会。”陆承霖说着两行热泪滚滚流下,心如刀绞,这一刻,所有的骄傲与自尊全被无情的击散,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那个曾经策马扬鞭,意气风发的陆公子,他就是霍霖,离玟玉的仆役霍霖。 介弥望望那扇紧闭的房门,屋里悄无声息,便挠挠头,将卖身契丢在陆承霖的面前,别过脸挺胸抬头的坚守在书房门口。 一个时辰后,房门打开,离玟玉没看见霍霖般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今天三王子身体不适,离玟玉讲完故事,又哄着用了膳,喝了药才离开,回到府就见海棠、铁斧一脸纠结的迎上来。 离玟玉瞅瞅这两人欲言又止的样子,道:“出什么事了?” 两人相互推搡一翻,最后铁斧败北,犹犹豫豫的道:“大小姐,那个,霍霖还在书房门前” 原来介弥见离玟玉进宫时也没硬要赶陆承霖走的意思,便没有向铁斧传话。 陆承霖身中数处刀伤,失血过多,又在太阳底下跪了一下午,终是坚持不住昏倒在地,介弥连忙去找铁斧处理。 陆承霖去杀公孙垚的事就连介弥也不知道,因此大家不知陆承霖哪里惹恼了大小姐,要将他赶出府去,可现在人昏迷不醒,总不能这样扔出去,再说府里至今已经打发了七八个下人了,还从没有发还卖身契将人赶出去的例子。可没有大小姐的话大家也不敢将人擅自抬回屋去,最后只能任其躺在地上自生自灭了。 离玟玉听着铁斧的叙述,人也到了书房门前,看着地上都快晒糊的人,摆摆手道:“介弥,你送他回房。” 介弥是专管离玟玉书房的,轻易不会离开,而且现场还有其它仆役,可离玟玉的话没人敢反驳,介弥立刻上前将昏迷不醒的陆承霖拦腰扛起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铁斧和海棠齐齐松了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迷失的陆少爷 陆承霖正思索间,听闻有人叫他,转身一看是离玟玉身边的丫鬟金巧。 金巧可一点都不巧,刚十七岁,生的身高马大,浑身是肉,看她一颠一颠的跑过来,陆承霖都替她发愁。金巧跑到他面前站定道:“大小姐叫你去。” 陆承霖跟随金巧来到书房,房内却没人,陆承霖疑惑的看看金巧,金巧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便跑出去了,留下陆承霖一个人在书房里站桩。 此时离玟玉正在洛奇房中,本想让他的伤修养段时间后再开解他,可出了芸香这件事,离玟玉觉得不能再放任不管。 离玟玉打发了众人出去,坐在床边的小凳上,也不说话,只一双眼睛如探照灯般一眨不眨的盯着躺在床上闭目等死的洛奇,一柱香后,就算死人都能让她灼出俩窟窿,更何况没见过世面的洛奇。 洛奇终于忍无可忍给了点反应,睁开双眼看了她一眼。 离玟玉尽量放平了声音道:“奇弟,我已安排人回龙爪镇接洛母来京,洛母要是看到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知该怎样伤心。” 洛奇一听这话,勃然大怒,忘了自己的伤,手一撑就要坐起,结果一股难言的剧痛从腰间沿着脊椎直刺头顶,眼前一黑,险些背过气去,连忙躺平了身子,等痛楚渐渐散去,冷汗已打湿了头发贴在脸上。 离玟玉默默的起身绞了帕子给他擦汗,洛奇有心打掉她的手,却浑身无力,这种任人摆布的感觉让他更加愤怒,不由破口大骂:“张珈,你个混蛋,你凭什么擅自做主接我母亲来,你知不知道我是她唯一的依靠,如今变成个废人,你让我母亲怎么活?你怎有如此歹毒心肠,啊啊啊张珈,我母亲有个好歹,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滚开,你这个恶毒的人,我才不要你可怜” 离玟玉也不还口,仔仔细细的给他擦干头发,又净了面,便坐在那里由着他骂。 洛奇这一骂仿佛堵塞了的河道终于冲开了堤坝,一发不可收拾,足足骂了一个时辰,骂到最后心中又无限委屈,几个月来极力压抑的痛苦、惊怒、恐惧、茫然种种齐上心头,不由痛哭流涕。 外面的仆役还是头一次听这位少爷如此中气十足的骂人,还是骂的大小姐,一个个猜想大小姐还不知怎么生气,一会儿会不会迁怒到自己,因此大家找了各种借口远离灾源,剩下的几个是贴身伺候的下人只能乖乖的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就连绿芽也吓住了,她还没见洛奇哥哥发这么大的火,哪怕刚受伤的时候也没说过什么重话。 离玟玉等到洛奇住了嘴,撒完了气,满腔怨气发泄完毕,才不急不慢的道:“你也知道自己是洛母的唯一依靠,可你看看自己这个样子,能给洛母什么依靠?” “哼,至少娘亲不知道心里还有盼头,总比和我和我”洛奇想到将来都要这样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声音已经哽咽,终是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糊涂。你可知道燕王找到圣品,已下令逐步裁撤矿场,等同村的矿工返回乡里,洛母不见你回去,必然会问,那些矿工可不知事情始末,只知道我们这一队被官兵抓起来押解进京,到时候告诉了洛母,你觉得她老人家会怎么想,如果再误传了你的死讯,别说希望,只怕洛母当场就会去死。” 洛奇闻言,想到此事的可能性,刚压下去的冷汗又噌的冒出来,不由焦急的问:“那,那怎么办?万一” 离玟玉按住他乱动的身子,柔声道:“所以我才派人去接她老人家,一来免得她胡猜乱想,二来来京里也方便照顾。”当然还有治你的心病,不过这句话没有说出口。 离玟玉知道虽然几人一同共患难,但毕竟还没有那么亲厚,此时有母亲在身边开导照料,心境会更平和一些。而且洛奇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也是各外孝顺,为了不让母亲难过,也会尽快振作起来。 洛奇听了离玟玉的话,想起自己刚刚骂的话不禁羞愧难当,原本苍白的脸窘的通红。 离玟玉假装没看到一般:“我让人重新做了饭菜给你,你现在最主要的是养好身子,等洛母来了看到也好放心。” 洛奇沉默了一会,终于点点头。 离玟玉这才放下心来,站起身来刚要走,想了想终是没忍住,道:“你现在是这府里的少爷,下人伺候不到的地方只管打骂出去,否则下人们觉得你可欺,将来洛母来了也受怠慢。”离玟玉知道他是土生土长的农户,从没让人伺候过,也不会摆主子架子,因此故意把洛母抬出来。见洛奇皱着眉,嘴唇蠕动,终是没有开口反驳,知他听进去了,便转身离开。 刚到外面,绿芽就紧忙跑上前来,关切的道:“洛奇哥哥受了伤心里不痛快,姐姐别生他的气,他不是故意的。” 离玟玉笑着摸摸她的头:“姐姐不生气,洛奇也没有生气,姐姐告诉他过两天洛母就来了,他正高兴呢。” “真的?”绿芽两颗葡萄似的眼珠登时亮晶晶的。 “当然了。姐姐不会骗你的。”离玟玉说完吩咐新分配过来的丫鬟来弟照顾少爷用饭,送了绿芽回她的院子,临走又道:“明天起,绿芽听完老师讲的课便去讲给洛奇听,好不好?” 绿芽不知离玟玉为何这样安排,但她早形成了同府里仆役们一样的认识,只要听姐姐话就行了。于是很郑重的点头答应下来。 离玟玉笑道:“但是不能告诉洛奇是我让你这么做的,也不能让他感觉到是特意讲给他听得,你能做到么?” 绿芽重重的点头:“没问题的。” 离玟玉拍拍绿芽的头:“好了,回去休息吧。” 开解了洛奇,离玟玉放下心头一块重石,来到书房就见陆承霖老老实实的站在桌前,等她走到前面才发现陆承霖歪着头皱着眉,正神游太虚,连她已站在面前都没反应。让离玟玉觉得这位大少爷被通缉到现在还活着真是奇迹,她坐到桌后,啪的一拍桌子,终于惊醒了陆承霖。 陆承霖一回神看到离玟玉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心里打了个突,这位大小姐最近的凌厉手段让他也不禁胆颤,连忙行礼:“大小姐找我。” 离玟玉冷冷的道:“你已卖身给我,要自称奴。” 陆承霖瞬的睁大了眼睛,不可自信的瞪着离玟玉,他是前御史大夫的儿子,是京中权贵,是何等的骄傲,而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丫头居然要他自称为奴,虽然他是卖身进府,可那不过是权宜之计。难道她当初出手相救就是为了今日的羞辱么,一种从未受过的屈辱让他又羞愤又痛苦,陆承霖不甘的攥紧了双拳,双目赤红。 离玟玉淡淡的看他一眼,冷哼一声:“你出去吧,等什么时候学会称奴的时候再来找本小姐。” 陆承霖狠狠的瞪着他,他真怀疑自己来错了,他怎么会相信廖伯伯的话认为她是个义薄云天的侠女,她根本是铁石心肠,他应该找棋之兄求助才对。等听到离玟玉冰冷的吐出一个:“滚。”字,陆承霖再也忍不住转身就走,心里把这个羞辱自己的丫头骂了千百遍,全然忘了自己的命是她救的,忘了是自己先利用对方在京中陌生的身份,忘了对方收留他承担了怎样的风险。 第二天,他刚劈完柴,刷完马桶,就被海棠带到那块练武用的空地,告诉他将空地上的草修剪整齐。陆承霖拿着海棠递给他用来裁衣的小剪子,看着可以遛马的空地上那几乎没到膝盖的野草,顿时欲哭无泪,只能在心里将离玟玉又念叨了千百遍。 等他终于干完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饶是他练武的身子也是双手红肿,腰酸背痛,而一天下来除了早晨吃了两个馒头一碗粥外粒米未进,如今肚子更是饿得咕咕叫。无力的躺在床上,如果怨念如箭,离玟玉已经万箭穿心。 第三天、第四天陆承霖已经荣升张府家丁里的劳动模范,吃的最少、干的最多,如今陆承霖已经没有精力去怨念昔日的救命恩人,今日的恶魔离玟玉了。 连续十天后陆承霖不甘就这样困守在一方宅院,他是来报仇的,不是真的来当杂役下人,虽然躲在这里很安全,但有冤不能伸,有仇不能报,让他的耐性终于消磨殆尽,于是这天草草的做完活计,吃饱喝足,养足精神,等夜半三更再一次翻墙出了张府,这一次墙外没有离玟玉阻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七巧绣庄 离玟玉走进书房,对身后的海棠道:“去弄点吃得来。” 海棠忙应声:“是。” 离玟玉坐在太师椅上,用手揉着太阳穴,宫里那位祖宗不仅占据了她太多的时间,而且喜怒无常,让她应付的疲惫不堪,有时候她甚至有一种对方在恶整她的感觉。 龙墨也该回来了,再放在狄厄身边,狄厄就该疯了。 几天前她已去看过廖棋之选的那处商铺并从蓝格手上买下来,等装修好就要选绣娘。 凤凰到现在都没有得空好好打理,凤羽们或租住民窑,或住客栈,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 陆承霖也要早点解决,留在府里无疑是个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将所有人炸个粉身碎骨。 身边也要培养几个得力的人 真是一大堆的事等着呢啊!想一想头更疼了。 “扣扣扣”的敲门声打断了离玟玉的思路:“大小姐,海棠给您送晚饭来了。” “进来。” 海棠拎着食盒走进来,后面跟着铁斧。 离玟玉看他一眼:“什么事?” “回大小姐,绣庄那里已装修好了。另外蓝老板来话说他已经找好了几个绣娘,不知道大小姐得不得意,看大小姐什么时候方便领来给您看看。” 离玟玉边接过筷子边道:“你让他明天巳时将人带到绣庄去,我去看看绣庄一并选选人。”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铁斧说完便离开了。 离玟玉吃完饭溜达到洛奇的院子,便听到一个女子抑扬顿挫的声:“亦云可使” 离玟玉从半开的窗户望去,丫鬟来弟正坐在洛奇床边的小凳上,手捧着一本书不紧不慢的念着,土黄色长裙外穿着翠绿色的马甲,袖口收紧,长发挽在头顶,夕阳那温柔的光芒穿过窗户映照在她认真专注的脸上,虽然只是个丫鬟,却透着一种恬静之气,让屋里也充满宁静与温馨。 离玟玉没有去打扰他们,轻轻的转身离开,又去了绿芽的住处,为了纪念哥哥,绿芽给她的住处起名“惊天苑”,距她的“畅心居”不远。 “惊天苑”里,绿芽正在练习今天老师教的字,绿芽学的很刻苦,因为她想早日帮到姐姐,自从姐姐可以下地活动,就忙的整日整日不见人影,她知道姐姐是为了照顾她,照顾洛奇哥哥,照顾墨剑哥哥,她好想帮忙让姐姐不要那么累,所以她要快快学会老师教的东西,快快长大。 站在一旁伺候的小樱似乎感觉到什么抬头往外看了一眼,却只看到冷冷清清的院子里,几株还没到花期的菊花随风轻摆。 墨剑还没有回来,离玟玉走到练武场,那里的杂乱的野草已被陆承霖修剪成整齐的草坪。 离玟玉在场中站定,目光微微下垂,慢慢放缓了呼吸,清空纷杂的念头,然后开始练习夏延器教的招数。 她打的很慢,每一个动作仿佛用了千斤之力,她在细细体会每一个招式的妙处,并在脑海勾勒出对敌的情境。 她完全沉浸在武学中,不知疲倦的反复练习着几个动作。 月亮渐渐爬上树梢,柔和的月光洒在那个孜孜不倦的少女身上,仿佛镀上一层银装,与天地一体,就如同张珈当年在玉带村山上练武一般。 转天上午,离玟玉早早结束了练武,离玟玉要办绣庄的事夏延器是知道的,对她这种自立自强的行为自然不会干预,夏飞花听闻她要去看新装修的绣庄便也一同前去。 绣庄在南城略偏的一条商业街上,虽不在最繁华的地段,但周围铺面或是文房四宝,或茶品瓷器,或玉石文玩,倒也清雅。 离玟玉和夏飞花一到,早已等候的铁斧便迎了上来。 离玟玉早看过铺面,这里原是一家瓷器铺子,现在门面已经更换,飞檐斗角尽显典雅,雕花廊柱别具一格,只差门头匾额和旗幡,进了门是临街铺面,西面是贴墙的挂架,北面是百宝格,东面是红木圈椅和八仙桌,此时无论是挂架还是百宝格都空无一物,使得厅内空空荡荡。 西面一角楼梯直达二楼,只有空荡荡挂架和摆台,一楼是卖些成衣、绣帕、被面、荷包之类的绣品,二楼则是为了展示绣工之用。 下了楼从侧门往里,也是上下两层楼,一间间宽敞的大房子是绣娘刺绣和成品制作的工房,窗明几净,配置也一模一样,色彩明艳丰富的丝线,神秘庄重的红木绣架,干净简洁的书案。 再往后便是绣娘们的生活区了,厨房、卧室、账房等,还给离玟玉备了间休息室。门窗都已换过,廊柱也都重新油漆,从里到外焕然一新。 三人正看着,蓝格带了二十个绣娘上门。二十个娇娘往厅中一站,但三人还是第一眼就看到左起第三个女子。此女十岁的样子,瓜子脸上一双丹凤眼摄魄勾魂,樱桃小口不点而朱,胸前山峦起伏,蜂腰不堪一握,后臀挺翘如满月,一双修长的腿,亭亭玉立,连离玟玉都看傻了眼,一问之下,居然就是廖棋之举荐的阿香,今年已二十三岁,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娇俏柔媚的美人会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离玟玉不禁偷偷看了眼夏飞花,对方依旧春风盈面,泰然自若,可能感觉到离玟玉的撺掇的目光,便向她转眸一笑,仿佛在说:调皮。 离玟玉抿嘴一乐,再依次听其它人的介绍,自然特意留意了廖棋之提的另两人,其中梅若,正值十八妙龄,标准的鹅蛋脸,带着甜甜的笑,眉眼弯如弦月,素色的百褶长裙,只腰间一条梅花缠枝腰带让人见而难忘,那点点梅花栩栩如生,似有淡淡梅香扑鼻,托衬的女子灵动活泼。 而第三人名小花,年纪最小,刚十四岁,却没有阿香娇娆,也没有梅若灵动,两根浓眉横在脸上完全破坏了美感,人也沉默寡言,问一句答一句,不问不答,小花性子深沉绣工奇佳,递上来的那方丝帕上绣的猫扑蝴蝶不及一只鸡蛋大,但小猫眼睛熠熠生辉,身上绒毛纤毫分明,蝴蝶更是只有指甲盖般大小,蝶翅轻盈,仿佛要脱离绢帕振翅而飞。 离玟玉又从其它人里选了四个绣工好的,一个嘴甜灵透的。 看着面前的七人,因为是卖身过来,又全在绣庄服务,离玟玉便依次重新赐了名字:阿香更名月香,负责绣庄的所有事宜;梅若更名月芮负责绣娘的管理,小花更名月澜负责绣庄的财物;其它三个绣工好的分别是月清、月喆、月靓专事绣活,最后嘴甜的那个名月宁,负责店面。 七个女子或娇媚、或甜美、或清纯、或娇俏齐齐向离玟玉和夏飞花磕头,惹的离玟玉咯咯直笑,对夏飞花道:“师兄,你看我这七仙女如何啊?” 夏飞花笑道:“师妹的眼光自然是独到的,个个心灵手巧,你这绣庄开起来必定一鸣惊人。” “哈哈,多谢师兄夸赞。” “师妹的绣庄可起名字了么?” “哎呀呀,我一乡下女子粗俗的很,师兄文采斐然,便替师妹起一个吧!” 夏飞花好笑的看看她,但见离玟玉目含秋水唇带芳,这样灵秀的少女还粗俗,那世上女子皆顽石。再看看七个形色各异的绣娘,便道:“叫七巧如何?” 离玟玉闻言笑道:“妙级,我这绣庄的七仙女可个个有巧夺天工之能,就叫七巧绣庄。”接着对月香道:“以后你就是七巧绣庄的掌柜了。” 月香忙磕头道:“奴一定好好打理绣庄,不负七巧之名。”声音娇媚,让人酥到骨头里。听得离玟玉直抚额,心想:也不知道廖棋之怎么选了这么个妖精来。想到廖棋之,似乎这段时间冷落的差不多了,改天见见吧。 离玟玉道:“你们都起来吧。” 七女又磕了个头才起身。 离玟玉道:“月香,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绣庄还需要什么人,什么对象你自己看着定吧,至于银钱,直接找铁管事讨要。” 月香娇娇柔柔的施礼应声“是。” 离玟玉见她只是天生长相娇娆,声音柔媚,但做派却不造作,满意的点点头,将铁斧留下与蓝格办理手续,便与夏飞花离去。 下午刚进暄华宫的门就见里面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离玟玉拉住一个匆匆而过的寺人,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三王子一觉醒来不知怎的要玩翡翠螭龙马,这件摆件是前年燕王赏给他的,当时燕弘俊十分喜欢,把玩了很久,但以他的性子,有了新鲜玩意便将翡翠螭龙马随手丢一边,这两年都没有再找着玩,今日突然要,王嬷嬷连忙去拿,可谁知怎么找都找不到,燕弘俊等了半天一听丢了,当下就发了很大的脾气。 离玟玉看到宫里众宫人翻箱倒柜的寻找,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但她可不敢去翻三王子的箱笼。虽然半个月下来,离玟玉以她的逆来顺受,温柔大方得到了暄华宫上下的认可,但认可不代表你就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相信但有一点逾越就会死的连渣都不剩。因此穿过庭院直接去找燕弘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无地自容 陆承霖顺利的摸到大司马公孙垚的府邸,公孙垚掌天下兵政,虽然夜深人静,但府外亲兵巡视,府内侍卫游弋,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比之二王子府也不须多让。想荆北君那样的身手在二王子府尚且谨慎异常,离玟玉也是费劲心思才能逃脱,何况陆承霖这位和唐杰差不多功底的大少爷,刚一翻进墙就被发现了,还幸亏被发现的早,要是再进去点准得来个瓮中捉鳖,插翅难逃。 陆承霖也是机灵,一见行踪暴露,当机立断,翻过墙头就逃,侍卫、亲兵、家丁呼啦啦追出来一群,箭矢不要钱的射过去。陆承霖边躲避边逃命,看着后面黄蜂一般的追兵,心想今日吾命休矣。这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弱,离玟玉不是阻止他报仇,而是阻止他送死。 如今,悔之晚矣。 陆承霖肩上一疼,已被箭矢射中,追兵很快上来。 就在此时大司马府冲天火起,映亮了半边天,追兵中一人惊道:“不好,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一队留下擒拿贼子,其余人速速回防。” 追兵如潮水般撤去,只留下二十余人往陆承霖包抄而来,在他们眼里,这名刺客步履沉重,可见轻功不好,挡箭虽然迅捷但不够勇猛,显然内力不济,这样一名小贼明显就是对方推出来的炮灰,真正大头是放火之人,因此留下这二十名侍卫绰绰有余。 双方很快混战在一起,陆承霖濒临绝境也激发出了潜能,一把大刀攻防有度,勇猛非常,对方也被他砍杀好几人。缠斗中,身上不知被砍了多少刀,鲜血浸湿衣襟,体力严重透支,刀已经卷刃,拼到最后,只是一股意念支撑着他挥刀、挥刀、再挥刀。 那剩下来的十四名侍卫冷冷的看着尤作困兽之斗的刺客,没有一丝怜悯,为首之人缓缓举起手中的刀。 “唰!”空中亮起十四柄长刀,在黑夜中如同一条银龙。只等为首那人长刀一落,这十四柄刀便会一起发动将已是强弩之末的陆承霖斩成肉泥。 陆承霖透过遮在眼睛上的血帘望着那冰冷嗜血的十四个侍卫,如同十四个来自地狱的使者,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再战之力,想到就要命丧于此,心中涌起无限悲哀。 他不怕死,可是不能手刃仇敌,他死不瞑目! 银龙游动,带着冲天杀气向陆承霖扑去,然而本已绝望的双眸突然露出古怪希冀的光芒。 月光下,几条长鞭如同黑龙破空而至,“啪、啪、啪”或卷走或击落侍卫的长刀,接着银光闪过,好大的头颅突然飞天而起,接着骨碌碌砸落在地。 但来者毕竟少数,只击杀了陆承霖面前的几人,就听一声怒叱却如天籁一般响起:“闪!” 绝处逢生,陆承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身体前扑,右手持刀往后就挡。“呛!”三柄长刀险险砍在刀上,击出一串火花。 就这一阻一挡,突然出现的四个黑衣人已飞奔到眼前,其中一人一把捞起重伤的陆承霖背在背上,头也不回的跑,剩下三人很默契的挡住追兵。四人并不恋战,一挡之下转头就跑,在小巷中穿梭而行,等剩下的几个侍卫追过几条巷子,在一拐角,终是失去了几人的身影。 四个黑衣人带着陆承霖又跑过几条大街,留下两人在后清理掉痕迹,另两人翻越进一个宅院,推开一扇门进去,那背着陆承霖的汉子毫不客气的将人往床上一扔。 摔得陆承霖再也压不住那口气,“噗”的吐出一口鲜血,浑身仿佛被碾过一般疼痛,但他连忙忍住了没呻吟出声,用手一抹嘴边的血,抬头刚想谢对方的救命之恩,却一下愣住,这房间的摆设分明就是自己在张府的住所啊! 还不等他开口询问,旁边一个身材瘦削的黑衣人冷哼一声,摔门而出。 这声冷哼怎的如此熟悉? 再看那个背自己回来的黑衣人已扯下面巾,却是和他一起招进府里,现在负责采办的杂役无伤。 再回想那声冷哼,除了大小姐离玟玉还能是谁! 一时间陆承霖也感觉不到伤口疼,只觉羞愧的无地自容。 上次离玟玉替他解毒救命时,他昏迷不醒,也没什么很深的体会,看着她刚十五六岁的样子,心中更多的是轻视和不服气,对她的维护毫不领情,自以为是。而这一次,恩人不仅不计较他的无知,还冒死相救,一想起来就让他恨不得地上有个裂缝钻进去才好,最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无伤自然就是趁建府之机来到离玟玉身边的凤羽,利用采办之便负责主子和首领之间的联系,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监视陆承霖。 陆承霖心心念念的要复仇,离玟玉早知他会按耐不住,因此今天他举动异常,无伤便禀告了离玟玉,但这次离玟玉没有阻拦,有些人不好好教训是不会成长的。 以陆承霖的身手根本杀不了公孙垚,一旦败露必定是场苦战,所以她一进入大司马府便开始布置退路,但她没想到陆承霖会这么快暴露,根本没进内府,呼啦啦引走了一群侍卫,让她又好气又好笑。这边的布置用不上,便和凤羽四处放火,引回追兵,否则就算自己及时赶到也得一起被打成马蜂窝。 等他们脱身赶去救人时,也不禁被陆承霖的血性震撼,总算没枉费她一番心血。 为了不引人注目,这次离玟玉带去的三人只有无伤是府内的凤羽,留在后面收尾的那两个则直接回去狄厄那里复命。 第二天卯时,离玟玉和墨剑用了早饭便一起跑步去将军府,墨剑要受训一整天,晚上亥时初才回来,而离玟玉上午跟着师父学习,中午有时在将军府用餐有时回府用餐,然后在家处理事务,申时去王宫做义务工,再什么时候回来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因此等她在将军府用了餐刚回书房拿起狄厄的回信,负责管理书房的另一个凤羽介弥就进来请示道:“霍霖在外求见。” 离玟玉抬头透过大开的房门,就见陆承霖面色苍白、低垂着头静立在阶下。 离玟玉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介弥,冷哼道:“张府可用不起这等能干的下人,让铁斧打发他走吧。” 介弥虽然不知道陆承霖的身份,但也知道主子对他多有不同,抬眼一扫手中那张纸,却是霍霖的卖身契,再偷偷看主子冷若冰霜的脸,不敢多问,应了声是,便赶紧走出书房,将卖身契递给陆承霖,道:“大小姐的话你听到了?走吧。” 陆承霖如沐寒窖冰窟,也不接,直挺挺的跪下,刚说了个“霖”字,又想起离玟玉的话,咬了咬唇,改口道:“奴,知错了,请大小姐再给奴一个机会。”陆承霖说着两行热泪滚滚流下,心如刀绞,这一刻,所有的骄傲与自尊全被无情的击散,从这一刻起,他再也不是那个曾经策马扬鞭,意气风发的陆公子,他就是霍霖,离玟玉的仆役霍霖。 介弥望望那扇紧闭的房门,屋里悄无声息,便挠挠头,将卖身契丢在陆承霖的面前,别过脸挺胸抬头的坚守在书房门口。 一个时辰后,房门打开,离玟玉没看见霍霖般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今天三王子身体不适,离玟玉讲完故事,又哄着用了膳,喝了药才离开,回到府就见海棠、铁斧一脸纠结的迎上来。 离玟玉瞅瞅这两人欲言又止的样子,道:“出什么事了?” 两人相互推搡一翻,最后铁斧败北,犹犹豫豫的道:“大小姐,那个,霍霖还在书房门前” 原来介弥见离玟玉进宫时也没硬要赶陆承霖走的意思,便没有向铁斧传话。 陆承霖身中数处刀伤,失血过多,又在太阳底下跪了一下午,终是坚持不住昏倒在地,介弥连忙去找铁斧处理。 陆承霖去杀公孙垚的事就连介弥也不知道,因此大家不知陆承霖哪里惹恼了大小姐,要将他赶出府去,可现在人昏迷不醒,总不能这样扔出去,再说府里至今已经打发了七八个下人了,还从没有发还卖身契将人赶出去的例子。可没有大小姐的话大家也不敢将人擅自抬回屋去,最后只能任其躺在地上自生自灭了。 离玟玉听着铁斧的叙述,人也到了书房门前,看着地上都快晒糊的人,摆摆手道:“介弥,你送他回房。” 介弥是专管离玟玉书房的,轻易不会离开,而且现场还有其它仆役,可离玟玉的话没人敢反驳,介弥立刻上前将昏迷不醒的陆承霖拦腰扛起大步流星的走出去。 铁斧和海棠齐齐松了口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命悬一线 胖胖的方嬷嬷正在院中指挥,见了离玟玉也不等她行礼,拉了她的手就往屋里去:“哎呦,你来的正好,快去哄哄殿下。” 两人刚踏进门一团黑影呼啸着直冲面门而来,离玟玉一推方嬷嬷,那物事擦着面颊飞出门去,啪的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淡彩梅瓶。离玟玉心中暗呼一口气,方嬷嬷却吓得一哆嗦,心想幸亏张珈这一推,要不老婆子这脑袋还得开了瓢。 方嬷嬷感激的看了离玟玉一眼,后者回之一笑,笑容还没收,赶紧蹲身,又一陶罐从头顶呼啸而过。 两人连忙展开八步赶蝉的功夫噌噌噌的跑到燕弘俊身边,一个抱胳膊,一个抢瓶子。 “哎呦,殿下,快快住手,万一伤着自个怎么办呐”这是方嬷嬷。 “殿下,别生气,奴才们已经去找了,一会就找到了”这是王嬷嬷。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这是跪一旁的路儿。 “殿下饶命啊”这是躺地上的寺人甲、乙、丙 “殿下,您要是不想要就给民女吧,扔了多可惜啊!” “呃?”哪来不和谐的声音?哭的也不哭了,喊得也不喊了,就连燕弘俊就愣住了,刷刷刷,几道目光全定在离玟玉身上,就见那乡下姑娘一副财迷的样子将从三王子手里抢下来的白底彩釉兰花抱耳瓶紧紧的抱着怀里,还一脸可惜的看着地上的碎瓷,众人不约而同的嘴角抽抽两下。 不过离玟玉的样子成功转移了燕弘俊的注意力,这位丰采奕奕,但脑路不通的三王子伸手去拿离玟玉怀里的瓶子,离玟玉万分不舍又不敢违抗的松了手,小声的嘟哝一句:“真败家。” “你说什么?”燕弘俊眯着眼,身子微微前倾。 离玟玉连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燕弘俊像拎着酒坛子一样拎着那贵重的花瓶,转身走到榻前坐下,左手托着瓶底,右手提着瓶口一转,那瓶子便在他手里呜呜的转起来。 众宫人看他不吵闹了,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端茶的端茶,跟前伺候的跟前伺候,只离玟玉站在原地没动。 燕弘俊玩着花瓶,看了眼离玟玉:“你喜欢这瓶子?” 离玟玉笑着点点头:“殿下不觉的很好看么?” 燕弘俊看看手里的花瓶,白色瓷面上画着一把韭菜似的兰花,几块黑漆漆的石头,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好看来,便手一扬:“那赏给你了。” 那花瓶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弧,离玟玉连忙双手接住,跪下道:“谢殿下赏。” 方嬷嬷见燕弘俊面色转晴,连忙道:“殿下,这里乱,不如换到东阁去让张姑娘给您讲故事听?” 燕弘俊皱皱眉:“本宫今儿不想听故事,走,去钓鱼,前天他们刚放了十条大鲤鱼。” 方王两位嬷嬷一听,脸上的皱纹更深了,那可是金鲤,比花瓶还贵啊。 燕弘俊有了新主意,翡翠螭龙马便不顾了,兴冲冲的带了众人往荷花池跑,谁知刚到半路,就传来男子的呵斥声:“混账东西,好好的翡翠螭龙马怎么会丢,分明是你们欺主子痴傻,悄悄偷了出去。” 离玟玉吃惊居然有人在暄华宫不仅高声呵斥不说,还直言三王子痴傻,要知道三王子的状况虽然人人皆知,但由于燕王的宠爱,谁也不敢直言,而这人不仅说了,还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样子。 离玟玉下意识的去看燕弘俊,就见三王子清澈的眼眸闪动,一丝吃惊闪过,接着被欢喜填满:“啊,四弟来了。” 离玟玉望着燕弘俊循声疾行的背影,心头闪过一丝疑惑,刚才听到那人的话后,既然感觉到三王子身上有一瞬的真气波动,波动很细微,别人可能不会察觉,但是精神力超强的法术师,对气息的感知比别人都强,因此虽然只是一放即收,她还是扑捉到了,而且这种收放只有武功高强之人才能做到。可看到燕弘俊眼中透出来的吃惊和喜悦,看到他沉重的步伐,感觉到他混杂的气息,难道是错觉?或者发出波动的另有其人? 此时几人已经拐过转角,见到了那个正在怒叱的人,离玟玉压下心头疑惑,跟在最后走过去。 只见一个身着红色华服的年轻男子正在那里训斥宫里的下人。 燕弘俊叫了声“四弟。”打断了对方的话。原来此人乃四王子燕弘廷,只比燕弘俊小一岁。 燕弘廷听到呼唤转过头来,目光犀利,鼻梁高挺,面如刀削,带着冷酷与狂傲。 离玟玉跟着众宫人一起跪下行礼。 燕弘廷没有叫起,冷冷的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来人,统统重打三十杖。” 燕弘廷的侍卫立马站出来,要去拖拉众宫人,燕弘俊睁着大眼吃惊道:“四弟为何要打我的宫人?” 燕弘廷道:“三哥,这些宫人不教训就忘了自己的本分,这次丢了翡翠螭龙马,下次还指不定什么丢了。” 燕弘俊哈哈笑道:“丢了就丢了吧,三哥已经不生气了,走,我们去钓鱼。”说着就转头走。看众宫人还跪在那里,便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宫拿东西去。” “诺。”众宫人连忙起身。 燕弘廷怒吼一声:“站住!” 众宫人小心的站在一旁,连燕弘俊都吓了一跳,愣在当地。 燕弘廷走到他面前道:“三哥你身为王子,如此纵容下人,传扬出去,实在有失王室体面。” 燕弘俊一听皱着眉,微微扁着嘴:“怎么会呢,宫人们都很好啊。” 燕弘廷看着这样的燕弘俊,满眼的不屑,教训的口吻毫不遮掩,仿佛他才是兄长:“你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也不是头一回被宫人蒙骗欺辱。” 燕弘廷的话说完,方王两个嬷嬷脸上怒容一闪而逝,接着担心的望着燕弘俊。 燕弘俊俊朗的脸上又羞又恼,仿佛要证实什么似的,大声道:“他们从不曾蒙骗本宫。” 燕弘廷冷冷的看着这个底气不足的兄长,踏前一步:“看来过去的教训,三哥已经忘了呢!” 燕弘俊逼着后退一步,闻言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变得刷白。 燕弘廷继续向前逼近,在燕弘俊的耳边轻轻道:“要不要四弟帮三哥回忆回忆?” 燕弘俊想也不想的大叫一声:“不要!”伸手就去推燕弘廷,可惜燕弘廷从小习武,身材魁梧,哪是他推的动的,被燕弘廷一把抓住了手腕,彻骨的疼痛从手腕上传来,让他忍不住大叫一声:“啊!疼!” 方王两个嬷嬷立刻一左一右的扑倒在燕弘廷的脚边,不断的磕头,这个道:“四王子,都是老奴的错,请殿下责罚老奴吧。” 那个道:“求四王子快放开殿下吧,殿下病刚刚好,万一有个好歹,只怕四王子也不好交待。” “滚!狗奴才也敢威胁本宫。”燕弘廷一脚踢在方嬷嬷的胸口,只把她踢的滚到路边花丛中,“哇”的吐出血来。 两个寺人连忙抢过去扶。 “放开我,放开我!”燕弘俊用力的去扳燕弘廷的手,对方纹丝不动,手上用力,燕弘俊只觉半边身子都疼起来,疼痛让他忘了刚才的恐惧,完全像个孩子一样大叫着踢打燕弘廷,最后一口咬在他抓着自己的手背上。 燕弘廷双目怒瞋,大喝一声:“住口!”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双手用力一扬,燕弘俊的身子便像纸鸢一般飞出去,而脑袋直直向一旁的大树上砸去。 此变突如其来,众人全愣住了,虽然燕弘廷经常隐晦的敲打欺负燕弘俊,可都是适可而止,言语上吓唬一下,却不想今日居然突下毒手。燕弘廷天生神力,武艺高强,曾徒手杀豹,这一摔之力不下千斤,燕弘俊要是砸在树上只怕凶多吉少。 而燕弘廷自己也愣住了,他没想到燕弘俊会反抗他,居然还敢咬他,吃疼之下只是下意识的一甩,却忘了此人并不会武功,换了别人或许没事,可换了燕弘俊只怕就要脑浆迸裂,身死当场。虽然他很嫉妒父王对一个傻子比对自己好,也想过杀他,可决不敢去做,更何况是这样光明正大的杀。但他甩飞燕弘俊后,重心后错,已赶不及回身相救,想到父王如果知道燕弘廷不禁打个哆嗦,拔脚就想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七巧绣庄 离玟玉走进书房,对身后的海棠道:“去弄点吃得来。” 海棠忙应声:“是。” 离玟玉坐在太师椅上,用手揉着太阳穴,宫里那位祖宗不仅占据了她太多的时间,而且喜怒无常,让她应付的疲惫不堪,有时候她甚至有一种对方在恶整她的感觉。 龙墨也该回来了,再放在狄厄身边,狄厄就该疯了。 几天前她已去看过廖棋之选的那处商铺并从蓝格手上买下来,等装修好就要选绣娘。 凤凰到现在都没有得空好好打理,凤羽们或租住民窑,或住客栈,连个安身之所都没有。 陆承霖也要早点解决,留在府里无疑是个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将所有人炸个粉身碎骨。 身边也要培养几个得力的人 真是一大堆的事等着呢啊!想一想头更疼了。 “扣扣扣”的敲门声打断了离玟玉的思路:“大小姐,海棠给您送晚饭来了。” “进来。” 海棠拎着食盒走进来,后面跟着铁斧。 离玟玉看他一眼:“什么事?” “回大小姐,绣庄那里已装修好了。另外蓝老板来话说他已经找好了几个绣娘,不知道大小姐得不得意,看大小姐什么时候方便领来给您看看。” 离玟玉边接过筷子边道:“你让他明天巳时将人带到绣庄去,我去看看绣庄一并选选人。” “是。小的这就去安排。”铁斧说完便离开了。 离玟玉吃完饭溜达到洛奇的院子,便听到一个女子抑扬顿挫的声:“亦云可使” 离玟玉从半开的窗户望去,丫鬟来弟正坐在洛奇床边的小凳上,手捧着一本书不紧不慢的念着,土黄色长裙外穿着翠绿色的马甲,袖口收紧,长发挽在头顶,夕阳那温柔的光芒穿过窗户映照在她认真专注的脸上,虽然只是个丫鬟,却透着一种恬静之气,让屋里也充满宁静与温馨。 离玟玉没有去打扰他们,轻轻的转身离开,又去了绿芽的住处,为了纪念哥哥,绿芽给她的住处起名“惊天苑”,距她的“畅心居”不远。 “惊天苑”里,绿芽正在练习今天老师教的字,绿芽学的很刻苦,因为她想早日帮到姐姐,自从姐姐可以下地活动,就忙的整日整日不见人影,她知道姐姐是为了照顾她,照顾洛奇哥哥,照顾墨剑哥哥,她好想帮忙让姐姐不要那么累,所以她要快快学会老师教的东西,快快长大。 站在一旁伺候的小樱似乎感觉到什么抬头往外看了一眼,却只看到冷冷清清的院子里,几株还没到花期的菊花随风轻摆。 墨剑还没有回来,离玟玉走到练武场,那里的杂乱的野草已被陆承霖修剪成整齐的草坪。 离玟玉在场中站定,目光微微下垂,慢慢放缓了呼吸,清空纷杂的念头,然后开始练习夏延器教的招数。 她打的很慢,每一个动作仿佛用了千斤之力,她在细细体会每一个招式的妙处,并在脑海勾勒出对敌的情境。 她完全沉浸在武学中,不知疲倦的反复练习着几个动作。 月亮渐渐爬上树梢,柔和的月光洒在那个孜孜不倦的少女身上,仿佛镀上一层银装,与天地一体,就如同张珈当年在玉带村山上练武一般。 转天上午,离玟玉早早结束了练武,离玟玉要办绣庄的事夏延器是知道的,对她这种自立自强的行为自然不会干预,夏飞花听闻她要去看新装修的绣庄便也一同前去。 绣庄在南城略偏的一条商业街上,虽不在最繁华的地段,但周围铺面或是文房四宝,或茶品瓷器,或玉石文玩,倒也清雅。 离玟玉和夏飞花一到,早已等候的铁斧便迎了上来。 离玟玉早看过铺面,这里原是一家瓷器铺子,现在门面已经更换,飞檐斗角尽显典雅,雕花廊柱别具一格,只差门头匾额和旗幡,进了门是临街铺面,西面是贴墙的挂架,北面是百宝格,东面是红木圈椅和八仙桌,此时无论是挂架还是百宝格都空无一物,使得厅内空空荡荡。 西面一角楼梯直达二楼,只有空荡荡挂架和摆台,一楼是卖些成衣、绣帕、被面、荷包之类的绣品,二楼则是为了展示绣工之用。 下了楼从侧门往里,也是上下两层楼,一间间宽敞的大房子是绣娘刺绣和成品制作的工房,窗明几净,配置也一模一样,色彩明艳丰富的丝线,神秘庄重的红木绣架,干净简洁的书案。 再往后便是绣娘们的生活区了,厨房、卧室、账房等,还给离玟玉备了间休息室。门窗都已换过,廊柱也都重新油漆,从里到外焕然一新。 三人正看着,蓝格带了二十个绣娘上门。二十个娇娘往厅中一站,但三人还是第一眼就看到左起第三个女子。此女十岁的样子,瓜子脸上一双丹凤眼摄魄勾魂,樱桃小口不点而朱,胸前山峦起伏,蜂腰不堪一握,后臀挺翘如满月,一双修长的腿,亭亭玉立,连离玟玉都看傻了眼,一问之下,居然就是廖棋之举荐的阿香,今年已二十三岁,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娇俏柔媚的美人会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离玟玉不禁偷偷看了眼夏飞花,对方依旧春风盈面,泰然自若,可能感觉到离玟玉的撺掇的目光,便向她转眸一笑,仿佛在说:调皮。 离玟玉抿嘴一乐,再依次听其它人的介绍,自然特意留意了廖棋之提的另两人,其中梅若,正值十八妙龄,标准的鹅蛋脸,带着甜甜的笑,眉眼弯如弦月,素色的百褶长裙,只腰间一条梅花缠枝腰带让人见而难忘,那点点梅花栩栩如生,似有淡淡梅香扑鼻,托衬的女子灵动活泼。 而第三人名小花,年纪最小,刚十四岁,却没有阿香娇娆,也没有梅若灵动,两根浓眉横在脸上完全破坏了美感,人也沉默寡言,问一句答一句,不问不答,小花性子深沉绣工奇佳,递上来的那方丝帕上绣的猫扑蝴蝶不及一只鸡蛋大,但小猫眼睛熠熠生辉,身上绒毛纤毫分明,蝴蝶更是只有指甲盖般大小,蝶翅轻盈,仿佛要脱离绢帕振翅而飞。 离玟玉又从其它人里选了四个绣工好的,一个嘴甜灵透的。 看着面前的七人,因为是卖身过来,又全在绣庄服务,离玟玉便依次重新赐了名字:阿香更名月香,负责绣庄的所有事宜;梅若更名月芮负责绣娘的管理,小花更名月澜负责绣庄的财物;其它三个绣工好的分别是月清、月喆、月靓专事绣活,最后嘴甜的那个名月宁,负责店面。 七个女子或娇媚、或甜美、或清纯、或娇俏齐齐向离玟玉和夏飞花磕头,惹的离玟玉咯咯直笑,对夏飞花道:“师兄,你看我这七仙女如何啊?” 夏飞花笑道:“师妹的眼光自然是独到的,个个心灵手巧,你这绣庄开起来必定一鸣惊人。” “哈哈,多谢师兄夸赞。” “师妹的绣庄可起名字了么?” “哎呀呀,我一乡下女子粗俗的很,师兄文采斐然,便替师妹起一个吧!” 夏飞花好笑的看看她,但见离玟玉目含秋水唇带芳,这样灵秀的少女还粗俗,那世上女子皆顽石。再看看七个形色各异的绣娘,便道:“叫七巧如何?” 离玟玉闻言笑道:“妙级,我这绣庄的七仙女可个个有巧夺天工之能,就叫七巧绣庄。”接着对月香道:“以后你就是七巧绣庄的掌柜了。” 月香忙磕头道:“奴一定好好打理绣庄,不负七巧之名。”声音娇媚,让人酥到骨头里。听得离玟玉直抚额,心想:也不知道廖棋之怎么选了这么个妖精来。想到廖棋之,似乎这段时间冷落的差不多了,改天见见吧。 离玟玉道:“你们都起来吧。” 七女又磕了个头才起身。 离玟玉道:“月香,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绣庄还需要什么人,什么对象你自己看着定吧,至于银钱,直接找铁管事讨要。” 月香娇娇柔柔的施礼应声“是。” 离玟玉见她只是天生长相娇娆,声音柔媚,但做派却不造作,满意的点点头,将铁斧留下与蓝格办理手续,便与夏飞花离去。 下午刚进暄华宫的门就见里面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离玟玉拉住一个匆匆而过的寺人,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三王子一觉醒来不知怎的要玩翡翠螭龙马,这件摆件是前年燕王赏给他的,当时燕弘俊十分喜欢,把玩了很久,但以他的性子,有了新鲜玩意便将翡翠螭龙马随手丢一边,这两年都没有再找着玩,今日突然要,王嬷嬷连忙去拿,可谁知怎么找都找不到,燕弘俊等了半天一听丢了,当下就发了很大的脾气。 离玟玉看到宫里众宫人翻箱倒柜的寻找,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但她可不敢去翻三王子的箱笼。虽然半个月下来,离玟玉以她的逆来顺受,温柔大方得到了暄华宫上下的认可,但认可不代表你就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相信但有一点逾越就会死的连渣都不剩。因此穿过庭院直接去找燕弘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瘟神的威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从宫人群中窜出,斜里向燕弘俊扑去,就在燕弘俊脑袋堪堪要撞上树身之时,那人一把抱住燕弘俊的头,在树上用力一推,堪堪改变了方向擦着那棵树飞过,却再避不开后面的树,那人手上用力生生扳转燕弘俊的身子,将自己挡在他前面,狠狠的撞在树上,滚落在地。 众人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呆了,王嬷嬷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扶起撞蒙了的燕弘俊,左看看,右摸摸,口无论次的问:“殿下,殿下,怎么样了,磕到哪了?那里疼?殿下,说句话啊。” 燕弘廷也吓了一跳,好歹没出人命,连忙跑过去,一把抓起燕弘俊的手腕,就要探脉,哪知燕弘俊被他吓到,大叫一声就躲,再不让他碰。 燕弘廷无法只得对愣住的宫人们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李太医。” 接着呼啦啦一群人扶着抱着的将燕弘俊送回房,没有人留意救人的离玟玉。 没错,那个千钧一发冲出来救人的身影正是离玟玉,因为心存疑惑,她一直站在众人身后偷偷观察两位王子,等两人争执之时,甚至小心的放出一丝玄气探查,可燕弘俊突然被甩飞,哇哇大叫着撞向大树,身上亦没有任何真气波动。这要真出了事,只怕当场的人全部要陪葬,离玟玉想也不想的冲上去相救。 其实以离玟玉的身手救燕弘俊并不难,但被荆北君弄乱的丹田刚调顺了一半,使她还不能运内力,而法术又不敢用,她只能全凭技巧和力量护住燕弘俊,并给他做了肉垫。本来后背撞在树上倒没什么,可燕弘俊百八十斤撞在胸口,让她这夹心饼干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此挂了。 离玟玉被撞的胸口热血沸腾,她想了想任凭这口血喷出,渐的衣衫、地上都是。这时离玟玉再抬头就见现场就剩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连受伤的方嬷嬷都被人扶走了。 离玟玉苦笑一声,唉,谁让自己是外人呢。心里自我安慰着坐在草地上休息了一会才站起来一步步挪着直接往外走。 离玟玉所在的位置已在暄华宫内院,距宫门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磨机了半个时辰还没走一半路,终于见急匆匆跑过来一人。离玟玉正扶着树干休息,拿余光一扫见是燕弘俊的总管纪全,心头窃喜,总算来了。一运气,混乱的丹田处一阵剧痛传来,立刻脸色发白,冷汗直流,身子摇摇晃晃,再配上血迹斑斑的衣衫,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纪全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她:“姑娘没事吧?” 你没长眼么,我这样叫没事么?离玟玉心里骂着,却咬着牙缓缓的摇摇头,一副苦苦支撑的模样。 纪全道:“二王子宣姑娘呢,纪全扶姑娘过去吧,正好太医也在,让他们给姑娘瞧瞧。” 离玟玉听二王子宣召,一愣,心想怎么这么倒霉,惊动谁不好,偏惊动这个瘟神。但二王子宣召,却不能不去,只得虚弱的说了个“好。”字,刚一张嘴,鲜血便像不要钱似的涌出来。 纪全大惊,生怕她死在这里,因着自己是个寺人,也不必忌讳,将手环过离玟玉的细腰,让她完全靠在自己身上,扶着她缓缓前行。 平常一炷香的路,两人用了多一倍的时间才到燕弘俊卧房的侧厅。还没进门就听到二王子燕弘天低沉的声音:“你怎能做出这样鲁莽之事,好歹他也是你兄长,平日父王和母后就教导我们要兄友弟恭,你倒好,公然殴打兄长,这传扬出去,皇家脸面何在!王室子弟就是这样做天下表率的么?” 燕弘廷也有些心虚,急忙解释道:“二哥,弟弟怎敢对兄长不敬,只是三哥不听弟弟劝说,弟弟一时情急力道有些失控。弄伤了三哥,弟弟也是愧疚不已。” 燕弘天怒道:“哼,你倒是这般去与父王解释!” “二哥” 来的路上,离玟玉已向纪全问清为何二王子在。原来暄华宫的宫人请太医回来的路上碰到二王子燕弘天,二王子与四王子乃一母同胞的兄弟,听闻四弟差点失手打死三弟,心里咯噔一下,暗骂弟弟愚蠢,只知道嫉妒一个傻子所受的宠爱比任何人都多,现在要紧的是争储,只要他永远傻下去就对自己没有妨碍,等登基大宝,岂不是由着自己搓扁捏圆,现在就让他逍遥一时又有何妨。 自古王室之中没有骨肉亲情,因为燕弘俊的脑疾才会有燕王的疼爱,而燕弘天等兄弟面上仁慈心里却是嫉恨和防备,只因他是前王后的儿子,是燕王嫡子,如果他心智正常,就应该是太子,燕弘天和燕弘廷巴不得他死才能真正去一块心病。燕弘俊也争气,时不时的病一场,无缘无故的伤一回,可这反而让燕王更加宠爱,怎不让两兄弟嫉恨,只不过燕弘廷的嫉恨表现在面上,燕弘天的嫉恨放在心里,人人都觉得他对这个傻兄弟仁慈,也因此招揽不少人。 燕弘天对燕弘俊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知道父王因何对燕弘俊如此宠爱,也更清楚燕弘俊在燕王心中的位置。如果燕弘俊有个三长两短,四弟就算不用陪葬,也得落个终身圈禁。 因此燕弘天连忙跟太医一同来了暄华宫,所幸燕弘俊被人救下,除了手腕被燕弘廷捏伤外,并无大碍,想必父王知道了也不会太过处罚四弟,正好籍由此事也让四弟好好收敛一下脾性。 可没等燕弘天松口气,接下来燕弘俊的表现让两兄弟傻了眼。燕弘俊一直吵闹不已,对罪魁祸首燕弘廷更是惊惧异常,燕弘廷只要一靠近就怕得又吼又叫,怎么也安抚不住。让太医再诊过,这位太医也是个奇葩,毫不留情的先将四王子批评了半天,但他是燕王钦点给燕弘俊的太医,两位王子也只得忍气吞声,就在火压不住的时候,太医一句话就让两人火气全无只剩下惊惧,那就是三王子此番受了惊吓,只怕脑疾加重,需要慢慢调理。 这十几年来燕王为了给燕弘俊治病,杀的人可以填满护城河,现在可好,被四王子吓的更傻了,想到燕王气的杀人的样子,两兄弟齐齐打个寒战。 燕弘天亲自服侍燕弘俊喝了安神汤,又让太医给扎了几针,终于让这位爷安静下来。 燕弘天仔细小心的照顾燕弘俊睡下,便将众人集中到侧厅,一通威逼利诱下了禁口令,自然丢失翡翠螭龙马的事就此揭过算是安抚,接着奖赏救下三王子的有功之人,这才把离玟玉想起来。 听到寺人通报离玟玉到了,燕弘天两兄弟便住了口,宣她进来。 燕弘天看着纪全搀着个要死不活的少女进门,有气无力的跪下行礼,相较于一月前的庭辩,少了分坚韧,多了份弱不禁风。漂亮的丹凤眼不由眯起来,一道危险的光芒一闪而逝,换上了温和感激的目光,双手虚扶,道:“快起来。” 燕弘廷却眉头一皱,怒喝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怎么到暄华宫来了?” 离玟玉在暄华宫已是熟客,知道暄华宫从上到下除了几个年纪大的嬷嬷外都是去了势的寺人,没有一个宫娥,这对一个王子来说实在不合常理,她也曾侧面的打听过,对方都说三王子不喜女子近身,从十三岁起暄华宫便没有宫娥伺候。也正因此,燕弘廷才会有此一问。 离玟玉不紧不慢的站起来回道:“民女张珈,并不在王宫当差。” 燕弘天见四弟还要再说,本来就头疼今日之事如何善了,不想他再生事端,便抢过话头道:“张珈在圣物失踪案中立了大功,父王也允她进宫给三弟讲故事。”说完狠狠瞪了燕弘廷一眼,后者便不再说话。 燕弘天才又对离玟玉问道:“没想到三弟遇险既是姑娘出手相救,三弟有恙在身,就由本宫代为感谢,不知姑娘想要何奖赏?” 离玟玉心道:只望你以前恩怨一笔勾销。但嘴上道:“这都是三王子洪福,民女不敢居功。” 燕弘天道:“本宫一向赏罚分明,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姑娘不必推脱。” 离玟玉闻言便知这是二王子在警告自己:你救王子有功我可以赏你,但你要不识抬举,我自然也可以杀你。连忙战战兢兢的道:“民女不敢,但凭殿下做主。”依此告诉燕弘天,殿下让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不敢有违。 燕弘天满意的道:“嗯,本宫便赏你黄金百两,锦缎十匹。” 离玟玉忙感激涕零的谢恩。 燕弘天拿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吹了吹茶沫,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才道:“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你进宫时可有宫人教导,宫中发生的任何事都不得对外宣扬,胡言乱语,否则”燕弘天将茶盏往桌上重重的一顿,冷冷的道:“杀。”同时一股杀气直扑离玟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命悬一线 胖胖的方嬷嬷正在院中指挥,见了离玟玉也不等她行礼,拉了她的手就往屋里去:“哎呦,你来的正好,快去哄哄殿下。” 两人刚踏进门一团黑影呼啸着直冲面门而来,离玟玉一推方嬷嬷,那物事擦着面颊飞出门去,啪的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淡彩梅瓶。离玟玉心中暗呼一口气,方嬷嬷却吓得一哆嗦,心想幸亏张珈这一推,要不老婆子这脑袋还得开了瓢。 方嬷嬷感激的看了离玟玉一眼,后者回之一笑,笑容还没收,赶紧蹲身,又一陶罐从头顶呼啸而过。 两人连忙展开八步赶蝉的功夫噌噌噌的跑到燕弘俊身边,一个抱胳膊,一个抢瓶子。 “哎呦,殿下,快快住手,万一伤着自个怎么办呐”这是方嬷嬷。 “殿下,别生气,奴才们已经去找了,一会就找到了”这是王嬷嬷。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这是跪一旁的路儿。 “殿下饶命啊”这是躺地上的寺人甲、乙、丙 “殿下,您要是不想要就给民女吧,扔了多可惜啊!” “呃?”哪来不和谐的声音?哭的也不哭了,喊得也不喊了,就连燕弘俊就愣住了,刷刷刷,几道目光全定在离玟玉身上,就见那乡下姑娘一副财迷的样子将从三王子手里抢下来的白底彩釉兰花抱耳瓶紧紧的抱着怀里,还一脸可惜的看着地上的碎瓷,众人不约而同的嘴角抽抽两下。 不过离玟玉的样子成功转移了燕弘俊的注意力,这位丰采奕奕,但脑路不通的三王子伸手去拿离玟玉怀里的瓶子,离玟玉万分不舍又不敢违抗的松了手,小声的嘟哝一句:“真败家。” “你说什么?”燕弘俊眯着眼,身子微微前倾。 离玟玉连忙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 燕弘俊像拎着酒坛子一样拎着那贵重的花瓶,转身走到榻前坐下,左手托着瓶底,右手提着瓶口一转,那瓶子便在他手里呜呜的转起来。 众宫人看他不吵闹了,收拾屋子的收拾屋子,端茶的端茶,跟前伺候的跟前伺候,只离玟玉站在原地没动。 燕弘俊玩着花瓶,看了眼离玟玉:“你喜欢这瓶子?” 离玟玉笑着点点头:“殿下不觉的很好看么?” 燕弘俊看看手里的花瓶,白色瓷面上画着一把韭菜似的兰花,几块黑漆漆的石头,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好看来,便手一扬:“那赏给你了。” 那花瓶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弧,离玟玉连忙双手接住,跪下道:“谢殿下赏。” 方嬷嬷见燕弘俊面色转晴,连忙道:“殿下,这里乱,不如换到东阁去让张姑娘给您讲故事听?” 燕弘俊皱皱眉:“本宫今儿不想听故事,走,去钓鱼,前天他们刚放了十条大鲤鱼。” 方王两位嬷嬷一听,脸上的皱纹更深了,那可是金鲤,比花瓶还贵啊。 燕弘俊有了新主意,翡翠螭龙马便不顾了,兴冲冲的带了众人往荷花池跑,谁知刚到半路,就传来男子的呵斥声:“混账东西,好好的翡翠螭龙马怎么会丢,分明是你们欺主子痴傻,悄悄偷了出去。” 离玟玉吃惊居然有人在暄华宫不仅高声呵斥不说,还直言三王子痴傻,要知道三王子的状况虽然人人皆知,但由于燕王的宠爱,谁也不敢直言,而这人不仅说了,还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样子。 离玟玉下意识的去看燕弘俊,就见三王子清澈的眼眸闪动,一丝吃惊闪过,接着被欢喜填满:“啊,四弟来了。” 离玟玉望着燕弘俊循声疾行的背影,心头闪过一丝疑惑,刚才听到那人的话后,既然感觉到三王子身上有一瞬的真气波动,波动很细微,别人可能不会察觉,但是精神力超强的法术师,对气息的感知比别人都强,因此虽然只是一放即收,她还是扑捉到了,而且这种收放只有武功高强之人才能做到。可看到燕弘俊眼中透出来的吃惊和喜悦,看到他沉重的步伐,感觉到他混杂的气息,难道是错觉?或者发出波动的另有其人? 此时几人已经拐过转角,见到了那个正在怒叱的人,离玟玉压下心头疑惑,跟在最后走过去。 只见一个身着红色华服的年轻男子正在那里训斥宫里的下人。 燕弘俊叫了声“四弟。”打断了对方的话。原来此人乃四王子燕弘廷,只比燕弘俊小一岁。 燕弘廷听到呼唤转过头来,目光犀利,鼻梁高挺,面如刀削,带着冷酷与狂傲。 离玟玉跟着众宫人一起跪下行礼。 燕弘廷没有叫起,冷冷的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来人,统统重打三十杖。” 燕弘廷的侍卫立马站出来,要去拖拉众宫人,燕弘俊睁着大眼吃惊道:“四弟为何要打我的宫人?” 燕弘廷道:“三哥,这些宫人不教训就忘了自己的本分,这次丢了翡翠螭龙马,下次还指不定什么丢了。” 燕弘俊哈哈笑道:“丢了就丢了吧,三哥已经不生气了,走,我们去钓鱼。”说着就转头走。看众宫人还跪在那里,便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本宫拿东西去。” “诺。”众宫人连忙起身。 燕弘廷怒吼一声:“站住!” 众宫人小心的站在一旁,连燕弘俊都吓了一跳,愣在当地。 燕弘廷走到他面前道:“三哥你身为王子,如此纵容下人,传扬出去,实在有失王室体面。” 燕弘俊一听皱着眉,微微扁着嘴:“怎么会呢,宫人们都很好啊。” 燕弘廷看着这样的燕弘俊,满眼的不屑,教训的口吻毫不遮掩,仿佛他才是兄长:“你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也不是头一回被宫人蒙骗欺辱。” 燕弘廷的话说完,方王两个嬷嬷脸上怒容一闪而逝,接着担心的望着燕弘俊。 燕弘俊俊朗的脸上又羞又恼,仿佛要证实什么似的,大声道:“他们从不曾蒙骗本宫。” 燕弘廷冷冷的看着这个底气不足的兄长,踏前一步:“看来过去的教训,三哥已经忘了呢!” 燕弘俊逼着后退一步,闻言身子微微颤抖,似乎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变得刷白。 燕弘廷继续向前逼近,在燕弘俊的耳边轻轻道:“要不要四弟帮三哥回忆回忆?” 燕弘俊想也不想的大叫一声:“不要!”伸手就去推燕弘廷,可惜燕弘廷从小习武,身材魁梧,哪是他推的动的,被燕弘廷一把抓住了手腕,彻骨的疼痛从手腕上传来,让他忍不住大叫一声:“啊!疼!” 方王两个嬷嬷立刻一左一右的扑倒在燕弘廷的脚边,不断的磕头,这个道:“四王子,都是老奴的错,请殿下责罚老奴吧。” 那个道:“求四王子快放开殿下吧,殿下病刚刚好,万一有个好歹,只怕四王子也不好交待。” “滚!狗奴才也敢威胁本宫。”燕弘廷一脚踢在方嬷嬷的胸口,只把她踢的滚到路边花丛中,“哇”的吐出血来。 两个寺人连忙抢过去扶。 “放开我,放开我!”燕弘俊用力的去扳燕弘廷的手,对方纹丝不动,手上用力,燕弘俊只觉半边身子都疼起来,疼痛让他忘了刚才的恐惧,完全像个孩子一样大叫着踢打燕弘廷,最后一口咬在他抓着自己的手背上。 燕弘廷双目怒瞋,大喝一声:“住口!”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双手用力一扬,燕弘俊的身子便像纸鸢一般飞出去,而脑袋直直向一旁的大树上砸去。 此变突如其来,众人全愣住了,虽然燕弘廷经常隐晦的敲打欺负燕弘俊,可都是适可而止,言语上吓唬一下,却不想今日居然突下毒手。燕弘廷天生神力,武艺高强,曾徒手杀豹,这一摔之力不下千斤,燕弘俊要是砸在树上只怕凶多吉少。 而燕弘廷自己也愣住了,他没想到燕弘俊会反抗他,居然还敢咬他,吃疼之下只是下意识的一甩,却忘了此人并不会武功,换了别人或许没事,可换了燕弘俊只怕就要脑浆迸裂,身死当场。虽然他很嫉妒父王对一个傻子比对自己好,也想过杀他,可决不敢去做,更何况是这样光明正大的杀。但他甩飞燕弘俊后,重心后错,已赶不及回身相救,想到父王如果知道燕弘廷不禁打个哆嗦,拔脚就想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刺客 离玟玉身子摇了几下,面色愈加苍白,惊慌的道:“进宫时就得方嬷嬷教训,对宫中之事不闻不问,不言不语。民女一向谨言慎行,绝不敢违。” 燕弘天见离玟玉如此上道,便收回威势,温和的道:“好,本宫看你似乎也受伤不轻,便早点回去休息吧。另外,让李太医与你同去,给你看看伤。” 离玟玉忙忍痛摇摇晃晃的给燕弘天磕头:“谢殿下,民女告退。” 燕弘天随意的挥挥手。 纪全派了个宫人扶了离玟玉出宫,一直送到马车上,莽见到自家小姐这般模样,虽然担忧,但得了大小姐暗示,不敢询问,只默默驾着马车,后面跟着李太医的车驾。 离玟玉坐在车中,慢慢调息,梳理造反的丹田真气,心中又把荆北君骂了一遍,突然心中一动,接着听到外面莽的声音:“大小姐” 离玟玉淡淡的道:“无妨。” 莽便继续默默的赶马车,但刚没走两步就被迫停下来,一群手持揽月弯刀的禁军围住马车,一个军官喝问道:“禁军搜查刺客,车内人速速下车检查。” 莽站在车门处,身子微侧,阻拦道:“车内是我家大小姐,不便下车。” 那人举起一块令牌,冷哼道:“白虎卫办案,就是王亲贵胄都要下车接受检查,你在此阻拦,可是刺客就在车上!” 莽还要再说,就听车内传出一个虚弱却不失威势的声音:“莽,打开车帘请长官们查看。” 莽连忙向车内人躬身道:“是。”然后轻轻挑起车帘。 那军官往里一看,就见车内一个身上沾满血污,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少女倚靠在软塌上,显然身受重伤。大叫一声:“拿下。” 围着马车的禁军齐刷刷的抽出弯刀就要上前,莽连忙拦在车前大喝一声:“住手。” 那军官恶狠狠的道:“胆敢拘捕,格杀勿论。” 十几柄弯刀就要砍上来,那少女却不惊不惧,淡淡的问:“长官因何拿我?”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仿佛有千斤重,震的他不由停下举动,再看那少女虽然虚弱无力,却目光清明坚定,面上带着不容质疑的冷漠,这种表情他在很多人身上见过,而那些人都是京中权贵,任何一人跺跺脚,京都的地皮都要震三震。 那军官险些就要纳头下拜,旁边一人见他愣住,不由唤了声:“木长官?” 木观,禁军白虎军校尉,回过神来,见周围弟兄一脸奇怪的望着他,虽然心生犹豫,也挺了挺胸膛,大声道:“你倒反问本官为何拿你,真是好笑,你擅闯灵台宫,意图谋害国师,被国师打伤,你以为随便换身行头,本校尉就不认得你了。” 木观本以为自己拆穿了对方的把戏,对方应该惊慌失措,意图逃走,却不想那受伤的少女脸上绽出一抹笑:“我想木长官搞错了,我并不曾去过什么灵台宫。”离玟玉一举手阻止木观说话,继续道:“我的确受了伤,不过是在暄华宫受伤,有二王子、三王子、四王子三位殿下及宫中宫人可以作证。” “你抬出三位殿下,是想拖延时间,寻机逃跑么?就算要求证三位殿下,也要先拿下你再说。”木观挥手就要叫众兵士动手,离玟玉依旧淡淡的道:“木长官不必那么麻烦,后面车驾中坐的是宫中御医李太医,是二王子特意派来给我治伤的,木长官一问便知。” 木观抬目往后一看,后面车驾边站着一个年轻人正在接受检查,居然是御医李怀恩。见是此人,木观不由一阵头疼,若是别的太医,他还可不理会,此人却是非同一般,但凡在宫中当差的都知道这位三王子的专用御医。当年三王子病情加重,宫中太医束手无策,燕王从民间招募名医诊治,有人推荐了一位擅长治疗疯症的李鸣重,李鸣重带着小徒弟进宫给三王子看病颇有奇效,燕王大喜,当即要招其入太医院,但李鸣重却推辞不受。李鸣重亲自治疗六年,等三王子病情稳定后便由其徒弟每日请脉,那徒弟后来因舍身救过三王子性命,被燕王招入太医院任院士,成为太医院最年轻的太医。那位破格的小徒弟便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李怀恩。 三王子因为脑疾,性格乖张,能与之亲近之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而这个李怀恩自第一天随师父入宫诊病,如今已陪在三王子身边近十年,完全是那一只手中的一个。 木观是王宫禁军,对三王子的事见的不少,听得也不少,但凡和三王子沾边的人和事都不想招惹,因此一见是三王子的专用太医在此第一反应不是抓刺客而是怎么避祸。他挥手对旁边的亲军道:“过去问问。” 那名亲军立刻跑过去,不一会就跑回来禀道:“回上官,那边车上的确是宫中御医李怀恩,距李太医讲,他是二王子派来同这位姑娘一起回府疗伤的,两人一同从喧华宫出来,又一路同行至此。” 木观一听便知此女不是刺客了,他率众从灵台宫一路追踪刺客至此,刺客不可能再分身从喧华宫出来。加上与三王子有密切关系的李太医在此,也不再细问,连忙向离玟玉道:“打扰姑娘了。”接着一扬手道:“放行。”众兵士齐刷刷的往路两边一分,让开了去路。 莽放下车帘,重坐在车辕上,一扬马鞭,马车踢踏踢踏的往前行驶,一路平顺的进了张府。 马车停在院中,莽大声喊了句:“大小姐受伤了,叫丫鬟来扶。”立刻有人往内院跑去。 莽上前掀起帘子,离玟玉慢慢的挪到门口,倚在门框上休息,而扶着车身的右手悄悄打了个手势,跟进来的门房转身离去,他得给陆承霖提个醒。 很快绿芽、海棠、小樱、金巧、介弥等身边伺候的呼啦啦都跑出来。 绿芽跑在最前面,一见离玟玉的样子,险些晕过去,还是小樱手疾眼快的扶住她,接着金豆子般的泪珠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姐姐怎么了?早上出门还好好的呢,伤到哪了?” 离玟玉看着绿芽担心的样子,心中一暖,伸手擦掉绿芽的眼泪,柔声道:“我没事。” 海棠从一旁道:“大小姐可还能动么,让小的背您回房吧。” “还是我来背吧。”小樱终于有了机会表现怎肯放过,很踊跃的挤到前面,伸着脖子,一双大眼睛使劲眨呀眨,仿佛在说:大小姐,快选我,快选我,我会武功的,还会医术。 离玟玉瞥了她一眼转头对海棠道:“好。” 小樱立刻垮下脸来,她自从进了张府还没机会在大小姐跟前伺候呢。 小樱帮着金巧将离玟玉扶到海棠背上,跟着往里去,走到半路就听离玟玉叫她的名字,仿佛晒到阳光的小草一下复活过来,狗腿的跑到前面道:“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如果身后有尾巴,一定摇的欢快。 离玟玉趴在海棠背上看到她这副讨好的样子,不由噗嗤乐了,笑道:“差点忘了,今天三王子赏了个白底彩釉兰花抱耳瓶,就放在马车上,你去拿来。” “是。大小姐。”小樱欢天喜地的跑去马房,莽已经牵着马去了马厩,小樱找到马厩去就见孤零零的马车停在院中,高兴的爬上车,一掀帘子刚钻个头进去,就见一双穿着黑色靴子的脚突兀的横在眼前,顺着脚往上看,本该空荡荡的车里半躺半靠着一个男子,脸上的黄金面具泛着冰冷的寒光,那两个黑漆漆的眼洞散发出弑人的杀气。 陡然见到自家主子,小樱惊得“哎呦”一声掉下马车,砰的摔了个四仰八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这才想起刚大小姐那一笑别有深意啊,爷,这样很好玩么,好玩么? 小樱委屈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听身后有人问:“小樱姑娘?你怎么了?” 小樱立刻警觉的看了眼马车,见车帘已经放下,才放心的转过身,就见莽抱着马鞍站在不远处,连忙笑道:“啊,大小姐让我来取一个花瓶,说是三王子赏的。” 莽大步走过来,边走边道:“哦,确实有个花瓶,我帮小樱姑娘拿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瘟神的威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从宫人群中窜出,斜里向燕弘俊扑去,就在燕弘俊脑袋堪堪要撞上树身之时,那人一把抱住燕弘俊的头,在树上用力一推,堪堪改变了方向擦着那棵树飞过,却再避不开后面的树,那人手上用力生生扳转燕弘俊的身子,将自己挡在他前面,狠狠的撞在树上,滚落在地。 众人被这惊险的一幕吓呆了,王嬷嬷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扶起撞蒙了的燕弘俊,左看看,右摸摸,口无论次的问:“殿下,殿下,怎么样了,磕到哪了?那里疼?殿下,说句话啊。” 燕弘廷也吓了一跳,好歹没出人命,连忙跑过去,一把抓起燕弘俊的手腕,就要探脉,哪知燕弘俊被他吓到,大叫一声就躲,再不让他碰。 燕弘廷无法只得对愣住的宫人们怒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请李太医。” 接着呼啦啦一群人扶着抱着的将燕弘俊送回房,没有人留意救人的离玟玉。 没错,那个千钧一发冲出来救人的身影正是离玟玉,因为心存疑惑,她一直站在众人身后偷偷观察两位王子,等两人争执之时,甚至小心的放出一丝玄气探查,可燕弘俊突然被甩飞,哇哇大叫着撞向大树,身上亦没有任何真气波动。这要真出了事,只怕当场的人全部要陪葬,离玟玉想也不想的冲上去相救。 其实以离玟玉的身手救燕弘俊并不难,但被荆北君弄乱的丹田刚调顺了一半,使她还不能运内力,而法术又不敢用,她只能全凭技巧和力量护住燕弘俊,并给他做了肉垫。本来后背撞在树上倒没什么,可燕弘俊百八十斤撞在胸口,让她这夹心饼干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此挂了。 离玟玉被撞的胸口热血沸腾,她想了想任凭这口血喷出,渐的衣衫、地上都是。这时离玟玉再抬头就见现场就剩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连受伤的方嬷嬷都被人扶走了。 离玟玉苦笑一声,唉,谁让自己是外人呢。心里自我安慰着坐在草地上休息了一会才站起来一步步挪着直接往外走。 离玟玉所在的位置已在暄华宫内院,距宫门还有很长的一段路,磨机了半个时辰还没走一半路,终于见急匆匆跑过来一人。离玟玉正扶着树干休息,拿余光一扫见是燕弘俊的总管纪全,心头窃喜,总算来了。一运气,混乱的丹田处一阵剧痛传来,立刻脸色发白,冷汗直流,身子摇摇晃晃,再配上血迹斑斑的衣衫,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纪全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扶住她:“姑娘没事吧?” 你没长眼么,我这样叫没事么?离玟玉心里骂着,却咬着牙缓缓的摇摇头,一副苦苦支撑的模样。 纪全道:“二王子宣姑娘呢,纪全扶姑娘过去吧,正好太医也在,让他们给姑娘瞧瞧。” 离玟玉听二王子宣召,一愣,心想怎么这么倒霉,惊动谁不好,偏惊动这个瘟神。但二王子宣召,却不能不去,只得虚弱的说了个“好。”字,刚一张嘴,鲜血便像不要钱似的涌出来。 纪全大惊,生怕她死在这里,因着自己是个寺人,也不必忌讳,将手环过离玟玉的细腰,让她完全靠在自己身上,扶着她缓缓前行。 平常一炷香的路,两人用了多一倍的时间才到燕弘俊卧房的侧厅。还没进门就听到二王子燕弘天低沉的声音:“你怎能做出这样鲁莽之事,好歹他也是你兄长,平日父王和母后就教导我们要兄友弟恭,你倒好,公然殴打兄长,这传扬出去,皇家脸面何在!王室子弟就是这样做天下表率的么?” 燕弘廷也有些心虚,急忙解释道:“二哥,弟弟怎敢对兄长不敬,只是三哥不听弟弟劝说,弟弟一时情急力道有些失控。弄伤了三哥,弟弟也是愧疚不已。” 燕弘天怒道:“哼,你倒是这般去与父王解释!” “二哥” 来的路上,离玟玉已向纪全问清为何二王子在。原来暄华宫的宫人请太医回来的路上碰到二王子燕弘天,二王子与四王子乃一母同胞的兄弟,听闻四弟差点失手打死三弟,心里咯噔一下,暗骂弟弟愚蠢,只知道嫉妒一个傻子所受的宠爱比任何人都多,现在要紧的是争储,只要他永远傻下去就对自己没有妨碍,等登基大宝,岂不是由着自己搓扁捏圆,现在就让他逍遥一时又有何妨。 自古王室之中没有骨肉亲情,因为燕弘俊的脑疾才会有燕王的疼爱,而燕弘天等兄弟面上仁慈心里却是嫉恨和防备,只因他是前王后的儿子,是燕王嫡子,如果他心智正常,就应该是太子,燕弘天和燕弘廷巴不得他死才能真正去一块心病。燕弘俊也争气,时不时的病一场,无缘无故的伤一回,可这反而让燕王更加宠爱,怎不让两兄弟嫉恨,只不过燕弘廷的嫉恨表现在面上,燕弘天的嫉恨放在心里,人人都觉得他对这个傻兄弟仁慈,也因此招揽不少人。 燕弘天对燕弘俊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知道父王因何对燕弘俊如此宠爱,也更清楚燕弘俊在燕王心中的位置。如果燕弘俊有个三长两短,四弟就算不用陪葬,也得落个终身圈禁。 因此燕弘天连忙跟太医一同来了暄华宫,所幸燕弘俊被人救下,除了手腕被燕弘廷捏伤外,并无大碍,想必父王知道了也不会太过处罚四弟,正好籍由此事也让四弟好好收敛一下脾性。 可没等燕弘天松口气,接下来燕弘俊的表现让两兄弟傻了眼。燕弘俊一直吵闹不已,对罪魁祸首燕弘廷更是惊惧异常,燕弘廷只要一靠近就怕得又吼又叫,怎么也安抚不住。让太医再诊过,这位太医也是个奇葩,毫不留情的先将四王子批评了半天,但他是燕王钦点给燕弘俊的太医,两位王子也只得忍气吞声,就在火压不住的时候,太医一句话就让两人火气全无只剩下惊惧,那就是三王子此番受了惊吓,只怕脑疾加重,需要慢慢调理。 这十几年来燕王为了给燕弘俊治病,杀的人可以填满护城河,现在可好,被四王子吓的更傻了,想到燕王气的杀人的样子,两兄弟齐齐打个寒战。 燕弘天亲自服侍燕弘俊喝了安神汤,又让太医给扎了几针,终于让这位爷安静下来。 燕弘天仔细小心的照顾燕弘俊睡下,便将众人集中到侧厅,一通威逼利诱下了禁口令,自然丢失翡翠螭龙马的事就此揭过算是安抚,接着奖赏救下三王子的有功之人,这才把离玟玉想起来。 听到寺人通报离玟玉到了,燕弘天两兄弟便住了口,宣她进来。 燕弘天看着纪全搀着个要死不活的少女进门,有气无力的跪下行礼,相较于一月前的庭辩,少了分坚韧,多了份弱不禁风。漂亮的丹凤眼不由眯起来,一道危险的光芒一闪而逝,换上了温和感激的目光,双手虚扶,道:“快起来。” 燕弘廷却眉头一皱,怒喝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怎么到暄华宫来了?” 离玟玉在暄华宫已是熟客,知道暄华宫从上到下除了几个年纪大的嬷嬷外都是去了势的寺人,没有一个宫娥,这对一个王子来说实在不合常理,她也曾侧面的打听过,对方都说三王子不喜女子近身,从十三岁起暄华宫便没有宫娥伺候。也正因此,燕弘廷才会有此一问。 离玟玉不紧不慢的站起来回道:“民女张珈,并不在王宫当差。” 燕弘天见四弟还要再说,本来就头疼今日之事如何善了,不想他再生事端,便抢过话头道:“张珈在圣物失踪案中立了大功,父王也允她进宫给三弟讲故事。”说完狠狠瞪了燕弘廷一眼,后者便不再说话。 燕弘天才又对离玟玉问道:“没想到三弟遇险既是姑娘出手相救,三弟有恙在身,就由本宫代为感谢,不知姑娘想要何奖赏?” 离玟玉心道:只望你以前恩怨一笔勾销。但嘴上道:“这都是三王子洪福,民女不敢居功。” 燕弘天道:“本宫一向赏罚分明,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姑娘不必推脱。” 离玟玉闻言便知这是二王子在警告自己:你救王子有功我可以赏你,但你要不识抬举,我自然也可以杀你。连忙战战兢兢的道:“民女不敢,但凭殿下做主。”依此告诉燕弘天,殿下让我怎么做我便怎么做,不敢有违。 燕弘天满意的道:“嗯,本宫便赏你黄金百两,锦缎十匹。” 离玟玉忙感激涕零的谢恩。 燕弘天拿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吹了吹茶沫,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才道:“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你进宫时可有宫人教导,宫中发生的任何事都不得对外宣扬,胡言乱语,否则”燕弘天将茶盏往桌上重重的一顿,冷冷的道:“杀。”同时一股杀气直扑离玟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嫌命太长 小樱吓得连忙上前两步拦住,道:“不用,不用,小樱自己拿就好了。”开玩笑,刚才大小姐下车时,众人都看到车厢内空无一人,而现在阁主突然出现在车厢里,显然是偷偷进来的,哪敢让别人知道。 莽看到小樱紧张的样子,心中好笑,他自然知道小樱在紧张什么。方才拉着大小姐在回来的路上,发现有人窜入车底,当时他就给大小姐示警,大小姐回答说无妨,知道大小姐叫他不用理会,他见对方并无异动便假装不知,接着便被禁军包围要捉拿刺客,显而易见那躲在车底下的人就是刺客,他虽然不知是谁,也不知大小姐为何要袒护刺客,但他知道无论大小姐让他做什么只要去做就是了。因此即便知道那个刺客一直跟进了府,他也没有理会,更没有私自处置,像往常一样卸了马车,喂马。可现在看到小樱突然忍不住想逗逗他。 莽故意往车厢看了一眼:“我见那个花瓶很大呢,只怕小樱姑娘一个人拿不动,还是让莽帮忙拿吧。” 吓的小樱连忙挪动脚步,垫起脚尖试图挡住他的视线:“不大,不大,小樱拿得动,莽大哥忙了一天了,还是回去早些歇着吧。” 莽极力的争取道:“真的不用么?我很有力气的。” “真的不麻烦莽大哥了。”小樱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飞出去,却不得不堆满笑容的劝阻。 莽极其失望的道:“这样啊,那我走了。”实际肚子都要笑抽筋了,一转过身肩膀就不停的抖动。 小樱终于松了口气,见四下无人,便轻声道:“小樱见过阁主” 这边小樱安排神出鬼没的荆北君,那边离玟玉应付着李太医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李怀恩是三王子的专属太医,殿下生病时由他诊治,不生病时也会天天请脉照看,因此离玟玉与他也算熟悉。李怀恩虽然是专属太医,但既然在太医院供职也不是不能给其它人看病,只是贵人们瞧不起他出身民间,找他看病自觉掉价,除非万不得已才找他看病,但看过一次后就绝不再找他看第二次,这倒不是他医术不好,而是他不仅继承了他师父的医术,还继承了他师父的臭脾气,并且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其它太医看病不仅斟酌病情还要斟酌用词,对病人千依百顺,而李怀恩看病不仅直言不讳,还罗哩罗嗦各种数落,这位御医不诊病时风清云淡好说话的很,可一开始诊病,就跟遇到仇敌似的,脾气执拗,态度强硬,如果病人不配合更是数落个没完,就连燕王也照斥不误。如此一来,李怀恩成了太医院最清闲最讨人嫌的太医。 此时,这位最讨人嫌的太医正在离玟玉对面絮絮叨叨念经一般交待各种注意事项。离玟玉对李怀恩的品性早有耳闻,她本来伤的并不重,却也不敢露出不满,而一旁的海棠因为多问了两句就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斥责,吓得众人作声不得,生怕惹得李太医变本加厉,各个揣着小心答对,终于让这位太医满意而归。 李怀恩一走,离玟玉长出一口气,站在一旁的绿芽等人本来紧张的心情也被这太医磨平了,齐齐长出一口气,摸一把不存在的冷汗。 海棠还心有余悸的问道:“大小姐,宫里的人都这样么?好可怕啊。” 离玟玉抚额道:“真是什么样的主子身边就有什么样的手下。” 李怀恩说离玟玉伤势无碍,只要好好修养就可,绿芽等人也放下心来,嘱咐一番便纷纷退出,让离玟玉好好休息。 小樱抱着花瓶进来的时候,离玟玉正靠着床头垫子看书,她实际上伤的并不重,但故意弄得快死的样子,一来掩饰自己的武功实力,二来凸显救驾之功,为了不引人怀疑,这段时间只能躺在床上“养伤”了。 小樱一眨不眨的盯着离玟玉,生怕错过了这位小姐的任何一个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回大小姐,奴把白底彩釉兰花抱耳瓶拿来了,您看是放在北院还是放在您房里?” 果然离玟玉一听,眉毛立时上跳,目光如刀子般飞过来,吓的小樱连忙低下头去。 原来小樱借着花瓶的事告诉她已经将荆北君安置在北院,因为府里人不多,北院的房舍都锁着,偷偷藏个人进去也不会有问题,但听后面这意思,荆北君居然得寸进尺想住到她房里来,真是讨打的家伙。离玟玉冷哼道:“三王子赏赐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乱摆,放到北院房里好好锁着,要是让人磕了碰了看我不打出府去。” 小樱一缩脑袋,委屈的道:“是,奴知道了。”心想阁主啊,你可要老老实实在北院呆着,要不然,大小姐不知道是把你打出去,还是把奴打出去,或者把咱俩都打出府去呢。 离玟玉见她乖觉,低头继续看书。 小樱没有她的话也不敢擅自离开,抱着个花瓶乖乖站在那里,不消片刻就手酸臂麻,暗暗叫苦。 金巧也看出大小姐有意惩戒小樱姑娘,心中不由胆怯,更加小心的在一旁伺候。 等小樱站了一个时辰实在要支持不住的时候,离玟玉才漫不经心的问道:“三王子赏下来的时候我也没细看,你瞧瞧那花瓶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 小樱知道她在问荆北君是否受伤,伤的如何。便趁机换了换手举着瓶子检查了一会,突然吃惊道:“哎呀,大小姐,这瓶子上好像有道裂痕。”阁主伤的很重啊,大小姐你快去安慰安慰吧。 离玟玉波澜不惊的道:“是么,金巧去瞧瞧。” 金巧忙应一声,从小樱手里接过瓶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用手敲了敲,疑惑的道:“大小姐啊,奴没看到瓶子上有裂。” 小樱重新把瓶子拿过来很认真的又看了看,道:“好想是没有裂,是奴看花眼了。” “嗯。”离玟玉翻过一页书,道:“没裂就好,去放起来吧。” “是。”小樱答应一声,却犹犹豫豫的要走不走,几番欲言又止。 离玟玉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却好似没看到般不理她,倒是心大的金巧忍不住问:“小樱姐姐还有事么?” 听到金巧这般直接,离玟玉不由扑哧一乐,小樱却无奈地从牙缝里挤出两字:“没事。”心中哀怨无比,大小姐宁可要这么个缺心眼的丫鬟服侍也不要她,这让人情何以堪啊。 离玟玉又看了会书便打发了金巧出去,放平了身子睡觉。 这个时辰睡觉还有点早,但离玟玉是伤患么,也没人质疑。等到夜深人静,别人都睡觉的时候,受了重伤半死不活的离玟玉却睡饱了,她轻轻下地,出去点了金巧的睡穴,便展开身形像鬼魅一般窜入北院。 离玟玉在一间锁着门的房前停下,也不看那把门的铁将军,径直走到窗前,抬手一推,窗户应声而开,离玟玉闪身跃了进去,心中好笑:在自己家里居然还要像做贼似的翻窗户。 离玟玉进了屋也不关窗,任由银色的月光洒进屋来,仿佛为她铺了一条银色的路。 “你可真狠心,到现在才来看本阁主。”一个愤愤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响起。 离玟玉却不吃惊,以她的经验,对方自称阁主,就表示生气了。她轻轻走过去,仿佛踏月而来,令盘膝坐在床上的荆北君有一刻的恍惚,等他脑海恢复清明,那月中仙子已坐在对面,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正在看他,荆北君只觉被她看穿了心事倍感别扭,连忙转过头望向一边,脸上不由自主的犯上红晕,感觉到离玟玉目不斜视的目光仿佛针刺一般,蛰的他脸颊火辣辣的烧,让他更加窘迫,不由怒道:“看什么?” 荆北君沉浸在自己的羞恼里,却忘了他的反应其实被面具遮得严严实实,离玟玉只看到他泛红的下巴和脖子,以为是伤势引起的,不由关切的问:“荆阁主伤到哪里了?” 本来离玟玉的关心让荆北君很高兴,可一听她的称呼,便觉格外的疏离刺耳,心里就格外不痛快,生气的道:“叫名字。” “呃!”离玟玉心想这位爷晚上吃的炮仗么,说话这么呛,不是你自己自称阁主么?受伤的人惹不起啊。离玟玉决定用对付三王子的办法来应付这位精神有点不太正常的大爷,立刻听话的改口道:“荆北君。”怎么这么别扭? “北君!”荆北君纠正道。 “北君!”离玟玉从善如流,再叫就已经很顺畅了,荆北君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问:“听闻你受了伤,伤哪了?” 离玟玉道:“好像我先问的吧。”说完这句生怕荆北君纠缠连忙道:“只是被撞了一下,我故意装的受伤很重,骗钱呢。” 荆北君见她此时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样子,知他所言不虚,便点点头,待看到离玟玉关切的眼神,也无所谓的道:“被国师打了一掌,没伤到要害,没事。” 没事的话你会乖乖等在屋里,只怕早跑我房里去了吧。离玟玉心中诽议,口上却不敢招惹他,只道:“你没事招惹国师做什么,听闻这位国师法术已登峰造极,虽然比不上辰霄子大师,可也非同小可,你是嫌命太长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你又耍爷 离玟玉还是离国公主的时候就听闻过这位师,因为当时的师父白一萍与师乐啸天的感情纠葛,曾对她提过此人,之后离国大祭司庞宾教她法术时讲到当世几位大成的法术师,其中就有此人。此人姓甚名谁已无人可知,他因为修炼功法引发六月飞雪之异变暴露法术师身份,接着引来武者追杀,他一个月杀四千八百余名杀手,因而名动天下,也引起更多人的追杀和王室招揽,最后逃亡一年四个月后,身受重伤,精神力枯竭,万般无奈之下,逃入燕国王宫避难,继而成为燕国国师。七年后在越队直逼王城,国师削山岳平沟壑,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保住燕国江山稳固,燕王封为不世尊者。因此,各国虽然对富庶的燕国虎视眈眈却不敢轻动干戈,不世尊者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如今又十年过去,不世尊者虽然很少动手,但人人都知道他的法术修为已深不可测,别人避之不及,而荆北君倒好居然敢跑到太岁头上动土,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荆北君闻言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你骗我将真的玄髓送进宫,爷会冒险去招惹那个老怪物。” 感情这位阁主大人跑去偷玄髓,离玟玉听他又要算旧帐的节奏,连忙讨好的道:“是,是我错了,我不也是为了保命么。手伸出来。”话音未落,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便伸到她眼前,惹的离玟玉嘴角微抽。 离玟玉白皙的手指搭在荆北君的脉搏上,这一探不由心惊,荆北君不仅伤的很重,而且是被法术所伤,若是仅仅被内力打伤,以他那变态的内功心法只需自己调息将养就可,但现在被法术伤及五脏,经脉受损,并慢慢消耗他的气血,蚕食精神力,就不是他自己能解决的了,时间一长,纵然不死也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难怪灵台宫闯入刺客,禁军追踪刺客无果后就再无其它动作,根本就是知道刺客必死啊。 离玟玉收回手看着他,心中琢磨着怎么说,被法术所伤和被武功打伤,造成的伤害表面上看差不多,不懂法术之人根本无法分辨,但如果用内功心法去疗伤只会越来越糟,必须用玄气查出他所中的哪种术法,然后用相应的法术去破解。 荆北君笑着收回手道:“不过一点内伤过两天就好了。”可转念一想,立马又手捂胸口痛苦的道:“不是,我伤的很重,外面禁军又到处追拿我,因此我要在你这多修养一段时间才行,丫头可不能恩将仇报赶我走。” 离玟玉看他那蹩脚的表演,白了他一眼道:“你确定要留在这养伤?”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荆北君很严肃的点点头。 “你就这副样子去偷玄髓?”那黄金面具也太明显了。 荆北君嗤笑道:“怎么可能。” “好吧。”离玟玉这就放心了,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给他:“这是药圣龙士君做的疗伤圣药,给你。” 荆北君却不拿,道:“我这疗伤的药多的是,你留着吧。”他当然知道药圣的药千金难求,但离玟玉的药是用唐翌晨一年试药人换来的,数量不多,用一颗少一颗,自然是留给她保命要紧。 离玟玉毫不客气的道:“你吃不吃,不吃我扔了。”作势就要往外扔。 荆北君知道她说一不二,不想她生气,连忙道:“好,好,我吃。”手一翻,药丸已经到了嘴里,入口即化,可几息之间,就觉头晕眼花,这哪里是什么疗伤圣药,分明是超级蒙汗药。 “你又耍爷!”荆北君恶狠狠地说完,就一头歪倒在床上。 离玟玉捂着嘴偷偷直乐:“不迷倒你,我怎么给你疗伤。”说着便将荆北君身子放平,让他舒舒服服的躺好,自己站在床边,先在四周布下一个屏蔽法阵,才手掐法诀给荆北君疗伤。 第二天,离玟玉继续“养伤”,自然不能再去将军府练武,墨剑来看望过她便依旧去训练,墨剑是个倔强的少年,虽然夏延器的训练苛刻严厉,但他依旧风雨无阻,咬牙坚持。 绿芽陪她说了会话便和老师去上课了。 铁斧、海棠也分别过来看望了她,又说了些事才离开,等离玟玉终于消停下来,就听金巧进来道:“大小姐,霍霖在外面求见。” 这家伙不好好养伤又想做什么?离玟玉微微颦眉,道:“叫他进来。” 陆承霖进了门头也不抬,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奴愿跟随大小姐,鞍前马后,至死不渝。” 离玟玉看他一眼,知道陆承霖至此终于学会将仇恨隐藏在心底,学会聚集力量,厚积薄发。此时的陆承霖已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执拗,整个人显得沉稳拙朴,仿佛没有开封的利剑。 离玟玉暗暗点头,瞥了一眼放在放在床头那套厚厚的风,微微一笑,道:“金巧,将这套书拿给他。” 金巧很利索的将风整理好放在锦盒里托在手上递给陆承霖。 陆承霖恭敬的接过来,听离玟玉道:“拿去抄写两遍。” “是。” “去吧。” 陆承霖这才抬头看向离玟玉,见她已自顾的看书,不再理他,便告辞出来抱着锦盒回到住处,等他一打开锦盒,看到盒中的书名,整个人都愣住了,接着又惊又喜,惊的是离玟玉居然会有这套珍贵之极的书,喜的是自己一直求之不得,如今居然有幸抄录,当下连忙去找介弥要了笔纸,沐浴更衣,郑重其事的认真抄写起来。 夏飞花早上没见到离玟玉,听墨剑讲她受了伤,连忙跑来探望,心中懊恼不已,他现在每日去宫门口接离玟玉回家已成习惯,但恰恰昨日下午因为好友游学回京被拉去聚会,结果离玟玉就受了伤。 离玟玉只穿了便衣,头发松松的挽了个发髻,在偏厅见了夏飞花,已告知他自己是假装重伤,见他还是自责的样子,便道:“我在宫中受伤,师兄就算去接我也不能改变什么,无须如此自责。” “无法保护师妹平安,怎能无错。”夏飞花盯着离玟玉的眼睛轻声道:“昨日大王说四王子不思上进,玩物丧志被禁足府中思过。” 离玟玉目光一沉,没想到燕王对三王子宠爱若斯,兄弟间的打闹也如此严苛。不过罚燕弘廷禁足也有敲打的意思吧,燕弘廷看似没有损失什么,但在这争储的关键时刻被禁足损失的可不仅仅是金钱,大王子和二王子必定会趁机拉拢势力,打压对方。看来燕王心中的继承人并无意于四王子啊,也是,毕竟他上面还有个才华出众的亲兄弟。 离玟玉思及此露出一抹不明的微笑,一抬头便对上夏飞花探究的目光,知道他已察觉自己受伤必与四王子有关,但这事二王子可是下了禁口令的,他手下的人可不是摆设,既然能将陈家庄灭门,要灭她小小张府也是轻而易举,忙道:“大王教育儿子不是天经地义么,与我们无关,师兄不必担心。” 夏飞花知她不会告知真相,也不再探究,毕竟王室之事还是少掺和为妙,便道:“不如让父亲进宫与燕王请奏,你只是平民,总进宫也不合适。” 离玟玉笑道:“师父如今正是暂避锋芒的时候,还是不要徒生事端,而且”离玟玉正想说说自己的谋划,却被铁斧打断,见他急匆匆跑进来道:“宫中寺人前来传旨。” 离玟玉和夏飞花连忙出去迎接,一看却是熟人,正是离玟玉当初庭辩后领着去震天属廷杖的那个寺人,离玟玉记得叫禄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刺客 离玟玉身子摇了几下,面色愈加苍白,惊慌的道:“进宫时就得方嬷嬷教训,对宫中之事不闻不问,不言不语。民女一向谨言慎行,绝不敢违。” 燕弘天见离玟玉如此上道,便收回威势,温和的道:“好,本宫看你似乎也受伤不轻,便早点回去休息吧。另外,让李太医与你同去,给你看看伤。” 离玟玉忙忍痛摇摇晃晃的给燕弘天磕头:“谢殿下,民女告退。” 燕弘天随意的挥挥手。 纪全派了个宫人扶了离玟玉出宫,一直送到马车上,莽见到自家小姐这般模样,虽然担忧,但得了大小姐暗示,不敢询问,只默默驾着马车,后面跟着李太医的车驾。 离玟玉坐在车中,慢慢调息,梳理造反的丹田真气,心中又把荆北君骂了一遍,突然心中一动,接着听到外面莽的声音:“大小姐” 离玟玉淡淡的道:“无妨。” 莽便继续默默的赶马车,但刚没走两步就被迫停下来,一群手持揽月弯刀的禁军围住马车,一个军官喝问道:“禁军搜查刺客,车内人速速下车检查。” 莽站在车门处,身子微侧,阻拦道:“车内是我家大小姐,不便下车。” 那人举起一块令牌,冷哼道:“白虎卫办案,就是王亲贵胄都要下车接受检查,你在此阻拦,可是刺客就在车上!” 莽还要再说,就听车内传出一个虚弱却不失威势的声音:“莽,打开车帘请长官们查看。” 莽连忙向车内人躬身道:“是。”然后轻轻挑起车帘。 那军官往里一看,就见车内一个身上沾满血污,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少女倚靠在软塌上,显然身受重伤。大叫一声:“拿下。” 围着马车的禁军齐刷刷的抽出弯刀就要上前,莽连忙拦在车前大喝一声:“住手。” 那军官恶狠狠的道:“胆敢拘捕,格杀勿论。” 十几柄弯刀就要砍上来,那少女却不惊不惧,淡淡的问:“长官因何拿我?”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仿佛有千斤重,震的他不由停下举动,再看那少女虽然虚弱无力,却目光清明坚定,面上带着不容质疑的冷漠,这种表情他在很多人身上见过,而那些人都是京中权贵,任何一人跺跺脚,京都的地皮都要震三震。 那军官险些就要纳头下拜,旁边一人见他愣住,不由唤了声:“木长官?” 木观,禁军白虎军校尉,回过神来,见周围弟兄一脸奇怪的望着他,虽然心生犹豫,也挺了挺胸膛,大声道:“你倒反问本官为何拿你,真是好笑,你擅闯灵台宫,意图谋害国师,被国师打伤,你以为随便换身行头,本校尉就不认得你了。” 木观本以为自己拆穿了对方的把戏,对方应该惊慌失措,意图逃走,却不想那受伤的少女脸上绽出一抹笑:“我想木长官搞错了,我并不曾去过什么灵台宫。”离玟玉一举手阻止木观说话,继续道:“我的确受了伤,不过是在暄华宫受伤,有二王子、三王子、四王子三位殿下及宫中宫人可以作证。” “你抬出三位殿下,是想拖延时间,寻机逃跑么?就算要求证三位殿下,也要先拿下你再说。”木观挥手就要叫众兵士动手,离玟玉依旧淡淡的道:“木长官不必那么麻烦,后面车驾中坐的是宫中御医李太医,是二王子特意派来给我治伤的,木长官一问便知。” 木观抬目往后一看,后面车驾边站着一个年轻人正在接受检查,居然是御医李怀恩。见是此人,木观不由一阵头疼,若是别的太医,他还可不理会,此人却是非同一般,但凡在宫中当差的都知道这位三王子的专用御医。当年三王子病情加重,宫中太医束手无策,燕王从民间招募名医诊治,有人推荐了一位擅长治疗疯症的李鸣重,李鸣重带着小徒弟进宫给三王子看病颇有奇效,燕王大喜,当即要招其入太医院,但李鸣重却推辞不受。李鸣重亲自治疗六年,等三王子病情稳定后便由其徒弟每日请脉,那徒弟后来因舍身救过三王子性命,被燕王招入太医院任院士,成为太医院最年轻的太医。那位破格的小徒弟便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李怀恩。 三王子因为脑疾,性格乖张,能与之亲近之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而这个李怀恩自第一天随师父入宫诊病,如今已陪在三王子身边近十年,完全是那一只手中的一个。 木观是王宫禁军,对三王子的事见的不少,听得也不少,但凡和三王子沾边的人和事都不想招惹,因此一见是三王子的专用太医在此第一反应不是抓刺客而是怎么避祸。他挥手对旁边的亲军道:“过去问问。” 那名亲军立刻跑过去,不一会就跑回来禀道:“回上官,那边车上的确是宫中御医李怀恩,距李太医讲,他是二王子派来同这位姑娘一起回府疗伤的,两人一同从喧华宫出来,又一路同行至此。” 木观一听便知此女不是刺客了,他率众从灵台宫一路追踪刺客至此,刺客不可能再分身从喧华宫出来。加上与三王子有密切关系的李太医在此,也不再细问,连忙向离玟玉道:“打扰姑娘了。”接着一扬手道:“放行。”众兵士齐刷刷的往路两边一分,让开了去路。 莽放下车帘,重坐在车辕上,一扬马鞭,马车踢踏踢踏的往前行驶,一路平顺的进了张府。 马车停在院中,莽大声喊了句:“大小姐受伤了,叫丫鬟来扶。”立刻有人往内院跑去。 莽上前掀起帘子,离玟玉慢慢的挪到门口,倚在门框上休息,而扶着车身的右手悄悄打了个手势,跟进来的门房转身离去,他得给陆承霖提个醒。 很快绿芽、海棠、小樱、金巧、介弥等身边伺候的呼啦啦都跑出来。 绿芽跑在最前面,一见离玟玉的样子,险些晕过去,还是小樱手疾眼快的扶住她,接着金豆子般的泪珠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姐姐怎么了?早上出门还好好的呢,伤到哪了?” 离玟玉看着绿芽担心的样子,心中一暖,伸手擦掉绿芽的眼泪,柔声道:“我没事。” 海棠从一旁道:“大小姐可还能动么,让小的背您回房吧。” “还是我来背吧。”小樱终于有了机会表现怎肯放过,很踊跃的挤到前面,伸着脖子,一双大眼睛使劲眨呀眨,仿佛在说:大小姐,快选我,快选我,我会武功的,还会医术。 离玟玉瞥了她一眼转头对海棠道:“好。” 小樱立刻垮下脸来,她自从进了张府还没机会在大小姐跟前伺候呢。 小樱帮着金巧将离玟玉扶到海棠背上,跟着往里去,走到半路就听离玟玉叫她的名字,仿佛晒到阳光的小草一下复活过来,狗腿的跑到前面道:“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如果身后有尾巴,一定摇的欢快。 离玟玉趴在海棠背上看到她这副讨好的样子,不由噗嗤乐了,笑道:“差点忘了,今天三王子赏了个白底彩釉兰花抱耳瓶,就放在马车上,你去拿来。” “是。大小姐。”小樱欢天喜地的跑去马房,莽已经牵着马去了马厩,小樱找到马厩去就见孤零零的马车停在院中,高兴的爬上车,一掀帘子刚钻个头进去,就见一双穿着黑色靴子的脚突兀的横在眼前,顺着脚往上看,本该空荡荡的车里半躺半靠着一个男子,脸上的黄金面具泛着冰冷的寒光,那两个黑漆漆的眼洞散发出弑人的杀气。 陡然见到自家主子,小樱惊得“哎呦”一声掉下马车,砰的摔了个四仰八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这才想起刚大小姐那一笑别有深意啊,爷,这样很好玩么,好玩么? 小樱委屈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听身后有人问:“小樱姑娘?你怎么了?” 小樱立刻警觉的看了眼马车,见车帘已经放下,才放心的转过身,就见莽抱着马鞍站在不远处,连忙笑道:“啊,大小姐让我来取一个花瓶,说是三王子赏的。” 莽大步走过来,边走边道:“哦,确实有个花瓶,我帮小樱姑娘拿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赐封女官 离玟玉和夏飞花带着众仆役跪下听旨:“今有民女张珈,贤良淑德,恭谨贤让,赐封良女,三王子伴读,于暄华宫司职。” 离玟玉听到有旨意,猜想必是燕王奖赏她昨日搭救三王子,但没想到燕王会直接封她为良女,并给了她光明正大出入暄华宫的理由,从今日起离玟玉便是正儿八经的女官了,虽然是最低一阶,但真正论起来却比那些没有品阶封号的贵族小姐还要高。 待离玟玉谢恩起身,禄行一挥手,身后寺人抬上几个箱笼:“张良女,这是燕王赏赐的,另有二王子的赏赐一并送来。” 离玟玉连忙再次谢恩,回头见海棠、铁斧喜形于色却没有举动,心知他们对官场贵族间的规矩不甚了解,刚要说话,就见夏飞花一挥手,他的亲随夏远立刻上前塞了个元宝过去。 禄行连忙推拒,离玟玉笑道:“几位办差辛苦,一点心意请几位拿去喝杯茶吧。” 禄行这才收下,道:“张良女何时进宫只需听三王子安排即可。”接着又指着两个四十多岁的女子道:“这是李上官,王上官,这两位宫中上官是特来向张良女教导规矩的。宫中规矩甚多,张良女今后在暄华宫司职,也要谨守规矩,莫要犯了忌讳。” 王李两个上官上前行礼。 这两人虽然也是女官,官阶比离玟玉高,但是宫中册封,是宫婢,身份上却不如离玟玉这燕王册封的良女,但这两人在宫中服侍多年,离玟玉也不托大,连忙还礼,道:“有劳上官费心。” 一般能够入宫的要么是贵族推选的秀女,要么是权贵进献的女子,但无论哪种都已经过悉心教导,并且对宫中派来教导规矩的女官极力奉承,盛情款待,不敢怠慢。这次听闻给个民女教导宫规,还是个从山村里出来的,宫中女官们都避之唯恐不及,想也是这样的人家必定言行粗俗不堪,教导起来困难费劲不说,食宿也定简陋,而且此女说是三王子伴读,实际上不过是燕王给三王子解闷的一个玩伴,又不入宫为妃为嫔,更没有讨好的必要。 众人推来让去,最后这差事落到了最不得势的王李二人身上。往常都是只选一人,这次内廷也是看离玟玉的布衣身份,怕一个人吃力教导不好,特意选派了两人。 王李二人是宫中老人,被派了这么个苦差事,心中也是不喜,可也无可奈何,但一进张府,没想到区区布衣居然住这么大的宅子,心中惊奇不已,再见离玟玉虽虚弱无力,面目憔悴却也举止有度,比之许多贵族女子还要从容大方,完全超过了两人的预期,那跌落深谷的心不由好感倍增。连忙收起原先的不情愿,善意的还礼。 禄行回宫复旨,海棠点看了留下的赏赐,离玟玉见有十颗珍珠,圆润亮泽,拿出来把玩一会儿,取了两颗分别递给王李两人,道:“两位上官初次见面,这便算是见面礼吧。” 王李两人大吃一惊,这珍珠品质虽然不是顶级的,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宝,就是贵族人家得到这样的珍珠也会赶紧收起来,可这位姑娘居然随随便便拿来赏赐宫人,是她不知珍珠价值还是真的大方? 王李两人连忙推拒:“良女,这珍珠太贵重,我等不能收。” 离玟玉眨着眼问道:“上官可是觉得礼轻了,那便再拿一颗吧。” 王李两人闻言生怕一推拒对方又加价,这要是传到宫里去还不得扒层皮,连忙一人拿了一颗,连连道谢。 离玟玉又对海棠道:“给二小姐一颗,问问她想做什么就去做来,过两天洛母便到了,你再拿一颗给她打支簪子,你和铁斧也各拿一颗吧,剩下的都给姑姑送过去,让宝儿拿着玩吧。” 转瞬,十颗珍珠分配完毕,要是王李两人知道宝儿才5岁,离玟玉给她珍珠当玩具只怕更会惊得晕过去,这姑娘也太不把这珍珠当回事了。 海棠一一答应着,又谢了离玟玉赏赐,听她又道:“那绸缎布匹你看着给少爷、小姐做几身衣裳,剩下的就先放起来吧。” “给两位上官安排在东厢,派两个丫头过去伺候,不可怠慢。”离玟玉吩咐完转头对王李两人道:“今日两位上官先安顿下好好休息,明日再听教诲。” 王李二人见离玟玉的口气既是府中的当家主子,看这番做派打点,虽然柔柔弱弱,却利索练达,下人个个乖巧恭顺,实在出人意表,再看身旁那位公子,虽不知何人,却风采照人,通身华贵。这哪里是山村出来的平民,分明是贵介公子小姐,连忙收起轻视之心,连连道好。 这边还不等海棠出门去王府,夏盈盈先带着宝儿上门了,没有丈夫在身边,夏盈盈仿佛出了笼的鸟,立刻展示了她的直率,爽朗,看见离玟玉就大声道:“你这丫头怎么三天两头的受伤,快让我看看伤的重不重。” 夏盈盈放下宝儿就拉着离玟玉左看右看,离玟玉不敢说实情,只说自己被撞了一下,不过为了偷懒装的重一点而已。夏盈盈看确实没有大碍才放下心,站在地上的宝儿拽着离玟玉的衣角急的直嚷:“姐姐抱,姐姐抱。” 夏飞花连忙抱起她,哄道:“宝儿乖,姐姐身体不舒服,不能抱你呢,表哥抱。” 宝儿胖胖的胳膊环着夏飞花的脖子,脑袋伸向离玟玉,噘着小嘴,嘟哝道:“不舒服,亲亲亲亲” 离玟玉便将脸凑上去,让宝儿亲了两下,笑道:“宝儿一亲,果然就好啦。” 此时金巧正给夏盈盈端了茶点上来,离玟玉便吩咐道:“正好姑姑来了,金巧,你去找海棠把珍珠拿来。” “什么珍珠?”夏盈盈好奇的问。 离玟玉便把圣旨的事说了一遍。 夏盈盈一听,心想:没想到这才半个月,张珈便从民女成了女官,果然非同一般,说不定哥哥这条路真选对了。当下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打趣道:“珈儿是官身了,以后要叫张大人。” 离玟玉笑道:“姑姑也来取笑我。” 只夏飞花叹口气,本想劝说她远离王宫,却不想燕王直接下旨任命为女官,如今只得激流勇进,多加小心了,真是世事难料。 离玟玉见了就道:“师兄不为我高兴么?” 夏飞花见师妹和姑姑兴致高涨,不好扫兴,而且离玟玉为良女乃燕王下旨,已无可挽回,便道:“师妹如今是正经女官,为兄自然高兴,但宫中当差不比别处,而暄华宫更是形势多变,师妹要谨慎小心。” 离玟玉连连答应,这时金巧取了珍珠来,四颗洁白光滑的珠子在红色的锦盒中更加光彩夺目,离玟玉递给夏盈盈:“这时燕王赏赐的珍珠,倒也好看,便给宝儿玩吧。” 王宝儿见了锦盒本来就好奇,一听是给她的,更加按耐不住,连忙舍弃了夏飞花的怀抱,扑到母亲跟前去抓。 夏盈盈见了珍珠数目,知道燕王不可能只赏赐四颗珍珠,想必是离玟玉特意给自己的,也不推辞,但听离玟玉完全不当回事的说给女儿当玩具,又好笑又好气,这丫头知不知道这珍珠有多贵重,就是皇亲国戚也没有富裕到把珍珠当弹珠随便玩的地步,不由道:“这可是燕王赏赐,又是极好的珍珠,怎能给宝儿随便糟蹋。” 可王宝儿见了四颗圆溜溜的奶白色珍珠,早欢喜的不得了,她可不管什么珍贵不珍贵,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睁的和珍珠一般圆,伸出小胖手就去抓却被母亲拦着,当下就急了:“宝儿要,宝儿要。” 离玟玉笑道:“不过一些小玩意,不当吃不当喝,不就是拿来玩的么。” 王宝儿是王奉岚最小的女儿,又是老来得女,全家人都对她娇宠的很,夏盈盈拦了两下见女儿撅着小嘴要哭的样子,便心疼的不再拦,让她成功的从锦盒里抓了两颗玩。对离玟玉嗔道:“你这样宠她,还不把她惯坏了。” 离玟玉和夏飞花互望一眼,心想:分明是姑姑自己宠她。 夏盈盈任由女儿拿着珍珠当弹珠玩的不亦乐乎,对离玟玉道:“过两天长公主召开赏菊会,我已接到邀请帖子,珈儿若有暇便与姑姑同去吧。” 离玟玉见夏盈盈目光闪动,笑意盈盈,知道对方有意带自己进入贵族圈子。要知道,她现在一介布衣,要想在上京站稳脚跟,自然要多与权贵接触,虽然与三王子接近,但以燕弘俊的特殊情况,只怕太过亲近反而不是什么好事,而她家中没有长辈男子应酬,她一介女子抛头露面必然受人病诟,那么走家眷交际的途径,自然是最佳办法。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哪能推辞,便道:“长公主那般高高在上的人举办的宴会必定奢侈华贵,珈儿自然想去开开眼界,可赴会者想必非富即贵,珈儿出身低微,不懂规矩,我怕到时言行不当会给姑姑带来麻烦呢。” 夏盈盈自然知道她所说的意思,男人们在朝堂之上党派纷争,这身后的女人们自然也是壁垒分明,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成为影响局势的变数。离玟玉能看到这点哪里是乡间小民的见识,她一直对哥哥那个大胆的决定不太放心,现在倒多了几分认可,边伸手阻止宝儿将珍珠往嘴里放,边道:“珈儿放心,姑姑自会在一旁提点。” 一直在一旁听两个女人说话的夏飞花看了离玟玉一眼对姑姑道:“长公主一向喜静,这次会主动召开赏菊会,可是另有目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嫌命太长 小樱吓得连忙上前两步拦住,道:“不用,不用,小樱自己拿就好了。”开玩笑,刚才大小姐下车时,众人都看到车厢内空无一人,而现在阁主突然出现在车厢里,显然是偷偷进来的,哪敢让别人知道。 莽看到小樱紧张的样子,心中好笑,他自然知道小樱在紧张什么。方才拉着大小姐在回来的路上,发现有人窜入车底,当时他就给大小姐示警,大小姐回答说无妨,知道大小姐叫他不用理会,他见对方并无异动便假装不知,接着便被禁军包围要捉拿刺客,显而易见那躲在车底下的人就是刺客,他虽然不知是谁,也不知大小姐为何要袒护刺客,但他知道无论大小姐让他做什么只要去做就是了。因此即便知道那个刺客一直跟进了府,他也没有理会,更没有私自处置,像往常一样卸了马车,喂马。可现在看到小樱突然忍不住想逗逗他。 莽故意往车厢看了一眼:“我见那个花瓶很大呢,只怕小樱姑娘一个人拿不动,还是让莽帮忙拿吧。” 吓的小樱连忙挪动脚步,垫起脚尖试图挡住他的视线:“不大,不大,小樱拿得动,莽大哥忙了一天了,还是回去早些歇着吧。” 莽极力的争取道:“真的不用么?我很有力气的。” “真的不麻烦莽大哥了。”小樱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飞出去,却不得不堆满笑容的劝阻。 莽极其失望的道:“这样啊,那我走了。”实际肚子都要笑抽筋了,一转过身肩膀就不停的抖动。 小樱终于松了口气,见四下无人,便轻声道:“小樱见过阁主” 这边小樱安排神出鬼没的荆北君,那边离玟玉应付着李太医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李怀恩是三王子的专属太医,殿下生病时由他诊治,不生病时也会天天请脉照看,因此离玟玉与他也算熟悉。李怀恩虽然是专属太医,但既然在太医院供职也不是不能给其它人看病,只是贵人们瞧不起他出身民间,找他看病自觉掉价,除非万不得已才找他看病,但看过一次后就绝不再找他看第二次,这倒不是他医术不好,而是他不仅继承了他师父的医术,还继承了他师父的臭脾气,并且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其它太医看病不仅斟酌病情还要斟酌用词,对病人千依百顺,而李怀恩看病不仅直言不讳,还罗哩罗嗦各种数落,这位御医不诊病时风清云淡好说话的很,可一开始诊病,就跟遇到仇敌似的,脾气执拗,态度强硬,如果病人不配合更是数落个没完,就连燕王也照斥不误。如此一来,李怀恩成了太医院最清闲最讨人嫌的太医。 此时,这位最讨人嫌的太医正在离玟玉对面絮絮叨叨念经一般交待各种注意事项。离玟玉对李怀恩的品性早有耳闻,她本来伤的并不重,却也不敢露出不满,而一旁的海棠因为多问了两句就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斥责,吓得众人作声不得,生怕惹得李太医变本加厉,各个揣着小心答对,终于让这位太医满意而归。 李怀恩一走,离玟玉长出一口气,站在一旁的绿芽等人本来紧张的心情也被这太医磨平了,齐齐长出一口气,摸一把不存在的冷汗。 海棠还心有余悸的问道:“大小姐,宫里的人都这样么?好可怕啊。” 离玟玉抚额道:“真是什么样的主子身边就有什么样的手下。” 李怀恩说离玟玉伤势无碍,只要好好修养就可,绿芽等人也放下心来,嘱咐一番便纷纷退出,让离玟玉好好休息。 小樱抱着花瓶进来的时候,离玟玉正靠着床头垫子看书,她实际上伤的并不重,但故意弄得快死的样子,一来掩饰自己的武功实力,二来凸显救驾之功,为了不引人怀疑,这段时间只能躺在床上“养伤”了。 小樱一眨不眨的盯着离玟玉,生怕错过了这位小姐的任何一个表情,小心翼翼的问道:“回大小姐,奴把白底彩釉兰花抱耳瓶拿来了,您看是放在北院还是放在您房里?” 果然离玟玉一听,眉毛立时上跳,目光如刀子般飞过来,吓的小樱连忙低下头去。 原来小樱借着花瓶的事告诉她已经将荆北君安置在北院,因为府里人不多,北院的房舍都锁着,偷偷藏个人进去也不会有问题,但听后面这意思,荆北君居然得寸进尺想住到她房里来,真是讨打的家伙。离玟玉冷哼道:“三王子赏赐的东西怎么能随便乱摆,放到北院房里好好锁着,要是让人磕了碰了看我不打出府去。” 小樱一缩脑袋,委屈的道:“是,奴知道了。”心想阁主啊,你可要老老实实在北院呆着,要不然,大小姐不知道是把你打出去,还是把奴打出去,或者把咱俩都打出府去呢。 离玟玉见她乖觉,低头继续看书。 小樱没有她的话也不敢擅自离开,抱着个花瓶乖乖站在那里,不消片刻就手酸臂麻,暗暗叫苦。 金巧也看出大小姐有意惩戒小樱姑娘,心中不由胆怯,更加小心的在一旁伺候。 等小樱站了一个时辰实在要支持不住的时候,离玟玉才漫不经心的问道:“三王子赏下来的时候我也没细看,你瞧瞧那花瓶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 小樱知道她在问荆北君是否受伤,伤的如何。便趁机换了换手举着瓶子检查了一会,突然吃惊道:“哎呀,大小姐,这瓶子上好像有道裂痕。”阁主伤的很重啊,大小姐你快去安慰安慰吧。 离玟玉波澜不惊的道:“是么,金巧去瞧瞧。” 金巧忙应一声,从小樱手里接过瓶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用手敲了敲,疑惑的道:“大小姐啊,奴没看到瓶子上有裂。” 小樱重新把瓶子拿过来很认真的又看了看,道:“好想是没有裂,是奴看花眼了。” “嗯。”离玟玉翻过一页书,道:“没裂就好,去放起来吧。” “是。”小樱答应一声,却犹犹豫豫的要走不走,几番欲言又止。 离玟玉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却好似没看到般不理她,倒是心大的金巧忍不住问:“小樱姐姐还有事么?” 听到金巧这般直接,离玟玉不由扑哧一乐,小樱却无奈地从牙缝里挤出两字:“没事。”心中哀怨无比,大小姐宁可要这么个缺心眼的丫鬟服侍也不要她,这让人情何以堪啊。 离玟玉又看了会书便打发了金巧出去,放平了身子睡觉。 这个时辰睡觉还有点早,但离玟玉是伤患么,也没人质疑。等到夜深人静,别人都睡觉的时候,受了重伤半死不活的离玟玉却睡饱了,她轻轻下地,出去点了金巧的睡穴,便展开身形像鬼魅一般窜入北院。 离玟玉在一间锁着门的房前停下,也不看那把门的铁将军,径直走到窗前,抬手一推,窗户应声而开,离玟玉闪身跃了进去,心中好笑:在自己家里居然还要像做贼似的翻窗户。 离玟玉进了屋也不关窗,任由银色的月光洒进屋来,仿佛为她铺了一条银色的路。 “你可真狠心,到现在才来看本阁主。”一个愤愤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响起。 离玟玉却不吃惊,以她的经验,对方自称阁主,就表示生气了。她轻轻走过去,仿佛踏月而来,令盘膝坐在床上的荆北君有一刻的恍惚,等他脑海恢复清明,那月中仙子已坐在对面,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正在看他,荆北君只觉被她看穿了心事倍感别扭,连忙转过头望向一边,脸上不由自主的犯上红晕,感觉到离玟玉目不斜视的目光仿佛针刺一般,蛰的他脸颊火辣辣的烧,让他更加窘迫,不由怒道:“看什么?” 荆北君沉浸在自己的羞恼里,却忘了他的反应其实被面具遮得严严实实,离玟玉只看到他泛红的下巴和脖子,以为是伤势引起的,不由关切的问:“荆阁主伤到哪里了?” 本来离玟玉的关心让荆北君很高兴,可一听她的称呼,便觉格外的疏离刺耳,心里就格外不痛快,生气的道:“叫名字。” “呃!”离玟玉心想这位爷晚上吃的炮仗么,说话这么呛,不是你自己自称阁主么?受伤的人惹不起啊。离玟玉决定用对付三王子的办法来应付这位精神有点不太正常的大爷,立刻听话的改口道:“荆北君。”怎么这么别扭? “北君!”荆北君纠正道。 “北君!”离玟玉从善如流,再叫就已经很顺畅了,荆北君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问:“听闻你受了伤,伤哪了?” 离玟玉道:“好像我先问的吧。”说完这句生怕荆北君纠缠连忙道:“只是被撞了一下,我故意装的受伤很重,骗钱呢。” 荆北君见她此时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样子,知他所言不虚,便点点头,待看到离玟玉关切的眼神,也无所谓的道:“被国师打了一掌,没伤到要害,没事。” 没事的话你会乖乖等在屋里,只怕早跑我房里去了吧。离玟玉心中诽议,口上却不敢招惹他,只道:“你没事招惹国师做什么,听闻这位国师法术已登峰造极,虽然比不上辰霄子大师,可也非同小可,你是嫌命太长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得阴兵者得天下 夏盈盈点头道:“是啊,这还要从敏亲王说起。敏亲王这次去南方办差甚得圣心,这阵子总在宫中行走,前几日与燕王提起想让弟弟进龙虎卫,燕王回复说男儿当先成家后立业,如今二公子二十岁还不曾成婚,万一在军中有个闪失如何交待,便让王后操办此事以示恩典。王后已有了几家人选,想让二公子看看,但不好明着来,便请托了长公主,我们去不过是应个景罢了。” 离玟玉点点头,敏亲王燕克文是燕王的侄子,其父当年亦是燕王的竞争对手之一,手握兵权,不过争储失败后被打发到边关,在燕越之战中战死沙场,留下年幼的他和弟弟燕克辛。燕王为了昭显仁慈,将两个侄子召回京中,燕王对这两个侄子很是关照,让他兄弟与王子一同在宫中教养长大,但权柄上却多加限制,已故的敏亲王在军中的影响力至今未消,而龙虎卫乃天子亲军,燕王怎么可能让燕克辛去,因此找了个由头打发他。 接着夏盈盈又将京中权贵之家讲给她知道,这些年夏延器不在京中,夏飞花成人之前都是她代表将军府打点,对这些人家的夫人小姐了若指掌。廖棋之、夏飞花等人也曾对离玟玉讲过京中权势,但他们讲的主要是外部关系网,而夏盈盈却是与这些势力的家眷交好,讲的是女眷们的关系网,离玟玉开绣庄也是要从女眷着手打开局面,正是投其所好。 三人一直聊到中午,夏盈盈带着王宝儿回家,夏飞花也没留下来用饭。离玟玉吃过饭便回房休息,晚上还有常硬仗要打,现在要养好精神。 果然等她晚上一进荆北君所在的房门,这位爷便一个茶杯砸了过来。离玟玉从容的伸手接住轻轻的放在桌上,茶杯也是钱,她才刚刚建府,一切都要节俭。 荆北君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无处发的感觉,身子一歪,面朝里躺在床上生闷气。 离玟玉看着放在桌上未动的膳食,走到床头轻声问:“怎么不吃饭?可是嫌我这府里的饮食粗糙。” 荆北君不理她。 离玟玉又问:“想吃什么我让小樱去做。” 依旧没反应。 离玟玉叹口气道:“好吧,既然荆阁主这么嫌弃我这里,我还是去找凌云阁的人来带阁主走吧,嗯,小樱应该知道去哪找” 离玟玉话没说完,荆北君就怒气冲冲的大吼:“你敢!”可等他转头看到离玟玉脸上戏虐的笑容,便知道又上当了,伸着手指着她:“你、你、你”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丫头就有本事气自己,若换了以前肯定抓起来打一顿,可现在居然有点舍不得,他可是魔君的关门弟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嗯,一定是受伤的缘故。 离玟玉仿佛看不到他发怒般,一伸手,三指已搭在荆北君指指点点的手腕上。冰凉的手指搭在腕上,仿佛一缕清泉顺着经脉注入心田,而柔软的指腹按压着脉搏又如一簇火苗点燃他全身的细胞,修长的葱指白玉一般,纤细的皓腕恐怕还不足自己两指粗,这样想着,手腕一翻便反抓住了那只纤纤玉手。 “你干嘛?”离玟玉清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荆北君立时清醒过来,抬头一看离玟玉圆溜溜泛着危险光芒的眼睛,没由来的一阵心虚,干咳一声道:“爷看看你的伤。”说着手撑着床费力的坐起来,面具下的脸苍白无力,但他不想在离玟玉面前显的很虚弱,强压着剧痛,仿若轻松的样子。 离玟玉皱了皱眉,昨天她检查过他的伤,自然知道他伤的有多重,看他逞强的样子,假作不知的道:“要不要联系你的人。” 荆北君瞪了她一眼,冷哼道:“不用。” “万一你饿死在这里” 荆北君没好气的道:“爷要吃水晶饺。” 离玟玉点点头,转身出去,就在荆北君以为她要素手调羹汤心中窃喜的时候,就听院子里一声吼:“小樱,你家主子要吃水晶饺。”接着房顶上传来重物摔倒的声音。 荆北君两眼一翻只觉自己的心哇凉哇凉的,见离玟玉重走进屋里,道:“现在你才是她的主子。” 离玟玉在床边凳子上坐下,问道:“你替谁找玄髓?” 荆北君躺在床上看她一眼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替别人找?” 离玟玉道:“燕王不惜发动军队寻找玄髓,齐莫出动师和隐藏多年的奸细,一个举国之力寻找的东西必定涉及整个国家的运势,你凌云阁凭什么争?难道你想造反?” 荆北君问:“那你可知他们为何找玄髓?” 离玟玉道:“我知道不多,似乎和什么阴兵有关,有传言得阴兵者得天下,而玄髓则是获得阴兵的关键。” “你已经知道的不少了,要是让王室知道”荆北君看着她,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离玟玉无所谓的挥挥手:“似乎你知道的更多。” “呵呵。”荆北君轻笑,开始讲述阴兵的由来:“相传在远古时代,天下纷争,改朝换代如家常便饭一般,今天你称王,明天他为主,历经无数战乱后,势力最终集中在四位首领手中,这四人均是天下少有的英才俊杰,雄韬伟略,武艺高强,谁也不服谁,可四大势力打来打去,始终不分高下,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最后四人商量选择一处决一雌雄,胜者为王。这一战四大势力均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使尽手段,只杀的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神鬼变色。 三个月后终于决出胜负,而战场已被无数纠缠在一起的尸体覆盖,被嫣红的鲜血浸没成河,战场已无法收拾,获胜的王者只匆匆收拾一番离去。但之后此处阴魂作祟,草木枯竭,万物不生,阴阳失和,形成一个巨大的死地,并逐渐向四周蔓延。最后那王者耗费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在此处开山建宫,并施法以镇压,人称天坑。 日月更迭,沧海桑田,此处地貌早已变换,昔日的天坑已是今日的槐树岭,不知道哪一位法师在槐树岭发现天坑旧址,并称内有无数阴兵,日夜操演,巡逻列阵,这些阴兵无痛无觉,不死不生,所向披靡,因此便有了得阴兵者得天下之说。 但这些阴兵因阵法所困不能离开天坑,而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后来有个法师无意中发现要想进入天坑,需要极强的水玉能量为支撑,施展阵才能打开通往天坑的大门,同时经很多法术师研究终于想到带出阴兵的办法,就是用水玉作为载体,使用秘法将阴兵制为傀儡引入其中,但品质再好的水玉也只能承载十几个阴兵,而玄髓则可承载成千上万的阴兵。这也是为何各国都要寻找玄髓的原因。” 离玟玉在陈家庄找到的密信中知道了阴兵的事,但信中语焉不详,如今听完荆北君所述,知道玄髓承载阴兵之法和庞宾施展的离魂再生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过承载阴兵之法实在傀儡术基础上,将阴兵制作为傀儡,引入玄髓后,这样的玄髓就是一件法器。而离魂再生之法则更加玄妙,完全保留魂魄的意识,这样的玄髓就像魂魄的房子。自己就是个亲身体验者,自然知道此法确实可行。 但凡有野心的人必然对阴兵趋之若鹜,难怪各国蠢蠢欲动。 荆北君见离玟玉并不吃惊,反而心中惊讶不已,继续道:“将阴兵引入玄髓的秘法需要师施展,据说耗费法力非常巨大,因此只有一次机会。” 离玟玉知道支持这样的法阵必然消耗极大的精神力和玄气,这完全是人与天斗,既便国师那样的法术师也未必有完全的把握,因此需要大量的晶石提供能量。 “如此说来要想得到阴兵,只要有术师和玄髓就可以了。”嗯我是不是也可以分一杯羹呢!离玟玉摸着鼻子想。 荆北君看着离玟玉眯着眼睛、翘着嘴角仿佛偷吃的猫一样,道:“喂,丫头,你不会也想插一脚吧。” 你真相了! 可离玟玉才不会告诉他呢,立刻恢复清明:“我一找不到法术师帮忙,二没有玄髓可用,就是有心也无力。” “呵,还有心呢,你想造反啊。”荆北君把离玟玉嘲笑他的话又还给她。 离玟玉刚要说话,便传来敲门声,接着小樱的声音响起:“大小姐,阁主,是小樱。” “进来吧。”离玟玉道。 小樱推门进来,从食盒中端出水晶饺,又端出一份小米粥,道:“奴做了点粥,大小姐要不要也来一碗。” 还没等离玟玉答话,荆北君已替她应道:“给你主子盛一碗。”特意加重了“你主子”三个字。 小樱抬头看看旧主子,再看看新主子。果断的盛了两碗粥,倒好水晶饺的蘸料,逃也似的跑掉了。 惹的离玟玉咯咯直笑。见荆北君要下床,忙道:“你别乱动,我端过来。” 离玟玉端了餐盘放到床边凳子上,又拿了筷子和小碟子给他,但见他左手端着碟子,右手使箸,夹起饺子往嘴里送,却抖个不停,手上青筋突起,便知这个动作对他现在而言必定痛苦难耐,也不知刚才怎样将茶杯扔出去的,当真任性的很。 离玟玉取过他手里的筷子道:“我来。”说着夹了个水玉饺蘸了料直送到他嘴边。 荆北君愣愣的看着送到嘴边的水玉饺,噌的面红耳赤,别扭的一侧脸道:“不用,我自己来。”说着就要抬手去拿离玟玉手中的筷子。离玟玉避开,将水晶饺又送到他嘴边,戏谑道:“怎么你害羞啊。” 荆北君立马反驳道:“胡说,爷怎么会害羞。”而面具外面的耳朵却越发红起来,滚烫滚烫的。 离玟玉假装没看到道:“那就吃啊,这世上可不是谁都能让本小姐服侍的。” 荆北君干咳一声,张嘴将水晶饺咬在嘴里。一个喂,一个吃,离玟玉也觉气氛似乎有点异样,便继续前面的话题道:“玄髓如此重要,必定被国师严加防范,如果可以,你退掉这单任务吧。” 荆北君摇摇头:“和任务无关。” 离玟玉皱皱眉,和任务无关就是私人关系了,凌云阁不涉皇家事,难不成有人要造反?“你一定要拿到玄髓?” “是。”荆北君毫不犹豫的道。 离玟玉想了想道:“其实也不必现在就偷取玄髓,各国得到玄髓后必定都会去槐树岭,到时不仅有更多的目标可选择,下手的机会也会更多。而且等他们获得阴兵再出手不是更以逸待劳么?” 荆北君道:“那时各国师都会去而且必定选派高手护卫,层层包围下更难下手。而等得到阴兵后再出手就晚了,在施法过程中要滴血认主,认主后其它人都没办法更改。” “原来是这样,那么燕王已经得到玄髓会马上去槐树岭吧。” 荆北君摇摇头道:“槐树岭被设置了各种阵法,别说进入天坑获取阴兵,只怕刚到外围就会尸骨无存,有术师推测出明年重阳是阵法波动最厉害,而且阳气最盛,这天去闯天坑成功几率最大,因此之前各国轻易不会去冒险。而且还需要做很多准备。” “唔,真麻烦,那要我帮忙么。” 荆北君又吞下一只水晶饺:“不必,你还是老老实实做你的大小姐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你又耍爷 离玟玉还是离国公主的时候就听闻过这位师,因为当时的师父白一萍与师乐啸天的感情纠葛,曾对她提过此人,之后离国大祭司庞宾教她法术时讲到当世几位大成的法术师,其中就有此人。此人姓甚名谁已无人可知,他因为修炼功法引发六月飞雪之异变暴露法术师身份,接着引来武者追杀,他一个月杀四千八百余名杀手,因而名动天下,也引起更多人的追杀和王室招揽,最后逃亡一年四个月后,身受重伤,精神力枯竭,万般无奈之下,逃入燕国王宫避难,继而成为燕国国师。七年后在越队直逼王城,国师削山岳平沟壑,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保住燕国江山稳固,燕王封为不世尊者。因此,各国虽然对富庶的燕国虎视眈眈却不敢轻动干戈,不世尊者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如今又十年过去,不世尊者虽然很少动手,但人人都知道他的法术修为已深不可测,别人避之不及,而荆北君倒好居然敢跑到太岁头上动土,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荆北君闻言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道:“你还有脸说,如果不是你骗我将真的玄髓送进宫,爷会冒险去招惹那个老怪物。” 感情这位阁主大人跑去偷玄髓,离玟玉听他又要算旧帐的节奏,连忙讨好的道:“是,是我错了,我不也是为了保命么。手伸出来。”话音未落,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便伸到她眼前,惹的离玟玉嘴角微抽。 离玟玉白皙的手指搭在荆北君的脉搏上,这一探不由心惊,荆北君不仅伤的很重,而且是被法术所伤,若是仅仅被内力打伤,以他那变态的内功心法只需自己调息将养就可,但现在被法术伤及五脏,经脉受损,并慢慢消耗他的气血,蚕食精神力,就不是他自己能解决的了,时间一长,纵然不死也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难怪灵台宫闯入刺客,禁军追踪刺客无果后就再无其它动作,根本就是知道刺客必死啊。 离玟玉收回手看着他,心中琢磨着怎么说,被法术所伤和被武功打伤,造成的伤害表面上看差不多,不懂法术之人根本无法分辨,但如果用内功心法去疗伤只会越来越糟,必须用玄气查出他所中的哪种术法,然后用相应的法术去破解。 荆北君笑着收回手道:“不过一点内伤过两天就好了。”可转念一想,立马又手捂胸口痛苦的道:“不是,我伤的很重,外面禁军又到处追拿我,因此我要在你这多修养一段时间才行,丫头可不能恩将仇报赶我走。” 离玟玉看他那蹩脚的表演,白了他一眼道:“你确定要留在这养伤?”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荆北君很严肃的点点头。 “你就这副样子去偷玄髓?”那黄金面具也太明显了。 荆北君嗤笑道:“怎么可能。” “好吧。”离玟玉这就放心了,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给他:“这是药圣龙士君做的疗伤圣药,给你。” 荆北君却不拿,道:“我这疗伤的药多的是,你留着吧。”他当然知道药圣的药千金难求,但离玟玉的药是用唐翌晨一年试药人换来的,数量不多,用一颗少一颗,自然是留给她保命要紧。 离玟玉毫不客气的道:“你吃不吃,不吃我扔了。”作势就要往外扔。 荆北君知道她说一不二,不想她生气,连忙道:“好,好,我吃。”手一翻,药丸已经到了嘴里,入口即化,可几息之间,就觉头晕眼花,这哪里是什么疗伤圣药,分明是超级蒙汗药。 “你又耍爷!”荆北君恶狠狠地说完,就一头歪倒在床上。 离玟玉捂着嘴偷偷直乐:“不迷倒你,我怎么给你疗伤。”说着便将荆北君身子放平,让他舒舒服服的躺好,自己站在床边,先在四周布下一个屏蔽法阵,才手掐法诀给荆北君疗伤。 第二天,离玟玉继续“养伤”,自然不能再去将军府练武,墨剑来看望过她便依旧去训练,墨剑是个倔强的少年,虽然夏延器的训练苛刻严厉,但他依旧风雨无阻,咬牙坚持。 绿芽陪她说了会话便和老师去上课了。 铁斧、海棠也分别过来看望了她,又说了些事才离开,等离玟玉终于消停下来,就听金巧进来道:“大小姐,霍霖在外面求见。” 这家伙不好好养伤又想做什么?离玟玉微微颦眉,道:“叫他进来。” 陆承霖进了门头也不抬,恭恭敬敬的跪下磕头:“奴愿跟随大小姐,鞍前马后,至死不渝。” 离玟玉看他一眼,知道陆承霖至此终于学会将仇恨隐藏在心底,学会聚集力量,厚积薄发。此时的陆承霖已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执拗,整个人显得沉稳拙朴,仿佛没有开封的利剑。 离玟玉暗暗点头,瞥了一眼放在放在床头那套厚厚的风,微微一笑,道:“金巧,将这套书拿给他。” 金巧很利索的将风整理好放在锦盒里托在手上递给陆承霖。 陆承霖恭敬的接过来,听离玟玉道:“拿去抄写两遍。” “是。” “去吧。” 陆承霖这才抬头看向离玟玉,见她已自顾的看书,不再理他,便告辞出来抱着锦盒回到住处,等他一打开锦盒,看到盒中的书名,整个人都愣住了,接着又惊又喜,惊的是离玟玉居然会有这套珍贵之极的书,喜的是自己一直求之不得,如今居然有幸抄录,当下连忙去找介弥要了笔纸,沐浴更衣,郑重其事的认真抄写起来。 夏飞花早上没见到离玟玉,听墨剑讲她受了伤,连忙跑来探望,心中懊恼不已,他现在每日去宫门口接离玟玉回家已成习惯,但恰恰昨日下午因为好友游学回京被拉去聚会,结果离玟玉就受了伤。 离玟玉只穿了便衣,头发松松的挽了个发髻,在偏厅见了夏飞花,已告知他自己是假装重伤,见他还是自责的样子,便道:“我在宫中受伤,师兄就算去接我也不能改变什么,无须如此自责。” “无法保护师妹平安,怎能无错。”夏飞花盯着离玟玉的眼睛轻声道:“昨日大王说四王子不思上进,玩物丧志被禁足府中思过。” 离玟玉目光一沉,没想到燕王对三王子宠爱若斯,兄弟间的打闹也如此严苛。不过罚燕弘廷禁足也有敲打的意思吧,燕弘廷看似没有损失什么,但在这争储的关键时刻被禁足损失的可不仅仅是金钱,大王子和二王子必定会趁机拉拢势力,打压对方。看来燕王心中的继承人并无意于四王子啊,也是,毕竟他上面还有个才华出众的亲兄弟。 离玟玉思及此露出一抹不明的微笑,一抬头便对上夏飞花探究的目光,知道他已察觉自己受伤必与四王子有关,但这事二王子可是下了禁口令的,他手下的人可不是摆设,既然能将陈家庄灭门,要灭她小小张府也是轻而易举,忙道:“大王教育儿子不是天经地义么,与我们无关,师兄不必担心。” 夏飞花知她不会告知真相,也不再探究,毕竟王室之事还是少掺和为妙,便道:“不如让父亲进宫与燕王请奏,你只是平民,总进宫也不合适。” 离玟玉笑道:“师父如今正是暂避锋芒的时候,还是不要徒生事端,而且”离玟玉正想说说自己的谋划,却被铁斧打断,见他急匆匆跑进来道:“宫中寺人前来传旨。” 离玟玉和夏飞花连忙出去迎接,一看却是熟人,正是离玟玉当初庭辩后领着去震天属廷杖的那个寺人,离玟玉记得叫禄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赏菊赏人 飒飒金飙拂素英,倚栏璚朵入杯明。 秋光满眼无殊品,笑傲东篱羡尔荣。 这日辞秋园中争奇斗艳,白的、粉的、金的、绿的、双色一体等等各色菊花如月中飞仙,如雪地莲花,虽然只菊花独立,却美不胜收,将辞秋园装点的缤彩纷呈。然而等那京中贵女纷纷盛装而来,碧水金菊间或妖娆、或清丽、或活泼、或典雅,硬是将那碧水秋波、仙灵芝、碧玉台等美丽菊花比了下去,成了这园中主角。 今天是长公主召开的赏菊会,说是赏菊,实际上是赏人,大家都知道真正的主角是敏亲王兄弟和那几位特定的贵女,这配角们自然要有自知之明,因此尽管七巧绣庄头一天拿来了很多华服,夏盈盈也特意送了些贵重头面,离玟玉还是选了最朴素简单的一套,然而等她跟着夏盈盈踏进辞秋园才发现,众小姐们根本没有当配角的觉悟,一个个花枝招展,反而衬得她空谷幽兰般突出。 离玟玉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反正王后没有点明,大家还有争的机会嘛,万一那位敏亲王府二公子偏偏选中了自己呢。虽然燕克辛是次子,但若能与敏亲王府攀上交情也是一大臂助,这位敏亲王可是很疼爱弟弟的,而且才貌双全,又在宫中教养长大,与几位王子相熟,家中那么多女儿这时候不拿来拉关系还等什么时候呢。 离玟玉来的不早不晚,跟着夏盈盈先进正堂给长公主请安,夏盈盈虽然有个大将军的哥哥,但丈夫只是三品官,在众多命妇中并不显贵,与长公主也没有多亲近,因此两人规规矩矩的行礼,便退避到外围与交好的几位夫人交谈。 离玟玉头一次在这样的场合露面,本应好好交际,但今天是有主题的,她并不想太显眼,只老老实实的跟在夏盈盈身边答对,察言观色。 但往往事与愿违,别家的女儿都是拜完长公主和长辈便结伴在园中游玩,只离玟玉乖巧的一直陪在姑姑身边,那与夏盈盈交谈的王夫人听闻她从外地初入京都以为她认生羞涩,便道:“小姑娘正是天真烂漫的年龄,总陪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多无聊。”说着还好心的唤过一个丫鬟道:“你带着张小姐去找二小姐,让她多多照应。” 那丫鬟连忙答应。 离玟玉苦笑一下,看看夏盈盈,后者道:“你初来乍到是要交些闺中密友,我与王夫人是手帕交,她家的二小姐王凤宁比你大一岁,性情温厚,你见了必会喜欢。” 离玟玉这便向几位夫人告退,跟着丫鬟离开。 一路上花团锦簇,在那亭台水榭,小径荷塘,衣阙飘飘,时不时的传来娇声细语,一片欢快景象。 也有那窈窕淑女当面遇上,因不熟悉也不曾打招呼,只在一旁窃窃私语:“这是谁家小姐,穿的这般简陋怎好意思出来?” “想必是哪家小门小户的也想攀上枝头当凤凰,不知从哪里求了帖子来。” “凭他们也配来赏菊会,真是污了贵人们的眼。” “” 那领路的小丫鬟闻言面露尴尬,偷偷往后看,只见离玟玉神色不变,仿若未闻,不由心中赞叹:这位小姐好气度。 小丫鬟将离玟玉引到一亭中,里面或站或坐着五位少女,见有人来便停下说话去看离玟玉。 那小丫鬟向其中坐着的一位穿黄色衫裙的少女福了福道:“二小姐,这位是夏将军府上的张小姐,夫人让奴带来与二小姐认识,还说让二小姐多多照应。” “哦?没听说夏将军府上有女眷啊?”王凤宁闻言很是好奇,她母亲与夏盈盈乃手帕交,与王家、夏家多有往来,因此夏家突然冒出来个小姐很是奇怪,并且这位打着夏将军的旗号却是姓张就更稀奇了。 王凤宁站起身来打量离玟玉,见她发间并无累饰,只别了一只白玉簪,眉不描自黛,唇不点自红,肤如凝脂,湖蓝色长裙外面一件象牙色长衣,只在衣摆和袖口处绣着缠枝芙蓉花,腰间一条彩云丝带显出纤纤细腰。离玟玉的个子高挑,比她高了半头,更显窈窕。 离玟玉见这位二小姐一张鹅蛋脸,眉弯眼笑,腮边两个深深的小酒窝随着说话时隐时现,声音甜糯,让人有种甜甜的感觉,笑道:“张珈见过王家姐姐,小妹刚刚拜入夏将军门下。” 这下不止王凤宁惊奇,亭中的其它四位小姐也惊得毫无淑女形象的张大了嘴,燕国战神夏延器不仅收徒,而且还是个女徒弟!这消息实在是太惊悚了,夏将军坐牢坐傻了么? 还是王凤宁最先回过神来,很热情的拉住离玟玉的手道:“那太好了,以后我再去夏伯伯家就有姐妹陪我玩了。”接着便向她介绍其它小姐:“这是卫少师家的小姐卫颖。” 离玟玉闻言不由多打量了一下这位小姐,来时夏盈盈提过这次王后相中的四名贵女姓名家世,其中就有这个卫家小姐,燕王有意限制敏亲王的权势,自然不会让他们通过联姻来增强势力,因此王后选中的四位贵女要么身份尊贵却没有实权,要么在朝中权势只是偏上,要么就是完全忠于燕王一派。这位卫小姐父亲官职不小,掌管燕国马匹,可燕国骑兵少,对战马需求不大,这位少师自然也不太受重视。 卫少师只有卫颖这一个女儿,宝贝得很,行为上并不约束,经常带去马场骑马射箭,也正因为此,今年十七还未婚配,头发利索的高高束起,戴着五六支简单的珍珠金簪,脑后一朵艳丽的蔷薇花,眉目分明,鼻梁高挺,略厚的红唇微微嘟起,少了分娇俏,多了分明艳。并没有因离玟玉衣着简单就冷目以对,反而听说她是夏延器的徒弟眼冒金星,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 王凤宁又介绍了其它三位小姐,李二小姐、黄小姐和陈小姐,几人相互见礼。刚一坐下,卫颖便拉着离玟玉问夏将军收徒一事。 离玟玉只笑着说有幸得夏将军青睐,自己也是恍如梦中。 卫颖又问离玟玉家世,离玟玉也不隐瞒直言自己一介布衣,如今孤身一人。 李二小姐和黄小姐听闻离玟玉无父无母又初到京都便没有结交的兴致,虽然没有嘲讽之色,言谈间也渐渐冷漠疏离。 离玟玉也不计较,她这次来只是露个脸,并探探各位小姐的底,疏离与热情对她来讲都只是一种信息,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她也并不多话,更多是静静的听,有时候听比说更有用。 就在几人说说笑笑时,一道轻蔑的声音响起:“我道是谁在这里如此狂放,原来是卫少师的千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赐封女官 离玟玉和夏飞花带着众仆役跪下听旨:“今有民女张珈,贤良淑德,恭谨贤让,赐封良女,三王子伴读,于暄华宫司职。” 离玟玉听到有旨意,猜想必是燕王奖赏她昨日搭救三王子,但没想到燕王会直接封她为良女,并给了她光明正大出入暄华宫的理由,从今日起离玟玉便是正儿八经的女官了,虽然是最低一阶,但真正论起来却比那些没有品阶封号的贵族小姐还要高。 待离玟玉谢恩起身,禄行一挥手,身后寺人抬上几个箱笼:“张良女,这是燕王赏赐的,另有二王子的赏赐一并送来。” 离玟玉连忙再次谢恩,回头见海棠、铁斧喜形于色却没有举动,心知他们对官场贵族间的规矩不甚了解,刚要说话,就见夏飞花一挥手,他的亲随夏远立刻上前塞了个元宝过去。 禄行连忙推拒,离玟玉笑道:“几位办差辛苦,一点心意请几位拿去喝杯茶吧。” 禄行这才收下,道:“张良女何时进宫只需听三王子安排即可。”接着又指着两个四十多岁的女子道:“这是李上官,王上官,这两位宫中上官是特来向张良女教导规矩的。宫中规矩甚多,张良女今后在暄华宫司职,也要谨守规矩,莫要犯了忌讳。” 王李两个上官上前行礼。 这两人虽然也是女官,官阶比离玟玉高,但是宫中册封,是宫婢,身份上却不如离玟玉这燕王册封的良女,但这两人在宫中服侍多年,离玟玉也不托大,连忙还礼,道:“有劳上官费心。” 一般能够入宫的要么是贵族推选的秀女,要么是权贵进献的女子,但无论哪种都已经过悉心教导,并且对宫中派来教导规矩的女官极力奉承,盛情款待,不敢怠慢。这次听闻给个民女教导宫规,还是个从山村里出来的,宫中女官们都避之唯恐不及,想也是这样的人家必定言行粗俗不堪,教导起来困难费劲不说,食宿也定简陋,而且此女说是三王子伴读,实际上不过是燕王给三王子解闷的一个玩伴,又不入宫为妃为嫔,更没有讨好的必要。 众人推来让去,最后这差事落到了最不得势的王李二人身上。往常都是只选一人,这次内廷也是看离玟玉的布衣身份,怕一个人吃力教导不好,特意选派了两人。 王李二人是宫中老人,被派了这么个苦差事,心中也是不喜,可也无可奈何,但一进张府,没想到区区布衣居然住这么大的宅子,心中惊奇不已,再见离玟玉虽虚弱无力,面目憔悴却也举止有度,比之许多贵族女子还要从容大方,完全超过了两人的预期,那跌落深谷的心不由好感倍增。连忙收起原先的不情愿,善意的还礼。 禄行回宫复旨,海棠点看了留下的赏赐,离玟玉见有十颗珍珠,圆润亮泽,拿出来把玩一会儿,取了两颗分别递给王李两人,道:“两位上官初次见面,这便算是见面礼吧。” 王李两人大吃一惊,这珍珠品质虽然不是顶级的,也是难得一见的珍宝,就是贵族人家得到这样的珍珠也会赶紧收起来,可这位姑娘居然随随便便拿来赏赐宫人,是她不知珍珠价值还是真的大方? 王李两人连忙推拒:“良女,这珍珠太贵重,我等不能收。” 离玟玉眨着眼问道:“上官可是觉得礼轻了,那便再拿一颗吧。” 王李两人闻言生怕一推拒对方又加价,这要是传到宫里去还不得扒层皮,连忙一人拿了一颗,连连道谢。 离玟玉又对海棠道:“给二小姐一颗,问问她想做什么就去做来,过两天洛母便到了,你再拿一颗给她打支簪子,你和铁斧也各拿一颗吧,剩下的都给姑姑送过去,让宝儿拿着玩吧。” 转瞬,十颗珍珠分配完毕,要是王李两人知道宝儿才5岁,离玟玉给她珍珠当玩具只怕更会惊得晕过去,这姑娘也太不把这珍珠当回事了。 海棠一一答应着,又谢了离玟玉赏赐,听她又道:“那绸缎布匹你看着给少爷、小姐做几身衣裳,剩下的就先放起来吧。” “给两位上官安排在东厢,派两个丫头过去伺候,不可怠慢。”离玟玉吩咐完转头对王李两人道:“今日两位上官先安顿下好好休息,明日再听教诲。” 王李二人见离玟玉的口气既是府中的当家主子,看这番做派打点,虽然柔柔弱弱,却利索练达,下人个个乖巧恭顺,实在出人意表,再看身旁那位公子,虽不知何人,却风采照人,通身华贵。这哪里是山村出来的平民,分明是贵介公子小姐,连忙收起轻视之心,连连道好。 这边还不等海棠出门去王府,夏盈盈先带着宝儿上门了,没有丈夫在身边,夏盈盈仿佛出了笼的鸟,立刻展示了她的直率,爽朗,看见离玟玉就大声道:“你这丫头怎么三天两头的受伤,快让我看看伤的重不重。” 夏盈盈放下宝儿就拉着离玟玉左看右看,离玟玉不敢说实情,只说自己被撞了一下,不过为了偷懒装的重一点而已。夏盈盈看确实没有大碍才放下心,站在地上的宝儿拽着离玟玉的衣角急的直嚷:“姐姐抱,姐姐抱。” 夏飞花连忙抱起她,哄道:“宝儿乖,姐姐身体不舒服,不能抱你呢,表哥抱。” 宝儿胖胖的胳膊环着夏飞花的脖子,脑袋伸向离玟玉,噘着小嘴,嘟哝道:“不舒服,亲亲亲亲” 离玟玉便将脸凑上去,让宝儿亲了两下,笑道:“宝儿一亲,果然就好啦。” 此时金巧正给夏盈盈端了茶点上来,离玟玉便吩咐道:“正好姑姑来了,金巧,你去找海棠把珍珠拿来。” “什么珍珠?”夏盈盈好奇的问。 离玟玉便把圣旨的事说了一遍。 夏盈盈一听,心想:没想到这才半个月,张珈便从民女成了女官,果然非同一般,说不定哥哥这条路真选对了。当下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打趣道:“珈儿是官身了,以后要叫张大人。” 离玟玉笑道:“姑姑也来取笑我。” 只夏飞花叹口气,本想劝说她远离王宫,却不想燕王直接下旨任命为女官,如今只得激流勇进,多加小心了,真是世事难料。 离玟玉见了就道:“师兄不为我高兴么?” 夏飞花见师妹和姑姑兴致高涨,不好扫兴,而且离玟玉为良女乃燕王下旨,已无可挽回,便道:“师妹如今是正经女官,为兄自然高兴,但宫中当差不比别处,而暄华宫更是形势多变,师妹要谨慎小心。” 离玟玉连连答应,这时金巧取了珍珠来,四颗洁白光滑的珠子在红色的锦盒中更加光彩夺目,离玟玉递给夏盈盈:“这时燕王赏赐的珍珠,倒也好看,便给宝儿玩吧。” 王宝儿见了锦盒本来就好奇,一听是给她的,更加按耐不住,连忙舍弃了夏飞花的怀抱,扑到母亲跟前去抓。 夏盈盈见了珍珠数目,知道燕王不可能只赏赐四颗珍珠,想必是离玟玉特意给自己的,也不推辞,但听离玟玉完全不当回事的说给女儿当玩具,又好笑又好气,这丫头知不知道这珍珠有多贵重,就是皇亲国戚也没有富裕到把珍珠当弹珠随便玩的地步,不由道:“这可是燕王赏赐,又是极好的珍珠,怎能给宝儿随便糟蹋。” 可王宝儿见了四颗圆溜溜的奶白色珍珠,早欢喜的不得了,她可不管什么珍贵不珍贵,两只黑葡萄似的眼睛睁的和珍珠一般圆,伸出小胖手就去抓却被母亲拦着,当下就急了:“宝儿要,宝儿要。” 离玟玉笑道:“不过一些小玩意,不当吃不当喝,不就是拿来玩的么。” 王宝儿是王奉岚最小的女儿,又是老来得女,全家人都对她娇宠的很,夏盈盈拦了两下见女儿撅着小嘴要哭的样子,便心疼的不再拦,让她成功的从锦盒里抓了两颗玩。对离玟玉嗔道:“你这样宠她,还不把她惯坏了。” 离玟玉和夏飞花互望一眼,心想:分明是姑姑自己宠她。 夏盈盈任由女儿拿着珍珠当弹珠玩的不亦乐乎,对离玟玉道:“过两天长公主召开赏菊会,我已接到邀请帖子,珈儿若有暇便与姑姑同去吧。” 离玟玉见夏盈盈目光闪动,笑意盈盈,知道对方有意带自己进入贵族圈子。要知道,她现在一介布衣,要想在上京站稳脚跟,自然要多与权贵接触,虽然与三王子接近,但以燕弘俊的特殊情况,只怕太过亲近反而不是什么好事,而她家中没有长辈男子应酬,她一介女子抛头露面必然受人病诟,那么走家眷交际的途径,自然是最佳办法。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哪能推辞,便道:“长公主那般高高在上的人举办的宴会必定奢侈华贵,珈儿自然想去开开眼界,可赴会者想必非富即贵,珈儿出身低微,不懂规矩,我怕到时言行不当会给姑姑带来麻烦呢。” 夏盈盈自然知道她所说的意思,男人们在朝堂之上党派纷争,这身后的女人们自然也是壁垒分明,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成为影响局势的变数。离玟玉能看到这点哪里是乡间小民的见识,她一直对哥哥那个大胆的决定不太放心,现在倒多了几分认可,边伸手阻止宝儿将珍珠往嘴里放,边道:“珈儿放心,姑姑自会在一旁提点。” 一直在一旁听两个女人说话的夏飞花看了离玟玉一眼对姑姑道:“长公主一向喜静,这次会主动召开赏菊会,可是另有目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资格 几人回头就见亭下走来四个盛装打扮的少女,可巧的是离玟玉在京中认识的人有限的很,而其中就有一位熟人,正是在严记书行向俞谨川示好的江茹萍。 王凤宁心想离玟玉可能不认得几人,便低头道:“那穿绣着百花争春红色宫装的少女是安平公的孙女党静”还要再说就听党静右边穿蓝衣的少女接口道:“谁不知道卫少师的千金成天与畜生为伍,可不狂放么!” 这下可把亭中的人都骂进去了,对方明着是说卫少师总带了女儿去马场与马匹为伍,实际却暗讽亭中的几位小姐也是畜生。 王凤宁等人满脸怒容,卫颖更是啪的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畜生骂谁?” 蓝衣少女想也不想接口道:“畜生骂你。” “哈哈哈哈”亭中众女哄然大笑。 蓝衣少女恼怒的涨红了脸。其它三女也是又气又恼。党静狠狠瞪了她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接着昂起头,带着三人走进亭中,这一下小小的凉亭可就人满为患了。亭中本来只有六个座位,离玟玉等人刚刚好,她们一来便只能站着,但这四女既来挑衅又哪里肯站着,党静走到陈小姐身边冷冷一哼:“让开。” 胆小的陈小姐连忙站起让座。 党静很有成就感的缓缓坐下。 另一个穿粉色宫装的少女刚走到李二小姐面前,不用开口,李二小姐便自动让座。 离玟玉见了神色一动,此女身份只怕还在党静之上,不过碍着党静也是候选人之一不愿与之争锋。离玟玉猜的没错,此女乃大司马公孙垚的掌上明珠公孙瑜,而党静爷爷虽然是安平公,却没多大实权,至于李二小姐父亲与之差好几级呢,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其它几位家世都不相上下,自然不能像公孙瑜和党静那样争位,那蓝衣少女见离玟玉是个生面孔又穿着简单便走到她面前道:“还不让开,不懂规矩。” 离玟玉看出这位脑子不太好使,不愿与之争执,便要起身让座,却被卫颖拦住道:“我看就你不懂规矩,不知道先来后到么?也不知兰家怎么教的规矩。” 离玟玉看卫颖替她出头,心生好感,自然不会驳了她的好意,便坐稳了身子看戏。 那兰碧依见离玟玉如此不识相,刚被人戏弄,如今又被落了面子,更加恼羞成怒,道:“哪来的野丫头,你也配在这里坐着。”说着扬手就向离玟玉脸上扇去。 众人没想到今日这般场合,兰碧依还如此冲动,说动手就要动手,卫颖与离玟玉中间隔着王凤宁无法阻拦,便大喝一声:“住手。” 王凤宁还未反应过来。 离玟玉眉头微皱,自己退让并不代表可以任人欺辱,当即一把抓住打到面前的那只手,目光清冷,冷冷的道:“今日吾等有幸受长公主之邀前来赴会,兰小姐如此张狂,可是不满意长公主的安排么?” 兰碧依挣了几下都没能挣脱离玟玉的钳制,又羞又恼,本要大骂,可一听离玟玉抬出了长公主,也不敢放肆,只叫道:“放手。” 离玟玉不予生事,轻轻一推,将兰碧依推开几步,并不伤她。 而兰碧依却不肯罢休,指着她质问道:“今日长公主开赏菊会,请的都是京中贵女,你是什么人,既也混了进来?” 离玟玉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仿佛没听到般自品香茗。 兰碧依几时被这般无视过,正要发作,站在一边的江茹萍认出了离玟玉,当日离玟玉身穿布衣,又无婢女仆役同行,便认定了她只是一介平民,而两人又有些过节,此时便道:“不过一介布衣村姑,还要在此假装清高么,可惜你再怎么装也不过东施效颦罢了。” 其它几人听了江茹萍的话都吃惊的望着离玟玉,更有几人露出嫌弃的样子,党静用帕子遮住嘴,仿佛她是传染病毒一般,嫌恶的道:“我说看着一股穷酸气,原来是个乡巴佬,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还不快滚出去。” 王凤宁见离玟玉被欺负了也不吭声,以为她心生自卑,胆小怕事,自己得了母亲的嘱托,离玟玉又是夏姨的人,自然要开口维护:“张小姐是定国公夏将军的徒弟,怎么没有资格来此。” 党静等人哈哈大笑,公孙瑜笑道:“就算想来赏菊会也不必编出这么可笑的理由,谁不知道夏将军武功盖世,经韬伟略,多少武艺高强的将军侠士想拜其为师都被拒绝,你居然说什么夏将军收她为徒,你这是侮辱我燕国铮铮男儿都是废物不成。” “真是可笑,你还不如说是我家的丫鬟,我倒也可以带你进来。哈哈。” “为达目的无所不用,真是可耻之极。” “想必她还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呢,可不知敏亲王府二公子怎么会看上她呢。” “痴心妄想。” “” “住口。”“才不是呢。”一清脆一甜糯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正是恼怒的卫颖和王凤宁。 且不论双方父母在朝政上的关系如何,单看卫颖和党静同为王后相中的候选人,这俩就已经是对立的竞争对手了,自然互相看不过眼,党静等人虽然是在讽刺离玟玉,但指桑骂槐的意思很是明显了。因此无论她们与离玟玉是否相熟,都不能置身事外。 离玟玉正静看两方争执,突然有种被人探视的感觉,拿起茶杯,微微转头,用余光一瞟,只见远处一亭台七八个青年男子凭栏而立,其中认得的二王子,还有一个也很面熟,略一想便记起是曾在震天属故意搅局的姚崇。见了这两位,想必那敏亲王兄弟也在其中了。 长公主设此赏菊会就是为了让敏亲王府二公子相看那四位待选贵女,但这边都是闺阁女子,对方自然不好过来,因此在远处观察。 王凤宁有夏盈盈那层关系在,而卫颖性格爽快义气,离玟玉对这两人很有好感。 今天是卫颖的主角,其它人不论身份都是配角,同伴自然要摇旗助威。眼看卫颖被对方拿话激住就要发飙,离玟玉知道敏亲王府二公子等人在远处眺望,自然不能让卫颖失态,连忙拦过话头道:“党小姐是说我没有资格来此么?” “废话,你一介草民有什么资格来参加贵族的赏菊盛会。”离玟玉点了党静的名,自然引来党静的反驳。 离玟玉在桌下按住王凤宁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面上混不在意的道:“如果我没有资格来,诸位又有什么资格来呢。” 几人都觉她提了个比拜夏延器为师更可笑的问题,兰碧依鼻子里冷哼道:“你听清楚了这位是大司马公孙大人的千金,这位是安平公的孙女,这位江家大小姐是贤贵妃的侄女,我父亲是司丞大人。”说完高傲的扬起头。 离玟玉只觉好笑:“果然都是大有来头。这么说只有为官或有爵位的人才有资格来了?” 党静等人轻蔑的笑道:“那是当然。”可离玟玉下一句就让他们笑不出来了:“既然如此,我乃燕王亲封的良女,七品女官,不知各位小姐任职为何,官级几品啊?” 不仅是党静四人,就连王凤宁等人都愣住了,她们当然知道燕国设有女官职位,但任职的女子却少之又少,根本就被人忽略了,没想到离玟玉居然是官身。 燕国女官分两种,一种是内官,由王后册封,在宫中各司当值的司官,也只在宫中任职,一旦外放出宫便收回职位,因此除了王妃主子外和仆役差不多。另一种是外臣,比内官高的多,由朝廷下旨册封,是正经官职,可以自由升迁,例如昌平侯之女阮雅娥被封为女将军,掌万人队,不过她这个将军在实权上比之兰正熙的中尉还要差一些,只相当于男官的校尉,既便如此也比那些无品的公卿之女高贵许多。 由此可见,离玟玉虽然只是良女,是品级最低的女官,但那也是正经官位,单论品佚就比在座的任何一人高。而离玟玉的话里摆明了在嘲讽几人,我这七品女官如果都没资格来,你们这些无品佚的人就更没资格了。 兰碧依不相信的道:“怎么可能,你肯定瞎说。” 离玟玉理都不理他,其它人也看白痴似的看了她一眼,燕王下旨册封的良女岂能信口开河,随便拿来瞎说,不要脑袋了么。 党静等人被离玟玉噎的仿佛吃了苍蝇般难受,便不再纠缠座位的事,连忙转移话题。公孙瑜道:“姐妹们难得聚在一起,这样坐着也是无趣,不如我们玩游戏啊。” 这两方人互相看不顺眼坐在一起也实在没话说,听了公孙瑜的提议,都连连赞好,七嘴八舌的说玩什么游戏好。 离玟玉趁此机会在王凤宁耳边悄悄说了公子们在那边亭台上正往这边看,看王凤宁吃惊就要抬头去看,离玟玉连忙阻止,又让她悄悄告诉卫颖,并假装不知道的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得阴兵者得天下 夏盈盈点头道:“是啊,这还要从敏亲王说起。敏亲王这次去南方办差甚得圣心,这阵子总在宫中行走,前几日与燕王提起想让弟弟进龙虎卫,燕王回复说男儿当先成家后立业,如今二公子二十岁还不曾成婚,万一在军中有个闪失如何交待,便让王后操办此事以示恩典。王后已有了几家人选,想让二公子看看,但不好明着来,便请托了长公主,我们去不过是应个景罢了。” 离玟玉点点头,敏亲王燕克文是燕王的侄子,其父当年亦是燕王的竞争对手之一,手握兵权,不过争储失败后被打发到边关,在燕越之战中战死沙场,留下年幼的他和弟弟燕克辛。燕王为了昭显仁慈,将两个侄子召回京中,燕王对这两个侄子很是关照,让他兄弟与王子一同在宫中教养长大,但权柄上却多加限制,已故的敏亲王在军中的影响力至今未消,而龙虎卫乃天子亲军,燕王怎么可能让燕克辛去,因此找了个由头打发他。 接着夏盈盈又将京中权贵之家讲给她知道,这些年夏延器不在京中,夏飞花成人之前都是她代表将军府打点,对这些人家的夫人小姐了若指掌。廖棋之、夏飞花等人也曾对离玟玉讲过京中权势,但他们讲的主要是外部关系网,而夏盈盈却是与这些势力的家眷交好,讲的是女眷们的关系网,离玟玉开绣庄也是要从女眷着手打开局面,正是投其所好。 三人一直聊到中午,夏盈盈带着王宝儿回家,夏飞花也没留下来用饭。离玟玉吃过饭便回房休息,晚上还有常硬仗要打,现在要养好精神。 果然等她晚上一进荆北君所在的房门,这位爷便一个茶杯砸了过来。离玟玉从容的伸手接住轻轻的放在桌上,茶杯也是钱,她才刚刚建府,一切都要节俭。 荆北君只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气无处发的感觉,身子一歪,面朝里躺在床上生闷气。 离玟玉看着放在桌上未动的膳食,走到床头轻声问:“怎么不吃饭?可是嫌我这府里的饮食粗糙。” 荆北君不理她。 离玟玉又问:“想吃什么我让小樱去做。” 依旧没反应。 离玟玉叹口气道:“好吧,既然荆阁主这么嫌弃我这里,我还是去找凌云阁的人来带阁主走吧,嗯,小樱应该知道去哪找” 离玟玉话没说完,荆北君就怒气冲冲的大吼:“你敢!”可等他转头看到离玟玉脸上戏虐的笑容,便知道又上当了,伸着手指着她:“你、你、你”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丫头就有本事气自己,若换了以前肯定抓起来打一顿,可现在居然有点舍不得,他可是魔君的关门弟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嗯,一定是受伤的缘故。 离玟玉仿佛看不到他发怒般,一伸手,三指已搭在荆北君指指点点的手腕上。冰凉的手指搭在腕上,仿佛一缕清泉顺着经脉注入心田,而柔软的指腹按压着脉搏又如一簇火苗点燃他全身的细胞,修长的葱指白玉一般,纤细的皓腕恐怕还不足自己两指粗,这样想着,手腕一翻便反抓住了那只纤纤玉手。 “你干嘛?”离玟玉清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荆北君立时清醒过来,抬头一看离玟玉圆溜溜泛着危险光芒的眼睛,没由来的一阵心虚,干咳一声道:“爷看看你的伤。”说着手撑着床费力的坐起来,面具下的脸苍白无力,但他不想在离玟玉面前显的很虚弱,强压着剧痛,仿若轻松的样子。 离玟玉皱了皱眉,昨天她检查过他的伤,自然知道他伤的有多重,看他逞强的样子,假作不知的道:“要不要联系你的人。” 荆北君瞪了她一眼,冷哼道:“不用。” “万一你饿死在这里” 荆北君没好气的道:“爷要吃水晶饺。” 离玟玉点点头,转身出去,就在荆北君以为她要素手调羹汤心中窃喜的时候,就听院子里一声吼:“小樱,你家主子要吃水晶饺。”接着房顶上传来重物摔倒的声音。 荆北君两眼一翻只觉自己的心哇凉哇凉的,见离玟玉重走进屋里,道:“现在你才是她的主子。” 离玟玉在床边凳子上坐下,问道:“你替谁找玄髓?” 荆北君躺在床上看她一眼奇怪的问:“你怎么知道我替别人找?” 离玟玉道:“燕王不惜发动军队寻找玄髓,齐莫出动师和隐藏多年的奸细,一个举国之力寻找的东西必定涉及整个国家的运势,你凌云阁凭什么争?难道你想造反?” 荆北君问:“那你可知他们为何找玄髓?” 离玟玉道:“我知道不多,似乎和什么阴兵有关,有传言得阴兵者得天下,而玄髓则是获得阴兵的关键。” “你已经知道的不少了,要是让王室知道”荆北君看着她,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离玟玉无所谓的挥挥手:“似乎你知道的更多。” “呵呵。”荆北君轻笑,开始讲述阴兵的由来:“相传在远古时代,天下纷争,改朝换代如家常便饭一般,今天你称王,明天他为主,历经无数战乱后,势力最终集中在四位首领手中,这四人均是天下少有的英才俊杰,雄韬伟略,武艺高强,谁也不服谁,可四大势力打来打去,始终不分高下,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最后四人商量选择一处决一雌雄,胜者为王。这一战四大势力均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使尽手段,只杀的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神鬼变色。 三个月后终于决出胜负,而战场已被无数纠缠在一起的尸体覆盖,被嫣红的鲜血浸没成河,战场已无法收拾,获胜的王者只匆匆收拾一番离去。但之后此处阴魂作祟,草木枯竭,万物不生,阴阳失和,形成一个巨大的死地,并逐渐向四周蔓延。最后那王者耗费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在此处开山建宫,并施法以镇压,人称天坑。 日月更迭,沧海桑田,此处地貌早已变换,昔日的天坑已是今日的槐树岭,不知道哪一位法师在槐树岭发现天坑旧址,并称内有无数阴兵,日夜操演,巡逻列阵,这些阴兵无痛无觉,不死不生,所向披靡,因此便有了得阴兵者得天下之说。 但这些阴兵因阵法所困不能离开天坑,而外面的人也进不去。后来有个法师无意中发现要想进入天坑,需要极强的水玉能量为支撑,施展阵才能打开通往天坑的大门,同时经很多法术师研究终于想到带出阴兵的办法,就是用水玉作为载体,使用秘法将阴兵制为傀儡引入其中,但品质再好的水玉也只能承载十几个阴兵,而玄髓则可承载成千上万的阴兵。这也是为何各国都要寻找玄髓的原因。” 离玟玉在陈家庄找到的密信中知道了阴兵的事,但信中语焉不详,如今听完荆北君所述,知道玄髓承载阴兵之法和庞宾施展的离魂再生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过承载阴兵之法实在傀儡术基础上,将阴兵制作为傀儡,引入玄髓后,这样的玄髓就是一件法器。而离魂再生之法则更加玄妙,完全保留魂魄的意识,这样的玄髓就像魂魄的房子。自己就是个亲身体验者,自然知道此法确实可行。 但凡有野心的人必然对阴兵趋之若鹜,难怪各国蠢蠢欲动。 荆北君见离玟玉并不吃惊,反而心中惊讶不已,继续道:“将阴兵引入玄髓的秘法需要师施展,据说耗费法力非常巨大,因此只有一次机会。” 离玟玉知道支持这样的法阵必然消耗极大的精神力和玄气,这完全是人与天斗,既便国师那样的法术师也未必有完全的把握,因此需要大量的晶石提供能量。 “如此说来要想得到阴兵,只要有术师和玄髓就可以了。”嗯我是不是也可以分一杯羹呢!离玟玉摸着鼻子想。 荆北君看着离玟玉眯着眼睛、翘着嘴角仿佛偷吃的猫一样,道:“喂,丫头,你不会也想插一脚吧。” 你真相了! 可离玟玉才不会告诉他呢,立刻恢复清明:“我一找不到法术师帮忙,二没有玄髓可用,就是有心也无力。” “呵,还有心呢,你想造反啊。”荆北君把离玟玉嘲笑他的话又还给她。 离玟玉刚要说话,便传来敲门声,接着小樱的声音响起:“大小姐,阁主,是小樱。” “进来吧。”离玟玉道。 小樱推门进来,从食盒中端出水晶饺,又端出一份小米粥,道:“奴做了点粥,大小姐要不要也来一碗。” 还没等离玟玉答话,荆北君已替她应道:“给你主子盛一碗。”特意加重了“你主子”三个字。 小樱抬头看看旧主子,再看看新主子。果断的盛了两碗粥,倒好水晶饺的蘸料,逃也似的跑掉了。 惹的离玟玉咯咯直笑。见荆北君要下床,忙道:“你别乱动,我端过来。” 离玟玉端了餐盘放到床边凳子上,又拿了筷子和小碟子给他,但见他左手端着碟子,右手使箸,夹起饺子往嘴里送,却抖个不停,手上青筋突起,便知这个动作对他现在而言必定痛苦难耐,也不知刚才怎样将茶杯扔出去的,当真任性的很。 离玟玉取过他手里的筷子道:“我来。”说着夹了个水玉饺蘸了料直送到他嘴边。 荆北君愣愣的看着送到嘴边的水玉饺,噌的面红耳赤,别扭的一侧脸道:“不用,我自己来。”说着就要抬手去拿离玟玉手中的筷子。离玟玉避开,将水晶饺又送到他嘴边,戏谑道:“怎么你害羞啊。” 荆北君立马反驳道:“胡说,爷怎么会害羞。”而面具外面的耳朵却越发红起来,滚烫滚烫的。 离玟玉假装没看到道:“那就吃啊,这世上可不是谁都能让本小姐服侍的。” 荆北君干咳一声,张嘴将水晶饺咬在嘴里。一个喂,一个吃,离玟玉也觉气氛似乎有点异样,便继续前面的话题道:“玄髓如此重要,必定被国师严加防范,如果可以,你退掉这单任务吧。” 荆北君摇摇头:“和任务无关。” 离玟玉皱皱眉,和任务无关就是私人关系了,凌云阁不涉皇家事,难不成有人要造反?“你一定要拿到玄髓?” “是。”荆北君毫不犹豫的道。 离玟玉想了想道:“其实也不必现在就偷取玄髓,各国得到玄髓后必定都会去槐树岭,到时不仅有更多的目标可选择,下手的机会也会更多。而且等他们获得阴兵再出手不是更以逸待劳么?” 荆北君道:“那时各国师都会去而且必定选派高手护卫,层层包围下更难下手。而等得到阴兵后再出手就晚了,在施法过程中要滴血认主,认主后其它人都没办法更改。” “原来是这样,那么燕王已经得到玄髓会马上去槐树岭吧。” 荆北君摇摇头道:“槐树岭被设置了各种阵法,别说进入天坑获取阴兵,只怕刚到外围就会尸骨无存,有术师推测出明年重阳是阵法波动最厉害,而且阳气最盛,这天去闯天坑成功几率最大,因此之前各国轻易不会去冒险。而且还需要做很多准备。” “唔,真麻烦,那要我帮忙么。” 荆北君又吞下一只水晶饺:“不必,你还是老老实实做你的大小姐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很穷 众小姐们讨论来讨论去,最后还是江茹萍说:“今日是赏菊会,我看院中菊花争芳斗艳,各领风骚,不如就来报花名,每人轮流说一句诗,要隐含一种菊花名,不许重复,如果说不上来或者和别人重复就算输。” “这主意好。”李二小姐道:“可是输了怎样,赢了又怎样呢?” 公孙瑜道:“输了罚酒,赢了的嘛嗯,这样我们每人拿一件东西出来做彩头,最后赢了的人可以把这些东西都拿走。”说着不容别人反对,直接从头上取下一只金蝴蝶步摇,那蝴蝶翅膀用金丝拉成,轻薄透明,两颗蓝宝石做眼睛,两根胡须巍巍颤颤,工艺精湛,一看就价值不菲。 公孙瑜此举也暗含羞辱之意,她取了这只步摇,别人自然要将身上最贵重的东西拿出来,生怕简陋了显得寒酸。可众女中谁能比过她去,公孙瑜父亲位高权重,家中富贵非常,安平公自然也是出手阔绰,江茹萍姑姑乃是燕王宠妃,江家水涨船高已是京中新贵。而王凤宁不过一般官宦之家,卫颖父亲虽然是少师,但不受重视,平日也无人奉承,自然无法与公孙瑜相比,至于离玟玉已经被自动忽视了,看她那简单的服饰,众人都怀疑这已经是她全部家当了。因此不用说话,一个简简单单的举动就已云泥立判。 这位公孙小姐不简单啊。离玟玉不由在心里对她高看一眼。 党静一见便知同伴的用意,谦虚的道:“哎呀,姐姐这支步摇一看便珍贵的很,妹妹可没有如此贵重的东西呢。”可惜脸上那笑实在假的不行,再看她从手腕上取下一只金镶玉的镯子放在桌上,众人就有种想吐她的冲动。 至此其它人也没办法推辞了,不管是心疼,还是羞涩也都纷纷取出身上最贵重的东西摆在桌子上,一时间琳琅满目,光华四射,最后党静等四人都不怀好意的看着离玟玉,而王凤宁和卫颖却担忧的望着她,卫颖甚至偷偷取下一枚玉佩想从桌子底下塞过去。 离玟玉好笑的看着众人,大家怎么知道她很穷呢,她刚刚建了府,置办了铺子,又给凤凰支付了一大笔钱,剩余的一点银钱都在海棠手上,还欠着凌云阁一笔巨债,真是入不敷出啊。但看着众人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她又怎么能让大家失望呢。 只听党静故作大方的道:“张良女实在窘迫也没关系,就随便拿一件好了,拿彩头不过是图个乐呵,相信赢得人也不会计较的。”特意将“良女”二字说的特别重,看来对离玟玉这良女刺激的不轻。 “是啊,是啊。再不济拿条帕子也行。”兰碧依笑道。 王凤宁正要说话,离玟玉道:“我身上确实没带什么东西” 江茹萍不等她说完就大惊小怪的道:“你不会连条帕子都没有吧。” 卫颖怒道:“你胡说什么。” “我又没胡说。” 离玟玉挥挥手道:“啊,帕子到是有的,多谢兰小姐提醒,要不我还真不知拿什么出来好。” 众人见她果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粉色绢帕放在众多贵重的金银首饰中,一时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她还真好意思啊,虽然这条绢帕质地轻柔,帕子上绣着一幅蝶恋花,那蝴蝶迎风飞舞,仿佛马上就要飞走一般,那兰花,仿佛能嗅到阵阵花香,帕子右下角用彩钱绣着“七巧”二字,仿佛一道彩虹,又似一条飘带,确实比她们用的帕子都别致漂亮,可再贵的帕子也超不过一两银子,你就算把头上那只白玉簪子取下来做彩头也比条帕子强吧。 就连卫颖和王凤宁也一副想捂脸的样子,真丢人啊,咱可不可以说和她不熟。 兰碧依用手指拈着绢帕一角拎起来,她很想讽刺几句,可是让她拿条帕子充数是自己提的,现在让她还能说什么,不过不说点什么又实在憋的难受,最后只能像羊角风似的抖阿抖。 王凤宁亡羊补牢般道:“我看绢帕的绣工可是非比寻常呢。” “嗯,姐姐也觉的好么。”离玟玉很大方的道:“那是我买来的绣娘月香的手艺。” 王凤宁也默了,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了,你拿条帕子就罢了,绣活还是出自自己的丫鬟之手。 众人都是一般想法,简直对离玟玉无语了,但她们不知道不久得将来,月香的绣品将有市无价,岂止超过了那只步摇,你拿着万两黄金去求还得看咱这位娇媚的庄主有没有心情呢。 不过现在众人已经在心里将离玟玉鄙视到万丈深渊了,离玟玉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紧不慢的继续夸道:“绣工虽然好,但料子更难得呢。” 卫颖见大家都不接话,实在不忍心离玟玉尴尬的唱独角戏,便随口问了一句:“有什么难得呢?” 离玟玉笑道:“绢帕所用的料子是燕王御赐的浮云锦。” “哄”,众女只觉一口心头血差点喷出来,浮云锦虽然不是最高档的料子,但也是百里挑一的锦缎,平常人家根本用不起,今天党静身上穿的就是浮云锦。单是浮云锦也罢了,还是御赐的?这就好像香雾寺的石头,那也是带了仙气的,而离玟玉居然拿来做成帕子!帕子啊!看离玟玉身上衣料也只是平常的锦缎,她这是暴发户不知贵贱呢,还是真的有钱没处花,不拿财帛当回事啊? 离玟玉当然不是有钱没处花,相反她现在穷的很,正想尽办法赚钱。 浮云锦质地轻盈柔软,面上有一层薄薄的丝光,随着褶皱起伏如云卷云舒,故而称浮云锦,在这样的织锦上绣花更加亮丽鲜活,因此深受权贵的喜爱。离玟玉给绿芽等人分别做了两身衣裳,便再舍不得,剩下的都给了月香,并让七巧绣娘们各展所长做成各种绣帕。 这些贵重的帕子自然不是用来擦汗的,而是为了向贵妇们展示绣庄的手艺。夏盈盈这些年打理夏王两府,与京中权贵的女眷们相熟,离玟玉将这些绣帕给了夏盈盈。对这些夫人们来讲,绢帕随处可见,夏盈盈也是精的,谈话间不经意的递个帕子过去替对方擦擦汗,或扇扇风,或不小心掉地上,总之各种方法向她们展示自己的绣帕,那独特的设计,精美的绣工必会引人注目,接着就自然而然的谈到绣工,谈到七巧绣庄。 离玟玉的手帕正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将七巧绣庄推上众人的心头。 当然不止夏盈盈,但凡离玟玉相熟的人身上都揣着好几块七巧出品的锦帕,她自己就更不用说了,刚还在想怎么将宣传品推介给这些小姐们,可就来了机会。 离玟玉心里嘿嘿直乐:兰碧依真是太善良了,我决定不再欺负你了。 兰碧依此时却如烫手一般手一撒,这条御赐的浮云锦做成的帕子飘飘摇摇正盖在那支金蝴蝶步摇上,确实,现在这方简简单单的帕子其代表的价值已在步摇之上了。 公孙瑜直勾勾的看着那方帕子心里狂喊:让她离我远点,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同时党静等三人也一般心思,看着离玟玉跟吞了苍蝇般难受,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而卫颖和王凤宁满眼含笑却不好意思笑出声来,捂着嘴憋的满脸通红,娇躯乱颤,被公孙瑜压下去的郁闷烟消云散:张珈,你太给力了。 公孙瑜等人暗暗咬牙,本来江茹萍还想讽刺这乡巴佬必定不通文墨,此时也不敢贸然开口,只等她输了时再嘲笑吧。 几位小姐开始暗中较量的玩游戏,这边已有丫鬟将方才发生的事禀报给观月亭的几位公子。 离玟玉虽然是决定圣品失踪案结果的关键人物,但当时在场的人物都很默契的认可了燕王的决议,他们关心的朝堂走向,此案一结束就开始了新一轮势力的争夺,对她这个小人物早已置之脑后,即使二王子都对这个阴谋破坏者视而不见了,更何况其它人。因此亭中那几位公子刚听到张珈这个名字时并没引起什么注意,但听说她是夏延器的徒弟就不得不提起兴趣了。 夏延器在燕国那可是战神般的存在,是所有热血男儿崇拜的偶像,多少人想拜入他门下,就算当不成徒弟,在身边挂个名也好。但这位杀神一向高高在上,冷酷无情,连权贵之子都能斩在阵前,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一年四季挂着生人勿近的牌子。在座的这几位可算是燕国数一数二的贵公子了,每一位都曾放下架子软磨硬泡,使出浑身十八班武艺的拉拢过,却都无功而返,可现在居然有人说是他正儿八经的关门弟子,而且还是个丫头! 女徒弟啊! 真是婶可忍叔叔也不能忍啊。 当即就有个公子要去找她切磋切磋,被二王子拦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赏菊赏人 飒飒金飙拂素英,倚栏璚朵入杯明。 秋光满眼无殊品,笑傲东篱羡尔荣。 这日辞秋园中争奇斗艳,白的、粉的、金的、绿的、双色一体等等各色菊花如月中飞仙,如雪地莲花,虽然只菊花独立,却美不胜收,将辞秋园装点的缤彩纷呈。然而等那京中贵女纷纷盛装而来,碧水金菊间或妖娆、或清丽、或活泼、或典雅,硬是将那碧水秋波、仙灵芝、碧玉台等美丽菊花比了下去,成了这园中主角。 今天是长公主召开的赏菊会,说是赏菊,实际上是赏人,大家都知道真正的主角是敏亲王兄弟和那几位特定的贵女,这配角们自然要有自知之明,因此尽管七巧绣庄头一天拿来了很多华服,夏盈盈也特意送了些贵重头面,离玟玉还是选了最朴素简单的一套,然而等她跟着夏盈盈踏进辞秋园才发现,众小姐们根本没有当配角的觉悟,一个个花枝招展,反而衬得她空谷幽兰般突出。 离玟玉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反正王后没有点明,大家还有争的机会嘛,万一那位敏亲王府二公子偏偏选中了自己呢。虽然燕克辛是次子,但若能与敏亲王府攀上交情也是一大臂助,这位敏亲王可是很疼爱弟弟的,而且才貌双全,又在宫中教养长大,与几位王子相熟,家中那么多女儿这时候不拿来拉关系还等什么时候呢。 离玟玉来的不早不晚,跟着夏盈盈先进正堂给长公主请安,夏盈盈虽然有个大将军的哥哥,但丈夫只是三品官,在众多命妇中并不显贵,与长公主也没有多亲近,因此两人规规矩矩的行礼,便退避到外围与交好的几位夫人交谈。 离玟玉头一次在这样的场合露面,本应好好交际,但今天是有主题的,她并不想太显眼,只老老实实的跟在夏盈盈身边答对,察言观色。 但往往事与愿违,别家的女儿都是拜完长公主和长辈便结伴在园中游玩,只离玟玉乖巧的一直陪在姑姑身边,那与夏盈盈交谈的王夫人听闻她从外地初入京都以为她认生羞涩,便道:“小姑娘正是天真烂漫的年龄,总陪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多无聊。”说着还好心的唤过一个丫鬟道:“你带着张小姐去找二小姐,让她多多照应。” 那丫鬟连忙答应。 离玟玉苦笑一下,看看夏盈盈,后者道:“你初来乍到是要交些闺中密友,我与王夫人是手帕交,她家的二小姐王凤宁比你大一岁,性情温厚,你见了必会喜欢。” 离玟玉这便向几位夫人告退,跟着丫鬟离开。 一路上花团锦簇,在那亭台水榭,小径荷塘,衣阙飘飘,时不时的传来娇声细语,一片欢快景象。 也有那窈窕淑女当面遇上,因不熟悉也不曾打招呼,只在一旁窃窃私语:“这是谁家小姐,穿的这般简陋怎好意思出来?” “想必是哪家小门小户的也想攀上枝头当凤凰,不知从哪里求了帖子来。” “凭他们也配来赏菊会,真是污了贵人们的眼。” “” 那领路的小丫鬟闻言面露尴尬,偷偷往后看,只见离玟玉神色不变,仿若未闻,不由心中赞叹:这位小姐好气度。 小丫鬟将离玟玉引到一亭中,里面或站或坐着五位少女,见有人来便停下说话去看离玟玉。 那小丫鬟向其中坐着的一位穿黄色衫裙的少女福了福道:“二小姐,这位是夏将军府上的张小姐,夫人让奴带来与二小姐认识,还说让二小姐多多照应。” “哦?没听说夏将军府上有女眷啊?”王凤宁闻言很是好奇,她母亲与夏盈盈乃手帕交,与王家、夏家多有往来,因此夏家突然冒出来个小姐很是奇怪,并且这位打着夏将军的旗号却是姓张就更稀奇了。 王凤宁站起身来打量离玟玉,见她发间并无累饰,只别了一只白玉簪,眉不描自黛,唇不点自红,肤如凝脂,湖蓝色长裙外面一件象牙色长衣,只在衣摆和袖口处绣着缠枝芙蓉花,腰间一条彩云丝带显出纤纤细腰。离玟玉的个子高挑,比她高了半头,更显窈窕。 离玟玉见这位二小姐一张鹅蛋脸,眉弯眼笑,腮边两个深深的小酒窝随着说话时隐时现,声音甜糯,让人有种甜甜的感觉,笑道:“张珈见过王家姐姐,小妹刚刚拜入夏将军门下。” 这下不止王凤宁惊奇,亭中的其它四位小姐也惊得毫无淑女形象的张大了嘴,燕国战神夏延器不仅收徒,而且还是个女徒弟!这消息实在是太惊悚了,夏将军坐牢坐傻了么? 还是王凤宁最先回过神来,很热情的拉住离玟玉的手道:“那太好了,以后我再去夏伯伯家就有姐妹陪我玩了。”接着便向她介绍其它小姐:“这是卫少师家的小姐卫颖。” 离玟玉闻言不由多打量了一下这位小姐,来时夏盈盈提过这次王后相中的四名贵女姓名家世,其中就有这个卫家小姐,燕王有意限制敏亲王的权势,自然不会让他们通过联姻来增强势力,因此王后选中的四位贵女要么身份尊贵却没有实权,要么在朝中权势只是偏上,要么就是完全忠于燕王一派。这位卫小姐父亲官职不小,掌管燕国马匹,可燕国骑兵少,对战马需求不大,这位少师自然也不太受重视。 卫少师只有卫颖这一个女儿,宝贝得很,行为上并不约束,经常带去马场骑马射箭,也正因为此,今年十七还未婚配,头发利索的高高束起,戴着五六支简单的珍珠金簪,脑后一朵艳丽的蔷薇花,眉目分明,鼻梁高挺,略厚的红唇微微嘟起,少了分娇俏,多了分明艳。并没有因离玟玉衣着简单就冷目以对,反而听说她是夏延器的徒弟眼冒金星,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 王凤宁又介绍了其它三位小姐,李二小姐、黄小姐和陈小姐,几人相互见礼。刚一坐下,卫颖便拉着离玟玉问夏将军收徒一事。 离玟玉只笑着说有幸得夏将军青睐,自己也是恍如梦中。 卫颖又问离玟玉家世,离玟玉也不隐瞒直言自己一介布衣,如今孤身一人。 李二小姐和黄小姐听闻离玟玉无父无母又初到京都便没有结交的兴致,虽然没有嘲讽之色,言谈间也渐渐冷漠疏离。 离玟玉也不计较,她这次来只是露个脸,并探探各位小姐的底,疏离与热情对她来讲都只是一种信息,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她也并不多话,更多是静静的听,有时候听比说更有用。 就在几人说说笑笑时,一道轻蔑的声音响起:“我道是谁在这里如此狂放,原来是卫少师的千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草包 夏延器这个徒弟收的很低调,连他的二王子也才知道,心中暗惊,但转念一想便想开了,隐晦的对众人道:“此女曾帮过夏将军,以夏将军为人自然不愿欠人人情,想必夏将军念她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便收其为徒让她在京中行事得些方便而已,想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还能像雅娥那般当将军不成。” 其它几位公子闻言便哈哈大笑,也是,如果夏将军真看重此女,也应该是收为义女,而不是徒弟,一个女子能练成什么样的武功,不过是借她个名头而已,京都权贵多如牛毛,一个孤女如没有身份地位依仗只怕早被人抢去玩弄了。 众位公子终于在心里挽回了自尊。御史大夫之子司徒正摇头道:“夏将军一身杀戮,宛似修罗,养个儿子却满心菩提,如今又收个精怪的女徒弟,可堪称一绝啊。” 司徒正说完此话,众公子都是会心一笑。 夏家这对传奇父子可是燕国的奇葩,夏飞花当年的壮举,轰动一时,父亲杀,儿子止,最后将门世家的继承人跑到文官队伍里,致使夏家一世功业后继无人,朝中大臣对此褒贬不一,一度引为笑谈。但齐莫因他和谈却是不争的事实,士林百姓提起来莫不赞一声青莲公子高义,让这群公卿权贵哑口无言。 时值今日,夏飞花以他的言行印证自己的大道,即使是当初嘲弄之人再提起他也只能会心一笑。 这就是当之无愧的青莲公子。 一个白面公子道:“没想到飞花有这样一个有趣的师妹,真应该把他也叫来。” 二王子燕弘天望着那边玩游戏的少女们道:“他最近都会很忙,可没空来参加什么赏菊会。” “哦?”站在燕弘天左边的高大魁梧,身形挺拔的男子,正是年轻的敏亲王燕克文,看着二王子道:“能让外事院郎中忙起来,难道有哪国使者前来么?” 燕弘天看着这个堂兄,心想:他果然敏锐。接着转过头漫不经心的道:“前几天越国遣使来说越国四王子越近宇将来我国访问,父王已经发下通关文牒,不日大司徒便要带队往清风关迎接,夏飞花虽然只是郎中,但盛名在外,父王特旨随同,并在越近宇在国内期间陪同左右。” 另一个年轻公子闻言奇道:“两国邦交一向是越国太子负责,这次怎么换了四王子来?某听闻这位越国的四王子可是自小拜在瓷山派门下,从不关心政事的。” 燕弘天道:“克辛有所不知,正因为越近宇乃瓷山派弟子才会前来。” 原来这位年轻公子便是今日主角燕克辛,显然并不将未来夫人放在心上,此时早将那些莺莺燕燕丢之脑后,追问道:“这是为何?” 燕弘天道:“那瓷山派虽然在越国开山立派,但弟子却遍布九州,瓷山派二弟子便是我燕国男儿,乃璧月山庄少庄主,他最近广发喜帖,俩月后大婚,越近宇说来访问,想必连带着参加他师兄的婚礼。” “原来如此。” 此时又有丫鬟来报:“各位公子,长公主请各位公子小姐去文苑。” 众公子抬头一望,可不,园中彩衣飘飘,小姐们已纷纷起身向文苑行去。几人便停了话题,转身下亭,燕克文走了几步问旁边引路的丫鬟道:“那玩报花名游戏的几位小姐最后谁拔头筹?” 几位公子早把这事忘了,亏的燕克文关心弟弟亲事,又提起来,只听那丫鬟道:“是卫少师府上的卫颖小姐。” 几位公子自然知道待选的四位贵女是谁,听说素有才女之称的公孙瑜并未胜出也不吃惊,今天谁要是压过那四人的风头那才是不长脑子,可也没想到卫颖会赢过党静,传闻卫颖一向喜好骑马射箭,却不想还是个才女。 司徒正当即笑道:“没想到这卫颖却是文武双全啊,动静相宜,克辛就选她吧。” 燕克辛本无娶妻的意思,对燕王借口亲事将进龙虎卫一事略过,更是心生不满,可当着王子的面不仅不能反驳,还要表现的兴致勃勃,真是心中一百个不乐意。但这次王后亲自操办婚事,无论怎么不乐意这次都必须选个女子出来。听了司徒正的话,便笑道:“又不是考状元,我要那文武全才做什么,自然是要个美貌养眼的才行。” 燕克文嗔怪道:“又来瞎说,这是娶正妻,将来要持家教子,自要贤良淑德才行。” 两兄弟早早父母双亡,燕克辛是燕克文一手带大,对哥哥便如父亲一般敬重,丝毫不曾杵逆,因此听了燕克文的话连连点头:“是,是,全凭大哥做主。” 燕克文无奈的横他一眼,其它公子俱呵呵轻笑。 文苑在“辞秋园”的中心,中间圆形的一块空地,场地开阔,周围假山亭榭环绕,呈众星捧月之态,绿树穿插期间,高大的树冠投下阴影使场下并不炎热,各种艳丽的菊花盛开在周围,置身其间宛如画中,群芳遥遥行来,仿佛月中嫦娥。 此时,文苑分主宾位已摆放许多桌椅,只中间留出一块空地。 虽然女子们出身不同,但除了公主、命妇等个别有品阶的人外,其它人都是白身,而且今日赏菊会别有目的,众小姐也就不分尊卑,找相熟的闺中好友坐了。 离玟玉自然与王凤宁等人同坐一处,看对面愤愤不平的党静四人,心中就觉好笑。 一旁的王凤宁正对卫颖道:“没想到你还真深藏不露啊,我既不知你有如此文采。” 卫颖至此还晕晕乎乎的:“真是侥幸,我都不知道如何赢的呢。” 陈小姐道:“公孙瑜一心为党静造势,却不知她即是个草包,扶不上墙的。” 李二小姐也道:“就是啊,以前还传言党小姐是个才女,如今一见不过如此。” 几位小姐说着话,夫人们拱卫着长公主进了文苑在前面坐下,众小姐连忙起身行礼。 长公主已年近六十,是当今燕王的姐姐,花白的头发高耸如云,珠钗微颤,已略显松弛的肌肤依旧白皙,黛眉下的双目透着柔和睿智的光芒,背脊挺直,绣着金色牡丹的华服衬托的她依旧风华无限。 她示意众女归座,道:“看着你们这些个年轻活泼的小姑娘,本宫这老太婆也好似年轻了几岁。” 旁边的几位夫人连忙逢迎着:“长公主还年轻,怎好说老。” “长公主这样说可羞煞我等了,您看着年龄比我们还小呢!” 长公主手一抬笑骂道:“今日宴请的是姑娘们,你们就不要呱噪了。”说着举目四望,从左首开始将一个个姑娘望过去,然后道:“嗯,咱燕国就是人杰地灵,个个貌美如花,将这园中的菊花都比了下去。” 离得近的一位夫人笑道:“大王励精图治,勤政爱民,方有我等享受这赏花游园的好日子,咱燕国的姑娘不仅人比花娇,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艺无双呢。” 这夫人引了话头,立刻就有夫人识趣的接下去道:“可不是,今日秋高气爽,姑娘们借长公主的福气能欣赏到这各色菊花,不如就让姑娘们献上才艺以谢长公主厚恩如何?” 其它夫人纷纷应是,今日将贵女们齐集一堂本就是要有考校之意,况且长公主身后的厅堂虽然门户打开,却挂了薄纱,里面人影绰绰,便是几位不便露面的公子了。这才艺展示即是博长公主好感,更是方便让敏亲王兄弟相看。 长公主闻言便笑道:“既如此,本宫便取个彩头,算对姑娘们的奖励。”接着转头对身边的嬷嬷吩咐道:“去取那金枝头面来。” 须臾,那嬷嬷便托了个锦盘回来,上面四件首饰,分别是金枝玉叶蔷薇花的步摇,与之配套的蔷薇花形的金耳环、缠枝项圈及金镶玉镂空的金枝玉镯。做工精湛,设计巧妙,众人见了无不喜欢。 长公主笑道:“今日谁表演的最好,这套头面便赏给她。” 一夫人立刻笑道:“既如此,姑娘们可要好好表现。” 在座的小姐们个个生了副七窍玲珑心,自然知道这头面是给那四位小姐留着的,有才无才的都要避让些,这四位小姐也各有一好的朋友,便有那开朗的先下场为自己的姐妹打头阵。 离玟玉一边看着小姐们表演,也特意留意了其它三位待选的贵女,一边听王凤宁等人的评说,还时不时的问几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资格 几人回头就见亭下走来四个盛装打扮的少女,可巧的是离玟玉在京中认识的人有限的很,而其中就有一位熟人,正是在严记书行向俞谨川示好的江茹萍。 王凤宁心想离玟玉可能不认得几人,便低头道:“那穿绣着百花争春红色宫装的少女是安平公的孙女党静”还要再说就听党静右边穿蓝衣的少女接口道:“谁不知道卫少师的千金成天与畜生为伍,可不狂放么!” 这下可把亭中的人都骂进去了,对方明着是说卫少师总带了女儿去马场与马匹为伍,实际却暗讽亭中的几位小姐也是畜生。 王凤宁等人满脸怒容,卫颖更是啪的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畜生骂谁?” 蓝衣少女想也不想接口道:“畜生骂你。” “哈哈哈哈”亭中众女哄然大笑。 蓝衣少女恼怒的涨红了脸。其它三女也是又气又恼。党静狠狠瞪了她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接着昂起头,带着三人走进亭中,这一下小小的凉亭可就人满为患了。亭中本来只有六个座位,离玟玉等人刚刚好,她们一来便只能站着,但这四女既来挑衅又哪里肯站着,党静走到陈小姐身边冷冷一哼:“让开。” 胆小的陈小姐连忙站起让座。 党静很有成就感的缓缓坐下。 另一个穿粉色宫装的少女刚走到李二小姐面前,不用开口,李二小姐便自动让座。 离玟玉见了神色一动,此女身份只怕还在党静之上,不过碍着党静也是候选人之一不愿与之争锋。离玟玉猜的没错,此女乃大司马公孙垚的掌上明珠公孙瑜,而党静爷爷虽然是安平公,却没多大实权,至于李二小姐父亲与之差好几级呢,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其它几位家世都不相上下,自然不能像公孙瑜和党静那样争位,那蓝衣少女见离玟玉是个生面孔又穿着简单便走到她面前道:“还不让开,不懂规矩。” 离玟玉看出这位脑子不太好使,不愿与之争执,便要起身让座,却被卫颖拦住道:“我看就你不懂规矩,不知道先来后到么?也不知兰家怎么教的规矩。” 离玟玉看卫颖替她出头,心生好感,自然不会驳了她的好意,便坐稳了身子看戏。 那兰碧依见离玟玉如此不识相,刚被人戏弄,如今又被落了面子,更加恼羞成怒,道:“哪来的野丫头,你也配在这里坐着。”说着扬手就向离玟玉脸上扇去。 众人没想到今日这般场合,兰碧依还如此冲动,说动手就要动手,卫颖与离玟玉中间隔着王凤宁无法阻拦,便大喝一声:“住手。” 王凤宁还未反应过来。 离玟玉眉头微皱,自己退让并不代表可以任人欺辱,当即一把抓住打到面前的那只手,目光清冷,冷冷的道:“今日吾等有幸受长公主之邀前来赴会,兰小姐如此张狂,可是不满意长公主的安排么?” 兰碧依挣了几下都没能挣脱离玟玉的钳制,又羞又恼,本要大骂,可一听离玟玉抬出了长公主,也不敢放肆,只叫道:“放手。” 离玟玉不予生事,轻轻一推,将兰碧依推开几步,并不伤她。 而兰碧依却不肯罢休,指着她质问道:“今日长公主开赏菊会,请的都是京中贵女,你是什么人,既也混了进来?” 离玟玉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仿佛没听到般自品香茗。 兰碧依几时被这般无视过,正要发作,站在一边的江茹萍认出了离玟玉,当日离玟玉身穿布衣,又无婢女仆役同行,便认定了她只是一介平民,而两人又有些过节,此时便道:“不过一介布衣村姑,还要在此假装清高么,可惜你再怎么装也不过东施效颦罢了。” 其它几人听了江茹萍的话都吃惊的望着离玟玉,更有几人露出嫌弃的样子,党静用帕子遮住嘴,仿佛她是传染病毒一般,嫌恶的道:“我说看着一股穷酸气,原来是个乡巴佬,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还不快滚出去。” 王凤宁见离玟玉被欺负了也不吭声,以为她心生自卑,胆小怕事,自己得了母亲的嘱托,离玟玉又是夏姨的人,自然要开口维护:“张小姐是定国公夏将军的徒弟,怎么没有资格来此。” 党静等人哈哈大笑,公孙瑜笑道:“就算想来赏菊会也不必编出这么可笑的理由,谁不知道夏将军武功盖世,经韬伟略,多少武艺高强的将军侠士想拜其为师都被拒绝,你居然说什么夏将军收她为徒,你这是侮辱我燕国铮铮男儿都是废物不成。” “真是可笑,你还不如说是我家的丫鬟,我倒也可以带你进来。哈哈。” “为达目的无所不用,真是可耻之极。” “想必她还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呢,可不知敏亲王府二公子怎么会看上她呢。” “痴心妄想。” “” “住口。”“才不是呢。”一清脆一甜糯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正是恼怒的卫颖和王凤宁。 且不论双方父母在朝政上的关系如何,单看卫颖和党静同为王后相中的候选人,这俩就已经是对立的竞争对手了,自然互相看不过眼,党静等人虽然是在讽刺离玟玉,但指桑骂槐的意思很是明显了。因此无论她们与离玟玉是否相熟,都不能置身事外。 离玟玉正静看两方争执,突然有种被人探视的感觉,拿起茶杯,微微转头,用余光一瞟,只见远处一亭台七八个青年男子凭栏而立,其中认得的二王子,还有一个也很面熟,略一想便记起是曾在震天属故意搅局的姚崇。见了这两位,想必那敏亲王兄弟也在其中了。 长公主设此赏菊会就是为了让敏亲王府二公子相看那四位待选贵女,但这边都是闺阁女子,对方自然不好过来,因此在远处观察。 王凤宁有夏盈盈那层关系在,而卫颖性格爽快义气,离玟玉对这两人很有好感。 今天是卫颖的主角,其它人不论身份都是配角,同伴自然要摇旗助威。眼看卫颖被对方拿话激住就要发飙,离玟玉知道敏亲王府二公子等人在远处眺望,自然不能让卫颖失态,连忙拦过话头道:“党小姐是说我没有资格来此么?” “废话,你一介草民有什么资格来参加贵族的赏菊盛会。”离玟玉点了党静的名,自然引来党静的反驳。 离玟玉在桌下按住王凤宁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面上混不在意的道:“如果我没有资格来,诸位又有什么资格来呢。” 几人都觉她提了个比拜夏延器为师更可笑的问题,兰碧依鼻子里冷哼道:“你听清楚了这位是大司马公孙大人的千金,这位是安平公的孙女,这位江家大小姐是贤贵妃的侄女,我父亲是司丞大人。”说完高傲的扬起头。 离玟玉只觉好笑:“果然都是大有来头。这么说只有为官或有爵位的人才有资格来了?” 党静等人轻蔑的笑道:“那是当然。”可离玟玉下一句就让他们笑不出来了:“既然如此,我乃燕王亲封的良女,七品女官,不知各位小姐任职为何,官级几品啊?” 不仅是党静四人,就连王凤宁等人都愣住了,她们当然知道燕国设有女官职位,但任职的女子却少之又少,根本就被人忽略了,没想到离玟玉居然是官身。 燕国女官分两种,一种是内官,由王后册封,在宫中各司当值的司官,也只在宫中任职,一旦外放出宫便收回职位,因此除了王妃主子外和仆役差不多。另一种是外臣,比内官高的多,由朝廷下旨册封,是正经官职,可以自由升迁,例如昌平侯之女阮雅娥被封为女将军,掌万人队,不过她这个将军在实权上比之兰正熙的中尉还要差一些,只相当于男官的校尉,既便如此也比那些无品的公卿之女高贵许多。 由此可见,离玟玉虽然只是良女,是品级最低的女官,但那也是正经官位,单论品佚就比在座的任何一人高。而离玟玉的话里摆明了在嘲讽几人,我这七品女官如果都没资格来,你们这些无品佚的人就更没资格了。 兰碧依不相信的道:“怎么可能,你肯定瞎说。” 离玟玉理都不理他,其它人也看白痴似的看了她一眼,燕王下旨册封的良女岂能信口开河,随便拿来瞎说,不要脑袋了么。 党静等人被离玟玉噎的仿佛吃了苍蝇般难受,便不再纠缠座位的事,连忙转移话题。公孙瑜道:“姐妹们难得聚在一起,这样坐着也是无趣,不如我们玩游戏啊。” 这两方人互相看不顺眼坐在一起也实在没话说,听了公孙瑜的提议,都连连赞好,七嘴八舌的说玩什么游戏好。 离玟玉趁此机会在王凤宁耳边悄悄说了公子们在那边亭台上正往这边看,看王凤宁吃惊就要抬头去看,离玟玉连忙阻止,又让她悄悄告诉卫颖,并假装不知道的样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众女争芳 众女对嫁给敏亲王府二公子的热情度还是很高的,倒不是因为看上燕克辛的容貌才气,这些世家的闺阁女子很少出门,除了与家中往来相熟的人家外很少有机会认识其它男子。婚嫁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的甚至成亲之日才第一次与丈夫见面。因此这番热情只是对敏亲王府二公子这个身份而已。 对于女儿们来说敏亲王是仅次于王子们的尊贵男子,上无父母,将来没有公婆伺候,而唯一的大伯还能管弟弟的家事不成,因此成亲后就可掌家,逍遥自在。 对于父亲们来说虽然燕王有意的控制敏亲王兄弟的权柄,但他们在朝堂上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力,当年老亲王与燕王争位拥有很大一批追随者,因此燕克辛选妻的风声一出,各家就开始积极运作,都希望通过这次联姻扩大权势,当然燕王还是有力的控制了选亲的范围。 因此当离玟玉问到卫颖的态度时,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众小姐的表演已经过半,四人中也已有两位表演过,一人表演的琴艺,一人表演的茶艺,而坐在对面的党静挑衅的看着这边不动静,意思就是要最后压轴了,如果再拖沓出场便会让人心生厌倦。 离玟玉想了想拉过卫颖,两个人低头嘀嘀咕咕的耳语,就见卫颖一会摇头一会点头,最后终于点点头。 离玟玉又和王凤宁说了几句,王凤宁点头等场上女子表演完便起身跳了个舞,舞蹈是最普通的那种,众小姐都会跳,所以并没有什么出彩,惹得坐在长公主下首的王夫人不解的频频皱眉,她是知道女儿实力的,在这样的场合就算不争第一也希望女儿能在长公主面前露脸,可这样的舞蹈根本看过就忘了。 王凤宁一下台,离玟玉便出来道:“张珈愿吹奏一曲祝长公主圣体恭安。” 长公主点头道:“你用什么乐器,且让嬷嬷取来?” 离玟玉笑道:“小女的乐器园中处处可见,不必劳烦嬷嬷,张珈自去取来。” 众人闻听她言,纷纷转头四处打量寻找,除了刚几位小姐表演用过的琴笛,哪里还有其它乐器。 就在众人以为离玟玉要去那边的琴笛时,却见她转身到一旁的树下,伸手摘下一片叶子便回到中间站定,有那性子活跃的见了直接问:“你说的乐器不会就是这片叶子吧。” 离玟玉对她友善的一笑,道:“正是。” 众人一听便惊奇的道:“叶子怎么能做乐器呢。” “是啊,我听都没听说过。” “听说她是乡下来的,只怕也不会什么才艺,便以此哗众取宠吧。” “就是,就是” 离玟玉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轻轻擦干净叶片,便放在嘴边吹起,当清脆的声音响起,众女们立刻惊住,再无人言语。 离玟玉直直的站在园中,既不走动,也无舞蹈,微微阖眼,双手拿着叶片的两端,绿色的叶片夹在两片红唇中,微微颤动,发出轻快婉转的曲调,有泉水叮咚,有鸟儿欢唱,有风轻吟,那是一个欢乐美好的早晨。 离玟玉一曲吹罢,放下绿叶,向长公主施礼退下。 长公主赞道:“没想到一片小小的叶子也能吹出如此优美的曲调。” 旁边的夫人跟着赞美几句,但以树叶吹奏在贵人们眼里毕竟是不入流的,仅仅图个新鲜博取一乐罢了,因此并没引起多大的反响。 有了王凤宁的普通,又有了离玟玉的旁门左道,接着卫颖便站出来。 她表演的歌舞,卫颖性格开朗,父母又不拘束她,很小便跟着父亲在马场骑马射箭,因此对琴棋书画并不擅长,但她有副好嗓子,可光唱歌,又略显单薄,因此离玟玉让她边唱边跳。 卫颖的舞热情奔放,歌婉转悠扬。 前面有了王凤宁和离玟玉低调的铺垫,将气氛瞬间推向。 这一曲一舞让人耳目一新,心旷神怡。 突然一阵明快的笛音合着卫颖的歌调响起,抑扬顿挫,相辅相成,衬托着卫颖的歌喉,宛如天籁。 离玟玉抬头向厅堂望去,有个持笛的身影越众而立,却不知哪位公子兴起捧场。此举虽然让卫颖的表演更加精彩,但最终结果如何却喜乐参半,毕竟卫颖的举动在于取得燕克辛兄弟的好感,而不是为了歌舞效果。 离玟玉留意到一个宫娥在长公主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长公主莞尔一笑,想必是在说吹笛的人是谁。 卫颖歌罢回到座位,王凤宁连连赞叹,又向对面的党静等人示威的一仰头,只把对方气的够呛。 党静原也是要跳舞的,她腰肢柔软,身段窈窕,舞技超群,本想最后压轴,可偏偏卫颖在她前面又唱有跳,还引得笛声相和,她跳的再好也落了下乘。 党静咬着牙,等别人又表演了两个节目,气氛回落才起身道:“党静拜见长公主,娘亲常说长公主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乃我燕国女儿的楷模,静儿今日有幸面见长公主,想书画一幅请长公主指教。” 党静不愧是安平公的孙女,这记马屁拍的妙。不仅夸奖长公主技艺,还拉近了与长公主的关系。 长公主果然高兴,命人摆下书案,党静在一旁作画,其它小姐继续表演娱乐,一炷香后,党静画完,双手捧着送到长公主面前,长公主看罢,连连称赞,让宫娥持画向众人展示。 众人见之惊呼出声,连离玟玉都不禁暗暗点头:卫颖啊,你的对手很强啊。 原来党静画的便是这园中景色:一雍容华贵的夫人端坐正中,眉目清晰可辨正是长公主殿下,她正微笑着观看下面一黄衣女子抚琴,一彩衣女子扬袖舞蹈。周围或站或坐着美妇少女,有举杯吟诗者,有窃窃私语者,有凝神静听者,有向长公主施礼者,有摘花赏菊者,有打扇扑蝶者,众女神态各异,衣带飘飘,旁边菊花盛开如斗,绿树环绕,碧水盈盈,宛似瑶池月宫。 长公主又让人送到厅堂给众公子观看。 离玟玉见众人均交耳称赞,党静站在那里自信满满的抬头挺胸,仿佛已经胜出一般。便在王凤宁耳边低语一句。 王凤宁装作讨论的样子传话给卫颖,卫颖便大声赞道:“党小姐画的真好,画中的人儿栩栩如生,布局合理,画工精湛,卫颖自愧不如。” 卫颖的话引起一片共鸣声,更有人提出党静的画艺在众多小姐中当属第一。 党静听了更加自得,自以为礼让的道:“卫小姐也不必惭愧,众人都知卫小姐精通骑射,对这书画一道自然生疏。” 党静说的也是事实,她听了卫颖的赞美心中得意也没有刻意贬低卫颖的意思,但这一问一答间,听在大家的耳朵里便有了不同的滋味,在才艺之外,将两人的性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同为竞争对手的卫颖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对技不如人处也能大大方方的承认,只觉此人心无城府,性格率真,气度大方,让人心生好感。再看党静洋洋自得的样子,自以为是的谈吐,本身她平常为人处世就有很多优越感,让众多小姐敢怒不敢言,如今更加不喜。 厅堂中的众位公子品鉴完党静的画,闻听外面讨论之声不绝于耳,便纷纷打趣燕克辛,这个说:“哎呀呀,这几位小姐可都是相貌出众,养眼的很,可真难选啦。” 那个道:“我看弹琴的王家小姐最漂亮,不如就王小姐吧。” 一人道:“党国公家的党小姐这画做的好,以后克辛练武,党小姐在一旁作画,岂不美哉。” 又一人道:“克辛好武,还是会骑射的卫家小姐好,一同骑马射箭不是更好。” 另一人道:“不对,不对,余家小姐手艺好,素手做羹汤,既温馨又养胃,余小姐好。” 更有故意捣乱的道:“不如做个阄,抓到哪个是哪个!” “好好,就来抓阄,哈哈。” 众公子笑闹一阵,因已看过了四位小姐,便让宫娥向长公主传话提前离去。 这边长公主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道:“党小姐画的好,可卫小姐也唱的好,哎呀,让我这老太婆还真不好取舍呢!你们说说看谁更好啊?” 当下夫人小姐们便讨论开了,都知道另两位已不在长公主考虑之中了,便有的说党静的画好,有的说卫颖的歌好,最后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开玩笑长公主没发话,你敢拍板么。 最后长公主笑道:“现在的小丫头们可真真厉害,既然大家都觉的好,得了,本宫也不是吝啬的,便一人赏一件。这件赏给党小姐,再去取那套喜鹊蹬枝的头面来赏给卫小姐。” 嬷嬷忙答应了取来,长公主果然不偏不倚,这套喜鹊蹬枝的头面也是一套四件,用琉璃打底,金丝做型,宝石镶嵌,小小的喜鹊两寸大站在金枝上,口衔红宝的梅花,垂下金珠做的流苏,富贵中带着活泼。 党卫二人接了赏赐纷纷跪下谢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很穷 众小姐们讨论来讨论去,最后还是江茹萍说:“今日是赏菊会,我看院中菊花争芳斗艳,各领风骚,不如就来报花名,每人轮流说一句诗,要隐含一种菊花名,不许重复,如果说不上来或者和别人重复就算输。” “这主意好。”李二小姐道:“可是输了怎样,赢了又怎样呢?” 公孙瑜道:“输了罚酒,赢了的嘛嗯,这样我们每人拿一件东西出来做彩头,最后赢了的人可以把这些东西都拿走。”说着不容别人反对,直接从头上取下一只金蝴蝶步摇,那蝴蝶翅膀用金丝拉成,轻薄透明,两颗蓝宝石做眼睛,两根胡须巍巍颤颤,工艺精湛,一看就价值不菲。 公孙瑜此举也暗含羞辱之意,她取了这只步摇,别人自然要将身上最贵重的东西拿出来,生怕简陋了显得寒酸。可众女中谁能比过她去,公孙瑜父亲位高权重,家中富贵非常,安平公自然也是出手阔绰,江茹萍姑姑乃是燕王宠妃,江家水涨船高已是京中新贵。而王凤宁不过一般官宦之家,卫颖父亲虽然是少师,但不受重视,平日也无人奉承,自然无法与公孙瑜相比,至于离玟玉已经被自动忽视了,看她那简单的服饰,众人都怀疑这已经是她全部家当了。因此不用说话,一个简简单单的举动就已云泥立判。 这位公孙小姐不简单啊。离玟玉不由在心里对她高看一眼。 党静一见便知同伴的用意,谦虚的道:“哎呀,姐姐这支步摇一看便珍贵的很,妹妹可没有如此贵重的东西呢。”可惜脸上那笑实在假的不行,再看她从手腕上取下一只金镶玉的镯子放在桌上,众人就有种想吐她的冲动。 至此其它人也没办法推辞了,不管是心疼,还是羞涩也都纷纷取出身上最贵重的东西摆在桌子上,一时间琳琅满目,光华四射,最后党静等四人都不怀好意的看着离玟玉,而王凤宁和卫颖却担忧的望着她,卫颖甚至偷偷取下一枚玉佩想从桌子底下塞过去。 离玟玉好笑的看着众人,大家怎么知道她很穷呢,她刚刚建了府,置办了铺子,又给凤凰支付了一大笔钱,剩余的一点银钱都在海棠手上,还欠着凌云阁一笔巨债,真是入不敷出啊。但看着众人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她又怎么能让大家失望呢。 只听党静故作大方的道:“张良女实在窘迫也没关系,就随便拿一件好了,拿彩头不过是图个乐呵,相信赢得人也不会计较的。”特意将“良女”二字说的特别重,看来对离玟玉这良女刺激的不轻。 “是啊,是啊。再不济拿条帕子也行。”兰碧依笑道。 王凤宁正要说话,离玟玉道:“我身上确实没带什么东西” 江茹萍不等她说完就大惊小怪的道:“你不会连条帕子都没有吧。” 卫颖怒道:“你胡说什么。” “我又没胡说。” 离玟玉挥挥手道:“啊,帕子到是有的,多谢兰小姐提醒,要不我还真不知拿什么出来好。” 众人见她果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粉色绢帕放在众多贵重的金银首饰中,一时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她还真好意思啊,虽然这条绢帕质地轻柔,帕子上绣着一幅蝶恋花,那蝴蝶迎风飞舞,仿佛马上就要飞走一般,那兰花,仿佛能嗅到阵阵花香,帕子右下角用彩钱绣着“七巧”二字,仿佛一道彩虹,又似一条飘带,确实比她们用的帕子都别致漂亮,可再贵的帕子也超不过一两银子,你就算把头上那只白玉簪子取下来做彩头也比条帕子强吧。 就连卫颖和王凤宁也一副想捂脸的样子,真丢人啊,咱可不可以说和她不熟。 兰碧依用手指拈着绢帕一角拎起来,她很想讽刺几句,可是让她拿条帕子充数是自己提的,现在让她还能说什么,不过不说点什么又实在憋的难受,最后只能像羊角风似的抖阿抖。 王凤宁亡羊补牢般道:“我看绢帕的绣工可是非比寻常呢。” “嗯,姐姐也觉的好么。”离玟玉很大方的道:“那是我买来的绣娘月香的手艺。” 王凤宁也默了,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了,你拿条帕子就罢了,绣活还是出自自己的丫鬟之手。 众人都是一般想法,简直对离玟玉无语了,但她们不知道不久得将来,月香的绣品将有市无价,岂止超过了那只步摇,你拿着万两黄金去求还得看咱这位娇媚的庄主有没有心情呢。 不过现在众人已经在心里将离玟玉鄙视到万丈深渊了,离玟玉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紧不慢的继续夸道:“绣工虽然好,但料子更难得呢。” 卫颖见大家都不接话,实在不忍心离玟玉尴尬的唱独角戏,便随口问了一句:“有什么难得呢?” 离玟玉笑道:“绢帕所用的料子是燕王御赐的浮云锦。” “哄”,众女只觉一口心头血差点喷出来,浮云锦虽然不是最高档的料子,但也是百里挑一的锦缎,平常人家根本用不起,今天党静身上穿的就是浮云锦。单是浮云锦也罢了,还是御赐的?这就好像香雾寺的石头,那也是带了仙气的,而离玟玉居然拿来做成帕子!帕子啊!看离玟玉身上衣料也只是平常的锦缎,她这是暴发户不知贵贱呢,还是真的有钱没处花,不拿财帛当回事啊? 离玟玉当然不是有钱没处花,相反她现在穷的很,正想尽办法赚钱。 浮云锦质地轻盈柔软,面上有一层薄薄的丝光,随着褶皱起伏如云卷云舒,故而称浮云锦,在这样的织锦上绣花更加亮丽鲜活,因此深受权贵的喜爱。离玟玉给绿芽等人分别做了两身衣裳,便再舍不得,剩下的都给了月香,并让七巧绣娘们各展所长做成各种绣帕。 这些贵重的帕子自然不是用来擦汗的,而是为了向贵妇们展示绣庄的手艺。夏盈盈这些年打理夏王两府,与京中权贵的女眷们相熟,离玟玉将这些绣帕给了夏盈盈。对这些夫人们来讲,绢帕随处可见,夏盈盈也是精的,谈话间不经意的递个帕子过去替对方擦擦汗,或扇扇风,或不小心掉地上,总之各种方法向她们展示自己的绣帕,那独特的设计,精美的绣工必会引人注目,接着就自然而然的谈到绣工,谈到七巧绣庄。 离玟玉的手帕正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将七巧绣庄推上众人的心头。 当然不止夏盈盈,但凡离玟玉相熟的人身上都揣着好几块七巧出品的锦帕,她自己就更不用说了,刚还在想怎么将宣传品推介给这些小姐们,可就来了机会。 离玟玉心里嘿嘿直乐:兰碧依真是太善良了,我决定不再欺负你了。 兰碧依此时却如烫手一般手一撒,这条御赐的浮云锦做成的帕子飘飘摇摇正盖在那支金蝴蝶步摇上,确实,现在这方简简单单的帕子其代表的价值已在步摇之上了。 公孙瑜直勾勾的看着那方帕子心里狂喊:让她离我远点,我再也不想看到她! 同时党静等三人也一般心思,看着离玟玉跟吞了苍蝇般难受,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而卫颖和王凤宁满眼含笑却不好意思笑出声来,捂着嘴憋的满脸通红,娇躯乱颤,被公孙瑜压下去的郁闷烟消云散:张珈,你太给力了。 公孙瑜等人暗暗咬牙,本来江茹萍还想讽刺这乡巴佬必定不通文墨,此时也不敢贸然开口,只等她输了时再嘲笑吧。 几位小姐开始暗中较量的玩游戏,这边已有丫鬟将方才发生的事禀报给观月亭的几位公子。 离玟玉虽然是决定圣品失踪案结果的关键人物,但当时在场的人物都很默契的认可了燕王的决议,他们关心的朝堂走向,此案一结束就开始了新一轮势力的争夺,对她这个小人物早已置之脑后,即使二王子都对这个阴谋破坏者视而不见了,更何况其它人。因此亭中那几位公子刚听到张珈这个名字时并没引起什么注意,但听说她是夏延器的徒弟就不得不提起兴趣了。 夏延器在燕国那可是战神般的存在,是所有热血男儿崇拜的偶像,多少人想拜入他门下,就算当不成徒弟,在身边挂个名也好。但这位杀神一向高高在上,冷酷无情,连权贵之子都能斩在阵前,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一年四季挂着生人勿近的牌子。在座的这几位可算是燕国数一数二的贵公子了,每一位都曾放下架子软磨硬泡,使出浑身十八班武艺的拉拢过,却都无功而返,可现在居然有人说是他正儿八经的关门弟子,而且还是个丫头! 女徒弟啊! 真是婶可忍叔叔也不能忍啊。 当即就有个公子要去找她切磋切磋,被二王子拦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要变强 长公主得了公子们离开的消息,却不好立时就赶众人离开,晚上又赐了饮宴。以至于离玟玉晚上到家时天色已晚,离玟玉像往常一样先去看过洛奇,再去看绿芽,一进院门却发现绿芽并未在屋内,却一身利索的短襟正双臂前身,双腿弯曲的站在院里扎马步,这可把离玟玉奇怪的要命。绿芽从小就是乖乖女,既不会武,也不好武,就是在矿场,张珈请了燕轩颐的侍卫廖真来教导大家武艺时也只在一旁看,这会子怎么突发奇想扎开马步。 绿芽见离玟玉进来并不收势只道:“姐姐,等我一会就好。” 离玟玉心中好奇却也不打扰她,点点头,径自在一旁坐下,看的出绿芽很认真,很努力,身子已经摇摇晃晃,双腿颤抖不已,犹自咬牙坚持。对一个肯努力,肯用功的人,离玟玉一向是鼓励的,但对娇弱的绿芽,却不想她吃这份苦,绿芽年龄已经不小,现在开始练武必然要付出更多辛苦,她心疼绿芽失去哥哥,心疼她小小年纪流离失所,心疼她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懂事,心疼她的用功。她很想把绿芽紧紧护在羽翼下,让她享受曾经缺失的那份疼爱,她也一直在为此努力,给她配最好的丫鬟,做最好的饭菜,穿最好的衣服,请最好的老师只要她觉的好的,喜欢的都给绿芽置办,可看着汗水浸透衣衫的绿芽,她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真正了解绿芽,她所给予的那些可能并不是绿芽想要的。 离玟玉看了站在一旁的小樱一眼:“去准备热水。” 小樱恭敬的回道:“已经备好了。”小樱张张嘴心中的还是没有说出口,她自进了张府就一直跟在二小姐身边,最知道她的刻苦,原来一字不识,短短时日已能通篇阅读;原来行止随意,现在却一板一眼已有闺秀风范;原来说句话都要脸红半天,现在也学的开始管家;如今娇娇弱弱的身子又开始学武这一切都只为一个目标:我要变强才能帮姐姐!每每听到这句话,小樱都泪流不止。但二小姐不让说,而且她也不知该怎样说,难道说二小姐不应该去做么?她能做的就是尽心的伺候。 又过一刻钟,绿芽完成自己规定的时间才收势,今天才第一天,实在不能适应,一站起就觉腿脚酸软似乎不是自己的,险些摔地上,被离玟玉和小樱一左一右扶住。 绿芽羞涩的对离玟玉一笑,觉得自己实在逊色,看到院子护卫们训练似乎简单的很,每次练几个时辰才有疲态,自己刚站了一炷香而已。 绿芽进屋让小樱服侍梳洗,小樱会武也懂医术,手在绿芽穴位上轻捏慢揉,一丝真气游走全身,不一会便浑身舒泰,待梳洗完,只觉神清气爽,方才的酸痛疲累一扫而空,喜得绿芽连连夸奖:“小樱,你真厉害,我一点都不累了,还可以再站半个时辰。” 小樱笑道:“小姐身子弱,今日已经太长了,等明天起来那才是浑身酸痛,小樱这番推拿,只是帮小姐疏通筋骨,松缓肌肉,让小姐明日痛的差些罢了。” 绿芽不在意的道:“那也要谢谢你,能痛的差些也是好的。”两人说着从里间出来,就见离玟玉坐在桌边静等,桌上一份玉米粥,两样小菜,两盘点心,一盅乌鸡鲜蘑汤。 离玟玉笑道:“晚上不要吃得太多,少食一些补充体力。” “嗯。”绿芽乖巧的走过去,喝粥吃菜,见离玟玉不动问:“姐姐不吃么?” 离玟玉摇摇头,满眼的疼爱:“今日赏菊会毕,长公主又赐了晚宴,散的晚,并不饿。” 绿芽点点头,喝完汤便不再用。 离玟玉道:“刚吃完也不要就睡,和姐姐走走吧。” 绿芽自然听从,和她并肩出来,往后花园慢慢行。 姐妹俩很少这样相处,离玟玉总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呆在外面的时候比在家里还多,就算在家也只是浅谈几句就离开,她有太多的事要做。 夕阳的余晖拂过树梢洒在园中,给明亮的景致添上一层柔和的霞光,清风徐徐。 这一刻,两人都觉得分外温馨和娴静。 绿芽突然握住离玟玉的手,仿佛这样能抓住她匆忙的脚步。 离玟玉被她突然的举动恍惚了一下,那软软的小手坚定有力,离玟玉接着便明白了绿芽的心意,有种叫亲情的热流从两只交握的手上流入身体,温暖了骨,烫化了心,最后注入心田。离玟玉不由紧了紧那只手,反握回去,那是对绿芽的承诺:无论何时都不抛开。 “你怎么突然想到学武呢?”离玟玉轻轻的问。 绿芽柔柔的答:“府里的下人都在学,绿芽也想学,不拖姐姐后腿。” 离玟玉吃惊的垂头看看她,她想过各种理由,看书看烦了或者突然对学武有兴趣了,再或者身子不好练来强健身体等等,可都没想过她是一片为自己的心。 听到这个理由就不能不对赖在北院不走的荆北君咬牙切齿,如今府里上下都在习武,这虽然是离玟玉为培植势力的一部分,但学武的理由却是因为荆北君,他的伤明明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行动无碍,却偏偏说没好赖在床上不肯动弹。他几天不露面惹得林易找上门来,于是凌云阁的办公地点从荆府改到张府北院,每天北院上空跟闹鬼似的嗖嗖嗖的飞黑影。 能直接向阁主汇报的人武艺自然高强,充作护卫的凤羽根本都没发现,被离玟玉借机狠狠修理一顿,又以府中进贼失窃,加强护卫为由招了八个凤羽进府,从夏延器那调了个高手来训练。于是张府多了一条规矩,所有仆役上到管事,下到丫鬟小厮每天早晚通通操练一个时辰,而充当护卫的十二个凤羽,则两班倒每天训练六个时辰,一个个累的跟狗一样。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绿芽也起了学武的心思。离玟玉也从这看出绿芽依旧不喜欢武艺,只是为自己才去学。离玟玉不想她吃这份苦,很久以前就有的一个想法又在脑海里闪过。虽然她会尽可能的保护他们,可如果绿芽能有自保能力岂不更好。绿芽已过了学武的年龄,但她还有个更好的机缘,就是可以修炼法术的特殊体质,这是她还是灵魂体时偶然得知的。后来与乐灵犀结拜,从她言谈便知乐灵犀必定出身法术大家,当时就闪过送绿芽去学法术的念头,可后来再见绿芽时,刚刚从生死线上走过一回,那可怜怯懦的样子再想到世人对法术师的苛责,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不是绿芽能过的,便将此事诸之脑后。而此时,离玟玉低头正对上绿芽亮晶晶的眼眸,那里满是坚定。 离玟玉对绿芽道:“跟姐姐来。”拉着她往暗室去。 但凡权贵世家家中一般都建有密室,以备不时之需,这座宅子原来并没有密室,离玟玉入住前只是将书房后面那间重新修葺,将原来的门窗通通封闭,又和书房相邻的一面墙打通,临时做了间暗室,但新的密室也让狄厄暗中安排,还未开工。 书房是禁地,由无伤和介弥一明一暗的守卫,因此虽然府中的主子、管事都知道这里有间暗室,可除了离玟玉再没有人去过,绿芽还是第一次来,原以为防范严谨的暗室里会摆满金银珠宝那样的珍贵之物,可实际简陋的很,不由有点小失望。 暗室是由整间屋子改的,因此很大,最里面摆着一桌一椅,上面有文房四宝,西面靠墙一个百宝架,上面零星摆着几个盒子和一些书籍,室内中间地上有一个蒲团,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显得屋子空荡荡的,说话都有点回音。 离玟玉示意绿芽在中间站定,从架子上取了一个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水玉球来。 绿芽好奇的看着她拿着水玉球走过来,听她柔声道:“把手摊开。” 绿芽心里已对离玟玉当作亲姐姐一般看待,也不问她要做什么,听话的摊开两只手。 离玟玉将水玉球放在她手中,将她手指慢慢合上,双手抱住了水玉球,缓慢而柔和的道:“闭上眼睛,全身放松,慢慢的呼气,吸气,等心平静下来现在慢慢的去感受”离玟玉的声音仿佛天外魔咒引导着绿芽不由自主的按她说的去做,闭眼、放松、呼吸、感受 “哎呀!”绿芽突然惊叫一声,双手上扬,将水玉球扔了出去,离玟玉早有防备的一把抓住,脸上带着欣慰的笑,那笑很快安抚了绿芽的惊慌,却仍心有余悸的用手拍着胸口道:“姐姐,这、这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草包 夏延器这个徒弟收的很低调,连他的二王子也才知道,心中暗惊,但转念一想便想开了,隐晦的对众人道:“此女曾帮过夏将军,以夏将军为人自然不愿欠人人情,想必夏将军念她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便收其为徒让她在京中行事得些方便而已,想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还能像雅娥那般当将军不成。” 其它几位公子闻言便哈哈大笑,也是,如果夏将军真看重此女,也应该是收为义女,而不是徒弟,一个女子能练成什么样的武功,不过是借她个名头而已,京都权贵多如牛毛,一个孤女如没有身份地位依仗只怕早被人抢去玩弄了。 众位公子终于在心里挽回了自尊。御史大夫之子司徒正摇头道:“夏将军一身杀戮,宛似修罗,养个儿子却满心菩提,如今又收个精怪的女徒弟,可堪称一绝啊。” 司徒正说完此话,众公子都是会心一笑。 夏家这对传奇父子可是燕国的奇葩,夏飞花当年的壮举,轰动一时,父亲杀,儿子止,最后将门世家的继承人跑到文官队伍里,致使夏家一世功业后继无人,朝中大臣对此褒贬不一,一度引为笑谈。但齐莫因他和谈却是不争的事实,士林百姓提起来莫不赞一声青莲公子高义,让这群公卿权贵哑口无言。 时值今日,夏飞花以他的言行印证自己的大道,即使是当初嘲弄之人再提起他也只能会心一笑。 这就是当之无愧的青莲公子。 一个白面公子道:“没想到飞花有这样一个有趣的师妹,真应该把他也叫来。” 二王子燕弘天望着那边玩游戏的少女们道:“他最近都会很忙,可没空来参加什么赏菊会。” “哦?”站在燕弘天左边的高大魁梧,身形挺拔的男子,正是年轻的敏亲王燕克文,看着二王子道:“能让外事院郎中忙起来,难道有哪国使者前来么?” 燕弘天看着这个堂兄,心想:他果然敏锐。接着转过头漫不经心的道:“前几天越国遣使来说越国四王子越近宇将来我国访问,父王已经发下通关文牒,不日大司徒便要带队往清风关迎接,夏飞花虽然只是郎中,但盛名在外,父王特旨随同,并在越近宇在国内期间陪同左右。” 另一个年轻公子闻言奇道:“两国邦交一向是越国太子负责,这次怎么换了四王子来?某听闻这位越国的四王子可是自小拜在瓷山派门下,从不关心政事的。” 燕弘天道:“克辛有所不知,正因为越近宇乃瓷山派弟子才会前来。” 原来这位年轻公子便是今日主角燕克辛,显然并不将未来夫人放在心上,此时早将那些莺莺燕燕丢之脑后,追问道:“这是为何?” 燕弘天道:“那瓷山派虽然在越国开山立派,但弟子却遍布九州,瓷山派二弟子便是我燕国男儿,乃璧月山庄少庄主,他最近广发喜帖,俩月后大婚,越近宇说来访问,想必连带着参加他师兄的婚礼。” “原来如此。” 此时又有丫鬟来报:“各位公子,长公主请各位公子小姐去文苑。” 众公子抬头一望,可不,园中彩衣飘飘,小姐们已纷纷起身向文苑行去。几人便停了话题,转身下亭,燕克文走了几步问旁边引路的丫鬟道:“那玩报花名游戏的几位小姐最后谁拔头筹?” 几位公子早把这事忘了,亏的燕克文关心弟弟亲事,又提起来,只听那丫鬟道:“是卫少师府上的卫颖小姐。” 几位公子自然知道待选的四位贵女是谁,听说素有才女之称的公孙瑜并未胜出也不吃惊,今天谁要是压过那四人的风头那才是不长脑子,可也没想到卫颖会赢过党静,传闻卫颖一向喜好骑马射箭,却不想还是个才女。 司徒正当即笑道:“没想到这卫颖却是文武双全啊,动静相宜,克辛就选她吧。” 燕克辛本无娶妻的意思,对燕王借口亲事将进龙虎卫一事略过,更是心生不满,可当着王子的面不仅不能反驳,还要表现的兴致勃勃,真是心中一百个不乐意。但这次王后亲自操办婚事,无论怎么不乐意这次都必须选个女子出来。听了司徒正的话,便笑道:“又不是考状元,我要那文武全才做什么,自然是要个美貌养眼的才行。” 燕克文嗔怪道:“又来瞎说,这是娶正妻,将来要持家教子,自要贤良淑德才行。” 两兄弟早早父母双亡,燕克辛是燕克文一手带大,对哥哥便如父亲一般敬重,丝毫不曾杵逆,因此听了燕克文的话连连点头:“是,是,全凭大哥做主。” 燕克文无奈的横他一眼,其它公子俱呵呵轻笑。 文苑在“辞秋园”的中心,中间圆形的一块空地,场地开阔,周围假山亭榭环绕,呈众星捧月之态,绿树穿插期间,高大的树冠投下阴影使场下并不炎热,各种艳丽的菊花盛开在周围,置身其间宛如画中,群芳遥遥行来,仿佛月中嫦娥。 此时,文苑分主宾位已摆放许多桌椅,只中间留出一块空地。 虽然女子们出身不同,但除了公主、命妇等个别有品阶的人外,其它人都是白身,而且今日赏菊会别有目的,众小姐也就不分尊卑,找相熟的闺中好友坐了。 离玟玉自然与王凤宁等人同坐一处,看对面愤愤不平的党静四人,心中就觉好笑。 一旁的王凤宁正对卫颖道:“没想到你还真深藏不露啊,我既不知你有如此文采。” 卫颖至此还晕晕乎乎的:“真是侥幸,我都不知道如何赢的呢。” 陈小姐道:“公孙瑜一心为党静造势,却不知她即是个草包,扶不上墙的。” 李二小姐也道:“就是啊,以前还传言党小姐是个才女,如今一见不过如此。” 几位小姐说着话,夫人们拱卫着长公主进了文苑在前面坐下,众小姐连忙起身行礼。 长公主已年近六十,是当今燕王的姐姐,花白的头发高耸如云,珠钗微颤,已略显松弛的肌肤依旧白皙,黛眉下的双目透着柔和睿智的光芒,背脊挺直,绣着金色牡丹的华服衬托的她依旧风华无限。 她示意众女归座,道:“看着你们这些个年轻活泼的小姑娘,本宫这老太婆也好似年轻了几岁。” 旁边的几位夫人连忙逢迎着:“长公主还年轻,怎好说老。” “长公主这样说可羞煞我等了,您看着年龄比我们还小呢!” 长公主手一抬笑骂道:“今日宴请的是姑娘们,你们就不要呱噪了。”说着举目四望,从左首开始将一个个姑娘望过去,然后道:“嗯,咱燕国就是人杰地灵,个个貌美如花,将这园中的菊花都比了下去。” 离得近的一位夫人笑道:“大王励精图治,勤政爱民,方有我等享受这赏花游园的好日子,咱燕国的姑娘不仅人比花娇,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才艺无双呢。” 这夫人引了话头,立刻就有夫人识趣的接下去道:“可不是,今日秋高气爽,姑娘们借长公主的福气能欣赏到这各色菊花,不如就让姑娘们献上才艺以谢长公主厚恩如何?” 其它夫人纷纷应是,今日将贵女们齐集一堂本就是要有考校之意,况且长公主身后的厅堂虽然门户打开,却挂了薄纱,里面人影绰绰,便是几位不便露面的公子了。这才艺展示即是博长公主好感,更是方便让敏亲王兄弟相看。 长公主闻言便笑道:“既如此,本宫便取个彩头,算对姑娘们的奖励。”接着转头对身边的嬷嬷吩咐道:“去取那金枝头面来。” 须臾,那嬷嬷便托了个锦盘回来,上面四件首饰,分别是金枝玉叶蔷薇花的步摇,与之配套的蔷薇花形的金耳环、缠枝项圈及金镶玉镂空的金枝玉镯。做工精湛,设计巧妙,众人见了无不喜欢。 长公主笑道:“今日谁表演的最好,这套头面便赏给她。” 一夫人立刻笑道:“既如此,姑娘们可要好好表现。” 在座的小姐们个个生了副七窍玲珑心,自然知道这头面是给那四位小姐留着的,有才无才的都要避让些,这四位小姐也各有一好的朋友,便有那开朗的先下场为自己的姐妹打头阵。 离玟玉一边看着小姐们表演,也特意留意了其它三位待选的贵女,一边听王凤宁等人的评说,还时不时的问几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得寸进尺 “水玉啊,我们在龙爪山可是挖了一年多,你忘了?” “可是,可是”绿芽见离玟玉鼓励的笑道:“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什么东西?”离玟玉诱导的问。 “不,不知道,就是有个东西突然间要窜到我身体里去,好像,好像虫子,又像蛇。”绿芽扁着嘴,煞白着脸,泪光闪烁,显然吓得不轻。 离玟玉拉着她的手安抚道:“不要怕,那不是虫子也不是怪物,那是能量。每一个玄髓都有能量,有大有小,一般人感知不到,只有法术师才能感知。”离玟玉一边说,一边施展法术,一缕炫光从水玉球中飞出,仿佛一条金龙般绕着她白玉般的手指旋转游动,如梦似幻。 这神奇的一幕让绿芽想起水玉冢,方才的恐惧立刻消散无踪,不由伸手去摸,那金龙便从离玟玉的手上游动到她的手上,仿佛一道水流从指掌中滑过,温润爽滑,又像风,虚无飘渺。 离玟玉继续道:“法术师可以通过修炼吸收能量,再转化为玄气,凝练精神力,通过各种法诀就可以发出法术,法术可以攻击可以保护”说着金龙倏的钻入离玟玉的手掌不见,而她手指翻转,掐个法诀,掌心出现一个水球,再翻转,水球脱手而出,啪的打在那蒲团上,蒲团跳起来,再落地中间一个大洞。绿芽惊呼一声。 “精神力越强,玄气越强,支撑的法术威力越大”掌心又一个水球,一会一分为二,二分四,四分八,忽而变大,忽而变小,忽而成冰,忽而成雾,变化多端,玄妙非常,看的绿芽目瞪口呆。 离玟玉只大概讲了点法术常识,然后慢慢收起法术,将水玉球重新放回架子上。转身见绿芽依旧痴痴迷迷的样子,笑道:“要保护自己,要变强大,不一定要学武,你已过学武的年龄,且根基不在,强身健体还可,很难大成,但你体质特殊,却是修习法术的天资良材,你想学么?” 绿芽这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姐姐是法术师!” 离玟玉点点头,教绿芽法术是很冒险的事,法术师在世上还是大忌,如果绿芽泄露半点出去,她们便会成为武者公敌,而她现在还没有能力与整个武林相抗。但她愿意冒险,绿芽能在大牢里对玄髓的事闭口不言,也一样能保守这个秘密。 绿芽突然眼睛就亮了,扑上去抓住离玟玉的手:“姐姐要教我么?”她显然没有听到离玟玉刚才的那句问话。 离玟玉笑着摸摸她的头:“我当然可以教你,但你要发誓,一旦学习法术,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可以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也不可以轻易在外使用。”接着术师的危险地位和一些那些法术师陨落的事情,这些都是当初大祭司教她法术时讲给她的,现在转述给绿芽。又让绿芽郑重其事的发誓才答应教她。 “这间暗室也是我修习法术的地方,我布下了屏蔽阵法,只要不在里面进行激烈的法术运用,一般的修习就是国师大人也探查不到。以后你只能在这里修习法术,知道么?” 绿芽连连点头,听了刚才的那些事也知修习法术是很危险的事,便认真的将离玟玉的每句话、每个字都记在心头。 其实离玟玉除了自己修习外,还要在此指点张珈的魂魄修习法术,但这点却还不能告诉绿芽。只对绿芽郑重的嘱咐道:“修习法术是件很枯燥的事,特别是凝练精神力每天只是打坐,你不可操之过急,要沉心静气的学。” 绿芽认真的答应下来。 离玟玉又道:“今天先不教你,我明天找几本书给你读,让你更深入的了解法术,等你读完后我再教你如何吸收能量,巩固精神力。” “好。” 离玟玉又再叮嘱一边千万不可对人言,才带她离开,到书房门外对介弥道:“二小姐来书房暗室不要阻拦。” 介弥答应一声。 离玟玉将绿芽送回自己的院子,临走道:“武功想学的话不必吃累,量力而行,若不想学就每天跑几圈,锻炼锻炼身体也好。” 绿芽还在学法术中兴奋着,本也对学武不甚热衷,只凭一腔热血在坚持,如今另辟蹊径,自然也不想勉强自己,便道:“那我每天早上跑几圈。” 离玟玉点点头嘱咐她早点休息便离开往北院去,每天若不去见一面,那家伙就会抱怨个没完,然后让凌云阁的人偷跑到她房子周围各种骚扰,让人烦不胜烦,避无可避,而凤羽的实力,唉,真不在一个层次上,根本就无知无觉,恨得离玟玉只能让李校尉更狠的操练他们。 离玟玉进了荆北君所在的院子,瞥了一眼黑乎乎的树梢,心中又气上来:真当这是你荆府了,把这院子守的比我府里还严密。 有了凌云阁的人防守,离玟玉不再担心暴露荆北君的行藏,也就不用翻窗了,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怀疑进错了门,金色的纱帐,金丝楠木的家具,雕花的塌床上摆着垫子,整墙的百宝架一半是书一半是珍宝摆件,墙角立着花瓶,桌上摆着珊瑚树,紫砂的茶壶茶杯件件珍品,整个张府的摆设加起来都赶不上这间房里的东西值钱。 离玟玉连忙退出来,看看那院子,看看那树,没错啊,是她封锁的北院,再进门,富丽堂皇的摆设也没有消失。 离玟玉直接怒了,冲进去一把揪住斜靠在床上看书的人的衣领,压低了声音吼道:“荆北君,你还真是得寸进尺啊,这是我张府,不是你的凌云阁。” 荆北君面具下的嘴唇扬起好看的弧度,很无辜的耸耸肩道:“不关我的事,是春生自作主张拿来的。” 嘎吱,嘎吱,耳边传来离玟玉磨牙的声音,荆北君连忙道:“你有喜欢的就拿去,随你处置。” 嘎吱,嘎吱,离玟玉继续磨牙,荆北君继续开条件:“你这府里守卫太逊了,我可以派人训练他们。” 的确够逊,人家都把家搬来了居然没人发现,看来训练要加倍。但是这群人守在这里,天天人来人往,个个武艺高强,自己有很多秘密岂不危险。 嘎吱,嘎吱,离玟玉继续磨牙,荆北君将离玟玉的心思看在眼里:“你放心,凌云阁虽然做消息买卖,本阁主保证除非你主动跟我说,否则绝对不会探你的底,不过问你的事。” 看来这家伙赖定了,离玟玉终于不磨牙了,荆北君嘴角下压,可怜兮兮的道:“珈儿啊,我还是伤患呢,需要被好好照顾啊,你看你这里要啥啥没有,而且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被褥是潮的,都睡不着” 离玟玉一低头,丫的,被褥都换了浮云锦的面。 “家具散发着一股霉味,让人作呕” 鼻子微动,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金檀香味,离玟玉寻味往左一看,好么,红木衣柜边一只青玉香炉正飘出渺渺轻烟。 荆北君还在描述自己的悲惨:“每天小樱要避开府里的人都不能按时送饭若非如此,我的伤怎么会现在还好不了呢,珈儿啊,你都不心疼我么?你看我都瘦了” 离玟玉上下打量他,被揪起的领口下露出美丽的锁骨,嗯,真瘦了。 离玟玉哼了一声,终于放开了他。 荆北君刚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就听离玟玉道:“既然如此辛苦就回去吧,在这里又不能随便走动,回荆府随便你怎样还有人伺候。” 荆北君用更加可怜的声音道:“珈儿,我受了重伤,不能随便移动。” 离玟玉冷冷的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伤好?” 荆北君很受伤的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好像我故意不想好似的。” 离玟玉冷哼一声,你就是故意的。 荆北君干咳一声道:“好吧,等你还完债我就走。” 离玟玉又开始磨牙,她可不是欠了凌云阁百两、千两银子,以她的状况恐怕荆北君要住到老了。 荆北君看着离玟玉要马上把他扔出去的样子连忙道:“好啦好啦,过阵子就走。”等我办完事再回来就是了,嘿嘿。荆北君在心里偷了。 离玟玉狐疑的问:“真的?”他都要把家搬过来了,会这么老实的走? 荆北君道:“璧月山庄少庄主过俩月大婚,我自然要去道喜。” “唔。”离玟玉想了想道:“你刚才说可以派人来训练我的护卫。” 荆北君靠回到床上,他说不打探离玟玉的事,可一个人一旦对另一个人动情又怎么会忍住不打探,他观察离玟玉最近的行事,再想到那天酒醉的话,便猜测离玟玉在培育自己的势力,如果是一般的仇杀,以她的聪慧早就报仇雪恨,她的仇人究竟是谁,居然需要培植势力才能复仇。 荆北君将这疑问压在心底,恍若不在意的道:“我说话自然算数,你将人送去凌云阁也行,我找人到你这里来也行。” 离玟玉摇摇头道:“等我想想。”说着站起来就走,荆北君在身后喊:“干嘛走这么早。” 离玟玉头也不转的摆摆手:“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众女争芳 众女对嫁给敏亲王府二公子的热情度还是很高的,倒不是因为看上燕克辛的容貌才气,这些世家的闺阁女子很少出门,除了与家中往来相熟的人家外很少有机会认识其它男子。婚嫁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的甚至成亲之日才第一次与丈夫见面。因此这番热情只是对敏亲王府二公子这个身份而已。 对于女儿们来说敏亲王是仅次于王子们的尊贵男子,上无父母,将来没有公婆伺候,而唯一的大伯还能管弟弟的家事不成,因此成亲后就可掌家,逍遥自在。 对于父亲们来说虽然燕王有意的控制敏亲王兄弟的权柄,但他们在朝堂上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力,当年老亲王与燕王争位拥有很大一批追随者,因此燕克辛选妻的风声一出,各家就开始积极运作,都希望通过这次联姻扩大权势,当然燕王还是有力的控制了选亲的范围。 因此当离玟玉问到卫颖的态度时,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众小姐的表演已经过半,四人中也已有两位表演过,一人表演的琴艺,一人表演的茶艺,而坐在对面的党静挑衅的看着这边不动静,意思就是要最后压轴了,如果再拖沓出场便会让人心生厌倦。 离玟玉想了想拉过卫颖,两个人低头嘀嘀咕咕的耳语,就见卫颖一会摇头一会点头,最后终于点点头。 离玟玉又和王凤宁说了几句,王凤宁点头等场上女子表演完便起身跳了个舞,舞蹈是最普通的那种,众小姐都会跳,所以并没有什么出彩,惹得坐在长公主下首的王夫人不解的频频皱眉,她是知道女儿实力的,在这样的场合就算不争第一也希望女儿能在长公主面前露脸,可这样的舞蹈根本看过就忘了。 王凤宁一下台,离玟玉便出来道:“张珈愿吹奏一曲祝长公主圣体恭安。” 长公主点头道:“你用什么乐器,且让嬷嬷取来?” 离玟玉笑道:“小女的乐器园中处处可见,不必劳烦嬷嬷,张珈自去取来。” 众人闻听她言,纷纷转头四处打量寻找,除了刚几位小姐表演用过的琴笛,哪里还有其它乐器。 就在众人以为离玟玉要去那边的琴笛时,却见她转身到一旁的树下,伸手摘下一片叶子便回到中间站定,有那性子活跃的见了直接问:“你说的乐器不会就是这片叶子吧。” 离玟玉对她友善的一笑,道:“正是。” 众人一听便惊奇的道:“叶子怎么能做乐器呢。” “是啊,我听都没听说过。” “听说她是乡下来的,只怕也不会什么才艺,便以此哗众取宠吧。” “就是,就是” 离玟玉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轻轻擦干净叶片,便放在嘴边吹起,当清脆的声音响起,众女们立刻惊住,再无人言语。 离玟玉直直的站在园中,既不走动,也无舞蹈,微微阖眼,双手拿着叶片的两端,绿色的叶片夹在两片红唇中,微微颤动,发出轻快婉转的曲调,有泉水叮咚,有鸟儿欢唱,有风轻吟,那是一个欢乐美好的早晨。 离玟玉一曲吹罢,放下绿叶,向长公主施礼退下。 长公主赞道:“没想到一片小小的叶子也能吹出如此优美的曲调。” 旁边的夫人跟着赞美几句,但以树叶吹奏在贵人们眼里毕竟是不入流的,仅仅图个新鲜博取一乐罢了,因此并没引起多大的反响。 有了王凤宁的普通,又有了离玟玉的旁门左道,接着卫颖便站出来。 她表演的歌舞,卫颖性格开朗,父母又不拘束她,很小便跟着父亲在马场骑马射箭,因此对琴棋书画并不擅长,但她有副好嗓子,可光唱歌,又略显单薄,因此离玟玉让她边唱边跳。 卫颖的舞热情奔放,歌婉转悠扬。 前面有了王凤宁和离玟玉低调的铺垫,将气氛瞬间推向。 这一曲一舞让人耳目一新,心旷神怡。 突然一阵明快的笛音合着卫颖的歌调响起,抑扬顿挫,相辅相成,衬托着卫颖的歌喉,宛如天籁。 离玟玉抬头向厅堂望去,有个持笛的身影越众而立,却不知哪位公子兴起捧场。此举虽然让卫颖的表演更加精彩,但最终结果如何却喜乐参半,毕竟卫颖的举动在于取得燕克辛兄弟的好感,而不是为了歌舞效果。 离玟玉留意到一个宫娥在长公主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长公主莞尔一笑,想必是在说吹笛的人是谁。 卫颖歌罢回到座位,王凤宁连连赞叹,又向对面的党静等人示威的一仰头,只把对方气的够呛。 党静原也是要跳舞的,她腰肢柔软,身段窈窕,舞技超群,本想最后压轴,可偏偏卫颖在她前面又唱有跳,还引得笛声相和,她跳的再好也落了下乘。 党静咬着牙,等别人又表演了两个节目,气氛回落才起身道:“党静拜见长公主,娘亲常说长公主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乃我燕国女儿的楷模,静儿今日有幸面见长公主,想书画一幅请长公主指教。” 党静不愧是安平公的孙女,这记马屁拍的妙。不仅夸奖长公主技艺,还拉近了与长公主的关系。 长公主果然高兴,命人摆下书案,党静在一旁作画,其它小姐继续表演娱乐,一炷香后,党静画完,双手捧着送到长公主面前,长公主看罢,连连称赞,让宫娥持画向众人展示。 众人见之惊呼出声,连离玟玉都不禁暗暗点头:卫颖啊,你的对手很强啊。 原来党静画的便是这园中景色:一雍容华贵的夫人端坐正中,眉目清晰可辨正是长公主殿下,她正微笑着观看下面一黄衣女子抚琴,一彩衣女子扬袖舞蹈。周围或站或坐着美妇少女,有举杯吟诗者,有窃窃私语者,有凝神静听者,有向长公主施礼者,有摘花赏菊者,有打扇扑蝶者,众女神态各异,衣带飘飘,旁边菊花盛开如斗,绿树环绕,碧水盈盈,宛似瑶池月宫。 长公主又让人送到厅堂给众公子观看。 离玟玉见众人均交耳称赞,党静站在那里自信满满的抬头挺胸,仿佛已经胜出一般。便在王凤宁耳边低语一句。 王凤宁装作讨论的样子传话给卫颖,卫颖便大声赞道:“党小姐画的真好,画中的人儿栩栩如生,布局合理,画工精湛,卫颖自愧不如。” 卫颖的话引起一片共鸣声,更有人提出党静的画艺在众多小姐中当属第一。 党静听了更加自得,自以为礼让的道:“卫小姐也不必惭愧,众人都知卫小姐精通骑射,对这书画一道自然生疏。” 党静说的也是事实,她听了卫颖的赞美心中得意也没有刻意贬低卫颖的意思,但这一问一答间,听在大家的耳朵里便有了不同的滋味,在才艺之外,将两人的性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同为竞争对手的卫颖毫不掩饰自己的赞美,对技不如人处也能大大方方的承认,只觉此人心无城府,性格率真,气度大方,让人心生好感。再看党静洋洋自得的样子,自以为是的谈吐,本身她平常为人处世就有很多优越感,让众多小姐敢怒不敢言,如今更加不喜。 厅堂中的众位公子品鉴完党静的画,闻听外面讨论之声不绝于耳,便纷纷打趣燕克辛,这个说:“哎呀呀,这几位小姐可都是相貌出众,养眼的很,可真难选啦。” 那个道:“我看弹琴的王家小姐最漂亮,不如就王小姐吧。” 一人道:“党国公家的党小姐这画做的好,以后克辛练武,党小姐在一旁作画,岂不美哉。” 又一人道:“克辛好武,还是会骑射的卫家小姐好,一同骑马射箭不是更好。” 另一人道:“不对,不对,余家小姐手艺好,素手做羹汤,既温馨又养胃,余小姐好。” 更有故意捣乱的道:“不如做个阄,抓到哪个是哪个!” “好好,就来抓阄,哈哈。” 众公子笑闹一阵,因已看过了四位小姐,便让宫娥向长公主传话提前离去。 这边长公主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道:“党小姐画的好,可卫小姐也唱的好,哎呀,让我这老太婆还真不好取舍呢!你们说说看谁更好啊?” 当下夫人小姐们便讨论开了,都知道另两位已不在长公主考虑之中了,便有的说党静的画好,有的说卫颖的歌好,最后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开玩笑长公主没发话,你敢拍板么。 最后长公主笑道:“现在的小丫头们可真真厉害,既然大家都觉的好,得了,本宫也不是吝啬的,便一人赏一件。这件赏给党小姐,再去取那套喜鹊蹬枝的头面来赏给卫小姐。” 嬷嬷忙答应了取来,长公主果然不偏不倚,这套喜鹊蹬枝的头面也是一套四件,用琉璃打底,金丝做型,宝石镶嵌,小小的喜鹊两寸大站在金枝上,口衔红宝的梅花,垂下金珠做的流苏,富贵中带着活泼。 党卫二人接了赏赐纷纷跪下谢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霍霖 第二天离玟玉给廖棋之送了个信,让他带狄厄和龙墨来。自搬家以后离玟玉还没有见过廖棋之。 廖棋之几次上门都被拒之门外,心中暗暗纳闷不知哪里得罪了她,今天收到离玟玉的消息,连忙放下手上的所有事,去找了狄厄和龙墨便往张府去。 几人见了面自然又不免一翻感慨。 龙墨一如既往的活跃,见了离玟玉腻歪了一会,思念之情便无影无踪,不再耐烦听他们说话,蹦蹦跳跳的跟着海棠去玩了。 大厅内,狄厄恭敬的坐在两人下首,廖棋之与离玟玉分别坐在八仙桌两边,三人简单的叙过别后经历,这些早就在联系上时相互转述过,此时只是一带而过。 廖棋之便讲:“家父连任茶王行会会首,虽然有些事可以延续,但新一届任期还是有很多事要重新部署,你若没事,我这两天便要回云州了。” 茶王大会刚结束,廖炎还没来得及部署,便得到离玟玉被通缉的消息,廖棋之急急上京,留下一堆事给老父独自处理,又有消息说陆承霖失踪,更是急得心头着火,嘴上起泡,如果不是离玟玉搬家后突然态度冷漠,他也不会又多停留一个月,只怕早早跑回去了。 离玟玉闻弦琴知雅意,不由心中道一声惭愧。廖家对她付出良多,诚心以待,自己却心生猜忌,又因为荆北君住在这里的事生生拖了他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对普通人家无所谓,可对他这样的大商家,又是茶商行首可能耽误很多机会,商场如战场,错过一个机会则损失良多。想到这,离玟玉对他道:“是我耽误你了。” 廖棋之忙道:“哪里的话,我在上京也有很多事要处理的。” 离玟玉看了眼那小厮对廖棋之道:“我这刚刚建府,下人都是新人,如今府里也刚刚理顺,廖兄看我这小厮如何?” 廖棋之道:“以你的手段这些事还不是小菜一碟”说着往那一旁的小厮望去,这一望饶是他早已历练的处变不惊也不禁骇的手一抖,那茶杯从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狄厄跟在廖棋之身边两年多,自然知道他一向心性沉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时居然会被一个小厮惊的失态至此,不由吃惊。一般人很少会注意送茶的下人,他刚刚也只是扫了一眼,并没发现什么特别,此时也抬头刻意去打量,只见那小厮和平常的下人一样恭恭敬敬的低垂着头,只是身材修长,背脊挺直,没有下人的卑微,反而有一股珠玉在匣的凝练,再看他的脸,一把短须修剪的整齐,消瘦的面庞,低垂着眼脸。 一看清他的面庞,虽然没有廖棋之反应那么大,狄厄也不禁手抖:他,居然是死里逃生,正被朝廷通缉的钦犯陆承霖。 当初营救陆承霖兄妹,狄厄也去了的,他不是在云州廖府么,怎么会在这里? 离玟玉一直盯着廖棋之,见他惊讶之色并无作伪,便知他确实一点都不知陆承霖的动向。再看他反应极快,脸上惊讶之色一放即收,谨慎的看看左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道:“你这下人不错。” 离玟玉心中赞一声,脸色却是一变,怒声呵斥道:“怎么连个茶也不会倒,惊扰了客人,以后便去管理北院吧,不许再到前面来。” 大家都知道建府时因为人少地大,离玟玉就吩咐锁了北院,众人集中到南院居住。至此北院一直空置,根本都没打扫。廊下的下人听到离玟玉将霍霖打发去管理北院,便知道他已被主人嫌弃,可怜啊,还不如赶出府去再谋出路呢。消息传开,一个个连忙屏气凝神小心伺候,生怕步了后尘。 陆承霖今天是特意安排来与廖棋之见面的,就是想告诉廖棋之自己的下落,让他们放心,从今后两人便是书丛陌路。陆家一日不能平反,这世上便一日没有陆承霖。 他向廖棋之深深的一鞠躬,转身就走。 廖棋之想去抓他,却又担心对他不利,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是又不敢说,陆承霖那决然的表情,那郑重的鞠躬,他读懂了,望着陆承霖离去的背影,心中抽疼,只能握紧了拳。最后转头对离玟玉道:“你刚刚建府自然要立规矩,但下人初来乍到,难免莽撞,也不要太过苛责,恩威并施才是。” 离玟玉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陆承霖原是公子,鲜衣怒马,如今家破人亡,行事难免莽撞,还望她多多体谅照顾。便道:“多谢指点,我有分寸。” 廖棋之点点头。 离玟玉见他谈兴全无,便转头对狄厄道:“先生初来京都,可有地方住么?龙墨承蒙先生照顾,如蒙不弃,可愿收他为弟子,留在府中教导。” 狄厄以龙墨恩人的身份进府,几人商量好的说法是龙墨在客栈住了几日无钱再付店钱,正要被店家赶走时遇到好心的狄厄,便住到狄厄家中,后来被离玟玉委托廖棋之的人找到,才一路上京寻亲。 狄厄闻言自然要好好配合,便道:“我与龙墨相处几月亦是很喜欢他,自然愿意做他的老师,不过我已在城郊租了房舍,在京中还有其它的事要做。” 离玟玉点点头道:“无妨,只要先生得空时来府上就可。” 狄厄点头答应。 离玟玉又道:“多亏了先生照顾龙墨,又有少东家找他回来,今晚便让珈设宴答谢两位,也算给少东家饯行吧。” 两人都答应下来。 离玟玉又与两人约定了晚宴的地点,便送两人出门。 从大门回转便直接去了北院,她昨晚想了一夜有了新的想法,她不打算让陆承霖加入凤凰。陆承霖想要报仇,可他的武功太差,现在有现成的师父,虽然荆北君答应可以派人来,但哪如凌云阁阁主亲自调教来的实惠,反正那家伙懒得成天躺床上装病,闲着也是闲着。 进了大院,陆承霖早已等在那里,脸上戴着一个面具,当然这面具质地可没有荆北君那么骚包,只是个铜的,同样的黄色,表面光滑,和荆北君的一比,很有点假冒伪劣的意思。 所以当两人这样站在荆北君面前的时候,就看到他嘴角抽了抽,半天才道:“你这是要学爷么?” 离玟玉看他的样子哈哈大笑:“你可是答应过帮我训练的,这个人就交给你了,嗯,也不用太厉害,和你差不多就行了。” 荆北君一时没忍住将手中的书直接砸过去:“你当我的本事是大白菜么,随便练练就行。” 离玟玉伸手接住,也不说话,只是望着他笑。 而旁边的陆承霖在见到荆北君的时候已经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一直封锁的北院居然别有洞天。他可是贵公子,自然识货,这屋里的东西随便一件都珍贵无比,而且还住着这么一位尊神——堰川荆府的家主。 陆承霖并不知道荆北君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就是凌云阁阁主,但他知道这个人背后的势力很强,不是一般人可以招惹的。当年这个戴面具的男子在酒肆打死了御史中丞的儿子,作为御史大夫的父亲自然要严办,可他连过堂都不去,狂妄至极,然而案子拖了十天后,居然不了了之,那苦主也偃旗息鼓不再上诉,这怎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据说他还有一枚“乙”字的玄铁名牌。 而现在,这个神秘的男子居然屈居在张府闲置的院子里,再看离玟玉与之的态度。完全颠覆了他对生活的认知,只觉自己前二十年都白活了。 陆承霖看看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再看看离玟玉,他越发觉得自己看不透此女了,最初听闻自己被她所救只觉的机缘巧合而已,后来知道她是平民正开府,也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上,只是想利用她的条件藏身,可没想到屡次三番折在她手中,明明她年纪那么小,明明她只是个平民,可她却像一道枷锁牢牢的把他钳制在府中。 那次报仇让他完全认清了自己的不自量力,认清了自己的形势,以他现在的身手和处境,报仇根本遥不可及。而这次被救让他刻骨铭心,他发誓只要他活着,就会好好追随左右报答她。因此离玟玉再怎样对待他,他都毫无怨言的承受。 今晨离玟玉说给他找了个好师父,要他把握机会,因此他来了北院,可没想到离玟玉说的那个人会是此人。 此人在京中不常走动,没人知道他的年龄,没人见过他的相貌,没人知道他的背景。 可这个人低调却不代表你能招惹,但凡招惹他的人十个里面八个死,还有两个生不如死。 这样一个神秘人物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教人武功,陆承霖看着离玟玉笑嘻嘻的瞪着眼与对方对峙,虽然不知他们的关系,但他并不抱希望。 他知道如果对方答应帮他,那么离玟玉必定会付出一定的代价,陆承霖不想恩人为自己欠别人人情。因此他开口想劝说离玟玉不必如此,就算没有人教导他也会自己用功练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要变强 长公主得了公子们离开的消息,却不好立时就赶众人离开,晚上又赐了饮宴。以至于离玟玉晚上到家时天色已晚,离玟玉像往常一样先去看过洛奇,再去看绿芽,一进院门却发现绿芽并未在屋内,却一身利索的短襟正双臂前身,双腿弯曲的站在院里扎马步,这可把离玟玉奇怪的要命。绿芽从小就是乖乖女,既不会武,也不好武,就是在矿场,张珈请了燕轩颐的侍卫廖真来教导大家武艺时也只在一旁看,这会子怎么突发奇想扎开马步。 绿芽见离玟玉进来并不收势只道:“姐姐,等我一会就好。” 离玟玉心中好奇却也不打扰她,点点头,径自在一旁坐下,看的出绿芽很认真,很努力,身子已经摇摇晃晃,双腿颤抖不已,犹自咬牙坚持。对一个肯努力,肯用功的人,离玟玉一向是鼓励的,但对娇弱的绿芽,却不想她吃这份苦,绿芽年龄已经不小,现在开始练武必然要付出更多辛苦,她心疼绿芽失去哥哥,心疼她小小年纪流离失所,心疼她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懂事,心疼她的用功。她很想把绿芽紧紧护在羽翼下,让她享受曾经缺失的那份疼爱,她也一直在为此努力,给她配最好的丫鬟,做最好的饭菜,穿最好的衣服,请最好的老师只要她觉的好的,喜欢的都给绿芽置办,可看着汗水浸透衣衫的绿芽,她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真正了解绿芽,她所给予的那些可能并不是绿芽想要的。 离玟玉看了站在一旁的小樱一眼:“去准备热水。” 小樱恭敬的回道:“已经备好了。”小樱张张嘴心中的还是没有说出口,她自进了张府就一直跟在二小姐身边,最知道她的刻苦,原来一字不识,短短时日已能通篇阅读;原来行止随意,现在却一板一眼已有闺秀风范;原来说句话都要脸红半天,现在也学的开始管家;如今娇娇弱弱的身子又开始学武这一切都只为一个目标:我要变强才能帮姐姐!每每听到这句话,小樱都泪流不止。但二小姐不让说,而且她也不知该怎样说,难道说二小姐不应该去做么?她能做的就是尽心的伺候。 又过一刻钟,绿芽完成自己规定的时间才收势,今天才第一天,实在不能适应,一站起就觉腿脚酸软似乎不是自己的,险些摔地上,被离玟玉和小樱一左一右扶住。 绿芽羞涩的对离玟玉一笑,觉得自己实在逊色,看到院子护卫们训练似乎简单的很,每次练几个时辰才有疲态,自己刚站了一炷香而已。 绿芽进屋让小樱服侍梳洗,小樱会武也懂医术,手在绿芽穴位上轻捏慢揉,一丝真气游走全身,不一会便浑身舒泰,待梳洗完,只觉神清气爽,方才的酸痛疲累一扫而空,喜得绿芽连连夸奖:“小樱,你真厉害,我一点都不累了,还可以再站半个时辰。” 小樱笑道:“小姐身子弱,今日已经太长了,等明天起来那才是浑身酸痛,小樱这番推拿,只是帮小姐疏通筋骨,松缓肌肉,让小姐明日痛的差些罢了。” 绿芽不在意的道:“那也要谢谢你,能痛的差些也是好的。”两人说着从里间出来,就见离玟玉坐在桌边静等,桌上一份玉米粥,两样小菜,两盘点心,一盅乌鸡鲜蘑汤。 离玟玉笑道:“晚上不要吃得太多,少食一些补充体力。” “嗯。”绿芽乖巧的走过去,喝粥吃菜,见离玟玉不动问:“姐姐不吃么?” 离玟玉摇摇头,满眼的疼爱:“今日赏菊会毕,长公主又赐了晚宴,散的晚,并不饿。” 绿芽点点头,喝完汤便不再用。 离玟玉道:“刚吃完也不要就睡,和姐姐走走吧。” 绿芽自然听从,和她并肩出来,往后花园慢慢行。 姐妹俩很少这样相处,离玟玉总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呆在外面的时候比在家里还多,就算在家也只是浅谈几句就离开,她有太多的事要做。 夕阳的余晖拂过树梢洒在园中,给明亮的景致添上一层柔和的霞光,清风徐徐。 这一刻,两人都觉得分外温馨和娴静。 绿芽突然握住离玟玉的手,仿佛这样能抓住她匆忙的脚步。 离玟玉被她突然的举动恍惚了一下,那软软的小手坚定有力,离玟玉接着便明白了绿芽的心意,有种叫亲情的热流从两只交握的手上流入身体,温暖了骨,烫化了心,最后注入心田。离玟玉不由紧了紧那只手,反握回去,那是对绿芽的承诺:无论何时都不抛开。 “你怎么突然想到学武呢?”离玟玉轻轻的问。 绿芽柔柔的答:“府里的下人都在学,绿芽也想学,不拖姐姐后腿。” 离玟玉吃惊的垂头看看她,她想过各种理由,看书看烦了或者突然对学武有兴趣了,再或者身子不好练来强健身体等等,可都没想过她是一片为自己的心。 听到这个理由就不能不对赖在北院不走的荆北君咬牙切齿,如今府里上下都在习武,这虽然是离玟玉为培植势力的一部分,但学武的理由却是因为荆北君,他的伤明明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行动无碍,却偏偏说没好赖在床上不肯动弹。他几天不露面惹得林易找上门来,于是凌云阁的办公地点从荆府改到张府北院,每天北院上空跟闹鬼似的嗖嗖嗖的飞黑影。 能直接向阁主汇报的人武艺自然高强,充作护卫的凤羽根本都没发现,被离玟玉借机狠狠修理一顿,又以府中进贼失窃,加强护卫为由招了八个凤羽进府,从夏延器那调了个高手来训练。于是张府多了一条规矩,所有仆役上到管事,下到丫鬟小厮每天早晚通通操练一个时辰,而充当护卫的十二个凤羽,则两班倒每天训练六个时辰,一个个累的跟狗一样。 也正因为如此才让绿芽也起了学武的心思。离玟玉也从这看出绿芽依旧不喜欢武艺,只是为自己才去学。离玟玉不想她吃这份苦,很久以前就有的一个想法又在脑海里闪过。虽然她会尽可能的保护他们,可如果绿芽能有自保能力岂不更好。绿芽已过了学武的年龄,但她还有个更好的机缘,就是可以修炼法术的特殊体质,这是她还是灵魂体时偶然得知的。后来与乐灵犀结拜,从她言谈便知乐灵犀必定出身法术大家,当时就闪过送绿芽去学法术的念头,可后来再见绿芽时,刚刚从生死线上走过一回,那可怜怯懦的样子再想到世人对法术师的苛责,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不是绿芽能过的,便将此事诸之脑后。而此时,离玟玉低头正对上绿芽亮晶晶的眼眸,那里满是坚定。 离玟玉对绿芽道:“跟姐姐来。”拉着她往暗室去。 但凡权贵世家家中一般都建有密室,以备不时之需,这座宅子原来并没有密室,离玟玉入住前只是将书房后面那间重新修葺,将原来的门窗通通封闭,又和书房相邻的一面墙打通,临时做了间暗室,但新的密室也让狄厄暗中安排,还未开工。 书房是禁地,由无伤和介弥一明一暗的守卫,因此虽然府中的主子、管事都知道这里有间暗室,可除了离玟玉再没有人去过,绿芽还是第一次来,原以为防范严谨的暗室里会摆满金银珠宝那样的珍贵之物,可实际简陋的很,不由有点小失望。 暗室是由整间屋子改的,因此很大,最里面摆着一桌一椅,上面有文房四宝,西面靠墙一个百宝架,上面零星摆着几个盒子和一些书籍,室内中间地上有一个蒲团,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显得屋子空荡荡的,说话都有点回音。 离玟玉示意绿芽在中间站定,从架子上取了一个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水玉球来。 绿芽好奇的看着她拿着水玉球走过来,听她柔声道:“把手摊开。” 绿芽心里已对离玟玉当作亲姐姐一般看待,也不问她要做什么,听话的摊开两只手。 离玟玉将水玉球放在她手中,将她手指慢慢合上,双手抱住了水玉球,缓慢而柔和的道:“闭上眼睛,全身放松,慢慢的呼气,吸气,等心平静下来现在慢慢的去感受”离玟玉的声音仿佛天外魔咒引导着绿芽不由自主的按她说的去做,闭眼、放松、呼吸、感受 “哎呀!”绿芽突然惊叫一声,双手上扬,将水玉球扔了出去,离玟玉早有防备的一把抓住,脸上带着欣慰的笑,那笑很快安抚了绿芽的惊慌,却仍心有余悸的用手拍着胸口道:“姐姐,这、这是什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看不清形势 然而他刚要有所动作,就听到荆北君大叫道:“冬藏,进来。” 常年跟猴似的窝在树上的冬藏一个闪身便站到荆北君面前,这是离玟玉第二次见他,第一次是他刚搬到外面的树上做窝时被离玟玉发现了,冬藏为此还郁闷了很久,他在四侍者中武功最高,藏匿功夫甚至比林易还要高出一层,可居然轻易的就被这小姑娘发现了,明明感觉对方武功没那么高啊。 冬藏很郁闷的看着离玟玉,他哪知道离玟玉被晚上不告而来的黑衣人搅得火大,作为府里的主人自然要知道对方的布局,因此一个法术过去,很不幸的他刚好中招。 冬藏不爱说话,不知道的会以为他是哑巴,进了屋便站在荆北君面前树桩子。 荆北君头疼的扶扶额,然后一指陆承霖,对他道:“从现在起,他归你训练。” 冬藏看也不看陆承霖,只点头称是,他对主子的话一向绝对服从,可不像夏繁那样多嘴多舌。见荆北君挥了挥手,便转身出去。 陆承霖不敢相信对方居然答应了,他吃惊的去看离玟玉,离玟玉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对他道:“这院子贼多,当你什么时候可以挡住这些贼的时候就可以回南院找我。”这“贼”自然指凌云阁的黑衣人。 还不等陆承霖有反应,荆北君就怒道:“丫头别过分啊。” 离玟玉一笑,根本无视他的抗议,对陆承霖道:“你去吧。” 陆承霖向离玟玉点头称是,又向荆北君施了一礼,才转身离开,刚踏出门,就听到荆北君在身后没好气的吼:“把他那面具给爷换了。”于是第二天陆承霖的铜面具升级为银色的金属面具,质地精良,做工精巧,一看就是凌云阁出品,价值不菲。 荆北君当然知道离玟玉带来的人是谁,作为江湖最有实力的情报组织头目,京都但凡有点名头的权贵望族他都如数家珍。更何况此人还在离玟玉身边,荆北君更是不能放过。 刚开始知道陆承霖身份时,还想他潜进张府一定别有用心,但看到一切尽在离玟玉的掌控中,便假装不知了。开玩笑,他又不是捕快,没必要替朝廷缉拿钦犯,再说那点赏银还不够他喝杯茶的呢。 离玟玉虽然不知荆北君早知陆承霖的身份,但她知道只要将人带到他面前,必定瞒不住,可她相信,以荆北君的品性肯定不屑于去告密。 然而话是这么说,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将人领到他面前,那不是打朝廷的脸么,虽然大家私底下杀人放火的事也干,但明面上还是守法的良民,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因此才会让陆承霖戴着面具来。 鉴于荆北君今天表现良好,替她解决一大难题,于是离玟玉很配合的留下来陪他下棋。 离玟玉自然是会下棋的,可是她不想动脑筋,自从开府她还没得一刻清闲,自然是能清闲且清闲,于是便假装不会与荆北君胡搅蛮缠。 在一旁伺候的春生就听着两大家主无比幼稚的对话无语对苍天。 荆北君摇头道:“先占角、后走边,中间是个草包肚。” 离玟玉怒目圆瞪,作势要走:“你居然骂我是草包,哼,不玩了。” 荆北君连忙拉住,哄道:“哪里,哪里,我只是在教你怎么下棋。” 离玟玉傲娇的坐好,随便下了一子,立刻让荆北君咬牙切齿:“你会不会下棋,哪有这样落子的。” 离玟玉理直气壮的道:“不会啊。” “你连气都不留,我都不好意思吃你。”荆北君落下一子就要提子。 离玟玉一见连忙拦住,将刚下的子拿起来耍赖:“哎呀,我下错了,重来。” “落子无悔大丈夫。”荆北君抬头瞪他。 离玟玉笑道:“我是小女子,不是大丈夫。” 荆北君气的一掌拍在她脑门上:“真正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离玟玉捂着脑门大叫:“君子动口不动手。” “好!”荆北君往棋盒里一吹,一枚棋子跳起来弹到离玟玉脑门上,白皙的额头立时出现一个红点,仿佛点了一颗朱砂痣,惹得荆北君哈哈大笑。 离玟玉被这厮的无赖行为惊住,看着荆北君大笑的嘴,玉指一弹,一枚棋子飞进他嘴里,荆北君的笑声戛然而止,接着是剧烈的咳嗽,看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连脖子都憋红了,离玟玉吓了一跳,凌云阁阁主要是被棋子呛死,那可真丢人,连忙跑到他身后一通猛拍。 好半天,一枚白子啪的从荆北君嘴里掉出来,荆北君趴桌子上喘了半天才指着离玟玉道:“你想谋杀啊。” 离玟玉自知理亏的乖乖低着头让他骂,小声辩解道:“失手,失手。” “哼。” 两人继续下棋,耍赖的耍赖,争执的争执,不论输赢却觉快乐无比。 就在两人闹的不亦乐乎时,春生进来道:“爷,张小姐,有个孩子进了北院。” 离玟玉瞪了春生一眼,这家伙真会得寸进尺,昨晚自己刚一默许,就堂而皇之的搬了进来,和他主子一样赖着不走了,现在北院倒成了他们的地盘,别人进来还要通报。 春生也是脸皮厚的,看离玟玉瞪他,便露出八颗大白牙,呵呵傻乐。 离玟玉没好气的一扔棋子,站起来走出门,院子里空荡荡的,但不代表就真的没人,虽然陆承霖已经跟着冬藏到别的院子练武去了,暗处还有不少凌云阁的高手护卫,当然荆北君可不敢只保护北院,否则离玟玉早把他赶出去了。 离玟玉站院子喊了声:“龙墨。” 远远传来一声“姐姐!”接着不多会,一个穿着绣着菊花图案锦袍的男孩从墙头跳了进来,这小子年纪不大,轻功却好,从来不会好好走路,到了自己地盘更是连正门都不走了。他刚睡醒一觉,听说北院一直锁闭,无人居住,便独自跑来探险。 龙墨蹦到离玟玉身前,大叫:“姐姐怎么在这里,不是说这里锁了么?” 离玟玉早就想到依这家伙的性子早晚得跑到荆北君这来,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真是只闲不下来的小猴子,看着他道:“姐姐这里有个秘密,你要是能保密,姐姐就告诉你。” “好啊,我对谁都不说。”龙墨立刻举手,他最喜欢秘密了,他可不是第一次和姐姐一起做这种事。 离玟玉拉了他的手,转身进屋,却不想被春生拦住,只听他道:“张小姐,爷不喜欢别人进他屋。” 离玟玉危险的眯起眼,冷冷的道:“你知道你在哪么?” 春生挠挠头,好像是有点鸠占鹊巢的意思,可主子确实很讨厌别人进他的屋子啊,无论是荆府还是凌云庄的卧房,就是春生等四人没有召唤也不许随便进的。 春生为难的看着她,心里暗暗吃惊:怎么这位大小姐发起火来气势和主子差不多,真恐怖。 就在离玟玉发火的时候,里面传来荆北君的声音:“春生滚开。” 春生哭的心都有了,他也是维护主子好不好却被骂。主子对大小姐果然不一样,不仅让她随便进卧房,连她带的人都可以放行,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三个,免得他们仨看不清形势。 可是他将这事好心的告诉冬藏的时候,冬藏看傻子似的瞥他一眼,继续窝树上站岗。 告诉夏繁的时候,被对方拍着肩膀道:你才看不清形势,哥早知道了。 告诉秋实的时候,对方立刻两眼冒光,揪着他问个不休,让他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咋会告诉秋实这个话唠呢。 荆北君自然知道离玟玉做事有分寸,见她出去领了个孩子进来,并不在意,他刚才已经听到离玟玉叫他龙墨,他便知道这个孩子是谁了。 离玟玉对荆北君道:“这是龙墨。”又指着荆北君对龙墨道:“这是荆呃” 她觉得还是不要说荆北君的身份,可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荆北君接着她的话头道:“堰川荆府家主,你可以叫我哥哥。”他可是听到龙墨叫离玟玉姐姐了。 离玟玉瞥他一眼,对龙墨道:“嗯,你就叫荆哥哥吧。” 龙墨扬起一个大笑脸,嘴里叫着荆哥哥,人已经扑过去,站在荆北君面前左看看右看看,离玟玉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荆北君身上神秘而冷漠的气息,他会立刻把那面具摘下来玩。 离玟玉可知道这位爷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当初被他整的半死不活,生怕龙墨犯了他的忌讳,连忙一把把他拉到身边,道:“荆哥哥在此养伤,需要静养,你以后也不要来打扰,知道么。” “哦。”龙墨漫不经心的点头,他还对物资的价值没有概念,所以扫了一眼房间的摆设,见没什么好玩的,就又专注于荆北君的面具,一时心痒难耐,手舞足蹈的,好想拿来玩。 荆北君看他的样子哪还不知他的心思,便问:“你喜欢这面具。” 龙墨立刻点头如小鸡啄米,问:“荆哥哥可以给我玩会么,我保证不弄坏。” 荆北君缓缓摇头,看龙墨垮下小脸又道:“不过我可以给你做一个。” “真的?”龙墨立刻两眼放光。于是第二天府里就多了一个戴着猴子面具的小猴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得寸进尺 “水玉啊,我们在龙爪山可是挖了一年多,你忘了?” “可是,可是”绿芽见离玟玉鼓励的笑道:“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什么东西?”离玟玉诱导的问。 “不,不知道,就是有个东西突然间要窜到我身体里去,好像,好像虫子,又像蛇。”绿芽扁着嘴,煞白着脸,泪光闪烁,显然吓得不轻。 离玟玉拉着她的手安抚道:“不要怕,那不是虫子也不是怪物,那是能量。每一个玄髓都有能量,有大有小,一般人感知不到,只有法术师才能感知。”离玟玉一边说,一边施展法术,一缕炫光从水玉球中飞出,仿佛一条金龙般绕着她白玉般的手指旋转游动,如梦似幻。 这神奇的一幕让绿芽想起水玉冢,方才的恐惧立刻消散无踪,不由伸手去摸,那金龙便从离玟玉的手上游动到她的手上,仿佛一道水流从指掌中滑过,温润爽滑,又像风,虚无飘渺。 离玟玉继续道:“法术师可以通过修炼吸收能量,再转化为玄气,凝练精神力,通过各种法诀就可以发出法术,法术可以攻击可以保护”说着金龙倏的钻入离玟玉的手掌不见,而她手指翻转,掐个法诀,掌心出现一个水球,再翻转,水球脱手而出,啪的打在那蒲团上,蒲团跳起来,再落地中间一个大洞。绿芽惊呼一声。 “精神力越强,玄气越强,支撑的法术威力越大”掌心又一个水球,一会一分为二,二分四,四分八,忽而变大,忽而变小,忽而成冰,忽而成雾,变化多端,玄妙非常,看的绿芽目瞪口呆。 离玟玉只大概讲了点法术常识,然后慢慢收起法术,将水玉球重新放回架子上。转身见绿芽依旧痴痴迷迷的样子,笑道:“要保护自己,要变强大,不一定要学武,你已过学武的年龄,且根基不在,强身健体还可,很难大成,但你体质特殊,却是修习法术的天资良材,你想学么?” 绿芽这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姐姐是法术师!” 离玟玉点点头,教绿芽法术是很冒险的事,法术师在世上还是大忌,如果绿芽泄露半点出去,她们便会成为武者公敌,而她现在还没有能力与整个武林相抗。但她愿意冒险,绿芽能在大牢里对玄髓的事闭口不言,也一样能保守这个秘密。 绿芽突然眼睛就亮了,扑上去抓住离玟玉的手:“姐姐要教我么?”她显然没有听到离玟玉刚才的那句问话。 离玟玉笑着摸摸她的头:“我当然可以教你,但你要发誓,一旦学习法术,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可以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也不可以轻易在外使用。”接着术师的危险地位和一些那些法术师陨落的事情,这些都是当初大祭司教她法术时讲给她的,现在转述给绿芽。又让绿芽郑重其事的发誓才答应教她。 “这间暗室也是我修习法术的地方,我布下了屏蔽阵法,只要不在里面进行激烈的法术运用,一般的修习就是国师大人也探查不到。以后你只能在这里修习法术,知道么?” 绿芽连连点头,听了刚才的那些事也知修习法术是很危险的事,便认真的将离玟玉的每句话、每个字都记在心头。 其实离玟玉除了自己修习外,还要在此指点张珈的魂魄修习法术,但这点却还不能告诉绿芽。只对绿芽郑重的嘱咐道:“修习法术是件很枯燥的事,特别是凝练精神力每天只是打坐,你不可操之过急,要沉心静气的学。” 绿芽认真的答应下来。 离玟玉又道:“今天先不教你,我明天找几本书给你读,让你更深入的了解法术,等你读完后我再教你如何吸收能量,巩固精神力。” “好。” 离玟玉又再叮嘱一边千万不可对人言,才带她离开,到书房门外对介弥道:“二小姐来书房暗室不要阻拦。” 介弥答应一声。 离玟玉将绿芽送回自己的院子,临走道:“武功想学的话不必吃累,量力而行,若不想学就每天跑几圈,锻炼锻炼身体也好。” 绿芽还在学法术中兴奋着,本也对学武不甚热衷,只凭一腔热血在坚持,如今另辟蹊径,自然也不想勉强自己,便道:“那我每天早上跑几圈。” 离玟玉点点头嘱咐她早点休息便离开往北院去,每天若不去见一面,那家伙就会抱怨个没完,然后让凌云阁的人偷跑到她房子周围各种骚扰,让人烦不胜烦,避无可避,而凤羽的实力,唉,真不在一个层次上,根本就无知无觉,恨得离玟玉只能让李校尉更狠的操练他们。 离玟玉进了荆北君所在的院子,瞥了一眼黑乎乎的树梢,心中又气上来:真当这是你荆府了,把这院子守的比我府里还严密。 有了凌云阁的人防守,离玟玉不再担心暴露荆北君的行藏,也就不用翻窗了,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她怀疑进错了门,金色的纱帐,金丝楠木的家具,雕花的塌床上摆着垫子,整墙的百宝架一半是书一半是珍宝摆件,墙角立着花瓶,桌上摆着珊瑚树,紫砂的茶壶茶杯件件珍品,整个张府的摆设加起来都赶不上这间房里的东西值钱。 离玟玉连忙退出来,看看那院子,看看那树,没错啊,是她封锁的北院,再进门,富丽堂皇的摆设也没有消失。 离玟玉直接怒了,冲进去一把揪住斜靠在床上看书的人的衣领,压低了声音吼道:“荆北君,你还真是得寸进尺啊,这是我张府,不是你的凌云阁。” 荆北君面具下的嘴唇扬起好看的弧度,很无辜的耸耸肩道:“不关我的事,是春生自作主张拿来的。” 嘎吱,嘎吱,耳边传来离玟玉磨牙的声音,荆北君连忙道:“你有喜欢的就拿去,随你处置。” 嘎吱,嘎吱,离玟玉继续磨牙,荆北君继续开条件:“你这府里守卫太逊了,我可以派人训练他们。” 的确够逊,人家都把家搬来了居然没人发现,看来训练要加倍。但是这群人守在这里,天天人来人往,个个武艺高强,自己有很多秘密岂不危险。 嘎吱,嘎吱,离玟玉继续磨牙,荆北君将离玟玉的心思看在眼里:“你放心,凌云阁虽然做消息买卖,本阁主保证除非你主动跟我说,否则绝对不会探你的底,不过问你的事。” 看来这家伙赖定了,离玟玉终于不磨牙了,荆北君嘴角下压,可怜兮兮的道:“珈儿啊,我还是伤患呢,需要被好好照顾啊,你看你这里要啥啥没有,而且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被褥是潮的,都睡不着” 离玟玉一低头,丫的,被褥都换了浮云锦的面。 “家具散发着一股霉味,让人作呕” 鼻子微动,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金檀香味,离玟玉寻味往左一看,好么,红木衣柜边一只青玉香炉正飘出渺渺轻烟。 荆北君还在描述自己的悲惨:“每天小樱要避开府里的人都不能按时送饭若非如此,我的伤怎么会现在还好不了呢,珈儿啊,你都不心疼我么?你看我都瘦了” 离玟玉上下打量他,被揪起的领口下露出美丽的锁骨,嗯,真瘦了。 离玟玉哼了一声,终于放开了他。 荆北君刚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就听离玟玉道:“既然如此辛苦就回去吧,在这里又不能随便走动,回荆府随便你怎样还有人伺候。” 荆北君用更加可怜的声音道:“珈儿,我受了重伤,不能随便移动。” 离玟玉冷冷的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让伤好?” 荆北君很受伤的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好像我故意不想好似的。” 离玟玉冷哼一声,你就是故意的。 荆北君干咳一声道:“好吧,等你还完债我就走。” 离玟玉又开始磨牙,她可不是欠了凌云阁百两、千两银子,以她的状况恐怕荆北君要住到老了。 荆北君看着离玟玉要马上把他扔出去的样子连忙道:“好啦好啦,过阵子就走。”等我办完事再回来就是了,嘿嘿。荆北君在心里偷了。 离玟玉狐疑的问:“真的?”他都要把家搬过来了,会这么老实的走? 荆北君道:“璧月山庄少庄主过俩月大婚,我自然要去道喜。” “唔。”离玟玉想了想道:“你刚才说可以派人来训练我的护卫。” 荆北君靠回到床上,他说不打探离玟玉的事,可一个人一旦对另一个人动情又怎么会忍住不打探,他观察离玟玉最近的行事,再想到那天酒醉的话,便猜测离玟玉在培育自己的势力,如果是一般的仇杀,以她的聪慧早就报仇雪恨,她的仇人究竟是谁,居然需要培植势力才能复仇。 荆北君将这疑问压在心底,恍若不在意的道:“我说话自然算数,你将人送去凌云阁也行,我找人到你这里来也行。” 离玟玉摇摇头道:“等我想想。”说着站起来就走,荆北君在身后喊:“干嘛走这么早。” 离玟玉头也不转的摆摆手:“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教导规矩 得了荆北君的承诺,离玟玉便拉着龙墨离开了,并三令五申不许跟别人讲,龙墨答应着,一蹦一跳的跟她讲这一路上的趣事。 这些事狄厄也简单的跟离玟玉讲过,但两人视角不同,龙墨讲来又有一番趣味,离玟玉听着时不时的问两句。 两人聊着天来到一处院落,里面几个丫鬟小厮正双手平伸端着个铜盆站在院子里立规矩。看到离玟玉和龙墨进门,有三个丫鬟小厮不知是该施礼还是该继续站着,犹豫间身子一晃,铜盆掉下来摔在地上发出桄榔一声,那三人吓得脸都白了,就听房里一个威势的声音斥道:“跪两个时辰。” 这是离玟玉拨给宫里来的王上官住的院落,而刚才出声呵斥的却是李上官。 三个下人向离玟玉施礼,委屈的叫了声“大小姐,龙少爷。” 这些仆役是经过离玟玉筛选后最后留下来的,虽然做事认真谨慎,却不太懂豪门规矩,这几日,可吃了不少苦头,这两位上官稍不顺心便变着法的教训他们,打骂还是好的,有时在太阳底下顶着碗一跪就是几个时辰。 他们可是大小姐认可的人,怎能让这两个外人欺负到头上,三人眨巴着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希望大小姐能将那两个作威作福的老女人赶出去。 可见到离玟玉仿若没看到他们一般径直走进去,而龙墨倒是看了一眼却没吭声,当下只得歇了告状的心,再不敢耽搁,走到一边跪下。 这时屋里的人听到那声“大小姐”连忙走了出来,齐齐迎下台阶,双手交叠在身前,身量笔直,向离玟玉恭敬的一福,道:“大小姐来了。”言行之间哪里有半点跋扈。 跪着的三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就会在大小姐面前装腔作势。 离玟玉对王李两人也还了一礼,开口道:“两位上官辛苦。” 王、李两人连忙道:“我们做的就是这个活,都是应该的,不辛苦。” 离玟玉点点头道:“上官今日立的规矩便是我张府以后行的规矩,但凡有不服管束者,上官只管打将出去。”说完便直接进了屋,留下屋外一干仆役再也不敢有别样心思。 屋里一个小姑娘正头顶着书本学走路,抬头挺胸,绷直了身体,优雅的摆着双臂,缓慢的迈着步子,待转过身来却是已经晋级为二小姐的绿芽。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因此绿芽见了离玟玉也只笑了笑,叫了声“姐姐。”,却没停下。 离玟玉也回之一笑,龙墨正要上前,被离玟玉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不许打扰二姐。” 龙墨上午回府时已经和众人见过,是以顺着府里的排行叫绿芽二姐,听了离玟玉的话好奇的道:“二姐这是做什么。” “二姐在学规矩。”说着,离玟玉拉了龙墨走到一旁榻上坐了,她只要得空每天都会来坐一会,当然也只是走个过场,方便两人回宫的时候交差。 这两位是宫里派来教导离玟玉规矩的,可如今却是服服帖帖,被离玟玉人尽其才用来教导府里所有人规矩。 当初宫里女官们听说是给山里出来的乡下姑娘教规矩,都不愿意揽着苦差事,推来推去,落在了最不受待见的王、李两人头上,这两人再不受待见也是宫里的人,心中自然不快,早已想着怎样好好刁难一番,出出在宫里被人欺压的恶气。 可一进府就被离玟玉的大手笔惊住了,御赐的珍珠,舒适的住宿,可口的饭菜,有求必应的服侍,真是比宫里还要舒服。 等第二日教导规矩时发现这位姑娘哪里需要人教导,所有规矩只说一遍,就比任何一家小姐做的到位,一天下来两人已经无可教的了,可她们能这样直接回宫复命么?谁相信一个乡下姑娘一天就学会了所有规矩,这分明是她二人偷懒不愿多呆么。 再说她们也不想走,被人伺候的日子不过,非要回宫伺候人么,傻子才干呢。就在两人纠结这怎么跟这位姑娘说的时候,哪知对方很体贴的道:“我是山里来的,这规矩自然也要学些日子才行,就委屈两位上官多住些日子了。” 王李二人很开心的住下来,可这样白吃白住的实在不好意思啊,于是当她们看到府里这帮仆役虽然小心谨慎,做事认真,可实在没有章法的时候,便很客气的提出了可以帮忙指教一二。 离玟玉自然求之不得,要知道这些仆役虽然有些人在其它人家干过,可放在宫里的女官眼里那简直惨不忍睹,特别是铁斧和海棠在建府后就显得格外吃力,屡屡出错。离玟玉正想找人好好调教,这可真是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三人一拍即合,离玟玉当即许了重金聘请两位做教授,从府里的小姐少爷、管事到丫鬟小厮,统统交给他二人管教,海棠更是直接认了两人做师父。 如今王、李两人自觉几十年来所学终于得以施展,在张府混得风生水起,自然对离玟玉俯首帖耳,当下两人在下首椅子上坐下。只听离玟玉道:“这是龙墨,刚从外面回府,以后每天来你们这上一个时辰的课,规矩倒也不必拘束,只学些常礼,不犯忌讳就可。” 两人齐声应是。 离玟玉又问府中各人学的如何,李上官道:“二小姐学的认真,进步很快。”心中暗自腹诽:这二小姐的表现才是乡下姑娘该有的样子嘛,这大小姐实在太妖孽了,完全不在常理中。 王上官接口道:“铁管事那里已将府中往来各种事宜禁忌学会,只需以后多加熟练,海棠也勤快,但有不懂的就会来问,其它的丫鬟仆役也都是聪明好学的,大小姐选的人真正没错。” 离玟玉点头道:“那就好,就怕他们不听话。” 李上官与王上官对望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开口。 离玟玉见了,目光一闪却不说破,但这两位是何等有眼色的,生怕离玟玉误会,忙道:“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离玟玉道:“上官为府里竭心尽力,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上官道:“我看这府中下人除去护院,只有十二人,实在太少了,单说二小姐才一个丫鬟伺候就有些单薄,一个人做好几样事,难免疏漏容易出错,以后只怕府里事务还要多,大小姐还是多买些下人来才是。” 离玟玉知道她是真心为府里打算,说的也是实话,当初只想着府里人不多,而且又是刚开府,规矩没成型,因此只选了十几个人,但这些人都是她花费了精力挑选调教的,等一切顺畅了,再招人进府更容易管理。可现在这些人要练武、要学规矩、要照顾主子起居、要接待客人、要往来应酬,着实是不够用了。趁着王李二人在,倒也是个时机。 离玟玉想着便道:“亏的上官提点,回头我就让海棠去办,到时还请两位上官帮忙照应。” 王李二人连忙应好,如今海棠是她们徒弟,做事认真,人也聪慧,又是大小姐身边看重的,两人自然要帮着徒弟好好巩固位置,树立威信。 离玟玉自然知道二人打算,也不说破,又对龙墨道:“以后每天来这里找两位姑姑上课,不可淘气,听到了么。” 龙墨一听立马皱着小脸道:“为什么要上课?”虽然狄厄还没有正儿八经的给他上过课,可听着就不像什么好事。 离玟玉道:“你已经不小了,以后出去待人接物自然要守礼仪,懂规矩,否则便被人笑话,到时可就没人陪你玩了。” 龙墨抓着桌上的瓜子壳,听前半截还无所谓,可听到没人陪他玩,当下就急了:“好嘛,好嘛,就学好了。” 离玟玉自然知道他的性子,只怕他学不到一会便不耐烦,又道:“两位姑姑什么时候说你学好了,我便什么时候带你出去玩,否则就只能在家里玩。” “啊!怎么可以这样。”龙墨惊的抗议道,他跟着狄厄时,狄厄虽然是他的老师,可在心里还是把他当半个主子看待的,因此根本管不住他,让他玩野了。 离玟玉道:“这事没得商量。”想了想又威胁道:“你要是没经我同意,敢私自跑出去玩,我便立刻把你送回谷去。” 龙墨见离玟玉表情严肃,知他不是说笑,便跳到离他最近的王上官面前,扯着她的衣袖催促道:“那快点教我吧,教会了好出去玩。快点,快点。” 王上官见此哭笑不得,被他磨的不成只得去看离玟玉,离玟玉无奈的道:“这孩子性子跳脱,上官多担待吧。”说着站起身来,往外走,路过绿芽身边道:“我听小樱讲,你每每学到很晚才睡,欲速则不达,要多注意休息才行。” 绿芽甜甜的一笑,道:“我知道了。”她在小樱的照顾下已经长胖了些,脸色也慢慢红润起来,一笑之下腮边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显得很是可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霍霖 第二天离玟玉给廖棋之送了个信,让他带狄厄和龙墨来。自搬家以后离玟玉还没有见过廖棋之。 廖棋之几次上门都被拒之门外,心中暗暗纳闷不知哪里得罪了她,今天收到离玟玉的消息,连忙放下手上的所有事,去找了狄厄和龙墨便往张府去。 几人见了面自然又不免一翻感慨。 龙墨一如既往的活跃,见了离玟玉腻歪了一会,思念之情便无影无踪,不再耐烦听他们说话,蹦蹦跳跳的跟着海棠去玩了。 大厅内,狄厄恭敬的坐在两人下首,廖棋之与离玟玉分别坐在八仙桌两边,三人简单的叙过别后经历,这些早就在联系上时相互转述过,此时只是一带而过。 廖棋之便讲:“家父连任茶王行会会首,虽然有些事可以延续,但新一届任期还是有很多事要重新部署,你若没事,我这两天便要回云州了。” 茶王大会刚结束,廖炎还没来得及部署,便得到离玟玉被通缉的消息,廖棋之急急上京,留下一堆事给老父独自处理,又有消息说陆承霖失踪,更是急得心头着火,嘴上起泡,如果不是离玟玉搬家后突然态度冷漠,他也不会又多停留一个月,只怕早早跑回去了。 离玟玉闻弦琴知雅意,不由心中道一声惭愧。廖家对她付出良多,诚心以待,自己却心生猜忌,又因为荆北君住在这里的事生生拖了他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对普通人家无所谓,可对他这样的大商家,又是茶商行首可能耽误很多机会,商场如战场,错过一个机会则损失良多。想到这,离玟玉对他道:“是我耽误你了。” 廖棋之忙道:“哪里的话,我在上京也有很多事要处理的。” 离玟玉看了眼那小厮对廖棋之道:“我这刚刚建府,下人都是新人,如今府里也刚刚理顺,廖兄看我这小厮如何?” 廖棋之道:“以你的手段这些事还不是小菜一碟”说着往那一旁的小厮望去,这一望饶是他早已历练的处变不惊也不禁骇的手一抖,那茶杯从手中滑落,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狄厄跟在廖棋之身边两年多,自然知道他一向心性沉稳,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时居然会被一个小厮惊的失态至此,不由吃惊。一般人很少会注意送茶的下人,他刚刚也只是扫了一眼,并没发现什么特别,此时也抬头刻意去打量,只见那小厮和平常的下人一样恭恭敬敬的低垂着头,只是身材修长,背脊挺直,没有下人的卑微,反而有一股珠玉在匣的凝练,再看他的脸,一把短须修剪的整齐,消瘦的面庞,低垂着眼脸。 一看清他的面庞,虽然没有廖棋之反应那么大,狄厄也不禁手抖:他,居然是死里逃生,正被朝廷通缉的钦犯陆承霖。 当初营救陆承霖兄妹,狄厄也去了的,他不是在云州廖府么,怎么会在这里? 离玟玉一直盯着廖棋之,见他惊讶之色并无作伪,便知他确实一点都不知陆承霖的动向。再看他反应极快,脸上惊讶之色一放即收,谨慎的看看左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道:“你这下人不错。” 离玟玉心中赞一声,脸色却是一变,怒声呵斥道:“怎么连个茶也不会倒,惊扰了客人,以后便去管理北院吧,不许再到前面来。” 大家都知道建府时因为人少地大,离玟玉就吩咐锁了北院,众人集中到南院居住。至此北院一直空置,根本都没打扫。廊下的下人听到离玟玉将霍霖打发去管理北院,便知道他已被主人嫌弃,可怜啊,还不如赶出府去再谋出路呢。消息传开,一个个连忙屏气凝神小心伺候,生怕步了后尘。 陆承霖今天是特意安排来与廖棋之见面的,就是想告诉廖棋之自己的下落,让他们放心,从今后两人便是书丛陌路。陆家一日不能平反,这世上便一日没有陆承霖。 他向廖棋之深深的一鞠躬,转身就走。 廖棋之想去抓他,却又担心对他不利,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是又不敢说,陆承霖那决然的表情,那郑重的鞠躬,他读懂了,望着陆承霖离去的背影,心中抽疼,只能握紧了拳。最后转头对离玟玉道:“你刚刚建府自然要立规矩,但下人初来乍到,难免莽撞,也不要太过苛责,恩威并施才是。” 离玟玉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陆承霖原是公子,鲜衣怒马,如今家破人亡,行事难免莽撞,还望她多多体谅照顾。便道:“多谢指点,我有分寸。” 廖棋之点点头。 离玟玉见他谈兴全无,便转头对狄厄道:“先生初来京都,可有地方住么?龙墨承蒙先生照顾,如蒙不弃,可愿收他为弟子,留在府中教导。” 狄厄以龙墨恩人的身份进府,几人商量好的说法是龙墨在客栈住了几日无钱再付店钱,正要被店家赶走时遇到好心的狄厄,便住到狄厄家中,后来被离玟玉委托廖棋之的人找到,才一路上京寻亲。 狄厄闻言自然要好好配合,便道:“我与龙墨相处几月亦是很喜欢他,自然愿意做他的老师,不过我已在城郊租了房舍,在京中还有其它的事要做。” 离玟玉点点头道:“无妨,只要先生得空时来府上就可。” 狄厄点头答应。 离玟玉又道:“多亏了先生照顾龙墨,又有少东家找他回来,今晚便让珈设宴答谢两位,也算给少东家饯行吧。” 两人都答应下来。 离玟玉又与两人约定了晚宴的地点,便送两人出门。 从大门回转便直接去了北院,她昨晚想了一夜有了新的想法,她不打算让陆承霖加入凤凰。陆承霖想要报仇,可他的武功太差,现在有现成的师父,虽然荆北君答应可以派人来,但哪如凌云阁阁主亲自调教来的实惠,反正那家伙懒得成天躺床上装病,闲着也是闲着。 进了大院,陆承霖早已等在那里,脸上戴着一个面具,当然这面具质地可没有荆北君那么骚包,只是个铜的,同样的黄色,表面光滑,和荆北君的一比,很有点假冒伪劣的意思。 所以当两人这样站在荆北君面前的时候,就看到他嘴角抽了抽,半天才道:“你这是要学爷么?” 离玟玉看他的样子哈哈大笑:“你可是答应过帮我训练的,这个人就交给你了,嗯,也不用太厉害,和你差不多就行了。” 荆北君一时没忍住将手中的书直接砸过去:“你当我的本事是大白菜么,随便练练就行。” 离玟玉伸手接住,也不说话,只是望着他笑。 而旁边的陆承霖在见到荆北君的时候已经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一直封锁的北院居然别有洞天。他可是贵公子,自然识货,这屋里的东西随便一件都珍贵无比,而且还住着这么一位尊神——堰川荆府的家主。 陆承霖并不知道荆北君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就是凌云阁阁主,但他知道这个人背后的势力很强,不是一般人可以招惹的。当年这个戴面具的男子在酒肆打死了御史中丞的儿子,作为御史大夫的父亲自然要严办,可他连过堂都不去,狂妄至极,然而案子拖了十天后,居然不了了之,那苦主也偃旗息鼓不再上诉,这怎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据说他还有一枚“乙”字的玄铁名牌。 而现在,这个神秘的男子居然屈居在张府闲置的院子里,再看离玟玉与之的态度。完全颠覆了他对生活的认知,只觉自己前二十年都白活了。 陆承霖看看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再看看离玟玉,他越发觉得自己看不透此女了,最初听闻自己被她所救只觉的机缘巧合而已,后来知道她是平民正开府,也完全没把她放在心上,只是想利用她的条件藏身,可没想到屡次三番折在她手中,明明她年纪那么小,明明她只是个平民,可她却像一道枷锁牢牢的把他钳制在府中。 那次报仇让他完全认清了自己的不自量力,认清了自己的形势,以他现在的身手和处境,报仇根本遥不可及。而这次被救让他刻骨铭心,他发誓只要他活着,就会好好追随左右报答她。因此离玟玉再怎样对待他,他都毫无怨言的承受。 今晨离玟玉说给他找了个好师父,要他把握机会,因此他来了北院,可没想到离玟玉说的那个人会是此人。 此人在京中不常走动,没人知道他的年龄,没人见过他的相貌,没人知道他的背景。 可这个人低调却不代表你能招惹,但凡招惹他的人十个里面八个死,还有两个生不如死。 这样一个神秘人物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教人武功,陆承霖看着离玟玉笑嘻嘻的瞪着眼与对方对峙,虽然不知他们的关系,但他并不抱希望。 他知道如果对方答应帮他,那么离玟玉必定会付出一定的代价,陆承霖不想恩人为自己欠别人人情。因此他开口想劝说离玟玉不必如此,就算没有人教导他也会自己用功练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获希望 离玟玉看着她这个样子很有成就感,张府终于步入正规,绿芽在慢慢成长。过几天墨剑一个月的考核之期就满了,师父早跟她透露口风,到时会安排墨剑去唐耀的军中。洛奇也渐渐心态平和下来。龙墨也已回来。陆承霖这个钦犯也有了安排,狄厄的身份也过了明路,正在准备建立基地,扩大凤凰的队伍和实力。前两天孙淼和菲拉有信托凤羽送来,说先会家安置父母,然后再来上京探望。虽然荆北君还赖在府里,但至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离玟玉想到此心情越发好起来,突然想找人庆祝一下,与廖棋之约的时间还没到,便兴致勃勃的跑去将军府找夏飞花。然而到府上却被告之夏飞花去了衙门。 离玟玉很是奇怪,外事院平日没事,夏飞花又只是个郎中,因此并不需要天天坐衙,已往也是点个卯便回,如今这个点还在衙门想必有事,而外事院有事可做就只有一种情况——有外国使者来。不过有使者来,外事院自有章程,只需按部就班就可,想必一会也该回来,便对管家说自在府中等待,不必管家相陪。 离玟玉是夏延器的关门弟子,也算府上主人了,管家自然不会阻拦,但想想还是道:“公子这几日都很晚才回,将军又进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只怕大小姐久等。” 离玟玉奇道:“怎么师兄这么忙么?下衙还不回来?” 管家便道:“谁说不是,往日也没见公子这么忙,有几次亥时末了才回来。” 离玟玉想到自己也有两日没见到夏飞花,他只是个郎中居然都忙成这样,想必那使者身份不一般。 主人不在家,离玟玉呆着也无趣,便让管家安排人给夏飞花带个口信,如果晚上有空便去鸿雁楼。然后出的门来,站在门口想了想便去了七巧绣庄。 七巧绣庄已经开张,原本空荡荡的架子上摆满了精美的绣品和华丽的锦缎,但正对门口的地方却空着一大块地方,在雅致华美的房中显得特别突兀。 离玟玉只在开业的时候来过一回,见了那空地不由微微皱眉,却没说话。 因着刚开张上门的客人不多,只一对主仆,由可人的月宁招呼着,还有两个姑娘正整理着被客人弄乱的绣品,见离玟玉进门,连忙迎上来,行礼道:“大小姐。” 绣庄自然不会只有月香等七个绣娘,一个人光做一件衣服最快也要两三天,倘若图案复杂点时间更长,因此如果只有七个人,只一家的绣活就够忙活一阵子,还怎么开店。离玟玉当初挑出这七人只为了用人谨慎,毕竟对她来说绣庄还有其它的特殊意义,这七人则完全作为亲信培养,掌控着绣庄的各个环节,而剩下的绣娘、制衣工人等都是月香挑选的雇工。 这两个卖货的姑娘离玟玉也见过,点点头打发了她们去忙,自己拿起摆放的绣品观看,月宁自然也看到了主子进门,却并不上前,依旧笑着服侍客人。 月宁声音清脆,嘴又甜,夸得那小姐含羞带俏,两颊飞霞,夸的那丫鬟娇笑连连。 就是离玟玉也听的有趣。 那主仆俩转了一圈,自然也看到那突兀的空地,小丫鬟心直口快的道:“咦,这里怎么空着,实在不合时宜。” 那小姐得了月宁的一通夸,对月宁很是满意,自然不好意思揭人短,连忙拦住丫鬟:“休要胡说,想必店家另有主意。” 月宁并不因丫鬟的话生气,笑道:“小姐果然聪颖,这块空地是专门给我们管事的绣品留的,将来要做镇店之宝的。” 主仆二人闻言被勾起好奇心,离玟玉也不由支起耳朵,听小丫鬟问:“你们管事要绣什么东西居然留这么大块地方?” 月宁却买个关子道:“小姐可知我们绣庄为何叫七巧么?” 两人缓缓摇头,月宁便解释道:“我们绣庄一共七个绣娘,主人说我们七人各有飞针绝技,心灵手巧,必是织女娘娘偷偷传了神技给我们,因此便有了七巧之名。” 小姐道:“原来如此,我看你们庄上绣品果然技艺非凡,不愧七巧之名。” 月宁连忙福身道:“多谢小姐夸奖。” 小丫鬟在一旁着急的问:“那和你们管事的绣品有什么关系,莫不是要把你们七人绣出来?” 月宁摇头笑道:“我们管事的绣工那是一顶一的好,我们这般粗俗的人那能浪费管事的功夫,就算要绣也是绣这位貌若天仙的小姐和玉女般的姐姐。” 那小姐受她这般直白的夸奖,心中自然欢喜,但面上却谦逊道:“莫要瞎说,让人听了笑话。” 月宁自然知道适可而止,便继续道:“管事说既然绣庄名七巧,主人又夸奖众人的绣工是织女娘娘传授,因此要绣一幅鹊桥仙在此,不仅传颂本庄绣女的手艺,也祝福上门的夫人小姐们能姻缘美满。” 主仆俩听得后面一句,不禁羞红了脸,但心里对这绣庄更有好感,小姐道:“这么大的空地,莫不是你们管事要绣这么大一幅鹊桥仙?” 月宁理所当然的道:“对啊。” 小丫鬟重新打量了下那块空地道:“天啊,这么大得绣到什么时候?” 月宁也望着空地道:“管事日夜不停的刺绣,她说只要想做就一定可以做成,一针一线,天长日久总有一天会绣好的。” 月宁看到主仆二人和其它人一样露出敬佩惊叹的表情,心中暗笑,这两天她已把同样的话讲了无数遍,虽然有点腻歪,但面上仍愉快的道:“到时还请小姐能赏脸前来观礼。” 那小姐顿时觉得与有荣焉,马上道:“一定来,真想早日看到。” 两人感叹一阵,在月宁的忽悠下买了一堆小绣品,又要定两套衣衫,有里衣也有外套,月宁便请了两人上楼详说。 离玟玉便径直往里走去,绣房里月澜带着绣娘们正在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做着绣活。而月宁嘴里那日夜不停辛苦刺绣的管事月香正坐在书案后写写画画,瞧那笔势就知道绝对不是在描花样。 七巧绣庄做的高端刺绣生意,针对的客人非富即贵,七位巧姐自然换下原先的衣服,个个彩衣飘飘,她们各自的衣服都是庄上提供料子针线,各展手艺自己刺绣制作的。 月香今日穿了月牙白的裙子,上面用红色丝线简单绣着花边,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不见装饰,可饶是如此,这清丽朴素的衣着打扮放在她身上依然娇媚如花。 伏案写字的月香听见推门的声音,抬头见是离玟玉,连忙从桌案后起身走上前来,行礼:“大小姐。” 离玟玉听着她娇柔的声音,看着她玲珑的身段,一阵牙酸,淡淡的道:“我随便来走走。” 月香待离玟玉坐定,在身前恭敬的站立惭愧的道:“虽然得王夫人帮忙,可定下来的客人并不多。”她说的王夫人便是王奉岚的夫人,夏延器的妹妹夏盈盈。 夏盈盈小小年纪当家,自是个泼辣干练的性子,成家后慢慢的沉稳练达,这些年在京都自有一定的人脉,她自知道离玟玉办绣庄便在各府中有意无意的张罗,这些人自然卖她情面,纷纷来请,可是月香一到府上,那些夫人小姐一双双嫉恨的眼睛直冒妒火,而那些老爷少爷们则一双双惊艳的眼睛直冒狼光,这各府中馈自由夫人说了算,如此一来谁还肯让她上门做生意,几句话打发了。 月香是个聪颖的,否则廖棋之也不会特意交待给离玟玉,两次之后便知原委,不由恨的牙痒痒。 她如此音容是她的错么,可从小到大众人总拿异样的眼光看她,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被人骂狐狸精,明明她洁身自好,却总有些无赖纠缠不休,明明是别人意图她,被人发现后,却被诬蔑为自己勾引他,若非得廖棋之所救险些沉塘而死。 她年纪不大却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唯独这个男人目光清明,谨守礼节。她自此发誓要报答恩人,自愿被廖棋之安排去训练,她没日没夜的练习就是要证明自己是靠本事讨生活,不想别人看到她只看到她的容貌。 之后廖棋之告诉她给她找了个主子,是个女子,要她好好侍奉。于是她来了,她看的出来主子虽然没说什么但对她的容貌颇有微辞,为此她更加努力,而且有主子通过王夫人铺垫的人脉,加上自己的能力,绣庄应该会很快打开局面,她信心满满,终于可以一展抱负,可谁知最后还是败在自己的容貌上,想到此便恨得不能自己。 月香看着风清云淡的大小姐,又惭愧又懊恼又有些委屈,可这阵子她已体会到这主子虽然年纪小却是沉稳练达,杀伐果断的,她怎么敢报委屈,生怕主子把她赶回去,岂不有愧于恩人一片心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看不清形势 然而他刚要有所动作,就听到荆北君大叫道:“冬藏,进来。” 常年跟猴似的窝在树上的冬藏一个闪身便站到荆北君面前,这是离玟玉第二次见他,第一次是他刚搬到外面的树上做窝时被离玟玉发现了,冬藏为此还郁闷了很久,他在四侍者中武功最高,藏匿功夫甚至比林易还要高出一层,可居然轻易的就被这小姑娘发现了,明明感觉对方武功没那么高啊。 冬藏很郁闷的看着离玟玉,他哪知道离玟玉被晚上不告而来的黑衣人搅得火大,作为府里的主人自然要知道对方的布局,因此一个法术过去,很不幸的他刚好中招。 冬藏不爱说话,不知道的会以为他是哑巴,进了屋便站在荆北君面前树桩子。 荆北君头疼的扶扶额,然后一指陆承霖,对他道:“从现在起,他归你训练。” 冬藏看也不看陆承霖,只点头称是,他对主子的话一向绝对服从,可不像夏繁那样多嘴多舌。见荆北君挥了挥手,便转身出去。 陆承霖不敢相信对方居然答应了,他吃惊的去看离玟玉,离玟玉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对他道:“这院子贼多,当你什么时候可以挡住这些贼的时候就可以回南院找我。”这“贼”自然指凌云阁的黑衣人。 还不等陆承霖有反应,荆北君就怒道:“丫头别过分啊。” 离玟玉一笑,根本无视他的抗议,对陆承霖道:“你去吧。” 陆承霖向离玟玉点头称是,又向荆北君施了一礼,才转身离开,刚踏出门,就听到荆北君在身后没好气的吼:“把他那面具给爷换了。”于是第二天陆承霖的铜面具升级为银色的金属面具,质地精良,做工精巧,一看就是凌云阁出品,价值不菲。 荆北君当然知道离玟玉带来的人是谁,作为江湖最有实力的情报组织头目,京都但凡有点名头的权贵望族他都如数家珍。更何况此人还在离玟玉身边,荆北君更是不能放过。 刚开始知道陆承霖身份时,还想他潜进张府一定别有用心,但看到一切尽在离玟玉的掌控中,便假装不知了。开玩笑,他又不是捕快,没必要替朝廷缉拿钦犯,再说那点赏银还不够他喝杯茶的呢。 离玟玉虽然不知荆北君早知陆承霖的身份,但她知道只要将人带到他面前,必定瞒不住,可她相信,以荆北君的品性肯定不屑于去告密。 然而话是这么说,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将人领到他面前,那不是打朝廷的脸么,虽然大家私底下杀人放火的事也干,但明面上还是守法的良民,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因此才会让陆承霖戴着面具来。 鉴于荆北君今天表现良好,替她解决一大难题,于是离玟玉很配合的留下来陪他下棋。 离玟玉自然是会下棋的,可是她不想动脑筋,自从开府她还没得一刻清闲,自然是能清闲且清闲,于是便假装不会与荆北君胡搅蛮缠。 在一旁伺候的春生就听着两大家主无比幼稚的对话无语对苍天。 荆北君摇头道:“先占角、后走边,中间是个草包肚。” 离玟玉怒目圆瞪,作势要走:“你居然骂我是草包,哼,不玩了。” 荆北君连忙拉住,哄道:“哪里,哪里,我只是在教你怎么下棋。” 离玟玉傲娇的坐好,随便下了一子,立刻让荆北君咬牙切齿:“你会不会下棋,哪有这样落子的。” 离玟玉理直气壮的道:“不会啊。” “你连气都不留,我都不好意思吃你。”荆北君落下一子就要提子。 离玟玉一见连忙拦住,将刚下的子拿起来耍赖:“哎呀,我下错了,重来。” “落子无悔大丈夫。”荆北君抬头瞪他。 离玟玉笑道:“我是小女子,不是大丈夫。” 荆北君气的一掌拍在她脑门上:“真正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离玟玉捂着脑门大叫:“君子动口不动手。” “好!”荆北君往棋盒里一吹,一枚棋子跳起来弹到离玟玉脑门上,白皙的额头立时出现一个红点,仿佛点了一颗朱砂痣,惹得荆北君哈哈大笑。 离玟玉被这厮的无赖行为惊住,看着荆北君大笑的嘴,玉指一弹,一枚棋子飞进他嘴里,荆北君的笑声戛然而止,接着是剧烈的咳嗽,看他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连脖子都憋红了,离玟玉吓了一跳,凌云阁阁主要是被棋子呛死,那可真丢人,连忙跑到他身后一通猛拍。 好半天,一枚白子啪的从荆北君嘴里掉出来,荆北君趴桌子上喘了半天才指着离玟玉道:“你想谋杀啊。” 离玟玉自知理亏的乖乖低着头让他骂,小声辩解道:“失手,失手。” “哼。” 两人继续下棋,耍赖的耍赖,争执的争执,不论输赢却觉快乐无比。 就在两人闹的不亦乐乎时,春生进来道:“爷,张小姐,有个孩子进了北院。” 离玟玉瞪了春生一眼,这家伙真会得寸进尺,昨晚自己刚一默许,就堂而皇之的搬了进来,和他主子一样赖着不走了,现在北院倒成了他们的地盘,别人进来还要通报。 春生也是脸皮厚的,看离玟玉瞪他,便露出八颗大白牙,呵呵傻乐。 离玟玉没好气的一扔棋子,站起来走出门,院子里空荡荡的,但不代表就真的没人,虽然陆承霖已经跟着冬藏到别的院子练武去了,暗处还有不少凌云阁的高手护卫,当然荆北君可不敢只保护北院,否则离玟玉早把他赶出去了。 离玟玉站院子喊了声:“龙墨。” 远远传来一声“姐姐!”接着不多会,一个穿着绣着菊花图案锦袍的男孩从墙头跳了进来,这小子年纪不大,轻功却好,从来不会好好走路,到了自己地盘更是连正门都不走了。他刚睡醒一觉,听说北院一直锁闭,无人居住,便独自跑来探险。 龙墨蹦到离玟玉身前,大叫:“姐姐怎么在这里,不是说这里锁了么?” 离玟玉早就想到依这家伙的性子早晚得跑到荆北君这来,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真是只闲不下来的小猴子,看着他道:“姐姐这里有个秘密,你要是能保密,姐姐就告诉你。” “好啊,我对谁都不说。”龙墨立刻举手,他最喜欢秘密了,他可不是第一次和姐姐一起做这种事。 离玟玉拉了他的手,转身进屋,却不想被春生拦住,只听他道:“张小姐,爷不喜欢别人进他屋。” 离玟玉危险的眯起眼,冷冷的道:“你知道你在哪么?” 春生挠挠头,好像是有点鸠占鹊巢的意思,可主子确实很讨厌别人进他的屋子啊,无论是荆府还是凌云庄的卧房,就是春生等四人没有召唤也不许随便进的。 春生为难的看着她,心里暗暗吃惊:怎么这位大小姐发起火来气势和主子差不多,真恐怖。 就在离玟玉发火的时候,里面传来荆北君的声音:“春生滚开。” 春生哭的心都有了,他也是维护主子好不好却被骂。主子对大小姐果然不一样,不仅让她随便进卧房,连她带的人都可以放行,要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三个,免得他们仨看不清形势。 可是他将这事好心的告诉冬藏的时候,冬藏看傻子似的瞥他一眼,继续窝树上站岗。 告诉夏繁的时候,被对方拍着肩膀道:你才看不清形势,哥早知道了。 告诉秋实的时候,对方立刻两眼冒光,揪着他问个不休,让他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咋会告诉秋实这个话唠呢。 荆北君自然知道离玟玉做事有分寸,见她出去领了个孩子进来,并不在意,他刚才已经听到离玟玉叫他龙墨,他便知道这个孩子是谁了。 离玟玉对荆北君道:“这是龙墨。”又指着荆北君对龙墨道:“这是荆呃” 她觉得还是不要说荆北君的身份,可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荆北君接着她的话头道:“堰川荆府家主,你可以叫我哥哥。”他可是听到龙墨叫离玟玉姐姐了。 离玟玉瞥他一眼,对龙墨道:“嗯,你就叫荆哥哥吧。” 龙墨扬起一个大笑脸,嘴里叫着荆哥哥,人已经扑过去,站在荆北君面前左看看右看看,离玟玉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荆北君身上神秘而冷漠的气息,他会立刻把那面具摘下来玩。 离玟玉可知道这位爷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当初被他整的半死不活,生怕龙墨犯了他的忌讳,连忙一把把他拉到身边,道:“荆哥哥在此养伤,需要静养,你以后也不要来打扰,知道么。” “哦。”龙墨漫不经心的点头,他还对物资的价值没有概念,所以扫了一眼房间的摆设,见没什么好玩的,就又专注于荆北君的面具,一时心痒难耐,手舞足蹈的,好想拿来玩。 荆北君看他的样子哪还不知他的心思,便问:“你喜欢这面具。” 龙墨立刻点头如小鸡啄米,问:“荆哥哥可以给我玩会么,我保证不弄坏。” 荆北君缓缓摇头,看龙墨垮下小脸又道:“不过我可以给你做一个。” “真的?”龙墨立刻两眼放光。于是第二天府里就多了一个戴着猴子面具的小猴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失败的请客 月香这边忐忑不安,见离玟玉不说话,忙拿起那写了多半的册子,双手恭敬的递过去,想亡羊补牢,好歹绣庄生意惨淡,但自己也是做了些事的:“这是京中权贵的资料,奴刚整理了一部分。” 离玟玉接过册子翻看,上面仔细的记载了哪府哪庄,当家人是谁,家中亲眷,与人的关系,有的甚至还写明了妾室几个,出身若何。看的出月香很认真。 离玟玉点点头还了给她,这月香虽然看着妖媚,实则为人清正,行事稳重,离玟玉心想让她打理绣庄是不是有点可惜这张皮囊,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最后还是暂时放下,万事开头难,如今实在周转不开啊。 月香看离玟玉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眉头微皱,心中不由愁苦,主子终还是因相貌嫌弃了她!果然就听主子道:“你这身衣服实在不妥。” 这些年来为了这张皮囊惹得祸事,月香从不敢打扮,就差没拿刀子在脸上来两刀了。本想自己现在是绣庄管事,自然要穿着体面,可仍不敢过分打扮,只在衣领袖口锈了花边,如今见主子不满,连忙道:“是,奴这就换了素衣来。”说着就要转身去换衣服,却被离玟玉拿话拦住。 “错了,我并不是说你衣着艳丽,反而这身衣服太过朴素,一来与你容貌身姿太不相配,二来我做这绣庄生意,面对的都是大富大贵之户,管事却穿的如此朴素,实在有损颜面。” 月香听离玟玉言语中虽然责备,却并无厌弃之意,想主子本不喜自己相貌,怎么现在反而嫌她穿的朴素,不知究竟何意,便小心道:“回主子,奴曾去人府上,可那些夫人见了奴便不喜,连话都不容人多说便打发出来,如今去客人府上送绣品的都是月芮。” 因容貌带来的困扰这二十三年来已成为她的心魔一般,这般花容月貌生在世家豪门自然集万千宠爱与一身,连重话也不敢有,可惜错生在民间,又失了父母亲人,无人庇护,受了不少磨难。她是好强的,一直不肯向命运低头,如今却要亲口承认失败,怎不心伤,说着话便不禁红了眼眶,却又强忍住,那泪珠挂在睫毛上晶莹欲滴,更加惹人怜爱。 离玟玉见此知她心事,却不劝慰只道:“人这一生谁都可以看不起你,唯独你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珍珠就算落入尘埃,也依旧光华万千,自在生辉。” 月香身子一抖,又听离玟玉幽幽的道:“任何事都有利亦有弊,就如刀,可以杀人亦可救人。上天赐你如此美貌,你想它是罪孽,你就万劫不复,你想它是武器,你就无往不胜!” 月香被离玟玉的话如同一团火,瞬间点燃了她枯萎的心,她震惊的抬头去望,就见离玟玉目光咄咄,宛如深潭般,年少的面庞熠熠生辉,她明明如此年少,比自己还要小许多,可身躯挺拔如山岳般屹然不动。 月香扑通一下直挺挺的跪下,声音哽咽:“主子”泪珠终于成串的滴落下来。 离玟玉缓缓伸出手去,左手轻轻的托住月香精致的面庞,右手用帕子柔柔的擦去那珍珠般的泪珠,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宝物,待月香止住泪,才直起身子一字一顿的道:“你要记住,你现在不是阿香,是七巧绣庄的管事月香,是我张珈的人。我的人,从来只有骄傲。” 月香重重的磕下头去:“奴,记住了。”再站起身已尽去懊恼自责,宛如枯木逢春,一种自信与骄傲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目光中依旧恭敬,却神采飞扬,挺胸拔背,自有风流,此时的月香便如那珍珠擦去尘埃,光彩夺目,摄人心魄。 离玟玉心中也惊叹她的转变,满意的笑出来:月香,你已经拥有了最强大的武器,我期待你的战斗。 两人四目相对,静对片刻,离玟玉才问:“那鹊桥仙的主意是你出的?” 月香点点头:“是。好的绣品所毫时日太长,而绣庄开张的略显仓促,还没能拿出大件的绣品,奴便想了这个法子,一来向上门的客人解释绣品的简单,二来想引起大家好奇之心,待鹊桥仙成品时,做个典礼,以为绣庄宣。” 离玟玉见她心灰意懒之余仍能谨守本分,为绣庄打算,很是欣慰,点头道:“这法子好,我看不仅可以引好奇之心,还可以引好胜之心。” 月香是廖棋之为自家暗线秘密培养的,自然不仅教授绣工、武艺,还交了许多经商理财之道。先前被那些大族贵妇们刺激到,思路闭塞,如今宛若新生,闻言立刻便涌现出许多主意。当下与离玟玉一一分说。 两人在书房谈的入迷,直到月芮来问是否在绣庄用饭,离玟玉才恍然天色已不早,连忙往鸿雁楼赶。 其实离玟玉今天出门是带了丫鬟金巧的,如今她身边也只这一个贴身丫鬟,这孩子实诚,简单,脑筋又不够使,你若不提前交待绝想不起来主动去做,并且你说一绝不做二,伺候上自然不能如意。今天自然也没有想到要提醒主子晚上要宴请客人。所以离玟玉赶到鸿雁楼的时候客人们反而早早等候。 如果主人身份尊贵,客人等候也理所应当,但离玟玉如今除了是夏延器徒弟的身份可以说外,在京中实在排不上号,就算是女官也比不得唐杰和兰正熙,因此晚到实在是失礼的很。故而离玟玉一进房间便向众位行礼,连连道歉,金巧无所觉的在主子身后站定。外面自有莽去与店家交待。 金巧没有做错事的觉悟,离玟玉也没有责备她。 海棠多次提出要给她换丫鬟,小樱更是天天的毛遂自荐,虽然她伺候绿芽也轻松,但她入府的目的就是伺候离玟玉,因此坚持不懈,见缝插针。可离玟玉从不松口,自己贴身的丫鬟她不想用别人的人,如今刚刚建府她有很多事要打点,不需要丫鬟机灵,但一定要够忠心,就如同廖棋之给她的二十七个凤羽,不要能力多突出,只要忠心。金巧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不仅够忠诚,而且听话,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她做的就是亲爹亲娘来也不行。 鸿雁楼二楼单间里,不仅廖棋之、狄厄在,兰正熙和唐杰也在。兰正熙与廖棋之认识,因此今日给廖棋之饯行便叫了他来。而唐杰则是推荐给廖棋之的门路,唐杰虽然年纪小,无官无职,但唐家一门忠烈,父亲唐耀是将军,他每日无所事事专与那些豪门公子招鸡斗狗,很有一群酒肉朋友,这些小公子们说句话可比廖棋之跑断腿要强,双方又有夏飞花的关系在,因此也请了来。 离玟玉又双方介绍一番,表明今日宴请的主题,纷纷落座,因为请客的是女子,被请的又不是官身,而有官身的兰正熙和身份尊贵的唐杰又是陪客,这一群人实在不好论身份地位,只讲宾主,因此,离玟玉坐了主位,右边是廖棋之和狄厄,左边坐了兰正熙和唐杰。 这几人身份阅历各不相同,实在话难投机。 兰正熙是从士兵一步步爬上来的,又与廖棋之是旧识,谈吐虽也自在,可他熟悉的不是军旅生活就是官场经,这些实在不好和其它几人讲,其它话题他又不熟。 唐杰是将军之子,从小锦衣玉食,来往皆权贵,虽然比之其它贵族子弟少些纨绔,但士农工商的阶级观念早已形成,对商家出身的廖棋之自有一分清高,言语便带一分傲慢,那是与生俱来的骄傲。 廖棋之明白离玟玉的用意,更何况廖家是云州大家,常与官吏豪门来往,廖棋之已渐渐接管生意,形形色色的人俱见过,唐杰这样的小公子在他眼里还是未经世面的小孩子,自然不会和他计较,态度不亢不卑,进退有度。 狄厄也是名门大户出身,本就聪颖,只是历经磨难后,收起锋芒,为报恩甘愿为仆,谨守本分,因此话语不多,只偶尔插言。 离玟玉对燕国风土人物还不太熟悉,难找话题,虽然竭尽全力的调节气氛,还是无法调和融洽,场中仍然有着淡淡的尴尬。 离玟玉心里大呼:今日请客实在失败的很。 就在此时,房门又开,一个身穿绯红色朝服的男子站在门外歉意的笑道:“希望我来的不算太晚,还赶得上。”那笑如百花开放,春回大地,霎时驱走了席间的冷淡。 离玟玉一见来人,大喜的连忙迎上去:“啊,师兄,你来了真好,管家说你这几日繁忙,我还想你可能来不了。” 唐杰也笑着站起来:“我还在纳闷张珈怎么会请我来,却落下你。原来是忙到现在。”看这打扮分明直接从衙门来。 离玟玉还是第一次看夏飞花穿朝服的样子,温润如玉的夏公子穿上庄严的朝服也多了分肃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教导规矩 得了荆北君的承诺,离玟玉便拉着龙墨离开了,并三令五申不许跟别人讲,龙墨答应着,一蹦一跳的跟她讲这一路上的趣事。 这些事狄厄也简单的跟离玟玉讲过,但两人视角不同,龙墨讲来又有一番趣味,离玟玉听着时不时的问两句。 两人聊着天来到一处院落,里面几个丫鬟小厮正双手平伸端着个铜盆站在院子里立规矩。看到离玟玉和龙墨进门,有三个丫鬟小厮不知是该施礼还是该继续站着,犹豫间身子一晃,铜盆掉下来摔在地上发出桄榔一声,那三人吓得脸都白了,就听房里一个威势的声音斥道:“跪两个时辰。” 这是离玟玉拨给宫里来的王上官住的院落,而刚才出声呵斥的却是李上官。 三个下人向离玟玉施礼,委屈的叫了声“大小姐,龙少爷。” 这些仆役是经过离玟玉筛选后最后留下来的,虽然做事认真谨慎,却不太懂豪门规矩,这几日,可吃了不少苦头,这两位上官稍不顺心便变着法的教训他们,打骂还是好的,有时在太阳底下顶着碗一跪就是几个时辰。 他们可是大小姐认可的人,怎能让这两个外人欺负到头上,三人眨巴着眼睛,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希望大小姐能将那两个作威作福的老女人赶出去。 可见到离玟玉仿若没看到他们一般径直走进去,而龙墨倒是看了一眼却没吭声,当下只得歇了告状的心,再不敢耽搁,走到一边跪下。 这时屋里的人听到那声“大小姐”连忙走了出来,齐齐迎下台阶,双手交叠在身前,身量笔直,向离玟玉恭敬的一福,道:“大小姐来了。”言行之间哪里有半点跋扈。 跪着的三人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就会在大小姐面前装腔作势。 离玟玉对王李两人也还了一礼,开口道:“两位上官辛苦。” 王、李两人连忙道:“我们做的就是这个活,都是应该的,不辛苦。” 离玟玉点点头道:“上官今日立的规矩便是我张府以后行的规矩,但凡有不服管束者,上官只管打将出去。”说完便直接进了屋,留下屋外一干仆役再也不敢有别样心思。 屋里一个小姑娘正头顶着书本学走路,抬头挺胸,绷直了身体,优雅的摆着双臂,缓慢的迈着步子,待转过身来却是已经晋级为二小姐的绿芽。 这样的场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因此绿芽见了离玟玉也只笑了笑,叫了声“姐姐。”,却没停下。 离玟玉也回之一笑,龙墨正要上前,被离玟玉眼疾手快的一把拉住:“不许打扰二姐。” 龙墨上午回府时已经和众人见过,是以顺着府里的排行叫绿芽二姐,听了离玟玉的话好奇的道:“二姐这是做什么。” “二姐在学规矩。”说着,离玟玉拉了龙墨走到一旁榻上坐了,她只要得空每天都会来坐一会,当然也只是走个过场,方便两人回宫的时候交差。 这两位是宫里派来教导离玟玉规矩的,可如今却是服服帖帖,被离玟玉人尽其才用来教导府里所有人规矩。 当初宫里女官们听说是给山里出来的乡下姑娘教规矩,都不愿意揽着苦差事,推来推去,落在了最不受待见的王、李两人头上,这两人再不受待见也是宫里的人,心中自然不快,早已想着怎样好好刁难一番,出出在宫里被人欺压的恶气。 可一进府就被离玟玉的大手笔惊住了,御赐的珍珠,舒适的住宿,可口的饭菜,有求必应的服侍,真是比宫里还要舒服。 等第二日教导规矩时发现这位姑娘哪里需要人教导,所有规矩只说一遍,就比任何一家小姐做的到位,一天下来两人已经无可教的了,可她们能这样直接回宫复命么?谁相信一个乡下姑娘一天就学会了所有规矩,这分明是她二人偷懒不愿多呆么。 再说她们也不想走,被人伺候的日子不过,非要回宫伺候人么,傻子才干呢。就在两人纠结这怎么跟这位姑娘说的时候,哪知对方很体贴的道:“我是山里来的,这规矩自然也要学些日子才行,就委屈两位上官多住些日子了。” 王李二人很开心的住下来,可这样白吃白住的实在不好意思啊,于是当她们看到府里这帮仆役虽然小心谨慎,做事认真,可实在没有章法的时候,便很客气的提出了可以帮忙指教一二。 离玟玉自然求之不得,要知道这些仆役虽然有些人在其它人家干过,可放在宫里的女官眼里那简直惨不忍睹,特别是铁斧和海棠在建府后就显得格外吃力,屡屡出错。离玟玉正想找人好好调教,这可真是正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三人一拍即合,离玟玉当即许了重金聘请两位做教授,从府里的小姐少爷、管事到丫鬟小厮,统统交给他二人管教,海棠更是直接认了两人做师父。 如今王、李两人自觉几十年来所学终于得以施展,在张府混得风生水起,自然对离玟玉俯首帖耳,当下两人在下首椅子上坐下。只听离玟玉道:“这是龙墨,刚从外面回府,以后每天来你们这上一个时辰的课,规矩倒也不必拘束,只学些常礼,不犯忌讳就可。” 两人齐声应是。 离玟玉又问府中各人学的如何,李上官道:“二小姐学的认真,进步很快。”心中暗自腹诽:这二小姐的表现才是乡下姑娘该有的样子嘛,这大小姐实在太妖孽了,完全不在常理中。 王上官接口道:“铁管事那里已将府中往来各种事宜禁忌学会,只需以后多加熟练,海棠也勤快,但有不懂的就会来问,其它的丫鬟仆役也都是聪明好学的,大小姐选的人真正没错。” 离玟玉点头道:“那就好,就怕他们不听话。” 李上官与王上官对望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开口。 离玟玉见了,目光一闪却不说破,但这两位是何等有眼色的,生怕离玟玉误会,忙道:“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离玟玉道:“上官为府里竭心尽力,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上官道:“我看这府中下人除去护院,只有十二人,实在太少了,单说二小姐才一个丫鬟伺候就有些单薄,一个人做好几样事,难免疏漏容易出错,以后只怕府里事务还要多,大小姐还是多买些下人来才是。” 离玟玉知道她是真心为府里打算,说的也是实话,当初只想着府里人不多,而且又是刚开府,规矩没成型,因此只选了十几个人,但这些人都是她花费了精力挑选调教的,等一切顺畅了,再招人进府更容易管理。可现在这些人要练武、要学规矩、要照顾主子起居、要接待客人、要往来应酬,着实是不够用了。趁着王李二人在,倒也是个时机。 离玟玉想着便道:“亏的上官提点,回头我就让海棠去办,到时还请两位上官帮忙照应。” 王李二人连忙应好,如今海棠是她们徒弟,做事认真,人也聪慧,又是大小姐身边看重的,两人自然要帮着徒弟好好巩固位置,树立威信。 离玟玉自然知道二人打算,也不说破,又对龙墨道:“以后每天来这里找两位姑姑上课,不可淘气,听到了么。” 龙墨一听立马皱着小脸道:“为什么要上课?”虽然狄厄还没有正儿八经的给他上过课,可听着就不像什么好事。 离玟玉道:“你已经不小了,以后出去待人接物自然要守礼仪,懂规矩,否则便被人笑话,到时可就没人陪你玩了。” 龙墨抓着桌上的瓜子壳,听前半截还无所谓,可听到没人陪他玩,当下就急了:“好嘛,好嘛,就学好了。” 离玟玉自然知道他的性子,只怕他学不到一会便不耐烦,又道:“两位姑姑什么时候说你学好了,我便什么时候带你出去玩,否则就只能在家里玩。” “啊!怎么可以这样。”龙墨惊的抗议道,他跟着狄厄时,狄厄虽然是他的老师,可在心里还是把他当半个主子看待的,因此根本管不住他,让他玩野了。 离玟玉道:“这事没得商量。”想了想又威胁道:“你要是没经我同意,敢私自跑出去玩,我便立刻把你送回谷去。” 龙墨见离玟玉表情严肃,知他不是说笑,便跳到离他最近的王上官面前,扯着她的衣袖催促道:“那快点教我吧,教会了好出去玩。快点,快点。” 王上官见此哭笑不得,被他磨的不成只得去看离玟玉,离玟玉无奈的道:“这孩子性子跳脱,上官多担待吧。”说着站起身来,往外走,路过绿芽身边道:“我听小樱讲,你每每学到很晚才睡,欲速则不达,要多注意休息才行。” 绿芽甜甜的一笑,道:“我知道了。”她在小樱的照顾下已经长胖了些,脸色也慢慢红润起来,一笑之下腮边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显得很是可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师兄威武 离玟玉啧啧赞叹着拉了他坐上首,他却说今晚离玟玉才是主人坚决不受,只在空位上坐了。 离玟玉又重介绍夏飞花与廖棋之二人认识,说了请客的缘由,夏飞花便举杯对廖棋之和狄厄道:“小妹孤身在外,多亏两位照顾,我代小妹谢过两位。” 廖棋之和狄厄举杯饮了。 夏飞花一来可解脱了离玟玉,他如今算是离玟玉的亲人,本来他就担心师妹一介女子宴请外男多有不便才匆匆结束了衙门里的事前来助阵,因此一入席便自然而然的担起主人的责任,与众人谈笑风生。 夏飞花虽然也是世家出身,但他十岁入军中历练,十五岁独自带兵征战沙场,之后青莲公子的名声一出,朝堂上虽然看他像怪胎,江湖中却人人敬重,不时有人前来结交,更有遇难的来求助,夏飞花均来者不拒,慷慨豪爽,因此他的朋友可说包罗万象,豪门权贵,三教九流皆有涉及。 夏飞花本就博学多才,放下屠刀之后,为人亲和,既无贵族的高傲,也无草莽的粗陋,就见他与兰正熙高谈阔论,与廖棋之把酒言欢,与狄厄笑语连珠,唐杰见了他自然以弟自居,态度也谦和下来,一时间房间里热闹非凡,酒意盎然,宾主尽欢。 离玟玉不由在心底赞叹一声:师兄威武! 众人耳热酒酣,终散席而去,夏飞花自然要送小师妹回家,两人也不坐车,沿着城内的乐河水岸并肩而行。 离玟玉身材高挑,在女子中已算高的,但站在夏飞花身边,却矮了整一头。 男子气宇轩昂,女子婀娜窈窕,夕阳的余辉落在身上,满满的浪漫迤逦,路人见了无不侧目,艳羡的轻声赞叹:好一对才子佳人。 可被谈论的两人却恍然未觉,自顾的往前行走。 夏飞花侧头望了眼离玟玉道:“这几日事忙,未去看你,可还好么?” 离玟玉抬头,一双眼睛更大更圆,明亮如星:“好。前几日跟着姑姑去参加长公主的赏菊会,认识不少小姐。”当下把当时的情形一一说给夏飞花听。 将军府没有女眷,自然没人给夏飞花讲这些,衙门里忙成一团,更没空说这些,此时听了离玟玉的话,便道:“那王家小姐父亲是御史少丞王华,为人刚正,王夫人与姑姑是手帕交,性子直率,均是良善之人;卫家小姐是少师卫斐之女,虽不相熟,但卫少师性子淡泊,不争名不夺利,受人冷落倒也不怨忿,他只这一个女儿,想来也差不了,可以交往。你在京中正要多交些朋友,平日里可多找她们玩耍。” 他见离玟玉漫不经心的答应,便停下来正色道:“你虽单独建府,又有结拜弟妹,但你既认了父亲做师父,我是你师兄,自然就是一家人,会照应与你,生活用度不足之处,只管开口,我还管的起,不需要你为生计忙。再者,你怎么说也是闺阁女子,如今再不是孤女,有什么事自有父亲和我承担。” 离玟玉听得这话,心中大动,不免鼻头发酸,眼眶红热,连忙微微低下头去,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这般模样。又听出师兄颇有责怪之意,想必对今日宴请颇有微辞,想到他百忙之中匆匆跑来助阵,连朝服都不及换下,更加感动。怕师兄又来教训,忙道:“师兄,珈知道了,以后有事定然先与师父和师兄说。” 夏飞花并不知夏延器的打算才会说出那番话,如果他知道父亲收离玟玉为徒是为给他留退路,就算离玟玉想安逸生活,夏延器也必不许,只怕要去与父亲理论。此时见师妹垂头乖巧的模样,想到她无父无母,自己一人支撑门庭,性子又是要强的,越发怜惜,不忍再责备,柔声道:“让你住在家里,你又不肯,你那府里伺候的人实在太少,可惜家里丫鬟少,多是小厮侍卫,等我再多买几个给你。” 夏飞花虽然听了离玟玉追缴玄髓的事迹,却仍一心将她当做弱女子来爱护,怕她相看不好让下人欺负,便要亲力亲为。 离玟玉忙道:“师兄最近事务繁忙,这等小事怎好劳烦师兄。”见夏飞花眉头微动,连忙又道:“我已让海棠再去买些仆役来,到时请姑姑来帮忙相看。宫中来教规矩的那两位上官也好说话,并不拘束于我,对府中仆役也悉心教导规矩,府中如今已井然有序,到时请两位上官一并教导。” 夏飞花这便不再强求,又听她说让宫中的上官教导仆役不由无奈的笑道:“你呀,哪个府上对宫中来的女官不是恭恭敬敬,你倒好却让人给你教训仆役。”想想好笑,想离玟玉可能不懂规矩才会这么做,忙又嘱咐:“由她们来教导规矩必不会差,却不可真当下人使唤,怎么说都是宫里来的,万不能怠慢,多给银钱,多派丫头小心伺候。” 夏飞花絮絮叨叨叮嘱半天,离玟玉心中悄悄调侃师兄,当年带五千死士孤身入敌境杀敌时也这般啰嗦么。 离玟玉乖乖的一一答应,又把府里的开心事拿来说:“如今事事顺心,洛奇已开口说话,让我放心不少;绿芽乖巧伶俐,学习刻苦,人也开朗起来;龙墨终于回来,师兄还没见过他吧,那小子天生呆不住,皮猴子一般,不过虽然调皮捣蛋,却心底纯良,也听我话;墨剑一心学武,师父已默许让他去唐将军军中效力,过些日子便走;师父给的李校尉武艺超群,教导严格,府中护院比过去强上不少。单看李校尉就知道师父治军严格” 离玟玉越说越兴奋,这是她几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喜悦之情,望着夏飞花的眼睛亮晶晶的如星星一般。这种喜悦亦是感染了夏飞花,不觉心湖漾漾,多少年了,他亦不知欢乐滋味,父亲的失望,周围的嘲讽,同伴的死亡,还有心中沉甸甸的情而这一刻,从面前这个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希望,让他有了一瞬的放松。 天色渐晚,但两个重获喜悦的人,谁也不愿打破这一刻的欢乐,然而,他们不想,不代表别人会体谅。 本兴奋着分享喜悦的离玟玉突然停下了诉说,而本认真倾听的夏飞花亦是身形一顿,两人在彼此眼中读到危险。夏飞花拉住离玟玉往旁边一跃,并沉声道:“快离开这里!” 一支羽箭擦身而过,夏飞花挡在离玟玉身前。 看着面前这高大的身影,离玟玉突然就有了哭的冲动,泪水盈眶。曾几何时,有多少身影在危险时刻义无反顾的挡在她面前,而又有多少岁月,独自品尝孤独与悲痛。 这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么,在她失去了所有亲人,百受煎熬后,让她再一次感受到亲人的关爱。离玟玉傻傻呆呆的跟在夏飞花身后,只是盯着他的背影,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 “还不快走!” 夏飞花起初还安慰离玟玉,叫她莫怕,虽说之前听过离玟玉只身追回圣品,有些功夫在身,毕竟没有亲见,所以夏飞花只当她是个小女孩,遇到袭击自然是害怕的,紧跟着自己倒也说得过去,可几次后就觉出不对劲来。离玟玉面色不见慌张,却是痴傻一般对飞箭视若无睹,几次险些中箭,这样子绝不是害怕,倒像是失魂。夏飞花突然感到一阵心惊,忙爆喝一声:“张珈!” 夏飞花这一声喝如晴天霹雳响在耳边,惊的离玟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就见四周不知何时围了十数个黑衣蒙面人,金巧吓得大叫,莽只得去救,顾不得这边,夏飞花将自己挡在身后与之周旋,已是吃力 不能失去,绝不能再失去! 离玟玉感到无比的愤怒,不退反进,向黑衣人杀去,夏飞花大怒,一把拽过她手臂,目光深沉:“快走!不要告诉父亲!” 离玟玉回头望他,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又惊又急,是顺其意思,还是一同赴险? 犹豫间,夏飞花一推“走!”离玟玉顺着一推之力越过黑衣人,往外奔去,黑衣人似乎只在夏飞花,并不追赶。 离玟玉呼啸一声:“我去找师傅!”而身影一拐过街角,便隐身在墙后。 莽护着金巧也逃过来,低喊一声:“我去找将军!”就往回走,被离玟玉一把抓住:“师兄不想让师傅知道,你回府里找介弥。” 莽闻言皱皱眉,心想:府里那几个护卫虽然训练的不错,可离将军府的人还是差远了,找他们有什么用,还不如我留下呢。 离玟玉见他磨磨唧唧的不走,冷眉竖挑,斥道:“还不快去!” 莽被她瞪得一突突,低声道:“大小姐,要不我留下” 离玟玉瞥他一眼,对紧张的抓着自己的金巧道:“金巧,回府叫人!”金巧虽然不灵光,但绝对听话,尽管害怕的要命,仍是重重的一点头,转头就跑。 离玟玉转头去看战况,轻飘飘的道:“你回将军府吧!” 莽应了一声,刚转身突然意识到离玟玉话语中的意思,他是夏飞花派到离玟玉身边,已是离玟玉的仆从,如今离玟玉赶走他即是对他忠义的质疑和否定,这比杀了他还严重。莽噗的跪地:“大小姐!” 离玟玉摆手制止他说话,目光盯着前方,看到夏飞花最终被对方用网困住,打昏在地,不禁握紧双拳。沉着性子,避开对方耳目,悄悄跟随上去。 被晾在原地的莽看看远去的黑衣人,孤身涉险的离玟玉,再回头望望已不见踪影的金巧,咬咬牙,终是向离玟玉追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重获希望 离玟玉看着她这个样子很有成就感,张府终于步入正规,绿芽在慢慢成长。过几天墨剑一个月的考核之期就满了,师父早跟她透露口风,到时会安排墨剑去唐耀的军中。洛奇也渐渐心态平和下来。龙墨也已回来。陆承霖这个钦犯也有了安排,狄厄的身份也过了明路,正在准备建立基地,扩大凤凰的队伍和实力。前两天孙淼和菲拉有信托凤羽送来,说先会家安置父母,然后再来上京探望。虽然荆北君还赖在府里,但至少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离玟玉想到此心情越发好起来,突然想找人庆祝一下,与廖棋之约的时间还没到,便兴致勃勃的跑去将军府找夏飞花。然而到府上却被告之夏飞花去了衙门。 离玟玉很是奇怪,外事院平日没事,夏飞花又只是个郎中,因此并不需要天天坐衙,已往也是点个卯便回,如今这个点还在衙门想必有事,而外事院有事可做就只有一种情况——有外国使者来。不过有使者来,外事院自有章程,只需按部就班就可,想必一会也该回来,便对管家说自在府中等待,不必管家相陪。 离玟玉是夏延器的关门弟子,也算府上主人了,管家自然不会阻拦,但想想还是道:“公子这几日都很晚才回,将军又进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只怕大小姐久等。” 离玟玉奇道:“怎么师兄这么忙么?下衙还不回来?” 管家便道:“谁说不是,往日也没见公子这么忙,有几次亥时末了才回来。” 离玟玉想到自己也有两日没见到夏飞花,他只是个郎中居然都忙成这样,想必那使者身份不一般。 主人不在家,离玟玉呆着也无趣,便让管家安排人给夏飞花带个口信,如果晚上有空便去鸿雁楼。然后出的门来,站在门口想了想便去了七巧绣庄。 七巧绣庄已经开张,原本空荡荡的架子上摆满了精美的绣品和华丽的锦缎,但正对门口的地方却空着一大块地方,在雅致华美的房中显得特别突兀。 离玟玉只在开业的时候来过一回,见了那空地不由微微皱眉,却没说话。 因着刚开张上门的客人不多,只一对主仆,由可人的月宁招呼着,还有两个姑娘正整理着被客人弄乱的绣品,见离玟玉进门,连忙迎上来,行礼道:“大小姐。” 绣庄自然不会只有月香等七个绣娘,一个人光做一件衣服最快也要两三天,倘若图案复杂点时间更长,因此如果只有七个人,只一家的绣活就够忙活一阵子,还怎么开店。离玟玉当初挑出这七人只为了用人谨慎,毕竟对她来说绣庄还有其它的特殊意义,这七人则完全作为亲信培养,掌控着绣庄的各个环节,而剩下的绣娘、制衣工人等都是月香挑选的雇工。 这两个卖货的姑娘离玟玉也见过,点点头打发了她们去忙,自己拿起摆放的绣品观看,月宁自然也看到了主子进门,却并不上前,依旧笑着服侍客人。 月宁声音清脆,嘴又甜,夸得那小姐含羞带俏,两颊飞霞,夸的那丫鬟娇笑连连。 就是离玟玉也听的有趣。 那主仆俩转了一圈,自然也看到那突兀的空地,小丫鬟心直口快的道:“咦,这里怎么空着,实在不合时宜。” 那小姐得了月宁的一通夸,对月宁很是满意,自然不好意思揭人短,连忙拦住丫鬟:“休要胡说,想必店家另有主意。” 月宁并不因丫鬟的话生气,笑道:“小姐果然聪颖,这块空地是专门给我们管事的绣品留的,将来要做镇店之宝的。” 主仆二人闻言被勾起好奇心,离玟玉也不由支起耳朵,听小丫鬟问:“你们管事要绣什么东西居然留这么大块地方?” 月宁却买个关子道:“小姐可知我们绣庄为何叫七巧么?” 两人缓缓摇头,月宁便解释道:“我们绣庄一共七个绣娘,主人说我们七人各有飞针绝技,心灵手巧,必是织女娘娘偷偷传了神技给我们,因此便有了七巧之名。” 小姐道:“原来如此,我看你们庄上绣品果然技艺非凡,不愧七巧之名。” 月宁连忙福身道:“多谢小姐夸奖。” 小丫鬟在一旁着急的问:“那和你们管事的绣品有什么关系,莫不是要把你们七人绣出来?” 月宁摇头笑道:“我们管事的绣工那是一顶一的好,我们这般粗俗的人那能浪费管事的功夫,就算要绣也是绣这位貌若天仙的小姐和玉女般的姐姐。” 那小姐受她这般直白的夸奖,心中自然欢喜,但面上却谦逊道:“莫要瞎说,让人听了笑话。” 月宁自然知道适可而止,便继续道:“管事说既然绣庄名七巧,主人又夸奖众人的绣工是织女娘娘传授,因此要绣一幅鹊桥仙在此,不仅传颂本庄绣女的手艺,也祝福上门的夫人小姐们能姻缘美满。” 主仆俩听得后面一句,不禁羞红了脸,但心里对这绣庄更有好感,小姐道:“这么大的空地,莫不是你们管事要绣这么大一幅鹊桥仙?” 月宁理所当然的道:“对啊。” 小丫鬟重新打量了下那块空地道:“天啊,这么大得绣到什么时候?” 月宁也望着空地道:“管事日夜不停的刺绣,她说只要想做就一定可以做成,一针一线,天长日久总有一天会绣好的。” 月宁看到主仆二人和其它人一样露出敬佩惊叹的表情,心中暗笑,这两天她已把同样的话讲了无数遍,虽然有点腻歪,但面上仍愉快的道:“到时还请小姐能赏脸前来观礼。” 那小姐顿时觉得与有荣焉,马上道:“一定来,真想早日看到。” 两人感叹一阵,在月宁的忽悠下买了一堆小绣品,又要定两套衣衫,有里衣也有外套,月宁便请了两人上楼详说。 离玟玉便径直往里走去,绣房里月澜带着绣娘们正在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做着绣活。而月宁嘴里那日夜不停辛苦刺绣的管事月香正坐在书案后写写画画,瞧那笔势就知道绝对不是在描花样。 七巧绣庄做的高端刺绣生意,针对的客人非富即贵,七位巧姐自然换下原先的衣服,个个彩衣飘飘,她们各自的衣服都是庄上提供料子针线,各展手艺自己刺绣制作的。 月香今日穿了月牙白的裙子,上面用红色丝线简单绣着花边,头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不见装饰,可饶是如此,这清丽朴素的衣着打扮放在她身上依然娇媚如花。 伏案写字的月香听见推门的声音,抬头见是离玟玉,连忙从桌案后起身走上前来,行礼:“大小姐。” 离玟玉听着她娇柔的声音,看着她玲珑的身段,一阵牙酸,淡淡的道:“我随便来走走。” 月香待离玟玉坐定,在身前恭敬的站立惭愧的道:“虽然得王夫人帮忙,可定下来的客人并不多。”她说的王夫人便是王奉岚的夫人,夏延器的妹妹夏盈盈。 夏盈盈小小年纪当家,自是个泼辣干练的性子,成家后慢慢的沉稳练达,这些年在京都自有一定的人脉,她自知道离玟玉办绣庄便在各府中有意无意的张罗,这些人自然卖她情面,纷纷来请,可是月香一到府上,那些夫人小姐一双双嫉恨的眼睛直冒妒火,而那些老爷少爷们则一双双惊艳的眼睛直冒狼光,这各府中馈自由夫人说了算,如此一来谁还肯让她上门做生意,几句话打发了。 月香是个聪颖的,否则廖棋之也不会特意交待给离玟玉,两次之后便知原委,不由恨的牙痒痒。 她如此音容是她的错么,可从小到大众人总拿异样的眼光看她,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被人骂狐狸精,明明她洁身自好,却总有些无赖纠缠不休,明明是别人意图她,被人发现后,却被诬蔑为自己勾引他,若非得廖棋之所救险些沉塘而死。 她年纪不大却见多了形形色色的男人,唯独这个男人目光清明,谨守礼节。她自此发誓要报答恩人,自愿被廖棋之安排去训练,她没日没夜的练习就是要证明自己是靠本事讨生活,不想别人看到她只看到她的容貌。 之后廖棋之告诉她给她找了个主子,是个女子,要她好好侍奉。于是她来了,她看的出来主子虽然没说什么但对她的容貌颇有微辞,为此她更加努力,而且有主子通过王夫人铺垫的人脉,加上自己的能力,绣庄应该会很快打开局面,她信心满满,终于可以一展抱负,可谁知最后还是败在自己的容貌上,想到此便恨得不能自己。 月香看着风清云淡的大小姐,又惭愧又懊恼又有些委屈,可这阵子她已体会到这主子虽然年纪小却是沉稳练达,杀伐果断的,她怎么敢报委屈,生怕主子把她赶回去,岂不有愧于恩人一片心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难解身世 这一手轻身功夫让夏飞花暗赞,同时提高了警惕。 夏飞花身处险境,倒也不惊慌,他已不是第一次被袭,几次不明不白的被袭击,泥菩萨也得长出几分气性,因此对离玟玉打眼色,故意示弱,深入虎穴,倒要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与自己为难。本想出其不意,擒贼先擒王,却不想已被人看破。他面色如常,从床上坐起,四下打量一番,目光落在那副画像上,心中涌起厌烦之感,微微皱眉。 矮小的老头缓缓放下双手,轻轻掸了掸衣袖,慢慢转过身来,望见夏飞花的那一刻,突然两眼放光,既对着夏飞花跪拜在地,高呼道:“拜见少主!少主,煜终于见到你了!” 老头这一举动,让夏飞花吓了一跳,若放四年前来这一出,他早一脚踹出,管他真鬼假鬼,打了再说。但现在,他只不过眉头挑了挑,站起身,走开两步,避开了对方的大礼。 老头心中一沉:好沉稳的性子! 老头子仿佛未见夏飞花避让之举,继续道:“煜未免他人起疑,不得已出此下策,请少主前来,还请少主责罚!”接着,想起什么,对一旁的黑衣人道:“枝昀,还不快拜见少主!” 黑衣人对着夏飞花施礼,口称“拜见少主。”一双眼睛却滴溜溜乱转。 夏飞花没理他,走到供案前,抬头打量那副画,他总觉此画诡异,却又有几分熟悉之感。 老头子干咳一声,自己爬起来跟在后面,热切的道:“少主,这是先祖的自画像,内门子弟早晚供奉” 夏飞花突然转身,打断他道:“老丈,在下先祖在祖祠供奉,断不会行此鬼祟之道,在下并不识阁下,也不识阁下口中先祖,少主一说,实在荒唐,还请慎言。” 老头子的激情被夏飞花的冷水浇下,满是褶子的老脸涨得通红,继而转白,接着伏地大哭,莫说夏飞花跟不上他变化的速度,连一旁的枝昀都吓了一跳。 老头子哭了半响,也无人来劝,渐渐熄声,哽咽道:“是煜见到少主太激动,一时忘了言明真相,也不怪少主”夏飞花目露寒光,让老头心头一颤,连忙改口:“呃,公子戒备,实是煜唐突了。” 老头殷勤的擦擦椅子:“公子请宽坐,且听老儿细细说来。” 夏飞花没理他,目光落在供案上,一只香炉内三柱檀香,青烟袅袅,香气悠悠。夏飞花微微退开两步,耳听那自称煜的老头郑重其事的叙述往事:“公子其实并非夏延器之子,公子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老头一面讲一面观察夏飞花的神情,见他不为所动,继续道:“换了谁,想必都是不信的。然公子或许不知,夏延器当年在铜关血战中,左腹中了敌军毒箭,性命垂危,昏迷三天三夜,最后,虽然保住性命,但余毒未清,伤了根本,至此不能生育子嗣。” 夏飞花终于有所动容,只要是军人,就没有不知道铜关血战的,那个时候,夏延器二十四岁,任雷霆军左卫将军,当时越,赵,南梁等国组成联合大军围攻燕国,燕四面楚歌,形势危急,夏延器率左卫军从铜关最险要的鸡咀岭穿过,切断敌军后路,与敌军援兵血战七天七夜,迫使北路联军撤退。为当时的局势插下一枚定海神针。而因为局势紧张,为稳定军心,夏延器在此战中受伤,性命垂危之事并未传扬,此人如何得知?而且知道的如此详细! “余毒未清,伤了根本,至此不能生育子嗣”!是真是假?如果是真那自己 老头绵长清幽的声音缓缓传来:“后来夏延器回乡祭祖,回京时带回一女,称在家乡新娶的夫人,夫人身体羸弱,从不外出也不见客,七个月后诞下一子,便是,公子你。” 夏飞花虽未娶亲,却也知姑姑怀胎十月,方生下弟弟和妹妹。父亲回乡不会超过一个月,那么不,不会,姑姑说过,母亲一向体弱多病,导致早产 “女人生育宛如走一趟鬼门关,你母亲本就体弱,当初你父亲是不敢让她生育的,可夏家子嗣单薄,你二叔去时亦未留下血脉。你母亲为了夏家传承,定要为夏家留后,怀你之时已是勉强,又是早产,拖垮了身子你母亲临去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可要好好的。”姑姑柔声细语中掺杂着另一个声音,带着无尽的蛊惑,让他心绪不宁:“夫人故去后,夏延器至今未娶,并非夏延器不想,而是不能也!公子,当年齐莫犯燕,公子随夏将军出征,因一时心软义释哈么元,夏延器置公子性命不顾,驱逐公子入齐莫。夏家精忠报国不假,可公子毕竟是夏家唯一血脉,有什么比宗族传承更重要的,夏延器真能坐视不理么?这一切,皆因公子并非夏家子嗣啊!以公子之名全夏家名望,实乃” “住口!”夏飞花爆喝道:“尔等妖言惑众,挑唆我父子关系,究竟是何居心?” 一向温厚的夏飞花此时横眉怒目,气涌如山,老头不由退开两步,面上惊惶,心中却喜:少主不怒则已,既然发怒,必是有所心动。 老头复又跪伏余地,惶恐的道:“煜不敢欺骗少主公子。当年燕酬元燕王名讳还是王子时,与兄弟争位,我主符氏与夏延器跟随左右,一文一武,一内一外,不计得失,牺牲众多兄弟,历经万难才保他上位。谁知,燕酬元当王之后,翻脸无情,只因主子知晓太多内情,便杀人灭口,以不恭之罪陷害主子,对主子百般折磨,仍不罢休,下旨满门抄斩。主子虽被义士救出,却落得残疾,病魔缠身。公子之母当时因有身孕留在常乐调养,未跟随回京,逃过一劫。被主子精巧安排,送到夏延器身边躲藏” 老头没说主子是谁,但夏飞花已然知道那人,当年跟随在燕王身边叱咤风云的符狜岸虽然已成为朝廷禁忌,但他仍然是个传奇。 “这么多年,主子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就是为了公子。当年公子孤军深入齐莫,中奸人暗算,误入极乐阵,是主子派人助公子逃脱” 老头说出“极乐阵”三字,夏飞花身子一震,脸色唰的煞白。 人生无常在,极乐亦极悲! 夏飞花心如擂鼓,浑身冰凉,脑海一阵昏眩,连忙暗咬舌尖,疼痛将那地狱般的记忆逼了回去。 这一幕没有逃过老头的眼睛,亦是想起什么,不由红了眼眶:“公子历经生死磨炼,主子痛彻心腑,原本不愿将这往事告知公子,只要公子平平安安,主子便已安心,却谁知夏延器做出这等狠心之事。主子这才开始召集旧部” 老头的话让洞内越发阴冷几分,而离玟玉撇开众人,已先一步进入山洞,甬道里阴风扑面,让她打了个冷战,越往里走越觉阴冷,空气亦有凝涩之感。 离玟玉突然站定,凝神倾听一会儿,左右望望,见甬道内空无一人,右手掐诀,空中慢慢燃起一团小小的火苗。离玟玉往里一抛,火苗仿佛活了一般,蹦蹦跳跳的往里去,离玟玉跟在后面,神色却越来越凝重:法术?似乎不像。 不知走了多久,火苗仿佛受到惊吓般,突然折返回来,嗖的钻进离玟玉的身体,消失不见。 离玟玉大惊失色,顾不得许多,连忙向里跑去。黑暗里,一道闪电划过,幸亏离玟玉一直以神识探路,闪了开来,否则非被劈成两半不可。 对方没想到离玟玉能避开,“咦”了一声,接着刀光四起,角度刁钻,招招毒辣。 离玟玉心系夏飞花,不敢缠斗,但对方功夫诡异,几次往里冲都被拦下,而凝涩的空气让人仿佛置身沼泽泥潭,施展不开。 离玟玉心焦之时,忽听一人呼唤,忙应声道:“莽,这人交给你!” 莽听到离玟玉的吩咐,差点热泪盈眶,这一晚上险些憋死他,终于得到离玟玉的理睬,忙答应一声迎上去,使出浑身解数,立誓要将对方拿下,以证实自己的作用,可惜,对方身手奇快,一感到危险,立刻抽身而退。 莽生怕离玟玉再遇险,不敢再追,继续往甬道去,一路再无阻碍,一片光亮在黑暗中格外显眼,光亮中立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莽跑上前,待看清两人,立时喜出望外:“公子,大小姐,你们没事吧?” 他的话似乎惊醒了两对而立的两个人,就见夏飞花目光从离玟玉面上划过,在莽身上微微一顿,道:“无事!”声音嘶哑而轻柔,柔的如同一缕青烟,飘散在空气中。 离玟玉抿了抿唇,面色难看的跟在后面。 救出公子,不是应该喜悦么?莽觉的气氛有点诡异,想开口询问又不敢,自觉一旦开口,会有被砍的可能。等两人过去,莽疑惑的走向那个有光的石室,不由一惊:石洞内一个老者匍匐在地,努力昂着头的脸上青筋爆出,目瞪前方,枯瘦的手指仿佛鹰爪一样指着他,身下殷红的鲜血缓缓蔓延开来 莽回头望向离玟玉离开的方向:公子?还是大小姐? 离玟玉一声不吭的跟在夏飞花身后走出洞,介弥立刻上前道:“大小姐,公子,抓了八人,其他人逃了,但抓到的人小的没看住,自尽了。” 离玟玉望向夏飞花一眼,见他出了洞就抬头望着星空不知在想什么,身上散发的疏离和孤寂让人一阵烦乱,离玟玉伸手拉拉夏飞花的衣袖:“师兄,我们走吧!” 夏飞花回过神来,转头就见离玟玉星星一般的眼睛满是担忧,清丽的面庞有一股其他人没有的独立。他抬手将离玟玉额前碎发拨到脑后:“你为什么要学武?” 离玟玉不曾想他会突然问这样的话,愣了一下,道:“这样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夏飞花没有追问你想做什么事,微微一笑,道:“天色不早,走吧!” 离玟玉轻呼出一口气,点头跟上。 走到山下,介弥等人找了一圈,也没找见来时的马匹,只得沮丧的跟离玟玉汇报。 来时不知去时路,此处也不知离城有多远,夏飞花对离玟玉道:“累了吧,师兄背你回去。” 离玟玉连忙摇头:“不必!”往前急走几步,停下来,想了想,又退回到夏飞花身边,眨巴着眼道:“还是师兄背我吧!” 夏飞花无奈的一笑,整个人如泉水般温和起来,他转过去,微微蹲身,离玟玉毫不客气的跃上他的背。 宽厚的背温暖结实,驱散了夜风,也驱散了离玟玉的孤独。 “玉儿,等你大婚,大哥背你。” 如今,那个要背她出嫁的人再也不见! 泪珠滴滴滚落,润湿了宽厚的背,离玟玉抱紧夏飞花:今生再不放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失败的请客 月香这边忐忑不安,见离玟玉不说话,忙拿起那写了多半的册子,双手恭敬的递过去,想亡羊补牢,好歹绣庄生意惨淡,但自己也是做了些事的:“这是京中权贵的资料,奴刚整理了一部分。” 离玟玉接过册子翻看,上面仔细的记载了哪府哪庄,当家人是谁,家中亲眷,与人的关系,有的甚至还写明了妾室几个,出身若何。看的出月香很认真。 离玟玉点点头还了给她,这月香虽然看着妖媚,实则为人清正,行事稳重,离玟玉心想让她打理绣庄是不是有点可惜这张皮囊,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最后还是暂时放下,万事开头难,如今实在周转不开啊。 月香看离玟玉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眉头微皱,心中不由愁苦,主子终还是因相貌嫌弃了她!果然就听主子道:“你这身衣服实在不妥。” 这些年来为了这张皮囊惹得祸事,月香从不敢打扮,就差没拿刀子在脸上来两刀了。本想自己现在是绣庄管事,自然要穿着体面,可仍不敢过分打扮,只在衣领袖口锈了花边,如今见主子不满,连忙道:“是,奴这就换了素衣来。”说着就要转身去换衣服,却被离玟玉拿话拦住。 “错了,我并不是说你衣着艳丽,反而这身衣服太过朴素,一来与你容貌身姿太不相配,二来我做这绣庄生意,面对的都是大富大贵之户,管事却穿的如此朴素,实在有损颜面。” 月香听离玟玉言语中虽然责备,却并无厌弃之意,想主子本不喜自己相貌,怎么现在反而嫌她穿的朴素,不知究竟何意,便小心道:“回主子,奴曾去人府上,可那些夫人见了奴便不喜,连话都不容人多说便打发出来,如今去客人府上送绣品的都是月芮。” 因容貌带来的困扰这二十三年来已成为她的心魔一般,这般花容月貌生在世家豪门自然集万千宠爱与一身,连重话也不敢有,可惜错生在民间,又失了父母亲人,无人庇护,受了不少磨难。她是好强的,一直不肯向命运低头,如今却要亲口承认失败,怎不心伤,说着话便不禁红了眼眶,却又强忍住,那泪珠挂在睫毛上晶莹欲滴,更加惹人怜爱。 离玟玉见此知她心事,却不劝慰只道:“人这一生谁都可以看不起你,唯独你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珍珠就算落入尘埃,也依旧光华万千,自在生辉。” 月香身子一抖,又听离玟玉幽幽的道:“任何事都有利亦有弊,就如刀,可以杀人亦可救人。上天赐你如此美貌,你想它是罪孽,你就万劫不复,你想它是武器,你就无往不胜!” 月香被离玟玉的话如同一团火,瞬间点燃了她枯萎的心,她震惊的抬头去望,就见离玟玉目光咄咄,宛如深潭般,年少的面庞熠熠生辉,她明明如此年少,比自己还要小许多,可身躯挺拔如山岳般屹然不动。 月香扑通一下直挺挺的跪下,声音哽咽:“主子”泪珠终于成串的滴落下来。 离玟玉缓缓伸出手去,左手轻轻的托住月香精致的面庞,右手用帕子柔柔的擦去那珍珠般的泪珠,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宝物,待月香止住泪,才直起身子一字一顿的道:“你要记住,你现在不是阿香,是七巧绣庄的管事月香,是我张珈的人。我的人,从来只有骄傲。” 月香重重的磕下头去:“奴,记住了。”再站起身已尽去懊恼自责,宛如枯木逢春,一种自信与骄傲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目光中依旧恭敬,却神采飞扬,挺胸拔背,自有风流,此时的月香便如那珍珠擦去尘埃,光彩夺目,摄人心魄。 离玟玉心中也惊叹她的转变,满意的笑出来:月香,你已经拥有了最强大的武器,我期待你的战斗。 两人四目相对,静对片刻,离玟玉才问:“那鹊桥仙的主意是你出的?” 月香点点头:“是。好的绣品所毫时日太长,而绣庄开张的略显仓促,还没能拿出大件的绣品,奴便想了这个法子,一来向上门的客人解释绣品的简单,二来想引起大家好奇之心,待鹊桥仙成品时,做个典礼,以为绣庄宣。” 离玟玉见她心灰意懒之余仍能谨守本分,为绣庄打算,很是欣慰,点头道:“这法子好,我看不仅可以引好奇之心,还可以引好胜之心。” 月香是廖棋之为自家暗线秘密培养的,自然不仅教授绣工、武艺,还交了许多经商理财之道。先前被那些大族贵妇们刺激到,思路闭塞,如今宛若新生,闻言立刻便涌现出许多主意。当下与离玟玉一一分说。 两人在书房谈的入迷,直到月芮来问是否在绣庄用饭,离玟玉才恍然天色已不早,连忙往鸿雁楼赶。 其实离玟玉今天出门是带了丫鬟金巧的,如今她身边也只这一个贴身丫鬟,这孩子实诚,简单,脑筋又不够使,你若不提前交待绝想不起来主动去做,并且你说一绝不做二,伺候上自然不能如意。今天自然也没有想到要提醒主子晚上要宴请客人。所以离玟玉赶到鸿雁楼的时候客人们反而早早等候。 如果主人身份尊贵,客人等候也理所应当,但离玟玉如今除了是夏延器徒弟的身份可以说外,在京中实在排不上号,就算是女官也比不得唐杰和兰正熙,因此晚到实在是失礼的很。故而离玟玉一进房间便向众位行礼,连连道歉,金巧无所觉的在主子身后站定。外面自有莽去与店家交待。 金巧没有做错事的觉悟,离玟玉也没有责备她。 海棠多次提出要给她换丫鬟,小樱更是天天的毛遂自荐,虽然她伺候绿芽也轻松,但她入府的目的就是伺候离玟玉,因此坚持不懈,见缝插针。可离玟玉从不松口,自己贴身的丫鬟她不想用别人的人,如今刚刚建府她有很多事要打点,不需要丫鬟机灵,但一定要够忠心,就如同廖棋之给她的二十七个凤羽,不要能力多突出,只要忠心。金巧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不仅够忠诚,而且听话,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她做的就是亲爹亲娘来也不行。 鸿雁楼二楼单间里,不仅廖棋之、狄厄在,兰正熙和唐杰也在。兰正熙与廖棋之认识,因此今日给廖棋之饯行便叫了他来。而唐杰则是推荐给廖棋之的门路,唐杰虽然年纪小,无官无职,但唐家一门忠烈,父亲唐耀是将军,他每日无所事事专与那些豪门公子招鸡斗狗,很有一群酒肉朋友,这些小公子们说句话可比廖棋之跑断腿要强,双方又有夏飞花的关系在,因此也请了来。 离玟玉又双方介绍一番,表明今日宴请的主题,纷纷落座,因为请客的是女子,被请的又不是官身,而有官身的兰正熙和身份尊贵的唐杰又是陪客,这一群人实在不好论身份地位,只讲宾主,因此,离玟玉坐了主位,右边是廖棋之和狄厄,左边坐了兰正熙和唐杰。 这几人身份阅历各不相同,实在话难投机。 兰正熙是从士兵一步步爬上来的,又与廖棋之是旧识,谈吐虽也自在,可他熟悉的不是军旅生活就是官场经,这些实在不好和其它几人讲,其它话题他又不熟。 唐杰是将军之子,从小锦衣玉食,来往皆权贵,虽然比之其它贵族子弟少些纨绔,但士农工商的阶级观念早已形成,对商家出身的廖棋之自有一分清高,言语便带一分傲慢,那是与生俱来的骄傲。 廖棋之明白离玟玉的用意,更何况廖家是云州大家,常与官吏豪门来往,廖棋之已渐渐接管生意,形形色色的人俱见过,唐杰这样的小公子在他眼里还是未经世面的小孩子,自然不会和他计较,态度不亢不卑,进退有度。 狄厄也是名门大户出身,本就聪颖,只是历经磨难后,收起锋芒,为报恩甘愿为仆,谨守本分,因此话语不多,只偶尔插言。 离玟玉对燕国风土人物还不太熟悉,难找话题,虽然竭尽全力的调节气氛,还是无法调和融洽,场中仍然有着淡淡的尴尬。 离玟玉心里大呼:今日请客实在失败的很。 就在此时,房门又开,一个身穿绯红色朝服的男子站在门外歉意的笑道:“希望我来的不算太晚,还赶得上。”那笑如百花开放,春回大地,霎时驱走了席间的冷淡。 离玟玉一见来人,大喜的连忙迎上去:“啊,师兄,你来了真好,管家说你这几日繁忙,我还想你可能来不了。” 唐杰也笑着站起来:“我还在纳闷张珈怎么会请我来,却落下你。原来是忙到现在。”看这打扮分明直接从衙门来。 离玟玉还是第一次看夏飞花穿朝服的样子,温润如玉的夏公子穿上庄严的朝服也多了分肃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父与子,矛与盾 窗外更鼓声起,夏延器放下手中的书,抬头望望窗外:“飞花还未回来么?” “回将军,公子已经回来了。”夏随道:“公子和大小姐从西郊回来,张府护院跟随,应是发生了争斗,有两个护院伤的较重,不过公子无事,先送了大小姐回去,才回府。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公子回来后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去了兰香院。” 一滴墨晕染在纸上,如一朵绽放的花。夏延器放下笔,起身走出去。 兰香院与书房并不远,本是府中最好的院落,只是如今人去楼空,显得空空荡荡。夏飞花跪在侧厅,面前供案摆放着母亲的灵位和她的画像,夏飞花对母亲的印象都来自于这张画像,画上女子身着淡绿色衫裙,坐在一株玉兰花树下,温婉可人,虽目视前方,但目光悠远,显然没有在看画画的人,她在思念谁? “主子在常乐留守时与兰夫人相识,两人情投意合,共结连理,后来主子被急召回京” 夏飞花摇摇头,试图将这个声音清出脑海,但那声音却如同魔咒般挥之不去。 “你不是夏延器的儿子—— 你不是夏延器的儿子—— 你不是夏延器的儿子——” “人生无常在,极乐亦极悲; 心有千千念,万世千秋苦” “是主子派人救你” “少将军,杀了我吧,不要让我拖累大伙” “少将军,快走” “公子,少主,这是我门中印信,煜愿以性命作保” 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脑海如同烧沸的油锅,仿佛要炸开一般。夏飞花突然立掌如刀,向自己额头击去。 “啪!”没有预期的疼痛,接着后颈一疼,一口血喷出,随即脑海一片清明。夏飞花瘫坐在地,抬头道:“谢父亲!” 夏延器附身托住夏飞花手臂,将他扶到一旁坐下:“出了何事?好端端的怎会走火入魔!” 夏飞花微微摇头:“只是突然想起往事。” “齐莫之事?”夏延器问。 夏飞花躲过夏延器询问的眼神,轻轻点点头。 “心智不坚才会为外邪侵体,离开军队,自是少了许多磨炼。这次差事了结,就回军中吧!”夏延器边说边从供案上取出三支香点上。 “父亲,我”夏飞花急道。 “此事就这样定了,你不必再说!”夏延器将香插入香炉。 夏飞花早已习惯父亲的专断,若在往昔,也不会多做辩驳,但今日,不知是听了那老者的话,还是方才险些走火入魔,乱了心性,突然对父亲的决定心生不快,望着夏延器在画像前肃立,脱口而出:“母亲的灵柩为何不入祖祠?” 夏延器万没想到儿子会如此质问自己,一愣之下,皱起眉头,让他原本严肃的脸越发冷酷,凝视着夏飞花不语。 夏飞花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挣扎起身,缓缓跪下:“父亲!儿,错了!” 夏延器看看他,又抬头看看画像,画中女子目中含笑,情意绵绵。 离玟玉不知夏家父子的事,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躺在床上懒腰伸到一半,记起夏飞花明日一早跟随大司徒去清风关迎接越近宇。将军府以军治家,夏盈盈出嫁后,府中连女仆都少,离玟玉生怕侍从准备不周全,连忙起来去给他准备行囊。 离玟玉备好常用之物,短缺什么直接从街上买,待买完送到将军府,府中主人却一个不在,离玟玉直接登堂入室,指挥着夏飞花的小厮收拾他平日用惯的东西衣物。 上京和清风关是两个节气,如今京中虽然还温暖,但此去北上越发寒冷,自然要多备寒衣。可见到小厮拿出来的冬衣已是去年的,心中又恼又心疼,恼下人伺候不细心,已经入秋还不早备冬衣;心疼夏飞花把人人都放心上,唯独没有他自己。 离玟玉当下顾不得用午饭,拿了一套旧衣匆匆去绣庄。 关门落锁,所有人通通歇了手中活计,只给夏飞花赶制新衣,从里到外,内衣、外衫、褙子、披风、夹袄、大髦能做多少做多少。 绣娘们果然不负七巧之名,绣好的料子拿来先用,运针如飞,一件件华服奇迹般飞快的做出来,针脚平整细密,花样别致,双手拿着领口一抖,水滑莹光的衣料上花开鹰飞,栩栩如生。 离玟玉满意的笑,她虽然也会针线,可与她们一比只得自觉的收手,时间紧迫,也不顾身份,给绣娘们打下手。 —————— 将军府以军治府,每天不到卯时便有了操练之声,夏飞花虽然放下修罗刀,却不改晨起练武的习惯,仍早早起来与父亲一同习练。 离玟玉和墨剑也是每天卯时起来,用过早饭,跑步到将军府已快到辰时。 但今天清早虽然仍早早起来却无人操练,不是他们懒惰,而是大公子今日要远行。 夏延器对儿子再怎么严格、再怎么不满,可爱子之心不减,早早吩咐下人准备,又亲自挑选二十个亲兵护卫跟随儿子一同出门。 王奉岚也早早携妻子儿女上门送行,夏盈盈自然不会忘记给侄儿收拾行装,头一天下午已来府上准备,见了离玟玉准备的东西,样样精细,处处体贴,心中欣慰不少,总算有人照顾侄儿,想到哥哥的那个主意,也觉的似乎不错。 夏盈盈带了新的冬衣来,这个侄儿是她还是姑娘时就带在身边,比亲子还要心疼,怎么会不给他准备冬衣。哥哥和侄儿的衣物都和丈夫儿女的一起准备,因此才让夏飞花的小厮不对衣物上心。因为季节还早,夏盈盈才刚准备了两套,也只放在家中没有拿过来,这会自然拿来给侄儿带上。 不多时,唐杰和几个年轻人也上门来送,其它要好的朋友都在城门等候。 这边墨剑也带了绿芽来。 府里的人见只他两人来,不由奇怪,众人都知道离玟玉头一天来为师兄收拾行装,可见是将师兄放在心上的,今日不可能不来送行。 往日在父亲面前,夏飞花都不会抢着说话,这时却最先问出:“怎么只有你俩,张珈呢?” 夏飞花焦急之下问的墨剑也是一愣,看众人齐刷刷盯着他,挠头道:“那个,她不在这里么?” 唐杰跳出来问:“不在啊,她先你出来么,怎么还没有到?” 夏盈盈安慰道:“或许路上又去买什么东西了。”昨日就见到她准备的东西里很多是新买的。 墨剑奇怪的道:“不是啊,张珈昨天来这儿给夏大哥收拾行囊,就一直没有回府,我以为她是为了今天送行方便便在这留宿了。” 自从离玟玉第一次从暄华宫跪肿了膝盖回来后,夏飞花便在府里给她专门准备了一个院子,供她随时休息,又有专门的一个丫鬟打理伺候,将军府是将离玟玉当府中小姐一般对待的。也因此,墨剑才有此一说。可他这一说惊了一屋子人。 夏飞花噌的站起来,急急的问:“你说她一夜未归?” 第二个是夏盈盈:“我昨天问过府里的人,说她上午就离开了啊。” 夏延器高声呼唤等候在门外的管家夏随,问:“昨天谁跟在珈8姐身边伺候。” 夏随道:“是莽送小姐来,金巧跟着。” 夏延器又问墨剑:“莽和金巧呢?也没有回去么?” 莽是将军府的亲兵护卫,经夏飞花之手安排给离玟玉的车夫兼护卫。 墨剑也知离玟玉并没有在将军府留宿,闻言摇摇头道:“没有回,我从昨日早就没见他们。”离玟玉来将军府时,墨剑一直在练武场训练,两人并未见面。而离玟玉取衣服走时,那小厮正在里间收拾,也未注意。 墨剑此话一出,众人都惊疑不定的去看夏延器,就连来送行的几个年轻人也听出不好来,低声去问唐杰,知道了原委,不由好奇鼎鼎有名的夏将军收了个怎样的女徒弟,看情形,夏家人对这个女徒弟似乎很看重。 离玟玉突然失踪实在蹊跷,她在京中所识不多,受夏延器的案子牵连得罪的人却不少,夏延器收她为徒很是低调,可长公主的赏菊会后,便一下子传开来,关系好的问过便打趣几句,关系不好的嘲讽几句,又把夏飞花当年的事拿出来一并说,也有那看热闹不嫌小的四处煽风点火。 夏家刚经历一场浩劫,各派系并没有因为上一次事件的结束而放弃对夏延器的拉拢或打压,难免不会有人拿他收徒的事做文章。 夏飞花心中更是不安,先不论那老者所言是真是假,但他死的如此惨烈,只怕那些人为此找到离玟玉头上,因此站起来就往外走。 “站住。”夏延器喝道:“你做什么去?” 夏飞花转过身来面对父亲,一脸的焦急:“孩儿去找她。” 夏飞花话音一落,立刻引起一片附和声,王宇安虽然年纪小却比唐杰还成熟,早得母亲嘱咐,因此站出来道:“我与表哥一起去。” 唐杰也马上道:“我让府上的人通通去找,一定能找到。” 王夷引虽不是夏盈盈的亲子,这时也道:“小侄在衙门里有认识的朋友,让他们帮着找找。” 来送行的其它人也纷纷表示。 一群人闹闹哄哄就要往外去,夏延器重重的一拍桌子,就听“哗啦啦”一阵响,那红木的八仙桌已成一堆废柴,桌上杯子、瓶子碎了一地,惊得众人呆若木鸡,再看夏延器乌云罩顶的黑脸,皆噤若寒蝉,连王奉岚都不禁悄悄往一旁挪了挪,他是文官,性子又好,一直惧怕这个大舅子,嗯,这年头不怕夏延器的人还真少,可惜他那块头坐在椅子里,本也没有多少空隙可挪。 就听夏延器对着夏飞花骂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如此没分寸,现在什么时候,还容你去找。” 夏飞花是被父亲教训惯了的,开口道:“爹,珈儿” 夏延器不容他再说,打断道:“时辰不早,你该走了,难道还让大司徒等你不成。” 夏飞花皱眉道:“爹,我派人与吴大人说明,让他们先行,儿子稍后再追就是。” “混账。”夏延器越发恼怒:“你把差事当儿戏么?想怎样就怎样,这么多年还不改。” 可夏飞花面上温和,骨子里也是拧的,要不当初也不会自作主张释放俘虏,虽然不敢顶撞父亲,但也不相让,父子俩就此对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师兄威武 离玟玉啧啧赞叹着拉了他坐上首,他却说今晚离玟玉才是主人坚决不受,只在空位上坐了。 离玟玉又重介绍夏飞花与廖棋之二人认识,说了请客的缘由,夏飞花便举杯对廖棋之和狄厄道:“小妹孤身在外,多亏两位照顾,我代小妹谢过两位。” 廖棋之和狄厄举杯饮了。 夏飞花一来可解脱了离玟玉,他如今算是离玟玉的亲人,本来他就担心师妹一介女子宴请外男多有不便才匆匆结束了衙门里的事前来助阵,因此一入席便自然而然的担起主人的责任,与众人谈笑风生。 夏飞花虽然也是世家出身,但他十岁入军中历练,十五岁独自带兵征战沙场,之后青莲公子的名声一出,朝堂上虽然看他像怪胎,江湖中却人人敬重,不时有人前来结交,更有遇难的来求助,夏飞花均来者不拒,慷慨豪爽,因此他的朋友可说包罗万象,豪门权贵,三教九流皆有涉及。 夏飞花本就博学多才,放下屠刀之后,为人亲和,既无贵族的高傲,也无草莽的粗陋,就见他与兰正熙高谈阔论,与廖棋之把酒言欢,与狄厄笑语连珠,唐杰见了他自然以弟自居,态度也谦和下来,一时间房间里热闹非凡,酒意盎然,宾主尽欢。 离玟玉不由在心底赞叹一声:师兄威武! 众人耳热酒酣,终散席而去,夏飞花自然要送小师妹回家,两人也不坐车,沿着城内的乐河水岸并肩而行。 离玟玉身材高挑,在女子中已算高的,但站在夏飞花身边,却矮了整一头。 男子气宇轩昂,女子婀娜窈窕,夕阳的余辉落在身上,满满的浪漫迤逦,路人见了无不侧目,艳羡的轻声赞叹:好一对才子佳人。 可被谈论的两人却恍然未觉,自顾的往前行走。 夏飞花侧头望了眼离玟玉道:“这几日事忙,未去看你,可还好么?” 离玟玉抬头,一双眼睛更大更圆,明亮如星:“好。前几日跟着姑姑去参加长公主的赏菊会,认识不少小姐。”当下把当时的情形一一说给夏飞花听。 将军府没有女眷,自然没人给夏飞花讲这些,衙门里忙成一团,更没空说这些,此时听了离玟玉的话,便道:“那王家小姐父亲是御史少丞王华,为人刚正,王夫人与姑姑是手帕交,性子直率,均是良善之人;卫家小姐是少师卫斐之女,虽不相熟,但卫少师性子淡泊,不争名不夺利,受人冷落倒也不怨忿,他只这一个女儿,想来也差不了,可以交往。你在京中正要多交些朋友,平日里可多找她们玩耍。” 他见离玟玉漫不经心的答应,便停下来正色道:“你虽单独建府,又有结拜弟妹,但你既认了父亲做师父,我是你师兄,自然就是一家人,会照应与你,生活用度不足之处,只管开口,我还管的起,不需要你为生计忙。再者,你怎么说也是闺阁女子,如今再不是孤女,有什么事自有父亲和我承担。” 离玟玉听得这话,心中大动,不免鼻头发酸,眼眶红热,连忙微微低下头去,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这般模样。又听出师兄颇有责怪之意,想必对今日宴请颇有微辞,想到他百忙之中匆匆跑来助阵,连朝服都不及换下,更加感动。怕师兄又来教训,忙道:“师兄,珈知道了,以后有事定然先与师父和师兄说。” 夏飞花并不知夏延器的打算才会说出那番话,如果他知道父亲收离玟玉为徒是为给他留退路,就算离玟玉想安逸生活,夏延器也必不许,只怕要去与父亲理论。此时见师妹垂头乖巧的模样,想到她无父无母,自己一人支撑门庭,性子又是要强的,越发怜惜,不忍再责备,柔声道:“让你住在家里,你又不肯,你那府里伺候的人实在太少,可惜家里丫鬟少,多是小厮侍卫,等我再多买几个给你。” 夏飞花虽然听了离玟玉追缴玄髓的事迹,却仍一心将她当做弱女子来爱护,怕她相看不好让下人欺负,便要亲力亲为。 离玟玉忙道:“师兄最近事务繁忙,这等小事怎好劳烦师兄。”见夏飞花眉头微动,连忙又道:“我已让海棠再去买些仆役来,到时请姑姑来帮忙相看。宫中来教规矩的那两位上官也好说话,并不拘束于我,对府中仆役也悉心教导规矩,府中如今已井然有序,到时请两位上官一并教导。” 夏飞花这便不再强求,又听她说让宫中的上官教导仆役不由无奈的笑道:“你呀,哪个府上对宫中来的女官不是恭恭敬敬,你倒好却让人给你教训仆役。”想想好笑,想离玟玉可能不懂规矩才会这么做,忙又嘱咐:“由她们来教导规矩必不会差,却不可真当下人使唤,怎么说都是宫里来的,万不能怠慢,多给银钱,多派丫头小心伺候。” 夏飞花絮絮叨叨叮嘱半天,离玟玉心中悄悄调侃师兄,当年带五千死士孤身入敌境杀敌时也这般啰嗦么。 离玟玉乖乖的一一答应,又把府里的开心事拿来说:“如今事事顺心,洛奇已开口说话,让我放心不少;绿芽乖巧伶俐,学习刻苦,人也开朗起来;龙墨终于回来,师兄还没见过他吧,那小子天生呆不住,皮猴子一般,不过虽然调皮捣蛋,却心底纯良,也听我话;墨剑一心学武,师父已默许让他去唐将军军中效力,过些日子便走;师父给的李校尉武艺超群,教导严格,府中护院比过去强上不少。单看李校尉就知道师父治军严格” 离玟玉越说越兴奋,这是她几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了喜悦之情,望着夏飞花的眼睛亮晶晶的如星星一般。这种喜悦亦是感染了夏飞花,不觉心湖漾漾,多少年了,他亦不知欢乐滋味,父亲的失望,周围的嘲讽,同伴的死亡,还有心中沉甸甸的情而这一刻,从面前这个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希望,让他有了一瞬的放松。 天色渐晚,但两个重获喜悦的人,谁也不愿打破这一刻的欢乐,然而,他们不想,不代表别人会体谅。 本兴奋着分享喜悦的离玟玉突然停下了诉说,而本认真倾听的夏飞花亦是身形一顿,两人在彼此眼中读到危险。夏飞花拉住离玟玉往旁边一跃,并沉声道:“快离开这里!” 一支羽箭擦身而过,夏飞花挡在离玟玉身前。 看着面前这高大的身影,离玟玉突然就有了哭的冲动,泪水盈眶。曾几何时,有多少身影在危险时刻义无反顾的挡在她面前,而又有多少岁月,独自品尝孤独与悲痛。 这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么,在她失去了所有亲人,百受煎熬后,让她再一次感受到亲人的关爱。离玟玉傻傻呆呆的跟在夏飞花身后,只是盯着他的背影,仿佛一眨眼就会消失。 “还不快走!” 夏飞花起初还安慰离玟玉,叫她莫怕,虽说之前听过离玟玉只身追回圣品,有些功夫在身,毕竟没有亲见,所以夏飞花只当她是个小女孩,遇到袭击自然是害怕的,紧跟着自己倒也说得过去,可几次后就觉出不对劲来。离玟玉面色不见慌张,却是痴傻一般对飞箭视若无睹,几次险些中箭,这样子绝不是害怕,倒像是失魂。夏飞花突然感到一阵心惊,忙爆喝一声:“张珈!” 夏飞花这一声喝如晴天霹雳响在耳边,惊的离玟玉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就见四周不知何时围了十数个黑衣蒙面人,金巧吓得大叫,莽只得去救,顾不得这边,夏飞花将自己挡在身后与之周旋,已是吃力 不能失去,绝不能再失去! 离玟玉感到无比的愤怒,不退反进,向黑衣人杀去,夏飞花大怒,一把拽过她手臂,目光深沉:“快走!不要告诉父亲!” 离玟玉回头望他,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又惊又急,是顺其意思,还是一同赴险? 犹豫间,夏飞花一推“走!”离玟玉顺着一推之力越过黑衣人,往外奔去,黑衣人似乎只在夏飞花,并不追赶。 离玟玉呼啸一声:“我去找师傅!”而身影一拐过街角,便隐身在墙后。 莽护着金巧也逃过来,低喊一声:“我去找将军!”就往回走,被离玟玉一把抓住:“师兄不想让师傅知道,你回府里找介弥。” 莽闻言皱皱眉,心想:府里那几个护卫虽然训练的不错,可离将军府的人还是差远了,找他们有什么用,还不如我留下呢。 离玟玉见他磨磨唧唧的不走,冷眉竖挑,斥道:“还不快去!” 莽被她瞪得一突突,低声道:“大小姐,要不我留下” 离玟玉瞥他一眼,对紧张的抓着自己的金巧道:“金巧,回府叫人!”金巧虽然不灵光,但绝对听话,尽管害怕的要命,仍是重重的一点头,转头就跑。 离玟玉转头去看战况,轻飘飘的道:“你回将军府吧!” 莽应了一声,刚转身突然意识到离玟玉话语中的意思,他是夏飞花派到离玟玉身边,已是离玟玉的仆从,如今离玟玉赶走他即是对他忠义的质疑和否定,这比杀了他还严重。莽噗的跪地:“大小姐!” 离玟玉摆手制止他说话,目光盯着前方,看到夏飞花最终被对方用网困住,打昏在地,不禁握紧双拳。沉着性子,避开对方耳目,悄悄跟随上去。 被晾在原地的莽看看远去的黑衣人,孤身涉险的离玟玉,再回头望望已不见踪影的金巧,咬咬牙,终是向离玟玉追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送行 夏盈盈知道哥哥的意思,离玟玉突然失踪,生怕京中有变,想趁此机会打发夏飞花离京。当下走上去劝道:“飞花,听你爹的话,差事要紧,这边我们自会寻找,一有消息就会告诉你。” 夏盈盈好说歹说,夏飞花只是不听,气的夏延器就要上来打他,那样子宛若阎罗,王奉岚心中害怕也不得不上来劝架。其它人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的避在一旁,极力的减少存在感。只有年幼的王宝儿初生牛犊不怕虎瞪着大眼睛去拉夏延器的衣襟,一边脆生生的叫:“舅舅不要骂表哥。” 那来催时辰的小厮在门口一探头见这情境又赶紧缩回去。 这在这时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干嘛吵架?” 在场中对峙的父子俩和劝架的夫妻俩都没听见,在一旁默默观战的众人齐刷刷的循声望去,就见一个清丽窈窕的少女带着一个胖胖的丫鬟走进来。 管家夏随一见来人惊呼一声:“珈小姐。”然后惊喜的冲屋里的主子大喊:“珈小姐回来了。” 来人正是熬了一天一夜给夏飞花赶制衣服的离玟玉,早上就差一个袖子,实在不愿就此放下,一直等到收了最后一针才匆匆往这赶,看着时辰生怕赶不上,莽把马车赶得快飞起来。 她听夏随那突兀的一嗓子跟被黄鼠狼掐住脖子似的,不由皱起秀眉瞥了他一眼,谁知还没等她收回目光就听耳边一声爆响:“你跑哪去了?”吓得她一激灵,跟在身后的金巧刚刚跨过门槛,吓得一哆嗦,脚下一拌,重重的摔在地上。 离玟玉一转头就见夏延器和夏飞花一前一后站在厅中,目光如剑,急中带怒,这一刻就连夏飞花那深藏在骨子里的凌厉也释放出来,夹在夏延器的气势里,宛如霹雳,两人如擎天之柱,山岳之巅,带给人无限的震撼。 那气势一放即收,可只这一瞬便成永恒,此时的离玟玉眼中再无他人,连就站在夏飞花身边的夏盈盈都飘然远去,化作一团云烟融在这浩瀚之气中。 这便是定军战神夏延器,这才是传奇英雄夏飞花。 夏延器等人猛然一见离玟玉焦急的心终于放下,可随即便是大怒,正是因为他们已将离玟玉当作亲人,才更加生气,爱之深责之切。那一声怒喝已不知是谁喊出。 然而正打算好好教训她的几人还没等到离玟玉的解释,就见她突然定在门口,双眼一眨不眨的望向这边,但那目光却仿佛穿透众人的身体不知落在何处,整个人似乎已魂游物外。 几人一下又急了,不会把她吓掉魂了吧,那金巧还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夏延器不动,夏盈盈和夏飞花连忙走上前去,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忙焦急的呼唤:“珈儿,珈儿?” 夏盈盈一狠心在离玟玉胳膊上掐了一下。离玟玉一下子就恍过神来,夏盈盈这一下掐的狠,疼的她泪光闪闪,委屈的道:“姑姑,干嘛掐我?” 几人又是长舒一口气,夏盈盈嗔怪道:“你还说,跑到哪里去了,害的大家担心。” 离玟玉忙活一天一夜,本来就疲累的很,刚又被夏延器父子的气势所震撼,一时有些迷糊,眨巴眨巴眼道:“我去绣庄了啊。” “你整晚都在绣庄?”夏飞花问,言语已经有些愠怒,前日刚告诉她不必为生计忙,银钱不够尽管来家取,结果转眼就当耳旁风,她这是根本不把自己和父亲当家人么。 离玟玉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从夏飞花脸上看过去,见夏盈盈拧眉不悦,夏延器面冷目寒,王奉岚、王宇安、唐杰等一个个都隐含责备之意,再想到刚才大家似乎在争执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夜不归宿惹恼了师父和师兄?这才想起自己着急赶制衣服似乎没让人告诉家里,而莽只负责保护自己安全,才不管其它,至于金巧根本就不指望她那简单的心会想到如此复杂的事。而一个女子夜不归宿是一件很败坏名声的事,这放在其它人家肯定要请家法处置,师父如同父亲,就是她的长辈,自然会恼怒。除去这些不说,离玟玉玲珑心肠,此时也清醒过来,自然想到京中局势不定,自己突然失踪,夏延器等人会如何猜想,又是怎样担心。 想到此,离玟玉忙小声解释道:“昨日来收拾行囊,见师兄没有冬衣,便去绣庄赶制新衣,刚刚做好。” 众人一听,才知是她一片体贴柔情,再见她精神不济,眼底发黑,不由心软下来,再不忍责备。 夏盈盈拉过她的手道:“真是让你吓一跳,飞花连差事都不管不顾了,一心要去找你,你师父正在训他,下次千万不可如此。” 离玟玉知道夏飞花对她好,闻言心中愧疚,忙道:“是珈儿的错,让师兄担心了。” 夏飞花又恢复到温润君子,柔柔的笑:“你没事就好。” 离玟玉又走到夏延器跟前,跪下磕头道:“珈儿虑事不周,害大家担心,家宅不安,请师父责罚。” 夏延器冷哼一声:“时辰不早,先送飞花,回来再收拾你。” 离玟玉不敢反驳,心想:我不过说说而已,真要惩罚不成。 众人再不敢耽搁,匆匆出门。门外二十名护卫笔直如枪森然而立,莽则坐在车辕上在一旁等待。 离玟玉招呼夏飞花的贴身侍从夏远从马车上取了两个大包裹下来放到夏飞花装行礼的车上,夏盈盈跟过来重新整理,见里面整整齐齐光滑鲜亮的叠放着数件衣衫,乳白的里衣,青的、绿的外衫,藏蓝的棉衣,玄黑的披风,锖的大髦一应俱全。小件两三套,大件也一两身,一天一宿做得这些,且件件针脚细密,用料考究,足见用心,想必昨夜绣庄通宵达旦,昼夜不息。 夏盈盈见离玟玉将夏飞花如此放在心上心中也是欣慰,却不说,只一笑重新整理过,对夏远又一一交待。 其它人自然也看到,夏延器别有深意的看了离玟玉一眼,一个身影上前挡住了目光,确是夏飞花过去对离玟玉道:“又不是没有衣物穿,何需如此劳神。” 离玟玉笑道:“我并不累,都是月香她们在做。” 旁边金巧急急的为自家大小姐说好话:“大小姐怎么没做,捻针引线,还给月香姐姐她们端茶倒水呢。” 此话听到众人耳中又是一番滋味,哪家府上小姐给下人端茶倒水的,可见昨日为了赶制新衣忙成何等模样。 夏飞花越发心疼。 离玟玉对金巧怪道:“要你多嘴,一边去。”一根筋的金巧撅着嘴走到自家马车边。 唐杰凑过来道:“啥时你也给我做一身。” 离玟玉哈哈笑道:“下午你只管去绣庄,想要什么衣衫都有,不过你要做衣衫可是要收银子的。” 唐杰哼道:“小气。” 王宇安低声骂一句:“幼稚。”唐杰便跑过去同他打嘴仗。 其它几个年轻人却心中感叹:飞花真好命,天上掉下个如此温柔体贴的小师妹,真让人羡慕。 夏盈盈看过行礼,众人或骑马或坐车纷纷往城外去。 五里亭外已挤满了人,远远就见彩旗招展,列队整齐的士兵手牵骏马静立在后,因为迎接的是越国四王子,身份尊贵,而越国又在诸国中势力最强,因此燕王派了大司徒亲往,又派禁军白虎军护卫。 前边是随行的官员正和送行之人话别。 大司徒离京公干,但凡归他统管的从上到下大官小官,大吏小吏通通相送,还有交好的同僚,家眷亲朋,再有随行官员也有朋友亲眷,场面颇为壮观。 夏延器等人见前面乱乱哄哄,便知大司徒还没来。众人上前见相熟的人便相互问好,又是一番寒暄。 离玟玉和绿芽只跟在抱着宝儿的夏盈盈身边,笑着看他们装腔作势的打官腔。 过一会有人来报:二王子、三王子、大司徒到! 原本嘈杂的现场突然一静,众人不意外二王子来送行,只不约而同的都想着一个问题:三王子怎么也来了? 这位王子因为脑疾,养在深宫,鲜少外出,众人一年也见不了几次,故而听闻他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实在有违常理。 接着人潮涌动,此次公差的随行官员在前,其它官员无论大小站在后面,亲友家眷等撤到两边。 一行车马缓缓驶来,在前面一字排开,利索的下人从车上扶下各自主子,俊美风流的燕弘天,潇洒俊朗的燕弘俊,这两人一现身立刻引起众人啧啧称赞,更有那少女红了双颊,双眼迷离,情思荡漾。 二位王子离玟玉都见过,看那旁边一位面白无须,儒雅肃穆之人想必就是大司徒吴顺方了。 三人都到面前,推山倒柱般跪下一片。 燕弘天右手虚抬,唤起众人,道:“此次众位大人前往清风关迎接越国四王子,关乎燕越两国邦交,重任在肩,需谨慎行事,不仅要以越王子安全为要,还要宣我燕国文化,扬我国威。”众官员纷纷应是,燕弘天又与其一一叮嘱,笑容可掬,行止从容。 离玟玉听得身边的人对二王子赞不绝口,心中不以为然,王子们从小教导,应付这种场面实在是小儿科,没见就连一旁心智不齐的燕弘俊都风度翩翩,呃,好吧,当我没说,看这位爷的样子,似乎已经不耐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难解身世 这一手轻身功夫让夏飞花暗赞,同时提高了警惕。 夏飞花身处险境,倒也不惊慌,他已不是第一次被袭,几次不明不白的被袭击,泥菩萨也得长出几分气性,因此对离玟玉打眼色,故意示弱,深入虎穴,倒要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与自己为难。本想出其不意,擒贼先擒王,却不想已被人看破。他面色如常,从床上坐起,四下打量一番,目光落在那副画像上,心中涌起厌烦之感,微微皱眉。 矮小的老头缓缓放下双手,轻轻掸了掸衣袖,慢慢转过身来,望见夏飞花的那一刻,突然两眼放光,既对着夏飞花跪拜在地,高呼道:“拜见少主!少主,煜终于见到你了!” 老头这一举动,让夏飞花吓了一跳,若放四年前来这一出,他早一脚踹出,管他真鬼假鬼,打了再说。但现在,他只不过眉头挑了挑,站起身,走开两步,避开了对方的大礼。 老头心中一沉:好沉稳的性子! 老头子仿佛未见夏飞花避让之举,继续道:“煜未免他人起疑,不得已出此下策,请少主前来,还请少主责罚!”接着,想起什么,对一旁的黑衣人道:“枝昀,还不快拜见少主!” 黑衣人对着夏飞花施礼,口称“拜见少主。”一双眼睛却滴溜溜乱转。 夏飞花没理他,走到供案前,抬头打量那副画,他总觉此画诡异,却又有几分熟悉之感。 老头子干咳一声,自己爬起来跟在后面,热切的道:“少主,这是先祖的自画像,内门子弟早晚供奉” 夏飞花突然转身,打断他道:“老丈,在下先祖在祖祠供奉,断不会行此鬼祟之道,在下并不识阁下,也不识阁下口中先祖,少主一说,实在荒唐,还请慎言。” 老头子的激情被夏飞花的冷水浇下,满是褶子的老脸涨得通红,继而转白,接着伏地大哭,莫说夏飞花跟不上他变化的速度,连一旁的枝昀都吓了一跳。 老头子哭了半响,也无人来劝,渐渐熄声,哽咽道:“是煜见到少主太激动,一时忘了言明真相,也不怪少主”夏飞花目露寒光,让老头心头一颤,连忙改口:“呃,公子戒备,实是煜唐突了。” 老头殷勤的擦擦椅子:“公子请宽坐,且听老儿细细说来。” 夏飞花没理他,目光落在供案上,一只香炉内三柱檀香,青烟袅袅,香气悠悠。夏飞花微微退开两步,耳听那自称煜的老头郑重其事的叙述往事:“公子其实并非夏延器之子,公子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老头一面讲一面观察夏飞花的神情,见他不为所动,继续道:“换了谁,想必都是不信的。然公子或许不知,夏延器当年在铜关血战中,左腹中了敌军毒箭,性命垂危,昏迷三天三夜,最后,虽然保住性命,但余毒未清,伤了根本,至此不能生育子嗣。” 夏飞花终于有所动容,只要是军人,就没有不知道铜关血战的,那个时候,夏延器二十四岁,任雷霆军左卫将军,当时越,赵,南梁等国组成联合大军围攻燕国,燕四面楚歌,形势危急,夏延器率左卫军从铜关最险要的鸡咀岭穿过,切断敌军后路,与敌军援兵血战七天七夜,迫使北路联军撤退。为当时的局势插下一枚定海神针。而因为局势紧张,为稳定军心,夏延器在此战中受伤,性命垂危之事并未传扬,此人如何得知?而且知道的如此详细! “余毒未清,伤了根本,至此不能生育子嗣”!是真是假?如果是真那自己 老头绵长清幽的声音缓缓传来:“后来夏延器回乡祭祖,回京时带回一女,称在家乡新娶的夫人,夫人身体羸弱,从不外出也不见客,七个月后诞下一子,便是,公子你。” 夏飞花虽未娶亲,却也知姑姑怀胎十月,方生下弟弟和妹妹。父亲回乡不会超过一个月,那么不,不会,姑姑说过,母亲一向体弱多病,导致早产 “女人生育宛如走一趟鬼门关,你母亲本就体弱,当初你父亲是不敢让她生育的,可夏家子嗣单薄,你二叔去时亦未留下血脉。你母亲为了夏家传承,定要为夏家留后,怀你之时已是勉强,又是早产,拖垮了身子你母亲临去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可要好好的。”姑姑柔声细语中掺杂着另一个声音,带着无尽的蛊惑,让他心绪不宁:“夫人故去后,夏延器至今未娶,并非夏延器不想,而是不能也!公子,当年齐莫犯燕,公子随夏将军出征,因一时心软义释哈么元,夏延器置公子性命不顾,驱逐公子入齐莫。夏家精忠报国不假,可公子毕竟是夏家唯一血脉,有什么比宗族传承更重要的,夏延器真能坐视不理么?这一切,皆因公子并非夏家子嗣啊!以公子之名全夏家名望,实乃” “住口!”夏飞花爆喝道:“尔等妖言惑众,挑唆我父子关系,究竟是何居心?” 一向温厚的夏飞花此时横眉怒目,气涌如山,老头不由退开两步,面上惊惶,心中却喜:少主不怒则已,既然发怒,必是有所心动。 老头复又跪伏余地,惶恐的道:“煜不敢欺骗少主公子。当年燕酬元燕王名讳还是王子时,与兄弟争位,我主符氏与夏延器跟随左右,一文一武,一内一外,不计得失,牺牲众多兄弟,历经万难才保他上位。谁知,燕酬元当王之后,翻脸无情,只因主子知晓太多内情,便杀人灭口,以不恭之罪陷害主子,对主子百般折磨,仍不罢休,下旨满门抄斩。主子虽被义士救出,却落得残疾,病魔缠身。公子之母当时因有身孕留在常乐调养,未跟随回京,逃过一劫。被主子精巧安排,送到夏延器身边躲藏” 老头没说主子是谁,但夏飞花已然知道那人,当年跟随在燕王身边叱咤风云的符狜岸虽然已成为朝廷禁忌,但他仍然是个传奇。 “这么多年,主子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就是为了公子。当年公子孤军深入齐莫,中奸人暗算,误入极乐阵,是主子派人助公子逃脱” 老头说出“极乐阵”三字,夏飞花身子一震,脸色唰的煞白。 人生无常在,极乐亦极悲! 夏飞花心如擂鼓,浑身冰凉,脑海一阵昏眩,连忙暗咬舌尖,疼痛将那地狱般的记忆逼了回去。 这一幕没有逃过老头的眼睛,亦是想起什么,不由红了眼眶:“公子历经生死磨炼,主子痛彻心腑,原本不愿将这往事告知公子,只要公子平平安安,主子便已安心,却谁知夏延器做出这等狠心之事。主子这才开始召集旧部” 老头的话让洞内越发阴冷几分,而离玟玉撇开众人,已先一步进入山洞,甬道里阴风扑面,让她打了个冷战,越往里走越觉阴冷,空气亦有凝涩之感。 离玟玉突然站定,凝神倾听一会儿,左右望望,见甬道内空无一人,右手掐诀,空中慢慢燃起一团小小的火苗。离玟玉往里一抛,火苗仿佛活了一般,蹦蹦跳跳的往里去,离玟玉跟在后面,神色却越来越凝重:法术?似乎不像。 不知走了多久,火苗仿佛受到惊吓般,突然折返回来,嗖的钻进离玟玉的身体,消失不见。 离玟玉大惊失色,顾不得许多,连忙向里跑去。黑暗里,一道闪电划过,幸亏离玟玉一直以神识探路,闪了开来,否则非被劈成两半不可。 对方没想到离玟玉能避开,“咦”了一声,接着刀光四起,角度刁钻,招招毒辣。 离玟玉心系夏飞花,不敢缠斗,但对方功夫诡异,几次往里冲都被拦下,而凝涩的空气让人仿佛置身沼泽泥潭,施展不开。 离玟玉心焦之时,忽听一人呼唤,忙应声道:“莽,这人交给你!” 莽听到离玟玉的吩咐,差点热泪盈眶,这一晚上险些憋死他,终于得到离玟玉的理睬,忙答应一声迎上去,使出浑身解数,立誓要将对方拿下,以证实自己的作用,可惜,对方身手奇快,一感到危险,立刻抽身而退。 莽生怕离玟玉再遇险,不敢再追,继续往甬道去,一路再无阻碍,一片光亮在黑暗中格外显眼,光亮中立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莽跑上前,待看清两人,立时喜出望外:“公子,大小姐,你们没事吧?” 他的话似乎惊醒了两对而立的两个人,就见夏飞花目光从离玟玉面上划过,在莽身上微微一顿,道:“无事!”声音嘶哑而轻柔,柔的如同一缕青烟,飘散在空气中。 离玟玉抿了抿唇,面色难看的跟在后面。 救出公子,不是应该喜悦么?莽觉的气氛有点诡异,想开口询问又不敢,自觉一旦开口,会有被砍的可能。等两人过去,莽疑惑的走向那个有光的石室,不由一惊:石洞内一个老者匍匐在地,努力昂着头的脸上青筋爆出,目瞪前方,枯瘦的手指仿佛鹰爪一样指着他,身下殷红的鲜血缓缓蔓延开来 莽回头望向离玟玉离开的方向:公子?还是大小姐? 离玟玉一声不吭的跟在夏飞花身后走出洞,介弥立刻上前道:“大小姐,公子,抓了八人,其他人逃了,但抓到的人小的没看住,自尽了。” 离玟玉望向夏飞花一眼,见他出了洞就抬头望着星空不知在想什么,身上散发的疏离和孤寂让人一阵烦乱,离玟玉伸手拉拉夏飞花的衣袖:“师兄,我们走吧!” 夏飞花回过神来,转头就见离玟玉星星一般的眼睛满是担忧,清丽的面庞有一股其他人没有的独立。他抬手将离玟玉额前碎发拨到脑后:“你为什么要学武?” 离玟玉不曾想他会突然问这样的话,愣了一下,道:“这样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夏飞花没有追问你想做什么事,微微一笑,道:“天色不早,走吧!” 离玟玉轻呼出一口气,点头跟上。 走到山下,介弥等人找了一圈,也没找见来时的马匹,只得沮丧的跟离玟玉汇报。 来时不知去时路,此处也不知离城有多远,夏飞花对离玟玉道:“累了吧,师兄背你回去。” 离玟玉连忙摇头:“不必!”往前急走几步,停下来,想了想,又退回到夏飞花身边,眨巴着眼道:“还是师兄背我吧!” 夏飞花无奈的一笑,整个人如泉水般温和起来,他转过去,微微蹲身,离玟玉毫不客气的跃上他的背。 宽厚的背温暖结实,驱散了夜风,也驱散了离玟玉的孤独。 “玉儿,等你大婚,大哥背你。” 如今,那个要背她出嫁的人再也不见! 泪珠滴滴滚落,润湿了宽厚的背,离玟玉抱紧夏飞花:今生再不放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王子出宫 燕弘俊今天本要去马场,结果碰到向燕王辞行的大司徒,和代燕王送行的二哥,一听说要出城,也不管干什么便跟上凑热闹。原本以为会有好玩的,却原来在这里话家常,絮絮叨叨个没完,自然就没耐心再听,开始东张西望。 燕弘俊的痴病已在京都不算秘密,而且只要进过宫的都知道这位王子行事乖张,常常出人意表,却最得燕王疼爱,得罪他比得罪燕王还恐怖,得罪燕王还有机会申诉,得罪他一弄不好就要掉脑袋。曾有官员看到燕弘俊拿燕王的玉玺玩耍便斥责几句,燕弘俊自然不高兴,反驳回去,两人一来二去结果打起来,最后这位大人被燕王以藐视皇权之罪处死。故而朝中大臣对这位王子是避如蛇蝎,此时一见燕弘俊的目光扫过来,或低头看鞋,或抬头望天,就是未进过宫的人也目光闪避匆匆拉着身边的人说话,一副我很忙的样子,生怕这位爷纠缠上来。 燕弘俊本就很少与官员来往,面前的官员虽然也有很多认识却并不相熟,而且看他们老气横秋躲躲闪闪的样子,也心中不喜,正百无聊赖想催促二哥回宫,突然目光扫到一个娇俏的身影,立刻仿佛发现新鲜事物般,大叫一声:“张珈,过来。” 旁边的燕弘天正和风细雨的向官员叮嘱行程,官员们也正一副抛头颅,洒热血的表忠心,本一派和谐景象,身边却突然一声霹雳,皆惊的一哆嗦。纷纷抬头去看这位殿下又抽的什么疯。 离玟玉心中哀叹一声:三王子眼睛咋就那么尖呢,她明明已经在躲了。 此时燕弘俊的一声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现场一下变得寂静异常,只有彩旗被风吹动的猎猎飞舞声。 那些躲闪的官员见危机解除便伸长脖子顺着燕弘俊的目光去看是哪个倒霉鬼被他点中,看燕弘俊那张结冰的脸,这家伙只怕要倒大霉:张珈,听这名字似乎有点熟。 离玟玉万众瞩目之下突然有点慷慨就义的感觉,旁边夏盈盈悄悄拉拉她衣袖,她自然知道离玟玉是在三王子的暄华宫当差的,但也不禁担忧,三王子可是出了名的不按常理行事,万一在此给她难看 离玟玉对她笑笑,又向夏延器和夏飞花行个安慰的眼色,便款款走到燕弘俊面前,跪下道:“张珈拜见三王子。不知殿下有何事吩咐?” 燕弘俊冷冷的道:“你伤好了?” 离玟玉垂首道:“回殿下,已无大碍。” 燕弘俊闻言立刻大怒:“混账,那为什么不来宫里?”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心中惊疑:什么时候暄华宫可以进女子了? 又有人惊叹:这丫头胆子不小啊,居然敢进暄华宫。 还有人惊讶:这女子进了暄华宫居然还活着? 谁不知这位殿下行事乖张,嗜杀成性,特别是爱虐杀少女,但凡进了暄华宫的女子如今还活着的只有方王两个老嬷嬷,如今岂止宫中宫娥,就连公主后妃见到燕弘俊都绕着走。两年前刚一传出燕王要为三王子赐婚的消息,一夜之间成百上千位到了适婚年龄的贵族女儿家成了有夫之妇,就连小一两年的也草草订婚,京中未婚男子被一抢而空,没来得及婚配的又自尽无数。最后还是三王子自己开口不喜女子,不要王妃,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而现在面前这个少女不仅进了暄华宫还没缺胳膊没缺腿,活生生的,怎能不让人震惊,而且还有胆子笑,那笑咋那么好看,那么的无知无畏! 这些人只敢心里想,嘴上可不敢说,王室的事谁敢八卦,不要命了,只心照不宣罢了。 离玟玉不知众人心思,她已经和燕弘俊相处过一段时间,虽然暄华宫偶尔抬出个死尸出去,但主子打死个下人实在稀疏平常,何况这些人似乎也并不是燕弘俊亲自打死。燕弘俊虽然想法多变,但摸准了脉搏也好说话的很,因此离玟玉觉得他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可怕,因此只把燕弘俊当孩子一般看,此时并不因他的愤怒而害怕,不亢不卑的回答:“大王怕张珈进宫冲撞贵人,特赐宫中女官教导规矩,张珈如今正在府中学规矩,待学好了规矩便去宫中侍奉。” “胡说,讨打么,竟敢编瞎话欺骗本宫,以前也不见你学规矩,不也照常去宫中。” 燕弘天见这傻弟弟要发飙,连忙安抚:“三弟,父王确实让人教她规矩,二哥可以作证。” “哦,”燕弘俊拧着眉似乎犹自不信:“你府邸在哪里,起来,带本宫去看。” 燕弘天知道燕弘俊刚就已不耐烦,这会如不顺着他,万一闹出点什么是非来岂不有损王室脸面,便不等离玟玉说话就命令道:“你先带三王子去,本宫一会儿去接,好好照看三王子,若有差池,定不轻饶。” 离玟玉这才站起身来,看看两位王子,嘴巴张了张,觉得实在没有能力反对,只得应了声是,又对燕弘俊道:“殿下,张珈此次前来送师兄离京,还请容小女与师兄话别。”本来二王子等人来,送行的人便退避一旁,不能再上前,可离玟玉怕夏飞花担心自己,才有此说。 其实燕弘俊并不怀疑二哥的说法,但他很少出宫玩耍,因此故意找碴要去张府玩,听离玟玉这般啰嗦,不耐烦的问:“哪个是你师兄?” 夏飞花连忙站出来,跪下叩首道:“下官外事院郎中夏飞花拜见殿下。” “起来。” 夏飞花站起身来,长身玉立,宛若天边云霞,好似池中青莲。 燕弘俊不耐的道:“你快走吧,一路保重。”这前一句赶人走,后一句又是祝愿,言简意赅的总结了燕弘天此来所做的许多事,众人瞠目结舌,又隐隐好笑。夏飞花倒面无波澜,恭敬地道:“谢殿下。” 话音未落,燕弘俊已对离玟玉道:“已告别过,走吧。”说完径自转身大踏步而去。 离玟玉嘴角抽搐:是我要告别,话还没说呢。 夏飞花见了忙道:“我知你心意,快去,莫要怠慢了殿下。” 离玟玉只得咽下满腔话语,轻轻道:“一路平安,勿念。”追着燕弘俊的身影而去。 三王子驾临,张府一阵鸡飞狗跳,饶是仆役们已被两位女官调教多日,此时也吓得腿软。 那是王子啊,那年大王子带军出征也曾远远的偷看,虽只是一个遥远的身影,但那在洪流般的军队中如山岳屹然不动的气势已让人终身难忘。而现在那遥不可及的王子就真真的站在眼前。 这次燕弘俊来是临时起意,又是跟着燕弘天出宫,身边没带太多侍卫小厮,也就不能像上次那般提前清场管控,可八个侍卫、两个寺人仍不敢掉以轻心,无论燕弘俊走到哪,都前后左右将他团团围在中间,杀气外露,将府中一众下人吓得直哆嗦,如果不是看大小姐跟在后面,早躲一边去了。 离玟玉头疼的敲敲脑门,对小心翼翼跟着八丈远的海棠道:“这里找小樱来伺候,护卫们到前后门守着,其它下人都回屋去,不招呼不许出来。”想了想又道:“请王上官、李上官来。让龙墨也好生呆在屋里。” 下人们如蒙大赦,如鸟兽般唰的消失不见。 片刻后小樱恭恭敬敬的进来,她是曾跟着荆北君的人,见惯大场面,腿不软、手不抖,茶不洒,茶水、点心、水果一一摆放周全,便远远的退在门边,既不耽误伺候,也不妨碍主子们说话。 王李两位上官也来到给燕弘俊磕头行礼,燕弘俊对离玟玉的安排不置可否,随意的挥挥手,待纪全一一拿银针验过,喝了茶,吃了点心,歇息片刻,又兴致上来,领着众人在府里转悠,东看看,西逛逛,一脸嫌弃样:“这池子太小了还没有鱼,这什么花乱糟糟的一团,这地方怎么全是草” 王子问话不敢不答,离玟玉跟在身后耐心的答:“小民的宅子自然不能和殿下的宫殿比,前阵子放了几条鱼进去却不知怎的没养活这是雏菊,很是好养,路边上就有,不过殿下宫中都是精贵的花草自然没有这个啊,这是练武场,只图地面平整,长些草也不碍事,就没有除” 燕弘俊信步而走,也不管什么内宅外宅,有路就走,转来转去过了一个月亮门,里面景色突变,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而是纽落藤披架的荒凉,这道门后正是闲置的北院。 跟在后面的离玟玉和小樱心中都是一紧,之前让海棠特意去找小樱也是让她提前告知荆北君的意思,她并不担心荆北君会被发现,现在里面必定人去楼空,可那奢华的摆设却不能马上搬走,让她如何解释。 离玟玉紧走一步道:“殿下,这里是闲置的院落,里面灰尘遍布,蛛网四结,莫要脏了殿下衣衫,请殿下回南院吧。” 旁边的纪全也看到院内的脏乱,跟着劝。 谁知燕弘俊看惯了整洁的宅院,对这陈旧的院子反而来了兴致,和刚进府的龙墨一个样,快步走了进去,还不忘问一句:“为什么要闲置?里面有什么?” “府上人少用不了那么多宅院,所以这边便没有用,里面布局和南院差不多。”离玟玉苦口婆心的劝。 燕弘俊一脸稀奇的道:“本宫看看,说不定还能发现你不知道的宝贝呢?” 说的心中有鬼的离玟玉心里一跳,抬眼去看,就见燕弘俊兴趣盎然,也不让侍卫动手,自己推开一个房门,尘土立刻爆了满头却也不恼,进去看半天,把个落满灰尘的桌椅挨个翻一遍,看手指擦过桌面留下的痕迹,新奇起来,在宫里哪个桌椅不是擦得镜子一般亮,哪会留下印记。 燕弘俊用手指在桌面上画了只小鸡,憨态可掬。 一旁的纪全见了忙抽出帕子要去给主子擦手,被燕弘俊一脚踢开,见他在门槛处跘个跟头,便手指又动,片刻一个四脚朝天的男子落在小鸡旁边,燕弘俊先把自己逗笑,指着纪全哈哈大笑。 离玟玉也笑,道:“殿下画的真好,活灵活现,和纪总管一模一样呢。” 燕弘俊的笑声震得房顶的灰尘扑簌簌的掉,把几人赶出房来,燕弘俊又兴致勃勃的往别处去,一会扯水缸里的睡莲,一会看廊下的燕子窝,对着枯井也摇着轱辘玩半天,笑声不绝于耳。 离玟玉看着开心的燕弘俊,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只觉此时的燕弘俊才是真正的在开心的笑,轻松的笑,而以前的燕弘俊笑声里似乎带着别样情怀。 本就俊朗明快的燕弘俊虽然满身灰尘,但那笑却让他的脸越发明亮,如煦日阳光般灿烂,离玟玉突然不想去打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父与子,矛与盾 窗外更鼓声起,夏延器放下手中的书,抬头望望窗外:“飞花还未回来么?” “回将军,公子已经回来了。”夏随道:“公子和大小姐从西郊回来,张府护院跟随,应是发生了争斗,有两个护院伤的较重,不过公子无事,先送了大小姐回去,才回府。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公子回来后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去了兰香院。” 一滴墨晕染在纸上,如一朵绽放的花。夏延器放下笔,起身走出去。 兰香院与书房并不远,本是府中最好的院落,只是如今人去楼空,显得空空荡荡。夏飞花跪在侧厅,面前供案摆放着母亲的灵位和她的画像,夏飞花对母亲的印象都来自于这张画像,画上女子身着淡绿色衫裙,坐在一株玉兰花树下,温婉可人,虽目视前方,但目光悠远,显然没有在看画画的人,她在思念谁? “主子在常乐留守时与兰夫人相识,两人情投意合,共结连理,后来主子被急召回京” 夏飞花摇摇头,试图将这个声音清出脑海,但那声音却如同魔咒般挥之不去。 “你不是夏延器的儿子—— 你不是夏延器的儿子—— 你不是夏延器的儿子——” “人生无常在,极乐亦极悲; 心有千千念,万世千秋苦” “是主子派人救你” “少将军,杀了我吧,不要让我拖累大伙” “少将军,快走” “公子,少主,这是我门中印信,煜愿以性命作保” 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脑海如同烧沸的油锅,仿佛要炸开一般。夏飞花突然立掌如刀,向自己额头击去。 “啪!”没有预期的疼痛,接着后颈一疼,一口血喷出,随即脑海一片清明。夏飞花瘫坐在地,抬头道:“谢父亲!” 夏延器附身托住夏飞花手臂,将他扶到一旁坐下:“出了何事?好端端的怎会走火入魔!” 夏飞花微微摇头:“只是突然想起往事。” “齐莫之事?”夏延器问。 夏飞花躲过夏延器询问的眼神,轻轻点点头。 “心智不坚才会为外邪侵体,离开军队,自是少了许多磨炼。这次差事了结,就回军中吧!”夏延器边说边从供案上取出三支香点上。 “父亲,我”夏飞花急道。 “此事就这样定了,你不必再说!”夏延器将香插入香炉。 夏飞花早已习惯父亲的专断,若在往昔,也不会多做辩驳,但今日,不知是听了那老者的话,还是方才险些走火入魔,乱了心性,突然对父亲的决定心生不快,望着夏延器在画像前肃立,脱口而出:“母亲的灵柩为何不入祖祠?” 夏延器万没想到儿子会如此质问自己,一愣之下,皱起眉头,让他原本严肃的脸越发冷酷,凝视着夏飞花不语。 夏飞花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挣扎起身,缓缓跪下:“父亲!儿,错了!” 夏延器看看他,又抬头看看画像,画中女子目中含笑,情意绵绵。 离玟玉不知夏家父子的事,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躺在床上懒腰伸到一半,记起夏飞花明日一早跟随大司徒去清风关迎接越近宇。将军府以军治家,夏盈盈出嫁后,府中连女仆都少,离玟玉生怕侍从准备不周全,连忙起来去给他准备行囊。 离玟玉备好常用之物,短缺什么直接从街上买,待买完送到将军府,府中主人却一个不在,离玟玉直接登堂入室,指挥着夏飞花的小厮收拾他平日用惯的东西衣物。 上京和清风关是两个节气,如今京中虽然还温暖,但此去北上越发寒冷,自然要多备寒衣。可见到小厮拿出来的冬衣已是去年的,心中又恼又心疼,恼下人伺候不细心,已经入秋还不早备冬衣;心疼夏飞花把人人都放心上,唯独没有他自己。 离玟玉当下顾不得用午饭,拿了一套旧衣匆匆去绣庄。 关门落锁,所有人通通歇了手中活计,只给夏飞花赶制新衣,从里到外,内衣、外衫、褙子、披风、夹袄、大髦能做多少做多少。 绣娘们果然不负七巧之名,绣好的料子拿来先用,运针如飞,一件件华服奇迹般飞快的做出来,针脚平整细密,花样别致,双手拿着领口一抖,水滑莹光的衣料上花开鹰飞,栩栩如生。 离玟玉满意的笑,她虽然也会针线,可与她们一比只得自觉的收手,时间紧迫,也不顾身份,给绣娘们打下手。 —————— 将军府以军治府,每天不到卯时便有了操练之声,夏飞花虽然放下修罗刀,却不改晨起练武的习惯,仍早早起来与父亲一同习练。 离玟玉和墨剑也是每天卯时起来,用过早饭,跑步到将军府已快到辰时。 但今天清早虽然仍早早起来却无人操练,不是他们懒惰,而是大公子今日要远行。 夏延器对儿子再怎么严格、再怎么不满,可爱子之心不减,早早吩咐下人准备,又亲自挑选二十个亲兵护卫跟随儿子一同出门。 王奉岚也早早携妻子儿女上门送行,夏盈盈自然不会忘记给侄儿收拾行装,头一天下午已来府上准备,见了离玟玉准备的东西,样样精细,处处体贴,心中欣慰不少,总算有人照顾侄儿,想到哥哥的那个主意,也觉的似乎不错。 夏盈盈带了新的冬衣来,这个侄儿是她还是姑娘时就带在身边,比亲子还要心疼,怎么会不给他准备冬衣。哥哥和侄儿的衣物都和丈夫儿女的一起准备,因此才让夏飞花的小厮不对衣物上心。因为季节还早,夏盈盈才刚准备了两套,也只放在家中没有拿过来,这会自然拿来给侄儿带上。 不多时,唐杰和几个年轻人也上门来送,其它要好的朋友都在城门等候。 这边墨剑也带了绿芽来。 府里的人见只他两人来,不由奇怪,众人都知道离玟玉头一天来为师兄收拾行装,可见是将师兄放在心上的,今日不可能不来送行。 往日在父亲面前,夏飞花都不会抢着说话,这时却最先问出:“怎么只有你俩,张珈呢?” 夏飞花焦急之下问的墨剑也是一愣,看众人齐刷刷盯着他,挠头道:“那个,她不在这里么?” 唐杰跳出来问:“不在啊,她先你出来么,怎么还没有到?” 夏盈盈安慰道:“或许路上又去买什么东西了。”昨日就见到她准备的东西里很多是新买的。 墨剑奇怪的道:“不是啊,张珈昨天来这儿给夏大哥收拾行囊,就一直没有回府,我以为她是为了今天送行方便便在这留宿了。” 自从离玟玉第一次从暄华宫跪肿了膝盖回来后,夏飞花便在府里给她专门准备了一个院子,供她随时休息,又有专门的一个丫鬟打理伺候,将军府是将离玟玉当府中小姐一般对待的。也因此,墨剑才有此一说。可他这一说惊了一屋子人。 夏飞花噌的站起来,急急的问:“你说她一夜未归?” 第二个是夏盈盈:“我昨天问过府里的人,说她上午就离开了啊。” 夏延器高声呼唤等候在门外的管家夏随,问:“昨天谁跟在珈8姐身边伺候。” 夏随道:“是莽送小姐来,金巧跟着。” 夏延器又问墨剑:“莽和金巧呢?也没有回去么?” 莽是将军府的亲兵护卫,经夏飞花之手安排给离玟玉的车夫兼护卫。 墨剑也知离玟玉并没有在将军府留宿,闻言摇摇头道:“没有回,我从昨日早就没见他们。”离玟玉来将军府时,墨剑一直在练武场训练,两人并未见面。而离玟玉取衣服走时,那小厮正在里间收拾,也未注意。 墨剑此话一出,众人都惊疑不定的去看夏延器,就连来送行的几个年轻人也听出不好来,低声去问唐杰,知道了原委,不由好奇鼎鼎有名的夏将军收了个怎样的女徒弟,看情形,夏家人对这个女徒弟似乎很看重。 离玟玉突然失踪实在蹊跷,她在京中所识不多,受夏延器的案子牵连得罪的人却不少,夏延器收她为徒很是低调,可长公主的赏菊会后,便一下子传开来,关系好的问过便打趣几句,关系不好的嘲讽几句,又把夏飞花当年的事拿出来一并说,也有那看热闹不嫌小的四处煽风点火。 夏家刚经历一场浩劫,各派系并没有因为上一次事件的结束而放弃对夏延器的拉拢或打压,难免不会有人拿他收徒的事做文章。 夏飞花心中更是不安,先不论那老者所言是真是假,但他死的如此惨烈,只怕那些人为此找到离玟玉头上,因此站起来就往外走。 “站住。”夏延器喝道:“你做什么去?” 夏飞花转过身来面对父亲,一脸的焦急:“孩儿去找她。” 夏飞花话音一落,立刻引起一片附和声,王宇安虽然年纪小却比唐杰还成熟,早得母亲嘱咐,因此站出来道:“我与表哥一起去。” 唐杰也马上道:“我让府上的人通通去找,一定能找到。” 王夷引虽不是夏盈盈的亲子,这时也道:“小侄在衙门里有认识的朋友,让他们帮着找找。” 来送行的其它人也纷纷表示。 一群人闹闹哄哄就要往外去,夏延器重重的一拍桌子,就听“哗啦啦”一阵响,那红木的八仙桌已成一堆废柴,桌上杯子、瓶子碎了一地,惊得众人呆若木鸡,再看夏延器乌云罩顶的黑脸,皆噤若寒蝉,连王奉岚都不禁悄悄往一旁挪了挪,他是文官,性子又好,一直惧怕这个大舅子,嗯,这年头不怕夏延器的人还真少,可惜他那块头坐在椅子里,本也没有多少空隙可挪。 就听夏延器对着夏飞花骂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如此没分寸,现在什么时候,还容你去找。” 夏飞花是被父亲教训惯了的,开口道:“爹,珈儿” 夏延器不容他再说,打断道:“时辰不早,你该走了,难道还让大司徒等你不成。” 夏飞花皱眉道:“爹,我派人与吴大人说明,让他们先行,儿子稍后再追就是。” “混账。”夏延器越发恼怒:“你把差事当儿戏么?想怎样就怎样,这么多年还不改。” 可夏飞花面上温和,骨子里也是拧的,要不当初也不会自作主张释放俘虏,虽然不敢顶撞父亲,但也不相让,父子俩就此对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珠笑 井边的燕弘俊突然咦了一声,躬身去看草丛,不知发现了什么,最后整个人趴在地上去看。 后面的纪全刚要去提醒,被离玟玉一把拉住,对他摇摇头:“反正已经脏了,让殿下玩吧。” 这几个侍卫是燕弘俊最亲近的护卫,都是见惯他各种举动的,只小樱头次见高高再上的王子居然撅着屁股趴地上,一时张大嘴巴,被离玟玉一巴掌拍在头上,就见离玟玉瞪她一眼,低声吩咐道:“去给殿下准备热水。” 小樱也知自己刚刚太不妥,天家的丑态能是自己个小丫鬟看的,见侍卫已有杀气袭来,忙垂头答应一声飞快的离开,但临走前不忘给离玟玉去个眼神:这里离荆北君的房间已经很近了。 那边燕弘俊伸手似乎在抓什么,一个小小的东西突然窜出来钻进另一旁的草丛中。 燕弘俊跟着跑过去,刚扒开草丛,那东西嗖的从他胯下跑走,离玟玉一个跨步挡住了小东西的路,小东西掉头就跑,燕弘俊大喊一声:“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一时间侍卫们上窜下跳,那小东西也灵活,动作快如闪电,饶是侍卫们武功高强也频频失手。 燕弘俊不许侍卫们动刀剑暗器,一定要毫发无损的活捉,侍卫们便占据了四面八方,手掌翻飞,真气交织成网,将小东西围在中间,慢慢收拢包围圈。 小东西也知道掌风厉害,不敢突围,急得抓耳挠腮、嗷嗷乱叫,最后被侍卫一把揪住脖颈后面的皮提溜起来。 燕弘俊一看抓住了,哈哈笑着跑上去:“给我,给我。”高兴的连本宫都忘了说。 小东西只比那侍卫的拳头大一点,像猫又不似猫,像狗也不是狗,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啊转,泪光闪闪,一副可怜相,见燕弘俊不为所动,一手如侍卫那般抓住它脖子后面的皮毛,一手捏它的脸,又拽拽它的小腿,便恼火的嗷唔嗷唔叫,张嘴要去咬燕弘俊的手。 离玟玉惊道:“这小家伙好似成精。”见它实在可爱,也忍不住伸手去逗弄,把那小脸捏成各种形状。 燕弘俊哈哈大笑,一时忘了两人身份的差距,问:“这是什么东西?” 离玟玉稀奇道:“珈也不知。” 燕弘俊奇道:“这不是你府里的么?” 离玟玉眨眨眼,那漆黑的眸子到和小东西一样:“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燕弘俊立刻得意起来:“哈哈,我就说这里有你不知道的宝贝,看被我找到了吧。” 离玟玉立刻恭维道:“是是,幸亏有殿下,要不定让它跑掉,嗯,这小东西一看就是灵兽,说不定就因为殿下来,才引它出现,要不我们住了这么久怎么不见。” 这马屁让燕弘俊万分受用,更加笑得张狂。 离玟玉连忙道:“这小东西动作如此快,又不能总这样抓着它,要想个办法才好。” “唔,找条链子来。”说着便抱着小东西往回走。 离玟玉总算哄的燕弘俊离开北院。心想:这小东西会不会是荆北君扔过来的。 众人回到南院,离玟玉先哄了燕弘俊梳洗,顺便将小东西也洗涮干净。 等燕弘俊收拾停当再出来时,离玟玉已用一挑细小的锁链拴在小东西脖子上。 燕弘俊抱过小东西嫌弃的扯扯链子:“真难看,纪全,让人做条金链子来。” 纪全在一旁应下,将此事记在心里。 洗过后的小东西浑身雪白毛茸茸一团,雪球上两只黑葡萄般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粉红色的小鼻子一点点,呜哇呜哇的叫,那雪球就好像裂开来,露出一对小尖牙。 这萌宠的样子让人爱不释手,燕弘俊将它在腿上轱辘来轱辘去,见它发飙,自以为恶狠狠的叫,实际又可爱又柔软,两个人更加喜欢。 燕弘俊屈起手指敲在雪球脑袋上,小东西抗议的呜哇呜哇叫两声,再敲,再叫,再敲如此三番,小东西终于屈服在淫威下,脑袋趴在短短的看不见的前腿上,呜呜的叫。燕弘俊大笑着把他抓在手里团成一团,一抛又一抛,像个球一般的玩耍。 离玟玉见他高兴便道:“殿下给它取个名字吧。” 燕弘俊两手捧住小东西,脸对脸,眼对眼。 想着燕弘俊的智商,离玟玉以为他要起个什么小雪、小白之类的,就听燕弘俊嘴里蹦出一个字:“珠。” “猪?”离玟玉惊得目瞪口呆,三王子果然不同凡响,起个名都如此与众不同。 燕弘俊屈起手指如同敲小东西一样敲在离玟玉额头:“是珠玉的珠,笨。” 燕弘俊看离玟玉揉着额头,无辜的眼神和小东西有一拼,不由大笑,也喜爱上来,将刚得了名字的小东西放在离玟玉手上,给她玩。 他这几年来很少接近年轻女子,连身边伺候的宫娥都没有,这还是第一次与女子嬉戏,也还是第一次与一个少女有如此亲昵的举止,可是除了一旁的纪全和侍卫们惊住外,两个当事人浑然不觉。 少女对小动物天生没有免疫力,离玟玉决定不与小孩子计较,虽然燕弘俊的年纪比她大很多。手捧着小东西,轻唤:“珠”呃,怎么这么别扭! 小东西似乎也听出不好来,又呜哇呜哇的叫,露出两颗小尖牙。被燕弘俊一手指敲在小脑袋上。 离玟玉抬头对燕弘俊央求道:“殿下再加个字好不好?” 小东西也嗷嗷叫,在离玟玉手上又蹦又跳,急得不行。 纪全却在一旁提心吊胆,急得一个劲的打眼色。殿下可以说一不二的主,最不喜下人杵逆,脾气又多变,还记得那年那几个教导伦常的宫娥,话还没说半句就被扔井里,这阵子有离玟玉在,殿下心情好很少打人了,宫里日子好过很多,可千万不能因个畜生被杀了。 谁知,秋波打给瞎子看,真是自作多情。离玟玉看不到他抽风似的眼,燕弘俊也不再意的道:“那你说一个。”浑然不知自己这话听在众人耳里又是一惊。 离玟玉笑语嫣然:“这小东西因殿下而来,又为殿下带来欢乐,只愿殿下笑口常开,取笑字如何。” 燕弘俊听了开心:“珠笑!好!好!好!”又取了桌子上到果子点心去喂,小东西倒是来者不拒,吃的津津有味。燕弘俊便带着一群人跑到厨房里去取其它吃食来喂,把个厨房翻的跟遭灾似的。 燕弘俊今天玩的实在开心,可惜不能长久,快到中午,燕弘天派人来接。 离玟玉虽然心中不舍小雪球却又怎敢和三王子争。却见燕弘俊将珠笑狠狠蹂躏一番才扔给离玟玉道:“好好养,别弄丢了。”便冷着脸往外走。 离玟玉能隐隐感到他似乎有点生气,不由奇怪,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追上去问:“殿下不带去宫中玩么?” 燕弘俊大步在前,也不回话。 纪全悄悄一拉离玟玉的衣袖,低声道:“千万别让四王子看到,会被抢走的。” 离玟玉看着燕弘俊赌气的背影,原来不论燕王如何宠爱,也一样有不如意事。 离玟玉送走三王子,张府上下众人如出洞的耗子,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看王子走远,个个长吁一口气。 离玟玉吩咐海棠:“去接二小姐回来。”接着抱了珠笑去找龙墨,那小子肯定喜欢。 海棠却并没有马上去安排,跟在身后道:“昨天下午卫少师府上小姐送帖子来,请大小姐下午过府赏花。因大小姐不在,我未敢擅自回复。” “嗯?”赏花,卫颖哪是那赏花的人。离玟玉笑笑:“去回话,下午同二小姐一起去。”自从给绿芽请了老师,这丫头便学的刻苦,一刻也不得闲,卫颖也是爽快性子,正好带她去玩。 海棠答应一声忙去安排。 龙墨被拦在屋里半天早就不耐烦,一听说解禁便迫不及待的跑出来,也不走正道,直接翻墙爬树的跳过来找离玟玉诉委屈,半道两人遇上,还不等离玟玉开口,龙墨便被那小小一团吸引,一把抢过去:“这是什么?猫么?狗么?都不像,姐姐从哪里找来的,给我吧!” 离玟玉宠溺的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这是三王子找到的,寄养在家里,可不能给你,不过你可以带它玩,好好养它,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动物,只起个名字叫珠笑。” 龙墨听不能给他,失望之极,又听可以玩,可以养就又开心起来,只要可以玩,管他是谁的。 龙墨抱了珠笑去玩,离玟玉便去北院看荆北君还在不在,心中暗暗祈祷,最好趁此机会回自己家去才好。 可惜,燕弘俊意愿不遂,离玟玉同样不遂心愿。 离玟玉刚进小院,就见窗户中露出那只金闪闪的面具,进屋去,窗前榻上稳稳当当坐着荆北君,看见离玟玉的苦瓜脸就笑。 离玟玉往对面坐下,瞪一眼上茶的春生,对荆北君没好气的道:“那小东西是你放那的?” 冷不丁一句问的荆北君莫名其妙:“什么小东西?” “刚三王子在北院找到的小动物啊,亏你想到这办法,要不还真不好劝殿下回转。” 荆北君歪着头:“我哪有那么幼稚往前边放什么小动物,你们找到了什么东西?” “咦?真不是你?那是自己跑进府来的还是原就藏身府里的?你们居然没发现?” 离玟玉蹦豆子一样的问,荆北君笑道:“这府里上下你不是早让小樱打扫过,连只老鼠都不剩,那还有什么猫啊狗啊。”这是拿当初离玟玉惩罚小樱打扫府中老鼠,实则阻止荆北君再入府骚扰之事取笑。 离玟玉也莞尔一笑,她千方百计阻止他纠缠,结果反而是自己带入府来。笑过便将找到珠笑的事讲给荆北君听,荆北君感兴趣的问:“怎么没人认得?” “是啊,毛茸茸一团。” 荆北君若有所思的沉吟一番,道:“兴许是个好宝贝。” 离玟玉闻言便问是什么,荆北君却故作神秘不说,追问再三,荆北君见她双目如珠,一派好奇之色,偏偏拿乔道:“告诉你也无妨,可与我有什么好处?” 离玟玉见他这样子分明知道,心中实在好奇,两人早已相熟,便接口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荆北君道:“下月去璧月山庄观礼,你与我同去。” 离玟玉以为他要提在府中常住,却不想是邀她同去渝台,闻之一喜,可随之想到三王子那里还要当差,哪得自由,又是一苦。 荆北君见她为难,便知何事,自得的道:“你只管说去不去。” 离玟玉知他有办法,却故意道:“哼,难道你还能左右王子不成。” 荆北君恼怒道:“你敢小瞧本阁主。” 这“本阁主”一出,离玟玉便知他要生气,这位小爷脾气上来可不好哄,忙道:“好好好,我去。” 说定了此事,离玟玉又问那珠笑是何物,荆北君笑道:“你这样一说我还不敢肯定,你拿来我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送行 夏盈盈知道哥哥的意思,离玟玉突然失踪,生怕京中有变,想趁此机会打发夏飞花离京。当下走上去劝道:“飞花,听你爹的话,差事要紧,这边我们自会寻找,一有消息就会告诉你。” 夏盈盈好说歹说,夏飞花只是不听,气的夏延器就要上来打他,那样子宛若阎罗,王奉岚心中害怕也不得不上来劝架。其它人一个个大气也不敢出的避在一旁,极力的减少存在感。只有年幼的王宝儿初生牛犊不怕虎瞪着大眼睛去拉夏延器的衣襟,一边脆生生的叫:“舅舅不要骂表哥。” 那来催时辰的小厮在门口一探头见这情境又赶紧缩回去。 这在这时一个清丽的声音响起:“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干嘛吵架?” 在场中对峙的父子俩和劝架的夫妻俩都没听见,在一旁默默观战的众人齐刷刷的循声望去,就见一个清丽窈窕的少女带着一个胖胖的丫鬟走进来。 管家夏随一见来人惊呼一声:“珈小姐。”然后惊喜的冲屋里的主子大喊:“珈小姐回来了。” 来人正是熬了一天一夜给夏飞花赶制衣服的离玟玉,早上就差一个袖子,实在不愿就此放下,一直等到收了最后一针才匆匆往这赶,看着时辰生怕赶不上,莽把马车赶得快飞起来。 她听夏随那突兀的一嗓子跟被黄鼠狼掐住脖子似的,不由皱起秀眉瞥了他一眼,谁知还没等她收回目光就听耳边一声爆响:“你跑哪去了?”吓得她一激灵,跟在身后的金巧刚刚跨过门槛,吓得一哆嗦,脚下一拌,重重的摔在地上。 离玟玉一转头就见夏延器和夏飞花一前一后站在厅中,目光如剑,急中带怒,这一刻就连夏飞花那深藏在骨子里的凌厉也释放出来,夹在夏延器的气势里,宛如霹雳,两人如擎天之柱,山岳之巅,带给人无限的震撼。 那气势一放即收,可只这一瞬便成永恒,此时的离玟玉眼中再无他人,连就站在夏飞花身边的夏盈盈都飘然远去,化作一团云烟融在这浩瀚之气中。 这便是定军战神夏延器,这才是传奇英雄夏飞花。 夏延器等人猛然一见离玟玉焦急的心终于放下,可随即便是大怒,正是因为他们已将离玟玉当作亲人,才更加生气,爱之深责之切。那一声怒喝已不知是谁喊出。 然而正打算好好教训她的几人还没等到离玟玉的解释,就见她突然定在门口,双眼一眨不眨的望向这边,但那目光却仿佛穿透众人的身体不知落在何处,整个人似乎已魂游物外。 几人一下又急了,不会把她吓掉魂了吧,那金巧还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夏延器不动,夏盈盈和夏飞花连忙走上前去,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忙焦急的呼唤:“珈儿,珈儿?” 夏盈盈一狠心在离玟玉胳膊上掐了一下。离玟玉一下子就恍过神来,夏盈盈这一下掐的狠,疼的她泪光闪闪,委屈的道:“姑姑,干嘛掐我?” 几人又是长舒一口气,夏盈盈嗔怪道:“你还说,跑到哪里去了,害的大家担心。” 离玟玉忙活一天一夜,本来就疲累的很,刚又被夏延器父子的气势所震撼,一时有些迷糊,眨巴眨巴眼道:“我去绣庄了啊。” “你整晚都在绣庄?”夏飞花问,言语已经有些愠怒,前日刚告诉她不必为生计忙,银钱不够尽管来家取,结果转眼就当耳旁风,她这是根本不把自己和父亲当家人么。 离玟玉终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从夏飞花脸上看过去,见夏盈盈拧眉不悦,夏延器面冷目寒,王奉岚、王宇安、唐杰等一个个都隐含责备之意,再想到刚才大家似乎在争执什么,难道是因为自己夜不归宿惹恼了师父和师兄?这才想起自己着急赶制衣服似乎没让人告诉家里,而莽只负责保护自己安全,才不管其它,至于金巧根本就不指望她那简单的心会想到如此复杂的事。而一个女子夜不归宿是一件很败坏名声的事,这放在其它人家肯定要请家法处置,师父如同父亲,就是她的长辈,自然会恼怒。除去这些不说,离玟玉玲珑心肠,此时也清醒过来,自然想到京中局势不定,自己突然失踪,夏延器等人会如何猜想,又是怎样担心。 想到此,离玟玉忙小声解释道:“昨日来收拾行囊,见师兄没有冬衣,便去绣庄赶制新衣,刚刚做好。” 众人一听,才知是她一片体贴柔情,再见她精神不济,眼底发黑,不由心软下来,再不忍责备。 夏盈盈拉过她的手道:“真是让你吓一跳,飞花连差事都不管不顾了,一心要去找你,你师父正在训他,下次千万不可如此。” 离玟玉知道夏飞花对她好,闻言心中愧疚,忙道:“是珈儿的错,让师兄担心了。” 夏飞花又恢复到温润君子,柔柔的笑:“你没事就好。” 离玟玉又走到夏延器跟前,跪下磕头道:“珈儿虑事不周,害大家担心,家宅不安,请师父责罚。” 夏延器冷哼一声:“时辰不早,先送飞花,回来再收拾你。” 离玟玉不敢反驳,心想:我不过说说而已,真要惩罚不成。 众人再不敢耽搁,匆匆出门。门外二十名护卫笔直如枪森然而立,莽则坐在车辕上在一旁等待。 离玟玉招呼夏飞花的贴身侍从夏远从马车上取了两个大包裹下来放到夏飞花装行礼的车上,夏盈盈跟过来重新整理,见里面整整齐齐光滑鲜亮的叠放着数件衣衫,乳白的里衣,青的、绿的外衫,藏蓝的棉衣,玄黑的披风,锖的大髦一应俱全。小件两三套,大件也一两身,一天一宿做得这些,且件件针脚细密,用料考究,足见用心,想必昨夜绣庄通宵达旦,昼夜不息。 夏盈盈见离玟玉将夏飞花如此放在心上心中也是欣慰,却不说,只一笑重新整理过,对夏远又一一交待。 其它人自然也看到,夏延器别有深意的看了离玟玉一眼,一个身影上前挡住了目光,确是夏飞花过去对离玟玉道:“又不是没有衣物穿,何需如此劳神。” 离玟玉笑道:“我并不累,都是月香她们在做。” 旁边金巧急急的为自家大小姐说好话:“大小姐怎么没做,捻针引线,还给月香姐姐她们端茶倒水呢。” 此话听到众人耳中又是一番滋味,哪家府上小姐给下人端茶倒水的,可见昨日为了赶制新衣忙成何等模样。 夏飞花越发心疼。 离玟玉对金巧怪道:“要你多嘴,一边去。”一根筋的金巧撅着嘴走到自家马车边。 唐杰凑过来道:“啥时你也给我做一身。” 离玟玉哈哈笑道:“下午你只管去绣庄,想要什么衣衫都有,不过你要做衣衫可是要收银子的。” 唐杰哼道:“小气。” 王宇安低声骂一句:“幼稚。”唐杰便跑过去同他打嘴仗。 其它几个年轻人却心中感叹:飞花真好命,天上掉下个如此温柔体贴的小师妹,真让人羡慕。 夏盈盈看过行礼,众人或骑马或坐车纷纷往城外去。 五里亭外已挤满了人,远远就见彩旗招展,列队整齐的士兵手牵骏马静立在后,因为迎接的是越国四王子,身份尊贵,而越国又在诸国中势力最强,因此燕王派了大司徒亲往,又派禁军白虎军护卫。 前边是随行的官员正和送行之人话别。 大司徒离京公干,但凡归他统管的从上到下大官小官,大吏小吏通通相送,还有交好的同僚,家眷亲朋,再有随行官员也有朋友亲眷,场面颇为壮观。 夏延器等人见前面乱乱哄哄,便知大司徒还没来。众人上前见相熟的人便相互问好,又是一番寒暄。 离玟玉和绿芽只跟在抱着宝儿的夏盈盈身边,笑着看他们装腔作势的打官腔。 过一会有人来报:二王子、三王子、大司徒到! 原本嘈杂的现场突然一静,众人不意外二王子来送行,只不约而同的都想着一个问题:三王子怎么也来了? 这位王子因为脑疾,养在深宫,鲜少外出,众人一年也见不了几次,故而听闻他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实在有违常理。 接着人潮涌动,此次公差的随行官员在前,其它官员无论大小站在后面,亲友家眷等撤到两边。 一行车马缓缓驶来,在前面一字排开,利索的下人从车上扶下各自主子,俊美风流的燕弘天,潇洒俊朗的燕弘俊,这两人一现身立刻引起众人啧啧称赞,更有那少女红了双颊,双眼迷离,情思荡漾。 二位王子离玟玉都见过,看那旁边一位面白无须,儒雅肃穆之人想必就是大司徒吴顺方了。 三人都到面前,推山倒柱般跪下一片。 燕弘天右手虚抬,唤起众人,道:“此次众位大人前往清风关迎接越国四王子,关乎燕越两国邦交,重任在肩,需谨慎行事,不仅要以越王子安全为要,还要宣我燕国文化,扬我国威。”众官员纷纷应是,燕弘天又与其一一叮嘱,笑容可掬,行止从容。 离玟玉听得身边的人对二王子赞不绝口,心中不以为然,王子们从小教导,应付这种场面实在是小儿科,没见就连一旁心智不齐的燕弘俊都风度翩翩,呃,好吧,当我没说,看这位爷的样子,似乎已经不耐烦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与众不同 春生来问午膳,离玟玉便要离去,她已经很久没陪绿芽等人吃饭,然而荆北君阴阴的道:“你不陪我用膳,我便不告诉你那是什么。” 离玟玉取笑道:“刚是谁说不幼稚的?” 荆北君磨两下牙,忽然一笑,站起来很大方的道:“好吧,爷纡尊降贵陪你去前面用膳。” 离玟玉看着越过自己往外走的挺拔身影,气的哼一声,坐下来:“算你狠,你赢了。”以她现在的状态怎么敢暴露自己与荆北君的关系,且不说他凌云阁阁主的身份,就是堰川荆府家主的身份就能带给她无数麻烦。 荆北君很得瑟的一步三颠的走回来,路过春生,一脚将他踹出去摆饭。坐在离玟玉对面很猖狂的看着她,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离玟玉白了他一眼送上两个字:“幼稚!” 但这顿饭还是没吃成,一个黑衣人跃入院中,送来一封急信。荆北君看过后又怒又急,怒的是两人的午膳被打扰,急的是信中事已万分凶险,片刻不能耽误。 离玟玉看着他散发着万年寒气,冻得黑衣人瑟瑟发抖,有气无处撒的将地踏的梆梆响,就毫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 荆北君听到笑声更怒,扔下一句:“等我回来要补上。”人影便已不见。 离玟玉还是和绿芽,龙墨一起用餐,之后小睡一会,带了绿芽去卫少师府。 名字通报进去,卫颖亲自到门上迎接,卫颖是个爽快的姑娘,知道自己在长公主的赏菊会大放异彩是多亏了离玟玉帮忙,心中感谢,特意设宴答谢。 卫小姐见离玟玉带了妹妹来,知道对方没把自己当外人,更加高兴,从另一边牵了绿芽的手,往后花园去。 卫少师府宅子不小,却人丁单薄,卫斐膝下只卫颖这一个女儿,卫斐不在,也没有客人上门,只偶尔走过一两个下人,使得整个府里清静优雅。 卫颖先带了离玟玉姐妹去给母亲请安,才往后花园。今天她请离玟玉来,还有五六个闺中密友相陪,因此后花园此时热闹非常。几个小姐不知在说什么笑话,正笑作一团,各自带的丫鬟们在不远处伺候。 卫颖等人刚进园子,小丫鬟们纷纷行礼,惊动亭中小姐,其中一个当先跑出来:“你怎么才来,等你好半天了。” 离玟玉见了她也心中欢喜,笑道:“让你久等了。”来人正是王凤宁。 卫颖揭短道:“别听她的,她自己也来的晚,大家正要罚她,她这是拉你做垫背的呢。” 王凤宁作势要打,卫颖身子灵活早跳到一旁躲开。 王凤宁本是恬静性子,再不与她笑闹,拉着绿芽的手问:“这是谁家妹妹,这般可爱?” 离玟玉道:“这是我妹妹,叫绿芽,绿芽,这是王姐姐。” 绿芽跟着王李两位上官学礼仪,又在府中住的自在,已不复往日胆怯,她的心中还抱着找回哥哥的希望,因此也不再悲伤,如今已经有了小淑女的样子,闻言大大方方的行礼,甜甜的叫了声:“王姐姐。” 亭中其它四个姑娘也到跟前,那曾在赏菊会上见过的陈鹃小姐也在,卫颖又将其它三人一一介绍,肌肤微丰的是卫颖的堂妹卫朵,未语先笑的是王雪瑛,白净清秀的是于子菲。 这三位方才听卫颖和王凤宁说了离玟玉很多话,据说她是从山里出来的民女,据说是燕王亲封的女官,据说是战神夏延器的唯一弟子,据说聪颖非常,连素有才女之称的公孙瑜和党静都讨不到好,据说 这几位都是卫颖的至交好友,因着卫颖的态度,并没有对离玟玉的身世心生鄙夷,反而好奇的很,特别是赏菊会上戏耍公孙瑜和党静那一段,大快人心,当时王雪瑛等三人因事未能去,而卫颖等是亲自见的,至今说起还回味无穷,把三人说的心痒难耐,早已翘首以盼。此时见了离玟玉,见礼后便细细打量,只见她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削肩细腰,高挑身材,不见乡间女子的惶恐羞怯,只有避世脱俗的高洁优雅,果然如王凤宁所说不同寻常,心中暗暗赞叹。 再看她同来的小妹绿芽,长的水灵灵的仿佛掐的出水,一身桃红色绣着金雀海棠的八幅罗裙,宛如观音坐下的玉女一般可爱,个个喜欢上来。 几个同龄少女本性情相投,当下一见如故,很快嬉闹到一处。卫颖果然不是那赏花的人,知道离玟玉学武便带着她去看父亲刚送她的礼物——一匹红色的小马。 离玟玉不太懂马,却也一看到这匹小马就喜欢。当初曾在去云州路上见到过一匹好马辰駹,俊勇健美,当时唐翌晨馋的要命,再看这匹马虽是小马也有一人多高,四蹄如雪,身上赤红油亮,四肢修长,肌肉贲张,鬃尾飘逸飞扬,也是让人爱不释手。 离玟玉两眼放光,情不自禁的抚摸马背,王凤宁等人虽然喜欢却不敢近前,试探着伸手,还没碰到马,见马摆头便嗖的躲到一边,卫颖再三保证不会踢人也只在一旁看。 卫斐负责燕国所有军马,对马匹如数家珍,卫颖受父亲影响从小爱马,自然懂马,见离玟玉喜欢,便给她介绍:“这匹马是宛林名驹,名飞雪,你看马蹄的雪白与腿上嫣红泾渭分明,这是宛林名驹的特点,色纯不杂,毛发光泽油亮” 卫颖一说起马便如洪水开了闸门,关也关不住,离玟玉又有心请教,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围着飞雪一会看马尾,一会摸马头,一会捏马腿,一会拍马背,谈的兴致勃勃,不亦乐乎。 王凤宁等人初时还有兴趣,比着看谁先敢摸马,后来都摸到,再玩一会便没了兴致,见主人还在那兴高采烈的演讲,几人也不好打断,便自行走到一边看花赏鱼。 直到卫少师回来,丫鬟过来请,卫颖和离玟玉才从马中回神。卫颖一见客人们坐在一旁聊天,不由大窘,连忙的赔不是。主人将客人丢在一边实在是很失礼的事,可大家都是好友也不见怪。 卫颖带着众姐妹到前厅见过父亲,卫夫人为小姐们单独置办一桌晚饭,又送上百花酿,让女儿带着客人尽情玩乐。 因都是大家小姐,不敢在外停留太晚,宴席后便各自散去。 卫颖今日与离玟玉实在投机,京中权贵家的小姐们都是娇滴滴的,讲究温柔婉约,卫颖的几个朋友虽然意气相投,却也是拈花抚琴的多,少有几个习武的家中管束又多。像离玟玉这样言语投机,兴趣相投,又无拘无束的实在不多,卫颖引为知己,依依不舍的与她分手,又极力邀请她改日去马场玩,军中的马场也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离玟玉欣然答应。 由于燕弘俊找上门来,离玟玉不敢再偷懒,又因为她如今是三王子伴读,是正式女官,可这三王子又情况特殊,故而具体怎么安排还要燕弘俊重新发话才行,因此离玟玉第二日一早就便到暄华宫报到。 看着早早出现在宫中的离玟玉,燕弘俊有些反应不过来,眨巴眨巴眼问:“你怎么来了?” 离玟玉给燕弘俊请过安才道:“燕王命我给殿下做伴读,因此早早来听殿下吩咐。”她见燕弘俊张嘴要说话连忙道:“不知我以后是早上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下午来呢?”她可不想一天都耗在这里,因此将话说的很有歧义,只让燕弘俊在上午或者下午中选择一个。果然,燕弘俊闻言道:“上午奚少师要给本宫上课,你下午再讲故事。” 离玟玉高兴的刚要答是,就听燕弘俊又道:“上午就陪本宫一起听课吧。” 离玟玉闻言立刻满脸黑云,三王子的思路果然与众不同,离玟玉满心的不愿意卻又不敢明言。 可怜的离玟玉被剥夺了自由活动时间,只能乖乖陪着燕弘俊上课。 燕弘俊的书房隔壁有一间雅室名曰“知微”,书房对燕弘俊来说形同虚设,因为他更喜欢在“知微”看书习字。 离玟玉还是第一次踏足“知微”,以往给燕弘俊讲故事不是在花园亭台,就是在偏厅。 一踏进“知微”,宽敞明亮,阳光充足,没有课堂的严肃,更多的是舒适,这里并不像其它学堂整齐的摆放几张书桌,也不像书房规规矩矩。而是在正中间摆着一张大桌,桌子左端摆放着笔墨纸砚,右端摆放着水果糖茶,中间放着几本书,并已铺好了白纸。房内有软塌可供休息,西面书架上一半是书籍,一半是各种摆件玩意,窗下甚至还有张摇椅,阳光洒在上面真是惬意的很。 看了这样的学习环境,离玟玉不得不感慨燕王对三王子果然体贴,课堂都与众不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三王子出宫 燕弘俊今天本要去马场,结果碰到向燕王辞行的大司徒,和代燕王送行的二哥,一听说要出城,也不管干什么便跟上凑热闹。原本以为会有好玩的,却原来在这里话家常,絮絮叨叨个没完,自然就没耐心再听,开始东张西望。 燕弘俊的痴病已在京都不算秘密,而且只要进过宫的都知道这位王子行事乖张,常常出人意表,却最得燕王疼爱,得罪他比得罪燕王还恐怖,得罪燕王还有机会申诉,得罪他一弄不好就要掉脑袋。曾有官员看到燕弘俊拿燕王的玉玺玩耍便斥责几句,燕弘俊自然不高兴,反驳回去,两人一来二去结果打起来,最后这位大人被燕王以藐视皇权之罪处死。故而朝中大臣对这位王子是避如蛇蝎,此时一见燕弘俊的目光扫过来,或低头看鞋,或抬头望天,就是未进过宫的人也目光闪避匆匆拉着身边的人说话,一副我很忙的样子,生怕这位爷纠缠上来。 燕弘俊本就很少与官员来往,面前的官员虽然也有很多认识却并不相熟,而且看他们老气横秋躲躲闪闪的样子,也心中不喜,正百无聊赖想催促二哥回宫,突然目光扫到一个娇俏的身影,立刻仿佛发现新鲜事物般,大叫一声:“张珈,过来。” 旁边的燕弘天正和风细雨的向官员叮嘱行程,官员们也正一副抛头颅,洒热血的表忠心,本一派和谐景象,身边却突然一声霹雳,皆惊的一哆嗦。纷纷抬头去看这位殿下又抽的什么疯。 离玟玉心中哀叹一声:三王子眼睛咋就那么尖呢,她明明已经在躲了。 此时燕弘俊的一声喝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现场一下变得寂静异常,只有彩旗被风吹动的猎猎飞舞声。 那些躲闪的官员见危机解除便伸长脖子顺着燕弘俊的目光去看是哪个倒霉鬼被他点中,看燕弘俊那张结冰的脸,这家伙只怕要倒大霉:张珈,听这名字似乎有点熟。 离玟玉万众瞩目之下突然有点慷慨就义的感觉,旁边夏盈盈悄悄拉拉她衣袖,她自然知道离玟玉是在三王子的暄华宫当差的,但也不禁担忧,三王子可是出了名的不按常理行事,万一在此给她难看 离玟玉对她笑笑,又向夏延器和夏飞花行个安慰的眼色,便款款走到燕弘俊面前,跪下道:“张珈拜见三王子。不知殿下有何事吩咐?” 燕弘俊冷冷的道:“你伤好了?” 离玟玉垂首道:“回殿下,已无大碍。” 燕弘俊闻言立刻大怒:“混账,那为什么不来宫里?”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心中惊疑:什么时候暄华宫可以进女子了? 又有人惊叹:这丫头胆子不小啊,居然敢进暄华宫。 还有人惊讶:这女子进了暄华宫居然还活着? 谁不知这位殿下行事乖张,嗜杀成性,特别是爱虐杀少女,但凡进了暄华宫的女子如今还活着的只有方王两个老嬷嬷,如今岂止宫中宫娥,就连公主后妃见到燕弘俊都绕着走。两年前刚一传出燕王要为三王子赐婚的消息,一夜之间成百上千位到了适婚年龄的贵族女儿家成了有夫之妇,就连小一两年的也草草订婚,京中未婚男子被一抢而空,没来得及婚配的又自尽无数。最后还是三王子自己开口不喜女子,不要王妃,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而现在面前这个少女不仅进了暄华宫还没缺胳膊没缺腿,活生生的,怎能不让人震惊,而且还有胆子笑,那笑咋那么好看,那么的无知无畏! 这些人只敢心里想,嘴上可不敢说,王室的事谁敢八卦,不要命了,只心照不宣罢了。 离玟玉不知众人心思,她已经和燕弘俊相处过一段时间,虽然暄华宫偶尔抬出个死尸出去,但主子打死个下人实在稀疏平常,何况这些人似乎也并不是燕弘俊亲自打死。燕弘俊虽然想法多变,但摸准了脉搏也好说话的很,因此离玟玉觉得他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可怕,因此只把燕弘俊当孩子一般看,此时并不因他的愤怒而害怕,不亢不卑的回答:“大王怕张珈进宫冲撞贵人,特赐宫中女官教导规矩,张珈如今正在府中学规矩,待学好了规矩便去宫中侍奉。” “胡说,讨打么,竟敢编瞎话欺骗本宫,以前也不见你学规矩,不也照常去宫中。” 燕弘天见这傻弟弟要发飙,连忙安抚:“三弟,父王确实让人教她规矩,二哥可以作证。” “哦,”燕弘俊拧着眉似乎犹自不信:“你府邸在哪里,起来,带本宫去看。” 燕弘天知道燕弘俊刚就已不耐烦,这会如不顺着他,万一闹出点什么是非来岂不有损王室脸面,便不等离玟玉说话就命令道:“你先带三王子去,本宫一会儿去接,好好照看三王子,若有差池,定不轻饶。” 离玟玉这才站起身来,看看两位王子,嘴巴张了张,觉得实在没有能力反对,只得应了声是,又对燕弘俊道:“殿下,张珈此次前来送师兄离京,还请容小女与师兄话别。”本来二王子等人来,送行的人便退避一旁,不能再上前,可离玟玉怕夏飞花担心自己,才有此说。 其实燕弘俊并不怀疑二哥的说法,但他很少出宫玩耍,因此故意找碴要去张府玩,听离玟玉这般啰嗦,不耐烦的问:“哪个是你师兄?” 夏飞花连忙站出来,跪下叩首道:“下官外事院郎中夏飞花拜见殿下。” “起来。” 夏飞花站起身来,长身玉立,宛若天边云霞,好似池中青莲。 燕弘俊不耐的道:“你快走吧,一路保重。”这前一句赶人走,后一句又是祝愿,言简意赅的总结了燕弘天此来所做的许多事,众人瞠目结舌,又隐隐好笑。夏飞花倒面无波澜,恭敬地道:“谢殿下。” 话音未落,燕弘俊已对离玟玉道:“已告别过,走吧。”说完径自转身大踏步而去。 离玟玉嘴角抽搐:是我要告别,话还没说呢。 夏飞花见了忙道:“我知你心意,快去,莫要怠慢了殿下。” 离玟玉只得咽下满腔话语,轻轻道:“一路平安,勿念。”追着燕弘俊的身影而去。 三王子驾临,张府一阵鸡飞狗跳,饶是仆役们已被两位女官调教多日,此时也吓得腿软。 那是王子啊,那年大王子带军出征也曾远远的偷看,虽只是一个遥远的身影,但那在洪流般的军队中如山岳屹然不动的气势已让人终身难忘。而现在那遥不可及的王子就真真的站在眼前。 这次燕弘俊来是临时起意,又是跟着燕弘天出宫,身边没带太多侍卫小厮,也就不能像上次那般提前清场管控,可八个侍卫、两个寺人仍不敢掉以轻心,无论燕弘俊走到哪,都前后左右将他团团围在中间,杀气外露,将府中一众下人吓得直哆嗦,如果不是看大小姐跟在后面,早躲一边去了。 离玟玉头疼的敲敲脑门,对小心翼翼跟着八丈远的海棠道:“这里找小樱来伺候,护卫们到前后门守着,其它下人都回屋去,不招呼不许出来。”想了想又道:“请王上官、李上官来。让龙墨也好生呆在屋里。” 下人们如蒙大赦,如鸟兽般唰的消失不见。 片刻后小樱恭恭敬敬的进来,她是曾跟着荆北君的人,见惯大场面,腿不软、手不抖,茶不洒,茶水、点心、水果一一摆放周全,便远远的退在门边,既不耽误伺候,也不妨碍主子们说话。 王李两位上官也来到给燕弘俊磕头行礼,燕弘俊对离玟玉的安排不置可否,随意的挥挥手,待纪全一一拿银针验过,喝了茶,吃了点心,歇息片刻,又兴致上来,领着众人在府里转悠,东看看,西逛逛,一脸嫌弃样:“这池子太小了还没有鱼,这什么花乱糟糟的一团,这地方怎么全是草” 王子问话不敢不答,离玟玉跟在身后耐心的答:“小民的宅子自然不能和殿下的宫殿比,前阵子放了几条鱼进去却不知怎的没养活这是雏菊,很是好养,路边上就有,不过殿下宫中都是精贵的花草自然没有这个啊,这是练武场,只图地面平整,长些草也不碍事,就没有除” 燕弘俊信步而走,也不管什么内宅外宅,有路就走,转来转去过了一个月亮门,里面景色突变,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而是纽落藤披架的荒凉,这道门后正是闲置的北院。 跟在后面的离玟玉和小樱心中都是一紧,之前让海棠特意去找小樱也是让她提前告知荆北君的意思,她并不担心荆北君会被发现,现在里面必定人去楼空,可那奢华的摆设却不能马上搬走,让她如何解释。 离玟玉紧走一步道:“殿下,这里是闲置的院落,里面灰尘遍布,蛛网四结,莫要脏了殿下衣衫,请殿下回南院吧。” 旁边的纪全也看到院内的脏乱,跟着劝。 谁知燕弘俊看惯了整洁的宅院,对这陈旧的院子反而来了兴致,和刚进府的龙墨一个样,快步走了进去,还不忘问一句:“为什么要闲置?里面有什么?” “府上人少用不了那么多宅院,所以这边便没有用,里面布局和南院差不多。”离玟玉苦口婆心的劝。 燕弘俊一脸稀奇的道:“本宫看看,说不定还能发现你不知道的宝贝呢?” 说的心中有鬼的离玟玉心里一跳,抬眼去看,就见燕弘俊兴趣盎然,也不让侍卫动手,自己推开一个房门,尘土立刻爆了满头却也不恼,进去看半天,把个落满灰尘的桌椅挨个翻一遍,看手指擦过桌面留下的痕迹,新奇起来,在宫里哪个桌椅不是擦得镜子一般亮,哪会留下印记。 燕弘俊用手指在桌面上画了只小鸡,憨态可掬。 一旁的纪全见了忙抽出帕子要去给主子擦手,被燕弘俊一脚踢开,见他在门槛处跘个跟头,便手指又动,片刻一个四脚朝天的男子落在小鸡旁边,燕弘俊先把自己逗笑,指着纪全哈哈大笑。 离玟玉也笑,道:“殿下画的真好,活灵活现,和纪总管一模一样呢。” 燕弘俊的笑声震得房顶的灰尘扑簌簌的掉,把几人赶出房来,燕弘俊又兴致勃勃的往别处去,一会扯水缸里的睡莲,一会看廊下的燕子窝,对着枯井也摇着轱辘玩半天,笑声不绝于耳。 离玟玉看着开心的燕弘俊,忽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只觉此时的燕弘俊才是真正的在开心的笑,轻松的笑,而以前的燕弘俊笑声里似乎带着别样情怀。 本就俊朗明快的燕弘俊虽然满身灰尘,但那笑却让他的脸越发明亮,如煦日阳光般灿烂,离玟玉突然不想去打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妙人奚巳兆 离玟玉跟在燕弘俊身后走进去,便见里面已经有人等候,那人一袭青衣,面貌周正,下颌留须,年纪与夏延器仿佛,身上透着一股儒雅之气,见到燕弘俊进门,恭恭敬敬的行君臣礼:“少师奚巳兆拜见殿下。” 燕弘俊则规规矩矩的回师生礼:“弘俊见过老师。” 如今燕弘俊被罚抄的作业可都是离玟玉代笔,因此她早就向夏飞花打听过这位奚少师。 奚巳兆一生并没什么惊艳的地方,可算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日的地位。此人出身贫寒,十三岁父母相继去世,投奔叔父后才得以,虽然学的晚,但胜在踏实刻苦,如今也是满腹经纶。他从文吏兢兢业业一步步升调,到四十岁入文章院,五年前做了三王子的老师。 燕弘俊在奚巳兆之前已经换了二十多位老师,他性情乖张,不受管束,这些个老师不是被打跑就是被气走,最高记录曾一天换了四个,最后弄得大臣们一听说给三王子挑老师就纷纷装病不上班。 杨晦没办法只得往下施压,本来若燕弘俊没病,那只有三公六卿才有资格给他做老师,但现在让他们给傻王子当老师就有些大材小用了,故而燕王对老师的选择上没有太多要求。于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一层层压下来,能躲的都躲了,最后仍旧坚守岗位踏实工作,好说话又没有后台的奚巳兆便被很荣幸的选中了。 奚巳兆虽然表面上性情温和,但骨子里也是执拗的人,虽然教了两天便被燕弘俊揍的满头包,但他越挫越勇,还就和燕弘俊杠上了。这期间充分展现了他执着、沉稳、谦和又不刻板的性格,与燕弘俊斗智斗勇,针对燕弘俊的情况不断调整授课方式,居然坚持了下来。如今师生两人已相得益彰,燕弘俊在其教导下也是成绩显着,奚巳兆也因此颇得燕王赞赏,从少丞直接晋中丞,赐少师。 燕弘俊与奚巳兆行过礼便径直走到那张大桌一侧,准备上课。 奚巳兆自然看到跟在三王子后面进来的离玟玉,他也听宫人说起最近来了个叫张珈的民女专给三王子讲故事,想必便是此女。见她亭亭玉立,对燕弘俊的忽视并不觉尴尬,落落大方的施礼道:“张珈见过奚少师。” 奚巳兆微微点头:“有礼。” 离玟玉站直身子:“张珈承蒙燕王赐封良女,任三王子伴读,少师有何吩咐尽管安排。” 奚巳兆闻言自然知道所谓伴读不过是陪燕弘俊解闷的玩伴而已,面上却并无轻视之色,谦和的抬手道:“便请一旁听讲。” “是。”离玟玉见室内只有这一张大桌,便走到燕弘俊身旁站定。 纪全早已为燕弘俊摆放好笔墨,燕弘俊一手拿着大枣吃的不亦乐乎,一手执笔写写画画,离玟玉往纸上一瞧却是在默写论语中的章节。 奚巳兆走到大桌对面,与燕弘俊相对而立,看了燕弘俊所写,微微点头,接着也在面前铺上纸写起来。离玟玉这才知原来此桌做的如此大是为了方便两人共用。 燕弘俊写完便放下笔,递给奚巳兆看。 奚巳兆毫不吝啬赞美:“殿下的字写的越发好了,笔力雄厚,潇洒俊逸。并且通篇没有错漏,默写完整” 燕弘俊得了夸奖乐的合不拢嘴,却又听奚巳兆继续道:“不过,殿下书写的是文章,不是单个的文字,所以还要讲究排列整齐,殿下要像我这样重新写过才算合格。” 燕弘俊立马瞪大了眼睛,瞪着奚巳兆递过来那张纸,呆愣半晌,连枣子都忘了吃。 离玟玉探头一看,纸上亦是论语同样的章节,不过却是奚巳兆方才所写。奚巳兆的字与燕弘俊不同,字如其人,内敛厚重,如同列队的兵士字字方正,整整齐齐。 燕弘俊低头看看那张纸,再抬头看看奚巳兆,对方虽然目光柔和,面含微笑,却透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坚持。 燕弘俊皱着眉头想了会,突然眼睛一亮转头叫道:“张珈。” 离玟玉不等他再说话,忙低声道:“殿下不会是想让我代写吧?”但看到燕弘俊连连点头,亮晶晶的眼睛分明再说:你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离玟玉咧咧嘴道:“殿下,奚少师可就在面前看着呢,这不好吧。” 燕弘俊回头再看一眼奚巳兆立马垮下了脸。 离玟玉也看向奚巳兆,此人也真是个妙人。两人说话声音不大,可也不算太低,奚巳兆自然听得见,可他任由两人当着他的面讨论作弊,也不出言训斥,不急不忙的另铺开一张纸在上面书写起来。也是,能和燕弘俊相安无事呆的住的哪能是一般人,例如太医李怀恩,不看病时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看起病来比燕弘俊更像疯子,现在就连离玟玉在别人眼里也算一朵奇葩了。 燕弘俊懊恼的抓抓头,纠结再三,终于极不情愿的重新抄写起来,并把枣核故意扔到奚巳兆面前以显示自己的不满。 奚巳兆果然好脾气,对燕弘俊的无理取闹也不生气,每扔过来一个枣核也不嫌脏的直接用手捡到一边的盘子里,再继续书写。 如此三番,燕弘俊又写了一遍,虽然仍是横不成行,竖不成列,但比上次进步许多。奚巳兆看过也不再苛求罚他重写,无数的经验告诉他抄一遍可以,再抄可就要掀桌子了。 奚巳兆将这三张写好的论语让纪全收起,又将自己刚写的那张纸递过去,离玟玉见纪全已占着手,便很自觉接过来铺在燕弘俊面前,拿眼一扫,亦是论语的章节,内容却与方才不同,想必是燕弘俊刚学到此处。 奚巳兆道:“请殿下同我一起念。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燕弘俊看着那张纸,跟着念道:“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原来奚巳兆给燕弘俊准备的书本没几天便被他蹂躏的不成样子,因此便不再给他准备课本,而是今天学什么,直接写在纸上给他读,这样文字又大,字迹清晰可辨,方便还不怕弄脏。离玟玉对他这方法也不由暗自赞叹,这奚少师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子曰:君子不器。” “子曰:君子不器。” 两人读完,奚巳兆便开始一句句的解读:“为证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就是说君主如果以仁德的标准来治理政事,那么百姓就会像围绕北辰那样拥戴你。因此” 燕弘俊打断道:“北辰是什么?” “北辰乃是北方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星,它的位置从不改变” 奚巳兆的话还没落,燕弘俊就已经跑到窗户边往天上望去:“老师骗人,天上什么都没有!” 奚巳兆呵呵笑道:“现在是白天自然没有星星,殿下要晚上去看就能找到了。” 奚巳兆唤回燕弘俊继续道:“北辰坐落于北方星空,其它星星环绕四周,找到了北辰就找到了方向,这就如同百姓拱卫君王,君王的一言一行就是臣民的方向,因此,君王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对国家起到深远的影响,故而要谨言慎行。那么如何做才能民心归服呢,孔圣说为政以德,治理国家光靠政令和刑法是不行的,只有依靠道德的力量来引导,让道德成为百姓行事的准则。殿下以为何为道德呢?” 燕弘俊立刻答道:“听父王的话。” 一旁的离玟玉和纪全闻言皆抿嘴而笑,却听奚巳兆道:“嗯,孝亦是道德的一种,大王既是殿下的父亲,又是天下的君主,无违君言,不仅是殿下要做的,亦是臣民应遵守的。” 离玟玉和纪全听他这样一说连忙肃立,离玟玉幼时就已熟读论语,但寄魂于玉镯后,除了修炼就是想着怎样报仇复国,早将这些思想诸之脑后,这时听着奚巳兆对燕弘俊的解说,也重新温习以前所学,在尝过人间百态后,不由有了新的感悟,渐渐听的入神。 不知过了多久,奚巳兆停下来,无奈的看着燕弘俊,轻声唤道:“殿下!殿下!” 离玟玉低头一看,呵,燕弘俊不知何时脑袋担在桌子上,一手耷拉在一侧,一手前伸睡得正香。 离玟玉见奚巳兆连唤两声仍然不醒,便伸手去拍,纪全和奚巳兆突然急声大喝:“不要碰殿” 离玟玉就站在燕弘俊身旁,因此两人喊时她的右手已搭在燕弘俊肩头,听到他二人焦急的声音便不解的抬头去望,然而就在这时,手腕突然巨疼,一股大力从臂上传来一托一转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摔了出去。 本来以她的身手,就算摔出也可以应变不至于摔倒,但是她方才一心只想唤醒燕弘俊,却被奚巳兆两人这突然的一喝吓了一跳,再加上这一摔根本没有任何征兆,故而愣神间突然天旋地转紧接着就啪的一声背朝地狠狠的砸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实在够狠,只觉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疼的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半天动弹不得。 奚巳兆和纪全连忙跑过来,一副同情的样子问:“张良女小姐,你没事吧?” “咳、咳”离玟玉闭着眼睛缓了半天这口气才算顺过来,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才没好气的道:“你们看我像没事的么?” 奚巳兆和纪全一边一个,齐齐摇头,都是过来人,深有体会。 离玟玉躺在地下哀嚎道:“怎么会这样?” 纪全道:“殿下睡着的时候千万不要碰,会打人的。” 离玟玉咬牙切齿的道:“你怎么不早说。” 纪全很是愧疚的道:“我没想到殿下睡觉的时候张小姐会在身边,那个,你还可以起来么?我去叫李太医给你瞧瞧吧。”只因离玟玉是来给燕弘俊讲故事的,又不是伺候他睡觉的丫鬟,根本不会到他卧房去,因此纪全完全没有意识要提醒。 “别,千万别。”让李怀恩来看还不如再摔一回呢。离玟玉伸手道:“扶我一把,我缓缓就好。” 奚巳兆自然要避嫌,纪全连忙搀扶她起来。这一动,腰背仿佛散了架一般,离玟玉扶着腰慢慢走到榻前坐下,没办法房内唯一的椅子被燕弘俊坐着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珠笑 井边的燕弘俊突然咦了一声,躬身去看草丛,不知发现了什么,最后整个人趴在地上去看。 后面的纪全刚要去提醒,被离玟玉一把拉住,对他摇摇头:“反正已经脏了,让殿下玩吧。” 这几个侍卫是燕弘俊最亲近的护卫,都是见惯他各种举动的,只小樱头次见高高再上的王子居然撅着屁股趴地上,一时张大嘴巴,被离玟玉一巴掌拍在头上,就见离玟玉瞪她一眼,低声吩咐道:“去给殿下准备热水。” 小樱也知自己刚刚太不妥,天家的丑态能是自己个小丫鬟看的,见侍卫已有杀气袭来,忙垂头答应一声飞快的离开,但临走前不忘给离玟玉去个眼神:这里离荆北君的房间已经很近了。 那边燕弘俊伸手似乎在抓什么,一个小小的东西突然窜出来钻进另一旁的草丛中。 燕弘俊跟着跑过去,刚扒开草丛,那东西嗖的从他胯下跑走,离玟玉一个跨步挡住了小东西的路,小东西掉头就跑,燕弘俊大喊一声:“抓住它,别让它跑了。” 一时间侍卫们上窜下跳,那小东西也灵活,动作快如闪电,饶是侍卫们武功高强也频频失手。 燕弘俊不许侍卫们动刀剑暗器,一定要毫发无损的活捉,侍卫们便占据了四面八方,手掌翻飞,真气交织成网,将小东西围在中间,慢慢收拢包围圈。 小东西也知道掌风厉害,不敢突围,急得抓耳挠腮、嗷嗷乱叫,最后被侍卫一把揪住脖颈后面的皮提溜起来。 燕弘俊一看抓住了,哈哈笑着跑上去:“给我,给我。”高兴的连本宫都忘了说。 小东西只比那侍卫的拳头大一点,像猫又不似猫,像狗也不是狗,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啊转,泪光闪闪,一副可怜相,见燕弘俊不为所动,一手如侍卫那般抓住它脖子后面的皮毛,一手捏它的脸,又拽拽它的小腿,便恼火的嗷唔嗷唔叫,张嘴要去咬燕弘俊的手。 离玟玉惊道:“这小家伙好似成精。”见它实在可爱,也忍不住伸手去逗弄,把那小脸捏成各种形状。 燕弘俊哈哈大笑,一时忘了两人身份的差距,问:“这是什么东西?” 离玟玉稀奇道:“珈也不知。” 燕弘俊奇道:“这不是你府里的么?” 离玟玉眨眨眼,那漆黑的眸子到和小东西一样:“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燕弘俊立刻得意起来:“哈哈,我就说这里有你不知道的宝贝,看被我找到了吧。” 离玟玉立刻恭维道:“是是,幸亏有殿下,要不定让它跑掉,嗯,这小东西一看就是灵兽,说不定就因为殿下来,才引它出现,要不我们住了这么久怎么不见。” 这马屁让燕弘俊万分受用,更加笑得张狂。 离玟玉连忙道:“这小东西动作如此快,又不能总这样抓着它,要想个办法才好。” “唔,找条链子来。”说着便抱着小东西往回走。 离玟玉总算哄的燕弘俊离开北院。心想:这小东西会不会是荆北君扔过来的。 众人回到南院,离玟玉先哄了燕弘俊梳洗,顺便将小东西也洗涮干净。 等燕弘俊收拾停当再出来时,离玟玉已用一挑细小的锁链拴在小东西脖子上。 燕弘俊抱过小东西嫌弃的扯扯链子:“真难看,纪全,让人做条金链子来。” 纪全在一旁应下,将此事记在心里。 洗过后的小东西浑身雪白毛茸茸一团,雪球上两只黑葡萄般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粉红色的小鼻子一点点,呜哇呜哇的叫,那雪球就好像裂开来,露出一对小尖牙。 这萌宠的样子让人爱不释手,燕弘俊将它在腿上轱辘来轱辘去,见它发飙,自以为恶狠狠的叫,实际又可爱又柔软,两个人更加喜欢。 燕弘俊屈起手指敲在雪球脑袋上,小东西抗议的呜哇呜哇叫两声,再敲,再叫,再敲如此三番,小东西终于屈服在淫威下,脑袋趴在短短的看不见的前腿上,呜呜的叫。燕弘俊大笑着把他抓在手里团成一团,一抛又一抛,像个球一般的玩耍。 离玟玉见他高兴便道:“殿下给它取个名字吧。” 燕弘俊两手捧住小东西,脸对脸,眼对眼。 想着燕弘俊的智商,离玟玉以为他要起个什么小雪、小白之类的,就听燕弘俊嘴里蹦出一个字:“珠。” “猪?”离玟玉惊得目瞪口呆,三王子果然不同凡响,起个名都如此与众不同。 燕弘俊屈起手指如同敲小东西一样敲在离玟玉额头:“是珠玉的珠,笨。” 燕弘俊看离玟玉揉着额头,无辜的眼神和小东西有一拼,不由大笑,也喜爱上来,将刚得了名字的小东西放在离玟玉手上,给她玩。 他这几年来很少接近年轻女子,连身边伺候的宫娥都没有,这还是第一次与女子嬉戏,也还是第一次与一个少女有如此亲昵的举止,可是除了一旁的纪全和侍卫们惊住外,两个当事人浑然不觉。 少女对小动物天生没有免疫力,离玟玉决定不与小孩子计较,虽然燕弘俊的年纪比她大很多。手捧着小东西,轻唤:“珠”呃,怎么这么别扭! 小东西似乎也听出不好来,又呜哇呜哇的叫,露出两颗小尖牙。被燕弘俊一手指敲在小脑袋上。 离玟玉抬头对燕弘俊央求道:“殿下再加个字好不好?” 小东西也嗷嗷叫,在离玟玉手上又蹦又跳,急得不行。 纪全却在一旁提心吊胆,急得一个劲的打眼色。殿下可以说一不二的主,最不喜下人杵逆,脾气又多变,还记得那年那几个教导伦常的宫娥,话还没说半句就被扔井里,这阵子有离玟玉在,殿下心情好很少打人了,宫里日子好过很多,可千万不能因个畜生被杀了。 谁知,秋波打给瞎子看,真是自作多情。离玟玉看不到他抽风似的眼,燕弘俊也不再意的道:“那你说一个。”浑然不知自己这话听在众人耳里又是一惊。 离玟玉笑语嫣然:“这小东西因殿下而来,又为殿下带来欢乐,只愿殿下笑口常开,取笑字如何。” 燕弘俊听了开心:“珠笑!好!好!好!”又取了桌子上到果子点心去喂,小东西倒是来者不拒,吃的津津有味。燕弘俊便带着一群人跑到厨房里去取其它吃食来喂,把个厨房翻的跟遭灾似的。 燕弘俊今天玩的实在开心,可惜不能长久,快到中午,燕弘天派人来接。 离玟玉虽然心中不舍小雪球却又怎敢和三王子争。却见燕弘俊将珠笑狠狠蹂躏一番才扔给离玟玉道:“好好养,别弄丢了。”便冷着脸往外走。 离玟玉能隐隐感到他似乎有点生气,不由奇怪,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追上去问:“殿下不带去宫中玩么?” 燕弘俊大步在前,也不回话。 纪全悄悄一拉离玟玉的衣袖,低声道:“千万别让四王子看到,会被抢走的。” 离玟玉看着燕弘俊赌气的背影,原来不论燕王如何宠爱,也一样有不如意事。 离玟玉送走三王子,张府上下众人如出洞的耗子,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看王子走远,个个长吁一口气。 离玟玉吩咐海棠:“去接二小姐回来。”接着抱了珠笑去找龙墨,那小子肯定喜欢。 海棠却并没有马上去安排,跟在身后道:“昨天下午卫少师府上小姐送帖子来,请大小姐下午过府赏花。因大小姐不在,我未敢擅自回复。” “嗯?”赏花,卫颖哪是那赏花的人。离玟玉笑笑:“去回话,下午同二小姐一起去。”自从给绿芽请了老师,这丫头便学的刻苦,一刻也不得闲,卫颖也是爽快性子,正好带她去玩。 海棠答应一声忙去安排。 龙墨被拦在屋里半天早就不耐烦,一听说解禁便迫不及待的跑出来,也不走正道,直接翻墙爬树的跳过来找离玟玉诉委屈,半道两人遇上,还不等离玟玉开口,龙墨便被那小小一团吸引,一把抢过去:“这是什么?猫么?狗么?都不像,姐姐从哪里找来的,给我吧!” 离玟玉宠溺的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这是三王子找到的,寄养在家里,可不能给你,不过你可以带它玩,好好养它,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动物,只起个名字叫珠笑。” 龙墨听不能给他,失望之极,又听可以玩,可以养就又开心起来,只要可以玩,管他是谁的。 龙墨抱了珠笑去玩,离玟玉便去北院看荆北君还在不在,心中暗暗祈祷,最好趁此机会回自己家去才好。 可惜,燕弘俊意愿不遂,离玟玉同样不遂心愿。 离玟玉刚进小院,就见窗户中露出那只金闪闪的面具,进屋去,窗前榻上稳稳当当坐着荆北君,看见离玟玉的苦瓜脸就笑。 离玟玉往对面坐下,瞪一眼上茶的春生,对荆北君没好气的道:“那小东西是你放那的?” 冷不丁一句问的荆北君莫名其妙:“什么小东西?” “刚三王子在北院找到的小动物啊,亏你想到这办法,要不还真不好劝殿下回转。” 荆北君歪着头:“我哪有那么幼稚往前边放什么小动物,你们找到了什么东西?” “咦?真不是你?那是自己跑进府来的还是原就藏身府里的?你们居然没发现?” 离玟玉蹦豆子一样的问,荆北君笑道:“这府里上下你不是早让小樱打扫过,连只老鼠都不剩,那还有什么猫啊狗啊。”这是拿当初离玟玉惩罚小樱打扫府中老鼠,实则阻止荆北君再入府骚扰之事取笑。 离玟玉也莞尔一笑,她千方百计阻止他纠缠,结果反而是自己带入府来。笑过便将找到珠笑的事讲给荆北君听,荆北君感兴趣的问:“怎么没人认得?” “是啊,毛茸茸一团。” 荆北君若有所思的沉吟一番,道:“兴许是个好宝贝。” 离玟玉闻言便问是什么,荆北君却故作神秘不说,追问再三,荆北君见她双目如珠,一派好奇之色,偏偏拿乔道:“告诉你也无妨,可与我有什么好处?” 离玟玉见他这样子分明知道,心中实在好奇,两人早已相熟,便接口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荆北君道:“下月去璧月山庄观礼,你与我同去。” 离玟玉以为他要提在府中常住,却不想是邀她同去渝台,闻之一喜,可随之想到三王子那里还要当差,哪得自由,又是一苦。 荆北君见她为难,便知何事,自得的道:“你只管说去不去。” 离玟玉知他有办法,却故意道:“哼,难道你还能左右王子不成。” 荆北君恼怒道:“你敢小瞧本阁主。” 这“本阁主”一出,离玟玉便知他要生气,这位小爷脾气上来可不好哄,忙道:“好好好,我去。” 说定了此事,离玟玉又问那珠笑是何物,荆北君笑道:“你这样一说我还不敢肯定,你拿来我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究竟谁上课 离玟玉缓过劲来问道:“殿下一直这样?” 纪全点点头:“以前是这样,现在还算好多了,十回里有一两回” 果然好多了,离玟玉刚要点头就听纪全继续道:“不打人。”离玟玉差点被噎死,险些要骂人。这暄华宫果然不是好地方,煞气太重,时不时的死人不说,还莫名其妙的受伤,要不要请个护身符避避邪。 纪全想了想又郑重的叮嘱道:“殿下不喜欢与人接触,尤其不喜欢女子碰触,因此就算殿下醒着,张小姐最好也不要碰到殿下。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离玟玉吃惊的看看他,又看看奚巳兆,见对方表情凝重,知道纪全也不敢拿这事开玩笑,看来燕弘俊虐杀女子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再一想,纪全作为暄华宫大总管,燕弘俊身边的亲信,肯出言提醒可说是给了她相当大的面子,想必是因为她上次救了燕弘俊,也算是间接的救了暄华宫所有人,故而投桃报李。 离玟玉接收到纪全的善意,心中大喜,她自进暄华宫第一天起就努力的与宫中内侍打好关系,可暄华宫上下防她就像防贼一般,无论是用钱财贿赂、还是讨好拉拢都没有用,没想到柳暗花明最后还是四王子出手相助。 离玟玉连忙对纪全拱手道谢:“多谢纪总管提醒,张珈一定会小心的。”接着又百思不得其解的皱眉道:“不过殿下不是不会武功么?方才怎么” 纪全吃惊的道:“谁说殿下不会武功了?殿下可是每天都在练武,风雨不坠。” “啊?”这下轮到离玟玉吃惊了:“可是上次明明”因为有奚巳兆在,离玟玉没敢说明白,但纪全已听得明白,道:“只不过只有按照孟统领教的招式攻击的时候,殿下才能反击或躲避。” 离玟玉闻言目瞪口呆,还有这样学武的么?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武学不仅是学会招式,主要还要靠个人领悟,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果不能领悟其中要诀奥妙,融会贯通,自然不能灵活运用。以燕弘俊现在的智力恐怕要达到这点还是很困难的,更别说是内力了,燕弘俊这武功有和没有差不多。而他睡梦中的反击则是本能的爆发,从他方才的爆发力和敏捷度来看,必定是多年积累下来的习惯,而这也恰恰说明了燕弘俊内心深处一直处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环境中。 一个生长在深宫,受燕王无限宠爱,侍卫环绕的人又怎么会如此缺乏安全感?离玟玉心弦一动,连忙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离玟玉从熟睡的燕弘俊身上拉回目光,对奚巳兆和纪全问:“那现在要怎么办?要不要叫醒殿下?” 这是奚巳兆的课堂,当然是他说了算,只听他道:“就不要叫醒殿下了,老夫看你对殿下之事所知不多,既然你以后是殿下的伴读,自然还是要多了解一些为好,今日老夫就先给你讲讲吧。” 因为所有人一提到三王子就讳莫如深,避而不谈,所以离玟玉对燕弘俊还真是一无所知。听奚巳兆这么说自然连连点头,她可不想再莫名其妙的被打一顿,当下拱手道:“有劳奚少师。” “王室虽然有专门的学堂,但因为殿下情况特殊,所以大王给殿下安排的都是专门的老师,如今殿下共有八位老师” 奚巳兆刚说到这,就被纪全打断道:“回少师,王少傅身体不适,只怕以后不能来了。” 离玟玉和奚巳兆同时转头看他,纪全恭恭敬敬的默立一旁,仿佛刚才那话不是他说的。 呃,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明了了,只怕这位王少傅的身体不适是被迫的,这位殿下还真不好伺候啊。 奚巳兆右手虚握放在嘴边干咳一声,继续道:“七位老师,除老夫外,其余六位分别是御前侍卫统领孟获、青龙卫大尉袁豹,此二人教殿下武艺骑射等,少司士魏良跃教授数术,中丞白飞、孔旭与老夫教殿下礼、乐、文章等,大夫陈钊教琴棋书画等。殿下每日辰时固定习练一个时辰的武艺,巳时上其它的课,下午上课与否,上什么课则全凭殿下自己喜好。” 离玟玉点头表示知道,心想:我还以为以三王子这种情况只剩下玩了,没想到学的还不少,就不知实际学到多少。 “张良女都读过什么书?”奚巳兆自然知道离玟玉给燕弘俊代笔的事,故而有此一问。 离玟玉谦逊的道:“只幼时跟着母亲识文断字,母亲过世后便不曾了。” 奚巳兆一听,不由想起自己,幼时家境贫寒,无钱,总偷偷跑到学堂听壁角,父母过世后,投奔叔父家,给堂兄弟做书童,才得以识字。一时唏嘘不已,再看向离玟玉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惜:“以后便跟着殿下一同上课,要认真听讲,课后多督促殿下背书温故,并为殿下解惑。” 啊!离玟玉闻言只觉前途一片暗淡,不由瞪大了眼望着奚巳兆,急忙道:“奚少师,张珈只是一介民女,略识得几个字,只怕自己都听不懂,恐怕不能为殿下解惑。” 虽然离玟玉瞪着滴溜溜的黑眼睛,里面满是祈求。可奚巳兆不为所动:“殿下所学并不会太难,你只要认真听讲就没有问题。” 问题就是因为太简单才不想学啊,论语什么的八岁前就已经学完了。离玟玉还要再说却被奚巳兆打断道:“以后给殿下布置的作业你也要同样做一份,第二日交上来。” 离玟玉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奚巳兆继续道:“如果你没按要求完成,我一样会惩罚你的。”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离玟玉听得目瞪口呆,我不是来陪殿下玩的么? 奚巳兆继续雪上加霜道:“还有,如果殿下没有完成课业,我也会惩罚你。” 啊!离玟玉已经完全呆若木鸡,实在很想揪着奚巳兆的衣领问问他:这是我上课还是三王子上课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与众不同 春生来问午膳,离玟玉便要离去,她已经很久没陪绿芽等人吃饭,然而荆北君阴阴的道:“你不陪我用膳,我便不告诉你那是什么。” 离玟玉取笑道:“刚是谁说不幼稚的?” 荆北君磨两下牙,忽然一笑,站起来很大方的道:“好吧,爷纡尊降贵陪你去前面用膳。” 离玟玉看着越过自己往外走的挺拔身影,气的哼一声,坐下来:“算你狠,你赢了。”以她现在的状态怎么敢暴露自己与荆北君的关系,且不说他凌云阁阁主的身份,就是堰川荆府家主的身份就能带给她无数麻烦。 荆北君很得瑟的一步三颠的走回来,路过春生,一脚将他踹出去摆饭。坐在离玟玉对面很猖狂的看着她,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离玟玉白了他一眼送上两个字:“幼稚!” 但这顿饭还是没吃成,一个黑衣人跃入院中,送来一封急信。荆北君看过后又怒又急,怒的是两人的午膳被打扰,急的是信中事已万分凶险,片刻不能耽误。 离玟玉看着他散发着万年寒气,冻得黑衣人瑟瑟发抖,有气无处撒的将地踏的梆梆响,就毫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 荆北君听到笑声更怒,扔下一句:“等我回来要补上。”人影便已不见。 离玟玉还是和绿芽,龙墨一起用餐,之后小睡一会,带了绿芽去卫少师府。 名字通报进去,卫颖亲自到门上迎接,卫颖是个爽快的姑娘,知道自己在长公主的赏菊会大放异彩是多亏了离玟玉帮忙,心中感谢,特意设宴答谢。 卫小姐见离玟玉带了妹妹来,知道对方没把自己当外人,更加高兴,从另一边牵了绿芽的手,往后花园去。 卫少师府宅子不小,却人丁单薄,卫斐膝下只卫颖这一个女儿,卫斐不在,也没有客人上门,只偶尔走过一两个下人,使得整个府里清静优雅。 卫颖先带了离玟玉姐妹去给母亲请安,才往后花园。今天她请离玟玉来,还有五六个闺中密友相陪,因此后花园此时热闹非常。几个小姐不知在说什么笑话,正笑作一团,各自带的丫鬟们在不远处伺候。 卫颖等人刚进园子,小丫鬟们纷纷行礼,惊动亭中小姐,其中一个当先跑出来:“你怎么才来,等你好半天了。” 离玟玉见了她也心中欢喜,笑道:“让你久等了。”来人正是王凤宁。 卫颖揭短道:“别听她的,她自己也来的晚,大家正要罚她,她这是拉你做垫背的呢。” 王凤宁作势要打,卫颖身子灵活早跳到一旁躲开。 王凤宁本是恬静性子,再不与她笑闹,拉着绿芽的手问:“这是谁家妹妹,这般可爱?” 离玟玉道:“这是我妹妹,叫绿芽,绿芽,这是王姐姐。” 绿芽跟着王李两位上官学礼仪,又在府中住的自在,已不复往日胆怯,她的心中还抱着找回哥哥的希望,因此也不再悲伤,如今已经有了小淑女的样子,闻言大大方方的行礼,甜甜的叫了声:“王姐姐。” 亭中其它四个姑娘也到跟前,那曾在赏菊会上见过的陈鹃小姐也在,卫颖又将其它三人一一介绍,肌肤微丰的是卫颖的堂妹卫朵,未语先笑的是王雪瑛,白净清秀的是于子菲。 这三位方才听卫颖和王凤宁说了离玟玉很多话,据说她是从山里出来的民女,据说是燕王亲封的女官,据说是战神夏延器的唯一弟子,据说聪颖非常,连素有才女之称的公孙瑜和党静都讨不到好,据说 这几位都是卫颖的至交好友,因着卫颖的态度,并没有对离玟玉的身世心生鄙夷,反而好奇的很,特别是赏菊会上戏耍公孙瑜和党静那一段,大快人心,当时王雪瑛等三人因事未能去,而卫颖等是亲自见的,至今说起还回味无穷,把三人说的心痒难耐,早已翘首以盼。此时见了离玟玉,见礼后便细细打量,只见她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削肩细腰,高挑身材,不见乡间女子的惶恐羞怯,只有避世脱俗的高洁优雅,果然如王凤宁所说不同寻常,心中暗暗赞叹。 再看她同来的小妹绿芽,长的水灵灵的仿佛掐的出水,一身桃红色绣着金雀海棠的八幅罗裙,宛如观音坐下的玉女一般可爱,个个喜欢上来。 几个同龄少女本性情相投,当下一见如故,很快嬉闹到一处。卫颖果然不是那赏花的人,知道离玟玉学武便带着她去看父亲刚送她的礼物——一匹红色的小马。 离玟玉不太懂马,却也一看到这匹小马就喜欢。当初曾在去云州路上见到过一匹好马辰駹,俊勇健美,当时唐翌晨馋的要命,再看这匹马虽是小马也有一人多高,四蹄如雪,身上赤红油亮,四肢修长,肌肉贲张,鬃尾飘逸飞扬,也是让人爱不释手。 离玟玉两眼放光,情不自禁的抚摸马背,王凤宁等人虽然喜欢却不敢近前,试探着伸手,还没碰到马,见马摆头便嗖的躲到一边,卫颖再三保证不会踢人也只在一旁看。 卫斐负责燕国所有军马,对马匹如数家珍,卫颖受父亲影响从小爱马,自然懂马,见离玟玉喜欢,便给她介绍:“这匹马是宛林名驹,名飞雪,你看马蹄的雪白与腿上嫣红泾渭分明,这是宛林名驹的特点,色纯不杂,毛发光泽油亮” 卫颖一说起马便如洪水开了闸门,关也关不住,离玟玉又有心请教,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围着飞雪一会看马尾,一会摸马头,一会捏马腿,一会拍马背,谈的兴致勃勃,不亦乐乎。 王凤宁等人初时还有兴趣,比着看谁先敢摸马,后来都摸到,再玩一会便没了兴致,见主人还在那兴高采烈的演讲,几人也不好打断,便自行走到一边看花赏鱼。 直到卫少师回来,丫鬟过来请,卫颖和离玟玉才从马中回神。卫颖一见客人们坐在一旁聊天,不由大窘,连忙的赔不是。主人将客人丢在一边实在是很失礼的事,可大家都是好友也不见怪。 卫颖带着众姐妹到前厅见过父亲,卫夫人为小姐们单独置办一桌晚饭,又送上百花酿,让女儿带着客人尽情玩乐。 因都是大家小姐,不敢在外停留太晚,宴席后便各自散去。 卫颖今日与离玟玉实在投机,京中权贵家的小姐们都是娇滴滴的,讲究温柔婉约,卫颖的几个朋友虽然意气相投,却也是拈花抚琴的多,少有几个习武的家中管束又多。像离玟玉这样言语投机,兴趣相投,又无拘无束的实在不多,卫颖引为知己,依依不舍的与她分手,又极力邀请她改日去马场玩,军中的马场也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离玟玉欣然答应。 由于燕弘俊找上门来,离玟玉不敢再偷懒,又因为她如今是三王子伴读,是正式女官,可这三王子又情况特殊,故而具体怎么安排还要燕弘俊重新发话才行,因此离玟玉第二日一早就便到暄华宫报到。 看着早早出现在宫中的离玟玉,燕弘俊有些反应不过来,眨巴眨巴眼问:“你怎么来了?” 离玟玉给燕弘俊请过安才道:“燕王命我给殿下做伴读,因此早早来听殿下吩咐。”她见燕弘俊张嘴要说话连忙道:“不知我以后是早上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下午来呢?”她可不想一天都耗在这里,因此将话说的很有歧义,只让燕弘俊在上午或者下午中选择一个。果然,燕弘俊闻言道:“上午奚少师要给本宫上课,你下午再讲故事。” 离玟玉高兴的刚要答是,就听燕弘俊又道:“上午就陪本宫一起听课吧。” 离玟玉闻言立刻满脸黑云,三王子的思路果然与众不同,离玟玉满心的不愿意卻又不敢明言。 可怜的离玟玉被剥夺了自由活动时间,只能乖乖陪着燕弘俊上课。 燕弘俊的书房隔壁有一间雅室名曰“知微”,书房对燕弘俊来说形同虚设,因为他更喜欢在“知微”看书习字。 离玟玉还是第一次踏足“知微”,以往给燕弘俊讲故事不是在花园亭台,就是在偏厅。 一踏进“知微”,宽敞明亮,阳光充足,没有课堂的严肃,更多的是舒适,这里并不像其它学堂整齐的摆放几张书桌,也不像书房规规矩矩。而是在正中间摆着一张大桌,桌子左端摆放着笔墨纸砚,右端摆放着水果糖茶,中间放着几本书,并已铺好了白纸。房内有软塌可供休息,西面书架上一半是书籍,一半是各种摆件玩意,窗下甚至还有张摇椅,阳光洒在上面真是惬意的很。 看了这样的学习环境,离玟玉不得不感慨燕王对三王子果然体贴,课堂都与众不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渺宫锦 离玟玉仿佛被狼追一样逃离了暄华宫,第二天果断的请假了,谁让她被燕弘俊误伤了呢,如今能逃两天是两天吧。 就在离玟玉在家逃课的时候,听到一则消息:少师卫斐之女卫颖赐婚给敏亲王府二公子燕克辛,婚礼定在明年三月。卫少师府上下欢腾,但也意味着,这半年卫颖要老老实实呆在家中待嫁,因此几人的马场之约也没了踪影,至于婚后还能不能去马场,就要看卫颖的造化了。 这日离玟玉和王凤宁一同上门道喜,便看到卫颖可怜巴巴的拿绣花针在锦缎上绣花,绣一针,哎呦一声,举起锦缎下的手指看,上面一粒血珠子,从马上摔下来也不疼的卫颖眼泪涟涟。 离玟玉和王凤宁在门口哈哈大笑。 卫颖闻声立刻欢喜的扔下绣活,跑上去道:“你们两个坏人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当然是来给你道喜。”两人齐声道,卫颖刚要满意,又听两人接道:“顺便看笑话。” 卫颖佯怒,扬手便打,三人在门口打闹一会,卫颖绣花的苦闷便烟消云散,让了两人进房。 离玟玉和王凤宁进屋坐定,离玟玉让金巧送上礼物,卫颖打开一看,一匹粉色的浮云锦光滑细腻,另一匹正红的锦缎鲜艳明亮,卫颖还未明白,王凤宁却惊呼一声:“渺宫锦!” 卫颖听到王凤宁喊出锦缎名称,饶是她不拘小节也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这浮云锦已是珍贵,而渺宫锦更在浮云锦之上,价值千金,一般只供王公贵族,就算公孙瑜也连看的资格都没有。 卫颖和王凤宁这一刻意外的和廖棋之心有灵犀:张珈真的是从山村里出来的么,她怎么可能有渺宫锦这样贵重的锦缎,而且居然拿了整整一匹来,这般鲜亮红艳的颜色显然是让她做嫁衣用的。 卫颖甚至荒谬的想:她不会是燕王流落民间的私生女吧。 离玟玉接收到两人惊疑的目光,心中好笑,这渺宫锦虽然贵重她却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云州三件宝,青茶白鱼绿罗纱。渺宫锦正是云州三大家之一的绸缎商暂家独家密技,廖家长女廖兰嫁给暂家二少爷,廖家想要渺宫锦还不是轻而易举,而廖家有的东西,离玟玉就会有。再者说廖家隐在暗处的绣庄就是从暂家进货,离玟玉已是廖家绣庄的半个主人,这渺宫锦自然是随手拿来。但以她现在实力可不敢如此张扬,单看卫颖和王凤宁的反应就知道那会惹多少人猜忌。 离玟玉轻咳一声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卫颖小声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渺宫锦?”那小心的样子活像做贼。 离玟玉不当回事的笑道:“三王子赏的喽。” 这句解释更让两人瞪大了眼,三王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他不是杀女成性么? 离玟玉看两人那目瞪口呆的傻样,一人脑袋上敲一指头,呵呵,这也是从燕弘俊那里学来的习惯。“傻看着我干什么?” 王凤宁憨憨的问:“三王子不是很凶狠的么?” 离玟玉又敲她一记嗔怪道:“不可胡说。” 王凤宁也知道自己说错话,忙用手捂住嘴,左右看看,见屋里只自己的一个丫鬟和卫颖的一个丫鬟在,金巧送上东西便出去等候。 卫颖见离玟玉将王子赏赐的如此贵重之物送给自己做嫁衣,感动的泪花闪闪:“这怎么使得。” 离玟玉道:“新娘子当然要风风光光的出嫁,好东西不用怎么风光。不过你那手艺我怕糟蹋了这锦缎。” 卫颖前面还感激,听了后面的话觉得应该生气却没忍住扑哧笑出来,看着自己满是针眼的手指头,哀怨道:“哎呀,让我做还真是糟蹋了好东西。”摸摸锦缎,不禁烦恼。 离玟玉笑道:“你不知道我开绣庄的么?如果夫人同意,我便让庄上绣娘给你做,留下几针给你扎就是。” 燕国婚礼的习俗是新娘子要亲自动手做自己嫁衣和新郎的礼服,以示心灵手巧,新郎的礼服还要早早送去婆家,如果做的不好会被退亲或受人嘲笑。当然贵族家里的女儿有不擅针指的,也有请母亲或府中人代做,但最后也要亲自绣几针意思一下。 卫颖这样的不用说就自己做不来,卫夫人早开始代做,她现在不过是在练手而已,听了离玟玉的话更加高兴,忙差人去告诉母亲,并将锦缎拿去给母亲看。 王凤宁这才插话道:“你送了这样的礼物,我的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卫颖故意瞪着眼道:“是什么快拿给我,休想借口糊弄过去。” 王凤宁便笑吟吟的送上一个锦盒,打开是一金花玉叶牡丹争春步摇。 王凤宁取出插在卫颖发间,金之招摇,玉之沉稳,捧出牡丹的雍容华贵来,卫颖照过镜子哎呀呀的叫:“这也太奢华了,与我不相配呢。” 离玟玉在一旁道:“敏亲王府也是尊贵之家,你嫁过去就是二奶奶,如果分家另过就是当家主母,自然要打扮的端庄华贵,再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意。” 卫颖一听失了兴致,坐下来撅着嘴:“难道以后都不能再骑马,想想都好生无趣。” 王凤宁道:“成了亲当然不能再骑,你看哪家夫人去跑马的。” 离玟玉见她闷闷不乐,劝道:“听闻敏亲王府二公子也是好武之人,说不定能允你骑马,不过,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自由就是。” “只要能允我骑马射箭,我就谢谢他了。”卫颖说着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 离玟玉和王凤宁侧耳倾听,却说的是:“佛祖保佑,愿二公子是个开明的我让爹爹找好马送给他,给佛祖也送” 两人扑哧一笑,这时向卫夫人问话的丫鬟回来,手上捧着离玟玉送的浮云锦,对自家小姐回话道:“夫人说,就请张小姐帮忙做衣裳。” 卫颖高高兴兴的将锦缎又拿给离玟玉,离玟玉见只拿回浮云锦,只是一笑,答应下来。 其实也不怪卫夫人谨慎,这两匹锦缎实在珍贵,也为女儿高兴半天,可不是谁家女儿出嫁都能穿的起渺宫锦做的嫁衣。但听女儿说要在离玟玉的绣庄做嫁衣,她近日总听女儿提“张珈”的名字,对她也是耳熟能详了,虽说女儿被燕克辛相中也有她帮忙,可她毕竟只是个乡间女子,那绣庄能有什么好手艺,这么好的锦缎万一做坏了岂不是糟蹋。可毕竟东西是对方送的,不让做又显得不近人情,便拿了浮云锦回来,虽然浮云锦做坏了也是很心疼的,总好过渺宫锦。 离玟玉同新结交的两个闺阁好友又叽叽喳喳说半天闲话方告辞离去,金巧托着浮云锦,小嘴噘的快上天:“这卫夫人也小瞧人,居然只让我们做寻常衣衫。” 离玟玉奇道:“咦,你倒还知道她小瞧人?” “哼,大小姐是要给卫小姐做嫁衣的啊,她却不给我们做,不是小瞧人是什么?”金巧理直气壮的答,惹得离玟玉哈哈直乐。 这浮云锦是粉色的,自然不能做嫁衣,可离玟玉这次来一是送礼,第二便是为卫颖的嫁衣。卫少师虽然受人排挤,但这少师也不是等闲官职,在京都自有人脉,而敏亲王府就更不用说了,燕国虽然不只这一位亲王,但燕克文却是与王室关系最近的亲王,他是燕王的亲侄子。敏亲王府与卫少师府的婚礼必会隆重盛大,宾客云集,如果婚礼上两位新人的礼服出自七巧绣庄,以月香等人的手艺必能名动京都,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决不可放过。 离玟玉也知道这些豪门贵族都有自己的绣娘或固定的绣庄,而嫁衣对新娘又是十分重要的,单凭她和卫颖的关系还不能让卫夫人将绣活给她,因此她才从燕弘俊那里连哄带赖,最后用亲手给三王子缝制一套衣服才弄来一匹渺宫锦,有这件礼物在,卫夫人怎么好意思拒绝。可这分量还不够,只有真正的绣工才能说服卫夫人,因此她一同送了浮云锦,一来让卫夫人有借口下台阶,二来让她有机会展示绣庄的实力,只要有了这个机会,嫁衣还离得远么? 故而离玟玉一点不为卫夫人的小瞧生气,反而兴高采烈的去了绣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妙人奚巳兆 离玟玉跟在燕弘俊身后走进去,便见里面已经有人等候,那人一袭青衣,面貌周正,下颌留须,年纪与夏延器仿佛,身上透着一股儒雅之气,见到燕弘俊进门,恭恭敬敬的行君臣礼:“少师奚巳兆拜见殿下。” 燕弘俊则规规矩矩的回师生礼:“弘俊见过老师。” 如今燕弘俊被罚抄的作业可都是离玟玉代笔,因此她早就向夏飞花打听过这位奚少师。 奚巳兆一生并没什么惊艳的地方,可算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今日的地位。此人出身贫寒,十三岁父母相继去世,投奔叔父后才得以,虽然学的晚,但胜在踏实刻苦,如今也是满腹经纶。他从文吏兢兢业业一步步升调,到四十岁入文章院,五年前做了三王子的老师。 燕弘俊在奚巳兆之前已经换了二十多位老师,他性情乖张,不受管束,这些个老师不是被打跑就是被气走,最高记录曾一天换了四个,最后弄得大臣们一听说给三王子挑老师就纷纷装病不上班。 杨晦没办法只得往下施压,本来若燕弘俊没病,那只有三公六卿才有资格给他做老师,但现在让他们给傻王子当老师就有些大材小用了,故而燕王对老师的选择上没有太多要求。于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一层层压下来,能躲的都躲了,最后仍旧坚守岗位踏实工作,好说话又没有后台的奚巳兆便被很荣幸的选中了。 奚巳兆虽然表面上性情温和,但骨子里也是执拗的人,虽然教了两天便被燕弘俊揍的满头包,但他越挫越勇,还就和燕弘俊杠上了。这期间充分展现了他执着、沉稳、谦和又不刻板的性格,与燕弘俊斗智斗勇,针对燕弘俊的情况不断调整授课方式,居然坚持了下来。如今师生两人已相得益彰,燕弘俊在其教导下也是成绩显着,奚巳兆也因此颇得燕王赞赏,从少丞直接晋中丞,赐少师。 燕弘俊与奚巳兆行过礼便径直走到那张大桌一侧,准备上课。 奚巳兆自然看到跟在三王子后面进来的离玟玉,他也听宫人说起最近来了个叫张珈的民女专给三王子讲故事,想必便是此女。见她亭亭玉立,对燕弘俊的忽视并不觉尴尬,落落大方的施礼道:“张珈见过奚少师。” 奚巳兆微微点头:“有礼。” 离玟玉站直身子:“张珈承蒙燕王赐封良女,任三王子伴读,少师有何吩咐尽管安排。” 奚巳兆闻言自然知道所谓伴读不过是陪燕弘俊解闷的玩伴而已,面上却并无轻视之色,谦和的抬手道:“便请一旁听讲。” “是。”离玟玉见室内只有这一张大桌,便走到燕弘俊身旁站定。 纪全早已为燕弘俊摆放好笔墨,燕弘俊一手拿着大枣吃的不亦乐乎,一手执笔写写画画,离玟玉往纸上一瞧却是在默写论语中的章节。 奚巳兆走到大桌对面,与燕弘俊相对而立,看了燕弘俊所写,微微点头,接着也在面前铺上纸写起来。离玟玉这才知原来此桌做的如此大是为了方便两人共用。 燕弘俊写完便放下笔,递给奚巳兆看。 奚巳兆毫不吝啬赞美:“殿下的字写的越发好了,笔力雄厚,潇洒俊逸。并且通篇没有错漏,默写完整” 燕弘俊得了夸奖乐的合不拢嘴,却又听奚巳兆继续道:“不过,殿下书写的是文章,不是单个的文字,所以还要讲究排列整齐,殿下要像我这样重新写过才算合格。” 燕弘俊立马瞪大了眼睛,瞪着奚巳兆递过来那张纸,呆愣半晌,连枣子都忘了吃。 离玟玉探头一看,纸上亦是论语同样的章节,不过却是奚巳兆方才所写。奚巳兆的字与燕弘俊不同,字如其人,内敛厚重,如同列队的兵士字字方正,整整齐齐。 燕弘俊低头看看那张纸,再抬头看看奚巳兆,对方虽然目光柔和,面含微笑,却透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坚持。 燕弘俊皱着眉头想了会,突然眼睛一亮转头叫道:“张珈。” 离玟玉不等他再说话,忙低声道:“殿下不会是想让我代写吧?”但看到燕弘俊连连点头,亮晶晶的眼睛分明再说:你真聪明,就是这个意思。 离玟玉咧咧嘴道:“殿下,奚少师可就在面前看着呢,这不好吧。” 燕弘俊回头再看一眼奚巳兆立马垮下了脸。 离玟玉也看向奚巳兆,此人也真是个妙人。两人说话声音不大,可也不算太低,奚巳兆自然听得见,可他任由两人当着他的面讨论作弊,也不出言训斥,不急不忙的另铺开一张纸在上面书写起来。也是,能和燕弘俊相安无事呆的住的哪能是一般人,例如太医李怀恩,不看病时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看起病来比燕弘俊更像疯子,现在就连离玟玉在别人眼里也算一朵奇葩了。 燕弘俊懊恼的抓抓头,纠结再三,终于极不情愿的重新抄写起来,并把枣核故意扔到奚巳兆面前以显示自己的不满。 奚巳兆果然好脾气,对燕弘俊的无理取闹也不生气,每扔过来一个枣核也不嫌脏的直接用手捡到一边的盘子里,再继续书写。 如此三番,燕弘俊又写了一遍,虽然仍是横不成行,竖不成列,但比上次进步许多。奚巳兆看过也不再苛求罚他重写,无数的经验告诉他抄一遍可以,再抄可就要掀桌子了。 奚巳兆将这三张写好的论语让纪全收起,又将自己刚写的那张纸递过去,离玟玉见纪全已占着手,便很自觉接过来铺在燕弘俊面前,拿眼一扫,亦是论语的章节,内容却与方才不同,想必是燕弘俊刚学到此处。 奚巳兆道:“请殿下同我一起念。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燕弘俊看着那张纸,跟着念道:“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原来奚巳兆给燕弘俊准备的书本没几天便被他蹂躏的不成样子,因此便不再给他准备课本,而是今天学什么,直接写在纸上给他读,这样文字又大,字迹清晰可辨,方便还不怕弄脏。离玟玉对他这方法也不由暗自赞叹,这奚少师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子曰:君子不器。” “子曰:君子不器。” 两人读完,奚巳兆便开始一句句的解读:“为证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就是说君主如果以仁德的标准来治理政事,那么百姓就会像围绕北辰那样拥戴你。因此” 燕弘俊打断道:“北辰是什么?” “北辰乃是北方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星,它的位置从不改变” 奚巳兆的话还没落,燕弘俊就已经跑到窗户边往天上望去:“老师骗人,天上什么都没有!” 奚巳兆呵呵笑道:“现在是白天自然没有星星,殿下要晚上去看就能找到了。” 奚巳兆唤回燕弘俊继续道:“北辰坐落于北方星空,其它星星环绕四周,找到了北辰就找到了方向,这就如同百姓拱卫君王,君王的一言一行就是臣民的方向,因此,君王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对国家起到深远的影响,故而要谨言慎行。那么如何做才能民心归服呢,孔圣说为政以德,治理国家光靠政令和刑法是不行的,只有依靠道德的力量来引导,让道德成为百姓行事的准则。殿下以为何为道德呢?” 燕弘俊立刻答道:“听父王的话。” 一旁的离玟玉和纪全闻言皆抿嘴而笑,却听奚巳兆道:“嗯,孝亦是道德的一种,大王既是殿下的父亲,又是天下的君主,无违君言,不仅是殿下要做的,亦是臣民应遵守的。” 离玟玉和纪全听他这样一说连忙肃立,离玟玉幼时就已熟读论语,但寄魂于玉镯后,除了修炼就是想着怎样报仇复国,早将这些思想诸之脑后,这时听着奚巳兆对燕弘俊的解说,也重新温习以前所学,在尝过人间百态后,不由有了新的感悟,渐渐听的入神。 不知过了多久,奚巳兆停下来,无奈的看着燕弘俊,轻声唤道:“殿下!殿下!” 离玟玉低头一看,呵,燕弘俊不知何时脑袋担在桌子上,一手耷拉在一侧,一手前伸睡得正香。 离玟玉见奚巳兆连唤两声仍然不醒,便伸手去拍,纪全和奚巳兆突然急声大喝:“不要碰殿” 离玟玉就站在燕弘俊身旁,因此两人喊时她的右手已搭在燕弘俊肩头,听到他二人焦急的声音便不解的抬头去望,然而就在这时,手腕突然巨疼,一股大力从臂上传来一托一转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摔了出去。 本来以她的身手,就算摔出也可以应变不至于摔倒,但是她方才一心只想唤醒燕弘俊,却被奚巳兆两人这突然的一喝吓了一跳,再加上这一摔根本没有任何征兆,故而愣神间突然天旋地转紧接着就啪的一声背朝地狠狠的砸在地上。 这一下摔得实在够狠,只觉眼冒金星,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疼的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半天动弹不得。 奚巳兆和纪全连忙跑过来,一副同情的样子问:“张良女小姐,你没事吧?” “咳、咳”离玟玉闭着眼睛缓了半天这口气才算顺过来,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才没好气的道:“你们看我像没事的么?” 奚巳兆和纪全一边一个,齐齐摇头,都是过来人,深有体会。 离玟玉躺在地下哀嚎道:“怎么会这样?” 纪全道:“殿下睡着的时候千万不要碰,会打人的。” 离玟玉咬牙切齿的道:“你怎么不早说。” 纪全很是愧疚的道:“我没想到殿下睡觉的时候张小姐会在身边,那个,你还可以起来么?我去叫李太医给你瞧瞧吧。”只因离玟玉是来给燕弘俊讲故事的,又不是伺候他睡觉的丫鬟,根本不会到他卧房去,因此纪全完全没有意识要提醒。 “别,千万别。”让李怀恩来看还不如再摔一回呢。离玟玉伸手道:“扶我一把,我缓缓就好。” 奚巳兆自然要避嫌,纪全连忙搀扶她起来。这一动,腰背仿佛散了架一般,离玟玉扶着腰慢慢走到榻前坐下,没办法房内唯一的椅子被燕弘俊坐着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生守护 七巧绣庄里,还是那间房,还是那些摆设,也还是那个人,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紫罗兰色衫裙,上面绽放着朵朵鲜艳的杜鹃花,墨发如云挽在脑后,静如蔷薇扶起娇无力,动若牡丹迎风傲群芳,真个是娇媚如妖。 月香只听离玟玉说个大概,便已明白其中关窍,不禁喜笑颜开,那一笑如百花绽放,满室生辉,离玟玉也觉赏心悦目,心情大好,细细叮嘱道:“事情成败在此一举。”离玟玉拍拍手边的浮云锦。 月香自然知道此事的重要,跪下向离玟玉郑重的承诺道:“大小姐放心,这套衣服奴亲自做,定不负主子所托。” 说定了此事,月香又将近期绣庄的生意向离玟玉细细汇报:“如今王府、刘府等五家已认定了七巧绣庄,还有四家分了部分活计,奴将这几家分给绣娘,让每个人固定管各自的客人布匹、彩线的采购也定妥了三家,只是暂家那边一直不予理会,陈家、李家也都在观望。” 离玟玉微闭双目,手指在小几上轻敲,心头万般心思回转,耳中听着月香道:“暂家是皇商,宫中绸缎锦纱有一半是暂家供给,京都权贵也多从暂家购买,那些绣庄布店抢着与暂家攀关系、做生意,自然看不上咱们这新开的绣庄。要不,请廖少爷从中说合” “不可。”离玟玉断然否决:“廖家的绣庄还是暗中操作,让他说合难免惹人多心,再说廖家今年正是大展宏图之时,怎能拿这些小事让他分心。” 月香对廖棋之是感激的,听离玟玉如此为恩人着想心中也为他感动,可迟迟搭不上暂家这条线,这对绣庄的发展很有影响,七巧绣庄不单单是绣庄,更是离玟玉的间谍机构,生意是要做到权贵中去的,可做绣庄的不从暂家进货,就好比做人没有靠山,无形中低人一等,就算从暂家下面的商铺进货也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可这些事也急不来,没有好机缘就只能徐徐图之,卫颖的嫁衣就更显得重要起来,如果把卫少师府这笔生意做下来,不仅可在京都打响名声,更多了一个和暂家谈判的筹码,也多了一个和同行竞争的实力。 月香不怕没能力,就怕没机会,如今机会送到眼前,怎能不牢牢抓住,想到此,便对离玟玉道:“大小姐放心,等我们做下卫少师府的生意,不愁撬不开暂家的口。” 离玟玉突然展颜一笑,那笑与月香的妩媚多姿又不同,宛若雪后初晴的开朗,犹如雾散云开的热烈:“何需等到那时,暂家既是皇商,如宫中说话,他敢不依从。” 离玟玉是想到就做的性子,说罢便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道:“你近日就只管将心放在卫颖的衣服上,其它诸事暂且放下。” 月香跟在后面答应着将她直送出绣庄。 离玟玉上了马车便吩咐:“去暄华宫。”然而还没走半路就让介弥截住,说三王子正往府上去。 离玟玉一听心中小小调侃一把:果然心有灵犀,想他便就来了。 离玟玉虽然在打燕弘俊的主意,却也不敢随便打着王子旗号为自己谋福利,这要让燕王知道还不得打烂她。她自己就是公主出身,公众规矩禁忌熟烂于胸,因此在与王子的相处上一直严谨,又能恰到好处,也因此才能成为进了喧哗宫还能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的姑娘。 离玟玉回到府中时,燕弘俊已先一步进门,海棠、小樱和王李两位上官在一旁伺候,这已是燕弘俊驾临张府的惯例。 自从有了珠笑后,燕弘俊就时常跑来玩耍,刚开始无论宫中侍卫还是府中仆役都如临大敌,现在已习以为常。除了府里新买的十多个仆役外,其它人已被允许照常行事。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龙墨第一天和燕弘俊为了争抢珠笑险些闯祸,被离玟玉及时制止又罚他面壁一天后终于知道王室与百姓是有区别的,对燕弘俊也知恭敬,言行也收敛很多。然而燕弘俊反而喜欢和他玩闹,一来二去惯的他又旧态萌发无法无天起来。 离玟玉找到后园时,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趴在石桌两边,头抵在一处,对着桌上的一个石罐大喊大叫:“咬它,咬它!”毛茸茸的珠笑也用两只小爪子扒在石罐上,伸着头往里看。 这分明是两个孩子! 离玟玉笑着走上前去,对燕弘俊行礼,燕弘俊显然全神贯注于那石罐,根本不搭理她。 离玟玉抬头看看喊得起劲的两人,再看看纪全,纪全笑道:“姑娘起来吧,只怕殿下看不见你行礼。” 离玟玉便自行起身,也凑过去看,原来石罐中是两只蟋蟀正厮杀一团,跳来跳去好不热闹。 离玟玉对这不感兴趣,便站在一边看着两人一兽玩乐,反而觉得比那斗蟋蟀更有意思。 燕弘俊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带着毫不遮掩的笑,一手支着桌子,一手在空中摇,不停的给自己的蟋蟀出谋划策:“往左,往左,咬它脖子,唉,笨蛋,跳起来踩它”那激动的样子恨不得自己跳进去踩一脚。 这段日子的相处,让她从不觉得燕弘俊是个残暴的人,反而很喜欢看燕弘俊的笑,就如同现在,笑的肆意,笑的明媚,笑的纯粹,每次看到便让人心中悸动,在她满腔的国仇家恨中,这笑仿佛一缕阳光劈开她内心无尽的黑暗,让她暂时压下那痛、那苦、那累。她也曾看到有死亡的下人从暄华宫抬出去,可她依然觉得燕弘俊的笑是这世上最珍贵,最美好的东西,让她万分珍惜。 她还喜欢龙墨的活泼与无畏,仿佛身体里有用不完的精力,在他心里没有对与错,只知道喜欢不喜欢,龙墨可以完全按心意去玩去闹,就如同现在他根本不再意燕弘俊的身份,毫无心理负担的和他争,和他闹,此时正跪在石凳上,用手使劲拍着石桌吆喝:“快上,咬它腿,咬啊,咬它,不许跑,上啊”这样的龙墨说她喜欢,不如说她羡慕,她也很想这样痛快的活。 还有那雪球一般的珠笑,经过多天的训练和喂养,已完全成了府中一员,没有链子束缚也不乱跑,摇头晃脑的样子无忧无虑,看到紧张也时不时的啊唔一声,那叫声可能影响了燕弘俊的蟋蟀,被燕弘俊一手指敲在脑袋上,便缩一缩头,委屈的看看头顶上争的面红耳赤的两颗脑袋,可爱至极。 离玟玉忍不住轻声唤:“珠笑,过来!”伸出右手勾勾手指,珠笑却傲娇的不理,继续伸头往石罐里看,显然蟋蟀更有吸引力,惹得众人轻笑连连,离玟玉也在一旁笑意盈盈。 眼前这一幕如此活泼鲜亮,仿佛冰雪中的一支红梅,充满了生命的力量,在离玟玉的心里扎根。 这一刻,离玟玉的内心是祥和的,满足的,充满了希望。 这一刻,离玟玉告诉自己,她将用一切力量去保护他们,保护这纯粹的欢乐。 本来刚才她还要找燕弘俊帮她迫使暂家就范,可此时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便再不想让他沾染丁点的俗世负累,暂家一事再想别的办法好了,大不了就等卫颖大婚后再去谈。 突然龙墨哈哈大笑,仿佛中魔一般手舞足蹈:“我赢了、我赢了!”对面的燕弘俊一锤石桌恼道:“再来,再来,纪全,快去抓蟋蟀来。” 纪全忙应声是又去看离玟玉,离玟玉知他不放心燕弘俊,便笑道:“哪里需要纪总管去,小樱找人去抓来。” 小樱忙答应了离开。 燕弘俊还气鼓鼓的坐在石凳上瞪着石罐中死了的蟋蟀不平,龙墨跳下石凳在燕弘俊面前炫武扬威的道:“我这铁头将军厉害的很,殿下再找多少都不是对手。” 燕弘俊看他双手叉腰得意洋洋的样子就来气,一脚踢出,龙墨连忙抬脚就跑,却仍被踢在屁股上,并不疼痛,趔趄两步,躲在离玟玉身后吐舌头做鬼脸。 这一幕在别人眼中并无不妥,可离玟玉却暗暗心惊。别看龙墨年纪小,轻功却好,别说一般人,就是兰正熙抓他也得费番手脚,若非如此,离玟玉当初怎能放心的将他交给狄厄。可燕弘俊看似随意的一脚,龙墨居然躲不开,若说龙墨与之玩闹,没有准备被踢中也情有可原,但在闪避间,转身错步,就好像将屁股自己送到燕弘俊脚下,可见这一脚算计的精确,这怎能是只五岁心智的人能做到的,这又怎能是不会武功的人能做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究竟谁上课 离玟玉缓过劲来问道:“殿下一直这样?” 纪全点点头:“以前是这样,现在还算好多了,十回里有一两回” 果然好多了,离玟玉刚要点头就听纪全继续道:“不打人。”离玟玉差点被噎死,险些要骂人。这暄华宫果然不是好地方,煞气太重,时不时的死人不说,还莫名其妙的受伤,要不要请个护身符避避邪。 纪全想了想又郑重的叮嘱道:“殿下不喜欢与人接触,尤其不喜欢女子碰触,因此就算殿下醒着,张小姐最好也不要碰到殿下。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离玟玉吃惊的看看他,又看看奚巳兆,见对方表情凝重,知道纪全也不敢拿这事开玩笑,看来燕弘俊虐杀女子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再一想,纪全作为暄华宫大总管,燕弘俊身边的亲信,肯出言提醒可说是给了她相当大的面子,想必是因为她上次救了燕弘俊,也算是间接的救了暄华宫所有人,故而投桃报李。 离玟玉接收到纪全的善意,心中大喜,她自进暄华宫第一天起就努力的与宫中内侍打好关系,可暄华宫上下防她就像防贼一般,无论是用钱财贿赂、还是讨好拉拢都没有用,没想到柳暗花明最后还是四王子出手相助。 离玟玉连忙对纪全拱手道谢:“多谢纪总管提醒,张珈一定会小心的。”接着又百思不得其解的皱眉道:“不过殿下不是不会武功么?方才怎么” 纪全吃惊的道:“谁说殿下不会武功了?殿下可是每天都在练武,风雨不坠。” “啊?”这下轮到离玟玉吃惊了:“可是上次明明”因为有奚巳兆在,离玟玉没敢说明白,但纪全已听得明白,道:“只不过只有按照孟统领教的招式攻击的时候,殿下才能反击或躲避。” 离玟玉闻言目瞪口呆,还有这样学武的么?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武学不仅是学会招式,主要还要靠个人领悟,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果不能领悟其中要诀奥妙,融会贯通,自然不能灵活运用。以燕弘俊现在的智力恐怕要达到这点还是很困难的,更别说是内力了,燕弘俊这武功有和没有差不多。而他睡梦中的反击则是本能的爆发,从他方才的爆发力和敏捷度来看,必定是多年积累下来的习惯,而这也恰恰说明了燕弘俊内心深处一直处在极度缺乏安全感的环境中。 一个生长在深宫,受燕王无限宠爱,侍卫环绕的人又怎么会如此缺乏安全感?离玟玉心弦一动,连忙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离玟玉从熟睡的燕弘俊身上拉回目光,对奚巳兆和纪全问:“那现在要怎么办?要不要叫醒殿下?” 这是奚巳兆的课堂,当然是他说了算,只听他道:“就不要叫醒殿下了,老夫看你对殿下之事所知不多,既然你以后是殿下的伴读,自然还是要多了解一些为好,今日老夫就先给你讲讲吧。” 因为所有人一提到三王子就讳莫如深,避而不谈,所以离玟玉对燕弘俊还真是一无所知。听奚巳兆这么说自然连连点头,她可不想再莫名其妙的被打一顿,当下拱手道:“有劳奚少师。” “王室虽然有专门的学堂,但因为殿下情况特殊,所以大王给殿下安排的都是专门的老师,如今殿下共有八位老师” 奚巳兆刚说到这,就被纪全打断道:“回少师,王少傅身体不适,只怕以后不能来了。” 离玟玉和奚巳兆同时转头看他,纪全恭恭敬敬的默立一旁,仿佛刚才那话不是他说的。 呃,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明了了,只怕这位王少傅的身体不适是被迫的,这位殿下还真不好伺候啊。 奚巳兆右手虚握放在嘴边干咳一声,继续道:“七位老师,除老夫外,其余六位分别是御前侍卫统领孟获、青龙卫大尉袁豹,此二人教殿下武艺骑射等,少司士魏良跃教授数术,中丞白飞、孔旭与老夫教殿下礼、乐、文章等,大夫陈钊教琴棋书画等。殿下每日辰时固定习练一个时辰的武艺,巳时上其它的课,下午上课与否,上什么课则全凭殿下自己喜好。” 离玟玉点头表示知道,心想:我还以为以三王子这种情况只剩下玩了,没想到学的还不少,就不知实际学到多少。 “张良女都读过什么书?”奚巳兆自然知道离玟玉给燕弘俊代笔的事,故而有此一问。 离玟玉谦逊的道:“只幼时跟着母亲识文断字,母亲过世后便不曾了。” 奚巳兆一听,不由想起自己,幼时家境贫寒,无钱,总偷偷跑到学堂听壁角,父母过世后,投奔叔父家,给堂兄弟做书童,才得以识字。一时唏嘘不已,再看向离玟玉目光中多了几分怜惜:“以后便跟着殿下一同上课,要认真听讲,课后多督促殿下背书温故,并为殿下解惑。” 啊!离玟玉闻言只觉前途一片暗淡,不由瞪大了眼望着奚巳兆,急忙道:“奚少师,张珈只是一介民女,略识得几个字,只怕自己都听不懂,恐怕不能为殿下解惑。” 虽然离玟玉瞪着滴溜溜的黑眼睛,里面满是祈求。可奚巳兆不为所动:“殿下所学并不会太难,你只要认真听讲就没有问题。” 问题就是因为太简单才不想学啊,论语什么的八岁前就已经学完了。离玟玉还要再说却被奚巳兆打断道:“以后给殿下布置的作业你也要同样做一份,第二日交上来。” 离玟玉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奚巳兆继续道:“如果你没按要求完成,我一样会惩罚你的。”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离玟玉听得目瞪口呆,我不是来陪殿下玩的么? 奚巳兆继续雪上加霜道:“还有,如果殿下没有完成课业,我也会惩罚你。” 啊!离玟玉已经完全呆若木鸡,实在很想揪着奚巳兆的衣领问问他:这是我上课还是三王子上课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连绿叶都算不上 离玟玉不由得心中疑窦丛生,借着龙墨的顽皮望了燕弘俊一眼,见他依旧眼中清明,带着不服输的劲头,连连催促:“蟋蟀怎么还不来,让这小子在本宫面前猖狂,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那玩闹神态与龙墨一般无二,不似作伪,不由得又心头糊涂,或许只是巧合。 离玟玉将心事藏在心头,给燕弘俊倒了茶水递过去,问道:“殿下今天怎的来府里了?” 燕弘俊这才想起来的目的,边接过茶水,边道:“哎呀,你答应本宫的衣服呢,快拿来我看。” 暄华宫的衣食用度都是内廷统一采购拨付,燕弘俊也从不上心,只是自从看中了离玟玉的锦帕后,便新鲜上来,从她这里已讨要了无数锦帕,离玟玉也凑趣,专绣些小猫戏球,雄鹰扑兔之类的图案,也只图一乐,还不敢与内廷夺食,包办暄华宫的制衣绣工,更不曾做过衣服。 昨日燕弘俊听闻离玟玉讨要渺宫锦给卫颖做嫁衣,也不知道卫颖是哪个,但做衣服是听明白了,想起那些有趣的锦帕便要离玟玉给他也做一身衣服,而且是她亲自做的。 离玟玉自然答应,此时听燕弘俊讨要便笑道:“做衣服哪有那么快,还未买衣料。” “衣料还用买么,宫中多的是,只管拿就是了。” “宫中之物,珈怎能拿来用” 燕弘俊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怎么不可以。纪全去将宫中衣料拿这里来。” 离玟玉一听赶紧阻止,开玩笑,她讨匹渺宫锦还只敢借着赏赐的名义要来,看三王子这要尽数搬来的架势,还不得让燕王咔嚓了,纪全也吓得连连劝阻,言道:宫中之物不可随意给人等等。可燕弘俊哪是讲道理的主,越是劝阻越是恼怒,眼看要翻脸,离玟玉忙道:“既然是珈给殿下做衣服,自然要自己买衣料才显诚意啊,宫中的还是以后用时再取吧。” 燕弘俊这才开心了:“对,要你自己买衣料、绣花做衣裳才好。”这搬布料的话题也就不再提。 离玟玉和纪全齐齐松口气。纪全对张府也已熟悉让人打了水来,给燕弘俊擦手。离玟玉也不提暂家的事,让海棠去拿糕点来,揽着龙墨不许他胡闹又细细问燕弘俊要做什么样的衣样,衣服上绣什么花样,又将去给卫颖送礼的事大概一说,借着渺宫锦将燕弘俊夸了夸,夸得他喜上眉梢,话题自然转到燕克辛。 提到燕克辛,燕弘俊就气愤不平,就听他哇哇大叫:“那个坏小子就比本宫大四天,非要本宫喊他堂兄,哼,本宫才不要喊,他还没我高,可惜我打不过他”燕弘俊巴拉巴拉把两人从小的恩怨讲了一遍,大有燕克辛站在眼前就要动手的意思。 离玟玉初时还以为两人不合,毕竟敢打三王子的人已经很少了,但后面从他东一句西一句的话语中才听得明白,这两人关系非比寻常。原来燕克辛从小在边疆长大,七岁才回京都,他在边疆无拘无束惯了,回京受到各种约束心中不快,特别是对比自己小的堂弟还要行礼恭敬,又听到很多不好的传言,让他对王室很有偏见,因此和几个年幼的王子没少冲突。那时燕弘俊住在灵台宫,两人偶然相遇便为了称呼问题打了起来。 燕王对新来的侄子自然要显示爱护,常训导儿子们要礼让,燕弘廷等人还知避让,燕弘俊哪会理会那么多,燕克辛也小没发觉燕弘俊异样,只觉这个堂弟身体不咋样却最凶恶。两人从第一面开始,一直打到大,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思想的成熟,两人架越打越假,感情却越打越真。 燕克辛生性活跃豪爽,好武爱动,即使知道燕弘俊异样后也总寻他一处玩耍。他又是少有不怕燕弘俊的人,每次争执起来谁也不让谁,最后就以武力解决,自然每次都是燕克辛赢。因此燕弘俊学武有一大不分原因是为了打败他这个可恶的堂兄。 燕克辛成年后一直没有官职,只是挂了个不痛不痒的大夫衔,整日游手好闲招猫斗狗,和唐杰差不多,但他好武,练的一身好武艺,骑射功夫更是无人能敌,常往大王子和敏亲王军中习练,也结交的一帮军士,也正因为此燕王更不愿他入伍。 离玟玉听了燕弘俊的话对燕克辛的评价就四个字:纨绔子弟。但这位纨绔子弟虽然胡闹却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对兄嫂也恭顺。一个尊敬兄嫂,知恩图报的人想必对妻子也不会太差,离玟玉为卫颖高兴起来。 几人说着话,纪全看天色不早便提醒燕弘俊回宫,离玟玉带着众人轰轰烈烈送走王子。当晚墨剑回来时告知他已经通过夏延器的考核,就要离京去唐耀军中报道,言谈中不胜欢喜,回头想想,对于这一个月非人般的急训,自己都惊讶居然能挺过来,如今他又长高许多,又黑又壮实。 墨剑急着去军中,几人便商议决定放松一天,后日启程。 于是,第二日,离玟玉、墨剑、绿芽、龙墨又邀了唐杰、王凤宁、卫颖等朋友一起去紫房山游玩,说起来几人进京后还没有好好转过京都。 而燕弘俊一听离玟玉告假要出去玩,哪里还呆的住,一定也要同去,纪全等人怎敢答应,匆忙去报燕王。三王子因情形特殊,行动上并不自由,但凡出宫都要报燕王同意才行,去张府也还是二王子无奈开的先河,后来燕王见无事才允许的。 燕王正在议政,听闻此事不由恼怒张珈惹事,有心责罚却被燕弘俊纠缠的头疼,又心疼儿子深居王宫没有玩伴,终是答应了,让白虎军护卫。本想让燕弘廷陪伴,可自从老四上次误伤燕弘俊后,燕弘俊见了他就大喊大叫,仿佛杀人一般。燕王没法,只得点了燕弘天陪同,又让太医李怀恩随侍。 但凡燕弘俊出宫,燕王都要让其它儿子陪伴左右以免出差错,以前都是大王子燕弘慎陪伴,燕弘俊在大哥面前也听话,燕王很是放心,但燕弘慎离京后基本就只有燕弘天和燕弘廷了,这两人耐心实在有限,又正是争储之时,哪有闲心陪他玩乐,可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燕弘俊才不管燕弘天怎么想,开开心心的出宫了,半路想到昨天谈到燕克辛,便让人叫了他一并前往。 当宫中传话的寺人告知离玟玉等人二王子、三王子同去,众人往城门口等候时,几人立刻炸窝一般。特别是听闻三王子去,王凤宁、卫颖就要打退堂鼓。这两人虽然与燕弘俊同住京都,可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而且闻的都是恐怖异常的传言。两年前燕王要为三王子赐婚,王凤宁的姐姐就是那时匆匆成亲的,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离玟玉连忙劝住,王子一来,你们就走这不是落王室脸面么,还要不要命了。 于是众人匆匆赶到城门口等候,慌乱的心刚刚安稳,可待看到王子的队伍险些昏过去。 威武勇猛的禁军侍卫前三十人开道,中三十人护卫,四十人断后,个个手按弯刀,铠甲闪亮,脚步声整齐划一。白虎军是守卫王宫的禁军,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这百人队一出来,气势滔天,胆小的都站不住。 再看中间的车驾,几位气宇轩昂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谈笑风生。这几位或英俊神武,或俊秀风流,或英气勃勃,或神采飞扬,衣衫华美,贵气逼人,各具千秋,俱是风流人物。后面跟随的几辆马车虽然没有标志,却富贵华丽,又有无数仆从宫娥随侍身边,这排场哪是郊游,巡街还差不多。 再看清马上之人,连唐杰这纨绔都不好了,京中纨绔子弟有几个比得过这几位:敏亲王府二公子燕克辛、丞相杨晦之子杨照廷、护军都尉姚崇、大司马公孙垚的幼子公孙朝,沈家二公子沈瑛,至于燕弘俊却被燕弘天按在马车里,出了城门才刚从马车上下来。 而后面马车里跟着下来的却是老熟人:大司马公孙垚的女儿公孙瑜,安平公的孙女党静。 离玟玉听身边的人东补西遗的说明白这些人的身份,顿时有种哭的感觉:这还让不让人好好玩耍了。差点三公六卿家的公子小姐都来了,本来是主角的张府主子们立刻成了陪衬,连绿叶都算不上,只能是树底下一根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渺宫锦 离玟玉仿佛被狼追一样逃离了暄华宫,第二天果断的请假了,谁让她被燕弘俊误伤了呢,如今能逃两天是两天吧。 就在离玟玉在家逃课的时候,听到一则消息:少师卫斐之女卫颖赐婚给敏亲王府二公子燕克辛,婚礼定在明年三月。卫少师府上下欢腾,但也意味着,这半年卫颖要老老实实呆在家中待嫁,因此几人的马场之约也没了踪影,至于婚后还能不能去马场,就要看卫颖的造化了。 这日离玟玉和王凤宁一同上门道喜,便看到卫颖可怜巴巴的拿绣花针在锦缎上绣花,绣一针,哎呦一声,举起锦缎下的手指看,上面一粒血珠子,从马上摔下来也不疼的卫颖眼泪涟涟。 离玟玉和王凤宁在门口哈哈大笑。 卫颖闻声立刻欢喜的扔下绣活,跑上去道:“你们两个坏人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当然是来给你道喜。”两人齐声道,卫颖刚要满意,又听两人接道:“顺便看笑话。” 卫颖佯怒,扬手便打,三人在门口打闹一会,卫颖绣花的苦闷便烟消云散,让了两人进房。 离玟玉和王凤宁进屋坐定,离玟玉让金巧送上礼物,卫颖打开一看,一匹粉色的浮云锦光滑细腻,另一匹正红的锦缎鲜艳明亮,卫颖还未明白,王凤宁却惊呼一声:“渺宫锦!” 卫颖听到王凤宁喊出锦缎名称,饶是她不拘小节也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 这浮云锦已是珍贵,而渺宫锦更在浮云锦之上,价值千金,一般只供王公贵族,就算公孙瑜也连看的资格都没有。 卫颖和王凤宁这一刻意外的和廖棋之心有灵犀:张珈真的是从山村里出来的么,她怎么可能有渺宫锦这样贵重的锦缎,而且居然拿了整整一匹来,这般鲜亮红艳的颜色显然是让她做嫁衣用的。 卫颖甚至荒谬的想:她不会是燕王流落民间的私生女吧。 离玟玉接收到两人惊疑的目光,心中好笑,这渺宫锦虽然贵重她却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云州三件宝,青茶白鱼绿罗纱。渺宫锦正是云州三大家之一的绸缎商暂家独家密技,廖家长女廖兰嫁给暂家二少爷,廖家想要渺宫锦还不是轻而易举,而廖家有的东西,离玟玉就会有。再者说廖家隐在暗处的绣庄就是从暂家进货,离玟玉已是廖家绣庄的半个主人,这渺宫锦自然是随手拿来。但以她现在实力可不敢如此张扬,单看卫颖和王凤宁的反应就知道那会惹多少人猜忌。 离玟玉轻咳一声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卫颖小声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渺宫锦?”那小心的样子活像做贼。 离玟玉不当回事的笑道:“三王子赏的喽。” 这句解释更让两人瞪大了眼,三王子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他不是杀女成性么? 离玟玉看两人那目瞪口呆的傻样,一人脑袋上敲一指头,呵呵,这也是从燕弘俊那里学来的习惯。“傻看着我干什么?” 王凤宁憨憨的问:“三王子不是很凶狠的么?” 离玟玉又敲她一记嗔怪道:“不可胡说。” 王凤宁也知道自己说错话,忙用手捂住嘴,左右看看,见屋里只自己的一个丫鬟和卫颖的一个丫鬟在,金巧送上东西便出去等候。 卫颖见离玟玉将王子赏赐的如此贵重之物送给自己做嫁衣,感动的泪花闪闪:“这怎么使得。” 离玟玉道:“新娘子当然要风风光光的出嫁,好东西不用怎么风光。不过你那手艺我怕糟蹋了这锦缎。” 卫颖前面还感激,听了后面的话觉得应该生气却没忍住扑哧笑出来,看着自己满是针眼的手指头,哀怨道:“哎呀,让我做还真是糟蹋了好东西。”摸摸锦缎,不禁烦恼。 离玟玉笑道:“你不知道我开绣庄的么?如果夫人同意,我便让庄上绣娘给你做,留下几针给你扎就是。” 燕国婚礼的习俗是新娘子要亲自动手做自己嫁衣和新郎的礼服,以示心灵手巧,新郎的礼服还要早早送去婆家,如果做的不好会被退亲或受人嘲笑。当然贵族家里的女儿有不擅针指的,也有请母亲或府中人代做,但最后也要亲自绣几针意思一下。 卫颖这样的不用说就自己做不来,卫夫人早开始代做,她现在不过是在练手而已,听了离玟玉的话更加高兴,忙差人去告诉母亲,并将锦缎拿去给母亲看。 王凤宁这才插话道:“你送了这样的礼物,我的都不好意思拿出手了。” 卫颖故意瞪着眼道:“是什么快拿给我,休想借口糊弄过去。” 王凤宁便笑吟吟的送上一个锦盒,打开是一金花玉叶牡丹争春步摇。 王凤宁取出插在卫颖发间,金之招摇,玉之沉稳,捧出牡丹的雍容华贵来,卫颖照过镜子哎呀呀的叫:“这也太奢华了,与我不相配呢。” 离玟玉在一旁道:“敏亲王府也是尊贵之家,你嫁过去就是二奶奶,如果分家另过就是当家主母,自然要打扮的端庄华贵,再不能像现在这样随意。” 卫颖一听失了兴致,坐下来撅着嘴:“难道以后都不能再骑马,想想都好生无趣。” 王凤宁道:“成了亲当然不能再骑,你看哪家夫人去跑马的。” 离玟玉见她闷闷不乐,劝道:“听闻敏亲王府二公子也是好武之人,说不定能允你骑马,不过,也不会像现在这般自由就是。” “只要能允我骑马射箭,我就谢谢他了。”卫颖说着双手合十,嘴里念念叨叨。 离玟玉和王凤宁侧耳倾听,却说的是:“佛祖保佑,愿二公子是个开明的我让爹爹找好马送给他,给佛祖也送” 两人扑哧一笑,这时向卫夫人问话的丫鬟回来,手上捧着离玟玉送的浮云锦,对自家小姐回话道:“夫人说,就请张小姐帮忙做衣裳。” 卫颖高高兴兴的将锦缎又拿给离玟玉,离玟玉见只拿回浮云锦,只是一笑,答应下来。 其实也不怪卫夫人谨慎,这两匹锦缎实在珍贵,也为女儿高兴半天,可不是谁家女儿出嫁都能穿的起渺宫锦做的嫁衣。但听女儿说要在离玟玉的绣庄做嫁衣,她近日总听女儿提“张珈”的名字,对她也是耳熟能详了,虽说女儿被燕克辛相中也有她帮忙,可她毕竟只是个乡间女子,那绣庄能有什么好手艺,这么好的锦缎万一做坏了岂不是糟蹋。可毕竟东西是对方送的,不让做又显得不近人情,便拿了浮云锦回来,虽然浮云锦做坏了也是很心疼的,总好过渺宫锦。 离玟玉同新结交的两个闺阁好友又叽叽喳喳说半天闲话方告辞离去,金巧托着浮云锦,小嘴噘的快上天:“这卫夫人也小瞧人,居然只让我们做寻常衣衫。” 离玟玉奇道:“咦,你倒还知道她小瞧人?” “哼,大小姐是要给卫小姐做嫁衣的啊,她却不给我们做,不是小瞧人是什么?”金巧理直气壮的答,惹得离玟玉哈哈直乐。 这浮云锦是粉色的,自然不能做嫁衣,可离玟玉这次来一是送礼,第二便是为卫颖的嫁衣。卫少师虽然受人排挤,但这少师也不是等闲官职,在京都自有人脉,而敏亲王府就更不用说了,燕国虽然不只这一位亲王,但燕克文却是与王室关系最近的亲王,他是燕王的亲侄子。敏亲王府与卫少师府的婚礼必会隆重盛大,宾客云集,如果婚礼上两位新人的礼服出自七巧绣庄,以月香等人的手艺必能名动京都,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决不可放过。 离玟玉也知道这些豪门贵族都有自己的绣娘或固定的绣庄,而嫁衣对新娘又是十分重要的,单凭她和卫颖的关系还不能让卫夫人将绣活给她,因此她才从燕弘俊那里连哄带赖,最后用亲手给三王子缝制一套衣服才弄来一匹渺宫锦,有这件礼物在,卫夫人怎么好意思拒绝。可这分量还不够,只有真正的绣工才能说服卫夫人,因此她一同送了浮云锦,一来让卫夫人有借口下台阶,二来让她有机会展示绣庄的实力,只要有了这个机会,嫁衣还离得远么? 故而离玟玉一点不为卫夫人的小瞧生气,反而兴高采烈的去了绣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惊马惊魂 离玟玉带着大家给两位王子行礼,终还是没忍住给燕弘俊一个埋怨的小眼神。只是这位爷看到这么多人正在兴头上,他久居深宫鲜少出门,又因病也不能与人正常交往,别人躲他如瘟疫,这还是头一次有这么多人陪他玩。 其实来这许多人也不怪燕弘俊,他让人通知燕克辛,燕克辛也正因为燕王赐婚被一群朋友们三天两头的闹,头一天约好了今天去京郊打猎,刚刚聚合了往外走就接到燕弘俊的消息,王子有请怎敢推辞,便张罗大家一起去。来人并没说二王子也在,众人不愿意向傻王子卑躬屈膝,有几人便自行打猎去,杨照廷等人家中位高权重,不敢离去,生怕传到燕王耳中给家里填麻烦,便和燕克辛一同前来。 公孙瑜则是和党静出门逛街在路上遇到弟弟公孙朝,党静看到人群中的燕克辛,再也挪不开脚步,听闻众人要去紫房山游玩,怂恿公孙瑜一起跟了来。自燕王为燕克辛选亲一来,党静一直认为自己会是胜出的那个,结果花落别家,这对一直被捧在手心里娇惯出来的安平公府孙小姐简直是奇耻大辱,本来不上心的她好胜心起反而将一颗心系在了燕克辛身上,立誓一定要将燕克辛争过来。 燕弘天刚叫起,燕弘俊就对几个生面孔问:“咦,你们是谁?”杨昭廷等人曾跟父辈去过王宫,燕弘俊倒也认识,只墨剑和王凤宁、卫颖没见过。 三人忙上前一一回话。 燕弘俊随意一听眼睛已被几人身后的红马吸引,几步跑到红马面前,伸手去摸。这红马正是卫颖的飞雪,但凡好马都对主人极度忠诚,与外人疏远,加上它还是小马,尚不沉稳,故而燕弘俊刚伸手,飞雪便扭头嘶叫,燕弘俊的手便从马头落到马脖子上。飞雪被他摸到,突然恼怒起来,前蹄扬起要踹,马倌吓得死命拽住缰绳。 其它人也惊得够呛,这要是被踢到还了得。燕弘天、燕克辛双双抢上前去一左一右拉住燕弘俊的胳膊往后拽,卫颖更是吓得面无血色,喝止:“飞雪,不可。”扑上去一把抱住红马,连连安抚:“飞雪,乖。” 离玟玉和龙墨也闪身拦在马前,墨剑却拽住了要上前的绿芽。其它公子们听多了燕弘俊的事,虽然不喜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子出事,都做做样子飞身下马来救,但等他们下马,燕弘天已将燕弘俊拉开。 周围的侍卫呼啦啦上来一群,刀剑出鞘直指飞雪,只怕飞雪一有异动就要当场斩杀。只党静一抹异彩在眼中闪过,与公孙瑜一旁幸灾乐祸,心想:可惜了。也不知是可惜马还是可惜没伤到燕弘俊,或者还有别的什么。 飞雪已被卫颖拦住,此时似乎也感到杀气,不安的踢踢踏踏。 卫颖忙跪下:“飞雪还未驯养成熟,惊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燕弘天凤目闪烁,怒道:“这畜生险些伤到王子,岂能饶恕,来啊,杀。” 侍卫中走出一人应喏,离玟玉一看却认得是追捕荆北君的白虎军校尉木观,今天来的禁军正归他统领。 卫颖大惊,膝行几步:“殿下开恩。”卫颖从小就骑马,爱马,飞雪是父亲送她的生辰礼物,她一见就爱在心头,怎么舍得被杀。 离玟玉心生愧疚,说起来,还是卫颖见她喜欢,只怕以后不能去马场游玩,这才将飞雪牵出来给她骑,如果因此被杀,她以后怎么再见朋友。见当事人燕弘俊不知自己方才凶险处境,被燕弘天、燕克辛那猛然一拉有点发懵,李怀恩正在上下检查,而他自己却和燕克辛理论:“你干嘛拉我。” 离玟玉捏捏龙墨的手,走到燕弘俊面前关切的问:“殿下受惊了,可伤到哪里了?”她是喧华宫的女官,关心自己主子情理之中。 燕弘俊见她问,这才不和燕克辛吵闹:“本宫无事。”这一转头才看到周围剑拔弩张的样子,吓了一跳:“呀,你们在干嘛?” 龙墨也是人精,受离玟玉暗示,抢在木观前,跑到飞雪身边,大叫:“我要骑这匹马。” 在王子车架来之前,龙墨已和飞雪玩过,因此飞雪只是扭头不愿他碰触,却也不再暴起伤人。 燕弘俊与龙墨这两天玩闹惯了,经常在一起比输赢,见此叫道:“是本宫先看到的。”说着就要往前去抢,却被燕克辛拉住,不由恼怒:“你也和我抢。” 燕克辛冲他白眼:“谁和你抢,那是女子骑得马。” 木观一看不敢就杀,去望燕弘天。 燕弘天只得哄到:“这匹马没有驯化,会伤到你。” 燕弘俊不依的道:“我就要骑这匹马。”甩开燕克辛的手跑上前,将龙墨扯到一边:“不许你骑。” 燕弘天只觉颜面丢光,脑门上青筋直跳,一个王子和小孩子一般胡闹成何体统,真想一脚踹开假装不认识,可惜他不能这么做,反而更要表现的耐心仁爱,只能跟上去劝,可这个三弟性子上来,除了父王和大哥谁也劝不住。 卫颖知道事有转机,却不知该不该上前去说,万一恼了这位爷,那可回天乏术,只得去看和燕弘俊熟悉的离玟玉,离玟玉对她微微摇头,自己走过去拉开故意和燕弘俊争抢的龙墨,在他脑袋上轻拍一巴掌,佯怒道:“怎能和殿下拉扯,快给殿下赔礼。” 龙墨瘪着嘴委屈道:“我错了,殿下勿怪,我不敢和殿下抢了。”说着还不甘心的望了飞雪一眼,便退到一边。 燕弘俊高兴起来,就去牵马。燕弘天、燕克辛等人又忙上来劝。燕弘俊被拦的恼了,一脚踢去:“不许拦我。”这脚正踢中倒霉的沈瑛。沈瑛的妹妹沈茉是燕弘天的侧妃,刚给燕弘天生了长子,正在得宠中,沈瑛这大舅子自然跟着吃香,正与燕弘天打的火热。他是世家公子,并不擅长武艺,被燕弘俊这一脚踢得一个趔趄,若非杨昭廷拉住就要摔倒。 沈瑛被个傻王子踢了,又见姚崇笑,他是二王子的大舅子,姚崇是大王子的小舅子,这两家自然是大王子和二王子的死忠,关系不可调和,顿觉丢脸,便站在一旁看笑话不再去劝。 这一幕被有心的离玟玉看在眼里,心中好笑,可也不能再这样闹下去,忙对燕弘俊道:“殿下不要着恼,二王子和众公子是怕飞雪再伤人,飞雪惧怕陌生人,殿下若是想骑,就让主人安抚,想必无事。” 接着又对燕弘天道:“殿下,方才小女也骑了此马,有卫小姐看着并没有关系,可能是方才三王子突然上前惊到了它。” 燕弘天也知道除了让三弟骑一下,否则这事不算完,如今离玟玉递了个台阶,便道:“好吧,要小心看护。”挥手让侍卫撤去刀剑。 卫颖大喜,连忙过来给二王子磕头:“谢殿下不杀之恩。”又给三王子磕头:“请殿下稍等,小女去牵马。” 燕弘俊见二哥答应,众人不再阻拦,终于不再吵闹,连连催促:“快去,快去。” 卫颖起身感激的看了离玟玉一眼便去牵马,踮起脚尖在飞雪耳边喃喃细语,手抚马鬃,接着从马倌手中接过缰绳,牵到燕弘俊面前:“请殿下上马。” 燕克辛踏上一步护着燕弘俊上马,见那马果然温顺放下心来,一扭头看到卫颖光洁的额头,才想起这是自己的未婚妻。那日赏菊会因为朋友笑闹,他故作不在意,又离得远也未仔细看,如今人就在身边,微微侧头就见她比一般女子高些,已到自己肩膀,一身石青色绣黄边的骑装,头发高高束起,只别有一只简单的珍珠簪子,整个人干净利落,少了分娇柔,多了分英气,一双眼眸还有未退尽的泪花,是被燕弘天的“杀”字惊吓所至,此时这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飞雪隐含心疼,燕克辛看一眼那马便知就里。 燕克辛好武,幼时就喜欢混在军旅,也是爱马的人,只一眼就知这匹马乃宛林名驹,是匹好马,见那马毛光滑似锦,便知主人爱惜如宝。但是此马还未成年,不能负重,偶尔骑骑还行,但如燕弘俊这般的身形骑一天只怕要累坏,可燕弘俊刚刚闹过,卫颖怎么敢拦,只能暗暗心疼。 看着这个一片拳拳爱马之心的女子,英气中带着婉转,刚强中含着柔善,燕克辛突然心头冒出一句话:这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将来要过一辈子的人! 卫颖是哥哥选中的,那日赏菊会后,燕克文问弟弟看上哪一个,他说不喜欢党静,太张扬,其它人都行,最后燕克文向燕王回复选中了卫颖。燕克辛对此事觉得无所谓,他只爱武艺,对情爱之事还没有开窍,因此赐婚旨意到后,他也没对女方多做打听。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朋友们佐酒的材料而已,就是方才见她伏地大哭也没有想过为她求情,似乎事不关己。可这一刻,他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感觉:这人将是自己妻子!好像不再是无关紧要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生守护 七巧绣庄里,还是那间房,还是那些摆设,也还是那个人,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紫罗兰色衫裙,上面绽放着朵朵鲜艳的杜鹃花,墨发如云挽在脑后,静如蔷薇扶起娇无力,动若牡丹迎风傲群芳,真个是娇媚如妖。 月香只听离玟玉说个大概,便已明白其中关窍,不禁喜笑颜开,那一笑如百花绽放,满室生辉,离玟玉也觉赏心悦目,心情大好,细细叮嘱道:“事情成败在此一举。”离玟玉拍拍手边的浮云锦。 月香自然知道此事的重要,跪下向离玟玉郑重的承诺道:“大小姐放心,这套衣服奴亲自做,定不负主子所托。” 说定了此事,月香又将近期绣庄的生意向离玟玉细细汇报:“如今王府、刘府等五家已认定了七巧绣庄,还有四家分了部分活计,奴将这几家分给绣娘,让每个人固定管各自的客人布匹、彩线的采购也定妥了三家,只是暂家那边一直不予理会,陈家、李家也都在观望。” 离玟玉微闭双目,手指在小几上轻敲,心头万般心思回转,耳中听着月香道:“暂家是皇商,宫中绸缎锦纱有一半是暂家供给,京都权贵也多从暂家购买,那些绣庄布店抢着与暂家攀关系、做生意,自然看不上咱们这新开的绣庄。要不,请廖少爷从中说合” “不可。”离玟玉断然否决:“廖家的绣庄还是暗中操作,让他说合难免惹人多心,再说廖家今年正是大展宏图之时,怎能拿这些小事让他分心。” 月香对廖棋之是感激的,听离玟玉如此为恩人着想心中也为他感动,可迟迟搭不上暂家这条线,这对绣庄的发展很有影响,七巧绣庄不单单是绣庄,更是离玟玉的间谍机构,生意是要做到权贵中去的,可做绣庄的不从暂家进货,就好比做人没有靠山,无形中低人一等,就算从暂家下面的商铺进货也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可这些事也急不来,没有好机缘就只能徐徐图之,卫颖的嫁衣就更显得重要起来,如果把卫少师府这笔生意做下来,不仅可在京都打响名声,更多了一个和暂家谈判的筹码,也多了一个和同行竞争的实力。 月香不怕没能力,就怕没机会,如今机会送到眼前,怎能不牢牢抓住,想到此,便对离玟玉道:“大小姐放心,等我们做下卫少师府的生意,不愁撬不开暂家的口。” 离玟玉突然展颜一笑,那笑与月香的妩媚多姿又不同,宛若雪后初晴的开朗,犹如雾散云开的热烈:“何需等到那时,暂家既是皇商,如宫中说话,他敢不依从。” 离玟玉是想到就做的性子,说罢便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道:“你近日就只管将心放在卫颖的衣服上,其它诸事暂且放下。” 月香跟在后面答应着将她直送出绣庄。 离玟玉上了马车便吩咐:“去暄华宫。”然而还没走半路就让介弥截住,说三王子正往府上去。 离玟玉一听心中小小调侃一把:果然心有灵犀,想他便就来了。 离玟玉虽然在打燕弘俊的主意,却也不敢随便打着王子旗号为自己谋福利,这要让燕王知道还不得打烂她。她自己就是公主出身,公众规矩禁忌熟烂于胸,因此在与王子的相处上一直严谨,又能恰到好处,也因此才能成为进了喧哗宫还能活蹦乱跳的活到现在的姑娘。 离玟玉回到府中时,燕弘俊已先一步进门,海棠、小樱和王李两位上官在一旁伺候,这已是燕弘俊驾临张府的惯例。 自从有了珠笑后,燕弘俊就时常跑来玩耍,刚开始无论宫中侍卫还是府中仆役都如临大敌,现在已习以为常。除了府里新买的十多个仆役外,其它人已被允许照常行事。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龙墨第一天和燕弘俊为了争抢珠笑险些闯祸,被离玟玉及时制止又罚他面壁一天后终于知道王室与百姓是有区别的,对燕弘俊也知恭敬,言行也收敛很多。然而燕弘俊反而喜欢和他玩闹,一来二去惯的他又旧态萌发无法无天起来。 离玟玉找到后园时,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趴在石桌两边,头抵在一处,对着桌上的一个石罐大喊大叫:“咬它,咬它!”毛茸茸的珠笑也用两只小爪子扒在石罐上,伸着头往里看。 这分明是两个孩子! 离玟玉笑着走上前去,对燕弘俊行礼,燕弘俊显然全神贯注于那石罐,根本不搭理她。 离玟玉抬头看看喊得起劲的两人,再看看纪全,纪全笑道:“姑娘起来吧,只怕殿下看不见你行礼。” 离玟玉便自行起身,也凑过去看,原来石罐中是两只蟋蟀正厮杀一团,跳来跳去好不热闹。 离玟玉对这不感兴趣,便站在一边看着两人一兽玩乐,反而觉得比那斗蟋蟀更有意思。 燕弘俊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带着毫不遮掩的笑,一手支着桌子,一手在空中摇,不停的给自己的蟋蟀出谋划策:“往左,往左,咬它脖子,唉,笨蛋,跳起来踩它”那激动的样子恨不得自己跳进去踩一脚。 这段日子的相处,让她从不觉得燕弘俊是个残暴的人,反而很喜欢看燕弘俊的笑,就如同现在,笑的肆意,笑的明媚,笑的纯粹,每次看到便让人心中悸动,在她满腔的国仇家恨中,这笑仿佛一缕阳光劈开她内心无尽的黑暗,让她暂时压下那痛、那苦、那累。她也曾看到有死亡的下人从暄华宫抬出去,可她依然觉得燕弘俊的笑是这世上最珍贵,最美好的东西,让她万分珍惜。 她还喜欢龙墨的活泼与无畏,仿佛身体里有用不完的精力,在他心里没有对与错,只知道喜欢不喜欢,龙墨可以完全按心意去玩去闹,就如同现在他根本不再意燕弘俊的身份,毫无心理负担的和他争,和他闹,此时正跪在石凳上,用手使劲拍着石桌吆喝:“快上,咬它腿,咬啊,咬它,不许跑,上啊”这样的龙墨说她喜欢,不如说她羡慕,她也很想这样痛快的活。 还有那雪球一般的珠笑,经过多天的训练和喂养,已完全成了府中一员,没有链子束缚也不乱跑,摇头晃脑的样子无忧无虑,看到紧张也时不时的啊唔一声,那叫声可能影响了燕弘俊的蟋蟀,被燕弘俊一手指敲在脑袋上,便缩一缩头,委屈的看看头顶上争的面红耳赤的两颗脑袋,可爱至极。 离玟玉忍不住轻声唤:“珠笑,过来!”伸出右手勾勾手指,珠笑却傲娇的不理,继续伸头往石罐里看,显然蟋蟀更有吸引力,惹得众人轻笑连连,离玟玉也在一旁笑意盈盈。 眼前这一幕如此活泼鲜亮,仿佛冰雪中的一支红梅,充满了生命的力量,在离玟玉的心里扎根。 这一刻,离玟玉的内心是祥和的,满足的,充满了希望。 这一刻,离玟玉告诉自己,她将用一切力量去保护他们,保护这纯粹的欢乐。 本来刚才她还要找燕弘俊帮她迫使暂家就范,可此时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便再不想让他沾染丁点的俗世负累,暂家一事再想别的办法好了,大不了就等卫颖大婚后再去谈。 突然龙墨哈哈大笑,仿佛中魔一般手舞足蹈:“我赢了、我赢了!”对面的燕弘俊一锤石桌恼道:“再来,再来,纪全,快去抓蟋蟀来。” 纪全忙应声是又去看离玟玉,离玟玉知他不放心燕弘俊,便笑道:“哪里需要纪总管去,小樱找人去抓来。” 小樱忙答应了离开。 燕弘俊还气鼓鼓的坐在石凳上瞪着石罐中死了的蟋蟀不平,龙墨跳下石凳在燕弘俊面前炫武扬威的道:“我这铁头将军厉害的很,殿下再找多少都不是对手。” 燕弘俊看他双手叉腰得意洋洋的样子就来气,一脚踢出,龙墨连忙抬脚就跑,却仍被踢在屁股上,并不疼痛,趔趄两步,躲在离玟玉身后吐舌头做鬼脸。 这一幕在别人眼中并无不妥,可离玟玉却暗暗心惊。别看龙墨年纪小,轻功却好,别说一般人,就是兰正熙抓他也得费番手脚,若非如此,离玟玉当初怎能放心的将他交给狄厄。可燕弘俊看似随意的一脚,龙墨居然躲不开,若说龙墨与之玩闹,没有准备被踢中也情有可原,但在闪避间,转身错步,就好像将屁股自己送到燕弘俊脚下,可见这一脚算计的精确,这怎能是只五岁心智的人能做到的,这又怎能是不会武功的人能做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男人的得意 燕克辛沉浸在莫名激荡温暖的情绪中,突然耳听一个轻柔的声音:“别担心,三王子只是一时兴起,不会骑很久。” 燕克辛定神一看,原来是离玟玉在低声安慰卫颖,他最近去暄华宫总听到张珈的名字,对此人也算耳熟能详了,见她三言两语不显山不漏水的便将此事安抚下去,心中也有了份认可。 另一边王凤宁也拉着卫颖的手轻声安慰,之前龙墨骑飞雪时,卫颖千叮咛,万嘱咐不能骑时间太长,否则飞雪会累,几人都是记在心里。 燕弘俊试骑飞雪,燕弘天等人怕出意外,因此都等在原地。 待燕弘俊骑了一圈过来,果然如离玟玉所说失了兴致。飞雪身子还未张开,比成年马矮小一些,速度也还未开发出来,燕弘俊心似孩童,身体却高大,骑的自然不痛快,跳下马抱怨道:“不好玩。” 卫颖努力忍住欢呼,接过马缰。 燕克辛却将她的欢喜看在眼里,仿佛云开雾散,天齐雪晴,心中不自觉的跟着也是一喜。 燕弘天挥手招呼大家出发。 这时党静突然道:“听说卫小姐精于骑射,看今日这装扮想来卫小姐是喜欢骑马去的。” 几位公子听党静这一说纷纷往卫颖身上看,其实不止卫颖,因为卫颖带了飞雪给大家骑,离玟玉、王凤宁、绿芽三人也都穿的简便利行的裤装,不过没有卫颖这身专门的骑装显眼。 本来几人自己玩乐骑马出行倒也无妨,可现在许多男子在,而卫颖又是待嫁姑娘,再骑马不免有些抛头露面,不够端庄。党静故意点出也是侧面的向燕克辛传递一个信息:看卫颖多不稳重,定是个不安于室的野丫头。她可是听燕克文曾说过要燕克辛选个贤良淑德的,这天天骑着马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可跟贤良淑德挨不上。 卫颖被大家目光盯着,才想到未婚夫也在其中,下意识的往燕克辛那望一眼,果然见他皱眉,心中一沉,才又想起刚才那狼狈的样子也落在他眼中,还不知要怎么看待自己。 卫颖一下子难过起来,有心解释可燕克辛没说话实在不知从何说起,不解释,又怕他看轻自己,一时间又羞又急,面红耳赤,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凤宁往她身前一站对上党静道:“阿颖自然是跟我们坐马车的。” 离玟玉淡淡的扫了党静一眼,拉着卫颖道:“我们坐车去。” 那淡淡的一眼却如利剑一般让党静心悸,仿佛将她刺穿,不由退了一步。这一退又让她清醒,自己怎能让一个无根无基的丫头吓退,便又挺胸抬头向前一步喝问:“你怎敢对我无礼?” 党静未指名道姓,离玟玉和卫颖、王凤宁站在一处,而三人中只王凤宁对她说过话,这句指责仿佛是对王凤宁所说。王凤宁脾气好,人也好,是个急公好义之人,但菩萨也有三分土性,见她没头没尾的一句指责不由心头恼怒:“我哪里无礼了?” 这一切落在众人眼中,王凤宁只是帮朋友说了一句“阿颖自然是跟我们坐马车的。”就受到党静的无端指责,再看党静气势汹汹逼近的样子,不由让人觉的有些无理取闹,纷纷皱眉。 公孙瑜也觉党静这茬找的有些莫名其妙,拉住她道:“不要再说。” 在她们的圈子里一向以公孙瑜为首,这其中有他父亲的威望,也有她自己的名气,因此公孙瑜一开口,党静虽然是安平公的孙女,也习惯的遵从。 离玟玉等人见她不再说话便要去坐马车,却听燕弘俊呵斥道:“张珈,本宫在这里不来伺候,你要去哪?” 离玟玉回头看了发飙的燕弘俊一眼,却觉得无理取闹的他如此可爱,忙点头:“珈不敢。”有三王子发话,离玟玉自然要骑马跟随在侧,可她一个女子单独在一群男子中骑马实在不合适,于是一把扯过卫颖道:“殿下不许我坐车,你陪我骑马吧。” 卫颖会骑马人人都知道,找她相陪也说的过去,可是 想到燕克辛刚才面色不愉,卫颖不自禁的偷偷瞥一眼他。众人本就在看她们,这小心模样自然被看个正着,那眼中想骑又怕燕克辛不喜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众公子便嬉笑着去看燕克辛,取笑之意不言而喻。这一来把卫颖羞的够呛,而燕克辛这纨绔子弟可不是浪得虚名,顶顶的厚脸皮,又是这几日被朋友取笑惯的,对众人的目光混不在意。他自小父母双亡,是哥哥教养长大,对女子才德行止并没有多少偏见和想法,因此只要是哥哥选中的,就算什么都不会,丑若无盐也会接受,何况刚刚心弦松动,才有了未婚妻的概念,此时见未婚妻如此在意自己,心中不免得意,觉得在朋友面前很有脸面,便得意洋洋的笑道:“多几个人骑马也好,出来玩本就图个痛快。” 公子们轰然大笑:“就你会说。” 燕克辛的身份仅次于王子,他发了话,别人自然不会再乱想。王凤宁本在恼怒党静,便对卫颖道:“那我也要骑马,阿颖你带我。” 卫颖见未婚夫并不介意自己骑马,不由喜笑颜开,道:“好,我们去骑马。” 绿芽急急上前拉离玟玉的衣衫:“姐姐,我自己可不要坐车。” 离玟玉笑道:“我带你。” 离玟玉等人本就备的有马,于是四女分骑两马,行在公子们身后,只有党静和公孙瑜坐马车跟在后面,这一来反而显得她俩特殊,听到前面谈笑风生,党静只把银牙咬碎。 公孙瑜看她一眼也懒得安慰,只觉此人空有一副好皮囊,里面填的全是稻草。 紫房山以五峰两湖最著名,寒烟峰是皇家别院所在,香雾峰乃佛门圣地,流云峰被凌云阁霸占,朝阳峰主要观红叶日出,此时还不是观赏季节,玉华峰赏梨花也未到时候。本来离玟玉等人是想去玉华峰的,虽然梨花不在,却有明翠湖,但王子们来就没有她的发言权,因此众人便去了寒烟峰。 燕克辛果然是个能玩的人,刚行出不远,挥手道:“我们来赛马,看谁先到寒烟峰,赢了的可以罚输的做一件事。” 姚崇这位无心大人立即响应:“是自己赛还是组队赛?”他最不耐烦坐衙,一个个罗圈架打得他头疼,常常溜号也无人管他。 燕弘天道:“组队赛。”他怕单独赛,那随时脱线的三弟没人看管又出状况,可怜他的心生生被燕弘俊拖累的平白老几岁。 二王子说话没人敢不给面子,纷纷响应,于是开始组队,从这组队上便看出许多门道来。 沈瑛自然跟随燕弘天,而公孙垚是公开的支持二王子,因此公孙朝也与燕弘天一队。 姚崇虽有外号无心大人,可心眼一点不少,他是大王子一派,大王子正在拉拢夏延器,唐家是夏延器的忠实追随者,离玟玉是夏延器的徒弟,墨剑、卫颖等人是她带来的,而燕克辛又是卫颖的未婚夫。心思转念间就将几人关系扒拉清楚,于是见燕克辛单独一队,便跑过去,又把唐杰、墨剑也拉到一队。 离玟玉拉着龙墨不许他掺和。李怀恩虽然也年轻,但他不诊病的时候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淡泊样子,又有随时给三王子看病治伤的重任,也不参加。 杨照廷一看不能自己和燕弘俊一队啊,便到燕弘天的队伍里,这下就剩下一个燕弘俊谁都不想要,不是嫌他骑术不行,而是这位爷变数太多,谁也不敢招惹。可没人和他组队本身就是招惹了,燕弘俊看看这边四个人,看看那边四个人,指着自己鼻子问:“那我呢?” 燕弘天无奈的道:“三弟与我一队。” 沈瑛等人垮下脸,公孙朝人小鬼大,义正严词的道:“那我们不是多一个人,这样对你们可不公平吧。” 众人自然听出他说的是燕弘俊跟着我们太不公平,可他这话说的似乎燕弘俊到哪里都显得不公平,让人无法反驳。 燕克辛道:“那你要怎样?” 公孙朝道:“不如三王子就做个中人如何。” 其它人连连附合:“这样好,三王子做个见证,免得别人输了耍赖。” “是啊,这样两边人数就一样了,对谁都公平” “” 燕弘俊因为脑疾少有朋友,本喜欢人多一起玩,可他因为脑疾受人耻笑,因为脑疾受人愚弄,燕王再宠爱他也不能时时看顾。因此就算心智不长,也是分得出好坏,那是与生俱来的敏感。此时听你一言我一语,也明白了别人不愿带他玩,眉头皱起,但这次却没有发火,只一扯缰绳一言不发的骑到一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连绿叶都算不上 离玟玉不由得心中疑窦丛生,借着龙墨的顽皮望了燕弘俊一眼,见他依旧眼中清明,带着不服输的劲头,连连催促:“蟋蟀怎么还不来,让这小子在本宫面前猖狂,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那玩闹神态与龙墨一般无二,不似作伪,不由得又心头糊涂,或许只是巧合。 离玟玉将心事藏在心头,给燕弘俊倒了茶水递过去,问道:“殿下今天怎的来府里了?” 燕弘俊这才想起来的目的,边接过茶水,边道:“哎呀,你答应本宫的衣服呢,快拿来我看。” 暄华宫的衣食用度都是内廷统一采购拨付,燕弘俊也从不上心,只是自从看中了离玟玉的锦帕后,便新鲜上来,从她这里已讨要了无数锦帕,离玟玉也凑趣,专绣些小猫戏球,雄鹰扑兔之类的图案,也只图一乐,还不敢与内廷夺食,包办暄华宫的制衣绣工,更不曾做过衣服。 昨日燕弘俊听闻离玟玉讨要渺宫锦给卫颖做嫁衣,也不知道卫颖是哪个,但做衣服是听明白了,想起那些有趣的锦帕便要离玟玉给他也做一身衣服,而且是她亲自做的。 离玟玉自然答应,此时听燕弘俊讨要便笑道:“做衣服哪有那么快,还未买衣料。” “衣料还用买么,宫中多的是,只管拿就是了。” “宫中之物,珈怎能拿来用” 燕弘俊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怎么不可以。纪全去将宫中衣料拿这里来。” 离玟玉一听赶紧阻止,开玩笑,她讨匹渺宫锦还只敢借着赏赐的名义要来,看三王子这要尽数搬来的架势,还不得让燕王咔嚓了,纪全也吓得连连劝阻,言道:宫中之物不可随意给人等等。可燕弘俊哪是讲道理的主,越是劝阻越是恼怒,眼看要翻脸,离玟玉忙道:“既然是珈给殿下做衣服,自然要自己买衣料才显诚意啊,宫中的还是以后用时再取吧。” 燕弘俊这才开心了:“对,要你自己买衣料、绣花做衣裳才好。”这搬布料的话题也就不再提。 离玟玉和纪全齐齐松口气。纪全对张府也已熟悉让人打了水来,给燕弘俊擦手。离玟玉也不提暂家的事,让海棠去拿糕点来,揽着龙墨不许他胡闹又细细问燕弘俊要做什么样的衣样,衣服上绣什么花样,又将去给卫颖送礼的事大概一说,借着渺宫锦将燕弘俊夸了夸,夸得他喜上眉梢,话题自然转到燕克辛。 提到燕克辛,燕弘俊就气愤不平,就听他哇哇大叫:“那个坏小子就比本宫大四天,非要本宫喊他堂兄,哼,本宫才不要喊,他还没我高,可惜我打不过他”燕弘俊巴拉巴拉把两人从小的恩怨讲了一遍,大有燕克辛站在眼前就要动手的意思。 离玟玉初时还以为两人不合,毕竟敢打三王子的人已经很少了,但后面从他东一句西一句的话语中才听得明白,这两人关系非比寻常。原来燕克辛从小在边疆长大,七岁才回京都,他在边疆无拘无束惯了,回京受到各种约束心中不快,特别是对比自己小的堂弟还要行礼恭敬,又听到很多不好的传言,让他对王室很有偏见,因此和几个年幼的王子没少冲突。那时燕弘俊住在灵台宫,两人偶然相遇便为了称呼问题打了起来。 燕王对新来的侄子自然要显示爱护,常训导儿子们要礼让,燕弘廷等人还知避让,燕弘俊哪会理会那么多,燕克辛也小没发觉燕弘俊异样,只觉这个堂弟身体不咋样却最凶恶。两人从第一面开始,一直打到大,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思想的成熟,两人架越打越假,感情却越打越真。 燕克辛生性活跃豪爽,好武爱动,即使知道燕弘俊异样后也总寻他一处玩耍。他又是少有不怕燕弘俊的人,每次争执起来谁也不让谁,最后就以武力解决,自然每次都是燕克辛赢。因此燕弘俊学武有一大不分原因是为了打败他这个可恶的堂兄。 燕克辛成年后一直没有官职,只是挂了个不痛不痒的大夫衔,整日游手好闲招猫斗狗,和唐杰差不多,但他好武,练的一身好武艺,骑射功夫更是无人能敌,常往大王子和敏亲王军中习练,也结交的一帮军士,也正因为此燕王更不愿他入伍。 离玟玉听了燕弘俊的话对燕克辛的评价就四个字:纨绔子弟。但这位纨绔子弟虽然胡闹却没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对兄嫂也恭顺。一个尊敬兄嫂,知恩图报的人想必对妻子也不会太差,离玟玉为卫颖高兴起来。 几人说着话,纪全看天色不早便提醒燕弘俊回宫,离玟玉带着众人轰轰烈烈送走王子。当晚墨剑回来时告知他已经通过夏延器的考核,就要离京去唐耀军中报道,言谈中不胜欢喜,回头想想,对于这一个月非人般的急训,自己都惊讶居然能挺过来,如今他又长高许多,又黑又壮实。 墨剑急着去军中,几人便商议决定放松一天,后日启程。 于是,第二日,离玟玉、墨剑、绿芽、龙墨又邀了唐杰、王凤宁、卫颖等朋友一起去紫房山游玩,说起来几人进京后还没有好好转过京都。 而燕弘俊一听离玟玉告假要出去玩,哪里还呆的住,一定也要同去,纪全等人怎敢答应,匆忙去报燕王。三王子因情形特殊,行动上并不自由,但凡出宫都要报燕王同意才行,去张府也还是二王子无奈开的先河,后来燕王见无事才允许的。 燕王正在议政,听闻此事不由恼怒张珈惹事,有心责罚却被燕弘俊纠缠的头疼,又心疼儿子深居王宫没有玩伴,终是答应了,让白虎军护卫。本想让燕弘廷陪伴,可自从老四上次误伤燕弘俊后,燕弘俊见了他就大喊大叫,仿佛杀人一般。燕王没法,只得点了燕弘天陪同,又让太医李怀恩随侍。 但凡燕弘俊出宫,燕王都要让其它儿子陪伴左右以免出差错,以前都是大王子燕弘慎陪伴,燕弘俊在大哥面前也听话,燕王很是放心,但燕弘慎离京后基本就只有燕弘天和燕弘廷了,这两人耐心实在有限,又正是争储之时,哪有闲心陪他玩乐,可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燕弘俊才不管燕弘天怎么想,开开心心的出宫了,半路想到昨天谈到燕克辛,便让人叫了他一并前往。 当宫中传话的寺人告知离玟玉等人二王子、三王子同去,众人往城门口等候时,几人立刻炸窝一般。特别是听闻三王子去,王凤宁、卫颖就要打退堂鼓。这两人虽然与燕弘俊同住京都,可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而且闻的都是恐怖异常的传言。两年前燕王要为三王子赐婚,王凤宁的姐姐就是那时匆匆成亲的,现在想来还心有余悸。 离玟玉连忙劝住,王子一来,你们就走这不是落王室脸面么,还要不要命了。 于是众人匆匆赶到城门口等候,慌乱的心刚刚安稳,可待看到王子的队伍险些昏过去。 威武勇猛的禁军侍卫前三十人开道,中三十人护卫,四十人断后,个个手按弯刀,铠甲闪亮,脚步声整齐划一。白虎军是守卫王宫的禁军,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这百人队一出来,气势滔天,胆小的都站不住。 再看中间的车驾,几位气宇轩昂的男子骑着高头大马,谈笑风生。这几位或英俊神武,或俊秀风流,或英气勃勃,或神采飞扬,衣衫华美,贵气逼人,各具千秋,俱是风流人物。后面跟随的几辆马车虽然没有标志,却富贵华丽,又有无数仆从宫娥随侍身边,这排场哪是郊游,巡街还差不多。 再看清马上之人,连唐杰这纨绔都不好了,京中纨绔子弟有几个比得过这几位:敏亲王府二公子燕克辛、丞相杨晦之子杨照廷、护军都尉姚崇、大司马公孙垚的幼子公孙朝,沈家二公子沈瑛,至于燕弘俊却被燕弘天按在马车里,出了城门才刚从马车上下来。 而后面马车里跟着下来的却是老熟人:大司马公孙垚的女儿公孙瑜,安平公的孙女党静。 离玟玉听身边的人东补西遗的说明白这些人的身份,顿时有种哭的感觉:这还让不让人好好玩耍了。差点三公六卿家的公子小姐都来了,本来是主角的张府主子们立刻成了陪衬,连绿叶都算不上,只能是树底下一根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必输无疑 燕克辛看到这个只小他几天的堂弟生气,心中不忍,两人是从小打出来的交情,无论燕弘俊怎样都真心相待从不轻视,忙哄道:“三殿下来和堂兄一组,让姚崇做中人。”虽然两人总为称呼打架,可在外人面前燕克辛还是恭敬的称一声殿下,毕竟身份有别,免得被人说嘴。 燕弘天也哄:“三弟莫生气,让沈瑛做中人。”沈瑛是自己大舅子,无论怎样对待都是自己的铁杆追随者,这个时候,燕弘天也依旧想到权衡。 在这群人中,墨剑身份最低微,从断头台上走一圈,认识了什么叫权力,加之被夏延器调教一个月,虽然还有棱角,这时候也知道退避,本来意图很好,但他还不懂怎样说话,只道:“还是草民退出吧。”这话听着有点勉强。 燕弘俊别扭上来谁都不理,那孤单的身影扎痛离玟玉的心,她最爱燕弘俊的笑,就像爱绿芽的单纯,龙墨的无畏。见别人劝不动,便打马上前,笑呵呵的道:“殿下自己组队如何,珈也想玩呢,我们这里也有四个人。” 几人闻言就想笑,离玟玉所说的四个人,两个女子离玟玉和卫颖,一个孩子龙墨,加上个傻王子,还真是绝配。 燕弘俊看一眼,也觉得这样的队友实在拿不出手,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要,本宫才不稀罕玩。” 离玟玉凑到燕弘俊耳边低声道:“咱们这样的队伍如果打败他们不是更神气,到时候好好羞羞他们。” 燕弘俊一听眼睛放亮,已经想象到胜利的样子,哼,让他们不带自己玩,到时候羞煞他们,哈哈,这个主意好。立刻欢欣鼓舞起来,掉转马头叫道:“好好,本宫自己组队,你们过来。” 众人听不到离玟玉说话,只看到别人怎么也劝不听的燕弘俊听她一句话便改了主意,心中都震撼不已,不说燕弘俊一向不喜女子,以虐杀女子为乐么,可为何此女不仅随意亲近他身边,居然还对他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燕弘天凤目眯起:这个张珈果然不一般,只怕夏延器收徒没那么简单。 燕克辛眼中泛起满含深意的笑:燕弘俊居然不排斥此女,那是不是可以撮合一下,嗯,就是身份有点低。他最近耳朵里全是被赐婚的事,因此头一个念头便是对堂弟也动此心思。 燕弘天又表现的大度道:“好,三弟的队伍有女子和小孩,赢了照算,输了不论如何。” 大家对这个决定都没意见,不用比便知这四人必输无疑,赢他们实在没什么光彩,而且就算赢,只怕那约定也无法执行,反而失了兴致。因此众人心里只想着只要这位爷不闹怎样都好。 比赛的团队就这样定下,离玟玉和卫颖下马,将缰绳分别给跟来的小樱和铁斧牵着,对马上的绿芽和王凤宁道:“我们赛马跑得快,你们腻了累了就去马车里歇息。” “知道了。”绿芽答应。 “你们别逞强,量力而行,看顾三王子最重要。”王凤宁叮嘱,又对卫颖道:“我看二公子是个和气的,不必担心。”她对卫颖的马术有信心,但又怕她因为燕克辛在放不开出闪失,才有此一说。 卫颖面上飞起红晕,低低嗯了一声。 离玟玉和王凤宁见她难得的小女儿姿态,都笑起来。又知道大家在等,便去燕弘俊那边,正要再找马匹来,就听燕弘天道:“找马来。” 木观从禁军的马匹中挑了两匹好的送来,离玟玉和卫颖一人一匹骑了,众人都准备好,燕弘俊高傲的道:“我们可不会让你们。”让其它人恨的牙痒痒,就你们这样的队伍还敢说让,只怕我们让你们,你们也赢不了。 龙墨坐在马上就兴奋了,他还是第一次玩这样的游戏,刚刚姐姐还拦着不让他参赛,这回却可以跑个痛快,他才不管输赢,只为好玩。 离玟玉对卫颖道:“咱俩来比比?” 卫颖笑道:“好啊,也是赢的让输的做件事。” “好。” 这支队伍的四个人完全是自己玩闹的心思,根本没把别人放心上。 燕弘天一声号令,众人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去,带起漫天尘土,待尘土散去,原本浩浩汤汤的队伍就只剩下几辆马车和十几个随从,四位小姐互相看看,没想到他们居然将自己甩的这么干净,一时目瞪口呆。 木观的任务是保护两位王子,听闻公子们要赛马,早将五十人散出去打前站,王子马一动,他便带领剩下五十禁军护卫在周围,又有公子们的下人能跟上的全部跟在身后,一群人策马狂奔,如洪流般。 寒烟峰距离城池并不远,策马一个时辰就到,但这一个时辰已能将几人大致分个高下。 龙墨刚学会骑马才一个多月,又年龄最小,自然属他马术最差,落在最后。 杨照廷是文官,沈瑛是世家公子,两人都不曾习武,并不擅长跑马,居然连离玟玉和卫颖都没跑过,慢慢的也落在后面,心中暗叫惭愧。 剩下几人跑了个旗鼓相当,原因无他,这几人正在相互掐架。 本来燕克辛跑了第一,接着是燕弘天和姚崇,三人只差半个马头。十米后是公孙朝和唐杰,这两人年纪虽小也是从小习武,紧随其后的是卫颖,离玟玉也没想到卫颖骑术居然如此好,而墨剑虽然学的晚,但经夏延器急训居然也跟的上。再后面就是燕弘俊,燕弘俊虽学习困难,不能自行融会贯通,但勤于练习对简单的技能也十分拿手,因此虽不懂太多技巧,但单纯骑马飞奔却也控制自如。离玟玉则控制着马速不前不后的护在他身边。 这六人你追我赶,相差无多,时而你上,时而我前的跑在中间,将杨照廷等三人落下很远。 跑了一多半的路程,公孙朝终究年少,见自己队伍的两个人落后,好胜心起,先动了手,反正事先也没约定不许动手,对着身边的唐杰一马鞭,当然也不会下狠手,只是骚扰对方。唐杰岂是那肯吃亏的,立刻反击,墨剑刚开始还顾及身份,被唐杰连连招呼便渐渐放开与他左右夹击公孙朝。 姚崇见后面打起来于是不管燕弘天的身份,缰绳一抖,控制马匹拦截燕弘天的马,给燕克辛掩护,他是从军旅中立下战功提拔上来,胯下所骑是他的战马,早已心意相通,马匹腾挪,一会占住燕弘天的马位,一会扬蹄去踢,燕弘天也控制战马或撞或踢,燕克辛则左右摇摆挡住燕弘天去路,这三位是马先开打,人后动手,一时间众人打了个不亦乐乎。 这下倒便宜了燕弘俊等三人,几个公子不屑于和女子动手,又不敢招惹随时炸毛的燕弘俊,三个人不受骚扰,一路赶超,最后居然与燕克辛齐头并进,燕克辛一看这还得了,让他们三人赢了,真是颜面全无,立刻甩下燕弘天策马去拦燕弘俊。 燕弘俊和他从小打闹惯了,见他来拦也不生气,两人每次打闹都是燕弘俊输,见这回赛马居然能跑个齐平,兴奋的嗷嗷大叫,也知这是团队赛,立刻指挥两个女兵:“快拦住他。” 离玟玉看他高兴,自己也高兴,与卫颖招呼:“你左我右。” 两员女将左右包抄上来,这下苦了燕克辛,燕弘俊不会武,他便不动手,而对着两个少女,是不能动手,只得利用马术钳制或避让。 离玟玉马术控制弱些,但速度快。 卫颖的马术却真的好,可一抬头看到未婚夫的笑脸,不由气势一弱,带的马也一滞,只这一瞬间被燕克辛抓住钻出包围圈。 离玟玉也不责备只哈哈大笑,羞得卫颖两颊飞霞,大叫:“不许笑。” 燕克辛回头看她一眼笑道:“只管来战。”他是个武痴,在男女情事上始终不开窍,否则也不会至今未娶,因此虽然已接受了卫颖,却是把她当作姚崇等人一般对待,见她骑术好,便起了较量之心。 卫颖得了鼓励,拍马去追。 燕克辛一出了两女的包围圈便展开身手,马头一侧,从燕弘俊一侧插过去,燕弘俊被他一挤,连忙打马往旁边让一步,立刻被燕克辛顺势一跃,整个马身便拦在前面。离玟玉怕他伤到燕弘俊,狠狠在马臀上抽了一记,挡在燕克辛右侧,对燕弘俊叫道:“殿下从这里走。” 燕弘俊便骑到离玟玉右边去。 离玟玉骑术并不算好,应付燕克辛实在吃力,但为了燕弘俊安生骑马,使出了被黑衣人追杀时逃命的劲头才死死撑住。 燕克辛哪会看不出离玟玉的状态,知道只要自己使点招数便能将她挤出去,但见她如此爱护燕弘俊,心中暗暗赞赏,难怪燕弘俊对她另眼相看,便不再去打燕弘俊的主意,再看另一侧自己的未婚妻子卫颖却还能控制自如,甚至不比他的朋友们差,不由叫声好。 卫颖闻听他夸奖早把母亲教导的“要在夫家面前淑女”的话抛至脑后,放开了策马。 燕克辛虽然眼中对男女之别不太在意,却也不屑于对这两人动手,而卫颖不好意思动手,离玟玉自顾不暇,燕克辛与燕弘俊中间隔了个离玟玉,因此四个人反而得以好好赛马。 那边姚崇对燕克辛的骑术很自信,那三人对他根本没有威胁性,因此只专心钳制燕弘天。 后面的唐杰和墨剑是燕克辛这队的,但又和离玟玉亲近,假装没看到只对付公孙朝一人,于是心无旁羁的四人一下便将掐架的几人甩在身后。 如果再跑一段燕克辛必将三人甩下,可这时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三人又紧紧咬住,燕克辛只超半个马身。 木观早在比赛前就让人先一步在山下等候,一人举着小红旗表示比赛终点。 眼看那小红旗越来越近,五米、一百米、五十米、十米 这时燕克辛距红旗仅两米距离,而三人又差了一米,输赢显而易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惊马惊魂 离玟玉带着大家给两位王子行礼,终还是没忍住给燕弘俊一个埋怨的小眼神。只是这位爷看到这么多人正在兴头上,他久居深宫鲜少出门,又因病也不能与人正常交往,别人躲他如瘟疫,这还是头一次有这么多人陪他玩。 其实来这许多人也不怪燕弘俊,他让人通知燕克辛,燕克辛也正因为燕王赐婚被一群朋友们三天两头的闹,头一天约好了今天去京郊打猎,刚刚聚合了往外走就接到燕弘俊的消息,王子有请怎敢推辞,便张罗大家一起去。来人并没说二王子也在,众人不愿意向傻王子卑躬屈膝,有几人便自行打猎去,杨照廷等人家中位高权重,不敢离去,生怕传到燕王耳中给家里填麻烦,便和燕克辛一同前来。 公孙瑜则是和党静出门逛街在路上遇到弟弟公孙朝,党静看到人群中的燕克辛,再也挪不开脚步,听闻众人要去紫房山游玩,怂恿公孙瑜一起跟了来。自燕王为燕克辛选亲一来,党静一直认为自己会是胜出的那个,结果花落别家,这对一直被捧在手心里娇惯出来的安平公府孙小姐简直是奇耻大辱,本来不上心的她好胜心起反而将一颗心系在了燕克辛身上,立誓一定要将燕克辛争过来。 燕弘天刚叫起,燕弘俊就对几个生面孔问:“咦,你们是谁?”杨昭廷等人曾跟父辈去过王宫,燕弘俊倒也认识,只墨剑和王凤宁、卫颖没见过。 三人忙上前一一回话。 燕弘俊随意一听眼睛已被几人身后的红马吸引,几步跑到红马面前,伸手去摸。这红马正是卫颖的飞雪,但凡好马都对主人极度忠诚,与外人疏远,加上它还是小马,尚不沉稳,故而燕弘俊刚伸手,飞雪便扭头嘶叫,燕弘俊的手便从马头落到马脖子上。飞雪被他摸到,突然恼怒起来,前蹄扬起要踹,马倌吓得死命拽住缰绳。 其它人也惊得够呛,这要是被踢到还了得。燕弘天、燕克辛双双抢上前去一左一右拉住燕弘俊的胳膊往后拽,卫颖更是吓得面无血色,喝止:“飞雪,不可。”扑上去一把抱住红马,连连安抚:“飞雪,乖。” 离玟玉和龙墨也闪身拦在马前,墨剑却拽住了要上前的绿芽。其它公子们听多了燕弘俊的事,虽然不喜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子出事,都做做样子飞身下马来救,但等他们下马,燕弘天已将燕弘俊拉开。 周围的侍卫呼啦啦上来一群,刀剑出鞘直指飞雪,只怕飞雪一有异动就要当场斩杀。只党静一抹异彩在眼中闪过,与公孙瑜一旁幸灾乐祸,心想:可惜了。也不知是可惜马还是可惜没伤到燕弘俊,或者还有别的什么。 飞雪已被卫颖拦住,此时似乎也感到杀气,不安的踢踢踏踏。 卫颖忙跪下:“飞雪还未驯养成熟,惊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燕弘天凤目闪烁,怒道:“这畜生险些伤到王子,岂能饶恕,来啊,杀。” 侍卫中走出一人应喏,离玟玉一看却认得是追捕荆北君的白虎军校尉木观,今天来的禁军正归他统领。 卫颖大惊,膝行几步:“殿下开恩。”卫颖从小就骑马,爱马,飞雪是父亲送她的生辰礼物,她一见就爱在心头,怎么舍得被杀。 离玟玉心生愧疚,说起来,还是卫颖见她喜欢,只怕以后不能去马场游玩,这才将飞雪牵出来给她骑,如果因此被杀,她以后怎么再见朋友。见当事人燕弘俊不知自己方才凶险处境,被燕弘天、燕克辛那猛然一拉有点发懵,李怀恩正在上下检查,而他自己却和燕克辛理论:“你干嘛拉我。” 离玟玉捏捏龙墨的手,走到燕弘俊面前关切的问:“殿下受惊了,可伤到哪里了?”她是喧华宫的女官,关心自己主子情理之中。 燕弘俊见她问,这才不和燕克辛吵闹:“本宫无事。”这一转头才看到周围剑拔弩张的样子,吓了一跳:“呀,你们在干嘛?” 龙墨也是人精,受离玟玉暗示,抢在木观前,跑到飞雪身边,大叫:“我要骑这匹马。” 在王子车架来之前,龙墨已和飞雪玩过,因此飞雪只是扭头不愿他碰触,却也不再暴起伤人。 燕弘俊与龙墨这两天玩闹惯了,经常在一起比输赢,见此叫道:“是本宫先看到的。”说着就要往前去抢,却被燕克辛拉住,不由恼怒:“你也和我抢。” 燕克辛冲他白眼:“谁和你抢,那是女子骑得马。” 木观一看不敢就杀,去望燕弘天。 燕弘天只得哄到:“这匹马没有驯化,会伤到你。” 燕弘俊不依的道:“我就要骑这匹马。”甩开燕克辛的手跑上前,将龙墨扯到一边:“不许你骑。” 燕弘天只觉颜面丢光,脑门上青筋直跳,一个王子和小孩子一般胡闹成何体统,真想一脚踹开假装不认识,可惜他不能这么做,反而更要表现的耐心仁爱,只能跟上去劝,可这个三弟性子上来,除了父王和大哥谁也劝不住。 卫颖知道事有转机,却不知该不该上前去说,万一恼了这位爷,那可回天乏术,只得去看和燕弘俊熟悉的离玟玉,离玟玉对她微微摇头,自己走过去拉开故意和燕弘俊争抢的龙墨,在他脑袋上轻拍一巴掌,佯怒道:“怎能和殿下拉扯,快给殿下赔礼。” 龙墨瘪着嘴委屈道:“我错了,殿下勿怪,我不敢和殿下抢了。”说着还不甘心的望了飞雪一眼,便退到一边。 燕弘俊高兴起来,就去牵马。燕弘天、燕克辛等人又忙上来劝。燕弘俊被拦的恼了,一脚踢去:“不许拦我。”这脚正踢中倒霉的沈瑛。沈瑛的妹妹沈茉是燕弘天的侧妃,刚给燕弘天生了长子,正在得宠中,沈瑛这大舅子自然跟着吃香,正与燕弘天打的火热。他是世家公子,并不擅长武艺,被燕弘俊这一脚踢得一个趔趄,若非杨昭廷拉住就要摔倒。 沈瑛被个傻王子踢了,又见姚崇笑,他是二王子的大舅子,姚崇是大王子的小舅子,这两家自然是大王子和二王子的死忠,关系不可调和,顿觉丢脸,便站在一旁看笑话不再去劝。 这一幕被有心的离玟玉看在眼里,心中好笑,可也不能再这样闹下去,忙对燕弘俊道:“殿下不要着恼,二王子和众公子是怕飞雪再伤人,飞雪惧怕陌生人,殿下若是想骑,就让主人安抚,想必无事。” 接着又对燕弘天道:“殿下,方才小女也骑了此马,有卫小姐看着并没有关系,可能是方才三王子突然上前惊到了它。” 燕弘天也知道除了让三弟骑一下,否则这事不算完,如今离玟玉递了个台阶,便道:“好吧,要小心看护。”挥手让侍卫撤去刀剑。 卫颖大喜,连忙过来给二王子磕头:“谢殿下不杀之恩。”又给三王子磕头:“请殿下稍等,小女去牵马。” 燕弘俊见二哥答应,众人不再阻拦,终于不再吵闹,连连催促:“快去,快去。” 卫颖起身感激的看了离玟玉一眼便去牵马,踮起脚尖在飞雪耳边喃喃细语,手抚马鬃,接着从马倌手中接过缰绳,牵到燕弘俊面前:“请殿下上马。” 燕克辛踏上一步护着燕弘俊上马,见那马果然温顺放下心来,一扭头看到卫颖光洁的额头,才想起这是自己的未婚妻。那日赏菊会因为朋友笑闹,他故作不在意,又离得远也未仔细看,如今人就在身边,微微侧头就见她比一般女子高些,已到自己肩膀,一身石青色绣黄边的骑装,头发高高束起,只别有一只简单的珍珠簪子,整个人干净利落,少了分娇柔,多了分英气,一双眼眸还有未退尽的泪花,是被燕弘天的“杀”字惊吓所至,此时这双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飞雪隐含心疼,燕克辛看一眼那马便知就里。 燕克辛好武,幼时就喜欢混在军旅,也是爱马的人,只一眼就知这匹马乃宛林名驹,是匹好马,见那马毛光滑似锦,便知主人爱惜如宝。但是此马还未成年,不能负重,偶尔骑骑还行,但如燕弘俊这般的身形骑一天只怕要累坏,可燕弘俊刚刚闹过,卫颖怎么敢拦,只能暗暗心疼。 看着这个一片拳拳爱马之心的女子,英气中带着婉转,刚强中含着柔善,燕克辛突然心头冒出一句话:这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将来要过一辈子的人! 卫颖是哥哥选中的,那日赏菊会后,燕克文问弟弟看上哪一个,他说不喜欢党静,太张扬,其它人都行,最后燕克文向燕王回复选中了卫颖。燕克辛对此事觉得无所谓,他只爱武艺,对情爱之事还没有开窍,因此赐婚旨意到后,他也没对女方多做打听。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朋友们佐酒的材料而已,就是方才见她伏地大哭也没有想过为她求情,似乎事不关己。可这一刻,他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感觉:这人将是自己妻子!好像不再是无关紧要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燕弘俊的要求 终点在即,高下已分,离玟玉看一眼身侧的燕弘俊,想到自己刚刚劝解他赛马的话,如果输了必定沮丧,那怎么行呢,她只想他开心。 离玟玉飞起一鞭去击燕克辛,这一鞭轻轻飘飘打到也不疼,但燕克辛是谁就算用力一击也不可能打到,只见他身子一低就让开了马鞭,刚要嘲笑离玟玉黔驴技穷,就听左边一声马嘶,接着卫颖惊呼一声。燕克辛转头一看不由一惊,原来避开的那一鞭不知为何居然击中卫颖的马,鞭梢打在马脸上,本来奋力狂奔的马被这突来一击,惊得人立而起,将毫无防备的卫颖掀飞出去。 后面还有燕弘天和姚崇的马飞奔而来,已来不及勒马,卫颖如果摔在地上更是来不及避开后面的奔马,在此速度下不死也要筋断骨折。 燕克辛想也不想的从马上飞身而起,他方才因伏身躲避马鞭正方便他借力,人如大鹏展翅,半空中伸臂接住刚往下落的卫颖,一低头见离玟玉的马正在脚下,原来离玟玉一鞭击出后便提疆后撤先一步到卫颖可能摔下的地方等候,如果燕克辛不来救,她也不会让朋友有危险。 燕克辛脚在马身上一点,人又跃起,带着卫颖避到一旁,燕弘天和姚崇从身边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吹起衣角,接着就听到燕弘俊欢呼的声音:“啊哈,我赢啦!” 两人本就只相差半个马身,燕克辛这一耽误,燕弘俊自然毫无悬念的得了第一。 燕克辛再一想方才的事,离玟玉和卫颖中间隔着他,加上那马鞭方向,怎么也不可能会打到卫颖的马,分明是离玟玉故意为之,本来对她爱护燕弘俊之心赞赏,可见她为了让燕弘俊赢居然伤害朋友,不由大怒,瞪向离玟玉,却见她笑语嫣然的骑在马背上,一点为朋友担心的神色都没有,见两人安全,也打马越过终点转身对卫颖笑道:“我赢了!” 卫颖是相信离玟玉的,并没有燕克辛想的那么多,惊魂未定时听到离玟玉的话,这才想起两人的约定,当即跺着脚大叫:“你耍诈。” 燕克辛通过卫颖想起离玟玉之前还救下小红马,按理不似这般无情的人,再看她毫不担心的笑,联想到她刚刚的位置,心头便已明了,就算自己不救,她也会在下面接到卫颖,不过对比赛结果没有丝毫影响,但自己如果救卫颖则完全扭转比赛。一想通这点再恼怒不起来,只能摇头苦笑,这丫头既如此狡诈。 这时候先离玟玉一步到达终点的燕弘天和姚崇正被燕弘俊闹的翻白眼,而唐杰等三人也到面前,再不跑就要落在他们后面了,那可真是丢死人。 情急之下,燕克辛也忘了卫颖不和自己一队,拉着她三步两步跑过终点,他俩的马因为惯性早先于主人跑过终点被侍从拉住在一旁幽幽吃草。 卫颖一过终点就跑去找离玟玉理论,离玟玉只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气势汹汹的母老虎立刻变成乖巧的小猫咪,飞快的望了燕克辛一眼,与他的眼神碰个正着,刷的一下红了脸,匆匆低下头去,双手纠缠在一起,不依的摆动着身子,对离玟玉低声抱怨,这一刻尽显女儿姿态。 这一幕看在燕克辛眼中差点惊掉下巴,他被离玟玉摆一道,放在姚崇身上早上去打一顿,但离玟玉是个女孩子,自然不好出气,看卫颖气势汹汹的去理论,心想看看笑话也行,谁知居然被她一句话就摆平了。惊讶之余好奇心起,心想究竟说了什么呢,这么好使?这一定要打听打听。再看未婚妻娇俏的模样越发想知道,忙叫过贴身小厮让他偷偷打听。 小厮注定完不成主子的命令,因为当事人离玟玉不会说,卫颖更不会提,就连王凤宁都不知道。 后来还是燕克辛于闺房中套出话来,知道后不由忍俊不禁。原来离玟玉说的是:我帮你试出二公子对你的心意,你不谢我,怎么反而怪我。燕克辛心想那时哪有什么心意,不过本能一救,如果换了是张珈也会去救,难道我还对她有心意不成。不过这个误会他才不会傻的跟妻子澄清。 再一刻钟,龙墨最后一个也到了,比赛顺序出来:燕弘俊第一,燕弘天和姚崇均第二,离玟玉第三,燕克辛和卫颖第四,接下来顺序是唐杰,公孙朝,墨剑,杨照廷和沈瑛,龙墨最末。 因为燕弘天说过,燕弘俊这队只论赢,不论输,因此龙墨不算,燕弘俊第一,其它二人也排在前面,自然是赢的一队。而除去龙墨,杨照廷和沈瑛垫底,谁也没想到这俩人连女人都不如,只比孩子强一点,如此算来虽然燕弘天得了第二,他这队成绩也不如燕克辛,成了输的一方。 这可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燕弘天甚至在想他的派系中是不是也都是猪一样的人,否则为何最近诸事不利,茶商会首之位筹措良久居然走漏风声,功亏一篑;而玄髓之事居然被个丫头戏弄,功败垂成;再有尹大夫一案,大王子党步步紧逼,事有不逮。想到这几件事就想到办砸了事的丁家、兰正熙和办案的几个官员,真是蠢的和猪一样,事事都安排妥当居然还办不成,心头又恨上来。 燕弘天回去如何敲打下属不知道,燕弘俊得了第一的得瑟劲却把众人沤的不轻,见谁都问服不服,像杨照廷几人确实技不如人,自然服气,可其它人怎么会服,如果不是鹬蚌相争,让他得利,如果不是卫颖突发状况,如果卫颖惊马的内情只有当事的三人知道,燕弘天等人也只是看到离玟玉去打燕克辛却误伤自己人,才惊的马。说到这个就更可气,明明是个笑话,却成了反败为胜的转机,这不能不说他们是走了运。 但心中不服,却也不能说,只因燕克辛刚说了个不服就被燕弘俊扯着领子取笑半天,不服?不服为何我是第一,你才第四?不服为何你连张珈都没跑过?不服燕克辛被他纠缠的脑袋疼,赶紧躲到旁边姚崇身后。 姚崇一见燕弘俊眼睛放亮的盯着他,这位无心大人完全不知什么叫节操,不等三王子来问,就举手连连道:“我服,我服,我心服口服。”被燕克辛气的一脚踹在屁股上,往前趔趄几步,眼看要扑到燕弘俊身上。燕弘俊虽然高大,可姚崇又高他半头,身穿武士服,虎背熊腰,加之这位殿下不会武功,生怕自己一扑之下撞出个好歹来,就算亲亲姐夫也保不住他。 姚崇也有急智,就势腿一弯,噗通一声跪倒在燕弘俊面前,一把抱住了燕弘俊的双腿,既稳住自己身子,又防止燕弘俊摔倒,口中大叫:“我真的服。” 众人被他这一打混,哄堂大笑,离玟玉是见过他在震天属耍赖的,看他这一出也不由笑的肚子疼,卫颖直接呵呵笑出声来,趴在离玟玉肩膀上直抖。 燕弘天从愠恼的思绪中出来,轻轻踢了他一脚,笑道:“快起来,你可是护军都尉。” 姚崇顺势站起身,回头寻找燕克辛的身影,准备报这一脚之仇。 被他这一闹,燕弘俊也不再找别人问服不服,想起了约定,问道:“不是说赢的可以让输的做一件事,谁输了?快快出来?” 输的四人一听,不由面色尴尬,腹诽道:不是说这位是傻子么,怎么还记得这事? 燕克辛唯恐天下不乱,将燕弘天在内的四人一一点出,向燕弘俊道:“就他们四人输了,殿下要他们做什么?” 燕弘俊恼他们刚才不带自己玩,闻言叫道:“在他们脸上画小乌龟。” 此言一出,这四人不用画脸就绿了,这四人可是上京鼎鼎有名的公子,这要是被人在脸上画小乌龟以后还怎么出门,杨照廷等三人齐齐的去看燕弘天,那热切的目光明明白白的写着:殿下,众人的脸面就全靠你了。 而其他人悄悄的往后挪了一步,心想:这位爷不按牌理出牌,可别把自己捎上。然后便一脸同情的等着看笑话。 燕弘天用手指揉揉脑门,只觉精力不足,不眠不休连着处理三天公务都没今天这么累,心中发誓以后三弟出门,他一定有多远躲多远。 堂堂二王子更不能被画小乌龟,对燕弘俊柔声细语的道:“三弟,换一件事好不好?” 燕弘俊不悦的问:“二哥要耍赖皮?” 堂堂王子耍赖皮也只有燕弘俊敢直言不讳,可这话要是传出去对燕弘天名声影响太大,燕弘天连忙道:“当然不是,可如果大家都反对的话就说明这个要求不合理,那就可以换一件事。”燕弘天凤目一扫,众人连连点头,就连看热闹的燕克辛也不能说不。 燕弘俊见大家都反对也有点犹豫了,燕弘天连忙趁热打铁道:“三弟不是一直想去狩猎,二哥带你去好不好。” “可是不应该是我提要求的么?”燕弘俊一副似乎哪里不对的样子,燕弘天干咳一声,再接再厉:“你最喜欢的大漠鹰飞图也给你。” “上次父王给四弟一把月华匕首,看都不许我看。” “二哥给你要。” “谢谢二哥。”燕弘俊终于满意的点点头,被莫名惦记上的燕弘廷在家中连打三个喷嚏,看看天:“怎么有点冷。” 燕弘俊再去看杨照廷,杨照廷生怕燕弘俊张嘴提什么难办的要求,连忙主动提了好几样,等燕弘俊点头才悄悄摸一把冷汗。接着沈瑛、公孙朝也咬牙奉献出一堆宝贝,他们可不敢拿一般东西把燕弘俊当小孩子哄,这位不懂,身边的人总是懂得,万一被人冠上个藐视王室就有理说不清了。 离玟玉看着燕弘俊敲诈的不亦乐乎,心里笑开了花,心想:这位究竟是傻呢,还是不傻呢?要说装傻呢,可宫里高手如云,身边侍卫随从环顾,太医天天请脉诊病,更有居心叵测者防贼似的看着,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可要说不傻呢,你看看,燕弘天带头上赶着送东西,还生怕他不满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男人的得意 燕克辛沉浸在莫名激荡温暖的情绪中,突然耳听一个轻柔的声音:“别担心,三王子只是一时兴起,不会骑很久。” 燕克辛定神一看,原来是离玟玉在低声安慰卫颖,他最近去暄华宫总听到张珈的名字,对此人也算耳熟能详了,见她三言两语不显山不漏水的便将此事安抚下去,心中也有了份认可。 另一边王凤宁也拉着卫颖的手轻声安慰,之前龙墨骑飞雪时,卫颖千叮咛,万嘱咐不能骑时间太长,否则飞雪会累,几人都是记在心里。 燕弘俊试骑飞雪,燕弘天等人怕出意外,因此都等在原地。 待燕弘俊骑了一圈过来,果然如离玟玉所说失了兴致。飞雪身子还未张开,比成年马矮小一些,速度也还未开发出来,燕弘俊心似孩童,身体却高大,骑的自然不痛快,跳下马抱怨道:“不好玩。” 卫颖努力忍住欢呼,接过马缰。 燕克辛却将她的欢喜看在眼里,仿佛云开雾散,天齐雪晴,心中不自觉的跟着也是一喜。 燕弘天挥手招呼大家出发。 这时党静突然道:“听说卫小姐精于骑射,看今日这装扮想来卫小姐是喜欢骑马去的。” 几位公子听党静这一说纷纷往卫颖身上看,其实不止卫颖,因为卫颖带了飞雪给大家骑,离玟玉、王凤宁、绿芽三人也都穿的简便利行的裤装,不过没有卫颖这身专门的骑装显眼。 本来几人自己玩乐骑马出行倒也无妨,可现在许多男子在,而卫颖又是待嫁姑娘,再骑马不免有些抛头露面,不够端庄。党静故意点出也是侧面的向燕克辛传递一个信息:看卫颖多不稳重,定是个不安于室的野丫头。她可是听燕克文曾说过要燕克辛选个贤良淑德的,这天天骑着马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可跟贤良淑德挨不上。 卫颖被大家目光盯着,才想到未婚夫也在其中,下意识的往燕克辛那望一眼,果然见他皱眉,心中一沉,才又想起刚才那狼狈的样子也落在他眼中,还不知要怎么看待自己。 卫颖一下子难过起来,有心解释可燕克辛没说话实在不知从何说起,不解释,又怕他看轻自己,一时间又羞又急,面红耳赤,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凤宁往她身前一站对上党静道:“阿颖自然是跟我们坐马车的。” 离玟玉淡淡的扫了党静一眼,拉着卫颖道:“我们坐车去。” 那淡淡的一眼却如利剑一般让党静心悸,仿佛将她刺穿,不由退了一步。这一退又让她清醒,自己怎能让一个无根无基的丫头吓退,便又挺胸抬头向前一步喝问:“你怎敢对我无礼?” 党静未指名道姓,离玟玉和卫颖、王凤宁站在一处,而三人中只王凤宁对她说过话,这句指责仿佛是对王凤宁所说。王凤宁脾气好,人也好,是个急公好义之人,但菩萨也有三分土性,见她没头没尾的一句指责不由心头恼怒:“我哪里无礼了?” 这一切落在众人眼中,王凤宁只是帮朋友说了一句“阿颖自然是跟我们坐马车的。”就受到党静的无端指责,再看党静气势汹汹逼近的样子,不由让人觉的有些无理取闹,纷纷皱眉。 公孙瑜也觉党静这茬找的有些莫名其妙,拉住她道:“不要再说。” 在她们的圈子里一向以公孙瑜为首,这其中有他父亲的威望,也有她自己的名气,因此公孙瑜一开口,党静虽然是安平公的孙女,也习惯的遵从。 离玟玉等人见她不再说话便要去坐马车,却听燕弘俊呵斥道:“张珈,本宫在这里不来伺候,你要去哪?” 离玟玉回头看了发飙的燕弘俊一眼,却觉得无理取闹的他如此可爱,忙点头:“珈不敢。”有三王子发话,离玟玉自然要骑马跟随在侧,可她一个女子单独在一群男子中骑马实在不合适,于是一把扯过卫颖道:“殿下不许我坐车,你陪我骑马吧。” 卫颖会骑马人人都知道,找她相陪也说的过去,可是 想到燕克辛刚才面色不愉,卫颖不自禁的偷偷瞥一眼他。众人本就在看她们,这小心模样自然被看个正着,那眼中想骑又怕燕克辛不喜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众公子便嬉笑着去看燕克辛,取笑之意不言而喻。这一来把卫颖羞的够呛,而燕克辛这纨绔子弟可不是浪得虚名,顶顶的厚脸皮,又是这几日被朋友取笑惯的,对众人的目光混不在意。他自小父母双亡,是哥哥教养长大,对女子才德行止并没有多少偏见和想法,因此只要是哥哥选中的,就算什么都不会,丑若无盐也会接受,何况刚刚心弦松动,才有了未婚妻的概念,此时见未婚妻如此在意自己,心中不免得意,觉得在朋友面前很有脸面,便得意洋洋的笑道:“多几个人骑马也好,出来玩本就图个痛快。” 公子们轰然大笑:“就你会说。” 燕克辛的身份仅次于王子,他发了话,别人自然不会再乱想。王凤宁本在恼怒党静,便对卫颖道:“那我也要骑马,阿颖你带我。” 卫颖见未婚夫并不介意自己骑马,不由喜笑颜开,道:“好,我们去骑马。” 绿芽急急上前拉离玟玉的衣衫:“姐姐,我自己可不要坐车。” 离玟玉笑道:“我带你。” 离玟玉等人本就备的有马,于是四女分骑两马,行在公子们身后,只有党静和公孙瑜坐马车跟在后面,这一来反而显得她俩特殊,听到前面谈笑风生,党静只把银牙咬碎。 公孙瑜看她一眼也懒得安慰,只觉此人空有一副好皮囊,里面填的全是稻草。 紫房山以五峰两湖最著名,寒烟峰是皇家别院所在,香雾峰乃佛门圣地,流云峰被凌云阁霸占,朝阳峰主要观红叶日出,此时还不是观赏季节,玉华峰赏梨花也未到时候。本来离玟玉等人是想去玉华峰的,虽然梨花不在,却有明翠湖,但王子们来就没有她的发言权,因此众人便去了寒烟峰。 燕克辛果然是个能玩的人,刚行出不远,挥手道:“我们来赛马,看谁先到寒烟峰,赢了的可以罚输的做一件事。” 姚崇这位无心大人立即响应:“是自己赛还是组队赛?”他最不耐烦坐衙,一个个罗圈架打得他头疼,常常溜号也无人管他。 燕弘天道:“组队赛。”他怕单独赛,那随时脱线的三弟没人看管又出状况,可怜他的心生生被燕弘俊拖累的平白老几岁。 二王子说话没人敢不给面子,纷纷响应,于是开始组队,从这组队上便看出许多门道来。 沈瑛自然跟随燕弘天,而公孙垚是公开的支持二王子,因此公孙朝也与燕弘天一队。 姚崇虽有外号无心大人,可心眼一点不少,他是大王子一派,大王子正在拉拢夏延器,唐家是夏延器的忠实追随者,离玟玉是夏延器的徒弟,墨剑、卫颖等人是她带来的,而燕克辛又是卫颖的未婚夫。心思转念间就将几人关系扒拉清楚,于是见燕克辛单独一队,便跑过去,又把唐杰、墨剑也拉到一队。 离玟玉拉着龙墨不许他掺和。李怀恩虽然也年轻,但他不诊病的时候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淡泊样子,又有随时给三王子看病治伤的重任,也不参加。 杨照廷一看不能自己和燕弘俊一队啊,便到燕弘天的队伍里,这下就剩下一个燕弘俊谁都不想要,不是嫌他骑术不行,而是这位爷变数太多,谁也不敢招惹。可没人和他组队本身就是招惹了,燕弘俊看看这边四个人,看看那边四个人,指着自己鼻子问:“那我呢?” 燕弘天无奈的道:“三弟与我一队。” 沈瑛等人垮下脸,公孙朝人小鬼大,义正严词的道:“那我们不是多一个人,这样对你们可不公平吧。” 众人自然听出他说的是燕弘俊跟着我们太不公平,可他这话说的似乎燕弘俊到哪里都显得不公平,让人无法反驳。 燕克辛道:“那你要怎样?” 公孙朝道:“不如三王子就做个中人如何。” 其它人连连附合:“这样好,三王子做个见证,免得别人输了耍赖。” “是啊,这样两边人数就一样了,对谁都公平” “” 燕弘俊因为脑疾少有朋友,本喜欢人多一起玩,可他因为脑疾受人耻笑,因为脑疾受人愚弄,燕王再宠爱他也不能时时看顾。因此就算心智不长,也是分得出好坏,那是与生俱来的敏感。此时听你一言我一语,也明白了别人不愿带他玩,眉头皱起,但这次却没有发火,只一扯缰绳一言不发的骑到一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必输无疑 燕克辛看到这个只小他几天的堂弟生气,心中不忍,两人是从小打出来的交情,无论燕弘俊怎样都真心相待从不轻视,忙哄道:“三殿下来和堂兄一组,让姚崇做中人。”虽然两人总为称呼打架,可在外人面前燕克辛还是恭敬的称一声殿下,毕竟身份有别,免得被人说嘴。 燕弘天也哄:“三弟莫生气,让沈瑛做中人。”沈瑛是自己大舅子,无论怎样对待都是自己的铁杆追随者,这个时候,燕弘天也依旧想到权衡。 在这群人中,墨剑身份最低微,从断头台上走一圈,认识了什么叫权力,加之被夏延器调教一个月,虽然还有棱角,这时候也知道退避,本来意图很好,但他还不懂怎样说话,只道:“还是草民退出吧。”这话听着有点勉强。 燕弘俊别扭上来谁都不理,那孤单的身影扎痛离玟玉的心,她最爱燕弘俊的笑,就像爱绿芽的单纯,龙墨的无畏。见别人劝不动,便打马上前,笑呵呵的道:“殿下自己组队如何,珈也想玩呢,我们这里也有四个人。” 几人闻言就想笑,离玟玉所说的四个人,两个女子离玟玉和卫颖,一个孩子龙墨,加上个傻王子,还真是绝配。 燕弘俊看一眼,也觉得这样的队友实在拿不出手,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要,本宫才不稀罕玩。” 离玟玉凑到燕弘俊耳边低声道:“咱们这样的队伍如果打败他们不是更神气,到时候好好羞羞他们。” 燕弘俊一听眼睛放亮,已经想象到胜利的样子,哼,让他们不带自己玩,到时候羞煞他们,哈哈,这个主意好。立刻欢欣鼓舞起来,掉转马头叫道:“好好,本宫自己组队,你们过来。” 众人听不到离玟玉说话,只看到别人怎么也劝不听的燕弘俊听她一句话便改了主意,心中都震撼不已,不说燕弘俊一向不喜女子,以虐杀女子为乐么,可为何此女不仅随意亲近他身边,居然还对他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燕弘天凤目眯起:这个张珈果然不一般,只怕夏延器收徒没那么简单。 燕克辛眼中泛起满含深意的笑:燕弘俊居然不排斥此女,那是不是可以撮合一下,嗯,就是身份有点低。他最近耳朵里全是被赐婚的事,因此头一个念头便是对堂弟也动此心思。 燕弘天又表现的大度道:“好,三弟的队伍有女子和小孩,赢了照算,输了不论如何。” 大家对这个决定都没意见,不用比便知这四人必输无疑,赢他们实在没什么光彩,而且就算赢,只怕那约定也无法执行,反而失了兴致。因此众人心里只想着只要这位爷不闹怎样都好。 比赛的团队就这样定下,离玟玉和卫颖下马,将缰绳分别给跟来的小樱和铁斧牵着,对马上的绿芽和王凤宁道:“我们赛马跑得快,你们腻了累了就去马车里歇息。” “知道了。”绿芽答应。 “你们别逞强,量力而行,看顾三王子最重要。”王凤宁叮嘱,又对卫颖道:“我看二公子是个和气的,不必担心。”她对卫颖的马术有信心,但又怕她因为燕克辛在放不开出闪失,才有此一说。 卫颖面上飞起红晕,低低嗯了一声。 离玟玉和王凤宁见她难得的小女儿姿态,都笑起来。又知道大家在等,便去燕弘俊那边,正要再找马匹来,就听燕弘天道:“找马来。” 木观从禁军的马匹中挑了两匹好的送来,离玟玉和卫颖一人一匹骑了,众人都准备好,燕弘俊高傲的道:“我们可不会让你们。”让其它人恨的牙痒痒,就你们这样的队伍还敢说让,只怕我们让你们,你们也赢不了。 龙墨坐在马上就兴奋了,他还是第一次玩这样的游戏,刚刚姐姐还拦着不让他参赛,这回却可以跑个痛快,他才不管输赢,只为好玩。 离玟玉对卫颖道:“咱俩来比比?” 卫颖笑道:“好啊,也是赢的让输的做件事。” “好。” 这支队伍的四个人完全是自己玩闹的心思,根本没把别人放心上。 燕弘天一声号令,众人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去,带起漫天尘土,待尘土散去,原本浩浩汤汤的队伍就只剩下几辆马车和十几个随从,四位小姐互相看看,没想到他们居然将自己甩的这么干净,一时目瞪口呆。 木观的任务是保护两位王子,听闻公子们要赛马,早将五十人散出去打前站,王子马一动,他便带领剩下五十禁军护卫在周围,又有公子们的下人能跟上的全部跟在身后,一群人策马狂奔,如洪流般。 寒烟峰距离城池并不远,策马一个时辰就到,但这一个时辰已能将几人大致分个高下。 龙墨刚学会骑马才一个多月,又年龄最小,自然属他马术最差,落在最后。 杨照廷是文官,沈瑛是世家公子,两人都不曾习武,并不擅长跑马,居然连离玟玉和卫颖都没跑过,慢慢的也落在后面,心中暗叫惭愧。 剩下几人跑了个旗鼓相当,原因无他,这几人正在相互掐架。 本来燕克辛跑了第一,接着是燕弘天和姚崇,三人只差半个马头。十米后是公孙朝和唐杰,这两人年纪虽小也是从小习武,紧随其后的是卫颖,离玟玉也没想到卫颖骑术居然如此好,而墨剑虽然学的晚,但经夏延器急训居然也跟的上。再后面就是燕弘俊,燕弘俊虽学习困难,不能自行融会贯通,但勤于练习对简单的技能也十分拿手,因此虽不懂太多技巧,但单纯骑马飞奔却也控制自如。离玟玉则控制着马速不前不后的护在他身边。 这六人你追我赶,相差无多,时而你上,时而我前的跑在中间,将杨照廷等三人落下很远。 跑了一多半的路程,公孙朝终究年少,见自己队伍的两个人落后,好胜心起,先动了手,反正事先也没约定不许动手,对着身边的唐杰一马鞭,当然也不会下狠手,只是骚扰对方。唐杰岂是那肯吃亏的,立刻反击,墨剑刚开始还顾及身份,被唐杰连连招呼便渐渐放开与他左右夹击公孙朝。 姚崇见后面打起来于是不管燕弘天的身份,缰绳一抖,控制马匹拦截燕弘天的马,给燕克辛掩护,他是从军旅中立下战功提拔上来,胯下所骑是他的战马,早已心意相通,马匹腾挪,一会占住燕弘天的马位,一会扬蹄去踢,燕弘天也控制战马或撞或踢,燕克辛则左右摇摆挡住燕弘天去路,这三位是马先开打,人后动手,一时间众人打了个不亦乐乎。 这下倒便宜了燕弘俊等三人,几个公子不屑于和女子动手,又不敢招惹随时炸毛的燕弘俊,三个人不受骚扰,一路赶超,最后居然与燕克辛齐头并进,燕克辛一看这还得了,让他们三人赢了,真是颜面全无,立刻甩下燕弘天策马去拦燕弘俊。 燕弘俊和他从小打闹惯了,见他来拦也不生气,两人每次打闹都是燕弘俊输,见这回赛马居然能跑个齐平,兴奋的嗷嗷大叫,也知这是团队赛,立刻指挥两个女兵:“快拦住他。” 离玟玉看他高兴,自己也高兴,与卫颖招呼:“你左我右。” 两员女将左右包抄上来,这下苦了燕克辛,燕弘俊不会武,他便不动手,而对着两个少女,是不能动手,只得利用马术钳制或避让。 离玟玉马术控制弱些,但速度快。 卫颖的马术却真的好,可一抬头看到未婚夫的笑脸,不由气势一弱,带的马也一滞,只这一瞬间被燕克辛抓住钻出包围圈。 离玟玉也不责备只哈哈大笑,羞得卫颖两颊飞霞,大叫:“不许笑。” 燕克辛回头看她一眼笑道:“只管来战。”他是个武痴,在男女情事上始终不开窍,否则也不会至今未娶,因此虽然已接受了卫颖,却是把她当作姚崇等人一般对待,见她骑术好,便起了较量之心。 卫颖得了鼓励,拍马去追。 燕克辛一出了两女的包围圈便展开身手,马头一侧,从燕弘俊一侧插过去,燕弘俊被他一挤,连忙打马往旁边让一步,立刻被燕克辛顺势一跃,整个马身便拦在前面。离玟玉怕他伤到燕弘俊,狠狠在马臀上抽了一记,挡在燕克辛右侧,对燕弘俊叫道:“殿下从这里走。” 燕弘俊便骑到离玟玉右边去。 离玟玉骑术并不算好,应付燕克辛实在吃力,但为了燕弘俊安生骑马,使出了被黑衣人追杀时逃命的劲头才死死撑住。 燕克辛哪会看不出离玟玉的状态,知道只要自己使点招数便能将她挤出去,但见她如此爱护燕弘俊,心中暗暗赞赏,难怪燕弘俊对她另眼相看,便不再去打燕弘俊的主意,再看另一侧自己的未婚妻子卫颖却还能控制自如,甚至不比他的朋友们差,不由叫声好。 卫颖闻听他夸奖早把母亲教导的“要在夫家面前淑女”的话抛至脑后,放开了策马。 燕克辛虽然眼中对男女之别不太在意,却也不屑于对这两人动手,而卫颖不好意思动手,离玟玉自顾不暇,燕克辛与燕弘俊中间隔了个离玟玉,因此四个人反而得以好好赛马。 那边姚崇对燕克辛的骑术很自信,那三人对他根本没有威胁性,因此只专心钳制燕弘天。 后面的唐杰和墨剑是燕克辛这队的,但又和离玟玉亲近,假装没看到只对付公孙朝一人,于是心无旁羁的四人一下便将掐架的几人甩在身后。 如果再跑一段燕克辛必将三人甩下,可这时离目的地已经很近,三人又紧紧咬住,燕克辛只超半个马身。 木观早在比赛前就让人先一步在山下等候,一人举着小红旗表示比赛终点。 眼看那小红旗越来越近,五米、一百米、五十米、十米 这时燕克辛距红旗仅两米距离,而三人又差了一米,输赢显而易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耳朵起茧 人生最大的满足莫过于心愿达成。 为燕弘俊赢了比赛的离玟玉正偷偷乐着突然听燕弘俊叫她:“张珈,来。” 离玟玉连忙上前问:“殿下有何吩咐?” 燕弘俊道:“我的说完了,你要他们做什么事?” “啊,还有我的事?”离玟玉吃惊道,她一心只求三王子开心,还真没想过赢了也可以让输的人做一件事。 燕弘俊理直气壮的道:“本宫赢了,就是你们赢了,当然每个人都要说一件事。” 离玟玉去看燕弘天,见他点头,再看别人,这些人对她可没有对燕弘俊那么客气,一想到输给他们这么烂的队伍,就觉的吞了苍蝇般难受。个个冷着脸,仰着头,拿出高高在上的气势要她自持身份,公孙朝更是轻蔑的看着她。 离玟玉本是公主出身,这点气势根本不在眼中,也不和他们计较,笑道:“既如此,珈还真有个不情之请。” 燕弘天眯着眼,道:“你讲。” 燕克辛对她有好感,姚崇与她见过,一直把她归为同党,两人在后面一个劲的打眼色,意思是二王子让你讲,只是客气,你有点自知之明,可别和燕弘俊一般胡闹。 离玟玉接到两人善意,点点头,道:“珈在南城开了家七巧绣庄,如果几位公子能赏脸去捧捧场,珈感激不尽。” 燕弘天见她守本分,便点头道:“回头你去找本府的于管事。” “谢殿下。” 其它三人也纷纷表示,或让人上门,或自去找府中管事。 接着轮到卫颖,卫颖没有店铺让人照顾,又是闺阁女子,哪有什么事让几位公子去做,便摇头:“卫颖没什么事要公子们做。” 燕弘俊却不干:“怎么能没有事,我能说一堆” 话没说完就让燕弘天不顾形象的将嘴捂住,这位爷的事一个也不能听,又怕他吵闹便解释道:“要人自己说的才算。” 燕弘俊扒下燕弘天的手,不满的催促:“快说,快说。” 卫颖眨巴眨巴眼实在想不出能让他们干什么,太过分的不敢提,掐花弄草的事又不合适提。 离玟玉见她为难开口道:“我替阿颖提一个如何。” 卫颖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好啊,你替我提。” 四个输家见她前面提的也不过分便点头同意。 离玟玉笑吟吟的道:“明年三月燕二公子和阿颖大婚,几位公子算做娘家客人给阿颖壮壮声色如何?”男女婚配,女方嫁出去就是夫家的人了,俗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是好是歹全凭夫家做主,就是生死性命也不由女方干涉。因此大婚送嫁时,女方尽可能去的亲戚多,而且去的男子越多越好,越尊贵越好,以彰显女方气势,在宾客面前长脸面,夫家也可高看一眼,就是以后犯错夫家也会掂量一番。敏亲王府实在显贵,少师府难免有高攀之嫌,况且卫颖家中没有兄弟,只有几个堂兄弟,可官职都太小,故而离玟玉提出这点也是为朋友计。 卫颖正支着耳朵听,一听是这个主意,羞得满脸通红,又感念离玟玉一片知己之心。自从燕王赐婚,母亲就常念叨“本就高攀,娘家又单薄,只怕以后不能给女儿撑腰”等话,她哪里不明白离玟玉的意思,眼圈微红,也不反驳,默认了离玟玉的话,转身跑到一边假装去看王凤宁的车马到没到。 跑了一个当事人,众人便扭头去看燕克辛,见他笑着摊摊手,意思是和我没关系。杨照廷先喝一声彩:“这个好,明年三月我给卫小姐送亲。” 其它人哈哈大笑,纷纷附合,更有没输的姚崇也跟着起哄:“也算我一个,到时不把克辛灌醉不算完。” 说笑一阵,还剩一个龙墨,他虽跑最后,但这是团队赛,也算赢家。四人看他是小孩子,生怕和燕弘俊一般童言无忌,也不问他要什么,由燕弘天带头,直接拿随身的玉佩、簪子、刀剑等物给他,龙墨在离玟玉的示意下也不挑剔,一一谢过。 燕弘天见后面车马还不见踪影,便招呼了众人先去王室别院梳洗休息。 凌云阁的庄子建在半山腰,而王室别院就建在山脚下,不多会就到,别院设有专门的衙门管理,早得了公子们要来的消息,衙门司丞带着众下属在院门外等候多时,小心翼翼地请进众公子,香汤也早已备好,分别带着公子小姐们去梳洗。 等离玟玉梳洗完,得知王凤宁等人已到,正在梳洗,便找齐了龙墨等人,让墨剑跟着唐杰去前面和公子们一处,自己和卫颖则去绿芽所处的院子等。 知道二王子等人同意守约,卫颖对离玟玉感激了不知多少遍,谁能想到自己一个不得宠的少师之女会让二王子送亲,到时候得惊掉多少人眼珠子,父母亲知道了不知会有多高兴。但她不知道卫斐知道后却是愁多于喜,他一向淡泊名利,对不受重用也不恼,反而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自得其乐。但二王子来送亲,就意味着自己要站到二王子一派中,就算他不站队,在别人眼中也被打上二王子的印记。如今太子之争正激烈,以后只怕再没有太平日子,但这些烦心事自然不会跟女儿说。卫颖继承了父亲的随性和满足,所以她从想不到这些,只一个劲的谢离玟玉。 卫颖没想这些,但离玟玉已想过,可她并不放在心上,还有半年的时间,很多事都会改变,没必要为没发生的事忧愁不是。 离玟玉被卫颖念叨的耳朵起茧,求饶道:“姑奶奶快别唠叨了,你都谢了一路,我耳朵都起茧了,还有这事涉及王子,可别往外讲。” “我知道。”卫颖嘟着嘴:“这事你也说了一路,说的我耳朵也起茧。” 话音刚落就见梳洗完的王凤宁领着绿芽一起过来,等走到跟前就急呼呼的问:“听说你们赛马赢了?” 说到马,卫颖就自豪的仰头:“那当然,也不看我们是谁。” 王凤宁又问:“听说你让二王子他们给你送嫁?” 卫颖奇道:“这么快你就知道?不过不是我的主意,是张珈帮我提的。” 王凤宁抱怨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还没到就有下人将这边的事传给我们知道,党静一听气急败坏,骂了一路,我耳朵都要起茧。” 离玟玉和卫颖听她提“起茧”二字,相视一眼,齐声哈哈大笑。 王凤宁被笑得莫名其妙:“你们傻啦,听到党静骂我们还笑?” 卫颖也不说破,只道:“她生气还不好笑。” 王凤宁也笑:“那倒是,她不高兴我就高兴,我听到你们赢也高兴,笑了一路给她看。” 四个人说笑着一起到前面去,燕弘天等人早在那里吃茶谈笑。 燕弘俊看到离玟玉向她招手:“来这里。” 座次都是有讲究的,离玟玉拿眼一扫,燕弘俊和燕弘天坐在上首,那边燕克辛坐在燕弘天下首,杨照廷、公孙朝、唐杰依次坐他下面,然后空了三个座位,这边燕弘俊右边先空了两个位,才坐了有官职的姚崇,实在是怕离他近了万一被招惹上,处理不好徒惹祸事,再往下是墨剑和龙墨,最外面空了两个座位。 因为姚崇前面空了两个位置,所以后面留得空位少一个,燕弘俊叫离玟玉过去,她自然可以到前面去坐,后面的位置就够了,但以她的身份独自坐在前面只怕惹人非议,而卫颖和王凤宁都是朋友,留下谁都不好。本来在这几个女孩中,以公孙瑜和党静身份最尊,但离玟玉也小心眼偏不想让她们坐。 离玟玉见燕弘俊没指名道姓,就装傻充愣的让绿芽和墨剑坐一起,然后直接带着卫颖和王凤宁过去,这两人看只有两个位,都谦让,却哪能挣过习武的离玟玉,卫颖被按在第一位,正与燕克辛相对,王凤宁被按在另一个空位,离玟玉自己则站在燕弘俊身侧伺候茶点。 燕弘俊对她的安排视而不见,似乎就是叫她到跟前伺候,燕弘天不置可否,其它人也就不多说,避开此话题聊些别的。 不多时,公孙瑜和党静也到,见到场中座次先是惊讶,后是愤怒,一个御史少丞之女,一个少师之女居然挨着王子坐,党静上前一步就要发作,却被公孙瑜拉住衣袖,递了一个眼色过去:二王子和众公子都没反对,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两人给两位王子行礼,还不等坐下,就听燕弘俊迫不及待的道:“走吧。”当先站起来往外走,其它人也无异议,纷纷跟上。 公孙瑜和党静莫名其妙的看着众人从身边走过,不知是自己来晚惹恼了三王子,还是已定了下面的节目,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幸亏公孙朝在路过姐姐身边提醒一句:大家要去烟霞台用午膳。 公孙瑜和党静闻言便又匆匆跟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燕弘俊的要求 终点在即,高下已分,离玟玉看一眼身侧的燕弘俊,想到自己刚刚劝解他赛马的话,如果输了必定沮丧,那怎么行呢,她只想他开心。 离玟玉飞起一鞭去击燕克辛,这一鞭轻轻飘飘打到也不疼,但燕克辛是谁就算用力一击也不可能打到,只见他身子一低就让开了马鞭,刚要嘲笑离玟玉黔驴技穷,就听左边一声马嘶,接着卫颖惊呼一声。燕克辛转头一看不由一惊,原来避开的那一鞭不知为何居然击中卫颖的马,鞭梢打在马脸上,本来奋力狂奔的马被这突来一击,惊得人立而起,将毫无防备的卫颖掀飞出去。 后面还有燕弘天和姚崇的马飞奔而来,已来不及勒马,卫颖如果摔在地上更是来不及避开后面的奔马,在此速度下不死也要筋断骨折。 燕克辛想也不想的从马上飞身而起,他方才因伏身躲避马鞭正方便他借力,人如大鹏展翅,半空中伸臂接住刚往下落的卫颖,一低头见离玟玉的马正在脚下,原来离玟玉一鞭击出后便提疆后撤先一步到卫颖可能摔下的地方等候,如果燕克辛不来救,她也不会让朋友有危险。 燕克辛脚在马身上一点,人又跃起,带着卫颖避到一旁,燕弘天和姚崇从身边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吹起衣角,接着就听到燕弘俊欢呼的声音:“啊哈,我赢啦!” 两人本就只相差半个马身,燕克辛这一耽误,燕弘俊自然毫无悬念的得了第一。 燕克辛再一想方才的事,离玟玉和卫颖中间隔着他,加上那马鞭方向,怎么也不可能会打到卫颖的马,分明是离玟玉故意为之,本来对她爱护燕弘俊之心赞赏,可见她为了让燕弘俊赢居然伤害朋友,不由大怒,瞪向离玟玉,却见她笑语嫣然的骑在马背上,一点为朋友担心的神色都没有,见两人安全,也打马越过终点转身对卫颖笑道:“我赢了!” 卫颖是相信离玟玉的,并没有燕克辛想的那么多,惊魂未定时听到离玟玉的话,这才想起两人的约定,当即跺着脚大叫:“你耍诈。” 燕克辛通过卫颖想起离玟玉之前还救下小红马,按理不似这般无情的人,再看她毫不担心的笑,联想到她刚刚的位置,心头便已明了,就算自己不救,她也会在下面接到卫颖,不过对比赛结果没有丝毫影响,但自己如果救卫颖则完全扭转比赛。一想通这点再恼怒不起来,只能摇头苦笑,这丫头既如此狡诈。 这时候先离玟玉一步到达终点的燕弘天和姚崇正被燕弘俊闹的翻白眼,而唐杰等三人也到面前,再不跑就要落在他们后面了,那可真是丢死人。 情急之下,燕克辛也忘了卫颖不和自己一队,拉着她三步两步跑过终点,他俩的马因为惯性早先于主人跑过终点被侍从拉住在一旁幽幽吃草。 卫颖一过终点就跑去找离玟玉理论,离玟玉只在她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气势汹汹的母老虎立刻变成乖巧的小猫咪,飞快的望了燕克辛一眼,与他的眼神碰个正着,刷的一下红了脸,匆匆低下头去,双手纠缠在一起,不依的摆动着身子,对离玟玉低声抱怨,这一刻尽显女儿姿态。 这一幕看在燕克辛眼中差点惊掉下巴,他被离玟玉摆一道,放在姚崇身上早上去打一顿,但离玟玉是个女孩子,自然不好出气,看卫颖气势汹汹的去理论,心想看看笑话也行,谁知居然被她一句话就摆平了。惊讶之余好奇心起,心想究竟说了什么呢,这么好使?这一定要打听打听。再看未婚妻娇俏的模样越发想知道,忙叫过贴身小厮让他偷偷打听。 小厮注定完不成主子的命令,因为当事人离玟玉不会说,卫颖更不会提,就连王凤宁都不知道。 后来还是燕克辛于闺房中套出话来,知道后不由忍俊不禁。原来离玟玉说的是:我帮你试出二公子对你的心意,你不谢我,怎么反而怪我。燕克辛心想那时哪有什么心意,不过本能一救,如果换了是张珈也会去救,难道我还对她有心意不成。不过这个误会他才不会傻的跟妻子澄清。 再一刻钟,龙墨最后一个也到了,比赛顺序出来:燕弘俊第一,燕弘天和姚崇均第二,离玟玉第三,燕克辛和卫颖第四,接下来顺序是唐杰,公孙朝,墨剑,杨照廷和沈瑛,龙墨最末。 因为燕弘天说过,燕弘俊这队只论赢,不论输,因此龙墨不算,燕弘俊第一,其它二人也排在前面,自然是赢的一队。而除去龙墨,杨照廷和沈瑛垫底,谁也没想到这俩人连女人都不如,只比孩子强一点,如此算来虽然燕弘天得了第二,他这队成绩也不如燕克辛,成了输的一方。 这可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燕弘天甚至在想他的派系中是不是也都是猪一样的人,否则为何最近诸事不利,茶商会首之位筹措良久居然走漏风声,功亏一篑;而玄髓之事居然被个丫头戏弄,功败垂成;再有尹大夫一案,大王子党步步紧逼,事有不逮。想到这几件事就想到办砸了事的丁家、兰正熙和办案的几个官员,真是蠢的和猪一样,事事都安排妥当居然还办不成,心头又恨上来。 燕弘天回去如何敲打下属不知道,燕弘俊得了第一的得瑟劲却把众人沤的不轻,见谁都问服不服,像杨照廷几人确实技不如人,自然服气,可其它人怎么会服,如果不是鹬蚌相争,让他得利,如果不是卫颖突发状况,如果卫颖惊马的内情只有当事的三人知道,燕弘天等人也只是看到离玟玉去打燕克辛却误伤自己人,才惊的马。说到这个就更可气,明明是个笑话,却成了反败为胜的转机,这不能不说他们是走了运。 但心中不服,却也不能说,只因燕克辛刚说了个不服就被燕弘俊扯着领子取笑半天,不服?不服为何我是第一,你才第四?不服为何你连张珈都没跑过?不服燕克辛被他纠缠的脑袋疼,赶紧躲到旁边姚崇身后。 姚崇一见燕弘俊眼睛放亮的盯着他,这位无心大人完全不知什么叫节操,不等三王子来问,就举手连连道:“我服,我服,我心服口服。”被燕克辛气的一脚踹在屁股上,往前趔趄几步,眼看要扑到燕弘俊身上。燕弘俊虽然高大,可姚崇又高他半头,身穿武士服,虎背熊腰,加之这位殿下不会武功,生怕自己一扑之下撞出个好歹来,就算亲亲姐夫也保不住他。 姚崇也有急智,就势腿一弯,噗通一声跪倒在燕弘俊面前,一把抱住了燕弘俊的双腿,既稳住自己身子,又防止燕弘俊摔倒,口中大叫:“我真的服。” 众人被他这一打混,哄堂大笑,离玟玉是见过他在震天属耍赖的,看他这一出也不由笑的肚子疼,卫颖直接呵呵笑出声来,趴在离玟玉肩膀上直抖。 燕弘天从愠恼的思绪中出来,轻轻踢了他一脚,笑道:“快起来,你可是护军都尉。” 姚崇顺势站起身,回头寻找燕克辛的身影,准备报这一脚之仇。 被他这一闹,燕弘俊也不再找别人问服不服,想起了约定,问道:“不是说赢的可以让输的做一件事,谁输了?快快出来?” 输的四人一听,不由面色尴尬,腹诽道:不是说这位是傻子么,怎么还记得这事? 燕克辛唯恐天下不乱,将燕弘天在内的四人一一点出,向燕弘俊道:“就他们四人输了,殿下要他们做什么?” 燕弘俊恼他们刚才不带自己玩,闻言叫道:“在他们脸上画小乌龟。” 此言一出,这四人不用画脸就绿了,这四人可是上京鼎鼎有名的公子,这要是被人在脸上画小乌龟以后还怎么出门,杨照廷等三人齐齐的去看燕弘天,那热切的目光明明白白的写着:殿下,众人的脸面就全靠你了。 而其他人悄悄的往后挪了一步,心想:这位爷不按牌理出牌,可别把自己捎上。然后便一脸同情的等着看笑话。 燕弘天用手指揉揉脑门,只觉精力不足,不眠不休连着处理三天公务都没今天这么累,心中发誓以后三弟出门,他一定有多远躲多远。 堂堂二王子更不能被画小乌龟,对燕弘俊柔声细语的道:“三弟,换一件事好不好?” 燕弘俊不悦的问:“二哥要耍赖皮?” 堂堂王子耍赖皮也只有燕弘俊敢直言不讳,可这话要是传出去对燕弘天名声影响太大,燕弘天连忙道:“当然不是,可如果大家都反对的话就说明这个要求不合理,那就可以换一件事。”燕弘天凤目一扫,众人连连点头,就连看热闹的燕克辛也不能说不。 燕弘俊见大家都反对也有点犹豫了,燕弘天连忙趁热打铁道:“三弟不是一直想去狩猎,二哥带你去好不好。” “可是不应该是我提要求的么?”燕弘俊一副似乎哪里不对的样子,燕弘天干咳一声,再接再厉:“你最喜欢的大漠鹰飞图也给你。” “上次父王给四弟一把月华匕首,看都不许我看。” “二哥给你要。” “谢谢二哥。”燕弘俊终于满意的点点头,被莫名惦记上的燕弘廷在家中连打三个喷嚏,看看天:“怎么有点冷。” 燕弘俊再去看杨照廷,杨照廷生怕燕弘俊张嘴提什么难办的要求,连忙主动提了好几样,等燕弘俊点头才悄悄摸一把冷汗。接着沈瑛、公孙朝也咬牙奉献出一堆宝贝,他们可不敢拿一般东西把燕弘俊当小孩子哄,这位不懂,身边的人总是懂得,万一被人冠上个藐视王室就有理说不清了。 离玟玉看着燕弘俊敲诈的不亦乐乎,心里笑开了花,心想:这位究竟是傻呢,还是不傻呢?要说装傻呢,可宫里高手如云,身边侍卫随从环顾,太医天天请脉诊病,更有居心叵测者防贼似的看着,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可要说不傻呢,你看看,燕弘天带头上赶着送东西,还生怕他不满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寒烟洞 寒烟峰是紫房山的主峰,又有大小山峰无数,三处奇观闻名于世。 坐落在山顶的碧月湖,平静如镜,烟云中如碧月当空,此一奇;半山腰处有一白练瀑布飞流直下,从第一缕阳光照入便有彩虹如桥,直至日落月升,名飞虹瀑,此二奇;山中有一石窟,窟深百丈,在多雨少雪的燕国却常年冰封,寒冰在洞口化为雾气,直上云霄,终年不散,名寒烟洞,此三奇。当初也是先发现此窟,见此奇景后,才将此峰命名为寒烟峰。 燕弘天带领众人去的烟霞台就是观赏寒烟洞的最佳所在,位于寒烟峰的一侧峭壁,被燕王派工匠开辟出来,依山势错落有致的建了上下三个平台,正对着寒烟洞,平台后又有亭台楼宇以供休憩饮宴,这一处是完全对百姓开放的,由王室别院的衙门一同管理。 这段山路也好走,路上也遇到不少游客,见这群人衣着华贵,倜傥风流,又有禁军拱卫,便知不是一般人家,不用侍卫开口便纷纷避让一旁。 烟霞台说是完全开放的,但经过商家刻意经营引导,也慢慢有了区别。第一层观赏台多是普通百姓游玩,酒肆茶楼也简凡。功勋贵族或财大气粗的富贵之家多去第三层,因为这一层的消费只一个包子都能花去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来的人少,也能彰显身份。至于既看不上一层的简陋,又花不起冤枉钱的人便都在第二层观赏台游玩了。因此,第二层观赏台游人更多一些。 燕弘天等人自然是去第三层观赏台,离玟玉等也跟着沾光,有王子在,自然不需自己掏腰包的。 众人到时,观赏台上已有一男一女两人,按理能上第三观赏台的都是非富即贵,对于京都最尊贵的几位公子,除了燕弘俊深居宫中外,其他几位公子鲜少有不认识的人,特别是正在四处拉拢权贵,进行争储的燕弘天,京都但凡有点势力的人他都一一考虑过,即使不认识也会有点印象,更何况这两人,男的挺拔如松,女的婀娜娇艳,皆是不同凡响,更不可能漏过才对。可偏偏对面前这两人,不仅不认识,甚至面生的很,想来如果不是久居宅院就是外地来客了。 燕克辛等人看二王子无意打扰,便也不上前攀谈。反正观景台大的很,几人便在另一边各自找地方坐下。 观景台上有游廊亭台可以避雨遮风,也有露天的石桌石凳乘风接露。近日秋高气爽,有疲惫的便在露天的地方坐了,有兴致高昂的便在栏杆处观景。 这些人里最兴致高昂的当属龙墨第一了,他本长自山野,对大自然有着天生的热爱和亲近,自从上山真如猴子一般一刻不得闲,第一个跑到观景台上,脚踩着护栏,一手扒着栏杆,探出护栏之外望下看,身子已悬在半空,观景台下草木丛生,怪石嶙峋,这要掉下去不死也伤,惊得离玟玉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拉住他,责备道:“不许这样做,快下来。” 龙墨倒也听话,蹦下地来问:“那个冒烟的洞在哪里?” 离玟玉也是第一次来,抬头去找,就见远处轻烟弥漫,层峦叠嶂,形态各异的山峰如害羞带怯的少女若隐若现,一时也难找到寒烟的源头。 燕弘俊见龙墨的调皮样子也跑过来,燕弘天生怕有所闪失,亦步亦趋的跟在身边,肚子里直骂,面上却依旧笑如春风。 第一次来的墨剑也领着绿芽走到离玟玉身边张望。公孙瑜、党静、王凤宁这三位娇小姐已走的娇喘连连,虽说路途不远,却都是石阶,早各自找了石凳坐下休息,卫颖虽然不累也陪在王凤宁身边。姚崇这粗人哪懂景致好坏和没有雅兴的唐杰坐在另一石桌边嚷着上茶。杨照廷才算是真正的文人墨客,他是丞相杨晦的嫡子,虽然无论朝中来客,还是家中来人,都要陪着游玩,将此景看了无数遍,却仍然兴致不减,挨着唐杰面景而坐,摇头晃脑颇为陶醉。燕克辛是个活跃的人,此时兴趣不在景上,正站在燕弘天另一边,看似观景,实则偷偷的打量旁边的那对男女。公孙朝年纪小,也喜欢凭栏望景,可护栏边上的这群人站成一排,最右边是墨剑,公孙朝嫌弃他们粗俗,不愿意挨着他,最左边是燕克辛,可他刚站过去,燕克辛嫌他挡眼,将他赶开了,他只能又绕到右边去,离着墨剑几步远独自观看,颇有点孤标傲世的风范。 燕弘俊也是来过的,对着满眼的奇幻景色也不稀奇,听了龙墨的问话,很显摆的一指:“在那里。”引得第一次来的离玟玉等人沿着他修长的手指翘首望去。 龙墨摇头摆尾还在叫着:“在哪里,在哪里?”离玟玉已找到在寒烟轻翠间,有一白茫茫一团仿若一块巨大的寒冰窝于碧岩石堑下,凝目细望,可见周围苍松绿树挂满冰凌,在阳光中闪烁跳跃,仿若精灵。 听到燕弘俊恨铁不成钢的声音:“笨蛋,就在那边啊。”离玟玉转头就见燕弘俊一手把龙墨的脑袋拍的啪啪响,一手仍指着前方,龙墨被离玟玉叮嘱多次,因此也不恼,只把脑袋往她这边直躲。离玟玉不由好笑,弯腰指给龙墨看。龙墨这才找到那洞窟所在,失望的叫道:“这么小。” 离玟玉给他理理被燕弘俊拍乱的头发道:“我们离的远自然看的就小。” “里面有什么?”龙墨抬头望离玟玉,见她摇头表示不知道,就转头去看燕弘俊,燕弘俊很简洁的道:“冰和石头。” 众人听他的答话直觉满头黑线,心中都想:你说的倒是大实话,可也是废话,这么冷的洞窟也不会有别的东西。 那边隐隐传来轻笑声,显然也听到燕弘俊的话,这边众人顿时觉得难堪,连说话都省去了称呼,生怕被对方知道自己是谁。倒是燕克辛解说道:“里面究竟有什么还真没人清楚,只因寒烟洞洞口寒烟终年不散,冷彻心扉,人站在一百米处就已寒气扑面,五十米处一般人就会冻伤,二十米处则会冻死,即使武功高强者在洞中也是寸步难进。当然也有胆大者前往探秘,可很多人都一去不返,迄今为止活着出来的最深也只走入不足五十米。” 别说龙墨就是离玟玉也觉惊奇:“那进去的人都看到什么了?” 燕克辛看的离玟玉等人一脸惊奇的等他说,不由好笑,但凡在上京呆过的人都对这些耳熟能详,也只有这几个初来乍到的感到新奇。想到这,燕克辛不由微动,状似不经意的瞥了旁边那对男女一眼,果见对方也停下说话,虽然身形不动,但那样子显然也在听他说话。 燕克辛和燕弘天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继续道:“里面的东西还就是冰和石头,不过那冰却是不知冻了多少年的寒冰,只是摸一下,便把手掌冻在冰上,除非把手臂砍下,否则怎么也拿不下来,有人生生这样冻死,又在洞窟中不会腐化,变作冰雕。那石头却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不知凝结几十、几百年的钟乳石,变幻莫测,如飞天蝙蝠,如瀑布倒挂,在火把照耀下光怪陆离。据走的最远的那人说,他见到的最后一幕是一巨幅钟乳石仿佛门帘一般挡在路上,只余一条缝隙可容一人侧身通过,可他当时已手脚僵硬不能通过,只用火把照去,里面阴风阵阵,深不见底。” 几人找到了寒烟洞所在又去找那传闻中的怪石山峰,这回不用燕克辛解说,燕弘俊早就如数家珍,引着龙墨等几个初来的去猜,哪块石头是“灵猿祝寿”,哪块石头是“姜太公钓鱼”,又或者猜这块石像什么,那棵树叫什么,最后有名无名的乱指一气,自己胡安个名字让对方猜,几个人玩的不亦乐乎,也不知道谁哄谁,也不知谁才是孩子,谁该是大人。连燕克辛、唐杰等人也凑起热闹开始乱起名字,什么“三羊开泰”、“猴子捞月”、“剑指苍穹”、“缩头乌龟”等等,到后面便拿对方相互打趣,“观音送子”说的是燕弘天喜得麟儿,“空心萝卜”说的是姚崇这无心大人,“天女散花”说的是卫颖在赏菊会上的歌舞,“天降神罚”则说的是离玟玉震天属挨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耳朵起茧 人生最大的满足莫过于心愿达成。 为燕弘俊赢了比赛的离玟玉正偷偷乐着突然听燕弘俊叫她:“张珈,来。” 离玟玉连忙上前问:“殿下有何吩咐?” 燕弘俊道:“我的说完了,你要他们做什么事?” “啊,还有我的事?”离玟玉吃惊道,她一心只求三王子开心,还真没想过赢了也可以让输的人做一件事。 燕弘俊理直气壮的道:“本宫赢了,就是你们赢了,当然每个人都要说一件事。” 离玟玉去看燕弘天,见他点头,再看别人,这些人对她可没有对燕弘俊那么客气,一想到输给他们这么烂的队伍,就觉的吞了苍蝇般难受。个个冷着脸,仰着头,拿出高高在上的气势要她自持身份,公孙朝更是轻蔑的看着她。 离玟玉本是公主出身,这点气势根本不在眼中,也不和他们计较,笑道:“既如此,珈还真有个不情之请。” 燕弘天眯着眼,道:“你讲。” 燕克辛对她有好感,姚崇与她见过,一直把她归为同党,两人在后面一个劲的打眼色,意思是二王子让你讲,只是客气,你有点自知之明,可别和燕弘俊一般胡闹。 离玟玉接到两人善意,点点头,道:“珈在南城开了家七巧绣庄,如果几位公子能赏脸去捧捧场,珈感激不尽。” 燕弘天见她守本分,便点头道:“回头你去找本府的于管事。” “谢殿下。” 其它三人也纷纷表示,或让人上门,或自去找府中管事。 接着轮到卫颖,卫颖没有店铺让人照顾,又是闺阁女子,哪有什么事让几位公子去做,便摇头:“卫颖没什么事要公子们做。” 燕弘俊却不干:“怎么能没有事,我能说一堆” 话没说完就让燕弘天不顾形象的将嘴捂住,这位爷的事一个也不能听,又怕他吵闹便解释道:“要人自己说的才算。” 燕弘俊扒下燕弘天的手,不满的催促:“快说,快说。” 卫颖眨巴眨巴眼实在想不出能让他们干什么,太过分的不敢提,掐花弄草的事又不合适提。 离玟玉见她为难开口道:“我替阿颖提一个如何。” 卫颖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好啊,你替我提。” 四个输家见她前面提的也不过分便点头同意。 离玟玉笑吟吟的道:“明年三月燕二公子和阿颖大婚,几位公子算做娘家客人给阿颖壮壮声色如何?”男女婚配,女方嫁出去就是夫家的人了,俗话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是好是歹全凭夫家做主,就是生死性命也不由女方干涉。因此大婚送嫁时,女方尽可能去的亲戚多,而且去的男子越多越好,越尊贵越好,以彰显女方气势,在宾客面前长脸面,夫家也可高看一眼,就是以后犯错夫家也会掂量一番。敏亲王府实在显贵,少师府难免有高攀之嫌,况且卫颖家中没有兄弟,只有几个堂兄弟,可官职都太小,故而离玟玉提出这点也是为朋友计。 卫颖正支着耳朵听,一听是这个主意,羞得满脸通红,又感念离玟玉一片知己之心。自从燕王赐婚,母亲就常念叨“本就高攀,娘家又单薄,只怕以后不能给女儿撑腰”等话,她哪里不明白离玟玉的意思,眼圈微红,也不反驳,默认了离玟玉的话,转身跑到一边假装去看王凤宁的车马到没到。 跑了一个当事人,众人便扭头去看燕克辛,见他笑着摊摊手,意思是和我没关系。杨照廷先喝一声彩:“这个好,明年三月我给卫小姐送亲。” 其它人哈哈大笑,纷纷附合,更有没输的姚崇也跟着起哄:“也算我一个,到时不把克辛灌醉不算完。” 说笑一阵,还剩一个龙墨,他虽跑最后,但这是团队赛,也算赢家。四人看他是小孩子,生怕和燕弘俊一般童言无忌,也不问他要什么,由燕弘天带头,直接拿随身的玉佩、簪子、刀剑等物给他,龙墨在离玟玉的示意下也不挑剔,一一谢过。 燕弘天见后面车马还不见踪影,便招呼了众人先去王室别院梳洗休息。 凌云阁的庄子建在半山腰,而王室别院就建在山脚下,不多会就到,别院设有专门的衙门管理,早得了公子们要来的消息,衙门司丞带着众下属在院门外等候多时,小心翼翼地请进众公子,香汤也早已备好,分别带着公子小姐们去梳洗。 等离玟玉梳洗完,得知王凤宁等人已到,正在梳洗,便找齐了龙墨等人,让墨剑跟着唐杰去前面和公子们一处,自己和卫颖则去绿芽所处的院子等。 知道二王子等人同意守约,卫颖对离玟玉感激了不知多少遍,谁能想到自己一个不得宠的少师之女会让二王子送亲,到时候得惊掉多少人眼珠子,父母亲知道了不知会有多高兴。但她不知道卫斐知道后却是愁多于喜,他一向淡泊名利,对不受重用也不恼,反而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自得其乐。但二王子来送亲,就意味着自己要站到二王子一派中,就算他不站队,在别人眼中也被打上二王子的印记。如今太子之争正激烈,以后只怕再没有太平日子,但这些烦心事自然不会跟女儿说。卫颖继承了父亲的随性和满足,所以她从想不到这些,只一个劲的谢离玟玉。 卫颖没想这些,但离玟玉已想过,可她并不放在心上,还有半年的时间,很多事都会改变,没必要为没发生的事忧愁不是。 离玟玉被卫颖念叨的耳朵起茧,求饶道:“姑奶奶快别唠叨了,你都谢了一路,我耳朵都起茧了,还有这事涉及王子,可别往外讲。” “我知道。”卫颖嘟着嘴:“这事你也说了一路,说的我耳朵也起茧。” 话音刚落就见梳洗完的王凤宁领着绿芽一起过来,等走到跟前就急呼呼的问:“听说你们赛马赢了?” 说到马,卫颖就自豪的仰头:“那当然,也不看我们是谁。” 王凤宁又问:“听说你让二王子他们给你送嫁?” 卫颖奇道:“这么快你就知道?不过不是我的主意,是张珈帮我提的。” 王凤宁抱怨道:“我怎么会不知道,还没到就有下人将这边的事传给我们知道,党静一听气急败坏,骂了一路,我耳朵都要起茧。” 离玟玉和卫颖听她提“起茧”二字,相视一眼,齐声哈哈大笑。 王凤宁被笑得莫名其妙:“你们傻啦,听到党静骂我们还笑?” 卫颖也不说破,只道:“她生气还不好笑。” 王凤宁也笑:“那倒是,她不高兴我就高兴,我听到你们赢也高兴,笑了一路给她看。” 四个人说笑着一起到前面去,燕弘天等人早在那里吃茶谈笑。 燕弘俊看到离玟玉向她招手:“来这里。” 座次都是有讲究的,离玟玉拿眼一扫,燕弘俊和燕弘天坐在上首,那边燕克辛坐在燕弘天下首,杨照廷、公孙朝、唐杰依次坐他下面,然后空了三个座位,这边燕弘俊右边先空了两个位,才坐了有官职的姚崇,实在是怕离他近了万一被招惹上,处理不好徒惹祸事,再往下是墨剑和龙墨,最外面空了两个座位。 因为姚崇前面空了两个位置,所以后面留得空位少一个,燕弘俊叫离玟玉过去,她自然可以到前面去坐,后面的位置就够了,但以她的身份独自坐在前面只怕惹人非议,而卫颖和王凤宁都是朋友,留下谁都不好。本来在这几个女孩中,以公孙瑜和党静身份最尊,但离玟玉也小心眼偏不想让她们坐。 离玟玉见燕弘俊没指名道姓,就装傻充愣的让绿芽和墨剑坐一起,然后直接带着卫颖和王凤宁过去,这两人看只有两个位,都谦让,却哪能挣过习武的离玟玉,卫颖被按在第一位,正与燕克辛相对,王凤宁被按在另一个空位,离玟玉自己则站在燕弘俊身侧伺候茶点。 燕弘俊对她的安排视而不见,似乎就是叫她到跟前伺候,燕弘天不置可否,其它人也就不多说,避开此话题聊些别的。 不多时,公孙瑜和党静也到,见到场中座次先是惊讶,后是愤怒,一个御史少丞之女,一个少师之女居然挨着王子坐,党静上前一步就要发作,却被公孙瑜拉住衣袖,递了一个眼色过去:二王子和众公子都没反对,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两人给两位王子行礼,还不等坐下,就听燕弘俊迫不及待的道:“走吧。”当先站起来往外走,其它人也无异议,纷纷跟上。 公孙瑜和党静莫名其妙的看着众人从身边走过,不知是自己来晚惹恼了三王子,还是已定了下面的节目,一时间不知如何反应。幸亏公孙朝在路过姐姐身边提醒一句:大家要去烟霞台用午膳。 公孙瑜和党静闻言便又匆匆跟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不自量力的挑衅 几人玩闹一会儿便离开观景台去了最大的寒烟阁用午膳,那一男一女也跟在后面上楼来,几人客气的点头走过。 寒烟阁的包厢里燕弘天居上而坐,众人依次坐下,这回姚崇也没有留空挨着燕弘俊坐下,离玟玉带着龙墨等坐在下首。 众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自然就讲到之前赛马的事。 “克辛才得了第四,以后可不要再说自己骑射第一的话。”姚崇也是好武之人,和燕克辛常常一起切磋,总是败下阵来,这次不论什么原因反正赢了自然要好好取笑。 燕克辛故意怒道:“你不过是侥幸赢一回而已,来来来,咱俩再比过,让你心服口服。” 党静见燕克辛发怒终于逮到机会,连忙替他辩解道:“这次比试可不能算,若不是燕二公子去救卫颖,怎么会输呢。” 虽然比赛因为意外导致名不符实,但参加比赛的几人对各自的实力都已心中有数,因此对党静急切的辩解也不置可否。 党静见大家并不反对,以为说中大家心事,更加得意。她可听到刚刚公孙朝向姐姐抱怨,对这次输赢结果很不服气,而且还割舍了不少心爱之物,想必大家都是愤愤不平,只不过不好意思说罢了,如果现在自己站出来替他们辩白出气,还不都对她心生好感,高看一眼。党静这样想着,便对身边的公孙瑜大声道:“要说咱们女儿家就应该老老实实呆在闺房中绣绣花,弹弹琴,学什么骑马,粗俗无礼不说,没有本事还要别人救!” 党静连讽带刺的一通话说的卫颖、王凤宁心头火起,离玟玉也频频皱眉,还不等人接话就听她又对卫颖笑道:“卫小姐,你以后可千万别再这样自以为是了,骑术不好就不要逞强,否则自己摔着没什么,连累到别人就不好了。” 离玟玉耍的小手段别人都没看到,只以为卫颖为了争第一才惊了马。卫颖听了此话心中又怒又委屈,可因为离玟玉多次相助,感念她的情谊便不想说穿此事,燕克辛不愿意参与小女儿之争,也不插话。离玟玉自然不会让朋友受人奚落,笑道:“党小姐误会了,骑术不好的是我,是我用马鞭去拦燕二公子,却不想误伤了阿颖的马,这才惊了马,幸亏燕二公子深明大义,不计得失,出手相救。”说着起身对燕克辛行了一礼,举杯道:“张珈险酿大祸,多谢燕二公子出手相救。” 燕克辛知道她并不是感谢自己相救卫颖,而是为她使计赢了自己而赔罪,自己当然不会和个小女子计较,当下也不说破,举杯一笑道:“换了别人也会如此,张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离玟玉见他这样说也一笑,两人举杯将酒水一饮而尽。 党静见他二人和和气气,只觉心头火气,见燕克辛对谁都笑,唯独不看自己,更加嫉恨,冷冷的道:“你一个乡野女子,粗俗不堪,不过因为是三王子的一个奴才,才恩准你们坐在这里用餐。如今我与卫小姐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党静自从赏菊会上受气,早将离玟玉打听清楚,知道她这良女不过是燕王哄儿子开心而已,自然不再把她当回事。离玟玉是暄华宫的女官,说是三王子的奴才也没有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三公六卿还自称燕王的奴才,可这话在这里从党静的嘴里说出来,加上她前面那“乡野女子,粗俗不堪”便是实打实的羞辱了。 王凤宁、卫颖等与离玟玉交好之人莫不愤怒,可党静说的没错,她们一时既不知如何反驳。 墨剑和绿芽也愤怒,但更多的是惶恐,他们本就是平民,因为离玟玉立功才有了士的身份,以前就算见了村长都要避让三分,又敬又怕,更何况现在在座的都是燕国最显贵的公子小姐,更有两位王子在,打见面起就紧张不已,那是百姓对上位者刻在骨子里的敬畏,不是他们刚做一个月的少爷小姐就能改变的,如今面对指责,一面因无端受辱而气愤,想要辩解,可一面又怕自己说错话惹王子生气,让事态更严重。故而一时脸上变幻不定。 燕克辛和姚崇对离玟玉已有好感不禁动容,可也不好插言。 燕弘天凤目微动,却也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场中众人神色变化。 &nsp; 杨延昭和沈瑛也觉的党静说话刻薄,要知道今日之行,还是离玟玉为墨剑送行,他们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如今却这般打脸。 公孙瑜兄妹只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 只唐杰怒道:“你说什么。” 党静瞥他一眼道:“怎么唐公子没听清我的话么,那我就再说清楚点,有些人要认清自己愚民村姑的身份,不要以为主子喜欢就自以为身份高贵,不要以为结交几个小姐就算贵族了,就可以在王公贵族面前说话,那可真是恬不知耻。” 这下连不谙世事的龙墨都怒了,就要跳起来发作,却被离玟玉一把扯住。不是离玟玉不生气,而是她生气之余还知道不能让龙墨惹事。 离玟玉不是圣人,何况她乃公主之魂,何曾受过这般羞辱,怒火仿佛岩浆一般喷涌而出,放在以前,她早一掌打杀了她,可如今她只能极力的控制着,抓住龙墨的手慢慢收紧,生怕一不小心就打到党静那张厌恶的脸上。党静说的没错,她现在只是个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乡野之女,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民女,良女在这些人眼中根本不是官职,只不过是一个安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权势才有话语权,而她恰恰无权无势,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她曾是公主,早明白这个道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和无力充斥着全身。 离玟玉冷冷的看着傲慢的扬起下巴的党静,那鄙视、挑衅的神情一览无余,突然感觉到这些人的身影渐渐模糊,众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再清晰起来却是舒元祯嘲讽的脸和张狂的笑:“离玟玉,你如今不过蝼蚁一般,拿什么来报仇?你想要这个位置么?哈哈哈,真是痴心妄想!”蝼蚁?谁是蝼蚁!我是离国最尊贵的公主,是父王最宠爱的女儿,舒元祯谋朝篡位,早晚有一天要拿你的人头祭奠我父王。 龙墨的肩膀被离玟玉捏住,力度越来越大,本来看到姐姐铁青的脸不敢呼疼,可突然间一阵剧痛,仿佛肩膀就要被她捏断,痛呼出声,但这一声却被党静的尖叫掩盖。她看着离玟玉本已隐忍的目光突然间如寒冰烈焰,那望着自己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仿佛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随时会吞噬她,不通武功的她居然在这一刻感到了杀意,她突然前所未有的恐惧,惊得站起来往后就逃,却跘在桌腿上,啪的打翻了盘碟,摔倒在地,色吝内恁的道:“张、张珈,你、你要做什么?” 党静的尖叫惊醒了离玟玉,看到狼狈的党静,让她对自己方才思绪上一瞬的混乱感到自责,不过一个跳梁小丑而已,居然就让自己险些失控,那还谈什么报仇。 党静出言不逊,离玟玉大怒,再到党静惊慌摔倒只不过转瞬之间,其它人只看到被羞辱的离玟玉虽然面色不愉,却也拦住要发作的龙墨,而挑衅的党静却自己吓的摔了个四脚朝天,真是可笑之极。 公孙瑜挨着党静坐,见她突然摔倒便起身扶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离玟玉本就是法术师,精神力过人,又从廖棋之的静字上领悟了一些摄术,她盛怒之中目光犀利,虽然并未使用摄术,却也不是党静能承受得住的,只见她此时面色苍白,惊魂未定,半天说不出话来。 公孙瑜等人再去看离玟玉,却见她冷目寒面,浑身散发着怒气,以为她就要大发雷霆的时候,却不想既莞尔一笑,如春回大地,冰消雾散,轻描淡写的道:“党小姐说的是。”接着便坐下来不再说话,仿佛真的感念贵人们恩赐她同桌用餐,只一心照顾龙墨、绿芽。 众人被她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说她胆怯了吧,可看她坦然自若的一会布菜,一会挑鱼刺,忙了个不亦乐乎,仿佛刚才的事根本没发生一般,就连党静情绪稳定之后对她要杀人的控诉也是恍若未听,别说辩解连个眼神都欠奉;说她不生气吧,却对周围的人和事不闻不问,直到散席也不再主动说话,就算有人点名问到她,也只是彬彬有礼、不温不火的答完就算,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本人心情不佳,请勿打扰。 卫颖等人摸不清她的情绪,只和党静唇枪舌剑的呛了几句,也不再多说话,只闷声吃喝。这一来十六个人哑了一半,大家只觉气氛压抑,都失了谈性,草草吃完,去别院司丞提前包下的庄院休息了半个时辰,然后便往飞虹瀑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寒烟洞 寒烟峰是紫房山的主峰,又有大小山峰无数,三处奇观闻名于世。 坐落在山顶的碧月湖,平静如镜,烟云中如碧月当空,此一奇;半山腰处有一白练瀑布飞流直下,从第一缕阳光照入便有彩虹如桥,直至日落月升,名飞虹瀑,此二奇;山中有一石窟,窟深百丈,在多雨少雪的燕国却常年冰封,寒冰在洞口化为雾气,直上云霄,终年不散,名寒烟洞,此三奇。当初也是先发现此窟,见此奇景后,才将此峰命名为寒烟峰。 燕弘天带领众人去的烟霞台就是观赏寒烟洞的最佳所在,位于寒烟峰的一侧峭壁,被燕王派工匠开辟出来,依山势错落有致的建了上下三个平台,正对着寒烟洞,平台后又有亭台楼宇以供休憩饮宴,这一处是完全对百姓开放的,由王室别院的衙门一同管理。 这段山路也好走,路上也遇到不少游客,见这群人衣着华贵,倜傥风流,又有禁军拱卫,便知不是一般人家,不用侍卫开口便纷纷避让一旁。 烟霞台说是完全开放的,但经过商家刻意经营引导,也慢慢有了区别。第一层观赏台多是普通百姓游玩,酒肆茶楼也简凡。功勋贵族或财大气粗的富贵之家多去第三层,因为这一层的消费只一个包子都能花去普通人家一年的收入,来的人少,也能彰显身份。至于既看不上一层的简陋,又花不起冤枉钱的人便都在第二层观赏台游玩了。因此,第二层观赏台游人更多一些。 燕弘天等人自然是去第三层观赏台,离玟玉等也跟着沾光,有王子在,自然不需自己掏腰包的。 众人到时,观赏台上已有一男一女两人,按理能上第三观赏台的都是非富即贵,对于京都最尊贵的几位公子,除了燕弘俊深居宫中外,其他几位公子鲜少有不认识的人,特别是正在四处拉拢权贵,进行争储的燕弘天,京都但凡有点势力的人他都一一考虑过,即使不认识也会有点印象,更何况这两人,男的挺拔如松,女的婀娜娇艳,皆是不同凡响,更不可能漏过才对。可偏偏对面前这两人,不仅不认识,甚至面生的很,想来如果不是久居宅院就是外地来客了。 燕克辛等人看二王子无意打扰,便也不上前攀谈。反正观景台大的很,几人便在另一边各自找地方坐下。 观景台上有游廊亭台可以避雨遮风,也有露天的石桌石凳乘风接露。近日秋高气爽,有疲惫的便在露天的地方坐了,有兴致高昂的便在栏杆处观景。 这些人里最兴致高昂的当属龙墨第一了,他本长自山野,对大自然有着天生的热爱和亲近,自从上山真如猴子一般一刻不得闲,第一个跑到观景台上,脚踩着护栏,一手扒着栏杆,探出护栏之外望下看,身子已悬在半空,观景台下草木丛生,怪石嶙峋,这要掉下去不死也伤,惊得离玟玉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拉住他,责备道:“不许这样做,快下来。” 龙墨倒也听话,蹦下地来问:“那个冒烟的洞在哪里?” 离玟玉也是第一次来,抬头去找,就见远处轻烟弥漫,层峦叠嶂,形态各异的山峰如害羞带怯的少女若隐若现,一时也难找到寒烟的源头。 燕弘俊见龙墨的调皮样子也跑过来,燕弘天生怕有所闪失,亦步亦趋的跟在身边,肚子里直骂,面上却依旧笑如春风。 第一次来的墨剑也领着绿芽走到离玟玉身边张望。公孙瑜、党静、王凤宁这三位娇小姐已走的娇喘连连,虽说路途不远,却都是石阶,早各自找了石凳坐下休息,卫颖虽然不累也陪在王凤宁身边。姚崇这粗人哪懂景致好坏和没有雅兴的唐杰坐在另一石桌边嚷着上茶。杨照廷才算是真正的文人墨客,他是丞相杨晦的嫡子,虽然无论朝中来客,还是家中来人,都要陪着游玩,将此景看了无数遍,却仍然兴致不减,挨着唐杰面景而坐,摇头晃脑颇为陶醉。燕克辛是个活跃的人,此时兴趣不在景上,正站在燕弘天另一边,看似观景,实则偷偷的打量旁边的那对男女。公孙朝年纪小,也喜欢凭栏望景,可护栏边上的这群人站成一排,最右边是墨剑,公孙朝嫌弃他们粗俗,不愿意挨着他,最左边是燕克辛,可他刚站过去,燕克辛嫌他挡眼,将他赶开了,他只能又绕到右边去,离着墨剑几步远独自观看,颇有点孤标傲世的风范。 燕弘俊也是来过的,对着满眼的奇幻景色也不稀奇,听了龙墨的问话,很显摆的一指:“在那里。”引得第一次来的离玟玉等人沿着他修长的手指翘首望去。 龙墨摇头摆尾还在叫着:“在哪里,在哪里?”离玟玉已找到在寒烟轻翠间,有一白茫茫一团仿若一块巨大的寒冰窝于碧岩石堑下,凝目细望,可见周围苍松绿树挂满冰凌,在阳光中闪烁跳跃,仿若精灵。 听到燕弘俊恨铁不成钢的声音:“笨蛋,就在那边啊。”离玟玉转头就见燕弘俊一手把龙墨的脑袋拍的啪啪响,一手仍指着前方,龙墨被离玟玉叮嘱多次,因此也不恼,只把脑袋往她这边直躲。离玟玉不由好笑,弯腰指给龙墨看。龙墨这才找到那洞窟所在,失望的叫道:“这么小。” 离玟玉给他理理被燕弘俊拍乱的头发道:“我们离的远自然看的就小。” “里面有什么?”龙墨抬头望离玟玉,见她摇头表示不知道,就转头去看燕弘俊,燕弘俊很简洁的道:“冰和石头。” 众人听他的答话直觉满头黑线,心中都想:你说的倒是大实话,可也是废话,这么冷的洞窟也不会有别的东西。 那边隐隐传来轻笑声,显然也听到燕弘俊的话,这边众人顿时觉得难堪,连说话都省去了称呼,生怕被对方知道自己是谁。倒是燕克辛解说道:“里面究竟有什么还真没人清楚,只因寒烟洞洞口寒烟终年不散,冷彻心扉,人站在一百米处就已寒气扑面,五十米处一般人就会冻伤,二十米处则会冻死,即使武功高强者在洞中也是寸步难进。当然也有胆大者前往探秘,可很多人都一去不返,迄今为止活着出来的最深也只走入不足五十米。” 别说龙墨就是离玟玉也觉惊奇:“那进去的人都看到什么了?” 燕克辛看的离玟玉等人一脸惊奇的等他说,不由好笑,但凡在上京呆过的人都对这些耳熟能详,也只有这几个初来乍到的感到新奇。想到这,燕克辛不由微动,状似不经意的瞥了旁边那对男女一眼,果见对方也停下说话,虽然身形不动,但那样子显然也在听他说话。 燕克辛和燕弘天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继续道:“里面的东西还就是冰和石头,不过那冰却是不知冻了多少年的寒冰,只是摸一下,便把手掌冻在冰上,除非把手臂砍下,否则怎么也拿不下来,有人生生这样冻死,又在洞窟中不会腐化,变作冰雕。那石头却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不知凝结几十、几百年的钟乳石,变幻莫测,如飞天蝙蝠,如瀑布倒挂,在火把照耀下光怪陆离。据走的最远的那人说,他见到的最后一幕是一巨幅钟乳石仿佛门帘一般挡在路上,只余一条缝隙可容一人侧身通过,可他当时已手脚僵硬不能通过,只用火把照去,里面阴风阵阵,深不见底。” 几人找到了寒烟洞所在又去找那传闻中的怪石山峰,这回不用燕克辛解说,燕弘俊早就如数家珍,引着龙墨等几个初来的去猜,哪块石头是“灵猿祝寿”,哪块石头是“姜太公钓鱼”,又或者猜这块石像什么,那棵树叫什么,最后有名无名的乱指一气,自己胡安个名字让对方猜,几个人玩的不亦乐乎,也不知道谁哄谁,也不知谁才是孩子,谁该是大人。连燕克辛、唐杰等人也凑起热闹开始乱起名字,什么“三羊开泰”、“猴子捞月”、“剑指苍穹”、“缩头乌龟”等等,到后面便拿对方相互打趣,“观音送子”说的是燕弘天喜得麟儿,“空心萝卜”说的是姚崇这无心大人,“天女散花”说的是卫颖在赏菊会上的歌舞,“天降神罚”则说的是离玟玉震天属挨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者有话说 给大家支个看书省钱的招吧,觉得何种方式划算,还是由亲们自已决定哟,不过俺是觉得vip包年阅读这个方式最省钱,也最划算! 省钱三宝:支付宝、微信支付、vip包年阅读 1、vip包年阅读 每天只需1元钱就能成为包年会员,全站书籍任意阅读哟! 点击这里:http:shungpaybaoian进行充值成为包年会员! 开通包年当天起3六5天内,为您的包年有效期。充值成为包年会员,可享受全部所有收费作品一站式不再进行额外扣费!相当于1天1元,即可阅读所有收费作品的vip内容!所以建议亲们还是选择成为包年会员! 充值成为包年会员的话,可以点击支付宝或微信支付的页面中排在第一个的3六5元全站包年会员,进行充值即可,也可以点击这里:http:shungpaybaoian进行充值成为包年会员! 虽然初看起来3六5元蛮贵的,但算算包年会员的有效期是3六5天,等于是一天一元钱,相信对于喜欢看书的亲来说,还是非常划算的! 提示:如充值失败,请更换为uc浏览器进行充值! 1、支付宝兑换比例:1元=100书丛币 如果亲有支付宝帐号,使用这个更快更方便! 网银和非网银用户均支持!充值地址:http:shungpayaipay 说明:支付宝是支付方式最多且换比例最高的支付方式,它不仅能满足网银用户的支付需求,其快捷支付还可以让没有网银的用户也能轻松支付。您只要拥有支付宝账户、一张银行卡,选择“快捷支付”功能,就可以直接支付了。 3六5元全站包年会员 30元=3000书丛币 50元=5000书丛币加送3000书丛币送3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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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静连讽带刺的一通话说的卫颖、王凤宁心头火起,离玟玉也频频皱眉,还不等人接话就听她又对卫颖笑道:“卫小姐,你以后可千万别再这样自以为是了,骑术不好就不要逞强,否则自己摔着没什么,连累到别人就不好了。” 离玟玉耍的小手段别人都没看到,只以为卫颖为了争第一才惊了马。卫颖听了此话心中又怒又委屈,可因为离玟玉多次相助,感念她的情谊便不想说穿此事,燕克辛不愿意参与小女儿之争,也不插话。离玟玉自然不会让朋友受人奚落,笑道:“党小姐误会了,骑术不好的是我,是我用马鞭去拦燕二公子,却不想误伤了阿颖的马,这才惊了马,幸亏燕二公子深明大义,不计得失,出手相救。”说着起身对燕克辛行了一礼,举杯道:“张珈险酿大祸,多谢燕二公子出手相救。” 燕克辛知道她并不是感谢自己相救卫颖,而是为她使计赢了自己而赔罪,自己当然不会和个小女子计较,当下也不说破,举杯一笑道:“换了别人也会如此,张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离玟玉见他这样说也一笑,两人举杯将酒水一饮而尽。 党静见他二人和和气气,只觉心头火气,见燕克辛对谁都笑,唯独不看自己,更加嫉恨,冷冷的道:“你一个乡野女子,粗俗不堪,不过因为是三王子的一个奴才,才恩准你们坐在这里用餐。如今我与卫小姐说话,哪轮得到你插嘴。” 党静自从赏菊会上受气,早将离玟玉打听清楚,知道她这良女不过是燕王哄儿子开心而已,自然不再把她当回事。离玟玉是暄华宫的女官,说是三王子的奴才也没有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三公六卿还自称燕王的奴才,可这话在这里从党静的嘴里说出来,加上她前面那“乡野女子,粗俗不堪”便是实打实的羞辱了。 王凤宁、卫颖等与离玟玉交好之人莫不愤怒,可党静说的没错,她们一时既不知如何反驳。 墨剑和绿芽也愤怒,但更多的是惶恐,他们本就是平民,因为离玟玉立功才有了士的身份,以前就算见了村长都要避让三分,又敬又怕,更何况现在在座的都是燕国最显贵的公子小姐,更有两位王子在,打见面起就紧张不已,那是百姓对上位者刻在骨子里的敬畏,不是他们刚做一个月的少爷小姐就能改变的,如今面对指责,一面因无端受辱而气愤,想要辩解,可一面又怕自己说错话惹王子生气,让事态更严重。故而一时脸上变幻不定。 燕克辛和姚崇对离玟玉已有好感不禁动容,可也不好插言。 燕弘天凤目微动,却也只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场中众人神色变化。 &nsp; 杨延昭和沈瑛也觉的党静说话刻薄,要知道今日之行,还是离玟玉为墨剑送行,他们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如今却这般打脸。 公孙瑜兄妹只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 只唐杰怒道:“你说什么。” 党静瞥他一眼道:“怎么唐公子没听清我的话么,那我就再说清楚点,有些人要认清自己愚民村姑的身份,不要以为主子喜欢就自以为身份高贵,不要以为结交几个小姐就算贵族了,就可以在王公贵族面前说话,那可真是恬不知耻。” 这下连不谙世事的龙墨都怒了,就要跳起来发作,却被离玟玉一把扯住。不是离玟玉不生气,而是她生气之余还知道不能让龙墨惹事。 离玟玉不是圣人,何况她乃公主之魂,何曾受过这般羞辱,怒火仿佛岩浆一般喷涌而出,放在以前,她早一掌打杀了她,可如今她只能极力的控制着,抓住龙墨的手慢慢收紧,生怕一不小心就打到党静那张厌恶的脸上。党静说的没错,她现在只是个渺小的不能再渺小的乡野之女,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民女,良女在这些人眼中根本不是官职,只不过是一个安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权势才有话语权,而她恰恰无权无势,连愤怒的资格都没有。她曾是公主,早明白这个道理,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和无力充斥着全身。 离玟玉冷冷的看着傲慢的扬起下巴的党静,那鄙视、挑衅的神情一览无余,突然感觉到这些人的身影渐渐模糊,众人说话的声音渐渐远去,再清晰起来却是舒元祯嘲讽的脸和张狂的笑:“离玟玉,你如今不过蝼蚁一般,拿什么来报仇?你想要这个位置么?哈哈哈,真是痴心妄想!”蝼蚁?谁是蝼蚁!我是离国最尊贵的公主,是父王最宠爱的女儿,舒元祯谋朝篡位,早晚有一天要拿你的人头祭奠我父王。 龙墨的肩膀被离玟玉捏住,力度越来越大,本来看到姐姐铁青的脸不敢呼疼,可突然间一阵剧痛,仿佛肩膀就要被她捏断,痛呼出声,但这一声却被党静的尖叫掩盖。她看着离玟玉本已隐忍的目光突然间如寒冰烈焰,那望着自己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仿佛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随时会吞噬她,不通武功的她居然在这一刻感到了杀意,她突然前所未有的恐惧,惊得站起来往后就逃,却跘在桌腿上,啪的打翻了盘碟,摔倒在地,色吝内恁的道:“张、张珈,你、你要做什么?” 党静的尖叫惊醒了离玟玉,看到狼狈的党静,让她对自己方才思绪上一瞬的混乱感到自责,不过一个跳梁小丑而已,居然就让自己险些失控,那还谈什么报仇。 党静出言不逊,离玟玉大怒,再到党静惊慌摔倒只不过转瞬之间,其它人只看到被羞辱的离玟玉虽然面色不愉,却也拦住要发作的龙墨,而挑衅的党静却自己吓的摔了个四脚朝天,真是可笑之极。 公孙瑜挨着党静坐,见她突然摔倒便起身扶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离玟玉本就是法术师,精神力过人,又从廖棋之的静字上领悟了一些摄术,她盛怒之中目光犀利,虽然并未使用摄术,却也不是党静能承受得住的,只见她此时面色苍白,惊魂未定,半天说不出话来。 公孙瑜等人再去看离玟玉,却见她冷目寒面,浑身散发着怒气,以为她就要大发雷霆的时候,却不想既莞尔一笑,如春回大地,冰消雾散,轻描淡写的道:“党小姐说的是。”接着便坐下来不再说话,仿佛真的感念贵人们恩赐她同桌用餐,只一心照顾龙墨、绿芽。 众人被她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说她胆怯了吧,可看她坦然自若的一会布菜,一会挑鱼刺,忙了个不亦乐乎,仿佛刚才的事根本没发生一般,就连党静情绪稳定之后对她要杀人的控诉也是恍若未听,别说辩解连个眼神都欠奉;说她不生气吧,却对周围的人和事不闻不问,直到散席也不再主动说话,就算有人点名问到她,也只是彬彬有礼、不温不火的答完就算,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明明白白的告诉大家:本人心情不佳,请勿打扰。 卫颖等人摸不清她的情绪,只和党静唇枪舌剑的呛了几句,也不再多说话,只闷声吃喝。这一来十六个人哑了一半,大家只觉气氛压抑,都失了谈性,草草吃完,去别院司丞提前包下的庄院休息了半个时辰,然后便往飞虹瀑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天籁之音 飞虹瀑位于半山腰,且在山林深处,刚开始道路还宽敞,越往后便只剩一条蜿蜒难行的青石小路,有的地方崎岖不平,只容一人抓着旁边的树木才能通过。也因为路难行,很多闺阁小姐也不曾去过飞虹瀑,党静和王凤宁就在此列。故而临行前,燕弘天问过众人,此去并不强求,有不想去的就在烟霞台等候,他们去了飞虹瀑就回,至于山顶的碧月湖都是天然石头形成的道路更加难行,今日是不会去了。 党静见卫颖去,便不想在燕克辛面前示弱,就表示要去。王凤宁本来就是同朋友出来玩的,见离玟玉情绪不好更要陪她去。龙墨虽然最小,阎王谷还未有路,他也是上窜下跳,自然不惧这点困难。最娇弱的绿芽本来心中担忧,但见大家都去怎么肯自己留下,便也点头。如此一来,燕弘天也不好硬性将这几个累赘留下,只得吩咐侍卫小心保护,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往山中进发。 木观虽将侍卫派出,五步一人,十步一岗,但狭窄处也不能停留,否则他占了地方,别人就无处下脚,当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为了保证大家安全,几人也不讲究身份,让小姐们行走在前,身旁侍卫保护,公子们跟随在后。 山中有水,水绕山行,或奔流如瀑,或蜿蜒如溪,与崎岖婉转的青石小路一动一静,交相呼应,时而水漫青石路,时而树做横江桥,又有怪石拦路,鸟虫飞舞,险峻之间亦有乐趣无穷。 爬了一半山路,习武之人还好,养在深闺的娇小姐们就暗暗叫苦,自认为身份尊贵的党静和公孙瑜本来抢着走在队伍最前面,这时香汗淋淋,双腿打颤,有心回去,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得咬着牙继续爬,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 这两人一慢下来,后面的人只得走走停停,反而有时间赏景,特别是燕弘天等几个习武的公子更是闲庭信步一般,悠然自得,偶尔还发发“一天秋色冷晴湾,无数峰峦远近间”的感慨,恨得前面两人咬牙切齿。再看年纪最小的龙墨经过离玟玉开导已将饭桌上的不快忘记,如放归山林的猴子,灵活轻盈,有时路也不走,从树上跳过去,根本不用人管,而身子最弱的绿芽身边寸步不离的跟着墨剑,卫颖守着王凤宁,还有离玟玉前后策应,时不时的搭把手,也都应付自如。便一个把自己弟弟恨上,怨他不来照顾自己,可公孙朝自己就从小娇养,根本没生那照顾别人的心;一个把燕克辛恨上,怨他不懂怜香惜玉,也不想想堂堂敏亲王府二公子怎么可能不顾男女大防去照顾她,更何况燕克辛已由燕王下旨赐婚,更要避嫌。 再行一段路,公孙瑜和党静停下来休息,其它人也无异议,出来玩是为开心,并不在于赶路,大家各自找地方或立或坐。 龙墨跑到树上一顿跳惊得飞鸟无数,他也知道姐姐不太高兴,摸出几个鸟蛋来给离玟玉看,见燕弘俊好奇,又拿去给他玩。 燕弘俊一见又有了新乐趣,踩着树枝就要爬,他这姿势实在不雅,燕弘天又怕他摔到赶紧制止,最后只得站在树下指挥龙墨掏鸟蛋。 其它人自然有多远避多远,在一旁谈笑,说到不知什么鸟在鸣叫,悦耳动听,姚崇笑道:“管他什么鸟,也不如卫小姐的歌好听。”姚崇与燕克辛关系好,对活泼直率的卫颖也爱屋及乌。 有人便问缘由,姚崇就把长公主的赏菊会上卫颖惊艳四座的歌舞表演说出来,几位小姐也才知道,当日为卫颖吹笛配乐的是太尉刘学钊之子刘久舟。 闻听此话,党静当即变了脸,心中又嫉又恨,不满的道:“不过唱个歌而已,也难脱野性。” 公孙瑜在她身边坐自然听到耳中,看了正在谦逊的卫颖一眼,目光闪动,没有说话。 那边杨照廷道:“可惜当日有事未能与闻,不知今日是否有幸,闻听卫小姐天籁之音?” 卫颖虽然性子直爽可在这些公子面前也有些羞涩,闻言忙去看离玟玉,在几个朋友间已隐隐将离玟玉当作主心骨,可对方正扭头看着一旁掏鸟蛋的龙墨和燕弘俊,又去看王凤宁,王凤宁也刚从离玟玉身上收回目光,正与她碰到一处,便笑道:“今日大家兴高采烈,正适合高歌,阿颖就唱那首晨曦吧。” 卫颖抬眸望一眼燕克辛,见他正与唐杰玩笑,感觉到自己的目光便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卫颖直觉在这深山密林中有的舒畅,当下站起来,向众人道:“如此,小女子便献丑唱一曲给大家解解乏吧。”说完红唇轻启,清新纯净的妙音破喉而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闹得正欢的燕弘俊和龙墨都停下来倾听。 卫颖本不擅长舞蹈,只站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上自然而歌,那歌声如莺歌柳浪,如泉水叮咚,在山林间远远传开,过一会又传回幽幽回音相合,即引得林中百鸟争鸣,一时间林籁泉韵,仙音袅袅,闻之如痴如醉。山风吹过,衣阙飞扬,青丝游动,这一刻,那忘我歌唱的少女如临江仙子,山中精灵,如梦如幻。 一曲歌毕,万籁俱静,众人久久不能回神,还是龙墨一声清脆的童语打破了这寂静:“卫姐姐,你唱的真好听。” 众人再看,不知何时,龙墨已站在卫颖身边,仰着头,满脸称赞,那纯粹的,毫不掩饰的赞美让他也整个人明亮起来,这个调皮又惹人烦的小家伙突然让人无限喜爱。 不知谁先拍起巴掌,接着其它人也鼓起掌来,纷纷赞叹:“好歌。” 公孙瑜也连连称赞:“这一曲比赏菊会上唱的还好,宛转悠扬,感心动耳。” 王凤宁与有荣焉:“阿颖这副好嗓子当真是无人能及。” 沈瑛啧啧道:“姚大人可算说对了一件事。” “滚蛋的,难道老子以前说的都是假的。”姚崇一脚踢去,这脚也未用力,沈瑛连忙避开。 杨照廷摇头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燕弘天笑道:“刚听到一曲好歌,就让你小子破坏了气氛。” 听到大家都在赞美卫颖,党静又是嫉妒又是生气,又不敢高声反驳,只能嘴里嘀嘀咕咕的贬斥。 而听了卫颖的歌,离玟玉心情也好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作者有话说 给大家支个看书省钱的招吧,觉得何种方式划算,还是由亲们自已决定哟,不过俺是觉得vip包年阅读这个方式最省钱,也最划算! 省钱三宝:支付宝、微信支付、vip包年阅读 1、vip包年阅读 每天只需1元钱就能成为包年会员,全站书籍任意阅读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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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相互打趣一番,重又开始爬山,这回公孙瑜和党静也不逞能打头了,离玟玉不等别人说便走在前面开路,卫颖和王凤宁跟在后面,墨剑和唐杰护着绿芽,公孙瑜和党静走在中间,身后跟着燕弘俊,接下来便是众公子们。 离玟玉武艺在身,千里奔袭不在话下,她一打头自然速度就快上来,王凤宁和绿芽有人照顾也还跟的上。公孙瑜和党静又开始叫苦不迭,本来前面就累得够呛,还没缓过劲来,自然追不上离玟玉的脚步,不一会就被前面几人落下一大截。之前她二人走得慢也没关系,可这回身后的燕弘俊不愿意了,看到前面离玟玉等人越行越远,面前这俩好似乌龟在爬,急得他不断催促。 公孙瑜和党静哪敢惹这位爷,这下连休息的机会都没有了,拼命的往前追,累得跟死狗一般,就这也追不上,反而越落越远,山路崎岖,不一会离玟玉等人拐过一道弯,不见了身影。燕弘俊一急伸手就去推,若不是燕弘天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党静的胳膊,党静就被他直接推山沟里去了。在后面的姚崇一看,这要出人命的节奏,忙对着路尽头一声吼:“张珈,你跑第一也没奖,等等后面的。” 离玟玉等人的身影被山林所挡,听到后面传来党静和公孙瑜的惊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到姚崇的声音,这才停下脚步。 绿芽有两个人帮助虽然不太狼狈也感吃力,连忙坐下休息,王凤宁也有点累,看到离玟玉转身便扑哧一声笑出来,道:“你故意的吧。” 唐杰是早有察觉,他走在这拨人的最后面,早将党静二人的狼狈看在眼里,闷声大笑:“活该,要不是小爷不打女人,早就教训她了。” 卫颖等人听了王凤宁的话再看离玟玉的不置可否的样子也明白过来,都笑起来:“我还在想你怎么这么好性子,她那样说你都不反驳,原来在这等着呢。” 离玟玉连忙道:“小声,莫让后面听见。收拾她还不是多的是机会,跳梁小丑何必放在心上,你们也不要再生气。”又问绿芽:“累不累?” 绿芽摇头,声音如黄莺般清脆:“不累。” 几人说着话等后面的人跟上来早已精神气爽,便又站起来走,党静再也忍不住大叫:“站住。” 离玟玉惊诧的回神看她,只见她汗水淋漓,面上糊涂一片,发斜钗歪,此时咬牙切齿,怒火熊熊,哪还有娇小姐的模样。 离玟玉仿佛没看到她的狼狈,轻轻一笑仿若清风拂面:“不知党小姐又有何见教?” 党静看着她风清云淡的样子更生气,自己追得快断气,这些人却在这里玩乐,不由怒声道:“你故意的。” 离玟玉睁大眼迷惑的道:“什么故意的?” “你故意走那么快,好让我们赶不上是不是。” 离玟玉吃惊的道:“党小姐何出此言,我等乡野村姑,为了生计走路自然快,而且我走在最前面,见凤芝和绿芽都能跟上,自然想不到会有人掉队。啊,是了,”离玟玉仿佛突然才开窍一般一拍额头道:“也怪我没想到,党小姐乃真正的千金小姐,自然身骄肉贵,小姐们每日里学的都是琴棋书画,不像我们愚民村姑只知上山打猎,下田种地,小姐们走不动才是正常。不过党小姐跟不上可以叫我啊,毕竟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大家听到离玟玉将党静之前羞辱她的话原封不动的奉还,心想:原来不是不生气,也不是虚怀若谷,她这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而且连卫小姐的仇都一起报了,这丫头惹不得。 不知谁扑哧笑出声来,更气的党静火冒三丈,可这些话都是她之前说离玟玉的,现在被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时既不知如何反驳,只拿手指点着离玟玉道:“你、你、你” 公孙瑜实在不忍她再丢人,连着自己都跟着丢人,拉下她的手道:“山路难行,我们实在累了,休息一下吧。”她说的问句,可并没有询问的意思,不等别人回答已拉着党静径自到一边休息,整理形容。 几位公子也不和她计较,等她们休息好了,这回也不再让小姐们带路,杨照廷自告奋勇的拉着公孙朝走在了前面,他们可没兴趣看小丫头们掐架。 一柱香后总算到了目的地,不见山水先闻其声,远远的就听到瀑布奔流而下的轰鸣声,大家心情一下欢畅起来,就连公孙瑜和党静也仿佛感觉不到累,提着裙子往前跑去。 越往前走,地势逐渐开阔起来,等钻出这片树林,眼前霍然开朗,一条飞瀑如白龙入海从半空中飞流直下,钻入下面的碧潭消失不见,只有飞溅的水花如水之精灵在阳光中跳跃着,折射着炫彩的光芒,清凉的水气扑面而来,一身疲惫都随之一扫而光。 半空中悬挂着数座五颜六色的彩桥,忽而东、忽而西、前一眼还在碧水间,后一眼又从绿树中飞出直上云霄,颜色也随之变幻莫测,色彩纷呈。 在这一方山水间,白练腾空,万木峥嵘,水雾弥漫,烟霞缭绕,真是笔墨难描,美妙绝伦。 然而此时最吸引人的不是这如梦幻般的奇景,而是景中的人。那碧水之上,飞虹之间居然有一青一蓝两个身影快速的穿梭游动,并伴着剑光闪烁,那身形快如闪电,招式狠辣刁钻,分明是两个人在殊死决斗。 众人很是惊奇,一时不知是退出好,还是上前劝和好。再四下张望,却见一女子站在临渊一块巨石上观阵,正是方才在烟霞台见到的那个女子,想必上面激斗的人中穿青衫的男子便是她那同伴了,却不知为何与人在此打斗。若说是比武,看那激斗的两人,招招致命,仿佛不死不休。若说是寻仇,可这女子却站在一边稳如磐石,并不相帮,也不出言相劝,真真让人奇怪。 那女子听到有人来,转头看了众人一眼,发现是那群游山玩水的贵族子弟便客气的点点头,见对方无意干涉,便回头继续观阵。 离玟玉也心中奇怪,跟着众人再走近些,已能看清相斗的两人身形,心头不由大惊,那打斗的另一人身穿湖蓝色长衫,面带黄金面具,除了荆北君还有哪个。这家伙整日赖在府里睡大觉,让她差点都要忘了他早已痊愈,且是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了。 “哎呀”龙墨刚一张嘴就被离玟玉捂住,可这一声已经引得众人来看,离玟玉连忙一把将龙墨抱在怀里,假装他受惊,一边拍打后背一边安慰道:“不要怕,他们只是在比武,不会伤到我们的。” 众人轻轻一笑便又转头去看战局。 杨照廷、沈瑛等不会武功的几人看的眼花缭乱,只觉一青一兰两团人影一会在东一会在西,偶尔停一下又马上混成一团,根本连个动作都看不清,只知道这两人武功必定高绝,难得一见,虽然不懂也舍不得错开目光,只仰着头看个热闹。 燕弘天等人都是人中龙凤,京中显贵,自负武艺高强,但看到这一番龙虎斗,心中又有一番感悟。姚崇学的是战场厮杀的本事,战场上以一挡百,勇猛非常,但若似这般与人打斗只怕不过百招便要落败。燕克辛学的杂,也是以将来入伍为基础,无论单打独斗,还是团队作战,都是以硬功夫见长,若论轻功就不可能像对方这样在空中随意借力久久不落。而燕弘天空有一身武艺,还没真正与人交过手,冲他这身份,也没人敢与他真刀真枪的比试。唐杰武功还弱,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也才偶尔扑捉到几个动作,可一眨眼就丢掉了,又要费力去扑捉,一时间有点目不暇接。 半空中的两人无疑将这几人带入了另一个武术境地,两柄长剑若游龙吟啸九天,两个修长的身姿似灵狐机敏,如仙鹤优雅,又步步杀机,险象环生,看的三人如痴如醉,跃跃欲试。 离玟玉一边观摩,一边紧张的盯着荆北君,生怕他被人刺个透明窟窿,专注的连党静的讽刺都没听到。 但旁边看热闹的卫颖和王凤宁却听在耳里,便从眼花缭乱的剑光中撤回目光,道:“张珈可是夏将军的唯一弟子,怎么会看不懂,有些人就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党静道:“说什么夏将军的弟子,不过是别人可怜她罢了,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每天不是骑马射箭,就是打打杀杀,野蛮之极,果然是乡下来的。” 公孙瑜也道:“卫小姐就要嫁到敏亲王府,王亲贵族最注重礼仪,还是多沉下性子学些女红,谨守女子本分才好。” 卫颖看了正兴致勃勃观战的燕克辛一眼道:“我的事就不劳公孙小姐操心了,倒是公孙小姐还是闺阁女子,就大谈特谈这婚嫁之事似乎与礼仪不符吧。”卫颖刚从离玟玉那学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马上灵活运用起来。气的公孙瑜道:“我好心提醒,你既如此不知好歹。” 卫颖性子直,喜欢了离玟玉,自然对侮辱朋友的党静看不顺眼,顺便也恨乌及屋,连公孙瑜也讨厌上来,当下无所谓的道:“那要谢谢公孙小姐了,不过我也好心提醒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些人啊还是离远点好,小心把自己染黑了。” 党静一听那还不知她在影射自己,不等公孙瑜说话,便怒道:“你才是墨呢,果然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野蛮之人结交的也是野蛮人。” 燕弘天等人正看到紧张处,耳朵边却听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如同苍蝇一般厌烦,党静这一声有点大,当下再也忍耐不住,厉声道:“闭嘴。” 二王子发怒,当下四女通通如小猫般垂头不语,离玟玉看了卫颖和王凤宁一眼,见她俩还幸灾乐祸的眉来眼去,仿佛那一声只是在吼党静,便一笑不管她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天籁之音 飞虹瀑位于半山腰,且在山林深处,刚开始道路还宽敞,越往后便只剩一条蜿蜒难行的青石小路,有的地方崎岖不平,只容一人抓着旁边的树木才能通过。也因为路难行,很多闺阁小姐也不曾去过飞虹瀑,党静和王凤宁就在此列。故而临行前,燕弘天问过众人,此去并不强求,有不想去的就在烟霞台等候,他们去了飞虹瀑就回,至于山顶的碧月湖都是天然石头形成的道路更加难行,今日是不会去了。 党静见卫颖去,便不想在燕克辛面前示弱,就表示要去。王凤宁本来就是同朋友出来玩的,见离玟玉情绪不好更要陪她去。龙墨虽然最小,阎王谷还未有路,他也是上窜下跳,自然不惧这点困难。最娇弱的绿芽本来心中担忧,但见大家都去怎么肯自己留下,便也点头。如此一来,燕弘天也不好硬性将这几个累赘留下,只得吩咐侍卫小心保护,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往山中进发。 木观虽将侍卫派出,五步一人,十步一岗,但狭窄处也不能停留,否则他占了地方,别人就无处下脚,当真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为了保证大家安全,几人也不讲究身份,让小姐们行走在前,身旁侍卫保护,公子们跟随在后。 山中有水,水绕山行,或奔流如瀑,或蜿蜒如溪,与崎岖婉转的青石小路一动一静,交相呼应,时而水漫青石路,时而树做横江桥,又有怪石拦路,鸟虫飞舞,险峻之间亦有乐趣无穷。 爬了一半山路,习武之人还好,养在深闺的娇小姐们就暗暗叫苦,自认为身份尊贵的党静和公孙瑜本来抢着走在队伍最前面,这时香汗淋淋,双腿打颤,有心回去,又不好意思开口,只得咬着牙继续爬,心里悔的肠子都青了。 这两人一慢下来,后面的人只得走走停停,反而有时间赏景,特别是燕弘天等几个习武的公子更是闲庭信步一般,悠然自得,偶尔还发发“一天秋色冷晴湾,无数峰峦远近间”的感慨,恨得前面两人咬牙切齿。再看年纪最小的龙墨经过离玟玉开导已将饭桌上的不快忘记,如放归山林的猴子,灵活轻盈,有时路也不走,从树上跳过去,根本不用人管,而身子最弱的绿芽身边寸步不离的跟着墨剑,卫颖守着王凤宁,还有离玟玉前后策应,时不时的搭把手,也都应付自如。便一个把自己弟弟恨上,怨他不来照顾自己,可公孙朝自己就从小娇养,根本没生那照顾别人的心;一个把燕克辛恨上,怨他不懂怜香惜玉,也不想想堂堂敏亲王府二公子怎么可能不顾男女大防去照顾她,更何况燕克辛已由燕王下旨赐婚,更要避嫌。 再行一段路,公孙瑜和党静停下来休息,其它人也无异议,出来玩是为开心,并不在于赶路,大家各自找地方或立或坐。 龙墨跑到树上一顿跳惊得飞鸟无数,他也知道姐姐不太高兴,摸出几个鸟蛋来给离玟玉看,见燕弘俊好奇,又拿去给他玩。 燕弘俊一见又有了新乐趣,踩着树枝就要爬,他这姿势实在不雅,燕弘天又怕他摔到赶紧制止,最后只得站在树下指挥龙墨掏鸟蛋。 其它人自然有多远避多远,在一旁谈笑,说到不知什么鸟在鸣叫,悦耳动听,姚崇笑道:“管他什么鸟,也不如卫小姐的歌好听。”姚崇与燕克辛关系好,对活泼直率的卫颖也爱屋及乌。 有人便问缘由,姚崇就把长公主的赏菊会上卫颖惊艳四座的歌舞表演说出来,几位小姐也才知道,当日为卫颖吹笛配乐的是太尉刘学钊之子刘久舟。 闻听此话,党静当即变了脸,心中又嫉又恨,不满的道:“不过唱个歌而已,也难脱野性。” 公孙瑜在她身边坐自然听到耳中,看了正在谦逊的卫颖一眼,目光闪动,没有说话。 那边杨照廷道:“可惜当日有事未能与闻,不知今日是否有幸,闻听卫小姐天籁之音?” 卫颖虽然性子直爽可在这些公子面前也有些羞涩,闻言忙去看离玟玉,在几个朋友间已隐隐将离玟玉当作主心骨,可对方正扭头看着一旁掏鸟蛋的龙墨和燕弘俊,又去看王凤宁,王凤宁也刚从离玟玉身上收回目光,正与她碰到一处,便笑道:“今日大家兴高采烈,正适合高歌,阿颖就唱那首晨曦吧。” 卫颖抬眸望一眼燕克辛,见他正与唐杰玩笑,感觉到自己的目光便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卫颖直觉在这深山密林中有的舒畅,当下站起来,向众人道:“如此,小女子便献丑唱一曲给大家解解乏吧。”说完红唇轻启,清新纯净的妙音破喉而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闹得正欢的燕弘俊和龙墨都停下来倾听。 卫颖本不擅长舞蹈,只站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上自然而歌,那歌声如莺歌柳浪,如泉水叮咚,在山林间远远传开,过一会又传回幽幽回音相合,即引得林中百鸟争鸣,一时间林籁泉韵,仙音袅袅,闻之如痴如醉。山风吹过,衣阙飞扬,青丝游动,这一刻,那忘我歌唱的少女如临江仙子,山中精灵,如梦如幻。 一曲歌毕,万籁俱静,众人久久不能回神,还是龙墨一声清脆的童语打破了这寂静:“卫姐姐,你唱的真好听。” 众人再看,不知何时,龙墨已站在卫颖身边,仰着头,满脸称赞,那纯粹的,毫不掩饰的赞美让他也整个人明亮起来,这个调皮又惹人烦的小家伙突然让人无限喜爱。 不知谁先拍起巴掌,接着其它人也鼓起掌来,纷纷赞叹:“好歌。” 公孙瑜也连连称赞:“这一曲比赏菊会上唱的还好,宛转悠扬,感心动耳。” 王凤宁与有荣焉:“阿颖这副好嗓子当真是无人能及。” 沈瑛啧啧道:“姚大人可算说对了一件事。” “滚蛋的,难道老子以前说的都是假的。”姚崇一脚踢去,这脚也未用力,沈瑛连忙避开。 杨照廷摇头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燕弘天笑道:“刚听到一曲好歌,就让你小子破坏了气氛。” 听到大家都在赞美卫颖,党静又是嫉妒又是生气,又不敢高声反驳,只能嘴里嘀嘀咕咕的贬斥。 而听了卫颖的歌,离玟玉心情也好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荆北君的心思 此时荆北君和那男子已渐分胜负,那男子已露败像,就听一直静立石上的那女子高声道:“薛大哥不要再打了,让小妹也来领教一番。” 那薛大哥还没开口,荆北君倒先哈哈大笑:“你知道我不打女人,莫不是想用美人计,可惜你长的太难看,这招对我不管用。”荆北君调笑那女子,手上却不慢,身形一转,避开对方剑招,回了一剑。 那女子不知是熟悉了荆北君为人还是性格爽朗,对他的话浑不在意,只笑道:“要让本姑娘使美人计,也要看对方值不值得,不如荆家主摘了面具,让我瞧瞧是俊是丑。” 燕弘天等人哪见过这等泼辣女子,身边女子莫不温柔婉约,就是卫颖这般直率之人也不敢说的这么露骨,江湖儿女果然与众不同,闻言不禁纷纷去看那女子,可惜只是一个窈窕挺拔的背影。 离玟玉见荆北君被个女子调笑只觉好笑的很,决定回去要好好糗糗他。 荆北君对此司空见惯,笑道:“那可不行,我怕你看了,日思夜想,无法自拔,那我以后天天被鬼缠身,岂不倒霉透顶。” 那女子哈哈大笑:“只怕荆家主现在就被小鬼缠身吧。” 荆北君却难得没有反唇相讥只对那位薛大哥不耐烦的道:“喂,你已经输了还不住手。” 任谁都看出那姓薛的男子已孤木难支,却仍不肯罢休,只听他冷哼一声道:“不死不休。”身形展开,只攻不守,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荆北君“当当当”连挡八招,不由恼怒,对那女子吼道:“行卿妍,你再不把这疯子弄走,休怪我大开杀戒。” 行卿妍叹口气对薛裳道:“薛大哥,你已经输了,收手吧。” “不到最后,怎定输赢。”薛裳大叫一声,长剑如虹,一时间狂风四起,枝摇树动,风云变幻,弥漫在空中的水雾开始慢慢凝固,飞虹瀑也受到剑气牵引,分出一股水流如同银龙般呼啸着往荆北君扑去。 在一旁观战的众人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似要将自己吸走,杨照廷等几个不会武功之人皆身形不稳,燕弘天等人连忙拉住他们,往后退去。 就听荆北君怒喝:“要死,我成全你。”当下再不保留,灭神真气游走全身,手中长剑剑气暴涨,只一划,虹光闪过,那银龙居然一截两段,身子哗的落下,在深潭溅起数丈水帘,只余个龙头扑向荆北君,却被他飞身闪过后长剑在龙头一划,那龙头仿佛活了一般居然紧贴着剑身旋转。 而行卿妍本来见薛裳同归于尽的打法大惊失色,叫了声:“薛大哥,快住手。”脚下一点,施展轻功向薛裳急奔过去,同时右手在腰上一抓,转瞬长鞭在手,既向薛裳后背要穴击去。然而奔到一半见荆北君控制了龙头,更是惊恐,连忙大叫:“荆家主,手下留情。”那长鞭又转而去击那龙头。 而薛裳见龙头被制也不担心,提剑飞扑而上。 行卿妍见他动作快要气死了:这个薛大哥,为了报仇什么都不顾了。真气运行到最大,身形一转硬生生的拦在了荆北君和薛裳的中间。薛裳虽然报仇心切,却还未失理智,连忙回撤,堪堪将利剑停在行卿妍的背心上。而荆北君一见,在已经飞出的龙头上一拍,那龙头擦着行卿妍的肩头飞过,啪的砸在瀑布上,穿过飞流击在崖壁上。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无数石块伴着水箭激射而出,半空中的三人急急闪避,可虽然避开了石块仍被水溅湿,气的荆北君哇哇大叫,他今日听到燕弘天等人跟着离玟玉来紫房山,因此特意跑来和离玟玉偶遇,要光明正大的和她交往,收到行卿妍来访的消息就顺便约到飞虹瀑见面,结果同来的薛裳见面就要报仇,弄得衣服都乱了,他的形象啊,真是气死了。 荆北君脚踏飞石,借力跃上岸,转头正看到薛裳跟在后面刚避过石块,身后空门大开,正有气没处撒,飞起一脚踹在他后背上。 薛裳一时不察后背受袭,差点真气被踹散,双手在飞石上一按,重新提气,可还不等他往岸边来又是一脚飞到面前,接着两脚、三脚,薛裳失了先机,应接不暇,最后终被一脚踹到水里去。 离玟玉被荆北君如此孩子气的行为逗得闷头直笑,燕弘天等人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荆北君虽然在上京一直很低调,每年偶尔来几次,也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但也不是没人认识,当年杀御史中丞之子一事,衙门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像燕弘天、杨照廷都深知内中情由,而公孙瑜姐弟也从父亲那里多多少少的听到一些评论,虽不知他凌云阁阁主身份,却也晓得此人神秘非常,不是一般人可以招惹的。 燕弘天早有心结交,如今见他武功如此之高更加心思活跃起来。再看另外两人也是身怀绝技,亦有心招揽,于是放低身段,主动上前道:“三位真是好功夫,令我等大开眼界。” 荆北君认得这位俊美的二王子,很客气道:“草民荆北君拜见二王子。”他口说拜见,行得却是江湖礼节,燕弘天也不在意。荆北君又同样拜见了燕弘俊,燕弘俊却和龙墨一样只对他的面具感兴趣:“你这面具好,摘下来给本宫戴戴。” 荆北君的面具除了特殊的时候,即使睡觉都会戴着,因此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此时自然也不会摘下来给燕弘俊戴着玩。故而笑道:“这个面具对草民意义非同小可,又戴了多年,三王子如果喜欢,待草民回头送个新的给殿下。” 燕弘天生怕他胡闹惹恼了此人,连忙哄他:“三弟,君子不夺人所好,待回宫,让人另做个面具给你。” 离玟玉站在几人身后,看到荆北君和燕弘俊相对而立,身形相似,但一个随意洒脱,一个阳光磊落,一个神秘莫测,一个天真无邪,气质迥然不同。自己与他们一个久居深宫,一个身在江湖,一个异国孤魂,八杆子打不着,却能相识相知,这世间缘分真是奇妙的很。继而又想到荆北君常年戴着面具只怕背后也是辛酸无奈,而燕弘俊却受脑疾之类亦不能正常生活,自己满腔仇怨无以排解,又不禁为身世感怀,一时柔肠满腹。 此时薛裳已经从水里出来,浑身湿漉漉的颇为狼狈,不知行卿妍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他苦笑着摇摇头,站在一边不说话。 燕弘天自然不会冷落,上前招呼。 行卿妍方才隐约听到荆北君称此人为王子,一时摸不准几人身份,便望向荆北君,眼含询问之意。荆北君便道:“这位是二王子燕弘天殿下,这位是三王子燕弘俊殿下。” 行卿妍和薛裳连忙跪下行礼:“草民行卿妍薛裳拜见殿下。”无论他们在江湖中名头多响亮,见到王子也不敢不行礼。 燕弘天不方便去扶行卿妍,只一把扶住薛裳不让他跪,行卿妍却是结结实实磕了头才起来。 燕弘天又一一向两人介绍了燕克辛等人。这三人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除了两位王子对其它人就不放在眼里了,只按江湖礼节客气的一拱手。 燕弘天等人有意结交,荆北君又意在借此机会与离玟玉公开交往,因此几人很快打成一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武林高手 众人相互打趣一番,重又开始爬山,这回公孙瑜和党静也不逞能打头了,离玟玉不等别人说便走在前面开路,卫颖和王凤宁跟在后面,墨剑和唐杰护着绿芽,公孙瑜和党静走在中间,身后跟着燕弘俊,接下来便是众公子们。 离玟玉武艺在身,千里奔袭不在话下,她一打头自然速度就快上来,王凤宁和绿芽有人照顾也还跟的上。公孙瑜和党静又开始叫苦不迭,本来前面就累得够呛,还没缓过劲来,自然追不上离玟玉的脚步,不一会就被前面几人落下一大截。之前她二人走得慢也没关系,可这回身后的燕弘俊不愿意了,看到前面离玟玉等人越行越远,面前这俩好似乌龟在爬,急得他不断催促。 公孙瑜和党静哪敢惹这位爷,这下连休息的机会都没有了,拼命的往前追,累得跟死狗一般,就这也追不上,反而越落越远,山路崎岖,不一会离玟玉等人拐过一道弯,不见了身影。燕弘俊一急伸手就去推,若不是燕弘天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党静的胳膊,党静就被他直接推山沟里去了。在后面的姚崇一看,这要出人命的节奏,忙对着路尽头一声吼:“张珈,你跑第一也没奖,等等后面的。” 离玟玉等人的身影被山林所挡,听到后面传来党静和公孙瑜的惊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听到姚崇的声音,这才停下脚步。 绿芽有两个人帮助虽然不太狼狈也感吃力,连忙坐下休息,王凤宁也有点累,看到离玟玉转身便扑哧一声笑出来,道:“你故意的吧。” 唐杰是早有察觉,他走在这拨人的最后面,早将党静二人的狼狈看在眼里,闷声大笑:“活该,要不是小爷不打女人,早就教训她了。” 卫颖等人听了王凤宁的话再看离玟玉的不置可否的样子也明白过来,都笑起来:“我还在想你怎么这么好性子,她那样说你都不反驳,原来在这等着呢。” 离玟玉连忙道:“小声,莫让后面听见。收拾她还不是多的是机会,跳梁小丑何必放在心上,你们也不要再生气。”又问绿芽:“累不累?” 绿芽摇头,声音如黄莺般清脆:“不累。” 几人说着话等后面的人跟上来早已精神气爽,便又站起来走,党静再也忍不住大叫:“站住。” 离玟玉惊诧的回神看她,只见她汗水淋漓,面上糊涂一片,发斜钗歪,此时咬牙切齿,怒火熊熊,哪还有娇小姐的模样。 离玟玉仿佛没看到她的狼狈,轻轻一笑仿若清风拂面:“不知党小姐又有何见教?” 党静看着她风清云淡的样子更生气,自己追得快断气,这些人却在这里玩乐,不由怒声道:“你故意的。” 离玟玉睁大眼迷惑的道:“什么故意的?” “你故意走那么快,好让我们赶不上是不是。” 离玟玉吃惊的道:“党小姐何出此言,我等乡野村姑,为了生计走路自然快,而且我走在最前面,见凤芝和绿芽都能跟上,自然想不到会有人掉队。啊,是了,”离玟玉仿佛突然才开窍一般一拍额头道:“也怪我没想到,党小姐乃真正的千金小姐,自然身骄肉贵,小姐们每日里学的都是琴棋书画,不像我们愚民村姑只知上山打猎,下田种地,小姐们走不动才是正常。不过党小姐跟不上可以叫我啊,毕竟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大家听到离玟玉将党静之前羞辱她的话原封不动的奉还,心想:原来不是不生气,也不是虚怀若谷,她这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而且连卫小姐的仇都一起报了,这丫头惹不得。 不知谁扑哧笑出声来,更气的党静火冒三丈,可这些话都是她之前说离玟玉的,现在被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时既不知如何反驳,只拿手指点着离玟玉道:“你、你、你” 公孙瑜实在不忍她再丢人,连着自己都跟着丢人,拉下她的手道:“山路难行,我们实在累了,休息一下吧。”她说的问句,可并没有询问的意思,不等别人回答已拉着党静径自到一边休息,整理形容。 几位公子也不和她计较,等她们休息好了,这回也不再让小姐们带路,杨照廷自告奋勇的拉着公孙朝走在了前面,他们可没兴趣看小丫头们掐架。 一柱香后总算到了目的地,不见山水先闻其声,远远的就听到瀑布奔流而下的轰鸣声,大家心情一下欢畅起来,就连公孙瑜和党静也仿佛感觉不到累,提着裙子往前跑去。 越往前走,地势逐渐开阔起来,等钻出这片树林,眼前霍然开朗,一条飞瀑如白龙入海从半空中飞流直下,钻入下面的碧潭消失不见,只有飞溅的水花如水之精灵在阳光中跳跃着,折射着炫彩的光芒,清凉的水气扑面而来,一身疲惫都随之一扫而光。 半空中悬挂着数座五颜六色的彩桥,忽而东、忽而西、前一眼还在碧水间,后一眼又从绿树中飞出直上云霄,颜色也随之变幻莫测,色彩纷呈。 在这一方山水间,白练腾空,万木峥嵘,水雾弥漫,烟霞缭绕,真是笔墨难描,美妙绝伦。 然而此时最吸引人的不是这如梦幻般的奇景,而是景中的人。那碧水之上,飞虹之间居然有一青一蓝两个身影快速的穿梭游动,并伴着剑光闪烁,那身形快如闪电,招式狠辣刁钻,分明是两个人在殊死决斗。 众人很是惊奇,一时不知是退出好,还是上前劝和好。再四下张望,却见一女子站在临渊一块巨石上观阵,正是方才在烟霞台见到的那个女子,想必上面激斗的人中穿青衫的男子便是她那同伴了,却不知为何与人在此打斗。若说是比武,看那激斗的两人,招招致命,仿佛不死不休。若说是寻仇,可这女子却站在一边稳如磐石,并不相帮,也不出言相劝,真真让人奇怪。 那女子听到有人来,转头看了众人一眼,发现是那群游山玩水的贵族子弟便客气的点点头,见对方无意干涉,便回头继续观阵。 离玟玉也心中奇怪,跟着众人再走近些,已能看清相斗的两人身形,心头不由大惊,那打斗的另一人身穿湖蓝色长衫,面带黄金面具,除了荆北君还有哪个。这家伙整日赖在府里睡大觉,让她差点都要忘了他早已痊愈,且是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了。 “哎呀”龙墨刚一张嘴就被离玟玉捂住,可这一声已经引得众人来看,离玟玉连忙一把将龙墨抱在怀里,假装他受惊,一边拍打后背一边安慰道:“不要怕,他们只是在比武,不会伤到我们的。” 众人轻轻一笑便又转头去看战局。 杨照廷、沈瑛等不会武功的几人看的眼花缭乱,只觉一青一兰两团人影一会在东一会在西,偶尔停一下又马上混成一团,根本连个动作都看不清,只知道这两人武功必定高绝,难得一见,虽然不懂也舍不得错开目光,只仰着头看个热闹。 燕弘天等人都是人中龙凤,京中显贵,自负武艺高强,但看到这一番龙虎斗,心中又有一番感悟。姚崇学的是战场厮杀的本事,战场上以一挡百,勇猛非常,但若似这般与人打斗只怕不过百招便要落败。燕克辛学的杂,也是以将来入伍为基础,无论单打独斗,还是团队作战,都是以硬功夫见长,若论轻功就不可能像对方这样在空中随意借力久久不落。而燕弘天空有一身武艺,还没真正与人交过手,冲他这身份,也没人敢与他真刀真枪的比试。唐杰武功还弱,目不转睛的盯着看也才偶尔扑捉到几个动作,可一眨眼就丢掉了,又要费力去扑捉,一时间有点目不暇接。 半空中的两人无疑将这几人带入了另一个武术境地,两柄长剑若游龙吟啸九天,两个修长的身姿似灵狐机敏,如仙鹤优雅,又步步杀机,险象环生,看的三人如痴如醉,跃跃欲试。 离玟玉一边观摩,一边紧张的盯着荆北君,生怕他被人刺个透明窟窿,专注的连党静的讽刺都没听到。 但旁边看热闹的卫颖和王凤宁却听在耳里,便从眼花缭乱的剑光中撤回目光,道:“张珈可是夏将军的唯一弟子,怎么会看不懂,有些人就会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党静道:“说什么夏将军的弟子,不过是别人可怜她罢了,也好意思拿出来说。每天不是骑马射箭,就是打打杀杀,野蛮之极,果然是乡下来的。” 公孙瑜也道:“卫小姐就要嫁到敏亲王府,王亲贵族最注重礼仪,还是多沉下性子学些女红,谨守女子本分才好。” 卫颖看了正兴致勃勃观战的燕克辛一眼道:“我的事就不劳公孙小姐操心了,倒是公孙小姐还是闺阁女子,就大谈特谈这婚嫁之事似乎与礼仪不符吧。”卫颖刚从离玟玉那学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马上灵活运用起来。气的公孙瑜道:“我好心提醒,你既如此不知好歹。” 卫颖性子直,喜欢了离玟玉,自然对侮辱朋友的党静看不顺眼,顺便也恨乌及屋,连公孙瑜也讨厌上来,当下无所谓的道:“那要谢谢公孙小姐了,不过我也好心提醒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些人啊还是离远点好,小心把自己染黑了。” 党静一听那还不知她在影射自己,不等公孙瑜说话,便怒道:“你才是墨呢,果然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野蛮之人结交的也是野蛮人。” 燕弘天等人正看到紧张处,耳朵边却听几个小丫头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如同苍蝇一般厌烦,党静这一声有点大,当下再也忍耐不住,厉声道:“闭嘴。” 二王子发怒,当下四女通通如小猫般垂头不语,离玟玉看了卫颖和王凤宁一眼,见她俩还幸灾乐祸的眉来眼去,仿佛那一声只是在吼党静,便一笑不管她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人爱八卦 燕弘天等人只觉这三人关系实在奇怪,行卿妍分明和薛裳是一伙的,可对荆北君的态度也亲切,而薛裳和荆北君刚才还以命相搏,此时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彼此有些冷淡外,也看不出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 众人也不方便问的细致,只把疑问放在心底,谈起刚才的打斗,碍于薛裳的面子只讨论招式。燕克辛不亏是武痴,又好交朋友,不一会儿就拉着荆北君一旁讨教。燕弘天、唐杰、墨剑等围着观摩,龙墨虽然与荆北君不怎么亲近,但因为那猴子面具对他也心有好感,有了离玟玉的提醒,言辞谨慎,只站在人堆里看热闹。 至于好武的姚崇居然没有去看比武,而是和杨照廷、沈瑛及公孙朝这几个对武学一窍不通的公子与薛裳攀谈。薛裳已在燕弘天的好意下换上了燕弘天备用的衣服,对他这么明显的笼络,众人都看在眼里,沈瑛和公孙朝自然要为殿下分忧,而这位无心大人举止莽撞,实则心思细密,他和二王子党对立,自然不会坐等他拉拢成功,正在见缝插针,装傻充愣的搞破坏。 剩下的小姐们自然围着女侠一般的行卿妍好奇的问个不停。小姐们聊天习惯了先问家世,行卿妍性格直率,也不隐瞒,道:“我是璧月山庄庄主的义女。”又指着人群中的薛裳道:“薛大哥是瓷山派掌门吕毅的四弟子。”却不知她这话已经让她在众人心中掉了几个档次。上京是燕国王都,权贵满京都,这里的交际是以家世背景为前提的,就算是公孙垚的奴才看到当朝官员也是眼睛都不抬一下,加之江湖人对朝廷来说本身就不正统,除非有权贵的支持,否则就算卫颖这样开放的官宦之家对江湖人也是不太认可。甚至有人听到璧月山庄这个名字,就联想到她们自家在京郊的庄子。一个小农庄庄主的义女?那不是连乡下的土财主都不如。 卫颖、王凤宁等人冲着行卿妍的侠女风范还能笑语款款,而党静一向心高气傲,则面上有些轻慢,只离玟玉和公孙瑜心头惊讶,热情不减。 离玟玉先是因为荆北君要她一起去璧月山庄贺喜,便特意问了璧月山庄的事,要知道凌云阁可是纵横黑白两道,无论朝堂还是江湖都敬而远之的,而能让凌云阁阁主亲自到场恭贺的必然非同小可。后来又从夏延器那里听到,才知夏飞花此行还与璧月山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公孙瑜则是听父亲说起,因为越国四王子越近宇与璧月山庄少庄主乃同门师兄弟,越近宇要来贺喜,但鉴于他别国王子的身份,因此是以两国邦交的名义来访,此事已成为党争新的焦点。越近宇代表越国来访,燕王自然要出面接待,但越近宇此行有公有私,燕王不可能陪他到渝台去,这就要选一位王子出面接待,这下所有人心思都活跃起来。燕弘慎正驻守边关,燕弘俊有脑疾,不能丢人丢国外去,最有希望的就是燕弘天和燕弘廷,别看这俩是一母所生,在外兄友弟恭,可如今燕弘廷也已成人,出宫建府,已有了一争之力,两人都想揽下此事以增加自己的政绩,如此一来,作为此事的关键璧月山庄一下子万众瞩目起来。作为二王子党的中坚力量公孙垚自然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公孙瑜一向聪慧,公孙垚有什么事并不避讳她,因此她知道的比弟弟公孙朝还要多。 璧月山庄很低调,从祖上开始璧月山庄的人便从不入朝为官,也不参与江湖纷争。璧月山庄庄主不会武,因此儿子拜到瓷山派门下学艺,但这样一个仿佛与世隔绝的门派,却有着非同小可的地位,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璧月山庄的机关暗器独步天下,无人匹敌。作为成天生活在刀尖上,以武力为尊的江湖,自然趋之若鹜。璧月山庄随随便便拿出一件东西都是天价,而且还争抢不到,也不乏有打歪主意的人,但这些人不用山庄的人动手就被机关弄死了,山庄的人只负责把他们挂在外面展示而已,如今已无人敢挑衅璧月山庄。 璧月山庄做的是杀器,却是江湖中最祥和的所在。 行卿妍虽然是璧月山庄庄主行云大师的义女,名头却比她义父义兄还要响。行云大师一心沉醉于研究机关阵法,行谚在越国瓷山学艺,璧月山庄反而是行卿妍当家作主。 离玟玉和公孙瑜一听她的来历,对她来此的目的不言而喻。离玟玉一方面是因为夏飞花和荆北君而有心亲近,一方面自身也想结交,因此主动热情。公孙瑜是明白当朝局势和燕弘天意图而有意拉拢。 行卿妍十四岁便开始逐步接管璧月山庄,时至今日,她在江湖上已有威名,怎么会看不明面前这几个小丫头的心思。不过不和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官家小姐计较罢了。 行谚早就收到越近宇要来观礼的消息,也知他要先到上京再去渝台,听闻燕王已派了大司徒前往清风关迎接,璧月山庄便派人来上京迎接。作为新郎官的行谚脱不开身,便派了义妹行卿妍和四师弟薛裳来。 行卿妍一路上还要给重要宾客亲自呈送请柬,因此出发的早,却也是昨日才到上京,听闻越近宇还没来,便先去了凌云庄送请柬。凌云阁阁主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并没奢望能见到,请柬送到凌云庄自会送到荆北君手上,却没想到得知他就在上京的消息,大喜过望,自然请求拜见。却不知是荆北君要和离玟玉同去渝台所以故意透消息给她,并约在此见面,否则尤湘琴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透露他的行踪。 行卿妍不知道今日与众贵族子弟见面也是荆北君有意为之,因此见到两位王子也是惊喜非常,就算璧月山庄再避世低调,在她的心里王子也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而且她就算少与朝廷打交道,也知越近宇作为他国王子,在燕国境内走动必然会有王子陪同,她作为璧月山庄一方少不得要与其打交道。因此她见这些人与王子同行,便不和任何人交恶,即使见党静面露鄙夷之色也仿若未见似的不计较。 几人聊了会便将话题引到荆北君身上,他这身装扮想不引人注意都难:“这位荆家主不知是何身份,为何要戴个面具呢?” 行卿妍有问必答,看上去似乎毫不知道避讳,实则谨慎小心,凌云阁近几年才迅速崛起,阁主的身份更是神秘异常,只有少数几人知道,行卿妍也是因为义父才得知此事,自然不会说出去,见到了也只称荆家主。每个门派都有禁忌,她可不想被凌云阁的人追杀。因此听到党静问只道:“此人乃堰川荆家家主。”她见公孙瑜一副了然之色,其它人都茫然不知,便又道:“也难怪几位不知,这堰川荆家是堰川豪门望族,但荆家人为人低调,处事公正,人人称道,在堰川很有影响力,荆家子弟众多,荆家主少时就从众子弟中脱颖而出,上代家主更是主动让位于他。” 行卿妍说的含糊笼统,众人便越发的好奇,离玟玉从不过问荆北君的事,也是机缘巧合才知他凌云阁阁主身份,当初进上京城门也听他说过堰川荆家,但对荆家还是第一次听说,没想到他另一个身份也如此了得。又听行卿妍继续道:“至于荆家主为何要戴面具,我可就不知道了,似乎从小就戴着,反正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江湖上也有很多传言,有的说他小时候被火毁了容,有的说是长的太好看,雌雄莫辨,谁看他一眼就会爱上他。甚至有人为此开赌局。” 离玟玉一听拿荆北君开赌,不由好奇的问:“什么赌局?” 行卿妍道:“赌荆家主是俊是丑,还有人出价一万两白银悬赏他的真容。” 众人一听都觉可乐,卫颖问道:“真有此事,谁这么有钱花一万两只为了看别人的长相?” 行卿妍见大家两眼晶晶亮,心中好笑,果然大家都爱八卦,她望一眼正在和燕克辛切磋的荆北君,见他并不注意这边,才低声道:“是星辰宫宫主的掌上明珠水玲珑,不知何因两年前发布了这条悬赏。” 离玟玉也望了一眼那边的荆北君,心中无限懊悔:早知有此悬赏,当初就揭开面具看看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荆北君的心思 此时荆北君和那男子已渐分胜负,那男子已露败像,就听一直静立石上的那女子高声道:“薛大哥不要再打了,让小妹也来领教一番。” 那薛大哥还没开口,荆北君倒先哈哈大笑:“你知道我不打女人,莫不是想用美人计,可惜你长的太难看,这招对我不管用。”荆北君调笑那女子,手上却不慢,身形一转,避开对方剑招,回了一剑。 那女子不知是熟悉了荆北君为人还是性格爽朗,对他的话浑不在意,只笑道:“要让本姑娘使美人计,也要看对方值不值得,不如荆家主摘了面具,让我瞧瞧是俊是丑。” 燕弘天等人哪见过这等泼辣女子,身边女子莫不温柔婉约,就是卫颖这般直率之人也不敢说的这么露骨,江湖儿女果然与众不同,闻言不禁纷纷去看那女子,可惜只是一个窈窕挺拔的背影。 离玟玉见荆北君被个女子调笑只觉好笑的很,决定回去要好好糗糗他。 荆北君对此司空见惯,笑道:“那可不行,我怕你看了,日思夜想,无法自拔,那我以后天天被鬼缠身,岂不倒霉透顶。” 那女子哈哈大笑:“只怕荆家主现在就被小鬼缠身吧。” 荆北君却难得没有反唇相讥只对那位薛大哥不耐烦的道:“喂,你已经输了还不住手。” 任谁都看出那姓薛的男子已孤木难支,却仍不肯罢休,只听他冷哼一声道:“不死不休。”身形展开,只攻不守,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打法。 荆北君“当当当”连挡八招,不由恼怒,对那女子吼道:“行卿妍,你再不把这疯子弄走,休怪我大开杀戒。” 行卿妍叹口气对薛裳道:“薛大哥,你已经输了,收手吧。” “不到最后,怎定输赢。”薛裳大叫一声,长剑如虹,一时间狂风四起,枝摇树动,风云变幻,弥漫在空中的水雾开始慢慢凝固,飞虹瀑也受到剑气牵引,分出一股水流如同银龙般呼啸着往荆北君扑去。 在一旁观战的众人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似要将自己吸走,杨照廷等几个不会武功之人皆身形不稳,燕弘天等人连忙拉住他们,往后退去。 就听荆北君怒喝:“要死,我成全你。”当下再不保留,灭神真气游走全身,手中长剑剑气暴涨,只一划,虹光闪过,那银龙居然一截两段,身子哗的落下,在深潭溅起数丈水帘,只余个龙头扑向荆北君,却被他飞身闪过后长剑在龙头一划,那龙头仿佛活了一般居然紧贴着剑身旋转。 而行卿妍本来见薛裳同归于尽的打法大惊失色,叫了声:“薛大哥,快住手。”脚下一点,施展轻功向薛裳急奔过去,同时右手在腰上一抓,转瞬长鞭在手,既向薛裳后背要穴击去。然而奔到一半见荆北君控制了龙头,更是惊恐,连忙大叫:“荆家主,手下留情。”那长鞭又转而去击那龙头。 而薛裳见龙头被制也不担心,提剑飞扑而上。 行卿妍见他动作快要气死了:这个薛大哥,为了报仇什么都不顾了。真气运行到最大,身形一转硬生生的拦在了荆北君和薛裳的中间。薛裳虽然报仇心切,却还未失理智,连忙回撤,堪堪将利剑停在行卿妍的背心上。而荆北君一见,在已经飞出的龙头上一拍,那龙头擦着行卿妍的肩头飞过,啪的砸在瀑布上,穿过飞流击在崖壁上。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无数石块伴着水箭激射而出,半空中的三人急急闪避,可虽然避开了石块仍被水溅湿,气的荆北君哇哇大叫,他今日听到燕弘天等人跟着离玟玉来紫房山,因此特意跑来和离玟玉偶遇,要光明正大的和她交往,收到行卿妍来访的消息就顺便约到飞虹瀑见面,结果同来的薛裳见面就要报仇,弄得衣服都乱了,他的形象啊,真是气死了。 荆北君脚踏飞石,借力跃上岸,转头正看到薛裳跟在后面刚避过石块,身后空门大开,正有气没处撒,飞起一脚踹在他后背上。 薛裳一时不察后背受袭,差点真气被踹散,双手在飞石上一按,重新提气,可还不等他往岸边来又是一脚飞到面前,接着两脚、三脚,薛裳失了先机,应接不暇,最后终被一脚踹到水里去。 离玟玉被荆北君如此孩子气的行为逗得闷头直笑,燕弘天等人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荆北君虽然在上京一直很低调,每年偶尔来几次,也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但也不是没人认识,当年杀御史中丞之子一事,衙门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像燕弘天、杨照廷都深知内中情由,而公孙瑜姐弟也从父亲那里多多少少的听到一些评论,虽不知他凌云阁阁主身份,却也晓得此人神秘非常,不是一般人可以招惹的。 燕弘天早有心结交,如今见他武功如此之高更加心思活跃起来。再看另外两人也是身怀绝技,亦有心招揽,于是放低身段,主动上前道:“三位真是好功夫,令我等大开眼界。” 荆北君认得这位俊美的二王子,很客气道:“草民荆北君拜见二王子。”他口说拜见,行得却是江湖礼节,燕弘天也不在意。荆北君又同样拜见了燕弘俊,燕弘俊却和龙墨一样只对他的面具感兴趣:“你这面具好,摘下来给本宫戴戴。” 荆北君的面具除了特殊的时候,即使睡觉都会戴着,因此从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此时自然也不会摘下来给燕弘俊戴着玩。故而笑道:“这个面具对草民意义非同小可,又戴了多年,三王子如果喜欢,待草民回头送个新的给殿下。” 燕弘天生怕他胡闹惹恼了此人,连忙哄他:“三弟,君子不夺人所好,待回宫,让人另做个面具给你。” 离玟玉站在几人身后,看到荆北君和燕弘俊相对而立,身形相似,但一个随意洒脱,一个阳光磊落,一个神秘莫测,一个天真无邪,气质迥然不同。自己与他们一个久居深宫,一个身在江湖,一个异国孤魂,八杆子打不着,却能相识相知,这世间缘分真是奇妙的很。继而又想到荆北君常年戴着面具只怕背后也是辛酸无奈,而燕弘俊却受脑疾之类亦不能正常生活,自己满腔仇怨无以排解,又不禁为身世感怀,一时柔肠满腹。 此时薛裳已经从水里出来,浑身湿漉漉的颇为狼狈,不知行卿妍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他苦笑着摇摇头,站在一边不说话。 燕弘天自然不会冷落,上前招呼。 行卿妍方才隐约听到荆北君称此人为王子,一时摸不准几人身份,便望向荆北君,眼含询问之意。荆北君便道:“这位是二王子燕弘天殿下,这位是三王子燕弘俊殿下。” 行卿妍和薛裳连忙跪下行礼:“草民行卿妍薛裳拜见殿下。”无论他们在江湖中名头多响亮,见到王子也不敢不行礼。 燕弘天不方便去扶行卿妍,只一把扶住薛裳不让他跪,行卿妍却是结结实实磕了头才起来。 燕弘天又一一向两人介绍了燕克辛等人。这三人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除了两位王子对其它人就不放在眼里了,只按江湖礼节客气的一拱手。 燕弘天等人有意结交,荆北君又意在借此机会与离玟玉公开交往,因此几人很快打成一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同进同退 离玟玉不知那一眼让荆北君看在眼里心花怒放,正想怎么淘换点他的八卦好回去调侃一番,便问:“行小姐和荆家主很熟?” 行卿妍道:“卿妍只与荆家主见过两次,算不上熟,不过他与我义父却是忘年之交。” 公孙瑜奇道:“即是你义父的忘年交,你又怎会只与他见过两次呢?” 行卿妍道:“荆家主一向行踪不定,虽与我义父交好,却也不常来璧月山庄。”行卿妍刚才讲的都是江湖上人人知道的常识了,她因为行云的关系对荆北君的事知道一些却也不敢再多说,此人有个暴敛乖张的师父,行事也是随心所欲,惹恼了他六亲不认,莫要无端招惹是非。故而转移话题道:“卿妍还是第一次来上京,京都繁华果然名不虚传,不知道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说到这个话题,党静当仁不让,立刻道:“上京好玩的地方可就多啦,但说这紫房山就有五峰两湖,你可去过其它四峰?” 行卿妍摇摇头:“我昨日才来,今日也是应约来此,还不曾到别处去游玩。” 于是党静就更加得意,仿佛这上京名胜全是她家的一般,巴拉巴拉如数家珍。还别说,这位小姐很有当导游的潜质,说的比外事院还细致,在行卿妍的刻意引导下除了名胜古迹,连哪家香酥鸭子好,哪家胭脂水粉最有名等等都一一道来。不仅是行卿妍,就连离玟玉也受益匪浅,对她刮目相看,呃,如果再来点瓜子茶点就更好了。 行卿妍的附合充分满足了党静的虚荣心,对她什么庄子义女的出身也顺眼了许多。说完了上京,大家又问江湖事,行卿妍可没有几位小姐那么讲究措辞,她从小管着山庄事务与江湖人士应酬,想讲究也讲究不来,因此说起江湖故事,言语大胆泼辣,这让规规矩矩的淑女们哪里吃得消。卫颖和离玟玉倒还好,一个在马场常听马倌衙役们胡说,一个曾寄身玉镯之中什么三教九流之地都待过,倒也不甚在意,听到有趣的地方还能随声附和,相谈甚欢。公孙瑜从小行止端庄,素有才女之名,自然觉得不堪入耳,但鉴于燕弘天的关系,心中虽诽议多多,面上也强忍欢笑与之攀谈,和受刑差不多。而党静就没那么好的涵养,心生鄙夷,自然就傲慢无礼,可她没行卿妍大胆,两个回合连羞带怒的败下阵来,自己转到一边去赏景。离玟玉见王凤宁实在不适应行卿妍的谈话方式,便让她领着绿芽去玩水。 这边谈天说地开着茶话会,那边两拨人已合二为一相互切磋武艺,俨然论武大会,就连燕弘俊和龙墨也看的津津有味没有捣乱。众人玩了一个多时辰,木观提醒燕弘天时辰不早,别人无所谓,但燕弘俊还要回宫。燕弘天虽然意犹未尽,也不得不招呼众人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回程上虽然有了行卿妍帮助公孙瑜两人,但几个不会武艺的娇娇女们到了山下早已疲累不堪。 燕弘天看看天色,便道:“不如一鼓作气,回城后再用膳如何,今日玩得好,我做东,在鸿雁楼宴请诸位。”王子发话谁还说不,于是稍做休息后,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在一千禁军和众随从的护卫下浩浩汤汤的直奔城门。 进了城门离玟玉便向燕弘天告辞:“张珈乃乡野之人,弟妹又年幼,只怕扰了诸位雅兴,先请告退。” 燕弘天知她对党静中午的话还有芥蒂,也不强求,刚想答应,一旁的荆北君却淡淡的道:“原来还有乡野之人不能与公子同宴的规矩,倒是我唐突了,殿下,草民亦是闲云野鹤,就此别过。”说着拱拱手就要提缰离去,燕弘天连忙拦住,道:“北君说笑了,哪有这样的规矩。”开玩笑,他主要请的就是荆北君三人,好趁热打铁拉近关系,他要走了还请个什么劲。 燕弘天自然不能再放离玟玉离开,转头对她道:“众人既然一起出游自然是要同进同退才行,如果你怜惜弟弟妹妹年幼疲累,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也可,但你却不能缺席。” 燕弘天那句同进同退让离玟玉心中咯噔一下,她既拜夏延器为师,自然知道夏延器的立场和在朝中的处境,这次夏延器被污蔑通敌,未尝没有二王子在背后推波助澜,但事后,却没有任何举动,对离玟玉的态度也一直莫棱两可。本来因离玟玉坏他好事,曾暗示震天属杀人泄愤,可后来又让兰正熙缓和关系,仿佛尽释前嫌,之后也没有刻意刁难,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么个人。如今的这番话,是不是新的信号呢。 但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此时离玟玉也只能答应,只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瞪了荆北君一眼,后者冲她龇龇牙便跟在燕弘天身后走了。 鸿雁楼最大最豪华的包厢内虽然人未到齐,却也热闹非凡。 燕弘天虽说晚宴一个都不能少,但还是先送燕弘俊回宫,生怕他时不时的脱线搅局。离玟玉也送了龙墨和绿芽回去,因为墨剑听说后也要跟着回去,便让他送两人,自己则留了下来。 此时燕弘天送燕弘俊回宫还没有来。燕克辛反客为主,代为招待。因为有了荆北君等三个江湖人的加入,也不再讲究身份地位,于是众人几番相让,留了首座给燕弘天,左右坐了燕克辛和荆北君。燕克辛不知道荆北君和薛裳的关系,揣测这俩可能有隙,否则也不能性命相拚,因此招呼薛裳和行卿妍坐在了他的下首。离玟玉等大家都坐了自己才往空下来的座位上坐了,这一来左边是王凤宁,右边挨着党静。 离玟玉看党静横眉冷对,好像身边有什么脏东西一样一个劲的往旁边挪,心里也膈应的不成,只怕这顿饭难以下咽。 王凤宁见此情景就要和她换座位,离玟玉摇摇头,道:“正好宽敞。” 燕弘天到时见桌上只是上了干果蜜饯,不由责怪燕克辛道:“怎么如此怠慢贵客。” 不等燕克辛回话,荆北君已开口:“哪里怠慢,别看只是小小干果蜜饯,却样样精致,单这相思梅便是三十六道工序,九九八十一天秘制而成,只怕若非王子在此,我等还没有此口福品尝。” 燕弘天哈哈一笑:“不过是鸿雁楼弄出来的噱头,别人吃不到,你这荆家家主要说吃不到可太假,这是故意取笑我么?”说着在留出来的空位坐下:“不过我特意从宫中带了好酒来,你们谁要说喝过,那可真厉害,我也服他。” 他这样说谁还不知这酒要么是珍贵异常,要么是专供王室所用,谁要说喝过,那可是大逆不道了。 燕克辛不服道:“难道我也没喝过?”他是燕王亲侄子,经常在宫中饮宴,就算贡品也尝过不少。哪知燕弘天还就笑道:“别说你,我长这么大,也才喝过一次,还是偷偷喝的。” 众人闻言不由吃惊,燕弘天可是王后成舒宜的第一个孩子,几位王子中除去傻王子燕弘俊外就属他最得燕王、王后喜爱。可这酒居然连他都要用偷的才能喝到,可见珍贵程度。众人不由都好奇心起,纷纷扭头去看燕弘天倒酒的侍从,恨不得马上尝到才好。 燕弘天一落座各色佳肴流水般上桌,不多时已摆满桌子,那侍从也给众人填满酒杯,一时间酒香四溢,美食琳琅。 燕弘天一举酒杯对众人道:“今日不说游玩尽兴,只能够识得几位朋友便是弘天之幸,我敬诸位。”说罢一饮而尽。 众人也纷纷举杯一饮而尽,只觉柔润细腻,落入喉间,清凉如玉,回味绵长,唇齿间还有淡淡菊香,果然好酒,纷纷大赞。 燕弘天听闻大家赞许面有得色。只听荆北君道:“我亦喝过不少好酒,此酒清澈纯净,入口后初时柔滑,之后醇香,最后甘澈绵长,当真独特,不知此酒何名。” 燕弘俊示意侍从再给众人斟酒,道:“父王尝过此酒后,赞不绝口,特赐名挽香醇。” “原来是燕王赐名的酒,可见非同凡响。”薛裳举杯轻嗅酒香道:“草民闻香观色尝味,此酒可是由菊花所酿?” 燕弘天心想此人虽然是瓷山派得意弟子,但不免拘谨乖觉,却不及荆北君洒脱,口中却道:“裳果然是品酒的行家,此酒用最好的雏菊,采清晨之甘露,用第一场净雪酿制而成。” 燕克辛皱着眉道:“我怎么不知道宫中有这样的美酒?听都没有听说过?” 燕弘天看着他道:“怎么你是怀疑我的话,还是怀疑父王。” 燕克辛连忙摆手道:“殿下可不许乱说,我怎敢怀疑大王。”接着拉着燕弘天的衣袖低声道:“嘿嘿,大王将酒藏在哪里了,我怎么没见过?” 燕弘天好笑的道:“你问这做什么,莫不是还想去偷?这次可别连累我。” “怎么能说偷呢,我只是去分享一下。”燕克辛一本正经的道。 燕弘天目光闪烁,扬起嘴角笑道:“这回你要是能分享到,便算你本事,我求父王让你进龙虎卫。” “当真!”燕克辛眼睛瞬的一亮,进龙虎卫可是他的心愿。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燕克辛一口饮进杯中酒,斗志昂扬的问:“在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女人爱八卦 燕弘天等人只觉这三人关系实在奇怪,行卿妍分明和薛裳是一伙的,可对荆北君的态度也亲切,而薛裳和荆北君刚才还以命相搏,此时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除了彼此有些冷淡外,也看不出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 众人也不方便问的细致,只把疑问放在心底,谈起刚才的打斗,碍于薛裳的面子只讨论招式。燕克辛不亏是武痴,又好交朋友,不一会儿就拉着荆北君一旁讨教。燕弘天、唐杰、墨剑等围着观摩,龙墨虽然与荆北君不怎么亲近,但因为那猴子面具对他也心有好感,有了离玟玉的提醒,言辞谨慎,只站在人堆里看热闹。 至于好武的姚崇居然没有去看比武,而是和杨照廷、沈瑛及公孙朝这几个对武学一窍不通的公子与薛裳攀谈。薛裳已在燕弘天的好意下换上了燕弘天备用的衣服,对他这么明显的笼络,众人都看在眼里,沈瑛和公孙朝自然要为殿下分忧,而这位无心大人举止莽撞,实则心思细密,他和二王子党对立,自然不会坐等他拉拢成功,正在见缝插针,装傻充愣的搞破坏。 剩下的小姐们自然围着女侠一般的行卿妍好奇的问个不停。小姐们聊天习惯了先问家世,行卿妍性格直率,也不隐瞒,道:“我是璧月山庄庄主的义女。”又指着人群中的薛裳道:“薛大哥是瓷山派掌门吕毅的四弟子。”却不知她这话已经让她在众人心中掉了几个档次。上京是燕国王都,权贵满京都,这里的交际是以家世背景为前提的,就算是公孙垚的奴才看到当朝官员也是眼睛都不抬一下,加之江湖人对朝廷来说本身就不正统,除非有权贵的支持,否则就算卫颖这样开放的官宦之家对江湖人也是不太认可。甚至有人听到璧月山庄这个名字,就联想到她们自家在京郊的庄子。一个小农庄庄主的义女?那不是连乡下的土财主都不如。 卫颖、王凤宁等人冲着行卿妍的侠女风范还能笑语款款,而党静一向心高气傲,则面上有些轻慢,只离玟玉和公孙瑜心头惊讶,热情不减。 离玟玉先是因为荆北君要她一起去璧月山庄贺喜,便特意问了璧月山庄的事,要知道凌云阁可是纵横黑白两道,无论朝堂还是江湖都敬而远之的,而能让凌云阁阁主亲自到场恭贺的必然非同小可。后来又从夏延器那里听到,才知夏飞花此行还与璧月山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公孙瑜则是听父亲说起,因为越国四王子越近宇与璧月山庄少庄主乃同门师兄弟,越近宇要来贺喜,但鉴于他别国王子的身份,因此是以两国邦交的名义来访,此事已成为党争新的焦点。越近宇代表越国来访,燕王自然要出面接待,但越近宇此行有公有私,燕王不可能陪他到渝台去,这就要选一位王子出面接待,这下所有人心思都活跃起来。燕弘慎正驻守边关,燕弘俊有脑疾,不能丢人丢国外去,最有希望的就是燕弘天和燕弘廷,别看这俩是一母所生,在外兄友弟恭,可如今燕弘廷也已成人,出宫建府,已有了一争之力,两人都想揽下此事以增加自己的政绩,如此一来,作为此事的关键璧月山庄一下子万众瞩目起来。作为二王子党的中坚力量公孙垚自然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公孙瑜一向聪慧,公孙垚有什么事并不避讳她,因此她知道的比弟弟公孙朝还要多。 璧月山庄很低调,从祖上开始璧月山庄的人便从不入朝为官,也不参与江湖纷争。璧月山庄庄主不会武,因此儿子拜到瓷山派门下学艺,但这样一个仿佛与世隔绝的门派,却有着非同小可的地位,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璧月山庄的机关暗器独步天下,无人匹敌。作为成天生活在刀尖上,以武力为尊的江湖,自然趋之若鹜。璧月山庄随随便便拿出一件东西都是天价,而且还争抢不到,也不乏有打歪主意的人,但这些人不用山庄的人动手就被机关弄死了,山庄的人只负责把他们挂在外面展示而已,如今已无人敢挑衅璧月山庄。 璧月山庄做的是杀器,却是江湖中最祥和的所在。 行卿妍虽然是璧月山庄庄主行云大师的义女,名头却比她义父义兄还要响。行云大师一心沉醉于研究机关阵法,行谚在越国瓷山学艺,璧月山庄反而是行卿妍当家作主。 离玟玉和公孙瑜一听她的来历,对她来此的目的不言而喻。离玟玉一方面是因为夏飞花和荆北君而有心亲近,一方面自身也想结交,因此主动热情。公孙瑜是明白当朝局势和燕弘天意图而有意拉拢。 行卿妍十四岁便开始逐步接管璧月山庄,时至今日,她在江湖上已有威名,怎么会看不明面前这几个小丫头的心思。不过不和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官家小姐计较罢了。 行谚早就收到越近宇要来观礼的消息,也知他要先到上京再去渝台,听闻燕王已派了大司徒前往清风关迎接,璧月山庄便派人来上京迎接。作为新郎官的行谚脱不开身,便派了义妹行卿妍和四师弟薛裳来。 行卿妍一路上还要给重要宾客亲自呈送请柬,因此出发的早,却也是昨日才到上京,听闻越近宇还没来,便先去了凌云庄送请柬。凌云阁阁主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她并没奢望能见到,请柬送到凌云庄自会送到荆北君手上,却没想到得知他就在上京的消息,大喜过望,自然请求拜见。却不知是荆北君要和离玟玉同去渝台所以故意透消息给她,并约在此见面,否则尤湘琴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透露他的行踪。 行卿妍不知道今日与众贵族子弟见面也是荆北君有意为之,因此见到两位王子也是惊喜非常,就算璧月山庄再避世低调,在她的心里王子也是高不可攀的人物,而且她就算少与朝廷打交道,也知越近宇作为他国王子,在燕国境内走动必然会有王子陪同,她作为璧月山庄一方少不得要与其打交道。因此她见这些人与王子同行,便不和任何人交恶,即使见党静面露鄙夷之色也仿若未见似的不计较。 几人聊了会便将话题引到荆北君身上,他这身装扮想不引人注意都难:“这位荆家主不知是何身份,为何要戴个面具呢?” 行卿妍有问必答,看上去似乎毫不知道避讳,实则谨慎小心,凌云阁近几年才迅速崛起,阁主的身份更是神秘异常,只有少数几人知道,行卿妍也是因为义父才得知此事,自然不会说出去,见到了也只称荆家主。每个门派都有禁忌,她可不想被凌云阁的人追杀。因此听到党静问只道:“此人乃堰川荆家家主。”她见公孙瑜一副了然之色,其它人都茫然不知,便又道:“也难怪几位不知,这堰川荆家是堰川豪门望族,但荆家人为人低调,处事公正,人人称道,在堰川很有影响力,荆家子弟众多,荆家主少时就从众子弟中脱颖而出,上代家主更是主动让位于他。” 行卿妍说的含糊笼统,众人便越发的好奇,离玟玉从不过问荆北君的事,也是机缘巧合才知他凌云阁阁主身份,当初进上京城门也听他说过堰川荆家,但对荆家还是第一次听说,没想到他另一个身份也如此了得。又听行卿妍继续道:“至于荆家主为何要戴面具,我可就不知道了,似乎从小就戴着,反正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江湖上也有很多传言,有的说他小时候被火毁了容,有的说是长的太好看,雌雄莫辨,谁看他一眼就会爱上他。甚至有人为此开赌局。” 离玟玉一听拿荆北君开赌,不由好奇的问:“什么赌局?” 行卿妍道:“赌荆家主是俊是丑,还有人出价一万两白银悬赏他的真容。” 众人一听都觉可乐,卫颖问道:“真有此事,谁这么有钱花一万两只为了看别人的长相?” 行卿妍见大家两眼晶晶亮,心中好笑,果然大家都爱八卦,她望一眼正在和燕克辛切磋的荆北君,见他并不注意这边,才低声道:“是星辰宫宫主的掌上明珠水玲珑,不知何因两年前发布了这条悬赏。” 离玟玉也望了一眼那边的荆北君,心中无限懊悔:早知有此悬赏,当初就揭开面具看看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惊变 燕克辛性子活泼,回京后在宫中同几位王子一起学习,几个人虽然总打架争执,也没少一起干坏事,偷吃偷喝这样无关大雅的事情更是不知干了多少,燕王心情好了就睁一眼,闭一眼,心情不好就狠狠教训一顿。所以两人此时说起来也不避讳。 燕弘天见他擦掌摩拳,一脸坏笑的道:“就在我母后宫中,具体在哪我可就不知道了。”说完还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可燕克辛一听就立刻垮了脸,打死他也不敢跑燕王后宫偷东西,不由咬牙切齿的道:“堂兄故意的吧。” 燕弘天哈哈大笑。 燕克辛沮丧之际,杨照廷却突然睁大眼睛道:“不会是” 燕弘天点点头:“此酒正是我母后为父王亲手所酿,一直宝贝的很,谁都不许碰,方才我央求半天才许我一坛。”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动容,谁也想不到此酒有此来历,杨照廷连忙起身遥遥一拜,道:“今日何其之幸居然喝到王后亲酿的酒。” 其它人也纷纷跟随起身对着王宫方向一拜。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坐在燕弘天身边的荆北君端酒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放下酒杯和众人一起起身。 沈瑛道:“大王与王后伉俪情深,乃我燕国之幸,百姓之福。” 公孙瑜道:“王后情真意切,贤良淑德,乃天下女子的楷模。” 一时间赞誉之辞纷呈,生怕自己说的慢了,说的差了,让二王子不喜。 听到大家称赞母亲,燕弘天满脸的骄傲,又举杯:“恭祝父王、母后身体康泰,福寿绵长。” 众人也举杯道:“祝大王,王后身体康泰,福寿绵长。” 燕弘天又道:“如今虽然国泰民安,仍需奋发向上,当居安思危,越国、齐莫、昊国诸国虎视眈眈,仍不可掉以轻心,还需诸位齐心协力,献计献策,为我燕国国强民富效力。” “自当如此。” 燕弘天又举杯对荆北君及薛裳道:“我朝正招才纳贤,北君和裳都是学识广博,才华横溢之士,何不入朝为官,弘天不才,愿为二位举荐。”燕国子民要入朝为官,除了身份限制,只有两个途经,一为世袭,二为被人举荐。或朝中权贵举荐,或民间联名举荐皆可。自然举荐之人职位越高,举荐人越多越受朝廷重视,如能得二王子举荐,那自然是一步登天了。 薛裳目光闪烁,而荆北君笑道:“荆家素有祖训,不得在朝为官,再说北君闲云野鹤惯了,不愿过多拘束,还望殿下见谅。不过国家但有所需之时,北君必全力以赴。” 薛裳见他推辞也不好多说,只道自己父母双亡,现跟师父学艺,因此要回去请示师父。燕弘天也知不会一说就成,因此并无不满,闻言也不再多劝,引开话题,只是极力拉近双方关系。 正热闹着,突然外面一声大喊:“有刺客!”接着慌乱的惊叫声、杂乱的脚步声、桌椅的翻倒声、碗盘的破碎声平日清静优雅的鸿雁楼顿时乱做一团。 燕弘天身为王子又统管燕国刑狱,闻听有刺客不能不管,立刻站起来边往外走边道:“克辛保护众公子小姐,我去看看。” 可燕克辛等人怎么坐的住,就连不会武功的杨照廷、沈瑛等人都自告奋勇要捉拿刺客。 燕弘天也没空再劝,已打开门出去,侍卫和姚崇护在身边。 燕克辛在后面对荆北君和薛裳、行卿妍道:“三位武功超绝,还请帮忙保护几位公子小姐。” 薛裳立刻道:“理应如此。”便跟在燕弘天身后,护在其它人身前。 行卿妍干脆的说了个“好”字。 荆北君只微微点头。 鸿雁楼一共三层,他们所在的是第三层,当几人鱼贯而出,就见燕弘天守在二楼楼道处,颇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一侍卫正在他旁边低声汇报。一灰衣男子和一绿衣男子正被一群侍卫围堵在楼下大堂。看的出刺客并不想多伤人命,只是将侍卫打伤打退,寻机逃走,侍卫自然也看出刺客意图,便肆无忌惮的攻击,可惜场地太小,又有无数桌椅碍事,反倒让刺客有了发挥的余地,否则人挤人也能让对方束手就擒。 姚崇自从军中调回,早待的身上长毛,见了此景,按捺不住从护卫手中抢过一把刀,直接翻过护栏跳下去当头就砍。 灰衣人一蹲身,绿衣人已跃起迎上姚崇的刀,当的一声,两刀相交,一把刀应声而断,姚崇半空中连踢三脚,绿衣人连挡三下,两人同时落地。姚崇看了一眼手中断刀,痞气上来,大骂一句:“奶奶的,什么破刀。”原来对方宝刀既削铁如泥,一击之下便砍断了他抢来的刀,姚崇说着扔了刀上前再战。 侍卫们听姚崇抱怨,刷刷刷,忙把自己的刀向他扔去,两个刺客连挡带抓联手拦掉几把,却仍被姚崇抓了一把去斩灰衣人的头,然背后生风,却是绿衣人来救。别看姚崇虎背熊腰巨人一般,但身法却灵活,一扭身即不可思议的紧贴着刀身滑过一旁,反手就一刀。他方才假意去砍灰衣人,实则在等绿衣人上门,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绿衣人反应也快,手臂仿佛安了机关一般一下子缩回,刀柄处居然又弹出一节短刃,拨开姚崇的刀,身子如鹞子一般腾空而起,居然直接飞上二楼。 两个刺客本身手不凡,配合密切,此次刺杀又算计多rb来万无一失,早可脱身。可惜出门没看黄历,倒霉在今天燕弘天临时起意宴请众人,王子身边侍卫自然个个武艺高强,非一般衙役护卫可比,而被请的这些人又都是京都数得上的权贵子弟,也各有侍卫随从跟随,这些人不显山不露水的护卫四周,有的守在门外,有的在大堂,有的在楼道。刺客在厢房杀人而出,正和楼道侍卫打个照面,闻听屋内一声喊,立刻抽刀阻拦,接着呼啦啦围上来一堆。刺客大吃一惊,待看到燕弘天出了房门,侍卫们口呼二王子,不由心里直骂,这二王子不是谦逊温和么,却连吃个饭都这么大的排场,可见传言不可信。他却不知这群侍卫是二王子府、敏亲王府、丞相府、大司马府、安平公府、少司空府及沈家的临时联合卫队,这还没算上见自家主子没反应而呆在人堆里看热闹的凌云阁护卫,至于张府的莽,则还在门外压根没挤进来。 燕克辛等人站在三楼观战,因为人比较多,楼道窄,于是这些人一字排开站在护栏边。见刺客须臾间飞身上了二楼,几位小姐惊呼后退,仿佛刺客上的三楼。 离玟玉见荆北君懒洋洋的斜靠在包厢门框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并不关心战局,便给他递个眼色,悄悄指指身旁的王凤宁,指指自己,又指指隔了一个人的卫颖,再指指荆北君,意思是她照看王凤宁,让荆北君照看卫颖。荆北君看她指来指去的样子,只觉好笑,但仍是微不可察的点点头。离玟玉一见放下心来才又转头观战。 绿衣人一上二楼脚还没踏稳,就被从三楼跃下的燕克辛一脚袭来,公孙朝也想跟着下去却被公孙瑜死死抓住,那绿衣刺客武艺高强,身法迅捷,就算她不懂武也看出弟弟根本不是对手,怎么敢让他涉险。 唐杰也想掺和却是被离玟玉盯住,开玩笑,她早知道唐耀对这个唐家仅存的独苗有多宝贝,练武都不许拿刀,多练一会就得有一群人心疼的端茶送水,这要是碰掉点皮,只怕师父都拦不住唐将军找她麻烦。 薛裳握了握拳,终是忍住没有下去,行卿妍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与他一左一右护卫在其它公子小姐旁边。 姚崇见燕克辛迎上了绿衣人,便转而去抓灰衣人,灰衣刺客这下大为吃力,险象环生,结局已毫无悬念。 灰衣人不消片刻便被姚崇打伤,知道今日败露,对方人多,再拖下去更加难以脱身,不由大叫:“二哥不要管我,快走!” 绿衣人此时也叫苦不迭,燕克辛爱武成痴,比姚崇高出许多,身手没有荆北君那般灵动飘逸,却勇猛如虎,知道绿衣人兵器厉害,便避其锋芒,出手如风,转瞬间已打出十几拳,只见空中都是拳影,虚虚实实,雷霆万钧。 绿衣人刀光闪耀,亦是劈出十几刀,刀刀似电,势若游龙。 刀光剑影中,只听燕克辛大喝一声:“中”声若洪钟,如雷贯耳。 一道绿色的身影倒飞出去,但不等站稳,飞起两脚,啪啪两声,三楼地板却被踢碎,楼上响起一片惊叫声。 原来绿衣人听到弟弟催促,而燕克辛武艺高强,不敢久斗。他早看到三楼几人与二王子同一包厢出来,个个衣衫华贵,气宇轩昂,想必也都身份尊贵,虽然不知其中有谁武艺也这般高强,但几个女孩子娇娇弱弱,方才就惊呼退让,想必不会武功,如能抓住要挟,或可有机会逃脱。因此他看中位置凭借燕克辛一拳之力窜过去,踢碎楼板。 二楼和三楼都是悬空走廊,因此绿衣人上了二楼后,楼上几人只隐约看到个身影,而绿衣人从被击飞到踢碎楼板迅捷无比,几个小姐突然脚下木板翻飞,惊叫连连已不及避让,身子往下跌去。薛裳和行卿妍站在这些人两边不及救助,而杨照廷等人只盯着刺客,惊变突起,居然有一时呆愣,只有荆北君目光一直在离玟玉身上,一见有变,记得离玟玉的嘱托眼疾手快的一把捞住了卫颖,离玟玉第一反应是救人,双手一拉一甩,把身边的党静和王凤宁一同甩出洞口,自己却和公孙瑜从破洞掉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同进同退 离玟玉不知那一眼让荆北君看在眼里心花怒放,正想怎么淘换点他的八卦好回去调侃一番,便问:“行小姐和荆家主很熟?” 行卿妍道:“卿妍只与荆家主见过两次,算不上熟,不过他与我义父却是忘年之交。” 公孙瑜奇道:“即是你义父的忘年交,你又怎会只与他见过两次呢?” 行卿妍道:“荆家主一向行踪不定,虽与我义父交好,却也不常来璧月山庄。”行卿妍刚才讲的都是江湖上人人知道的常识了,她因为行云的关系对荆北君的事知道一些却也不敢再多说,此人有个暴敛乖张的师父,行事也是随心所欲,惹恼了他六亲不认,莫要无端招惹是非。故而转移话题道:“卿妍还是第一次来上京,京都繁华果然名不虚传,不知道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说到这个话题,党静当仁不让,立刻道:“上京好玩的地方可就多啦,但说这紫房山就有五峰两湖,你可去过其它四峰?” 行卿妍摇摇头:“我昨日才来,今日也是应约来此,还不曾到别处去游玩。” 于是党静就更加得意,仿佛这上京名胜全是她家的一般,巴拉巴拉如数家珍。还别说,这位小姐很有当导游的潜质,说的比外事院还细致,在行卿妍的刻意引导下除了名胜古迹,连哪家香酥鸭子好,哪家胭脂水粉最有名等等都一一道来。不仅是行卿妍,就连离玟玉也受益匪浅,对她刮目相看,呃,如果再来点瓜子茶点就更好了。 行卿妍的附合充分满足了党静的虚荣心,对她什么庄子义女的出身也顺眼了许多。说完了上京,大家又问江湖事,行卿妍可没有几位小姐那么讲究措辞,她从小管着山庄事务与江湖人士应酬,想讲究也讲究不来,因此说起江湖故事,言语大胆泼辣,这让规规矩矩的淑女们哪里吃得消。卫颖和离玟玉倒还好,一个在马场常听马倌衙役们胡说,一个曾寄身玉镯之中什么三教九流之地都待过,倒也不甚在意,听到有趣的地方还能随声附和,相谈甚欢。公孙瑜从小行止端庄,素有才女之名,自然觉得不堪入耳,但鉴于燕弘天的关系,心中虽诽议多多,面上也强忍欢笑与之攀谈,和受刑差不多。而党静就没那么好的涵养,心生鄙夷,自然就傲慢无礼,可她没行卿妍大胆,两个回合连羞带怒的败下阵来,自己转到一边去赏景。离玟玉见王凤宁实在不适应行卿妍的谈话方式,便让她领着绿芽去玩水。 这边谈天说地开着茶话会,那边两拨人已合二为一相互切磋武艺,俨然论武大会,就连燕弘俊和龙墨也看的津津有味没有捣乱。众人玩了一个多时辰,木观提醒燕弘天时辰不早,别人无所谓,但燕弘俊还要回宫。燕弘天虽然意犹未尽,也不得不招呼众人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回程上虽然有了行卿妍帮助公孙瑜两人,但几个不会武艺的娇娇女们到了山下早已疲累不堪。 燕弘天看看天色,便道:“不如一鼓作气,回城后再用膳如何,今日玩得好,我做东,在鸿雁楼宴请诸位。”王子发话谁还说不,于是稍做休息后,骑马的骑马,坐车的坐车,在一千禁军和众随从的护卫下浩浩汤汤的直奔城门。 进了城门离玟玉便向燕弘天告辞:“张珈乃乡野之人,弟妹又年幼,只怕扰了诸位雅兴,先请告退。” 燕弘天知她对党静中午的话还有芥蒂,也不强求,刚想答应,一旁的荆北君却淡淡的道:“原来还有乡野之人不能与公子同宴的规矩,倒是我唐突了,殿下,草民亦是闲云野鹤,就此别过。”说着拱拱手就要提缰离去,燕弘天连忙拦住,道:“北君说笑了,哪有这样的规矩。”开玩笑,他主要请的就是荆北君三人,好趁热打铁拉近关系,他要走了还请个什么劲。 燕弘天自然不能再放离玟玉离开,转头对她道:“众人既然一起出游自然是要同进同退才行,如果你怜惜弟弟妹妹年幼疲累,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也可,但你却不能缺席。” 燕弘天那句同进同退让离玟玉心中咯噔一下,她既拜夏延器为师,自然知道夏延器的立场和在朝中的处境,这次夏延器被污蔑通敌,未尝没有二王子在背后推波助澜,但事后,却没有任何举动,对离玟玉的态度也一直莫棱两可。本来因离玟玉坏他好事,曾暗示震天属杀人泄愤,可后来又让兰正熙缓和关系,仿佛尽释前嫌,之后也没有刻意刁难,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么个人。如今的这番话,是不是新的信号呢。 但不管他是什么意思,此时离玟玉也只能答应,只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瞪了荆北君一眼,后者冲她龇龇牙便跟在燕弘天身后走了。 鸿雁楼最大最豪华的包厢内虽然人未到齐,却也热闹非凡。 燕弘天虽说晚宴一个都不能少,但还是先送燕弘俊回宫,生怕他时不时的脱线搅局。离玟玉也送了龙墨和绿芽回去,因为墨剑听说后也要跟着回去,便让他送两人,自己则留了下来。 此时燕弘天送燕弘俊回宫还没有来。燕克辛反客为主,代为招待。因为有了荆北君等三个江湖人的加入,也不再讲究身份地位,于是众人几番相让,留了首座给燕弘天,左右坐了燕克辛和荆北君。燕克辛不知道荆北君和薛裳的关系,揣测这俩可能有隙,否则也不能性命相拚,因此招呼薛裳和行卿妍坐在了他的下首。离玟玉等大家都坐了自己才往空下来的座位上坐了,这一来左边是王凤宁,右边挨着党静。 离玟玉看党静横眉冷对,好像身边有什么脏东西一样一个劲的往旁边挪,心里也膈应的不成,只怕这顿饭难以下咽。 王凤宁见此情景就要和她换座位,离玟玉摇摇头,道:“正好宽敞。” 燕弘天到时见桌上只是上了干果蜜饯,不由责怪燕克辛道:“怎么如此怠慢贵客。” 不等燕克辛回话,荆北君已开口:“哪里怠慢,别看只是小小干果蜜饯,却样样精致,单这相思梅便是三十六道工序,九九八十一天秘制而成,只怕若非王子在此,我等还没有此口福品尝。” 燕弘天哈哈一笑:“不过是鸿雁楼弄出来的噱头,别人吃不到,你这荆家家主要说吃不到可太假,这是故意取笑我么?”说着在留出来的空位坐下:“不过我特意从宫中带了好酒来,你们谁要说喝过,那可真厉害,我也服他。” 他这样说谁还不知这酒要么是珍贵异常,要么是专供王室所用,谁要说喝过,那可是大逆不道了。 燕克辛不服道:“难道我也没喝过?”他是燕王亲侄子,经常在宫中饮宴,就算贡品也尝过不少。哪知燕弘天还就笑道:“别说你,我长这么大,也才喝过一次,还是偷偷喝的。” 众人闻言不由吃惊,燕弘天可是王后成舒宜的第一个孩子,几位王子中除去傻王子燕弘俊外就属他最得燕王、王后喜爱。可这酒居然连他都要用偷的才能喝到,可见珍贵程度。众人不由都好奇心起,纷纷扭头去看燕弘天倒酒的侍从,恨不得马上尝到才好。 燕弘天一落座各色佳肴流水般上桌,不多时已摆满桌子,那侍从也给众人填满酒杯,一时间酒香四溢,美食琳琅。 燕弘天一举酒杯对众人道:“今日不说游玩尽兴,只能够识得几位朋友便是弘天之幸,我敬诸位。”说罢一饮而尽。 众人也纷纷举杯一饮而尽,只觉柔润细腻,落入喉间,清凉如玉,回味绵长,唇齿间还有淡淡菊香,果然好酒,纷纷大赞。 燕弘天听闻大家赞许面有得色。只听荆北君道:“我亦喝过不少好酒,此酒清澈纯净,入口后初时柔滑,之后醇香,最后甘澈绵长,当真独特,不知此酒何名。” 燕弘俊示意侍从再给众人斟酒,道:“父王尝过此酒后,赞不绝口,特赐名挽香醇。” “原来是燕王赐名的酒,可见非同凡响。”薛裳举杯轻嗅酒香道:“草民闻香观色尝味,此酒可是由菊花所酿?” 燕弘天心想此人虽然是瓷山派得意弟子,但不免拘谨乖觉,却不及荆北君洒脱,口中却道:“裳果然是品酒的行家,此酒用最好的雏菊,采清晨之甘露,用第一场净雪酿制而成。” 燕克辛皱着眉道:“我怎么不知道宫中有这样的美酒?听都没有听说过?” 燕弘天看着他道:“怎么你是怀疑我的话,还是怀疑父王。” 燕克辛连忙摆手道:“殿下可不许乱说,我怎敢怀疑大王。”接着拉着燕弘天的衣袖低声道:“嘿嘿,大王将酒藏在哪里了,我怎么没见过?” 燕弘天好笑的道:“你问这做什么,莫不是还想去偷?这次可别连累我。” “怎么能说偷呢,我只是去分享一下。”燕克辛一本正经的道。 燕弘天目光闪烁,扬起嘴角笑道:“这回你要是能分享到,便算你本事,我求父王让你进龙虎卫。” “当真!”燕克辛眼睛瞬的一亮,进龙虎卫可是他的心愿。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燕克辛一口饮进杯中酒,斗志昂扬的问:“在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换她 绿衣刺客早在下面等候,一刀劈过,将抢过来的燕克辛和燕弘天一阻,左手去抓公孙瑜。公孙瑜从楼上摔下浑身无处不疼,见刺客抓到,已骇的不能动弹,离玟玉大叫一声:“看我暗器。”一个黑影向刺客面门打去。刺客偏头一躲,见是一块碎木,这空挡离玟玉一把将公孙瑜拉开。 燕弘天本自持身份又不愿在荆北君等人面前落了面子,见局势可控便只站在一边静静观看。此时见刺客踢碎地板,再顾不上作势,抢上前去,那边燕克辛也扑过来,可走廊狭窄,刺客身子急转,一刀往离玟玉面门撩去,离玟玉往后一闪,那刺客趁机钻到她身前,避开燕弘天的剑,又拿她挡住了燕克辛的拳。 离玟玉手掌一翻,击向刺客肩膀,同时右腿踢出,正是夏延器所教招式,绿衣人见她和公孙瑜掉下来,本想这俩娇弱,哪料一个少女居然会有如此迅猛的招数,一时大意,加之他本以离玟玉为盾,避开燕弘天和燕克辛,却正给她好机会,虽然避开离玟玉的掌,却被她结结实实踢在胸口,撞到墙上,那里本挨了燕克辛一记重拳,此时伤上加伤,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出,喷了离玟玉和地上的公孙瑜一身。公孙瑜大叫一声,只想晕过去,可又不敢晕。 “张珈,闪开。”燕克辛喊了一句,绕过廊柱,飞脚踢去,离玟玉连忙往右一闪,突然头顶传来惊呼,楼上砰砰砰一阵乱响,就听荆北君道:“有毒、闭气。”接着公子们哎呦哎呦,小姐们惊叫连连,一朵黑云从破洞跃下,掌风扑面而来。这一切电闪雷鸣间,离玟玉若往左躲必定被燕克辛踢个正着,仓促间抬臂去挡,却肩膀骤疼,已被踢中,身子撞断护栏直直摔出去,顾不得丹田还未修复完全,忍痛调息,身子突然在空中一顿,已被人接住,抬头就见一黄金面具近在咫尺。 荆北君抱着她刚落地,脚下一点又跃上二楼,却是到了对面走廊。 只听一人大喝:“住手。”接着传来王凤宁惊恐的声音。 离玟玉站定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对面已多了个黑衣人,花白头发倒立如针,面色蜡黄,倒三角脸,眼若铜铃,一副穷凶极恶之相,他手中却仿佛拎小鸡一般抓着软绵绵的王凤宁,绿衣刺客也一把抓起地上的公孙瑜,而燕克辛和燕弘天站在刺客左边与之对峙。 楼上除了薛裳和行卿妍外杨照廷等人都已摔倒在地,两人正挨个给他们喂着什么。想到刚才荆北君的提醒,想必是中了毒。 一楼灰衣刺客身上鲜血淋漓,血人一般,也不知具体伤到哪里,正被姚崇用刀架在脖子上,周围一圈侍卫磨刀霍霍。事态一时陷入僵局。 黑衣人也不说话,掐着王凤宁的脖子往前递了递,意图不言而喻。一试便知,他知道若非自己方才出其不意毒倒那几个废物,又用他们牵制了那三个会武之人,恐怕自己也早被他们拿下。三楼那两男一女武功超绝,特别是对面那个戴面具的,似乎还没有出全力,这三人他对上一个或可险胜,二个便吃力,三个则十招之内必败。他一时也想不通上京怎么突然冒出来如此多的高手,好像专门等着他们三兄弟似的。 王凤宁脸色涨红,身体绵软,似乎也中了毒,被黑衣人这一用力,呻吟一声,却咬紧牙关不喊叫。 绿衣刺客也推了推公孙瑜,道:“放了我四弟。”公孙瑜是从楼上摔下来的,衣衫凌乱,比王凤宁更加狼狈,此时没有了刀光剑影也渐渐镇定下来,不吵不闹,任其摆布。 灰衣人是刺客的兄弟,而公孙瑜二人又是朝中重臣之女,也不容有失,现在就看谁更狠心,更有耐力。因此离玟玉也不说话,只使眼色让王凤宁稍安勿躁。 姚崇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抡起杀人,在场的人加起来也没他杀的多,燕弘天还没说话,他已在楼下大喊:“快放开他们,否则我砍了他狗头。”说着手上用力,灰衣人脖子上立刻多了一刀伤口,鲜血涌出。 绿衣刺客眼睛紧缩,怒道:“你伤他一刀,我便还你一刀。”说着反手在公孙瑜胳膊上割了一刀,大小与灰衣人一模一样。公孙瑜倒也硬气,居然忍住没有吭声,但脸色又白了几分。 姚崇大骂:“你他娘的,是不是男人,拿女人撒气。” 刺客任由他叫骂却不为所动。 燕弘天缓缓抬手:“放人。”公孙垚是他千辛万苦争取过来的人,如果他见死不救,公孙垚绝对会义无反顾的站到大王子一边,而公孙垚所代表的势力已非同小可,这个损失他丢不起,刺客随时可以抓,但公孙垚丢了可拉不回来。 燕弘天一发话,别人再坚持也没用,姚崇只得又骂两句过过嘴瘾,收起了刀。灰衣刺客跌跌撞撞的走出包围圈,黑衣人和绿衣刺客也挟持人质从楼上往下走。 燕弘天伸手一拦道:“我们已经放人,你还不放人。” 绿衣刺客道:“等出了城,安全了,自然放人。” 两人僵持片刻,燕弘天拿他没有办法,只得让路,就听一声娇喝:“等一下。” 在这里燕弘天最大,他的话别人只有执行的份,哪容人反驳,因此一听有人阻挠,众人都是诧异的抬头去看谁这么不识相,敢不拿二王子当回事。就见二楼并立着一男一女,男的神秘挺拔,女的秀丽出尘,正是荆北君和离玟玉,不用问那声娇喝便出自离玟玉之口了。众人一看是她,立刻收起轻视之心,方才离玟玉一脚踢得绿衣刺客吐血可是有目共睹,在姚崇和燕克辛手上走脱的刺客居然被这少女打伤,那这少女的武功该有多高,怎不让人震惊。 燕弘天等人则面色变幻不定,王子已说放人,难道她以为凭自己就能扭转局面,那也太自不量力,若说夏延器在此或许可以,可这半吊子徒弟显然不行。 燕弘天已经恼怒,而燕克辛也皱皱眉头,公孙瑜只以为她要公报私仇,要借刀杀人,有一瞬的恐惧,喝道:“你要做什么?”她这一问问出所有人的心事,众人只静静的望着她举止从容的走下楼,刀林剑雨中镇定自若,所到之处,侍卫们不由后退给她让出一条路来,那风度既一时盖过了所有人。 离玟玉不管众人心思如何,站到黑衣人面前,面无惧色,一指王凤宁道:“我换她。” 众人这才暗舒一口气,却又为她的胆量叫好。谁都知道做刺客的人质危险重重,若是刺客守信用还好,只是吃点苦头,但若是不守信用,只怕出了城门便会杀人泄愤。看方才绿衣刺客见兄弟受伤便对公孙瑜毫不手软,可见心狠手辣,而那后来的黑衣人虽然一直不说话,但他转瞬间毒倒众人,抓人质,控制场面,尤其面目可憎,更不像心软的人,只怕不守信的可能更多。这三人武艺高强,就算离玟玉武功再高只怕也凶多吉少。可离玟玉却义无反顾的站出来,没有丝毫犹豫和胆怯。她眉目清正,表情严肃,也没有作秀的样子,分明是真心要拿自己交换王凤宁。 王凤宁虽然害怕可见朋友来救,却想也不想的冲口而出:“不要。” 公孙瑜羡慕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刺客不会放自己走,而离玟玉不可能交换两个人,便不出声求救。 一时间鸿雁楼里的几十人均被这三个大义女子所感动,没想到危险时刻,那娇弱的身躯内却蕴含着不输男儿的胆气,本来觉得她们累赘的人,此时望着她们的目光也多了分敬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惊变 燕克辛性子活泼,回京后在宫中同几位王子一起学习,几个人虽然总打架争执,也没少一起干坏事,偷吃偷喝这样无关大雅的事情更是不知干了多少,燕王心情好了就睁一眼,闭一眼,心情不好就狠狠教训一顿。所以两人此时说起来也不避讳。 燕弘天见他擦掌摩拳,一脸坏笑的道:“就在我母后宫中,具体在哪我可就不知道了。”说完还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可燕克辛一听就立刻垮了脸,打死他也不敢跑燕王后宫偷东西,不由咬牙切齿的道:“堂兄故意的吧。” 燕弘天哈哈大笑。 燕克辛沮丧之际,杨照廷却突然睁大眼睛道:“不会是” 燕弘天点点头:“此酒正是我母后为父王亲手所酿,一直宝贝的很,谁都不许碰,方才我央求半天才许我一坛。”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动容,谁也想不到此酒有此来历,杨照廷连忙起身遥遥一拜,道:“今日何其之幸居然喝到王后亲酿的酒。” 其它人也纷纷跟随起身对着王宫方向一拜。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坐在燕弘天身边的荆北君端酒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放下酒杯和众人一起起身。 沈瑛道:“大王与王后伉俪情深,乃我燕国之幸,百姓之福。” 公孙瑜道:“王后情真意切,贤良淑德,乃天下女子的楷模。” 一时间赞誉之辞纷呈,生怕自己说的慢了,说的差了,让二王子不喜。 听到大家称赞母亲,燕弘天满脸的骄傲,又举杯:“恭祝父王、母后身体康泰,福寿绵长。” 众人也举杯道:“祝大王,王后身体康泰,福寿绵长。” 燕弘天又道:“如今虽然国泰民安,仍需奋发向上,当居安思危,越国、齐莫、昊国诸国虎视眈眈,仍不可掉以轻心,还需诸位齐心协力,献计献策,为我燕国国强民富效力。” “自当如此。” 燕弘天又举杯对荆北君及薛裳道:“我朝正招才纳贤,北君和裳都是学识广博,才华横溢之士,何不入朝为官,弘天不才,愿为二位举荐。”燕国子民要入朝为官,除了身份限制,只有两个途经,一为世袭,二为被人举荐。或朝中权贵举荐,或民间联名举荐皆可。自然举荐之人职位越高,举荐人越多越受朝廷重视,如能得二王子举荐,那自然是一步登天了。 薛裳目光闪烁,而荆北君笑道:“荆家素有祖训,不得在朝为官,再说北君闲云野鹤惯了,不愿过多拘束,还望殿下见谅。不过国家但有所需之时,北君必全力以赴。” 薛裳见他推辞也不好多说,只道自己父母双亡,现跟师父学艺,因此要回去请示师父。燕弘天也知不会一说就成,因此并无不满,闻言也不再多劝,引开话题,只是极力拉近双方关系。 正热闹着,突然外面一声大喊:“有刺客!”接着慌乱的惊叫声、杂乱的脚步声、桌椅的翻倒声、碗盘的破碎声平日清静优雅的鸿雁楼顿时乱做一团。 燕弘天身为王子又统管燕国刑狱,闻听有刺客不能不管,立刻站起来边往外走边道:“克辛保护众公子小姐,我去看看。” 可燕克辛等人怎么坐的住,就连不会武功的杨照廷、沈瑛等人都自告奋勇要捉拿刺客。 燕弘天也没空再劝,已打开门出去,侍卫和姚崇护在身边。 燕克辛在后面对荆北君和薛裳、行卿妍道:“三位武功超绝,还请帮忙保护几位公子小姐。” 薛裳立刻道:“理应如此。”便跟在燕弘天身后,护在其它人身前。 行卿妍干脆的说了个“好”字。 荆北君只微微点头。 鸿雁楼一共三层,他们所在的是第三层,当几人鱼贯而出,就见燕弘天守在二楼楼道处,颇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一侍卫正在他旁边低声汇报。一灰衣男子和一绿衣男子正被一群侍卫围堵在楼下大堂。看的出刺客并不想多伤人命,只是将侍卫打伤打退,寻机逃走,侍卫自然也看出刺客意图,便肆无忌惮的攻击,可惜场地太小,又有无数桌椅碍事,反倒让刺客有了发挥的余地,否则人挤人也能让对方束手就擒。 姚崇自从军中调回,早待的身上长毛,见了此景,按捺不住从护卫手中抢过一把刀,直接翻过护栏跳下去当头就砍。 灰衣人一蹲身,绿衣人已跃起迎上姚崇的刀,当的一声,两刀相交,一把刀应声而断,姚崇半空中连踢三脚,绿衣人连挡三下,两人同时落地。姚崇看了一眼手中断刀,痞气上来,大骂一句:“奶奶的,什么破刀。”原来对方宝刀既削铁如泥,一击之下便砍断了他抢来的刀,姚崇说着扔了刀上前再战。 侍卫们听姚崇抱怨,刷刷刷,忙把自己的刀向他扔去,两个刺客连挡带抓联手拦掉几把,却仍被姚崇抓了一把去斩灰衣人的头,然背后生风,却是绿衣人来救。别看姚崇虎背熊腰巨人一般,但身法却灵活,一扭身即不可思议的紧贴着刀身滑过一旁,反手就一刀。他方才假意去砍灰衣人,实则在等绿衣人上门,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绿衣人反应也快,手臂仿佛安了机关一般一下子缩回,刀柄处居然又弹出一节短刃,拨开姚崇的刀,身子如鹞子一般腾空而起,居然直接飞上二楼。 两个刺客本身手不凡,配合密切,此次刺杀又算计多rb来万无一失,早可脱身。可惜出门没看黄历,倒霉在今天燕弘天临时起意宴请众人,王子身边侍卫自然个个武艺高强,非一般衙役护卫可比,而被请的这些人又都是京都数得上的权贵子弟,也各有侍卫随从跟随,这些人不显山不露水的护卫四周,有的守在门外,有的在大堂,有的在楼道。刺客在厢房杀人而出,正和楼道侍卫打个照面,闻听屋内一声喊,立刻抽刀阻拦,接着呼啦啦围上来一堆。刺客大吃一惊,待看到燕弘天出了房门,侍卫们口呼二王子,不由心里直骂,这二王子不是谦逊温和么,却连吃个饭都这么大的排场,可见传言不可信。他却不知这群侍卫是二王子府、敏亲王府、丞相府、大司马府、安平公府、少司空府及沈家的临时联合卫队,这还没算上见自家主子没反应而呆在人堆里看热闹的凌云阁护卫,至于张府的莽,则还在门外压根没挤进来。 燕克辛等人站在三楼观战,因为人比较多,楼道窄,于是这些人一字排开站在护栏边。见刺客须臾间飞身上了二楼,几位小姐惊呼后退,仿佛刺客上的三楼。 离玟玉见荆北君懒洋洋的斜靠在包厢门框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并不关心战局,便给他递个眼色,悄悄指指身旁的王凤宁,指指自己,又指指隔了一个人的卫颖,再指指荆北君,意思是她照看王凤宁,让荆北君照看卫颖。荆北君看她指来指去的样子,只觉好笑,但仍是微不可察的点点头。离玟玉一见放下心来才又转头观战。 绿衣人一上二楼脚还没踏稳,就被从三楼跃下的燕克辛一脚袭来,公孙朝也想跟着下去却被公孙瑜死死抓住,那绿衣刺客武艺高强,身法迅捷,就算她不懂武也看出弟弟根本不是对手,怎么敢让他涉险。 唐杰也想掺和却是被离玟玉盯住,开玩笑,她早知道唐耀对这个唐家仅存的独苗有多宝贝,练武都不许拿刀,多练一会就得有一群人心疼的端茶送水,这要是碰掉点皮,只怕师父都拦不住唐将军找她麻烦。 薛裳握了握拳,终是忍住没有下去,行卿妍看他一眼没有说话,与他一左一右护卫在其它公子小姐旁边。 姚崇见燕克辛迎上了绿衣人,便转而去抓灰衣人,灰衣刺客这下大为吃力,险象环生,结局已毫无悬念。 灰衣人不消片刻便被姚崇打伤,知道今日败露,对方人多,再拖下去更加难以脱身,不由大叫:“二哥不要管我,快走!” 绿衣人此时也叫苦不迭,燕克辛爱武成痴,比姚崇高出许多,身手没有荆北君那般灵动飘逸,却勇猛如虎,知道绿衣人兵器厉害,便避其锋芒,出手如风,转瞬间已打出十几拳,只见空中都是拳影,虚虚实实,雷霆万钧。 绿衣人刀光闪耀,亦是劈出十几刀,刀刀似电,势若游龙。 刀光剑影中,只听燕克辛大喝一声:“中”声若洪钟,如雷贯耳。 一道绿色的身影倒飞出去,但不等站稳,飞起两脚,啪啪两声,三楼地板却被踢碎,楼上响起一片惊叫声。 原来绿衣人听到弟弟催促,而燕克辛武艺高强,不敢久斗。他早看到三楼几人与二王子同一包厢出来,个个衣衫华贵,气宇轩昂,想必也都身份尊贵,虽然不知其中有谁武艺也这般高强,但几个女孩子娇娇弱弱,方才就惊呼退让,想必不会武功,如能抓住要挟,或可有机会逃脱。因此他看中位置凭借燕克辛一拳之力窜过去,踢碎楼板。 二楼和三楼都是悬空走廊,因此绿衣人上了二楼后,楼上几人只隐约看到个身影,而绿衣人从被击飞到踢碎楼板迅捷无比,几个小姐突然脚下木板翻飞,惊叫连连已不及避让,身子往下跌去。薛裳和行卿妍站在这些人两边不及救助,而杨照廷等人只盯着刺客,惊变突起,居然有一时呆愣,只有荆北君目光一直在离玟玉身上,一见有变,记得离玟玉的嘱托眼疾手快的一把捞住了卫颖,离玟玉第一反应是救人,双手一拉一甩,把身边的党静和王凤宁一同甩出洞口,自己却和公孙瑜从破洞掉了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换她 绿衣刺客早在下面等候,一刀劈过,将抢过来的燕克辛和燕弘天一阻,左手去抓公孙瑜。公孙瑜从楼上摔下浑身无处不疼,见刺客抓到,已骇的不能动弹,离玟玉大叫一声:“看我暗器。”一个黑影向刺客面门打去。刺客偏头一躲,见是一块碎木,这空挡离玟玉一把将公孙瑜拉开。 燕弘天本自持身份又不愿在荆北君等人面前落了面子,见局势可控便只站在一边静静观看。此时见刺客踢碎地板,再顾不上作势,抢上前去,那边燕克辛也扑过来,可走廊狭窄,刺客身子急转,一刀往离玟玉面门撩去,离玟玉往后一闪,那刺客趁机钻到她身前,避开燕弘天的剑,又拿她挡住了燕克辛的拳。 离玟玉手掌一翻,击向刺客肩膀,同时右腿踢出,正是夏延器所教招式,绿衣人见她和公孙瑜掉下来,本想这俩娇弱,哪料一个少女居然会有如此迅猛的招数,一时大意,加之他本以离玟玉为盾,避开燕弘天和燕克辛,却正给她好机会,虽然避开离玟玉的掌,却被她结结实实踢在胸口,撞到墙上,那里本挨了燕克辛一记重拳,此时伤上加伤,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喷出,喷了离玟玉和地上的公孙瑜一身。公孙瑜大叫一声,只想晕过去,可又不敢晕。 “张珈,闪开。”燕克辛喊了一句,绕过廊柱,飞脚踢去,离玟玉连忙往右一闪,突然头顶传来惊呼,楼上砰砰砰一阵乱响,就听荆北君道:“有毒、闭气。”接着公子们哎呦哎呦,小姐们惊叫连连,一朵黑云从破洞跃下,掌风扑面而来。这一切电闪雷鸣间,离玟玉若往左躲必定被燕克辛踢个正着,仓促间抬臂去挡,却肩膀骤疼,已被踢中,身子撞断护栏直直摔出去,顾不得丹田还未修复完全,忍痛调息,身子突然在空中一顿,已被人接住,抬头就见一黄金面具近在咫尺。 荆北君抱着她刚落地,脚下一点又跃上二楼,却是到了对面走廊。 只听一人大喝:“住手。”接着传来王凤宁惊恐的声音。 离玟玉站定一看不由大惊失色,对面已多了个黑衣人,花白头发倒立如针,面色蜡黄,倒三角脸,眼若铜铃,一副穷凶极恶之相,他手中却仿佛拎小鸡一般抓着软绵绵的王凤宁,绿衣刺客也一把抓起地上的公孙瑜,而燕克辛和燕弘天站在刺客左边与之对峙。 楼上除了薛裳和行卿妍外杨照廷等人都已摔倒在地,两人正挨个给他们喂着什么。想到刚才荆北君的提醒,想必是中了毒。 一楼灰衣刺客身上鲜血淋漓,血人一般,也不知具体伤到哪里,正被姚崇用刀架在脖子上,周围一圈侍卫磨刀霍霍。事态一时陷入僵局。 黑衣人也不说话,掐着王凤宁的脖子往前递了递,意图不言而喻。一试便知,他知道若非自己方才出其不意毒倒那几个废物,又用他们牵制了那三个会武之人,恐怕自己也早被他们拿下。三楼那两男一女武功超绝,特别是对面那个戴面具的,似乎还没有出全力,这三人他对上一个或可险胜,二个便吃力,三个则十招之内必败。他一时也想不通上京怎么突然冒出来如此多的高手,好像专门等着他们三兄弟似的。 王凤宁脸色涨红,身体绵软,似乎也中了毒,被黑衣人这一用力,呻吟一声,却咬紧牙关不喊叫。 绿衣刺客也推了推公孙瑜,道:“放了我四弟。”公孙瑜是从楼上摔下来的,衣衫凌乱,比王凤宁更加狼狈,此时没有了刀光剑影也渐渐镇定下来,不吵不闹,任其摆布。 灰衣人是刺客的兄弟,而公孙瑜二人又是朝中重臣之女,也不容有失,现在就看谁更狠心,更有耐力。因此离玟玉也不说话,只使眼色让王凤宁稍安勿躁。 姚崇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抡起杀人,在场的人加起来也没他杀的多,燕弘天还没说话,他已在楼下大喊:“快放开他们,否则我砍了他狗头。”说着手上用力,灰衣人脖子上立刻多了一刀伤口,鲜血涌出。 绿衣刺客眼睛紧缩,怒道:“你伤他一刀,我便还你一刀。”说着反手在公孙瑜胳膊上割了一刀,大小与灰衣人一模一样。公孙瑜倒也硬气,居然忍住没有吭声,但脸色又白了几分。 姚崇大骂:“你他娘的,是不是男人,拿女人撒气。” 刺客任由他叫骂却不为所动。 燕弘天缓缓抬手:“放人。”公孙垚是他千辛万苦争取过来的人,如果他见死不救,公孙垚绝对会义无反顾的站到大王子一边,而公孙垚所代表的势力已非同小可,这个损失他丢不起,刺客随时可以抓,但公孙垚丢了可拉不回来。 燕弘天一发话,别人再坚持也没用,姚崇只得又骂两句过过嘴瘾,收起了刀。灰衣刺客跌跌撞撞的走出包围圈,黑衣人和绿衣刺客也挟持人质从楼上往下走。 燕弘天伸手一拦道:“我们已经放人,你还不放人。” 绿衣刺客道:“等出了城,安全了,自然放人。” 两人僵持片刻,燕弘天拿他没有办法,只得让路,就听一声娇喝:“等一下。” 在这里燕弘天最大,他的话别人只有执行的份,哪容人反驳,因此一听有人阻挠,众人都是诧异的抬头去看谁这么不识相,敢不拿二王子当回事。就见二楼并立着一男一女,男的神秘挺拔,女的秀丽出尘,正是荆北君和离玟玉,不用问那声娇喝便出自离玟玉之口了。众人一看是她,立刻收起轻视之心,方才离玟玉一脚踢得绿衣刺客吐血可是有目共睹,在姚崇和燕克辛手上走脱的刺客居然被这少女打伤,那这少女的武功该有多高,怎不让人震惊。 燕弘天等人则面色变幻不定,王子已说放人,难道她以为凭自己就能扭转局面,那也太自不量力,若说夏延器在此或许可以,可这半吊子徒弟显然不行。 燕弘天已经恼怒,而燕克辛也皱皱眉头,公孙瑜只以为她要公报私仇,要借刀杀人,有一瞬的恐惧,喝道:“你要做什么?”她这一问问出所有人的心事,众人只静静的望着她举止从容的走下楼,刀林剑雨中镇定自若,所到之处,侍卫们不由后退给她让出一条路来,那风度既一时盖过了所有人。 离玟玉不管众人心思如何,站到黑衣人面前,面无惧色,一指王凤宁道:“我换她。” 众人这才暗舒一口气,却又为她的胆量叫好。谁都知道做刺客的人质危险重重,若是刺客守信用还好,只是吃点苦头,但若是不守信用,只怕出了城门便会杀人泄愤。看方才绿衣刺客见兄弟受伤便对公孙瑜毫不手软,可见心狠手辣,而那后来的黑衣人虽然一直不说话,但他转瞬间毒倒众人,抓人质,控制场面,尤其面目可憎,更不像心软的人,只怕不守信的可能更多。这三人武艺高强,就算离玟玉武功再高只怕也凶多吉少。可离玟玉却义无反顾的站出来,没有丝毫犹豫和胆怯。她眉目清正,表情严肃,也没有作秀的样子,分明是真心要拿自己交换王凤宁。 王凤宁虽然害怕可见朋友来救,却想也不想的冲口而出:“不要。” 公孙瑜羡慕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刺客不会放自己走,而离玟玉不可能交换两个人,便不出声求救。 一时间鸿雁楼里的几十人均被这三个大义女子所感动,没想到危险时刻,那娇弱的身躯内却蕴含着不输男儿的胆气,本来觉得她们累赘的人,此时望着她们的目光也多了分敬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质该有的态度 离玟玉要用自己救朋友的性命,燕弘天等人也不好相劝,只能闭口不言。 绿衣刺客也没有想到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危难时刻逃命的多,求死的却少,当年老三就是在危险时刻背信弃义。绿衣刺客想到此微微动容不由望了望老大和四弟,见这两人目光闪烁,想必也想起了老三,不由苦笑。但此时对敌却不容他松懈,他上下打量一翻离玟玉,冷冷的道:“你?凭什么让我们换人?” 也不怪绿衣刺客这样轻视,离玟玉一向穿着简单无华,一看就不如王凤宁和公孙瑜华贵。 离玟玉自信的一笑,声音清朗坚定:“就凭我是燕王赐封的女官、就凭我是定国公、忠勇大将军夏延器的徒弟。”说着一指王凤宁道:“她不过是御史少丞的次女,你说谁的分量更重。” 离玟玉说的含含糊糊,特意把这两个重量级人物点出来,不明真相的人果然立刻哗然,燕王赐封还在其次,可这世上谁没听说过夏延器的名头,难怪会有如此气势,难怪会不畏生死,果然将门出虎女,众侍卫立刻崇拜了。 刺客却哈哈大笑:“你冒谁的名不好,偏偏冒充夏将军的徒弟,你当我不认得夏将军么。” 离玟玉冷笑道:“你真的认得夏将军?” 提到夏延器,刺客也露出敬仰之情,道:“夏将军乃燕国战神,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夏将军怎么会轻易收徒,还收个女徒弟。” 离玟玉看白痴一样看这刺客道:“真是孤陋寡闻。”接着向燕弘天方向拱手道:“这位是二王子殿下,你若不信可问问殿下,殿下总不会说谎。” 刺客不由向燕弘天望去,燕弘天眼睛微眯,面无表情,方才他就想离玟玉毕竟有功夫在身,由她做人质确实比王凤宁好,从方才的表现看,她身手敏捷,机智灵活,保证人质安全的可能性更大些,但他更想让离玟玉直接换回公孙瑜。另一方面,如果她被刺客抓走,夏延器会怎么做?这显然是个试探夏延器对徒弟心意的好机会。 燕弘天听了离玟玉的话,便道:“本宫可以作证,张姑娘所言句句属实。” 燕弘天在猜测夏延器知道此事后的反应,刺客也在猜测夏延器知道此事后的后果,战神可不是随便个人都能叫的,如果自己抓了他的徒弟想想都觉的后果不堪设想。 离玟玉见刺客犹豫不决道:“阁下再耽误下去,只怕禁军就要到了。” 禁军如果到了,这两个人质就不足以威胁了,恐怕公孙垚为表忠心反而会大义灭亲,再加上这许多高手,三兄弟必死无疑。 刺客已想透后果,黑衣人第一次说话,冷冷的三个字:“你、过来!” 离玟玉毫不畏惧的走上前去,王凤宁被钳制的动弹不得,呼吸不畅,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别” 她想叫离玟玉别过来,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看着离玟玉义无反顾的上前,只能泪流满面。 离玟玉走到黑衣人身前,因为还有公孙瑜在手,也不怕她耍诈,黑衣人一推王凤宁,顺手又抓住了离玟玉的脉门。 荆北君一直跟在离玟玉身边,对离玟玉受制丝毫不为所动,伸手接住王凤宁。 刺客带着两个人质快速的出门,引起门外一阵骚动,莽看到自家大小姐被制大惊失色,刚要上前就见大小姐打了个手势,点点头转身离去。 刺客也顾不得周围的人有何反应随便找了三匹马,一路奔逃。 燕弘天、燕克辛和荆北君紧追不舍。后面跟随着三人的侍卫。 姚崇是护军都尉虽然管不到京都治安,但燕弘天一走,这里站着的人就属他官职最大,因此留下来指挥现场,处理后事。 行卿妍和薛裳也被留下给众人解毒。 待三个刺客出了城门,绿衣刺客转头对燕弘天等人笑道:“那两个狗官滥杀无辜,贪赃枉法,我等为民除害,理所应当,各位不必感谢,送到这里就请留步吧,我等再往前去,若无追兵自会放了两位姑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绿衣人方才只为早点脱身,因此并不解释,到现在才言明杀人动机,又将燕弘天的追捕说成相送,也有不想与朝廷为敌之意。 燕弘天挥手示意众人停下,道:“朝廷官员是否有罪,是否该杀,自有律法定罪,岂能凭你一语杀之,尔等若同本宫回去,查明真相,本宫可从轻发落。若然执迷不悔,就算尔等此次逃过,也定全国通缉,追捕归案。” 绿衣刺客却笑着拱拱手道:“后会无期。”接着掉转马头与其它两个刺客向远方驰去。 燕弘天不动,燕克辛等人也只能不动。但荆北君却不受其约束,扬鞭追去,刺客见到威胁道:“阁下不怕我杀了她们?”就听荆北君懒散的道:“本公子又不在朝为官,管你杀谁,你且杀一个给我看看。喂,跟你说话,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你快杀啊,你要不杀就不是男人”荆北君叽叽呱呱的声音渐渐远去,也始终不见那刺客有什么动作。 此时守城护卫军闻听消息带了人匆匆赶来。见二王子无声肃立,俊美的脸上一片阴霾,个个大气也不敢喘。 燕弘天看着四个身影越行越远,瞥了眼前的将官,道:“李中尉,封锁上京至各郡县的各路要道,严加盘查。” “是。” “克辛,你率一千人从这里往东追。”燕弘天遥手一指。 燕克辛兴奋的道:“是。”这可是他第一次带兵。哇哈哈,他终于带兵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完全把刺客有两个人质在手的担忧丢之脑后。 “其它人,随本宫一起往南追捕。” “是。” “刺客武艺高强,又有人质在手,遇到刺客不可蛮干,立刻传递消息,首先要确保公孙小姐和张小姐安全。” “遵命。” 几路人马各自领命而去,后面赶来的公孙垚、内史丞等人吃了一嘴的灰。 燕弘天分派任务的时候,刺客正被荆北君烦的不成。 三人若平时一起围攻荆北君,也可一战,但现在一个受伤,血流不止,两个各带一个人质,都有些自顾不暇。打又没法打,威逼利诱也不起作用,总不能真的杀一个给他看看,他们虽是刺客,但不是杀人狂。 看着荆北君无赖一般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不停的言语挑衅。黑衣人脸皮抽搐,更加难看了,绿衣人只差回头给他磕头求他回转,灰衣人有气无力,在这样下去他不流血而死也要被烦死了。 看着刺客要发飙的样子,公孙瑜也少了分惧意,本来觉得荆北君孤傲神秘,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却觉得帅气可爱,还有担当有谋略,心中自觉亲近不少。 离玟玉与黑衣人共骑一马,她被黑衣人扔到马上时坐的歪歪扭扭,马鞍磨着大腿,不消一会就火辣辣的疼,不由扭了扭。身后的黑衣人立刻察觉手上加力,脖颈处马上如针扎般疼痛。 离玟玉即没有呼疼,也没有不满,仿佛唠家常一样道:“阁下不必紧张,我只是觉得不舒服要调整下坐姿而已。阁下要知道人质舒服了,才会更好的配合你,如果人质不舒服,就会惊慌,就会难受,就会挣扎,人质一挣扎,就会干扰你对敌,你就要多分一分精力应付人质,那么就会少一分精力对付对手,你别小看这一分精力,它有时候会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我师父说,两人对敌,最忌分神” 离玟玉没完没了的给刺客讲解提高人质舒适度的重要性,荆北君在后面听了连声附和,两人最后居然就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三个刺客只觉耳边有无数只苍蝇围着他们叫,魔音穿脑一般痛苦,这是人质该有的态度么?这是追击者该有的态度么?这俩人确定不是兄妹之类的关系,怎么一样的不靠谱,一样的呱噪!如果不是荆北君在后面追,他们还需要人质,如果不是这丫头是夏延器的徒弟,他们不想惹,黑衣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掉她。 黑衣人终于忍无可忍,点了离玟玉的哑穴,至于荆北君却管不到了,好歹世界清静一半。另一半则是荆北君开始指责刺客不人道的行为! 离玟玉虽然临时变成哑巴,但也终于换来了她的福利,得以舒舒服服的坐在马上,那悠哉的样子仿佛不是被人绑架而是春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质该有的态度 离玟玉要用自己救朋友的性命,燕弘天等人也不好相劝,只能闭口不言。 绿衣刺客也没有想到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危难时刻逃命的多,求死的却少,当年老三就是在危险时刻背信弃义。绿衣刺客想到此微微动容不由望了望老大和四弟,见这两人目光闪烁,想必也想起了老三,不由苦笑。但此时对敌却不容他松懈,他上下打量一翻离玟玉,冷冷的道:“你?凭什么让我们换人?” 也不怪绿衣刺客这样轻视,离玟玉一向穿着简单无华,一看就不如王凤宁和公孙瑜华贵。 离玟玉自信的一笑,声音清朗坚定:“就凭我是燕王赐封的女官、就凭我是定国公、忠勇大将军夏延器的徒弟。”说着一指王凤宁道:“她不过是御史少丞的次女,你说谁的分量更重。” 离玟玉说的含含糊糊,特意把这两个重量级人物点出来,不明真相的人果然立刻哗然,燕王赐封还在其次,可这世上谁没听说过夏延器的名头,难怪会有如此气势,难怪会不畏生死,果然将门出虎女,众侍卫立刻崇拜了。 刺客却哈哈大笑:“你冒谁的名不好,偏偏冒充夏将军的徒弟,你当我不认得夏将军么。” 离玟玉冷笑道:“你真的认得夏将军?” 提到夏延器,刺客也露出敬仰之情,道:“夏将军乃燕国战神,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夏将军怎么会轻易收徒,还收个女徒弟。” 离玟玉看白痴一样看这刺客道:“真是孤陋寡闻。”接着向燕弘天方向拱手道:“这位是二王子殿下,你若不信可问问殿下,殿下总不会说谎。” 刺客不由向燕弘天望去,燕弘天眼睛微眯,面无表情,方才他就想离玟玉毕竟有功夫在身,由她做人质确实比王凤宁好,从方才的表现看,她身手敏捷,机智灵活,保证人质安全的可能性更大些,但他更想让离玟玉直接换回公孙瑜。另一方面,如果她被刺客抓走,夏延器会怎么做?这显然是个试探夏延器对徒弟心意的好机会。 燕弘天听了离玟玉的话,便道:“本宫可以作证,张姑娘所言句句属实。” 燕弘天在猜测夏延器知道此事后的反应,刺客也在猜测夏延器知道此事后的后果,战神可不是随便个人都能叫的,如果自己抓了他的徒弟想想都觉的后果不堪设想。 离玟玉见刺客犹豫不决道:“阁下再耽误下去,只怕禁军就要到了。” 禁军如果到了,这两个人质就不足以威胁了,恐怕公孙垚为表忠心反而会大义灭亲,再加上这许多高手,三兄弟必死无疑。 刺客已想透后果,黑衣人第一次说话,冷冷的三个字:“你、过来!” 离玟玉毫不畏惧的走上前去,王凤宁被钳制的动弹不得,呼吸不畅,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别” 她想叫离玟玉别过来,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看着离玟玉义无反顾的上前,只能泪流满面。 离玟玉走到黑衣人身前,因为还有公孙瑜在手,也不怕她耍诈,黑衣人一推王凤宁,顺手又抓住了离玟玉的脉门。 荆北君一直跟在离玟玉身边,对离玟玉受制丝毫不为所动,伸手接住王凤宁。 刺客带着两个人质快速的出门,引起门外一阵骚动,莽看到自家大小姐被制大惊失色,刚要上前就见大小姐打了个手势,点点头转身离去。 刺客也顾不得周围的人有何反应随便找了三匹马,一路奔逃。 燕弘天、燕克辛和荆北君紧追不舍。后面跟随着三人的侍卫。 姚崇是护军都尉虽然管不到京都治安,但燕弘天一走,这里站着的人就属他官职最大,因此留下来指挥现场,处理后事。 行卿妍和薛裳也被留下给众人解毒。 待三个刺客出了城门,绿衣刺客转头对燕弘天等人笑道:“那两个狗官滥杀无辜,贪赃枉法,我等为民除害,理所应当,各位不必感谢,送到这里就请留步吧,我等再往前去,若无追兵自会放了两位姑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绿衣人方才只为早点脱身,因此并不解释,到现在才言明杀人动机,又将燕弘天的追捕说成相送,也有不想与朝廷为敌之意。 燕弘天挥手示意众人停下,道:“朝廷官员是否有罪,是否该杀,自有律法定罪,岂能凭你一语杀之,尔等若同本宫回去,查明真相,本宫可从轻发落。若然执迷不悔,就算尔等此次逃过,也定全国通缉,追捕归案。” 绿衣刺客却笑着拱拱手道:“后会无期。”接着掉转马头与其它两个刺客向远方驰去。 燕弘天不动,燕克辛等人也只能不动。但荆北君却不受其约束,扬鞭追去,刺客见到威胁道:“阁下不怕我杀了她们?”就听荆北君懒散的道:“本公子又不在朝为官,管你杀谁,你且杀一个给我看看。喂,跟你说话,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你快杀啊,你要不杀就不是男人”荆北君叽叽呱呱的声音渐渐远去,也始终不见那刺客有什么动作。 此时守城护卫军闻听消息带了人匆匆赶来。见二王子无声肃立,俊美的脸上一片阴霾,个个大气也不敢喘。 燕弘天看着四个身影越行越远,瞥了眼前的将官,道:“李中尉,封锁上京至各郡县的各路要道,严加盘查。” “是。” “克辛,你率一千人从这里往东追。”燕弘天遥手一指。 燕克辛兴奋的道:“是。”这可是他第一次带兵。哇哈哈,他终于带兵了,今天是个好日子。完全把刺客有两个人质在手的担忧丢之脑后。 “其它人,随本宫一起往南追捕。” “是。” “刺客武艺高强,又有人质在手,遇到刺客不可蛮干,立刻传递消息,首先要确保公孙小姐和张小姐安全。” “遵命。” 几路人马各自领命而去,后面赶来的公孙垚、内史丞等人吃了一嘴的灰。 燕弘天分派任务的时候,刺客正被荆北君烦的不成。 三人若平时一起围攻荆北君,也可一战,但现在一个受伤,血流不止,两个各带一个人质,都有些自顾不暇。打又没法打,威逼利诱也不起作用,总不能真的杀一个给他看看,他们虽是刺客,但不是杀人狂。 看着荆北君无赖一般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不停的言语挑衅。黑衣人脸皮抽搐,更加难看了,绿衣人只差回头给他磕头求他回转,灰衣人有气无力,在这样下去他不流血而死也要被烦死了。 看着刺客要发飙的样子,公孙瑜也少了分惧意,本来觉得荆北君孤傲神秘,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却觉得帅气可爱,还有担当有谋略,心中自觉亲近不少。 离玟玉与黑衣人共骑一马,她被黑衣人扔到马上时坐的歪歪扭扭,马鞍磨着大腿,不消一会就火辣辣的疼,不由扭了扭。身后的黑衣人立刻察觉手上加力,脖颈处马上如针扎般疼痛。 离玟玉即没有呼疼,也没有不满,仿佛唠家常一样道:“阁下不必紧张,我只是觉得不舒服要调整下坐姿而已。阁下要知道人质舒服了,才会更好的配合你,如果人质不舒服,就会惊慌,就会难受,就会挣扎,人质一挣扎,就会干扰你对敌,你就要多分一分精力应付人质,那么就会少一分精力对付对手,你别小看这一分精力,它有时候会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我师父说,两人对敌,最忌分神” 离玟玉没完没了的给刺客讲解提高人质舒适度的重要性,荆北君在后面听了连声附和,两人最后居然就这个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三个刺客只觉耳边有无数只苍蝇围着他们叫,魔音穿脑一般痛苦,这是人质该有的态度么?这是追击者该有的态度么?这俩人确定不是兄妹之类的关系,怎么一样的不靠谱,一样的呱噪!如果不是荆北君在后面追,他们还需要人质,如果不是这丫头是夏延器的徒弟,他们不想惹,黑衣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掉她。 黑衣人终于忍无可忍,点了离玟玉的哑穴,至于荆北君却管不到了,好歹世界清静一半。另一半则是荆北君开始指责刺客不人道的行为! 离玟玉虽然临时变成哑巴,但也终于换来了她的福利,得以舒舒服服的坐在马上,那悠哉的样子仿佛不是被人绑架而是春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困局 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刺客也知道燕弘天不会乖乖的等着人质自己回去,必定会封锁道路,因此专走小路,奔马不停。如此行了两个时辰后,灰衣人已支持不住,坐在马上摇摇晃晃。他受伤最重,且一直没有机会处理,要害处虽然自己撕扯衣衫草草包扎一下,但经过颠簸,早已松动,血流不止。 另两个刺客见状终于勒住了马,在灰衣人摔下来之前托住了他。绿衣人将公孙瑜交给黑衣人看管,自己去查看灰衣人的伤势,心中暗自叫苦,忙从怀中取出药丸给他吞下,耳边就听到荆北君冰凉如水的声音:“他身中数刀,最重的一在左臂伤到经脉,一在肋下伤及内脏,经过这么长时间奔逃,力气早已耗尽,又失血过多,唯一救他的办法就是找个地方静养。再这样跑下去,本公子打赌不出十里他便会一命呜呼。” 绿衣人心中惊讶对方既看的如此准,不由看向不紧不慢下马停在不远处的荆北君,只见他双臂抱在胸前,随意的站在马旁,既没有离开的意向,也没有动手的打算。绿衣人突然有种被狼盯上的感觉,狼的耐性是最好的,当它看到猎物时并不急着抓捕,而是紧紧的盯着,跟着,伺机而动。现在的荆北君就给他这样的感觉,他只需要跟着他们,盯着他们,就可以慢慢的耗死他们。 绿衣人只觉一阵心悸,不由打了个寒颤,手一翻,手中刀便架在公孙瑜的脖子上:“阁下最好离开,否则别怪我辣手摧花。” 话音刚落就传来荆北君的笑声,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本公子早说了她们的生死与我无关。”说着还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绿衣人冷哼一声:“阁下不必再演戏,如果真和你无关,阁下又怎会一直追到这来。” 荆北君笑道:“随便阁下怎么想。”说着还在路边石头上坐下来,一副我才不会走的架势。 绿衣人一张脸阴晴不定,这三人虽然是刺客,却也是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并不愿意多伤人命,更何况是伤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可荆北君的态度,让他犹豫不定,现在老四伤势严重,他被燕克辛和离玟玉先后击在胸口,也受了一定内伤,就算三人联手也没有太大胜算,但如果不能用人质逼迫对方让步的话,他们三人只怕真要死在这里。显然对方也是明白这点,才有持无恐的耗着。 绿衣人终于狠狠心道:“阁下当真不肯让么?”手腕一动,公孙瑜的肩上就多了一道血印。合该公孙瑜倒霉,一来因为刺客也敬仰夏延器,二来夏延器的实力实在太强,别说他自身武艺高强,就是手中几十万的精兵,只夏延器一句话,三人就算藏到老鼠洞里也别想躲得过。所以绿衣人不敢动离玟玉只好拿公孙瑜开刀了。 荆北君对他的这种行为无所谓的道:“没想到阁下还有虐杀的习惯。但你能不能快点,太晚了,本公子还要赶回去睡觉呢。” 绿衣人见他不为所动,又在公孙瑜的胳膊上划了一刀,这一刀深可见骨。公孙瑜本来在鸿雁楼就被他伤了一刀,也一直没有包扎,娇弱的身子又在马上一路颠簸,此时的状态比重伤的灰衣人也强不了多少,之前因为见离玟玉不惊不惧,谈笑自若,惊讶的同时起了好胜之心,便强自忍住,不愿输给她,可接连挨了两刀,尤其这一刀简直痛入骨髓,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半边身子都软了下去,强撑着才没有摔倒。 离玟玉见她这般要强也暗暗佩服,可惜被点了哑穴,作声不得,否则她一定会劝荆北君离开,现下,也只能给他打眼色了,然而天色已晚,又离得远,别说眼神,就是眼珠子都看不清。 荆北君当然不是真的不在乎人质的死活,不过他只在乎离玟玉罢了,看着公孙瑜痛呼连连一点怜惜之心都没有,他可是听说了此人和离玟玉不和,多来两刀才好。因此他不仅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还宽慰道:“两位姑娘放心,你们也是为了缉捕刺客才被抓的,等你们死了以后本公子一定会杀了他们给你们报仇的,而且一定告诉二王子,你们有多么的英勇,舍己为人,也算是为国捐躯,想必二王子会为你们请封吧” 绿衣人一看荆北君又开始他的魔咒,只想仰头大问一句,他究竟犯了什么错,不过杀个人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因为杀了两个赃官却要赔上他们三兄弟的性命,真是死不瞑目啊。 黑衣人没有问老天,却问荆北君:“阁下究竟想怎样?” 荆北君冷冷的道:“要你的命。”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敢绑架我的珈儿,敢和我的珈儿共骑一马,敢用手抓着我的珈儿,敢点我的珈儿的哑穴,敢把手砍下来,把腿砍下来,把脑袋砍下来他完全没注意到在心里已经将张珈归为“我的”了。 荆北君正在脑海中一刀刀的将黑衣人凌迟处死,就听黑衣人问:“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可以放我两个兄弟离开?” “大哥!”绿衣人一听,不等荆北君回话就喊道:“你说的什么话,就算要死,也轮不到大哥。”接着踏前一步,对荆北君道:“阁下是不是只要一个人死,那要杀就杀我。” 灰衣人见了也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大哥,二哥,你们都别争,这件事是弟弟揽的,如今连累哥哥们,心中只有愧疚,怎能再害了哥哥性命,要死也是我死。” 黑衣人本来一左一右抓着两个少女,此时也从两人中间走出,并不理会两个弟弟的话,只对荆北君道:“阁下可说话算数?只要杀了我便放我兄弟离开?” 方才还拼命逃跑的三个人此时却争着抢着去送死。黑衣人又上前一步,虽然还扣着离玟玉的命脉,另一手却已经放开了公孙瑜,公孙瑜摇了摇摔倒在地,而另两个刺客也没有上前再抓她,仿佛他们已看出两个少女没有一点钳制对方的作用,已不再把她们放在心上,只想着如何求荆北君杀死自己好救其它两兄弟的性命。 公孙瑜虽然被刺客刺伤,此时却为三人的兄弟情谊感动,想起绿衣人在城门口说被杀的那两个官员欺男霸女,作恶多端,如此说来,这三人也算除暴安良的侠士了,再看一个拖着残破的身躯想挡在大哥前面,一个推开兄弟想先一步跑过去让荆北君杀,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感动的一时间既泪水涟涟。她很想让荆北君放过这三人,可是她父亲是大司马,怎能徇私枉法,她一开口必定为父亲惹祸上身。因此公孙瑜紧紧的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忍不住求情。 而一旁的离玟玉看到三兄弟的表现却微皱眉头,三个刺客争先恐后的求死,让她也有些动容,可怜惜之中又掺杂着一种怪异的感觉。 三个刺客推搡间离荆北君又近了几步,绿衣人见灰衣人不顾伤势居然挤到自己前面,不由伸手一推:“四弟,二哥还没死呢,还轮不到你。” 那灰衣人本就受伤,被他一推直接扑地而倒,就在此时异变突生,推开灰衣人的绿衣人一跃而起,刀光映着月光斩向荆北君的头。 黑衣人也一把推开离玟玉,他后发先至,比绿衣人还早一分扑到荆北君面前,手指轻弹,毒粉已笼罩荆北君的四周。 扑地的灰衣人居然手掌在地上一撑,如同蝙蝠一般从地上平平的滑出,直击荆北君双腿。 三兄弟合作多年,一起发动,配合的天衣无缝,这一击都拼尽全力,气势万钧。 荆北君注意力只在灰衣人和离玟玉身上,正被三人推推搡搡的心烦,心神波动间,攻击已如蛛网般当头罩下,上下左右同时受敌,而背后却是大树,已经没有了退路。 三兄弟单打独斗或许还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此时猝然联手发难,这一击纵然不死也要重伤。 方才还因感动而纠结的公孙瑜,此时已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一刻,危险的是荆北君,惊慌的却是公孙瑜,她立刻就想到了:如果荆北君死了,刺客又怎会让她们活命。 离玟玉被黑衣人一推,向后跌倒,再抬头,三个刺客已攻到荆北君面前,救援不及。她哑穴被点,不能发声,心脏有一瞬的停顿,那个骄横跋扈,爱无理取闹的家伙要死了么?冬藏呢?春生呢?那些护在他身边的护卫呢?用得着的时候都死哪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困局 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刺客也知道燕弘天不会乖乖的等着人质自己回去,必定会封锁道路,因此专走小路,奔马不停。如此行了两个时辰后,灰衣人已支持不住,坐在马上摇摇晃晃。他受伤最重,且一直没有机会处理,要害处虽然自己撕扯衣衫草草包扎一下,但经过颠簸,早已松动,血流不止。 另两个刺客见状终于勒住了马,在灰衣人摔下来之前托住了他。绿衣人将公孙瑜交给黑衣人看管,自己去查看灰衣人的伤势,心中暗自叫苦,忙从怀中取出药丸给他吞下,耳边就听到荆北君冰凉如水的声音:“他身中数刀,最重的一在左臂伤到经脉,一在肋下伤及内脏,经过这么长时间奔逃,力气早已耗尽,又失血过多,唯一救他的办法就是找个地方静养。再这样跑下去,本公子打赌不出十里他便会一命呜呼。” 绿衣人心中惊讶对方既看的如此准,不由看向不紧不慢下马停在不远处的荆北君,只见他双臂抱在胸前,随意的站在马旁,既没有离开的意向,也没有动手的打算。绿衣人突然有种被狼盯上的感觉,狼的耐性是最好的,当它看到猎物时并不急着抓捕,而是紧紧的盯着,跟着,伺机而动。现在的荆北君就给他这样的感觉,他只需要跟着他们,盯着他们,就可以慢慢的耗死他们。 绿衣人只觉一阵心悸,不由打了个寒颤,手一翻,手中刀便架在公孙瑜的脖子上:“阁下最好离开,否则别怪我辣手摧花。” 话音刚落就传来荆北君的笑声,好像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本公子早说了她们的生死与我无关。”说着还做了个请便的姿势。 绿衣人冷哼一声:“阁下不必再演戏,如果真和你无关,阁下又怎会一直追到这来。” 荆北君笑道:“随便阁下怎么想。”说着还在路边石头上坐下来,一副我才不会走的架势。 绿衣人一张脸阴晴不定,这三人虽然是刺客,却也是有自己的道德底线,并不愿意多伤人命,更何况是伤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可荆北君的态度,让他犹豫不定,现在老四伤势严重,他被燕克辛和离玟玉先后击在胸口,也受了一定内伤,就算三人联手也没有太大胜算,但如果不能用人质逼迫对方让步的话,他们三人只怕真要死在这里。显然对方也是明白这点,才有持无恐的耗着。 绿衣人终于狠狠心道:“阁下当真不肯让么?”手腕一动,公孙瑜的肩上就多了一道血印。合该公孙瑜倒霉,一来因为刺客也敬仰夏延器,二来夏延器的实力实在太强,别说他自身武艺高强,就是手中几十万的精兵,只夏延器一句话,三人就算藏到老鼠洞里也别想躲得过。所以绿衣人不敢动离玟玉只好拿公孙瑜开刀了。 荆北君对他的这种行为无所谓的道:“没想到阁下还有虐杀的习惯。但你能不能快点,太晚了,本公子还要赶回去睡觉呢。” 绿衣人见他不为所动,又在公孙瑜的胳膊上划了一刀,这一刀深可见骨。公孙瑜本来在鸿雁楼就被他伤了一刀,也一直没有包扎,娇弱的身子又在马上一路颠簸,此时的状态比重伤的灰衣人也强不了多少,之前因为见离玟玉不惊不惧,谈笑自若,惊讶的同时起了好胜之心,便强自忍住,不愿输给她,可接连挨了两刀,尤其这一刀简直痛入骨髓,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半边身子都软了下去,强撑着才没有摔倒。 离玟玉见她这般要强也暗暗佩服,可惜被点了哑穴,作声不得,否则她一定会劝荆北君离开,现下,也只能给他打眼色了,然而天色已晚,又离得远,别说眼神,就是眼珠子都看不清。 荆北君当然不是真的不在乎人质的死活,不过他只在乎离玟玉罢了,看着公孙瑜痛呼连连一点怜惜之心都没有,他可是听说了此人和离玟玉不和,多来两刀才好。因此他不仅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还宽慰道:“两位姑娘放心,你们也是为了缉捕刺客才被抓的,等你们死了以后本公子一定会杀了他们给你们报仇的,而且一定告诉二王子,你们有多么的英勇,舍己为人,也算是为国捐躯,想必二王子会为你们请封吧” 绿衣人一看荆北君又开始他的魔咒,只想仰头大问一句,他究竟犯了什么错,不过杀个人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如果因为杀了两个赃官却要赔上他们三兄弟的性命,真是死不瞑目啊。 黑衣人没有问老天,却问荆北君:“阁下究竟想怎样?” 荆北君冷冷的道:“要你的命。”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敢绑架我的珈儿,敢和我的珈儿共骑一马,敢用手抓着我的珈儿,敢点我的珈儿的哑穴,敢把手砍下来,把腿砍下来,把脑袋砍下来他完全没注意到在心里已经将张珈归为“我的”了。 荆北君正在脑海中一刀刀的将黑衣人凌迟处死,就听黑衣人问:“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可以放我两个兄弟离开?” “大哥!”绿衣人一听,不等荆北君回话就喊道:“你说的什么话,就算要死,也轮不到大哥。”接着踏前一步,对荆北君道:“阁下是不是只要一个人死,那要杀就杀我。” 灰衣人见了也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大哥,二哥,你们都别争,这件事是弟弟揽的,如今连累哥哥们,心中只有愧疚,怎能再害了哥哥性命,要死也是我死。” 黑衣人本来一左一右抓着两个少女,此时也从两人中间走出,并不理会两个弟弟的话,只对荆北君道:“阁下可说话算数?只要杀了我便放我兄弟离开?” 方才还拼命逃跑的三个人此时却争着抢着去送死。黑衣人又上前一步,虽然还扣着离玟玉的命脉,另一手却已经放开了公孙瑜,公孙瑜摇了摇摔倒在地,而另两个刺客也没有上前再抓她,仿佛他们已看出两个少女没有一点钳制对方的作用,已不再把她们放在心上,只想着如何求荆北君杀死自己好救其它两兄弟的性命。 公孙瑜虽然被刺客刺伤,此时却为三人的兄弟情谊感动,想起绿衣人在城门口说被杀的那两个官员欺男霸女,作恶多端,如此说来,这三人也算除暴安良的侠士了,再看一个拖着残破的身躯想挡在大哥前面,一个推开兄弟想先一步跑过去让荆北君杀,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感动的一时间既泪水涟涟。她很想让荆北君放过这三人,可是她父亲是大司马,怎能徇私枉法,她一开口必定为父亲惹祸上身。因此公孙瑜紧紧的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忍不住求情。 而一旁的离玟玉看到三兄弟的表现却微皱眉头,三个刺客争先恐后的求死,让她也有些动容,可怜惜之中又掺杂着一种怪异的感觉。 三个刺客推搡间离荆北君又近了几步,绿衣人见灰衣人不顾伤势居然挤到自己前面,不由伸手一推:“四弟,二哥还没死呢,还轮不到你。” 那灰衣人本就受伤,被他一推直接扑地而倒,就在此时异变突生,推开灰衣人的绿衣人一跃而起,刀光映着月光斩向荆北君的头。 黑衣人也一把推开离玟玉,他后发先至,比绿衣人还早一分扑到荆北君面前,手指轻弹,毒粉已笼罩荆北君的四周。 扑地的灰衣人居然手掌在地上一撑,如同蝙蝠一般从地上平平的滑出,直击荆北君双腿。 三兄弟合作多年,一起发动,配合的天衣无缝,这一击都拼尽全力,气势万钧。 荆北君注意力只在灰衣人和离玟玉身上,正被三人推推搡搡的心烦,心神波动间,攻击已如蛛网般当头罩下,上下左右同时受敌,而背后却是大树,已经没有了退路。 三兄弟单打独斗或许还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此时猝然联手发难,这一击纵然不死也要重伤。 方才还因感动而纠结的公孙瑜,此时已惊的说不出话来,这一刻,危险的是荆北君,惊慌的却是公孙瑜,她立刻就想到了:如果荆北君死了,刺客又怎会让她们活命。 离玟玉被黑衣人一推,向后跌倒,再抬头,三个刺客已攻到荆北君面前,救援不及。她哑穴被点,不能发声,心脏有一瞬的停顿,那个骄横跋扈,爱无理取闹的家伙要死了么?冬藏呢?春生呢?那些护在他身边的护卫呢?用得着的时候都死哪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不眠之夜 这边荆北君等三人危在旦夕之间,而京都却已经沸腾,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燕弘天等人一走,姚崇立刻控制了局势,看杨照廷等人昏迷不醒,直接将人统统送去了太医院,一面遣侍卫去给各府各衙门报信,一面遣散人群,控制了鸿雁楼上下。 消息送到各府,仿佛油锅里滴了一滴水,立刻炸了锅,当家老爷、夫人、兄弟姐妹等一窝蜂的挤满了太医院。问伤势的,催太医的,探望的,抢着伺候的,更有一堆哭天抹泪的女眷,把个清静的太医院搅得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其实黑衣人没想杀人,几人中的只是寻常毒药,昏迷的药性更重些,又被行卿妍和薛裳及时喂了解毒丹,毒性已解,并无大碍,只是为了他们身体考虑,没有强行唤醒。可这些夫人、小姐们见人昏迷不醒怎么肯相信没事,这可都是爹娘的心肝宝贝,家里未来的顶梁柱,更有的是家中独苗,要有个闪失怎么得了。因此她们见个太医就往自家孩儿面前拖,催着诊治,见个药童就催着拿药。这个时候也不管谁家势大,为了争太医险些打起来。 “我乃丞相夫人,你敢和我抢太医。” “丞相怎么了,这可我安平公府的宝贝孙女” “王太医先看看我儿子,他怎么还没醒。” “李太医快看看我女儿,她可从没吃过这种苦,那贼子实在可恨,怎么下得了手哇” 一个个药童被一会指到东,一会指到西。一个个太医被呼来问去,衣衫被扯的歪七扭八。就连一向被人冷落的李怀恩都未能幸免。 各府的老爷、公子们实在看不过去,可刚开口劝一句,就被强大的女眷队伍群起而攻之。 彪悍的夫人掐着腰:“老爷又不是太医,怎么知道没有事。” 温柔的夫人立刻哭的死去活来:“奴家就知道老爷不疼他,可怜我的孩儿啊” 冷酷的夫人不哭不闹,说出来的话却句句诛心:“我就知道你巴不得他直接被毒死,好接那狐狸精母子进门” 最后,在朝堂上铁齿铜牙,让政敌退避三舍的老爷、公子们在娘子军面前也只有退避三舍的份。 老爷们纷纷借口京中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置身事外,逃离现场,很不义气的留下儿子们受罪。 这些人里最痛苦的莫过于大司马公孙垚,他虽然位高权重,可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子年纪尚幼,心思简单,女儿却自小聪慧,成熟稳重,不让须眉,很多事都可以与他谈个一二,公孙垚对她比对儿子更加宠爱。可如今儿子在此昏迷不醒,女儿却被刺客抓走生死未卜,初时闻听消息的公孙垚又惊又怒,惊得是两个孩儿突然同时遇难,怒的是众多高手中居然偏偏抓走了他的女儿,情绪大动下竟然昏厥过去。再看到躺在床上憔悴柔弱的小儿子,刚刚中年的大司马突然老了许多,但他虽然忧心儿女却不能不有所作为,不能不有所表示。从太医院出来,公孙垚直奔王宫。 京都出现刺客杀死两名朝廷命官,二王子亲自率军追捕,大司马公孙垚的千金、忠勇大将军夏延器的徒弟被抓,众多贵族公子、小姐中毒这哪一件事拿出来都震惊朝野,更何况这几件事一起发生,早已惊动燕王。 本已落锁的宫门今日特许大开,燕王派四王子燕弘廷前往太医院问候,自己在昭和殿与众臣议事。 杨晦与公孙垚一同从太医院出来,两人到昭和殿时,燕克文、司徒炳忠、党相、刘学钊、夏延器以及内史丞等众多官员都已到场。见到两人纷纷投以安慰的目光,自动的让开路。 两人走上前跪拜,口中连连请罪:“臣来迟,请大王降罪。” 燕王抬手道:“两位爱卿快快平身。” 杨晦和公孙垚又磕头谢过才站起来。 燕王又问:“不知杨照廷和公孙朝如今如何了?” 两人答道:“让陛下费心了,犬子已无大碍。” 燕王点点头道:“今日鸿雁楼惊现刺客,几位儿郎虽然无辜受难,可也正体现出我燕国儿女的英雄本色。听闻杨照廷、公孙朝、沈瑛、党静、唐杰等人虽不会武功却悍然不惧,临危不乱。” 被点到名的几家立刻跪下道:“理当如此。” “燕克辛、姚崇擒拿刺客,尤其是姚崇,孤一直以为这孩子只会打仗,徒有蛮力,想不到能及时控制局面,条条件件安排的井然有序,颇有大将之风啊。” 燕克文和姚束之连忙跪下道:“全是大王教导有方。” “公孙瑜、王凤宁、张珈虽是女子,虽被刺客所制,却临危不惧,不肯就范,又情深义重,巾帼不让须眉,勇气可嘉。” 王凤宁的父亲只是御史少丞,还没有资格半夜跑到燕王面前表现,而公孙垚早已跪下,故而这回只有夏延器跪下道:“这些儿郎之所以个个英雄虎胆,一片赤诚之心,实乃大王、王后所立之榜样,受我朝教化之功。” “孤听闻还有三个江湖儿女也出手相助,帮助朝廷追拿刺客,救治伤员,亦是侠心义胆。” 站着的几人见丞相、大将军等都跪了一地,自然也不敢独自站着,连忙纷纷跪下,口中呼道:“我朝人才尽出,万众一心,国富民强,实乃大王洪恩浩荡,励精图治之功。” “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王听到众臣的赞扬并无得色,只右手虚抬道:“众卿平身。” “谢大王。” “儿郎们危难之际,舍生忘死,孤,甚慰。传旨,所有人等赏银千两,玉瓶一对,望其平平安安,其父母教子有方,加俸一年。另公孙瑜、王凤宁、张珈三人赏赐翻倍。” 这几位公子、小姐皆出自世家权贵,燕王自然要好好安慰笼络,又命太医院好好诊治,所需药材一应从宫中出。 燕王连连恩赏,大臣们连连推让,终于表忠心的表的词穷,开始转到行刺一事上。 内史丞李政出言道:“死者一是龙虎卫的校尉方源,一是负责刑狱的少丞李谭,两人乃是同乡,刚刚调到上京任职,今日约了几个朋友,一共六人在鸿雁楼小聚。据查:刺客一共三人,其中两人直接敲门进了他们所在的包厢,张口问:谁是方源、李谭。李少丞刚答应一声,对方就举刀砍来,方源起身迎敌,结果那刺客实在武艺高强,只一个回合便被刺客所杀。刺客接着杀了李谭,对其它四人并不理会,直接出门就走,却遇到守在走廊的侍卫。 侍卫见其行色匆匆,身带血气,心中怀疑,上前询问。刺客如惊弓之鸟直接挥刀击退侍卫,这时房中人才反应过来惊呼有刺客,其它侍卫蜂拥而上,将刺客围堵在大堂,这时二殿下等人闻声出来” 李政来时已经听姚崇讲过经过,又有二王子让人从城门送来的口信,因此讲的倒也清楚明白。 众人本来以为这么多人只抓三个刺客却弄出如此阵仗,心中多少有些鄙夷,觉得小题大做,而一来到燕王就连连赏赐,认为大王不过是照顾杨晦等人脸面才如此,心想这些小子本事没有,福气却不少。此时听了李政的讲述,才知当时居然如此凶险,刺客武功既高绝如此。听到离玟玉不惧生死以自己换回王凤宁,也是惊叹不已,不由望向夏延器。 夏延器这几年在朝堂上颇有争议,夏家几代战神,手握燕国大部分兵权,已被燕王所忌,其子夏飞花四年前弄的那一出举国震惊,之后夏飞花弃武从文,让燕王暂时放下心防,解了夏家危机。虽然明面上一团和气,可实际如何,只有燕王自己知道了。 如今眼看夏家武学精神后继无人之际,夏延器居然收徒了,如果是个男徒弟,毫无悬念的是要传承夏家衣钵,必定引起众人,可偏偏是个女徒弟,这就颇让人费解。 有的说,夏延器收徒是起了恻隐之心,照顾孤女。有的说夏延器被夏飞花气糊涂了。也有的说,是要遮人耳目,传承夏家武学。还有的说,夏延器这是见燕王封阮雅娥为将,故而要为燕国培养女将。等等说法不一而足,但作为传言中的主人公夏延器和离玟玉却一直没表态。现在再看他这个女徒弟,似乎确有过人之处,武功不知道学了多少,至少这份胆色却继承了个十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要清白无悔 死要精忠报国 众人在望夏延器的时候,燕王的目光也不经意的从夏延器身上一扫而过。 李政话语不断,似乎并不知众人所想,讲了燕弘天紧随刺客出城,但逼于无奈,终放刺客离去,但随后便布下天罗地网,追击而去。 燕王听他讲完,开口问道:“众卿如何看啊?” 杨晦当先道:“听李大人所讲,刺客主要目标是李谭和方源,对其它人并不理会。这两人有个共同的特点,便是都曾在一个地方任职,并刚调任上京,便有人行刺,可见是在地方上结下的恩怨。” 刘学钊接着道:“臣也觉得此事与李谭来京之前有关,追根溯源,刺客必定无所遁形,如此一来,为保两位姑娘的安全,不妨撤回追兵,先放其回去。” 公孙垚自然万分赞同刘学钊所说,但表面却不敢附合,连忙道:“臣觉的不可,一旦放虎归山,只怕徒生变故。” 司徒炳忠道:“刺客杀人举重若轻,在重围之下又能安然逃出,可见武艺高强,如今,被二殿下、燕二公子、姚大人等打伤,正应趁胜追击,如果放回,只怕再难捉拿。可是,就算捉拿刺客,也应先解救两位姑娘的性命。臣请加派高手协助二殿下。” 有人道:“司徒大人言之有理,放虎归山易,再擒虎难。” “虽然理是如此,可刺客被逼之下必然拿人质泄愤,只怕两位姑娘立时性命不保。” “司徒大人说了要以救出两位姑娘为先。” “刺客武艺高强,杀死有武艺在身的校尉还轻而易举,杀死两个娇弱的姑娘只怕动动手指就行,怎么救。” “依臣看,还是先放其离去,沿途密切监视,只要他们放了人质,就立刻抓捕。” 一时间争论不休,燕王看一眼一直没开口的夏延器,道:“夏将军身经百战,不知有何妙策。” 众官员一听燕王开口,立刻噤声,望向夏延器,公孙垚已经咬着牙表态,虽然说要先擒刺客,可爱女之心毋庸置疑。那么夏将军对新收的徒弟又是什么态度呢。 夏延器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不发表任何意见,仿佛谈论的事与他无关,此时见燕王问起,自然不能再置身事外,立刻回道:“回大王,这京都缉贼乃上京府之责,臣本不应越俎代庖,再说臣只会领军打仗,与这捉拿刺客所用之法完全不同,臣也没有什么好的计策。” 燕王听他敷衍了事,心中不喜,面上也是一沉,刚要说话,又听他继续道:“但臣想,无论打仗也好,擒贼也罢,道理都是一般,敌弱我进,敌强我避。臣听闻李大人讲刺客已经受伤,而且其中灰衣刺客伤势颇重,想这三人如今不过负隅顽抗,强弩之末。而二殿下已经守住关卡,并与燕克辛率人追捕,布置得法。只要寻的刺客踪迹,陈兵于前,自然手到擒来。”夏延器这话颇有点不客气,仿佛再说,人家燕弘天已经布好天罗地网,你们还在这讨论什么,只怕此时刺客已经被捉拿归案了。 有几位大人不自在的干咳了两声。 杨晦看了燕王一眼,他已经辅佐燕王十数年,对燕王心思不说完全了解,可也掌握个分,此时见燕王沉吟,知道大王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却又不方便追问,便转身对夏延器道:“刺客自然好拿,只是刺客有人质在手,不知夏将军有何两全之策,既保两位姑娘安全,又能擒拿刺客?” 夏延器看他一眼道:“此点大人无须多虑。” “哦,此话怎讲?” 夏延器对燕王拱手道:“臣进宫时收到姚大人传信,得知刺客居然以公孙瑜和张珈要挟二殿下,此等不忠不义之徒实乃罪大恶极,必须立刻拿下以正国法。故而臣已命人传信给二殿下,张珈乃是臣的徒弟,二殿下再见到刺客,无需顾虑她安危。想我国儿女受大王恩泽,受国家教养,危难之际当以身报国,怎能因自己而让朝廷蒙羞。如二殿下行事为其所碍,当杀之。” 夏延器此话掷地有声,众官员闻听皆是震惊,众人猜测他要么真心收其为徒,当极力相救,要么一时怜悯,也应和公孙垚一样做做样子,可万没想到他会先斩后奏,进宫前就已做下这个决定。就连燕王听到他说到“想我国儿女受大王恩泽,受国家教养,危难之际当以身报国,怎能因自己而让朝廷蒙羞。如二殿下行事为其所碍,当杀之。”时,也不禁动容。 夏家男儿从不惧生死,夏飞花十五岁便带着必死的决心孤军深入敌后,夏家人生要清白无愧,死也要尽忠报国。就算是夏家的徒弟,就算只是一介女子,也依然传承着此忠义气节。 燕王在这一刻面对刚直中正的夏延器突然心中涌起一丝愧意,那一年,白雪纷飞,夏家二郎被困岩屋山 燕王思绪飘远,公孙垚却吓个半死,恨不得扑上去把夏延器咬几口:张珈只是你徒弟,还是新收的那种,你自然舍得,还落个忠义的名声。瑜儿可是我亲生女儿,现在却被你害死了。 夏延器似乎听到了公孙垚的心事,继续道:“张珈虽然跟随臣学艺时间尚浅,但此女聪慧灵敏,武学之道已有小成。等二殿下找到他们时,张珈自会配合二殿下相机而动,用自己吸引刺客注意力。猝然发难之下,刺客必然防不胜防,到时二殿下会救人、擒贼同时进行,刺客自然再无暇顾及公孙瑜。因此众位大人不必担心公孙瑜的安全。” 此时,众人已经无话可说了,听了夏延器的话,他们就知道此办法可行。刺客确实不会想到人质中娇弱的小姑娘会有武艺在身,当她猝然发难,袭击刺客时,必定会成功的转移刺客的注意力,但只需要这一霎那的转移,燕弘天就可以命人擒拿,不需上前,只要一百个弓箭手就可万无一失,更何况燕弘天有两千人。可这也意味着,离玟玉万没有活的可能。 众人不由沉思不语,每个人心中都转着不同的念头: 强将手下无弱兵,夏将军果然不同凡响,随便收个徒弟居然也有如此胆色! 那个少女真的有此魄力,肯舍去自己性命去救公孙瑜么? 这种生死之事谁说的准呢,如果她没有按计划行事,二殿下一声令下,只怕两人谁都逃不脱; 就算她真的敢这么做,可她能和二殿下配合好么?那一瞬间的拿捏,偏差一点都会功亏一篑; 二殿下真的会不顾忌张珈性命,连她一同射杀么? 夏将军说的是真是假?他这究竟是看重这个徒弟,还是不看重呢? 众人沉吟之际,燕王淡淡的道:“李大人。” 李政恍惚了一下,才惊觉大王是在叫自己,忙道:“臣在。” “李谭被刺一案便交由你全权负责。” “臣遵旨。” 燕王又道:“夏将军。” “臣在。” “刺客武功高强,若要一举成擒,非夏将军莫属,再则弘天毕竟年轻,只怕虑事不周。便由你负责追捕刺客,让弘天和李大人辅助。” 听到燕王的这个命令,有的官员心中打了个寒颤,暗自嘀咕:燕王这还是不相信夏将军,想要他亲手杀掉自己徒弟么? 有的却想:燕王这是感念夏将军一片赤诚之心,让他去救人啊,有夏将军出马,那两个姑娘自然安全无虞。 无论燕王想要做什么,无论别人怎样想,夏延器波澜不惊的沉声道:“臣——遵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步步惊魂 从王宫出来,李政匆匆对下属交待一番,便跟着夏延器出城。 这时离刺客离开城门逃走已过了一个多时辰,就算刺客现在原地不动,他们也要追赶两个时辰才能追上。 基于燕弘天已调动两千禁军,夏延器为了节省时间,只带了十几个亲卫快马加鞭,一路追赶。 李政不时的抬头瞄一眼前方一言不发的夏延器,心中思绪万千。他虽然也会点功夫,可毕竟不是武将,和夏将军更是没法比,此番策马疾驰已是极限了,这还亏得夏延器照顾他,否则早被甩没影。也正因为此,他感念夏延器的同时也困惑不已,难道夏将军真的不担心他徒弟么? 早一点找到刺客不是能早一点解救她么? 或者说,夏延器在故意拖延时间,以免和刺客对上而无法抉择? 如果情势逼迫,难道还真要亲手杀死徒弟不成? 他究竟对这个徒弟是什么心思呢? 另一方面李政又纠结不已,他怕等两人找到刺客时,真如夏延器计划的那样——离玟玉已死,无论夏延器有多少真心,也是他唯一的徒弟,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总不好过。可又怕找到刺客时离玟玉没死,如果那样的话,与其亲手杀死徒弟,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李政一心多用,纠结了一路,终究没让他纠结太久,两人照燕弘天追击的方向奔驰一个半时辰后,迎面一骑远远的飞奔而来。 在这种时候狂奔的必定蹊跷,两人所带的侍卫中多数是夏延器的亲兵,久经沙场,此时一见,立刻警觉,身后两骑立马上前喝问:“来者何人?” 对方也看到他们,高声喊道:“二王子府,侍卫常勇。前方何人?” 两人一问一答间已到面前,对方不等这边回话已经认出夏延器和李政,连忙下马行礼:“小的常勇拜见夏将军、李大人。” 夏延器等人也勒马停下,见是燕弘天身边的人,必然和刺客一事有关,李政忙问道:“可是二殿下那边有新的消息?刺客找到了么?张小姐和公孙小姐情况如何了?他们现在何处?” 李政一连串的问,常勇挠挠头,不知道该回答哪个才好。 夏延器以为他有什么疑虑,便道:“我等受大王旨意捉拿刺客,你有什么情况尽管说来。” 常勇忙施礼道:“不是小的不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小的随殿下追了两个多时辰,在云芳岭山道上发现异样,现场,树木摧毁,山石滚落,血迹斑斑,还有残肢断臂,显然发生了激烈的打斗。殿下当即指挥众人搜寻上山,在半山腰发现了重伤昏迷的公孙小姐” 李政一听心中一颤,能摧山断木,可见当时战况之惨烈,还有那断臂是谁的?人质还是刺客的?难道真的如夏延器所说,张珈既已舍身救了公孙小姐。那小姑娘当初在昭和殿庭辩时,他也在场,没想到弱不禁风的一个少女即也有如此胆气。 李政看一眼面不改色的夏延器,忙问:“那张小姐呢?” 常勇摇摇头:“小的并没有看到其它人,殿下一面让人继续搜山,一面救醒公孙小姐。可公孙小姐伤势太重,失血过多,醒来后只手指山顶,还不及说话就又昏迷过去。殿下只好安排了一队人马先送公孙小姐回城医治,自己则带人继续往山上去寻。小的受命早一步回来报信,并请公孙大人和太医一同前往迎接公孙小姐。” 夏延器点点头,月光下也不见焦急和悲伤,只听他沉声对常勇道:“既如此,你便快去吧。” 常勇也不啰嗦,给几人指了方向,上马远去。 夏延器呼啸一声,带着李政等人往云芳岭去,再疾驰了两刻钟时间便遇上了送公孙瑜回城的队伍。夏延器和李政自然要上前探望一番,护送的侍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辆牛车,将公孙瑜平放在车上,衣衫已脏乱不堪,又是血迹又是泥土,还粘连着不少树叶,鞋子也丢了一只,胳膊、肩膀等处缠着布条,毕竟在场的都是男子,因此伤口只做了简单的包扎,也看不出轻重,但见她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头发也散乱着,便让人揪心不已。 夏延器对护卫叮嘱一番便继续赶路。 李政见夏延器面沉如水,想了想,开口安慰道:“夏将军放心,公孙小姐既然安然无恙,说明刺客已经无瑕多顾,张珈必定平安无事,现在,说不定已经脱离恶贼之手。” 夏延器头也不回的道:“我不是担心张珈,小徒性命微不足道,就怕刺客故意放走公孙瑜,引殿下以身涉险,山林之中防不胜防,那三个刺客又武艺高强,如果” 李政听夏延器这样一说立刻脸色煞白,浑身发冷。虽然燕王还未立太子,但大殿下一直不得燕王喜欢,三殿下虽然受宠却是傻子,二殿下乃王后亲生,又掌燕国刑事,已在文官中建立了相当的班底,如今在几位王子中呼声最高,燕王也另眼相看,似乎有意二殿下。这时候如果、万一李政根本不敢再想下去,不断挥鞭打马,完全发挥了最大潜能,紧跟在夏延器身后往出事地点奔去。 此时几人已进入常勇说的那条山路,夏延器突然挥手停马,将军府的几位亲兵立刻勒缰,奔马长嘶一声“啪”的齐齐定住。而李政和他的随从就没这么好的功夫了,急奔之下,哪能说停就停,胯下马儿猝然受到大力,有的扬蹄,有的还在急奔,有的突然停下,马上的人却自己飞了出去,一时间人仰马翻。 李政若非冲过夏延器身边时被他拉一把,也免不了单飞的命运。一落地,只觉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如擂鼓般,如果不用手压住就似要跳出来一般,双腿酸软,后背一股一股的冒冷汗。心中不由埋怨夏延器:娘的,有这么玩的么?也不打声招呼就停,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神功盖世啊。 李政在心中诽议夏延器的时候,后者已经命人勘查现场。此处就是常勇所说,发现异常的地方。 亲兵已燃起火把,只见不少碎石散落在地,中间混杂着不少血迹,沿着碎石飞来的方向望去,路边巨石中间印着一个手掌印,周围呈龟裂状,亲兵轻轻一碰,巨石哗啦一声,碎落一地,不由道:“好强的掌力。” 夏延器心想:刺客果然厉害。 再看路边树木东倒西歪,树上还有清晰的掌印、刀痕,有几株已拦腰折断,看那断口却是被人生生撞断,地上血迹斑驳,可以想象当时有人被对方重击之下,身子飞起,撞断一棵树后,居然力道不尽,接连又撞断了第二棵。 这时,对方又跟着击来,此人迅速向左躲避,使对方击空到树桩上。但从树桩上留下的痕迹看,这个袭击者使用的兵器却奇怪的很,似刀非刀,似棍非棍。此一击居然从上到下将树桩一劈为二,可见力道之大,比方才那一掌只强不弱。 夏延器不觉皱紧眉头,他内心里并不像李政看到的那样平静无波。他在姚崇通知之前就收到了莽的消息,虽然离玟玉让他放心,可他如何真的放心,当下连着派出几波人马。他让莽回张府,先将消息瞒住张府上下;又送消息给夏盈盈,让她在王府稳住不要担心;接着让亲兵送信给燕弘天,也确实如他在昭和殿对答燕王那样,让燕弘天不必顾及离玟玉性命,但实际上他已秘密派出二十个亲卫直接追着离玟玉而去,相机营救,这二十个亲卫都是夏家培养出来的最忠心、最精锐的护卫,个个身经百战,以一挡百。这些人几乎与刺客同步出城,为了不让刺客发现一直暗中跟随。 夏延器布置好这些先去太医院看望了唐杰,等宫门大开才和众臣去面见燕王。他虽然相信离玟玉的机敏,相信二十亲卫的实力,可在宫中听到禁军校尉方源居然挡不住刺客一招,心中便开始担忧起来。 他表现的镇定自若那是从小培养出来的气质,就算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但内心里却一直担忧不已。这种担忧从没收到二十亲卫的回信浮起,再听了常勇的汇报,到见了公孙瑜的惨样一步步加深。而此时从现场的打斗痕迹判断出对方的武功,已是忧心如焚。 这一场搏杀惊天动地,从小路延伸到山林里,又因燕弘天已带千人队伍勘查过一次,四处都是脚印。越往里,血迹也踩踏的不着痕迹,因此,并不好判断刺客的去向。十几人只得一字排开往山上搜寻。又过了近半个时辰,一个侍卫突然惊呼:“什么人?站住!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要清白无悔 死要精忠报国 众人在望夏延器的时候,燕王的目光也不经意的从夏延器身上一扫而过。 李政话语不断,似乎并不知众人所想,讲了燕弘天紧随刺客出城,但逼于无奈,终放刺客离去,但随后便布下天罗地网,追击而去。 燕王听他讲完,开口问道:“众卿如何看啊?” 杨晦当先道:“听李大人所讲,刺客主要目标是李谭和方源,对其它人并不理会。这两人有个共同的特点,便是都曾在一个地方任职,并刚调任上京,便有人行刺,可见是在地方上结下的恩怨。” 刘学钊接着道:“臣也觉得此事与李谭来京之前有关,追根溯源,刺客必定无所遁形,如此一来,为保两位姑娘的安全,不妨撤回追兵,先放其回去。” 公孙垚自然万分赞同刘学钊所说,但表面却不敢附合,连忙道:“臣觉的不可,一旦放虎归山,只怕徒生变故。” 司徒炳忠道:“刺客杀人举重若轻,在重围之下又能安然逃出,可见武艺高强,如今,被二殿下、燕二公子、姚大人等打伤,正应趁胜追击,如果放回,只怕再难捉拿。可是,就算捉拿刺客,也应先解救两位姑娘的性命。臣请加派高手协助二殿下。” 有人道:“司徒大人言之有理,放虎归山易,再擒虎难。” “虽然理是如此,可刺客被逼之下必然拿人质泄愤,只怕两位姑娘立时性命不保。” “司徒大人说了要以救出两位姑娘为先。” “刺客武艺高强,杀死有武艺在身的校尉还轻而易举,杀死两个娇弱的姑娘只怕动动手指就行,怎么救。” “依臣看,还是先放其离去,沿途密切监视,只要他们放了人质,就立刻抓捕。” 一时间争论不休,燕王看一眼一直没开口的夏延器,道:“夏将军身经百战,不知有何妙策。” 众官员一听燕王开口,立刻噤声,望向夏延器,公孙垚已经咬着牙表态,虽然说要先擒刺客,可爱女之心毋庸置疑。那么夏将军对新收的徒弟又是什么态度呢。 夏延器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不发表任何意见,仿佛谈论的事与他无关,此时见燕王问起,自然不能再置身事外,立刻回道:“回大王,这京都缉贼乃上京府之责,臣本不应越俎代庖,再说臣只会领军打仗,与这捉拿刺客所用之法完全不同,臣也没有什么好的计策。” 燕王听他敷衍了事,心中不喜,面上也是一沉,刚要说话,又听他继续道:“但臣想,无论打仗也好,擒贼也罢,道理都是一般,敌弱我进,敌强我避。臣听闻李大人讲刺客已经受伤,而且其中灰衣刺客伤势颇重,想这三人如今不过负隅顽抗,强弩之末。而二殿下已经守住关卡,并与燕克辛率人追捕,布置得法。只要寻的刺客踪迹,陈兵于前,自然手到擒来。”夏延器这话颇有点不客气,仿佛再说,人家燕弘天已经布好天罗地网,你们还在这讨论什么,只怕此时刺客已经被捉拿归案了。 有几位大人不自在的干咳了两声。 杨晦看了燕王一眼,他已经辅佐燕王十数年,对燕王心思不说完全了解,可也掌握个分,此时见燕王沉吟,知道大王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却又不方便追问,便转身对夏延器道:“刺客自然好拿,只是刺客有人质在手,不知夏将军有何两全之策,既保两位姑娘安全,又能擒拿刺客?” 夏延器看他一眼道:“此点大人无须多虑。” “哦,此话怎讲?” 夏延器对燕王拱手道:“臣进宫时收到姚大人传信,得知刺客居然以公孙瑜和张珈要挟二殿下,此等不忠不义之徒实乃罪大恶极,必须立刻拿下以正国法。故而臣已命人传信给二殿下,张珈乃是臣的徒弟,二殿下再见到刺客,无需顾虑她安危。想我国儿女受大王恩泽,受国家教养,危难之际当以身报国,怎能因自己而让朝廷蒙羞。如二殿下行事为其所碍,当杀之。” 夏延器此话掷地有声,众官员闻听皆是震惊,众人猜测他要么真心收其为徒,当极力相救,要么一时怜悯,也应和公孙垚一样做做样子,可万没想到他会先斩后奏,进宫前就已做下这个决定。就连燕王听到他说到“想我国儿女受大王恩泽,受国家教养,危难之际当以身报国,怎能因自己而让朝廷蒙羞。如二殿下行事为其所碍,当杀之。”时,也不禁动容。 夏家男儿从不惧生死,夏飞花十五岁便带着必死的决心孤军深入敌后,夏家人生要清白无愧,死也要尽忠报国。就算是夏家的徒弟,就算只是一介女子,也依然传承着此忠义气节。 燕王在这一刻面对刚直中正的夏延器突然心中涌起一丝愧意,那一年,白雪纷飞,夏家二郎被困岩屋山 燕王思绪飘远,公孙垚却吓个半死,恨不得扑上去把夏延器咬几口:张珈只是你徒弟,还是新收的那种,你自然舍得,还落个忠义的名声。瑜儿可是我亲生女儿,现在却被你害死了。 夏延器似乎听到了公孙垚的心事,继续道:“张珈虽然跟随臣学艺时间尚浅,但此女聪慧灵敏,武学之道已有小成。等二殿下找到他们时,张珈自会配合二殿下相机而动,用自己吸引刺客注意力。猝然发难之下,刺客必然防不胜防,到时二殿下会救人、擒贼同时进行,刺客自然再无暇顾及公孙瑜。因此众位大人不必担心公孙瑜的安全。” 此时,众人已经无话可说了,听了夏延器的话,他们就知道此办法可行。刺客确实不会想到人质中娇弱的小姑娘会有武艺在身,当她猝然发难,袭击刺客时,必定会成功的转移刺客的注意力,但只需要这一霎那的转移,燕弘天就可以命人擒拿,不需上前,只要一百个弓箭手就可万无一失,更何况燕弘天有两千人。可这也意味着,离玟玉万没有活的可能。 众人不由沉思不语,每个人心中都转着不同的念头: 强将手下无弱兵,夏将军果然不同凡响,随便收个徒弟居然也有如此胆色! 那个少女真的有此魄力,肯舍去自己性命去救公孙瑜么? 这种生死之事谁说的准呢,如果她没有按计划行事,二殿下一声令下,只怕两人谁都逃不脱; 就算她真的敢这么做,可她能和二殿下配合好么?那一瞬间的拿捏,偏差一点都会功亏一篑; 二殿下真的会不顾忌张珈性命,连她一同射杀么? 夏将军说的是真是假?他这究竟是看重这个徒弟,还是不看重呢? 众人沉吟之际,燕王淡淡的道:“李大人。” 李政恍惚了一下,才惊觉大王是在叫自己,忙道:“臣在。” “李谭被刺一案便交由你全权负责。” “臣遵旨。” 燕王又道:“夏将军。” “臣在。” “刺客武功高强,若要一举成擒,非夏将军莫属,再则弘天毕竟年轻,只怕虑事不周。便由你负责追捕刺客,让弘天和李大人辅助。” 听到燕王的这个命令,有的官员心中打了个寒颤,暗自嘀咕:燕王这还是不相信夏将军,想要他亲手杀掉自己徒弟么? 有的却想:燕王这是感念夏将军一片赤诚之心,让他去救人啊,有夏将军出马,那两个姑娘自然安全无虞。 无论燕王想要做什么,无论别人怎样想,夏延器波澜不惊的沉声道:“臣——遵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步步惊魂 从王宫出来,李政匆匆对下属交待一番,便跟着夏延器出城。 这时离刺客离开城门逃走已过了一个多时辰,就算刺客现在原地不动,他们也要追赶两个时辰才能追上。 基于燕弘天已调动两千禁军,夏延器为了节省时间,只带了十几个亲卫快马加鞭,一路追赶。 李政不时的抬头瞄一眼前方一言不发的夏延器,心中思绪万千。他虽然也会点功夫,可毕竟不是武将,和夏将军更是没法比,此番策马疾驰已是极限了,这还亏得夏延器照顾他,否则早被甩没影。也正因为此,他感念夏延器的同时也困惑不已,难道夏将军真的不担心他徒弟么? 早一点找到刺客不是能早一点解救她么? 或者说,夏延器在故意拖延时间,以免和刺客对上而无法抉择? 如果情势逼迫,难道还真要亲手杀死徒弟不成? 他究竟对这个徒弟是什么心思呢? 另一方面李政又纠结不已,他怕等两人找到刺客时,真如夏延器计划的那样——离玟玉已死,无论夏延器有多少真心,也是他唯一的徒弟,这白发人送黑发人,总不好过。可又怕找到刺客时离玟玉没死,如果那样的话,与其亲手杀死徒弟,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李政一心多用,纠结了一路,终究没让他纠结太久,两人照燕弘天追击的方向奔驰一个半时辰后,迎面一骑远远的飞奔而来。 在这种时候狂奔的必定蹊跷,两人所带的侍卫中多数是夏延器的亲兵,久经沙场,此时一见,立刻警觉,身后两骑立马上前喝问:“来者何人?” 对方也看到他们,高声喊道:“二王子府,侍卫常勇。前方何人?” 两人一问一答间已到面前,对方不等这边回话已经认出夏延器和李政,连忙下马行礼:“小的常勇拜见夏将军、李大人。” 夏延器等人也勒马停下,见是燕弘天身边的人,必然和刺客一事有关,李政忙问道:“可是二殿下那边有新的消息?刺客找到了么?张小姐和公孙小姐情况如何了?他们现在何处?” 李政一连串的问,常勇挠挠头,不知道该回答哪个才好。 夏延器以为他有什么疑虑,便道:“我等受大王旨意捉拿刺客,你有什么情况尽管说来。” 常勇忙施礼道:“不是小的不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小的随殿下追了两个多时辰,在云芳岭山道上发现异样,现场,树木摧毁,山石滚落,血迹斑斑,还有残肢断臂,显然发生了激烈的打斗。殿下当即指挥众人搜寻上山,在半山腰发现了重伤昏迷的公孙小姐” 李政一听心中一颤,能摧山断木,可见当时战况之惨烈,还有那断臂是谁的?人质还是刺客的?难道真的如夏延器所说,张珈既已舍身救了公孙小姐。那小姑娘当初在昭和殿庭辩时,他也在场,没想到弱不禁风的一个少女即也有如此胆气。 李政看一眼面不改色的夏延器,忙问:“那张小姐呢?” 常勇摇摇头:“小的并没有看到其它人,殿下一面让人继续搜山,一面救醒公孙小姐。可公孙小姐伤势太重,失血过多,醒来后只手指山顶,还不及说话就又昏迷过去。殿下只好安排了一队人马先送公孙小姐回城医治,自己则带人继续往山上去寻。小的受命早一步回来报信,并请公孙大人和太医一同前往迎接公孙小姐。” 夏延器点点头,月光下也不见焦急和悲伤,只听他沉声对常勇道:“既如此,你便快去吧。” 常勇也不啰嗦,给几人指了方向,上马远去。 夏延器呼啸一声,带着李政等人往云芳岭去,再疾驰了两刻钟时间便遇上了送公孙瑜回城的队伍。夏延器和李政自然要上前探望一番,护送的侍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辆牛车,将公孙瑜平放在车上,衣衫已脏乱不堪,又是血迹又是泥土,还粘连着不少树叶,鞋子也丢了一只,胳膊、肩膀等处缠着布条,毕竟在场的都是男子,因此伤口只做了简单的包扎,也看不出轻重,但见她脸色苍白,昏迷不醒,头发也散乱着,便让人揪心不已。 夏延器对护卫叮嘱一番便继续赶路。 李政见夏延器面沉如水,想了想,开口安慰道:“夏将军放心,公孙小姐既然安然无恙,说明刺客已经无瑕多顾,张珈必定平安无事,现在,说不定已经脱离恶贼之手。” 夏延器头也不回的道:“我不是担心张珈,小徒性命微不足道,就怕刺客故意放走公孙瑜,引殿下以身涉险,山林之中防不胜防,那三个刺客又武艺高强,如果” 李政听夏延器这样一说立刻脸色煞白,浑身发冷。虽然燕王还未立太子,但大殿下一直不得燕王喜欢,三殿下虽然受宠却是傻子,二殿下乃王后亲生,又掌燕国刑事,已在文官中建立了相当的班底,如今在几位王子中呼声最高,燕王也另眼相看,似乎有意二殿下。这时候如果、万一李政根本不敢再想下去,不断挥鞭打马,完全发挥了最大潜能,紧跟在夏延器身后往出事地点奔去。 此时几人已进入常勇说的那条山路,夏延器突然挥手停马,将军府的几位亲兵立刻勒缰,奔马长嘶一声“啪”的齐齐定住。而李政和他的随从就没这么好的功夫了,急奔之下,哪能说停就停,胯下马儿猝然受到大力,有的扬蹄,有的还在急奔,有的突然停下,马上的人却自己飞了出去,一时间人仰马翻。 李政若非冲过夏延器身边时被他拉一把,也免不了单飞的命运。一落地,只觉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如擂鼓般,如果不用手压住就似要跳出来一般,双腿酸软,后背一股一股的冒冷汗。心中不由埋怨夏延器:娘的,有这么玩的么?也不打声招呼就停,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神功盖世啊。 李政在心中诽议夏延器的时候,后者已经命人勘查现场。此处就是常勇所说,发现异常的地方。 亲兵已燃起火把,只见不少碎石散落在地,中间混杂着不少血迹,沿着碎石飞来的方向望去,路边巨石中间印着一个手掌印,周围呈龟裂状,亲兵轻轻一碰,巨石哗啦一声,碎落一地,不由道:“好强的掌力。” 夏延器心想:刺客果然厉害。 再看路边树木东倒西歪,树上还有清晰的掌印、刀痕,有几株已拦腰折断,看那断口却是被人生生撞断,地上血迹斑驳,可以想象当时有人被对方重击之下,身子飞起,撞断一棵树后,居然力道不尽,接连又撞断了第二棵。 这时,对方又跟着击来,此人迅速向左躲避,使对方击空到树桩上。但从树桩上留下的痕迹看,这个袭击者使用的兵器却奇怪的很,似刀非刀,似棍非棍。此一击居然从上到下将树桩一劈为二,可见力道之大,比方才那一掌只强不弱。 夏延器不觉皱紧眉头,他内心里并不像李政看到的那样平静无波。他在姚崇通知之前就收到了莽的消息,虽然离玟玉让他放心,可他如何真的放心,当下连着派出几波人马。他让莽回张府,先将消息瞒住张府上下;又送消息给夏盈盈,让她在王府稳住不要担心;接着让亲兵送信给燕弘天,也确实如他在昭和殿对答燕王那样,让燕弘天不必顾及离玟玉性命,但实际上他已秘密派出二十个亲卫直接追着离玟玉而去,相机营救,这二十个亲卫都是夏家培养出来的最忠心、最精锐的护卫,个个身经百战,以一挡百。这些人几乎与刺客同步出城,为了不让刺客发现一直暗中跟随。 夏延器布置好这些先去太医院看望了唐杰,等宫门大开才和众臣去面见燕王。他虽然相信离玟玉的机敏,相信二十亲卫的实力,可在宫中听到禁军校尉方源居然挡不住刺客一招,心中便开始担忧起来。 他表现的镇定自若那是从小培养出来的气质,就算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但内心里却一直担忧不已。这种担忧从没收到二十亲卫的回信浮起,再听了常勇的汇报,到见了公孙瑜的惨样一步步加深。而此时从现场的打斗痕迹判断出对方的武功,已是忧心如焚。 这一场搏杀惊天动地,从小路延伸到山林里,又因燕弘天已带千人队伍勘查过一次,四处都是脚印。越往里,血迹也踩踏的不着痕迹,因此,并不好判断刺客的去向。十几人只得一字排开往山上搜寻。又过了近半个时辰,一个侍卫突然惊呼:“什么人?站住!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其实都是自己人 侍卫这声惨叫显然遇到袭击。夏延器等立刻戒备,往声响处靠拢。还未到跟前,一个人已从密林中跃出来,看见有人围上来,便停下身形。 火光中,金光闪烁,却是那人戴着一面黄金面具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再看此人左臂揽在一人腿弯处,右手轻抚后背,半抱半扛着一个娇小的身躯,那怀中人虽然穿着裤装,可也分明是个女子。 在这荒郊野外,丛岭密林中突然出现一个戴面具的人扛着一个女子,而且侍卫刚一出声就被击倒,武艺高强。所有人不由都想到下落不明的刺客和人质离玟玉。 不等夏延器开口询问,旁边的侍卫已经挥刀就砍:“放下此女。” 夏延器等人猜对了一半,那女子正是离玟玉,而抱着她的人除了荆北君还有谁能是这个打扮,可夏延器等人虽然知道有个叫荆北君的参与了捉拿刺客,却不知道他戴着面具。 想刺客行事自然会戴面具,无论刺客还是官兵只有人质是女子,又在刺客逃逸的云芳岭出现,又武艺高强哪一条都完全符合刺客和人质的特征啊。 再看夏延器等人,因为是傍晚出事,夏延器和李政匆匆入宫都未着官服,带来的侍卫也是便装,这黑灯瞎火的一照,再加上话没多说就抄家伙开打,也不由的荆北君疑心。他刚刚辞别燕弘天从山上下来,官兵都留在山顶搜寻刺客,这里突然又冒出一群凶神恶煞,难道是刺客的同党? 荆北君见对方袭来,也不慌乱,一息之间已看出有四个人武功最弱,不知那是李政的随从,身影晃动,一拨一带,便从其中两人的空挡中飘了出去。 荆北君不愿恋战,一出包围圈就施展轻功向外纵去,但刚到半路就感到一种极大的危险来自左侧。他立刻知道是那个人动了,他方才从密林中出来时第一个就感觉到夏延器。 没错是感觉到,而不是看到。 荆北君跃出,侍卫抢先站到了夏延器前面,挡住了他一半身子。火光并没有直接照在他身上,如果换了一般人绝不会注意到他,但经常被师父偷袭的荆北君却立刻就感觉到那里有个人,而且是这些人中最危险的一个。因此他一出包围圈就避开了此人。可他还是低估了此人的武功,只一瞬,此人便拦在他面前,伸手去抓离玟玉。 这一抓轻飘飘的,似乎只是去拿桌上的茶杯,但荆北君却感觉到了千钧之力,这要被抓在身上不死也伤。 荆北君心中大骂这从哪出来的老妖怪,这么厉害。身子急急后撤,却背后生风,荆北君抱着离玟玉一个铁锁横江,身子平平的滑开,刷刷两刀贴着后背划过。荆北君却已鬼魅的窜到了那两个亲卫身后,砰砰两脚将两人直直踹向那个高手。 去拦荆北君的正是夏延器,他见了荆北君鬼魅般的身法,也暗暗心惊,知道这些亲卫不是对手,上前徒增伤亡。挥手将两个亲卫送开,大喝一声:“退下。” 夏延器喝退亲卫,一步跨出,二步跨出,到第三步已又截在荆北君面前。 离玟玉一直趴在荆北君肩头不知生死,自然无法告诉两人,其实大家都是自己人。 如今双方话不多说直接打成一团。 李政见两团身影在忽明忽灭的火把中你来我往,招招狠辣,所到之处摧枯拉朽一般一片狼藉,稍站的近些就觉掌风如刀,气势逼人,暗暗心惊:夏将军为了擒拿刺客果然不顾徒弟生死,这刺客武功居然如此了得,在夏将军手下支持这么久,难怪殿下二千人马都让他逃窜出来。 李政惊讶的时候,打斗的两人也越打越是心惊。 夏延器嘴上说的“行事为其所碍,当杀之。”但行动上当然不会真的不顾徒弟生死,否则早将荆北君拿下。可既便没有出全力,也心惊刺客居然武功如此高,游弋如龙、勇猛似虎、灵活若狐,几次都差点抓到或重伤他,又几次从不可思议的角度险险逃脱。此人武功之诡异、身法之灵活,心思之机变实属罕见。 荆北君在夏延器的高压攻击下,已是汗流浃背,他自出道以来,还第一次碰到如此恐怖的对手,第一次应付的如此吃力,而他知道对方还没有出全力,否则早已支持不住。 恐怕只有那几个老怪物方可与之一战!荆北君脑海刚飘过这个念头就立刻被对方锁定,侥是拼力逃开,也不免受伤。以他随心所欲、逐新趋异的性格放以前必定不肯罢休,但此时有离玟玉在怀,头回生出了逃的念头,可不管他声东击西还是金蝉脱壳,都被夏延器一一堵回,身上更是不知挨了多少下,虽然没伤及要害,可也影响了他行动。 身陷其中的荆北君叫苦不迭,每一个回合都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遍,就连一旁防范的李政等人也如泰山压顶般沉重。 荆北君虚晃一招避开夏延器就蹿,夏延器却是一掌拍在树干上,只听咔嚓嚓一声响,腰粗的树身即被一掌打断,断下的树身哗啦啦往荆北君头上砸去,荆北君听声辩位连忙翻身躲开,可不等转过身就见夏延器又是一掌打到,仿佛自己送上门去一般。 就在此时,一声疾呼:“夏将军,快住手!莫伤了荆公子!”接着山上林中跃出一队官兵,见到这般争斗的两人吓的魂飞魄散,他们之前可见到燕弘天对这位公子如何礼遇,并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护送荆公子和张小姐回城,可这位公子属兔子的,转眼就蹿的不见了人影,追都追不上。没想到好不容易追上了,却不知怎的和人打上了。和别人打上也就罢了,这一队官兵是二王子府的亲军,都是禁军出身,一拥而上,准揍得他爹娘都不认识,可再一细看和这位爷打的却是夏将军,我得个亲娘哩,就算一拥而上,只怕被揍的爹娘都不认识的也是他们。但这位爷可是殿下亲自交代的,万一被夏将军伤了杀了,大伙可得统统赔命。故而硬着头皮去拉架,但两人周围真气涌动,那是他们可以插足的。 李政等人听见喊声一愣,再看来人皆是军士打扮,立时明白这中间只怕有什么误会。那“刺客”只怕另有来头。连忙帮腔:“夏将军,只怕其中有误会。” 荆北君闻听夏将军三字,心中一惊:夏将军?这世上有几个夏将军?又有几个功夫如此厉害的夏将军?不用问,唯忠勇大将军,人称战神的夏延器尔。 荆北君有个狂放不羁,视礼法为无物的妖孽师父,他从小跟在师父身边,这性子自然也是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况且他师父武功毫不弱于夏延器,因此对这位万人景仰的战神,他以前还能以平常心待之。之所以是以前,那是因为现在夏延器又多了个新身份——张珈的师父。 面对战神他不紧张,但面对张珈的师父他却没法不紧张,更何况现在还光明正大的抱着人家徒弟。 故而刚避开树身被砸的危险,转身后退,却迎上夏延器一掌的荆北君在知道了对方身份后如同被点了穴道般,只觉浑身血液都突然停止了,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连避让都忘了。 而夏延器虽然听到侍卫的提醒,但一掌已经打出,两人此时距离不足一米,收掌已来不及,只能瞬间散去真气,翻掌向外撤。本来以荆北君的机敏,见他掌势便应知用意,躲开是毫无问题,可谁想他突然定住,不闪不避,这一掌虽然外撤,却仍然结结实实打在肩头,亏着夏延器已经散去真气,否则非得残了不可。饶是如此,这一掌仍有千斤之力,打得荆北君倒飞出去,被打醒的荆北君只觉肩头骨头都要碎了一般疼痛,还好没把离玟玉扔出去,身体摆动间卸去力道,稳住身形。 奉命护送荆北君的那队官兵连忙围上来,他们可不敢责备夏延器,只能一个劲的关心荆北君:“荆公子,没事吧?” “荆公子,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荆公子可有哪里不舒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事不烦二主 看到这情形,不需解释也知道此人不可能是刺客了。 这边的侍卫随从悄悄的看一眼主子,没敢开口,心中都道:幸亏这位公子武功好,要不然可真是冤死了。 夏延器和李政一见打错了人,连忙上前,刚要开口,荆北君却先道:“小子荆北君见过夏将军,北君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夏将军勿怪。” 李政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可荆北君对着夏延器说话,他也不好再开口,只得咽了口唾沫,站在一边。 夏延器道:“我等还以为是刺客,却不想误伤了荆公子。” 荆北君连忙道:“难得得夏将军指点,乃北君之幸。” 荆北君就算在师父面前也从来没有这么客气礼貌过,他极力的想给夏延器留个好印象。可不知离玟玉乃是夏延器早定下的准儿媳妇,因此夏延器虽然知道了荆北君不是刺客,可看着他就如同荆北君当初看着黑衣刺客时一个心态,恨不得把那双抱着儿媳妇不放的手给砍下来。 夏延器毕竟比荆北君有城府的多,荆北君是真的将对方胳膊砍下来,而夏延器却面不改色,一指离玟玉问道:“荆公子,未知此女可是我那被劫持的徒儿张珈?” 荆北君听他这样问,一时也尴尬起来。说起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张珈父母不在,这师父便如同她父亲一般,是她唯一的长辈了。荆北君虽然对滋生的爱慕之情懵懵懂懂,可也知道这和家长见面时不但大打出手,还抱着人不放实在不成体统。幸亏有面具遮颜,又环境昏暗,要不真窘死了。 荆北君干咳一声道:“回夏将军,这正是贵徒张珈小姐。只因张小姐身中剧毒,北君没有解药只能不断用内力压制,阻止毒发,这才不得以如此为之,并非有意冒犯。还望夏将军见谅。” 夏延器一听也顾不上恼怒了,连忙上前一把抄起离玟玉耷拉在身侧的手臂,三指按在手腕上把起脉来。 李政也上前一步向那少女看去,今天此女可是让很多人好奇无比,夏延器在昭和殿上的绝情大义,离玟玉在鸿雁楼的情深义重,就算从刺客手中转了一圈,她与夏延器之间的关系仍然扑朔迷离。 李政仔细的打量离玟玉,见她背上衣衫多处划开,有的地方还带着血迹,衣袖被扯掉一截,此时柔若无骨的趴在荆北君肩上,双目紧闭,露在外面的肌肤在火光照耀下一块青一块紫,可见中毒颇深。再看夏延器眉头越皱越紧,便知荆北君所言非虚,只怕此女凶多吉少。 夏延器把过脉,知道离玟玉形势严重,而荆北君就连方才迎战时也在为离玟玉输送真气抑毒,他出身将门世家,自然不会再计较荆北君占徒弟便宜之事。如今最重要的是赶紧解毒,夏延器问道:“荆公子方才可是要送张珈回城么?” “正是。” 夏延器见他身后跟着官兵,便问:“荆公子想必是见到了二殿下,不知刺客如今怎样了?” “如今已抓到了一人,二殿下还在山上搜寻其它两名刺客。” 夏延器点点头:“既如此,老夫只怕不能送张珈回去。”他望望周围,一水的男儿,心中懊恼怎么忘了带个侍女出来,再想这一个人抱过总比更多人抱强一些,便继续道:“一事不烦二主,还请荆公子将张珈送回将军府。” 荆北君闻言皱皱眉头,他早想好带着张珈回张府,这样他就可以照顾她了,可现在又没有立场改变夏延器的决定,只得郁闷的道:“能为夏将军效劳是北君的荣幸。” 当下几人再不啰嗦,荆北君带着张珈离去,这回身边除了燕弘天派的那队人外又多了两个将军府的亲兵。 夏延器也从那队官兵中留下了两个人带路。李政边往上爬边问那领路的两人刺客现在的情况。 其中一个亲兵先讲述了他们从城门如何兵分两路追捕刺客,到如何发现公孙瑜,这一段几人已从常勇口中听过,又听他继续道:“二殿下派人送走公孙小姐,就带我们继续往山上去搜,在山崖处发现了刺客,等我们赶过去,就见到张小姐和荆公子和三个刺客打成一团,唉,他们身形实在太快,卑职武功与他们一比真是天上地下,既看不清情形究竟如何,也分不出谁胜谁负。 刺客见我们到了打得更加激烈,往崖边退去,几个身影纠缠在一起,二殿下不敢放箭生怕误伤自己人,命令我等上前捉拿。就在此时,听荆公子喊:不要过来,有毒。最先冲上去的几个人突然摔倒在地,原来刺客见形势不利,便用毒,前面的兄弟一中招,二殿下一边让人撤回,一边却自己带了几人上前相助,卑职也在其中,混战中也顾不上看别人,只知后来黑衣刺客和张小姐同时摔出山崖,一个刺客大喊着“大哥”扑出去救,却被二殿下趁机拿下。而荆公子舍了与他缠斗的刺客飞身去抓张小姐,结果只扯下一截衣袖。卑职也未想到荆公子既如此侠义,看到张小姐掉下悬崖,居然奋不顾身跟着跳下去救。山崖上瞬息间就剩下一个刺客还在顽抗,眼看就要被二殿下和我等抓住,却自己转身跳下了悬崖。二殿下连忙派人下山,所幸在山崖缝隙中找到了荆公子和中毒的张小姐,其它两个刺客却人影全无” 荆北君等一路快马加鞭,进城的时候天色已开始放亮。 因为燕弘天等人在城外捉拿刺客,城门一夜未关,荆北君等人很顺利的进城,在夏家亲兵的带领下直奔将军府。 出事的其它几家已经渐渐恢复平静,但将军府仍旧灯火通明,原因无他,府中主子一个都没有回来。 将军府的大管家夏随也不顾身份就在门房等了一夜,几乎是荆北君刚出现他就跳了出来,夏府跟来的亲兵将事情大概一说,夏随连忙将人带到离玟玉的房间,又让人去请太医,并给相关府上送信。 将军府去人请太医的时候,院长大人只觉头疼,因为出事的都是京中权贵,为了避免这几家因抢太医而弄得自己为难,因此杨照廷等人依旧在太医院观察,而太医早被瓜分一空,不是太医太少,而是每家都霸占了几个太医,医术好的几位更是霸着不许离开半步。 院长大人刚一开口说去夏家看诊,不等太医答话就被那些彪悍的夫人小姐给轰出来。他不敢得罪这些人,可夏将军府请太医,也同样得罪不得。最后好话说尽,还是李怀恩自请出诊才解决了难题。 李怀恩也不是没人抢,但实在他性格太古怪,平常冷漠如冰,一诊病就脾气暴躁、罗唆不休,比家属还嚣张。今晚这些人更深刻的领教了他的臭脾气,谁敢多说一个字就被他吼半天,几乎无人幸免。如今病人已经稳定,这些夫人小姐们忍受了他一晚上的教训,巴不得他赶紧离开。故而他一开口出诊,大家几乎同时呼了一口气,对他点出来一同去的几个擅长医药解毒方面的太医也没人敢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其实都是自己人 侍卫这声惨叫显然遇到袭击。夏延器等立刻戒备,往声响处靠拢。还未到跟前,一个人已从密林中跃出来,看见有人围上来,便停下身形。 火光中,金光闪烁,却是那人戴着一面黄金面具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再看此人左臂揽在一人腿弯处,右手轻抚后背,半抱半扛着一个娇小的身躯,那怀中人虽然穿着裤装,可也分明是个女子。 在这荒郊野外,丛岭密林中突然出现一个戴面具的人扛着一个女子,而且侍卫刚一出声就被击倒,武艺高强。所有人不由都想到下落不明的刺客和人质离玟玉。 不等夏延器开口询问,旁边的侍卫已经挥刀就砍:“放下此女。” 夏延器等人猜对了一半,那女子正是离玟玉,而抱着她的人除了荆北君还有谁能是这个打扮,可夏延器等人虽然知道有个叫荆北君的参与了捉拿刺客,却不知道他戴着面具。 想刺客行事自然会戴面具,无论刺客还是官兵只有人质是女子,又在刺客逃逸的云芳岭出现,又武艺高强哪一条都完全符合刺客和人质的特征啊。 再看夏延器等人,因为是傍晚出事,夏延器和李政匆匆入宫都未着官服,带来的侍卫也是便装,这黑灯瞎火的一照,再加上话没多说就抄家伙开打,也不由的荆北君疑心。他刚刚辞别燕弘天从山上下来,官兵都留在山顶搜寻刺客,这里突然又冒出一群凶神恶煞,难道是刺客的同党? 荆北君见对方袭来,也不慌乱,一息之间已看出有四个人武功最弱,不知那是李政的随从,身影晃动,一拨一带,便从其中两人的空挡中飘了出去。 荆北君不愿恋战,一出包围圈就施展轻功向外纵去,但刚到半路就感到一种极大的危险来自左侧。他立刻知道是那个人动了,他方才从密林中出来时第一个就感觉到夏延器。 没错是感觉到,而不是看到。 荆北君跃出,侍卫抢先站到了夏延器前面,挡住了他一半身子。火光并没有直接照在他身上,如果换了一般人绝不会注意到他,但经常被师父偷袭的荆北君却立刻就感觉到那里有个人,而且是这些人中最危险的一个。因此他一出包围圈就避开了此人。可他还是低估了此人的武功,只一瞬,此人便拦在他面前,伸手去抓离玟玉。 这一抓轻飘飘的,似乎只是去拿桌上的茶杯,但荆北君却感觉到了千钧之力,这要被抓在身上不死也伤。 荆北君心中大骂这从哪出来的老妖怪,这么厉害。身子急急后撤,却背后生风,荆北君抱着离玟玉一个铁锁横江,身子平平的滑开,刷刷两刀贴着后背划过。荆北君却已鬼魅的窜到了那两个亲卫身后,砰砰两脚将两人直直踹向那个高手。 去拦荆北君的正是夏延器,他见了荆北君鬼魅般的身法,也暗暗心惊,知道这些亲卫不是对手,上前徒增伤亡。挥手将两个亲卫送开,大喝一声:“退下。” 夏延器喝退亲卫,一步跨出,二步跨出,到第三步已又截在荆北君面前。 离玟玉一直趴在荆北君肩头不知生死,自然无法告诉两人,其实大家都是自己人。 如今双方话不多说直接打成一团。 李政见两团身影在忽明忽灭的火把中你来我往,招招狠辣,所到之处摧枯拉朽一般一片狼藉,稍站的近些就觉掌风如刀,气势逼人,暗暗心惊:夏将军为了擒拿刺客果然不顾徒弟生死,这刺客武功居然如此了得,在夏将军手下支持这么久,难怪殿下二千人马都让他逃窜出来。 李政惊讶的时候,打斗的两人也越打越是心惊。 夏延器嘴上说的“行事为其所碍,当杀之。”但行动上当然不会真的不顾徒弟生死,否则早将荆北君拿下。可既便没有出全力,也心惊刺客居然武功如此高,游弋如龙、勇猛似虎、灵活若狐,几次都差点抓到或重伤他,又几次从不可思议的角度险险逃脱。此人武功之诡异、身法之灵活,心思之机变实属罕见。 荆北君在夏延器的高压攻击下,已是汗流浃背,他自出道以来,还第一次碰到如此恐怖的对手,第一次应付的如此吃力,而他知道对方还没有出全力,否则早已支持不住。 恐怕只有那几个老怪物方可与之一战!荆北君脑海刚飘过这个念头就立刻被对方锁定,侥是拼力逃开,也不免受伤。以他随心所欲、逐新趋异的性格放以前必定不肯罢休,但此时有离玟玉在怀,头回生出了逃的念头,可不管他声东击西还是金蝉脱壳,都被夏延器一一堵回,身上更是不知挨了多少下,虽然没伤及要害,可也影响了他行动。 身陷其中的荆北君叫苦不迭,每一个回合都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遍,就连一旁防范的李政等人也如泰山压顶般沉重。 荆北君虚晃一招避开夏延器就蹿,夏延器却是一掌拍在树干上,只听咔嚓嚓一声响,腰粗的树身即被一掌打断,断下的树身哗啦啦往荆北君头上砸去,荆北君听声辩位连忙翻身躲开,可不等转过身就见夏延器又是一掌打到,仿佛自己送上门去一般。 就在此时,一声疾呼:“夏将军,快住手!莫伤了荆公子!”接着山上林中跃出一队官兵,见到这般争斗的两人吓的魂飞魄散,他们之前可见到燕弘天对这位公子如何礼遇,并千叮咛万嘱咐要好好护送荆公子和张小姐回城,可这位公子属兔子的,转眼就蹿的不见了人影,追都追不上。没想到好不容易追上了,却不知怎的和人打上了。和别人打上也就罢了,这一队官兵是二王子府的亲军,都是禁军出身,一拥而上,准揍得他爹娘都不认识,可再一细看和这位爷打的却是夏将军,我得个亲娘哩,就算一拥而上,只怕被揍的爹娘都不认识的也是他们。但这位爷可是殿下亲自交代的,万一被夏将军伤了杀了,大伙可得统统赔命。故而硬着头皮去拉架,但两人周围真气涌动,那是他们可以插足的。 李政等人听见喊声一愣,再看来人皆是军士打扮,立时明白这中间只怕有什么误会。那“刺客”只怕另有来头。连忙帮腔:“夏将军,只怕其中有误会。” 荆北君闻听夏将军三字,心中一惊:夏将军?这世上有几个夏将军?又有几个功夫如此厉害的夏将军?不用问,唯忠勇大将军,人称战神的夏延器尔。 荆北君有个狂放不羁,视礼法为无物的妖孽师父,他从小跟在师父身边,这性子自然也是桀骜不驯、目中无人,况且他师父武功毫不弱于夏延器,因此对这位万人景仰的战神,他以前还能以平常心待之。之所以是以前,那是因为现在夏延器又多了个新身份——张珈的师父。 面对战神他不紧张,但面对张珈的师父他却没法不紧张,更何况现在还光明正大的抱着人家徒弟。 故而刚避开树身被砸的危险,转身后退,却迎上夏延器一掌的荆北君在知道了对方身份后如同被点了穴道般,只觉浑身血液都突然停止了,心脏砰砰砰的跳个不停,连避让都忘了。 而夏延器虽然听到侍卫的提醒,但一掌已经打出,两人此时距离不足一米,收掌已来不及,只能瞬间散去真气,翻掌向外撤。本来以荆北君的机敏,见他掌势便应知用意,躲开是毫无问题,可谁想他突然定住,不闪不避,这一掌虽然外撤,却仍然结结实实打在肩头,亏着夏延器已经散去真气,否则非得残了不可。饶是如此,这一掌仍有千斤之力,打得荆北君倒飞出去,被打醒的荆北君只觉肩头骨头都要碎了一般疼痛,还好没把离玟玉扔出去,身体摆动间卸去力道,稳住身形。 奉命护送荆北君的那队官兵连忙围上来,他们可不敢责备夏延器,只能一个劲的关心荆北君:“荆公子,没事吧?” “荆公子,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荆公子可有哪里不舒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事不烦二主 看到这情形,不需解释也知道此人不可能是刺客了。 这边的侍卫随从悄悄的看一眼主子,没敢开口,心中都道:幸亏这位公子武功好,要不然可真是冤死了。 夏延器和李政一见打错了人,连忙上前,刚要开口,荆北君却先道:“小子荆北君见过夏将军,北君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夏将军勿怪。” 李政一口气憋在嗓子眼里,可荆北君对着夏延器说话,他也不好再开口,只得咽了口唾沫,站在一边。 夏延器道:“我等还以为是刺客,却不想误伤了荆公子。” 荆北君连忙道:“难得得夏将军指点,乃北君之幸。” 荆北君就算在师父面前也从来没有这么客气礼貌过,他极力的想给夏延器留个好印象。可不知离玟玉乃是夏延器早定下的准儿媳妇,因此夏延器虽然知道了荆北君不是刺客,可看着他就如同荆北君当初看着黑衣刺客时一个心态,恨不得把那双抱着儿媳妇不放的手给砍下来。 夏延器毕竟比荆北君有城府的多,荆北君是真的将对方胳膊砍下来,而夏延器却面不改色,一指离玟玉问道:“荆公子,未知此女可是我那被劫持的徒儿张珈?” 荆北君听他这样问,一时也尴尬起来。说起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张珈父母不在,这师父便如同她父亲一般,是她唯一的长辈了。荆北君虽然对滋生的爱慕之情懵懵懂懂,可也知道这和家长见面时不但大打出手,还抱着人不放实在不成体统。幸亏有面具遮颜,又环境昏暗,要不真窘死了。 荆北君干咳一声道:“回夏将军,这正是贵徒张珈小姐。只因张小姐身中剧毒,北君没有解药只能不断用内力压制,阻止毒发,这才不得以如此为之,并非有意冒犯。还望夏将军见谅。” 夏延器一听也顾不上恼怒了,连忙上前一把抄起离玟玉耷拉在身侧的手臂,三指按在手腕上把起脉来。 李政也上前一步向那少女看去,今天此女可是让很多人好奇无比,夏延器在昭和殿上的绝情大义,离玟玉在鸿雁楼的情深义重,就算从刺客手中转了一圈,她与夏延器之间的关系仍然扑朔迷离。 李政仔细的打量离玟玉,见她背上衣衫多处划开,有的地方还带着血迹,衣袖被扯掉一截,此时柔若无骨的趴在荆北君肩上,双目紧闭,露在外面的肌肤在火光照耀下一块青一块紫,可见中毒颇深。再看夏延器眉头越皱越紧,便知荆北君所言非虚,只怕此女凶多吉少。 夏延器把过脉,知道离玟玉形势严重,而荆北君就连方才迎战时也在为离玟玉输送真气抑毒,他出身将门世家,自然不会再计较荆北君占徒弟便宜之事。如今最重要的是赶紧解毒,夏延器问道:“荆公子方才可是要送张珈回城么?” “正是。” 夏延器见他身后跟着官兵,便问:“荆公子想必是见到了二殿下,不知刺客如今怎样了?” “如今已抓到了一人,二殿下还在山上搜寻其它两名刺客。” 夏延器点点头:“既如此,老夫只怕不能送张珈回去。”他望望周围,一水的男儿,心中懊恼怎么忘了带个侍女出来,再想这一个人抱过总比更多人抱强一些,便继续道:“一事不烦二主,还请荆公子将张珈送回将军府。” 荆北君闻言皱皱眉头,他早想好带着张珈回张府,这样他就可以照顾她了,可现在又没有立场改变夏延器的决定,只得郁闷的道:“能为夏将军效劳是北君的荣幸。” 当下几人再不啰嗦,荆北君带着张珈离去,这回身边除了燕弘天派的那队人外又多了两个将军府的亲兵。 夏延器也从那队官兵中留下了两个人带路。李政边往上爬边问那领路的两人刺客现在的情况。 其中一个亲兵先讲述了他们从城门如何兵分两路追捕刺客,到如何发现公孙瑜,这一段几人已从常勇口中听过,又听他继续道:“二殿下派人送走公孙小姐,就带我们继续往山上去搜,在山崖处发现了刺客,等我们赶过去,就见到张小姐和荆公子和三个刺客打成一团,唉,他们身形实在太快,卑职武功与他们一比真是天上地下,既看不清情形究竟如何,也分不出谁胜谁负。 刺客见我们到了打得更加激烈,往崖边退去,几个身影纠缠在一起,二殿下不敢放箭生怕误伤自己人,命令我等上前捉拿。就在此时,听荆公子喊:不要过来,有毒。最先冲上去的几个人突然摔倒在地,原来刺客见形势不利,便用毒,前面的兄弟一中招,二殿下一边让人撤回,一边却自己带了几人上前相助,卑职也在其中,混战中也顾不上看别人,只知后来黑衣刺客和张小姐同时摔出山崖,一个刺客大喊着“大哥”扑出去救,却被二殿下趁机拿下。而荆公子舍了与他缠斗的刺客飞身去抓张小姐,结果只扯下一截衣袖。卑职也未想到荆公子既如此侠义,看到张小姐掉下悬崖,居然奋不顾身跟着跳下去救。山崖上瞬息间就剩下一个刺客还在顽抗,眼看就要被二殿下和我等抓住,却自己转身跳下了悬崖。二殿下连忙派人下山,所幸在山崖缝隙中找到了荆公子和中毒的张小姐,其它两个刺客却人影全无” 荆北君等一路快马加鞭,进城的时候天色已开始放亮。 因为燕弘天等人在城外捉拿刺客,城门一夜未关,荆北君等人很顺利的进城,在夏家亲兵的带领下直奔将军府。 出事的其它几家已经渐渐恢复平静,但将军府仍旧灯火通明,原因无他,府中主子一个都没有回来。 将军府的大管家夏随也不顾身份就在门房等了一夜,几乎是荆北君刚出现他就跳了出来,夏府跟来的亲兵将事情大概一说,夏随连忙将人带到离玟玉的房间,又让人去请太医,并给相关府上送信。 将军府去人请太医的时候,院长大人只觉头疼,因为出事的都是京中权贵,为了避免这几家因抢太医而弄得自己为难,因此杨照廷等人依旧在太医院观察,而太医早被瓜分一空,不是太医太少,而是每家都霸占了几个太医,医术好的几位更是霸着不许离开半步。 院长大人刚一开口说去夏家看诊,不等太医答话就被那些彪悍的夫人小姐给轰出来。他不敢得罪这些人,可夏将军府请太医,也同样得罪不得。最后好话说尽,还是李怀恩自请出诊才解决了难题。 李怀恩也不是没人抢,但实在他性格太古怪,平常冷漠如冰,一诊病就脾气暴躁、罗唆不休,比家属还嚣张。今晚这些人更深刻的领教了他的臭脾气,谁敢多说一个字就被他吼半天,几乎无人幸免。如今病人已经稳定,这些夫人小姐们忍受了他一晚上的教训,巴不得他赶紧离开。故而他一开口出诊,大家几乎同时呼了一口气,对他点出来一同去的几个擅长医药解毒方面的太医也没人敢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哲保身 李怀恩带着人很快就到了将军府。此时夏盈盈已带着丈夫、儿子,海棠带着金巧赶到将军府,并给离玟玉换了衣衫,处理了外伤,但毒药未解,荆北君也不敢离开,仍旧一手抵在她背心处,用内力压制毒性扩散,他的长随春生也已在一旁伺候。 几位太医挨个把脉,又取血验了半天,才聚在一起讨论,一会摇头,一会点头,一会皱眉,一会敲脑门。情况实在不乐观,虽然有些内伤却并不严重,但身上的毒却麻烦的很,几人也才辨出一部分毒性,可如果不能全部分辨出,就配不出解药。没有解药,照病人现在的情况只怕撑不了几日。 几个太医相互递眼色,此女是夏延器的徒弟,可是现在最受争议的人,刚还从宫中传来消息,燕王对其态度莫棱两可,燕王让夏延器负责捉拿刺客也不知道是要救还是要杀。如今病人这般样子,救不活,夏延器放不过咱们,救活了,只怕燕王放不过咱们。 几个太医纠结半天,往正给离玟玉施针的李怀恩那一瞟,立刻统一了战线。 等李怀恩施完针,几人走过去道:“李太医。” 李怀恩起身道:“洪太医。” 夏盈盈虽然已不是将军府的主子,但她习惯了哥哥不在时当家作主,再者,这屋里的人里属她与离玟玉最亲近了,因此听几位太医说话,忙上前询问:“列位太医,不知张珈伤势如何?” 太医院是专门给王室权贵看病,太医院的太医自然个个眼高于顶,这几个太医医术不咋地,但架子却拿的高,离玟玉虽然是夏延器的徒弟,可高官权贵们谁家没个徒弟,没个门生的,因此离玟玉这徒弟身份在太医眼里也就那么回事,若放平时根本正眼都不会瞧一眼。但现在似乎燕王也很两个人质的安危,太医们自然也就多看了两眼,加之此时只想推卸责任,明哲保身,因此也放低了态度。回话道:“我等方才讨论脉案,张小姐这毒实在怪异,由十几种毒药混合而成,脉沉细无力,四肢厥冷,毒损气血,脏腑虚衰,气息微弱” 夏盈盈出身将门,又从小管家,练出一副火爆泼辣的性子,后来成了亲,有了孩子,在丈夫劝导下有所收敛,可此时本来心中焦虑,又听太医叽叽呱呱一句不懂,只觉满脑门青筋直跳,恨不得抽他两巴掌,好半天终于耐着性子听完太医分析完医理病症,最后来了句:“我等从未见过这样的毒药,实在惭愧,如今也只分析出一部分,还有几种毒性未能辨出,一时实在不敢贸然用药解毒。”夏盈盈杀了对方的心都有了。 李怀恩听完却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那洪太医一听李怀恩没有反驳,心中暗喜,继续道:“可什么时候能全部辨出毒性,再配置解药,实在难说得很。而观张小姐脉象,此毒凶猛,虽然有荆公子用内力暂时压制,可也只能坚持几日,到时毒性不能再压制,只怕凶多吉少。” 夏盈盈急道:“那怎么办?总不能不治吧。” 一个太医看向李怀恩道:“不知李太医可有什么良策?” 李怀恩皱着眉头道:“但凡中毒之症,主要是以解药为主,针灸、排血等办法辅助,看张小姐的情形,亦应如此,并无其它办法。” 另一名太医闻言立刻道:“我等学艺不精,短期内实在配不出解药,只怕耽误了张小姐,不如请杨太医等人来看看?”这太医说的好,不是他们医术不行救不了,而是时间不允许,至于他推荐的杨太医,医术之好在太医院是公认的,可他已经被大司马公孙垚请走,据说公孙瑜失血过多,也一直昏迷不醒,这时候就算夏延器在也不能去大司马府上请人。 夏盈盈哪还看不出他们推脱之意,只气的想给他也下点毒,看他治不治得了。王奉岚知道自己夫人的脾气,一见她变了脸色,连忙拉住她,对几位太医道:“还请几位太医多多费心,需要什么只管开口。” 一人道:“不是我等不尽心,实在能力不及,有心无力啊。李太医乃李神医高徒,又专治疑难杂症,想必会有办法吧。” 李怀恩皱眉道:“我也未” 又一人完全没听到他说话般,直接打断道:“不错,想当初太医院对三殿下的病束手无策,也是李神医和李太医治好的,想必张小姐所中之毒也难不太医的。” 李怀恩闻言道:“我师徒并不擅长” 一人又插言道:“是啊,李太医,医者父母心,还请不要什袭珍藏。” “杨太医没空,还可请李神医出马啊。” 几个太医你一言我一语自顾自说的将李怀恩吹捧一番,又暗含威胁,根本没给李怀恩说话的机会就已经敲定了他肯定能治,如果不治就是有失医德,故意不治。 王奉岚也听说过李怀恩,这位太医院最年轻的太医虽然个性点,但医术却真不错,再看几位太医如此推脱,心想这些人只怕在这也不会好好治,于是顺着太医的话头对李怀恩道:“有劳李太医。” 洪太医一见立马总结道:“李太医,张小姐的性命可就全靠你了。”说完甩甩袖子带着其它几人溜之大吉。 李怀恩一见在后面大喊:“嗳,洪太医、王太医,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好歹留下帮个忙”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那几人跑的更快了,片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李怀恩目送几个太医离去,一道嘲讽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可刚一回头就吓了一跳。只见夏盈盈双眼冒光,狼一般的盯着他。他毫不怀疑他要是敢跑,对方绝对会立刻扑上来打断他的腿。 李怀恩连忙一揖手:“夫人放心,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怀恩一定会竭尽全力。” 夏盈盈这才缓和了态度忙道:“辛苦李太医。” 李怀恩也不废话,又走到离玟玉床前,对荆北君道:“此毒毒性凶猛,我将行针封闭张小姐血脉,请荆公子按我说的运气,一同将毒素压制到一处。” 荆北君没说话,只点点头。 李怀恩忙活两个多时辰才终于道:“好了。”收起最后一针,整个人已摇摇晃晃,王夷引连忙上前扶住他:“李太医?” 下人赶紧给他和荆北君送上香茶。 李怀恩在凳子上坐下,抹了把脸上的汗道:“无妨。张小姐的毒已经暂时压制,三日内性命无碍,这段时间我会尽快配置解药。”说完,看了一眼被春生扶到一边调息的荆北君,他虽然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却能发现他光洁的下巴全无血色。 因此听到夏盈盈等人感谢的话,也不搭理,只望着荆北君道:“我给荆公子也把把脉吧。” 荆北君瞥他一眼道:“你那手还能把脉?” 夏盈盈等人闻言便都向李怀恩的手望去,见他果然是用左手端茶,而行针的右手此时正抖个不停,才知此人方才施针亦是耗费了全部心力。 李怀恩察觉众人的目光,将右手缩进衣袖,喝了口茶道:“把脉还没有问题,荆公子本有伤在身,如今又为帮助怀恩抑制毒性严重透支真气,若不及时调理只怕经络受损,对以后练武大有妨碍。” 夏盈盈亦是练武之人,闻听此话便知李太医绝不是危言耸听,心中大为震动,上前对两人各施一礼道:“辛苦李太医、荆公子,两位高义,将军府上下感激不尽。” 李怀恩摆手道:“怀恩不敢居功,此番还是多亏荆公子渡气引导,否则怀恩医术再高也是不行。” 夏盈盈道:“我听闻是荆公子救得珈儿性命,又怎能让恩人落下后遗之症。还请李太医再辛苦辛苦为荆公子诊治。”夏盈盈也是爽利个性,不等两人开口,便又转向管家夏随道:“管家为荆公子安排个房间。” 夏随向两人一鞠躬,客气道:“荆公子、李太医这边请。” 荆北君想了一下也不推辞,起身跟在后面,春生要去扶,却被他挥手止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明哲保身 李怀恩带着人很快就到了将军府。此时夏盈盈已带着丈夫、儿子,海棠带着金巧赶到将军府,并给离玟玉换了衣衫,处理了外伤,但毒药未解,荆北君也不敢离开,仍旧一手抵在她背心处,用内力压制毒性扩散,他的长随春生也已在一旁伺候。 几位太医挨个把脉,又取血验了半天,才聚在一起讨论,一会摇头,一会点头,一会皱眉,一会敲脑门。情况实在不乐观,虽然有些内伤却并不严重,但身上的毒却麻烦的很,几人也才辨出一部分毒性,可如果不能全部分辨出,就配不出解药。没有解药,照病人现在的情况只怕撑不了几日。 几个太医相互递眼色,此女是夏延器的徒弟,可是现在最受争议的人,刚还从宫中传来消息,燕王对其态度莫棱两可,燕王让夏延器负责捉拿刺客也不知道是要救还是要杀。如今病人这般样子,救不活,夏延器放不过咱们,救活了,只怕燕王放不过咱们。 几个太医纠结半天,往正给离玟玉施针的李怀恩那一瞟,立刻统一了战线。 等李怀恩施完针,几人走过去道:“李太医。” 李怀恩起身道:“洪太医。” 夏盈盈虽然已不是将军府的主子,但她习惯了哥哥不在时当家作主,再者,这屋里的人里属她与离玟玉最亲近了,因此听几位太医说话,忙上前询问:“列位太医,不知张珈伤势如何?” 太医院是专门给王室权贵看病,太医院的太医自然个个眼高于顶,这几个太医医术不咋地,但架子却拿的高,离玟玉虽然是夏延器的徒弟,可高官权贵们谁家没个徒弟,没个门生的,因此离玟玉这徒弟身份在太医眼里也就那么回事,若放平时根本正眼都不会瞧一眼。但现在似乎燕王也很两个人质的安危,太医们自然也就多看了两眼,加之此时只想推卸责任,明哲保身,因此也放低了态度。回话道:“我等方才讨论脉案,张小姐这毒实在怪异,由十几种毒药混合而成,脉沉细无力,四肢厥冷,毒损气血,脏腑虚衰,气息微弱” 夏盈盈出身将门,又从小管家,练出一副火爆泼辣的性子,后来成了亲,有了孩子,在丈夫劝导下有所收敛,可此时本来心中焦虑,又听太医叽叽呱呱一句不懂,只觉满脑门青筋直跳,恨不得抽他两巴掌,好半天终于耐着性子听完太医分析完医理病症,最后来了句:“我等从未见过这样的毒药,实在惭愧,如今也只分析出一部分,还有几种毒性未能辨出,一时实在不敢贸然用药解毒。”夏盈盈杀了对方的心都有了。 李怀恩听完却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那洪太医一听李怀恩没有反驳,心中暗喜,继续道:“可什么时候能全部辨出毒性,再配置解药,实在难说得很。而观张小姐脉象,此毒凶猛,虽然有荆公子用内力暂时压制,可也只能坚持几日,到时毒性不能再压制,只怕凶多吉少。” 夏盈盈急道:“那怎么办?总不能不治吧。” 一个太医看向李怀恩道:“不知李太医可有什么良策?” 李怀恩皱着眉头道:“但凡中毒之症,主要是以解药为主,针灸、排血等办法辅助,看张小姐的情形,亦应如此,并无其它办法。” 另一名太医闻言立刻道:“我等学艺不精,短期内实在配不出解药,只怕耽误了张小姐,不如请杨太医等人来看看?”这太医说的好,不是他们医术不行救不了,而是时间不允许,至于他推荐的杨太医,医术之好在太医院是公认的,可他已经被大司马公孙垚请走,据说公孙瑜失血过多,也一直昏迷不醒,这时候就算夏延器在也不能去大司马府上请人。 夏盈盈哪还看不出他们推脱之意,只气的想给他也下点毒,看他治不治得了。王奉岚知道自己夫人的脾气,一见她变了脸色,连忙拉住她,对几位太医道:“还请几位太医多多费心,需要什么只管开口。” 一人道:“不是我等不尽心,实在能力不及,有心无力啊。李太医乃李神医高徒,又专治疑难杂症,想必会有办法吧。” 李怀恩皱眉道:“我也未” 又一人完全没听到他说话般,直接打断道:“不错,想当初太医院对三殿下的病束手无策,也是李神医和李太医治好的,想必张小姐所中之毒也难不太医的。” 李怀恩闻言道:“我师徒并不擅长” 一人又插言道:“是啊,李太医,医者父母心,还请不要什袭珍藏。” “杨太医没空,还可请李神医出马啊。” 几个太医你一言我一语自顾自说的将李怀恩吹捧一番,又暗含威胁,根本没给李怀恩说话的机会就已经敲定了他肯定能治,如果不治就是有失医德,故意不治。 王奉岚也听说过李怀恩,这位太医院最年轻的太医虽然个性点,但医术却真不错,再看几位太医如此推脱,心想这些人只怕在这也不会好好治,于是顺着太医的话头对李怀恩道:“有劳李太医。” 洪太医一见立马总结道:“李太医,张小姐的性命可就全靠你了。”说完甩甩袖子带着其它几人溜之大吉。 李怀恩一见在后面大喊:“嗳,洪太医、王太医,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好歹留下帮个忙”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那几人跑的更快了,片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李怀恩目送几个太医离去,一道嘲讽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可刚一回头就吓了一跳。只见夏盈盈双眼冒光,狼一般的盯着他。他毫不怀疑他要是敢跑,对方绝对会立刻扑上来打断他的腿。 李怀恩连忙一揖手:“夫人放心,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怀恩一定会竭尽全力。” 夏盈盈这才缓和了态度忙道:“辛苦李太医。” 李怀恩也不废话,又走到离玟玉床前,对荆北君道:“此毒毒性凶猛,我将行针封闭张小姐血脉,请荆公子按我说的运气,一同将毒素压制到一处。” 荆北君没说话,只点点头。 李怀恩忙活两个多时辰才终于道:“好了。”收起最后一针,整个人已摇摇晃晃,王夷引连忙上前扶住他:“李太医?” 下人赶紧给他和荆北君送上香茶。 李怀恩在凳子上坐下,抹了把脸上的汗道:“无妨。张小姐的毒已经暂时压制,三日内性命无碍,这段时间我会尽快配置解药。”说完,看了一眼被春生扶到一边调息的荆北君,他虽然戴着面具看不见表情,却能发现他光洁的下巴全无血色。 因此听到夏盈盈等人感谢的话,也不搭理,只望着荆北君道:“我给荆公子也把把脉吧。” 荆北君瞥他一眼道:“你那手还能把脉?” 夏盈盈等人闻言便都向李怀恩的手望去,见他果然是用左手端茶,而行针的右手此时正抖个不停,才知此人方才施针亦是耗费了全部心力。 李怀恩察觉众人的目光,将右手缩进衣袖,喝了口茶道:“把脉还没有问题,荆公子本有伤在身,如今又为帮助怀恩抑制毒性严重透支真气,若不及时调理只怕经络受损,对以后练武大有妨碍。” 夏盈盈亦是练武之人,闻听此话便知李太医绝不是危言耸听,心中大为震动,上前对两人各施一礼道:“辛苦李太医、荆公子,两位高义,将军府上下感激不尽。” 李怀恩摆手道:“怀恩不敢居功,此番还是多亏荆公子渡气引导,否则怀恩医术再高也是不行。” 夏盈盈道:“我听闻是荆公子救得珈儿性命,又怎能让恩人落下后遗之症。还请李太医再辛苦辛苦为荆公子诊治。”夏盈盈也是爽利个性,不等两人开口,便又转向管家夏随道:“管家为荆公子安排个房间。” 夏随向两人一鞠躬,客气道:“荆公子、李太医这边请。” 荆北君想了一下也不推辞,起身跟在后面,春生要去扶,却被他挥手止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两个人质 几人一走,房间里立刻清静下来,夏盈盈看了看睡着一般的离玟玉,叹了口气,面上忧愁之色更浓。 王奉岚见了,上前安慰道:“李太医即说无碍,必定性命无忧,以李太医的医术也一定会很快配置出解药的,夫人不用担心。” 夏盈盈微微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丈夫道:“夫君不去衙门没事么?”方才一直紧绷着弦,此时才发现已到巳时。 王奉岚轻声道:“你夫君即不管刑部也不管治安,何况我已同衙门打过招呼,不妨事的。” “大哥忙了一夜,到现在还不回来,也不知道怎样了。” “舅兄武艺卓绝,几个刺客还不手到擒来,你不必担心,只怕是被别的事耽搁了。” 夏盈盈气鼓鼓的道:“哼,哥哥也不管刑部不管治安,怎么这捉拿刺客的事却偏偏落在他头上。” 王奉岚忙道:“夫人慎言。” 别看王奉岚深宽体胖,却是个儒雅文士,最重规矩,夏盈盈是深有体会,当初若非王奉岚这守规矩重礼教的固执性格,也不会有两人的姻缘。 王奉岚是个长情的男子,第一位夫人过逝,心中悲痛,一直不肯再娶。那年因缘巧合带着儿子逛庙会,正见到有泼皮调戏带着侄儿玩耍的夏盈盈,他哪知这位是忠勇大将军的妹妹,巾帼不让须眉的主,立刻正义感爆发上前打抱不平。 泼皮仗着人多势众,两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王奉岚与之争斗间无意中扯破了夏盈盈的衣袖,露出白生生的玉臂。事后,自觉失礼的王奉岚不为爱慕荆钗,不为高攀家世,只为责任二字,第二日便上门提亲。大方泼辣的夏盈盈见了自然不以为意,当场否决。结果王奉岚派了媒婆多次上门求亲,两人之间又发生很多纠葛,才终于打动夏盈盈。 两人成婚,王奉岚对这个小了自己很多岁的妻子宠爱如女,但在这行止礼数上却不让步。夏盈盈怕了丈夫说教,故而在丈夫面前一向温柔端庄,谨言慎行,此时因为担心了一夜,颇多怨言,一听丈夫隐有责备,连忙道:“知道了。” 王奉岚也不再多说,道:“为夫去看看荆公子。” 夏盈盈点点头,再看一眼离玟玉,道:“时辰不早,只怕安儿看不住宝儿,在家中吵闹,妾身去接他们过来。” 王奉岚拉住她:“你一夜未眠,不要再来回跑了,一会让夷引去接他们。” 夏盈盈点头答应,送丈夫出门,转身回来坐在床边,一脸忧愁。 海棠上前道:“李太医说大小姐现在暂时无事,夫人一夜未眠,还是去休息会吧,这有海棠伺候着。” 夏盈盈刚起身,就有下人来报:“姑太太,王夫人来了。” 夏延器还没回来,夏盈盈连忙出去招呼。 来的是御史少丞王华的夫人,也是王凤宁的母亲,昨夜在太医院守着女儿一夜,今早王凤宁等中毒的人已陆续醒来,太医院里又好一通哭,整的跟灵堂一般。院长大人带着太医们千保证万保证,就差赌咒发誓,这才终于送走了这群占山为王的娘子军团。 王夫人带着女儿回家,又是一通忙活,炖补品、熬药,又抱着哭一回,终于把女儿又哄睡了,想起听太医讲起张珈中毒,她与夏盈盈还是姑娘时就是手帕交,关系好的很,而且若不是离玟玉用自己换回女儿,只怕女儿早已没命,当下也顾不得休息,来将军府探望。 王夫人是个情绪波动比较大的人,见了说无法解毒,人还在昏迷,生死未卜,又一通哭,倒要夏盈盈反过来安慰她。 两人说着话卫颖的母亲也来了,接着夏延器手下将官们和与之交好的官员、好友们也陆续上门探望,就连燕王也派了人来问候,三令五申要李太医务必救活张珈。 将军府主人不在,王奉岚一家只能替夏延器接待,招呼了一波又一波,直到夜幕降临,夏延器仍未回来,只派人送了口信:刺客还未找到,已加大搜寻面积。 离玟玉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若不是那一脸的青紫,就仿佛睡着了一般。 这边将军府安静下来,另一个人质的大司马府上却热闹非凡,公孙瑜昏迷了一天一夜终于醒过来了,大司马府仿佛拨开云雾见日月般一下子晴朗起来,丫鬟下人们也敢露出笑脸,走路生风。 公孙瑜歪在床榻上,面色苍白,虚弱无力,包扎的伤口微微渗着血迹,自有一股我见犹怜的风韵。 公孙夫人刚刚被公孙垚劝止了眼泪,恼怒的道:“都怪那什么张珈,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片子居然也鼓动王子公子们出游,可怜我的儿却受这无妄之灾。”说着,公孙夫人又拿着帕子抹眼泪。 提到张珈,公孙瑜微微凝眉,不由想起昨日如同恶梦一般的经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惊悚之事,第一次见到那雪亮的刀可以快如闪电,第一次见到鲜红的血可如泉涌,第一次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那样的近。当那条断臂飞过来时,猩红的血喷溅到脸上,既如刀割一般的疼,如沸水一般的烫。现在似乎还闻得到那股血腥,感觉到那种刺痛。公孙瑜突然打了个寒战,胸口一阵恶心,哇的吐起来。 这一下,吓坏了刚刚安稳下来的一众人,公孙夫人连忙去拍她的背:“这是怎么了,瑜儿,瑜儿!” 公孙垚和公孙朝急得喊太医,房里公孙垚的一堆妾侍们七手八脚的上前扶公孙瑜的,趁机讨好公孙垚的,挡了太医路的,一时间又乱成一团。 终于太医挤进来,公孙瑜已吐完,正在漱口。 公孙夫人连忙给太医让位:“杨太医,你快看看,瑜儿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失血过多么,怎么会吐呢?” 杨太医又重新把过脉,起身道:“公孙小姐心跳加速,脉细略数,心脾虚损,这是受了惊吓所至,我开副养血安神的药,另外要让病人放开心事,莫要忧思过重,多多休息就好。” 公孙垚道:“有劳杨太医费心。”说着将太医送出门去。 太医虽然没有多说,公孙垚也听出来女儿这是被吓着了,他本来还想问问当日情形,可这一来,反而不敢开口,只坐到床边锦凳上,担心的望着女儿。 公孙夫人听了太医的话狠狠的道:“都怪张珈,当时居然只换出王凤宁,那丫头不过是个御史少丞的女儿,怎么和我女儿比,要换也是换我女儿。这夏延器枉为大将军,养个儿子莫名其妙,如今教出来的徒弟也这般不知轻重” 公孙夫人还要再骂,公孙瑜虚弱的道:“娘亲,莫要这么说。” 公孙瑜是个从小有主见的,又受父亲疼爱,在府里说一不二,她说句话,就是公孙夫人也要听的,此时见女儿发话,便不再骂,可不骂又气不平,只好不满的道:“难道我说错了,如果不是她弄这么一出,你怎么会躺在这里。” 公孙瑜微微牵动嘴角,道:“娘亲,去鸿雁楼是二殿下相请,刺客突然出现也是事发突然,而捉拿刺客是二殿下下令,众公子相帮,与张珈毫无瓜葛。娘亲这般埋怨,要是落到殿下耳中,岂不是令二殿下对爹爹心生不满?” 公孙垚听女儿这般明事理,心中宽慰,再次感慨为何瑜儿不是男儿呢,转头对公孙夫人道:“瑜儿所言甚是,如今朝局变幻莫测,你要管住这张嘴,莫要祸从口出。” 公孙夫人见丈夫生气,不敢再说。 公孙瑜又道:“其实,若没有张珈相救,只怕女儿已不能躺在这里与爹爹娘亲说话了。” 公孙瑜这话一出,惊的公孙夫人出了一身冷汗,忙问:“怎么回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两个人质 几人一走,房间里立刻清静下来,夏盈盈看了看睡着一般的离玟玉,叹了口气,面上忧愁之色更浓。 王奉岚见了,上前安慰道:“李太医即说无碍,必定性命无忧,以李太医的医术也一定会很快配置出解药的,夫人不用担心。” 夏盈盈微微点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丈夫道:“夫君不去衙门没事么?”方才一直紧绷着弦,此时才发现已到巳时。 王奉岚轻声道:“你夫君即不管刑部也不管治安,何况我已同衙门打过招呼,不妨事的。” “大哥忙了一夜,到现在还不回来,也不知道怎样了。” “舅兄武艺卓绝,几个刺客还不手到擒来,你不必担心,只怕是被别的事耽搁了。” 夏盈盈气鼓鼓的道:“哼,哥哥也不管刑部不管治安,怎么这捉拿刺客的事却偏偏落在他头上。” 王奉岚忙道:“夫人慎言。” 别看王奉岚深宽体胖,却是个儒雅文士,最重规矩,夏盈盈是深有体会,当初若非王奉岚这守规矩重礼教的固执性格,也不会有两人的姻缘。 王奉岚是个长情的男子,第一位夫人过逝,心中悲痛,一直不肯再娶。那年因缘巧合带着儿子逛庙会,正见到有泼皮调戏带着侄儿玩耍的夏盈盈,他哪知这位是忠勇大将军的妹妹,巾帼不让须眉的主,立刻正义感爆发上前打抱不平。 泼皮仗着人多势众,两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王奉岚与之争斗间无意中扯破了夏盈盈的衣袖,露出白生生的玉臂。事后,自觉失礼的王奉岚不为爱慕荆钗,不为高攀家世,只为责任二字,第二日便上门提亲。大方泼辣的夏盈盈见了自然不以为意,当场否决。结果王奉岚派了媒婆多次上门求亲,两人之间又发生很多纠葛,才终于打动夏盈盈。 两人成婚,王奉岚对这个小了自己很多岁的妻子宠爱如女,但在这行止礼数上却不让步。夏盈盈怕了丈夫说教,故而在丈夫面前一向温柔端庄,谨言慎行,此时因为担心了一夜,颇多怨言,一听丈夫隐有责备,连忙道:“知道了。” 王奉岚也不再多说,道:“为夫去看看荆公子。” 夏盈盈点点头,再看一眼离玟玉,道:“时辰不早,只怕安儿看不住宝儿,在家中吵闹,妾身去接他们过来。” 王奉岚拉住她:“你一夜未眠,不要再来回跑了,一会让夷引去接他们。” 夏盈盈点头答应,送丈夫出门,转身回来坐在床边,一脸忧愁。 海棠上前道:“李太医说大小姐现在暂时无事,夫人一夜未眠,还是去休息会吧,这有海棠伺候着。” 夏盈盈刚起身,就有下人来报:“姑太太,王夫人来了。” 夏延器还没回来,夏盈盈连忙出去招呼。 来的是御史少丞王华的夫人,也是王凤宁的母亲,昨夜在太医院守着女儿一夜,今早王凤宁等中毒的人已陆续醒来,太医院里又好一通哭,整的跟灵堂一般。院长大人带着太医们千保证万保证,就差赌咒发誓,这才终于送走了这群占山为王的娘子军团。 王夫人带着女儿回家,又是一通忙活,炖补品、熬药,又抱着哭一回,终于把女儿又哄睡了,想起听太医讲起张珈中毒,她与夏盈盈还是姑娘时就是手帕交,关系好的很,而且若不是离玟玉用自己换回女儿,只怕女儿早已没命,当下也顾不得休息,来将军府探望。 王夫人是个情绪波动比较大的人,见了说无法解毒,人还在昏迷,生死未卜,又一通哭,倒要夏盈盈反过来安慰她。 两人说着话卫颖的母亲也来了,接着夏延器手下将官们和与之交好的官员、好友们也陆续上门探望,就连燕王也派了人来问候,三令五申要李太医务必救活张珈。 将军府主人不在,王奉岚一家只能替夏延器接待,招呼了一波又一波,直到夜幕降临,夏延器仍未回来,只派人送了口信:刺客还未找到,已加大搜寻面积。 离玟玉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若不是那一脸的青紫,就仿佛睡着了一般。 这边将军府安静下来,另一个人质的大司马府上却热闹非凡,公孙瑜昏迷了一天一夜终于醒过来了,大司马府仿佛拨开云雾见日月般一下子晴朗起来,丫鬟下人们也敢露出笑脸,走路生风。 公孙瑜歪在床榻上,面色苍白,虚弱无力,包扎的伤口微微渗着血迹,自有一股我见犹怜的风韵。 公孙夫人刚刚被公孙垚劝止了眼泪,恼怒的道:“都怪那什么张珈,一个乡下来的丫头片子居然也鼓动王子公子们出游,可怜我的儿却受这无妄之灾。”说着,公孙夫人又拿着帕子抹眼泪。 提到张珈,公孙瑜微微凝眉,不由想起昨日如同恶梦一般的经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惊悚之事,第一次见到那雪亮的刀可以快如闪电,第一次见到鲜红的血可如泉涌,第一次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那样的近。当那条断臂飞过来时,猩红的血喷溅到脸上,既如刀割一般的疼,如沸水一般的烫。现在似乎还闻得到那股血腥,感觉到那种刺痛。公孙瑜突然打了个寒战,胸口一阵恶心,哇的吐起来。 这一下,吓坏了刚刚安稳下来的一众人,公孙夫人连忙去拍她的背:“这是怎么了,瑜儿,瑜儿!” 公孙垚和公孙朝急得喊太医,房里公孙垚的一堆妾侍们七手八脚的上前扶公孙瑜的,趁机讨好公孙垚的,挡了太医路的,一时间又乱成一团。 终于太医挤进来,公孙瑜已吐完,正在漱口。 公孙夫人连忙给太医让位:“杨太医,你快看看,瑜儿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失血过多么,怎么会吐呢?” 杨太医又重新把过脉,起身道:“公孙小姐心跳加速,脉细略数,心脾虚损,这是受了惊吓所至,我开副养血安神的药,另外要让病人放开心事,莫要忧思过重,多多休息就好。” 公孙垚道:“有劳杨太医费心。”说着将太医送出门去。 太医虽然没有多说,公孙垚也听出来女儿这是被吓着了,他本来还想问问当日情形,可这一来,反而不敢开口,只坐到床边锦凳上,担心的望着女儿。 公孙夫人听了太医的话狠狠的道:“都怪张珈,当时居然只换出王凤宁,那丫头不过是个御史少丞的女儿,怎么和我女儿比,要换也是换我女儿。这夏延器枉为大将军,养个儿子莫名其妙,如今教出来的徒弟也这般不知轻重” 公孙夫人还要再骂,公孙瑜虚弱的道:“娘亲,莫要这么说。” 公孙瑜是个从小有主见的,又受父亲疼爱,在府里说一不二,她说句话,就是公孙夫人也要听的,此时见女儿发话,便不再骂,可不骂又气不平,只好不满的道:“难道我说错了,如果不是她弄这么一出,你怎么会躺在这里。” 公孙瑜微微牵动嘴角,道:“娘亲,去鸿雁楼是二殿下相请,刺客突然出现也是事发突然,而捉拿刺客是二殿下下令,众公子相帮,与张珈毫无瓜葛。娘亲这般埋怨,要是落到殿下耳中,岂不是令二殿下对爹爹心生不满?” 公孙垚听女儿这般明事理,心中宽慰,再次感慨为何瑜儿不是男儿呢,转头对公孙夫人道:“瑜儿所言甚是,如今朝局变幻莫测,你要管住这张嘴,莫要祸从口出。” 公孙夫人见丈夫生气,不敢再说。 公孙瑜又道:“其实,若没有张珈相救,只怕女儿已不能躺在这里与爹爹娘亲说话了。” 公孙瑜这话一出,惊的公孙夫人出了一身冷汗,忙问:“怎么回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波不定 公孙垚想起杨太医的话,恼怒的瞪了妻子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瑜儿即说得那张珈相救,等你伤好了,再去拜谢就是。” 公孙瑜点点头,问道:“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公孙垚虽然女儿受伤,可一点不耽误他眼观六五,耳听八面,对将军府的事了解的倒也清楚:“听说她昨夜被那个荆北君救回,不过身中剧毒,太医院几个太医束手无策,又怕夏延器怪罪,现如今让李怀恩留在府中救治,至今昏迷不醒。李怀恩与荆北君联手封闭她的血脉,抑制毒性扩散,虽然暂时无碍,可也只能撑几天,如果不能及时研制出解药,只怕凶多吉少。” 公孙瑜微微闭了下眼睛,从她见到离玟玉的那时起,她就一直没把这个乡下来的少女放在眼中,赏菊会上离玟玉凭借小聪明虽然没出什么丑,可也并不出彩。最近听到朝中议论夏延器收徒一事,公孙瑜对离玟玉也是持可有可无的态度,既不因为夏延器而对她亲近,也不因为她出身而刻意疏远。她从小得父亲悉心教导,深谙万事留一线,将来好相见的道理,虽然夏延器还不是父亲盟友,可也不把事情做绝。昨日离玟玉与卫颖、王凤宁走的近,才让党静一同嫉恨在心,一路刁难,她也只是袖手旁观,并没有偏帮任何一方的意思。 可从刺客出现那一刻起,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受控制,离玟玉的机警、离玟玉的沉着、离玟玉的武功以及离玟玉的大义给了她深刻的印象,只要一闭眼离玟玉救她的情景就在眼前不停的浮现。 公孙瑜从小就表现的文采卓越,机智超群,父亲也时常与自己讨论政事,母亲凡事都以自己的意见为主,府中上下惟命是从,在贵族小姐中也是一呼百应,王后也赞过她才女。因此她一直以为自己天下事无所不能,当初听到阮雅娥跟随大王子上战场,立战功,被封为将军,她心中是很不服气的,如果她有机会上战场哼哼 可今天,经历一番生死后,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软弱,别说上战场,只不过三个刺客,她就已手无缚鸡之力,只不过一条断臂就骇的她昏厥过去。而离玟玉呢,那个一直被人嘲笑、争议的少女自始至终都从容不迫,与刺客斗智斗勇。 当那一刀劈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吓傻,若非离玟玉一把推开,恐怕自己已经被刺客一劈两半。 公孙瑜虽然感激离玟玉出手相救,可这丝感激之情仿佛飞过水面的鸟儿,只在心头划过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紧接着便是无法言表的羞怒。想她公孙瑜走到哪不是光彩照人,众星捧月,可偏偏不仅自己最狼狈、最软弱的一面被个最低贱卑微的乡下丫头看在眼里,还被她比了下去,这是让她万万不能接受的一件事,一向骄傲自信的她心中的嫉恨比受到的惊吓更多,可这种嫉恨不但不能跟别人说,反而还要表现的感激涕零的样子,不能不让她更加郁闷。 “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姑!”党静嘲讽的话在耳边响起。 是啊,不过一个乡野村姑而已,不过一介武夫,在刺客面前比我镇定也是应该的吧。上次在赏菊会上也只会树叶吹曲这样的把戏,终究粗鄙,难登大雅之堂。公孙瑜这样宽慰自己,心中略微舒服些,再睁开眼,见公孙夫人一脸担忧,双目含泪,忙伸手拽拽母亲的衣袖:“娘亲,女儿已经没事了,快不要哭泣,莫要伤了身子。” 公孙夫人见女儿如此体贴,更加心疼:“你好好休息,不要再多想,有什么事有爹爹在,有娘亲在。” 公孙瑜乖巧的点点头,重伤的她褪去了一贯的强势,变得娇弱温柔起来。 公孙垚满意的道:“你娘亲说的对,你就只管好好休息,养好身子。夏延器师徒那里自有为父打点。” 公孙垚又叮嘱妻子一番,将妾侍轰出房间,只留妻子照顾。 公孙瑜受伤,大司空府上自然也是客人不断,公孙垚应付完来探望的客人回到书房,里面早已等着一个人。 此人正在书房焦灼的转磨,一见公孙垚马上道:“大人,事态不妙啊。” 公孙垚冷冷的瞥他一眼,不慌不忙走到书案后,稳稳当当坐下才道:“陈大人,你也是朝廷重臣,怎这般沉不住气,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大人,燕王命李政调查李谭被刺一案,如今已抓到一个刺客。” 公孙垚淡淡的道:“那又如何,那刺客又不是本官派的。” 陈大人急道:“大人,刺客与我等无关,但那李谭却与我们牵连不断啊。只怕到时候牵扯出” 公孙垚这才重视起来,沉声道:“调李谭入京时,不是已让他将那里的事处理干净了么。” 陈大人低声道:“下官当初在掖城物色人员,见此人官小人微,胆小谨慎,又贪财好色,这才选了他。起初做事倒也尽心,可养了这么多年,哪知他官大脾气长,开始胆大枉为起来,在掖城作威作福不说,对下官交办的事也开始讨价还价。李谭调入上京后,下官让他将掖城事宜交接清楚,谁知李谭左右推脱不愿交权,下官前几日又去原想警告他一番,谁知此人奸诈狡猾,居然有持无恐,言谈间说漏了嘴,他手上居然另立一个账本,往来信件也全都留存,反过来要挟下官” 公孙垚起初听着还无所谓,但听到此时不由大惊,惊过就是大怒,一把抄起砚台就砸了过去:“混账,怎能留下把柄在他手上。知道留下把柄怎么不早作处理。” 陈大人被砚台砸的退了两步,噗通跪在地上,抹着满脑门的汗,道:“是是是,下官这两日正派人调查此事,想拿回东西再却不想冒出个刺客把他杀了。” 陈大人见公孙垚扶案沉思,急急道:“大人,本来刺客杀了李谭二人与此事也不相干,但就怕李政多管闲事,万一调查中牵扯出此事,到时” 公孙垚越听越气,他怎能不知此种凶险,此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多年算计只有自己才知道,连妻子儿女都瞒住,如果此事处理不当,只怕牵一而动全身,多年心血功亏一篑,而他的家人 思及此,公孙垚从书案后走出一脚将那人踢个跟头:“蠢材,你选的人都把控不住!” 陈大人也不敢反抗,又跪倒在地,抱着公孙垚的大腿哭道:“大人,您可要想想办法,救救下官。”此事实在事关重大,可偏偏所有一切都是经他手办理,一旦事发,他首当其冲。他是见识过公孙垚的狠辣的,发现事情不可控时也不敢跟公孙垚说,本想把这事悄悄处理掉,可谁知偏偏来了三个不开眼的刺客,你说你杀人就杀吧,还杀出这么大动静,连燕王都惊动了。到了这会儿,他不敢再瞒下去,只能硬着头皮来见公孙垚。 如果燕王见了他的官员在公孙垚面前这般德行不知会作何感想。 公孙垚挣开那人的手,道:“起来。” 陈大人颤颤巍巍起身:“大人” “你调查这几日,可找到账本和信函?” 陈大人吞了口唾沫,底气不足的道:“没没有!” 公孙垚劈死他的心都有了,深呼吸了下才道:“李谭家人可都在上京?” “都来上京了。” “你派人从他最亲近之人开始查问,务必找到账本和信函。”公孙垚面狠之色。 陈大人打了个突:“下官早已派人查问,只是一直毫无结果,此时只怕时间上来不及” 公孙垚冷哼一声:“找不到,就”说着右手一划,做了个斩首的动作,冷冷的道:“一个不留!” 公孙垚又恢复了从容,走回到桌案后:“本官就不信一个人都没有,那账本和信函能自己长腿跑出来。” 陈大人听了公孙垚的话,只觉脖颈一股冷风,差一点摊在地上,点头到:“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风波不定 公孙垚想起杨太医的话,恼怒的瞪了妻子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瑜儿即说得那张珈相救,等你伤好了,再去拜谢就是。” 公孙瑜点点头,问道:“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公孙垚虽然女儿受伤,可一点不耽误他眼观六五,耳听八面,对将军府的事了解的倒也清楚:“听说她昨夜被那个荆北君救回,不过身中剧毒,太医院几个太医束手无策,又怕夏延器怪罪,现如今让李怀恩留在府中救治,至今昏迷不醒。李怀恩与荆北君联手封闭她的血脉,抑制毒性扩散,虽然暂时无碍,可也只能撑几天,如果不能及时研制出解药,只怕凶多吉少。” 公孙瑜微微闭了下眼睛,从她见到离玟玉的那时起,她就一直没把这个乡下来的少女放在眼中,赏菊会上离玟玉凭借小聪明虽然没出什么丑,可也并不出彩。最近听到朝中议论夏延器收徒一事,公孙瑜对离玟玉也是持可有可无的态度,既不因为夏延器而对她亲近,也不因为她出身而刻意疏远。她从小得父亲悉心教导,深谙万事留一线,将来好相见的道理,虽然夏延器还不是父亲盟友,可也不把事情做绝。昨日离玟玉与卫颖、王凤宁走的近,才让党静一同嫉恨在心,一路刁难,她也只是袖手旁观,并没有偏帮任何一方的意思。 可从刺客出现那一刻起,事情的发展完全不受控制,离玟玉的机警、离玟玉的沉着、离玟玉的武功以及离玟玉的大义给了她深刻的印象,只要一闭眼离玟玉救她的情景就在眼前不停的浮现。 公孙瑜从小就表现的文采卓越,机智超群,父亲也时常与自己讨论政事,母亲凡事都以自己的意见为主,府中上下惟命是从,在贵族小姐中也是一呼百应,王后也赞过她才女。因此她一直以为自己天下事无所不能,当初听到阮雅娥跟随大王子上战场,立战功,被封为将军,她心中是很不服气的,如果她有机会上战场哼哼 可今天,经历一番生死后,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软弱,别说上战场,只不过三个刺客,她就已手无缚鸡之力,只不过一条断臂就骇的她昏厥过去。而离玟玉呢,那个一直被人嘲笑、争议的少女自始至终都从容不迫,与刺客斗智斗勇。 当那一刀劈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吓傻,若非离玟玉一把推开,恐怕自己已经被刺客一劈两半。 公孙瑜虽然感激离玟玉出手相救,可这丝感激之情仿佛飞过水面的鸟儿,只在心头划过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紧接着便是无法言表的羞怒。想她公孙瑜走到哪不是光彩照人,众星捧月,可偏偏不仅自己最狼狈、最软弱的一面被个最低贱卑微的乡下丫头看在眼里,还被她比了下去,这是让她万万不能接受的一件事,一向骄傲自信的她心中的嫉恨比受到的惊吓更多,可这种嫉恨不但不能跟别人说,反而还要表现的感激涕零的样子,不能不让她更加郁闷。 “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姑!”党静嘲讽的话在耳边响起。 是啊,不过一个乡野村姑而已,不过一介武夫,在刺客面前比我镇定也是应该的吧。上次在赏菊会上也只会树叶吹曲这样的把戏,终究粗鄙,难登大雅之堂。公孙瑜这样宽慰自己,心中略微舒服些,再睁开眼,见公孙夫人一脸担忧,双目含泪,忙伸手拽拽母亲的衣袖:“娘亲,女儿已经没事了,快不要哭泣,莫要伤了身子。” 公孙夫人见女儿如此体贴,更加心疼:“你好好休息,不要再多想,有什么事有爹爹在,有娘亲在。” 公孙瑜乖巧的点点头,重伤的她褪去了一贯的强势,变得娇弱温柔起来。 公孙垚满意的道:“你娘亲说的对,你就只管好好休息,养好身子。夏延器师徒那里自有为父打点。” 公孙垚又叮嘱妻子一番,将妾侍轰出房间,只留妻子照顾。 公孙瑜受伤,大司空府上自然也是客人不断,公孙垚应付完来探望的客人回到书房,里面早已等着一个人。 此人正在书房焦灼的转磨,一见公孙垚马上道:“大人,事态不妙啊。” 公孙垚冷冷的瞥他一眼,不慌不忙走到书案后,稳稳当当坐下才道:“陈大人,你也是朝廷重臣,怎这般沉不住气,何事让你如此惊慌?” “大人,燕王命李政调查李谭被刺一案,如今已抓到一个刺客。” 公孙垚淡淡的道:“那又如何,那刺客又不是本官派的。” 陈大人急道:“大人,刺客与我等无关,但那李谭却与我们牵连不断啊。只怕到时候牵扯出” 公孙垚这才重视起来,沉声道:“调李谭入京时,不是已让他将那里的事处理干净了么。” 陈大人低声道:“下官当初在掖城物色人员,见此人官小人微,胆小谨慎,又贪财好色,这才选了他。起初做事倒也尽心,可养了这么多年,哪知他官大脾气长,开始胆大枉为起来,在掖城作威作福不说,对下官交办的事也开始讨价还价。李谭调入上京后,下官让他将掖城事宜交接清楚,谁知李谭左右推脱不愿交权,下官前几日又去原想警告他一番,谁知此人奸诈狡猾,居然有持无恐,言谈间说漏了嘴,他手上居然另立一个账本,往来信件也全都留存,反过来要挟下官” 公孙垚起初听着还无所谓,但听到此时不由大惊,惊过就是大怒,一把抄起砚台就砸了过去:“混账,怎能留下把柄在他手上。知道留下把柄怎么不早作处理。” 陈大人被砚台砸的退了两步,噗通跪在地上,抹着满脑门的汗,道:“是是是,下官这两日正派人调查此事,想拿回东西再却不想冒出个刺客把他杀了。” 陈大人见公孙垚扶案沉思,急急道:“大人,本来刺客杀了李谭二人与此事也不相干,但就怕李政多管闲事,万一调查中牵扯出此事,到时” 公孙垚越听越气,他怎能不知此种凶险,此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多年算计只有自己才知道,连妻子儿女都瞒住,如果此事处理不当,只怕牵一而动全身,多年心血功亏一篑,而他的家人 思及此,公孙垚从书案后走出一脚将那人踢个跟头:“蠢材,你选的人都把控不住!” 陈大人也不敢反抗,又跪倒在地,抱着公孙垚的大腿哭道:“大人,您可要想想办法,救救下官。”此事实在事关重大,可偏偏所有一切都是经他手办理,一旦事发,他首当其冲。他是见识过公孙垚的狠辣的,发现事情不可控时也不敢跟公孙垚说,本想把这事悄悄处理掉,可谁知偏偏来了三个不开眼的刺客,你说你杀人就杀吧,还杀出这么大动静,连燕王都惊动了。到了这会儿,他不敢再瞒下去,只能硬着头皮来见公孙垚。 如果燕王见了他的官员在公孙垚面前这般德行不知会作何感想。 公孙垚挣开那人的手,道:“起来。” 陈大人颤颤巍巍起身:“大人” “你调查这几日,可找到账本和信函?” 陈大人吞了口唾沫,底气不足的道:“没没有!” 公孙垚劈死他的心都有了,深呼吸了下才道:“李谭家人可都在上京?” “都来上京了。” “你派人从他最亲近之人开始查问,务必找到账本和信函。”公孙垚面狠之色。 陈大人打了个突:“下官早已派人查问,只是一直毫无结果,此时只怕时间上来不及” 公孙垚冷哼一声:“找不到,就”说着右手一划,做了个斩首的动作,冷冷的道:“一个不留!” 公孙垚又恢复了从容,走回到桌案后:“本官就不信一个人都没有,那账本和信函能自己长腿跑出来。” 陈大人听了公孙垚的话,只觉脖颈一股冷风,差一点摊在地上,点头到:“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毒药 大司马府上阴云密布。而空了半个月的荆府,终于迎来了他的主人。 本来,阖府上下兴高采烈,可一看到荆北君的样子,一时间,个个噤若寒蝉。 春生无奈的看着李怀恩口中真气枯竭的荆北君,正泡在浴池里,用真气打得池水啪啪响。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触之则死的冷气,本来热气蒸腾的池水都冷了一冷。 他实在搞不清主子这莫名的怒火从哪里来,一副谁欠钱不还的样子,最近主子的脾气,比以前,越发难以捉摸了。 一个丫鬟端了药,小心翼翼的走到浴房门口,壮着胆子,轻声道:“家主,药好了!” 春生打开门接过去,刚一挥手,丫鬟就嗖的不见了踪影。 春生只觉端药的手抖了抖,心道:至于怕成这样么,还用轻功,哼,告诉爷打断你的腿! 春生轻声关上门,走到池子边,跪伏于地,道:“爷,药好了。” “倒了!”荆北君愤怒的声音传来。 春生锲而不舍的道:“爷,这是李太医开的,固本培元的药,喝点补补身子也好。” “啪”一个水球砸在他前面。 春生立刻识时务的闭口,转身将碗里的药倒进了浴池的出水口里。又等了一会看荆北君发泄的差不多,才小心的上前问:“爷,小的伺候您梳洗吧?” 荆北君淡淡的“嗯”了一声,终于消停下来,微闭着眼睛将双臂摊开在池沿上。 春生小心的给他梳洗头发,清洁身体,就在他以为荆北君睡着了的时候,忽听他吩咐道:“让凌云阁,查一下死的那两个。” “死的两人,一个是龙虎卫的校尉方源,一个是负责刑狱的少丞李谭,两人都是从掖城调回上京任职,尤阁主已经派人去掖城了。” “嗯——还有,那三个刺客,老大田垂英,老二乘风,老四博文,来自怀县,爷要你将他们的底细查清楚。” 春生也不问为何主子知道刺客是谁,立时应道:“是!” “那个博文受了重伤,已被燕弘天抓住,让凌云阁关照一下,莫让他死了。”荆北君说起燕弘天的名字,冷漠而疏离,没有半点对王子应有的恭敬。 而春生,听到二王子的名字,亦没有任何波动,就和听到刺客的名字一样,只轻声道:“小的,知道了。” 荆北君从水里出来,春生利索的给他擦干身体,穿上寝衣。 “张府怎样了?” 春生走在荆北君前面,打开另一扇门,进入隔壁临时的休息室:“昨日,莽回到张府后,只将张小姐被劫持的消息告诉了铁斧和海棠,今日将军府的人,也只是通知了这两人,其它人尚不知情,只知张小姐留宿将军府,故而,府内一切如常。” 春生回着话已倒了茶水端过去,多年的默契,让他已经变成了荆北君的一只手,他也一直把自己,当做主子的一只手。 荆北君半躺在床上,喝完茶水,放平了身子。 这一天也真的乏了,若非他灭神真气的不凡,恐怕那丫头现在该办丧事了,那丫头荆北君不由一阵磨牙!在睡着前嘟哝一句:“告诉小樱和那几个侍卫,让他们谨慎着点。” “是。”春生连忙给他拉好被子,轻轻退了出去,招过一个暗卫,将荆北君的安排一一布置下去。 又一天过去,行刺事件中的几个当事人,纨绔的开始继续纨绔,养伤的继续养伤,抓刺客的还在抓刺客,同样昏迷的仍旧昏迷。 夏盈盈看着仍没有一点起色的离玟玉,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夏延器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回府,倒是那日派出去救人的亲卫,回来了四个,这些人夏盈盈也认得,连忙问事情进展如何。 其中一人回禀道:“已找到了一个刺客,悬崖下有条小溪,他卡在水中的石头缝儿里,全身浮肿,死得透透儿的,已经没法儿看了。剩下两个还不见踪影,众人猜测可能被水冲走,故而,二殿下和李大人带着刺客尸体,先回宫复命,将军则带人继续顺着河水,往下游去找了。” 夏盈盈听了,不由急道:“哥哥怎么这么死心眼,如果还找不到怎么办?难不成,还要一直这么找下去。” 亲卫低着头假装没听到夏盈盈诽谤将军的话。 王奉岚见了也不好责备妻子,干咳一声问道:“将军可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亲卫回道:“将军未曾说。” 夏盈盈不由急得直跺脚:“如今珈儿昏迷不醒,危在旦夕,哥哥又不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四个亲卫闻听夏盈盈这句话,不由面色古怪的互相望了一眼,但焦急的夏盈盈并没有注意,回话的那名亲卫想了一下道:“将军正是因为知道了珈小姐中毒昏迷不醒,才坚持要找到刺客。” “这话怎么说?” “将军听闻太医院对珈小姐的毒束手无策,私下对我等说只要找到了刺客,说不定就能找到解药。但今日找到的那个刺客身上除了一把刀,并无任何药剂。将军认为解药可能在第三个刺客身上,故而一定要去寻找刺客。” 夏盈盈听完这话,才知夏延器还有这一分考虑,恍然大悟道:“真是的,我怎么没想到,解铃还需系铃人,珈儿中的毒是刺客下的,这解药,自然也可找刺客要。”说着就要往外跑,被王奉岚一把拉住道:“你这风风火火的,要去哪里?” 夏盈盈心中燃起希望,对丈夫急切的道:“牢里不是还有个活的么,说不定有解药,就算没有解药,说不定知道解毒之法呢。我去问问。” 说完又要跑,王奉岚忙拉回她:“夫人说的是,但那种地方,怎是你去的,还是为夫去吧。” 夏盈盈知道丈夫关爱,心中一暖,也不争抢,点头道:“多谢夫君。” “说的什么傻话。”王奉岚宠爱的拍拍夏盈盈的手,便腆着大肚子往外走,却遇到正从外面进来的王夷引。 王夷引见到两人,连忙行礼:“爹,娘。”见王奉岚要出去,便问:“爹要出去么?” 王奉岚便说要去大牢,找刺客询问解药一事。 王夷引道:“哦,那爹不必再去,儿子刚从上京府回来,已经问过了。” 夏盈盈忙上前问:“什么?你已经问过了,怎么样,可有解药?” 王夷引道:“儿子听说李大人回城,便去找了他,请李大人批准我去见了刺客。那刺客名博文,说他只擅长剑术,并不懂毒。他大哥,就是劫持了张珈的那名黑衣刺客田垂英才擅长用毒,张珈所中剧毒便是田垂英所下。博文听过我的描述后,说应该是中了睡美人,此毒无色无味,中毒之人虽不痛不痒,如同睡着一般,但此毒却厉害无比,中毒者沉睡中,脏器迅速衰竭,只需一日,便会在睡梦中死去,而且此毒就算被解,身体也已元气大伤,宛如朽木,药石无医。” 王夷引见夏盈盈一副要昏厥过去的样子,忙道:“娘亲莫要着急,听儿子说完。” 不等夏盈盈说话,王奉岚先催促道:“快讲。” “博文虽然不懂毒,亦无解药,可却曾听田垂英讲过此毒的炼毒之法。儿子已经抄写下来。李太医和荆公子已经封闭张珈血脉,抑制毒发,如今李太医再有练毒之法在手,想必很快便会配置出解药,张珈必定无碍。” 王奉岚重规矩,对子女教育自然也是中规中矩,特别是娶了夏盈盈后,夏盈盈与长子年龄相差不大,担心儿子对继母不尊重,对儿子礼数上管教更加严厉,而夏盈盈对这个只比自己小了八岁的继子,除了体贴照顾外,也实在无法像对亲子那样随意亲热,因此这对母子更多的是相敬如宾。可这时夏盈盈听到有了解药的线索,也顾不得其它,一把拉住王夷引的手,拽着就跑:“快走,快走,我们快去找李太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毒药 大司马府上阴云密布。而空了半个月的荆府,终于迎来了他的主人。 本来,阖府上下兴高采烈,可一看到荆北君的样子,一时间,个个噤若寒蝉。 春生无奈的看着李怀恩口中真气枯竭的荆北君,正泡在浴池里,用真气打得池水啪啪响。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触之则死的冷气,本来热气蒸腾的池水都冷了一冷。 他实在搞不清主子这莫名的怒火从哪里来,一副谁欠钱不还的样子,最近主子的脾气,比以前,越发难以捉摸了。 一个丫鬟端了药,小心翼翼的走到浴房门口,壮着胆子,轻声道:“家主,药好了!” 春生打开门接过去,刚一挥手,丫鬟就嗖的不见了踪影。 春生只觉端药的手抖了抖,心道:至于怕成这样么,还用轻功,哼,告诉爷打断你的腿! 春生轻声关上门,走到池子边,跪伏于地,道:“爷,药好了。” “倒了!”荆北君愤怒的声音传来。 春生锲而不舍的道:“爷,这是李太医开的,固本培元的药,喝点补补身子也好。” “啪”一个水球砸在他前面。 春生立刻识时务的闭口,转身将碗里的药倒进了浴池的出水口里。又等了一会看荆北君发泄的差不多,才小心的上前问:“爷,小的伺候您梳洗吧?” 荆北君淡淡的“嗯”了一声,终于消停下来,微闭着眼睛将双臂摊开在池沿上。 春生小心的给他梳洗头发,清洁身体,就在他以为荆北君睡着了的时候,忽听他吩咐道:“让凌云阁,查一下死的那两个。” “死的两人,一个是龙虎卫的校尉方源,一个是负责刑狱的少丞李谭,两人都是从掖城调回上京任职,尤阁主已经派人去掖城了。” “嗯——还有,那三个刺客,老大田垂英,老二乘风,老四博文,来自怀县,爷要你将他们的底细查清楚。” 春生也不问为何主子知道刺客是谁,立时应道:“是!” “那个博文受了重伤,已被燕弘天抓住,让凌云阁关照一下,莫让他死了。”荆北君说起燕弘天的名字,冷漠而疏离,没有半点对王子应有的恭敬。 而春生,听到二王子的名字,亦没有任何波动,就和听到刺客的名字一样,只轻声道:“小的,知道了。” 荆北君从水里出来,春生利索的给他擦干身体,穿上寝衣。 “张府怎样了?” 春生走在荆北君前面,打开另一扇门,进入隔壁临时的休息室:“昨日,莽回到张府后,只将张小姐被劫持的消息告诉了铁斧和海棠,今日将军府的人,也只是通知了这两人,其它人尚不知情,只知张小姐留宿将军府,故而,府内一切如常。” 春生回着话已倒了茶水端过去,多年的默契,让他已经变成了荆北君的一只手,他也一直把自己,当做主子的一只手。 荆北君半躺在床上,喝完茶水,放平了身子。 这一天也真的乏了,若非他灭神真气的不凡,恐怕那丫头现在该办丧事了,那丫头荆北君不由一阵磨牙!在睡着前嘟哝一句:“告诉小樱和那几个侍卫,让他们谨慎着点。” “是。”春生连忙给他拉好被子,轻轻退了出去,招过一个暗卫,将荆北君的安排一一布置下去。 又一天过去,行刺事件中的几个当事人,纨绔的开始继续纨绔,养伤的继续养伤,抓刺客的还在抓刺客,同样昏迷的仍旧昏迷。 夏盈盈看着仍没有一点起色的离玟玉,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夏延器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回府,倒是那日派出去救人的亲卫,回来了四个,这些人夏盈盈也认得,连忙问事情进展如何。 其中一人回禀道:“已找到了一个刺客,悬崖下有条小溪,他卡在水中的石头缝儿里,全身浮肿,死得透透儿的,已经没法儿看了。剩下两个还不见踪影,众人猜测可能被水冲走,故而,二殿下和李大人带着刺客尸体,先回宫复命,将军则带人继续顺着河水,往下游去找了。” 夏盈盈听了,不由急道:“哥哥怎么这么死心眼,如果还找不到怎么办?难不成,还要一直这么找下去。” 亲卫低着头假装没听到夏盈盈诽谤将军的话。 王奉岚见了也不好责备妻子,干咳一声问道:“将军可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亲卫回道:“将军未曾说。” 夏盈盈不由急得直跺脚:“如今珈儿昏迷不醒,危在旦夕,哥哥又不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四个亲卫闻听夏盈盈这句话,不由面色古怪的互相望了一眼,但焦急的夏盈盈并没有注意,回话的那名亲卫想了一下道:“将军正是因为知道了珈小姐中毒昏迷不醒,才坚持要找到刺客。” “这话怎么说?” “将军听闻太医院对珈小姐的毒束手无策,私下对我等说只要找到了刺客,说不定就能找到解药。但今日找到的那个刺客身上除了一把刀,并无任何药剂。将军认为解药可能在第三个刺客身上,故而一定要去寻找刺客。” 夏盈盈听完这话,才知夏延器还有这一分考虑,恍然大悟道:“真是的,我怎么没想到,解铃还需系铃人,珈儿中的毒是刺客下的,这解药,自然也可找刺客要。”说着就要往外跑,被王奉岚一把拉住道:“你这风风火火的,要去哪里?” 夏盈盈心中燃起希望,对丈夫急切的道:“牢里不是还有个活的么,说不定有解药,就算没有解药,说不定知道解毒之法呢。我去问问。” 说完又要跑,王奉岚忙拉回她:“夫人说的是,但那种地方,怎是你去的,还是为夫去吧。” 夏盈盈知道丈夫关爱,心中一暖,也不争抢,点头道:“多谢夫君。” “说的什么傻话。”王奉岚宠爱的拍拍夏盈盈的手,便腆着大肚子往外走,却遇到正从外面进来的王夷引。 王夷引见到两人,连忙行礼:“爹,娘。”见王奉岚要出去,便问:“爹要出去么?” 王奉岚便说要去大牢,找刺客询问解药一事。 王夷引道:“哦,那爹不必再去,儿子刚从上京府回来,已经问过了。” 夏盈盈忙上前问:“什么?你已经问过了,怎么样,可有解药?” 王夷引道:“儿子听说李大人回城,便去找了他,请李大人批准我去见了刺客。那刺客名博文,说他只擅长剑术,并不懂毒。他大哥,就是劫持了张珈的那名黑衣刺客田垂英才擅长用毒,张珈所中剧毒便是田垂英所下。博文听过我的描述后,说应该是中了睡美人,此毒无色无味,中毒之人虽不痛不痒,如同睡着一般,但此毒却厉害无比,中毒者沉睡中,脏器迅速衰竭,只需一日,便会在睡梦中死去,而且此毒就算被解,身体也已元气大伤,宛如朽木,药石无医。” 王夷引见夏盈盈一副要昏厥过去的样子,忙道:“娘亲莫要着急,听儿子说完。” 不等夏盈盈说话,王奉岚先催促道:“快讲。” “博文虽然不懂毒,亦无解药,可却曾听田垂英讲过此毒的炼毒之法。儿子已经抄写下来。李太医和荆公子已经封闭张珈血脉,抑制毒发,如今李太医再有练毒之法在手,想必很快便会配置出解药,张珈必定无碍。” 王奉岚重规矩,对子女教育自然也是中规中矩,特别是娶了夏盈盈后,夏盈盈与长子年龄相差不大,担心儿子对继母不尊重,对儿子礼数上管教更加严厉,而夏盈盈对这个只比自己小了八岁的继子,除了体贴照顾外,也实在无法像对亲子那样随意亲热,因此这对母子更多的是相敬如宾。可这时夏盈盈听到有了解药的线索,也顾不得其它,一把拉住王夷引的手,拽着就跑:“快走,快走,我们快去找李太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定海神针 李怀恩有很多毛病,但和他的三最比起来,那些毛病就堪称优点了。 他最讨厌在他做事时有人打扰,最讨厌病人不听话,最讨厌病人和家眷不懂还要问东问西。 所以,当夏盈盈三人风一般闯进药房的时候,李怀恩怒了,拿着切药的刀直劈过来,但当他看到递到鼻子下的毒药方子时,那刀便定格在了空中,注视着方子的双眼亦变成了斗鸡眼。 李怀恩拿过方子,为制毒者的奇思妙想惊叹不已。要知道,每一种药都有不同的药性特征,用的好,就是良药,用的不好,就是毒药。大夫和用毒者,对草药的研究都是相通的,不过,一个用来救人,一个用来害人。 因此李怀恩拿到这张“睡美人”的毒药方子,丝毫不亚于拿到一张济世良方,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十几遍,甚至拉着三人喋喋不休,从用到的毒虫草药,到配比使用,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分析,就差开一堂虫草普及课了。直气的夏盈盈咬牙切齿,如果不是还要求他救人,一定会拿刀把他劈成棍,剁成丝。 王奉岚和王夷引一边不住的安抚冒火的夏盈盈,一边不断的见缝插针,提醒李太医赶快配置解药。 直到夏盈盈忍无可忍,一把抢过那张方子,李怀恩才反应过。 李怀恩看着面前三人锅底一样黑的脸,也不禁有点胆颤。王奉岚父子倒好说,夏盈盈当年可是有名的小辣椒,虽然嫁人后有所收敛,但要惹到她,照样收拾人毫不手软。貌似,现在,这位姑奶奶就气的不轻。 李怀恩此时也不敢孤傲了,绝世妙方面前,一切都是浮云,忙连连作揖道:“对不住、对不住!那个呃老毛病犯了,见到好方子就忘乎所以。我这就研制解药,一定早日给张小姐解毒。”说着小心翼翼的,从夏盈盈手中轻轻扯过那张方子,见对方隐忍着没动怒,立刻塞到怀里,这才踏实的松了口气。 夏盈盈暗暗沉了沉气,道:“有劳李太医了。” 李怀恩忙道:“应该的,应该的。”说完“嗖”的跳到桌子边,提笔就写。反正燕王有话,这几人治疗所需药材全由宫中出,他一点也不介意,慷他人之慨来弥补自己的错误。唰唰唰的写下满满两大张纸的珍贵药材,管他有用没用,拿来再说,剩下的就给这位姑奶奶降火好了。 夏盈盈三人见了他列的单子,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也不好再埋怨,毕竟还要求人办事。忙打发了下人去太医院取药,心中却仍是忐忑不安——还有一天的时间,也不知他能不能配出解药。 这时,绿芽、龙墨、墨剑几人抢入门来,直扑离玟玉榻前。 原来,离玟玉接连两天不回府,频频上门探望的贵人,铁斧和海棠的紧张管控,墨剑的行程也一拖再拖终是让绿芽等人起了疑心,消息无法再瞒住。一听离玟玉快死了,从主子到下人全慌了神。 张府一直是离玟玉在支撑,她就是张府的顶梁柱。 如果她死了,绿芽、洛奇等人怎么办? 如果她死了,刚开始学文识字的绿芽如何能撑起一个府? 张府一旦衰落,那些已签了卖身契的仆役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如果她死了,月香等人自然会重新追随廖棋之,那刚刚开始运转的绣庄谁能管? 如果她死了,凤凰自然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离玟玉就如同一根定海神针,有她在,这些人才有存在的意义!有她在,这些人才知道何去何从! 离玟玉的生死,已经决定了太多人的,未来! 几个小主人回过神就往将军府跑,拉都拉不住,铁斧只得连忙带了几个护卫跟在后头。 主人一走,那些买来的下人们就像集体死了爹娘一般,哭成一片。本来压抑了两天的海棠再也控制不住,也跟着哭上了。 这时候,多亏了王、李两位上官还在,先训了一顿海棠,又让她集中所有下人,厉声教训了一番,才安抚下来。 这边绿芽等人进了屋,一看离玟玉那张青紫的脸,立刻慌了神。 绿芽扑倒在离玟玉身上嚎啕大哭,墨剑听了经过就吵着要去找刺客,龙墨则拿着药就往离玟玉嘴里塞,被王夷引死死拦住,跟过来的铁斧根本安抚不住这三人,最后还是夏盈盈再也顾不得在丈夫面前的形象,发了威,端庄的贵妇人一下化身母夜叉,才将三人镇住,连龙墨都乖巧了许多。 夏盈盈好说歹说,才劝了绿芽回去主持张府。 墨剑执意要去找解药,王奉岚便让亲卫送他去找夏延器。 只有龙墨油盐不进,让人头疼。他还是个孩子,回到府里只怕约束不了下人反而惹祸更多,也不能让他跟着墨剑去找夏延器,但他留在这儿就只想给离玟玉喂药。 夏盈盈看看无可奈何的丈夫,接过劝说的活,对龙墨道:“要不你去找宇安哥哥和宝儿玩。” “不要,我要守着姐姐。”龙墨固执的拉着离玟玉的手不松。 “让夷引哥哥带你去睡觉。” “不要,我要守着姐姐。” “姑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要,我要守着姐姐。” 三人轮流上阵,用尽办法,龙墨只一句“不要,我要守着姐姐。” 就在夏盈盈又要发飙的时候,李怀恩解决了这个大难题。方才龙墨嚷嚷着一定要给离玟玉喂药,说什么是他爷爷制的抑毒丹,又说他爷爷是药圣,没有他爷爷不会解的毒。 龙墨对龙士君的医术是盲目崇拜的,但夏盈盈三人虽然知道他的来历,可也不敢让他随便给离玟玉喂药,毕竟他才十岁,就算那个药圣的解毒丹管用,可万一拿错药怎么办。 因此龙墨手中的药统统收缴并给了李怀恩查看。龙士君为救儿子尝遍百草,又以活人为实验验证药物效果,他的用药之术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是少有人能及。李怀恩一见药丸便知此药乃天下极品,当下如获至宝,检验后立刻来到离玟玉的房间。 李怀恩一进屋就急急的问:“这药是哪里来的?” 屋内被他这突然的一句问的一下愣住,待他又问了一遍,王奉岚才道:“是龙墨拿来的,哦,是他爷爷炼制的,可能用么?” 燕弘俊经常去张府,李怀恩随侍在侧自然认识龙墨,但见龙墨调皮捣蛋的样子不自觉的就让人忽略了他的来历,只把他当作和洛奇一样被离玟玉收留的义弟,而忘了他还有个医术了得的爷爷。因此,离玟玉中毒,谁也没想到龙墨可能有解毒的药丸。此时,听到王奉岚问,李怀恩大笑道:“能用,当然能用,早知有此药,也省了我和荆公子许多力气。” 王奉岚一家三口闻言喜不自胜,只龙墨气鼓鼓的道:“我爷爷的药当然有用。” 李怀恩笑道:“是有用,但还不能完全解毒,若是一般的毒药立即可解,但张小姐所中之毒是多种药物混合而成,炼制过程也复杂无比,因此此药只能减轻毒性并抑制毒性发展。”他见几人复又失望焦灼,忙道:“王大人,夫人请放心,虽然还不能完全解毒,却可抑制毒性发作,本来,明日我还要再为张小姐行针抑毒,但封闭血脉对张小姐身体有损,效果也不会太好。现在,有此药在手,张小姐就算不用行针,十日之内也不会有事,我完全有把握在这段时间内研制出解药。” 几人一听,终于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是有了转机。 李怀恩当下给离玟玉喂药,又行针助其快速吸收。 将军府中忙着救人,大司马府忙着杀人,荆府则忙着捣乱。 荆北君早就想去看离玟玉,可离玟玉现在住在将军府,他还没嚣张到敢去翻将军府的墙头,那里的守卫可是个个从沙场上历练出来的,比张府的不知道厉害了多少倍,就算他荆府那些暗卫,也不敢正樱其锋。 见不到离玟玉的荆北君,犹如百爪挠心一般,虽然知道已有安排,可,还是禁不住担心,万一李怀恩失手了怎么办?万一那毒另有玄机怎么办?万一来不及怎么办?万一只急得他在房间里转圈圈,看见谁都不顺眼,干什么都不满意,饭不合口、水不称心、床也太硬、房里味道不对、报告上的字太小等等,惹得下人们远远的绕开书房、卧房、餐厅等一切家主可能存在的地方,能不出现,就不出现。 所以,正找不到人撒气的荆北君,一接到凌云阁说有不明人士似乎对李谭家人意图不轨时,立刻来了精神,找到了发泄口:“去查李谭和方源的人有消息了么?” 下首的一个年轻人身子动也不动,但那双灵活的眼珠子,却随着荆北君的走动,来回转动着。凌云阁加上荆家,敢这样盯着主子看的,除了荆北君的四大随从再无别人,而面前这位,便是留在凌云阁的夏繁。 夏繁眼珠子依旧骨碌碌转着,回话却不敢有丝毫不敬:“还没有。” 荆北君皱皱眉:“重点查一下这个李谭,家乡何处,家中都有些什么人,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与哪些人有密切往来。派人盯着他的家人和他生前关系密切的人,看他们都有些什么动向。” “是。” “查一下那些不明人士是谁派出来的,为何李谭。” 夏繁眨巴眨巴眼,道:“是。爷,要不要抓个来问问?”其实他很想说爷能不能别转了,眼睛都转晕了。 “可以,但不要打草惊蛇。”荆北君又转了一圈,终于停下来,露出一抹坏笑道:“嗯,抓到凌云山庄去,本阁主亲自审问。” 站在下面的夏繁和春生看到他这副样子,齐齐抖了一下。 夏繁只得道:“小的知道了。要不要直接找刺客” 荆北君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不,那边盯的正紧,不要引火上身。” “是!” “那个方源的家也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定海神针 李怀恩有很多毛病,但和他的三最比起来,那些毛病就堪称优点了。 他最讨厌在他做事时有人打扰,最讨厌病人不听话,最讨厌病人和家眷不懂还要问东问西。 所以,当夏盈盈三人风一般闯进药房的时候,李怀恩怒了,拿着切药的刀直劈过来,但当他看到递到鼻子下的毒药方子时,那刀便定格在了空中,注视着方子的双眼亦变成了斗鸡眼。 李怀恩拿过方子,为制毒者的奇思妙想惊叹不已。要知道,每一种药都有不同的药性特征,用的好,就是良药,用的不好,就是毒药。大夫和用毒者,对草药的研究都是相通的,不过,一个用来救人,一个用来害人。 因此李怀恩拿到这张“睡美人”的毒药方子,丝毫不亚于拿到一张济世良方,反反复复,看了不下十几遍,甚至拉着三人喋喋不休,从用到的毒虫草药,到配比使用,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分析,就差开一堂虫草普及课了。直气的夏盈盈咬牙切齿,如果不是还要求他救人,一定会拿刀把他劈成棍,剁成丝。 王奉岚和王夷引一边不住的安抚冒火的夏盈盈,一边不断的见缝插针,提醒李太医赶快配置解药。 直到夏盈盈忍无可忍,一把抢过那张方子,李怀恩才反应过。 李怀恩看着面前三人锅底一样黑的脸,也不禁有点胆颤。王奉岚父子倒好说,夏盈盈当年可是有名的小辣椒,虽然嫁人后有所收敛,但要惹到她,照样收拾人毫不手软。貌似,现在,这位姑奶奶就气的不轻。 李怀恩此时也不敢孤傲了,绝世妙方面前,一切都是浮云,忙连连作揖道:“对不住、对不住!那个呃老毛病犯了,见到好方子就忘乎所以。我这就研制解药,一定早日给张小姐解毒。”说着小心翼翼的,从夏盈盈手中轻轻扯过那张方子,见对方隐忍着没动怒,立刻塞到怀里,这才踏实的松了口气。 夏盈盈暗暗沉了沉气,道:“有劳李太医了。” 李怀恩忙道:“应该的,应该的。”说完“嗖”的跳到桌子边,提笔就写。反正燕王有话,这几人治疗所需药材全由宫中出,他一点也不介意,慷他人之慨来弥补自己的错误。唰唰唰的写下满满两大张纸的珍贵药材,管他有用没用,拿来再说,剩下的就给这位姑奶奶降火好了。 夏盈盈三人见了他列的单子,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也不好再埋怨,毕竟还要求人办事。忙打发了下人去太医院取药,心中却仍是忐忑不安——还有一天的时间,也不知他能不能配出解药。 这时,绿芽、龙墨、墨剑几人抢入门来,直扑离玟玉榻前。 原来,离玟玉接连两天不回府,频频上门探望的贵人,铁斧和海棠的紧张管控,墨剑的行程也一拖再拖终是让绿芽等人起了疑心,消息无法再瞒住。一听离玟玉快死了,从主子到下人全慌了神。 张府一直是离玟玉在支撑,她就是张府的顶梁柱。 如果她死了,绿芽、洛奇等人怎么办? 如果她死了,刚开始学文识字的绿芽如何能撑起一个府? 张府一旦衰落,那些已签了卖身契的仆役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如果她死了,月香等人自然会重新追随廖棋之,那刚刚开始运转的绣庄谁能管? 如果她死了,凤凰自然也没有了存在的必要! 离玟玉就如同一根定海神针,有她在,这些人才有存在的意义!有她在,这些人才知道何去何从! 离玟玉的生死,已经决定了太多人的,未来! 几个小主人回过神就往将军府跑,拉都拉不住,铁斧只得连忙带了几个护卫跟在后头。 主人一走,那些买来的下人们就像集体死了爹娘一般,哭成一片。本来压抑了两天的海棠再也控制不住,也跟着哭上了。 这时候,多亏了王、李两位上官还在,先训了一顿海棠,又让她集中所有下人,厉声教训了一番,才安抚下来。 这边绿芽等人进了屋,一看离玟玉那张青紫的脸,立刻慌了神。 绿芽扑倒在离玟玉身上嚎啕大哭,墨剑听了经过就吵着要去找刺客,龙墨则拿着药就往离玟玉嘴里塞,被王夷引死死拦住,跟过来的铁斧根本安抚不住这三人,最后还是夏盈盈再也顾不得在丈夫面前的形象,发了威,端庄的贵妇人一下化身母夜叉,才将三人镇住,连龙墨都乖巧了许多。 夏盈盈好说歹说,才劝了绿芽回去主持张府。 墨剑执意要去找解药,王奉岚便让亲卫送他去找夏延器。 只有龙墨油盐不进,让人头疼。他还是个孩子,回到府里只怕约束不了下人反而惹祸更多,也不能让他跟着墨剑去找夏延器,但他留在这儿就只想给离玟玉喂药。 夏盈盈看看无可奈何的丈夫,接过劝说的活,对龙墨道:“要不你去找宇安哥哥和宝儿玩。” “不要,我要守着姐姐。”龙墨固执的拉着离玟玉的手不松。 “让夷引哥哥带你去睡觉。” “不要,我要守着姐姐。” “姑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要,我要守着姐姐。” 三人轮流上阵,用尽办法,龙墨只一句“不要,我要守着姐姐。” 就在夏盈盈又要发飙的时候,李怀恩解决了这个大难题。方才龙墨嚷嚷着一定要给离玟玉喂药,说什么是他爷爷制的抑毒丹,又说他爷爷是药圣,没有他爷爷不会解的毒。 龙墨对龙士君的医术是盲目崇拜的,但夏盈盈三人虽然知道他的来历,可也不敢让他随便给离玟玉喂药,毕竟他才十岁,就算那个药圣的解毒丹管用,可万一拿错药怎么办。 因此龙墨手中的药统统收缴并给了李怀恩查看。龙士君为救儿子尝遍百草,又以活人为实验验证药物效果,他的用药之术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是少有人能及。李怀恩一见药丸便知此药乃天下极品,当下如获至宝,检验后立刻来到离玟玉的房间。 李怀恩一进屋就急急的问:“这药是哪里来的?” 屋内被他这突然的一句问的一下愣住,待他又问了一遍,王奉岚才道:“是龙墨拿来的,哦,是他爷爷炼制的,可能用么?” 燕弘俊经常去张府,李怀恩随侍在侧自然认识龙墨,但见龙墨调皮捣蛋的样子不自觉的就让人忽略了他的来历,只把他当作和洛奇一样被离玟玉收留的义弟,而忘了他还有个医术了得的爷爷。因此,离玟玉中毒,谁也没想到龙墨可能有解毒的药丸。此时,听到王奉岚问,李怀恩大笑道:“能用,当然能用,早知有此药,也省了我和荆公子许多力气。” 王奉岚一家三口闻言喜不自胜,只龙墨气鼓鼓的道:“我爷爷的药当然有用。” 李怀恩笑道:“是有用,但还不能完全解毒,若是一般的毒药立即可解,但张小姐所中之毒是多种药物混合而成,炼制过程也复杂无比,因此此药只能减轻毒性并抑制毒性发展。”他见几人复又失望焦灼,忙道:“王大人,夫人请放心,虽然还不能完全解毒,却可抑制毒性发作,本来,明日我还要再为张小姐行针抑毒,但封闭血脉对张小姐身体有损,效果也不会太好。现在,有此药在手,张小姐就算不用行针,十日之内也不会有事,我完全有把握在这段时间内研制出解药。” 几人一听,终于松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是有了转机。 李怀恩当下给离玟玉喂药,又行针助其快速吸收。 将军府中忙着救人,大司马府忙着杀人,荆府则忙着捣乱。 荆北君早就想去看离玟玉,可离玟玉现在住在将军府,他还没嚣张到敢去翻将军府的墙头,那里的守卫可是个个从沙场上历练出来的,比张府的不知道厉害了多少倍,就算他荆府那些暗卫,也不敢正樱其锋。 见不到离玟玉的荆北君,犹如百爪挠心一般,虽然知道已有安排,可,还是禁不住担心,万一李怀恩失手了怎么办?万一那毒另有玄机怎么办?万一来不及怎么办?万一只急得他在房间里转圈圈,看见谁都不顺眼,干什么都不满意,饭不合口、水不称心、床也太硬、房里味道不对、报告上的字太小等等,惹得下人们远远的绕开书房、卧房、餐厅等一切家主可能存在的地方,能不出现,就不出现。 所以,正找不到人撒气的荆北君,一接到凌云阁说有不明人士似乎对李谭家人意图不轨时,立刻来了精神,找到了发泄口:“去查李谭和方源的人有消息了么?” 下首的一个年轻人身子动也不动,但那双灵活的眼珠子,却随着荆北君的走动,来回转动着。凌云阁加上荆家,敢这样盯着主子看的,除了荆北君的四大随从再无别人,而面前这位,便是留在凌云阁的夏繁。 夏繁眼珠子依旧骨碌碌转着,回话却不敢有丝毫不敬:“还没有。” 荆北君皱皱眉:“重点查一下这个李谭,家乡何处,家中都有些什么人,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与哪些人有密切往来。派人盯着他的家人和他生前关系密切的人,看他们都有些什么动向。” “是。” “查一下那些不明人士是谁派出来的,为何李谭。” 夏繁眨巴眨巴眼,道:“是。爷,要不要抓个来问问?”其实他很想说爷能不能别转了,眼睛都转晕了。 “可以,但不要打草惊蛇。”荆北君又转了一圈,终于停下来,露出一抹坏笑道:“嗯,抓到凌云山庄去,本阁主亲自审问。” 站在下面的夏繁和春生看到他这副样子,齐齐抖了一下。 夏繁只得道:“小的知道了。要不要直接找刺客” 荆北君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不,那边盯的正紧,不要引火上身。” “是!” “那个方源的家也一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万别打我 离玟玉已经昏迷四天了,如果没有荆北君、李怀恩,此时的她,早已经是死人一个,那样的话,得省了多少人的心思啊,既不用猜测夏延器的用意,事情也会简单很多。 可惜,不识时务的离玟玉仍旧顽固的活着,除了与夏延器交好的人外,其它人也终于忍不住上门探望了。名为探望,实则探听消息。而忠勇大将军府也依旧是王奉岚夫妇在充当主人接待。 离玟玉的房间里,海棠和金巧刚刚给她擦完身子。 几天下来,海棠已经瘦了一圈,眼睛熬的红彤彤的。她是张府的雇工,主家死了顶多是再找份活计而已,按理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她虽然没有签卖身契,可心理上已经认了离玟玉为主子,她的忠心不是靠一纸文书来表达的。离玟玉现在就是她的天,她的主心骨,可如今天塌了,主心骨断了,看着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的离玟玉,海棠只觉心头好像压了块大石头,让她喘不上气来,又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着,痛得无法言语。 而全府上下紧张担忧中,却有个异类,那就是粗枝大叶的金巧。 金巧果然是个认死理的,听到离玟玉的消息,并没有意识到如果离玟玉死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听李太医说大小姐没事,就坚信大小姐没事。所以这会没事可做,正没心没肺的,靠在床头打瞌睡。然而,在她就要啃到那只金黄的烤乳猪的时候,砰的一声大响,吓得她一激灵,险些一头栽到地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什么事,眼前一花,夏盈盈已经冲到床前,并把她挤到了一边,大喊道:“李太医,快!” 一旁的海棠也被夏盈盈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以为离玟玉又出了什么状况呢,紧张的她赶紧往床上看:大小姐还和以前一样,双目紧闭,一脸平静的“睡”着。 海棠再转头,一看到来人,便知道夏盈盈为何如此激动了,因为,她也很激动。 来的人不少,但中间那人却如灯塔一般,瞬间照亮了她的心,那人,凛然就是几天没有回家的,将军府当家主人——夏延器。 夏将军回来了,就表示已经找到最后一名刺客,就代表着找到解药,就意味离玟玉,真的没事了。 海棠突然间心潮涌动,一时泪流满面,缓缓拜下去:“夏将军。” 听到海棠的声音,夏延器一愣,再看到对方如此激动的情形,面色微变,转头瞅一眼躺床上的离玟玉,突然面沉如水,冷冷的哼了一声。 旁边的人只觉一股怒意从夏延器身上蔓延而出,以为他看到爱徒中毒的样子,恼怒了刺客。说起来他们对刺客的所作所为也是愤慨的很,只不过,现在顾不上罢了。因此,众人对夏延器的情绪转变也没在意,只旁边的李怀恩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他一眼。 李怀恩在夏盈盈的催促下走到床边,先切了脉,微微点头,道:“拿碗水来。” 海棠立刻端了碗水递给他。 李怀恩将手中的一粒药放入水中,慢慢化开,给离玟玉喂了下去。 夏延器回来了,他确实找到了最后一名刺客,不过刺客已被河中鱼儿啃食的面目全非,众人从死者那身装扮、新断的手臂,以及身上搜出来的七七八八的药瓶,断定找到的死者应该就是那名黑衣刺客。 夏延器安排了人送死者去上京府找李政,便赶紧回府,将搜来的药瓶交给李怀恩检查,其中果然有解药。 众人看着整碗药一滴不剩的倒入离玟玉口中,这才把一颗心,缓缓落下。 李怀恩喂下药,摸着离玟玉的脉搏查了一会,转头对夏延器道:“夏将军,解药无误,不过之前怀恩为了抑制毒性发作,封住了张小姐的血脉,如今要解毒亦要重新行针解封,因此解毒还需要一段时间。” 夏延器点点头道:“有劳李太医。” “应该的。”李怀恩说完便取出银针,这一次倒也不用真气引导。 夏延器见李怀恩一时也完不了,便对王奉岚等人道:“这几日,辛苦奉岚兄了。” 王奉岚忙道:“都是一家人,舅兄这么说就见外了。”不知道的听两人这般称呼,只觉奇怪,王奉岚本是夏延器的妹夫,但只因比夏延器还大几岁,故而夏延器与他兄弟相称。但王奉岚最重规矩,说了几次见夏延器不改,只得由他,而自己则依旧以舅兄相称,故而两人是各称各的。 夏延器又安慰道:“已经有了解药,张珈一会就没事了,你们也不必再担心。都回去休息一下吧。” 夏盈盈只觉的哥哥提到张珈二字有点愠怒的感觉,却没多想,见他这几日在外奔波,胡子乱糟糟的一团,形容疲惫,心疼不已道:“嗯,哥哥也不必担心,我让人备下热水,哥哥去梳洗一番再好好睡一觉吧。” 夏延器摇头道:“大王命我捉拿刺客,如今只找到刺客的尸身,我还要回宫复命。” 夏延器与几人又说了几句,便匆匆进宫去了。李怀恩行针了半个多时辰,离玟玉脸上青紫渐渐褪去,待重新露出白皙的肌肤,李怀恩收针道:“张小姐所中之毒已解,不过这几日封闭血脉对身子有所损耗,我再开几副调养的方子,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有了李怀恩这句话,众人才真正的放下心来,王奉岚道:“多谢李太医,不知她何时能够醒来?” 李怀恩将银针一一收好,道:“张小姐一个时辰后便可醒来。” 李怀恩自从给离玟玉解毒就一直住在将军府,如今病人已经无事,自然告辞离去。 离玟玉果然一个时辰后醒来,府中又是一通忙活,不过这会却都是欢天喜地,喜笑颜开。墨剑也带了绿芽来探望她。 大家兴高采烈,离玟玉却暗自叫苦,知道自己这一次自作主张,以身犯险肯定把师父气的够呛,绝不会轻饶她,因此海棠问她要不要回府去,不等夏盈盈发话,她就先摇头否定了。虽然她也很想回去,可此时却不敢,她完全想的到如果夏延器回来见不到她,绝对会直接将她逐出师门,连解释都不会听了。 大家相互讲了讲这几天发生的事,又闲聊了会就被夏盈盈通通赶走,离玟玉看到众人个个顶着两个黑眼圈,放松之下哈欠连天,心中不禁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众人一走,房中立时安静下来,离玟玉揉揉脑门,一想到夏延器发火就一阵牙疼、头疼、胃疼、浑身疼。心中暗自祈祷:师父啊,您怎样惩罚我都可以,可千万别打我,那可太丢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千万别打我 离玟玉已经昏迷四天了,如果没有荆北君、李怀恩,此时的她,早已经是死人一个,那样的话,得省了多少人的心思啊,既不用猜测夏延器的用意,事情也会简单很多。 可惜,不识时务的离玟玉仍旧顽固的活着,除了与夏延器交好的人外,其它人也终于忍不住上门探望了。名为探望,实则探听消息。而忠勇大将军府也依旧是王奉岚夫妇在充当主人接待。 离玟玉的房间里,海棠和金巧刚刚给她擦完身子。 几天下来,海棠已经瘦了一圈,眼睛熬的红彤彤的。她是张府的雇工,主家死了顶多是再找份活计而已,按理对她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她虽然没有签卖身契,可心理上已经认了离玟玉为主子,她的忠心不是靠一纸文书来表达的。离玟玉现在就是她的天,她的主心骨,可如今天塌了,主心骨断了,看着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的离玟玉,海棠只觉心头好像压了块大石头,让她喘不上气来,又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着,痛得无法言语。 而全府上下紧张担忧中,却有个异类,那就是粗枝大叶的金巧。 金巧果然是个认死理的,听到离玟玉的消息,并没有意识到如果离玟玉死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听李太医说大小姐没事,就坚信大小姐没事。所以这会没事可做,正没心没肺的,靠在床头打瞌睡。然而,在她就要啃到那只金黄的烤乳猪的时候,砰的一声大响,吓得她一激灵,险些一头栽到地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什么事,眼前一花,夏盈盈已经冲到床前,并把她挤到了一边,大喊道:“李太医,快!” 一旁的海棠也被夏盈盈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以为离玟玉又出了什么状况呢,紧张的她赶紧往床上看:大小姐还和以前一样,双目紧闭,一脸平静的“睡”着。 海棠再转头,一看到来人,便知道夏盈盈为何如此激动了,因为,她也很激动。 来的人不少,但中间那人却如灯塔一般,瞬间照亮了她的心,那人,凛然就是几天没有回家的,将军府当家主人——夏延器。 夏将军回来了,就表示已经找到最后一名刺客,就代表着找到解药,就意味离玟玉,真的没事了。 海棠突然间心潮涌动,一时泪流满面,缓缓拜下去:“夏将军。” 听到海棠的声音,夏延器一愣,再看到对方如此激动的情形,面色微变,转头瞅一眼躺床上的离玟玉,突然面沉如水,冷冷的哼了一声。 旁边的人只觉一股怒意从夏延器身上蔓延而出,以为他看到爱徒中毒的样子,恼怒了刺客。说起来他们对刺客的所作所为也是愤慨的很,只不过,现在顾不上罢了。因此,众人对夏延器的情绪转变也没在意,只旁边的李怀恩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他一眼。 李怀恩在夏盈盈的催促下走到床边,先切了脉,微微点头,道:“拿碗水来。” 海棠立刻端了碗水递给他。 李怀恩将手中的一粒药放入水中,慢慢化开,给离玟玉喂了下去。 夏延器回来了,他确实找到了最后一名刺客,不过刺客已被河中鱼儿啃食的面目全非,众人从死者那身装扮、新断的手臂,以及身上搜出来的七七八八的药瓶,断定找到的死者应该就是那名黑衣刺客。 夏延器安排了人送死者去上京府找李政,便赶紧回府,将搜来的药瓶交给李怀恩检查,其中果然有解药。 众人看着整碗药一滴不剩的倒入离玟玉口中,这才把一颗心,缓缓落下。 李怀恩喂下药,摸着离玟玉的脉搏查了一会,转头对夏延器道:“夏将军,解药无误,不过之前怀恩为了抑制毒性发作,封住了张小姐的血脉,如今要解毒亦要重新行针解封,因此解毒还需要一段时间。” 夏延器点点头道:“有劳李太医。” “应该的。”李怀恩说完便取出银针,这一次倒也不用真气引导。 夏延器见李怀恩一时也完不了,便对王奉岚等人道:“这几日,辛苦奉岚兄了。” 王奉岚忙道:“都是一家人,舅兄这么说就见外了。”不知道的听两人这般称呼,只觉奇怪,王奉岚本是夏延器的妹夫,但只因比夏延器还大几岁,故而夏延器与他兄弟相称。但王奉岚最重规矩,说了几次见夏延器不改,只得由他,而自己则依旧以舅兄相称,故而两人是各称各的。 夏延器又安慰道:“已经有了解药,张珈一会就没事了,你们也不必再担心。都回去休息一下吧。” 夏盈盈只觉的哥哥提到张珈二字有点愠怒的感觉,却没多想,见他这几日在外奔波,胡子乱糟糟的一团,形容疲惫,心疼不已道:“嗯,哥哥也不必担心,我让人备下热水,哥哥去梳洗一番再好好睡一觉吧。” 夏延器摇头道:“大王命我捉拿刺客,如今只找到刺客的尸身,我还要回宫复命。” 夏延器与几人又说了几句,便匆匆进宫去了。李怀恩行针了半个多时辰,离玟玉脸上青紫渐渐褪去,待重新露出白皙的肌肤,李怀恩收针道:“张小姐所中之毒已解,不过这几日封闭血脉对身子有所损耗,我再开几副调养的方子,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有了李怀恩这句话,众人才真正的放下心来,王奉岚道:“多谢李太医,不知她何时能够醒来?” 李怀恩将银针一一收好,道:“张小姐一个时辰后便可醒来。” 李怀恩自从给离玟玉解毒就一直住在将军府,如今病人已经无事,自然告辞离去。 离玟玉果然一个时辰后醒来,府中又是一通忙活,不过这会却都是欢天喜地,喜笑颜开。墨剑也带了绿芽来探望她。 大家兴高采烈,离玟玉却暗自叫苦,知道自己这一次自作主张,以身犯险肯定把师父气的够呛,绝不会轻饶她,因此海棠问她要不要回府去,不等夏盈盈发话,她就先摇头否定了。虽然她也很想回去,可此时却不敢,她完全想的到如果夏延器回来见不到她,绝对会直接将她逐出师门,连解释都不会听了。 大家相互讲了讲这几天发生的事,又闲聊了会就被夏盈盈通通赶走,离玟玉看到众人个个顶着两个黑眼圈,放松之下哈欠连天,心中不禁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众人一走,房中立时安静下来,离玟玉揉揉脑门,一想到夏延器发火就一阵牙疼、头疼、胃疼、浑身疼。心中暗自祈祷:师父啊,您怎样惩罚我都可以,可千万别打我,那可太丢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不受掌控 离玟玉心怀忐忑的等了一下午,直到日落西山,夏延器才一身风尘的回来。 夏延器先看了离玟玉,虽然这丫头实在让人着恼,但心里还是牵挂的。 离玟玉看到夏延器一向精神挺拔的身躯也多了分疲惫,心中更多愧疚,对着他讨好的一笑:“师父辛苦了。” 谁知夏延器冷冷的哼了一声,理都没理她掉头就走。留下一头雾水的夏盈盈莫名的道:“哥哥这是怎么了?谁惹他生气了?” 离玟玉在夏盈盈身后吐吐舌头,可不敢跟她说实情,掀开被子下床,只觉一阵头晕,她虽然已经解了毒,但这几天血脉被封,还是对身体有损,只觉浑身无力。 夏盈盈听到动静,一见她起来,连忙扶住:“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 离玟玉道:“师父现在才回来,恐怕还没有用膳” “这些事哪需要你操心,我早吩咐了厨房准备着。”夏盈盈嗔怪道:“快躺下。” 离玟玉讨好的笑道:“姑姑,我已经躺了好几天了,身体已无大碍,姑姑这几天一直在这里照顾我,连宝儿也无暇顾及,珈实在过意不去。” 夏盈盈将离玟玉按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你这孩子,说什么瞎话。怎与姑姑这般见外。” “姑姑,我” “你什么你,哥哥虽然是收你做徒弟,可实际上一直把你当女儿一样对待。其实,当初哥哥是想收你做义女的,可出了上次的事后,哥哥觉得朝廷局势复杂如斯,生怕收你作义女,将来会受将军府牵连,这才改为徒弟。但这徒弟和女儿,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两样,我们是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难道你不把我们当家人么?” 离玟玉这才知道夏延器还曾经有此心思,既对一个陌生的孤女也考虑如此之多,方才更是不顾自己疲惫,却还先来看她,虽然面有怒容,却更多的是关怀。 夏盈盈等人为她中毒一事,忧心焦灼,不眠不休的日夜照顾。就算是铁打的心也会融化,让她如何不感动。更何况她中毒并不是意外,而是她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设下的一场赌局,为求逼真也只有几个人知情,连夏盈盈都蒙在鼓里。如此一来更加愧疚不安,几次想开口,可看到夏盈盈那关切的目光,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心想以姑姑的脾气,如果知道了真相,会把自己扔出去吧。 离玟玉摸摸鼻子乖乖躺在被窝里不动了。 夏盈盈看她听话这才放下心来,给她塞塞被角:“睡吧,我去看看你师父。” 离玟玉点点头,等夏盈盈离开,对金巧道:“有东西么?” 离玟玉问的莫名其妙,可一向迟钝的金巧居然听懂了,取出一个纸团递过来。 离玟玉侧过身子打开来,金巧站在一旁等她看完,接过来就着烛火点燃,那张纸不消片刻就消失无踪。 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躺在床上想心事的继续想心事,站在床边发呆的也继续发呆。 直到莞莞来传话:“将军请小姐去。” 这个莞莞原是夏飞花的侍女,但自从夏飞花给离玟玉在将军府安排了房间后,便将她派过来打理。离玟玉来将军府时自然也由她照顾。 莞莞可比金巧伶俐多了,离玟玉说过的话,她一遍就记住,离玟玉没说过的,她也能通过观察细节上揣摩出几分,做事干净利落,周到细致,实在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从这一件小事就可看出夏飞花对这个小师妹是真心疼爱的。 离玟玉刚一起身,金巧还没反应过来,莞莞就已经来到身边,伺候她更衣。离玟玉看看她,再看看慢一拍的金巧,却什么也没说。伶俐的人虽然伺候的让人舒服,但却并不让人放心。至少,现在有诸多秘密的离玟玉还不能接受。 莞莞引着离玟玉到了后院,过了一个月亮门,停下道:“将军在问心楼等小姐。” 问心楼是将军府的禁地,莞莞还没有资格去。 离玟玉点点头,独自往前走去。自从跟着夏延器正式学武以来,这条路,她几乎每天都走一遍,但今天,走的却格外忐忑和犹豫,等看到问心楼的大门,几乎有一种转头逃跑的冲动。 她的母国是离国,虽然如今已经被舒元祯篡国改为昊,但那里仍是自己的故国。对燕国,对燕国的人,她自始至终有种疏离感。 在她的心里,对于她和夏延器的关系,不仅仅是两个异国人,还有两人的立场,一个离国公主,一个燕国大将军,他们本应是对立的。她当初认夏延器为师不过是抱着在燕国找个靠山好行事方便的意图,说是师徒,倒不如说更多的是合作,所以,除了学武之外,她遇事宁可自己咬牙支撑,也从不向夏延器求助。 离玟玉也正是因为这份疏离感,才无所顾忌的做下这件事。 当时三个刺客同时发难,夏延器派出救援的亲卫和春生等人,因为离得远都赶不及相救,就在离玟玉犹豫着是否要使用法术的时候,荆北君居然不退反进,先一步对上乘风的刀。这是离玟玉第一次见荆北君的兵器——一把缠在腰间的软剑,这也是她第一次见荆北君全力施展下的武功,居然如此神鬼莫测。难怪他敢跑灵台宫偷东西,也不把薛裳放在眼里,当初栽在自己手上真是侥幸的很。 荆北君一避开三人的围攻也不知怎么就只对着黑衣刺客猛砍,离玟玉也加入战团,一时间几人杀的难分难舍,除了荆北君外其它人都或轻或重的受了伤,田垂英更是被砍断一臂。 亲兵和春生等人的赶到,让三个刺客大为不妙,往山上逃去,昏迷的公孙瑜已无人顾及。 此时离玟玉也已安全,依她的意思就此返回,任由刺客离去,她又不是捕快,抓刺客这种事还是交给燕弘天为好。可荆北君这不着调的家伙,追着田垂英不肯罢休,一定要杀了他才解恨,离玟玉也只得带着亲卫跟上,一直将刺客逼至悬崖边。 刺客没有人质在手,又身受重伤,再加上荆北君这个怪胎和二十个武艺高强的亲卫,自然再无反抗之力。这时的刺客才真正体现了兄弟之情。 离玟玉突然就有了一个念头:要将这三人收为己用。 在荆北君等人的高压下,离玟玉只稍稍露出一点迟疑,刺客便立刻抓住这一线生机,投靠离玟玉。接着亲卫报信燕弘天已带人上山,这才有了离玟玉与刺客同归于尽,共同跳崖,而荆北君亦是奋不顾身,跳崖营救的一幕。而实际上,二十个亲卫和春生等人早已在崖下布置。 之后,离玟玉吃下田垂英的毒药,由荆北君带回,而亲卫们带着刺客离开。 荆北君是不赞成离玟玉服毒的,谁知道那三人究竟什么心思,万一解药有诈怎么办?万一不能及时解毒怎么办? 可离玟玉道:如果我完好无损的回去才不好交代。 荆北君拗不过她,只得一路以真气抑制毒药发作,到了将军府等太医们把过脉,正相互推脱时,荆北君将半粒解药给离玟玉偷偷服下,以延缓毒性发作,而另半粒解药则在亲卫手上,时机到了服下便可。 本来一切布置的好好的,但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并不受自己掌控,她从没想过将夏延器牵扯进来的意思,也早早送信给夏延器让他宽心。可直到她醒过来,才知道燕王居然派了夏延器捉拿刺客。而她,却恰恰救下了刺客! 下午刚从夏盈盈口中听到此事时,惊的离玟玉目瞪口呆,这不是和师父对着干么?这、这、这让她怎么对夏延器交待?而办这事的二十个亲卫均是出自将军府,夏延器必定会知道来龙去脉,那么他会怎么办?把刺客直接交给朝廷?夏延器是朝廷重臣,燕王又特命他捉拿刺客,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可如果刺客落到朝廷手里供出她私放刺客,只怕就算她是夏延器的亲生女儿,也要被燕王砍了。 离玟玉想到这些不牙疼才奇怪,可后来,又听到夏盈盈等人说夏延器在外找了四天四夜,才找到刺客,并且刺客已死,心中暗暗吃惊,不敢相信夏延器为了维护她居然不惜杀人灭口! 如果这时离玟玉只是有些感动的话,那么当见到金巧送来的消息,就让她不能不动容了——夏延器不仅没有揭穿她,居然还替她遮掩,命人安排了两具尸体做刺客替身。 一个始终以忠于朝廷,忠于燕王为己任的忠勇大将军,居然肯为她甘冒如此惊天之险,一同欺瞒圣上。如果不是另有不轨之谋,就只能是对她一片关爱之心了! 而她呢? 离玟玉在丈高的问心楼外,望着黑漆漆的大门,仿佛看着猛兽的大嘴一般,吞噬着她狭隘的私心,她实在是愧对这个师父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不受掌控 离玟玉心怀忐忑的等了一下午,直到日落西山,夏延器才一身风尘的回来。 夏延器先看了离玟玉,虽然这丫头实在让人着恼,但心里还是牵挂的。 离玟玉看到夏延器一向精神挺拔的身躯也多了分疲惫,心中更多愧疚,对着他讨好的一笑:“师父辛苦了。” 谁知夏延器冷冷的哼了一声,理都没理她掉头就走。留下一头雾水的夏盈盈莫名的道:“哥哥这是怎么了?谁惹他生气了?” 离玟玉在夏盈盈身后吐吐舌头,可不敢跟她说实情,掀开被子下床,只觉一阵头晕,她虽然已经解了毒,但这几天血脉被封,还是对身体有损,只觉浑身无力。 夏盈盈听到动静,一见她起来,连忙扶住:“你怎么起来了?快躺下。” 离玟玉道:“师父现在才回来,恐怕还没有用膳” “这些事哪需要你操心,我早吩咐了厨房准备着。”夏盈盈嗔怪道:“快躺下。” 离玟玉讨好的笑道:“姑姑,我已经躺了好几天了,身体已无大碍,姑姑这几天一直在这里照顾我,连宝儿也无暇顾及,珈实在过意不去。” 夏盈盈将离玟玉按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你这孩子,说什么瞎话。怎与姑姑这般见外。” “姑姑,我” “你什么你,哥哥虽然是收你做徒弟,可实际上一直把你当女儿一样对待。其实,当初哥哥是想收你做义女的,可出了上次的事后,哥哥觉得朝廷局势复杂如斯,生怕收你作义女,将来会受将军府牵连,这才改为徒弟。但这徒弟和女儿,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两样,我们是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难道你不把我们当家人么?” 离玟玉这才知道夏延器还曾经有此心思,既对一个陌生的孤女也考虑如此之多,方才更是不顾自己疲惫,却还先来看她,虽然面有怒容,却更多的是关怀。 夏盈盈等人为她中毒一事,忧心焦灼,不眠不休的日夜照顾。就算是铁打的心也会融化,让她如何不感动。更何况她中毒并不是意外,而是她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设下的一场赌局,为求逼真也只有几个人知情,连夏盈盈都蒙在鼓里。如此一来更加愧疚不安,几次想开口,可看到夏盈盈那关切的目光,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心想以姑姑的脾气,如果知道了真相,会把自己扔出去吧。 离玟玉摸摸鼻子乖乖躺在被窝里不动了。 夏盈盈看她听话这才放下心来,给她塞塞被角:“睡吧,我去看看你师父。” 离玟玉点点头,等夏盈盈离开,对金巧道:“有东西么?” 离玟玉问的莫名其妙,可一向迟钝的金巧居然听懂了,取出一个纸团递过来。 离玟玉侧过身子打开来,金巧站在一旁等她看完,接过来就着烛火点燃,那张纸不消片刻就消失无踪。 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过,躺在床上想心事的继续想心事,站在床边发呆的也继续发呆。 直到莞莞来传话:“将军请小姐去。” 这个莞莞原是夏飞花的侍女,但自从夏飞花给离玟玉在将军府安排了房间后,便将她派过来打理。离玟玉来将军府时自然也由她照顾。 莞莞可比金巧伶俐多了,离玟玉说过的话,她一遍就记住,离玟玉没说过的,她也能通过观察细节上揣摩出几分,做事干净利落,周到细致,实在是让人挑不出毛病来。从这一件小事就可看出夏飞花对这个小师妹是真心疼爱的。 离玟玉刚一起身,金巧还没反应过来,莞莞就已经来到身边,伺候她更衣。离玟玉看看她,再看看慢一拍的金巧,却什么也没说。伶俐的人虽然伺候的让人舒服,但却并不让人放心。至少,现在有诸多秘密的离玟玉还不能接受。 莞莞引着离玟玉到了后院,过了一个月亮门,停下道:“将军在问心楼等小姐。” 问心楼是将军府的禁地,莞莞还没有资格去。 离玟玉点点头,独自往前走去。自从跟着夏延器正式学武以来,这条路,她几乎每天都走一遍,但今天,走的却格外忐忑和犹豫,等看到问心楼的大门,几乎有一种转头逃跑的冲动。 她的母国是离国,虽然如今已经被舒元祯篡国改为昊,但那里仍是自己的故国。对燕国,对燕国的人,她自始至终有种疏离感。 在她的心里,对于她和夏延器的关系,不仅仅是两个异国人,还有两人的立场,一个离国公主,一个燕国大将军,他们本应是对立的。她当初认夏延器为师不过是抱着在燕国找个靠山好行事方便的意图,说是师徒,倒不如说更多的是合作,所以,除了学武之外,她遇事宁可自己咬牙支撑,也从不向夏延器求助。 离玟玉也正是因为这份疏离感,才无所顾忌的做下这件事。 当时三个刺客同时发难,夏延器派出救援的亲卫和春生等人,因为离得远都赶不及相救,就在离玟玉犹豫着是否要使用法术的时候,荆北君居然不退反进,先一步对上乘风的刀。这是离玟玉第一次见荆北君的兵器——一把缠在腰间的软剑,这也是她第一次见荆北君全力施展下的武功,居然如此神鬼莫测。难怪他敢跑灵台宫偷东西,也不把薛裳放在眼里,当初栽在自己手上真是侥幸的很。 荆北君一避开三人的围攻也不知怎么就只对着黑衣刺客猛砍,离玟玉也加入战团,一时间几人杀的难分难舍,除了荆北君外其它人都或轻或重的受了伤,田垂英更是被砍断一臂。 亲兵和春生等人的赶到,让三个刺客大为不妙,往山上逃去,昏迷的公孙瑜已无人顾及。 此时离玟玉也已安全,依她的意思就此返回,任由刺客离去,她又不是捕快,抓刺客这种事还是交给燕弘天为好。可荆北君这不着调的家伙,追着田垂英不肯罢休,一定要杀了他才解恨,离玟玉也只得带着亲卫跟上,一直将刺客逼至悬崖边。 刺客没有人质在手,又身受重伤,再加上荆北君这个怪胎和二十个武艺高强的亲卫,自然再无反抗之力。这时的刺客才真正体现了兄弟之情。 离玟玉突然就有了一个念头:要将这三人收为己用。 在荆北君等人的高压下,离玟玉只稍稍露出一点迟疑,刺客便立刻抓住这一线生机,投靠离玟玉。接着亲卫报信燕弘天已带人上山,这才有了离玟玉与刺客同归于尽,共同跳崖,而荆北君亦是奋不顾身,跳崖营救的一幕。而实际上,二十个亲卫和春生等人早已在崖下布置。 之后,离玟玉吃下田垂英的毒药,由荆北君带回,而亲卫们带着刺客离开。 荆北君是不赞成离玟玉服毒的,谁知道那三人究竟什么心思,万一解药有诈怎么办?万一不能及时解毒怎么办? 可离玟玉道:如果我完好无损的回去才不好交代。 荆北君拗不过她,只得一路以真气抑制毒药发作,到了将军府等太医们把过脉,正相互推脱时,荆北君将半粒解药给离玟玉偷偷服下,以延缓毒性发作,而另半粒解药则在亲卫手上,时机到了服下便可。 本来一切布置的好好的,但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并不受自己掌控,她从没想过将夏延器牵扯进来的意思,也早早送信给夏延器让他宽心。可直到她醒过来,才知道燕王居然派了夏延器捉拿刺客。而她,却恰恰救下了刺客! 下午刚从夏盈盈口中听到此事时,惊的离玟玉目瞪口呆,这不是和师父对着干么?这、这、这让她怎么对夏延器交待?而办这事的二十个亲卫均是出自将军府,夏延器必定会知道来龙去脉,那么他会怎么办?把刺客直接交给朝廷?夏延器是朝廷重臣,燕王又特命他捉拿刺客,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可如果刺客落到朝廷手里供出她私放刺客,只怕就算她是夏延器的亲生女儿,也要被燕王砍了。 离玟玉想到这些不牙疼才奇怪,可后来,又听到夏盈盈等人说夏延器在外找了四天四夜,才找到刺客,并且刺客已死,心中暗暗吃惊,不敢相信夏延器为了维护她居然不惜杀人灭口! 如果这时离玟玉只是有些感动的话,那么当见到金巧送来的消息,就让她不能不动容了——夏延器不仅没有揭穿她,居然还替她遮掩,命人安排了两具尸体做刺客替身。 一个始终以忠于朝廷,忠于燕王为己任的忠勇大将军,居然肯为她甘冒如此惊天之险,一同欺瞒圣上。如果不是另有不轨之谋,就只能是对她一片关爱之心了! 而她呢? 离玟玉在丈高的问心楼外,望着黑漆漆的大门,仿佛看着猛兽的大嘴一般,吞噬着她狭隘的私心,她实在是愧对这个师父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心 离玟玉给自己鼓了半天劲,才小心翼翼的踏上台阶。 灯火,通过铜镜的反射,将整个大堂映照的如同白昼,让人的心也坦坦亮,离玟玉只觉一切心思立时无所遁形。 对面墙壁上,那苍劲有力的“问心”二个大字,更仿若一记重锤,敲在心头。 夏延器就站在堂中央,背对着她,凝望着那两个巨字,一动不动。 想必,他,也在问自己的心吧。 离玟玉看到那个高大伟岸的背影,原本忐忑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那个背影,如同山岳一般矗立在宽广空荡的大堂,似乎在告诉她,为师一切都可以为你担待,让她漂泊多年的孤心,仿佛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 这一刻,离玟玉只觉内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心弦终被拨动,第一次,从心底里真正有了对师父的孺慕之情,在燕国,有了归属之感。 离玟玉走进大堂,乖乖的在夏延器脚边跪下,发自内心的唤了声:“师父!”。 夏延器没有开口。 他依旧凝望着那“问心”二字,这是祖上用御赐金刀所刻,就是要提醒后代子孙:谨守本心,忠于燕国、忠于大王、忠于百姓。 即使他迫于局势,为儿子安排退路,可对朝廷的这颗忠心,却不曾动摇。 而如今,他却违背燕王的旨意私救刺客。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徇私枉法! 为什么? 夏延器不断的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仅仅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徒弟么?还是自己的心——不再忠诚? 夏延器被这个想法骇的惊恐不已,猝然心痛如绞,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出。 夏延器突然吐血吓了离玟玉一跳,扑上去扶住他摇晃的身子,惊呼:“师父,你怎么了?都是徒儿的错,你要生气,就打我,骂我好了,不要气坏了身子。” 夏延器这才低头看向离玟玉,这个女孩直直的跪在脚边,脸色还有些苍白,双目中满是惶恐,一副娇小可怜的样子,可偏偏如此胆大妄为。 当亲卫向他汇报原委的时候,他不是愤怒,也不是惊慌,他在想,是不是他的做法真的不对,为什么四年前他的儿子放走俘虏,四年后他看好的徒弟又放走刺客。 可是,四年前,他还可以狠心送儿子去死。四年后,却已没有勇气,再送徒弟走上断头台。 他还是那个百战百胜的战神么? 他还是那个铁面无私,忠君报国的夏延器么? 他还会那个秉承祖训,正大光明的夏氏子孙么? 夏延器凝望着这个他寄以厚望的徒弟,果然是聪慧干练,步步为营,大胆精细,连自己都算计到位,他,选错了么? 他是想借这个女孩的手为夏家留一条退路,但绝不想为燕国,留一个祸害! 两人一个站、一个跪。凝视的双眸一个沉思,一个担忧。在对立的铜镜中折射出无数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夏延器凝重而悲痛的声音在空旷的问心堂响起:“为什么、这么做?” 离玟玉听到夏延器出声,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师父肯让她解释就好,方才真是吓死她了。她听到燕王派夏延器捉拿刺客,就知道,自己这般大逆不道之举,必然会给他带来沉重的打击,所以才会如此忐忑不安。 离玟玉低头恭敬的道:“回师父,那日我观刺客在鸿雁楼身陷困顿,却仍对侍卫未下杀手,可见,并非滥杀无辜之人,只是形势所迫,才会以我和公孙瑜为质。想其不会伤我二人性命,故而让莽给师父带信不必担忧,也不必插手。可后来荆公子为救我二人,紧追不舍,终于在云芳岭以性命相搏。徒儿和荆公子救下公孙瑜后,追至山崖,本也有意擒拿刺客,但听闻对方言明行刺的缘由,徒儿不禁犹豫,只觉这三人虽然不该擅杀朝廷命官,却也情有可原。那李谭二人身为地方父母官,不仅不造福乡里,反而鱼肉百姓,草菅人命。说起来这三个刺客也算为民除害的豪侠。再者,李谭在地方任职不是一日两日,刺客却等他调入京都才来行刺,想必其中另有隐情。但就在徒儿犹豫之际,二殿下率兵追来。徒儿本在乡村长大,不懂太多道理,只觉这三人如果被二殿下抓住,必死无疑,那实在不公平的很。所以,徒儿情急之下,便决定先救下他们。” 离玟玉说到此,抬眼偷看夏延器,只见他面容一如既往的威严,也不知是何心思,只好小心翼翼道:“剩下的,想必亲卫也都告诉师父了。” 夏延器双眸如潭水般深不可测,过了会,沉声问道:“你既然救出他们,让他们自行离去就是,却为何要收在身边听用?” 夏延器的声音很慢很沉,却仿佛一把利剑直刺离玟玉的内心。她目光一闪,垂在身边的双手不由握紧。 当时,身边只有将军府亲卫可用,所以她知道将刺客收为己用之事,必然瞒不过夏延器,她也知,以夏延器的缜密,知道后必定会对她的身份起疑,如果她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从山村来的孤女,如今有将军府庇护,有绣庄支撑用度,已经衣食无忧,何以会有此招兵买马之举。所以,她早有被夏延器怀疑的心理准备,也早想好对策,可现在,因为被夏延器维护之举所打感动,刚刚放下心防,已真正的将夏延器当师父看待,再听到此问,心中没有失望,只余满腔的无奈和酸涩:师父果然忠义,既便之前维护了我,只怕自己若有异举,一样会大义灭亲吧! 可,自己的心事,真的可以说么? 夏延器看着离玟玉眉头紧皱,沉思不语,也不催促。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问心堂寂静无声,刚刚燃起的师徒之情似乎也渐渐冷淡下来,刚刚靠近的心亦越来越远。 不知过了多久,离玟玉突然抬头望向“问心”二字。 问心!何为心?心又在何处? 回想拜师后夏家人所做的种种:“我是你师兄,自然就是一家人。”、“你如今再不是孤女,有什么事自有父亲和我承担。”、“其实当初哥哥是想收你做义女的,可出了上次的事后,哥哥觉得朝廷局势,复杂如斯,生怕收你作义女,将来会受将军府牵连,这才改收为徒弟。”、“人现在夏家军中。” 离玟玉沉吟着,慢慢舒展眉头,一字一顿的道:“因、为、我、要、报、仇!” 离玟玉的话一字字敲在夏延器心头,他震惊的盯着离玟玉坚定的面庞,知道她不是在说笑,急问:“什么仇?” 离玟玉依旧盯着那两个字,仿佛它能带给自己力量,指引方向,而话出口时,却是平静安然:“血海深仇!” 离玟玉的心平静了,可夏延器的心却揪起来,他是查过张珈身世的,其母被玉带村的村民从河中救起,其父则不详。这血海深仇,难道是杀父之仇? 想起离玟玉从他这里借了人,对府上仆役日夜操练,当时说是府上闹贼,要加强护卫能力,所以他没往心上去,毕竟她那府里主人都是孩子。现在看,却已在为报仇做准备。 夏延器知道离玟玉足智多谋,却没想到她心思如此深沉。那仇人是谁?居然让她如此苦心经营? 夏延器心中有了疑问,嘴上也直接问了出来:“仇人是谁?” 离玟玉这才从墙上的字收回目光,闭了一下眼,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就算有了师父,她的秘密也还不能说,她的苦也无处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问心 离玟玉给自己鼓了半天劲,才小心翼翼的踏上台阶。 灯火,通过铜镜的反射,将整个大堂映照的如同白昼,让人的心也坦坦亮,离玟玉只觉一切心思立时无所遁形。 对面墙壁上,那苍劲有力的“问心”二个大字,更仿若一记重锤,敲在心头。 夏延器就站在堂中央,背对着她,凝望着那两个巨字,一动不动。 想必,他,也在问自己的心吧。 离玟玉看到那个高大伟岸的背影,原本忐忑的心突然就安定下来,那个背影,如同山岳一般矗立在宽广空荡的大堂,似乎在告诉她,为师一切都可以为你担待,让她漂泊多年的孤心,仿佛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湾。 这一刻,离玟玉只觉内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心弦终被拨动,第一次,从心底里真正有了对师父的孺慕之情,在燕国,有了归属之感。 离玟玉走进大堂,乖乖的在夏延器脚边跪下,发自内心的唤了声:“师父!”。 夏延器没有开口。 他依旧凝望着那“问心”二字,这是祖上用御赐金刀所刻,就是要提醒后代子孙:谨守本心,忠于燕国、忠于大王、忠于百姓。 即使他迫于局势,为儿子安排退路,可对朝廷的这颗忠心,却不曾动摇。 而如今,他却违背燕王的旨意私救刺客。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徇私枉法! 为什么? 夏延器不断的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仅仅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徒弟么?还是自己的心——不再忠诚? 夏延器被这个想法骇的惊恐不已,猝然心痛如绞,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出。 夏延器突然吐血吓了离玟玉一跳,扑上去扶住他摇晃的身子,惊呼:“师父,你怎么了?都是徒儿的错,你要生气,就打我,骂我好了,不要气坏了身子。” 夏延器这才低头看向离玟玉,这个女孩直直的跪在脚边,脸色还有些苍白,双目中满是惶恐,一副娇小可怜的样子,可偏偏如此胆大妄为。 当亲卫向他汇报原委的时候,他不是愤怒,也不是惊慌,他在想,是不是他的做法真的不对,为什么四年前他的儿子放走俘虏,四年后他看好的徒弟又放走刺客。 可是,四年前,他还可以狠心送儿子去死。四年后,却已没有勇气,再送徒弟走上断头台。 他还是那个百战百胜的战神么? 他还是那个铁面无私,忠君报国的夏延器么? 他还会那个秉承祖训,正大光明的夏氏子孙么? 夏延器凝望着这个他寄以厚望的徒弟,果然是聪慧干练,步步为营,大胆精细,连自己都算计到位,他,选错了么? 他是想借这个女孩的手为夏家留一条退路,但绝不想为燕国,留一个祸害! 两人一个站、一个跪。凝视的双眸一个沉思,一个担忧。在对立的铜镜中折射出无数的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夏延器凝重而悲痛的声音在空旷的问心堂响起:“为什么、这么做?” 离玟玉听到夏延器出声,心中默默松了一口气,师父肯让她解释就好,方才真是吓死她了。她听到燕王派夏延器捉拿刺客,就知道,自己这般大逆不道之举,必然会给他带来沉重的打击,所以才会如此忐忑不安。 离玟玉低头恭敬的道:“回师父,那日我观刺客在鸿雁楼身陷困顿,却仍对侍卫未下杀手,可见,并非滥杀无辜之人,只是形势所迫,才会以我和公孙瑜为质。想其不会伤我二人性命,故而让莽给师父带信不必担忧,也不必插手。可后来荆公子为救我二人,紧追不舍,终于在云芳岭以性命相搏。徒儿和荆公子救下公孙瑜后,追至山崖,本也有意擒拿刺客,但听闻对方言明行刺的缘由,徒儿不禁犹豫,只觉这三人虽然不该擅杀朝廷命官,却也情有可原。那李谭二人身为地方父母官,不仅不造福乡里,反而鱼肉百姓,草菅人命。说起来这三个刺客也算为民除害的豪侠。再者,李谭在地方任职不是一日两日,刺客却等他调入京都才来行刺,想必其中另有隐情。但就在徒儿犹豫之际,二殿下率兵追来。徒儿本在乡村长大,不懂太多道理,只觉这三人如果被二殿下抓住,必死无疑,那实在不公平的很。所以,徒儿情急之下,便决定先救下他们。” 离玟玉说到此,抬眼偷看夏延器,只见他面容一如既往的威严,也不知是何心思,只好小心翼翼道:“剩下的,想必亲卫也都告诉师父了。” 夏延器双眸如潭水般深不可测,过了会,沉声问道:“你既然救出他们,让他们自行离去就是,却为何要收在身边听用?” 夏延器的声音很慢很沉,却仿佛一把利剑直刺离玟玉的内心。她目光一闪,垂在身边的双手不由握紧。 当时,身边只有将军府亲卫可用,所以她知道将刺客收为己用之事,必然瞒不过夏延器,她也知,以夏延器的缜密,知道后必定会对她的身份起疑,如果她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从山村来的孤女,如今有将军府庇护,有绣庄支撑用度,已经衣食无忧,何以会有此招兵买马之举。所以,她早有被夏延器怀疑的心理准备,也早想好对策,可现在,因为被夏延器维护之举所打感动,刚刚放下心防,已真正的将夏延器当师父看待,再听到此问,心中没有失望,只余满腔的无奈和酸涩:师父果然忠义,既便之前维护了我,只怕自己若有异举,一样会大义灭亲吧! 可,自己的心事,真的可以说么? 夏延器看着离玟玉眉头紧皱,沉思不语,也不催促。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问心堂寂静无声,刚刚燃起的师徒之情似乎也渐渐冷淡下来,刚刚靠近的心亦越来越远。 不知过了多久,离玟玉突然抬头望向“问心”二字。 问心!何为心?心又在何处? 回想拜师后夏家人所做的种种:“我是你师兄,自然就是一家人。”、“你如今再不是孤女,有什么事自有父亲和我承担。”、“其实当初哥哥是想收你做义女的,可出了上次的事后,哥哥觉得朝廷局势,复杂如斯,生怕收你作义女,将来会受将军府牵连,这才改收为徒弟。”、“人现在夏家军中。” 离玟玉沉吟着,慢慢舒展眉头,一字一顿的道:“因、为、我、要、报、仇!” 离玟玉的话一字字敲在夏延器心头,他震惊的盯着离玟玉坚定的面庞,知道她不是在说笑,急问:“什么仇?” 离玟玉依旧盯着那两个字,仿佛它能带给自己力量,指引方向,而话出口时,却是平静安然:“血海深仇!” 离玟玉的心平静了,可夏延器的心却揪起来,他是查过张珈身世的,其母被玉带村的村民从河中救起,其父则不详。这血海深仇,难道是杀父之仇? 想起离玟玉从他这里借了人,对府上仆役日夜操练,当时说是府上闹贼,要加强护卫能力,所以他没往心上去,毕竟她那府里主人都是孩子。现在看,却已在为报仇做准备。 夏延器知道离玟玉足智多谋,却没想到她心思如此深沉。那仇人是谁?居然让她如此苦心经营? 夏延器心中有了疑问,嘴上也直接问了出来:“仇人是谁?” 离玟玉这才从墙上的字收回目光,闭了一下眼,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就算有了师父,她的秘密也还不能说,她的苦也无处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最后的招数 离玟玉郑重的向夏延器磕了个头,道:“徒儿只能说,那人现在昊国,位高权重。其余,还请师父不要再问。” 夏延器看着那两行清泪,只觉心疼不已,之前的忧心怀疑尽去,可随之而来的是又惊又怒。惊的是离玟玉所言仇人居然是昊国人,昊国在燕国东部,而玉带村在燕国西部,完全南辕北辙,她的仇人究竟是谁,居然会在千里之外的昊国?难道此人是燕国人转而投靠昊国?怒的却是离玟玉到了此时,依然要自己承担,不肯实言相告,不由气道:“张珈,你可还把我当做师父?” 离玟玉忙道:“张珈既然拜师,怎敢不认师父。” “既如此,为何对为师一再隐瞒,就算那仇人是昊国高官,难道你认为师父不能为你做主么?” “师父,徒儿就是因为敬重师父,才不能和盘托出,还望师父体谅徒儿一片苦心。”离玟玉怎能告诉夏延器,你收的徒弟是离国公主。怎能告诉他,自己的仇人是现在昊国大王舒元祯,自己是要灭昊复离。 更何况不管她身在何处,魂魄附身在谁身上,她终究是离国公主,就算现在认燕国战神为师,也从未想过要从燕国借兵攻打昊国,那样的话,岂非引狼入室,与叛国何异。可这些,她又怎能同夏延器明说。 “胡说,你如今是我徒弟,为师自然要为你主持公道。” 离玟玉一个头磕下去:“师父,徒儿只想亲手,血刃仇敌,还望师父成全。” “我问你,你是哪国人?” “啊?”离玟玉一愣,她没想到夏延器会问这么个问题,这个怎么说?她的魂魄是离国人,身体却是张珈的,若说自己是离国人,就更加解释不通了,说燕国人心思还没转完,就听夏延器厉声道:“说实话。” 离玟玉咬咬牙道:“张珈不知生父是谁,但珈儿生在燕国,自然算是燕国人了。”她口称的是张珈,这可不算说谎吧。 夏延器听她说起身世不明,不由也心中一软,可转瞬又硬起心肠道:“你一再相瞒,分明对师父并不信任,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再认我为师了。” “不要啊!”离玟玉扑上去一把抓住夏延器的衣袍,她知道夏延器并不是真的赶她走,只不过是逼她吐出实情而已,此时就看谁更能坚持,当下道:“师父,不是徒儿不说,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哼,你对师父不恭不敬,又做下如此败坏师门的事,我夏延器,要不起你这样的徒弟。”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可终究是做徒弟的理亏,离玟玉实在被逼无奈,只好拿出小时候对付父亲的耍赖招数,突然揪住夏延器的衣袍嚎啕大哭,口中悲悲切切:“师父,您怎能如此狠心,珈儿从小没见过爹爹,娘亲又早早离我而去。身边没有亲人,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漂泊不定,孤苦无依。如今,刚刚有了师父、姑姑、师兄,终于尝到有人疼爱,有人关心的滋味,师父却又要赶我走,您让珈儿以后怎么办师父啊,您真的不要珈儿了么?珈儿以后再不惹你生气,以后都听你的话师父” 夏延器突然被离玟玉抱住了腿,吓了一跳,接着,便看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哀痛戚零,就差以头戗地,要多悲惨有多悲惨,真是又恼又怜又无奈。 夏家是将门世家,以军治家,后代子弟个个从小习武,性格刚毅,夏延器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出了名的治军严厉。在他面前,就算软骨头也能变成钢筋铁骨,别说抱着他腿哭,就算敢哼唧一下,都被他两脚踹翻。可离玟玉是个小丫头,怎能下得去脚踹。更何况,他自小从军,少和女子接触,与他最亲近的几个女子,要么和男子差不多个性独立;要么温柔婉约,听话乖巧;要么就早早躲到八丈远,从不须他费心管教。现在离玟玉来这么一出,听她泪水涟涟的伤怀身世,本就故作恼怒的心已是满怀怜爱,这真是让他打又打不得,骂又不知道骂什么,居然头一次有了种手足无措之感。 夏延器跺跺脚,气道:“你这成何体统,快放开。” 离玟玉这九转玲珑心一见,知道找到了师父命门,心中偷乐,嘴上却嚷道:“不放,不放,一放就没有师父了。师父,你饶过珈儿这一回吧” 夏延器见离玟玉又开始哀嚎,只觉脑门青筋突突直跳,恨不得给她一顿捶。扬了扬手,最终还是放下,只得败下阵来道:“好了,好了,师父不赶你走,快不要哭了。” 离玟玉抬起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夏延器道:“师父,真的不赶我走?” “真的!” 离玟玉这才破涕而笑:“就知道师父最好啦。”那还略显苍白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儿,衬得她梨花带雨般娇俏。 夏延器无奈地嗔道:“还不快起来。” “嗯,谢师父。”离玟玉说完从地上爬起来,本就有些虚弱的身子又跪了半天,这一站起不由晃了几晃。 夏延器伸手轻轻一托,扶住她道:“你那仇家”话没说完,就见离玟玉小嘴一瘪,似乎又要开哭,只得狠狠道:“师父不问就是。” 离玟玉也知适可而止,可不敢真惹毛了这位大将军,忙道:“师父,以后时机得当,徒儿自然一一相告,但现在请恕徒儿不告之罪。” 夏延器叹口气,忽又严肃道:“张珈,为师可以不问,但你既拜我为师,便要遵从我夏家的规矩,为师要你发誓,绝不可做出伤害百姓,有害燕国之事。” 离玟玉也郑重其事的跪下,举起右手起誓道:“我发誓,今生爱护百姓,绝不做损害燕国之事。如违此誓,让我报仇无望,不得善终。”离玟玉没有说名字,而是说“我”,乃是真心实意的起誓,说完又在心里补充道:师父,你放心,就算将来夺回王位,匡复离国,我离玟玉也绝不对燕国,有一分一毫的进犯之举。 夏延器点点头,又叫她起来:“为师已将那两人安排在夏家军军营中,你若要去看,便让亲卫带你去。” 离玟玉虽然已知那两人下落,可不敢让夏延器知晓,故作惊讶道:“那两人不是已经死了么?” 夏延器瞪她一眼:“是非不明,为师怎会轻易杀人。” 离玟玉挠挠脑袋,讪笑道:“谢谢师父。” “那被抓的一个,你打算怎样处理?” 离玟玉想了一下道:“既然两个都救了,这一个自然能救则救。不过听田垂英讲,此人家人均被李谭所杀,故而才来上京报仇,具体情况还不清楚。珈儿总觉其中另有隐情,如今他在大牢,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夏延器皱眉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那人擅杀朝中大臣已犯国法,既然已被抓入狱,就应由上京府审理,依法处置,你,不许乱来。” 离玟玉原来可以不管不顾,可现在,心里真正有了师徒之情,自然会顾忌很多,忙道:“徒儿知道。不会再莽撞行事。” 夏延器“嗯”了一声,突然又想起一事,问:“你既然救下刺客,为何还会中毒?” 离玟玉吐吐舌头,道:“徒儿与公孙瑜同时被抓,那公孙瑜身中数刀,重伤昏迷,如果徒儿安然无恙的回返,只怕遭人嫉恨,可徒儿又怕疼,舍不得给自己动刀,故而让田垂英给了粒毒药。” 夏延器回头瞥她一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只得道:“若非那荆公子和李太医,你早没命了。以后不许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心虚的离玟玉吐吐舌头,连忙保证不再有下次。 第二日燕王的慰问金便到了将军府,于是离玟玉醒来的消息传开来,几个好友免不了要来慰问一番,燕弘天、燕克辛等人也来看望了一回,早已心痒难耐的荆北君自然也找了理由前来,幸亏人多他也不敢放肆,只话里话外的催促她赶紧回张府。 离玟玉借口身子虚弱,又向燕弘俊告假,为此燕弘俊也跑到将军府闹一回,这让一直盯着将军府的各路人马发现,喜怒无常、残暴疯癫的三王子,居然对夏延器的女徒弟不同一般,不由对离玟玉另眼相看。 经此一事,之前还隐晦含蓄的夏延器收徒一事,算是彻底揭开了面纱,各种揣测、想法层出不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最后的招数 离玟玉郑重的向夏延器磕了个头,道:“徒儿只能说,那人现在昊国,位高权重。其余,还请师父不要再问。” 夏延器看着那两行清泪,只觉心疼不已,之前的忧心怀疑尽去,可随之而来的是又惊又怒。惊的是离玟玉所言仇人居然是昊国人,昊国在燕国东部,而玉带村在燕国西部,完全南辕北辙,她的仇人究竟是谁,居然会在千里之外的昊国?难道此人是燕国人转而投靠昊国?怒的却是离玟玉到了此时,依然要自己承担,不肯实言相告,不由气道:“张珈,你可还把我当做师父?” 离玟玉忙道:“张珈既然拜师,怎敢不认师父。” “既如此,为何对为师一再隐瞒,就算那仇人是昊国高官,难道你认为师父不能为你做主么?” “师父,徒儿就是因为敬重师父,才不能和盘托出,还望师父体谅徒儿一片苦心。”离玟玉怎能告诉夏延器,你收的徒弟是离国公主。怎能告诉他,自己的仇人是现在昊国大王舒元祯,自己是要灭昊复离。 更何况不管她身在何处,魂魄附身在谁身上,她终究是离国公主,就算现在认燕国战神为师,也从未想过要从燕国借兵攻打昊国,那样的话,岂非引狼入室,与叛国何异。可这些,她又怎能同夏延器明说。 “胡说,你如今是我徒弟,为师自然要为你主持公道。” 离玟玉一个头磕下去:“师父,徒儿只想亲手,血刃仇敌,还望师父成全。” “我问你,你是哪国人?” “啊?”离玟玉一愣,她没想到夏延器会问这么个问题,这个怎么说?她的魂魄是离国人,身体却是张珈的,若说自己是离国人,就更加解释不通了,说燕国人心思还没转完,就听夏延器厉声道:“说实话。” 离玟玉咬咬牙道:“张珈不知生父是谁,但珈儿生在燕国,自然算是燕国人了。”她口称的是张珈,这可不算说谎吧。 夏延器听她说起身世不明,不由也心中一软,可转瞬又硬起心肠道:“你一再相瞒,分明对师父并不信任,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再认我为师了。” “不要啊!”离玟玉扑上去一把抓住夏延器的衣袍,她知道夏延器并不是真的赶她走,只不过是逼她吐出实情而已,此时就看谁更能坚持,当下道:“师父,不是徒儿不说,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哼,你对师父不恭不敬,又做下如此败坏师门的事,我夏延器,要不起你这样的徒弟。”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可终究是做徒弟的理亏,离玟玉实在被逼无奈,只好拿出小时候对付父亲的耍赖招数,突然揪住夏延器的衣袍嚎啕大哭,口中悲悲切切:“师父,您怎能如此狠心,珈儿从小没见过爹爹,娘亲又早早离我而去。身边没有亲人,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漂泊不定,孤苦无依。如今,刚刚有了师父、姑姑、师兄,终于尝到有人疼爱,有人关心的滋味,师父却又要赶我走,您让珈儿以后怎么办师父啊,您真的不要珈儿了么?珈儿以后再不惹你生气,以后都听你的话师父” 夏延器突然被离玟玉抱住了腿,吓了一跳,接着,便看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哀痛戚零,就差以头戗地,要多悲惨有多悲惨,真是又恼又怜又无奈。 夏家是将门世家,以军治家,后代子弟个个从小习武,性格刚毅,夏延器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出了名的治军严厉。在他面前,就算软骨头也能变成钢筋铁骨,别说抱着他腿哭,就算敢哼唧一下,都被他两脚踹翻。可离玟玉是个小丫头,怎能下得去脚踹。更何况,他自小从军,少和女子接触,与他最亲近的几个女子,要么和男子差不多个性独立;要么温柔婉约,听话乖巧;要么就早早躲到八丈远,从不须他费心管教。现在离玟玉来这么一出,听她泪水涟涟的伤怀身世,本就故作恼怒的心已是满怀怜爱,这真是让他打又打不得,骂又不知道骂什么,居然头一次有了种手足无措之感。 夏延器跺跺脚,气道:“你这成何体统,快放开。” 离玟玉这九转玲珑心一见,知道找到了师父命门,心中偷乐,嘴上却嚷道:“不放,不放,一放就没有师父了。师父,你饶过珈儿这一回吧” 夏延器见离玟玉又开始哀嚎,只觉脑门青筋突突直跳,恨不得给她一顿捶。扬了扬手,最终还是放下,只得败下阵来道:“好了,好了,师父不赶你走,快不要哭了。” 离玟玉抬起头,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夏延器道:“师父,真的不赶我走?” “真的!” 离玟玉这才破涕而笑:“就知道师父最好啦。”那还略显苍白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儿,衬得她梨花带雨般娇俏。 夏延器无奈地嗔道:“还不快起来。” “嗯,谢师父。”离玟玉说完从地上爬起来,本就有些虚弱的身子又跪了半天,这一站起不由晃了几晃。 夏延器伸手轻轻一托,扶住她道:“你那仇家”话没说完,就见离玟玉小嘴一瘪,似乎又要开哭,只得狠狠道:“师父不问就是。” 离玟玉也知适可而止,可不敢真惹毛了这位大将军,忙道:“师父,以后时机得当,徒儿自然一一相告,但现在请恕徒儿不告之罪。” 夏延器叹口气,忽又严肃道:“张珈,为师可以不问,但你既拜我为师,便要遵从我夏家的规矩,为师要你发誓,绝不可做出伤害百姓,有害燕国之事。” 离玟玉也郑重其事的跪下,举起右手起誓道:“我发誓,今生爱护百姓,绝不做损害燕国之事。如违此誓,让我报仇无望,不得善终。”离玟玉没有说名字,而是说“我”,乃是真心实意的起誓,说完又在心里补充道:师父,你放心,就算将来夺回王位,匡复离国,我离玟玉也绝不对燕国,有一分一毫的进犯之举。 夏延器点点头,又叫她起来:“为师已将那两人安排在夏家军军营中,你若要去看,便让亲卫带你去。” 离玟玉虽然已知那两人下落,可不敢让夏延器知晓,故作惊讶道:“那两人不是已经死了么?” 夏延器瞪她一眼:“是非不明,为师怎会轻易杀人。” 离玟玉挠挠脑袋,讪笑道:“谢谢师父。” “那被抓的一个,你打算怎样处理?” 离玟玉想了一下道:“既然两个都救了,这一个自然能救则救。不过听田垂英讲,此人家人均被李谭所杀,故而才来上京报仇,具体情况还不清楚。珈儿总觉其中另有隐情,如今他在大牢,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夏延器皱眉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那人擅杀朝中大臣已犯国法,既然已被抓入狱,就应由上京府审理,依法处置,你,不许乱来。” 离玟玉原来可以不管不顾,可现在,心里真正有了师徒之情,自然会顾忌很多,忙道:“徒儿知道。不会再莽撞行事。” 夏延器“嗯”了一声,突然又想起一事,问:“你既然救下刺客,为何还会中毒?” 离玟玉吐吐舌头,道:“徒儿与公孙瑜同时被抓,那公孙瑜身中数刀,重伤昏迷,如果徒儿安然无恙的回返,只怕遭人嫉恨,可徒儿又怕疼,舍不得给自己动刀,故而让田垂英给了粒毒药。” 夏延器回头瞥她一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只得道:“若非那荆公子和李太医,你早没命了。以后不许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心虚的离玟玉吐吐舌头,连忙保证不再有下次。 第二日燕王的慰问金便到了将军府,于是离玟玉醒来的消息传开来,几个好友免不了要来慰问一番,燕弘天、燕克辛等人也来看望了一回,早已心痒难耐的荆北君自然也找了理由前来,幸亏人多他也不敢放肆,只话里话外的催促她赶紧回张府。 离玟玉借口身子虚弱,又向燕弘俊告假,为此燕弘俊也跑到将军府闹一回,这让一直盯着将军府的各路人马发现,喜怒无常、残暴疯癫的三王子,居然对夏延器的女徒弟不同一般,不由对离玟玉另眼相看。 经此一事,之前还隐晦含蓄的夏延器收徒一事,算是彻底揭开了面纱,各种揣测、想法层出不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师徒论案 这几日,离玟玉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在轻松养病,而是密切的上京府对李谭被杀一案的进展,每天各种消息汇集到她手上,使她足不出户,却一切尽在掌握。 她并没有如荆北君所愿回张府,而是继续留在将军府,这样更方便她与田垂英之间联系。 此时,已经月上西楼,离玟玉的小院却依旧灯火明亮,小厅里一个劲装汉子正站在她面前,此人名袁磊,正是当时带走田垂英两人的亲兵之一。 夏延器在与和离玟玉那次谈话后,便直接派了一个百人队给她,曾参与此事的二十个亲兵也包括在内。高兴的她差点跳起来,她现在可是最缺人手。 此时离玟玉正坐在榻上,手持一页纸,看的眉头微皱。她内心里还是以离国人自居,所以对于李谭是否贪赃枉法,是否为祸乡里,并不怎么关心,也没准备插手。她关心的,只是博文的生死。 “有人要杀他?难道他还有事没说?”离玟玉沉思了一会道:“你看看,能不能和博文接触一下,详细的问问他还知道些什么。” “是。” “既然有人想他死,那不如”离玟玉还要再说,外面响起金巧的声音:“大将军。”接着向屋里扬声道:“大小姐,大将军来了。” 离玟玉顾不得袁磊,连忙起身迎出去,一打开门就见夏延器宛如青松般站立在月光里。 “师父。”离玟玉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将夏延器迎进小厅。 “将军。”袁磊跟在后面行礼。 夏延器对袁磊点点头,不发一语,径直坐在了椅子上。他既然已将袁磊等人给了离玟玉,便不会再以旧主的身份多加干涉。 离玟玉已了解夏延器的脾性,挥手让袁磊下去。她如今住在将军府,虽然不姓夏,可府中一干人等早已对她视如主人,因此她对夏延器的行踪也算清楚,见他这么晚了一回府就直接找她,必有重要的事要说,故而也不叫金巧进来伺候,亲自倒了茶水给夏延器。 夏延器见她如此灵透,露出一丝笑容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李谭被刺一案你知道多少?” 离玟玉闻言不觉一愣,自从她跟师父说自己只是想救博文,但不会插手此案进展,两人就不再谈论此事,此时却突然问起,怎不让她奇怪。但她还是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知夏延器,这也是她对师父表示信任和尊重的方式:“徒儿虽有心将刺客收为己用,却也不想徒留祸端,故而,这几日徒儿问过田垂英和乘风,也让人打听了博文的堂供,不过为了避免引起朝廷注意,未敢多做调查,因此我对此中纠葛有些了解,但也只是刺客一面之词,或有偏颇。” 夏延器对离玟玉的安排也心生欣慰,他果然没看错这个徒弟,当下点头道:“你只管将你知道的说来听听。” “是。”离玟玉微微沉思,便从刺客开始讲起:“据徒儿所知,田垂英和乘风乃怀县人氏,原也是怀县富户,与另一人结为异性三兄弟。因习的一身武艺,常与人争斗,又好打抱不平,在怀县也小有名气。后来因乘风招惹了权贵,结下仇怨,引来对方报复,生死关头却被老三出卖,危及亲人,于是两人毅然与家中断绝关系,奔走他乡,成为游侠。他们这些年一直行踪不定,因缘巧合,在掖城地界遇到了博文。三人一见如故,结拜为兄弟。这博文原是掖城辖内县上的一个捕头,而李谭是掖城城主,两人本无纠葛,就算李谭在掖城为非作歹也轮不到博文管,可惜事情偏偏让他撞上。想必师父也知道掖城有铁矿,朝廷明令所有铁矿均属国家所有,民间严禁私采,并且对铁也严格管控。” 夏延器点点头,却一言不发,只静听离玟玉叙述。 “李谭作做为掖城城主,受命在掖城开矿,这矿山就在博文所在县上。博文只是捕头,本也管不到挖矿一事。然而就在两月前,博文好友王方之妻前去求助,说是丈夫突然被掖城衙役抓走,两日仍不见回转,家中也被翻的一片狼藉,求告无门之下,找到博文,希望博文捕头的身份能救丈夫回来。博文立刻赶往掖城,通过关系打听到王方偷盗城主府财物被抓。博文言他这个好友胆略过人,一向急公好义,绝不是贪财之人,此事必有蹊跷。他费尽心思在朋友帮助下见了王方一面,得知他发现矿场挖出铁矿与入库数量不符,向李谭反馈,却被训斥而回。王方也是个较真的性子,心中不服,于是私下里留心产矿情况,并仔细记录下来,结果发现不仅数量不符,更有以石块冒充铁矿入库的情况。” 离玟玉说到此看了夏延器一眼,见他不为所动,眉毛都没动一下,心中暗叹还是师父定力好,当初她听到这里时可吃惊不小,这铁矿可不仅仅是做铁锅、犁耙,更主要的用途是造箭和兵器,因此朝廷才会严格管控。掖城铁矿出现短缺,李谭难逃干系,她可不相信李谭是为了做铁锅卖钱。她都能想到的事,夏延器怎会想不到,而一向忠君爱国的忠勇大将军又怎会无动于衷。 离玟玉一时还猜不透夏延器的态度,便继续道:“王方也是胆大,发现此事后,居然私下调查,跟踪李谭心腹,结果被发现,这才被人捉拿入狱,严刑逼供要其交出所做的记录。王方告知博文,记录文册藏在一个矿仓内。” 夏延器突然打断她问道:“你说那本记录文册在矿仓内?” 离玟玉看过博文的堂供,知道他并没说出记录文册的所藏之处,想必朝廷还不知此事,难道,要杀他之人是因此灭口?可是此记录文册只对李谭有威胁,李谭已死,又能威胁到谁呢?离玟玉想不透便不再想,点头继续道:“是的,据说因矿仓周围有重兵把守,博文一直没有机会近前取走,想必那记录文册还在矿仓。” 夏延器嗯了一声,点头道:“你继续说吧。” “就在博文寻机取记录文册的时候,王方被刑逼致死,李谭又抓走了其妻,得知她曾找过博文之事,细查之下,知道博文曾探望过王方,为防万一派人灭口。博文虽侥幸逃脱,但家中老少十八口却尽皆丧命。博文上告到州府,可被李谭先一步上报州府,诬陷他杀人越货。博文这一去正是自投罗网,幸得来找他的田垂英和乘风相救才逃脱性命,可也身受重伤。等他伤愈,李谭已被调入上京府。博文自知李谭势大,又苦于手上即没有证据,也无门路,通过正途只怕报仇无望,这才进京刺杀李谭。这便有了鸿雁楼刺杀一事。而一同被杀的方源是李谭的好友,两人一丘之貉,亦是杀死博文家人的凶手。” 这些事,有些是田垂英等人告诉她的,有些则是荆北君调查所得。 荆北君虽然恼火离玟玉救下田垂英,但见她已下定决心要留这三人在身边,又开始担心这会给离玟玉惹来麻烦,故而派人去调查。 凌云阁不愧是以买卖消息为生,自有一套手段,比官府效率高多了,几天下来,不仅将这些人的身世来历查了个一清二楚,而且顺藤摸瓜,查到了李谭暗中转移铁矿的线索,不过此人做事也确实谨慎,凌云阁也只查到其背后指使人乃上京人,具体是谁还不知道,只有几个嫌疑人而已。 离玟玉觉得此事和夏延器没什么关系,因此便有所保留。可她见夏延器仍没有说话,想了想又道:“听闻李谭原是掖城一个泼皮,买官做了一个小小县丞,因其胆小如鼠,却又贪财好色,平日只是占些小便宜,无甚大错,也没什么业绩,浑浑噩噩混了几年。可突然之间屡建奇功,政绩斐然,连连提拔,只一年功夫就升为掖城城主。这些年其贪污受贿,强征暴敛,致使掖城民不聊生,可是百姓却敢怒不敢言。而且博文将他私藏铁矿之事告到州府,州府不仅袒护包庇,还替其杀人灭口。而后他以城主之位又直接调入上京府这种种迹象表明,李谭背后一定有人支持,并且其势力亦不容小觑。而上京与掖城之间的官员早已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此案若是查下去,只怕” 离玟玉虽然没有说完,可夏延器已知她要说什么,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如今此案已不是简简单单民杀官。当时博文的口供出来后,李政见涉及到铁矿被私藏,不敢怠慢,就直接上报给大王,大王明令严查到底。李政当时就派人前往掖城查案,可一直杳无音讯。李政觉得蹊跷,故而前日他又派出一拨人,并要求他们每天回复进度,可一样不见回音。如今情形更加严重,就在今日下午,城门处来了一辆无主马车,守城卫兵上前查看,车内却是几具尸体,经确认,正是李政派出的,第二波查案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捅破天的节奏 离玟玉听闻城外运回一车尸体,吃惊的张大嘴,“啊!”转而便道:“如此说来,那第一波查案人只怕也已惨遭毒手。”其实,此事离玟玉下午就已知道,而且她还知道谁干的,但此时却不能不假装吃惊,她可不想又接受夏延器的盘问。 夏延器不疑有他,点头道:“想必如此。这尸体虽然是马车拉回,也必定是有人暗中操控,李政以为凶手是对上京府的要挟,故而已请旨调派少司寇王绩协助,并由青龙卫护卫前往掖城查案。” 离玟玉皱皱眉。那些死尸哪里是凶手的要挟,只不过是凌云阁的人,从掖城回京时正遇到凶手掩埋尸体,顺便抢了回来,受荆北君指示送给李政。她原以为荆北君这么做是好心给李政提个醒,可听到让王绩去掖城查案,才知这家伙的目的是在王绩。 这王绩可是帮过她大忙,当初玄髓一案中,若非他提醒燕王,请旨暂缓行刑,只怕等她翻案后,绿芽等人早已人头落地。所以离玟玉对王绩是心存感激的,也正因为那件事,她猜测王绩与荆北君的关系必不寻常。 凌云阁乃江湖门派,并且一向标榜远离王室,所以离玟玉一直以为荆北君对朝堂之事并不关心,可现在看来,荆北君对此案的关心程度反而远远超过离玟玉。离玟玉只想如何救出博文,因此,并不想插手太多,可荆北君,似乎不仅要插手,还要查个水落石出,这实在不像荆北君的作风,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珈儿?珈儿?” 离玟玉突然闻听夏延器呼唤,缓过神来,道:“啊,师父叫我?” 夏延器疑惑的问:“你方才在想什么?” “呃,我想对方送来尸体也不算坏事,不管其中存在什么目的,总是给李大人提了醒,否则他还不知派去查案的人已经被杀,那样一来,朝廷就更加被动了。而且从这件事上也可看出两点。” “哦,你倒说说是哪两点?” 离玟玉知道夏延器有考校她的意思,当下也不隐瞒道:“第一点很明显有人想阻止朝廷到掖城查案,或者说,是拖延查案的进度。他知道查案人久不回信,李大人必定要派人查询,因此,查案人被杀根本掩饰不住,早晚会被朝廷知道,但他还要这么做,无疑是要拖延查案人到掖城的时间。那么他为什么要拖延这段时间呢,查案人到掖城是为了证实博文刺杀李谭的原因是否属实,就算查出属实,私藏铁矿的当事人李谭已死,只要求证,就已经可以结案,可偏偏有人要拖延求证时间,这就说明:要么掖城有证据证明私藏铁矿的主谋另有其人,要么就是掖城不止私藏铁矿这一件事。但不管什么原因,这人无疑是要毁灭掖城的证据,清理痕迹。让人查不到其它。” 夏延器听得连连点头,他找回刺客“尸体”后,此案就与将军府再无瓜葛,因此他来与离玟玉探讨案情的目的,一是案情发生变化,他担心离玟玉不知深浅,因为救博文而招惹祸事,但更多的,还是籍此教她处事之道:“那么第二点呢?” “第二点,就是证实了李谭背后之人,就在上京,而且,官职只怕不低。” “哦,何以见得?” 离玟玉笑道:“且不说第一批派往掖城的查案人,就说这第二批人,凶手肯定不会在其刚出京就动手,只因京都附近道路通畅,来往行人较多,而且沿途旅店酒家等也较多,在这段路上动手很容易被人发现。那么这些人至少出京很远,又是在偏僻之地才被害。但是从出京,到被害后尸体被运回,只有短短两天多时间,那么显然凶手对这些人出京的时间和路线很熟悉。再者,路上行人那么多,对方怎么知道谁是去掖城查案的人呢?况且这些人都是李大人临时指派的,可见,此人必定很了解案情的进展和李大人的布置。而能知道这一点的,要么是听到李大人的布置,要么就是李大人告知的如果是前者,此人必定是李大人身边得力的人,这人可没有能力主使掖城城主办事。那么他必定是被人收买,能收买李大人身边的人必然有一定的势力。而如果是后者,就更简单了,能让李大人亲口告知的,官职怎么会低呢。” 夏延器点点头,又缓缓摇头,离玟玉以为自己说的不对,却听他道:“如此大案,恐怕不是一个高官可以做到的,而是一群人” 夏延器看离玟玉并无诧异之色,知道她也想到这一点,道:“此事牵连甚广,并已惊动大王,不仅如此,如今朝中各方势力都在寻机而动。” 离玟玉知道夏延器的意思,此案已不仅仅是民杀官。到了这一步,不仅涉及铁矿,甚至还有更多秘密,而各方势力都想从中争利,受牵连的,想怎样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弃卒保车,从中脱身。而不受牵连的,却想怎么把事态闹大,越大越好,甚至不惜栽赃嫁祸,这样,就可以趁机把政敌牵连其中,打击对方。更有人则坐山观虎斗,随时煽风点火,妄想坐收渔翁之利。 离玟玉自从拜师以来,认真分析了夏家的历史,并通过夏延器这些年采取的政治手段,已猜到他一直在刻意弱化夏家在朝堂的重要性,以此降低燕王对夏家的忌惮。夏家发迹于乱世,从辅佐燕始王立国起,代代英豪,战功显赫,战神之位一直无人能够撼动,如果不是夏飞花突然弃武从文,以他的才智武功,要取代夏延器成为新一代战神,毫无悬念。但一个武将若功高盖主,世人只识战神而不识君王,无疑是很危险的。就算当年的离国对武将也是多加制衡,更何况盛名之下的夏家。 夏家作为从龙功臣,本也是士族大家。可从上一代燕王露出对夏家的钳制之意,权臣们便纷纷为君分忧,各种手段尽出,导致夏家子弟接连死在沙场,如今只剩下夏飞花一枝独秀,若不是当年齐莫突然凭借夏飞花为因遣使求和,只怕夏家就此绝后。正因为此,一向精忠报国,传承夏家精神的夏延器才收敛锋芒,对夏飞花从文之举也只是表示愤怒,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 而这时候,此案显然有往翻天地覆方向发展的趋势,一直处于中立的夏家自然要明哲保身的,夏延器怎么可能再任由离玟玉随意作为。 离玟玉不等夏延器说明,便道:“我会立刻停止与本案涉及的任何人接触,决不会轻举妄动。” 夏延器刚心感欣慰,想表扬一下这个小徒弟聪慧识大体,就听到她紧接着道:“可是博文还是要救的。”一口老血险些喷出:“你可知道,那博文不管何种原因,只要擅杀朝中大臣,就是死罪。而且,据我所知他已被人暗杀了两次,若不是多方势力博弈,阴差阳错救下了他,他早死了。” 离玟玉见师父瞪眼睛,连忙道:“这些徒儿都知道,不过师父放心,我就算救他也不会轻易冒险,珈的方法,决不会与我们有任何关联。”接着,便将自己所做告诉夏延器。 夏延器闻言深邃的目光盯的离玟玉直缩脖子,小声道:“那个,虽然声势有点大,可我只想到这个办法。而且此事已经在运作了,现在想停也停不下来。” 夏延器深呼吸一下,刚还想称赞离玟玉的心,现在只想把她打一顿军棍,这丫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每次都是要捅破天的节奏。 夏延器狠狠的一拍桌子:“我不管事情停不停的下来,总之,你,给我消停下来,不许再有任何举动,否则,为师便清理门户。” 离玟玉手疾眼快一伸手,刚抄起桌子上的茶具,就见红木的桌子哗啦一声成了一堆劈柴。当下不敢再说,乖巧的连连点头:“是、是、是,徒儿发誓绝不再插手,也立刻撤回所有的人,只任由事态自己发展,若成最好,若不行,也只能说他命运不济。” 夏延器看着离玟玉举着茶壶发誓的样子,真是又可气又好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离玟玉对着夏延器生气的背影吐吐舌头,这才唤了袁磊进来吩咐一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对朝廷的挑战 离玟玉在家安安静静的养病,可外面却热闹的很,已经秋意浓浓的上京,如今比盛夏还要火热。 鸿雁楼能成为上京最大的酒楼,其老板自然非比寻常,本来发生客户被杀之事,必定让人心生避讳,而影响生意。但鸿雁楼的老板知道此事必定瞒不住,于是反其道而行之,大肆宣传。鸿雁楼的伙计也是个个机灵,能说会道,将当日情形添油加醋说给客人听。特别是燕弘天的英勇、姚崇和燕克辛的武艺高强,离玟玉的大义、公孙瑜的临危不乱、刺客的狡诈等等,听得客人如痴如醉,使其生意异常火爆,就连周边店铺的生意也好了许多。 因为这些都是正面宣传,衙门自然不会管,当事人亦是乐见其成,被人问到,或含蓄的一笑,或谦虚的推让,更有脸皮厚的,甚至自吹自擂一番,故而这几人一下子出名了,人气高涨。 因此,在鸿雁楼有意的炒作下,这样一个充满恐怖气息的杀人事件,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英雄事迹,甚至被人编成故事传播开来。 今日,燕克辛与朋友一同郊外狩猎,自然又免不了旧事重提,加之他第一次领兵追击刺客,故而也是实在兴奋,嘻嘻哈哈的和众人又聊了几句,刚想转过话头,就听一人问:“听说李大人派出去查案的人,都被人杀了,不知是真是假?” 另一人道:“当然是真,凶犯实在嚣张,居然将人杀了后,放在马车里送回来。当时我就在城门口,可看的清楚,七八具尸体摞在一起,把那城门官直接吓晕了过去。” “刺客已经被捉拿归案,却又出现这种事,此中必有隐情,看来刺客所说并无虚言。” “我倒觉得那李谭实在罪有应得,刺客也算为民除害。” “是啊,可是杀人偿命,终究法理不容,那刺客也是死罪难逃。” “哎,要我说,刺客也是逼不得已,若然有办法也不会出此下策。朝廷应该判其无罪才是。” “荒谬,倘若人人如此,心有不满就拿刀杀人,那要衙门作甚。” “哼,官官相护的事也不是没有,那刺客也不是没找州府,却被诬为杀人凶手。百姓无权无势,岂不是求告无门。要我说,这刺客杀得好,该当侠义二字。” “此人本为捕头,却知法犯法,实乃十恶不赦。” 本来,大家只是闲聊,可这两人最后却越说越激动,谁也不服谁,差点就要动手。燕克辛等人连忙劝住,转移话题。 这不过一个小插曲,自然也不会影响众人和气,打过猎,又高高兴兴的一起返城。 有几人直接回家,燕克辛和剩下的三人便找了家小店喝酒,他现在可不敢去鸿雁楼了,那里正每天不间断的,循环讲述他们擒拿刺客的事。作为故事的主人公之一,上次刚一露面,便被众人抓住问东问西,那热情劲,比万花楼的姑娘还厉害,吓得他,最后从二楼跳窗而逃才摆脱了这些人。 这家小店虽然店面不大可干净整洁,四人围坐一圈,将打来的野物挑了几个交给店家收拾,又点了几样下酒菜,等待的工夫,就听旁边吵闹起来。四人转头,见是两个年轻人正争的面红耳赤,仔细一听,却也是在谈论博文刺杀李谭一案,一人坚持博文有罪当杀,一人则支持其无罪当赏。 燕克辛微微皱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想抓却又抓不住,不禁有一丝迷惘,而这时,因为旁边的人听到两人争执的内容,也参与进来,一人忍不住大叫:“李谭身为城主,居然草菅人命,偷盗铁矿,该杀。”此人一说立刻引起一片共鸣。 接着一人反驳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李谭有罪,自有朝廷制裁,却不能由人随便刺杀。”又有不少人随声附和。 接着参与争论的人越来越多。 燕克辛和好友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一抹惊疑,这四人皆是官宦子弟,都察觉到了一些不妥,齐齐站起往外就走。 与此同时,这样的信息或早或晚的送到权贵官员手上,一个个都惊呆了。 这些官员们因为案件性质的转变,正拉帮结派,寻找机会打压对手,起初听到宣扬燕弘天等人捉拿刺客的事迹,也没有太多,反正喜成乐见。因此并没有给予及时的引导和制止。而不知何时开始,百姓们从最初探听当日捉拿刺客的情景,转变为案情的进展,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百姓们对刺客的行为已经展开了大辩论。 燕国还从来没有过哪一个案件受到这么多人的热切,即使夏延器被捕入狱,都在朝廷的刻意回避下,只是被上层,而没有传到民间。 可这一次,几乎上京的百姓人人都在。他们不仅案情的进展,并对朝廷官员和刺客的行为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上京的百姓,可不仅仅是普通的愚民,人更多一些,忧国忧民的士子们成为了辩论的主角。在士子的带动下,百姓们对案情有了更深入的了解,由于他们平常受到更多的压迫和不公平待遇,因此随着案件的发展,平常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越来越多的老百姓站到了博文这边。而其他各个阶层也各执一词,分成了两派。更有刚正的大臣和权贵在这场激辩中选择了沉默。这无疑深深的鼓励了百姓,甚至有人开始组织联名上书,要求赦免博文。 如今事态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这已经成为了百姓对朝廷的一次挑战! 在这种情况下,大臣们已顾不上事态的发展对自己的计划是利还是弊,开始相互奔走,而三公六卿等重要官员,则匆匆忙忙的,进宫面圣。 昭和殿此时也正为此事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大王,微臣以为,虽然李谭私吞铁矿一案还未查明,但博文刺杀朝廷命官,证据确凿,已可结案,如今士子情绪激昂,未免迟则生变,当立即宣判。” 杨晦无奈的道:“刘大人,现在已经生变了。不仅士子们,越来越多的百姓也参与辩论中,而且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博文情有可原,当,开罪释放。” 司徒炳忠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怎能以百姓之言论罪,博文刺杀大臣,按律当斩,已成定论。” 党相道:“司徒大人,按理确应如此,可是如今形势不同,刺客如今已被传为义薄云天、重情重义的侠士,老夫来时,已有不少地方,因为争论是否杀博文,而打起来,再这样下去,事态会更加不可收拾。” 李政上前道:“回大王,王大人到达掖城后,八百里加急来报,博文刺杀李谭一案早已传入掖城,掖城百姓听闻李谭被杀,皆弹冠相庆。王大人到后,百姓纷纷递上诉状,告发李谭贪赃枉法,欺男霸女,强取豪夺,杀人越货等等罪状,并为博文求情。由此可见,虽然李谭私吞铁矿一案还未查证,但其任掖城城主期间,确有违法乱纪之事。而微臣这两日,虽然派人向百姓解释引导,可收效甚微。今日,上京府已收到百姓的请愿书,请求对博文法外开恩。如此一来,倘若判博文死刑,只怕会激起百姓不满。” 公孙垚听李政的话有所松动,立刻道:“大王,决不可赦免刺客,杀人本是死罪,更何况,他杀的是朝廷命官,必须绳之以法,以儆效尤。而如果不杀博文,岂不是表示,朝廷承认这种擅杀大臣的做法是对的。此例一开,但凡有人觉得朝廷处断不公,便擅杀妄为,势必让百姓视朝廷法度为无物。时日一长必天下大乱啊!” 公孙垚的话立刻得到不少人的支持,他说的是一方面,还有没说出口的,试问哪个大臣没有欺压过百姓,哪个大臣没做点亏心事,这要是以后大家有样学样,都来刺杀大臣,还睡得着觉么。 杨晦摇头道:“可是百姓的情绪已经非常激动,处理不好很可能引起激变,而越国四王子马上就要进京,这时候,可出不的任何乱子。如果越王子因此在上京出点意外,早已虎视眈眈的越国,必会趁机大军压境。” 季衡一听立刻不服道:“丞相何时变得如此胆小,就算他大军压境如何,难道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武将们立刻把胸脯拍的啪啪响,保证倘若真有此事发生,必定不让他们好过。 刘学钊立刻道:“上将军休恼,越王子第一次出使我燕国,保证使者安全,属当前第一要务,退一步说,就算没有冲撞越王子,也要防止他们浑水摸鱼。处理不当,只怕会影响两国邦交。” 燕王见众人吵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便开口道:“众爱卿所言皆有道理,但事有轻重缓急,区区一个刺客,杀与不杀无关紧要,当以大局为重,越近宇在燕期间,决不可出任何意外。众爱卿有何良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灭门 燕王此话一出,便算给此事定下了基调,众人相互看看,刘学钊先道:“臣愚见,此案最好在越近宇进京前结案,如此一来,既不违反国法,上京府也有时间安抚百姓。” 李政连忙诉苦道:“刘大人说的是,可是,博文还是李谭私吞铁矿一案的重要人证,如今上京府接连派出的两拨查案人员均被杀害,此中阻碍重重,疑点颇多,这案子,岂是一时就能结的。” 党相道:“要尽快结案的确有些为难李大人,不如暂且应百姓之请,先赦免其死罪,待最后结案时,再按律判刑。” 燕弘天皱眉道:“安平公,如此一来,岂非视国法为儿戏。而且,朝廷出尔反尔,到时,只怕更加引起百姓不满。” 大臣们争论不休,最后司徒炳忠道:“博文杀人已是不争的事实,罪责难逃,但如果博文确实身有冤屈,因举告无门而杀人,虽国法难容,却也情有可原,免其死罪倒也无妨。但若他所言并不属实,只为脱罪,则按律当斩,到时百姓们也不会再有异议。因此,博文杀人动机才是平息此事的关键,但现在案情尚未查明,故而此时定罪为时尚早。” “可若此时不给百姓个说法,恐怕事态越发失控。” 司徒炳忠点头道:“确实如此,所以微臣以为,他原是捕头,又武艺高强,不如就让他戴罪立功,协助破案。等案情大白之时,再视情况定罪。如此一来,百姓情绪便会缓和下来,与朝廷一同等待查案结果,而不会要求,立即开释博文。” 众人闻言都缓缓点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可如此一来,博文这条命基本算保住了,因为从目前事态发展来看,李谭之死绝对罪有应得,因此无论结果如何,他都算是立了功。 众人都无异议,燕王点头道:“此办法甚好,李大人,便按此法办吧,另外,越国使团只怕半月内便可到京,限你十日之内结案,不得有误。” 李政只得苦着脸应道:“臣遵旨。” 站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夏延器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这丫头,果然好手段,不声不响的居然扭转乾坤,将朝臣玩弄于股掌之上。飞花若能如她这般,心思曲折变通,我也可放心许多啊。不过这丫头也实在太任意妄为,总是无视礼法,剑走偏锋,若不严加管束,只怕以后不能管控,到时酿成大祸,则悔之晚矣。 李政回到衙门后便立刻去找博文,威逼利诱一番,要他戴罪立功,协助查案。博文早得了消息,自然无不应允,当即就出了牢房。 博文在鸿雁楼被姚崇重伤,好在当日便被抓捕入狱,之后,李政审讯时也并未动刑,因此虽然住的条件差点,却也能安稳的养伤。再经大夫诊治上药后,虽然伤势未愈,也行动无碍,第二日,便同几个差官快马直奔掖城。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一个黑衣人攀在一座大宅外的树上,眉头紧锁,冷冷的看着几个身穿夜行衣的人翻过面前的宅院。那些人显然训练有素,行动灵活迅捷,进入宅院后立刻各奔目标。有两三人从一个房间里拿出坛子之类的东西,将里面所盛之物沿墙洒下,另有人悄无声息的摸入各个房间,片刻功夫就出来,刀光闪烁着,复又进入另一个房间。 树上黑衣人看着这一切,不由微微点头,就在他对这些人的行为表示肯定的时候,身后摸上来一个黑衣人,低声道:“头,我们怎么办?杀?还是救?” 先前的黑衣人转头看了他一眼,摸摸下巴道:“娘的,什么世道,连杀人的生意都有人抢。反正有人替我们杀,反倒省事了。” 另一侧又冒出一人道:“可是阁主只说杀几个,可没说都杀了。看这些人的行径只怕要灭门。” 黑衣人想了一下道:“你,去那盯着,等这些人杀进内院,就替他点火。”又转头对另一人道:“你和我进内院,暗中保护李夫人和她的几个儿子。” 那两人应诺一声,三人形如鬼魅般,直接从树上飘入宅院。 不多时,火光冲天,接着惊叫声划破宁静的夜晚,原本寂静的宅院沸腾起来,惊慌失措的人提着裤子,拎着褂子,从屋里跑出来,而迎接他们的,是闪电一般的——刀光。 原本熟睡的管事被惊叫声吵醒,刚一睁眼,就见床头一个黑衣人举着一把雪亮的钢刀,一时有些蒙正,但当鲜红的血水啪的滴落在脸上,男人恍然惊觉,大叫一声,刚要挣扎就被钢刀砍下了头颅。 黑衣人杀完人,怒道:“六子这王八蛋,不是说,杀完了,最后才放火么?娘的,吓出老子一身汗。”边骂边往外走,刚打开门,一柄刀便捅穿了他的身体,他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门外那个黑衣人,致死也想不通,同伴为什么会杀他。 此时,宅子里已经完全混乱了,惨叫声,惊吓声,黑衣人已经放开了杀人,迅速往后院主人的卧房奔去,但凡阻挡者,皆一刀毙命。 黑衣人刚奔到李夫人住处,正看到同伴从里面出来,忙问:“怎样?” 同伴微微侧身,露出里面倒在血泊中的女子,黑衣人点点头,转身离去,未看到同伴眼中露出的嘲讽之色。 一刻钟后,一个黑衣人呼啸一声:“京畿卫来了。” 黑衣人立刻加快了杀人速度,不消片刻就再无活口,黑衣人纷纷跃出墙外,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这场血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传遍了上京,只因现在所有人都在博文刺杀李谭一案的进展,而此血案的发生地,便是李谭在上京的府邸。 此时,李谭的宅院,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衙役官差,更有白虎卫在外警戒,阻拦好奇的百姓上前。 李政望着火烧后的断壁残垣,满院的死尸,头大如斗,不管李谭曾做过什么,人死如灯灭,生前债都该一笔勾销,是谁连死者的家眷都不放过?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出事的时候,博文还在上京府,他已经问过,但并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现在正等着辨尸结果。幸亏昨夜巡城的禁军来的快,大部分尸体还没被烧焚,否则,侦查工作会更加困难。 “禀大人,共发现三十七具尸体,其中十一具已经被火焚烧为焦炭,面目难辨,不过看死者位置应是府中的护院、下人。” “嗯。” “禀大人,发现四具黑衣蒙面人的尸体,应该就是昨夜的凶手。” “哦,带我去看。” 查看现场的衙役并没有收集尸体,死者仍留在原地。 李政在衙役的带领下逐一查看,一个正在验尸的仵作见到他,站起来道:“大人,经过下官的查验,大多数死者并没有太多的挣扎就被杀死,显然凶手武艺高强。不过奇怪的是这几个被杀的凶手,居然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就被人一刀毙命。要么是对方武艺更加高强,要么是死者猝不及防,可按昨夜的情形看,这两者都不太可能存在啊,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李政轻轻摘下黑衣人的面巾,看了看那张陌生的脸,站起身来正要说什么,突然一阵昏眩,身子摇了一下,向前栽去,旁边的仵作和衙役连忙伸手扶住:“大人!” 李政闭目静了一下,才睁开眼,站直了身子,向两人挥挥手“没事。” 这些日子李政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自从李谭被刺一案发生,本以为是个简单的杀人案,谁知,突发状况是一个接着一个,燕王却只给了十日之期,怎不让他心急。谁知刚刚安抚了百姓情绪,又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就算不出门,也知道外面是怎样的光景,一股力不从心之感由然而生,他到是很想昏过去,那样还能清静片刻,可是,他的时间不多啊。 “去给本官打盆水来,我要净面。” “是。”一个下人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连忙跑去打水。 这时,一个人从外面跑进来,身边跟着几个男女,皆是普通百姓的打扮。那人走到李政身边行了一礼,道:“大人,这几人原是李谭府上的下人,李谭死后,李夫人遣散了一部分下人,这几人是昨日才离府,又跟着主子比较亲近的。” 那几个人见了府中光景,吓的连忙跪下道:“小人见过大人。” “你们起来吧。”李政道:“因府中暂无活口,找你们来只是为了让你们辨认一下死者,并无他意,无须害怕。” “是,小人谨遵大人吩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训练 李政在李谭府上呕心沥血的查案时,离玟玉正在将军府练习劈柴,只见她拿起一块木头放在面前的石头上,然后,脚扎马步,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持刀,凝神聚气,刀光闪过,木块“咔”的一声裂成两半,大小均匀,重量相等,但离玟玉拿起来看了看,却摇摇头,扔在一边,又重新拿起一块木头,放好,挥刀 她这样已经劈了一个多时辰了,胳膊又酸又疼,可是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是夏延器昨天回府后布置的作业之一,让她练习刀法基本功。看似简单的劈柴,却有诸多讲究,木头有大有小,有粗有细,有直有弯,没有一块相同。这就是厨房常用的木柴,自然没有规律,但夏延器却要求她劈完后两边必须一样,然后是相同的四块,八块,依此累计。 这种训练看似枯燥简单,却能训练一个人挥刀的速度、技巧、力量以及判断力等。夏延器先给离玟玉演示过,看似平平淡淡的一刀,却实际上已经挥出数刀,刀下的木头瞬间变成无数根,可以当筷子用了,看的离玟玉目瞪口呆。 然而,这只是作业之一,如果这样劈一天的话,恐怕刀法没练出来,胳膊先废了,因此夏延器要求她每天只练一个时辰的左手劈刀,一个时辰的右手劈刀。 第二项作业是与十个亲卫对练。哪里是对练,分明就是挨揍,这十个人,各个都是久经沙场历练的高手,配合默契。十个人同时练一个,就算不规定招数,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而且,这些人根本就不觉得以多胜少有什么不对,下手毫不留情,直到把她打得爬不起来为止。 离玟玉虽然会武,可不敢轻易使用,她的师傅白一萍是离国有名的剑客,实在没法解释自己怎么会离国人的武功,而张珈母亲所教,虽然她也会,但张母一直叮嘱张珈不得在外使用武功,显然里面另有隐情,她自然也要多加小心。如此一来,只能用夏延器所教的应对,结果可想而知,拼出浑身解数也才能坚持不到半个时辰。这让她很气闷,却因此逼出潜能来,居然摸索出一条歪道,将所学武艺进行变化融合,看上去似是而非,却又能对敌,这样以后就不怕暴露了。 第三项就是背书,从书室第一个书架第一本书开始背起,不但要背会,还要解其意,并写出自己的看法。 这三项作业时间不论,由离玟玉自己安排,但每天晚上夏延器都会检查,不过关者就要加罚一倍。 这样一天下来,离玟玉只觉浑身被碾过一样,又酸又疼又疲惫,洗着澡都能睡着了,哪还有精力顾及其他事,李谭府上发生的事她还是吃饭时才知道的,也只是哦了一声,再无下文。或许,这就是夏延器训练她的目的,让她没时间再去捣乱。 过了两天,暄华宫路儿来问她身体如何了,于是,离玟玉很自觉的进宫,陪三王子,于是又被奚巳兆布置了一堆作业。如此一来,离玟玉更是连吃饭都跟打仗一样,恨不得把自己劈开了,一半留在将军府训练,一半在暄华宫陪读。而被她搅乱的浑水,是完全顾不上了。反正,有记录文册在,博文的命基本无碍,至于此案会牵连到哪些人,又被哪些人利用,只要将军府不牵涉在内,她才不管呢。 这一日,离玟玉正在与那十个亲卫对练,金巧急匆匆的跑过来,边跑边大喊:“大小姐,大小姐,府里来人说,洛少爷的母亲到了。”那急切劲,不想家中来人,倒像是家里着了火。 离玟玉本就应付的吃力,听到金巧的话一个分神,立刻被亲卫一脚踹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地上,半天起不来。 金巧也知自己似乎闯祸了,连忙缩着脖子,和莞莞跑过去扶起离玟玉。 离玟玉无奈的扶着腰,瞪着金巧:“你就不能等会说么?” 金巧撅着小嘴,有些委屈的道:“我看大小姐这些日子太辛苦,想府上有事就可以休息一下了,可是,谁想到,他们下手这么不留情。”说着,小姑娘狠狠瞪了那是个不开眼的家伙。 离玟玉这才知道她是一片好心,不由苦笑不已,这几天,她已和这十人打熟了,知道他们对夏延器的命令是绝对服从,怎么可能因为她一句话就停手。 离玟玉转头对那十人笑道:“我府中有事,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但凡知道夏延器收个女徒弟的,心里都是各种不服,即使出自将军府的亲卫们也一样。他们可是跟着将军出生入死多少回,在他们心里,夏延器是神一般的存在,能在将军府当值就已经被人各种羡慕嫉妒恨了,至于拜师,则连想都不敢想,结果从哪里冒出来个丫头片子,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居然成了将军的徒弟! 自从离玟玉开始联系对战后,亲卫们嘴上不敢说,可没少鼓动这十个陪练在手上耍花枪,然而没多久,离玟玉练武的狠劲和武学天赋,便深深打击了这些血性汉子。这才几天时间,从一开始支持不到半个时辰,如今已可对战两个多时辰了,这种精进速度已可与公子当年相提并论。“将军果然不是随便收徒的。”这种认知让将军府的亲卫们再不敢小看她的女子身份。故而,十个亲卫见她说话,连忙恭敬的行礼道:“是。” 离玟玉先回房沐浴更衣,又让莞莞给她擦了散血化瘀的药,才带着金巧回张府。 铁斧早已在门口等候,见了离玟玉连忙迎上来:“大小姐。” “嗯,伯母人呢?” “海棠陪着洛夫人去看洛少爷了。” 离玟玉来到洛奇的房间,就见绿芽和龙墨也在,一个身穿蓝色布衣、包着头发的妇人正在洛奇床边抹眼泪。 洛奇虽然还是不太爱说话,也开始慢慢正视自己的境况,自从知道母亲会来,虽然嘴上责怪离玟玉多事,但心中却更多期盼,今日见到母亲,一时感慨万千,受伤以来的诸多委屈再也忍不住,握着母亲的手泣不成声。 绿芽和龙墨见了离玟玉忙起身叫道:“姐姐。” 海棠也道:“大小姐回来了。” 洛母听到动静知道这是府上主人回来了,连忙站起来,因为手被儿子拉住,不敢使劲挣,便慌乱的蹲身行了一礼,口中也称:“大小姐。” 离玟玉一见连忙上前扶住她:“伯母快莫要如此,折煞我了。” 洛奇见了离玟玉,才收回手,擦了擦眼泪。 离玟玉假装没有看见,扶着洛母坐下,道:“伯母叫我张珈就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府与家 洛母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丈夫死后独自带着儿子生活,老实本分,一生都只在家和田地之间来回转,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之前,洛母也从来接的人口中,大概知道些情况,可一见到张府大门就有点发怵,虽然离玟玉的宅院在京都算不上什么,却也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气派。只怀疑是不是走错了,一个劲的向来人求证,如果不是对方说儿子在这里,就要立刻掉头,逃开。方才见到儿子面,仿佛命去了半条,心疼中又不敢表露,强忍泪水安慰孩儿,一时也忘了害怕。这时见到婉风流转,典雅大气的离玟玉,不禁被她的风姿所摄,局促不安起来。连忙道:“不敢,不敢,奇儿蒙大小姐收留,又如此照顾,民妇不知该怎么报答才好,民妇别的不会,只有一把子力气,洗衣做饭,打扫屋子,大小姐尽管吩咐” 离玟玉连忙打断她道:“伯母此言差矣,说起来,洛奇才是我的恩人,当初是洛奇为了救我才受此重伤。伯母要论恩情,也该是张珈报答您才是。” 洛母闻言,一下慌了手脚,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那个,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听大兄弟说,为了救几个孩子,大小姐独自追那贼偷,又跑去告御状,谁敢跑大王面前告状,民妇想想就害怕,大小姐不但告了,还告赢了,真是了不起,这事在我们十里八乡都传开了呢。听大兄弟说当时奇儿他们已经上了刑场,大小姐为了救人,险些被打死,这可是天大的救命之恩。再说,大小姐也是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却对奇儿百般照顾,让他衣食无忧,否则,他早已冻死饿死了。民妇怎能不知感激呢。”说着就要给离玟玉下跪,离玟玉连忙扶住:“伯母,洛奇救我,才有我帮他,一啄一饮怎能分得清。伯母这样做,是要陷张珈于不义啊。” 两人相互僵持着,洛奇自知母亲品性,见了连忙拉拉母亲的手,洛母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忙问道:“奇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洛奇道:“娘亲,张珈咋说咋是吧。以往种种不要再纠缠了。” 洛母是个没主意的,听儿子这样说,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离玟玉见洛母这么听儿子话,知道她是个憨厚之人,便柔声道:“伯母有所不知,我与洛奇已经结为姐弟,洛奇是我弟弟,您就是我母亲,您要不嫌弃,我便称一声姨母,以后便在府中安心住下。” 洛母闻言惊讶的看看她,然后便转头去看儿子,洛奇沉默了一下,没好气的道:“我比你大。” 洛奇此话一出,不止离玟玉,连绿芽都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虽然离玟玉早已认洛奇为弟弟,可也只是一厢情愿,洛奇从来没对此发表过意见,对离玟玉的安排,也是听之任之,爱答不理,他对自己的生命已经放任自流,怎样都无所谓。没想到,这时候会突然纠正两人年龄问题,这说明,他已不再自暴自弃,又重新拾回生活的勇气与希望。 离玟玉见他终于解开心结,也不由高兴。可是,当初洛奇重伤在床,虚弱无依的样子,让她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是姐姐才对,并且也一直在外标榜,她是姐姐,洛奇是弟弟,这要是反过来呃难道要她叫洛奇哥哥?离玟玉想想都觉的浑身不得劲,见绿芽和龙墨一脸惊奇的望着她,干咳一声,摆出大小姐的威势,凶巴巴的道:“那我也是姐姐!” 绿芽咯咯笑起来:“是,姐姐!”然后就去望洛奇。 洛奇冷哼一声,把头扭到里面去,显然对这个决定不支持,离玟玉也不在意。 绿芽笑着对洛母道:“那你也是我的姨母了,我叫绿芽,是妹妹,是和洛奇哥哥一个矿上的。” 龙墨也凑热闹道:“还有我呢,我是龙墨,我最小。嘻嘻,哈哈!” 洛母早见过这两个孩子,此时见他俩讨喜的样子,心中一暖,搂在怀里一个劲的说好。 绿芽和龙墨都从小没有父母疼爱,见洛母亲切朴素,那浅浅的怀抱里,却溢满浓浓的爱,这是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不同于哥哥的呵护,不同于爷爷的宠溺,不同于姐姐的关怀,不同于任何一个人的感情,那是一种陌生的温暖,让人眷恋,心中欢喜无限,缠着洛母不肯离开。 离玟玉见洛母渐渐放开,又对她道:“姨母放心,我们已经找了好些大夫给洛弟看伤,”她特意将“洛弟”二字说的极重,换来洛奇哼哼两声:“夏将军也请了太医诊治过,又给洛弟重新接骨,太医说,这一年虽然不能乱动,但等他骨骼重新长好后,再加针灸锻炼,就算不能站立行走,至少坐卧没有问题。” 洛母听到太医给儿子诊治,只觉不知哪位祖宗烧的高香,今生得如此贵人相助,心中半点埋怨也无,只有满腔感激,泪花闪动,拉着离玟玉的手直道:“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离玟玉道:“姨母忘啦,叫我张珈或者珈儿。” 洛母腼腆的唤了声:“张珈姑娘。” 离玟玉知她一时不能适应,再不勉强她,又说些洛奇的事给他听,特别是在水晶冢如何英勇,如何与怪兽搏斗。 洛母听在耳中,目光望着儿子,虽然洛奇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可在母亲眼中依旧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满是自豪与骄傲。 说完洛奇的事,洛母将从家中带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分给众人,虽然只是些干果之类的,几人也不嫌弃。又说了会话,离玟玉知道洛母一来便先看望儿子,便劝说她去休息,洛奇和绿芽也连连劝说。洛母这才依依不舍的出去。 洛母的住处是早就收拾好的,离洛奇的院子很近,离玟玉亲自带了洛母去住处,安排洗澡水,拨了两个丫鬟跟前伺候,检查箱笼,一切安顿妥当才离开。 洛母梳洗完,换了新衣裳,立刻便不会动了。这辈子,就算成亲时,也没穿过这么华贵,这么好看的衣裳,生怕一不小心就弄脏了,刮破了。像怀揣着宝贝一般小心翼翼,路也不会走了,手也不会放。 再看丫鬟们忙里忙外的,心里就着急起来。她一生忙碌惯了,又初来乍到,自己坐着看别人忙碌,就觉浑身不舒服,可是,想搭手又不知从何做起,只看那瓶儿杯儿精巧细致,自己的粗手稍用力就会捏碎一般。跟在丫鬟身后,几次想伸手又犹豫着放下,弄的小丫鬟也手忙脚乱起来。 绿芽年纪虽小,却最会察言观色,拉了洛母的手道:“姨母要是不睡,我们去院子里转转吧,上次姐姐去参加赏菊会,说万紫千红的,煞是好看。便让海棠姐买了好多,果然有好多样子,好多颜色,放在院子里热闹的很看,这里以前都是野草,都长到我这里了,姐姐说谁犯错便罚谁来修剪,后来,没人犯错了,姐姐就让护卫在这练刀你瞅瞅,都让他们折腾成这样了啊,珠笑,别跑唔,姨母,那是三殿下来府的时候发现的,你不用怕,它可好玩了,什么都吃,有次把我衣服都咬破啦嗯,这是夏将军送给姐姐的!啊!这是” 小丫头拉着洛母的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可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洛母忙蹲下来,轻声问:“乖囡,怎么了?”见绿芽悲伤的盯着前面的院子,眼睛里泪花闪烁,便转头打量那小院,院子很普通,和自己刚才入住的那间差不多,门楣上没有名字,从半开的院门望进去,里面菊花摇曳,青砖铺路,干净利落,不知是谁住在这里? 绿芽听到洛母的询问,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擦了擦眼睛:“这是我给哥哥留得院子哥哥进矿洞找我,不见了。不过,他一定会回来的,他最疼我了。怎么舍得离开我呢。”绿芽信心十足的大声说着,但抓住洛母的手却越来越紧。 洛母感受到小手上传来的颤抖,善良的心早已融化,鼻子酸涩,将绿芽紧紧揽在怀里,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道:“放心吧,你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嗯。”绿芽伏在洛母肩头,一股暖流缓缓流入心田:“姨母,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洛母一愣,身上的味道?难道刚才没洗干净?洛母悄悄偏头闻了闻,身上没味道啊!带着疑惑哄道:“晚上,姨母给你们做饭。” 因为洛母的到来,晚饭安排在洛奇房中,今晚的饭菜全是洛母一手烹制,没有花哨的搭配,没有贵重的食材,一桌子农家小菜,看着不起眼,但那香已引得人食指大动,龙墨几次要举筷子都被离玟玉打掉。只因洛母还未上桌,她正在给洛奇喂饭。 往常都是来弟给洛奇喂饭,可洛母看着儿子躺在一旁,动也不能动,哪里还能吃的下,坚持要亲自给儿子喂饭。 离玟玉等人等她给洛奇喂完,才一起吃,这也算是张府的团圆饭了。 孩子们自然也和夏延器吃过饭,但那气压太低,大家哪敢说话,而洛母就不同了,温和可亲,连离玟玉都感到似乎回到孩提时候,放下满腹心事,心情舒缓,两个小的,更是围着洛母叽叽喳喳,满嘴的食物喷的到处都是,被离玟玉教训了也不改,洛奇心情也开阔许多,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热闹非凡。 守在屋外的海棠听着屋里的热闹,望着月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声道:“真好!” 是的,真好! 过去的张府,是忙碌的,紧张的。 它是一把伞,为大家遮风挡雨的伞。 但它也只是一把伞! 它是一个港湾,让大家得以停下流浪的脚步。 但它也只是一个港湾! 它是一根链条,将大家捆绑在一起,相互扶持才能走的安稳。 但它也只是一根链条! 而今日的张府,因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妇的到来,突然变得温情温暖起来。 它,终于,变成了,一个家! 让人留恋,让人怀念,让人喜欢! 真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有一种友情叫有难同当 虽然离玟玉忙碌于将军府、暄华宫和张府之间,袁磊和狄厄仍会将李谭一案进展情况分别告知她,这两人的消息一来自官方,一个来自民间,可说是一明一暗,互为弥补。 “博文前往掖城路上被伏击,所幸乘风等人一路跟随保护,终于有惊无险的到了掖城” “掖城官员上下沆瀣一气,王绩大人查案受到不小的阻挠,只怕掖城官员一个也不干净” “矿仓突然发生失火爆炸,矿仓存储的铁矿一时无法清点,不过,乘风趁混乱之机,盗出了记录文册” “王绩虽然有了线索,可很多证人等他们赶到时都被人提前杀死,王绩和博文也多次遇刺,办案人员也死了几个,如今王绩等人寸步维艰” “李谭全家被杀,从李谭夫人、子女到看门的小厮无一幸免” “王绩设计让掖城一个令丞现形,对方狗急跳墙,当场行刺王绩,博文舍命相救受了重伤,此事被王绩有意传入民间,通过煽动,现在掖城百姓情绪高涨,自发的组织起来保护查案人员,与掖城官场相持,并提供线索,如今,李谭私吞铁矿一事虽然还未查明,但其贪赃枉法、杀人越货等,贿赂上司等罪名已证据确凿” “王绩肃清掖城官场,八成官员被捕,一成官员自尽而亡,另一成已投靠其门下,如今折子已经快马报到上京府” “今日李政按照王绩送去的证据抓了不少大臣” 随着案情的不断推进,上京的官场也开始动荡起来,起初还相互倾轧,后来随着越抓越多,大臣们开始明哲保身,蛰伏不出。 今日是李谭一案最后审判的日子,上京府衙外人山人海。此案在离玟玉之前的推动下,引起了百姓们前所未有的,虽然对很多情况都不甚了解,但看到这段日子不断的,抓人、死人,百姓们发挥了充分的想像力,各种事件的因果,传得有模有样,比真相还像真相。因此,众人听到今日要宣判,纷纷锁上家门跑来观看。 此时,上京府衙外人叠人,人挤人,人头攒动,就连府衙周边的树上、房顶上都站满了人,可是除了站在最前面的人外,其他人也只能看到前面人的脑袋,可即便如此,也没人愿意离去。 李政看到这般情形,只觉身上重如泰山,受百姓请愿,加之涉案人员实在太多,大堂上根本摆弄不开,只能在庭院中临时安置,并调来白虎卫维护秩序。 离上京府衙不远处一座酒楼的二楼包厢里,几个少女临窗而坐。从这个窗户透过青瓦绿树,隐隐约约的看到上京府大院内发生的事,但声音是听不见的。 “哎呀,快看、快看,已经开始审理了。”绿衣少女手指上京府方向,向同伴招呼道。 其他几人除了身穿蓝色的少女外,都纷纷跑到窗边举目眺望,果见从大堂内出来很多人,其中一人走到正中坐下,两边亦有穿官袍的四人分别在下首坐,虽然看不清是谁,可这几个少女显然已得了内部消息。只听一女道:“今日还是李政大人主审呢。” 另一女接道:“不错,此案一直都是李大人在审理,因为案件实在太大,所以又派了四人旁审。” “听说二王子也是旁审之一。” “对,你看李大人左首第一位,穿紫衣的就是二王子了。” 几人叽叽喳喳聊了会,那绿衣少女突然发现少了一人的声音,转头一看,见蓝衣少女正独自饮茶吃点心,便道:“张珈,你怎么还有心思喝茶?今日可是最后的审判了,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么?” 那蓝衣少女正是最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离玟玉,对今日审案本没有兴趣,却被王凤宁等人强拉来,用她们的话说,她们也算是亲历此案,当初死里逃生,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如今就要结案,怎能不来看。 本来,她们也算证人之一,可一来因为少女身份家中不愿其抛头露面。二来博文刺杀李谭之案案情明了,博文也供认不讳,没有必要再审。第三就是案情发展到今日,博文刺杀李谭一事已不是重点,所以免了当时在现场的公子小姐们过堂。 离玟玉扫了一眼窗边的几人,纤纤玉手掩住口,打了个哈欠,道:“看又看不清,听又听不到,还不如吃饭睡觉来的实在。” 王凤宁走过来关切的道:“不是说,你身子已经大好了么,怎么还一副虚弱困乏的样子?” 离玟玉看她一眼,哀怨的长叹一口气道:“你哪里知道我的苦啊,我每天卯时不到就要起床,先去将军府练武,然后去暄华宫陪三王子,也就罢了,那奚巳兆居然还要我也交作业。接下来又是练武,到亥时才能回府,回府还要完成奚少师布置的作业,我不过一个伴读,一个伴读啊!说白了,不过就是给殿下讲故事,解闷的,交的哪门子作业,等睡觉时都要半夜了啊!”离玟玉提起奚巳兆便控制不住的用手擂的桌子砰砰响。 王凤宁小心的往后靠了靠。 众女看她疲惫的样子,再听她这一说,顿觉可怜无比。而卫颖一听练武二字立马跳过来道:“张珈,你跟着夏将军学武,可不知羡慕死多少人,那夏将军可是战神啊,你快跟我说说,夏将军是怎样教你的。” 发泄完的离玟玉又瘫软在座位上,闻言,无精打采的抬眼,懒洋洋的伸出四根手指头。 卫颖眨眨眼,也伸出四根葱白一般的手指头看了看,没看出啥名堂,便直接问道:“什么意思?” 离玟玉道:“天愁地惨!” “啊!” 离玟玉见卫颖不相信的样子,眼珠子一转道:“你是不是也想学?” 卫颖连连点头。 离玟玉笑眯眯的道:“我可以教你啊,正宗的夏家练武之法。” 卫颖一听欣喜若狂,道:“真的?可夏将军的绝学怎么可以随便传授呢?要不,我拜你为师吧?” 其他几人听了也走回座位,瞪着好奇的眼睛看向离玟玉。 离玟玉笑得跟狐狸一样,大方的摇手道:“这倒不用,反正我只是教你练习的方法,而不是招式。” “这也行,张珈,你太好了!”卫颖抱住离玟玉的胳膊:“快告诉我怎么练。” 离玟玉道:“我现在正在练习刀法,就将练到的办法教给你吧,为了方便练武,练武的地方你就选在柴房好了。” 卫颖等异口同声的惊道:“柴房?我还第一次听说在柴房练武的。” 离玟玉一本正经的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一个真正练武之人是不分地点,时间、环境的。” 卫颖点头道:“的确,我也那些老兵说过,他们上战场时,就算下着大雨,踩着泥巴也要操练的。张珈,你快说我在柴房该怎么练呢?” 离玟玉继续道:“柴房有很多木头,我们要用的就是已经劈成一块一块的木柴。”然后她站起来将面前的桌几当作她练武的石台,扎了个马步道:“找个不怕砍的石台,要这么高就可以了,然后像我这样扎马步。” 卫颖和另一个少女刘欣亭连忙学她那样站起来扎马步,其他人好奇的望着三人,也不打岔。 离玟玉将左手背后道:“将一块木柴竖立放在石台上,然后背过一只手臂,用另一只手持刀”离玟玉拿起筷子做刀劈状:“就这样劈木柴。” 卫颖和刘欣亭挥了下手,好似劈开了木柴,正等着她进行下一步呢,却见她已经又变做懒猫一样坐下喝茶了。不由问道:“然后呢?” 离玟玉看她还摆着马步的样子,道:“没有然后了啊,先右手劈,劈累了在换左手劈。” 俩人不可置信的道:“就这样?” “就这样啊。” “这么简单?”不只是卫颖,旁观的王凤宁等人也觉得不可思议:“赫赫有名的战神就这样练成绝世武功?” 离玟玉笑道:“你们可不要以为这很简单。这劈柴是有要求的,要每一刀都凝神注气,但不能用尽全力,要留三分力气,而劈开后的两块木头必须要无论大小、重量都一样才算合格。” 离玟玉将卫颖拉过来坐下又道:“这只是第一步,等你挥刀自如,可以劈开一块木头时,就要练习一刀把一块木头劈成四块大小相同的木块,然后是八块等等,以此类推。” 陈娟立刻道:“这怎么可能,一刀只能把木头劈成两半啊,怎么能劈成四块呢,更别说更多块了。”此话立刻引起其他小姐的共鸣,纷纷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不已。 离玟玉道:“所以才是练武啊,当一个人挥刀的速度够快,力量都足,一刀下去木头纹丝不动,可顺势再劈第二刀,以此类推,只要你的刀足够快,力量足够足,瞬间可挥出两刀、三刀,甚至无数刀,而看上去却只是一刀而已。” 于子菲对此没什么概念,好奇的问道:“那你可知夏将军能劈多少根?” 离玟玉闻言眼中也不禁露出崇拜的目光,一指筷子道:“师父给我示范的时候,手臂粗的木块,刀光闪过就变成了一堆木条,根根都比这个还要细。” 众人看着离玟玉手中晃动的竹筷立时目瞪口呆,那需要多快的速度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而复生的证人 卫颖在心中膜拜了一会战神,惊讶过后,将离玟玉刚才所教的在脑海中想了一便道:“原来刀法是这样练成的,等我回去就到柴房练习劈木柴。”接着又问:“张珈,你现在能劈几根?” 离玟玉呵呵一笑道:“我也刚开始练呢。” 卫颖刚要说话,就听外面有人喊道:“博文带回了证据,那李谭私吞铁矿,贪赃枉法,买凶杀人,果然死有余辜。”原来早有人站在人群里,将大院里发生的审案经过一层层传出来,外面喊话的这人便是其中一个,就听他继续道:“王大人不禁查到李谭违法的证据,并且查证,掖城官员强征暴敛,欺男霸女,收受贿赂,买官卖官,官匪勾结等十六项罪证,条条证据确凿。” 此人话音一落,便有人道:“掖城官官相护,沆瀣一气,难怪博文举告无门,只能来京行刺了。杀得好。” 屋内的人听了,刘欣亭一拍桌子道:“就是,我没说错吧,那些刺客才是侠义之辈,可惜有两个死了。” 刘欣亭一时激动,忘了屋里还有三人当时就在行刺现场,并多多少少受了伤,而离玟玉更差点命丧黄泉,三人相互望一眼,一时不知道是该附和她好,还是反驳她好。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陈娟一拉刘欣亭的衣袖,刘欣亭才反应过来,不由讪讪的道:“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个,那个” 屋里气氛尴尬,屋外却热闹非凡,就听一人道:“不管怎样,杀人总是不对,前几天那李谭一家被人杀了个鸡犬不留,难道凶手也是对的?李谭虽然有罪,却也要朝廷查证处置才行,否则大家天天你杀我,我杀你,岂不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沈兄言之有理,再说,就个人来讲,一来眼界狭窄,二来力量终究有限,那刺客三人也只知冤有头债有主,不过杀了两人。可如今大家看,掖城上下,岂止只有一个李谭,一个方源。” “不错,这些人各个该杀,可他们连成一片,又各有家丁护院保护,即使博文等人的武艺也要避其锋芒,等他们上京时才能动手,试问,单凭一己之力,什么时候才能杀掉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杀的完。可是,李大人举律法之刃,只须十几日时间便将其一网打尽。可见,惩奸除恶还是要依靠朝廷才行。” “大王能让博文戴罪立功,已是法外开恩。但不知李大人会怎么判。” 离玟玉耳听众人的言论,便知这几个说话之人,必是朝廷为了避免上次之事再次发生,故而特意安插了人在此引导舆论,其实,就连在人群里传递审讯信息的人,也有大部分是朝廷特意安排的。 离玟玉心中了然便没必要再听,见刘欣亭面色惶惶,便笑道:“刘小姐说的不错,其实我也觉得那刺客实乃忠肝义胆。以他们的身手,当初面对围堵的侍卫,倘若肯下杀手,早已逃之夭夭,又怎么会落得两死一伤。” 卫颖道:“是啊,那第三个刺客更加厉害,须臾之间就击退行卿妍和薛裳,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迷倒在地。要是他们大开杀戒,且不论能不能逃出去,至少我们这些没有武功的人,是不能活命。” 离玟玉两人这样一说,气氛又活跃起来,当时没在场的陈娟等人便又问当日情景。离玟玉等三人只得再讲一回,讲到惊险处引的几人惊呼连连。就在说笑间,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变了音的惊呼:“你没看错或听错吧,不是说李谭全家都被杀死了么,怎么,他的夫人和儿子又出庭作证?” 这一声惊呼异常尖锐,房中几人也听的清清楚楚,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就连离玟玉也跟着大家跑到窗边,往上京府衙院内望去。 刘欣亭道:“可惜,只看到一群人影,也分不出谁是谁。” “是啊。” “能看到个人影就不错了,就这里,还是凤宁花了大价钱,早早来占的位置呢。” 几人叽叽喳喳的说着,而离玟玉目力却比几人都好,将院内的人看的清清楚楚,只见,那边上首分别坐了五位审案的官员,下面一溜跪了二十几人,因为是侧背面,看不到脸,而从最前面那人的装扮看,是一位妇人,旁边跪着两个男子,再看除了主审李政外,其他四位主审都露出诧异之色,想必就是李谭那死而复生的夫人和儿子了。 王凤宁等人虽然看不清,也不愿回座位,站在窗边犹自张望道:“不是说她们都死了么,当初李大人亲自查验并无活口啊。” 陈娟道:“难道真是死而复生,向凶手索命?” 刘欣亭猜测道:“可能,当时只是昏迷过去,并没杀死吧。” 王凤宁道:“听说凶手武艺高强,都是一刀毙命,怎么可能杀不死,而且就单单主人家杀个半死。” 卫颖看着她道:“可能是凶手对这几个人故意留手了呢。” 王凤宁摇头道:“李大人可是当夜就到现场查看了呢。” 几人说来说去也没个结果,看离玟玉并不言语便问她意见。可离玟玉也不知道实情,便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李大人为了查案,特意隐瞒下此事,以便引蛇出洞吧。”心中却想,此事恐怕与凌云阁有关。最近一直不见荆北君的人影,按理她搬回张府后,荆北君必定会来找她,毕竟他之前就多次明示暗示她快点回府,可如今她都搬回去几天了依旧不见人,这实在反常的很。荆北君曾替人抢夺玄髓,显然对方和朝廷势力有关,如今各方势力都在利用此案,为自己争取福利,而从王绩出京查案就可看出,他必定也想浑水摸鱼,绝不是他说的,为了帮自己救博文,才勉为其难的插手。这个家伙,自己想捞好处,却还要让自己欠他人情,真是奸诈的很。 离玟玉正想着怎么和荆北君算账,就见审案的院内一阵骚动,接着一队人马出了府衙奔西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没有结束的结束 离玟玉望着从府衙奔出的人马消失在路尽头,耳听众人揣测着那队人马去做什么,心头似有所感,外面已有信息传来:“方才李谭家人指证李谭私吞铁矿,大肆敛财,全是受御史中丞陈珲指使,并提供了往来书信,同时,状告陈珲意图杀人灭口,夜入李府,杀害李家上下三十一人。现在,李大人派人去捉拿陈珲去了。” 有人道:“当初李大人派出的前两波去掖城查案的人,都被人劫杀了,李大人就怀疑此案背后主谋是上京官员,虽然王大人从掖城传回许多证据,李大人也在上京抓了一大部分人,但都不承认自己曾劫杀查案官员,没想到,主谋竟然是御史中丞陈珲。” 听了外面的话,卫颖道:“没想到杀死李家全家的,是御史中丞陈大人,凤宁,你还记得么,那年睿哥周岁,这个陈大人还去你家道贺了呢。”她见王凤宁歪着头,没什么印象的样子,忙道:“你好好想想,当时睿哥还揪他胡子来着,他脾气好的很,给了睿哥一个玲珑玉坠,才把胡子救出来。” 王凤宁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点点头道:“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小香抱着睿哥回来跟我们说了,咱俩还偷偷跑过去看他呢。啊,没想到,那样好脾气的人,居然做下如此歹毒的事。” “对啊,我也见过他呢,很和气的一个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刘欣亭也感慨道。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陈珲的时候,在上京府衙不远处的一栋小楼里,两个人也在谈陈珲。其中一人面戴一只黄金面具,身穿蓝色锦袍,虽然整个人歪坐在地上,但却浑身散发着高贵而冷漠的气息,正是很久没在离玟玉面前露面的荆北君。他身下垫着一张白虎皮,面前一只檀木小案几,上面摆着一副棋,此时正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面前的白棋子。 荆北君对面与他对弈之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年轻的面庞表情严肃,跪坐的身子挺的笔直,与荆北君的散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道:“现在这个时候,魏氏和她两个儿子应该已经上堂了。李政见了那些证据必然会第一时间派人去抓陈珲。” 他抬目看荆北君没什么反应继续道:“昨夜我已按公子的要求去找过陈珲,他已同意供出公孙垚。” 荆北君微微点头:“我让你安排的人怎样了?”说着将手中的棋子丢在棋盘上,又拿起一枚摆弄着。 对面的年轻人道:“这次案子本不会涉及这么多京内的官员,其中大部分都是几位王子相互打压对方而牵涉进来的。如今越国王子再有两天就要入京,虽然铁矿运给谁还没有查清,燕王也已下令今日结案,所以这些人要么利用最后的机会排挤对方,要么急着捞自己人,具体会空出多少职务,空出哪些职务还不甚明朗,但我们趁此机会悄悄运作,已经有二十七人可以明确的在上京安排下来。另外王绩还留在掖城,此次他立下大功,等案子结了,大王必会让他负责掖城官员的安排。我已将需要安排的名单给了他。”年轻人想想了又道:“我特意给几位王子也留了几个位置。” “嗯。”荆北君对此倒也没有异议。 年轻人小心翼翼的问:“听说阁主要去璧月山庄参加行谚的婚礼?” 荆北君道:“怎么了?” 年轻人微微皱眉:“最近行卿妍和薛裳与二王子走动颇近” 荆北君露在面具外的嘴唇呡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笑道:“璧月山庄一向不问世事,行卿妍如今管着璧月山庄,不可能投靠燕弘天,不过是因为越近宇来燕,知道将来必有王子陪他一起去璧月山庄,所以想先与王子打好关系罢了。至于那个薛裳,跳梁小丑不足为虑,由着他去吧。” 年轻人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这时响起敲门声:“主子,小人春生。” “进来吧。” 春生进来后随手将门关上,走到荆北君下首,跪下道:“主子,陈珲死了。” “什么?”年轻人吃惊道:“你说谁死了?” 荆北君也不由直了直身子。 春生道:“方才李政拿到魏氏交上去的书信后,便立即命人去捉拿御史中丞陈珲,可等官兵到了陈珲家中时,发现陈珲已吊死在书房中,尸体都已经凉透。经初步勘验,陈珲属自杀。” “怎么可能,那家伙一向怕死的很。”年轻人目光流转,微一思索便知情由,对荆北君道:“公孙垚果然厉害,壁虎断尾,这么快就下手了。公子,要不要将那件东西” 荆北君挥了一下手,打断他道:“不必了,公孙垚能有今日自然非同小可,留着也未尝不是好事。”说着又歪了下去:“告诉大家,此事到此为止,都该干嘛干嘛去吧。” 春生和那年轻人同时应道:“是。” 陈珲之死引得各方震惊,但都以畏罪自尽而论断。也给此案画上了个圆满的句号。 涉案人员证据确凿,对罪状供认不讳,纷纷画押。由于牵涉太广,主审李政及四位复审只是拿了个初步判决意见,最后的决定还在燕王。或许是此案太过轰动,或许是越近宇就要进京,总之办案效率可以用飞速来形容,不到半个时辰,燕王旨意便到了上京府,并当众宣读。此案主犯二十四人,斩立决,家中男丁连坐,女子贬为官妓,家财查抄充公,从犯八十六人,视所犯罪行发配三十七人,余者或贬官回家,或贬职,另有罚金数额不等。此案的导火索博文因杀人罪本应判死刑,但其戴罪立功,又舍命救了王绩,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杖一百,发配边疆。李谭虽死,其罪不免,按主犯论,但念李谭夫人及儿子能自首,揭发同党,免去死罪,一同发配边疆。 窗前的离玟玉望着上京府大院,那里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在庭秀传旨后,李政安排衙役将犯人分门别类的关押,又派出数队人马分别往主犯家中抓人,而百姓们仿佛打了胜仗一般欢呼雀跃,高呼万岁。 离玟玉知道此案并没有结束,被私吞的铁矿去向不明,不过由于各方原因,此案从明处转为暗中进行。而随着最终宣判,朝堂上新一轮的势力洗牌已经开始了。最终获益者是谁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可惜自己来京时日尚浅,否则也可趁机安插自己人进入。但不知师父会有何动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越王子进京 李谭一案审了一天,离玟玉等人顺便在酒楼用了晚餐才回去。因此离玟玉回到府中,袁磊已等候多时。 “大小姐,博文发配峒阳,李大人已定明日押解上路。” 离玟玉皱皱眉道:“此去峒阳路途遥远,他刚被打了一百杖就要上路,那不是明摆着要他命么。” 袁磊看了离玟玉一眼,没有吭声。恐怕就是这个意思,这次朝廷迫于无奈才赦免博文死罪,这口恶气如何咽得下,再者为了震慑百姓,抑制此风气,自然不会让博文好过。如果博文死在路上,也是他自己熬不过,与朝廷无关。如果他命硬的活下来,也是吃足苦头,权作惩罚了。此中意思离玟玉怎会不明白,最终叹口气道:“你们是从将军府出来的人,此事就不要再参与了,我会另派人照拂他。” 袁磊点点头道:“大小姐也不必太过担心,博文此人重情重义,为人豪爽,这次去掖城查案,随行几个衙役都曾的他救命,受其恩惠,与之相交较好。这些人投桃报李,回到上京府衙后对博文也多关照。这次行刑,我也托人打点,又有那几个衙役说话,伤势不会太严重。” 离玟玉闻言略略吃惊,道:“没想到他还有这本事,倒也不枉我们救他一场。” 袁磊道:“这三人确是义气之辈,博文的两个义兄田垂英和乘风听到消息后,想护送他去峒阳。” 离玟玉道:“田垂英的伤怎样了?” 袁磊道:“经过这几日休养,已无大碍。” 离玟玉道:“你转告他们,明日走时,我会让人去接他们,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是。” 说完了博文的事,离玟玉道:“我听师父说将军府的亲军都是夏家军的精锐,而你们这一百人又是师父从亲军中千挑万选出来的,想必各个武艺非凡,而忠心更是可绝对信任。” 袁磊见她说到自己,立刻挺了挺本来就笔直的背脊,道:“大小姐,我等自入夏家军,便奉夏将军为主,绝无二心。” 离玟玉道:“我从不怀疑你们对夏家的忠心,但现在师父将你们交给了我,而我只是夏将军的徒弟,不知道,我可否能得到你们的忠心?可能完全的信任你们?” 袁磊闻言心头一震,他们这些亲兵从祖上就是夏家的亲卫,跟随夏家历代将军征战沙场,生死相随,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夏家而无燕王。当初夏延器突然将从中挑选一百人给离玟玉,并言从此后只尊离玟玉为主,听从她的号令。一向以绝对服从为天职的亲卫们自然无不从令,但他们虽然也是一丝不苟的执行离玟玉的命令,可毕竟离玟玉不是夏家人,这让他们感觉被夏将军抛弃了一般,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但即便如此,袁磊听到离玟玉的质疑,亦觉得这是对自己忠心的侮辱,心中难免所动怒,当即单膝跪地,举掌向天,大声道:“我等,无论是追随夏将军,还是追随大小姐,忠肝义胆,始终不变。今日,奉大小姐为主,必遵从号令,刀光箭雨誓死追随,从一而终,永不背叛。如违此誓,人神共愤,天诛地灭。” 离玟玉站起来,双手虚扶道:“袁侍卫请起。” 袁磊站起身,举目一看,见离玟玉面含微笑,目光深幽如潭,仿佛能洞穿人心一般,忙低下头去。 离玟玉道:“张珈能得众人效命,幸甚。我也知袁将军等人武艺高强,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要你们不负我,我亦不会负尔等。以后你便是侍卫长,留下在府中护卫,其余人等另有安排。” 袁磊连忙道:“是,谨从大小姐安排。” 离玟玉点头,继续道:“最近没什么事,你带着大家四处查看一番,找个隐蔽点的地方重建府院。” “是。” 离玟玉又说了些要求细节,才挥手让他离去。 博文被发配峒阳,天刚放亮便与押解官差上路了,离玟玉没有相送,只让狄厄安排了几个凤羽,接上田垂英和乘风,在暗中护卫。 这边此案引起的余温尚在,上京百姓的目光已被另一件大事所吸引——越国四王子越近宇终于进京了! 这一日,从宫门口到城门,再延出上京城外十里,这条路线上,十步一岗,五步一哨,进行了全面的戒严。净水泼街,百姓回避,二王子燕弘天和四王子燕弘廷带着外事院、礼部亲自到十里外迎接,对越王子表示了足够的诚意和尊重。这若换了其他国家,别说王子来,就是国王亲临,也未必会受此殊荣。由此可见,越国虽然未曾一统天下,可在众国中已俨然是第一强国。 燕王摆出这么大的阵仗,也有消弭前段时间,李谭一案造成的负面影响的意思,果然,百姓们对这位越王子充满了好奇之心,纷纷挤到越王子途经之地观看。 离玟玉带着龙墨和绿芽早早的出门,在城外等候,她在这里自然是为了迎接夏飞花。虽然知道这种情形下,不可能立刻与之团聚,而夏飞花也不可能看得到自己,但依然不影响她心中的喜悦。 百姓越聚越多,虽然越王子的车驾还未出现,仍不减热情。辰时末,燕弘天等人迎接的队伍来到城门,大家便知道,使团应该就要到了。 又等了近半个时辰,突然有人呼道:“来了,来了。” 举目望去,只见远处旌旗招展,如一片彩云飘入众人视线。等待的人群立刻精神起来,不由往前拥去,但立马被禁军拦住,大家倒也守礼,并不拥挤,一个个如同被提着脖子的鸭子,翘首张望。 离玟玉等人站在马车上,往那片云霞望去,随着队伍越来越近,队伍渐渐清晰,就见,正中一个身穿红色锦袍的年轻人骑在马上神采飞扬,未语先笑,张扬中不失稳重,严肃中带着活泼,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想必,这便是越国四王子越近宇了。左边是燕国大司徒吴顺方,右边是青莲公子夏飞花,后面紧跟着一辆古朴中透着高贵的马车,两个女婢随车马而行,然后是燕国前往清风关迎接的其他官员,最后十几个陌生人表情冷漠,魁梧挺拔,离玟玉猜测是越近宇的护卫,目光只在他们身上一扫,便转向夏飞花。夏飞花身上穿着的是她连夜赶制的那件青色锦袍,不骄不躁,不亢不卑的稳稳走在越近宇身旁。 绿芽兴奋的道:“姐姐,夏大哥在那里。” 离玟玉笑着抚了抚她的肩膀,拉住要跑上去叫人的龙墨:“师兄还在当差,我们不能打扰他。” 龙墨肩头蹲着雪白一团的珠笑,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道:“那什么时候可以和夏哥哥说话?” 离玟玉看着不远处的人道:“等师兄安顿了越国使团,晚上就可以见面了。”正说话间,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小姐呀,兰儿就说要往前一点嘛,你看,站在这里连夏公子的样子都看不清呢。” 另一个轻柔娇美的声音道:“前面人太多了,挤来挤去的。” 离玟玉听那兰儿的话,心中奇怪,今天来这里的人大多是好奇越国王子,没想到有人是专为师兄而来。又听那兰儿道:“小姐,你看,夏公子穿着青色锦袍真是好看,比那越国王子更有气派呢。” 娇柔的声音满含欣喜的道:“那是当然,夏大哥可是有青莲公子之称,素来不争名夺利,谦和温润,岂是满眼权势之人可比的。” 兰儿清脆的声音笑道:“小姐,听闻那越国四王子喜欢游剑江湖,也是不争名夺利之人呢。” “他是王子,本已名利双全,还需要什么争夺。” 兰儿想了想,很认同的道:“小姐说的是。小姐啊,明天让老爷把夏公子约到府上玩吧。这样小姐就可以见到公子了。” 那小姐立刻羞恼的道:“胡说什么,谁要想见他。” “咦,小姐不想见夏公子么?小姐日也思,夜也盼,现在总算把夏公子盼回来了,为什么不见面呢?” 离玟玉听这主仆二人的话语,知道那小姐必是喜欢了师兄,不由微微转头,循声望去,就见离自家马车不远,停着一辆青色马车,一个身穿淡蓝色广袖罗裙的少女面如桃花,双眼含情,正半嗔半羞的去拧旁边丫鬟的胳膊,想必下手不重,那丫鬟微微躲闪,笑着求饶道:“好小姐,兰儿错了,你回去再打,小心摔下车去。” 马车旁一个骑马的青年看两人闹着,无奈的道:“黛儿,你是来接爹爹的,还是来接飞花的?” 那黛儿闻言立刻停下打闹,正色道:“当然是来接爹爹的。” “哦?”那青年笑道:“可我怎么只听到夏大哥,夏大哥的,爹爹二字却提也不曾提起啊。” 黛儿恼羞成怒的一跺脚,撅着嘴:“哥哥真坏,我不理你了。” 那青年对她的宣言毫不在意,一副惋惜的样子道:“这样啊,飞花这次去接越国使团,一路上,一定有很多趣事,本来我还想约飞花来府上呢,既然妹妹不喜欢——唉,那就算了吧!” 黛儿一听急道:“哎呀,谁说我不喜欢。” 青年立刻哈哈大笑起来,羞得黛儿连连跺脚。 离玟玉听着那青年逗着妹妹玩,心想:此人直呼师兄名字,想必是熟识,不知是哪一家。看那妹妹的模样必是情窦初开,不知师兄是否察觉到这一份情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赶鸭子上架 说话间,那越国王子等人已经走到燕弘天面前,几位王子相互见礼,离玟玉离得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不过这种场合她以前也经常见到,不用听,也知道都是些场面话。 但见越近宇说了几句后,往身后的马车一指,马车旁的女婢上前掀开车帘,一只玉手从车厢内伸出,接着走出一个身穿桃色绣花背心,赤色罗裙的少女。少女下了马车,向燕弘天和燕弘廷行了一礼,两位王子亦还礼。 绿芽吃惊的问:“姐姐,那是谁?长的真好看。” 离玟玉道:“看王子回礼,想必是越国的公主。” 因为离得远,也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只见燕弘天与两人攀谈几句,那少女便坐回马车。燕弘天与燕弘廷一左一右伴在越近宇身边,一同带着使团往王宫行去。夏飞花跟随其后,恬静如兰,自始至终都不曾左右张望,自然也不知人群中,有人迎着朝阳等待自己归来。 离玟玉知道夏飞花今日必定不得自由,待戒严撤销后,便直接回府了,原以为越近宇进京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谁知,刚用完晚饭,宫中禄行便来传旨,宣她进宫。 离玟玉很是奇怪,这个时候,燕王应该在宴请越国使团才对,怎么会突然宣她进宫。心中虽然疑惑,却不询问,只道:“府中姨母从乡下来,带了些土特产,不值几个钱,给公公吃个新鲜吧。”说着接过海棠手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匣子,打开来,里面是一匣子干枣。 禄行与她也算熟人了,知此女虽然身份低微,但颇受三王子喜欢,迄今为止,进了暄华宫能活蹦乱跳到现在的少女,唯她一人。因此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匣子,也不推拒,接在手中,笑道:“张良女太客气了。燕王宣召,还请张良女这就跟咱家去吧。” 离玟玉回屋换了身正式点的衣裳,安抚众人几句,便跟着禄行进宫。 张府到王宫还有一段距离,因此几人骑马而行,一路上不曾言语。进了宫中,随行的其余人等便自行离去,只禄行在一旁带路,走到无人处,禄行放缓了脚步才低声道:“今晚燕王宴请越国王子和公主等人,邀王公贵族相陪。因为有越国公主在,所以燕王也安排了几位贵女。席间,那越国公主态度傲慢,言语轻狂,说我朝女子弱不禁风,形若废物,却偏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实在可笑。而越国女子身形高挑,能文会武,当是女子典范。席上贵女自然不愉,纷纷反驳。公孙垚之女公孙小姐以丽华郡主为例,说弱不禁风都打的越国兵将丢盔弃甲,如果各个身强体壮,越国只怕要闻风丧胆了” 离玟玉打断问道:“这丽华郡主是何人?” 禄行吃惊的望着离玟玉,似乎想不透居然有人不知丽华郡主是何人,但依旧低声解释道:“丽华郡主乃昌平侯阮琨洲的女儿阮雅娥,巾帼不让须眉,因跟随大王子在战场上立过功,被大王特旨赐封为将军,亦是我朝唯一的女将军。”说到这不由又看了离玟玉一眼,心想:你如今是夏将军的徒弟,不知以后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女将军呢。 离玟玉看了他的神色知他所想,只是哦了一声道:“公孙小姐说的好,可这似乎没我什么事啊。” 禄行道:“越昭公主说丽华郡主只是徒有虚表,不过是为了追咳、咳而已。谁知是不是将别人的功劳按在自己头上。”阮雅娥喜欢大王子,为了得到大王子的喜爱不惜追上战场,此事燕国人尽皆知,离玟玉自然也听说过,不过没有将丽华郡主和这这敢爱敢恨的女将军对上号而已。听到禄行的话自然知道那省略的字,也不说破,就听他继续道:“公孙小姐等人反驳道:越国公主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便是越国女子的品德么?” 离玟玉道:“说的好。” 禄行道:“越昭公主和几位贵女为此争论起来。虽然只是女子相争,可也涉及我朝颜面,大王等人也未出面阻拦。最后公孙小姐提出,两国女子比试一番,一决高下。越昭公主欣然赞同。当场请旨比试。” 离玟玉心想大王突然传召,想必就和这比试有关了,忙问:“不知都比些什么?怎么比呢?” 禄行道:“比试共六项,乐、书、武、射、画、数。因为越国使团中女子较少,故而各出两名女子参赛。对方参赛的是越公主和一名女医,我朝这边公孙小姐是公认的才女,自然是其中一位。剩下的一位,本来众公卿推荐了季大将军之女和其他几位会武的小姐,但公孙小姐却力荐了张良女,二殿下和三殿下也都同意,故而燕王便定了张良女为另一位参赛者。” 离玟玉奇怪的道:“怎么,三殿下也在?” “是啊。”禄行心想要不是三殿下一听到你的名字就立刻大声附合,一副不选你誓不罢休的样子,燕王怎么会选你参赛。这些话自然不好说出口,禄行看在那匣子枣上不禁道:“这乐、书、画、数都是贵族小姐必学的,公孙小姐虽然精通,但想来越公主和那医女也不会太差,胜负各参半,所以这武和射可就是关键了,张良女是夏将军的徒弟,想必武艺高强,当无问题吧。” 枣子自然不仅是枣子,里面另有乾坤。离玟玉看到枣子发挥作用,可也忍不住泼了禄行一头冷水:“管事,我刚跟师父学了不到两个月而已。再说,先不论武艺如何,这射箭,可是一窍不通。” “啊!”禄行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一人比三项,这张良女本是乡下女子,其他几项根本不指望她赢,可如果连这两项也输了,就算公孙瑜连胜三场,作为主人的燕王也不好看啊。禄行只觉的离玟玉头上似乎有把刀正闪闪发亮。连忙上前几步道:“此事,事关我朝颜面,张良女万不可大意。” 离玟玉双手一摊道:“我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只能竭尽全力了,希望那位公主是个绣花枕头吧。” 禄行只觉的有点晕,可此时已快到宴会之所,不好再多言。只得默默哀悼着带了离玟玉走进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不敢比 离玟玉在殿外等燕王传召,才弹弹衣冠走进去。进了大殿,只见前方正中央坐着燕王和王后,左边两人她在早上已见过,正是越国王子越近宇和公主越昭,右边依此坐着燕弘天等几位王子和两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子,想必是燕国公主。再往下便是丞相杨晦等重臣和其家眷们。 离玟玉这是第二次面君,此次入殿与上次庭辩时已判若两人,只见她钗不摇,肩不晃,行云流水般走进去,路过夏延器和夏飞花身边也未停顿,不亢不卑,不急不躁的来到中央,跪下叩首道:“张珈拜见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王道:“平身。” 离玟玉谢恩后站起身来。 杨晦等几位大人上次庭辩时,被她的无知者无畏折磨的七窍生烟,这次生怕她重蹈覆辙,那可是丢脸丢到国外了,此时见她举止有度,不由同时松了口气。就连严肃的燕王也放下心来,微微点头道:“越国公主提出要与我燕国女子进行比试,孤已应允,你与公孙瑜便代表燕国应试吧。” “张珈遵旨。” 接着公孙瑜、越昭和一名叫雯秀的女子起身走过来,四人一字排开,又一位官员走上前将比赛个项目和规则讲述一遍,和禄行讲的差不多,离玟玉点头表示知道。 由于共比试六项,一人三项,几人自然要分下工。不过越昭和雯秀在等离玟玉的时候早商定好了,因此只是她和公孙瑜二人分项,公孙瑜虽知她出身不高,可能不太会乐,画之类的项目,但还是礼貌的问了句:“不知张小姐擅长什么?” 离玟玉很谦虚的道:“公孙小姐是知道的,张珈乃一介乡野村姑,没受过什么教育,只识得几个字,又蒙师父垂怜,教了点武艺傍身。” 这世界上总有许多人喜欢自作多情,坐在一旁的党静听到乡野村姑四个字,就有点心惊,生怕她借题发挥将那日羞辱她的事说出来,孰不知,离玟玉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其他人虽没对离玟玉在文艺方面抱什么希望,听她这样说还是有些牙酸。只越昭对燕王道:“燕王,我乃越国公主,大王却让个村姑与我比试,不知是燕国无人可用,还是要羞辱我等,还请大王换个人来。” 燕王瞥了离玟玉一眼,还未开口,燕弘天就已道:“公主误会了,张珈虽然来自民间,可忠肝义胆,屡次立劳,如今是我父王亲封的良女,并且被夏将军收为徒弟。身份已今非昔比,况且,公主是要与我燕国女子比试,就算张珈是一介平民,不是更能说明我燕国女子的素养么。何来羞辱一说。” 燕弘天此话说的甚妙,立刻获得了大家的好感,燕王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来。 越昭此次其实偷偷跟兄长溜出来玩的,算不得正式使者,与几个贵女拌几句嘴倒还罢了,却不能与燕国王子冲突,只好不忿的站在一边。 公孙瑜见她不吭声了,继续道:“既如此,那便由张小姐负责书、武、射的比试,我负责乐、画和数的比试吧。” 离玟玉微微皱眉道:“这书和射到无所谓,可这武么” 离玟玉沉吟之际,越昭轻蔑的一笑,道:“怎么,你不会是不敢比吧。” 离玟玉抬头看她一眼,居然真的点点头道:“确实不敢。” 这一句话一说,众人几乎想扑上去掐着她的脖子,让她收回去,叫你来可就是为了比武的,你却说不敢。就算真不敢也得咬着牙上啊,你真的是夏延器的徒弟么?燕王脸色已阴沉如雨。 公孙瑜见她坦然自若,面上并无惊慌之色,她也算与离玟玉打过几次交道了,心想其中只怕另有玄机,便大声道:“张小姐面对刺客犹自镇定自如,与之斗智斗勇,生死尚且不怕,又怎会害怕一场比试呢。不知张小姐说不敢可有什么原因么?” 燕弘天也是机灵,立刻道:“你有什么原因尽管说来。” 离玟玉对公孙瑜投一个赞赏的眼神,转身对燕弘天道:“回殿下,大家都知道张珈刚拜在夏将军门下,跟随师父学武还不到两个月,力度控制还不能自如,出手没有轻重。张珈怕比武之时,万一控制不好伤了公主,又或者失手打死公主。公主本好端端来我朝做客,却发生意外。知道的倒还好说,不知道的却造谣生事,说我们恶意谋害公主。到时,越王必定大怒,万一依此为借口兵发燕国,岂非生灵涂炭。张珈出身布衣,懂得不多,可也不想成为千古罪人,故而,张珈不敢。” 在座的官员都是燕国数一数二的大臣,平日里严肃的很,可听了离玟玉这番解释,不是打伤公主,就是打死公主,话里话外影射着对方武艺不精的意思,不由觉的好笑的很。方才公主气焰嚣张,但碍于她的身份,几个贵女都不敢说的太过,此时听了离玟玉这番讽刺,不由大快人心,低声窃笑。还有那年轻的公子起哄道:“说的也是,那便不比武了吧。”结果被一旁的父亲或兄长一巴掌打没了声。 燕王看着下面东倒西歪的样子,还有越昭脸红脖子粗的大喊:“你、你、你、放肆。”干咳一声,道:“张珈休要胡言。越王怎是那不明事理之人。”前一句还好,可后一句怎么听怎么别扭。 越近宇见妹妹被气的就要失态,忙起身道:“张小姐真会开玩笑。我来这里就是要与贵国共结同盟,怎会妄动兵戈。再说,今日只是切磋比试,越昭的武艺,我还是清楚的,张小姐尽管放心,就算你不能控制力道,她也会应付自如,不会伤到你的。当然,比武之中受点小伤也是稀疏平常之事,相信双方都不会介意的。” 离玟玉假装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笑道:“越王子的意思,我就算打伤了公主也没有关系喽?更不会影响两国邦交吧。” 越近宇听她张口闭口打伤公主,不由也气道:“我方才听闻张小姐刚开始学武,而越昭从小习武,就算有人受伤,也应该是张小姐受伤才对。” 离玟玉大咧咧的道:“那可难说,我师父可是我朝大将夏延器将军,别说我只学了两个月,就算随便一个人被师父指点一二,那人的武功也是突飞猛进,那些一般师傅教出来的怎么比得了。” 这一般师傅教出来的自然是越昭了,之前越昭诋毁燕国女子,现在离玟玉就可着劲的刺激她。气的越昭不等越近宇再说,就大声道:“张珈,你尽管放马过来,就算你打伤我,我也不会找你麻烦,更不会因此影响两国邦交。” 离玟玉得了她明确的答复,笑着点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再看她很粗鲁的挽起袖子,转动着手腕,仿佛就要大开杀戒一般。看的越近宇没由来的有些不安,他自然知道夏延器的名头,他的徒弟怎么会弱了,虽说是刚入门不足两月。但江湖上可是有许多武艺高强的女子,难保此人不会以前就会武。他也看出离玟玉是故意针对越昭,如果她真的痛下杀手,而自己又被她拿话语堵住,越昭岂不是性命堪忧。想到这里,心中一寒,可越昭话已出口,自己不好再反悔。无奈之下只得去看夏飞花。从这一路的相处,他深知夏飞花品性高洁,温厚谦和,又是张珈的师兄,自己求助于他,他决不会坐视不管。 果然夏飞花本微笑的看师妹耍宝,接收到越近宇的目光不由一愣,随即便知情由,虽然与这个师妹相处时间不长,可也知道她做事稳重,知分寸,断不会随意伤人,此时不过耍耍嘴皮子,气气公主而已。但越近宇却不放心,见他目光中露出担忧之色,无奈之下,只得起身道:“张珈,比试武艺自然点到即止,不可伤了公主。” 离玟玉立刻收起利爪,对着师兄一笑,乖巧的道:“是,师兄。我就算伤了自己也不会伤公主的。” 夏飞花见她这时也不忘撺掇越昭,莞尔一笑,便坐下不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本公主输了 越昭选的是武、射和乐,被离玟玉这一气,一定要先好好教训离玟玉才行,故而第一场先比武。 两人在场中站定,越昭取出武器长鞭,向离玟玉一抬下巴,轻蔑的道:“亮兵器吧。” 离玟玉看她右手持鞭,不虚不实,手臂不动,手腕微转,约一丈的长鞭便如活了一般,婉转游动。 离玟玉见此不敢托大,转头对旁边一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侍卫转身离去,不一会儿拿了一把刀回来。 离玟玉取刀在手,向越昭一抱拳:“公主请。”众人这才看清她拿的既是把木刀。 越昭离她最近,自然看的明白,怒道:“岂有此理,你既然如此轻视本公主。” 离玟玉摇头道:“公主误会了,我方才已说过,因刚开始学武,尚不能控制自如,只怕用真刀伤了公主才换木刀,并无轻视之意。” 越昭已经动了真怒,哪里肯听,直接一鞭子向离玟玉的脸打去,离玟玉刚侧身让过,第二鞭便又到眼前,离玟玉用刀轻轻一挑,身如轻燕般从鞭下穿过。可不等身形稳定,第三鞭又至。 越昭仿佛对离玟玉的脸有仇一般,鞭鞭都击向离玟玉的面庞,又快又狠,离玟玉如穿花蝴蝶般左腾右闪。 文臣们只见两女彩衣飘飘,窈窕的身形穿梭往来,仿佛舞蹈一般,煞是好看。而懂武之人便看出许多名堂来,虽然是两女子比武,可几招过后,便知这两女绝非绣花枕头,使鞭的招式精妙,鞭如灵蛇,用刀的轻盈灵活,迅如灵狐,两人一时间不相上下。 上将军季衡望了眼自始至终都没表态的夏延器,心头沉吟不已。朝中对夏延器收徒一事有着各种猜测,如今看离玟玉的身手,招式不多,只是劈、切、撩几下,而且还不熟练,起初在越昭的攻击下有点应接不暇,确是刚学刀之人的表现,然而盏茶功夫后,便似乎适应了对方的套路,游刃有余起来。虽然手持的是木刀,却刀风凌厉,出刀迅捷如闪电,身法灵动飘逸,如果说她仅学两个月就有此修为,那真算得上学武奇才了。如此看来,那坊间传的离玟玉智斗刺客一事,也非空穴来风。 燕弘天当初追捕田垂英等人到悬崖上是见过离玟玉武艺的,不过当时天色已晚,而且形势混杂也未曾太过留意,现在看的更加清楚,如果说之前对离玟玉宽宏大量,刻意示好是因为夏延器,那么此时则对她真正起了招揽之心。 夏延器对徒弟的表现也很满意,微微点头。夏飞花以前也见过离玟玉练武,没想到她不足半月居然精进如斯,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越近宇从小拜师学艺,也常指点越昭武艺,对妹妹的功夫修为很是清楚,此时看了离玟玉的身法,心想:此人果然是带艺拜师,妹妹不是她对手。 离玟玉知道自己不会射艺,一会比试只怕要输的很惨,而且大家都知道张珈是从乡下来的,这书艺自然也不能太出众,那么这一项比试必须要赢的漂亮才能平衡一会的惨败。思及此,离玟玉身形一转,拿刀的手却是挽着剑花,师父白一萍所教幻影剑法用刀使出,只见木刀化作一条淡黄色的小蛇缠绕着越昭的长鞭快速盘升,越昭只觉长鞭仿佛掉入沼泽泥潭中,变得沉重而迟缓,挥舞间已不如方才灵便,而抬眼间离玟玉就仿佛被自己的鞭子拽过来一般迅速靠近,一掌袭向胸前,同时娇叱一声:“放手。”本来越昭因为长鞭不及收回阻挡已打算放弃鞭子,可听离玟玉这一声喝,不禁心有不甘,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一面将长鞭回撤,一面仰身后闪。 错了!越近宇见妹妹好胜争强,不肯丢掉兵器,就知要糟。可他本以为越昭不丢掉长鞭,以她的身法也不至于马上落败,但见离玟玉突然拔地而起,足尖在越昭持鞭的玉手上一点,已如雄鹰一般临空在越昭上方,原本胶着在长鞭上的小黄蛇从长鞭抽出,化作一道闪电,向越昭脖颈斩去。而此时越昭因为躲避她之前的一击,上身后闪,左臂置于胸前,右手持鞭还未收回,将自己的美丽的脖颈完全暴露在了离玟玉刀下,眼看就要身首分离。 这一突变震惊了在座的武者,越近宇不顾身份一拍身前案几,临空而起,向离玟玉扑去,口中大喊:“手下留情。”可毕竟离得较远,救之不及。 燕弘天等人惊立而起,喊一声:“张珈不可。” 季衡怒喝一声:“小儿如此歹毒。”拿起银筷向离玟玉掷去,银筷化作一道白芒直取离玟玉眉间,要将她立毙于此。离玟玉为了不让人看出幻影剑法,一面迎战,一面小心变招,如今身在空中,已不能躲避。 旁边的侍卫也纷纷抢出去,可一时间不知道是要救越昭还是离玟玉。 千钧一发之际,“叮”的一声,银筷在离玟玉一尺的距离时突然折向一边,噗噗两声,廊柱上既然插了两支银筷。而一道黄影也划过越昭的脖颈,有胆小的贵女不由啊了一声捂住了眼。越昭的侍女扑上前去惊叫:“公主!” 惊变后便是突然的沉静,原本飞身来救的越近宇面色古怪的停在两人一丈处,再不向前。 一个贵女捂着眼睛突然听不到任何声音,越发恐惧,颤抖的问身边的人:“怎、怎么样了?是不是公主死了?”。谁也没回答她,过了一会,旁边才传过来一个冷淡的女声:“不要瞎说,公主怎么可能出事。” “哦?”那贵女闻言慢慢拿开捂着眼睛的手大着胆子望去,只见,离玟玉不知怎的居然站在了越昭的身后,一手托着她后仰的上身,一手持木刀架在越昭纤细的脖子上,越昭则拎着鞭子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显然比武已经结束,结果亦无须多言。 众人被离玟玉这一招惊吓,而当事人越昭因为在离玟玉下方将她的表情招式看的清清楚楚,因此只是惊了一下,此时落败,也自知技不如人,反而大方的道:“本公主输了。” 离玟玉将手中木刀放下,扶直公主的身子,道:“承让。” 两人一同转过身去,越昭这才见到越近宇居然站在前面,不由诧异道:“四哥怎么站在这里,是想看的更清楚些么?” 越近宇目光在她和离玟玉身上一扫,干咳一声道:“是啊,方才比武实在精彩,为兄想看的更清楚一点,哪知,刚走到这里就结束了。”接着似乎很可惜的摇摇头,转回到自己座位上。 季衡望着打落自己银筷的夏延器道:“夏将军果然好身手,教的徒弟也这般好。” 夏延器淡淡的道:“小徒胆子小,还望上将军不要吓到她了。” 两人冷冷的对视一眼,都不再说话。 其余人等也落座的落座,站岗的站岗,一切又回复如初,但自始至终都没人为那嵌在廊上的银筷解释半句,仿佛它们本来就是廊上的装饰,不是被摆在桌子上。 离玟玉方才在半空中自然将一切看在眼中,却也不点破,一副惊惶又茫然的样子望望夏延器,又望望夏飞花。 夏飞花笑如春风,柔声道:“珈儿,还不向大王禀报。” 离玟玉连忙跪下道:“启禀大王,张珈幸不辱命,险胜一局。” 燕王淡淡的道:“平身吧。” “谢大王。”离玟玉叩首起身,越昭立刻道:“你不要得意,接下来我们比射箭。” 离玟玉为难的望了眼夏延器,转而向燕王道:“启禀大王,张珈尚不曾学习射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现学现卖 “张珈尚不曾学习射箭!” 这句话一出,惊掉不少人的下巴,众人经过方才一比,刚对她有了点信心,可她突然来个不会。 夏延器可是燕国大将,这骑马射箭是军人的基本功,不应该是先学射箭,再学武艺的么?到她这怎么颠倒了。如果她真的不会,那这一局根本没有比的必要了,直接认输得了。大家纷纷望向夏延器,希望他给出个不同答案,可让众人失望的是,夏延器起身对燕王道:“禀大王,张珈确实不会射箭。”他见燕王双眉微皱,燕弘天等人面露不愉之色,更有的大臣已有羞愧之色,看向离玟玉的目光隐有责备,仿佛她不应该不会一般。 夏延器将众人神色看在眼里,不等别人开口,又道:“但我燕国儿女没有不战而降者,就算不会也要比过才行。” 离玟玉接过话头,道:“师父教训的是。”接着又对燕王道:“请大王给臣女一炷香的时间学习射箭。” 离玟玉这请求也实在奇葩,你这现学现卖有什么用,这箭术是需要勤学苦练的,就算是学武奇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一学就百发百中。众人听到她的话,有的吃惊这变化太快,有的对她异想天开嗤之以鼻,有的觉得垂死挣扎何不痛快的认输,有的觉的实在丢人,也有的赞其精神可嘉,而唯独只有一个人是打心眼里,非常兴奋的赞同此举,他不仅说了,还付诸行动。就在燕王还没开口同意的时候,燕弘俊欢喜的叫道:“好、好、好,本宫来教你。”说着生怕别人和他抢这份差事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了下去,让燕弘天都没来得及阻拦,伸出的手在空中划了个弧,抓了一把空气,只得揣着紧张的去看燕王。 燕王见事已至此,便道:“准奏。”惹得众官员暗自腹诽:大王不是一般的宠爱三王子啊。 燕王这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憋了半天的燕弘俊已经到了离玟玉身边,连连呼唤侍卫取弓箭来。而旁边的越昭可能被这瞬息万变的不合理状况惊住了,居然一时忘了开口。越近宇连忙将妹妹唤回到座位上等候,免得她一时莽撞,惹了这位三王子。他来燕国之前,大哥可是特别提到这位特殊的王子,生怕他不了解燕弘俊的情况,因言行上误解而产生冲突,进而影响两国邦交,千叮万嘱的让他少招惹此人。虽然越国很想找个借口打到燕国来,可这个借口的主动权,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好,为了个傻子失和,从道义上就过不去。 其他人也赶紧退避三舍,生怕哪里不小心惹了三王子不痛快闹起来,丢命事小,丢人事大啊。 如此一来,场中就剩下燕弘俊和离玟玉,两人之间早已建立了自己的一套相处方式,离玟玉站在洪水猛兽般的燕弘俊身边,认真的听他讲解,时不时的问两句。燕弘俊终于做一回老师,兴奋异常,教的很认真,很卖力,自始至终都面含阳光般的笑容,没有半点的不耐烦。 两人言谈举止间自然而然,并无任何的异样,可就因为没有异样,反而不寻常,惊得燕国一众君臣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这还是那个不通情理,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傻王子么,这还是那个看到女子就厌恶,但有女子挨得近了就发狂的混世魔王么? 教学的两个人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依旧相处融洽。燕弘俊虽然智力不长,学东西缓慢,而且常常是学一半,忘一半,再丢一半,但为了打得过燕克辛,在武学上还是狠下了一番功夫,风雨不坠。因此,对射箭这项技艺也算得心应手,只要不讲什么白矢、参联等技巧,仅命中率而言,几乎例无虚发。 因为他初学的时候,教他之人讲解的很详细,并反复讲了两个多月,故而燕弘俊此时教离玟玉也讲的很详细。就见他一手拿弓,一手持箭,从弓箭的组成、制作、选材、每一部分的作用,注意事项等等一一讲来,照他这速度,一炷香后还没进入射箭程序,但大王不开口,谁也不敢去提醒,只能任由最后一点香灰掉落在香炉里,假装没看见。 终于燕弘俊弯弓搭箭开始讲解射箭的方法,这一步倒也简单,燕弘俊示范了一次就将弓箭给了离玟玉。 离玟玉学着他的样子,有模有样的瞄准了早已竖起来的箭靶。 “射!”燕弘俊一声令下,离玟玉松手,那支箭便离弦而去,呼啸着直奔目标。就在众人犹豫着是不是要拍拍三王子的马屁,赞叹几声的时候,就听哚的一声,那支箭——射中了站在箭靶旁边,负责看靶的侍卫头盔。众人都惊住了,这离玟玉武艺不错,可这箭术实在太吓人了,如果箭再往下一寸,那名侍卫就脑袋开花,绝对死的比窦娥还冤。不由将到嘴的赞美变成口水咽了下去。 离玟玉的准头不行,力度倒大,射中的头盔直接飞了出去,在空中画了条优美的弧线,然后掉落在地。那侍卫立刻冒出一脑门的白毛汗,但依旧笔直的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一下。可是敬业的侍卫没得到表扬,却惹的燕弘俊大怒,就听他吼道:“混账,谁让你站在那里挡着靶子了,还不滚开!” 殿下,那侍卫是站在靶子后面,而且离着靶子三步远呢,怎么能这样冤枉人呢!虽然大家心里这样想的,可谁也不敢说出口。除非活腻歪了,才会和傻王子争论,谁在谁前面的问题。 但是,侍卫这次非常感激燕弘俊的冤枉,飞快的捡起头盔逃到一边去了。 燕弘俊这才满意的回头继续教离玟玉如何瞄准,如何拉弓,放箭的时候如何保证弓身不动等等。 离玟玉又射了几箭,燕王才使人催促。 离玟玉知道早过了设定的时间,便低声劝意犹未尽的燕弘俊回座位。 越昭和离玟玉各持弓箭准备,侍卫重新整理了箭靶,为了免伤无辜,燕王特旨箭靶旁边不用看靶人。那箭靶也不很远,众人也能看的清。 比试规矩也简单,鉴于离玟玉初学,一人五支箭,中靶最多者为胜,这可算是燕国射术比试以来最简单的一次。但即便如此,众人也不看好离玟玉,结局基本没有开始就已经确定了。 离玟玉完全不受影响,向越昭有礼的抬手示意道:“公主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什么情况 越昭这回也没再多说,毕竟向一个初学者也没什么好炫耀的,作为公主的骄傲还有。只见她弯弓搭箭,不见用力,弯弓已成满月,手指一松,利箭正中靶心,毫无凝滞。 离玟玉也知自己与对方差距大,但丝毫没有怠慢之心,态度认真,动作严谨,一举一动都严格按燕弘俊所教,绝对是个好徒弟。利箭带着哨音飞出去,虽然没中靶心,却也扎到靶子上,可惜,扎到越昭的靶子上,众人愣神后,接着越国使团哈哈大笑,而燕国人则个个捂脸。 离玟玉尴尬的挠挠头道:“这算谁的?” 越昭大方的一摆手道:“本公主可不稀罕你的箭。”说着第二支箭自手上飞出,“啪”的一声居然将离玟玉射到她靶上的箭打落在地,而自己的箭支在靶上微微颤动。此一手绝技立刻引得一片叫好声。 离玟玉也不吝啬的赞道:“公主好箭法。”然后依旧一丝不苟的取箭,搭箭,射!可这一回只见一道黑影闪过,便不见了踪影。 离玟玉射箭果然神乎其神,幸亏此前撤走了侍卫,否则还不知射到谁身上去。 党静转头对公孙瑜道:“就说这乡野村姑上不得台面,害的我们也跟着丢脸,早知如此,就应该让季冰来。” 推荐离玟玉参加比试的公孙瑜闻言,不禁偷偷瞄了眼燕王,如此丢人,不知大王会不会迁怒她。可御座上的燕王面色不改,根本看不出是何心思。 越昭冷笑一声道:“本公主看你直接认输好了,免得再丢人。” 离玟玉面色含笑,道:“没有失败哪有成功,我还输得起。公主请。” 越昭冷哼一声,再发一箭,三箭在靶上连成一条直线,单此技艺已非一般人可比,燕弘天对越近宇道:“越昭公主果然箭法高超,不让须眉啊。” 越近宇笑道:“越昭生性活泼,从小便跟着我们一同学武,骑马射箭,倒也学到几分本事,让二王子见笑了。” 离玟玉第三箭终于射中自己的靶子,开始找到感觉。接着两人轮流发箭,最后只剩下离玟玉最后一箭,看越昭的靶子上五支箭排成一排,而离玟玉的靶子只有两箭,一支险险的插在边缘,一支插在另一边。胜负显而易见,可离玟玉犹自不放弃,拿着最后一支箭比划了半天,突然道:“此弓不得劲,拿硬弓来。” 越昭扑哧一声笑道:“我们是比谁射在靶上的箭多,可不是比谁用的弓硬,你拿个硬弓就能赢么?” 离玟玉道:“不试过怎知道。” 越昭道:“别说没提醒你,这硬弓可不是一般人能拉开的,你软弓都还不会,又怎么能用硬弓。” 离玟玉不理她,见那被吩咐的侍卫愣在那里不动,便道:“去拿啊。” 那侍卫问:“不知小姐要几石弓?” 离玟玉笑道:“你以为我和师父一样厉害啊,当然是一石弓。” 那侍卫连忙去拿了来,众人一见纷纷摇头。 党静气恼道:“这张珈真是不自量力,连箭都不会射呢,居然还大言不惭的用硬弓。” 另一个小姐道:“这简直就是胡闹。大大方方的认输,倒还留得几分颜面,如此这般只能徒增笑柄。” 又一人道:“真是丢人。夏将军怎么收这么个徒弟,一世英名只怕毁于一旦。” 公孙瑜虽然也心中懊恼,可毕竟是她举荐之人,道:“张珈本不会射艺,输赢早不重要,软弓也好,硬弓也罢,都不过是趁机学习罢了。” 党静道:“她要学习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什么场合。” 一小姐道:“看她方才武艺确有可取之处,谁知,才赢一场就这般不可一世。” 几位小姐议论纷纷,其他官员虽然心中也如是想,却好歹碍于场面不好当面说出来。 燕弘天笑道:“张珈第一次拿弓,不了解硬弓和软弓的区别,让她试一下也好。” 越近宇道:“我看张小姐敏而好学,聪慧敏锐,第一次射箭就有此成绩,已是非常不错,而在必输的情况下仍不骄不躁,沉稳淡定。夏将军收个好徒弟啊。” 燕弘天等人闻听此言,目光一闪,心中转过各种心思。 越近宇将众人神色看在眼中,笑了下,端起茶盏,边喝边去看离玟玉。只见那水蓝色的身影拿过比方才的软弓长了一倍的大弓,试拉了两下,没有拉动,站在旁边的越昭见了呵呵直笑。 离玟玉试了下手感,已知此弓的力度,右腿后移,稳稳的扎了个马步,左手持弓,右手搭箭,握着弓弦,深吸一口气,娇叱一声“开!”那柄立起来和她一般高的长弓,居然真的被她拉开了,虽然弓身微抖,显然也很吃力,但终究是被她拉开了。立时满堂哗然,史上,除了天赋异禀的兰阳郡主外,还没有女子拉开过硬弓,越近宇递到嘴边的茶都忘了喝,燕弘天等学武之人也是惊奇不已,一时无人说话,只有燕弘俊大叫了两声“好”。仅从这一点,已经为她此次射艺比试增色不少,可说虽败犹荣。 离玟玉虽然拉开硬弓,却也不能长久,故而,尽管弓身左右摇摆,不利于瞄准,但也一息间便放箭射了出去,“嗡”的一声,利箭飞驰而去,却还是偏了方向,向越昭的箭靶而去。 众人惊奇之后就有点惋惜,按照离玟玉方才射出的两箭看,这第五箭如果用软弓来射,中靶也不成问题,那么五比三,输的倒也不太难看,毕竟离玟玉是现学的。可现在看,她这一步显然有点多此一举。 然而,还没等大家将惋惜的气吐完,异变又起,“啪”的一声响,就见那支箭既没射在离玟玉的箭靶上,也没有射在越昭的箭靶上,而是击中了越昭箭靶下面用来支撑的木棍。那跟木棍受力不住居然被箭击断,上面的箭靶前后摇了两下,然后向前砸向地面,这一来箭靶上并排的五支箭,在箭靶与地面相击的合力下,全部掉了下来,散落一地。 这是什么情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运气也是一种能力 望着倒在地上的箭靶,如同战死的尸体。 喝酒的忘了喝酒,说话的忘了说话,嘲笑的忘了嘲笑,就连季衡和夏延器这样的大将也没料到这个状况,呆了一呆。 很快持重的大臣们回过神来望向燕王,年轻的小姐公子们还惊呆的,望着那个只剩下半截木棍的箭靶,直到有人问了一句:“这算谁赢?” 越国使团立刻有人道:“这还用说么,自然是我们公主赢。” 燕国这边一位官员施施然道:“比试是最后谁的靶子上箭数最多者赢,现在,张珈箭靶上为两支箭,贵国公主箭靶上却是一支也没有,自然是张珈赢。” 越国那位大人道:“真是荒谬,这位大人,我们公主是先于张小姐完成射箭,并且五支箭,箭箭中靶,而张小姐在完成最后一箭时根本就射偏了,她只中了两箭。” 燕国又一官员道:“比试是以两人都射完最后一箭才算结束,并不是一个人射完就结束的,因此不能这么算。” 从离玟玉和越昭的表现看,毫无疑问是越昭赢了,可从结果看也确实是离玟玉赢。这一时还真不好判断。双方你来我往的争论不休,王子、三公六卿等重要人物都没吭声,这种有点耍赖的嘴仗自然是由下面的官员来做。但越昭听到争论,气的肺都要炸了,这要是输给一个现学之人,真是丢死人了,冲着离玟玉一声厉喝:“张珈,你耍赖!” 离玟玉也仿佛刚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无辜的拎着长弓,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珠道:“公主,冤枉啊,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公主也看到了,我连弓都拿不稳。” 越昭听她这一说,想到方才离玟玉拉开硬弓时,弓身左右摇摆,根本不能瞄准,显然已到极限,而且就算她力度再大,以她的水平,要特意击中木杆实在是不可能的事,看来真是巧合。而硬弓自身的速度和力度本就比软弓强很多,在这种距离下击断木杆也不是不可能。这才是让人有火也发不得,谁让她运气不好呢,一时间,气的胸口起伏不平,恶狠狠的瞪着离玟玉,却也不好再说她不对。 离玟玉心里乐开了花,她确实无法瞄准,但这对她来讲不是问题,只要在拉弦的同时,施展一个小法术就行,不仅强化威力,还保证一击而中。而且,这种小法术直接加载在箭矢上,若非不世尊者那样的术师,根本就不会被人察觉。 两国的人还没争出个结果,却有点争出真火,看到离玟玉突然走回中央,不知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姑娘又有什么事,不由都住了嘴。 离玟玉向燕王道:“启禀大王,臣女与越国公主已比完射艺,公主技艺精湛,臣女自愧弗如,甘拜下风。” 燕王转向越近宇道:“越王子以为如何?” 越近宇起身道:“有时候,运气也是一种能力,所以,我以为比试就是比试,规矩不能变,此项比试应是张小姐赢了。” 越昭听了不服气的张张嘴,却终是没有反驳哥哥的话,不忿的站在一边。 燕王哈哈一笑道:“越王子说的好,所谓天时、地利、人和,这天时当为第一,可见这运气也确实重要。”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判离玟玉赢的时候,听他继续道:“但从箭法上讲,公主强于张珈毋庸置疑。故而依孤看,就算和局罢。” “大王圣明。” 离玟玉与越昭的两场比试都是消耗体力的,故而下面就由公孙瑜和雯秀比试,两人先比的是画。公孙瑜画的是一幅鲤鱼戏水图,结构简单,主题清晰,无花无草,无石无水,只有三只锦鲤跃然纸上,体态优美,虽然画中无水,却能感觉到鲤鱼在水中悠然自得之态,栩栩如生。单此笔法意境已堪称一绝。再看雯秀的山水图,崇山峻岭中,云霞霭霭,远山隐隐,绿树森森,清水潺潺,清幽致远之感扑面而来,也可堪称佳作。但与公孙瑜的工笔相比,还是略有逊色,这一项公孙瑜胜出。 接下来比数,以雯秀先答出而获胜。 然后是离玟玉和雯秀比书,鉴于离玟玉前两项的表现,不会都能搅和成平局,因此她一出来,无论燕国人还是越国人都面露古怪之色,虽知她出身布衣,却也不敢小觑。再看离玟玉在书案前凝眉沉思的时候,都有点好奇,这回比试是同一篇文章看谁书法好,这有什么可沉思的,难道她又有什么奇招。 殊不知,离玟玉此时想的不是怎么写好,而是写差。离玟玉可是经多少名家教导出来的,她的书法曾得到过原离国文豪大家的赞赏。自信此项绝对比得过雯秀,可问题是,张珈出身布衣平民,在玉带村的时候,张母也教过写字,但决不会像贵族小姐那样勤于练习。这要是赢了,怎不惹人心疑。可如果故意写难看了,在座的哪个不是写字的好手,必然一看便知。 那边雯秀已经写了一半,离玟玉还在冥思苦想,越昭不由大声道:“写个字而已,张小姐何以如此难以落笔,难不成是不识字,也要现学不成?” 离玟玉抬眼看看记仇的越昭,她的话倒给自己提了个醒,不由目光一亮:对啊,可以用现学的笔法啊。当下挥毫在纸上写起来。 越昭一看她这样子,好像自己的讥讽反而帮了她,不由一阵憋闷。狠狠的想:我倒看你写出个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离玟玉便停下了笔,抬头见雯秀早已写完,其作品已被挂在架子上展示,字体娟秀,如同书写之人一般,娉婷端庄,清秀雅致。心中也赞叹一声,接着便示意等在一旁的侍从自己也写完了。侍从躬身从她的桌上拿起纸张,先送上去给燕王看。 众人的目光也不由跟随那纸张而去,却见燕王目光刚落在纸上便是一滞,随即抬目复杂的望了离玟玉一眼,才重又去看那幅字。而坐在一旁的王后成舒宜却小声的“咦”了一声,接着抿嘴而笑。 这一王一后的反应落在众人眼中,不由勾起了好奇心,这离玟玉究竟又在故弄什么玄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古怪 燕王轻轻挥手:“给大家一同品鉴吧。” “喏”侍从捧着作品走下来,小心的挂在了架子上,随着纸张的缓缓落下,一幅行云流水、洒脱豪放的书法展现在众人眼前。与旁边雯秀所书一张一弛,一洒脱一秀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燕弘天和燕克辛也不由轻“咦”了一声,面带诧异之色,而燕弘俊则哈哈大笑,仿佛遇到了一件极有趣的事。 越近宇看了一眼颇为古怪的三人,再看一眼那字,虽然字体风流飘逸,可内涵的神韵还略欠一些,实也没什么特殊之处,于是按下心中疑惑,只道:“张小姐武艺不拘一格,这文书也是洒脱俊逸。” 他这话一出,陪坐一旁的燕克辛便轻笑出声,道:“是啊,这张珈还真是出人意表。” 越近宇试探道:“燕公子,我看你对这幅字,似乎另有解读!” 燕克辛正要答话,就听燕王道:“两人均已写完,越王子、众爱卿以为胜负如何啊?”连忙闭口不言。 相较于反应古怪的燕室王族,其他人只是觉得新颖而已,便听有人道:“没想到张小姐的书法如此潇洒不拘,若非亲眼所见,定以为是男子所写了。” 有人道:“雯秀医女的字秀丽柔婉,独具特色,也是难得的很。依臣看,雯秀医女的字更胜一筹。” 燕弘俊一听不乐意了,立刻怒道:“你敢说本唔唔。”话没说完就被燕弘天捂住了嘴,也不知燕弘天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到是没再发火。 大臣们一看三王子发怒,自然不敢再说雯秀的字好,可只说离玟玉的字好岂不是有偏袒之嫌,故而一下子谁也不说话了。 燕王看看儿子,又看看老老实实站在下面的离玟玉,对一个中年官员道:“虞爱卿。” 那官员连忙起身行礼道:“臣在。” 燕王道:“你的书法博采众长,自成一家,素有盛名,此比,就由你评判吧。” 那官员也不推让,道了声“遵旨”,走到两幅字帖前细细品看了盏茶功夫,才回身对燕王道:“回禀大王,从笔势上看,雯秀医女之字,委婉含蓄,用笔细腻,但过于遵从规矩形势,而张珈之字,飘若浮云,矫若惊龙,潇洒健秀,更胜一筹。但从笔力上看,雯秀医女之字,笔墨浓重,流畅温婉,形韵合一,而张珈之字,笔墨略有凝滞之感,对神韵把握尚显不足,故而落于下风。” 燕王转头对越近宇道:“越王子觉得如何?” 越近宇点头道:“哈哈,我认为张小姐和雯秀的字虽写的好,却都不及这位虞大人的评论好。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近宇受教了。”说着对虞大人施了一礼。 那官员连忙还礼。 燕王道:“既如此,此比,和。” 接着是最后一项,越昭和公孙瑜比试乐。越昭弄琴,一曲铁马金戈,尽显沙场热血,公孙瑜奏筝,鸟语花香,引人入胜,亦不相上下,最后燕王判越昭胜。至此所有比试都结束了,四人六比,双方皆两胜两和,这个结果让人即意外又满意,宾主尽欢。唯一不满意的是素有才女之称的公孙瑜,没想到一胜两负,成了四人中成绩最差的一位,而她举荐的离玟玉反而一胜两和,并且在最不擅长的领域取得和的成绩,一时为人所乐道。 “这张珈运气还真好,你的风头都被她压下去了。”党静火上浇油的道。 公孙瑜不禁握了握拳,被刺客挟持一事在她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本来今日举荐离玟玉就是想让她出丑,让所有人知道她的粗俗鄙陋,这才能彰显自己的风度和光彩,却没想到,反让她出尽风头。 公孙瑜忍住嫉恨的怒火,强颜欢笑的对离玟玉举杯道:“上次幸得你相救,但因受伤,我娘坚持让我静养,连床都不让下,所以也一直未到府上道谢。今日便以此酒相谢,改日再登门拜访。” 离玟玉举杯道:“公孙小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再说公孙大人早已亲自上门道过谢了。” 公孙瑜一饮而尽道:“爹爹是爹爹,我是我。以前多有怠慢,还望张小姐见谅。” 离玟玉饮完杯中酒:“公孙小姐严重了。” 公孙瑜道:“你我二人也算是患难之交,以后还要常来往才是。过两日是我的生辰,到时,家中会有宴会,还望张小姐能来。”她见离玟玉不答话便道:“怎么张小姐不愿来么?” 离玟玉笑道:“怎么会,公孙小姐乃京中才女之首,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参加公孙小姐的生日宴呢,张珈能得公孙小姐邀请,焉有不到之理。” 公孙瑜听她提到才女二字便是一阵恼,面上却笑语嫣然:“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我可在家等着你了。” 离玟玉道:“好。” 此时天色已晚,燕王宣布散席,众人恭送了燕王离去也纷纷往外走。 夏飞花还要送越使去住处,所以离玟玉与夏飞花打过招呼后,便跟着夏延器一同离宫。夏延器不喜欢坐车,两人骑马并肩而行。 夏延器望着这个今日出尽风头的小徒弟,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操心过,这丫头,还真不是循规蹈矩的主。 离玟玉察觉到师父的视线便转头唤了声:“师父。” 夏延器道:“你比试所用的字体是学自何人?” 离玟玉自然知道师父见过自己的字,便道:“是三王子的字体。徒儿给殿下做伴读,见殿下字写的好,很是喜欢,所以特意让殿下教了徒儿这种笔体。” 夏延器听说和三王子有关,心知这所谓的特意学习笔体,恐怕是为了哄殿下学习的游戏,再说,如果一个人书法好,其笔体被人争相模仿学习,也是莫大的荣耀,并不算冒犯,想必燕王也不会怪罪,当下不再细问。他哪知自己这徒弟可不仅是学习笔体,而是实实在在的替三王子代笔。 夏延器接下来便指点离玟玉与越昭比武时的不足,以及克制鞭法的各种招式,离玟玉听得认真,时不时的还脱缰比划一下。一个教一个学,兴致上来,到了将军府,离玟玉也不回去了,直接拉着夏延器在练武场学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欲哭无泪 第二日夏飞花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梳洗过就来到练武场练武。 将军府的练武场可不止一处,但这一处是主子们专用的。随着将军府的人丁凋零,如今只剩下他和父亲两人使用,清静的很,当然,离玟玉拜师后也来,不过因为她住在张府来的晚一些。 今日夏飞花练了一个时辰方停,收气后只觉神清气爽,见父亲早已离开,虽知道昨夜离玟玉跟父亲习武较晚,此时可能还在睡觉,但目光仍是习惯性的一转,去找离玟玉的身影,待看到那扎着马步正挥刀的人儿,不觉一愣,“咦”了一声,便举步走了过去。 走到跟前,自己果然没有看错,离玟玉正在专心致志的劈木头,看似简单的一刀下去,石台上的木块已分成了十几块,不过大小不一。 离玟玉看到他,也不起身,笑着喊了一声:“师兄早!” 夏飞花点点头,笑道:“你做了什么错事,惹的父亲生气,罚你在这劈木头?” 离玟玉眨眨眼:“我没有惹师父生气啊,师父教我这样练刀法,我最初只能劈两半,现在已经可以劈成十几块了。” 夏飞花听了她的话,扑哧笑起来,一向温文尔雅的青莲公子,这一笑如夏花之灿。 离玟玉不由惭愧的道:“我也知道这比师父、师兄差远了,所以会更加刻苦的。” 夏飞花闻言,笑的越发大声,边笑边道:“哈哈哈,你啊,劈这么多木头,却还不知父亲的意思么?” 离玟玉听了这话,才知夏飞花不是笑她功夫低,小心的探问道:“师兄,这其中还有什么玄机不成?” 夏飞花止住笑,看她懵懂的样子,无奈的摇头道:“这劈木头自然可以练习刀法,但练习刀法的办法却有很多,并不是只有劈木头。只有犯了错的子弟,才会被罚来劈木头,这一向是我们夏家的规矩,你不知道么?” “啊?”离玟玉惊讶的瞪着大眼睛:“没有人告诉我啊!”接着回忆了下自己劈木头的时间,再想到夏延器那日因为她放走田垂英等刺客,而被气的吐血,后来夏延器不但没再提起此事,还拨了一百人给她,她还以为无事了呢,为逃过一劫暗暗窃喜。现在听了夏飞花的话,才知道,哪里是无事了,分明是一直在惩罚她,亏她这几日劈木头劈的刀法精进不少,正自得意,现在想想,真是欲哭无泪啊。 夏飞花一看她垮下了脸,郁闷不已的样子,哪还不知情由,忍住了笑道:“也是,这个惩罚已经很久没用了,自然没人记得告诉你。” 离玟玉望着清风明月般的师兄,不由问道:“师兄也被罚过劈木头?” 夏飞花点点头:“夏家子弟哪个没被罚过,我以前可没少劈,最长的一次,被罚劈了一年的木头。” “啊!一年啊!”离玟玉惊悚的道:“那我要劈多久?” 夏飞花耸耸肩,道:“这我可不知道,要看你做的事让父亲有多生气了,自然是越生气,被罚的时间越长。” 离玟玉突然有种要昏过去的感觉,夏延器可是被她气吐血了啊,难道也要劈一年木头。 夏飞花看到她这表情,道:“看来,这次你把父亲气的不轻啊!” 离玟玉可怜巴巴的点点头,却没有说明什么事,又问:“那对练呢?也是惩罚?” “那倒不是,对练是夏家习武的传统。我们是将门世家,夏家子弟将来都要上战场,时刻面临着生死考验。而一个人能否在战场厮杀中保命,武艺高强是一方面,实战经验尤为重要,对练是提高武者实战经验的最佳办法。因此,但凡夏家子弟从开始习武起,就会安排对练。而以一对多则能不断的挖掘人的潜能,并更快更好的将所学招式融会贯通。所以对练一向是一人对战多人。”夏飞花看着离玟玉道:“父亲安排了几人给你?” 离玟玉听到不是惩罚,心中还好过一些,道:“十个人。” 夏飞花点点头道:“看来父亲对你的武艺还是很肯定的。” 离玟玉想到那十个丝毫不讲情面的亲卫,苦着脸道:“师父实在太高看我了,这十个人,各个身手不凡,单拿出一人就够我对付的,何况十个人一起上,每次都被他们打个半死。” 夏飞花笑道:“这才是对练啊,如果你能打过他们,又怎么会激发潜能呢。而且,随着你的武艺不断提高,对练人数也会不断增加。所以,等你能打过这十个人的时候,父亲就会安排二十个人给你了。” 离玟玉道:“那不是说,我永远都要挨打?”待看到夏飞花笑着点头,只觉前途一片暗淡。 夏飞花看她一副要晕倒的样子,笑道:“其实对练也不会一直进行下去的。” 离玟玉立刻燃起希望,眼睛亮晶晶的:“哦,那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过去,我们都是练到以一敌百的时候入伍从军,那时候可以直接在战场上历练,自然不需要对练了。不过,你是女子,不会上战场。但我想,等你也差不多练到以一敌百时,便不用再对练了。” 离玟玉“哦”了一声,突然想起一事,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道:“我听唐杰说,师兄十岁就跟随师父上战场历练,那岂不是说,师兄十岁时,就已经可以以一敌百?” 夏飞花没想到她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愣了一下,继而含蓄的一笑,也不回答她,从地上拿起一块木头,转移话题道:“虽说劈木头是惩罚,但也的确不失为练刀的好办法。你还是要认真练习才行。” 离玟玉便知她所说是实了,不禁心下赫然,看着夏飞花手中的木块,撅着嘴道:“我知道,可这样,练刀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呀。”继而又问:“师兄现在可以劈多少?” 夏飞花身上还是练武服,当下双腿一分,稳稳的扎了个马步,将木块往石台上一放,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向离玟玉一伸手,果然是标准的劈木头姿势。 离玟玉连忙将手中刀递过去。 夏飞花接刀在手,凝气,提气,挥刀,只见霎那间刀光交织成一片,一条白练闪过,已经收刀在胸。 这是离玟玉第一次见到夏飞花的刀法,虽然只是眨眼的工夫,却已挥出数刀,刀如游龙,而夏飞花却稳如磐石,坚不可摧。 离玟玉低头再看那块木头,木头依然是木头,与方才并无两样。离玟玉却拧起眉头,伸出手指,还未碰到木头,那看似完整的木块已被她带起的微风扫到,哗啦一声,几十根粗细相同的小木棍一头朝里,一头朝外,散成一个圆圈。 “好刀法!”离玟玉大赞一声,之前夏延器曾给她演示过一次,今日再看夏飞花的刀功,居然与夏延器伯仲之间,这让她不禁想起兵室中尘封的那柄断水寒刀。 夏飞花给她演示自然不是为了炫耀刀法,他站起身来将手中刀递回给离玟玉,道:“你拿到木头的时候要观察木头重量、形状、轻重分布及枝桠、累柯生长情况,这样才能更精准的计算出刀的速度、力度和方向。重量轻的地方,速度可慢,重的地方,力度要大,有分支、累柯的地方要击其中间。你现在刚开始练,用力要均衡,否则越往后越吃力,也容易让手臂受损。并且不要一味的追求速度,先练力度和出刀的方向,当你的力度和技巧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再练习速度会有事半功倍之效。我相信,以师妹的聪慧,加以时日,一定会超过我的。” 离玟玉握着刀点头道:“我一定会好好练的。” “你是再练一会,还是先用早膳。” 离玟玉看一眼碎木头,站起来道:“我还是先吃饭吧,这样才有力气受罚。” 夏飞花呵呵一笑,先各自回屋梳洗收拾一番,再去用饭的小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难道我很像丫鬟 离玟玉走进餐厅的时候,夏延器和夏飞花都已等着了,连忙唤了声:“师父、师兄。”坐了下来。“师兄今日还要陪越国使团吧?” 夏飞花道:“嗯,越国使团在国内期间我都会陪同。只怕没有时间陪你,你最近还好么?” 离玟玉心知他是见自己受罚想向师父求情,看了严肃的夏延器一眼,才道:“还好了,师兄出门的这段日子,京里发生件大事,师妹我有幸出名了呢。” 夏飞花道:“哦,发生什么事了?” 离玟玉将李谭被杀一案隐下救了刺客一事简单的复述了一下,同时也侧面的告诉夏延器自己的想法,夏延器自始至终都未说话,而夏飞花听闻她中毒,连忙问身体如何,可有完全解毒。离玟玉心虚的低头道:“早已无事,师兄不必挂心。” 说完了此事,离玟玉分别递了个小笼包给夏延器和夏飞花,连忙转换话题:“你们什么时候去璧月山庄?” 夏飞花很自然的接过包子道:“越国使团来燕,自然以国事为重,大概还要在上京停留十日左右。” 离玟玉随口问道:“越王子来京,想必不仅是外事院相陪吧,不知是哪位王子负责接待?” 夏飞花道:“昨日面君后,大王让二王子和四王子好好招待越王子和公主,并未特指哪位王子主责。” 离玟玉眉头微动,不再说此事,对夏延器道:“师父,昨日公孙瑜约我过两日参加她的生辰宴,徒儿已经答应了她。” 夏延器道:“嗯,去她府上当要谨言慎行,可莫再像昨日那般作怪。” 离玟玉吞下最后一口粥,乖乖答应:“是。” 夏延器哼了一声道:“若让我听到你在宴会上惹事,为师定不饶你。” 离玟玉站起来行了个军礼道:“我保证一定老老实实的,师父。” 三人用过早膳,便各奔东西,各自忙各自的。离玟玉照例到暄华宫陪燕弘俊。因为昨日她比和的两项都与燕弘俊有关,这让燕弘俊很是上心,一见她就道:“你怎么才来,本宫都等半天了。” 离玟玉依旧规规矩矩的行礼道:“殿下等我做什么?” 燕弘俊一挥手就急呼呼的往外走,边走边道:“当然是教你射箭啊,你真是太笨了,居然会输,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本宫亲自教的人怎么能输呢,不行,不行,一定要赢才行。” 离玟玉一听要学箭,并且不用再学那些早就很熟的典籍文章,比燕弘俊还兴奋,自动忽略了燕弘俊的批评,顺着他道:“有殿下教我怎么会笨的,实在是学的时间太短,如果殿下再多些时间教我,要赢那越国公主还不是小菜一碟。”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到了燕弘俊练武的地方。燕弘俊武功不见的多好,但练武室不少,有的用来和燕克辛比武,有的用来学习射箭,有的用来跑马,有的用来学武,有的则纯粹是他一时兴起弄来玩的,里面的兵器设置也摆放的随心所欲,因为燕弘俊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所以下人也不敢过多收拾,只是保证干净整洁。 燕弘俊带离玟玉来的是露天的练武场,一位将官已经等在那里,见了燕弘俊便施礼道:“袁豹参见殿下。” 燕弘俊随意的道:“免礼。”一伸手已从他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把弓。 纪全跟在后面给离玟玉介绍道:“袁将军,这位是殿下的伴读张珈张良女。张良女,这位是青龙卫袁豹将军。” 离玟玉施礼道:“袁将军,张珈听奚少师提过将军,说将军的霸王枪无人可敌。” 袁豹道:“张良女过奖。”显然袁豹并不是喜欢寒暄的人,说了一句后便站到一边不再开口。离玟玉也不在意,走到燕弘俊身边,见桌子上摆了大大小小十几种弓和几十支不同的箭,便随手拿起一把和燕弘俊一样的看。 燕弘俊看她一眼道:“这是夹弓,多用于打猎和飞射飞鸟,弓还有王弓、唐弓,你昨日比试所用的弓是这种庚弓。箭也有很多种,一枪三剑箭,三叉箭,大习箭这是大弓” 燕弘俊将桌子上的弓箭一一介绍给离玟玉,东一句西一句,一会儿讲弓,一会儿讲箭,看到自己喜欢的弓箭类型就讲个没完,不时的还演示给离玟玉看。离玟玉站在桌子另一边静静的听他讲,也不时的拿起他讲的弓箭看。遇到不明白的就问,燕弘俊知道便答,不知道的就转头看袁豹,袁豹便上前解答。三个人倒也学的愉快,燕弘俊许是第一回当老师,兴致高昂,到了中午纪全来提醒用膳时,犹自不愿停下,被离玟玉、方王嬷嬷等人劝了半天,也还是留了离玟玉和袁豹一同在暄华宫用膳,饭后再继续才肯离开。于是离玟玉在暄华宫之后的差事就在燕弘俊当老师的兴头中从伴读变成了学生。 这日离玟玉终于从繁重的课业中偷的半日闲,掐着点去了公孙垚府,只见大司马府前车水马龙,一个个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从车上下来,三三两两相互招呼着走进门去。 离玟玉没想到公孙瑜的生辰宴居然有这么多人来,可见其在京中贵女中很有名望。 离玟玉没见到自己认识的人,便直接走进去,一个圆脸的小姑娘捧着个礼盒跟在后面。那小姑娘既不是张府的金巧也不是将军府的莞莞,十三四岁的年纪,长着一张让人见过就会忘记的普普通通的一张脸。 门上招呼客人的下人第一次见离玟玉,并不认得这是夏延器新收的徒弟,心想:这莫不是新入京的小姐,看这装扮,只怕家世不高。因此面上也不怎么热情,既不安排人领路,也不进去通报公孙瑜,只随手向里一指,便打发了离玟玉。离玟玉也不介意,放下礼盒,看到一个少女似乎也是客人便跟在她身后向里走。 她这也算是第二次来大司马府了,头一次是半夜来救陆承霖,当时侍卫林立,守卫森严,而这一次却少见侍卫,只有仆役丫鬟穿梭其间。 很快离玟玉就跟着那个少女来到后花园,花园里已经有十几位小姐,三五成群、或坐或立的笑谈着,离玟玉没看到公孙瑜便往人少之处行去,耳听有人道:“喂,这春茶我家小姐喝不惯,去换壶花茶来。” 离玟玉刚走两步那人又叫:“喂,你聋啦,叫你怎么不理?” 离玟玉心想谁家丫鬟这般无礼,在客人家大呼小叫的。就见一个小丫头跳到自己面前,拦住了去路,手上还拿着一把茶壶,双眼冒火的瞪着她。 离玟玉微微皱眉,没有开口,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圆脸小姑娘往前一步道:“这位姐姐为何拦路?” 那小丫头瞥了一眼小姑娘,对离玟玉怒道:“我叫你,你没听见么?” 离玟玉这才道:“你方才是在叫我么?” 小丫头一手叉腰道:“废话,不是叫你是叫谁?这里哪还有别的下人在?” 离玟玉左右看看,只见右边花圃中的凉亭中坐着三个衣着华丽的女孩,旁边站了三四个丫鬟伺候着,显然没空去干别的事。再低头看看身上素色的衣裙,无奈的对身边那圆脸的小姑娘道:“卉影,难道我打扮的很像丫鬟么?” 叫卉影的小姑娘很认真的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又看看不远处的那三个女孩,道:“可能是大小姐头上少了几根金簪子,身上少了些绫罗,如果大小姐穿了那套浮云锦做的流彩绕云裙,怎么还会被人这般指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全武行 那小丫头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可见两人衣衫朴素,眼中鄙夷之色更甚,放下叉腰的手道:“你穿成这般模样,也难怪我会认错了。” 那边几人与离玟玉不过五六步的距离,自然将这番对答听在耳中,不等离玟玉说话,便有个女孩呵斥道:“静儿,让你去换壶茶,怎么这么半天还没办好?” 静儿一听哪还有刚才的嚣张,忙道:“奴婢这就去。”瞪了离玟玉一眼便匆匆跑走了。 被莫名迁怒的离玟玉一时哭笑不得,可也不愿意跟个小丫鬟计较,便对卉影道:“我们走吧。” 两人还没起步,那个呵斥静儿的女孩出声道:“这位小姐请留步。” 离玟玉转身看向对方,那女孩连站起的意思都没有,上下打量她一番淡淡的问:“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个府上的?” 另两个女孩也坐在原地,一副高姿态的望着她。 离玟玉听着女孩这般审问的口吻,再看三人做派,实在没心思应付,话也不多说,转头就走。 那三个女孩没想到离玟玉如此不给面子,不由愣了一下,那问话的女孩更是羞恼的大喝道:“站住!” 她见离玟玉犹自往前走,只觉胸膛一腔怒火熊熊,立刻带人追过去,拦在离玟玉面前道:“本小姐问你话,你怎敢如此无礼?” 离玟玉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女孩,一阵头疼,她可是谨记师父的教诲,今天绝不惹事的,况且今天也不适合出风头,可谁知遇上个小姐脾气这么大的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离玟玉面对女孩的盛怒,慢条斯理的整下衣袖,掸了掸不存在的灰尘,道:“这位小姐是在跟我说话么?” “废话,不是跟你说话,那是跟谁?” 离玟玉一指路边的树道:“小姐未曾言明,我还以为你在跟树说话,或许是跟石头说话,又或者你喜欢自言自语也不一定。” “你!”那女孩气的一手直指离玟玉:“放肆,谁家的野丫头既敢戏耍本小姐,来啊,给我教训教训她。” 离玟玉没想到此人气性这么大,一言不到就喊打喊杀了。见两个丫鬟走上前来就要抓她,卉影忙上前一步挡在身前,一手抓住一人胳膊推了开去。 那女孩见了道:“好哇,你还敢反抗。给我打”另两个女孩见要打架忙上前拦住她道:“萱萱,这里是大司马府,我们都是来做客的,这打起来可不好。” 叫萱萱的女孩挣开朋友的手,道:“今儿个是公孙姐姐的生日,宴请的可都是她的至交好友,公孙姐姐的朋友我们可都认识的,可还没见过这般穷酸相的,只怕又是个攀权附贵的借机前来巴结,我们替公孙姐姐赶她出去,免得她搅了姐姐的好心情。” 那两个女孩犹豫道:“这不好吧,既然她能来,只怕是公孙姐姐请来的。” 萱萱哼道:“公孙姐姐人善,她纠缠来,自然不好推脱。”不等那两个朋友说话,便招呼下人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她出去。” 方才那两个丫鬟立刻凶神恶煞的向离玟玉扑去,卉影自然挡在了前面。这两个丫鬟想必做惯了这种事,手脚利索,下手狠辣,又推又搡,连踢带踹,卉影左挡右拦,不时的回敬两拳,踢上两脚,拼劲全力与之周旋居然没让她们冲破防线。 离玟玉见她们自说自话完全把她当透明人一般,她还一句话没说这都开始上演了全武行,干脆站在一边不说了。 “哎呀!”、“住手!”、“你敢掐我!”、“你居然踢我!”、“抓她头发!”、“你抓住她胳膊!”、“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一时间三个人打的热闹的很。 这边的动静立刻引来众人的,纷纷往这边走来,不一会就将几人围了起来。一看场中那女孩便有人猜到原委,也有认识的上前询问,还有低声劝阻的,有相互讨论的,也有看热闹的,甚至还有给打架的丫鬟们叫好的。 离玟玉听到不由看了那叫好的人一眼,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女,而她旁边一女却让离玟玉眼前一亮,只见她双目盈盈恰似玄月当空,樱桃小口宛如一片花瓣,正是那日越国使臣回京在城外迎接夏飞花的黛儿姑娘。 “张珈,怎么是你?”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离玟玉回头一看,是曾见过的王雪瑛,忙与她见礼,道:“王小姐,许久不见。” 王雪瑛指指已经打的滚到地上的三人,咧咧嘴:“这是?” 离玟玉无所谓的道:“许是来的时候吃撑了,运动运动也好。” 周围的人一听这话,分明是讽刺那一位吃饱了撑的才在此闹事,一半惊讶,一半轻笑。而萱萱立刻大叫:“你说谁吃撑了?” 离玟玉刚要答话,就听一个惊讶的声音:“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出什么事了?” 众人寻声望去,就见公孙瑜、党静一左一右伴着一个宫装少女走过来。 离玟玉在昨夜宴席上见过此女,虽不知名姓,可能坐在燕弘天等王子下首,必是公主,连忙跟随众人行礼。 公主笑道:“都免礼吧。” 众人让开一条路,闪出那三个还在地上扭打的人,公孙瑜一见面上微沉:“这是怎么回事?” 离玟玉轻轻干咳一声,卉影立刻住了手,被那两个人又掐了两把,一拳打在肚子上,显得狼狈不堪。 萱萱见了不仅不喝止,还洋洋得意的一指离玟玉对公孙瑜道:“公孙姐姐今日是你的生辰,所请之人哪个不是京中贵族,这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乡巴佬,居然跑到你家里撒野,还死皮赖脸的不走。” 公孙瑜是知道这个萱萱性子的,再看离玟玉虽然嘴角隐隐含着一丝微笑,却透着一股冷意,便对萱萱道:“萱萱,我会处理的,你让她们住手。” 虽然萱萱有点自作主张无理取闹的意思,但众人都知道她的父亲如今炙手可热,是各派争相拉拢的对象,所以既便她做的错了,大家也是选择偏让的态度。因此大家心里对此事怎样处理几乎没有异议,有心软的不由同情的看着离玟玉。 萱萱得意的仰着下巴,道:“你俩不要再打了。”又对离玟玉道:“公主和公孙姐姐来了,这里哪个人不比你尊贵,你要实相,赶紧自个走吧。” 离玟玉不理她,伸手扶起卉影:“怎样?” 卉影摇摇头:“大小姐,奴没事。”说着一瘸一拐的站到自家小姐身后,一看就伤的不轻。 公孙瑜走上前两步,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向离玟玉发难的时候,却见她向离玟玉施了一礼,态度真诚的道:“张小姐,这位是大司士梁大人的千金梁萱萱,性子单纯,一向心直口快,其实并无恶意,若有冒犯之处,我代她向你道歉了,还请你看在我这寿星的面子上多多见谅。” 公孙瑜这一表态,让很多人傻了眼,吃惊的望着离玟玉,不知这是何方人氏,即得京中第一才女如此礼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玄机 公孙瑜能成为京中第一才女,虽然与其父亲公孙垚的地位分不开,但她自身才华也很重要。她的母亲只知家长里短,弟弟年幼,因此她很早就活跃在各种社交圈中替父亲经营。 公孙瑜是美丽的,聪颖的,她知道怎样展现自己美好的一面,却又不张扬个性,她会适时的展示强势,引导局面,却又在该退让时表现大度。因此除去家族政敌的关系,很少有人与她交恶,不知不觉间,已隐隐成为贵女之首。 今日的公孙瑜收起沉稳端正,头上别着八宝金簪,耳下两粒圆润的珍珠轻轻摇坠,身穿一件橘红色抹胸襦裙,上面绣着白色玉兰花,镶着珠玉的腰带上系着一枚墨绿色玄月玉佩,宽大的袖口描着花纹,行动间飘洒灵动,整个人显得光彩夺目。 离玟玉见她避重就轻,三两语便化解了此事,既不得罪梁萱萱,又向自己卖好,心中对她的评价不由高了几分,当下还礼道:“公孙小姐说笑了,即是梁小姐无心之失,我又怎会放在心上呢。” 公主哈哈一笑,上前拉住离玟玉的手道:“那日殿中比试,张小姐实在令本宫大开眼界,你可为我燕国女子争了一口气,可惜没有机会与你攀谈,方才本宫还问公孙瑜有没有请你来呢。” 离玟玉面含微笑,不亢不卑的道:“公主抬爱。” 梁萱萱这时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委屈的问道:“公孙姐姐,她是谁?你怎的向着她说话。” 公孙瑜笑道:“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忠勇大将军夏延器将军新收的徒弟张珈小姐。” 众人纷纷惊叹不已。公孙瑜又将在场的小姐们一一介绍给离玟玉,离玟玉一一还礼,待介绍到那位黛儿小姐时,特别的留意了下,原来她是大司徒吴顺方的女儿。吴顺方乃六卿之一,掌管的衙门事务众多,其中就有外事院,也算是夏飞花最大的上司,难怪两人熟识。 待众人认识完,离玟玉对公孙瑜道:“不知公孙小姐可否找个地方让我的丫鬟整理一下。” 公孙瑜道:“是该如此。”说着唤过一个小丫鬟道:“带她下去整理一下,再取些药膏给她擦伤。”看了眼梁萱萱道:“你的丫鬟也去整理一下吧。” 梁萱萱看了眼那两个打人的丫鬟,方才已经悄悄整理过,除了衣衫上有点脏,比卉影整齐许多,便道:“不用了,我家的丫鬟可没那么娇贵。” 离玟玉也不理她,对卉影道:“你与这位姐姐去吧。” 卉影立刻紧张的摇摇头:“奴没事,奴还要伺候大小姐呢。” 离玟玉道:“不用怕,跟她去吧,要是身体不得便,便多休息会,不必急着回来伺候。” 梁萱萱的两个丫鬟看着离玟玉好言好语的劝了卉影离开,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她们虽然表面上无事,可那个卉影力度也不小,有几下是打得又准又狠,现在动一动都疼,可惜她们没那么好命能下去休息。 公孙瑜待离玟玉打发了丫鬟便招呼大家去花厅游戏。才女们坐在一起少不得要吟诗作对,离玟玉借口不会,躲在一边只看不说,公主和公孙瑜自然不会勉强她,有这两人的态度在,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离玟玉悠然自得间,一人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离玟玉记得是上将军季衡的女儿季冰,看这身段举止想必也有功夫在身。 季冰道:“听闻张小姐武艺高强,与越国公主一战精彩绝伦,可惜季冰未曾得见,季冰从小好武,不知张小姐可否赐教呢?” 离玟玉知道自己抢了她露脸的机会,想必心中不平,她正要找机会慢慢展露风华,没想到季冰就送上门了,一笑应道:“如有机会愿与季小姐切磋请教。” 季冰见她应允再无寒暄,起身就走,离玟玉心道:这人倒是个直性子。 王雪瑛在一旁道:“季将军虽然声望比不上夏将军,但也是久经沙场的悍将,据说武艺也是高强,百人难敌,季冰从小跟随父亲学艺,你可不能大意。” 离玟玉道:“嗯,我会小心的。” 再玩乐一会,公孙瑜便在花厅设宴,席间公孙朝陪着燕弘天等五六个公子过来向公孙瑜祝贺,又向众人敬酒后重回前厅。 女孩们在花厅行酒令,传花鼓,有输的便表演节目助兴,一时欢声笑语,热闹非凡,自然谁也不曾注意那个小小丫鬟何时回到离玟玉身后。 离玟玉正与王雪瑛说着话,眼角扫到一丫鬟急匆匆神色慌张的从一旁行到公孙瑜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就见公孙瑜面露惊恐之色,但很快镇定下来,转头与公主说了两句。公主闻听后惊立而起,旁边之人被她这突然的举动惊了一下,停下嬉笑,其他人也发现异样,静下来。 公主展颜一笑道:“本宫有事要先回宫了,众姐妹莫要被本宫扰了兴致,继续玩吧。” 此时宴席也差不多了,公主要走,众人哪还有心再继续玩闹,便纷纷告辞而出。 回到马车上,离玟玉看了一眼卉影道:“大司马府上出了何事,既让公主和公孙瑜神色如此惶恐,匆匆辞客?” 卉影跪坐一旁,低声道:“燕弘天失手杀死了梁萱萱。” “什么?”离玟玉一惊,难怪公主和公孙瑜那般神色,接着神思一转,目光定在了卉影身上。 卉影急急分辨道:“奴” 离玟玉挥手打断道:“回去再说。” 卉影连忙息声:“是。” 马车一直驶进院子,离玟玉和卉影避开下人,直接去了北院。荒凉冷清的院落中有一间灯火闪烁,多日不见的荆北君正惬意的看着书。听到两人进屋的动静,立刻放下书,走到离玟玉面前道:“珈儿,多日不见,有没有想我?” 离玟玉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绕开他走到桌边坐下。 荆北君被闪了一下,转而看向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卉影。卉影连忙惶恐的跪下道:“卉影见过阁主。宴会上燕弘天失手杀死了梁萱萱。” 荆北君“哦”了一声,急急坐在离玟玉对面紧张的道:“珈儿是吓到了么?有没有牵涉到你?” 离玟玉冷哼一声道:“荆阁主让我带她进公孙垚府上就是为了这事?” 荆北君一愣,道:“当然不是了。今天珈儿带卉影进的大司马府,如果卉影在里面做这事,万一露出马脚,不是要怀疑到珈儿身上,我怎么会让珈儿身陷险地呢。”接着便委屈的道:“珈儿是因为这个生气么,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呢,我就算自己受伤也不会舍得让你受半点伤害的。你这样说太伤我的心了,枉我处处为你考虑,公孙垚那个小人与夏将军处处为敌,你去他府上赴宴,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初来京都什么人也不认识,生怕你去了吃亏,便让卉影保护你。你不领我心意也就罢了,居然还这样怀疑我” 离玟玉听了他前面的话心中怒气渐消,那梁彐礼本左右逢源之辈,受各方拉拢,最近与燕弘天走动颇近,但荆北君就算要破坏两人联合,也不至于用这样直接血腥的手段。可这厮就不能好好说话么,非要往她身上扯,再听荆北君后面越说越不像样,一副停不下来的样子,拿起桌上一块糕点直接塞在他嘴里,道:“你少在这胡说八道,什么让卉影来保护我,分明是另有企图。哼,每次利用我还一副为我着想的模样,真是可恶。” 荆北君吐出糕点,叫道:“珈儿你真是越来越误会我了,我怎么会利用你呢?”见离玟玉瞪着眼睛,便又加了一句:“我只不过是保护你的时候顺便做点事罢了,两不耽误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你是大王子的人? 离玟玉深知荆北君胡搅蛮缠的性子,不想与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便转头问卉影:“你可知道究竟怎么回事?燕弘天乃是王子,怎么会去杀梁萱萱?” 卉影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阁主,还没从震撼中回过神来,故而一时没有答话,忽听阁主冷哼一声,一股寒意从背脊直窜头顶,立刻清醒过来,忙伏低了头道:“今日卉影离开张小姐后就” 离玟玉打断道:“你们凌云阁的事我不想知道,你只说二王子的事便可。” “是。”卉影见荆北君没说话便道:“下午燕弘天与公孙垚在书房中说了会话,离开书房回宴席时遇到燕弘廷与公孙垚的小妾在僻静处私会,远望去两人举止亲密,交耳相谈,燕弘天便闪身在树后听他们说些什么,谁知梁萱萱从另一边过来,见了这一幕就要喊叫,燕弘天怕她惊扰了那两人,便一把捂住了梁萱萱的嘴带到假山后,许是下手重了些,等燕弘廷两人离去后,燕弘天才发现梁萱萱被憋死了。” 离玟玉见识过梁萱萱的性子,只怕当时挣扎的厉害,才有此厄运。遂而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卉影道:“燕弘天来时,奴已经在那里了,因此看的清清楚楚。” 离玟玉皱眉道:“你即说四王子两人在僻静处与人私会,二王子和梁萱萱好端端的怎么会恰好都路过那里?”虽然凌云阁的人好像都不怎么尊重王子,可她还是要避讳一下,不好直呼两人名讳。 卉影没吭声。 离玟玉转头望向荆北君问道:“不会是你刻意安排的吧?” 荆北君耸耸肩无所谓的道:“我只是引了燕弘天去,可梁萱萱为何在那就不知道了。”说着拿了块糕点给离玟玉,完全没把梁萱萱的死放在心上的道:“珈儿,今天宴会上一定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吧,来,这是我特意让人做的点心,你尝尝。” 离玟玉无奈的看他一眼,接过点心吃了一口:“唔,味道不错。” 荆北君立刻笑道:“你喜欢就好。不生气了吧?” 离玟玉不理他道:“四王子怎么会和公孙垚的小妾私会,真是奇怪了?他们以前就认识么?” 荆北君对卉影挥了下手,等她下去后才道:“公孙垚是燕弘天的人,燕弘天很多事都是通过他去做。燕弘廷现在要同哥哥争储,自然想知道燕弘天的举动,那小妾便是他安排在公孙垚身边的棋子。今日得了个重要消息因此才会冒险与燕弘廷相见。” 离玟玉又拿了一块糕点边吃边道:“那个重要消息想必就是卉影告诉她的了。” 荆北君点点离玟玉的鼻头笑道:“珈儿真聪明。” 离玟玉没想到他会突然做此亲昵的举动,愣了一下继而大怒,“啪”的将吃了一半的糕点拍在了荆北君的脸上,金黄的面具上一团黄白,在灯火的照耀下越发诡异了。 荆北君静坐了片刻,就在离玟玉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做过的时候,见他默默的站起来走到水盆边,默默的摘下面具,默默的拿起汗巾清洁着。 离玟玉见了他摘下面具的举动,心中一动,突然很想跑过去看看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一万两白银呢,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突然静下来的房间有点压抑的尴尬,离玟玉望着那个静默的背影干咳一声道:“那个,是我太冲动了,我向你道歉。” 荆北君依旧背对着她默默的清洁。 这样的静默让离玟玉突然觉得烦躁无比,一拍桌子道:“喂,我都道歉了你还生气,哼,要生气也应该是我生气才对,谁让你突然碰我的。” 荆北君清理完面具又重新戴在脸上,慢慢的走回来,在离玟玉面前站定。离玟玉抬头望着他高大的身形,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不安的往后挪了挪道:“你干嘛,不会想打回来吧。你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小气。” 头顶传来荆北君瓮瓮的声音:“珈儿不喜欢我碰你么?” 离玟玉道:“男女授受不亲,怎么可以随便碰呢?” 荆北君道:“怎么不可以呢,我都已经抱过你了啊。” 离玟玉唰的红了脸:“那是特殊情况不能算。” 荆北君道:“珈儿是不喜欢我碰,还是因为男女之防不能碰?” 离玟玉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反正是不能碰。” 荆北君身子往前压过去,认真的道:“当然有区别。” 荆北君不是第一次这般靠近她,可这一回却不是开玩笑,不是习惯使然,里面似乎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这让离玟玉的心不由砰砰直跳,直想往后缩,却被椅背挡住,慌的她一下跳起来躲开去,匆匆往门外走去道:“天色不早,我先回去了。” 荆北君怎容她这样逃掉,身形一闪已挡在她面前:“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离玟玉绕过他往外走,又被他拦住,气的跳脚道:“你让开。” “不让。” “让开。” “不让。” 离玟玉被荆北君拦的火起,停下来,怒视着他道:“也是,我干嘛要走。”荆北君听她不走了,刚露出个笑脸,就听离玟玉继续道:“要走也是你走,这里可是张府,既不是荆府,也不是凌云阁。”说着一指门外道:“荆阁主请吧。” 荆北君心一颤,叫了声:“珈儿。” 离玟玉走回去一指屋内的摆设道:“还有,让人把你的东西通通搬走,我张珈可不会占你的便宜。” 荆北君见她不似往常一般说笑,一副要赶他出去,划清界限的样子,立刻慌了神,忙跑到离玟玉身边,想拉她又不敢的道:“珈儿,不要赶我走,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再不碰你了,好不好。” 离玟玉冷哼一声身子往左一转,荆北君便跑到左边去:“珈儿,不要生气了。” 离玟玉不理他,冲门外大生、冬藏、卉影,进来给你们阁主收拾东西。” 门外的三人听到声音,卉影傻傻的就要进去,被春生一把拉住,远远的跑开去,而树上的冬藏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荆北君自然听到了春生的脚步声,决定回去好好赏他,当下还是哄心上人要紧:“珈儿,我都道歉了,就不要生气了。” 离玟玉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发的火有点莫名其妙,可若不趁机镇镇他,只怕他以后得寸进尺,便绷着脸道:“以后不许随便碰我。” 荆北君见有转机连连点头答应道:“好好好,以后一定注意。” 离玟玉一指对面:“离我远一点,坐那边去。” 荆北君不乐意的瘪瘪嘴,最终还是听话的坐到了另一边。 离玟玉见他垂着头不说话,实在不习惯他这沉默的样子,又不好立刻就走,便继续之前的话题道:“你今日这般安排想必是要调拨两兄弟的关系。二王子发现四王子在公孙垚身边安插眼线,必定察觉四王子的野心,若说以前还不把四王子放在心上,如今必定心生不满,只怕以后也要开始打压这个弟弟了。如今二王子风头正盛,四王子本就有意削弱他的势力,因此只要二王子一有对他不利的举动,这两兄弟就算彻底对立了。嗯,说不定经此一事,二王子对公孙垚也不甚放心了。” 荆北君见她分析的头头是道,也放下了方才的事,拿起茶壶给两人倒了一杯水,道:“你说的不错,以后我们就有好戏看了。” 离玟玉眯着眼道:“可我就奇怪了,一向标榜不插手王室之事的凌云阁却暗中如此运作,上次还要偷取玄髓,恐怕你与王室并非没有关系吧。” 荆北君一点也没有被离玟玉揭穿的紧张,端起杯子道:“那么珈儿可猜到我和王室有什么关系了么?” 离玟玉身体前倾,凑到荆北君面前,低声道:“你是大王子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为什么生气 “扑哧!”荆北君刚入口的茶喷了离玟玉一脸,看着离玟玉咬牙切齿的样子,呆了一呆的荆北君忙放下茶杯:“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说着慌里慌张的掏出帕子,去擦她脸上滴滴答答的水渍,被离玟玉气的一把抢过来,自己狠狠的擦着:“你个小气鬼,真是太过分了,我不过抹你一块糕点,你就喷我一脸水。” 荆北君道:“不是的,我哪有那么小气,实在是呵呵嘿嘿” “你还笑!”离玟玉将帕子一把摔在他身上。 “嘿嘿。不笑不笑,呵呵”荆北君指了指她的头发,见她不明白便自然而然的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离玟玉这回也没有躲,只狠狠瞪了他一眼,威胁他不许再笑:“难道我说的不对么?如今大王子、二王子、四王子都有意储位,你让二王子和四王子兄弟相争,自然是大王子渔翁得利。李谭一案似乎也有不少大王子的人借机上位。你若不是大王子的人,为何如此相助?” 荆北君道:“别瞎猜了,我谁的人都不是,就是不想让他们兄弟好过而已。”离玟玉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伤怀和怨恨,遂不再问。 两人又说起越近宇,离玟玉还记得荆北君约她同去璧月山庄的事,便问有什么办法。她现在正式在暄华宫当差,不能随便离开,而最近燕弘俊教她射箭正在兴头上,也不好请假。 荆北君一笑道:“如果燕弘俊去璧月山庄,你不就可以一起去了。” “啊,这怎么可能?”离玟玉立刻反驳道:“都说你们凌云阁消息天下第一,不会不知道三王子有疾吧,大王连宫门都很少让他出,又怎么可能让他去那么远的璧月山庄。” 荆北君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越近宇一行去璧月山庄贺喜,必然要有王子陪同。如今燕弘慎不在京中,而燕弘天因为杀人只怕脱身不得。那么就是燕弘廷去了,可燕弘天知道了他对自己的心思,怎么能再把此等好事让给他,必定从中破坏。我等再运作一番,就非燕弘俊莫属了。” 离玟玉也觉得可行,可一想燕弘俊的情况不由愁道:“可如此一来,只怕师兄就有的愁了。” 荆北君道:“这你不必担心,自有大王操心。要说这世上还有人能管住燕弘俊的话,除了大王,自然当属国师了,到时大王必定请国师出面看顾。” 离玟玉奇道:“哦,这是为何?不是说国师常年居于灵台宫修炼,深入简出,不问政事么,怎么还会管的住三王子?” 离玟玉看不到荆北君面具下的脸色微变,目光闪过一道痛楚,只听他道:“你有所不知,燕弘俊五岁时掉下悬崖摔到头,得了疯症,后来救治略好,却又受人迫害中了法术,被人抽离一魂一魄,险些练为傀儡” 离玟玉闻言又惊又怒,她自己就是法术师,自然知道被人抽离魂魄修炼傀儡,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难怪燕弘俊如此模样,原来不仅是摔伤脑子的缘故。脑海中那个她立誓要保护的笑脸突然变的痛苦不堪,扭曲灰暗,让她的心为之一痛,恨不得立刻飞奔到他身边,好好安慰。 离玟玉狠狠的一拍桌子怒道:“谁这么恶毒,居然行此阴损之术。” 荆北君微微一顿,没有回答,只继续道:“所幸被国师发现,救到灵台宫以法术救治,那段时间燕弘俊如在炼狱,苦不堪言,亦因此对国师形成了深深的惧怕。国师说话,燕弘俊,不敢不听的。” 离玟玉被荆北君所说的内容所扰,未注意到他羽毛般的轻柔的语调,只问道:“那个人是谁?” 荆北君道:“你问这干什么,不会想去杀他吧。” 离玟玉道:“法师本不容于世,更何况是这种恶毒之人,自然人人得而诛之。” 荆北君道:“那你放心,那个法师已经死了。” 离玟玉一口饮尽面前的茶水,犹自生气,满脑子都是燕弘俊痛苦哀嚎的样子。每位法术师都有自己擅长的秘法,大祭司师父一门可说是最精于魂魄之术,否则也不会创出还魂术这样逆天之术。被抽离的魂魄要重新修炼融合,虽然她没见过,却也跟随大祭司师父学过此类秘法。那过程,光听听就知道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更何况还是个孩子。 离玟玉突然望向荆北君,冷冷的道:“一个法师怎么敢在王宫大内,施法谋害王子,背后必定有人指使,并为其行方便之门,是谁要害三王子?” 荆北君飞快的道:“这我怎么知道。” 离玟玉不放弃道:“你们凌云阁不是号称,知晓天下事么?” 荆北君道:“凌云阁不探听王室的事。” 离玟玉皱着眉头不语,荆北君连燕弘俊被施法迫害之事都知道的如此清楚,怎么可能是不探听王室的事,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说的借口罢了,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规矩,她不可能让荆北君为她破例。只能鼓着腮帮子生闷气,心想,你不说,我自己不会查么。 荆北君看着她气愤的样子,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问道:“你这么关心他么?” 离玟玉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荆北君加重了语气:“你这么关心燕弘俊么?” 离玟玉仿佛被荆北君点醒,是啊,我为什么这么生气呢?她低着头想了会,再看向荆北君道:“难道你不生气么?” 荆北君被她反问的一愣:“我为什么要生气?” 离玟玉不满的道:“三王子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吧,却被人这样迫害,难道不应该生气么?而且那样纯净的人,怎么忍心去迫害。”她突然目光灼灼的望着荆北君:“北君,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付二王子他们,但请你答应我,不管你做什么,都不要伤害三王子好么。他已经变成那般模样,想必也不会妨碍你的。” 荆北君看着离玟玉如星辰般的双眸,那里面满是期望和真诚,还有一种浓浓的关切。看着这样的眼神,突然心里酸酸的,满是不痛快。为什么你这么关心他,为什么听他被害会这么生气?我受伤都没有这么关心我,都没有生气,都没有好好陪我 荆北君一连串的郁闷,但很快就自己找了个借口,一定是因为同情,张府里可还躺着一个残废,养着一个弱女,一个孩子。我的珈儿最善良了。 于是,荆北君的心情又好起来,不忍心离玟玉失望的他,郑重的点头答应道:“好,我会保护他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因梦杀人 离玟玉一夜都没有睡好,不知为何,心绪不宁,几番梦到一个瘦小的,虚弱的,忍受折磨的身影。最后恼的实在睡不着,爬起来,在院子里练了一个时辰的刀,看着天色放亮,便早早去了暄华宫。 离玟玉畅通无阻的直入内院,却远远听到惨叫声,方向正是燕弘俊的寝宫,心中一惊,立刻提气飞奔而去。越往里去,就见宫人远远躲避,寝宫外院几个侍卫守卫,见有人来,立刻上前阻拦。离玟玉听着院子里的惨叫声,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可不知怎的,今日总是心中惶惶,焦急的道:“张珈请见三王子。” 一个侍卫进去通报过,回来便放行。 离玟玉急急进去,先望见燕弘俊一脸煞气的端坐廊下,健健康康,安安稳稳,除了脸色黑些,并无异样,这才莫名的舒了口气。再看四周,方、王两位嬷嬷伺候在旁边,纪全等一干贴身寺人站在院中,一个宫人正被按在地上,噼里啪啦的挨板子,惨呼连连:“殿下,奴冤枉啊,奴决不敢行刺殿下。” 离玟玉一听行刺,心头一紧,可看众人的表情,有可怜、有冷漠、有理所当然,有尴尬,就是没有紧张。心中又觉疑惑,上前给燕弘俊行了礼,燕弘俊阴沉着脸,也不搭理她,对着挨打的宫人扔了个杯子过去:“还敢说冤枉,给本宫狠狠的打。” 虽然燕弘俊经常不尊礼数,可暄华宫的礼仪却比别处更甚,因此燕弘俊没让起身,离玟玉也不敢随便起,老老实实的半蹲着身子,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方嬷嬷知道燕弘俊正在气头上没注意,便低头在他耳边提醒一句,燕弘俊这才看到她道:“起来。” 离玟玉起身站到纪全旁边,低声道:“这是怎么了?殿下怎么大清早的发脾气?” 纪全悄悄看了燕弘俊一眼,低声道:“殿下昨夜梦到被此人持刀杀死,受了惊吓,因此,一起来便将此人抓来,要打杀了。” 离玟玉呆了一呆,看着那个惨叫的宫人也觉有点冤枉,可转念想:上次宫宴,燕弘俊出头没惹出什么祸,燕王还感欣慰,赐下许多赏赐,可见燕王再宠爱燕弘俊,在外国使臣面前也讲究颜面。所以平日打杀个下人也无所谓,可现在越国使团在京,若传出燕弘俊只因为一个梦便打杀宫人的荒唐事,只怕燕王也会恼怒,渐失恩宠。 离玟玉再看那受刑的宫人虽然眼熟,却不是常在身边伺候的,为什么燕弘俊偏偏梦到他?心想:越近宇来燕也是两国邦交,如果招待好了必是大功一件,燕弘天兄弟都抢着揽此差事,荆北君也因此才极力破坏,并谋划让燕弘俊陪越近宇去璧月山庄。可怎么就巧的,昨天燕弘天刚出事,今日燕弘俊就出了此事,这若是传出燕弘俊如此荒诞残暴,只怕燕王必会将他禁足宫中。 离玟玉目光在院中人身上一一划过,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忙问:“纪总管,怎么不见李太医的身影,我记得李太医每日一早便会来请脉的。” 纪全“哦”了一声,不在意的道:“昨夜陈淑妃小产,血流不止,正遇到李太医当值,李太医昨夜便去了后宫,至今还未出来。” 离玟玉闻言疑窦更甚,目中寒光一闪,低声道:“纪总管,既然此人冲撞了殿下,殿下让打杀了,便给他个痛快吧,这般嚎叫,若传了出去,只怕不知情的人胡乱猜测,影响殿下声誉。” 纪全是宫中老人了,一点就透,立刻明白了此时非常时期,越国使团在京,此事传扬出去,影响的不是殿下声誉,而是燕王的恩宠。平时出了这种事,都是慢慢的打,好哄得燕弘俊消气,也或许燕弘俊一高兴就赦免了他死罪,而今离玟玉直接让他打杀了,也是怕那宫人心中冤屈,多嘴说了出去。 纪全想明白后,立刻上前呵斥道:“你们没吃饭么?此人冲撞殿下,意图不轨,罪该万死,狠狠打。”说着给行刑之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果然利索许多,两杖下去,那宫人便没了生息。 行刑之人伸手探了探道:“回禀殿下,此人不堪刑罚,死了。” 燕弘俊怒哼一声,还没说话,王嬷嬷便道:“赶紧弄出去,怪恶心的,殿下还没用早膳呢,咱们先用膳吧。” 燕弘俊被哄着进了偏厅,犹自怒气不消,抄起桌上的鸡蛋羹就扔了出去:“这是什么东西,难看的要死,能吃么?你们也想害本宫?” 下人们又是一阵慌乱,请罪的请罪,哄的哄。 离玟玉跟着进屋,对纪全道:“如今天色大亮,陈淑妃那里想必已不止一位太医。如今殿下身体不适,纪总管还是去请下李太医,看看他有没有暇为殿下诊脉。” 纪全见她小小年纪,心思缜密,判断形势比自己这老宫人还强几分,也佩服得很。而那宫人本是冤屈,可这小姑娘眼都不眨一下,轻描淡写的就打杀了,杀伐果断,手段狠厉,不由升起一股敬畏之心,此时听她吩咐,不由自主的就应了下来,照她说的吩咐下去。 离玟玉也不阻止燕弘俊,任他踹翻了几凳,摔了碗筷,似乎怕他不顺手,还好心的将小玩意递过去给他摔,看的方王两个嬷嬷直咧嘴,在她身边直道:“张良女,你就别添乱了。” 离玟玉笑道:“你不让殿下把火发出来,只怕憋坏了他,万一生病怎么办?这些玩意和殿下的身体相比,自然是殿下的身体更重要。” 纪全整日跟在燕弘俊身边,知道这位姑娘是极纵容燕弘俊的,在宫中还收敛些,到了张府,简直任由燕弘俊胡闹,比她这主人还随意。听她这么说便示意两位嬷嬷不要再管。 等燕弘俊闹累了,离玟玉才上前道:“殿下饿不饿,这里看着就不舒服,咱换个地方用膳吧。”说着还踢了已经倒地的凳子一脚。 燕弘俊立刻志同道合的道:“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李怀恩发飙 几人转到另一个小厅,饭菜刚上桌,李怀恩就到了,见了好端端坐在餐桌边的燕弘俊愣了一下,那传话的路儿可把三王子说的要死了似的,吓得他一路跑过来,差点没跑断气。 李怀恩怀疑的看着路儿,小子吓的一缩脖子,躲到纪全身后去了。 纪全忙道:“李太医,殿下昨夜惊梦,今晨起来身体不适,烦躁不安,还请李太医给殿下看看。” 李怀恩皱皱眉,上前施礼道:“殿下,怀恩给你把把脉。” 燕弘俊习惯了李怀恩每天给他把脉,倒也配合的伸出胳膊。 李怀恩细细诊过,又道:“请殿下将另一只手给我。” 燕弘俊立刻不满的道:“这只手没空。” 李怀恩看了眼燕弘俊拿勺子的另一只手,好言道:“殿下尽管拿着没关系的,我只是摸摸你的手腕。” 燕弘俊想了想将手递给他,李怀恩又诊了片刻放开他的手,燕弘俊立刻哼了一声收回去。 李怀恩又对桌上食物一一检查后,温和的道:“殿下用膳吧。” 燕弘俊不领情的一扭头,拿勺子舀了口粥,接着就嫌弃道:“这什么东西?”将粥推到了一边,又去拿包子。王嬷嬷连忙上前哄着。 纪全见李怀恩起身忙上前问:“李太医,殿下怎样?” 李怀恩不答反问:“殿下昨夜吃的什么?” 方嬷嬷回答道:“红嘴绿鹦哥、火烧冰” 方嬷嬷还没说完,就被李怀恩冷冷的打断:“说人话!”让离玟玉差点笑出来。 方嬷嬷一窘,一着急,忘了面前这位是油盐不进的李怀恩了,忙道:“凉拌肘花,烧茄子,酱猪手,玉兰片,玉米排骨汤一碗红豆粥,临睡前,嚷着饿,又用了两块梨花糕。” 李怀恩道:“剩下的东西呢?” 纪全连忙让人去找,不一会厨房来人会话,东西已经倒掉。李怀恩一反方才的温柔,怒道:“谁让你倒掉的?” 那个下人哆嗦着道:“那个,殿下用剩下的大多倒掉。”当然更多是被他们偷偷吃了,但这可不敢说。 纪全问:“李太医,可是殿下昨夜的饭食有问题么?” 李怀恩立刻发飙:“你们都把东西倒掉了,我怎么知道有什么问题?我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其他相克的东西?我怎么知道里面有没有毒?啊,你当我是神仙么?掐指一算就可以了。” 纪全顶着一脸的口水,也不敢擦:“是、是。不过,奴才都测过了,没有毒。” “你还有理了?啊!我说过多少次了殿下用的食物要仔细,晚上不要太油腻,吃什么烧茄子,酱猪手”李怀恩一指方嬷嬷:“谁让你给殿下睡前吃梨花糕的,也不怕积住食” 众人被骂的一声也不敢吭,李怀恩又问:“哼,身体不适,烦躁不安,殿下分明肝火郁结,是被气的,你们谁惹殿下生气了,让殿下连早膳都没用就发火?” 纪全左右看看也没外人,便将早上的事说了一遍。李怀恩骂道:“殿下昨夜惊梦,身体发冷出盗汗,为何不找我。我早说过,殿下但有异状立刻报于我知,你们都是聋子么?” 纪全苦着脸道:“奴才怎么敢忘,昨夜去找过太医的,可太医被召去给陈淑妃看病了。” 李怀恩道:“我是殿下的太医,不是陈淑妃的太医,就算我去了陈淑妃那里,也可以去叫我。你们脑袋放在肩膀上是摆设么?万一殿下惊吓过度,神思受损,有个好歹,你们谁担得起责任?”他看众人脸色有异,自然知道他们想法,道:“孩子死都死了,我又不能起死回生,呆在那里有什么用。” 大家心里抹把冷汗,也就你敢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李怀恩还要再骂,就听一个寺人在门口禀报:“殿下,禄行管事来了。” 原来路儿匆匆叫走了李怀恩,燕王不放心,让禄行来问,李怀恩道:“殿下只是肝火过剩,口干体燥,身体疲乏,精神紧张,倒无大碍,只要吃两副药,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在一旁看李怀恩骂人的燕弘俊一听,大声道:“不准吃药。”并把手中的勺子砸到李怀恩身上。 李怀恩也不气恼,方才凶神恶煞般的面容已经变成了无害的笑脸:“嗯,殿下如果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的话,就可以不吃药了。” 燕弘俊连忙坐正了身子,也不挑食了,拿起包子就啃,见李怀恩的视线落在那碗推到一边的莲子粥上,赶紧拉过来,因为刚才扔了勺子,便抱着碗喝,方嬷嬷连忙又让人给他拿了个勺子。 纪全去送禄行,王嬷嬷去给燕弘俊铺床,其他人也各自找理由远离李怀恩,须臾间,屋里只剩下方嬷嬷和离玟玉。 离玟玉见李怀恩看向她,连忙露出个无辜的眼神,讨好的微笑。 李怀恩转向方嬷嬷道:“那个宫人是做什么的?” 方嬷嬷道:“只是个洒扫的下人。” 李怀恩道:“房间可曾搜查过?” 方嬷嬷道:“查过,并无异样。” 李怀恩点点头走了出去。 离玟玉和方嬷嬷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松口气。等燕弘俊吃完,便道:“李太医吩咐了,殿下活动活动就去睡觉。” 燕弘俊吃过饭反而神情越发困倦,一听不高兴的打个哈欠道:“本宫现在就要睡。” 方嬷嬷刚被李怀恩骂过,一时有些犹豫。 离玟玉道:“殿下吃的并不多,既然困了就休息吧。李太医要是有什么不满我担着。” 两人送了燕弘俊回卧房,却见李怀恩正在里面捣鼓什么,见了三人眉毛微微一皱,倒也没再发火,一同安顿燕弘俊躺下,道:“我给殿下扎几针,殿下就不会做恶梦了。” 燕弘俊轻轻“嗯”了一声,让李怀恩扎了几针,很快便睡熟了。 几人退了寝殿,方嬷嬷低声道:“今日殿下越发暴燥。” 李怀恩冷哼一声道:“还不是你们干的好事。” 离玟玉担忧的问道:“殿下真的无事么?” 李怀恩盯着离玟玉看了一会,缓缓道:“殿下脉象紊乱,心浮气动,肝火郁结,神思紧张,游移不稳,若单单是惊梦不会如此严重,必是药物引导所至,可殿下现在身上已无药物踪迹,我方才查看了卧房各处,也不见异样,如果饮食无错的话,实在想不通哪里会有问题。” 几人知道李怀恩决不会无的放矢,他既发现异常,就可肯定是有人暗中陷害,不由又怒又紧张。离玟玉凝眉沉思了下,突然道:“李太医是怀疑我么?” 李怀恩道:“我相信张小姐不会害殿下,可有时候不是你不想害,就不会害的。” 离玟玉道:“李太医是否要检查我的东西?” 李怀恩毫不客气的点头。 几人来到一旁的房间,离玟玉将身上东西通通拿出来,连头上的簪子、腕上的镯子等也摘了下来。 李怀恩一一检查,对那莲花水玉镯自然多看了几眼,离玟玉对镯上法阵很有信心,倒也不担心他会看出什么。 李怀恩检查过后摇摇头:“并无不妥。”此时李怀恩就站在离玟玉身边,鼻子微动,道:“张小姐平日身上用的什么香?” 离玟玉想也不想的回答:“我不用香!”说完才反应过来,两人对视一眼,突然都红了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你,出去 李怀恩往一旁退开一步施礼道:“怀恩唐突了。” 离玟玉匆匆还了一礼,默默将桌上的东西一一收起,才对另三人道:“昨日下午我没有来,殿下可曾去过别处?” 已经回来的纪全道:“殿下去给大王请安,回来时遇到了七公主和越国公主。” 李怀恩沉吟道:“七公主和越昭?” 离玟玉不认得七公主,但越昭是越国公主,没道理会对燕弘俊下手。 纪全继续道:“不过三人只是打了个招呼,七公主就拉着越国公主走了。” 离玟玉立刻怀疑道:“七公主为何见了殿下就走?难道是心虚?” 其他四人都默默的望向她,那表情既无奈又哀怨,仿佛在向遗体告别般,看的离玟玉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弱弱的问:“我说错了么?” 纪全和方王两嬷嬷转而望向李怀恩,他们可不敢评论主子。李怀恩摸摸鼻子,道:“呃公主见到殿下急急而走实属正常,如果不走反而有问题。” 离玟玉略一想便恍然大悟,燕弘俊在她眼里一直是爽朗无害的,早忘了他凶名在外。干咳一声道:“接下来呢?” 纪全道:“殿下见到越国公主,想起她的鞭子,便跑去殿前司找孟统领要了一条,除了当值的侍卫,其他人都在。接着叫了孟统领一同回宫中练武场学鞭子。之后再没出去。” 殿前司这个范围实在太大,此事已无从查起,而且无凭无据,就算告诉燕王也没有用,反而打草惊蛇。那个暗中黑手果然是高手。 无计可施之时,李怀恩怒气又上来道:“让你们见殿下异常便立刻找我,就是不听,若是昨夜我来,必可查到药物痕迹,如今早已消散无踪。叫你们在殿下出门时多跟些人,小心防范,一个个都当耳旁风。三天两头的不是伤了就是病了,你们就是这么当差的?我就是神仙也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所幸这次不是剧毒之物,否则岂不是性命堪忧?你们脑袋长着没用,还要连累我掉脑袋么?” 纪全等人都垂下脑袋,怒的咬牙切齿,愧的面红耳赤。 离玟玉忙道:“那现在殿下怎么办?” 李怀恩吼道:“当我是死的么?有我在,怎么会有事。”吼的离玟玉也忙向一旁缩脑袋。听他继续道:“从现在开始,殿下哪都不能去,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没我的话,都让他乖乖在床上躺着。还有进出宫门的一应物品都要严格检查。没我许可不许往殿下面前送东西,也不许给殿下乱吃东西。这次要是再不按我说的做,以后就别再找我看病。” 纪全等人连连称是,离玟玉也不敢再多话,和方王两位嬷嬷回到燕弘俊的寝室看守。 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燕弘俊,没了暴燥、没了顽皮、没了困惑,只有仿佛孩童般的纯净,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能理解多少呢?他可知道在这看似平静的宫墙内有多少暗潮涌动?而他看似荣宠无边,实际上就如同这暗潮上飘荡的一只纸船,随时会颠覆无踪。 仿佛感应到离玟玉的担忧,本来熟睡的燕弘俊突然躁动起来,好看的眉头紧紧皱起,头不安的左右摆动,呼吸变得沉重,额上渐渐渗出冷汗,可身体却一动不动。 “殿下!”王嬷嬷急声轻唤。 离玟玉扑到床前:“快去叫李太医。”方嬷嬷马上跑出去。 离玟玉拿出帕子去擦燕弘俊头上的汗,却被王嬷嬷一把拉住她的手:“别碰殿下。” 离玟玉这才想起燕弘俊的怪癖:“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 王嬷嬷道:“殿下睡着时,只有几个人可以碰,其他人反而会惊到殿下。等李太医来了再说。”说着只在一旁连连呼唤,希望可以叫醒燕弘俊。 而燕弘俊不仅没醒,冷汗越出越多,面上肌肉也抽搐起来。急得离玟玉连连跺脚,刚转身想去催李怀恩,就见李怀恩、纪全和方嬷嬷急急走进来。 李怀恩看了燕弘俊的样子,立刻为他诊脉,然后又翻开他的眼皮查看,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塞在燕弘俊嘴里,燕弘俊舌头一顶就要吐,被李怀恩捏住下巴,强行吃下去。 离玟玉急急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中毒。”李怀恩抛出两个字,手上不耽误掀开被子,将燕弘俊翻过来,取出银针在他背上要穴连扎数针。 离玟玉等人难以置信的相互一望,心中俱是惊恐莫名。如果昨夜之事让人钻了空子,可现在不到两个时辰,燕弘俊居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再次中毒?这怎么可能?从早膳到寝室都被认真检查过,毒药从何而来?法术亦不可能,暄华宫被国师施以法阵,只要有人用法术便会被立刻发觉。空气中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随时会冒出来,随时会夺走人的性命。 三人望着那巍巍颤颤的银针,忧心如焚。两刻钟后,李怀恩收起银针,将燕弘俊重新翻过来放平。 离玟玉望见燕弘俊脸上已渐渐平静,轻声问:“李太医,殿下所中何毒,可有办法?” 李怀恩的脸黑的如锅底一般,沉声道:“你,出去。” “啊?”离玟玉不敢相信的指指自己:“李太医是要我出去?” 李怀恩看也不看她:“出去。” 纪全等人立刻质疑的看向离玟玉,他们都是跟了燕弘俊多年的人,是绝对信任的,如果有人谋害殿下的话,只有她最有可能。离玟玉看到他们的目光,突然又委屈又生气,只觉一团火憋在胸口散不去,刚要辩解,眼角扫过沉睡的燕弘俊,终是默默的退出房去。 纪全看着被房门关在外面的那一抹微微颤抖的身影,心中不忍,道:“李太医,张良女数次救护殿下,她不会害殿下的,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李怀恩道:“我什么时候说她会害殿下了?” 纪全和方王两人都是一呆,王嬷嬷小心的道:“那李太医让她出去” 李怀恩已解开燕弘俊的衣领,冷冷的道:“我要给殿下脱衣服,她一个姑娘家自然不方便在这。” “啊?”三人看着李怀恩已扶起燕弘俊上身,解开了他的上衣,再看看那扇紧闭的房门,心想:你就不会好好说么?连我们都误会了,那姑娘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呢。三人还没腹诽完,就听李怀恩一声怒吼:“你们是死人么,还不过来帮忙。殿下怎么会有你们这么废物的奴才,真该换掉才行” 三人也不敢专门跑去给离玟玉解释,在李怀恩的喃喃咒骂声中上前帮忙,片刻间就将燕弘俊脱了个精光。可就算被这般折腾,燕弘俊依旧没有要醒的意思,自然也没有伸手打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线索 孤零零坐在台阶上的离玟玉不知房内情形,一会儿担心燕弘俊,一会儿恼怒李怀恩,一会儿又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无意中做了什么,将身上东西又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看,也没发现什么不妥来,而且李怀恩不也检查过了没问题么。毫无头绪的离玟玉懊恼的抓抓头发,究竟哪里有问题呢?昨夜的事已经无法查明,那今天的事呢?早上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饭前李怀恩查脉明明已经没有药性,他的医术不会错,可现在又中毒,那么出事就是李怀恩诊过脉到毒发这段时间。这期间燕弘俊吃的早点是李怀恩检查过的,寝室是检查过的,接触过的东西都没有问题。那么接触的人呢?纪全是暄华宫的总管,燕弘俊这个主人形同虚设,宫中一切事务全由纪全操控,他要下手实在有太多机会,可他跟在燕弘俊身边已经七年,要有谋害之心,燕弘俊早死了。况且如果燕弘俊出事,受责的人首当其冲的就是他,实在没有理由这么做。方、王两位嬷嬷据说是燕弘俊生母身边的宫娥,那年暄华宫出事后,人人对暄华宫避如蛇蝎,她二人自请到暄华宫服侍小主人,也不可能会害燕弘俊。李怀恩是燕弘俊睡着时可以任意碰触不被打的人之一,可见燕弘俊对他多信任,这种信任不是一天两天建立起来的,而且他对燕弘俊之忠心也是有目共睹的,但凡有人做出半点对燕弘俊身体有损害的事,他都不放过,应该也可以排除。这段时间燕弘俊见到的还有厨房来回禀的人,餐厅几个随侍的下人,去找李怀恩的路儿,还有一个来问病情的禄行。 离玟玉猛地站起来,来到燕弘俊用膳的那间屋子,打眼一看里面只有两个打扫的人,便招呼一个下人道:“你去将早上殿下用膳时在场的人都叫来。” 本来离玟玉只是个伴读,不是暄华宫的人,没有权力指使暄华宫的下人,但大家都知道殿下对此女可不一般,而且总管纪全也对其尊敬有加,因此不敢怠慢。那人听了离玟玉吩咐便应了一声不一会就带了六个人来,路儿也在其中。 离玟玉让他们都站在早上站的位置上,沿着燕弘俊走过的路线一一检查屋中物品,路过谁身边就顺便问两句,下人们也配合一一回话,并无不满的情绪。 离玟玉看似在检查物品,实际上是模拟当时的情景,在脑海里围绕燕弘俊回忆每一个跟他有关的举动,说的每句话,发生的每一个细节:李怀恩诊脉检查膳食燕弘俊嫌弃粥,拿着包子听李怀恩骂人厨房的下人来回话 离玟玉正好站在那人身边,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低着头道:“小人狗儿。” 离玟玉问:“多大了?” 那人道:“十四。” 离玟玉又问:“在膳房做什么的?” 那人道:“杂役。” 离玟玉问着话,脑中景象并没有停:禄行来探问病情,给燕弘俊请安,跪下时手中浮尘扫过燕弘俊的衣摆,那是有意还是无意?燕弘俊听了李怀恩的话将勺子扔在他身上李怀恩劝燕弘俊好好吃饭燕弘俊吃包子,喝粥等等喝粥!燕弘俊因为之前丢掉了勺子,方嬷嬷让人重新拿了一个给他! 离玟玉猛地抬头盯着几人道:“殿下用膳时,谁给殿下拿的勺子?”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头说不是自己,狗儿紧张的道:“是、是小人。” 离玟玉问:“你从哪里拿的?” 狗儿并不认的离玟玉,此时只觉这个姑娘的目光像刀子一般刺在身上,再迟钝的人也知道此事不一般,吓的噗通跪在地上,颤声道:“就就是在膳房拿的。” 离玟玉见他吓得话都不利索了,便放柔了声音道:“是你自己拿的,还是别人递给你的?” 狗儿咽了口唾沫道:“管事不让奴进膳房,因此奴到膳房后跟跟齐管事说殿下要个勺子,齐管事进去拿了一个给我。” 离玟玉严肃的道:“你们就呆在这儿,没有纪总管的话谁都不许离开半步,谁也不许和别人说话。” 几人相互看看,知道只怕要出大事,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自己搭进去,连忙躬身道:“是。” 离玟玉道:“路儿你看着他们。” 路儿点头:“是。” 离玟玉举步往燕弘俊寝殿去,却见那扇门还关着,推门的手不由有些踌躇。恢复了冷静的她已知李怀恩并不是怀疑自己毒害燕弘俊,否则早叫人把她控制起来了。那么让她出来是不信任她吧,毕竟对门内的几人来说,她只是意外来到燕弘俊身边的人,算是个外人,殿下中毒这样的大事怎可能不避讳她呢。 离玟玉想到这里心中的委屈化作深深的失落,她真心真意的对燕弘俊,到头来依旧被排斥在外,怎不让她难过。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不由的在心中提醒自己: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啊!你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布衣女子,如何能与王子相交呢。可是,不知何时起,房中的那个人已经被她牵挂在心,成为她誓要守护的人,他如今被人迫害,又怎能无动于衷呢。 就在离玟玉胡思乱想,犹豫不定之际,那扇紧闭的房门打开了,李怀恩和纪全走了出来。 离玟玉见了两人,什么失落,什么委屈统统不重要了,忙上前关切的问:“殿下怎样了?” 一心只在燕弘俊身上的李怀恩并没察觉自己带来的误会,直接道:“毒已解。好好调养当无大碍。” 离玟玉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这才又记起被排斥的事,不禁神色尴尬中又有点懊恼。 一旁的纪全要说别的不行,这察言观色的功夫可是拿手的,一见离玟玉面色变化,心中了然,将离玟玉拉过一边,附耳解释一番。离玟玉这才释怀,不禁对李怀恩恨的咬牙切齿:该死的,就不能说人话么,害她难过半天。不过现下也顾不得找李怀恩算账,忙将自己的猜测与两人说了。 “勺子?”李怀恩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确实是我疏忽了,要说有什么遗漏,就是这把后面拿来的勺子没检查。” 纪全目光一闪,当时大家都被李怀恩骂懵了,确实疏忽了这件事。 三人先去餐厅带上狗儿,便带着十几个侍卫直奔膳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催命符 从这个膳房就可以看出燕王对燕弘俊的宠爱,虽然各宫也有自己的小厨房,但和暄华宫的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暄华宫的膳房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御膳房。膳房前前后后近十几间,伙房、药房、粥房、酱菜间、配菜间、仓房、柴房等分类清楚,占了不小的面积,忙碌穿梭的下人就二三十个。纪全一发话,立刻跪了一院子,清一色的寺人。 在暄华宫,除了燕弘俊就属纪全最大了,他往中间一站,倒也威势十足,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停在前面一人身上,冷冷的道:“陈管事。人可齐了?” 那人道:“回总管,人齐了。” 纪全一挥手,侍卫立刻进了膳房搜查,李怀恩也跟着进了放汤匙碗碟的物品间。膳房的下人们见这架势立刻一阵骚动,不知出了何事,忐忑的望着纪全,而纪全仿佛入定般,站在那里不动也不说话。 过了会,李怀恩从膳房独自出来,站在一边。纪全这才看着陈管事道:“早上,李太医问到昨夜殿下的膳食何在,你堂堂管事不去回话,却只打发了个杂役去胡弄。居心何在?” 陈管事立刻叫屈道:“总管大人,冤枉,小人昨个得了伤寒之症,怕给殿下过了病气,故而不敢前去。听说是问昨夜膳食去处,因是狗儿处理的,这才叫他直接去回话。小人就是借个胆子,也不敢敷衍主子。” 李怀恩冷冷的道:“抬起头来。” 陈管事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李怀恩一眼,忙垂下眼帘。 李怀恩只看了看便对纪全点了点头。 纪全又道:“今日早膳时,殿下不小心打碎了勺子,又向膳房要了一个,是狗儿回来拿的,当时是谁给他的?” 一人道:“回总管,是小的。” 纪全道:“原来是齐管事,可是你自己在柜上取得勺子给他?” 齐管事道:“不是,小人听狗儿要勺子,转身去取,见丁喜正站在柜边,便喊了他递给小人,小人拿了给了狗儿。” 纪全又问:“那勺子还有何人接触过?” 齐管事只怕出了事,犹豫道:“小人只见到丁喜和小人拿过那个勺子,但膳房各间都有专人管理,虽然餐具清洁后便放入柜中,其他人不能进来,但本间的人却都有可能动过。” 纪全道:“此间还有何人?” 齐管事道:“还有小杨子和小全子。” 纪全扬声道:“小杨子、小全子、丁喜何在?” 跪在人群里的人道:“奴才在。” 纪全脸色一沉,冷喝一声:“拿下。”身后侍卫立刻如虎狼般上前连同齐管事、狗儿在内一起拿下,拉到前面跪下。五人立刻喊起冤枉来。 纪全冷哼道:“喊什么。” 齐管事道:“纪总管,不知我等犯了什么错,要抓我们。” 纪全道:“急什么,有没有犯错,一会就知道了。”说着向李怀恩施礼道:“李太医请。” 李怀恩举起手,手中有一柄小勺,对那五个人道:“方才我在房中找到了这个勺子,虽然此勺被清洁过,可上面依然残留了少量毒素。可见有人下毒妄想谋害殿下,证据确凿。既然此勺只有你们五人可能接触,那么凶犯便在你们五人之中,你们是自己站出来,还是让本太医查出来呢?” 那五人一听是谋害王子,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立刻大喊冤枉,死不承认。 李怀恩眯起眼睛道:“既然你们都不承认,那好吧,只好浪费点药丸了。”说了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五粒药丸递给一个侍卫,道:“你们放心,我是不会刑讯逼供的,那太残忍了。我可是个大夫,不会害人的。你们只需要把这个药丸服下,当然这可不是毒药,不会要人性命,也不会让你痛苦难受。只不过吃了这个药丸后,会让人神智处于混沌放松的状态,那时,我问什么,你就会答什么,即使我不问,你也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决不会撒谎。” 那个侍卫先走到最边上的狗儿面前,一摊手,五粒圆溜溜的小药丸,仿佛催命符一般摆在粗大的手掌上。五人惊恐的望望那药丸,再抬头望望李怀恩。 李怀恩笑眯眯的道:“放心,这个药丸没有副作用,药效只有一个时辰,你们吃了这个药丸就和睡一觉差不多。睡醒了谁是谁非也就分辨的清楚明白了。” 那侍卫有些不耐烦的往前一送喝道:“快吃。” 狗儿忐忑的拿起一粒,一闭眼放到嘴里吞了下去。 侍卫走到下一个小全子面前,小全子浑身颤抖着取过一粒,却不敢吃,看着狗儿,其他人也都半期待,半惶恐的望着狗儿。李怀恩的药果然效果显著,几息间,狗儿便软软的歪倒在地上,眼睛半睁着,原先惶恐紧张的脸已经平静无波,抖个不停的身子也停了下来,整个人仿佛木偶一般。 李怀恩也不催促其他四人,缓缓走到狗儿面前,低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狗儿木然的声音缓慢的回答道:“狗——儿。” 李怀恩又道:“你是做什么的?” “倒——泔水、劈——柴、刷——碗”狗儿说的缓慢,杂七杂八说了一刻钟才说完,连给管事倒夜壶都说了,惹得那个管事面红耳赤。 李怀恩问:“昨夜吃的什么?” 狗儿面上显出一丝犹豫挣扎,但只一瞬便道:“狗——儿做——错——事,管——事——不——许——吃,狗——儿——饿,偷——吃了——殿——下——剩下——的——肘花。”偷吃殿下的东西可是大罪,狗儿连这个都交待了,再没人怀疑这个药效。 李怀恩又问:“今天给殿下拿勺子,你可在上面下毒?” 狗儿道:“没——有。” 李怀恩点点头站直身子,似乎已相信了狗儿的话,排除了他是凶犯。但见其他四人还没吃药,不由怒道:“你们还不快吃,还要本太医喂么?本太医可没那么多时间浪费。” 纪全适时的道:“今日只追究下毒一事,其他诸事概不追究。你们快吃吧。” 那侍卫就要上前逼迫,小全子见躲不过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将药服下。接着其他人也依此服了药,却听离玟玉一声大喝:“小心。”接着蹿了过去,一把捏住小杨子的下巴,可是已经晚了,一股黑血从他嘴角留下,李怀恩伸手探了探,摇头道:“死了。” 这时服药的齐管事、小全子也软软的瘫倒在地,那丁喜见离玟玉、纪全、李怀恩冷冷的盯着他,一哆嗦连忙将药丸吞进口中,片刻后缓缓倒下。 纪全道:“将这四人带下去审问,陈管事,齐管事管理不擅,混入刺客,杖二十。其他人等一律彻查,膳房内一应物品全部清查一遍,但有异样立刻来报。” “是。” 副总管带人将暄华宫里里外外来了遍大清理,一间偏厅内,坦白从宽的狗儿正跪在房中,纪全道:“你这小子倒也机灵,方才表现的很好,以后便在前殿伺候吧。” 狗儿大喜,连连磕头道:“多谢总管,奴一定好好当差。” 纪全哼道:“以后要谨守宫规,若再敢偷食便砍了你的手。” 狗儿惶恐的道:“奴不敢,奴是两天没吃东西,实在饿了才偷吃了点,以后再不敢了。” 纪全挥挥手:“去齐管事那边,等他们醒了一起回去。” 狗儿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离玟玉道:“李太医这法子好,只可惜把人吓死了,这线索也断了。” 李怀恩哼了一声道:“虽不能查出幕后之人,也算去一隐患。” 纪全道:“今日之事该如何报于大王?” 李怀恩道:“殿下中毒之事只怕瞒不过去,你据实以报就是,不过昨夜的事就算了。” 纪全道:“小人知道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切尽在掌握 燕王一听燕弘俊中毒龙颜大怒,立刻驾临暄华宫探望,但因越使在京,果如离玟玉所想只是将众人斥责一顿,并未如往常一般大张旗鼓的惩治。 过了两日,越近宇等人便要结束国事往璧月山庄去。因燕弘天有人命官司在身,燕王指了燕弘廷陪同,可倒霉的燕弘廷在头一天陪越近宇和越昭打猎时,莫名的扭到脚,无法行走。于是这被人争抢的红差,奇迹般落在了刚刚痊愈的燕弘俊头上。接到旨意的燕弘俊当时就跳起来了,这可是他头一次出远门,想到出宫玩不用急匆匆往回赶,兴奋的觉都睡不着了。 燕王自然不指望燕弘俊能招待好越近宇等人,只是让他挂了个主责的名头,另安排了燕克辛、夏飞花负责,并亲自请了国师约束燕弘俊,可谓面面俱到。要是换了燕弘天等人被这般桎梏必定懊恼,可燕弘俊一心只在能出宫游玩,对这些安排毫不在意。 三王子不在,离玟玉自然不用入宫当差,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荆北君和离玟玉早已定好了行程,兴致勃勃的打算带着龙墨一起从南路出发,一路游山玩水,在行谚婚礼当日赶到璧月山庄。可谁知,兴奋的燕弘俊不忘关照好下属,指了离玟玉随行,气的荆北君直跺脚。离玟玉只得故作惋惜的耸耸肩膀,对她来说跟谁去璧月山庄都无所谓。但这样一来,龙墨便不能跟随了,龙墨怎么肯干,又吵又闹非要跟,离玟玉怕他偷偷跟去将他托付给夏延器,并请夏盈盈照看张府。夏延器哪有耐性照看孩子,直接将龙墨扔到了夏家军营。可怜的龙墨,不仅不能出去玩,还开始了悲惨的军营生活,天天数着指头盼着离玟玉赶快回来。 行卿妍和薛裳在上京的这些日子与燕弘天走动颇近,又与越近宇是同门师兄弟,越近宇进京后,两人便搬去同住,与之同进同出,深深体验了一把贵族生活,让他俩感慨最深的便是讲究:吃东西讲究精细,穿衣服讲究品质,住宿讲究奢华,用的讲究精制,出门讲究排场,言谈行止讲究规矩。 薛裳是地地道道的江湖人,父亲被杀,跟着师父生活,生活一向简单清贫,如今见识了这般奢靡,只觉自己以往的日子简直就是粗俗、粗糙、粗鲁。心中无比自卑与低落,更加坚定了要投靠燕弘天的决心。其实这完全是他自己找不痛快,平常官宦之家也不见得这般讲究,可他接触的不是王子就是权贵,越近宇又是越国王子身份来访,外事院自然要拿出最好的东西接待,衣食坐卧能不讲究么,包括平时不讲究的地方也讲究起来。薛裳一下子从清贫到奢靡,这冲击力实在太强大了,内心久久不能平复,还不如绿芽从孤儿变身二小姐淡定。 到了出行这一日,王室的排场与气势再次打破了薛裳的想象和认知。 前面开路的十几匹骏马和旗手,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神情俊朗,体态健硕,人如标枪。中间是一排标着王室标志的马车,宽敞华丽,是王室与主要官员及越国使团乘坐,每辆车坐四五个人都绰绰有余,里面一应用品俱全,拉车的骏马各个高大健美,光滑如缎。 不世尊者的马车有六匹骏马,王子、公主的马车为四匹骏马,其余人等皆两匹骏马以示尊卑。行卿妍是自己的马车,虽然独家制造,机关无数,但外表上就差许多。然后是官方统一制式的七八辆随行人员的车驾,再后面又是十几辆装行李的车。一千名青龙卫禁军环护前后左右。 在薛裳震撼于王室气派的时候,行卿妍只觉压力巨大,赶紧让人先一步马不停蹄的送信回去。 离玟玉这个小伴读自然没有资格与王子们的车驾平起平坐,就连夏飞花的马车都在她前面,只能坐在随行人员的车队里。按制,所有随行人员,包括仆役下人全由官方安排,除了王亲国戚和几名重要官员外,其他人一律不许私带亲眷或者下人。但离玟玉有夏飞花这个后门,不但分到个独立的马车,还有莞莞跟在身前伺候,羡慕的其他人眼睛都红了。当然莞莞是以夏飞花侍女的名义进来的,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队伍已经启程,离玟玉晃晃悠悠的坐在马车里玩抢栗子游戏。莞莞将剥好的栗子刚放在小桌上的碟子里,就有一手一爪伸了过去,手是离玟玉的手,爪是珠笑的爪。这一次离玟玉的手本就在桌子上,因此快了一步抢到栗子,珠笑看栗子进了她的嘴巴,不由不服气的在桌子上跳了两跳,“啊唔、啊唔”的叫了两声,控诉离玟玉的耍赖。离玟玉对它吐吐舌头:“没办法,谁让你爪子太短。” 莞莞看着大小姐像小孩子一样和宠物玩闹,脸上含着笑,剥栗子的速度更快了。 就在三人玩的不亦乐乎时,车厢被敲了几下,接着车外一人问道:“张珈姑娘可是在这辆马车上?” 莞莞放下剥了一半的栗子,拿起旁边的手帕擦了擦,挑起车帘道:“是的,这位大人可有事?” 那人忙道:“不敢称大人,三殿下让小人传张珈姑娘去。” 离玟玉已听到对方的话,道:“我这就去。”接着拿帕子擦擦手,顺便给珠笑擦擦小爪子,往袖子里一揣,跳下马车。往前一望,离燕弘俊的马车还挺远,便找了匹马往前骑去。路过一辆马车时忽觉奇怪,这一辆与其他马车不同,虽然没有那些马车华丽,用材却是精品,低调中透着华贵,显然是私家马车,再前后看看,能挨着越国使团的马车想必主人身份不低。她是知道在整个车队中只有行卿妍的车是璧月山庄的私家车,其他的都是官方统一安排,可行卿妍的车方才她已看过,这一辆又是哪里冒出来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夏飞花的交易 就在离玟玉疑惑的打量马车的时候,马车窗帘突然掀开,露出一张戴面具的脸,那人看到离玟玉吃惊的样子,显然心情很好,嘴角上扬,邀请道:“珈儿可是喜欢我的马车么,上来与我同行吧?” 离玟玉怎么也想不到荆北君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惊讶过后,左右一看,凑近窗口,低声道:“你怎么混进来的?没人发现么?” 荆北君看着离玟玉小心翼翼做贼似的样子,扑哧一笑:“什么叫混进来的,本公子可是光明正大进来的。” “可是”离玟玉转念一想已经了然,荆北君可不仅仅是凌云阁阁主,还是荆家家主,而且在朝中也有势力,要走个门路,跟随王子的队伍一起去璧月山庄,也不是什么难事,便转而问道:“你走了谁的门路?” 荆北君故作神秘道:“你猜,这个人你可熟的很。” 离玟玉道:“我熟悉的,又有权安排你进来的二王子、燕克辛这些人都是王室,你一向少与之交往,其他权贵我又不熟,啊!是师兄!” 荆北君道:“聪明,就是夏师兄了。” 离玟玉提醒道:“那是我师兄。” 荆北君理所当然的道:“你的师兄不就是我师兄。” 离玟玉严肃的道:“不许乱叫,让人听到荆家家主叫他为师兄,必会惹来麻烦。” 荆北君忙道:“好好,我不乱叫。” 离玟玉道:“师兄虽然看似温和,好说话的很,可公事上却一向严谨,怎么会同意你跟随?想必,你又许了什么条件诱惑他。” 荆北君点头道:“哈哈,你倒是了解你这位师兄,夏兄言行谨慎,思虑周详,自觉事事安排妥当,唯独对三王子不放心。我答应帮他保护三王子,所以夏兄于我行此方便。” 离玟玉闻言知道夏飞花哪是不放心三王子,其实是不放心自己,不过碍于荆北君家主身份,不好明说而已,自己在燕弘俊身边当差,才以此为由。这种被人时时放在心上关心的感觉,不是兄妹却胜似兄妹。离玟玉心中暖暖,越发开心,对荆北君一笑道:“那你可要好好保护殿下。” 荆北君意有所指道:“那是当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不仅会保护好三王子,还会保护好他身边的人。” 离玟玉对荆北君满含深意的话一笑而过,望望四周,问道:“就你自己么,春生没跟着?” 荆北君疑惑道:“我让春生去找你了,你没看到他么,那你怎么会来的?” 离玟玉道:“没有啊,是殿下叫我过去,我看到你这马车特殊,才多看了两眼。” 那传话的人见两人聊个没完,生怕一会燕弘俊怪罪,在一旁催促道:“张姑娘,殿下还等着呢,我们快过去吧。” 离玟玉道:“你瞧,这不是催了么,我先过去了。” 荆北君听她不是专门来找自己,略有些失望,可也不能和三王子抢人,只得道:“去吧,那边没事了你就过来,我这里备了好些零食点心,都是你爱吃的。” 离玟玉点头答应:“好。” 离玟玉来到燕弘俊的马车旁,见驾车的和两边伺候的四个人都是暄华宫的下人,彼此认识,向燕弘俊通报一声,里面伺候的纪全便打了车帘让离玟玉进去。 离玟玉利索的上了马车,见车内只有燕弘俊和纪全两人,燕弘俊一见她就道:“快来快来,本宫快闷死了。” 纪全忙道:“哎呀,殿下长命百岁。” 离玟玉在燕弘俊下面坐了,笑道:“怎么只有纪总管在?不多叫几个人来陪殿下玩呢?” 纪全道:“殿下这次只带了奴才和四个平日用惯的下人,方嬷嬷、王嬷嬷都留在宫中打理事务,其他个下人,殿下又不喜欢,所以,这一路,还要多劳烦张小姐费心了。” 离玟玉道:“自当为殿下效力,何来费心。”接着对燕弘俊笑道:“殿下可知珈带了什么来?” 因为出门在外,带的玩意不多,燕弘俊正无聊着,一听有给他带东西,眼睛亮晶晶的道:“是什么?梅花饼?栗子酥?刀子还是小马?”说着还伸手拉扯离玟玉的衣袖翻找,离玟玉配合的抬起胳膊,转转身子。 燕弘俊左看右看,也没见她带什么东西来,道:“你两手空空,分明戏弄本宫。” 离玟玉双手拢在一起道:“那我要是给殿下变一个出来,殿下可赏我什么?” 燕弘俊被她神秘的样子哄住,歪脑袋想半天,道:“你要什么,本宫便赏你什么?” 离玟玉道:“当真?” 燕弘俊微怒道:“你敢质疑本宫的话。” 离玟玉立马见好就收道:“不敢,不敢,你看。”离玟玉双手打开,一个毛茸茸的雪团托在玉手上。燕弘俊惊喜的大叫一声:“珠笑!”伸手捏着珠笑背上的皮拎了起来。 珠笑四只小断腿从雪团里伸出来,上下划拉着,嘴里很不满的“啊唔,啊唔”的叫着,可听在耳朵里却绵绵的。 离玟玉道:“想来坐在马车上无趣的很,就让它陪着殿下吧。” 纪全看着燕弘俊高兴也笑起来,过一会又担心道:“殿下这回路上可不寂寞了,不过,这是在外面,这小家伙速度快又调皮,会不会跑丢了,或者谁喜欢了,抓去怎么办,要不要拿个链子拴住?” 离玟玉道:“纪总管放心吧,龙墨经常带它乱跑。它很有灵性,就算出去也能自己找回来。” 纪全道:“这就好。” 离玟玉陪着燕弘俊玩了一上午,许是燕弘俊昨夜太兴奋,睡的少,不等吃午膳便已哈欠连天,离玟玉和纪全忙让人先给他做了午膳,早早服侍他吃完睡下。 离玟玉吃过饭留纪全照顾燕弘俊,不好去打扰夏飞花做事,就跑去找荆北君玩了。 荆北君的马车里,一点不比燕弘俊的差,两人对面而坐,拿出棋来下。离玟玉在荆北君的“指教”下已进步飞速,虽然依旧是输,却也不亦乐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句句诛心 队伍行进的并不快,一路行程早提前安排好,白天上路,晚上自有地方官员接待,遇到景致好的地方就玩上一天。燕弘俊说是负责人,却是个甩手掌柜,凡事由燕克辛拿主意。不世尊者基本很少活动,大多数也是单独用膳。夏飞花和其他几个官员即要安排行程,检查安全防卫,还要重点招待越近宇等人。荆北君也时不时的有事要处理。行卿妍则一边和夏飞花等人商量,一边和山庄那边联系,准备山庄的接待事宜。薛裳则忙着和王公贵族们打好关系,至于其他随行人员当然是有一堆的事要做。就只有离玟玉最惬意轻松,要么陪燕弘俊游戏,要么和荆北君玩耍,有时和行卿妍聊聊天,有时给夏飞花打打下手,又或者观看燕克辛等人和越近宇、越昭交际,偶尔和越昭拌拌嘴,实在累了就躲在马车里睡觉。 如此安安稳稳的行了七日,进入录山,此山并不算险峻,道路也还宽敞,两边景色秀丽,越近宇、燕克辛等人骑马而行,燕弘俊刚刚睡过午觉醒来,离玟玉正给他梳洗,突然马车停下来,车厢外纪全道:“殿下,燕二公子请殿下议事。” 燕弘俊迷迷瞪瞪的还未完全清醒,对纪全不理不睬,离玟玉奇怪道:“此行一切事务由燕二公子定夺就可,怎么突然来请殿下议事了?” 纪全道:“具体何事奴才也不知,好像有什么事燕二公子、袁将军、夏少保、陆将军、严大人等人起了分歧,故而请殿下前去议事。” 这几位大人是这次队伍主事官员,离玟玉都见过,并从这几日的接触中也了解了些他们背后的关系。因为之前燕王是定了燕弘廷来,燕弘廷便安排了青龙卫大尉陆川负责护卫,礼部中丞严久负责后勤,这两人都是他信任的人,可更好的协助他办事。可惜,最后一天主事之人改成了燕弘俊,燕弘俊顺便叫上了他的武学老师袁豹和小伴读离玟玉,这一来,格局就发生变化了。本来袁豹和陆川同为大尉,可袁豹是燕弘俊安排的,青龙卫便成了以袁豹为主将,陆川降为了副将。而严久论官职品佚高出夏飞花几级,可夏飞花加授少保,又是燕王钦定全程接待使,两人本不分主次。可离玟玉一来,夏飞花的小师妹如何得三王子欢心,众官员可都看在眼里,自然做事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偏向了夏飞花,可把严久气坏了。所以不出两日,这些官员就隐隐分成了两派。一派以严久、陆川为主,一派以袁豹、夏飞花为主。 平常没什么大事起些争执,燕克辛便可拍板,倒也顺畅。但今日这事非同小可,这四人意见相左,争论不休,各说各有理,燕克辛也不敢轻易定夺,只好请燕弘俊来,毕竟他才是主事人。 燕弘俊喝了茶,吃了两块糕点,才往几人议事的地方走去,离玟玉端着一盘果脯,肩上蹲着珠笑,笑眯眯的跟在后面。 严久看不到端着瓜子的纪全,只盯着离玟玉,撇撇嘴道:“一个姑娘家,如此谄媚,真是有失教养。” 夏飞花脸色一暗,他脾气好不代表没脾气,当下毫不客气道:“舍妹蒙大王赐封良女,赞其贤良淑德,恭谨贤让。严大人此言可是说大王识人不清,不辨是非么?” 严久这些日子因夏飞花渐渐分去权势,心中不忿,可夏飞花为人谦和,处事稳妥,上下一片赞誉,让他挑不出毛病,自然看离玟玉不顺眼,将火撒到离玟玉身上。但哪知随便一句批驳的话,却被夏飞花直接冠上这么大个帽子,吓得一哆嗦,忙分辩道:“夏少保莫要危言耸听,本官可不是那个意思。” 燕克辛好武,性情直接,最烦文官的拐弯抹角,这几日正被这四人明争暗斗烦的够呛,加上也对离玟玉有好感,听了严久的话也是不喜,不等夏飞花再说,就道:“严大人可是礼部中丞,说话当守礼知节才是。背后妄议女子,实非君子所为。” 严久被燕克辛这番批评,一时羞恼的面红耳赤,方要分辨,燕弘俊已到面前,燕克辛等人已经行礼,也只得暂时咽下这口气,跟着行礼。 燕弘俊右手虚扶道:“免礼,叫本宫何事?” 燕克辛道:“禀殿下,方才袁将军往前方查看,言林中有惊鸟,恐山林中异常,建议大队暂停行进,先派人往谷中探查。不过陆将军和严大人说林中偶有惊鸟也属正常,建议不必停留,况且如果停留,耽误时辰,到时今夜赶不到林泉,便只能露宿山林,如此一来,更加危险。我一时也拿不定注意,只好请殿下定夺。” 燕弘俊举目一望,见道路慢慢狭窄,仿佛一个布袋口一般,举步便要往前去,被燕克辛拉住:“殿下不可轻易前去。” 燕弘俊从离玟玉手中拿了个果脯扔嘴里无所谓的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燕克辛哭笑不得,我要能定就不叫你了啊。 袁豹道:“殿下,前面乃是一葫芦形山谷,两头窄,中间空旷,如果有山贼埋伏,实在危险,还请殿下下令,队伍原地休息,待卑职命人往山上探查清楚后再行。” 严久立刻道:“袁将军实在危言耸听,此山并不高,地势平缓,如果有山贼在此落草,官府早就剿灭了。而且,昨日县令也说了此山一向安稳太平,并未见山贼出没。” 袁豹道:“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一切当以王子、公主安危为主。小心亦无大错。” 陆川道:“就算有贼人,又能有几人,我们可有一千青龙卫,何足惧哉。” 夏飞花摇头道:“陆将军此言差矣,我方才看过地形,狭窄处只容单车通过,势必造成行动缓慢,拉长队伍。如果有贼人在此设伏,等我们一部分进入山谷后,截断队伍,不仅会分散兵力,而且,我们在明处,地势不利,贼人有山林遮掩,可以一当十,只怕很难逃脱。” 陆川嗤笑道:“夏少保做了多年的文官,只怕这胆子也做没了吧,一个小小的山谷,就让夏少保望而生畏了。” 夏飞花当年弃武从文,没少被人嘲讽,对陆川的讽刺倒没放心上,可他不在意,不表示离玟玉不在意,这可是她从心里崇拜尊重的兄长,怎能让人随意奚落,当下道:“这么说,陆将军胆子很大了。” 陆川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见众人商量要事,这小丫头也跑来插言,更是鄙夷,拍了一下胸膛道:“本将军一身虎胆,上阵杀敌从未退缩,自然胆大。你这毛丫头,莫以为会两下拳脚就自以为是,我等商量军机大事,哪有你插嘴的份,一边呆着去。” 离玟玉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陆将军是想用殿下和越国使团的性命,来证实阁下的胆量么?” 陆川怒道:“你胡说什么?” 离玟玉道:“此行,万事以殿下和越国使团安危为要,袁将军和我师兄发现异样,小心谨慎,亦是为了保证他们的安全,可陆将军却说,就算有贼人袭击也没有关系,这不是用殿下和越国使团性命来证明将军的胆量,又是什么呢?” 陆川是个武夫,一时不知如何回话,只得向燕弘俊道:“卑职决不敢以殿下性命开玩笑,还请殿下明查。” 燕克辛等人看看离玟玉,再看看夏飞花,心中不由感慨,这俩真的只是师兄妹,不是亲兄妹么?严久说师妹不是,这师兄就立刻反驳,而陆川刚讽刺了句师兄,这师妹就立刻反击。而且这俩人可是一语中的,句句诛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不安 严久见陆川被挤兑,忙道:“陆将军当然也是以众人安危为要,方才不是已经查过无事了么,何需多此一举呢。” 袁豹道:“方才只是查看道路,并未上山,若要保证安全,自然要上山查过才行。” 严久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耽误了行程,宿在林中,只怕更加危险。” 双方一时争执不下,听得燕弘俊脑袋疼,道:“你们吵完了没有。” 几人连忙道:“请殿下定夺。” 燕弘俊不耐烦的道:“那就去查查吧。” 严久立刻道:“可是殿下,道路本就狭窄,通过此谷就要很多时间,若再耽误,只怕就赶不到林泉了,只能在山林露宿” 燕弘俊闻言不忧反喜道:“好啊,好啊,睡山林里多好玩,本宫还没睡过山林呢。” 严久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位不按套路出牌的王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陆川忙劝道:“殿下不可啊” 燕弘俊眉头一皱,打断道:“什么不可,你们叫本宫来不是下令的么,本宫下了令,你们又不听,可是戏耍本宫,岂有此理,来人啊,拉下去” 燕克辛可是太了解这个堂弟了,这下面不是砍了就是打,连忙截住话头道:“我等遵命。”还不忘袁豹等人打眼色。 严久与三王子接触少,只是听说过各种传闻,而陆川可是在宫中当差,知道的就多了,见惹怒了这位煞神,生怕被他记住,以后日子难过,忙道:“卑职遵命,卑职这就亲自带人去探查。” 燕弘俊这才满意,挥挥手,将几人打发去安排,自己从离玟玉肩上抓过珠笑,四处晃荡。 越近宇等人听燕克辛说原地休息,便纷纷下车透透空气。几人一下车便看到闲晃的燕弘俊和离玟玉,忙上前打招呼。 越昭盯着燕弘俊手上的雪球心痒难耐,那小家伙实在太可爱了,真想抱在手上玩,可四哥三令五申的警告她不许靠近燕弘俊,因此只能看着眼馋。 但越昭的眼神实在太浓烈,别说离玟玉,就连燕弘俊都有所察觉,只见他把珠笑往怀里一拢,警惕的道:“你要干什么?” 越近宇知道妹妹对珠笑眼馋了好几天了,便对燕弘俊道:“殿下勿怪,我妹妹实在喜欢你这宠物,可以让她摸一摸么?” 燕弘俊道:“你休要骗我,她分明是想吃了它。” 越近宇回头看了妹妹一眼,见她两眼放光,果然一副要将珠笑拆解入腹的模样,不由扶扶额,拽拽越昭的衣袖,让她收敛点,又对燕弘俊道:“殿下的宠物这么可爱,小妹怎么会想吃它呢,她只是太喜欢了而已。” 燕弘俊皱起眉,很是怀疑。 燕克辛不想因一只动物,让人觉得燕国王子小气,便在一旁劝道:“这小家伙,我看着也喜欢呢,殿下拿出来一起玩如何?” 燕弘俊和燕克辛虽然总打架,可关系是真的好,对燕克辛从不吝啬,听他要玩,便将珠笑递了给他。 燕克辛喜欢的是猛兽,对这巴掌大的小玩意实在不感兴趣,捏着皮毛瞅了两眼便给了越近宇。越近宇见燕弘俊没反对,也颠了两下便赶紧递给了急不可耐的越昭。这下越昭得偿心愿可高兴坏了,摸着软软的皮毛,脸上乐开了花,见离玟玉端着果脯便问:“它吃什么?” 越昭虽然张狂,傲慢,但性子直爽,好恶分明,与离玟玉比试过后,虽然仍常常嘲笑离玟玉的箭术,可对她武艺却服气的很。离玟玉与她接触几次,便摸清了她的脾性,反觉的这位公主比公孙瑜、党静等人更讨喜。见她问,便将手中的果脯往她面前一送:“珠笑什么都吃,公主喂它个果脯。” 越昭取过一个放在珠笑嘴边,小家伙瞅一眼离玟玉,便趴在越昭手上吃起来。喜得越昭道:“四哥,快看,它吃果脯呢,多好玩。” 越近宇笑道:“这是三殿下的宠物,你小心看护,莫伤到它。” 越昭点头道:“我知道的。” 这时,行卿妍和薛裳也走过来,向几人行礼后,习惯性的问燕克辛道:“燕二公子,不知为何停在此处,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燕克辛看了燕弘俊一眼,见他并无不悦之色,才道:“没什么事,只是前方道路狭窄,让人先去看看。” 行卿妍等人也不再问,几人不想谈论朝堂之事,而行卿妍和薛裳都是江湖人,没什么诗性,便说些江湖事,燕克辛和燕弘俊都没接触过江湖,对那些事听的津津有味。 越昭只顾着玩珠笑,燕克辛作为招待使臣不好冷落她,也不能陪她一起玩,给离玟玉使个眼色,离玟玉自然好好招呼越昭,两人关系倒缓和不少。 陆川回转后告知山谷前后,两侧山峰都已查看,并无异样。燕克辛遂下令继续前行。 夏飞花走到离玟玉身边低声道:“我心中总觉不安,你好好呆在殿下身边,我将二十亲卫调到这里护卫,若真有意外,你可直接指挥他们。” 离玟玉见夏飞花说的认真,四下一看,将军府跟来的二十亲卫果然便在四周,连莞莞都不知何时跟在了燕弘俊的马车后面,忙郑重的答应下来:“师兄放心,到林泉之前,我都不会离开殿下。” 夏飞花给了离玟玉一个关切的眼神,不再多说,转身去找袁豹。 袁豹也谨慎,在旗手后面又加了一队百人的士兵先入谷中警戒。这个山谷呈葫芦形,先是一条五十米狭长的谷口,走进去是椭圆形开阔的山谷,仿佛葫芦肚,然后又收缩成一个葫芦嘴。谷中间一条石头路,两边皆是碎石杂草,两侧山峰比起龙爪山的险峻显得乖巧许多,却树木繁茂。 因谷口狭长,果然如夏飞花所说,不仅行进缓慢,而且拉长了队伍,等燕弘俊等人的马车缓缓穿过谷口时,走在最前面的旗手已经开始通过葫芦嘴,出了山谷。 陆川站在葫芦嘴,看着士兵继旗手之后也开始陆续出谷,一切顺利无恙,不由对一旁的亲兵道:“我就说小题大做,几只飞鸟就把袁豹吓住,真给咱青龙卫丢脸。” 那亲兵笑道:“就是,还让陆将军山上山下跑了一遍,小的看那袁豹,分明是有意折腾咱们。” 另一个亲兵道:“谁说不是了,若不是袁豹在殿下那挂个老师的名,这主将之职哪里轮得到他。” 头一个亲兵道:“将军,不如咱暗中使点手段,只须哪位贵人出点事,袁豹作为护卫主帅便是失职之罪,到时候嘿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突袭 两个亲兵的话让陆川越发恼火,四王子本安排了他做护卫队主将,一千青龙卫护卫三十几个使节实在绰绰有余,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美差,不用多费力,功劳却大,四王子已经许诺,等回去后便为他请功,到时便是名副其实的将军职。可谁知四王子居然倒霉的扭到脚,又凭空来了个袁豹成了主将,这煮熟的鸭子眼睁睁的飞了,怎不让他气恼。但气恼归气恼,陆川的责任心还是有的,并未想过要给袁豹暗中下绊子,听到亲兵出此主意,呵斥道:“休要胡言,咱们是青龙卫,不是土匪。” 那亲兵一心为陆川,反而被呵斥,心中不由委屈。陆川看他一眼道:“你们要是谁敢私自行此卑鄙之事,不用袁豹动手,老子就先砍了他。听到了么!” 手下十几个亲兵见上司发怒,忙站直身子,大声道:“遵命。”陆川刚要满意的点头,突然轰隆隆一声巨响,接着地动山摇,那亲兵茫然道:“不会吧,我们声音有那么大么?居然把山喊塌了。”他话音刚落,就被陆川一脚踹飞,“嗖嗖嗖”几支箭矢已经插在方才所站之地,身上一阵寒,耳听将军大喝道:“敌袭,列阵!所有士兵退回山谷!” 那亲兵一咕噜爬起来,转头就见葫芦嘴两侧山峰上,巨石滚落,下面正在穿过葫芦嘴的士兵,已经被砸的人仰马翻。 这一变化来的太突然,太猛烈,离的近的士兵还能跑回来,而里面的士兵刚呼喊两声便被巨石砸成一团肉泥,埋在了下面。一刻钟的时间,山谷的出口已被无数石头树木堵住。而此时,两侧山上人影绰绰,无数利箭飞蝗一般射向谷中的人。 陆川也算老将,反应迅速,立刻组织人马边抵挡利箭,边向燕弘俊等人的车马处汇合。 异变突起时,离玟玉和燕弘俊坐在马车里,因为有夏飞花的嘱咐,她一直都留意着外面的动静,两个谷口的巨响虽然掩盖了利箭的声音,但离玟玉听到巨响,便一把将燕弘俊拉倒,自己挡在了前面。接着就听到利箭射到车厢上的“咄咄”声,幸好燕国这次准备的车马全部是最好的,厢壁比平常马车要厚许多,利箭尚不能射穿,有偶然从车窗射进来的,也被离玟玉打落。 车厢外纪全和莞莞的声音同时响起:“殿下大小姐,可有事么?” 燕弘俊被离玟玉突然拉倒,额头磕在车壁上,一时发蒙,道:“哎呦,疼死我了。” 离玟玉对外面高喝道:“殿下无事,纪总管进来。” 纪全连忙爬进马车,见离玟玉已放下车窗,又竖起车上小几挡住,再看燕弘俊捂着脑袋坐起来,忙上前道:“殿下怎么了,可伤到哪里了?” 离玟玉也转过看他,见只是青了一块,放下心来,对纪全道:“马车里相对安全,纪总管留在这里看护殿下,我去外面看看。” 纪全连忙拉住她,道:“外面有燕二公子和袁将军、陆将军等人在,又有青龙卫,想必很快就会平定,张小姐还是留在车里吧。” 离玟玉道:“纪总管放心,我不会走开,师兄早已安排夏家亲卫在一旁护卫,我出去,才能更好的保护殿下。” 燕弘俊见离玟玉要走,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道:“你去哪里?本宫也要去。” 离玟玉和纪全连忙按住他,安抚道:“我去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一会就回来,殿下呆在车内,不要出来。” 燕弘俊道:“不行,本宫也要去看。” 离玟玉道:“殿下,今晚可真要睡在山林中了,恐怕睡不安稳呢,现在要好好休息才行。” 纪全也连连劝阻:“殿下,外面不能去。” 马车突然一阵摇晃,燕弘俊扶住纪全才没有摔倒,不依道:“怎么回事,本宫不要坐马车。” 此时轰鸣声已停,箭矢之声不绝于耳。离玟玉见燕弘俊执意要出去,劝抚不住,一咬牙,出手如电,点了燕弘俊的睡穴,纪全看着缓缓倒下的三王子,嘴角一阵抽搐:“张、张小姐、这” 离玟玉道:“殿下醒来要怪罪,你就尽管推到我身上吧。现在殿下安全要紧。这里就交给纪总管了。” 如今到了这一步,纪全也没别的办法了,道:“张小姐放心,这里奴才会照顾好殿下的,张小姐要多多小心。” 离玟玉点点头,掀开车帘便跳了出去。谷中形势尽在眼底,两个谷口已被乱石封闭,将整个队伍切成了三段。扫一眼马车样式,离玟玉只想昏过去啥也不知道才好。燕弘俊、燕克辛、越国使团、行卿妍、薛裳等这些最重要的人全被困在谷中,而一千青龙卫留在谷中的却不足半数。但周围山林中只见利箭,不见人,还不知有多少敌人。从兵力上就已经处于下风。再加上谷中没有遮挡,地势开阔,完全将众人暴露在对方的利箭之下。路两边乱石林立,马车不能行驶,若要往两边转移,就必须舍弃马车,可在这样密集又无遮挡的攻击下,马车相对还可防御一些。 因此,袁豹紧急布防,传令各车,让主子们呆在车上,并将车队尽可能的聚集在一起,各家护卫则护在马车旁边。青龙卫环绕四周,在最外层举盾防御,射杀敌人,可山上树林密布,敌人隐身其中,青龙卫的反击根本不见效果。如此一来只能被动挨打,长此下去,必会被敌人蚕食殆尽。 袁豹、夏飞花、严久、陆川四人匆匆找到燕克辛商量对策,燕克辛虽然武艺高强,可一直都是闲散公子,从未上过战场,听到四人又是各说各有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一起去找燕弘俊。 燕弘俊这边最是安全,夏家二十亲卫只听夏飞花和离玟玉的命令,因此全部护卫在这边,射来的箭矢只有很少部分能漏进来,也被莞莞和燕弘俊的四个侍卫一一击落。 燕克辛见此防御,也放下心来,在他心里还是这个堂弟最重要,他见离玟玉守在车外,便道:“殿下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可惜了英雄救美的机会 离玟玉一指马车道:“在车里。”她刚要说些什么,燕克辛已经一把拉开车帘,就看到燕弘俊静静的躺在车里,额头青紫,身上盖着被子,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实在诡异的很。燕克辛心头一惊,只以为他受伤昏了过去,顾不得尊卑,叫道:“弘俊!”一步跨上马车就钻进去,掀开被子慌慌张张的查看:“伤到哪了?你们干什么吃的?这么多人护不住他?” 纪全忙道:“燕二公子,殿下没有受伤。” “没受伤。”燕克辛目光如电,怒道:“你个狗奴才,现在还敢欺瞒本公子,弘俊躺在这里难道是睡觉么!” 本要跟进去的离玟玉闻言赶紧缩了回来,看到夏飞花等人紧张的目光忙小声道:“殿下无事。” 众人不相信的看向车里,这三王子要是出什么意外,就算众人能活着回去,也得被燕王砍了。 纪全冷汗飕飕,结巴道:“殿下,殿下确是睡着了。” 燕克辛见他这时还嘴硬,恨得咬牙切齿,顾不得教训他,将燕弘俊查了个遍,除了额头的淤青外确实未发现伤处。正要再盘问,严久喊了声:“李太医,你在这里,那真是太好了,快来看看殿下。” 燕弘俊出门,李怀恩必定跟随,但他的马车靠后,敌人推下山石断路时,他刚刚进入谷口不久,按理可从容的退出谷去,但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抛却马车,冒死前冲,居然在最后一霎闯进了山谷。此时发髻散乱,衣衫凌乱,血迹斑斑,一身狼狈。听到严久的话,也顾不得自己的样子,匆匆上前,夏飞花见他上马车吃力,便伸手扶了一把,李怀恩却闷哼一声,原来他的左臂已被石头砸断。 离玟玉与他也已熟悉,见状忙问:“李太医,你怎样?” 李怀恩说了句:“死不了。”进了马车。 夏飞花见李怀恩如此不领情,安慰道:“珈儿勿恼,李太医重伤之下还惦念殿下,可见其忠心。” 离玟玉笑道:“我知道。” 车上,燕克辛立刻让了位置给李怀恩,李怀恩把了下脉,咦了一声,检查下燕弘俊身上,见无伤痕,终于放下心来,这一松气,只觉散了架一般,浑身上下无一不疼。 燕克辛急道:“李太医,弘俊如何了?” 李怀恩道:“殿下无事,只是睡着了而已。” 众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还真是睡着了!没等他们吃惊完,李怀恩就转头怒道:“谁干的?” 纪全低着头偷偷瞥一眼离玟玉,离玟玉缓缓举起一只手:“我。” 李怀恩瞪了她一眼,终是没有开骂,哼了一声。 燕克辛等人被两人对话弄的莫名其妙,看看往外冒冷气的李怀恩,最终还是决定问离玟玉:“怎么回事?” 离玟玉这才小声道:“方才殿下吵着要下车,实在拦不住了,所以点了殿下睡穴。” “什么?”燕克辛等人瞪着这个敢点王子睡穴的丫头,一时无言以对。半天,燕克辛才以一种佩服加怜悯的口气道:“你可真胆大,居然敢以下犯上。殿下醒来,你就等着死吧。” 夏飞花连忙道:“张珈也是为殿下安危着想,不得已而为之,还请燕二公子求情,宽恕她。” 燕克辛挥挥手道:“先不管那个,问题是现在怎么办?” 离玟玉道:“什么怎么办?燕二公子找殿下有事么?” 燕克辛恨不得敲她脑袋,怒道:“当然有事了,殿下可是主事人,如今情况危及,你把殿下点睡了,谁来主持大局?” 这下换离玟玉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燕克辛,见他不像说笑,再转头依次看看夏飞花、袁豹等人,见众人都是理所当然,脸色沉重的样子,无法置信的道:“你们不会要殿下主持大局吧?”开什么玩笑,你们打算让个傻子指挥战事么?推卸责任也不是这样无耻啊! 燕克辛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严肃的道:“不管怎样,殿下都是主事人,自然一切由殿下定夺,这是规矩。” “可是、可是”离玟玉也知道这是规矩,但燕弘俊情况不同啊。 陆川道:“要不,将殿下唤醒?” 话音刚落,李怀恩都接口道:“不行,殿下被点睡穴,强行唤醒与身体有损。”见别人还要说话,干脆赶人道:“既然殿下睡着,你们在这里也无用,就请离开吧。” 燕克辛可是知道李怀恩在燕弘俊的身体方面是绝不妥协的,叹了口气,跳下马车。 袁豹道:“现在就请燕二公子定夺吧。” 燕克辛抬目见周围青龙卫虽然还可抵挡,但长此下去,体力必然不支,到时候伤亡惨重,只怕支撑不了多久。时不我待,只得下令道:“就按袁将军说的办吧。” 陆川因为探查有误,造成如今局面,悔的肠子都青了,听了燕克辛下令,不敢再反驳,其他三人也匆匆按袁豹之前说的行动起来。青龙卫护在外围,袁豹和陆川一前一后护住两翼,夏飞花和严久组织人员,开始缓缓往最近的谷口处转移。此处上面两峰未曾合拢,又有峭壁,攻击薄弱,可见此地匪徒不多。袁豹建议背靠此处扎营,建立防御,总好过四面受敌。 越近宇也体现了良好的素质,并无惊惶,约束着使团众人很是配合。薛裳和行卿妍分别保护越近宇和越昭,燕克辛也无异议。 离玟玉看着不知何时站在马车边的荆北君和春生,关切的道:“你们没事吧?” 荆北君道:“无事,张、呃,你也无事吧?” 荆北君这两日和离玟玉相处严肃很多,离玟玉见他手头忙个不停,也只以为他有什么棘手的事要处理,便少去打扰他,此时见他一出事果然跑来保护,心中也是感动,道:“你还真是倒霉,本来没有你的事,如今却平白牵涉进来,要是因此伤了性命可是冤枉的很。” 荆北君道:“小小一座山谷还困不住我,你若愿意,我这就可以带你离开。” 离玟玉摇摇头道:“殿下和师兄还在这里,我不会独自离开的。你既然能够离开,就早点走吧。” 荆北君道:“我答应过夏兄要保护你,自然要信守承诺。” 离玟玉笑道:“这边有夏家亲卫和青龙卫在,我不会有事的,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荆北君不再言语。春生道:“主子,我们也先回马车上吧,等安顿好了再来找张小姐。” 荆北君点点头,对离玟玉道:“我先过去了。” 离玟玉道:“好。” 荆北君和春生转身离去,待回到马车上,春生道:“你瞧你说的什么话,还我答应过夏兄要保护你,自然要信守承诺。嘁,这要是主子,肯定会说自然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张小姐一定会感动的哭的。” 春生何曾敢这般与荆北君说话,可春生不仅说了,还大大的嘲讽,而荆北君也没有怪罪,只冷冷的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调戏张小姐么?等主子回来知道了,还不把你我的脑袋拧下来。” 春生摸摸脖子,打了个冷战,道:“算了,你还是尽量少说话吧。可惜了这么好的患难与共,英雄救美的机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逆不道 整个车队缓缓移动,终于,在付出了几十条性命的代价后,全部转移到了谷口处。离玟玉一直护在燕弘俊的马车旁边,听从袁豹等人的指挥,将车驾安置在最中间,后面是山壁,左边是国师不世尊者的车驾,右边挨着越近宇和越昭的车,是最安全的地方,然后是越国使团的五辆车,其余车辆被袁豹等人集中围成一个半圈,形成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虽然也有箭矢射进来,可也能控制,青龙卫在马车外,一部分人举盾反击,一部分人开始搬运谷中石头建立防御。 离玟玉等车驾安置妥当后,就焦急的在营地中寻找夏飞花的身影,正见夏飞花从越近宇马车中出来,又与越国使团的官员说话,心中稍安。再看别处,临时搭建的营地中,人来人往,一片忙碌。严久正指挥人员清点人数、物资,重新分派任务。袁豹和陆川带领禁军阻敌。事起突然,虽然仓促,却也有条不紊。这四个主事官员虽然不合,但此时也相互配合,很快稳定了人心。 离玟玉有心上前帮忙,却又不敢离开燕弘俊身边,只得站在马车旁边观察形势。突然觉得少了一人,匆匆寻找,就见燕克辛居然站在青龙卫中间,弯弓搭箭击杀匪徒,虽然身手灵活,却也险象环生,看的离玟玉心惊肉跳,忙叫过十个夏家亲卫,遥遥一指道:“你们去劝燕二公子回来,他若不听,便留在身边保护,万不可让燕二公子有任何闪失。” 十个亲卫立刻直奔燕克辛。 深秋的夜晚来的格外早,也幸得如此,忙乱中支撑了三个时辰,早已疲惫的众将士才得以休息。燕克辛采纳袁豹的意见不许营中点火,加上本在谷中,天色一暗,谷中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对方也渐渐停止了射箭。 燕克辛从前方退下来,让人去找严久等人,自己摸黑先往燕弘俊马车走去,还没近前,就听到里面传来纪全的劝解:“殿下息怒,如今形势险峻,安危为重,殿下要处罚就等到了林泉再罚不迟。” 燕弘俊的怒吼道:“混账,大家都在杀敌,就本宫在睡觉,本宫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你还让本宫息怒,本宫如何息怒。张珈,枉本宫如此信任你,你居然如此害本宫,气死我了。” 夏飞花早在车外等候,只不过,未经燕弘俊传召不得入内,只能在外干着急。燕克辛却不管这许多,通报一声,不等回话就直接掀开车帘进去。昏暗的灯光下,离玟玉跪在车厢一角,耷拉着脑袋,任由燕弘俊大骂。 燕克辛上前拉住燕弘俊道:“殿下息怒,张珈纵然有错,却也是为了让殿下养精蓄锐。如今虽然入夜,可苦战还没开始,只怕今夜谁也睡不得了。殿下睡好了,才能运筹帷幄,指挥大局啊。” “嗯?”燕弘俊一愣,道:“真是如此?” 燕克辛道:“当然是如此,我怎么会骗你呢。” 燕弘俊一听自己还是很重要的,后面还可以参与,怒火下去了一半,但一看离玟玉又生气道:“就算如此,不能好好说么,为何要打晕本宫?真是岂有此理。” 纪全同情的看了一眼离玟玉,心中哀叹:哪有打晕那么严重。 燕克辛忙道:“对对,张珈以下犯上,确是不该,但当时情况紧急,事急从权,你就不要再怪罪她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就让她戴罪立功吧。” 燕弘俊方才已经发过了火,听了燕克辛的劝,态度也渐渐缓和下来。燕克辛便道:“如今天色已黑,对方已停止攻击,虽然我们已经暂时抵御敌人攻势,但不是长久之计,严久、袁豹等人已在外面等候,现在需要马上定出对策。” 燕弘俊道:“叫他们进来。” 燕克辛却道:“张珈毕竟是殿下宫中女官,这般跪着也不太好,殿下就让她起来吧。” 燕弘俊哼了一声表示自己还在生气,却没吭声反对。 燕克辛给纪全使个眼色,纪全出去叫人时先拉了离玟玉一把。离玟玉磕头谢恩后,又给燕克辛行了礼,才坐下来。燕弘俊斥道:“你占着门边,挡路么?” 离玟玉连忙乖巧的挪到燕弘俊身边去,燕弘俊瞪她一眼,不再说话。 袁豹、夏飞花、严久、陆川四人相继上车,本来宽敞的马车一下拥挤起来,纪全只好留在车外守候。 四人向燕弘俊行了礼,夏飞花趁机看了离玟玉一眼,见她偷偷一笑又回复乖巧认错的模样,便放下心来。 燕克辛道:“殿下在此,如今是什么情况你们说说吧。” 袁豹为此行护卫队主将,先开口道:“殿下,经查,前面进入葫芦嘴的青龙卫约一百四十人左右,被截在后面的约三百七十人左右,留在谷中的只有四百八十六人。因敌人突然袭击,我军猝不及防,经过前番御敌,战死一百七十余人,重伤不能再战的六十一人,其他伤者无数。另,其他私家护卫,敏亲王府护卫三十人,夏家亲卫二十人,越国使团侍卫二十人,再加上随行官员护卫等约百人可做后备兵力。因此,现在能用的兵力只有三百多人。经卑职白日观察对方射箭的密度和速度,只怕匪徒不下五百人,况且我们无遮无拦,地势不利,情况十分危急。” 夏飞花道:“殿下,下官下午在越国使团附近,观对方攻击方向,越国使团周围的伤亡要多于其他地方,而且,那边的箭矢也更加密集,下官猜测,对方似乎志在劫杀越国使团。” 袁豹道:“不错,卑职清查伤亡人数的时候,也发现匪徒对越国使团方向的攻击更加猛烈些,这些匪徒,似乎是为越国使团而来。” 夏飞花道:“下官以为,如今当以越国使团的安危为重,因此,越国使团的侍卫不可调用,不仅如此,还要加派人手护卫。我们当竭尽所能,保护越国使团不伤一人,不死一人才好。” 严久道:“夏少保此话,难道是在此危机时刻要以越国使团为先,殿下为次了?” 夏飞花见燕弘俊并没什么异样,可燕克辛目光凌厉,当下变坐为跪,深施一礼道:“是,下官,确是此意!” 谁也不曾想夏飞花居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一时惊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担不起 “大胆。”严久终于捉到他的把柄,满面愤怒,实则兴奋不已,喝道:“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在此危难之际,心向越国人,是何居心?难道越国王子许给你什么好处不成。” 夏飞花不慌不张,面容清正,坚定的道:“殿下,这些年,越国四处征伐,北陈、玉照、唐等国接连被其吞并,长于、孜尔那等已纳岁称贡,年初,又与昊国多有摩擦。越国野心已昭然若揭,我燕国富庶之地,怎不被其觊觎,如果此时越国使团在我国境内出事,岂不是给了越国南侵的借口。到时两国交战,民不聊生,我等岂非千古罪人。殿下!这个罪名,殿下担不起,国师担不起,燕二公子担不起,在此的任何一个人,都担不起!” 车内一下寂静无声,就连严久都不敢再说,心中恨恨:我等,怎会不知越近宇或越昭任何一人死伤在此,越国必不肯罢休,如此一来就算活着出去,燕王也必定怪罪。这次陆川有失察之责,我等也难逃干系。故而才让燕弘俊主事。到时候,有这傻王子顶罪,承大王雷霆之怒,我等性命无忧。可如今被你点破,难道要我拼死保护越国人不成。 严久心中愤恨不已,燕克辛等人却是另一番想法。他们亦知夏飞花所言不差,可燕弘俊毕竟是燕国王子,万一真需要抉择的时候,难道,真要以本国王子性命,换越国王子之命?就算燕弘俊痴傻,那也是自家人。这个想法还是让他们难以忍受。可转念一想,真走到那一步时,只怕自己已经死了,以三王子的状况,不需要抉择,结局早已确定。思及此,袁豹亦变坐为跪,叩首道:“卑职,必拼死保护殿下和越使。” 陆川等人亦跟随道:“誓死保护殿下和越使。” 众人神情悲壮,正慷慨激昂的宣誓,可当事人却不在状况。燕弘俊睡了一觉,又发了半天火,此时觉得有点饿,正伸手去取面前的糕点,被众人突来的壮语豪情吓了一跳,手一哆嗦,糕点掉在了地板上,惊道:“你们要干嘛?” 众人看着这样的三王子,只觉心头吹过一阵凉风,方才的豪情荡然无存。还是燕克辛比较适应,言简意赅的道:“夏少保说,要加重保护越国使团。” 也不知是被刚才众人的气势惊到了,还是根本没明白其中含义,燕弘俊忙点头道:“好。” 接着严久道:“禀殿下,经查,除去袁将军所说的人外,入谷的还有殿下及随从六人,国师及随从三人,燕二公子及随从三人,越国使团十人共计九十七人,这是名单。”说着递上几张匆匆写就的纸,离玟玉接过来呈给燕弘俊,燕弘俊却看也不看,任由她将名单放在面前的地板上,重新拿了块糕点吃。 严久见此,顿了一下,继续道:“除了殿下、国师、燕二公子和越国使团的人未动外,其余人等全部重新分组。年轻力壮的男丁,可交由袁将军支配,其他人负责饮食和救治伤员。而且,现在更为紧要的是,食物、御寒之物等都在后面车辆中,被全部截断在谷外,如今能食用的食物和水就只有各车上原有的了,只怕晚饭都不能供应充足。加上如今已到深秋,夜间寒冷,为了不暴露目标,营内禁止生火,过了今夜,军士们又冷又饿,只怕,战力会更加下降。” 听了袁豹、严久这番话,众人都有些沉重,只有燕弘俊似乎没明白现在形势的危险,自顾的吃着糕点,喝着茶。惹得袁豹等人盯着他看,一时没有说话。离玟玉眼睛从众人身上瞟过,也不插言。 燕克辛干咳一声道:“几位有什么办法,可解此困么?” 严久道:“我等如今被困在此处,无处获取食物,而山上有匪徒环伺,还不知何时能突围。因此,下官建议,先将食物和水集中起来,限量供应。”他见这般说燕弘俊仍没有反应,便直接道:“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燕弘俊犹自吃的不亦乐乎,不仅他在吃,还喂给雪团一起吃。 燕克辛见严久目光盯着燕弘俊手上的糕点,仿佛要抢下来一般。忙又干咳一声,拉了拉燕弘俊的衣角,道:“殿下,严大人等你说话呢?” 燕弘俊这才抬头,却对上一双饥渴的目光,想了想,问道:“你是饿了么?哦,张珈,把这个拿给严大人吃。” 不等离玟玉有动作,严久忍怒道:“谢殿下,下官不饿,不知殿下对下官方才的提议如何看?”心想,若不是要你这傻王子顶罪,我何需在此与你废话。 燕弘俊道:“哦,你不饿啊,那最好,本宫还没吃饱。”严久一听差点气昏过去。其他人见他答非所问,以为他根本没有听严久方才说的什么,正打算提醒他时,却又听燕弘俊轻描淡写的道:“至于你说的嘛,就那么办吧。” 严久已经不想再和这个傻王子说话了,陆川道:“殿下,如果只是防御,敌在暗,我在明,只怕早晚会被对方消灭殆尽,还需主动出击方为上策。” 燕克辛道:“可是敌人占山而攻,人数众多,又有树木遮挡,我们连对方影子都看不到,今日反击根本不能伤其皮毛,又如何主动出击?只怕还没出营,便被射杀而亡。” 夏飞花想了想道:“下官以为,匪徒或许,没有那么多人。” 众人闻言俱看向他。一般来讲,对于战事分析,文官很少插言。因为,这不是背两本典籍就懂的,如果乱说话,被将士抓住理,可是件很丢人的事,所以都是根据别人分析的结果做出判断,下达命令。但夏飞花不同,他虽然是文官,却是战神夏延器之子,并且十岁入伍,屡立战功,十六岁更是领兵孤军深入,立下大功。 你可以嘲笑他的选择多么荒谬,也可以批判他的信念多么可笑,但你不能否认他的战绩。更何况,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愿意多一份希望。故而听了他的话,连严久都没出言反驳。 袁豹道:“夏少保,何出此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火攻 夏飞花道:“如果是平常训练,似今日这等速度和密集程度,确是至少要在五百名以上弓箭手,但此时,对方本早有准备,又在山上攻击,如果分成几队,轮流发射,配以阵型,便会增加速度和密集度,只需四百人便可造成有五百人的假象。因此下官猜测,对方不超过五百人。” 燕克辛道:“就算如此,我们也没办法与之消耗下去。” 夏飞花道:“袁将军讲过,已进入葫芦嘴的青龙卫约一百多人,但被截在后面的有三百多人。谷外地势开阔,敌人必定不能全歼,只要有一人逃出,便会向附近驻军求援,到时,匪徒必定一击而散。我们,只需支撑到援军到来就可。” 陆川道:“西面驻军在白町,据此最近,两日可到。可是从葫芦嘴出谷的人虽然一百多人,却有不少死在谷口,只怕逃出的人不多,对方必然会想方设法劫杀,此处援军,希望反倒不大。而东面肯定能逃出人去,但最近的驻军在长壶,一来一回要三日才到。” 袁豹道:“不错,长壶的援军三日必到,到时,援军从谷外进攻,不出一日,匪徒必败。也就是说,我们至少要坚持四天。” 严久不由苦道:“可是,我们的粮食不足一日啊!”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夏飞花沉声道:“还有马。再节省一些,可以支撑两日。” 燕克辛最爱马,想着吃马为生,心中很不舒服,可也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双唇蠕动了下没说话。 袁豹道:“先将死马” 忽听车外传来纪全的声音:“殿下,越王子求见。” 燕弘俊一抬手,坐在最外面的夏飞花伸手掀起车帘,道:“越王子请。” 越近宇往里一看,车内已略显拥挤,便也不进去,只向内拱手道:“三王子,近宇知道众位在此议事,本不该打扰,只是想过来说一句,我身边还有二十名护卫,现交与三王子调遣。另外,我这里除了医女雯秀和使女外,其他人皆有武功在身,三王子若有需要,尽可吩咐。” 大家原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安危,前来询问,却不想是送人来了。这个时候,当然是自己身边越多护卫越好,没想到这位四王子既如此大义,不由让人肃然起敬。 相对于越近宇的涵养,燕克辛等人不禁担忧的望向燕弘俊,生怕他说出什么有损颜面的话。却不想燕弘俊面带微笑,一派轻松惬意的道:“越王子的好意,我等心领了。越王子一行来我燕国访问,安全自由我燕国负责。越王子的护卫,便留在越王子和公主身边保护吧。越王子尽管放心,只要我们尚有一兵一卒,便决不会让你们死伤一人。” 燕弘俊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严久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痴傻的三王子说的话么?只有燕克辛庆幸自己及时握住燕弘俊的胳膊,没让他把剩下的话说完,否则这些人还不得摔沟里去。 越近宇只是来表明下态度,因此也不强求,刚要客套两句,破风之声传来,连忙扭头看去,而坐在门口的夏飞花,已如豹子一般蹿了出去,半空中一脚踢出,只听“划拉”一声碎响,一个陶罐被打碎,里面洒出不少液体。接着陶罐砸碎的声音接连响起,本已安静下来的营中立刻沸腾起来。有人大骂:“哎呦,他娘的,谁砸我?” “这帮匪徒搞什么鬼,不射箭,改扔罐子了?” “这罐子里是什么?滑不留丢的?” 车内的燕克辛等人也坐不住了,纷纷下车查看。只见黑暗中不少陶罐从天而降,因为营中没有生火,这些陶罐飞到头上了才发觉,这些被箭射伤都不曾喊叫的汉子,被陶罐突然砸到,惊吓之余不由哎呦哎呦的叫出声来。等众人警觉或击落陶罐,或避开被砸,可罐子破碎后液体飞溅而出,一时间,车上、地上、身上溅的到处都是。不知谁喊了一句:“是油!” 袁豹等人摸一把车上的液体一闻,立刻明白了敌人的意图,惊道:“对方要火攻!” 袁豹、陆川同时大喊:“大家小心,不要让油溅到,青龙卫,射落空中陶罐。” 可是黑夜之中无法看到陶罐方位,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但等听到声音时,陶罐已飞到营地上空,根本无法防御。只听四周一片“啪啪”陶罐砸碎的声音,仿佛催命的更鼓。不一会儿,两边山上突然星星点点,亮起火光无数,接着无数火箭仿佛流星雨一般,在夜空划过一片光华射入营地,“轰”的一声,火焰四起,不消片刻就在营地连成一片火海,身上被溅了油的人和马,瞬间化作一个个火团,哀嚎着奔逃乱蹿,接着引燃了其他的人和物。而没有着火的人,既要躲避火箭,又要扑火,一时间手忙脚乱,马匹惊恐不安的挣扎嘶鸣。 顷刻间,整个营地里人仰马翻,乱做一团,根本无法控制。 燕克辛一把拉住要跑回去找越昭的越近宇:“越王子,火势凶猛,还请留在此地。公主那边,自有人保护。” 夏飞花对始终跟在燕弘俊身边的离玟玉大喊了一句:“保护殿下,我去找公主。” 离玟玉刚回了句:“师兄小心。”夏飞花就已消失在火墙后面。 护卫也飞快的在燕弘俊等人周围清理出一块安全之地,荆北君和春生并不过来,只在不远处着这边的情况。 燕克辛看着漫天大火,此处根本没有水源救火,只靠衣衫、披风等物根本无法扑灭大火,更何况山上还不断的射来火箭,别说坚持四日了,只怕今夜,就要全部葬身火海。他咬咬牙,对燕弘俊道:“殿下,形势危急,还请殿下去请国师大人出手相救。” 法术师虽有逆天之能,却也不是随便出手的,每施展一个法术就要耗费一定的精神力,法术越大越复杂,消耗的精神力越多。一旦透支则会损害真元,对修行不利。因此,既便是法术大师,任国师之位,也很少参与战争。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供奉法术师可应不时之需,更多的是有很大的震慑作用。当年越国气势汹汹,长驱直入,燕王也只是在越军逼近王城时,才请国师出手解围。但那一次,国师施法后元气大伤,险些被法术反噬,筋脉受损,整整闭关两年才好。这次,燕王请国师同行实有其他要事,顺便约束燕弘俊而已。众人虽然不知这些缘由,可也知道遵守规则,因此之前才没考虑让不世尊者援手,何况,他们也没这个资格。但现在,他们已别无他法可想。 燕克辛说完,严久等人也期冀的看着燕弘俊,而越近宇目光闪烁,作为越国王子,他对这位号不世尊者的师早有耳闻,当年,若不是他,如今自己站的地方,就是越国土地了。 然而燕克辛此话一出,燕弘俊却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死也不肯答应:“本宫才不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死期 严久急急劝道:“殿下,事急从权,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这样下去,我们将全部命丧于此啊。” 众人也纷纷劝说,燕弘俊被逼急了,怒道:“不去,不去,你们居然如此害本宫,岂有此理。” 就在燕弘俊要发飙的时候,一个厚重的声音,仿佛穿透铜墙铁壁,响在众人耳边:“殿下!” 一听到这个声音,燕弘俊仿佛被点穴一般,突然定在那里。 离玟玉循声望去,就见,一个青衣老者在这漫天火地,却似闲庭信步,踏火而来,两个侍者跟随其后,正是一直未出面的不世尊者。 燕弘俊见他慢慢走来,突然大叫一声:“不要抓我。”嗖的躲到燕克辛身后去了,那身法,快的连荆北君的轻功都比不上。 离玟玉虽然听荆北君讲过燕弘俊最怕这位国师,却不知他居然这么怕,可见当年修复魂魄时是如何的痛苦不堪,才会在他年幼的心灵上,烙下如此恐惧的痕迹。 不世尊者对他的态度早就习以为常,望着燕弘俊的眼中满是怜惜,招手道:“来!” 燕弘俊虽然害怕,也知这可恶的老头实在不同寻常,躲也没用,挣扎了一下,终于乖乖走了过去。 不世尊者双手飞快的翻转,燕克辛等人只觉眼花缭乱,以自己的眼力居然看不清他的动作。只有离玟玉已心中惊诧无比。一般法师都要凭借媒介才能结阵,而不世尊者却在空手结阵,单这份功力,司马望就不是对手,只是不知这些年大祭司师父的法术修炼到何种境界,可否与之一较高下。 离玟玉认真的观摩不世尊者的结阵手法,心中似有所领悟,手指亦跟随比划,这给她的法术认知又打开了一扇新的法门。 不世尊者转瞬就已完成,往燕弘俊身上轻轻一拍,别人不知他在干什么,离玟玉却知不世尊者在燕弘俊身上下了个法阵,虽不知什么法阵,肯定是有益无害的,只是法阵没有媒介支撑,时间有限。 燕弘俊可能觉得已经面对可恶的老头了,不干点啥有点亏,便行礼道:“还请国师援手。” 不世尊者点点头,往旁边空位一指,道:“站这里,不要乱动。” 燕弘俊难得老实的站过去。 不世尊者转身望一眼纷乱的火场,对身后两个侍者道:“护法!”接着眼皮微垂,缓缓抬手,手指如灵蛇舞动,口中低声吟唱。随着他的动作,气流涌动,在他头顶上空形成一个漩涡,接着漩涡越来越大,碰到漩涡的火箭一闪而灭,不知所踪,漩涡还在不断扩大。 离玟玉对燕克辛道:“国师为救大家施展如此,中途绝不可惊扰,否则有性命之忧。请燕二公子下令护法。” 燕克辛等人都或多或少的知道法术,但还是头一次见识法术,并不知此中禁忌,此时也顾不得考虑为何离玟玉会知道这些,连忙下令:“为国师护法。”旁边的侍卫不论是青龙卫,还是将军府,或亲王府的侍卫立刻围成一圈,在周围警戒。 一炷香后,漩涡已经覆盖了整个火场,火焰仿佛被什么力量牵引,不再四处摇摆,而是往空中延伸,接着好像不甘心被拉走又努力缩回来。漩涡和火焰就好像拔河的两人开始较劲,那火焰已不再蔓延,被漩涡越拉越长 山上,一中年男子望着这突来的异象,挥手停止了射箭,道:“不世尊者终于出手了,此人术法,果然非同小可。” 男子旁边站着一披着紫色披风的女子,笑道:“他要不出手,我们还忌惮几分。他要出手,哼哼,今日,便是他的死期!” 火焰终是抗不过漩涡之力,与附着之物越发薄弱。不世尊者双手又动,一股寒气迅速从脚下蔓延而出,所到之处,结成一层冰花。这道寒气不仅冻得人直跳脚,也如一把利刃,斩断了火焰的根基。火焰立刻从一条火线化作一团火球飞入漩涡中,渐渐消失不见。 越来越多的火焰飞离地面,在场的人无不被这磅礴而神奇的景象震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这副奇景。 就在众人看到了生的希望时,寂静的夜空,突然响起女子的示警声:“国师,小心!” 这一声如惊天霹雳震回众人心神,离不世尊者最近的燕克辛等人立刻往不世尊者看去,这一看,几乎惊的心脏跳出来。本来站在不世尊者身后两步处,应为他护法的侍者之一,此时,却手持匕首往国师背心刺去。 这一变化太过突然,若不世尊者只是施法与人对敌,完全可以应付自如,但施展这样巨大的法术必须精神力高度集中,此时却是最脆弱的,任何攻击都无力避开,这才要人护法,却万万没想到,就是为他护法的人,会杀他! 燕克辛等方才被法术吸引,这时发现险情,立刻往不世尊者扑去,却也救之不及。眼看那匕首已经刺破衣衫,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呆在燕弘俊身边的离玟玉头一次离开燕弘俊,合身撞了上去,匕首从不世尊者后背划过。但那侍者与不世尊者实在太近,尤是离玟玉反应快,那侍者在被撞倒时,手臂又奋力往前一送,匕首虽然偏移,却仍刺入不世尊者左肋。 不世尊者身体往前一晃,一口鲜血喷出,另一个侍者忙伸手扶住。 燕克辛等人也已赶到,燕克辛和李怀恩扶住不世尊者摇晃的身体,但见他还没有停止施法,也不敢随便有举动。燕弘俊见不世尊者突然遇刺,也忘了害怕,跑上前去焦急的问:“坏老头,你怎么了?” 离玟玉、严久、陆川已按住那侍者,正要将他揪起来问话,却见那侍者眼中含泪,嘴角溢出黑血,软软的摊了下去。 “娘的,死了。”陆川站起来踢了一脚道。 离玟玉连忙去看国师。不世尊者背上尖刀已经齐根插入,鲜血,染红了衣衫,气息紊乱,摇摇欲坠,若非有燕克辛等人扶住,只怕早已倒地。 法术师因为修习法术,常年静坐,身体素质本就较差,此时重伤,更是勉力支撑。 燕弘俊看着不世尊者后肋的尖刀,刚要伸手去拔,被侍者拦住:“殿下不可,国师尚未停法,决不可动。” 燕克辛和燕弘俊同时道:“那怎么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路 离玟玉走过来对不世尊者道:“国师,您伤的太重,还请先收法救治。” 不世尊者微微抬眼,缓缓摇了摇头,虚弱的道:“老夫已无力再施展一次法术,你们扶好我。”接着便强自支撑,双手颤颤巍巍的开始结印,速度已经慢了许多,连普通人都看的清。 方才不世尊者被刺时,法术一顿,寒意渐退,漩涡的吸力也变弱,半空中的火团又缓缓下降,未曾抽离的火焰开始恢复燃烧。如今,在他再次施法下,寒冰蔓延,火焰复又飞离。可不世尊者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越来越虚弱,离玟玉犹豫了一下,出手如风,以一种奇怪的手法急点不世尊者周身穴道。 燕克辛惊道:“张珈,你这是做什么?” 离玟玉道:“我为国师渡气。李太医,请在经脉要穴施针。” 陆川疑道:“国师不是武者没有真气,如何渡气?” 那侍者也急道:“这位姑娘,可别乱来。”说着就要阻止,离玟玉哪有空和他废话,双眼一瞪,怒道:“你想国师死么?滚开!”不禁那侍者被她吓到,连燕克辛等人也被她气势所摄,既一时不敢多言。 离玟玉双手不停,反复以一种轨迹点击穴道,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既化作一道影线。李怀恩也按照离玟玉所说在国师要穴施针。 燕弘俊等人几乎是以自己为架,支撑着不世尊者不倒,因怕打扰三人,一动也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连他们都觉身子麻木了,不世尊者才微微吐出两个字:“好了。”若不是此时谷中寂静无声,几人又在身边着他,几乎听不到这两个字。 燕克辛忙道:“国师说好了。” 离玟玉闻言道:“李太医,收针吧。”说完也向后倒去,被人一把抱住。离玟玉抬头就见夏飞花担忧的脸,笑道:“师兄不必担心,我只是有些脱力,休息一下就好。” 夏飞花点点头。耳听燕弘俊等人疾呼国师,就见不世尊者已经瘫倒在几人怀中,不知生死。李怀恩虽然也是疲惫,却丝毫不敢耽搁,连忙给不世尊者诊治。 燕弘俊焦急的道:“快去准备地方。” 燕克辛连忙安排人去找马车来,这才看到营地一片狼藉,大火虽然已灭,可仍有火星,马车东一辆,西一辆,黑乎乎一团,有的马车已烧为焦炭,刚刚建起的防御阵势也面目全非,无论官员,还是士兵躺倒一片,痛苦哀嚎,也不知伤亡多少。马匹也跑了不少,死了不少,剩下的惊嘶不已。还能动弹的人都往这边围来,却被侍卫们拦住,六神无主。 燕克辛虽一身武艺,却不曾上过战场,主过战事,头一次遭遇这种情形,不由大感头疼。转头问燕弘俊道:“殿下,现下该怎么办?” 燕弘俊理所当然的回头答道:“疗伤啊。”这一回头,才注意到周边围了好几个人,他正担心不世尊者的伤势,见此情景不由发怒,大骂道:“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没事做了么?” 燕克辛经验不足,但袁豹、严久等人却是能人,袁豹连忙和陆川去召集兵士,严久也告一声罪,忙分配人手,忙活去了。 离玟玉见越近宇还在左近,越国使团的人也往这边来,忙对夏飞花道:“师兄也去忙吧。” 夏飞花也知现在非常时期,既便担心离玟玉也要以公事为先,将离玟玉交给莞莞,便去安置越近宇等人。 这边人才散去,荆北君和春生已将荆家马车带过来,荆北君的马车亦是行云大师设计,璧月山庄打造,材质特殊,又防护的好,只是表面烧的难看,里面还完好。因为荆北君是假冒的,两人一直不敢挨离玟玉太近,此时将马车里面整理一番,带来给国师使用。 燕弘俊等人也不客气,小心翼翼的将不世尊者抬上马车救治。 山上,那男子望着谷中,黑暗之中星火川息流动,虽不明实情,也能猜测一二,嘴角牵动,露出一丝冷酷的微笑。 那女子也仍在身边,气道:“那奴才怎么回事,居然敢不动手,就不怕我杀了他老娘。” 男子道:“小妹,只怕他已得手。” 女子不解的道:“哥哥此话怎讲?那不世尊者都施法完毕了,怎么还说他已得手呢?” 男子道:“观他施法景象,方才气势顿减,之后虽然法术未停,可已出现疲弱之态,想必不世尊者已经受伤,只是凭借一口气支撑而已。这不世尊者,果然非比寻常,居然施法中遇刺也能强撑到最后,不过,这样一来虚耗过度,精神力枯竭,就算现在没死,也活不了多久了。” 女子想了一下道:“哥哥说的对,那就太好了,不管不世尊者现在是死是活,只怕再也没有能力施法。可惜火油已经用完,否则再来一轮,不怕他们不死。” 男子道:“好了,就暂留他们再多活一时,吩咐众兄弟休息吧。小妹也去歇息吧。” 女子答应一声,与男子双双离去。 匪徒虽然停战,但对谷中的人来说却是个不眠夜。且不说众人如何收拾营地,袁豹等人一一安排妥当后,重又回到燕弘俊马车里议事,虽然国师还生死不明,李怀恩仍在救治,几人也没有时间等候,只能暂时留了几个人伺候。 马车内气氛沉重,静了半晌,袁豹才开口道:“殿下,此次匪徒火攻,青龙卫死了八人,但烧伤者近百人。” 严久也道:“殿下,这边死伤严重,死二十八人,重伤十余人,如不能及时救治,只怕撑不了多久,其余的,也或多或少受了伤,不过越国使团无一伤亡。车驾烧毁十数辆,至于马匹,可用的只有三十余匹了,剩下的我已命人清理出来,充作食物。” 陆川道:“严大人,如今食物已在其次,我们兵器铠甲损伤无数,箭矢更是焚烧殆尽,明日只能被动挨打,如此一来,只怕,一日都撑不过。” 几人闻言相互望望,这可真是雪上加霜啊。没有吃的还能忍一忍,这连箭都没了还怎么对敌。 离玟玉轻声道:“我倒有个主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卧龙阵 几人都抬头望向她,虽不知方才离玟玉对国师做了些什么,但也知国师能撑到最后,全亏她出手帮助,因此见她插言再无不满。 离玟玉接着道:“对方身在高山密林中,本就不利我们攻击,而我们一边防守一边攻击,反而分散精力。现在,既然我们无箭,就干脆不反击,只防守。相信只要我们集中力量全力防守,也能抵挡一阵。而对方要想消灭我们,就只能不断攻击,这恰恰是给我们送箭来。到时我们将箭矢收集起来,等我们防守失利时,也有了反击之力。” 袁豹赞道:“此法甚好,如果只防守不攻击,今夜抓紧建筑防御,卑职有信心明早给大家一个安全之所。匪徒若想攻破我的防御,除非近战,光靠山上下点毛毛雨,只怕是不行的。” 夏飞花眼睛一亮道:“若是如此,我们还可示敌以弱,将敌人引下山来,出兵歼之。” 陆川一拍大腿道:“着啊,我们急,贼子们更急,他们必定要在援军到来之前,击杀我等,否则援军一到,就不知道谁杀谁了。他们看到射箭不能奈何我们,一定会派人下山绞杀,我们虽然没有箭矢,但刀还在。殿下,这迎战之事,就交给卑职吧,卑职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能磨练一个人的意志。虽然形势不容乐观,但几个人却越说越振奋。微弱的灯火照在七人身上,或明或暗,却照亮了七人火热的心。 当第一缕晨曦照在临时的营地时,一同射来的,还有山上的利箭。看着山下原本华丽的车驾连老百姓的板车都不如,杂乱无章的散落各处,原本威武的士兵和乞丐一般狼狈,烧焦的地面混着鲜血,死尸被随意的堆积在一旁,已无瑕顾及,耳中是隐隐的哀嚎之声,鼻尖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之气,还夹杂着焦糊的味道。昨日还鲜亮张扬,威风凛凛的队伍,如今蜷缩成一团龟缩在山下,仿佛任人欺凌的弱女子。箭手们哈哈大笑,意气风发,将弓箭,拉的更满,将箭,射的更快。 一个时辰后,在帐中休息的中年男子才醒来,他知道,经过昨日一战,山下那群人虽然还有二三百人,但已元气大伤,伤者过半,毫无反手之力,等上午再射杀一批,剩下的,只能任他宰割。 唔,放他们走呢,还是全杀了呢?哎呀,好难抉择啊。哈哈哈! 男子心情很好的出了大帐,伸了个拦腰,阳光照在他的面上,若没有右颊上那块炮烙的伤疤,应是一个很英武的人,可现在只觉凶恶。 看到他出来的人忙避开他的脸,口称“二堂主。” 也有人并不怕他的脸,袅袅走来的女子,手提一个竹篮,杨柳细腰,摇摆的仿佛要折了一般,鹅蛋脸上柳叶弯眉,樱桃小口,甜美可人。可众人见了她,比见二堂主更可怕,唤了声“三堂主。”就赶紧远远退开去。 “哥哥,你起来啦。”女子迈着小碎步跑上前,笑盈盈的道:“我方才去看了,昨夜一场火,把他们的马车装备烧了个干净,如今山下一片狼藉,毫无还手之力,完全被我们压着打。” “哦,我去看看。”中年男子从身旁一人手中拿过一个馒头,直接走上山头,往下望去,果然,山下凌乱不堪,和难民营差不多,木头乱石东一块西一块,在己方的攻击下,里面的人已没了力气反抗,不见一箭回射。整个营地,如果那称为营地的话,只有少数人来往穿梭,大部分都躲在木头或石头后面。地上,木头上,死尸上密密匝匝插满了箭矢。 男子哈哈大笑,面上却因为烙痕,越发诡异。 女子手指山下道:“哥哥,你看,还说什么青龙卫精锐,既如此不堪一击。照我看,不到中午,就可完全消灭他们了。” 男子看了一会,心中闪过一丝怪异之感,面色渐渐凝重起来。女子也发现了哥哥面色变化,疑惑道:“哥哥,怎么了?可是发现什么不妥?” 男子道:“小妹,你来看,在我们这么猛烈的攻击下,按道理,对方既然已无力反抗,伤亡应该更多才对。可我们在这站了一刻钟了,虽然有人倒下,可并不多,而且,对方连站起来躲避的举动都没有,那些个受伤哀嚎的人似乎也一直在原地哀嚎,连个上前帮忙的人都没有。这样的战场,你不觉得奇怪么?” 女子听他这样一说,也不由的凝神观察起来,过了会道:“是啊,虽然我们攻击猛烈,可这点动静也实在太诡异了,难道,他们昨夜伤亡惨重,已经没人可用了?那我们要不要直接杀下去” 男子举手阻止她的话道:“不像,我算过,他们留在谷中至少五百人左右,昨日虽然被我们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可青龙卫精锐却非一般士兵可比,昨夜又有不世尊者施法保护,就算再有伤亡,也不可能这么弱。” 女子皱眉道:“难道有诈?” 两人此时再仔细看山下情况,片刻后,同时惊道:“卧龙阵!” 女子气的跺脚道:“太狡诈了,若是正常摆阵,我一定早就看出来了,可他们居然利用被烧毁的车马、尸体、乱石,摆下卧龙阵,我刚刚还嘲笑他们,没想到却被摆了一道。” 男子看小妹只顾生气,连忙传令道:“停止射箭。” 女子咆哮了两声,怒道:“来人,随我下山,杀他个片甲不留,气死姑奶奶了,我要把那个摆阵的人吊起来打。” 男子一把拉住她,道:“小妹,稍安勿躁。” 女子转头道:“哥哥,卧龙阵是专门针对远攻的阵法,如今射箭对他们根本造不成伤害,反而是给他们送箭去了。对了,哇呀呀,这帮可恶的家伙,昨天反击我们,夜里又被烧了装备,今天一定没有箭矢可用,可恨我们居然白白给他们送箭。气死了,气死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交出越近宇 相对于气的转圈的小妹,男子就沉稳许多,凝望着下面的阵营道:“这摆阵之人仅利用些废弃之物便能摆下如此精妙的卧龙阵,非同小可啊,我们不可轻敌。” 女子咬牙切齿的道:“哥哥,现在射箭又没用,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困也能困死他们。可是截留在谷外的人已经去长壶求援了,最晚,明日日落就会赶到。我们时间也不多了。现在只能攻营。” 男子道:“不错,我们只能下山一战。” 女子奇道:“那哥哥方才还拦住我?”原来女子方才要下山并不是被气的失去理智,而是已想到目前的处境,可见也是极为聪慧之人。 男子道:“我们能想到的,对方也一定能想到,说不定已经布好陷阱等着我们了。所以还是要布置一番才行,不可大意。” 女子点点头:“那哥哥说要怎么办?” 男子想了想叫过一人,吩咐了几句。 山下燕弘俊的马车已被箭矢扎成了刺猬,但车内的人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在悠悠哉哉的下棋的下棋,玩的玩,磨刀的磨刀。下棋的是严久和燕克辛,燕弘俊在里面玩珠笑,时不时的还看看两人的棋面,也不知看不看的懂。离玟玉自然坐在他的身边照应着。陆川和袁豹则在一旁磨刀。因为这几人将马车贡献出来给伤员了,所以只能挤在这里躲箭。至于夏飞花,则去了越近宇那里。若让山上那女子看到他们这般惬意,只怕得气晕过去。 陆川突然抬头道:“好像停了?” 其他人都停下手中的伙计,竖着耳朵去听,却听到纪全的声音在车外道:“殿下,对方已停止射箭了。” 燕克辛将棋子往棋盘上一丢道:“要来了。”几人陆续下了马车,放眼一望,全是箭矢,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袁豹大吼一声道:“迅速收集箭矢,清理营地。” 原本静止的营地一下活跃起来,趴在车底的,躲在车后的,藏在车里的,缩在石头下的全跳出来,各自负责一片,迅速的拔下箭矢,按指定地方集中起来,连越国使团的侍卫也动起手来。 所有人,没有只言片语,却行动迅速,配合密切,一切有条不紊。 燕克辛看在眼中道:“袁将军果然治军有方,只一夜,就能让这些随行官员侍卫都紧密配合。” 袁豹拱手道:“那是殿下、二公子和众人信任卑职,肯配合卑职行动,否则,卑职有再大的能力,也不能做到这一点。” 燕弘俊俊朗的脸上露出自豪的笑,仿佛在夸奖他一般,道:“袁将军可是本宫的老师,当然厉害了。” 袁豹忙道:“殿下过奖。” 就在此时,两边山上突然数百人齐声大喊:“交出越近宇,饶尔性命!交出越近宇,饶尔性命!交出越近宇,饶尔性命!” 此喊声在山谷中回荡不止,营中的人每一个都听得清清楚楚:交出越近宇,饶尔性命! 燕克辛等人大吃一惊,心道:对方果然是为越国使团而来。 而其他人却不约而同的想:原来我们都是受了越国王子的连累!捡箭的手不由停下来,往越国使团的位置望去,那里,越近宇和越昭已目瞪口呆,其他使者诧异过后开始惶恐不安。 昨日遇袭,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抱怨燕国治安如此差劲,居然都敢袭击王子车队,第二反应就是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被殃及池鱼,第三个反应就是找燕弘俊等人讨说法,甚至有人建议,让燕弘俊与山上匪徒谈判,先放他们离去,再开打,免得伤及无辜。可现在才知道,这场祸事根本不是燕国内部矛盾,匪徒要杀的是自己,而人家燕国人才是被殃及的池鱼。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比这更滑稽的么?幸亏之前被越近宇阻拦,否则这脸真是丢大了。以己度人,现在面临生死抉择,燕国人会不会也想抛却自己,独善其身呢? 越国使团的人不知道燕弘俊等早猜到对方志在他们,并下达了誓死保护越国使团的命令。此时燕国人听到山上的喊声,回头去看越国使团只不过是对上峰的命令加以确认而已,实乃人之常情。可看在生疑的越国使团眼中,却好像燕国人立刻就要扑上来,将他们五花大绑送给匪徒一般,不由向越近宇和越昭身边收缩,摆出了护卫的阵型。 一直在越近宇身边的薛裳往前一步,护在了小师弟身前。而行卿妍却有点为难,虽然昨夜袁将军找她说了作战计划,可现在事有转机,三王子又会作何决断呢?如果越近宇是个人身份来燕,遇到这种情况,她毫无疑问要保护他的安全。但现在却是越国使者身份,燕国接待使又是三王子,两者出现冲突,璧月山庄作为燕国子民,公然维护越近宇的话无异于叛国。可她义兄行谚却是越近宇的二师兄,她又怎能不管,真是左右为难。 正和越近宇站在一起的夏飞花自然感觉到了越国使团的不安,连忙转身对越近宇道:“越王子殿下,公主殿下,且请放心,你们来到燕国,是我们的贵客,我们自然要保护殿下安危,而今让众位身陷险地,已是失职。又怎么会做出以王子性命换取自己安危这等不义之举。我们殿下昨日就已传令军中,就算战至一人,也会保护使团的安危。” 越近宇还未说话,旁边一官员道:“哼,一派胡言,如果你们真要保护我们安危,为何不让我们的侍卫参战,分明是在防范我等。”他说话时,旁边一人连连拉扯他的衣袖,恨不得上前堵住他的嘴:你有没有搞错形势啊,现在得罪燕国人,不是找死么。 越近宇忙呵斥道:“梁大人,此乃贼人离间之计,休要多疑。”转而对夏飞花道:“梁大人一时失言,还请夏公子见谅。” 夏飞花并不恼怒,依旧温和的笑道:“梁大人,我们要保护的不仅是越王子和公主,贵使团的任何一个人,都在我们保护之列,所以才不让贵国侍卫上场。而且,如果一旦我们真的无力再保护贵使团的时候,我们殿下希望,你们还能自己保护越王子和公主离开。因此,在此之前,希望越王子保存实力。” 越国人听了夏飞花这席话震惊无比,燕国人在这种情况居然还抱着不使使团失一人的想法和决心,这怎么可能。如果他们这时还有顾虑的话,接下来的事完全让他们羞愧不已,袁豹派出了一百人齐声大喊:“无耻小儿,休要多言,快快下来受死!无耻小儿,休要多言,快快下来受死!”而其他人又开始忙碌的收集箭矢。 这时燕弘俊等人也走了过来,不等近前,越近宇就迎了上去施礼道:“三王子大义,近宇没齿不忘。” 燕弘俊还礼后大大咧咧的道:“贼子雕虫小技,我怎么会上当,越王子不必在意。” 燕克辛转过话头接道:“对方见射箭已不能耐我何,必定下山来攻。不论他们有何目的,欲对越王子不利是肯定的。此卧龙阵虽然简陋,可亦能抵挡敌人。请越王子千万不要出阵,保护好自己。” 越近宇道:“燕公子此言差矣,你们为保护我等浴血杀敌,我又怎能袖手旁观。近宇虽然不才,却也舞的动刀剑,愿效一份力。” 燕克辛道:“早就听闻越王子拜师瓷山派,武艺超群,能与越王子并肩作战,患难与共,也是一大快事,但杀鸡焉用牛刀,还请越王子留守阵中。” 越近宇还要再说,一个燕兵道:“报,殿下,匪徒已兵分三路杀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调戏与反调戏 众人回头一望,两边山上如潮水般奔下数百人,下山后,分为三路分别从西、南、北三面袭来。 袁豹大声道:“青龙卫列阵御敌,陆将军、陈良。” 陆川和另一个汉子立刻上前道:“在。” 袁豹道:“你们各领五十人分别从南面和北面两侧出击杀敌。” 两人答应一声:“得令。”带人匆匆而去。 袁豹头疼的对燕克辛道:“燕二公子,正面就交给公子了。”本来袁豹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让燕克辛出战的,燕克辛虽然不是王子也是王亲,万一出点事,如何向敏亲王交待,但如果袁豹出战,营中便无人指挥。燕克辛经验不足还无法胜任,再加上他也太过磨人,不让他去,也会自己跑出去,最后还是燕弘俊开口,定了燕克辛领兵出战,袁豹指挥。 燕克辛从昨日定下计划起就开始手痒痒了,当下二话不说,大喊一声“随我来。”提着刀就冲了上去。 越近宇虽然是王子,却常年江湖行走,义字当头,一看这架势,哪还呆的住,忙道:“袁将军” 袁豹不让他说话,直接道:“殿下、越王子、公主请留在此处。来人,保护殿下和越使。”说完转身就走。 越近宇望着袁豹的背影,张了张嘴,见身边只剩下燕弘俊、陆川和夏飞花,他总不能约人家王子和文官一起上战场吧,只得退一步对燕弘俊道:“殿下,近宇愿尽绵薄之力,可否让我的侍卫也上去杀敌?” 燕弘俊正在观阵,闻言道:“唔,此战是袁将军为主将,我都要听他指挥,所以,你要跟他说才行啊。” 越近宇左右一望,哪还有袁豹的影子,也不知这位将军到哪里指挥去了。 阵外,燕克辛等三人领兵主动出击,片刻功夫就与对方交兵,杀成一片。燕克辛这一路人数多些,除了五十名青龙卫,自己的三十侍卫也跟随在侧。这一百八十名出战的人几乎是所有还没受伤的士兵了,是他们最强的战斗力。 燕克辛学武多年,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早把现在的危机忘之脑后,挥舞着大刀,一头扎进对方队伍中左劈右砍,猛龙一般,让敌人近身不得。对方人群中一紫衣女子,黑纱覆面,一双如水的眼睛紧紧盯着燕克辛,心中惊诧:对方居然有如此勇猛之人,果然不可小觑。唔,小子长的不错,武功又好,可惜姑奶奶嫁人了,要不抢你回去。 紫衣女子手持一柄子母飞环,母环直径一尺有余,中间有手柄可握,外面锋利无比,可做弯刀使用,环上左右各有一只开口小环,内外皆锋利如刀。喝一声:“兔崽子们,让开。”右手一扬,一只小环蹭着同伴的脖子飞旋着袭向燕克辛。中间贼众吓得划拉一下往两边跃去,赶紧给这位姑奶奶让路。一人还不忘提醒:“三堂主,此人厉害,小心啊。” 燕克辛往后跃起,用长刀往小环上一击,小环原路飞回,而第二个小环又袭到面前,燕克辛竖刀为盾,小环叮的一声击在刀身上,弹向一边。而这功夫紫衣女子已到面前,母环在空中一划,已接住小环,顺势往燕克辛手臂上划去。燕克辛身子一转,长刀横切,左手握拳击向女子肋骨。 紫衣女子也功夫了得,身子如蛇一般避开,口中笑道:“小弟弟身手不错,叫什么名字?” 燕克辛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被女人调戏,他虽然在京中是个纨绔,但燕国王室子弟不准进入烟花之地,他又好武成痴,故而很少与女子嬉戏,即便是与歌妓玩乐也很少亲近。此时听了紫衣女子的话真是又羞又气,怒道:“休要胡言。” 紫衣女子咯咯笑道:“哎呀,这就生气啦。人不大,脾气不小嘛?” 燕克辛平常遇到的女子要么温柔婉约,要么端庄大气,又或者谨小慎微,惟命是从,哪遇到过这样敢消遣他的女子,不由心神一乱,手下便慢了半拍,被紫衣女子找到空隙,两个小环齐出,大环挥舞。燕克辛连忙避开,却还是被一个小环伤了手臂。 “哎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看的姐姐我心疼死了。”紫衣女子声音娇柔似雨,但手上却凌厉,一只子母环耍的变化莫测。 燕克辛虽然少与这样的女子接触,但他那群朋友可不乏风流人物,平日说起风流韵事什么话都敢说。方才只是头回接触吃此大亏,当下立刻调整心态,返唇回击道:“昨天我们还猜测什么人袭击,现在才知原来是勾栏院出来的姑娘。怎么,你们太想男人,所以才跑出来抢越王子么?其实不用这么麻烦,你只要遮住脸,脱光了往那一站,我的护卫们勉强还能接受。” 在调戏与被调戏的战争上,向来是脸皮厚的获胜,而男人和女人比起来,自然还是男人要厚一些的。所以燕克辛一耍流氓,紫衣女子也只有败北的份。这下换紫衣女子气的不行,但她生气可不像燕克辛那样心神紊乱,而是化身女夜叉,一招紧似一招,口中还大叫道:“你眼睛瞎了么,敢说姑奶奶长的难看!” 燕克辛诧异于紫衣女子生气的缘由,嘴上却不闲着:“你连脸都不敢让人看,不是难看是什么?” 紫衣女子突然又笑道:“哎呦,小弟弟,想看姐姐的容貌就直说嘛,何必这么拐弯抹角的!都让姐姐误会了,呵呵。” 燕克辛心里大骂:这从哪来的妖女。 两人嘴上互相攻击,手上也打得不可开交。守护在燕克辛身边的王府护卫听着两人的话,心中一阵恶寒:二公子啥时候学会和女子吵架了,你俩就不能好好的杀人么? 外面杀声震天,营内却寂静无声,离玟玉和纪全一左一右伴在燕弘俊身边看着燕克辛和紫衣女子的对战,也微微惊讶女子的武艺高强,不由道:“这是什么兵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誓死保护 这话只是心中有疑才无意中说出口,离玟玉并没有想到有人回答,但旁边却传来一个声音:“子母飞环。母环可做刀或轮使用,上有两个小环,可做暗器、飞刀,亦可扣住敌人兵器,防不胜防。” 离玟玉转头一看,却是荆北君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这家伙自跟随队伍一起后便低调的很,最近更是神出鬼没的。 离玟玉知道他身上秘密太多,所以虽然与之交往,却也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对他行事从不过问,此时只道:“你知道的倒不少。” 荆北君道:“这是璧月山庄设计制作的兵器之一,我和行云略有交情,自然知道一些。当年林仙儿女侠为救行谚的性命受了重伤,行云便做了此环送给林仙儿做防身之用。” 离玟玉道:“那这么说,那紫衣女子便是林仙儿了,亏你还称呼她是什么女侠,怎么做此杀人越货的事。” 荆北君笑道:“那林仙儿早在七年前被我师父杀死。怎么可能还出现在这里。不过此女虽然不是林仙儿,能有子母飞环,想必两人也颇有渊源。” 离玟玉吃惊的张大了嘴,道:“你师父连侠女也杀!” 荆北君不以为意的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心中却想:那狗屁蠢女侠受人蛊惑,说什么除魔卫道居然跑来杀魔君,却伤了主子,魔君可是爱护徒弟都魔怔了,怎么可能放过她。 离玟玉道:“这世上,还有你师父不杀的人么?” 荆北君道:“当然有。不就是我喽。” 离玟玉不由翻了个白眼。荆北君道:“珈儿是不是觉得我师父是邪魔,是非不分,为世人所不容。”荆北君“珈儿”两字一出口,立刻感到一道杀气,眼睛一瞥,就见燕弘俊两道不满的目光竟比主子的威势更甚,仿佛要在他身上砍个十七八刀一般,不由脚下微微往后挪了一步。 离玟玉并没有注意燕弘俊在瞪荆北君,只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是非对错并不像表面那样简单,所以别人无权评判。只要你师父不来杀我就可以了,嗯,就冲我与北君的交情,想必,你师父也不会无缘无故来杀我吧。” 荆北君虽然不知道哪里惹了燕弘俊不高兴,但身边寒意越来越重,觉得再这样聊下去,自己会被三王子的冷箭射成内伤,说了一句:“自然不会。”便往远处看去,不再言语。心想:假扮主子这样的事,真不是人干的,下次还是让夏繁来吧。 离玟玉对荆北君的突然冷漠有些莫名其妙,旁边燕弘俊已经道:“你与荆公子交情很深么?” “啊。”离玟玉一愣道:“荆公子救过我。” 这时,人群中有人喝到:“燕二公子小心。” 远处燕克辛与紫衣女子之战已渐分高下,紫衣女子虽然武功高绝,但体力渐弱,燕克辛步步紧逼,并不下杀手,显然想捉活口。紫衣女子的两个子环已被燕克辛打落不知去向,燕克辛一刀插入母环中,别住劲头,一手去斩她脖颈,眼看就要将女子擒拿。山上一箭飞来直射燕克辛后心,燕克辛提气飞跃,既以紫衣女子为支撑,翻身躲过,但第二箭已到面前,紫衣女子本被拿住,这时反手抓住燕克辛的手臂,燕克辛人在半空已避无可避。旁边一侍卫大叫一声:“二公子。”往同伴腿上一踏,飞身而起,以身挡箭,正中胸膛,倒地而亡。 燕弘俊见燕克辛遇险,气的大叫:“混账,居然下黑手,拿弓来。”一护卫送上弓箭。燕弘俊弯弓搭箭,一箭射去,山上密林中一个人影一闪而没,也不知射没射中。 一个士兵急急跑到袁豹跟前道:“袁将军,陈校尉阵亡,北面顶不住了。” 袁豹道:“于四带十人前去支援。”心中道:这他娘的什么事,老子还头回派十个人支援的。 然而就在这时,山上又冲下近百人,三面压力更甚,北面官兵加上援兵也已不足三十人,南面陆川已杀的浑身是血,仍死死咬住对方,可对方人马本就多,如今又增,也被围困,燕克辛虽然人多些,但对方为救紫衣女子,人数更多,已是一边倒的屠杀。 袁豹忙挥舞旗子道:“撤!”可三队人马随着厮杀已被对方围困在中间,也不是想撤就能撤的,紫衣女子脱困后也不敢再独战燕克辛,见了官兵要撤的意图,下令道:“断其后路。” 匪徒立刻从包围之势打开后面往中间切入,将燕克辛等人截断在外面。双方的位置也发生了改变,最外面是官兵,中间是匪徒,最里面是燕弘俊所在阵地。 山上箭雨又起,往营中射去,营中留守的人员立刻举刀防御。越国使团这才发现自己这边的箭矢更密集,原来匪徒并不是离间之计,而是确实意在越近宇。越近宇绞尽脑汁也猜不透这是些什么人,居然追到燕国来杀自己。 夏飞花边打掉箭矢,边向越近宇道:“还请越王子和公主回车上暂避。” 越近宇虽出身王室,但身上更多一分江湖的侠义之气,大声道:“众人都在厮杀,我等怎能逃避。” 夏飞花劝道:“暂时躲避也是策略,若王子避敌,我等才能更好施为。还请王子以大局为重。” 越近宇见匪徒已经分成两部分,外面开始阻拦燕克辛等人回营,里面的开始攻营,而营中阻敌的只有伤兵了,自己确实牵绊了不少兵力。咬咬牙,一跺脚,不甘心的道:“越国侍卫防护,其他人回避。”越昭百般不愿还是被他拉进了马车。越国的侍卫将马车团团围住,阻挡来箭。 离玟玉也很想叫燕弘俊回马车上躲避,但她也知道,燕弘俊此时是众将士的精神支柱,无关他能力如何,无关他是否正常,他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旗帜。他在,将士们就会士气不倒,他不在,则人心必散。 燕弘俊不走,离玟玉自然寸步不离的护卫在旁。所幸这边还有荆北君、夏飞花、夏家亲军和十几个护卫在,行卿妍和薛裳在越近宇上马车后也过来护卫,因此大多箭矢都被他们阻挡,偶尔错漏几支也对燕弘俊构不成威胁。燕弘俊面无惧色,反把这当作游戏,此时正玩的开心,左闪右避,哈哈大笑:“哈哈,射不着,射不着!” 燕弘俊这时的无状让众人不觉的可笑,反而让紧张压抑的情绪放松下来,不知谁大喊道:“兄弟们,决不让敌人往前一步。” “誓死保护殿下。” “杀!” 紫衣女子已经不再纠缠燕克辛,站到自己的队伍中,玉手往越国使团方向一指:“冲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潜龙出海 匪徒立刻转过身来,往营地扑去,但见冲在最前方的人忽然消失了踪影,接着,脚下传来凄厉的哀嚎声,如同地狱的索命冤魂在召唤,令他浑身冰冷,双脚战战,僵立不前。 紫衣女子一把扒开那呆立的匪徒,质问的话还未出口,就见一条两米宽的壕沟现于眼前,沟内断箭森然林立,跌入者皆被箭穿透,或死或伤,仅这一计,便招至数十人身死。 紫衣女子恨得牙痒痒:“让老娘知道谁出的馊主意,定让他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 沟宽两米,不能一步跨过,更何况沟那边紧挨着用废马车上拆下的木头临时架起的栅栏,持刀的士兵守在后面跨过去就是一刀。但匪徒也是勇猛之人,悍不畏死,生生用自己的身体填满了壕沟,铺平了道路,很快营地里的伤兵们也与匪徒杀成一团。 虽然只是几百人的厮杀,但惨烈程度不亚于上万的战场。每一个人忘了伤痛,忘了死亡的恐惧,只知道杀、杀、杀!他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却仿佛有深仇大恨般的厮杀在一起。 这就是使命,就是责任! 行卿妍见敌人已经冲破第一层防御,急道:“袁将军是不是把我们忘了,我们快去阻敌吧。”说着就要持剑上前,却被夏飞花拦住道:“行姑娘,这是打仗,不是江湖争斗,一切行动以军令为准,不可坏了袁将军部署。” 薛裳道:“对方都已经杀进来了,不是说对方杀进来我们就出手么。” 夏飞花望着山上肃穆道:“军令如山。没有号令,就算杀到面前也不得擅动。” 匪徒已攻下第一层防御,如一柄尖刀扎入营地,与士兵混战在一起,山上也停止了射箭。行卿妍和薛裳急得直跳,而夏飞花却如标枪一般屹立不动,紧盯着山上,在燕弘俊那一箭消失的地方,有一角衣衫翩翩。 袁豹终于又举起了手中旗帜:“围。” 被隔断在外面的三队人马见到旗帜突然一改疲态,开始彼此接应,连成一片,反把截断他们的匪徒围在了中间,开始猛烈的回击。 营内一个士兵跑到行卿妍面前道:“袁将军请行姑娘、薛少侠助战。” 行卿妍道:“终于想起我们了。走。”两人如虎下山,一左一右纵身跃入袁豹所说的阵眼,开始大杀四方。 夏飞花与离玟玉对视一眼,彼此一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相对于行卿妍和薛裳的高调出场,夏飞花只是一招手,带着夏家二十个亲卫悄悄离去。 行卿妍和薛裳一出现便吸引了紫衣女子的注意力,她和哥哥早对这支队伍的人员做了一番功课,一看两人的武功套路便知是谁。心想:他们能人尽出,已是强弩之末了。可举目一望,只见远处十几个护卫毅然不动将五个人护卫在中间,最中站着一个衣衫华贵的年轻人,面容俊朗,在修罗地狱般的战场却笑如夏花,左右一个中年人,一个小姑娘。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旁边那个面戴黄金面具的男子,若不是那个面具太显眼,你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这是个高手!紫衣女子得出这个结论,心中飞快的这人是谁?此行的人里没有这样一个人啊。 燕克辛带着众人一反方才的疲弱开始反击,而营中增加了行卿妍和薛裳威势大涨,紫衣女子等人被两面夹击,虽然占据人数上的优势,可一时也不能奈何,战斗僵持起来。紫衣女子不及细想开始疯狂杀戮,燕弘俊看着紫衣女子在人群中穿梭,但凡靠近他身边的人必死无疑,心中恼怒,举步就往那女子奔去,离玟玉和纪全连忙拦在他面前道:“殿下要去哪里。” 燕弘俊道:“本宫要去抓住那个女人,真可恶,居然在本宫面前如此猖狂。” 离玟玉哪敢让他上去,忙劝道:“一个小小女子哪用的着殿下出手,我去给你抓来。” 离玟玉转身要走却被燕弘俊一把抓住了手臂:“你不许去。” 离玟玉顺势道:“殿下也不能去。” 燕弘俊眨眨眼,左右望望,就见身边除了荆北君已经没有别人了,他可不管荆北君什么身份,一指他道:“你去把她抓来。” 离玟玉见燕弘俊这般强硬的态度,还担心荆北君会生气,哪知荆北君连话都没说一句,就和春生拔地而起,施展轻功冲那紫衣女子跃去。 离玟玉心中划过一丝疑惑: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燕弘俊跳上一辆只剩下底座的车板,指着紫衣女子大声道:“抓住她!”纪全和离玟玉连忙跟着跳了上去。 众人听了燕弘俊的号令,立刻拼命的往紫衣女子攻去,匪徒连忙护在她身边,但他们挡得住士兵,却挡不住荆北君和春生,两人踏着人头,披荆斩棘,眨眼间已到面前,一掌拍去。 紫衣女子见那面具男子如大鹏鸟一般,转瞬已攻到眼前,大惊失色,飞环一震,两个小环齐飞,荆北君虽然是假的,但身手却不假,身形一晃便闪了过去,两人转瞬间已交手十几招。春生也与周围的匪徒交上手。 山上男子见荆北君武功诡异,妹妹险象环生,一挥手,无数利箭只往荆北君身上招呼,在此箭雨中,荆北君也徒生奈何。 谷下,营中兵力俱被缠住,在匪徒的围杀下只凭一股精气撑住,然而喊杀声起,第三波匪徒又冲下山来,仿佛山上贼众源源不断一般。 官兵的围剿之势立刻被打破,本在最外围击敌的燕克辛等人,只得调头与第三波人战在一起,中间的匪徒压力顿减,不顾身后的官兵一起冲击营地,很快便打到最后一层防御,破掉这层防御,燕弘俊、越国使团等人便手到擒来。 山上男子看着谷中仿佛千层饼一般厮杀的两方人马,不过匪徒是饼,官兵仅能算是饼中间的一点葱花,相信用不了多久这场厮杀便会结束了,脸上露出一个冰冷的笑,但他,很快就笑不起来。 袁豹看匪徒已达四百多人,虽然山上还有利箭射来,但已不多,知道时机已到,令旗再举。营中突然马声长嘶,三十余骑兵从北面呼啸而出,当前一人面若秋月,眉如墨画,手握长弓,背插弯刀,打马如风,恍如浩瀚星空中升起的一轮满月,璀璨夺目。正是弃武从文的夏飞花,如今危难之际再操兵戈! “箭!” 身后骑士弓如满月,箭似流星,箭逝处,生命亦逝。 几轮过后,马入人群。 “刀!” 骑士齐刷刷扔掉弓箭,抽刀在手,快如闪电,刀光下,惨叫连天。 夏飞花带着三十余骑士打马不停,从北到南,煞气冲天,真是佛挡杀佛,神挡灭神之势,杀出一条血路。 袁豹见了令旗挥舞:“困!” 本被夹在中心的燕克辛等将士,立刻抓住夏飞花制造的机会,往南北撤退,从横向变为竖向,与营中兄弟形成了口袋,将匪徒全部兜在其中。 夏飞花再无顾及,一行飞骑冲入杀场,仿若游龙,钢刀急急,鲜血索索,所过之处,尸横遍地,无人能敌,在袋中将匪徒绞了个七零八落。 仅三十飞骑便已扭转乾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这一战 山上男子破口大骂:“谁说夏飞花军中败类,绵软无能,才收刀藏弓,又沽名钓誉,行妇人之仁,不沾杀戮。去,把姚德志给我抓来,让老子剁成肉酱。” 山上男子此时才知中计,前面的退缩,疲软全是诱敌之计,这支小骑兵才是真正的杀招,一腔怒火正无处可发,见袁豹令旗又动,知他是军中主将,手中弓箭再举,弓弦连动,四支利箭如四星逐月,射向袁豹。 袁豹刚喊一个:“梅”利箭破空而来,士兵忙抢上去护在身前,第一箭穿过士兵身体,贯身而出,扎入第二个士兵的胸膛,第二箭被袁豹用刀打飞,然第三箭又至,忙飞身跃起,可第四箭已等在那里,再无可避,噗的刺入身体,一个跟头栽了下去。旁边一个士兵忙奔过来:“将军!” 这一变化太快,将离玟玉也吓了一跳,她看的出此箭与射燕克辛的乃同一人,箭法犀利,没想到还有此连珠绝技。 而燕弘俊在那男子利箭射出时便已弯弓往山上射去,那里人影一闪已经避开,可燕弘俊不气馁,一箭又一箭。“咄咄咄”的在男子所站之地插了一堆,犹自不停。 男子骂了句:“此人有病。”只得换了个地方再往下看,旁边人道:“二堂主,袁豹已经中箭而亡。” 官兵见主将倒地不起,有一瞬的松懈,又让匪徒进了几分。离玟玉急在心头,左右一看,众将都已派出,仅剩一个燕弘俊却在射箭,她昨夜也听了部署,当下顾不得许多,跃下马车,几步奔到袁豹身边,见他胸口中箭,昏迷不醒,伸手夺下令旗,挥舞两下大喊:“梅花阵,并阵。” 官兵认得她是常在燕弘俊身边出入的伴读,亦是夏少保的师妹,此时也顾不得计较为何是她举旗,只道是三王子如此安排,遂依令行事。 谷中形势又变,位于袋底的官兵开始收缩,本来匪徒便是以锥形集中兵力只攻一点,让袋底的官兵很容易压缩过来,让他们施展的空间越来越小,而袋身处的官兵在迅速结成一个个圆圈,仿佛盛开的梅花,不过是带刺的梅花,从中间穿过去,仿佛绞肉机般相互配合,绞杀敌人。这一次,同样是身在敌人中间,但形势与之前完全不同,匪徒被逐一击破,迅速减少。 紫衣女子也知后方状况不妙,但见目标在即,似乎唾手可得,不愿放弃,大声道:“酒鬼带人挡住后面,其他人跟我冲进去,大家不可恋战,只要抓了越近宇立刻回撤。” 紫衣女子的话不仅匪徒听得明白,马车里的越近宇也听得一清二楚,忍无可忍,跳了出来,大声质问道:“尤那女子,我与你有何冤仇,你要杀我。” 紫衣女子见他出来,笑道:“小弟弟想知道么?你随姐姐去,姐姐便告诉你。” 不等越近宇说话,跟着他出来的越昭已怒道:“呸,谁和你姐姐弟弟,好不要脸,我越国王室岂容你在此胡说八道。”说着就要冲上去教训那紫衣女子,越近宇立刻拉住她道:“你不是她对手。” 荆北君被对方的箭烦不胜烦,这会夺了一个盾牌遮挡,一脚踢开前面一人往紫衣女子跃去,道:“越王子不喜欢跟你去,不如你留下来吧。”伸手去抓。紫衣女子知道他厉害,子环立刻飞出,自己则向后避开,荆北君不敢用手去接,只得转身避开,如此,两人中间又涌上来无数匪徒。 山上男子见妹妹久攻不下,而后面的手下却迅速的消耗,人数锐减,再这样下去,只怕妹妹陷在阵中无法脱身,叹了声:“夏家军,果然名不虚传。是我失算了。”遂,下令收兵。 匪徒亦是号令如一,听到退兵,立刻如潮水便退去,复又没入山林,消失不见。而夏飞花、燕克辛等人也不再追击,虽然每个人都累得脱力,却顾不得休息,开始打扫战场。 这一战,从晨起直杀到日落,死的人已不能站起,而活的人却不想站起。 这一战,鲜血染红了谷底,不知来年的花草,是否会更加旺盛。 这一战,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方式诠释了忠诚,彼此满怀尊敬。 这一战,在每个人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既便将来站在不同的阵营,却仍铭记,曾经生死与共的那份,袍泽之情。 这一战,让人重新认识了那几个年轻人。 痴呆残暴的燕弘俊。这些青龙卫军士在宫中没少听闻三王子的凶名,在他们眼中,三王子不过是脑子不正常,又被大王宠坏的孩子。但今日,三王子临危不惧,谈笑自若,不论什么原因,他的勇气已极大的鼓舞了每一个人,他向众人展示了一个王子应有的气度。在危难面前,燕弘俊的不避不退,不离不弃,让这些士兵与随从官员第一次,从心里认可了他的王子地位。 纨绔无状的燕克辛。大王对他恩宠有加,又有敏亲王护着,燕克辛与他的几个好友在京中胡闹是出了名的,玩的花样更是匪夷所思。比如,他让歌妓们比歌,输了罚酒,结果十多位当红歌妓醉了两天。比如,他给在闻香楼与人争妓被打的好友报仇,将打人的公子扒光了挂在城门上,要害处挂一布条,上书“不举”二字。又或者与人打赌,输者到大街上随便指一人调戏。诸如此类的事不胜枚举,因此有京都第一纨绔的称号。燕克辛做事只为玩乐,从不伤人,更不作奸犯科,所以大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这位走马弄鹰,只会嬉闹游戏的公子哥,展现了他的另一面,勇猛霸气,果断刚毅,激情如火。 软弱可欺的夏飞花。作为战神夏延器的儿子,任何一个军人都认为夏飞花应该是下一位战神,应该继承夏家的将门荣耀。所以,当夏飞花突然做出弃武从文的举动时,军人们感到了背叛,感到了耻辱,认为夏飞花抛弃了他们。所以,从那一天起,他们也抛弃了这位少年英雄。甚至对他不屑一顾,以同他说话为耻。而文臣们把他当作攻击武将的武器,肆意嘲讽,甚至不遗余力的诽谤他,抹黑他,将他说成软弱无能,胆小如鼠,抢夺别人的功劳的小人。而夏飞花不解释,不反驳,不抗争,任他风吹雨打依如春风拂面。夏飞花的沉默,终于让他慢慢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而今日,却瞬间绽放了他的光华,尽管身在炼狱,持刀修罗,却仍如空谷幽兰般高洁,杀人,在他手中仿佛泼墨作画般优雅,这一刻,文臣武将终于知道了,何为青莲公子。 还有那个攀龙附凤的离玟玉。一个小小的乡野之女,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让夏延器收为徒弟,又不知怎么哄得三王子开心,看她在队伍里凭借着三王子宠爱上跳下窜,这还不算,居然还去钻荆家家主的马车,毫无半分女孩子的矜持。说什么武艺高强,打败了越国公主,女孩家打架不过你推我一下,我掐你一把,能有什么武艺可言。不过是顾及公主颜面说的好听罢了。众人可是听说她连弓箭都不会射的,只会投机取巧,谄媚主上的手段而已。但这一战,若没有她的及时掌旗指挥,结果如何实难预料。那一刻,那站在箭雨中不畏生死的纤弱身影,已深深印在众人心头。 这一战,亦为燕弘俊等人和越近宇兄妹结下深厚的友谊,谁也不曾想过,正是因为他们的友谊,会影响了两个国家的未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质疑 燕弘俊看着归来的人,跳下车来。离玟玉在他耳边低声道:“殿下如果表扬众将士,大家一定会很开心的。”说完便退回到他身后,仿佛依旧是那个不起眼的小伴读,但现在已没人轻视她,能冒着生命危险站出来指挥若定的人,就算他是女子,也当得起大家的尊敬。 燕克辛等人围了过来,单膝跪地道:“禀殿下,我等幸不辱命,已击退敌人。” 燕弘俊见他左臂受伤,身上衣袍也被鲜血染红,再环视四周,所见之人莫不伤痕累累,血染衣襟,果然个个表情沮丧,悲痛不已。遂抬手道:“众位悍不畏敌,本宫记住了。” 除越国使团外其余人等均单膝跪地,高呼殿下。 燕弘俊道:“诸位请起。”接着上前先扶起了燕克辛,关切的道:“你伤的如何?等我抓到那人给你报仇。” 燕克辛道:“殿下,只是小伤,不必担忧。” 燕弘俊目光逡巡,找到荆北君怒道:“让你抓得人呢?” 堰川荆家虽然不入朝为官,但势力却非同小可,如公孙垚之流都不愿招惹,江湖上更是退避三舍,而现在燕弘俊居然对荆家家主如此呼喝,燕克辛等人不由紧张,但不知起于何因,不敢轻易说话,离玟玉连忙上前一步道:“那紫衣女子知道荆公子武功高强,不是对手,刻意避而不战,只让手下围攻,而荆公子又有箭雨阻碍,没有抓到她,也实属无奈。” 燕克辛这才知道始末,忙道:“我与那女子交过手,此人武器怪异,身手不凡,确难抓住。” 荆北君道:“殿下,我虽然失手未能捉到她,却在退时被我打了一掌,只怕现在已受内伤,至少要卧床休养半月才行。” 燕弘俊闻言瞪了离玟玉一眼,哼了一声不再理荆北君。离玟玉被他瞪的莫名其妙,心中想:燕二公子也求情来着,为何只瞪我一个,果然亲疏有别。 离玟玉没心思计较燕弘俊的无理,走到夏飞花身前,低声道:“师兄面色不好,可是受了伤?” 夏飞花似乎没有听到,并不答话,一旁的行卿妍转头看来,果见夏飞花眉头深锁,面色苍白,便道:“夏公子受伤了么?” 行卿妍一问引得大家齐齐望向夏飞花,夏飞花方从沉思中回神,忙道:“我没事,怎不见袁将军和陆将军?。” 严久道:“袁将军被射中胸口,陆将军亦身中数刀,昏迷不醒,李太医正在救治。” 燕弘俊道:“他们在哪里?引本宫去看。” 燕克辛正要跟去,夏飞花忙拉住他道:“两位将军不在,还请燕二公子代为巡营要紧。” 燕克辛暗道一声惭愧,忙对燕弘俊道:“殿下先去看望两位将军,我去处理后事。” 燕弘俊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快步离去。 燕克辛从未处理过这些事,看着遍地尸体,凌乱的营地,一时摸不着头脑,但他是个勤学好问的好学生,谦虚的向夏飞花请教。夏飞花虽然早已离开军队,但将门世家出身,少年时的军营生活亦不是白过,于是向越近宇兄妹说了几句,便陪同燕克辛巡视,对要做的诸事一一细说分明,让一心要入伍的燕克辛受益匪浅。 一个胳膊绑着布条的士兵走过来:“见过燕二公子、夏少保。” 燕克辛道:“何事?” 士兵道:“我等捕获匪徒四十余人,经审问,只说他们是青江帮,这次是帮主刘四九亲自率领,那紫衣女子是帮主夫人,其余事宜一概不知。于校尉让问作何处置,是否都杀了。” 士兵话音刚落,夏飞花急声道:“不可!” 士兵看看燕克辛,望望夏飞花道:“于校尉说,如今营中没有粮食,留着他们是个拖累。反正这些人在此伏杀王子和越国使团,已是死罪,不如早早杀了。” 夏飞花对燕克辛道:“二公子不可,这些人虽然死罪难逃,但也应交给官府定罪处置,不可代俎越庖。” 燕克辛看士兵面带不平不愿之色,心知那于校尉之所以让他来请示,也是起了杀心。他一向随性惯了,便不在乎的道:“话是这样,但此时情况特殊,就算杀了,想必也无可厚非,大王不会怪罪。这次我们伤亡惨重,将士们心中不忿,若不杀他们,只怕难以平息众怒。” 士兵也道:“是啊,还不知大家能不能活着出去,哪还能再将他们交给官府处置。” 夏飞花道:“最晚明日日落,援军必到,此次匪徒也受重创,我相信还是能守到最后。二公子,战中杀俘实非君子所为,还请二公子三思。” 燕克辛犹豫间,那士兵却愤而冲口而出道:“当年夏将军不是也曾下令斩杀七千战俘么,如今为何又杀不得!”士兵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不仅是因为他以下犯上,妄议将军,而是他这话一出,就见夏飞花身子一颤,接着脸色煞白如纸。 燕克辛厉声呵斥道:“胡说什么!夏将军当时自然另有考量,岂容你在此胡乱揣测,夏少保” 夏飞花轻轻摇手,没有责怪士兵,而是淡淡的道:“我父确实下过这样的命令,却是为了以杀存性,人心不灭。当时,七万雷霆军已断粮两月有余,山中草木不见,搓土为食,军中,再难支撑,饿死的士兵比战死的多,故而有人要杀俘而食。家父未防军中哗变,人性灭失,才不得以下此命令。” 燕克辛和士兵俱是大吃一惊,他们虽没有说时间,地点,但都知是哪件事。实在是因为此事之后,夏飞花私自放走七千俘虏,在京中引起轩然大波,朝堂都震了几震,连七岁小儿都知道了。但大家都不知夏延器为何要杀俘,夏飞花为何要放俘,之前,夏延器从未杀过俘虏,夏飞花也从没干过这么出格之事。事发后,夏延器的奏折上只是“因战事所需”一带而过。故而众说纷纭,各种猜测。夏延器击退齐莫,重获失地,本是天大的功劳,却因此只得了些金银财帛的赏赐,并被人诟病。但今天他们才知其中因果,没想到情况会严重到以人为食的地步,士兵一旦开始吃人,就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士兵,人性丧失下,他们将成为一群野兽,即使将军能力再强也将最终失去对军队的管控。 这样的军队,最终只有一个下场,就是绞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心殇 燕克辛想象这种情况的恐怖后果,打了个寒颤,道:“怎么可能断粮两月有余?我在事发前一月,还曾听兄长讲,夏将军奏报粮草告急,朝廷下令从云州准备粮草直接发往塧谷口,三五日可到。”他那时虽然年少,可因酷爱习武,就想入伍从军,故而天天缠着燕克文给他讲前方战事,此事记得清清楚楚。 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往日情景又浮现心头:“大将军,奏折早已上报朝廷,运粮队就算从上京用走的也该到了,分明是有小人作祟,要困死我们。” “什么小人作祟,只怕就是大王的意思。” “大将军,将士们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方才有人杀了一个战俘,想,想烹而食之。再这样下去” “大王,不会” 每个人都在煎熬 每个人都在怀疑 每个人都在希望与绝望间挣扎 只,父亲,仍在坚持:王,不会抛弃我们! 可,死去的冤魂至今徘徊不去。 他们没有死在齐莫的刀下,却差点死于同胞之手。 一个个面庞从脑海闪过,那些,杀与被杀的日子最后,汇成一张少女的脸。 少女并不美,骨瘦如柴,只剩两只眼睛大的仿佛要脱框而出,泪水在少女满是血污的脸上,划下两条沟壑,双眼绝望,而又坚定:“飞花,如果我的死,可以唤醒你杀戮之心,让天下太平,死,又何妨!” 夏飞花突然间只觉天旋地转,心痛如绞,抬手死死的按住了胸口,身体摇摇欲坠。燕克辛忙扶住他道:“夏少保,你怎么了?” 耳边有女子一遍遍的呼唤“飞花,飞花”那声音一会儿仿若清泉让人舒畅,一会儿又仿佛尖刀刺的心痛。 脑海里,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眼前一会儿是战死的士兵,一会儿是狰狞的敌人,一会儿是啼哭的幼儿,一会儿是绝望的少女,无数的片段交织在一起,仿佛逃出牢笼的恶魔,最终化作无数枯骨血肉,铺天盖地而来。夏飞花只觉胸腹内被利刃搅动,全身血脉沸腾欲燃,自知再无法坚持,说了句“兵者!人性存者为兵!人性不存,则杀器也!是故,兵者,尤其不可一心只存杀念。望二公子三思慎行!”便挣开燕克辛的手,踉踉跄跄的离开,随从夏远见了连忙上前搀扶,可刚走几步,脚下一绊既摔倒在地。 燕克辛大惊失色,他刚见夏飞花的神勇,此时却被自己绊倒,可见心神大乱,连忙上前伸手去扶,但一见夏飞花的样子,不由一阵心惊肉跳。他从没见过一个人的眼神会如此悲痛欲绝,那股浓郁的悲痛与哀伤,竟让他有种心痛落泪之感。当年发生了什么,仅仅是断粮么?战俘一般都会在班师回朝时进行献俘,彰显大王文治武功,再由大王定夺处置。可七千战俘,夏延器说杀就杀。七千战俘,夏飞花说放就放,究竟发生了什么? 燕克辛担忧的唤道:“夏少保!”可夏飞花却听不到,怔怔的望着遍地的尸体残骸,两行清泪潺潺而下。 燕克辛被夏飞花突来的哀伤弄的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如何劝慰:“夏、夏少保。” 夏随扶正夏飞花的身子,让他席地而坐。对燕克辛施礼道:“二公子,我家公子静一会儿就好。” 燕克辛见此也无办法,只得和那士兵离去。 夏飞花独自一人坐在染血的地上,墨绿的衣衫摊开,宛如一叶浮萍。周围虽然嘈杂,而他却显得那般孤寂。周围的人路过他身边,亦被他身上浓浓的悲伤感染,默默的走开,不敢打扰。 夏远不知从哪里居然找到了半瓶酒,塞在夏飞花手中。夏飞花端着那半瓶酒一动不动,目光虽然看向前面,却已不知落在何处。阴沉沉的天空似乎也在为死难者哀悼。 “紫荆!” 夏远听到他的喃喃自语跟着心疼起来,抬手擦擦湿润的眼睛,却瞥见离玟玉匆匆向这边奔来,忙迎了上去,拦住她道:“大小姐让公子静静吧。” 离玟玉望着孤坐的夏飞花,焦急道:“师兄这是怎么了,方才燕二公子跟我说师兄情况不太好,可是受了伤么?” 夏远垂首道:“公子并无受伤,只是,想起了往事,心中难过。” “往事?”离玟玉一愣,什么往事会让风轻月淡,温润如玉的青莲公子悲痛至如此失态。离玟玉心头一闪,想起了唐杰的话:“可是师兄当年在军中之事?” 夏远犹豫了一下才道:“是。” 离玟玉问:“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既让师兄性情大变?” 夏远低着头道:“大小姐,当年,小的并未跟随公子出征,并不知发生何事。” 离玟玉叹口气道:“我知道了。”便不再问,也不上前,只静静的望着夏飞花。 夏远看看自家公子,又看看这位将军府新任的大小姐,最后默默的回到夏飞花身后守候。 这时莞莞走过来道:“大小姐,殿下让您和公子去吃些东西。” 这一战从晨起打到下午,早已过了午饭的点。离玟玉却道:“你跟纪总管说,我还不饿,等会和晚饭一起用。” 夜幕降临,营中也点起几个篝火,将死马肉架在火上烤,算是晚饭了。夏飞花终于有了动静,举起酒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抹了把脸,扶着夏远的手站了起来。他知道还有很多事要做,容不得他在此缅怀过往。 夏飞花活动了下坐麻的腿,正想去看望袁豹和陆川,夏远低声道:“公子,大小姐在那边。” 夏飞花转头看去,才见到火光边缘处隐隐一个纤纤身影,满身霜华,已不知站了多久。 夏飞花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走过去,柔声唤道:“珈儿。” 离玟玉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见师兄确已无事,揽过他的手臂笑道:“师兄是要去看望袁将军他们吧,我和你一起去。李太医已经给他们处理过伤势,袁将军实在命大,虽被射中胸膛,却离心脏偏了一指,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人还在昏迷。陆将军虽然刀挨的多些,血流得多些,反倒先醒了过来,不过肚子被戳了个洞,也起不来了。听抓到的匪徒说,山上袭击我们的是青江帮,是帮主刘四九亲自率队,至于为什么要杀越近宇却不得而知” 夏飞花见离玟玉并不问情由,叽叽喳喳小嘴不停,心中暖流涌过,便静静的听。这时黑暗里突然窜出一个人吓了两人一跳,只见他扑通一下,跪在夏飞花面前,双手高举一根马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杀是为了不杀 夏飞花和离玟玉相互望望,莫名其妙,不知这人弄的是哪一出,因为天黑也看不清是谁。夏飞花问:“足下这是做什么?” 那人低着头道:“小的孔疏,方才冒犯夏少保,请夏少保责罚。”当时他话一出口就已后悔,再见夏飞花如斯悲痛,若是以前顶多害怕夏飞花报复,可现在亲见夏飞花的丰采,心生仰慕之情,懊悔不已,狠抽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因此一见夏飞花起身,便跑过来请罪,只望夏少保狠狠打他一顿能消消气。 夏飞花这才知是刚才顶撞自己的士兵,伸手扶起孔疏,见他愧疚满面,温和的一笑道:“你说的是实话,何来冒犯。” 孔疏惊讶的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急道:“夏少保,小的,小的” 夏飞花道:“不过我希望你记住一句话。” 孔疏忙恭敬的道:“夏少保请讲。” 夏飞花语重心长的道:“你虽是士兵,杀敌败寇乃是天职,但杀是为了不杀,人命大于天,万勿妄开杀戒。” 孔疏伏地道:“夏少保教诲,孔疏必谨记于心。” 夏飞花还了一礼,再不管他,与离玟玉去看了袁豹和陆川,见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又沉沉睡去,便去了燕弘俊车上。 车上燕弘俊、燕克辛和严久正说着什么,见他二人来,忙让进车来。严久眯着眼道:“我还以为夏少保是见惯生死的,没想到,还这般悲天悯人。” 燕克辛只将夏飞花的事告诉了燕弘俊,又对孔疏敲打一番,其他人等知道夏飞花仁善,只以为他在感怀死伤者。夏飞花闻言只一笑而过,并不分辨。 燕克辛见他面无异色,便转过话题道:“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两人在门口处坐下,此时也不讲究,伸手从中间抓取一块马肉吃起来。燕弘俊突然道:“坐这里。”他不点名不带姓,可车中几人不约而同的都望向离玟玉。离玟玉鼓着腮帮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和好奇的珠笑一般可爱。众人扑哧一声笑出来。 夏飞花笑着对她向燕弘俊那边一示意。离玟玉从善如流的弓着身子挪进去,代替了纪全的位置。纪全只得可怜兮兮的爬出车厢站岗。 燕克辛见燕弘俊正在打瞌睡,便道:“夏少保武艺超群,神勇机智,果然是将门虎子,今日此战,多亏夏少保力挽狂澜,解此危困之势。” 严久闻言拿肉的手不由顿了一下,就听夏飞花道:“二公子此言差矣,此战是殿下、二公子等筹谋决断,袁将军布阵指挥,诸将士官员共同杀敌才能击退匪徒。下官不敢居功。” 燕克辛道:“夏少保不必谦让,你的功绩有目共睹。方才我们在说如今袁将军和陆将军均受伤无法执事。我亦没有排兵布阵的经验。所以,接下来如何抗敌,就有劳夏少保了。” “啊!”夏飞花吃惊的道:“这怎么行。袁将军和陆将军虽然受伤,可禁军中还有校官。按规矩上官不在,当由直属下部接替。” 燕克辛道:“夏少保,如今青龙卫只有一个校尉可以行动,可越国使团和殿下在此,国师又受重伤,犹自生死难料,此情此景,如何放心将他们的安危,放置在一个校尉手中。事急从权,夏少保,不要推辞了。” 夏飞花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下官只是个外事院郎中,怎能接管青龙卫,实为不妥。” 燕克辛还要再劝,燕弘俊已经不耐烦道:“让你负责,你就负责,哪来那么多废话。”说完,张着嘴打了个哈欠:“啊~~像你们这般推脱拉扯,这要说到什么时候去,本宫都困死了。” 夏飞花和燕克辛对视一眼,燕克辛对他无声的道:“莫惹殿下生气。”还拿手在脖子上一划,做了个杀头的姿势。夏飞花拧着眉只得道:“下官遵命。” 燕克辛这才放心道:“白日一战,我们死伤太甚,如今可用者,不过百余人。是否还是按照昨夜那般布阵?” 夏飞花道:“卧龙阵用在防御箭阵上是上佳的阵法,但用于近战却有弊端。” 严久立刻担忧的道:“可如果变阵,明日匪徒见了又用箭攻怎么办?” 夏飞花道:“等不到明日。” 燕克辛和陆川大惑不解,离玟玉也迷惑的看着夏飞花。 夏飞花道:“明日,援军若快,则午时可到,若慢,最迟日落时分也到了。如果匪徒不想同归于尽,或被剿灭的话,必会安排哨探在外面,见到援军来,则提前撤离。所以,他们并没有多少时间可等。故而下官以为,今夜子时前后,必定会来袭营。” 听了他的话,严久脸都绿了,在幽幽烛火中宛似鬼魅。燕弘俊一下坐直了身子道:“晚上还要打?”接着又往棉垫上一歪,咕哝道:“那我可要赶紧睡觉才行。” 燕克辛等人见了哭笑不得,凝重之气顿散。 燕克辛把燕弘俊拉起来道:“殿下现在可不能睡,我们还没讨论出对敌之策呢。” 燕弘俊不满的道:“真是岂有此理,连睡觉都不行。”一指夏飞花道:“那你快说该怎么办。” 夏飞花面有愧色道:“下官惭愧,不知可曾有人清点青江帮的伤亡情况?” 燕克辛道:“还真有个百夫长清点过,对方亡一百三十余人,被我们抓了四十余人,按我们之前的估算看,对方还有二百多人。” 夏飞花垂目道:“容我想想。” 严久也一副冥思苦想状,虽还有一天一夜,似乎也不是没有希望,若是自己先想出妙招,论功行赏时,夏飞花只能靠边站了。 离玟玉却回忆最近所学,想如果换了自己会用什么办法脱困。 而燕弘俊和燕克辛这俩主事的堂兄弟反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个哈欠连天,连珠笑都没兴趣玩了,一个哄着他下棋吃东西来防止他睡过去。 所幸夏飞花没想太久,便道:“殿下,既然对方要攻营,何不将营地让给他们。” 燕弘俊勉强撑起眼皮道:“什么意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掌乾坤,自芳华 夏飞花一指中间的盘子道:“假如这便是我们的营地,下官计划,将我们的主营挪至谷中间,留部分人守卫。”说着将一个盘子移到另一边:“如今匪徒人数锐减,如此一来,对方若要包抄我们便要分散兵力,若要集中攻打一面,我们则更灵活机动,此其一。黑夜之下对方并不知我们部署,因此我们将抓获的匪徒仍留在原地惑敌。下官将在原地设两道防御,留部分人混在匪徒中守卫,吸引对方兵力,并起突袭之效。此其二。”他指了指未动的另一个盘子,并虚空画了两个半弧,在点盘子两侧道:“剩下的人埋伏在此。对方攻破两道防御后进到营中,此处伏兵便可将他们堵在营中,关门打狗。到时候,就是我们主攻,他们防守,而我们对营中部署了如指掌,占据地利,就算他们人多也是枉然。此其三。” 燕弘俊一听精神为之一震,拍手称赞:“好,好,本宫要亲自打狗。” 燕克辛沉思不语,严久则皱眉直接质疑道:“方法好是好。可不免有些纸上谈兵。夏少保难道不知道我们所剩人员不多么?你分成四部分,只怕不仅难以拦敌,反而会被各个击破。更何况,我们移营在此,就算天色黑,可对方冲下来也难免会碰到。到时候,他们不上当,只主攻我们怎么办?你留下的这几个人,只怕不等伏兵来救就被人消灭了,到时候,岂不是不行不行,这不是拿殿下的性命开玩笑么。” 夏飞花道:“他们下山确实有可能会碰到我们,所以我会在营地四周用乱石、木头等物组建回文阵。他们下山袭营只会偷袭,不会点火明攻。即使碰到阻碍,只要我们不做攻击,就会以为是我们在营外设置的防御,不会大力进攻。但为了以防万一,确保对方攻击这边,我会留在此地吸引对方。” 燕克辛立刻道:“好办法!不过,如今你是主将,当留在主营调度。至于吸引对方,呵呵,这么刺激的事自然由我来了。” 夏飞花道:“二公子,实际的战场是在这边,下官自然要在这边调度。夜中无法举旗,我会以火为号。如果我留在主营,岂不是自暴目标,前功尽弃。” “可是,可是。”燕克辛一时也无法可反驳,急得抓耳挠腮,最后一拍大腿道:“那我也得在这,我与对方交过手,他们应该知道我的身份,如果看这边殿下、越使通通不露面,不免生疑。”他看夏飞花又要说话连忙对燕弘俊道:“殿下,你说对吧。” 燕弘俊眼皮子正打架,瞌睡的连连点头,哪晓得他们在说什么。燕克辛则道:“你看,殿下已经点头同意了,就这么定了。” “二公子”三个人不由同时想:你这也太无赖了。 夏飞花无奈道:“其实,下官对二公子还另有安排的。” 燕克辛狐疑的看着他道:“哦?你先说来听听。” 夏飞花道:“就算如此布置,我们兵力仍然弱于对方半数,实在无全胜把握,所以下官还有一步。” 四人异口同声的道:“还有一步?” 夏飞花道:“对方既然能来袭击我们,我们也可以夜袭他们的。对方夜袭必定要一击而中,全力施为,所以山上留人不多。但荆公子打伤了那帮主夫人,按他的说法,此女伤势严重,不宜多动,必定会留在山上。如果我们趁机将其捉拿在手,以此为要挟。就算他们真的破营,也不敢轻举妄动。如果能赶在他们之前得手,那我们此战,必赢。” “高啊。”燕克辛敬佩的道,离玟玉也是目光灼灼,满是自豪与骄傲,师兄就是厉害,燕弘俊还在打瞌睡。只有严久在泼冷水:“夏少保,我们人手真的不足啊,你分兵四处,这里有你坐镇,可两翼和主营谁来管?袁将军和陆将军可都重伤。青龙卫也只一个校尉。行卿妍、薛裳等人武功高强要留在主营保护殿下等人安危,哪还有人能再去捉那什么夫人。再说了,那什么夫人如此重要,必定重重保护,一两个人也抓她不着啊。” 夏飞花道:“严大人言之有理。”严久正要得意就听夏飞花继续道:“所以我打算让二公子负责主营安全,等我们吸引对方入营后,二公子可带人消灭遗留在外的帮众。两翼由青龙卫校官负责,只需听我号令攻击就可。至于那帮主夫人,确如严大人所言,想必身边保护重重,而且今日射伤袁将军之人必定武艺高强,如果他能下山最好,如果仍留山上只怕非一般人能对付。所以我想请薛裳和行卿妍两位高手去抓。另外荆公子和他的护卫也是武功高强之人,不过此人身份特殊,不是我等可以调遣,就留在营中,想必,危急时候也不会袖手旁观。” 燕克辛和严久听了他的安排连连点头,觉得也只能这样,燕克辛也不再争。但就快睡着的燕弘俊也不知怎么的今日就看荆北君不顺眼,听到他的名字突然来了精神,叫道:“不行,让荆北君去抓,白日让他去抓紫衣女子,却只是打伤,晚上自然要将功补过。” 离玟玉知道夏飞花是认为行卿妍、薛裳两人与越近宇关系密切,怕遇到危险时不能保护燕弘俊周全,而他与荆北君之前有保护燕弘俊的约定,所以才做这样的安排。可燕弘俊自己似乎并不领情,坚决要荆北君去,怎么劝都不行,最后只得让燕克辛去和荆北君说。人员很快定下来,荆北君带人去,留下了行卿妍和薛裳。 离玟玉深知荆北君虽然武功高却常干不着调的事,听到只安排他去,不禁有点担心,便要跟着去,但被集体否决。 几人再推敲一番,将细节谋划周全后,各自离去安排。燕弘俊终于可以好好睡觉。离玟玉可不想被他一不小心踹出去,便也出了马车。 一刻钟后,营地篝火全部熄灭,天公作美,阴云遮月,谷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所有人按夏飞花的交待,井然有序的开始行动起来。转移的转移,布阵的布阵,挖沟的挖沟。 离玟玉等人转移到了离葫芦口不远的地方重新扎营,时间紧迫,她见纪全守在马车外,便也去帮忙布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夜孤行,复诱敌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连虫鸟都停止了活动。一条命令以口口相传的方式下达到每一个人。离玟玉也连忙抛下手中的石头开始往回走,就在此时,一抹淡淡的金色从眼角划过,消失在夜幕下:荆北君!离玟玉仅犹豫了一下,便转身追着那几个人影而去。 几人自然不会满山乱找,而是奔着白日射箭之人的方位去。虽说夜色对夏飞花的计划有利,却对离玟玉等人非常不利。密林之中杂草丛生,还要小心不要弄出太大动静,真是寸步难行,荆北君亦是小心翼翼。 几人不知行了多久,突然前方树林哗哗作响,连忙闪到树上,就见无数人影从树下穿梭而下,青江帮果然开始夜袭,并且找的时间刚好,此时官兵刚刚建完工事,筋疲力尽,而他们却已休息了几个时辰,体力充沛。 离玟玉等人不理下山的匪徒,趁机在树上穿越而行。匪徒全神贯注于脚下,并未发现头上鬼魅般的黑影。但是,等离玟玉奔到半山腰,脚下再无匪徒时,却发现,她把荆北君,跟丢了! 离玟玉无奈的叹了口气后并不慌乱,开始独自行动起来。 独自一人的她反而更加方便,不需要再隐藏实力,当下,搜魂术开路,周围几米的活物都逃不过她的感知。一旦发现有匪徒也不绕开,而是小心的摸上去,手中利刃悄无声息的划过对方的脖子。这把匕首是上次被田垂英等人挟持后,夏延器专门找来给她防身的,不足一尺长,平常绑在小腿处,被围困在谷中后就插在腰间。荆北君也为此送了她一条腰带,实际上是一副暗器,锦缎包着柔软的皮套,皮套分成许多格,一格里有无数金针,一格里有十只小金锥,货真价实的金子打造,如果日子窘迫了还可以直接拿来用。一格里叠着十几个超薄的刀片,还有个格子空着,可以自己放东西。腰带上有几个不同的扣,按哪个就会有不同的东西射出来,让人防不胜防。 离玟玉还在眼馋璧月山庄的机关暗器时,却不知自己已经拥有了一件。 离玟玉一路畅通的到了山顶,往山下一望,一眼就看到谷口那边一簇火焰仿佛指路明灯一般在黑夜中格外耀眼。喊杀声传来,又是一场血战。离玟玉顾不得担忧,确定了下自己方位便往前面奔去。 离玟玉在法术与武功的配合下,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匪徒较多的地方。可能对方没想过官兵会派人上山,黑暗中隐隐有火光透出。离玟玉这次不敢再杀人,也收起了法术,小心的避开匪徒潜过去,才看清那里并排着两个小帐篷。光线是从其中一个帐篷里透出来,朦朦胧胧将一个人影投在帐篷上,仿佛一个弯腰的巨人。 离玟玉知道能在这时享受此待遇的,想必就是那青江帮帮主和夫人了,小心的收敛气息从另一个帐篷处悄悄摸过去,躲在帐篷的阴影处。听得帐篷内隐隐传来话语声,一女子绵软的声音道:“这人果然厉害,只是被打了一掌,却至今都无法运功疗伤。” 一男声责备道:“我让你先回去,你就是不肯听。” 还是那个女子道:“我若离去,哥哥岂不是还要安排人送我,此时多几个人便多几分胜算。” 离玟玉听此心中不免奇怪:那被抓的匪徒不是说此女是帮主夫人么?怎么却称呼那男子是哥哥,难道那个帮主亲自带人下山袭营了? 离玟玉一时找不到机会袭击,只得继续蹲在黑影里偷听。只听那女子继续道:“哥哥也不必担忧,如今王子卫队已剩不了多少人,而且袁豹已被哥哥射杀,陆川只有匹夫之勇,他们再难成气候。今夜必定功成,到时就可离开了。左右也晚不了几个时辰。” 帐篷上的身影晃动了下,男子道:“若是以前或许如此,可我们忽略了一个人,才有今日之败。” 女子道:“哥哥是说夏飞花么?此人确实神勇,可也只是神勇。他早不在军中多年,没有实战经验,何谈排兵布阵,调度周全。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如夏延器般厉害,可他现在是个文官,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朝中那些人的做法,怎么可能让他一个小小郎中掌管青龙卫,这陆川第一个就不服吧,那严久更是燕弘廷的人,怎么可能让个郎中大过自己去。哼,这帮文人,本事不大,扯后腿可是一绝。哥哥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离玟玉听得女子的话心中暗叹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只可惜,她算错了一点,如果是燕弘廷来,或许会出现她说的情况。但这次来的是燕弘俊和燕克辛,这俩一个没那些弯弯绕,好恶分明,一个不涉党争,重武轻文。严久再厉害,那些小心思也施展不开。 男子冷哼道:“你说的是,有这些奸逆之辈在,夏飞花再厉害也没有。” 女子却笑道:“哥哥何需生气,我们还要感谢这些奸臣才是,正是有他们在,我们才大事可期呢。” 男子哈哈大笑,笑声中却有种苍凉无奈。 女子叹息一声,轻轻说了些什么,离玟玉未听清,正拼命伸长耳朵听,突然旁边一声大喝:“什么人?”离玟玉还以为自己暴露了,正要行动,却见几个匪徒往另一边掠去。一个中年男子听到动静走出来道:“什么事?” 一人道:“二堂主,应该是有人潜上来了,王大哥喊了一声,有两个身影飞快的跑了,王大哥已带人去追。” 中年男子便是二堂主,只是不知在脸上做了什么手段,遮去了疤痕,连容貌也有些改变。他转身对里面说了句:“小妹不必担心,只有几个人。”接着对手下道:“立刻检查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人。” 离玟玉可是就蹲在帐篷后面,这一搜查必定被发现,可那中年男子一出帐,她就察觉到此人气息绵长,真气内敛,是个内家高手,只怕自己不是对手。再一想那暴露的两个人想必是荆北君使得调虎离山之计,可惜那中年男子不上当,并不离去,不如自己给他一剂猛药。想到此,纵身扑向那女子所在的帐篷,匕首一划,帐篷已破开一个大口。但她一动,中年男子就察觉到,不等她钻入帐中一掌袭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计中计,谁为王 离玟玉方才一扑只为诱敌,划破帐篷就已后撤,既便如此,那一掌从鼻尖处划过,掌风刮得脸颊生疼。 那人一掌击空,咦了一声欺身而上,双掌交叠排山倒海般打来,一时飞沙走石。离玟玉不敢硬拼,只利用轻便灵活的优势腾挪躲闪。匪徒们听到动静要上前捉拿,却被男子阻止。 中年男子步步紧逼,离玟玉已渐感吃力,有心将他往远处引,可无奈何此人实在厉害,将她牢牢钳制。离玟玉刚闪过一击,后背露出空门,中年男子一掌拍来,毫不留情。 离玟玉心想:拼着让你打一掌,借力而退看你来不来追。 离玟玉已做好准备,眼看这一掌就要落在身上,斜里树上飞下一人,落在两人中间,既硬生生接了他这一掌。双方各退两步,心中暗自惊讶。离玟玉一看,见是春生,不由奇怪,以她对荆北君性子的了解,跳出来的应该是荆北君才对,没想到正事上他居然忍住了。 中年男子呵呵笑道:“果然还有一个,两位也太小看我了,这么简单的调虎离山之计,我怎么会上当。” 离玟玉和春生对视一眼,离玟玉往右示意,春生一点头往右就跑,可人到半空却瞥见那中年男子往左追去,回头一看,原以为跟在身后的离玟玉居然是往左去。原来她是要分头走,这样可引开更多的匪徒,给荆北君以方便。但春生得了荆北君的命令,见中年男子无耻的只捡软的捏,哪敢留离玟玉独自冒险,脚尖在一匪徒刀尖上一点,半空中,硬生生扭转身形一刀劈向中年男子背心。 男子仿佛背后长眼,身形一动,从刀下滑了过去,一掌打到离玟玉跟前,离玟玉本往前跑,后面一掌袭来,疠风阵阵,这一掌因为春生的干扰,已经有所偏差,离玟玉避开毫无问题。中年男子方才交手知她身形灵巧,这一掌必伤不了她,但她要避开只能往左闪,所以中年男子右掌未收,左掌已蓄势待发,先一步往左方击去,他有信心,这一击,对方不死也会重伤。 离玟玉肩头果然往左闪动,男子眼中没有欣喜,没有同情,平静无波,这个结果已在意料之中,但下一瞬,平静的眼波中顿起微澜,变成惊讶,一点刀光在眼中放大。本该将自己的要害主动送到男子掌下的离玟玉突然止步、转身、举刀,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般瞬间完成,形势立刻变成了男子主动将自己的胸膛送到离玟玉的刀下。 一切变化太快,春生惊慌的话还未出口就卡在了嗓子眼,匪徒得意的笑未现已变成惊慌。 中年男子人在半空,右掌开始回手,左掌已出,眼看就要撞在刀上,右臂顺势屈肘贴着刀锋往外一格,身子侧翻,两人擦肩而过,再落地,胸前衣衫一道裂痕,缓缓溢出一道血线,仿佛张开的红唇在嘲笑他的自大。 男子眯起双眼,那单薄娇俏的少女立在刀戟中盈盈浅笑,向他挑衅的举举手中的匕首,此女年纪不大,武功不及他,却能伤他,既然如此机灵狡慧。 “抓活的。” 匪徒们一拥而上,春生方才险些吓得心脏跳出来,此时护着离玟玉寸步不离,再不敢让她冒险,但这一来既要抵挡男子攻势,又要应付匪众,不多时就被砍中肩膀,离玟玉手中的小匕首不得用,抢过一把刀来,气道:“不用管我。”&! 春生心想:我要不管您,主子回来还不得把我劈成柴烧了。 这边打的火热,那个透着烛火的帐篷已无人,一道黑影趁机急射入帐,见一人面朝里躺在地毯上,一头青丝飞瀑般泻了一地,想必便是那帮主夫人。一把抓住女子的肩膀提起,转身刚走两步,本绵软无力的女子突然手腕翻转,一把匕首往来人腰腹扎去,来人抓着女子的手感到力道微变立刻心生警觉,转身就打,但终是晚了一步,一股冰凉刺入腹部。 那女子一袭得手立刻后移,烛火中显出一张清秀的面容,虽然眉目阴柔,身材纤瘦,却分明是个男儿身。 来人知道上当,高呼一声:“有埋伏,快走!”撤出帐篷,却见周围点起火把,数十个匪徒围了上来。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我恭候多时了,诸位还是乖乖束手就缚吧,可惜只是几个小角色。”& 离玟玉往帐篷那一望,却是常年在树上做窝的冬藏,这人藏身功夫果然了得,她还以为荆北君将他留在上京了呢,既不知一直都在身边。但此时冬藏情况并不好,他被刺了一刀,虽然避开要害,但伤口处仿佛有一个冰团,正源源不断的吸走他身上的温度,寒气慢慢扩散开,让他寒冷刺骨,如针扎蚁咬,他运起内力也无法完全阻止。 春生感到冬藏的异样问:“你受伤了?” 冬藏努力不让自己牙齿打架,挤出两个字:“没事。” 帐篷里缓缓走出一个紫衣女子,一边慢慢束起长发,一边笑道:“你骨头倒是很硬,等这冰丝绕的毒散遍你全身,你要是还能说没事,我便服了你,呵呵。” 此人形态绵柔,声音清冷,离玟玉一听便知是男人,心中暗暗庆幸:还好不是荆北君进帐,否则以他的糊涂样,只怕已经躺地上。 冬藏面不改色一掌向那人攻去,旁边的匪徒纷纷拦在中间,挥刀就砍。冬藏被迫后退,离玟玉和春生向他扑去以求接应。中年男子身影一动便挡在他们面前,双掌拍去:“还要负隅顽抗么?” 离玟玉不知荆北君去了哪里,但现在拖一刻是一刻,和春生一左一右攻上去。 几人打的难分难解时,突然一人高喝道:“住手!”接着一声惊呼。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个带着黄金面具的人抓着一个瘦小的匪徒走过来。 中年男子看到那个小匪徒,面色一变,见对方仿佛拖死狗一般将他拖在地上,气的大怒:“放开她。” 荆北君掐着小匪徒的脖颈,只觉满手的滑腻恶心,闻言道:“好。”将人往冬藏身边一扔,冬藏忙接过来,横刀在他脖颈上,这才发现小匪徒面皮白净,脖颈修长无结,是个女子,想来这才是真正的帮主夫人了,心中气恼不已,手上不由用力,掐的女子闷哼一声。 中年男子怒道:“住手,你们若是伤她分毫,别怪我不客气。” 荆北君笑道:“你只要停止山下的攻击,我自然不会伤她分毫。” 那女子叫道:“大业要紧,不要管我”冬藏手上用力,女子闷哼一声说不出话来。 中年男子目光一紧,道:“哼,你以为你们还逃的出去么?你放了她,我便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你们谁都别想活。” 荆北君不在意的道:“是么?那我们试试好了。” 两人互不相让,离玟玉突然感到玄气波动,转目一看,那个假扮女子的男人既在掐诀,无数冰刃凝结,心中一震:法术师!忙冲着荆北君喊道:“小心紫衣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不可能,他是谁? 荆北君听到示警,头也不回的立刻往旁边闪过,但法术凝结的冰刃认得他一般,追着他的身影攻了过去。 离玟玉和春生将手中的刀扔过去挡冰刃,冬藏提着人质要去救,却都被身边的匪徒缠住。中年男子知道这个戴面具的人武功绝高,只要杀了他,其他人不足为虑。眼看就要得手,然而冰刃却没有像大家预料的一样扎入荆北君的身体,只见冰刃在荆北君一寸处停了下来,那里闪出一道微光,随即冰刃慢慢融化、消失,仿佛方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变化惊住了所有人,心想:难道他也是法术师!现在法术师这么泛滥了么?只有离玟玉知道荆北君绝不是法术师,但她此时心中的震撼远胜于荆北君变成法术师带来的惊讶。 荆北君不是法术师,那么他身上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此人另有其人,而且是个法术大师;要么身上有阵器,才能显出防御法阵。 大成的法术师可以将法阵置于媒介中,让不会法术的人也能使用。比如离玟玉的水玉手镯,里面被大祭司施放了十数个法阵,不过这些法阵都是为了保护镯中的魂魄,不能拿出来用。这样寄存了法阵的媒介物称为阵器,因为制作阵器需要消耗巨大的精神力,不是一般的法术师可以施为,而且只能使用一次。大成的法术师都觉得制作阵器形同嚼蜡,还不如施法更方便,所以阵器并不多。 以凌云阁的能力找到阵器给荆北君防身也不是不可能。但离玟玉却不禁想到不世尊者。 以前,她一直以为必须要依靠媒介才能结阵,可是,昨夜不世尊者却告诉她不用媒介依旧可以结阵,而且他在燕弘俊身上徒手施了一个阵法,以燕弘俊的情况,这种法阵必定是在遭遇法术袭击时可以自动发动防御,但每发动一次能量便弱一分,直至消耗殆尽。 如果,荆北君方才的阵法不是由阵器施展离玟玉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不可能,不可能! 那法术师的一击又挑起争斗,但震惊中的离玟玉看不到冬藏在法术攻击下摇摇欲坠,被匪徒夺回了帮主夫人,看不到春生保护在她身边险象环生,看不到匪徒如海浪般扑来。她的眼中,只有那个湛蓝色的身影,如鹏鸟飞于野,如蛟龙弄,少了分灵便轻盈,多了分刚猛凌厉,少了分诡异刁钻,多了份干练坦荡,少了分复杂机变,多了分沉凝明晰。 他,不是荆北君! 或许是个法师,不会是他!离玟玉安慰着自己,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双拳,心头一片冰凉,不知是该惊、该怒,还是该忧、该喜,一时百感交集。 离玟玉完全沉浸在混乱的思绪中,不知危险已到身边,突然身子被人抱着飞起,接着,重重的摔倒在地,耳边传来怒极败坏的声音:“死丫头,发什么呆,不要命了么?” 回过神的离玟玉就见荆北君压在自己身上,嘴角溢血,显然为救自己而伤,感激之中却是一阵心惊肉跳,那自然的语气,熟悉的声音,将离玟玉最后一份期冀打碎,望着那熟悉的面具,想到那个人,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终化作“谢谢”两字,轻若羽毛般,飘落风尘。 离玟玉轻轻推了下身上的荆北君,却换来对方一声闷哼,口中又溢出血来,才知他伤的如此之重。但荆北君不管伤势,只不高兴的道:“你何时与我这般客气了?” 离玟玉眉头微颦,刚要说话,目光越过荆北君的肩头见中年男子已摆脱了春生,一跃而起,从半空中挥出一掌向荆北君击去。这一掌,承万钧之力,雷霆之猛,若击在受伤的荆北君身上,必死无疑。 离玟玉再不及去想身上那人,用力推开他,手在腰带上一按,金针、金锥、刀片齐发,中年男子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身上带着这么多暗器,满天星斗一般,猝不及防下也不知道中了哪种,直接从半空掉了下来,掌风打到离玟玉身上已不很重。 匪徒们没想到以二堂主武功之高居然会从半空掉下来,转头一看,顿觉头皮发麻,中年男子的前胸手臂除了几支露着尾巴的金锥外,密密麻麻全是血点,仿佛筛子一般。 离玟玉想:荆北君给的东西果然了得,可惜那些金针、金锥拿不回来了,这得损失多少钱。想到荆北君,就不由的转头去看身边的人。荆北君被她猛地推开在地上滚了几滚,狼狈不堪的正努力想站起来,却力不从心。 瞬息间,两方最关键的人纷纷重伤,这边春生、冬藏奔向主子,那边帮主夫人挣扎着去扶哥哥。匪徒见二堂主突然受此重创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愣在当场。 离玟玉只犹豫一下便舍了救命恩人,向那歪歪斜斜的帮主夫人抓去,中年男子顾不得自己,闪身就拦,离玟玉不闪不避,同归于尽般刀光如练,身后女子大惊:“哥哥小心。” 离玟玉手指一弹,一物飞出,男子的掌也击在身上,将她打的飞出。中年男子正要追击,就听身后女子一阵猛咳,转头见妹妹摔倒在法师怀中,手扶喉咙,原本苍白的脸被涨的通红。怒喝道:“你给她吃了什么?” 离玟玉扶着仿佛碎裂的肩膀笑道:“灵丹妙药。” 中年男子冷哼道:“你们俱已受伤,最好识相点。” 离玟玉反唇相讥道:“阁下伤的好像也不轻,金锥刺中你身上要穴,加速血液流淌速度,而那些金针细如牛毛,在你身体里随着血液流动游走七经八脉,肆意横行。血流的越快,金针走的越快,若不及时清理只怕经脉尽毁,武功全失,到时候,阁下就是废人一个了。” 中年男子知她所言非虚,但并不表露,道:“一派胡言,不过是故意乱我军心,我岂会上当。” 离玟玉不语,不一会儿那女子身体颤抖起来,站立不住,再过片刻,终于忍不住呻吟起来。 中年男子疼惜不已,终狠狠的道:“你想怎样?” 离玟玉去看那挂在春生身上的荆北君。荆北君故左而言它道:“珈儿,我刚发现站在这里看风景,果然视野开阔。机会难得,我们便在这里看看夜景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功竟成,身不退 离玟玉听了荆北君的话,立刻点头道:“好。” 中年男子气的咬牙切齿,他怎会听不出对方的意思是要他退兵,今夜他们多于对方兵力,而且敌疲我强,有备攻无备,天时、地利、人和,必胜无疑。如果此时退兵,他和妹妹都受了重伤,再难功成,实在不甘心。可看着妹妹痛不欲生的样子亦是心如刀绞般难受,妹妹当初为了救他四处奔走求告,甚至不惜委身于人。他曾发誓,再不让她受苦,可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她这般痛苦,于心何忍。 中年男子看着荆北君等人一副奉陪到底的样子,终于叹口气道:“好,我这便退兵,拿解药来。” 离玟玉话到嘴边,想了想还是吞了回去,望向荆北君。荆北君盯着她的面庞不说话,盯的离玟玉不自然起来,有点恼羞成怒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荆北君叹了口气,转头对中年男子道:“好,不过要等我们到了山下,并且阁下召回所有帮众,我自会奉上解药。” 中年男子想了想,也别无他法只得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希望你们信守承诺。” 荆北君反击道:“你要守信,我自然也会守信。” 中年男子一扬手道:“放行。”青江帮的帮众立刻让开,全部到了男子身后。离玟玉等人见他们纪律如此严谨,也不由暗暗赞叹。听他又道:“你们只管下山,不会有人阻拦。” 离玟玉道:“先拿我同伴的解药来。” 冬藏一听就急了,自己一个下人而已,死不足惜,可那女子解了毒就少了一分禁制,连忙道:“大小姐,不可。” 离玟玉怒道:“闭嘴!”她已经被这个荆北君的身份弄得十分头疼恼火,自然迁怒他的两个手下,不敢骂荆北君,还不敢骂他么。 中年男子看出冬藏不过是个下人,既然让了一步,何不再大方一些,对紫衣人道:“给他们解药。” 紫衣人的法术虽然不能像不世尊者那样排山倒海,但杀个武者还没问题。也因此在帮中极受重视,平日里没少端架子,摆脸色,这次来还是三催四请,不情不愿。却没想到这个面具人居然不惧法术,空有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看在众人眼中也有了鄙视之色。这会听中年男子毫不客气的指挥他,真是又羞愧又恼恨,但这两兄妹不是他惹的起的,只得闷闷的扔了个药瓶过去。 春生接在手里,打开看是液状药体,问:“怎么用?” 紫衣人哼了声,不想说,但众人都看着他,二堂主更是目光锐利冷酷,便冷冷的道:“内服。” 春生忙将药给冬藏服下,几人相互搀扶着下山去。中年男子派了两个人举着火把在前面引路,自然一会儿也要取解药回来。 几人快到山下时,山上响起号角声,正在厮杀的匪徒听到号声,虽然奇怪也依令撤退。离玟玉心想:这人好生狡猾,我们从山上下来也要近半个时辰,他此时才收兵,是想拖延时间,希望我们在半路上时,能攻克营防,杀掉越近宇,那样形势便颠倒过来,不给解药也不行了。希望师兄能顶的住。 耳听荆北君道:“快走,莫要与回山的匪徒遇上。”荆北君话虽如此,可脚下已经虚浮,几乎是离玟玉和春生架着他在走,冬藏被刺中要害,毒性又刚解,伤处寒气不能立刻就消,只是在强撑着不倒。 眼看已有匪徒从这边上山,就要遇到,离玟玉道:“过不去了,先躲一下吧。”接着对那两个引路的人道:“要想你们夫人活命,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两人互相看看,点头答应。 离玟玉等人寻了个隐蔽的地方藏身。只要有往这边来的人都被那两个引路的匪徒引开。如此等了两刻钟,那两人道:“好了。” 离玟玉往四周看看,果然谷中再没有往这边的人,夏飞花也没有派人追击,回首望山上,已寂静无声,便看向荆北君,见他虚弱无力的点了点头。 离玟玉取了个药丸递过去,那两人接过也不言语,马上离开了。 四个人磕磕绊绊的继续往下走,荆北君道:“不要让人看见,去去”离玟玉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下文,细一看,荆北君竟已昏厥。春生叫了两声:“主子、主子。”不见回音,便道:“张小姐,那个、那个” 离玟玉见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一股无名火直窜脑门,道:“你们主子就交给你安排了,我去请李太医。”说着将昏厥的荆北君往春生那边一送,既真的径直离开了,留下春生和冬藏目瞪口呆。 离玟玉在匪徒袭营时突然失踪不见,黑夜之中别人或许没注意,莞莞决不会遗漏,急得她满营乱窜,终于等到荆北君等回营,才知离玟玉居然跟着上了山。可荆北君等人都回来了唯独不见大小姐,吓得她心跳都漏了半拍,问了众多人才在一角落里找到人。匪徒突然撤走,夏飞花等人便知荆北君得手,知道今夜已经无事,正在清理战场,将所有人集中起来重新布置。离玟玉孤零零坐在一堆火旁,倒也无人打扰。 莞莞比金巧机灵的多,见了大小姐若有所思的样子,有心不打扰,可上下一扫又见她身上血迹斑斑,担忧的轻声道:“大小姐伤了哪里,奴给您敷药吧?” 离玟玉脑中正乱乱哄哄,本不想理她,但转念又想一会夏飞花见了必定担心,便点头道:“好。” 莞莞上前扶起离玟玉,找人让了辆马车给她们处理伤口。离玟玉刀口不少,但伤的并不深,肩上一击虽然疼痛但骨头没事。条件简陋,莞莞只能撕了里衣给她包扎,见离玟玉沉默不语,好似不太高兴,便道:“大小姐,如今营中都在称赞公子足智多谋,骁勇善战,不愧是将门之才。” 离玟玉道:“师兄本就博学多才,机智过人,文治武功,可惜这些年被人诟病侮辱,受尽委屈。” 莞莞愤愤不平道:“那些人要么鼠目寸光,要么愚昧无知,要么恶意诋毁,谁知公子心中苦楚。” 离玟玉叮嘱道:“师兄此次自然功劳巨大,但以师兄为人想必不愿张扬,他们说什么你只管听着就是,不要多言。” 莞莞是一点就透的人,道:“奴醒的。” 离玟玉又问:“你还听了些什么?” 莞莞高兴的道:“我还听他们赞扬小姐呢!” 离玟玉淡淡的道:“我有什么好赞扬的。” 莞莞道:“怎么没有,大小姐白日里临危不惧,紧要关头掌旗调度,今夜又重伤匪徒头目,大家都说您巾帼不让须眉呢。难怪将军会收您做徒弟。” 离玟玉疑惑道:“怎么我今夜上山的事这么快就传开了?他们怎么知道的?” 莞莞自豪的道:“是荆公子身边的护卫春生亲口说的,如今大小姐的风头都要超过公子了呢。” 春生?荆北君行事一向低调,今夜之事顶多告诉燕克辛一声,怎么会让随从如此张扬卖弄?就算荆北君昏迷不醒,春生从小伴他左右,怎不知主子心性,怎敢多言。而且不忙着给荆北君治伤还有空说书,这显然是故意为之。 离玟玉思及此颦眉道:“还有什么,你细细说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剪不断,理还乱 莞莞坐在离玟玉背后给她擦伤,并未注意她的凝重,道:“春生说:他们并不知大小姐跟随,上山后,荆公子见对方防范的紧,那个头目武功高强,一时不便下手,于是让人故意暴露想引开那个头目,结果对方不上当。这时大小姐突然跳出来,以身为饵引开对方。大小姐你也太大胆了,奴发现大小姐不见了,真是吓死奴了,没想到大小姐居然跑山上去了。那头目的武功连荆公子都忌惮几分,您怎么能跑上去做饵呢,幸亏荆公子让春生相助,否则真是后果难料,奴光想想当时的情况就后怕不已” 离玟玉听她絮絮叨叨有点偏题,连忙打断道:“说正事。” 莞莞这才又继续道:“哦,春生说大小姐引开了头目,荆公子才能入帐捉那帮主夫人,却不想中了埋伏。而且他们中间居然有个法术师,虽然不能像国师一样有排山倒海之能,却也厉害无比。荆公子一时不察被其重伤” “等等。”离玟玉问:“春生说是荆公子进账捉帮主夫人,然后被法术师打伤?” “是啊。”莞莞歪头看了眼离玟玉道:“难道当时不是这样么?” 离玟玉道:“哦,我当时和春生被那头目和匪徒围住,自顾不暇,哪里知道荆公子那边是怎样,只是听到有法术师比较奇怪罢了。那法术师打伤了荆公子,居然再不出手,真是奇怪。” 莞莞道:“有什么奇怪的,春生说法术师虽然法术厉害,可身体赢弱不会武功,荆公子受伤之余拼力重伤了他,并捉住帮主夫人。可你们三人在重重包围之中也逃不出去,那帮主夫人倒也硬气,宁愿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也不受胁迫。你们混战之际,亏的大小姐用机关暗器重创了那头目,这才迫使对方以退兵为条件交换帮主夫人。” 离玟玉注意到春生不仅改了一些情节,而且这里还少了一个人——冬藏。问:“荆公子伤势如何,如今在哪里?” 莞莞道:“荆公子被利刃伤了腹部,李太医说有中毒迹象,不过性命无忧,只要卧床休息半月就好。他向殿下和燕二公子禀报后就被春生带走养伤去了。” 离玟玉又问:“今夜青江帮袭营,殿下可有事么?” 莞莞做错事般垂首道:“奴在营中找大小姐,所以并没有在殿下那里伺候,不过,殿下有纪总管和府上亲卫守护,我问过亲卫,说殿下一直在车上沉睡,并未出来。方才奴听闻荆公子他们回来在殿下处回禀,就过去问他们有没有见到大小姐,纪总管听到动静还向奴问起大小姐呢,想必殿下也没什么事吧,大小姐一会儿要过去么?” 离玟玉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今日上山的荆北君,就是那个向来痴傻,众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三王子——燕弘俊。所以才会有防御法阵避开法术攻击,所以才会在重伤昏迷时也要先回燕弘俊的车中回禀,实则是要换回身份,而现在养伤的荆北君却换成了冬藏。春生之所以,一反常态的当起了说书先生,不是要传扬他们的功绩,其实是说给自己听得。他怕自己乱说引起有心人猜疑,所以提前将此事宣扬的满营皆知,先一步做实了事情真相,就像燕王当初为玄髓一案,盖棺定论一般。 方才在山上只是震惊于猜测,现在静下来细想,过往种种疑惑豁然开朗。难怪燕弘俊会让她这个刚入京的布衣白丁进宫讲故事,而第一次见就让自己跪了一下午,不是燕弘俊痴傻忘了叫她起身,分明是因为自己坏了他的事而作的惩罚。难怪那在燕弘俊身上会察觉到真气波动,当时还以为是错觉。难怪他随意一脚便能踢中龙墨。再回忆车队出事时,燕克辛等人便来找燕弘俊决断,现在想来,陆川、严久等人要燕弘俊做主确是推卸责任,可燕克辛与燕弘俊关系极好,怎么可能做这等落井下石的事,他是真的在请燕弘俊做主啊。而燕弘俊看似随意的决断,实则已是深思熟虑 既然这位三王子不痴不傻,不疯不颠,那么他接触自己到底是什么目的?刚开始或许是恼火自己坏他大事,故意招到身边戏弄惩戒。那后来呢,很多时候看似无心,现在想来却是帮了自己,是因为夏延器么? 离玟玉只觉脑袋一片混乱,剪不断,理还乱。 想完燕弘俊,又想到荆北君,燕弘俊既然能扮成荆北君指挥春生、冬藏,这两人又是什么关系?再看他对荆北君颐指气使,而荆北君不但不恼还从风而服的样子,这分明是以下属自居,那凌云阁便是燕弘俊的势力了。当初自己问荆北君是否是大王子的人,他矢口否认,谁能想到绝代风华的堰川荆家家主,神秘莫测的凌云阁阁主既然是为从五岁便痴傻疯癫的三王子效力。 转瞬又想到,这一路上,荆北君不同于往常的活跃,想必那时就已经是冬藏所扮,可在府中时的荆北君明明是另一个人,而燕弘俊居然也可随意以荆北君的身份出现,那“荆北君”究竟是燕弘俊的替身,只是一个身份,一个代号,还是真有其人? 回想到自己与荆北君的过往,离玟玉背脊便一阵发寒。 离玟玉越想越苦恼,越想越心惊,越想越气。 苦恼的是自己知道了燕弘俊如此大的秘密,以后何去何从?燕弘俊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他会不会杀人灭口?会不会牵连师父和师兄? 惊的是燕弘俊既然已经痊愈为何还要装疯卖傻?他和荆北君复杂莫测的关系,对自己的事情又知道多少?通缉犯陆承霖还在凌云阁受训,她救出刺客田垂英等人也经过荆北君的手,府中训练的护卫,还有,小樱是谁的人? 气的是气气什么呢?气他们隐瞒自己?这年头谁没有秘密,自己也是有秘密的人,也从没想过告诉他们真相,这有什么可气呢。气自己被戏弄?她现在倒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被他们瞒着,被他们戏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行路难,计安在 莞莞给离玟玉整理好衣服,见她沉思不语,仿佛入定一般,也不敢打扰,只在一边静静等候,直到外面传来夏飞花的声音:“珈儿在里面么?” 莞莞见离玟玉没反应,便轻轻唤道:“大小姐,大小姐?公子在外面叫您呢?” 离玟玉回过神来,出了马车,见隐隐火光中夏飞花正一脸焦色,忙上前道:“师兄忙完了么?” 夏飞花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问:“伤的重么?” 离玟玉摇头道:“一些皮外伤,师兄勿要担心。” 夏飞花放下心来,接着严肃道:“不是让你好好留在殿下身边么,怎么到处乱跑,对方营中危机重重,你要有个什么好歹,为兄怎么向父亲交待。” 离玟玉垂首低声道:“我没有乱跑”心中却纠结如麻:三王子此事实在干系重大,是否要告诉师兄呢?如此密事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让三王子知道夏家知道了他的秘密,必要有番风雨,结果如何实在难料。可目前京中风云诡变,如今又多了燕弘俊这个变数,若师父、师兄不明就里,行将踏错 离玟玉犹豫难决之际,跑去找燕弘俊商量事情的燕克辛和严久被李怀恩毫不留情面的骂了出去,两人苦笑着只得去找夏飞花,在昏暗的营地问了不少人,才终于找到了在僻静处说话的夏飞花和离玟玉。 四人相互问候一番,燕克辛直入主题道:“殿下身体不适,李太医不许我们去打扰。所以只好来找夏少保,不知夏少保接下来作何打算?”按理三人中,燕克辛身份最高,严久官职最大,若平常实在轮不到夏飞花说话,可今夜夏飞花料敌先机,筹划得当,以少胜多,让众人心服口服。燕克辛平日多与行伍之人打交道,听过不少关于夏飞花的传言,与之并无过深的交往,但这两日危难之中的相处,被夏飞花的计谋善断,智勇双全深深折服,言语间自然而然的多了些尊重和请教。 夏飞花不骄不躁,淡定从容的道:“燕二公子,严大人,今夜对方折损较重,并且荆公子重伤了他们的领头之人,依下官看,他若不离去,最多也只能再发动一次攻击。所以我们只要集中所有人力物力,严防死守,抵挡住这次攻击就可安然无虞。” 严久道:“话虽如此,可我们的人已经连续两天两夜没有好好休息了,现在又只剩不足百人,如何能挡住对方呢?” 夏飞花道:“严大人所言甚是,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下官已下令所有人员集中一处,除了几个轮流站岗的人外,其余人等都抓紧休息。燕二公子和严大人这两日实在辛苦,下官已让人腾出一辆马车供二公子和严大人休息。只是条件所限,只能委屈两位挤一辆车了。” 严久立刻担忧道:“那怎么行,万一对方一会就来怎么办?” 夏飞花道:“对方首领受了重伤,匪众又刚退回山上,士气低迷,必定要重新谋划,整顿军心,养精蓄锐,以求一击而中。所以一时不会再来。严大人尽管放心休息就是。”&! 燕克辛现在已经完全信任夏飞花,听他安排妥帖,便没心没肺起来,道:“严大人,夏少保说没事肯定没事,你还是省点时间休息吧。”又对离玟玉道:“殿下的马车宽敞的很,你就去他车上休息好了。”说完拉着还要再说的严久离去,临去前倒不忘给夏飞花扔下一句:“有事记得来叫我,莫让我睡过了头。” 夏飞花答应一声,离玟玉跟在后面匆匆问:“燕二公子,李太医可还在殿下车上?” 燕克辛眼珠子一转道:“放心吧,李太医去照看国师了,只纪全在。”接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飞花将离玟玉散在额前的头发扶到耳后,心疼的道:“我知道你这几日服侍殿下辛苦,可现在也实在没办法给你单独安排车辆休息,外面又更深露重,你还是回殿下车上委屈一下吧。” 离玟玉自然分得清形势轻重,也不多言,点点头:“殿下对我很好,师兄不必挂念,不知师兄在哪儿休息?”& “我自有去处。”夏飞花送了离玟玉回到燕弘俊的马车处,便转身离开。离玟玉望着马车的门帘,只觉举步维艰,心中既担心燕弘俊的伤势,却又不知该如何去面对已知的真相。 或许燕弘俊并未察觉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只要自己也假装不知,那么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可是,她以前以为燕弘俊心智不长,是孩童心性,所以一直像对龙墨那样哄着他,照顾他,关爱他,守护他。如今既知燕弘俊是个正常的成年男子,她又怎能还像以前一样亲近他呢。 做不到啊! 离玟玉转身又往回走,但刚走了几步又停下:自己这两日都在燕弘俊身边照顾,若是突然不在,就算可以搪塞别人,可燕弘俊怎能不起疑,这等机要之事但有一点疑心,换成自己也会杀人灭口吧。我刚在京都立稳脚跟,难不成就要毁于一旦,从此被人追杀不休。如此一来何谈复仇。 莞莞见她徘徊不定,心想:大小姐这是怎么了,从山上下来就古里古怪,心事重重。难道是在山上受了惊吓?可看这样子既不像委屈,也不似惊惶啊? 离玟玉又转身往马车走了过去,到了车门处,手刚伸出去又踌躇着停下了,但这回不等她再犹豫,里面传来“啊唔”一声轻叫,接着一个小雪团从车帘下蹿出来扑到她怀里。离玟玉一把抱住珠笑,见它欢喜的在自己怀里打滚,心想:如今也就只有你能这般无忧无虑啊。 车帘被人挑开,露出纪全那张随着环境变化而千变万化的脸,见到车边的离玟玉,夸张的小声道:“哎呦,张小姐,您这是去哪了,可吓坏咱家了。” 离玟玉这时也没法再退再避,盯着纪全看了半天,也不知他是不知情,还是假装不知情,总之没看出什么不妥来,只得道:“我不小心伤了后背,方才找地方让丫鬟处理了一下。” 纪全立刻跳下马车:“早听说张小姐受伤了,可伤的重么” 离玟玉刚说了个:“没事”就听纪全下半句道:“李太医一直等着您呢?” 离玟玉突如惊天霹雳,不由结巴道:“什么?李李太医,专门等等我?”离玟玉第一个反应就是:他知道了,他知道了。第二个反应就是跑!但刚一转身就被纪全拉住了:“张小姐,您要去哪儿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躲不过,何所去 离玟玉左右张望着正要找借口,就听纪全又道:“李太医还等着给您看伤呢?” 离玟玉一愣:“看看伤?” “是啊!”纪全奇怪一向镇定的张良女今儿这是怎么了?口中仍平和的道:“李太医是大夫,不看伤还能做什么?” 离玟玉一手托着珠笑,一手拍拍胸口,舒了口气道:“吓死我了,我刚听燕二公子说,他和严大人被李太医好一顿骂,还以为李太医是专门等着骂我呢。”心中不由抱怨燕克辛不厚道。 纪全被离玟玉的动作逗得一笑,小声道:“殿下身体不适正昏昏睡着,二公子和严大人非要叫醒殿下议事,李太医怎么会不骂他们。不过李太医听荆公子说张小姐不惧危险,上山刺敌,被人打伤,心中也是担忧不已,所以特意等在此处,好给张小姐看看伤势。放心吧,李太医不会骂您的。” 离玟玉不敢再多问,上了马车,见燕弘俊盖着毯子平躺在车内,不知睡着还是昏着,微弱的烛光下,越发衬得他面色苍白,虚弱无力。而跪坐一旁的李怀恩却面沉如水,在烛光中仿如罗刹,见了离玟玉便起身挪到车门口,与离玟玉对面而坐,倒真如纪全说的没有张口骂人,只是道:“手伸出来。” 离玟玉伸出右手,李怀恩轻轻撩起她的衣袖,露出寸许皓腕,三指搭在脉上清凉如冰。过了一会儿,李怀恩瞥了她一眼,收回手道:“内息紊乱,气血不畅,已有内伤。虽无性命之忧,亦不可大意,我如今身边无药可用,只能先给你扎几针调理一下,待出去后再配药给你服用。” 离玟玉忙道:“有劳李太医,不过这两日李太医要医治许多病患,已是精疲力竭,国师和袁将军尚未脱离危险更需要时时照看,还请太医不要再为我劳神,你也说了并无性命之忧,我自行运功调理就好了。” 李怀恩冷冷的看了她一会儿,也实在有些力不从心,道:“好吧,多休息,不要再到处乱跑。” 离玟玉连忙点头,又看了看毫无反应的燕弘俊,不由担忧道:“殿下呃,怎样了?” 李怀恩怒哼一声,既话也不说的走掉了。 离玟玉傻眼的望着晃动的车帘,再看纪全,后者无奈的摇摇头,小声道:“张小姐也累了,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咱家看着。” 离玟玉也压低了声音道:“师兄说对方若不退去,当有最后一击。只怕到时还有一场恶战。纪总管也趁机休息一下吧。” 纪全答应一声。离玟玉也不再管他,自我安慰了下水来土掩,兵到将迎吧,便放松了身体休息。因为背上有伤,只得侧坐着身子斜靠在车壁上,这种姿势很不舒服,可疲惫至极的她已无瑕顾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睡着的离玟玉并不知对面和蔼可亲的纪全眼中一道犹豫不定的寒光闪过:燕弘俊重伤昏迷,但冬藏和春生两个却已把事情经过详详细细的说了,让他和李怀恩又怒又惊又疑又无可奈何,怒的是她让殿下受此重伤,险些性命不保;惊的是她身上居然有如此厉害的暗器,连那首领都重伤在她手中,万一她对殿下想想就觉得背心冒凉气;疑的是离玟玉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按春生的说法她与荆北君关系不一般,以她的品性决不会放任昏迷的荆北君不管,更何况荆北君还是为了救她而受伤。而离玟玉不仅不管,甚至只是随便派了个人给李怀恩报信就消失不见,这种做法怎不让他们生疑。如果她真的知道了殿下的秘密,此女,决不可留;无可奈何的是殿下既然不顾自己的安危去救她,可见此女在殿下心中的位置已非比寻常,就算他们有所怀疑,没有殿下的话也只能等。 纪全的脸真如变色龙一般,一会儿青一会儿绿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而离玟玉仍无所觉的睡着,直到被冻醒。 深秋的夜本就冷,加之这两天又有些阴天,格外寒冷,离玟玉只觉身体被冻僵了般,搓了搓双手,捏了捏僵直的脖子,刚想换个姿势忽然警觉起来,缓缓抬头,就见燕弘俊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在昏黄的烛光中正靠在软枕上淡淡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只无处可逃的猎物。 离玟玉无端的生出几分紧张,试探一声:“殿下,醒了?”。 燕弘俊目光柔和含笑,宛若春水泱泱,这决不会出现在傻王子身上的表情,让离玟玉毛骨悚然,却强自镇定,就听他轻轻悠悠的道:“你醒了?” 离玟玉小心的藏起心事,状若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道:“是,殿下是渴了么,我去要点水来。”说着一把捞起茶壶就要往外走。 燕弘俊轻笑一声,跪坐他身旁的纪全道:“张小姐,壶里有水。” 离玟玉背对着燕弘俊揉了揉吓僵的脸颊,捏出一个笑脸,才转过身来,道:“那殿下是饿了么,我” 燕弘俊微微点头,就在离玟玉眼睛一亮的时候道:“本宫想吃八珍鸭。”就见离玟玉刚刚堆好的笑脸迅速垮下来,燕弘俊见状轻笑出声,但立刻咳起来,纪全连忙给他顺气。 离玟玉往前膝行几步,担忧的望着他。 燕弘俊止了咳,轻声细气的道:“你都知道了?” 离玟玉迷惑的眨眨眼:“什么?我知道什么?” 燕弘俊虚弱的道:“真不知道么?” 离玟玉坚定的摇摇头。 燕弘俊目光幽幽,嘴角牵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既然你不知道” 离玟玉只以为他这事过去了,却听到燕弘俊下半句道:“那本宫便告诉你吧”离玟玉大惊失色,立刻捂住耳朵:“不要!”话一出口就知道坏事,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纪全目光闪了闪,余光中看燕弘俊不仅没有为此生气或焦躁,反而露出一丝莫名的笑。 纪全面上平静无波,而平静的水面下,似在酝酿着惊涛骇浪。 离玟玉知道再无法遮掩,这种事也没什么可辩解的,静静的跪伏在地听凭发落。 燕弘俊看着那小人儿低垂着脑袋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他才不信她会这般老实。燕弘俊揉着珠笑的毛,半天才道:“本宫的脑疾确已大好,凌云阁亦是本宫授意北君创立,知道此事的,不足五人,你说,本宫要拿你怎么办好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独角戏,怒攻心 事已至此,离玟玉反而放松下来,她早考虑过这种情况应对的策略,便道:“之前张珈虽有猜测,但并未告知任何人,以后也不会告诉任何人,更不会干涉殿下任何事。我发誓,会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在张珈眼中,殿下还是以前那个殿下,张珈亦还是以前的张珈,如此可好?” “不好!”燕弘俊坚定的回绝,让离玟玉心头一沉。“本宫也曾想要忘掉一些事,可这么多年怎么都忘不掉,不仅,忘不掉,反而越来越清晰。你说,本宫,如何相信你的话呢?所以,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怎么可能混为一谈,假装未曾发生呢!”燕弘俊身子微微前倾,缓缓的道:“你知道了本宫最大的秘密,已是威胁到本宫的安危。本宫从渐渐恢复神志起,这些年,慢慢的懂得了一个道理。你知道是什么么?” 离玟玉摇摇头:“不知。” 燕弘俊道:“本宫,深刻的体会到,只有死人,才最安全!” 离玟玉抬头望向燕弘俊,往日明晰俊朗的面孔此时笼罩着一层薄雾,变的朦胧遥远。离玟玉看的很认真,很努力,仿佛想把那层薄雾抹去,看清那张脸,记住那张脸,半晌后伏下身去,肃穆的道:“张珈明白了,不过此事只有张珈一人知道,还请殿下不要牵连无辜。” 燕弘俊微微眯起双眼,他还第一次看到有人听到要死了还能这么镇定,好像死是理所当然一般,就像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但以他对离玟玉的了解,她绝不是能乖乖认命的人,她不应该想法打消自己的念头么?比如提出为自己效命之类的,这丫头的表现实在不寻常啊。 纪全也觉的离玟玉实在不上道,难道她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聪明?还是被吓傻了?完全不按套路走啊。 纪全见燕弘俊这威逼的独角戏似乎唱不下去了,只得替主子分忧道:“殿下,张小姐虽是女子,但她与夏将军非亲非故,却敢上金殿为其伸冤,与绿芽、洛奇等人只是相处一年的矿友,却能临危相助,并在自己拮据时收为异姓兄弟姐妹,收留府中,可见是位义薄云天,信守承诺的奇女子。再者自张小姐来暄华宫,一向以殿下为尊,无微不至,亦有情义在。想必,张小姐确实能如她所说,不会宣扬此事的。请殿下开恩。” 燕弘俊沉思一下道:“不错,你这几月对本宫照顾有加,又多次相助本宫,本宫亦不能无情无义,现在便给你两条路选择。” 离玟玉终于有了些动容道:“不知是哪两条?” 燕弘俊道:“这一条自然是死路,另一条嘛,便是从此——做本宫的人!” 纪全听到此话微微一颤,开始眼珠子乱窜,这“做本宫的人”意思可就多了,可以是殿下的管家,可以是殿下的幕僚,可以是殿下的御医,可以是殿下的伴读,但纪全理解的比这句话多了一个字,那就是殿下的女人。殿下早已成年,比殿下小的四王子都已经有了几位侍妾,可自从出了那件事后,殿下看到女子就厌恶,但凡女人挨他稍微近一点就想弄死,这些年,身边除了两个老嬷嬷,别说是女子,就连公主见了殿下都绕而环走,这么下去怎么得了。如今,终于有个让殿下看重的女子,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过。虽然身份低点,但也有夏将军这座靠山,况且张小姐聪慧伶俐,温柔贤惠,对殿下万般纵容,千般体贴。不知道殿下的话是不是也是这意思,不过,就算殿下现在没那意思也无妨,做奴才的自然要为主分忧,我们可以帮他有那意思。 纪全想的挺美,但同样的话听在离玟玉的耳中,又另有一番计较。如果选了这条路,那么以后她就打上了三王子的标签。燕弘俊病好后依旧装傻卖痴不知是为了在宫中保命,还是争储,又或者是另有目的。但不论什么目的,自己一旦成了三王子的从属,燕国朝堂之事只怕再难脱身,到时候,身在朝堂,万事不由自己,这实非她所愿。 于是,离玟玉开始考虑如何在死路中求生,她当然不会这样坦然赴死。虽然刚在京都立稳脚跟,有点不舍,但形势所迫也只能一走了之。只要燕弘俊答应不动绿芽等人,她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凤凰等暗中势力也不用着急,可以慢慢迁出。燕弘俊不可能现在就杀自己,等出了谷,自己轻骑一人要想逃脱他的追捕也不是没有希望,到时,不如直接去昊国找大祭司师父 离玟玉这边筹划如何逃跑,燕弘俊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任何人听到这样两个选择,不应该是立刻选第二条么,这丫头居然在犹豫?难道她宁可死也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这样的想法一出,燕弘俊只觉一颗心仿佛在狂风巨浪中颠簸无着,浑身血液都在咆哮、在愤怒,当下暴跳如雷,抓起怀中一件物事,看也不看就砸了过去,怒道:“你居然敢犹豫,难道做本宫的人让你生不如死么?” 离玟玉和纪全被燕弘俊突然的盛怒吓了一跳,但更受惊吓的却是被燕弘俊无意中当了武器的珠笑,这小家伙正在燕弘俊抚摸下舒服的睡觉,却突然被抓醒,接着腾空而起,闪电般往离玟玉飞去,没搞清楚状况的珠笑吓得浑身毛都炸起来了,凄厉的尖叫一声,幸亏刚要躲闪的离玟玉听到它的惨叫反应过来,将它一把捞在了手里,否则就摔扁在车壁上了。 珠笑“啊唔、啊唔”惊魂未定的在离玟玉怀里抖作一团。离玟玉顾不上安抚它连忙道:“殿下,我决不敢有那个意思。” 燕弘俊已经怒不可遏,指着离玟玉气道:“那是什么意思,你你”说着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胸口仿佛一团火在燃烧,烧的五脏六腑支离破碎一般疼,面色涨的通红,吓得纪全连连给他扶胸,急道:“殿下息怒,殿下息怒” 离玟玉面色大变,把珠笑往旁边一放,匆匆上前,想去扶,可手刚伸出去就想起燕弘俊不喜人碰的怪癖,只能急道:“殿下,是我的错,您罚我骂我只管说便是,莫要生气!” 纪全急道:“张小姐,奴才知您对殿下一片冰心,可为何现在却要犹豫?” “我”离玟玉不知该作何解释,效命后失去自由事小,但涉足太深,有朝一日燕国兴兵昊国,她该如何选择?虽然离国已改为昊国,但子民不变,百姓何辜,她怎能带燕国之兵屠戮母国百姓。若不从,忠勇将军府首当其冲,必以叛国之罪被人攻讦。 然而,再看眼前的男子,无论傻或不傻,他依旧是她立誓要保护,要看顾的人,决不能有事。 一边是国仇家恨,一边是知交贵友,难抉之下痛苦的吟一声:“殿下” 她,是真的不愿!所有人都厌恶他,远离他,包括她!燕弘俊直觉心灰意冷,心劲松懈,一口血喷出,在衣上点点滴滴,宛若雪中红梅,嫣红一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残魂如豆,志坚如铁 燕弘俊双目紧闭,身体下垂,已昏厥过去。离玟玉大惊失色,忙高声道:“来人,莞莞,快去叫李太医。”接着不管什么怪癖不怪癖,扑上去一把抓住燕弘俊的手腕,一查之下,大惊失色:燕弘俊的精神力几近枯竭,难道之前在山上还是被法术所伤?若不及时救治就算身体无损也会长期昏迷不醒,形同活死人。 离玟玉哪里还顾得上探究原因,忙扶起燕弘俊的上身,对纪全道:“扶好。”身形一闪已到燕弘俊身后,在燕弘俊背上要穴急点。 纪全惊慌的道:“张小姐不可乱来,殿下的体质非比一般。” “我有分寸。”离玟玉点完穴道双手按在背上,将玄气缓缓导入燕弘俊的身体,其实,最好的办法是从晶石中提取能量转化为玄气使用,但现在没有晶石能量补充,只能消耗自己的精神力来修复燕弘俊的精神力。 侍卫找到李怀恩时,他正给国师施针,不能中断,所以等来时已两刻钟以后了,他一见车内情景气就不打一处来,先对着离玟玉大骂:“你不要命了,自己有内伤还敢妄动真气,给殿下疗伤,快停下。”接着给燕弘俊把脉。离玟玉怕他察觉便就势收手,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连忙扶住了车壁慢慢的移到外侧。 李怀恩和纪全注意力都在燕弘俊身上,并未发现离玟玉的异状。 过了一会儿,李怀恩收了针石怒道:“你们怎么伺候殿下的,无端端的怎会怒火攻心?” 离玟玉愧疚的道:“是我的错。殿下他怎样了?” 李怀恩见她神情萎靡,虚弱无力的靠在车壁上,只以为她是方才损耗真气所至,心中一软,不好责备,没好气的道:“已经没有危险。我看你比殿下好不了多少,把手给我。” 离玟玉摇摇头:“我没事。” 李怀恩望了纪全一眼,两人交换了个彼此才懂的眼神,心中已经了然,想了想对离玟玉道:“其实,也怨不得你,殿下身体与旁人不同,当年被人加害,施法抽离魂魄,练制傀儡,虽然被国师及时发现制止,但也被抽去一魂一魄。若只是魂魄被抽离,修复起来还好,可殿下这一魂一魄,已成半傀儡状态,国师只能将殿下三魂七魄先全部分离,再重新融合。如此,用了两年时间,才将殿下的魂魄修复为一体,可如此一来,损伤过大,修复后的魂魄嬴弱如残灯。国师说,殿下的精神力不足常人七成,故而容易困乏,有时精力耗损过度,突然昏厥也是常事。这两日,殿下关心众人安危不得休息,早已疲惫不堪,精力不足,恰又受了重伤,自然无法支撑。” 如果没有接触过法术,很少有人懂得什么精神力、魂魄、傀儡术等,李怀恩也是因为给燕弘俊治病才了解了这些,他当然以为从山村出来的离玟玉也应该对此一无所知,所以才讲的比较详细。却不知身为法术师的离玟玉一听就已明白其中关窍,知道了燕弘俊精神力枯竭的原因,立刻想到了玄髓。 玄髓在水玉冢中为玉魂孕育幻化,集天地之灵,拥有纯净庞大的能量,辅以修行可使法力日进千里,用在普通人身上亦可洗经易髓。对燕弘俊这种情况,正是最佳的良药。 离玟玉立刻道:“我不是带回了玄髓么,虽然殿下不是法术师自己不能用,可有国师啊,以国师的修为,用玄髓修复殿下的魂魄应不是难事。” 李怀恩盯着离玟玉疑惑的问:“你怎知玄髓可修复魂魄?” 离玟玉这才知自己一时情急说漏了嘴,只得不动声色的瞎编道:“我小时候和小伙伴在山里躲迷藏,在山洞里遇到个年轻人,他当时受了重伤,奄奄一息,他教我在他身上点穴,说这样可以帮他疗伤,还不许我告诉别人。之后我每天偷偷从家里拿东西给他吃,按他所教帮他点穴疗伤,因为我人小力气弱,疗伤效果缓慢,他曾说如果有玄髓早就痊愈,还讲了很多玄而又玄的事。后来才知他是个法术师,讲的那些多是法术的事,因为当时听的似懂非懂,很多都已记不清,但玄髓的事倒还记得一些。” 李怀恩想起昨夜国师受伤时,离玟玉渡气所用的手法,点点头,打消了疑虑,道:“大王对玄髓另有安排,殿下虽然受宠,但与国家大义相比,这点不妥,便算不得什么了。” 离玟玉顿觉无奈,玄髓是用来获取阴兵的重要介质,如果其他各国都得到阴兵,而燕国却没有,将来战场上必定吃大亏,在国家安危,江山社稷面前,个人性命确实就微不足道了。感慨之余不禁想到荆北君,荆北君费尽心思夺取玄髓,甚至不惜闯灵台宫,是为了积攒争储的资本,还是为了给燕弘俊治病呢? 李怀恩还要去看顾不世尊者,临走又对离玟玉强调道:“不要再惹殿下生气。殿下虽然已经恢复神识,但一病数年,对身体和精神都有损伤,不是一日两日便可康复,要精心休养才行,万不可让殿下情绪激荡。知道么!” 离玟玉点点头,连连保证。李怀恩离去后,离玟玉也不敢睡,生怕燕弘俊有什么不好,坚持守在燕弘俊身边。 天色放亮,青江帮果然又开始新一轮攻击。当喊杀声响起,燕弘俊悠悠醒来,眼睛还未全睁开,就问:“对方又杀过来了么?” 一直盯着他的离玟玉连忙道:“是,不过,师兄说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燕弘俊睁开眼,只觉眼前一个纤细的身影,身体前倾,面容模糊,恍惚不定,不由又闭了闭眼,定了定神,这才看清是离玟玉。听她担忧的问:“殿下可是不舒服么?要不要喝点水?” 燕弘俊微微摇头,见离玟玉眼内布满血丝,脸色暗沉憔悴,本就没多少肉的身上越发单薄,怜惜之情油然而生,问道:“你一直守在这里?” 离玟玉柔柔的道:“殿下在这里,珈自然也在这里。” 燕弘俊听得高兴,露出一抹微笑,似乎已经忘了离玟玉并未表态:“纪全呢?你在这里,他却跑去偷懒了。” 离玟玉道:“纪总管怎么会偷懒,匪徒来袭,纪总管便到车外守护了。” 燕弘俊手撑着木板就要起来,离玟玉连忙道:“殿下要做什么只管吩咐就是。” 燕弘俊抬抬手:“扶本宫出去。” 离玟玉望着那只手没有动,只轻声道:“殿下不用担心,我方才看过,对方也没多少人了,应该守得住。” 燕弘俊摇摇头道:“本宫,不能不露面。” 离玟玉依旧没有扶的意思,想了一下,道:“我去叫纪全来。” 燕弘俊闻言一下火了,怒道:“你是嫌弃本宫么?” 离玟玉见他又发火忙道:“珈怎么会嫌弃殿下呢,珈知道殿下不喜人碰,虽然殿下现在无力再将我摔出去,可也不想惹殿下心中不舒坦。” 燕弘俊这才平息怒火,拧着眉头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什么摔过她,于是没好气道:“本宫让你扶,你只管扶就是。” 离玟玉无法,试探着碰了碰他的肩膀:“那我扶了?”立刻收到燕弘俊一记眼刀,这才上前一手从下穿过燕弘俊的脖子,一手托着燕弘俊的肩膀,用力将他扶了起来。燕弘俊吃力的站起来,在离玟玉的搀扶下走出了马车。 守在车边的纪全一见这情景,既忘了上前问候:殿下居然让张珈碰他的身子!这个认知竟比前日青江帮行刺还让人吃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尊严之战,勇者无敌 燕弘俊站在车上,深吸一口气,缓缓挺直了背脊,仿佛并未受伤一般。 举目望去,只见血光一片。 这一次的厮杀,没有防御,没有策略,只有最简单最原始的搏斗。连被护在中间的越近宇和他的侍卫,也按捺不住加入了战团。 无论是官兵还是匪徒已经混在一处。 这边刚杀了对手,还不等收刀,就被旁边的人砍下了脑袋。那边刚躲过一击,却转眼,被人划开了肚肠。只有燕弘俊和离玟玉静立在战场的中央,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枚定海神针。 不知是谁喊了句:“殿下在那里。” 所有人都同时望向这边,那血海中挺拔如青松,俊朗似骄阳,镇定若磐石的人,瞬间激起了官兵们的热血,爆发了所有的潜能:“杀——” 官兵气势如虹,压下了匪徒的气焰。 不需要多说什么话,不需要挺身杀敌,不需要任何掩饰,只要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他,代表了燕国的态度! 他,代表了王室的尊严 他,代表了王子的信念 这就是燕弘俊为何要坚持出来的原因,这也是离玟玉为何不阻止的原因。 官兵们悍不畏死,奋勇杀敌,将匪徒一步步逼退,一个时辰后,匪徒,终于抵挡不住,开始撤退。&! 夏飞花传令收兵,穷寇莫追,整理队伍。所有人重新以越使和燕弘俊为中心,组成防御阵型。 虽然伤口还在流血,却没有一个人吭声,整个谷中突然间寂静无声。 骄阳,穿过厚厚的云层射在身上,为将士们披上一层金色的铠甲,庄严而神圣! 十名还算齐整的士兵没入山林。半个时辰后,陆续回来:“报——南面无匪徒踪迹” “报——东南面无匪徒踪迹”& “报——西北面无匪徒踪迹” “报——北面山上有驻扎痕迹,现已无匪徒踪迹” 直到最后一人传回“无匪徒踪迹的”的讯息,众人齐齐望向夏飞花。 这一刻,要说燕弘俊是众人为之拼搏的信念,越使是众人行动的使命,那夏飞花,则是众人的主心骨。 他们不是不相信士兵的消息,他们,更相信,夏飞花的判断。 但获得了所有人敬重的夏飞花,却面无骄色,依旧温和恭敬的向燕弘俊行礼,朗声道:“回殿下,我等,幸不辱命,击溃匪徒。想必援军将至,匪徒不敢逗留,已全部离去,我们只需等援军打通道路,就可离开此地。” 燕弘俊笑道:“好!夏少保辛苦了!大家——辛苦了!” 寂静的山谷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我们安全了——安全了——哈哈——”狂喜后,燕国士兵、官员伏地高呼“殿下”,继而痛哭流涕。 劫后余生的喜乐悲愁让人深刻的体会了生命的重要,活着——真他娘的好! 这一战后,被堵在谷内的五百多人,仅剩不足百人,并且几乎人人受伤。然而,这样惨重的伤亡下,燕国人果然完成自己的承诺——越国使团的三十人,只有四人受伤,余者毫发无损。这让他们感慨万分,激荡满怀,将燕国人的信义与勇敢铭记于心,在以后的燕越两国邦交问题上,不约而同的,坚持了和平主张,这是他们对死难者的信义。 严久不用再担心没有吃的,因为夏飞花让大家安心休息的话一出口,包括越使在内的所有人,相互包扎下伤口,就各自找地方呼呼大睡去了。 燕弘俊早已被离玟玉和纪全架回车内,安顿好燕弘俊,离玟玉和纪全也撑不住,一个蜷在外侧,一个则出了马车靠在车门处沉沉睡去。 这紧绷的心弦一松,当真是雷打不动,等援军到来把他们拉走,车内的两人也没有醒来。 按燕弘俊等人的分析,出了葫芦嘴的官兵不多,匪徒为了拖延时间,防止他们向白町求援,一定会全力消灭,所以,最有可能来的就是长壶的援军。 援军就算不与匪徒遇上,最快也要晚上才能赶到山谷,等打通两面的道路,他们至少要明日才能启程去林泉,也就是说,他们还要在谷中冻上一天一夜。以大家现在的身体状况,再加上心劲一泄,恐怕没被匪徒杀死,反要冻死了。所以燕克辛等人下令白天休息,晚上保持清醒,起篝火取暖。 然而,谁也没想到,最先到的居然是白町的援军,这要归功于林泉城主张立。当时匪徒落石封住葫芦嘴,逃出谷的掌旗手有五十余人,却被埋伏在谷外的匪徒杀了个一干二净。但燕弘俊等人的行程出京前就通知了林泉城主张立,张立不敢怠慢,早早准备接驾。这日更是早早带领各府衙官员在城外等候,可左等不见人,右等不见人,张立原计算着三王子等人最晚酉时也该到了,可到了戌时,还没见到王子车驾的影子,府中幕僚猜测,是不是改了行程或遇到什么好景致耽搁了。 张立摇摇头道:“按理,如果改变行程或有耽搁,严大人也该派人来告诉一声才对。”于是遣人再往前去探查。结果去的人一个多时辰了也没回来,气象阴沉,寒风萧瑟,张立隐隐不安起来。 当午夜的更鼓敲响,张立的心也咯噔一下,再也等不下去,果断手书一封,命次子张绝往白町调兵,自己从护城军中抽调二百兵士亲自往录山方向迎接。 幕僚忙劝道:“只不过是晚来会,这般兴师动众,只怕不合时宜。况且没有郡守令牌,擅自调动驻兵不合规矩,郡守本与大人不合,若知此事,岂会善罢甘休,到时,不说大人担心王子安危,只怕定个谋逆之罪都有可能,还请大人三思。” 张立是个果断专行之人,听了幕僚的话道:“三思个屁,本官一城之主,亦有调动两千兵马的权限,只要不越过此限,他能耐我何,你见谁是只靠两千人谋逆的。殿下等人若是无事,顶多被斥责一番,若是真有意外,哼哼,你我脑袋都不够砍的。休要啰嗦,快去,快去。” 张立当下散去等候的诸人,带着二百多人往录山去。林泉距离录山并不远,不到两个时辰, 张立已经带人进入录山。燃起的火把在漆黑蜿蜒的山路仿佛一条火龙,立刻被警戒的匪徒发现,对方见来人不多,未免打草惊蛇,放了张立等人进山,快到葫芦嘴时,才截断来路围杀上去,双方立刻杀做一团。 张立胆战心惊,不为自己,而是可以肯定三王子的队伍必定遇袭。他对这条山路的情形熟悉的很,只怕三王子的队伍被人截在谷中伏杀,那可真是九死一生。那里不单是三王子,可还有越国王子、公主等使臣,这这天子震怒,伏尸万里,这得多少人为之陪葬。 张立想想那后果,险些从马上摔下去,心中祈求道:但愿国师大人也被截在谷中,可保众人安危。他却不知,此时不世尊者自己也是危在旦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花儿别样红 张立没想到匪徒如此彪悍,庆幸自己带的是护城军不是府上衙役,否则不堪一击,只得退入林中暂避。张立赶紧又派数人趁着夜色悄悄往白町求援。 第二日,张立几次带兵前行都被对方击回,无奈之下只得等候援军,心里默念:一定要没事,一定要没事 第三日快到午时,张绝终于带着两千援军赶到,杀退匪徒直奔葫芦嘴,到葫芦嘴,只见残尸满地,惨不忍睹,而狭窄的通道已被大石堵的严严实实,石缝中还有鲜血冉冉,对方果然在此设伏。 张立只觉手足冰凉,头皮发麻,大叫:“来人,速速清理尸体,搬开石头。”可是,虽然人手充足,但葫芦嘴地势狭窄,石头扔进去容易,搬出来就难了,并且越往里能进的人就越少,人越少,速度就越慢。如此一来,直到太阳西斜才打通一条勉强一人通过的缝隙。 张立迫不及待的吸着肚子挤进山谷,立刻被谷中的惨象骇的面无血色,险些昏过去。 山谷已看不到乱石野草,只有残尸断臂,鲜血成河。 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横斜堆叠,纠缠交叉,死不瞑目。那不曾合上的眼中依旧是活的希冀。那羁绊在尸体下的木板断箭,诉说着它们曾经作为防御的栅栏在此阻敌。那被烧焦满是箭孔的马车,孤零零的停在血泊中,展示着它曾遭遇的苦难。偶尔传来马匹的悲鸣,反而让整个山谷显得死一般的沉寂,让人无法想想,战斗,曾是怎样的惨烈。 陆陆续续的有人进到山谷,俱被谷中惨烈震惊。刚刚钻进山谷的张绝只看了一眼就转头扶着山壁呕吐起来,他可是实实在在的文弱书生,平日里接触的都是风花雪月,还是头次见如此血腥场面。 张立已无瑕顾及儿子的情绪,嫣红浓艳的血色与两侧的墨绿形成鲜明的对比,刺的他眼睛生疼。 他强作镇定,抱着一线希望,对身边的人道:“去找找,看有没有殿下,有没有越使,有没有——活的” 众人小心翼翼的迈着双脚,避开支离破碎的尸体往前走去,刚走了一半,一人突然大喊一声:“诈、诈尸了!”接着扑通跪到了血水里。 这突兀的一声喊在沉静的山谷里实在凄厉,吓得众人皆是一哆嗦,顺着他颤抖的手望去,只见一个戳在长枪上摇摆不倒的死尸,仿佛被空中无形的线提着,低垂的脑袋缓缓转了过来,在阴沉沉的暮色里幽灵一般,空洞无神的目光扫在几人身上,仿佛死神的邀请。众人立时一股冷风从后脊梁直窜脑门心,汗毛直立,甚至有胆小的直接昏了过去。 刚刚吐完,还双腿打颤的张绝一把抓住了父亲的胳膊,若不是顾及自己城主公子的身份,也想昏过去了事。 不远处,又一具摇摇晃晃的死尸似乎被惊醒,歪着脑袋看过来。死尸晃晃脑袋,突然挺直了身体,吓得旁边的人妈呀一声往回跑。而张立已经镇定下来,看出那死尸的异样,将跑回来的人一脚踹了个跟头,急匆匆就要上前探查,却觉身体沉重,转头一看,张绝吓得面无血色,整个人都挂在自己身上了。 张立夫妇对这个儿子可是疼到心眼里,不忍责备,安慰道:“别怕,那人应该还活着。你先去谷外等父亲。” 张绝猛烈的摇摇头,外面也是死人啊,还是跟着父亲安全。 张立无奈,只得拖着儿子一起往前。这两个“死人”其实是燕克辛安排轮流站岗的士兵,只是太过困乏,迷迷糊糊站着睡着了,这时已经清醒,分辨出来人是援军,立刻兴奋的大叫道:“援军来啦!”接着踉踉跄跄的奔到还算完整的马车前一顿猛拍,路上还不忘顺便对着地上的“死尸”踢两脚:“起来啦,起来啊,援军到了。夏少保,燕二公子,援军到了。” 张立等人惊悚的看着原本了无声息的死人,混混沌沌的从血地尸堆中爬起来,僵尸般愣了一会儿,就突然大喊大叫起来,使劲摇醒身边的人。死寂的山谷一下子就鲜活起来,仿佛春天复苏的大地,让他们也跟着激动起来,泪流满面。 “爷刚睡着,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来了,谁要是敢消遣小爷,看我不把他扒光了挂树上。”燕克辛骂着从车上跳下来,打着哈欠伸懒腰,刚伸到一半就见葫芦嘴一群衣着整齐的人,又惊又喜的望着这边,不由道:“哈,还真来了。” 一旁的夏飞花见援军从葫芦嘴来,便对燕克辛道:“没想到是白町的援兵先到,看那人官服,应该是林泉城主张大人亲自带兵来的。” 两人一同向张立走去。 张立早已注意到这两个与众不同的年轻人,在历经死劫后,一个仍神采飞扬,一个仍温润儒雅,实在灿若星辰,引人瞩目,不知是哪个王公贵人。 张立还在猜测两人的身份,燕克辛已道:“来人可是林泉城主张立大人?” 张立见他说话的语气理所当然,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贵气,不敢怠慢,道:“正是张某,不知两位公子是” 夏飞花施礼道:“这位是敏亲王府的燕二公子,在下,外事院郎中,夏飞花。” 张立道:“原来是燕二公子,夏少保。”指着旁边一位披盔戴甲的军官道:“这位是白町驻军的士官赵良吉。这是犬子张绝,让两位见笑了。” 几人相互见礼,燕克辛和夏飞花倒没有取笑张绝的怯懦,毕竟这种场面,若非亲自经历生死的人都很难适应,就连严久等文官刚开始也不比他强多少。 此时严久也走过来,寒暄几句后,燕克辛便带着张立等人去拜见燕弘俊,可还没挨到马车的边,就被李怀恩以燕弘俊病重不能打扰为由堵了回来。 燕克辛耸耸肩表示无奈,张立自然也不敢有什么意见,只要三王子活着就万事大吉,见不见都无所谓。 燕克辛等便带着他去见越近宇,越近宇早已出了马车,对张立苦笑道:“舍妹实在乏了,怎么叫都不醒,还请张大人勿怪。” 张立忙道:“越王子客气了,我等来迟,让王子受惊了。” 越近宇道:“哈哈,惊吓倒没觉的,三王子大义无畏,燕国士兵的勇猛忠义,到让我等敬佩不已。诸位拼死相护,近宇感激不尽。” 张立客气几句,又与行卿妍、薛裳等人一一见过,再去看望了国师、袁豹等人,便与燕克辛、夏飞花、严久商量离谷事宜。因为他们正是从林泉方向来,到方便了许多,只需等葫芦嘴的道路打通,就可启程,这期间又让来援的士兵制作担架,修理马车,整理尸首等,终于在两个时辰后离开了这块死亡之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东风破,春园闹 谷中还在忙碌的时候,三辆普通的青布马车,在二十几个汉子的护卫下,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录山。其中一辆马车里坐着个脸上烙着疤痕的中年男子,一个虚弱娇小的女子躺在他腿上,马车的震动让她不时的咳嗽几声。疤脸男子便冲外道:“走慢一点。” 女子轻声道:“哥哥不必顾及我,还是快些走吧,白町的援军已至,莫要被他们追上。” 这一男一女正是在山谷劫杀越近宇的那兄妹俩,中年男子看到己方已成败退之相,又接到白町驻军来援的消息,知道事不可为,于是果断撤离。 男子怜惜的轻抚妹妹后背道:“放心吧,他们到了,必定要先确定谷中情形,等他们移开大石进谷,我们早已远走高飞了。” 女子道:“嗯,哥哥伤势如何了?” 中年男子道:“没事,宫直已经替我取出所有金针暗器,只需休养几日,便可无碍。” 女子咳了两声道:“可惜我们筹备这么久,却功亏一篑,没能杀了越近宇,实在让人不甘心。” 中年男子道:“没能完成任务的确可惜,不过,我们这次也不能算失败,至少将青江帮卷了进来。出了这等大事,朝廷必然不能等闲视之,要彻查此案。我们让被俘帮众供认是青江帮的人,朝廷只要查到青江帮头上,贾临孝就难脱干系,这些年,青江帮那位无赖帮主,可没少打着他这姐夫的名号做恶。到时候,不用我们出手,朝廷自会替我们除掉这只拦路虎。” 女子惋惜道:“贾临孝忠义耿直,治理黄州井井有条,素有贤名,若只因这点关系被牵连至死,真是冤枉的很。” 中年男子冷酷的道:“此人心思缜密,文治武功,乃大才能,叶大哥几次招揽,都被严词拒之,实在太不识相。黄州有此人在,于我们大业有碍。既不能为我所用,自然要除之,以绝后患。” 女子沉思了下道:“如果等朝廷要杀他时,我们施恩于他,或许他心灰意懒之下会投靠我们。想当年,我们赵家何尝不是忠肝义胆,一心为国,却落得这般下场。” 中年男子扶着妹妹的手一顿,眼中露出悲戚之色,但片刻就恢复如常,道:“他与我们不同,此人太过聪慧,倘若以后他知道事情真相,只怕会让叶大哥的心血毁于一旦。” 女子犹豫再三终是开口道:“这次回去难免被其他堂主们看笑话,只怕叶大哥也不好向门主交代。” 中年男子闻言皱起眉头。这次突袭筹划完备,又有法师、内应相助,本应万无一失,接此任务便是大功一件,所以众堂主争的不可开交。他兄妹因机缘巧合救过大长老,被大长老举荐入伙后直接担任了二堂主,因此招人嫉恨,处处受排挤,这次自然也想借此机会震慑众人,故而大长老力排众议,推举了他兄妹担当此任,可谁知。 男子握了握拳,对妹妹道:“我们错估了他们的实力,致使功败垂成。七堂主去了渝台,此人心高气傲,只怕也未必能成事。孰胜孰败为未可知。” 中年男子沉思片刻,目光中闪过一道精光,道:“我们也去渝台” 春园是林泉占地最大,风景最好的园子,百年前曾是一处亲王府,因为谋反未遂,阖府上下全被砍头,鸡犬不留。由于此宅是按亲王规格建造,其他贵族官员没有资格住,所以一直空置,偶尔用来举办个重大庆典,当然城主大人偷偷来游个园,接待个贵客或小住几日也没人说什么。但前几日,张城主将整个春园里里外外,重新打扫一新,大到桌椅板凳,小到茶碗杯碟,全部置办齐全,又挑选几百名俊俏麻利的丫鬟仆役由自己的大管家亲自约束。 万事俱备,只等主子入住。但轰轰烈烈的迎接仪式没用上,张城主准备好的介绍词也没有拿出来显摆的机会,原本威风懔懔的仪仗,变成几十个伤病患者在半夜抬进了春园。 春园灯火通明,厨房里一桶桶热水抬出去,房间里一桶桶脏水抬出来。本来盛大豪华的晚宴变成了清粥小菜,逐一送到各房间去。全城的大夫无论有名的,没名的通通找了来,就连学徒都有幸进了一次春园。好在,最初为了迎接千人多的队伍人手充足。但张立准备了所有的东西,唯独没有衣服。这不能怪他疏忽,而是朝廷对穿着是有明文规定的,王室的衣着穿戴更是有规格限制,张立怎敢随便准备,要让人举告,治个大不敬之罪都是轻的。再者,贵族子弟对穿着都有自己的讲究和要求,所以出门都会自带衣衫。可谁想到有人敢打王子的主意,这回带的衣物用品要么在谷中被毁,要么被截阻在谷外,身上的衣物早破烂不堪,自然不能再穿。亏的张立先一步派人通知管家将制衣铺子的成衣搜刮一空,才避免了几十人沐浴后没衣服换的尴尬局面。 第二天,各府衙官员早早赶到春园,等待拜见三王子,但身体状况不佳,又被闹腾了一夜的燕弘俊一直昏睡着。燕克辛只得好心的出面应酬,结果,呆了不到两刻钟就烦的不成,把众官员扔给了严久和夏飞花,自己躲到越近宇那下棋去了。 如此又过了一天,转天下午,燕弘俊终于悠悠醒来,不过并没出去,按李太医的说法,殿下邪风入体,精力损耗过度,阴阳不调等等,总而言之,病情太重,只能在床上静养。反正活下来的这近百人,有一大半不是受伤,就是得病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就连越昭也得了风寒,所以,本就身体不好的燕弘俊生病也没什么奇怪的。 众官员为了表示关心,一个个低声下气的排着队到燕弘俊卧房探望,官职太小的只能在外面磕个头。 燕弘俊穿着月白的中衣,外面披着绛红色裘衣斜靠在床榻上,听张立介绍进来的官员,微微点头,哼哈的应付两句,对方也不敢耽搁,表达完心意便匆匆离去。那冷面无情的李太医可提前放话:殿下身体不好,谁让殿下病情加重,他就向大王参奏让谁滚回家去。于是个个心中祈祷:可千万别在自己拜见时发病,那可倒霉到家了。所幸燕弘俊很体谅他们,等所有人都离开时,他的病情虽没见好,至少没变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论功绩,计无常 打发完当地官员,便是向燕弘俊禀报接下来的事宜了,张立看看屋里剩下的几人,燕克辛、严久、夏飞花这三位都是此行的负责官员,而坐在一旁的离玟玉却半分要回避的意思都没有,不由皱皱眉头,颇拿不准此女所处的位置。那夜进了春园,见一个满身血污的少女从燕弘俊车上下来忙前忙后,还以为是三王子身边伺候的宫女。可之后,燕克辛特意吩咐要给她单独安排个房间,还要离殿下居所近一点,不得怠慢,那就不是宫女了。回家后,张立特意查看了礼部送来的出行人员名册,里面对此女只写了三个字:张珈,女。其他信息全无,这让他不由疑惑。后来让管家去打听了下,才知是三王子的伴读,夏延器新收的徒弟,不由啧啧称奇。 已经成精的张立看燕弘俊等人,对此女的不自觉似乎没什么意见,自然也假作不知,道:“录山的道路今晨已畅通无阻,留在山谷东面的队伍午间已经到了,人员也是伤亡过半,物资有损毁”遂将这两日的安排一一禀报。 严久又将几人商议好的下一步计划说了,这次伤亡实在太大,重伤者无数,更何况国师一直昏迷不醒,物资也要重新补给,需要修整几日才能上路了。 燕弘俊起初还问上两句,但听了一会儿,就被两人亢长复杂的言辞弄得昏昏欲睡,基本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胡乱的点头答应了,最后直接让他们找燕克辛定夺。 严久见三王子不耐烦,只得停下汇报,道:“殿下说的是,这些小事,我等便不打扰殿下了,不过,有件事却要殿下亲自定夺才行。” 燕弘俊懒懒的问:“还有什么事?” 严久眼皮低垂,取出一份折子递过去,道:“在我燕国境内既有匪徒劫杀王子,此乃惊天大案,自然要奏报大王。这奏折怎么写,死难官员兵士如何抚恤,护驾之人如何请功,抓捕的匪徒如何处理,等等,我们暂时商量了个章程,是否妥当,还要殿下定夺。” 严久说完,半天不见有人来接折子,心想:又闹什么。遂望向病歪歪的三王子,有一瞬,觉得这位王子看自己的眼神不寻常,似是不耐烦,似是不满,似是了然严久心头一颤:难道他看出了我的心思。随后又嘲讽的一笑:一个傻王子,能看出什么,分明是困倦了,我真是耳边忽听燕弘俊道:“本宫不耐烦看折子,你念吧。” 严久一愣,自己堂堂礼部中丞,三品大员,燕弘俊居然把他当小吏使唤。想恼又不敢恼,一时面红耳赤。 燕弘俊等了会儿不见动静不由愠怒道:“咦,怎么还不念,你不会不识字吧?” 严久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其他几人看他的样子自然明白原因,燕克辛本不待见此人,难得的装起了糊涂。张立对燕弘俊的恶名也有耳闻,当然不想惹燕弘俊不痛快,明哲保身方为上策。还是夏飞花解围道:“严大人也累了这些天了,还是让下官来念吧。”说着从严久手中拿走了奏折草本。 燕弘俊看了夏飞花一眼,对他这不分敌我的老好人做法很是不满,不过这些日子的接触,让他对夏飞花颇有好感,便也不再发作,瞥了纪全一眼。纪全立刻上前,将夏飞花还没拿牢的奏折拿到手中道:“怎么好劳烦夏少保,这等小事还是让奴才来吧。”说着便打开奏折念起来。 夏飞花也不和他争,退过一边。而严久则肺都要气炸了,感情夏飞花念就是劳烦,老夫念就是应当,在你三王子眼中老夫竟和个奴才平起平坐。哼,夏小儿且让你张扬一时,张珈以下犯上,藐视王族,等老夫再参奏一本,倒时你将军府哼哼! 纪全念得抑扬顿挫,清晰干脆,语速缓慢,让人听得清楚明白。 这份奏折是严久所写,之前燕克辛等人也只是商量着拟了个概要,这会儿也是头一次听,觉得总体上还算符合,虽然个别小地方,或当时没议到,或措辞有所偏驳,倒也无关紧要,也就没有发表异议。 燕弘俊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表面上似乎听听就算,但心里却一一权衡,状似随意的改了几处,整体上倒也满意。 严久见燕弘俊好似听书一般摇头晃脑,就不由鄙夷:傻王子果然是傻王子,听得懂么。 奏折最后是请功的名单,好像要睡着的燕弘俊听到离玟玉的名字,奇怪的问:“怎么还有张珈?” 严久主动解释道:“张小姐紧要关头接替袁豹指挥战斗,之后又跟着荆北君上山,重创匪徒头目,也算大功,功劳簿上自然也该有她一份。” 燕弘俊一听皱眉道:“不过是挥两下旗子就要请功,那些杀人的将士们不是功劳更大,怎不见你记上?” 严久只觉牙根痒痒,很想喷燕弘俊一脸唾沫,耐着性子,解释道:“回殿下,挥舞别的旗子是小事,可张小姐挥的是令旗,当日若无张小姐临危不惧,指挥若定,将士们无令可依,我们定好的战术不能执行,只怕那时就就被匪徒奸计得逞。将士们只是依令杀敌,这功劳自然无法与张小姐相提并论。后来张小姐上山” 燕弘俊听到此怒道:“你不提本宫倒还忘了,那天晚上谁允许她上山了?居然敢撇下本宫到处乱跑,还有,最可恨的是那日打架时,居然敢点本宫睡穴,害的本宫睡了一下午,当不成将军,真是岂有此理”燕弘俊越说越气,手指离玟玉,历数她入宫当值以来种种劣迹,什么摆的砚台位置不对,倒的茶水不合口等,虽然在众人眼里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但燕弘俊的怒火却越来越大,最后既直起身子,从纪全手上夺过奏折扔了过去,喝斥道:“张珈以下犯上,不尊号令,不思悔改,胆大妄为,岂止是没有功,简直罪大恶极,来人,拉出去杖毙!”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功过论人心 本来好好议事,却谁料这三王子实在喜怒无常,形势急转直下,居然一语不喜就要杀人,连燕克辛都被他吓住,心想:堂弟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张立和严久被这突来的变化惊的目瞪口呆,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三王子不是对张珈另眼相看么,怎么突然就要杀了?这三王子果然残暴,还是离远点好。 离玟玉早已跪倒地上认错,听到此话心头一沉:难道燕弘俊终究是要杀人灭口?顿觉失落悲凉,自己一片真心相护既是如此下场么?犹记那个在张府笑颜如花,潇洒率真的人竟真的如此凉薄?心仿佛有利刃穿过,似痛又寒,让她一时无法言语,只抬眼去望,那清秋隽秀的身影此时宛在咫尺书丛。 屋中一时静寂,只余夏飞花跪地求饶声:“殿下,恕罪。” 外面暄华宫的两个侍卫听到燕弘俊召唤已经进来,毫不留情的拖走了离玟玉,看这架势既是真的要打杀了她。燕克辛忙道:“殿下,当日你可是答应让张珈戴罪立功的,如今张珈也确有功劳,还请殿下法外开恩,饶她性命。” 燕弘俊眼前只是离玟玉拖走时那无言的一望,目光中难以置信的惊疑转为无尽哀伤,仿若苍穹之雪,处之则化,不禁心头荡漾,忘了还在愤怒中,淡然的道:“些末微功,难抵罪责。” 夏飞花连连磕头:“殿下,张珈不懂规矩,是我做兄长的没有教好,并非有意冒犯殿下。飞花愿以命相换,请殿下开恩饶过她。” 燕弘俊咳了几声,怒道:“你是说本宫是非不分么?” 夏飞花摸不透燕弘俊脾性,见他发怒,生怕越说越糟,不敢分辨,只得道:“飞花不敢。” 严久假意劝道:“张珈此次立功,颇受众人赞赏,若刚脱困顿就被殿下打杀,恐怕引人怨忿,还望殿下三思。” 张立眼珠子瞟瞟苦口相劝的燕克辛,再瞅瞅焦急如焚的夏飞花,又瞥一眼看似相劝,实则落井下石的严久,心中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先前礼部的人特意注明这位殿下不喜女子,身边不要安排婢女伺候,可这张珈分明出入殿下居处自由随意,常侍左右不见禁忌,可见殿下对她格外不同,燕二公子还特意嘱咐不可怠慢。怎么会随意提杀?据说这三殿下脑子不好使,可能只是一时气恼口不择言,指不定众人劝一劝就改了主意。我跟着劝劝,若殿下收回命令,也可在燕二公子和夏少保面前落个人情,这两位虽然年少位低,可背后的敏亲王府和将军府却是朝中权贵,一呼百应的主,有这两府的人情,以后嘿嘿、呵呵。就算劝不成也无妨,殿下本就糊涂,离开此地后哪还记得我张立是谁。 张立一念至此,忙拿出最诚恳的态度道:“殿下,下官看张姑娘兰质蕙心,贤淑谨让,对殿下无微不至。这两日殿下身体不适,张姑娘更是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照顾,一片赤诚忠义之心有目共睹。俗话说人无完人,金无足赤,即使有些错处,请殿下念她这份赤胆忠心饶她性命吧。” 三人纷纷劝说,燕弘俊却仿佛铁了心般毫不松口。 这时屋外传来张珈凄厉一声惨叫,接着又戛然而止,仿佛抽刀而断,让人心悸。&! 夏飞花面色发白,膝行两步,大呼道:“殿下饶命啊!”额头重重的磕在青石地上,一下又一下,不知疼痛般,片刻就已见红。 燕克辛道:“殿下,张珈以下犯上,实在罪该万死。但殿下曾让她戴罪立功,亦是事实。若说她临危指挥,上山击敌不能抵罪的话,那么她救下国师性命,算得上丰功硕德。请殿下开恩赦免她死罪。” 燕弘俊听到国师的名字面色稍霁,并未立刻反驳。 严久却心头一紧。不世尊者那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单从先王所赐的这个封号就知道这位师在燕国的超然地位,就是燕王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十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一个师对一国的重要性仅次于国王,甚至在有的国家强大的法师已经高过国王,夺取皇权。但不世尊者心性淡泊,虽有无上地位,却从不参与朝堂权力之争,亦不飞扬跋扈,横行于世,一直谨守本心,潜心修炼,只为当年先王救护之恩才留在王宫震慑四方,所以更得燕王尊重,只要他开口之事,无不应允。 众人皆知不世尊者是个重情守信之人,他醉心修炼,但到了他这一步的师要想法力更进一步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钟灵之地闭关潜修,可为了报恩却留在王宫,做他不愿做的事;为了报恩不惜行禁忌之法救国于危难;为了报恩耗费真元救治燕弘俊,却因不能让他痊愈,虽不是自己所伤,也心怀愧疚,自此对他疼惜有加。痴傻乖张的燕弘俊之所以如此得燕王宠爱其中不乏有不世尊者的原因。& 不世尊者很少露面,却得所有人的尊重。 他很少说话,但他说的话没人敢不听。 他的态度,亦决定了很多人的态度。 可想而知,谁若能和不世尊者扯上一星半点关系,那是莫大的荣耀。这如果坐实张珈救下不世尊者的事实,只怕燕王都要另眼相看,谁还敢再动她分毫,将军府的地位越发难以撼动。 严久再顾不得假装仁义,连忙道:“燕二公子此言怕有不妥。那夜张珈虽有示警,可国师仍被刺客重伤,说她救下国师实在牵强。” 燕克辛道:“若无张珈示警,又扑身相救,国师只怕性命难保。再说,若无张珈相助,国师如何能够支持到施法结束。要我说,张珈不仅救了国师,还救了所有人性命。” 严久道:“那是国师法力深厚,意志坚定,才支撑到最后。张珈又不是法师,武功平平,谁知道当时有没有帮助,帮倒忙也说不定。依下官看就算是李太医行针都比张珈靠谱的多。” 燕克辛冷哼一声道:“严大人既不是法师,也不是武者,又不是大夫,凭什么断定张珈所做没有用呢?” 夏飞花有心为离玟玉分辨,可这等功劳却不敢自己往身上揽,只能闭口不语。张立眼珠子乱转装起了哑巴。燕弘俊听着两人争执不休,却也知道这事不能乱下定论,皱着眉一副迟疑不定的样子。就在这时,下人通报,越近宇王子请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做做戏败败火 此次出行队伍中就属越近宇最是健康,就见他大步流星的走进来。但他这一进门就觉气氛不对劲。尽管屋内几人都状若无事的样子,但那份紧张的气氛却不能一下打破,更何况夏飞花虽然擦去面上血迹,但额上新伤却无法掩盖,眼角眉梢的焦虑表露无遗。越近宇这王子也不是白当的,假作不觉的与四人一一见礼,道:“听闻三王子今日精神颇好,特来探望,只是小妹感染风寒,不好前来,还望殿下见谅。” 燕弘俊心情不好,不太想搭理他,可这位毕竟是一国王子,所以只闷闷的道:“越王子客气了。” 燕克辛见堂弟冷漠,道:“不知公主病体如何了,我等是男子也不好去探望。” “只是风寒而已,吃几副药就好,不妨事。”越近宇随口问道:“可是我打扰各位议事了?” 燕克辛见燕弘俊嘴唇蠕动,生怕他说个是字来,抢先接过话头道:“不打扰,我们也没说什么。” 越近宇犹豫了一下道:“有件事我本不该插言,可若不闻不问又觉过意不去。” 燕克辛道:“近宇有事,但讲无妨。”越近宇与燕克辛、夏飞花等人年纪相仿,又一同历经此难,早已亲近。故而彼此抛开身份,以姓名相称。 越近宇道:“我来时见张姑娘在外受刑,却不知犯了什么错?” 严久捋捋胡须,道:“这个么”他刚想说此事乃燕国之事,殿下还是不要过问的好。但燕克辛望一眼燕弘俊,心思一转,也不避讳外人不外人,插言道:“那日入谷刚被袭时,殿下要下车查看,张珈见事发突然,队伍凌乱,防护尚不周全,担心殿下受伤便执意阻拦,实在拦不住了出手点了殿下睡穴。故而今日查张珈以下犯上之罪,要予以杖毙。” 越近宇亦是王子,知晓这规矩,微微点头,此事涉及燕国王室威严,不好多言,思索了下道:“张姑娘虽然以下犯上,但当时情况特殊,也是为了保护殿下,虽于法不容,但于情可原。而且我听侍卫讲张姑娘虽是女子却不逊于男儿,在袁将军受伤昏迷时,当机立断临阵指挥,众人才能坚持退敌,之后不畏生死诱敌伤寇。燕国有此巾帼英杰,实乃幸甚。说起来我们越国使团却要受人庇护,实在惭愧的很。近宇不才,向三王子、各位大人求个情,赦免她这次死罪吧。” 夏飞花忙道:“殿下,张珈刚入京几月,不懂规矩,所谓不知者不为罪,她为保护殿下,情急之下出此下策虽然莽撞,也是一片护主之心。如今受此教训,已然悔过,绝不敢再犯,请殿下饶她性命。” 燕克辛道:“是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殿下就教训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下不为例就好。” 张立见燕弘俊方才就已犹豫,此时越王子求情,怎么也要给个面子,便道:“请殿下恕罪。” 严久咬了咬牙,无奈的道:“请殿下恕罪。” 燕弘俊怒火已消,不耐烦的道:“罢了,罢了,就依你们饶过她吧,再有下次,直接砍了。” 夏飞花连连谢恩,燕克辛对纪全道:“殿下已经发话,还不快去传令。” 纪全连忙下去传令,片刻就已回转,面色有些难看的对燕弘俊道:“回殿下,奴才已让他们停止行刑,不过张小姐本有伤在身,再受杖刑已昏厥过去,情况不太好。” “什么?”方才喊打喊杀的燕弘俊此时又关切起来:“这才多大会功夫就不好了,他们怎下手如此重,快传李太医去看。” “是。”纪全应一声,连忙去找李怀恩。而留在屋内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念头:这位殿下还真是性情多变啊。 这几日最忙的就属李怀恩了,国师尚未脱离危险,他要时时守在一边,接着袁豹、燕弘俊等相继受重伤,还要救治伤患。别人厮杀时他在治伤,别人休息时他在治伤。来到林泉后,他虽只负责不世尊者和燕弘俊两人,却更加谨慎小心,尽管张立派了几个郎中给他,但他不放心将此事交给不熟悉的人去做,两人伤势都是他亲自看顾,用的药从选材到制作、熬煮也是他亲自炼制,真是一刻不得清闲。这会听了纪全的话,两只熬的如同猛兽般通红的双眼里立刻电闪雷鸣,他如果会廖棋之的摄术,只怕纪全现在连渣渣都不剩了。 纪全小心的往后挪挪脚,也不管李怀恩去不去,传完话说了句“殿下那里还要伺候。”便一溜烟的跑掉了。 李怀恩磨磨牙,连药箱都没拿,只取了一个小瓷瓶便去了离玟玉的小院。 离玟玉也不喜陌生人在身边晃悠,所以并没用张立安排的下人,只留莞莞在身边。李怀恩到时就见本该昏迷不醒,重伤不治,命不久矣的张大小姐正趴在床上,手里捧着个梨子啃的正欢。别说痛苦,那享受欢快的样子就差跳起来手舞足蹈了。 离玟玉看到李怀恩面色不善的进来,刚咬下的梨肉来不及咀嚼,鼓着腮帮子吱吱唔唔,就要挣扎着起身。 李怀恩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趴着吧。” 离玟玉立刻从善如流的趴下,感情她刚才不过是做做样子,惹的李怀恩又冷哼一声:“手给我。” 离玟玉咽下口中梨肉,将右手伸过去,道:“劳烦李太医来真是愧不敢当,莞莞快给李太医拿个梨子,这梨子是殿下送来的,饱满多汁,清凉香甜,最是败火。” 莞莞忙端了梨子给李怀恩。 李怀恩看着盘中嫩黄新鲜的梨子目光深邃,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别的水果倒也罢了,但这种梨子形似悬胆,散发淡淡绵香,名冰梨。此梨生长极为苛刻,需要冰雪水灌溉,又有温暖之地才能生长并结果,如果只有冰雪水,则只长茎叶,不结果,如果只有温暖之地则果实酸涩,因此,要想长成如此香甜多汁的冰梨二者缺一不可,是绝对的稀罕物。这梨是张立费尽心思弄来讨好王子的,也只有燕弘俊、越近宇和越昭三位有,连燕克辛都没此待遇。不过燕弘俊有的东西自然不会忘了这个总打不赢的堂兄,早侧面提点张立给他送去,李怀恩也有一份,这两人本来身份特殊,又是燕弘俊交好的,光明正大的要冰梨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离玟玉的身份就够不上了。所以离玟玉屋里能出现这东西只能是燕弘俊自己的那份分了给她,由此可见燕弘俊对她有多上心,这世上能让他放在心上的人实在不多,而放在心上如此呵护的女子,更是只有这一位。以离玟玉现在的身份,也不知是福是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情至真,意无尽 “李太医?” 李怀恩听到离玟玉的声音,回过神来,见那个丫鬟不知何时已经不在,一手按在离玟玉脉搏上,一手拿起个冰梨,不客气的咬了一口,边诊边道:“我还以为殿下划去你的功绩,又要杀你打你,你必定心中怨忿难平,如今看来,我准备好的安慰话用不上了。” 离玟玉眯着眼笑道:“殿下如此回护我,我只有满腔感激之情,哪敢怨忿。” 李怀恩道:“嗯,还知道殿下一片回护之心,不算笨。” 离玟玉呵呵道:“殿下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还真以为殿下起了杀心,吓得我肝胆俱裂。不过后来刑杖落在身上,沾衣即起,我若还不知殿下用意,那真是蠢笨如牛了。” 李怀恩眯了眯眼道:“我倒不知你还会害怕,既然以为殿下要杀你,怎么不逃?” 离玟玉撅撅嘴,实话实说道:“犹豫来着,要是逃只怕殿下迁怒师父、师兄,不逃又怕殿下来真的,还好没等我犹豫完,知道了殿下心意。”离玟玉说到后面就没心没肺的笑起来,梨汁沾染的双唇娇艳欲滴。 李怀恩没好气道:“哼,那两个混账应该多打几杖再放手。” 离玟玉看了李怀恩一眼,见他双眼遍布血丝,神情疲惫,便不与他计较,道:“前面几杖可是实打实的,疼死我了。我可有伤在身,再来几杖真吃不住,到时候受累的可是李太医你了。” 李怀恩收回手,实在疲倦,也无心与她争长短,道:“殿下给你几杖让你长长记性,你如今已经知道殿下实情,以后再如此莽撞岂不是要坏事。” 离玟玉心中不以为意,但嘴上道:“张珈做事前自是要以殿下安危为重。” 李怀恩满意的点点头:“那你可想明白殿下用意了?” 离玟玉咔嚓咬了一口梨,道:“我点殿下穴道,说是以下犯上,实则威胁到殿下安危,是大罪,现在受了嘉奖好似不予追究,但终究是隐患。这种事可大可小,罪轻罪重全凭人说。如若有心人煽风点火,举告我挟制殿下,燕王必然大怒,到时如只是治我藐视王族之罪还好,只怕被人利用祸及将军府。现在殿下提前发作,要将我打杀,便断了此祸根。而且众人刚出险境,此时要杀我,必有人求情,就算有些人想落井下石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来,殿下用功绩换我性命,若不行还有国师为借口,国师大人高风亮节,这等小事想必不会与殿下计较,他不开口别人自然不会多话。我的性命自然可保。” 李怀恩听了纪全的叙述便知燕弘俊的用意,他来看病是虚,开解离玟玉是实。燕弘俊身边危机重重,却偏偏对她另眼相看,她现在知道殿下的秘密,如果心中因此误解生怨,必惹祸端。但见她如此通透聪慧,倒也安心不少,道:“不错,此时处理此事的时机最好,朝廷恩赏未到,殿下划去你的功绩,准你将功赎罪,再加国师为由,又有越国王子求情等诸般有利条件,殿下可顺水推舟饶你性命。而殿下已然处理过此事,再报于大王,大王也不会追究了。倘若有人不开眼,还不肯罢休,以此生事,只怕反而弄巧成拙,惹大王厌恶。” 离玟玉不知越近宇也参与求情,听到此处目光一闪,道:“唔,确实如此。哎呀,若不这样,他们不告,不如我们自己派人举告,到时候” 这边夏飞花不明真相,一心挂念离玟玉伤势,可燕弘俊不放人,他也没办法擅自离开。终于等到越近宇寒暄完毕,燕弘俊乏了休息,夏飞花连房间也顾不上回匆匆往离玟玉住处走去。离玟玉的小院在燕克辛的要求下离燕弘俊的住处不远,片刻便到。刚走进小院就听里面传来李怀恩的咆哮声:“你这哪里是想明白,分明是死不悔改。我看殿下还是打轻了,让你如此无法无天。” 夏飞花心中一惊,不知小师妹怎么又得罪了这位有名的怪太医,立刻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推开房门,就见离玟玉盖着被子趴在床上,委屈的嘟囔:“不告就不告,何必发火。”,而李怀恩正怒不可遏的指着她大骂。夏飞花顾不得问明前因后果,连忙上前向李怀恩道:“李太医,舍妹不懂事,得罪之处还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 李怀恩看他额头破皮结痂,青肿一片,骂人的话也说不出口,取出那个小瓷瓶塞在他手中道:“哼,看好你这疯师妹。”说完,大袖一甩扬长而去。 夏飞花看着李怀恩离去的背影,莫名其妙,再回头看离玟玉,见她下巴尖尖,锥子一般,立刻心软如水,走到床前柔声道:“李太医脾气怪异在京中出了名的,连宫中贵人也骂,你不要放在心上。伤的怎样,可疼的厉害么?” 夏飞花的柔情怜爱仿佛寒冬的一缕温泉浇在心头,让离玟玉壁垒般的心瞬间融化成润泽的清泉。离玟玉拿过那个瓷瓶,打开闻了闻,用纤细的手指沾了些药膏便往夏飞花额上伤处抹去,却被夏飞花一把抓住道:“李太医的药膏效果很好,留着你抹伤处吧。” 离玟玉摇摇头道:“我没事的,殿下只是作戏给人看,他们并没有打伤我”接着便将方才那番话讲给夏飞花听。夏飞花不欲与她说朝堂之事,只道:“就算打得不重,也不可轻视,这几日不可乱动,棍伤多伤筋骨,你还年幼,不好好调养会留下病根。” 离玟玉点头道:“知道了。”坚持将药膏抹在夏飞花额上,见他额头油汪汪一片盖在青肿血瘀处,实在触目惊心,唤了莞莞进来吩咐道:“去给公子做个抹额来。” 夏飞花道:“我是个男人,怕什么难看。” 离玟玉端详着夏飞花如玉似画的面容道:“师兄可是我燕国的接待使,师兄的颜面就是燕国的颜面,当然要讲究了。” 夏飞花不与她争辩此事,难得清静,两人说了好一会话。莞莞做好抹额送进来,离玟玉见里层是洁净的白布,外面蓝色缎带,上面镶着珍珠,很满意莞莞的心细,亲手给夏飞花戴上,遮住伤痕。 离玟玉左看右看,戴着抹额的夏飞花温润素雅中多了几分清贵之气,越发风流蕴藉,卓而不凡。离玟玉喜笑颜开道:“嗯,师兄这个样子到璧月山庄,只怕把新郎官比下去。” 夏飞花无奈的一点她额头:“就你调皮。你好好休息吧,后面的队伍午间方到,殿下已下令在此修整几日再走,我去安排一下。” 离玟玉拉住他的衣袖道:“不是有严大人和张城主么,这些事他们也可以做。可师兄一出去就只会丢给你做了,师兄就在这里歇一会吧。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受了重伤半死不活,师兄在身边照顾也理所当然。” 夏飞花浅笑道:“那本是我分内之事。”不过见离玟玉皱着眉不依的看着他,不忍弗她心意,便答应了,给离玟玉掖好被角,自去旁边榻上躺下。 夏飞花本想躺一下,等离玟玉睡了便离去的,但这几日早已身心俱惫,不过是一股执念坚持,身体刚放平,倦意便如汪洋涛海般倾漫而来,立刻神魂混沌不知去向。 离玟玉见他睡的香甜,晚饭时也没唤他,直到华灯初上,被惊雷震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霹雳惊雷,不死也难 阴沉了几日的天终于开始发威,电闪雷鸣,狂风怒吼,接着暴雨倾盆。 离玟玉让莞莞将备好的饭菜拿上来,夏飞花吃过后才走。 惊雷阵阵,离玟玉也睡不着,斜靠在软枕上看书,突然霹雳一声巨响,惊的离玟玉拿书的手一颤,抬头望去,紧闭的窗户被震开来,闪电如火龙般劈开夜幕,小小一方窗后,树木在雨雾中一闪一闪,肆意舞动,如同从地狱挣扎而出的妖魔鬼怪,心中莫名的涌上不安来。 莞莞用力合上窗户,道:“还好是今日下雨,这要是在谷中下这么大的雨,不用匪徒来杀,只怕就冻死无数。” 离玟玉幽幽道:“这般大雨,只怕也洗不净谷中鲜血,化不开人间贪欲。” 莞莞转身见离玟玉掀开被子下床,忙上前扶住道:“小姐要出恭么?” 离玟玉摇摇头:“拿衣裳来,我去看看殿下。” 莞莞送离玟玉到燕弘俊的院门口便不再进,院中守卫的是暄华宫的侍卫,彼此相熟,见了她也不阻拦。 离玟玉见屋内烛火通明,唤了两声却无人应答,按理这样的天气纪全不该熟睡才是。心中不安更甚,手上一用力,房门随着风雨呼啦一下敞开来,吱扭吱扭的晃着。屋内烛火被灌进来的强风吹熄大半,但,离玟玉还是看清了屋内的情景。 屋内床榻之上,一个穿着月白睡衣的男子斜坐在床头,紧紧怀抱一人,男子正弯腰低头似要亲吻怀中之人,似在他耳边低语,听到房门声响,身子不曾直起,却微微转过头来,烛光闪电打在他清瘦冷漠的脸上,却是本该守着国师的李怀恩。 一个惊雷在头顶炸响,让人震耳欲聋,却不及离玟玉心中掀起的霹雳惊雷。 他是李怀恩,那么侧着身子,低垂着头蜷伏在他怀中的人——尽管看不到面容,但出现在这个时间,这间屋,这张床上,除了燕弘俊再没有第二人。 这种场景翻起了离玟玉幼时的记忆,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画面,不同的只是床上的人没穿衣服。那个抱人的是她的小叔叔,离国亲王离思隐,被抱的是他的新娘,不过那个新娘是男儿身。离思隐自幼聪慧过人,风流倜傥,是个傲岸出众的风云人物,却独好男风,别家院里都是娇娃美娟,而离思隐的后宅除了被王兄强逼娶了一位王妃外,皆是美男檀郎。 离思隐一向旷达不羁,对这一癖好并不遮掩,京都上下无人不知。离思隐与自己的爱妾们相处方式也与众不同,亦师亦友、亦主亦仆,是妻妾亦是贴身侍从,常与他同出同进。他的男妾们均得他亲自教导,无不能文能武,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下马能邀宠,提刀能杀人,更难得的是与正牌王妃相敬如宾,府中一派轻松惬意,和乐愉快。离玟玉等一众王子公主们平日里也最喜欢往这小叔叔府里跑,被这群特别的美男惯的无法无天。正因此离玟玉对这龙阳之事早习以为常,可此时,看到同样一副画面,画面里的那个人突然不能坦然处之,只觉漫天霹雷龙电全照着她的脑袋砸下都不足以形容她的震惊,呆愣在门口,不知该退,还是该进。 燕弘俊在李怀恩怀中一声低沉的呻吟,本该淹没在狂风暴雨中,但离玟玉却清晰的听到了,让她激灵灵打个寒战,接着李怀恩咆哮的声音震醒了她:“关门!” 离玟玉看着李怀恩狰狞愤怒的脸,在电光中凄厉变形,“恼羞成怒!”这个词在脑海中如闪电般一闪,接着就是:这下不死也难! 这一回她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瞪着迷惑的大眼睛,无知的问:“你们在干嘛?”而是下意识的跳起来,大叫一声:“我什么都没看见!”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扭头就跑,顾不上打伞,顾不上伤口疼,冲回了自己的房间,扑到在床上。 紧跟在后面的莞莞不知出了何事,连忙关好门,看着湿漉漉的离玟玉,焦急的去拉她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快起来换件衣服,小心着凉。” 离玟玉还震惊在刚才的画面中不能自拔,用头砰砰砰的砸着被褥,懊恼的嘟囔道:“死了,死了,这要还不被灭口,天理不容。”接着又发起呆来:怎么可能呢?那么阳光俊逸的人儿,笑起来仿佛推开乌云的艳阳,让人舒畅到心底。怎么可能呢?接着又想起那些传言:殿下残暴成性,嗜杀女子为乐暄华宫没有宫娥殿下对李太医是不一样的教导伦常的宫娥均被杀死李怀恩可以随意进出暄华宫李怀恩只以殿下为重不喜女子不喜女子不喜女子 万千言语只剩这一句,离玟玉突然觉得心底有点疼、有点难过、有点惆怅、有点不明所以的失落 屋外依旧天雷滚滚。 那间在离玟玉眼中充满了暧昧诡异的房中,情急之下吼过的李怀恩刚想招呼那冒雨而来的少女帮忙,却见对方仿佛被蝎子蛰了一般大力的关上门,而且把自己也关在了门外。一时目瞪口呆:什么叫我什么都没看见?那丫头难道被打傻了?难道也怕打雷?或者是有梦游症?嗯,一会儿让纪全也给她送副安神汤去。 李怀恩没空去想离玟玉的不正常,怀中燕弘俊身子微抖,双手紧紧抱住头,发出了一声极力控制的,忍耐的低吼。 没有人帮忙,李怀恩只能继续伏身下去,伸手去拾掉在地上的针袋,但怀中有燕弘俊,影响了他的动作,拾了几次都差一点。 李怀恩想放下燕弘俊去拾针袋,可身子刚动,燕弘俊抱头的手反手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含含糊糊的道:“别走!” 李怀恩只好不动,低声道:“是,殿下,我不走!”没有银针,只得用手指按着燕弘俊头上穴道揉捏。 燕弘俊顿了顿,拉住他的手突然又用力去推:“弘璟,快跑,别回头” 被他推的一歪的李怀恩眼中显出焦虑之色,急切的唤道:“殿下,醒醒!快醒醒!不能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梦非梦,心魔起 燕弘俊已经听不见,侧躺的身子挣扎着要起来,低垂的头扬起,那阳光俊逸的面容此时苍白如纸,冷汗森森,额上青筋交错如盘踞的老根,双眼紧闭如同未出鞘的刀,眉间拧起丘壑,仿佛化不开苦难情仇。双手一齐推搡着李怀恩,一声声催促,仿佛啼血的杜鹃:“快跑,弘璟,跑啊,别怕,我在后面,一直跑” 燕弘俊的大力让李怀恩无法坐在床边,他屈起一腿跪在床上,一腿站立,支撑身体,挡开燕弘俊的手,将他紧紧按在怀中,双手依旧按在穴道上揉捏:“殿下,醒醒,醒醒!弘璟早已经逃出去了,已经安全了,你现在只是在做梦,只是个梦” 燕弘俊闷哼一声,突然变掌为拳,却是捶在自己头上,一下又一下。 李怀恩忙用胳膊去挡,拳头砸在受伤的胳膊上让他脸皮跳了几跳,却不避不闪,连语调都没变:“殿下,都过去了,过去了。没有追兵,没有刺客。王后娘娘还在那里笑,你忘了么?她穿着淡黄的裙子,站在点点梅花中,一手端着殿下最爱的桂花糕,一手向你轻轻招,宫娥在后面抱着弘璟,还不会走的弘璟却想跑,伸着小胳膊小腿冲着你呀呀叫”一向冷酷如冰的声音此刻轻的像云,柔的似水,但带血的目光,却冷的像刀——嗜血的刀。 不知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的按摩发挥效果,燕弘俊敲头的手慢慢停下来,仍是痛苦的抱住了头,修长的手指插在黑发里,突起的骨节因为用力变成青白色。 这时,门被推开又立刻关上,但只这一瞬间的开合,屋外的雷鸣仿佛闯出牢笼的猛兽,扑到面前嘶吼,一声霹雳,近在咫尺。燕弘俊身子猛的一抖,接着往前一挺,双手击在李怀恩身上,李怀恩胸口如被重锤击中,接连退了几步。 燕弘俊击退李怀恩不知收势,一头从床上栽下来。刚进门的纪全惊呼一声:“殿下!”端着药就扑上去扶。李怀恩硬生生止住退势往前一跪,堪堪垫在了燕弘俊身下,被他一头撞在胸口压倒在地,再次受创的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喉中一甜,又生生压下。 纪全也到面前,一手端药一手去拉燕弘俊。燕弘俊转过头来瞬的睁开了双眼,但那眼中并没有焦距,仿佛漩涡寒潭。纪全大惊,暗道一声糟糕,连忙后退。但,已经晚了,燕弘俊如同屋外的闪电一般扑上去,一把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狠狠的掼在地上,一腿屈起,顶在他胸前,双手仍然掐着他脖颈。 “咣!”纪全手中的药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浓黑的药汁泼洒一地。 “殿下,奴才是纪全啊!”纪全不敢反抗,见燕弘俊没有反应,只得扒拉着双手向李怀恩求助:“李太医,救命!”。 李怀恩看着被掐的翻白眼的纪全,再看看那碗摔了的药,居然不再着急,慢条斯理,不慌不忙的从地上站起来,道:“活该!谁让你洒了殿下的药。” “奴才错了救命!” 李怀恩捡起地上的针袋,道:“正好,把殿下稳住了,我好施针。” 纪全乖乖躺在地上任由燕弘俊掐得他翻白眼,吐舌头,心里祈祷他能快一点。&! 李怀恩趁着燕弘俊专注掐人的时候,将银针插了他满头,在烛光中明晃晃的甚是瘆人。纪全面皮子开始抽动,心中告诫自己一万次不要得罪大夫,更不要得罪李太医。 李怀恩插完针,仍不管快断气的纪全,取出一支小玉笛吹起来,笛声清亮若龙吟,婉转似低唱,欢快如鸟啼,悠扬像清风,渐渐压过外面的雷鸣声,穿过苍穹雨雾,钻入刚刚换洗完干净衣衫的离玟玉耳中。 离玟玉抬头望望笛声传来的方向,耳边莞莞好奇的道:“咦,谁这么晚了还吹笛子?这大雨的天,真是好雅兴。” 离玟玉心中莫名的一阵烦躁,只想把那个吹笛子的人拉出来打一顿。 离玟玉甩甩头,按下奇怪的念头,凝眉道:“确实雅兴。”说完拉过被子盖住了头。& 离玟玉在笛声中烦躁无眠,燕弘俊终于慢慢清醒,双目渐渐聚焦变得清亮,笛音与雷声的对抗中,脑海里仿佛有无数个虫蚁在撕咬,又仿佛无数面鼓在敲,那些支零破碎的画面仿佛风雨中飘摇的灯火,忽明忽暗,让他头疼欲裂。他松开掐着纪全的手,转而去扶头,笛声微顿,一只手伸过来拦住了他的动作。 燕弘俊恍惚中看到李怀恩的身影,重新找回意识的他,立刻知道了自己的状况,摇摇头,让自己更清醒些,满脑袋的银针跟着一阵颤动,颇为壮观。 燕弘俊忍着头疼,扶着李怀恩站起来,起身时一脚踏在纪全肚子上,刚逃过死劫的纪全正风箱一般大口的喘着气,一口气刚吸进去,便被燕弘俊一脚踏出来,两眼一翻,差点昏过去。 燕弘俊靠在床头微闭双眼,若不是紧握被褥的双手,几乎让人以为他已睡着。 笛声又起。 直到雷声停,闪电止,只余雨声不休,燕弘俊才松开手,重新睁开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整个人无力的瘫软下来。 已经复活的纪全连忙扶住了他,李怀恩放下笛子,先摸过脉,再开始取针。 燕弘俊声音虚弱而低沉:“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这一次居然无法控制。” 李怀恩边取针边轻松随意的道:“殿下这病本是心魔所至,需要极大的心力才能抵抗。这些日子精力损耗过度,不曾休息,又伤势未愈,不能抑制实属正常。殿下不必在意。” 燕弘俊沮丧的道:“自清醒以后虽然每到电闪雷鸣之日,仍是心惊胆战,头疼欲裂,可好歹神智清醒,不再癫狂失控,我以为,已经好转,没想到依然如此”一声叹息如同打落在雨中的花。 李怀恩收起银针,坐在燕弘俊对面直视他透着绝望的眼睛,严肃的道:“殿下,心病还需心药医。心魔一日不除,此病一日不愈。” 燕弘俊幽幽的叹口气:“心魔,心魔,要除心魔,谈何容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大夫论政 纪全给燕弘俊擦了汗,喂了水,又扶他躺平,说了声:“奴才再去取药。”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李怀恩看他疲惫无力,眼皮沉重,为免他睡着,便道:“殿下招揽张珈,可是想借助夏将军之力除魔卫道么?我记得你以前说过,夏将军耿直忠义,以江山社稷为重,忠于王室,却不会效忠任何一位王子。这两年,党争越演越烈,夏将军确实如殿下所说不涉党争,几位王子旁敲侧击,威逼利诱,均无功而返,就算大王子已经在军中建立威望,通过夏家旧部也未能说动他。没想到,他居然收张珈做徒弟,众人都说他是为了回馈张珈相助之恩,才以此方式给她依靠,但以我这些日子观察,夏飞花对这个新认的小师妹关怀备至,不似作假,危难之中,更是将所有夏家亲卫拨到她身边护卫。夏将军是重情重义之人,若以张珈为纽带,的确是拉拢他的好时机。只可惜,张珈出现的有点晚啊。这几年,自夏家唯一后人夏飞花弃武从文后,夏将军似乎心灰意冷,在朝堂上处处退让,大王新建天煞军,提拔陈成,明显是为挟制雷霆军,夏将军却半句话都没有。被削夺了三成兵力也不反驳。说是燕国战神,武勋之家,如今却只是大将军衔。夏飞花当年深入敌国,赫赫战功,又有两国和谈之功,也只在外事院任个小小郎中,虽有青莲公子之称,却寂寂无闻。夏家,威名虽在,但已没了争雄之心,早无往日丰采。就算有张珈这层关系在,只怕对方也无意党争。万一反而暴露了殿下的秘密。” 燕弘俊虚弱的道:“怀恩,你真的以为夏延器会因为夏飞花的荒诞行径,而深受打击,意志消沉,甚至不顾雷霆军的未来,而退出朝堂么?”他的声音轻若鸿毛,但说出的话却重如山岳。 李怀恩皱皱眉道:“难道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假象。” 燕弘俊道:“夏家,乃将门之家,夏家子弟还没学会走,就开始学拿刀,出了多少名将英豪。夏延器十六岁一战成名,被先王封少年英雄,不到二十就有战神之称。夏飞花十岁入伍,十五岁入死地而后生,这样的人,意志如铁,怎么可能稍有挫折便一蹶不振,偃旗息鼓。别说我这傻王子不信,朝堂上那些大小狐狸们都不会信。二哥他们也不信,所以才一再拉拢,拉拢不了就想杀之。父王更不信,一再试探,削兵权也好,建天煞军也罢,夏延器看似退让,实则是保全。如果他真的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怕早没有了雷霆军,没了忠勇将军府。但这些年,夏延器一直退,一直退,退的所有人心里都没底,虚虚实实,不辨真假。朝堂之上又行事刚正,大开大合,仿佛迂腐顽石一块,让人如坠雾中,不断猜测。若不是夏飞花我还不能看的如此清楚。” 李怀恩问道:“夏飞花?他做了什么让殿下起疑?” 燕弘俊道:“他救了大家。” 李怀恩困惑道:“他救了大家?夏飞花温润宽厚,待人接物谦和礼让,看上去文弱书生模样,但终究是战神之子,十五岁就能独自带兵将齐莫后方搅成一团,杀敌无数,断援兵,烧粮草,可见武艺高超,用兵如神。虽然很多人传言说,他在军中时抢占别人的功劳,实则胆小,怯懦,资质平平,殿下——不会相信这些传言吧?” 燕弘俊道:“那些传言不过是小人嫉妒。但你可想过,夏飞花十岁入伍,十五岁退伍,在军中不过短短五载,又是在幼年。他十五岁时仅是中士,只可冲锋掠阵,尚不能掌兵,所以,他那时可能武艺高强,但用兵之道还不成熟。一个将才的成长离不开战场的历练,实地的学习。夏飞花离开部队已近五年,天赋再好的人在学艺期间离开队伍五年,这排兵布阵,指挥调度之法也会生疏。可你看他在谷中指挥若定,处处料敌先机,哪有半分生涩。我问过袁豹,他那夜摆的阵法看似雁翎阵和回文阵的组合,但实际应用却似是而非,袁豹说更像绝杀阵,此阵内含杀机,置死地而后生,控阵之人稍有不慎,不仅不能杀敌,反被敌所制。此阵凶险,非常人所能操控。袁豹说他都不敢轻易摆此阵,但夏飞花却有如此自信。你可别告诉我他十五岁时就有能力操控此玄妙大阵。” 李怀恩恍然道:“如此说来,夏飞花虽然不在军旅,却依旧没有丢开武学兵法。夏飞花是夏家唯一的继承人,不论他愿不愿意,将来都要传承夏家精神,继承夏家军。所以他不管用什么方式,走什么样的路,都一直在为将来做准备。夏飞花尚且如此,那夏将军的退让就是一种策略了。” 燕弘俊道:“不错,兵法有云:以静制动,以退为进。夏延器是战神,兵法计谋自然运用灵活。而且,不止是暂时蛰伏回避风险,还在养精蓄锐。我们陷入谷中第二日,夏飞花陪同克辛训营,提到了当年夏延器要斩杀七千战俘的起因。” 李怀恩道:“当年夏延器奏章上写'因战事所需',后来有回来的人说队伍要转移,带之不便。难道另有缘由?” 燕弘俊幽幽叹息道:“他说,因为七万雷霆军已断粮两月有余,有人要杀俘而食,未防军中哗变,人性灭失,才不得以而为之。” 李怀恩面色一变:“可当时” 燕弘俊道:“父王下令调粮时,我就在旁边,但表象永远是表象,内中情由具体如何不得而知。我们不管当年之事,只说现在。夏延器当年瞒下实情,七万雷霆军众口一词。夏飞花不是鲁莽之人,这些年谤益满身,从来一笑了之,怎么可能一时情绪激荡就说漏这等机密大事。” 李怀恩道:“他是有意为之,难道他想为当年的事翻案?” 燕弘俊抬起疲惫的眼皮看他一眼,觉得不止身体疲惫,连心都累了。 李怀恩讪讪笑道:“我只是个大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夏家之谋 燕弘俊被李怀恩的自嘲逗的一笑:“夏家要想翻案,当年事发时就可,七万将士无粮果腹,也有饿死的人,随便出来一人都可证明此事。但他明白,此案一旦翻出来,只怕便是惊涛骇浪,朝野动荡。亦或许,当时还有其他什么原因,让夏延器没有举告,那么现在,就更不会翻出来。更何况,克辛只是个闲散公子,无官无职,不可能因他一句话就替他翻案。所以,我想来想去,夏飞花这句话很有可能,是说给克文堂兄听的。他与克辛这些日子相处,知晓了他脾性,知道克辛听到这等大事一定会对士兵封口。但克辛好武,又一心想入伍,如果听到军中有这样的不平事和冤屈,一定会忍不住跟人讲,这个人,自然是他最信任的兄长。” 李怀恩越发糊涂道:“可是,这么重要的事,夏飞花不是应该让自己的亲信传话更稳妥么?” 燕弘俊静默了一会儿,李怀恩以为他睡着了,连忙推了推他,就听燕弘俊缓缓道:“以当时谷中情形,夏飞花想必抱了必死之心来护卫我等,而他,可能在入谷前或入谷后得到了什么消息要传给堂兄,又或者想留遗言给堂兄,所以,只能托付克辛出谷后传信给堂兄。他既然不是要翻案,那么,这段话里必定有其他信息要传给堂兄,他不想让克辛知道真实内容,又怕说别的话克辛不会转告,或处理不机密走露消息。所以点出当年之事,这种大事克辛肯定会谨慎处理,并保证会把信息传给堂兄。夏飞花究竟想对堂兄说什么呢?”燕弘俊说到最后已是喃喃自语。 李怀恩听了燕弘俊的分析,一时为夏飞花保护众人的决心而感慨,又为他的神秘而困惑:“那夏飞花还说些什么,这后面的话,必定就是要传给敏亲王的了。” 燕弘俊皱起眉头,道:“除了那些话,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啊?”李怀恩是大夫,也正因为他的太医身份,很多人、事都是他替燕弘俊联络,也听多了燕弘俊分析政事,一怔之后,转念间脉络清晰起来,不由惊跳起来道:“没有其他的话?那岂不是说明夏飞花要说的事,就隐含在这段话中,敏亲王也必定听得懂。夏飞花生死关头不是传信给夏将军,却是给敏亲王,并且还是这么隐晦的方式,可见两人之间必有不同寻常的关联。他们,他们该不会夏家可是战神”想到那个可能性,李怀恩心如擂鼓,仿佛马上要跳出胸膛:“他算准二公子不会说给别人听,而且也不会深想此事,只以为他是激愤下为父亲辩解。可他就算玲珑心思,精巧部署,却绝想不到二公子会把此事告诉殿下。殿下,那二公子知不知道我们” 燕弘俊还是头一回看李怀恩这般紧张,仿佛如临大敌一般,在床前不停的转圈圈,嘴里念念叨叨,倒把他的倦意驱散不少,扑哧笑出来道:“怀恩,别紧张,他们不会造反的。” &nsp; 刚端了药碗进来的纪全不知前因后果,只听到造反二字,惊得手一抖,药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立刻粉身碎骨。 转圈的李怀恩立刻惊醒,看着泼洒一地的药汁,脸立刻就黑了,造反还遥远,殿下的健康却近在眼前。当下咬牙切齿的怒吼:“你故意的是不是,是不是!这第几次了!啊!你是不是不想让殿下好混账,你连番打翻殿下的药还敢说冤枉。殿下等多久了,他的身体耽搁的起么” 纪全被骂的快哭了,跪在地上连连请罪:“殿下,奴才绝不敢拿您的身体开玩笑” 燕弘俊看李怀恩发泄的差不多,才道:“再去端来。” 纪全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出去。 李怀恩骂了一通,紧张感散去,人也冷静下来,但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他是太医,不是幕僚,给不了燕弘俊建议和主意。 燕弘俊道:“我相信堂兄,我也相信夏家。” 李怀恩聪明,能用最简单的药治最复杂的病,能把毒药变良药,能将一种药研究出更多的用处,将一种病研究出更多的治疗方法。 但李怀恩也笨,想不透官场里的弯弯绕绕。从他行医的方式就看的出,他心思简单执拗,他看病,不管病人身份地位,背景关系,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他不看人脸色用药,不受要挟贿赂,不懂变通,敢骂君主,敢打权贵。 李怀恩认准的人不会变,认准的事不回头。母亲说有个大英雄救了他母子姓名,并给他起名怀恩,要他心怀感恩,永世不忘。他不知道谁是恩人,找不到大英雄,但他一直把大英雄的教诲放在心中——做人,要心怀感恩。后来,母亲病故,他一人流浪也快病死的时候,师父救了他,他便跟着师父学医,他对师父言听计从,师父让他死,他会毫不犹豫的拔刀自尽。师父当然不会让他死,只让他留在宫中保护燕弘俊,他便留在宫中寸步不离,从此燕弘俊的健康成了他的禁忌,不可碰触的底线。 现在燕弘俊说相信敏亲王,相信夏家,那便相信他们吧。李怀恩点点头,长出一口气,仿佛卸下心头重担。造反这样的大事,实在不是他能解决的。李怀恩立刻将这个可怕的事扔到一边,继续原来的话题:“即然夏家只是暂时蛰伏等待时机,必然不会一直观望。现在中立,不过是觉得时机未到,这正是我们的机会。张珈在暄华宫当值,我看她也是心向殿下,通过她拉拢夏家必会事半功倍。而且殿下对外还病着,他们绝想不到夏家会选择殿下,行事亦可隐秘。有夏家支持,军中势力已万无一失。文政势力虽然薄弱,但二王子和四王子互不相让,一分为三,已不足与殿下抗衡。”李怀恩说着说着兴奋起来,仿佛已看到胜利的果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寂寞孤舟,情胜真金 燕弘俊轻笑,这个世界上知道他事情最多的人,不是宠信他的父王,不是忠心耿耿的纪全和方王两个嬷嬷,不是代表他办事的荆北君,而是,这个从民间药童直接成为太医的李怀恩。 他喜欢跟李怀恩说话。他从小困守深宫,实在寂寞,很多话、很多事无处可说,幸亏来了李怀恩,否则,即使他的疯病已好,也得憋的时不时疯上一回。 燕弘俊对李怀恩几乎无话不谈,他分析宫中形势,朝局走向,推敲他的计划布局,剖析原因和每一步的厉害关系,讲他得到的消息,看到的奏章,父王的抉择,除了病情什么都讲。 燕弘俊说这些的目的,并不是要征询李怀恩的意见。他知道李怀恩最讨厌这些勾心斗角,想不透里面的关窍,也给不了意见。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讲,然后看李怀恩时而愁眉不展,时而欣喜若狂,时而迷惘困惑,时而恍然大悟的样子,比他看病时的冷漠,不看病时的淡漠精彩的多。听李怀恩知道始末后,简单明了的直中要害,有时候还会点评一句,如某某毒不是这么用的,他下的汤中有柿子,所以药效发生了变化,或者某某出门肯定忘吃药,否则怎么会干出这种脑残的事。还有李怀恩焦急之余,拿着纪全或其他人大骂发泄的情景每当这个时候,都让他开怀大笑,心情舒畅。 所以看着李怀恩又把纪全骂出去的时候,燕弘俊雷雨之夜的痛苦尽消,心情舒畅之余不禁想到那个钟灵毓秀的少女。眼前浮现自己说要杀她时,那张惊诧莫名又失望痛苦的脸。 离玟玉被带下去时的那一眼,让他很不舒服:她会不会明白自己的苦心,会不会因误解而疏远,会不会因上心而悲戚,如果,她真的想到这些,他的心就莫名的难受。但李怀恩告诉他,对方正兴高采烈的啃冰梨,还扬言要自己弹劾自己,给哪些坏心思的家伙添点火听到这些,燕弘俊立刻就心花怒放起来——她果然是灵透的,和那些恶心的女人不一样! 燕弘俊听李怀恩提到心中正想的人,自己都未察觉到,嘴角已不由自主的牵起一抹微笑:“你错了,我又没打算篡位,要那么多兵权做什么。无论夏延器怎么打算,韬光养晦,还是独占鳌头,只要他保持中立,就对我们无碍。我招揽张珈,只为张珈!” “只为张珈?”李怀恩皱起眉,一脸的质疑和不解,皱着眉,冥思苦想半天,终于恍然大悟:“她虽然是山村来的女孩子,但殿下喜欢了留在身边也可。” 这话一出就惹得燕弘俊哈哈大笑,只是身体虚弱,引起一阵咳嗽,李怀恩连忙给他顺气,羞恼道:“我说的很好笑么?” 燕弘俊喝了几口水,缓缓气道:“你都想什么呢,我招揽张珈,可是做大事的。” 李怀恩这回马上就明白了燕弘俊的意思,立刻道:“不可,就算她是夏延器的徒弟,但参与殿下的机密大事恐怕不妥。” 燕弘俊道:“哦,你觉得哪里不妥?我看好的很,她在圣品失踪案中力挽狂澜,救下夏家和矿工;在李谭被杀一案换下好友,智斗刺客;又多次解我危难;这次谷中被困,挺身而出,重伤贼首。这桩桩件件可非常人能为啊。” 李怀恩摇头又点点头,道:“张珈的确非常人,寻常人敢敲震天鼓告御状!寻常人敢自己跑去当人质,还私放刺客!寻常人敢偷偷上山想擒拿贼首!寻常人敢跟殿下交好!我看她别的没有,这胆子倒是一等一的大。就冲这傻大胆,更不能让她参与进来。指不定哪天捅出什么篓子来,坏了殿下的事。”忽又想起了什么道:“唔,倒是有一点好” 燕弘俊以为他终于发现离玟玉好,期待的道:“是什么?”就听李怀恩道:“这丫头运气好。”燕弘俊扑哧一笑:“这又怎么说?” 李怀恩道:“她做的这几件事件件要命,可圣品失踪案中,她得荆公子和殿下相助,又逢大王无心杀夏将军,所以金殿上不仅逃得性命,还施恩与夏将军,成了夏将军的徒弟。李谭一案虽然凶险,但遇到的都是侠义正直的刺客。这次谷中遇难,碰巧殿下假扮荆公子,救她性命,否则哪还能重伤敌首。这不是运气好是什么?殿下实不该向她泄露底细。” 燕弘俊再次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道:“怀恩,张珈不是傻大胆,而是胆识过人,她不是运气好,而是机变敏锐。圣品失踪案中,能在兰正熙刀下逃生,又骗过众人耳目送回圣品,非大智大勇者不可为。夏延器是什么人,如果是感念张珈忠义相救,只需多送金银,或怜惜她身世收其为义女,让她有所依靠,将来寻门好亲事,这才是对一个山村孤女的回馈,可他却偏偏收其做徒弟,背后不无深意。李谭一案,刺客再正直冤屈,刺伤当朝重臣都是死罪,可最后却保得性命只是发配。操控人心、计算时机、步步为营,你还能说她是运气好么?” 李怀恩不解的道:“刺客被赦免死罪不是荆公子煽动百姓,逼迫朝廷退让的么?与张珈何干?” 燕弘俊摇头道:“当初煽动百姓,又让大臣出面保奏等,这些事情是北君做的,但主意却是张珈所出。我想,如果她不是初来京城,手中无人可用,只怕也不会求助北君。” 其他的事李怀恩不想浪费脑力去想其中细节,但燕弘俊借助李谭一案打击对手、安插势力,却一直是他在中间向荆北君传递消息,所以对此事的复杂多变,经营算计深有体会。这会一听其中营救博文的计谋居然是离玟玉的手笔,怎不让他震惊,别说一介布衣平民,就是朝中官员也不见得会有这般心机气魄。他可亲见那些朝廷官员在他们引导下如何妥协,如何决策,仿佛众人被无形的手操控着,让向东不往西,让前进不后退。李怀恩想了半天仍觉得难以置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心思各异,人可安在 窗外雨声沥沥,屋内语声绵绵。 燕弘俊望着李怀恩柔声道:“怀恩,你虽然以太医身份可行走各府,与外面联系,但也正因为你是太医,又有诸多不便,我一直想再找个人与你互为弥补,却没有机会。” 李怀恩闻言心中感动,他知道燕弘俊是体谅他不喜这些勾心斗角之事,所以才想找人替下他。嘴唇蠕动,却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燕弘俊又道:“这十几年,他们趁我病,在我身边布满眼线,防范严密,就连你,还是师叔费尽心思,筹划多年,才能到我身边,如今机缘巧合,出来个张珈,实在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北君已查过张珈的身世,出身清白,无根无基,可以放心。她刚入京城没有依仗,与任何一方都没有关联。她身份低微又是女子,不会引人注意,而且沉稳机敏,遇事不乱,实在是最佳人选。所以,我几次试探并故意露破绽给她,可谁想她虽起疑心却不动声色,一直谨守本分,不越雷池半步。我也以为她虽聪慧但毕竟出身山野,生怕手段过于激烈,引起她恐慌反而坏事,本想徐徐图之。但李谭一案发生后,她施恩刺客,招揽门客,再想她建府后,府中家丁丫鬟通通学武,还特意请将军府的人来训练,这分明是在培植势力。若不是北君透漏消息,我险些被她骗过。这丫头,看上去质朴简单,率真娴雅,实则剑戟森森,暗藏锋芒。她做事含蓄低调,却暗藏玄机。你说,这样的人、这样的机会,我怎能放过。她想装糊涂,我偏要明明白白告诉她。她想逃避,我偏要趁她羽翼未成,逼也要把她逼上船。” 李怀恩今夜实在太多吃惊。如果纪全听到这话,会想:我早看出那丫头不简单,没想到这般厉害,不过再厉害也翻不出殿下的手掌心。方、王两嬷嬷会想:最好是逼上床,这样王后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荆北君会想: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真好!我可以光明正大的住在张府了,真好!以后再不要臭大夫当联络人,真好!哈哈! 果然,不同的人对同一件事的点不一样,想到的事就不一样。同样的事,到了处处以燕弘俊安危为主的李怀恩这里,却是太多担忧:“殿下,她一个平民百姓培植势力做什么?” 燕弘俊道:“北君说她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可能与她父亲有关。” 李怀恩皱眉道:“如果是这样,殿下说她不肯涉足王室朝局,莫不是,她的仇人是为官的或者殿下,那更加不妥。我们不知她父亲是何人,有什么样的恩怨纠葛,万一将来” 燕弘俊满不在乎的道:“怀恩,你是该想的不想,不该想的又多想。若她的仇人真是朝中人,她更应该依仗我的势力或插手朝政才对,可她对我的试探避而不见,李谭一案中如此好的机会,却只是救了一个刺客性命。我猜测,她的仇人可能是江湖中人,所以才不想被朝局牵绊。” 李怀恩不死心的劝道:“殿下,此人身世成迷,如你所说,她又如此了得,只怕不好把控,你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实在太危险!” 燕弘俊微微闭目,脑海中一张面孔时而狡慧、时而灵动、时而肃穆、时而凌厉、时而迷糊万种风情只为一人有,一时心中情丝荡漾,嘴上却说起另一事:“我总觉这次遇袭有点不对劲,被捕的匪徒招供太快,看他们行动如风,令行禁止,分明有过很好的训练,怎么会如此不禁审问。你让凌云阁去查一下青江帮。” 李怀恩见他主意已定,便不再劝说,听到凌云阁三字,注意力立刻转移道:“我们在谷中耽搁三日,又在林泉呆了两天了,按理荆公子应该回来了才对,可现在还不见人影,会不会出事?” “北君性子跳脱,跟他那师父一样,行事不拘一格,反复多变,想必是又遇到什么稀奇事耽搁了。”燕弘俊说到这,只觉头又开始疼,无奈的道:“他师父给他结下那么多仇家,也不知道他怎么活到现在的。我让护卫一直跟着呢,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这边燕弘俊是不让睡,那边离玟玉是睡不着,一晚上,屋外的雨水仿佛直接浇在心田,雨雾中一会儿是相拥交叠的身影,一会儿是砍向自己的带血的屠刀,一会儿又是被利剑刺穿的父王母后耳边雨声、惨叫声、警告声、嘲笑声,混杂尖锐。让她几度惊醒,几度梦回,最后拥被而坐,恨恨到天明。&! 折腾了一夜的离玟玉从伤员转入了病人的队伍,发烧、咳嗽、盗汗、四肢无力、神情恍惚,变尖的小脸苍白中带着异样的潮红,两只浓浓的黑眼圈衬的她越发憔悴可怜。 李怀恩看到她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比燕弘俊还要凄惨几分,让他警惕的戒心松了一松。手指搭在不堪一握的腕上,不正常的温度立刻爬上指尖,同时感觉到手指下的人微微一颤。 李怀恩疑惑的看向离玟玉,见她侧着头,眼睛虽然看向两人接触的手,但目光迷离,神情恍惚,显然神游物外,并没有真正的在看,不由皱皱眉。 而此时的离玟玉目光落在那只诊脉的手上,第一次发现李怀恩的手既然这样好看,白皙如玉,手指修长,整齐饱满的指甲仿佛一个个小小的贝壳镶嵌在指尖。脑海中不由浮现雷雨之夜床榻之上那两个相拥的身影,仿佛黑暗中两簇微弱的火苗,带着一点孤寂、一点坚持、一点温暖,让人既满怀疼惜之情。那个坐在床上的人转过头来,却变成了另一个人,俊逸慵懒,嘴角一抹自负的笑,望着她却没有被撞破的窘态,反而宠溺的道:“小玟玉,不敲门,不乖哦。”当年那无忧无虑的少女,已寄身在另一个躯体里在他国苟活,那风流倜傥的男子今可安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莞莞告密 昨夜她梦到了王叔,像以前一样,她把美人哥哥藏起来,对王叔进行各种敲诈勒索。美人哥哥是她见过最美的人,娇娆的月香都比之不过。他美而不妖,娇而不弱,博览群书,才华横溢,与哥哥避居山林,养成恬静淡泊的性子,宛如空谷幽兰。也难怪王叔一见倾心,不顾救命之恩,把人掳回王府,用尽手段才得美人心。美人哥哥是王叔最爱的人,甚至不惜违背祖宗王法要封其为妃,父王不允,他便在王庙跪了三天三夜,绝食以抗,最后还是婶婶求父王,封其为侧妃,成为唯一一个上了王室玉牒的男妃。 那时,她最喜欢玩的就是这个藏人的游戏,美人哥哥总是由着她胡闹,王叔只能无奈又宠溺的满足她各种无理要求。 如今呢?当年舒元祯谋反,王叔护送四弟逃走,他的妻妾被围困在王府。听大祭司讲,贼人们言语放荡,比之对待女眷还要不堪,王妃带领众人拼死抵抗,在府中设下机关。贼人破府之日,王府爆炸坍塌,与贼人同归于尽,尸骨无存。那风华绝代的身姿早已化作尘土! 而四弟战死的消息传来,她再也不愿躺在床上,无助的等待一个个噩耗,当机立断,还魂再生。 王叔,今可安在? 舒元祯篡位后,为巩固势力,闭关锁国。不知狄厄安排去昊国的凤羽进展如何了?大祭司师父还在等自己么?朝中旧臣还有多少心向故君?又有多少百姓心怀王恩? 一旁的莞莞紧张的瞪着眼睛看看虚弱的人,望望皱眉的人,只觉气氛诡异,一见李怀恩收回手,立刻焦急的问:“李太医,我家小姐怎样了?” 李怀恩不冷不热的道:“死不了,开副药吃几天就好。” 莞莞道:“可是我家小姐” 李怀人给人看病,很不喜欢说病因,他认为说了对方也不懂,浪费口舌而已,你只要按他说的做就可以了。但谁看病不问个清楚明白才放心,所以总会问东问西,惹的他恼火,必然会一番冷言冷语,这也是他看病脾气不好的原因。当然遇到贵人问病也不能完全保持这一个性,但那会让他更加窝火,脸色阴沉一整天。离玟玉是常看他给燕弘俊看病的,知道他这一特点,连忙道:“莞莞,听李太医的话。”接着一阵咳,咳的满面通红,咳得惊天动地,仿佛要把肺咳出来。莞莞连忙轻拍她后背,不敢再多言。 李怀恩看她咳的辛苦,皱起眉头道:“火盆不要填太多,多盖点被子发发汗,不要再出屋受风,殿下那里我会去说,你只管好好休息,不必再去。” 离玟玉缓过一口气,虚弱无力的道:“有劳李太医。” 李怀恩又叮嘱两句便起身离开,莞莞忙跟在后面相送,快到院门口时,却轻声叫住了他。 李怀恩转身疑惑的看向小丫鬟,见她问道:“不知殿下可好?” 李怀恩被她问的一愣,这些日子他对这个丫鬟也算熟悉,而且印象不错,她本是夏飞花的侍女,给了离玟玉,在谷中时,小丫鬟一直跟在离玟玉身边,就如同离玟玉寸步不离燕弘俊一样。丫头做事也知道分寸,一向与殿下车驾保持距离,也从不乱打听殿下或其他公子贵人的事,今日怎么会突然问起殿下? 李怀恩心中立刻警惕起来:“殿下很好。” 小丫鬟面色突然苍白,眼中露出惊慌之色,往离玟玉的卧房看去,仿佛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李怀恩一直盯着她的脸,自然将她的神色举动看的一清二楚,心中不由困惑不解,她怎么听到殿下好反而如此惊慌?不等他开口问,小丫鬟已平定了慌乱,仿佛下定决心般小心翼翼的低声道:“莞莞有件事拿不定主意,想跟李太医说,李太医可否不要告诉别人。” 李怀恩道:“你有事拿不定主意可以找你们小姐,或者夏少保,怎么找我?” 莞莞紧张的道:“就是不好让小姐知道才找李太医相询。” “哦?”李怀恩目光阴沉的盯着小丫鬟,他见过这丫鬟如何伺候离玟玉,细致听话,也见过她与侍卫们一起杀敌,功夫不错。按理应是个忠心耿耿的人,现在又怎么会私下里向他说自己主子的事?她为什么问到殿下,难道是离玟玉有什么反常之举?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特别是离玟玉知道了燕弘俊的秘密,让李怀恩对离玟玉格外、提防,昨夜离玟玉莫名其妙的出现在燕弘俊房中,又突然跑掉,让他不得不心生疑虑,所以今日才来探查。见到小丫鬟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样子,厌恶她背主的同时,又不禁好奇她要说的事,于是忍下挥袖而走的冲动,问道:“什么事?” 莞莞却道:“还请李太医答应保密,莞莞才能说。” 李怀恩闻言越发厌恶,冷哼道:“讲。” 莞莞见他生气,犹豫一下仍坚持道:“李太医,非是奴婢不分尊卑,敢向大人提条件,实在是此事关系小姐声誉,还请大人保密才行。” 李怀恩本不想再与她纠缠,但昨夜他知道了燕弘俊对离玟玉的心思和安排,以后离玟玉会涉及殿下更多机密要事,这时候离玟玉的态度和立场万分重要,含糊不得,便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说吧。” 莞莞又望了眼那紧闭的门,看看四周,确认没人听到才道:“李太医,是这样的,我们小姐是昨夜淋了雨才会得病。” “淋雨?”李怀恩故作不知的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淋雨?” 莞莞不知昨夜李怀恩就在燕弘俊处,见到了离玟玉,继续讲述道:“是这样的,昨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我们小姐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坐起来,我以为小姐要出恭,连忙起身服侍,哪知小姐不言不语站起来就往外走,我以为小姐有什么急事,便打了伞跟在一旁。小姐一直走到殿下住处,我不好跟进,留在院外等候。过了会就看到小姐狂奔而出,伞也不打,披风也掉落雨中,任凭我怎么召唤都不理,我只得跟在后面去追。” 莞莞看了眼李怀恩的脸色继续道:“起初我也没注意小姐往哪去,等小姐终于停下,才发现原来到了我们公子的院子。” “夏少保?” “是的。” “张小姐到夏少保那做什么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病病更健康 莞莞突然打了个寒颤,脸色又白了几分,往离玟玉的卧房又看一眼,才低声道:“因为大雨,公子院外没有人,门窗紧闭,屋内也漆黑一团,想必公子已经睡下。小姐到了公子院中也不敲门进去,只站在院中,我总算追上前去,刚要问要不要去叫公子,就见小姐小姐双手前推”莞莞做了个推开门的动作:“似乎在看什么,接着拍了拍胸口,道:还好没事!然后就转身慢悠悠的往回走。那样子,那样子奴吓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李怀恩插言问道:“你们小姐当时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 莞莞道:“半睁半闭,眼中无光,迷离无神。”这时屋内传出离玟玉咳嗽的声音,莞莞焦虑的望了一眼。 李怀恩道:“继续说。” 莞莞心急离玟玉,加快了语速道:“奴当时觉得小姐似乎有些不不太正常,唤了两声仍不见回应,不敢再惊扰她,打了伞同小姐慢慢的走,可小姐早已浑身湿透,疾风骤雨也根本挡不住,小姐却仿若未觉,这回倒没再去别的地方,摇摇晃晃走回住处,倒头就睡。奴给小姐换了衣衫,擦干身体。但到半夜,小姐突然惊醒,奴倒水给小姐喝,发现小姐浑身滚烫,发起热来。” 李怀恩越听眉头越皱,最后两片眉毛都连成一条,听到这里怒道:“既是半夜发热,为何不立刻去叫我?” 莞莞低声道:“小姐说李太医连日诊病,不得休息,自己一点小病,不要打扰李太医,让奴去外院找了个郎中来看。奴试探着问小姐,小姐却对昨夜出去的事一点印象也没有。奴怕小姐担心不敢再说,却也不敢随便找郎中问,又怕耽误小姐病情,所以才斗胆来问李太医。李太医,我家小姐这这是怎么了?不要紧吧?” 李怀恩心中已断定离玟玉这是游魂症,睡梦中四处走动,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但李怀恩先不说病情只问道:“张小姐以前可有这种情况?”如果离玟玉一直有此病,那是一定要告诉殿下,最好。 莞莞不知他心思,只以为与治病有关,也不隐瞒道:“小姐在将军府住过一段时间,就是奴在身边伺候,并不曾见小姐有这样的情况。而且这次临出门时,海棠管事对奴千叮咛,万嘱咐,也不曾听她提到小姐有这情况,应该是头一回。李太医可是很难治么?” 李怀恩心下松一口气道:“我刚才给张小姐把脉,确有神思不属的现象,想必是这几日精神紧张,不得休息的缘故,并不要紧。我方才开的药方中已有安神的作用,按时服用,多休息就好。” 莞莞这才松下一口气,惊慌之色尽去:“小姐没事就好,多谢李太医。” 李怀恩见她并不是背主密告,又多了几分好脸色,道:“以后你们小姐有何不适只管来找我。” 莞莞答应道:“是,奴记下了。”屋里又传来离玟玉咳嗽声,李怀恩见她面显焦急之色,便道:“去照顾你们小姐吧。” 莞莞匆匆行了一礼:“李太医好走,请恕奴失礼了。”说完急急忙忙跑进了屋。 李怀恩却没有立刻离开,盯着那扇开了又合的房门许久,目光沉凝深邃,仿佛穿透那扇紧闭的房门落在离玟玉身上。 可惜,他毕竟没有透视的能力,否则见到室内情景一定大吃一惊。门里重病的离玟玉还在咳个不停,而应该紧张伺候她的莞莞却撅着屁股,扒着门缝往外看,口里还不时的来两句:“小姐您怎么咳的这么厉害,喝点水吧。”,“小姐不能掀被子啊,李太医说要您多盖两床出出汗。”,“小姐,李太医说呃,李太医走了。” 莞莞看着李怀恩终于出门离去,不见身影,才直起腰,一转过身就见病怏怏的大小姐龙精虎猛的一把掀掉被子,捧出一个手炉道:“快拿走,热死我了。” 虽然已是深秋,但屋里点了火盆,并不觉得冷,离玟玉怀里抱着个手炉,盖着两层被,自然热的面色潮红,虚汗直冒。 莞莞实在想不通大小姐为何装病,还要编出那样一段故事让她去骗虽然脾气不好,却很辛苦的李太医,但小姐的话就算不解也要执行。 莞莞将手炉放到一边,拿了帕子给离玟玉擦汗,道:“看情形李太医应该是信了的。” 离玟玉点点头,心想:信了就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唉,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既然接连撞见燕弘俊的隐秘,等回京的时候会不会连王室秘史都知道了,一定要想办法远离根源,却又不能太刺激他们,否则惹起他们杀心才是弄巧成拙。李怀恩果然不负我望,看我病成这样,咳的又这般厉害,生怕我会传给燕弘俊,自己就提出让我远离燕弘俊。只要他不对昨夜的事起疑,危机便算过去了。 耳听莞莞又道:“小姐,要不要告诉公子呢,公子早上来见小姐病的这么重,担心的很呢。” 离玟玉立刻道:“不行,师兄只有担心才能更加取信李太医。”心中盘算着:不仅要病重,而且这病在离开林泉之前不能好。师兄只能委屈你了。 离玟玉自从遇到燕弘俊已经病出经验,所谓病病更健康,病病更安全。换了身衣服,热气散去,便继续躺在床上装病。 游魂症实在算不上什么病,既然是偶然发之,李怀恩思索再三也就没有跟燕弘俊提,只讲离玟玉重病卧床不起,不能来找他,并且对两人进行强制隔离,连燕弘俊要去探望都不行。 李怀恩拧起来谁也没办法,加上燕弘俊自己也在养伤便不再坚持,每天让纪全将各色补品、果子、点心等,但凡自己有的都分一半给离玟玉。吃的离玟玉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天天犯愁这样下去这病还怎么装,好在是伤寒之症,这种小病也不需李太医天天盯着。倒是夏飞花见她总是不好而整日忧心,又事务繁多不得脱身,劳心劳力下形容憔悴,反而看着比离玟玉更像病患,这让莞莞天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幽怨的小眼神飘来飘去。 大户人家里少爷的贴身丫鬟将来便是默认的屋里人,虽然夏家人口凋零,没有这方面的规矩,但莞莞自幼服侍夏飞花,一颗心早放在少爷身上。她见离玟玉的这番做派,看着少爷日渐憔悴,心里怎么忍的下,终于还是偷偷将实情告诉了夏飞花,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夏飞花不仅没有感念她的忠心,反而当着离玟玉的面要处置她。虽然从夏家出去的人都会得到很好的安置,但一向以忠贞为信念的夏家人,无论是上战场的将军亲卫还是烧火的小厮,都将被赶出府视为人生最大的耻辱,因为只有不忠的人才会被夏家抛弃。莞莞亦不例外,宁可死也不要被赶走。最后还是离玟玉求情才留下了她。经此一事,莞莞终于知道夏飞花是如何看重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师妹,亦知道夏飞花对她的情并没有她想的那样重,只能独自一人慢慢收拾心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羡慕嫉妒恨 雨后云住风息,秋日的阳光暖暖的晒在身上,让人醺醺欲睡。离玟玉悠闲的坐在窗边,面前摆着罕有的水果,手中捧着一本书正看的津津有味。 莞莞端了药碗急匆匆从外面进来,一进门便嚷嚷道:“小姐,醒了,国师大人终于醒了。” 离玟玉翻过一页书,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时候醒的?” 莞莞见自家小姐没有意料中的欢喜,觉得有点无趣,便也沉下了性子,道:“刚醒,奴方才回来,遇到国师身边的侍者,正去给殿下报信。” “李太医曾说只要国师醒来便性命无忧,总算有惊无险。”离玟玉望向窗外,窗外虽空空寂寂,却也能想像到,现在外面是怎样一副欣喜忙碌景象。国师对燕国实在太重要了,出不的半点差错,否则除了王室子弟,其余人等都要陪葬。况且明年九月槐树岭还有一场各国师之间的较量,只怕现在听到国师生死未卜的燕王,正磨刀霍霍找人撒气呢。 莞莞见离玟玉气定心闲的模样,有点心急,国师可是一向神秘高远,宛在云端,不可高攀,如今终于跌落凡尘,这么好的机会不应该去献献殷勤,表表关心么?就算见不到,让国师听到个名字也是好的。那些大的小的官员可都一窝蜂的跑去了,手中无不各种礼物。更何况,小姐也算是国师的救命恩人,怎么能不好好抓住呢。但小姐做事一向自有主张,不喜人干预。莞莞嘴巴张了几张,想提醒又不敢,真是急死人,端着药碗在那犹豫不定。 离玟玉收回视线,瞥一眼她:“你要想喝就喝吧。”说完继续看书。 “啊?”平日机灵的小丫鬟一时没明白,左右望望要喝什么?一低头才看到手里的药碗,连忙倒入花盆里,回来看看外面,再看看离玟玉,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国师醒来,所有官员公子都去探望,小姐不去么?” 离玟玉头也不抬,轻描淡写的道:“国师是什么身份,岂是什么人都能探望的。除了殿下和李太医,其他人恐怕院门都进不去,唔,非常时期,燕二公子或许有幸一见。说好听了,我是夏将军徒弟,殿下伴读,说不好听了就一乡下丫头,更是连边都沾不上,就不要去凑没趣了。” 莞莞听着小姐自嘲的话,想反驳,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想认同,又觉得不对劲,只好闭口不语。 离玟玉自然知道,在燕国能得不世尊者青睐会有多大好处,现在也有个机会在眼前,但有时候看似机会,也可能在你抓住后,得到的是万劫不复。就好像手中的冰梨一样,看似光鲜美妙,也可能是有毒的。 不世尊者,燕国供奉的师,还是少惹为妙。 离玟玉静静的看书,她这次虽然是公差,夏延器却一点没放松她的课业,让她带了几十本书,回京后就要检查。 莞莞轻手轻脚的添了茶,就听屋外有人轻唤:“张珈小姐在么?” 离玟玉见莞莞出去应门,耳听来人道:“国师有请张珈小姐。”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右手轻抚腕间莲花水玉手镯,站起身来。莞莞一脸激动的进门,也不多说,忙取了外衫给她穿戴起来。 离玟玉一出门就见不世尊者身边的侍从正恭敬的立在院中,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单看这侍从并无倨傲仗势之态,便知不世尊者乃心怀宽厚,大智大慧者。 离玟玉收敛气息,款款而行,远远就见密密匝匝一群人静侯在一院门外,若不是周围红瓦青墙,竹枝潇潇,还以为王宫殿外等着上朝的官员。 众人看到离玟玉来,先是一愣:居然有女子来探望国师?接着一笑:原来是殿下的伴读,真是持宠而娇,不知天高地厚,不世尊者是谁都能见的么?然后又一惊:旁边引路之人不是国师刚刚出去的侍从么?不世尊者身份尊贵但并不讲究排场,此次出门只带了两个侍从,而其中一个已经死在谷中。如今此女既然得国师唯一侍从亲自引路!城主都不能得见的国师既然召见一个小丫头? “听说此女在录山谷中救了国师,难道是真的?” “一个小姑娘哪有那样本事,想必是殿下求情,国师才破例召见。” “是啊,据说殿下厌弃女中连宫女都没有,却唯此女能近身前,可见对她如何宠爱。这要撒” 一人扯扯说话人的衣角,往旁边一递眼色,那里站着一位清俊儒雅的男子,嘴角含笑,眉眼带情,目光柔柔落在走来的少女身上。那人便不敢再说。 离玟玉在众人异样复杂的目光中信步而来,从容而过。所到处,众人不自觉的往两边让开,离玟玉目不斜视,并不与之客套,坦然行走期间,路过夏飞花身边只点头示意,便举步进入小院。 侍从先进门禀报,片刻就出来叫了离玟玉进去,留下一地震惊的眼珠子。 一扇门隔出两个世界,门外搅起满腔的羡慕嫉妒恨,各种猜测议论;门内却清幽雅致,阳光穿过竹窗,仿佛打碎的玉片铺满一室,幽香渺渺。 国师躺在床上静静的听燕克辛轻声细语的讲述这些日子发生的事。燕弘俊难得乖巧的坐在一旁,既无逼迫离玟玉时的威严,也无戏弄严久时的荒唐,真如害怕家长的孩童般双脚并拢在凳前,双手扶膝,挺胸拔背,坐的端端正正。李怀恩则静立窗前不知在望窗外的人,还是在数窗上的蚂蚁。 离玟玉进房恭恭敬敬的行礼:“张珈拜见国师。”不世尊者淡淡的点头,没有救命的感激,没有质疑的询问,甚至一句话都没有,目光如清风明月只在她身上一扫而过。 燕弘俊身子不动,但眼珠子乱转,对着离玟玉挤眉弄眼。让已经知道了真相的离玟玉差点栽倒地上去,浑身一股无力感,赶紧走到他身后站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公主怀春 一股特殊的草香从前面男子身上飘出,爽朗怡人,宛如撕开晨雾的阳光,那是李怀恩为了遮掩燕弘俊身上常年的药味而特别集百草配制的香料,世间独此一味。离玟玉病后被李怀恩隔离,几日来两人还是头一回相见,独属于男子的阳刚气息丝丝萦绕在鼻尖,让离玟玉心头一颤,虚空里咔的一声轻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 离玟玉的目光不由自主被那香气牵引,最后落在男子身上,白玉冠,紫金簪,锦衣华服,正是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年华,可现在却以王子之尊在此装痴卖傻,这背后又有多少暗昧之事。想到这些就让人禁不住眼睛酸涩,心中凝噎,满腹悲愤。这世上果然太多无奈和不平。 离玟玉的目光太过灼热,燕弘俊只觉背上被某人盯的要熔化一般,很想回过头去问一句:你这般热切的望着我可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么?但不世尊者恰巧对他道:“殿下,老夫只怕无力陪你去璧月山庄了。” 燕弘俊闻言不觉遗憾反而欣喜若狂,冲口道:“太好了!”离玟玉等人连忙望天的望天,望地的望地,数蚂蚁的数蚂蚁,都假装没听到。 不世尊者并不介意只缓缓叮嘱道:“这次谷中遇袭,只怕对方不肯善罢甘休,殿下要多加小心谨慎,万不可任性妄为。” 燕弘俊心不在焉的道:“知道了。” 不世尊者继续道:“我伤好便会去找殿下,如不能去,殿下送走越国使团后莫要在路上贪玩,早些回来,我会在此等候殿下一同回京。”越国在燕国之北,两国边界绵延千里,越国使团离开璧月山庄可直接选最近的关隘回国,倒不必走老路。 不世尊者难得像个老人家絮絮叨叨,燕弘俊难得像个乖孩子似的连连点头。不世尊者老怀欣慰,燕弘俊心满意足,双方在愉快和谐的氛围中结束了这次探视。 不世尊者自始至终都没有同离玟玉说话,离玟玉从行礼时说了一句后,就在燕弘俊身后扮哑巴,脸上自始至终都一副不亢不卑、不骄不躁的恬静表情。虽然没有任何的话语,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已经是不世尊者对离玟玉最大的帮助。等她跟着燕弘俊出来,只见等在门外的人不见减少只有增加,见了几人出来又是一番交头接耳,无一例外的与燕弘俊、燕克辛行礼后便盯住了离玟玉,他们早已打听了这个被国师召见的少女来历,此时见燕弘俊的贴身内侍总管居然落她半步而行,不由平添了更多的心思。 离玟玉对那些或猜测或鄙夷或打主意的目光并不理睬,余光只在人群中一扫没见到师兄,便再无兴致。 离开众人视线,燕弘俊见离玟玉面色红润,行动轻盈如燕,半点病态也无,便道:“来林泉几天了,本宫连这春园都还未好好看过,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燕克辛知道他这几日养伤早已闷的慌,虽然不知离玟玉已知根底,但也不是旁人便点头应是:“春园是前朝亲王赵梁的府邸,耗百万巨资,集万千珠宝,经名家设计,历时一年之久修建而成,其中确有许多经典之处。我前几日陪同越近宇也走了几处,其中四季阁离此不远,建于假山之上,四面通透,眼界开阔,并且窗户用不同颜色的琉璃镶嵌,使景色变幻万千,妙趣横生,我们去那里看看。” 离玟玉既然出了门就不好再躲,只能恭恭敬敬的跟在两人身后游园。 转了几个弯,一角似亭非亭,似楼非楼的楼阁于青石绿树间慢慢展现在几人眼前,仿佛妙龄女子缓缓揭开面纱,露出玲珑风韵。&! 奇石堆砌的假山群中一座雅致的四角亭阁亭亭玉立,说是亭却有门窗四闭,说是阁舍,门窗皆活,打开后只余四柱,东西通透,南北穿风。夏季为亭,清凉遮日,冬季为阁,温暖如春,果然是好去处。 四人沿着曲折的小径登高而上,进了四季阁,里面已经燃起炭火,小几、软垫、干果蜜饯也早早布置好了。但几人并不坐下,目光已被四面窗户吸引,窗户用琉璃宝石镶嵌而成,却又各不相同。 东面镶嵌为白色晶石,透过晶石望出去,外面楼阁山水皆白茫茫一片,仿佛被白雪覆盖。南面镶嵌的绿色宝石,将凋零的景色染上一片绿意,立刻春机盎然。西面镶嵌的彩色的琉璃,好一派绚丽多姿的盛夏。北面镶嵌的金珠黄晶,青黄不接,草木凋零的苦秋变得色彩斑斓,美不胜收。 离玟玉一个个窗户看去,赞道:“不愧是四季阁,春夏秋冬,一室藏之,妙不可言。” 燕弘俊不仅透过窗子看,还把窗户打开来,一开一合,看景色变化,玩的不亦乐乎,突然咦了一声,本来只拉开了一条缝的窗户被他一把开到最大,脑袋伸出去往外张望。& 离玟玉看到,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奇景,便走过去看。 这座假山规模不小,高低起伏,怪石嶙峋,又引水成溪蜿蜒其中,水中铺满各色鹅卵石,宛如一条彩带忽隐忽现,此时溪边石侧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挺拔隽秀,女的窈窕美丽,给这枯荣的秋色增添一分鲜活,让人耳目一亮。可四季阁的三人看到那两人却没有半点欣悦之色,一个眼中充满玩味,一个皱眉暗恼,一个冷若冰霜。 燕弘俊讥诮的道:“唔,还真是郎才女貌,赏心悦目。” 闻听此言的离玟玉立刻目露寒光,杀气四溢。 不远处的女子娇婉可人,上前一步,说了句什么。男子后退一步,躬身施礼,回了一句。 燕弘俊瞥一眼身旁冒杀气的离玟玉,道:“你这么生气做什么?莫不是也喜欢你师兄?” 离玟玉俏眉直立:“殿下慎言。”说完转身就走,被燕克辛一把拉住:“那是越国公主,杀不得。” 离玟玉道:“我知道。”说着一龇牙,露出一个瘆人的笑,让燕克辛突突打个寒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公主的爱情观 越昭一向高傲骄横突然变得娇羞委婉,就连不与女子接触的燕弘俊都看出她是对面前的男子有了情意。如果越昭喜欢的是别的男子,离玟玉不会管,如果别的女子喜欢了夏飞花,离玟玉也乐见其成,但越昭喜欢夏飞花就绝不可以。一个越国公主,一个燕国大将军之子,此事若被燕王得知,无论夏飞花什么态度,夏家都将万劫不复。这一点燕弘俊知道,燕克辛知道,作为公主的越昭既便再不懂朝政也断无不知的道理,如今却依旧如此任性,实在不可饶恕。离玟玉虽然跟着师父、师兄时日不长,但孤寂七年后,她很珍惜这份感情,不为自己可能在燕国失去依靠,不为费心谋划付诸东流,只为夏家对她的一片真情厚意,她就绝不允许这样的隐患存在。 燕弘俊见离玟玉杀气腾腾的样子,扑哧一笑,转头扒着窗户高声喊道:“夏飞花!” 不远处的两人立刻抬头望来,夏飞花见是三王子召唤,连忙躬身施礼。 越昭看到窗中的人第一反应是连忙低头躲避,接着才反应过来,面色不由一片羞红。这般姿态落在离玟玉眼中寒意更甚。 燕弘俊仿佛没看到越昭的失礼般,指着两人脚边的溪水大喊:“捡几块石头上来。” 夏飞花应诺一声,便蹲身在溪水中挑拣起来。 越昭已经恢复神态,燕国王子在此,自然要去见礼,看了夏飞花一眼,便拾阶而上来到四季阁,见房中只有燕弘俊、燕克辛、离玟玉,笑道:“恭喜三王子身体康泰。” 燕弘俊显然更夏飞花能不能给他捡来好看的石头,只望着窗外大喊:“颜色要不一样的。” 燕克辛只好继续出来圆场,道:“是啊,殿下在屋中闷了几天了,可算能出来透透气。因为国师大人醒来,未能带公主出去游玩,实在失礼。” 越昭道:“燕公子与我四哥称兄道弟,怎么对越昭却这般客气。” 燕克辛哈哈一笑:“近宇性情豪爽,武艺高强,我与他实在投缘,这几日常常切磋武艺,自是随意一些。” 越昭转过话题道:“听说国师大人醒了,不知情形如何,我们也带了些疗伤圣药,一会让雯秀送过去吧。” 燕克辛也不推辞,道:“多谢公主。”公主两字叫的尤为清晰,但越昭似乎并未听出内中含义,与燕克辛客套完,转头对离玟玉热情的道:“这几还担心你的病,让雯秀给你看病,你又不愿意,现在看你面色,似乎好了很多。” 离玟玉对她这股突然的热情实在不能适应,看了燕克辛一眼,见他偷偷摆手,便道:“还要多谢公主赠药,张珈已经无碍了。”心想,难怪这几天这般殷勤,原来是在打师兄的主意。 越昭笑道:“那就太好了,你不知道,你这一病,夏大哥有多担心。” 这一声夏大哥叫的燕弘俊趴在窗棱上直抖,叫的燕克辛在背后翻白眼,叫的离玟玉心头火起,强压着打人的冲动,道:“公主身份尊贵,师兄只是个小小官吏,怎敢被公主称为大哥,实在是有违礼制。” 越昭不在乎的挥手道:“嗳,我四哥说了,国事访问已经结束,现在去璧月山庄参加行二哥的婚礼,算是私谊,不论身份。再说了,大家也算生死与共,以后都是好兄弟,好姐妹,不必讲究。所以你也不要再公主、公主的,太见外了,叫我越昭就好。” 我们就是想和你见外。离玟玉对这不拘小节的公主暗暗运气,不知道她是真听不懂自己的提示,还是故意假装听不懂,最后在燕克辛警告的目光中扭过头去。 燕克辛见离玟玉不再搭理公主,只得苦闷的陪公主说话,他发现自己这个敏亲王府的二公子当的实在闹心。燕弘俊任性也就罢了,现在又多个离玟玉,这丫头不是山村来的么,怎么一点谦卑的自觉都没有,也这么会摆谱。 夏飞花选好了石头拿给燕弘俊,燕弘俊兴高采烈的接过来一看却立刻阴下脸来,往地上一丢道:“你怎么挑的,这么难看也拿来,再去捡来。” 夏飞花不愠不恼的答应一声就出去了,越昭却觉心头一股无名火起,她一向得父兄宠爱,既便做了错事,父王也是一笑而过,不曾责备,从她偷偷跟越近宇跑燕国来参加行谚的婚礼就可以看出,这是个被惯坏了的公主,做事常常随性而为。越昭性情骄纵,又习的一身武艺,所以更喜欢英勇的男子,之前夏飞花一路招待,越昭觉得此人虽然面面俱到,但性子太绵软,她最瞧不起这样的男人,心中甚至有些反感的。然而录山谷中一役,冷静果断、英勇机智的夏飞花一下子俘获了少女的芳心,那在无数贼寇中勒马挥刀的英姿一直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越昭当然知道作为一国公主可以嫁给本国的士子,可以嫁给别国的王子,但决不可能嫁给别国的子民,更何况这个人是大将军之子。但她认为,自己不是一般的公主,以父王对她的宠爱,一定会答应的,至于燕国怎样想就无关紧要了,夏飞花在燕国呆不下去,可以到越国来嘛,以夏家的威名,父王一定欢迎之至。她还特意问了越近宇对夏飞花的看法,越近宇答:“夏飞花才智过人,文武双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可惜夏家被燕王猜忌,不得重用。若是在我朝,定不让珍珠蒙尘。”越近宇不知道自己妹妹的别样心思,所以做出的中肯评价听在越昭耳中另有一番意思,因此更加有持无恐,直接无视两人的身份,开始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大胆的向夏飞花示好,向离玟玉示好,她觉的,追求自己的幸福没有什么不对。所以看到夏飞花冻的发红的手指,看到燕弘俊无礼的指使夏飞花去做仆役做的事,越昭立刻愤怒了,但她还懂得要克制自己的愤怒,面前的这位是燕国的王子,而且四哥说他脑子不好使,和他是讲不通道理的,所以她转而对燕克辛道:“燕公子,夏大哥是贵国官员,又是少保,这里还有下人,却偏偏这般指使朝中官员,似乎不太妥当吧。” 一个燕公子,一个夏大哥,亲疏远近立刻分明,几人都有点牙酸,而燕克辛更觉自己被无端指责的很无辜,看向燕弘俊,燕弘俊回给他个更无辜的眼神。再转头去看离玟玉,离玟玉直接回给他个抹脖子的手势,只能无奈的应付越昭,心中暗暗决定以后远离这两个无耻之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我认识阁下么 越昭为夏飞花打抱不平的时候,夏飞花正心情愉悦的挑捡石头,拿起一颗看看,外形不够圆,放下,再拿起一颗,颜色不够均匀,放下,继续拿起一颗深秋的溪水虽然还未结冰,却已经冰冷刺骨,但夏飞花仿佛感觉不到冷,不断的从溪水里捞出石头,并且很认真的观察每一颗石头的纹理色泽,那专注的神情不像是再看普通的鹅卵石,而是在鉴赏珍贵的古董文玩。 燕克辛和越昭从假山上下来,越昭脚下迟疑似乎想过来打招呼,夏飞花挑选的更认真了,那架势似乎不把整个小溪里的石头挑一遍就不罢休似的。待越昭的身影从余光中彻底消失的时候,夏飞花终于找到了满意的石头,取出帕子擦拭干净,拿去交差。 纪全将石头放在手中捂热才递给燕弘俊。 这是一颗几近于圆的鹅卵石,上面有着优美的花纹,即便是一个避开公主的借口,夏飞花也做的一丝不苟。 燕弘俊刚想要表扬一下这个认真的男子,便看到离玟玉毫无顾忌的抓起那双被冰水冻的通红的手,拉着夏飞花坐到火盆边烤火,言语中饱含关切:“快来烤烤火!”夏飞花既没有避让,也没觉的不妥,一切都那么自然。 燕弘俊看着烤火的两人,突然觉得那个温和的人怎么看怎么讨厌,真想打出去;那双修长如青笋的手怎么看怎么碍眼,真想剁下来。当然人不能随便打出去,手也不能随便剁下来,他能做到就是把那颗难看的石头扔桌子上,冷哼一声以表示自己的不满。然而这番举动并没有引来离玟玉过多的,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便继续给夏飞花烤火。反而是夏飞花转身向燕弘俊拱手道:“多谢殿下解围。” 燕弘俊哼一声,扔一颗蜜饯在嘴里。离玟玉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对夏飞花道:“师兄怎会在这里?” 夏飞花道:“是越王子相邀,路过此地恰遇公主。” 燕弘俊眼皮一抬道:“既然越近宇相邀,你便去吧,莫让他久等。” “是。” 燕弘俊打发了夏飞花,离玟玉便将心思全放在越昭身上,看她刚才为师兄说话的样子,只怕是真的动了情,这女人风风火火,上一刻还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下一刻就热情如火,哪是什么公主,人来疯还差不多,但这种有权有势的人来疯更麻烦,至少在燕国境内是奉为上宾,既打不得也骂不得。师兄是越国使团的接待使,要一直陪同左右,直到将他们送出燕境,这期间就算师兄守之以礼,也敌不过公主发疯,再多来几次巧遇,难免不会出事,要想法子阻止才行。最好的办法就是推掉差事,可那样,除非师兄像燕弘天一样陷入官司或像燕弘廷一样受伤,无论哪种都不好。师兄这边没办法,只有从越昭身上下手,杀是万万不行,伤太明显,下点毒? 燕弘俊看着离玟玉手上无意识的把玩着那颗圆溜溜的花石头,而脸上阴晴不定,就知道她在打坏主意,也不出言打扰。他知道离玟玉是知道分寸的,所以只等着看热闹。 四季阁安静下来,茶香弥漫在一方雅阁,炭火将屋子烘的暖的,偶尔发出轻微的辟啵声,带来浓浓的温馨,燕弘俊歪着身子支着头,那望着离玟玉的目光中流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并隐含着一丝坚决。 纪全扑捉到那一抹坚决将头垂的更低,他跟在殿下身边多年,早已熟悉了这个隐晦的目光。这个目光不常有,但每当出现在殿下眼中,就表示殿下看中了什么,并且势在必得,无论人也好,物也罢,只要殿下动了这样的心思,就一定会得到,哪怕得到后再毁掉。例如被扔在宝库里发霉的君子剑,那是燕王赏赐给四王子的生辰礼物。例如被砍掉脑袋的御史,当初是何等的持才傲物。而现在,殿下正用这样的目光,望着那个沉思中的少女,是福是祸? 不知过了多久,离玟玉脸上终于显出一抹舒心的微笑,燕弘俊并没有问,但看到离玟玉要将那颗石头揣怀里的时候,立刻道:“那是本宫的,纪全收起来。” 离玟玉无奈的看着纪全从手里拿走石头,道:“我以为殿下不喜欢。”一颗石头而已,没必要计较。却不知自己在与燕弘俊分开后,对方就立刻冷冷的吩咐:“把那石头扔了。” 纪全刚答应一声,又听主子道:“别让张珈看到。”偷偷扔石头的纪全心想:一颗石头而已,有必要这般计较么? 第二日,修整了几日的队伍重新上路,从京中跟来的青龙卫这次死伤惨重,从白町驻军中调拨了几百人补充进来,袁豹虽未痊愈,但已能行动,所以仍旧由他统领。 仪仗重新打出,浩浩汤汤的继续往渝台进发。由于耽误了几日,这回行程紧凑起来,日行夜宿。 这日入夜,离玟玉刚刚睡下,朦朦胧胧中只觉有人窥视,眼睛尚未睁开,已下意识的挥手打去,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离玟玉第二掌已打出,而这时方睁开眼,只见一个人影从面前避开,身形灵活轻盈,可见对方轻功奇高。 离玟玉微微皱眉,一翻身从床上跃起,借着床榻高度的优势,向对方扑去,对方见她这般狠厉吃了一惊,连连后退避让,轻声道:“珈儿,是我啊!” 离玟玉手下不停,一招紧似一招,对方以为离玟玉在开玩笑,便随意应付着,给她喂招,但几招过后便察觉出不对来,离玟玉下手根本不留余地,如此一来,就算他武功高强,在她这般紧逼下也有些应接不暇,被逼到墙角。心中不由恼火,自己兴冲冲的赶回来,正事没办,住处都没回,先来看她,没想到却迎来一通拳脚。抝气上来,索性站住身子,不闪不避的让离玟玉打。 离玟玉一拳堪堪停在他鼻尖,面具的金色反射着微弱的月光,映在她白皙如玉的手背上,两人的目光隔着面具在空中交汇,一个写满委屈,一个写满怀疑。 两人僵持片刻,荆北君刚要开口,便听离玟玉冷哼一声转头就走,只得满怀委曲的唤了一声:“珈儿!你都不想我吗?” 离玟玉坐下来,点起烛火,冷冷的道:“我认识阁下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生气的后果 荆北君一听,面具下的眉头不由皱起,快步走过去,道:“珈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北君啊!” 离玟玉依旧冷漠的道:“是么?我怎知这张面具下究竟是谁!荆北君?冬藏?三王子殿下?或者是随便一个什么人?荆北君?是人,还是一个代号?” 荆北君终于知道离玟玉为何见面就打,他还没有回自己住处,也就无从得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听离玟玉居然提到燕弘俊,心中惊讶更甚,问:“你知道了?”得到离玟玉一声冷哼。 荆北君想回去找春生问个明白,又见离玟玉生气,便坐到对面道:“荆北君自然只有一个,我让冬藏假扮我留在这里,也实属无奈。珈儿,不要生我的气了,下次我一定告诉你好不好。” 离玟玉冷冷的道:“阁下是谁与我无关。已经夜深了,阁下请回吧。” 荆北君自与离玟玉相遇,两人也吵过,也打过,所以他并不怕离玟玉生气,但这般冷漠还是头一次见,离玟玉冰冷的口气,认真的态度让他意识到事态严重,如果这次不能修复关系,两人以后便会形同陌路。想到离玟玉不再理他,以后都会像看陌生人一般看他的目光,荆北君就觉得心里仿佛被塞满了石头,望着烛光里的离玟玉仿佛离他越来越远,整个人都紧张慌乱起来。噌的站起来,想要去抓牢那个身影,但对方毫不留情的闪开,让他的手顿在空中。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珈儿如此生气?冬藏还没胆子敢惹她,但听刚才的质问,难道是珈儿将冬藏误以为是自己而发生了什么事?珈儿刚提到了殿下,不会是殿下冒充自己对珈儿做了什么,又恰巧被她拆穿了吧!荆北君这样一想,也不禁背后发冷,第一次后悔自己冲动之下先跑来找离玟玉,而不是先找春生了解情况。当下小心翼翼的拉拉离玟玉的衣袖试探道:“珈儿,那个,是不是殿下” 离玟玉抽回衣袖,冷冷的看着他。 荆北君低声道:“那个,我与殿下嗯这个” 离玟玉看着一向潇洒狂傲的荆北君此时如同的做错事的小孩子般,搓着双手,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说的样子,也不理他,径直取过一本书来看。 荆北君急道:“珈儿,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实属情非得已。珈儿,你相信我,我就是荆北君,这天下也只有一个荆北君,我是实实在在的人,不是冬藏,不是三王子,不是别的什么人,我就是荆北君,我对你真心实意。珈儿,这次是我考虑不周,你不要生我的气。” 荆北君见离玟玉连头也不抬,完全当他不存在一般,从怀中取出一团细线,讨好道:“珈儿,这是白沙帮帮主白芳芳的独门武器“雪蚕丝”,纤细如发,却坚韧无比,又锋利如刀,那白芳芳拿来擒我,我看变幻莫测,好玩的很,便抢了来给你。” 离玟玉闻言瞥他一眼,虽不知他怎么和那什么白沙帮对上,但人家的独门武器被他抢来,想必也是一番苦斗,想到他那处处为先的性子,春生、冬藏又不在身边,只怕当时险象环生。见他这般讨好自己,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感动,瞪了他一眼,又继续看书。 荆北君将“雪蚕丝”硬塞在离玟玉手上:“珈儿,我知你武功比你表现出来的要好,但多一项防身便多一分保证。” 离玟玉将“雪蚕丝”放在一边,仍旧不理他,这家伙一向随性而为,不教训下,以后还不定给自己多少意外,自己本就身处险境,需事事谨慎,再留他这个大变数在身边,实在让人惊心肉跳,寝食难安。 荆北君见她不理睬自己,左右一望,正看到在一旁被吵醒了看热闹的珠笑,这小家伙自从被燕弘俊当武器扔之后,便对燕弘俊敬而远之了。荆北君将珠笑拎到眼前道:“珠笑啊,你家主人给你取名为笑,便是要笑口常开之意,如今你家主人生气了,快快哄她开心。”说着捏着珠笑的脸给离玟玉看。 离玟玉听他这幼稚的话,再看珠笑在他手里啊呜啊呜的挣扎,一把抓过来塞在衣袖里。 荆北君见她铁了心的不理自己,心中一急,抓起离玟玉手中的书丢了出去,扶住离玟玉的肩膀道:“珈儿,这张面具我自八岁戴上起,便再未摘下,现在,我便摘下,让你看清楚我,看清楚谁是荆北君。”说着便要去摘面具。离玟玉大惊,这家伙吃饭睡觉都带着面具必然有极大的隐秘,更何况他和燕弘俊有着密切关联,这面具背后必定是个惊天秘密,自己躲还来不及,怎能去看,连忙出手如风,一把攥住荆北君摘面具的手,急声喝止:“住手,你疯了不成。” 荆北君挣了一下居然没挣开,便也不再强摘,缓缓蹲下身去,双手抱住离玟玉的手,望着她道:“珈儿,你说的对,从小到大,无论是江湖人,还是荆家家主,亦或者凌云阁阁主,不过都是便于行事的身份,那都不是我,从我戴上这个面具起,便已经没有我了。只有这张脸,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我。珈儿,我想你认得我,记住我,而不是只认得这个身份。” 荆北君将头埋在离玟玉膝间,紧紧抱着她的手,仿佛一松手就会失去,一贯清澈的声音带着不安的哀求:“珈儿,不管我做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你可以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但请你不要不理我。” 尽管荆北君说的不多,但离玟玉仍旧听出了无奈与悲痛,手指被他攥的生疼,那小心的话语让她好不容易竖起的冰墙寸寸坍塌。再开口,声音已不再冰冷:“北君,你放开我。” 荆北君立刻坚定的道:“不放。” 离玟玉看着伏在膝上的男子,眉头微微皱起,但最终没有推开,淡漠的道:“北君,虽然我与你相识时是对立的,但之后你对张珈几次相助,张珈铭记于心。一直以来我虽然有些事未对你明言,但也未刻意隐瞒,一向诚心以待。但是,我今日才发现,自己的真心却是别人上位的筹码,今日才知道,我自以为的朋友不过是别人的眼线,恍然无知中,自己已在别人眼中如此透明,你说,我该如何对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辜负难语,迁怒无心 荆北君听到离玟玉的谴责,豁然抬起头来,刚说了个“珈儿,我没有”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明白了离玟玉所指,不由面上微红,愧疚道:“珈儿,我以前是有将你的事告诉三三王子,可都是大家所知之事,其他的我并未多言,只是,那件事我我也并没想告诉他,但” 离玟玉见他犹犹豫豫,冷哼一声。她对燕弘俊的试探如何不知,一个常年在宫中装病的人却屡屡在她面前漏出破绽,如果不是故意而为,这般作为早被人拆穿不知多少次。而她并不想参与其中,故意避而不见,之后燕弘俊便不再试探。可谁知,薄文一案后,燕弘俊态度大变,不仅让她成了名副其实的伴读,还开始渐渐引导她进入朝局,步步紧逼,最后甚至自爆隐秘,逼其就范,现在自己已入毂中,难以脱身。这一切全拜眼前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所赐。想到这里,就不由她咬牙切齿,怒上心头,一把狠狠推开他。 正在陪不是的荆北君被她猛然推开,顿时摔了个四仰八叉,看看瞪眼鼓腮,犹自生气的离玟玉,爬起身来也不敢再上前,委屈的道:“我真的没想告诉三三王子,可他说以我抽风的脑子定然想不到那样的法子,再三逼问,我我也没办法才说的。”说完又急急补充道:“田垂英之事我可未说。” 离玟玉听到燕弘俊对他的评价,忍不住想笑,又强自忍住,想继续冷着他,但看到面具后面那双眼睛中透出的期盼与委屈,也实在拿他没办法。她已经领教过燕弘俊的手段,此人装疯卖傻,不显山不漏水,看似温和无害,但做事却不留情面,手段强硬。他要想达到的目的可以用雷霆之势强取豪夺,亦可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荆北君虽然也机智灵敏,但和燕弘俊一比,简直就是小白羊和大灰狼,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离玟玉站起来与荆北君相对而立,一字一字的道:“我并不想知道你和殿下之间的事,也不想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更不想参与其中,也不会妨碍你们。”离玟玉向前一步逼近荆北君:“北君,我不说你也知道,我身负血海深仇,我只想报仇,报完仇之后,可以找个地方安乐平和的过完这一生。你明白么?” 离玟玉的目光坚定,荆北君知道那目光里只有是或否两个答案,答案的背后也只有合与分两个结果。 荆北君第一次感到了选择的艰难,燕弘俊的话言犹在耳,当初答应他将离玟玉拉入阵营的时候,他是喜悦的,自以为两人关系更进一步,可没想到换来离玟玉如此激烈的反对。 荆北君缓缓转头,目光正落在那团“雪蚕丝”上,沉默了半响道:“珈儿,你既不愿,我自然不会逼迫你,你让我做什么,我也都会去做,但三王子那里,请恕我无能为力。” 离玟玉并没有奢望荆北君做出什么承诺,今日这般也只是希望约束一下他,不要再如此随心所欲的探查她的事情,并肆无忌怠的随便告知其他人,却没想到荆北君会为她做到这一步。虽然她不知荆北君与燕弘俊究竟是何关系,但凌云阁是燕弘俊的组织,而荆北君作为凌云阁阁主不遵号令,这已经形同背叛了,以燕弘俊的性情怎能轻易放过他。望着那个背影,心中涌起愧疚之情,荆北君对她的好怎会不知,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荆北君或许还不明白自己纷乱无序的情绪因何而起,但离玟玉已有了隐隐的感知,而自己,终究是要离去的。当大仇得报,这付身体还给张珈,那时,这世上再无离玟玉,所以这份感情,她,不能要。 一直以来都刻意的保持着距离,却不想,荆北君的感情就如同一团火,竟如此浓烈而执着,但自己终究是要辜负他这一番深情厚谊了。 离玟玉顺着他的目光落在“雪蚕丝”上,轻声道:“你是你,他是他,我是我。”然后不等荆北君再说话,拿起“雪蚕丝”道:“这东西怎么用?” 荆北君瞪着离玟玉的后脑勺,一阵气恼,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自己百般艰难才下定决心,她怎么也得感动一下才对,却连只言片语都没有。荆北君冷哼一声道:“不知道。”便负气离去。 离玟玉气走了荆北君,叹口气坐下来,手中紧紧握着“雪蚕丝”,但目光扫过腕间玉镯上,轻轻叹道:“对不起。”这一句歉意不知是对荆北君,还是张珈,亦或是她自己。 荆北君没有听到离玟玉的道歉,今夜兴冲冲而来,却被一通连消带打,心中郁闷无以言表,怒气冲冲的回到住处,阴着脸听完冬藏和春生的汇报,才知罪魁祸首是燕弘俊。这自然没法找燕弘俊的麻烦,一番怒气直指青江帮,你没事劫什么道,杀什么越国王子。劫道杀人也就罢了,还这么没水准,大动干戈结果一无所获,倒让自己遭了池鱼之殃。简直岂有此理。&! 虽然燕弘俊已传令凌云阁探查青江帮,但哪及得上荆北君气昏了头的雷霆之怒,一声令下,凌云阁所有人统统放下手中事务直奔黄州。等燕弘俊知道的时候,只以为他是为自己遇袭出气,生气之余倒也心怀安慰,没再说话。如果知道了真正原因所在,只怕掐死荆北君的心都有。 王子陪同越国使团的圣驾被袭,死伤七百余人,朝廷震怒,在接到临泉奏报后,第一时间派钦差前往黄州清缴青江帮,朝中各大势力纷纷明里暗里派人跟随探查,如今凌云阁亦是一窝蜂的去了黄州为主子出气,另有主谋在侧伺机而动,黄州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而已成为众虎口中食物的青江帮帮主刘四九,仍沉浸在梦中凭借姐夫的名头狐假虎威,醉生梦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逼迫入伙 第二日,荆北君只让人传话给燕弘俊自己平安归来,两人并未见面,即便中午用餐也是分开,保持了他一贯的神秘与冷漠,只有离玟玉知道荆北君此时只怕是害怕见燕弘俊的。 燕弘俊身体不好,一向早眠,但今日晚上却迟迟未睡,就连离玟玉要走也被他强行留下。 离玟玉见他这副不拖她下水誓不罢休的架势,只得无奈的坐下,谁让人家是主子呢。 就在燕弘俊打第八个哈欠的时候,荆北君才跃窗而入,进屋望了在座的离玟玉和李怀恩一眼,恭敬的向燕弘俊施礼:“殿下。” 离玟玉和李怀恩亦与之见礼。 燕弘俊随意的一指对面道:“怎么现在才回来?” 荆北君也不客气往塌上一歪,伸长了腿,取过桌上的点心塞嘴里道:“国师虽然离开,但灵台宫防守愈发严密,转了两天才进去,但我翻遍了灵台宫,也没找到张珈带回的那颗玄髓,不过找到另一颗,也不知真假便带回来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递给燕弘俊。 见燕弘俊拿着盒子并不打开,只盯着他看,便摸摸鼻子,继续道:“回来路上不知怎的漏了行踪,遇到几个寻仇的。” 燕弘俊眼中一道寒芒闪过,问道:“可有事?” 荆北君摆摆手:“一群跳梁小丑而已。” 燕弘俊责备道:“身边要多带几个人,你那四个随从至少要有两个在身边才行。给你的护卫也不要总是甩掉。” 荆北君笑道:“哪是我要甩掉他们,实在是他们速度太慢,跟不上。”见燕弘俊皱眉又要说忙道:“这些护卫训练出来不易,数量也不多,还是放在你身边的好。过两天荆家就会派人来接我,各方面自会打点妥帖,你就放心吧。” 离玟玉看着这两人言谈举止,一个恭敬中带着随意,一个严肃中透着关切,与平常的从属相处之道完全不同。离玟玉又看了一眼李怀恩,在她心里已经把他归入燕弘俊伴侣的关系了,但李怀恩对燕弘俊亦不会这般随性,心中对这两人的关系不由多了一份疑惑。 李怀恩被离玟玉怪异的目光看的一哆嗦,总觉里面有些他看不懂的内容,而且还不会是好内容,便疑惑的望向她。离玟玉连忙露出个人畜无害的笑,转过头继续听燕弘俊和荆北君说话。 离玟玉和李怀恩打了一番莫名其妙的眼底官司,弄得李怀恩一头雾水,那边燕弘俊和荆北君也不再说话,注意力都放在那个锦盒上。 随着锦盒盖子的打开,炫彩的华光溢出,在燕弘俊的手中仿佛一团彩霞,四人不由自主的探头去看。 燕弘俊伸手去取,却听一声霹雳:“且慢!” 正全神贯注的燕弘俊、荆北君、李怀恩三人同时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燕弘俊更是手一抖,刚要发火。“啪”的一声,燕弘俊伸出去的手被打到一边,而左手中的锦盒已被人抢去。三人又是一惊,此时屋中四人能聚在一起自然都是极信任的人,故而谁也不曾设防,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目瞪口呆的望着不知发什么疯的离玟玉,这丫头可说是与玄髓有着不解之缘,因它险些丢掉性命,亦因它有了新的生活,难道此时再见玄髓情难自禁,既有了抢夺之心? 燕弘俊觉得这丫头虽然也一直谨守礼仪,但骨子里却从没有尊卑,虽然自己也是欣赏她的这份洒脱,但如今更是无法无天了,看着自己被打红的手背和空空如也的手心,犹豫着是不是要给她点教训。 李怀恩已不露痕迹的微微侧身,挡在燕弘俊身侧,警惕的盯着离玟玉,若不是离玟玉只盯着锦盒中的东西,神情古怪,再没有其他动作,李怀恩早就扑上去了。 荆北君看看燕弘俊似怒非怒的脸,看看随时准备攻击的李怀恩,再看看莫名其妙阴晴不定的离玟玉,难得正经了一回,打破这古怪的气氛,开口道:“珈儿,这应该是兰正熙献上的那枚玄髓,亦被国师鉴定为真品。你曾与兰正熙一同追回被盗的玄髓,兰正熙为了独吞圣品杀你灭口,你应该见过吧。” 离玟玉自然是见过的,当初真假玄髓共四枚,他和兰正熙各自带了两枚计划分开逃走,她曾经将一枚花瓣状水玉指为真品欺骗兰正熙。按照荆北君的说法这枚应该是兰正熙敬献给燕王交差的水玉,那它应该是花瓣状的那枚才对,可现在锦盒中却是珍珠般的球形,是兰正熙拿走的另一枚假品,这么说,那枚花瓣状水玉实际上被二王子当做真品留下了,二王子 离玟玉看了一眼燕弘俊,心道:燕弘俊为荆北君掩护,将国师调出京城,费劲心思谋取玄髓是为了治病,还是也为了阴兵呢? 荆北君见离玟玉又望着燕弘俊陷入沉思,心头一阵紧张,生怕惹来燕弘俊不快,忙又唤一声:“珈儿?你怎么了?可是这玄髓有问题么?” 离玟玉转向他凝重的问道:“北君,你可拿过这水玉?” 荆北君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只是打开看了一眼,并未拿出。” 离玟玉点点头,放心道:“那就好,这件水玉千万不可以碰。”瞅了眼面带怒色的燕弘俊和李怀恩,补充道:“特别是殿下以及宫中之人更不可碰,否则,殿下为安全计,半年内都不得回宫,而且还要离国师越远越好。” 三人被她这莫名其妙的话弄得更加疑惑,李怀恩忍不住问:“这是为何?” “当初我和兰正熙一同去云州追索圣品,师司马望曾备有上品水玉石遮人耳目,有的让人带走引开追兵,有的在司马望身上与真品一起混淆视听,这件水玉石便是从一路疑兵身上找回的,我虽然辨不出真伪,但如果是真品,司马望何必费尽心思几番周折来抢夺我们的玄髓。所以我可以断言,此石虽然亦是极品水玉,但还不是玄髓。”离玟玉拿着盒子将盒内水玉给三人看了一下,便盖上道:“我虽不知国师为何要说此物为真,但我知道,现在这件水玉石实在危险,一旦有人碰触水玉,国师会很容易找到偷盗之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天下最毒妇人心 燕弘俊等人一听便知此中凶险,如果真如离玟玉所说,只要碰到水玉石,国师就知道偷盗之人,那岂不是下次见到国师时,便不打自招,如此一来,别说自己的病情瞒不住,只怕父王震怒,燕弘天等人再趁机鼓动,那后果真不可想象。 三人惊出一身冷汗,哪里还会怪罪离玟玉的无理,燕弘俊半晌做声不得,李怀恩更是面含愧疚,只荆北君一惊之后好奇心起,问:“这事你又如何得知?” 离玟玉暗骂一声死性不改,她是因为方才燕弘俊打开盖子后感应到里面有阵法波动,故而留意探查了一下,这才得知玉石上既被国师施了追踪法阵,只要有人碰到,此法阵便会沾染到他手上,进而被国师探知。此法阵如果不以法术解除就只能等半年后能量消散才行。但这些怎能对三人讲,当下寒着脸面,冷冷道:“无可奉告。你若不信尽管拿去玩。”那语气仿佛荆北君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荆北君碰个钉子,咕哝一句:“我又没说不信。” 燕弘俊和李怀恩见离玟玉面色不善,虽然心中疑虑,但一时不知怎么开口问,离玟玉生怕他们再追问,将锦盒往燕弘俊面前一推,叮嘱道:“不要再打开,也千万不要碰水玉。” 三人注意力被转移到锦盒上,一件好好的东西,现在仿佛一枚炸弹,荆北君没心没肺的拿起来,埋怨道:“还以为对殿下有用,原来白忙活一场。这下怎么办,难道还要我再送回去不成?” 李怀恩道:“公子将此物拿走,想必现在已经惊动宫中,现在送回去实在危险,既然无用,那就丢掉好了。” 燕弘俊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离玟玉道:“这有何难,殿下看谁不顺眼,就把这个给谁好了。”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三人惊悚的目光,里面写着“天下最毒妇人心!”几个字,李怀恩的和她一比真是太善良了,不过,这个提议真诱人啊! 离玟玉一看三人的表情,立刻站起来往外走,打个哈欠道:“哎呀,天色不早,困死了,你们慢慢商议。”临出门还不忘提醒一句:“千万不要碰啊。” 李怀恩看着离玟玉消失在夜色里,转头见荆北君无所谓的仍拿着锦盒看,而燕弘俊虽然若有所思,却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一时摸不准这两人的态度,自己都看出此事透着古怪,离玟玉显然在逃避,没理由睿智的殿下看不出来啊。犹豫再三还是想提醒一下以尽本分:“殿下” 李怀恩一开口,燕弘俊便知他要说什么,打断道:“她不想说,你问也没用,由她去吧。北君,让人将此物送燕弘天府上去。” 虎头最近有点手痒,平日走街上调戏个小娘子,看谁不顺眼揍一顿,没事带兄弟们去西区找找茬,和黑虎帮的孙子火拼,呸,老子叫虎头,居然还敢起名字叫黑虎帮,分明没把爷爷放眼里,最不济把那些装逼的江湖客打折腿扔出去。那日子才叫个惬意,可自从一个月前渝台县令找了老大,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老大便严禁兄弟们闹事了。真不明白渝台是个江湖自治的地方,县令就是聋子的耳朵,一摆设,芝麻大的官一向孙子似得,别说老大了,就是自己说句话都不敢反驳,可这一次居然敢开口说话,而老大居然没把他打出去,即便璧月山庄少庄主亲自来下英雄帖,老大都没这么客气,难道说,天要变了不成。 虎头带着两个小弟从火烧摊上顺手拿了两个芝麻火烧,咬了一口,呸的一声吐出来骂道:“老刘头不想活了是不,这做的他娘的什么东西,咯掉老子牙了。”虎头说着难吃却不敢扔掉,要是让老大知道自己糟蹋粮食非把脑袋砍下来当球踢不可,所以将饼子扔给了小弟。 卖烧饼的老刘头佝偻着身子不仅不发怒,反而笑着道:“是老汉的不是,做的硬了,这些给虎爷赔不是,少是少了点,虎爷别嫌弃。” 虎头瞅一眼老汉手里几枚脏兮兮的铜板,骂道:“滚蛋的,老子差你这两个铜板。” 虎头闲的没事故意找老刘头不自在,老刘头也知道虎头今日不会掀摊子,近一月气氛有点诡异,这些流氓闲汗们收敛了很多,说话不抽刀子亮拳头了,遇到小娘子只动嘴不动手了,做了坏事有人收拾了,很有向五好青年发展的趋向。江湖客们也不再动不动就拔刀子比划,死伤事件减少了。县老爷似乎又找回了权威,居然敢维护治安了。老刘头的摊子居然一个月只被砸了四次,实在是百年不遇的奇迹。老刘头不明白真相,但会看形势,陪着笑道:“那老汉再重新烤几张烧饼孝敬爷?” 旁边一个胳膊上刺着青蛇的汉子似乎看不过眼,不耐烦的将老刘头扒拉到一边,跟虎头道:“虎头,你闲的蛋疼,少他妈在这里充大爷。” 虎头冷眼看着这个比自己高半头的汉子,面上不仅不惧,反而有点找到刺激的激动:“九指,你活腻歪了,怎么想打架?” 九指呸了一口道:“你也就这时候敢逞能,知道蒋大哥下了严令不得闹事。” 虎头嘿嘿笑道:“怕什么,城里不让,我们野地里打去,上次被你捅一刀,老子还没报仇呢。” “就凭你,下辈子吧。”九指见虎头要翻脸道:“前两天猴子险些被蒋大哥抽死,你要是这时候惹事,只怕二哥都护不住你。” 虎头冒光的眼立刻灰暗下来:“算了,老子还是回去睡觉吧。这憋屈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说完转身要走,却被九指一把拉住,不由烦道:“你有完没完。” 九指往四周望望,搂住虎头的肩头,低声在他耳边道:“有个新买卖做不做?” 虎头怀疑的瞅他一眼道:“现在都闲出毛了,还有什么新买卖?” 九指阴森森的笑道:“跟我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护花使者本为贼 虎头跟着九指拐了几条街,来到一棵树下,左右望望,远处一堆闲汗不怕冷的敞着怀搓泥外再不见人影,连个货郎都没有,不由骂道:“消遣老子呢?” 九指拉着虎头倚着大树坐下,往一个门户使个眼色道:“认得那是谁家么?” 虎头瞥了一眼,心里生出一股异样的情绪,那所宅子高门大院,他不止一次在门前转悠,正因为此,门前的那棵树都被家主砍了。 虎头收回目光,恶狠狠的道:“你诚心的不是,别告诉老子,你打他家的主意,高老头可不是吃素的。” 九指低声道:“最近渝台不止咱们被蒋大哥告诫,其他各门各派也都收敛很多,你知这是为何?” 虎头滋滋牙,没有明说:“听到点风声。” 九指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少在老子面前装蛋,你将妹子嫁给二哥,会没听到消息?这几年,要不是二哥护着你,早被人砍死了。” 提起二哥,虎头呵呵笑着没有反驳,那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得意,最正确的事。当初大哥二哥初来渝台,他便和妹子一起下套讹诈,这种事他没少干,遇到胆小的破财免灾,胆大的耍横,也横不过他这地头蛇,早晚乖乖交钱了事。但唯独出了二哥这么个怪胎,既不胆小也不胆大,居然认了账,真把妹子娶回了家。起初他还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慢慢的才知道,这讹来的妹夫是有大本事的,自己的小弟都变成了妹夫的小弟不说,别人的小弟也变成了他的小弟。自家妹子什么德行他是知道的,他都觉得替妹夫亏得慌。生怕他甩了自己,于是这称谓也从妹夫变成了二哥。如今,谁提起大哥二哥不竖大拇指,自己也跟着沾光。 九指一副哥俩好的搂住虎头肩膀,低声道:“咱们这地,衙门不敢管,璧月山庄又懒得管,弄得鱼龙混杂,有不少江洋大盗,朝廷钦犯更名改姓在此避祸。这回璧月山庄少庄主成亲,听说前来道贺的王子车队在录山差点被人一锅端,天子震怒,加派一千多兵马护送。按说王子来此也没有插手地方的道理,但据说这位三王子向来不以常理出牌,生性残忍好杀,又出了那件事,护驾官员已经急眼,我们这些人还好,那些钦犯、大盗听到消息慌了神,生怕来人闲来无事在渝台来个清洗。所以这些日子很多人都偷偷离开渝台避祸。昨日黑狗帮的人进了西门唐老虎家,收获颇丰。”黑狗帮其实是黑虎帮,虎头痛恨他们起个虎字,与之水火不容,故而提到黑虎帮都叫黑狗帮。 “呸。”虎头眼中冒出精光:“他们就不怕唐老虎回来。” 九指冷笑道:“你以为衙门真吃素,各家底细谁不知道,不过面上不说罢了,唐家要是敢张扬必定成为衙门除掉的头一号。再说昨日去唐老虎家的可不止几条狗,唐老虎回来还能挨家挨户打上去。只怕到时,唐老虎被人打成死老虎。” 虎头点点头,目光又扫过那扇紧闭的大门:“你的意思是要是蒋大哥知道” 九指摇摇头道:“只要这事做的隐蔽,不出大乱子,你有二哥护着,蒋大哥也不会说什么。”如果不是要找于鹰做后台,他早就自己单干了,谁来搭理虎头这尕货。 九指见虎头还在犹豫,又道:“我已经打听过了,高老头带着儿子出去避祸,只留下高夫人和小姐看家,那小娘子娇娇弱弱,你可是惦记好久了,上次你调戏不成被高老头一顿揍,这回可是个好机会”谁不知道虎头最是好色,毛还没长齐就祸害闺女,但自从看上高家小姐,居然改邪归正,对其他女子正眼都不瞧一眼,连窑子都不去了。 虎头闻言眯着眼睛紧紧盯着高家的大门,双拳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心中纠结如麻。 九指将虎头的举动看在眼里,继续道:“昨日唐老虎家一片狼藉,听说今早唐家几个女子投井自尽虎头,听说还有别家也盯上了高家,那高小姐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喜欢” 虎头噌的跳起来:“他们敢!老子扒了他的皮!” 九指趁热打铁劝道:“黑灯瞎火,你知道是哪个?虎头,我们不为高家钱财,只为保护高小姐也要去一趟,就算薛大哥知道也会赞你仁义。” 虎头重重一点头:“好。我们早一些来。” 月挂中天,执行宵禁的军卒乖乖摆好姿势让不愿回家的醉汉捆好了仍在一边。渝台依旧热闹非凡,但高家地处偏僻,加之男主人不在,高夫人早早关门闭户,除了几个守夜的护卫其余人都已进入梦乡。 虎头肖想高小姐半年多,早将高家宅院研究过,带着九指和几个兄弟从小巷子翻进去,里面不足一米处正有棵歪脖子树,四人纵身跳到树上,麻利的溜下地。 虎头一把抓住往左走的九指:“这边。”不等九指回话就拽着他往高小姐的绣楼跑。九指心里骂娘,但也没办法,谁让他为了哄骗虎头来,是打着保护高小姐的旗号呢。 高婵年方十五岁,长的水水灵灵蜜桃一般,幼时与母亲东躲西藏,一年前刚与父亲相认,搬来渝台。这家宅子上一任主人听说被仇家寻仇,灭了满门,因为传说闹鬼,一直空了多年。高婵的父亲一支铁鞭无人能敌,是个狠角色,哪管鬼神,大张旗鼓的搬进这座鬼宅。 常年躲藏的高婵尽管年纪小,但比其他女孩子敏感的多,刚过上安定日子的她嗅出点不寻常来,心中开始隐隐不安,果然,没几天父亲便带着兄长离去,母亲再三叮嘱不要出门。尽管母亲再三安慰,极度没有安全感的高婵仍觉得自己再次被父兄抛弃,那一刻的怨恨完全抹杀了她从小对父兄的渴望。她回到绣楼,又怒又恨,渐渐满腔恼恨化作对母亲和自己的不平,悲上心头,又哭了半晌,才在丫鬟的劝说下止了悲泣,按母亲的交代,与丫鬟换了衣衫,合衣躺在丫鬟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安充斥着她的胸膛,突然莫名的恐惧让她坐起来,多年的逃避经验让她迅速的推开窗户,连丫鬟都忘了叫,纵身跳了下去。 高婵翻出窗外才想起这不是自己原来的家,自己的绣楼在二楼,心头一紧,原以为自己会摔断腿,却不想地上软软一团,自己只是震的有些发蒙。高婵顾不得多想,爬起来就跑,却脚上一紧,被拽的摔倒在地,一个声音阴沉沉的道:“哪里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别怕,有我在 高婵转头一看,原来自己方才正跳到一人身上,那人没想到天降横祸被砸趴到地上,练武的本能顺手抓住了高婵的脚踝,此时正面目狰狞的望着她。高婵只觉一颗心砰砰砰似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不知黑暗中还有多少人,也不敢声张,用另一只自由的脚不断的踹那人的手。但凭借她的小身板,这种反抗完全徒劳。那人用力往回一拽,高婵便向他身下滑去,慌乱中高婵感觉双手抓住了什么,于是死命的抱住,与那人拉力。 她这种不自量力的行为惹得对方轻笑一声,对方站起来扑倒她身上,手中举起一把钢刀,高婵自觉生还无望,唇边漏出一抹不甘的苦笑,两行清泪无声的留下。随着钢刀的落下,高婵一闭眼,但预期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身体被重物重重压下。 高婵疑惑的将眼皮掀起一条缝,缝隙中那人身体压在自己身上,脑袋歪在自己肩膀处,从他肩上望去,一个黑影正弯着腰将一把匕首从他后心拔出。 自己有救了! 高婵欢喜的睁大眼睛,那黑影已一把掀开死尸,问高婵:“你家小”突然换了惊喜的声音道:“高小姐!”接着附身去扶。 随着黑影弯腰,高婵也看清了来人,只觉刚出狼窝又入虎穴,那双贼溜溜的眼睛可是让她做了好几天噩梦,面前之人正是半年前调戏自己的那个泼皮,若不是他背后大哥连爹爹都要礼让几分,早被爹爹打死了,可这人根本不怕打,反而变本加厉,天天带着几个汉子在门前转悠,只要自己出门便跟在后面调笑,害得她连门都不敢出。没想到今日既然闯进家里来。 见到虎头的高婵,既忘了方才凶险,张口要叫。 虎头一见想也不想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高婵伸手便打,别看高婵较小,这一撒泼,虎头也有点压制不住,情急之下整个人压了上去,低声道:“别叫,我是来救你的。” 高婵又气又恼,又羞又恨,哪里肯听,张开两手耙子一般在虎头脸上又抓又挠,不一会儿,贼眉鼠眼的虎头便鲜血淋漓,仿佛厉鬼一般。 虎头废了半天劲才抓住她的双手按在头顶。 突然夜空中传来一声惨叫,一下惊醒了怒火攻心的高婵,叫声就在头顶响起,高亢而起,戛然而止,高婵听得明白,那是自己的丫鬟,今夜睡在自己床上。这一刻,高婵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只觉呼吸困难,浑身颤抖。 虎头感觉到了高婵的害怕,捂在嘴上的手不敢松开,低下头在她耳边道:“别怕,有我在。” 男人特有的呼吸喷在高婵的面颊,若是往常她一定会将此人砍成七八段,但此刻突然觉的莫名的安定,从小东躲西藏,父兄又再次抛弃她,而楼上有不知为何要杀她的贼人反而是这个她一直讨厌,躲避的泼皮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别怕,有我在!&! 只这一句话让她泪流满面,这个世上除了母亲还没有人对她说过这句话。 虎头那双贼眼此时盯着黑暗处,仍低声道:“我松开手,你别喊。” 高婵艰难的点点头。 虎头感觉到她的眼泪,第一次有了疼惜的感觉,不再是游戏,不再是好玩,一种男人的责任感充斥胸膛。他试着松开手,见高婵果然不再叫,也不再挣扎,这才慢慢起身,拉起她的手,冰凉绵软不堪一握,虎头心头一荡,呼吸急促起来,身子又缓缓压上去,只想把她按在怀里狠狠亲一亲。 高婵看到他放着狼光的双目,不仅有些害怕,推了一把道:“现在怎么办?”& 高婵可怜兮兮的语音钻进虎头的耳中,仿佛一把剪刀剪断了弦,拉回理智的虎头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咒骂了一句,才道:“跟我来。” 虎头拉着高婵刚走了几步,便有声音传来,连忙躲在墙根不敢再动。 只听一人道:“这渝台果然是是非地,高老头才走,就有几波人打高家的主意。老子已经杀了五个了。” 有一人道:“这高家也是活该,选哪个宅子不好,非买这座宅子。” 又听得有人下楼来,沉声道:“人都处理了?” 先前一人道:“是,高家留下没多少人,都已经杀了。还有些想趁火打劫的,也被处理了,老四带着人四处查看去了。” 楼中人往外走了几步,突然问道:“牛二呢?” 一人道:“不是和队长来这边杀那高家小姐么?” 对方疑惑的同时,虎头也感觉到不好,那人口中的牛二只怕就是刚才被自己干掉的那个倒霉蛋。耳听那三人已经开始,自己所藏位置并不好,必然会被发现,连忙拉起高婵往外移。 虎头拉着高婵猫着腰走了十几步,眼看就要拐到绣楼后面去,就听一人爆喝:“什么人?” 虎头拉起高婵就跑。 三个凶徒在后面急追。 虎头要往左,寻来时路钻树林,高婵却要往右另辟蹊径。一拉一扯既然摔在一起,虎头大喝:“这边走。” 高婵却道:“母亲还在那边。” 虎头道:“方才那人说你高家已无人生还,只怕令堂已经被害。” 高婵哭喊道:“不看到母亲,我不走。”突然一推虎头:“今日之祸与你无关。”说完转身就跑。 这一番耽搁,凶徒追近几分,虎头从怀里一摸,一把药粉撒出去:“看我绝命毒药!”自己却看也不看去追高婵。 三个凶徒见一团粉末披头撒来,不敢大意,趴地的趴地,闪避的闪避,结果跑在最后的小子不知前面情形,一头撞进粉末中,迎风吃了一嘴,吓得又吐又叫。 另两人不顾同伴是不是被毒死,提刀继续追去。却不知两人走后,又一个身影闪出来一刀结果了落后的凶徒。 高婵绝望之下倒生出几分狠劲,小巧的身子灵猫一般在黑暗之中奔驰。虎头跟在后面急出一头汗。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虎头一个前扑,抱着高婵摔入树丛中,一人迎面从头顶跃过,就听他急急对前来追赶虎头的两人道:“七爷那边有人偷袭,快去。”话音落下时,人已在十米外。 追来的两人相互望一眼,不知是要去支援七爷,还是继续追赶虎头。 两人愣神的功夫,虎头无奈的跟着高婵继续往前奔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绝望中的希望 看来老天还是眷顾高婵,这边的人已跑去支援七爷,倒让她顺利的跑进了高夫人的卧房,但老天亦是无情,高夫人手指绣楼的方向,死不瞑目。 高婵痛呼一声,扑倒在母亲身上:“娘,娘啊,你醒醒。别丢下我一人娘” 虎头大惊,上前抓住她的手臂:“高小姐,禁声!” 然而高婵已经忘了危险,也忘了眼前是自己痛恨的泼皮,救命稻草般抓住虎头的胳膊,哭喊道:“求你救救我娘,求你救救我娘,你只要救她,我什么都答应你我让你摸我,亲我,我再不让爹爹打你了,求你救救我娘求求你” 虎头急的直跺脚道:“高小姐,你娘亲已经死了,大罗神仙来了也无用。虎头救不了她,但虎头拼了这条命也会救你” 高婵将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不要,我不要你救我,你救救我娘” 虎头道:“高小姐,我们走吧,再不走来不及了” “不,我不走,你救救我娘,你救活她,我就是你的”高婵说着既撕扯自己的领口,白皙的脖颈仿佛天鹅一般修长而美丽,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你不是要摸我,要亲我么,我给你” 虎头见她已经癫狂一般,抓住她撕扯衣服的手,拉高衣领,他还是第一次为一个女子整理衣衫,心中毫无杂念:“高小姐,我们快走!” 高婵疯狂的挣扎:“不,我不走!” 虎头急火攻心,扬起手掌,怒吼一声:“老实点。” 虎头血迹斑斑的脸上怒目圆瞪,一声爆喝喊愣了高婵,高婵见他高高举起的手臂,脑袋本能的一缩,却见他啪啪两巴掌打在自己脸上,带着哭腔道:“姑奶奶,求你了,我们快走吧。” 高婵一时愣住,不知这是什么状况。今夜太多的状况超出自己的认识。 虎头趁她不再闹腾,拉住她就往外跑,但刚到门口就被人一脚踹中心口,倒飞了出去,身子砸在柜子上,骨头都要断了一般。虎头顾不得自己是否受伤,先抬头去看高婵。高婵被他带的摔倒在地,倒也无事。 门外进来一高一矮两个汉子,手上的钢刀明晃晃,目光从虎头的身上转到高婵敞开的领口,喉头咕咚一下,露出贪婪的光芒。高个子道:“这么细皮嫩肉的小娘皮杀了可惜,要不留着嘿嘿” 矮个汉子神情晃了一下冷声道:“正事要紧。七爷说了一个不留。”说着举刀向高婵走去,想先结果了这个扰乱自己心神的少女。 高个子惋惜了一下,不敢反驳,向虎头砍去。 危险是考验一个人的最佳办法,有的人在危险面前越发恐惧,有的人在危险面前悍然不惧,而一贯油滑的虎头在见到高婵危险的时候,反而激发了储存了二十多年的勇气,从地上抓起一物,趟地从高个子臂下钻过,直刺矮个汉子。矮个子见他勇猛,顾不上高婵,错后一步,挥刀横切。 虎头伏下身子一滚,手正按在一物上,想也不想抓住掷向矮个子面门,待对方回手闪避时,狠狠的将右手之物刺入他胸膛。 而高婵又羞又怕,原来刚才虎头情急间掷出之物却是她的绣鞋。但这时知道虎头拼死相搏,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这些人无疑就是杀母的凶手,别说是只绣鞋,只要能报仇,就算把她掷出去也可以。 危险同样激发了高婵的潜力,见虎头一头撞入矮个子怀中与之厮杀,后背大空,那高个子已经一刀砍下来,这一刀下去,虎头就被剁成两节。 高婵四下一望,抓起最近的花瓶就砸向高个子头脸,接着香炉、碎木、玉器只要能抓起来都被她砸过去,扔光了地上的,便扯下头上的簪子首饰,甚至扔掉了另外一只鞋。 在高婵暴风雨般的打击下,虽然没有打退凶徒,但好歹让对方的刀没空落下来。 打贼不死,必遭其咬,这个道理虎头还是知道的,但现在却顾不上给矮个子致命一击,转身去救高婵,这丫头已经把蜡烛扔出去,蜡烛被高个子打回来落在她身边的帷幔上,已经开始燃烧。 虎头拼着被砍了一刀将高婵拉出火坑往外跑,高婵看到堵住出路的矮个子飞身扑来刚要叫,虎头飞起一脚总算报了方才一脚之仇,将对方踢了出去,但门外又出现一个汉子正将手中的刀冲着虎头扔了过来。高婵终于绝望的叫了一声,却被虎头拉着一闪,那柄刀贴着虎头的耳朵飞了过去,身后发出噹的一声响。 虎头拉着高婵继续向那汉子跑去,高婵以为还要有一番争斗,却不想门口的汉子身子一让,自己已经夺门而出,身后传来厮杀声。 高婵不知道虎头为什么往西跑,她没有提醒虎头那个方向没有门路,认清了母亲已经死亡这个事实的那一刻,她便没有了选择,生与死好像没什么差别。 拉着高婵的虎头突然停下来,侧耳听了听,暗道一声:“糟糕。”犹豫了一下,拉着高婵疯了一般的往前跑,不远处就是他翻进高家的那堵墙,虎头来到墙下,先将高婵用力推上院墙,再翻上墙将高婵送下去,吩咐道:“快跑,从铁树胡同跑到衙门去,县太爷虽然窝囊,但这个时候必会保护你。” 逃出升天的高婵呆呆愣愣的问:“你也不要我了么?” 高婵可怜无助的声音让虎头心头一痛,咬咬牙道:“我还有几个兄弟陷在府中,正被围杀,我要去接应他们。指不定就死在里面了,你快跑吧。” 虎头望一眼高婵,曾经高傲冷漠的高家小姐此时头发乱糟糟一团,脸上脏兮兮的,衣衫凌乱,可在他眼中依旧那般美丽。狠狠心跳下墙头,他方才已经听到小弟的惨叫,今晚一同来的五个兄弟还不知剩下几个。 墙外的高婵怔怔的望着空荡荡的院墙,泪水再一次潺潺而下,她实在不知该何去何从,虽然她认得去衙门的路,可父亲再一次抛弃了她,相依为命的母亲也已离开了她,刚熟悉的丫鬟也代替她死在床上,孤零零的她到了衙门又该如何?请县太爷给她报仇?求县太爷保她性命?孤零零的她,留着这条命又有什么用? 院墙里还有一个男人曾经对她不离不舍,他没有抛弃自己,他只是去救自己的兄弟。高婵一遍遍的这样想着,那个她厌弃的男人,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那个被她抓花了脸的男人,此时却给了她唯一的一丝希望。 高婵抱紧双臂,死死的盯着院墙,喃喃的道:“我等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只要命在,什么都可以 高婵不知自己在墙外站了多久,她知道,墙内正进行着一场阴谋;她知道,墙内正有一场厮杀;她知道,墙内的凶徒要杀她,但她心中没有一丝害怕,只死死的盯着院墙,仿佛那里会长出一朵花。 青砖筑成的墙上长不出花,却长出了一个脑袋,接着一个血葫芦一般的人从墙上掉了下来,高婵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跑上去扒拉开那人的脸,对方哎呦一声一龇牙,还没等说话,就被高婵扔在一边。 高婵继续紧张的盯着院墙,希望那里再长出一个人来。她看不到墙内的情形,紧张中却透着欢喜,因为她听到了那个坏痞的声音:“你他娘的,快点。” 接着一个人喝骂:“闭嘴。” “虎哥快走!” “啊!” “野鸡!” “杂碎,老子跟你拼了。” “滚,还不快走。你想让野鸡白死么。” 墙头上接连长出三个汉子,跌跌撞撞的翻下来,虎头一落地就看到站在那里的高婵,不由愣了一下,他从没想过已经逃出去的高小姐还没有走。 她在等我么?她在等我! 心中一问一答,被追杀的郁闷一扫而光,只觉一缕金光洒在他和高婵身上,世界上最大的幸福莫过于心爱的女人在等自己,妹子出嫁那天都没有这样开心。 九指转头见虎头盯着高婵呵呵傻笑,怒从心起,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打的他一个趔趄:“走了。” 换了往日虎头定然找九指拼命,但此时,只觉九指在嫉妒自己,就原谅他了,呵呵傻笑着拉起高婵就跑。 五个人没命的跑,十几个人紧追其后。 虎头等人从小长在渝台,就算阴沟里长几根蛆都清楚,左拐右拐,利用阴暗的地理,一次次险而又险的避开追兵的袭击。 “去哪?”一个小弟问。 “薛大哥和于二哥去了璧月山庄,没有两位哥哥,去其他弟兄那里,反而给他们惹祸。”虎头道。 “去衙门吧。”另一个小弟道,遇到比自己凶狠的匪徒还是衙门管事。 “滚,这些人显然不杀了我们不罢休,衙门那些窝囊废顶个屁用。”九指骂道。 “他们要要杀的是我把把我丢丢”高婵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还没说完,九指就道:“你真以为自己是个大小姐,有多金贵,非要杀你” 虎头立刻道:“高小姐不金贵,难道你九指金贵。” 高婵和另两人看着虎头和九指逃命时候不忘斗嘴,实在无语的很。绕过一个醉汉,跨过一堵残墙,该死的老刘头居然把摊子扔街上,明天定要好好教教他规矩 当他们跑到郊外便失去了地理优势,在又牺牲了两个兄弟后终是被围住,三人已是疲惫不堪,亡命之下虽是勇猛,亦杀了几人,但等九指挡在虎头身前,被一刀惯体,三人知道:逃跑,已是无望。 虎头抱着九指的身体大骂。 九指狰狞的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如今我把这一刀还给你了,你不必再惦记。老子先走一步,给兄弟开路。” 虎头摸一把被血糊住的眼,道:“你他娘的别走太快,看老子再杀几个,老子在人间没人伺候,怎么也得抓几个到阴间伺候。”说完缓缓放下九指,将九指手中的刀递给高婵:“我没用,护不了你周全了。” 高婵能逃的时候没逃,到了此时反而不怕了,她知道,如果没有自己拖累,他们未必就逃不出去,望了眼虎视耽耽的杀手,狼一样的目光中满是戏谑,清楚的表达着,虎头死了后,自己会有怎样的遭遇。 高婵笑嘻嘻的接过刀,突然扑到虎头的怀里,两片娇嫩的红唇,义无反顾的压在了,青肿溢血的大嘴上。这一幕不禁让虎头愣住了,连周围的杀手也呆若木鸡。 冰凉的唇如一缕清泉潺潺流入虎头的心田,尽管不懂亲吻的高婵只是咬着牙关将唇压在他唇上,尽管面对死亡的威胁,尽管虎头早不是青涩小子,但他依旧觉得,巨大的幸福冲击着脑海,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仿佛灵魂出窍般的喜悦。 月光将沾满鲜血的刀送进虎头的眼中,拉回他的神识。 女子都主动了,男人没道理没反应。虎头张开嘴,狠狠地含住花一般的唇,吸了一口,大声道:“老子死也值了!”一把将高婵推到九指身边,大吼:“来吧,狗崽子们。” 虎头没有冲上去,围绕着九指和高婵对敌,身上不知被砍了多少刀,手中的刀早已卷刃,但他依然在坚持。他刚刚尝到了爱情的滋味,还舍不得死,他更舍不得兄弟和女人死。 虎头已经没有了意识,只知道挥刀,挥刀,再挥刀! 他似乎听到高婵在喊,但声音已经遥远。 他似乎看到有更多的人围上来,不知是该绝望,还是该放松。 当最后一缕意识散去的时候,他看到了高婵的脸,“真美!” 高婵抱着浑身浴血的虎头大喊一声举刀就要自尽,手腕却一疼,拿捏不住,虎头给她的刀便掉落一边,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道:“急什么,还没死呢!” 高婵抬头从泪水中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这是另一群人,他们持火把从城外星夜疾驰。她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她知道,他们不是杀手的同伴,因为杀手们看到这群人,下手变得急躁,已经呼啸同伴速速解决。因此,高婵毫不犹豫的大声求救,无论来者何人,能活一时是一时。 但虎头依旧倒下了,那一刻,高婵只觉万念俱灰,突然听到这句话,如同救命稻草般让她升起希望,不管对方明晃晃的刀,扑过去大喊:“求你救救他。” 男人转过头望向不远处的几个人,似在询问。 高婵也转头去望,朦朦胧胧一片,连忙擦了一把泪,这才看清,无数军卒打扮的人已将他们团团围住。看到军卒,高婵下意识的就躲,这些年没少被衙役追捕。但目光落在虎头身上,又挺了挺背脊,她知道虎头是渝台有名的泼皮,落在军卒手里未必就是好,但只要命在,什么都可以过。 高婵理理头发,拉紧衣衫,一瘸一拐的向军卒簇拥的三人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实话 中间那人面如冠玉,笑如春风,她从没见过这么温润好看的男子,家中来往的男人要么粗野,要么彪悍,偶有相貌周正的又神情猥琐。只这个男子仿佛天上明月,带着抚平人心的魔力,只一眼,便吸引了她,让她毫无顾忌的向他走去。 男子左手是个大汉,服饰与军卒不同,是个军官模样,看见她走过来已知其意,对男子道:“朝廷早传讯渝台,加强治安民防,这些人半夜在此械斗,必非善类。殿下让我等先来一步就是要立威定势,夏少保莫要心软。” 高婵闻言牙根痒痒,只想咬下他一块肉来。但恨归恨,更加放柔了身段,露出弱不胜风的可怜模样,却隐含着一丝倔强。她知道怎样最能打动男人的心,自己这副样子在以前的日子曾帮她度过无数劫难,希望这一次也有效。 那个军官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声音立刻笑道:“陆将军此言差矣,渝台不同于其他州县,行姑娘说,此地民风彪悍,居民自古善战,如此一来民胜于官,衙门不敢言语,形同虚设,因此又吸引匪徒盗贼来此隐居,如今又聚集很多江湖人士,渝台已自成江湖,杀人械斗已为常事。莫说陆将军半夜在郊外杀几个人,就算你把尸体挂墙头上也不会起半点波澜。” 高婵见那说话之人是个俊俏的少年。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尽管少年唇红齿白惹人好感,但高婵仍旧把目光投向那温和的男子,娇娇弱弱跪在马前,恐惧中带着悲愤,绝望中满含哀求:“大人,我们是良民,这些贼人突然夜入我家杀人夺命,若非丫鬟假扮我替我而死,义士拼死相救,小女子也要惨遭毒手,杀手为斩草除根一路追杀至此,请大人救命。” 夏少保自然就是夏飞花。 清风淡月的夏飞花遇到热烈如火的越昭也唯有头疼的份。 燕弘俊看着煎熬的夏飞花本还心情愉快,他本在戏中自然也爱看人作戏,可再看离玟玉目光中杀人的意图越发明显,也只得找个由头给夏飞花开脱。渝台不同于其他地方,鱼龙混杂,不安全因素太多,所以派人提前做防卫理所应当。于是在各种心思的推波助澜下,夏飞花便被推出来不得不提前一步到渝台,袁豹是侍卫长离不开,陆川伤势未好全也只得紧随左右。燕弘俊本不愿离玟玉离开,可看着她火光四冒的双眼,他很怕这丫头一个忍不住宰了越昭,没办法只能放任其跟去。于是本高于同龄女子的离玟玉变成了俊俏的小少年,一同来了渝台。 那军官自然就是陆川,听了离玟玉的话皱皱眉头却没再多说,毕竟来时殿下已经发话,此事以夏少保为主。 夏飞花看着随时都要晕倒的高婵,被公主缠怕的他纵然心生怜惜,也是敬而远之,对身后夏远吩咐一句:“救人。”便把目光投向犹自负隅顽抗的杀手。 如今这几人处境颠倒,从杀人者变成被杀者,七爷已经严令不能活着落在官家手里,因此要么死,要么逃出去,没有第三条路走,但军卒近百人,逃实在无望,唯死一途。人生就是如此无常,他们正如刚才拼死的虎头一般激发了潜能,只求多杀一人,多活一刻。 离玟玉等人都是经历生死之人,看了片刻就知这些人已心存死志,根本不可能活捉,再拖延下去也只是让自己人多受伤害。 陆川举手一挥:“杀!” 这一次离玟玉没有说话,夏飞花也没有阻止。几个杀手很快便被射成刺猬。 夏远来到夏飞花身跟前道:“公子,那两个汉子一个胸腹中刀,很是危险,一个身中数刀,失血过多,力竭气尽,昏迷不醒。” 夏飞花点点头:“全力救治,我还有话要问他们。” 夏远应一声忙去安排。夏飞花刚转向离玟玉,离玟玉便笑道:“师兄放心,我自会安排。” 说完向身后同样男装的莞莞吩咐几句。 军卒搜查了所有杀手,一无所获,夏飞花便命令进城。 夏飞花带着一百军卒及高婵三人浩浩汤汤的从正路而行,然而到了城门却见城门大开,守城人一个都不见,不禁皱起眉头。 军卒从旁边草窝子里拖出几个懒汉,几人看到彪悍的百人队,几疑梦中。虽然最近县老爷一再强调要加强民防,就算抓不住贼打不过泼皮,但至少要严格值守,只不过大家都没放心上,照旧喝酒吃肉睡大觉,没想到真的撞枪口上,几人连忙跪地大喊饶命。 夏飞花阻止陆川杀人的举动,知道这种现象只怕不少,现在还不到杀的时候。挑了一个机灵点的去请大夫,自己一行直奔驿馆。 驿馆里只有一个半百的瘸腿老汉看守,看到大队人马来呆愣愣的不知做什么好。据老汉讲驿馆已经十几年没来过人了,其他杂役只挂着个名,人早已自谋出路,自己身有残疾,无处谋生,才留在这里看门。 夏飞花知道指望不上老汉,也不苛责他,安全事交给陆川,杂务交给夏远。 这回跟来的人不少,但女人只有离玟玉和莞莞两人,却都是男儿打扮。 所以当离玟玉收拾停当,去看夏飞花的时候,就见半路捡来的高婵已梳洗利索,俏俏婷婷的在夏飞花屋里忙活,而夏飞花则无奈的站在院子里赏躲在云后的月亮。 “师兄身边确实需要多个人伺候。” 夏飞花嘴上不说,却也知道离玟玉这阵子暗地里可没少折腾越昭,闻言忙解释道:“她只是希望我能尽心救那两个伤患而已。” 离玟玉噗嗤一笑:“我说的是实话。”燕弘俊是用杀伐残酷的手段表现自己从心里对女子的厌恶,而夏飞花则用一视同仁的礼仪来表现他对女子的疏远。不论是燕王还是夏将军,作为同样是父亲的身份,心情都是一样的忧心。离玟玉不过是借高婵传达师父和姑姑的心愿而已。她觉得姑姑看自己的眼神总透着古怪,而且每次见面就会不停的说师兄的好,不停的为师兄的终身大事唉声叹气,离玟玉觉得自己作为夏延器唯一的徒弟,有必要为师父排忧解难。 夏飞花亦笑道:“师兄说的也是实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勾引 离玟玉望着屋内擦个桌子也像跳舞一般展现美好身段的高婵,叹了口气。她并不介意高婵勾引夏飞花,她虽然不知道高婵和那两个汉子什么关系,但一个在同伴死后毅然挥刀自尽的女子,一个为了活命肯委曲求全的女子,还是值得她欣赏的,况且她还伤不了夏飞花。 高婵与越昭不同,越昭不仅是公主,还是越国人,这就已在两人中间划上不可逾越的鸿沟。但高婵不同,即使夏飞花和高婵真的发生点什么也没有关系,对夏飞花来说不过是一场分流韵事,这对一向洁身自好,圣洁如莲花的夏飞花反而是好事,想必到时候夏延器很高兴,燕王很高兴,京中权贵很高兴,连那些纨绔子弟也会很高兴。 离玟玉见高婵一时半会不会出来的样子,打了个哈欠道:“师兄,我先睡了。”也不等夏飞花回应便径自离去,在心中向高婵挥了下手:“加油。” 高婵自幼吃苦,但并不是喜欢卖弄的女子,虽然夏远找了最好的大夫,也尽心给虎头二人诊治,可她心里的危机并未散去。父亲犯得事够砍头好几轮的,自己一家早是榜上有名的钦犯,要不父亲也不会听到有官军来就匆匆逃走。自己落在官兵手里也逃不过一死,只不过可能死的体面点。虎头他们是渝台有名的泼皮,杀人越货的事也没少干,不过他们身后有个薛老大撑腰,据说这个人在渝霸一方的人物,连父亲来渝台时也先去拜码头。听那个军官的话头,这些人是来杀人立威的,这个薛老大的脑袋似乎不大不小,正好合用。如果他正被选中的话,虎头他们岂不是自投罗网。当然这些人也不可能把人都杀光,总要拉拢几个的,以薛老大的威风似乎也可以一用,那样的话他们亦有一救。 明天,这温和如玉的男子或许就要手握修罗刀,大开杀戒,是生是死,就在今夜一念之间。所以,高婵鼓起勇气来了。 在父亲再次抛弃她的时候,她的心中充满了失望;在母亲倒在血泊中的时候,她的心中只有悲愤;当虎头带着她逃跑的时候,她已不知是该感动还是回避。从小到大她都在逃、在躲避,如今落入官兵之手,或许死亡也没那么可怕,至少不用再逃。但在死之前,她还想做一件事,为了那个对她不离不弃的男人。所以,她来了。 这样不顾脸皮的事还是第一次做,当男子的目光诧异的落在她身上时,她恨不得夺门而出。但她没有走,努力的控制自己的双腿留在原地。男子只留下一句:“辛苦你了。”便起身去了院子。 辛苦你了! 夏飞花一句客气的话听在高婵耳中,却仿佛在讽刺她的不自量力,面皮上只觉刀扎针刺一般,泪水如泉水般止也止不住。最后,一边留着泪,一边收拾屋子,并不忘展现自己的美好,她咬着牙提醒自己,那边还有两条命要救。 月上柳梢头,夏飞花却不想人约黄昏后。站在院中看那女子精雕细琢的擦桌子,都替桌子感到委屈。他就算没有细数,也知道那张桌子已经被高婵擦了至少八遍了。但他不敢进去打断她,他当然知道女子来这里想干什么,但他看得到女子在哭,也看得到女子虽然一副决绝的表情却有着不甘。如果女子自愿来此,他可以毫不顾忌的进去赶走她,但女子显然不愿意,否则早冲出来把他拉进屋去了,而不是在那擦第九遍。可女子既然不愿意却又强迫自己来,这时候只怕自己进去赶走她或者离开,她都会绝望的立刻自尽。 夏飞花虽然性情温和,但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虽然反对杀人,但不反对杀该杀之人,这一次,他就是带着杀人的目的来,当然,如果能兵不血刃的处理此事更好。因此他不想逼死那个姑娘,也不想让她影响自己的判断。所以,他只能站在院子里看她继续擦第十遍。 夏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奇怪的场景,看看屋里卖力干活的女子,再看看无处可去的公子,实在诡异的很,所以没弄清楚事情原委的时候还是闭嘴的好。 夏远乖乖陪在夏飞花身边赏月,月亮一点也不圆,甚至藏在云中不出来。 夏飞花低声吩咐道:“去叫莞莞来。”&! 离玟玉听到夏远来叫莞莞,骂了声:“傻姑娘。”翻了个身继续睡。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就见昨晚上还在卖弄风姿的高婵挽着简单的发髻,衣衫整齐,毕恭毕敬的站在门口行礼道:“夏公子让我来服侍二公子。” 离玟玉让莞莞给自己穿着衣服,随口问道:“你不去照顾那两个义士么?” 高婵依旧低垂着头,恭敬的道:“夏公子让我来服侍二公子。” 离玟玉翻了个白眼,道:“军中人都粗手粗脚,那两人伤的重,稍有不慎只怕便会死。怎么说,你一个姑娘也比那些大老粗细致。”& 高婵毕恭毕敬的道:“夏公子让我来服侍二公子。” 这回连莞莞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离玟玉挑起高婵的下巴,两人年纪相仿,但离玟玉比高婵高出半个头,倒似一个未长成的小公子,高婵不敢反抗,只羞的满面通红,就听离玟玉道:“本公子还不满十六岁,不需要你服侍。” 刚刚勾引了夏飞花的高婵听到“服侍”二字立刻想歪了,整张脸如同红透的虾,诺诺的不知说什么好。 离玟玉在高婵吹弹可破的小脸上摸了一把,继续道:“其实我师兄这人啊,不仅心软,而且重情义,你昨个不该擦桌子的,你只需要直接脱光了,躺在师兄床上,不管师兄碰不碰你,都会负责的。” 莞莞听到离玟玉的话,只觉牙疼:小姐,你这样编排公子,真的好么? 而高婵本来红的滴血的脸颊却骇的如潮水般退去,一瞬间苍白如纸,噗通一下跪下,膝盖砸在青砖上发出一声响,莞莞都替她疼的慌。 离玟玉仿佛没见到般,径直从她面前走过,来到前厅,夏远已备好早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惊惧的任务 离玟玉刚坐下,陆川便走进来,笑道:“渝台县令半夜就在外面等着了。夏少保不打算见么?” 夏飞花边招呼他坐下用餐,边道:“用完饭再见不迟。” 陆川便不再说,捧起饭碗就吃。 离玟玉道:“一会儿我去街上转转,就不与你们一起了。” 夏飞花似乎已经忘记了高婵,只嘱咐道:“小心些。莫要惹事,早早回来。” 陆川道:“怎么,张姑娘不与我们一起去么?” 离玟玉先应了夏飞花的话,才道:“你们去见县令是有公事,我不过是跟来玩的,就不打扰了。” 陆川见夏飞花不再说话,虽然他不怎么待见离玟玉,但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表达下关心的好,毕竟这位是三王子亲自指派的:“那我留一半卫士给你,这渝台不安定,多带些人安全。” 离玟玉摇摇头道:“都说了我就是跟来玩的,怎能劳动卫士相护,我这边自有护卫。” 陆川意思表达到就好,因此也不强求,点点头继续吃饭。离玟玉又问那两个伤者,得知两人仍自昏迷不醒。 等离玟玉重回房间,就见高婵仍旧直挺挺的跪在原地。她自在塌上坐了,淡淡的道:“按理你本已安全,应该守着伤者好好过日子才对,却仍费尽心机来求,想必其中另有隐情。也罢,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且给你个机会。” 高婵刚露出欢喜之色就听离玟玉道:“记住,机会只有一次,成与不成全在你自己。” 看的出来高婵在听完她的话后很矛盾,离玟玉也不催促不紧不慢的喝茶。 莞莞等了会,不见回音,呵斥道:“难道还要二公子问你不成,要说就说,不说就赶紧走,公子还有事要做,可没时间跟你耽搁。” 高婵如贝的小牙狠狠的咬着下唇,眼看着就要咬破了。 离玟玉随意的挥挥手,莞莞立刻道:“高小姐请回吧。” 高婵一听这话大叫一声:“不。”扑到离玟玉身前,却被莞莞拦住。 高婵这回再不犹豫,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事一一道来:“十年前家父任门业郡守,下官梁道君被人举告贪墨,在狱中自尽,梁家男丁不堪折磨死在狱中,梁家女儿发卖为奴,其中梁家二小姐忍辱负重,攀附权贵,联合故旧,找到证据为梁道君翻案。没想到当年,却是家父指使他人诬告梁道君,并将其杀害狱中。家父接到消息,在官兵来前带着大哥逃走,将母亲和我藏在姨母家。为此官府发下海捕文书。这些年,母亲带着我东躲西藏,每一天都过得胆战心惊,直到两年前才与父亲相遇。去年父亲带着我们在这里落户。虎头,嗯,就是受伤的那人,是渝台有名的泼皮户,在半年前我去裁衣的路上相遇,被他调戏。” 女人的想法实在奇妙,莞莞听到高婵是逃犯没觉诧异,反而惊叹她为调戏自己的泼皮自杀,只觉此女实在是个奇葩,想张口说些什么,但看离玟玉面色不动的样子,未敢做声。 高婵继续道:“当时,家父本意杀他立威,谁知他靠山厉害,那人姓蒋名仪,虽未拉帮结派,但在渝台却是一方霸主,武艺高强,出手狠辣,各门各派都礼敬三分,虎头的妹妹便嫁于他的结义兄弟于鹰。当时,于鹰出面,家父只得放了虎头。另一人我不认识,只知他与虎头相识。昨日,家父听闻王子车驾在录山受袭一事,朝廷加强护卫,思忖官府必对渝台进行清理以策安全。很多人已离开渝台躲避风头。家父说我们刚来此地,根基不牢,所以也带着大哥暂避,家中只余我和母亲。晚上我陪母亲说话到很晚才回绣楼,久久未睡,到半夜突然心生警觉跳下绣楼,谁知迎面正遇到杀手,危难之际却被虎头所救,我也不知他为何会在那里。事态紧急,我顾不得以往之事,央他去找母亲,但但我们到母亲房中时,母亲母亲已被杀死”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我见犹怜。 但离玟玉仿佛没有看见般依旧冷冷的听。莞莞取了个帕子递给高婵。 高婵虽然悲痛,但人在险地仍保持一份警觉,突然见一个小厮居然拿出女子所用的帕子,不由一愣,接着面色一红,心想:难怪夏公子让我来伺候二公子。 莞莞见她拿着手帕发呆,泪水涟涟,自以为悲伤母亲,便劝慰两句。 高婵忙擦了擦眼泪,收拾心情,继续道:“之后那些人又杀来,虎头和他的同伴带着我逃跑,因为虎头说,蒋于二人去了璧月山庄,我们便出了城也往璧月山庄逃,却在郊外被他们追上,虎头和他的同伴死的死伤的伤,幸得遇公子相救。” 高婵说完向离玟玉郑重的磕了一个头:“高婵蒙公子相救,难以报答,只余这个身子还算清白。婵自知公子看不上奴,但婵虽是女子之流却也知恩图报。婵本是罪人,公子是官家,不敢求公子饶命,只望公子能放过虎头。他虽然是个泼皮,但比起这世上的罪孽,实在算不得什么。公子若能救他性命,让婵做什么都可以。” 高婵前面还慷慨激昂,情绪激动,但说到最后一句,亦是羞不可耐,声如蚊虫。离玟玉抬眼看她,嘴角微微扬起,声音缓慢如丝:“你,真的什么都愿意?” 高婵抬头望着离玟玉面上诡异的微笑,明明年少稚嫩的人儿却有如此深邃的眸子,仿佛盯着猎物般,露出戏虐的光芒,心生惧意,背脊不由自主的紧绷,冷汗缓缓从额上滴下:“我我”一声轻笑从旁边响起,仿佛讽刺她方才的誓言,高婵登时面红耳赤,心想反正也是一死,清不清白有什么关系。一咬牙道:“我愿意!” 离玟玉点头道:“好。” 高婵颤声问道:“不知公子让婵做什么?” 离玟玉脸上笑意更浓,仿佛抓住了猎物的狐狸,一字一顿的轻声道:“我要你——勾引我师兄!” “咣当”莞莞丢掉了手里的茶盏。 “啊!”高婵目瞪口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抽筋的二世祖 官兵来渝台虽然让很多人紧张,但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影响,老刘头一边咒骂踢翻摊子的哪个龟儿子,一边继续烙硌掉牙的烧饼。 高府的血还未干,但门前依旧,河上游船往来。一艘楼船缓慢的游荡在河上,楼船上歌声飞扬,琴音渺渺,引得树下晒胳膊的泼皮吐口唾沫,骂了声:“又是哪个败家玩意,白天也玩乐。”便不再搭理。 船上的败家子正坐在舱室,从仅闪开一条缝隙的窗户往外望去,旁边一个娇小的童子附在他耳边指指点点:“二公子,那就是我家,渝台多隐居避祸的匪人,几乎每家都有密道暗室,我家也不例外,我们搬来时就发现了多处,家父封闭了一些,又改建了几处,后来也挖了一处暗道以备不时之需,因为昨日我们行踪暴露,那处暗道也就没用上。” 这小童子原来是高婵所扮,她本生的娇小玲珑,穿上男装更显小,仿佛十二三岁的小童。正为旁边的离玟玉解说:“密道入口在假山后,出口在与我家隔了两座宅院的水井里,那处宅子是家父以他人名义购买,租给一户人家那边巷子过去是送水的侧门,巷子里住着彭家,据说是个江湖人这边挨着两条街道再往后我没去过便不熟悉了。虎头要是醒来便清楚了,他是渝台土生土长的住户,对渝台熟的很。” 离玟玉听了高婵的诉说只觉这场谋杀太过蹊跷。渝台虽然治安混杂,但再自诩豪杰的此时也乖乖蛰伏,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可偏偏这群人要顶风作案,早不杀,晚不杀,偏偏燕弘俊要进渝台,官府整治之时杀人,不能不令离玟玉多想。不管这些人有何目的,是不是冲王子去的,离玟玉都要弄个清楚,确保万无一失。 夏飞花在与当地官员谈事,离玟玉便带了夏家亲兵出来探查。因此舱内不仅是离玟玉二人,还有十几个亲兵在查看地形。而唱歌弹琴的则是莞莞。 楼船经过高府门前并未做任何停留,依旧不紧不慢的缓缓驶过。绕着城中河走了个来回,交还船只,又换乘马车在城中闲逛,有新奇的店铺也进去转一圈。 这样的行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因为最近这样的人太多了。 渝台外地人本就多,而这个月因为璧月山庄少庄主大婚,来道贺的的江湖人剧增。没受到邀请的人也赶来凑热闹,据说璧月山庄开放了三个行云大师亲自制作机关的名额,虽然表明不制作武器,但仍然让人趋之若鹜,毕竟行云大师的作品很多年不曾出世,而即便是行卿妍在做,机会也不多。再加上王子要来,武人有所收敛等等原因,商人也齐聚渝台,不仅各种物资流动加快,并且使出浑身解数拿出各种珍宝邀卖。如此一来,渝台沉浸在难得的祥和中,迎来了百年难遇的盛会。 但唯一痛苦的就是渝台县令,虽然当地恶霸都有所收敛,可来往江湖客自由惯了,还是总有械斗发生,恶霸们看着珍宝不能打劫,受到游侠挑衅又被压制,弄的很多人都在暗地里磨牙。 县令觉得王子走后,这里一定会血流成河,而自己被人活剐了的可能性很大。于是上书几次请上官支援,可一个个的装聋作哑,避之唯恐不及。别人躲得,他躲不得,于是绝望的县令已经开始转移家眷,等着王子走后立刻上吊。因此他一听夏飞花提前到来,仿佛见到了救命菩萨,抓住了不放。 离玟玉看县令两眼放光激动的不能自己的样子,便知道夏飞花中午也不会有空,所以逛累了就带着众人直接进了酒楼。 虽然未到用餐时间,但酒楼里已经坐了很多人,离玟玉并没有要雅间,反而嚣张的占据了最好的位置,背后高墙上一块牌匾,上面三个大字“风波楼”,宛若雷霆出云,衬的她轻浮中带了几分威势。 离玟玉宝冠华衣,唇红齿白,大刀阔斧的坐在主位,手里把玩着刚买来的一件玉器,听到小二解唱菜名,皱着眉头挑三拣四。小厮打扮的莞莞小心翼翼的劝说,高婵在一旁低声解释。一把镶着宝石的刀醒目的放在桌子上,光看刀鞘就价值不菲。一看就是豪门子弟,而且是不通世故被惯坏的二世祖,收拾这样的小公子在渝台实在不算个事。菜还没点完,离玟玉就感到无数目光在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 就在离玟玉挑剔酒不好时,三个男子拎着酒坛走过来,其中穿青衣的男子将酒坛往桌上一放道:“小兄弟,哥哥这里有好酒,一起喝如何?” 坐在旁边一桌与离玟玉面对面而坐的亲兵状似无意的抬了一下头,又继续喝酒吃肉。 离玟玉仿佛没看到惧怕的小二,也没注意周围看热闹的眼神,怀疑的道:“你能有什么好酒,且打开本公子看看。”说完生气的转头对高婵呵斥道:“你拉本公子袖子做什么!没规矩。” 高婵差点晕过去:二少爷,我在提醒你这个人不能惹,你能不能别这么大声说出来。高婵只觉这位二少爷一会精明的能看透人心,一会又天真的让人吐血,自己这正常的脑袋实在跟不上他抽筋的节奏。殊不知比起随心所欲的荆北君和装疯卖傻的燕弘俊,离玟玉已经很正常了。 青衣男子嘲讽的撇一眼高婵,一巴掌拍开封口,一股酒香立刻飘逸而出,离玟玉大赞一声:“好酒!快拿来本公子尝尝。”看到莞莞犹豫便怒道:“你没听到本公子的话么,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等回去了看本公子怎么收拾你们。” 离玟玉说话的空那三人已经不请自坐,看莞莞只给离玟玉倒了一碗酒便放下酒坛,露出不虞之色,自己动手倒了酒,向离玟玉一举:“小兄弟请。” 离玟玉皱眉道:“本公子可不是你的小兄弟,本公子乃呔,你怎么又拉本公子袖子。” 青衣男子犀利的目光如刀子般割在身上,高婵只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可地上没有坑,她只能把头埋到桌子底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强买强卖 经过高婵这一打岔,离玟玉也就没有说出家史,只是道:“不过你的酒好,倒可以一起喝一杯。” 离玟玉举杯一饮而尽。 坐在青衣男子左手边的人道:“小公子头一回来渝台吧,想必也是来参加行少庄主的婚礼。” 离玟玉看也不看他,更不要说回话,仿佛他没有拿酒连和他说话的资格都没有。那人已经面色难看,将酒碗往桌子上重重一顿,就要发作,却被青衣男子拦住。 青衣男子貌似亲切的道:“最近行少庄主大婚,渝台热闹的很,来道贺的,看热闹的络绎不绝。”青衣人看着离玟玉扒拉着几个盒子,一会儿拿起个砚台看看,一会儿又拿颗夜明珠把玩,显然这些盒子里是她刚刚买来的玩意,新鲜劲还没过。再看那夜明珠大如小儿拳头,圆润光泽,砚台漆黑如墨,飘出淡淡墨香,件件都是精品,引得店里的人两眼直放光。青衣人冷冷的扫视了一圈,仿佛宣誓自己的主权,看着众人避让的低下头去,才满意的继续道:“小公子可是要找件好的做贺礼不成?” 所谓财不露白,离玟玉不知道自己的骚包行为引起了众人的贪欲,只奇道:“咦,你怎么知道?” 青衣男子笑道:“因为这些日子很多客人匆忙而来未及准备礼物,都是来渝台后才找商家寻问有没有好东西,阎某也是做这行买卖的,看小公子买这么多东西还要挑挑拣拣,自然知道是挑来做贺礼。不过小公子可能不知道,那些商家黑了心的,很多东西做了假的来哄骗外地客人,我看小公子面善,怕你上当受骗这才来提点。” 离玟玉睁大了眼睛道:“什么?你说本公子买的假货?”接着恼羞成怒道:“本公子怎么会看错。你看这珠子浑圆均匀,光泽细腻,分明是顶级的夜明珠,怎么会有假!”说着将珠子递给青衣男子,要他好好看看,以证明自己的眼光好。 青衣男子接过来两眼放光,这的确是顶级的夜明珠,这么大,品相又这么好的珠子可是千金难求。 青衣男子拿住了珠子,已经没有还给离玟玉的意思了。不过脸上越发亲热:“小公子自然是识货的,这颗珠子确实不错。” 离玟玉得意洋洋的道:“那是当然。”三王子收藏的宝贝还能有差的,那家伙不仅眼光毒的很,而且但凡看上的东西便装疯卖傻的强取豪夺,没有弄不到手的。这颗夜明珠可是附属国进贡的贡品,燕王赐给他做生辰礼物玩的。 青衣男子又道:“不过我听说贺月帮的帮主刚送了一颗夜明珠做贺礼,只怕” 离玟玉一听就急了:“什么,有人和本公子送一样的东西?这怎么行,本公子送的贺礼自然要独一无二才好。” 青衣男子立刻道:“正是这个道理,贺礼自然要独一无二才能衬得上小公子的身份啊。” 离玟玉又拿起砚台看半天,似乎很不满意,皱着眉头苦恼道:“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青衣男子道:“小公子也不必着急,我这里倒也有件宝物,必定独一无二。” 男子的话立刻引起离玟玉的兴趣:“什么宝物?快拿来本公子看看。” 男子道:“既然是宝物,自然不能带在身上,还请小公子移步。” “移步”二字出口,人群中传来一声低沉的咳嗽,似乎要提醒什么。不过离玟玉没注意,正要说话,高婵生怕她答应,连忙道:“我家公子什么人物,怎能随随便便跟你去,有什么东西尽管拿来。” 离玟玉连连点头,傲慢道:“不错,有什么东西拿来给本公子看。若是合意,银钱少不了你的。” 旁边圆脸得汉子道:“既是宝物,万一拿来被贼人抢去怎么办,渝台可是不太太平,还是劳驾小公子走一趟吧,这样稳妥些。” 莞莞冷笑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怎么会有强抢的事,你若拿来,我们公子便看看,若是不愿就算了。” 青衣男子见离玟玉也没有走的意思,狠狠的瞪了坏事的高婵一眼,道:“既然如此,小公子稍候。”又转头打发圆脸汉子去取东西。 高婵紧张的冷汗直流,无论她明示暗示,离玟玉都仿佛木头人般毫无所觉,给莞莞使眼色,眼珠子都快飞出来了,莞莞却只是忙着给离玟玉布菜。只好四处张望,暗中观察可逃生的路线。当她注意到圆脸汉子再回来却不是一人,有十几个汉子有意无意的堵住了出路的时候,满心升起了绝望。难道老天既不给她活路么? 圆脸汉子将一个小木盒放在桌子上,那盒子方方正正,平淡无奇,就算是普通百姓家里也能有一个,实在看不出里面会有什么绝世珍宝的样子。 离玟玉疑惑的看看盒子,再看看青衣男子。青衣男子将盒子推给离玟玉道:“里面就是了,绝对独一无二。” 莞莞伸手取过盒子,打开来一看,登时傻眼,心中已不顾形象的大骂:这也叫宝物? 离玟玉问道:“是什么,拿来本公子看。” 莞莞将盒子放在离玟玉面前,显出盒中之物,却是一块乌漆麻黑的石头似得东西。 离玟玉瞪圆了眼睛:“这叫什么宝物?” 圆脸的汉子不高兴的道:“这怎么不是宝物,这可是老子从洞里挖出来的。” 离玟玉嫌弃的将盒子一推:“这东西本公子可不要。” 圆脸汉子顿时不乐意了,站起来道:“老子给你辛辛苦苦拿来了,你说不要就不要,耍老子呢?” 离玟玉道:“本公子只说看看,可没说就要。” 青衣汉子也冷下脸道:“小公子,咱可是说好的,你要的独一无二的东西,这一件是哥几个从洞里挖出来的,可真正的独一无二。” 离玟玉一听大怒道:“你拿块破石头糊弄本公子,当本公子是傻子么?” 青衣汉子呵呵笑道:“怎么小公子是想不认账么?” 离玟玉道:“本公子只说看看,合意才要,不合意自然不要。” 另一人道:“今日这买卖,只怕你合意也得要,不合意也得要。” 离玟玉怒道:“本公子不要,难道你们要强买强卖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杀了吧 青衣男子呵呵一笑:“小公子说的哪里话,自然要和气生财。”男子面上带着笑,口中说着和气,可手上却一点不和气,只见他蒲扇般的大手慢慢合拢,方才喝酒的海碗发出咔咔声响,等他的手再摊开时,海碗已变成了一堆粉末。 离玟玉脸色变了变:“你是在威胁本公子么?” 青衣男子道:“哪里哪里,只要小公子不毁约,大家还是好兄弟么。” 离玟玉似乎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来意不善,求助的望向周围,却见大家都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吃喝的吃喝,说话的说话,反正都没看到这边发生什么事。只有十几个彪形大汉目光炯炯的盯着这边,目光中透着戏虐。 莞莞也看清了场中形势,拉拉离玟玉的衣袖,取过那盒子对青衣男子道:“不知这东西开价几何?” 青衣男子对莞莞的识时务很满意,态度也放缓道:“一千两银子。” 莞莞一听大叫道:“一块石头一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呃,这好像已经和抢没什么差别。 莞莞的反应立刻引起一阵大笑,笑得离玟玉面色铁青,沉声道:“本公子要是不给呢?” 另一人将手指捏的卡巴卡巴直响,阴恻恻的道:“小公子何必想不开呢,这命总比钱值钱不是。” 离玟玉大声质问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敢杀我不成,还有没有王法了?” 青衣男子皮笑肉不笑的道:“小公子头次来渝台,渝台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自有一套规矩,常有不知情的外地人来此犯了规矩,莫名其妙死在这的也不少。” 男子想对付这种稚嫩的小子,又是武力,又是言语恐吓足够了。可谁知那小子面无惧色,不屑的道:“什么自成规矩,难道还能大过王法不成。” 那青衣男子哈哈大笑道:“小公子,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这里么,还就是规矩大过法。”其他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仿佛离玟玉说了件很可笑的事。 离玟玉冷下脸道:“岂有此理,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凡我燕国境内莫不遵从于法,你居然藐视王法,莫非要造反不成?”&! 圆脸汉子正要说话,另一人道:“和他啰嗦什么,快些拿钱,否则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 离玟玉傲慢的道:“本公子还真想知道一下,渝台是个什么规矩。” 那人早已按捺不住,当下冷笑一声,一拳砸在桌子上,道:“这就是规矩。”哗啦一声,结实的桌子已碎成几块,桌上宝物、碟碗等自然散落一地。 高婵啊的一声跳到离玟玉身后,可看到莞莞已挡在离玟玉身前,才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面上一红,连忙悄悄从离玟玉身后挪出来,拿眼偷偷观察离玟玉的面色,见她似乎并未注意自己才放下心来。 这时从楼上走下一群人,当前一人一看这架势立刻停步,推着后面的人往回走。人群中一青年男子身材修长,站在台阶上既有鹤立鸡群之感,目光自然的在争执的双方身上一转,本也不想多管闲事,这种事在渝台早已家常便饭一般。可目光刚扫过离玟玉得脸,又立刻转回来,定定的看了一眼,方确定了眼前的人,心中惊诧莫名。当下不退反进,拨开前面的人就要下去理论。旁边一个痴肥的男人察觉他的意图,一把拉住他,低声道:“不可。”& 青衣男子敏锐的察觉到这边的骚动,冷哼道:“有谁想替小公子付账,闫某倒也不嫌弃。” 楼上的人立刻推搡着往回走,那男子正要开口,目光却扫见离玟玉对他微微摇头,显然离玟玉已看到他,却不许他插手。微一沉吟,便皱着眉头顺势被同伴拉回了楼上。 青衣男子不屑的扫了他一眼,转头对离玟玉道:“小公子可想通了么?” 离玟玉看着一地狼藉,就在青衣男子以为他终于害怕了的时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什么规矩,不过砸个桌子而已,当本公子没砸过么。莞莞,砸一个给他看看。唔,要砸的均匀一点,有水平一点。” 莞莞应了一声,走到旁边一桌,这桌客人早在青衣男子握碎海碗的时候就跑掉了。大将军府从主子到下人,没有不习武的,所以当初离玟玉命令府中所有人都习武才不觉奇怪,大家只以为是沿袭夏家的传统。莞莞是夏家的家生子,父亲跟着夏延器的弟弟战死沙场,母亲病故,她自幼跟着夏飞花,为了让夏飞花高看她一眼,练武最是刻苦,别说砸个桌子,砸个人都不在话下。一拳下去,果然很均匀,很有水平。 砸碎个桌子实在算不了什么本事,但这种行为实在很恶劣,纤瘦的莞莞深深的打击了三个大汉,他们对离玟玉这样的挑衅表示很愤怒,青衣男子咬牙切齿的道:“本来我等是不想动粗的,既然小公子如此不识相,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青衣男子一示意,旁边两人便窜了过去,一个抓向莞莞,一个抓向离玟玉,至于高婵完全没放在众人眼里。 高婵既庆幸没人来抓自己,又犹豫要不要去护离玟玉。她第一反应是逃跑,但转瞬就想到离玟玉如果出事,自己只怕逃的了这群强盗,也逃不了夏飞花的追索。念头一闪之间,高婵便闭着眼扑到了离玟玉身上,心想:希望夏公子念她一片护主之心,放过虎头他们,也算自己死得其所。 但预期的疼痛没有来,耳边只传来离玟玉无奈的声音:“你踩到我了。” 高婵疑惑的一睁眼,就见离玟玉清俊的面庞近在咫尺,细腻的肌肤仿若凝脂,似乎比自己还要滑润。不由面上一红,连忙起身。这才发现那汉子的胳膊已被一名亲兵抓在手中,那亲兵方才一直坐在一边不动,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也不知怎么竟然比那汉子还快,已护到离玟玉身前。 青衣男子等人也不曾想到还有人会出头,而且此人身手很好,他刚坐在那里的时候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但此刻身上散发的战意却宛如刀剑。不仅青衣男子站起来目光阴沉,就连那假装路人的十几个大汉也一改懒散之态,站直了身子,手按在各自武器上。 那亲兵仿佛没看到般对着离玟玉恭敬的道:“请二公子示下。” 青衣男子没想到这人居然是小公子的随从,心中刚升起一种不好的念头,就听那稚嫩的小公子淡淡的吐出三个字:“杀了吧!” 杀了吧! 三个字如鸿毛一般轻渺。 在场的人都是沾过血的,但听到这三个字却莫名的打了个寒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触即发 青衣男子刚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不等他发怒,他就感到一阵头晕,接着便看到屋顶在眼前一晃,然后是一具没有头颅的身体挺立在大堂中间,那具身体怎么这么眼熟?这是青衣男子最后的意识。 这一下,在场的人全惊呆了,好快的刀!好狠的刀! 亲兵先一刀砍下青衣男子的头,才转手捅进被自己抓住胳膊之人的胸膛。 亲兵连杀两人,手法干脆狠辣,另一人顾不上莞莞,先跳出战圈保存自己,才大呼一声:“杀了他们!” 十几个大汉也不试探,直接抽刀的抽刀,拿棍的拿棍,向亲兵冲来。但还没近前就被拦住。拦他们的可不是好心让他们避让的人,而是另一把刀,另一个人。 离玟玉的亲兵自然不止那一个。 风波楼里风波起。 血气弥漫,刀光剑影。只见寒刀与鲜血共舞,碗碟与座椅齐飞。 方才看热闹的,此时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原以为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公子很好戏耍,谁知,这才是扮猪吃老虎的笑面罗刹。 莞莞寸步不离的守在离玟玉面前,为她挡掉飞来的各类“暗器”,而高婵已经趴在一边吐的稀里哗啦。 离玟玉本也不喜欢这么血腥,但要在这见惯了生死,喜欢用刀子讲理的渝台立威,就一定要更加血腥,更加暴力才能震慑住这些豪客。 离玟玉带来的亲兵有十位,不过参与战斗的只有四位,其他六人还只围在离玟玉身边警戒。即便如此,那十几个汉子也很快变成了一堆支离破碎的尸体。 不知谁喊了一句:“别让他跑了!” 一个断了一臂的汉子胡乱挥刀,在人群中劈开一条路,连滚带爬的逃走了。 亲兵毫不在意的向离玟玉汇报战果:“回二公子,一共十八人,杀十七人,伤一人。” 离玟玉点点头,面色从容的往外走,此时众人看她的眼光已经变了,有恐惧,有疑惑,有惊讶,但更多的是惋惜,仿佛看着死人。 方才不知躲到哪里的酒楼掌柜突然窜出来,往离玟玉身前一跪,面皮已经愁苦的如苦菜花一般,哭道:“这位公子,你可不能走啊!” 离玟玉冷眼看着他没说话,莞莞上前一步,扔出一锭金子道:“这是赔给你的。” 谁想那掌柜的却不仅不拿金子,反而让小二端过一个盘子,里面整齐的摆着几十只银锭,估计也有二三百两。 这可奇了,几人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店家给闹事的客人赔偿的。这渝台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莞莞道:“掌柜的这是何意?” 那掌柜道:“只要小公子不走,这些便是小的孝敬公子的。” 人群中又有一声轻咳传来。 离玟玉转念一想就已明白。这姓闫的一伙想必是渝台一霸,这掌柜的自然知道他的势力,见有一人逃跑,必定会回去找人来报仇,掌柜的生怕自己这些人一走,对方将气撒在他头上,所以无论如何要留住自己。或许这掌柜也与这些人是一伙的,所以要想办法留下自己,或拖延时间。 离玟玉本没想走,今天就是要把事情闹大,只杀这几个人怎么行,所以故意放走了一人回去报信。只不过她觉得酒楼空间太小,想出去等罢了。 立威,自然要更多的人看到效果才好。 没想到掌柜的自己撞出来,有钱不拿实在对不起他这番心意。离玟玉使个眼神。莞莞立刻笑眯眯的将银子收起来,对掌柜的也多了分笑意:“掌柜的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家公子最是急公好义。今日便留在此地为民除害。” 莞莞说的声音很大,其他人也都听得见,均纷纷摇头,只觉这孩子脑筋不好,就算有几个厉害的护卫,但对方背后势力可不是谁都能惹的,现在跑还来得及,晚了只怕被除的是你们。 掌柜的听她这样说,立刻马屁不要钱的送上来。 莞莞笑道:“我家公子不忍心让你受损,所以要出去等,借这里桌椅一用。” 只要几人不走,掌柜的自然无不应允,亲自搬了桌椅放在马路正中,还附赠一壶好茶。 离玟玉大马金刀的往路中央一坐,喝着茶,把玩着那颗极品夜明珠,一派悠闲。九个亲兵四散开,呈环形将她拱卫其中。众人的目光被离玟玉吸引,谁也没注意高婵已不见踪迹。 路人看到这番排场,相互一打听便知情由,虽然渝台常有械斗,但外地人明目张胆的挑衅本地帮派的还是少见,特别是挑衅的还是个硬茬子——青山帮。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盏茶功夫,这条街已经站满了人,有混黑帮的,走单帮的,也有游侠,地痞,甚至普通百姓,客商也大着胆子挤在人群里看热闹。当然,众人很自觉的留出中间道路,要是青山帮的进不来,还有什么热闹看。 酒楼二楼窗户上也挤满了人。其中就有那被劝走的年轻人,他看了楼下摆酷的离玟玉一眼,便将目光放在了道路尽头。 一场大战在人们的期待中慢慢展开。 “渝台的人果然爱热闹。”离玟玉喝了口茶,啧啧的赞叹掌柜的出手大方。 莞莞道:“只怕他们过了今日再无热闹可看。” 人群一阵躁动,虽然都在窃窃私语,但几百上千人说同样的两个字,那声音如同海浪般,由远及近的冲入离玟玉的耳中:“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惨叫声此起彼伏,接着一阵骚动,围观的人群争先恐后的往两边躲避,显然预留的空间不够来人行走。 接着骚乱之源显出一个彪形大汉,此人身材高大,体格健壮,在人群里仿佛铁塔一般,满面横肉,眼如铜铃,手中握着一柄钢刀,杀气腾腾。他的出现仿佛打开了地狱之门,无数的凶神恶煞涌现出来,手持各种武器,仿佛一座巨大的碾肉机,但凡面前有碍事或挡路的,问也不问的一刀砍倒,这些人伴随着惨叫和鲜血一路走来。 在这样凶残的气势下,即使看惯了械斗的豪客和历经了生死的游侠都心惊胆颤。可惜,这种场景或许镇住了看客,却对刚经历了录山之战的离玟玉等人来说,实在有点班门弄斧,特别是离玟玉也想以残暴立威,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狂徒们,宛如待宰的羔羊般可爱。 离玟玉对莞莞道:“你说他们这么配合,本公子要不要留他一命。” 莞莞没有回答,只是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那群配合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以暴制暴 铁塔心中激愤异常,他不为手下的死伤生气,而是愤怒有人敢挑衅他的权威,他在渝台十几年了还未受到过这样的挑衅,更何况对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如果今日轻易放过,那么在这众狼环伺的渝台将再无他得立足之地。所以他从出门就开始杀人,一来警示那些看热闹的人,二来先声夺人,想必自己还没走到那小子面前,他就已经吓得尿裤子了,但铁塔没想就这样饶过对方,心中已经决定无论对方怎样求情,无论他是什么背景身份,他都不会放过对方,他要在对方哀求声中将他凌迟,他要让所有人记住谁才是渝台的老大。 但显然离玟玉让他失望了,当他走到事发地的时候,却吃惊的发现,没有哀求,没有恐惧,甚至他还未走到离玟玉面前就停下了,不是他想停,而是地上一排尸体阻挡了他的路。 尸体支离破碎,鲜血从尸体上流出已经染红了街道,而那个乳臭未干的少年,一身华衣,面含微笑的坐在血泊中——饮茶! 这幅诡异的画面深深的刺激了铁塔,刺激了他身后的帮众,有人甚至感觉那清俊的少年喝的不是茶而是血,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大吐特吐。 被尸体一阻,铁塔等人气势便泄了许多,这一吐,铁塔积心处虑激发的斗气更是荡然无存。 铁塔恨得牙根痒痒,提刀一指离玟玉怒道:“是你杀了我兄弟。” 虽然气势减弱,但这几个人还并不放在他眼里,不过杀人总要个理由,这样才能起到震慑众人的目的。他已知道事情经过,这种小事是非曲直还不由他说,只要他略一引导,渝台的人自然向着他说话,这个小少年必定愤怒。虽然县老爷下令不许打斗,但只要对方先动手,他再杀人,那个懦夫也只能夹着尾巴当没看见。 铁塔主意打的很好,按理也该这样做。但凡出了人命官司,不得辩个是非曲直以示自己是正确的,更何况在这件事里,离玟玉是有理的一方。 所有人都支起耳朵,想听听离玟玉怎么说。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县老爷下令维护治安,各门各派也在约束门下,现在出了这档事,究竟结局如何还真不好说。往常死个外地人连个波澜都不会起,现在如果离玟玉死了,县衙是何做派,其他门派是何态度,尤其璧月山庄会怎么处理? 离玟玉没让他们纠结太久,她只说了一个字,做了一个动作就给出了结果。 “杀!” 夏家亲兵没有动,动的是街道两边。 只见两旁建筑上冒出数十人,个个满弓搭箭,只瞬间,街上已是一片狼藉。密密匝匝的狂徒们根本施展不开,举手挡箭都会不小心误伤同伴,再加上街道两边都是围观的,一时间逃也逃不开,站在那里就像活靶子一般。危机之下,自然各顾各,很多人不是死在箭下,而是被同伴杀死。 站在最前面的铁塔等人活动空间最大,看到此情景,一愣之下立刻反应过来中了计,对方摆明了要杀他们,如今要活命只能抓住那少年,不及细想,提刀就向离玟玉冲去,但刚起步就立刻被人拦住。 打斗之间,铁塔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绝望,他自诩武艺高强,他深知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只要杀死对方,自己就是胜利。他凭借着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但显然对方更凶狠,比他更不要命,比他更明白如何杀人才最省力,最有效。 铁塔第一次升起了逃跑的念头,但已没有逃跑的机会,当一刀透体而过,他知道自己只有一个结局。所以他翻转钢刀插入了自己的胸膛,这柄刀喝了无数人的血,最后饮下的是自己的血。 铁塔死的时候,渝台县令带着夏飞花和留守的兵卒赶到了。 县令看到死尸遍地的现场差点晕过去,夏飞花好心的扶了他一把,目光却落在离玟玉身上,见她衣衫整洁,连个褶皱都没有,才转向仍在厮杀的人群。 又增加了几十军卒和衙役,往日不可一世的狂徒们很快被屠杀殆尽。 离玟玉踮着脚尖走过去,见夏飞花面色难得的冰冷,不由有些心虚,虽然以武立威是来时就议定要做的,但早定不许她插手。只是她今日出来探查民情,正遇上那几人敲诈,便顺水推舟让人通知了陆川布下此局。她知道师兄心中有节,既然已经封刀,便不要再沾杀戮,而且那样温润的人实在不适合这样的血腥场面。但她也知道夏飞花实际上也是很固执的人,连她开办七巧绣庄都颇有微词,更何况是这样残酷的事。 离玟玉讨好的向夏飞花笑笑,可后者根本看都不看她,这还是她第一次受到夏飞花的冷遇,知道这次他是真生气了,心中不禁揣揣。 围观者见离玟玉心虚的样子心想:“现在知道怕了。死了这么多人,县令再窝囊要不想死的话也得为死者做主,这小子还是嫩啊,不明白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 就在众人困惑的困惑,看热闹的看热闹,观望的观望时,哪知县令居然小心翼翼的来了一句:“小公子可有受伤么?”。众人险些一口气没上来,立刻响起一片咳嗽声。 县令上午已经见过离玟玉,知道这位小公子是夏少保的兄弟,见她踏着血河过来,而夏少保脸色难看,立刻不安定了。他刚刚费劲口舌才获得了夏飞花支持,保命有望,可若这位小公子有什么闪失,不用等人走,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离玟玉收起方才的狂妄娇纵,道:“我并无事,不过玩累了在这酒楼用餐,却被人敲诈勒索,所以” “所以本将军便惩奸除恶,把他们都宰了。” 离玟玉之所以解释是想告诉夏飞花自己只是顺势而为,并非有意为之,听到有人跳出来承担责任,便转过头去,道:“多谢陆将军解围。” 来人正是陆川,夏飞花听他把杀人的事揽到自己头上,虽说有争功之嫌,但也算保全离玟玉的名声,故而也道了声:“多谢陆将军援手。” 陆川虽是四王子举荐,但也是性情中人,见他二人默认了此事,不禁有些惭愧,态度缓和下来。 杀人立威之后自然有很多事要立刻做,否则这立威效果就会大打折扣。夏飞花已成了县令的主心骨,自然当仁不让,算是暂时接管了渝台。处理正公务前,他也不看离玟玉,只对亲兵吩咐道:“送二公子回驿馆,没我的话,不许出房门。” 这几个亲兵可还是将军府的亲兵,唯夏飞花之命是从,当下二话不说押着离玟玉主仆回了驿馆的房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情如火 刚来渝台就被禁足,离玟玉满心不愿意却也不敢反抗,乖乖回到房间里,可高府之事还未解决,渝台形势不明,她哪里呆着住,在屋里坐了还不到一刻钟便示意莞莞去打探消息。可莞莞刚打开门便见两个亲兵门神一般守着门口,不管莞莞提出什么要求,两门神就一句话:“我让人去拿。”反正就是不许出门。 莞莞垂头丧气的关门,对离玟玉道:“二公子,奴婢实在没有办法了。您知道,将军府从来以军治府,主子下令便同军令,违令者斩立决的。” 离玟玉自然知道将军府的规矩,不过想借夏飞花话中没提莞莞,蒙混过关罢了,现在看来是无望了,两人齐齐叹了口气。突然对视一眼,然后一同望向高婵。 高婵是同亲兵一同回来报信的,被离玟玉在风波楼里的一通杀戮刺激的不轻,此时还脸色苍白,见两人齐齐望着自己,心肝就一阵乱颤,这位小公子行事太变幻莫测,实实让人招架不住。 莞莞见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有泛滥决堤的架势,忙上前,一把揽住她肩头道:“高小姐啊,你不出去看看你那两个恩人醒了没有?” 高婵被莞莞揽住,立时满面通红,挣扎一下,却哪里挣的开,急急道:“小哥请自重。” 莞莞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现在是男人,“噗嗤”一声笑起来,若非离玟玉在,定会戏弄高婵一番,当下松开手道:“高小姐去看病人,顺便探探消息可好?” 高婵理理衣衫道:“只怕他们也不让我出去呢。” 莞莞道:“放心,我是二公子的下人,自然出不去,可你只是客人,那俩亲兵还管不到你。” 高婵犹豫道:“可,可若被夏公子知道” 离玟玉道:“师兄一向好说话的很,对女子更是温柔,重话都不舍得说一句。就算被他知道,顶多来训斥我,不会责备于你。” 莞莞见她还犹豫,催促着:“快去,快去。”便一把将她推出了门。 高婵很快就回来了,虎头二人伤势渐稳定,但还未醒,而夏飞花还未回来,亲兵对夏飞花的动向也闭口不言,只说不知。离玟玉每两刻钟便催促高婵出去转一圈,终于软磨硬泡的打听到夏飞花让县令邀请渝台所有数的上名号的人物赴宴,地点就在她闹事的风波楼,而且,门前死人如旧。 离玟玉突然觉得这位温和的师兄做起事来也挺狠的,不知道这些一方霸主们对着一街的死尸吃的下去么。 离玟玉让人准备了点清粥小菜,正吃着便有人来报:虎头醒了。 虎头伤的虽多,却不在要害,只是流血过多外加脱力,一日一夜的休养比九指先醒过来。晕晕乎乎中才弄明白自己的处境,就见三个少年郎被军卒恭敬的请进屋,正要起身,身材娇小的少年已先一步上前扶住他:“小心。” 虎头细看之下才认出搀扶自己的人却是高婵,惊讶之余便是狂喜,再也转不动目光。从逃亡到拼杀晕厥已如过眼烟云,只有高婵在墙外焦急等他的样子,那种幸福与喜悦在这一刻重新漫上心头,火烧不化,水浇不熄。 高婵看到虎头醒来本自高兴,可见他直勾勾望着自己,全然看不到别人的样子,不禁羞恼,想起自己昨夜自荐枕席的举动,登时大窘,面庞噌的如火烧一般,忙偷眼去望离玟玉。 虎头见她脸红以为害羞,心中更加欢喜,目光更加热烈,一把抓住高婵的扶在肩头的纤手,有点干裂的大嘴咧到耳根,唤一声:“高小姐。”自以为用了很大的劲,但发出的声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高婵只觉仿佛被火钳夹住一般滚烫,有心躲开又怕摔到他,无措之际不由气上心来,狠狠瞪向这没眼力的汉子。 离玟玉径直走到一旁坐下,等两人眉来眼去的差不多了才轻咳一声。 莞莞好笑的上前一步道:“两位的情谊不妨办完正事后再叙。我家公子还等着呢。” 虎头这才发现屋里还有旁人,连忙收敛神情向离玟玉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离玟玉道:“壮士如何称呼?” 虎头连忙自报家门:“小的名虎头,只是渝台一个小民,当不得壮士二字。” 离玟玉点点头道:“你既是渝台人,应该对渝台很熟了?” 虎头道:“是,小的祖祖辈辈都在渝台生活,对这里自然熟悉。”说着目光微动,不由自主的望了眼高婵。 高婵先看了眼离玟玉才轻声道:“这位是张公子,是官家。”接着将来龙去脉细说一遍,包括他们刚刚杀人立威之事,只听得虎头心头直跳,见离玟玉并不阻拦,显然默许了高婵的话,立刻心思急转。他虽痞赖,却不傻,对方虽然看着年少,又是外地人,但看衣着行止必定非富即贵,如今渝台风云莫测,自己虽被对方所救,却未必就是良善。 高婵又道:“我们被夏少保所救,无以为报。如今夏少保和陆将军正在风波楼宴客,若是虎头哥肯说动薛大哥出面支持,也算聊表谢意。” 高婵生怕虎头不明白其中关窍,叙述中隐晦的提了夏飞花等人此来的目的和手段,最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甚至连称呼都变了,一声娇糯的“虎头哥”立刻让虎头的身子软了半边,仿佛醍醐灌顶般头脑一片清明,满口的答应下来:“二公子放心,我妹夫和薛大哥是拜把子兄弟,我这就回去对他说,他最是听我的话,一定会说动薛大哥的。” “如此甚好。”离玟玉满意的站起来道:“那我们这就去吧,师兄已发了邀请帖子,最好赶在他赴宴前说定此事。” 虎头倒也爽快,挣扎着起身,莞莞忙去叫了两个亲兵来帮助,谁知两人进了门却不上前,只道:“二公子,公子说了不许二公子出门。请二公子回房歇息吧。” 离玟玉闻言差点一个跟头栽地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渝台之霸 莞莞忙道:“二公子要去做的事与公子关系重大,你休要啰嗦。” 那亲兵面无表情的道:“公子要做什么我不知道,但公子交代不许二公子出门,我却是知道的。林平不敢抗命。” 莞莞气道:“好好,不稀罕你去,你让开,我找别人去。” 自称林平的亲兵往门口一站,巨灵神般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对离玟玉道:“请二公子回房。” 莞莞正要跳脚,被离玟玉拦住道:“你一定不让我出门?” 林平坚定不移的道:“请二公子恕罪。” 离玟玉点点头:“好吧,莞莞,我们回房。” 此话一出,大家均是一愣,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高婵不由急道:“二公子,我们不去了么?” 离玟玉无奈的点点头:“他们不让我出门,我有什么办法。”说着很沮丧的往外走。 林平自然恭敬的让开了路,可身子刚刚侧过来,不等站稳,立刻警觉,头一侧,回手就挡,莞莞哎呦一声,拳头已经被林平抓住,再难寸进。 林平自然认得莞莞,对她的武功熟的很,好笑的看着不自量力的小姑娘对他怒目而视,无奈的道:“莞莞姑娘”可话没说完,脖子剧痛,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 另一个亲卫目瞪口呆的看看离玟玉收回手,再看看倒地的林平,突觉一阵寒意森森,他居然没看清离玟玉如何出手!再看离玟玉笑嘻嘻的望着他,面皮一哆嗦,苦着脸道:“二公子,公子的命令,我等不敢违背。” 离玟玉转向虎头:“我们要去哪里?” 虎头说了一个地址。离玟玉转回头道:“你听到了?”&! 亲兵点点头:“是。”说着为了方便莞莞,微微蹲下身子,下一瞬便被打晕了。 没人帮忙,高婵只能吃力的扶着虎头,把虎头喜得疼都忘了。离玟玉让留守的老驿卒架车,直接去了虎头说的于鹰家。 于鹰长着鹰一般如钩的鼻子,让他普通的面容立刻变得醒目起来,没有血色的脸呈现出病态的苍白,个子不高,衣衫穿在身上有些空空荡荡,给人一种过于瘦弱的感觉,仿佛风吹即倒。这与离玟玉想象的一方霸主形象实在相去甚远,若非虎头那一声:“姐夫,你要为我做主啊。”离玟玉会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于鹰望着老驿卒和高婵搀扶下来的虎头,眼角跳了跳,却没有举动,只把目光定在了后面的离玟玉身上。 他与蒋仪昨日应邀去璧月山庄未归,今日下午却听手下小弟传信得知青山帮被灭一事,均是大吃一惊,这档口出现这种事实在非同小可,故而急急返回渝台。谁知刚到家门就接到衙门请客的帖子。再问手下小弟,均是含糊其辞,只说有个面如冠玉的小公子在酒楼大开杀戒,手段狠辣,杀人后拂衣而去,县令还温言相送等等。& 他和蒋仪商量一番,猜测可能朝廷来人,否则那脓包县令怎敢如此大胆,于是决定蒋仪去赴宴,探听形势,而自己留下以备接应。 他正召集了二十几个兄弟商议着如何探探那杀人者的底,谁知小煞星自己找上门来。二十几个汉子从屋内鱼贯而出,一看虎头竖着出去却横着进来,身上血迹斑斑,四肢无力,一见众人便嚎啕大哭的模样,便以为对方拿住了虎头,刑逼其找上门来。于是各个手持兵刃,迅速守住院落各处要道,将离玟玉等人围在中间。一时间杀气弥漫,连虎头都吓了一跳,预想的如何如何向妹夫诉说委屈,如何如何阐述昨日凶险,如何如何表明离玟玉等人的恩义,最后如何如何鼓动妹夫配合等等,这一套他早就用熟了,百试百灵。可谁知今天一嗓子还没嚎完便被满院的刀剑逼回去了,好像自己才是仇人。 虎头眨巴眨巴眼,咽口唾沫:“妹,妹夫,你这是做什么?” 于鹰听闻对方带有数十人便不费吹灰之力灭了青山帮,自己这二十几人只怕不够对方玩的。故而,心中惊疑却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不答虎头的话,只冷眼望向离玟玉:“阁下何人?” “张珈。”离玟玉也很诧异对方的反应,却并不担心,笑道:“诸位不必紧张,本公子可不是来打架的!” 人群里传出几声冷哼,不知谁说了句:“你当然不是来打架的,你是来杀人的。” 离玟玉诧异道:“咦,本公子最不喜欢打打杀杀了,这是从何说起啊。” 一人道:“自然从中午说起,你自己做的事,转眼就忘了么?” “哦,你说中午啊。”离玟玉双手一摊,无辜的道:“是他们欺负我在先,要强买强卖,这可是大家都看到了,本公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嘛。总不能别人要杀我,我还把脑袋递上去吧。” 离玟玉不等众人说话对于鹰道:“我听闻于大侠素来为人刚正,急公好义,想必是不会做这欺压良善之事的。” 众人听她说话似乎有理,却又觉得不对劲,青山帮确实无理在先,可你一下子杀人全帮,似乎也算不上良善。 一人接口道:“正是因为于二哥义薄云天,只怕我们不欺压别人,却被人欺到头上来。” “要想不被人欺,就要看走的路对不对了。”离玟玉盯着于鹰道:“于大侠,我说这话可对?”眼中笑意盈盈,一副天真无邪的可心模样,在这刀光剑影中,显得无辜又无害。有人已微微挪开了刀尖,但也有人更加警惕,就听一人大声道:“于二哥,小心,这小子最会扮猪吃老虎,中午就是装傻充愣,结果整个青山帮都被他灭了。” 这一声提醒引起一阵骚动,于鹰抬手虚按,沉声道:“想必,阁下便是来为我兄弟指点出路了?” 离玟玉笑眯眯的道:“指点说不上,不过是送条正路给众位走。” 于鹰问道:“不知阁下的这条路是什么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佛挡杀佛,魔挡除魔 “活路!” 众人一听立刻提着武器逼近几步,只怕离玟玉再多一句便会刀剑加身。 离玟玉左右望望道:“于大侠这是不想走这条路么?” 不走活路,自然就只有死路了! 一人怒道:“臭小子口气不小,毛没长齐,就敢来吓唬爷爷,先看看自己有没有活路吧。” 另一人哈哈笑道:“就是,就你们这几条小干鱼,还不够爷爷塞牙缝的。” “二哥,等我拿下这小子再慢慢消遣。” “小子,把你家大人叫出来说话” 又有人大喝道:“小子,快放了我兄弟。我们饶你不死。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 离玟玉对众人的叫骂丝毫不以为意,倒是虎头急了:“哎呀呀,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对张公子如此无礼。哎呀,我还伤着呢,你们都不过来扶一把” “虎头哥,你不要怕,我们这就救你” “啥?救我?你们” 混乱中,忽然响起一声惊叫,宛如惊天霹雳将众人的声音统统压下去:“哥哥啊”接着一个花花的圆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外面滚进来扑向虎头。 离玟玉见对方来势凶猛,刚想拿脚踹,心头一动,连忙闪过一边,莞莞见她闪开,也跟在后边一让,只听“哎呦”一声,高婵已被对方撞飞出去,幸亏莞莞手疾眼快一把拉住,才没有摔个狗吃屎。 定睛再看,虎头已被一胖胖的女子抱在怀中,那女子满头珠翠,一身俗艳的花袍子,身高和腰围相当,若不是头上的珠翠,已分不清是站着还是躺着。 女子对着浑身是伤的虎头上下其手,口里紧张的道:“伤到哪了?疼不疼?啊!腿断了?哦,没断,那就好,那就好!哪个没良心的王八羔子居然敢伤我哥哥,啊,你们都拿着刀,是去给我哥哥报仇么?对,把那混账大卸八块,砍成肉泥岂有此理,居然敢伤我哥哥” 原来她便是虎头的妹妹,于鹰的夫人阿妹。离玟玉几人惊讶于她的彪悍,见她目光飘来,连忙后退两步以示友好。 众人听她絮絮叨叨,骂骂咧咧只觉一阵头疼,于鹰打个眼色,立刻有几个兄弟不动声色的移过去,将虎头和离玟玉等人隔开。 于鹰在听到刚才的争执已隐隐察觉不对,再见离玟玉自始至终都没阻拦的意思,不觉缓和了态度,上前对阿妹道:“阿妹,不要急,先放开虎头。” 阿妹放开了虎头,却反手抱住了于鹰:“鹰哥哥,你要为哥哥报仇啊!” 离玟玉见于鹰看着弱不禁风的病鬼模样,被肉球一般的阿妹抱住,却纹丝不动,宛如定海神针般,暗自警告自己不可大意。 于鹰无奈的安抚了半天,才让阿妹停止了哭泣。转身对离玟玉道:“张公子,请到里面说话可好?” 离玟玉点点头,于鹰扶了虎头往里走,众兄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人低声提醒道:“二哥,此人” 于鹰打断他道:“去备茶。” 那人盯了离玟玉一眼,困惑的退下。 几人陆续进屋,刚刚坐定,一个汉子便问道:“虎头,你这怎么回事,昨日好好的出去,今天却横着回来了,你招惹了什么人据实说来,兄弟们虽然本事不济,却也一身虎胆,甭管是龙是虎,老子也敢跟他斗斗。” 离玟玉如何不明白他这含沙射影的一番话是冲自己来的。却微微一笑,制止了莞莞发飙。 那人没引起离玟玉的反驳,却引得阿妹又一通哀嚎,将那凶手的祖宗八代都骂过来,骂的几个汉子都不好意思起来,离玟玉等三个姑娘更是面红耳赤,假装没听懂的转过脸去。于鹰连忙哄她去给虎头炖汤熬药,才算得了清净。 于鹰这才开始询问虎头事情经过。 虎头见事态发展终于转回自己设想的方向,于是开始了早想好的表演,扯开喉咙大哭,一边哭一边把事情说了一遍。 于鹰等人了解了经过,这才晓得方才有所误会,连忙向离玟玉道歉。 “对这点小事,判断失误倒也无关痛痒,说开了一笑了之。可有些事,一旦判断错误只怕就是灭顶之灾,到时候,可没有后悔药吃。”离玟玉郑重道:“于大侠,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来,一是送虎头回来,二是与于大侠结盟的。想必于大侠也知道璧月山庄少庄主大婚,越国王子前来道贺,我国三殿下率队相伴,却在录山遇袭,天子震怒,黄州已经腥风血雨。素闻渝台不太安定。为保越使安危,我等率青龙卫先一步来此靖平。今日杀人,本非我所愿,殿下不可能长居于此,我等也不可能将这牛鬼蛇神统统杀光,若大家都能蛰伏安分,彼此相安无事,岂不是好。我听闻于大侠在渝台亦是一呼百应的豪杰,若能挺身而出,换得渝台安定,少动干戈,也算义举。还望于大侠三思。” 于鹰闻言沉吟不语,旁边一人道:“小公子不知人间疾苦,说的轻巧话。你可知,渝台鱼龙混杂,自有一套规矩在,不管任何事,即便仇杀死伤也不与官府交往。如果蒋大哥、于二哥公然站出来帮助官兵打压,势必成为整个渝台的敌人,等你们一走,我们还如何立足。” 离玟玉道:“此次可不同以往,官家整肃渝台之心坚定,这一次如若王驾再有半点差池,只怕以后再没有渝台,到时候你们也不用考虑如何立足了,断头台上自有一席之地。” 那人一听噌的站起来怒道:“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几个软兵蛋子也敢与渝台豪杰叫板,你莫以为灭了个青山帮便不把渝台豪杰放在眼里,不若,你们且放马过来,看看谁最后上的断头台。” 于鹰沉声道:“青锄!” 离玟玉撇一眼愤愤不平却又不敢违拗的青锄,心中对于鹰倒也多几分赞赏,但面上不显,口气强硬道:“官家面前可不论你势力如何,但凡官家想做的事,神挡杀神,魔挡除魔,不知几位在官家面前算神算魔?难道众位真的不顾家小,要与官府为敌不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师兄——危险! 离玟玉的引起一阵骚动,于鹰沉声道:“小公子可曾想过,渝台即不是边陲小镇,天子鞭长莫及。亦非像巴林那样的蛮地,自成一体。却为何能帮派大过衙门,以民代官?流民惯犯到此可高枕无忧?比武械斗者不知凡几,杀人越货易属平常?小公子初来乍到,青山帮就敢举众袭之,无人解围,何解?” 于鹰的一连串的问话让离玟玉沉下心来,来时,行卿妍也曾提醒渝台有些特殊,但行卿妍当着王子的面亦不敢说的太多,毕竟璧月山庄可算是渝台最大的势力,只是隐晦的提醒众人,为王子安全计当先做部属。所以,他们只以为县令软弱可欺,致使官府不作为,助长宵小之辈胆大妄为,因此想,重典之下,恩威并施必叫人臣服,不敢造次。谁想青山帮如此嚣张,死了几个帮众就举众来犯,而于鹰虽然客气,可显然未将她放在眼里,现在和和气气的说话,并不代表他们畏惧了官兵,只是不想图惹是非罢了。 离玟玉抬头从屋内众人面上一一看去,只见到一张张或轻蔑、或无意、或冷笑、或挑衅、或自在的脸。心中已渐渐明白,县令或许并不是懦弱,官府或许并不是不想管,青山帮被屠尽无人来管,或许并不是人心冷漠,他们不反抗并不是害怕官兵的反扑。他们,只是在等,等王子离去,等势力更迭,等官兵杀人。 对他们来说王子不算什么,势力变更才重要。王子来此不过贺喜,在此停留长则一月,短则十日,实在没必要和王子起冲突。但王子走后少几个帮派却实在是喜闻乐见的事。借官兵这把杀人刀,剔除自己不喜欢的势力,重新洗牌,实在划算的很。 青锄说的对:他们还要在这里立足,要立足就要守规矩。虽然现在各怀鬼胎,巴不得多死几个,但如果官兵真的针对渝台所有势力实施绞杀,这些势力为了生存便会沆瀣一气,抱成一团,对付官兵了。 离玟玉想通这一节,再想今日所为,青山帮整个被灭,确实震撼。然而,正因为太过震撼,所以会让各大势力暂时蛰伏观望。但如果谁都抱着这个心思,想让别人出头自己捡漏,那么渝台反而一时太平,如此一来,官兵就不会轻易出刀。可这虽然是离玟玉他们想要的结果,却不是渝台势力喜欢的,如果官兵不出刀,这些帮派势力又如何瓜分别人的势力,壮大自己呢,所以 离玟玉突然一阵心悸,要想势力重组,必要乱中取胜,而要想乱,要逼迫官府出刀,杀死来使是最好的途径,师兄——危险! 离玟玉豁然起身,再看于鹰那瘦骨嶙峋病鬼一般的身形,只觉里面隐藏着一只随时择人而噬的猛虎,见到自己的反应,黯淡无神的双目中,透出一股似笑非笑的神色,让离玟玉心生警惕:此人寥寥几语,分明有意言之。是恶意挑唆,还是善意提醒?如今已经错一回,再行将踏错,则万劫不复! 若她是张珈,此时必定不管不顾去风波楼,先救人为主,但,她是离玟玉! 转瞬间,离玟玉已平静下来。师兄那里已救之不及,若拿下这只鹰尚有转机,于是盯着于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日本公子既然到了此地,无论渝台以往若何,从今日起,便要改改这规矩了。” 众人见离玟玉不知天高地厚的放此豪言壮语,张嘴就想笑,可随即一股威压逼迫而来,胸口如有锤击,连忙闭口运气,才不至于吐血出丑。再看那唇红齿白的少年郎,一改方才谈笑风生的随意,既然如山岳般威严高大,不由自主的心生自卑渺小之感,让人有一种跪拜的冲动,不少人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只觉再望一眼都是亵渎。虽然心知这般屈服实在有损颜面,却又生不起半点反抗之心,只好向二哥于鹰求助。 却不知此时的于鹰有苦难言,比他们强不了多少,他双目圆瞪正与离玟玉对视,不敢有半点分神。 于鹰第一次体会到有人的目光真如利剑般锋利。他此时双目如针刺刀割般疼痛,眼角的肌肉已经开始抽搐,他知道自己已支撑不住,再拼下去,必定双目失明。其实他早与蒋仪商议,想借此机与官兵合作,利用官府之威发展自己的势力。既然要借势,就要压倒对方以掌握主动权。所以,蒋仪去风波楼前先串联了几个好友打算见机行事。 而离玟玉的到来,正好让于鹰双管齐下,先拿捏住再说。 这是一场势力的较量,智慧的博弈,早在离玟玉等人来到渝台前便已开始。 不说蒋于二人,其他势力也早有心机。离玟玉一行人的动向早有人探听,是拉是打,众人私底下早已拉帮结派,已有定议。 而离玟玉等人也是讨论了多次,定下几种计划。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快,渝台的形势超出了众人的预想,好在,他们站住官府这块光明正大的招牌。那么,往后便要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且看谁能更胜一筹。 所以,离玟玉一出现,于鹰便看似随意,实则步步紧逼。本见离玟玉方才色变,似已方寸大乱,正要再接再厉。可谁知,离玟玉既有如此定力,转瞬便已镇定,并先发制人,没想到纤弱的少年居然有如此凌厉的目力,打了他个猝不及防。 但事已至此,决不能退缩。他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他身后站着的,也不仅仅是这几个兄弟。他在渝台也不仅仅是为了成就一方势力。所以,尽管双目欲裂,他亦不动摇半分。 离玟玉曾经从廖棋之书房的“静”字领悟摄术法门,她从前面的试探知道于鹰是心智坚定之人,所以才突然发难,见于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拼死之举,心中也是恼火他不知进退,杀他容易,可总不能一路杀下去。她要的是一个盟友,而不是一具尸体,一群敌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搬石头砸脚 就在于鹰眼前发白之时,痛感突然撤去,虽然景象模糊,也知对方手下留情,终是保住了一双眼睛。但恰恰这种留情,让他万分恼火,又听离玟玉清脆的声音传来:“于大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渝台的天,终究是要变的,于大侠真要枉顾众人性命与官府相抗么?” 于鹰心中本有定计,可刚与离玟玉一场对视败下阵来,已被激起心火。他想不通其中关窍,总觉离玟玉耍了手段,胜之不武。他是死人堆里趟出来的人,这辈子只惧过一个人的目光,可今日,居然要败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让他如何甘心。他虽身体瘦弱,性子却是硬茬子,他们这些人都是遇强则强,从不退缩的主。再听离玟玉这般胜利者的口吻,更是怒发冲冠。 于鹰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枯瘦的身体慢慢变成一杆标枪,只余杀威,不见瘦弱,那只静观其变的猛虎,已然出山。 离玟玉暗道一声:不好,没打压下他的气焰,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真是搬石头砸脚。 于鹰浑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势,如高山之威,雷霆之钧,里面隐含着浓郁的杀气正蓄势待发。离玟玉从很多人身上感到过这种气势,如袁豹,如兰正熙,如夏家军将,那是从历经无数生死之战才凝聚起来的战势,这与上位者的威势不同。威势可逼人低头,让人心生敬畏,但战势却可伤人,让人心生恐惧;威势是从灵魂深处的感知,而战势则是身体的直接知觉。传说越国开国先祖武艺高强,起义后带领军队百战百胜,原国派出使者引经据典痛斥其违背天道,不尊君父,逆行倒施听的越先祖火冒三丈,怒发冲冠,一时失控,战势外放,那使者突觉气血翻涌,胸如雷击,不等骂完便吐血而亡。 离玟玉看着于鹰一步步走向自己,每走一步,战势便胜一分,莞莞紧张的跨上前挡在她身前,但在这磅礴的战势面前,却如一株飘摇的蒲草,不堪一击。而高婵随着于鹰的步步进逼而步步后退,若不是扶着门框就要摔到外面去了。 离玟玉抬手将莞莞轻轻拨到一旁,脸上仍是似有若无的笑。以前她并不懂战势,后来与夏家亲兵对战才体会出战势,才知道当初夏延器考教墨剑时的威压其实便是战势,不过夏延器对战势得掌控已收放自如,因为墨剑年少不会武艺只释放了一点而已,否则以夏延器与墨剑之间的差距,墨剑只怕也要步原国使者后尘,吐血身亡了。 离玟玉这几个月来与夏家军亲卫对战,风雨不坠,早已习惯了战势的凌厉。那些家伙虽是对练,可下手够狠,二十人叠加起来的战势比这更浓,比这更烈,逼得她不得不拼命,如今她身上也已渐渐磨砺出战势,但与于鹰相比,却是天差地别了。 离玟玉心知方才以摄术与威压之势胜了对方,如今对方却要在战势上再较高下,自己虽然不惧,但若输了,则招揽之事再难开口,于是不等于鹰再上前,开口冷笑道:“本公子所说绝非信口开河,本来我等还心存安抚之念,但渝台既然如此桀骜不驯,我等既知真相又岂能坐视不理,任其发展,成为王外之地!想必今日风波楼会再起风波,但我不管你们作何打算,有何心思,风波楼内孰败孰赢,这渝台必将重塑纲纪。” 于鹰听她说话,果然脚下一顿,离玟玉继续道:“虽然本公子只身前来,但只怕你们还没有能力留下我,那么,摆在你面前的便只有两条路。” &nsp; 其他人也知这小公子看着青涩,却也不好对付,不由得慎重起来,不再插言。于鹰淡淡的问:“哪两条路?” 离玟玉道:“一是等我带军回来,血流成河,不死不休。二是帮助官府共同靖平,还渝台一个清平之地。到时论功行赏,自然是你等首功,大王御赐,何人可与之项背,那时金钱权势得来堂堂正正,岂不胜过你们刀头舔血,挣得微末之地?” 离玟玉说着话暗自打量众人神色,怀疑者有之,不屑者有之,当然心动者亦有。突然传来于鹰大笑的声音,只听他道:“小公子人不大,口气不小,你这空口白牙的,我又如何信你。当初夜狼帮被朝廷招安,第二日便被斩杀。就怕我等做完屠刀,便成他人鱼肉。我于鹰虽死无妨,却不能因我一念之差陷兄弟于死境。” 离玟玉点头道:“你说的亦有道理。” 青锄立刻道:“就是,这渝台还没变天呢,想说话,先试试拳头硬不硬,灭个青山帮也算不上什么本事,那群软蛋,爷爷们就是懒得理会,否则早投胎去了。” 离玟玉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不知怎样才算拳头硬?” 于鹰听她这句,仿佛嘲笑自己方才已经落败,冷笑一声:“阁下方才耍的阴暗手段,虽说手下留情,但老子却不买这个账。要想让我等为你卖命,且先手底下见个真章,再来说话。” 离玟玉见这群莽汉子油盐不进,看来只能以拳头说话了。她自从拜师学艺,还未真正的与人打过,眼前这只鹰战意浓浓,既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当即干脆的点头道:“好,你我就以武说话。” 众人见她居然真的敢应战,不敢再小瞧。齐齐跃出屋外,拥着离玟玉等人来到后院。 离玟玉与于鹰在院中央站定,互相一抱拳:“请!” 两人用的都是刀,一个提臂平举,一个垂刀点地,谁也没有动。 两个人心中同时道:这是个用刀高手。 他们都在观察,观察对方的刀势。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对方露出破绽。 他们都在盘算,盘算应对之法。 太阳已经西落,一抹余晖抹在那柄平举的刀身上。离玟玉立刻抓住这一时机,手腕微抖,余晖一闪,于鹰刚受创的双目被刺的微微一躲,只这一瞬间,离玟玉动了。一道华光闪过,于鹰连忙倾身回击。 两柄刀相交,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于鹰心中暗惊,他得到的消息是青山帮虽因此人而灭,却并不是他出手。所以根本没把这唇红齿白的小子放在眼里,此时,一交手,没想到他的身法居然如此之快,刀法会如此凌厉,招式如此灵活。一息间,离玟玉已劈出数刀,而且,在发现他的挡式时,便立刻改变方向。于鹰亦立刻变招。 众人只见两人,刀贴着刀,人擦着人,刀光一片,如银龙般在两人身形中穿梭往来。 两人打的激烈,却不闻任何声响。 这场诡异的无声之战,让众人毛骨悚然,不觉的紧了紧衣衫。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利剑出,必饮血而还 十几个回合后,于鹰已经变守为攻,然而,离玟玉却攻势不改,但刀法已变。 于鹰“咦”了一声,试探着递了一刀,接着,离玟玉也“咦”了一声。 两人在刀光中互望一眼,同时变招。这一回“叮叮当当”一阵响,两刀相击,溅起一连串的火花。 围观的众人齐齐长出一口气:这才是打架么,可憋死老子了。 离玟玉的身形越来越快,而于鹰反而越来越慢,最后,变成了一道蓝色的影子围着于鹰在转。 众人摇摇头,眨巴眨巴眼睛,正要努力看清的时候,就听离玟玉一声娇叱:“没意思,不玩了。”接着蓝色的身影飞出,稳稳的落在了一边,正是离玟玉。而于鹰没有追击,缓缓收刀,面上居然带着一丝不明所以的笑,道:“小公子,好身手!” 离玟玉亦笑道:“于大侠,身手不凡啊。” 于鹰忙拱手道:“小公子不必客气,请屋内说话!” 离玟玉点点头,果然不客气的举步走在了前面,而于鹰则一脸困惑的跟在后面,留下一地糊涂蛋在风中凌乱:这是什么状况?难道二哥打输了?不可能啊?二哥要是输了,不更要拼命么?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于鹰,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也不分谁是谁的人了,齐声开口问:“怎么个情况?呃你家公子你家二爷呃算了” 众人齐齐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门。 门内,两个人亦是齐齐开口问:“你可认得——夏将军?” 两人闻言,俱是异常兴奋,又齐齐开口:“那是我师父上官!”&! 离玟玉施礼道:“原来是于将军。张珈莽撞了。”真是柳暗花明,渝台之危可解。离玟玉满心欢喜,却半天没听到回音,一抬头,就见于鹰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 “于将军?”离玟玉又轻唤一声。 “你你你”于鹰乍闻老将军的激动之心尽去,指着离玟玉磕巴道:“你说,夏、夏将军是你师父?” “是啊!”离玟玉点点头,一脸的郁闷,为什么每次说起此事,都要被质疑一遍。 一炷香后,紧闭的大门打开,于鹰志得意满的走出来,后面跟着恼怒郁闷的离玟玉,恶狠狠的目光仿佛要将于鹰瞪出俩窟窿。& 众人一看这俩人的表情,青锄等人个个得意起来:果然是二哥赢了。莞莞等人则一脸的忧心:看来事情不顺,这下可怎么办? 于鹰走到众人面前往旁边一让,离玟玉冷着脸站在中间。 方才两帮人马为输赢进行了激烈的争执,若不是青锄等人看她们是女子,早就动手了。此时,青锄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瞥一眼莞莞等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就听于鹰大声道:“兄弟们,从今日起所有兄弟,均听从二公子号令。” “啥?!!!”青锄等人差点闪了下巴,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望着于鹰,有几个甚至掏了掏耳朵,生怕刚才听错了。 莞莞等人也是一愣,但随即就是得意的大笑“哈哈哈”大小姐出马,果然不同凡响。 众人的思维已经跟不上变化的节奏了,被于鹰吼了半天才缓过劲来:娘的,究竟是我们有问题,还是二哥有问题,怎么输的这般得意,赢的反而跟吊丧一样。难道是我睁开眼的方式不对?闭上、睁开。没变化啊? 青锄等人还在震惊中,离玟玉已经冷冷的开口,声音如同寒冬里的冰刀,让人激灵灵打个寒颤,立马清醒了:“各位兄弟,渝台是何情况,已无需多言,今日锄奸罚恶,利剑出,必饮血而还,不为王公,不为越使,只为渝台百姓,还其朗朗乾坤,清平世界。成败得失,生死存亡,只在一念之间。尔等,可愿随吾前往?” 形势转变太快,青锄等人还有些发懵,看着离玟玉阴沉的脸,感觉不像希望自己跟随,手中刀光闪烁,只怕下一刻就砍到脖子上来。 青锄犹豫间,莞莞已大声道:“莞莞愿往。” 于鹰亦抱拳,沉声道:“吾,愿往!” 青锄等这才回过神来,齐齐大声道:“吾,愿往!” 离玟玉面色稍霁:“于将于兄,携众联合其他豪杰侠士,支援风波楼。可明令,跟从者,既往不咎,反抗者,杀无赦” 离玟玉在院中排兵布阵时,风波楼里,风波涌! 此时的风波楼里杯光交错,谈笑风声,一团和气,夏飞花温和有礼,各方势力代表亦笑容可掬,一派宾主尽欢之象,但县令却拿着手帕一个劲的擦汗,即使炎炎夏日也没流过这么多汗,怎么擦也擦不干。 夏飞花很体贴的又递给他一条帕子。县令嘴角微微抖动,一手轻轻接过帕子,一手缩在轴中,捏了捏匕首。耳中响起白四爷的话:“此刀上已淬巨毒,不指望你杀他,只需划破一点皮,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县太爷,你放心,他一死,官兵就算要杀人,我也会护着你的,当然,还有你的家人” 县令小心的将匕首挪了挪,破皮即死啊!别没杀了别人,先自己捅死自己,那可冤死了。但刚挪开匕首,手指就碰到一个瓷瓶,县令哭的心都有了。 “此药无色无味,你只需放入那将官酒水中,不消一刻钟,便会七窍流血而亡,你放心,那夏飞花看上去面的很,只剩他一个,还不是任我们揉扁搓圆” 你哪只眼睛看出他面了,你这面瓜。县令心里骂一句,但满嘴的苦。他虽然不管事,可也不傻,虽然大家面上一团和气,但处处杀机。故而方才借口方便,想偷偷溜走,却不想被人接二连三的堵住,不容反驳的塞了一堆的杀人暗器,被逼回大堂。 渝台一天一打,三天一杀人,他也习惯了,但亲自杀人还是第一回,更何况是在这样紧张的形势下。陆川轻蔑的眼神,夏飞花莫名的笑容,侍卫的低语等等,都似乎在告诉他:我已经被发现了,发现了,发现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下毒是个麻烦事 县令又擦湿了一条手帕,就闻听陆川冷哼一声,吓得他一哆嗦。手中的杯子一滑掉落在地,发出“当啷”一声响,齐刷刷引来一片犀利的目光,有些人的手已摸上腰间的兵器,县令白胖的面皮如小娘子般一下子通红,又怕又窘。 夏飞花干咳一声,道:“谢三爷所说在理,任何事都要有章法在,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渝台亦不例外” 夏飞花不急不燥,侃侃而谈,后面厨房里晃进两个男人,一人揽住厨子的肩膀,亲热的道:“方子,今日宴请这么多客人,怎么就你一人在,王八他们跑哪偷懒去了?” 方子憨憨的一咧嘴,露出两排大黄牙,嘿嘿笑道:“王师父他们身体不适,回家歇着去了。” “嘁,几个厨子一起不舒服!我就说那王八不是好东西,就欺负你这老实人” 此人边聊边用余光注意着另一个男人,见他将手里一包药粉撒进一只铜壶,然后从一旁捞过一只鸡,拎着往外走,便道:“好啦,方子,我得去前面看看了,这帮爷们,可难伺候的很”说着不等方子说话,人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方子眯着眼睛看着离去的背影,困惑的摇摇头,刚要转身进屋,一个女子喊住了他:“方子哥!” 方子一见此女,立刻手足无措起来,嘴一咧,结巴的说了句:“艳艳娘子”便不知该说什么,急的满面通红。 艳娘子眼含春情,呡嘴一笑,当真风情无限,把老实的方子眼珠子都看直了。 艳娘子娇滴滴的道:“方子哥,我有事想请哥哥帮忙。” 方子大喜,因为家中贫寒,有个瞎眼的老母,他又不爱说话,长的也不好看,四十多岁了,还未娶妻。平日里,那些女人跟他多说一句话都觉嫌弃,如今美艳不可方物的艳娘子居然请他帮忙,方子仿佛喝了十几坛烧刀子,飘飘然,熏熏然的跟在艳娘子身后。 方子一离开厨房,立即有两个男人闪了进去。 两人扫了眼厨房内的东西,一个指着酒坛:“放酒里吧。” 另一个摇摇头,拿起那个铜壶:“你想把我们都毒死么,这个给他们用,不会混。”说着将一小包药粉倒入铜壶,摇了摇又放回去。 两人阴笑着前脚离开,后脚就进来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看看开着盖的酒坛,瞅瞅炖着肉的锅,转了一圈挠挠头:“放哪里好呢?”说着撕下一条鸡腿塞嘴里:“这下毒还真是个麻烦事,谁知道那当官的吃哪个,都放点好了,大不了我叫哥哥不要吃。” 男孩觉得自己的主意太好了,不由得意的笑起来,将一只鸡塞在怀里,在每个锅里,壶里洒了一把药粉,跑出去了。 “哎呦!小兔崽子跑什么跑?”一个汉子骂骂咧咧的走进来:“方子!方子!人呢?” 汉子进的屋来,见屋内没人,毫不犹豫的从怀里掏出个瓶子,倒出一粒药丸扔进酒壶里,然后大大方方走了出去。 方子不知自己的厨房被多少人光顾,只知道自己被艳娘子耍了:“呸,就知道女人没好东西!” 方子一脸阴沉的回到厨房,把个锅碗瓢盆摔打的当当响,耳听掌柜的催促声,心中越发不平,神情不耐,手下加快,看也不看的从旁边几个罐里抓一把扔锅里,再抓一把出锅,装盘,从坛子里舀出一勺酒灌在铜壶里,端了出去。 那不知被加了多少料的酒壶,一在厅中出现,就吸引了无数目光,又若无其事的飘走。 角落里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偷偷拿胳膊肘捅捅旁边的年轻人,递过去一只缺了腿的鸡。 “夏少保所言之事,我等还需与兄弟相商,今日先喝酒。请!” 清澈的酒水缓缓斟入酒杯,精美的菜肴陆续摆上桌子,在众人满含异色的目光中,夏飞花举起酒杯:“请!” 左边一独臂人忽道:“主意是不错,但夏少保只是外事院郎中,既不管吏部,也不管刑部,说的话,怎做的了准。” 酒到唇边停下,夏飞花望着那独臂人道:“我等所言,皆有三殿下做保,君子一诺千金,自然做准。” 夏飞花停酒,陆川等人亦不再饮,席间立刻多了一阵磨牙声。更恼的是那独臂人冷笑道:“三殿下智力不全,这样的人说的话如何作数,夏少保,拿我们做小孩子耍么。” 此话一出,不等众人反应,陆川已出手,一刀劈向独臂人:“尔,岂敢谤言殿下!” 夏飞花亦是面色一沉,却没有动,既未动手,也未劝阻,但手中的酒杯已经放下。 独臂人虽然少了一臂,武艺却不弱,手中一把朴刀规规矩矩,进退有据,陆川竟一时奈何不得。一时间,座椅齐飞,碗碟漫天,拼杀的人无事,倒把旁边的池鱼祸害不少,惹来一片叫骂。 县令看看不动如山的夏飞花,嘴里立时就起了两大燎泡,冷汗森森而下,大声叫到:“别打啦,别打啦,有话好好说”看着那边被波及的人也开始抽刀,县令连忙对身边的兵士道:“快,快拉开他们。” 县衙的人躲躲闪闪,夏飞花带来的兵士凉凉的道:“县令的意思,此人诽谤殿下不该杀么?” 县令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握住袖中匕首的手不由紧了紧。 杀!还是不杀! 拼!还是不拼! 县令这一生都未这般难以抉择过。 “哎呀,有话好好说!”同样的话被不同的人说出来,效果亦是不同,县令的话淹没在人群的吵闹中,泡都没冒一下。而此人的话一出口,宛如耳边响起的洪钟,震的人双耳轰鸣,大家转头见了那说话的人,骂人的话便咽了下去,展开一张笑脸,退了开去。露出仍在拼杀的两人。 那人身材威猛,虽然在笑,却衬出一副满脸横肉,穷凶极恶之相,夏飞花记得县令介绍过他叫卓平,心狠手辣之辈。此人一直不多话,但说出的话却不容忽视。此时见他一步两步便到陆川面前,抬手就向他背心抓去,夏飞花纵身而起,闪身挡在陆川身后,伸手托住了卓平的手臂。 “咦!”卓平手上一沉,未想到这文文静静的年轻人身法居然如此快,方才还坐在几案后,眨眼间居然拦在面前,看来要重新估量了。 卓平伸出的手不动,但力道已加。他的手臂在上,而夏飞花却是用手在下相托,已是吃亏,高手对决,一分一毫都将是影响成败的关键。但夏飞花面不改色,并未计较这一不公,同样运力,两人如两尊雕像般静立不动,但大家都知道,他们的较量更凶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背叛 角落里的男孩继续用胳膊肘捅捅身旁的年轻人:“哥哥,你说他们谁会赢?” 年轻人咬了一口鸡,拿起酒壶晃了晃,恨道:“下次记得拿壶酒,这光吃鸡噎得慌。” 男孩很认真的点点头,继续自己的问题:“哥哥,你说一会儿打起来,我们帮谁?” 年轻人将鸡塞给男孩,从怀里摸出几粒花生米,扔一颗到嘴里,埋怨道:“我白疼你了,都不知道我无酒不欢么?” 男孩早已习惯了他所答非所问,手指一人解释道:“我看到那个人给酒里下毒了,又怎敢随便拿酒。” 年轻人忙一巴掌打掉他的手:“说话就说话,乱指什么!” 男孩听话的哦一声,两只油手抓住年轻人的袖子:“哥哥,那卓平和那当官的为什么还不打架,他俩也和你一样在犹豫么。这前怕狼后怕虎的好没意思” 男孩话没说完,就被年轻人一指头敲在脑门上:“你哥哥我是三思而行,什么叫前怕狼后怕虎,不会说话不要说。” 男孩用手揉揉脑门,抹了一脑门的油光:“哥哥,那你到底想好没有?” 年轻人郑重的点点头:“想好了。” 男孩双眼放光,期盼的问:“那我们站那边?” 年轻人道:“今天晚上让小桃红陪我,虽然我还舍不得小云雀,但她最近有点持宠而娇,不好,不好,要凉她几天” 男孩一脸迷惘,转而惊叫:“哎呀,好险,好险,哥哥,那人差点劈到自己人。” 角落里一大一小鸡同鸭讲的不亦乐乎。这边卓平面皮子一阵哆嗦,他已用了十成力,而对方却如山石般纹丝不动,气息绵长,再比下去只怕捞不着好,输赢还在其次,到时伤的是自己的威望,在这鱼龙混杂之地还怎么呆下去。当下哈哈一笑,内劲稍减:“夏少保,好功夫!” 夏飞花亦不说破,撤回内力,施礼道:“失敬!” 卓平一抱拳,转头大声道:“两位也歇歇吧!”说着身形一错拦住了独臂人,夏飞花亦是拉住陆川。 陆川暗自忧心,方才这一战虽有试探之意,但也使出八分力,对方居然游刃有余,若是在座的人人如此,只怕走不出这风波楼。 卓平笑道:“各位何必这么大火气,蒋老弟说错话也是无心之过,并非有意对殿下不敬。来,来,来,这杯酒就算兄弟们赔罪了。” 卓平举杯,夏飞花看向独臂人,独臂人冷哼一声,从旁边拿过一杯酒一饮而尽,算是致歉。 夏飞花给陆川递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亦举杯尽饮。 小二匆匆收拾一番,几人重新落座,男孩拽拽年轻人的胳膊:“哥哥,他要死啦!” 年轻人咂咂嘴:“可惜了。”也不只是可惜酒还是可惜人。 男孩问:“哥哥,他们在说啥,我怎么听不懂?” 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物塞在男孩怀里:“你只要知道一会儿打起来跟紧我,不许乱跑就行了。咱家的人在名仁街上。” 男孩两眼冒光:“我们帮谁?” 年轻人将男孩的衣服拽好:“热闹看完了,回家睡觉!” 男孩不满的撅起嘴:“这么大的事,我们莫家怎么能做缩头乌龟呢!” 男孩话没说完就被年轻人按在腿上,啪啪屁股上拍了两巴掌:“胡说什么?我们这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男孩揉揉屁股,一点也没觉得疼:“哥哥,要是爹爹会怎么做?” 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痛,望向夏飞花,英俊的面庞始终带着温和的笑,面对刁难侃侃而谈,毫无惧色。他以为只凭一百个士兵就能在渝台改天换地么,是他狂妄自大还是另有依仗? “哥哥,哥哥!” 年轻人回过神,狠狠的道:“杀人!” 年轻人话音刚落,厅中果然开始杀人了。 “哎呦!” “你们居然下毒?” “好卑鄙,还说什么相扶相助,当官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胡说八道,我们的人都没离开,怎么下毒,恐怕是你们自己下毒,反害自身!” “杀人么?谁怕谁!” 县令已不知做何反应了,刚把心放肚子里,卓平便吐血而亡,酒杯再次从手中滑落,但这一次已没人看他,地上倒了七八个,没倒的已抽刀子杀作一团,不过眨眼的功夫,已经血肉横飞。 这回,不是试探,而是个个拼了死命。 如果死一个官,双方还可以打打太极,但死的全是当地霸主,事后一查,谁杀了谁,谁吃了谁的药一清二楚,那时必定各自为政,相互攻击。 老虎成群可以杀龙,但单独一只虎再厉害也可以被豺狼撕碎,到时候,等待自己的就是被官兵一一消灭。 所以,现在,只能决裂了。 王家是渝台上百年的老户,根深叶茂,如今的当家人名王雷,耍的一手铁锤功夫,此时他手提两个大锤,不用讲究什么招式,抡圆了一锤一个。 他知道夏飞花是主事人,可惜不知怎的没能毒死他,那就让自己捶死他好了。王雷一双铁锤开道,踹开挡路的同道,眼看还有一步就可以打到那年轻人面前,可一步看着短,但有时候却远在书丛。 现在,王雷就觉得这一步比书丛还远,一把弯刀从后穿透了他的胸膛。他记得,身边都是自己人,虽然不是王家人,可大家都有同一个目标,也可以算作自己人了吧。 但那柄刀告诉他,他太想当然了。 王雷扭过头,看到独臂人的脸,那一刻,心中有所恍然,他们都以为,夏飞花刚刚进城,不可能部署自己人在他们中间;他们以为,夏飞花真的孤立无援,一百个士兵死在渝台都不会冒个泡,更何况,他们只想杀一人;他们以为,大家的利益是一样的 果然,太想当然了! “你”故意激怒陆川,换了夏飞花的酒!王雷只吐出一个字,带着最后的醒悟倒下。 “是我!”独臂人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大喊一声:“杀!” 随着他的喊声十几人瞬间反身将刀劈向了身边的人。立刻引来一片愤怒的叫骂:“蒋仪,你他娘的敢背叛我们。” 独臂人大笑:“今日再与少将军并肩作战,人生一大喜事也,尔等,算个屁!” 众人不知他说的少将军是哪个,却明白他们早就认识,可笑自己居然还和他商议毒杀的计划。此时,多说无益,杀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军人之责 蒋仪在渝台经营多年虽有一群朋友在,但在赴宴前并不知是夏飞花来,此时仓促发难,有观望者,有跟随者,亦有反对者。因此,夏飞花等不过十数人,虽突然裂击占了先机,但对方人多势众,很快开始反扑。 楼内杀声起,楼外暗的明的,也不分谁的人手,亦拔刀往里冲。 楼内本空间狭小,又源源不断的有人冲进来,越发施展不开,人挤人,人杀人,蒋仪等人只得向夏飞花靠拢。 夏飞花见状,知道外面士兵被阻,只怕无法接应,便大声道:“上楼!” 众人开始往楼上撤,夏飞花主动殿后,陆川见之,不甘于后,与他一左一右守住了楼梯,见众人已上楼,冲夏飞花喊道:“夏少保,快走!” 夏飞花正要抬脚,却见角落里蹲着一人,难为他这般身材居然能缩成这么小的一团,现在混乱中,对方顾不上他,只怕自己一走,对方先要做的就是将他剁成肉酱泄愤。 夏飞花隔开刀剑,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那人面前,一把捞起他:“李县令,快跟我走。” 县令这一被拉起身,袖子里叮铃当啷的掉落一堆匕首、药瓶、纸包等物。县令从来没有这般尴尬,嘴唇哆嗦着,我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然夏飞花却仿佛不明其意般,很自然的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把匕首塞在他手里,道:“拿着防身!快走!” “嗳,嗳!”县令跌跌撞撞,胆战心惊的被夏飞花连拉带推的拽上顶楼。 陆川安排人守住楼梯口,倒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参加宴席者都是各门各派重要人物,自是个个机谨,一见此形势,不约而同的停止强攻。 夏飞花等人从窗户往外望去,见留在外面的几十名士兵在对方的联合绞杀下,仅剩二十几人还在苦苦支撑。 夏飞花见士兵相继倒下,大喝道:“莫要恋战,退!” 然士兵们却不肯离去,世上只有战死的兵,没有逃跑的兵! “杀!杀!杀!”士兵们大喊着挥动着手中的钢刀。 夏飞花大急,刚要开口,就听旁边一人大骂:“混账,你们这群傻子,死拼个什么劲,还不快去求援!想害死老子么!” 陆川亦下令退兵。 士兵们犹豫间又死伤几人,终于转身杀出重围,消失在夜色里。 接着楼外开始燃起火把,层层叠叠,众星捧月般将风波楼团团围住。 “我们怎么办?不能坐守酒楼。且不说此地难守易攻,对方只需一把火,我们都得变成灰。” 问话的是陆川,蒋仪却一脸激动的对夏飞花道:“少将军,没想到会在此见到少将军,哈哈哈左兄,刘老弟你们不是一直仰慕夏将军和少将军么,这位便是我常说的,当年搅得齐莫不得安宁的少将军,还不快来拜见。” 追随而来的众人呼啦啦围上来,口称少将军。 陆川看着独臂人,有点手痒痒,但现在形势非常,还要靠他们解围,只能憋着一肚子火把县令喝骂一顿。 县令闷不吭声,亦是抱了不敢得罪的心态由他发泄,如今当地豪族明目张胆的杀官,已形同造反,如果被骂两声能保住命,那就多骂几声好了。 陆川不知县令心意,见他低眉顺目的赔礼认错,好歹一介官员,也不好言辞过甚,便冷哼一声,去看外面形势。 夏飞花望他一眼,转头对蒋仪道:“蒋兄,我现在外事院任职,莫要再称少将军。” 蒋仪闻言心中不忿,却也不愿给夏飞花找麻烦,答应一声,道:“我来时留下于鹰在外接应,但当时不知是少将军来此,未做周全部署。不敢贸然发信号。不过,外面有兄弟沟通消息,等报信于他,于鹰自当安排接应。” 旁边一跟随而来的男子却不管许多,对夏飞花道:“夏少保,且等我招呼兄弟们前来。”说着从怀里取出一物,点燃后扔上空中,此物在漆黑的空中划出一条光亮的白线,漆黑的夜空仿佛被剪开的幕布。接着如同开了大染坊,各种不同的烟火,信号弹在夜空炸出各种各样的形状来,热闹非凡。 他们召唤人手,外面的人同样在引人来。 县令看着对方发出更密集的信号,显然对方人数远远超过自己这边,再说,夏飞花带了多少人,他心中有数得很,县衙那群人什么德行,他也有数的很,对方势力多庞大,他更有数。所以,看着此起彼伏的夜空,县令心头一片冰凉。 “快看,他们要放火烧楼!” 完了,完了,真的来了!县令临死反倒冷静下来,掸掸衣衫,对夏飞花道:“夏少保,我若死在这里,也算尽忠职守吧,朝廷当不会牵连家中妻儿?” 不等夏飞花开口,陆川怒道:“你惹出这么大的事,以为可以一死了之么!” 县令心想,对方只要放火,谁能逃的出去!朝廷抚恤你等,难倒独把我拎出来追责不成。 夏飞花看着县令,不忍他如此忐忑,道:“不会!”也不知说不会牵连,还是不会死。 夏飞花四周巡视一番,道:“陆将军,李县令,看来,他们是打算将我们全部杀于此地,这样,渝台便依旧由他们说了算”后面的话,夏飞花虽未说出口,但大家心中都清楚。即便殿下到来问起,这些人随便找个理由,朝廷自知几人死的冤枉,却也不会再追责,死,则死矣! 夏飞花继续道:“但,只要我们逃出一人,他们中必有人犹豫,此联合就会被打破,事情便有转机。因此,我们决不可坐以待毙,趁他们部署未定,一定要先发制人。” 陆川刚要说话,便有人大声道:“少将军,你说吧,让我们咋办,我们就咋办,一切听少将军吩咐” 陆川望着那人,只觉得不仅手痒痒,刀也痒痒。 蒋仪已经留意,见陆川面色难看,连忙打断那人说话,对陆川道:“陆将军,我等粗人,只管冲锋陷阵,这排兵布阵还要将军定夺。” 陆川脸色稍缓,想了一下道:“以我们现在的人数,力量,要一同突围,实在困难。依我看,我们兵分两路,我带人先突围,吸引他们主力,夏少保从另一边突围。你们熟悉地形,再加上夏少保的身手,突围应不成问题。” 蒋仪本见他因众人对夏飞花的推崇心生嫉恨,心下不喜,却不想,关键时刻,他居然会抛却个人私念,以自身为饵,让夏飞花逃命。要知道,以目前的形势,出去为饵者,基本就是死路一条,甚至都没有做人质的可能。 此为军人之责,忠勇之士也。 蒋仪不由肃然起敬,再无轻视之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夏飞花道:“陆将军此法可行,不过还要再加一步,陆将军先突围诱敌,再由我从另一侧假意突围,吸引他们全力来追,之后,陆将军保护李大人真正突围。你们突围后,立刻派人出城报信,并封锁城门。蒋兄,你与陆将军一同突围,出去后马上联络于鹰和其他可信的人,配合陆将军锁城。” “不行!”陆川和蒋仪同时反对道。 陆川怒道:“老子是武将,哪有让文臣殿后掩护的道理,那以后还不得被人笑死。” 蒋仪道:“我自然与公子同进退。还是让左兄跟随陆将军突围。” 被点名的左兄立刻道:“难道我左名武是贪生怕死之人么,我来诱敌,谁跟我抢,我跟谁急。” “滚蛋,你小子跟谁急,老子年纪最大,自然我留下” “庄爷,你那孙媳妇可就要生啦,难道你不想看看孙儿啥模样?还是我来” 一时间,众人为争着诱敌吵个不休,危难时候,这群还不相熟的男人,却都把生的机会,留给了别人。 风波楼后面,几个人影环卫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匆匆离去。 无论遇到官兵还是对抗的人,年轻人都一句“自己人”,居然畅通无阻的跑到外围。 被哥哥紧紧拉在手里的男孩噘着嘴低估:“干嘛不留下,那个当官的多厉害,几乎刀刀毙命!” 年轻人沉声呵斥:“闭嘴!” 另一边,李挺望着意气风发,指挥大家搬柴的齐爷,心中冷哼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且让你欢快一时,这渝台还是我李家说了算。” 风波楼上那个脓包县令喊了半天废话,被一顿箭雨射了回去,如今成了缩头乌龟,那几个官员也不过如此。&! 望一眼绚烂的夜空,一只巨鸟出现在视线里。再细看,却是一个人! 这世上没有人会飞,突然出现在空中的人也不会飞,他只是从楼上跃下,风,鼓动他的衣衫,如同张开的翅膀。 “那里有人!” 随着一人的大喊,更多的人发现了空中人,火把照过来,人也拥过来,雪亮的刀剑在火光下泛着寒光,交织成一片等待嗜血的网。 接着,第二个人,第三个人接连从风波楼跃出,双方很快杀成一片。& 李挺没有动,反而将目光转向另一边,伸手一指:“去!” 身边的人立刻应一声,数条人影向那边窜去,与此同时,那边窗户悄无声息的跃出几个黑影,若非李挺一直盯着那里,这几个人便消失在混乱的夜色里。 “雕虫小技!”李挺得意的一笑,看着自己的手下出其不意的截住对方,刀剑相击,立刻引起众人的注意。 “他们想从这边逃!” “是那个姓夏的和县令!” “原来是想声东击西,拦住他们!” “来人啊,此人太厉害,我们挡不住” 夏飞花不遗余力,全力而战,却又不做逗留,一路向外拼杀,招式简单却有效,引得对方蜂拥而至,在他身边越聚越多。 李挺看着身陷重围,却依旧身手矫捷的身影,看似众人困住了他,实则众人却被他带动。他,就如同龙头,牵引着龙身翻腾涌动。 “好身手!”李挺赞叹着,跑来一人大叫:“少爷,此人太厉害,兄弟们死伤太多,不划算。要不,我们撤下来,让他们先上吧!” 李挺正看的热血沸腾,哪里肯撤,大喝一声:“我来会会他!”赤手空拳就冲了上去。 夏飞花虽然吸引了大部分人,但陆川依旧很吃力,身边兵士陆续减少,被迫退回风波楼,引起对方一阵大笑。 楼内,县令早已穿戴了兵卒的衣服,等候在另一边。虽然渝台很乱,但他凭借着的识时务,倒也活的平顺。但自从使者来,他的生命就如同外面的烟火,集中了一生的平静,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绚烂多姿。 听着外面的喊杀声,县令埋头苦求:“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神通广大如来佛祖保佑我李建业平安度过此劫,只要我活着出去,便为佛祖、菩萨修建金身,日夜供奉” 陆川退回楼内,看到县令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把抓住他肩膀,提溜起来道:“走了!” 县令被他抓的膀子生疼,但也不敢吭声,强自忍耐着,跌跌撞撞的跟在身后,刚到门口,又胆怯了,一把扒住门框,结结巴巴的道:“陆、陆将军,他们可是真心要我们的命啊,他们人多势众,就我们这几人,如何逃的脱?还是等人来接应吧” 陆川怒道:“你不出去,哪来的人接应。夏少保舍命救你,你再啰嗦,我这便砍了你。”说罢手上用力,县令痛呼一声,闭了嘴。 陆川拖着县令寻了个机会蹿了出去,县令虽然换了寻常衣服,又被陆川护着,但看到拿着火把来回穿梭的人群,仍紧张的不能自己,一步三磕绊。风波楼他没少来,明明到侧门就十几步的路,如今却如此漫长,仿佛要走一辈子。 确实,一辈子似乎很长,但有时候,一步便是一辈子。 当有人喊住他时,他就觉得,这辈子,完了! 他甚至都没听清对方喊的什么,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已经暴露了,因此,拔腿就跑。 县令从没想到自己可以跑的这样快,八步赶蝉,绫波微步都比不上他,眼前一片刀光,他哇哇叫着、躲着、居然毫发无伤的穿越涌过来的人群,然后一个恶狗扑食撞在了墙上,既撞出一个人形。 难道我被武神附体了?县令正困惑的挠挠头,就听耳边一声巨吼:“滚开!”接着屁股一疼,真的滚开了。 县令骨碌碌滚了几滚,刀光在身后闪过。 陆川看着蜂拥而来的人,知道事已不可为,心中愤恨,若非县令沉不住气,也不会提前暴露。只要再走一步,只一步,就算追兵再多,他也有把握冲出去。可惜,一步天堂,一步地狱!这该死的胖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近在咫尺的神话 陆川虽然恨不得剁了县令,但看到县令遇险,也只能出手去救。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为了缩小目标,这次突围只有他们两人。陆川既要杀敌,又要保护县令,本已吃力,再看着让他往东,却偏偏往西的胖子,陆川有种吐血的无力感。 陆川身上已被砍了好几刀,险象环生,连骂人都已顾不上了,为了救县令,陆川甩出了手中的刀 没了武器的军人,还叫军人么? 没有兵的将军,还叫将军么? 看着迎面而来的刀,陆川心中无限悲哀:娘的,没死在战场,却死在一群草莽都算不上的伙计手里,太冤了。 陆川已经准备好迎接万刃加身,死,原来并不可怕!他突然想起一个婴孩,小小的身子,圆圆的小脸,两粒乌溜溜的大眼珠,宝石一般,小小的湿漉漉的唇瓣,冲他抿嘴一笑,是那样的可爱!为什么临死前会想起他? 猛然想起的婴孩,没有让陆川感到快乐,反而一阵心悸,惶恐之下,耳边听的一声清越的呼喝:“快走!” 婴孩消失,陆川不愧是多年的将官,还未回神便本能的一闪,一片刀剑相击声,几个身影已护卫在他身边。 定睛望去,火光中的人,身似蛟龙,宛转惊鸿。 那一刀,陆川满怀感激; 这一眼,陆川彻底拜服,再无杂念。 夏飞花救下陆川,挡住攻击,招呼大家道:“退回楼内。” 这一回败退,实在让人不甘心。因此一个个双眼冒火的盯着县令。县令平日里被人欺负,心中还有些埋怨。但这次,众人将身家性命压在自己身上,却因自己怯懦,功败垂成,自己都觉得没脸面。当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也不吭声,意思就是你们看着办吧,要杀要剐我认了。 不知是谁踹了一脚,县令滚倒在地,接着无数大脚落在身上。 陆川也很想踹两脚,撒撒气,无奈伤的太重,被按在椅子上包扎。只得转头对夏飞花道:“夏少保,我看再想带他出去是不行了,你武艺高强,我们掩护你,你独自闯出去,应该还有希望。” 夏飞花缓缓摇摇头,将众人拉开,扶起一身狼狈的县令,道:“李大人,渝台强豪虽然凶狠,但我等身为父母官,还当为民做主。如果我们都不说不做,百姓,还有何依靠。难道让他们去依靠这些人么?”夏飞花一指楼外,那里火光闪烁,人影绰绰,如鬼魅夜行:“人,生,不知何来。但,却当知,死往何去。世上芸芸众生,唯我等,受朝廷信任,百姓所托,重任在肩,此身何惜?” “李大人,非是我要逼迫于你,但在其位,当谋其职。在此的任何人一个人即便出去,亦于事无补。还望大人为渝台百姓,竭力一试。” 县令羞愧之下闻听此言,不禁血气荡漾,但一望窗外,远处星火源源不断的汇集到楼下,仿佛没有止境般,顿时勇气全消,双股战战,畏畏缩缩的道:“夏少保,我,我” 众人看他那怯懦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左名武一把抓住他脖领子,大喝一声道:“老子帮你一把。” 说着一手托腰,一手揪着脖子,双臂用力就将二百来斤肉举了起来,就要把县令从窗户上扔出去,吓得县令哇哇大叫,连连求饶:“啊左爷,饶命啊!夏少保,救命,啊啊啊我去,我去” 夏飞花连忙上前劝阻,而其他人皆袖手旁观,即便死,也要找点乐子才好。 就在楼内拿着县令出气之际,夏远突然大喊一句:“公子,快看!” 这一声又响又突兀,众人一愣,顺着夏远所指往外看去,远处夜空中绽开一朵白花,在漆黑的夜幕下,格外的耀眼。 夏飞花再顾不得县令,两步奔到窗边,翘首而望,一脸焦色,喃喃地道:“胡闹!胡闹!” 陆川也已来到窗前,望着那渐渐消逝的白花,面色一会儿阴,一会儿阳,不由转头去看夏飞花。 而蒋仪却一脸激动:“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还能看到” 其他人一脸懵懂,看着三人不同的表情,不知那白花代表的是好,还是坏。 刚摆脱尴尬的县令,望着白花,突然想到了什么,惊恐的大喊:“是县衙,那里是县衙,他们,他们攻陷了县衙!” 县令尖锐,惊恐的喊声被蒋仪一巴掌掐死在嗓子眼,就听蒋仪骂道:“攻陷个鬼,你他娘的,就知道吃吃喝喝,连夏家军的信号都不认得,死了算了!” “夏家军?”众人一时不敢相信,从第一代战神夏家先祖带领十二飞骑千里救孤开始,夏家军进入人们的视线,立下无数战功,所向披靡,最后一战,敌军既然望风而逃,其第一军的地位再无人撼动。之后,燕王以夏家军为班底,组建雷霆军。在燕王的刻意引导下,夏家军渐渐地退出历史舞台,成为一个不朽的神话。 如今,这个神话出现在渝台,就与自己近在咫尺,真不让人激动! “真的是夏家军?”众人纷纷望向夏飞花求证。 “哈哈,我还以为这次死定了呢,原来夏少保早有后手,有夏家军接应,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这时,同样的位置又升起一颗白色的星光,如同流星般划过夜空,将夜幕切成两半。 蒋仪叫道:“这是于鹰的信号,他已和公子留在外面的人汇合了,哈哈,这小子不知公子留了谁在外接应?可是以前军中之人?” 夏飞花未曾开口,夏远便道:“一定是大呃,二公子知道了这边的情形,到县衙搬救兵去了。” 蒋仪还来不及回味这二公子是何人,又有人道:“看那边,那边也有。” 与前一颗信号不远,升起同样一朵白花,接着东边、西边、北边、南边 众人跟随白花升起的方向,也在楼内转了一圈,不知谁说了句:“已成包围之势,这是要关门打狗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缺心眼 夏飞花忧心更重,眉毛都拧成了山丘,他收回视线,看着众人满怀希望的双眼,沉吟一下,终于缓缓开口:“没有夏家军,这,只是夏府亲兵!” “呃不是夏家军么?” “不是夏家军也没关系,咱得亲兵一样收拾他们。”蒋仪搓着双手,激动的问:“公子,来了多少人?” 夏飞花沉声道:“此次出行,一共二十亲兵,我来此带了六人,外面仅有十四人。” “啥!十四人?” 众人只觉得听错了,还不等掏耳朵,就听夏飞花继续道:“飞花不想欺瞒众位,我和陆将军此次只带一个百人队,如今外面所余不过半数。” 不过半数! 到底都是有胆魄之人,听到这里没有慌张,心里立刻出现一笔账,来的青龙卫不足五十人,县衙也就三十左右衙役,守城官兵不过二百余人,于鹰和各家仓促间能召集的估计三四百人天啊,撑死了也就七八百人,七八百人能干什么?最好的办法就是集中在一路冲击,凭借街道地势,或可救他们出去,但,现在 众人抬头望望余烟未尽的夜空,他们居然用七八百人围城?一里地站一个都不够绕城一圈,这是哪个脑残的出的馊主意,不服不行啊! 如今,莫说众人有点头晕,蒋仪也是不敢相信,眼巴巴的望着夏飞花,希望他能给个解释,或许,他也不知实情,但,大家就想从他嘴里听个安慰。有一个扶不上墙的县令就够了,再来个缺心眼的傻大胆,想想都让人死不瞑目啊! 夏飞花望着县衙方向,沉思片刻,转身。 众人见他目光坚定,显然已有了主意,连忙屏息静听。 夏飞花沉声道:“此号,一是通知我们,外面已做好接应准备。二是迷惑对方,动摇其心,为我们争取机会。三是要全力以赴,里应外合,平匪荡寇。众位,夏飞花来此渝台,身具维护治安,保殿下,越使平安之责,绝不会半途而废。如今,渝台地方大族既不顾朝廷法度,蓄意谋杀朝廷命官,形同造反。我虽身单力薄,但职责所在,当精忠报国,惩奸除恶。” 夏飞花的视线一一从面前众人身上划过:“大家已知,我们外面可用之人少,很少。此举毫无胜算。但这情况,我们自己知道,别人却不知。因此也是我们唯一可争的机会。各位愿意助某一臂之力,某感激不尽。若不愿,某亦不强求,但只希望莫要助纣为虐。” 夏飞花话音刚落,蒋仪就大声道:“蒋仪自然追随公子,虽死无憾。”接着转身对其他人道:“你们就算这个时候退出,只怕也捞不着好,渝台的行事规则,你们比我清楚,到时候哼!” 一个精铄的老汉立刻大骂:“小子,要你在这嚷嚷,既然一开始选了这条道,哪有临阵退缩的道理,谁他娘的说不,谁就是孬种。” 人群里发出一个弱弱的声音:“可这也太儿戏了,摆明了送死啊!”最后那个“啊”尖锐而响亮,却是不知被谁一拳头锤脑袋上,恼羞成怒下,血性上来,赤红着双目,怒道:“老子就是说一说,谁他娘的打我!” 楼内的人在看远处的信号,刚从人群里挤出来的年轻人也在看。当第一朵白花盛开在夜空,年轻人惊讶的抬头,第二朵,第三朵年轻人早已收起看戏的心思,矗立寒风,表情肃穆,即使白花已消逝在夜空,年轻人依旧一动不动,盯着远方。 男孩从没有见兄长这般严肃的模样,不由害怕起来,拉着年轻人的手臂一阵猛摇:“哥哥,哥哥!你怎么了,我们快回家吧!我们不打架,不跟他们玩,哥哥” 年轻人低头看看紧张的弟弟,蹲下身,将他一把揽在怀中,抱的那样紧,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男孩被抱的直咧嘴,却没敢喊疼,他感到脸颊一片湿润:哥哥哭了! 有脚步声从身边走过,伴着轻蔑的一声骂:“呸,原来是莫家的孬种,吓傻了吧!” 男孩望着远去的背影,抿着嘴,攥紧了拳头,却一句话也没说。 年轻人亦听到那句话,缓缓松开男孩,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没有愤怒,亦没有羞愧。真正的愤怒,是在心里,不在脸上。真正的羞愧要用血来偿。 年轻人扶着男孩的肩头,平静的道:“云归,跟护卫回家去,家中后院有两口井,知道么?” 莫云归点点头。 年轻人继续道:“一口井中有水,一口没水,你回家去,找到有水的井,顺缆绳爬下去,离水一尺的地方有暗纹,你用手摸就会摸得到。找到暗纹用力去推,井壁上会出现暗道,你进去,里面有水和食物。你躲在里面不要出来,等我去接你。如果没有人去,你吃完里面的食物后才可以离开。到时,你就去未阳,找喜儿姐姐,再也不要回来!听明白了么?” 莫云归点点头,问:“哥哥你去哪?” 年轻人给男孩整理好衣衫:“哥哥去看热闹,看完就回家!” “你骗人!”男孩大声道:“你当我傻么,你要去报仇,我也要去!” 年轻人摸摸他的头:“听话,你是莫家的根,有你在,就有莫家在。” 男孩一巴掌打掉年轻人的手,激动而倔强的道:“我是莫家人,我也要去!我要给爹娘报仇,要给姐姐报仇!要给大哥二哥报仇,要给敏哥报仇,要给小豆子报仇我要去” 年轻人复又将男孩揽在怀里,轻抚他的后背,柔声道:“好,我们去报仇!”手指拂过穴道,男孩软软的滑在他怀里。 年轻人抱起男孩交给身后的护卫:“朝,我把云归交给你了!” 护卫朝接过男孩,顿首道:“少爷放心,朝一定保护好小少爷,万死不辞。” 年轻人看一眼睡着的男孩,拍拍护卫的肩膀,嘴唇动了动,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两个字:“去吧!” 年轻人目送护卫带着男孩离去,长吸一口气:“成败在此一举!”长臂一挥,大喊一声:“跟我来!” 身后几十名汉子毫不犹豫的跟在他身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是正是邪? 风波楼下围满了人,年轻人重又挤进去,惹得众人一阵埋怨,转头看到是他,纷纷露出嘲弄的表情:“哎呦,莫少爷不是逃跑了么,怎么又回来了,一会儿打起来可莫要尿裤子啊!哈哈哈!” 年轻人也不生气,见风波楼下柴火已被点燃,随口道:“这种盛世怎么能少了莫家呢,我当然要来助阵了,方才只是去找人了而已。” 不等对方再出言不逊,年轻人又急切的问道:“现在怎样了,已经放火烧楼了,他们没逃么?” 被问的那人便转了话题:“逃,往哪逃?那姓夏的官员方才喊话,说什么我们谋杀朝廷命官,形同造反,如今大军已经包围渝台,只诛首恶,从者不究,要大家三思而行,放下屠刀,弃暗投明。于老虎那怂货,平日里张狂霸道,谁知关键时刻就孬了,想投靠官兵,已经被齐爷砍了。” 年轻人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见周围各家的门丁护院,乱糟糟一团,正往风波楼射箭。带着火头的箭矢扎在楼墙上亦是乱糟糟一团。 年轻人大喊一声:“拿箭来”。旁边立刻递过一把弓,年轻人望着窗内的人影,弯弓搭箭,矢如流星,窗内人影一闪,连箭带人消失在窗内。周围立刻响起一片称赞声。 年轻人垂下手臂,没有半点兴奋之色,只是盯住窗户,似在等候下一个机会。 窗内,夏飞花正拿着飞进来的箭矢,仔细观看,此箭力度迅猛,目标精准,射箭的绝对是一个高手。然而,这样一个高手射进来的,却是一只无头箭。对方显然另有用意。 是真心投靠,还是陷阱诱敌? 夏飞花向窗外看去,射箭的方向,人影绰绰,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射箭的人,那人站在一簇火把下,一动不动,在穿梭嘈杂的人流中宛如磐石。 “那是莫家三少爷,莫云霁,如今是莫家当家人。”蒋仪随夏飞花目光望去,知他所想,在一旁道:“听说莫家八年前被人灭族,只他带着七少爷逃脱。此人两年前重回渝台,行事放浪,又胆小如鼠。我与他打过两次交道,此人油滑狡狯,深谙保身之道。实不好把握。” 左名武亦道:“此人重利轻义,不可信!” 庄爷却道:“我倒与莫家交往甚多,其父莫亥青刚正义气,处事公正,是利州驻军校尉,对家中子弟管教甚严。莫云霁是亥青的长子,在族中排行第三,幼时活泼聪慧,秉性纯良,长来家中玩耍,与我四子最是交好。只是八年前,亥青为袒护一对父女,得罪了齐家。夏少保,经今日之事,想必你也知渝台的行事规则了。莫家因此一夜之间被人灭门,连亥青刚满月的小女儿也未幸免。只莫云霁带着幼弟藏在炤堂里才躲过此劫,逃亡外地。两年前,他才带着幼弟回来。只是,回来后性情大变,整日游手好闲,穿街过巷,吃喝嫖赌。幼时和他父亲一样宁折不弯的性子,如今,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逢人就笑,就是对着仇家也是一味讨好避让。人都说他懦弱胆小,老夫却觉的这孩子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我与其父如此交情,也不见他上门,就连同我儿,也是客气疏远许多。我总觉得此子笑容背后透着股邪气,想那灭门之仇怎能忘却,或许,他只是在等待机会。夏少保,云霁秉性不坏,这是他回渝台一来,第一次表明自己的态度,想必,他是觉得报仇的机会来了。还请你,信他这一回。” 县令一听此话,顾不得扮演隐形人,噌的跳出来道:“夏少保,万万不可,此人做事毫无立场可言,这两年没少和官府作对。当年莫亥青曾带着那对父女来县衙告状,因齐家势大,以我全家性命相胁,我无可奈何,只得将他们赶出去。莫亥青不服,收留了那对父女,并出手打伤齐家上门要人的管事,结果,当天就发生了灭门之事。莫云霁因此早已将官府视为仇家,此时,我们势弱,莫云霁一向墙头草一般,如何会帮我们。此举,只是为了引诱我们出去,好在将来分一杯羹而已。这种落井下石的事,他可没少干。” “李大人,你是怕他找你报仇吧,你这些年被齐家喂的直冒油,当年之事,谁知你和齐家达成什么约定。渝台虽然常有纷争,也会动刀动枪,但这般凶残手段还是头一次见,若无你推波助澜,怎能如此。” 县令立刻就急眼了,若是平日里这么说,他也就听之任之,但在夏飞花等人面前这么说,那可是诛心之举,就算能活着出去,只怕朝廷也饶不了他,当即吼道:“你胡说什么!这世上再无我这般窝囊的县令,你们谁说话我敢不听,你常家上次还不是威胁我” 陆川大喝一声:“够了,现在不是争论当年之事的时候,火已经烧上来了,无论信不信他,我们都必须冲出去。” “陆将军说的是,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争来何用,现在要紧的事,是如何出去。” “如果莫云霁能够接应,自然能多一分胜算!” “此人非正非邪,首鼠两端,实在不可信,还是从另一边冲比较稳妥。” 夏飞花向莫云霁望去,两个年轻人四目相对,夜色中,虽看不清彼此,却能感知到对方的心境。 那样决然,那样期盼,那样的隐忍,或许等的就是现在! 当年,何曾有人给过他这样的机会? 如果 夏飞花一指莫云霁的方向:“从这里突围!” 夏飞花的动作自然别人也看得到,莫云霁旁边那人哈哈笑道:“莫爷,人家这是拿你当软柿子捏呢,你可别认怂啊,哈哈!” 莫云霁露出一抹阴森森的笑:“不会让你失望的。拿锏来。” 身后一人取回弓箭,将一支棍状兵器放在莫云霁的手中。 旁边那人还是第一次知道莫云霁还有自己的兵器,这小子不是连虫都不敢拿的么?凝目去看,只见此兵器长三尺有余,上面凹凸不平,不知刻的什么,顶端如锥,在夜色里闪着寒光。 那人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故意嘲讽道:“这是什么兵器?棍不像棍,锥不像锥。” 莫云霁望一眼从楼上飞跃而下的人群,笑道:“不管是什么兵器,能杀人就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有诈 寒风夹杂着血腥气,钻入鼻孔,钻入衣领,钻入裤管仿佛腊月里的冰凌,激的人浑身冰冷刺骨,但心中却如烈火熊熊。 虎头做了十几年泼皮,每日炫武扬威,欺男霸女便自觉威风得很,但和今夜一比,以前的日子白活了。什么叫威风,这才叫威风。光明正大的打杀衙门官员,虽然这些人他们平日也没少欺负,可下手还是讲分寸的,更不敢在县衙里面闹事,那性质可不一样。但就在刚才,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位面红齿白的二公子登堂入室,三言两语大开杀戒,如今,叫嚣的师爷已经躺地上,出气多,进气少;很有骨气的书吏已经变成了骨头渣;角落里堆着一群半死不活的;剩下的则哈巴狗一样小心翼翼的听候差遣。 虎头瞥一眼院中间那堆看不出人形的骨肉,心里打个突突。什么叫狠厉,这才叫狠厉,杀人不算什么,将人一棍一棍打成肉泥才叫狠。本来于鹰是让他留在家中养伤的,但这种百年一遇的盛事怎么能少了他虎头呢。所以,千求万恳的终于以熟悉地形为由赖在离玟玉身边,如今,他觉得本来就疼的伤口更疼了。 “二、二公子,牢里头没几个可用的人,您不知道,在渝台随便拎一个人出来,都有人在背后撑腰,而我们县令一向名哲保身,轻易不抓人,抓进来的都是没依没靠,又没本事的外地人。” 虎头认得说话的这人是这里的牢头,他说的也是实情,那些有靠山的既使被抓进来也呆不了一个时辰,而没靠山的,县令嫌他们浪费粮食,关两天也就放了。但你说的是实情,可只怕这二公子不这么认为。 虎头看着不断擦汗的牢头,眼中充满了同情。 而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这回这位二公子好说话很,就听他漫不经心的道:“没靠山可不代表不可用,有时候,外地人更好用。你去与他们讲,今日朝廷钦差平叛,凡协助者,一律论功行赏。” 离玟玉一句话已将此事定性,虎头不明所以,但衙门里的人不由心生畏惧,暗自揣测:这二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这样说话。这可是抄家掉脑袋的活计。难倒是朝廷借机整饬渝台?若真是如此,我等该怎么办?看来于鹰已经投靠,他究竟有多少人可用?是成是败? 下面心思各异,牢头虽然亦心思不定,却不敢耽搁,虽然心头躁动,但空气里的血腥味提醒着自己要忍、再忍! 不一会儿,牢头带了三十多人回来,虽然蓬头垢面,精神却好,看到院中情景,有谨小慎微的,有桀骜不驯的,有嘲讽讥笑的,也有面不改色的,对着离玟玉倒都恭敬。想必牢头已经叮嘱过,众人也都明白,今夜是机会亦是风险。 离玟玉站起来,从众人面上一一扫过,朗声道:“众位,废话不多说,今日,三王子殿下奉命接待越国使节,不日将至渝台,然渝台有朝廷钦犯藏匿于此,行迹暴露后,不仅不认罪伏法,反而串联当地百姓,谋害钦差,意图挟渝台众豪绅百姓造反。王上授三殿下便宜行事之权。今,为保越使安危,维护燕越两国之邦交,保百姓平安,故率正义之师,举天子之剑诛之,还渝台百姓以朗朗乾坤。尔等,皆身怀武艺,一腔热血当报效朝廷,保家卫国,怎能以欺凌弱小为傲,实在让人不齿。现下,官府已带领青龙卫控制城门,于鹰等人前去联络当地豪杰,接应钦差,县令。擒贼先擒王,我这里已有首犯名单,但这些人武艺高强,又有强兵悍勇守护,为防止他们逃脱,伤及无辜,多添杀孽。我希望你们能展其所长,助官兵擒贼。我不问尔等所犯何罪,凡投效朝廷,助殿下平叛者,皆论功行赏,是非功过自由定论。尔等,可愿否?” 立刻有人道:“既然来了,自然是愿意的。” “小公子只管吩咐便是。” “说吧,杀谁,老子早就手痒了。”&! 离玟玉看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却无人说反驳或质疑的话,可见牢头的工作做得好,不由对他点点头。 牢头虽然低着头,两眼却没离开过离玟玉,见她点头,心头大定,刚缓一口气,就听她继续道:“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我信得过你们,才请诸位相助。但若有人借机浑水摸鱼,逃逸或滥杀无辜,则与叛贼同罪,杀无赦!” 牢头激灵灵打个寒颤,见众人果然收敛一些,甚至有几人身形微动,向后躲了躲,心想:果然有人想趁机逃逸,这些贼斯居然欺骗我 牢头想到此,心头一念闪动,口中已经大喊:“小心——有诈!” 当犯人中蹿起人影的时候,牢头才知道自己还有勇猛之气,居然想也没想的扑上去,双手握拳击在第一人胸口,但那人只是脚步微顿,抬臂横扫,一肘捣在他左耳上,立时双耳轰鸣,头脑一阵昏眩,接着就被踹倒在地。& 牢头心中大惊,暗道:此人武功如此高强,只怕要有一番苦战。然而,等他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再战时,却发现自己完全杞人忧天,亲兵一刀砍死一人,两名囚徒挡住一人,最后一个刺客虽然冲到那小公子面前,但那小公子只轻飘飘的一掌,刺客便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胸口塌陷,立时毙命! 牢头只觉今年的寒风格外冷。 离玟玉对刺客并不感兴趣,认真的打量了下那两个出手的囚徒。一人留着络腮胡子遮住了半边脸,露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方才此人用拳击中刺客左肋,行动迟缓,却力有千斤。另一双手如钩,正钳住刺客咽喉,面上却平静无波,是个狠辣,果断之人。 离玟玉对两人拱手道:“二位如何称呼?” 大胡子抱拳道:“某,叶廷,来渝台寻友,着了道,被拘于此。” 另一人甩手扔掉尸体,说话与杀人一样利落:“勾树!” 离玟玉点点头,对众人大声道:“尔等便以叶挺,勾树二人为首,配合官兵,擒拿反贼,凡此名单上者,杀无赦。” 叶挺和勾树均是一愣,这小公子用人倒是爽快。 典章吏被旁边的人捅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见离玟玉正一脸阴霾的望着他,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忙上前一步,取过莞莞手中的纸,念道:“王俞休、齐兴、李挺” 典章吏不知这是于鹰给离玟玉的名单,心想:朝廷果然早有准备,我这回跟准了来使,事成之后必是大功一件,我这典章吏总算熬到头了。 典章吏越想越兴奋,念的越发起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沸腾的渝台 离玟玉看了眼方才还要死不活,却莫名激动起来的典章吏,再看其他官吏和下面的囚徒,心中已经了然,待典章吏念完,便挥手道:“去吧!” 这一回,众人齐声应诺,气势汹汹的离去。 虎头一看急了,忙一瘸一拐的跑到离玟玉身边道:“二公子,二公子,那我呢?” 离玟玉上下打量他一番,没说话。 虎头急道:“皮外伤,皮外伤,不碍事。”生怕离玟玉不相信,啪啪拍两下胸口,却立刻变了脸色,忙忍住了,挒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离玟玉不理他,转身问莞莞道:“璧月山庄那里可有消息?” 莞莞摇头:“还没有。” 虎头挤开莞莞:“二公子,你让我去吧,这等大事怎么能少了我虎头呢,这以后还怎么吹牛啊,啊,不是,这以后还怎么做人啊!二哥都会瞧不起我。” 离玟玉对众官吏道:“典章吏随我去城门,余等留守县衙,倘若被贼人闯衙,坏了官府体面,尔等,便自尽吧。” 众官吏忙点头应诺,忙不迭的送这小魔头离去。 虎头跟在离玟玉身后继续喋喋不休:“二公子,狗急跳墙啊,那几个人就算功夫再好,也架不住群狼” 离玟玉猝然停下脚步,往西方望去,那里夜空斑斓,是信号最密集的地方,亦是风波楼所在。 虎头耳尖的听到离玟玉喃喃道:“是啊,人太少了!”,也不管她什么意思,连忙道:“就是,就是,二公子,也让我去吧,我对渝台熟着呢,保管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离玟玉沉思一下,点头道:“虎头,我要你去办一件事” 虎头立即兴奋的道:“二公子,你说,上刀山下火海,虎头眉头都不皱一下。” 离玟玉道:“不用上刀山,下火海,我要你去找一个人。” “啊,找人!” 离玟玉抬手从怀中取出一朵绒花,交给虎头道:“你去云州廖家的茶行找廖少东家,只需将此物交给他即可。” 虎头捏着绒花,眨巴眨巴眼:“然后呢?” 离玟玉瞅他一眼,转头道:“高婵,你陪虎头去,见了廖少东家就留在那里,不许乱跑。有什么事,廖少东家自会安排。” 高婵脆生生的答应了。 虎头有心反驳,但看一眼高婵,又实在心痒,犹豫间离玟玉早已去远。 “官府平叛,百姓闭户,闲人退避!助官平叛者赏,协匪为恶者同罪,杀无赦!弃暗投明者免罪不究!” 无数官兵穿梭在夜幕里。 “官府平叛,百姓闭户,闲人退避!助官平叛者赏,协匪为恶者同罪,杀无赦!弃暗投明者,免罪不究!” “官府平叛,百姓闭户,闲人退避!助官平叛者赏,协匪为恶者同罪,杀无赦!弃暗投明者免罪不究!” 今夜注定无眠,马蹄声阵阵,伴随着官兵的高呼,仿佛战鼓雷雷。 “娘,有烟花!” 孩子话音未落,窗户就“啪”的一声关上了,接着女人的声音响起“睡觉!” 另一个宅院,一个汉子刚要开门查看,就被老父摁倒在地:“干什么,今夜官府与强豪争势,不死不休,你想帮谁?” “爹,铁大哥他们今天去风波楼,不知如何了,我去看看。” “看看?看什么?官府已经明言他们叛乱,必定已派兵求援。不管风波楼情况如何,现在官府有多少人,到时,大军一到,都得利索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官府平叛,百姓闭户,闲人退避!助官平叛者赏,协匪为恶者同罪,杀无赦!弃暗投明者免罪不究!” “大哥,我们怎么办?四爷传消息回来,要去接应!” “他们这事做的太不利落,几个软兵蛋子也能逃出来。我们已招呼多少人?” “有四十多人了。大哥,只怕消息有误,想必官兵早有谋划,否则不过百人怎敢围城!” “大哥,打听清楚了,那年轻人是,是夏将军之子,夏飞花,当年入齐莫杀敌的就是他!” “什么?夏将军之子?难道来的是雷霆军?” “雷霆军!大哥,我们与雷霆军对抗,岂不是自找死路。” “官府平叛,百姓闭户,闲人退避!助官平叛者赏,协匪为恶者同罪,杀无赦!弃暗投明者免罪不究!” 高婵家的书房里站着十几人,面向上首一人躬身而立。 待喊声渐远,一人道:“七爷,没想到陆川和夏飞花还有这魄力,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俩人也不知是蠢还是傻。” 七爷冷冷的看他一眼,那一眼仿佛毒蛇般阴冷,说话之人立刻低下头,再不敢吭声。 七爷这才缓缓开口:“他们能从录山逃脱,怎能是鼠辈。轻敌的人才是真正的愚蠢,往往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其他人连忙应是,一人道:“今日官兵靖平,想必有一番死战,我们正可杀了夏飞花,嫁祸渝台” “哼,杀夏飞花是老四的事,与我何干。莫要节外生枝,我们的目标是行云。他们相杀,正好方便我们行事。” “是!” 高府墙头接连跳出无数黑影,对面楼顶上慢慢升起一颗人头:“有动静!” 黑暗中一个声音回应:“果然有猫腻,跟上去!” 先前一人道:“可是,大小姐已发信号,显然是要关门打狗,他们只有那几个人怎么行,万一公子,小姐有个好歹我们还是去接应大小姐吧。” 黑暗中伸出一只手,一巴掌拍在那人头上:“几天不在军营,连军令都忘了,大小姐让我们在此监视高府,休管其他事。” “可是” “军令如山,没有可是。走!” “他们投靠了官府,杀!”巷子里两方人马刚一照面,一方人群里一声呼喝。 另一方立刻有人叫道:“哎呦,他们放冷箭,这帮孙子。” 窄巷里立刻乱箭齐飞,两个身影分别从两房队伍中偷偷溜走 渝台,如同掉入水的油锅,沸腾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选择 往日空寂的城门喊杀声阵阵,离玟玉坐守东门,各路消息源源不断的传来:璧月山庄行谚已率众守住北门,并送来护身铠甲! 勾树已控制王俞休府上,王家当家皆在风波楼,其他子侄死伤七人,余者被俘! 南门已有人开始闯关! 于鹰已率两百人在风波楼外围与反贼交手,尚不知夏少保下落! 官兵在于家遇到拼死抵抗,双方正在对峙! 陈校尉被堵在水陌巷,形势危急,请求支援! 公孙家派人前来投诚! 叶廷等人杀了岳鹏远,擒拿其长子,但走脱了岳家老二,正在追捕中! 有人向这边逃来,请二公子示下! 廖少东家传信,已开始联络各商家,为我们提供便利,同时,组织家丁护卫配合行动! 行少庄主已号召许多江湖门派和游侠,由商家率领,前去支援风波楼! 风波楼聚集各门各派,已陷入混战,还未有消息传出 离玟玉手扶墙头,远望西方,消息虽多,却没有她要的那一个。城下,人流如织,却不见她盼的那个身影。那一声声惨叫,仿如催命的更鼓,让人焦灼不安。 能发动的人都已发动,能部署的都已安排,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典章吏不知在墙头上转了多少圈,他现在才知道真正能用的人数,心中惊疑不定,转一圈,望一眼屹立不动的身影,那并不魁梧的身躯却给人山岳般的沉稳。不由叹口气,他一直规劝县令,要三思而行,万事求稳。可偏偏今日,做了一生中都不可能做的事,是怨离玟玉诓骗他,还是怨自己看事不清? 除了叹气和等,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这是用命在赌啊! 典章吏抬头望着来回穿梭的人,他们第一次有了希望,却不知有几个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唉~~~ 不知等了多久,不知望了多久,月上中天,喊杀声渐稀,一朵明亮的白星在西北方升起。 “小姐,是少爷!”莞莞激动之下既忘了称呼。 但没有人在意,离玟玉亦是喜形于色,立刻道:“命城内所有人往西北集结。各城门严防死守,不得放过一人!” 半个时辰后,传令官跑上来道:“二公子,城内贼人已开始外逃,如今,往这边逃的人越来越多,我们人太少,挡不住了。” 离玟玉瞥了眼城墙下,官兵已退守城墙,而远处,黑暗的街角里,还源源不断的涌出人影,往此奔来。 无数人拥挤到城门口,叫嚷声一片。 “开门!” “打开城门,放我们出去,否则必杀光你等。” “就凭你们这两根杂毛,还想阻拦爷爷,快开门!” “柱子,你活够了,敢来拦老子,滚开!” 这些官兵平日里本就懈怠、软弱,如今看到如此形势越发气弱,被人一刀砍倒,旁边的人连声也不敢吭,不断后退。若不是城门口空间狭小,人员拥挤不便施为,否则早就被人破城而逃。 离玟玉看着下面的情景怒上心头,一个血葫芦似的人连滚带爬的跑过来,噗通一下跪地道:“二公子,放他们离去吧,否则我们都得死啊!” 离玟玉冷眼寒面,怒道:“你是校官,岂能动摇军心,临战而退。斩了!” 一名亲兵上前拔刀。 那人喊道:“二公子,某不怕死,可这些兵丁还是孩子,刚刚入伍,求二公子给他们一条活路。” 人群里,一个少年看到悬顶的钢刀大喊着冲过来,却立刻被人拿住,哭喊道:“放了我二叔,我去杀敌!” 典章吏上前急急道:“二公子,渝台豪绅强于官府,衙役官兵不如泼皮,这么多年来,根本无人愿意当兵。如今这些兵丁全是族中长辈传袭,望二公子念他们一片忠心,饶他性命。” 离玟玉挥手制止亲兵,从那少年人面上望去,这才发现,留在城墙上的俱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人,甚至还有十一二岁的孩子,一张张稚嫩年轻的面庞,双眼充满恐惧和不安,碰到离玟玉的目光立刻低下头去。显然,这是被大家刻意保护下来的少辈。 离玟玉亦是心生不忍,但望一眼夜色深处,来的人越多,说明城内形势正在好转,这个时候绝不能泄气。今夜死伤太多,特别是有权有势者,一旦让这些人出城离去,必是一大隐患。 离玟玉转头跃上墙头,大声问道:“儿郎们,你们怕么?” 众人抬头望着那站立在墙头的少年,迎风而立,衣角飞扬,一时忘了下面的拼杀,倒害怕他一不小心掉下去。 离玟玉继续大声问道:“告诉我,你们,怕不怕?” “不怕!”那被抓住的少年挣脱禁锢,大声道。 又有人附和,亦有微弱的声音吐出一个“怕!”字。 “哈哈哈!”离玟玉笑道:“好,今日,我不强求你们。是军人的,跟我去擒贼守城。是孩子的,回家看门!”说完,踏着城墙飞跃而下,雪蚕丝从手中飞出,宛如无形的利刃,立刻击退一片,在她周围形成一个空间,在夜色里显得异常诡异,但也激发了众人的血气。 “我是军人!”少年人提刀冲了下去,那被离玟玉丢在一边的男人,跳起来追过去:“永儿,回来!邵家只有你了。” 城墙上的小少年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被她这一激,忘了危险,嗷嗷叫着,陆续跟了下去,就连那胆小害怕的,也大喊一声:“留下的是孬种。”给自己鼓着气追过去。 典章吏看此情形,跺跺脚:“乱了套了。” 莞莞千方百计挤到离玟玉身边:“二公子,他们都下来了,您退回城墙指挥吧!” 离玟玉道:“你们去保护那些少年。” 莞莞急道:“二公子,将当守阵,不可涉险,请公子速回!” 离玟玉看她一眼,笑道:“你倒来教我,今夜杀戮太重,明日还要这些人安稳人心,绝不可有失,快去。”说完往前冲去。 莞莞见她如此,只得回身去照应那些少年小子们。 城内,各路人马陆续汇集到夏飞花身边,于鹰见到昔日的少将军,少不得一番欢喜,将离玟玉的部署一一相告,又是一番夸赞。 商家带人投奔而来,夏飞花立刻重新调整部署,将人马分派出去。 “只诛首恶,从者不究!” “降者不杀!” “不得公报私仇!” “不得滥杀无辜。” 十条禁杀军令一下,加之离玟玉之前虚虚实实的震慑,对方本就不一心,跟随者开始悄悄缩减,甚至有人趁人不注意倒戈相向,变成了官府一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杀光他们,哪怕用命来换! 莫云霁站在一所气势宏大的宅院前,敛去了往日的散漫油滑,面上一片阴寒,盯着大门的双眼泛着嗜血的光芒。 “夏少保,莫家含冤而死,云霁苟且至今,不为活命,只为报仇,某只求夏少保将齐家留给云霁,云霁任你调遣。” “夏少保,云霁不求功劳,只望你看在云霁为朝廷效力的份上,在我死后,替我送幼弟去末阳,交给一个叫喜儿的姑娘。” “夏少保,这个机会云霁等了很久,求你成全。” 这个机会,他等了很久。他刚刚二十三岁,可他仿佛已经等了一辈子。 为了报仇,他跪行千里,拜师学艺; 为了报仇,他夜半起身练武,力竭而止; 为了报仇,他对着仇人笑,对着牌位哭; 为了报仇,他离开了心爱的姑娘,疏远朋友; 为了报仇,他走遍渝台每一条路,数过每一块砖; 为了报仇,他不知人间滋味! 他,只有报仇! 今天,他终于等到了! 一人在耳边提醒道:“公子,夏少保下了禁杀令!” 莫云霁盯着齐家的大门,缓缓露出一抹笑,仿若地狱的勾魂使者,扬起手中的锏。 这一刻,他已等了太久。血债自由血来偿! 血花四溅,仿佛回到了八年前。 那时,也是这般血流成河,但,那时心中充满了痛苦和仇恨,如今,却是快意和仇恨! 有人挡住了他,是齐家二少爷,他对齐家的人早已刻骨铭心,当年,就是他杀死了三弟,杀,杀了他! 又有人冲上来,是齐家二爷,是他杀死了娘亲和云姐,杀,杀了他! 周围有人在喊,有人在叫,但他听不见,只看到一个个熟记于心的仇人不断从屋里涌出来,而他,只要杀,杀,杀! 杀光他们,哪怕用命来换! 当夏飞花赶到齐家的时候,入目的只有鲜血和碎尸。 莫云霁拎着看不出原型的兵器,从里面一步步走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依如一个时辰前的对视。 他懂他的心! 即使复仇,依旧是无尽的孤寂! 夏飞花缓缓开口:“我曾下禁杀令,你可听到!” “有!” “不得滥杀无辜!” “这里,没有无辜的人!”他们杀了他全家,连婴孩都不放过! “降者不杀!” “这里,没有降者!”他不曾给他们投降的机会! “不得公报私仇!” “齐家杀官,已经造反!” 两人一问一答,若不是这样黑的夜,这样血腥的场景,会以为多年老友在讨论今天天气如何。 问完,夏飞花转身就走,莫云霁紧随其后。 有危险,莫云霁总是第一个出头护卫;有强敌,莫云霁又会冲在最前两人自始至终没有一句交谈,莫云霁就仿佛夏飞花的影子一般护在左右。 随着队伍的加大,清剿越来越顺畅,当最后一人跪地投降,此次大反击终于落下帷幕。 城门上一片欢呼,刚刚进行一场激战的少年小子们,不知疲惫的搂抱在一起大喊大叫。经过这次洗礼,他们已真正的成为了一个军人,再没人会称他们是孩子。 前来支援离玟玉的于鹰带着她去了蒋仪的家:“我那媳妇,你也知道,我怕吓着少将军。蒋大嫂做的一手好菜,等少将军处理完衙门的事,好好喝一顿。” 今夜如此动静,蒋家自然也是彻夜未眠,蒋氏有着南方女子特有的娇小和婉约,与离玟玉见过礼便去张罗热水、吃食。 离玟玉自去梳洗一番,回到前厅,见只蒋氏在,桌上摆了几样菜和点心。 “有劳嫂嫂。”离玟玉也不客气,径自坐了,问:“于二哥呢?” 蒋氏忙躬身道:“不敢称嫂嫂,二公子叫奴家蒋氏便好。叔叔说去安抚帮众,一会儿与少将军一同回来。让二公子不用担心,用完饭就去歇息。” 离玟玉点点头:“嫂嫂坐,不必忙活。”莞莞忙接过她手中碗碟。 离玟玉见她规规矩矩的在一旁坐着,手中帕子却拧的麻花一般,目光时不时的扫向门外,便道:“嫂嫂放心吧,渝台皆是见风使舵之辈,如今首恶伏诛,师兄又下了禁杀令,给他们留了后路,其他人必会转而投靠官府,不敢再惹事端。不过他们需要有人做中间人,才好开口下台而已。蒋大哥与师兄亲厚,又是在本地有权势名望之人,正合适做这中间人。现在只有他们争着抢着巴结蒋大哥,哪里敢招惹他呢。” 蒋氏被离玟玉看穿心事,面上微红,对她笑了笑没吭声。 离玟玉见此,知她不善言谈,便问:“嫂嫂,家中怎不见其他人?” 蒋氏答道:“筱儿睡下了。”想想觉得不妥,忙又补充道:“筱儿是我儿子。” “哦。”离玟玉道:“令郎多大了?” 蒋氏回答:“刚满周岁。” “这么小,嫂嫂不去看着他可以么?” “无妨,阮娘看着呢。哦,阮娘是我妹妹。父亲陪夫君同去风波楼,她便来家中陪我。” “原来令尊也去了,想来武艺很好。” “父亲原是镖师,会些拳脚,我与夫君成亲后,便辞了工,与夫君一起做事。” “蒋大哥如今做什么?” 两人一问一答的闲聊,莞莞听着离玟玉把对方祖宗家谱问了个底掉,摇摇头走出去探问消息。 衙门里,夏飞花看着离玟玉留下的烂摊子,眉头紧皱。 蒋仪看看烂泥一般的死尸,再看看乞丐一般的官吏,对夏远低声笑道:“你们这位二公子还真是管杀不管埋的主,有魄力。” 夏远看看夏飞花阴沉的脸,咧咧嘴,心想:大小姐这回回去,只怕要关禁闭。 耳听蒋仪又道:“大将军果然好眼光,收的徒弟当真胆识过人,谋略无双,杀伐果断。这次靖平,二公子当居首功!” 夏远将蒋仪竖起来的大拇指按下去道:“你要是真为二公子好,以后千万别提此事。” 蒋仪疑惑的问:“为啥?” 夏远望着他半晌,实在不知该咋说,最后叹口气道:“我怕府里的柴不够二公子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最后的复仇 县衙官吏们明显已分作两派,蒋仪眼中的乞丐官吏一见县令的面,立刻连滚带爬的扑上前来,知道,如今官兵得胜,已到秋后算账之时,但不管谁主导了此次胜利,不管你官职多大,整顿军政还要当地县衙来做,自己唯一的依仗就是县令离不开自己,形势所迫之下,能将功折罪。因此,一个个的不敢诉说委屈,只泪眼八叉的望着县令。 县令已知原委,看看自己好不容易培养的亲信如此模样,心中亦是愤恨,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那被打死的人中,就有他堂弟。但转头一看,一向温和的夏飞花如今却面沉如水,旁边无论江湖豪杰、当地权贵,还是官吏兵丁皆拱卫在他身侧,就连与他不和的陆川都自发的落后半步而行,无形中,这渝台既已以他为首,心中怨气瞬间消散于无形。 县令使个眼色,挥挥手,喝退众人,恭敬的引着夏飞花走入大堂:“夏少保,如今叛乱已平,首恶尽伏,但从者甚众,要如何做,还请少保示下。” 夏飞花让过一边,道:“李大人,我等奉殿下之命来此做迎接准备,只是事发突然,不得不为,现在罪犯被俘,余下之事自然是以府衙为主。李大人,善后之事就有劳大人了。” 县令急急道:“夏少保,县衙就这么几个人,而这次抓的人就有几百人,那个二公子私放囚犯” 县令刚说到此,牢头便跳出来道:“大人,囚犯们只是协助抓捕反贼,如今除了死了四人,其余三十二人已一个不少的回来,就在牢中。” 县令望着牢头脸皮子一阵哆嗦,压下怒火,仿佛没听到般,继续道:“府衙官吏死伤大半,城门还在封闭,守城官兵亦不足半数,夏少保不知,渝台兵不好当,那些官兵全是家族子弟世袭,说是官兵,其实都是些半大孩子,如何守城” 典章吏走上前,慢悠悠的道:“大人,现在可不能再叫他们孩子了,这些兵丁虽年纪小,但到了关键时刻,还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啊。今日若非这些孩子在二公子带领下拼命死守,可不知会逃走多少叛贼,到那时,才是一发不可收拾。这些才是当之无愧的军人,有他们防守城门,大人尽管放心吧!” 县令望望这个,看看那个,一时呆愣无措。虽然他这县令当的窝囊,但也没人敢这般当面反驳。 这渝台,果然,变天了! 陆川见县令纠缠不休,上前不耐烦的道:“李大人,休要啰嗦,夏少保已经替你除去恶疾,难道还要替你做这县令不成?” 县令闻言忙道:“不敢,不敢。” 夏飞花道:“李大人,殿下一行最迟三日便至,如今渝台这般情况,只怕行辕驻地要做重新部署,时间紧迫,夏某实在无暇东顾,见谅。” 这回县令亦不挽留,夏飞花在,哪里还有他说话的份。这渝台是块顽疾,人人头疼,如今恶根拔起,一朝清平,此等功劳必将直达天听,功过如何划分,就看余下怎样运作,方才不过试探夏飞花的意思,也不知他是不懂官场规矩,还是自持功高,不屑于此。但不管何因,他不插手最好。&! 夏飞花与县令拱手作别,蒋仪一把揽过他手臂,道:“公子,快走,快走,于鹰已在等我们了,今夜定要喝个痛快。” 夏飞花刚要说话就听身旁惊呼声四起,接着四周一片拔刀声,心生警觉,回身,凝气,蒋仪已一步跨上前,手按在了刀柄上。但,下一刻,所有人都惊立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 突然的寂静里,徒留一丝挣扎,正细心盘算功绩的县令,被一柄怪异的锏贯穿胸膛,锏的另一端握在年轻人手中,缓缓转动。县令痴肥的身躯,随之抖动,剧痛让他说不出话来,只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 年轻人冷冷的道:“你放心去吧,我会好好照顾你家人的!” 县令双目圆瞪,要说话却说不出,只憋的满面涨红,慢慢的停止了抖动。& 年轻人缓缓抽出锏,仰天大笑,继而伏地大哭:“爹娘,儿子终于给你们报仇了,你们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县令死,却没有人动! 众人静静地望着莫云霁痛哭,亦沉默不语! 良久,典章吏走过来低声道:“夏少保,你看这还请,少保拿个主意。” 夏飞花肃然道:“拿下!” 衙役们还在犹豫间,莫云霁的护卫已齐齐挡在前面,夏远等人立刻扬起了手中的兵器,官吏们一见此情景,忙悄悄向后躲避! 夏飞花面不改色,沉声喝道:“莫云霁,你要拒捕么?此次靖平,你本居功至伟,如今却杀死县令,犯下死罪。功过是非实难论断,吾自当呈报朝廷决断,尚有转机亦未可知。但倘若拒捕,莫怪吾,当场格杀,再不轻饶。” 莫云霁哭声渐止,缓缓起身,拨开面前的护卫,跪倒夏飞花面前,道:“莫云霁认罪,但此事与他们无关,还请夏少保放他们离去。” 夏飞花摇头道:“莫云霁,此事虽与他们无关,但在此特殊时期,为防他们再生事端,需暂行关押。待此间事了,自会放其离去。” 莫云霁抬头看着夏飞花,道:“好,我信你!” 护卫们听他所言,不用再吩咐,齐齐丢下兵器。 衙役们生怕有变故,今晚实在让人心跳不已,再经不起折腾,忙上前三下五除二将他们一一捆绑,押了下去。 县令死,衙门无人主事,夏飞花只得重回大堂,召集众官吏议事。 天边微白的时候,夏飞花方从衙门出来,一直等候在外的蒋仪连忙推开身边的人,迎上去:“这回没事了吧?” 夏飞花道:“嗯,事务基本定了基调,新任命下来前,暂由典章吏代管,我和陆将军不再插手,渝台江湖之事就由蒋大哥负责联络,你好好配合越大人。” 蒋仪闻言,见人群又蠢蠢欲动,连忙大声道:“什么江湖之事都没有公子重要,走,回家喝酒去。”说着拉着夏飞花逃也似的跑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那是个魔鬼 晨光穿透夜色,洒在门前的少年身上,将他俊俏的面庞渲染的神秘起来。 蒋仪终于见到二公子,上下打量一番,实在无法将面前这位翩翩少年郎与想象中杀伐果断的男人联系在一起,哈哈大笑道:“果然人不可貌相,名师出高徒,小兄弟,好胆略!”说着,蒲扇般的大手向离玟玉肩头拍去,却拍在一只手掌上,转头就见夏飞花道:“张珈是女子!” 若说看到俊俏的少年郎让他有些吃惊,那这句话便有五雷轰顶之感,就连于鹰都不敢相信,大张的嘴很让人怀疑会下巴掉地上。 离玟玉皱起俏眉,瞪着两人道:“很奇怪么?” 蒋仪道:“不奇怪么!大将军收个女徒弟!” 离玟玉转身就走。于鹰捅了蒋仪一下,跟上去道:“二公子,呃,大小姐,呃” 离玟玉回头道:“于二哥,叫我珈儿好了,嫂嫂早已备好菜肴,都饿坏了吧,快些洗漱了用饭。” 于鹰只得哎哎两声,忙招呼夏飞花和蒋仪去洗漱,离开离玟玉的视线才低声道:“大哥,你莫看她是女子,可厉害得很。” 夏飞花问道:“二哥还未说你们是如何认识,可是她对二哥不敬?” 于鹰笑着摇摇头,却不答话。 蒋家地方并不大,只是两进院落,四人把盏言欢,却也畅快。 “当年我们追随公子进齐莫杀敌时,可是拜过兄弟的,你是公子的师妹,便也是我们的妹子了,有谁敢欺负你,你对哥哥说,哥哥们给你出头,保管打的他爹娘都不认的,你要想欺负谁,也尽管开口,哥哥们给你撑腰” 夏飞花笑道:“大哥说的哪里话,莫要惯坏她。” 蒋仪摆手道:“妹子不就是用来惯的么!我那妹子死的早,来不及惯,现在,老天又送个妹子来,必须放心尖上疼。” 离玟玉听了并不在意他的话,倒是听他讲到二人俱是当年跟随夏飞花一同前往齐莫的军士,不由多了几分心思。当年形势紧迫,这一支队伍以必死之心孤军潜入齐莫境内,截断齐莫援军,摧毁战线,烧毁粮草,为最后的战局立下汗马功劳。但是,这些有功之士却在回国后却寂寂无名,再无人谈起,而夏飞花更是性情大变,承载无数骂名,甚至被人质疑他们的功绩,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离玟玉不禁想起之前在录山遇袭时,夏飞花一战之后的悲戚,那一刻,她才感觉到,这个师兄虽然面如春风,内心却是无比的痛苦与孤寂。 离玟玉见三人虽然讲着往昔军中旧事,却对一同出生入死的齐莫之事避而不谈,显然不愿自己知道,越发肯定这一切根源,就在齐莫。 离玟玉借故困倦,告罪一声,离席而去,心想:你们不说,难道我查不出来么,哼! 蒋仪望着离玟玉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对夏飞花道:“这可真是个聪慧灵透的好姑娘,想必是大将军为公子特意挑选的妻子,公子有福了。” 夏飞花皱皱眉,嗔怪道:“我与珈儿只是兄妹。蒋大哥莫要乱猜测,以免让人误会,坏她名声。” 于鹰亦笑道:“张珈可不是一般女子,机智沉稳,杀伐果断,很有大将军的风范,与公子正是良配” 于鹰话未说完,就被夏飞花打断:“莫要胡说!” 蒋仪与于鹰见夏飞花果真生气,互望一眼,于鹰道:“公子,莫不是还在想着她” 夏飞花手一顿,举杯尽饮,方问道:“你们可知银边的下落?” 蒋仪皱眉道:“不知!” 夏飞花又问:“那泽平呢?” 蒋仪面色铁青,握着筷子的手宛如握刀。于鹰看看他,到嘴的话便拐了弯:“不知!” 夏飞花未注意蒋仪面色不善,道:“我想去一趟齐莫。” “去齐莫?”两人俱惊,齐声问道:“去齐莫做什么?” 夏飞花道:“当初泽平要去齐莫时,我曾让他将那边的消息传给我,可这几年来,一直杳无音信,而我给他带的信也是石沉大海,没有回音,所以,我想自己去看看。” “看看,有什么好看的?”蒋仪没好气的道:“当年还没看够?” 于鹰咽口唾沫,艰难的开口:“公子那些事,早已过去了,忘了吧!” “忘记?”夏飞花摇摇头:“有些事可以忘,但有些事却不能忘!你们,可还记得紫荆说的话” “紫荆”二字仿若导火索,蒋仪再也控制不住,将手中的筷子摔在桌子上,怒道:“紫荆!那个齐莫女人,我早该杀了她!” “大哥!”于鹰拉住他,提醒道:“她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蒋仪一把甩开于鹰的手:“什么救命恩人,那是个魔鬼!就因为她,弄得你们人不人,鬼不鬼。泽平蹲在齐莫种花!良希成了和尚,在深山里啃草!小淘没有被敌人杀死,却自己烧死了自己。当年活下来的兄弟,有几个好好活着,尤其是你!”蒋仪指着夏飞花大骂:“你是夏家子孙,如今却连刀都拿不起。我们当兵的,宁死不屈,哪有跑去做文官的道理。就因为一个女人,你就沮丧沉沦,不可自拔。她人虽死了,却在你们心里扎了根,埋了刺。亏你是战神之子,却说什么不可杀!不杀人要我们做什么!我真后悔,当初纵容你们。早知今日,见面时就该一刀宰了她。” 夏飞花没有反驳,只紧握酒杯,一杯杯的将酒往口中到,于鹰一把抢下杯子,道:“公子,我们与紫荆姑娘本就是敌人,你就算难过,可你惩罚了自己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再说,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大将军想想,为弟兄们想想,为夏家军想想!” 蒋仪冷哼道:“还说什么夏家军,没了夏将军,难道要夏郎中带兵么。只怕夏家军到此就要灭亡了!” 这话实在严重,于鹰不禁责怪道:“大哥,慎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凌云之志 夏飞花反手握住于鹰的手,摇摇头,再转头看向蒋仪,压下心中的痛苦,平静的道:“你们,以为我去外事院,是为了惩罚自己?” “难道不是吗?”蒋仪怒道:“以你的才华,就算不想为将,六部衙门,哪个没有你的位置,将来三公六卿必有你一席之地,却偏偏去个鸟不拉屎的外事院。难道是去享福不成?” 夏飞花道:“自然不是为了享福,却也不是为了自罚。当年我们入齐莫,虽九死一生,但齐莫亦是哀鸿遍野,紫荆说” “你还说不是为了她!”蒋仪怒目而视,于鹰忙道:“大哥,你先听公子说完。” 夏飞花亦是无奈的望着他,蒋仪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夏飞花继续道:“紫荆曾说两国相争,百姓何辜,国君驱之为虎,燕军斩尽绝杀。这些话一直萦绕在我耳边。紫荆是齐莫人,却致死不曾做过伤害我们的事,紫荆何其无辜,这世上又有多少个无辜的紫荆!这些年,我想明白一件事。” 蒋仪眨眨眼问:“你想明白啥?” 夏飞花望着两人,严肃而认真:“我想明白,我们,不过是国君手中的一把杀人刀!齐莫一战,生灵涂炭,军士们十之去九,村寨十室九空,百姓流离失所,为何?燕,越,昊,齐莫为何相杀,百姓为何而死?只因为国家不同,地盘相争,国君一念起,百姓便无辜受苦,军士化亡魂。这样的战争有什么意义?我,不是不能拿刀,只是,不想再做这把刀!夏家军为国君忌惮,看似受重用,实则是处处压制,夏家儿郎虽骁勇善战,却也经不住战事消耗,如今,老将们死的死,残的残,军中都是年轻子弟,那是我们的未来和希望,我实不忍心让他们白白去送死!因此,夏家军,自我而绝!” 蒋仪与于鹰已听的目瞪口呆,半晌才想明白夏飞花说的什么,蒋仪指着夏飞花,哆嗦道:“你,你夏家军是夏家的根啊,是大将军的魂,大将军要是知道你有此想法,只怕会亲手杀了你!” 夏飞花道:“我知道,所以未敢与父亲说。而且,此事亦要从长计议。” 于鹰问:“公子作何打算?” 夏飞花望着二人,道:“我想,倘若,天下一统,再无彼此,无可争,无可求,无国无界,那时,谁还用杀谁!没有战争,就不再需夏家军!没有战争,百姓,自得安乐!” 蒋仪一拍大腿:“天下一统!妙哉,我还以为公子意气消沉,成了病猫,却不想,公子如此抱负,实乃猛虎也!不过且不说我国北有善骑战的越国,南有善水战的齐莫,东面临海有昊国把手,西边南梁依山而据,巴林五部不听调遣只王上,就不会放手让你去做,况且朝中那些人,一向自持仁义,向来守成,又忌惮武将功绩。公子想一统天下难啊!” 夏飞花道:“我做此事,不为王事,只为天下百姓,何须王上同意。” 夏飞花此话一出,两人俱惊,于鹰甚至伸手去捂夏飞花的嘴:“公子,如此大逆不道之话不可言啊,若被人知晓,可是谋逆大罪!公子难道忘了赵将军如何死的。那些文臣杀人不见血。到时,被人歪曲污蔑,百姓愚昧,反不会体谅公子苦心,只怕公子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夏飞花托住于鹰的手,道:“这世上的事总要有人去做,若能舍我一人,换天下太平,吾集万千罪孽,又有何妨?” 蒋仪只觉背心处冷汗如冰,内心却又激荡如火。公子当年用兵如神,如今,越发难以琢磨,这等弄不好就变成造反的大事,他连大将军都没告诉,却对自己说,恐怕不止信任二字。 于鹰跑到门口大喝一声:“来人,布阵,守门,凡擅入者,杀无赦!” 屋内,夏飞花缓缓而谈。 屋外,蒋氏起初听得室内争吵之声,心中忐忑,再听于鹰下令封门,越发不安。 平日里夫君遇到什么事都会将夏将军,少将军放在嘴边,言语恭敬,今日却为何语出责备,居然呵斥少将军。难道几年不见,有所生分?夫君性情刚直,脾气暴躁,常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若真与少将军起了冲突,万一 蒋氏看着少将军的长随夏远手把长刀站立门边,与夫君的人怒目而视,越发心惊担颤,昨夜那么多人都不能奈何这位少将军,自己夫君这点人怎么能成! 蒋氏徘徊片刻,咬咬牙,转身去找离玟玉,不敢说蒋仪责骂夏飞花的话,只说于鹰突然封门,生怕有什么变故,特来求个主意。 离玟玉何等精明,一见蒋氏神色,再听她话音,便知事非寻常,想必里面有变故,蒋氏想借自己之手阻挠,以免事态恶化。 离玟玉点点头,随她来到厅前,只见里面灯火阑珊,门外果然有人把守,朦胧的晨光中影影绰绰,暗处还不知有多少人。 离玟玉大步上前,夏远见到她忙迎上来,刚要说话,就听里面一声长嚎,在这寂静的清晨里格外突兀,引得四周一片鸡鸣犬吠,绕是离玟玉做了事变的准备,也被惊的一颤,接着哎哎呀呀一阵嚎叫,离玟玉顾不得询问夏远,推开他就往里走,却被蒋仪的人拦住。 离玟玉怒斥道:“滚开!”杀气随之弥漫而出。 那两人心生敬畏,不由自主的后退,脚磕在台阶上,才回过神来,挺身道:“二公子,留步!” 离玟玉上前道:“滚开!” 两人冷汗森森,只觉面前这二公子虽身材娇小,发出的气势却比蒋大哥更加凌厉! “二公子!”夏远跟上来道:“于鹰下令戒严,不得擅入!” 离玟玉怒斥道:“你是师兄的长随还是于鹰的长随?” 夏远立刻面红耳赤,低声道:“于鹰不会做不利公子的事。” 离玟玉一指门内,道:“你就这般肯定无事?” 那嚎叫声还在继续,几人亦有些惊疑不定,刚要再说,一个清越的声音悠悠响起,离玟玉听出是夏飞花的声音,知道他无碍,便不再说,散去杀气,细听之下,那词调怪异却婉转,既与那嚎叫声相合。 听了一会儿,离玟玉大怒:“刚才那是谁在唱歌!” 离玟玉一说,身边的人也恍然大悟,心中连连骂娘:唱的这般难听,真好意思开口! 蒋氏面色通红,小心翼翼的道:“是我夫君。” 几人同时望一眼紧闭的房门,还能唱歌,想必无事了。守门的两人让开道路,离玟玉反而不进了,转身拉了蒋氏在院中坐下:“嫂嫂可知这是什么歌?那歌词我虽不懂,却听着熟悉,一时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可是这里的方言么?” 蒋氏侧耳听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也没听过。不是这边的言语。” “哦!”离玟玉一边听,一边跟着歌声轻哼起来,那股熟悉感越来越强,暗自思忖:张珈从未出过玉带村,不该是她听到过的,难道是我以前在离国所听所见?想到故国,心中不由一阵哀伤,那歌声入耳既也变得哀伤起来。 呶眉尼亚卡其嘠几 呶家里 离玟玉霍然起身,望向厅堂,神色复杂:那是——齐莫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新娘失踪 歌声止,离玟玉和蒋氏方推门而入,先被酒气熏了个跟头,才看到满室的狼藉,于鹰抱着酒坛醉倒在桌子底下,夏飞花亦伏在桌上一动不动,口中喃喃,只蒋仪醉眼迷朦的抬头望了二人一眼,招呼道:“小兄弟,来喝酒!” 蒋氏忙上前道:“夫君醉了,二公子不喝酒的。” 蒋仪挥舞着仅剩的手臂,大声道:“胡说,男人哪有不喝酒的。” 离玟玉知他醉了,也不与他废话,向门外招呼一声,唤进几人,让他们送蒋仪和于鹰去休息,自己和夏远一左一右搀着夏飞花回房,莞莞和高婵早在等候。 几人齐动手,扶的扶,搀的搀,脱衣的脱衣,洗脸的洗脸,等喂下醒酒汤,扶着躺好,总算安置妥当。 离玟玉从未想过清风明月般的夏飞花也会喝的这般烂醉,口中呢喃着“紫荆”二字,眉头紧锁。 夏远听到忙偷偷去看离玟玉,见她半点异样也无的收拾妥当,端坐一边,也不知听到还是没听到。 夏远轻轻走过去,低声道:“大小姐也去歇一会儿吧,这里有奴照看着。” 离玟玉望一眼睡得不踏实的夏飞花,道:“不用。” 天光放亮,阳光暖暖的照在人身上,离玟玉却接到一个寒冰般的消息——行谚的新娘失踪了。 越王子来燕主要就是为了参加行谚的婚礼,燕弘俊等一行正浩浩汤汤的往渝台来,这节骨眼上,新娘居然失踪,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离玟玉连忙唤醒夏飞花,两人匆匆来到大厅,就见陆川站在门口不停的张望,一老者和一年轻男子正焦急的在屋里转圈,蒋仪陪在一旁愁的直搓脸。 夏飞花一进门就急急问道:“究竟怎么回事?新娘如何不见了?” 年轻男子站定身子向夏飞花抱拳,道:“夏少保,本不该来打扰,但形势逼人,不得不来,叨扰之处,还望见谅。” 这年轻男子正是璧月山庄少庄主行谚,老者则是他岳丈商婆季,昨日带人守住城门,又召集江湖人相助,实是立了大功。夏飞花昨夜已然见过,也不客套,直接道:“少庄主不必客气,你的婚礼可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事,殿下一行这几日就要到,出不得差错。你且将事情详细说来,我们共同想办法。” 行谚自知事态紧迫,开门见山的道:“此事说来也蹊跷,昨夜那般动静,我又叫走了岳丈,生怕商男心忧,便派了山庄的丫头陪她。今晨事毕,我去看她,丫头回说她一夜未眠,刚睡下。我不忍打扰,便没再叫她。谁知,丫头方才又去找她,屋内仍寂静无声,没有动静,门口的婆子说还未起。丫头在院外喊了几声,不见应答,心中起疑,硬是闯了进去,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商男已不知去向。我们前后搜寻过,只在枕下发现一封留书,才知她既被人趁乱劫去。” 行谚说话间,陆川递过一封书信,眉头皱的像座山,显然他已看过。 夏飞花匆匆一阅,不问信中所提之事,先问:“少庄主来此,可有隐藏行踪?” 行谚点点头:“绑匪扬言若是我们告官,便要杀掉商男,可是殿下就要到来,为殿下安全,行谚怎敢隐瞒。只是为了商男安全,我们也做了些手段隐藏行踪。” “如此甚好,请恕飞花冒昧,不知信中所提交换之物是何物?” 夏飞花一问,行谚面色立刻难看起来,商婆季急道:“谚儿,究竟是何物,你到现在还要隐瞒。难道你看男儿深陷危境而不顾么?” 行谚忙对商婆季道:“岳父大人,非我不关心商男,实在此物事关重大” 商婆季怒道:“再重要,能比男儿的命更重要?” “岳父大人,自然不是,只是、此物这”行谚一时急得抓耳挠腮,不知如何解释。 离玟玉见他还不如行卿妍能说会道,上前道:“少庄主,对方既然在此时机,冒如此大险抓走商姑娘,想必此物必定不凡。但殿下就要到来,我们在来时,已经受到匪人袭击,如我们不在殿下到达前处理此事,只怕殿下安全不保,到时更加难以处理。少庄主,还请告知实情,我们才好有所计较。” 行谚难为道:“二公子所言,行谚也清楚,可是,此物那个一旦告知也不是我刻意隐瞒,本没打算现世,谁知哪里走漏风声,被匪人知晓,如今那个那个只怕祸及家人”行谚啰嗦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来,众人听的糊涂,只见他急得额头冒汗,原地打转,恨不得将他脑袋劈开来,自己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商婆季捏的双拳咔吧直响,大骂道:“亏得男儿对你一往情深,如此生死之际,却看出你狼心狗肺来。好,好,好。你不救男儿,我这当爹的却不能眼睁睁看她去死,我自己去救。我商家攀不起你这高枝,自此恩断义绝。”老头子说着话就往外走,被行谚一把拉住,苦求无用,跪地求道:“岳父大人,非是行谚无情无义,实在事关璧月山庄满门性命” 离玟玉等人见此也是心中疑惑,夏飞花只得劝道:“少庄主若实在为难,只需告知个大概,我们也好寻个线索救人。” 行谚看看他,再望望商婆季,挠挠脑袋,低声道:“各位,此物实在关系重大,请允许行谚只告知夏少保一人。” 行谚此话一出,陆川撇撇嘴,冷哼一声,甩袖而出。 离玟玉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其他众人紧跟其后。 商婆季见行谚看着自己,点点自己的鼻子,怒道:“难道老子也要回避。” 行谚苦着脸,哀求道:“这件事岳父大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商婆季手指着行谚:“你你你哼,男儿有个闪失,我唯你是问!” 随着商婆季嘭的一声摔上门,屋里只剩下夏飞花和行谚二人。 夏飞花拱手道:“少庄主,请讲!” 行谚觉得自己应该说两句解释的话,无奈实在不善于交际,喃喃两句也是颠三倒四,越发尴尬。 夏飞花笑道:“少庄主不必解释,我相信,少庄主行事必有原因,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解救令夫人,还请少庄主据实以告。”说完又补充道:“少庄主放心,此事未经少庄主同意,夏某必不会告知他人。” 行谚道:“冲着夏家军的名号,在下自是信得过夏少保为人的,更何况昨日一战,夏少保之仁义有目共睹,在下没什么不放心。只是,此事一出,只怕璧月山庄惹祸上身,还请夏少保相助,为之转圜一二。” 夏飞花见他一再提及祸事,心头疑虑更深,微微皱眉,道:“少庄主且说来听听,夏某能出力之处,自当竭尽全力。” 行谚对夏飞花深鞠一躬,道:“夏少保当知,家父一生不逐名,不争利,唯独喜好制作机关利器。” 夏飞花点头道:“令尊所制之机关利器天下闻名,当年,家父北上抗敌,因兵器不利,几次突围失败,险失唐城,最后只能以数千将士血肉筑城苦守。令尊闻听此事,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研制飞鱼箭送往军中。燕地不失,令尊居功至伟。事后,王上下旨嘉奖,并召令尊任制造处督主,令尊却请辞不出,退隐江湖,实乃高风亮节,曾为一段佳话。” 行谚苦笑道:“说起来,在下所担忧的祸事也与家父当年辞官一事有关。” “哦?令尊辞官已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王上亦不曾追究,少庄主所言祸事从何而起?” 行谚道:“夏少保有所不知,家父一心沉迷机关之术,自觉身居庙堂,约束太多,故而坚不受命,但家父一手绝技实乃兵家利器,王上未免家父所制之兵器为他人所用,曾下旨严令,家父归隐可以,但不得研制战场所用之器物。否则,以叛国论处,诛九族。” 夏飞花点点头,兵器本是国家严控之列,燕王有此旨意倒也无可厚非。转念间,心中便有所猜测,只是望着行谚不语。 行谚叹气道:“可是研制机关利器便如家父的生命一般,虽然家父答应,却又怎能完全避免不接触兵器。不过家父只是喜欢这种研制的过程,用不用倒也不在乎,所以每每验证之后便会销毁,因此一直相安无事。”说到此,行谚看了夏飞花一眼,虽然毁掉了,但认真计较起来,也算抗旨。 夏飞花倒不关心以往如何,眉头已经微微皱起,却仍不说话,只示意行谚继续讲。 行谚见夏飞花不表态,不免心中失望,只得继续道:“三年前,家父在一次研制中,受到启发,突发奇想,将飞鱼箭与抛石机相结合,之后又多次改进,结果研制出一种新的攻城利器” 自古战争只在攻守间,而攻者更是先得战机,如有利器相助,更是无往不利。虽然夏飞花已退出行伍,但兵之道早已深入骨髓,此时听到有新的攻城利器问世,也不禁心潮澎湃,忙问:“是何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穿山甲 行谚眼中露出一丝惊忧:“穿山甲!” “穿山甲?听此名,想必是对城墙壁垒有极大的破坏功效。” 行谚点头道:“是,此器为战车之形,以锁链接引,用牛筋、火、汽为动力” 行谚虽不喜机关术,但从小耳薰目染,说起来亦头头是道。夏飞花从身军将世家,对军器一道更是如数家珍,一听便知此中门道,时不时的出言询问,行谚自是知无不言。一番对答下来,夏飞花不知该喜还是该惊,此等利器如要用于军队,必将提升数倍战力,此为国之福,当喜。然,此器一旦使用,杀伤力亦是数倍于其他武器,到时必是哀鸿遍野,浮尸遍地,这,实非他所愿。 夏飞花凝望行谚,慎重的问:“令夫人失踪可是与穿山甲有关?” 行谚点点头。 夏飞花又问:“穿山甲现在可在?” 行谚满面愧疚,垂首道:“本来我要像以前一样毁掉,可家父舍不得” 这可真是胆大包天,且不说私制军器乃死罪,若是平常,偷偷毁去倒也罢了,偏偏越国王子专程来此,难免不让人怀疑璧月山庄另有异心。夏飞花仿佛已经看到行谚脑袋上悬着一把钢刀遥遥欲落,心头一软,责备之言便也说不出口,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穿山甲和新娘失踪之事,思索一番道:“穿山甲现在何处?” “藏于后山!”行谚猜不透夏飞花心思,忙小心翼翼的补充道:“夏少保尽可拿去献于王上”行谚看着夏飞花一向温和的面庞有了几分冷酷,自觉说的不当,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夏飞花看着他如做错事的孩子般乖觉,一阵头疼,真是无知者无畏,这等国家大事岂是儿戏。若真以他之名将穿山甲献于朝廷,只怕璧月山庄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就统统人头落地。 夏飞花压下心头急躁,问:“你们既然知道制作此等军器乃是死罪,自当保守机密,可这些匪人显然是以令夫人为威胁,勒索此物,那必是泄露消息,你可知还有谁知道此事?又有谁会泄露出去?” 行谚讶然道:“只家父、我兄妹二人和兰叔知道,哦,兰叔是山庄的管家,从小跟着家父的,绝不会泄露出去。” &! 夏飞花问话之际,离玟玉已与陆川、商婆季来到新娘失踪的闺房。虽然只是临时的住所,但瓶碟花盏一应俱全,脂粉钗环样样精细。不知是行谚准备,还是新娘自己带来的,但处处可见新娘是个细致人,昨夜换下的首饰,衣衫都折叠齐整,让人一目了然。 离玟玉微微耸鼻:“这是” “风语香!我们商家世代制香,而小女对制香实是独具天分,这风语香便是小女自己研制的,取风之细语之意,香气清幽,随时间的变化而变化,小女非常喜欢,便留下来,,并未出售,故而此香只小女一人使用。”商婆季不无自豪的忙上前道,又想起女儿如今不知所踪,不由又心生伤感,对离玟玉道:“还请二公子多多费心,早日救我那可怜的女儿回来,谁知她现在是生是死。行谚是指望不上了,原以为他是个有情有义的,谁知道却是个狼心狗肺,都怪我看走了眼二公子,我们商家一向老老实实,可没做犯法违心的事,这次的事全是受那璧月山庄牵连,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商婆季声情并茂的哭诉,离玟玉原还以为他真心为女儿担忧,听到后面才明白这是要与璧月山庄撇清关系。商家也是经商大户,如何看不出行谚并非不在乎他女儿,而是实有难言之隐。看来这次靖平渝台,不仅震慑了当地恶霸,还吓坏了这位商老爷。先不论行谚是何原因,从商男失踪,就开始一边观察形势,一边思考对策,行谚之举,让商婆季深深感到威胁,故而在此向这位貌似年轻不懂事的二公子巧言引诱,埋下伏笔,好为日后保身铺路。 虽说趋吉避凶乃人之常情,可离玟玉还是不喜,不由想到自己生死之际,仍四处奔走的廖棋之,那已经完全超出了盟友的诚信,这一次仅凭一句话,又二话不说的站在她身后。再看一脸讨好又担心焦虑的商婆季,直觉如同带着面具的小丑,更觉厌恶。& 离玟玉转过头去,将那生厌的声音驱之身后,莞莞一见离玟玉面色,立有所觉,不动声色的插身在两人中间,道:“二公子,璧月山庄的人找到一条密道,想必贼人就是从密道劫走了商姑娘。” 离玟玉点点头:“带我去看。” 大户人家卧房中皆有一个独立的小间作为方便之所,密道入口便在这个隐蔽之处。密道曲折狭窄,通路不平,显见是今日匆匆挖掘而成。亲卫举着火把在前探查,商婆季紧跟其后,一边显示自己寻找女儿的急切,一边对身后的离玟玉千叮咛万小心。听的离玟玉几次想抬脚踹。 不多时听得前方亲卫呼喝,传消息过来是行谚先前安排的人已走完密道返回。此密道出口在一酒坊,此时,已人去楼空,并未发现其他踪迹。 离玟玉前后望望,皆是漆黑一片,最后,还是决定再去出口看看。众人复又前行,走了盏茶工夫,怀中一动,一物飞窜而出,离玟玉忙唤了声:“珠笑,回来!”有心追赶,但因密道狭窄,又被自己人堵了路,施展不开,片刻就不见了小东西的影子。 亲卫自知珠笑是大小姐的宠物,一听跑了,不等吩咐,便加紧步伐,追了出去。 商婆季看众人一路找一路呼唤,那寻宠物的劲头可比寻自家闺女大,心中愤愤却不敢表露,装作焦急的样子帮忙寻找。 离玟玉才不理会他的心思,珠笑自从被驯服还从未如此不听召唤,这种反常,在此非常之际不由得让人紧张。 追寻了近半个时辰,前方亲卫声欢呼:“二公子,在这里!” 此处亦是狭窄,最宽处也不过走过两人,离玖玉被挡在后面,唤了两声,仍不见珠笑回来,听亲卫道:“二公子,珠笑似乎有些反常。” 密道中隐隐传来兽吼,离玟玉道:"让我过去。” 商婆季等忙收腹提背,贴在洞壁上,离玟玉挤过去就见珠笑正呲牙咧嘴,暴燥的对着墙吼叫,一见主人来了,立即窜入离玟玉怀中,急切的啊唔啊唔叫两声,又转头冲着墙吼,叫声里急切中带着悲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埋在墙里的人 离玟玉看看与其他处别无二致的墙,再看看怀里的珠笑:“查!” 亲卫上前敲打一番,并无空洞之音,查看土色也与旁边相同,但珠笑的吼声越发急切。 “二公子,或许是商姑娘被劫时从此路过留下了香气。”莞莞上前道,但看珠笑的反应,不对密道前进方向吼,只冲着墙叫,也不太合理。 离玫玉从墙上抓下一把土放在鼻尖轻嗅,摇摇头,转身递给商婆季:“商老爷,你是制香世家,闻一下可有什么异常?” 商婆季双手接过闻了一会儿,又挤到另一边,取了一些土辨别,皱眉道:“土中似有一些味道,但不是我商家的香料味道,小女若用香指引,必会用我商家特有的香才对。” 珠笑并不明白众人在磨叽什么,已经急的开始咬离玟玉的手。 离玟玉道:“挖开!” 没有人犹豫,劫匪为了迷惑众人,多挖几个出口,再添埋起真正出口也是可能的。众人下秘道并没有拿称手的工具,此时也顾不得许多,解下配刀当锹用,在墙上猛凿,不多时己凿进一米深,却什么也没发现,回头去看离玟玉,就听离玟玉坚定的命令道:“再挖!” 亲卫复又转头去挖,商婆季搓搓手道:“二公子,已挖了如此深,什么也没发现,想来,就算匪徒重新埋起退路,匆忙中也不会添这么深。我们还是另外寻找吧!” 离玟玉暼他一眼未吭声,她实在没心情和这种重利轻义之人说话,虽然从商婆季的角度来看,为家族兴衰荣辱计实在没有错,但昨夜太多的背信弃义,太多的杀戮,压抑的人呼吸都难,她实在不想让这种压抑延续,厌烦之心愈重,性子上来,一指那深洞,道:“再挖!” 商婆季看着跳跃的火焰中离玟玉阴沉的脸,亦感到了对方对自己的不喜,虽不知所为所因,但也不再劝阻。 亲卫不理会两人想什么,只遵从大小姐的命令举刀开挖,秘道中只听得卟卟挖掘声和珠笑的叫声,显得诡异沉重,不知挖了多久,一声惊呼打破了这沉重:“这是什么?” 火把递上去,泥墙中出现五个凸起,四周泥土侵染着暗红色血色,随着亲卫小心的挑开周围的泥土,一只屈指成爪,血迹斑斑的手呈现在众人眼前。莞莞惊呼一声,在这幽暗的隧道中刺骨冰凉,让人忍不住打个冷战。 那只手血肉鲜活,显然被埋不久,这回不用人催促,亲卫们加快了速度挖掘,又有人喊:“这里也有!” 接着一阵怒吼:“啊!是我们将军府的衣服!” “是我们的人!” “天啊!” “我们的人怎么会被埋在这里?” “木头?” “是木头!” “这是峰哥!” 不一会儿,两具尸体被摆在了离玟玉面前,一具胸腹中刀肚肠外翻,而另一具一手扶颚,一手向外,五指张开呈挖掘状。 “大小姐!这是守着高家的那两个亲卫!”莞莞惊怒之下已忘了避讳称呼,双手紧握刀抦,如若凶手在跟前,已一刀劈出。 一人跪下怒吼:“大小姐,峰哥是被活埋的!我一定要找到凶手活剥了他。” “一定要为兄弟报仇,这群畜生!” 怒骂声回荡在耳边,离玟玉凝望着那具尸体,久久不开口,她怕自己一开口便控制不住愤怒,两具尸体即使中刀活埋,脸上缺不见痛苦绝望,反而扭曲的面庞中透着诡异的笑。这,绝不是正常的死亡!但此时,她不能乱,对方用如此恶毒的手法杀死他们,这是向官府的示威,亦或许是向夏家示威。如今,渝台刚经历大清洗,新县令未到,师兄被迫暂管,鱼龙混杂不说,还不知暗处有多少势力观望,这时要是走错一步则满盘皆输。不能乱! 珠笑跳到地上围着尸体转了两圈,又冲着墙吼叫,离玟玉深吸一口气,压下满腔怒火,沉声道:“来人,送两位兄弟去见师兄,余者继续挖,打通这堵墙!” 众人齐喝一声,四个人抬走尸体,其他人继续挖,所有的愤怒全发泄在墙上,不一会便挖出一个洞,对面阴风测测。 两个亲卫的惨死,点燃了所有人的愤怒,当阴风穿墙而来,仿佛为众人的愤怒打开了宣泄口,不顾危险,一拥而入。 商婆季方才已听到众人对离玟玉的称呼,才知这昨夜罗刹即是女子,不由感慨万分,他只一个女儿,故而起名为男,就是想要个儿子,可天不从人愿,他都五十了,也没生个儿子出来,此为人生憾事也。但如今看离玟玉一番作为,心思又活络起来,原来女儿也可以比儿子有胆魄。 商婆季感慨男女的时候,离玟玉却心事重重。她一入地道,便觉有些不对,边走边分辨,只觉一股气息渐隐渐显,心中疑惑更甚,不是法术!?不是武道!? “玉儿!”一声清越的呼唤响起,如晴天霹雳炸响离玟玉的心田,出现一瞬间的坍塌。 ——母后? 离玟玉豁然转头,幽长的隧道几束火焰跳跃着扑面而来,仿佛那日吞噬王宫的大火,那是恶魔之火!母后衣冠华贵,庄重而肃穆的端坐在宫殿中央,众嫔妃宫女皆整理仪容围坐在母后身边,眼角含泪,却无人喧哗,大火慢慢点燃了她们的衣角,爬上她们的身躯,她们虽然恐惧的颤抖,却没有一人呼救求饶,终被火焰一点点吞噬! “母后!”离玟玉扬手向前拉去,一阵巨疼袭来,接着众人惊慌的声音驱散眼前的景象,莞正在斥责亲卫:“混账,也不看着点,怎的伤了大小姐!” “我实在没防备大小姐会突然转身抓到火把小的该死” 离玟玉低头见莞莞正扯了衣服包扎自己的手,便举手凑到眼前看,右手已焦黑一片,灼烧的疼痛反而压下她方才愤怒的情绪,挥手止住莞莞的责骂,对那亲卫道:“不关你的事,是我方才失了心神,这里有些古怪,大家要打起精神,小心谨慎。” 那亲卫才不管有没有古怪,只记着离玟玉被自己所伤:“大小姐,你的手” 离玟玉道:“无事,你们跟在我后面” “那怎么行!” “大小姐,让奴打头吧!” “” “休要啰嗦!”离玟玉转身呼啸一声,带着珠笑一马当先飞掠出去,这回也不管会不会被发现,神识放出,追寻着那缕不同寻常的气息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非常死亡 另一边,夏飞花了解穿山甲的始末,已知劫匪所谓何来,却不知是谁泄露风声,又为何在此时劫持新娘。按理,对方要逼迫璧月山庄交换穿山甲,任何时候都比现在稳妥。 难道对方另有目的?越近宇来燕,是否与此事有关? 夏飞花看一眼焦灼的行谚,实在不像知情的样子,如若行谚与越近宇勾结,卖武器与他国,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的遮掩。行谚是瓷山派二弟子,瓷山派就在越国,行谚往来无阻,完全可以将图纸带去越国。 夏飞花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把疑虑放在一边,安排一部分人随行谚回璧月山庄接管穿山甲,并暗中调查泄密的可能,另一方面叫来蒋仪、于鹰,联络渝台可信势力排查。 安排结束,人还未出,离玟玉送回的尸体到了,急急叫了仵作来,细细勘验下,其中一人却无伤痕,为活活憋死。在场之人无不大惊,能将人活埋入墙而不变者,是非常人所能,蒋仪面色突变,于鹰连连后退,撞翻了座椅,大喝道:“是他们!” 行谚,陆川等人忙问:“你知道是什么人?” 于鹰已面露惧色,指着尸体的手颤抖不已:“是他们,是他们,少将军,肯定是他们!” 众人见于鹰说不出个所以然,转头去望夏飞花,这才发现一向镇定自若的夏飞花亦是面色煞白,什么事让这三个生死不惧的英杰谈之色变?众人心中不由跟着一紧。 夏飞花一思之间已反应过来,大声道:“来人,速速召回张珈等人,如若不听,就绑回来!” “得令!” “命令所有人发现情况立即回复,只许探查,不得擅自行动!违者,斩!” “得令!” “通令渝台府衙,全县戒严,许进不许出,违者,斩!” “得令!” “以清剿叛乱为名,挨家挨户排查所有民众,清点户籍,一一登记造册,异样者立即捉拿!” “得令!” 众人见一向施以仁政的夏飞花一个个命令下达,非抓即斩,比平乱时还要严酷,猜测一定有更严峻的事情发生,却不知所以,不由心中惶恐不安。 行谚生怕此举惹怒对方害了爱妻性命,可看到夏飞花冷峻的面容,又不敢开口,只得搓着双手焦急的等待时机询问。 陆川听的一个个命令,皱皱眉,终是忍不住问:“夏少保,可是你发现什么不妥之处,还请明言,否则渝台本不稳定,再这般全城戒严排查,只怕会另起干戈。” 陆川被夏飞花所救,为其胆略所感,心中拜服,故而已不是之前咄咄逼人之态,问的倒也客气。 夏飞花部署完毕才转向众人,激荡的心潮仍未彻底平静,他望着众人询问的目光,却无法描述心中的惊骇和慌乱,他心中明白,自己看似部署周密,实则根本一无是处,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在哪里,有多少人,有什么特征,要做什么。他只知道,对方很厉害,能呼风唤雨,惑人心智,杀人于无形。就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已扼住他的咽喉,随时会取人性命。 夏飞花看向蒋仪、于鹰,这两个曾跟随他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人此时面色惨白,目光中压抑着恐惧与惊慌。想必自己此时也是这样吧! 不能慌!夏飞花连忙深吸一口气,禁闭双目,再睁开已经恢复往日的坚定:“陆将军所言甚是,可,此时已不容我等慢慢部署,这两人”夏飞花一指地上两具尸体,目光中闪过一丝恨:“并非死于活埋或战死!” “怎么可能?”陆川凝眉道:“我见得死人也算多了,这两人从死状看分明一个死于活埋一个流血而亡啊。” 仵作在旁边困惑的摇头:“陆将军,从表面看,这二人却是死于活埋和刀伤,可是,从肌肉表现,面部表情等看,却又不像” 陆川还待说,蒋仪已插言道:“你们不必再争,陆将军虽然见得死人多,可这等死法想必还未见过,但我见过,见过很多。” 陆川不屑道:“这死法有什么不同?” 蒋仪解下外衣,轻轻的披在死者身上,轻柔的仿佛怕吵醒死者:“他们是自己杀死了自己!” “大哥!”于鹰悲呼一声,跪倒在地。 陆川不明就里,不由急躁起来,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们倒是说清楚啊!” 蒋仪未动,于鹰看向夏飞花,似在征求夏飞花的意思,众人也不由将目光重新投到夏飞花身上。 夏飞花深吸一口气,徐徐开口:“当年我带五千先锋进入齐莫截断敌军后援部队,误入陷阱,被困于阵法中” 惨叫声、狂笑声、斥骂声、痛哭声、调笑声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将士们手中的刀已不再是杀敌的武器,而是自尽的工具、砍柴的斧头、的花朵、舞蹈的长袖,极尽姿态 在失去理智的人群中,残臂断肢,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少将军,你为什么带我来送死?”一个士兵抓住少年的衣领大声质问:“我那刚出生的孩儿,我还没有见过啊一眼都未见” “为什么?”少年在死尸中徘徊,染血的枝蔓在脚下呻吟 夏飞花极力的克制激荡的心绪:“此阵法惑人心智,让将士们敌我不分,忘记前世今生,将心中之感无限放大,或极悲,或极乐,或极恨,或极爱无日无夜,不眠不休,直至死亡!” 陆川凝眉,只觉夏飞花说的不明不白,深不以为然。而行谚望着死者诡异的笑,只觉不寒而栗,不由后退了一步。 夏飞花见了,对两人叮嘱道:“陆将军、行少庄主,此阵法非常凶险,一旦遇到,实非人力可抗,当年,我们一千七百名将士误入此阵,只因踏错摔下悬崖,脱离阵法,方活了十七人,阵内将士则无一幸免,因此,二位一定要慎重其事,凡遇到不寻常之事,千万不可擅自涉险。” 两人点头称是,几人重又商议一番,夏飞花随同行谚取了穿山甲的图纸,若是平日,必定细细研究一番,此时时间紧迫,又用其他图纸调换几张,真真假假,厚厚一沓用盒子装了,匆匆往劫匪所言之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质 城外一座废旧的小庙里,几个汉子或站或倚的散在小庙四周,目光时不时的扫向外面。一个素妆少女被捆住手脚丢在地上,少女不哭不闹,尽量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让那几个汉子忽略自己,双手轻轻揉搓着几片叶子。然而狭小的庙里,任何状况一目了然,一个汉子嘲弄的瞥着少女,对她的小心思也不点破,对同伴道:“怎么还没动静?这丫头分量不够吧,那姓行的只怕还是自家命重要。” 一人接口道:“平日里,这丫头分量自然不够,但如今越燕两国王子来参加婚礼,这时候,新娘子出了意外,只怕璧月山庄也吃罪不起。不过,也要容他们权衡一二就是了,再等等吧。” 又一人站起来边说边向那少女走去:“早晚是个死,莫要浪费了,先让爷们快活快活。呵呵。” 少女身子一颤,仍未出声。 先前说话之人喝止道:“阿三,休要胡来,交易之时,对方必然要见此女,莫要坏了大事。” 阿三笑道:“杨哥,放心吧,我又不弄死她,只要是个活的,那姓行的还敢造次不成。”说着,一把抓住少女的肩膀,将其翻过身来,少女惊慌的大叫一声:“不要!” 少女的惊慌反而激起阿三的兴趣,哈哈笑着,一手按肩,一手就去撕少女的衣襟,少女奋力扭动身子,抬手向阿三脸上抹了一把,阿三混不在意的笑道:“丫头这就忍不住了么,一会让你摸个够。嘿嘿嘿” 那被称作杨哥的汉子皱皱眉头,道:“阿三,别闹了。事了之后,还不随你玩弄。” 阿三只是不听,刺啦一声,撕开了少女的前襟,少女尖叫一声,将手中草叶飞快塞入口中,接着挡在胸前。 阿三看到那一抹雪白,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抓着少女的手,将其拉到头顶按住,就向那雪白亲了下去,唇间一片柔软清凉,身子立刻如饮了琼浆玉液般舒畅欢愉。正要往下,脖间一痛,却是被少女咬住脖颈,但阿三不觉痛苦,反而感到一股电流从伤口流遍全身,绷紧了身体,唤一声:“好美人!”一只手向下摸到少女腰带,正要扯,只听少女恶狠狠的道:“你若辱我清白,必死无疑!” 阿三只觉这是最好笑的诅咒了,如果诅咒有用的话,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他很奇怪,为什么女子都喜欢说这些无用的话来威胁自己,好像这样,自己就真的会放过她们一样。 阿三呵呵笑着抬起头,想告诉少女这个诅咒有多可笑,可当他看到少女的脸就突然觉的不可笑了,反而有一丝诡异,哪里不对?他歪着头想了想,哦,是了,是少女的反应不对,她不应该是惊恐的,慌乱的,又哭又闹么?可现在却不哭不叫,一脸冷漠的看着他,那眼神里透着赴死的决绝,还有一丝裁决人生死的怜悯。对,七爷杀人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你的生死尽在他掌握之中,而他还像给了你莫大的荣幸。自己杀人的时候也曾模仿这种眼神,可杨哥说他像抽筋的斗鸡眼。但,现在,一个任由自己揉捏的少女居然也发出这样的眼神,太他娘的气人了。“丫头,我倒要看看我怎么死!”阿三用力一扯,少女的腰带应声而断。而少女这次没有叫,反而露出一丝讽刺的笑,笑的阿三心理发毛。 少女没有惊呼,反而是阿三的同伙惊呼一声,一把拽起了阿三。 “赖子,你干嘛”阿三不满的大吼,却在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一张诡异的脸。 赖子也不同他废话,凶恶的望向少女:“你做什么了?” 阿三自知必是出了什么状况,摸了把脸,再看少女,不由惊吓的后退一步,少女白皙的皮肤正渐渐变成蓝绿色,嘴角还沾着殷红的鲜血,仿佛吃人的女妖:“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再低头看自己,露在衣外的双手也渐渐变成蓝绿色,大吼一声,扑向少女,想动又不敢动,只得指着她叱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其他人见此变故,忙围了上来,看看阿三,再看看少女,不觉毛骨悚然,一人抽刀在手架在少女脖子上:“你下毒?” 少女此时一反常态,放下胳膊,缓缓的坐起身子整理衣衫,挽起散乱的头发,若非此情此景,若非双手被缚,便如同在自家梳妆台前打扮一般从容优雅。 “我早说过,你若毁我清白,必死无疑!我可不是说着玩的。”少女声音温婉柔媚,仿佛一根羽毛扫在人心尖上。 “你怎么下的毒?下的什么毒?快拿解药来!” 少女毫无惧色,笑眯眯的道:“这可不是毒,是蛊,巴林五部独有的蛊毒,你们没听说过么?” 少女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变色。巴林五部,那个神秘、野蛮的部落。那是个比自己门内秘法还要变态的地方,听说他们把人像牲口一样养起来吃掉,用活人炼制毒虫,你要是中了毒,或许找个大夫还能救,但要中了他们的蛊毒,除了施毒者,就只有等死的份。 阿三终是乱了方寸,扑上去,叫道:“快给我解毒,否则我就杀了你!” “你现在还死不了,但我活着,你才能活,我要是死了,你就等着陪葬吧!”少女举起蓝汪汪的手,对众人道:“你们离我这么近,是也要尝尝蛊毒的滋味么?” 众匪不约而同的齐刷刷后退一步,退完又觉得被个丫头威胁实在丢份,那杨哥道:“你以为你说是蛊毒我们就信,你不过一个香料商人之女,如何得来的蛊毒。” “爱信不信!”少女一扭头,无论众人威逼利诱都不再说话,一副你们随便的样子。 她若解释两句,众人或许还好拿捏,但这副样子,反而让人不知真假。闹闹哄哄半天,正无计可施之际,一人从外面进来,看到阿三,听了两句解释也再不理会,催促道:“他们已经来了,行谚果然向夏飞花求援,那夏飞花打扮做随从同行谚一起上山,还安排了官兵埋伏策应,自以为七爷不知,殊不知,我们就等他们自投罗网。七爷吩咐,你们看好新娘,七爷会故意漏些线索给他们,夏飞花必定另派人手来救,你们谨慎些。”那人看一眼变色的少女,叮嘱道:“莫让她死了,活人,才好吸引更多人来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策反 匪徒知道要紧时刻到了,守住小庙四周,比之方才更加谨慎严密。传信那人,来往穿梭,将两边消息相互传递,让气氛越发紧张起来。 “行谚等人既然已到翠竹山,七爷为何还不动手?”赖子伸着脖子道,仿佛脖子伸长点就能看到远处的进程。 传信之人道:“哪有那么快动手,那行谚磨磨叽叽,只给了七爷一张图,要我们先放人,才肯给其他的图纸,那张图上只有两个圆圈,几个条条,连真假都看不出来,七爷怎肯放人!且等着吧!”说完,又匆匆离去。 庙内沉寂一刻,赖子活动活动发酸的脖子:“这他娘的要磨叽到什么时候,不如直接杀了,抢过来就是!” 一人嗤笑道:“你傻啊,直接抢过来,万一姓行的急了眼,毁掉一纸半角,那都是一堆废物。” 赖子挠头道:“万一他给个假的怎么办?” 杨哥终于忍不住道:“假的?你以为七爷是假的啊?你知道门主为什么让七爷负责这边么?” “为什么?” 杨哥一脸傲骄的道:“七爷以前可是制造处少佐。不知怎的,大好前程不要,跟了门主,可是门主最信任的人。这次来就是为了防那小子作假糊弄我们。待验得真伪,那行谚一行,一个也别想留。” 另一人道:“说来轻巧,渝台多少年的沉积累垢,谁也不敢动,那夏飞花却仅凭百人就翻了个底朝天,听说此人文治武功,俱是了得,七爷必定不善功夫,可别大意了。” 杨哥道:“这不用你操心,俗话说人无完人,这夏飞花再厉害,却也有命门在我们手里。” 赖子好奇的凑近杨哥:“哦,听说此人十六岁就孤军深入敌部,二堂主走时,七爷还提醒他注意夏飞花,可二堂主只以为他是个面条鱼,混不在意,嘻嘻,如果二堂主知道此命门,有了应对之法,相必也不会如此大意。七爷留这一手果然厉害,这二堂主以后可再没脸面在七爷面前说话。嘿嘿。” 杨哥作势踢了赖子一脚,呵斥道:“胡说什么,七爷岂是那种小人,只是二堂主此次任务不在夏飞花,而是抓住越王子,这对付夏飞花的法子却不可滥用,否则一个也活不了。” 那赖子好奇心越重,道:“杨哥,快说说,那夏飞花有什么命门?待我遇到他,也知如何应对!”&! 杨哥瞥他一眼,嘲笑掉:“告诉你,你也没有用。”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赖子不满的道:“杨哥怎如此小瞧人!” 另一个匪徒也道:“杨哥,是什么命门,快说来听听?” 杨哥环顾一圈,见各个伸着脖子,侧耳倾听,只觉好笑,道:“这夏飞花却是武艺高强,十六岁就能以一敌百,假以时日,新一代战神非他莫属,可你们知他为何突然弃武从文?” “为何?”& 杨哥目光向翠竹山方向望去,那里正进行一场不见血的争斗:“只因他在四年前在齐莫时种下了心魔!”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赖子道:“战将必是心志坚定之人,是什么能让一个战将,未来战神种下心魔?” 杨哥脸色一沉,并不答话,但经不住众人心痒难耐,连连催促,最后道:“极乐阵!” 极乐阵! 三字一处,众人皆是一阵沉默,赖子不太确信的喃喃问道:“本门最高秘法——极乐阵?” 杨哥点头。 “居然,能有人在极乐阵中活下来?”赖子语气中不由带了几分不可信,亦有几分崇敬。 “此人能在极乐阵中活下来,可见心志之坚,但也正是经历了极乐阵,所以,心志已脆弱如枯枝,已没有能力经历第二次极乐阵!” 众人大惊,一人道:“我见左护法来了,原以为是来监督我们,难道是为了施法?” 杨哥点头:“你以为仅凭我们这些人就能奈何官兵?只有极乐阵才可一网打尽。” 一人激动的道:“我只知本门中有一无上秘法,可杀人无形,赤壁千里,无人可敌,却不想,今日得见,嘿嘿” 杨哥冷笑道:“我劝你,施法之时还是躲远点好,否则心魔必种,不死也废。” “这般厉害?怎不分敌我?” 杨哥正要说话,心头一动,向庙内一角望去,正迎上少女震惊而焦虑的目光。 其他人发现此举,道:“糟糕,我等说的兴起,本门之谜让这丫头听了去。” 杨哥怜悯的道:“无妨,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 阿三一双眼狼一般盯着少女,却又不敢上前,对众人之前的谈话一概充耳未闻,这一句却听的真真,大声道:“杨哥,她不能死啊!” 杨哥冷哼一声:“吓唬你的话,你也当真!” 阿三辩解道:“哪里是吓唬我了,你看,你看,这是吓唬人么?”说着一扯衣襟,露出紫色的胸膛。 杨哥道:“这是七爷的命令!” “即使是七爷的命令,也要顾及兄弟死活啊!” 阿三纠缠不休,杨哥只得安抚道:“放心,她死之前,我自有法子让她先解了你的毒。门中秘法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阿三闻言这才平息下来,转头又去盯着少女,却见,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白老鼠,肥肥白白,毛茸茸一团,不见头脸,正在少女脚边徘徊,少女正拿了跟枯枝逗弄它。阿三看着少女就火大,上前向白老鼠一脚踢去,那老鼠却机灵,嗖的钻入一边的草垛不见。 少女对着阿三怒目而视,见阿三得意的样子,突然一笑,怒意全消。 阿三气道:“你笑什么?” 少女道:“我笑你就要死了,却还来欺负我这样的弱女子。” “谁要死了,你不知我门秘法的厉害,你要是识相快快解了我的毒,三爷给你个痛快,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少女歪着已变的蓝汪汪的脑袋道:“是么?你们杨哥哄你的话,你也当真!” 阿三只觉这话怎么如此熟悉,一时有想不起哪里听到,只道:“杨哥最是一言九鼎,怎会哄我?” 少女笑道:“我且问你,你们是什么门派,门内规矩严不严?” 阿三道:“我们是极乐门,规矩最是严厉。” 赖子扭头往这看了一眼,想到杨哥说那丫头必死无疑,也就没阻止。 少女道:“既是规矩严格,这门内秘法必定不是谁都可以学的,想来你就不会!” 阿三羞怒道:“门内秘法只有内门的少数弟子才会,我不会有什么奇怪!” 少女道:“我并非嘲笑你不会。”说着拍拍身边的地面,示意阿三坐下。 阿三哼了一声,并不坐,却将身子压下来,就听少女低声道:“我看这里面,那杨哥是你们的头吧。不知他是内门还是外门?可有资格学这秘法?” 阿三望一眼杨哥,心中犹豫起来,杨哥虽然武功好,为人仗义,可也只是个外门弟子,哪里会什么秘法。 少女将他的神色看的分明:“那杨哥可有能力请的动会秘法的弟子来为你出力?” 阿三想起那些内门弟子趾高气昂的样子,不由咬咬牙。 少女又道:“你们不惜动用门内最高阵法,可见门主对此事的重视,试问,他们会在乎一个外门弟子是死是活?这命啊,还是要自己掌握!” 阿三目光一亮道:“快给我解药,否则我现在就要你命,你以为没有秘法我就奈何不了你。” 阿三声音有点大,众人看一眼,纷纷摇头,这阿三魔障了,反正也无事,由他去吧。 少女又无奈,又头疼,真是个不开窍的家伙,只得道:“蠢货,现在可只有我能救你!” “你什么意思?” “你的毒只有我能解,而你们又要杀我,所以我干嘛要给你解毒?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但如果你能救我出去,我便立刻解你的毒!” 阿三低头不语。 少女也不催促:“还有什么事比自己的命更重要?你慢慢想吧,这时辰,可不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非常死亡 另一边,夏飞花了解穿山甲的始末,已知劫匪所谓何来,却不知是谁泄露风声,又为何在此时劫持新娘。按理,对方要逼迫璧月山庄交换穿山甲,任何时候都比现在稳妥。 难道对方另有目的?越近宇来燕,是否与此事有关? 夏飞花看一眼焦灼的行谚,实在不像知情的样子,如若行谚与越近宇勾结,卖武器与他国,也不必如此大张旗鼓的遮掩。行谚是瓷山派二弟子,瓷山派就在越国,行谚往来无阻,完全可以将图纸带去越国。 夏飞花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把疑虑放在一边,安排一部分人随行谚回璧月山庄接管穿山甲,并暗中调查泄密的可能,另一方面叫来蒋仪、于鹰,联络渝台可信势力排查。 安排结束,人还未出,离玟玉送回的尸体到了,急急叫了仵作来,细细勘验下,其中一人却无伤痕,为活活憋死。在场之人无不大惊,能将人活埋入墙而不变者,是非常人所能,蒋仪面色突变,于鹰连连后退,撞翻了座椅,大喝道:“是他们!” 行谚,陆川等人忙问:“你知道是什么人?” 于鹰已面露惧色,指着尸体的手颤抖不已:“是他们,是他们,少将军,肯定是他们!” 众人见于鹰说不出个所以然,转头去望夏飞花,这才发现一向镇定自若的夏飞花亦是面色煞白,什么事让这三个生死不惧的英杰谈之色变?众人心中不由跟着一紧。 夏飞花一思之间已反应过来,大声道:“来人,速速召回张珈等人,如若不听,就绑回来!” “得令!” “命令所有人发现情况立即回复,只许探查,不得擅自行动!违者,斩!” “得令!” “通令渝台府衙,全县戒严,许进不许出,违者,斩!” “得令!” “以清剿叛乱为名,挨家挨户排查所有民众,清点户籍,一一登记造册,异样者立即捉拿!” “得令!” 众人见一向施以仁政的夏飞花一个个命令下达,非抓即斩,比平乱时还要严酷,猜测一定有更严峻的事情发生,却不知所以,不由心中惶恐不安。 行谚生怕此举惹怒对方害了爱妻性命,可看到夏飞花冷峻的面容,又不敢开口,只得搓着双手焦急的等待时机询问。 陆川听的一个个命令,皱皱眉,终是忍不住问:“夏少保,可是你发现什么不妥之处,还请明言,否则渝台本不稳定,再这般全城戒严排查,只怕会另起干戈。” 陆川被夏飞花所救,为其胆略所感,心中拜服,故而已不是之前咄咄逼人之态,问的倒也客气。 夏飞花部署完毕才转向众人,激荡的心潮仍未彻底平静,他望着众人询问的目光,却无法描述心中的惊骇和慌乱,他心中明白,自己看似部署周密,实则根本一无是处,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在哪里,有多少人,有什么特征,要做什么。他只知道,对方很厉害,能呼风唤雨,惑人心智,杀人于无形。就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已扼住他的咽喉,随时会取人性命。 夏飞花看向蒋仪、于鹰,这两个曾跟随他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人此时面色惨白,目光中压抑着恐惧与惊慌。想必自己此时也是这样吧! 不能慌!夏飞花连忙深吸一口气,禁闭双目,再睁开已经恢复往日的坚定:“陆将军所言甚是,可,此时已不容我等慢慢部署,这两人”夏飞花一指地上两具尸体,目光中闪过一丝恨:“并非死于活埋或战死!” “怎么可能?”陆川凝眉道:“我见得死人也算多了,这两人从死状看分明一个死于活埋一个流血而亡啊。” 仵作在旁边困惑的摇头:“陆将军,从表面看,这二人却是死于活埋和刀伤,可是,从肌肉表现,面部表情等看,却又不像” 陆川还待说,蒋仪已插言道:“你们不必再争,陆将军虽然见得死人多,可这等死法想必还未见过,但我见过,见过很多。” 陆川不屑道:“这死法有什么不同?” 蒋仪解下外衣,轻轻的披在死者身上,轻柔的仿佛怕吵醒死者:“他们是自己杀死了自己!” “大哥!”于鹰悲呼一声,跪倒在地。 陆川不明就里,不由急躁起来,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们倒是说清楚啊!” 蒋仪未动,于鹰看向夏飞花,似在征求夏飞花的意思,众人也不由将目光重新投到夏飞花身上。 夏飞花深吸一口气,徐徐开口:“当年我带五千先锋进入齐莫截断敌军后援部队,误入陷阱,被困于阵法中” 惨叫声、狂笑声、斥骂声、痛哭声、调笑声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将士们手中的刀已不再是杀敌的武器,而是自尽的工具、砍柴的斧头、的花朵、舞蹈的长袖,极尽姿态 在失去理智的人群中,残臂断肢,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少将军,你为什么带我来送死?”一个士兵抓住少年的衣领大声质问:“我那刚出生的孩儿,我还没有见过啊一眼都未见” “为什么?”少年在死尸中徘徊,染血的枝蔓在脚下呻吟 夏飞花极力的克制激荡的心绪:“此阵法惑人心智,让将士们敌我不分,忘记前世今生,将心中之感无限放大,或极悲,或极乐,或极恨,或极爱无日无夜,不眠不休,直至死亡!” 陆川凝眉,只觉夏飞花说的不明不白,深不以为然。而行谚望着死者诡异的笑,只觉不寒而栗,不由后退了一步。 夏飞花见了,对两人叮嘱道:“陆将军、行少庄主,此阵法非常凶险,一旦遇到,实非人力可抗,当年,我们一千七百名将士误入此阵,只因踏错摔下悬崖,脱离阵法,方活了十七人,阵内将士则无一幸免,因此,二位一定要慎重其事,凡遇到不寻常之事,千万不可擅自涉险。” 两人点头称是,几人重又商议一番,夏飞花随同行谚取了穿山甲的图纸,若是平日,必定细细研究一番,此时时间紧迫,又用其他图纸调换几张,真真假假,厚厚一沓用盒子装了,匆匆往劫匪所言之地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水 阿三低头沉思片刻,耳听同伴询问声,也不答话,目光停在杨哥警惕的面庞上,想起门内种种,少女的话如同魔咒一般鼓动着他的心:是了,别说没人会在乎一个外门弟子的生死,上次老子不过骂了句,就被那帮孙子找由头打了一顿。火棍不过抢了廖宇的风头,却惨死在杨家坡。我这个样子,怎会有人来救! 再看那蓝脑袋的少女,正温柔的对着他笑,这世上还没人对他这般笑过,仿佛那庙里的观音菩萨一般好看。只有她能救我!只有她能救我!可是,七爷说等事成之后就要杀了他们,一个不留!不,她不能死,不能死 “阿三,你在干什么?” 阿三充耳不闻,脑海里只有“她不能死!”四个字。抽出手中的刀便割开了捆绑少女的绳索。 少女看着形似癫狂的阿三,心中叹了口气。 赖子和一个匪徒冲上前,拉住阿三的手臂,哪知阿三回头就是一刀,那匪徒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一条手臂已被砍断。 赖子大喝道:“阿三,你疯了,砍自己人!” 阿三怒道:“你们才是疯子,你们要杀我!”吼完又继续割绳索。 又三个匪徒扑上来,阿三满脑子要活命,哪还顾忌来者何人,持刀一通乱砍。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四个匪徒一时既也奈何不了他。杨哥一挥手:“拿下!”又几人加入战团。 少女已被阿三割开束缚手臂的绳索,趁着混乱,三下两下解开脚上绳索,悄悄退开,转过佛像扭头就跑。 这世上,有些人天生浑浑噩噩,例如阿三;而有些人天生警觉,例如杨哥。 少女刚摸到门,就被一把钢刀横颈。少女扭头看到杨哥得意的脸,撩了撩头发,若无其事的转身回到老地方,坐下,顺便把脚自己捆上了。那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刚才只是在门口看了看风景,惊得一众匪徒嘴角直抽抽。 “杨、杨哥?”一人结巴的问。 杨哥深吸一口气,亦是镇定的道:“捆上!”心里骂一句,老子还要在个丫头片子面前比盼头,真丢人! 匪徒又给少女捆了一遍,将制服的阿三亦捆的如同粽子一般丢在一边,听得阿三“你们不是人”的叫骂声,撕了衣角将嘴也堵上了。 小庙突然清净下来,阿三此番做法注定了死亡的结局,虽然平日里惹人生厌,却也是昔日同伴,眼睁睁的看他去死,心中亦不是滋味,但放他走,却是谁也不敢生出的心思,极乐门的规矩比地狱更甚。 时间一点点过去,传信的人还在来往其间,见了被捆的阿三,也不做询问。 行谚已交出图纸,七爷正在核验。 少女闻听此言,知道死期将至,所做的努力都已做过,此时反没有恐惧,手指在地上一遍遍的写着“行谚”二字,轻轻呼唤:“坏人,没想到,你我连最后一眼也见不到了!” 那只白色的小老鼠又钻出来,在少女手指间打转,这一次没人去赶它,对于一个将死的少女,匪徒也难得的心软起来。 突然一人道:“杨哥,发信号了!” 众人齐齐往外看了一眼,接着目光聚集在被捆绑的两人身上。 赖子捏捏手中的刀,目光从阿三惊恐的脸上收回,望向杨哥,道:“杨哥,我来杀那丫头!” 杨哥点点头,赖子一阵欣喜,总算不用动手对自己兄弟,大步向少女走去,一人从斜里撞得他一个趔趄,不能骂人,就听对方道:“你最讨厌阿三,阿三留给你出气,这丫头我来!” “你不是一向怜香惜玉么,怎么舍得杀女人,还是我来吧!” 一时间,几个杀人不眨眼的匪徒居然为杀女人争抢起来,更有人躲出庙外。 少女望着头顶白晃晃一片刀光,头皮发麻,心里也不由骂出脏话来:“这是要把我剁成肉酱啊!” 眼看数把钢刀从头顶落下,少女再强做镇定也不由惊叫出声,随着惊叫声,一道白光拔地而起,接着“哎呀,妈呀”惊叫声在头顶响成一片,刀光已乱。 少女困惑间,知道有机可乘,不管怎样,生死面前,总要做最后的挣扎。怀抱双膝,往空隙处一滚,躲开落下的刀,再看不由吃惊,原来以为是荒野之地的小老鼠居然如闪电般穿梭在匪徒中间,又抓又咬,它身体小,动作快,突袭之下,匪徒们居然奈何不得。心想:这哪里是什么老鼠,必非一般动物,我方才还是失了心神,居然未仔细去看。忙去挣脱绳索,谁知不待用力,绳索便轻松脱落,却是已被咬断。少女不由心中欢呼一声:“菩萨保佑,今日居然得此神兽相救。”顾不得迟疑,拔腿就跑。 耳听有人大喊:“哪里跑,站住!”少女只是不理,左躲右闪,虽险象环生,却也有惊无险,再一步就逃出庙门,再一步!外面的阳光如此美丽,外面的天地如此广阔,再一步就有更多生的希望。她要去告诉行谚,这是个圈套,快逃! 然而,县令的一步将大家置于死地;莫云霁的一步将自己送入死地。 这一步,如同判官的笔,决人生死! 这一步,如同天堑鸿沟,难以跨越! 一把刀呼啸着,带着风声,划开少女头发,“哆”的钉在门框上,仿佛拦路的恶狗,切断了少女生的希望。 一人抓住了少女的手臂,少女被无助的拉回小庙,绝望的目光透过刀背望向虚空,这一次,真的,结束了!接着绝望的目光变成惊恐,虚空中一个黑点慢慢变大,变成一条线,变成一支利箭,她本能的往旁边缩了一下,下一刻,利箭穿透匪徒的胸膛,溅起的热血打在脸上,居然生疼。 一声呼喊从远处传来:“男儿,不要怕,爹来救你啦!” 这一声呼喊如天籁之音,少女顿时泪流满面,绝望与希望的不断折磨让她忽然间不知悲喜:“爹!爹啊——” 这一声呼喊又如阎王的催命符,利箭如雨,掀起庙内另一番杀戮。 “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人质 城外一座废旧的小庙里,几个汉子或站或倚的散在小庙四周,目光时不时的扫向外面。一个素妆少女被捆住手脚丢在地上,少女不哭不闹,尽量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让那几个汉子忽略自己,双手轻轻揉搓着几片叶子。然而狭小的庙里,任何状况一目了然,一个汉子嘲弄的瞥着少女,对她的小心思也不点破,对同伴道:“怎么还没动静?这丫头分量不够吧,那姓行的只怕还是自家命重要。” 一人接口道:“平日里,这丫头分量自然不够,但如今越燕两国王子来参加婚礼,这时候,新娘子出了意外,只怕璧月山庄也吃罪不起。不过,也要容他们权衡一二就是了,再等等吧。” 又一人站起来边说边向那少女走去:“早晚是个死,莫要浪费了,先让爷们快活快活。呵呵。” 少女身子一颤,仍未出声。 先前说话之人喝止道:“阿三,休要胡来,交易之时,对方必然要见此女,莫要坏了大事。” 阿三笑道:“杨哥,放心吧,我又不弄死她,只要是个活的,那姓行的还敢造次不成。”说着,一把抓住少女的肩膀,将其翻过身来,少女惊慌的大叫一声:“不要!” 少女的惊慌反而激起阿三的兴趣,哈哈笑着,一手按肩,一手就去撕少女的衣襟,少女奋力扭动身子,抬手向阿三脸上抹了一把,阿三混不在意的笑道:“丫头这就忍不住了么,一会让你摸个够。嘿嘿嘿” 那被称作杨哥的汉子皱皱眉头,道:“阿三,别闹了。事了之后,还不随你玩弄。” 阿三只是不听,刺啦一声,撕开了少女的前襟,少女尖叫一声,将手中草叶飞快塞入口中,接着挡在胸前。 阿三看到那一抹雪白,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抓着少女的手,将其拉到头顶按住,就向那雪白亲了下去,唇间一片柔软清凉,身子立刻如饮了琼浆玉液般舒畅欢愉。正要往下,脖间一痛,却是被少女咬住脖颈,但阿三不觉痛苦,反而感到一股电流从伤口流遍全身,绷紧了身体,唤一声:“好美人!”一只手向下摸到少女腰带,正要扯,只听少女恶狠狠的道:“你若辱我清白,必死无疑!” 阿三只觉这是最好笑的诅咒了,如果诅咒有用的话,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他很奇怪,为什么女子都喜欢说这些无用的话来威胁自己,好像这样,自己就真的会放过她们一样。 阿三呵呵笑着抬起头,想告诉少女这个诅咒有多可笑,可当他看到少女的脸就突然觉的不可笑了,反而有一丝诡异,哪里不对?他歪着头想了想,哦,是了,是少女的反应不对,她不应该是惊恐的,慌乱的,又哭又闹么?可现在却不哭不叫,一脸冷漠的看着他,那眼神里透着赴死的决绝,还有一丝裁决人生死的怜悯。对,七爷杀人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你的生死尽在他掌握之中,而他还像给了你莫大的荣幸。自己杀人的时候也曾模仿这种眼神,可杨哥说他像抽筋的斗鸡眼。但,现在,一个任由自己揉捏的少女居然也发出这样的眼神,太他娘的气人了。“丫头,我倒要看看我怎么死!”阿三用力一扯,少女的腰带应声而断。而少女这次没有叫,反而露出一丝讽刺的笑,笑的阿三心理发毛。 少女没有惊呼,反而是阿三的同伙惊呼一声,一把拽起了阿三。 “赖子,你干嘛”阿三不满的大吼,却在对方的瞳孔里看到一张诡异的脸。 赖子也不同他废话,凶恶的望向少女:“你做什么了?” 阿三自知必是出了什么状况,摸了把脸,再看少女,不由惊吓的后退一步,少女白皙的皮肤正渐渐变成蓝绿色,嘴角还沾着殷红的鲜血,仿佛吃人的女妖:“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再低头看自己,露在衣外的双手也渐渐变成蓝绿色,大吼一声,扑向少女,想动又不敢动,只得指着她叱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其他人见此变故,忙围了上来,看看阿三,再看看少女,不觉毛骨悚然,一人抽刀在手架在少女脖子上:“你下毒?” 少女此时一反常态,放下胳膊,缓缓的坐起身子整理衣衫,挽起散乱的头发,若非此情此景,若非双手被缚,便如同在自家梳妆台前打扮一般从容优雅。 “我早说过,你若毁我清白,必死无疑!我可不是说着玩的。”少女声音温婉柔媚,仿佛一根羽毛扫在人心尖上。 “你怎么下的毒?下的什么毒?快拿解药来!” 少女毫无惧色,笑眯眯的道:“这可不是毒,是蛊,巴林五部独有的蛊毒,你们没听说过么?” 少女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变色。巴林五部,那个神秘、野蛮的部落。那是个比自己门内秘法还要变态的地方,听说他们把人像牲口一样养起来吃掉,用活人炼制毒虫,你要是中了毒,或许找个大夫还能救,但要中了他们的蛊毒,除了施毒者,就只有等死的份。 阿三终是乱了方寸,扑上去,叫道:“快给我解毒,否则我就杀了你!” “你现在还死不了,但我活着,你才能活,我要是死了,你就等着陪葬吧!”少女举起蓝汪汪的手,对众人道:“你们离我这么近,是也要尝尝蛊毒的滋味么?” 众匪不约而同的齐刷刷后退一步,退完又觉得被个丫头威胁实在丢份,那杨哥道:“你以为你说是蛊毒我们就信,你不过一个香料商人之女,如何得来的蛊毒。” “爱信不信!”少女一扭头,无论众人威逼利诱都不再说话,一副你们随便的样子。 她若解释两句,众人或许还好拿捏,但这副样子,反而让人不知真假。闹闹哄哄半天,正无计可施之际,一人从外面进来,看到阿三,听了两句解释也再不理会,催促道:“他们已经来了,行谚果然向夏飞花求援,那夏飞花打扮做随从同行谚一起上山,还安排了官兵埋伏策应,自以为七爷不知,殊不知,我们就等他们自投罗网。七爷吩咐,你们看好新娘,七爷会故意漏些线索给他们,夏飞花必定另派人手来救,你们谨慎些。”那人看一眼变色的少女,叮嘱道:“莫让她死了,活人,才好吸引更多人来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获救 一老者出现在庙门的时候,少女再也忍不住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父亲,嚎啕大哭。 商婆季从没想到还有怀抱女儿的时候,自从女儿五岁露出制香的天赋,一心想要个儿子的自己就将她当男孩教养,一边嫌弃她是个女儿,一边又希望能为家族所用,不知何时起,女儿与自己变得疏离起来,莫说亲热,他甚至感到女儿恭而不敬。就在听闻女儿失踪的时候,他还在盘算其中的利益。可现在,女儿扑在怀中大哭的一刻,突然间,心就化了。这一生,他赚了很多钱,拥有豪宅车马,仆佣无数,为了生儿子,娶了的,没娶的女人自己也不清楚有多少,只这一瞬间,他觉得有这一个女儿就足够了,这一生就满足了。 两个相拥而泣的人等缓过劲来,才发现厮杀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一个亲卫正给那指挥若定的少年汇报:“禀二公子,匪徒共十八人,本死了7人,但我们一大意,其余被俘者皆自尽了。” 那少年自是离玟玉了,他们寻着那股阴霾之气寻到郊外,在一岔路口有一瞬的犹豫,阴气往北而行,而珠笑又发现西面有商男留下的香气,几人一番商议,离玟玉让两人往北探查,其余人往西来,珠笑跑得快,侦查兵做的很合格,发现小庙中的商男,被阿三赶走后立刻报告主人,这灵兽已通晓主人心意,按离玟玉安排重回小庙接应。众人部署一番总算救出人质。 离玟玉看过死者,起身道:“他们早已服了剧毒,救不活的。” 另一人提着阿三走过来:“二公子,这里还有个人质。”说着就要去解绳索,就听一少女急急大喊:“且慢,他不是人质。” 商婆季忙带了女儿上前,对离玟玉道:“二公子,这便是小女商男,多谢二公子救命之恩。”商婆季一路已知离玟玉女扮男装,但离玟玉不说,自不点破。又对女儿道:“男儿,这位是忠勇大将军府夏将军的徒弟,张公子,多亏了二公子足智多谋,才能顺利救下你,你与二公子多多亲近。”温情过后,商人的算计又上心头,心想:我那傻女婿不知惹了什么祸事,两国王子来贺,悔婚是不行了。这二公子是夏少保的师妹,又是男儿的救命恩人,男儿正好接机亲近,有个依靠。 商男不知父亲打算,心想:看来这次父亲也急糊涂了,这二公子虽然是我恩人,但他毕竟是个男子,我怎好与他亲近。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只当没听到,恭恭敬敬的给离玟玉行礼道:“商男见过二公子,多谢二公子相救。” 莞莞看看商男的蓝脑袋,再看看阿三的蓝脑袋,直觉心里瘆得慌,又怕有什么问题招惹大小姐,悄悄往离玟玉身边挡了挡。 离玟玉不动声色的巴拉开莞莞,直接问道:“不必多礼,商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中了毒,我这里倒有解毒丹,先服用一颗。” 离玟玉取出一颗解毒丹,商男还未开口,阿三眼珠子先蓝了,可惜嘴里塞了布条,手脚被捆,否则早跳起来抢。可惜,除了被亲卫一拳捶晕外,再没人理会。 商男见离玟玉对自己的样子并不遮掩,大大方方询问,心生好感,笑道:“多谢二公子关心,我并没有中毒,匪徒想要非礼我,小女子身单力薄,只能用点小伎俩脱身。这是渔须草的根,食之本无事,但与紫樱的汁液混合会让人皮肤变蓝,散发异味。我诓骗他们说是巴林的巫术。这狂徒”商男一指阿三:“本是匪徒之一,被我抹了这混合的汁液”接着将庙中之事说了。 离玟玉命人将阿三好生看管,对商男道:“商姑娘真是机智过人,只不知这颜色多久可退?” 商男道:“四日可退。” 离玟玉呵呵笑道:“这样一来,少庄主要娶个蓝夫人了!” 众人皆笑,商男道:“正要看看他对我可是真心,我便告诉他永不可褪,且看他如何待我。二公子可莫要说漏嘴。” 离玟玉笑着答应了,便招呼众人下山。商男忙道:“糟糕,二公子,我听他们说已看破夏少保行迹,这次故意引行谚他们上山,待交换了东西就要杀人呢,快快通知夏少保。” 离玟玉点头道:“能看破的安排就不是安排了,师兄自有打算,你且放心吧。” 商男急道:“可是,我听闻他们说知晓夏少保命门所在,请了门内护法,专门对付下少保!” “命门?”离玟玉奇怪,她还是头一次听说习武之人有命门一说,但事涉夏飞花,却不得不谨慎:“什么命门?” “说是什么夏少保四年前在齐莫种下心魔。他们门内有一门叫什么极极乐阵的法阵,厉害无比,无人可敌,可引发夏少保心魔。” 若说其他,离玟玉还有疑虑,但提到齐莫,不由让她想到葫芦谷战后,夏飞花悲怆之情,这心魔一说绝非子虚乌有。忙问道:“你可知他们在何处施法?” 商男摇头道:“只说此阵法厉害,不分敌我,可惑人心智,引人心魔。” 离玟玉沉思道:“师兄他们在翠竹山,若是此阵法不分敌我,必不会在翠竹山布阵,很有可能是师兄回程路上,或者对方告诉他们人质的地点。” 商婆季闻言惊道:“难道就在这里?” 离玟玉想到之前北边的那股阴气,正是此地往翠竹山方向。“有可能是来这里的路上。” 离玟玉转头对商婆季父女道:“我要去探查阵法所在,你们带着阿三先回渝台。” 商男道:“可是” 离玟玉打断她:“这些匪徒都是外门弟子,被俘后却纷纷自尽,可见对方必有机密之事怕他们泄漏。我们对对方知之甚少,此人虽然是外门弟子,相必也知道一些,因此对我们很重要,你们一定要看管好,万不可让他逃脱或自尽。” 商男知道离玟玉是嫌自己碍事,倒也干脆,再不推辞,转身与父亲离去。心想:我在这里帮不上忙,那阿三且等我好好审讯一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策反 匪徒知道要紧时刻到了,守住小庙四周,比之方才更加谨慎严密。传信那人,来往穿梭,将两边消息相互传递,让气氛越发紧张起来。 “行谚等人既然已到翠竹山,七爷为何还不动手?”赖子伸着脖子道,仿佛脖子伸长点就能看到远处的进程。 传信之人道:“哪有那么快动手,那行谚磨磨叽叽,只给了七爷一张图,要我们先放人,才肯给其他的图纸,那张图上只有两个圆圈,几个条条,连真假都看不出来,七爷怎肯放人!且等着吧!”说完,又匆匆离去。 庙内沉寂一刻,赖子活动活动发酸的脖子:“这他娘的要磨叽到什么时候,不如直接杀了,抢过来就是!” 一人嗤笑道:“你傻啊,直接抢过来,万一姓行的急了眼,毁掉一纸半角,那都是一堆废物。” 赖子挠头道:“万一他给个假的怎么办?” 杨哥终于忍不住道:“假的?你以为七爷是假的啊?你知道门主为什么让七爷负责这边么?” “为什么?” 杨哥一脸傲骄的道:“七爷以前可是制造处少佐。不知怎的,大好前程不要,跟了门主,可是门主最信任的人。这次来就是为了防那小子作假糊弄我们。待验得真伪,那行谚一行,一个也别想留。” 另一人道:“说来轻巧,渝台多少年的沉积累垢,谁也不敢动,那夏飞花却仅凭百人就翻了个底朝天,听说此人文治武功,俱是了得,七爷必定不善功夫,可别大意了。” 杨哥道:“这不用你操心,俗话说人无完人,这夏飞花再厉害,却也有命门在我们手里。” 赖子好奇的凑近杨哥:“哦,听说此人十六岁就孤军深入敌部,二堂主走时,七爷还提醒他注意夏飞花,可二堂主只以为他是个面条鱼,混不在意,嘻嘻,如果二堂主知道此命门,有了应对之法,相必也不会如此大意。七爷留这一手果然厉害,这二堂主以后可再没脸面在七爷面前说话。嘿嘿。” 杨哥作势踢了赖子一脚,呵斥道:“胡说什么,七爷岂是那种小人,只是二堂主此次任务不在夏飞花,而是抓住越王子,这对付夏飞花的法子却不可滥用,否则一个也活不了。” 那赖子好奇心越重,道:“杨哥,快说说,那夏飞花有什么命门?待我遇到他,也知如何应对!”&! 杨哥瞥他一眼,嘲笑掉:“告诉你,你也没有用。”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赖子不满的道:“杨哥怎如此小瞧人!” 另一个匪徒也道:“杨哥,是什么命门,快说来听听?” 杨哥环顾一圈,见各个伸着脖子,侧耳倾听,只觉好笑,道:“这夏飞花却是武艺高强,十六岁就能以一敌百,假以时日,新一代战神非他莫属,可你们知他为何突然弃武从文?” “为何?”& 杨哥目光向翠竹山方向望去,那里正进行一场不见血的争斗:“只因他在四年前在齐莫时种下了心魔!”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赖子道:“战将必是心志坚定之人,是什么能让一个战将,未来战神种下心魔?” 杨哥脸色一沉,并不答话,但经不住众人心痒难耐,连连催促,最后道:“极乐阵!” 极乐阵! 三字一处,众人皆是一阵沉默,赖子不太确信的喃喃问道:“本门最高秘法——极乐阵?” 杨哥点头。 “居然,能有人在极乐阵中活下来?”赖子语气中不由带了几分不可信,亦有几分崇敬。 “此人能在极乐阵中活下来,可见心志之坚,但也正是经历了极乐阵,所以,心志已脆弱如枯枝,已没有能力经历第二次极乐阵!” 众人大惊,一人道:“我见左护法来了,原以为是来监督我们,难道是为了施法?” 杨哥点头:“你以为仅凭我们这些人就能奈何官兵?只有极乐阵才可一网打尽。” 一人激动的道:“我只知本门中有一无上秘法,可杀人无形,赤壁千里,无人可敌,却不想,今日得见,嘿嘿” 杨哥冷笑道:“我劝你,施法之时还是躲远点好,否则心魔必种,不死也废。” “这般厉害?怎不分敌我?” 杨哥正要说话,心头一动,向庙内一角望去,正迎上少女震惊而焦虑的目光。 其他人发现此举,道:“糟糕,我等说的兴起,本门之谜让这丫头听了去。” 杨哥怜悯的道:“无妨,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 阿三一双眼狼一般盯着少女,却又不敢上前,对众人之前的谈话一概充耳未闻,这一句却听的真真,大声道:“杨哥,她不能死啊!” 杨哥冷哼一声:“吓唬你的话,你也当真!” 阿三辩解道:“哪里是吓唬我了,你看,你看,这是吓唬人么?”说着一扯衣襟,露出紫色的胸膛。 杨哥道:“这是七爷的命令!” “即使是七爷的命令,也要顾及兄弟死活啊!” 阿三纠缠不休,杨哥只得安抚道:“放心,她死之前,我自有法子让她先解了你的毒。门中秘法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阿三闻言这才平息下来,转头又去盯着少女,却见,不知从哪里跑来一只白老鼠,肥肥白白,毛茸茸一团,不见头脸,正在少女脚边徘徊,少女正拿了跟枯枝逗弄它。阿三看着少女就火大,上前向白老鼠一脚踢去,那老鼠却机灵,嗖的钻入一边的草垛不见。 少女对着阿三怒目而视,见阿三得意的样子,突然一笑,怒意全消。 阿三气道:“你笑什么?” 少女道:“我笑你就要死了,却还来欺负我这样的弱女子。” “谁要死了,你不知我门秘法的厉害,你要是识相快快解了我的毒,三爷给你个痛快,否则,让你生不如死。” 少女歪着已变的蓝汪汪的脑袋道:“是么?你们杨哥哄你的话,你也当真!” 阿三只觉这话怎么如此熟悉,一时有想不起哪里听到,只道:“杨哥最是一言九鼎,怎会哄我?” 少女笑道:“我且问你,你们是什么门派,门内规矩严不严?” 阿三道:“我们是极乐门,规矩最是严厉。” 赖子扭头往这看了一眼,想到杨哥说那丫头必死无疑,也就没阻止。 少女道:“既是规矩严格,这门内秘法必定不是谁都可以学的,想来你就不会!” 阿三羞怒道:“门内秘法只有内门的少数弟子才会,我不会有什么奇怪!” 少女道:“我并非嘲笑你不会。”说着拍拍身边的地面,示意阿三坐下。 阿三哼了一声,并不坐,却将身子压下来,就听少女低声道:“我看这里面,那杨哥是你们的头吧。不知他是内门还是外门?可有资格学这秘法?” 阿三望一眼杨哥,心中犹豫起来,杨哥虽然武功好,为人仗义,可也只是个外门弟子,哪里会什么秘法。 少女将他的神色看的分明:“那杨哥可有能力请的动会秘法的弟子来为你出力?” 阿三想起那些内门弟子趾高气昂的样子,不由咬咬牙。 少女又道:“你们不惜动用门内最高阵法,可见门主对此事的重视,试问,他们会在乎一个外门弟子是死是活?这命啊,还是要自己掌握!” 阿三目光一亮道:“快给我解药,否则我现在就要你命,你以为没有秘法我就奈何不了你。” 阿三声音有点大,众人看一眼,纷纷摇头,这阿三魔障了,反正也无事,由他去吧。 少女又无奈,又头疼,真是个不开窍的家伙,只得道:“蠢货,现在可只有我能救你!” “你什么意思?” “你的毒只有我能解,而你们又要杀我,所以我干嘛要给你解毒?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但如果你能救我出去,我便立刻解你的毒!” 阿三低头不语。 少女也不催促:“还有什么事比自己的命更重要?你慢慢想吧,这时辰,可不早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打草惊蛇 且不说商男带着壮志而去,离玟玉看看留下的几个亲卫,本来此番探查必要施展法术,计划独身前往,但看亲卫们目光坚定,势必不肯,必是一番口舌。离玟玉干脆不提独往的话,带了几人一路北去,遇到之前派去探查的两人,果然是发现异状。 两人未敢轻举妄动,与离玟玉等细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均有巡视之人,大概二十几人。对方很厉害,我俩稍有异动,就被发觉,派人来查。我们已经避过四次了,生怕打草惊蛇,再未敢靠前,因此,这一块情况不清楚。” 离玟玉知道对方不是很厉害,这两人是夏家亲兵,探查时不可能发出太大异动,还被四次发现,可见是触动了防御类的法术。从四次被发现的点看,这个阵法范围相当大,再看地形,对方是算好师兄等人必从此路通过,想在此一网打尽。 这些人中既有法师,还掌控着如此恶毒的法阵,即使同为法术师的离玟玉也不能姑息,必要铲除。而且,对方既然知道师兄命门,可见对师兄很了解,这个敌人必须除去,以绝后患。但要想剿灭对方,先要找到那个法师,攻其不备才行。否则一旦触发,即使自己施法,也未必能与之抗衡,那就等于送上门被人杀。 离玟玉想清楚关节,对几人道:“这些人必须剿灭,方才你们被发现,并不是被谁发现,而是触发了阵法,被对方所知。我们现在需要提前探好地形,好好部署。但对方有法师在,在我们探清楚前,师兄他们的大部队绝不可来,徒增伤亡。所以,莞莞,你带两人去翠竹山找师兄,告知这里的情形。其他人留下来分开探测阵法范围。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探测清楚后回到此地碰头。” 众人一听有法师在,虽说个个骁勇善战,你给他一百个匪徒不怕,但对着玄幻莫测的法师仍然心有所怵,然夏家军的精神在此淋漓尽致,大敌当前,却是个个毫不犹豫,点头应是。 “莞莞,你记住,只有我送信回去,才可以让队伍启程前来。”离玟玉叮嘱道。 “大小姐,还是你回去送信,我留下来探测吧。” “胡闹,我在这里还另有部署。另外,我另有事交代给你。” “何事?” 离玟玉凝重的道:“你们也听到对方知晓了师兄命门,此阵法对师兄有很大威胁,你要想办法让师兄不要来” “啊”莞莞立刻面露难色。 离玟玉也觉这个任务有点不可能:“或者拖住师兄,我会让人送信给陆将军,让陆将军提前行动。” 莞莞还待要说,离玟玉沉面道:“将军府的规矩你忘了么?还不快去!” 将军府以军法治府,军令如山,令行禁止! 莞莞再不敢言,与两人匆匆离去。在她心里,她觉得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抛弃大小姐,但她更放不下公子。如果没有公子,她宁可被大小姐军法处置,可是,公子的命比她更重要。在她被迫选择公子的时候,她读懂了自己的内心,亦为自己背叛了对大小姐的忠义而羞愧。 莞莞面向离玟玉的方向磕了三个头,两个亲兵觉得莫名其妙,望望远方道:“莞莞姑娘放心,大小姐不会有事的!” 莞莞点点头,未做解释,起身往翠竹山而去。 离玟玉自知对方厉害,只让众人在周边查探,中途撇开跟随自己的两个亲兵,带着珠笑独自往里摸去。探查术放出四周,人影绰绰,离玟玉一一标记,越往里,地道中发现的那股阴气越来越重,遮挡了探查术施展,如一黑潭深不见底。 离玟玉小心的放出一缕玄气,却瞬间被吞噬,心头一阵荡漾,暗道:好厉害的法术,这般根本无法探查,但若再大点动作,对方必定察觉,可若就此放任,必对师兄他们有极大危害。 离玟玉望向翠竹山方向,对方既已发信号杀人,说明双方已经开始交锋,只怕师兄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不可再等啊! 离玟玉当即返回,路上正遇见被她撇开的两个亲兵如热锅的蚂蚁在团团转,望着她的眼神透着无尽的幽怨。离玟玉无视两人,一摆手道:“集合!” 两人也知事态紧急,并不多言,只心里发狠:这回一定把大小姐看住了! 离玟玉召回所有亲兵,将众人探查结果整合分析,又说明形势,最后望着众人道:“再探,只能打草惊蛇。而等,后果必定不堪设想。既如此,我欲做先锋,攻其不备,为师兄探路。此去,必九死一生,尔等可愿同往!” 众人看看,齐声道“不愿!” 本信心百倍,激情满满的离玟玉差点一跟头栽地上,瞠目结舌的望着众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种送死的事情自然不好强逼,但将军府出来的最亲近的精锐,怎会关键时刻打退堂鼓?实在不可思议! 接着一人严肃的对离玟玉道:“此事自然由我等前往,怎能让大小姐涉险!” 离玟玉抬脚就踢,忍不住骂道:“滚!” 另一人道:“大小姐放心,我们就算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他们阴谋得逞!” 离玟玉咬咬牙:“此事已定,休要啰嗦!” 一亲兵道:“大小姐,公子已经发话,要我们无论如何带你回去”话未说完,就见离玟玉眯起眼睛盯着他,不觉头皮发麻。 离玟玉环顾一圈,冷哼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事,你们要是能制服我,就由你们说了算!”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中已开始对演:离玟玉每日在将军府对战,他们有的参与,有的观战,因此对离玟玉的战斗实力多少心中有数,单对战来说,她如今已可同时对战30人,支持2个时辰不败,更别说非对战状态,没有任何制约的情况下,谁制服谁还真不一定呢。 众人心中演练一番,只得丧气的垂首。 离玟玉见此情形,道:“废话不多说,马上行动。我们只知对方大概部署,也不可轻举妄动,徒增伤亡。但凡阵法均有阵眼,法师必在阵眼操纵,大家分成小组,按已探查情况,往这个区域进攻,只要杀了法师,或破除阵眼,此阵必破。但千万注意不可进阵”离玟玉边说便在地上画出一块区域,那是阴气最重的地方:“一旦进阵,就会引发阵法发动,再脱身不得。除非万不得已,方提前入阵,为师兄报警” 离玟玉等人先故意打草惊蛇,引匪徒来查,进而杀之,一步步往前逼近,几次三番后,对方亦知有敌来袭,开始大规模反扑,双方正式交锋。 亲卫们毕竟沙场上历练而出,非一般匪徒可比,围困之下仍保持队形,立于不败之地。 远处一道青烟,那是匪徒传递的信息,夏飞花的队伍已经越来越近,时间不多了。 “破阵!” 离玟玉大喝一声,亲卫们更逼近一步。 远处树下一蓝衣人凭地而坐,身前轻烟袅袅,一几一琴,数人护卫四周。人影朦胧,离玟玉却清晰的望见了他。仿佛如烟飘渺,又似山石坚韧。明明很远,却似在眼前。 “就是他!” 离玟玉剑指西北:“杀!” 众人回首,只见不知何时,山谷已迷雾沉沉,离玟玉剑指的方向寂静无声,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一顿间,血腥味弥漫开来,众人脚步已随离玟玉向那迷雾深处前进。 树下蓝衣人眉头一皱,旁边站立的一汉子“咦!”了一声道:“他们居然杀过来了?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呵呵!” 蓝衣人冷哼一声:“只怕不这么简单!” 汉子奇道:“总不会是对方看见了吧,难道你说的遮眼法和法术都是假的!” 蓝衣人手上微动,身前香炉中一缕青烟断根而去,让身边嘲讽的汉子心中也是一颤,暗骂:我这臭嘴,还是少惹这怪物的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反水 阿三低头沉思片刻,耳听同伴询问声,也不答话,目光停在杨哥警惕的面庞上,想起门内种种,少女的话如同魔咒一般鼓动着他的心:是了,别说没人会在乎一个外门弟子的生死,上次老子不过骂了句,就被那帮孙子找由头打了一顿。火棍不过抢了廖宇的风头,却惨死在杨家坡。我这个样子,怎会有人来救! 再看那蓝脑袋的少女,正温柔的对着他笑,这世上还没人对他这般笑过,仿佛那庙里的观音菩萨一般好看。只有她能救我!只有她能救我!可是,七爷说等事成之后就要杀了他们,一个不留!不,她不能死,不能死 “阿三,你在干什么?” 阿三充耳不闻,脑海里只有“她不能死!”四个字。抽出手中的刀便割开了捆绑少女的绳索。 少女看着形似癫狂的阿三,心中叹了口气。 赖子和一个匪徒冲上前,拉住阿三的手臂,哪知阿三回头就是一刀,那匪徒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一条手臂已被砍断。 赖子大喝道:“阿三,你疯了,砍自己人!” 阿三怒道:“你们才是疯子,你们要杀我!”吼完又继续割绳索。 又三个匪徒扑上来,阿三满脑子要活命,哪还顾忌来者何人,持刀一通乱砍。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四个匪徒一时既也奈何不了他。杨哥一挥手:“拿下!”又几人加入战团。 少女已被阿三割开束缚手臂的绳索,趁着混乱,三下两下解开脚上绳索,悄悄退开,转过佛像扭头就跑。 这世上,有些人天生浑浑噩噩,例如阿三;而有些人天生警觉,例如杨哥。 少女刚摸到门,就被一把钢刀横颈。少女扭头看到杨哥得意的脸,撩了撩头发,若无其事的转身回到老地方,坐下,顺便把脚自己捆上了。那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刚才只是在门口看了看风景,惊得一众匪徒嘴角直抽抽。 “杨、杨哥?”一人结巴的问。 杨哥深吸一口气,亦是镇定的道:“捆上!”心里骂一句,老子还要在个丫头片子面前比盼头,真丢人! 匪徒又给少女捆了一遍,将制服的阿三亦捆的如同粽子一般丢在一边,听得阿三“你们不是人”的叫骂声,撕了衣角将嘴也堵上了。 小庙突然清净下来,阿三此番做法注定了死亡的结局,虽然平日里惹人生厌,却也是昔日同伴,眼睁睁的看他去死,心中亦不是滋味,但放他走,却是谁也不敢生出的心思,极乐门的规矩比地狱更甚。 时间一点点过去,传信的人还在来往其间,见了被捆的阿三,也不做询问。 行谚已交出图纸,七爷正在核验。 少女闻听此言,知道死期将至,所做的努力都已做过,此时反没有恐惧,手指在地上一遍遍的写着“行谚”二字,轻轻呼唤:“坏人,没想到,你我连最后一眼也见不到了!” 那只白色的小老鼠又钻出来,在少女手指间打转,这一次没人去赶它,对于一个将死的少女,匪徒也难得的心软起来。 突然一人道:“杨哥,发信号了!” 众人齐齐往外看了一眼,接着目光聚集在被捆绑的两人身上。 赖子捏捏手中的刀,目光从阿三惊恐的脸上收回,望向杨哥,道:“杨哥,我来杀那丫头!” 杨哥点点头,赖子一阵欣喜,总算不用动手对自己兄弟,大步向少女走去,一人从斜里撞得他一个趔趄,不能骂人,就听对方道:“你最讨厌阿三,阿三留给你出气,这丫头我来!” “你不是一向怜香惜玉么,怎么舍得杀女人,还是我来吧!” 一时间,几个杀人不眨眼的匪徒居然为杀女人争抢起来,更有人躲出庙外。 少女望着头顶白晃晃一片刀光,头皮发麻,心里也不由骂出脏话来:“这是要把我剁成肉酱啊!” 眼看数把钢刀从头顶落下,少女再强做镇定也不由惊叫出声,随着惊叫声,一道白光拔地而起,接着“哎呀,妈呀”惊叫声在头顶响成一片,刀光已乱。 少女困惑间,知道有机可乘,不管怎样,生死面前,总要做最后的挣扎。怀抱双膝,往空隙处一滚,躲开落下的刀,再看不由吃惊,原来以为是荒野之地的小老鼠居然如闪电般穿梭在匪徒中间,又抓又咬,它身体小,动作快,突袭之下,匪徒们居然奈何不得。心想:这哪里是什么老鼠,必非一般动物,我方才还是失了心神,居然未仔细去看。忙去挣脱绳索,谁知不待用力,绳索便轻松脱落,却是已被咬断。少女不由心中欢呼一声:“菩萨保佑,今日居然得此神兽相救。”顾不得迟疑,拔腿就跑。 耳听有人大喊:“哪里跑,站住!”少女只是不理,左躲右闪,虽险象环生,却也有惊无险,再一步就逃出庙门,再一步!外面的阳光如此美丽,外面的天地如此广阔,再一步就有更多生的希望。她要去告诉行谚,这是个圈套,快逃! 然而,县令的一步将大家置于死地;莫云霁的一步将自己送入死地。 这一步,如同判官的笔,决人生死! 这一步,如同天堑鸿沟,难以跨越! 一把刀呼啸着,带着风声,划开少女头发,“哆”的钉在门框上,仿佛拦路的恶狗,切断了少女生的希望。 一人抓住了少女的手臂,少女被无助的拉回小庙,绝望的目光透过刀背望向虚空,这一次,真的,结束了!接着绝望的目光变成惊恐,虚空中一个黑点慢慢变大,变成一条线,变成一支利箭,她本能的往旁边缩了一下,下一刻,利箭穿透匪徒的胸膛,溅起的热血打在脸上,居然生疼。 一声呼喊从远处传来:“男儿,不要怕,爹来救你啦!” 这一声呼喊如天籁之音,少女顿时泪流满面,绝望与希望的不断折磨让她忽然间不知悲喜:“爹!爹啊——” 这一声呼喊又如阎王的催命符,利箭如雨,掀起庙内另一番杀戮。 “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染残阳 亲卫只觉迷雾越来越重,甚至连同伴都要看不清,众人已完全处于被动挨打之境地,不知那里会出来一把刀剑伤人性命,一切都是本能的反击和躲避,伤亡越来越多,但他们没有人劝阻离玟玉前进的步伐,依然紧紧的围在她身边向前杀去。 离玟玉盯着蓝衣人,看到他的质疑,他的不屑,以及诡异的香炉,那缕断根的青烟虚无飘渺,若有若无,看似无害,却是把杀人的刀。离玟玉抢快一步,拦在亲卫身前,伸手抓住了那缕青烟,本无实体的青烟,却如同被抓住的水蛇,在离玟玉手里扭曲。离玟玉手指翻动,青烟挣扎几下,居然发出一声尖叫消散无踪。 远处蓝衣人吃惊的微微起身,向离玟玉望去,却被亲卫阻断了视线:“难道,是法术师?不可能啊!” 汉子对蓝衣人的故弄玄虚有些厌烦,却不得不在此护卫,又忍不住出声:“不可能什么啊?”接着道:“却是不可能,他们居然已经快杀过来了!这些都是将军府精锐,只怕我们那些人挡不住。护法,发动阵法吧,否则夏飞花没到,我们就先死在这了!” 蓝衣人道:“现在发动阵法,岂不是给夏飞花报信,他即知极乐阵厉害,如何会入阵,到时我们别说无功而返,只怕会被他杀个干净。” 汉子道:“只怕不等夏飞花来,你这阵就被人破了!” 蓝衣人点头道:“没想到他们人中居然有人看破阵眼所在,的确危险的紧,不如,就劳驾七爷出手吧。” 汉子一听,立刻双目圆瞪,很想大骂:老子来可不是杀小喽喽的,你这怪物如何敢吩咐我!可惜,这话还真没法说。虽说门主让他负责这边的事,可护法是法门的人,只有门主可以调动吩咐,不归他管。何况这些法门的人得门主宠信,一向狂妄自大,为所欲为,自己也惹不得。 七爷无可反驳,只得将气撒在离玟玉身上,反身一招呼身边的护卫:“跟我来,速战速决!”七爷说了个速战速决,是解释给蓝衣人听,为啥调走他的护卫,心中未尝没有让人趁机宰了蓝衣人的想法。 七爷未及跟前,便有数刀迎来,一直望着这边的离玟玉早见其动作,命人提前防御。 迷雾中,离玟玉已经成了众人的眼睛,被围在中间指挥。 七爷带的人非其他匪徒可比,离玟玉等立感吃力,转瞬死伤两人,防御渐松,众人渐渐被逼至阵法边缘,危急时刻,一亲卫大喝:“战阵!” 其他人迅速行动,变换阵形,离玟玉虽未与这些亲卫演练过,但常与之对战,又得夏延器悉心教导,自知战阵。战阵是以自身战势为魂,战力为术的一种攻击方法。百战之人自然而然生出战势,起初并不为人所觉,后来夏延器以战势杀人,心有所觉,便将战势利用到阵法之上,使战力徒增。此阵法乃夏家军的密学,非夏家亲信不得知。 以离玟玉的武艺,尚无战势,自觉的退守一处。&! 战势迭加,如修罗入世,始一接触,弱一些的匪徒便暴血而亡,七爷也是心神一震,如泰山压顶,不由暗道:夏家军果然非同小可! 有了七爷等人的加入,双方一时胶着不下,时间一点点过去,敌我双方均是心头越发焦急,离玟玉再不顾其他,双手掐决,玄气向七爷杀去。 本杀向亲卫的七爷似有所觉,转头望向离玟玉,满目惊讶:“原来你是” 七爷话未说完,离玟玉面露惊慌之色,大呼:“阵法移动,快撤!” 七爷一惊,转头便见一团黑雾如怪兽般扑面而来:“死怪物,竟敢害我”既撇下众人,往外飞逃。然而,他身法再快,也快不过阵法的瞬移,转瞬间,所有人不分敌我均被黑雾吞噬而没。& 众人一直小心避让阵法,却怎知蓝衣人会移动阵法,自知阵法厉害,黑雾中,不敢轻举妄动。 离玟玉点燃火捻,一团火苗跳跃手中,却照不亮分寸。 离玟玉呼唤一声,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回响:这里这里这里 离玟玉熄灭火捻,双手掐决,一团真火燃起,朦胧中人影绰绰。离玟玉仔细辨认,向一人走去,忽闻惨叫声,进而有人哭泣,哭声切切音音,引人心动。离玟玉不觉停下脚步,回首去寻:是何人如此哀伤? 又有欢笑声,谁在笑,既如此熟悉? 离玟玉一时忘了身在何处,举步去寻。 “玉儿!”清越的声音响起。 “母后?”离玟玉转身,眼前一幕让她不能呼吸。 她不知多少次梦想着能再见到母后,父王,兄长,小弟即使一瞬也好! 现在,真的梦想成真,母后就在那里,父兄就在那里,活生生,笑吟吟,仿若往昔。 她的心颤抖了,眼眶渐渐湿润,一步步向前。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却又不敢碰触,生怕梦一场。 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廖海只看到离玟玉满目怀念与欣悦,正一步步走向癫狂嗜血的士兵,士兵手中的刀已经高高扬起而离玟玉却看不见那刀,看不到士兵狰狞的面孔,依旧满怀欢愉的奔向死亡 廖海心中焦急,顾不的身份,大喊:“张珈!小心!”手中钢刀向士兵掷去。 这一声喊,引得离玟玉转头望来,却似乎什么也没看到,眼中迷惘之色一闪而逝,继而转头去看父兄,只这一瞬的停留,廖海的钢刀不偏不倚的插入士兵的胸膛,士兵嘎嘎笑着,倒了下去。而离玟玉却看到父王被叛军刺入胸膛,鲜血如花,她,救不了父王 离玟玉绝望的大喊:“不要——” “玉儿!” 是谁在叫她?离玟玉转头便见长兄笑着向她招手,离玟玉只觉满心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大王兄,父王”然而还未等她哭诉完,一柄长枪从长兄的腹部穿出,银光闪闪,那是骁疾军言将军的银龙枪,言将军,叛变了!? “大王兄!”离玟玉悲上心头,痛不欲生。再回头,母后身上燃起熊熊大火,面上却是祥和的笑:“玉儿,不怕!” “母后!”离玟玉轻唤一声,跪倒在血泊中。 浓郁的血腥味冲入鼻中,眼前一个如困兽般挣扎拼杀的少年,身上已血流成河,挡开肋下的剑,却躲不过下盘的矛,闪过头顶的刀,却避不开胸前的拳 那是围困宏黎的三弟! 离玟玉从地上爬起,捡起一把刀向少年冲去,但一人撞了过来,离玟玉毫不犹豫一刀劈过,鲜血喷溅了一身,又一人向她砍来,离玟玉果断挥刀,谁也不能阻挡她救三弟的心 然而,更多的士兵向她涌去 这里,已是修罗地狱! 这里,没有兄弟战友,只有敌人! 这里,血染残阳,杀气漫天! 历史无法改变,人海中,三弟不知被砍了多少刀,射了多少箭,插满箭矢的,残破的身躯,依旧不倒,回首向南,带着希望的目光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可,离玟玉已经绝望,在看到敌人剑挑四弟头颅的那一刻,终于崩溃! 当年,父王死的时候,她亦重伤昏迷,之后的事情,全是从大祭司那里得知,如今,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惨死面前,却无能为力,那突见亲人的快乐,瞬间跌入深渊。 极乐,亦,极悲。 离玟玉心痛如绞,脑海中翻起滔天巨浪,神魂不守,几欲破体,追父兄而去。 “啊——啊——啊——” 离玟玉瘫倒在地,仰天悲鸣,眼中血泪成河。 一个声音在耳边喃喃低语:“为何你还活着?为何你还活着?为何你还活着?” 离玟玉举起手中的刀,反转刀尖,向腹部狠刺下去。 一双手死死的抓住了刀,鲜血顺着刀身流下,但廖海不觉得疼。 他从没有这样的快乐! 没有人知道他的爱,甚至他自己。 春天里,那一眼惊鸿,让他情根深种却不自知。 他只知道,看见她就是快乐,听到她的声音就是快乐,知道她就是快乐! 现在,救她,亦是快乐! 他从未这般快乐! 离玟玉已从廖海的手中拔出刀,刀刃划开他的手掌,血肉翻飞,但廖海脸上绽出灿烂的笑,方才,为了救她,不顾刀剑加身冲过来,现在,已没有精力再做其他。 看着这个让他快乐的少女再一次举起手中的刀,他笑了:为她死,或死在她的刀下,一样快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获救 一老者出现在庙门的时候,少女再也忍不住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父亲,嚎啕大哭。 商婆季从没想到还有怀抱女儿的时候,自从女儿五岁露出制香的天赋,一心想要个儿子的自己就将她当男孩教养,一边嫌弃她是个女儿,一边又希望能为家族所用,不知何时起,女儿与自己变得疏离起来,莫说亲热,他甚至感到女儿恭而不敬。就在听闻女儿失踪的时候,他还在盘算其中的利益。可现在,女儿扑在怀中大哭的一刻,突然间,心就化了。这一生,他赚了很多钱,拥有豪宅车马,仆佣无数,为了生儿子,娶了的,没娶的女人自己也不清楚有多少,只这一瞬间,他觉得有这一个女儿就足够了,这一生就满足了。 两个相拥而泣的人等缓过劲来,才发现厮杀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一个亲卫正给那指挥若定的少年汇报:“禀二公子,匪徒共十八人,本死了7人,但我们一大意,其余被俘者皆自尽了。” 那少年自是离玟玉了,他们寻着那股阴霾之气寻到郊外,在一岔路口有一瞬的犹豫,阴气往北而行,而珠笑又发现西面有商男留下的香气,几人一番商议,离玟玉让两人往北探查,其余人往西来,珠笑跑得快,侦查兵做的很合格,发现小庙中的商男,被阿三赶走后立刻报告主人,这灵兽已通晓主人心意,按离玟玉安排重回小庙接应。众人部署一番总算救出人质。 离玟玉看过死者,起身道:“他们早已服了剧毒,救不活的。” 另一人提着阿三走过来:“二公子,这里还有个人质。”说着就要去解绳索,就听一少女急急大喊:“且慢,他不是人质。” 商婆季忙带了女儿上前,对离玟玉道:“二公子,这便是小女商男,多谢二公子救命之恩。”商婆季一路已知离玟玉女扮男装,但离玟玉不说,自不点破。又对女儿道:“男儿,这位是忠勇大将军府夏将军的徒弟,张公子,多亏了二公子足智多谋,才能顺利救下你,你与二公子多多亲近。”温情过后,商人的算计又上心头,心想:我那傻女婿不知惹了什么祸事,两国王子来贺,悔婚是不行了。这二公子是夏少保的师妹,又是男儿的救命恩人,男儿正好接机亲近,有个依靠。 商男不知父亲打算,心想:看来这次父亲也急糊涂了,这二公子虽然是我恩人,但他毕竟是个男子,我怎好与他亲近。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只当没听到,恭恭敬敬的给离玟玉行礼道:“商男见过二公子,多谢二公子相救。” 莞莞看看商男的蓝脑袋,再看看阿三的蓝脑袋,直觉心里瘆得慌,又怕有什么问题招惹大小姐,悄悄往离玟玉身边挡了挡。 离玟玉不动声色的巴拉开莞莞,直接问道:“不必多礼,商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中了毒,我这里倒有解毒丹,先服用一颗。” 离玟玉取出一颗解毒丹,商男还未开口,阿三眼珠子先蓝了,可惜嘴里塞了布条,手脚被捆,否则早跳起来抢。可惜,除了被亲卫一拳捶晕外,再没人理会。 商男见离玟玉对自己的样子并不遮掩,大大方方询问,心生好感,笑道:“多谢二公子关心,我并没有中毒,匪徒想要非礼我,小女子身单力薄,只能用点小伎俩脱身。这是渔须草的根,食之本无事,但与紫樱的汁液混合会让人皮肤变蓝,散发异味。我诓骗他们说是巴林的巫术。这狂徒”商男一指阿三:“本是匪徒之一,被我抹了这混合的汁液”接着将庙中之事说了。 离玟玉命人将阿三好生看管,对商男道:“商姑娘真是机智过人,只不知这颜色多久可退?” 商男道:“四日可退。” 离玟玉呵呵笑道:“这样一来,少庄主要娶个蓝夫人了!” 众人皆笑,商男道:“正要看看他对我可是真心,我便告诉他永不可褪,且看他如何待我。二公子可莫要说漏嘴。” 离玟玉笑着答应了,便招呼众人下山。商男忙道:“糟糕,二公子,我听他们说已看破夏少保行迹,这次故意引行谚他们上山,待交换了东西就要杀人呢,快快通知夏少保。” 离玟玉点头道:“能看破的安排就不是安排了,师兄自有打算,你且放心吧。” 商男急道:“可是,我听闻他们说知晓夏少保命门所在,请了门内护法,专门对付下少保!” “命门?”离玟玉奇怪,她还是头一次听说习武之人有命门一说,但事涉夏飞花,却不得不谨慎:“什么命门?” “说是什么夏少保四年前在齐莫种下心魔。他们门内有一门叫什么极极乐阵的法阵,厉害无比,无人可敌,可引发夏少保心魔。” 若说其他,离玟玉还有疑虑,但提到齐莫,不由让她想到葫芦谷战后,夏飞花悲怆之情,这心魔一说绝非子虚乌有。忙问道:“你可知他们在何处施法?” 商男摇头道:“只说此阵法厉害,不分敌我,可惑人心智,引人心魔。” 离玟玉沉思道:“师兄他们在翠竹山,若是此阵法不分敌我,必不会在翠竹山布阵,很有可能是师兄回程路上,或者对方告诉他们人质的地点。” 商婆季闻言惊道:“难道就在这里?” 离玟玉想到之前北边的那股阴气,正是此地往翠竹山方向。“有可能是来这里的路上。” 离玟玉转头对商婆季父女道:“我要去探查阵法所在,你们带着阿三先回渝台。” 商男道:“可是” 离玟玉打断她:“这些匪徒都是外门弟子,被俘后却纷纷自尽,可见对方必有机密之事怕他们泄漏。我们对对方知之甚少,此人虽然是外门弟子,相必也知道一些,因此对我们很重要,你们一定要看管好,万不可让他逃脱或自尽。” 商男知道离玟玉是嫌自己碍事,倒也干脆,再不推辞,转身与父亲离去。心想:我在这里帮不上忙,那阿三且等我好好审讯一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极乐阵 莞莞不仅阻止不了夏飞花,反而加快了他的脚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极乐阵的恐怖。他要阻止离玟玉入阵,他还要找出极乐阵的根源。当年本可活下来的将士,却莫名陨落齐莫,尸骨无存,自己也险些死在阵中,这个谜不能不解,这个仇不能不报!他看到了匪徒的信号,但他义无反顾! 远远听到离玟玉的悲鸣,夏飞花抛开众人,飞奔而来,却在百米外被蒋仪拦住:“飞花,不可,是极乐阵!” 夏飞花心头一震,再看场中杀戮,疯癫,狂躁,欢喜,悲哀,痛苦,痴狂的各行各色,心便沉入谷底。 极——乐——阵! 心无极,思无极,乐无极! 今生苦,今生灭,何求来生,今极乐! 四年后,再见极乐阵! 跟随其后的于鹰不禁后退几步,面色惨白:“极乐阵!” 悲鸣中加着癫狂的笑声,惨痛中伴随着不成调的歌! 引得众人心中一阵荡漾,身旁一个士兵突然手舞足蹈起来,被蒋仪一脚踢晕。 夏飞花举手大喝:“所有人等退后三里之外。无令,不得近前。否则,杀无赦!” 匆匆赶来的陆川正听到这一句,眉头一皱,上前道:“夏少保,怎不救援,反而让大家后撤?” 夏飞花面上第一次出现了急躁之色:“陆将军,此阵名极乐阵,是法阵,凡踏入此阵者,引自身极乐极悲之念,惑人心智,让人迷失本心,自残相杀,不死不休。陆将军,请速撤离此地。” “法阵?”陆川也知夏飞花不是无的放矢之人,闻听此言也是一惊,刚要询问,就听一声惨叫,接着又有无数嬉笑声,在这如血残阳里,让人毛骨悚然。 陆川转头就见身边的几个士兵不知何时已走到前面去,一人突然反手砍掉同伴的手臂,而那人却不知疼痛,仿佛遇到了什么大喜事哈哈大笑着,被昔日的战友,剁成了肉泥 陆川这才看清眼前混乱惨虐的一幕,方才还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兄弟,如今或刀斧相向,或癫狂高歌,或痴呆傻笑,只一步间,便已是人间地狱。 陆川大叫一声,举步就往里冲,只一步,脑海中“嗡”的一声,如巨浪拍岸,海浪的那边传来一声清脆的童声“爹爹”,陆川心头一震,再想寻找,脸上火辣辣的疼,眼前一个人影在晃,那童声已不闻,换做男人清润之声:“陆将军,陆将军,醒醒!” 陆川脑海一阵糊涂,待眼前人渐渐清晰,即使风波楼生死一线的时候,依旧温润的脸上却满是焦灼:“夏,夏少保怎,怎么了?” 不等夏飞花开口,旁边的亲兵已急道:“将军,还请节哀,我们一定会救他们的。” 节哀?陆川心头一疼,无意识的伸手抹一把脸,满手湿润,即不知何时泪流满面,他一时忘了,方才是要杀人还是要救人。那一声童音在脑海中回荡,久久不散,那是他第一个孩儿,却天生残疾被父亲弃之。却不想,今日会莫名想起,既痛彻心扉,悔之欲绝。 再回首,那一片修罗地狱。 他是军人,入伍第一天,上官教给自己的便是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遇事要镇定,但,现在,他的情绪就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够不着,追不上。虽然他已不在阵中,但孩儿甜甜脆脆的声音却挥之不去,望着阵中人,一个个都变成了不满两岁的幼童,或嘎嘎狞笑,或哎哎啼哭,懊悔和痛苦充满了胸腔,他只觉心脏越跳越猛,每一次跳动都如一把锤子敲击在胸膛。他头一次觉得,这具身躯是如此脆弱,既不能承受一颗心的跳动,只想用刀把它挖出来才好。 好厉害的极乐阵!他不过踏入一步便到如此境地! 他如此想着,但眼前却是孩童的脸,耳中是孩童的呼唤,心里是对孩童的悔 他知道自己已无能为力了,死死抓住夏飞花的手,拼尽全力大喊道:“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夏飞花亦是大声道:“于鹰,带陆将军速离此地。” 于鹰急急道:“公子,不可涉险!” 夏飞花将陆川一把推向于鹰:“没时间了,快走!” 于鹰叫声:“公子!” 蒋仪已一脚踹过来:“叫你走就快走,磨磨叽叽,娘们似的,这里有我。” 于鹰看一眼阵中,面皮禁不住哆嗦,他第一次胆怯了,他宁可和一百个敌人厮杀,也不想再经历一次极乐阵。 “公子,大哥,小心!”于鹰拖着陆川大吼一声:“撤!” 片刻间,阵外只留下夏飞花和蒋仪。 夏飞花对蒋仪道:“我入阵救人,蒋大哥在外接应!”说着就举步,却被蒋仪拉住:“不行,你心有魔障,入此阵,则比旁人更甚,还是我去。” “蒋大哥,我能从此阵出来一次,就能出来第二次。”夏飞花看他还要再说,沉声道:“我意已绝,不必再争!” “公子!你如今”蒋仪看到夏飞花绝然的表情,深知他看着温和,实则倔强的很,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只得改口:“你且稍等!” 蒋仪找了一捆绳子牢牢绑在夏飞花腰间:“你若发狂,我便拉你回来。” 夏飞花任他施为,点头道:“好!” 夏飞花心中虽急,却稳住身形,抬脚入阵。尽管心理早有准备,但刚一踏入,心头便如重击一般,一阵荡漾 有女在远处呼唤:“飞花” 夏飞花一咬舌尖,逼退心头幻想,盯住了离玟玉,再踏一步,明明触手可及,却如远在书丛。这一步,跨的如此艰难! “少将军” 是谁?已很久没有人喊他少将军了! “静心!”一声大喝炸响在耳畔。 夏飞花连忙凝神聚气,他太高估自己了,即使这些年修身养性,磨练意志,但没想到心魔早种,竟比别人更易受阵法所制。 夏飞花反手挥刀,肩头血花飞溅,疼痛让他清醒,顾不上残杀的亲卫,向离玟玉奔去,然而,已阻止不及,离玟玉挣脱廖海的手,再次举起了刀。 夏飞花情急之下,停身运气,引颈长啸,啸声如龙吟,直冲云霄!阵中人闻声皆是一顿。 在阵外时刻夏飞花的蒋仪惊慌失色,大喊:“公子,不可!内力一竭,再无力抗阵,以你之心,必死无疑啊!” 已经撤离的陆川闻声回望:“何人既然以内力而啸,如此自伤?” 于鹰再不顾对极乐阵的恐惧,撇下陆川,往回就跑:“公子,不可!” 夏飞花拼尽全力的啸声也只是让众人回神片刻,复又混沌。然而只这一瞬清醒,离玟玉立刻知道所处险境,惊魂之余,再见夏飞花满身鲜血,以内力与阵法相抗,无疑以卵击石。要想活命,唯以法术抗之,但面对如此厉害的法阵,离玟玉也实无把握,唯以血祭一试,但,血祭!。 九死一生总比十死无生的强!心头万念一闪而过,离玟玉默念法咒,手臂翻舞,转动刀尖,对着自己的心口刺了下去 她却不知这一刺让夏飞花勉力支撑的心墙瞬间坍塌! “飞花,如果我的死,可以唤醒你杀戮之心,让天下太平,死,又何妨!” 就是这样的修罗战场,少女握着刀义无反顾的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她瘦弱的身躯如一片树叶飘落在地,绽开一朵绝世的花! 那是,他的刀,他最心爱的断水寒刀!杀敌无数,如今,却插在最心爱的人心口! “啊——紫荆——紫荆——” 杀是为了什么?战争为了什么? “只愿天下太平,再无杀戮!”血泪渐渐淹没了少女绝望中带着希冀的目光,耳边相残的喊叫声如出笼的怪兽,吞噬着他的心。 心痛!窒息般的痛! 喊杀声渐渐远去,刀光剑影渐渐远去,血泊中少女亦渐渐远去 “公子!”蒋仪再不顾其他,冲入阵中,一把抱住了如残叶般飘落的身躯,一如当年,逝去的少女。 “杀!杀!杀!” 从踏入齐莫的那一刻起,他们除了杀,就是被杀。 他们早知踏上的是必死之路,所以没有人退缩,没有人犹豫,只知道杀!杀!杀! 可那个女人,那个妖女,在他们心中种下一颗火种,让他们有了希望,有了爱,有了质疑,有了痛苦,有了不该有的东西! 多少敌人死在自己刀下,又有多少同伴死在自己怀里! 如今躺在自己怀里的是少将军,他誓死保护的少将军,终是没有护的住! “啊!少将军” 胸中涌动,一口鲜血喷出,他要为少将军报仇,杀!杀!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打草惊蛇 且不说商男带着壮志而去,离玟玉看看留下的几个亲卫,本来此番探查必要施展法术,计划独身前往,但看亲卫们目光坚定,势必不肯,必是一番口舌。离玟玉干脆不提独往的话,带了几人一路北去,遇到之前派去探查的两人,果然是发现异状。 两人未敢轻举妄动,与离玟玉等细说:“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均有巡视之人,大概二十几人。对方很厉害,我俩稍有异动,就被发觉,派人来查。我们已经避过四次了,生怕打草惊蛇,再未敢靠前,因此,这一块情况不清楚。” 离玟玉知道对方不是很厉害,这两人是夏家亲兵,探查时不可能发出太大异动,还被四次发现,可见是触动了防御类的法术。从四次被发现的点看,这个阵法范围相当大,再看地形,对方是算好师兄等人必从此路通过,想在此一网打尽。 这些人中既有法师,还掌控着如此恶毒的法阵,即使同为法术师的离玟玉也不能姑息,必要铲除。而且,对方既然知道师兄命门,可见对师兄很了解,这个敌人必须除去,以绝后患。但要想剿灭对方,先要找到那个法师,攻其不备才行。否则一旦触发,即使自己施法,也未必能与之抗衡,那就等于送上门被人杀。 离玟玉想清楚关节,对几人道:“这些人必须剿灭,方才你们被发现,并不是被谁发现,而是触发了阵法,被对方所知。我们现在需要提前探好地形,好好部署。但对方有法师在,在我们探清楚前,师兄他们的大部队绝不可来,徒增伤亡。所以,莞莞,你带两人去翠竹山找师兄,告知这里的情形。其他人留下来分开探测阵法范围。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探测清楚后回到此地碰头。” 众人一听有法师在,虽说个个骁勇善战,你给他一百个匪徒不怕,但对着玄幻莫测的法师仍然心有所怵,然夏家军的精神在此淋漓尽致,大敌当前,却是个个毫不犹豫,点头应是。 “莞莞,你记住,只有我送信回去,才可以让队伍启程前来。”离玟玉叮嘱道。 “大小姐,还是你回去送信,我留下来探测吧。” “胡闹,我在这里还另有部署。另外,我另有事交代给你。” “何事?” 离玟玉凝重的道:“你们也听到对方知晓了师兄命门,此阵法对师兄有很大威胁,你要想办法让师兄不要来” “啊”莞莞立刻面露难色。 离玟玉也觉这个任务有点不可能:“或者拖住师兄,我会让人送信给陆将军,让陆将军提前行动。” 莞莞还待要说,离玟玉沉面道:“将军府的规矩你忘了么?还不快去!” 将军府以军法治府,军令如山,令行禁止! 莞莞再不敢言,与两人匆匆离去。在她心里,她觉得这个时候,自己不应该抛弃大小姐,但她更放不下公子。如果没有公子,她宁可被大小姐军法处置,可是,公子的命比她更重要。在她被迫选择公子的时候,她读懂了自己的内心,亦为自己背叛了对大小姐的忠义而羞愧。 莞莞面向离玟玉的方向磕了三个头,两个亲兵觉得莫名其妙,望望远方道:“莞莞姑娘放心,大小姐不会有事的!” 莞莞点点头,未做解释,起身往翠竹山而去。 离玟玉自知对方厉害,只让众人在周边查探,中途撇开跟随自己的两个亲兵,带着珠笑独自往里摸去。探查术放出四周,人影绰绰,离玟玉一一标记,越往里,地道中发现的那股阴气越来越重,遮挡了探查术施展,如一黑潭深不见底。 离玟玉小心的放出一缕玄气,却瞬间被吞噬,心头一阵荡漾,暗道:好厉害的法术,这般根本无法探查,但若再大点动作,对方必定察觉,可若就此放任,必对师兄他们有极大危害。 离玟玉望向翠竹山方向,对方既已发信号杀人,说明双方已经开始交锋,只怕师兄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不可再等啊! 离玟玉当即返回,路上正遇见被她撇开的两个亲兵如热锅的蚂蚁在团团转,望着她的眼神透着无尽的幽怨。离玟玉无视两人,一摆手道:“集合!” 两人也知事态紧急,并不多言,只心里发狠:这回一定把大小姐看住了! 离玟玉召回所有亲兵,将众人探查结果整合分析,又说明形势,最后望着众人道:“再探,只能打草惊蛇。而等,后果必定不堪设想。既如此,我欲做先锋,攻其不备,为师兄探路。此去,必九死一生,尔等可愿同往!” 众人看看,齐声道“不愿!” 本信心百倍,激情满满的离玟玉差点一跟头栽地上,瞠目结舌的望着众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这种送死的事情自然不好强逼,但将军府出来的最亲近的精锐,怎会关键时刻打退堂鼓?实在不可思议! 接着一人严肃的对离玟玉道:“此事自然由我等前往,怎能让大小姐涉险!” 离玟玉抬脚就踢,忍不住骂道:“滚!” 另一人道:“大小姐放心,我们就算同归于尽也不会让他们阴谋得逞!” 离玟玉咬咬牙:“此事已定,休要啰嗦!” 一亲兵道:“大小姐,公子已经发话,要我们无论如何带你回去”话未说完,就见离玟玉眯起眼睛盯着他,不觉头皮发麻。 离玟玉环顾一圈,冷哼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事,你们要是能制服我,就由你们说了算!”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中已开始对演:离玟玉每日在将军府对战,他们有的参与,有的观战,因此对离玟玉的战斗实力多少心中有数,单对战来说,她如今已可同时对战30人,支持2个时辰不败,更别说非对战状态,没有任何制约的情况下,谁制服谁还真不一定呢。 众人心中演练一番,只得丧气的垂首。 离玟玉见此情形,道:“废话不多说,马上行动。我们只知对方大概部署,也不可轻举妄动,徒增伤亡。但凡阵法均有阵眼,法师必在阵眼操纵,大家分成小组,按已探查情况,往这个区域进攻,只要杀了法师,或破除阵眼,此阵必破。但千万注意不可进阵”离玟玉边说便在地上画出一块区域,那是阴气最重的地方:“一旦进阵,就会引发阵法发动,再脱身不得。除非万不得已,方提前入阵,为师兄报警” 离玟玉等人先故意打草惊蛇,引匪徒来查,进而杀之,一步步往前逼近,几次三番后,对方亦知有敌来袭,开始大规模反扑,双方正式交锋。 亲卫们毕竟沙场上历练而出,非一般匪徒可比,围困之下仍保持队形,立于不败之地。 远处一道青烟,那是匪徒传递的信息,夏飞花的队伍已经越来越近,时间不多了。 “破阵!” 离玟玉大喝一声,亲卫们更逼近一步。 远处树下一蓝衣人凭地而坐,身前轻烟袅袅,一几一琴,数人护卫四周。人影朦胧,离玟玉却清晰的望见了他。仿佛如烟飘渺,又似山石坚韧。明明很远,却似在眼前。 “就是他!” 离玟玉剑指西北:“杀!” 众人回首,只见不知何时,山谷已迷雾沉沉,离玟玉剑指的方向寂静无声,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一顿间,血腥味弥漫开来,众人脚步已随离玟玉向那迷雾深处前进。 树下蓝衣人眉头一皱,旁边站立的一汉子“咦!”了一声道:“他们居然杀过来了?还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呵呵!” 蓝衣人冷哼一声:“只怕不这么简单!” 汉子奇道:“总不会是对方看见了吧,难道你说的遮眼法和法术都是假的!” 蓝衣人手上微动,身前香炉中一缕青烟断根而去,让身边嘲讽的汉子心中也是一颤,暗骂:我这臭嘴,还是少惹这怪物的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破阵 蒋仪一手怀抱夏飞花,一手捡起沾染了不知谁的血的刀,就要起身去杀,突然,一声凤鸣清啼,头脑一阵恍惚,渐渐清宁,就见一团烈火在身上燃烧,但他却没有被灼烧得疼痛,反而心头一片清宁。 他知道自己从阵法幻境中恢复心智,这实在不可思议,再看怀中夏飞花痛苦扭曲的面容也渐渐平静,缓缓睁开了双眼。心中立刻欣喜万分,夏飞花倒下的那一刻,他亦是万念俱灰。 确定夏飞花无事,连忙去看离玟玉,却不想被眼前一幕惊呆。 离玟玉团坐在地,一手握着刺在心口的尖刀,一手沾血在地上比划,熊熊火焰以她为中心,似有生命般向四周蔓延开来,烈火所过之处,烧尽邪念,驱逐污秽,癫狂之人渐渐平息,脱力昏厥。 蒋仪莫名的涌现一个念头:妹子是法术师?他该怎么办? 迷惘之际,怀中夏飞花挣扎而起:“快,快救她!” 蒋仪这才反应过来,以他们如此刚强的意志都无法对抗的法阵,离玟玉即使是法术师,只怕也是和夏飞花一般,自毁性命的做法。连忙扶起夏飞花走到离玟玉身前,但没接触过法师的他,面对浴火的离玟玉顿时手足无措。 夏飞花也是无法可施,经历过葫芦谷国师施法遇害一事,知道法师施法时决不可打扰,不敢碰触离玟玉,只得干着急:“珈儿!珈儿,快停下!” 离玟玉缓缓睁开双目,眼中血红一片,艰难的抬手,往西北挥去,所有火焰仿佛接到命令般,汇集成一股洪流往西北滚滚而去。 夏飞花和蒋仪知道,那里必是阵眼所在,施法之人必在其中。 夏飞花用力之下已知内力耗尽,又伤脏腑,实在无法去抓,只得催促蒋仪。 蒋仪入阵不长,虽有损耗,但夏飞花受伤,离玟玉离死不远,而匪徒还不知多少,哪敢轻离,但仇人近在眼前,又不甘心就此放走,危难之际,就听有人道:“还是我去吧!” 抬头就见一年轻男子,凝眉望了离玟玉和人事不知的廖海一眼,不等他回话转身往西北追去。 蒋仪认的那男子,是昨夜渝台靖平时,组织商人相助的廖家茶庄的少东家,此人做事干脆决断,武艺高强,此次解救人质,夏飞花人手不足,又招了他来。夏飞花接到莞莞的消息,得知新娘已然安全,便让其和行谚等人返回,谁知,他却尾随而来,正好帮手。 不多时,去而复返的于鹰也赶到,夏飞花立刻命其报信与陆川,追缴残部,捉拿元凶。 而离玟玉已然昏迷不醒,众人亦不敢轻易拔刀,连忙结绳做架,将她轻轻抬下山。 这次死伤惨重,行谚得知消息,忙将众人接入璧月山庄疗伤修养。 护卫钦差险些命丧渝台,而王子车架不日就要抵达,这让刚经历一场大清洗的渝台更如惊弓之鸟,官府、帮派、商贾等各势力纷纷自发组织起来,进行大搜查。渝台自古以来从未如此团结,效率更是前所未有。一切魑魅魍魉,牛鬼蛇神,逃的逃,抓的抓,一扫而空。 清查之后的渝台真是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往日横行霸道的泼皮如今彬彬有礼,仿佛读了圣贤书的先生,挑担子的大爷都挑着脚尖走路,有些不太适应。 在靖平中立了大功的虎头,第一次把衣服穿戴整齐,头脸收拾干净,面带微笑的捡起孩子装掉的篮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糖饼放在孩子母亲手里,然后在那母亲惊呆的目光中,一步三摇的往高府走去,心里那个美,若不是一直提醒自己要稳重,要保持仪态,早就蹦起来了。 高小姐,哦,不,是小婵姑娘说了:他是在夏少保跟前做事的人,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吊儿郎当的。最重要的是,小婵姑娘最后一句话:我喜欢像夏少保那样的男人。 夏少保是什么样的男人? 虎头从见到夏飞花那天起开始想,他觉得夏少保很温和,可是杀人一点不含糊;很好说话的样子,可一个眼神就让你不敢说话;很文弱的样子,可功夫无人可敌。还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虎头琢磨了一天,请教了很多人,得到的答案也很多。 蒋大哥说:公子是真正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妹夫说:公子啊,功夫好,重情义。 夏远说:我家公子那当然是风流倜傥,文治武功,仪表堂堂,哪家姑娘不喜欢。 亲卫说:公子就是公子,哪还分什么样? 最后,虎头依旧不知道夏少保是什么样的男人,但小婵喜欢么,那就学好了。于是,虎头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夏少保伤的不清,亲卫也折损不少,而陆将军、蒋大哥、妹夫等人忙着配合官府约束帮派,等待迎接王子,个个忙的不见人影,于是虎头见缝插针,借着与离玟玉共同战斗过的情谊,迅速成了夏少保的长随,并很义气的拉上九指。 今日替夏少保邀请廖少爷,顺便接高婵去璧月山庄。夏少保已答应向朝廷为高婵求情,赦她连带之罪。高婵惨遭巨变,心冷之下亦声称与父兄脱离关系,安葬了母亲,如今回高府收拾东西就搬去璧月山庄照顾二公子。 虎头来到高府门前,如今,他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在门前转悠了,他推开大门,望着满园亭台楼阁,深吸一口气:这是老子的了!但立刻又有点泄气:渝台清洗后,很多宅院被查抄。虎头为了讨高婵开心,特意让妹夫找官府通融,赐了这座宅子给他,可高婵痛恨父兄,死活不住。 虎头叹口气,熟门熟路来到高婵闺阁,死尸已经不见,但满地碎瓷残花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巨变。虎头皱皱眉,拾阶而上,进的门去,就见高婵一身白素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见绿衫正自犹豫,我见犹怜的样子,让虎头的心立刻化了,连忙跑上前讨好道:“这件也好看,喜欢就穿么。” 高婵立刻怒目而视。虎头心头一紧,可是说错了么,眼角瞟到一旁放置的灵位上,恍然大悟,抬手给自己一个嘴巴:“对不住,我说错了。” 高婵怒去悲来,望望母亲的灵位,又望望手中绿衫,哀声道:“本不怪你,我本应为母亲穿素守孝,可是,此去二公子身前伺候,二公子如今昏迷不醒,穿了素衣,只怕犯人忌讳,惹恼了公子。” 虎头闻言才知高婵为何犹豫,一把拽过绿衫,丢至一旁道:“有什么怕的,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高婵自是希望为母守孝,闻言,不禁希冀,嘴上却道:“你怎知道。” 虎头一愣,随即道:“我当然知道,夏远给我说的。” “当真?” 虎头一拍胸脯:“当真!” 高婵得了保证,立刻去了犹豫,将母亲排位细细包裹,将找出来物件也一一裹了,对虎头道:“我们走吧。” 虎头见她满桌珠翠,却只取了一镯一钗,本想说这些东西丢了可惜,后一想,只怕这些是她父兄所买,她连宅子都不要了,何况几件首饰,也罢,以后小婵只穿戴我买的东西。于是,也不多言,接过高婵手中包袱,喜滋滋的往回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血染残阳 亲卫只觉迷雾越来越重,甚至连同伴都要看不清,众人已完全处于被动挨打之境地,不知那里会出来一把刀剑伤人性命,一切都是本能的反击和躲避,伤亡越来越多,但他们没有人劝阻离玟玉前进的步伐,依然紧紧的围在她身边向前杀去。 离玟玉盯着蓝衣人,看到他的质疑,他的不屑,以及诡异的香炉,那缕断根的青烟虚无飘渺,若有若无,看似无害,却是把杀人的刀。离玟玉抢快一步,拦在亲卫身前,伸手抓住了那缕青烟,本无实体的青烟,却如同被抓住的水蛇,在离玟玉手里扭曲。离玟玉手指翻动,青烟挣扎几下,居然发出一声尖叫消散无踪。 远处蓝衣人吃惊的微微起身,向离玟玉望去,却被亲卫阻断了视线:“难道,是法术师?不可能啊!” 汉子对蓝衣人的故弄玄虚有些厌烦,却不得不在此护卫,又忍不住出声:“不可能什么啊?”接着道:“却是不可能,他们居然已经快杀过来了!这些都是将军府精锐,只怕我们那些人挡不住。护法,发动阵法吧,否则夏飞花没到,我们就先死在这了!” 蓝衣人道:“现在发动阵法,岂不是给夏飞花报信,他即知极乐阵厉害,如何会入阵,到时我们别说无功而返,只怕会被他杀个干净。” 汉子道:“只怕不等夏飞花来,你这阵就被人破了!” 蓝衣人点头道:“没想到他们人中居然有人看破阵眼所在,的确危险的紧,不如,就劳驾七爷出手吧。” 汉子一听,立刻双目圆瞪,很想大骂:老子来可不是杀小喽喽的,你这怪物如何敢吩咐我!可惜,这话还真没法说。虽说门主让他负责这边的事,可护法是法门的人,只有门主可以调动吩咐,不归他管。何况这些法门的人得门主宠信,一向狂妄自大,为所欲为,自己也惹不得。 七爷无可反驳,只得将气撒在离玟玉身上,反身一招呼身边的护卫:“跟我来,速战速决!”七爷说了个速战速决,是解释给蓝衣人听,为啥调走他的护卫,心中未尝没有让人趁机宰了蓝衣人的想法。 七爷未及跟前,便有数刀迎来,一直望着这边的离玟玉早见其动作,命人提前防御。 迷雾中,离玟玉已经成了众人的眼睛,被围在中间指挥。 七爷带的人非其他匪徒可比,离玟玉等立感吃力,转瞬死伤两人,防御渐松,众人渐渐被逼至阵法边缘,危急时刻,一亲卫大喝:“战阵!” 其他人迅速行动,变换阵形,离玟玉虽未与这些亲卫演练过,但常与之对战,又得夏延器悉心教导,自知战阵。战阵是以自身战势为魂,战力为术的一种攻击方法。百战之人自然而然生出战势,起初并不为人所觉,后来夏延器以战势杀人,心有所觉,便将战势利用到阵法之上,使战力徒增。此阵法乃夏家军的密学,非夏家亲信不得知。 以离玟玉的武艺,尚无战势,自觉的退守一处。&! 战势迭加,如修罗入世,始一接触,弱一些的匪徒便暴血而亡,七爷也是心神一震,如泰山压顶,不由暗道:夏家军果然非同小可! 有了七爷等人的加入,双方一时胶着不下,时间一点点过去,敌我双方均是心头越发焦急,离玟玉再不顾其他,双手掐决,玄气向七爷杀去。 本杀向亲卫的七爷似有所觉,转头望向离玟玉,满目惊讶:“原来你是” 七爷话未说完,离玟玉面露惊慌之色,大呼:“阵法移动,快撤!” 七爷一惊,转头便见一团黑雾如怪兽般扑面而来:“死怪物,竟敢害我”既撇下众人,往外飞逃。然而,他身法再快,也快不过阵法的瞬移,转瞬间,所有人不分敌我均被黑雾吞噬而没。& 众人一直小心避让阵法,却怎知蓝衣人会移动阵法,自知阵法厉害,黑雾中,不敢轻举妄动。 离玟玉点燃火捻,一团火苗跳跃手中,却照不亮分寸。 离玟玉呼唤一声,不知何处传来一阵回响:这里这里这里 离玟玉熄灭火捻,双手掐决,一团真火燃起,朦胧中人影绰绰。离玟玉仔细辨认,向一人走去,忽闻惨叫声,进而有人哭泣,哭声切切音音,引人心动。离玟玉不觉停下脚步,回首去寻:是何人如此哀伤? 又有欢笑声,谁在笑,既如此熟悉? 离玟玉一时忘了身在何处,举步去寻。 “玉儿!”清越的声音响起。 “母后?”离玟玉转身,眼前一幕让她不能呼吸。 她不知多少次梦想着能再见到母后,父王,兄长,小弟即使一瞬也好! 现在,真的梦想成真,母后就在那里,父兄就在那里,活生生,笑吟吟,仿若往昔。 她的心颤抖了,眼眶渐渐湿润,一步步向前。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却又不敢碰触,生怕梦一场。 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廖海只看到离玟玉满目怀念与欣悦,正一步步走向癫狂嗜血的士兵,士兵手中的刀已经高高扬起而离玟玉却看不见那刀,看不到士兵狰狞的面孔,依旧满怀欢愉的奔向死亡 廖海心中焦急,顾不的身份,大喊:“张珈!小心!”手中钢刀向士兵掷去。 这一声喊,引得离玟玉转头望来,却似乎什么也没看到,眼中迷惘之色一闪而逝,继而转头去看父兄,只这一瞬的停留,廖海的钢刀不偏不倚的插入士兵的胸膛,士兵嘎嘎笑着,倒了下去。而离玟玉却看到父王被叛军刺入胸膛,鲜血如花,她,救不了父王 离玟玉绝望的大喊:“不要——” “玉儿!” 是谁在叫她?离玟玉转头便见长兄笑着向她招手,离玟玉只觉满心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大王兄,父王”然而还未等她哭诉完,一柄长枪从长兄的腹部穿出,银光闪闪,那是骁疾军言将军的银龙枪,言将军,叛变了!? “大王兄!”离玟玉悲上心头,痛不欲生。再回头,母后身上燃起熊熊大火,面上却是祥和的笑:“玉儿,不怕!” “母后!”离玟玉轻唤一声,跪倒在血泊中。 浓郁的血腥味冲入鼻中,眼前一个如困兽般挣扎拼杀的少年,身上已血流成河,挡开肋下的剑,却躲不过下盘的矛,闪过头顶的刀,却避不开胸前的拳 那是围困宏黎的三弟! 离玟玉从地上爬起,捡起一把刀向少年冲去,但一人撞了过来,离玟玉毫不犹豫一刀劈过,鲜血喷溅了一身,又一人向她砍来,离玟玉果断挥刀,谁也不能阻挡她救三弟的心 然而,更多的士兵向她涌去 这里,已是修罗地狱! 这里,没有兄弟战友,只有敌人! 这里,血染残阳,杀气漫天! 历史无法改变,人海中,三弟不知被砍了多少刀,射了多少箭,插满箭矢的,残破的身躯,依旧不倒,回首向南,带着希望的目光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可,离玟玉已经绝望,在看到敌人剑挑四弟头颅的那一刻,终于崩溃! 当年,父王死的时候,她亦重伤昏迷,之后的事情,全是从大祭司那里得知,如今,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个惨死面前,却无能为力,那突见亲人的快乐,瞬间跌入深渊。 极乐,亦,极悲。 离玟玉心痛如绞,脑海中翻起滔天巨浪,神魂不守,几欲破体,追父兄而去。 “啊——啊——啊——” 离玟玉瘫倒在地,仰天悲鸣,眼中血泪成河。 一个声音在耳边喃喃低语:“为何你还活着?为何你还活着?为何你还活着?” 离玟玉举起手中的刀,反转刀尖,向腹部狠刺下去。 一双手死死的抓住了刀,鲜血顺着刀身流下,但廖海不觉得疼。 他从没有这样的快乐! 没有人知道他的爱,甚至他自己。 春天里,那一眼惊鸿,让他情根深种却不自知。 他只知道,看见她就是快乐,听到她的声音就是快乐,知道她就是快乐! 现在,救她,亦是快乐! 他从未这般快乐! 离玟玉已从廖海的手中拔出刀,刀刃划开他的手掌,血肉翻飞,但廖海脸上绽出灿烂的笑,方才,为了救她,不顾刀剑加身冲过来,现在,已没有精力再做其他。 看着这个让他快乐的少女再一次举起手中的刀,他笑了:为她死,或死在她的刀下,一样快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得瑟的虎头 虎头得瑟着一路走来,回去却不能委屈了高婵,雇了马车慢悠悠的往回溜达。 因着高婵戴孝,虎头一改往日痞相,搜肠刮肚捡些无伤大雅的笑话讲给高婵听,难得与心仪之人独处,虎头巴不得走两步退三步,高婵心知肚明,感念他的恩情也不点破,半天路程,两人晃悠的日光西斜。 虎头望着笼罩在日光中的高婵,仿佛菩萨一般圣洁美好,只觉如若一直这般走下去,此生再无所求。沉浸在无尽幸福里的虎头傻子一般望着高婵,高婵满面的红霞不知是夕阳映染还是羞涩所至,唤一声“虎头”彷如天籁,虎头笑的越发傻。高婵又唤,虎头咧开大嘴“哎——”答应一声,气的高婵狠狠掐他一把:“虎头,那边来人了!” 虎头这才不情不愿的转头,他哪里不知道来人了,地面都被马蹄震得微颤,只是想和高婵多呆一会罢了。 远处尘烟四起,一队人马远远飞奔而来,气势如虹,到得跟前,却恰然而止,整齐划一,可见训练有素,非渝台兵丁可比。 虎头心里猜测着估计是夏少保所调部队到了,但转眼一看,百人后面跟着数辆马车,富丽堂皇,夏少保所调部队怎会有马车随行?难道是来贺喜的车队?还有四天就是行少庄主大婚的日子,贺喜的人已开始陆续进城,其中不乏名流权贵,那排场可一个赛一个的大。 虎头忙去找家族徽标,可此队人马无旗无幡,马车上也是干净的如同新做的一般,还真让人猜不到来头。正纳闷间,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人,先不来问话,倒是扶着马车一阵干呕,到让虎头好笑。 高婵在后面拉拉虎头的衣袖:“虎头,莫要招惹他们,我们快走吧!” 虎头转头对她笑道:“放心,这些人想必是要问路,渝台发生这么大的事想必早已传扬开去,不会有人现在惹事的。” 话音刚落,就听一人道:“你这小子倒还有几分见识,想必是渝台本地人了。” 虎头吓一跳,此人到了身边怎的一点动静也无,这要是取自己性命岂非易如反掌,连忙警惕起来,口中回道:“小子正是渝台人,不知阁下有何吩咐?” 那干呕的还在顺气,问话的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目光在高婵身上一扫便收回,对虎头道:“你既是本地人,可知道这渝台县衙如今怎样了?” 虎头听他张嘴便问县衙也不意外,想必这些人听到风声,如今凡来此的人十个里面九个半必先在城外打听细致才肯入城,胆小的更是连城门都不敢进,便道:“县太爷前日被人杀了,如今县衙是京城来的夏少保坐镇,夏少保知道么,那可是战神夏将军之子,有他在,渝台太平的很,你们尽管放心入城便是。” 那汉子闻言不禁皱眉,此时,那在车边干呕的男子也走过来,听到此言,道:“夏少保只是外事院郎中,怎能代理县衙?” 虎头一听不由反驳道:“夏少保不代理县衙,谁敢代理县衙?” 那汉子忙呵斥道:“小子无知,休要胡说!”接着转身对那男子道:“严大人,想必形势所迫,夏少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严大人仿佛没有听见般,问虎头道:“你可知李县令怎么死的?” 虎头刚要说话,就听那汉子大声道:“严大人,一个乡野小子知道什么,等见了夏少保自然就知道了。” 严大人道:“多听听总不会错的。” 那汉子瞪着对虎头道:“你这小子,知道的说,不知道的不可乱说!” 虎头察觉到不对劲,听两人话头似乎刚才答话有问题,分不清来着身份,一时到不知如何回话,犹豫间就觉有人拉扯衣袖,回头见高婵紧张而又担忧的低声道:“县令如何死的我们哪里知道,莫要把道听途说的事讲给大人听,误了大人正事。” 虎头听高婵提醒,便道:“两位大人,我等小民只是听说县令死了,具体怎么死的可没见者。” 那男子却不依不饶,道:“那就把你听到的说来听听。” “呃”虎头挠挠头:“前夜风波楼大火,听说县令在风波楼烧死了,也有说官兵剿匪时,被匪徒杀了,对了,还有说是被仇家捅死了,更离谱的是,县太爷平日太苛刻,被手下人趁乱宰了出气呵呵,说啥的都有,反正,他是死了。” 严大人没听到想要的,也不恼,继续问:“现在城里是个什么情况?你们这是去哪啊?” 虎头道:“现在城里来了很多外地人,璧月山庄少庄主要成亲,做买卖的、江湖客,还有好些个豪门贵族都来了。本来小人也想看热闹的,无奈昨日小人岳母死了,这不,带着媳妇送岳母骨灰回乡。” 严大人也看向高婵,高婵抱紧了灵牌往虎头身后躲了躲,低下头并不说话。 严大人又道:“听说夏少保在渝台杀人,你那岳母可是因此而死?” 虎头连忙笑道:“大人说笑了,我们小老百姓,从不作奸犯科,夏少保杀我岳母作甚?老人家身体原就不好,昨夜病故,只是赶巧而已。” 严大人还待再问,那汉子插言道:“严大人,渝台形势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这小子又能知道多少,不过道听途说而已,这两日昼夜不停的赶路,殿下早已疲惫,有什么事且等安顿下来再说。”转头有问虎头:“小子,你可知夏少保现在所居何处?” 虎头虽是个泼皮,但却不傻,而且绝对是个善于把握机会的人,当年与妹妹合伙做敲竹杠的买卖遇到了于鹰,虽然于鹰爽快承认娶妹妹,像个好欺负的二傻子,但虎头在可以要钱的情况下,选择了假戏真做,将妹子嫁给了于鹰,这不是妹子难看嫁不出去,也不是于鹰瘦不拉几的好欺负,而是他觉得于鹰身上有种稳如泰山之势,遇到敲竹杠还如此沉稳干脆的人也必非寻常。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离玟玉上门拉拢,虽有高婵做说客,但虎头也并非没有头脑之人,思量之下已做下以命相搏的赌注,是机会还是厄运单看运气如何。 而天下太平后,虎头立马抓住与于鹰、离玟玉、夏飞花等人错综复杂的关系,连哄带骗终是留在夏飞花身边做事。 虎头看似虎,实则心细如发,善于把握机会,却也知分寸。当年蒋仪、于鹰初来乍道,被虎头骗着成了亲戚,但这些年随着蒋仪、于鹰渐渐做大,虎头也适时放低身段,从不摆长兄的架子,而在外行事,虽有仗势,却点到即止,故而能在渝台落个逍遥自在,实属难得的人物。如今得了夏飞花的势,本也可以横着走,但虎头反而谦恭谨慎起来,知道这是京官,行事规矩不是渝台可比,只为高婵才要了高家的宅子,再不多取,他知道能逍遥活到今日,只因知足二字。而依附夏飞花,也只因高婵还是戴罪之身,想给她谋个未来,剩下就是自己以后可以吹吹牛,继续逍遥自在。 虎头闻听两人答话,那汉子又提到殿下二字,心中隐有猜测,但对方未表明身份,自己还是做个糊涂百姓的好,细琢磨二人答话,似乎对夏少保尚有争议,此事不敢怠慢,当下答道:“听说夏少保伤的不轻,被璧月山庄少庄主请去养伤了,不过早上又听闻夏少保去了衙门处理公务,现在在哪,那是不知。” 那汉子与严大人闻言都是吃惊,异口同声的问:“夏少保受伤了?伤势如何?如何受的伤?” 虎头无辜的摇摇头:“这小人可不知道。” 高婵在后拉拉虎头衣角,低声催促。虎头道:“两位大人,小人,赶着安灵,您看” 那汉子点点头,严大人却是意犹未尽,虽觉问不出什么,又不愿就此放弃,一路上听到的消息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而夏飞花也不知是忘了,还是因为殿下突然赶路错过了,总之,一直没有消息送来,因此严九一路上收集了不少对夏飞花不利的证据,单看二王子要怎么用了,这要是见了面,可就不太方便了。 那汉子便是袁豹,对严九的心思如何不知,生怕虎头在说些什么出来,被这弯弯绕的文人抓住话柄,趁他犹豫之际,连忙挥手放虎头离去。 虎头语焉不详,袁豹回禀燕弘俊自也不清不楚,严九说飞花既然在衙门处理公务就要去衙门,正方便他询问其他人事,袁豹便说夏飞花既然被请去璧月山庄养伤,自然住在山庄,还是去山庄稳妥。一个将军一个礼部中丞久久争论不下,燕弘俊一句话噎死众人:张珈在哪? 袁豹与严九对视一眼,皆是一脸便秘之色:殿下如此催促车队日夜兼程,感情不是想早日了解局势,坐镇渝台,而是为了一个丫头片子?可这个丫头片子现在在哪?呃,好像刚才谁都没问。 在燕弘俊的寒光中,严九犹豫道:“应该是和夏少保同住璧月山庄了吧。” “那走吧。”燕弘俊带着不满下了决定,这么简单的是也要他操心,真是废物。 众人怏怏退下,缓缓启程。 就在众人争论去哪之际,虎头和高婵已弃了马车,两人一骑飞奔回了璧月山庄,高婵自去找离玟玉不说,虎头将情形如此这般给夏飞花一说,夏飞花自知是三王子到了,殿下本该后日才到,算算行程,车队该是日夜兼程赶路,自己已报平安给殿下,却不知又出了何事让殿下如此着急赶路。来不及细想,连忙通知陆川、行云等人接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极乐阵 莞莞不仅阻止不了夏飞花,反而加快了他的脚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极乐阵的恐怖。他要阻止离玟玉入阵,他还要找出极乐阵的根源。当年本可活下来的将士,却莫名陨落齐莫,尸骨无存,自己也险些死在阵中,这个谜不能不解,这个仇不能不报!他看到了匪徒的信号,但他义无反顾! 远远听到离玟玉的悲鸣,夏飞花抛开众人,飞奔而来,却在百米外被蒋仪拦住:“飞花,不可,是极乐阵!” 夏飞花心头一震,再看场中杀戮,疯癫,狂躁,欢喜,悲哀,痛苦,痴狂的各行各色,心便沉入谷底。 极——乐——阵! 心无极,思无极,乐无极! 今生苦,今生灭,何求来生,今极乐! 四年后,再见极乐阵! 跟随其后的于鹰不禁后退几步,面色惨白:“极乐阵!” 悲鸣中加着癫狂的笑声,惨痛中伴随着不成调的歌! 引得众人心中一阵荡漾,身旁一个士兵突然手舞足蹈起来,被蒋仪一脚踢晕。 夏飞花举手大喝:“所有人等退后三里之外。无令,不得近前。否则,杀无赦!” 匆匆赶来的陆川正听到这一句,眉头一皱,上前道:“夏少保,怎不救援,反而让大家后撤?” 夏飞花面上第一次出现了急躁之色:“陆将军,此阵名极乐阵,是法阵,凡踏入此阵者,引自身极乐极悲之念,惑人心智,让人迷失本心,自残相杀,不死不休。陆将军,请速撤离此地。” “法阵?”陆川也知夏飞花不是无的放矢之人,闻听此言也是一惊,刚要询问,就听一声惨叫,接着又有无数嬉笑声,在这如血残阳里,让人毛骨悚然。 陆川转头就见身边的几个士兵不知何时已走到前面去,一人突然反手砍掉同伴的手臂,而那人却不知疼痛,仿佛遇到了什么大喜事哈哈大笑着,被昔日的战友,剁成了肉泥 陆川这才看清眼前混乱惨虐的一幕,方才还并肩作战,生死相依的兄弟,如今或刀斧相向,或癫狂高歌,或痴呆傻笑,只一步间,便已是人间地狱。 陆川大叫一声,举步就往里冲,只一步,脑海中“嗡”的一声,如巨浪拍岸,海浪的那边传来一声清脆的童声“爹爹”,陆川心头一震,再想寻找,脸上火辣辣的疼,眼前一个人影在晃,那童声已不闻,换做男人清润之声:“陆将军,陆将军,醒醒!” 陆川脑海一阵糊涂,待眼前人渐渐清晰,即使风波楼生死一线的时候,依旧温润的脸上却满是焦灼:“夏,夏少保怎,怎么了?” 不等夏飞花开口,旁边的亲兵已急道:“将军,还请节哀,我们一定会救他们的。” 节哀?陆川心头一疼,无意识的伸手抹一把脸,满手湿润,即不知何时泪流满面,他一时忘了,方才是要杀人还是要救人。那一声童音在脑海中回荡,久久不散,那是他第一个孩儿,却天生残疾被父亲弃之。却不想,今日会莫名想起,既痛彻心扉,悔之欲绝。 再回首,那一片修罗地狱。 他是军人,入伍第一天,上官教给自己的便是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遇事要镇定,但,现在,他的情绪就仿佛断了线的风筝,够不着,追不上。虽然他已不在阵中,但孩儿甜甜脆脆的声音却挥之不去,望着阵中人,一个个都变成了不满两岁的幼童,或嘎嘎狞笑,或哎哎啼哭,懊悔和痛苦充满了胸腔,他只觉心脏越跳越猛,每一次跳动都如一把锤子敲击在胸膛。他头一次觉得,这具身躯是如此脆弱,既不能承受一颗心的跳动,只想用刀把它挖出来才好。 好厉害的极乐阵!他不过踏入一步便到如此境地! 他如此想着,但眼前却是孩童的脸,耳中是孩童的呼唤,心里是对孩童的悔 他知道自己已无能为力了,死死抓住夏飞花的手,拼尽全力大喊道:“救救他们!救救他们!” 夏飞花亦是大声道:“于鹰,带陆将军速离此地。” 于鹰急急道:“公子,不可涉险!” 夏飞花将陆川一把推向于鹰:“没时间了,快走!” 于鹰叫声:“公子!” 蒋仪已一脚踹过来:“叫你走就快走,磨磨叽叽,娘们似的,这里有我。” 于鹰看一眼阵中,面皮禁不住哆嗦,他第一次胆怯了,他宁可和一百个敌人厮杀,也不想再经历一次极乐阵。 “公子,大哥,小心!”于鹰拖着陆川大吼一声:“撤!” 片刻间,阵外只留下夏飞花和蒋仪。 夏飞花对蒋仪道:“我入阵救人,蒋大哥在外接应!”说着就举步,却被蒋仪拉住:“不行,你心有魔障,入此阵,则比旁人更甚,还是我去。” “蒋大哥,我能从此阵出来一次,就能出来第二次。”夏飞花看他还要再说,沉声道:“我意已绝,不必再争!” “公子!你如今”蒋仪看到夏飞花绝然的表情,深知他看着温和,实则倔强的很,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只得改口:“你且稍等!” 蒋仪找了一捆绳子牢牢绑在夏飞花腰间:“你若发狂,我便拉你回来。” 夏飞花任他施为,点头道:“好!” 夏飞花心中虽急,却稳住身形,抬脚入阵。尽管心理早有准备,但刚一踏入,心头便如重击一般,一阵荡漾 有女在远处呼唤:“飞花” 夏飞花一咬舌尖,逼退心头幻想,盯住了离玟玉,再踏一步,明明触手可及,却如远在书丛。这一步,跨的如此艰难! “少将军” 是谁?已很久没有人喊他少将军了! “静心!”一声大喝炸响在耳畔。 夏飞花连忙凝神聚气,他太高估自己了,即使这些年修身养性,磨练意志,但没想到心魔早种,竟比别人更易受阵法所制。 夏飞花反手挥刀,肩头血花飞溅,疼痛让他清醒,顾不上残杀的亲卫,向离玟玉奔去,然而,已阻止不及,离玟玉挣脱廖海的手,再次举起了刀。 夏飞花情急之下,停身运气,引颈长啸,啸声如龙吟,直冲云霄!阵中人闻声皆是一顿。 在阵外时刻夏飞花的蒋仪惊慌失色,大喊:“公子,不可!内力一竭,再无力抗阵,以你之心,必死无疑啊!” 已经撤离的陆川闻声回望:“何人既然以内力而啸,如此自伤?” 于鹰再不顾对极乐阵的恐惧,撇下陆川,往回就跑:“公子,不可!” 夏飞花拼尽全力的啸声也只是让众人回神片刻,复又混沌。然而只这一瞬清醒,离玟玉立刻知道所处险境,惊魂之余,再见夏飞花满身鲜血,以内力与阵法相抗,无疑以卵击石。要想活命,唯以法术抗之,但面对如此厉害的法阵,离玟玉也实无把握,唯以血祭一试,但,血祭!。 九死一生总比十死无生的强!心头万念一闪而过,离玟玉默念法咒,手臂翻舞,转动刀尖,对着自己的心口刺了下去 她却不知这一刺让夏飞花勉力支撑的心墙瞬间坍塌! “飞花,如果我的死,可以唤醒你杀戮之心,让天下太平,死,又何妨!” 就是这样的修罗战场,少女握着刀义无反顾的刺入了自己的胸膛,她瘦弱的身躯如一片树叶飘落在地,绽开一朵绝世的花! 那是,他的刀,他最心爱的断水寒刀!杀敌无数,如今,却插在最心爱的人心口! “啊——紫荆——紫荆——” 杀是为了什么?战争为了什么? “只愿天下太平,再无杀戮!”血泪渐渐淹没了少女绝望中带着希冀的目光,耳边相残的喊叫声如出笼的怪兽,吞噬着他的心。 心痛!窒息般的痛! 喊杀声渐渐远去,刀光剑影渐渐远去,血泊中少女亦渐渐远去 “公子!”蒋仪再不顾其他,冲入阵中,一把抱住了如残叶般飘落的身躯,一如当年,逝去的少女。 “杀!杀!杀!” 从踏入齐莫的那一刻起,他们除了杀,就是被杀。 他们早知踏上的是必死之路,所以没有人退缩,没有人犹豫,只知道杀!杀!杀! 可那个女人,那个妖女,在他们心中种下一颗火种,让他们有了希望,有了爱,有了质疑,有了痛苦,有了不该有的东西! 多少敌人死在自己刀下,又有多少同伴死在自己怀里! 如今躺在自己怀里的是少将军,他誓死保护的少将军,终是没有护的住! “啊!少将军” 胸中涌动,一口鲜血喷出,他要为少将军报仇,杀!杀!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破阵 蒋仪一手怀抱夏飞花,一手捡起沾染了不知谁的血的刀,就要起身去杀,突然,一声凤鸣清啼,头脑一阵恍惚,渐渐清宁,就见一团烈火在身上燃烧,但他却没有被灼烧得疼痛,反而心头一片清宁。 他知道自己从阵法幻境中恢复心智,这实在不可思议,再看怀中夏飞花痛苦扭曲的面容也渐渐平静,缓缓睁开了双眼。心中立刻欣喜万分,夏飞花倒下的那一刻,他亦是万念俱灰。 确定夏飞花无事,连忙去看离玟玉,却不想被眼前一幕惊呆。 离玟玉团坐在地,一手握着刺在心口的尖刀,一手沾血在地上比划,熊熊火焰以她为中心,似有生命般向四周蔓延开来,烈火所过之处,烧尽邪念,驱逐污秽,癫狂之人渐渐平息,脱力昏厥。 蒋仪莫名的涌现一个念头:妹子是法术师?他该怎么办? 迷惘之际,怀中夏飞花挣扎而起:“快,快救她!” 蒋仪这才反应过来,以他们如此刚强的意志都无法对抗的法阵,离玟玉即使是法术师,只怕也是和夏飞花一般,自毁性命的做法。连忙扶起夏飞花走到离玟玉身前,但没接触过法师的他,面对浴火的离玟玉顿时手足无措。 夏飞花也是无法可施,经历过葫芦谷国师施法遇害一事,知道法师施法时决不可打扰,不敢碰触离玟玉,只得干着急:“珈儿!珈儿,快停下!” 离玟玉缓缓睁开双目,眼中血红一片,艰难的抬手,往西北挥去,所有火焰仿佛接到命令般,汇集成一股洪流往西北滚滚而去。 夏飞花和蒋仪知道,那里必是阵眼所在,施法之人必在其中。 夏飞花用力之下已知内力耗尽,又伤脏腑,实在无法去抓,只得催促蒋仪。 蒋仪入阵不长,虽有损耗,但夏飞花受伤,离玟玉离死不远,而匪徒还不知多少,哪敢轻离,但仇人近在眼前,又不甘心就此放走,危难之际,就听有人道:“还是我去吧!” 抬头就见一年轻男子,凝眉望了离玟玉和人事不知的廖海一眼,不等他回话转身往西北追去。 蒋仪认的那男子,是昨夜渝台靖平时,组织商人相助的廖家茶庄的少东家,此人做事干脆决断,武艺高强,此次解救人质,夏飞花人手不足,又招了他来。夏飞花接到莞莞的消息,得知新娘已然安全,便让其和行谚等人返回,谁知,他却尾随而来,正好帮手。 不多时,去而复返的于鹰也赶到,夏飞花立刻命其报信与陆川,追缴残部,捉拿元凶。 而离玟玉已然昏迷不醒,众人亦不敢轻易拔刀,连忙结绳做架,将她轻轻抬下山。 这次死伤惨重,行谚得知消息,忙将众人接入璧月山庄疗伤修养。 护卫钦差险些命丧渝台,而王子车架不日就要抵达,这让刚经历一场大清洗的渝台更如惊弓之鸟,官府、帮派、商贾等各势力纷纷自发组织起来,进行大搜查。渝台自古以来从未如此团结,效率更是前所未有。一切魑魅魍魉,牛鬼蛇神,逃的逃,抓的抓,一扫而空。 清查之后的渝台真是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往日横行霸道的泼皮如今彬彬有礼,仿佛读了圣贤书的先生,挑担子的大爷都挑着脚尖走路,有些不太适应。 在靖平中立了大功的虎头,第一次把衣服穿戴整齐,头脸收拾干净,面带微笑的捡起孩子装掉的篮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糖饼放在孩子母亲手里,然后在那母亲惊呆的目光中,一步三摇的往高府走去,心里那个美,若不是一直提醒自己要稳重,要保持仪态,早就蹦起来了。 高小姐,哦,不,是小婵姑娘说了:他是在夏少保跟前做事的人,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吊儿郎当的。最重要的是,小婵姑娘最后一句话:我喜欢像夏少保那样的男人。 夏少保是什么样的男人? 虎头从见到夏飞花那天起开始想,他觉得夏少保很温和,可是杀人一点不含糊;很好说话的样子,可一个眼神就让你不敢说话;很文弱的样子,可功夫无人可敌。还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虎头琢磨了一天,请教了很多人,得到的答案也很多。 蒋大哥说:公子是真正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妹夫说:公子啊,功夫好,重情义。 夏远说:我家公子那当然是风流倜傥,文治武功,仪表堂堂,哪家姑娘不喜欢。 亲卫说:公子就是公子,哪还分什么样? 最后,虎头依旧不知道夏少保是什么样的男人,但小婵喜欢么,那就学好了。于是,虎头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夏少保伤的不清,亲卫也折损不少,而陆将军、蒋大哥、妹夫等人忙着配合官府约束帮派,等待迎接王子,个个忙的不见人影,于是虎头见缝插针,借着与离玟玉共同战斗过的情谊,迅速成了夏少保的长随,并很义气的拉上九指。 今日替夏少保邀请廖少爷,顺便接高婵去璧月山庄。夏少保已答应向朝廷为高婵求情,赦她连带之罪。高婵惨遭巨变,心冷之下亦声称与父兄脱离关系,安葬了母亲,如今回高府收拾东西就搬去璧月山庄照顾二公子。 虎头来到高府门前,如今,他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在门前转悠了,他推开大门,望着满园亭台楼阁,深吸一口气:这是老子的了!但立刻又有点泄气:渝台清洗后,很多宅院被查抄。虎头为了讨高婵开心,特意让妹夫找官府通融,赐了这座宅子给他,可高婵痛恨父兄,死活不住。 虎头叹口气,熟门熟路来到高婵闺阁,死尸已经不见,但满地碎瓷残花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的巨变。虎头皱皱眉,拾阶而上,进的门去,就见高婵一身白素坐在床边,手中拿着一见绿衫正自犹豫,我见犹怜的样子,让虎头的心立刻化了,连忙跑上前讨好道:“这件也好看,喜欢就穿么。” 高婵立刻怒目而视。虎头心头一紧,可是说错了么,眼角瞟到一旁放置的灵位上,恍然大悟,抬手给自己一个嘴巴:“对不住,我说错了。” 高婵怒去悲来,望望母亲的灵位,又望望手中绿衫,哀声道:“本不怪你,我本应为母亲穿素守孝,可是,此去二公子身前伺候,二公子如今昏迷不醒,穿了素衣,只怕犯人忌讳,惹恼了公子。” 虎头闻言才知高婵为何犹豫,一把拽过绿衫,丢至一旁道:“有什么怕的,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高婵自是希望为母守孝,闻言,不禁希冀,嘴上却道:“你怎知道。” 虎头一愣,随即道:“我当然知道,夏远给我说的。” “当真?” 虎头一拍胸脯:“当真!” 高婵得了保证,立刻去了犹豫,将母亲排位细细包裹,将找出来物件也一一裹了,对虎头道:“我们走吧。” 虎头见她满桌珠翠,却只取了一镯一钗,本想说这些东西丢了可惜,后一想,只怕这些是她父兄所买,她连宅子都不要了,何况几件首饰,也罢,以后小婵只穿戴我买的东西。于是,也不多言,接过高婵手中包袱,喜滋滋的往回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得瑟的虎头 虎头得瑟着一路走来,回去却不能委屈了高婵,雇了马车慢悠悠的往回溜达。 因着高婵戴孝,虎头一改往日痞相,搜肠刮肚捡些无伤大雅的笑话讲给高婵听,难得与心仪之人独处,虎头巴不得走两步退三步,高婵心知肚明,感念他的恩情也不点破,半天路程,两人晃悠的日光西斜。 虎头望着笼罩在日光中的高婵,仿佛菩萨一般圣洁美好,只觉如若一直这般走下去,此生再无所求。沉浸在无尽幸福里的虎头傻子一般望着高婵,高婵满面的红霞不知是夕阳映染还是羞涩所至,唤一声“虎头”彷如天籁,虎头笑的越发傻。高婵又唤,虎头咧开大嘴“哎——”答应一声,气的高婵狠狠掐他一把:“虎头,那边来人了!” 虎头这才不情不愿的转头,他哪里不知道来人了,地面都被马蹄震得微颤,只是想和高婵多呆一会罢了。 远处尘烟四起,一队人马远远飞奔而来,气势如虹,到得跟前,却恰然而止,整齐划一,可见训练有素,非渝台兵丁可比。 虎头心里猜测着估计是夏少保所调部队到了,但转眼一看,百人后面跟着数辆马车,富丽堂皇,夏少保所调部队怎会有马车随行?难道是来贺喜的车队?还有四天就是行少庄主大婚的日子,贺喜的人已开始陆续进城,其中不乏名流权贵,那排场可一个赛一个的大。 虎头忙去找家族徽标,可此队人马无旗无幡,马车上也是干净的如同新做的一般,还真让人猜不到来头。正纳闷间,一辆马车上下来一人,先不来问话,倒是扶着马车一阵干呕,到让虎头好笑。 高婵在后面拉拉虎头的衣袖:“虎头,莫要招惹他们,我们快走吧!” 虎头转头对她笑道:“放心,这些人想必是要问路,渝台发生这么大的事想必早已传扬开去,不会有人现在惹事的。” 话音刚落,就听一人道:“你这小子倒还有几分见识,想必是渝台本地人了。” 虎头吓一跳,此人到了身边怎的一点动静也无,这要是取自己性命岂非易如反掌,连忙警惕起来,口中回道:“小子正是渝台人,不知阁下有何吩咐?” 那干呕的还在顺气,问话的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目光在高婵身上一扫便收回,对虎头道:“你既是本地人,可知道这渝台县衙如今怎样了?” 虎头听他张嘴便问县衙也不意外,想必这些人听到风声,如今凡来此的人十个里面九个半必先在城外打听细致才肯入城,胆小的更是连城门都不敢进,便道:“县太爷前日被人杀了,如今县衙是京城来的夏少保坐镇,夏少保知道么,那可是战神夏将军之子,有他在,渝台太平的很,你们尽管放心入城便是。” 那汉子闻言不禁皱眉,此时,那在车边干呕的男子也走过来,听到此言,道:“夏少保只是外事院郎中,怎能代理县衙?” 虎头一听不由反驳道:“夏少保不代理县衙,谁敢代理县衙?” 那汉子忙呵斥道:“小子无知,休要胡说!”接着转身对那男子道:“严大人,想必形势所迫,夏少保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那严大人仿佛没有听见般,问虎头道:“你可知李县令怎么死的?” 虎头刚要说话,就听那汉子大声道:“严大人,一个乡野小子知道什么,等见了夏少保自然就知道了。” 严大人道:“多听听总不会错的。” 那汉子瞪着对虎头道:“你这小子,知道的说,不知道的不可乱说!” 虎头察觉到不对劲,听两人话头似乎刚才答话有问题,分不清来着身份,一时到不知如何回话,犹豫间就觉有人拉扯衣袖,回头见高婵紧张而又担忧的低声道:“县令如何死的我们哪里知道,莫要把道听途说的事讲给大人听,误了大人正事。” 虎头听高婵提醒,便道:“两位大人,我等小民只是听说县令死了,具体怎么死的可没见者。” 那男子却不依不饶,道:“那就把你听到的说来听听。” “呃”虎头挠挠头:“前夜风波楼大火,听说县令在风波楼烧死了,也有说官兵剿匪时,被匪徒杀了,对了,还有说是被仇家捅死了,更离谱的是,县太爷平日太苛刻,被手下人趁乱宰了出气呵呵,说啥的都有,反正,他是死了。” 严大人没听到想要的,也不恼,继续问:“现在城里是个什么情况?你们这是去哪啊?” 虎头道:“现在城里来了很多外地人,璧月山庄少庄主要成亲,做买卖的、江湖客,还有好些个豪门贵族都来了。本来小人也想看热闹的,无奈昨日小人岳母死了,这不,带着媳妇送岳母骨灰回乡。” 严大人也看向高婵,高婵抱紧了灵牌往虎头身后躲了躲,低下头并不说话。 严大人又道:“听说夏少保在渝台杀人,你那岳母可是因此而死?” 虎头连忙笑道:“大人说笑了,我们小老百姓,从不作奸犯科,夏少保杀我岳母作甚?老人家身体原就不好,昨夜病故,只是赶巧而已。” 严大人还待再问,那汉子插言道:“严大人,渝台形势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这小子又能知道多少,不过道听途说而已,这两日昼夜不停的赶路,殿下早已疲惫,有什么事且等安顿下来再说。”转头有问虎头:“小子,你可知夏少保现在所居何处?” 虎头虽是个泼皮,但却不傻,而且绝对是个善于把握机会的人,当年与妹妹合伙做敲竹杠的买卖遇到了于鹰,虽然于鹰爽快承认娶妹妹,像个好欺负的二傻子,但虎头在可以要钱的情况下,选择了假戏真做,将妹子嫁给了于鹰,这不是妹子难看嫁不出去,也不是于鹰瘦不拉几的好欺负,而是他觉得于鹰身上有种稳如泰山之势,遇到敲竹杠还如此沉稳干脆的人也必非寻常。他抓住了这个机会。 离玟玉上门拉拢,虽有高婵做说客,但虎头也并非没有头脑之人,思量之下已做下以命相搏的赌注,是机会还是厄运单看运气如何。 而天下太平后,虎头立马抓住与于鹰、离玟玉、夏飞花等人错综复杂的关系,连哄带骗终是留在夏飞花身边做事。 虎头看似虎,实则心细如发,善于把握机会,却也知分寸。当年蒋仪、于鹰初来乍道,被虎头骗着成了亲戚,但这些年随着蒋仪、于鹰渐渐做大,虎头也适时放低身段,从不摆长兄的架子,而在外行事,虽有仗势,却点到即止,故而能在渝台落个逍遥自在,实属难得的人物。如今得了夏飞花的势,本也可以横着走,但虎头反而谦恭谨慎起来,知道这是京官,行事规矩不是渝台可比,只为高婵才要了高家的宅子,再不多取,他知道能逍遥活到今日,只因知足二字。而依附夏飞花,也只因高婵还是戴罪之身,想给她谋个未来,剩下就是自己以后可以吹吹牛,继续逍遥自在。 虎头闻听两人答话,那汉子又提到殿下二字,心中隐有猜测,但对方未表明身份,自己还是做个糊涂百姓的好,细琢磨二人答话,似乎对夏少保尚有争议,此事不敢怠慢,当下答道:“听说夏少保伤的不轻,被璧月山庄少庄主请去养伤了,不过早上又听闻夏少保去了衙门处理公务,现在在哪,那是不知。” 那汉子与严大人闻言都是吃惊,异口同声的问:“夏少保受伤了?伤势如何?如何受的伤?” 虎头无辜的摇摇头:“这小人可不知道。” 高婵在后拉拉虎头衣角,低声催促。虎头道:“两位大人,小人,赶着安灵,您看” 那汉子点点头,严大人却是意犹未尽,虽觉问不出什么,又不愿就此放弃,一路上听到的消息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而夏飞花也不知是忘了,还是因为殿下突然赶路错过了,总之,一直没有消息送来,因此严九一路上收集了不少对夏飞花不利的证据,单看二王子要怎么用了,这要是见了面,可就不太方便了。 那汉子便是袁豹,对严九的心思如何不知,生怕虎头在说些什么出来,被这弯弯绕的文人抓住话柄,趁他犹豫之际,连忙挥手放虎头离去。 虎头语焉不详,袁豹回禀燕弘俊自也不清不楚,严九说飞花既然在衙门处理公务就要去衙门,正方便他询问其他人事,袁豹便说夏飞花既然被请去璧月山庄养伤,自然住在山庄,还是去山庄稳妥。一个将军一个礼部中丞久久争论不下,燕弘俊一句话噎死众人:张珈在哪? 袁豹与严九对视一眼,皆是一脸便秘之色:殿下如此催促车队日夜兼程,感情不是想早日了解局势,坐镇渝台,而是为了一个丫头片子?可这个丫头片子现在在哪?呃,好像刚才谁都没问。 在燕弘俊的寒光中,严九犹豫道:“应该是和夏少保同住璧月山庄了吧。” “那走吧。”燕弘俊带着不满下了决定,这么简单的是也要他操心,真是废物。 众人怏怏退下,缓缓启程。 就在众人争论去哪之际,虎头和高婵已弃了马车,两人一骑飞奔回了璧月山庄,高婵自去找离玟玉不说,虎头将情形如此这般给夏飞花一说,夏飞花自知是三王子到了,殿下本该后日才到,算算行程,车队该是日夜兼程赶路,自己已报平安给殿下,却不知又出了何事让殿下如此着急赶路。来不及细想,连忙通知陆川、行云等人接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几张纸的心思 行云虽以闲云野鹤,江湖人自居,在江湖上名望甚高,但在官家面前还不敢摆谱,亲率山庄上下人等飞奔而出。本计划好,王子驾临时,当十里相迎,然而,不按常理出牌的燕弘俊不等他们走出一里地,就已到眼前,甚至不等众人礼仪完毕,就已匆匆向内行去,便走便问:“张珈在哪?何不来接本宫?” 行云等皆是尴尬,夏飞花也有点脑门发紧,这三王子如此关切师妹,也不知幸也不幸,这一路行来,也算了解燕弘俊性子,忙上前道:“禀殿下,张珈身体不适,无法前来接驾,还请殿下见谅。” 燕弘俊脚步微顿:“她在哪里?带路!” 夏飞花连忙道:“殿下,行庄主早已备好房间,殿下舟车劳顿,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燕弘俊哪里肯定,大步流星的前行,夏飞花回头望向燕克辛,两人也算心有默契,燕克辛回他个无奈的表情,这一路伺候这位爷,早疲惫不堪,到了山庄可得好好休息一下,心中打定主意再不管闲事。 夏飞花无奈,这位爷是阻止不了了,看着身后浩浩汤汤的大小随员,实在不能一股脑的领到师妹房间去,忙向行谚交流一番,行云势必要陪同王子的,好歹行谚与越近宇同门,由着行谚招呼其他人等。夏飞花和行云引着燕弘俊来到离玟玉的房间。 燕弘俊一踏入房门,眼前漆黑一团,里面一个白影在幽幽烛火下飘忽而来,鬼魅一般,吓人一跳。燕弘俊哎呀一声,抬脚就踹,夏飞花连忙阻拦:“不可!” 白影也是吓了一跳,又向后飘去。 燕弘俊大喝:“这是闹什么鬼?” 夏飞花忙道:“殿下,张珈伤了眼睛,不可见光,故而屋内落了帘子,那是照顾她高婵姑娘,并不是鬼。” 这时有人举了烛火过来,燕弘俊也适应了黑暗,才见那白影却是个女子肃立一旁,内里床边隐约一个人影,屋里黑漆漆一团,看不清状况,惹得燕弘俊火大,只闻听床边人轻声道:“大小姐,是三殿下来了。” 燕弘俊大步走到床边,烛光中就见多日不见的离玟玉被莞莞扶着半坐床榻,双目微闭,形容憔悴。燕弘俊瞧见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离玟玉刚说了个:“殿”字,就被一指头戳到脑门上:“瞧你这幅死样子,让你跟着来散心的,怎么反把自己弄得要死不活,护卫们都死绝了么?怎么还伤了眼睛?怀恩,给她看看,可要紧么?” 李怀恩忙上前查看,燕弘俊转头看看周围漆黑一片,阎王殿一般,心中烦躁,怒道:“把这帘子去了!” 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见光,可王子殿下的话却也不敢不听,众人心急,不敢反驳,只得去看夏飞花,夏飞花半点不犹豫的吩咐道:“撤了帘子。”&! 莞莞急的上前:“公子?” “快去!” 离玟玉虽然伤了眼睛,要避光,但主要目的还是她因施展禁术而伤,需要避人耳目运法术疗伤,此事只有当日在场的夏飞花、蒋仪、于鹰和廖棋之知晓,其他人在阵中神志不清,对阵中发生之事一概不知,连救人的廖海醒来都已不知。夏飞花早已嘱咐三人严守秘密,并修书一封让于鹰快马加鞭告于夏延器。如今,燕弘俊等人到来,自然无法再用法术疗伤,这帘子遮不遮也就无关紧要。 莞莞并不知此中关节,心中忧虑也只得领了下人除去帘子,屋内顿时明亮起来,燕弘俊很满意夏飞花的乖觉,这才安静下来,平声问:“怎么回事?” 夏飞花道:“殿下没收到信么?”& 纪全回道:“夏少保,殿下半夜惊梦,梦中诸位遇险,恐有变化,故命我等加紧赶路,前来接应。想必和夏少保的信错过了。” 夏飞花恍然,心中担忧又填一分,便将到渝台后所作所为一一向燕弘俊讲述一番,自然略去离玟玉施法救人一段。 燕弘俊听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骂道:“看把你能的,那极乐阵是那么好闯的?擒贼拿凶是官府的事,有你什么事?叫你来是伺候本宫的,如今倒好,到叫本宫来伺候你么?” 燕弘俊语无遮拦,夏飞花吓出一身冷汗,这话要传出去,灭九族是稳稳的,忙道:“不敢。” 离玟玉也是忙称“不敢”。 燕弘俊冷哼道:“我看你胆子大的很,哪有你不敢的事。” 李怀恩检查完毕,本觉奇怪,但方才听了经过,逝惑道:“回殿下,张小姐悲伤过度,伤了心肺,气血不畅,双目虽然受损,造成短暂失明,但调养得当,并无大碍。” 燕弘俊闻言,不知想到什么,凝望着离玟玉,半晌叹了口气,道:“你好好养着吧。” 出了离玟玉的房间,燕弘俊连日赶路也是乏了,先睡了一觉,方召集了相关人等议事。 行云奉上惹祸的根源——“穿山甲”的制作图,谨慎又紧张的道:“犬子大婚,闻殿下亲来贺喜,如此荣耀,老朽感激涕零,故研发此利器,献于大王,为我燕国守护国门,望我国万世昌荣,百姓太平。”他一生痴迷机关制作,我行我素惯了,如今沦为刀下鱼肉,实在难堪,但再难堪也比不过全家性命重要。私藏器械,国之重罪,所幸此次撞在夏飞花手中,夏飞花虽谨守规矩,倒也通情理,并不居功,给他出了个献图之计。至于燕王信与不信,全凭这位王子一张嘴,但听说他是傻的,想来是比较好说服的。 燕弘俊并不看图,盯着面前这一副道风仙骨的老头道:“图是你画的?” 行云点点头:“是。” 燕弘俊淡淡的问:“既然是你画的,你说,为什么那些贼人不直接抓你再画一副,反而抓一个姑娘来换图呢?” “啊!”行云眨巴着眼,这这叫什么话?让他如何答?倒是行谚琢磨出另一番滋味,忙道:“殿下,若是简单点的机关装置,制作图也简单,再画一幅到无不可,但像“穿山甲”这样复杂的机关,仅一个零件就需要不断修改、试验、调制,这整个“穿山甲”不下千百个零件装置,图纸也要上千张,虽然家父是设计者,但也记不住这千张图的,如果没有图纸,家父只怕也造不出第二个“穿山甲”来。” 燕弘俊也不知听懂没听懂,也或者这一问只是随口问问,但陆川等人却听得明白,偷偷望一眼燕弘俊手中揉搓的不像样的图纸,一阵牙疼和眼馋。而燕弘俊抬眼看了一眼,一副轻蔑的样子,将图纸抖得如同抹布一般:“就这几张纸,你让我送给父王?你是想害我被父王训么?” “啊!”行云再一次说不出话来。 行谚忙道:“殿下,这是“穿山甲”的制作图,此物攻城防守皆是利器,并非几张纸那么简单。” “胡说。”燕弘俊一瞪眼:“难道你要我拿几张纸去攻城防守?你当我傻啊!” 这下行谚也不知作何解释了,只得求助的望向夏飞花。 夏飞花却不解释只对袁豹道:“能否攻城防守,还请袁将军来看。” 所谓先到者先得,此时与制作图沾上,日后配置自有先机。夏飞花也想将此器配到雷霆军中,但父亲正自退让,不可招摇,若给了季衡,于雷霆军不利,袁豹是燕弘俊的武学师傅,掌青龙卫,天子近侍,在党争中始终中立,为人刚正,在军中亦有威望,若他得了此器,于公于私都是好事。燕弘俊将图纸交给袁豹,袁豹一看之下大喜,先前知道有人抢图,也并未放在心上,如今一看之下,实在心中痒痒,恨不得现场就有一座“穿山甲”让他试试才好,当下道:“殿下,这可是好东西啊。” “好东西?”燕弘俊对自己人说的话还是相信的,张口道:“既然是好东西,就给你了。” 袁豹大喜过望,接着又惶恐道:“殿下,这是行庄主献给大王的,我怎敢要。” 燕弘俊皱着眉:“可就这几张纸给父王,实在寒碜的很,二哥他们会笑话我的。” 严久和陆川在一边牙根都快咬碎了:二王子哪会笑话你,羡慕还差不多。 燕克辛早已按耐不住,他早已知事件始末,又是好武之人,知道不可能给兄长的军队,只怕做出来,见都见不着,眼珠子一转,道:“我看也是,就几张纸上去也不免纸上谈兵之嫌,至于究竟好不好,还要做出来看看再说。” 燕弘俊受到启发:“对,对,行庄主,你们可有做好的?” 行云和行谚互望一眼,一脸苦相,在之前刚刚把成品销毁,以免私藏重器之嫌:“殿下,老朽不敢私留此器,并没有成品。” 燕弘俊失望之极,马上又好起来,将图纸扔给袁豹道:“那就给你了,你赶快做一个出来,要是好就献给父王,不好就扔掉,免得让人笑话了。” 袁豹大喜过望,忙小心翼翼的整理好收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以后再没有机会哭 渝台虽然让夏飞花铲了一遍,但未免节外生枝,还是将燕弘俊等人留在璧月山庄,离大婚之日还有几天,衙门里剩下的官吏还不够格来觐见王子,燕弘俊等一时倒也无事可做,但燕弘俊越是没事干,就越要找事,听闻当日闯极乐阵的人或痴或疯或死或伤,好奇心起,定要去看看,夏飞花百般阻挠无用,只得加派人手。 除去离玟玉和被廖棋之带走的廖海外,从极乐阵活下来的仅剩五人,被夏飞花单独隔离起来,并做了各种防护措施,谁知昨夜有一人打碎了碗割颈而死。故而,燕弘俊去时,剩余四人都被捆了起来,分不同房间关着,每间房有两人看守。 燕弘俊一一看过,见四人神态各不相同:一个痴痴呆呆,目光无神,不言不语;一个哈哈大笑骂爹骂娘;一个疯疯癫癫,乱吼乱叫;而最后一个面目狰狞既挣脱绳索,险些扑到燕弘俊身上去。回到房间,燕弘俊难得的沉思不语,担心的纪全以为他被伤着了,忙找来李怀恩一阵忙活,回过神的燕弘俊一脚踹开两人,道:“你们不觉奇怪么?” 纪全眨巴着眼,一头雾水,自从那丫头来了之后,主子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 李全恩瞅他一眼,开始收拾东西,对他的话完全没兴趣,自从那丫头来了之后,主子很多话都不用当真。 燕弘俊无奈,只得耐心解释道:“守候那四人的是什么人?” 纪全忙道:“是夏少保的亲兵。” “嗯。”燕弘俊道:“看夏飞花在渝台所为,进退有度,虽然大权在握,却不用权,这四个人虽然也有夏家亲兵,但按理该交地方官府看押,就算情况特殊,自行看押,也该由陆川派兵看守才对,为何用夏府亲兵?你们不觉古怪么?” 纪全和李怀恩对视一眼,摇摇头,还是纪全开口道:“几个疯子而已,哪有殿下安全重要,官兵自当守护殿下才对。” 燕弘俊气结,一脚将纪全踹个跟头,大吼:“北君怎么还没来?” 纪全摸摸屁股,小心翼翼的上前道:“荆家主来信说遇上点小麻烦,要过两天到。” 燕弘俊一听,把个桌子拍的邦邦响:“他天天遇上小麻烦,养的那堆护卫干啥吃的,要主子亲自上阵!” 李怀恩悄悄往外挪了挪,纪全苦着脸,心想:谁让这位爷武功高,又好事,遇事比兔子还快,护卫哪追的上。 燕弘俊瞪着纪全:“他可有说什么事?” 纪全摇头。 燕弘俊指着纪全:“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纪全欲哭无泪。 燕弘俊望向李怀恩,李怀恩不紧不慢道:“我该给张珈换药了,告退。”噎的燕弘俊半天没缓过劲来,眼看李怀恩走到门口,气道:“我也去。” 离玟玉的眼睛已可微微视物,不过每敷上药,都需闭目休息,因此见不到燕弘俊无聊的脸,只听他絮絮叨叨,唐老太太念经一般,居然在这魔咒中睡着了。只气的燕弘俊甩袖而去。 高婵从屏风后转出来,她已换了米色素服,即便如此王子前来仍会回避,平日也不出门,只在离玟玉房中伺候,大难之后,越发稳重娴静,虽然旨意未到,不知是否免罪,但不再惶恐度日,心中再无心事,整个人便如水中莲花一般清雅秀丽。 高婵看了离玟玉一眼,便取了针线在一边缝起来,这是她给夏少保缝的衣服,如今性命无忧,当然不会再打夏飞花的主意,这是大小姐安排,别说件衣服,要命都给。想到大小姐,高蝉又望了眼床上的离玟玉,这位大小姐真是真是让人又羞又恼。现在无聊的不仅是燕弘俊,还有离玟玉,燕弘俊还能出去走走,离玟玉只能待在屋里养伤,但这俩人一无聊,别人就要遭殃,燕弘俊去看疯子,离玟玉便在屋里调戏高婵。高婵知道二公子实际是大小姐,想到之前所为,不仅没释怀,反而更害羞起来,这下更让离玟玉玩的不亦乐乎。 虽然大小姐和莞莞姑娘爱开玩笑,但这一方天地却让她无比的宁静,一间小屋阻隔了所有的风风雨雨。以前的那个家已经和她毫无瓜葛,以前那个父亲兄长也已恩断义绝,而璧月山庄四处张灯结彩,彷徨之际,大小姐毫不避讳,让她在屋里供奉母亲,穿白守孝,这份恩情誓死不忘。以后会怎样,她不知道,也不去想,虎头提过婚嫁之事,被她以守孝婉拒,不是她不知感恩,虽然虎头是个泼皮,但救过她的命,又真心相待,她亦决定以身相报,但现在,她只想享受这难得的平静。 屋里渐渐暗下来,高婵抬头看看离玟玉,似乎还在睡:该叫大小姐用完膳了,莞莞姐为何还不回来?高婵点起灯火,正要出去查看,就听门外有声音:“大小姐心善的很,你不用怕,家里还有一个小姐姐和两个小少爷,龙墨少爷最好动,与你年纪相仿,正可玩在一起。” 高婵忙去开门:“姐姐在和谁说话?” 门打开就见莞莞牵着一个男孩进来,身后一个黑脸汉子也跟进来,莞莞转身道:“这是大小姐闺房,你在外面等着。” 汉子在门口犹豫着,似有为难,莞莞冷笑道:“你要不放心就带他走,可别说我没提醒你,这渝台表面已经清净,可底下多少人等着报仇呢!” 男孩拉拉莞莞的手,抬头道:“姐姐别生气,朝是木头脑袋,不开窍的。”接着对汉子:“这里要不安全,那真是天下再没有安全的地方了,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你也累了,去休息吧。” 莞莞冷哼道:“还没个孩子明事理。” 汉子不理会莞莞的讽刺,对男孩行了个礼,道:“朝就在门外,少爷随时吩咐。”退了出去。 高婵忙上前关了门,问:“姐姐,这是何人?” 莞莞拉着男孩的手道:“这是新来的小少爷,莫少爷,这是高婵姑娘。” 男孩很懂礼数,也不端少爷架子,喊了声姐姐,高婵连忙施礼,既然说是小少爷,管他哪来的,当主子伺候就是了。 莞莞带着男孩来到床前,轻声问:“大小姐醒了么?” 床上人轻应一声,高婵连忙打水,莞莞用洗了面巾在离玟玉面上轻拭,擦去药汁,扶着离玟玉起身。 男孩静静的站在一边观看,不问不语不动,等离玟玉坐定,目光看过来,男孩展颜一笑,行礼道:“姐姐,我叫莫云归。” 离玟玉也笑起来:“真懂事,几岁啦,从哪来的?” 莫云归答道:“我十二了,是渝台莫家的孩子我爹娘早亡,只有哥哥相依为命,可现在哥哥也死了”说着泪水忍不住流下来,怕被人笑话般,忙抬手擦了去。 莞莞:“大小姐,公子说他哥哥莫云霁这次平乱立了大功,可因报仇心切,杀了李县令,为免牵连到弟弟,昨夜在狱中自尽。莫云霁临死将云归少爷托付给公子,今日公子方找到云归少爷。公子说,以后云归少爷就是将军府的小少爷,在外多有不便,请大小姐费心照顾。” 离玟玉听完始末,只点点头,师兄既然认了这个孩子做义弟,那就是将军府正儿八经的少爷,不能像龙墨那样娇惯着了。对莫云归道:“将军府不是普通人家,你入了将军府,自当做个像夏将军那样的男儿,铮铮铁骨,保家卫国,不可因私仇恩怨罔顾国家大义。” 莫云归忙跪下道:“是。” 离玟玉看他眼角含泪,世上最悲事莫过于亲人生离死别,心头一软,道:“你想哭,现在就哭吧,以后,就没有机会哭了。” 莫云归闻言,再忍不住,伏地大哭起来,没想到那日一别,既真成了永别,只因死的人多,为防瘟疫,官府付之一炬,可怜他,连尸首也不曾见。 山庄下人送饭来,高婵布置停当,见男孩没有停的意思,想上前安抚,却见莞莞轻轻摇首,便也不动。 离玟玉静静的望着他哭,哭的肝肠寸断,声声啼血,她奇怪自己居然无动于衷,或许是在极乐阵里已经哭干了眼泪,尝尽了所有的悲。 是啊,以后再没有机会哭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