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师叔总想私奔》 正文 1.楔子 这柳州城是个好地儿,依水而建,花红柳绿,青山绿水,城里的姑娘个个生的好看,公子哥儿也格外俊俏。 街上多得是慕名而来的外乡人,穿着打扮各异,看起来也是一道奇特的风景。 惊堂木一敲,屏风里坐着的说书人便娓娓道来。 “说这柳州城外的那条江上,子时三刻会有一艘花船,船身几百尺,扬帆如高山,常年灯火通明,流光溢彩,值得一提的是那船上的花娘,个个生的跟个天仙似的,肤若凝脂,摇曳生姿,尤其是唱的那小曲儿,像竿上的钩子,勾的你心魂都跟着去了大半!” “我也见过这船!上面的姑娘真的生的跟个狐精似的!” 底下的宾客纷纷放下手里的茶碗,神色激动的扬声议论。 “胡说!我上次见到的明明是一整船的美酒佳酿,我从未喝的如此过瘾!” “可我看到的那艘船上没有美人,也没有什么美酒,只有成山的金银珠宝,闪的眼睛都有些发疼!” “我看到的,明明是” 众人的话匣子被说书人的引语给打开了,众说纷纭的讨论着那艘船的模样,令人奇怪的是他们都看到了那艘船,不过每个人看到的样子又各有不同,自说自话,但听起来又都像是那么一回事。 “那先生看到的是艘什么样的船呢?” 底下的一宾客见那屏风后的说书人一直没开口,便有些奇怪的开口询问。 说书人缓缓摇了摇手中的扇子,不惊不慌,徐徐道:“我见到的当然也是一艘花船,船头还有那花娘奏着琵琶唱的春客小调。” 说看到花船的宾客一听这话,顿时喜形于色,高声笑道:“看吧,我就说是艘花船吧!” 其他的宾客纷纷不服气,茶楼里顿时充满了嘈杂的争论声,吵了半响,终于得了个结论,今晚子时三刻,他们一起等在那柳江边上,看看这艘船到底长什么模样。 “先生,你要去吗?” 刚刚开口的那位宾客又朗声问道。 说书人只摇头失笑,他的声线温雅且懒散,淡淡的语调像是弹奏的音律,好听又不会显得浮躁。 “虽说软玉温香在怀,金银满盆是好事,不过没命了岂不是因小失大。” 喋喋不休的宾客一听这话,心中的热情如同被当头浇了盆凉水,说话的声音也停了下来,目光中多了几分费解。 “敢问先生这是何意?” 说书人只笑而不答,惊堂木一敲,屏风里的身影绰绰约约,等了片刻,才悠悠道了句,“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今日这场便是完了。 底下一阵唏嘘声,独独只有刚刚开口的宾客锲而不舍的追问道:“先生且慢,可否告知一二。” 说完便在桌上放了一锭白银。 说书人摇着扇子回过头来,嘴角的笑意有些耐人寻味,不过屏风外的客人却没有瞧见。 “我当时见到的确实如传闻中所言,船上美人成群结伴,歌舞从不间断,可正待我欲踏上甲板时,不经意往底下一瞧” 说书人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整个茶楼静的连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只见那船底与江面足足还有一尺的距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 1 章 天还蒙蒙亮,破晓的光芒只把柳州城给照亮了个大半,晨雾朦胧的掩盖着大街巷子,万物都透着点不真实的错觉。 今早吵醒酣睡正熟的人们的不止第一声响彻的鸡鸣,还有靠江人家的那一声嘶力竭的尖叫声。 “哎,听说那柳江上又死人了!” “真的?不是前几天才出了一场命案了吗?” “绝对是真的,那刘大人今早一接到消息,官服都没穿好,就往那柳江边赶了。” “最近这柳州城可是撞邪了,竟发生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儿!” “晚上还是少出门的好,我听说啊,死的这些人都是流连花巷的酒客。” 百姓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让刘富更是愁的焦头烂额,这柳州城的知府一位是个肥差,天高皇帝远,且又不是个清乡僻壤的地儿,百姓安居乐业,他年年的俸禄和肚子上的肉都是只增不少,同窗的好友纷纷羡慕他的运气,可哪曾想最近几个月却接连发生命案,而且都是死在了这柳江边,尽管他已经派出官兵在城中大肆捉拿凶手,整条街还贴了不少告示,子时严禁外出,可除了多死了几个人以外,便再也没有任何进展和改变。 “可有什么发现?” 刘富这个月烦的茶不思饭不想,肥肉抖动的次数都少了些频率,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如果再没什么进展,上头那位肯定要向朝廷上递折子了,真到那时候,事情可就糟糕了。 低头验尸的仵作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刘富一听,气的一脚把蹲着的仵作给踢了个踉跄,怒声道了句:“废物!” 仵作被最近喜怒无常的刘富吓得直不起腰,颤抖着不敢辩驳。 被他这副软弱的模样气了个半死,刘富不禁又狠踢了几脚。 还是站在旁边的判官摸了把下巴的山羊胡,走上前来,低声劝道:“大人且先别急,我看这些人的死状都好生奇怪。” 这判官是这刘富的心腹,目达耳通,才智过人,这也是他能得刘富器重的原因,如今听他这般说,他心中一喜,忙道:“快说,快说!” 判官指着尸体的脸,瞧了瞧四周围观的人群,稍微凑近了一些,小声道:“回大人,我瞧这些人死状都是面露安详,衣衫整齐,嘴角含笑,并没有一丝挣扎的迹象,虽说是淹死的,可却没有溺死之相,而且若是一起还可以理解,可这已经是第九起了。” 刘富听闻沉默了片刻,随后又开口询问道:“判官这是何意?” 判官眼里闪过丝谨慎,声音更是放小了一些。 “大人,你瞧着这些人,是否像是遇上了邪祟的东西?” 刘富心里一惊,急忙道:“何出此言?” 判官答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几个月柳江上发生了些不同寻常的事,最值得一提的便是柳江花船这一奇闻。” 刘富心中疑惑,问道:“花船?不就是喝花酒的地儿,何谈的上奇闻一说?” 判官摇了摇头,“真是寻花问柳的地儿那可当然不值得一提,我说的这柳州花船可是一艘确确实实的鬼船啊!” 这话吓得刘富的肥脸像是糊上了纸一般唰白,魂不守舍道:“此话当真?” 判官沉着的点了点头,“绝无半句掺假” 刘富肥硕的身躯抖了半响,愁眉苦眼的焦急道:“人干的我都没办法,这鬼干的我更没办法了,这天要亡我啊,我还是自己去辞官养老吧!免得这脑袋和乌纱帽一样保不了。” 判官安抚的望了刘富一眼,“大人莫急,此事也不是全无办法。” 刘富刚刚还一筹莫展的神色瞬间一亮,喜道:“什么办法,赶快说啊!” “这人的命案由官来办,那这鬼的案子当然是由” “阎王!” 刘富顺口应道。 判官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们有本事请这阎王,可也没命见啊。” 刘富一皱眉,道:“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判官:“大人可是忘了,我们这里离什么地儿最近了?” 刘富听这话,低头一思忖,突然眼睛一亮,喜道:“云游山!” 判官这才松了口气,“云游山上可是那仙家的地儿,我们若是请的了这些仙人帮忙,何须在愁烦这些鬼神之事了。” (元丰第十五年,修道一事在俗世间广为流传,连皇帝都对此事极为热衷,俗世子弟若是天赋好,便会被带入修仙门派,修习仙法,得道以后便可飞升仙门,位列班位,而修仙门派也划分三六九等,大大小小的修仙门派密布在各个城镇的界外,其中这云游山的仙崇派便是这些门派中的龙头,求学的门客络绎不绝,但他们的门槛极高,一年可能也收不了一个内门弟子,后来许是人烟稀少,才放松了政策,加收了不少外门弟子,可人丁也少的可怜,有些世家为了送子弟进去,不惜挥霍千金,最后只求了一个门徒的位置,也能够在世家中炫耀好几日了。) 这几年柳州城没发什么过什么大的案子,所以刘富平日里上山求仙也求得是些什么子嗣平安,延年益寿的事。 但这些修仙的弟子都眼皮子高于天,不屑沾上他们的市侩气,刘富十次去,十次都是被赶下来的,后来这刘富见他这小日子过得顺心如意的,也不去找冷屁股贴了,哪想到现在又摊上这种事。 不过,现在也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若是能保住头上这顶乌纱帽,别说贴冷屁股,把那冷屁股供奉起来刘富都没什么二话。 和判官商量了会儿,刘富就领了十几个官兵带着几大马车的奇珍异宝,风风火火的朝那云游山上行去。 原以为此次上山,会像上次一样费尽心力最后只得了几个朝天的鼻孔和几张没什么表情的死人脸,可没想到今日却是格外的顺利。 这也是来了无数次的刘富第一次进山门,平日里那些修仙弟子从不给他脸面,他连山下的结界都进不去,更别说上山了,今天如此轻而易举,这让刘富心里可谓是受宠若惊。 云游山又称为仙山,这地方常年烟云弥漫,水雾缭绕,侧耳细听,还能听见山涧中的涓涓流水声,长龙一般的青石梯绵延而上,一望无际,沿路而行,可望见旁边随处可见的灵芝草药以及晃眼而过的奇珍异兽。 凌驾于山顶上,便可看到绵延无尽的山脉,匍匐而下,石阶尽头有一道高约三十尺的山门,两道石柱立于两旁,龙身盘旋围绕,一块石碑在山门旁赫然矗立,上面行云流水的雕刻了三个大字,仙崇派! 据传这云游山是离仙界最近的地方,所以这仙崇派便理所当然的沾了光,灵气浓郁,修行的速度可谓是事半功倍。 那些修仙门派明面上虽然没说什么,暗地里可使劲儿的嫉恨,坏招没少使,好在这仙崇派里出色的弟子随手都能抓上好几个,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把式也没掀起什么大的波澜。 刘富暗暗心惊,被眼前的奇景给震撼的眼睛都移不开眼,回过神来,莫名感觉脸有些热,还好把那几车金银珠宝放在了山脚下,要是真的送上来,莫名感到有些辱没了这个地方。 不过这些修仙弟子虽然骨子里傲气,但好在涵养是好的,领着他上山的那两个弟子,虽然看到了那几车东西,却都只是眼观鼻鼻观心的领着他到了门派里面,并未出言讽刺。 仙崇派会客的厅堂也修的雅致大气,屋子里挂了几幅名家的字画,墙柱上则刻画着不知道是哪位仙人的生平,窗边的镂空香炉还缕缕飘着青烟,明明摆设简单,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进这里,便让人感觉身心空旷,心境像是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不过刘富现在却是没什么心情,头上这乌纱帽都要不保,哪还有这些闲情逸致观望这些。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弟子进来了,仙崇派尊崇节俭,所以弟子都是着布衣,且青色又有朴实无华这一含义,所以无论是外门还是内门弟子都是着一袭青衫,刚入门的学徒则是穿着更为简朴的浅灰布衣,以此来作为区别。 这弟子相貌出挑,身姿修长,发髻整齐的连根杂发都瞧不见。 不过明明该是脱离世俗的仙家弟子却偏偏生了一双多情泛滥的桃花眼,生生将他的气质给拉下来了几分。 “仙仙人,劳烦救救小官吧!” 一见有人进来,刘富就憋不住了,急忙就要朝着眼前的这位‘亲和力十足’的弟子下跪行礼。 不过在他的膝盖离地面还有大概一寸的位置时,这弟子从怀里掏出把扇子摊开扔了过去,一眨眼的功夫就挡在了刘富的膝盖下面,薄薄的纸扇承受着刘富庞大的身躯,并且纹丝不动,如此神奇的景象足以叫刘富心中震撼不已了。 “你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了,无需行此番大礼,我们也当尽力而为!” 那弟子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示意他站起来。 刘富神色激动刚准备站起身来说话。 那弟子把折扇收回去,目光越过刘富,望向门外,高声喊道:“三木头!别在门口傻站着了!” 有些奇怪门外居然还站着一个人,刘富侧过头,余光往身后看了看。 ‘扑通!’ 这下,刘富这个半路中断的大礼最后还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地上。 “神神神仙下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 2章 门外的人逆光而站,身上如同洒了层金光,这个角度望去,就好似凌驾于天边的霞光之上,若说刘富刚刚见得这位弟子是身姿不凡,那眼前这位便是叫人不敢直视了。 待这弟子从门外走进来,刘富才得以看清他的相貌,果真称的上是天选之相,天庭饱满,额间朱砂轻点,双眉有些淡,那双眼睛却是收走了脸上所有的色彩,如同洒在宣纸上的一道泼墨,不过待仔细望去时,却发现那双眼睛又像是一潭死水,里面没什么生气。 刘富心下暗暗叹道,这生的跟个谪仙似的,怎么瞧着像没了魂儿。 当然这话刘富不能说也没胆儿说,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跪在地上,为官多年竟然被眼前这两个像是黄毛小儿的小仙人弄得羞怯不已,他慌忙站起来,准备朝着后面进来的那弟子恭维几句。 还未近身,一把裹着白布带,看起来像是刀的武器便横在了他的颈间,寒光凛冽的刀身虽然隔着布条,但刘富却感觉那刀刃好像已经割在了他的皮肉上。 刘富吓得冷汗淋漓,急忙退后了几步。 四周的氛围被那弟子的动作弄得瞬间僵硬下来,刘富还没从死亡的边缘回过神来,神色苍白的站在远处。 最后还是那位桃花相的弟子出来打了圆场,眉眼间多了几分歉意,诚恳道:“抱歉,抱歉,我这师弟不太习惯见生人,一时失了礼数,你没事吧?” 刘富哪敢真的抱怨,有苦说不出,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艰难的笑了笑,道:“没事,没事,不过这位仙人倒是武艺高强,刚刚出手的动作小人硬是没看清,呵呵” 他干笑了两声,余光又偷偷的看了那弟子一眼,只见那弟子神色冷淡的望着前方,察觉到刘富的眼神后,漠然的目光又移到了刘富身上,没任何情绪的眸子叫人后颈一凉。 刘富赶紧低下了头,不敢再望过去。 桃花相的弟子无奈的轻咳了两声,开口道:“你是柳州城的知府刘富,对吧?我唤你一声刘大人可是妥当?” 刘富心下惊讶,他这才刚上山,这人便已经把他的身份和目的知晓了个大半,不愧是吃仙家饭的,就是比他们这些俗人多了些料事的能力。 回过神来的刘富,发现那弟子还等着自己的回答,他暗自气恼,急忙应道:“仙人唤小官一声刘富便好。” 那桃花相弟子摆了摆手,一脸亲和,笑道:“那行,不过你也不要唤我们仙人了,仙崇派都为悟姓,我唤作悟苫域,字号长安,那边站着的那位是我师弟,名唤悟苫清,字号三清。” 虽说悟苫域一再强调以姓名相称,可这刘富哪敢啊,最后还是决定分别尊称两人一声道长和字号,这个难缠的话题才得以结束。 悟苫域没有门派子弟这般傲气,且还非常健谈,刘富紧张的心情稍稍有些缓解,可架不住旁边还有座冰山伫立在那里,他也不敢多说,眼见时候不早,他小心的提议,要不先下山再继续谈后面的事情。 悟苫域点了点头,笑声道:“那走吧,正事要紧。” 刘富原本以为这等小事就悟苫域一人跟去就是极为给他面子了,可哪曾想那冰山竟然也开始慢慢移动了脚步,跟在他们身后,这瞬间叫他压力倍增,怎么这次上山这些仙家如此好说话? 罢了罢了,为了那几条人命,为了头顶上的乌纱帽,稍微忍受下也就过去了,大不了离这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道长远一些。 三人刚迈出房门,路过的门派弟子纷纷弯腰行礼,耳朵尖的刘富竟然听到他们唤这两位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道长为师叔,这可把他震撼的差点没喘过气。 好歹也是在官场混迹多年,刘富自然不会认为是因为自己这二两脸面请的仙崇派的这些仙人下山,不过你要让他说出个所以然,他也道不出来,只能感叹这些仙人乐善好施,济弱扶倾。 而后面,则发生了一件更让刘富感到毛骨悚然的事情。 临出山门时,一个正冲着他们行礼的弟子可能没注意,额前有一根头发没束上去,刘富敢以他的那双在肥肉中夹缝而生的眼睛保证,真的只一根很短的头发。 他晃眼只感觉一道寒光闪过,回过神时,那把刀已经回了悟苫清背后,而弟子的那根头发已经被齐根切断。 “没有下次” 悟苫清的声音也跟他的脸一样,冷的像是深冬里的冰窖,冻得人瑟瑟发抖。 那弟子显然也是被吓了一跳,脸色惨白的应了声,“是” 这是今天这位冰山道长第一次开口说话,不过刘富还是感觉他不开口为好,趁他们不注意,他悄悄摸了几下自己头上的头发,确保今个发髻梳得算是整齐,还未松散下来。 没走多久,刘富又犯了难处,上山的时候,为了凸显诚意,便让轿子停在山脚下,徒步走上山,等好不容易爬上了山顶,他也累的只剩半条命了,现在下山看着那望不到尽头的石阶,他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可瞧着旁边神色自然的悟苫域和散发着渗人气息的悟苫清,他又只得硬着头皮,一步步的跟着往山下走。 可那两个道长许是没吃杂粮长大的,身体轻的跟片白云似的,几个步子就把刘富远远的甩在身后,刘富虽然心里着急,但奈不住这身子太过沉重,又太过于‘娇贵’,没走几步双腿便抖得像是筛子,石阶旁边又是县崖峭壁,他只得气喘吁吁的贴着石壁小心翼翼的走下去。 好不容易下了十几阶石梯,刘富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正准备先歇口气,却看到那个冷面仙人正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 这下刘富可谓是惊大于喜,暗道这冷面道长不会是专程在这里等他吧,这可有些折煞他了,刚这般想,悟苫清已经朝着他走了过来。 “对不住,对不住,让道长等久” 话还没说完,刘富便感觉自己后衣领一紧,一股窒息感瞬间涌上了发顶,待缓过神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双腿悬空,脚底下则是万丈悬崖,而自己被悟苫清提着后衣领在半空中晃荡。 “这这是干嘛啊!道道长” 刘富吓得差点没憋住尿意,不过虽然下面憋住了上面却没法憋了,极度的恐惧也让他顾不上脸面,一大把年纪还感受了一下梨花带雨。 悟苫清不发一言,冷着脸提着他的衣领往山下跃去。 四肢悬空的刘富欲哭无泪的盯着悟苫纤细的像根杆子似的手臂和瘦削矮小的身子。 从未对身上这些肥肉产生过想法的刘富第一次恨不得能马上拿刀把身上的肉给削下来一些,以免这小道长承受不住他的重量,最后落的个双双跌落悬崖的下场。 一时间,整个云游山上都回荡着刘富凄厉的惨叫和苦苦的哀求声。 临近山门,叫的嘶哑的刘富终于被放了下来,神色惨白的瘫坐在地上,涕泪横流,好在终是没做出什么尿裤子的举动,不然刘富可能要在羞愤欲死中度过余生了。 见刘富迟迟不动,悟苫清又准备拎他起来,这一动作把正处在丢魂中的刘富给吓了回来,像个蚂蚱一样瞬间弹跳起来,也不顾腿软腰酸了,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跑去。 早就候在山下的悟苫域眼里闪过丝促狭,不过看到瘫倒在马车边半死不活的刘富,又有些可怜他。 悟苫清的这一举动让本就对他极为恐惧的刘富,现在恨不得一见到他就钻地底下去,出发时,虽然想同悟苫域多攀谈几句,可看到那旁边站着的那座瘟神,他又乖巧的坐回了马车上,暗道还是活命要紧。 悟苫清和悟苫域坐在刘富后面的马车上,一上车,悟苫域便挥手布下了道结界,望着那头闭目养神的悟苫清,意味深长道:“你说,师父此举是什么意图?” 见悟苫清独自坐着不愿搭理他,他又不耐寂寞的开口问道:“你不是已经修为圆满,就要得道升仙了吗,这时候师父怎么让你下山?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对面的悟苫清还是紧闭着双眼不发一言。 悟苫域叹了口气,这个闷葫芦,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一路跟着他得郁闷死,看了看窗外那几辆原封运回去的马车,他的眼里闪过丝深意,喃喃道:“这刘富这几年看来贪了不少啊” “对了,你对这柳州的这几起命案有没有什么想法?” 说到正事,悟苫清的眼皮终于舍得抬一抬,露出了那双黑黝黝的瞳仁。 “有鬼” 悟苫域扶了扶额,无奈道:“我知道有鬼,我是问你有什么看法。” “难缠” 这两个字一道完,整个马车里突然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悟苫域眉宇间罕见的有几分严肃。 “连你都没把握?” 悟苫清没回答他,眼睛又重新闭起来,开始打坐。 一路上,悟苫域也没说话了,许是对悟苫清的那两个字有些担忧,神色有些沉郁,看起了沿路的风景。 “到了,三木头” 修仙之人的听觉灵敏,远远的便听见了不远处人声鼎沸的声音,悟苫域开口提醒着那头还在打坐的悟苫清。 这三木头是悟苫域私下里给悟苫清取得外号,不过在他们师父面前,这声三木头可是万万不能道出口的,不然恐怕会被他们那个火爆脾气的师父给刮一层皮。 话刚一说完,那刘富就来敲了敲车门,小心询问道:“两位道长,前面不远就是柳州城了,看两位是先去去府上歇息呢,还是去直接去那柳江边上看一下呢?” “刘大人,不用麻烦,我和我师弟先去看看死的那个人,余下的事情便不用管了,你可以自行回府歇息” 刘富恰恰等的就是这句话,舟车劳累,他现在席地躺都能睡过去,要不是怕马车里的悟苫清和悟苫域看见,他的那张嘴恐怕能咧到后脑勺去。 虽说悟苫域不让他们要跟去,但刘富还是派了三四个官兵给他们打下手。 刚死的尸体还没有人来认领,孤零零的放在衙门里。 悟苫域上前看了看,果然一眼便看到了这人眉心缠绕的那股黑气,他伸出手在那尸体的眉间按压了几下,那团黑气便绕着悟苫域的手钻了出来,他轻轻一握,那黑气瞬间消散了。 “邪煞之气果然不是人为” 悟苫清微蹙了下眉头,抽出背后的那柄大刀把这人的裤腰给解了。 后面站着的那几个官兵,见鬼一样的看着那个长的跟天仙似的道长,蹲下身盯着那处开始仔细的瞧了起来。 悟苫域早就习惯了他这中表里不符的模样,只抽了抽嘴角,便没什么多大的反应了。 悟苫清没看多久,便站起身来,悟苫域赶快把那人的裤子给提上来,重新整理好,边理还边在心中念叨罪过。 “去柳江” 悟苫域把那人的衣衫整理好,才站起身慢慢询问道:“怎么?看出点苗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3章 俗世的白昼交替要短一些,经过这番折腾,天色已经渐渐开始黑了,悟苫域算了算,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 虽说这天色不算晚,不过这柳州的花巷倒是热闹了起来,哪怕刘富在街上的各个角落都张贴了告示,但还是架不住外面这软香温玉的诱惑,冒着生死危险也要来这些花楼里讨一杯美酒喝。 至于悟苫清二人为何会来到这个地方,还要从解了那具尸体的裤子开始说起。 悟苫域听到梅香二字,心中疑惑,便开口询问,被追问的烦了,悟苫清才慢慢道出‘魅鬼’二字。 魅鬼生前一般是烟花之地的妓子,或者是水性杨花的妇人,死后她们不愿孤苦伶仃的踏上奈何桥,便会在俗世寻找一个合适的倒霉蛋,勾走魂魄,随自己一同前去,帮自己承受那些轮回路上的重重苦难。 不过这些魅鬼一旦看中一个人,便不会在俗世多做停留,这次却在俗世杀了这么多人,实在是让人有些不解。 而魅鬼常在的地方便是街上这些大大小小的花楼,花楼是鱼龙混杂之地,最多的便是寻花问柳的酒客,他们好色也容易上当,酒过三巡,恰恰便是最好引诱的时候。 娇笑不已的花娘倚靠在门边揽客,透过轻薄的衣衫可以看到里面的玲珑曲线,不止那些过路的男子忍不住,连悟苫域的心中都难免有些燥热。 独独只有悟苫清神色正经,目光平淡的从那些花娘的身上撇过,一丁点异样都没有。 看到他这副模样,悟苫域难免对他师弟的情爱方面有些好奇,虽然这修仙之路必须断欲断念,可哪又有人真的能忍受得住成百或者上千年的寂寞,平日里悟苫域都偷看过不少那些门徒从山下带上来的那些画册。 “三木头,你这里面不会真是根木头吧?”悟苫域有些坏笑的指了指悟苫清的下面,言语间满是不怀好意。 话音刚落,悟苫清横了他一眼,拍开他的手往最右手边的那个花娘行去。 “喂!你去干嘛啊”悟苫域在背后叫道,暗想这木头不会真的听到他这话,恼羞成怒的去证明他的能力吧。 悟苫清没理他,径直走到那花娘的跟前,那双如同深潭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那花娘的脸。 那花娘脸上妆容浓艳,隔得近了能闻见很强烈的脂粉气,虽说漂亮是漂亮,但难免沾染了些艳俗气,这美貌也打了几分折扣,唯一出彩的一点便是这女子的身段很是诱人,特别是那胸前几两肉,长得叫天下女子见了都要自惭形秽。 原来,他这木头师弟是个闷骚的,居然好这一口儿。 悟苫域见到那女子的模样后,在心里有些恶趣味的想。 那花娘一下子见到两个如此俊俏的公子,脸上笑容灿烂的比那红杏都要旖旎几分,拿着手帕娇声笑道:“哎哟,好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儿,叫奴家这双腿儿都看酥了” 露骨的话让悟苫域的脸上起了层薄红,但那悟苫清却只是蹙了蹙眉,然后盯着那女子不断起伏的胸口,半响后,右手放了上去。 “” 三人一时有些无言。 还好酒客都在花楼里喝花酒,这街上也没什么人,不然如此惊世骇俗之举,恐怕会叫人有些张口结舌。 悟苫域反应过来后,脸色爆红,上前就想把悟苫清的手抓下来。 哪曾想这悟苫清不仅放上去,还在上面有些使劲的揉了两下,要不是他师弟这神色太过正经,恐怕真要以为是个老手了。 那花娘也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许是料不到这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公子哥儿,行为竟然如此奔放大胆,但好在她也不是吃素的,丝毫没有扭捏之态,相反还朝前挺了挺胸,自豪道:“公子感觉如何,奴家这里啊,让多少男人都流连忘返呢?” 悟苫清倒也没多揉,揉了两下就拿了下来,不过就这两下足以让身后的悟苫域如同被雷劈的外酥里嫩了。 “假的” 这莫名的两个字,让这头独自凌乱的悟苫域和那头娇笑连连的花娘神色顿时收了起来。 须臾,悟苫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花娘已经神色一变,扭过头便向花楼里形色匆匆的行去。 “你刚刚那话是何意?”悟苫域心里有些奇怪。 “无心” 说完,悟苫清朝着那花娘离去的方向走去,悟苫域也急忙跟了上去,询问道:“无心?但那女子看起来没有什么鬼气啊,形色动作也无僵直之态,你怎么瞧出她不是人的?” 悟苫清环顾了下四周,周围都是些寻欢作乐的酒客在和花娘嬉戏作闹,刚刚门口的那个花娘却是不见影子了,楼里的老鸨见到两个气宇不凡的公子哥儿进来,瞬间眼睛一亮,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哎呀,两位公子哥儿,瞧着面生,今日是第一次来我这红袖楼做客吗?” 悟苫清没有回答她,推开了喜笑颜开的老鸨,就想往那里面行去,这老鸨自然是不依,死缠烂打的阻扰他们的去路。 “这是着急去见哪位姑娘啊,不如跟妈妈说一说,我定能把那位姑娘啊送到你们跟前来!” 悟苫域听到这话,正准备把刚刚那花娘的容貌描述一遍,袖子上突然一动,悟苫域低头一看,发现是悟苫清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常年相处的默契,悟苫域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没有开口。 虽然他这师弟神神叨叨,行事有些诡异,但在正事上还是绝对靠谱的,不过现下看到悟苫清正紧紧盯着那老鸨的脸时,悟苫域又感觉他这师弟不止行事,连这眼光好像也有点诡异了。 忽然想起刚刚在门口悟苫清说的那两句话,悟苫域又好像能明白点意思,悟苫清不近美色,如此这般行事,恐怕是其中有疑。 难道这老鸨是刚刚门口那女子所化? “走错了” 悟苫域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悟苫清却漠然的冲着那老鸨道了这句话后,率先出了这红袖楼。 不管那老鸨在后面如何挽留,悟苫清都没有再理会,走出不远后,悟苫域回头望了眼那老鸨的方向,发现那老鸨还是笑容满面的望着他们,等到他们离的有些远了,那老鸨才慢慢转过身往楼里面走去,她行走的姿势有些奇怪,肩膀一高一低的,悟苫域这才发现这老鸨原来是个跛子。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还有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见悟苫清终于停了下来,悟苫域扯着他询问道。 悟苫清的眸子还是冷冷冰冰的,没带丝毫人情味,听到他这话,稍微抬了下眼,看着他好奇的神色,才抿了抿嘴角,慢慢道:“闻的” 悟苫域快要被他这说话留一半的劲头给弄疯了,但他这木头师弟软硬不吃,再急也没什么办法。 “怎么闻的?那女子身上除了脂粉味儿,还有什么味儿啊?” 其实悟苫域正准备说骚味儿,但感觉这话说出来好像有损他风度翩翩的形象,最后还是把那几个字吞进了肚子里。 “梅香和腐尸气” 悟苫清动了动嘴角,沉默了半响,才慢慢吐出了这几个字。 悟苫域可谓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继续询问道:“梅香?腐尸气?我怎么都没有闻见?你确定?” 话虽这么说,悟苫域却已经确定了,他师弟的判断一般都不会有错,腐尸气他起先也有些怀疑,因为那女子身上的脂粉味实在是太重了,不难想象她肯定是在掩盖着什么,他有些奇怪的是这女子身上为何会有梅香,而且悟苫清还特地提了这么一嘴。 悟苫清难得没有再为难悟苫域的脑子,好心情的多说了一句,“死的那个人xx上和跛子身上也有。” “那你刚刚不逮住那老鸨?既然都有那梅香,这老鸨肯定就是那女鬼所化” 悟苫清只抬起眼冷冷淡淡的瞧了他一眼,悟苫域便心头一梗,瞬间住了嘴,饱含深意道:“咋了?其中可还有玄机?” “这跛子是人。” 悟苫域这下倒是真住嘴了,主要是因为面上臊的慌,他比这木头还要早上山十几个年头,哪曾想现在连人鬼都区分不出来。 悟苫清却是懒得理会他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往那红袖楼的屋檐上飞去。 怕他又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悟苫域也赶紧跟了上去,到了房檐上,却见悟苫清直接盘腿坐了下来。 悟苫域这次倒是没发问了,往四周环视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奇怪的地方。 原曾想这里如此热闹定是因为与那柳江边上有些远,所以才没受到纷扰,可一上这屋顶,就发现仅仅只有一墙之隔,从这个位置甚至能把柳江上的景象给窥视的一清二楚。 “这看来这柳州有古怪的地方还不少啊。” 静心打坐的时间过的很快,一晃眼竟是已经到了子时,打更人的声音从街巷间传来,这花巷里也逐渐安静下来,各自归家或者早早的歇在了佳人的酒香暖帐中。 红袖楼的后院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影,晃了一下又不见了。 正观望柳江上动静的悟苫域没有瞧见,一直盯着这里的悟苫清却是看见了。 一直纹丝不动的悟苫清缓缓站起身来,起身往这红袖楼的后院行去。 悟苫域揉了揉酸麻的腰和腿,也急忙跟着下去了。 这后院倒是不如前院热闹,孤零零的在门上挂了几个红灯笼,偶尔一阵刺骨的凉风袭过,陈旧的老门被刮得吱呀作响。 “你说这里有没有人住?” 悟苫清走到刚刚那白影消失的地方,猛地一下就把房门给推开了,门在墙上撞出了不小的声音。 “喂!你小声点” 悟苫域生怕他把前院的人给引了过来,急忙低声呵斥道。 已经进了屋的悟苫清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愿理会,开始在屋子里大肆翻弄起来。 悟苫域心下又是一阵无奈,他们这哪像是在做贼啊,这明明就是在强闯民宅嘛。 心中腹诽不止,面上还是挪动着脚步进了屋,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 “你在看什么?” 看到悟苫清在屋子里像是在找着什么,他奇怪的询问道,话刚完,却听他低沉的喝了一句。 “不要关门!” 虽然话还是跟往常一样冷淡,可悟苫域还是听到了他口中急促的呼吸,心下一惊,反应过来才暗道怎么把这事忘了。 他这师弟虽然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就是独独跟那小孩童一样有个怕黑的毛病。 急忙从身上搜出来一个火折子,昏黄的火光亮起来后,悟苫清的呼吸才渐渐平静下来。 虽然脸色平静,可悟苫域还是清晰的看到了他鬓角的冷汗,这下可叫他心里有些自责了。 “没事吧?”悟苫域看了他有些惨白的脸色,有些犹豫的开口询问道。 悟苫清轻吐了口气,慢慢摇了摇头。 松了口气的悟苫域随后摸了把旁边的圆桌,果然满手都是积淀的灰尘。 “看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悟苫清指了指他背后,悟苫域有些奇怪,回头望了望,虽说火折子不够亮,但还是足以让他能够看清房间里的景象,对着悟苫清的手指,他看到了角落里有一堆纸钱的灰烬,探了探,还能感受上面的温度,显然有人刚来过不久。 悟苫域:“是刚刚那个女鬼?” 悟苫清上前把那堆纸钱的灰烬在食指间捻了捻,“不是” 这个房间既然已经许久没有人居住,而且明明外面热的让人汗流浃背,一进到这里却是寒气逼人,还有人供奉在这里的香火纸钱,一切都在说明 “那女鬼的尸体还在这里” 悟苫清的话说完,恰巧从破窗那里刮来一股阴风,悟苫域的身上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怎么没感受到?!你看到了?” 悟苫清沉默了片刻,随后拿过悟苫域手里的火折子,便走到那堆灰烬前两三寸的位置上,曲起食指敲了敲。 这声音果然让悟苫域察觉到了异常,他走上前蹲了下来,“可是在这里?” 悟苫清点了点头。 悟苫域惊愕道:“你平日里看着脑袋像个不开瓢的,关键时候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 悟苫清懒得理会,握拳直接把那地上的木板给打穿了个洞。 “色不对” 悟苫域拿火折子凑近了些,果然看到那这附近的木板和进门的颜色不一样,蹲着看不出来,站着就能看的出不对劲了。 虽然颜色有些相近,但悟苫清说的那块地方颜色要深一些,而颜色深的那几块木板合起来就像是一个人的影子。 “这是那女鬼弄的?” 悟苫清却摇了摇头,又是一拳把那木板的洞给砸的更开了些。 “那会是谁?”悟苫域摸了摸下巴,“难道是有人故意引我们来的?” 这也是悟苫清心中奇怪的地方,这香火纸钱明显的就像是在告诉他们女鬼的尸体就在这里,还有刚刚那个消失的白影,他直觉引他们来这里的另有其人,但又不知道这个人为何要这样做。 木板被悟苫清打烂了大半,悟苫域凑过去瞧了瞧,里面果真有一具白骨。 “这女子怎么死的?怎么埋在这种地方” 悟苫清缓缓站起身来,平淡的眸子里里第一次有了点意味的情绪。 “淹死的” “哦,哦,淹死的!嗯?淹死的?!”悟苫域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回味过来后有些震惊的看着悟苫清的脸。 “也就是说” 悟苫域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袭来一股阴冷的气息,他的话头瞬间收回了肚子里。 直到现在他才惊觉悟苫清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前院一直没人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4章 暗地里和悟苫清交流了一个眼神,悟苫域装作什么也没发现,慢慢朝门边走去。 “我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啊”悟苫域自言自语的搓了搓手臂。 话音刚落,悟苫清猛地将手中的火折子朝悟苫域右手边扔了过去。 没过多久,房里就突然出现了一股像是在燃烧什么油纸的味道,悟苫域回头一看,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开始冒起了一股白烟。 “啊!” 一声女子的凄厉的尖叫声响了起来,那白烟中间开始慢慢浮现出来一个女子,那女子通红着眼,衣衫被火烧的破了个大洞,正一脸怒视的看着他们。 悟苫域稍微别开了眼,那破了的地方位置不太好,本就暴露的衣衫此刻已经有些衣不蔽体了。 悟苫清可不管这些,见她现出形,拔出背后的大刀瞬间飞了出去,那女子还没从被焚烧的痛苦中回过神来,就被一刀给钉到了墙上。 “你!” 被如此对待,那女子也怒了,美艳的脸上开始渐渐显露出了原形,肿大惨白的脸看起来像个泡发了的大白馒头。 狰狞着神色,想朝悟苫清涌过来,可悟苫清那刀上的布条有符阵,自然不能叫她这么简单的就给挣脱了。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对我?”女鬼的眼里满是怨恨,刀子似的眼神像要把眼前的两人给片片活剐。 看到那女子半露出来的身躯,悟苫域心中有些赧然,但面上还算镇定,狡辩道:“没仇就不能杀你啊,你害了这么多人!若是再这般执迷不悟,我们可就要打的你当场魂飞魄散了。” 那女鬼听闻不怒反笑,阴恻恻的盯着他的脸,嘲讽道:“男人果真没一个好东西。” 悟苫清盯了那女子半响,才冷清道:“你这身子何人替你做的?” 那女子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僵硬下来,“你怎么发现的?” “做的?” 悟苫清还没说话,悟苫域倒是惊讶出声,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上前开始查看刚刚那女子被烧的地方,原以为恐怕是类似人皮的东西,可没想到竟然是一张纸皮。 “何人有这等功夫?这纸皮竟然都能跟人皮以假乱真了!” 忽然想到什么,悟苫域又问道:“那你前面的那番举动,其实就是在看这个?” 悟苫清没回答他,转过眼看着那头脸色很是难看的女鬼。 这刀上还绑着布带,就能把这女鬼给钉的半死,若是解下来,恐怕这女鬼早就魂飞湮灭了。 那女鬼许是也想到了这一点儿,可神色间却无半分恐惧, 须臾,她突然阴森森的笑了两下,幽幽道:“你若是把我放了,我就告诉你!” “哦” 不过悟苫清的反应却让那女鬼失望了。 他虽然没听说过纸皮做的躯壳,但他知道人皮軆。 人皮軆便是先用开水先把活人的皮烫软,随后再用特殊的工具把人皮一点点的割下来,随后用针线把人皮和魂魄缝合在一起。 人皮軆虽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管不了多长时间,没过多久就需要重新换一副人皮,虽说鬼魂附在上面,受到攻击时虽然会感觉到痛意,却不会有什么危险,唯一的弱点便是最后缝合时留下的一个印记,这个印记没有具体的位置,但一定会在身上,如果朝着这里攻击,鬼魂就和人皮軆互相排斥,剥离出来,没有了人皮的保护,魂魄就可以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这女鬼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说明她的这身纸皮来历不小,肯定有后手,而她一直在催促悟苫清动手,想必其中肯定有古怪。 不过他刚刚大概看了几眼,发现这女鬼身上并没有什么印记。 看来是在肉眼看不到的地方,悟苫清漆黑的瞳仁转了两下,那女子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凉。 悟苫清缓缓走到那女鬼跟前,在悟苫域那里拿了根火折子,随后在女鬼惊恐的眼神中蹲了下来,开始烧起了脚底。 果然女鬼一看到他开始烧脚心,脸色就开始不可抑制的慌乱起来。 没过多久,房间里便传出来一股儿浓烈的烧焦味,这味道很刺鼻,但细细闻的话,又能嗅到一股很淡的梅花香。 女鬼一开始还咬着牙忍耐,不愿出声,不过这份灼烧的疼痛实在太过刺骨和强烈,没过一会儿,她便再也忍受不了的开始痛呼。 悟苫清现在倒是听得有些烦了,不知道在哪里找了只灰扑扑的破鞋,一下就塞到那女鬼大张的嘴里。 被如此折磨,那女鬼目眦尽裂,眼中的怒火焚烧了她所有理智,开始不顾一切的挣扎起来。 悟苫域倒是有些怜香惜玉,虽然那张脸称不上香和玉,但好歹也能跟女人沾点边儿。 “师弟,要不她不肯说就算了,我们把她带回山,也算是完成此行” 悟苫域见到悟苫清的动作停了下来,心中一喜,以为他听进去了自己的劝言,正准备继续说的候,却见悟苫清又推开门出去了。 被他这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也跟着到了门外。 “怎么了?” 悟苫清的眉眼被周围的红灯笼照的有些鲜红,不像平日里这般死气沉沉。 他闭上了眼睛,好像在细细聆听着什么。 “铮——” 悟苫清猛地睁开了眼睛,突然朝着红袖楼的屋檐上飞去。 悟苫域跺了跺脚,暗道这木头怎么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念了两句法诀,把屋子里惨叫的女鬼收进一个拇指大小的玉葫芦里面,把悟苫清的大刀也顺便捡了起来。 做完这些,那悟苫清早就不见了人影,悟苫域暗自叹了口气,只得跟着他刚刚离开的方向飞去。 等悟苫域看到悟苫清的身影时,才发现他是朝着柳江边上去了,有些弄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只得加快跟着的脚步。 “铮——” 这次的琴音连悟苫域也听见了,他神色瞬间认真起来,见那悟苫清就站在柳江的堤岸边上,把刀递回给他,沉声道:“你也听见了?” 悟苫清点了点头。 “这江上怎么有琵琶声?” 皎月高挂,风平浪静的柳江上清晰的映着它的倒影,遥遥传来的一声琵琶音竟然能震的两人面前的江水荡开了一圈圈涟漪。 “娘子奏一曲琵琶念相思,恰逢那春花开,罗裳轻解,红帐间颠鸾倒凤,相公本是那多情郎,一宿春宵一场梦,只盼得夜夜朝朝与君回” 这歌声离得有些远,朦朦胧胧的分辨不清,但恰恰又是这点模糊感,才叫人心尖像是被那羽毛尖拂过,令人不由得心痒难耐。 “三木头,你发现没有,这好像是首淫曲啊?” 悟苫域眯着眼刚说完,才发现是鸡同鸭讲了,这木头怎么听的懂这种好东西。 “喂!你干嘛去!” 没听到他的应声,悟苫域转头望去,发现悟苫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朝那江上飞去了,足尖在江面上落下一个个浅浅的水圈,却未溅起一点水花儿,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有些看不清人影了。 悟苫域的修为可没他这番厉害,认命的掏出腰间的长剑,御剑追了上去。 “铮——” 离岸上越远,歌声和琵琶声就越近,悟苫清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眉眼含情帷幔间,佳人寒骨无人问” “怎么这么亮啊!” 终于看到了在江面上停住的悟苫清,悟苫域松了口气,却猛地看到了前面如白昼般的亮光。 他心下好奇,往前走去,发现原来是不远处飘过来了一盏盏摇曳闪烁的河灯。 像是发现了两人的气息,那数千盏河灯竟然从中间断开了,形成了一条宽阔的水路,像是在指引他们前进的方向。 悟苫域恐有诈,正准备谨慎行事时,旁边的悟苫清却直接踏了上去。 悟苫域摇了摇头,也无法的挪动起了脚下的长剑。 歌声近的仿佛已经在耳边萦绕,悟苫清和悟苫清的神色也凝重下来,脚步朝着歌声的来源处慢慢靠近。 “铮——” 这次的琵琶声不是响在他们的耳边,而是响在他们的眼前,河灯的尽头是一艘荡荡悠悠的小船,船头坐了一个穿着桃红色襦裙的女子,未蒙面纱,却看不清她的脸,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琵琶的琴弦,有些沧桑的歌声从她嘴边缓缓流出,明明是首令人脸红心跳的淫曲,却让人心中突感悲凉。 女子身后则是坐了两个丫头,她们梳着牛角辫子,裤腿挽的很高,露出白净的小腿,在江里愉快的玩着水,手上拿着两盏河灯,悟苫清二人看到的河灯想必是她们放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现了他们,那女子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没有再唱曲,琵琶声却没有停下来,相反听起来还愈发急促。 “小心!” 晃眼看到那女子眼里突然一闪而过的杀意,悟苫域暗道不好,急忙高声提醒道。 话音刚落,他们站着的地方突然涌起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这女子的琴声竟是能从水下攻击他们。 悟苫清心中默念了一句心诀,背后的那把大刀的布带瞬间落了下来,飘进了他的衣袖里。 这刀无鞘,宽约五指,长约两尺,看起来年岁已久,斑驳钝滞,不仅谈不上神兵宝刀,连那杀猪刀可能都要比这他手中这刀利上几分。 “铮——铮——” 那女子的琴声不同于刚刚的婉转绵长,现在听起来满是冰冷的肃杀之意。 悟苫域赶紧捂上耳朵,这琴声不仅能从水底下攻击,还能引诱人内心深处的贪欲。 看来这便是柳江花船,十人见却有十种景象的玄机所在。 悟苫域正在这头暗自警惕的避开脚底下的漩涡和脑海中的琴音,两头兼顾,一时也有些手忙脚乱。 闲暇之余,朝悟苫清那头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那船的跟前。 他心中无欲无念,自然没受到影响,镇定自若的踩在那漩涡的边缘,随后一个弹跳,直接到了那女子的船上。 刀尖抵上喉咙的同时,弹琴的指尖也停了下来,没了蛊惑人心的琴音,那女子的脸也能看的清楚了。 令人失望的是并不是什么花容月貌,沉鱼落雁的绝色美人,而是一个看起来有些上了年纪的妇人。 悟苫域感觉那妇人的脸有些熟悉,还未来得及细想时,突然看到悟苫清身后的那两个丫头站了起来。 刚才他们打斗时,那两个姑娘一直都是重复着脚下和手中的动作,他便以为恐怕又是那妇人的琴声所创造出来的幻境,没想到那两个姑娘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尖利的指甲就要划破悟苫清背后的衣衫,可悟苫清却还是像未有所觉的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眼见那刀就要砍下女子的头颅,电光火石之间,悟苫清握着刀柄的手却是猛地一震,那刀竟然像是有了一股阻力,硬生生的移开了些许。 悟苫清眼底闪过一丝暗光,许是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他迅速的将刀回了一转,朝着身后攻击他的那两个姑娘身上打去。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一击最后竟然落了空。 这两姑娘虽然不是幻境所生,却也不是人,那刀一碰到她们的身体,就像是在空气中划了一刀。 悟苫域暗自心惊,正准备去帮忙时,却感觉胸口一空,伸出手摸了摸,果然那小玉葫芦果然不见了。 “三木头!那女鬼丢了!”悟苫域隔空冲着悟苫清喊了一声。 悟苫清的动作一滞,随后他蹙了蹙眉,身子微蹲,一道凛冽的刀气以他为中心朝四周划了一个气圈。 ‘咔嚓’应声而断的除了那女子手中的琵琶,还有两个姑娘身后的篷顶。 “夫子!” “夫子!” 那两个姑娘避开后听到身后的响动,神色一变,齐声喊了出来。 奏琴的妇人也跟着神色急切的站起身来。 ‘啪’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船上的人穿了一袭白衣,头上戴着斗笠,只能隐约看到一截修长的脖颈和浅浅上扬着的嘴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 5 章 还未看清那人的相貌,悟苫清的眼前突然刮过来一阵狂风。 “三木头,快离开那船!” 悟苫域在不远处焦急的冲着他喊道。 船上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悟苫清所处的位置也变成了一个风暴的漩涡,河灯开始围绕着他疯狂的转动起来。 ‘咔嚓’一声沉闷的声响传来,船身从中间开始断裂开来,悟苫清脚尖轻点,从船上跳了出来,成片的河灯却像是又意识的在他四周包围了起来,燃烧的火光照亮了这个江面,越燃越烈,很快星星之火便烧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圈。 蹙了蹙眉头,悟苫清运起真气,默念了一句口诀,江中就开始升起了几道水柱,浇灭了熊熊燃烧的大火。 悟苫清虽然躲开了,站着火圈外面的悟苫域却是被淋成了落汤鸡。 此刻正值深秋,午夜的江水冷的刺骨,悟苫域冻得瑟瑟发抖,余光却看到了自家木头师弟有些难看的脸色。 虽然他的这分难看只是眉头比平时蹙的更紧了一些,可悟苫域还是分辨出他这师弟恐怕是有点动了真怒。 那已经破裂的船和船上的那几个人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四处被打湿在水里的河灯,而就在这一片狼藉中,一盏明亮的河灯悠悠的从远处飘过来,在悟苫清的面前慢慢停下。 “小心有诈”悟苫域见悟苫清准备捡起来,急忙出声提醒。 悟苫清伸出的手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把那灯给捡了起来,那灯看起来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在他们开始移动的时候,那河灯上的火苗却从上面跳了下来,飞到了两人的前面。 “引渡灯” 悟苫域摸了摸下巴,犹豫了片刻,才缓缓道出了这灯的名字。 引渡灯,顾名思义是用来引路的小法器,这灯本该是冥界的东西,专程替忘川河上的恶鬼引路,可现在却不知为何出现在了这里。 火苗在半空中一上一下的跳动,寻找着前路的方向,来时感觉很快,回去时却感觉饶了好几个圈子,才看到柳江的堤岸。 不同于他们刚刚所处的黑夜,外面的天色已经泛起了白。 等他们上了岸,那火苗完成了任务,却不急着离开,在悟苫清的面前跳动了几下,才慢慢回到了河灯上,熄灭了火光,在上面化成了几行黑色的小字。 悟苫清拿起来,把那河灯的纸摊开,上面只寥寥几段话,大概意思便是: 元丰十二年,春满楼里有一花娘,唤作如烟,她和进京赶考的书生萍水相逢,一见如故,那书生承诺了考取功名后回来娶她,便踏上了上京的路途,其他花娘听到这话都笑她是痴心妄想,可哪曾想那书生考取了功名后,真的回来娶了她进门,一时也是郎情妾意,羡煞旁人,可好戏不长,后来那如烟就被人发现与人私通,浸了猪笼。 而这信上后半段写的便是这如烟其实是受了冤屈,再是深情也抵不过街巷间的流言蜚语,前面那书生对这如烟有情倒也还算好,后来闲言碎语多了这书生心里也起了别的心思,不再去如烟的院子,开始流连起了外面的花花草草,后来更是移情了相府的千金,相府的老爷早就知道他府上已有妻室,本是不愿,可自己那女儿竟是心系于他,且暗地里定了终身,那相府老爷无法,所以立了条件,后院无人才可让自己女儿出嫁于他。 书生一听,当即便想摆脱烟花之地出身的如烟,攀上这相府的高枝儿,可这如烟虽然出身不好,嫁给他后确实温柔贤惠,三从四德,连街坊间都对她有所改观。 他一时找不到苦于摆脱如烟的办法,心烦意乱了许久,最后还是他的表弟出了主意,利用如烟来自烟花之地的身份,伪造出他与人私通的假象,可哪曾想书生那表弟心怀不轨,早就对着如烟存了别的心思,不仅强行□□,还让同行的几个下人一起侮辱于她,等那书生带着人赶到时,如烟已经奄奄一息的昏死在地,可书生却丝毫没有怜惜之意,伙同其他人以如烟私通之名,把她给浸入了柳江中。 满腔的爱意终化作怨恨,如烟放弃了轮回道,化作了魅鬼,害死了当年侮辱她的那些人,独独剩了那个她最恨的人。 她候在红袖楼门口,便是准备杀了来红袖楼偷腥的书生,可没曾想碰上了悟苫清两人,打乱了她的所有计划。 “这如烟也是个可怜人。”悟苫域惋惜的摇了摇头。 自古多情空余恨,世上最可悲的便是情深。 信上的结尾说怕他们不明真相,才不得已作出此举,还说并没有偷走他们的小玉葫芦,只是换了个地方。 悟苫域仔细的搜索了下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多出来的东西,气道:“这人不会是个骗子把!我连鞋子里面都看了!” 悟苫清垂头思忖了片刻,随后摸了摸袖子,果真在里面发现了一个异物,掏出来一看正是悟苫域丢了的小玉葫芦。 “” 悟苫域:“什么时候放到你那里的?” 悟苫清:“” 悟苫域:“连你都没发现?” 正盯着手心里的玉葫芦出神的悟苫清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还是僵硬的摇了摇头。 “这柳州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多高手?” 悟苫域嘟囔了一句,见到悟苫清收好了玉葫芦,准备离开,便问道:“就这么走了?” “要不,我们好人做到底,帮帮这如烟这么样?” 悟苫清的眼中闪过丝反感,语气也冷淡了些,“不要多事!” “什么不要多事,这不是日行一善吗,做点好事说不定你飞升的更快呢!” 悟苫域硬生生的从悟苫清手中把那玉葫芦抢了过来,“我们先处理了这书生,然后在回山也不迟!” 悟苫清的嘴抿成了一条直线,阴沉的脸色代表他现在心情不佳,沉默了片刻,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梅香,一顿,他抬起头看着悟苫域的胸前,蹙眉道:“什么味道?” “没什么味道啊?” 悟苫域抬起袖子闻了闻,忽然想到这女鬼的那身纸皮还在身上,他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他,“是这个?怎么了?你不是说是梅香吗?” 悟苫清接过来,那纸皮摸起来的触感和人皮相差无几,不过只要揉两下,上面就会起一道浅浅的折痕,不过这折痕消失的也快,没过一会儿,又恢复了原样。 “你说这东西是不是那老鸨做的?” 悟苫清沉吟了片刻,肯定的摇了摇头,“不是” “那是谁?” “不过我好像看你挺在意这纸皮的主人是谁?你认识?” 破晓的金霞星星点点的洒在江水里,昨晚发生的一切宛如心中梦境。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悟苫域有些诧异的回头,望着他,“见过什么?” “那个下棋的人。” 悟苫清眼里罕见的闪过一丝苦恼。 从没见过他这幅模样的悟苫域心里莫名感到有些趣味,不怀好意的调笑道:“不会在梦里见过吧” 悟苫清低头思忖了会儿,然后才很坚定的应道:“没有” 刚准备开口调侃的悟苫域余光不经意的瞥到了悟苫清的眼神,心里顿时一惊,那眼神很熟悉,又很陌生,陌生是因为出现在悟苫清的眼里,熟悉是因为他曾经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过。 “我一定见过他。” 他像是在喃喃自语,可话里又带着笃定,呆愣愣的反倒是有了些生气。 “你不会是魔怔了吧?”悟苫域拍了拍悟苫清的肩膀,笑的很是不怀好意。 悟苫域向那刘富打听了那书生的身份,得知当年那相府千金嫁给书生后,妻妾都只有相府千金一人,婚后两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一时在京城内也被传为佳话,而那书生的老丈人直接托人把他弄进了翰林院当侍读学士,现在年纪尚轻就马上要官升正四品了,可谓是前程似锦,风光无限。 “这相府千金倒也是倒霉!偏偏摊上这么一个多情之人!” 悟苫域叹了口气,不经世事的妇人哪里知道这个对自己相敬如宾,温柔体贴的丈夫在外面的那些风流韵事,虽然院门里没有纳妾,可外面的女娇娥却是养了不少,不过他为人狡猾,没人发现罢了。 如果说如烟对当年的书生还留有一丝情谊的话,那见到了这个背着怀有身孕的妻子,跑到柳州城来喝花酒的书生,那一丝情谊便真的烟消云散了。 悟苫清和悟苫域没有告知刘富真相,只说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后续的事情便交由他自己处理。 没过多久,宫里就闹出来了一件大事,翰林院的侍读学士吴清被人发现与宫女私通,被皇帝发现后,当即便被革了官职,押入了大牢,如果是平日里,可能那皇帝还会顾忌些他老丈人的面子,从轻发落,可前一天晚上,那国师告知他说是最近宫中恐有事端,如若是置之不理,最后恐怕会有大祸,皇帝一听心里便有了个疙瘩,恰巧第二天这书生的事情一出来,他便联想起了这国师的话,料定这书生便是那大祸的起源,干脆就狠下心给根除到底了,书生被押入大牢后便传出来了那些寻花问柳的风流史,如烟的事情也被人揭发了出来。 那柳州城的那几起命案倒是被刘富掩盖了下来,没掀起什么风波。 百姓对如烟有多怜惜,就对那书生有多痛恨,一时臭名远昭,人人唾骂。 这相府千金也是个狠人,听说了书生的那些事后,当即便给了那书生一封和离书,挺着快临盆的大肚,形影单只的回了相府。 自此以后,孤独余生,并未再嫁。 死后,他的后人在她身上发现了一个有些破旧的荷包,打开一看,原来是洞房花烛夜时,她和书生交缠在一起的断发。 当机立断有时候并不是无情,恰恰是因为一往情深,眼里才容不得半点沙子。 至于那牢里的书生,关进去的第二天就被发现死在了牢里,听说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宫里的老国师看着手中表达谢意的信件以及附赠的一颗百年才得以炼成的灵丹,笑的满脸开怀。 如烟也终于放下了满腔的仇恨,前往冥界接受她该有的惩罚。 其实她没告诉任何人,她早在京城便对那书生动了杀心,来到他府邸时,却见到那书生抚摸着相府千金还未显怀的肚子,脸上满是柔情和慈爱 后来她就在高楼的房檐上坐了一宿,快天亮时才离开。 可惜,那书生最后还是辜负了两个女人的深情 一切都好像是皆大欢喜,但又像是心怀遗憾,但它就是确确实实的结束了。 临走时,如烟递给了悟苫清一个信封,交代等她离开后才可以打开。 “平阳城” 信纸上只歪歪扭扭的写了三个大字,边上还别了一枝干枯的梅树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6章 “喂喂喂,三木头,你咋又在发呆了?!” 悟苫域在悟苫清眼前晃了晃手,自从那日去了柳州城,回来之后,悟苫域便感觉他有些奇怪。 悟苫清拍开他的手,从桌边站起身,提着刀准备去外面练功。 悟苫域:“哎,等等,我有事同你说。” 听到这话,临出门的悟苫清停了脚步,眉眼间有些不耐,冷淡道:“何事?” 悟苫域也不介意他的口气,手中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不太像清心寡欲的修仙门人,倒有些像沉溺玩乐的风流公子。 悟苫域:“师父说,让你那小徒弟暂时跟着你几日,他要出外云游,让你好生照看。” 听到这话,悟苫清的脸色瞬间有些阴沉,片刻才冷冷道:“我不管废物” 恰巧,这废物说曹操曹操便到,人未进门,动静便已经到了。 “师父!师祖让我来找你了” 悟苫清院子的门槛有些高,这小废物的眼睛一向又是个摆设,直直的冲着他们摔了个狗吃屎,他倒也不在意,迅速的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屁颠屁颠的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悟苫清嫌他碍眼,冷着脸便想关门,他倒也敏捷,身子一骨碌的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噗呲” 悟苫域见到这小废物倒是挺欢喜的,眉开眼笑道:“你才多久没见你师父,也用不着一见面就行如此大礼吧!” 小废物摸了摸后脑勺,面上一片憨厚,眼睛很圆,所以整张脸便显得人畜无害,他咧着嘴,没有半点羞恼,道:“是有好久没见师父了,徒儿确实挺想师父的。” 悟苫清有些不太适应,不过虽然面上神色不太好,但看到他那张没什么攻击性的脸,还是道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只有些冷淡的点了点头。 悟苫域却坏心的刻意逗他,道:“你这么想你师父,那怎么不见你来找过他啊!” 小废物一听这话,急红了脸,激动的摆着手,急切的解释道:“不是的,师祖说师父要飞升了,让我这些时日不要去打扰他。” 本就是随口一说,哪想到他却当了真,悟苫域笑的见牙不见眼,手里的扇子不由得敲着桌子角。 刚准备继续开口戏弄他,一直站在门边没说话的悟苫清却开口了。 “去书房抄二十遍修仙诀,我等会来检查。” 哟,难得啊!竟然开始护短了! 悟苫域在心中闷笑不已。 小废物有些怕他,瑟缩的举了举手,道:“可我还不大识字啊,师父” 悟苫清:“” 悟苫域:“哈哈,你师父也不大会啊” 小废物:“” 小废物俗名唤作念安,是洪峰派掌门的孙子,洪峰派惨遭灭门后,那掌门拼死留下了这个唯一的血脉,托付给了仙崇派的掌门悟仁临。 悟仁临带着他上了山,但这念安当年性子懦弱,并不像现在这般活泼,因为天赋不好,在门派内明里暗里受了不少欺负,他暗自思忖了几天,就决定让这念安拜入悟苫清的名下,虽然悟苫域上山的时间长一些,可他天性有些贪玩,与那些弟子经常暗地里打成一片,没有半分作为师叔的威严,而悟苫清平日里兢兢业业,严肃正经,自然是悟仁临心中绝佳的人选,可饶是他也不曾料到,这悟苫清是真的表里如一,可不是那什么面冷心热之人,那时的悟苫清没说同意,也没说反对,拜师仪式的时候连名字都懒得替他取,直接随了他山下的名号,在前面加了个悟姓,唤作悟念安。 这些年悟念安倒也没有辱没了废物这个名号,灵丹妙药吃了不少,修仙功法也看了不少,可这修为硬是半点没长进,悟仁临渐渐的也死了心,反正只要这仙崇派在世一日,便可护他一日安稳。 至于悟苫清从他一上山便不闻不问,门派弟子背地里经常把这件事情当做笑料,可悟念安也不见生气或者气馁,顶着一张憨厚老实的脸,没心没肺的呆了快十年,本来对他抱有偏见的人也渐渐开始改观,而且平日里虽然他天赋不高,但却很努力,勤勤恳恳,这么多年来,该做的功课,该练的功法,虽然学的不好但不曾懈怠半分,连悟苫清这两年对他的态度都有些缓和,心情好的时候还能指点他几句。 听到两人的话,悟苫域在旁边差点笑背过去,不过他倒也没说假话,悟苫清虽天赋异禀,修行一天可抵别人修行一百天,可世人哪曾想到这样一个修仙界的天才,私底下却大字识不了几个,悟仁临为此还下了很多功夫,却没起到什么作用,不过后来发现自己这徒弟倒也不是真的不识字,而是只认识功法上的字,悟仁临为此还感到疑惑不解,仍是少年的悟苫清抬起头只回了两个字。 “字少” 这修仙诀是仙崇派为了让门徒入修仙这一门槛所写的功法,字数多且繁复,悟苫清只看了一页,便没再看第二眼,后来完全是靠自己的天赋,没错,就是天赋,无师自通的入了这门槛,世人皆知他恐怖的地方在于修为高深莫测,但却不知他最恐怖的地方,恰恰是天赋二字。 悟苫域:“算了,算了,我教你写吧,你别看你师父长得斯文秀气的,其实就会点耍大刀的表面功夫。” 悟念安听到这话不见丝毫异色,相反还两眼崇拜的望着悟苫清,欣喜道:“那师父可真厉害!” 悟苫域也有些附和的点了点头,在某些方面,这木头儿确实挺厉害的。 作为当事人的悟苫清却只是冷着脸,提着大刀走远了。 悟念安在他身后,满眼的敬佩,感叹道:“师伯,师父真是器宇不凡啊!” 悟苫域撇了撇嘴,敲了敲他亮蹭蹭的脑门,笑道:“难得会了个成语,却是用在你那呆头师父上的,你让我这费力教你的情何以堪啊。” 悟念安抱着脑袋嬉笑着不言语,眼里带着满是天真的傻气。 云游后山是仙崇派的禁地,平日里没有掌门的令诀,不能出入于此,但悟苫清自打上山以来便独爱这一块难得安静的宝地,背地里来过不少次,悟仁临告诫过几次后,发现没出什么事,便也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青衫翻飞,手中的笨重的大刀在他手里舞成了花,凛冽的气焰顺着刀柄顺发至刀尖,不远处的一棵大松树便从中裂开道长缝,往两边倒去。 悟苫清今日练得有些久,额间有些细汗,他收了刀,席地坐了下来,开始运行起了体内的经脉,体内的真气充沛勃发,可就是寻不到突破口,悟仁临让他切忌不要心慌,很多修仙门人便是在这一步葬送了仙路,轻则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修为作废,重则心魔反噬,堕入魔道,这修行一事啊,最注重的便是机缘,机缘到了喝口水可能你就飞升了,机缘没到你就是吃十几斤牛粪也没用。 “三木头,速归,有急事” 悟苫域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悟苫清叹了口气,难得的清闲日子总有不长眼的人,拍了拍青衫上的灰尘,站起身往云游后山的结界走去。 这头的悟苫域拿着信件,眉间有些凝重,在书桌旁边抄录着修仙诀的悟念安抬起头有些奇怪的望着他。 见到悟苫清的身影进来,也顾不上平日里的君子作态,把悟苫清急忙拉进来,然后伸出头望了望门口是否有过路的弟子,见空无一人后,才小心翼翼的把门给关了起来。 “长魂灯现世了!” 听到这三个字的悟苫清擦拭着刀的手一顿,“你听谁说的?” 悟苫域把手中的信件递给他看,“华蘭世家的王公子说的,还有假?现在还没什么人知道,不过这消息应该很快就会在各界引起轩然大波了。” 一直在旁边仔细聆听的悟念安,停下了手中的狼毫笔,抬起头问道:“什么是长魂灯啊?” 悟苫清冷着脸没有回答,倒是悟苫域轻吐了口气,难看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长魂灯是上古的圣物,当年魔界败北后,魔主魇魔死后留下的魂器,这魂器属阴,却有一半仙界的灵力,能续人性命,灯火生生不灭,命魂便世世不死,不过这圣物多年前便在魔宫中失了窃,那魔宫宫主当时闻言大怒,在三界大肆搜索,杀戮四起,最后还是仙帝出来阻止了他的恶行,但这一消息却在各界心里都留下了点苗子,暗地里都有意无意的在世间搜寻这长魂灯的踪迹。” 悟念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便低下头继续抄写手中的修仙诀了。 “不过这长魂灯的这事,先放作一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悟苫清蹙眉,神色间也有了几分沉郁。 “魔界也知道了这一消息” 悟苫域叹了口气,“看来太平日子到头了,怎么恰好是你即将要飞升的时候,你这运气也真够好的!” “师父怎么说?” 悟苫域摇了摇头,“师父还没回信” “不过这大公子告诉了我,这长魂灯最后一次出现的,我猜测千机门也得到了消息,暗地里朝那地方赶去了。” “什么地方?” 听到这话的悟苫域有些迟疑,犹豫了片刻,才慢慢吐出了三个字。 “平阳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7章 “平阳城是什么地方?” 悟念安察觉到两人之间僵硬的气氛,好奇的望着他们。 悟苫域没回答他的话,有些深沉的望向旁边站着的悟苫清。 “你可还记得十年前的屠城案?” 悟苫清慢慢点了点头。 “十年前的屠城案就是发生在平阳城,而且上次柳州城的那如烟信上的也是这三个字。” “你说这平阳城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怎么处处的矛头都指向这里?” 说完,悟苫域眉眼间多了几分凝重,半响才缓缓道:“看来我们也要跟着启程了。” 悟苫清烧毁了手中的信纸,“师父怎么说?” “师父还没来信” 悟苫域的话刚说完,一只纸鸽正好从窗外飞了进来。 “师祖来信了!” 悟苫域和悟苫清还没说话,正在埋头苦抄的悟念安倒是激动的叫了出来。 悟苫域一时好笑,敲了敲他桌案上错漏百出的修仙诀,气笑道:“好好写你的,等会没写完,可有你受的” 悟念安抿了抿嘴,眼里闪过丝委屈,又开始认真的抄写起来。 悟苫清展开手中的纸鸽,跟悟仁临平时的风格一样,言简意赅的交代了他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情,然后让他们尽快下山前往平阳城 不过看完信的两人却没有按照信上所说,立马启程,而是目光有些怪异的回头看了看那头正埋头苦抄的悟念安。 察觉到两人的目光,不明所以的悟念安抬起头来,冲他们展开了一个没有心机的傻笑。 悟苫域见到他这副模样,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没头没尾的道了句:“带他吗?” 听到这话的悟苫清轻蹙了下眉头,抿紧了嘴角,代表他现在心情有些不佳。 “你说师父是不是吃错东西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会让这小麻烦精跟着?” 悟苫域也冲悟念安呵呵笑了笑,回过头收了笑意望着悟苫清小声抱怨。 “你说对不对?” 纸鸽在他们看完后,化为了一团齑粉,悟苫清看了看地上的纸沫,沉默了片刻,清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我无所谓” 悟苫域摇头失笑,没再说什么抱怨的话,走到悟念安跟前,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记。 “师伯!你干嘛打我?” 悟念安抱着脑袋,圆圆的眼睛里满是委屈,见到悟苫域又准备落下来的手,他有些瑟缩的闭了闭眼。 不过预料中的痛意没落下来,头顶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随之而来的是悟苫域带着点笑意的嗓音。 “你个臭小子,这次要跟你师父和我一起下山了,高不高兴!” 刚听到这话的悟念安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悟苫域的脸,“什么意思?师伯?下山不是只有筑基了才可以向师祖领命下山吗?” “还能有什么意思,你师祖给你开了后门呗!” 悟苫域又笑着使劲揉了揉他的头顶,硬生生的把整齐的发髻揉成了一团鸡窝,可悟念安却丝毫不见生气,转过头看着那边依然神色的冷漠的悟苫清,迟疑的小声问道:“真的吗?师父” 悟苫清黑沉沉的眼里透着点冷意,不过他倒也没说什么苛责的话,只淡淡的吐了句:“别添麻烦!” “太好了!” 话音刚落,桌案上便传来‘砰’的一声,悟念安欣喜的从椅子上跳起来,差点撞上了旁边悟苫域的下巴。 “你乱蹦什么!” 悟念安像是没听到他话里的斥责,嘴里的话像连珠似的吐了出来。 “师祖太好了!师父太好了!师伯太好了!” 听到他高兴的有些手舞足蹈,悟苫域哈哈直笑,连悟苫清面色都难得柔和了几分。 “怎么我排在你师父后面?难道你师父对你,比我对你好?”见到他如此欣喜,悟苫域不由得开口逗他。 “不是的,不是的!” 悟念安慌张的憋红了脸,但是最后还是没能道出来一句反驳的话,悟苫域自然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摆了摆手,良心未泯的放过了他。 把门派内的大小事宜被悟苫域交给了仙崇派的长老,三人便悄无声息的下山了。 到了平阳城天色还尚早,街道两旁摆摊的百姓还未散去,摩肩接踵的挤在了这条不就不是很宽敞的街上。 悟苫清一行三人,形色低调的混迹在人群里。 “这里好多人啊!太热闹了!” 悟念安在他们身后小声感叹。 听到这话的悟苫域却有些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些行人,沉吟道:“我总感觉有些奇怪” 悟念安有些好奇的询问道:“哪里奇怪啊?师伯!” 悟苫域正准备回答他,身后却猛地传来了一声呼救。 “仙人,求求你带上我吧” 几人纷纷回头望去,发现不远处的人流中有一个穿着蓝色长袍的公子哥儿正一脸纠结的望着地上揪着他衣摆的女子。 “我不是什么仙人,我不能带着你!” 地上的那女子神色凄惨的哀求道:“你就是仙人,不是高人的话怎么会徒手就把那十几个围堵我的恶徒给打跑了!” 那公子哥扶了扶额头,叹气道:“我真不是什么仙人,我就是会点拳脚功夫。” 那女子听闻还是不依不饶的缠着他,周围围着的人群越来越多,那公子哥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正准备找机会逃跑时,却看到了那边三个很是熟悉的背影,他眼睛一亮,高声呼喊道:“长安兄,三清兄,念安小弟,你们也来啦!” 正准备离开的悟苫清和悟苫域神色一僵,旁边站着的悟念安倒是回过头高兴的冲着他打招呼,“子途大哥,你怎么也在这儿?” 王子途高兴的挤开了旁边熙熙攘攘的人群,艰难的到了他们三人的身边。 悟苫域有些僵硬的回头冲他打了打招呼,“子途兄,好久不见。” 王子途是华蘭世家的大公子,也是给他们传消息的人。 这华蘭世家是上百个大大小小家族中的第一世家,但他们世家却不是靠修行的天赋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而是靠一手获取消息来源的能力,甚至有时候仅靠一个小道消息就可以换取百年难求的丹药或者一件百年难遇的法宝。 但他们也有三个世人皆知的规定,不为人知,真凭实据,有假赔命。 凭借着三条规定,这些年华蘭世家可谓是在修仙界和俗世两界混的顺风顺水,近些年还开始涉及到拍卖,金银和权势两不误,也被称为是两界中暗地里真正的龙头。 至于这王子途则是这华蘭世家的下一任掌门人,但他自小顽劣,每天一小祸,三天一大祸,接连不断,而这华蘭世家必须是嫡子,才可继承家位,当年这华蘭世家的掌门每日愁云惨淡,脸色就没见着好过。 后来听闻这仙崇派门风严谨,作风淳朴,那掌门便把这王子途送上了云游山,准备好好教化一番。 不过对于王子途来说,只是换了一个闯祸的地方,好在年纪大了一些,便自然开始有些懂事了,闯祸的次数也少了许多,下山时,那华蘭世家掌门看到他的转变,便把这功劳算在了仙崇派的头上,可悟仁临这等清傲的性子,哪能接受得了,最终僵持了许久,那华蘭世家便许诺他们,可以无偿奉献给他们任意三个消息,这场令人啼笑皆非的争执才得以结束。 至于这悟苫域为何对这王子途态度有些尴尬的原因,便是因为悟仁临已经私下告诫过他们数次无功不受禄,所以这三个消息的权利他们绝对不能使用,但这次去往柳州城后,悟苫域便感觉他的这位木头师弟有些奇怪,所以暗自使用了这一权利,原本是准备查查那柳江上下棋的人和那女鬼身上的纸皮是何来头,没想到那王子途却是把长魂灯的消息也告诉了他。 想起不久前听闻千机门掌门方商以千两黄金买了华蘭世家的这个消息,悟苫域倒真没想到这王子途竟然如此的‘大方’,现在见到他这副毫不在意的态度,他脸倒是有些发烫了。 “我就知道你们会下山,所以我特意到这平阳城来等你们” 王子途自来熟的想揽过悟苫清的肩膀,却被悟苫清一个冷眼给冻在了原地。 他也不见尴尬,神色自然的收回了手,哈哈笑道:“三清兄,我见你这脸是越长越俊俏,不过你这性子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如此羞涩?” 悟苫清这次连个冷眼都懒得给他,撇过了脸便向前路走去。 悟苫域也跟着想走,但被王子途沾染上的麻烦事给绊住了手脚,三人一时也分成了两路。 不太习惯人多的悟苫清,找了个清净的方等悟苫域他们,刚一走到巷口,后背就察觉到了一股露骨的杀意。 他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相反不漏声色的朝着那杀意的来源处走去。 待他慢慢走近时,手中的真气化为了一道剑诀,突然朝着那处飞去。 “铮——” 悟苫清又听到了那道熟悉的琴声,硬生生的把他的剑诀给远远的弹开了。 神色渐渐开始凝重起来,抬头望去,果真见到那日的女琴师,不过今日她好像没什么恋战的意思,见悟苫清过来,她收了手中的琵琶,往巷子深处行去。 那日在船上,看不明切,今日这天色尚早,现在却是很清楚的看到了那女子行走时一高一低的肩膀。 虽然与那日看到的面孔没有半分相似之处,但悟苫清还是认定,这妇人定是那红袖楼里拦住了他们去路的那个老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8 章 那妇人消失的很快,但悟苫清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几番来回,妇人的身影已经近在咫尺。 脚下一个大的跨步,还未看清他的动作,悟苫清已经挡在了妇人面前! 额间的朱砂痣在黄昏的晚霞中映衬的通透发亮,还不待那妇人说话,他便冷着脸开口。 “我认识你” 那妇人呵呵冷笑了两声,眼里带着浓浓的反感和恨意,撇着嘴嘲讽道:“仙崇派掌门的三弟子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前不久才刚刚见过,你不认识我,那才叫奇怪呢。” 听到她阴阳怪气的语调,悟苫清也不见生气,望着妇人有些沧桑的眼角,沉声道:“不是在柳江上,十年前我在仙崇派见过你。” 这句话一出口,那妇人的眼里可见的怔了一下,片刻才恢复如常,不屑道:“仙崇派掌门的三弟子可别再乱攀关系了,我们这等小人物恐怕连那云游山的山门都入不了。” 她虽然表面上一口一个仙崇派掌门的三弟子,可话里的讽刺之意却半点没有遮掩,如若是旁人恐怕早就被说的面红耳赤,恼羞成怒。 但悟苫清自然是不比常人,他静静的盯着那妇人的眼睛,半响才冷声道:“我要见你的主子” 那妇人脸色瞬间阴鸷了下来,眼里的恨意化为眼刀恨不得把悟苫清给千刀万剐。 “你不配” 这三个字蕴含的情绪太过复杂,里面除了翻涌的仇恨,好像还藏着些别的东西。 悟苫清对她的这番态度不由得感到有些奇怪,也不明白她这些滔天的恨意从何而来,在他的记忆里,好像并没有招惹过她。 妇人神色有些狰狞,仿佛下一步就要冲着悟苫清发动攻击,但忽然想起什么,神色又有所缓和,抱着琵琶准备离开,不再与他多说。 但悟苫清这人一旦认定了一件事,便铁定会胡搅蛮缠,烦人的是还软硬不吃。 那妇人的态度也有些奇怪,被悟苫清跟了这么久,脸上也不见烦躁和怒意,相反,还像是没察觉悟苫清在身后,脚步悠闲的往前挪动。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可这妇人的脚步却还是未停,圆月悬挂于空中,街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空无一人,呼啸而过的阴风吹得人脊背有些发凉。 见到那妇人又穿过了一个巷口,悟苫清微蹙眉头,紧跟了上去。 但他刚一踏进去,背后便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息,他心知中计,脚步迅速的往巷口外退了一步,可已经为时已晚。 眼前的景色已经变了,一眼望去,尽是枯黄的半人高杂草,廖无人烟的荒郊上没有一股冷风,却让人由内而外的发寒,连悟苫清身体里如同岩浆流动着的真气都像是冷却下来,灵魂深处好像都开始隐约在发出浅浅的颤栗。 拿出刀拨了拨四周的杂草,不远处就看到了一个矮小的土包,悟苫清皱了皱眉,又走了几步,果真又有一个低矮的土包。 这是一片坟地 而且看起来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那妇人为什么会引他来到这里,悟苫清心里罕见的有了几分疑惑。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出去才是正事。 悟苫清走到刚刚进来的地方,发现那里的结界入口早已经消失,如果这样一步步的找,不知道找到何年何月。 还不如 直接摧毁这道结界。 这对旁人来说是最蠢的办法,可对悟苫清来说,却是最适合的法子。 悟苫清抽出背后的大刀,念了一句口诀,那刀上的白布条落了下来,不过这次却跟往常不太一样,那刀上斑驳的铁锈也跟着消失了,刺眼的金光从那刀上闪现而过,如同镜面的刀身上流淌着几条缠绕的蛟龙,细细听下来,好像还能听到刀里面发出的低声龙吟。 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悟苫清从地上腾空跃起,朝着苍穹之上狠狠的劈下一刀,明亮的金光随着刀气在空中闪过一瞬光华,如同白昼降临。 但奇怪的是,除了手中的大刀挥出的金光外,其他便再没什么动静了,悟苫清心知刚刚那一招的威力,就算不能把这结界劈开一条裂缝,但怎么说也能震动几下吧,可没想到却是如同石沉大海,半点动静都没有。 悟苫清心里越来越奇怪,在半空中又狠狠的劈下几刀,但还是跟第一次一样,什么都没发生。 从半空中缓缓落到了地上,悟苫清垂眸思索着眼前的状况,心里罕见的也有了一丝烦躁,准备盘膝坐下来,感应下四周有没有灵力波动的异常。 “叮——铃——叮铃——” 寂静的夜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脆的铃音,悟苫清缓缓睁开了眼,发现不远处的夜色中有一团猩红的影子正朝着他慢慢靠近。 待离的近了,悟苫清才看清是一顶十六抬的红轿,彩绸上是精致的八仙图刺绣,帷幔上挂满了一长串的金铃铛,身着红布衣的轿夫神色木讷的朝前移动,透过帘子的缝隙,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景象也瞧不见。 铃声越来越响,那群人也离悟苫清越来越近,可从刚刚开始,悟苫清便一直感到有些奇怪,因为除了耳畔的铃声外,他没有听到一丝他们行走时发出的声音。 红轿已经到了悟苫清的跟前,如他所想,这十六个轿夫的脚都未触地,有些距离的悬空在地面上,轻飘飘的像是一个个行走的纸人。 虽说他不常下山,但也曾听悟仁临提起过,十六抬红轿,八仙刺绣,金铃,这可是忘川河中那位鬼仙出行的东西,现在竟然出现在了俗世中,不知是为何原因。 他们在悟苫清面前站立了片刻,缓缓的把轿子放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红轿上的门帘慢慢卷了上去,空荡荡的轿子里亮起了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的火苗在黑暗中显得有些微弱。 悟苫清不知那传说中的鬼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他正愁找不到出去的办法,有什么后果只能等出去了再说。 一进入那轿子,那门帘便放了下来,除了轿子中间那点看起来快要熄灭的火光,便再也没有其他光亮了。 悟苫清感觉到身子一动,这轿子便慢慢抬了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坐死人的轿子,处处都透着诡异和新奇,但事实上和正常的轿子也没什么区别。 轿子很平稳,悟苫清坐在软榻上感应不到外面的气息,过了约一个时辰,悟苫清感觉这轿子好像停了。 他掀开窗帘往外看,发现他已经到了平阳城外,天边也开始泛白,不远处的鸡鸣提示着这一夜已经结束。 悟苫清准备从轿子上下来的时候,鼻尖突然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梅花香,他眉间一凝,又调转了方向回到了轿子里,在软榻上翻找了片刻,在软塌底下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块边角有些泛黄的手帕,那手帕上面什么图样也没有,悟苫清拿在眼前仔细的看了看,发现泛黄的那个地方用黑线绣了一个‘清’字,不过磨损的很厉害,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凑近鼻尖闻了闻,果然上面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梅香,悟苫清不漏声色的把它放在了袖子里,从轿子里钻了出去。 见到悟苫清出来,那十六个轿夫和那台大红轿子便化为了一团红雾,消失了。 一进平阳城,悟苫域便感应到了他的气息,急忙在客栈里传音于他。 “你到哪去了?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一晚上” 听到悟苫域焦急的斥责声,悟苫清难得解释了一句,“我碰到了那日弹琵琶的人,跟上去时不小心中了计。” “那你有没有事?!怎么如此鲁莽行事!” 悟苫清还是冷清着脸,但语气却软和了一些,“我没事” 在那头的悟苫域缓缓松了口气。 “那我们在春满楼等你。” 悟苫清轻应了声。 一见到悟苫清进来,悟苫域就急忙走到他身边,拉着他转了个大圈,见他没受什么伤,才真正松了口气。 “你下次可别再这么冲动了,你别忘了,现在是你飞升天道的关键时期,切记不能出半点差错,要是出了什么事,师父可饶不了我。” 许是察觉到了他话里真心实意的关心,悟苫清黑黝黝的眸子动了动,沉默了片刻,还是慢慢点了点头。 那头的悟念安也跟着窜了过来。 “师父,你昨晚上去哪儿了?怎么一夜未归?” 柳州城那晚上遇到的事情已经成了悟苫域和悟苫清心中的默契,自然是不能朝第三人开口。 见悟苫清不愿开口,悟念安眼里满是好奇,正准备追问,却被悟苫域拿着扇子敲打了一记。 “该问的就问,不该问的别问。” 悟念安揉着被打的有些泛红的额头,委屈道:“那我也不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啊?” 悟苫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展开折扇摇了摇,笑道:“现在就不能问。” 悟念安委屈的撇了撇嘴,但也没说什么好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9章 王子途也从楼上走了下来,见到悟苫清回来了,也松了口气。 “三清兄,昨晚去了哪里,可是让我们好找啊!” ‘砰’掌心拍在桌面上的声音传来。 随之而来是悟苫域的斥责声:“不是刚刚才吃,怎么又饿了?!” “我没” 悟念安也被这声响动给吓了一哆嗦,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就想解释。 “小二!再给我们上屉素包子!” “好嘞,客官慢用!” “师伯,我不” ‘饿’字还没出口,悟苫域就用筷子叉了一个包子,塞到了悟念安的嘴里。 没表达出想法的悟念安满眼的泪光,好不容易咽完了包子,泪汪汪的吐了吐舌头,正准备说话,就被悟苫域一个眼刀子给定在了原地。 悟念安瘪了瘪嘴,精神恹恹道:“师伯,我只是想说好烫” 看到他红肿的嘴角和桌子上正冒着热气的包子,悟苫域一时也有些尴尬,急忙倒了杯冷茶递给他,“抱歉抱歉,先凉下嘴。” 悟念安喝完了杯中的冷茶,直呼了几口气,才慢慢点点头。 王子途的眼睛眯了眯,虽说他平日里贪图玩乐,姿意妄为,但好歹也是华籣世家的人,一看他们这副模样,自然是明白了他们不愿多说,他便也识趣的没在多问,走到他们旁边坐下。 “你这刀叫什么名啊?” 见到悟苫清垂着眸子认真的擦拭着手里的那把锈迹斑斑的大刀,王子途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思君” 一听这两字,王子途的脸色就有些怪异了,看着悟苫清这张清心寡欲的脸,这么会给自己的刀取个这名。 对面的悟苫域看到他的神色,便知晓了他心中所想,有些啼笑皆非的解释道:“不是他取的,是这刀本来的名字。” “随身武器不是要以主人的名义所命名吗?难道三清兄不是这刀的主人?” 悟苫域笑了笑,指了指悟苫清手中的刀柄处,如果不经意看的话便会认为是上面的花纹,但仔细辨认时,发现整个黑棕色的刀柄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思君两个字。 “不是,这刀的来历我们也不明白,当年选兵器时,他随意就在兵器阁里挑了这件,后来懒得取名,就干脆随了这个名字。” 其实,这事悟苫域还是撒了谎,当年悟苫清上山的时候,这把刀就一直背在他身后,悟仁临在一年后才告诉了他们这刀真实的名字唤作诛祸,并且来历非同小可,当年仙魔大战中,那玄武星君就是靠这把诛祸刀打败了魇魔,重新把仙界从魔界手中夺回来,这件事如果公布于世,掀起的波澜恐怕不比长魂灯现世来的小,所以当王子途问起时,悟苫域心中也留了心眼,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 王子途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丝晦暗的光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悟苫清不准备开口,仔细把刀擦好后,又细心的用白布条包好,重新背到了身后,他心下一转,准备不依不饶的询问,悟苫域却打断了他。 “千机门的人也来了” 悟苫域指了指春满楼的门口,这春满楼是平阳城唯一的一家客栈,行路的人都会在这里停留片刻,一时为了歇息,二是为了探听消息。 听到他的话,几人纷纷往门口看去。 几个穿着土黄色弟子服的人立在门口,他们头上都顶着金冠,腰上都别着精致的挂件和看起来很是名贵的宝剑。 “啧啧,千机门这些年倒是越发贵气了。” 悟苫域摇了摇手中的扇子,话里也难得带了点讽刺的意味。 说起这千机门,仙崇派里的每个弟子恐怕都不由得要咬牙切齿的谩骂一番,倒不是因为他与官家相连,俗世相通。 而是这些年若是论给仙崇派暗地里找麻烦的次数,千机门排第二,无人敢争第一,无论是小到一件可有可无的仙草法器,还是大到修仙大会上的弟子争锋,使出的阴招少说也有上千次了。 不过好在这悟仁临也不是什么能容忍的人,骨子里又格外护短,一旦发现有人耍阴招,他便一定会以十倍相还。 最闻名的一件事便是当年修仙大会中,千机门有一弟子私底下服用了猛增功力的仙丹,把仙崇派一个内门弟子的右手给砍断了,当即悟仁临便大发雷霆,查到了那仙丹的来处,不仅废了那千机门那弟子的经脉,还把背后涉及到的那几个大小门派的主事者给一一敲打了一番,虽然各大门派表面上对这些主事者的行为赶到不齿,但暗地里也对悟仁临的不留情面也颇有微词。 这也便是虽然仙崇派独占龙头,却没什么人巴结的原因。 相反那千机门倒是处处逢源,这些年门下扩大的也仅仅只次于仙崇派了。 王子途也听闻当年的那些事,对这千机门的这些行为也感到厌恶,不过他父亲与这千机门掌门方商有交易往来,所以不想有所牵扯也不行。 看来这千机门这次也对这长魂灯一事格外重视,连方商都亲自下了山,他长的并不难看,只是看起来有些偏油滑,保养的很好,不太像是仙家门人,倒是有些像市侩的商人,往屋子里扫视了一圈,便发现了坐在窗边的四人。 他看到王子途时眼睛一亮,但再看到旁边另外三个身着青色长衫的人,他的目光又阴冷了下来,不过他这个人一向表面功夫做的很好,而且那王子途还在场,他自然不会落出什么破绽,哈哈笑了两声,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时,便开始扬声招呼。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王公子和仙崇派的几位小道长。” 王子途的眼里闪过一丝烦躁,不过他也不能落了别人面子,同样笑脸盈盈的站起身来,强装热情的行了一礼:“见过方掌门。” “王公子不必多礼,你们可是在商谈什么要事?” 方商眼珠子转了转,目光里带着点试探。 王子途有些疲于应付他,但又不能显得过于冷落,正准备答话。 “衣冠禽兽!” 一声有些带着憨厚正直的斥责声打破了他们之间的阳奉阴违。 正说着客套话的两人纷纷低头望去,发现这几个字竟然是一直在埋头吃那屉包子的悟念安口中所出。 这王子途与他们一伙儿的,所以这四个字自然不是说的他了。 方商的表情瞬间有些难看,他尴尬的笑了笑,僵硬道:“不知这念安小道长对我可是有什么不满,竟然不顾尊长辱骂于在下。” “哈哈,方掌门这可是误会了,您有所不知,我小师侄这些日子正在研究俗世的杂书,可能把这衣着不凡给记成了这衣冠禽兽,我代他像您道个歉,可好?” 悟苫域还虽这么说,背后却暗地里给悟念安竖了个大拇指。 方商的表情还是不太好,有些鄙夷的看了眼那头正一脸愤愤不平望着他的悟念安,嗤笑道:“话虽如此,但念安道长好歹也沾了个悟姓,在下性子和善自然不会多想,但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恐怕有损仙崇派的名声呢。” 悟苫域还是笑盈盈的连连应是,那头的悟苫清确实从桌边直接站起身来,衣摆绊到了椅子,摇动了几下,发出了几声轻微的声响。 就在众人纷纷有些奇怪的望着他的时候,他却有些木讷的伸出手,不太习惯的摸了摸悟念安头顶,淡淡道:“说的好。” 随后就留下了一众在风中凌乱的众人往客栈外走去。 “师父,等等我!” 悟念安率先反应过来,第一次听到悟苫清夸他,他差点高兴的在地上蹦跳几下。 但看到悟苫清要消失的身影,他又急忙跟了上去,临走时还不忘给旁边站着的方商一个大大的冷哼,只气的方商吹胡子瞪眼,差点背过气。 王子途憋笑也憋得快要背过气了,好在苏商被这两人气的够呛,也无暇在与他说场面话了,行了礼,便回到了千机门的队伍中。 悟苫清走的不远,寻了处宅院的房檐,坐下来等他们,悟念安还没学会御剑飞行,有些艰难的跟着他爬上了屋顶,屁颠屁颠的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师父,你在看什么啊?” 看着悟苫清眉间有些深沉的看着底下行走的百姓,他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行人” 悟苫清收回了目光,第一次回应了他的话。 “这些百姓有什么好看的啊?也没看到有特别之处的人啊?” 悟苫清有些凝重的抿了抿嘴角,如同镜面的眸子里清晰的印照着街上那些一张张各种颜色的脸。 “你也发现了?” 悟苫域和王子途也跟了上来,站在了他的旁边,脸色有些怪异。 悟苫清缓缓点了点头。 “发现了什么啊?” 悟念安还是一脸不明。 “你说你这双眼睛生的倒也算炯炯有神,但为何就是看不见东西呢。” 悟苫域叹了口气,在旁边揶揄的逗他。 “师伯,你又打趣我!”悟念安有些气恼的鼓了鼓脸。 王子途对三人的氛围深感有趣,他指了指底下的街上的那些百姓,笑道:“念安小弟,你仔细看看这些百姓的脸,那发现了什么?” 悟念安依着他手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还是没看出什么异样,缓缓道:“没有,不是都长得两个眼睛一个嘴吗?” 悟苫域在他背后气笑了,一个巴掌就往他后脑勺拍了一记。 “谁说让你看这个的!” 悟念安揉了揉后脑勺,委屈的努了努嘴,“那让我看什么啊” 悟苫域叹了口气,无奈道:“让你看这些人的眼睛啊,你再给我好好看,看能发现什么!” 悟念安有些奇怪的回头往那些人的眼睛望去,这下,终于瞧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百姓中有大声吆喝的小贩,也有急着赶路的行人或者成群结伴的妇人小孩,他们彼此都在高兴的交谈,可是仔细看他们的眼睛时,却发现里面没有任何笑意,每个人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都极为相似,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若是一张脸还不感到奇怪,可看到上百张这种脸时,便让人不由得心里发憷了。 “这次发现了吧。” 悟念安有些害怕的抖了抖肩膀,哆嗦的回过了头,呐呐道:“发现了,他们虽然长得不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人。” 看到他没出息的样子,悟苫域有些坏心眼的故意逗他,幽幽道:“那当然了,你也不看看他们披着的那张皮是谁做的” 悟念安吓得一抖,急忙抓着悟苫清的袖子,站起身想往他背后躲,却被悟苫清胳膊肘一拐,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悟苫域被逗得哈哈大笑,王子途也在旁边笑弯了腰,半响后,两人才擦了擦眼角的泪,停了下来。 王子途:“念安小弟可真是有趣,跟你在一起,这笑声就没停过。” 明明是令人感到害怕的事情,不知道这些人为何拿来当作笑料,悟念安独自生着闷气。 悟苫域失笑的摆了摆手,正了正神色,神色有些严肃的看着王子途,凝重道:“王兄,我们之间也不用做些表面功夫了,你想必也清楚我们下山的目的,可华蘭世家一向不参与争斗,我这边就想多嘴问一句王兄来到此处的目的是什么。” 王子途早就料到他会这般问,哈哈笑了两声,直接爽快的开了口,“当然,不过说目的之前,我想先问一件事。” 悟苫域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愕然道:“你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王子途笑而不答,目光有些深意的望了望那边独自坐着的悟苫清。 “我想问的便是,你们有谁记得的十年前那个屠了满城人的教书先生。” “特别是三清小兄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10章 悟苫清还没说话,悟苫域倒是皱了皱眉,对他的意有所指有些不太高兴。 “子途兄,这是什么意思?” 王子途这才发现他好像有些失了礼数,神色恢复如常的摆了摆手,笑道:“抱歉抱歉,一时嘴快!” 悟苫域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只是涉及到悟苫清,他的态度才有些紧张。 “王兄客气了,是我太过紧张了,其实是十年前教书先生不止我师弟,我也有见过,不过我们都是在处刑的时候,关于他的事情只是有所耳闻,具体的也不大清楚。” 王子途听完有些出神的点了点头,余光悄悄的往悟苫清脸上瞧去,才发现那双黝黑的眸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抬起来,直直的盯着他的脸。 他心中一愣,脑子里转了几个圈,心中有了主意,他有些耐人寻味的笑了笑,“那时平阳镇还是一座偏僻的城镇,离县城远,雷点大的事儿在这个地方便如同惊涛骇浪,那教书先生在这个小地方教了十几年,兢兢业业,从未懈怠,并且未曾收过座下学生的一分学费,曾有高中后的学生为了感恩于他,赠了他八个字” “哪八个字?” 悟念安喜听故事,听到关键处有些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黍稷非馨,明得惟馨” 王子途勾了勾唇角,又开始有意无意的看了眼那头的悟苫清,却发现他已经把头转了过去,似乎是对他口中所讲的事情没什么兴趣,他心里不由得有些疑惑,难道是他自个想错了? 悟念安嘟嚷了几句,不太明白这八个字是何意思,故事听了一半,自然满足不了好奇心,见王子途迟迟不语,他有些急了,忙道:“后面呢,子途大哥? ” 王子途被他急切的模样给逗得一笑,顿了顿才慢慢开口:“后来你们应该也知道了,书生不知为何中了魔障,一夕之间屠了近满城的人,在平阳城内被各大修仙门派给围剿了,在云游山下,那一晚死去之人的亲人,每人一刀剐下他身上的一片肉,本意是用以拿去祭奠亡人,但他们却嫌弃这书生的血肉弄脏了亡人的坟冢,割下了血肉后用麻布一兜,就扔在了乱葬岗,成了野狼嘴里的吃食。” 悟念安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许是被如此血腥的死法吓到了,唇色有些苍白的闭上了嘴,一时周围的气氛也冷寂了下来,再也没人开口说话。 “叫什么名字?” 空气里响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王子途反应过来后才发现是从悟苫清口中所出,他眼里闪过丝暗光,暗道终于是上钩了。 “姓怀,名双书” 说完见悟苫清没什么异样,他有些意味的勾了勾唇角。 “字,思君。” 这几个字一出口,周围的空气仿佛迅速冷凝了下来,莫名的有了几分压抑。 “字,是哪两个字?” 悟苫域也被惊的不轻,他愕然的望着王子途的脸,急声出口。 “刻骨相思的思,谦谦君子的君。” “这是怎么一回事?” 悟苫域惊骇不已,回头往悟苫清望去,发现他黑漆漆的眼里好像闪过一丝神采,但片刻又恢复了沉静。 “师父,是不是认识?”悟念安心思简单,倒没想这么多,直接就想开口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闭嘴!” 悟苫域难得严词厉色的打断了悟念安的话,这事非同小可,况且现在还有人在,虽说王子途与他们私交甚好,但也是个确确实实的外人,要是被人知道仙崇派闻名远扬的三清弟子与当年那个魔头有关系,恐怕会牵扯出不少麻烦。 “长安兄大可放心,今日之事我必当是耳边风,半点不会往心里去,我之所以提起这件事,是因为我发现我父亲前不久中了魔界之人的诡计,把长魂灯一事暴露给了魔界的人,如若是他们先行找到长魂灯,那俗世必定成为生灵涂炭,而我父亲也定成为千古罪人,我偶然得知这长魂灯与这书生好像有所关系,如果三清兄与这书生是旧识的话,那事情便简单许多。” 王子途也道出了来到此处的真正目的,看到他眼中的诚意,悟苫域心中也松了口气,问道:“王家主行事一向谨慎,为何这次如此糊涂,犯下了这般大错?” 王子途眼里也闪过丝忧愁,沉重的叹了口气,缓缓道:“别提了,我娘亲过世的早,我父亲为了我,便一直没立正妻,后院只有一个小妾,那小妾安分守己,且没有孕育子嗣,所以对我的地位也没多大威胁,我父亲便格外宠爱于她,可不曾想这小妾竟然是魔界早就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等我父亲发现的时候那消息早就传到了魔界的耳中,而那小妾也自缢身亡。” 悟苫域一时唏嘘不已,想到什么,他又奇怪的问道:“那你为何知道我师弟可能认识这书生?” 王子途眼里闪过丝暗光,笑道:“我们华籣世家得知这长魂灯与那书生有关后,我便去翻了当年那件事的史记,发现那书生好像有一个极其疼爱的学生,不过在那件事发生后却不见了踪影,我翻了群书,都查不到那学生的半点记载,后来我无意间在一本书册中发现了一幅字,那字挑不出一个对处,语句不通之外,这字也写得惨不忍睹,唯有其中的思君二字,写的龙飞凤舞,如同大家,我当时对这副字有些好奇,翻阅了那本书册,发现上面其中有一页,被人刻意圈了四个字出来。” “那四个字,便是思,君,三,清。” “你可有那幅字?”悟苫域摸了摸下巴询问道。 王子途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递给他,悟苫域展开看了看,发现果然是悟苫清的字迹。 看完,悟苫域又递给了悟苫清,询问道:“你可认识?” 悟苫清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太好,他的目光一放到思君那两个字上,心下不知为何痛的痉挛了一下,但细细思索脑海中的记忆,却寻不到半点踪迹。 王子途见他摇头,着急的问道:“你再仔细想一下,怎么会不认识呢?” 悟苫清脸色冷淡,“我脑海里的记忆中也并没有什么平阳城和书生。” 王子途心中误以为他在说谎,刚准备说话。 旁边的悟苫域却慢慢点了点头,道:“在我师弟的记忆里,他是柳州人士,父母很久之前便死于灾荒,后来他一直在柳州城流浪,十年前被我师父捡回去后,就一直在仙崇派上修行,如果你说的真是事实,那我师弟的记忆想必是被人做了手脚。” 王子途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下来,点了点头,“也有这个可能。” “只要找到当年那个书生,那一切都能知道了。” 悟苫域叹了口气,道:“这哪是容易的,这书生想必是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主儿,不是说见就能就见的。” 王子途听到他的话,倒是放松似的一笑,道:“这个长安兄大可不必担心,我既然说了,那我就有把握寻到这书生的去处。” “你们华籣世家这些年消息倒是越来越灵通了。”悟苫域哑然失笑,开起了玩笑。 “没办法,府中几百口人全靠这些吃饭了。” 王子途也附和着调笑了几句,周围的气氛也有所缓和。 “书生在世时杀孽太多,来世本该入牲畜道,可他不服冥王的审判,跳入了忘川河中与恶鬼作伴,原以为恐怕早已被那些恶鬼吞噬或者魂飞魄散,没想到他仅凭一腔执念修了那鬼道,成了冥界唯一一个鬼仙。冥界的鬼差忌惮他,凡世的游鬼却尊崇于他,每年会在他的忌日这天祭祀于他,以祈求得到他的庇佑,而今天就是那书生的忌日,今晚这里想必会举行祭祀大会,而听闻那书生成为鬼仙后尤为好色,每年都会进贡从各地挑选出来的绝色美人,我们只要想办法混迹在那队伍中,想必就能找到鬼仙的踪迹了。” 悟苫域蹙眉道:“你确定?这书生听你之前所说也不是好色之人啊。” 王子途揶揄道:“这无数个漫漫长夜,再是高风亮节之人,也抵不过午夜时分的空虚寂寞啊。” 悟苫域听闻不怀好意的笑了笑,“也不无这个可能。” “可我们上哪去找绝色美人。” 那头听得一脸认真的悟念安却是猛地冒出了一句话,道出了关键之处。 “这还不简单!” 王子途坏心眼的示意了下那头一直没说话的悟苫清,笑道:“我们这里可是有一个现成的美人。” 听到他的话,悟苫域悠悠回头望去。 此刻天色已近黄昏,晚霞洒在他素净的青衫上,眸光下垂,眼睑遮住了里面的空洞,眉间的朱砂痣像是渡了层金边,熠熠生辉。 “确实很美” 悟苫域还没说话,旁边的悟念安倒是看呆似的喃喃开口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 王子途上前拍了拍悟苫清的肩膀,哈哈直笑,眼里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兴奋。 悟苫清没说话,只是拂开了他的手,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11章 比起白天的热闹,夜晚的平阳城倒是安静了许多,他们聚集在桥上,桥上挂满了流光溢彩的花灯,远看像是光影斑驳的星火。 长相娇俏的女子身着黑色的轻纱,赤一着玉足在人群的中间翩然起舞,丝竹声只一把瑶琴,沙哑的琴声如同是女子的悲鸣,虽然动人心扉却让人心里有些哀伤。 进贡的美人都坐在红轿中,她们纷纷都神色木讷,显然已经是被去了心智,成了活死人。 从远处飘来了一声沉闷的钟声,轿子的帘布便放了下来,十八台轿子缓缓抬起,列成了一行长队往桥对面的深林中行去。 “来了!” 王子途在树上看着慢慢过来的队伍,小声提醒道。 “你们好了没有?!” 见他们迟迟不应话,王子途有些奇怪的回头望去。 发现悟苫清被悟苫域两人歪歪扭扭的套了一个大红色的襦裙,他们不会梳女子发髻,只得任由他的青丝散在脑后,比起平日里的冷傲严肃,此刻的悟苫清多了几分柔和,月光透过树影洒在他的脸上,隐隐绰约,风华尽显。 王子途眼睛一亮,终于知晓了那些说书本子上的未施粉黛的绝色美人到底是长得什么样子。 “还好三木头个子较小,不然这衣服恐怕还塞不进去。” 悟苫域吐了口气,他说的其实也不假,仙崇派里的人个子均是非常高挑,连悟念安这个小废物的个子在凡世当中都可以俯瞰众生,唯有悟苫清一人像是停止了生长,从上山以来,这个子就从没变过,这也是他身上唯一一个能称作笑柄的地方。 王子途也跟着痴痴一笑,眼见那队伍已经快到跟前了,便示意他们赶快准备好。 抬着最后一辆轿子的两个轿夫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摔在了地上,轿子也停了下来。 动静很大,可前面的那些轿夫像是没听得一般,还是僵硬的往前一步步行走。 悟苫域赶紧上前点了他们的穴位,从怀里掏出一把火折子递给悟苫清,小声道:“把这个放在身上,以防万一。” “师父,你要小心” 悟念安眼中也包含担忧的扯着悟苫清的袖子。 悟苫域接过火折子缓缓点了点头。 “还在说什么,赶快进去啊!” 把轿子里面的美人扛出来的王子途焦急的冲他们小声喊道。 悟苫清把大刀藏在衣袍内,动作敏捷的钻进了轿子。 悟苫域又在那两个个轿夫身上点了几下,他们又缓缓站起身来,像是没发生任何事一般,继续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我总感觉有些心神不宁,不会有什么事吧。” 悟苫域有些担忧的看着已经看不到影子的队伍喃喃道。 这次坐的轿子有些晃荡,不像上次那样平稳,悟苫清点了一根火折子观望起了轿子里的环境。 没过多久,这轿子便停了下来,悟苫清赶紧吹灭了火苗。 轿夫掀开了悟苫清的门帘,一阵刺眼的光芒袭来,悟苫清不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轿夫苍白的脸像是一张皱巴巴的白纸,灰白的眼珠子散发着幽幽的冷光。 盯了悟苫清半响,才移开了身子,让他下来。 其他美人已经下来了,整齐的排成两列,她们的眼睛里没有惧怕和紧张,只有失了魂的空洞。 悟苫清余光往四周撇了撇,那些轿夫和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他们眼前所处的是一座金璧辉煌的殿堂,琉璃珠宝堆满了每一个角落,看起来很是萎靡和奢华。 “这批货倒是挑的好!” 殿堂上方传来一阵嘹亮刺耳的笑声,一个穿着金色衣袍的男子从高位上走下来,他身子有些瘦弱,长了双三角眼,眼里满是淫邪的暗光,虽然穿了一袭皇袍,却无半点上位者的气势,浑身都透着东施效颦这四个字。 他径直走到这些女子的面前,摸了摸她们柔滑的脸,时不时凑上前嗅嗅她们身上的馨香,表情猥琐的像是一只流着哈喇子的ha a。 悟苫清站在最后一位,蹙着眉头看着这个人的脸,心中有些奇怪,那日在那鬼仙的轿子中闻到的梅香,平阳城的那些‘人’身上也有一样的味道,可这个人身上却没有,相反还有一股腐烂的恶臭。 心下暗想的同时,那人已经到了他的跟前,一看到悟苫清的脸,那人淫邪的光芒更甚,伸出手就想摸一摸他的脸。 悟苫清眉头一蹙,后退了半步,那人的动作落了空,却不见生气,相反眼中还闪过一丝欣喜。 “没想到,这次还有个会反抗的美人。” 他舔了舔嘴角,动作看起来格外y se。 “来人” 殿门外走进来几个个身着红衣的轿夫,他们像是木偶朝着这人笔直的跪了下来。 “这些人赏给你们了,带下去。” 他放肆的目光扫过悟苫清的脸,qg色的舔了舔嘴角,“除了他” “我今晚可要好好享用” 听到这话的那几个轿夫,从地上站起来,领着那十几个女子下去了。 独自在一头站着的悟苫清脸色越发难看,看来是到了忍耐的极限。 见他们走后,那人便急色的朝悟苫清扑去,可没想到几次都落了空,神色也渐渐着急起来,话中也有了些怒意,“不识好歹,看来不来真的,你是不会听话了。” 话落,他的手就突然变长了好几尺,像是两条灵活的泥鳅朝悟苫清涌了过来,悟苫清脚步身子迅速的往旁边一躲,可那手临到他跟前竟然又分裂出来了几只手,虽然悟苫清避的及时,还是被勾住了衣衫腰间的系带。 悟苫域和悟念安两个大男人哪里会穿什么女子的衣服,表面上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大的问题,现在却是出了大事,被这个人一勾,身上的衣裙哗啦啦齐齐的落在了地上,全身上下就只剩一条白色的亵裤,光裸的皮肤白皙中透着红润,带着少年独有的紧致和光泽。 “你竟然是男人?!” 那人面色一惊,反应过来后,又是满脸的喜悦,狂喜道:“男人也行!我还没玩过男人呢!” 悟苫清的脸色一僵,这次再也忍耐不了,脸色阴沉的仿佛马上就要滴下墨汁,他凌空朝着那人的脖颈甩过去一道剑诀,随后把衣袍内藏着诛祸刀拿起来,朝着那人飞身而去。 那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美人如此彪悍,凛冽的招式给打的他措手不及,一不留神,就被砍了个正着。 手上一阵剧痛,急忙把手给收了回来,捂着手上的伤口,眼里满是阴霾,森森道:“你到底是谁?” 悟苫清冷着脸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刀刀见血,招式间尽是杀机,那人被打的节节败退,好不容易躲过一个杀招,他吐了口气,迅速的念了一句口诀,周围的环境猛地一变,华丽的殿堂瞬间变成了荒郊的深林,天上的皎月被黑云遮住了光辉,四周黑漆漆的只能辨清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人捂着伤口准备落荒而逃时,余光却撇到悟苫清并没有追上来,他心里奇怪,回头望去,才发现悟苫清的额头布满了冷汗,撑着刀柄,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被眼前的状况有些吓得没反应过来,反应过后面色一喜,眼里带着癫狂,哈哈笑道:“这下你落到我手上了吧,我定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朝着悟苫清的身影迅速的走了过去,面上挂着阴狠的笑意。 悟苫清抽出一丝气力往四周看了看,发现他身上的衣衫也跟着那殿堂不见了,他缓缓吐了口气,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次回去定要把悟苫域和悟念安两人大卸八块才得以解心头之恨。 那人受了伤,维持不了人形,皮肉已经腐烂,悟苫清抬起眸子,只看到一双烂的能看见骨头的手伸到了眼前,他有些恶心的闭上了眼。 可随之而来的并没有发生什么让他吐出来的动作,那人尖利的笑声不见了,四周寂静的只能听到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他心下奇怪,缓缓睁开眼,发现一个肉团直直的跪倒在他的跟前 遮住皎月的黑云恰好在这时候散开,月光洒在眼前这人的白袍上,如同是水上的浮光跃金,美则美矣,却失了些真实感。 察觉到了悟苫清的眼神,他把手指从肉团的后脑勺里拿出来,透过月色,悟苫清清晰的看到了那人莹白如玉的指尖上捏着两颗圆溜溜的眼珠子,他拿在手心里把玩了片刻,忽然捏紧了手心,青绿色的液体从他手心里流了下来,竟然是活生生的给捏碎了。 明明已经有光亮了,可悟苫清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如同置身于黑暗之中,四肢僵直的动不了,就这样呆愣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的动作。 那人的另一只手上提了一盏红灯笼,猩红的火光在这个黑夜里像是黄昏时燃烧的晚霞。 悟苫清有些警惕的看着他慢慢走近的脚步,许是察觉到了悟苫清的想法,他勾起嘴角温和的笑了笑,如同红琉璃的瞳仁随着他笑意慢慢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墨色,刚刚从远处看不真切,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个人右眼下还有一颗黛青色的小痣,随着睫毛的颤动有些若隐若现。 他缓缓解下了他的外袍,身上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里衣。 将外袍披在了悟苫清光裸的身上,掏出手帕擦了擦悟苫清脸上的血污,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 “这双眼睛倒是生的好” 听到这话的悟苫清有些愣愣的看着他的脸,又好像在透过这个人的脸望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擦完后,准备把手伸回来,悟苫清却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漆黑的眼底酝酿着风暴,话里带着未曾察觉到的颤抖。 “你是谁?!” “噗嗤” 没想到悟苫清一说完,那人却突然笑出声来,漂亮的凤眼里像是承载了温煦的和风,生动涟漪。 但悟苫清却感觉他看起来像是在低声恸哭。 终于止住了笑意,墨色的瞳仁里偶尔闪过一丝血色,片刻又被压在了眼底。 悟苫清有些怔松,不知道是在因为什么而出神。 “你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还不知道我是谁?” 悟苫清蹙了蹙眉头,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那人勾了勾嘴角,幽幽凑到悟苫清的耳根。 “我就是你们口中那个贪图美色的鬼仙” 夹杂着冷意的气息在耳边缓缓响起,除了那不能忽视的寒气外,还有一股浅淡却又沁人心扉的梅花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12章 悟苫清感觉那人的指尖擦过耳尖,上面还带着点残留的腥气,却不难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那人指尖正把玩着手里的黄色符纸,正是王子途藏在他耳后的引路符。 “能走吗?” 悟苫清点了点头,从地上站起来。 那人轻声笑了笑,把灯笼递给他,“那走吧,我带你出去。” 翻飞的衣袂在空中滑过一道轻轻的弧度,悟苫清把灯笼放在他的背影上,眯了眯眼,发现这个人竟是比光芒还耀眼。 “怎么还不走?” 那人见悟苫清迟迟不动,回过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话虽这般问,眉眼间没有半点不耐烦,柔和的像是春日里的一轮暖阳。 悟苫清突然感觉心中跳了一下,他张了张嘴,话里带着点不知所措的慌乱。 “思思君?” 那人眼里的笑意一滞,片刻神色又恢复成了平日里浅笑吟吟的模样。 “我姓怀,你可以叫我怀双书。” 许是这人温和的语调下藏着忽视不了的寒意,出神的悟苫清瞬间清醒过来,目光又重新回到了这个人的身上。 “啧啧,不容易啊,难得见夫子生一次气!”一个扎着两个牛角辫子的女子踢了踢地上黑色的肉团。 “这算不算大义灭亲?” 背着琵琶的妇人不屑的哼了哼,话里也有些生气,“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怎么又要和那个祸害扯上关系!” 两人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子,看起来年级也不大,下巴尖尖的,有点书画美人的气息,听到她们的话,她秀气的皱了皱眉,柔柔道:“夫子许是有他自己的打算。” “呸!”妇人狠狠的瞪了说话的丫头一眼,“你忘了当年你夫子被害的多惨了,我看他又是被那狐媚子给勾了魂!” 蹲在地上的那个女子也站起身来,玩笑道:“我说凤大妈,你不会还在惦记我家夫子吧!” 被称作凤大妈的妇人手中的琵琶狠狠敲在那丫头脑袋上,冷笑道:“难道你想让你夫子和他牵扯在一起?” 刚刚还嬉皮笑脸的丫头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的脚尖一个使劲,就把地上的那肉团碾成了一滩血水。 “除非我再死一次!” 见到她有些狰狞的脸色,那头长相温婉的女子叹了口气,终是没说什么劝诫的话。 这头的悟苫清跟着怀双书已经走了有段时辰,越走心里便越奇怪,突然悟苫清是想到什么一般,猛地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 怀双书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也跟着停了下来望着他沉思的脸。 悟苫清没回答他的话,停下来观望了片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身上诛祸刀对那时的幻境没起到作用,因为他处的地方根本就不是幻境,而是真实的平阳城。 “那幻境是你布下的?” 悟苫清目光有些冷淡的看着怀双书,话里也多了些冷意。 怀双书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没错。” 悟苫清抿了抿嘴角,“你为何引我们来平阳城?” 怀双书叹了口气,目光又些复杂,“我从未想过引你们来这里。” 他只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解释,可悟苫清竟然是信了。 “他们在外面寻你” 怀双书笑了笑,“你在给我报信?” 悟苫清的眼里动了动,努了努嘴,没有辩驳。 “只要你想,你就是来这里的最后一个人” 这话蕴含的含义连粗枝大叶的悟苫清都明白了。 虽然说的很好听,不过其实只是不要让悟苫清通风报信罢了。 虽说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但悟苫清的心里不知为何竟是有些高兴。 很快,他们眼前就出现了一座白墙青瓦的院子,门上挂着两个红灯笼,却没点灯,院里还种了许多青竹,看起来很是雅致,唯一怪异的地方便是那大门上空荡荡的,没挂任何牌匾。 悟苫清随着那人进了屋,院子里有一颗梅树,花开正茂,院子中间有个厅堂,摆放了十几张桌椅。 许是这个人以前授课的地方吧。 授课 悟苫清忽然想起王子途说的那些话,若是他真的是这个人以前的学生,可他为何对这个地方没有半点熟悉。 “你今晚先在这里休息,等明日天亮了再行离去。” 悟苫清见怀双书一个个点亮了院子里的灯笼,每个灯笼上积满了厚厚的灰,看起来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你知道?” 他也记不得什么时候起,就对黑暗的地方便格外恐惧,刚上山的时候,因为犯错,悟仁临曾经把他扔在禁闭室关了一天,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自己房间里的床榻上了,而悟仁临则脸上带着伤,有些赧然的站在床前给他道了歉,后来便再也没有关过他紧闭,这事连内门弟子都知道的很少,不知眼前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怀双书点灯笼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神色未变,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见过?” 悟苫清蹙着眉头,心下不知为何有些紧张的看着怀双书的脸,留意着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你若是希望那便是”他神色自若,动作间带着点行云流水。 悟苫清听不得这些弯弯绕绕,当即便有些不耐烦,“我若是不希望呢?” “那便不是” 他点完了最后一个灯笼,吹灭了手中的火星,从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挂着淡然的笑意。 悟苫清感觉心中一梗,听到他话里的敷衍,明明心中还有堆成山的疑问,却是不想再问了。 怀双书带着悟苫清去了一间厢房,房间里有个烧着的火盆,一进屋身上便立马暖和起来,软塌上铺着厚被,屋子收拾的很干净,悟苫清太久没在这种屋子歇息过了,心下除了有点新奇,还有些不知从何而起的怀念。 悟苫清漆黑的眸子一直紧紧的盯着怀双书,可到怀双书出门,他却没说一句话。 连相处了十年的悟苫域都不能完全看懂悟苫清的表情,而怀双书只一眼洞察了他心中的所有想法,心领神会道:“有什么想问的?” 悟苫清顿了顿,一时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这些年倒是变了不少” 怀双书轻笑着小声嘟囔了一句,那头正埋头沉吟的悟苫清却没听见。 见悟苫清迟迟不语,怀双书笑了笑,在旁边倒了杯温茶,润了润喉,缓缓道:“那幻境等你们离去后自然便消失了,平阳城早就没有了,上次你进来看到的那些坟茔里面埋葬的就是十年前那些死去的百姓,我布下幻境,就是不想让外人扰了他们的清净。” 悟苫清没回应他的话,从背后把那大刀取出来递到怀双书面前,“这是你的吗?” 怀双书看了一眼,却没接过来,“不是,是你的。” 悟苫清轻轻念道:“那我是你的学生吗?” 怀双书表情淡淡,只是把手中端着的茶碗轻轻放在了桌上,桌上的灯笼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微阖的双眼遮住了他眼里所有的情绪。 “不是。” 就在悟苫清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抬起眼又浅笑涟漪摇了摇头,“你虽唤作三清,但不是我的三清。” “我的三清他十年前就死了” “怎么死的?” 等悟苫清发现的时候这话已经来不及收回了,他蹙了蹙眉,发现今晚自己好像有些失了阵脚。 “我亲手杀死的” “你又在想什么?” 悟苫域用手肘碰了碰正在出神的悟苫清,“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我感觉这一阵子你总是心不在焉的。” 悟苫清摇了摇头,“没事。” 悟苫域奇怪的看了他好几眼,但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些了,望着熙熙攘攘堵在这个宫殿的千机门弟子,他不由得沉沉叹了口气,回头看向那头也一脸僵硬的王子途,小声道:“他们怎么知道的?” 王子途的眼里闪过丝厌烦,“在春满楼时,那方商想必在我们身边留了眼线。” 他心中怒意难消,连声称谓都不愿在喊了,要不是因为这方商与他父亲有来往,依他平日里的性格,非要搅得一个天翻地覆不可。 方商正悠闲的看着自家门派的弟子在这宫殿里大肆搜罗,见到他们的身影,还大笑着上前打起了招呼,“哈哈,怎么王公子和几位道长也到这儿来了,真是好巧啊!” 悟苫域抽搐了下嘴角,呵呵笑了两声,不太想理会他。 连王子途都被他的厚脸皮给折服,僵硬着笑脸,生怕自己会一个忍不住动手。 至于悟苫清像个没事人似的冷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呸!” “不要脸!” 一向憨厚正直的悟念安可憋不住这口气,当即不屑的朝着那方商翻了个白眼。 说的好! 悟苫域差点没憋住这三个字,吸了几口气才把这句赞扬给憋了回去。 一向好面子的方商一听这话还得了,听到一个小辈当着众人竟还敢如此无礼,当即便抽出腰间的长鞭狠狠的朝着悟念安就抽了过去。 悟念安的修为低浅,害怕的闭上了眼,但也知道要有骨气,不能躲,咬着牙硬是站在原地没动。 ‘啪!’鞭子的声音传来。 不过这鞭子却不是落在悟念安的身上发出的声音,而是孤零零的落在了地上。 悟苫清云淡风轻的重新把诛祸放到了背后,冷冷的吐了一个字。 “滚!” “” 王子途碰了碰旁边目瞪口呆的悟苫域,惊骇道:“三情兄原来是这么威武的吗?” 悟苫域:“我也是第一次才知道。” 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怎么破!悟苫域在心里感动的流起了宽条泪。 悟念安:“我师父简直太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13章 方商的倒三角眼看起来像是淬了毒,恶狠狠的瞪了片刻 ,可许是顾忌那王子途在场,并且他现在明面上还不能跟仙崇派撕破脸,最终还是咽下了心口的恶气。 这里既然是那鬼仙的藏身之所,那这长魂灯想必就在这金殿之中,等我寻到真正的长魂灯,最先除掉的便是仙崇派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 方商心里暗想,越想心里便越欣喜,他冲着王子途打了个招呼,便迫不及待开始寻找长魂灯的踪迹。 悟念安也想跟着去,但被悟苫清一个冷眼给瞪在了原地。 王子途:“我有些好奇那方商曾经对你们做了什么,连念安小兄弟都对他如此不满。” 悟苫域笑着看了那头独自咬牙的悟念安一眼,道:“当年被千机门砍伤手的那位内门弟子与他交好,后来受伤后,那弟子心中受挫不愿在继续修行,便像师父辞行下山了。” 王子途叹了口气,惋惜道:“那可惜了。” 悟苫域笑着摇了摇头,小心的看了悟念安一眼,见他没在听他们的谈话,才小声道:“虽说那千机门弟子行为下作,但其实我们门派的这个弟子也不算是什么好东西,明着对这小呆子好,背地里可没少使绊子 ,门派中人个个心里都跟个明镜似的,就只有这个小呆子一个人蒙在鼓里,我虽然有所察觉,可抓不到这人的苗头,问小呆子,小呆子倒还说我误会了,还好那弟子下山了,不然我恐怕迟早有一天会忍不住先把这呆子给揍死。” 王子途没想到还有这等密辛,笑道:“虽说念安小兄弟性子淳厚,但好在还有你们这些师父师伯护着,那也算是幸事了。” 悟苫域叹了口气,“能护一时却不能护一世。” 两人这头正暗自低语,千机门的弟子把金灿灿的宫殿翻的一片狼藉,正独自搜寻的苏商在墙角上发现了一个机关,他轻轻一按,墙上便出现了一声轻微的声响,随后里面出现了一个暗格,里面有一个散发着金光的灯盏 方商眼里的贪婪之色尽显,小心翼翼的左右观望了片刻,发现没人在注意他这边,才默默念了一句口诀后,那灯盏便收进了他随身的储物袋子里。 将这一幕瞧在眼里的悟苫域蹙着眉头,正准备开口,一直沉默的悟苫清却打断了他的话。 “别出声!” 悟苫域虽心中奇怪,但平日里悟苫清从不说多话,但他一旦出声,那必定会有自己的打算,想到这里,便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拿到长魂灯的方商还不忘宫殿里的那些金银珠宝,催促着千机门的弟子全部搬到外面的那些马车上,见到搬完后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看着旁边如同局外人的悟苫清,悟苫域有些奇怪,询问道:“怎么不见你有一点生气,这次你牺牲最大。” 悟苫清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仿佛带着容纳一切的圣洁光辉,可实际上他心眼比针眼还小,爱记仇又不爱留情面,悟苫域当年偷看春宫图,被悟仁临察觉后,一时慌乱就藏在了悟苫清的房里,结果悟苫清最后被罚了五道戒鞭,当天晚上,悟苫清就光着膀子,提着诛祸刀追了他一个晚上 现在竟然如此忍让方商,这其中肯定有鬼! 悟苫清冷冷的撇了他一眼,淡淡道:“比起他,我更想杀了你” “你什么意思!” 悟苫域被他幽暗的瞳仁给吓得一哆嗦,但也不知他为何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怒气,摸了摸鼻子,不敢再自讨没趣了。 悟苫清倒也不是真的不在意方商的这些阴险的招数,而是他昨晚已经知道了他们所处的地方是那人布下的幻境,既然是幻境,那这里面的东西自然不是真的,方商作为一派之主,却满脑子猪油,对这平阳城一个偏远的小县城为何出现一个如此华丽的金殿,丝毫不感到怀疑,竟还起了贪念。 “长安兄,你师弟在想什么?” 王子途一看到悟苫清的眼神,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些发憷。 方商倒是没有一点外来人的意思,大肆嚣张的把这金殿给搬了空,本该是远离世外的仙家门派,硬生生被方商给落了俗气。 “那王公子我们下次在叙,在下有事先行半步。” 方商上前冲着王子途一抱拳,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看起来是迫不及待的想回到门派中去了。 王子途也僵硬的扯了一个笑脸,“告辞。” 方商不知道是听见与否,有心还是无意,没有回应他的话,忙忙碌碌的招呼自家的弟子朝外走,很快熙熙攘攘的人流便只剩下他们几个了。 “终于走了!”悟苫域轻吐了口气。 悟苫清见他们走完了,才去到刚刚他们搬东西的那里,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大理石做的地面。 悟苫域:“怎么了?” 悟苫清把手摊过来一看,发现指尖一片鲜血,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上面发出的血腥和腐味。 悟苫域神色一变,急忙问道:“这是什么?” 其他两人听到他的话也纷纷走到他俩的跟前。 王子途:“是谁的血啊?刚刚怎么没看到?” 悟念安扇了扇鼻子的空气,“好臭啊!” 悟苫域也用手中的扇子捂住了鼻子,蹙眉道:“刚才怎么没有,方商一走怎么就出现了?” “这些看起来好像是人血啊” 悟念安小声嘟囔,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悟苫域听完心里一激灵,“人血!对了,跟三木头一起来的那些活死人呢!” “没了” 悟苫清掏出手帕,把手上腥臭的血液给擦干净,才轻飘飘的吐了两个字出来。 王子途:“她们失了魂,早就死了” 悟念安:“那她们的尸体呢?” 他们齐齐把目光望向了那头站着的悟苫清,悟苫清目光有些幽幽的看着空旷的殿堂,“我遇到的东西并不是鬼仙,是尸妖。” 他这话一说完,四周便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被搬卸一空的殿堂刮着迎面而来的寒风。 “尸妖!” “尸妖!” 王子途和悟苫域齐齐的惊呼了一声。 “什么是尸妖?”悟念安在旁边奇怪的看着他们。 悟苫域的眉宇间有几分凝重,缓缓道:“尸妖也是游鬼中的一种,喜好藏尸,不过据说他只会留下尸体上最漂亮的一个部位,剩下的地方便会吃了或者交给听令于自己的小鬼,法力高强,但行踪诡异,可能几十年都遇不上一只,没想到竟被三木头今日给遇上了。” 悟苫域:“看来这尸妖和他的手下分食了不少人,所以地板上才会有这么多血迹。” 王子途:“那尸妖在哪儿?” 悟苫清:“已经死了” “就这么死了?”王子途有些凌乱,又问道:“那尸体在哪儿?” “不见了” 王子途:“怎么什么都不见了?不是你杀的吗,怎么可能不见了!” 悟苫清没有说话,这是他第一次说谎,对于他来说,这谎言哪怕只有一个字,都实属奇迹了。 王子途心中有些怀疑,可看着他面不红心不跳的脸色,又感觉是自己多想了。 “那真正的鬼仙去了哪里?” 悟念安有些奇怪的询问。 “奇怪了,明明得到消息说是这鬼仙在平阳城,怎么现在还没有半点讯息!”王子途独自低头沉吟,眼里升起了些挫败。 还是悟苫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何况那鬼仙本就来无影去无踪,出差错也在所难免嘛。” 王子途却脸色难看,有些失神的摇了摇头,道:“这是老天师算了几天几夜才知道的,这消息可是用他阳寿换的,怎么可能有假!” “或许,那鬼仙其实还在这儿,只是我们没找到呢”悟念安也在旁边安慰。 悟苫域点了点头附和,“有这个可能。” 听到两人的话,王子途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些,忽然想到什么,惊道:“既然这是那尸妖藏尸的地方,那千机门搬走的是什么!” 这惊呼打破了几人的思路,他们一会儿望着殿门的方向,一会儿又望着悟苫清刚刚摸出血来的地方,沉默了片刻,除了悟苫清还是一脸冷静外,其他人都齐齐的打了个寒颤。 悟苫清没在理呆愣在这里的三人,迈开步子往门外走去。 等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悟苫清的背影已经变的有些模糊了,又是一股阴风吹来,他们只感觉寒毛直竖,后背的鸡皮疙瘩瞬间冒了起来,面面相觑了好几眼,随后齐齐的朝着悟苫清奔去。 “三木头,等等我们啊!” “三清兄,等等我们啊!” “师父,等等我们啊!” 听说后来千机门里整宿都能听到凄厉的惨叫声,第二天有百姓看到他们天没亮,就黑着眼圈,提着麻袋和香火纸钱上了后山,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几人这次没有回春满楼,而是去了平阳镇最高处的城门上,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下来,街上的百姓却还是满脸兴奋,不知疲惫的在街上来回行走,一旦注意看,刮过的夜风掀起了他们长及拖地的衣摆,下面空无一物。 再是如何人欢马叫,热火朝天,都只是一座满是孤魂野鬼的鬼城。 “不知道是何人把他们聚集在这里,营造出人声鼎沸的假象?” 王子途奇怪的摸了摸下巴,喃喃道。 悟苫域正准备说话,从远处飞过来一只白色的信鸽,他吹了声口哨,那信鸽就停在了那城墙上,他上前把那信鸽上的信纸解了下来,那信鸽扑腾了几下翅膀,飞远了。 悟念安:“这是谁的来信,竟然会用信鸽来传信?” 悟苫域把信纸展开,“刘富写的,我下山前曾得知这平阳镇是刘富的管辖范围,所以便写信问下 他有没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王子途:“那信上可有说了什么?” 悟苫域大概晃了几眼,越看越心惊,不由得又从头仔细的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起,终于确认没有任何差错了,他才抬起头,道:“他曾说几年前巡游时,来过这里,晚上来不及赶回去,便干脆就在这平阳城过了一夜,可不曾想到,第二天醒来时,他和随行的马车却是睡在一片荒林中,丝毫不见昨日客栈的影子,起初他并未多想,可他无意间在地上看到了一个烧给死人,半人高的纸屋,他仔细一看,辨认出正是昨夜歇息的春满楼,后来打听了那附近最后一家正准备搬走的百姓,他们才告知他,十年前那书生死后,真正的平阳城早就被化作厉鬼的书生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只剩下满城的废墟残骸,哪来的什么百姓客栈,不过是撞上了成群的野鬼罢了,他得知后,吓得再也没去过那里,也不知道那地方后来是什么情况。” 念完,悟苫域心下惊骇的同时又有些奇怪的看了悟苫清一眼。 一切奇怪的现象仿佛都有了突破口,种种迹象都代表了悟苫清刚刚撒了谎,而能让自己这个一根筋的师弟撒谎,悟苫域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有些不太敢想了。 王子途皱眉道:“这消息当真?!我们竟然没查出这一隐情” 悟苫域点了点头,道:“我感觉十有八九是真的。” 他没拆穿悟苫清的谎言,只是看了那头神色如常的悟苫清几眼,见他没什么异样,才看着这头正愁烦的王子途说道:“现在的正事是如果这平阳城真的是假的,那我们现在就是处于幻境中,而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都无一察觉,便代表布下这幻境的人修为都在我们之上,很有可能就是那位行踪诡秘的鬼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14章 “你可知道幻境的出口?” 悟苫域意味深长的看着那头正独自沉默的悟苫清。 悟苫清黑黝黝的瞳仁里带着沉淀过后的清澈,他有些怔忡的看着望着底下来回行走的‘人’群。 “我不知道你在遇到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你可知道我们不找到那书生的后果,长魂灯现世,修仙界与魔界必将争斗不断,俗世想必也会受到牵连,沦为生灵涂炭,其中最受苦的还不是平民百姓。” 许是顾及到那王子途在场,悟苫域的话说的很小声,像是在同他窃窃耳语。 见悟苫清听完了没说话,悟苫域以为他终于想通了,正准备舒口气时。 “与我无关” 悟苫域的那口气又憋了回去。 许是怕悟苫域气的不够重,他幽幽的转过脸,语气平淡但却有一股认真的死劲。 “他们并不曾有恩于我,我为何要帮他们!” 可悟苫清也不曾想昨夜萍水相逢的那位鬼仙也与他无恩,就凭一句随口而说的告诫,就让他背弃了这天下苍生而不顾。 一向软弱好欺的二师兄终于被他这句话气的倒吸了口气,握在手中的扇柄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没舍得下手。 他缓了缓心中的恶气,勉强平静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后你可是要位列仙班的人,你知道位列仙班的第一步是什么吗?心怀慈悲,这四个字就算你不认识,也应该耳熟能详了!” 他们争论的声音有些大,连那头正和悟念安说话的王子途都听到了。 王子途:“你们在说什么,谈论的这么激动!” 悟苫域稍微放松了下神色,若无其事的笑道:“没事,我们在谈论那鬼仙在何处,所以一时大声了些,你们继续说,不必管我们。” 王子途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们几眼,随后见他们神色没什么异样,又别过头冲悟念安埋头低语了。 悟苫域:“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儿,怎么一回来就奇奇怪怪的。” 悟苫清望着天边还剩最后一丝霞光的天际,目光虽然如同平日一般冷清木讷,可细看却发现里面好像多了些别的东西。 “我遇到了一个人。” “什么人!” 悟苫域见他紧闭起来的口风终于松了,心中一喜,急忙问道。 “本该是记忆深刻的人” 他不再看夕阳的光景,回头静静的看着悟苫域的脸,缓缓道:“可为什么我忘得一干二净。” 悟苫域一看到他这副黯然的神色,就下意识的有些心软,准备劝慰,忽然又想起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又把话头憋了回去,恨恨道:“你什么时候如此多愁善感了,况且现在可不是你想这些的时候。” 悟苫清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响,最后什么话也没再说。 那边的王子途和悟念安的谈论也到了尾声,见悟苫清二人没说话了,便朝他们走来。 王子途:“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出去,你们刚刚可是想出了什么办法。” 悟苫域不由得想冷笑一声,片刻意识到什么,他又顿住了笑意,道:“没有” 说完隐晦的瞪了悟苫清一眼。 自己撒谎还要我来帮你圆,真够憋屈的。 王子途叹了口气,慢慢道:“要不,我们先出城后看看吧,我其实是逃出来的,我爹关了我禁闭,我再不回去一定露馅了。” 悟苫域也点了点头,准备回山后给悟仁临写封信说下这里的情况后,再做打算。 几人一番商量好,便从城门上跃下,按照来时的方向离开,没走多远,竟然碰上了王子途家里派来的小厮。 “我们这是出幻境了?”王子途目光有些怪异的看着面前的小厮。 悟苫域也有些莫名其妙,“就这么简单?” 小厮说是他逃跑的事情露馅了,让他速速回府,王子途一听,也顾不上这边了,急忙冲悟苫清几人告了别,行色匆匆的跟着那小厮走了。 悟苫域见王子途的身影走远,回头看向悟苫清的目光里隐隐的藏着两朵小火苗,刚准备说话,忽然一声尖利的呼救声传了过来。 “救命啊!” “来人啊!非礼啊!” 悟苫域和悟念安面面相觑的看了几眼,悟苫清皱了下眉。 “快来人啊!没人吗!怎么见死不救啊!” 悟苫域也不由的皱了下眉,暗觉有些不对,刚准备说话,发现旁边站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影儿了,他回过头一看,发现前方不远处的那个激情昂扬奔跑着的不是悟念安是谁。 他暗自叹了口气,只得抬步跟了上去,临走时还把怕麻烦的悟苫清给一起拖去了。 今夜月色很好,整个树林的光景都能全部看见,几个穿着黑衣的大汉正撕扯着地上一个女子的衣衫,那女子看起来很是柔弱无助,露出的肩膀上有几道红痕,双目含泪,看起来楚楚可怜。 一见到他们三人过来,那女子急忙喊道:“几位仙人,救救我这个弱女子吧。” “他们把我欺负的好惨啊!” “我的清白马上就要没了,你们竟然还站在那里视而不见!” “” 悟苫域抽了抽嘴角,小声道:“三木头,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他哪怕是再眼瞎也看到了那女子的衣衫明明是自己摆动间解开的,还有旁边站着的那几个大汉虽然看起来像是在欺凌她,但其实碰都没有碰到,那女子话刚说完,其中一个大汉恐怕感觉这戏演的有点假,正准备下手时,被女子一个冷眼瞪的缩了回去,当然还不要提这女子浮夸的要命的演技。 “你说他们能上月夕的当吗?” 不远处的树梢上,有两个一高一低的女子正朝着这边观望。 背着琵琶的妇人呵呵冷笑了两声,嗤笑道:“如果他们是头蠢驴,那也许会信,但照现在的情况,他们是蠢驴的几率不太大。” 话刚说完,花辰有些愕然的指了指他们站着的地方,结结巴巴道了句。 “驴” 凤盈盈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也回头望去,这一望差点把下巴给惊掉了。 “还他娘的真有蠢驴啊!” 蠢驴说的自然是我们仙崇派天真善良,淳厚老实的小废物了,在悟苫清和悟苫域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那头的悟念安趁他们不注意一溜烟儿的就冲了上去。 “大胆恶徒,竟敢调戏良家妇人!” “大胆!你从哪里看出我像是良家妇人!我看起来有这么老吗?” 女子中气十足的吼完,才发现场合不对,见几人正呆愣的看着她,她急忙反应过来,捂着胸口,娇滴滴的看着悟念安,怯怯道:“仙人也是,小女子明明还未出阁,怎可称呼我为良家妇人呢。” 悟念安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连连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眼花了。” 道完歉,他又用自以为很凶悍的眼神紧紧的盯着那几个大汉的脸,愤慨道:“你们几个大男子欺负一个女子,也不害臊,有本事就冲我来。” 几个大汉互相看了几眼,随后纷纷把目光望向了这个瞧着跟个弱鸡仔的公子哥儿,随后 他们笑了。 地下的女子他们不敢动,这个人他们就不会留情了。 其中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大汉走上前来,恭敬的抱了抱拳,“我先来!” 悟念安也跟着一抱拳,“你请!” 那大汉点了点头,“好” 话落,手中的拳头晃眼就到了悟念安眼前,雷霆般的拳风刮得悟念安的脸生疼。 “砰!” 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刚刚还站在他们面前的悟念安,一眨眼已经飞到了几米开外的树干上了。 那树干随着他猛烈的撞击从中间断开,和悟念安一起断在了地上。 络腮胡大汉不敢置信的望了望自己的掌心,惊讶道:“我只用了五成力不到,怎么会这个样子,我没想打死他的。” 全程目睹了这场力量悬殊的英雄救美,悟苫清和悟苫域一个臭着张脸,一个嫌脸臊的慌。 那女子也没想到来救自己的恩公如此弱鸡,反应过来后,看到那头站着的如同局外人的两人,眼珠子转了转,肚子里的坏水在里面翻滚沸腾。 “哎呀,我的恩公怎么这么没用啊,现在可怎么办啊!” “咦!那边还有两位仙人,你们快帮帮我吧!” 剩下的两人自然不是蠢驴,悟苫清直接别过了脸,准备离开,悟苫域则赔了赔笑脸,道了句。 “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我带着那蠢蛋马上走!” 那女子见他们要走,圆眼一瞪,朝着身后那几个大汉,气道:“你们今晚要是打败他们两个人,我就无偿让你们爽个够!怎么样?” 正抗着好像已经昏死过去的悟念安的悟苫域抽了抽嘴角。 听听,这是一个被非礼的少女口中说的话吗?也就自己手中这个脑子进水的傻愣子才信了。 那几个大汉迟疑的又互相看了几眼,最后还是刚刚那个络腮胡的大汉犹豫的站出来,胆怯道:“月姐姐,能换个奖励吗,我们都不是很想爽。” 月夕心里一梗,凶神恶煞的就想上前给他们几定子拳头,但顾及到还有两个外人在场,她只得忍了心头的那口恶气,又装模作样的娇羞道:“哎呀,要怎么样,随你们的便!” 说完,小粉拳就捶上了那大汉的胸口,背着悟苫清两人,目光凶恶的像是头饿了的老虎,咬牙切齿道:“还不快上!” 几个人听到这四个字如同屁股后面被点着了鞭炮,兵荒马乱的朝着两人奔去。 悟苫清神色不耐烦的把手伸到肩膀上,轻而易举的接住了身后那人势如破竹的拳头,那大汉没想到这个小矮子竟然能接住自己的一拳,刚想把悟苫清的手挣脱开,却不曾想手背上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 他凄厉的惨叫一声,捏着如同碎成渣的手骨,疼的在地上打滚。 剩下的另外两名大汉目瞪口呆的见识了这一惨烈的景象,慎重思忖过后,决定一起上。 一左一右前后夹击,悟苫清的身影像是幻影似的闪了几下,眨眼的功夫就晃到了左边那大汉的背后,那大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悟苫清握住了肩膀。 那大汉暗道不好,想挣脱开,却发现肩上的手像是坚硬的铁箍,如何挣脱也松不了分毫,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那位同伙使出全力的拳头如同砸面饼一般狠狠的打在了自己脸上。 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他只感觉到了一种痛到极致的麻木感,随后眼前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没想到把自己同伙给打倒在了地上,剩下的那名大汉慌张的退后了几步,想逃跑,可离他们有些距离的月夕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阴森道:“敢跑,我今晚就敢爬你的床!” 后退的脚步停了下来,那的大汉暗自沉吟了片刻,最后决定还是与悟苫清拼死相搏。 “啊啊啊!”他大叫了三声,给他自己壮了下士气,向那个在他眼里如同是修罗的人跑去。 还未到悟苫清跟前,便被悟苫清浑身散发出来的威慑力给定在了原地,随后悟苫域夹杂着冰霜的双眼平淡的扫了他一眼,他再也承受不住打击。 晕了。 月夕扶了扶额,满脸的无奈,那头悟苫域也解决了旁边的两个人,把悟念安扶了起来,搀着他就准备往前走。 见这次没人可以拦住他们了,那女子心中一慌,也在地上倒了下来。 这又是闹哪一出??? 悟苫域感觉今晚的嘴巴都抽的有些僵了。 “呜呜呜,我刚刚也是无奈之举,还请两位仙人体谅于我,我的脚被他们伤到了,现在走不动路,还请两位仙人能帮帮我这个弱女子。” 悟苫域心中奇怪,暗道这女子真以为他和三木头的眼睛和脑子都被吃了不成。 “师伯,帮帮她吧” 好吧,悟苫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真的想把旁边这人的眼睛和脑子都喂到那女子的嘴里。 那女子见悟念安醒了,急忙爬起来,好端端的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的腿正在受伤,她又抽抽搭搭的一瘸一拐的到了悟念安跟前。 “多谢恩公相救!” 悟念安意识有些朦胧,苍白着脸,虚弱道:“不用客气,见义勇为,拔刀相助正是英雄所为。” 听完这番话的悟苫域暗想,这次回去绝对要把这小子藏着的那些江湖杂书给烧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15章 事实证明,进一个好的门派有多么重要。 就比如说现在,哪怕悟苫清和悟苫域心里多想打死这个从内而外都散发着愚蠢气息的白痴,但脸上都只是一个僵硬的扯着慈爱的笑脸,一个干脆视若无睹的屏蔽在外。 “这次可真是多亏了恩公相救,不然小女子就落入虎口了。” 月夕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泪。 悟苫域清晰的看到她溜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不必客气,行侠义之事,为磊落之人,正是大侠的风范。” 刚被悟苫域渡了些真气,现在他伤已经好大了大半,一听到月夕这么说,自豪感油然而起,自谦的摆了摆手。 月夕的眼里如同装了春水,娇声问道:“仙人,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悟念安还从来没有被这样一个姑娘盯着看过,一时有些羞涩的挠了挠后脑勺,刚准备回答。 那头的悟苫域却幽幽道:“为何你从刚开始就喊我们仙人?难道一开始就知道我们的身份?” 那女子面色一僵,看来是没想到这一点,随后她勉强扯出了一个笑脸,打着哈哈,“我看几位公子相貌不凡,英俊潇洒,气质卓绝,风度翩翩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啊。” 月夕一连串说了十几个赞扬他们的词,原想绕开这个话题,可不曾想对面三个人能听懂她这几个词儿含义的只有区区悟苫域一个人,剩下的两个人一个是听不懂,一个是不想听。 “相貌不凡?跟你知道我们是仙人有什么关系?” 悟念安的声音从旁边脆生生的传来。 这下不可置信的可不止作为当事人的月夕了,悟苫域高兴得差点大喊一声,这呆子是终于开窍啦?连悟苫清都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侧目看了几眼。 “难道姑娘是会看相不成?” 一口气提在半心窝子的悟苫域差点没提过来,悟苫清则是对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愚蠢,只有月夕大大的松了口气,这小呆子真好玩,要不是与那悟苫清有深仇重怨,她都有点想和这小呆子双宿双飞了。 “是啊,小仙人这是开了天眼不成,连这都看出来了,小女子佩服佩服!” 悟念安被夸的有些羞涩,傻笑道:“我也是乱猜的,没想到一猜就猜了个准。” “哎呀,小仙人想必是福泽深厚之人,随便猜都能猜准,以后的前途可谓无量啊。” 月夕急忙趁热打铁的恭维了几句。 悟念安一听这话,颊上升起了两抹可疑的红晕,赧然道:“哪里哪里,姑娘这都能看的出来,也很厉害了。” 悟苫域抽搐了几下嘴角,一时无语。 谁给你的自信?莫不是你那如同猪头肉的脑子? 两人越聊越愉快,有一种相见恨晚的默契,悟苫清和悟苫域两人则是越听越怄气,也有一种想大杀四方的默契。 终于,月夕在快要走出这片林子的时候,突然小圆脸猛地皱了起来,紧紧的捂着肚子,神色痛苦道:“哎哟,我肚子好疼啊,不行了,我要去上个茅厕,你们先走。” 呵,终于露出了马脚。 悟苫域勾了勾唇角,眼睛一亮,复仇的机会来了,他不怀好意的看着月夕拙劣的演技,坏心道:“正好,我也想去,一起吧。” 正准备溜走的月夕听到这话,回过头呆若木鸡的看着悟苫域腹黑的笑脸。 想走,没门! 悟苫域心里暗笑,刚准备说话,余光撇到旁边同样望着他目瞪口呆的悟念安,他心头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悟念安就带着一种不敢相信和嗤之以鼻的那种眼神望着他。 “师伯,你怎么能这样,月夕姑娘可是一位女子,你堂堂一个大男儿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你!” 好家伙,这么会儿功夫,就互通姓名了。 悟苫域气极反笑,阴沉的呵呵冷笑了两声。 “师伯,你也不要自责,想必你刚刚可能也是着急,才说出如此不成体统的话。” 好不容易这小废物会个词儿,悟苫域没想过他会用到自己身上。 悟苫域沉默了下来,不想再多与他多费口舌,他回过头看着那边眼不见心不烦的悟苫清,悄声道:“我现在终于能理解你平日的心情了,这小子根本就说不通,还是直接上手来的快。” “月夕姑娘,你快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月夕这下倒是没装柔弱了,眼里闪过丝复杂。 这世上真有这么蠢的人?难不成是这小子故意整我,装的不成? 可看着那双正带着清澈真诚的眼睛,月夕叹了口气。 好吧,许是自己想错了,这世上或许还他娘的真有这么蠢的人! 想到这里,满脸假笑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真心,笑道:“那便多谢念安仙人了。” 说完,她就毫不留恋的转过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了,这次脚也不痛了,肚子也不痛了,脚步灵活的点都不像是有伤的人。 “月夕姑娘,等等!” 没走多远的月夕眼底闪过丝暗光,眉宇间有几分阴沉,顿了几秒,她换了一副娇羞的笑脸,回道:“念安仙人,可是还有什么事?” 悟念安摇了摇手中随风飘扬很是显眼的厕纸,大声喊道:“要纸吗?” 月夕抽了抽嘴角,“不用。” 她收回刚刚想和他双宿双飞的话,让这傻子自生自灭算了。 见到月夕渐渐走远的身影,悟念安捏着手里的厕纸,沉闷的叹了口气,道:“月夕姑娘不是去茅厕吗,不用纸怎么能行?” 悟苫域扶了扶额头。 这不是重点好吧! 不再理那边正独自伤感的悟念安,他看着旁边的悟苫清,神色凝重道:“可是来了?” 悟苫域面目严肃的把背后的诛祸抽了出来,刀身上的布带一圈圈缓缓的落到了地上。 整个深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带着一股风雨欲来时的死寂,除了悟念安未有察觉,悟苫清和悟苫域两人都感受到了隐藏在黑暗里的杀意。 悟苫域看了看悟苫清额头的冷汗,眉宇间也起了丝担忧,“你没事吧” “没事” 悟苫清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嘴角,“有月光。” “师父,师伯,我怎么感觉后背好冷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悟念安终于从多愁善感的臆想中回过神来,一回头就看到两人的异样,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 悟苫域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能不冷吗,几十双眼睛正盯着呢,你后背没盯出个洞儿都算是幸事了。 悟苫域从怀里掏出一把火折子递给他,厉声道:“把火折子点上取下暖,等会我看到灭了回去就把你关一个月的禁闭。” 就这么点小火苗能取什么暖 悟念安委屈的努了努嘴,看着自家师伯饱含威胁的神色,最后还是犹豫的点了点头。 黑暗中的一棵树梢上小幅度的摆动了一下,一片树叶从上面悄悄的飘了下来。 ‘嗖——’ 率先打破这份静溢的是悟苫清,那片落叶汇入了真气,如同尖利的飞刀投掷而去,融入了黑夜中消失不见了。 安静了几秒后,那树梢上的影子动了动,那个人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毙了命,从树上掉了下来,在地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悟苫域轻皱了下眉,深沉道:“你看到了?” “嗯” 握紧了手中的刀柄,掌心滑过刻着字的浅浅沟壑,悟苫清感觉黑夜带来的焦灼稳定了些。 悟苫域有些疑惑不解:“魔界的人竟然动作这么快,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刚说完,他拍了拍脑袋,“那个小姑娘是魔界的人?” “不是” 悟苫清这次却直接摇头否认了,缓缓道:“鬼仙的人。” “鬼仙的人?” 悟苫域越发疑惑,奇怪道:“那怎么会和魔界扯上关系。” “魔界之人不是冲我们来的。” 虽然修为不如他,可胜在脑子灵光,悟苫清一点,悟苫域就自然而然的透了,“我知道了,魔界之人是冲着他们去的,那小姑娘故意引我们来这儿,就是想让我们狗咬狗,两败俱伤!让两界的目光从平阳城上移开,从而转移到两界争斗上去,倒真是好算计!” “这么说的话,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干嘛不早说?!” 等了片刻,迟迟不见他答话,悟苫域侧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他们来了!” 说完,悟苫清的身子就像是离了弓的羽箭,动作迅猛在地上带起了一地的灰尘,漫天飞沙中只能看到一闪而过的刀光。 “有刺客,师伯!” 悟念安慢了不知道几拍的脑回路终于反应过来。 “刺你个头,让你少看点那些书,这些是魔界的魔兵”悟苫域终于再也忍受不了的爆起了粗口。 “魔兵!那月夕姑娘怎么办,我要去找她!” 说完,拿着火折子就要往月夕离开的方向跑。 “站住!” 悟苫域上前就给了他后脑勺一记,气愤道:“你今天敢去,我明天就以你偷看女子如厕为由,让你师祖把你逐出师门,你信不信!” 听到这话,悟念安的脚步果真停了下来,看起来很是生气,但看到悟苫域半点没有松缓的脸色,他又有些敢怒不敢言,僵持了片刻,还是停在了原地,直直的举着火折子,什么话也没再说。 悟苫域松了口气,终于把这倔脾气的小废物给搞定了,现在也有心情来好好处理这堆麻烦事儿了。 那头的悟苫清已经进行了一大半,悟苫域看过去的时候,一个正抵得上他们三个人身躯的魔兵,被悟苫清牢牢的抓着脖颈,高举在空中! 随后在魔兵惊恐的眼神中,整整甩了好几个旋儿后,如同破线风筝一般被悟苫清扔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16章 寂静的深林中打斗声越发响亮,皎月仿佛都被染上了一层血衣,周围的尸体渐渐多了起来。 虽然没受什么太严重的伤,但悟苫清和悟苫域脸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了些疲惫,其中最轻松的当属是被两人保护在身后的悟念安了,不仅毫发无损,身上干净的半点血迹都没沾上去。 悟苫域皱了皱眉,“不能耽搁时间了,魔兵越来越多了,我帮你们杀一条路出来,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悟苫清点了点头,提着悟念安的后领就踩在了一个魔兵的肩膀上,随后横着一刀砍下了前面两个魔兵的头颅,血液喷溅出来,悟苫清把刀挡在脸前,那血液尽数洒在诛祸刀上,发出一阵呲呲的声音。 他的招式并没有太多的花哨,一刀下去就是致命的杀招,招招都很利落。 悟念安近距离的看着那些长相丑陋的魔兵惨死在自己眼前,吓得赶快闭上了眼,一高一低的被悟苫清像是个菜篮子一样提在手里。 紧紧包围的圈子终于被三人杀开了一个缝隙,悟苫域神色急促的大声吼了句:“快走!” 悟苫清把悟念安抗在肩头,一隐一现的穿插在密密麻麻的魔兵当中,悟苫域挥剑打下他们背后的攻击,也稍慢一步的跟了上去。 ‘叮————’剑挡在兵器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悟念安感觉到肩上有一股寒气,哆嗦着急忙睁开了眼。 一把闪着冷光的斧头差一寸儿就要落在自己肩上,千钧一发之际,悟苫域手中的长剑凭借着一股韧劲抵了上去,那落下的斧头偏移了些,危险的擦破了悟念安的衣衫,但还在没受什么伤。 悟苫域手中的长剑已经起了几道裂痕,碎在了地上,不能再用。 后背兵器散发的杀气让他背心起了一阵凉意,寒毛直竖,他暗道还是轻了敌,没想到到魔界会派这么多魔兵,若是早知如此,他情愿把悟念安给揍死,也绝不会将计就计的来到这里。 悟苫清也感觉到了背后的异常,诛祸在面前划了一个圆弧,站在最前面的人便倒了一地,随后他把诛祸反了方向,朝着悟苫域的背后掷了过去。 可晚了一步。 离那魔兵只有分毫的距离时,那魔兵已经浑身抽搐,神色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他身后站着一个玄衣男子,头上梳着整齐的发髻,剑眉星目,轮廓硬朗,浑身都散发着正气凛然的气息。 手中握着两把长剑,一左一右的把诛祸刀在空中打了个圈,回到了悟苫清的手里。 背后的内衫已经被汗水打湿的可以滴出水来,大难不死的悟苫域松了口气,正准备开口道谢,一抬头便正对上了面前黑衣男子那双深邃幽暗的眼睛。 “你?长信师兄?” 一时,惊喜c愤怒c震惊c胆怯c难过全部充斥在了悟苫域的眼里,甚至还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面前的这个人。 悟苫清和悟念安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悟苫域,那双永远都带着狡猾多情的桃花眼里,此刻认真又复杂的只装着一个人。 “拜见九魔大人” 四周的魔兵一见到他,就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头挨在手背上,卑微匍匐的行着大礼。 九魔那双灰蒙蒙的眼睛从那些魔兵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悟苫域身上。 悟苫域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师兄有一大堆的疑问,刚准备开口询问,旁边的九魔薄唇轻轻动了一下。 “把他们带回魔界” 一听这话,悟苫清的神色立马警惕起来,手中随时做好了反抗的准备。 悟苫域倒是有些难以置信,惊愕道:“师兄,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该一起回门派吗,为什么要去魔界?” 冷静沉稳的目光如同一片羽毛似的从悟苫域的眼前晃过,悟苫域这才看到了那双同他师兄很是相似的脸上只剩下无情和陌生。 那些魔兵听到这命令,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又重新把他们三人给围了起来,刚刚杀开的血路现在又恢复了原样。 悟念安这时也回过味来了,知道那月夕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些愧疚的望着他们,哭丧着脸,道:“都怪我,要不是我轻信于别人,师父和师伯就不会被我连累了。” 悟苫域被面前的这个九魔搅得有些烦乱,只勉强冲他笑了笑,道:“就当买个教训,傻人有傻福,我们还能去魔界逛一圈儿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去过魔界了,也算是托你的福了。” 这话虽说是在安慰,却让悟念安羞愧的想马上钻进地缝里。 静静的听着他们对话的悟苫清抬头看了看天空,月色还是很明亮,魔界包围过来的圈子也越来越小。 见悟苫清像是在看什么,悟苫域奇怪的问道:“三木头,你在看什么?” “月亮”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悟苫域小声嘀咕,也抬头看去,这一看他吓得赶紧揉了揉眼睛,重新望了过去。 天上竟然有两轮月亮,一轮圆月,一轮弯月,弯月就在他们头顶,而圆月却在他们的前方。 随着他们的目光,那些魔兵也纷纷抬头望去,也发现了这一异像,随后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悟苫清三人的身子现在如同是泡影,如何也触碰不了。 发现了这一点的悟苫域急忙碰了碰旁边的悟苫清,发现他们并不是虚影。 “这是怎么一回事?” 悟苫域震撼的独自喃喃自语。 “师父,师伯快看前面!” 悟苫清和悟苫域听到后,抬眼望去,发现不远处出现了一座看起来年岁已久的古城,老墙砖上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城门大开,城中除了冷白的月光,便在没有其他的灯火了。 看来是早就荒废已久,没人居住。 那些魔兵也看到了这座荒城,眼中闪过惊喜,大声呼喊道:“这就是平阳城!我们找到了!” 他们喊完就拼命的想朝着前面涌去,但无论如何攻击都像是石沉大海,没起到半点反应。 一时外面场面乱做一团,独独只有悟苫清他们三人风平浪静。 “够了!” 九魔沉声喝道。 乱作一团的魔兵迅速停了下来,有些胆怯的望着他。 九魔随手就把手中的其中一把长剑朝着悟苫清扔了过去。 “师父!” 站在旁边的悟念安立马惊呼出声。 可悟苫清却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这样看着那柄长剑穿过了他的眉心。 不过却未有什么惨像发生,悟苫清毫发无伤,那把长剑插到了九魔他们前方的一颗树干上。 “幻境” 九魔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他们身后的平阳城,随后朝着旁边等候他吩咐的魔兵冷淡道:“回宫,等候宫主发落!” 这魔界之人来的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也不声不响。 临走时,那九魔远远的朝着悟苫域的方向看了一眼,嘴角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等悟苫域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转过身走了。 随着他转身,悟苫域终于看清了九魔后背上的那两柄长剑,刀鞘上雕刻着几朵很是精致的并蒂莲,栩栩如生的像是在他的背上一现花开。 “并蒂双生,相生相伴。” 悟苫域有些无意识的在口中喃喃自语,就这样自说自话了半响后,他猛地回过头看着他们,狂喜道:“他没死,他没死!三木头,他就是你的大师兄,念安,他就是你的师伯,他没死,没死,对了!他叫悟苫行,字号换作长信!” 悟念安被他那有些疯癫的模样给吓得躲在了悟苫清身后,害怕道:“师父,师伯不会是气的疯魔了吧。” 悟苫清蹙着眉头看着悟苫域不正常的神色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呼呼而过的阴风搜刮着他们身体上的每一个角落,天色已晚,虽然天上有明月,可立在这荒废已久的空城中,还是让人心头颤栗。 悟念安心惊胆战的看着街道两旁立着的空院子,哆嗦道:“师伯,你说你说这里还有没有人啊?” 悟苫域的心情已经恢复了过来,神色又变成了平日里老奸巨猾,看到他害怕的模样,狡诈道:“人可能没有,不过这鬼嘛,可能有不少” 这话说完,悟念安的脖颈正好吹来了一股冷风,他瞬间感觉一股寒气从脚涌到了头顶,打了一个寒噤,再也不敢问话了。 几人脚步缓慢的继续朝着里面走。 “那里有亮灯!是不是有人家住,要不我们去问问!” 悟念安越走越害怕,有些不太想走了,看到前面有个亮灯的小院子,他惊喜的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人家?”悟苫域皱了皱眉,道:“不是说都死了吗?怎么还有人在这里住?”说完往前面望去,果然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亮着灯火小四方院。 又一阵寒风吹来,他也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悟苫域:“你忘了我刚刚和你说的了吗?况且这个时间点儿,正常的百姓早睡下了,这个时间还没休息,你说说那里面住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听得这话,悟念安顿时吓得不敢再往前走,前些年魔兵被他们上任宫主封印在了魔界,近两年封印解除,才被放出来,但也一直行事低调,并闹出什么大事,安分守己的令人有些不太适应,魔兵不闹事,俗世的百姓安稳度日。 而悟念安从上了云游山,过得便顺风顺水,现在猛然冒出这么多厉鬼死鬼的,心里害怕也是在所难免。 别提他了,虽然悟苫域笑容平静,但心里都有些惶惶。 一行三人,真正平静的恐怕只有悟苫清了,用悟苫域的话形容他,便是这个人从里到外都是棵万年的老榆木,你见过有木头害怕的吗? 悟念安哆嗦个不停,低声问道:“要不,我们等明日白天再来。” 悟苫域虽心里不安,但理智也还在,沉声道:“不行,万一明日再发生什么变数,我们这次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听到他坚决的语气,悟念安也只得咽了口气,勉强点了点头,道:“那我们走吧,走吧,希望别发生什么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17章 悟苫域止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哆嗦道:“这鬼地方好冷啊!” 悟念安迟迟不敢前进一步,在原地独自安慰道:“这么晚了,就算是鬼也要休息嘛,要不我们不去打扰人家了,去别处看看有什么发现吧,你说对吧,师父。” “嗯?师父?” 没听到回应,他奇怪的回头一看,发现身后空无一人,心下惊骇,暗道自己师父不可能刚刚一会儿功夫就被那些孤魂野鬼给抓去了吧。 正被脑海中的惊悚想法给吓得步步后退时,身旁的悟苫域一时有些无语的指了指前方。 只见不远处有一个点着火折子在黑夜中独行的身影,正是悟念安脑子里这场恐怖怪谈里的主角,悟苫清。 一见到自家师父还在这儿,悟念安心里便有了依靠,大大松了口气,但是待看清他在干什么的时候,又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一来一回,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刺激的骤停了一下。 原来就在他们左右猜测迟疑的时候,悟苫清早已经站在了那亮着灯的人家前面,一下一下的咚咚敲着木门呢。 敲了半天屋内没人回应,悟苫清的脸上明显开始有些不耐烦,力道又大了许多,毫不夸张的说最后的那力度完全可以把门砸出一个漏风的大洞。 剩下的两人没有半点怀疑,如果下一秒再没人开门,这扇破旧的木门今晚恐怕就要功成身退了。 终于他们都在等那门下一秒,承受不住压力倒地时,门内隐约传来了一阵缓慢又沉重的脚步声,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悟苫域急忙跟了上去,呆在原地的悟念安没有了人的遮挡,感觉四周的空气又阴冷了几分,也面容胆怯的快步走去。 开门的是个年迈的老人,衣衫褴褛,背脊弯驼,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老人斑,双眼浑浊,衬着悟苫清手里火折子昏暗的火芒,看起来有些阴森可怖。 一看到他的脸,悟苫清的脑海里好像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但是他紧紧的盯着老人浑浊的双眼时,脑海里里涌起来的又是一阵陌生感。 “你们找谁?” 老人的声音格外沙哑,喉咙像是被刀片硬生生刮过,听起来有些难听刺耳。 虽然这老人长相恐怖,但好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悟苫清背后的两人齐齐松了口气,心里沉重的大石头也放了下来。 悟苫清正准备说话,悟苫域扯住了他,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吓着了别人。 急忙先他一步开口了,和气的笑道:“老人家,我们这边深夜赶路,途经这里,想问下这里有没有客栈,能否给我们指一下路?” 看了下他带着善意的笑脸,又看了看旁边同行的两人,老人有些泛白的眼珠迟钝的转了转,最后才把门慢慢打开了,迟缓道:“这里没有客栈,你们如若是想要找歇息的地方,不嫌弃的话,我这里可以让你们借宿一宿。” 听到这话,悟苫域眼里一亮,虽然这里破旧,但好歹比在这个鬼城里风餐露宿的好,而且正好可以打听点口风,脑子转的飞快,嘴上却忙道谢:“那就有劳您了,您放心,我们不会白住的” 从怀里掏出银两,准备掏出几锭银子递给那他。 老人摆了摆手,没接也没有回应,侧身让他们进去,道:“进来吧” 就简单的三个字说完,便像是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难耐的咳嗽了几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咳的晕厥过去。 悟苫域急忙便钱收了起来,上前拍了拍他瘦骨嶙峋的后背。 ‘吱——呀——’ 木门又发出一声陈旧的响动,大门缓缓从里面关了起来,整个街巷又恢复了平静。 这屋内比外面看起来还有破旧,摆着茶壶的桌子腿儿都要少半截,老人给他们倒了杯浊茶,浑浊的茶水上飘浮着几片茶叶,屋内仅用一盏煤油灯照亮,昏暗不明,几人的影子在地上缥缈晃动。 悟苫域看了下周围的环境,有些犹豫道:“老人家,你一个人住这里吗?” 老人在他们旁边坐了下来,满是斑点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是慑人。 “是啊,如果有去处,谁愿意住在这里。” 这话本该是他们几人早就料到的,可看到老人浑浊的双眼充斥的恐惧和无奈,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悟苫域:“如果你想出去,我可以让柳州城的刘大人给你安排个去处。” 但那老人却是摇了摇头。 摇头倒是在悟苫域的意料之中,让人奇怪的是那老人听到这话时,眼里从始至终都是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情绪起伏。 难不成他还是心甘情愿的留在这个鬼地方不成? “我走不了的” 老人沉重的叹了口气。 听到这话,几人表情各异,悟苫域又开始问道:“这里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老人听到他这话,探究的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可是外地人?” 悟苫域笑着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们京城人士,来这边办点事。” 平日里说谎多了,这谎言更是和喝口水一样简单,张口就来。 老人见他们衣着不凡,器宇轩昂,便猜想可能是京城的世家公子。 “办完了就快点回去吧,这可不是人呆的地方。” 老人的脸上又恢复了平静,一字一句的告诫着他们。 悟苫域急忙应是,半响过后,他又有意无意的把这话题重新带了回来,“老人家,我们一路走来,就看到你一处人家,其他人去哪里了呢?” 听到这话,老人沉默了半柱香的功夫,才喉咙嘶哑道:“他们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悟苫域眼里带着几分疑问的看着老人,虽然心知是怎么一回事,但悟苫清直觉这老人心里恐怕知道些他们不知道的内幕。 老人有些无意识看着桌上的火苗,喃喃道:“是啊,他们早就死了,这里就是座空城了,我也马上就要死了,就是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放过我” 悟苫域急忙紧追其上,问道:“什么人?在什么地方?” “余音书” 差点脱口而出的老人急忙闭上了嘴,慌张的朝着四周看了下,发现并没有什么可疑时,他才慢慢松了口气,转过身,目光尖锐的看着他们,:“你们到底是何人?” 悟苫域急忙解释道:“抱歉,我就是一时好奇多问了些,老人家别放在心上。” 老人皱着眉头看着他慌张的神色,没在说话,四周的气氛有些压抑,沉默了许久,那老人缓慢的从桌边站起身,哑声道:“时候不早了,要不早点休息吧,我这里有虽破旧,但还是有几间空房,只得委屈各位一晚了。” 悟苫域连忙道:“您不必客气,您能收留我们,便是最大的恩赐了。” 老人还正准备说几句客套话,房间里忽然想起来了几声怪异的叫声,听清后才发现是从旁边悟念安的肚子里传来的。 几人转过头望下他,悟念安苍白的脸上瞬间有些难为情,捂着肚子,道:“我也没办法啊,中午还没吃呢” 悟苫域眼里闪过笑意,正准备开口,房间里突然又响起来几声怪异的声音。 悟念安赶紧捂着肚子,道:“这次可不是我啊!” 几人纷纷把目光移向那头正沉默不语的悟苫清。 悟苫域:“” 悟念安及老人:“” 悟苫域:“你不是早就辟谷好几年了,怎么?” 悟念安却不想这么多,高兴道:“师父,你跟我真有默契,连肚子都是一起饿的。” 破旧的房间里鲜少这么热闹,老人的眼里也闪过一丝愉悦,片刻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大白馒头,递给他们,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东西,这是我自己做的,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饱下腹。” 饿的头晕眼花的悟念安哪顾得上什么嫌弃不嫌弃的,眼前哪怕是烂树皮恐怕都要抱起来啃两口。 边啃还边不忘把另一只手的那个馒头递给悟苫清,囫囵道:“师父,你要吃吗?” 悟苫域摇头失笑,转头看向悟苫清,却发现他正盯着悟念安手中的馒头出神。 悟苫域:“怎么?别告诉我,你竟然真的想吃!” 他的话打断了悟苫清的思路,他别过了眼,没有开口。 悟苫域皱着眉头看着他有些奇怪的脸色,蠕动了几下嘴角,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准备休息的时候,悟念安说什么也要和悟苫清睡一屋,悟苫域怎么拉也没用。 最后悟苫清被闹的烦了,一个冷眼甩过去,悟念安就给吓的跑没影了。 悟苫清睡的这间屋子感觉很久没通过风,屋里满是潮湿的气息,房梁矮小,床榻上的被褥也有一股难闻的气息。 夜已经深了,老人和其他人都已经歇下,只有悟苫清一人坐在床榻上闭着眼打坐。 房门外传来一阵响动,然后悟苫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三木头,睡了吗?” 房内没有应声,悟苫域以为他睡了,正准备离开,房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悟苫清神色清明,衣襟整齐,连发髻都没有一丝凌乱,并没有睡下。 “什么事?” 悟苫域哈哈笑了两声,从悟苫清身旁挤了进去,道:“今日我看你好像发现了什么,我有些不放心,所以来问问。” 悟苫清关上了房门,这屋里没什么凳子,悟苫域一进屋就坐在了床榻上,悟苫清看他上了床榻,便没再过去,站在旁边看他的动作。 悟苫域翘着二郎腿,缓缓道:“说吧,现在就我们两人了。” 悟苫清背上还背着诛祸刀,也不嫌累,床头的灯光洒在青衫上,虽然身姿不算高,却如同山涧里的青竹般笔直,再加上表情冷峻,所以平日里看起来总是有一种端着架子的正经和难以跨越的距离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18章 “城门处有阵法” 听得这话,悟苫域心里咯噔了一下,他虽比悟苫清进门派的时间长,但无奈比不上人家这天资过人。 进城时虽然有察觉到不对劲,可却没想到这一层。 悟苫域:“那鬼仙所为?” 悟苫清有些神色怔松的点了点头。 悟苫域:“你说那鬼仙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见过他” 悟苫域:“你见过他的话,那又为什么没有这段记忆。” “我的记忆里虽然没有” 悟苫清的表情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晦暗,他皱了皱眉,目光低垂,圆润的指尖对着自己的胸口,呐呐道:“可我这里记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悟苫域总感觉心里萦绕着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这个鬼仙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想必对三木头的羁绊很深,一个是即将得道飞升,受万人敬仰的仙人,一个是混迹于魑魅魍魉之中,恶鬼相伴的鬼仙,若是牵扯在一起,这后果 不敢设想! 他不再询问这个话题,生硬的挑开了话头,“那这处的结界是用来干什么的?这鬼仙也是,一天不好好在冥界呆着,来俗世到处设些难解的结界干什么!” 悟苫清的神色淡淡,听到悟苫域的抱怨,并未理会,抬起头看了一眼外面窗外空旷的街道,薄唇轻缓的吐出三个字。 “九门阵” 听到这三个字一时还没反应还来,回过神来的悟苫域心中顿时惊骇不已! 这九门阵虽然在修真界人尽皆知,但真要是设阵的话却极为繁琐,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九门代表人的三魂七魄,前三门三魂,后七门则七魄,生前不能出阵,死后不能转生。 这种阵法违背天理伦常,设阵之人也会受到牵连,遭受天劫,所以这阵法虽然在每本修仙册上都会提及,用的人却极少。 这没头没尾的两个字,让悟苫域听得云里雾里,忽然脑子里好像闪过丝什么,他拍了拍脑袋,道:“你的意思是,设九门阵是为了囚禁那个老人。” 悟苫清点了点头,“是” 悟苫域眼里闪过思虑,道:“可这老人我看了下,就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这鬼仙大费周章囚禁一个凡人干什么?” 悟苫清轻声‘嗯’了一声。 悟苫域点了点头,摸了摸下巴,突然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你认识这个老人吗?” 悟苫清眼里闪过丝困惑,不知道他为何这样问,摇了摇头,“不认识。” “可我看这个老人好像认识你” 悟苫域目光有些深沉,“他打开门的时候,一般人见了你的脸都会有点震撼,但这老人看到你时,眼里最多的却是一种波澜不惊的平淡,后来我见他掏馒头递给悟念安的时候,视线却是对着你的,我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感觉很奇怪。” 悟苫清有些出神的望着床头的油灯,脑子里像是乱揉在一起的线团,如何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两人没有开口说话,周围又安静了下来,悟苫域从床榻上慢慢站起身来,“我先回房了,天色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在说吧。” 悟苫清点了点头,重新坐到了床榻上开始打坐。 悟苫域望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说,带上门回房了。 门外空荡荡的街道寂静无声,高挂的弯月蒙上了层轻纱,朦胧中带着些森冷。 “夫子,现在该怎么办?” 空无一人的城门楼上传来一道女声,随后四道身影在夜幕中慢慢显现出来。 月夕的圆脸上带着焦灼,言语间也有些急切。 “还不是因为你!” 已近迟暮却还梳着少女髻的凤盈盈皱着柳叶眉,言辞厉声的呵斥道。 月夕委屈的对了对手指,嘟囔道:“我看那魔界也没来几个人,再加上那个木头桩子不是很厉害吗,我哪里知道他这么没用,原本就是想让他们狗咬狗,没想到夫子竟然把他们放进来了。” 凤盈盈臭着张脸,眼角虽然有了些纹路,但从眉眼间还是能辨认出年轻时的花容月貌。 “你好意思说,如果思君不放他们进来,他们就要成为些魔兵刀下的鬼魂了!” “死就死” 月夕的话没说完,花辰赶紧扯了下她的袖子,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惊觉差点失言的月夕赶紧住了嘴,岔开了话题,“我也不知道这魔界来这么多人啊,要是我知道这么多人来,我就不会让他们对上了。” 怀双书的一袭白衣在黑夜里显得有些寂寥,他缓缓转过脸,眼底泛着嗜血的黑暗,杀意在里面翻滚汹涌,虽然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可花辰和月夕却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怒。 月夕有些害怕的瑟缩了下脖颈,努了努嘴,斟酌了片刻,才小心翼翼道:“夫子,我真不知道魔界派了这么多人来的,要是我知道了,就是给我一万个胆子我都不敢,而且你既然让悟仁临骗悟苫清下山,这老头只要不死,迟早会被发现,现在也不过是早了几步,哈哈,你说对吧?” 花辰掐了下月夕手臂上的肉,“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月夕痛的倒吸了口凉气,眼里闪过委屈,摸了摸被掐的地方,忽然又想到一个主意,喜道:“夫子,如果你怕悟苫清发现,要不我去把老头咔嚓了,以免夜长梦多,这样你是不是能放心了?”说完,还龇牙咧嘴的在颈间比了一个手刀,神色间看起来似乎是对自己的主意很是满意。 花辰:“”你能不能别说了。 怀双书听到这话,阴沉的脸上终于闪过丝笑意,看了看她滑稽的鬼脸,嗤笑道:“你这主意倒是不错。” 花辰:“” “不过”怀双书叹了口气,“不能。” 月夕刚刚被夸赞的心情瞬间落了下来,急声道:“为什么啊!夫子!” 怀双书勾唇浅笑,不作答复。 凤盈盈揪着她的耳朵,笑骂道:“你真是看不见形式,你夫子给找了个台阶下,你倒好,不顺杆子爬下来,还要再重新在爬上去。” 月夕终于反应过来,高兴道:“多谢夫子!” 怀双书却没应下,嘴角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冷意仿佛在眼底结了层厚冰。 “下不为例。” 月夕被他眼里的寒气吓得心里一紧,神色木讷的点了点头。 凤盈盈复杂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叹了口气,朝着怀双书缓缓道:“这里已经暴露了,各界想必都会聚集到这里,我们也赶快离开吧。” 怀双书往平阳城里面行去,“你们先走,我去个地方。” 看到怀双书逐渐走远的背影,刚刚才被怀双书警告的月夕不敢说话,她把气撒在旁边无动于衷的凤盈盈身上,“你不是喜欢夫子吗,就这么让他走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去那儿!” 凤盈盈讽刺的笑了笑,眼角的痕迹并不显得苍老,反而多了几抹沧桑的风情。 “要是我这老太婆真跟你家夫子在一起了,到时候你可别哭!” 听到这话的月夕小脸一皱,气急道:“你休想!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还在窥探夫子!” 站在旁边没开口的花辰皱了下秀眉,无奈道:“你就别无理取闹了。” “怎么连你也说我!” 月夕嘟着嘴,独自在旁边蹲着生闷气。 花辰眼里有些疑虑,思忖道:“我总感觉有些奇怪,平阳城的入口明明是后山的坟岗,为什么今日会出现在了这里,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听到正事,月夕也没再赌气了,纳闷道:“对啊,而且夫子想必也是察觉到了,为何一点反应也没有。” 花辰喃喃道:“夫子如此谨慎的人,想必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吧,我们还是不要胡乱猜想了。” 一向古井无波的心境此刻说什么也静不下来,悟苫清干脆收了心思,和衣倒在床榻上,鼻尖是浓浓的潮味和霉臭。 磕上眼,耳边一片岑寂。 “呼呼~”窗外传来一阵呼啸而过的风声。 悟苫清走到这房里唯一的窗户边上。 窗外的月色很好,街上一片空旷和死寂,房屋的残骸在地上投下一片片阴影。 ‘砰’ 一股风忽然把床头的油灯吹灭了,窗户被风带着关了起来。 屋内瞬间暗了下来,唯有悟苫清的一双眼睛和眉间的朱砂痣在黑暗中亮的出奇,他虽表面镇静,但仔细看眼底却透露出了一丝紧张。 悟苫清手心里全是冷汗,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柄,刚准备开口,一道声音却先他一步插了进来。 “还没歇息?” 如同清泉般柔和的声音瞬间浇灭了悟苫清心里的焦灼。 一听这声音,悟苫清身形一顿,紧绷的神经和紧握刀柄的手慢慢放松了下来。 连他自己也不能否认,这个人确实对他的影响颇大,哪怕只有一点气息,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让他在极度恐慌的状态下冷静下来。 他转过头,望向刚刚发出声音的角落。 一回身,房间里熄灭了的煤油灯又亮了起来,屋内可以勉强视物。 怀双书坐在床榻边,发丝安静的垂在他的脸侧,微微晃动的光线让他眼角的泪痣生动起来。 悟苫清静静的望了他半响,才挪动了脚步,走到了床榻边坐下。 “你怎么在这儿?” 悟苫清把诛祸重新背到后面,双手放在膝盖,动作间看上去格外乖巧。 怀双书眼里有些困倦和慵懒,道:“想来看看你。” 悟苫清习惯性的抿了抿嘴角,虽然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僵硬着神色不发一言,耳根却是悄悄红了。 “你们在找长魂灯?” 怀双书倚靠在床边,他眼睑有些长,眼尾上挑,就好像是跟钩子似的,垂下来时又变得温润,由于肤色很淡所以他的五官便格外显眼,本该是偏阴柔女相的脸,长在他脸上却多了些英挺的味道。 “是” 悟苫清也不否认,言语间带着真诚。 “我可以把它给你。” 怀双书淡淡的笑了笑,漆黑的眼底透着悟苫清看不懂的情绪。 “长魂灯在哪儿?” 听到这话的怀双书却笑而不语,过了半响,才慢慢道:“放心,这长魂灯我说了给你,便一定不会让他落于他人手中。” 我信你 这令人羞耻不已的三个字悟苫清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能厚着脸皮道出来。 “不过我有个条件” 这话悟苫清早就料到了,悟仁临从上山时就教导他,投桃报李,有来有往,但他心里不知为何却有些失望。 “什么条件” 悟苫清沉默了半响才开口。 “离开这” 怀双书幽幽的目光像是桌上的灯,闪烁不定,让人看不清他心里的想法。 黝黑的瞳仁逼视着怀双书懒散的眼睛,悟苫清深沉道:“为什么?” 怀双书眼里好似泛起了丝涟漪,但待仔细看去,发现又被他极快的压在了眼底,“如果我说,这里没有你找的人,你会离开吗?” 他语气里总是带着股年迈的迟缓,像是吐字很艰难一般,可从他嘴里说出来又很是婉转绵长,再加上他脸上总是带着云淡风轻的从容,所以很多人都忽略了这个怪异的地方。 悟苫清:“你知道这个人?” “不知” 悟苫清皱着眉头,终是没把口中质疑的话说出口。 “为何说我认识?” 怀双书面色平静,勾了勾唇角。 悟苫清:“感觉” “只是感觉?” 悟苫清如实点了点头。 怀双书眼里的笑意更甚,“感觉可不一定是对的。” 可我的直觉很准。 悟苫清不置可否,但看起来不太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19章 房间里的空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冷了下来,仿佛置身于一个冰窖,悟苫清忍不住的转头望了眼怀双书。 他平日里虽然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少言,但门派里的弟子却格外崇敬他,所以只要在一起,就会有人有人会费尽心思的找着话题,而悟苫域有时也会把他当一个寡言的聆听者。 可面对这个人时,他心中好像有很多说不完的话,像是还没喷发的火山,趋势待发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见他一直没开口,悟苫清有些奇怪,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朝自己坐近了一些,那张魅惑众生的脸近在咫尺,悟苫清的目光却落在了他脖颈上那道显眼的红痕上。 这红痕像是切口很整齐的刀疤,不止脖颈上有,还有不经意露出的锁骨上,手臂上,悟苫清毫不怀疑的想,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些令他心烦意乱的红痕或许还有许多。 怀双书只手撑在悟苫清身旁,两人的呼吸交缠,姿势也很暧昧,可两人的眼里又没有半分情动和欲念,悟苫清眼里清澈,怀双书则是幽深。 当然铁树不是一开始就会开花,这时的悟苫清还是不解风情的。 他看怀双书衣着单薄,便把床上散发着霉味的被子掀开,搭在了怀双书的肩上。 “天凉了” 他面上看起来跟以往一样还是没什么表情,仔细看放在膝盖上紧紧握起来的双手却暴露出他心底的紧张。 “扑哧” 好好的气氛被他这句话给打破的七零八落,怀双书不由得轻笑出声。 他五官生的好,一笑眉眼就生动的像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美人图。 看着笑的开怀的怀双书,悟苫清心里也有些微漾,心底不知为何涌起了一股久违的熟悉感。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放在了怀双书的右脸上。 察觉到脸上温暖的触感,怀双书的笑意慢慢收了下来,眼里泛着让人捉摸不透的阴森。 悟苫清倒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暧昧和诡异,他墨色的瞳仁里一片认真和纯粹。 不知为何,明明是很平淡的视线,却让人心尖止不住的有些发烫。 他因为修炼功法的原因,所以常年体温颇高,手心里总是带着炽热的灼烫感,怀双书则相反,悟苫清感觉手心里其实是一块深冬里的冰块。 拇指轻轻擦了擦那点泪痣,眼里带着几丝疑惑,喃喃道:“这是真的” 怀双书眼里微微眯了眯,刚刚还是墨色的瞳仁转瞬便成了赤红色,但也只维持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成了死气沉沉的黑暗。 他把悟苫清的手拿下来,调侃道:“你倒是不怎么客气,是不是经常这样摸别人?” 话虽然带着一股轻松劲儿,但其实怀双书心底确实也否认不了这股子在意,哪怕这个人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活了十年。 悟苫清抽回了手,又乖巧的放回在膝盖上,一脸真挚道:“没有” 其实心里早有了答案,可听得悟苫清这么一回答,怀双书眼里还是划过一丝笑意。 怀双书声音里有些些低沉,平日里迟缓的语调现在听起来都像是在调情。 “三清” 悟苫清抬头看他,昏黄的灯光衬得他肤色白皙,眉目精致的如同画中仙,美人痣点于眉间,当年有人曾在修仙大会上称赞他生来便不属于这天地万物,落不了凡尘,也沾不上世俗。 “嗯?” 怀双他慢慢道:“如果我让你明天必须离开,你会走吗?” 悟苫清摇了摇头,很诚实的答道:“不会” 怀双书自是知晓了他的答案,心知是多此一举,还是止不住的低声问道:“为何?我不是说了长魂灯迟些日子会给你吗?” “魔界马上就要派兵抵达这里了,你们修仙界的各大门派,想必也会得到消息,这里即将成为风暴的中心,你留在这里岂不是自添麻烦。” 尽管他话中的后果说的很严重,但从悟苫清见到那老人起,眼中的坚定却从未变过。 “这里有我必须找回的东西。” 怀双书坐直了身子,轻笑道:“什么东西” 悟苫清摇了摇头,眉头微蹙,眼里却升起了几分迷茫,道:“我也不知” “若是这里找不到呢?” “那我便一直找。” 怀双书没再开口,静默了半响,他慢慢站起身来,缓缓跃下了窗门,离开了。 悟苫清走到窗边时,街上早就没有了半个人影,要不是屋子里还有些残留的梅香,他当真以为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午夜时分的一场梦回。 从悟苫清房里离开的怀双书脚步有些急促,走到巷子深处,心头窜的越来越快,最后扶着墙,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就喷在了巷子里的墙砖上。 这十年里第一共两次心头大乱,一次是四年前,再一次便是现在。 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怀双书的脸色近乎惨白,垂着眼,仿佛已然昏死。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这话里仿佛带着种种无奈,可又好似夹杂着难以割舍的执念。 “喂!三木头,你醒了吗?” 悟苫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悟苫清睁开眼,天色大亮,他一夜不睡,面上却不见疲态,相反看起来还很精神。 走到房门前,把门打开,悟苫域顶着两个黑眼圈,满脸的生无可恋,张着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有些泪意 ,疲倦道:“你那小徒弟昨晚不仅打呼,还说梦话,一惊一乍的,烦的我一夜没睡好。” 悟苫清没理会他的抱怨,推开他往屋外走去。 悟苫域也不在意他冷漠的态度,打了个哈欠,双眼惺忪。 那老人起来的很早,已经布好了清粥小菜,旁边还放了好几个大白馒头。 见到他们起来了,老人冲他们打了个招呼,便又去厨房里忙活了。 悟苫域见他进了厨房,在悟苫清的耳畔悄悄问道:“你昨晚说这里有九门阵,但别人进不来,他也不出去,而且这里是座废城,哪里来的这些粗面粮食。” 悟苫清没回答他的话题,突然从桌上捞了个馒头仔细的看了起来。 悟苫域眼里有些怪异,疑惑道:“我昨晚就很奇怪了,你不是辟谷好几年了吗?怎么突然对吃的感兴趣起来了。” 悟苫清却不理他,递到嘴边咬了一口,松软可口,没什么甜味,跟普通的馒头也没什么区别,可口中却涌起了一股陌生的饥饿感,他一大口一大口的往嘴里塞着,很快一个便吞咽完了,又伸手拿了第二个。 大清早的变如此反常,悟苫域被他这样子吓得不清,愕然道:“你怎么了?别是中邪了吧,哎,等等,我给你倒杯茶,别噎死了啊。” 等悟念安起来的时候,桌上的那盘大白馒头已经被悟苫清给咽完了。 悟苫域皱了皱眉,刚刚悟苫清吃东西的那幅样子,真的有些像是鬼上身了。 那老人刚好出来,见到盘子里的馒头没了,笑道:“这位小公子可是饿了,要不我再去做几个。” 悟苫域摆了摆手,冲老人鞠了一躬,道:“不用麻烦了,老人家,我们这边也要接着赶路了,昨晚多谢您的收留了。” 老人没什么反应,缓缓扶起了他,平静道:“不用客气,就是粗茶淡饭,你们不嫌弃就好了。” 一番客套完,悟苫域便扯了桌子上还在大吃大喝的悟念安,往屋外走去。 那老人见他们走了,便缓缓的带上了门,门框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悟苫域无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临关上的门缝里那老人的神色有些奇怪,待他仔细望去时,那大门‘砰’的一声,紧紧的关了起来。 这周围果真是连人烟都没有,白天看起来比黑夜更是显得荒废不堪。 悟念安看着悟苫清冷漠的神色,有些胆怯的朝着悟苫域小声道:“师伯,我看这里也没什么人啊,要不我们叫上师父快点走吧。” 要是今晚再在这个鬼地方过上一夜,悟念安连这个想法都不太敢有。 “你脑子里一天在想些什么,不是有我和你师父在吗,怕什么!” 悟苫域又忍不住的想拍下他脑勺,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本来现在就够蠢了,再拍这脑袋恐怕就真的成摆设了。 同那老人所说的一样,居住的百姓和商户都已经走的干净,只留下破败的房屋和空旷的庭院,街上堆积着厚厚的落叶。 今天天色没有以往的好,天气阴沉沉的,再加上空气有些闷热,叫人心里有些止不住的烦躁。 大概逛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正常的令人有些诡异和不安。 悟苫域:“这地方倒是怪了,明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就是处处都令人奇怪。” 悟苫清也蹙着眉头,低头沉思起来。 悟苫域拿折扇打了几下手心,喃喃道:“是不是忽视了什么。” “那里是什么地方?” 悟念安的声音在响了起来,言语间透着发现了什么的惊喜。 听到这话的两人,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发现在这条街的尽头,发现半人高的杂草中矗立着一座很是破旧的宅院,那宅院虽然看起来年岁已久,破烂不堪,院门上有一块牌匾。 上面布满了很厚的灰尘,只依稀能辨清上面的四个大字。 “余音书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20章 “啧啧,这块匾上的字倒是写的不错” 悟苫域摸了摸下巴,眯着眼睛称赞道。 悟念安也仰着头仔细的看了看匾上的字:“那这里就是当年那个教书先生的书院吗?” “十有八九” 悟苫清也看了看,他其实不太懂丹青,但是一看匾上这字,笔风流畅,入木三分,连悟苫清和悟念安两个门外汉也能看出不是凡品。 悟念安:“比师伯都写得好” 悟苫域扇子敲了他后脑勺一记,斥道:“吃里扒外” 转过头居然看到悟苫清也跟着一脸冷漠的点了点头。 悟苫域气的摇头失笑。 白疼你们了 这余音书院看起来不大,屋子修的很是雅致,雕花木门,长亭小楼,陈设摆件都透着满满的书香气。 悟念安左右看了看,道:“这里没人住吗?看起来很干净啊” 院里种了棵光秃秃的梅树,枯了许久,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开过花。 推开院子里的房门,房里的结构简洁的一眼便能看全,收拾的很干净,空旷的厅堂里摆了十几张整齐的书桌和长椅。 这里的摆设同悟苫清在那日见到的书院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里的梅树早已枯萎,而他那日看到的梅树正值花季。 墙上挂着很多丹青和字画,看起来都是出于名家之手,不过纸张边缘已经泛黄和霉点,唯有挂在厅堂正中间这副,看起来保存的很好,上面不仅上没有半点污点,边框还特地用绢布裱了边。 “鸾翔凤翥通笔墨,白衣风华道山河。” 悟苫域小声呢喃,这句子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这字奇丑无比,毫不夸张的说比狗爬的都还有难看三分,满墙的字画皆是上上品,这幅字夹在正中间,想不引人注意都难了。 悟念安突然指着他念得那幅字,询问道:“那个‘墨’字是不是写错了?” 悟苫域仔细看了看,有些哑然失笑,确实是写错了,这‘墨’字上面的‘黑’多了一点,看来这字不仅写的难看,还是一幅残次品。 悟苫清听得他们讨论的起劲,不经意的抬头望了眼,一望见那幅字,心就像漏掉了半拍。 悟苫域见他出神,在旁边揶揄道:“怎么?不知道哪错了啊,你也是,你徒弟都看出来了。” “这幅字不会就是你写的吧,这都看不出来?” 悟苫域哪里想的到,本是无心的随口一语,却是直接道破了真相。 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悟苫清突然走过去把那幅字扯了下来。 悟苫域这时还没发现他异常,调笑道:“果然扯下来就顺眼多了了,你也算做了件好事。” 悟苫清没回答他,相反仔细看起了手中的字。 悟苫域见他看的认真,也走过去瞧了几眼,一瞧倒是发现了什么,伸出手指指着边缘落脚的地方,那里也有两字,只是字迹很小,所以刚刚没太看清楚。 那两字虽然比不得墙上这些佳品这般龙飞凤舞,可好歹也字迹端正,笔锋稳健,看起来应该是练了许久。 “思君” 悟苫域在旁边轻轻念道,思忖了片刻,道:“不就是你刀上的名字吗?” 悟苫清把那幅字抓着手里,眼里黑沉的瞧不见半点情绪,神色很是难看。 悟苫域终于察觉到了悟苫清的不对劲,询问道:“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怪怪的。” 悟苫清缓了缓神色,慢慢摇了摇头,走到左侧的一张桌椅前坐了下来。 没想到一坐,就出了问题,刚坐下来悟苫清就感觉心里顿时骤停了一拍。 随后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拼命的呐喊抓挠,想从里面爆发出来。 悟苫域和悟念安面面相觑,虽然心里奇怪,但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去打扰他。 昏沉沉的天气不由得让人心里起了些烦躁和不安,他们紧张的盯着悟苫清的脸,周围寂静的像是暴风雨前夜的平静。 悟苫清的脸色也越发难看,手脚像是被无意识的控制住了一般,眼里不似平日这般空洞,泛着汹涌的惊涛骇浪。 ‘砰!’ 他像是受了惊吓似的,猛然站起身,把面前的桌椅给踢翻在地。 “你做什” 桌子倒在地方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把这头的悟苫域和悟念安吓了一跳。 悟苫域还没说完,就看到悟苫清蹲下身,仔细看起了这书桌的底下。 悟苫域有些被他神神叨叨的表情给吓到了,他缓了缓神色,走到他身边问道:“你怎么了?” 见悟苫清一直不说话,悟苫域也把视线放在了那桌子上。 一看过去,悟苫域的眼里也有些惊骇。 这桌子底下均是歪歪扭扭的刻着思君这两个字,密密麻麻的刻满了整张桌子。 悟念安:“啊!” 这道叫声突然把陷入沉思的两人唤了回来,悟苫清没心思管他,悟苫域则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问道:“你又怎么了,一个二个的今天怎么都怪里怪气的。” 悟念安拍了拍脑袋,眼里满是激动,大声道:“思君!我在师父的刀柄上见过!” 悟苫域:“” 你这个反应可不是慢了半拍啊。 悟苫域也准备不再理他,低头看起桌子下面的字来。 悟苫清的神色却越发难看,像是被无数的细针密密麻麻的扎着胸口。 “三清!” 悟念安突然大喊了一声。 悟苫域皱着眉头斥责道:“没大没小,你怎么可以直呼你师父的字号!” “不是的,师伯!” 悟念安急切的反驳,脸上涨的通红,他指着桌下面看起来是已经写到尾声的地方。 “那里写了一个三清!” 这话像是一道惊雷,炸翻了悟苫清所有的神经。 那三清两个字的痕迹看起来还很新,明显是在多年以后才刻上去的。 各种纷纷扰扰的声音在悟苫清脑海里撕拉着,体内的真气也因为他的情绪躁动起来。 他忽然记起来他在哪里看到过那位来自忘川河中的鬼仙了,原来并不是遗忘,只是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被罚禁闭室,房里突然亮起的灯光 与人比试时,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 深夜梦回时,屋子里萦绕着的浅浅的梅香 最近的一次,是在四年前的修仙大会上,那位砍断了门下弟子一只手的千机门弟子,下山时被人发现惨死在房门中。 那时他闭关修炼,双耳不闻窗外事,还是两个多月后,悟苫域告诉她的。 悟苫域说的很详细,可悟苫清只听进去了几句,那弟子的四肢被剁成一滩肉泥,最后才被切断了命脉,痛不欲生的死去。 那时他们只注意到了仙崇派那位被砍伤的弟子,却不曾注意到那弟子被悟苫清救下时,悟苫清后肩上也受了伤,不过伤势不重,连他自己都不曾留意,最后还是回到门派中,悟苫域不经意发现的。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何会对那股梅香如此敏感,为何对那人总有一种不能言语的熟悉感。 “你是我夫子刚收的学生?” “长得真好看啊!” “你叫什么啊!”一道很稚嫩的女声在脑海中响起。 “三清” 悟苫清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两字已经从口出脱口而出。 一说完脑海中的所有声音便全部消失了,视线里一片黑暗,身子沉重的仿佛在这无尽的黑暗中沉沦。 “三清”这声音如同一缕春日和风重新响了起来。 谁在叫我 “你在干什么?” 是谁 “思君” 这又是另外一道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和沙哑。 一听到这名字,心里便开始疯狂的跳动,耳边只剩下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悟苫清转过头,黑暗散尽,眼前是一片模糊灼眼的白光,他有些不适应现在刺眼的光线,下意思的闭了下眼。 半响后,他一睁开眼,便看到面前漫天飞舞的白色落花,迎面朝着自己的方向猛然袭了过来。 落花有些迷了眼,他擦了擦眼睛,便看到一书生打扮的人逆风而立,月白长衫被风吹的凌乱翻飞。 “叫错了” 这声音温润悦耳,如同山涧泉水从心尖淌过。 同色的细长冠带垂于脸侧,微微俯下身,发丝尖好像触到了悟苫清脸上。 悟苫清坐在地上,这书生离他很近,身上带着那股熟悉的梅香,脸上却一片模糊,迷蒙的什么也看不见。 “你该唤我一声夫子” 书生清透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思君” 悟苫清有些无意识的低声呢喃。 不知道为什么,悟苫清这两个字一说出口,书生的脸就开始渐渐清晰起来。 书生嘴角角微勾,朱红的双唇如同珠花,衬得肤色如雪,他伸出手,葱白的指尖擦过悟苫清的侧脸,然后 透过了悟苫清摸了摸他身后。 悟苫清面上怔松,慢慢回过头。 一玄衣少年立于自己身后,眉眼纯澈,精致如画,额间美人痣俊的出尘。 这个少年 长得与他一模一样,或者说其实就是他自己,这时的他眉目间还有几分稚嫩,眼里不像现在的自己一般空洞漠然,墨色的瞳仁里干净的像是琉璃珠,只独独承载了一抹月白的身影。 “喂!三木头”看到悟苫清出了大半天的神,悟苫域有些着急的在旁边看着他。 终于好不容易等到悟苫清回过神,他却猛地站起身,又把旁边盯着他的悟苫域吓了一大跳。 悟苫域有些心累,无奈道:“你今日到底怎么了,我都快被你一惊一乍的吓死了!” 悟苫清没说话,漆黑的瞳仁里仿佛多了些其他东西。 “喂,你” 悟苫域也发现了,眼里闪过异色,刚准备询问,却看见悟苫清转过身往屋外行去。 “三木头!你去哪儿!”悟苫域急忙追上去,把他给拉住了。 悟苫清没有挣脱,定定的站在那里,回头看着悟苫域,又好像是透过悟苫域在看什么人。 “找人” 悟苫域满是疑惑,道:“找什么人?这个人能比现在的事儿重要?非要找这个时候找?” 悟苫清喃喃道:“重要” 悟苫域没听太清,问道:“什么” 悟苫清的恢复了清明,眼中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坚定,他直视着悟苫域,沉声道:“很重要” 看到他这个样子的悟苫域不由自主的收回了手,悟苫清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过身便准备离去。 “师父!小心!”悟念安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大声响了起来。 话音刚落,两道长剑就从门外飞进来,眨眼功夫就已近在悟苫清的眼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21章 悟苫清瞳孔一缩,脚步急忙往后退了半步,随后运起真气,在身前形成了一道赤红色的气墙,那两把长剑惊险的被挡了下来。 周围瞬间又窜出来几十个黑影,那些人长相各有各的特色,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都很貌丑,上次在夜里没有看的清楚,现在可是大白天,几十张长得很是磕惨的脸正对着他们,这场面确实有些令人不堪入目。 “他们长得好丑啊,师伯” 悟念安眉眼间有些呆愣,修仙之人因不食谷物,修习仙法,所以普遍长得丰神俊朗,器宇不凡,现在突然窜出这么多丑的有些惨绝人寰的脸,他如此反应也不敢奇怪。 悟苫域倒是神色不如悟念安这般吃惊,缓声道:“面由心生,传闻这魔界之人的长相分两个极端,貌美之人皆风华绝代,貌丑之人皆疢头怪脑。” 悟苫清没发表什么言论,直接动作迅猛的参与到了打斗之中。 这些人比起上次的那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招式凛冽且毒辣,均是打着同归于尽的打算,招招都是死手。 悟苫域也反应过来,现在可不是闲谈的时候,抽出随身的长剑,疾步朝着刚刚最先攻击悟苫清的那个魔兵飞身而去。 那人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泛着点灰败的眼睛,里面古井无波,沉稳的像是一汪深渊里的潭水。 悟苫域一看到那双眼睛,眼里便闪过一丝异色,手中的剑招瞬间露出了一丝破绽。 不好! 悟苫域又露出一道破招,那人手中的那柄长剑一眨眼就变成了两柄,一前一后的飞到了悟苫域的命门前。 悟苫清那边被缠的有些自顾不暇,等解决完后已经为时已晚。 从未感觉离死亡如此近的悟苫域倒是有一种诡异的平静,并没有半分即将面临死亡的惊慌,许是知晓了这人肯定不会伤害于他。 那人见到他这副样子,淡漠的眼里极快的划过一丝笑意,收了手中的杀招,转瞬往悟苫清攻去。 谁都没料到他的这个反应,连悟苫清都有些手足无措。 反应过来后,手中的诛祸刀迅速抵挡下来,刀剑相交,漫天的刀光剑影混杂着飞沙砾石,战局看起来很是激烈。 悟苫清越打越惊! 虽说现在缠绕在弑神刀上的布条还未解,但平日里门派里的修仙大会上,门内弟子能在自己这刀下接上一招,便已经非常吃力了。 而这个人能接下数十招,还未见落于下风,便足以代表修为不俗。 惊诧的不止悟苫清,悟苫域也惊异不已,暗道自家师兄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一边和前面的魔兵缠斗,一边余光则暗暗观察那边越战越勇的两人。 站在角落里的悟念安手中的剑左挥一下,右挡一下,招式间毫无章法可言,刀光剑影中衬的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那个魔军也想不到他实力这么弱,渐渐也有些轻敌的开始逗耍起来。 悟苫域叹了口气,解决了眼前的人,跨步走到悟念安前面,一脚便把最后一个魔军踢飞到了几尺开外,把悟念安扔进了屋子里,嘱咐道:“就在里面乖乖呆着,事情结束了再出来。” 悟念安抱着长剑,小心翼翼的点着头,心知自己现在就是个麻烦。 临走时还不忘了让他把房门关好,悟苫域无奈摇头,怎么感觉自己在带小孩子。 悟苫域心中有些不安,这些魔兵恐怕只是个暴风雨来临的前奏,绝对不能再这里耽搁时间了。 那头的两人已到了尾声,两人打的酣畅淋漓,心潮澎湃,悟苫清诛祸刀上的布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了下来,刀身上锈迹尽数褪去,数道玄色蛟龙在刀身里长吟,空气像是被人捏在手里扭动了一下,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 悟苫域皱了皱眉,怎么感觉这次的动静比以往大了不少。 蒙着黑面的人眼里一怔,两柄长剑化作一柄六尺长的大剑,两指一并,催动这把长剑迎了上去,不过显然硬碰硬,他不是悟苫清的对手,诛祸刀在这把巨剑面前就像是蝼蚁,没想到最后却是那人手中的巨剑发出一阵颤动,剑身从中间开始起了几道裂痕,震鸣了几下,像是受到了惊吓,唆的一声便回到了剑鞘之中。 那黑面人也受到了牵连,后退了数十步,才得以稳住身形,有些失力的半跪在了地上。 悟苫清既然亮了这诛祸刀的真身,便代表他是真的打红了眼,再加上那脾气随了他的力气,都犟的都跟头牛似的,提着刀便抵上黑衣人的脖颈。 锋利的刀尖在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看着悟苫清眼里冰冷的杀意,那人也心知他的想法,成王败寇,他并不在意,生死临头,他的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往站着的悟苫域看了一眼。 怔楞的悟苫域刚一回过神,便看到了这幅惊悚的画面,眼看悟苫清那锋利的刀身马上就要往那人的脖颈挥砍去,他吓得心跳骤停。 “住手!” 像是猛然惊醒,他大喊一声,催动手中的长剑挡在了悟苫清的刀前。 他自然是没有气力挡下悟苫清使劲全力的一招,可怜那把长剑才刚修复好,现在又裂在了地上。 不过虽然没有不能抵挡,却也为他节省了不少时间,等悟苫清刀再次落下来的时候,悟苫域已经挡在了那黑面人的跟前。 悟苫清蹙着眉头,身子极快的后退了一步,刀尖从他脖颈前划过,虽然惊险,但悟苫清反应快,只划破了悟苫域的衣襟,并没有受什么伤。 “你疯了?” 悟苫清收回了诛祸刀,神色冷凝的望着他。 悟苫域有些无暇顾及悟苫清的想法,转过脸,看着同样一脸复杂的黑面人。 “师兄” 那人眼里闪过一丝晦涩,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 悟苫域见他想走,急忙抓着他的衣袖,眼里满是复杂,道:“你怎么去了魔界?” 那个人扯回了他的衣袖,淡淡道:“你认错人了” “你放屁” 悟苫域明显有些生气,连平日里最注重的涵养也不要了,伸手便想扯掉他的蒙面,被那个人躲开了。 “多谢” 悟苫域听到如此生硬和陌生的两个字,心中哑然,等反应过来时,那人的身影早就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了。 看着失魂落魄的悟苫域,悟苫清也没提他的伤心事。 “哎呀” 失神的悟苫域突然惊叫一声,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房门处。 悟苫域:“你那小徒弟怎么一直没动静,不会在里面睡着了吧,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要赶快离开。” 悟苫清眼里也有些奇怪,朝着房门处望过去。 一直忙着打斗的两人,才忽然惊觉,依照悟念安有些不安分的性子,就算是不从房门里出来,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悟苫域敲了敲房门,大声喊道:“小呆子!快出来了!我们该离开了!” 悟念安没发出半点声音,屋子里安静的连跟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悟苫域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正准备继续喊的时候,悟苫清却从上前拦住了他。 悟苫域也感觉气氛有些奇怪,道:“里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悟苫清没说话,上前把悟苫域挡在身后,猛地把房门推开。 诛祸刀朝虚空划去了一道气流,那气流中还伴着一声龙吟,呼啸而去,年久失修的屋子震动了半响,房梁上的灰尘簌簌的往下掉。 等灰尘散尽,屋子的角落慢慢走出来一个人影,那人身子瘦削,一袭宽大的黑袍罩在身上,没有蒙面,眼睛凹进了骨头里,脸上没有二两肉,看起来就像一个被人皮包着的骷髅。 他枯瘦的手此刻正提着悟念安的后领,而他手中的悟念安一动也不动,看起来像是已经昏死过去,没有一点意识。 这个人与刚刚那些魔军不同,他一站在那里,一股血腥和危险的气息就从他身上传来,带着强烈的威压,周围的空气就像被这个人吸食了去,稀薄的让人很是压抑。 悟苫清蹙紧了眉头,不知觉的握紧了刀柄,身体里自然升起了一种面临强敌的戒备感。 悟苫域额头也有些冷汗,这股令人窒息的威压除了在上次柳江上的那个鬼仙,便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那个人的眼珠子僵直的转了转,里面空洞的瞧不见底,只能感觉里面黑漆漆的冒着森气。 “你就是悟苫清?”那人的语调很平缓,没有起伏,但是声音又很刺耳,像是利器刮在瓷器上发出的声音。 悟苫清皱眉道:“你是何人?” 那人喉咙里发出咕噜噜的声音,眼珠子仿若凸的要掉出来,刚刚那些魔军只是面容丑陋,现在的这个人除了丑陋,还有些渗人。 “桀桀”那人又发出一道诡异的笑声,眼珠子转向了悟苫清手里拿着的诛祸刀,道:“诛祸刀” 悟苫清心里渐渐有些不耐,不太想在眼前这个装神弄鬼的人身上浪费心思,误会了这人恐怕是在拖延时间,手中的诛祸刀蓄势待发,冷声道:“别废话,要打就打!” 那人又发出一道阴恻恻的笑声,似乎对他的话很是嘲讽,把手里昏过去的悟念安提起来仔细的看了看,眼珠子贪婪的一转,舔了下泛着青紫的嘴唇:“这个人你们打算不管了?” “修仙之人都长得细皮嫩肉的,吃起来想必也味道不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22章 悟苫清想说什么,悟苫域怕他冲动,急忙拉住了他,上前一步道:“我们无意冒犯阁下” 悟苫域话还没说完,那人便像是知晓了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住嘴。 眼里都有些警惕的看着那人,悟苫域有些不确定他和悟苫清联手是否能敌得过眼前这人,只能先静观其变,看下这个人意欲何为。 好在那个人似乎对这两人也没什么杀意,缓缓道:“长魂灯在哪儿?” 悟苫清眉眼冷淡,薄唇紧抿,“不知道” 那人也不在意,勾出一个很难看的笑脸,语气森森道:“好,不说那我便杀了他。” 悟苫清脸上的神色半点没有动摇,不夸张的说比平日里的那张冷脸都要平静三分,他薄唇轻启,慢慢吐出两字:“随你” 骷髅脸:“” 悟苫域:“” “阁下,我们也是初来咋到,真的不知道这长魂灯的去处” “你可想好了?” 骷髅脸直接打断了悟苫域的话,眼珠子转了一圈,阴森的盯着悟苫清的脸。 说完手中便聚齐起了一团黑气,抬手便要往悟念安心口打去。 “住手!” 悟苫域神色一变,见悟苫清还是没有什么动作,立马高声喝止。 “你手中的这人只是我们门下的一个小门徒,你挟持他与我们并没威胁,倒不如挟持于我,我好歹也是旁边这人的师兄,绝对比你手上的这个人管用。” 刚说完,悟苫域便准备缓慢靠近,似乎是真的打算替下悟念安。 一直没有动作的悟苫清却刀一横,拦住了他的动作眼里带着制止。 悟苫域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眼里带着询问,小声道:“干嘛,你不会真不管你的小徒弟了吧?” 悟苫清没说话,收回了刀,自己朝那个人走了过去,离的越近,那人身上的血腥气便越发浓郁,像是尸骸里面的淤泥,臭的让人有些恶心。 那个人收回了手心里的黑气,阴笑道:“怎么?反悔了?” 悟苫清冷淡道:“他既是我们门下的弟子,要杀也不会让你来动手!” “哦?” 那人有些邪气的扯了下嘴角,桀桀笑道:“既然如此,你就把长魂灯还有那鬼仙的下落告诉于我,我便把他交还于你。” 悟苫清走了几步,在他身前不远处停了下来,冰冷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嘲讽,冷冷道:“我不知” 被他这种反复的态度整的耐心全无,那骷髅脸的神色瞬间阴霾下来,眼里透着森冷的杀意。 “那你刚才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亲自杀了他!” 话刚落,诛祸刀便真的的朝着悟念安砍去。 那人眼里闪过丝惊色,未料到悟苫清的这番反应,而悟苫清趁他愣神时,已经跃到了他的跟前,诛祸刀的刀锋马上就要砍向悟念安的胸口。 “三木头!” 悟苫域惊呼一声。 那刀刃没有一丝停顿,一道白光闪过,提着悟念安后领的那只手被齐齐砍下,悟念安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摔在了地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这一举得力,完全是靠悟苫清的小聪明,那人反应过来后,成百上千股的黑气朝着悟苫清瞬间涌了过来。 悟苫清蹙着眉头念了句口诀,面前便立起了一道白色的气幕,虽然堪堪挡住,却显然撑不了多久。 “还不快去!” 悟苫清瞪了眼旁边正傻站着的悟苫域。 悟苫域回过神,赶紧走到里面把悟念安拖了出来。 见到悟苫域把悟念安救出来后,悟苫清才又念了一句口诀,腰侧的诛祸便瞬间腾空于脚边,悟苫清收回了气幕,跳了上去。 认了主的武器都会有神识,感应到悟苫清站上去后,便迅速的朝门外飞去。 擦过悟苫域的身侧时,悟苫清单手提着悟苫域的后衣领,一下子就把两人甩了上来。 那人不惊不慌,也不追上来,在背后阴恻恻的盯着他们笑。 “好像不太对” 悟苫域沉声念叨,果然没过一会儿,他们发现旁边极速飞行的景色从开始就一直没变过,他们像是进了一个轮回圈,无论如何也飞不过出去,一直停留在原地。 最后,那诛祸刀在半空中绕了一个圈,重新回到了那个人形骷髅的面前。 悟苫清蹙着眉头,刚准备运真气时,猛然发觉所有真气都好像被封印在了内丹里,如何也运转不起来。 悟苫域也发现了这一怪象,沉声道:“我们应该是到了他设立的一个空间里面,除了他谁都不能使用真气。” 悟苫域:“这人如此厉害,到底是谁?” 悟苫清:“怀峰年” “如何确定?我当年见过那怀峰年可不长这个样子啊?”悟苫域眼中惊骇之色尽显,如何也想不到就一个上古神器,竟然把魔宫的宫主亲自引了出来。 “他的手心里有亚乌图腾!” 亚乌是上古时期的一种神鸟,形似乌鸦,声似哭啼,当年在仙魔大战中,旗开得胜的魇魔传闻便是这亚乌所化,拯救这魔界众生,他们为了纪念这位魔君,历代宫主便会用这亚乌的死敌,七音鸟的血在手心里绘制成图腾,这七音鸟则是仙界的神鸟,当年打败这位魇魔的神君,真身便是一只七音鸟,七音鸟外形极其华丽,能发出七种不同的音律,因此得名。 “如果真是怀峰年,那可就难办了。” 怀峰年那只被砍断了右手重新长了出来,见他们回来,捏着刚长出来的手腕活动了一下,阴骘的望着她们,骨瘦如柴的脸上透着阵阵诡异。 悟苫域暗自沉吟,十几年前,那时魔界还是怀枫亭在位,仙魔两界还算太平,有一届修仙大会上,魔界竟然也派人来出了席,以表示友好,其中带领的人恰恰便是这位现任的魔宫宫主,怀峰年。 不过那时怀峰年长得可不是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那时虽然长得尖牙咧嘴,但好歹还有副人样,哪像现在,十几年不见竟成了个四不像的怪物。 “看来我好好说,你们是不信了,那好,我也收回一番好意” 话刚落,一团黑气就迎面朝着悟苫清打了过来。 悟苫清握紧了手中的诛祸刀,刚刚他发现这空间好像只对人管用,对器物却没有影响,诛祸刀发出一道金光,那黑气碰到刀身后瞬间散在了空中。 轻松抵挡一击后,悟苫清心中不喜反忧,突然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三木头,小心背后” 不远处的悟苫域神se欲裂,刚想朝着这边跑过来,但没了真气的他,显然抵不过怀峰年的速度。 悟苫清听到这话,还未来得及回头,背后顿时传来一阵剧痛。 身体里没了真气,对周围的感知度也下降了许多,悟苫清平日里虽然修为高深,但心思简单,在门派里还好,现在入了俗世后,便会吃不少亏。 怀峰年晃了晃手中几根一寸长的银针,那些银针包裹着黑雾,看起来很是阴邪。 悟苫域见他中了计,暗自咬了咬牙,正准备迎上去,却被怀峰年一掌给轻松打到了几米开外,那些黑气像是绳索般紧紧的把他捆绑在地。 地上开始浮现出了一笔笔繁杂的符文,这些符文在地上开始逐渐的汇聚成了一道古怪繁琐的阵法,而阵法的中心便是悟苫清所在。 那个人喉咙间又发出一阵怪声:“魔界里的高手不少,可今日见了你,倒有些上不得台面,不过很可惜,你今日恐怕走不出这里了。” “乖乖告知我长魂灯的下落,我便饶你不死!” 悟苫清骨头里一阵灼痛,灵魂深处在痛苦嘶鸣,一种难言的痛苦在他脑海里翻滚排斥,牙齿在唇肉上咬出了几个血洞,他却坚忍着不泄出一声痛呼。 “怀宫主,我们是真的不知道那长魂灯的下落,你何苦为难于我们!” 悟苫域在不远处焦急的呐喊,但他越挣扎,那些黑气就捆的越紧。 怀峰年听到这话,僵直的脖颈转过头看了看他,怪笑道:“既然不知道,那便是没办法了,这仙崇派大名鼎鼎的三弟子看来今天必定要死在此处了。” 悟苫清的脸上已近死白,紧咬牙根,神色有些狰狞。 怀峰年:“别浪费时间了,你中的是我的定魂针,脚下还有我早已布下的夺魂阵,你想逃还不如想想怎么死的好。” 定魂针,夺魂阵,这两样东西并不罕见,悟苫清和悟苫域可谓是耳熟能详。 仙崇派的藏书阁里很多记录邪物的书册,这定魂针和夺魂阵在那些书册里可谓热门,基本每本书册都会提到,传言当年魔界有一位千面魔君,修为不高,却爱好一些邪祟东西,且这些东西很是古怪难缠,这定魂针便是他所创,一共十八针,不定身定魂,跟名字一样,一入皮肉,便深入骨髓,能定住魂魄和神识,不易取出,且体内同时不能催动真气,一旦运起真气,便会牵动魂魄,这滋味虽然没尝过,但听起来也不太好受,不过这定魂针虽然被提及的很多,但真正见过的人却很少。 至于夺魂阵比起定魂针则鸡肋了很多,不过设阵之人修为强劲的话,这夺魂阵便强大到可以夺取几个修仙长老的魂魄,虽说强大,但必须要依靠定魂针才能起到作用,且对设阵之人要求甚高,阵法也极其复杂,所以用的人也极少,且修仙界都是流传的残卷,根本没人见过真实的夺魂阵法。 今日一下就见到了能引起修仙界轰动的两件邪物,说不惊骇那是假的,连一向稳如泰山的悟苫清眼底都有些松动。 悟苫域心里如同惊涛骇浪,听到这话,他急忙道:“我知道长魂灯在哪儿,你放了他,我带你去。” 怀峰年阴恻恻的笑了笑,回头望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吐了两个字,“晚了” 听到这话,悟苫域眼里一怔,抬头问道:“什么意思” 怀峰年:“我刚刚发现,你这师弟体内不仅有我的定魂针,还有百尸毒的痕迹,不想死也难了。” 百尸毒? 那种上百具怨尸制成的尸毒,怎么会在三木头身上? 悟苫域不太信他的话,忽然想起今早他师弟塞入腹中的馒头,急忙艰难的爬到悟念安跟前,发现他脸色青紫,唇色呈白,七窍均是冒着股股的黑气,他有些脱力的瘫坐在地上,万念俱灰。 怀峰年没说话,走到神志不清的悟苫清的面前,在他头顶上运起了一圈圈的黑雾,那些黑雾像是一只只手钻进了悟苫清的脑海里。 悟苫清感觉脑子里的记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抽动,然后紧紧扭曲成了一团。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只能自己在你的记忆中找了。” 怀峰年阴狠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悟苫清的脸,深凹的眼睛里满是快意。 眼看悟苫清神色越来越痛苦,悟苫域心中突然有了一计,他盘膝坐在地上,今日既然难逃一死,那再怎么也要保这木头一命,一个混吃等死的混混,换一个前路光明的仙人,怎么看也不亏。 想到此处,悟苫域也不再犹豫,默念了一句繁复的口诀,内丹里的真气就像是滚烫的岩浆,开始汹涌的沸腾起来。 每一位修仙门人入门时,都会教于他们一门秘法,那便是爆丹之术,这一术法不到绝境,万不能用,无需引动真气,只需默念法诀,催动内丹里的真气尚可,一旦爆丹,虽功力大增,但肉身和真气皆混于一旦,如若处理不好,连魂魄都会受到牵连,且魂飞魄散,入不了轮回,这种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术法,虽术法简易,人人都耳熟能详,但千百年来用过的人屈指可数,没想到今日却是用在了自己身上。 内丹里的真气流窜加快,悟苫域的脸上开始泛起了红,双眼紧闭,狂暴的气流掀起了一阵狂风,房里的东西被吹得满是狼藉。 怀峰年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撇下手下的悟苫清,嗤笑道:“你那师兄倒是有情义,竟然要以自爆来保你,真是糊涂。” 悟苫清似乎是有所感觉的想要睁开眼,但眼皮上却仿若有千斤重,脑海里的记忆撕拉的越来越厉害,似乎是感受到了外面狂暴的真气,内心深处仿佛有一道魔障之气从心底慢慢涌了上来。 身体里的每个地方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悟苫清终于疼的受不了的闷哼一声,脖子上的青筋开始慢慢鼓了起来,他猛地一下睁开眼。 那双眼里不同于平日里的木讷冷漠,蕴藏着疯狂和肆意,连眉间的朱砂痣都透出几分妖邪的味道,他竟然能在如此剧痛之中缓缓站起身,虽然面容于平常无异,可周身的气势却大变,像是一个来自地狱的罗刹,一步一步朝着怀峰年走了过去。 察觉到他身上的怪异,怀峰年不慌反笑,喉咙里又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眼里带着兴奋,看到悟苫清越来越近的脚步,他有些发黑的舌头舔了舔嘴角。 “二叔。” 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一股子温润和柔和,听起来像是涓涓流水,但又像一道利刃穿透了这番混乱的场面。 怀峰年听到这声音,神色一变,收了神色,开始戒备的朝着屋外看去。 “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周围肆掠的狂风瞬间停了下来,准备自爆的悟苫域背后突然传来一股猛力,狠狠吐出一口浓血,体内的躁动的真气停了下来。 一道白影慢慢朝着他们走近,脚步看起来很轻缓,可速度却很快,只看到他的身影闪烁了几下,便已经到了怀峰年跟前。 怀双书挥了挥衣袖,周围这重复的空间便瞬间破了。 怀峰年没说话,站在那里阴沉的看着他。 怀双书神情自若,走到发狂的悟苫清面前,看了看他背后的定魂针,发现已经没入了体内,叹了口气,只得点了他的穴道,先封住他体内发狂的真气。 “别来无恙。” 怀双书头也没抬,把悟苫清抱了起来,没名没姓的像是在同空气说话。 怀峰年发出一声怪笑,阴森道:“你就打算这么走了?” 走到门口的怀双书幽幽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意扯得很是温和。 “那要不取了你的狗命再走。” 怀峰年无意中的一番折腾,没想到竟然是把悟苫清已经脑中开始松动的封印给揭开了,混沌的记忆慢慢只化作了一个人影,白衣风华,卓绝不凡,初见时便已根深蒂固。 半梦半醒之间,恍惚看到那人就站在眼前,他神色一动,指尖缓缓的捏住了怀双书的衣袖。 “抓住你了” 这声音带着撒娇,带着欣喜,又夹杂了一股让人心疼的委屈。 怀双书低头浅笑,轻应了声,一如悟苫清记忆中的样子,兜兜转转,他们终于是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23章 柳州城 青石板路建成的四方街热闹喧嚣,周遭小巷曲折通幽,街道两旁是各色的茶楼酒馆,商贩在街边到处吆喝,偶尔能看到蒙着面纱领着一群丫鬟小厮逛街的世家小姐,熙熙攘攘的人流如同长蛇一般在这条街上流动,八街九陌,摩肩接踵,尽显繁华之相。 “驾!驾!”就在这拥挤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震荡的马蹄声,街道上的人流纷纷慌乱的朝两旁散去,很快便让开了一条可以勉强通行的过道。 马上的人却没有因为人群拥挤而减缓速度,相反,还加快了骑马的速度,掠过的强风溅起了一地的灰尘,有年老的妇人甚至被这道风力给刮到了地上。 漫天灰尘散的干净了些,众人这才敢慢慢抬眼看去。 发现原来是一个玄色华衣少年,头顶金冠,腰上挂满了各种金银玉件,胸前用金丝线锈了头正在捕食的虎头纹,浓眉星眸,眼里带着倨傲和嘲讽,冷硬的下巴高高扬起,不屑的俯视着两旁的百姓。 骏马很快飞驰而过,那些百姓又被惯性的带着身子往后一仰,如此无礼之举,却无人敢站出来对着少年说出半句指责之言。 待那少年走后,众人才发现那马匹后有一条拇指粗的麻绳,一头捆在那马匹上,而另一头则是绕了两圈绑在一个少年的腰上。 这身后的少年倒是生的俊俏,看起来十岁左右,不过瘦的有些脱了相,脸上挂满了伤痕和灰渍,两颊深凹,便衬得那双眼睛很是醒目,瞳仁莹润清澈的像两颗成色极好的黑珍珠,看起来很是漂亮,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甚至能隐隐看到里面光裸的皮肤。 现在还正值早春,冬日的寒气还未散去,这少年露出一截白皙瘦弱的小腿和一双chi 一的光脚,小腿和脚丫上满是青紫的伤痕和斑斑血迹。 骑马的孩子似有察觉的回头看了看,脸上没有半点怜悯之相,相反看到他那平静的模样后,还饶有兴致的加快挥动起了手中的马鞭,座下的马便像是发了疯一般,快的像是一阵肆掠的狂风。 身后的少年也被带的速度加快,开始跑了起来,在石板路上留下了一个个血脚印,像是浓冬雪地里的点点红梅。 这马是从边塞运来的宝马,可这孩子居然也能跟的有条不紊,后来甚至还有赶超的迹象,脚上血肉模糊,脸上却没有痛苦之色,眉眼冷淡,没有丝毫情绪起伏。 围着的百姓仿佛早已司空见惯,又或者畏惧权势,纷纷都神色漠然的看着眼前的这场‘闹剧’,有几个带着孩子的妇人不忍心的避开了眼,同时蒙上了自己孩子的眼睛。 看到这两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后,受到惊吓的百姓稍稍安定,才敢开始大声喧哗。 一时怒骂声,讨论声不绝于耳。 “这是哪家的小兔崽子,怎的能在这大街上如此放肆的骑马!”一虎目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把旁边摔倒的老人扶了起来,大声叱骂。 “这位兄台可是外地人?”旁边一个头戴纶巾的白面书生询问。 那长相粗犷的男子望了他一眼,想了想,才沉声答道:“我是燕城人” 那书生摇了摇扇子,了然的点了点头,道:“果然如此,兄台有所不知,刚刚骑马的少年乃是我们这柳州方家的小少爷,方少骞。” “那小兄弟,这方家可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那粗犷的男子脸色一正,低声询问道。 那书生一听他这话,面上便有些洋洋自得,朗声道:“这方家啊,乃是这柳州城的第一商户,在这柳州城可谓是翻云覆雨,只手遮天,那修仙门派的千机门,你知道吧,这方家家主,便是千机门掌门的弟弟,连远在天边的皇帝陛下都对他们有所耳闻,而这位小少爷便是方家家主正房夫人所出,这方家家主倒也奇怪,纳了好几房妾,孩子生了不少,却没出一个带把儿的,就在愁的烦天恼地的时候,已达五十高龄的正房肚子里却是有了动静,路过的算命先生告知他们,这胎定是个小少爷,这方老爷当即赏了那算命先生好几十两银子,请了好几个稳婆,每日每夜的照料,后来等这孩子出生后,还真跟那算命先生说的一样,就是个带把的,山上的世外高僧告诉方老爷这乃吉瑞之兆,方老爷高兴坏了,当即就在家中大摆筵席一月,贺喜的门客源源不断,这方家小少爷可谓是是含着金汤勺落地的啊!” 这书生连连感叹,眼里满是艳羡。 这粗犷大汉脸上倒没什么震撼的表情,只淡淡一笑,道:“那兄台可知那马后牵着的少年是谁?” 那书生听后,表情一怔,像四周看了看,悄悄道:“我这是看你长得老实,所以才同你说的,你万不能多嘴啊。” 大汉听后急忙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不是嘴碎之人。” 书生:“哎,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闻,这柳州城人人都知道,只是说这方家家大业大,很是忌讳别人在背后谈论这方少爷的事,所以才无人提起,那个孩子来历倒是不知道,听说好像是这柳州城的小叫花子,当年方少爷还小的时候喂了条狗,后来那条狗不小心被咬死了,这方少爷伤心不已,不吃不喝了三天,那方老爷疼惜爱子,便在城中大发告示,说要是有人能找到一条讨方少爷高兴的狗,便可得白银万两,这一消息当时轰动了整个柳州城,连临近的县城也听闻了这一消息,纷纷在城里大肆寻狗,大大小小找了一共上千余条,可方家小少爷都不太满意,最后一个小商贩提着一个笼子上供了,掀开红布一瞧,里面装的居然是一个五岁孩子,这商贩平日里就做一些倒卖孩子的勾当,这孩子众人都知晓肯定不知道又是从哪家偷来的孩子或者街上拐来的孤儿,不过这次显然是要碰壁了,人家方少爷明明要的是狗,你献一个孩子算个什么事,哪曾想这方家小少爷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真的哭着要这孩子当他的狗,百姓心里都感觉方少爷的行为有些不妥,但人家方家在这柳州城权势滔天,谁也不敢多嘴,所以这孩子后来竟然真的成了方少爷喂得一条野狗,平日里在方府与狗同睡同吃,也是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孩子,哎” 这大汉这次听完倒是满脸震惊,对那方少骞的行为很是不齿,厌恶道:“那孩子明明是个活生生的人,怎能被他拿来当畜生!” 那书生听完急忙拉了拉他,小声道:“这话我们私下说说就好了,你可千万别大肆宣扬,否则被那方少爷听到了可有你的苦头吃。” 那大汉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问道:“那你可知道那个商贩现在在哪里?” 书生摇了摇扇子,道:“自然了,那商贩已经没做什么倒卖孩子的生意了,他当年得了银子,便做些小生意,这些年也算是发财了,成了柳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商户,不过经常欺压百姓,贪图小利,所以风评也不太好。” 书生洋洋洒洒的说了好长一席话,终于在大汉听他吹了半响后,才说了重点。 “这商贩因为想巴结这方家,所以就在方家附近买了宅子,姓李,原名叫李王二,后来嫌这名字太过小气,便改名叫做李王霸,哎,你不会是那里王霸的亲戚吧?” 书生说完,没听到大汉的声音,转过身,发现那大汉早已不知所终,不见了人影。 大汉穿过人群,走到了柳州城门外,上了辆马车。 马车看起来平平无奇,倒是拉车的那匹马通体漆黑,毛色发亮,看起来是头难得的好马,不过却被这车里的人用来拉车,倒显得有些大材小用了。 “夫子,那孩子”大汉的声音在马车里时有时无的传来,最后以一句李府的李王霸结了尾。 “呵”车里发成一声极其浅淡的轻笑,这笑声虽轻却很是入耳,如同春日的和风刮过耳畔。 “通知花辰月夕,准备铁锅,今晚炖只王八来给他们尝尝鲜。” 大汉出了马车,行了一礼,低声应道:“是” 骑完马的方少骞下了马背,感觉心里的烦乱缓和了许多,方家守门的侍卫牵过了他手里的缰绳。 方少骞从从怀里掏出一个馅饼扔在后面那少年的脚边,“小爷心情好了,这是赏你的” 那少年听闻后脸上很是平静,像是没察觉到方少骞话中的侮辱,弯下腰想捡起来吃,那头看着的方少骞又趾高气昂道,“别捡,跪着吃” 那馅饼在地上滚了几圈,满是灰尘,可那少年却不见嫌弃,背脊挺直的跪下来,把那馅饼衔在嘴里,大快朵颐起来。 方少骞见到他这副模样,心情大好,哈哈笑道:“喂,你们看他的样子像不像条真的野狗!” 旁边的侍卫有些看不过眼,但又畏惧他的权势,只得尴尬的点了点头附和。 少年的吃相不太雅观,像是饿狠了一般大口吞咽,几口下去,那比巴掌还大的馅饼很快便不见了踪影,吃完,又抬起眸子眼巴巴的盯着那头的方少骞。 方少骞看到他这副样子,眼里满是趣味,又从怀里掏出一个肉馅饼,捏在手里,摇了摇,“想吃?” “过来拿”方少骞眼里满是恶毒,摇了摇手中的馅饼,动作间带着浓浓的戏弄。 那少年却眼里一亮,身形似电,极快的闪到了方少骞的眼前,方少骞一时未察,眼里惊讶,想抬起手,少年却已经直接咬了上去,方少骞手背剧痛,急忙把那馅饼给扔了出去,少年也同时松开了他的手,又往那馅饼追去。 “少爷,你没事吧”旁边的侍卫见他受了伤,吓了一跳,急忙上前问道。 疼的变脸的方少骞甩了甩手,看到上面起了一圈血印,气的咬了咬牙,怒声道,“把他给我关到狗房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出来!” 侍卫听令,急忙走到那边正乖乖吃着馅饼的少年面前,那少年却以为这侍卫要抢他馅饼,急忙怒目而视,尖牙咧嘴的望着他。 侍卫被他那凶恶的眼神吓得一慌,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面馒头递给他,温声道:“跟我来,我那里还有很多馒头!” 少年一听这话,急忙站起身来,抢过了馒头,乖顺的跟着那侍卫走去。 方少骞眼里满是阴霾,恶狠狠的盯着那少年的背影渐渐远去,才甩着衣袖大步离开了。 那侍卫把少年领到了狗房里,这狗房修的很大,里面养了十几条通体漆黑的恶狗。 这些狗都长得很是凶恶,一见有人进来,便张着血盆大口,冲着他们大声狂吠,那侍卫打开门把那少年放了进去。 里面臭气难闻,环境很是恶劣,侍卫一刻也不想多呆,转身便向外面离去,可余光却看到狗房里少年那双清澈的眸子,最终心里还是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扔给他,那少年见到馒头,眼里一动,扑过去大口咀嚼起来。 那侍卫目光有些柔和,挣扎了半天,还是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少年察觉后,抬起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侍卫一愣,快速的收回了手,冲他笑道:“慢慢吃,吃完了还有。” 少年歪着头,呆愣的看了他半响后,没说什么,又低下头继续啃着手中的馒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24章(倒V开始) “去哪里了,你看你一身脏” 方少骞一进屋, 一华衣老妇便过来牵着他的手仔细查看, 言语间满是溺爱之意。 这妇人是方少骞的亲娘, 王春秀。 “遛狗去了”方少骞撇了撇嘴, 脸上带着不耐,把那老妇的手给扯了下来。 “你手怎么了?!”王春秀晃眼看到他手上的伤口, 急忙又抓着他的手尖声问道。 “没什么” 被问的烦了, 方少骞才厌烦的回了句, “被狗咬了一口。” 方少骞倒是不以为意, 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王春花一听,面上已是满脸怒气, 在旁边啰嗦的念叨:“这野东西养了这么久了,都没什么奴性,我早让你把他赶出去,你偏偏不听,现在尝到苦头了吧,趁现在没惹出大麻烦,我看要不现在就杖毙了扔乱葬岗,早些处理了,免得以后生出事端。” 方少骞听得一脸烦躁,闷声应道:“我自己知道怎么做, 不用你说!” 听到王春秀还在唠叨, 他不应付的跨步往门外走去, 不再理会王春秀的叫喊。 “你去哪儿啊!回来, 我给你找个大夫看看”王春秀气的赶快追出来,待出门时,发现方少骞的早已经跑的不见踪影。 王春秀叹了口气,眼里带着几分担忧,想到方少骞手上的伤口,眼里又升起了几分怨毒。 子时 李王霸从花楼里回来,扔了几两碎银给车夫,便歪歪扭扭的往自己府宅里走去,他醉的厉害,没注意到身后车夫眼里冰冷的杀意。 刚走进府里,一股阴风袭来,李王霸忍不住打了寒噤,酒醒了一大半,发现这里哪里是什么李府,而是一处荒郊野外的破庙。 李王霸急忙走出大门处,想找刚刚的车夫算账,却发现外面早已空无一人,半人高的杂草丛里传来窸窣的声音,阴冷的月光透过树梢在地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偶尔传来一声辨不清是风声还是野兽喘息的声音,李王霸额头满是冷汗,腿也开始颤栗发抖,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李王霸狠狠的吞咽了口口水,哆哆嗦嗦的往外面走去。 刚走到外面,突然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李王霸嗅了嗅鼻子,忽然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不由得转过身朝香味的来源处看去。 破庙门口驾了口半人高的大铁锅,里面好像正在熬煮着什么东西,有两个穿着白衣的小女童,正不停的往底下添着柴火。 李王霸不知道为什么嘴里突然馋的厉害,咽了一大嘴的口水,摇摇晃晃的往那口锅走去。 李王霸:“这炖的什么?” 见那两个孩子低着头没理他,还是一根根的在锅底添着柴火,李王霸心里低声咒骂了句,抖了下衣摆,趴在那口大锅边上,低头朝里面看去,锅里的浓烟熏得他酒劲仿佛又上来了,头晕眼花的看不清锅里的景象,揉了揉眼睛,正待仔细看时,脚下却突然变出来一根长杆,李王霸一时不察,被猛地挑进了锅里,呛了好几口水,赶紧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想从里面爬起来。 这下脑子里什么酒劲都没有了,刚刚诱人的香味也不见了,鼻尖还充斥着一股怪味,无意间往锅里一看,李王霸吓得脸色煞白,差点当场昏厥过去。 锅中炖着鲜红的汤水,面上还漂浮着疑似人骨头的东西,正对着李王霸眼前的便是一个挖空了眼洞的骷髅头。 “啊啊啊!” 李王霸吓得大声喊叫,急忙铁锅的边缘爬去,刚扒上锅沿,一张血肉模糊的鬼脸便伸了上来。 “我~死~的~好~惨~啊” 李王霸吓得惨叫一声,又重新摔回了锅里。 “啊啊啊!” 这下李王霸不再压制自己的恐惧了,哭叫着往鬼脸的对面游去,还未靠近,对面的缸边又爬起来一张血淋淋的脸。 “还~我~命~来” 饶是再强大的心脏也接受不了这番刺激,李王霸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红汤溅起来了不小的水花,把铁锅旁的两个小丫头给淋成了一个落汤鸡。 “怎么办?好像吓晕了?” 女童抹了抹脸上的水渍,扯掉了眼睑下的假眼珠子,露出了原本白净的小脸,因为个子太小,脚底下还垫着高凳,正认真的朝锅中看。 对面的女童则拿了一根长杆,勾着李王霸的衣领,费劲的把他给捞了起来,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便往李王霸嘴里倒去。 “你那个是什么?”另外一个小女童跳下高凳,睁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的望着她。 “松骨散,吃了没力气的,不然等会他醒了,夫子还没到,我们就麻烦了。” “二夫子给你的吗?” “嗯” “二夫子太偏心了,我再也不要理他了!” “” 两丫头你一嘴我一嘴的说了半响,终于林中深处慢慢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人这才住了嘴。 马背上通体漆黑的毛发在月光下泛着光泽,白天的那个粗莽大汉在前面驾着马车,寂静的夜幕中只有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的声音。 终于,黑马打了个响鼻,慢腾腾的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夫子!” 站在边上的女童眼里闪过喜色,跑上前想爬上马车,可无奈个子太矮,爬了几次都没能爬上去,最后还是被那大汉提着后衣领给拎了上去。 “下次再让小秋带着你们胡闹,我可不饶你们”温润的语调哪怕是斥责,听起来也丝毫不令人反感,反倒有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惬意。 车上的女童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不是夫子说让我们准备铁锅,今晚喝王八汤吗?哎哟” 还没说完,脑门上便挨了一记,狡辩的声音瞬间停了。 “我可没让你在这里准备,我说的是你柳姨炖的王八汤 。” 另一个女童则有些瑟缩,面上怯怯的不太敢上去。 “花辰。”马车里温和的声音响起。 “是。”车下的女童懦声应道。 “上来吧。” 听到这话的花辰眼里也闪过丝欣喜,走到马车跟前,眼巴巴的盯着大汉,大汉心中一阵软乎,把她给轻轻抱了上去。 “小秋,带她俩回去吧。” “是。” 一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取了一个如此小家气的名字,小秋脸上却没有什么羞愤之色,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倒是车里的人有些不太适应,轻声咳了两声,淡淡道:“回头让朝暮另外给你换个名字,总在外人面前这么喊你也不太好。” 小秋:“是。” 车里传来几声女童的撒娇声,片刻又恢复了平静,随后刚刚停稳的马车又开始朝着来时的路重新行驶起来。 车轮辘辘的声音传远,锅中的柴火也烧得更旺,风声夹杂着柴火间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荒郊听起来很是清晰。 李王霸悠悠转醒,一时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身上却猛地传来一阵灼热的剧痛,他挣扎着想从锅里爬出来,却发现四肢怎么也动弹不了,锅中冒着咕噜噜的气泡,滚烫的温度一点点的渗透进他的皮肉里。 “救命啊,来人!救命啊!”李王霸凄厉的惨叫在这个林间响彻,不绝于耳。 如此大的响声,却没叫来半个人影,倒是惊醒了林间的野鸟,窜入夜空中便消失不见了。 “呵” 李王霸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冷笑,想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向身后望去。 “大侠救我,大侠救我!我可以给你很多银子和美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救救我,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他本就长得不太讨喜,此刻涕泪横流,狼狈不堪,脸被烧得通红,头发血淋淋的散发着恶臭,更是有些让人看不过眼。 面前的人却只是笑意盈盈的望着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半束着的青丝被风吹的有些凌乱。 李王霸叫的声音嘶哑,可眼前这个人还是眼含笑意的望着他,不发一言。 每当李王霸感觉自己要痛死的时候,新一轮的痛楚又告诉他还好好的活着,他已经不再祈求眼前这个人能救他,只要能给他一个痛快他便很是千万分的感激。 可无论李王霸说什么,他都没任何动作,像是在看一出难得的好戏,李王霸是戏台上的戏子,他则是台下的观众,如果他不叫好,李王霸便不能停下来。 李王霸叫着叫着惊觉喉咙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骇然的低下头往身下看去,竟然发现自己脑袋以下的肉已经煮掉了,只剩下还没炖散的骨头在堪堪支撑着自己的脑袋,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发现手臂上的肉也掉的干净,只剩下手指头上还有点点肉渣。 回过神来,他突然开始恣意癫狂的大笑起来,笑完后又满是恐惧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各色的表情混杂在他那张不太好看的脸上,最后不知道是笑的累了,还是怕的累了,只怒睁着眼睛,脸上再没什么反应。 李王霸呆愣愣的看着红汤里浮着自己脑袋的尸体。 面前笑着的人终于有了反应,挥了挥手,锅底柴火灭了,锅里的气泡也消失不见,李王霸的身子从锅底浮了起来,身上虽然一片狼藉,但四肢却是完好的,毫发无伤,竟是活生生的被吓死的。 “你!”李王霸的魂魄气的差点七窍生烟,狰狞着脸便想朝着他扑过来。 “出来吧” 勾着的红唇轻启,周围的草丛中突然传出一阵轻微的声音。 “你们既然已了了心愿,无需在凡世逗留了,速去投胎吧,这个人的魂魄还劳烦你们带去给冥王处置了。” 话落,草丛中便钻出来十几个白影,这些白影均是一个个看起来年幼的孩子,大的看起来十五岁左右,小的才五岁,都是被李王霸拐骗或者是从别地偷来的孩子。 长得好看的卖进青楼里当妓子或者穷人家里的童养媳,长得不好看的则是被卖去当财主家的家仆或者奴工,他们当中有受不了侮辱自尽的,也有受尽穷苦,最后含恨而终,或者更有甚者是被主人活生生打死的。 死后,因心中有怨,所以一直盘旋在这世间,不愿踏上奈何桥,目的便是为了能有一日替自己报仇,今日终于了此心头大结,他们也无意在凡间多留了。 李王霸被眼前这场面吓得双腿一软,急忙慌不择路的往后面跑去。 那十几个魂魄把他团团围住,很快便把他抓住了。 “谢谢哥哥” 他们齐齐的朝着面前的人鞠了一躬,甜甜一笑,最后像是夏夜里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慢慢消失在了这个夜色里。 次日一早,城门上开始敲起了晨钟,意味着新一天的开始,金黄的朝霞如同佛光,照亮城中每一处的阴霾,起的早的摊贩已经开始在街道上吆喝。 李府前面的小酒馆老板,打了个哈欠,满脸困意的开了门。 早晨有些浓雾,景色有些模糊,依稀看到对面李府前躺了一个人,以为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又走近了一些。 刚好此刻太阳出来了,晨雾散尽,酒馆老板一下子便看到了倒在李府门口死不瞑目的李王霸。 李王霸!死了! 生前也算是大富大贵,门客不断,死后却无一人愿意悼念,最后等尸体发臭了,才终于有人受不了了,把他扔到了柳州城郊外的乱葬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25章 方府 方老爷和王春秀在屋子里用早膳,今日屋外阴沉沉的天气不见好。 王春秀给方老爷倒了杯热茶, 柔声道:“这李王霸昨日死在了自家府邸门口, 听说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哎好端端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其实王春秀倒也不是真的替李王霸难过, 平日里这李王霸为了讨好方老爷,给王春秀送了不少好东西, 这人死了, 自然没人再送了, 与其说伤心李王霸的生死, 倒不如是为李府里那些还未送过来的金银珠宝伤心。 方老爷听后喝了口热茶,没答复她的话, 神色有些忧心忡忡。 王春秀看他脸色不太好,“老爷,你这是” “哎”方老爷叹了口重气,烦神道:“皇上这几日要来此地迅游,他早就在朝中对我们方家的财势和权势有所耳闻,这次恐怕是有备而来。” 虽说他们家大业大,但也抵不过皇城的威慑力,地头蛇终究只是地头蛇,见到了皇帝同样也要匍匐下跪。 王春秀听闻也脸色一变,道:“那我给骞儿说一声, 以免惹出什么是非祸端, 让皇上抓住了把柄。” 方老爷见她神色着急, 心情稍微缓和了些, 点了点头,“好,你跟骞儿说一声,能忍一时便忍一时,等皇上走了就好了,这几日府上也切记低调,不可张扬闹事。” 王春秀摇了摇头,忽然脑海里想到一事,“对了,府中喂得那条野狗把骞儿给咬伤了,这次皇帝巡游,万一知道了,恐怕” 王春秀话没说完,方老爷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眼里带着沉思,片刻道:“以免夜长梦多,今晚便把那人处理了吧,做的隐晦些。” 王春秀点了点头,道:“是,老爷” 说完,他们又开始脸色平淡的开始用起膳来,仿佛刚才谈论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早上的一道膳食。 大清早在府里慢悠悠转了几圈,没找着什么乐子,方少骞忽然想到了在狗房里关着的少年,心里一动,发现已经有两日没去看过了,不知道有人给他喂饭没有。 出门的脚步一顿,又转过身往狗房里走去。 一靠近狗房,一股难闻的臊臭味和血腥味便迎面而来,方少骞掩了掩鼻子,皱着眉头往里走去。 这狗房修的很大,光线有些暗,旁边放着狗的食盆,衣衫褴褛的少年坐在角落,微垂着脸,手臂上有和狗厮打的痕迹,上面挂着好几道抓痕,能隐隐看到里面的白骨,伤势看起来很是恐怖。 “旺财!”方少骞看到少年的模样一乐,高兴的冲着那少年喊道。 那少年闻所未闻,像是没听到,双眼无神的盯着自己的脚。 “过来,有馅饼!”从怀里掏出馅饼冲着他招手,那少年听到馅饼果然走了过来,双眼恳切的盯着他。 方少骞笑了笑,把馅饼往食盆里一扔,然后响亮的吹了声口哨,那十几条像是在休息的黑狗瞬间惊醒,凶恶的朝着少年冲了上来。 抽出旁边挂着的长鞭,方少骞往那少年的背上狠狠一抽,背后瞬间起了一道皮开肉绽的鞭痕,和其他旧伤混杂在一起。 吃着馅饼的少年脸都没抬半分,似乎感受不到任何的痛觉,旁边的恶狗倒是被吓得后退了一步,朝着他大声吼叫,戒备的看着他。 “连畜生都不如” 方少骞见他没什么反应,心中无趣,不屑的啐了一口,眼里满是嘲讽,又从怀里掏出一块馅饼扔给他,见到那少年又急忙抢过来,狼吞虎咽的吞食进嘴里,方少骞懒得再管,甩了甩袖子,往外面走去。 已近傍晚,残阳似血,夜幕收走了天边的最后一丝晚霞。 天黑了 王春秀招呼了全府的侍卫和小厮,朝着狗房里走去。 虽说那少年只有一个人,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但他凶性未除,王春秀害怕生出多余的事端,便干脆多带了些人。 刚靠近狗房,一股子骚臭味便传了过来,王春秀用手绢掩着鼻子,停顿了半响,才满是厌恶的继续往前走去。 王春秀捂着口鼻,指着狗房角落里的少年,对着后面的侍卫说道:“把他给我带出来” 狗房里的十几条恶狗冲着他们暴跳的叫嚣,凶神恶煞的龇露着利牙,只要他们走近一步,便要把他们撕咬成碎渣的架势。 那十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有些不敢动弹,最后王春秀催的急了,便把平日里照看这狗房最多的那个侍卫推了出来。 那侍卫满脸惊慌,瑟缩着不敢往前,看到狗房里蹲着的少年,眼里闪过不忍。 见他犹豫的模样,王春秀眼里满是不耐烦,高声骂道:“还不快去啊,再晚一步,我就把你和你家那老太婆赶出去!” 那侍卫听后,想到府中的老母亲,她本是府中的丫鬟,后来年老了,便在这府中做些浣洗婆,村里的老房子也塌了,要是自己和母亲被赶出方府,恐怕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想到这里,那侍卫眼神坚定了些,不再犹豫,从怀里掏出个白面馒头,朝那少年走去。 那少年见到他,眼里闪过丝神采,狠厉的眼神也乖顺下来,朝着他慢慢走了过来。 那侍卫把馒头递给他,轻声道:“出来吧,我这里还有很多” 听到这话的少年小幅度的点了点头,这是他第一次开始对人说的话有了点反应。 那侍卫偏过了头不忍看他,挣扎了片刻,还是小声劝道:“快出来吧!我给你吃馒头!” 最后两个字像是从喉咙里活生生给逼出来的,那侍卫把手中的馒头抓变了形,神色也开始慢慢狰狞起来,可那少年却像是没察觉到侍卫的这番奇怪,挠了挠后脑勺,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吱呀’ 看到少年从狗房里出来,围着的那十几个侍卫便蜂拥而上,拇指粗细的麻绳一圈一圈的套在少年的脖颈上,少年挣扎的厉害,十几个大汉差点压不住,那些侍卫便抽出刀往少年的手臂和腿上扎去,可少年却像是没有感觉,挣扎着想往拿着馒头的侍卫爬去。 两端的麻绳终于越勒越紧,少年终于开始有了痛感,眨巴着眼睛往他们的脸上望去。 他们脸上挂着欣喜,挂着冷漠,挂着厌恶,却无一人挂着怜悯,因为在他们眼里,手下即将勒死的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只街上流浪捡食的野狗。 少年的眼里有了疲态和痛苦,他挣扎着想扯脖颈上的绳子,可那些侍卫却把他压得死死的,动不了分毫。 “对不起” 拿着馒头的侍卫,情绪压抑的再也忍不住,痛苦的看了那少年一眼,脚步有些微颤的准备离开。 “别走” 压着的那几个侍卫好像听到了一声低沉嘶哑的声音,互相确认后才发现是眼前这少年发出来的。 “别走!”这次少年的声音大了些,拿着馒头的侍卫终于听到了,他身子一颤,却没有停顿,相反脚步还越发加快,直到消失他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别走!别走!别走!啊啊!”少年不停的喊着这两个字,声音越来越大,后来甚至像是要穿透整个柳州城的上空。 王春秀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急忙吩咐道:“快!快堵住他的嘴!” 有个侍卫反应过来后,急忙上前捂住那少年的嘴,结果刚碰到那少年的嘴,少年嘴巴一张,便把他手咬了进去。 “啊啊啊”那侍卫发出一声惨叫,其他人有些手忙脚乱,绑着少年脖颈的绳子也松了。 嚼了嚼嘴里的血肉,然后吐了出来,,血淋淋的脸上满是冷血,漆黑的瞳仁里弥漫着漫天的杀意,血腥气和恶臭混杂在一起,除了恶臭还有一股让人身体止不住颤抖的威慑。 方府后院里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灰蒙蒙的天空竟然露出了圆月,不过却好似盖了层红纱,衬着整个方府都透着诡异和凄凉。 “老爷,救我!救我!”王春秀满脸是血的跑进了方老爷的厢房,方老爷正在和刚纳不久的小妾缠绵悱恻,见到王春秀跑进来,吓了一跳,衣服都没穿好,急忙跳下了床。 方老爷脸上满是怒气,道:“慌慌张张的干嘛,你” “你!你!”话还没说完,便见到了王春秀身后那个正提着一个侍卫向他们走过来的少年。 反应过来的方老爷急忙叫道:“快关门,快关门” 话虽这么说,他却率先躲到了床上小妾的身后,小妾也吓得直尖叫,方老爷嫌她烦,在她背后狠狠一推,小妾从床上翻下来,一下子就滚到了少年的脚边,少年丢开了侍卫,抓着小妾的脖颈提在了半空中。 “不要,不要,不要”小妾哭花了妆,拼命摇着头。 可少年却像没有听到,或者说他已经没有理智了,木木的朝着小妾看了两眼,最后像是确定了什么,张开嘴狠狠咬在了小妾的脖颈上,尖利的牙齿刺破了她的血脉,小妾杏眼圆睁,蹬了蹬几下腿,最后渐渐没了气息。 临死前忽然想到去年严冬自己为了讨好方少骞,命人把这少年扔在河里戏耍逗趣,看来现在是招了报应,小妾苦笑着看了眼少年血淋淋的脸,随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方老爷和王春秀吓得抱作一团,惊慌失措的王春秀忽然感到背后有一股推力,她惊讶的立马回头,却发现方老爷正在使劲的把她往外推,王春秀气的冷冷一笑,回过身也开始推搡起来。 两人在这里推了半天,反应过来后,头顶上却一片阴影,他们似有所感的抬起头,便看到少年的那张布满了鲜血的脸正紧紧的盯着他们,黑漆漆的瞳仁里面仿佛带着那些死去之人的鲜血和怨气,化不散的嗜血逐渐在眼底晕染开来。 方少骞从花楼里回来后,发现自己还没喂那少年,又倒回去提了半块烧鸡往方府走去。 狗房离后门很近,他有些奇怪怎么没看见守门的侍卫。 看着远处没有亮灯的狗房,方少骞皱了皱眉头,暗道这些下人越来越偷懒耍滑了。 离狗房越近,扑鼻的血腥味就越重,方少骞皱着眉头,提着的灯笼往里面慢慢行去,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诡异的不安。 狗房里一片漆黑,方少骞有些看不真切,提着灯笼凑近了一些。 “啊啊啊!”方少骞收到惊吓似的,急忙后退了几步,手里的灯笼和烧鸡也被他丢到了地上。 天上的圆月有明亮了些,可表面上的血色却越发鲜红,看起来很是诡谲和压抑。 透过微弱的月光,能隐隐看到那狗房里此刻已经是遍地的鲜血,一股股小血流浸湿了青石板路,地上堆积着黑狗和人的尸体,怒睁着双眼,死不瞑目的望着他。 听到脚步声,埋在尸体堆里的少年慢慢抬起头,脸上挂着血,连五官都看不清,只有那双澄澈的眼睛亮的出奇。 “大煞” 床榻上一少年正身着里衣,低声念道。 身后看起来跟他相貌相似的男子收回了真气,淡声道:“怎么不算算你什么时候死。” 少年哀叹一声,道:“哥,你也不用这样把气撒在我身上吧,不就是今晚没让你去方府嘛!我也不知道我身体这时候出问题啊!” 身后的男子下了床榻,走到窗边看了看泛白的天际,低声道:“你算命准吗?” 床榻上的少年一怔,随后眼里闪过一丝暗光,笑着摆了摆手,道:“你刚刚信了啊,我就是随口一说,怎么可能准啊!” 窗边的男子没说话,眼里带着浓浓的思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26章 清晨,天空开始下起了细雨,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酣睡了一宿的人们一起床, 便看到自家屋檐上站着成群的黑鸦, 有些久久盘旋于空中, 有些则在头顶上嘶哑长鸣。 街边的小贩拿起旁边的扫帚驱赶,那些黑鸦扑腾了几下翅膀却不愿离去, 越赶叫声便越发凄厉, 在这个雨幕里听起来莫名有些烦躁和压抑。 雨幕如同一张大网, 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偶尔见到一两个, 也是急着赶路的,撑着纸伞行色匆匆的快步离去,无意在街上多作停留。 晨雾和雨帘细细绵绵的仿佛在眼睛上布了层灰纱,朦胧的看不明切。 一把素白色的油纸伞划破了雨势,雨滴顺着伞架缓缓滴在了地上,在泛白的布鞋前溅起了浅浅的水花。 纸伞遮住了这人的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翩翩白衣上一截修长的脖颈,他逆着人群而上,踏过细雨,衣袂纷飞, 带着不沾半分纤尘的素净。 方府外的雨势逐渐增大, 细密的雨滴汇成一条溪流, 流淌进了石板路的缝隙里, 如果有人在的话,能看见那些小溪流从透明渐渐变成了淡淡的红色。 平日里辉煌气派的大门前总会站着几个高大勇猛的侍卫,可今日这大门处却冷清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呱——呱——” 黑鸦在方府的红瓦上粗沙的鸣叫,房檐下的雨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音。 空无一人的方府里,只有这些黑鸦转着黑眼珠见证了这个平日里声声鼎沸,人流不息的地方化作人间炼狱的场景。 遍地的尸体残骸,堆积成了一座座小山堆,底下的鲜血汇成了血流,不消片刻,又被雨水给冲刷的干净,雨丝里仿若都沾上了血气,黑鸦盘旋在这些尸体的周围,一下一下啄着这些人身上的烂肉。 一个黑衣少年坐落于尸堆顶上,衣衫破烂,手里拿着被淋湿的血馒头大口吞咽,雨滴顺着下巴流进了衣襟,在脸上留下一道深红的水迹。 “嘎——嘎 ——” 围着啃食腐肉的黑鸦突然扑簌着翅膀朝天空飞去,仿佛是来了什么令人害怕的东西。 “啪嗒” 脚踩在水坑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这个空荡的院子里显得格外轻灵。 少年仿似没有听见,还是垂着头啃着手里的馒头。 雨滴落在油纸伞上,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声响。 纤长如葱的指尖从伞下伸出来,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白袖,衬得他腕间肤色越发莹亮白皙。 扶上那少年的脸侧,轻轻勾起了他的下巴,少年好似闻到了指尖有一股好闻的梅花香,嘴里不由得一馋,张嘴便想朝着那人的拇指上咬去。 那人的手却没有躲闪的意思,手指轻移,改为两指捏着他的脸颊,少年的嘴便动弹不得,随后,指尖用力,少年咧着嘴,露着利齿,一脸凶相的被迫抬起了头。 纸伞轻移开了一些,少年便只望到一抹刺眼的白光。 “你这双眼睛倒是生的好看。” 那人唇角轻勾,肤色白皙,眉间满是温和,眼里似带着春风,睫毛轻颤,少年的心尖上便像是被羽毛拂过。 少年抬起头仔细望了望,发现那双柔软的眼下还有一颗黛青色的泪痣,不过颜色有些淡,不注意就给忽视了。 心无杂质的少年这是生平第二次感觉一个人原来能长得这么好看,至于第一次他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似乎见到过一个能与之匹敌的人。 见到少年的眼里有些呆滞,那人浅笑出声,话里有几分揶揄。 “没想到,还是个好色的小子。” 听得这话,少年反应过来,别过了他的手,又低下头不再理他,继续啃着手上湿淋淋的馒头。 那人倒也耐心,在旁边看着他啃完,眼里始终挂着笑意。 那人轻声笑道:“吃完了?” 少年听到这话,身子一顿,点了点头。 “那走吧” 那人把伞举到了少年头上,自己的身子则暴露在了雨幕下,雨水虽然打湿了他的衣衫,却不曾给他增添半分狼狈。 少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坐在尸堆上一动不动的望着远处出神。 那人也不生气,从怀里掏出一块点心,慢慢递到少年嘴边。 闻到鼻尖一股沁人的清香,少年立马眼睛一亮,大张着嘴,差点没把那人的手一起给吞了进去。 少年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过了下嘴,就吞进了肚子里,吃完后又抬起头迫切的望着那人,眼里满是光亮,像是只嗷嗷待哺的小兽。 看到他这个样子,那人淡淡一笑,“好吃吗?” 少年诚实的点了点头。 “那可以走了?” 这次少年动作倒是很利索,从尸堆上站起,便准备从上面跳起来。 那人却动作很快的长臂一拦,横过少年的腿间,把他给半抱起来,这少年虽生的矮小瘦弱,但好歹也算是一个半大孩子,而这这白衣公子一脸文弱俊雅,抱起人来却不含糊,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像是没感觉到肩上的重量,眉间满是轻松。 一靠近那人,那股幽香的梅香便钻进了鼻子里,少年忍不住的使劲嗅了嗅,心里慢慢祥和下来,伸出手,小心揽在了他的脖颈上,脏污的手臂一碰到那人的白衣,便留下了一道混杂着血液和泥土的污痕,手又不由的缩回了一些。 那人以为少年是不太喜欢与人亲近,把他的手重新放好,温和的笑了笑,道:“你这脚上有伤,不适宜行走。” 少年听到这话,木木的点了点头,抿紧了嘴没有开口。 他脚上确实如书生所说,上面满是已经烂了的脓疱,里面混杂着血迹和灰尘,看起来很是瘆人。 白衣郎抱着少年,少年则撑着纸伞,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雨幕中,只留下了一地死状恐怖的尸体和来回盘旋的黑鸦。 白衣郎虽然步伐平稳,可速度却很快,不消片刻,便出了繁盛热闹的柳州城。 路上的行人对这奇怪的两人纷纷侧目,可想转过头议论时,却又突然记不起刚刚发生了什么,脑中除了一把素净的油纸伞便再想不起其他。 柳州城外的路看起来窄了许多,一路往前,居住的人家便越少,高山田野,灌木丛林,偶尔能碰到一两个背着背篓,上山砍柴的蓑衣农夫。 白衣郎抱着少年走了很远,西边升起了今天的第一束阳光,,从清晨开始下起的细雨停了下来,空气里带着泥土清新的味道,乌云密布的天空也明亮起来,一切似乎都已经枯木再生,焕然一新。 “日出” 白衣郎抱着少年站在一处土坡上,天际边滚着金色的霞光,残阳如同火焰在厚重的云雾间燃烧。 少年带着些不明望了望白衣郎的侧脸,明明是日落为何要说成日出。 夕阳在白衣郎的脸上渡了层暖色的光泽,美好的让人移不开眼,察觉到了少年的眼神,只莞尔一笑,不作解释。 白衣郎抱着少年下山走到了一处小城镇上,这城镇坐落在山脚,看起来很是偏僻,街道旁没有什么华丽的亭台楼阁,矗立的都是些白墙青瓦的小院或者看起来年岁已久的木楼,虽地势荒僻,街上的人却很多,窄小的街道上看起来有些拥挤,百姓淳朴的脸上洋溢着欣喜和幸福,天色已暗,家家人户亮起明灯,屋里传来阵阵嘻声笑语。 “这里是平阳城” 白衣郎清浅温和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少年认真的看起了四周的景色,点点灯火,映衬在他的眼里,像是点燃了什么东西。 抱着他走在街上,那些百姓似乎和这白衣郎很是熟悉,都纷纷热情的朝着他打招呼,白衣郎笑着一一点头示意。 “怀夫子,你肩上的这小孩是谁?”旁边一买菜的妇人好奇的询问。 白衣郎微微一笑,眼里带着亲和,“我学生” “呀,你这学生哪来的,怎么这么脏!”那妇人稍微凑近,便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掩着鼻子闷声问道。 白衣郎勾唇浅笑,似乎是没有闻到少年身上的味道一道,浅笑道,“历尽千辛才找回来的。” 那妇人一听这话,神色一变,以为他又去哪里捡了流浪的孩子,掩着鼻子,神秘兮兮的小声道:“怀夫子,这学生可不能随便捡啊,哪晓得是不是什么才狼虎豹,万一到时候引狼入室就不好了。” 肩上的少年像是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乖顺的趴在肩头,一双眼睛又开始呆呆的望着过路的行人。 白衣郎听了妇人的话,眼里的笑意更盛,温和道:“我这人,最擅长的便是养这种小狼崽子了。” “何况,可不一定是小狼崽子,或许是只温顺的小羊也说不定。” 那妇人摆了摆手,慢慢道:“哎,怀夫子,你这不听,我也没办法了,我急着给我家那混蛋小子做饭,先走了” 妇人急匆匆的背影消失后,白衣郎不以为意的一笑,带着少年往这条街的深处走去。 越行至深处,周围便越发安静,行到尽头,便看到一座雅致的小院坐落在那里,匾上写了余音书院四个大字,大门旁挂了两个红灯笼,在路边发着微弱的光芒。 白衣郎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内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院门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缓缓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梳着两个牛角小髻的女童站在门内,一见到白衣郎,欣喜的扑了过来,在他身上蹭了蹭,撒着娇:“夫子,你终于回来了,一如不见,如隔三秋啊!” 这女童生的讨喜,一双杏眼又大又圆,声音软糯,听得人心尖上不由得一软,白衣郎摸了摸她的头顶,以表抚慰,笑声道:“好不容易会了两个词,没用对地方。” 女童抬起头,娇声道:“二夫子教我的” 白衣郎叹了口气,道:“少跟着他胡闹。” 女童立即站直了身子,正经应道:“好的,夫子。” 白衣郎被她的装模作样逗得一笑,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指责的话。 女童发现了白衣郎怀里抱着的少年,满是好奇的盯着他瞧了瞧,刚一凑近,便闻到一股恶臭,又急忙闪开了。 “夫子,这人是谁?!”女童捏着鼻子娇气道。“他好臭!” “我学生”白衣郎还是重复答道。 “夫子,你怎么又捡人回来了。”不远处扎着同样小髻的女童慢慢走了过来,这女童生的清秀,眉眼间楚楚怜人,眼里却带着坚韧,虽年纪小,却有了一股大家闺秀的风韵。 白衣郎笑而不答,问道:“其他人呢?” “二夫子被我撵去睡了,他又在偷看医书,小秋叔叔太坏了,今天让我蹲了半下午的马步,我脚都酸了!刚刚我趁他去洗澡,就把他的衣服偷了,现在恐怕到处找衣服呢!” “又皮了,去把衣服给你小秋叔叔还回去,不然等会他发火了可有你好受的。” 白衣郎眉眼含笑,眼底似乎酿着美酒,连泪痣看起来都多了几分魅色。 女童的眼里瞬间有些痴迷,呆呆道:“夫子你长得可真好看啊!” 白衣郎笑意一收,伸出食指,曲着在她脑门上来了一下,那女童瞬间抱着脑袋大声惨叫。 趴在白衣郎肩头的少年悄悄回头看了眼正抱着脑袋,一脸挣扎叫喊着跳脚的女童。 丑 少年心里只有一个大字,仿佛再看一眼都脏了眼睛,撇了眼又重新趴回了白衣郎的脖颈边,小心翼翼的嗅着他身上的那股沁人的幽香。 “又不好好背功课了,乱说话以后可不招夫家喜欢。” 白衣郎冲着那边莞尔浅笑的女童笑道:“你说是不是啊,花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27章 不远处站着的花辰附和的点了点头。 “夫子!坏!”长相喜庆的女童娇喝一声,软软的锤了白衣郎一拳头。 白衣郎眼里满是柔和, 缓声道:“好了, 不闹了, 月夕, 和花辰去备些热水和吃食” 在旁边撒娇的月夕听到这话,瞬间收了憨态, 拉着花辰一蹦一跳的下去了。 “喜欢这里吗?” 白衣郎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少年像是没听到, 还是呆呆的抱着他。 白衣郎没听到他的回应, 也不着急,抱着他的手紧了紧, 往屋子里慢慢走去。 一进屋子里,鼻尖便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少年使劲嗅了嗅,便开始猛烈的挣扎,白衣郎一时没注意,被踢中了手腕,这少年看起来瘦弱,力气却大如水牛,白衣郎当即感觉手腕上有些发麻。 “喂!臭小子,你踢我们夫子干嘛!”月夕的小脸上满是愤然。 少年充耳不闻, 白衣郎一把他放下来, 便像只饿狼似的在桌上开始扫荡起来。 他不会用筷子, 只能用手抓, 那手上还沾着泥污和干涸的血迹,月夕亲眼看见手心里的米饭被他抓成了灰团,被少年一口吞了进去。 小女孩自然是爱干净的,月夕杏仁大的眼睛瞬间满是嫌弃,往桌边离远了些,花辰也似乎被吓到了,不过没像月夕一般夸张,只是轻皱着柳眉,眼里有些怔楞。 白衣郎揉了揉眉心,修长的指尖遮住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伤意,轻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把少年的两只手腕给抓了起来。 少年见一见双手被控,眼里一急,凶光立显,张着嘴,露出小尖牙就想咬人。 白衣郎倒是不显的慌张,游刃有余的把少年控制在怀里,冲着花辰道:“给我拿根绳子。” 花辰立马点了点头,旁边的月夕却被这阵势吓呆了眼,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也要来抓这少年。 “别过来”白衣郎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把月夕活生生吓在了原地。 花辰很快把绳子找来,想过来帮他,同样也被白衣郎叫住了。 白衣郎:“把绳子扔给我” 花辰急忙把手里的绳子扔给他,白衣郎动作很迅速,底下少年剧烈的挣扎反抗,眼里冒着血丝,狰狞着脸,看起来很是狂躁不安。 但无论他如何挣脱,手腕上像是被铁钳夹住了一般,动弹不了分毫。 白衣郎动作看起来斯文儒雅,纤长的手指像在耍戏法,可速度却是点都不含糊,很快便把不断挣扎的少年给五花大绑起来。 少年一双怒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看起来像要吃人。 白衣郎不在意的摸了摸少年打结的头发,“先去洗漱,洗了再吃也不迟” 少年还是像没听到,继续扭动着身子,想把绳子给挣开。 月夕渐渐看不过眼了,大声劝道:“又不是不给你吃,你这么吃了会闹肚子的!” 少年同样置若罔闻,眼里一会儿怨恨的看着白衣郎,一会儿又恳切的看着桌上的饭食。 白衣郎却不再同他多讲,把他在肩上,往屏风隔着的里屋走去。 愤怒的少年张嘴便想咬在白衣郎的脖颈上,可看到那片白皙莹润的肌肤,在灯火下泛着平滑的光泽,如同一块上好的白玉,少年的嘴又不由得合上了。 把少年放在地上,旁边是放着热水的大木桶,正在蒸蒸冒着热气,里面还放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药材,独有的苦涩清香,让人紧绷的神经有些放松。 “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 白衣郎眼角含笑,热气萦绕在他的周围,衬得他的五官有种不太真实的朦胧感,虽然语气温和可话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 少年呆呆的站在木桶边,不说话,也没有动弹。 白衣郎见到他这副模样,顿了顿,上前把他的绳索解开了。 绳子刚一松,少年便像匹脱缰的野马往外面跑去,可一触到那道屏风,少年又像根弹弓似的被弹了回来,如同破风筝一般狠狠的摔在地上,他也不见泄气,又重新爬起来,往那屏风上重复的撞去。 白衣郎轻叹了口气,在旁边的檀木靠椅上坐下来,看着他如同耍猴戏的动作。 撞了几十个来回,少年终于累了,倒在地上喘着粗气,身上结痂的伤口又开始冒着新鲜的血液,他望着头顶的房梁,眼里如同黑玉,虽漂亮却黯淡的没什么光泽。 白衣郎从椅子上站起来,静静望了他半响后,才缓声道:“累了?” 少年还是仰着头望着上方,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白衣郎也不再开口,伸出手,摸到他腰间的衣带,开始替他解起来。 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衣服合着血液沾在伤口上,轻轻一扯,那伤口便带下一片血肉。 白衣郎眉间有些阴霾,眼中有些痛意,虽心中怜惜,可手下的动作却是狠绝,掀起少年的衣角,准备一把脱下来,还未脱到一半,少年的身子却条件反射性的一僵,白衣郎动作稍停,抬头望了望少年,发现他额间冒着细密的冷汗,脸色比白纸还要惨白,不过眼里还是一片漠然,身体僵直的像是一尊石像。 指尖慢慢把少年的衣服放了下来,忽然想到自家弟弟房中那些麻痹人痛觉的药,不过虽然效果奇佳,但恐怕那人的药都参了三分毒。 心里不太放心,可看着少年苍白的脸色,眼里闪过复杂,看着手心,最终还是自嘲的叹了口气,“罢了,如果是你,破戒倒也无妨。” 须臾,他莹白的手掌间便像是渡了层微弱的银光,掌心向下,便覆在了少年的眉心处,少年身形一顿,一股冰凉的气流便顺着脑海缓缓流到了身体里的各个角落。 随后,少年有些惊讶的发现,身上的所有感觉像是消失了,再也感受不到半分疼痛,他眸光一闪,木木的望着白衣郎的脸。 察觉到他的目光,白衣郎一笑,“我把痛觉封了,你暂时感受不到疼痛,不过时间很短只能持续一个时辰。” 少年神情专注望着他,眼里炽热的仿佛带着火光。 还好这白衣郎不是个黄花大姑娘,不然恐怕会闹一个大红脸。 屏蔽了少年的痛觉后,白衣郎的动作便伶俐起来,很快便把少年剥了个干净。 饶是历经了万千沧桑的白衣郎,此刻的脸色也阴沉的快要滴水。 身上满是刀伤,撕咬鞭打的痕迹,血淋淋的找不到一块完好的地方,哪怕脱的最小心,严重的地方还是被带了一层皮肉,有些深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里面的根根白骨,最恐怖的地方还不是这些,而是颈上的那道深紫色的淤痕,在这个遍体鳞伤的身体上还是显得格外显眼。 把少年小心抱起来放在了热气腾腾的木桶里,没有了痛觉的少年很安静,乖乖的坐在木桶边出神。 白衣郎拿过水瓢一下一下的往少年的身上淋着水,用皂角给他仔细的洗头发,动作温柔的像是在对待一件世间罕见的珍宝。 洗完后又拿过洗漱的用具,开始清洗起了他嘴里的伤口,少年身上的血迹慢慢清洗干净,只剩下了一大桶慑人的血水,白衣郎又换了一大桶干净的清水,把少年放了进去。 眼见一个时辰快到了,白衣郎赶紧擦干了少年身上的水迹,把他抱到了床上,桌上已经收拾安静,上面放了一箱满满的药瓶。 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白衣郎摇头失笑,把药瓶拿过来,开始给少年上药。 少年看到刚刚放着吃食的桌子上只剩这些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眼里有些好奇,动作极快的把其中一个药瓶拿了过来,想往嘴里倒。 白衣郎虽没看他,动作却是敏捷,细长的凤眸微眯,动作极快的捂住了少年的嘴,把药瓶从他手中狠狠抽了出来。 手心里冰凉的体温印在少年温热的唇上,袖间带着清冷的梅香一下子便灌入了鼻尖。 少年终于慢慢消停,白衣郎心里有些松了口气,饶是心里再强大,神经绷直了太久也显得有些疲惫,还未完全放松,猛地发现少年竟然伸出粉色小舌开始沿着指缝舔舐,似乎感觉味道不错,露出小尖牙开始轻咬起来。 白衣郎眼里轻轻一动,把手放下来,改为捏着少年的脸颊,往两边狠狠扯开,瞬间面目呆板的少年就被扯出了一张怪相,看起来很是滑稽搞笑。 “这些不能吃”朝着旁边的药瓶说道,见少年点了点头,便把手收回来,继续上着药。 纤长的指尖灵活的在胸前跳跃,少年的目光渐渐有些暗了下来。 “这也不能吃”白衣郎头都懒的抬。 少年迟钝点了点头,眼里好似闪过失落,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木讷。 终于给少年上好了药,拿干净布条把他重重包了起来,身上的包好了,白衣郎又把少年抱过来,开始检查起他的脸,脸上的伤口倒还好,除了一些可怖的青紫瘀痕,倒也没什么严重的地方。 给他脸上擦了些药膏,白衣郎便下了床榻,从角落里找了一件孩童的衣服,给他仔细穿了起来。 终于,刚刚看起来比小叫花子都不如的少年,此刻穿着干净的衣衫,虽然面上带着伤,看不出本来的相貌,但也也比今早好了许多。 少年那双眼睛却如同刚刚出生的婴孩,很干净,带着点新奇,带着点憨态,直直的望着他。 白衣郎淡淡一笑,长眉若柳,眼里都带着温情,“你叫什么?” 少年还是望着他,黑亮的眼珠能清晰的映照出白衣郎的脸。 “三清” 白衣郎薄唇轻启,嘴角带着笑意。 “这个名字怎么样?” 见少年还是不愿开口,漆黑的瞳仁定定的望着他。 白衣郎也不见气馁,温和的摸了摸他的头顶。 “怀双书” 少年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想块只会呼吸的木头。 白衣郎笑着把手收回来,“这是我的名字。” 临出门之际,白衣郎微微转过头,少年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当以为他要说什么的时候,白衣郎却是踩着步伐慢慢离开了。 “怀双书” 等他离开后,像尊石像的少年终于开了口,声音很沙哑,仿若是刚刚开始学说话的孩童,咿咿呀呀的听不太明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28章 辰时 月夕端着早膳,走到少年的房门前, ‘咚咚’敲了半响门, 没听到回应, 圆脸上有了些火气, 使劲拍了几下,大声喊道:“你起来没有?!” 房间里还是没听到动静, 月夕不高兴的撇了撇嘴, 道了声正好, 准备把饭又重新端回去。 刚一回过神, 却发现怀双书正站在自己背后,眉眼有些深意。 月夕的脸上瞬间有些尴尬, 闹了个大红脸,诺诺喊了一声,“夫子” 怀双书罕见的没应,看了眼她手中的早膳,轻声道:“我来吧” 月夕立马端着早膳让到了旁边,见怀双书伸出手,以为他要接过来,刚想说什么,却见怀双书一脚就踹了上去。 ‘轰隆’一声巨响,那道木门应声而倒, 溅起一地的灰尘。 站在旁边的月夕脸上此刻可谓精彩, 似乎是没料到自己夫子的这番举动。 怀双书收回脚, 把早膳接过来, 一系列的动作称得上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进去吧。” 月夕表情有些呆,愕然道:“可夫子,我们等会要怎么复原啊?” 听到这话,怀双书一怔,眼里闪过一丝赧然,片刻又恢复了平日里云淡风轻,“自有办法” 许是怀双书眉间的镇定之色太过唬人,单纯的月夕眼里满是崇拜,重重的点了点头,“夫子,真厉害” 怀双书笑着转过身,背对着月夕,望着地上躺着的两扇房门,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两人进了屋,发现少年还是保持着昨晚的姿势,眼睛圆睁,里面带着血丝,但是没什么疲态,看起来是一夜没睡,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躺了一晚上。 月夕气的鼓着脸,愤愤道:“什么啊,你醒着怎么不来开门” 怀双书把早膳放在方桌上,还未摆好。 刚刚床上还如同死尸的少年,嗅到了吃食的香味,瞬间鲤鱼打挺的坐了起来,许是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少年身子一僵,缓了缓,光着脚就跑到了桌边,抓着桌边的吃食便开始狼吞虎咽。 突然的动作又把月夕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一站好,刚想发火又想到怀双书早上看她的眼神,又憋住了话头不太敢开口。 怀双书静静的看着他的动作,片刻从怀里掏出一把戒尺,朝着少年正在吞食的手背就来了一下。 其实对于身上火辣辣的疼痛来说,这戒尺的力度如同是在饶痒痒,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有些难受,少年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配合,怀双书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从袖子里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手,拿过药瓶,重新换好了药后,才递给他一双竹筷。 少年双手接过来,两只手各拿一根,举在眼前好奇的望了望。 想到时候不早了,学堂里还有一群等着他授课的学生,怀双书站起来,准备起身离开。 “月夕,你过来教他”。 月夕还未开口抱怨,那头少年却已经反应巨大的扔了竹筷,快速的摇着脑袋,满脸的不愿。 怀双书终于见到他有了点反应,准备起身的动作又停了下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小女孩都有些好面子的,见到少年的反应,月夕气的杏眼一瞪,怒气冲冲的瞪着他,“我还没说不愿意呢,你这呆头呆脑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学的会呢!浪费我时间和精力!” 少年不反驳,还是木着脸摇头。 倒是怀双书怕把脑袋摇下来,按着他的头顶,少年的动作才停了下来。 “月夕,你去学堂让他们先温习,我随后过去” “夫子!”月夕声音有些大,重重的喊了一声,眼底像是在燃烧着火苗,气恼怀双书对他太过纵容。 “乖”怀双书安抚了一声。 “大笨蛋!” 听到怀双书话里的敷衍,月夕心里一阵委屈,朝着少年大喊了一声,随后眼角发红,哽咽着跑出去了。 少年却还是一幅呆板的模样,一双乌黑的眸子像失了成色的黑珍珠。 怀双书重新给少年拿了双干净的筷子,递给了他。 少年乖乖的一手一根接了过来。 怀双书:“合拢” 少年便两手一并,把筷子合了起来。 怀双书被他刻板认真的模样逗的一笑,伸出指尖,慢慢包裹上了少年的右手,掌下的手背的体温很高,烫的手心发热。 怀双书心里疑惑,摸了摸少年的额头,发现也烫的惊人,心里一惊,喃喃道:“不会是发烧了吧” 想看看少年身上的伤口,但又看到那双眼里满满的饥饿和迫切,怀双书只得在心中叹了口气,把他的手又重新握了起来。 看到怀双书纤长的指尖包裹着自己小了一圈的手,少年心里突然有些怪异。 “中指抵在这里,食指放在上面”怀双书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少年的思路。 两人凑得很近,少年又闻到了怀双书身上那股熟悉的梅香,猛吸了两口气,片刻又被桌上精致的吃食给勾去了注意力。 忙活了小半天,少年终于能把筷子慢慢握好了,虽然只会了个大概,但好歹也能勉强夹起一些简单的东西。 “不错,挺灵光的”怀双书眼里带着笑意,泪痣在眼睑下若隐若现,让这张温润如玉的脸上凭白多了几分妖冶。 “好了,可以吃了” 少年眼里一喜,丢了手中的筷子便想朝盘子上抓去,怀双书慢悠悠的掏出戒尺又是一记,少年心里一睹,又收回了手,拿起筷子开始笨拙的夹着饭菜。 “你喜欢吃馒头?” 怀双书慵懒的撑着头,看着眼前盘里的几个大白馒头很快被少年拿完,双眼带着点兴味。 少年手中动作一顿,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怀双书:“倒是好养活” 少年动作极快,很快便把桌子上的东西扫荡一空,吃相虽然不太雅观,但也比昨晚如同饿狼捕食的情况好了些,起码没有把桌子搞得一片狼藉。 怀双书眉眼温润,发髻后的冠带被风吹在他的脸侧,衬得他越发儒雅文气。 “擦下嘴”怀双书把桌上的手帕递给他。 少年吃饱喝足,动作也变得越发乖巧,顺从的接过来在嘴上胡乱的擦了几下。 怀双书:“饱了?” 其实没有 少年心里感觉肚子里还是空荡荡的,光准备摇头,可看到怀双书脸上的笑意,又不由得止住了动作。 怀双书看到他犹豫的模样,无奈的笑了笑,又从袖子里掏出几块点心递给他。 少年几大口吞完,眼里亮亮的盯着怀双书的袖子。 他发现怀双书的身上有数不清的好东西 怀双书被他如同小鹿的眼神逗得又是轻笑出声,戒尺轻敲了少年脑门一记,话里带着少年未察觉到的宠溺,“没了” “好了,去休息吧” 怀双书站起身,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筷。 少年也跟着站起来,走到床边直挺挺的躺了上去,像只泛着白肚皮的死鱼。 “闭眼” 怀双书连头都没抬,却仿佛能洞察到少年的所有动作。 悟苫清听到这话,双眼紧闭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开始准备酣睡入梦。 收拾好了碗筷走出门外,脚步刚一跨过门槛,地上那道烂门便恢复了完好的原样。 房间里察觉到怀双书离开的少年准备睁开眼,却发现眼皮沉的像吊了千斤称,片刻,困意慢慢袭来,这个有记忆以来从来没睡过一次好觉的少年,终于也能尝一把梦回周公的滋味。 怀双书把收好的碗筷放到了厨房,临出门,一个跟他长相相似的少年走了进来。 这少年着同样的装扮,要不是面上还带着几分稚气,眼里也带着未经历世俗的天真,看起来和怀双书就像是一个人。 少年眼里满是好奇,“哥哥,听说你又捡了一个孩子?” 怀双书轻应了声:“嗯。” “方家灭门可与他”看了看怀双书的脸色,少年欲言又止。 怀双书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半响,才淡然道:“只是我刚收的学生罢了” 少年眼里一动,他天生聪慧,一看到怀双书的样子,便能猜想到自家兄长话里隐藏的意思。 少年问道:“我可不可以去看” “不行。”怀双书轻勾唇角,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从他身旁掠过,往屋子外面行去。 少年急忙追上他的脚步,急切道:“为什么不行啊?” “他怕生。”怀双书的声音里有些笑意。 “我又不是生人,好歹以后我也算他的夫子吧。”少年在旁边缠着他。 “你先把道德经背完再说吧”怀双书话里带着几分促狭。 少年腮帮子一股,气急道:“你又打趣我。” “你平日里少耍点嘴皮子,这书早背下来了”怀双书老妈子的唠叨瘾犯了,在旁边轻念了几句。 少年瞬间捂住耳朵,朝远处跑远了,边跑还边叫:“我不听,我不听!娘亲的话都没你多!” 怀双书在背后笑着摇了摇头,转过身往学堂的方向走去。 子时 “千机门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往山下赶。” “我已经让人伪造了具三清少爷的尸体,扔在了方家。” “方府上下全一百五十余人,仅剩两个活口,一个是看狗房的侍卫,一个是他母亲。” 怀双书坐在靠椅上,指尖捏着茶盖,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 “还有一个活口。” 小秋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怀双书抿了口茶,把茶碗放在桌上。 “方少骞。” “夫子恕罪!” 小秋脸色瞬间一变,跪在了地上,心中悔恨不已,竟然忘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方家小少爷。 怀双书始终面带笑意,慵懒的坐在椅子上,话里有几分温和,“找到他。” “然后呢?”小秋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 怀双书没有开口,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屋子瞬间安静的让人有些压抑,半响后,隐藏在黑暗中的脸上起了一抹笑意。 “杀了他。” 窗外吹来了一袭狂风,带的未关上的窗门呀呀作响,跪在地上的小秋莫名感觉心里打了一个寒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第29章 少年的伤势虽然严重,但每夜都以名贵药材沐浴, 顿顿好吃好喝伺候, 再加上自身恢复能力好, 所以一个月以来, 身上的伤也好了个大概,简单的活动已经是没有问题了。 因为这事月夕暗地里还很是生气, 平日里自家夫子一件月白长衫穿了好久都舍不得换, 可这小叫花子一来, 就把夫子这些年的存银花的差不多了。 今日一大早, 怀双书和少年用完了早膳,见他肤色红润, 气色上佳,便让少年随自己去一道学堂。 这学堂不大,就在他们的宅院前建了一个小堂屋,里面立了十几张简陋的书桌和长椅,桌上都放了几本装订好的课本和纸笔,位置上坐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孩童,见到怀双书的身影,便齐齐站起身来,懦声叫道:“见过夫子。” 怀双书点头微微示意,点头让他们坐了下来。 “夫子, 他是谁?”小孩子都是好奇的, 见到怀双书身边的新面孔, 屁股底下的凳子便坐不住了。 “他是你们以后的同窗。” 少年没有说话, 这一个月怀双书无论怎么与他交谈,他最多只在肢体上做出回应,话却从未开口说过一句。 怀双书也不见丧气,转过头,“唤他三清便好!” 他一说完,下面一个扎着小辫的孩童便大声问道:“夫子,他是不是哑巴啊” 怀双书温和一笑,“不是,只是有些怕生。” 下面的孩童们听到这话,十几双眼睛齐齐往三清脸上望去。 脸上的淤青伤痕已经褪去,露出了本来的相貌,他本就生的好,肤色没有大病初愈的惨白,透着润滑的光泽,也许最近吃的好,脸上还被养的红润了些,额间的朱砂痣不点而红,眼里的瞳仁黑黑亮亮的,细细看仿佛闪着星星点点的碎光,鼻峰小巧挺翘,唇肉饱满的像一颗成熟的樱桃,五官出尘的像是从仙人图上走出来的小童子。 坐在下面的月夕看到众人眼里的惊艳,鼻子重重的冷哼一声,一脸不屑。 三清走到最左边的那个位置上坐下来,按照昨晚怀双书教的姿势,双手摆正,双腿并拢,背脊挺直,乖巧的让人心中怜爱不已。 怀双书会心一笑,拿起书本,开始一字一句的授课。 学堂里的气氛很活跃,这里离柳州城很远,所以他们没沾上富贵世家里的不良风气,学生挂着醇厚质朴的笑脸,积极的提着问题。 怀双书也不像其他夫子一般刻板,平日里讲课的语调柔和,内容有趣,最重要的地方便是这个夫子不仅不是个糟老头子,还长得很好看,再调皮捣蛋的孩童,也能安安生生的坐着位置上认真听课。 就这样你一问我一答,一个上午的时间便过去了,怀双书收了书,让他们回去用午膳。 终于,课上的孩子全部走完了,只剩下花辰和月夕面面相觑,三清则还是保持着姿势坐在位置上。 “夫子,要不我们去外面吃”月夕肚子有些饿了,仰着头看着上面依然无动于衷的怀双书。 怀双书在心中叹了口气,一时无言。 怀家两兄弟生的一表人才,相貌堂堂,除了教书,其他的却是半点也不会做的,当年火烧三次厨房,终于勉勉强强会生火了,可花辰和月夕死都不愿意让他们上灶台了。 好在怀双书学堂里一孩子的母亲听到这事,给他们找了个精明能干的老嬷嬷,才总算解决了他们几人的温饱问题。 而这几日那老嬷嬷回乡探亲,这几人吃饭的问题自然又没了着落。 怀双书其实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摸了摸袖中瘪下来的钱袋,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们平日里的日常生活也还算富足,可这一个月来,花在三清身上的药材钱,就去了大半,再加上三清惊人的饭量,怀双书不得不承认,这日子快过不下去了。 细心的花辰注意到了怀双书的脸色,扯了扯月夕的袖子,打断了她即将出口的话,小声嘀咕:“夫子,恐怕是没钱了” 听到这话的月夕眼里闪过丝了然。 当然了!放着二夫子房里的那些不要钱的药材不用,非要跑到外面去买那些贵的骇人的,说不定效果还没二夫子的那些药管用! 月夕在心中小声抱怨,情到深处还朝着那头不知所觉的悟苫清瞪了一眼。 他和朝暮饿两顿没事,花辰和月夕想必也饿习惯了,但看到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三清,如果没听错的话,刚刚那一阵阵怪声想必就是从他肚子里传出来的。 怀双书心中连连叹气,最后还是认命的往厨房走去。 花辰和月夕看到怀双书向厨房走去,两人齐齐打了个哆嗦,她们其实真的非常情愿饿到婆婆回来啊。 想到这里,月夕又满脸愤怒的盯着三清,要不是这个胃大如牛的饭桶,夫子也不会想到去做饭来毒害她们。 三清也跟着怀双书站起来,像个小跟班一样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怀双书:“跟着我做什么,就在这里等着用膳吧” 三清摇了摇头,这一个月来,他表达情绪越来越熟练,不再像刚来时木讷像是一个缺了生气的木偶。 虽然还不愿开口说话,但怀双书也不逼他,只道顺其自然。 怀双书见他摇头,也没再说什么。 要跟着就跟着吧,这些天好不容易习惯身后这个小尾巴,要是突然没有了,恐怕自己还有些不习惯。 两人来到厨房里,已经有一个白衣少年等在那里,面上蹭了些黑色的锅灰,素白的长衫上也满是灰迹,看起来很是狼狈不堪。 厨房里看起来更惨了,灶台和地上到处是水迹,锅中有一团黑漆漆的看不清原本模样的东西,地上散着凌乱的柴火,木材上烧过的痕迹代表着刚刚结束了一场恶战。 见到两人走进来,怀安熙眼睛一亮,“可算来了,这下厨一事可真不是人干的,要不我去给你们熬点药汤先垫一垫,晚点我再去农户家里借点饭食。” 怀双书不太放心自家那不靠谱弟弟,毕竟平日里的他的那些救活人吃死人的药可都是混在一起的,想说要不晚点再去农户家问问,现在先暂时喝些水垫垫肚子。 还未想完,背后一阵灼热,回头看了眼身后那人饥肠辘辘的小眼神,怀双书心中一梗,无奈道:“还是我来吧,你的那些药汤留给你自己喝吧” 怀安熙听到这话,面上一气,冷哼道:“你做的说不定还不如我那些药汤呢”。 说完,突然望到旁边站着的三清,不等怀双书答话,心中一喜,问道:“哥哥,这就是那个孩子?” 怀双书:“嗯” “他叫三清。” 怀安熙低声呢喃:“三清?” 围着三清转了好几圈,啧啧念道:“这脸长得还真漂亮,你怎么不说话?” 三清:“” 怀安熙丝毫不见泄气,反倒越挫越勇,在三清身边不停的闹腾嘈杂。 三清则化身为一座石像,别说回话了,连目光都不曾施舍半分,对于三清来说,他的脑海中除了吃,就还剩个怀双书了。 心中好笑,怀双书朝着三清微微伏下身,这个角度,能看到他挺翘的睫毛。 “这是我弟弟,怀安熙。” 听到这话,三清终于像是有所感觉了,淡漠的朝怀安熙看了一眼。 似乎是没料到他愿意搭理自己,怀安熙倒显得有些不知所错,片刻从才牙缝里憋出一个字,“嘿” 三清又恢复成了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呆愣笔直的矗立在那里。 一向开朗活泼的怀安熙现在也被他的态度整的有些尴尬,眼里带着求救望了眼那头的怀双书。 怀双书却装作没看到,嘴角挂上了几分揶揄。 不再理会二人,怀双书走到灶间,准备生柴火。 他无论做什么事都带着行云流水之态,神色间总是云淡风轻,衙门里的师爷赞扬他,陌上公子温润如玉,人间少有翩翩风度。 陌上公子虽能笔走惊鸿,也能剑若游龙,能上厅堂,也能下灶台。 额,灶台不能。 厨房里开始冒起了股股黑烟,火是生起来了,可锅里的东西却已经不能看。 虽然这一对怀家兄弟看起来三头六臂,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但一到了厨房废的比三岁孩童还不如。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生下来就是养在琼楼玉宇中,平日里多的是人伺候,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城镇上,自然会又很多适应不了的地方。 黑烟越烧越大,连怀双书的身影都快要看不清。 “咳咳”闷声咳嗽着从烟里走出来,纤尘不染的白衣此刻也多了几道污痕,面上少有的挂上了几分狼狈。 似乎是没见过他这幅模样,三清眼里还有些好奇的望了他好几眼。 “怎么样,还是喝药汤吧,我那药汤里可都是大补的上好药材,对身体没事的。”怀安熙眼里多了几分嘚瑟。 怀双书还是没有说话,眉间难得涌上了些烦思。 “咕咕——”就在这安静尴尬的气氛中,突然响起一阵怪声。 两兄弟往声源处看去,发现是三清的肚子在叫。 这下,两人心里愧疚不已,怀双书想了想,轻声道:“我还是去农户家里买一些吧。” 房中还有一些碎银,本来准备的下个月的饭钱,现在也只能先拿来解了这燃眉之急。 怀安熙也准备点头答应的时候,一直站着没动的三清却动了起来。 他径直走到灶间,用钳子掏了掏还没有灭的火苗,然后在角落找了好几个土豆扔了进去,然后又在两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把锅给刷干净,放了些水在锅里,扔了些土豆进去。 “你会做饭?三清?”怀安熙愣愣的问道,两人好不容易从出窍的状态下回过神来,面上均是挂了几分难言的赧然。 三清没说话,把目光投向旁边站着的怀双书。 怀双书还沉浸在思路中无法自拔,看着被火光照的红扑扑的悟苫清,心里突然有些陌生。 回过神来,见他还在看着自己,微微一愣,片刻想到什么,嘴角上勾,赞许道:“不错。” 听到这两个字,三清心里像是吃了糖蜜,甜甜的但不腻味。 没过多久,土豆的香味便传了出来,虽然看起来简陋,但好在可以裹腹,无事可做的怀家兄弟急忙去找了盘子,把锅里的土豆盛起来。 灶火里的土豆也好了,三清掏出来,像是感受不到烫意,张开嘴便想往里送。 “先剥干净”怀双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三清有些不明的望了望他。 怀双书看到他这幅样子,倒是莞尔一笑。 心底里那股陌生感消失了。 果然这样才对吧,怀双书暗想。 把手里装着土豆的盘子递给怀安熙,吩咐道:“把这些给花辰和月夕送去,别饿着了。” 怀安熙听到这话,也不再磨蹭,端着两大盘土豆便像学堂里赶去。 走到三清身边,把那烫手的土豆拿过来,漆黑的表皮衬的他指尖越发莹白如玉。 虽不擅长做饭,可这剥土豆的活却不在话下,如同翻花一般几下摆弄,一个剥的干净好看的土豆便呈现在三清的眼前。 这个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带着一股美感,很是赏心悦目。 三清接过来,没往嘴里送,倒是偷偷望了他一眼。 “看我做什么”低着头正在剥土豆的怀双年轻声询问,好像各个地方都长了眼睛,别人的一举一动,他都能洞察的很清楚。 三清还是没有回答,慢慢收回了目光。 怀双书的动作很快,又是一个剥干净了的土豆递到了三清的眼前。 这次三清没接,顺着怀双书的手一口便咬下一大半,囫囵了两口,连嚼都不嚼,直接吞了下去。 怀双书怕他烫了喉咙,捏起他两颊,也不嫌弃他嘴里那些没吞干净的残渣,把下巴抬高了些,仔细的看了看,发现没有红肿和烫伤的痕迹,心中松了口气,把手拿了下来。 一个人剥,一个人吃,很快十几个土豆便一扫而空,只剩下了怀双书手里的最后一个。 怀双书剥干净了又递给他,少年又准备上前咬进口中的时候,余光瞥到正一脸宠溺的怀双书,大张着的嘴又慢慢合了起来,伸出手,把那土豆推到了怀双书的嘴边。 怀双书眼里很明显的闪过讶异,转瞬,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笑脸。 “谢谢。” 虽然他现在的修为其实已经不用进食,可也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最后还是张开嘴,咬了一小口 放在嘴里细细的咀嚼起来。 “味道不错。” 虽然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可三清的心里那股子裹了蜜的甜意又涌了上来。 “剩下的你吃吧” 三清听到这话,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又望了眼怀双书。 “我不饿”怀双书话里带着坚定。 这下三清也不再犹豫,把剩下的土豆一口放进了嘴里,还学着怀双书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咀嚼了几下才吞进腹中。 松软可口,入口即化,两人都感觉这个土豆是他们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第30章 怀安熙一手捧着本医书,一边跷着二郎腿, 不正经的讲着课:“行医之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他和怀双书长得其实有七八分相似, 但不知为什么, 每个人都能很自然的把他们两人给区分开来。 “造福百姓。” “扬名天下。” “助人为乐。” “” 下面的孩童开始众说纷纭, 争先恐后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怀安熙只听了会儿,就满脸不耐的摆了摆手, 道:“错!” “那二夫子说是什么?”有孩子在底下不太服气。 怀安熙扬声笑了笑, “自然是保命要紧!” “切!” 下面传来一阵唏嘘声, 刚刚那个问问题的孩子又大声叫道:“二夫子, 胆小鬼!” 说完还吐了吐舌头,冷哼一声, 看起来是对怀安熙的答案有些失望。 “哈哈,你!”怀安熙被他这长大装大人的模样逗得一笑,刚准备说什么。 怀双书却从门外进来了,出声阻止道:“好了,朝暮” 听到怀双书叫停,怀安熙面色一怔,从椅子上站起来,没再开口。 怀双书走到了上方的课桌,朝着底下那群孩子看了看,这些孩子的眼里都带着淳朴和憧憬, 想到自己在这里的时间或许不多了, 沉吟了片刻, 还是打算给这些孩子留下些东西吧, 缓缓道:“保他人命乃仁义,保己命亦不可耻。” 年级尚幼的孩童自然是天真懵懂的,不太懂的他话中的含义,不过他们一向很尊敬怀双书,听话的点了点头,乖巧的齐声应道:“好 ” 怀双书淡淡一笑,开始捧起手里的课本讲课。 三清依然规矩的坐在桌子前,听得很认真, 怀安熙则早就在自家哥哥讲大道理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又去捣鼓起后院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珍稀药材了。 这个季节天气已经开始慢慢暖和了,用过了午膳的孩子晒了下阳光,暖意袭上来后,这困意也跟上来了。 他们一边听着怀双书讲课,一边悄悄打着瞌睡,怀双书的课一向不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也随他们去了,看到有快趴上桌子的孩子,便慢悠悠的走过去,手里的戒尺笑眯眯的一记,那孩子瞬间也什么瞌睡也没有了。 就在这无精打采的众人衬托下,这挺身如松,正襟危坐,一脸认真模样的三清倒成了风景。 这小鬼,倒是爱念书。 怀双书眯了眯眼,眼里多了些欣慰。 三清手放在大腿上,这是他极其习惯的姿势,今日天色尚好,阳光洒在他眼里,平日漠然的眼神暖和了些,眉间的朱砂痣衬的那张脸越发精致,玄色的衣衫衬得他肤色如霜雪,白润且带有光泽。 月夕也在旁边瞪着眼,她眼睛本就生的大,故意瞪大后反而显得怪异,她不太愿意输给旁边的这个人,可又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时不时的想打下瞌睡,又看到旁边的三清,只得正了正身体,满脸的不服气和痛苦。 花辰看到她如此勤奋好学的模样,倒是悄悄的欣慰一笑,这个月,月夕的功课提高的速度堪比飞升,近日这调皮捣蛋的次数也少了许多,这些倒是还多亏了这个三清。 天边泛起了红霞,已近黄昏,怀双书揉了揉眉心,眼里带着些疲倦,收了书,准备让他的这些学生回家时,一道女声却从外面大声的传来。 “思君!!”这道声音里夹杂着激动和急切,听起来很是清脆响亮。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发现一女子门外飞奔过来,那女子桃红色的襦裙轻扬,发髻梳的很高,上面插着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发出一阵轻灵的响动,柳眉杏眼,妆容精致,整张脸看起来很是明艳动人。 她径直跑到怀双书的面前,没有半分女子的扭捏之态,瞬间扑到了怀双书的怀里,双手还环着他的脖子,嘟着红唇,甜腻腻的撒着娇:“可算找到你了,你不知道,这些时日,我天天想你,人都有些消瘦了。” 怀双书心里叹了口气,说着日渐消瘦的人此刻挂在自己颈上的力度可不是盖的。 底下一孩子被这女子吓了一跳,民风淳朴的平阳城里鲜少有打扮的如此妖艳的女子,一见到她,这些孩子脑海中纷纷都联想到了书画上那些吃人的妖精。 “不好了,老妖婆把夫子抓住了!” 那女子咧了咧嘴,红唇大开,露出里面的洁白的贝齿,恨声道:“小毛孩子,不想活了,敢叫我老妖婆,信不信老娘扒了你的裤子抽死你!” 底下的孩子别吓得退后了几步,有一个胆大的哆嗦走出来半步,颤声道:“我我才不怕你,你就是老妖婆!” “嘿,我看你小子欠揍!”把衣袖挽了挽,露出里面一截藕臂,女子扬了扬拳头,便要朝他走去。 那孩子被唬的跑到了最后面,离她远远的,才敢瑟缩道:“别过来!” 女子的脚步越逼越紧,那孩子再也忍不了了,吓得往屋外逃跑了,边跑边叫:“吃人啦!老妖婆吃人啦!” 女子气的跺了跺脚,跑到门口冲着他的模样,大声喊道:“我才不是老妖婆,我可是你们夫子未过门的媳妇儿,以后可要唤我声师娘,不懂规矩的臭小子!” 怀双书叹了口气,“你怎么来了?” 女子听到这话,刚刚还吃人的模样瞬间安顺了下来,一脸含羞带怯,与刚刚的泼妇看起来像两个人。 女子:“还不是因为你,我担心你嘛” 怀双书一脸冷淡,半点反应都没有,“说实话” 嘴角的笑意也收了起来,脸色有些沉,看起来很有威慑力。 那女子身子一颤,嘴里的话便像银珠子一样抖了出来,急声道:“人家真的是担心你嘛,梅姨也很想你,让我代她来看看你。” 听到这名字,怀双书轻轻皱了皱眉,淡然道:“看完了便走吧。” 女子听到要赶他走,立马不愿了,急道:“我才不走!” “你长得这么好看,万一被外面的狐媚子勾去了怎么办,那我不是要亏死了。” 怀双书揉了揉眉头,看到下方正一脸目瞪口呆望着自己的学生们,冲着女子摆了摆手,无奈道:“这些你先等会再说,我这边还有学生。” 见他语气松动,女子瞬间高兴起来,面目含笑,转头,突然望到了底下坐着的几个孩童。 她脚步加快,迅速走到那几个孩童面前,低下头仔细望了望。 那些孩子被她神经质的动作吓得一动不动,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怀双书脸上也罕见起了几分疑虑,脑中想法实在跟不上她的动作。 女子盯了月夕半响,边看边还揣摩着什么东西。 月夕被她看的心里一毛,暴脾气憋不住了,刚准备怒吼,女子却摇了摇头,眼里带着放心,收回目光是还极其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 年幼的月夕虽不明白她刚刚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心里却莫名有些不爽。 女子又走到花辰面前,眼里一顿,她本就长的有些英气,正了神色便看起来气势逼人,与刚刚月夕的神色不同,女子眉宇间多了一丝戒备,不仅没有摸头,还隐晦的瞪了花辰一眼,花辰一脸莫名,不懂她什么意思。 至于剩下的学堂的另外两个女童,女子同样放心的点了点头,还施舍给了她们一个带着母爱的抚摸。 看完,便转过身,用如临大敌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花辰,走动间余光却不经意瞥到靠门边的一个人影儿,心中一惊,急忙提着裙摆,急匆匆往那里行去。 “你!你!!是从哪来的狐媚子?”女子看着角落里坐的很是端正的三清,食指颤抖的指着他的脸。 三清没有答话,目视前方,还是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 女子眼里满是嫉妒和戒备,恨恨道:“你不准跟我抢男人!” “凤盈盈!”怀双书声音里满是冷意,看起来是有些动了真怒。 三清冷静的坐在那里,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 “你不说话,是不是喜欢他!”凤盈盈见‘她’不理自己,气的眼里满是火苗。 听到这里,三清没看向凤盈盈,倒是朝怀双书站的位置望了一眼。 怀双书以为他羞恼了,眉间瞬间有些阴沉,走到凤盈盈背后,拉着她就想离开。 凤盈盈一脸不愿,躲开了怀双书的手,用食指点了点三清的胸膛,道:“我告诉你,你别以为” “哎,等等,你你是男的?”刚刚漫天的火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凤盈盈眼里满是惊喜和呆愣。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带把的,还好还好”凤盈盈低声喜道,松了口气,准备向怀双书道歉。 发现身后早已不见了人影,怀双书早气的拂袖而去,凤盈盈心里带着些不安,想到自己这次可能做得有些过火了,自己认识他以来,从没见过他生这么大的气。 早知道,就不要这么冲动了。 凤盈盈心里哀声不已。 “喜欢” 凤盈盈的耳边传来一道为低沉模糊的声音,她反应过来,发现竟然是刚刚一直没有开口的少年口中所出。 “你说什么?”凤盈盈没听太清,看着三清询问。 三清没再说话,不看她,站起身往门外跑去。 凤盈盈总感觉眼前这个少年有一种很讨厌自己的感觉,耸了耸肩膀,自己又不认识他,想必是自己的错觉。 “喂!你跑这么快去哪儿?!” 见三清头都没回,凤盈盈转身嘟囔道:“长得倒挺好看,可惜是个傻得。” 三清找到他的时候,怀双书正站在梅树下,正值暖春,这院子里的梅花却还是没有消败的迹象,开的繁盛,纯白色的梅花落了一地,傍晚的风悄然袭来,树梢间繁花似雪,在空中扬扬洒洒的落在了怀双书的肩头。 似乎是察觉到了三清的靠近,怀双书慢慢转过头,天边斑斓的彩霞像在素衣染上了绚烂的色彩,四周暗下来的天色越发衬的这人的白衫越发晃眼。 花开花落,繁花似锦,均成了这人的背景,他就像一道水墨勾勒的佳画,虽笔意简单,色彩平淡,却成了这世上最鲜艳的风景。 忽如一夜春风来,三清这株几万年不曾开花的铁树,终于一现花开,且花开正茂,后来再也没见谢过。 “思君”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两个字已经从三清嘴里吐了出来,字正腔圆,吐字清晰,带着少年独有的青涩和沙哑。 怀双书微微一愣,没想到他愿意说话了,反应过来后,念起他刚刚说的什么,不由得莞尔一笑,温和道:“你可不能这么叫我,以后便随他们一起,唤我一声夫子便好。” 三清没再开口,一身玄衣矗立在繁花中,虽眉眼冷淡,额间的朱砂痣却为他平添了栩栩生动。 他只知眼前白衣郎入目为画,笔笔生动,却未曾察觉其实他也是这白衣郎眼里独有的良辰美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第31章 狭窄的巷子里,一个少年正嚼着地上的烂菜叶子, 脸上新伤旧伤混杂在脸上, 看起来比恶鬼都要恐怖几分。 “丑八怪!”街头的小恶霸捡起手里的石头往那少年的身上扔去, 见他不还手, 动作又大胆了几分,又捡了几个石子狠狠的掷过去。 “我打死你, 丑八怪, 为名除害!打死你!”小恶霸越砸越勇, 那人身上又被扔的血肉模糊, 可却一直没见还手,安静的啃着手中的菜叶子。 旁边钻出来的一个小女孩眼里闪过不忍心, 想把小恶霸拉走,小恶霸看了眼小女孩害怕的脸,一心想逞英雄,“你别怕,我保护你,我把他打死了,你就不怕了!” 说完,不等小女孩回复,手中又是一大把石子扔过去,不过这次这些石子却未落在少年身上。 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了那少年跟前, 石子掷在衣衫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 有一两个还扔到了他的脸上, 白皙的侧脸瞬间划过一道血痕, 他眼里闪过痛色,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倒抽了口凉气,发现还挺痛。 “哪家的野娃子,今个非让你家爹娘好好教训你不可。” 那小恶霸本来就是仗着没大人在,才敢欺负人,现在来了个大人,而且还说要去告诉父母,心里自然一阵后怕,拉起旁边的小女孩便跑了。 怀安熙又摸了下脸上灼痛的伤口,回头看了眼地上啃菜叶子的少年,却发现那少年已经抬起头,正一脸怔松的盯着自己的脸。 怀安熙缓了缓痛色,蹲下身,眼睛平视的望着他,“你没事吧。” 少年摇了摇头,低声应道:“我没事。” 怀安熙笑了笑,也不顾他身上的脏乱,摸了摸他的发顶,道:“那就好,我走了。” 少年没说话,双眼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怀安熙笑着站起身,忽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摸了摸,发现钱袋没带,最后摸了半天后,终于在腰间找到了块长命锁,当年他生下来的时候,身子不太好,自个母亲不知道怎么在凡世听到了这个长命锁的传闻,大费周章的去仙界找了斗玄仙君给自己打了一对,其中一个不知道被自己扔在哪去了,还剩一个也没什么用,拿来做一件好事也算是日行一善。 把长命锁放在少年的面前,道:“这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倒也能换你几顿饱腹。” 说完,怀安熙便不再看他,转过身准备离开,虽然心中也有动收留着少年的冲动,但这孩子来历不明,贸然捡回去也有些风险,自己和哥哥好不容易过了些平静日子,可不想被这些小事给打乱,虽说对这孩子狠心了点,但好歹平日里自己能够安心。 想到这里的怀安熙也不再犹豫,迈着轻快的步子,嘴里哼着小调,往余音书院走去。 少年放下了手中的菜叶子,低着头认真的看着地上的那个长命锁,那锁上面雕刻着吉祥纹,中间刻了长命富贵四个字,看了半响,终于伸出脏兮兮的手,小心翼翼的捡了起来,摸了摸反面的麒麟纹路,生怕摸坏了,少年不敢再碰,小心翼翼的收进了怀里。 怀安熙这几日身体欠安,没去学堂授课,终日关在房里捣鼓他的那些药材,喉咙有些发痒,他闷声咳嗽了几声。 月夕从外面端着熬好的药汤刚好走了进来,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托盘,走上前去,开始替他把脉,皱了皱眉,道:“二夫子你这身体” 怀安熙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敲了敲她光洁的脑门,调笑道:“小丫头片子,能看出个什么” 月夕嘟着嘴,满脸的愤然,道:“我可是你教出来的” 怀安熙耸了耸肩,道:“我又不是个个都能教好的” 月夕听到这话,鼓着脸,满脸生气,捏着拳头就给了他软软的一拳,不忿道:“你就会偏心,亏我听你昨晚咳嗽的厉害,今个还起了个大早给你熬药呢” 怀安熙听到这话,脸上一愣,片刻立马笑着安抚道:“好了好了,我就是跟你说个笑,我知道我们家月夕啊人美心善,体贴过人,这样可以了吗?” 月夕摇了摇头,眼里闪过失落,呐呐道:“就这样吗?” 怀安熙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了然,果然今个做出这么反常的事情,看来是有事情求我,沉思了片刻,忽然想到这丫头这几日牙疼的厉害,自家哥哥不准她吃甜食,还克扣了她的零用钱,平日里蜜饯点心当饭食,冰糖葫芦当点心,这几日被弄的半点甜星没沾,恐怕是被逼的翻来覆去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一切真相大白,怀安熙却准备装作不知道这丫头心里所想,毕竟自家哥哥也是为她好,可看到这丫头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又联想到她近日来功课见涨,闯祸的次数也少了许多,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晚点我去素香斋给你买点桂花糕,当奖励,这样成了吧。” 月夕虽年纪小,可脑袋瓜子却转的飞快,听到这话,眼里一亮,可神色却还是纠结,呐呐道:“可是夫子最近不准我吃甜食,他知道了会生气的。” 怀安熙眼里闪过笑意,道:“被发现了你就说我硬塞给你的,成么?” 月夕听到这话,脸上的欣喜再也掩不住,高兴的点了点头,“好的,谢谢二夫子!” 怀安熙摸了摸她的头顶,“你今晚在后门等我,切记别让第三个人知道,不然被发现了,你可就吃不了了。” 月夕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怀安熙笑着扯了扯她的肉脸,把旁边已经冷下来的药汤喝了,月夕赶紧拿过手帕殷勤的递了过去,见他喝完,便立马接过来,道:“那二夫子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怀安熙满脸笑意的点了点头,月夕便端着药碗出去了,临出门之际,还冲着他眨了眨右眼,悄悄道:“那二夫子,今晚我在后门等你哦,你一定要来的。” 怀安熙收了笑意,也符合着做了个煞有其事的表情,保证道:“好,一定会去” 月夕听到他的话,喜笑颜开的一步三跳跑远了。 怀安熙躺在床上,摸了摸胸口,发现里面还在有条不紊的跳动着,放心的叹了口气,当年自己刚出生的时候,魔界的圣医便断言自己活不到十岁,可到十岁那年,爷爷和自己父亲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他竟然也安稳的活到了现在。 虽说活下来是一件幸事,可有时候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感觉心里慌得厉害,每到心里慌乱的时候,便会习惯性的摸一下胸口的心跳,心里又会很奇怪的安静下来。 感觉今日憋闷的胸口好了许多,轻吐了口浊气,慢慢下了床。 天气不太好,怀安熙看了看外面阴暗的天色,怕等会会下大雨,暗想趁这雨还没下来,干脆现在便去买回来吧,思到此处,便披好了淡蓝色的外衫,他跟怀双书同样生的出色,但怀双书平日里不太精心于外表这些东西,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能被他穿好几年,怀安熙则不一样,上至冠带挂件,下至布鞋长靴,平日里都用了很多心思,小时候他身体不好,母亲怕他活不长,所以这世间的好东西巴不得全部堆在他身上,后来他活下来了,这习惯也改不下来了呢,平日里吃食住行,他都求得精致,能跟着哥哥在这凡世呆了十几年,别提父母双亲不信,连自己心里都有些不敢信的。 前些日子他哥哥没钱了,没少坑走他房中的这些金银挂件,看着房中少了近一半的宝贝,怀安熙突然有些肉痛。 素香斋已经近在眼前,这也是平阳城唯一一家点心铺,虽然味道很好,价格也有些颇贵,平阳城里又是些穷苦人家,达官贵人这些很少,所以这里的生意很是冷清,客人也只有那几个熟面孔,这熟面孔之一当然就是月夕了,一天三趟,每趟都要用掉好几两银子,好在怀双书虽然平日里节俭,但对他们的零用一向大方,从来没克扣过,唯一的一次便是因为这次月夕牙疼。 进了铺子里,素香斋的掌柜热情的招呼他,月夕平日里来的多,连带着余音书院的其他几人,这掌柜也门儿清,一见他们有人来了,便像是见到明晃晃的银子。 怀安熙冲着他也笑了笑,在铺子里挑了几个大纸袋子,那掌柜笑的见牙不见眼,差点没把他当财神爷给供起来。 见到自己鼓囊囊的钱袋瞬间瘪了下来,怀安熙心里又是一阵肉痛,提着几大袋子点心,暗想回去一定要好好让月夕这馋丫头做牛做马,好好伺候自己几天,不然真对不起自己手里的这袋银子。 素香斋离余音书院有些远,路上又被书院里学生的父母拉着唠叨了几句,临近的时候,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怀安熙看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便准备抄旁边的这条小巷子,穿过这巷子,便可以到余音书院的后门了。 刚走到这小巷子的一半,便察觉到有人在背后跟踪他,心里有些谨慎,脚步慢慢加快了些,摸了摸身上,发现今天出来的急,那些保命的玩意一个都没带,自己又没修为,心里开始暗暗思考起了退路。 随着怀安熙的脚步加快,后面那人的脚步也加快了,那人离的越来越近,怀安熙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心里不安越来越重,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抄这近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第32章 捏着手里的点心袋子,怀安熙指节有些发白, 暗恨自己的粗心大意。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他就一个文弱书生, 还是个离不开药碗的病秧子, 如果敌得过背后这个听脚步便知道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 酒气越来越重,怀安熙终于憋不住了, 提起口气, 提着袋子准备往前跑, 还未跑动, 身后那个人便用饿虎扑食的姿势把扑了过去,怀安熙一时不察, 被扑倒了地上。 怀安熙这下被吓得够呛,等心里稍微平静时,发现了一件更为可怕的事情。 他悲哀的发现,身后这个人好像对自己起了什么心思!虽然他跟哥哥一样,长相有些偏女气,但自己可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儿身啊。 怀安熙欲哭无泪,“那个额不知道是大哥还是小弟,你的东西顶着我了,还劳烦你拿开些。” 这话着实有些尴尬的难以启齿,虽说自己也是男的, 但碰上这事儿确实又有些道不出口。 正在怀安熙颈后忙活的大汉, 忽然听到他说话, 猛地抬起头, 怔道:“男的?” 怀安熙差点激动的哭出来,大声道:“是啊,是啊,大哥,我是个男的啊,不信你摸摸,我这里也有。” 大汉拍了拍自己醉红的脸,喃喃道:“还以为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娘子呢,没想到是个男的。” 怀安熙急忙附和道:“对啊对啊,男的,你找错人了。” 察觉到大汉微微起身,怀安熙松了口气,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那大汉又猛地压了上来。 大汉:“男的也行,我将就下吧。” 怀安熙:“”大哥,这是可以将就的吗? 不过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感觉衣襟已经被拉开了,怀安熙扯着自己的破漏嗓子开始大喊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非礼啦!来人啊!!!!” 吼了几嗓子后,人没来,嗓子倒是哑了,这大汉也是熟手,任凭这怀安熙如何大喊大叫,他都雷打不动,手里解衣服的动作有条不紊,丝毫不乱。 怀安熙也喊累了,直挺挺的躺在地上,看着大汉在自己身上忙活,看了片刻,还有感而发,道:“大哥,你动作还挺熟,平日里没少干过吧。” 大汉抬起头呵呵一笑,他其实长得挺憨厚,不过眼里却透着y邪的暗光,所以显得有些猥琐,嬉笑道:“还好,三天动次手,有些老娘们被我搞爽了,还会自动找上门来呢,不过这男人,我倒是第一次搞。” 怀安熙满脸的生无可恋,“那这算是我的荣幸了。” 大汉又呵呵笑道:“彼此彼此,嘿嘿” 怀安熙也不再说话,既然难逃一劫,不如闭着眼享受了,反正自己这么多年,还没尝过什么女人呢,今晚便当是春宵一度了。 自己已经记住了这人的脸,等今晚一过,明个自己就亲手切了他的孽根。 过了片刻,大汉却一直没动作了,怀安熙有些奇怪,刚准备睁开眼,突然感觉胸口有些热,像是什么粘稠的液体。 怀安熙心里一阵嫌弃,暗道这个人嘴里的口水也太脏了吧,他闭着眼不耐烦道:“大哥,你怎么停了?搞就搞,不搞我可就走了。” 话说完,身前的大汉还是没什么反应,怀安熙慢慢睁开眼,一眼便看到了胸前的大脑袋。 难怪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怀安熙推了推他的脑袋,没想到这一推竟是给推开了,那大汉翻滚了一下,从怀安熙身上倒了下去。 怀安熙奇怪的望了他一眼,一看过去,心里一惊,那大汉的后脑勺一个血窟窿正股股的往外冒着热血呢。 急忙站起来了身,却发现了脚边正瑟缩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见到怀安熙站起身,立马颤抖着抬起了头,借着月色,发现原来是前几日碰到的那个少年。 脸上还沾着这大汉身上的血迹,眼里不同于那日的黑暗,里面带着浓浓的恐惧,他手里拿着一个坚硬的石头,那石头上有一个锋利的尖角。 怀安熙看了看底下昏死的大汉,暗道这个人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我我我是不是杀人了?”少年眼里含泪,忽然见到手里的石头 ,猛地尖叫着丢开了。 被这个少年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怀安熙才想起旁边还站了个人,理了理松垮的衣衫,蹲下身替那大汉把了下脉,又看到少年慌张的神色,轻声安抚道:“还有口气呢,放心,你没杀人。” 听到‘还有口气’这四个字,少年泪光索索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霾,转瞬又恢复了苦兮兮的模样,配着那张满是伤痕的脸,看起来很是狼狈可怜,他小声解释道:“我我无意间看到” 少年欲言又止,顿了顿神色,似乎是做了很大的准备,又开始慢慢讲起来,“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看到他我一时着急” 看到他颤栗恐惧的模样,怀安熙心里一软,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你这是救我,没事的,这人也是什么好人,死了也活该。” 话虽这么说,怀安熙还是撕碎了身上的那件外衫,把那大汉后脑勺的血窟窿给包了起来,然后指尖不知道在耳后的哪个位置快速的按了按,流血的速度便缓了下来。 收回了手,怀安熙转头望向那头还是很害怕的少年,叹了口气,片刻又换上了亲和的笑脸,道:“谢谢你救了我,我该怎么报答你” 少年缩着颈子,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用,上次你也救了我。” 怀安熙笑了笑,“这可不一样,如果我不救你,你也不会有什么事,可这次你不救我,我可就危险了。” 听到这话,少年眼里一顿,片刻又低下头,喃喃道:“你当时不救我,我也快死了。” 怀安熙听闻一笑,道:“是吗,可我看你当时脸色难看的紧,眼里也满是杀气,还以为你对那两个孩子动了杀念,现在看来许是我看错了。” 少年眼里闪过一丝阴暗,片刻他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哆嗦道:“我没有,我不想的,我就一个要饭的叫花子,怎么敢杀人。” 许是他的脸色苍白的吓人,怀安熙也没料到自己无意识的话把这少年吓成这模样,急忙摸了摸少年的头,安抚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在意,我知道你不会杀人,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你” 平日里哄骗学院里的小孩子习惯了,如今见到这个半大的少年也习惯的带上了哄小孩的语气。 少年也没什么异色,双手揉着前面的衣角,慢慢点了点头。 怀安熙见了见少年的脸色和他身上破烂衣衫下掩不住的伤痕,最终还是不忍的叹了口气,“你可有去处?” 少年顿了顿,抬头望了望他的脸,慢慢道:“没有了,他们都死了,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少年的语气很平淡,可怀安熙却听出了他话里的伤意。 夜晚的天色有些凉,他解下了身上的外衣,披在少年身上,俯下身,和少年平视,郑重道:“那你可愿跟我走?” 少年听到这话,眼里满是惊喜的望着他,可又想到什么,委屈的低下了头,余光又悄悄的看着怀安熙的脸色,诺诺道:“还是算了吧,这样太麻烦你了。” 怀安熙被他想去又害怕的表情逗得一笑,道:“没事,反正我那里孩子也多,正好能跟你作伴,只要你愿意。” 听到这话,少年像是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抬起头满脸高兴,连脸上横七八竖的伤口也顺眼了许多,重重的点了点头,高兴道:“我愿意!” 怀安熙把手递给他,带着真诚,轻缓道:“那走吧” 少年看了看自己脏污的手,又看了眼怀安熙那双修长白净的手,心里一阵犹豫,可抬起头看着怀安熙和煦的笑脸,眼里闪过丝坚定,小心翼翼的把手放在了怀安熙的手心里。 怀安熙温热的手心包裹住了少年冰冷的小手,他现在其实并不知道,这时,到底手中握住的是什么。 少年望了望底下躺着的大汉,道:“那这个人不管了吗?” 怀安熙望了望大汉的脸色,抬起头笑道:“天亮了自然有人看见了,我们就不管了。” 其实这伤口虽然恐怖,可怀安熙反应也算及时,正常情况下,这大汉坚持到天亮也不成什么问题,可这伤口有点深,恐怕会留下个什么后遗症。 不过这些也不是他想的了,能留他一条命已经是自己最大的让步了。 牵着少年慢慢往巷口走去,天上的皎月躲进了云雾里,这巷子的光线又暗了下来。 怀安熙突然感觉身旁牵着的少年身形一顿,他停下来,问道:“你怎么了?” 少年沉默了片刻,随后慢慢道:“我没事,刚刚就是被石头绊了下” 怀安熙虽感觉有些奇怪,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刚刚发生了那种事,他也不想在这里停留,道了声好,拉着少年又往前走了起来。 出了巷口,这皎月又从云雾里钻了出来,街道上的光线明亮了些,怀安熙准备回头望望那巷子里的大汉,身旁的少年却拉了拉他的手。 准备回头的怀安熙转了反向,低头问道:“怎么了?” 少年如同于渔网的脸颊上冒出了两抹红晕,低声道:“饿了” 怀安熙听到这话,才想起那些点心没拿,想回去拿,可看着少年的脸色,顿了顿,还是回去再说吧。 怀安熙:“那我们快些走吧” 少年急忙点了点头,怀安熙笑了笑,拉着他快步走了起来。 阴冷明媚的月光照亮了阴暗的巷子,刚刚止住了血的大汉,脑门上插了一把小匕首,血液流淌在他的脸上,双目紧闭,浅浅的呼吸也停了下来,已然是一具断气了的死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第33章 春去秋来,白驹过隙, 三清来到这里已是第六个年头。 学堂里的孩童纷纷长高了许多, 连花辰月夕都抽条了不少, 长成了大姑娘的模样。 这六载里唯一没变的便只有院子里那株四季不谢的梅树和三清半点没长的个子。 六年里的药汤补药吃了不少, 平日里每顿的饭菜皆是以斤而论,身边的孩童皆是拔苗一般长的飞快, 但三清却是像是停止了生长一般, 和来时没什么区别, 唯一撑得上变化的是每日的饭量在逐渐增长, 以及 “三清” 怀双书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面前立着张石桌, 而三清则站在他的对面,手里捏着一只狼毫笔写的很认真。 桌上已经摆了好几副字,怀双书随手拿起来看了两眼,半响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手撑在桌边,一脸无奈。 “你这是写的什么?” 三清一脸认真,连头都没抬,要不是手里还拿着他临摹的字帖,恐怕怀双书真要信了他这副勤奋刻苦的模样。 “字” 三清这五年里也渐渐开始开口说话, 虽然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两指捏起还没干透的纸张, 怀双书眼角微挑, 话里有些促狭, 道:“这幅字帖你多多少少也临摹了六年,怎么还是跟鬼画符没有两样。” 说是鬼画符其实还算是褒奖了,实际上这字帖上的字笔锋不稳,连一横都拉的断断续续。 这三清倒也奇怪,该听的课一节没少,不该听的也没落下,可这学堂上功课却从来没有好过。 怀安熙不止一次在他耳边说怀疑这三清恐怕脑子有问题,日日如同,念叨了六年的耳边风,连怀双书都有些相信了,可仔细观察后,他们又发现这三清非但脑子没问题,相反还聪慧过人,天分极高,不过他的这份聪慧却是体现在了修行武力上面,不仅如此,这余音书院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能一学便会,独独只有这学问一事,却是连门都入不了。 小秋五年前被魔界召回去后,偶尔也会过来指导一下三清的功夫动作,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粗犷汉子,见了三清都赞不绝口,暗道此子天命不凡,乃是天纵之才。 平日里一到这里就提着剑跟三清比划几番,然后又匆匆赶回魔界,怀安熙没在怀双书面前抱怨,说这小秋没良心,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三清一来,人就被勾去了。 三清听到怀双书的话,把字帖拿在手里仔细观望起来,似乎在揣摩是不是真的像怀双书口中所说。 树下的阳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眉眼精致,灿若星芒,眉间的朱砂痣衬得他熠熠生辉,姿态动人。 怀双书的目光柔软了些,身下坐着的藤椅是三清做的,上面铺着软垫,里面塞满了松软的棉花,怀双书平日里讲课时间长了,便落下了腰疼的毛病,不知道怎么被这三清知道了,便充当起了工匠,给他做了一张藤椅,甚至这身下的软垫皆是三清一针一线给缝制而成,针脚细密的都不像是出自一个少年之手。 三清没看出手中的字帖有什么毛病,又放在了桌上。 繁花衬着眼前安静的画面,平白多了些岁月静好的意思。 只是有人却不喜欢这副极其美好的景象,一道桃红倩影大煞风景的闯了进来,风风火火的跑到怀双书身边,手里端着一盘黑漆漆的东西,一脸高兴的递到了他眼前。 “我给你做了桂花糕,思君,快尝尝”凤盈盈双唇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猩红,她很是喜欢浓妆,不过倒也很适合她,她五官本就偏英气,淡妆搁她身上倒失了神采。 怀双书望了眼盘子里的东西,说是桂花糕,先别说这颜色,连形状都没丁点相似。 见他迟迟不动,凤盈盈又开始催促,眼里多了几分委屈,哀声道:“我花了一天时间辛辛苦苦给你做的,你就吃一口也好嘛。” 看她这幅样子,怀双书终究是有些心软,毕竟他们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自己也一直把凤盈盈当妹妹来照顾,可这盘子里的 虽面上不显,可心里却还是犹豫,挣扎半响,最终还是准备挑一块最小的下口。 还未碰到那瓷盘,一只手却横了过来,把凤盈盈手里端着的盘子拿了过去,举高往嘴里一倒,碟子里黑色的不明物,便顺着盘子一起进了他的嘴里。 怀双书皱了皱眉,心里有些奇怪,这幅如同饿鬼的模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而且还是对着这样一盘东西。 凤盈盈反应过来,急忙从三清手中把盘子抢了过来,上面一片白净,连残渣都没剩下。 “你!这是我做给思君吃的,你赔给我!”凤盈盈一脸气愤,指着三清的手有些颤抖。 三清没有回话,确切的说是因为现在也说不了,嘴里塞的满满的,平日里有些消瘦的两颊此刻鼓的丰满,嘴里随着咀嚼发着清脆的声响。 怀双书眼里闪过一丝忧色,第一次见识到这脆的桂花糕,有些怕他吃坏了肚子。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揍你!”凤盈盈插着腰,平日里美艳的脸上此刻显得有些狰狞。 终于把口中的东西嚼完,三清从怀里掏出一张白色的手帕,慢慢摊开,放在怀双书的面前。 怀双书一愣,朝那手帕上望去,发现原来是几块方形的桂花糕。 这桂花糕外形精巧,上面还有梅花的图样,他平日里不太爱用这凡间的饭食,而且口味极其刁钻,能算的上喜爱的便是这些小巧精细的点心了。 怀双书嘴拈起一块便放入了口中,甜而不腻,口齿留香。 怀双书不由得对他有些好奇,除了这功课,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见三清真的掏出几块与自己天壤之别的桂花糕,凤盈盈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你一个大男人,居然做这些,你怎么这么”凤盈盈想说什么,可是看到他那副样子,又实在说不出口,只得又硬生生的憋了回来。 “好了”怀双书终于眉间起了些烦色,叫住了凤盈盈,“不是才回去不久,怎的又跑这里来了?” 凤盈盈嘟着那张红唇撒着娇,“你这是赶我走吗?” “说正事” 揉了揉眉心,他这些天,这头疼的毛病也开始犯了起来,被这凤盈盈吵得头痛欲裂时候,鼻尖却闻到了一股沁人的清香。 怀双书抬眼望去,才发现是三清在石桌上燃着安神香,镂空香炉上一缕一缕的飘着青烟。 心里的烦闷缓缓停了下来,头疼也缓和了些,缕缕青烟萦绕在旁,心里不由得开始有所放松。 “在朝暮那里拿的?”怀双书眯了眯眼,平日里温润的眸子此刻泛起了几道涟漪。 三清点了点头,额间的朱砂痣衬的他眉眼越发出尘。 这几年虽是身子没长,可这张脸倒是越发出色了。 怀双书暗道。 口若悬河的凤盈盈终于开始说起了正事,“自从爷爷去世后,怀峰年这些年的行事动作越发猖狂,明明枫亭叔叔才是魔宫宫主,可他现在却事事压他一头,他就是欺负枫亭叔叔温和有礼,脾气好,枫亭叔叔虽不多想,可梅姨却很是担心,这些日子圣医说她心中有郁积,夜夜难眠,且总是做同一个怪梦。” 怀双书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茶里的热烟衬得他的眼睛越发漆黑深邃,让人参不透他心里的情绪。 “什么梦” 凤盈盈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梅姨不愿与我多谈,不过我偶然听枫亭叔叔和梅姨提起了什么烈火焚身,什么天道报应。” 怀双书喝了口茶,面色平静,没什么异样,淡淡道:“许是母亲太过紧张了吧,让朝暮回去看看吧。” 凤盈盈皱了皱眉头,道:“你还是不愿回去?当年梅姨和枫亭叔叔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离家这么多年都不愿回去!” 怀双书没说话,从藤椅上站起身来,虽躺坐了许久,却衣衫平整,无半点褶痕,这人连歇息都未曾真正放松过,心里仿佛永远都压着心思。 见他眼里酝酿着狂风骤雨的情绪,凤盈盈语气也缓缓平稳了下来,“梅姨来自仙界,夜夜做同一个梦,想必真的要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些年他们明着不说,背地里经常对着你的画像日夜念叨,朝暮回去的时候,也拉着他暗暗询问你的消息,他们真的很想你。” 怀双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盯着眼前这株开的繁盛的梅树出神。 见他不答话,凤盈盈眼里闪过失望,片刻又恢复了笑颜,转了话题,道:“哦,对了,我出来的时候,听他们说起一个修仙道人来求拜于魔重宫,想修这魔道呢,可枫亭叔叔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他走了,据说那人可是仙崇派的,在修仙界很是出名呢,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怀双书听到这三个字,眼里一怔,低声喃喃:“仙崇派?” “对啊对啊”凤盈盈点了点头,“他师父听说还是仙崇派里面的那个什么悟仁临呢” 怀双书轻撇了她一眼,道,“悟仁临?可是与你曾有过婚约?” 听到这话,凤盈盈变了脸,急声道:“好女不提当年勇,我可与他没关系,我只喜欢你的。” 怀双书感觉心里又有些无奈,叹了口气,“我自小便只当你是我的亲人,如若你在这般蛮缠下去,这亲人的缘分便只能断了。” 凤盈盈听到这话,眼里升起了哀色,开始冒起了水花,难得有了这软弱之色,语气也不如往常一般骄横,小声道,“我真的很喜欢你的。” “不然我当年悔婚干嘛,我悔婚的目的便是想嫁给你。” 怀双书没有再说话,眼里没有了往常的笑意,显得有些冷淡。 “盈盈” 听到怀双书叫他,凤盈盈急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抬起头一脸笑意的望着他。 “我从来都不是你的良人,以前不是,以后也一定不是。” 听到这话,凤盈盈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打击,立在原地,一脸怔楞,片刻又换作了平日里的笑脸,“没事的,梅姨答应我,一定会让我们成亲的” 怀双书蹙着眉头,“她说的与我无关。” 看到凤盈盈难看的脸色,怀双书叹了口气,劝道:“云游山上的才是你的命定之人,当年被你错过了,若你能现在回头,定能成就一段佳话。” 凤盈盈听到这里,一直没有说话,沉默了半响,她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一般,眼里满是怨意,恶声道:“我喜欢你,你可以不管,但你也不能把我推给其他人,我也不是物件,任人随便摆弄,连基本的想法都没有!” “你”怀双书望着她伤心的脸,想说什么。 可凤盈盈却不想听他再说,转过身,面上挂着两行清泪,一脸愤然的跑远了。 怀双书叹了口气,心里越发烦乱,听到旁边还有写字的声音,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一个人,正准备让他歇息一下的时候,余光却撇到那双永远漠然的眼里好似极快的划过一丝笑意。 等怀双书细细望去,那双眼里又恢复了平常里的模样。 一向多疑的怀双书自然不会相信刚刚是自己看错了,心里越发沉思。 他刚刚是在高兴? 怀双书心里暗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第 34 章 “夫子!” 不远处月夕的声音传来,她现在已经长成了出挑的大姑娘, 这几年脸盘子也跟着身子越发圆润, 鬓角边还是梳着两个牛角包, 看起来很是喜庆可人。 花辰则变得温婉秀雅, 年幼的青涩也逐渐褪去,变成了一个气质绝佳的美人。 月夕径直冲到怀双书的面前, 张开手便像扑进他怀里撒娇。 怀双书轻笑出声, 眼见月夕以近在眼前, 便伸出食指抵在她的脑门上, 笑骂道:“没大没小!” 月夕摇了摇头,一脸娇憨, 眼里满是憧憬和依赖,道:“哼,我一辈子都不要要长大,永远当夫子的学生,然后一辈子都要和你在一起。” 怀双书眉眼间满是温润,笑道,“你可不能和我在一起,和我在一起的话,你以后的夫君怎么办?” 月夕插着腰,一脸激动, “这有什么难的, 夫子当我夫君不就成了。” 听得这话, 怀双书眼里一愣, 正在临摹字帖的三清,笔尖也在纸上印了一大团黑墨。 怀双书食指曲起来便给了她一记脑瓜崩儿,斥责道:“下次再胡说,我可要打手心了。” 月夕揉了揉脑门,一脸哀怨的看着他。 花辰在后面轻轻笑了笑,片刻,缓缓道:“这话,你要是让凤姑娘听到了可有你好受的。” 一听到这名字,月夕果然面色一变,收了表情,左右望了望,还不忘回头往四周望了一圈,发现没有那凤盈盈的身影,才重重的吁了口气。 瞪了眼旁边笑的开心的花辰,气声道:“你一天就知道吓我” 转过头,发现三清正在石桌上练字,撇了撇嘴,随手拿起一张看了看。 “噗呲!” “哈哈哈!花辰!哈哈哈!你看,你看这愣头青写的些什么!” 月夕一手捏着字帖,一手捂着肚子,面上狰狞的大笑,看起来既难受又憋不住笑意。 花辰拿过来一看,饶是文静的她也止不住的有些失笑。 “弟子清,思君训,冬三清,夏思君。” 月夕嘲讽道:“学了三年的弟子规都背不好,而且还被你改的七零八落,真是” 怀双书撇了眼笑的不可抑止的月夕,叹了口气,准备把三清散落在石桌上的纸张收起来,免得被月夕这丫头逮着劲嘲讽。 刚把那些纸张拿在手里,怀双书的笑意却收了起来,眉眼渐渐变的有些凝重,拿起纸张又认真的看了一遍,上扬的嘴角此刻抿成了一条直线,平日里温文尔雅的人此刻正了脸色徒然叫人有些胆怯。 “哈哈,夫子,是不是很好笑!啊!夫子,你怎么了?”月夕还在旁边指着三清笑道,直到旁边的花辰拉了拉她,才硬止住了笑声,一脸奇怪的望着他。 怀双书从那张纸张里抬起头,望着花辰月夕身后正站的笔直的三清。 心里的答案瞬间便能呼之欲出,可他还是没有说什么,耳根有些泛红,把那张纸收进了袖子里,收回了视线,转过身,往书房里急匆匆的走去。 “夫子怎么了?”月夕一脸疑惑,看着怀双书奇怪的动作,冲着花辰问道。 花辰也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月夕看了看那头呆愣的三清,道:“都是因为你太笨了,所以把夫子给气跑了。” 三清懒得管她,收拾好桌上的东西,便也往歇息的院子里走去。 月夕在他背后大声骂道:“喂,你眼睛长天上了啊,没看见我和你说话吗?!” 行走的步伐连停滞都没有,三清也很快便消失在她们眼前。 去厨房泡了壶清茶,往怀双书所在的书房里走去。 三清进屋的时候,发现怀双书站在窗台边,袭过的轻风吹拂着他的发丝和素白衣袂,透出点仙风道骨的气势。 把茶放在桌上,他其实也不太擅长泡茶,这些闲情小趣都是怀安熙教给他的,不过却只学了点皮毛,要说精通其实也谈不上。 这怀安熙一直视三清为同道中人,大有一副同病相怜的心态,所以巴不得把自己那点爱好,全部掏心掏肺的教给他,这三清也丁点不剩的全部收进了心里,怀安熙见他这副勤恳的样子,作为夫子倒是生了些惭愧。 三清手心里端着茶走到了怀双书的身边,要是平日里,怀双书早已经接过来轻轻的开始细品起来,可今天的怀双书却连眼神都没有施舍一眼,眼里满是冷淡,连泪痣都透出几分清冷。 “茶” 三清平日里其实极少开口,哪怕在怀双书面前,今日能开口,便能知晓心里是用了多大力气。 果然,听到他开口,刚刚还一副冷漠神色的怀双书瞬间有所缓和,只是眼里还是一片冷淡,细细看去眼底又压制着复杂的情绪,转过头望了望三清,见到他眼里炽热的眼神,心里越发混乱。 当一件自己日思夜想的东西突然呈现在自己面前,而且这件东西似乎是早已经露出了马脚。 他放弃了一切,只身一人来到俗世,找了整整十四年,克制着所有的情绪,又在他身边朝夕相伴了六年。 这份奢求了太久的东西如今唾手可得,只要一招手,便可以紧紧的把这个人抱在怀里,狠狠的亲吻,重复的在他耳边念叨这些年他心里压抑的心思和情绪,可看到三清那双清澈的眼睛时,他又辨不清是不是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怀双书从未如此怀疑过自己的想法,如果是真如自己所想,那他当然是欣喜若狂,可要是想错了,那无疑是对他的伤害,这六年好歹让他放松了些心门,如果被自己打破了,那恐怕真的要悔不当初。 怀双书叹了口气,暗道还是别挑破了,跟以前一样吧,这些年他早已习惯,再多忍耐些时日也无妨。 见他不接,三清眉间有几分不明,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顿了顿,然后双手捧着茶碗伸直端到了怀双书的面前,又罕见的重复了一声。 “茶” 怀双书目光微垂,便看到了那已经被烫红的掌心,急忙把茶碗接了过来。 见他接过去,三清僵硬的眉眼终于放松了些,收回手,紧紧的盯着怀双书细细抿茶的模样。 一旦心里有了旖旎,便感觉这人的动作都带着蛊惑,以前感觉这人不会动感情,倒也能心如止水,可现在这人好似露出了点让自己期待的情绪,这心里便再也静不下来了,多年来压抑的那些欣喜,躁动,哀伤,狂怒都在心底喧嚣着,只等一个宣泄口,马上就要倾盆而出。 什么时候,我的三清也开始有了心悦之人,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心悦的人还让他震惊不已。 不过现在却不是这些时候。 抿了口茶,心底镇定了一些,面色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安稳。 “我要出趟远门。”怀双书没把茶放回三清的手里,绕开他的身形,放在了书案上。 三清没有说话,转身便准备出门。 怀双书凝了眉眼,淡声问道:“你去哪儿?” 临出门的三清脚步停了下来,回过头一脸懵懂的望着他,“收拾东西” 怀双书眉间轻蹙,严肃道:“你在这里乖乖呆着。” 他不太愿意三清回到那个地方,或者说其实心底也在害怕他想起那个地方。 听到他这话,三清明显有些怔楞,连背影看起来都有些僵直,沉默了片刻,他幽幽问道:“你在生气?” 没有生气! 怀双书听到心底在极力否认,他很欣喜,甚至说可以是狂喜,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这株铁树桩子能体谅人了。 “没有” 怀双书眼里的笑意温煦,看起来和平日里并无异样,哄骗道:“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回来了给你带好东西。” 三清摇了摇头,沉声道:“我不要东西。” 怀双书眼里一怔,片刻又轻笑道,“那你想要什么?” 这下,怔楞的可不止怀双书了,三清也有些怔住了。 这话搁以前倒没什么,但是放在现在,却感觉这话里每个字都藏着暧昧。 见他没说话,怀双书眼角微眯,眼里闪过一丝黯淡,转瞬即逝。 联想到他刚刚的那些表情,怀双书心里有些放松,有些失笑,还有那快臧不住的失落。 原来,这个呆子还什么都没发现啊 怀双书低头无奈的勾了勾嘴角,眼里带着汹涌的黯淡难过,但最终还是压制在眼底,风平浪静的再掀不起一点波澜。 “你乖乖听话,不然”语气顿了顿。 “你知道后果吧” 三清听到这话,低下头举起自己的手望了望,想着后果应该便是被他拿戒尺给狠狠的打一顿手心。 刚来不久的三清功课不太好,所以怀双书日夜给他温课,但因为日日劳累,所以有一日傍晚,实在太过于疲惫,困乏之际,便忍不住睡了过去,等自己醒来的时候,已至深夜,发现在桌上认真写字的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几张干透的纸张和房间里冰冷的空气。 心里慢慢升起一股惊慌,但片刻又被自己压了下来,然后一个人冒着风霜雨露找了他一夜,甚至还动用了身体里很是厌恶的魔气,可最后还是没能寻到他的半点踪迹。 第二日清晨,心里的烦乱急躁快要爆发的临界口,怀安熙却领着三清回来了。 那是三清第一次见到怀双书生气,那双狭长的凤眸里见不到一丝温情,里面似乎酝酿着风暴,隐在眼角的泪痣都带着肃杀的气息,明明当时天色渐好,可他们两人却有一股正处于狂风骤雨中心的错觉。 这次的事件,最终的结果,便是三清被怀双书拿着戒尺狠狠的打了一顿手心,第二天顶着肿像两根大头萝卜的双手去上课,不过虽然看起来严重,但他皮糙肉厚,也没受多大苦色。 而怀安熙,却是有半年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等三清再见到他的时候,发现平日里跟怀双书很是相似的那张脸,看起来沧桑了许多,像是怀双书的父亲。 其实对于打手心这个惩罚,三清丝毫不放在眼里,他真正忌惮的其实是怀双书生气。 终于,在怀双书的逼视下,这个出了半天神的人终于施舍的点了点头。 怀双书眼里瞬间满是欣慰,伸出手习惯性的想摸摸他的头顶,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慢慢把手放了下来。 怀双书:“那你去歇息吧,我等会便走。” 点了头的三清也没做过多纠缠,听话的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怀双书见他出门,慢慢从袖子里掏出刚刚那一张写的七横八扭的字帖。 不过这字帖也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比如这‘思君’两字,笔锋流畅,犹如风走龙蛇,气势如虹,满是大家气派,乍一眼看,像是出自名家之手,不难想象肯定是下了很多年的功夫。 怀双书眼里波光微漾,把那张纸小心的折了起来,和白天的那块手帕一起放进了袖子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第35章 怀双书这一去就是好几天,三清这几天也不练功, 做饭也提不起劲, 天天抱着怀双书给他做的那把木刀, 左挥一下, 右劈一下,要不就跑去扛衙门前面的石狮子, 上百斤的石狮子从山下扛到山顶, 又从山顶扛到山下, 怀安熙笑他是有力气没处使, 一天就知道发疯。 不过除了行为怪异后,倒也没闯出什么大祸。 每天傍晚, 三清把石狮子放在衙门前的时候,守卫的捕快差点没跪下求他明日别再来了,但合计着应该打不过这个人,只得又把这些怨言憋在心里。 这平阳城不大,城里就一个知县府,一般都是处理些芝麻大点的小事,前两年因为这山上无故冒出了狼群,上山砍柴的樵夫被咬死了,城里的百姓人心惶惶,这知县也胆小怕事, 推了几个捕快去灭狼, 没想到不仅没灭成, 倒是把那些狼群引到了山下来, 那些狼群不但数量多,而且个个都很是聪明,城里的人多为妇女和老人,壮丁都被抓去充军,或者去大户人家里当仆从了,最后来平阳城的狼群都越来越多,城里的百姓只得紧闭门窗,喂得家禽也被狼群吃的差不多了,人人叫苦不已的时候,城里一个少年仅凭一把木刀,就把狼群给杀的干净,这事当时在平阳城里闹得很轰动,那些百姓都说这少年是少年英雄,人人敬畏,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做了件好事,却被怀双书罚了半年的禁闭。 那少年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也渐渐被人们淡忘了 ,只有这些衙门的捕快们还记得这少年的模样,这也是少年这几天在这里搬这石狮子,他们却不敢多嘴的原因。 平日里那些捕快一见到三清都愁眉苦脸,今日却有些不同,见到三清从山顶下来,一个捕快便笑脸盈盈的冲着他打招呼。 “小三哥,怀夫子今个回来了!” 知县派了人守在余音书院门口,看到怀双书一回来,就急忙派人通知这少年,只求怀双书能好好管管这尊活佛,明个就别在来这里乱搬东西了。 三清听到这话,果真眼里一亮,放下了石狮子,就往余音书院跑去! “小三哥,哎呀,你夫子去后山找你了,你跑这么快干嘛!”捕快拍了拍大腿,见三清已经跑没影了。 晃眼又看到摆在路中央的石狮子,欲哭无泪的捕快哀怨不已。 “好歹也先帮我把它搬回去啊!” “哎,小呆子,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怀安熙正好抱着几包药站在门口,见他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奇怪的看着他。 三清喘了口气,没说话,眼里也有些疑惑。 怀安熙:“我哥哥不是去后山找你了吗?我以为他和你一起的” 三清听到这话,稍微平静了下心里扑通的心跳,又转身往门外跑去。 此刻天色已晚,怀安熙有些不放心,在后面叫道:“你就在书院里等他吧,这么晚了” 话还没说完,三清已经跑远了,怀安熙叹了口气,暗想哥哥应该也回来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思及此处,怀安熙也不再管了,往自己住的院里行去。 怀安熙回到屋子里,把药放在桌上,没发现那少年的身影,心里奇怪,在房中转了一圈,低声喃喃道:“这小兔崽子,去哪儿了?” 当年被怀安熙捡回来后,少年便一直住在自己院子里的一个小房间,准备把他介绍给自家哥哥和那些学生认识的时候,刚一跨过门槛,就跑的不见踪影了,后来在一处废弃的破庙里寻到他,说什么也不愿意跟自己回去了,后来问了许久,才告诉自己原来他被人打怕了,很怕生人,虽然心里有疑,可看到他害怕的模样,最后还是没问什么,便让他一直在自己院子里住了下来,对外宣称便说收了个徒弟,这两年倒是有些活动了,开始出去了,不过还是不太愿意与书院里的孩子交流,但能跨出房门也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平日里回来时,少年一般都在房中,今日却没发现他的身影,怀安熙心里有些奇怪。 这丝怪异只在心里停留了一瞬,便被桌上找来的奇珍草药给引去了心神,他平日里本就粗神经,不怎么管少年的日常行动,刚刚只是有些担心这两年少年因为治伤,所以脸上还蒙着白布条,大晚上出去,吓着别人就不好了。 三清一路运着真气狂奔,提着一口气奔上了山顶,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凉风和嘈杂的蝉鸣,山顶上却不见半个人影,眼里闪过失落,又准备往山下走去。 “呵” 一声轻笑穿透了整个夜色响彻在三清的耳边。 三清眼里一动,急忙回头望去。 平阳城的后山下便是绝壁悬崖,怀双书穿着一袭白衣,被风吹的仿若马上就要翩翩腾飞,皎白的月色衬得他肤色近乎透明,能清晰的看到里面青色的血筋,眼里还是承载着温和的笑意,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三清的错觉,感觉平日里萦绕在这人身上的光芒黯淡了许多。 三清像只离了弦的箭矢,瞬间扑倒了怀双书的怀里。 平日里能稳稳接住的怀双书这次却一个踉跄,差点从山顶上摔了下去,他揽过三清的腰,翻转了身子,然后把他抱在怀里,两人齐齐摔在了地上。 一阵剧痛从背后传来,怀双书微蹙了眉头,等三清抬起头看时,他又换上了平日里温润的笑脸。 三清望着怀双书苍白的脸色,心里突然有些不安,想探入他体内查探他的经脉。 怀双书却盈盈而笑,双手捧着三清的脸颊,那双蒙着瞳仁的薄纱消失不见了,里面只剩下三清能看懂的炽热和释怀。 平日里粗枝大叶的三清这次很轻易的察觉到了怀双书的怪异,那双总是带着克制c挣扎的眼里,此刻酝酿着狂风暴雨前的平静。 手中刚运起真气,怀双书的下一步动作却打断了他的思路。 脸颊上传来一丝温热的触感,等三清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丝温热已经到了眉心的朱砂痣上,平日里总是冷冽的梅香此刻仿佛带着一股滚烫的灼热,烫的三清脸上辣辣的,心尖上热热的,整个人像是被放进了岩浆里,烧的他脑子里成了一团浆糊,混沌的什么也想不了了。 感受到冰冷的气息从眉心一路亲吻到了鼻尖,三清大睁着的眼里也升起了些迷蒙和期待,心里咚咚的响个不停。 令人期待的下一步动作始终没有传来,三清的眼里逐渐恢复了清明,发现怀双书正把头埋在自己颈间低声轻笑。 饶是木讷寡言的三清心里也起了些赧然,片刻想起什么,眼里闪过一丝羞恼,手抓着怀双书的后领,狠狠的提了起来,笑的起劲的怀双书眼角有些泪意,眼睫上有些湿润,一下下的轻扫着那颗颜色浅淡的泪痣。 心跳的厉害,鼓鼓的仿似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捏着怀双书后颈衣服的手心有些冒汗。 随着三清的靠近,怀双书的眼里的笑意停了下来,那张永远带着游刃有余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裂痕。 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三清跪坐在怀双书的腿间,双手撑在他的脸侧,头埋下来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 看到那双眼里的怔愣,三清心里升起了一股诡异的爽意。 小心翼翼的同刚才怀双书的动作一般,轻轻的吻着他的眉心,闻到了心仪的气息后,还伸出粉色的舌尖舔了舔他的眉眼,细细的扫过他眼下的泪痣,一下一下的在怀双书的脸上舔舐,像只刚出生的小奶狗,用舌尖感触着世间万物。 怀双书被他舔的满脸口水,暗想这人到底把刚刚的动作当成了什么。 冷静下来后,刚准备坐起身,却发现三清的动作一顿,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察觉到唇上一片湿润,湿漉漉的舌尖一点点的描绘着唇形,舔到兴起时,还伸出小尖牙细细的咬着怀双书的唇肉。 活了几十年的怀双书,脑子里头一次如此空白,此刻再也拿不出多余的心思去想他为何这般动作,千千缕缕的思路都停留在了唇上这抹温热的触感上,心里像是被打破了什么封印,所有喧嚣的情绪都轰然而出,等怀双书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反客为主的禁锢着三清的肩头,疯狂的在三清嘴里扫荡,不放过里面的任何一个角落,强制的勾着三清的舌尖缠绵戏弄。 两人紧贴的嘴角开始溢出了银丝,三清的尝到了嘴里的血腥,他单方面的承受着怀双书的躁动,舌尖被吸吮的发麻,脑海里带着窒息的昏眩,三清终于有些受不了,抓着怀双书的衣襟,瘫软在了怀双书的怀里。 察觉到颈间温热的体温,怀双书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苍白的脸上冒起了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他压下喉咙间的腥甜,垂下头轻轻吻着三清的鬓角。 三清喘了几口粗气,缓过了心神,抬起头双眼澄澈的望着他。 怀双书摸了摸他的头顶,轻叹道:“还不起来?我骨头都压麻了。” 三清急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动作间带着慌乱和不知所措。 从地上站起来的怀双书慢慢从背后递给他一把用布条包裹好的大刀。 一拿出来,那把刀便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在怀双书手上拼命的颤栗起来。 怀双书:“给你的” 三清一接过来,便感觉灵魂深处仿佛震动了一下,手中的刀也颤抖的越发厉害,细细听里面好似还传出来一声声龙吟,解开了刀身上的布条,发现这刀身上居然满是锈迹,像是一把很久没人使用过的钝刀。 怀双书眼里带着温和,“滴血。” 三清听闻乖乖的把手在钝刃上割破了食指,鲜红的血液顺着食指慢慢滴在了刀身上,那些斑驳的锈迹瞬间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随后几条环绕的蛟龙从刀身上浮现了起来,直冲上云霄,如同白昼在天上闪现了一瞬,随后又恢复成了漆黑的夜幕。 刀身上的光芒退散,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刚刚那几条蛟龙此刻栖息在刀身里,如镜的刀面可以清晰的看出那蛟龙的纹路,刀尖上翘,薄如蝉翼,两尺余长,宽达五指。 三清:“这是什么刀?” 怀双书眼里带着傲睨自若的笑意,冠带随着发丝凌乱飞舞,带着一股凌驾于世人之上的狂妄,嘴角的笑意也不复平日里的温和。 “可还记得课上提过的魇魔和玄武星君。” 三清点了点头,“记得。” 怀双书:“这便是玄武星君的魂器。” 三清拿起来仔细看了看,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这把刀到底有何珍贵,对于他来说,只要是怀双书送的,哪怕是一片树叶,一块石头,在他心里都胜过时间所有金银珠宝,仅仅于此,也仅此而已。 两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后山里,半人高的杂草丛里突然钻出来一个人影,这人脸上均是缠着白色布带,看不清本来的相貌,只露出一双漆黑阴霾的眼睛,像是一条潜伏盘旋的毒蛇,透着令人窒息的惊悚。 “诛祸” “倒是把杀人的好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第36章 今日端阳,三清起了个大早, 去厨房帮柳姨包粽子去了。 怀安熙今日也难得起了早, 见到三清一走, 他就蹙着眉头, 转身往怀双书的院子里行去。 刚进屋子,就发现怀双书面色苍白的倚在床头, 露出的手腕比身上的素衫都还要白上几分。 怀安熙往门外看了看, 发现没人, 才小心的干好了房门。 走到床边, 眼里满是复杂,想替他把一下脉, 怀双书却避开了。 “你没事吧?”怀安熙有些担心看着他。 怀双书面色如常,淡然道:“无碍。” 怀安熙收回了手,从房里搬过来一跟圆凳,在旁边坐好,眼里罕见的带上了怒意,愤愤道:“小秋来信说诛祸失窃,罪渊被毁,魔宫现在大乱,这些全部是你干的吧。” 怀双书阖眼闭口不谈,眼下有些青黑, 看起来很是疲惫。 见他不回答, 怀安熙又神色激动的站起来, 衣摆带动了圆凳, 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 “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没人比你更恨那个地方!可你既然要毁了那个地方,为什么还要盗走诛祸刀,你明知道爷爷去世后,二叔这些年不安稳,在这个节骨眼上,诛祸失窃不是正好让二叔抓住父亲的把柄吗!”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还脸色通红的闷声咳嗽了几声,缓了缓心里急促的心跳,怀安熙语气稍微缓了缓:“父亲现在是最需要人的时候,你明知道,我从小落了病根,自打便不能修炼,我比不上你,我就是一个废物,你不愿回去的话,难道准备让父亲一个人孤军奋战吗?这么多年你都不回去,现在一回去你就带给他们一个噩耗!” 怀安熙的眼里通红,语无伦次,他从没这么忤逆的跟他说过话,从小哥哥就是他的榜样,无论自己闯了什么祸,身后都站着一个任何东西都打不烂的后盾,可没想到有一天这个后盾就这么自己毁灭了,任谁也接受不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孩子,他哥哥从那孩子十四年前离开魔界便开始策划了,心机之深沉,从小人人都夸他聪明伶俐,今天他才发现,原来一直都是我们坐井观天。 怀安熙眼里有些嘲讽,冷笑道:“你既然不顾他们了,那我就一个人回去,我才不会如你这般,为了一个没任何关系的人去伤害自己的家人。 ” 怀双书听到这话,终于沉重的叹了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神色激切的怀安熙,缓缓道:“这是我们欠他的。” 怀安熙还未恢复理智,听到他说这话,条件放射的反问,“欠了他什么,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而且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诛祸是什么东西,这可是上古神器啊,是说给他就给他的吗?” 怀双书摇了摇头,漆黑的瞳仁里带着深沉,微垂着眼睑,便窥不进他眼里的神色。 “这本该就是他的。” “什么意思?”怀安熙皱着眉头,满脸疑问。 怀双书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晃眼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恨意,怀安熙直觉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刚准备发问,怀双书却抬了抬手,阻止了他的话头。 “既然你想回去,那我们明日就启程吧。” 怀安熙眼里闪过亮色,惊喜道:“你说真的?” “嗯” 怀安熙眼里的愤慨瞬间消散了,满脸高兴,“那我现在便去收拾行李,我们一家人已经好久没团聚了,这次正好聚一聚。” 怀双书淡淡的笑了笑,没开口,平静的看着怀安熙喜笑颜开的出了门。 今天天色正好,临近街边,街上热火朝天的喧闹声未能在他身上渲染半分,漆黑的眼底压着寂寥和惆怅,门边传来吱呀一声,眼底的所有情绪又全部消散了,重新挂上了虚假的笑脸。 三清背着诛祸,手里提着两串粽子走了进来,脸上被火烧的通红,眼里湿漉漉的,望到床头的怀双书,眼里便满是光芒,亮的像是在里面种了星辰。 怀双书也很喜欢看他这副模样,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你包的?” 三清重重的点了点头。 怀双书笑了笑,“拿过来我尝尝。” 三清急忙提着那两串粽子跑过来,可没拿剪子,一串粽子连着也不太方便吃,怀双书正准备下床去找一把,三清直接一下把连着的粽子线给扯断了。 怀双书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看他希翼的目光,把粽叶剥开轻咬了一口。 其实他现在嘴里除了血腥味什么也尝不出来,吞了口糯米进去,喉咙里还起了一股恶心感,他急忙合着喉间的鲜血把糯米使劲咽了下去,抬起头面色如常的笑着鼓励道:“味道不错。” 听到这话的三清果然高兴,这些年怀双书夸人的句子从没变过,可他每一次听都带着第一次听的心情。 不过今天听完这几个字,他却有些不满足,把脸朝着怀双书稍微凑前了一些。 怀双书眼里闪过疑惑,看着他那双带着希翼的眼睛,明白过来后,有些哑然失笑。 这小子 无奈的摇了摇头,凑过去在三清的侧脸轻吻了一下。 三清抿紧了嘴角,怀双书知道他高兴了,把旁边的粽子解开递在他嘴边。 一口咬下去就去了大半个,三清对吃饭这事儿一向认真,但吃相却总是不太好,月夕经常嘲笑他是不是上辈子当了饿死鬼。 可就是这幅狼吞虎咽的模样,怀双书都舍不得浪费一秒,眼里带着痴迷和眷念一点点临摹着眼前这个人的五官。 收回了视线,怀双书的眼里透过三清,望向门外,幽幽道:“我今晚又要出次远门,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埋在粽子堆里的三清听到这话,急切抬起来了头,眼底满是愤怒。 怀双书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所以也不显得慌乱,勾着嘴角,诱哄道:“这次去的时间不长,我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如果完成了,回来我有奖励。” 听到奖励,三清眼里一怔,片刻耳根竟然悄悄开始红了。 怀双书一看他这副模样,便知道恐怕是想岔了,不过他也不打算解释,这奖励倒也不错,于自己也算是奖赏了,他勾了勾嘴角,不过这次的笑意里带着点不怀好意。 三清眼里满是干劲,现在就算是让他去外面摘星星,恐怕都绝无二话。 “什么任务” 当然怀双书也不会真的让他摘什么星星,他凑过去,在三清的耳边轻声念叨了几句。 听完,三清坚定的点了点头。 怀双书眼里带着欣慰,摸了摸他的头顶,把三清拉在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时间像是停滞了一般,三清埋在怀双书的颈边,他很喜欢怀双书的亲近,恨不得把前几年没亲近的时间一下子弥补回来,可怀双书却慢慢把他推开了。 怀双书望着他的脸,眼里带着眷念,“去吧。” 三清慢慢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了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分别的感觉跟上次不太一样,想到这里,他又不由的回头望了眼床上的怀双书。 怀双书面色如常的冲他笑了笑,他心中又松了口气,朝门外跨去。 三清一跨出门,怀双书便甩出一道魔气,大开的门瞬间关了起来,他瘫软在床榻上,一下下的喘着粗气。 忽然感觉门外有一丝异样的气息,他眼里闪过一丝阴晦,起身慢慢把步子挪到了窗边,猛地把窗门打开了。 窗外除了那株开的潋滟的梅花树,便再没其他,怀双书放松的吐了口气,关上了窗子。 窗门关上后,梅树下突然显现出来了一个人影,那人包着白布条的脸上透着诡谲,眼里闪过丝讽刺,冷声道:“连这么简单的障眼法都看不出来,看来昨晚我的推测没错,为了拿到这诛祸刀,你体内的修为恐怕是所剩无几了吧。” 眼里闪过丝笑意,那人运起真气出了院子,往怀安熙的房里走去。 这次,怀双书去了魔界,且修为大损,我看谁能救你! 天边带走了最后一缕霞光,整个天空又暗了下来,在床上调息经脉的怀双书慢慢下了床,拇指和食指在嘴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一匹通体漆黑的马便穿过白墙,踏了进来,伴随着一声嘶鸣,在怀双书的院子里停了下来。 怀双书摸了摸它后背的鬓毛,随后抓着缰绳,有些艰难的翻身上了马。 学生的父母送来了许多粽子和清酒,花辰和月夕在门口欢喜的道谢,小嘴甜甜的迎客送客,怀安熙则抱着自己包好的药材和糖果,递给门外来送粽子的妇人和孩子。 至于三清,依自己所言,脚步紧紧的跟在怀安熙身后,手里提着大红灯笼,照的他的脸明亮通红,怀安熙有时候回过头扔给他一两个糖果,他乖顺的接过来,却没有吃,放在袖子里仔细的收好。 怀双书不再看他们,夹了夹马腹,玄马便如同一道幻影,飞速的朝远方奔驰而去,很快便不见了他的踪影。 自此一别,物是人非,灯火阑珊不复,再不见一人亮灯,午夜梦回时,万家灯火还亮,你在点最后一盏灯,而我正在归途的路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第37章 三清匆匆忙忙从后门跑回来,发现房中已经没人了, 把袖子里的糖果掏出来看了两眼, 舔了舔唇角, 又放了回去。 怀安熙经常闲暇时分会讲些趣闻, 有时也会提到两三情爱,告诉他们长大后便会娶妻生子, 且成亲后后一定要好好对自己的娘子。 三清当时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有一日不小心在怀安熙房中看到了一本很奇怪的画册 刚从门口进来的怀安熙急忙从他手中抢过来, 解释道:“这是以后与自己娘子做的事情, 你还小不能看!” 虽然只看了一眼,可三清还是看到了上面一男一女嘴对嘴, 看起来很亲热的画面,跟他和思君那日的动作一模一样。 三清想了一晚上后,终于得出了结论,我亲了思君,思君就是我娘子,我要好还待他。 所以今早做了粽子,他也舍不得吃了,刚刚收了糖果,他也收在了袖子里,第一时间便往怀双书房里跑。 “你去哪儿?”少年回来的时候发现怀安熙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 怀安熙刚准备回答, 但是想到他们此次回去, 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出趟远门。” 少年的眼里很平静, “还回来吗?” 怀安熙低头收拾的手一顿, 没有说话。 “如果你不回来了,我能和你一起去吗?”这话问的有些唐突,可少年却像是不知所觉,那张只露出眼睛的脸上带着点希翼。 怀安熙其实也感觉到了少年话中的期待,可此次前去,凶险万分,这本是自己和哥哥的家事,怎能让一个外人掺和进来,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没有答应。 见到他不说话,少年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怀安熙见他心情不太好,去书房里拿出来一个玉盒递给他。 少年接过来,不明的看了他一眼。 “打开看看。” 怀安熙的眼里带着笑意,像是里面装着什么金银宝贝。 少年眼里倒是很平淡,拿过来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张人皮面。 “你坐过来!”怀安熙拍了拍床铺,话里有几分急切。 少年虽然心中奇怪,但还是很乖顺的在他旁边坐好。 怀安熙站起来,开始在他脸上忙活,一圈圈的布条从脸上落在了地上,露出了本来的相貌,七横八竖的伤痕虽然结了疤,但看起来还是很渗人。 怀安熙眼里却没有异色,仔细的查看了他脸上的伤口后,才慢慢把玉盒里的那张人皮面小心拿出来。 放在盒子里看不出来,一拿在手中少年就看出了玄机所在,暖黄的灯光照在人皮面上,上面连柔软的绒毛都可以仔细看清,最令人惊讶的不是在这里,而是从各个角度看去,这张人皮上好像有无数张人脸,每张脸看起来都各有不同,但它们都存在于一张人皮上。 怀安熙看出了他眼中的惊讶,自豪的笑道:“千面魔君可不是白当的,这可是我的传家宝,现在就给你了。” 少年的眼里泛起了点涟漪,问道:“这是什么?” “千面皮啊!面由心生,你心里有多少模样,面上就有多少张脸。” 怀安熙准备把千面皮放在他脸上,却被少年抓住了手腕。 “你想我变成什么样?” 怀安熙感觉少年的态度有些奇怪,但心思单纯的他也没多想,真的在脑海里勾勒出来一个轮廓,“大眼睛,高鼻梁,不要太好看,一看脸就是个好人。” 少年有些莞尔,松开了手腕,任由怀安熙在他脸上动作,眼里带着满满的信任。 两人离得很近,少年能闻到他身上的药香,有些凉的手指抚过脸颊,他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 半柱香后,怀安熙终于停下了动作,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好了!” 少年有些紧张的抓着衣角,胸口砰砰的像是要跳出来,他的话里不知为何带着一丝无措,小声道:“好看吗?” 怀安熙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般问,愣了片刻,朝他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颜。 “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脸!” 听到这话的少年眼里的笑意果然快要藏不住,但感应到窗外那丝诡异的气息时,他的脸色又慢慢阴沉下来。 “你怎么了?”怀安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少年缓了缓脸色,朝他笑了笑,“没有,我只是有些累了。” 怀安熙点了点头,“对了,我明天还要早起,我也要睡觉了。” 少年轻轻点了点头,见怀安熙上了床,吹灭了桌上的灯盏,这才脚步轻微的走了出去。 “师父。” 看到屋檐上背对着他的高大身影,少年目光沉沉的跪了下去。 那人穿着黑色的长袍,身子隐藏在黑夜里,“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记得。” 少年磕了个头,眼里的冷意仿佛淬了毒,不过站着的那人却没有瞧见。 那人蒙着面罩,一听到这话,眼里划过一丝满意,“那就好,怀双书回了魔界,千面皮也有了,你现在可以动手了。” 少年还是垂着头,“是。” 那人的三角眼审视的看着他,似乎要洞察他心中的所有想法,见少年没什么异样后,他才放心的收回了眼神。 “怀安熙倒也舍得,竟然给了你这么个好东西。” 少年没有应话,还是卑微的匍匐在地上。 那人冷笑了两声,“你也不用担心,我知道你的想法,等我夺取宫主之位,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不过我劝你不要起多余的心思,你现在已经修了此道,便相当于被各界遗弃,若是今后我不收留你,你便再无去处。”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若是怀安熙明白了你的所作所为,你以为他会原谅你?所以说以后你还是乖乖留在我身边辅佐于我,我定不会亏待你!” “是,师父。” 少年还是低声应道,听起来像是没了生气的木偶。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那人敲打完,总算放心了,转过身就化为一团黑雾飞走了。 少年自始自终都没有抬起过头,姿态恭敬的让人挑不出差错。 等那人走后,少年勾了勾嘴角,阴狠的目光像是融汇在黑暗里的毒蛇。 “好消息?” “也要看你有没有命听。” 子时 少年刚坐上床,一截白色的藕臂就从床铺间伸出来,在他胸口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挑逗。 “奴家在这里快等了你一晚上了”女子穿着薄衫,玲珑的身躯若隐若现,长得很漂亮,像是深山里勾人的妖精。 “怎么?我师父没满足你?”少年的眼里划过丝讽刺。 女子的舌头轻轻舔吻着他的耳根,言语间满是诱惑,“当然是比不上你。” 少年捏着女子的下巴,嘴角的笑意有些阴冷,“贱货。” 女子不怒反笑,攀上他的脖颈,光裸的双腿摩擦着他的腰线。 “啊!”女子小声的痛呼。 少年松开了女子的脖颈,挥灭了房中的灯光,幔帐散下来,遮住了床上的旖旎春色。 一大清早,三清就出了院门,径直的朝着怀安熙的院子里走去。 虽然还背着上百斤的诛祸刀,但他却身轻如燕,脚步飞快。 进了怀安熙院子,房里黑漆漆的一片,不见亮灯,三清感觉好像有丝不太对劲。 难道是犯了病了? 还未行至床榻边,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诡异的气息,三清神色一凛。 “三清”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后背响起来,三清眼里一亮,高兴的回头望去。 发现怀双书正站着门口,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傻愣着干嘛,过来!”怀双书冲着三清招了招手。 话还没说完,三清已近在眼前,刀光一闪,诛祸刀就插在了这人的胸口上。 鲜红的血液喷洒在脸上,三清的眼里带着嗜血的杀意。 ‘怀双书’如同换了一个人,他把插在胸口的诛祸刀拔下来,伤口迅速愈合起来,阴鸷的目光冷冷的看着他,嘴角挂着阴森的笑意。 “野狗就是野狗,无论到了哪里都还是这么野蛮。” 三清蹙着眉头,握着刀柄准备再给予一击时,脑子里却一阵昏眩。 血液里有东西?! 他急忙擦干脸上的血液,却已经为时已晚,两眼一黑,瞬间倒在了地上。 ‘怀双书’眼里带着熊熊燃烧的恨意,嗤笑一声,脚底踩在三清的脸上狠狠碾压,神色倨傲,看起来很是不屑。 “小千,我回来拿点”怀安熙肩上还背着行李,兴高采烈的从门外跑进来。 ‘怀双书’身形一顿,急忙把脚从三清的脸上拿下来,转过身,就看到了一脸不敢置信的怀安熙。 “你在干什么?!” 怀安熙的行李落在了地上,赶快跑进来查看三清的伤势。 看着脚边神色担忧的怀安熙,‘怀双书’怔忡了片刻,脸色突然放松下来,语气丝毫没有被撞破的慌乱,平静道:“怎么回来了?” 怀安熙垂着头没回话,替三清把脉的手有些颤抖。 “呵”少年突然笑出声来,弯下腰,握住了怀安熙有些哆嗦的手指。 两人的姿势有种说不上的暧昧,从远处看,怀安熙有些瘦弱的身躯像是被少年包裹在怀里。 带着血腥的气息从背后传来,怀安熙感觉好像掉进了野兽的陷阱里,压抑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你在怕我?” 低矮的茅草房里,一对男女正在翻云覆雨,情至深处,门却被推开了。 “哪里来的狗杂种,敢坏大爷好事!”男子从床上爬起来,还为看清眼前的景象,脸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啊啊!”刚刚还趾高气昂的男子,瞬间满脸是血的跪在地上惨叫。 床上的女子用被褥紧紧的遮住胸口,惊恐的看着眼前的画面,手指颤抖的指着地上,“你你的脸” 屋内没有亮灯,皎白的月光从窗子里照进来,地上摆着一张带着血肉的人皮,晃眼感觉有些熟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第38章 魔重宫 计划多年的谋乱终于在此揭发,硝烟弥漫, 尸横遍野, 怀双书的二叔怀峰年手里早已掌握了魔界统军, 准备一把攻入魔重宫。 玄翼马把怀双书送到了暗门, 这条暗道怀峰年还没有发现,也是自己父亲唯一没告诉怀峰年的秘密, 自爷爷过世后, 怀双书便知晓尔雅温文, 软弱平庸的父亲在宫主的位置上坐不长久。 现在他体内修为已所剩不己, 保不住也不想保父亲的这个位置,此次来, 只是为了带走他和母亲两人而已,至于魔界,从此于自己便毫无干系。 暗道里的的光线很暗,直通怀双书房间,玄翼马在外面蹦跳了几下,怀双书摸了摸马头,便让它跑远了。 平日里安静的后院现在外面满是厮打和兵器碰撞的声音,这里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摆设都没变,屋子也收拾的很干净。 怀双书刚解除了床榻上的结界, 却发现房间里已经坐了一个人。 是一个妇人, 保养的很好, 发髻上只插了一株梅花, 穿了一袭淡蓝色的襦裙,眉眼似画,婉约动人,手里沏了一壶清茶,寥寥青烟萦绕在指尖,见到怀双书的身影她也不惊,手里的动作依然有条不紊,行云流水。 终于沏好了一壶茶,倒好了一杯,放在圆桌的对面,冲着怀双书笑了笑,“尝尝吧,看有没有你当年沏的好。” 怀双书走过去,端起茶碗,品了一口,淡淡道:“佳品。” 妇人笑的更开心了,低声笑道:“这么多年,我日夜都想让你喝一口我沏的茶,今日也算是如愿了。” 见怀双书没说话,妇人的笑意也慢慢收了起来,眼里带着些悠长盯着怀双书的脸,语气带着些怀念,道:“你长大了。” 怀双书看着桌上茶碗里升起来的青烟,有些出神的轻应了一声。 妇人笑了笑,眼里带着欣慰,“真好。” “真好真好你和朝暮都大了,我和你父亲也能放心了。” “你不问” 妇人按住了他的手背,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今天难得见你一次,就不说这些了。” 怀双书眼里却有些复杂,“朝暮在等你们。” 听到这话,妇人眼里一愣,随即笑开了眼,眼里带着些难过和哀戚,喃喃道:“那你呢?” 怀双书看了看他的脸,眼里复杂更甚,沉默了片刻,还是叹了口气,“我也是。” 妇人听到这话,眼里的情绪像是瞬间被冲散了,祥和的拉过怀双书冰冷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眼角滑下的泪润湿了怀双书的手背,她却没有察觉,低头轻声问道:“可找到那个孩子了?” 听到这话的怀双书神色有些微变,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妇人眼里的泪越发急促,声音里也有些沙哑,低声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算是我们对他的一点弥补了。” 怀双书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把手从妇人的脸上抽了回来,神色有些冷淡,“弥补不了。” 妇人的脸上的笑容一僵,“你果然还是没有介怀” “你若是真想弥补,就和我出去,当着他的面去说。”怀双书的脸上终于起了点怒意,眼里不再是如同深潭的冷漠。 妇人笑而不语,换了个话题,“我和你父亲对不起你,没能替你保住这宫主之位。” 怀双书的脸色又重新恢复了平静,嘴角轻抿,漠然道:“你知晓我无意于这位置。” 妇人突然笑出声来,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对这个位置恨之入骨,恨你爷爷,恨我们,恨魔宫里的所有人,现在也算是如你所愿了,你可曾高兴?” 怀双书的指尖摩擦着杯沿,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起说高兴,倒不如说是一种解脱。 妇人见他不说话,喝了口茶,又继续道:“你虽然从小脑子聪明,但你父亲其实也不愚笨,这些年你和怀峰年的那些事,其实他早已知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怀双书微蹙着眉头,“你为何同我说这些。” 妇人满眼笑意,柔声道:“临终之际,只是想让你们父子俩少点误会罢了。” “还记得小时候,我刚生下你的时候,你父亲见了人就夸你长得像他,抱在怀里舍不得撒手。” 见他一直沉默不语,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激动的神色平静下来,眼里带着许多情绪,可最终却全部烟消云散了。 “别再恨他了,思君,你知他本不愿上这宫位,当年你爷爷传位于他,就是准备让他替你守护好这一切,可后来却没想到发生了那种事,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十几个年头日夜不寐,他也累了,你父亲本也是慈悲心肠,悲悯众生,可无奈他生错了地方,你可明白?” 怀双书眼里黑漆漆的压着情绪,越发让人感觉诡秘莫测,他薄唇轻启,半响后,才缓缓道:“那你这次让朝暮引我回来是何意?” 妇人端茶的手一怔,反应过来后,摇头失笑,“果然瞒不住你” “我知道你想让那东西物归原主,不过这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妇人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递给他,上面只记录了几行古老的文字。 怀双书蹙着眉头接过来一看,神色瞬间有些难看,羊皮纸被紧紧的抓在了手里,眼里泛滥着怒意,但考虑到眼前妇人的身份,他又压制了下来,沉声道:“哪来的?” 妇人喝了口茶,淡淡道:“当年圣医交给你爷爷的。” “你弟弟是无辜的,所有的一切他都不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让它过去吧,今天我和你父亲以命相偿,你就放下一切吧,和朝暮好好过你们以后的生活,好吗?” 怀双书眉眼间带着阴霾,眼里黑漆漆的很是恐怖,可眼底却又酝酿着失望和难过,“你算计我?” 妇人眼里闪过丝痛色,想说什么,看了看怀双书的脸,她叹了口气,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冲着房间里的角落轻声道:“小秋,出来吧,带少宫主永远离开这里。” 房间的角落慢慢现出来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是许久不见的莽汉,小秋。 小秋是魔宫里的魔军统领,他既然出现在这里,便代表败局已定,他望着妇人的脸,黝黑的脸上闪过沉痛,最后张了张嘴,低声应了声。 “是!” “别再回这里了,还有朝暮也别让他回来了” 妇人抱了抱眼前的儿子,当年那个小少年如今已经比自己高一个头不止了,因为朝暮,自己不可否认的忽略了这个从小懂事的大儿子,等想在意的时候,他们之间又无法弥补了 慢慢放开了怀双书,妇人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意,她一向强势,在最后时刻,也不愿暴露自己的软弱,挺直了背,眉眼间带着坚定和肃穆,怀双书实长得很像她,所以有些偏女相,不过他的气质又是最像他父亲的,所以平日别人就遗忘了这一点。 怀双书至始至终都没再说话,抓着手中的羊皮纸,神色如往常一般淡然。 妇人知晓他恐怕这次真的凉了心,她声音平缓却又坚定,“你记住,你父亲失败是因为为人坦荡,才中了怀峰年的诡计,并不是他软弱无能,胆小怕事!” “他不是懦夫!” 怀双书肩膀一震,最后垂了眼,收回了眼里的所有情绪,终于泄露出了心底的一丝柔软。 “我知道。” 一直站在旁边的小秋嘴角动了动,怀双书看了他一眼,率先转过了身,不再看妇人的脸色。 “走吧。” 小秋在心底叹了口气,跟上了怀双书的脚步。 夫人,你只知二少爷在书院里种了一株梅树,却不知这株梅树十几年来从没败谢过。 见到怀双书和小秋的身影消失后,妇人终于瘫坐在了地上,胸口的血液慢慢侵透了衣衫,随后越散越大。 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影也走了出来,这个穿着一袭青衫,背着两把长剑,头上还束着整齐的发髻,剑眉星目,不苟言笑,一眼看去像是江湖上正气凛然的侠士。 妇人看到他的身影笑了笑,艰难道:“谢谢你,不过我丈夫已经死了,我也想随他去了,我们两个都是最怕孤单的人” 男子没说话,把妇人扶了起来。 妇人吐了一口红艳艳的鲜血,染湿了衣襟,她眼里已经开始涣散,神色间早就存了死志。 “怀峰年早就知晓今日思君会回来,在这里布下了埋伏,之所以只身让你前来,是因为想考验于你,这个人生性多疑,如果你放走了我们,那他定不会给你活路,你投靠怀峰年便是想活下去,我自然是不能剥夺了你的心愿,问起你,你便说是小秋早已和思君通风报信,而我则是因为想追随而去,被你亲手所杀,这也算是你放了思君他们的报酬,你不必心存歉意,一命换一命,也值了” 说完不带男子答话,妇人又猛地吐出来一口浓血,眼里闪过释怀,怀念,难过,失望,各种复杂的情绪一一闪过,最后瞳孔涣散,慢慢闭上了眼。 外面烽火连天,屋内却噤若寒蝉,桌上的茶水飘完了最后一缕青烟,凉在了碗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第39章 怀双书和小秋一路疾驰,眼见便要出了魔宫外, 远处却突然黑云滚滚, 狂风大起。 握紧了缰绳, 玄翼马发出一声嘶鸣, 马蹄回旋了几圈,停了下来。 小秋疑惑的望着他, 问道:“怎么了, 少宫主?” 怀双书眼里满是深沉, 夹了马腹, 调转了方向,沉声道:“怀峰年来了。” 小秋急忙驾马跟上了他, 心里惊疑,道:“怎么会?!” 玄翼马的速度越发快,简直就像要隐在黑幕里。 小秋面色怔楞,随后眉眼肃穆,掏出腰间的长刀,做好了苦战的准备。 刚到城门,怀峰年的身影已经近在眼前,消瘦如柴的脸上挂着阴险的笑意,三角眼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和孤傲。 身后的魔军手里提着兵器,准备把两人围捕在内。 小秋挡在怀双书的面前, 双眼警惕的望着他们。 怀峰年阴恻恻的笑了笑, 挥了挥手, 那些魔军便开始和小秋对上阵来, 小秋动作迅猛,一点也没有以寡敌众的弱势,手中的长矛耍的气势滔天,威武过人。 刚挥刀砍断了一个魔兵的头颅,身后却传来一股冰冷的寒意,来自于多年置身于危险的警觉,小秋急忙动作一避,转过身看到怀峰年已经偷袭上背后,手心里的魔气化为尖锐的利刃,便要刺穿小秋的心口,躲无可避,小秋准备稍移开身形,准备让这利刃的气势减弱一些,也好让自己能避开这致命伤。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小秋抬眼望去,却发现怀双书手中握着一把从魔兵手里顺来的长剑,那剑尖直接划破了怀峰年的后颈,怀峰年眼里一痛,手心里的魔气瞬间消散了。 怀峰年捂着后颈,眼里闪过疑惑,喃喃道:“你不是没了修为吗?怎么会” 怀双书身形似游龙,手中的剑似一道道虹光,一剑落下便溅起一地血花,后来那些魔兵心生退意,却不想怀双书的剑招却把他们一一吸了过去,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魂飞西天。 这场面不像是在生死搏斗,像是在单方面以一个个送死。 小秋多年不见怀双书拿剑,自小他虽然聪明,任何兵器都很擅长,但是却从不见他手中拿过一件兵器。 依稀想起第一次见到少宫主的场景,那时他头顶金冠,身上披月白锦袍,一片黑压压的魔众摩拜于脚下,感觉世间所有虹芒都齐聚在这个人身上,只单单站在那里,就盖住了所有人的风头,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凌驾于世人之上。 可哪曾想这样一个惊才艳艳的人,却选择远走他乡,舍去了一身的光环,甘愿在一处破旧的小书院里当一个穷苦的教书先生。 怀峰年终于反应过来,准备发动更多魔军时,魔宫的城门上却突然传出来一道琴声。 琴声似婉转啼鸣,又似兵器相碰,乍听像是绵绵细水流长,细听又想兵刃相见的金戈铁马。 怀枫亭立于城墙上,盘膝坐于空中,手指不停的拨动琴弦,那些厮打的魔兵慢慢停了下来,双眼恍惚的往城门上看去。 怀峰年见他出现,不由得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耻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乖乖坐在宫里等死,没想到你到这里来。” “怎么?你现在要帮你的好儿子,你还不知道你的儿子干了什么吧。” “他知晓我开始筹备夺宫的行动后,便连夜赶回来盗了诛祸刀,毁掉了罪渊,这么多年我能次次得逞,还要对亏了你儿子在我后面当军师呢,连这次夺宫的时间,可都是他替我确定好的。” 那张温雅的脸上始终没出现一丝挫败,怀峰年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能好好的把他这个哥哥狠狠的踩着脚下。 可是他却失败了。 怀枫亭指尖的琴音源源不断的流出,丝毫不见紊乱,脸上始终挂着柔和的笑意,仿佛带着容纳一切的怜悯。 虚伪! 怀峰年嗤笑一声,看着旁边站着的怀双书,他三角眼里闪过奸猾,又扬声道:“就为了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孩子,他害死了所有人,你现在竟然要救他?哥哥,我是该说你心软呢,还是该说你愚蠢呢?” 悠扬婉转的琴音骤停,怀峰年的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快走 十几年没听到过的声音在心底响起,怀双书复杂的往城墙上看了看,怀枫亭温和又慈爱的冲他笑了笑。 小秋急忙催促道:“少宫主,快走吧!” 他察觉到怀双书体内的真气已经丁点不剩了,现在乃是凡人之躯,若在苦战下去,便危险了。 怀双书抿紧了嘴角,最后朝城墙上的人影望了一眼,脚步挪动,跟小秋走了。 见他们以近城门,怀枫亭放下心的松了口气,体内的内丹慢慢产生了裂痕,身子逐渐粉碎成了光点,随后这些光点开始向整个魔宫四处散去。 似有所感的怀双书回过头,只看见城墙上那把黝黑的古琴从空中落了下来,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小秋心里一惊,“宫主这是自爆修为,准备把魔军困在结界内!” 这道声音打破了正被琴声蛊惑的怀峰年,他神情一变,看到已近城门的两人,身上浓郁的黑气卷起了地上的十几把长剑,往怀双书和小秋两人齐齐刺去。 怀双书眉头微蹙,手中提着长剑便准备迎刃而上,还未动作,身前却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他现在真气已无,相当于就是一个废人,这一股推力竟然直接把他推出数米外。 透过城门的缝隙,怀双书亲眼看到那十几把本该插在自己身上的长剑,一一插在了小秋的身上。 小秋还勉强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奔涌而来的魔军成了他背后的风景,他像个孤军奋战的将士,朝着怀双书高声呐喊,雄厚的声音盖过了背后的金鼓连天。 “吾有幸尊你为王!” “誓死追随亦不悔!” “家仆小秋敬上。” 城门轰隆发出一声巨响,灰尘漫天,小秋的声音和魔君的兵马怒吼一起关进了魔宫里。 怀双书喉咙沙哑,眼里酸涩的厉害,不过是在濒死之余拉了他一把,滴水之恩,何德何能让他涌泉相报。 魔宫外布起了一道透明的结界,城外的人进不去,城内的人出不来,一生平庸无奇的怀枫亭,最终为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英雄了一把。 怀双书瘫坐在地上,人人都道他聪明悱恻,深谋远虑,是天生的上位者,可现在看来不过是自己自作聪明 魔界此次内乱,修仙界和冥界都收到了音信,连远在天边的仙界都有所耳闻。 仙界传下话音,修仙界开始在俗世大肆驱赶厮杀魔界余孽,准备还天下一个太平人间。 玄翼马速度虽快,但怀双书现在已经是凡夫肉胎,架不住他的奔袭,所以归途中便有所延迟,等到了平阳城,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余音书院 屋里没有亮灯,怀安熙坐在床榻上,地上是遍地的残羹剩饭。 少年从屋子外走进来,虽然换了衣服,但一向嗅觉灵敏的怀安熙还是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看到地上的狼藉,少年也不见怒色,蹲在地上开始默默的收拾起来。 “放我走!”怀安熙的声音有些虚弱,眼角通红,平日里华丽的衣衫也有些凌乱,看起来很是狼狈。 少年收拾完,又从旁边端来了新鲜的饭食,走到怀安熙身边坐了下来。 那些来不及掩饰的杀气迎面传来,怀安熙的身子不由得有些颤抖,脸色更是可见的惨白下来,哪怕再是害怕,眼里的漫天的恨意还是没有消散。 少年舀了一口汤,轻轻吹了两口气,递到怀安熙嘴边。 怀安熙突然嗤笑了一声,朝勺子里吐了口唾沫。 “滚!” 少年倒不见异色,把含着怀安熙口水的那勺汤喝进了自己嘴里。 “你!” 这下怀安熙又羞又气,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少年倒是面色如常,又重新舀了一勺,递给他。 “你是方少骞?”怀安熙别过脸,不想喝但也不敢在往里面吐了。 少年没说话,把勺子放回了碗里。 “那你的脸”突然想到什么,怀安熙有些不敢置信的回头望去。 “没错” 方少骞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我自己划烂的。” 那天晚上,三清只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杀他的意向,倒是方少骞被吓得躲在了后院的马厩里,藏了一天一夜,出来的时候三清已经不见了,他正准备从后门逃跑的时候,却碰到了来方府寻人的小秋,他心中一慌,拿地上的石头划烂了脸,因为剧痛昏倒在了方府的尸体堆里,躲过了一劫。 这一切都被躲在暗处的怀峰年收进了眼里,趁小秋走后,他就把方少骞带回魔宫,后来伤好一些后,便告诉他三清在平阳城,被他的侄子所救。 放弃了所有,他修炼了怀峰年给他的功法,变成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长途跋涉来到平阳城,准备找三清同归于尽的时候,却遇上了怀安熙。 怀安熙一听这话,眼里满是讽刺,“我早该想到的,下手这么狠,身上去没有一道伤口,六年里你躲在我的院子里深居浅出,从不出门。” “难怪当年你刚好撞见,原来是你故意在那里等我不怪你会算计,一切都是因为我太蠢了”怀安熙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个字还伴随着梗咽,神色间满是痛苦。 少年看着手中的瓷碗,有些出神。 其实,当年他并不知道怀安熙与三清有关系,不过 现在说出来,恐怕他是不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第40章 外面下起了小雨,月夕在房里睡的正熟。 迷迷糊糊之间, 月夕肚子有些痛, 摇摇晃晃的爬起来准备去上茅厕。 天色有些凉, 路过厨房时, 竟然看到灯还亮着,她有些奇怪, 踱着脚步就朝里面走去。 还未走进门边, 突然听到了一声细微的□□, , 刚准备迈进去,一只手猛地从背后伸出来, 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到了厨房外面的草丛里。 “唔唔”月夕瞌睡醒了大半,拼命的扭动挣扎。 “嘘!是我!”花辰松开了手,小声道。 “你大半夜” 月夕话没说完,余光就撇到了花辰的脸色,脸色惨白的像是一张白纸,脸颊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眼里充斥着恐惧,无措和慌乱。 “你怎么了?”月夕奇怪的看着她。 花辰刚准备说话,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一般, 把她的头狠狠的摁下来, 指了指厨房的位置。 月夕透过草丛间的缝隙往外面看去, 发现从厨房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两个人,还有一个人被他提在手中。 脖颈被一刀切断,只剩下人皮连在一起,五官扭曲,看起来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哪怕那人的五官狰狞的有些不成人样,但月夕还是认出来,是给他们做了快十年饭的柳姨。 月夕双目怒睁,当即就想从草丛间爬起来。 花辰死死的按住她,“别去!柳姨已经死了!” 提着柳姨的人像是听到什么响动,背对着花辰月夕的身影慢慢转了过来。 雨幕有些模糊,天色很暗,院子里的灯笼亮着猩红的光芒,那人额间的朱砂痣被衬的艳红。 一见到他的脸,月夕就像是疯了一样,眼里的恨意化作火焰,恨不得冲上去把那人给千刀万剐。 那人没看到什么异样,又回过头,拖着柳姨的尸体离开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后,花辰才小心翼翼的松开了月夕的嘴。 “你看到了吗?花辰!” 月夕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神色有些恍惚。 花辰也有些怔忡的点了点头。 “他杀了柳姨!他竟然杀了柳姨!柳姨平日里对他那这么好!” 月夕从地上站起来,花辰急忙拉住她,“你要去干嘛!” “我要去找他报仇!”月夕目眦欲裂,通红着眼睛,看起来很激动。 花辰脸色还挂着泪痕,“不行!你现在去了就是送死,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夫子回来了再说。” 话刚说完,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窣的响动,两人立马闭上了嘴,朝前面望去,发现并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 “咔嚓”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两人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花辰突然仰起了身子,月夕奇怪的看着她。 “我数一二三,等会我们一起往外跑!跑的时候再害怕也不要回头!” 月夕点了点头,心里慌乱的同时没看到花辰眼里一闪而过的恐惧。 “一” “二” “三” “跑!月夕!” 花辰突然尖利的大喊一声,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害怕全部喊出来。 听到她的声音,月夕急忙从地上爬起来,用尽全力的往前面跑去,呼啸而过的刮的脸颊生疼,余光往旁边看去,却发现空无一人。 “月夕!快跑!不要回头!”花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刀没入皮肉的声音。 后来,声音就再也没响起过 月夕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她心里想哭,可眼里无论如何都流不出泪来,只得拼命的往前跑,不过却无济于事,那人的脚步越来越近。 心里的情绪压抑的厉害,脚一软就扑到了地上。 她回过头,只看到一双阴冷的眼睛,和一把上面不知道是谁的血的钝刀。 极度的恐慌悲痛之下,月夕有些逃避的闭上了眼睛,想让这一切都变成是一场噩梦,可凛冽的刀光却让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住手!”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月夕心里一喜,睁开眼,发现怀安熙正站在不远处。 “放了她!”怀安熙手里拿着把长剑,比在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割破了他的血肉,鲜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襟,在白衣上看起来很是显眼。 少年手上的刀一顿,停了下来,月夕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朝怀安熙身边跑去。 “二夫子,他他他杀了”月夕眼里的终于决堤,控制不住的涌了出来,张着嘴拼命的想朝着怀安熙说话,可有字不连句,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 怀安熙眼角也通红,望向少年的目光中带着恨意,“你该死!我也该死!” 月夕的恸哭声突然停了下来,有些不明的看着她,“你在说什么?二夫子” 怀安熙突然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温和道:“现在出城吧,你夫子在城门外等你。” “那二夫子你呢?”月夕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怀安熙的眼里透着疯狂过后的死寂,黑沉沉的看起来有些可怕。 “我等会再来找你们!” “可是” “听话!”怀安熙平日里笑呵呵的脸上第一次挂上了严厉。 月夕被凶的一愣,怀安熙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还不快走!” “二夫子” 月夕的终于开始挪动起了脚步,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 “滚!”怀安熙突然神色激动的朝她吼了一句,月夕急忙回过头,脸上挂着泪痕,惊慌失措的往院子外面跑去。 见到少年朝自己走近,怀安熙急忙后退了两步,“别过来!” 少年叹了口气,突然勾了勾嘴角,身子一闪,就消失在了怀安熙眼前。 怀安熙紧张的看了下四周,突然手腕一痛,长剑从手里滑落到了地上。 “别怕,这是一场噩梦,睡醒了就好了。” 这声音里夹杂着蛊惑,引诱,合着雨水,虚虚实实的竟真的像是刮在耳畔的夜风。 感受着怀安熙软在了自己怀中,少年把他抱了起来。 “出来吧!” 不远处的树梢上传来响动,一个穿着黑纱的女子从树上跳了下来,刚走近,就被少年一脚给踢了出去。 女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突然阴恻恻的笑了起来,半响,她才复杂的看了少年一眼,缓声道:“就算他今天真的离开了平阳城,总有一天也会知道!你既然这么做了,那就能想到纸会有捅破的一天!” “可捅破窗户纸的人也不该是由你那捅破!”少年的脚尖抵在女子的喉咙,眼里已经有了杀意。 女子感觉窒息感终于涌上了发顶,抓着少年的脚腕,拼命从喉咙里蹦出来了几个字。 “别忘了怀峰年还在我手上。” 话刚说完,女子感觉喉咙一松,少年已经移开了脚,脸色阴沉的看着他,“在哪儿?” “服下这颗药,我就告诉你。”女子狠毒的看了他一眼,从地上站了起来,把一个小玉瓶递给他。 少年把怀安熙放了下来,看着手里的药瓶,突然笑了。 一见到他嘴角的笑意,女子心里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脸颊一痛,那个小玉瓶里的药已经倒入了自己口中,还未说话,少年就提着她的喉咙,那颗药就滑入了肚子。 “现在可以说了吧。” 少年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女子脖颈的皮肤,湿冷滑腻的触感让她心里一紧。 “在你屋子里。” 听到这话的少年眼里一愣,女子突然冲他笑了,眼里没了恨意,只剩下一汪柔情,“我哪舍得让你吃什么□□,不过是颗普通的补药罢了,怀峰年现在还没醒,你要他的修为,便赶紧吧。” 说完,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少年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把她扔在了地上。 “滚吧,别再让我看到你!” 说完,少年就弯下腰抱起地上的怀安熙往里屋走去。 “呵呵”低低的浅笑声逐渐变成了疯狂的大笑,女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一行清泪从手腕下滑下来。 “你倒是情深” 大街上空无一人,月夕不敢停留,啜泣着往城门处走去。 “姐姐,救我!” 空荡的巷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呼救,月夕的身影一顿,神色有些挣扎。 余光往巷子口看去,发现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躺在地上,眼里满是祈求的望着她。 月夕松了口气,走过去,准备把他扶起来。 “你没事吧?还能走吗?”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父母呢?” “这里不安全,要不你跟我先出城吧。” 月夕自言自语的看着他身上的伤势,突然发现小孩一直没有说话,她有些奇怪,抬头望去,却发现胸口一痛。 小孩把匕首从月夕的胸口□□,抽泣道:“对不起,姐姐。” 昏暗的巷子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人影,那人嘴角勾着笑,鼓了两下掌,“不错,下手挺干脆。” 少年鼓励的摸了摸小孩的头顶,蹲下身,慈爱的看着他,“你可以走了。” 小孩松了口气,丢了匕首,转身就往巷子外面跑去。 刚跑到街上,那把匕首就从背后飞过来,直直射穿了他的胸口,他一愣,回头看去,发现少年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我是让你往阎王那里走。” 少年收回目光,看向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月夕,耸了耸肩,喃喃道:“这可不是我动的手,也算是完成约定了吧。” 见少年走后,月夕的脸上突然挂起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她其实看到了 小孩子怎么会骗得了人呢,那脸上挂着的恐惧和一直放在怀里不愿意拿出来的右手,她早就全部收进了眼里。 疲惫从心里涌了上来,她能清晰的感觉到生命逐渐从身体里流失。 不过她一点也不害怕,相反她还很高兴。 因为噩梦结束了。 恍惚又看到了院子里那株开的很好的梅树,柳姨在厨房里忙活着弄晚饭,夫子坐在树下面看书,二夫子则在房里摆弄药材,至于那个烦人的愣头青,正笨拙的握着笔在石桌上一笔一划的练字,还有爱舞刀弄枪的小秋叔叔c讨人厌的凤姐姐,以及学堂里那些很听话的孩子,最后还有 “月夕,你怎么又在树底下睡着了?” 花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月夕笑了,眼泪从里面滑出来,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真好,梦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第41章 怀峰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四肢被钉在墙上, 脑子里一片晕眩, 有些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音画不是说带自己出来吗?这又是什么地方? “师父?”从门外走进来的方少骞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惊呼道:“你怎么在这儿?” 怀峰年看到他松了口气, 见他还在傻站在那里,神色颇不耐烦, “还不过来把我放下来!” 听到这话的方少骞嘴角的笑意有些玩味。 怀峰年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话里也不由得起了些慌乱, “你笑是什么意思!” “我忘了是我把你钉在上面的!” “你?!” 怀峰年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当看到他脸上的阴险和嘲弄,饶是再蠢也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 一个被自己养在房中的小妾哪来的本事让能从结界里出来! 这么简单的道理, 可看到步入困境中,几十年的准备毁于一旦的时候,伴在身边的小妾竟然告诉他能有办法出去,这无疑是一个分外诱人的陷阱,他不仅不怀疑,还没有半点犹豫的跳了进来。 “你和音画是一起的?”怀峰年阴鸷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恨不得扑上去把他生吞活剐。 方少骞坐在靠椅上,明明那张脸平凡的一放到人群中就会忽略不见,现在竟然让怀峰年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于你有恩,你们这里的人不是最讲究知恩图报吗?” 方少骞食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嘴角, 眼里闪过丝讽刺, 笑道:“那可是好人才做的事, 我们坏人讲究的可是恩将仇报” “你说是吧, 怀宫主?” 怀峰年从没想过,如今会被一个小毛孩子气的说不出话来,忍耐了片刻,他突然腆着脸笑道:“我与你并没有什么仇怨,好歹我们也算是师徒情份一场,你现在放了我,我们破了魔界的结界,我们两人平起平坐,怎么样?” 方少骞的眼里依然带着一贯的嘲讽和倨傲,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走到怀峰年的跟前,目光幽幽的望着他。 “谁说我们没仇了?” 怀峰年百思不得其解,问道:“你什么意思?” 手指在怀峰年的肚腹前结了一个法印,源源不断的黑气从里面涌了出来。 怀峰年感觉好像掉入了极寒之地,五脏六腑全都被冰冻起来,内丹里面的真气在里面狂躁的乱窜。 见方少骞一直不开口,怀峰年心中也越发慌乱,急促道:“你想干什么?!” “找你拿样东西。”方少骞语气平淡的仿佛取走的只是一件可有可无的物件。 察觉到体内的内丹在慢慢的剥离,怀峰年的神色越发难看,急道:“你拿我内丹干什么?!你要我修为你可以全部拿去,您身体里放两颗内丹,到时候只会爆体而亡!” 怀峰年倒不是在真的关心他,只是着修为没了还可以再修炼,这内丹没了就真的成了一个废人! 方少骞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这我知道。” “不过这不是给我用的。” 身体里所有的经脉像是全部拧作一团,他额间已经开始冒起了冷汗,三角眼里满是恶毒,牙根紧咬,要不是被方少骞钉在墙上,他恐怕早就吧方少骞生吞入腹了。 忽然想起他刚刚说的话,怀峰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画面。 两年前,他无意间看到怀安熙坐在院子里喝药,可能是因为有些不适,褐色的药汤和着浓血一起吐了出来,白色的衣襟瞬间一片狼藉,不过他看起来好像已经习以为常,平淡掏出手帕仔细擦了擦嘴。 那时,他说了句什么呢? 怀峰年突然有些恍惚,腹部一阵剧痛,脑子里金光一闪。 想起来了! 废物!对,他说了句废物! 那时他本该留意到的这个狼崽子听到这话后,脸上那丝来不及隐藏的阴狠。 心中极度愤怒,看到方少骞正拿着自己的内丹在手里把玩,他心中郁结,一口鲜血就从喉间涌了上来。 “你是为了怀安熙那个废” 怀峰年的话没说完,一把匕首就擦过他的脸侧,瞬间在上面留下了道一寸长的口子。 “你如果再提那两个字,下一次我可就不会射偏了。” 方少骞笑的有些邪妄,眼里却满是狠毒。 怀峰年倒是不感到害怕,阴恻恻的笑了起来,“我倒是没想到,原来是因为这样!” “没想到我的两个好侄子,一个追着男人跑,一个被男人追着跑,真不愧是亲兄弟。” 方少骞小心翼翼的把内丹放在盒子里,并不理会身后怀峰年的讽刺。 “你难道以为把内丹给了怀安熙,他就会原谅你了吗?他知道了这颗内丹出自他亲舅舅身上,他只会更恨你。” 方少骞听到这话后,出门的动作一顿,语气里难得有些复杂。 “只要他活着便好。” “况且,我不会让他知道。” 怀峰年还想说什么,但抵不过剥去内丹后的虚弱,慢慢的昏厥了过去。 怀安熙已经不吃不喝了几天,身体越发虚弱,脸色苍白如纸,闭着眼躺在床榻上,要不是胸口上还有点起伏的弧度,看上去就像一具死去已久的尸体。 一听到方少骞的脚步,怀安熙终于有了点反应,干涸的嘴角一动,鲜红的血液便从唇肉里渗透出来。 “放我走!”气若游丝的声音从喉咙里慢慢吐出来,只三个字,怀安熙就疲惫的仿佛要喘不上气。 “你把这个吃了,明天过后,我就放你走。”方少骞眼底带着阴沉,语气有些不太好。 怀安熙别过脸,“不用你假惺惺!” 方少骞的眉眼间黑沉的仿佛马上就要滴出水来,但看到他苍白的脸色,他叹了口气,眼里的阴霾最终烟消云散,语气也柔和了一些,但话里却带着浓浓的威胁。 “你不吃的话,哪怕是死,你都得死在我旁边了。” 他语气有些轻松,可却让怀安熙心里止不住的一寒,态度稍微有所缓和,“这是什么?” 说完,就想睁开眼,方少骞的手却放在了他的眼睛上。 “你干什么!”怀安熙感受到眼睛上冰凉的体温,身体止不住的一僵。 方少骞没说话,取出盒子里的内丹递到怀安熙的嘴边。 怀安熙心里突然有些不安,犹豫着不愿张嘴。 “你不吃,那我就收回去了,你可不要后悔。” 感受到方少骞真的准备那东西收回去,怀安熙急忙拉住他,“慢着,我吃!你刚刚说过的话可要算数。” 方少骞轻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怀安熙突然感觉胸口有些难受,肚子里好像有一团火在里面剧烈的燃烧,他有些难受的shen y起来。 没过一会儿,一股冰凉的气息从胸口涌了进来,经脉里的灼热感慢慢开始冷却。 一炷香的功夫,怀安熙感觉体内像是焕然新生,精神饱满,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方少骞把怀安熙体内那颗内丹的魔气给吸进了自己的体内后,怀安熙逐渐平静下来,脸色还有些红润。 他松了口气,把真气收回了体内,躁动的魔气和真气互相排斥,像是无数只蚂蚁在经脉里面密密麻麻的啃咬,他再也忍耐不住,喉咙一甜,一口浓血就涌上了嘴里,他看到怀安熙挣扎着想坐起来,他又急忙吞了回去,擦了擦嘴角的血渍。 怀安熙虽心中奇怪,但想到可以离开了,他决定暂时把这点怪异先放在心里,等出去再说。 “我可以走了吧。” 方少骞的脸色看起来很平静,放在身侧的手却紧紧的握成了拳头,鲜血透过指缝滴在了地上,“明天过后” 怀安熙有些不解,“为什么要等到明天过后。” 方少骞看了看窗外有些阴森的月光,话里也不由得带上了些悠长。 “明天一切就结束了。” 怀安熙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郁,刚准备询问,方少骞却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 “你早点休息吧。” 怀安熙蹙着眉头,想说什么,余光却撇到了木地板上那几滴鲜红的血液,话头又收回了肚子里。 平阳城 城门紧闭,城中没有平日里的热闹喧哗,怀双书骑着玄翼马来回转了几圈,神色越发难看。 “思君,等等!” 刚准备推开城门的怀双书听到这声音,动作便停了下来。 凤盈盈松了口气,语气有些凝重,“我终于找到你了,我起先便猜测你回了魔界,一路行去,却听到平阳城出事了,我又急忙赶了回来。” 握着缰绳的手一紧,怀双书嘴角紧紧的抿了起来,“什么事?” 凤盈盈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沉默了半响,才缓缓道:“听说平阳城里的百姓一夜之间都被人屠杀的干净,修仙门派也得到了风声,正在往这边赶来。” “有人传言说是魔界的余孽在俗世间大肆作乱,有人去千机门报了信,说是六年前的方家灭门案与平阳城的这起命案是同一个人,那千机门这些年一直在找杀害方家的凶手,这次” “谁去报的信?”怀双书没等凤盈盈说完。 凤盈盈沉吟了片刻,“听说是当年方家的侍卫。” 怀双书叹了口气,眉眼间难得有几分阴沉,“看来,方少骞没死。” “方少骞?!当年小秋不是说亲眼找到他尸体的吗?” 怀双书没回答他,调转了马头的方向,往城门里行去。 “你干嘛!”凤盈盈急忙叫住他。 “你现在不能回去,城中恐怕早有埋伏,你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怀双书回头看了她一眼,突然温和的冲她笑了笑,“你先走吧,我找到三清在来寻你。” 凤盈盈皱着眉,不赞同道:“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想着他,先不说他是否活着,这些事情的可都是因他而起!” 怀双书淡笑不语,但眼里却透着坚决,凤盈盈见撼动不了他,眉间一凝,“那我跟你一起去!” “别闹了!”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重,怀双书稍微缓和了些。 “你若是把我当做哥哥,就最后听我一句,我找到三清就会去找你!” 凤盈盈的眼里有些复杂,语气幽幽道:“如果找不到他呢?” 怀双书的背影一怔,转瞬又挂上了虚假的笑意。 “不会的。” “他还在等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第42章 “他醒了!” 三清感觉喉咙像是被沙砾擦过,痛的有些发痒。 待他缓缓睁开眼时, 旁边围着一堆陌生的怪人, 他们都没有脸, 五官一片漆黑, 饶是在明亮的光线也照不清他们的容貌,只能模糊看清一张咧着尖牙的血盆大口, 正冲着他笑的格外渗人。 嘈杂的声音像是一群嗡嗡作响的蚊蝇, 悟苫清听得胸口有些发闷。 “动手吧!” 所有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这道声音听起来如同是山崖上的老树, 经历了太多岁月风霜的洗礼,沧桑的声色中带着长居高位的严厉。 不知为何, 三清一听这声音便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那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颤栗。 “朝暮” 耳后传来一声女子轻微的哭声,悟苫清蹙着眉头往身后望去,发现冰玉床上躺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 那少年眼睑紧闭,脸色被玉床衬得惨白,看起来像是在酣然入梦。 一看到他的脸,三清心里便咯噔了一下,那床上的少年不是别人,正是他一直在寻找的怀安熙。 “不要” 他心中困惑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蚊子似的恳求声。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 但又说不上奇怪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对身后的景象有些胆怯, 可好像又有一股强硬的力量在迫使着他的动作。 “不要!!” 这次的声音更大了一些, 带着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 三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难过。 搭建的高台上绑着一个孩童,他的发丝有些凌乱,身上穿着破烂布衣,手腕粗的铁链把他小小的身影给困在了里面。 脑子里突然一阵眩晕,待清醒过来时,眼前的景象一换,所有的怪人全部消失了,只有高台上的孩童被静静的绑在上面,铁链似乎已经陷进了他的皮肉里,胸口破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鲜血染湿了他胸前的布衣,低垂着头,像是已经没了呼吸。 三清睚眦欲裂,一时恐慌,无措,愤怒,各种各样的情绪涌上了心头,他颤颤巍巍的走到孩童跟前,想看一看他的脸。 但他刚一走到孩童跟前,那孩童就像是一道碎光,星星点点的消失了。 房里充斥这浓烈的血腥味,窗门紧闭,光线从缝隙中溜进来,三清有些难受的闭了闭眼。 身上带着僵硬的酸痛,体内真气燃烧的厉害,过度耗空的内丹剧烈震鸣。 脑子里支离破碎的有一些片段,片刻白光闪过,所有片段又一起消失了。 借着昏暗的光线,三清看了看周围的景象,隐约看到不远处好像躺了一个人,他有些奇怪的走上前去。 趁着微弱的光亮,三清看到地上躺着的那人胸口上破了一个血窟窿,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青白的脸上双眼圆睁,嘴巴大张,看起来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这人有些熟悉 对了! 悟苫清回想起来,这人好像是书院里一个学生的父亲,前不久,这人还曾经给他们送过吃食。 三清突然心里突然有一股不太好的预感,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果真布满了血迹,扑鼻的血腥味想必有一半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 克制住体内狂暴的真气,三清拿过旁边的诛祸刀,缓缓往门口走去,一打开门,刺眼的光线让他有些恍惚。 此刻正值黄昏,天边的霞光似血,泛红的光晕照在这个不大的院子里。 不知道是因为今日这夕阳格外绚烂,还是因为这院子里的颜色太过艳丽,三清的脚步不由的后退了一步,倚靠在门边,满脸苍白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整个院子里找不到一块落脚的地方,堆积的死尸脸上都带着同样的神色。 死不瞑目! 心里惊疑不定,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远处的天空飞过来一群身着各异的人,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张大网撒了下来。 饶是再迟钝,三清也明白这个地方不能多呆,凭着多年来的警觉,他感觉到这处院子已经被人包围在内,神色一凝,他急忙退进屋里,把门窗关好。 自己这副样子,说没杀人,恐怕也没人信,先找个地方安身,然后再去找思君。 可现在这出去便是一件难事,如若是一群平常的能人武士,自己还可以拼死一搏,可现在来了这么多修仙门士,平日里便没多少胜算,更何况现在修为耗费殆尽。 外面的喧哗声越来越近,怒骂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响彻,嘈杂的脚步声好似徘徊在门口,三清突然明白了,自己或许从开始就掉进了一个局,一个临近灭亡而不自知的死局,既然是死局,那便没有退路了,无论自己有没有杀人,恐怕外面的人都认定自己杀了人。 “怎么没看到人?” “去房里找找吧,方掌门既然告知我们那魔头在这里,应该就没错。” “好,这次一定要活捉这个魔头” 房门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后从外面慢慢打开了,细细的门缝发出一道刺眼的光芒,三清眯了眯眼,拿起手中的诛祸刀准备先发制人,门边却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那两扇门又紧紧的关闭了起来, 屋外的人被这声响动震在了原地,反应过来后,急忙喧闹起来。 “这魔头果然在里面” “等等,先不要轻举妄动,这魔头杀了这么多人,想必也不是小角色”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别告诉我,你不想要千机门的那些仙丹功法!”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冷冽的风声和一股熟悉的梅香,三清眼里一喜,正准备回头望去,却发现自己被拦腰抱了起来。 “你?”三清奇怪的看着他。 这个房间离平日里教书的学堂有一条密道,明明是最让人安心的怀抱,三清心里却有些不安。 随后身子传来一阵剧痛,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扔在了课桌下面。 疑惑的探出头,却被怀双书摁了回去,三清从没见过他如此严肃,那双眼里再不见一丝笑意,所有的情绪沉淀在眼底,上扬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怀双书摸了摸他的头,眼里带着安抚,轻缓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三清察觉到了什么,抓着他的手腕,立马摇了摇头。 怀双书温柔的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一颗棕褐色的药丸瞬间塞进了三清的嘴里,三清神色一变,正准备吐出来,那颗药丸竟然直接化在了口中,连吞咽都还没来得及,倘若不是舌尖的一点苦涩,恐怕会以为刚刚怀双书的动作其实自己的幻觉。 “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你在这里等我,如果想我了,你就在这下面刻我的名字,但是不能出来,如果你听话,等刻满了整张桌子,我就回来了,但是你不听话,出来的话,我就永远回来不了了。” “明白了吗?” 三清没说话,缓缓从衣袖里面掏出来了两颗有些化了的糖递给他。 “这是什么?”怀双书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三清很执着的把糖凑到他嘴边,“吃了这个,你就是我的娘子了。” 怀双书脸上一愣,随即避开了眼,沉默了半响后,才扯出了一个很难看的笑脸,“好,不过暂时先放在你这里,等我回来了再吃。” 这笑容是三清在他脸上见过的最难看的表情,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么难看的笑脸竟然会出现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太难看了! 太难看了! 真的太难看了!! 三清想让他不要笑了,可嘴上却哆嗦的说不出话来,可他脸上的那抹笑意还是一直在自己眼前晃个不停,无论自己怎样喊叫,它都不愿意从自己脑海里出去。 直到累的四肢酸软,头皮发麻,脸上分不清是汗液和血液,腥臭的味道让他欲呕,透过桌下的缝隙,他看到了那人的白衣慢慢消失在残霞之中,身上的光芒仿佛又回来了,如同昙花一现,灼灼其华,耀眼的令人移不开眼。 他努力睁着眼睛,想把这点颜色深深的保留在脑海里,可浓郁的黑暗瞬间袭进了眼里,最终什么颜色也没能留下来。 平阳城终于恢复了平静,虽然已经到处都是狼藉。 余音书院也已经收拾的干净,再也不见之前的尸山血海,风声似乎在耳边轻叙着这里发生过的往事,院子里的那株梅树今年头一次败给了花季,光秃秃的树枝透着凄凉和萧条。 一袭青衫的中年男子打开了贴着封条的书院大门,当推开学堂的房门时,少年坐在桌子下,一笔一画的在刀柄上刻着字。 外面明媚的阳光照不亮少年眼中的黯然,他像个失去了生气的木偶,正孤零零的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光芒。 “你可愿和我离开?”中年男子问他。 少年摇了摇头,“我不能出去。” “为什么?” “因为我在等一个人” 男子叹了口气,看着外面荒凉的景色,话里有些怅然。 “可惜你等不到了” 少年歪着头,听不懂他话中的意思,黝黑的眸子里装满了空洞和懵懂。 “哎,你们听说了吗?仙崇派掌门好像新收了个弟子。” “对啊,不知道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我好像听到了点风声,说是个半大小子。” “半大小子?!” “没错,字号好像叫什么三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第43章 怀安熙起了个大清早,没看到方少骞的身影, 他心里一松, 终于可以离开了。 穿上鞋, 感觉体内好好像充斥着一股陌生的力量, 但他现在不愿意想这些,径直往门外走去。 路过平日里方少骞的卧房时, 突然从里面传来一声细微的呻吟, 怀安熙奇怪的看了一眼, 这声音不太像方少骞的声音, 但又让怀安熙感觉很是熟悉。 犹豫了半响后,最后还是调转了方向, 往方少骞的屋里走去。 “今天可是个大快人心的好日子,平阳城的那个大魔头今天处决了!” “听说是心中有怨,晾在处决台上一个多月了都还没死呢!” “他能有什么怨气,杀了这么多人!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走,今天去看看热闹。” 今年的初雪下得时间有些长,各个地方都裹成了刺眼的白色,呼啸而过的冷风如同是锋利的刀刃,刮得人脸颊像是被割花了一般生疼。 “杀了他!杀了他!!” 平日里和颜悦目的百姓此刻脸上看起来很是狰狞,怒骂和叫嚣的声音不绝于耳,陌生的官兵包围着处决台, 一脸漠然的修仙门士御剑站在天上。 处决台上的人影身上也盖满了厚雪, 身躯笔直的跪在台中央, 遥遥望去如同一棵雪松迎风而立。 “魔头, 还我儿命来!” 一个妇人冲出来,歇斯底里的冲着那人呐喊,手里的碎石子和鸡蛋不要命的往他身上扔去。 这妇人的声音如同打开了堤坝的开关,那些人如同惊涛飓浪一般把手里能扔的东西统统的往那人身上扔去。 脸上和身上都带着火辣辣的刺痛,粘稠的鲜血从额头上流下来,渐渐模糊了那人的眼睛,眼前如同蒙上了一层红纱,隔绝了底下所有人狰狞叫嚣的面孔。 每天都有新的伤痕出现,他其实已经感受不到痛苦了,更多的是一种快要陷入黑暗中的疲惫。 那些修仙门士负手而立,凌驾于空中,看起来像是高高在上的仙人,底下的百姓眼里纷纷都带着艳羡和崇敬。 “喂,三木头,你在发什么呆?” 悟苫域有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眼里满是困倦,余光撇了眼旁边的人,发现他的目光正一动不动的放在那魔头身上。 听到他的话,悟苫清回过神,眼里又重新带上了漠然和空洞。 “你说师父也是,处决这魔头派我们下来干嘛,难道还怕他能从这里逃了不成。”悟苫域眼里带着抱怨,叹了口气,又继续念道:“而且,这次处刑不是千机门负责吗?和我们仙崇派也没有半点关系啊,好端端的暖炉被窝不躺,来这里犯什么血腥晦气!” 看着悟苫清面目表情的脸,悟苫域突然揶揄道:“你等会可别被吓得尿裤子哦” 悟苫清一脸冷漠,连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上山不过才一个多月,时间不长,与之熟悉的便是旁边这人。 悟苫清被仙崇派掌门接上山后,便托付给了悟苫域,这悟苫域与自己师从同门,平日里又是吊儿郎当自来熟的性子,才上来两天,就和他混熟了,当然只是单方面的,这悟苫清平日里软硬不吃,冷冰冰的没有什么人情味,像是茅坑里的臭石头。 悟苫域感叹道:“不过魔头倒也厉害,硬生生屠杀了快半城的人,听说之前那方家灭门案也是他干的。” “就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居然还是个教书先生,真是世事难料,人不可貌相啊” “教书先生?” “嗯嗯,对啊,教书先生,也可怜了那些孩子,年纪尚幼,便被”突然意料到从上山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的人居然开口了,悟苫域瞬间停住了口中的话头,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有语疾,是个哑巴呢!” “我听这教书先生说这个人平日里都是温文儒雅,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没想到这次居然能杀了这么多人。”前面站着的修仙门人也回头和他们闲聊起来。 悟苫域听到有人和他搭话,也不再理悟苫清了,瞬间活跃起来,疑问道:“他杀怎么多人干嘛,于他有什么好处?” 那修仙门人面上一片嘲讽,话里带着讽刺,道:“谁知道呢,对于这种人来说,杀人可没什么缘由。” 悟苫域听闻也呵呵一笑,连连附和。 “午时一到,行刑吧!” 底下传来一声喊话,声音的主人正是被灭门的方家家主的哥哥,千机门掌门方商。 方商的话一说话,底下的百姓就像是打开了洪水的开关,朝着那处决台上蜂拥而去。 那人有些瘦弱的身躯快要埋没在浩荡的人群中,见到那些朝着他扑过来的百姓,他没有丝毫恐惧和慌乱,闭上眼的同时,忽然察觉到了一道视线,他似有所觉的往天上看了一眼。 当看到半空中那道熟悉的身影时,他眼里一怔,失神过后,干裂的嘴角轻轻扯动,露出了一个疑似笑脸的表情。 那些百姓尖利的指甲划破了他的皮肉,撕咬扭打声嘈杂的响在耳边,锋利的刀刃在眼前闪过一道道凛冽的冷光,处决台上的人却始终安静,没发出过一声痛呼。 凌迟之刑,乃是世间最重的刑罚,死后因尸首不全,魂魄便入不了轮回,且方商怕他以后报复,在绳子上布下了缚魂阵,别说入轮回,连冥界都入不了,生魂缚于阵内七日,便魂飞魄散,永远消失于天地间。 处决台上一片混乱,看热闹的妇人纷纷避开了眼不敢再看。 悟苫域:“喂,木头儿,那魔头刚刚是不是在朝我们这边望啊?” “难看。” 这两个字他说的模糊不清,悟苫域没听太明白。 “你刚说什么?” 悟苫清没再开口了,距离太远,看不太清,他却感觉那些百姓的长刀似乎全部的落在了他的心口上,越来也痛,越来月难受,最后 悟苫清好似什么看不见了,心里空洞的厉害,眼前是一片黑暗,如同身处万丈高的深渊,又似乎沉溺于水底,眼不见耳不明,心底深处有一道声音在执着的呐喊。 这次你什么也没有了! 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了! 他不懂这句话何意,只知道胸口沉闷的连丝空气都钻不进去,窒息的让人眼前发黑。 “三木头,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悟苫域的声音,脑海里似乎是有所惊觉,所有黑暗一瞬间全部消失了,只剩下眼前悟苫域担忧的脸色。 “给。”悟苫域突然递给他一块手帕。 悟苫清眼里带着迷茫,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眼里闪过赧然,悟苫域稍微凑近了一些,轻声道:“就算很吓人,你也不用被吓得哭鼻子吧,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丢我们仙崇派的脸哎,趁现在没什么人看见,快给我擦干净。” 悟苫清听到这话,眼里惊愕不已,抬起手摸了摸脸,果真摸到了脸上的水意。 哭了? 接过悟苫域手里的手帕擦了擦,心里难受的感觉已经好了许多,他朝那高台上望了望。 那高台上的人如同破败的风筝一般,四肢散在高台的角落,脑袋不知道去了何地,场面血腥的让人不敢看,有些人甚至开始围着高台吐了起来。 悟苫域的脸色也不太好,在旁边啧啧叹了两句。 阴云密布的天空开始冒出了阳光,地上的积雪也渐渐开始化了,地上的百姓面上纷纷露出了喜色,对那方商雀跃的欢呼,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嘴上都赞扬此举是为名除害,连天上的仙人都甚是欢喜呢。 悟苫清却没说话,眼里透着疲态,不再看底下嘈杂的人群,驭着剑往云游山上飞去。 悟苫域跟上他,眼里透着奇怪,忽然想到了什么,眼里又带着几分调笑,“喂,你不看了?” “不是吧,看你也不像胆小的人啊,怎的今日这么奇怪。” 悟苫清懒得理他,长剑的速度越来越来。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不语的回到了门派中,临近山门处,发现地上跪了一个人影。 那人影瘫跪在山门处,积雪仿佛把她的身影完全盖住。 走近了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个女人,她脸上已经冻得脸色发青,虚弱的仿佛马上便要昏厥过去,只有一双眼睛亮的出奇,里面带着股倔强,支撑着自己脑海里仅剩的一根弦。 瞥到有人过来,那女子便神色激动的想站起来,可腿却是没了半分力气,刚刚有所动作,便脱力的跌回了雪中。 悟苫域急忙把她扶起来,那女子便双手牢牢的抓着他,声音很是沙哑,颤声道:“我要见你们掌门,我求求你,让我见见你们掌门吧。” 她头发凌乱,神色疯狂,悟苫域暗道不会是个疯子吧。 还未待他说话时,那女子又看到了旁边站着的悟苫清,神色猛地缓和下来,刚刚那些激动的神色全部被她收进了眼底,面容怔楞的仿佛抽走了所有生气。 “你怎么在这里?”那女子满脸的不可置信,片刻又神色激动的想朝悟苫清冲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挣扎着刚爬起来几步,那女子又摔倒在了雪地中,她拼命的想朝悟苫清扑过去,可身体却已经乏力的连起身都很是艰难。 悟苫域疑惑的问着悟苫清,“你认识她?” 悟苫清摇了摇头,仔细看了看那女子的脸,发现确实没有见过的印象。 “为什么你在这里,你为什么不去死,所有的一切都因你而起,为什么只有你活的好好的!” 那女子声嘶力竭的冲着他呐喊,面上狰狞,眼里带着滔天的怨恨,如果现在有半分力气,毫不怀疑她肯定会冲上来把悟苫清碎尸万段。 看到那女子这副模样,悟苫域瑟缩道:“不会是你的旧情人吧” 悟苫清皱着眉头,眼里渐渐的有些不耐,想往门派里走去。 “你良心可会不安,让那个人给您背了这么多条人命,对了,今日是”那女子见他要走,又在背后癫狂的吼道,让人认不清她到底是神志清明,还是昏沉不清。 “够了!” 一道浑厚威严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打断了这女子的疯言疯语。 那女子一看到身后的人,眼里闪过狂喜,急忙爬到那人脚边,抓着他的下摆,哀声乞求道:“救救他吧,救救他,他是无辜的啊,我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只有你能救他了,算我求你了!” 来人是仙崇派的掌门,也就是悟苫清和悟苫域的师父,悟仁临。 悟仁临看到她这副神色,眼里终究闪过一丝不忍,缓缓道:“回去吧,你在这里跪了这么些天了,这本就是他的选择,说什么也没用了。” 那女子听到这话,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执拗,喃喃道:“还来得及的,一定还来得及的,只要你去救他,就还来得及。” “哎你”悟仁临有些欲言又止。 那头的悟苫域脑海里一闪,忽然想到什么,朗声道:“你想救那个魔头啊,他已经被行刑了,你现在下山还能见到他的的尸体,再晚点恐怕脸尸体都没有了。” 那女子跌坐下来,双眼空洞的望着悟苫域,问道:“什么意思?” 看到自家师父脸色有点难看,暗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可看到女子的神色,悟苫域最后还是眼睛一闭,干脆全部都豁出去了,大声道:“你没注意时辰吗?午时早已经过了” 那女子听到这话,看着天上明亮的天色,呆愣了半响。 天是什么时候亮的? 那根支撑着她内心的弦终于断了,两行清泪从空洞的眼里慢慢涌了出来,身体如同被重担压垮,重重的倒在了雪地中。 “思君” 处决台上的鲜血混着霜雪埋葬在了土里,今年各地的梅树都开的甚好,独独只有余音书院的那一株,枯枝败叶的再也没见过花开。 第二卷(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第44章 “喂,快醒醒!”耳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悟苫清脑子里一阵晕眩, 胃里有些恶心, 他克制了心里的不适, 慢慢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 一张涂着白面的男子就突然冒了出来,直直的盯着他看, 三尺长的大舌头差点碰到了脸上。 悟苫清顿时有些嫌恶, 把脸移开了些, 站起身来, 蹙眉道:“什么地方?” 一张嘴,悟苫清才发现自己声音很是虚弱和嘶哑。 听到这话的白面男子一脸嘲讽, 长舌头又差点甩到悟苫清的脸上。 “冥府,你已经魂归西天了!” 旁边站着的这位黑面男子还算面目正常,可能是因为嘴里那三尺长的舌头还没伸出来,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面容僵硬的像一具木雕像。 死了? 我现在可不能死! 悟苫清在心里默默念叨,往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可还没走几步,却有像是被什么牵制在原地,一下子就给拉回了原地。 白面鬼差:“没用的,哪怕你生前如何了不起, 死后便是一赔黄土, 生前事死了带不走, 死后事活了也带不去。” 悟苫清运了运体内的真气, 果然里面空荡荡的,别说真气,连经脉和内丹都感应不了。 白面鬼差推了推他,“喂,是不是吓傻了啊” 悟苫清目光沉沉的逼视着他,森冷道:“我要回去!” 白面鬼差眼睛一蹬,大眼珠子像是两颗大核桃,骂咧道:“别给脸不要脸啊,来了这儿想回去的人多了去了,你当来这里是巡游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长舌头起伏不停的往眼前甩动,本就不耐的悟苫清直接伸手一把就给狠狠扯住了,眼里满是阴霾,“我要回去。” 虽然这悟苫清确实是死了,但好在这周身的力气还在。 被扯住白面鬼差的舌根一阵发麻,痛的狰狞着脸,哈喇子哗啦啦的往下流,急忙哭丧着脸,威胁道:“你快放下来,不然我等会把你丢忘川河里去。” 听到忘川河,悟苫清眼里闪过一丝亮光,话里却越发冰冷,道:“走!” 白面鬼差:“啊?什么?” 悟苫清:“丢我去忘川河。” 白面鬼差:“”这人脑子有病吧。 话虽这么说,可舌头还被握着人手心里呢,他也不敢不从。 旁边的黑面鬼差直接视若无睹,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对于他来说,只管负责把这鬼送上路,其他的事便与自己毫无干系。 就这样,悟苫清如同在牵绳遛狗,硬生生的扯着白面男子往前走。 周围是随处可见的魂魄和鬼差,见到他们两人滑稽的模样,都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冲着他们坏笑,非但不上来帮忙,还幸灾乐祸的看着热闹。 白面鬼差气的七窍生烟,暗道等会一定要好好收拾这群狼心狗肺的家伙儿。 角落里堆积的骷髅和四周阴森的环境,昭示着这里确实是冥府没错。 也就是说悟苫清还真没走错地方,就这样被人给阴进了地府里。 转了好几圈,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一座石桥。 石拱桥下下是滔滔翻涌的血红河水,河岸旁到处是开得萎靡的彼岸花海,桥头站着一老太,面容慈祥,眉眼和蔼,手中握一把汤勺,不停的搅动着前面的那一大锅汤。 “小公子,来,喝了这碗汤上路吧。” 那老妪话里乍听满是温和,细细停下来却带着浓浓的蛊惑,如是一般人恐怕早已迷了心智。 可悟苫清他不是人,是株比石头还硬的老铁树,既不说话,也不喝汤,他现在一心只想找怀双书,哪管什么喝不喝汤,上不上路的。 悟苫清指了指前面深不见底的长河,询问:“这就是忘川河?” 后面被扯着舌头的白面鬼差急忙哈着气点了点头,悟苫清这才把他的舌头松开了。 白面鬼差急忙揉了揉口中的舌头,发现没有损伤后,迅速收回了嘴里,正准备朝着悟苫清怒骂,却发现他真的朝忘川河里走去。 白面鬼差急忙拉住他,急道:“你疯了啊,这可是忘川河,河底全是投不了胎的恶鬼罗刹,你这一进去,保准被吃的魂都不剩。” 老太眼里一片浑浊,嘴角的笑意看起来很是诡秘莫测,也跟着劝道:“是啊,好好生生喝了我这口孟婆汤,安安稳稳的过了这座奈何桥,你便能重新开始新的轮回了。” 悟苫清懒得听他们废话,甩开白面鬼差的手,继续往前面走去。 一直没说话的黑面鬼差眼里带着嘲讽,在后面冷冷开了口,“人一死,所有的一切便在凡世间了结,你若想带着凡世的一切转生,便是有违天道伦常,这违反了天道法则,其中得到的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的。” 白面鬼差附和着点了点头,“这千百年来跳下去的就只有区区两个人,你别犯傻了,好好上奈何桥吧。” 听到这话的悟苫清依然面色如常,没半点退缩。 既然当年那人同样是一缕亡魂,淌过的忘川河,那现如今自己也可以。 浑浊的河水把那些恶鬼的身子隐藏在河底,所以只能看到一个个排列的很是整齐的人头,无数张贪婪丑陋的脸恨不得扑上岸把悟苫清给吞噬干净。 白面鬼差伸着大舌头,锲而不舍的旁边劝道:“走吧,跟我回去。” 悟苫清没说话,把长衫掀了起来,漏出里面的亵裤和白靴,往河岸旁走去。 见到他真要往河里走去,白面鬼差有些欲哭无泪的朝他们望了两眼,无声问道:“怎么办?” 黑面鬼差依然僵硬着脸,老太则复杂的叹了口气。 白面鬼差指了指悟苫清的背后,悄声问道:“别告诉我,你们没看见?!” 悟苫清的身姿挺拔,俯瞰着底下那群张牙舞爪的鬼脸,发丝整齐的梳在头顶,露出了光洁的后颈。 上面白润的皮肤上有一道黑色的印记,那印记上很简单,只有一个龙飞凤舞的‘书’字,但就只一个字,便足以让他们震慑不止。 虽说他们与这鬼仙向来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可好歹同属于冥界,此刻有求于他们,那他们不能,或者说不敢置之不管,原曾想好好送这人去投个好胎,正好卖那鬼仙一个人情,哪曾想这人死脑筋,硬是执意要下这忘川河,等会那鬼仙要是怪罪于他们 “吃力不讨好!” 白面鬼差低声咒骂了句,只盼这鬼仙尽快回来了。 忘川河以血化水,恶念为饵,底下的恶鬼常年被囚困于忘川河底,伸着一双双苍白如柴的上手,苛求着岸上鲜活干净的灵魂,一见到悟苫清靠近,便像是闻到了娇嫩的生肉,眼里满是贪欲,见悟苫清迟迟没有走下去,那些恶鬼甚至想爬上去。 饶是心理再强大的悟苫清,见到这副架势,神色间都有些怔楞,他听人说起过这忘川河里藏着三界所有见不得人的丑恶,是世上最黑暗恶浊的地方。 直到现在他才能深刻体会到当年那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 身后白面鬼差还在坚持劝道:“河里的这些鬼东西一半可都是你这种送死的傻子变得。” 悟苫清看了看底下一双双渴求和无餍的双眼,神色有些恍惚。 白面鬼差以为他终于想通了,心里松了口气,没想到那人竟然重新迈着坚定的步伐,径直的往那忘川河里行去。 那些恶鬼如同饿了很久的豺狼,紧紧的盯着悟苫清的脚步,几只骨瘦如柴的手已经拼命扑上来,抓住了悟苫清的脚踝,如同毒蛇一般缠绕上他的小腿,把他拖拽了下去。 那老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我这奈何桥怎地对于你们这么可怕,一个两个的都想跑。” 白面鬼差摆了摆手,冲着黑面男子道,“走吧走吧,既然这人铁了心要送死,我们也管不着了,而且有那印记在,鬼仙肯定也能很快找到他。” 黑面鬼差没说话,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眼里有几分怪异的看了看忘川河。 就在几人认为悟苫清必死不可的时候,河里却突然涌上来了一股巨浪。 老太正好站在岸边,被淋了个正着,哆嗦着打了个寒噤,身上一片铁锈和腐烂的气味,很是难闻,正准备发难,当看到河中央的那人影时,她急忙神色一紧,闭上了嘴。 白面鬼差倒是反应很快,听到风声,急忙闪身避到了黑面男子的后面,黑面身形微动,也准备侧身闪避,可看到那白面男子身影时,动作又停了下来,蹙着眉头,被淋了个狗血淋头。 本就脸黑的男子此刻神色阴沉的像是丹青上的浓墨,目光冷厉,顿了顿,最后还是恭敬的弯下了腰,行了一礼。 翻涌了几个来回的波涛骇浪终于停了下来,河岸两旁的彼岸花淋到那河水瞬间没了精气神,枯萎的焉死在地上。 白面男子也赶紧走出来,弓着腰行礼,刚刚嬉皮笑脸的神色也收了起来,严肃道:“拜见鬼仙大人。” 没得到回应,几人的余光慢慢朝着忘川河中望去。 河里平日张牙舞爪,兴风作浪的恶鬼罗刹们,此刻正如同叠罗汉似的一层一层堆砌在忘川河的中央,深不见底的忘川河,现在光河面上的恶鬼就已经叠了六尺有余,更别提河底下是什么景象了。 而那叠罗汉的顶点此刻正坐着一个人,翘着二郎腿,神色有些慵懒,那身月白色的长衫干净的有些晃眼。 血红色妖瞳如同是琉璃石,泛着莹润的光泽,本该是妖艳祸世的脸上却挂着温润如玉的笑意,虽然脸色平淡,不见生气,可周围萦绕的气压却让人心底不由得颤栗发抖。 怀双书轻眯着眼,深不可测的脸上始终带着笑,让人不明白他的意图。 “劳驾。” 几人愣了愣,反应过来这鬼仙在叫他们。 虽说他们都是属于冥界,可这十年来,这鬼仙与他们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讲话了。 平淡的两字压得他们这些小鬼喘不过气,黑面鬼差身形一僵,有一种危险来临的警觉,神色肃穆的看着他。 白面鬼差则更时面含恐惧,身子悄悄的往后移了移。 老太悄悄暗自里转移了阵地,躲在桥头,不想受无妄之灾。 见到几人的反应,怀双书无奈的叹了口气,笑道:“我是想让你们把那人给我扔上来。” 看了看那头骇浪直接拍晕过去的悟苫清,怀双书指了指座下的这层‘恶鬼塔’,“我现在不太方便。” 白面鬼差抽了抽嘴角,急忙把那悟苫清给搬了起来,看了眼紧闭着眼睛的悟苫清,暗想这人是何等来头,竟然能让这鬼仙差点掀了这忘川河。 虽心里复杂,手上动作却不停,如同手里抱着一个烫手山芋,急忙上前扔给了怀双书。 “谢谢。” 怀双书把悟苫清接过来,神色温和的道了声谢。 别了吧! 白面鬼差心里一阵哆嗦,虽说这鬼仙确实长得像个白面书生似的,可人家直接收服了忘川河底那些上万的恶鬼罗刹,此等堪比冥王的人物,让自己担一句谢言,那可是万万承受不了的。 白面鬼差低声应道:“鬼仙大人可别折煞我了。” 怀双书笑了笑,不再多言。 三人就这样呆愣愣的看着笑眯眯的怀双书坐着六尺高的‘恶鬼塔’慢慢游远,这场面要多滑稽又多滑稽,可架不住顶上这人的威压,把这令人发笑不已的场面硬生生变成了雄武霸气的巡游大会。 白面鬼差见他们走后,急忙站起身,回头询问道:“这鬼仙突然回来了,需不需要去禀告冥王?” 黑面鬼差点了点头,眼里带着深思。 “看来要有大事发生了。”桥头的老太一脸复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第45章(倒V结束) “三清。” 怀双书虽然叫着悟苫清的名字,不过目光却依然直视着前方, 弄不明白他到底是在叫悟苫清, 还是单纯的喃喃自语。 听到他说话的悟苫清, 细微的动弹了一下, 但还是紧紧的闭着眼,像是酣睡正熟。 “别装了” “怎么?不想认我?” 怀双书勾了勾唇角, 眼里带着几分笑意。 听到这话的三清瞬间睁开了眼, 双目清明, 没有半点昏迷过的迹象, 坐起身满眼复杂的望着他,动了动唇角, 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什么时候,那双清澈透明的眼里也藏了这么多东西 怀双书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神色依旧淡然,“怨我?” 他不会认为自己看错了,那眼底分明就是压着几分怨恨和愤怒,虽然不多,却足以让人心底深刻。 悟苫清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面对怀双书,他一向都很诚实。 怀双书装作没看到他的回应, 也不见生气, 自顾自的笑道:“既然恨我, 那出去后便再也不相见了可好?” 听到这话的悟苫清神色一紧, 眼里像是种了两朵小火苗,恨不得把眼前这张云淡风轻的脸给焚烧摧毁。 怀双书像是没察觉到的怒意,勾了勾嘴角,“可好?” 悟苫清冷冷的收回目光,闭上了眼,平复了心情,才缓缓问道:“当年,为什么骗我?” “” 怀双书的眼里闪过一丝晦涩,指尖无意识的捏在了一起。 悟苫清以为他再怎么也会解释一句,可是他等了很久,怀双书都依然淡漠着神色,不发一言。 悟苫清心里苦涩的酸胀,可脸上却越发平静,他想质问c发怒c倾诉,但这一切都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鬼仙大人,旁边的这位小大人是谁啊?”座下的恶鬼转了圈脖子,脸朝上好奇的看着他们。 他一开口,其他的那些恶鬼也像是有了勇气,纷纷齐刷刷的转了脖子,眼里都带着八卦。 悟苫清只能看到脚下那无数张枯瘦死白的脸,刚刚那句话他都分不清到底是从谁口中所出。 这场面,还真有点让人毕生难忘。 “转下去。” 一直淡笑着怀双书终于有了点反应,眼角垂下来,轻飘飘的望了他们一眼,明明没什么恐怖的表情,可那些恶鬼一个个都像是见到了鬼见到了比鬼还可怕的东西一般,飞快的把头给转了下去,有几个把持不住力道,颈上的脑袋骨碌碌的飞进了河里,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因为这点小插曲,路上的那些恶鬼再也不敢多言,恨不得把脑袋缩进河里。 由于受到了惊吓,这些恶鬼把身体里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恨不得下一秒,就马上到达忘川河的尽头。 终于,悟苫清的眼前出现了一片荒漠,漫天的黄沙有些迷了眼睛,两人从恶鬼塔下来,便成了这无尽荒芜中唯一的一点颜色。 那些张牙舞爪的那些恶鬼们,耸拉着肩膀,狰狞的脸上满是惧怕,但没听到怀双书的吩咐,又不敢退下,只得保持难受的姿势,听从他的下一步安排。 “去吧。” 那些恶鬼如临大赦,急忙一溜烟儿的躲回了河底,再也不敢钻出来。 怀双书笑了笑,纷飞的白衫显得他的身子越发淡薄和孤寂。 遗忘了整整十年,悟苫清现在才发现,其实他是想的 如果是十年前的悟苫清,他恐怕会把怀双书恨之入骨,但现在他是十年后的悟苫清,心中的那些恨意早就随着见到这个人时,全部烟消云散了。 如果悟苫域在这儿的话,恐怕会把这行为统称为犯贱! 可惜哪怕是犯贱,悟苫清恐怕都甘之如饴 灰蒙蒙的天空衬着空旷的景色,连生在极地的彼岸花都不愿长在这个地方,荒漠中立着一处小院子,那院子只用木板搭建,旁边一圈围栏,院子前种了一棵老枯树,佝偻着枝干像个迟暮的老人,呼啸的狂风仿佛马上就要把这小院子席卷而去。 悟苫清蹙着眉,这大名鼎鼎的鬼仙大人住的地方未免也有些 “你住这里?” 怀双书知晓了他心中的想法,笑道:“这屋子外面虽看着破旧,可里面却可是比你们仙崇派都要气派几分。” 听到仙崇派,刚刚还好好的悟苫清脸色骤变,神色激动道:“不准提仙崇派!” 怀双书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叹了口气,缓缓道:“你记恨我,何必把你的师门牵连进来。” “我怎么会记恨?” “当年这仙崇派可是你给我找的避风港,我感谢你们都来不及!我怎么会记恨!” 脑子里像是一把火,悟苫清本就不是耐心的人,不过因为面前站着的这个人是怀双书,所以他才拼命压制自己的怒火,没想到最后还是被这张无动于衷的脸给引燃了。 如此歇斯底里的悟苫清,无论是在十年前,还是在十年后,怀双书都从没见过。 这张脸上瞧不见平日里的一丝淡漠和木讷,这搁在以前,怀双书心里是高兴的,可搁在现在,怀双书却很是陌生。 沉默了半响,怀双书最先避开了眼,复杂道:“这可不像你” “别叫我失望。” 悟苫清冷笑了两声,眼里充斥着嘲讽,他很少笑,哪怕是在他最幸福的六年里,他都不太爱笑,可心里却是高兴的。 可现在他的脸上满是笑意,心里却只剩下了难过。 “何为失望?” “心如木石,无情无欲,最后顶着杀人如芥的罪名飞升天界,位列仙班,这样你可满意?” 他眼角通红,平日里冷清的脸此刻染上了哀痛,显得格外惹人怜惜。 可惜不只怀双书遇上的十年后的悟苫清,悟苫清遇上的同样也是十年后的怀双书。 十年前的怀双书心软的跟滩春水,舍不得悟苫清受半点委屈,温柔的容纳着一切,给予着无穷无尽的温暖。 而十年后的怀双书哪怕是见到了这样的悟苫清,脸上并没有松动半分,淡然道:“你并未杀人,何来的罪名。” 悟苫清脸色重新恢复了冷漠,漆黑的瞳仁里寡淡的让人生寒,“杀了如何,没杀又如何!” “你明明知道,我并不在意我是不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不在意能不能成为瑶台银阙上的仙人,无论是享万人敬仰,还是受万人唾骂,对于我来说” “都抵不过这个十年,被你遗弃掉的十年。” 这番话说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而且还是从一个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字的人嘴里吐出来的,如若是一般人早就高兴的昏了头,可怀双书脸上还是挂着虚假的笑意,泛着血光的瞳仁里参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要丢下我。” 悟苫清终于鼓足了最后的一丝勇气,抓住了怀双书衣衫的衣角,见他没什么异色,小心翼翼又欣喜若狂的埋在了怀双书的怀里。 “我真的怕了。” 欺凌侮辱c与狗做伴c恶鬼喧嚣,以及身处黑暗之中,这个从来没说过怕的木愣子,第一次对着怀双书说了害怕 或许,真如他口中所说,世间的种种苦痛灾难,都抵不过怀双书的一个决绝的背影。 怀双书眼里一片赤红,里面像是翻涌着惊涛骇浪,他缓缓闭上了眼,叹了口气,最后轻轻揽住了悟苫清的肩膀。 我又何尝不是想的疯魔,不过这世间最深刻的不是想的疯魔,而是习惯的想 从怀双书话里抬起头,悟苫清耳尖通红,面色恢复了平静。 心中虽然难为情,可抓着怀双书衣角的手却死都不撒开。 怀双书心里好笑,把他的手拿下来,改为握在手里,温度从手心传到了心底,虽冰凉刺骨,可悟苫清心里却骄阳似火。 进了屋,房里也很是凌乱,仿佛很久没有收拾过一般,桌椅和地上都布满了灰尘,看起来很是脏乱和狼藉。 悟苫清有些不适的咳嗽了两声,看了眼旁边的怀双书。 他微阖着眼,狭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比起当年,他现在的泪痣的颜色看起来更深了一些,也让当年温雅的脸上多了些妖冶的味道,宽大的衣袖露出了许多丑陋的疤痕,三清别过眼不愿再看,心中狂暴的杀气在心里肆虐,自从恢复记忆以来,他无数次想把当年在场的所有人碎尸万段,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悟苫清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犹豫又想问的话。 “后来呢?” 怀双书偏过脸,这个角度让他看起来温润了许多,如玉的脸庞泛着浅浅的光泽。 “嗯?” 他轻应了一声,似乎是不知道三清问的什么。 悟苫清料想他可能又想转移问题,严肃着脸,低声问道:“你下了处决台后,又发生了什么?” 怀双书低头浅笑,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屋子,眼里有些悠长。 当悟苫清以为他又想避而不谈的时候,怀双书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朝暮救了我。” 猛地听到怀双书开口,他瞬间抬起了头。 许久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悟苫清心里有些陌生。 “可知道长魂灯?” 悟苫清点了点头。 怀双书勾了勾嘴角,又继续道:“长盛不衰,生生不息,魂为灯,魄为火,身死灯不灭,这便是魇魔的魂器——长魂灯。” “朝暮在这世上只活了十个个年头,在十岁生辰的第二天,便断了气。” “” 悟苫清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他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第46章 “之所以能活过来, 便是长魂灯替他续了命。” 不过这长魂灯虽能改天续命,但却不能易经洗髓, 虽然能活下来, 但也不能修炼,离不了药碗, 好在他把心思全部放在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上, 没想到做出来的东西不仅在魔界赫赫有名,连修仙界都有所耳闻,其中最闻名的便是这千面皮,他的封号也是由此而来。 千面皮跟名字一样, 一张人皮上有千副面孔,而这千副面孔都是随心所化, 随念成形,需舍弃本来相貌,与千面皮进行融合, 三界内仅此一张, 所以也只是听过其名, 却未见过其物。 怀双书死后, 七零八落的尸体被扔在了乱葬岗,魂魄则被束缚于阵中, 本该在第七日魂飞魄散,可那天夜里却天生异相, 狂风大作, 只余音书院那一处风平浪静, 霞光四起,如同白昼。 三个月后,本该魂飞魄散的怀双书竟是复生在了俗世之中,不过体内却凭空多了一件东西。 凤盈盈告诉他,当年她从云游山上下来,到乱葬岗的途中碰上了怀安熙,他们两人找了三天三夜,才大概把尸体找全,凤盈盈本来打算下土安葬,可没想到怀安熙却告诉她,有办法让怀双书生还,这本来是无稽之谈,可凤盈盈那时本就穷途末路,哪还能想这些,一听这话,瞬间高兴的找不到北,连夜就回了书院。 一回到书院,怀安熙就把自己和怀双书的尸体关在房里,嘱咐凤盈盈千万不能进来。 过了三天后,凤盈盈实在受不了了,破门而进,但屋内却没有怀安熙的身影,她赶紧走到床边,发现怀双书还好好的躺在床上,检查了下他身上的伤口,竟然发现在慢慢愈合,怕那些修仙门派回来,,凤盈盈又瘸着腿把怀双书背到了山上的破庙里。 呆了三个月后,身上的伤口全部结了疤,怀双书重新睁开了眼睛。 凤盈盈喜极而泣,可怀双书却又不顾她的阻拦,重新去到了冥界。 熬孟婆汤的老太告诉他,那个孩子不愿上奈何桥,早已跳下了忘川河中。 离了长魂灯的怀安熙,虚弱的连维持完整的魂魄都艰难,更别提这条恶鬼横行的忘川河。 老太欲言又止,可怀双书却是不信邪,白天在忘川河里寻他,晚上就偷偷摸着的上云游山,这样的日子过了整整十年。 河中成千上万的恶鬼都被他一一问遍,这些年他见到了生前为非作歹的贪官,也有杀人不见眼的魔头,甚至有从天坛堕落的仙人,可却独独不见一普通的白衣少年。 十年后,他从忘川河中出来的时候,看到那桥头那老太,旁边小心翼翼的躲着两个小丫头。 听说是当年死皮赖活的不肯上这奈何桥,那老太没办法,就让她们跟在身边打杂,没想到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他这个祸根子。 听完了的悟苫清低头沉默不语,心里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他本就心思简单,这些复杂的情绪显然已经超出了他脑袋的负荷。 人都是自私的,悟苫清的这颗心本就狭小,当年起码还装了点吃的,自从修仙了,吃饭的位置都没了,所有位置都就只剩下了一个怀双书。 可悟苫清看到怀双书眼底的痛楚市,心里却有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 “三清,去后院给我打壶酒。”讲完了的怀双书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悟苫清有些莫名,这人不是从来不喝酒吗,怎地今天这么奇怪,但见他心情不太好,也没多说,乖顺的往后院去了。 见到悟苫清的背影消失后,怀双书缓缓收了眼里的笑意,看着空旷的院子,淡淡道了句。 “参见冥王。” 院子里的角落慢慢现出一个人影,来人浓眉虎目,玄衣龙袍,看起来很是神武霸气。 冥王不怒而威,沉声呵斥:“你眼里若是有我这个冥王,那就不该插手这孩子的事情!” 怀双书淡淡一笑,“我等无名小辈,岂敢让冥王记挂在心。” 冥王严肃的看了看他淡笑的脸,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我除了是冥王,还是你父亲生前多年的好友!多年前你就栽在这人身上一次,这次我既然见了,便不能不管。” 怀双书的脸上还是挂着笑意,没什么异色,这张脸像是被冰封了起来,长年来都只剩下一个表情,“多谢冥王念及与我父亲,不过这事是我自己的私事,便不劳您费心了。” 冥王冷哼一声,“要不是念及和你父亲的那点情谊,我才不想管你,当年出了那种事,我没帮上忙,这次我既然见着了,便不会坐视不管。” 见怀双书没说话,他又皱着眉头,沉声道:“这小子既然死了,我便送入轮回,免得危害人世。” 怀双书叹了口气,“他是仙崇派掌门的弟子,生死不能与常人相论。” 冥王不满道:“我可不管他是什么仙崇派,地崇派,这小子既然到了冥界,那就归我管,我说他要入轮回,便要入轮回,你别想跟他在牵扯不清。” 怀双书脸上不见生气,却猛地抬起了脸,黑漆漆的瞳仁里酝酿着一团血雾,嘴角的笑意也越发危险,丝毫不见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气息,虽然语气很平淡,可是每个字却又蕴含着阴郁。 “恕难从命。” 冥王听到这几个字,眉间瞬间黑云滚滚,暴风雨即将来临,“你不从也得从,别以为你这些年长了本事,我就治不了你了,好歹也是我的晚辈,要治你我自有办法。” 怀双书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嘴角挂着淡然的笑意,一袭白衣衬得他肤色越发莹润,清雅而妖,媚而不俗,明明该违和,但是出现在他身上又感觉天生如此。 冥王见他不说话,冷笑了两声,气的甩袖而去。 临走时还告知他别耍小心思,最多只给他们三日时间,三日后还没入轮回,便率领鬼差亲自押上奈何桥。 怀双书还是淡笑着不发一言,让人参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怀双书换了副神色,转过了头。 悟苫清皱着眉头,脸上还蹭了点泥污,眼里带着满满的质疑,沉声道:“你后院里没有。” 怀双书眼里满是笑意,指着他提着的半人高的酒坛,“那这是哪里来的?” “从那河边坐着的人借来的。” 河头那小童怀双书知道,是专门守这忘川河的鬼差,当年可就因为太过抠门死的,死后被冥王缩小了身体送到这里,明着说是守河,其实是受罚,怎么可能借给悟苫清东西。 “真是借来的?”怀双书眼里的笑意快要藏不住。 悟苫清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可”怀双书指了指那酒坛。 “他在拼命摇头呢?” 听到这话,悟苫清有几分奇怪的低头看去。 刚刚走的太快,没注意,酒坛后面,一个喝红了脸的小童正死死抱着酒坛,因为个子小,被一路给拖行到了这里。 那小童似乎是喝醉了,红着脸,双眼迷蒙的看着他们,被吓得不清,嘴里迷糊不清的喃喃道:“救命救命,我看到我的酒坛子成精了” 小童睁开惺忪的双眼,便看到眼前笑眯眯的怀双书,吓得酒也醒了一半,急忙把面前的酒坛给顶在头上,慌慌张张的往后门跑了。 见到那小童顶着酒坛跑了,悟苫清呆愣的道了句。 “酒坛子跑了” 怀双书失笑出声,摇了摇头,“竟是胡闹。” 悟苫清抿了抿嘴角,不再去探究怀双书为什么突然要喝酒的原因,眼前只有那张明晃晃的笑脸,温软的耳根发烫,膝盖发软。 怀双书的指尖萦绕着一条黑色长线,随后这条长线开始自由动弹起来,在地上延伸成了一个复杂的图纹。 随后那道图纹发出一道刺眼的黑光,那些黑线全部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黑漆漆的黑洞。 看到悟苫清眼里的疑问,怀双书笑了笑解释,“这是还魂洞,这洞底便是忘川河底,只要走完了全程,你便可还魂了,不过因为这有反伦常,所以还魂时,你并不能自行回到身体里去,不过我让花辰和月夕把你身体放去仙崇派,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悟苫清可不在意什么还不还魂,蹙眉问道:“那你呢?” 怀双书听到这话,眼里闪过一丝晦涩,片刻才上扬着嘴角,浅笑道:“我自然同你一起。” 心底松了口气,怀双书十年前虽然厉害,可好歹能大概清楚他体内的修为,可现在的怀双书,修为即满的悟苫清却是半点参不透,如果不愿意同行 悟苫清暗自摇了摇头,还是不再想这个问题了,再想下去,恐怕内心的暴虐又要控制不住。 两人拉着手,纵身跃了下去。 啼哭c叫骂c哀嚎所有的声音都从悟苫清的耳洞钻到了脑子里,他现在就是一具魂体,自然不能和平时比,嘈杂的仿佛在脑子里打架,悟苫清心里难受的厉害,脸上却越发镇定。 失重,恶心,窒息,混合在身体里,再加上眼前望不见底的黑暗,悟苫清终于也受不住了,蹙着眉头,脸上也有了些难受之色。 正在悟苫清快憋到极限的时候,耳朵上传来了一阵冰凉的触感,身子也落入了一个同样冰冷却让人安心的怀抱。 “别怕。” 这两个字一出口,悟苫清脑子里的所有声音奇迹般的消失了,虽然心里其实并不害怕,可听到这两个字,那心底还是抑制不住的一震。 回头望了望怀双书的脸,悟苫清的身子要矮一些,从十年前他就比同龄人生长的缓慢一些,现在十年过去了,他也没长多少,还是只能达到怀双书的下巴。 他们离的近,借着洞口微弱的光芒,余光不经意撇进了怀双书的眼里,悟苫清心里的异动突然停了下来。 怀双书那双泛着血光的瞳仁里一片平静,令人烦躁疯魔的声音仿佛没有钻进他的耳朵,如果平日里悟苫清可能察觉不到,可现在他一颗心都满满的挂在怀双书身上,他自然能够知晓。 怀安熙消失了十年,可怀双书可同样在忘川河底也寻了他十年,这些声音他听一次就如此难受,那如果一个听了十年的人呢,是不是已经听习惯了,可恰恰又是这份习惯让悟苫清的心里越发难受。 这个人也曾是不沾阳春水的文雅书生,手里粘上的应该是丹青笔墨,而不是腥臭的鲜血,握的应该是狼毫小笔,而不是这些恶鬼的头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第 47 章 悟苫清不知道下坠了多久, 抬头望向刚刚跳下来的洞口也封闭了,四周漆黑的一丝光线也没有。 终于在心中烦闷不已的时候, 脚下传来了地面的触感, 松了口气,眼前的视野虽然昏暗, 但好歹能勉强视物了, 刚准备看看河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那双手却转瞬蒙上了他的眼睛。 怀双书:“闭上眼。” 悟苫清一顿,随后神态温顺的阖上了他的眼睛。 耳后传来一阵发丝摩擦的声音,随后眼上就被一根长布条给遮住了, 鼻尖充斥着那股浅浅的梅花香。 这是他的发带。 悟苫清在心里默默念叨。 其实悟苫清想说什么,张了张嘴, 犹豫了半响后,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这些年他修为精进,听觉和视觉也增长了不少, 这也是刚刚为什么他能把那些鬼声听的如此清楚。 怀双书挡的再快, 悟苫清还是看到了那白骨砌成的山堆, 脚下流淌着黑色的淤泥, 可见的断臂残肢混在其中,发着难闻的恶臭, 令人意欲作呕。 那些饿极了的厉鬼贪婪的盯着他们,可又忌讳身后的怀双书, 只能瞪着一双青绿的鬼眼, 只要怀双书露出一丝懈怠, 就会扑上去把他生吞活剐。 它们都是养不熟的虎狼,强大如斯就会攀附,软弱无能就会吞食。 面对这些虎视眈眈的厉鬼,悟苫清突然不敢想,到底是以什么心情,才能在这里呆了整整十个年头。 蒙着眼的悟苫清依稀看到了十八个轿夫,和一辆绘着八仙图的红轿,想必应该就是悟苫清上次坐的十八抬鬼轿。 依稀想起,刚下冥界,那白面鬼差突然提及了一句这忘川鬼主的话。 当年这人穿了袭月白色长袍,孑然一身站在奈何桥头,绝代风华放在他身上都显得逊色,后来他跳下忘川河,再见时,白衣还是白衣,书生却不再是书生了。 当时白面鬼差眼里满是叹息,只道可惜。 悟苫清这时候才真正明白那白面鬼差眼里的惋惜到底是何意。 修长冰凉的手指包裹上悟苫清已经热的出汗的手,察觉到掌心下的温热有些颤抖,怀双书以为他在害怕,又握紧了一些。 悟苫清心里终于缓缓平静下来,紧紧的回握着怀双书,生怕自己不注意,那人的手又放开了。 指尖被握的有些痛,不过怀双书并没有出声制止。 悟苫清忽然想起了什么,准备在怀里找什么,但念及自己是一缕亡魂,那东西应该没带下来。 怀双书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询问道:“你在找什么?” “是你丢的手帕吗?我在轿子里捡到的。” “咳咳。” 怀双书突然闷声咳了两声,半响才缓缓道了句,“你拿出来我看看。” “我没有。”悟苫清轻蹙了眉头,“现在没在我身上。” “我没丢什么手帕,是不是记错了?” 悟苫清听他语气平稳,并没有撒谎的迹象。 那是谁的? 蒙着眼睛的悟苫清心中奇怪,没看到旁边坐着的怀双书脸上起了层薄红,眼里有些赧然。 “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事,这条发带都不能取下来,切记,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 悟苫清听话的点了点头,还是把怀双书的手握的死紧,力度大的怀双书下半截手臂都有些麻木了。 周围能感受到河水流动,却听不到那些鬼声嚎叫了,应该是这鬼轿子里设有结界,自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三清。” 谁在叫我? 悟苫清心里微愕,心想这声音怎么从轿子里面钻进来的。 “三清,你不认识我了吗?” 那道声音又开始隐隐从身后开始响了起来。 悟苫清:“你是谁” “我是思君啊,你忘了我吗?” “不是。” 悟苫清很肯定的否决了他,可心底却又隐隐在期待着什么。 “你还记得我们初次相见在哪里吗?” “” 悟苫清忽然想不起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了,脑子里像是被蒙了层朦朦胧胧的轻纱。 那人轻声笑了笑,声音很是温和,慢慢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平阳城外的村子里,我把你捡回来的,想起来了吗?” 悟苫清像是打开了记忆的闸门,记不清的回忆都涌到了脑子里,有些怔楞的点了点头。 “后来你经常跟在我身后,无论是去学堂,还是去看我父亲和娘亲,你都陪伴在我左右。” 悟苫清镇定的心里突然有些动摇,这道声音真的太像怀双书了。 “你最应该想起的是什么?知道吗?” 悟苫清稳了稳心神,问道:“什么?” 那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在悟苫清正准备发问的时候,他又慢慢响了起来。 “你喜欢我这个有忘吗?” 悟苫清听到这几个字,脑子像轰隆一声全部爆开了,呐呐道:“喜欢” 那声音又坚持不懈的响了起来,“是啊,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去学堂里教习功课,你在院子里打扫家务,我们相依相伴,相知相守,安安稳稳的过着平淡的生活。” “想起来了吗?” 这五个字带着浓浓的蛊惑,悟苫清的记忆好像全部恢复了,每个片段里都有一个人,那人还穿着白衣,手里捧着书卷,在一株开的潋滟的梅树下看的入迷,而自己也在他看不见的角落看的出神。 “我在这里等得太久了,你快回来吧。” 这声音太美好了,每个字都参合着温柔的语调,夹杂着绵绵的情意,没有半点生疏和不能参透的深意,简简单单的散发着欢喜和诱惑。 悟苫清怔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慢慢问道:“你真是思君?” 听到这话,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喜色,欣喜道:“是啊,我就是思君,是你的思君,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错了,只要你回来,我就永远陪着你好不好。” 悟苫清眼里闪过欣喜,问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只要你现在回头和我回去,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听到这话,悟苫清的嘴角浅浅的挂上了点笑意,平日里本就精致的脸,此刻如同谪仙下凡,带着一股出尘脱俗的光彩。 “怎么?你还在犹豫吗?不肯相信我?” 这次,这声音里带着点急切,但是语气还是很温和。 悟苫清:“相信。” “你相信怎么不愿意回头呢?” 悟苫清:“我相信你,可我不相信我自己。” 这道声音确实是思君的没错,可却不是怀双书的声音。 它由隐藏在心底的软弱而生,渴望逃避现实,创造出一个自己所渴望的世界,这个世界里有思君和三清,却没有怀双书和悟苫清。 这句话一说出口,树下的怀双书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始终挂着温润生动的笑意,嘴里动了两下,悟苫清依稀辨清他说的是 “再见。” 那个总是一脸云淡风轻c温润儒雅c压着心思却不难测的教书夫子。 再见了。 悟苫清心里有些失神。 哪怕心中在舍不得,悟苫清也只能放下来,重新面对这个已经物是人非,熟悉又陌生的怀双书。 树下的思君依然笑得温和,像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逐渐化成光影,慢慢消失在了悟苫清的眼前。 悟苫清心里有些涨的难受,伤心不已的时候,眉间却突然传来一股冰凉柔软的触感,像是一泼凉水,狠狠的浇醒了悟苫清。 随后这些凉水又逐渐烧开了,热的悟苫清眼睛和耳朵通红。 “你为什么亲我?” 耳边传来一阵轻笑,这笑声打破了悟苫清心里的烦闷,像是冬日里找照进来的一丝暖阳,心里逐渐开始有些发热。 好像这个怀双书也不错? “奖励。” 悟苫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想起这里有怀双书的结界,发生了什么,其实他都知道,不过没有出声提醒,想看看自己的反应。 意识到这里,悟苫清才发现自己原来被耍了。 “这奖励喜欢吗?” 悟苫清听到这话,气恼的不愿意开口。 看到他通红的耳根,暗道这孩子长大了,倒不如以前诚实了,怀双书低头笑着他的窘样,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悟苫清却低低的在旁边答了句。 “不够。” 听到这话的怀双书一愣,随即眉头微蹙,暗道这些年在仙崇派,这人到底学了些什么? 心里虽这样想,可怀双书把悟苫清的脖颈揽了过来,低头便在悟苫清嘴上亲了一口,浅尝辄止,便准备离开。 一直没有动弹的悟苫清却猛地抓住怀双书的衣领,伸出粉嫩的舌尖纠缠引诱,怀双书的瞳仁加深,眼里血色翻涌,被动化为了主动,贪婪的吸允着悟苫清嘴里的每一丝空气。 悟苫清来不及吞咽的唾液顺着下巴流了下来,怀双书也收回了舌尖,亲了亲悟苫清被吻得绯红的双唇,把那些流下来的唾液舔舐了干净,从下巴舔到消失的衣襟处,最后在悟苫清的锁骨上落下一个柔和的轻吻,如同被羽毛拂过,虽轻却让人心尖发痒。 怀双书头凑到悟苫清的耳边,低声浅笑,“满意吗?” 悟苫清脸上面无表情,后颈却像红透了的柿子,沉默了片刻,他缓缓点了点头。 “喜欢。” 怀双书眼里光华尽显,勾唇浅笑。 这点倒是跟以前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第48章 “快到了。” 悟苫清正了正身子, 察觉到前方有一股危险的气息,轻蹙着眉, 握了下怀双书的手。 怀双年倒是很平静, 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悟苫清对危险的感知很敏锐,虽然蒙着眼睛, 但他还是可以感觉到前方的杀意, 而且还不止一个人,特别是还有一道让人不容忽视的威压。 耳边穿过一声刺耳的轰鸣,那十八个轿夫直接给震的灰飞烟灭了。 轿子晃动了一下,猛地落在了地上。 怀双书拉着悟苫清走了出来, 眼前果然是重重鬼差包围,站在最前面的冥王脸上终究闪过丝失望。 他一生无妻无子, 这怀双书虽然是故人之子,可他却是当做亲儿子在对待的,有生之年, 卸下这身玄袍金冠后, 这位置本想是传于他的, 哪曾想现在竟然被一个不知来路的臭小子给拐跑了, 心里失望的直叹气。 “我就料到你会来这里。” 怀双年笑了笑,面色柔和, 话里却带着坚定,“抱歉。” 冥王沉着脸懒得理会他, 冲着后面齐齐站着那些鬼差命令道:“把这两人给我拿下, 谁今天把他们给放跑了, 我就把他丢到忘川河里喂鱼。” 忘川河里,哪来什么鱼,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吃鬼不吐魂魄的魑魅魍魉。 众鬼差齐齐打了个寒颤,拿着手里的兵器就朝着两人冲上来。 蒙着眼睛的悟苫清眉间一蹙,习惯性的就想上前一步,却被怀双书拉在了身后。 怀双书凑近了悟苫清的耳朵,轻声道:“乖乖待在原地别动。” 平日里一直被人拖后腿的悟苫清这次终于也尝到了拖别人后腿的味道,一时心里也有些五味杂陈。 怀双书扫了一圈面前站着的鬼差,手心里的那团红雾快速的凝聚成了一把长剑,身子幻化成一团迅猛而凌厉的白影。 那些鬼差脸上如临大敌,还未看清眼前怀双书的剑招,脖颈一痛,倒在了地上,红雾时而化剑,时而化刀,有时候又是一把蛇矛或者变成一条长鞭,亦幻亦实,像是行走在人群中的幽魂鬼魅。 电光火石间,半空突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忘川河中无数的鬼声朝鬼差的耳孔里涌去。 那些鬼差一边要留心怀双书的动作,一边有要驱赶脑子里的声音,渐渐开始手忙脚乱,慌张无措,随着打斗的动作越发激烈,那些鬼差却感觉自己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有些束手束脚,低头一看,才发现手脚上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圈圈红线,这些线跟针眼一般粗细,虽细却不易断,挣脱了半天不仅没解开,相反还越缠越紧。 剩下没被缚住的几百个鬼差面面相觑,心知这鬼仙手里留了情,刀剑均以反面相持,虽招式凌冽,但其实他们都毫发无伤。 旁边的冥王也发现了,眼里迸射出一道凛冽的寒光,趁怀双书不备,腾空而起,如浮光掠影一般到了悟苫清的身前,五指成爪,一把就要抓上悟苫清的喉咙。 察觉到危险的悟苫清急忙向左一避,再一侧身勉强躲掉了这一招,可冥王却嘲讽一笑,手中运起了一道浅蓝色的火球,朝着悟苫清的胸口打去。 悟苫清蒙着双眼,动作本就迟钝一些,再加上这魂体里的真气所剩无几,躲掉这一招也困难,他沉思片刻,准备往后退一步,缓冲下这道攻势的力道。 正准备移动时,身体却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中,一直在与鬼差交战的怀双书不知道何时已经到了悟苫清的跟前,硬生生的抗下了这一击。 悟苫清听到一声闷哼,立马想把眼前的发带摘下来,怀双书拦住了他的动作,缓了口气,笑声道:“我没事” 听到道强自镇定的语气,悟苫清有些忍不住了,虽然他现在修为是很很弱,但也没必要躲在他身后做这贪生之人。 怀双书握了握他的手,抚慰道:“我刚刚和你说什么?你若是不听话,我可不跟你走了。” 虽然这威胁比起常人来说第一反应是可笑,可对于悟苫清来说,这句话却是最有用的良药。 果然悟苫清马上安静下来,怀双书这才放心的望着对面一脸复杂的冥王。 一向含笑的眼眸里罕见的阴霾下来,刚刚受了一击,脸色看起来有些惨白,但周围散发出的威压却越发逼人,旁边站着的鬼差愕然发现这股威压,竟然能和处于上位者多年的冥王相比拟。 冥王同样也察觉到了,暗想这小子平日里果然藏了后招,感叹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同时又对这内定的接班人很是满意。 怀双书双手抱拳,俯身,把衣服下摆扎在腰上,作了一个武将的起招,沉声道:“赐教。” 他虽然擅长使兵器,但这拳脚功夫却是弱项,而这冥王生前可是武将出身,这拳脚功夫自然是弱不了的,他选择了以拳脚比拟,既替悟苫清报了仇,也没失了晚辈之仪。 冥王自然是知晓他的意思,不过他偏不如怀双书的想法所来,既然他以拳脚,那我便以武器,看你怎么办! 冥王心中冷笑,手中出现了一把巨斧,朝着怀双书的命门挥砍而去,丝毫不见一丝留情。 怀双书也不避开,相反他眉眼一冷,竟然直接迎上了攻势,倒是冥王吓了一跳,急忙收回了五成力气,生怕真的把他给砍死了。 刚收回力气,肩膀却一痛,冥王浓眉一皱,低头望去,才发现肩膀上出现了五道深可及骨的伤口。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本来是落在脖颈上的招式却落在了肩膀上,这臭小子果然是护短,不过却偏偏用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冥王心中恶气难消,抬眼往怀双书望去,却发现他也没好到哪儿去,斧头在他的胸前也砍下一大道口子,冥王用的比起自然不同寻常兵器,哪怕是天上的仙人挨此一击,都需要整整调养三个月,才可见好。 自己明明收了五分力,他肯定能轻松躲过。 宁愿自损八百,也要替那个小子报自己的一击之仇。 冥王气的那张黑脸仿佛马上就要滴出水来,阴沉沉的眼睛狠狠的盯着他。 胸前受了一击,怀双书却面色如常,除了肤色惨白,谁人都看不出受了差点致命的一击。 他倒是跟承诺的一样,从始至终都没用那些五花八门的兵器,冥王于他有恩,但差点伤了悟苫清,这笔账要算,但这恩也不能忘了,他有淑人君子的风骨气魄,可心眼却小的只装了一个悟苫清。 这是冥王最欣赏他的一点,也是他最气愤的一点。 怀双书又重新抱了抱拳,做了一个恭敬的起势。 冥王气的吹了吹下巴的胡子,暗自气愤,这小子竟然还要纠缠不清,你不念情分就算了,连自己的身体也不顾了! 面色狰狞了片刻,冥王最终还是恶狠狠的吐了口浊气,怒声道:“滚吧,别让我见到你,下次我再见到你,可就没现在这么容易了。” 怀双书心中松了口气,如果单打独斗他肯定是比不了冥王的,而且旁边还有这么多鬼差,他重新起势,不过是用来赌冥王的一时心软罢了。 怀双书俯下身,朝他鞠了一躬,低声道了句。 “多谢。” 这两个字倒是有点真心。 冥王心里有些欣慰,不过面上却依然冷着脸,别过眼,不想再看他。 怀双书用手运起红雾把衣服上的血迹清理干净,衣衫瞬间焕然一新,拉起悟苫清便往前面走去,那些鬼差纷纷给让开了一条路,眼里都带着崇拜的敬意。 冥王不想看他费劲讨好那个害人精的小子,从始至终都背着身,直到怀双书快走出眼前,才扔了一个小玉瓶给他。 一日三次,七天见好。 听到心里的传音,怀双书温润的笑了笑。 “忘川鬼仙打伤了冥界鬼差,携死魂潜逃出界,从此所行之事,与冥界均无瓜葛,若有违背天理,方可随意除之,不必顾忌。此上,乃冥界之主亲令。” 坐在高座上的冥王呵呵冷笑,阴险道:“我看你能受得了多久,等你收了这些糊涂心思好好继承我的这个位置,我也就能好好歇口气了。” 底下刚刚从凡世回来的黑白两面鬼差,看到他阴测测的笑容齐齐的打了个寒颤,暗道这冥王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琼浆玉露,倒真的是瓶好东西,这冥王倒也舍得。 不过想到自己即将要办的事情,怀双书最终还是把玉瓶捏在了手心里,冥王与父亲交情颇深,且对自己恩重如山,自己绝对不能牵连于他,他知晓冥王必定会等候在这里,所以才带悟苫清迎合了冥王的猜测,而后又与那些鬼差大打出手,为的就是和冥界撇清关系,以冥王的个性,下一步想必就是为了逼自己回去,会下什么缉拿的亲令,自己叛逃冥界便可传遍三界,以后发生了什么事,那便不会把冥界牵扯进来,这也算是是十年来回报给他的一点恩情了。 可惜了冥王一番精心筹划,全被怀双书一朝给参透了底,竹篮打水,皆是一场空。 这道亲令在三界一下子便传开了,众人纷纷喜闻乐见,幸灾乐祸,各抒己见,有人发布长篇大论,要为百姓除害,有人则愿意坐山观虎斗,不愿粘上是非,总之这事,一时在三界均是引起了轩然大波,连俗世间都讨论的热切,大小街巷间均是妇人以这鬼仙来恐吓自家三岁小孩的骂声,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这厢引起这三界哗然大波的当事人,现在正牵着悟苫清安安稳稳的踏出了冥界出口。 怀双书多了一把红伞,他慢慢撑开,低声道:“这阳间的太阳对你的魂魄不太好,白天你就栖息在伞里,等晚上我再放你出来。” 悟苫清慢慢点了点头。 摘下了发带,冰凉的掌心便覆着悟苫清的眼睛。 悟苫清身形一动,便钻进了那把红伞里。 察觉到怀双书的脚步并不是朝着平阳城的方向,悟苫清心里有些不安。 透过伞柄的缝隙,悟苫清看出这个方向是 “你要去千机门?” 怀双书轻应了一声,悟苫清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第49章 到仙崇派的时候, 天色已经不早,月光照在山门处, 门口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守卫的弟子。 悟苫清背上好像有一个人影, 站在山门前望了两眼,心里有些奇怪, 刚跨过了石阶, 一把长剑就对直的朝着他刺了过来,他赶紧侧过了身,惊险的躲过了这一招。 “啪啪” 紧接着响起的是一阵阵响亮的鼓掌声。 方商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大家, 看到了吧,仙崇派的三弟子与魔界余孽有所勾结, 悟掌门这次可不要再包庇爱徒!” 身后站着一百多个个修仙门派的掌门,连华籣世家的王子途都站在人群中,他刚想站出来说什么, 却被他父亲拉了回去。 悟仁临脸色很难看, 隐怒道:“他是我门中弟子, 要处置也轮不到你们。” “哈哈, 我们在座的各位谁人不知我们悟掌门最是爱惜门中弟子。” 方商表面上夸赞,可在座的每个人都知道他话里包含的意思。 “魔界余孽?”一直沉默的悟苫清终于开了口, 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 “你装什么装,那魔界余孽可就在你后面背着呢?”说话的是上极派的掌门, 与方商私交甚好, 再加上这些年千机门势力日渐扩大, 听到悟苫清这么说,他率先开口,一时为了巴结方商,二是告诉众人与方商为伍。 悟苫清把背后那人扔在地上,捡起刚刚攻击他的那把长剑,“你们确定?” 他几乎挡完了地上那人的身影,再加上现在天色有些暗,众人只模模糊糊看清是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其他的便再也瞧不清了。 “你还想狡辩!不是那魔教余孽是谁,谁人不知他平日里最爱穿的就是一身白衣!” “你赶快束手就擒,堂堂修仙弟子,竟然与魔界相勾结!” “” 那些修仙门派的掌门都开始有意无意的指责起来,像是事实的真相已经摆在了他们的面前。 对峙的仙崇派弟子早就忍不住了,要不是悟仁临警告过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恐怕早就拿着剑冲上来了。 “大胆,我们三师叔岂是你们能随意亵渎的!” “凭什么说三师叔与魔界勾结,你们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啊!” “” 仙崇派的弟子和那些门派吵做一团,场面越发混乱不堪。 悟仁临的脸色也越发难看,沉声吼了句,“闭嘴!” “方商,带着你后面的那群走狗快滚,再不走别怪老夫一个个赶了!” 方商倒不显得生气,他还回头朝着那些修仙门派笑道:“看来悟掌门真的打算包庇魔界余孽了,如此气量,怎担的起修仙界第一门派的称号。” 上极派的掌门赶紧附和,“对啊,只有方掌门如此气度,才能担此重任。” 方商眼里闪过满意,面上却还是虚伪道:“不敢不敢,我与各位都情同手足,我得到的东西,在座的各位都有份。” 这话说的可不客气,里面的野心昭然若是,公然唆使这些掌门追随于他,不把旁边的悟仁临放在眼里。 在场的掌门都面色各异,王子途情绪也有些激动,想替悟仁临说几句,又被自己父亲给瞪了回去。 如果是他一人还好,王子途可是华籣世家的继承人,代表的可是背后一大家族的人,这些话一说出口,岂不是置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王子途的父亲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终是太年轻,这世上哪能真正随心所欲的,随波逐流才能走的更远。 果然这话一说出口,悟仁临就忍不住了,他本就是个暴脾气,刚一抽出长剑。 没想到悟苫清的长剑却先他一步举了起来,这一举动,把那些掌门都吓了一大跳,不明白他这是何意。 方商眯了眯眼睛,“三清弟子不会是想以身谢罪吧?” “你不说是魔界余孽吗?” “那我现在就替你们斩草除根。” 悟苫清一脚把地上那人给踢翻了个面,长剑朝着那人的胸口刺去。 方商刚想冷笑开口,余光却瞥到地上那人白袍里面土黄色的弟子服,在晃眼看到那人的脸时,他心中不由倒抽了一口气。 这人不是自己家中的小儿子吗?! “剑下留人!” 方商气的惊呼一声,运起一道真气就打了过去。 悟苫清倒也不是真的想杀方商的儿子,他放慢了剑势,任由方商的那道真气打在手腕上。 随后 眼睛一闭,晕了。 旁边被压制住的仙崇派弟子,一见自家三师叔晕了,恨不得立马提着剑冲上来,还是悟仁临有些尴尬的朝着他们使了个眼色。 悟仁临抽了抽嘴角,虽然他性子急躁,但能当上这掌门之位,脑子自然是好使的,一见到悟苫清这副样子,什么都明白了,恐怕这个愣头青背后有人在指点江山。 不过怎么不先指点下这愣头青的演技,就这么直愣愣的晕了,他这话都不知道怎么开场。 “方掌门,你此举是什么意思?!” 悟仁临不苟言笑,面皮子薄,不好开口,身后的王子途终于逮住了机会,不顾他父亲的阻止,一溜烟儿的就吐了出来。 “三清弟子不是在诛杀魔界余孽吗?此等好事,你为何重伤于他!” 方商脸上讪笑道:“我就是一时情绪失控,这魔界余孽怎能如此草率处决,况且三清弟子这么急着处决,是不是想掩盖些什么呢?” 王子途自然比不过老奸巨猾的方商,前面站着的悟仁临却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带着赏识。 悟仁临重新正了脸色,其实他并不显老,修仙之人衰老缓慢,眼角虽有些落了痕迹,也掩盖不住他年轻时的丰神俊朗。 “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魔界余孽穿的可是千机门的弟子服。” 他冷哼一声,带着威压的目光横扫了一圈在座的修仙掌门,他在位多年,修为自然是可以碾压他们的,今日他们如此放肆,不过是仗着悟仁临寡不敌众。 那些人纷纷抬眼朝着地上那人看去,果真里面穿的是千机门的弟子服。 这是这么一回事? 众人心中奇怪,有些弄不清状况。 方商还想狡辩,“单凭一件弟子服,你就能污蔑于” 他的话还没说完,地上的那人已经悠悠转醒,坐起身看到密压压的人群,倒是自己先吓了一跳。 “父亲!” 方尔朝着一众修仙门派扫了圈,竟然发现那苏商也站在其中,圆圆的脸上瞬间闪过欣喜。 听到他的声音,方商如同被屎糊了脸,阴沉的不发一言。 身后叽叽喳喳的修仙门派这下也不敢开口了,面面相觑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时场面有些尴尬的连彼此的喘息声都可以听见。 最后还是悟仁临冷笑着打破了眼前的局面,“方掌门,魔教余孽在喊你父亲呢,我倒是不知道方掌门竟然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他特意在魔教余孽这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方商的脸上像是抹了水彩,青一阵白一阵的,“呵呵,看来我们是误会三清弟子了。” “哪能啊,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要是我徒弟真的与这魔界余孽有勾结,我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他们都打得魂飞魄散可好?” 方商急忙告饶:“这次确实是我鲁莽行事了,还请悟掌门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在下一马。” 悟仁临身心疲惫,也懒得理会他,摆了摆手,朝着一众修仙门派大声道:“带着你们门派的弟子快滚,下次再犯,我可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那些修仙门派一听这话,心里松了口气,行色匆匆的带着自己门派的弟子下山了,再不敢多说。 方商狠狠的扇了方尔一巴掌,领着莫名其妙的方尔也紧跟着下山了。 华籣世家的家主朝着悟仁临道了声抱歉,也带着王子途走了。 悟仁临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看着他们的背影,眼里有些沉思。 华籣世家一向不掺和修仙界的事情,现在参与进来,恐怕是苏商握住了他们什么把柄。 临走时,王子途突然朝着还倒在地上的悟苫清揶揄了句。 “三清兄,你演技不错啊!”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父亲给一脑瓜子给拍了回去。 “三师叔不会有事吧?”仙崇派的弟子一脸担心的准备去扶他。 悟仁临揉了揉额头,严肃着脸,呵斥道:“还不快起来,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果然悟苫清的身子动了动,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那些弟子一见悟苫清醒了,纷纷神色惊喜的朝着他涌了过去,悟仁临也难得没有指责他们不合规矩,肃穆的脸上闪过丝笑意。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目光有意无意的朝着门派不远处的那片树林望了一眼。 “现在放心了?” 凤盈盈没好气的瞪了怀双书一眼。 怀双书勾了勾嘴角,“麻烦你了。” “我就算不说,你不是也发现了?不然你怎么会提前把方商的儿子抓到这里来?” 怀双书笑而不语,没再开口。 沉默半响后,凤盈盈突然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不去行吗?” 怀双书依然笑得温和,“花辰和月夕被抓去了。” “呵。”凤盈盈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小子的身体也被一同拿了去。” 怀双书只淡淡笑了两声,眼里一片深幽,没人明白他在想什么。 凤盈盈收回了目光,话里有些冷淡,“你总是这样,听不进别人的劝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第 50章 围着悟苫清的弟子渐渐散了, 见到悟苫清也跟着准备迈出山门。 “站住!” 悟仁临气的眉毛直竖,“你准备去哪儿?!” “我去找师兄和悟念安。” 忽然想起师父和怀双书不和, 悟苫清顿了顿, 临到嘴边的话又改了口。 “放你的狗屁!”今晚一肚子邪火的悟仁临听到这话,就像被点燃了引线, 气的炸开了锅。 “你才跟着那人几天, 就学会了信口雌黄了?乖乖在门派里呆着,你师兄和念安,我自有打算。” 悟苫清依然面色冷淡,见到悟仁临快气炸的脸, 僵持着不肯应话。 平日里会有悟苫域中间调和着两人的关系,今日这和事佬不在, 两个人都是倔脾气,谁也不肯低头。 就这样对峙了半响,悟仁临才看着不远处的树林, 沉声吼了句, “还不滚出来!” 听到林间窸窣的脚步, 悟仁临背过身, 不想看到那人的脸,怒火中烧道:“你惹出来的好事!今个要是你敢带他走, 我悟仁临拼了老命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背后一阵静默,悟仁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回头竟然看到面前站着的是凤盈盈。 凤盈盈的脸色有些尴尬和复杂, 别过脸, 缓缓道了句。 “他走了。” 在位多年的悟仁临第一次有些手忙脚乱,手心里开始冒起了热汗,无措的像是个正值年少的毛头小子。 “你怎么来” 心里犹豫挣扎了半响,悟仁临终于下定了决心,才说出半句话,就被旁边的悟苫清打断了。 “他去哪了?”刚刚镇定的悟苫清像是被打乱了阵脚,他一脸冷意的看着凤盈盈。 凤盈盈嗤笑一声,“还能去哪儿了,送死呗。” 那头的悟仁临终于又重新下定了决心,“你这些年” “说!” 手中的长剑欺上凤盈盈的胸口,悟苫清脸上风雨欲来,阴沉沉的看起来很渗人。 忍无可忍的悟仁临一把打掉了他的长剑,中气十足的朝他吼了句。 “你给我滚!” 可悟苫清明显看不清眼前的形式,不该走的时候要走,该走的时候不走,悟仁临的怒火在他眼中如同是云烟,他还是一脸冷意的盯着凤盈盈看,执意要得她口中的答案。 “呆子,别胡闹了,我在你房间里。” 心里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悟苫清眼里闪过道喜色,风风火火的朝着自己院子的方向飞身而去。 悟仁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眼下他也顾不上他徒弟的奇怪了,在衣角上搓了搓手上的冷汗,又时不时的摸一摸后脑勺。 “你” 终于,今晚第三次下定了决心,悟仁临刚开口。 “我走了。” 见悟苫清走了,凤盈盈也不愿再多留,背过身往山门外走去。 “哎,等等” 悟仁临急的嘴里冒泡,等这几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凤盈盈已经不见了身影。 “扑哧。”树丛后传来一道笑声。 “没想到师祖还有这一面。” 两个仙崇派弟子蹲在树后面,窃窃私笑,刚抬起头,就看到一脸怒意的悟仁临站在他们跟前。 “师师师祖。” 那两个弟子一脸惊骇的看着悟仁临,颤抖着不敢说话。 悟仁临冷笑两声,“既然这么喜欢听墙角,你们今晚就蹲在这里听吧,我叫你们起来才能起来!” 看着两人欲哭无泪的衰样,悟仁临终于出了口恶气,忽然想起刚刚坏自己好事的臭小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见天色不早,他叹了口气。 算了,明天再找他算账。 屋子里亮着灯,悟苫清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紧张,神色凝重的缓了缓推开了门。 怀双书坐在桌边,手里拿着酒壶,瓷白的壶身衬的指尖如葱,尖尖的壶嘴挨着杯子,屋子里响起了涓涓流水声。 凤眼萎靡,眼角有些殷红,墨色的泪痣像是会勾人一般,如同一根柔软的羽毛在一下下的撩动着悟苫清的心口。 “喝吗?” 脑热了片刻,耳边突然出现了一道清凉磁性的嗓音,急忙抬起头看着怀双书的脸,才发现是在问他喝不喝酒。 在正事的面前,悟苫清倒能稳得住心思,他直觉恐怕这其中有诈,摇了摇头,冷静了下来,漠然道:“不用。” 听到他坚定的拒绝,怀双书漆黑的瞳仁暗暗闪过一丝血色,随后眼底的笑意加深,柔软的像是要化成了一汪春水。 他拿起酒杯,灔红的嘴微张,竟然伸出舌头先舔了舔杯口的酒渍,随后才扬起修长的脖颈,一口倒了进去,因为喝得太急,有些没来及的吞咽的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滑进了衣襟里。 悟苫清神色隐晦的咽了口水,黝黑的瞳仁里闪过一丝紧张,这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在他眼中怀双书都是温文儒雅,按行自抑的,是他见过最会用兵戈的书生,也是最会舞笔墨的将士。 可他现在却像是换了一个人,肆意妄为,恣意潇洒,带着一股不经意的诱惑,最要命的是如此伤风败俗的动作,神色间却还是带着一股书生的文雅,恰恰便是这份韵味,一击便戳中了悟苫清的心口。 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悟苫清已经拿过怀双书面前的酒壶,咕噜几口就把一壶烈酒全部灌进了肚子里。 重重的把酒葫芦放在桌子上,屋子开始迅速转起了圈,他脑子眩晕的瘫倒在了桌上,睁着朦胧的眼睛一脸疑惑。 鬼也会醉酒? 刚刚放浪形骸的样子瞬间收了起来,又挂上了平日里虚假温和的笑意,揶揄道:“我这酒可不一定是给人喝的?” 醉酒了的悟苫清格外听话,喃喃道:“那是给谁的?” 怀双书弯过身子,悄声在他耳边念道:“自然是给你准备的” 说完,看到悟苫清通红的耳尖,怀双书还极其宠溺的亲了亲他的耳朵和侧脸。 怀双书:“去睡觉。” 悟苫清像是个木偶,被怀双书操控着乖乖站了起来,点了点头。 “哦。” 乖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直直的盯着悟苫清的脸,清澈的瞳仁里带着炽热。 怀双书坐在床边,摸了摸他绯红滚烫的脸,有些情难自禁的在他唇角亲了一下,眼里闪过挣扎和不舍,不过很快,情绪瞬间又被压制在了眼底,哪怕在这种时候,他都不愿意把对悟苫清最真实的感情暴露于眼前,习惯性的克制在心里,不露出一丝异样。 怀双书给悟仁临留了封信,这酒里掺了点东西,一睡过去,就是十天半个月才能醒来,若是悟仁临不知道,恐怕会生出事端。 料理完一切后,怀双书才看了眼床上的悟苫清,慢慢关上门走了。 身后的悟苫清真像睡着了一般,安稳的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异动。 正值深夜,月色有些阴暗,平日里热闹的街道,此刻到处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景象。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在大街小巷穿梭。 打了个哈欠,打更的人感觉天色已晚,便准备回去休息了。 月色朦胧间,只见眼前掠过一道影子,心里一惊,急忙清醒了神色,睁大眼看过去。 哪想到一望,差点被硬生生给吓昏过去 刚刚掠过的影子其实是一辆马车,这马车外面的样子看起来倒也平常,与寻常人家的并无二样,驾车的马倒是看起来像是一匹好马,通体漆黑,马蹄矫健,马车在打更之人的眼前飞驰而过,车边的帘布微微掀动,里面不见一人。 打更的人反应过来后,吓得慌慌张张的往反方向跑去,连打更的工具都在惊慌失措中撒了一地。 那无人的马车有意识一般的穿过大街小巷,很快便到了这柳州城的城门处,城门早已关的严实,城墙上的官兵正困倦的打着瞌睡,没人看见这辆诡异的马车像是一道虚影,穿过城门,消失了踪迹。 从城门后消失后,这马车出现在乡镇上的小路上,借着月光,依稀能看到马车上软塌上正躺了一道模糊的人影,似乎在沉沉的昏睡。 这人正是刚刚从悟苫清那里离开的怀双书,骗悟苫清饮下去的酒有些烈,眉眼间有几分醉意,便躺在软塌上开始小憩起来。 四周很安静,只能听到马车踢踏行过石板的声音。 马车行驶的很快,在这夜里便像是一道极快的闪电。 就在这马车疾奔的时候,一道青色的身影却撕破了这夜幕的寂静,从不远处飞驰而来。 临近马车,那道身影的速度便慢了下来,跃上马背,坐在了马车前面,一向桀骜不驯的玄翼马也很是温顺的扬了扬鼻。 他开始慢慢驾起了马车,也不说话,面目冷清,呆坐在那里,脸上还有两团可疑的红晕。 车里昏睡的怀双年眼里已经清明,他没有坐起来,依然斜躺在软榻上,语气听起来慵懒和煦,可周围压抑的空气代表他心情其实不佳。 怀双书:“醒了?” 悟苫清:“嗯。” “你倒是聪明。”明着是赞扬,但语气却很阴沉。 悟苫清倒也不在意,面无表情的驾着马车,虽然被怀双书迷了大半心智,仅剩的那点儿都用来警惕怀双书的别有用意。 他故意饮下壶里的所有酒,却没吞下,留在喉咙里,等怀双书走后,才全部吐了出来,虽说还是流了些到肚子里,但对心志坚定的悟苫清来说,着实影响不大。 马车里躺着的怀双年坐起身,布料在软塌上摩擦出了一阵阵响动,虽然声音很轻,但这个夜晚里还是显得清晰刺耳。 突然想起有点怀念以前的悟苫清,那时候的他无条件的相信着自己,心思单纯,所以便也好打发,没想到现在竟然也开始耍小心思了,连自己都被他给骗了过去。 怀双年眯了眯眼,叹了口气,无奈道:“终是成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第51章 悟苫清也不进去, 安静的坐在前面驾着马车。 怀双年今夜也难得没有开口,悟苫清本就也是寡言之人, 此刻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着, 好似有一股旁人见不到的力量在暗暗较量,谁也不愿意退让。 眉间已经不见一丝醉意, 怀双书眼底暗得仿若要滴出墨汁, 泪痣也不如平日里生动,衬的有几分阴郁。 一夜无话,天边开始泛起了晨光,第一缕阳光从西边开始辉映着朝霞, 不远处的山外开始传来一声响彻的鸡鸣。 马车行到一处郊野,便停了下来, 这里的人烟稀少,只偶尔能看到远处的一户人家,虽然地势偏僻, 可景色倒是很好, 山高田野, 晨风吹着田间的绿油油的麦苗, 林间传来清扬悦耳的鸟叫声,运气好时还能见到从草丛中逃窜而过的兔子, 水木清华,春山如笑, 一到这地方, 心里所有的心思便像是随着这片景色放空了。 坐了一夜的怀双书终于舍得掀开帘子, 从里面钻了出来,经过了整宿的调整,他的神色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润雅俊,嘴角的笑意如同夹杂着山涧的春风,让人心旷神怡,如沐暖阳。 悟苫清无论失忆几次,再见到眼前这个人,心里都是带着点钟情和特别的,这人只站在那里,就值得上这时间上的所有美言赞叹。 平日里的温言软语,今日不仅一句没有,还得了一宿的冷脸,悟苫清说不憋屈是假的,明明是怀双书先骗人的,怎么最后倒成了自己的错? 悟苫清性子本就犟的跟头牛似的,见怀双书不愿意理自个,他也别过脸,独自坐在这头生着闷气。 破晓的阳光像是在万物上都撒了金霞,露珠在草丛间莹莹发亮,远处看就像是闪烁的星海。 美轮美奂的景色却没打动这头正独自思忖的悟苫清,他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率先开口的时候,却被一股猛力推进了马车里。 随后怀双书也钻进了车里,他站在车门处,挡住了外面所有的光线,马车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悟苫清心口像是被压了重石,沉闷的喘不过气。 怀双书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心软的放下了帘子,在马车里亮起了灯盏。 心里的那团火越燃越烈,正准备冷着脸开口,怀双书却蹲下身来,把他的手给拉在手心里,开始查看起了悟苫清体内的经脉。 “你现在比不得以前,真气消耗太过,便会魂飞魄散” 听着他淡然却又温和的语气,悟苫清的那团火瞬间像是被水浇灭了,可面上却还是蹙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 “假惺惺。” 怀双书:“” 没理会他这没来由的怨气,怀双书开始给悟苫清渡起了真气,就算昨晚那酒没有全部吞下,但应该也足以让他昏睡到晌午,想必后来应该是看到自己离开了,便用所剩不多的真气冲醒了酒劲,再借着一股蛮力硬生生的追上了马车。 “是,我确实不想你跟我一起去。” 见他答得诚恳,悟苫清脸上闪过愤怒,想说什么,可看到怀双书一脸认真的侧脸,他又不想开口了。 “想知道为什么吗?”他脸上的笑意让悟苫清有些不太舒服。 “不想。” 悟苫清直接冷冰冰的回了句,怀双书也不见生气,只笑了笑,又准备重新开口,悟苫清却不想听他的下一句话了,紧抓着怀双书渡着真气的手腕,心里似乎是察觉到了这句话恐怕会让自己难受。 手腕被抓的生疼,可怀双书却还是脸色未变,不过眼底却像是冻了寒冰,带着浓的化不开的冷意和阴霾,薄唇轻启,半响后,才缓缓道了两个字。 “累赘” “闭嘴!”悟苫清怒红着眼,沉声喝了句,这是他第一次对着悟苫清呐喊,虽然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歇斯底里的失望。 “现在你对于我来说,便是累赘。” “明白吗?三清。” 累赘虽然这俩字很难写,但悟苫清还是能明白是什么意思的,无论是当年还是现在,悟苫清这个累赘挂着怀双书身上就没下来过,这个事实谁心里都明白,可从怀双书嘴里说出来时,悟苫清还是难受的要命。 悟苫清没有再说话,在软塌上乖乖呆坐着,不知道是伤心了,还是根本没在听,出神的看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怀双书的眼里越沉郁,面上的笑意就越泛滥,话里像是夹杂着诱哄,又像在沉声威胁,“乖乖回去,听话。” 悟苫清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以一种沉默的姿态来抗拒怀双书刚刚的哄骗。 怀双书最不缺的就是耐心,态度温和的等着他答复,不过周围恐怖的气压则代表他刚才的话并不是诱哄,而是下达的命令。 两人又开始诡异的沉默下来,安静的马车里压抑的有些沉闷,连空气都渐渐开始流窜不通。 “如果我不成为你的累赘,你便让我和你一起去?”一直安静的悟苫清突然冒出来句答非所问的话。 怀双书脸上的笑意更甚,就在悟苫清以为他要答应的时候,他薄唇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不行。” 清澈的眼里闪过丝失望,随后又恢复了坚定。 “这样呢?”手心里运起了一道赤红色的真气,悟苫清把它放在了腰腹前。 修仙之人都会有最重要的便是体内的这颗内丹,怀双书见他以命相胁,眼里闪过一丝怒气,血色瞬间爬上了眼眸,想要杀人的目光一下下的凌迟着悟苫清的那只手。 眼里有些挣扎,怀双书平日都是温雅待人,悟苫清从未见过他这幅要吃人的模样,不过凭现在的自己,若不让怀双书断了念头,恐怕还要想方设法送自己回门派里。 其实也不难怪怀双书生气,这条悟苫清不当回事的命,被怀双书视若珍宝的守了这么多年,现在却被他用来如此轻贱。 互相暗自较量了片刻,最后竟然是怀双书罕见的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好。” 听到他答应,悟苫清心里松了口气,把真气重新收回了手心里。 “可以是可以。” “不过总要定个时限吧。”怀双书的眼里闪过丝隐晦。 悟苫清感觉有诈,不过好不容易让怀双书松了口,如果自己再多说,恐怕又要找借口让回仙崇派了。 想到这里,悟苫清也不再思忖,点了点头,爽快的道了声,“好。” 心思率直的悟苫清自然不知道这老狐狸的心思,不知觉的掉进了眼前这人的陷阱里。 见他点头,怀双书那些可怖的神色通通消失了,又露出了温和润雅的模样,温声道:“今晚子时可好?” 时限很短,现在的悟苫清要是要单独一人想要出发的话,只能等到日落之时,所以只有两个时辰行动。 而且显然这些还不是怀双年的后手,只见他靠在椅背上,嘴角的笑意带着笃定,似乎是早已看到了结局。 两人的气氛又和谐下来,悟苫清找到了和怀双书同去的办法,而怀双书想必也找到了把悟苫清送回山的办法,心思各异,各怀鬼胎。 不过两人虽然目的不同,可出发点却是相同的,配上这周围让人闲暇的景色,两人便也收了心里乱七八糟的心思,享受起了难得的安逸。 悟苫清坐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开始打坐,似乎是阳光太过热烈,透过帘布晒进来,隐在阴影下的他脸色有些苍白。 若是平日里的怀双书恐怕早就心软了,但今日他只是看了悟苫清一眼,就掀开帘子出去了。 半响后,车里的悟苫清突然感觉外面的那些阳光像被隔断了,身上再也没有那些难受的烧灼感,蹙着眉头,他透过门帘的缝隙看了看坐在马车外面的怀双书。 怀双书斜倚在车门处,姿态慵懒的晒着阳光,没有任何异样。 察觉到悟苫清的视线移开后,怀双书眼里泛起了几道波纹,藏着车旁的右手轻轻一动,手上的红雾便化作了数把阳伞,热烈的阳光一丝也折射不进来,马车四周和里面的空气里瞬间阴凉了许多。 两人就这样神闲气静的坐到夜幕来临,最后一丝阳光也消散在了如墨的夜色里。 在车里养神的悟苫清也睁开了眼,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眉间有几分冷凝,月色把他的朱砂痣衬的很是扎眼,“我走了。” 怀双书神色朦胧的点了点头,眼底却清明的盯着悟苫清的脸。 “去吧。” 悟苫清听到他终于答应了,心里高兴,急忙转过身,身形似箭,划破了夜空,朝远处的后山飞去。 在他转身后,怀双年轻声笑了笑,在他背后扔了一个法印,周遭的恶鬼见到此印都会立马躲避,相当于是个很有用的护身符。 见悟苫清的身影消失后,怀双书眼角微眯,抬起手在虚空的夜色中画了一道阵法,还没仔细辩清,那道法阵便隐在夜色中,似乎刚刚发生的的只是一个小插曲。 不过若是有人站在这个地方,肯定会止称奇不已。 脱离世外的田野不见了,眼前云烟缭绕,仿若仙境,透过云雾望去,依稀能看见那扇森严庄重的山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三个大字,仙崇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第52章 怀双书袖子一挥, 眼前的场景像是翻书般一页页的切换,直到最后那镜面中的场景出现在了他们马车停靠的地方。 那道镜面才缓缓消失了, 只留下眼前的这片广阔无垠的山野。 “来了?” 背后的人不说话, 身上只散发出恐怖的气压,半响后, 鼻子里才发出一声冷哼, 漠然道:“我徒弟呢?” 怀双书并不在意他的敌意,只笑了笑,“等会就回来。” 悟仁临虎目如鹰,恶狠狠的盯着他的背影, “你果然就是个灾星,老子碰上你就倒霉!” 堂堂仙崇派的掌门竟然爆出了粗话, 看来是被气的不轻。 “当年我就不该帮你,收了这么个愣头青,现在老子快被他气的圆寂了!” “不过你既然给我了就别想着带走, 要不当年你就干脆别塞给我, 又不是个姑娘, 你怎么想法一阵一阵的!” 悟仁临对着怀双书一阵乱喷, 这些年压抑的怒火全部转移到了怀双书身上。 怀双书也不生气,笑着听完后, 才慢慢叹了口气,“辛苦了。” “滚!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现在消失在我徒弟跟前, 以后别出现了, 这些年你躲得好好的,为何偏偏在这时候出来捣乱!” 见怀双书还是无动于衷,悟仁临稍微换了下语气,生硬道:“他要飞升天道了,你知不知道?” 怀双书点了点头,眼里一片平静,“知道。” “那你脑子有病啊!这个节骨眼上,你不让他好好练功,让我叫他下山干嘛?” “不下山他的记忆就不会恢复,也不会牵扯出这么多事情!” “他现在还不能入仙门。”怀双书的声音慢慢响起,眼里也多了些复杂。 听到这话的悟仁临一怔,蹙眉道:“因为长魂灯?” 怀双书没肯定,也没否认,淡淡的轻应了一声,“嗯。” “还有一道死劫。” 听到这话的悟仁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死劫?我怎么不知道?” 见怀双书不开口,他又低头想了想,忽然记起什么,惊道:“方府的那些人命?!” 见怀双书还是避而不答,悟仁临干脆也不再乱猜了,语气虽然有所缓和,可依旧僵硬,“悟苫清就是头倔驴,他不想回去,我拿他没办法!” 怀双书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一道法印突然出现在了手心里。 悟仁临盯着那法印看了半响,才震惊道:“传送阵?!” 怀双书没说话,从马车上下来,那法印从他手心里升起来,随后在地上化成了一个巨大且繁复的阵法,他又从袖子里掏出几件法器,放在那阵中的四个方角上,做完这些后,袖子掀起一赔黄土,严密的盖在那阵法上。 悟仁临心中惊愕不已,布下传送阵耗损的功力巨大,一般他们修仙门派,不到危机时刻,是绝不会用这个阵法的。 而且这里离仙崇派路途遥远,耗费的功力堪比一个修士百年的修为。 连自己没有把握都不敢轻举妄为,没想到这个人随手便甩下了一道如此厉害的传送阵,而且还面不改色,泰然自若,没有丝毫功力消耗过度的虚弱,饶是心里讨厌这个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的实力恐怕已经到了超出自己想象的地步。 如果十年前没有发生那件事的话,眼前这人或许真能一步登顶,前景辉煌。 看了看悟苫清消失的荒林,怀双书的语气有些幽深,“回来了。” 悟仁临神色有些着急,忙道:“那我现在便带他回去!” 怀双书浅淡一笑,摇了摇头,一袭白衣衬的他青丝如墨。 “等会吧,我看看他想的什么法子。” 悟仁临满脸不屑,冷笑道:“难道看了,你就会让他跟你一起去?” 怀双书摇了摇头,“不会。” 一看到他这副虚情假意的样子,悟仁临就很是怄气,低声咒骂了句,“有病!” 话虽这么说,可悟仁临还是转过了身子,往来时的林子里跃去,给两个人留一个单独的空间。 明明已经到了子时,可却迟迟没看到悟苫清的身影,怀双书有些奇怪,刚刚已经察觉到了气息,却未见其人。 准备过去看看时,鼻尖便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怀双书眼里的笑意一怔,眉间微蹙,过了片刻,才勉强舒缓下来。 恶臭由远而近,饶是一向笑意满面的怀双书,此刻都有些笑不出来了,僵硬着脸色,往身后看去。 远处丛林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然后一道高大强壮的身影便从里面跑了出来。 怀双书借着月光,看清了眼前这人的模样,身子极为壮硕,可个子却很矮小,脸上长着横肉,右眼上还有一道长疤,动作间看起来不太协调。 眼角微微眯了眯,怀双书脸上闪过一丝冷意,这大汉的眼睛泛白,露出的脖颈有尸斑,以及身上这股扑鼻而来的恶臭,很明显是一具死了有段时间的尸体。 “这就是你的办法?” 面上虽笑着,可话里却夹杂了刺骨的寒意,看来是有些生气。 见他脸上不太好,大汉身子一怔,随后笔直的站在怀双书面前,眉宇间虽萦绕着一股正气轩昂的气势,可看到眼前这张穷凶极恶的脸和这股闻之欲呕的腐尸味,说不上的违和感瞬间涌上了心头。 怀双书想掩鼻,可看了看悟苫清姿态端正的模样,微微抬起的手还是放了下来。 这个时候也没心思挂上平日里的假笑面具,怀双书沉声道:“先出来” 悟苫清眉头紧皱,动作间看起来很是不情愿。 怀双书放柔了语气,劝慰道:“你附身起码要找具合适的身体,这人看起来死了很久了,不信你看看他脚腕。” 听到他这话,悟苫清低着那张浮肿惨白的脸,看了看底下那双大脚,果然已经快烂的快只剩骨头了。 悟苫清顿了顿,“我找了很多,就这身体是最完整的” 他语气明明很平淡,可怀双书还是听出了他口中的委屈。 怀双书叹了口气,“你从哪里找来的?” 悟苫清:“捡来的。” 昨晚上驾着马车的时候,玄翼马绕错了路,带他们上了一处荒山顶,那里有个山寨,看起来陈设摆件都挺新的,可却没见到半个人,心里正奇怪时,临下山的时候,便闻到了一股恶臭,拔开草丛一看,发现是十几具壮汉的尸体,想问下怀双书,可看到马车里又没有任何动静,悟苫清又把那些杂草重新放了回去。 刚刚和怀双书打赌的时候,悟苫清突然想起来了那几具尸体,才灵机一动,想了这么个借尸的办法。 怀双书有些不相信,犹豫道:“别是刨坟来的吧?” 这也难怪怀双书怀疑,按照悟苫清的性格,这刨坟的事情十有八九能干的出来的。 悟苫清很镇定的摇了摇头。 怀双书看到他认真的模样,眼里闪过丝笑意,道:“不臭吗?” 悟苫清诚实的点了点头,“臭。” 怀双年:“你自己既然都能闻到,那别人肯定也闻得到,只要走出去,肯定会有人察觉到异常。” “可这与我无关。” 掩藏的意思就是刚刚打赌的是只要能要能自由行动就行了,可没说必须要不被人发现才可以。 怀双年心里闪过有些惊讶,这小子什么时候变狡猾了,还会抓人的语病。 沉默了片刻,怀双书叹了口气,道:“真的这么想去?” 悟苫清脸上有些僵硬,怀双书想到恐怕是说了与以前不符的话,现在心里别扭的很。 怀双书的语气里似乎已经妥协了,无奈道:“先出来吧,以后你暂且在红伞里呆着。” 以为他终于答应了,悟苫清的心底松了口气,缓缓道:“好。” 语毕,便开始挪动起魂魄,从那尸体里慢慢抽离出来了。 他心里有些喜色,便没太注意看怀双书的神色,也没看到那张永远挂着假笑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 怀双书轻笑着道:“现在可以过来了吧。” 恢复了平日模样的悟苫清,眉目出尘,气质如莲,眼里装了人,看起来也没有平日里的木讷。 悟苫清点了点头,“好。” 脚步离怀双书越来越近,随着脚步的迈近,怀双书的笑意越发深邃,直到悟苫清的半只脚已经到了传送阵的边缘上。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的悟仁临也紧张的盯着眼前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对于他来说,能让这从里到外都是硬木头的人乖乖听话,比让这寻常百姓登天都还要难上数十倍。 怀双书倒是不如悟仁临这样紧张,浅浅的勾着嘴角,游刃有余,月色衬的他如同丛林间的老妖精,虽面上美艳的不可方物,心里却荒芜的油尽灯枯。 悟苫清的脚步平稳,看来是没有察觉到脚下的异样。 怀双书看到他双脚便要踏上了那传送阵上,眼底的颜色加深,瞳仁里极快的闪过一丝眷念。 “你果然是在骗我。” 悟苫清眼里闪过失望,变故横生,那双快要踏上传送阵的脚已经收了回来。 没有丝毫被拆穿的窘迫,怀双书面上还是笑的温和,不置可否。 悟苫清突然恨死了眼前这幅情有独钟的面孔,心里狂躁的想马上撕碎这张面目可憎的笑脸。 这时的他才感觉自己心里其实并不如面上这般平静,心底深处像是被划开了一道大口,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又像是被人遗弃在了黑暗的角落,无人问津,孤独问世。 余光看到怀双书身影靠近,他戒备的想往后退。 怀双书眼尾轻挑,一瞬便捕捉到了悟苫清的下一步动作,身形一闪,如游龙一般站到了悟苫清的身后,拦住了他准备往后退的动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第53章 悟苫清看着挡在自己身后的怀双书, 难过之色溢于言表。 怀双书缓缓走到悟苫清的旁边,身形虽然有些单薄, 但看起来却很是高挑, 悟苫清站直了身子也只能勉强到他下巴。 一股强制的威压朝着悟苫清释放开来,如同是一只雄鹰正在看着自己的猎物。 悟苫清再也不愿相信他了, 心里开始思考着逃脱的办法。 诛祸刀没在身上, 而且就算在这里,要想打败眼前这人也不太可能。 脑子里闪过丝什么,悟苫清眼里一动,突然侧身闪过怀双书的身影, 向那壮汉的尸体飞过去。 不过还没触到那具尸体,悟苫清就像是被枷锁缚住了一般, 低头一看,一圈圈的红雾化绳把他紧紧的捆绑了起来。 悟苫清面容冷静,并不显慌乱。 如果不再信任一个人的话, 那心中便有万千中方法来对付眼前的困境, 悟苫清双手紧抓着那些红雾, 用尽全力一扯, 那些红雾竟然如数消散了。 怀双书不可能下死手,只会用东西想办法把他困住。 如果是平日, 他可能不会顾及,可现在悟苫清是魂体, 怀双书肯定会忌惮手中的那些东西会伤害于他, 所以只能用最安全的方式。 可这最安全的方式威力明显大打折扣, 悟苫清只靠这身最简单却也最有用的蛮力,就可以轻松解决现在的困境。 怀双书眼里果然闪过丝惊色,片刻,眼里又有些赞许。 虽说悟苫清的反击让怀双书有些诧异,但怀双书是何许人也,手上的动作越发迅猛,如同雷霆万钧,身子化为一道光弧,瞬间便到了和尸体只有一步之遥的悟苫清身后,冰冷的手心一把握紧悟苫清的手腕,如同被毒蛇缠绕上了一般,那些红雾又重新把他的身体牵制起来。 虽然悟苫清能开始判断怀双书的动作,可现在这状态确实是毙命的弱点,怀双书如果不是无心害他,自己这条命恐怕栽了数十次不止。 当然,如果因为实力或者身体的差距就放弃的话,那他就不是悟苫清了。 其实除了蛮力,他最出色的地方,就是一种面对危险能快速冷静下来思考的本能,空有一生力气,自然不会被仙崇派众弟子和悟仁临认可,频频在怀双书面前犯错,仅仅也是因为信任这两个字。 悟苫清心里开始默念起了咒法,身体里便如同烈火焚烧,体温瞬间开始升高,身体周围开始燃起了些小火苗,慢慢燃烧起了捆绑住自己的那些红雾。 悟苫清眼里一片冰冷,漠然道:“放开!” 自焚和自爆其实是一个意思,只不过方式不一样,自焚速度更快,但需要用修为加持。 怀双书轻蹙着眉头,他看出悟苫清是想自焚,竟然想用如此决绝的办法来威胁自己,看来这次悟苫清是下了决心了。 他没说话,只笑着把悟苫清的手腕捏的更紧,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笑意也越发旖旎,眼底却迅速的开始阴冷下来。 “怎么?又要用自己生命来最赌注?” 悟苫清依然冷着脸,“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怀双书眼里的冷意越发凛冽,压抑了心底的怒气,轻吐了口气,才缓声道:“那不正好,我这人生平最好的便是多管闲事了。” 上前就要抓过他的肩膀,又被灵敏的悟苫清侧身给躲了过去。 怀双书不敢用全力,还要处处迁就,再加上悟苫清现在用自焚要挟于他,心里也开始有了些难色。 片刻,忽然想起什么,怀双书突然缓和了脸色,柔和道:“好了,你明知道你这样我会心疼。” 他的眼圈看起来有泛红,眼里泛着水润的光泽,让人止不住的想沉溺其中。 果然悟苫清一见他这幅神色,就止不住的想要心软,可想到这个人骗了他这么多次,他又瞬间冷硬下来。 看了看他这副软硬不吃的样子,怀双书眼里闪过丝无奈,松开了他的手腕,改为握住他的肩膀,慢慢凑近了悟苫清的耳边,朝着他的耳蜗轻吐了口气,清幽道:“再胡来,我可就亲你了。” 悟苫清眼里闪过一丝错愕,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他还能说出这种话,身上的那些小火苗也渐渐开始弱了了下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怀双书的鼻尖似乎已经触上了悟苫清的脸侧。 “你要干什么!畜生不如的东西!” 悟苫清还未动作,不远处便传来一道熟悉威严的怒吼。 这一声怒吼,立马打断了两人的思路。 怀双书正起了身子,悟苫清的火苗也收了起来,蹙眉回头往身后的方向望去。 刚刚差点踏上去的地方,立起了一堵透明的镜面,下面画着繁复的阵法。 果然,是传送阵。 悟苫清心里暗道。 “臭小子,你在干什么!现在我告诉你,赶快跟我回去!”悟仁临红着脸,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羞愤。 悟苫清冷静的摇了摇头,丝毫不惧怕他的怒火,“等我找回身体便回去!” 悟仁临虎目怒瞪,呵斥道:“胡闹!” 心里气的要命,可也知道眼前这个小子吃软不吃硬,自己这个师父当得比谁都还憋屈。 悟仁临稍微缓和了语气:“你现在就一缕游魂,怎么去找,去了也是添乱,那魔界遍地都是邪魔妖道,重重魔兵森严把守,与你来说,别说找到了,闯进去都很是吃力,赶快跟我回去,别去给我送死!” 悟苫清沉默了下来,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个累赘。 可他一定要去!是生是死,都一定要去! 想到这里,悟苫清抬起头坚定的望着对面的悟仁临,道:“我去找师兄。” “你师兄没在魔界。” 怀双书在旁边适当的插了句话,拆起台来丝毫不见手软。 果然话一说完,悟苫清便冷眼一撇,眼里满是阴霾。 怀双书倒是大方的冲他温和一笑,不甚在意。 听到怀双书的话,悟仁临赶紧跟着趁热打铁,继续道:“听到了吧,赶快跟我回去!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悟苫清纹丝不动,双眼漆黑的看着他不见一丝松动。 “你!” 悟仁临气的吹胡子瞪眼,看起来已然到了喷发的边缘。 他把怒气转头发在怀双书身上,“全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要是我徒弟出了什么事的话,我定饶不了你。” 这话一出口,怀双书还没说话,悟苫清就眉头紧皱,反驳道:“不关他的事。” 悟仁临气的眼前一片眩晕,只想拼了自己这把老骨头也要过去好好敲开这悟苫清的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长着满脑的榆木疙瘩。 转过脸,悟仁临大声斥责道:“我也饶不了你!” “好。” 悟苫清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事情结束后我便回去请罪。” “要请罪现在就给我滚回去!” 悟苫清皱了皱眉,“我现在没罪。” 悟仁临冷笑了两声,“违抗师命,这一条罪名便够了!” “哦。” 悟苫清似乎有所感化的点了点头。 “那现在既然已经违抗了,到时候就一起请罪。” 悟仁临被他这油头滑舌的样子气的一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平日里这小子在山上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字,现在竟然会跟自己贫嘴了,才跟了这老狐狸几天,沉默寡言的小徒弟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他说不过悟苫清,便转过头狠狠的瞪了怀双书一眼,没想到怀双书也微蹙眉头,双眼也有些冷凝的望着他。 悟仁临不知道,悟苫清这副模样怀双书也是第一次见,暗道是不是这十年在仙崇派没学着什么好,重新见到这小子,反常的地方多的都快数不清了。 不过看了眼正在和悟仁临一脸严肃对峙的悟苫清,怀双书眼里快速闪过一道晦暗的光芒。 然后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下身把悟苫清给扛了起来,悟苫清这头正紧紧盯着自己师父,没有丝毫防备,被扛了给正着,心里急忙默念起了法咒,周身又燃起了熊熊烈火,可怀双书却没有任何感觉一般,月白的衣衫沐浴在火海里,可这火却不能浴火重生,只能让他备受煎熬。 炽热的火苗烧蚀着他裸露的手腕,上面数不清的红痕仿佛马上就要从里面窜出来。 心寒的如同掉进了冰窟里的悟苫清自然一撇到那道伤痕,瞳仁慢慢变成了黯淡的黑灰色,周身的火苗渐渐的开始熄灭了下来,双手垂在怀双书的肩膀上,看来是已经妥协了。 “乖乖回去等着。” 轻轻拍了两下悟苫清的屁股,怀双书的语气里也多了些温和。 悟仁临心里松了口气,虽然行为令人有些不齿,可只要让那榆木疙瘩和自己回去,倒也不必在意这些细节。 悟仁临已经站在了传送阵上,随时戒备着悟苫清的异动。 可悟苫清这次却很安静,乖顺的在怀双书把他放在传送阵上后都一直没有动静。 两人心里均是松了口气,怀双书正准备低头看他的时候。 “丢了。” 怀双书没听太清,微俯下身,“什么?” 那双清澈的眼里此刻弥漫上了一层迷雾,面容黯淡,连那颗赤红色的朱砂痣都失去了光彩,察觉到怀双书的视线,便慢慢抬头望着他。 “别丢下我。” 这张脸和多年前的三清渐渐重合在了一起,那时候的三清尚且年幼,鲜血淋漓的躺在阴暗的地上,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裤腿,小声祈求。 “别丢下我” 那时候,也对自己说了这样的话。 悟苫清说完,眼睛便缓缓闭了起来,对于马上便要回到门派里的事实,他没有丝毫喜意也不愿在做多余的反抗。 悟仁临松了松紧绷的神经,正准备带着悟苫清回去的时候,这法阵却猛地一下给关闭了。 悟仁临站在快速穿梭的空间里一阵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以为已经回到仙崇派的悟苫清慢慢睁开眼,却发现周围一片寂静,偶尔林间传来一声悦耳的鸟叫,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还站在原地。 带着疑问的目光望着不远处已经回到马车上的的怀双书。 怀双书还是挂着平日里看不出异样的笑脸,眼角轻撇,淡笑道:“没法力了。” 以为怀双书幡然悔悟的悟苫清听到这话,眼里闪过失望,瞬间又恢复了冷脸。。 “愣在那里干什么?”怀双书轻笑着看了看他,“赶路吧。” 听到这话,悟苫清心里倒是微微一松,虽然气他刚才那些行为,但是现在也算因祸得福,缓了缓神色,快步走到那马车上坐了下来。 怀双书马鞭轻抽了下玄翼马的屁股,马车便又开始飞速的行驶起来。 月光下,这马车迅速的穿过丛林,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弧线后便消失不见。 同时,与之消逝不见的还有悟苫清坐上马车后,那道其实还在发着弱光的阵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第54章 凤盈盈并没有随着怀双书去往魔界, 留在了俗世,没过多久就传出来了长魂灯的消息, 一传十, 十传百,这三界都听说了这个能续命长生的圣物。 沿路上的百姓都在谈论这长魂灯现世一事, 悟苫清有些惊讶, 依照怀双书谨慎的性子,长魂灯的事情本来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为何他会 怀双书正坐在马车里悠闲的喝茶,睫毛上好似有一层水汽, 喝了两口后,才把茶碗缓缓放在小桌上。 “这些年, 怀峰年总在暗地里查探我的消息,他知晓凤盈盈一定会跟在我身边,既然他们现在知道凤盈盈在俗世, 想必也会猜想我会在那里, 魔宫守卫森严, 我们两个就这样进去, 想必会有些艰难。” 连悟苫清这个木愣子都察觉到了这个办法的不对劲,这法子太过招摇, 像是故意引人前去,稍微动点脑子, 就能猜到这是在调虎离山。 他倒也不是怀疑怀双书的办法, 只是直觉恐怕他又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怀双书笑了笑, 眼里闪过了然,不过这次悟苫清确实是想多了。 这法子,虽然看起来确实很蠢,可怀双书了解怀峰年这个人,无论这消息是真是假,他绝对会派人前去,因为在长魂灯这件事上,他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两人已经到了魔界境内,这里常年没有阳光,昏暗的天色映衬着空旷的景色,看起来莫名有些苍凉和压抑。 玄翼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慢悠悠的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到魔宫前,还要途径一个边陲小城,叫做凤阳城,也是魔界的管辖范围,从这城门里进去,才算是真正进入了魔界之中。 “前面就要到凤阳城了,这里没有白昼,你跟在我身边就好。” 悟苫清点了点头。 怀双书也不再多说,从旁边拿过一件黑色长袍披在了悟苫清肩上,指尖在他脸上搓揉几下,悟苫清的五官瞬间变的丑陋怪异。 最后把那兜帽盖在头上,看起来与魔宫里的那些魔兵也无一两样。 怀双书也穿上了同样的长袍,在脸上覆了一个银色面具,只露出削尖的下巴和线条姣好的嘴唇。 临近凤阳城,两人便下了马车,怀双书摸了摸玄翼马的鬓毛。 玄翼马机灵的打了一个响鼻,马蹄来回奔腾了几圈,拖着马车眨眼就跑没影了。 “魔界现在不比外面,鱼龙混杂什么东西都有,你跟着我别走丢了。”一碰到这种事,怀双书就像个啰嗦的老婆子,讲个不停。 好在悟苫清也愿意听,乖顺的点了点头。 其实平日里他都是很听话的,当然前提是没触碰到逆鳞,所以怀双书对他这一点还是很放心。 两人行到凤阳城的城门处,长着两角的魔兵睁着那双绿油油的眼睛仔细望了望他们的脸,随后厚唇轻启,木然的吐出两个字。 “令牌。” 怀双书从怀里掏出一块通体漆黑的三角形木牌,那魔兵拿过来后,念出一道咒文,那令牌便开始在半空中亮出几行黑色的文字,分别是这人的出生和身份,以及是否在魔宫里任职。 一看到那令牌上身份前加的魔宫二字,那魔兵瞬间恭敬下来,双手把那令牌奉还,神色间满是艳羡和崇拜。 怀双书把令牌收回来,冲着那魔兵点了点头,便带着悟苫清进了这魔界的凤阳城。 凤阳城虽然隶属于魔界管辖,但离魔宫还是有一段距离,一进城内,果然如怀双书所说,空中如同被一块巨大的黑布遮挡,所有的阳光都被阻隔在外,街上到处挂着血红的灯笼,长相怪异的魔兵在街道上游荡,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齐聚在这座小城里,看起来又诡异又新奇。 怀双书不知道在哪里找来一个红灯笼,让悟苫清拿在手里。 人流有些把两人撞散了,悟苫清心里有些慌,急忙朝着怀双书挤去。 感受到这个人真真切切在自己身侧,悟苫清慢慢松了口气,然后把怀双书的手拉了起来。 察觉到他的怪异,怀双书偏过头,阴冷的面具盖住了他明艳的五官,嘴唇被灯笼映照的鲜红。 悟苫清心里有些热,只抓紧了怀双书的手不愿开口。 两人一路前行,石路前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和脚步声,拥挤的魔兵纷纷朝着悟苫清二人涌了过来。 悟苫清蹙紧眉头,他一向不太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 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嘈杂,从不远处飞过来一群黑压压的魔军,而他们正追逐着一道青色身影,那人眼见要被追上了,可他却脚步一转,侧过身笔直的朝悟苫清两人飞了过来。 “啊!” 还未靠近他们两人,那人就被悟苫清一马鞭给抽了下去,这条马鞭还是刚刚驾马的鞭子,他现在没什么武器,便顺手抄了过来。 那道人影传来一声凄厉惨叫,瞬间摔倒在了离悟苫清不远的角落,身子一动不动,不知道是不是昏了过去。 悟苫清莫名感觉地上那道身影有些熟悉,还未细想,那身影后面便跟来十几个身穿黑袍的魔兵。 “竟敢在我手底下逃跑,今天我定要好好收拾你!” 领头的人声音有些尖利,五官一个也没长对地方,悟苫清悄悄皱了皱眉,这人是他见过的魔兵中,算的上是最丑的一位了。 领头人踢了地上那人两脚,余光突然瞥到了角落里的悟苫清二人。 他那奇丑的五官皱作一团,“你们两人是谁?!从哪来的?” 怀双书没开口,只是朝着那领头人行了一礼,便把令牌递给他。 领头人左右翻开看了一下,再仔细看了他们两人的脸,发现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才招了招手,带着那十几个魔兵走了。 临走时,站着的魔兵上前准备把躺着的那个人提起来,可手上没抓稳,那个男子仰头摔在了地上。 那人看起来已经昏了过去,青衫有些凌乱,发髻也松散了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 师兄 悟苫清回头看了眼那头的怀双书,他明明说悟苫域不在魔界,可现在又怎么解释。 眼见魔兵把悟苫域押起来,又要往回走了,悟苫清皱着眉,准备上前,怀双书却拉住了他,隐晦的看了他一眼。 悟苫清慢慢冷静下来,比起盲目行事,相信他才是最正确的。 那些魔兵很快就失去了踪影,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两人的错觉。 怀双书眼里闪过一丝思忖,呢喃道:“怎么会在魔界呢?” 看到他这副样子,悟苫清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把嘴里的话咽了回去去。 怀双书回过神,摸了摸他的头,“今晚,你留在这儿。” 悟苫清立马拉住他的手,“那你去哪儿。” “我去救你师” “不行!” 怀双书话还没说完,悟苫清就急声打断了,“这样太危险了!” “你不怕你师兄有事?”怀双书眼里闪过丝笑意。 悟苫清沉默片刻,最后还是没有答应,只淡淡道了句,“他不会有事,我和你一起去。” 怀双书止不住的发出一声轻笑,促狭道:“你师兄要是知道你这么信任他,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了。” “” 怀双书看了看不远处魔宫的殿宇,眼底有些复杂,“放心吧,不会有事,你就在这里等我。” 悟苫清蹙着眉一脸不赞同,想说什么,怀双书却笑着打断了他的话。 “我有一件事情要弄清楚” 看到他眼里的坚毅,悟苫清心知说什么也没用,虽然脸色难看,但也没说什么要跟着一起去的胡话了。 夜色朦胧,悟苫清盘腿坐在魔宫外的房檐上,空中偶尔传来一声凄厉的鸦叫,便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进魔宫前,怀双书递给他一本书册,告诉他把这本书上的字全部数完,他就回来了,这书不厚,悟苫清认真的数了快两遍了,都没见怀双书的身影,心里越发烦躁,丢了手中的书册,便准备跟着往魔宫里跃去。 “扑哧。” 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一阵悠扬的笑声,悟苫清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眼里闪过一丝放松,回头看着对面房檐上正冲着自己笑的一脸温和的怀双书。 黑袍盖住了他的白衫,只能依稀看到那张银色面具下微微扬起的唇角。 悟苫清慢慢朝着他走去,看到他手里提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是悟苫域的后衣领。 “等久了?” 悟苫清丝毫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表示确实等了很久。 笑着摇了摇头,怀双书眼里闪过丝无奈,把悟苫域递到悟苫清手上,解释道:“想查探点事情,所以耽搁了点时间,走吧。” 怀双书领着他们去了一间客栈,客栈的老板头上也长着两个小角,笑脸盈盈的把他们迎了进去,怀双书从怀里掏出一个花纹繁琐的银币,那老板立马眉开眼笑,带他们去了一间上房。 到了房间后,悟苫清把悟苫域丢在了床上。 怀双书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扔给了悟苫清,道:“这是醒神香,他中了迷魂烟,你给他闻一下就会醒了。” 悟苫清接过来,把瓶头放在悟苫域的鼻尖,悟苫域的鼻头慢慢动了动,随后皱了皱眉,开始悠悠转醒。 一睁开眼,就看到眼前一张长相丑陋的脸,他吓得差点又昏了过去,“你是谁?这是哪里?” “这里是凤阳城,至于你眼前的这位应该是你师弟。”不远处的怀双书好心替他们解释了两句。 看着眼前这张丑的惨绝人寰的脸,悟苫域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这人和自己那师弟联想在一起。 可当看到这人那双和师弟一模一样的眼睛,悟苫域终于有些相信了。 “你真是我师弟?” 悟苫清点了点头。 “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悟苫清不知道怎么解释,望了眼那头的怀双书。 “这是易容术,出了魔界就会恢复。” 悟苫域心中松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你怎么到魔界来了?” “我来找我的身体。”悟苫清如实回答。 “身体?!” 悟苫域想到什么,碰了碰悟苫清的身子,果然看起来是正常的,但一摸上去,手上就一片虚无,像是触到了空气。 “那你现在这是死了?” 悟苫清没说话,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瞳仁紧紧的盯着他,忽然询问道:“那你呢?” “什么?” 悟苫域心里惊骇,一时还没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怎么会在魔界?” 许是因为他师弟现在是幽魂的缘故,悟苫域莫名感觉这语气有些阴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第55章 “我们当时准备带着你就是你的身体仙崇派, 没想到还没到云游山,就中了魔军的埋伏, 花辰姑娘提议说, 兵分两路,我负责引开那些魔兵, 她俩则负责把你送上云游山。” “没想到, 我最后还是敌不过他们的脚步,被抓回了魔界。” 悟苫清皱了皱眉,问道:“那悟念安呢?” “我从平阳城出来的时候,就一直背着他, 但因为魔军来势凶猛,我只得把他藏在离云游山不远的农家门口,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后来呢?” 怀双书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角,垂下眸,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语气有些幽深。 悟苫域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半响后, 才明白过来, 缓缓道:“后来,我被魔军抓去, 途中被下了迷魂烟,一直昏迷不醒, 醒来时, 发现已经快到魔宫殿了, 正好这时,我听到了前方有一阵骚乱,我不敢耽搁,趁乱逃了出来,可最后还是被抓了回去,押往魔宫地牢里,我原本以为凶多吉少,没想到这时” 悟苫域欲言又止,看了眼那头一直浅笑不语的怀双书。 “我们要去魔宫。”悟苫清眉眼间有些凝重,心里也有些不安。 听到这话,悟苫域有些愣,“你的意思是,花辰和月夕姑娘也被一同抓了去?” 悟苫清缓缓点了点头。 “可他们要你的身体干什么?你与他们从未有牵扯,为何会大费周章的把你的身体带回去?” 怀双书一直敲着桌角的指尖慢慢停了下来,目光越过悟苫清,直直的看着悟苫域。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吧。” “因为你?!”悟苫域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脑子里突然想起什么,惊讶道:“他们用我师弟引你去魔界,为的就是拿到你身上的长魂灯。” “没错。”怀双书轻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那这一切都是因为”悟苫域眼里闪过丝怒气,还未开口,旁边的悟苫清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 悟苫域那句临到嘴边的话,又默默吞回了肚子里。 看着眼前悟苫清面无表情的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一看到那边笑的莫测的怀双书,张开的嘴又慢慢合了起来。 怀双书似乎是知晓了他的想法,慢慢从桌边站起来,准备往屋外走去。 见怀双书离开,悟苫清也急忙站起身,想跟着走出去。 “你等等,我有话问你!” 悟苫域急忙在后面叫住他。 刚刚面色还算平静的悟苫清,这时候脸色却开始变得难看,冷声道:“等会再说。” 悟苫域:“” 你这态度变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还是怀双书回过头,笑着打了圆场,看着一脸紧张的悟苫清,安抚道:“我等会回来,你们先说会话。” 悟苫清还是神色冷淡,显然是不太相信他的话。 怀双书轻叹了口气,半响后,才缓声道:“我就在门口。” 心中犹豫,但悟苫清最后还是迟疑的点了点头,跟着怀双书走到门口,见他真的在门口站着,悟苫清心中松了口气,把房门大敞,生生把这令人紧张的气氛给破坏的干净。 看到他这副优柔寡断的模样,悟苫域膈应的直哆嗦。 找了一个可以看到怀双书身影的角度坐了下来,“说!” 悟苫域:“” 怎么感觉突然有些不爽?! 悟苫域凑到他跟前,道:“怎么?王公子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他帮你有没有什么目的,就凭着十年前的那点情谊,他会这么帮你?” 悟苫清连眼皮都没抬,垂着头像是在认真思忖,须臾,才慢慢道了句。 “他是个好人。” 我可去你的! 悟苫域心里默默吐槽了两句。 传闻中杀人不过头点地,嗜血成性的忘川鬼仙,居然在你口中成了一个好人?就算平日里没夸过什么人,可也别也一夸人就如此惊世骇俗吧! 不过这些话,悟苫域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让自家师弟保持现有的天真也算好事,而且望着门外的怀双书,也害怕他听到后会杀自己泄愤。 门外的怀双书听到悟苫清这话,眼睑颤动了一下,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不感觉他对你有企图?” 悟苫域凑到怀双书耳边,说完还偷偷忘了门口的怀双书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异样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悟苫清摇了摇头。 悟苫域正准备发问,悟苫清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是我对他有企图。” 身子一个颤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悟苫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或许是自己听错了,也或许是自家三木头根本不明白有企图是什么意思,他认为的有企图,其实跟喝口水是一个意思。 稍微冷静了一下,悟苫域咳嗽了几声,悄声道:“你可知道有企图是什么意思?” 他心里多么期待自家这单纯可爱的三木头口中吐出的是‘喝口水’,而不是 “喜欢。” 虽然这两字不是悟苫域脑海里期望的那几个字,但悟苫清语气听起来倒是真的和喝了口水一样平淡。 这下悟苫域真的再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了,倒了杯桌子上冷掉的茶水,灌了一大口到肚子里,骇然道:“什么是喜欢?!” 似乎是在奇怪他话里的意思,悟苫清看了他好几眼,随后才缓缓转回了脸,薄唇轻启,蹙眉道:“就是想亲” “咳咳。” 门口的怀双书轻咳了两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倒是悟苫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万幸,但想到也许怀双书把他们两人的对话给听了个干净,悟苫域又有些尴尬。 “算了,我先出去,你们有什么事快点说完吧,现在也不是” 悟苫域感觉有些难以启齿,憋了半天。 “我不管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说完,就狠狠摔门出去了,临出门时,还瞪了门口的怀双书一眼,这下也不顾及怀双书的恶名了。 怀双手冲他好脾气的笑了笑,并不在意。 悟苫域许是也没料到他这副表情,摸了摸鼻子,走远了。 一见到怀双书进屋,悟苫清就跟在他身后,上前就把门给紧紧关上了,急切的像是换了一个人。 正低头看他的怀双书心中无奈,脸上不可抑制的泄露了点笑意。 再见他时,悟苫清就很少见他笑的这样开心了,眼里的冰霜像是春风化雪,在里面泛起一圈圈的水波涟漪,肤色白的近乎透明,唇色却红的炽艳,眼下若隐若现的泪痣吸走了悟苫清的所有心神。 见他出神,怀双书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但眼里还是一片柔和,温和道:“这好色的习惯怎么还是没改好?” 悟苫清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突然冲着怀双书笑开了,是真的笑开了,喜眉笑眼,眼睑似轮弯弯的月牙,稚气未脱的像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这下倒是轮到怀双书愣了,不明白悟苫清为何笑的这么开心。 悟苫清终于笑完了,缓了口气,认真的盯着怀双书的脸看了半响,然后猛地扑到了怀双书的怀里。 怀双书被他的反应弄得无措,双手有些僵硬的垂在两边。 “真好。” “嗯?”怀双书不太明白他说这两个字的意思。 悟苫清蹭了蹭怀双书的颈窝,满足的发出一声呢喃。 “能遇见你真好,还能遇见你真好。” 怀双书从未听过他这番甜腻腻的话,一时心里也震荡不止。 抱够了的悟苫清刚想抬起头,怀双书却把他的头重新摁回了怀里,紧紧的拥着他。 悟苫清一脸迷茫,不知道他此举是何意,不过怀双书难得主动一次,他倒也乐的多占些便宜。 怀双书吐了口浊气,让心里稍微平静了一些,脸上的余温未褪,一向惨白的脸上此刻挂着两抹可疑的红晕,耳根同样也是红的快要滴血,眼里一片赤红,似乎翻涌着热浪,滚烫的仿佛马上就要沸腾。 这副窘态,怀双书是说什么也不会让悟苫清瞧见的。 一只通体漆黑的信鸽从窗外进来,打断了心思各异的两人。 怀双书松开了悟苫清,心里有些疑惑的看了那信鸽一眼。 细长的鸟嘴里似乎是衔着什么东西,他绕着两人飞了几圈,停在了窗台上,悟苫清皱了皱眉,准备把那信鸽抓下来。 怀双书却拉住他,摇了摇头,自己上前把那信鸽给捉下来,黑油油的小眼睛盯着怀双书的脸。 扳开它的嘴,里面滚出来一个小纸团,令人惊奇的是,被这信鸽含在嘴里飞了这么久,这纸团却没有丝毫被衔湿的痕迹。 纸团缓缓展开,上面一丝折痕也看不见,上面只简单写了四个字。 “善者不来。” 怀双书眼里有些幽深,把那纸团又重新揉做了一团。 这种信鸽现在饲养的人很少,饲养人会培养这种信鸽来给特定的人送信,若是旁人捉住了这种信鸽,它们就会啄穿自己的腹部而死,饲养这种信鸽很费时间,且还需要耗费大量的心力。 而他与魔界早无瓜葛,是谁还在大费周章的给自己送信。 怀双书心中疑虑,那信鸽见他取下了嘴里的信,就扑腾了几下翅膀,很快就飞的不见了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第56章 魔宫大门口出现了几个打扮有些怪异的魔兵, 准确来说真正怪异的其实只有一个人。 悟苫域身上裹着碧绿色的襦裙,因为有些紧, 所以把他身上的线条给勾勒的很明显, 脸颊上抹了两团桃红色胭脂,长眉用炭笔描浓, 咧着血盆大口, 看起来不仅夸张还有些滑稽。 至于他为何如此穿着的原因,还要从今早上说起。 怀双书去楼下办点事情,悟苫清则留在房里和悟苫域商议进入魔宫的对策。 商量完了后,悟苫清突然从后面扔给悟苫域一个包裹。 “把这些换上。” 悟苫域原本也没多想, 肯定不能就现在这样进去,他有些奇怪的是, 这三木头的性子,为何会想起易容这回事。 刚准备问什么,可想到现在也不是多嘴的时候, 所以悟苫域又闭上了嘴, 拿着桌上的包裹, 就去屏风里面了。 刚进去还没到一秒, 悟苫域就怒气朝天的从屏风里冲出来,把包裹扔在他们面前。 “三木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悟苫清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当看到视线里的那间碧绿色襦裙时, 他又有些怔愣。 当时拿的不是一件黑色长衣吗?什么时候变成一件女子襦裙了? 悟苫域抽了抽嘴角, 咬牙切齿道:“为什么是女子的衣服?” “我不知道。”悟苫清皱着眉摇了摇头, 他确实是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悟苫域满脸都带着不信任,“你是不是报复我?” 听到这话的悟苫清一时还未想起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当看到悟苫域脸上的探究时,他才记起是上次为了去找鬼仙,被他们哄着穿了女装的事情。 可这身衣服 悟苫域脸上还是很气愤,苦口婆心道:“上次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对吧,你也不用为这事记恨我这么久啊,而且我这身形也不适合穿这身,你赶快去给我找身正常的。” 这边正捉摸着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悟苫清听到这话,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他。 悟苫域也感觉自己有些过分,上次人家三木头也穿了,现在轮到自己了,倒是提起意见来了,可当看到桌上袒胸露乳的襦裙,他又接受不了,要穿好歹也找件正常的衣服啊。 越想越气愤,悟苫域恨恨道:“反正我是不穿!要穿你自己穿。” 听到这话,悟苫清倒是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点了点头,“你不穿就在这里等我吧。” 悟苫域:“” 那怎么行,先不提那魔宫是什么地方,让他跟着那目的不明的鬼仙两个人去,悟苫域心里怎么也放心不下来。 悟苫域咬了咬牙,现在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把悟苫清拉过来,凑到他耳边悄悄道:“要不让那位试试?” “那位鬼仙生的就是副女相,如果扮起女子来,绝对比真正的女子都还要动人三分,我这明显就是男人的相貌啊,扮出来肯定四不像了。” 这次悟苫清倒是一脸冷硬,极快的回绝了,沉声道:“不行!” 悟苫域桃花眼里满是怒火:“为什么我行,他不行?!” 悟苫清听到他的质问,连思虑都没有,一脸坚定:“他不行!” 一向很有君子气派的悟苫域头一次想破口大骂,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奈何不了这头犟驴,默默的把那女子的襦裙拿起来,在身上比了比,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出了房门的悟苫清发现怀双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站在门口笑脸盈盈的看着他。 “你” 悟苫清直觉这其中有古怪,但看到门口怀双书的打扮,他又有些开不了口了。 有记忆以来,怀双书就是一身白袍,今日难得穿了身黑衣,脸上没覆面具,平日里那双黝黑的眸子此刻化作了赤红色,像是成色上好的琉璃珠,明明五官还是一模一样,可给悟苫清的感觉,却像是两个人,唯一不变的就是无论面对哪个样子的怀双书,悟苫清这恒久不停的心跳声。 悟苫域终于别扭的穿完,从屏风里走出来的时候,他清楚的看到自家师弟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好像起了一丝裂痕。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笑意。 悟苫域不用猜,也知道现在这副打扮有多好笑,令人没想到的是,怀双书还从身后掏出来几样疑似女子的胭脂水粉。 “这是什么?”悟苫域心里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怀双书的眼里又重新恢复如常,平静道:“当年我在魔界的时候,我二叔就好女色,每个月底下魔兵都会搜罗一批美人赠献于他,我们可以混在这只队伍里。” “等等等美人?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当美人?”悟苫域一脸惊骇的看着他。 怀双书笑着点了点头,“没错。” “可我跟美人八竿子打不着吧,你们两个任何一个站在这里,都比我好啊!”悟苫域的脸上有些怀疑。 怀双书倒是面色如常,“其实,我二叔私底下独爱身子魁梧,长相偏阳气的女子。” “你不会骗我吧?!”看着他脸上有些阴险的笑意,悟苫域心里有些不安。 怀双书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不会。” 悟苫域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 倒是悟苫清感觉这场面有点熟悉,他有些奇怪的看了怀双书一脸,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怀双书的后领。 后领上破了条口子,今早上悟苫清把衣服放进屋子里的时候,不小心勾破了,他见位置在后面,而且口子不大,没什么大碍,就没有再管,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怀双书在屋子里,把包好了的衣服递给他,让他去拿给悟苫域。 他当时看到放在包裹里的衣服,也没感到奇怪,就往悟苫域的屋子走去,现在想来,这人说下楼办点事,想必就是去买这些胭脂水粉,既然是这样,想必他早就知道了这包裹里是女子襦裙,而且如果是悟苫清拿给他的,悟苫域就会联想到之前的事情,心里恐怕会有点愧疚,最后一定会穿上。 他留意到怀双书只有情绪失控,那双眸子才会变成赤红色,那刚刚其实 因为尴尬? 要不是看到了这条口子,悟苫清还真不知道这一系列的因果缘由。 见到悟苫清正一脸怪异的盯着他,怀双书有些不明所以,转过头继续看着悟苫域道:“不过这种事情确实有些伤大雅,是个男子都不会愿意,你若是不愿,我和三清再想办法也可。”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些怪异?听起来似乎是在说好话,但这蕴含的意思不明摆着说自己小肚鸡肠吗?同样是伤大雅的事情,上次三木头穿女裙的时候,可也没什么意见的,现在自己 罢了罢了。 这鬼仙一肚子坏水,挖着坑让自己跳呢。 悟苫域总算没再多说什么,由着怀双书给自己画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浓妆。 当怀双书把镜子递到他面前的时候,悟苫域口中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不是说这鬼仙当年写得一手好字,做的一手好画吗,怎么到了现在,这手就变残了呢?! “不错。”怀双书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悟苫域又半信半疑的看了悟苫清一眼,没想到那呆愣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挺好看。” 这也就是为何悟苫域现在如同一个跳梁小丑,站着宫门前的原因。 这魔宫殿并不如外面这边所描写的一般,尸骨成山,阴森诡谲,虽然同怀双书所说,这里虽不见朝日白昼,层台累榭的黑色楼阁殿宇衬着天边如血的霞光,美轮美奂,宏伟壮观。 不过,好在怀双书也没说假话,倒是真的有进贡美人的队伍,几人站在队伍的末端,门口的魔兵正挨个检查他们的令牌。 悟苫清和怀双书脸上都带着面具,只有悟苫域一人顶着个大花脸很是紧张。 那魔兵检查了他们的令牌后,又看了眼这头的悟苫域,脸上有些怪异,抬起头问着怀双书,“宫主最近的口味是不是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怀双书指了指前面几位,“前面的也没好到哪去。” 前面那几位果然如同怀双书所说,长得五花八门,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丑。 那魔兵看了两眼后,也附和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进去的时候,那魔兵突然抓了把悟苫域的屁股。 悟苫域被他唬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脸色当即就有些难看,好在脸上还盖着厚重的妆容,并没有看出来什么异样。 “不错,还挺有弹性,难道宫主是因为这样,才喜欢抓这种女人来宫里吗?” 魔界民风大胆,并不像外面这般严谨和古板,那魔兵话一说完,旁边站着的几个魔兵也跟着上来,在悟苫域的屁股上捏了几下。 这下,哪怕是再厚重的妆容,都能看出悟苫域眉眼间黑的快滴出水了。 好在最后怀双书终于良心发现,站出来,阻止了那些魔兵的恶行。 走出不远后,悟苫域突然看了怀双书一眼,“这位魔宫宫主好色的传闻我倒是有听说,不过什么时候他口味变得这么重了?” 怀双书勾了勾嘴角,笑道:“可能是因为他修习的功法吧。” “修仙修的是真气,冥界则是鬼气,至于魔修即是魔气,而怀峰年的功法则是三道同体,虽说这种功法尤为厉害,但其实对身体损伤很大,修炼的越久,体内三气就会吞噬体内的经脉,最后等把五脏六腑都吞噬干净后,就沦为三界之外的阴邪之物,不属于三界,自然也不会被三界认可,不死不灭,终生入不了轮回,一般到了最后,这种人都会因为常年孤独而了结此生。” 怀双书笑着看了悟苫域一眼,“因为这功法极阴,所以每月都需要纯阳之女,来维持自己体内的经脉,不过我当年我二叔就因为这功法太过邪祟,不愿再继续,不知为何,现在竟然又开始重新修炼了。” 许是对这阴毒的功法有些惊骇,悟苫清和悟苫域二人都一脸沉思,没再开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第57章 魔宫的殿堂修的很是金碧辉煌, 随处可见的金银玉石,虽是堆金积玉, 富贵逼人, 可却隐隐透着一股萎靡的气息,生生把这洪武庄严的气势给压低了几分。 一看到这地方, 悟苫清心里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些魔兵带着这些女子进了怀峰年的寝宫,里面修的有些空旷,黑色的帷幔遮住了所有光线,悟苫清瞬间有些不适, 怀双书在暗处握了握他的手。 眼前立着屏风,看不清内屋是什么景象, 那些魔兵把女子带到这里后,都依次退了下去。 悟苫清和怀双书二人也只能跟着退了下去,临出门时, 悟苫域使劲朝着他们使眼色。 怀双书悄悄朝他做了个口型, “静观其变, 我们在门口等你。” 两人退出来后, 门外就过来一个不速之客,正是那天他们见到的那个奇丑的魔兵。 他排场不小, 背后跟着十几个魔兵,绿油油的小眼睛紧紧的盯着怀双书和悟苫清看了好几眼。 “你们” 这时, 有一个魔兵走上前像是有事禀报, 在那领头之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那领头人眉头一皱,就领着这些魔兵走了。 悟苫清察觉到怀双书情绪有些怪,他小声询问道:“你认识?” “我父亲以前的一个将领。”怀双书收回了目光,眼里有些复杂。 这将领的名字以前叫瑰,因为丑的不堪入目,而且修为不高,在魔界受了不少欺负,当年差点被那些魔兵打死,被云游回来的怀枫亭看到后,救回了魔宫,授予功法,并赐名为‘瑰’,虽说第一眼看去不是什么好字,但了解后,才会发现其实寓意颇深,虽相貌丑陋,内里却是块好料。 怀枫亭在世时,瑰是他最忠诚的信奉者,令人讽刺的是,怀枫亭过世后,瑰却是最先遗弃他的。 他带领着摩下的魔兵投入怀峰年旗下,魔兵瞧他不起,连怀峰年都不待见他,甚至把他的名字由瑰改为了瞡,讽刺他目光短浅,可他却不知所云,把这个字奉为至宝,一见到人,就向他们炫耀,这事在魔界当时闹了大笑话,怀峰年也渐渐的开始把他当成是一条听话的狗,他的势力也渐渐开始大了起来,地位堪比传说中的那位神出鬼没的九魔 怀双书为何对这人关注,则是怀枫亭在世时,曾特地交代过他,若是有朝一日,怀峰年夺位成功,希望让怀双书能救这人一条性命。 心里有些嘲讽,若是父亲还在,见到他,不知道心里是否后悔自己的愚蠢呢。 怀双书叹了口气,余光却瞥到天上飞过一道黑色的鸽子,正是那天传信的那只信鸽。 信鸽高高的在他们头顶盘旋了几圈,就飞走了,怀双书轻蹙着眉,交代了悟苫清两句,便悄悄往那信鸽的方向走去。 走到这魔宫里的角落,那只信鸽飞到了怀双书手里。 取出他嘴里的信纸,上面还是只有寥寥三个字。 在地牢。 怀双书眉眼间有几分沉思,又回到了怀峰年寝宫的殿门口。 回来的时候,悟苫清同样脸色也不太好。 “怎么了?” 悟苫清神色难看,小声道:“怀峰年不见了。” “你怎么不知道的?”怀双书倒没什么惊讶的神色,悟苫清指了指心口的位置,“我师兄传音给我的。” “那我们先想办法进去。” 悟苫清点了点头。 两人渐渐开始和那些巡游的魔兵分散开来,两人从这寝宫的侧窗溜了进去。 屋子里一片混乱,送进来的那些女子全部倒在地上,悟苫域一人在焦急的在房间里乱晃。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我怕她们碍事,就全部打晕了。”悟苫域指了指后脑勺的位置。 悟苫清走近屏风里面,偌大的黑玉床上空无一人,见他额头冒起了细汗,怀双书不知道掏出一根火折子点燃,小声道:“先出去吧。” “等等!” 悟苫域突然急切的喊了一声,两人回头奇怪的望着他。 “容我先换身衣服,这衣服我勒的慌。”他急切的把衣服脱下来,在屋子里拿了件怀峰年的长袍套在身上,又把脸上的胭脂水粉擦干净。 “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这魔宫里的魔兵并不像传言中那么多,可能也正如怀双书所说,被凤盈盈放出的那些消息,引去了一些兵力。 “可现在,我们去哪找三木头的身体?” 轻而易举的出了怀峰年的寝宫,悟苫域在旁边小声问道。 怀双书沉默了片刻,想到信纸上的那几个字,最后还是慢慢道:“地牢。” 悟苫域隐蔽的往四周看了看,沉声道:“可这里机关重重,守卫森严,我们连地牢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怎么去了。” “地牢我倒是知道。”怀双书欲言又止,悟苫清很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情绪还像有些不安? 而且这股不安,好像还是来自于自己身上。 地牢就建于魔宫底下,面积广阔,听说当年耗了几百年的人力,才得以筑成,传言这魔宫里机关重重,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最广为人知的就是当年轰动了三界的罪渊。 罪渊位于地牢的最底层,当年冥界大乱,怀枫亭在位时,曾替冥王关押了上万的恶鬼罗刹,冥王才得以免去一场灾祸,而这关押的地方就是这罪渊。 正是因为这事,罪渊才因此被世人知晓,成了修仙界心头的一心患,可没曾想当年魔界大乱,这大名鼎鼎的魔界罪渊不知被谁毁于一旦,从此成为了世人口中的传闻。 越行至里面,守卫的魔兵数量便越发增多,并且行走或者矗立在这里的魔兵明显跟外面的不是一个档次,他们神色肃穆,像是训练好的死尸,空洞灰白的眼珠随着三人的步伐移动。 这地牢果真修的比上面的魔宫殿还要鬼斧天工,富丽堂皇,从远处看就像一个地下宫殿,一圈圈的石阶盘旋而下,每隔两阶,就会站一个面容肃穆的魔兵,石阶盘旋一圈则是一层,底下还有七层,每一层都关押着各种各样的怪物或者妖魔。 越往下,守卫的魔兵便越多,除了石阶上站立的,还有的站牢房外不停的来回巡逻。 确实如悟苫域所说,重重把守,魔界的大半兵力全部都集合在这个隐蔽的地牢里,蓄势待发,一举得胜。 周围的光线有些昏暗,从上往下看去,只有看不见尽头的石阶和隐在黑暗中的魔兵,难受的窒息感又从悟苫清的心底开始升起来,好像有利爪在抓绕他的感官,所有阴冷的空气透过他的每一个毛孔渗透到骨子里去,他脸色开始泛起了白,本就是魂体的身体越发透明,脚步越来越慢,好似被拷上了枷锁,沉沉的阻止他前进的步伐。 怀双书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 心里难受的悟苫清这才发现,怀双书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他惊讶的抬起头,发现怀双书脸上还是一脸平静,可那双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沉郁的深红色。 正在此时,昏暗的地牢中开始亮起了点昏黄的光晕,摇曳的火苗在前方就像一盏引路灯,悟苫清沉重的步伐轻松了许多。 几人的脚步很快,悟苫域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也没察觉到悟苫清的一样,低垂着头,精神恍惚,差点从石阶上摔下去。 底下还有三层,守卫的魔兵上前拦住他们的去路,悟苫域肩上的肉瞬间绷紧,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怀双书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和惧意,只淡淡道了一声。 “放肆!” 这两个字一出口,周围的气息瞬间冷凝下来,呼啸而过的阴风似乎夹杂着冰雪,吹得这些魔兵脖颈发凉。 靠近悟苫清和悟苫清的两个魔兵,一时也被震在了原地,面面相觑的盯着怀双书脸上泛着冷光的银色面具。 “宫主疑有外敌入侵,我等奉宫主巡查地牢,岂容你们误了要事!” 那两个魔兵蹙着眉头,心里有些松动,但还是拦着他们不让进,怀双书勾了勾唇角,被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突然显得邪魅妖惑,身上仿佛带着一股既危险又吸引人的气焰。 从宽大的黑袍袖子里掏了掏,手心中出现了一个黑玉扳指,那魔兵扫到一眼后,急忙脸色一变,跪在了地上,双手接过来仔细查看。 左右翻看了半响后,那两个魔兵把那扳指高举于头顶,重新归还。 手被握的有些疼,悟苫清这才发现其实怀双书心里并不如面上这般云淡风轻。 过了这一关,剩下三层中的侍卫都对他们毕恭毕敬,跪在地上不敢再造次。 等行至最底下的那间牢房,见周围没人,悟苫域有些好奇的询问道:“你那个扳指是什么东西?怎么感觉那些魔兵都挺怕的。” 怀双书把那黑玉扳指收了起来,笑了笑,道:“这是魔宫宫主的信物黑玉戒,见此便是魔宫宫主亲临。” “也就是说,那怀峰年手中没有这个,既然这黑玉戒在你手上,那还怕什么?!” 怀双书笑了笑,反驳道:“怀峰年手中也有扳指。” 悟苫域心里不明,“这魔宫宫主信物有两枚吗?” 怀双书摇了摇头,“仅此一枚。” “那你这是何意?” 怀双书往这最底下的这层牢房的深处走去,他手中执着火信子,星星点点的火光仿佛在他指尖燃烧。 “真真假假,假亦是真,真即是假。” 悟苫域拍了拍脑袋,“你的手中这枚难道是赝品?” 怀双书笑了笑,过了片刻才意味深长的道了句。 “能以假乱真,就是个好东西。” “不过人就不一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第58章 行至最后一层, 原曾想这里应该是魔兵最多,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可是到了才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漆黑的墙面围堵在两旁,从中间留出一道绵长狭小的过道, 黑石板有些泛亮, 印照着四周古老的墙砖。 悟苫域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周围, “这里怎么没有看见牢房?” 怀双书笑了笑,没开口,那头的悟苫清突然把手放在了墙砖上, 除了冰冷刺骨的凉意,还有股让人心悸胆颤的阴森。 悟苫域没察觉到四周诡异的气愤, 他看了看悟苫清,正准备发问。 寂静的空气里突然传来一道响亮的拍打声,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突然溅起来了一股巨大的水花。 有时候比起迎面而来的场景, 这种未知的危险更让人感到恐惧。 悟苫域心里有些不安, 往周围看了看, 才确定这道声音是出自于墙里。 可自发出这道声音后, 那墙里又重新安静下来,不过这次却带着一股压抑的沉寂。 悟苫域轻吐出一口浊气, 走到悟苫清旁边,也跟着拍打了两声, 墙里还是再也没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始终安静。 幽暗的灯光照着这条漆黑的过道, 不知道是不是悟苫域的错觉,他耳畔好像若隐若现的响着心跳声。 扑通扑通的响个不停,悟苫域心中越发紧张。 过了半响,见还是没发出什么异样后,悟苫域正准备把手收回来,墙里却突然传来一声猛烈的击打,随后这声音像是打开了闸门,沿下开始慢慢响起了无数道奇怪的声音,透着一股强烈的迫切,像是有人在用尖利的指甲一下下抓绕着心口,难耐的令人烦躁。 悟苫域不由得冒起了一股冷汗,他不由得离那道墙远了一些,呐呐道:“这些声音是什么?” 怀双书笑了笑,低声道:“如你所想。” “”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问出口,他是世家子弟,虽说家业不大,但从小父母也没亏待过他,后来直接被悟仁临看上,带上了修仙一门,一路上顺风顺水,生下来接触的就是些干净光明的东西,看到眼前的这面墙,悟苫域心里突然有一股恐惧感。 悟苫清倒是面色如常,只是因为四周有些暗,他的脸看起来有些苍白。 怀双书把手里的火折子递给他,食指在半空中画了几笔虚空的阵法,那些疯狂的拍打声猛地消失了,不过虽说是安静了下来,但刚刚受到的刺激太大,那些声音仿佛都还在耳边嗡嗡作响,而且还隐隐透着歇斯底里的呼喊。 怀双书摊开手,手心里出现了两条黑线。 “你这个是什么?”悟苫域好奇的看着他。 “花辰和月夕的魂线。” 怀双书点了点头,几人快走到底了,手中一直安静的魂线却开始猛烈的动弹起来,等怀双书靠近最左边的那面墙时,那两条魂线慢慢消失在了怀双书的手心里。 “就是这里了。” 悟苫域皱了皱眉头,道:“那我们怎么进去?” 话刚说完,悟苫清上前一步,捏紧了拳头便准备直接往那墙上砸去。 悟苫清还未碰到,一双冰凉的手却把他的拳头包裹了起来。 抬眸望去,怀双书也淡淡朝他笑了笑,把手收了回来。 “这墙是用千年玄石堆砌而成,靠蛮力是打不开的” “千年玄石?这牢房也建造的太反伦常了!”悟苫域蹙着眉,脸色有些不太好。 “这里用来关押的都是已经没了神志的魔物,它们修为了得,却不为所用,只懂杀戮,若是放出去恐怕会掀起一场大祸。” 总感觉他的眼神里好像带了点其他东西,悟苫域抿紧了嘴没有开口。 手指在面前的几块墙砖上按了几下,面前的这道墙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合并在一起的那道厚墙开始往两边慢慢打开了,漫天的灰尘扑鼻而来,悟苫清和悟苫域都有些止不住的轻咳了两声。 里面的光线比外面还要昏暗不少,角落里有两个人影,察觉到外面的光线,两人缓缓抬起头。 “夫子!”月夕惊喜的朝怀双书喊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准备扑到怀双书怀里。 还未近身,就被一股猛力给推到了地上。 坐在地上的月夕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抬起头,就看到一张绿油油的丑脸,那双黑漆漆的眼里满是阴霾,森冷的目光恨不得把月夕给千刀万剐。 “你看什么看,丑八怪!”月夕皱着眉,怒气冲冲的朝他吼了一嘴。 花辰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脸上有点复杂,有些迟疑的喊了声,“三清?” “花辰?!”月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余光却瞥到那头的丑八怪慢慢点了点头。 “你真是悟苫清?!”看到那张与之前没有半点相似的脸,月夕突然有些好笑,“哈哈,坏事做绝,终于招报应了吧。” “月夕!” 花辰拉了拉她,朝着怀双书示意了一下,看到怀双书明显阴沉下来的脸色,月夕瞬间止住了话头。 虽说自家夫子对她们格外纵容,但前提是要保证与悟苫清无关。 “怎么这里只有你们两个,我师弟的身体哪儿去了?”悟苫域奇怪的看了她们一眼。 花辰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和月夕醒过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 “你们不感觉奇怪吗?我们到现在都没有看见怀峰年的身影?”悟苫域脸上有些担忧。 “先出去吧。” 怀双书清淡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心思各异的众人。 “去把她们放出来。”怀双书拍了拍悟苫清的肩膀。 “这怀峰年也真是的,关在这里本来就出不去,还要加几道铁链,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悟苫域正独自小声抱怨。 悟苫清走到月夕跟前,月夕就把脸狠狠的转过去,冷哼一声,嘟囔了句,“扫把星!” 被叫做扫把星的悟苫清,并没有像平日里这般冷眼相待或者怒目相视,脸上的情绪有点复杂,双眼漆黑的盯着眼前张牙舞爪的鬼脸。 正咒骂起劲的月夕余光撇到悟苫清的脸,吐豆子般的嘴慢慢停了下来,一脸莫名的看着他,小声道:“你干嘛!怪里怪气的!我告诉你啊,别以为你这样我就怕你,要不是夫子在这里,我早就揍你了!” 语毕,还扬了扬肉肉的拳头,涂着厚粉的脸上带着威胁,看起来很是滑稽好笑。 一直没说话的花辰却皱着细长的秀眉,沉默了半响后,幽幽问道:“你恢复记忆了” 旁边神色激动的月夕一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不像嘴边的话收的快,大张着嘴,脑袋僵硬的转了半圈,呐呐道:“恢复记忆了?” 悟苫清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于这两人心里更多的其实是陌生,在余音书院的那几年他满心只有一人,后来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屠杀了她们的杀人凶手,再最后就变成了如今这副见面就要红眼的生死仇人。 终于恢复了冷静的月夕,吐了口气,脸上没有恨意,也没有伤心,她第一反应是转过脸,看着那头独自站着的怀双书,目光有些怔忡, “夫子他终于想起你了” 月夕这么恨悟苫清的原因,倒不是因为悟苫清杀了她们,而是因为这个人把怀双书遗忘了整整十年。 虽然她心里知道,一切怀双书都是有意为之,可想到夫子孤零零的替悟苫清挡下了这世间的所有灾祸,而最该承受一切的人却全部遗忘了,安心的被怀双书挡在身后享受永生安稳。 从刚刚起,怀双书脸上的神色就没变过,无论是听到月夕的怒吼,还是花辰的发问,以及悟苫清那双隐晦复杂的双眼,他都无悲无喜的像个局外人,始终带着一副温和又冷漠的脸静静的盯着他们,平日里本就渗不透的脸此刻更像是隔了一堵透明的墙,喜怒哀乐只有自己知晓。 他把自己关在牢狱里,别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 悟苫清收回了视线,他总感觉怀双书的目光让他有些不好受。 抓着旁边那手腕粗的锁链,两手绷紧。 ‘咔嚓’ 猛地一下给硬生生扯断了。 饶是跟悟苫清朝夕相处了十年,悟苫域还是不习惯他身上那与脸严重不符的蛮荒野力。 牢里的花辰和月夕也止不住抽了抽嘴角,先不说这锁链的粗细,锁链上还刻画着邪法,现在居然就这样轻轻松松的被他扯断了,不知道是该说这人厉害,还是该说这魔界太过轻敌了。 花辰和月夕一脸大受打击的走了出来,几人刚一踏出牢门,那堵墙轰隆一声又合拢了上去,没有半点缝隙和痕迹,任谁也看不出只是一间牢房。 悟苫域打了个寒噤,“这鬼地方真恐怖。” “可现在我们到哪儿去找我师弟的身体啊?”悟苫域摸了摸手上的鸡皮疙瘩。 怀双书却突然笑了,这笑容带了点深意,在这昏暗的过道里,看起来有些诡异。 “比起找三清的身体,现在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悟苫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有什么事,能比找我师弟身体更重要?!” 怀双书笑而不语,手中却突然朝着对面的墙壁,甩出一道散发着血光的法诀,地牢里传来一声雷霆巨响,耳边像是在发着阵阵轰鸣。 那道墙壁破了一个大洞,轰然坍塌,里面很暗,模模糊糊的只能看清地上好像躺了一个人。 “救人。” 怀双书淡淡的两个字说完,眼前弥漫的灰尘散尽,地上的那人像是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动弹了两下,慢慢坐起身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第59章 “三木头?” 听到牢房里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悟苫清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无意识的摸了摸脸, 不知道怀双书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他本来的相貌。 牢房里的人咳嗽了两声, 从里面走出来了两步,又被锁链给带了回去。 手上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那人脸上 “你们?” 月夕一会儿看着牢房里的那个人, 一会儿又看着他们旁边站着的这个人, 眼里有些惊讶和好奇。 牢房里的悟苫域脸上也满是惊骇,“你你是谁?” “悟苫域’脸上一片平静,半响后,他终于开始慢慢笑了起来, 阴恻恻的笑声突然有些刺耳。 他望着那头同样满脸笑意的怀双书,语气森森道:“你怎么发现的?” 怀双书勾了勾唇角, “这还要多亏你手下的那名大将。” ‘悟苫域’皱了皱眉,“九魔?” 牢房里的悟苫域还要惊讶,睁着眼睛有些无措的望着他们, “你说的是我师兄?” “三清在途中原本打算附身在一个大汉身上, 那大汉身上没见着什么伤口, 腿上却烂的只剩下了骨头, 我当时有些奇怪,所以最后决定倒回去, 往三清说的那山寨去看看。” “那山寨上,听说以前全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劫匪, 村里百姓苦不堪言, 后来不知道被人一夜血洗, 我问了下村民的时间,发现是我和三清从冥界回来时,前后发生的,那人想必是想通过这起命案,把我们引去那个地方,可没想到我和三清在路上耽搁了时间,到那地方的时候,那些尸体都开始腐烂了。” “那个大汉本就不是山寨里的人,应该是刚死不久的村民,他把人扛到山寨里,他怕我们发现不了,所以才特地把那大汉的腿肉削去了。” “我那时不明白他明明可以留在更显眼的地方,为何会选择腿上的那块地方,后来告诉我这些事的村民说,他们附近刚死了一个莽汉,小时候从山崖上摔了下去,断了双腿。” “冥界有道传闻,若是身上有疾,剔骨可获来世新生,我看了那大汉的腿骨,上面果然刻了一行密密麻麻的小字。” ‘快去救长安!’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我想除了以前是修仙弟子的悟苫行,恐怕也没有别人了。我猜悟苫域不知道被你关在魔界的哪个地方,而这位九魔没有办法救他出来,所以才想了这个办法。” “没想到后来,却在凤阳城遇到了你” 其实怀双书还有一段没说,那信纸上写的‘在地牢’三个字。 原本以为是告知悟苫清身体的位置,可后来想了想第一封信纸上写的,又感觉有点前言不搭后嘴,直到花辰和月夕说悟苫清身体不在这里,他才明白,原来‘在地牢’的意思是想告诉他身边的这个人并不是悟苫域。 “啪啪!”‘悟苫域’拍了拍掌,“精彩。” “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不妨算算你们今天是否能出去。”‘悟苫域’恢复了本来的相貌,这张脸不仅不陌生,相反悟苫清和悟苫域二人还非常熟悉。 “长安兄,现在我要告诉你第三件事。”王子途把桌上的茶拿起来缓缓喝了一口。 悟苫域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什么事情?不能当着三木头和念安说?” “这也是我今日来平阳城真正的目的,死的那个小妾身上我找到了这个。” 王子途把手中的长命锁递给他,“这长命锁背面这里刻了一个朝暮,我查了藏书阁里的册书,发现魔界前任宫主的二儿子,乳名就唤作朝暮。” “我当时奇怪,这小妾为何把这人的东西放在身上,我特地去看了关于怀安熙的记载,上面对他的叙述很少,像是被人刻意的抹去了,我只发现了两处奇怪的地方,一处是怀安熙的行踪至今不明,还有一处我听说当年他收养了一个小徒弟,这个小徒弟也跟着一起消失了踪影。” “你的意思是”悟苫域神色突然紧张起来,“怀峰年并不是幕后的主人,而是这位前任宫主的二儿子?” 王子途摇了摇头,“不是,我怀疑是怀安熙的那个小徒弟。” “因为我在那小妾的房里找到了一张画像。”王子途把那张画像从袖子里拿出来。 画像上的人穿了一袭玄色金边长袍,头上顶着金冠,面容俊朗,不过这眼里却带着自负和不屑,看起来就像个被宠坏了的世家公子。画上并没有奇怪的地方,可悟苫域却从眉眼间看出了一丝熟悉。 “看出来了吗?”王子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悟苫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当时看到这张画后,就去查了他的身世,发现当年洪峰派的灭门很是蹊跷,那门派不大,为何突然就被人满门血洗,而且你师父赶到那里的时候,洪峰派的掌门刚好还活着,把他唯一的孙子托付给了你师父,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巧合了?” “我又重新去了当年洪峰派的地方,发现那山上的坟茔只有七十二个,少了两个。”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怀疑,没什么证据,也不能大费周章的把洪峰派的那些坟茔给掀了,扰了人家清净,我今天这么说,只是想提醒你一句。” “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时的悟苫域其实对王子途的话还是留有怀疑,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师侄,不过还是留了心眼。 一旦心里存了疑,所有的一切都会感到奇怪,他开始怀疑悟念安是否真的如外表这般愚蠢。 那天他被怀峰年抓回了魔界,关在地牢里,忽然想起昏死在自己怀里的悟念安。 那时他以为王子途可能错了,直到被带走时,悟苫域摸到了悟念安那一手的老茧。 悟念安的手虽然也有练剑时磨出来的老茧,但一般都是在虎口的位置上。 他余光看了一眼,果然那双手,看起来松弛苍老,明显那双手的主人已经上了年纪。 后来,他就被怀峰年带到了魔界,关在了这所地牢里。 不过不知道他师兄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悟念安笑了笑,明明还是那张憨厚的脸,可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那你又是怎么发现的?”悟念安把目光转向了那头的悟苫清,平日里灵动的眼睛此刻僵硬的没有半点生气。 “尸妖。”悟苫清沉默片刻,才缓缓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对于当年的方家灭门,他的记忆其实是模糊的,他有时候甚至想不起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但他又确确实实的做过。 “尸妖?”悟念安扯了扯嘴角,五官僵硬的没什么表情,随意扯动一下,就显得格外狰狞。 “哦?这又有什么玄机?” 悟苫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薄唇轻启,“因为他才是真正的怀峰年。” 听到这话的悟念安脸上倒是闪过丝惊讶,“他没死?” “朝暮把他放走了,不过他受了重伤,跑不远,他知道你想杀了他,干脆就躲在余音书院,不过没想到真的保下了一命。”怀双书淡笑着慢慢开口。 “对啊,夫子回来后,就一直打着夫子的名号到处在平阳城作乱,夫子也没搭理他,后来因为”月夕忍不住在旁边抱怨。 话说了一半,月夕想起什么,突然住了嘴。 悟念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看来,这一切都是你们做的戏” “不过,我很好奇,既然你们对我存有怀疑,那为何你要吃了那馒头?” 这话一问完,四周的空气突然冷凝下来,花辰和月夕面面相觑,悟苫域同样也不知道悟苫清此举的意思。 几人各有各的心思,只有悟念安注意到,说完这话时,悟苫清抬起头看了不远处的怀双书一眼。 “桀桀”悟念安突然怪笑了两声,眼里饱含深意,不过没再开口。 “出来吧,九魔大人” “你以为就凭那两把破剑就能奈何于我?” 悟念安的话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威压,震的长信的虎口发麻,手中的那两把剑感受到了危险,剧烈的在长信手中颤抖着。 长信的身影慢慢从暗处走了出来,悟苫域心里一喜,急忙喊道:“师兄!” 抬眸看了他一眼,长信却没有应下。 “怎么当年的教训还不够?还想把第二条命再搭进去,别忘了,你现在离了我是什么后果” 长信沉默半响,把目光望向牢房里一脸惊喜的悟苫域。 “师兄!跟我一起回门派吧!” 这声音里还是带着以前的明朗和阳光,长信脸上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一些。 缓缓点了点头,道了今晚上的第一句话。 “好。” 悟念安空洞的瞳仁里闪过一丝暗光,语气里有些不屑。 “蠢货!” 长信却像是没听见,虎口被震的裂开了,他都没有松开手中的剑。 “出来吧!”墙里响起了无数道冲天的怒吼,脚下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顶上开始扑簌掉着灰尘。 长信突然把手中的两把剑掷了出去,一左一右的砍断了悟苫域身上的铁链,然后身子如同一道光影,把悟苫域打横抱了起来。 “去罪渊!”长信突然朝着怀双书喊了一句,然后就抱着悟苫域往这牢房的尽头飞去。 “你!” 看到他们的方向,悟念安突然眦目欲裂,朝着长信怒喊了一声,然后朝着他们疯狂奔了过去。 怀双书在他们身后立起了一层屏障,把悟念安暂时挡在了身后。 花辰和月夕率先跳了下去,悟苫清也准备跟着跳下去的时候,却看到旁边一脸复杂的怀双书。 那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鲜艳的血红色,虽然面容还是如往常一般平静,但悟苫清还是察觉到了这人心底泄露出了一丝不安。 这下面到底是什么?! 竟然能让这个人那张无懈可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第60章 “你” 悟苫清有些欲言又止, 背后悟念安的脚步越来越近,可当看到怀双书的脸色时, 他的动作一怔, 随后那脸上又冒出来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哦?看来我们无所不能的鬼仙大人也有怕的时候,让我猜猜是因为什么呢?” 悟念安把目光缓缓移向了这头站着的悟苫清, 眼里的笑意越发阴森。 “我猜是不是因为我的这位好师父呢?” 他特地在好师父这三个字中加重了语气, 讽刺意味明显。 悟苫清倒是不在意,比起这个称呼,他更担心现在怀双书的状况。 他现在带着银色面具,无人能看清他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 悟苫清余光瞥到地上好像有摊可疑的水渍。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怀双书紧握的指尖划破刺破手心, 流下的血液,因为光线不明,所以没有被人注意到。 悟苫清心里一痛, 他走到怀双书跟前, 猛地揭开了怀双书的面具, 上面赤红色瞳仁里来不及隐藏的不安, 就这样直接映照在了悟苫清眼中。 比起疑惑,悟苫清现在更多的是难过, 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过没用,才会让怀双书从始至终都不肯信任自己呢, 默默的承受着不为人知的一切。 “走吧。” 悟苫清的手比怀双书小了一圈, 但他还是执意的紧握着怀双书的手, 手心里怀双书的手背冰凉刺骨,没有任何温度。 “别再挣扎了,你不敢让他下去的,这下面有什么,我想你是最清楚,把长魂灯交出来,我可以放你们走。”悟念安站在他们不远处,那些魔兵得到消息,已经迅速的把这里包围起来。 怀双书还没说话,悟苫清却抬起头望了他一眼,眉间的朱砂痣被火光衬得猩红,那双如同黑墨般的瞳仁紧紧的盯着悟念安的脸。 “我不下去。” 悟念安的脸上一愣,随即脸上以可见速度般阴霾下来,幽深道:“你难道就不好奇,你放在心尖上的这个人,到底对你隐瞒了什么码?” 听到这话的悟苫清,脸上却柔和了些,眼里带了点笑意,这种不经意流露出的情意更能让人心动不已。 “如果,他不愿让我知道,那我就干脆遗忘的干净好了。” 他抬起头,眼里的这些情绪让身处暗处的怀双书感受到了点阳光,虽然这阳光现在还很微弱,不够明亮,但足以让怀双书慢慢冷静下来。 “希望你知道了一切,还会这么想。”悟念安逐渐难看下来的脸色,代表他心里其实并不如面上这般平静。 “不过,我看你这番惊天地动鬼神的言语,好像并没有打动我们的鬼仙大人呢。” “有没有打动,就不劳你费心了。”一直沉默不语的怀双书终于缓缓开了口,淡淡的语调虽然有些沙哑,但好歹恢复了如常的云淡风轻。 他反握住悟苫清的手,然后拉起来,轻轻吻了悟苫清的手指。 身后的瞡魔走上前来,在悟念安旁边悄悄耳语。 “宫主,你看现在需不需要把他们抓起来?” 悟念安还没说话,那头的怀双书突然朝着他们打下了一掌,那些魔兵被巨大的轰鸣震退了几步,漫天的灰尘遮住了所有人的眼睛。 悟念安暗道不好,急忙朝着怀双书两人飞身而去。 “你怕吗?”怀双书呢喃低语。 声音虽小,但悟苫清确实听得很清晰,他紧紧抓着怀双书的手。 “不怕!” 话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怀双书笑了笑,把悟苫清抱在怀里,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紧跟而上的悟念安终究是晚了一步,那罪渊上被怀双书布起了一层结界。 怀双书实力深不可测,这结界虽然可以破,但也需要花费一些时间,而且等破除后,那也晚了,因为他们想必已经发现了 悟念安气压恐怖,脸色阴沉的让身后的魔兵止不住的颤栗不已,森冷的目光如同是一条盘旋匍匐的毒蛇。 “把这里的东西放出来。” 身后的瞡魔眼里一惊,急忙道:“可” 悟念安的目光幽幽看了他一眼,瞡魔瞬间住了嘴。 “想尽一切办法引到俗世里去,我要去趟修仙界,若是其中出了差错” 悟念安把目光收了回来,“想必这后果,你也知道。” 瞡魔的脖子一凉,颤抖着应了声是。 当年怀峰年失踪后,这个人突然出现在了魔界,拿着黑玉戒,以怀峰年之徒的名义,准备继承宫主主之位,底下全是反对他的言论,只有他一人保持着中立不发一言,一夜过后,那些反对的言论全部消失了,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 他化作怀峰年的模样,让世人都以为怀峰年还活在世上,其实只有他知道,怀峰年恐怕早已经死了。 开的潋滟的梅树在底下形成了一片白色的花海,涓涓不息的溪水在山涧里发出哗啦啦的流水声,树上有燕子筑成的鸟巢,偶尔响起一声轻灵的鸟叫,本该是寸草不生的地方,竟然到处都是生机勃勃,春意盎然的景象。 悟苫清睁开眼,就是眼前的这幅如同画卷般的美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以为怀双书心里和自己想的一样的时候,他脸上却一片平静,并没有惊讶之色,好似早就料到了底下的这般景象。 “你早就发现了?”悟苫清轻蹙着眉头。 怀双书这次倒是没有隐瞒他,缓缓点了点头,“是,不过我是后来才察觉到的。” “方少骞的神色有些不太对,比起我,他好像更怕我们发现了什么。” 悟苫清想问什么,看到怀双书的神色,他犹豫了半响,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要是这底下真的像方少骞口中所说,你还会和我一起跳下来吗? 这是悟苫清最想说的话,可心里的直觉却告诉他,怀双书口中的答案,恐怕会让自己接受不了。 月夕在他们不远处招手,“夫子,你们怎么这么久?” 花辰见怀双书脸色不太好,就隐晦的看了月夕一眼,让她别再多说。 “这就是魔界的罪渊?” 悟苫域目瞪口呆的看了看四周,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确切来说,这应该是方少骞所创造的另外一个罪渊。”长信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十年前魔界早就被怀公子毁于一旦,方少骞为何会选择化作怀峰年,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这罪渊是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悟苫域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因为他在这里藏了一个人。”长信的目光有些复杂,越过他们,望了那头独自站着的怀双书一眼。 “什么人?”月夕心里突然有些不安,突然问道。 长信沉默片刻,看了眼四周如同世外桃源般的景色,叹了口气。 “朝暮公子。” “二夫子?!” “二夫子?!” 花辰和月夕纷纷惊呼出声,眼里带着不敢置信。 “那二夫子难道还活着?”虽然知道不太可能,月夕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可惜,令人失望的是,长信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朝暮公子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只有方少骞一人认为他其实还活在这世上。” 其实这答案众人心里一直知晓,听到长信这么说,月夕心里才会升起了点侥幸。 可惜无论是什么梦,终究会醒,月夕现在终于知道,无论怎么努力,他们都回不到是十年前了 花辰:“那二夫子现在在哪儿?” “抱歉,我也不知道。”长信摇了摇头,“方少骞这人生性多疑,特别是朝暮公子的事情,他一向亲力亲为,并不假于人手,我为何会知道这儿,是因为方少骞需要花费大量的心力在悟念安这个身份上,所以才会让我知道,让我暗中看管,不要让任何人进到这里,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那你背叛了那方少骞,你会不会有事?”旁边的悟苫域有些担忧的看了长信一眼。 长信的眼里瞬间闪过一道晦涩,片刻,又消散在了眼里,他抬起头,冲着悟苫域浅浅的勾了勾唇角。 “没事的,我和方少骞不过是交易关系,我把东西还给他,我们之间就在没瓜葛了。” 他气质其实是最像悟仁临的人,不过比悟仁临多了些沉稳,悟仁临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非常满意的,费尽心力把长信当做下任掌门来培养,可没想到这个一直乖巧听话的大弟子竟然在飞升天道的时候失踪了,而且再见时竟然已经成了魔界中人。 悟仁临要是知道了,失望之情恐怕要溢于言表了。 听到长信这么说,悟苫域轻松了口气,没注意到长信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 长信没说话,余光却看到怀双书正一脸深意的望着自己,那双眸子似乎是把一切都洞察了干净。 不过,好在怀双书只看了两眼后,就移开了目光,并没有多说什么。 月夕:“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出去?也没看到什么出口啊!” “一定有的,方少骞这些年很少出现在魔界,一到魔宫,就歇在这里,然后第二天再从这里离开,回到仙崇派。”长信的话里带着笃定。 怀双书也点了点头,“依方少骞的性子,肯定会留下后路,四处看看吧,肯定会有迹象,不过要抓紧时间,我那结界拖延不了多长时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第61章 这罪渊里的每一处都像是精心设计好的, 光是能把这些成片的梅树在魔界种活,就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夫子, 没找到啊!” 花辰和月夕逛了一圈, 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我们也是。”悟苫域和长信也回到了原地,摇了摇头。 怀双书蹙了蹙眉, 是不是他们忽视了什么地方? 忽然想到什么, 怀双书突然腾空跃起,他脚踩在树顶的枝丫上,这个角度可以可以俯瞰罪渊的所有景色。 果然在下面看不出来,一到空中就发现了玄机。 这些梅树乍看没什么奇怪, 可细看就能发现它们的排列有些奇怪。 每一株的位置都像是设计好的,簇拥在一起成了一团花海, 若是有人进到这里,想必会被这些景色移去大半注意力,并不会把目光放在这些树的位置上。 “跟我来。” 怀双书温和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随后率先朝着角落里的一处跃去, 随着他的移动, 花枝在他脚下轻轻颤动。 底下的众人听到这话, 纷纷跟上了他的身影。 其实早该发现的。 这些繁茂的梅树整齐的排列成了一个不完整的‘朝’字,那‘月’字中间少了一横, 依照方少骞谨慎的性子,他绝对不是没注意到, 想必是因为那一横是因为那里有什么, 让他没有办法, 所以只得留了一个错处。 至于这错处,没有人能比怀双书清楚。 怀双书的脚步很快,转瞬就到了那个地方,如果没注意,恐怕会直接把这里略过,但心中存了疑,自然会发现其中的破绽。 这每株梅树的距离都是计算好的,独独只有这快地方太过于宽阔了,而且这里的土壤明显看起来和旁边的不太一样,看起来像是刻意盖在上面的。 怀双书挥了挥袖子,上面盖着的那些泥土就瞬间朝两边散开了。 一条密道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悟苫域倒抽一口气。 “这些都是那悟念安想的?” 悟苫域毕竟没有经历过当年的那些事,相当于就是一个局外人,他不敢相信一个在身边里卖蠢的废材,城府高的令人咂舌不已。 怀双书点了点头,他从来都没有低估过方少骞的心计,要不是他见到了已经成为了尸妖的二叔,恐怕他也会被方少骞蒙在鼓里。 悟苫清和怀双书走在前面,花辰和月夕两个姑娘则走在中间,身下的悟苫域和长信则断后。 密道里的空气有些阴冷,像是入了极寒之地,不过周围的光线却很是敞亮,悟苫清心里慢慢松了口气。 这条过道很短,他们转了一个弯,就看到前面如同白昼的亮光。 饶是经历过千帆风雨的怀双书,眼里都闪过一丝惊讶。 这里的空气这么冷的原因,恐怕就是因为这里全都是用千年寒冰铸造而成,透明如镜的冰块衬着顶上的夜明珠,中间放了一副巨大的冰棺,冰棺的附近都放着新鲜的梅树枝,上面的繁花还沾着清晨的露水,那些花枝看起来是精心修剪过,摆放的也很整齐,围绕着这副冰棺缓缓散开,远处看去,就像是处于在漫天花丛之中。 而这冰棺里的人,他们几人都猜到了。 那人的五官看起来和怀双书有七分相似,身上穿了袭料子上佳的淡蓝色绸缎,上面用白色的丝线锈了成片的白梅,并未束发,散在脑后,除了脸色有些惨白,并没有什么异样,怀安熙看起来就像是酣睡于梦中,因为贪睡,所以误了起床的时辰。 率先响起的是月夕的抽泣声,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豆大的眼泪一颗颗从脸上滑落在了地上。 “走吧。”怀双书把目光缓缓收了回来。 “夫子,我们不带二夫子走吗?”月夕吸了吸鼻子,红通通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可怜。 怀双书叹了口气,“现在还不是时候。” 花辰也拉了拉月夕的手,“对啊,那方少骞肯定不会伤害二夫子的,我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肯定不能再带二夫子离开。” 月夕擦干净了眼泪,点了点头,“那我们处理完了事情,再来带二夫子走。” 怀双书没说话,独自一人朝着前面的密道走去。 夜明珠的光芒都照不亮眼前这人身上的黯淡,黑色的长袍如同把他淹没在了无穷无尽的黑暗里。 他平静如常的脸色让众人都忽略了这个冰棺里躺的这个人可是他亲弟弟啊,虽然他对自己的这个弟弟感情有些复杂,可最后还是独自一人在忘川河里寻了他整整十个年头,不过他习惯性的把一切都隐藏在了心里,用那张永远没什么波澜的笑脸,伪装着自己真正的心思。 一直走在前面的怀双书,面前突然多了一个比自己矮一头的人影。 “你怎么突然到我前面来了?”怀双书有些奇怪的看着眼悟苫清。 悟苫清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不过却没有回头。 “因为这样既能让你知道我在你身边,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看到你的脸。” “” 怀双书一时有些无言,沉默了半响后,摸了摸悟苫清的头顶。 “你以为就你会花言巧语啊!我也会!”月夕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来,趁悟苫清没注意,瞬间抱住了怀双书的后背。 “夫子,你别怕,我们都会在你身后!” 怀双书勾了勾嘴角,还未说话,那头的悟苫清就气冲冲的倒回来,把月夕的手扯开。 月夕那小爆脾气,当即就和悟苫清拉扯起来。 怀双书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夹在中间,有些手足无措。 悟苫域看了旁边的长信一眼,抽了抽嘴角,“也许我说了你可能不信,三木头是我们门派里最正经” “我知道。”长信勾了勾嘴角,看着他们打闹的样子,目光柔和了些。 借着昏暗的光线,悟苫域看到不苟言笑的师兄脸上又写了些笑意,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好像带了点危险的蛊惑。 悟苫域突然越过长信,朝前面走去,像是在可以伪装着什么,大声喊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嬉皮笑脸,快走吧!” 正在和月夕拉扯的起劲的悟苫清余光撇了眼悟苫域的脸色,发现他的脸上一片通红,不知道是不是热的? 不过看了看周围的千年寒冰,悟苫清有些奇怪。 这也不热啊?! 几人从密道里出来,外面天色一片大亮。 怀双书把外袍脱下来,盖在悟苫清头上,替他遮住了大半的阳光。 这里已经出了凤阳城外,看起来离魔宫已经有段距离了。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方少骞并没有派人守在这里,难道他坚信怀双书他们一定出不来? “对了,我师弟的身体还没找到呢?!”悟苫域突然想起什么,惊呼出声。 月夕白了他一眼,“找什么找,让他死了算了,免得祸害我们夫子。” 悟苫域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没开口,他一向君子风范做的好,可不像悟苫清这般会和女子争论。 “你们回仙崇派吧,月夕和花辰回平阳城。” 悟苫清皱了皱眉,当即就回道:“我和你一起去!” “好。” 怀双书一反常态的答应下来,倒是悟苫清心里有些惊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听到怀双书答应,月夕也准备说话,却被花辰悄悄瞪了一眼,月夕嘟着嘴,脸上不太高兴,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敢问鬼仙大人要去哪儿,我师弟现在这样,跟你一起去,会不会太危险了?”悟苫域的脸上有些不太赞同。 见怀双书脸色也不太好,生怕他突然改口,悟苫清急忙瞪了悟苫域一眼,“是我自己要去,有什么后果我自行承担!” 虽然语气还是跟往常一样,可悟苫域还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急切。 怎么有种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被人一朝就给拐跑了的感觉?! 悟苫域叹了口气,把心里复杂的情绪压下去,最后还是没说什么,随他去了,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长信。 况且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放心,我会完璧归赵的。” 看着悟苫清脸上的高兴快要隐藏不住,怀双书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这些事情,在心中压了太多年了,怀双书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由自己亲自揭露这所有的一切。 悟苫清的身体在哪儿,怀双书心里其实已经知道了,他可以如同往常一样,把悟苫清骗回仙崇派,但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而且悟苫清离魂的时间越长,回魂就会更难,想必那方少骞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才会这样千方百计的让悟苫清前去吧。 有些事情,终究不能随着时间淡忘,那干脆就顺了方少骞的意吧。 只是 怀双书看了眼对面站着的长信,目光有几分幽深,长信察觉后,神色有些怔愣,半响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几人兵分三路,悟苫域有些担忧,毕竟这十年,悟苫清很少离开他这么长的时间,他转过头望了望。 发现悟苫清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怀双书带悟苫清去的地方,其实离魔界不远,不过不属于魔界,也不属于俗世,是个隔绝世外的地方。 因为地势偏僻,所以并没有广为人知。 这地方只矗立着几处岌岌可危的小竹屋,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悟苫清心里突然有些不适,脑子里像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在互相拉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第62章 这地方很小, 一炷香的功夫,怀双书和悟苫清就把这里给逛了个大概。 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悟苫清看了看怀双书, 发现他的脚步在一处小竹屋前停了下来,眼里满是复杂。 悟苫清看了眼那处屋子, 同样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青竹简单的搭建了两间小屋子,房顶上面铺着厚厚的茅草。 不过心里突然有股奇怪的感觉,悟苫清有些紧张,抬起头又望了旁边的怀双书一眼。 那张脸上难得没了笑意, 也没了情绪,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前方, 不知道是在看眼前的竹屋,还是在透过竹屋看着什么。 “思君。” 这声久违的称呼打断了怀双书的思路,他回过神朝悟苫清笑了笑, 不过那笑容看起来却有些苍白。 悟苫清直觉他遗忘掉的这些事情是否已经成了囚禁着怀双书的枷锁, 他拼尽全力的想把怀双书解救出来, 却发现那些锁链早已深入骨髓, 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劳用功。 “进去吧。” 怀双书脸上虽然已经恢复如常,可悟苫清却看到了他眼底压抑着的血色。 心里满腔言语, 嘴边却是一句话也吐不出来,悟苫清紧握着手, 最后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吱呀’ 木门发出一声陈旧的声响, 屋子里因为很久没有打扫, 刚开了一条门缝,漫天的灰尘就从里面扑面而来。 已近黄昏,猩红的残阳透过缝隙洒进了屋子里。 悟苫清心脏骤停,脑子里突然有一种空白的晕眩感。 “小兔崽子!你又在胡闹了!” 一道轻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有些陌生又有些怀念,悟苫清慢慢回头,铺天盖地黑暗席卷了他所有的思路。 “告诉我,你今天做错了什么?” 金碧辉煌的殿堂里回荡着一道威严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就是鞭子落在皮肉上的鞭打声。 说话的人看起来已经上了年纪,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因为长年不苟言笑,额头上有几道深邃的沟壑。 他坐在高位上,阴沉着脸,紧紧的看着底下的少年。 少年身姿笔直的跪在地上,身后有两个魔兵正拿着拇指粗细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在他背上。 一鞭子下去,背后瞬间出现了一道皮开肉绽的伤痕,少年却面无表情,冷漠着脸不发一言。 “知错没有?”怀苍芎目光沉怒的看着他。 少年抿紧了嘴角,把所有的痛呼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怀苍芎见他不说话,眼里的怒意越盛,刚准备说话,殿堂外却传来一声软糯的童音。 “爷爷,你别再打哥哥了!”小童从门外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因为门槛太高,还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也不哭,扑通扑通的朝着怀苍芎跑了过来。 怀苍芎放柔了神色,抬了抬手,那两个魔兵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 “我们小朝暮怎么来了?不是还在养病吗?”怀苍芎从高位上走下来,把朝暮抱在了怀里。 刚刚还严肃的神色瞬间换了副模样,脸上挂着长辈的慈爱。 朝暮小脸一皱,扯了扯怀苍芎的胡子,“我的病已经好啦,不信爷爷摸摸我的额头。” 被他如此对待,怀苍芎也不见生气,捏了捏朝暮嫩嫩的脸颊,“你啊,就是不想喝药。” 朝暮埋在怀苍芎的脖颈里蹭了蹭,脸上满是娇憨,“药药太苦了,朝暮不喜欢,可是,爷爷为什么要打哥哥?不要打哥哥,哥哥会痛的。” 怀苍芎脸上的笑意一怔,看了眼底下那少年一眼,语气里带了点生硬。 “你哥哥犯了错。” “可朝暮犯错的话,爹爹娘亲都是惩罚我喝药啊,那哥哥犯错,也可以给他喝药啊” 怀苍芎摸了摸朝暮的头顶,慈祥道:“你和你哥哥不一样。” 尚且年幼的朝暮不明白怀苍芎的意思,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懵懂的神色看起来很是招人怜爱。 怀苍芎不由得升起了一丝笑意,可当看到地上那少年时,那丝笑意又瞬间消失不见。 “下去吧,今晚不准睡觉,把那套剑法重新给我练一百遍!” 少年沉默半响,朝着怀苍芎行了礼,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朝门外走去。 屋内传来怀苍芎和朝暮爷孙俩的嬉笑声,少年的脚步顿了顿,随后慢慢跨过了门槛。 “思君!”一个少女见到他出来,急忙迎了上去。 未施粉黛的脸上挂着泪痕,看到他背后的伤口时,少女眼里的泪水又快要包不住,忽然想起什么,她怒气冲冲的准备朝外面走去。 “我去找云舟算账!” 少年叹了口气,把他拉住了,摇了摇头,“我没事。” “你伤成这样了怎么会没事?!怀宫主也太冷酷无情了吧,你可是他亲孙子!” 少年皱了皱眉,“别乱说,以免被别人听去落了口舌。” “听到就听到,我说的是实话,你又没犯错,凭什么这么罚你!” “谁说我没犯错” 少年缓缓道:“今日那套剑法我失误了。” “不是最后打了个平手吗?那云舟还虚长你几岁呢,况且不就错了一招,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这不是你说的吗?”少女的脸上满是不服气。 少年一时无言,过了半响才缓缓道了句。 “没有赢就是错了。” 少女气的小脸通红,却看到少年已经走远了。 刚准备追上去,余光却瞥到了院子外站着一个穿着青色弟子服的少年。 他背着长剑,衣衫打理的很整齐,发髻梳在头顶,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浓眉大眼,看起来很是正气凛然。 见到少女望过去,那张肃穆的脸上猛地升起了两抹红晕,手足无措的摸了摸后脑勺。 “盈凤盈盈。” 听到他说话,少女憋住的那两泡泪瞬间落了下来,朝着那少年大喊道:“不准叫我名字,我最讨厌你了!” 少年的神色一怔,那两抹红晕慢慢消散,脸色有些苍白。 过了半响,他才抬起头,朝着少女缓缓道了句,“我要回要回门派了。” “快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凤盈盈把眼泪擦干,转过身一溜烟就跑不见影了。 少年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看着手臂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心里莫名有些委屈。 飞身上了房檐,没见着那少女的踪影,少年有些落寞的朝这院子的后门走去。 准备骑马离开的时候,背后却传来一阵痛意。 一个碧绿色的药瓶滚到了少年的脚边,少年打开一看,一股草药的清香就扑鼻而来。 少年奇怪的往门里望去,只看到了门缝边一闪而过的桃红色裙摆。 “” 少年有些不可抑制的勾了勾嘴角,骑上马离开了。 凤盈盈到院子里的时候,看到思君正拿着长剑,练着白天错了的那道剑法。 “你要练,起码等我先给你上完药吧。” 思君利落的收了最后一道剑招,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放那儿吧,我等会自己上就行了。” 凤盈盈一脸不赞同,“你伤在背后怎么上药!” “我可以让奴仆帮我。” “他们帮你跟我帮你有什么不一样?!”凤盈盈嘟着嘴,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思君又重新起了剑招,“你和我都已经年纪不小,男女有别。” “我以后可是要成为你妻子的,你跟我分什么男女。”凤盈盈急声反驳。 思君没说什么,依旧神色冷淡的舞着剑,过了半响才道:“今日来找我比试的那人,就是被你退了婚约的那位公子?” 凤盈盈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我心里只当你是妹妹,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以免错过了真正的良人。” 听到他绝情的话,凤盈盈俏脸一皱,气的把药瓶狠狠的放在桌上。 “我爱喜欢谁就喜欢谁!不要你管!”说完,还不等思君回话,就怒气冲冲的跑了。 思君叹了口气,只得又重新练起了剑法。 皎月高挂于空中,后背的衣衫已经被鲜血和汗水浸透,他却还是不知疲劳的一遍又一遍的练着重复的动作。 不远处的草丛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思君有些奇怪的往角落里走去。 走近了一看,发现是一只肥硕的大白兔子。 思君蹙着眉,捏着那兔子的两只耳朵,提在面前看了几眼。 哪来的兔子? “把我的兔子还给我!”屋檐上突然传来一道清澈的童音,思君有些奇怪的抬头望去。 发现一个穿着灰色布衣,头上的发髻有些凌乱,小脸上蹭了些泥土,骨碌碌的大眼睛看起来比这天上的星辰都还要明亮几分,正紧紧的盯着他或者说是他手中的兔子。 思君蹙着眉头,这魔宫里重重包围,这小孩是怎么闯进来的? “把我的兔子还给我哦!”见思君不说话,那小童气急的大喊了一声。 “少宫主,里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院子外巡逻的魔兵听到屋子里的响动,在外面询问道。 那小童听到那魔兵的声音,有些害怕的望了怀双书一眼。 见院子里迟迟没有应声,那魔兵准备推开门进来。 “我没事。” “是。” 听到思君应话,那魔兵又收回了手,继续巡逻起来。 小童松了口气,正准备从屋檐上跳下来,脚底却一个打滑,直接翻了个跟头,从房檐上滚了下来。 准备把兔子给他扔回去的思君,一个不留神被那小童给砸了个正着。 背后传来一股剧痛,思君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奇怪,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怎么不痛?”小童坐起身,感觉屁股下软绵绵的,有些奇怪的挠了挠头顶。 “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第63章 听到声音的小童, 低下头一看,只看到那双深邃的眼睛, 如瀑的青丝散在绿油油的草地上, 泪痣被眼帘的阴影藏在眼角,唇色嫣红的像是冬日里的红梅。 小童竟是感觉这人比那画册上的妖精都还要好看 思君皱了皱眉, 从小他就知道这张脸生的太过于女相, 宫里的那些仆从婢女没少拿这件事说笑,连他爷爷都说,本就是生成这番模样,若是修为上没什么大作为, 以后就只能沦为那些强者的附庸。 所以平日里,思君最厌恨那些人投在自己脸上各种各样的目光。 也许是察觉到身下这人的目光带着敌意, 小童终于回过神来。 “对不起。”急忙从思君的身上爬起来。 思君没说话,蹙着眉头,站起身往屋里走去。 黑色的衣衫上一大块深色的印记, 小童往草地上看了看, 发现那草丛上全是鲜红的血液。 “你受伤了!哥哥。”小童抱着兔子, 突然朝着思君的背后喊了声。 思君的脚步顿了顿, 话里有些冷意,“别叫我哥哥。” 小童的脸上瞬间升起了委屈, 瘪了瘪嘴,半响后, 才低低应了声。 “哦。” 思君余光瞥了他一眼, “这院子后面有个偏门, 从那里离开吧。” 听到这话,小童脸上一喜,急忙道,“谢谢哥” 当看到思君又迅速阴沉下来的脸色时,小童吓得急忙改了嘴。 “谢谢伯伯!” 这声音挺大,把思君吓了一跳,幸好现在外面没什么人巡逻,不然恐怕就要坏事了。 反应过来的思君有些失笑,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勾,余光却撇到了那小童看呆了的脸。 思君瞬间收了笑意,蹙着眉头,“滚。” 小童吓得一激灵,抱着兔子匆匆往门外跑去。 “后面。” 小童又急忙调转了脚步,慌慌忙忙的往后院跑去。 刚刚还在眼前的小人,很快就不见了踪影,思君叹了口气,拿过桌上的药瓶,往屋里走去。 衣衫和背后的皮肉黏在了一起,脱下来的时候,思君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看了看背后的伤口,上面已经血肉模糊,把药瓶拿起来大致上好了药,便又开始盘膝坐在床上修炼起来。 等思君睁开眼,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门外的奴仆敲了敲门。 “少宫主,宫主找你。” “嗯。” 思君从床上站起身来,换了身衣服,朝门外走去。 一推开书房的门,怀苍芎的声音便从里面出来。 “凤阳城外最近出现了只魔物,屠杀了不少魔兵,你把他抓回来关在地牢里。” 思君还没说话,门口就传来了凤盈盈的声音。 “怀爷爷,思君现在还受着伤呢,这魔物随便派个人去就行了,实在不行,我去也行啊!” 怀苍芎呵斥道:“胡闹,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但思君” 怀苍芎抬了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目光望向旁边站着的思君。 “你的意思呢?” 思君的眉眼冷淡,半响后才缓缓道:“我没意见。” 怀苍芎满意的点了点头,“好,那你现在就去吧。” 思君点了点头,往门外走去。 凤盈盈想说什么,可看到思君已经快要消失的背影,她又急忙追了上去。 “思君,等等!” “你等会啊!” “怀双书!”凤盈盈突然大喊了一声,怀双书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你难道真的要去?!” 见他停下来,凤盈盈急忙追了上去。 怀双书缓缓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笨蛋啊,这么严重的伤怎么去?!”凤盈盈气红了眼睛,神色有些焦急。 “我现在就去找怀爷爷,他太过份了!” “不用了,我没事。” 怀双书淡淡的声音响起,脚步重新往门外走去。 见他出门,凤盈盈急忙追了出去,却发现怀双书早已消失了踪影。 这魔物其实怀双书早有耳闻,听说生前是只孽畜,后来因为误食了仙丹,功力大增,但神智未开,所以只是徒增了凶性,在凤阳城内大肆作乱。 怀双书到凤阳城的时候,街道上一片空旷,没见着几个守卫的魔兵。 “见过少宫主。”城门处的魔兵急忙朝着怀双书叩拜。 “你们可曾有见过那魔物?” 跪着的魔兵垂头想了想,缓缓道:“我没见过,但我曾听人提起那魔物看起来像匹马,通体漆黑,速度极快。” 怀双书沉吟了片刻,“它最近一次出现在哪里?” 另外一边的魔兵答道,“在凤阳城外,差不多几十里地。” 怀双书点了点头,飞身跃上了城门,往凤阳城外飞去。 天色很暗,怀双书在地上发现了一个马蹄的脚印,看了看方向,发现前面是片树林。 漆黑的林间一片安静,怀双书脚踩在地上堆积的落叶上,发出窸窣的声音。 没过多久,漆黑的夜里突然响起了一道怪声,这声音很小,但怀双书听觉灵敏,很快就辨认出了声音的来源。 转过身,手心里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浓雾,怀双书眯了眯眼,瞬间朝着角落打了过去。 身影紧随而上,长剑在夜里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地上的树叶被带的散在空中。 剑光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深沟,不远处的树干应声而裂。 怀双书的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嘶鸣,紧接着一道黑影突然朝着他涌了过来。 借着微弱的光线,怀双书依稀看出果真是匹通体漆黑的马。 手中的长剑打了个圈,一棵树倒了下来,横在了那黑影的面前。 那黑马很聪明,马蹄一跃,瞬间跨过了树干,不过怀双书的身影却比它更快一步,早已换在了它的身后。 长剑朝着马背刺去一道伤口,怀双书避开了要害。 那匹黑马又发出一声惨烈的嘶鸣,随即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朝着怀双书疯狂的涌了过来。 它的速度很快,怀双书身上又带着伤,一时招式间也开始有些凌乱了起来。 那黑马又一次临空而起,怀双书皱着眉,正准备砍断它的马蹄。 余光撇到这匹马的肚子,他心里一惊,又急忙收回了长剑。 那黑马的马蹄瞬间踢在了怀双书的胸口上,体内经脉扭曲成了一团,憋了两口气,最后还是没忍住,吐出一口浓血。 怀双书倒退了两步,眉眼一冷,见那黑马又朝着自己攻击过来,他的长剑换了个方向,朝着那黑马的肚子刺去。 这次黑马的叫声比前几次还要惨烈,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怀双书走过去,那黑马挣扎着想从地上站起来,可却再没了力气,动了两下又重新摔回了地上。 它呜咽叫了两声,眼里闪着泪光。 怀双书叹了口气,长剑在那黑马的肚子上又划开了一道口子。 一只还没睁眼的马崽从里面落了出来。 他沿路过来,听那些魔兵说这黑马性子温顺,虽说平日里确实也曾虐待于它,但从未见过发狂,不知道为何现在突然失了智,如今看来,想必是因为它肚子里的孩子。 那黑马又呜咽了两声,怀双书脱下外袍,把那马崽裹在里面。 “若是你活着,余生只能被关在地牢里,若是放你走,你也一样会被那些魔兵追杀,现在以你一条命换你孩子的一条命,你可愿意?” 底下那黑马的头颅蹭了蹭怀双书的小腿,神态很是温顺,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怀双书看了眼那黑马的尸体,用长剑在地上挖出一个大坑,把那黑马的尸体埋了进去。 做完了一切后,他才把那小马崽抱起来,准备往魔宫里面走去。 刚走出树林,他突然感觉经脉里的魔气在里面乱窜,急忙坐在了地上。 脑子里一片晕眩,怀双书周身像是在被烈火灼烧,喉咙一甜,他又控制不住的吐出一口浓血。 经脉的魔气越来越混乱,怀双书神色有些疲惫,一股魔气又朝着胸口涌了上来。 他脑子里紧绷的弦猛的断开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胸口像是压了重石,怀双书有些喘不过气,疲惫的睁开眼,发现胸前正睡着一个大脑袋。 费力的抬起手,怀双书推了推那脑袋。 那脑袋动了两下,从怀双书的胸口抬起头来。 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发髻松松垮垮的顶在头上,五官生的很漂亮,眉心有颗小小的朱砂痣。 看到他肉嘟嘟的小脸,怀双书突然感觉指尖有些痒。 “伯伯!你醒了!” “我怎么在这里?”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是沙哑,怀双书有些难受的皱了皱眉。 小童小脚急忙跑到桌边,他个子有些矮,只能垫着脚,一脸艰难的把茶壶拿起来,往杯子里倒着水。 倒完后,他小心翼翼的端过来,一脸希翼的看着怀双书,“伯伯,喝茶。” 听到他的称呼,怀双书第一次对自己这张脸升起了丝怀疑。 原来我已经老了么? 见怀双书没接,他又垫着脚,固执的把杯子凑到怀双书嘴边。 嘴唇上有丝凉意,怀双书这才回过神来。 急忙把茶杯接了过来,“谢谢。” “不客气的,伯伯!” 听到他又一次称呼自己为伯伯,怀双书有些好笑,想摸摸他的头顶,门口却传来了一道笑骂声。 “臭小子,又在乱叫人了!小心我抽你屁股!” 怀双书抬眼望了望,发现门口的人穿了袭火红的布衣,脚下踩着利落的长靴,头上没梳发髻,就简单扎了个马尾辫,眉眼虽然没小童这般精致,但却多了一股清丽的英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第64章 小童急忙爬上床, 躲在怀双书身后,小声道:“那是我娘亲, 很凶的!不过你别怕, 我会保护你的。” 怀双书看着躲在自己背后的小童一时无言。 那女子从门外走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我和三清去打猎的时候, 见到你倒在林子外面,就把你带回来了。” “对啊,伯伯,你受了很严重的伤, 流了好多好多血!” “臭小子,你还乱喊, 小心我”女子扬了扬手里的细鞭子,三清吓得急忙往怀双书的怀里躲。 “伯伯救我。” 小孩子温软的身子紧紧的抱着怀双书,身上好像还带着一股甜甜的奶香。 怀双书不喜别人与他这样亲近, 想把他拉起来, 结果摸到一手的嫩肉, 他又像是烫手一般, 猛的缩了回去。 “多谢姑娘相救。”怀双书朝着那女子示意的点了点头。 主要是这小毛孩把他抱的死紧,他挣脱不了, 所以才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行礼。 “啊?姑娘!”那女子的嗓门很大,听到这话, 臊红了脸, 急忙解释道:“我可不是姑娘, 你要是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婆婆吧” 怀双书:“” “啊!对了,对了,你们这里不是这么叫的,啊,啊不是,你不要看我这个样子,其实我已经几万岁了!” “对了,这个是个秘密,其实我也就比你大几百岁!” “哎算了,我叫美人,你若是不嫌弃可以喊我一声伯母。” 怀双书:“” 美人没看到怀双书的脸色,自顾自的说道:“而且严格说你不应该谢我,你应该谢我儿子,是他把你背回来的。” 怀双书一时以为自己没听太清,“他背我?” 埋在怀双书怀里的小三清抬起头,小脸笑的很灿烂,那双眼睛像两个小月牙。 “对啊,伯伯,我把你背回来的。” 美人豪爽的笑道:“你别看我们三清弱不禁风的样子,力气可是很大的。” 这好像跟弱不禁风没什么关系? 怀双书有些无语,沉默了片刻,把小三清拉开,下了床。 “伯伯,你去哪儿?”小三清也跟在他身后。 怀双书转过身朝他行了礼,并没有因为他是小孩而轻视,郑重的道了声谢。 “多谢相救。” 小童也跟着美人一样,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后脑勺,“不客气的!” “劳烦问下我旁边的” “你说那个小马崽子吧,在后院呢!”美人快速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现在不是受着伤吗?要不在这里住两天,我这里正好有空房间,而且小马崽因为早产,挺虚弱的,现在还走不了!”美人急切的说了一大堆,像是在掩饰着什么。 那小马崽按理来说也沾了仙丹的仙气,怎么会如此虚弱? 怀双书还没说话,美人就匆匆忙忙往门外走,“就这样说定了,我去准备午膳。” “臭小子,过来帮忙!” 小三清鞋都没穿好,听到这话就迈着小短腿往门外跑。 怀双书蹙着眉,想说什么,屋子里的两个人影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 “臭小子!看我对你好吧!”美人捏着小三清的耳朵。 “疼疼疼!娘亲!”小三清在下面低声求饶。 美人这才把他松开了,小三清赶紧揉了揉耳朵。 “不过我看他旁边的那小马崽不是什么凡物,不会是什么坏人吧?”美人有些思忖的摸了摸下巴。 “不会的!伯伯长得这么好看,肯定不是坏人!”小三清天真软糯的声音在底下传来。 “也对。”美人笑了笑,“长得好看的都不是坏人。” “那伯伯有父亲长得好看吗?” 美人杏眼一瞪,“那肯定没有了,你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好吧那父亲在哪儿?” “你父亲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抓山鸡,所以要隔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噗呲。” 房里的怀双书听到这话,有些莞尔,不过想到自己失踪了这么久,恐怕魔宫里的人 怀双书的笑意又慢慢收了起来。 还是今晚离开吧,以免给他们带来麻烦。 门外传来敲门声,怀双书赶紧收了灵识。 “伯伯,吃饭了!” “嗯。”怀双书轻应了声,小三清推开门,手里一左一右端着两个大盘子,步伐很稳健,满是轻松。 怀双书这时才有点意识到可能那女子没说假话,自己或许真是这小孩背回来的 “我不会做什么,就只会些家常小菜,你别客气啊!” 怀双书看着一大桌的肉块,有些不知道怎么下筷。 还好端上来的不是生食。 “吃啊!伯伯。”小三清两只小手正抓着半边兔子,啃的满嘴流油。 “这是你?”怀双书有些迟疑的看着他。 “是的!”小三清冲他甜甜一笑,“就是跑到你院子里的那只兔子!” 怀双书:“” 那头的美人嘴里大口刨饭,没有半点女子的吃相,碰到块好肉,还会和自己儿子争抢,没有半点为人母的模样。 可怀双书心里却感觉很放松,这里没有魔宫里那么多规矩,可以说笑,可以大声说话,也没有那些冷脸和闲言碎语,他不需要压抑和克制,真正的平静下来。 “伯伯,你又笑了哎”小三清沾着油腥的手摸了下怀双书的脸。 脸上一片滑腻,还带着点温热,怀双书一时有些怔愣。 “臭小子!你找打!”美人把小三清的手打下来,急忙找了块湿帕子给怀双书擦了擦脸。 似乎是怕把他擦疼了,美人的手劲放轻了些,身上的味道很干净,没有脂粉气,但是却很温暖,有点像 母亲。 不过怀双书不太确定母亲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从有记忆以来,他就是被爷爷抚养长大的,很少见到自己的父母,哪怕见到了,他们也从来不抱她,顶多会尴尬生疏的朝着他笑笑,并不会有太多的亲近。 他们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弟弟身上,再也无暇顾及,这个从小就没呆在身边的大儿子。 “好了!”美人笑了笑,把帕子收了起来。 三人很快用完了午膳,小三清帮着自己娘亲收拾桌子,没过多久,又抱着一个箱子跑了进来。 “我来给伯伯换药。” “不用了,我自己来。”怀双书想把那箱子接过来。 小三清灵活的转了个身,“伯伯还受伤呢,还是我来吧。” 怀双书揉了揉额头,看着他固执的小脸,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好,你来吧。” 说完,就脱了衣衫,盘膝坐在床上,小三清脱了鞋,也跟着上了床榻。 跪坐在旁边,开始小心翼翼的给怀双书解起了身上缠着的布带。 “伯伯,疼吗?” 看着背后血淋淋的伤口,小三清扑闪着眼睛看着他。 怀双书摇了摇头,“不疼。” “怎么会不疼呢?我上次不小心摔了一跤,膝盖都很疼的。” 疼的是啊,怎么会不疼呢?不过是习惯罢了。 “我帮伯伯吹一吹就不疼了!”小脸凑到怀双书的背后,鼓着腮帮子一口口的朝着上面努力吹气。 凉凉的呼吸减缓了伤口的灼热,怀双书不由得缓了缓神色。 “伯伯,好些了吗?”小三清的脸凑出来,期待的望着他。 “好多了。”怀双书轻轻点了点头。 小三清松了口气,又开始继续上药。 怀双书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道:“你可以不用唤我伯伯。” “那我唤什么?” “思君。” 小三清的童音在背后响起来,“思君?伯伯名字真好听!” 怀双书笑了笑,没再说话。 思君当年父亲云游在外时,自己娘亲因为一时挂念,才随口取了这样一个乳名,何来好听一说。 朝朝暮暮亦是佳期如梦,朝暮这两字才是夹杂了两人毕生的所有希望和情意。 小三清的动作很麻利,就是手脚不太温柔,虽说他刻意放缓了力道,但怀双书还是忍不住肌肉紧绷了两下。 “那伯思君哥哥先好好休息吧” 听到他的称呼,怀双书有些怔愣,反应过来后才急忙点了点头。 这个令人讨厌的称呼听起来好像也还不错? 怀双书摇了摇头,又开始调息起了体内的经脉。 晚上美人没来用膳,小三清端来了另外半边兔子,怀双书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就放了筷子。 剩下的全部进了三清肚子里,怀双书看着他小小的个子,有些怕他吃的太多,肚子涨了气。 好在他消化的应该挺快,没过一会儿又不知道去哪里找来一个鸡腿,坐在凳子上吃的正香。 天色不早,三清收拾了碗筷,和怀双书打了声招呼,就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见房门轻轻合上,床上的怀双书缓缓睁开了眼。 漆黑的夜里划过极快的闪过什么,随后又消失不见。 半响后,房里突然传来一道轻微的抽泣声。 “别哭了,我的乖儿子,那伯伯不属于这里,我们不要强求了好不好,明天娘亲给你抓兔子好不好!” “实在不行!抓鸟也行!不过不准吃,因为那是你娘亲的同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第65章 “我总感觉自从你上次去捉拿魔物回来后, 就一直怪怪的!” 凤盈盈看了眼床上的怀双书,话里有些探究。 怀双书没说话, 凤盈盈直觉有事, 又继续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想多了。”怀双书停止了调息,缓缓睁开眼。 “听说朝暮弟弟又生病了!哎, 这是今年的第三次了。” “嗯。”怀双书有些冷淡的轻应了声。 凤盈盈看了他一眼, 感觉自己恐怕是说错了话,又生硬的转了话题。 “今天天气不错,要不出去走走吧。” “不用了,我要去练剑。”怀双书从床上下来, 取过床头挂着的长剑。 “你一天就知道练剑!”凤盈盈小声抱怨了句。 怀双书装没听到,往门外走去。 看到他即将走远的身影, 凤盈盈犹豫片刻,最后还是缓缓道:“朝暮挺想你的,你不去看看他?” 怀双书的身形一顿, 沉默了半响, 凤盈盈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他冷淡的声音又慢慢响了起来。 “我要练剑。” 说完, 又开始往前迈着步子,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凤盈盈叹了口气, 眼里起了些愁闷。 “娘亲!好苦!我不要喝药!”房间里传来朝暮的哭闹声, 凤盈盈轻轻的敲了敲门, 里面的侍女把门给打开了。 “凤姐姐, 你来啦!”床上闹着别扭的朝暮眼睛一亮, 凑过头又看了看凤盈盈的背后,发现她身后空无一人时,亮晶晶的瞳仁瞬间黯淡下来,脸上满是失望。 “哥哥没来啊?” 凤盈盈带上门,面不改色的撒着谎,“怀爷爷找他有事,你乖乖喝药,等会他就来看你啦!” “真的吗?!”朝暮一脸惊喜的望着她。 凤盈盈笑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完朝着床边的梅姨眨了眨眼睛,梅姨被她这幅古灵精怪的模样给逗笑了。 “好了,现在可以喝了吧!” 朝暮急忙点了点头,“我喝!” 说完就把梅姨手上的碗拿过来,咕噜几口灌进了肚子里。 那药不仅苦还有股怪味,朝暮的小脸皱了皱,眼里闪着泪花, 梅姨赶快把他抱在怀里,往他嘴里塞了颗蜜饯。 朝暮瘪了瘪嘴,把眼泪憋了回去,朝着凤盈盈糯糯道:“我没哭!” 凤盈盈摸了摸朝暮的脑袋,哄道:“对!我们朝暮最勇敢了!” “那哥哥可以来看我了吗?”朝暮双眼希翼的看着她。 凤盈盈点了点头,“你先乖乖睡一觉,睡醒了哥哥就来了!” 听到这话的朝暮脸色瞬间变了,这些年这借口少说他也听了数百遍了。 “凤姐姐是不是骗我!” “哥哥不会来看我了!” 凤盈盈还没开口,朝暮突然神色开始激动起来。 “他讨厌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朝暮憋着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豆大的泪滴划过了脸颊,打湿了深红色的衣襟。 凤盈盈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摸了摸后脑勺不知道该说什么。 梅姨望了她一眼,安慰道:“没事,你先去忙吧,他等会哭累了就好了。” 凤盈盈点了点头,留在这里也是添乱。 出门时,朝暮的哭声还在断断续续的从里面传出来。 小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声让凤盈盈心里有些难受,叹了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余光却撇到角落里一闪而过的黑色衣角。 凤盈盈急忙追了过去,发现那墙角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见到地上有个纸袋子,凤盈盈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一袋子裹了糖浆的蜜饯。 凤盈盈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把那蜜饯交给了朝暮的侍女。 魔界没有白昼,所以只能凭借明月来判断时间,皎月高挂,则代表现在时间不早。 怀双书放下书,正准备上床休息的时候,脚边好似窜过了只什么东西。 他定睛一看,发现原来又是一只白色的兔子,这是几天里进来的第八只了。 怀双书有些奇怪这么多兔子,这小子到底是从哪里抓来的? 把兔子放在笼子里,怀双书准备找时间,偷偷还回去。 还没放完,院子里却突然穿来几声响亮的鸡鸣! 怀双书蹙着眉头,急忙打开了房门,发现院子里突然出现了十几只山鸡,正到处乱窜呢。 还未说话,树丛里一个插着鸡毛的脑袋就冒了出来。 “思君哥哥?” 见到怀双书的身影,他呆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我的山鸡跑到你院子来了” 怀双书:“” 沉默了半响后,怀双书叹了口气,还是帮着把那些乱飞的山鸡给抓了起来。 小三清乖乖的站在角落,手里提着被捆成一连串的山鸡。 脸上一左一右被抓了几道伤口,还挺对称,看起来像是野猫的胡子,除了滑稽之外,还有点可怜。 怀双书轻蹙着眉头,“跟我进来。” “啊?”小三清轻应一声,眼里带着懵懂,有些没反应过来。 被他的反应逗得一笑,怀双书赶紧抿紧了嘴角,把脸上的笑意收了回去。 “进来吧,我给你上药。” 小三清这才发现脸上有些痛意,怕怀双书反悔,他急忙一步三跳的窜进了屋子。 清凉的药膏粘在指尖上,怀双书小心的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还好这口子不深,不然恐怕要破相了。 怀双书站的有些近,小三清闻到这人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气息。 心里突然有些紧张,小三清颤动着睫毛,紧紧的抓住手边的衣角。 “好了。”怀双书直起身来,那丝好闻的气息也跟着不见了。 小三清心里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我不追究你是怎么进来的。” “不过以后别再来了。” 小三清鼓着脸,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不过也没说什么,生了半天闷气后,像是赌气一般朝着门外走去。 “慢着。”怀双书突然在后面叫住了他。 小三清脸上一喜,不过他急忙把笑意收回去,故作冷脸的回头。 “什么事?” 怀双书把装着兔子的笼子提出来放在他面前,“这些和你的那些山鸡一起带走。” 小三清:“” 眼里升起了委屈,眼泪在里面打转,怀双书却装作没看见。 “哦!”小三清突然大喊一声,把怀双书吓了一跳。 语气里带着哽咽,提着笼子和山鸡气冲冲的跑了! 闹腾的院子很快安静下来,怀双书一时也有些不习惯。 第一次有些厌恨体内流的血液和这个身份,要是这些 这些都没有 他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是不是可以 怀双书转过了身,有些耻笑自己的幼稚。 这世上要是有如果的话,哪来这么多生平憾事。 “要是我不进来就可以了吧!”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 怀双书身形一怔,慢慢回过头,发现他院子的屋顶上正费劲的扒拉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我这样可不算进来了!” 小三清得意的摇了摇下巴,余光却撇到不远处面无表情的怀双书。 黑黝黝的瞳仁直直的盯着他的脸,小三清一时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好吧那我以后不” “扑哧!” 小三清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突然的笑声打断了。 眼前的人正倚在门边,笑的开怀,眼角沾了点泪意,那泪痣在阴影里一隐一现的,雾蒙蒙的眼里似乎是带了点水汽。 这幅相貌,连明月都是敌不上的 小三清一时有些怔忡 原来娘亲嘴里的那个世上最漂亮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啊。 五年后 魔界怀枫亭即位,长子怀双书于十年后继承宫位。 世人皆知,怀苍芎的长子怀枫亭是个废物,只不过是身份占了便宜,魔界注重嫡亲血脉,那怀峰年不过是侍女所生,自然是没有这个资格。 而怀苍芎把这位置交给怀枫亭,不过是为了让他替自己孙子保管,等十年后,怀双书到了即位的年纪,再由怀枫亭传位。 传位大典上,怀双书里面穿了袭月牙白袍,肩上搭着及地的长披,上面用金线绣了夜乌图腾,青丝半束,头上顶着金冠,平日里本就出彩的眉眼,此刻更是显得熠熠生辉,灰蒙蒙的天色也盖不住他身上的光芒,天边如血的晚霞似在他衣摆上熊熊燃烧。 有些人生来就是凌驾于世人之上的。 本该是主角的怀枫亭硬生生被自己儿子夺走了所有风采,不过他倒也不太在意,满目温和的望着底下自己的妻儿。 怀双书解下长披风,执剑飞于空中,身形似游龙,天上闪过一道道绚丽的剑光。 随后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阴暗的天幕一瞬白昼,魔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阳光,一时纷纷有些难受的捂住了眼睛。 只有朝暮开心的朝天上望了望,眼里满是崇拜,“凤姐姐,小秋!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小秋也有些憧憬的点了点头。 凤盈盈眼里带着痴迷,竟是连点头都忘了。 怀双书的身影时不时的闪现在阳光里,突然那些剑光好似在天上汇聚成了两个大字,下一瞬,就随着那些阳光全部消散了,天色又重新阴暗下来。 “小秋哥哥刚刚舞的是不是两个字啊?” 小秋木讷的摇了摇头。 “对了我忘了你不识字。” 朝暮摸了摸下巴,“那两个字好像是” “三清。” “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怀双书笑着看向桌边正在默默啃着包子的小三清。 这些年他像是停止了生长,还是同五年前的相貌差不了多少。 “不会。” 怀双书朝他笑了笑,“那你明天到魔宫大殿。” “我教你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66章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怀苍芎坐在椅子上, 端着茶碗,目光幽深的逼视着底下站着的怀双书。 “没有。” 怀双书的表情依旧如往常般冷淡, 并没有异样。 “没有最好。”怀苍芎冷哼一声, “下去吧。” 一走出门,怀双书的脸色就瞬间阴沉下来, 暗道可能是因为那场传位大典, 让人瞧出了点苗头。 “你来啦?!”美人正在打理着野兽的皮毛,看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人影,笑着朝怀双书打了声招呼。 怀双书也点了点头示意,缓缓问道:“三清呢?” “在屋里呢。”美人在围裙上擦了擦自己手上的鲜血。 “自从上次去了魔宫回来以后, 每天就蹲在房里练字呢,难得没有出去乱跑, 我还要谢谢你呢。” 怀双书只勾了勾嘴角,平日里冷漠的脸色此刻终于有所缓和。 这个地方虽然来的很少,但每次来他的心情都是最放松的, 可以不用再顾虑表情和说话, 就像是一块秘密宝地, 藏在自己心里的一个小角落, 很安静,很祥和, 不愿被任何人打扰。 “那你进去吧,那傻小子这几天恐怕一直在等你。”美人朝他笑了笑, 又继续低头开始忙了。 马上要入冬了, 这附近的猎物少了许多, 他们要屯些吃食来度过这个寒冬。 房里烧着炭火,小三请的脸被烧得通红,手腕有些颤抖,宣纸上滴了几滴黑魔。 似乎是有些热,额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他用手擦了擦,脸上就瞬间抹上了几道痕迹。 “思君哥哥!” 察觉到有人进来了,小三清抬起头,发现是怀双书后,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怀双书的话里带了点不怀好意,“怎么?你不想我来?” “才不是呢!上次你让我看完了就走,害的我连跟你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小三清皱着脸,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现在,你可以说个够了。” 怀双书走过去,把他桌上的那字拿起来看了看,一看就是乱涂乱画的,但好歹画出来了个轮廓。 虽然这轮廓也要仔细辨认才能看得清 突然看到那纸上的上方画了一个简陋的小人,怀双书奇怪的询问道:“这是谁?” “这是你啊!那天看到你舞剑,我就想画了!” 怀双书一时有些摇头失笑,正准备说什么,美人却推开门走了进来。 “吃了饭再说吧,双书现在还没吃饭吧。” 怀双书缓缓点了点头。 美人的做饭水平这些年来就从没进步过,桌上摆着的还是大小不一的肉块,今天加了道素菜,怀双书怀疑可能就是为了他加的。 “祝我们小三请四百不对,四岁还是五岁来着?”美人拍了拍头,有些记不起来了。 怀双书没说话,当作没听见。 这些年三清一成不见的个子,以及从五年前他们就在过三清的四岁生辰,如今五年过去了,他们还是在过三清的四岁生辰 “今年你想要什么?”怀双书往三清怀里夹了一筷子肉。 小三清歪头想了想,半响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脸欣喜道:“今年我的愿望是思君哥哥每天都来见我。” 怀双书脸上的笑意一怔,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到他犹豫的脸色,小三清的神色瞬间黯淡下来,眼里看起来有些失望。 “思君哥哥是不愿意吗?” 怀双书没开口回答,脸上又恢复成了冷淡的神色,周围的气氛因为这一插曲也变得僵硬下来。 “好了,好了,你思君哥哥每天这么忙,怎么能天天来陪你。” “快吃饭吧,菜要凉了!”最后还是美人出来打了圆场,气氛才有所缓解。 平日里一向胃口很好的三清,今日竟然开始食不下咽了,嘴里嚼着的那块肉过了快半柱香都没咽下去。 其实倒也不是怀双书不愿意,只是想起自己爷爷今天问的那句话,如同在怀双书喉咙里卡了一根刺,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不要再来这里了,再来的话自己就会给他们带去灾祸。 今日他来这里的原因,一是为了替三清过生辰,二就是为了让三清别再去魔宫了。 两人心思各异的用完了午膳,美人见他们心情不太好,就收拾了桌子,出去了。 怀双书见那头正埋头不语的三清,心里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小三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打开看看。”怀双书又把那盒子往前面凑了凑。 小三清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是几块用白帕包着的桂花糕。 “你上次不是说想吃吗?”怀双书有些别扭的转过身,耳根有些红。 美人虽说平时里不怎么管小三清,但一旦涉及到从这里出去之类的事情,美人就把控的很严格,连平日里去怀双书那里,都只能去几个时辰,并不能呆的太久。 怀双书不是好奇心重的人,所以也不会多问,不过小三清曾提过当年美人带他去俗世买东西,因为他很听话,就给他买了几块桂花糕,后来回到这里后就一直很想吃,但美人却不准他再出去了。 一见到那盒子里的东西,小三清难过的神色瞬间亮了起来,“可是,你不是不能出魔界吗?” 怀双书轻咳了两声,脸色有些赧然。 他确实是不能出魔界,不过他给仙崇派那云舟传了信,让他到魔宫外和他比试一场,那云舟恨他入骨,自然会应战,若是输了怀双书可以随意让云舟处置,赢了就替怀双书买几块桂花糕。 怀双书现在都忘不了云舟当时的表情,他一边感觉这人脑子有病,一边又感觉这人是在轻视于他。 那天他们大战了整整三个时辰,最后还是云舟败了。 云舟气的差点七窍生烟,不过他也愿赌服输,真的在俗世带了几块桂花糕来。 “我托人买的。”怀双书并没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怕他多想。 果然,听到这话的小三清高兴的点了点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谢谢思君哥哥!” 怀双书摸了摸他的头,还没开口,下一秒就看到他抱着那个木盒子,一口就把那几块桂花糕给倒进了嘴里。 “” 怀双书又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美人回来的时候,见他们好像和好了,神色瞬间放松了些。 见怀双书站立在桌边,美人有些扭捏的从背后里掏出来张画卷。 怀双书还从没看过她这副样子,平日里她都是落落大方的,还带着点男人的豪爽,今日这边小女人作态,让他有些不太习惯。 “那个呵呵,双书啊,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怀双书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半响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美人眼里一喜,急忙把那画卷摊开,摊在桌上。 “我这里有幅画,年岁有些久了,颜色有些淡了,所以想让你重新帮我描绘一遍。” 画上的人穿了袭玄金色长袍,背后绣着条盘旋的金龙,发丝未束,随意的披散在脑后,手里拿着根玉笛,微阖着眼,像是在轻轻吹奏着曲目,那张脸生的很是美貌,隔着画都能看出这个人的器宇不凡。 不过看起来怎么有点熟悉。 “可以吗?”美人又试探着小声问了句。 听到这话的怀双书回过神来,急忙点了点头,美人瞬间高兴的从门外搬进来水墨的材料。 怀双书闲暇时分,便会作画练字来锻炼自己的心境,看到美人拿过来的那些东西,他一眼就看出来不是凡品。 这美姨平日里大字不识一个,准备这些东西干嘛,而且平日里她们生活也并不富裕,这些东西应该花去了他们不少钱。 “这人好看吗?思君哥哥。”小三清的手撑在桌边,想摸一摸那幅画,被美人一掌给打了回去。 小三清摸着被拍红的手背一时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 怀双书:“这是三清父亲吧?” 美人笑着缓缓点了点头。 平日里总是带着坚韧的眼里瞬间柔和下来,这时候的美人不像一个独当一面的妇人,也不像一个温柔如水的母亲,而是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画上那位则是她心心念念之人。 丹青彩墨一一备好,怀双书净了手,这张画看来对他们来说尤为重要,怀双书心里也有些紧张。 准备就绪后,怀双书才把细细的狼毫笔握在指尖,开始慢慢的描绘起来。 其实只是重新上一遍颜色,这种事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怀双书这么大的压力,全部来源于他旁边的那两对炽热的眼睛,握着狼毫笔的手有些颤抖,常年阴冷的身上竟然冒出了热汗。 怀双书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平日里顶多半天就做完一张画的怀双书,今日硬是耽搁到了半夜。 好在最后还是没有出什么差错,怀双书勾完了最后一笔,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三人都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 美人重重的拍着怀双书的肩膀,“不错不错!年少有为!你比我可强多了!” “”怀双书心里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美人喜滋滋的把画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拿下去了。 “思君哥哥真厉害,你以后可以教我写字吗?”小三清头撑在下巴,小脸上满是期待。 正准备点头的怀双书,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看着他,“最近魔宫里有些乱,你不要再过去了,我有时间会来看你。” “可思君哥哥平时都很忙的,很久都看不到你来见我。”小三清的话里带了丝委屈。 怀双书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以后我尽量多抽一些时间来看你好不好。” “好吧。”小三清勉强的点了点头,脸上满是不愿。 怀双书见时间不早,不能再继续逗留了,以免魔宫里的人生疑。 “那我今天先走了。” 小三清嘟着嘴,点了点头,“那哥哥,一定要记得来看我啊!” 怀双书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好。” 出了竹屋,怀双书的脚步有些快,心里突然有股不太好的预感,他又回头望了望,发现小三清正趴在窗门上,一脸不舍的望着他。 怀双书只得狠了很心,又把脸转过去,很快就飞的不见了踪影。 漆黑的树丛间慢慢出现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影,长了对倒三角眼,枯瘦的脸上挂着阴险的笑意。 “差点错过了一出好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第67章 “娘亲, 思君哥哥不准我去魔宫了” 小三清躺在美人的怀里,小手搅着美人落在腰上的长发。 美人摸了摸小三请的头, 安慰道:“你思君哥哥可能有事, 忙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天色不早了,睡吧。” 美人吹灭了床头的灯, 把幔帐放了下来, 刚准备躺下的时候,却听到不远处林间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她躺下的动作顿了顿,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娘亲。”三清有些担心的抓着美人的衣袖。 美人轻轻吻了下他眉心的朱砂痣, “你先乖乖睡觉,我等会就来。” 小三清心里突然有一股危险即将来临的战栗感, 想说什么,美人却已经出去了。 怀双书这两天总是安静不下来,心里仿佛压着重石, 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我听说啊, 那个贱婢生的儿子最近得了前宫主的封赏。” “我也听说了!难道前宫主要转性了不成!” “是啊!还是对他稍微好点吧, 万一真的翻身了, 恐怕” 门外的两个侍女正聊得热火朝天,怀双书眉眼带着疑虑, 他收了剑朝着两人走去。 “什么时候的事。” 那两个侍女突然听到怀双书的声音,吓得顿时跪到了地上, 哆哆嗦嗦的不敢应话。 “少少宫主。” 怀双书摆了摆手, 蹙着眉头, “什么时候的事?” 那侍女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半响后,才明白怀双书是问的刚刚她们口中那个贱婢生的儿子 “就是前前两天的事”那侍女犹豫片刻,还是鼓足了勇气开了口。 怀双书有些出神的点了点头,“你们下去吧。” 那两个侍女急忙跪着行了礼,匆匆忙忙的下去了。 “等等。”眼见她们就要消失在院子里,怀双书突然在背后叫住了她们。 “是。” “是。” 两个侍女被吓得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半响后才回过身低声应了一声。 “你们口中的那人是我父亲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是我的亲生二叔,岂是你们能在背后胡言乱语的!” 那两个侍女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来,颤抖着想朝着怀双书下跪。 怀双书有些不耐的摆了摆手,“这次就算了,如若是下次再传进我的耳朵里,可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 那两个侍女急忙点了点头,跑的像两只匆忙逃窜的老鼠。 怀双书指尖摩擦着下巴,暗道这其中恐怕另有玄机,而且这玄机 让他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走在这条熟悉的小路上,林间一片死寂,黑夜里阴冷的风袭过后颈,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越行至那竹屋前,怀双书心里的不安就越重,他突然有些不敢往前了,在原地站立了半响后,才长吐了一口气,继续朝前面走去。 平日里总是亮着灯火的屋里,今日一片黑暗,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怀双书的错觉,总感觉鼻尖萦绕着一股危险的血腥,捏紧了手里的剑柄,怀双书开始朝着那竹屋缓缓移动。 脚下传来一声‘咔嚓’声,怀双书低头看了看,发现是一只细细的狼毫笔。 这些东西可是比那美人的命都还重要,怎会随意扔在地上? 脑子里像是绷着一根弦,怀双书突然加快了步伐,往门内走去。 借着门外的月光,可以把屋里的景象大概看清。 地上到处乱摆着的桌椅,摔破的碗,和 满屋子的血迹。 这里明显看出来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打斗,怀双书的剑突然有些拿不动了,心里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沉默半响后,他突然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喊了一声。 “三清” 这声音里夹杂着不安的颤抖,像是在喉咙里回转了半响后才从里面缓缓憋出来。 屋子里一片安静,怀双书的心里却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两日时间,这里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场景。 美姨呢?三清呢?人呢? 怀双书只能用无数的询问来压下心中的恐惧,指尖刺破了手心里的皮肉,剑柄上蹭上了点点血渍。 忽然想起什么,他调转了方向,急忙往门外走去。 一定是因为他们发现了什么?! 他们! 怀双书的眼里积淀着压抑的愤怒,漆黑的瞳仁酝酿着扑天的杀意,他快要忍受不住心中的暴虐。 正在这时,身后却突然传出来一声细微的啜泣。 这声音很轻,如同一只细蚊,可在怀双书耳中,这不下于世间的天籁之音。 他脸上闪过丝欣喜,掉过头往屋子里走去,因为太过慌乱,还被门槛带了一个踉跄。 “三清!” 怀双书朝着屋子里大喊了一声,这声音像是在宣泄着心里的所有情绪。 他感觉自己快疯了,心里的情绪压得他喘不过气。 “思君哥哥。” 终于在怀双书的耐心快要被消耗干净后,屋子里终于又响起来了一道夹杂着哽咽的童音。 怀双书松了口气,又问道:“你在哪儿?” “别怕,出来吧,我就在这里。” 房里安静了半响后,小三请的声音才缓缓响起来。 “我在地窖里。” 听到这句话后,怀双书慌乱无措的内心终于找到了一个方向,朝着内屋的那地窖飞奔而去。 这里平时是用来放置他们母子过冬的存粮,怀双书看到那地窖上布上了一层结界,把那入口隐藏了起来。 怀双书蹙着眉头,手中升起一道黑雾,直接把那地窖的结界给打破了。 他掀开地窖的盖子,身子在黑夜里划过一道光影,他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一跃而下。 地窖里很暗,没有亮灯,怀双书点燃了桌上的煤灯,往狭窄的四周望了一圈。 旁边堆积着猎物的皮毛和干肉,鼻尖萦绕着属于野兽的腥味。 “三清!” 怀双书又朝着空气里喊了一声,耳边没有任何回音,心跳像是突然停止了一般,怀双书屏住呼吸,正准备重新喊的时候。 腿上却传来一阵温热的体温,怀双书眼睛突然有些热,他的这颗快要从喉咙里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我在这儿。”小三清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 怀双书猛地转过身,半跪着把小三清抱在了怀里。 这种时候,根本就不需要说什么,怀双书现在也不想知道,小三清也不想说,他们就像是黑夜里彼此救赎的影子,孤独又亲密的交缠在一起,呼吸着彼此熟悉的气息。 衣襟像是被水打湿了,湿哒哒的贴在颈间,怀双书并没有打断小三清想要发泄一切的恸哭,只是紧紧的拥着他。 这场无声的宣泄终于在一炷香过后,慢慢停了下来。 哪怕再不愿意,怀双书也只得吐出这句令人恐惧的询问。 “三清,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小三清的脸在怀双书的脖颈蹭了蹭,半响后,才闷闷应道。 “娘亲娘亲被抓走了。” “被谁抓走了?” 怀双书握着三清肩膀的手有些紧,手心里慢慢冒出了冷汗。 “好多人,他们长得很可怕,但和思君哥哥穿的一样的衣服。” “”怀双书突然一时有些无言,他再清楚不过三清口中的那些人是谁。 早该想到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明明知道了三清母子的身份,却还是自私的同他们来往。 原来我才是这场灾祸的来源 怀双书不知道该怎么跟三清解释,他现在连开口都感觉艰难。 当年魇魔带领魔军和仙界大战了整整三年,终于坐上了仙界的宝座。 后来统治了三界十年,那是仙界最屈辱的十年,却是魔界最光鲜的十年。 可惜,这光鲜的日子不长,刚好在第十个年头,仙界出了个玄武星君,红衣白马,一身戎装,手里拿着一把气势逼人的长刀,带领着众仙杀上了仙界,重新夺位了仙界的王座。 那魇魔最终死在了玄武星君的刀下,魂魄化为了一盏生生不息的长魂灯,被魔界余孽拼死带回了魔界。 可没过多久,魔宫里却传来长魂灯失窃的消息,一番盘查过后,发现竟然是玄武星君盗走了长魂灯。 魔界把这丑闻公之于众,没想到仙界之主却说,玄武星君因品行不正,与魔界有所勾结,早已被逐出了仙界。 从此,三界都在默默查探玄武星君的踪影,他们都心思各异,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让玄武星君死去。 可怜一个拯救了天下的神明,最后却落得一个人人喊打的地步。 这些其实是怀双书在魔界史册上看到的记载,至于真实的情况,虽然美人从未与他多说,但怀双书这人只要听到了一句说漏了嘴的错言,就能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大概。 当年魔界统治三界,俗世成了最无辜的牺牲品,百姓苦不堪言。 美人那时因为才化形,修为并不高,后来突飞猛进的原因,则是因为她遇到了一个人。 这人是她的师父,也是三界口中那位已经被传得神乎邪乎的魇魔。 十年里他们朝夕相处,自然生了情愫,美人她心思单纯,嫉恶如仇,魔界之人就是她眼中的臭蛆,可没想到这位心心念念的人竟然也是蛆虫之一。 魇魔这一生太过于亮眼了,而成功伴随的就是这永无止境的孤独。 这是必然,也是无奈,他渐渐也开始希望有人来陪看看眼中的风景。 美人既是他的开始,也是他的终止,他隐藏一切成了一个普通的世外高人,而美人则成了结束这一切的钥匙。 当踏过了仙界的门,美人发现最后一关上站着自己的爱人。 世人皆说,玄武星君英勇神武,杀死了无法无天的魇魔,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这位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之境的魇魔,能杀死他的人只有自己。 玄武星君她并没有拯救苍生,在最后一步的时候,她准备放弃所有,和魇魔一起堕入这万恶的深渊。 可惜魇魔最后却放弃了,替玄武星君完成了这个拯救苍生的最后一关。 他一生刚愎自用,所以直到临死也没想到,对于美人来说,这最重要的东西其实并不是这世间苍生。 在他死后,这位前途光明的玄武星君最后还是放弃了本身该得的荣耀,跌入了充满淤泥的无尽深渊里。 其实没有记载在书上的故事才是最动人的,唯一可惜的是它没什么聆听的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第68章 “思君哥哥, 我娘亲在哪儿了?” 小三清紧紧抓着怀双书的手,两人的身影穿梭在漆黑的夜里, 冷风袭过两人的发梢, 带着无尽的落寞和凄凉。 “” 怀双书没有回答,或者说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告诉三清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告诉他你娘亲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告诉他我是间接害死你娘亲的凶手。 怀双书对于这摆在这眼前的事实,心里只剩下了逃避和恐惧。 “思君哥哥,你怎么了” 三清看着怀双书瞬间惨白下来的脸色,心里有些担心。 “没事。”怀双书转过脸, 冲着他艰难的笑了笑。 两人的身子穿过丛林,并不是三清所熟悉的路。 “那我们现在这是去哪儿?”三清的眼里充满了疑惑, 盯着怀双书冷硬的侧脸,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你不是说去俗世看看吗?”怀双书的语调很平淡,但细细听下来却带着一丝颤抖。 小三清缓缓点了点头, 脸上带着犹豫, “可是” “我现在就带你去好不好?”怀双书直接打断了三清的话, 脚步开始逐渐加快! “可是我娘亲还没来。”小三清的脸被冷风刮得生疼, 眼睛有些微红。 怀双书的眼里一怔,半响后, 他干涩的声音才在黑夜里慢慢响起来。 “我会把她带回来的。” 小三清的神色瞬间高兴起来,开心道:“那哥哥, 那你和我们一起离开吗?” 怀双书的眼里闪过挣扎, 最终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两人走了很远, 怀双书把三清抱在怀里,天边开始泛起了晨光,他还是一直往前走,一刻也不愿意停下来。 终于,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小城镇,怀双书把三清放了下来。 怀双书找到一处农户,给了那对老夫妇一大袋银两,拜托他们帮忙照看。 那对老夫妇本性淳朴好客,见到小三清生的可爱,立马就答应了,也不愿意要怀双书的银两。 虽然那老夫妇执意不要他的银两,但怀双书最后还是偷偷放在了他们房里。 三清从怀双书要把自己托付给那老夫妇的时候,就一直没有说话了,安静的站在旁边。 直到怀双书快要离开了,他像是猛地惊醒了一般,跌跌撞撞的跨过门槛,紧紧拽着怀双书的衣角。 “我不想呆在这儿。” 怀双书摸了摸三清的头,“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我想和你一起去!”三清摇了摇头,眼里充斥着对陌生环境的害怕和难受。 怀双书把手收了回来,没说什么,只是把三清抱进了里面的厢房里。 “思君哥哥?”三清有些迟疑的轻唤着他。 怀双书握紧了手,没回答他,缓缓转过了身。 三清想朝着怀双书跑过来,眼前却立起了一道屏障,把他们二人从中隔绝开来。 “三清乖!” 短短的三个字,怀双书却艰难的像是从喉咙里刮出来了一般,心里难受的喘不过气,他别过脸不愿再去看三清的身影。 迟迟未听到三清的回话,怀双书有些疑惑的回过头,发现三清呆呆的跪坐在地上,小脸和衣服上还沾着血迹,不知道是自己还是美人的,看起来很是可怜。 “别丢下我。” 那双好看的眼睛像是失了神采,黯淡的像是焚烧过后的灰烬。 他发现了。 发现了 怀双书早就知道,三清其实并不笨的。 脸上的情绪泄露的太多,三清恐怕早就已经猜出来了。 带他来这里的最终目的,其实就是想抛下他。 只是他不愿意开口,也不愿意相信,这个和他朝夕相处的哥哥不想要他了 怀双书心如刀绞,但那魔界是什么地方他再清楚不过了,魔宫里重重包围,还有自己爷爷坐镇,那可是有几千年修为的人 修为再厉害,他也不可能把美人救不出来的。 自己爷爷的性格,怀双书清楚,他恐怕还会原路返回的,三清呆在那里必定会有危险,可是呆在自己身边,就更危险。 一切都该结束了,既然因自己而起,那就由我先切断这根源吧。 他给那对老夫妇的银两,足以抚养到三清长大,等时间久了,一切都会好的,所有的一切都会随着时间遗忘干净。 怀双书想的很好,可没想到最后倒是自己有些心软了。 他慢慢转过了头,看着门外有些惨淡的笑了笑。 我没办法啊,三清 陈旧的木门缓缓关闭起来,怀双书一直没再回头,他害怕自己会下意识的去打开那扇门,把三清从里面带出来。 他克制着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不顾一切的往魔宫的方向走去。 “少宫主。” 魔兵纷纷朝着他行礼,怀双书却像是没听见,失魂落魄的超怀苍芎书房里走去。 怀双书推开门进去的时候,怀苍芎正临摹着字帖。 见到他进来,连头都没抬,像是没看见怀双书的身影。 ‘砰!’ 怀双书冷淡着神色,膝盖笔直的跪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我错了。” 怀苍芎的神色一怔,手中握着的狼毫笔慢慢停了下来,在宣纸上留下一团浓浓的笔墨。 这个从小到大挨了这么多鞭子和毒打,都没认过一次错的孙子,现在竟然跪在地上,语气低微的朝着自己认错。 怀苍芎再清楚不过他的心性,这孩子虽然面相软,但骨子里一直是带着股桀骜的,从来不愿意屈从任何一个人 现在竟然! ‘砰!’ 怀苍芎眼里闪过一丝沉怒,把狼毫笔狠狠的拍在桌上。 “错在哪儿了?” “错在知错而为,错在隐瞒一切,错在我妄想得到不该属于我的东西,错在我的贪念,错在我的自私” 怀苍芎的眼里闪过怒火,随后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朝他砸了过去。 边角正好砸在怀双书的额头上,额间瞬间起了一个青紫色的大包,血液缓缓从上面流了出来。 他却依然语速不停,通红着双眼,像是失了神志,口中不停的喃喃自语。 “错在我的身份,错在我所有拥有的一切” 听到他的胡言乱语,怀苍芎眼里的怒火更甚,拿过墙上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在他的背上。 “说!到底错在哪儿了!” 怀苍芎看起来像是动了真怒,手里的力道像是不要命似的往怀双书背后抽去。 那上面的旧伤还未完全好,就又被印上了新的伤痕。 “错在我生在这个地方!” “错在我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错在我明知道我就是你们喂得一条狗,我还妄想着寻找新的狗窝!” “放肆!” 怀苍芎的眼里的怒火越来越浓郁,手里的鞭子很快就把怀双书的背后打得血肉模糊。 可怀双书却像是感受不到痛觉一般,狠狠的咬着自己的下唇,尖利的牙齿刺破了唇肉,他却还是执着的不愿意发出一声痛呼,只是重复的认着错。 屋里除了怀双书的认错声,便是鞭子落在皮肉上发出的沉闷声。 怀双书的声音逐渐开始变得嘶哑,怀苍芎的额间冒出了汗珠,手腕一阵酸痛,神色间有些疲惫。 可怀双书的声音却还是没停下来,好像已经失了神志,表情已经开始有些疯魔。 怀苍芎歇了口气,准备抬手继续打的时候,门外怀枫亭却匆匆推门进来了。 见到地上跪着的怀双书,他眼里闪过丝惊讶,可想到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又赶紧走到怀苍芎的跟前。 “父亲,朝暮不行了!” 怀苍芎手里的鞭子再也握不紧了,瞬间落在了地上。 跪在地上的怀双书眼里也闪过一丝怔楞,嘴里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眼里有些失神。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去看看你弟弟吧,别整天就想着吃里扒外!” 怀苍芎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匆匆忙忙的推开门走了。 怀枫亭看了地上的怀双书一眼,也没说什么,跟着出门了。 地上的怀双书刚准备站起身,却不小心扯动了背后的皮肉,剧痛瞬间袭上了身体的各个角落,他有些脱力,还未跌下去,一只手却横过来把他扶住了。 怀双书抬眼一看,发现原来是凤盈盈。 “你”凤盈盈欲言又止,脸上满是复杂。 “被他们抓回来的那个女子在哪儿?!” 凤盈盈的脸色立马一变,“你疯了!” 见怀双书不说话,她又急忙劝道:“你知不知道那女子是什么人,她与你们魔界可是有血海深仇啊,你还帮着她!” 怀双书难受的咳嗽了两声,“你不懂!” “是啊!我不懂,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们是最亲密的人啊!结果你什么都瞒着我!”凤盈盈的脸上满是激动,眼里带着失望。 怀双书叹了口气,把凤盈盈的手拉下来,朝着门外艰难的行去。 “你去哪儿!”凤盈盈急忙叫住他。 见怀双书不答话,她又追上去,拦在了他面前。 “我不准你去!”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要是让怀爷爷知道了” “我知道。”怀双书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但我一定要去。”怀双书的眼里满是执意,静静的看着凤盈盈的眼睛。 “你!” 凤盈盈气的俏脸通红,见到怀双书快要走出自己的视线,她突然朝着怀双书大喊了一句。 “在最后一层地牢里!” 怀双书的身影一顿,缓缓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谢谢。” 凤盈盈别扭的转过脸,“你去了也没用,她快死了。” “” 怀双书没说话,神色惨白的点了点头。 这个我也知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第69章 “少宫主, 宫主有令,你不能来这里。” 地牢门口的魔兵一见到怀双书过来, 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怀双书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 手中的长剑瞬间抵上了那魔兵的脖颈。 “滚开。” “少宫主” “滚!” 地牢里的魔兵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站在旁边, 让开了一条路。 怀双书收回了剑, 往最后一层地牢里走去。 “你们抓回来的那个女子在哪儿?”怀双书抬眸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魔兵。 阴沉的瞳仁一扫过来,那魔兵瞬间感觉坠入了冰窖,他哆嗦答道:“就在最前面的那一间。” 怀双书收回了目光,那魔兵瞬间松了口气。 一打开地牢的门, 怀双书一眼就看到了被钉在墙上的美人。 她的手腕和脚踝均是被钉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身上虽然没看出什么伤口, 但怀双书却并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真气所在。 怀双书在她身上探入一道魔气,果然没在里面发现内丹的影子。 内丹已经被毁了 怀双书收回了魔气,心里有些乱, 那头的美人察觉到了动静, 已经悠悠转醒了。 “你来啦?” 美人的眼里并没有怨恨和怪罪, 平淡的神色看起来像是还在那与世隔绝的竹屋里, 而不是这个不见天日的地牢。 “我” 怀双书眉眼间闪过丝挣扎,想说什么, 美人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神色看起来很是惨白。 “不是你的错, 这些都是我们大人之间的恩怨, 任何结果和你无关。” “就是有点可惜, 本来想让你多陪陪我们三清。” 怀双书紧紧的握着剑柄,神色沉郁,垂着头不发一言。 “我猜你把三清送走了。” 美人扯了扯嘴角,哪怕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脸上也不愿意呈现出一丝弱势。 怀双书的眼里一怔,半响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你和他可真像啊!” 美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呢喃了一句。 “都是个胆小鬼。” 怀双书轻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你不打算去见他了?” 怀双书心中有些犹豫,想到什么,他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不会了。” 美人刚刚很是温和的眉眼间,瞬间闪过一丝沉怒,话里也开始有些尖锐。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怀双书直觉她未出口的话不是一句好话,刚想拒绝,美人却率先一步说了出来。 “你可知道三界一直在找的长魂灯在哪儿” “它其实就在三清身上。” ‘啪’ 手中的剑柄从手中滑落,在地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怀双书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她,“什么意思?!” 美人看了眼怀双书的脸,苦笑道:“当年仙魔大战后,其实我已经有了身孕,后来我盗走了长魂灯,三界一直到处追杀于我,我不敢让三清出生,只能使用灵力吊着他的性命,让他一直呆在我的肚子里,几百年前三界稍微安稳了些,我才敢把他生下来。” “不过因为在我肚子里的时间呆的太久,他的神智被我的灵力损伤,神色间很是木讷,看起来竟是像个痴儿,我当时悲痛欲绝,可也没有办法,后来三清开始慢慢长大,过了五岁生辰的时候,突然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我带他去镇上看大夫,那大夫说三清已经无力回天,准备后事。” “我当时已经走投无路了,忽然想起当年我师父的那盏长魂灯,心中便有了主意。” “我把三清的一魂一魄融入了长魂灯中,再藏于他胸口处,以此来帮他续命,原本想的是死马当活马医,可没想到第二天三清真的醒了过来,而且他脑子清明,看起来并没有痴呆之相,就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 “我当时高兴坏了,三清身体里有我师父的血脉,那长魂灯在他身上并没有排斥,不过也有坏处,就是他的生长速度开始逐渐缓慢下来,不过只要能好好活着,我便没什么所求。” “可没想到后来他遇到了你,你可能不知道,那孩子之前就已经知道你了,当年你在凤阳城里巡游曾救过他一次,不过你应该是忘了,你身份尊贵,自然是不曾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可那傻小子却把你记住了,每天就带着那只兔子在魔宫门口蹲着,终于在蹲了快一年后,找到了机会。” 怀双书的指尖有些颤抖,他想起来了。 那时他准备回宫,一个小孩为了捉只兔子,不小心跑到了自己的马前,好在他反应快,攥紧了马绳,从那小孩头顶上跃了过去。 那时他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到那小孩的表情。 “想起来了?”美人眉眼含笑,神色开始温和下来。 怀双书嘴边有些哆嗦,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我和你说了这些,想必你更不想去见他了吧。” 见到怀双书的表情,美人的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已经知晓了他所有想法。 “我也不打算强求,不过你若是真的心中有愧的话,不如答应我两件事情怎么样?” 听到这话的怀双书猛地抬起了头,眼角通红,半响后才沙哑的应了个字。 “好。” 美人笑了笑,“第一件事,我的诛祸被他们拿走了,你如果能拿出来,就替我交给三清吧。” 怀双书有些僵硬的点了点头,“好。” 一时说了太多话,美人的脸色也涌起了一丝疲惫,稍微缓了两口气。 “至于第二件事他父亲生前的愿望就是希望我能登上仙界的宝座,可我现在没办法了,我也不求你让三清替我们完成这个愿望,只要你能让三清飞升天道就好了。” 听到这话的怀双书,神色瞬间有些变了,“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美人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你去陪着他!无论你什么身份,三清是什么身份,你和他有什么关系,就单单以一个怀双书的身份陪着三清,直到他飞升天道。” “你可愿意?” 怀双书一直沉默不语,美人以为他恐怕又会拒绝的时候,他却缓缓点了点头。 “好。” 美人紧绷的神色瞬间松了下来,她叹了口气,“那你现在就去吧。” “别在抛下他了” “可是你” 美人摇了摇头,“我已经是强弩之末,你不用管我,就算救我出去,也活不了了” “这些事情早就该结束了。” 怀双书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捡起了手中的长剑往地牢外走去。 唯一的那丝光线,随着怀双书的身影,缓缓消失了。 美人笑容有些惨淡的叹了口气。 “这算是身为娘亲,为我的三清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美人有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希望你可不要像当年的那个人一样胆小啊。 可惜美人费劲心思布下了这盘棋,作为对手的怀双书最后还是下错了棋,一步错了,即满盘皆输。 “宫主” 旁边的魔兵看到站在牢房外却不进去的怀枫亭,神色有些奇怪的唤了他一声。 怀枫亭慢慢回过神来,“我来过这里的事情,不要和少宫主说。” 那魔兵急忙点了点头。 怀枫亭的神色却没有放松下来,眼里有些犹豫,半响后他眼里闪过一丝坚定,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 “派人去查一查少宫主这几日去了哪些地方” “是。” “还有把这女子的尸体” “我听说啊,当年那盗窃长魂灯的那个仙人被抓到了!” “这事情过了好几万年了吧” “对啊!听说尸体被钉在凤阳城上,也算是解了这么多年我们魔界的心头之恨了!” “” 几个魔兵身后的那个小孩听到他们的话,不敢置信的回过头,他衣衫褴褛,脚上的鞋底因为长途跋涉已经被磨穿了,脸上满是灰尘,只能看到额间的那颗朱砂痣有些猩红的刺眼。 虽说心中做了决定要走,但怀双书还是不能贸然行事,如果打草惊蛇的话,想必会给三清带去危险,而且他现在还不知道那诛祸在什么地方。 三清应该还好吧。 怀双书摸了摸胸口,这些日子他总有些胸闷,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而且他明显感觉包围在自己院子里的魔兵多了许多。 心里越发烦躁,怀双书站起身,准备朝院子外走去。 “思君!”院外凤盈盈一脸高兴的跑进来。 怀双书有些奇怪的停住了脚步,抬眸望了她一眼。 “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消息?”怀双书轻蹙着眉头。 凤盈盈的脸上满是喜悦,“要不你先猜猜!” “不了,我还有事。”怀双书这头心中烦闷不已,自然是没心情听她口中的这个好消息。 “你啊!我都不知道你一天在忙什么!”凤盈盈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见他的身影马上就要跨过院门外,她有些急了。 “等等!” 见他的脚步还是没停下来,凤盈盈只得朝着他喊了句。 “朝暮醒了!” 一直往前走的身影瞬间停了下来,凤盈盈以为他也和自己一样,正在为这个事情高兴。 “朝暮没事了,怎么样,是个好”消息这个两个字,凤盈盈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她看到了 怀双书那双如同野兽般通红的眼睛。 “你说什么?” 凤盈盈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恐惧,颤抖着就是道不出一句话。 “说!” 怀双书突然朝着她怒吼了一句,吓得凤盈盈所有魂魄瞬间归了位。 “朝暮他他好了。” 怀双书的双眼通红,有些失了神志的重复呢喃。 “没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第70章 “圣医, 我儿现在是没事了吧?”怀枫亭一脸担忧的看着床上还在昏迷着的朝暮。 圣医点了点头,“宫主大可放心, 只要不强行运功, 小少爷定能长命百岁。” “辛苦你了。”怀苍穹上前拍了拍圣医的肩膀。 梅姨有些心疼的擦了擦朝暮出着汗的额头,忽然想起什么, 有些担忧道:“那个孩子呢?” 怀苍穹威严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意, 沉声道:“在罪渊里。” “父亲!”怀枫亭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不是说好了,事情办完了就放他走吗,你怎么能把他关在那种地方?!” 怀苍穹眉眼间有些愁烦, “这孩子对思君的影响力太大了,我不能留着他!” “可是”怀枫亭还想说什么,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刚一打开门,凤盈盈就满脸焦急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不好了,怀爷爷!” “思君他好像疯了。” 话音刚落, 地牢的方向就闪过一道巨大的轰鸣, 连怀苍穹都感觉到了强烈的魔气波动。 一个浑身是血的魔兵跌跌撞撞的跪倒在了他们面前。 “少宫主, 他去了罪渊!” ‘啪嚓!’ 梅姨端着的药碗从手中滑落, 褐色的药汤撒了一地,瓷碗破碎的声音如同是道惊雷, 让在场的几人心里都不可抑制的慌乱起来。 怀双书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湿,如同是刚从血水里走出来, 黑色的长袍上分不清是自己还是那些魔物的血液。 ‘啪嗒!’ 血滴缓缓从剑尖上滑落到了地上, 四周一片死寂, 怀双书每走一步,仿佛都能听到野兽的喘息声。 眼前一片漆黑,怀双书不敢打草惊蛇,只得一步一步小心的往前走。 后背突然感受到了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颤栗感,怀双书蹙着眉,手里的长剑直接换了一个方向,朝着后背刺去。 耳边可以很清晰的听到一声剑刃没入皮肉的声音,怀双书心里松了口气。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杀的多少只魔物了,这罪渊里的魔物虽然不算太厉害,但胜在数量太多,怀双书脸上一时也升上了疲惫。 他应该已经走了很远了,但还是没有看到三清的踪影,手里的剑招越发凛冽,哪怕眼前一片漆黑,他也能准确的刺中那些魔物的要害。 魔物的尸体整齐的排列在怀双书的脚边,他就像是踩着荆棘一路前行,但却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终点到底是什么。 手腕已经疼的再也举不起剑了,那些没有神智的魔物撕咬着他的大腿c手臂c肩膀 尖利的牙齿从嘴巴里凸出来,脸上密布着凸出来的疙瘩,绿油油的眼睛看起来比冥界的那些恶鬼还可怕。 三清他怎么办? 平日里本就特别害怕那些丑陋的魔兵,现在更别提这些不属于三界的怪物了 有一个魔物扑过来咬住了他的大腿,怀双书的身体突然涌上来了一股无力。 他凭借着这一腔怒火走到了这里,心里明明可以走的更远,可身体却已经是强弩之末。 成群的魔物朝着怀双书涌了过来,密密麻麻的把他围在中间,此刻的怀双书就像是一只被困在底层的蝼蚁。 他放弃了挣扎和反抗,绝望漫过了身体里的各个角落,明明那些魔物没有给自己致命一击,可怀双书却感觉自己好像是死了。 魂魄好似漂浮于空中,嘲讽的看着这个软弱无能的自己。 怀双书开始慢慢阖上眼,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像是消失了。 “疼。” 耳边传来一声低声的痛吟,正朝着怀双书撕咬的魔物被一剑刺穿了头颅,怀双书从地上坐了起来,手中的长剑划了一道血花。 鲜血飞溅于眼前,刚刚满是疲惫的身体又有了力气,怀双书重新站了进来,朝着刚刚那道声音的方向走去。 周围的魔物被他恐怖的实力震慑,再也不敢靠近他了,四周只剩下怀双书如同雷鸣的心跳声。 那道声音如同是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响起来,怀双书的脸上逐渐开始紧绷,连心跳好像都缓慢了许多。 他不敢喊出声,怕到时候没听到回音,自己脑子里的这个弦就真的断了。 怀双书迈着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往刚刚那声音消失的地方走去。 说不清是对过去发生的事情感到疲惫,还是对未来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惧,他的脚步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那些蜂拥而上的魔物慢慢给他让开了一条路,黑色的长袍在地上拖出一道血色的弧线,鲜血从脚边蔓延,他像是匍匐着鲜血前进,而刚刚那道声音就是激励他前进的鼓声。 黑暗的视线里慢慢出现一丝亮光,怀双书点燃了手里的灯,昏黄的光线似乎给这个阴冷的地方带来了些温暖。 这里已经位于罪渊的最深处,平日里那些魔物都不愿意到这里来,寒冷的空气似乎要把身体里的血脉冻在一起,地上流淌着恶臭的浑水,被三界遗弃的那些魔物藏在着水里伺机而动。 水域的中间立着一个高台,透过模糊的光线,只能隐约看到上面的木柱上绑了一个人。 因为个子小,所以脚底悬空于地面,身上看起来还算整齐,只是胸口破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血洞。 三清低垂着头,头发被鲜血打湿的贴在脸上,还在坚持不懈的小声呢喃。 “好痛” “痛好痛” 他像是失了神智,嘴里只是重复念叨着一个痛字。 其实看到三清的第一眼,怀双书的心里是空白的,腿上像是绑了重石,迈不开脚步。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怀双书神色有些恍惚。 以至于到三清跟前的时候,怀双书都没能回过神来,紧紧的盯着三清的脸。 喉咙沙哑的喊了声,“三清,是你吗?” 听到这话的三清还是垂着头,像是没有听到怀双书的声音,重复的喊着好痛。 怀双书像是被无数根细针扎在了胸口,他上前解开了绑着三清的绳子,把他放了下来。 三清的身体像是没了骨头,软软的瘫倒在了怀双书的怀里。 “好痛” 怀双书想使劲的把三清揉在怀里,可他不敢,现在的三清就像是一个瓷娃娃,好似指尖一碰,就全部碎了。 “哪里痛?”怀双书的声音很轻,不敢大声说话,缓缓吻了一下三清的发顶,铁锈味便从唇间传来。 “痛。”三清的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已经失去了所有神采,像是一个没有了灵魂的木偶,呆呆的没了任何生气。 “三清乖,我帮你吹吹好不好。” 怀双书跪在地上,有些无措的亲吻着三清的胸口,虽然还是能听到心跳声,但怀双书却是知道里面少了什么东西。 平日里冷漠的脸上充满了小心翼翼,眉眼间满是温和,平日里的三清最爱的便是这副模样,可现在的三清却是看不到了。 怀双书总是说他眼睛生的好看,可现在这双最好看的眼睛却被自己给摧毁了 三清胸口上的血迹已经被怀双书亲吻干净,那些魔物站在高台下狰狞着想扑上来。 “我带你走。” 怀双书把三清抱在怀里,头发已经散乱在了脑后,嘴上因为沾上了血液,看上去有些猩红。 如墨的瞳仁里一片平静,却不由得让底下那些魔物头皮发麻。 这时候的怀双书不亚于这里最恐怖的魔物,刚刚从深渊里爬起来,像是要把所有人给撕咬干净。 这座藏在地底深处的罪渊,凄厉的惨叫声整整响了一整夜。 怀枫亭和梅姨有些焦急的候在朝暮的房间里,凤盈盈则坐在角落里等待着消息,连怀苍芎的脸上都起了一丝疑虑,浓眉狠狠的皱在了一起。 “娘亲”床上的朝暮已经醒了过来,大张着手臂想要梅姨抱。 可梅姨却像是没听到,心里慌乱的做在床边。 “思君他不会” 话还没说话,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脆弱的雕花木门就被一脚给踹开了。 漫天的灰尘一时让众人有些反应不过来,朝暮有些难受的咳了两声。 揉了揉眼睛,发现门前站着一道熟悉的声音,他很是惊喜的朝着他喊道:“哥” 待看清楚门口的场景时,朝暮那声未完的喊声又吞回了肚子里。 怀双书的脸上已经布满了鲜血,似乎已经杀红了眼,漆黑的瞳仁里泛着血光,他只手抱着一个同样血淋淋的孩子,那孩子神色木讷,只能看到那双失了神的眼眸,不知名的望着某处。 而另一只手 则提着一个头颅。 脖颈被一刀切断,这个人是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不过。 不久前,怀苍芎还夸他医术高明,而现在,他却惨死在了怀双书手中。 一直静静看着他们的怀双书却像是猛地疯魔了一般,丢开了那圣医的头颅,身子如同一道闪烁的光影,手里的长剑朝着床上的朝暮狠狠刺了过去。 “思君!”凤盈盈目眦欲裂的朝他大喊了一句。 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而怀双书的那柄长剑已经到了朝暮的眼前。 朝暮像是被吓傻了,坐在床上不敢动。 “思君哥哥”朝暮稚嫩的童音突然朝着怀双书喊了一声。 怀双书视野有些模糊,分不清这声哥哥到底是出自朝暮嘴里,还是出自三清的嘴里。 手里的长剑缓缓放了下来,那头的怀苍芎已经反映过来,猛地一脚踢在了怀双书的胸口上。 怀双书刚刚还站的笔直的身影,现在如同是一块破布,狠狠的摔在了门边。 喉咙里一甜,一口浓血就涌了出来,怀双书紧紧的把三清抱在怀里。 血淋淋的手盖住了三清的眼睛,怀双书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大限将至的倦意,温和的语调缓缓在三清耳边响起。 “好梦,三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第71章 近日里的魔宫可谓是愁云惨淡, 每个人的心里仿佛都压着千斤石,黑压压的天幕如同一口大锅, 压抑的让人有些窒息。 漆黑的房间里躺着一个人, 他衣衫凌乱,眼里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 地上散乱着空了的酒坛子, 整个人都透出一股颓废和沉闷。 凤盈盈一打开门,一股浓烈的酒味便扑面而来,她皱着秀眉,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怒意。 走到怀双书旁边, 披散的发丝贴在脸上,衣襟上沾染了些酒液, 看起来很是狼狈。 凤盈盈有些不敢相信,短短几日,那个曾冠绝四方的怀双书怎会变得如此邋遢。 怀双书摸了摸身边的酒坛子, 微红着脸, 摸索着想往嘴边倒, 就像一个沉浸欢场多年的酒鬼。 一见到他这副模样, 凤盈盈就来气,把那酒坛子抢过来, 往怀双书的脸上淋去。 辛辣的酒液狠狠的浇在怀双书脸上,沉醉的怀双书稍稍清醒过来。 醉醺醺的怀双书看了凤盈盈一眼, 皱着眉头, “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担得起以后的宫主之位。”凤盈盈的脸上带着焦急和担忧,话里也有些尖锐。 怀双书却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从地上坐起来,“酒呢?” 听到这话的凤盈盈眉头一蹙,右手举起来,想狠狠的把眼前这个颓败的怀双书给抽醒。 可当看到怀双书那双黯淡的眼睛时,凤盈盈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地上的怀双书身子一僵,凤盈盈以为他会说点什么的时候,怀双书却是一个字也没说。 “你”凤盈盈蹙着眉头,想说什么,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凤盈盈急忙闭上了嘴。 回头望去,发现来人是梅姨。 “梅姨”凤盈盈神色有些担心。 梅姨摆了摆手,冲着她笑道:“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同思君说。” 凤盈盈心里有些犹豫,但看了看梅姨的脸色,她最后还是缓缓往门外走去,顺便帮他们带上了门。 看到怀双书的样子,梅姨脸上没有一丝异样,相反还很平静,她走到桌边坐下,目光里带着些严厉,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被自己视若骄傲的儿子。 怀双书倚靠在床头,目光微阖,虽然脸上还是带着醉酒的红晕,但眼里却是恢复了清明。 察觉到他身上的敌意,梅姨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出去。” 薄唇亲启,话里带着浓冬里的寒意,冷硬的脸上无一不在透露着他心里的抗拒。 梅姨没说话,从椅子上站起来,平日里温婉的脸上难得没了笑意,半响后,才冷冷的道了句。 “他没死。” “父亲把他放走了。” 刚刚还如同行尸走肉的怀双书听到这话,瞬间抬起头来,额头的青筋因为情绪激动狠狠的凸了出来,嘶哑道:“你说什么!” 梅姨平淡的脸上终究闪过一丝失望,“你现在要为了一个外人来和你的家人作对吗?” 怀双书的脸上缓缓平静下来,冰冷的眼里没有任何情绪。 “你们不是我的家人。” 梅姨开始有了点愠怒,“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话还没说完,怀双书就打断了她的话,“他在哪儿?” “你要去找他?”梅姨的脸上有些惊骇,愕然道:“你打算抛下这里的一切?!” 怀双书从地上站起来,幽深的目光望了她一眼。 “我从未想要。” 梅姨像是受了打击一般,再也承受不住,脱力的坐在椅子上。 “你!” 怀双书却不想在听她说话了,踱步往门外走去。 刚一打开门,就看到朝暮正一脸小心翼翼的坐在门口。 “哥哥” 见到怀双书出来,朝暮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欣喜,可当看到自己哥哥那张阴森的脸时,朝暮的心里又有些瑟缩。 虽然平日里哥哥对着他也没什么笑颜,但不会像现在这样,让朝暮内心深处有一股心颤的恐惧。 静默片刻,怀双书突然看着朝暮笑了,嘴角上扬,可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年幼的朝暮并不知道这笑容里包含的意思,见到自己哥哥第一次朝自己笑了,朝暮也瞬间跟着高兴起来。 怀双书把手放在朝暮的胸口上,有些尖利的指甲抵的朝暮很疼。 “在跳。” 朝暮刚想说什么,一抬眼看到了怀双书那双阴暗的眸子,里面像是参杂着浓郁的血腥,让人止不住的有些胆寒。 这样的怀双书看起来就像是画里那些吃人的恶鬼,明明生的美艳万千,却又十分危险。 朝暮有些胆怯的后退了一步,怀双书把手收了回来。 脸上的笑意收了起来,冷冷的看了朝暮一眼。 “好好活着。” 朝暮有些不明白他哥哥的意思,刚想问什么,却看到他哥哥已经走了。 长袍在地上划下一片阴影,漆黑的天色遮住了前方所有的路,朝暮就这样一步步的看着自己哥哥迈入了那不见天日的深渊里。 魔宫的城门处站着密密麻麻的魔兵,连怀苍芎和怀枫亭也站在高处,一脸复杂的望着他。 怀双书把肩上的长袍解了下来,用发带把散乱的发丝束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眉眼间凛冽的如同刀锋,压倒性的气势让眼前的魔兵身上有些颤抖。 “父亲,你没事吧?”怀枫亭担忧的看着怀苍芎。 怀苍芎的脸上还是带着不苟言笑的威严,但其实他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那妖女虽说把灵力给了些给他那个儿子,但好歹是几万年的修为,怎么说杀就杀的了的,虽说最后毁了那妖女的内丹,但怀苍芎也受了重伤,这也是这些日子他能如此放任怀双书的原因。 “我没事。”怀苍芎冷着脸摆了摆手。 怀枫亭皱着眉头,“要不我去吧。” “你拦不住他的。”怀苍芎叹了口气,从城门上跃了下去。 “滚回去。”怀苍芎的眼里带着震慑,强烈的威压从他身上释放出来。 怀双书却只是面色平静,淡淡道:“回哪儿去?” “回去继续当你们的一条狗?” 怀苍芎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沉怒,“放肆!这是你跟自己爷爷说话的态度吗?!” “呵。” 怀双书讽刺一笑,“你们都拦不住我的。” “今日你们要不放我走,要不就让我死在这里。” 怀苍芎的浓眉皱了起来,冷声道:“好!那你今日就死在这里吧!” “我情愿没你这个孙子!” 怀双书有些惨淡的笑了笑,手里的长剑缓缓举了起来。 “你从未把我当成是你的孙子。” 两人周身弥漫出恐怖的威压,魔气直冲入云霄,天空乌云翻滚,竟像是马上就要降下倾盆大雨。 怀苍芎率先展开了攻势,手里的黑雾把两人包围起来,凛冽的掌风朝着怀双书狠狠的劈了下来。 身形敏捷的避开了怀苍芎的招式,怀双书的脸上一片轻松,众人惊骇的发现,在前宫主如同雷霆万钧的攻势下,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竟能不落下风,若是以后成长起来,不知该是一个如何了不得的人物。 怀苍芎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讶异,怀双书却突然朝着他阴森的勾了勾唇角。 “你受伤了吧。” 用的不是疑问,而是肯定,显然他已经知道了。 怀苍芎受伤一事知道的人很少,怀枫亭担不了大局,全靠他撑着,若是知道怀苍芎受伤了,魔宫里恐怕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他如此着急把怀双书留下的原因,则是因为他所剩的时日不多了,哪怕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怀双书留在魔宫里,如若是今天死在怀双书剑下,怀双书定会心生愧疚,打消了从魔宫离开的这个念头。 他算盘打得很响,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怀双书已经知晓了他所有的念头。 怀苍芎心中不由叹息,太过聪明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既然已经知晓,怀苍芎便知道这办法不可行了,既然如此,那只能强行把他留下来了。 他目光往底下那些魔兵扫视了一圈,命令道:“把少宫主拿下,今日你们若是放走了他,我绝不轻饶!” 那些魔兵面面相觑,拿着手中的兵器就冲了上来。 “等等!” 眼见着尖利的刀锋就要砍上怀双书的胸口,一道小小的身影却挡在了怀双书面前。 “不准你们伤害哥哥!” 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大头的孩子,怀双书的脸上升起了一丝复杂。 怀枫亭焦急的望着朝暮,“你在干什么,赶快过来,刀剑可不长眼睛!” “那哥哥呢!你们不怕这些刀剑伤了他吗?!” 怀枫亭面上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怀苍芎虎目一瞪,“你胡闹什么,还不快过来!” 见自己爷爷难得对自己动了怒,朝暮脸上有些害怕,但看了看身后哥哥的身影,他还是勇敢的站着前面。 “爷爷,你放哥哥走吧!” “你要是怕孤单的话,朝暮可以陪着你的!朝暮可以每天都给你讲故事,每天都陪着爷爷!好好吃药再也不闹脾气了,以后朝暮一定乖乖的,听爷爷的话!” “所以你放哥哥走吧。” 怀苍芎的脸像是瞬间苍老了下来,话里难得夹杂了沧桑和疲惫。 “你懂什么” 凭着自己孙子的心性,这一别便是永别了,怀苍芎一生都在做这座魔宫城的保护伞,现在他已然迟暮,再也没力气撑起来了,那怀峰年狼子野心,若是你哥哥走了,你们以后怎么办? 见怀苍芎不说话,朝暮以为他要答应了的时候,怀苍芎却冷了脸色。 “拿下。” 听到这话的魔兵瞬间又涌了上来,怀双书手里的长剑蓄势待发,紧张的气息缓缓蔓延开来。 正在此时,一道箭矢破空而来。 怀苍芎一时不察,被一箭射穿了胸口。 “父亲!”怀枫亭急忙上前接住了即将瘫软在地的怀苍芎。 这一变故让交战的怀双书和魔兵停了下来,朝暮反应过来后,也朝着怀苍芎跑了过去。 怀双书也想跟着上去,突然想起什么,他看了看箭矢飞过来的方向。 走吧。 心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怀双书有些惊讶的看着那头的怀枫亭。 怀枫亭双眼有些红,脸上还算镇定。 沉默片刻,怀双书收回了目光,转过身缓缓往宫门外走去。 那些围着的魔兵纷纷给他让开了一条宽敞的过道。 “哥哥!别走!”朝暮的声音带了些哭腔,突然在背后喊道。 怀双书的身影顿了顿,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别回头! 怀枫亭的声音又在心里响了起来。 怀双书握紧了手,不顾一切的迈出了魔宫的大门,朝暮撕裂般的哭声随着缓缓关闭的城门消失在了耳边。 结束了。 本来以为自己会高兴或者不舍,但怀双书现在心里却只剩下了耗费干净的空白。 看着远处泛着金光的天幕,那是魔界和俗世的交界线,怀双书突然感觉那束光有些刺眼,他褪下黑色的外袍,把长剑丢在地上,只着了一件白色里衣,孑然一身的往远方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第72章 “后来我孤身一人来到了俗世, 在途中碰到了花辰和月夕两个丫头,我寻了你十四年, 最后在柳州城听到了那方少骞的传闻, 让小秋前去查看,这才发现了你的踪影。” 怀双书走到竹屋里的床榻边, 掀起了边角发黄的帷帐, 看到了床榻上的悟苫清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方少骞已经料定他们会来,但不知为何未在这里设下埋伏。 垂头看了眼床上的悟苫清,发现他的目光还是如往常般冷淡,怀双书以为他难免会有点异样的情绪, 可这些话却是没激起他任何波澜。 “我没了长魂灯会死吗?”一直沉默的悟苫清突然冒出来了一句。 怀双书眼里一怔,半响后才笑了笑, “不会。” “那我便不要了。” 悟苫清的语气平淡,仿佛他口中说的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物件,而不是拿出来能轰动三界的长魂灯。 怀双书的眼里闪过一道暗光, 嘴角动了动, 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起来吧。” 怀双书把脸转过来, 悟苫清余光瞥到他的神色, 平静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慌乱。 因为长久离魂,悟苫清的脸上已经开始泛起了青紫, 全靠体内那颗内丹吊着,四肢有些无力, 运了几圈真气, 身体才稍稍有些恢复, 悟苫清松了口气,从床榻上走了下来。 “那现在我们去哪儿?” 悟苫清看着怀双书的侧脸,发现他正在看着手中的信纸出神。 他把信纸揉在手里,神色间有几分阴沉。 这人竟是动了怒。 那信纸上到底写的什么? 悟苫清平日里也不是多嘴的性子,见怀双书不准备说,他也没开口问。 半响后,怀双书才回头看了他一眼,“先去平阳城吧。” “好。” 其实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先回仙崇派,商量如何应付悟念安的对策,但听到怀双书这么说,悟苫清也没说什么。 对于悟苫清来说,只要这个人在旁边,去哪儿都无所谓。 两人走了不远,悟苫清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的诛祸不见了” 怀双书脸上倒是一片平静,没有丝毫惊讶之色,“我知道。” “你”听到他肯定的答复后,悟苫清心里越发有些不安,想问什么,却见怀双书已经转过身走了。 恢复了真气的悟苫清自然不比魂体,怀双书也不需要花心思来顾及他,两人的速度很快,不过短短两日时间,就已经到了平阳城外。 才走到平阳城门口,悟苫清就察觉到了城中那股诡异的气息,他心中疑虑,拉住了怀双书的手腕,沉声道:“城里有人。” 怀双书点了点头,把悟苫清的手放在手心里,往前走去。 见他并不是往城外走,而是往城中行去。 悟苫清有些奇怪,怀双书却一脸平静,还转过脸朝他温和的笑了笑。 这一笑,悟苫清的心魂就去了大半,那还顾及得了别的什么的心思。 平阳城里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死寂,悟苫清的神经紧紧的崩了起来,眼里戒备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脚底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轻轻摩擦的声音,这声音虽小,悟苫清却是目光如鹰,朝着那阴暗的角落望去,随后脚下瞬间踢起一颗碎石子,朝着那那处飞去。 那角落里立马响起一道尖利的惨叫! 借着月光,里面缓缓倒下来一个人,头颅被那颗石子射穿,双目圆睁,神色狰狞,看起来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死了。 “大胆魔头!你还敢再来屠杀修仙门派的弟子!”平阳城的高墙上突然响起来了一道刺耳的男声。 听到这话的悟苫清看了眼死去的那个人,身上果然穿着修仙门派的衣服。 只是 悟苫清皱了皱眉,这弟子的气息怎么感觉有些奇怪? 抬眼往平阳城的城墙上望去,见到上极派的掌门站在上面,正一脸趾高气昂的望着他。 悟苫清皱了皱眉,有些猜到怀双书在那信纸上看到了什么。 “赶快传信出去!在平阳城发现了悟苫清和这魔界余孽的踪迹!让他们速速派人来支援。”上极派朝着旁边的弟子发号施令。 “没想到吧,我们会在这里设下埋伏。”上极派的掌门眼里满是阴险和得意。 听到这话的怀双书勾了勾嘴角,眼里有些笑意,看着旁边的悟苫清突然道:“平日里要多看些书。” 悟苫清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怀双书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不然就会变得和他一样蠢。” 悟苫清:“” 这么紧张的时刻,怀双书竟然罕见的开起了玩笑,悟苫清心里有些怔愣。 上极派掌门还在喜出望外的大声说着什么,冲着悟苫清二人指手画脚,命令那些弟子把怀双书包围了起来。 看到怀双书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悟苫清紧绷的脸终于缓和下来。 “方少骞是不是又用我的脸干了什么?” 话虽是用了疑问,但悟苫清却是已经肯定了。 他刚刚说诛祸不在那个地方,怀双书的脸上没有惊讶之色,说明他已经知道这诛祸在何人手中,那方少骞从未对诛祸感过兴趣,现在拿走了的原因,想必又使出什么乱子。 修仙门派每个弟子都会有一件昭示身份的兵器,因为需要滴血认主,所以门派弟子在这方面都格外严谨,连那长信离开了仙崇派,兵器依然是用的双生剑,当年修仙大会上,方商就因为悟苫清手中的诛祸,明里暗里嘲讽悟仁临穷酸和抠门。 这件事情在修仙界都广为人知,那方少骞想必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打算故伎重施。 悟苫清蹙着眉头,心里感觉有些烦了,这方少骞就像是咬着自己裤腿的一条野狗,无论如何也甩不开,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肚子里窝了一团火,手里运起两道真气,就想朝着围过来的那些修仙弟子攻去。 怀双书却拦住了他,有些安抚的摸了摸他的头,难得亲昵的动作,让悟苫清心里的那团火瞬间浇灭了,他抬起头有些无措的望了眼怀双书的脸。 虽然那双温润的眸子里沾染上了血色,可依旧是耀眼的。 悟苫清松了口气。 是啊,这些有什么呢,只要这个人还在跟前,升仙入魔他都无所谓。 挂着这杀人如草芥的罪名又如何,这人都会陪自己一起扛下来的。 想到这里,悟苫清把手塞进怀双书的手心里,看着包围过来的那些修仙弟子,脸色也恢复了平静。 上极派看到两人牵着手,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看起来很是尴尬。 “你们!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动作!真是有辱你们仙崇派的门风!” 怀双书眯了眯眼,上挑的眼角看起来有些妖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光的原因,悟苫清感觉他像是在深林里起舞的妖精。 “伤风败俗可不单单指动作。”怀双书淡淡的声音缓缓响起来。 “心里龌蹉不也是属于伤风败俗的一种?”这人的声音如同是落在琴弦上的珠子,哪怕是骂人悟苫清都感觉很是动听。 余光瞥到悟苫清的耳尖有些发红,怀双书倒是面色一怔。 不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上极派掌门气红了脸,“大难临头了你还要胡言乱语,把你捉回了千机门,定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怀双书听闻只是淡淡笑了笑,“这世上多的是生不如死的事情。” “我尝的倒也不少了” 听到这话,刚刚还挺高兴的悟苫清,心里瞬间有些难受了,想说什么,但因为嘴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旁边抓紧了怀双书的手。 上极派掌门自然是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冷笑道:“谁管你这些,你们乖乖束手就擒,等我得了苏掌门的一等功,你们死后还可以给你们多上两炷香。” “呵。” 怀双书实在有些憋不住笑意,一声轻笑从唇边泄了出来。 上极派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你在笑什么?” 怀双书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忽然甩出一道黑雾,那雾在夜里化作了一只大手,紧紧的抓着上极派掌门的衣领,把他提在了半空中。 那上极派掌门以为他们已经是囊中之物,心中自然是没有多加警惕,喉咙间的窒息感涌上了脑门,上极派掌门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慌乱的看着底下的怀双书。 “你想干什么!”他强装镇定,把脸转向了底下的那些上极派的弟子。 “你们还不快上!” 悟苫清脚步一动,就到了怀双书跟前。 怀双书轻笑道:“怎么?不想要你的命了?” 这声音虽然夹杂着笑意,可却让在场的人心底一寒。 见到喉咙的那只手正在迅速收紧,那上极派的掌门瞬间慌乱起来,大声喊道:“你们退下,别攻击他们!” 说完,他又缓了缓神色,“你们跑不掉的,那些修仙门派的弟子已经得到了消息,很快就会赶过来的,你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向他们求情,让苏掌门饶你们一条性命!” “你算什么东西?” 听到眼前这个挂着温和笑意的男子,竟然说出这种话,上极派掌门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神色怔忡的看着他。 连悟苫清都有些惊讶的看了怀双书一眼。 怀双书像是没察觉到他的目光,笑了笑,语气里带着点嘲讽,“一条狗而已,还妄想决定别人的性命。” 那语气始终平淡柔和,却气的上极派掌门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哪怕我死了,其他修仙门派也不会放过你!”上极派掌门目眦欲裂,看起来是有些动了真怒。 怀双书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深,语气变得有些悠长。 “你现在还没发现吗?” 上极派掌门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什么意思?!” “平阳城和柳州城的路程不远,想必那弟子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传信的那个弟子已经从平阳城外跑了进来。 见到眼前的怀双书和悟苫清二人,他的眼中满是惊骇,愕然道:“师父,我在路上碰到了埋伏在柳州城的修仙弟子。” “他们说在柳州城见到了悟苫清和魔界余孽的踪迹,来找我们搬救兵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第73章 “你说什么!” 上极派掌门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悟苫清和魔界余孽在这里,怎么会出现在柳州城!” 那弟子同样也神色惊慌, “弟子所说千真万确, 绝无半句虚言!” 听到那弟子的话,上极派掌门有些慌乱失措的看了怀双书一眼。 “你们到底是谁?!” 怀双书眼里的笑意越发深邃, “魔界余孽啊, 不是你说的吗?” 上极派掌门脸上瞬间有几分尴尬,看了看悟苫清的脸,这确实是悟苫清没错啊! 可那柳州城的人是谁呢?! 上极派心里有些惊慌,忽然想起什么, 他看了眼悟苫清的身上,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人身上没有那把刀! 上极派掌门嘴角有些颤抖, 难道还认错人了不成?! 修仙门派可都是亲眼看到悟苫清用那把刀屠杀了上百个个修仙弟子的,可现在 “你们!原来在调虎离山!” 怀双书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人能当上这门派掌门, 倒真算是他的造化。 把上极派掌门放了下来, 怀双书也懒得和他浪费时间。 那些弟子想拦住他们, 却被上极派掌门给喝住了, “快去柳州城,别耽搁了正事!” 说完, 倒是真的不管身后的怀双书和悟苫清了,率先调转了身子, 往平阳城外飞去。 差点站了半个平阳城的上极派弟子, 一瞬就消失了踪影, 徒留悟苫清和怀双书二人站在冷风中满脸无奈。 “你做了什么?”悟苫清心里也有了几分好奇。 怀双书笑了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既然方少骞准备搅乱修仙界的这摊水,我自然要助他一臂之力。” 他说的隐晦,悟苫清听不太懂,眼里一阵迷茫。 怀双书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方少骞既然用你的脸杀人,那我们同样也可以。” “搅乱了这摊浑水,可以为我们拖延时间,而且那些修仙门派既然把目光放在诛祸身上,那一切就好办了。” “可那诛祸不是在方少骞手里吗?”悟苫清眼里有些疑惑。 怀双书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赝品能以假乱真就是好东西。” 悟苫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怀双书也不强求他能明白。 “走吧,去仙崇派。” 怀双书拉着悟苫清也出了平阳城外,往云游山上行去。 两人赶到云游山的时候,其他门派的弟子纷纷朝山下赶! “听说了吗?悟苫清和那魔界余孽在柳州城出现了?!” “柳州城?不是说在千机门吗?!” “啊!我怎么听说是在平阳城外!” “” 各大门派的修仙弟子众说纷纭,明明仙崇派才是最应该集中兵力的地方,被怀双书这么一搅合,这些弟子就像盘散沙,纷纷朝着四处涌去,围着仙崇派的修仙弟子瞬间少了一大半。 怀双书和悟苫清很是轻松的到了仙崇派里面,门派里亮着明灯,仙崇派的弟子守在院子里,随时抵御外敌。 悟仁临一脸肃穆的站在书房里,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道细微的声音,悟仁临眉头紧皱,朝着屋顶上打去一道凛冽的真气。 顶上破了个巨大的洞,房梁上的灰尘扑簌的往下掉,两道黑色的身影从上面落了下来。 “终于来了!” 悟仁临冷哼一声,脸上满是怒火,拿过早就放在桌上的那条鞭子,往那两人身上抽去。 “你们这顿鞭子,我可是候了快一个月了!” 悟苫清倒是没什么,从上了门派,这鞭子没少挨,不过悟仁临这人面冷心热,虽然看起来伤的重,不过都是些皮外伤。 “傻子。” 怀双书在背后轻笑一声,把悟苫清拉在身后,动作迅速的把那鞭子给握住了。 悟仁临这次有些动了真怒,所以下手有点重,怀双书的手心能清晰看到在逐渐泛红。 见他这副样子,悟仁临就更生气了,想把鞭子抽回来,却不知那怀双书虽然看起来文弱,但这力气却不是盖的,悟仁临动了几次,那鞭子都纹丝不动。 “你!” 悟仁临气的双眼通红,但修为不如人,他也没办法,使气的把鞭子朝着怀双书扔了过去。 “现在不是做这些的时候。”怀双书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难得收了起来。 悟仁临气急道:“这些事情到底是因为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可那方少骞的目标是我” “你闭嘴!” 悟苫清的话没说话,就被悟仁临给打断了。 “怎么,你们今天要合起伙来翻天啊!”见他俩这副搂搂抱抱的样子,悟仁临气的胸口都有些疼了。 悟仁临还想骂什么,怀双书有些无奈的叹息道:“凤盈盈在外面。” “滚出去,我管你什么凤” 正在气头上的悟仁临急忙把后半句话收了回去,“你刚刚说什么?!” 怀双书却笑着没再开口,这头的悟仁临急的像是热锅里的蚂蚁,语气缓和了些,“咳咳,她怎么在这里?” “我见你仙崇派的弟子在寻她,就顺便带她上来了。”怀双书笑眯眯的看了他一眼,话里有些意味深长。 “你没派人去找她?”怀双书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悟仁临有些僵硬的摇了摇头,不愿意服软,“没有。” “哦。”怀双书故意拖长了语调,“那我现在带着她下山吧。” 见怀双书真的转过了身子,悟仁临有些急了,三步一跨,上前就拦住了他,“等等现在山下这么危险,她你们怎么能下山?!” 怀双书心中好笑,却没拆穿他的谎言,“现在可以商量了?” “咳咳,你说吧。”悟仁临喝了两口茶水,虽然脸朝着怀双书,可目光却是有意无意的朝门边望了望。 “魔界大军已经到修仙界了” 听到这话的悟仁临终于回过神,有些惊骇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随后又有些怀疑的皱了皱眉,“我怎么没得到消息?” 怀双书喝了口桌上的热茶,目光看了那头的悟苫清一眼。 “我在平阳城杀了一个门派弟子,那弟子身上的气息有些不太对劲。”悟苫清的眼里有些暗。 悟仁临心里突然有股不太好的预感,“那弟子难道是那些魔兵不成?” “有这个可能。”悟苫清点了点头。 “可这些修仙门派也不是吃闲饭的,这都发现不了?!”悟仁临心里有些不敢相信。 怀双书把茶碗放了下来,食指轻轻的敲着桌面,“他们自然不是吃闲饭的。” “只是有人在里面和那方少骞里应外合罢了。” 悟仁临慢慢冷静下来,话里有些不太确定,“你说方商那狗贼?” “你们太过在意怀峰年的事情了,所以自然忽略了悟念安真正的身份其实是方少骞,弱势修仙门派里如果没人,当年他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混进来。” “而能帮他做这些事情的人,自然是方少骞的叔父,方商。” 悟仁临皱着眉头,“那方商疯了不成,那方少骞现在可是魔界中人,他一个修仙门派的掌门,怎么能和魔界勾结!” 怀双书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方少骞想要长魂灯,而那方商需要你这个位置,不过是各取所需。” “这两个人倒也像叔侄,都是为了利益而生。” 听到这话的悟仁临沉着脸,打算朝着门外走去,怀双书却叫住了他。 “你去了也没用的。” “在他们眼中,你现在不过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说什么都会被认为是在垂死狡辩。” 悟仁临有些生气,“那就这么放着不管?!” “眼见着这修仙界被魔界的人占领不成。” 怀双书淡淡的笑了笑,“你还是搞错了重点。”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整这些弯弯绕绕的!”悟仁临心里憋着一团火,直接打断了怀双书的话。 倒是悟苫清听到悟仁临吼了怀双书,脸色有些不太好,“那方少骞对你这位置不感兴趣。” “我们说话,你插什么嘴!” 好歹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徒弟,悟仁临一眼就看懂了悟苫清心里在想什么。 就是因为看懂了,悟仁临才很是生气,这臭小子就是个死心眼,这怀双书从内到外,就没一个不黑的地方,就他悟苫清一个人当这人是个大宝贝。 “方少骞的目的只是长魂灯,对你这位置有目的的可是方商,那方商面子功夫做的比谁都好,表面上愿意让那些修仙门派分一勺羹,实际上他可是想吃独食的。”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只有那些蠢货把那方商捧到天上去了。”悟仁临皱着眉,点了点头。 怀双书笑道:“既然如此,你不妨把位置让出来” “你说什么?!”悟仁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要让也不是这个时候啊!” “这个时候正好。”怀双书眼里有几分笑意。 “让给方商的话,那不是” 怀双书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说让,可不是让你把这位置让给方商,那些门派既然能让方商有机可乘,就说明心里也打起了你这个位置的念头,但因为修为抵不上你,他们也不敢把这个念头说出来,现在苏商做了出头之人,他们也乐意跟在后面捡一些便宜。” “但你现在把位置让了出来,方商的优势就没有了,那些修仙门派并不知道方商与魔界有所勾结,所以和千机门实力相当的那几个修仙门派想必会率先背叛方商,至于那些小门派为了能更好的生存下去,也要开始衡量到底选择依附谁,你退出了争斗,他们自然没了共同的敌人,既然选择为了利益齐心协力,那最终也会因为利益而自相残杀。” “若是实力没跟上来,再怎么拉帮结派都是徒劳,一举便能轻易瓦解,方商若是要得到你这位置,可是要吃些苦头了。” 听完这番话的悟仁临倒是真的有点佩服怀双书了。 这个人的脑子好像是跟他们不太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第74章 几人终于商量完, 那悟仁临早就坐不住了,一打开门却见到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守卫的两个仙崇派弟子, 根本没有凤盈盈的身影。 悟仁临蹙着眉头,问道:“你们看到有一个女子刚刚来过吗?” 那两个弟子纷纷摇头, “没有, 这里没有来过人。” 悟仁临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转过身准备把怀双书骂一个狗血淋头,却见房里已经没人了,怀双书和悟苫清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口老血又憋回了心里, 悟仁临面色难看的准备朝自己院子行去,路上却撞上了一脸鬼鬼祟祟的悟苫域。 “你在干什么?!”悟仁临沉着脸, 语气带着质问。 听到他的声音,悟苫域吓了一跳,急忙把手放在自己背后, 使劲的摇着头。 “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就出来散散步!” 悟仁临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冷冷道:“拿出来!” “我真的是出来散步!”悟苫域脚步后退了半步。 悟仁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快点!” 沉默片刻,悟苫域最后还是把手伸了出来, 手心里放着一个小玉瓶子。 悟仁临一眼就看出来,里面装的是上好的金疮药。 “师父”悟苫域有些瑟缩的喊了一声。 悟仁临没理会他, 把那瓶子拿过来, “滚去睡觉!” “现在这个时候, 我也睡不着啊!”悟苫域有些不太高兴。 悟仁临瞪着他,吼道:“那就滚去修炼,别在这儿碍眼!” 悟苫域想说什么,看到他师父难看的脸色,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犹豫了片刻,还是回过头。 “师父,师兄他” “滚!” 悟苫域被吼得一激灵,急忙转过身跑了! 看着手里的药瓶,悟仁临皱着眉头,朝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了几步,随后脸色沉了沉,又调转了脚步。 禁闭室里的长信正在练功,察觉到门外的脚步声,他缓缓睁开眼,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见过师父。” 刚从门外走进来的悟仁临冷哼一声,径直走到高位上坐了下来。 “我没你这个徒弟。” 长信也不在意,垂着头没有开口。 见到他这副样子,悟仁临更是来气,“你你这个不孝徒!” “是。”长信答的很温顺。 见他态度诚恳,悟仁临稍微缓和了脸色,“别再练这功法了。” “是。” 毕竟是自己曾经最疼爱的徒弟,见到他这副模样,悟仁临眼里终究闪过丝不忍。 两人沉默了半响,悟仁临才声音嘶哑的道了句。 “去投个好胎吧。” “若是再练下去,你以后怕是连轮回都进不去。” 长信的眼里一怔,抿了抿嘴角,没有开口。 “怎么?!你还想活在这世上!”悟仁临瞪了他一眼,神色间也开始有些生气。 一直沉默的长信,突然朝着悟仁临跪了下来,“请师父赐一条路。” 椅子上的悟仁临别过眼,话里满是叹息。 “长信啊!” “人死了就是死了,这个道理你怎的就是不懂了” 长信的肩膀有些颤抖,悟仁临的话又响了起来。 “你以为修炼那种功法真能长生不死?你你可真是糊涂啊!” “当年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既然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去追究,唯一遗憾的便是我们的师徒情分看来是要断了” 长信朝着悟仁临磕了一个头,额头贴在青石板上,迟迟不愿意立起身来。 “师父我不想死。” “你不想死有什么用,你现在的路就剩下这一条了。” “可别在做傻事!” 长信依旧伏着身,悟仁临瞧了他一眼,脸色有些复杂。 “来世别入修仙这一门,还有别再遇上” “别再遇上你师弟了。” 长信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个动作,悟仁临也没再说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路过长信的时候,神色别扭的把那瓶金疮药放在了地上。 随后便冷哼一声,推开门出去了。 刚一跨过门槛,悟仁临冷冷的看了眼旁边的柱子,半响后才把目光收了回来,往自己的院子行去。 盖住月色的乌云散开,天色开始重新亮了下来,那柱子后慢慢现出来了一道身影。 他瘫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捂着嘴,借着月光,能看到他脸上满是水意。 天边开始亮起了今日的第一束阳光,朝霞的光辉映照在每个修仙弟子的脸上。 他们忙碌了一夜,脸上都挂着疲惫。 那些修仙门派都说碰到了悟苫清和那魔界余孽,但到了那地方又全都没有了。 方商神色有些难看,命令道:“是不是仙崇派在捣乱?说不定悟苫清已经回到仙崇派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仙崇派!”上极派掌门急忙附和,神色间满是谄媚。 方商刚准备说话,背后却传来一道威严浑厚的声音。 “不用去了!” 悟仁临御着剑,凌驾于他们的头顶,恐怖的威压释放出来,底下的修仙弟子有些喘不上气,纷纷垂下了头。 “悟苫清与魔界有所勾结一事太过蹊跷,还望各位掌门能够好好生严查才是。” 见到悟仁临今日如此好脾气,众人只道这悟仁临这硬骨头终于开始服软了,常年被压在脚底下的各大修仙门派,也算是狠狠的除了口恶气。 “这不是明摆在眼前的事实?!我们可是亲眼看到悟苫清杀人的!”上极派掌门的脸上带了点幸灾乐祸。 其他的修仙门派也纷纷在底下附和。 悟仁临眼里闪过一丝怒气,但想到怀双书的话,他又慢慢忍了下来,“他既然是我门下弟子,如果查出来他确实与这魔界有所勾结的话,我绝对不会姑息。” 方商余光撇了上极派掌门一眼,那上极派掌门立马会意,上前道:“你自己都说了,他是你弟子,我们又怎么知道你不会偏袒他!” 原本以为悟仁临又要发火,方商就打算顺着这根杆子,逼悟仁临退位,但没想到悟仁临不仅没生气,还朝他们笑了笑。 虽然那笑脸看起来令人有些不安。 “所以,这次的事情我不打算插手了。” 此话一出,那些门派的掌门脸上都有些迷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今日来的目的,就是告诉你们,我们仙崇派决定搬出云游山!” 底下的门派掌门一听这话,纷纷倒抽一口凉气,面面相觑,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方商脸上的笑意快要隐藏不住,“此话当真?” 悟仁临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我在位多年,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还希望新上任的掌门能好好彻查此事。” “不过,能担上这个重任的人,你们可得好好斟酌,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得了的。” 那头的方商听到悟仁临要让位,哪还顾及得了那些虚伪的面子,急忙走上前来。 “这是我的事情,就不劳你费心了,方某虽然谈不上什么能人异士,但承蒙各位掌门信任,这位置方某就收下了。” 悟仁临有些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站在他身后的那几个修仙门派听到这话,果然神色变得有些不太好。 悟仁临眼珠子一转,找了个脸色最难看的掌门,往里面添了一把柴火。 “我看天玑派掌门不错,为人正直宽厚,门下弟子也很是刻苦。” 悟仁临的话一说完,就看到方商的脸色一怔,笑意快要挂不住,僵硬道:“可近百年来,天玑派可都没在修仙门派中拿到名次,若是担任” 他虽然欲言又止,但众人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蠢货! 悟仁临心中嗤笑,这方商平日里看起来还算聪明,一见到云游山这块肥肉,就慌了马脚了。 “方掌门这是什么意思?!”方商的话戳到了那天玑派掌门的痛处,他阴沉着脸,语气有些不太好。 方商听到这话,有些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方某说的是实话,这事本来在修仙门派中就不是什么秘闻,一句实话都接受不了,这等气量怎能担的起如此重任。” 天玑派掌门快要被他的话气的吐血,转念一想,他又阴恻恻的笑了笑,“我担不上,你不也和我一样,谁人不知道你千机门财大气粗,天赋不高,只能用吃些名贵丹药来进阶,所以底下那些弟子也纷纷效仿,可没办法啊,谁叫你们千机门有钱呢!” “各位掌门说是不是啊!” 那些门派听到这话,果然面色有异,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这时,又有一个门派掌门站了出来。 “既然,你们都担不上此番重任,那不如让我来试试吧。” 话一说完,这头还吵得不可开交的方商和天玑派掌门,听到这话,齐齐转过身,默契的答了句。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看着底下吵成一团的修仙门派,悟仁临讽刺的看了他们一眼,御剑走了。 仙崇派的弟子候在云游山下,悟仁临看了他们一眼。 “换身衣服,去柳州城吧!不要声张!” 有个仙崇派弟子迟疑了片刻,还是站出来询问道:“师祖,我们还回来吗?” 悟仁临瞪了他一眼,“你这不废话吗?当然要回来了!” 那些仙崇派弟子齐齐松了口气,悟苫域在旁边小声道:“师父可我们没银两啊!” 悟仁临眼里一怔,忽然想起什么,朝着那些弟子道:“你们不准说是仙崇派弟子,花的钱全部记怀双书账上!” “师父,可柳州城的百姓也不知道那鬼仙大人是谁啊?”悟苫域提醒道。 悟仁临拍了拍脑袋,“对,你画幅怀双书的画像,拿给他们。” 悟苫域面色有些尴尬,“师父这不妥吧。” “叫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悟苫清和怀双书二人,正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树上,把悟仁临的这番话全部听进了耳朵里。 见怀双书有些出神的望着前方,悟苫清以为他在担心那些钱的事情,他凑到怀双书耳边,小声道了句。 “我有银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第75章 千机门 “我的好侄儿, 叔父这事可就拜托你了啊!”亮着灯的书房里,方商正神态卑微的朝着高位上那人曲着腰。 方少骞头上戴着兜帽, 一席长袍衬得他的身形越发单薄, 脸上瘦的颧骨已经开始凸了出来,空洞阴森的眼睛, 让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他正把弄着食指上的黑玉戒, 苍白的嘴唇缓缓吐出来了一句话。 “你们这些修仙门派最是信奉表面道义。” “你若是忍一时,那些门派掌门心中再有怨言,也不会在这时候反水,等你把这位置坐上那位置后, 这些人想反抗也没这么容易了” 方商的表情一阵懊悔,恨道:“这这事我确实是失了冷静。” “我就你一个侄子, 这次你可得帮我一把啊!” 方少骞的眼里有些讽刺,他淡淡道:“既然到了这一步,那就把那些人全部杀了吧。” “杀了?!”方商眼里一惊, 眼里满是惊骇。 “怎么?不愿意?”方少骞抬起眼看了方商一眼。 方商尴尬的笑了笑, “不是不愿意, 那上百个修仙门派是说能杀的就能杀的?而且最后就我们千机门活了下来, 这不是让人说闲话吗?” 方少骞看着食指的黑玉戒,神色有些冷淡, “你既然已经逼了悟仁临退位,那又何必在乎这些虚伪的名声。” 方商脸色有些赧然, “这不是他自己退位的吗?可不是我逼他退位的。” 方少骞看了他一眼, 没有说话, 半响后,才缓缓道:“你想办法把那些修仙门派聚集到云游山,然后你们千机门就可以自行离开了,到时候我放出消息,你们再上山即可。” “”方商一时还不明白,暗自沉吟了片刻,终于拐过弯来,“你的意思是,你帮我把那些修仙门派给除掉,然后我再假意拼死把云游山保住,这样我既得了好名声,也能除掉那些该死的门派掌门!” “此计妙啊!” 不过方商忽然想起什么,言语间有些担忧,“可那些门派掌门也不是等闲之辈,要除掉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对,他又急忙道:“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害怕你有危险。” 方少骞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拆穿他的谎言,“魔宫里的魔物我放到俗世来了。” “你说什么!”方商心中惊疑不定,那些东西他早就有所耳闻,史册上曾记载当年仙界都为这些东西大为苦恼,没想到现在 方商有些恐惧的笑了笑,“这些东西不会有危险吧。” 方少骞语气有些冷淡,“只要按照我所说的办,就没什么危险。” “”方商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他脸色难看的咒骂道:“要不是悟仁临横插一脚,哪会有这么多事情,那人平时里看起来也没什么心计啊,怎么这次突然变聪明了!” 听到这话的方少骞僵硬的勾出一个笑脸,嘶哑的嗓音中仿佛压抑着狂喜。 “他终于到了。” 方商神色有些不解,“谁到了?” “看来他早就料到了我会有这么一出,不然也不会留了这后手。” “这人的城府倒是比他那身修为更加出色” 这头云里雾里的方商终于听出了点面头,“你说的是那怀双书?” 方少骞的笑意收了起来,从高位的椅子上站起身。 “若是你想要长魂灯,为何不在平阳城那里动手呢?”方商心中有些好奇,这嘴边的话也没了个把控。 方少骞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全身上下的血脉像是被冻在了一起,方商这才感觉自己说错了话,急忙垂下了头。 方少骞收回了目光,眼里难得有些复杂。 “当年他伤的太重,全靠长魂灯把他吊着,十年内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忘川河,那忘川河是什么地方,恶鬼滔天,阴气早就快把他腐蚀的干净,若是这次再取出来,恐怕是魂飞魄散,再也不能入转生了。” 方商心中有些奇怪,“你既然与他们有仇,那何必再管那怀双书的死活。” 方少骞沙哑的声音里有些冷意,“我不动手,是因为不想再沾上屠杀他哥哥的罪名。” “那你要如何才能取的长魂灯?”有了刚刚的教训,那方商再也不敢询问方少骞口中的这个‘他’是谁? 方少骞突然沉沉的笑了两声,看着窗外有些森冷的月光,“我不动手,可不代表别人会不动手。” 方商有些欣喜的问道:“可是还有那位高人在暗中帮助我们?!” “呵。” 方少骞的笑声里些嘲讽,淡淡道:“那高人就是他自己。” 方商这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头方少骞却已经迈出了书房。 悟仁临有些奇怪的看着手上的银两,又看了眼那头的悟苫清。 “你哪来的银两?” 悟苫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思君给的。” 悟仁临:“” 看着那些仙崇派弟子人手一份,悟仁临暗道这怀双书不会是干了什么杀人劫财的勾当吧?! 想到这里,他感觉手里的银两有些烫手。 “你们这银两来路是否清白?” 悟苫清还是面色如常的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异样。 看着他不像在撒谎,悟仁临终于松了口气。 想到这次总算是狠狠坑了怀双书一笔,悟仁临常年不苟言笑的脸色竟然升上了点笑意。 柳州城的客栈里纷纷客满,都住上了仙崇派的弟子,悟苫域有些奇怪,看着旁边的长信,问道:“你说师父为何不把我们带去深山里藏起来,等这阵风头过了,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那岂不是更好。” 长信喝了口茶,缓缓道:“师父不是贪生怕死之人,那方少骞想必有后手,柳州城离云游山最近,我们可以更好的知道上面的异动。那些门派掌门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而且若是让方商即位,这修仙界还有什么安稳日子,师父这么做的目的也是想让那些门派掌门能认清方商的真面目。” 悟苫域手撑着下巴,叹道:“还是你最懂师父。” 长信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悟苫域看着街上络绎不绝的人群,语气悠长的道了句。 “师兄,你说人死了会怎么样呢?” 长信抿了一口茶,眼里有些深邃,“死了就是消失了。” “可不是还会转生吗?”悟苫域的语气有些低沉。 长信的眼里有些暗,苦笑道:“转生何尝不是另一种死去。” “”悟苫域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着窗外的人群,没有再说话。 “夫子,我想死你了!” 见悟苫清没在,月夕从椅子上跳下来,高兴的扑进了怀双书怀里。 怀双书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这次辛苦你了” “不辛苦,就是顶着那张愣头青的脸,我有点膈应!”月夕扮了个鬼脸。 怀双书揉了揉她的头,看了眼那头的花辰。 花辰也朝着怀双书行了礼,小声喊了声,“夫子。” “这次也辛苦你了。” 花辰摇了摇头,“不辛苦。” “可夫子你当时又怎么知道方少骞会故伎重施呢?!”月夕眼里满是好奇。 怀双书在桌边坐了下来,花辰拿起茶壶给他斟上了茶。 “那方少骞对朝暮的事情如此谨慎,没有在罪渊的出口设下埋伏,就代表他心里有了更好的计策。” 花辰温婉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方少骞以为当年他用了一次后,按照夫子的性格,必定不会认为他会用第二次,但夫子夫子对当年的事情格外在意,又怎么会不留下后手。” “我知道了!最危险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花辰有些好笑,“虽然你这话用的不太对,但也大概是这个意思,他生性多疑,但也确实聪明,如果按照夫子的想法,那肯定也会怀疑他如此谨慎的人,这办法他怎会用第二次,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技高一筹的人自然能占了先机。” “可夫子让人假扮成悟苫清是什么意思呢?” 花辰叹了口气,“一是为了混淆视线,二是为了让那些修仙门派自乱阵脚,三是为了摘除悟苫清的嫌疑。” “这怎么摘除啊,不是说都看到悟苫清杀人了吗?”月夕眼里满是不解。 花辰缓缓道:“你忘了诛祸了” “他们都说三清用诛祸刀杀了人,可那诛祸从始至终都没在悟苫清身上。” 月夕皱了皱眉,“这解释好像有点太苍白了。” “所以,夫子让这些人都扮作三清的模样,连那些修仙门派都无法分清悟苫清的真面目,那怎么能肯定当时杀人的就是悟苫清,虽说诛祸不能让他们相信,但会让那些人心里存疑,当时从冥界回来后,三清到了仙崇派,这么多修仙门派可都看到了,他身上可是没有诛祸刀的。” 怀双书喝了口热茶,淡淡道:“华籣世家把长魂灯的消息泄露给了魔界,方商以此为把柄,可华籣世家的内部消息都会严格把控,他又是如何得知这一消息,王家家主并不是好拿捏之人,自然是猜到了方商恐怕与魔界早有勾结,他告诉了仙崇派,把诛祸刀一事给散布出去作为条件,来抵消之前他们华籣世家的失责。” “可若是他们利用滴血认主来说事可怎么办?”月夕也难得聪明了一次。 花辰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笑道:“别忘了第一个说三清杀人的掌门是谁?” 月夕垂头沉吟了片刻,突然喊道:“方商!” “我知道了,夫子,你让仙崇派掌门退出争斗还有一个原因,这种关头,这一消息放出来,谁出了错就完蛋了,那方商第一个说悟苫清杀人,那其他修仙门派为了把方商踢下去,绝对不会追究这些事情的真相,这样悟苫清就能摘了杀人的罪名,而以后风头过了,因为当时他们都已经证实了悟苫清没杀人,而那些门派掌门又最是注重虚名,所以也不好再回过头追究了。” “对吧夫子!”月夕眼里带着欣喜和崇拜。 怀双书笑而不语,抿了口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第76章 今日是八月十五, 平日里仙崇派的弟子作风严谨,不常下山, 他们不知道风雨即将来临, 只是高兴难得有一个可以放松的机会。 大清早就在熙熙囔囔的讨论今日要去哪里,晚上的灯会, 以及茶楼里那些有趣的说书唱戏。 悟仁临虽然有些低气压, 但也没有出声阻止,脸色肃穆的喝着茶。 “师父,你怎么早就起来了!”悟苫域打着哈欠下了楼。 悟仁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 你三师弟都练功回来了!” “嘿嘿,那我也去练功了”悟苫域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 小心翼翼的想从悟仁临旁边溜走。 “站住!”悟仁临把茶碗放在桌上,沉声喝道。 悟苫域吓得一激灵,急忙顿住了脚步。 “去跟他们说, 不要闹出太大动静, 还有最好在这附近, 不要出柳州城, 你是他们师叔,给我看住他们, 不要跟着一起胡闹,出了什么岔子, 我唯你是问!” 一脸紧张的悟苫域听到这话, 松了口气, 高兴的应了句,“是!” 说完,一眨眼的功夫,就跑的不见了身影。 悟仁临冷着脸,余光看到长信也从楼上走下来了。 路过悟仁临的时候,长信弯腰朝着他行了一礼,“师父。” 端着茶碗的手一顿,悟仁临沉默半响,最后还是缓缓应了声。 “嗯。” “去吧。” 长信点了点头,也跟着悟苫域出去了。 悟仁临刚准备起身,旁边却猛地窜过一道青色的人影。 “你去哪儿?”悟仁临脸色有些阴沉。 悟苫清手里端着几盘小菜和刚做好的白粥,一脸奇怪的转过身,“我去送饭。” 看到他这副狗腿的样子,悟仁临就来气,怒道:“送什么!他没腿啊!滚回去,老子看着你们就心烦!” 悟苫清皱了皱眉,不高兴道:“昨天夜里他受了些凉,身子不太舒服。” “你是他什么人!况且他一个大男人需要你这么伺候!快午时了,还赖在房里,若他是我门下的人,我定要狠狠抽他几鞭子!”憋了一大堆火气的悟仁临嘴里没个把门,刚一说完就见悟苫清神色怪异的看着他身后。 悟仁临冷着脸,“怎么,为师说你还不服气?这几天皮痒了是吧。” “不是。”悟苫清指着他背后,“她不也是才起来吗?” 悟仁临神色难看的回过头,却看到凤盈盈一脸莫名的看着他。 “我倒是庆幸,不是你门派中人。”凤盈盈嗤笑了两声,抱着琵琶缓缓走下来。 悟仁临瞬间难为情,解释道:“我怎么可能抽你鞭子!不是!我平时也没怎么抽人!” “你抽不抽鞭子,与我无关。”凤盈盈淡淡的瞥他一眼,留下一脸慌乱的悟仁临出门了。 见到凤盈盈走了,悟仁临又把气撒到悟苫清身上,“混账!你刚刚怎么不提醒我?!” 悟苫清有些莫名其妙,目光呆滞的看着他。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悟仁临叹了口气,懊恼的回了自己房间。 见悟仁临走了,悟苫清也端起早膳进了怀双书房里。 怀双书正坐在窗边看书,纤长的指尖正在缓缓的翻着书页。 见到悟苫清进来,他抬起头朝悟苫清笑了笑,“你大清早出去,就是准备这些东西去了?” “嗯。”悟苫清把东西放在桌上。 怀双书手有些慵懒的撑在窗边,笑道:“三清,再让我看你拿一次筷子吧。” “” 虽然心里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悟苫清还是坐在了桌边,娴熟的拿起筷子开始夹菜。 哪怕吃饭这种时刻,他都挺直了脊背,夹了几道在碗里,便抬起头看了眼怀双书。 发现那双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成了红色,白衫被阳光照得有些透明,悟苫清仿佛有种错觉。 这人好像就要消失在自己眼前了。 “拿的很好。” 怀双书朝他温和的笑了笑,“你看,就算我没在,这些事情你依然可以做的很好。” ‘啪!’ 悟苫清把筷子放在桌上拍在桌上,神色迅速难看下来,“不准说这些话!” 怀双书笑了笑没开口,走到桌边坐了下来。 “用膳吧。” 临近傍晚,街上开始亮起了华灯,柳江上停着大大小小的花船,歌女在上面弹着琵琶瑶琴,酒楼里纷纷客满,耳边是络绎不绝的嬉笑和谈论声。 “花辰,快点!”月夕蹦蹦跳跳的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朝着花辰大喊。 看到一个女子手里提了盏兔子灯,她又凑到别人旁边,“哇!你这灯真好看!” “啊?我就在前面的摊贩上买的!”那女子回过头发现身后并没有什么人,有些奇怪的走远了。 花辰急忙上前拉住她,“你不要吓着别人。” 月夕憨憨的笑了笑,“我忘了我现在是鬼啦!” 今夜的柳州城很热闹,那些仙崇派的弟子着寻常的百姓装扮,混迹在人群里,也跟着开始嬉笑打闹起来。 “师兄,看这边!”悟苫域手里拿着十几盏赢来的花灯,站在桥上朝着长信使劲招手。 那些花灯快要把他淹没在里面,场面看起来有些滑稽,长信心里有些好笑,正准备过去的时候,悟苫域却从桥上消失不见了。 长信神色一变,急忙挤开周围的人群,朝着那桥上走去。 到了刚刚桥上的那位置,发现已经不见了悟苫域的人影,长信心里有些慌乱,正准备从桥上下来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道喊声。 “师兄!” 长信回过头,发现悟苫域正站在桥头朝着他笑,手里提了一盏荷花灯,脸庞被火光衬得有了些光晕,桃花眼里盛满了笑意,好似比那上好的女儿红都还要醉人三分。 我到底如何才能舍得。 长信站在桥上有些愣神。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盏灯。”悟苫域把他递到长信的手里。 长信拿起来一看,发现那灯上写了两行灯谜。 “三条小鱼戏钓钩,心儿牵牵却不言。” 长信呢喃了两句,有些没反应过来。 “走吧” 悟苫域已经率先转过了身,长信看到他的耳根有些红。 心里有些奇怪,不过见到悟苫域已经走远了,他又提着那盏荷花灯跟了上去。 悟仁临不想跟着凑热闹,坐在房里喝茶。 “铮——” 听到楼下传来了两道琵琶声,他有些奇怪的探出头看了看,发现是凤盈盈正坐在石阶上弹琴。 她倒也不拘小节,席地而坐,手指有些随意的拨弄着手里的琴弦。 路过的百姓纷纷看着她窃窃私语,她倒也不在意,微垂着头,弹得一脸认真。 “这么老了,还出来招蜂引蝶,真是不要脸!” “恐怕又是那些不干净的地方出来的!” “就知道卖弄些这种玩意儿” 悟仁临的耳朵尖,自然听到了那些闲言碎语,他蹙着眉头,念了一道口诀,随后那些说话的人嘴巴开始发痒,不停的挠了起来。 那琴声越听越感觉怪异,众人只感觉后颈灌进了一道凉气,神色匆匆的走了。 凤盈盈像是没察觉到周围的异动,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琴弦。 突然面前落了两朵茶花,像是现摘下来的,淡红色的重瓣看起来还很新鲜。 “” 琴声停了下来,凤盈盈看着地上的茶花有些愣神。 “很适合你。” 那年纪不大的云舟把桃红色的茶花别在小女童的发髻上,一脸认真的夸她好看。 见凤盈盈把那茶花捡了起来,墙上站着的悟仁临一脸高兴。 “你是谁?!”底下突然传来一道喊声。 悟仁临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从别人家的院上跳了下来。 听到这道声音的凤盈盈脸上也划过一丝笑意,把那茶花别在自己的发髻上,回屋去了。 把这一切都瞧在眼里的怀双书收回了目光,回头看到悟苫清正呆呆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怀双书奇怪的看着他。 悟苫清脸上有些苦恼,半响后,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怔愣道:“你这里刚刚笑了” “”怀双书有些失笑,指了指窗外的皎月。 “过来坐下吧,今晚月色不错。” 话刚说完,怀双书眼前突然出现黑了下来,反应过来后,发现三清这木愣子正坐在他腿上呢。 怀双书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扶额道:“我不是让你坐” 余光瞥到他有些微红的耳尖,怀双书到底是没拆穿他的小心思,把那句话收了回去。 “我的筷子捏的不好。” 怀双书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反应过来才想起是白日里的那句话。 “所以你要一直在的。” 悟苫清黝黑的瞳仁紧紧盯着他,里面可以清晰的映照出怀双书的脸。 两人离得有些近,那股冷香从鼻子里钻了进来。 最先忍不住的是悟苫清,他亲了亲怀双书眼下的泪痣,温热的呼吸碰洒在怀双书的脸上,明明该是暧昧的气氛,又生生被他那汪清澈的眸子给破坏的干净。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脸上,怀双书的心尖也开始有些痒。 “三清。” 悟苫清从怀双书的脸上抬起头,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你要吃了我吗?” 拇指按了按悟苫清的下唇,怀双书搂着三清的腰,两人贴的有些近,体温透过衣衫渗透进了身体里。 周围的空气仿佛越来越紧凑,悟苫清渐渐有点等不及了,想朝着怀双书凑过来。 怀双书轻笑出声,把他的嘴捂住了。 “你” 悟苫清眼里有些着急和疑惑。 怀双书总算是放过了他,慢慢吻了吻他的唇角。 “张嘴。” 耳边的气息有些凉,悟苫清耳根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见到他乖乖的把嘴张开了些,怀双书笑了笑,轻含住他的上唇,舌尖灵活的勾住悟苫清的粉舌,细细绵绵的轻吻由浅而深,悟苫清脑子里一片晕眩,身体有些提不起劲。 舌尖渐渐有些发麻,怀双书突然把悟苫清抱起来,放在铺着厚被的床榻上。 悟苫清还没反应过来,一股铺天盖地的气息就席卷了他所有的思路,怀双书的动作渐渐开始变得粗鲁起来,眼里一片赤红,显然已经有些失了理智。 抓着悟苫清肩膀的手缓缓下滑,揉捏着悟苫清的腰窝,双腿紧紧的交叠在一起,怀双书的吻落在了悟苫清的颈间,冰冷的温度像是化为了岩浆,烧得悟苫清心口有些发烫。 “嗯”感觉身体有些奇怪,悟苫清有些不适的呢喃了一声。 这道呻|吟浇灭了怀双书的所有情|欲,看着底下悟苫清已经衣襟大开,他急忙从床上坐起身来。 “抱歉。” 悟苫清脸上罕见的有了点难为情,脸上挂了点红霞,有些无措的扯了扯怀双书的袖子。 “我好像有些不对劲。” 看到他这副样子,怀双书也有些奇怪,没想到刚一回过头,就落了个大红脸。 “我来吧。” 把手中刚摘的梅树枝放在怀安熙的胸口,方少骞趴在冰棺上,用食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 “快回来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第77章 “鬼仙大人, 你醒了吗?” 悟苫域敲了敲房门,里面一片安静, 心里有点奇怪, 刚准备又重新敲的时候,房门却从里面给打开了。 一看到门内的那张脸, 悟苫域的脸色瞬间变了, 震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悟苫清见他这副样子,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答道:“睡觉啊。” 见他答的理所当然,悟苫域僵硬着脸,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响后, 才回道:“师父,让鬼仙大人去他房里商量要事。” 悟苫清点了点头,“哦。” 有些魂不守舍的悟苫域想到什么, 又倒了回来, 询问道:“一整晚都在这里睡的?!” 悟苫清被问的有些烦了, 冷淡道:“怎么了?” “你哎呀!我走了, 你们快点过去吧!” 怀双书已经从床上下来了,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谁来过了?” “二师兄。”悟苫清替怀双书披上了外衫,“他说师父有事找你。” 怀双书沉闷的咳嗽了两声, “那我现在就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看到惨白的脸色, 悟苫清心里总是萦绕着一股不安。 怀双书朝他淡淡的笑了笑, “无碍,只是有些受了凉。” “你”悟苫清蹙着眉,刚准备说什么,怀双书却已经站起了身,开始朝门外走去。 “走吧。” 悟苫清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一见到怀双书进来,悟仁临就没什么好脸色,冷哼一声把脸转了过去。 “滚去外面!”见悟苫清也准备进来,悟仁临虎目一瞪,又准备发火。 悟苫清脸色有些犹豫,怀双书朝他安抚的笑了笑,沉默半响后,最后还是沉着脸出去了。 “说吧。”怀双书喝了一口桌上冷掉的茶,心里的灼热感才有所缓解。 悟仁临转过脸,冷冷道:“那华籣世家的家主来信说,方商要求各大修仙门派和世家,于三日后去云游山商议即位一事。” 食指抚摸着杯沿,怀双书缓缓抬起眼,幽深道:“看来要开始了。” 悟仁临神色也开始认真起来,严肃道:“那方商何来的自信,凭那些魔兵就能把这些修仙门派给屠杀的干净?” 怀双书淡淡笑了笑,“不是方商,是方少骞他有这个本事,虽然修仙弟子也可以与魔兵抗衡,但真正麻烦的可不是那些魔兵” “那麻烦的是什么?”悟仁临心里有些奇怪。 怀双书指尖沾了水,在桌上写了一个‘魔’字。 悟仁临正待发问,怀双书的声音又淡淡的响了起来,“那些魔物才是最麻烦的。” “你说魔界关着的那些东西?!”悟仁临神色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怀双书缓缓点了点头。 “那方少骞疯了不成,那些东西可不认主,疯起来连魔兵一样杀的!” 怀双书笑道:“他心里可没什么自己人和敌人,为了达到利益,牺牲所有人也没关系。” “那他这么帮方商干嘛,依照他的性子,可不是什么顾忌亲情血缘的人。”悟仁临心里有些奇怪。 怀双书淡淡道:“他可不是在帮方商,他是在帮自己。” “他明明有更好的办法让方商即位,为何选择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法子,是因为想把你引上云游山。” “这么做的话,明知道这其中有诈,你也不得不上去,因为他了解你,在仙崇派多年,他可不只是潜伏在三清身边这么简单。” 悟仁临有些急了,问道:“我没明白啊,到底是什么意思?!” 怀双书又不由得咳嗽了两声,缓声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三清。” “三清若是没随着你们仙崇派上这云游山,若是逃过一劫的话,那以后想必会在修仙门派中落下口舌,好不容易洗清的罪名又背了上去,那些修仙门派可不是认理的人,风头过后,被他们抓了把柄,想必都乐意替你除掉这个得力弟子。” “你上次不是说他的目的是长魂灯吗?!”悟仁临的脸色有些难看,“那长魂灯不是在你身上吗?目的又怎会变成悟苫清了?!” 怀双书叹了口气,“你还没发现吗?” “什么意思?!”悟仁临神色间也升起了些愁闷。 怀双书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三清快要飞升了。” 昨晚他便有些奇怪为何会突然失了理智,今早他探了探三清的丹田,才知道那道屏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破了。 想必是因为体内这长魂灯感觉到了什么,与三清产生了共鸣,所以这几日胸口总是有一股灼热的刺痛感。 悟仁临惊愕不已,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半响后,才怔忡道:“这么快?!你不是说还有什么死劫吗?” 怀双书淡淡笑了笑,没有开口。 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悟仁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怀双书的脸,惊道:“你让悟苫清下山的目的是什么!” 悟仁临心中骇然道:“你不会那时候就在想了吧!” “我就奇怪,你这样的人为何会让悟苫清落到怀峰年手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一切全都在你的计划之中!” 悟仁临急忙倒了一杯茶,吞入了腹中,心里才缓缓冷静下来,失神道:“柳州城的那九起命案只是一个引子,你的真实目的是想把方少骞引下山,而让悟苫清下山的目的,是因为你知道了悟苫清因为方家的命案,身上背了一道死劫。” “所以你故意留下自己的行踪,却不让人知道你在哪儿,既是为了让悟苫清他们发现马脚,而是为了让方少骞能更快的动作。” “方少骞为了得到你的行踪,果然露出了马脚,他化成了怀峰年,本是想引你出来,没想到这一步原来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老汉神色恐惧,颤抖着朝着眼前的人跪了下来。 “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 眼前的人坐在高位上,忽明忽暗的灯光让他的脸有些模糊,一袭白衫在这个阴暗的屋里显得有些刺眼。 “可以。” 老汉面上一喜,“多谢!多谢!” “不过,你要帮我办一件事情。”怀双书淡然的目光让那老汉背脊一凉。 “什么事?”老汉的语气有些颤抖。 怀双书勾了勾唇角,站起身,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小瓶子递给他。 “明日把这个放进你的馒头里。” 老汉颤颤巍巍的接过来,半响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你信我吗?”靠着床榻的怀双书微阖着眼。 悟苫清蹙着眉,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明日见到那老人端上来的馒头,你全部吃下去。” 悟苫清神色冷淡的看着他,没有开口。 看到那老人端上的馒头,方少骞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阴狠。 百尸毒。 见到快速吞食入腹的悟苫清,方少骞眼里闪过丝奇怪,但想到什么,心生一计,也跟着悟苫清的动作吃了两个。 好不容易把这些人送走了,老人松了口气,刚一回过身,却看到已经离去的方少骞站在他身后。 “你是谁!”那老人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方少骞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突然上前捏住了那老人的脖颈,把刚刚顺手拿走的两个馒头使劲塞进了老人的嘴里。 老人抓着方少骞的手使劲挣扎,浑浊的瞳仁里满是血丝。 “作为方家的家仆,最后再为我做一件事吧。”方少骞的眼里满是阴狠,把那老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老人放弃了挣扎,眼里满是惊惧。 方少骞朝他扯出了一个森冷的笑脸,“下辈子投个好胎。” “离魂七天即是身死,悟苫清下了冥界则代表这道死劫已经是破了,你倒是会算计,千辛万苦布了这么大一盘棋,瞒过了天道,瞒过了所有人,从你让我告诉悟苫清让他下山开始,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到了你的这盘棋里。”悟仁临终于幡然醒悟,有些失神的看着怀双书的脸。 怀双书笑道:“那王子途倒也算聪明,我在那上面留了点马脚,便猜了个大概。” “华籣世家也是你搞的鬼?”悟仁临面目惊愕,不敢相信的望着他。 怀双书垂下眼,缓声道:“那小妾偷走了方少骞的长命锁,误以为是方少骞的东西,我看她宝贵的紧,便告诉了她事情的真相,后来她便再也不肯帮方少骞了。” 悟仁临冷笑道:“你倒是好算计,那小妾故意露出了马脚,那王家家主便误以为是自己的过错,你有意让方商抓着王家的把柄,既能把事不关己的王家牵扯进来,也能让他们为我们所用!” “对了,你还没说,方少骞为何会说长魂灯在悟苫清身上?!” 怀双书抬起眼,淡淡道:“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物归原主!你打算!”悟仁临的脸色一变,眼里有些严肃,“你不与悟苫清商量?” 怀双书笑道:“他不会愿意的。” “你明知道他不会,你还”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别扭,悟仁临又生硬道:“我不管,反正我不会动手,我可不想那臭小子恨我!” “你为什么非要把这长魂灯还给他!”悟仁临有些想不通。 怀双书看着杯中的茶水,目光有些幽深,“他魂魄不全,飞升不了的。” “呵!”悟仁临嗤笑一声,嘲讽的看着他,“真是如此?” “你这人挂着那张假皮,表面上看起来仁至义尽,道貌岸然,却不知心里软弱自私的彻底,悟苫清的命可是他自己的,你费尽心思的这样替他做决定,可有真正考虑过他的想法!” “在我看来,这一切不过都是你想摆脱长魂灯的借口,真是虚伪的让人作呕!” 怀双书很平静的听他说完,并没有出声反驳。 “你准备让谁来动手?”悟仁临冷冷的看着他。 杯里的茶水起了点涟漪,怀双书目光有些暗,淡淡道:“长信。” 听到这名字,悟仁临一愣,想起什么,他气得有些头晕目眩,指着怀双书的手有些颤抖,“好啊!好啊!你!你你!死了也好,免得老子看着心烦!” 怀双书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明日华籣世家的消息应该就会放出去了,你也该多做准备了。” “哼!不用你说!”悟仁临不想理他,别过了脸。 “还有想找你帮个忙。”怀双书朝着他笑了笑,目光里好像参杂了点别的东西。 悟仁临当即想臭骂他一顿,但看到他的神色,他又蹙着眉头,冷声道:“什么忙!” “把花辰和月夕记入你名下。” 悟仁临臭着脸,“仙崇派不收女弟子。” 怀双书没理会他的恶声恶气,自顾自的说道:“她们没做什么恶事,只不过这些年跟着我,凭白担了恶名,若是转生,恐怕会受些影响。” “你倒是想的周全!”悟仁临话里满是讽刺,最后到底是没说什么拒绝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第78章 距离八月十五已经过了两日, 那些修仙门派和世家也准备要上云游山了。 华籣世家已经把悟苫清的事情传了出去,甭管真假, 讨伐的声音倒是不绝于耳, 纷纷要求那方商给众人和悟苫清一个交代。 那方商这次倒也没犯糊涂,直接说让悟苫清随悟仁临一同上山, 即位过后, 便彻查此事,若是悟苫清真的受了冤枉,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房里的月夕正坐在桌边摆弄着手里的茶壶,花辰则是双手捧着茶碗细细的抿着茶。 “打开吧。” 推门进来的凤盈盈, 随手扔给她们两个包裹。 月夕有些好奇,接过来打开一看, 发现是一件青色的女子衣衫。 “衣裳?!” 月夕拿在身上比划了两圈,奇怪的看着她,“你拿衣服给我们做什么?!” 凤盈盈不耐烦的皱着眉, 冷声道:“废话这么多干嘛!换就是了!” “这不是仙崇派的弟子服吗?”花辰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这可是你们夫子让你们换的!”凤盈盈神色一怔, 不自然的别过了眼。 “啊!夫子给我们买的吗?”听到怀双书的名字, 月夕的神色瞬间高兴起来。 “那我现在就去换!”说完, 便把衣服小心的抱在怀里,一蹦三跳的进了内室。 花辰也跟着慢慢站起了身, 只是神色间有几分担忧,“可是有什么事?” 凤盈盈一向不擅长说谎, 摸了摸后脑勺, “反正是好事就行了!” “”花辰皱了皱眉, 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跟着去了内室。 见那两丫头进去了,凤盈盈这才松了口气。 真不是人干的! 没过一会儿,两人就换好了,平日里总是跟着怀双书穿着破旧的白衫,今日换上这身衣服后,倒是精神了不少。 “过来吧。”凤盈盈站在这房里的梳妆台前,冲她们招了招手。 月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凤大妈,你今天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 “少废话!快滚过来!”凤盈盈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月夕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乖乖走到镜子前面坐好了。 两丫头过世的早,生前,怀双书虽然对他们好,但比不上女人家细心,对这两丫头穿着打扮都是不怎么在意的,死后,怀双书每天的心思压的多,自然更顾及不上了。 平日里总是披散着乱发,脸上挂着厚厚的胭脂水粉,看起来并没有一个少女的模样。 凤盈盈找了盆水,把月夕脸上滑稽的妆容洗干净,又找了把木梳,开始给她梳头。 “你今日怎么想起来做这些?”月夕睁着她那双大眼睛,心里有些奇怪。 凤盈盈没理她,指尖灵活的给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这些事情本来应该由你们娘亲做的,但现在也只能由我来将就了。” 月夕嘟着嘴,“谁要你将就,我自己弄也可以!” 凤盈盈今日难得没和她斗嘴,双手放在她的脸颊上,把她的脸正了正,笑道:“怎么样?” 月夕皱着脸,抬起头看了镜子一眼。 镜子里的少女未施粉黛,青色的衣衫衬得肤色虽然有些苍白,但胜在神采奕奕,月夕一时也有些怔愣。 “好了,起来吧,换花辰来。” 月夕心里终于感觉有点不太对劲,她看着凤盈盈的脸,“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和花辰!” 凤盈盈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片刻后,才粗鲁的扯着她的耳朵尖,把她提了起来。 “别耽搁时间!花辰,过来吧。” 花辰虽然蹙着眉,但也没说什么,乖乖走到镜子前坐下了。 “你们啊” 青丝缠绕在梳齿上,凤盈盈一顺就梳到了发尾。 花辰抬起头,眼里有些惊讶。 那个一向强势的凤盈盈,竟是在她们面前落了泪。 “都要好好的。” “你”花辰和月夕一时有些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整个房间突然诡异的安静下来,凤盈盈的眼泪掉在了花辰的发丝里。 没过一会儿,发髻便梳好了。 “走吧。”凤盈盈用衣袖快速擦干了脸上的泪,率先出了门。 月夕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拉着花辰的衣袖。 “别怕!” 花辰神色也有些难看,回过头朝月夕笑了笑,拉起了她的手。 这客栈的客人今天都被肃清的干净,就只剩下仙崇派的弟子。 悟仁临坐在高位上,其他的仙崇派弟子则是满满当当的站在底下。 每一位仙崇派的弟子都换上了弟子服,发髻整齐,面色肃穆,像是即将要举行什么盛大的仪式。 悟苫域胳膊肘拐了拐长信,“那鬼仙大人这些年发财了?哪来的这么多钱?” 长信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你是不是知道?”悟苫域奇怪的看着他。 长信把目光放到悟苫域身后的台阶上,淡淡道:“她们来了。” 悟苫域也赶紧回过了头,不再与长信闲聊。 凤盈盈带着花辰和月夕下了楼,便站到了仙崇派的弟子中去。 “仪式开始!” 底下走出来一个内门弟子高喊一声,随后在地上摆了两个蒲团。 “两位姑娘,跪下吧。” 月夕面上有些不明,正待发问,花辰却拉了拉的手,带着她跪了下来。 “一拜无尽仙道。” 见花辰和月夕跪着不动,那弟子凑到他们跟前,小声道:“对着外面的天地拜三下就行了。” 月夕抬起头,眼里满是疑惑,小声道:“我们是鬼啊,为什么要拜天道!” “月夕,听话!”怀双书的声音在心里响了起来,月夕终于找到了依靠,急忙抬起头,视线在屋子里搜索了一圈,在角落的位置上看到了怀双书。 “两位姑娘”那弟子神色有些尴尬,花辰终于反应过来,拉着月夕对着外面磕了三个头。 “二拜列祖列宗!” 那弟子松了口气,又喊了一声。 悟仁临严肃着脸,深沉道:“今日情况特殊,牌位还在云游山上,这一步就先免了吧。” 那弟子朝着悟仁临行了一礼,“是。” “三拜师道之恩,上拜师茶。” 旁边的那两个弟子,端上来了两盏茶水,递到花辰和月夕的面前。 听到这话的花辰和月夕终于明白过来,神色一变。 月夕急忙站起身,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我不拜师!我已经有师父了!” “胡闹!”悟仁临狠狠的拍了掌桌子。 “与恶鬼为伍之人岂能授于你们道义伦理!” 听到这话的月夕脸色瞬间难看下来,她也不害怕悟仁临的冷脸,大声道:“不准你这么说夫子!你们这些虚伪之人修习的道法,姑奶奶我还看不上了!” “跪下!”一道轻淡的声音穿透了人群,打断了月夕的声音。 月夕有些震惊的回过头,呐呐的喊了一声,“夫子” “跪下!” 他的声音虽温和,但同时伴随着一股强烈的威压,令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些喘不过气。 见夫子吼了她,月夕神色委屈,瘪着嘴,泪水在眼里打转。 但怀双书神色没有丝毫缓和,依然冷淡着脸,复杂的看着她们。 “师父喝茶!” 一道温婉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僵局,花辰已经接过了那盏茶,朝着悟仁临递了过去。 “花辰”月夕怔忡的看着她,有些不明白花辰的意思。 沉默片刻后,她回头看了看怀双书的脸,发现他的目光如同是三月飞雪,明明是该暖和的天气,却冷得叫人背脊发寒。 “师父喝茶。”月夕最终还是重新跪了下来,端过了那碗拜师茶,不甘不愿的递到了悟仁临手里。 悟仁临瞥她一眼,没说什么,接过来喝了一口。 清了清嗓子,沉声道:“仙崇派没有收女弟子的先例,但我看你们品行端正,资质上佳,所以今天便破个例,收你们为我的关门弟子。” 底下那些仙崇派弟子纷纷唏嘘一片,原以为只是收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没想到这次他们师父不仅破了例,还收她们做了关门弟子。 “你们前面有三个师兄,皆是苫字辈,花辰赐名为悟苫忆,字号无寻。” 花辰朝着悟仁临磕了一个头,“谢师父。” “月夕赐名为悟苫瑛,字号白之。” 月夕冷着脸,最后还是跟着花辰的动作,磕了一个头。 “谢师父。” 悟仁临缓缓点了点头,沉着脸,朝着底下的弟子吩咐道:“你们以后要唤无寻和白之一声师叔,并不能因为女子便怠慢,也不能因为后入门就轻视,尊师重道,尊长有礼。” “是!” 底下那些弟子纷纷朝着底下的花辰和月夕行了一礼,神态正经,“恭迎四师叔和五师叔入门!” 悟苫域也朝着花辰和月夕行了礼,“两位师妹好!” 花辰和月夕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红着脸,慌乱别扭的回了一礼,难得有了点女子的憨态。 怀双书笑了笑,心里松了口气。 “好了!你们全都退下吧,收拾一下,明晚我们上云游山。” 见结束后,悟仁临咳嗽了两声,沉声吩咐道。 那些弟子行了礼后,就慢慢退下了。 花辰和月夕也准备退下去,悟仁临却叫住了她们,“你们留下。” 见所有人都消失后,月夕高兴的扑进了怀双书怀里,“夫子!” 怀双书摸了摸她的头,“以后可不能这么叫了。” 月夕正准备发问,脚底却传来一股阴冷的气息,魂魄像是冻成了一团,她有些害怕的垂下头看了看。 “你也下去吧。”悟仁临担忧的看了凤盈盈一眼,“冥界之门已开,你肉身凡胎,呆在这儿恐怕会有危险。” 凤盈盈冷着脸,固执的摇了摇头。 悟仁临叹了口气,最终也没说什么,在她旁边布起了一道结界。 外面的天色似乎被这间屋子隔绝开来,脚下弥漫着铺天盖地的阴气,屋子的中间仿佛化作了一团虚无的黑雾,底下那些面目阴森的鬼差正冷漠的盯着她们。 桥头的那老太挂着慈祥的笑脸,正缓缓朝着花辰和月夕招手。 “过来吧。” 月夕失魂落魄的看着怀双书的脸,呐呐道:“你原来要送我们去冥界。” 花辰的脸色也苍白下来,紧紧的抓着衣角,哆嗦着嘴说不出话。 “去吧,这次我亲自送你们走。” 月夕使劲的抱着怀双书的腰,拼命摇着头,“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啊!夫子!” 凄厉的哭声萦绕在众人的耳边,花辰也开始无声的掉起了眼泪。 “两个臭丫头!快滚吧!别浪费了你们夫子的苦心!”凤盈盈红着眼,突然把月夕从怀双书的怀里扯了出来。 “此次上云游山何等凶险,那些东西岂是你们能想象的,若是这次再死了,你们可就真的魂飞魄散,转不了生了。”悟仁临也难得好脾气的在旁边规劝。 “我没关系的!”月夕哭的眼睛通红,脸上挂着泪痕,可眼里却满是执意,“反正都死了一次了,我也不怕再死第二次,既然大家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上山,我又怎能临阵脱逃!” “你!”悟仁临气的眉毛直竖,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月夕吸了吸鼻子,正准备说话。 “月夕!”花辰突然朝着她尖声叫了一句。 月夕急忙回过头,发现怀双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后,背后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脚下一滑,瞬间跌了下去。 那些鬼差迅速把她包围了起来,老太的笑脸也逐渐变得狰狞起来,不顾月夕的挣扎,把那碗孟婆汤灌了下去。 花辰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跪在地上。 怀双书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冷峻,他淡淡的瞥了花辰一眼,“你一向听话,自己下去吧。” “夫子”花辰的发髻已经散了下来,看着怀双书冷漠的脸,她的神色渐渐平静,直起了身子,一步一磕头的跪到了怀双书脚边。 有些瑟缩的抓着怀双书的下摆,卑微的祈求道:“我求我求你为自己着想一次吧。” 怀双书叹了口气,终是没说出什么,就这样看着花辰缓缓跳了下去。 冥界的入口迅速关闭,屋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光线。 一时房间里的三人都沉默不语,凤盈盈看了眼怀双书的脸色,想说什么,迟疑半响,还是通红着眼睛出了房门。 见凤盈盈走了,悟仁临也准备跟着出去,走到门边,他又回过头,有些别扭的道了句。 “节哀。” 怀双书点了点头,他始终背着身,外面的阳光像是被他隔绝在外,挺得笔直的背影像是一瞬坍塌下来。 透着无穷无尽的孤寂。 悟仁临别过眼没再看,带上门出去了。 就在这时候,木门吱呀一声,随后,一双手臂就环上了怀双书的腰。 “你回来了?”一开口,怀双书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是低沉沙哑。 悟苫清没说话,埋在怀双书的后背点了点头。 背上感觉有点湿意,怀双书奇怪的回过头,发现他的脸上满是水意,心里咯噔了一下。 怀双书轻蹙着眉头,“你怎么了?” “哭!”悟苫清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指着自己的脸,“我在替你哭。” “扑哧!” 怀双书一时有些憋不住笑意,把他眼角沾上的那片茶叶拿了下来,正准备开口。 “谁偷拿了老子房里的东西!” 过道上悟仁临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别让我抓着你!我把皮都给你刮下来!” 怀双书的目光有些幽深,看着怀里一脸平静的悟苫清,“你拿的?” “是。”悟苫清点了点头。 怀双书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正准备说话,悟苫清却打断了他,“我在修仙大会上赢的丹药和功法,都被师父拿走了。” 怀双书有些莞尔,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我道你是哪来的钱,等会我把钱给你,去把那些赎回来吧。” “哦。”悟苫清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怀双书享受着难得的温存,看着外面的天色,眼里有些失神。 快变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第79章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仙崇派的弟子已经开始整装待发,心思忐忑的候在屋里。 大多数的修仙门派已经上了云游山,不过方少骞倒是现在没有动作, 暂时还很平静。 悟苫清正在后院里练剑,他平日里用剑的次数很少,现在诛祸不在身上, 也只能将就用了。 怀双书正坐在石凳上看书,遇到悟苫清的错处会帮他指点一二。 天色已近傍晚,如血的残阳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街头的百姓开始各回各家, 脸上都洋溢着笑意, 并不知晓灾祸已近到眼前。 “怎么样?”怀双书收了书,从凳子上站起来。 悟苫清有些别扭的挥了几下手中的长剑, 蹙眉道:“这剑太轻了。” “用不了多久, 诛祸会回来的。” 悟苫清点了点头,又拿在手里比划了几圈。 “三木头,准备准备, 我们也要跟着上山了。”悟苫域的声音在外面传来。 “走吧。” 怀双书率先转过了身, 往门外走去,悟苫清也把长剑收进了剑鞘,也跟了上去。 仙崇派的弟子已经候在了庭院内, 见到两人过来, 悟仁临咳嗽了两声, 开始发号起了施令。 “易之, 你领一队人留在柳州城,若是发现魔物的踪迹,拼死都要给我守住,不能把它们放进城中为害百姓!” “是。”一个穿着青色布衫的弟子出来应了话。 “仁岸,你和外门弟子守在云游山下,不能让那些魔物突破俗世的结界。” “是。” “剩下的人全部随我一同上云游山,易之和仁岸若是没能守住,剩下的弟子就把那些魔物全部往云游山上引。” “到了现在我也不会瞒你们,云游山不比往日,此战想必九死一生,伤亡惨重,若是运气好,大家都能存活下来,若是运气不好,我们便与那些东西同归于尽!” “现在,我云舟在此起誓,今日把命交于天道,和仙崇派的众弟子同生共死,若是有违背誓言,便由天道降下灾祸,终生不能幸免!” 字号不比名字,用字号起誓相当于赌上了一生的名誉和身份,悟仁临这么做的原因,便是打算让这些弟子随自己一同下定决心。 果然听到这话的仙崇派弟子都神色一变,悟苫域率先站了出来。 “我以字号长安起誓,随师父一起把生死交由天道!” “我以字号易之起誓” “我以字号仁岸起誓” 夜幕中亮着繁星,起誓的声音如同雷鸣,势要穿透整片浩瀚的苍穹! 悟仁临眼里到底闪过丝感慨,这些弟子有些是世家里的公子哥儿,有些是穷苦人家的顶梁柱,也有刚上山不久的学徒,明明说出放弃两个字,悟仁临便会放他们离去,但这些人都没有站出来,神色坚定的起了誓。 收回了目光,悟仁临看向不远处的悟苫清,缓缓道:“你也随我一起上山吧。” 倒也不是不愿意,只是 悟苫清看了眼旁边的怀双书。 看到他这幅神色,悟仁临脸色也沉了下来,斥责道:“他有另外的安排,你别在这里给我捣乱!” 听到这话的悟苫清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但也没说什么,僵硬的点了点头。 得到命令的仙崇派的弟子纷纷退了下去,悟仁临看了怀双书和悟苫清一眼,难得没说什么,神色复杂的出了院子。 “今日是你的生辰。” 见周围的人都退了下去,怀双书突然朝着悟苫清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悟苫清神色一顿,太久没听过这两个字,他都快要遗忘还有生辰这回事了。 “想要什么?”怀双书神色温和,笑意里没夹杂着任何情绪,看起来心情尚佳。 难怪今早便感觉他有些不一样,悟苫清这才发现这人难得换了件崭新的白袍,头发也束的很整齐,冠带安静的垂在脑后,面若冠玉,翩翩而立,这幅样子悟苫清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仿佛回到了那个安静祥和的书院里,自己依然是那个功课一塌糊涂的学生,而怀双书还是那个虽有城府却不难测的教书夫子,他没有死,自己没有上仙崇派,他刚下课,而自己刚回家 “怎么了?”怀双书在悟苫清眼前摆了摆手。 悟苫清终于回过神来,突然抬起头,双眼澄亮,认真道:“什么事都可以吗?” “”怀双书有些失笑,“不可以。” “不过你可以先说,我会考虑。” 悟苫清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眼里有些失望,“哦。” “那没有了。” 见他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怀双书有些莞尔,笑道:“我送你样东西可好?” “我不要东西。”悟苫清蹙着眉头,看起来不太高兴。 怀双书像是没理他,自顾自的说道:“那怎么办?我可都准备好了” 见到怀双书的眼里闪过丝失望,悟苫清便有些心软了,生硬道:“那就看一眼吧。” 怀双书笑了笑,指了指不远处的石桌。 心中有些奇怪,悟苫清回过头,见到桌上摆了两杯酒。 见到那酒,悟苫清的神色一变,冷声道:“我不喝!” 自从上次过后,悟苫清对这酒心里便有了阴影,坚决不会再碰一口。 “那不是酒,是茶水。”怀双书只一眼便瞧懂了他所有心思,笑着向他解释。 悟苫清有些不信,走过去看了看,发现那杯子底下有点茶叶的残渣。 “怎么样?没骗你吧?” 悟苫清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不喝!” 这次他倒是学聪明了,怕那怀双书又起了什么别样的心思,悟苫清暗道还是要小心为妙。 怀双书面色如常,像是没听到他话里浓浓的拒绝,笑道:“你就不好奇,我这么做的缘由?” “不好奇。”悟苫清诚实的摇了摇头。 怀双书倒是被他这副软硬不吃的模样逗笑了,突然凑到悟苫清耳边,幽幽道了句。 “还记得你之前的话吗?” “哪句?”悟苫清蹙着眉,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不是要我当你的娘子吗?”怀双书的声音如同一汪清泉,挑|逗着悟苫清的脑子里的每一根神经。 “你说真的?!”悟苫清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有些害怕那句话,不过是自己日思夜想时的一句幻觉。 怀双书的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意,“当然。” “一瓢为二,合卺而醑,现在情况特殊,便以茶代酒了,你可愿意?” 悟苫清哪还管得了什么茶还是酒的,怕怀双书要反悔,端起茶杯就想往嘴里倒,怀双书却拦住了他的动作。 “合卺酒自然是要交杯的,可不能像你这样喝。” 悟苫清有些懵懂的点了点头,怀双书把他的手绕过来,然后才重新端起了杯子。 “喝了这个,我们就成亲了吗?”悟苫清的眼里很干净,认真的看着怀双书的脸。 听到这话的怀双书眼底闪过一道暗光,沉默半响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是。” 听到他答应自己,悟苫清脸上的笑意终于隐藏不住,眼里比天上的星辰都还要明亮几分。 怀双书别过了眼,仰起了头,把杯子里的茶水喝了下去。 那头的悟苫清已经喝完了,小心翼翼的把杯子放进了怀里。 怀双书淡笑着问他,“你在做什么?” “藏起来。”悟苫清眼里的笑意还没散干净,脸上难得有些娇憨和天真,抬起头又重新望着怀双书的脸。 “那你现在是我的娘子了吗?” 那些缠绵悱恻的话最终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在这个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怀双书把悟苫清拉过来,把他的头摁在怀里,轻轻的在他耳边呢喃。 “抱歉。” 听到这话的三清心里还未平静,呆呆的说了句,“既然成了亲,那就不要说抱歉了。” “抱歉。” 悟苫清终于反应过来,想抬起头,可怀双书还是把他使劲的抱在怀里。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娘子了,不用说抱歉了。”悟苫清的语气已经慢慢沉了下来。 “抱” “你不要说!” 悟苫清使劲把怀双书推开了,如墨的眸子怒睁,瞳仁里酝酿着狂风骤雨,脖颈上的青筋狠狠的凸了出来,第一次对着怀双书露出了杀意。 “你骗了我。”说完他突然笑了,与刚刚高兴的脸截然不同,透着浓浓的嘲弄和疯狂。 “这是第几次了”悟苫清的神色黯淡,像是一具失去了生气的骷髅,眼里没了半点神采。 怀双书紧握着指尖,眼里最终还是泄露出了点殇意。 “思君” 悟苫清突然抬起头,眼里一片清澈,可话里却满是冷意。 “这次我真的真的不会原谅你了。” 怀双书心里痛的快要喘不过气,但他还是抬起头,朝着悟苫清温润的笑了笑。 “好。” 这个字刚说完,那头的悟苫清已经倒了下去,怀双书迅速的把脸上的情绪收起来,淡淡的看了眼角落。 “出来吧。” 那里缓缓走出来两个人影,怀双书叹了口气,“长安道长,麻烦你带三清先去房里,我和长信随后过去。” 悟苫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迟疑半响后,还是把悟苫清扛在肩上,往屋里走去。 “你真决定了?”长信神色有些复杂。 怀双书有些出神的看着悟苫清的背影,呢喃道:“早就该如此了” 刚一回房,闭着眼的悟苫清突然睁开了眼睛,不过眼里还是不太清明,像是在硬撑着最后一口气。 悟苫域还没反应过来,悟苫清已经朝着悟苫域跪了下去。 “求你!” 悟苫域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从这个目中无人,傲骨嶙嶙的师弟听到恳求的话,而且这句话还是对着自己。 “你干什么!”神色一片惊骇,想把悟苫清从地上拉起来。 “那口茶还未进腹,你有办法的。”悟苫清依旧神色冷静的跪在地上。 悟苫域叹了口气,复杂道:“你何苦呢,这不是对你们都好吗?” ‘砰!’ 悟苫清朝着悟苫域磕了一个响头,依旧重复着口中的话,“求你。” “你”悟苫域神色一变,眼里闪过丝挣扎,最后还是气道:“不行,我不能害你!” “师兄”悟苫清目光幽幽的看着他,“你知道世界上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有个人他为你历经千帆,为你出生入死,为你千般谋划,却独独不让我爱他。” 悟苫清神色已然癫狂,但语气却很是卑微,他紧紧抓着悟苫域的下摆,“我不想忘记。” “他是我最想记住的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