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拾遗》 正文 第一章 初识 我想在我忘记之前,将我的经历记述下来,因为过不了多久,或许,我就要疯了。 我叫宋浩,19八6年人,生在一个叫宋湾的山村里,老家虽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山地却被地质断层分割成很多山块。地势陡峭长满树木的称为山;地势上升缓和,称为山岭或者山冲,而地势平坦,适宜建筑房屋的,多称为湾。而当地又因为喜欢以家族式聚集居住在一起,都冠以姓氏的名称。宋湾,顾名思义,就是姓宋的村落。 我的出生时,天没有异象,八字也很普通。父母都是普通的农民,只是机缘巧合,后来竟让我成为了一名道士。 记得第一次见道士作法,是在我八岁的时候,应该是1994年。那时我的叔刚刚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便让家里出钱,在镇上开了一家录像厅,晚上放些盗版的香港电影。因为当时流行放鬼片,就有人同叔争论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鬼。作为那时候的高中生,自然是无神论者,所以根本不相信有鬼一说。而刚好恰逢农历三月三,我们那一直流传三月三是鬼玩灯的节日,据说晚上只要穿着破旧的衣服,头顶着草鞋和蜡烛,去到山上就能遇到鬼。(因为我们那以前都是土葬,而且都是选葬在风水地里,所以坟也大多埋在山里)。 叔便和别人打赌,三月三那晚,他去山上走一遭,如果平安无事,别人就得帮他卖一百张录像厅的票,反之,如果遇见了,那人就能免费看一百天电影。 三月三的下午,叔便协同镇上的几个年轻人来到了宋湾,之所以选在宋湾这边的山,是因为叔熟悉,晚上不至于在山里迷路。我之所以记得很清楚,大概是因为那时候他们带了好多零食和玩意。开始奶奶还不知道这个事,以为只是带朋友回家玩,等到下午也不见他们回去,还都带着手电,便催促说今天三月三,晚上鬼都要出来了,要在天黑之前回到家,这时才有人将打赌的事情说了出来,奶奶对他们一顿臭骂,几人无趣,便沿着去往镇上的路离开了。 因为叔录像厅是连夜开的,经常睡在镇上,奶奶估摸着他们都回镇上去了,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不想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有人来敲门,奶奶开门后,才发现是跟叔一起的几个年轻人。年轻人告诉奶奶,其实他们下午并没有回到镇上去,而是天黑的时候又折回来了。 晚上七点多,天黑透之后,叔便换上破旧的衣服,头顶着破草鞋和蜡烛,对赌的人怕叔作弊,还特意帮他用柳叶擦了眼睛,这样就能看见鬼了。为了防止蜡烛会灭,他们还特地用开口的玻璃杯,做了个灯罩。就这样,叔揣着手电,上了东边的山。 他们几个人站着山下,看着那烛光随着叔在山间穿行,因为树木遮着,时隐时暗,可是半个时后,就彻底看不到烛光了,开始以为是蜡烛灭了,或者被树木挡住了,可是等了许久,还是看不见亮光,也没看见叔打手电,这时候他们才有点着急,毕竟犯不着为了一个年轻气盛的赌,害了性命。 于是他们几个人便朝着山上喊叔的名字,也没听见应答,手电往山上打信号,也没看见答复,这时众人慌了,怕是真的出事了,他们几个又是镇上的人,对这边山也不熟,便想到来找奶奶,找几个熟悉山的人,一起去找叔。 奶奶一听,气的要死,边骂边喊起了我大伯和我父亲,让去湾里喊几个年轻人,一起去山上找叔。 等到快天亮的时候,叔才被人发现在山的一个阴暗山谷里,衣服已经被树枝挂的破破烂烂,趴在水沟边喝水,肚子都喝得鼓鼓的,还趴在那里不停地喝。喊他也不答应,拉也拉不动,一股蛮力。 几个人合力,才把叔架回来。 奶奶看着叔,目光呆滞,眼睛睁大,满是血丝,嘴角全是黑色淤泥,还不停地吧唧着嘴,多半是中邪了。便让我大伯带着两个人去道士湾请陈道士,也就是后来我的师父。 道士湾在离我们宋湾十里左右的山腰上,背靠着悬崖,因为那里以前一直有道士,所以被喊作道士湾。 八点多,陈道士就来了,我们那边的道士并不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天天穿着道士服,他们平时只是绑腿,穿着其实跟常人差不多,平时也种庄稼,也结婚。只是在有斋事的时候,才换上道士的那一套。 陈道士就是个瘦瘦精精的老头,那时候他已经五十多岁了,穿着个黑色老式的衣服。他来到宋湾后,便请他到屋里坐,倒了杯热茶,奶奶就将事情跟他说了下,陈道士便点点头,意思是清楚了。之后让人把叔带到门前的稻场上(稻场,山里的住家,一般门前会做一块平地,类似于没有围墙的院子,因为秋季用做打晒稻谷的地方,所以叫做稻场)。 在稻场的中央,放一个竹编的席子,摊在地上,陈道士让几个人把叔押到席子上站着,又嘱咐厨房煮几个鸡蛋。 之后便从我家旁边的鸡笼里,挑了只大公鸡,用刀放血,用碗接着。鸡开始还折腾几下,等满了大半碗血之后,便不再动弹,陈道士便把鸡放在一旁,取来煮熟的鸡蛋,剥开放进了鸡血里。 然后他拿着碗,走到叔前,口里念着几句咒,便在叔眉心处,沾着鸡血点了个痣,叔开始还挣扎,点完痣后便如木鸡一样站着,陈道士叫旁边的人都有松开手,然后沿着席子,用鸡血画了大半个圈,圈不合上,开口对着东边山的方向。随后让我父亲掰开叔的嘴,把那血鸡蛋塞进了叔的嘴里。 那被鸡血泡过的鸡蛋红彤彤的,看着有点恶心,叔却好像僵尸一样,很是喜欢吃,嘴巴快快地咀嚼着鸡蛋,不一会,突然好像醒过来了一样,跪在地上,朝着鸡血圆开口的方向,使命地呕吐。 不仅把鸡蛋又都吐出来,还有那掺着淤泥的水,发出阵阵恶臭。 吐了许久,好像要把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叔这才彻底清醒了,疑惑地看着大家,陈道士却没放过他,让几个年轻人,再次按住他,又往叔嘴里灌井水,再吐出来。 如此往复几次,叔已经被折腾地不行了,陈道士看再吐的全是井水,也差不多了,便让人搬来几张椅子,合在一起,让叔躺在上面晒太阳。 陈道士忙完,家里便招呼他一起吃早饭,吃饭的时候,陈道士解释,叔是遇到鬼了,那鬼本性不坏,只是想戏弄下叔,要是遇见恶鬼,估计那个水沟就能把叔淹死。 陈道士走的时候,让家里把那只公鸡炖了,给叔补补。因为都是熟人,所以一分钱没收,便走了,只是叫叔和镇上的年轻人,别再做傻事了,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后来家里问叔,记不记得山上的事,叔说什么都记不得,只是感觉好渴。 那一次让我见识到了道士神奇的地方,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则促就了我成为一个道士。 1999年的时候,那时候我十三岁,上初三,农村上学,学校少,周边十多里的地方的学生,都在一个中学。从我们宋湾往学校的方向,翻过两个山岭,有个叫赵湾的村子,赵湾已经没落了,整个村子也就几户人家,还住的分散,那里住着我的一个同学,赵晓雪。 赵晓雪他父亲赵杰是个茶叶贩子,靠贩卖茶叶为生,那时候能够脱离土地的,都算是有点本事的人,他父亲赚钱厉害,但膝下只有两个女儿,赵晓雪和赵晓雨,可惜没有儿子。农村都是重男轻女,虽然有钱,但没有儿子便会在家族里抬不起头,所以他父亲索性在我们上学的路边,盖了一栋房子,离家族稍微远一点,省的听人闲话。 赵杰很疼爱孩子,对孩子舍得花钱,把两个孩子打扮的漂漂亮亮。学时我便和赵晓雪在一个班,赵晓雪本来就皮肤白皙,眉清目秀,一双眼睛更是清澈无比。又打扮的漂亮,从便是我们周边孩子的女神。以前我的最大的梦想,便是能娶赵晓雪为妻。 可惜赵晓雪刚上初中时,生了一场病,嗓子烧坏了,从此成了哑巴。 至此,我的梦想便破灭了,因为不想娶个哑巴做媳妇。 那时不懂事,因为在一个班,上放学又同路,我便经常捉弄赵晓雪,如今想起来,还是有点心痛她。 赵晓雪虽然是哑巴,还能听见,脑子还是很聪明,经常考班上第一。而我调皮捣蛋,成绩一塌糊涂,那时候我背的是大哥留下来的书包,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的那种带子的军绿色包(就是电视上雷锋背的那种包)。我们农村称这种叫放牛绳,意思我们都是牛,天天要去学校放牛。那时的我,三天两头跟人打架,打完就得去找我的放牛绳。 记得快要中考的时候,一天中午,路过学校的池塘时,看到一个考卷飘在池塘上,有同学捞过来,看上面写着我的名字,还有八分的红笔,一帮人便起哄羞辱我,赵晓雪刚好经过,看见也噗嗤一笑,我心中暗气:你学习再好也是个哑巴,凭什么笑我。 下午放学后,我便去找那个捞我试卷的人,碰到路上,放牛绳一扔,就跟他扭打起来。但是他们湾那边同龄的人多,我们湾就我一个,几个人打我一个,我根本打不过,还把我扔到梯田里,才一起蹦蹦跳跳地走了。 我哭哭啼啼地从田里爬起来,满身泥土,回到路上找我的放牛绳。书包也被那群孩子藏在了草堆里,好半天才找到,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挎上书包,准备回家,却在旁边看到了一个绿色的东西,我仔细一看,竟然是十块钱,用皮筋和一张纸扎在一起。应该是谁丢在路上,被风吹进了这草堆里。 我急忙捡起来,那时候十块钱可是不菲的零花钱,我把钱塞进口袋里,抹抹眼泪,把那张纸摊开,却是一个纸剪的人,关键纸还是那种烧给死人的黄庙纸。我本闲晦气,想扔掉的,但正好看见赵氏姐妹放学走了过来。 那时候妹妹赵晓雨比姐姐三岁,还在上学,每天赵晓雪放学后都会去不远的学,带着妹妹一起回家。我因为各种学校里的恩怨仇恨,经常跟人打架晚回,所以经常能碰到她们。我心里刚好想到中午她那噗嗤一笑。刚才又被一顿打,现在刚好找个出气的地方。 我拦在路上,伸手去摸晓雪的脸蛋,说道:“哎呦,晓雪回家呢。”晓雪白了我一眼,把我的手挡开,我嘲笑道:“有本事你骂我呀。”晓雪生气地盯着我,一把将我推开,牵着妹妹走了过去,我顺势把那黄庙纸塞进了晓雪的口袋里。笑着看着她们姐妹俩离去。 过了不久,便要中考了,而赵晓雪却突然生了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撞煞 赵晓雪生病后,赵杰带她去县里的医院,也没查是什么病来。 这时我心中有点害怕,难道跟那黄庙纸有关,好在没人看到我把那东西塞到赵晓雪的口袋里。 中考结束没几天,姥姥家的表哥便来我们家玩,表哥比我大三岁,我们的血脉里,应该都没有读书的基因,他比我更牛逼,学习太差,断断续续留了好几级,如今跟我同届中考,家里让他玩段时间,等到天气不太热了,就去省城打工。 如果说叔是我们村的潮男(那时叔已经去南方打工了),他就是他们那个村的急先锋。那时他理了个光头,天不怕地不怕,我把事情也大体跟表哥说了下,表哥说我迷信,不信赵晓雪的病和那黄庙纸有关系。 我想让他跟我一起去道士湾,问问陈道士,不想却传来了赵晓雪病逝的消息。 因为住的不远,家里人也带着我跟表哥去了赵晓雪家,算是吊唁。 赵家的门口坐满了人,谈论着赵家的事,赵杰悲伤地招呼着来的人。母亲带着我和表哥,走进赵家里屋,里面挤满了赵家的亲戚,赵婶和赵晓雨坐在床边哭着,赵晓雪的尸体就躺在床上,已经穿上了红色的寿衣(因为逝者是孩子,我们当地习俗是穿红色寿衣),脸用黄色的烧纸盖着,露出白皙的颈子,母亲走过去,掀开烧纸,看了一眼,也哭了,我透过缝隙,没敢细看,只是觉得脸色白的吓人。眼睛闭着,眼窝有点凹陷下去,我好害怕她会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我。 表哥闲里面太闷,便喊我出去。 表哥找到招待客人的果盘,上面满是糖果,表哥招呼我坐在那里吃了起来。 我边吃糖果,边听傍边的老人闲聊八卦。 老人说赵氏姐妹出生后不久,因为一直不是男孩,赵婶便去张湾那边请张瞎子算命,张瞎子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算命先生,张瞎子说赵家命里没有男孩,就是两个女孩,怕是有一个也活不到成年。赵婶问有没有破解的办法,张瞎子只会算命,不会破解。后来赵婶又去问她娘家那边的一个仙姑(就是农村能够请魂上身的),教给了她一个法子:孩子生病的时候,给孩子烧符喂香油。而这个法子,最终导致赵晓雪那次生病时变成了哑巴。 虽变成哑巴,赵婶也还是高兴,起码没死。不想命中注定的劫,还是没逃过。 我听着,心里释然了不少,这是人家的命,应该与那黄庙纸人无关了。 下午的时候,陈道士被请来了。 他穿着青黑色的道士袍,头戴庄子巾,带着各种道具,绑着腿,套着白袜,穿着黑色布鞋。他一来,人们便忙活起来,用桌子和椅子,支起一个祭台来。 桌子放在下面,上面摆着一张椅子,坐北朝南,椅子上放着三清牌位,桌子上四个方向也都向外摆着各路神仙的牌位,每个牌位前摆着一根蜡烛。 然后又有人砍来一根几米长的毛竹,上面挂着一个白色的幡子,意为引魂幡,竖在门口。 屋里正厅,也摆着一张大桌子,上面点着支蜡烛,桌上摆着7碗菜,都是鸡鸭鱼和几个素菜,北方为上,中间单独一碗,后面个一排,排成排。桌子旁边放着个铁瓷盆,里面用来烧纸。 陈道士忙完这一切,便在厨房边支起一个桌子,在上面开始写谱,一本逝者的谱,对照着家谱写逝去的亲人。一本活人的谱,写的是五服之类的亲人。 等着天黑,就开始做斋事。 下午三点多,母亲留下来帮忙,叫我跟表哥赶快回去,因为死者是孩子,而且我跟赵晓雪属相,相同相冲,晚上更是不要过来。 我跟表哥便听话地回去了。 等到天黑吃完饭,表哥便耐不住了,说想去看看,去凑凑热闹。真是别人家的悲伤,与己无关。 我心里害怕,不想去,表哥便激将我,问我是不是男子汉,我被一激,便同意跟他一起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刚翻过岭,就看见那白色的引魂幡,随着风飘荡,耳边不时传来道士唱道(唱经文)的声音,还有亲戚的哭丧声。 表哥很是兴奋,便要我快走。 结果快到赵家时,却什么也没听见了。 我问表哥:“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了?”表哥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我快走。 来到赵家门口,却发现现场灯火通明,却一个人也没有。我转身想问表哥,却发现表哥笑嘻嘻地,而且不像正常人那样笑,而是一种扭曲的笑容。表哥笑着跑进大厅,冲进了屋里,我只好也跟着追了进去,却发现里屋一片昏暗,没有灯,窗户外的灯光好像也穿透不进来,后面的门也突然关上了,只留下点点缝隙,我想喊表哥,又不敢大声,向前摸索着,突然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我心中一凉,凑近眼前,才发现是个熊玩具。 我心中暗笑自己真是自己吓自己,可是我害怕黑暗,也不知道表哥跑到哪去了,我便想转身出去,可是转过身来,却发现门缝那点光好像离我很远,我明明没走几步呀,我开始往亮光方向摸,可是没走两步,便撞到了一个东西,我一摸,应该是张床,我想绕过去,便摸向一边,可是床好像无边无际,根本没有边,这时我真的害怕了,便跳上床,朝门缝亮光跑去,不想床是软的,一受力,我一不注意便跌到在床上。我伸手摸着,好像身边有个人,我问道:“是表哥吗?”可是那人好像很瘦,还有淡淡的香气,我沿着再往上摸,是烧纸。 我心中害怕极了,如果没猜错,那烧纸下面,就该是那赵晓雪的脸了。 我突然想到了那张没有血色白皙的脸,眼窝深陷。 我急忙朝着往门缝的光亮爬去,终于来到门边,打开了门,门外正厅里坐满了人,只是都是面无血色,听见我开门,都向我望过来。 我被盯着发憷,而且眼前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难道他们都是赵晓雪的亲戚。可是有的穿的却不是现代的服装。他们盯着我,都慢慢露出诡异地笑容。 我又感到身后黑暗的屋里,有只手沿着我的胳膊慢慢游走,我不敢回头,那只手慢慢游走到我的肩膀处,接着来到我的脖子,我感觉到冰冷,那双手看来想摸我的脸,我急忙推开,穿过正厅,闯了出去。 大厅门口依旧摆着那桌子和椅子,上面的蜡烛点着,只是牌位上,写的不是三清和各路仙人,而是各种赵氏的姓名,我看正中的那个牌位,竟然写着赵晓雪。 关键这个字体我还认识,就是赵晓雪的字。 牌位前蜡烛都烧的正旺,只是火焰诡异摆动。 我怕是中邪了。抬头望去,引魂幡依旧飘摇,可是我感觉不到半丝的风,而天上,白色的月亮,竟变成了血红色。 我感到天旋地转,昏了过去。 许久,我终于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裤裆里也感觉湿湿的,怕是吓尿了。 我睁开眼,看见母亲正抱着我,喊着我的名字,陈道士在用三炷香不停地靠近我的人中穴,我感觉到有点热,烟有点呛,陈道士就拿开,几秒钟又伸过来。陈道士见我醒了,就跟母亲说孩子刚才是撞煞了。 母亲便让我坐在旁边,她跟厨房那边说一下,就带我回家。陈道士则坐下来,站在那摆着牌位的桌子前,捧着下午写的谱,继续唱着逝者的名字。 我感觉有点冷,表哥坐在我旁边,我急忙问他刚才我是怎么了。 表哥说:“刚才我们翻过山岭后,你就一直盯着引魂幡,也不说话,到了赵家的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你不对劲了,因为你盯着引魂幡,眼睛半天不眨一下,我拍了你一下,你就倒地抽搐了。那个老道士就过来,在你手上比划着字,同时用香薰你,然后就看见你尿裤子了。” 表哥笑着问我:“什么时候得羊癫疯了?”我瞪他一眼,说道:“你才有羊癫疯呢。” 这时母亲走了过来,说:“刚才厨房里的人说,马上就要过奈何桥了,过了奈何桥你在这里喝点汤,然后等陈道士吃饭,吃完饭再看看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回去。万一我们现在回去,有什么脏东西跟着你的话,请神容易送神难,以后就难办了。” 我又转头继续看陈道士,他不再唱了,而是用白布和椅子,搭了一个通向正厅的桥。这就是所谓的奈何桥吧。 陈道士叫来赵杰,从赵晓雪的房间里端出一个牌位,两人走到正厅,赵杰先捧着牌位,对着北面磕三个头,陈道士唱:“感谢列祖列宗的照顾。”然后走到正厅的前面,对着外面天地,赵杰再捧着牌位磕三个头,陈道士唱:“感谢天地的照顾。”,然后转身对着厨房的方向磕三个头,陈道士唱:“感谢亲朋和世间的照顾。”然后让赵杰起身,两人一起捧着牌位,分别在白布做的奈何桥的两边,陈道士用拂尘前后各扫了三次牌位,唱:“洗净世间姻缘困苦,忘却世间忧伤。”然后两个沿着白布走起来。 陈道士边走,边唱着悼词,周围站满了人,饶有趣味地看着,我看着赵杰的表情,突然感觉很是悲伤。人们常说,人生三大痛:年少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其实哪个至亲的离世,都会肝肠寸断,但是在外人看来,却不过是热闹一场。 突然,我感觉到冷,只是现在无风,而且马上就要到仲夏了。 陈道士就在旁边,我心里不是太害怕,身边还坐着表哥和村里的人。我还以为是错觉,只是那股寒意,在不停地侵蚀着我,突然,我感觉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我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我甚至难以呼吸。 人们还看着过奈何桥,我想回头,却动弹不得。 周边全是人,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我的异常,这才是最恐怖的。 陈道士已经将牌位引导到白布的尽头,唱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干干净净来,干干净净走,过了奈何桥,投胎转世另一生。”这时我才感到那股力量,慢慢消失了,在消失之前,又摸了我脸一把。 唱完这些,陈道士便授意把奈何桥撤了,下面再唱一场度人经就结束了。 陈道士坐下来喝杯茶,赵杰问要不要再多唱点,钱无所谓。陈道士说道:“过了八十岁,就是喜丧,一般唱天夜,过了四十岁,就是黑丧,可以唱一天一夜。余下的,就是白丧,尽量少唱,何况她还是个孩子,就尽量节俭吧,就让她在世间快快地来,也快快地走。早点投胎做人吧。” 我急忙问道:“她是不是过了奈何桥,就投胎转世去了?” 陈道士看看我,说道:“哪那么快,她还要头七回魂,看世间最后一眼,然后再去阎王那报道,定善恶,再定什么时候投胎。”然后招呼我过去,看了看我脖子,说上面怎么有几个红手指印。 之后叫我去那火盆前,烧点纸,记住要弯腰或者跪着烧,别蹲下来烧。 赵杰知道我刚才撞煞了,便拿了纸让我进去烧。 我走到火盆前,赵晓雨正跪在那烧纸,正哭的梨花带雨,她问我:“他们说,我是女的,烧纸我姐那边收不到,是不是真的?”我不置可否,索性也跪下来,把她的烧纸拿过来,说:“那我就代你多烧点,她就能收的到了。别哭了,你去吃饭吧。”这时赵杰也走了过来,搂着赵晓雨,让她吃饭去。 烧完纸,陈道士也刚好吃完饭,就叫我过去,把鞋子脱了,让我用烧纸裹着脚,然后用燃着香不停扫着我的脚底板。我感到又热又痒,一会烧纸就着火了,他让我扔到地上,然后他从厨房那拿来酒杯,待快烧完时,含一口酒,喷了上去。 然后他从灰堆里,找出未烧尽的碎片,放在手心中看了看。然后说好了,没事了,回去吧。 之后又把杯子还到厨房,准备开始唱下一场了。 母亲便带着我和表哥,往家走去。 路上母亲跟我说,陈道士还酒杯的时候,声跟她说,叫我赵晓雪头七的时候,一定要呆在家里。母亲生气地说道:“早叫你不要过来,非偷着跑过来,撞煞了多麻烦。” 其实我心里真正害怕的是,赵晓雪的死,是不是真的跟那黄庙纸纸人有关,是不是真的是我害了她,而陈道士,究竟从纸灰里看出来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头七 之后几日天天跟着表哥疯玩,要不是母亲提醒,我都忘了已经到了赵晓雪头七回魂的日子了,白天相安无事,到了傍晚的时候,母亲就叫我吃饭,早点上床睡觉,我心中害怕,忍住玩心,不到八点就上床睡觉了,那时我大哥已经去镇上的高中住校了,表哥便睡大哥的床,跟我在一个屋里,我当时心想只要熬过这一夜就好了。 只是到了后半夜,我被表哥的呼噜声吵醒了,我想再睡,却发现可能是因为睡得早的缘故,根本再也没有睡意,这时,我听到窗户有声音,好像有人扔沙子,洒在了窗口上。 我们家后面就是山,这大半夜的根本不可能有人,那时候也很少有偷。我屏住呼吸,仔细听,好像有人一会扔一把沙子到窗户上,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我心中害怕极了,我一紧张,肚子就开始难受,我心想,只要忍忍,马上就该天亮了。本来我睡在席子上,只有薄被子盖着肚子,如今我急忙把整个被子裹在身上,躲进被窝里,正巧,大厅里的时钟敲起了声音,三下,这就意味着现在是半夜点钟,已经是夏天了,再过个多时,等到5点就该天亮了。 不一会,沙子的声音终于消失了,这时,我却听到有指甲刮着玻璃的声音,听得我心里发麻,难受极了,过了一会,又消失了。我整个人都缩进被窝里,然后从被子里露出一条缝,忍不住看看窗户。 窗户外什么都没有,月光把外面照的发白,能够清楚地看到旁边的松树,只是再深处,就是树木的阴影,什么也看不见了,这时又突然看到一股沙子,从树木深处,被扔到了窗户上,我吓了一跳,然后看见树林的阴影处,突然有两点绿光,有点像猫眼睛发出的一样,然后瞬间又消失了。 这一惊吓,让我紧张到极致,感觉自己肾上腺激素猛增,肚子一堆痉挛。我要上厕所,不然快要拉倒床上了。 我急忙扒开被子,爬起来,打开灯,跑到对面的床边,拼命地喊表哥。 表哥好像死过去一样,怎么喊都不醒,我试试,还有呼吸,我忍不住扇了他几个耳光,他却好像没感觉一样,还是不醒,肚子又是一阵绞痛,我真的忍不住了,我穿上拖鞋,拿着手电,跑到隔壁去敲门,想我父母醒来陪我去外面的厕所,可是我怎么拍门,就是没有答应,好像里面根本没人一样。 我停止拍门,整个世界瞬间好像都安静下来,只听见大厅里时钟指针走动的声音,可是肚子实在忍不了了。 我心里盘算一下,要么在屋里拉得了,但是第二天稳定会被骂,而且表哥大嘴巴,会传的满世界都知道。可是如果现在出去,说不定命都没了。我突然看到旁边有干枯的艾草,那是我们当地习俗,用黄豆发酵,艾草盖着,可以做成黄豆酱。我听大人说过,艾草可以驱邪。我便急忙把艾草扎成束,用火机点着,打开门,往稻场旁边的厕所跑去。 我慌不择路,把左脚拖鞋都跑掉了,也不管,冲进厕所,关上门。 脱下裤子,顿时舒坦了很多。 厕所很,却很有安全感,虽然恶臭无比,艾草做的火把,也快要烧完了,我扔到厕所的地上,这时我听到稻场上又传来了声音,就像有人用树枝拖着地面沙子的声音。声音到了厕所边缘,便消失了。 进了厕所之后,我便把手电关了,手电的光会暴露我的位置,让人很没有安全感。 这时外面没有声音,我又忍不住透过厕所的门缝去看。 我好害怕会像鬼片那样,透过门缝会看到眼睛,但还是忍不住去看。 还好门缝边没有眼睛,外面被月光照的大亮,我看到不远处的稻场边,站着一个红衣服的人,那红衣服正是那天赵晓雪穿的寿衣,脸部却模糊不清,但正对着厕所这个方向。 再次感到肾上腺激素猛增,肚子咕咕作响,忍不住放了好几个响屁。 那红衣服的人,好像听到了声音,开始往厕所这边走。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脚不落地的移动,因为她只有脚尖一点点碰在地上,根本支撑不了人的重量。 在离厕所十多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借着月光,这时我才看清了她的脸。 的确是赵晓雪的脸,只是面如白纸,口若血红,她的眼睛本来就很大,此时更是睁大着,关键整个眼珠都是红色的,根本没有什么眼白瞳仁之类的。 她好像发现我在看她,竟然慢慢露出笑容来,扭曲诡异。 我吓得裤子都没拉上来,急忙站起来后退,只是蹲久了,脚发麻,然后加上惊吓,感觉整个脑袋充血,看来这下完蛋了,感觉有点天旋地转,又昏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在床上,头上系着红丝带(我们老家用丝纺的寸宽的红色带子,用于孩子辟邪),旁边坐着我母亲,看我醒来,急忙对外面喊说宋浩醒了。 这时我看见陈道士端着碗进来了,里面是红色黏糊糊的东西,递给我母亲,叫喂我吃了。我吃了,里面加了糖,还有桃木的清香。 陈道士说这是桃胶,就是桃树上流出的油,可以驱邪静心。 等我吃完这些,陈道士便让家里去找酒糟(酿酒剩下的糟粕),然后让家里用大木桶烧一桶水,再把酒糟放进去,给我洗澡。烧水还得用桃木柴烧。 安排完一切,便说宋浩因为过度惊吓,魂丢了,他要帮我招魂,让所有人不能进屋。 所有人走后,他又拿来一个碗,里面装着清水,另一只手,拿着三支筷子。 他搬来一个椅子,放在我床头,用手指撮住三支筷子,口里喊着赵晓雪三个字,那三支便直立立的竖在碗中央。然后他笑着问我:“你到底怎么得罪晓雪的?” 我便把黄庙纸纸人及以前所有的事,全部告诉了他。 他笑笑,说道:“你在路上捡的钱和纸人,应该给人挡灾的,有些人趋吉避凶,就想出这样缺德的办法,把灾祸移到黄庙纸人上,然后用钱来勾引人捡,如果那日你没有塞进晓雪的口袋,估计就是你遭殃,晓雪或许就是天命,以前张瞎子给她姐妹俩算命,命中该有一劫。所有人都想着办法避祸,其实天命如何能改呢,能改就不叫命了。那个用纸人避灾的,怕躲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给晓雪作斋那天,你是撞了白煞,估计是赵家祖宗看你经常欺负赵晓雪,所以才惩罚下你,你那天赵家大厅里看到的诡异的人,应该就是赵晓雪的祖上亲人。而昨晚,估计也只是晓雪来吓吓你而已。晓雪这孩子,我以前知道,她生性善良,遇此祸害,虽与你有关,却知道木已成舟,所以她无心害你,只是想吓吓你。那天晚上,我看了你脚底未烧尽的烧纸,形似一个戏字。又听说晓雪变哑之后,经常被孩子们调戏,便估计晓雪回魂的时候,可能回来戏弄下你,算作报复。她要是真想害你,估计你昨晚出大门的时候,跑的可能不是厕所,而是池塘之类的,直接让你淹死了。” 我急忙说:“她没害我,那是因为我昨晚跑出去的时候,手里拿着艾草,能驱邪的。” 陈道士笑道:“你那艾草,是在黄豆发酵的时候盖在上面了,黄豆发霉,本就是污秽之气,那艾草早就没什么用了。”说完,他就找来红纸,上面写着我的生辰八字,和道歉词,之后让我盖上手印,接着卷起来,念着咒语,点着放在筷子上,红纸烧的很快,灰烬慢慢落进下面的碗里,待灰烬落完,三支筷子便分散倒了下来。 陈道士解释道:“这等于是给她的道歉信,你们尘世的恩怨算一笔勾销了。你昨晚有魂被吓跑了,今晚会让你妈在门口帮你喊魂,你则好好洗个澡,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彻底没事了。” 我问道:“那晓雪不接受我道歉,再回来报复我怎么办?” 陈道士说道:“这筷子倒了,证明晓雪已经接受了,而且倒的这么快,证明她昨晚只是来吓吓你。如今她该忘掉尘世,去阎王那报道,等着投胎再次做人了。” 我这才放心地点点头,之后陈道士又问了我中考怎么样,叫我以后不要调皮,再去打架和嘲笑别人,以后好好做人。 我突然感觉他好亲切,又这么有本事,让我有了也做道士的想法。 下午陈道士看了下柴和酒糟,说都可以,便让家人烧水给我洗澡,之后招呼我母亲晚上帮我喊魂的事宜,家里给了他二十块钱,算作辛苦费,他也收下了,之后便来看看我,准备离去。 看他进来,我急忙从床上爬起来,跪了下来,让他收我为徒,我也要去做道士。 陈道士笑笑,说道:“做道士很苦的,而且你家里面也不会同意你做道士。”我母亲在一边,说孩子说胡话呢。 我一直强调我是真心的想做道士,我问陈道士,是不是我没有天分? 陈道士笑道:“做道士又不是练武术,哪还讲就天分,八字合就行。”之后母亲真怕我跟他跑了,便急忙引陈道士出门,一边让我表哥看好我。 过了两天,我就活蹦乱跳了,而表哥也回姥姥家了,我便天天缠着母亲,要去做道士。 家里有我弟兄两个,哥哥学习比较优秀,在镇上上高中,是家里的骄傲,可是做母亲的总是最疼儿子,她便一直不答应,我便去磨父亲,之后父亲不耐烦了,说看完中考成绩再说。 等到1个月之后,中考成绩出来了,我不出意外的考了不到二百分,这样基本没高中能上了,那么接下来就两条路:在家务农或者出去打工。可是我年纪还,母亲根本不愿意我出去打工,我便继续磨她,说我要去当道士。 父亲后来对母亲说,不行你带他去算个命,看看能不能当道士,能当就当个一年半载,玩烦了,心累了自然就回来了。 于是母亲就带着我去张湾找张瞎子,算算我是否能当道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拜师 张瞎子是我们这边有名的算命先生,跟陈道士其实蛮有渊源的,他自就是瞎子,后来师承陈道士的师叔(那个师叔以前是闹革命的,打仗的时候瞎了眼睛),他们应该算的上是同门师兄弟。张湾的张氏,算是旺族,瞎子在的那个张湾,离我们宋湾有十多里地,称为老张湾,后来有部分人搬出去了,在不远处形成了一个村落,被称作新张湾。 张瞎子天晴的时候,会跟着湾里的人一起去镇上,在镇中心圆盘交汇路口给人算命,天阴的时候,才呆在村子里。张瞎子没有后人,跟着他弟弟一家住在一起,弟弟几年前刚满六十的时候去世了,如今两个侄子把张瞎子安顿在厨房边的屋里。 我和母亲下雨天早上到的,那时候张瞎子刚在厨房吃完饭,坐在屋檐下,他大侄儿正跟他聊天,见我们来,便招呼着母亲为表嫂里面坐。母亲让我喊张瞎子表爷爷,喊他侄子表叔。我们那的农村就是如此,因为都是世代居住在那里,所以婚嫁之类的,都是邻村的或者不远的地方,久而久之,基本所有村子都有亲戚,即使没有亲戚,也能按照家族的辈分,攀上亲戚。 我们也坐在屋檐下,表婶端了茶给我们,我母亲说明了来意,说这鬼老想当道士。 表叔打趣说当道士以后难娶媳妇。表婶白了他一眼,让张瞎子给我算算。 母亲便将我的生辰说与张瞎子,张瞎子算了一会,说这孩子命硬啊,大器晚成。早年命途多舛,三十岁之后方可成家立业。 母亲问道:“早年命不好?”张瞎子没接话,而是让我过去,摸摸我的面相。 我便感觉那双如枯树皮的手在我脸上摸来摸去,之后张瞎子说道:“这孩子早年丧妻,命里克妻的很,而且三十岁之前漂泊无定,三十之后才苦尽甘来。” 母亲脸色不是很好看,而我更关心能不能做道士,便问:“可以做道士吗?” 张瞎子笑道:“别说,你要是做道士,倒是蛮适合的,八字很合,只是看你命格,道士做不长,自己会放弃做道士。” 母亲和我听到这句,倒是都很高兴,我高兴的是前一句,挺适合做道士。母亲高兴的是后一句,做道士做不长久。 表婶在旁边说道:“我家老爷爷现在岁数大了,你们听听也就听听了,别太当真,用现在的话,就是太迷信了。”母亲知道她是因为张瞎子说我克妻说的圆场话,也笑道:“没事,如果是真的,命里的东西也改变不了。”之后母亲又跟表婶拉拉家常,快到中午的时候留我们吃饭,母亲说家里还有事忙,便带着我回去了。 回去之后,母亲把张瞎子的话跟父亲说了一遍,父母也就同意我去做道士,而母亲却一直对我将来的克妻耿耿于怀,无法释然。父亲劝慰说子孙自有子孙的福,没必要想那么远。之后又提到赵婶就是因为为了给赵晓雪破命格,喂香油搞坏嗓子的这个例子。母亲便没再多说。 而父亲提到赵晓雪名字时,其实我心里一阵难受。其实我想当道士,有害怕赵晓雪再回来找我复仇的心思,同时又痛恨那做黄庙纸人的人。当了道士,以后再碰到类似的事,也该懂这了,不会再误伤到别人。 只是,赵晓雪的事,怕已经成了我一生的心结。 后来过了几天,父亲便去道士湾,找了陈道士,选了个吉日,请陈道士过来,进行拜师。 拜师那天,陈道士穿着道袍,提着帖子来了(红色的一尺宽,两尺长的半寸厚的木板,上面写字某年某月某日收某某为徒,然后装裱起来,我们那里称为帖子,一般需要师傅送给徒弟,或者干爹送给干儿子,如同凭证,一般会被挂在家里的大厅的墙上)。 那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师姐。 以前,我一直以为陈道士是老光棍,娶不到媳妇,后来问了母亲,才知道,原来陈道士早就娶了妻子,还有一个女儿。他媳妇在生女儿的时候,难产死了,女儿还好保了下来,陈道士便认为道士湾风水不好,而且他一个大男人,没办法照顾女儿,可又有点舍不得送走,毕竟女儿还太。最终还是在女儿要上学的时候,把女儿送到几十里外的姥姥家,托给女儿的大舅家照顾。 师姐比我大两岁,如今在县一中上高二,据说学习相当厉害。那天陈道士走在前面,提着帖子,师姐穿着校服,跟在后面,提着一篮子鸡蛋。家里人看到,都称赞师姐又白又漂亮,我第一眼也是被迷住了,因为我感觉师姐的眼睛如一池秋水,清澈透明。 师姐总是害羞地低着头,跟着陈道士,偶尔答答话。 中午的时候,便进行拜师礼,陈道士坐在大厅前面,我敬茶对着他三叩首,陈道士接过茶喝一口,再另取两杯茶,走到大厅外面,我跟陈道士一起对外面天地三叩首,之后把茶洒在地上。然后大伯在外面点起鞭炮,在鞭炮声中,陈道士把帖子打开,我和他的名字填上去,之后再裱起来,挂在墙上。 至此,我便拜师成功,以后得喊陈道士为师傅,以后得听他的话。 而我,终于成为了一名道士。 晚上,师姐便被人送回了姥姥家,而我,则跟着师傅,来到了道士湾。 道士湾说在山腰,其实也在快要到山顶了,在来的路和山的背面,路沿着山绕半圈,两边种着高大的柏松。我本以为会跟故事上说的那样,是座很大的古道观之类的,结果在山路的尽头,我才发现现实与书的差距。房子是建在山顶断崖下,只有几间瓦屋,而且看着跟普通民居没两样,瓦屋前面是个很大的稻场,稻场边缘种这几株桂花树,挂花树外就是很陡的山坡,长满了灌木。其间有条路,通向坡下的几块菜地,再远处便是一条河。 稻场上摆着几个木架子,上面放着几个晒框(晒筐,椭圆形竹编的一丈见方的竹筐,与竹筐不同的是,边缘很低,只有一掌高,我们当年用来晒摊开的陈年谷子的,或者玉米之类的农作物),晒筐里有谷物也有树枝树叶中药等等奇怪的东西。 师傅已经收拾好了一个房间,让我把东西放进去,之后带我每个房间走一趟。 瓦屋最中间的是大厅,两边是个走廊,沿着走廊边上分布着几个房间,大厅跟普通家里大差不多,只是大厅中间供奉的是尊盘坐着的道士的像,师傅说那是祖师爷,像是木头雕刻的,外面涂了铜粉,祖师爷像后面就是两幅画像,悬在那里,像前面摆着三个香炉。整个都摆在一个米宽米长,一米高的石砌的台子上。 大厅的右手边,有个房间,师傅说是师姐出生的房间,如今是师姐的闺房,只是因为师姐很少回来住,里面只有个木床和几个年代久远的木质家具和一个梳妆台。再往右就是个书房,沿着墙面放着三个书架,上面堆满了书籍,我一看,都是年代久远的道家书籍,还有笔录什么的。再过去就是仓库,里面放着各种道具,有除妖的桃木剑之类,也有干农活的锄头和锯子之类。 大厅的左手边是师傅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书桌及一个木制的衣柜。师傅的道袍之类的,都挂在墙上。 左手第二间,便是给我准备的房间,里面只有个床,师傅说以后要什么家具,他上山砍树自己做。 左手第三间是个宽大的练功房,师傅说以前他刚来做道士的时候,每晚都得去那里读书或者扎马步练功。 然后走廊转了个90度的弯,那边没有房间,而是厨房,厨房的火灶旁边挖了个半径一米半圆形的坑,深半尺的样子,那是我们当地冬天因为冷,烧柴烤火取暖的地方。 每个房间除了大厅,都有一扇靠着断崖的窗户,厨房的那个窗户则对着相反的方向,那是为了有风好散烟,厨房对着来时路的方向有个门,刚好跟大厅那个大门成90度角,师傅说以前是为了做饭的时候,刚好能看到大门那边有没有人来。 开始的日子很是简单,天天跟着师傅晒中药或者谷物,有时也得去下地干活。 直到夏末的一天,八点多的时候,那时我正跟着师傅在练功房学唱道,突然有人敲门,喊陈道士。师傅便开门,原来是十几里外的王湾的两个人,是王军和王兵两兄弟。 两人看师傅开门,就急忙拉着师傅要去王湾,说出事了,有人中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听戏的蛇妖 师傅说再急也得带上东西,便取了手电和一些物件,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这,便叫我跟着过去。 路上,王氏兄弟向师傅描述了事情的经过。 去年的时候,两兄弟就计划分家了,在我们那,一般兄弟都结婚成家之后,过几年就要分家分开住,于是兄弟俩便选在老屋的旁边山上,挖出一块空地来,用作弟弟王兵的宅基地。 今年把房子造好,前几天王兵这一户就搬进去住了。我们那偶尔会有外县来的草台班子过来唱戏剧,兄弟俩也就图个热闹,请了一个班子来新家搭台唱戏。 下午都唱的好好的,到了傍晚的时候,开始唱《白蛇传》,不想还没唱多久,那个演白娘子的女角,就感觉不太舒服,当时还以为是中午吃坏了肚子,毕竟他们这些到处跑场的人,肠胃都不太好。开始也就没当回事。喝了点水,休息了一会继续唱。 可是等到唱到法海出场的时候,那个女角就彻底不对劲了,开始讲胡话,而且动作也扭曲,换句话说,有些动作根本不是活人能做出来的。那演法海的男角,也立在台上不能动弹。村里本来看戏的人,都慌了,本来还有人想上去扶,结果还没上台,就被那女角一脚踢下来,关键她手里还有剑。这时大家猜可能碰到脏东西了,才想起赶快请道士。 王湾坐落在一个山脚下,房子沿山而建,旁边有一条溪,绕着王湾,流向不远处的通向县城的马路。新房子就建在靠近马路的那个方向,门前新平整了一个大稻场,戏台子就搭在那里。 快到王湾时,我们便在风声中,若隐若现地听到哭腔的唱戏声,在夜中不寒而栗。来到稻场,戏台前已经烧了一堆纸,村里的老先生王青正在那里烧纸,同时祷告请亡灵离开。旁边围着一圈人,而戏台上,一个身着白色戏服的女角,正哭唱着,她头戴白色的头冠,面色灰白,眼睛紧闭着,却好像能看见眼前的人,正四周张望,嘴唇发紫,微微颤抖,边哭边唱。 女角同时用剑指着旁边瘫坐在地上的法海,法海此时好像声音被封住,嘴大张的老大,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手脚不住地颤抖,想爬也爬不动。 众人都认识师傅,看他来了,中间让出一条道来。师傅走到台前,从身上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拿出一张树叶,涂了涂眼睛,跟旁边的王青说道:“老先生,不用烧纸了,这妖邪不是人。” 我估计那应该是柳叶,也想拿出来一片自己涂涂看,估计也能看见了,师傅却根本没注意我,只是把盒子又合上,放进口袋里。 王青听了,急忙问:“陈道士,那是什么妖邪呀?” 师傅说道:“我看见一条白蛇缠在这个女角身上。”然后师傅回头对后面的人喊:“凡是属鼠,鸡,兔,蛇的,都别在这看热闹了,心也中邪了。” 周边人一听,立马散开了一半。 师傅接着对剩下的人说道:“你们也别光在这凑热闹了,都回自己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硫磺之类可以驱蛇的东西。” 旁边王湾一个瘦的人,真名我早已记不得了,只是因为他胆子大,外号王大胆,他站出来对师傅说:“陈道士,你那柳叶也给我擦擦,我能看见白蛇就把它捉了。”边说边撸袖口往前走,师傅拦住说:“我看你不仅叫王大胆,还叫王大傻,这蛇有碗口粗,而且估计都快要修炼成精了,哪那么容易对付,就算抓住你也除不掉呀,先保住这两个人的命再说。”王大胆郁闷地又站了回去。 师傅接着问道:“老先生,我记得好像以前你们这边闹过一次白蛇,你还记得吗?” 王青想了想,急忙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哪一年我记不清了,以前的确有过。”王青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其实这个事蛮丢人的,那时候大炼钢材,我们都去山上砍树,不知道我堂哥怎么的,就惹着了一条白蛇。我记得他结婚的时候,我们准备迎亲点炮仗,我记得明明是把炮仗缠在竹竿上,等到女方来的时候,点的时候却发现一条大白蛇缠在大竹竿上。大家还说白蛇来到家里,是吉兆呢。当时也就过去了,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早上,新娘子发现晚上是抱着白蛇睡了一晚,我堂哥反而滚到地上躺了一宿。我堂哥气的要死,然后让村里的人,找了几天,终于找到那条白蛇把它打死了。一年后,我嫂子生了个带尾巴的孩子,那时候村里都说是白蛇的种,后来堂哥就直接带着嫂子搬走了,这么多年也没跟我们联系过。” 听完,旁边一个着戏服的老头,操着外地口音说着:“怪不得刚才她哭命苦呢。” 师傅问道:“谁?这个女角?”其实这种戏剧戏腔,我们农村很少有人能听的懂,都是凑个热闹而已。 班主点头,说道:“她一开始哭唱说白娘子太可怜,一会又唱自己怎么被人祸害。” 师傅冷笑道:“这个淫蛇还真是死不悔改。”这时候终于有人从家里找到了一点硫磺,递给师傅,师傅打开一看,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怕是根本对付不了这个蛇妖。 这时候戏台上的女角,好像嗅到了硫磺味,竟然停下哭,转而鬼魅地笑了起来。边唱边骂,就跟泼妇骂街一样,什么难听的都说。 师傅说了句不好了,便急忙用手沾着硫磺粉,在旁边的烧纸上画起符来,一边问旁边村里的人,知不知道谁家有老鹰的羽毛啊之类的,凡是蛇的天敌的东西。 农村家里又没有收藏的爱好,老鹰之类的又不好抓,那时候哪有这些东西呢。 王大胆突然想到:“我家里大厅里有个进门贴,上面就是老鹰,展翅高飞。”(所谓进门帖就是挂在大厅正中央的裱好的画,一般都是1米多宽,一米多高,两边配着对联贴,一般是大鹏展翅呀,一帆风顺之类吉祥的画)。 师傅转头说:“快让人抬过来,我可以作法引画里面的老鹰出来。” 王大胆听了,就招呼了几个年轻人去他家抬。师傅已经画好了符,就等着。 这时候班主发话了:“道士,怕是来不及了。” 师傅转头一看,那女角真的举起了剑,准备刺向那演法海的人。 师傅本来靠着戏台子近,三步并作两步,如跳高运动员一样,飞身跳上一米高的戏台,背靠着戏台,滑向法海,接着双手支撑戏台,左脚蹬台借力,右脚脚尖准准地踢向女角手腕处。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女角手腕受此重击,剑瞬间脱离,沿着法海的耳边划了过去,脸颊被划出一条大口子,顿时血流了出来。 师傅接着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把剑踢向了戏台后面。 女角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没缓过神来,站在那里。我问师傅:“蛇妖走了吗?”师傅看了我一眼,说:“没有,正朝着我吐信子呢。” 师傅将刚才放进袖口的烧纸符,递给旁边的法海,说道:“等下我想办法控住这女角,你就把这符贴到那女的头上。”那法海哪还有胆量做这个,一边捂着脸,一边摇头,自顾自跑下台去。 师傅看了,便授意我上去。我便顺着旁边的木头,后面人托了一把,我才爬上去,走到师傅身边。 师傅声问我:“准备好了吗?”还没等我答话,师傅便冲了过去,抓住那女角的胳膊,谁知道那女角力气不大,却会借力,师傅不仅没有控制住她,反而被顺势甩到了台下。 这下我可倒霉了,戏台上就剩下我跟那女角,她闭着眼睛,却好像能看见我,冲着我边笑边走过来,我手里拿着烧纸符,却抖如筛糠。 这时候我眼角看着那王大胆他们把那进门帖抬来了,我心里不禁庆幸我有救了。 师傅跑到进门帖旁边,对我喊坚持一分钟,然后用手指夹住几张烧纸,点燃之后在进门帖画上画起符来。 那蛇妖估计也预示到了不妙,看来准备拿我出气,便用双手一把掐住我的一双胳膊,我手里虽有符咒,但那时我毕竟还是半大的孩子,手根本使不上力气。 胳膊被掐的生疼,手指不由得松开,符飘落了下去,这时女角一只手继续掐住我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掐住了我的脖子,慢慢把脸靠近我,闭着眼睛,面露邪笑,嘴唇已经黑紫,还不住地颤抖,喉咙里慢慢发出一个“死”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引雷阵 我想向师傅求救,却被掐着喉咙说不出话来,旁边的人也准备上台来帮我,但我却感觉,我的脖子快要被掐断了。 耳边隐隐听到师傅说亲她。 我心里想,师傅是不是疯了,亲她?但来不及细想,这是女角脸刚好靠的我很近,我便使出全身的力气,奋力一博,终于亲到了那黑紫的嘴唇。 一股淡淡的香气,还有肉肉的感觉,虽然有点冰凉。 我感到那女角的力气变了,这时我听见一声鹰啸,余光看见一只金色的老鹰向我这边扑来,穿过我们,那女角瞬间好像被抽走了力气,倒了下去,刚好把我压在身下。 这时众人已经上到台子上,扶起了女角和我,我擦擦嘴唇,害羞地站到一边。 王大胆站在我旁边,已经乐不可支了,笑道:“看不出来道士还是个色道士。”我没有说话,师傅瞪了他一眼,对众人道:“现在只是吓跑了蛇妖,估计它还要回来作怪,你们明天都去买点硫磺,撒在住宅旁边。” 王青问道:“陈道士,那你得想办法除了它呀。” 师傅说道:“这我知道,我得回去想想办法。今晚大家都累了,都回去吧,我先画点符,你们今晚就先贴在门头上。” 之后师傅便画符分给大家,等到半夜的时候,才跟师傅一起回道士湾。 路上我问师傅,你为什么叫我亲她呀。师傅解释道:“你是童男子,火气旺,本身又是属虎的,亲她是给她点阳气,这样蛇妖的控制才能一点。”我又问怎么才能除掉蛇妖。师傅告诉我,他也不知道,得回去查查书。 我原以为师傅是无所不能的,没想到也有不知道的时候。回到道士湾,师傅嘱咐我早点睡,之后便去了书房。 等到早上我醒的时候,发现师傅也在书房睡着了。我推门的声音,惊醒了他,师傅看我进来,笑道:“我终于找到方法了。” 师傅告诉我,书房里全部都是道家的书籍,合称《道藏》,书籍的内容,包罗万象:有道教的教义,有神符的画法,有各种咒语和祷告文书,也有炼丹的配方,还有修身之道。 我问师傅,读完这些要多久。 师傅笑道:“怕是一辈子都读不完。道家根本教义是相生相克,道法自然。这些都是历代修道人,在修道时的总结,这一本书,或许就是书作者的一生。” 我苦笑道:“那我们修道之人,怕是永远都没办法证道了。” 师傅笑道:“大道至简。你看历史上不也出来过吕洞宾,葛洪那些仙人嘛。”我说道:“那些也是多少年才能出一位的仙人呢,我们普通人怕真是没前途。” 师傅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笑道:“我们普通人是没办法成仙,但你真正修道之后,就会明白顺其自然的道理,那时候你会觉得修仙不再是目的了。” 师傅随即将手边的书,收好放进书架。 我问道:“那师傅,你昨晚找到什么办法对付那蛇妖了?” 师傅说道:“引雷阵。” “引雷阵?” “是的,动物也修道行,我画符的时候,问过班主蛇妖唱的具体内容,那大蛇生前本是在山上修行几十年,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渡劫成仙,不想被那王湾的人打扰了修行,所以才来报复,又动了凡心,后来被打死的,心生怨恨。如今只有引这天上的电闪雷鸣,劈死这个妖畜。” 之后师傅让我去街上寿衣店去买点黄庙纸,他去通知王湾的人,选一个雷雨的日子,作法除妖。 街上的寿衣店,是我一个本家的爷爷开的,这个爷爷家族中排行第八,我们家族的人都喊他八爷,又因为他喜欢打牌,周边的人都喊他“大王”,意思是扑克里的“大王”,他一辈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而且胆子还大,膝下无子,前些年,老伴死了,便独自一人继续经营这寿衣店。 我刚一进店,就看见一堆人在屋里打牌,牌桌支在里屋,旁边都是纸扎的童男童女之类的死人用的东西,他们都是熟视无睹,乐在其中。 八爷面朝着外面的门,我看见他,喊了声八爷,他看见是我进来,取笑道:“哎呦,我家孙子来啦。听说你昨晚跟人亲嘴啦,年纪这么,我那时候连女的手都没拉过几个呢,你算是我们家族里的骄傲啦。”旁边的人都哄然大笑起来,打趣道:“大王现在是找到接班人啦。”八爷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我问道:“浩呀,你来干嘛来了?” “我师傅叫我来买黄庙纸。” “黄庙纸一沓一块钱,自己拿,钱你自己放到柜台抽屉里。” 背对着我的一个人,转头看了我一眼,我看是生面孔,那人操着外地口音问道:“你们那个蛇妖还没抓到呀?” 我摇摇头,然后提着黄庙纸,把钱放进抽屉里,便出去了,临走的时候八爷接着打趣道:“回头你看见哪家姑娘啦,直接说她中邪了,上去就是亲。” 回到道士湾,师傅早已经从王湾回来了,砍了根毛竹,在劈竹子,把竹子做成一根根拇指粗的尖尖的竹签。我问师傅:“这是做什么呀?做筷子也不用削这么尖呀。” 师傅解释道:“这是道具。” “道具一般不都是用桃木之类的吗,干嘛用竹子呀?” “我们道家源于自然,讲究相生相克,这一呢,是蛇本事就是怕竹子的动物,二呢,是竹子本来就比较邪性,刚好能引雷。” “竹子有什么邪性?” “你看这竹子,长出来就直吧,而且一直冲天,则为阳,而竹子里面却是空的,是虚的,是为阴。所以一阴一阳,才既有刚性,又有弹性。所以人们才会选择它做扁担呀。你看别的树木,要么硬易折,要么软无力。” 然后师傅接过黄庙纸,用朱笔在上面画符,再让我去熬些浆糊,之后把画过符的黄庙纸,都卷粘在竹签来,留出一角,做成旗子的样子。 师傅说这就是引雷旗。到时候布成八卦阵,就可以引天上的雷了。 准备妥当之后,就等着雷雨天的到来。好在现在还是夏末,第三天,王湾就有人来找师傅,说听过天气预报,下午可能就有雷阵雨,于是师傅和我带着法器道具,又去了王湾。 这两天中,我问过师傅那盒子里的树叶,师傅便拿给我看,我打开盒子,看里面还有点湿漉漉的,鼻子靠近一嗅,有股骚味,师傅解释道:“这个是用过牛眼泪泡过的柳叶。一般的柳叶,擦过眼睛后,其实不一定能看到鬼魂,但是这种就不一样,擦完眼睛后能保证一个时内,都能清楚地看到鬼魂,至于制作方法,以后我会告诉你。” 到王湾时正值中午,王军兄弟包管了午饭,下午一点多,天上的乌云便密布起来,师傅便在河边不远的梯田里,找了一块空地,按照八卦的方位,把那引雷旗插进地里。同时又在不远处,按照北斗七星,又插了一些棋子。 因为之前师傅也招呼过,这个蛇妖喜欢看戏,王氏兄弟中午又把戏班请过来,下午再唱一出,引白蛇出来。 戏班的班主找到师傅,问道:“陈道士,下午是不是再唱一出《白蛇传》呀?我那个女角现在可不大愿意,这次都没跟来。” 师傅摇摇头,说道:“现在演《白蛇传》,那个蛇妖不一定会出来,得演别的,还得跟蛇有关的,最好是能让它生气的,让它抓狂的那种。” 班主想了想,问道:“那演《斩蛇妖》怎么样?” “《斩蛇妖》?” “戏文就是汉高祖斩白蛇的故事。” “那好,那你赶紧布置吧。” “可是,陈道士,我这戏班里的人,都不大敢演,怕再中邪,能不能让你的徒弟来演汉高祖刘邦呀?” 师傅看看我,转头对班主生气说道:“我这徒弟现在还这么,而且也不会唱戏呀。” 班主解释道:“这个我知道,但上次他那种情况都敢亲嘴,这次稳定也敢演,至于唱戏吗,他只要演就行,戏文我会用旁白的形式唱出来。”我心里听着,不住地打鼓,这我可不想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天生相克 旁白的王大胆听了,说道:“哎呀,你这个老班主,道士才多大,万一有个闪失,都不好向他父母交代呢,不行的话,我来演,我不怕。” 我一听,还好有大胆哥呀。 师傅看看王大胆,又看看我,说道:“宋浩,还是你来演吧。大胆太冒失,我怕那蛇妖反而不敢过来。” 我还想说,师傅摆摆手,说:“就这样决定了。”然后走到我身边,从脖子上取出一个挂件,让我挂上,我一看,是个黑色的扳指一样的东西,只是比扳指略。师傅声对我说:“这个是祖师爷留下的东西,它会保你平安的。”之后叫王大胆找些稻草,把稻草轻盖在那些引雷旗上,遮挡起来,到时候就要把白蛇引入那稻草下的引雷阵里。 班主带着我,去换了戏服,那时我还不高,戏服在我身上明显大了一号,袖子都太长,手都露不出来。走路也一拐一拐,颇为滑稽。 班主开始给我讲戏:一天下午,刘邦喝醉了酒,路过一座山的时候,看到一条白蛇躺在路中间,刘邦大怒,骂了之后,直接将白蛇斩成两段。至于后来刘邦梦见白蛇母的戏份,就没必要演了。 师傅走过来,说已经让人扎好了纸质的白蛇,白蛇肚子里都贴上了引雷符,之后师傅又在那刘邦的剑上,用朱笔画上云雷纹。画完递给我,然后又从盒子里掏出一片柳叶,别在我的衣领处,师傅说:“感觉周围不对劲了,就用柳叶擦眼睛,看见那蛇妖了,你就跑,记住边骂边跑,要让它追你,把它引到引雷阵中,那时候我就作法,我喊跑的时候,你一定要跑到七星阵里。记住了吗?” 我心里害怕,身体不住地发抖,师傅扶扶我的肩,说道:“没事的,独自面对恐惧,是孩子长大必然要经历的事,不要害怕。” 之后师傅看看天色,此时已经乌云压顶,加上本身我们在山窝子里,整个天色都暗下来,仿佛要到了夜晚。师傅便去不远处暗处,设立了一个祭台,点上两只蜡烛,一把香。 班主领我到台上,示意周边的人差不多可以开始了,然后戏班的人,便开始敲锣打鼓,随着班主一声长长的吆喝声,好戏开场了。 开场便是刘邦喝酒,我坐在桌边,右手假装举酒杯喝酒,左手却握紧了剑,眼角不停地瞟着周围的情况,台下的人都害怕地躲在王兵家的新屋里去了,只有王大胆一个人坐在台下的凳子上看戏,一边叫好,一边也不时看看周围。 此时天上传来了阵阵的雷声,我心中暗盼着那白蛇别来看这场戏,因为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这一段唱完了,下一段就要唱遇白蛇了,戏班的人把桌子撤了,然后让我假装喝醉,在台上转圈,我晃晃悠悠,不时看着周围,心里也是打鼓。 这时突然看见一条大白蛇窜上戏台来,我吓了一跳,瘫坐在地上。 仔细一看,才发现不过是纸糊的白蛇,用一根绳子穿过戏台,刚才被戏台后面的人一扯,就像是条白蛇窜上来。 旁边的人喊喊我,继续演。 我爬起来,班主用半普通话唱道:“原来是条白长虫,这该死的东西,竟然吓了汉高祖一跳,汉高祖忍不住骂了起来。”他这用半普通话唱就是为了让我听清,然后示意让我骂。 我假装靠近仔细观察,眼角余光却瞟着周围,口里骂道:“你这畜生,什么人都敢惹,看你白白净净,胖胖乎乎,我还以为是条死蚕,今天我要把你屎都打出来。” 我一边用脚踢着纸糊的白蛇,一边做拔剑挥舞的样子。 师傅说过,这时候一定要引蛇妖出来,所以一定要尽可能骂的难听。 我一边骂,一边用脚踢着这假白蛇。眼光却看着四周。 突然,我感觉白蛇又被后面拉动了,吓了我一下,这次不像刚才那么失态了,我走到戏台边,用剑把那绳子砍断,防止后面的人再拉动,再吓着我。 我转过身,看见班主不时暗示我看着前面,我一看,那纸糊的白蛇,正吐着那断线一样的信子,看着我。 我先是愣了一下,被吓得有点懵,突然那纸糊的白蛇直接要我游来,嘴巴刚好到我弟弟的高度,真是淫蛇,看样子它是准备咬我的弟弟,我急忙转身,一个冲刺直接蹦到地上,双脚着地,顿时发麻,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向着引雷阵方向跑去,边跑边回头,一只手提着剑,另一只手伸出袖口,去摸那领口的柳叶。 那纸糊的白蛇跟在后面游走,我手不断在领口摸索,却找不到叶子了。怕是刚才跳下来的时候,叶子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跑到河对岸,再往上走几个梯田,就是引雷阵了。 突然天空一道光,接着一声炸响,打雷了。 我回头看那纸糊的白蛇,就快追到河边,听到这雷声,好像一下子没了精神,顿时不动了。 我也没用柳叶擦,不知道那个蛇妖会不会因为这个雷声吓跑了。 我站在河边不远处,对着那纸糊的白蛇骂:“你个畜生,一个雷就吓跑了,还敢出来害人。没用的玩意,有本事追我呀,追过来我一剑剁了你。” 这时戏台下的王大胆,在地上捡到了我那柳叶,擦了下眼睛,对我说:“快跑,那蛇妖要游过去了。” 我看到河边除了我几个湿的脚印外,旁边一条水印正从河里蔓延到岸上来,我拔腿就跑,边回头骂。结果不想一个踉跄,摔倒了。 我不停地对着后面挥舞着剑,这时候王大胆也跑过河来,对我喊:“继续跑呀。” 我急忙爬起来,不想刚跑两步,就感觉有东西在畔我的脚,我再一次摔倒,顺势我就往梯田里滚。那时候稻田里的早稻刚收,地里还满是稻茬,我看见旁边的稻茬被压弯了,应该就是蛇妖近了,我急的大哭叫师傅救我。这时候大胆哥已经跑了过来,对着我旁边的稻茬就是一腿踢过去,一把拉起我,继续跑。 我边哭边跑,大胆哥边回头看对我说还在追,然后叫我把剑给他,让我跑去引雷阵,他提着剑停下来,准备砍蛇,一边骂:“我看你个畜生敢吓孩子。” 我跑到引雷阵停下来,大胆哥对着我喊:“绕着那跑,那蛇刚才吓得从旁边坎子上去了,还是冲着你去的。” 我心里想:那个欺软怕硬的蛇妖,有本事追我大胆哥呀。 我边哭边绕着转圈圈,对着大胆哥喊:“那东西在哪呢?” 大胆哥叫我继续跑,一边向我跑来,这时候天空雷声阵阵,同时传来我师傅的声音:“跳七星阵。”可是我已经转的分不清方向的,哪还知道七星阵在哪,这时候如果雷劈下来,怕是我也要跟着焦了。 师傅看我没反应,有点晕头转向,对着我喊:“往我这边跑。” 我听着声音就往那边跑去,跑了几步,大胆哥喊道:“陈道士,那蛇妖出了引雷阵了。我去给它抓回来。” 师傅急忙喊道:“你别去追。” 大胆哥根本不听,直接一个冲刺过去,追到田里一个水洼旁边,扑倒地上,好像在跟什么搏斗,口里喊着:“是蛇你都得服我。” 我跑到师傅旁边,叶子擦了眼睛,一股骚味,辣眼睛,一会睁开眼,却看见大胆哥跟那白蛇纠缠在一起,手里掐着蛇头,蛇的身子顺着大胆哥的手臂缠绕到脖子上,正用力挤压着脖子。 大胆哥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气的脖子和脸挣得老红,一边骂,一边用另一只手抓住蛇的尾巴,把蛇的身子从脖子上绕开。 不一会,那蛇估计力气也用尽了,也怂了,被大胆哥扯开,然后提着蛇头对着地上左右猛摔,之后大胆哥问师傅准备好没有,师傅点点头,大胆哥直接站到七星阵了,把白蛇扔进了引雷阵。 那白蛇刚才被摔懵了,这刚落到引雷阵,瞬间醒了,准备向旁边游,稻草是软的,游的没那么快,这时候师傅在祭台便用手指夹着符一指引雷阵,天空中一道闪电,刚好劈到白蛇身上,上面的稻草瞬间燃烧起来。 屋里的人也都看见,都跑到稻场上来,都夸师傅和大胆哥厉害。 大胆哥拍拍手上的泥土,笑道:“我跟你说,我抓蛇这么多年,只要是蛇都得服我。”师傅也笑着说真不愧叫大胆。 之后师傅说现在蛇妖除了,以后没事了,然后王家兄弟做了早晚饭,叫我们吃完了再走。 饭桌上,大胆哥又在吹嘘他抓蛇的经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旧记得他当时的样子。只是不想,那次竟是见他生前最后一面,几年后,我跟师傅被拜托去城里引魂回家,那个死者,便是大胆哥。而这,都已是后话。 回去的路上,师傅告诉我,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我们所谓除妖,也都不过是利用自然中的相克的东西,或许大胆哥,就是蛇的克星。 我后来把那个扳指,还给了师傅,师傅说这是祖师爷的东西,戴着它,祖师爷会保护你。我问祖师爷厉害吗。 师傅说:“厉害,祖师爷可是开过天眼的人。” “什么是开天眼?” “传说人都有第三只眼睛,叫做天眼,天眼不用擦柳树叶,就能看见鬼神。人很的时候,灵魂很纯净,那时候天眼还开着点,所以经常说孩子容易见到鬼,人慢慢长大了,天眼就会被尘世的污浊蒙蔽,天眼就会彻底关起来。” “那师祖怎么开的天眼?”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们书房的那一堆书里,有许多以前道士的手札记录,唯独师祖的找不到了,而且我的师傅,也就是你的太师傅跟我说过,开天眼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开天眼也是违背天道的规律,也属于逆天而行,会有代价的。” 而几年后如今的我,也算的上是天谴之人了。 师傅总是教导我:何为道,道就是自然,顺天而行。 我本以为这件蛇妖的事已经过去了,结果却不想因为这件事,引出了另一件怪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棺椁 隔了几天,大早上的有人敲门,一看来了好几个人,都是张瞎子他们湾的。 师傅引他们进门,他们顾不上喝茶,便将事情说与师傅听。 张湾有个赌徒叫张建,他经常喜欢去我们家族八爷那寿衣店打牌,前几天认识了两个外地人,那两个外地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也好赌,平时就是帮隔壁县的爆竹厂送烟花的,经常送货给八爷后就留在那里打牌到下午,他们认识了张建,又听说了蛇妖这事。 外地人说一般成精的动物那都有宝物,所以合计张建,想一起进山看看能不能找找以前那个白蛇的洞,说不定里面也有好东西。张建一拍即合,后来又跟王湾的人打听,得知以前王湾大炼钢时代是伐树的地点,那是靠近槐树湾的一块林场。 槐树湾以前叫什么估计没人知道了,只是知道百年以前那里住着人,不幸被进山的麻匪全杀了,后来那里又长了很多槐树,所以现在被喊作槐树湾。 张建他们推测,以前麻匪蜗居在那里,很可能就藏的有东西,之后才引得白蛇去那里落窝。于是三人昨天早上便一起进山,想碰碰运气,按理说那槐树湾也不算是深山老林,走路快的三个多时就能出山,而且地方也不大,最多傍晚就能回家了。 师傅问:“有没有可能已经回来了,只是没回家,说不定又去哪赌去了呢。” 张湾的人说不可能,昨晚他们已经找过了,也问过靠近山那边的村子李湾,说只看见进去了,没看见有人出来。晚上又没人敢进山,所以推测可能出事了,那个地方本来邪性,所以希望师傅跟着一起去找找。 师傅听完,就准备道具,带上黄庙纸和朱笔之类,放在一个麻袋里。之后师傅来到祖师爷的像前,让我跟他一起拜拜祖师爷。 做完一切之后,师傅走到祖师爷像后面,把像往前推了推,下面竟然露出一个暗格来,里面躺着一把剑。 只是这剑黑不溜秋的,还带点绿色,剑柄用黑布缠着,一扎多长,剑刃看着很钝,剑面上画着雷云纹,加上剑柄,差不多一米长。师傅解释说这是祖师爷留下来的青铜剑,带着有用。 师傅本不想带我去,但我觉得现在是白天,应该没什么可怕的,便求着师傅带我也去。 师傅想想,也就应许了。 张湾来了四个人,师傅让其中一个回去打听外地人的生辰八字,剩下三个人,一个年纪大的我按照习俗喊表叔,另两个二三十岁的青年我都喊表哥。于是我们一起五个人,带着烧纸和道具,便向槐树湾走去。 路上我让师傅把剑给我背着,我试试也不是太重,我问师傅:“师傅,这把剑是不是很厉害?” 师傅笑道:“厉害,祖师爷留下的东西怎么不厉害呢。” “那我们上次去王湾怎么不背着?” “这个剑厉害是厉害,但一般不能轻易离开我们道士湾。而且邪的东西,一般见到这剑都不敢靠近,上次如果我们带过去,蛇妖根本不会出现。” 这时旁边的王湾叫张磊的大表哥说话了,问道:“道士,听说你是个色道士。” “听谁说的?” “现在好多人都这样讲,说你喜欢亲女的嘴。” 边上的人听了,都哈哈大笑,我狡辩道:“胡说八道。我就亲过一次,还是我师傅叫我亲的。” 张磊接着说道:“这东西以后亲着就会上瘾。”旁边的表叔回头瞪了他一眼,说:“你真是胡说八道,什么都讲。” 表叔问师傅:“以后你真准备一直留他在身边呀?” 师傅笑道:“他就是孩子,现在感觉好玩,以后厌烦了就会回家了。做道士太累,天天又跟这些神鬼打交道,媳妇都难娶。” 我急忙说道:“做道士有意思。” 张磊接话道:“是有意思,能亲嘴嘛。” 表叔又是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还笑人家,看看你兄弟两个,你爸走的早,你兄弟两个也不争气,一个好赌,一个也差不多是二流子。” 然后表叔又转向师傅,问道:“陈道士,张建这次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师傅接话道:“不好讲呀。那槐树湾以前被杀了那么多人,后来又长了这么多槐树,槐字本来就是鬼树的意思,那地方邪得很啊。” 走了一个多时,就是李湾,那里是靠槐树湾最近的村子,我们问了说还没看见有人出山,便在哪里喝了点水,借了几把砍柴的刀,之后上山的路全是人迹稀少的路了。 路是沿着旁边的河上山的,路上全是茅草,所幸看到路上草木有被人砍的痕迹,证明昨天他们应该也是沿着这条路走的。 沿着山路走了两个多时,来到一稍平坦宽敞处,表叔说快要到了,于是我们不再沿着河水,而是转弯进了一个山谷。 走了半个时,终于看见山湾的平缓处建着十几个房子。都是茅屋,墙壁是跟我们道士湾一样用土筑出来的,土黄色,看起来很是老旧,房子之间长着许多棵大大的槐树。 槐树本来长得就奇形怪状,扭扭曲曲的,有的树枝都已经扎进了房子的土墙了,土墙上也多是布满裂痕,但树下的地上却没有长草,房子前的稻场上也是寸草不生,很是奇怪,茅草到了房子周围,也好像自觉地不再往里面生长。这些房子后面却是长满茅草的壁崖。 好在现在是中午,阳光直射,才不显得那么恐怖。 我们几个人来到稻场上,表叔说他们先去周边找找,师傅急忙招呼他们不要乱碰乱进,我留下来跟他烧纸。 师傅在稻场中间画了个大圆圈,让我拿了一捆烧纸,散堆起来,之后师傅用火柴引燃了,围着烧纸堆念念有词,还没转一圈,烧纸竟然熄灭了。 要知道烧纸都是晒得很干的,很难熄灭的,师傅把火柴扔给我,叫我再点着,我一擦火柴,好像就有人吹灭。 师傅说这是怨气太重了,但是尘归尘,土归土,死去了就该安心做鬼去投胎。 然后师傅取过我背着的青铜剑,插进了地上,授意我再点。这时烧纸哄的一声全着了。 这时候张磊突然喊,发现房子后面的壁崖下有个洞。 师傅叫我看着烧纸,别被风吹走,烧到旁边的茅草了。他便跑向那房子后面的壁崖。 烧纸越烧越旺,我被烤的厉害,便往旁边站了站,却看见那烧纸旁边的灰烬,形成很的漩涡风,这个祭祖烧纸的时候遇到过,我奶奶说那是死人在捡钱,高兴呢。 这时候我看见一块没有烧尽的纸也飞了起来,飞出了圈外,往远处的茅草飘去,我急忙追过去,趁还没到茅草那用树枝挡下来,用脚踩熄灭了。 不一会,烧纸就快要烧完了,这时候突然传来张磊的声音:“道士,你师傅叫你把剑拿来。” 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把剑一拔出来,烧纸就会熄灭,但师傅这样教,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我拔出青铜剑,烧纸没有熄灭,我便拿着剑去了壁崖。 张磊迎面走了出来,说师傅交代拿点烧纸去洞口烧,他刚要接过剑,犹豫了下说:“还是你把剑送进去,我去拿烧纸,我这手怎么刚才被茅草花了点口子,我去找点刺儿菜(止血用的草药)把伤口敷下。” 于是我便拿着剑进了洞里。 洞口有一米多高,椭圆形的,有点像我们老家的红薯窑子,周边都是黄泥,里面空气很污浊,通道不是直直的,而是带着一定的弧度,我走了几米,看见里面几个手电的亮光,其中一个照向我,传来了师傅的声音:“你怎么进来了,张磊呢?” “他说手被划伤了,去找刺耳草止血去了。” 我走过去,下面好像一个台阶,一踉跄,差点摔倒,师傅急忙走过来,接过剑,把手电和手里的点着的香递给我,让我照着他,里面很暗,地面也是湿湿的。旁边躺着两个人,表叔和那个表哥正一手拿着手电,一手用香在那两个人的鼻子下熏,这两个人我扫一眼,长满胡子,不认识,应该是那两个外地人,我用手电照着师傅走了几步,前面竟然有一口石棺椁,师傅走到棺椁前,棺椁前面地上已经立着一把香,师傅用剑沿着棺椁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又走了回来,接过香,这时我才注意到旁边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师傅蹲下去,一只手里拿着香,在那个人鼻子下面熏,可这个人也不是张建,我看过的,没有这么多胡子呀。 张建人呢? 我忍不住用手电往里面照照,这应该是个墓室,估计有七米宽,七米长,三米多高,墓室的正中间放着那口石棺椁,上面密密麻麻画满了我们道家的符,被放在四个石墩上,棺椁被打开了,里面有口红木棺材,保存的很好,上面的漆都没有脱落,我们现在是在棺椁的一边,另一边地上放着石棺盖,上面也贴满了符。 师傅让我照着他,不要乱看,我急忙把手电对准他和地上的人,看那地上的人面无血色,但仔细一看,那根本不是什么胡子,而是密密麻麻跟苔藓一样的东西,香熏着,好像可以蒸发掉它一样。我急忙走到师傅身边,问道:“师傅,这是什么。这三个人没死吧?” 师傅说:“没死,鼻子上这个东西叫棺材癣,这是古时候为了防止盗墓,放在棺材里的。他们估计准备打开棺材,才吸到了。” 旁边的表叔问道:“陈道士,这里面太渗人了,我们先把他们三个搞出去吧。” 师傅说:“现在不行,现在如果出去,棺材癣怕太阳光,会直接躲进到他们肺里,倒时候就难搞出来了,我们现在必须在这里把它们全熏出来。” 我问道:“师傅,它们还有生命呀。会晓得躲?” “这东西聪明,但是也跟飞蛾扑火一样,他们也喜欢香。所以香一熏,它们就出来,哪怕被烫没了。”师傅答道。 表叔笑道:“那也跟我这侄子一样,喜欢赌,明明知道输多赢少,还是天天赌,所以现在才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熏了一会,看那鼻子下的东西都没了,我也终于认出了是张建,师傅问了表叔和表哥,也都好了,师傅便要大家扶三个人出去吧。但是昏睡的人很沉,一个人根本扶不起来,师傅就说两个人一起抬出去吧。表叔说道士力气,老道士年纪也大了,就他们叔侄两个慢慢把三个人都抬出去,顺便看看张磊有没有把外面烧纸烧好。 刚说完,张磊就火急火燎地跑进来了,对着里面说着:“哎呀,陈道士,我手好痒呀。” 师傅急忙问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我不是叫所有人都不要乱摸吗?你摸什么了?” 张磊说道:“其实,我喊你们之前,我就进来了一次了,那时候我不是贪心嘛,也想先进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嘛,那时候就摸过棺材了,我又没打开棺材,应该没有什么棺材癣吧?” 师傅问道:“那时候你手被茅草划开了吗?” “划开了。” 正说着,旁边的棺材,却发出了指甲刮木头的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夜猫子的笑声 师傅明显也有点慌了,急忙让他们叔侄俩抬人出去,这时候,那棺椁前面的那把香,突然向四周散开,把下面垫的塑料纸都点着了,又慢慢被湿气熄灭了。 师傅叫我快走,同时取出盒子,放到眼睛上擦了一下,起身跳到棺椁上,压在红棺材上,我喊道:“师傅,那里面不是有棺材癣嘛。” 师傅对着我喊:“你快跑出去。” 这时候棺材越来越响,里面的东西好像迫不及待得冲出来。我吓得撒腿就跑了出去。 我看洞口根本没有烧纸,便又跑去稻场拿烧纸过来烧,张磊已经跑到了外面,还在意着自己的手,我还没回到洞口,表叔跟表哥就抬着张建出来了,看见洞口没有烧纸,而张磊还在旁边看着手掌,气的大骂,一边又把张建放在门口,继续进里面抬人。 这时候张磊才反应过来,也跑进洞里帮忙。 不一会,张磊和表哥抬了人出来,我已经把烧纸点着了,他们抬人跨过火堆,然后把张建也抬起来,跨过一次火堆。 这时候,表叔在前面,师傅在后面,抬着最后一个人出来了,刚跨过火堆,师傅就倒在了地上。表叔急忙把师傅扶起来,却看见师傅后背上衣服被手抓印撕烂了。 师傅招呼大表哥,现在赶快回去喊人,扛些水泥来,必须趁天黑之前,把这个洞用水泥封起来,不然晚上后患无穷,再喊那些属虎,龙和牛这三种年轻力壮的人,尽量多喊些来,跟他们讲晚上可能要在山上过夜,都带手电,还要再买烧纸和纸扎的童男童女过来。 然后又让大表哥张磊喊完人,下午不要过来了,去砍桃树,把那桃树的油浆抹在手掌伤口上,以后那只手不能做重活了。 那两兄弟听完后,表叔就叫他们搞快点去办,他们俩急冲冲地跑走了。 师傅忍着痛,爬起来,看那三个仍是昏迷的人,对表叔说:“我来的时候,就估计他们魂要丢,晚上我们还得帮他们喊魂,这里这么邪,晚上真不好过呀。” 表叔扶着师傅,叹口气说道:“陈道士,真不好意思啊,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你来受这个罪。” 师傅笑笑:“我们老家伙,不就是为了下一辈人铺路的吗。”然后师傅对我说:“等下他们送水泥的人回去的时候,你跟着一起回去,别回道士湾,回你自己家里住一夜。”我摇头不愿意,我讲:“我现在也是道士了,我不怕。”师傅笑笑:“天天哭鼻子的道士。” 这时师傅看了看洞口的烧纸的灰烬,里面还有些未烧完的碎纸,师傅用木棍挑挑,说道:“里面的这位很生气呀。” 师傅又让我去稻场看那前面的烧纸,我跑去稻场,看那烧纸都烧的干净,只有被我踩灭的那一块还在,便捡起来,跑回去,递给师傅,然后跟他说了。 师傅笑笑:“还好,这里住的人倒是都领情,这一块虽然是没因为你没烧完,估计也不会怎么太生气。” 表叔说他去山上找些刺耳草来,帮师傅背后抹抹,然后就起身去了山上。 师傅坐在地上,看着太阳,对我说:“如果哪天师傅不在了,你就别当道士了。” 我有点伤心,说道:“师傅没那么容易死,师傅什么不会呢。” 师傅笑道:“师傅也是人呀,也会生老病死,我这会吸了这么多棺材癣,估计以后日子难过,不晓得能熬几年。” 我问师傅:“难道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师傅说:“可能有,还得查书看看。刚才我看过那棺材上的符,应该是我们这一派的人画的。” “你是说有可能是师祖他们搞的。” “有可能。” “那我们回去找那些手札,他们稳定也遇到过棺材癣,一定也有解决办法的。” “是可以这么说,但是,你也要想,师祖他们都没有摆平的东西,今晚我们估计也很难对付。” “师傅一定能有办法的,对了,师傅,师祖他们为什么会在道士湾建房子呀,那里感觉不好。” “你也感觉到了?那里其实是不好,两边都是山,背还靠着山,你觉得像什么?” “像墓。” “是呀,像给死人住的墓。我也不知道你祖师爷他们为什么在这里住着,而且还留下如果青铜剑不在,那里晚上就不能住人的话。” 师傅接着说:“要是能找到你祖师爷他的手札记就好了,估计所有的事都明白了。” 我忍不住又问道:“师傅,你看过祖师爷吗?” 师傅说道:“我来道士湾的时候,那时候你祖师爷还活着,那时候他年纪很老很老了,见过几面。” “你不是说他有天眼吗,天眼是长什么样?是不是跟二郎神一样?” 师傅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天眼只是个说法,眼睛看起来跟普通人差别不大,那时候我反正也没敢仔细看,也记不得。” 师傅接着说:“反正后来听你太师傅他们说,祖师爷除妖的时候,是不用抹柳叶什么的。” 正说着,表叔也采了草药回来,帮师傅背上抹。 这时候,洞里又传来了声音。 如同磨牙的声音。 表叔惊恐地问师傅:“陈道士,这大白天的,那东西总不至于能出来吧。” 师傅没有接话,而是紧盯着洞口,里面传出如同夜猫子般的笑声。 师傅急忙取出盒子,拿出三片树叶,递给我们,让我们抹到眼睛上,然后对我说:“宋浩,你现在赶紧跑回去,这东西稳定在想办法出来。” 表叔听了,对师傅说:“不行我们现在先跑吧,这三个人我们先不管了。” 师傅摇摇头,说道:“不能丢下不管,我们走了,他们三个必死无疑。我们先把这三个人背到稻场上去。”然后看我不动,说:“你快跑啊。” 我摇摇头,说:“我是道士,我不怕。”其实那时候我心里害怕极了,也想马上跑,但是那时候年纪,人很单纯,我们农村讲究师父就是教本事的父亲,我要是真跑走了,他们要是死了,我一辈子都会后悔。而且张道士算命也没说我短命呀,估计死不了。 这时突然外面也传来了夜猫子的笑声,我们急忙回头,看见房子旁边的槐树上落着一头猫头鹰,正看着我们笑。 师傅无奈地摇摇头,说赶快动手,师傅站起来,背上的伤却让他痛得直不起腰,表叔看了,说:“陈道士,还是我跟道士抬吧,你在这先看着。” 然后表叔拽着张建的双肩,让我抬着脚,那时我力气还,根本提不动,于是表叔让我跟他一起,拽着张建的衣服往稻场那边拖。 拖到稻场,我感觉到阳光不那么强烈了,这还是中午呀,表叔说:“不好了,起雾了。” 我看眼前有点蒙,我还以为是因为拖在地上起的灰呢,这时候越来越多的猫头鹰飞过来,落在旁边的槐树上,表叔说快点,然后我便跟他急忙回去拖第二个人。 等我们拖了两个人到稻场上,准备去拖第三个人的时候,两边的槐树上已经落满了猫头鹰,沿着树干站成一排,身体不动,头却随着我们方向移动,一直盯着我们。 我们来到洞前,这时候雾也越来越浓了,师傅已经准备拖着最后一个人走了,只是疼痛让他一步一停,表叔看了,急忙接手,我瞄了一眼洞里,看那黑暗处好像一个黑影正盯着我们,洞里还不时传来猫头鹰的笑声,师傅看见我看着洞,用手遮一下我的眼睛,说不要看那边的洞,里面的东西会觉得你在挑衅它。于是我跟表叔都转个身,这样用拉的,拖着最后一个人。 这时,我看见树上的猫头鹰,都偏着头,笑着看我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请神 走在最后的师傅突然喊道:“等等,但不要回头。”我跟表叔停下,师傅走到我身边,又把那扳指挂在我的脖子上,对着我跟表叔说:“等下在槐树下的时候,不管有什么动静,你们一不要跑,若跑阳气容易散。二不要松手,不能把人丢在这里。” 然后示意我们继续往前走。 我想难道这猫头鹰会飞下来啄我们? 我盯着槐树上的猫头鹰往前走,刚到树下,我感觉有人在后面用鞭子抽我,师傅在后面,也不可能有人抽我呀。刚想,就见前面的槐树的树枝慢慢垂下来,越变越长,如同鞭子一样,向我抽来,一下甩在我的肩膀上,痛的我眼泪快要出来了,感情这槐树也有了生命? 正想着,又一鞭子向我胸口抽来,只是这一下打在那扳指上,我没感觉痛,反而是那槐树枝好像被烫了一下,呲了一声,歪歪扭扭地又收了回去。 这时越来越多的槐树枝抽向我的后背,我的余光看到表叔也被抽打着,痛的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树上的猫头鹰则发出成片的笑声。 背上的鞭痛让我难受的要死,我强忍住没哭,鼻子却不争气地也吸溜起来,这时我感觉到师傅把剑靠到我的后背上,那槐树枝便不再抽打我的背,而只是攻击我的双肩。 终于我们走过了房子,来到稻场上。 师傅让我们把那三个人放在一起,这时我才记起其中一个人就是在八爷家打牌问我蛇妖事的那个,看来真是早有预谋。 师傅用剑割破自己的手掌,把血抹在剑面上,之后在稻场上用剑画了一个大圈。 这时候雾已经很浓很浓了,能见度估计也就几米,师傅让我跟表叔在圆的八个方向上都放上烧纸,点着起来,他在圆中间画了一个蛇形曲线,于是整个圆就如同一个八卦,那三个昏迷的人在一起,形成一个点,是为阴,我们三个坐在一个,形成一个点,是为阳。 表叔问师傅:“陈道士,这样我们就安全了?” 师傅说:“在周边烧纸烧光之前,圆里的人是安全的。” 表叔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他们那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师傅看着周边的大雾,又抬头看看天,说:“估计现在他们就是来了,也进不来。” “那是为什么?” “这雾以前叫鬼障眼,里面的人是出不去这雾,外面的人也看不到这个地方。” 我看那来时的方向,到处都是茅草,根本分不清路了。 表叔问:“那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等死吧。” 师傅想了一会,说:“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请神。” 请神不是真的请神仙,而是用点着的香,在身体上画符。古书上说过人身上有三把火,分别在头上和双肩。那都是身体内阳气在燃烧,所谓的请神就是通过点香画符,把人的潜能逼出来,让阳火烧的更旺些。让人的注意力,反应力,力量和胆气全部突破一个新的台阶,那时候道术也更厉害。 但人体阳火也如烧柴,一次烧的过旺也可能致使阳气锐减,以后就会衰老的很快。 师傅脱掉道袍,脱光上衣,让我在他的脊背上画请神的符篆,我说我不会那什么请神符,师傅说就是我们每次祭祀时候画的。那个符最常用,我早就会,于是把香点着,在师傅背上准备画。 师傅说需要画七次,前六次是不接触皮肤的,不过离皮肤的距离要一次比一次近,等于是个预热的过程。第七次就要烧在皮肤上了。 于是我便开始画,第七次终于要接触皮肤了,表叔把刚才烧纸时用的木棍递给师傅,叫他咬着,别痛的时候咬到了舌头。 师傅这时候后背除了那爪伤,还有槐树枝鞭笞的红印子,我把香按上去,师傅就开始痛得倒吸气,牙齿咬得木棍吱吱响。 我有点不忍,师傅却含含糊糊地说快点。 这时,我一边画着符,却瞄见烧纸就快要烧光了,而圆的外面,早就有十几条槐树枝,如同蛇一样,歪歪扭扭地等候在那里。 师傅背上痛的全是汗,却一直催促我快点,我想长痛不如短痛,直接快快的画完,这时候表叔突然尖叫一声,只见有两根槐树枝已经穿过圆,如蛇一样卷住他的双腿,把他直接拖走,瞬间进了几米外的迷雾中,师傅吐掉木棍,问画完了没有。我说画完了,师傅便急忙站起来,握着剑,转头对我说:“护好扳指,这树枝过来你就用香烫。你表叔估计是要被拖进洞里,我得赶快去追。”说完转头也跑进迷雾中,那些树枝看到他,好像很害怕,都缩进雾里。 听着表叔的喊叫声和师傅的脚步声,慢慢都消失了。 现在阳光根本没办法穿透这浓雾,迷雾中,猫头鹰都飞到稻场上,在我几丈的距离外,看着我,慢慢向我靠近,我用香指着前面。 很快,越来越多的猫头鹰落在我前面,在我一丈多远的地方,站在那里,围成个半圆,盯着我。我被盯得发毛,好在有祖师爷的扳指,让我心里有些安慰。 周边一片安静,我只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周边的烧纸也都慢慢熄灭了。 突然,我闻道一股槐花香,同时感觉有人在我耳边吹气。 师傅说过,这种时候千万别回头,不然肩上的阳火会灭掉。 我肾上腺激素猛增,甚至感觉到怒火中烧,直接把点着的香按向被吹气耳朵的那边,我听到女人的一声叫声,我顺势往前滚去,猫头鹰被我这个动作吓了一跳,都扑通地飞了起来。 我看刚才位置那边,站着一个穿着古代黄色衣服的骷髅,头上还带着凤冠,一双眼眶空荡荡地,好像正盯着我。 她突然发出猫头鹰的笑声,我感觉脚下有蛇缠上来,一看是槐树枝,刚才隐藏在浓雾中,就是等待机会,一下把我拽倒在地,我整个人都磕到在地上,香也摔了出去。 槐树枝把我往向房子那边拖去,我想拽着什么东西抵挡一下,可是稻场上什么都没有,只能由着槐树枝,到了房子旁边,槐树枝收上去,把我头朝下吊在树上,而我一被倒立,脖子上的扳指也就掉到了地上,更多的槐树枝开始缠住我的身体和胳膊,使我动弹不得。 我急忙喊师傅,可是刚喊一声,槐树枝就缠住我的脖子,让我发不出声音,我越挣扎,槐树枝缠的越紧。 这时候那个黄衣女鬼慢慢靠近我,嘴里一直发出笑声。 我看那本是骷髅,慢慢长出了肉和皮肤。 她走到我面前,已经具备人形,皮肤如同白纸,嘴唇鲜红,只是眼睛仍旧是两个黑洞。她低头朝着滚到旁边地上扳指的方向看了眼,应该是还有点惧怕那东西,随即转头看着我,嘴唇颤抖着发出笑声。她举起长着很长指甲的手指,抱住我的头,我感觉到那指甲都要掐进我脑后的头皮里了。 她把脸慢慢靠近我,鼻子对着我朝着上面的鼻孔,好像在吸食美味的东西。 我感到脑袋充血,人渐渐开始迷糊,很想睡过去,不禁闭上双眼。 突然,我感到后脑皮一阵抓痛,我立马睁开了双眼,看那女鬼离开我一尺多远,这时眼睛已经有纯黑的瞳仁,只是没有眼白,手指就在我脸前面,指甲上面全是血,应该是把我头皮都抓破了,她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看下面,只见胸口那里插着一把带血的青铜剑。 是师傅刺的。 女鬼尖叫一声,瞬间化作黑气,散在了雾里,无数的猫头鹰咕咕叫着冲向我和师傅,好在只是遮挡住我们视线,没有什么伤害。 这时我感觉槐树枝没了力气,松开了我,我一下掉在地上,脑袋摔的发晕。师傅急忙扶起我,捡起扳指,戴在我的脖子上,把我搀到稻场上。 身上的痛加上刚才的惊吓,我不禁又哭了起来。 师傅安慰我说都过去了,没事了。转而走向洞那边。 这时候师傅光着背,上面的请神符如同血印一样,提着青铜剑,犹如天神下凡一般,霸气十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招魂 不一会师傅就搀着表叔,也来到了稻场,这时候雾已经开始散了。 我问师傅:“师傅,刚才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到自己快要睡着了。” 师傅说:“那是女鬼在吸你的阳气。” 我又问师傅:“那女鬼是不是没了?” 师傅说:“那女鬼还没有魂飞魄散,估计又是躲进洞里了。” 表叔问道:“那陈道士,你要不要进洞彻底把那女鬼铲除了。” 师傅摇摇头,说:“那洞本是女鬼的老窝,进去也不知道她会附在什么物件上,而且那里是真正的不见太阳,女鬼虽然被青铜剑所伤,但是你看她都敢在大白天动,道行很深呀。被逼急了,你真不知道她有多大的能耐呢。” 表叔问:“那她以后再出来这么办?” 师傅说:“她现在被剑所伤,应该也会对外面世界有所顾忌,估计起码几十年不会再出来,晚上我们把洞口用水泥封住,再在上面画上镇魂符。只要没人去挖开,她就出不来。” 不一会,雾便散完了,阳光洒了进来,那些猫头鹰也不知去向了,槐树依旧是槐树,没有那些垂下来的树枝了。 这时我们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少许,就看见表哥他背着东西,领着人来了。 表叔看见他们,问道:“你们怎么才来呀?” 表哥辩解道:“其实我们也来了一会了,但我明明记得以前的路,就是死活找不到,刚才才发现。” 众人看着师傅光着脊背,我跟表叔又是灰头土脸的,那三个人还是睡在稻场的地上,周边全是烧纸和血,急忙问怎么回事。表叔一边粗略地解释下,一边让人上山帮师傅找刺耳草疗伤。 来的人带着馒头,咸菜和水,交给我们三个吃,吃完,表叔让师傅在稻场上躺着休息会,他去洞边上指挥人用水泥封洞口。 下午四点多,洞口封好了,师傅起身,我跟着他一起来到洞口前面,他检查了一遍,说封的很严实。然后叫那些帮忙送东西的人回去,让我跟着他们回去我没有同意,师傅想主要危险已经过去了,便也没有勉强。 那帮人送走了之后,留下了十多个属相合的人,加上我和师傅及表叔表哥一共十六个人,师傅先在水泥上用剑画了一个大大的镇魂符,又让人把一对童男童女纸人摆在洞口,用烧纸做成两把剑的形状,上面画着云雷纹,之后把剑绑在纸人后面,地上铺满烧纸,一起烧了。 师傅解释说,就让这两个童看着女鬼。 这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山里开始起风了。师傅让众人先吃点馒头做晚饭,晚上要准备招魂了。 如果顺利,我们应该晚上七八点就能离开这里,如果不顺利,估计得一夜。 师傅说:“希望这个村子里的鬼魂不要捣乱。” 表叔吃完,就带着人上山拾柴去了,现在已经快要入秋了,山上晚上会变的很冷。 师傅让人把那三个人头朝北方摆着,然后在三个人的脚旁摆着三盏长明灯,表哥已经要到了那两个外地人的生辰八字。 师傅说生辰八字就好比是人在阴间的身份证,要招魂必须用这个,不然招过来的不一定是本人,师傅把三人的八字写在三张红纸上,然后卷起来,分别烧进脚边的长明灯中。之后让人用白纸糊成一个圆筒,罩在长明灯上,防止被山风吹灭。 这时候表叔他们也回来了,在稻场的一边生了一个火堆,师傅让所有人去旁边烤烤,现在就等着天色完全变黑就开始招魂。 表叔上山的时候,已经把今天的事跟新来的人说了。 大伙觉得好奇,怎么这些女鬼都喜欢道士呀。 师傅看看我,笑道:“不是喜欢道士,而是因为他年纪,阳气好。” 表叔笑道:“看来鬼也挑肥拣瘦呀,喜欢好的。” 师傅说到:“其实说到底,鬼也不过是人死后的鬼魂,跟人的脾性差不多,大多都是欺软怕硬的。所以你看看,越是那些看着没什么精神,容易遇鬼。” 我急忙辩解道:“我可都是很有精神。” 师傅笑道:“你现在还是孩子,你看人不也是以大欺,等你成年了,鬼就不敢接近你了。” 众人又要师傅说说遇到的鬼故事,师傅摆手说:“晚上不要谈鬼,人本来天生心里上就有点畏惧那些看不见的东西,说不定你本来很胆大,听了鬼故事之后,自然心里胆怯三分,那时候想不害怕都难。而且人是越想越害怕。” 我说到:“大胆哥稳定不怕。” 众人大多是周边村子的,基本都见过王大胆,也听过他的事,表哥笑道:“王大胆估计哪怕是鬼都敢娶回家。”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天色越来越暗,火越烧越旺,旁边茅草里,不知道什么昆虫,渐渐都发出了叫声。我坐在师傅旁边,和众人一起围着火堆。大家一起闲话着周边村子里的事。 现在想起来,却觉得很是美好,一群朴实的农民,不为了什么报酬,只是因为一颗善良的心,哪怕黑夜,也愿意在这山林中,默默地守候。 到天彻底黑下来,师傅站起来,但背伤又让他佝偻着背,对着大家说:“我们现在准备开始了。我们人分三部分,一部分去这槐树湾每家每户门口烧纸,记住,只能弯腰烧,不能站着,也不能跪着,烧纸差不多了就点一把香放在门口。记住,每个房子的门口都要烧,不管大门门,但是也不要进屋,屋里面有什么动静也不要管,你们也不要讲话,什么话都不要讲。这个事全部由李金负责。另一部分人,等下我做几个孔明灯,你们用线扯着,就从这到河边上,来来回回喊这三个人的名字,这个老张负责。留下两个人,在这帮我忙。” 李金是我们来的路上那个李湾的人,做事很稳重,所以师傅让他负责,而老张就是指我这个表叔。 之后大家闹哄哄地分了队伍,我和表哥留下来陪师傅。 师傅用麻秸(就是扎纸人用的,很轻很干燥。)做成框,上面糊上白纸,下面摆着蜡纸,制成孔明灯,又在白纸上用朱笔画上引魂符。 孔明灯先是放在让人拿着,一会再松手,就如同热气球一样升起来,下面用棉线扯着,放飞几个灯后,表叔他们便牵着线走了。走时,师傅招呼他们:河里如果有什么动静,千万别过去看,路上走,慢点,快了怕灯被蜡烛烧了或者灭了掉下来,如果喊的时候,有声音答应,就当作不知道,继续喊。 李金的一组人已经开始在每家每户前烧纸了,师傅招呼过不能说话,他们都照办了。那时候人很单纯,没有想着出风头什么的,师傅在当地还是很有威望,所以人都信他,一切也相安无事。 师傅从道具麻袋中掏出一个铜铃,让我等下摇,师傅说铜铃清脆,自古就是招魂用的,好多寺庙边上都挂有铃铛,就是想引亡灵过来,超度他们。 师傅已经把那破烂的道袍又穿上了,手里拿着一把香,点燃了,口里念念有词,开始招魂了,我跟在师傅后面,走一步,摇一下铃铛。围着三个地上躺着的人绕圈圈。 表哥则站在一边,手里端着一碗水,师傅交代如果有人醒了就喂水。我跟师傅就如同唱戏一样,迈着大步,走一步停一下,师傅念一句,我摇下铃铛,每个圈到表哥身边的时候,师傅就用手指往碗中的水里沾一下。 转了几圈,表哥突然惊恐地说道:“陈道士,我刚才感觉到有人用石头扔我后背。”那时候表哥站在稻场边,外面就是茅草,不可能有人在那边。 师傅说:“不用怕,那是有东西捣乱,它再扔你,你就骂,但是别回头。” 不一会,表哥就开始骂了一句。 我们继续绕圈,表哥突然身体一动,地上滚出来个握拳那么大的石头,表哥带着哭腔地说:“你看他用这么大石头仍我。” 师傅盯着那边的黑暗,把手里的香对着表哥后边方向,吹了一下,烟往那边飘去,师傅说道:“不要不识相,再惹保证让你没好果子吃。” 然后我们继续绕圈,刚走两圈,表哥突然冲进来,说四哥张建醒了。然后就在那里帮他喂水,师傅说:“喂几口就行了,给他挪到火堆边上。让他烤烤火。” 表哥挪过去,很是高兴张建醒了,毕竟是亲戚,但是他想看着张建,怕他迷迷糊糊别滚进火堆里,但是自己又得站我们旁边拿碗端水。 于是他站起来,对着房子那边无声烧纸的人喊道:“喂,回来两个人。” 师傅说:“不用叫人回来,张建魂刚回来,不会乱动的,而且我们站这么近,没事的。” 表哥点点头,然后准备走回来,这时候,房子那边传来了回答:“哦,我马上来。” 关键这一声音不阴不阳,末尾还带着点笑,印象中我们这里面没有这种声音。 表哥一听,不对劲,下意识地喊道:“不是喊你。” 师傅声说道:“不好了,惹到不好的东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息事宁鬼 那边烧纸的人,一听到这个声音,都撒腿跑了回来,到了稻场上,师傅问都回来了吗,李金让大家报数,七个人,李金惊恐地对师傅说道:“陈道士,怎么还多了一个。” 现在夜色正浓,旁边只有一个大火堆,很难看清到底多了谁,几个人站在稻场边不知所措,师傅说:“都别怕,你们都去火堆那边,搞一堆火,每个人都跳过去。” 李金让大家照办,跳过火堆后,围坐在火堆旁,发现只有六个人了。李金看看众人,笑道:“估计是哪个王八羔子故意吓吓我们的。” 然后对着其他人说:“不要吓人,人吓人,吓死人的。” 剩下的人都极力否认不是自己装鬼答应的,更没有多报数。 这时,那边的房间里传来了咳嗽的声音,好像那些屋里有人。 火堆边的人,面面相觑,大家都回来了呀。 师傅说:“别怕,大家都是年轻人,火力旺,没事的。”然后问李金,每个房子门前都烧纸了吗。 李金说都烧了,就是有的香还没点完。师傅看向那些房子,我也顺势看去,门前都或还烧着,或者冒着点火光,里面都是黑洞洞的。 我问师傅:“要不要用柳叶擦下眼睛?” 师傅摇头,说:“估计你擦了眼睛会被吓死,你不知道那黑暗里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这边呢。” 继而师傅让大家别盯着那些房子看,假装没遇到这事,然后让他们把剩余的烧纸,全部沿着稻场那边,房屋前面,一字排开,全部点着。然后把所有剩余的香,也都竖在烧纸边点着。 师傅拿着手里的香,对那边三拜九叩,说道:“多有打搅,请行个方便。毕竟尘归尘,土归土,以后不再相扰。” 可是我站在后面,还是忍不住告诉师傅:“剩下的两盏长明灯熄灭了。” 这时候,表叔也带着人急冲冲地跑回来,说:“我们前面喊还好,后面喊一声,突然好多人答应,还说我在这呢。可是那里都是茅草,而且那声音听起来也不像活人说话,倒像是动物模仿人的。我们都害怕,忍不住都跑回来了。一跑,那些孔明灯都被风吹灭了。” 师傅看他们手里拿着挂的破破烂烂的孔明灯,叹口气道:“这帮东西真不识抬举。” 师傅让表叔重新把孔明灯糊上,又画上符,就在稻场上放,继而让剩下的人,都站在烧纸旁,对着房子骂,大意是:给你们纸钱,你们不领情,还不愿意放人。 师傅说:“估计这半天,这剩下的两人还没还魂,可能就是被周边的孤魂野鬼留下的,不放他们走。”师傅让我充当他的角色,点上长明灯,继续喊魂,表叔跟在后面摇铃铛,他要进屋里会会那些鬼魂。 师傅跨过烧纸,提着剑,拿着手电,直接走到房子门前,踏着烧纸,一脚踢开门,把剑放在门边敲了几下,问道:“哪个敢造次?”继而走向第二个房子。 这时候我反而感觉师傅如同天神下凡,这些野鬼根本不敢放肆。 这边烧纸旁站的众人,看见师傅威风凛凛,穿过每个房子,却一点事也没有,更是骂的起劲。 少许,这两个外地人终于醒了。众人帮他们喂了水,抬到火堆前。 这时候师傅也回来了,说:“那些冤魂,暂时被我镇住了,现在我们准备下山。” 于是我们收拾东西,看烧纸也烧的差不多,不会造成火灾烧山。 因为山路狭窄,师傅让我们走成一排,都拿着手电。那三个虚弱的人,让大家轮流背着。 走之前师傅交代:等下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回头,肩上的火不能灭,路过前面的河的时候,不管河里有什么声音,都不要下水。路上,轮流换人背的时候,前面的人只能递给后面人背,交换过程中也不能回头。 于是表叔在前面引路,第二,第三,第四三个人先背,等换的时候,就交给第五,第六,第七个人背。我跟师傅不用背,我走在倒数第二个,师傅在最后面。 于是大家沿着路,开始往回走,我总感觉师傅后面也有脚步声,但是师傅说过不准回头,刚走几步,就感觉有东西向我们这个队伍仍石头,师傅说不要管,快走,好在这些冤鬼好像真的很怕师傅,一直没有石头扔向我这边。反而前面不时有人被石头砸到,发出哎呦一声。 突然,后面传来了跟我们喊魂一样的声音,喊着张建他们三个人的名字,听的我起鸡皮疙瘩。师傅咳嗽了几声,后面便没有声音了。 终于来到河边,整个队伍都放松了许多。 人们开始闲聊起来,都说师傅厉害。这时,河水中发出扑通一声,好像是有大鱼露出水面一样,前面有人说我们捞几条鱼明天吃,好好补补。师傅对前面喊,怕不是你给别的东西补补了。 有人用手电照向水面,什么也没有。 前面有人问:“陈道士,这水里面是什么东西呀?” 师傅答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能是水猴子,也可能是别的,反正稳定是脏东西。” 快过河的时候,其中一个外地人突然说:“怎么老有人在我耳边吹气呀。好痒呀。” 说着,竟忘了师傅的嘱咐,回过头来,问:“老道士,这是怎么回事?” 话还没说完,竟然给他吓得一颤,从背他的人身上掉下来。 师傅急忙用手电照向他的眼睛,喊道:“都别往后面看。” 前面两个人扶起颤颤巍巍的他,继续往前走。 快要过河时,师傅要队伍停下来,然后他带着我跑到最前面,站在河边,然后从最前面的表叔开始,用青铜剑,靠一下前胸和后背,然后过河。终于一个一个过河去。 如此,也对我做了一遍,让我也过河去。 过了河,再走半时,就是李湾了,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在那里,还有等着的张湾的亲戚,他们已经在李湾临时搭灶,一起做了几桌子菜,见我们回来,忙倒水并让我们吃点饭。 这时师傅急忙找表叔,让他赶快准备一个洗澡木桶,用桃木烧水,他要洗澡。 表叔说干嘛这么急着洗澡呀,不是背上还有伤嘛,见水不是要痛死了。 师傅刚准备继续说,突然感觉没了力气,晕了过去。 表叔一看,急忙安排人,找桃木柴和烧水。 这时那三个人也基本清醒了,有好事的问那个外地人究竟看到了什么,吓成那个样子,外地人说他看见陈道士后面扒着一个人。 路上师傅一直用剑挡在我的两边,帮我挡茅草开路,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所有人都被石头扔了,而我没有吧。表叔让那个外地人不要胡说,陈道士这么厉害,哪有什么鬼扒着他的背上呀。 一个时候,水烧好了,几个人把师傅扒个精光,然后抬起来放进木桶水里,我看着师傅背后的双肩上,的确有两个手掌印子。师傅一入水,背上的伤应该是剧痛,把他痛醒了。 表叔跟师傅声说:“刚才那个外地人,看到你背后扒着一个人。” 师傅笑笑,说:“我感觉到了,毕竟年纪大了,昨天白天阳火烧的太旺,加上后来强忍着去震慑那些冤鬼。那时候我就感觉到身体阳气很虚,所以才叫大家赶快走。路上虽然我知道他扒在后面,但只能当作不知道,也不好用剑去刺他,万一真惹毛了,我们就难回来了。” 表叔问:“那现在那东西走了吗?” 师傅笑笑:“过河的时候,那东西就没敢跟过来了。” 表叔帮师傅擦拭着背,师傅痛的死牙咧嘴,我扒在筒前面,眼泪汪汪。 师傅看着我,笑道:“没事了,你以后还想当道士吗?当道士可辛苦,天天跟这些脏东西打交道。” 我摇摇头,说:“我不怕,我命中稳定会成为一个强大的道士。” 师傅笑笑,没再说话,只是摸摸我的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缘起 晚上众人就安排我们在李湾睡下了,第二天早上,我就被师傅的咳嗽声吵醒了。 李湾的人请了医生,医生诊断只是说伤风感冒,加上背部伤口感染。李湾的人让师傅不行先在李湾住几晚,大家轮流照顾他,但师傅还是执意要回道士湾。 下午的时候,众人把师傅抬回了道士湾,张湾的人,送来了好多鸡和肉。下午父亲和母亲也听说了事,也过来看师傅,帮忙做饭。 随后几天,我便往家里和道士湾两地跑,那时候我还不怎么会做饭,只会下挂面,所以每天都要回家吃一顿,然后把饭菜都带到道士湾,给师傅吃,晚上再去道士湾山坡下的菜地,择些菜,把中午的剩菜一起热了吃。 这次师傅伤的很重,头几天连床都不能下,现在也只是走走,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稻场上晒太阳。 我问师傅,我们能治好那个棺材癣吗。 师傅说可能性不大,而且他年纪也大了,阳气也消耗了很多。 这时候师傅总是在稻场上看书,然后教我些符的画法,还有怎么晒谷物和做法器。 师傅说:何为道,道就是天地的法则,顺应天道。而现实中总有些脏东西存在,所以就需要我们去除掉。道家讲究的是五行相生相克,天地间的所有东西,都能归为五行,他们之间相互牵连,又相互克制。所以,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什么世界最厉害的东西。 我们道士,也不过是利用这相生相克的道理,来祛邪扶正。 而且,由于我们经常接触这些脏东西,自然也会受它们影响,所以,一定要保持最初的那份心,不要迷失自己。 我问师傅,有道士迷失了吗? 师傅笑笑,说:“怎么没有呢,道士中也有许多禁术,那些也都是违背天道,会被天谴的。” 我问:“那师祖的天眼,算不算禁术?” 师傅说道:“也算吧,因为我感觉师祖最后有点疯癫了。你太师傅也说你师祖最后很古怪。” 就要入秋时,师姐放暑假回来了,便来道士湾给我们做饭。 那时候师姐高二升高三,学习很紧张,暑假大部分时间都要补课,所以只有一周的时间,过来照顾师傅。师姐名叫陈思,是师傅叫我喊她师姐,其实她一点不懂道术,感觉道术只是迷信。她很就离开道士湾,偶尔才会回来,但师傅从来不让她在这边过夜,但这次是例外,师姐自己带了被子来,非说要住一个星期,师傅表面说不愿意,其实心里很舍不得。 农村的女孩子,大多都很朴实,那时候师姐天天就穿着那几件校服,但是打理的干干净净,每次靠近她,都能闻到香皂的香气。 师姐真的很漂亮,她扎着个马尾辫,柳叶眉,眼若秋水,暗生秋波,或者梨涡浅笑是最好形容她的词。那时她教我择菜,教我做饭,教我洗衣服,晒被子。 晚上的时候,我们便把桌子搬到稻场上,外面是微风习习,师傅有时候会喝点酒,师姐则跟我们说县城里的事。 师傅总是边听边笑,说世界变的太快了。他十年前去过一次县城,那时候县城也不过几条街道。 师姐笑道:“世界发展越来越快,你也不能老窝在这里当道士,等以后我工作了,就接你进城里去。” 师傅摆摆手,说道:“我年纪大了,哪都不好跑了,而且也习惯做道士了,外面稳定不习惯。” 师姐指指我,问师傅:“你真准备留着他跟着你一起做道士呀?” 师傅说:“他现在就是玩心,过个几年,估计他自己就不愿意做了。” 师姐皱皱眉,说道:“那是你还没感受到世界变化的有多块,他要真是做个几年道士,怕是根本不适应外面的节奏了。我们县再过几年都能跑火车了。” 对于我们乡下人来说,火车根本没见过,那都是电视上的东西,师姐这么一说,师傅愣了,问道:“哪那么快,我们县都是山,火车挖洞也要好多年才能进来呢,还不知道花多少钱。” 师姐说新闻上已经这样说了。 那时我们那边也就几家有电视,看电视多是一村的人围在一起看,我们家曾经很早也有,那是因为我那走在整个村子最前面的叔要求买的,后来叔打工去了,电视也就躺在他的房间里,后来坏了,也没人会修。 道士湾就更不用说了,电都拉过来没多少年,师姐让师傅按个电视和电话,师傅不愿意,说我个道士,怎么能天天看那些玩意,玩物丧志。 师姐对我说:“以后不要当什么道士了,不然真跟不上时代。” 我摇头,说道士好玩。 后来师傅问师姐准备考什么大学,师姐说当生物学家,师傅不懂,问那是干什么的。 师姐解释说研究动物的,研究药品的。 其实师傅对这些行业根本不懂,反正说师姐喜欢就好。 师姐问师傅:“那你希望我当什么?” 师傅说:“我当然希望你当大夫啦,这个永远有饭吃。” 师姐说她怕血,不敢当大夫。 而这时,我心里却涌现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赵晓雪。 我记得以前学时候,老师问大家以后的梦想是什么,有当科学家的,有当老师的,赵晓雪说她想当医生,治病救人。 而我那时却没敢说我的梦想,因为那时我的梦想是做什么都不重要,一定要把赵晓雪娶回家。 只是没想到几天后,这个丢弃了的念想,竟然实现了,只是那时候,我却已经把这个梦想,当成了噩梦。 十多天后,师傅终于能正常活动了,只是早晚的时候变得不能受风,一受风就咳嗽不止。 村里的医生告诉师傅,现在喝的这种止咳药不太管用,最好能买些止咳浆,那时候我们镇上只有一个医院,药品很少,如果买这种药,必须去县里。 后来有一天,赵杰,也就是赵晓雪的父亲来看望师傅,聊天中提到这药需要县城买,赵杰说:“过几天要去县里结贩卖茶叶的账,可以帮我们带买。” 师傅说:“怎么好麻烦你呢。你家里那么忙。” 自从赵晓雪死后,赵婶精神就有点不正常了,时而像正常人一样,时而又自顾自说话。赵杰不仅忙着自己的生意,现在还得照顾赵晓雨。 赵杰摇摇头,叹口气道:“我现在的确比以前忙多了,操心的事也多,当天去县城还得当天回来照顾晓雨。”然后想了一下,对师傅说:“要不这样,道士跟我一起去,帮我拿点东西,跑跑腿,我估计下午三四点就能回来了。” 师傅听了,看看我。那时我都没去过县城,自然满是欢喜,期待地看着师傅。 师傅笑笑,说道:“那也好,不过这孩子没去过外面,你帮忙多看着点,别给弄丢了。” 赵杰笑道:“这孩子精明,哪那么容易丢,即使丢了,说不定比我早找到家呢。” 说着都笑了起来。 过了两天,正值七月半,也就是所谓的鬼节,大早上赵杰就来道士湾接我,跟师傅说:“平时都忙的要死,就今天因为是鬼节,农村人不喜欢到处跑,还就闲一点,我们刚好进城去。” 师傅问:“那城里人呢?” 赵杰笑道:“城里人现在迷信的少,不讲究这些,我们早点去,早点回,如果回来晚了,这道士我就给送他家去了。他家离我家近,送这边的话,我害怕我媳妇在家里面闹腾。” 师傅点点头,给了我一点钱,叫我早去早回,如果傍晚才回来的话,就直接回自己家去,晚上别到处乱跑。那是我第一次进县城,高兴的要命,只点头答应。 于是跟着赵叔去了镇上,再在镇上做班车去了县里。 赵叔对我很好,到了县城办完事,看还早,就带我到处逛逛,买些吃的,又给晓雨买了些礼物。 回到镇上时,已经傍晚了,赵叔买了好多东西,拎不下,便让我帮忙送到他家去。吃了人家的手短,我便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了他家。 到他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赵婶已经做好了饭菜,看我们回来就要我们吃饭。 我想着今天鬼节,还是早点回去好,赵叔:“说我们家距这么近,吃完饭就送你回去。今天你跟着我跑一天,你家里说不定不知道你回去,估计都吃过了,而且今天我还买了一大瓶可乐,我跟你赵婶都不喝,晓雨一个人喝不了,别糟蹋了。” 我看着满桌子的菜,还有可乐,很是嘴馋,便留下来吃饭。赵婶便找来杯子,给我倒了一大杯可乐。 吃着吃着,我就感觉很困,赵婶对赵叔说:“你看你一天跑的,把孩子都累坏了。” 于是赵婶又帮我倒了一大杯可乐,让我喝了,说道:“实在困的话,晚上就在我们家睡。”我点点头,实在困的不行,便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冥婚 半夜的时候,我突然渴醒了。 我感觉自己睡在床上,身上盖着棉丝被,很是舒服,用右手摸墙上的开关了,按下去,结果没有电,那时候农村停电也是常事。可是我口渴难耐,想爬起来找看看有没有蜡烛,只是左手一动,感觉手指上系着一根绳子。我用右手摸摸,发现手指因为被绳子系的太紧太久,都充血,现在都没有知觉了。我想把绳子解开,可是系的死结,解不开,估计只能用剪子剪开了。 可是绳子的另一端系着什么呢? 我顺着绳子往那边摸,却发现一根手指,很是冰冷,我心里一惊,这是什么东西?不由得继续往那边摸,是一件衣服,有一个人躺在我身边,可是感觉不到体温。 我吓得从床上退到了地上,这时候我看见窗户好像也被什么纸从外面蒙着,透过的微光显示窗户上好像贴着一个大大的双喜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感觉脚边有毛绒绒的东西,弯腰拾起来,一摸,是个熊玩偶。 我意识到了,如果没有猜错,这里就是赵晓雪的房间。 那床上躺着的,究竟是人是鬼? 我记忆中窗口下面有张书桌,以前是赵晓雪的写字桌,那里应该有剪刀。我便向窗户边摸去,终于撞上了书桌,在桌子上摸索着,发现了一根蜡烛,还有火柴,便急忙点着了蜡烛。 这时候我才发现,手里的蜡烛是白色的,上面还用剪纸贴了个红色的喜字,不远处还有一根同样的蜡烛,坐落在烛台上。 这时,我用余光感觉到,床上的那个人,好像已经坐起来了。 手上的黑线,被拉的笔直,仿佛另一端正使着力气,想把我拉回去。 我忍不住转头看过去,只见床上坐着一个人,身穿红色的嫁衣,披着红盖头,正朝着我这个方向。 我慌了,急忙把烛火点向自己的手指,现在也顾不得痛了,我只想赶快把这绳子去掉。 闻到一股焦味,线终于被我烧断了,而手指也感觉到火辣辣的痛,床上那穿着嫁衣的人,随着绳子一断,就倒了下去。 我拿着蜡烛,心地靠近床,发现那不过是纸糊的人,用麻秸做的骨架,被穿上了嫁衣而已,我撩开上面的红盖头,证明了我的猜测,这纸人也是做的极为简陋,鼻子眼睛画的好像孩子作品一样。而那冰冷的手指,不过是浆糊未干的错觉。 我想不过就是自己吓自己呢,刚才我走向这边时,应该是绳子把纸人拉的坐起来,所以才吓着我。 这时我已经冷静下来了,仔细想想,赵叔他们安排在今天买药,可能都是早有预谋,之所以留我吃饭,然后在我杯子和碗上下了安眠药,就是为了让我和赵晓雪冥婚。 如今我都是道士了,怎么可能还怕这些,如果现在我有柳叶,准能把什么鬼怪都打跑。 我在屋里大喊:“姓赵的,你这缺德的东西,竟然骗我冥婚,可惜爷不怕,你家那个哑巴女儿,就是做了鬼也不得安生,注定是个嫁不出去的鬼。现在快放我出去,不然我把你家都给烧了。” 我一边喊着,一边在屋里乱踢,我不信他们就睡得这么死,给我惹急了,我真把房子给烧了。 可是喊了半天,一点反应都没有,我静下来,他们是不是听到了,此时就在外面偷偷观察我? 我又仔细听,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还是没听见?他们也知道我年轻气盛,说不定就能真的敢烧房子,没理由不管不顾呀。 正在我仔细聆听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不想听到的声音。 一声“啊”。 这要是一般的人声音,也就罢了,可是这声音我记得。 以前我调戏赵晓雪,让她骂我,那时候她已经哑了,发不出别的声音,只有这种“啊”声。现在我一听,整个人感觉炸毛了。 今天是鬼节,他们选在今天办冥婚,就是知道赵晓雪可能会回来。 烛火无风,却摇曳起来。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连虫子的叫声也没有,突然,又从床边传来了一声“啊”。 我吓得两腿发软,毕竟心虚,对赵晓雪心里有愧。 算了,师傅说过赵晓雪生性善良,不会害人,还是赶快求饶吧。 我扑通一声,对着床上的纸人,跪了下去,说道:“赵姐姐,雪姐姐,你大人有大量,我是胡说八道,你饶了我吧。” 没有任何声音,我继续磕头:“平时里我老欺负你,是我不对,我再也不会了。”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就是想欺负也欺负不了,现在改她欺负我了。我又急忙磕头说:“雪姐姐,你大人有大量,已经欺负我好几次了,上次我屎都被吓出来了,我们算是扯平了,你饶了我吧,不行我明天就去你坟头烧纸磕头。” 现在我也验证不了她到底还在不在,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原谅我。我又想到刚才我还嚣张地骂她爸爸,继续认怂,只求快放我出去吧。 我便对着窗子喊:“赵叔,赵婶,我知道错了,快放我出去。”没有任何反应,我继续喊:“赵晓雨,快放我出去。”我声音颤抖着,想这姑娘终会可怜我放我出去吧。 喊了好多声,终于又听到了声音,是哭声。 我正惊骇呢,这下真是没完没了了,却发现是赵晓雨的声音,她哭着敲旁边的门,让赵叔他们放我出去。 接着听到了赵叔和赵婶吵闹的声音,一会传来了脚步声,旁边大厅漏出了光亮,赵叔终于打开了门。 我想夺门而出,却被赵叔一把拉住,说:“现在半夜两点多,等天亮了我送你回去。” 我才不想留在这里,拼命的挣扎,赵叔死死堵住大厅的门,不让我出去,说:“现在半夜,你又被吓着了,留在这里等到早上,我送你。” 我冲了几次门,没冲过去,便坐在大厅的一个椅子上,看着他。 赵婶哄着晓雨继续睡觉去了,赵叔站了一会,也搬了把椅子,靠在门边,坐着流泪。 我越想越生气,你女儿都死了,还想拉我去做鬼女婿。 我看看手指,虽然恢复了血色,但上面还有一道凹痕。 终于等到五点多,公鸡开始打鸣了,赵叔才打开大厅的门,说送我回家,我理都没了理,直接跑去了道士湾。 大早上我敲门,师傅开门,我直接冲了进去,推开祖师像,拿起青铜剑,就准备出门。 师傅急忙拦住我,问道:“怎么你遇到脏东西了,等等我穿衣服,我跟你一起去。” 我气愤地说:“那姓赵的骗我冥婚,赵晓雪大半夜又来吓我,我现在去他们家,把赵晓雪的牌位劈了,让她连鬼都做不了。” 师傅一把抓住我,问道:“什么事,你怎么发这么大的火,跟我仔细说清楚,别没事害人家鬼都做不了。”我不听,要挣扎出去,师傅直接生气了,一把将我扯到地上,把门关上。 我爬起来,想推开他开门出去,师傅对着我脸就是一大巴掌。 这么多天,他从来没训过我,更没打过我。 我愣在原地,他一把夺过青铜剑,对我吼道:“给我跪下。” 我生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他把我推面向祖师爷的像,一脚踢在我的腿弯处,我一受力,跪向祖师爷。 师傅把剑收在暗格里,咳嗽了起来,一会,忍着咳嗽对我说道:“我看你现在是满身的戾气,你要是不除去这戾气,以后就不要学道了。以后学了也会害人害己。” 师傅搬了个板凳,坐在我面前,说道:“以前你太师伯也是如此,他仗着自己有天分,什么都学,感觉什么都在行,非要闯出个名堂,结果被你师祖赶出了这里。” 师傅接着说道:“学道第一篇,就得学《道德经》,那里不仅囊括了天道,更囊括了做人的道理。你们都只知道背,唱。天天就想着降妖除魔,想着羽化登仙。最后呢,最后不过也是走火入魔,迷失自己。” 我狡辩道:“赵杰就是处心积虑地害我,赵晓雪也是没事就来吓我。” 师傅怒色道:“你也不想想,当时是谁把那害人的黄苗纸人放进了晓雪的口袋。现在你是受伤了,还是死了。你不是好好地跪在这里,人家呢,可是命都没了。” “那是她命不好,怪不了我。” “她命不好你就好了?你要是不是贪那十块钱,什么事都没有,你要知道当时你要是不塞给她,死的很可能就是你,她是在替你挡命。” 我无言以对,气鼓鼓地跪在那里。 如今想起啦,那时的师傅,已经就看出来我那藏在身下的戾气,更是差点让我走上邪路。 到中午的时候,师傅喊我吃饭,交代我当作这事没有发生过,不然因为这个冥婚,我们家族很可能去找赵家的麻烦。 我问那我这个冥婚怎么办?我不会也快要死了吧。 师傅想想,说:“下午帮你做场法事,断了这个缘分。” 后来,我在衣兜里发现了一缕头发,我想扔了,但师傅说那应该就是赵晓雪的,估计是赵晓雪死的时候,赵婶剪下来,留作念想的,这次刚好用作了冥婚。 下午,师傅便利用头发,帮我开坛做了场法事,只是从那之后,师傅因为我的戾气,开始对我有些担心,不太愿意让我继续做道士。 而我也很好奇,我的太师伯,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师傅说学道,也能够走火入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朝花 这件事之后师傅好像不太愿意教我,而是经常劝我回家,不要再做道士了。 半个月后,母亲便让我回家住,那时候我们县是山区贫困县,县里提出一个口号:要想富,少生孩子多修路。山区贫困最大的原因就是交通不发达,而且以后要建火车站,各个乡镇最好把路先修好,不然即使火车来了,也拉动不了乡镇的经济。 那时我们镇上通往县城的只有一条盘山公路,去一趟要花费两个多时,而且一旦下雨,山路崩塌,路就断了,所以县里拨款,让镇上再修一条公路。那时候不像现在,到处都有施工队,我们那边修路,主要还是靠人工挖掘,所以镇政府鼓励每家至少出两个劳力,去帮忙修路,按工分发钱。 我们家男丁只有父亲和大伯在家,叔在南方打工,堂哥和我自己的哥也都在上学,所以父亲和大伯,便被安排去修路。家里不能没有男人在家,奶奶便让母亲喊我回去住。我白天在道士湾学道,晚上便回到宋湾住。 一天,师傅的老家来人了,说是闹鬼,师傅便带着我过去。 师傅不是天生的道士,他的老家在镇的另一边,时候因为家里没什么人,所以被家族里的人送到我们这边来修道,换句话说是混口饭吃,别被饿死。 我跟师傅穿过镇上,靠镇不远的山上,有个道观,这时候师傅才告诉我,其实我们和这道观是出自一脉的,这个道观以前就是从道士湾搬来的,我问是不是太师伯他们,师傅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陈湾也是半山腰的村子,师傅时候闹饥荒,至亲基本都饿死了,但是村里很多人还是知道师傅这个人,所以这次闹鬼,便来找师父。 闹鬼的是住在旁边的陈胜一家,他的女儿叫陈婷,今年二十岁,初中毕业就开始在外面打工,往年都是过年的时候才回来,结果今年还没到元旦,就回来了。 关键这个女孩性格很温顺的,只是这次回来不知道遇到什么邪,经常发脾气。陈胜还有个儿子,只有六七岁,刚上学,这几天老是说看见姐姐房间里有人,可是家里找遍每个角落,什么都没看到。只是有时候半夜的时候,经常能听到陈婷哭,家里问她为什么哭,她也不说话。 老人总是说孩子容易看到脏东西,估计这次陈婷回来,可能就是遇到脏东西了,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所以在农村,闹鬼是件丑事,故而陈胜没有就近去找那道观,而是选择找到师傅,毕竟是本家人,可靠。 我们中午到的,在陈胜家吃了饭,师傅在宅前宅后,看了一圈,说看不出来大问题。现在只能用烧纸引一下。 于是师傅便叫陈胜把陈婷叫到大厅来,陈婷从里屋里出来,看到我跟师傅,就跟见到鬼一样,吓得又躲了回去。 那时陈家婶子在厨房洗碗,陈胜一个人去屋里拉不出来,就叫喊我:“道士,过来帮帮忙。” 我便跑进去,那只是一个女孩家的闺房,墙壁上贴着男明星的海报,陈婷躲在角落里,陈胜站在旁边使劲地拽,她就是不出去。 陈胜看到我,赶紧喊:“道士,搭把手,你钻到她后面,推她,我在前面拉。” 于是我跑到角落,准备推她,不想陈婷一把挣脱掉陈胜的手,对着我就是两巴掌,之后缩在角落,哭了起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两巴掌,打的有点懵,陈胜看女儿没在挣扎,所幸直接把她抱起来,抱到了大厅,我捂着脸,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师傅正在烧纸,看到问怎么回事。 陈胜说:“我女儿发疯,打了道士两巴掌。” 师傅没有接话,而是示意陈胜把陈婷放到烧纸前的椅子上,然后叫陈胜找来铜钱,在陈婷的脑门上印了一下,之后把铜钱裹在烧纸里,扔进火里一起烧。 快要烧完时,师傅含了一口酒,喷在烧纸上,那裹着钱的烧纸,便慢慢熄灭了,师傅用火钳把烧纸夹出来,打开烧纸,把铜钱还给了陈胜。只见摊开的烧纸中间,除了铜钱印,还有一个孩子的手抓印,看起来不过婴儿的大,师傅看了看,问道:“你们这附近,最近有婴儿夭折吗?” 陈胜摇摇头,陈婷坐在椅子上,一听更是呜咽起来。 看来的确有古怪,师傅问陈胜:“你最近给你女儿看过病吗?” 陈胜说:“她也就是天天晚上哭,也没喊痛和不舒服,我只怀疑遇到脏东西了,没想过她会有什么病呀。” 正说着,我却看到陈婷嘴角竟然渗出血来,我拉拉师傅的衣角,示意他看。陈胜也注意到我,转头看她女儿,问道:“你嘴这么了?” 陈婷不说话,跳下椅子,跑进了厨房,陈胜跟着追了出去。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问师傅:“她是不是中邪了?” 师傅摇摇头,说:“这房子里的确有鬼在作怪,估计也跟这姑娘有关,但这鬼也不像是来害人的。你看给钱他就抓,要是恶鬼,怕不是你烧钱的时候恨不得把烧纸吹飞,把房子给烧掉。” 我问道:“那怎么办?” 师傅叹口气,坐下来,说道:“要真是恶鬼,等到晚上,我直接用柳叶擦了眼睛,灭了他,只是这鬼,不知道什么渊源,也不好直接害他超不了度呀。” 我还是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我心想要是我,管你什么渊源,直接灭了你,死了不安生,害我挨了两个大嘴巴,估计这陈婷也不是什么好鸟,不然怎么会惹上这脏东西。师傅看看我腮帮子上的红手印,要是过去早就嘘寒问暖了,现在只是看看,没有再说话。 我自顾找了凳子,也在旁边坐下。 过了一会,陈胜从厨房出来了,对师傅说:“不好意思呀,叔,我跟你们说,你们不要传出去呀,毕竟很丢人的事。” 师傅看看我,点点头。 陈胜便讲述起来:原来是陈婷在外面怀了别人的孩子,所以才跑回老家来的。陈婷想打掉孩子,又有点舍不得。 陈胜问陈婷男方是谁,不行家里去城里找那个人,哪怕彩礼不要了,也好嫁给他。 毕竟在农村,如果大了肚子,很难嫁人。可是陈婷一直哭,就是不愿意说男方是谁,这孩子稳定是不能要了。 师傅点点头,说道:“可能是半夜陈婷想到过这事,知道男方可能也不会承认,这孩子估计保不住,所以引来这个投胎的童婴的不满。” 师傅问陈胜怎么打算。 陈胜说:“首先,带着她去找个诊所,把孩子偷偷打了吧。这孩子稳定不能留,留下来不好解释,她也难再嫁。” 师傅点点头,说:“你们家的事,我不好参与,我也知道孩子生下来,很麻烦,我只是想你最近能不能劝劝陈婷,看看男方是谁,说不定男方会娶陈婷呢,如果这条路能走的通,孩子也能生下来保住。” 陈胜想想,说:“叔,我看也先这么办,毕竟打胎这对女孩身体也不好,我经常听说打完胎以后有的人就再也怀不上了。可是,这鬼怎么办?他估计再听到打胎了,稳定还是要闹呀,我们大人还好,我儿子天天被吓呀。” 师傅说:“你儿子你先让你媳妇带到姥姥家住一段时间,白天我让我徒弟过来陪陪陈婷,一是帮她散心,二来有事的话,他也能懂一点,不行也能跑来告诉我。” 我可不愿意,刚才就挨了两大巴掌,现在让我留下来,不是找揍嘛。 师傅说:“我是师傅,你得听我的,明天去我那找点书,在这边看,修修心,别老是想着降妖除魔的。” 那时我想,师傅多半是有点嫌弃我了,所以才支开我,让我死了当道士的心。 可是不想,第二天我拿书的时候,顺便找到了太师伯的手札笔记,而那里,打开了我心中邪恶的大门,从此,我发现道术的另一个世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解文 第二天我从道士湾离开的时候,我拿了一本《云笈符篆》,里面是各种符篆的画法,我偶然间看到了一个书匣,上面布满灰尘,外面竖着贴着一张白纸条,上面写着“刘庆录”三个字,里面放着手写的折纸书,满满一匣子,后来读过里面的内容,我才知道这是一个叫刘庆的道士写的,他就是我的太师伯。 我偷偷从里面拿出一沓,夹在《云笈符篆》里,走到外面的稻场,跟师傅说我去陈湾了。师傅正在稻场上晒太阳,棺材癣迫使他不得不每天这样做,他让我等一下,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拿了本书给我,说道:“没事多看看这个,多想想,多领悟。” 我接过来,发现是一本《道德经》,这本书是修道的入门之作,以前我就看过好多遍,师傅解释说,道家的精髓,全在这五千个字里,你会慢慢领悟的。 到了陈湾,陈胜看到我很是开心,让我进屋里去陪陪陈婷,我开始不太愿意,陈胜随手递给我一包糖,说是陈婷打工回来买给他们吃的,让我尝尝。 我接过糖,只好进屋去看看陈婷。 陈婷的房间不大,中间一张床,窗口一张书桌,上面放着镜子和一些女儿家的东西,头花之类的。 陈婷倚靠在床上,穿着件暖黄色的卫衣,下面穿着黑色的绒裤,耳朵上挂着东西,她看我进来,没有昨天那恐惧的样子,先是礼貌性地笑了下,接着继续看着墙上的海报发呆。 我觉得没什么事,便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看《云笈符篆》。 一会,陈婷突然开口问道:“道士,你在看什么?” 我摆摆书,说:“《云笈符篆》,道士画符的书。” “那个有好看吗?有趣吗?” “没什么意思,但是有用。” “没什么意思你还看得津津有味。”她然后坐起来,走到我身边,盯着我书看了一会,问道:“你们学道就是天天看这些东西?” 我摇摇头,看着她,却发现此时她离我很近,我能嗅到她身上的香气,这时我才发现,其实陈婷也是蛮清秀的。她眉毛弯弯,鼻梁挺拔,轻咬着嘴唇,一双丹凤眼正盯着我。我突然感觉到不好意思。 她看我有点脸红,笑问道:“道士,你听歌吗?”说着就把耳朵上的东西掏出来,塞进我的耳朵里,顿时我就听到了一个男子的歌声。 她告诉我这个叫耳塞。 陈婷问我:“道士,好听吗?” “我不懂,只不过比师傅唱道好听一些。” 陈婷咯咯地笑了起来,坐在我的对面,拿过我另一本书,也就是《道德经》,随手翻看了起来。 “这本就是《道德经》呀,好薄的一本书,我还以为很厚呢。”陈婷惊讶地说道。 “师傅说这本书就五千多字,却暗含世间的一切道理。” “你都看过了?都懂吗?” “我早就看过去,也差不多都懂。” “道士,你真厉害。” “这个不厉害,我们道士湾的那本《道藏》才厉害呢,满满一屋子的书。” 陈婷听完,疑惑地看着我,我洋洋得意地解释道:“这本《道德经》,就是让人好好做人,没别的作用,那《道藏》,里面全是各种修道的办法,能降妖除魔,能羽化登仙,甚至能长生不老。” 陈婷听了,笑道:“那还能长生不老呀,我觉得能平平安安活到老就很满足了。” 边说,她边翻着《道德经》,看了一会,突然停下来问我:“道士,这个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什么意思?”边说着,边指给我看。 那时候师傅教我《道德经》,其实也是一知半解,师傅说《道德经》没人能完全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解释,他解释这句是:天地不仁慈,万事万物都会跟随天道,自生自灭。我其实很不喜欢这样解释,我更认为是:天地不仁,所有的众生都是跟动物一样渺。 “这句的意思是:老天不是善良的,地上的众生在上天看来不过如同狗一样渺。想要它活就活,想让她死就死。”我解释给她。 她听了,又流出泪来,呜呜地趴在自己腿上哭。 我很是尴尬,她老哭,我也没折呀。 陈胜跑进来,看了眼,也没说什么,只是喊我们吃饭。 吃过饭,陈婷突然提出来要出去上山走走,陈胜自然很是高兴,可是我有点担心,如果那魔婴跟过去,那怎么办?例如突然迷惑陈婷,跳下悬崖,或者迷惑我,把陈婷推下悬崖。 可我又不好拒绝,便说:“那我们就附近山走走吧,别去太高太远。” 陈湾附近有座山,不高,上面没有长树,长得全是茅草,每到秋天,就会有人上去放牛,牛会把顶上平坦的那块吃光,那山就跟秃子一样,所以人们都叫那山为秃顶山。 我们下午便去了秃顶山,秃顶山虽然不高,却刚好能看到不远处的镇上,整个镇子都尽收眼底。我突然感觉我们镇子很漂亮,以前我总觉得我们这边没有什么奇峰怪景,也没有什么旅游区之类的。 但是当我们坐在秃顶山的时候,发现周边都是青山,青山脚下有两条河,在镇子的中心汇成了一条,镇山的房子,就是沿着河分布的。而那条主河旁边的一条主路,就是通向县城的道路,一直通向看不清的远方,而那两条支路,沿着河流往上,如同叶子的脉络一样,分叉成了许许多多的路,我认出其中一条,就是通向我们宋湾的,而另一边的河流旁的有条支路,弯弯曲曲通到了这里。 我跟陈婷,坐在秃顶山的土包上,下面满是茅草,坡不是很陡,因为害怕牛过去吃草,会滚下坡去,所以放牛人自然形成了一个界限,不让牛再往下走,故而那边的茅草生长的很旺盛,如今满是茅草絮,风一吹,到处飘。 陈婷看着远方,我看她怀里拿着一个收音机一样的东西,她告诉我,那叫随身听,放上磁带就能发出歌声。陈婷递了一个耳塞给我,示意我戴上,一起听到那耳塞中发出的歌声。 陈婷说:“这里就是我最喜欢的地方,因为这里能看到整个镇子,还能看到山延绵到远方,到云的那边,你会感觉到,这个世界好大。” 我问道:“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很大,很漂亮?” 陈婷笑笑,说:“外面的世界是很大,却没有这里漂亮。” 我认为她唬我,说道:“别看我读书少,你别这样骗我,我以前学时候可学过,说什么桂林山水甲天下,什么济南的趵突泉,都是很漂亮的。” 陈婷咯咯地笑,说道:“可是你去了外面,才会发现其实家里才是最美的。而且,这里是我遇到他的地方。” 我一听,心中猜到了,估计那男方很可能就是我们当地人,可是她为什么不说呢? 陈婷问我:“道士,你说人死后有没有灵魂?” 我笑道:“当然有,不然师傅也不会让我来陪你,就是怕那脏东西害你。” 陈婷摇摇头,说:“那东西不脏,本来会是我的孩子,我的骨肉。”说着眼泪啪哒啪哒又落了下来。 “你要是舍不得,就生下来就是了。要是不想生,就直接打了吧,早死早托生。” 我刚说完,却看见陈婷扭头看我,但是却是满嘴的血沫。 难道我说这句话,终究还是惹怒了这脏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恐惧 陈婷看到我惊恐的样子,好像想到了什么,伸手抹了一下嘴,发现了血沫,急忙掏出纸巾擦拭,说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我缓过神来,问道:“你这究竟是怎么了?是不是感觉有脏东西在身上?” 陈婷摇摇头,说不碍事的。 此时天色渐晚,夕阳已经开始西下了,山上的风也越来越大,我便让她跟我一同回去。 路上,她差点摔了一跤,我急忙扶住,少女的体香,不禁让我心神荡漾。 刚回到陈湾,就看见陈胜在忙活,烧纸被风吹的到处都是,陈胜说,刚才不知道为什么屋里竟然也起风,把烧纸都吹出来了。 我一听,估计又是那东西作祟,便学着《云笈符篆》上面的,画了几道镇宅符,我交代陈胜:“把这些符贴在门口,那脏东西就进不来了。即使在屋里,它也不敢乱动。”之后我便带着那一沓折书,回了宋湾。 回到家里,看哥哥也回来了,正在吃饭,我想今天也不是休息时间,而且现在哥哥也要上高三了,很少回家,怎么现在倒回来了。 哥哥吃饭的时候跟母亲说他们中学那边死人了,被车撞死的,就在校门口,所以先在家里住几夜。 我也没仔细听,因为现在我更想看看那一沓纸里的内容。便快快吃完饭,上床看了起来。 书是一个叫刘庆的道士写的,前面是很正统的记述了他遇到怪事的经历,后面有一则故事,却吸引了我。 刘庆有一次被人请过去,是个有钱的地主,地主老爷得了怪病,浑身长鱼鳞,刘庆便将他破解,是因为经常吃鱼籽,而且是只吃鱼籽,鱼都扔喂猫,于是得罪河里的鱼妖,报应他长了鱼鳞。 治好地主后,因为杀业太重,又长鱼鳞,损了阳气,地主阳寿会变短,所以地主想让刘庆给他增寿,而且出了很大一笔钱。 刘庆意思说增寿也行,但是必须借寿,意思就是用别人的寿命来抵。 过了几天,地主就给了刘庆几个长工的八字,说可以借这些人的寿命。 之后几页,怎么借寿的,都被人撕毁了,但是从后面的记述来看,刘庆的确得了一大笔钱。 时候我总以为道士就是正义的化身,道术不同于民间邪术,全部是救人之法。想不到也有如此恶毒的禁术。 第二天,我又去了道士湾,找师傅要柳叶,把昨天的事跟师傅说了一遍,我想今天把那个魔婴给除了。 师傅没借,说那鬼不过是怨恨没办法投胎,捣捣乱,而且万一以后陈婷能生了,你把鬼除了,生下来也是一个死婴。 我生气他有时候真是老古板,怪不得守在这里,道观也不像道观,也做不大。 之后我又溜到书房,取了一本《玄部九术》,那是一本驱鬼的书,然后继续取那书匣中的折书。 中午到了陈胜家,我看房门上根本没有贴我给他的符,我生气地问道:“是不是看我年纪,所以不信我?” 陈胜解释道:“道士,我怎么会不信你呢,我昨晚都贴了,只是我家女儿不愿意,又给全撕了。” 我气鼓鼓地冲进去找陈婷,只见她坐在桌子旁,在一双的布鞋上绣着花。 我生气地问道:“你为什么把我给的符都撕了?” 陈婷停下绣花,转头看看我,笑着说道:“其实我不想伤害它,它还那么。” 我问道:“你打算把它生下来了?” 陈婷摇摇头,说道:“不可能生下来。” 然后她看见我手里拿着的书,问:“今天又是什么书?” “驱鬼的。” 陈婷看着我,迅即笑了下,把书拿过去,放在桌子上,说:“不用驱鬼,陪我再上山坐坐吧。” 下午,我们又坐在了那秃顶的山上,陈婷问我:“道士,你还是年轻气盛,老想着驱鬼,其实你想,鬼都是人变的,有些鬼,其实都是我们的亲人。” 我心里想,你大概是被鬼迷惑了。 陈婷看着我笑笑,说道:“年轻真好,你靠着我坐点。”之后她把我往身边拉拉,把头靠在我肩膀上。头发被风吹着,抚着我的脖子和脸颊,痒痒的。 多年之后,师姐告诉我,说女人最大的武器,不是美貌,而是温柔。或者那时候我那年轻气盛的心,真的被那一刻的温柔融化了。 时间过的很快,太阳慢慢西沉,我想要下山,陈婷说再等等。 那时晚霞染遍了整个镇子,风轻轻抚着,带着不远处的茅草絮,落在我们的肩上。 我真的很疑问,陈婷其实好温柔,为什么有人会抛弃她? 她轻轻哼着歌,慢慢对我说道:“可能,这是我看到的最后一次日落了。真的好美,我真的不愿离去。” 我惊讶地问道:“你不会准备自杀吧?我师傅说,自杀是要进地狱的,千刀万剐。” 陈婷靠在我的肩上,摇摇头,笑道:“不是自杀,其实我是得了一种病,急性白血病,医生说渐渐地,我会失去视力,再渐渐地死去。” 我急忙说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一定会治好的,而且。。。” “而且什么?” 其实我本想说昨晚看的那个借阳寿的,只是这是我的秘密,根本不敢说出来,更害怕师傅会知道。 “没什么,师傅说,好人都会长命百岁的。” 陈婷呵呵地笑道:“你觉得我是好人吗,我第一次见你就打了你两耳光。而且未婚就怀孕,本来就不是什么清清白白地女子该干的事。” 我摇摇头,说道:“你稳定有你的苦衷。” 陈婷笑笑,没再说话。等到太阳渐渐隐去,我们才下山。 而这次,那个魔婴也没再捣乱。 或许陈婷是跟它说了什么吧。 次日,我继续偷折书,然后来到陈湾,却发现,陈婷真的瞎了。 她听到我的脚步声,问道:“是不是道士?”我点点头,却意识到她根本看不见,便答了句是,却不由得带了点哭腔。 陈婷手里拿着未绣好的鞋子,说可惜没在看得见的时候绣好。 之后我便再领她上了秃顶山,她看不见景色,只是觉得太阳的方向很亮,我便把景色形容给她听。那时陈婷告诉我,她把事情都告诉了她父亲,只是还是没有提孩子的父亲是谁。 此后几日,白天都跑去陈湾陪陈婷。每次看到陈婷,都有些许期待,期待她突然跟我说能看见,病情好了,只是奇迹,一直没有发生。 我晚上偷看刘庆道士的手札记录,这时我已经明白,原来正如阴阳太极一样,不仅有降魔除妖的道术,也有借尸还魂这类的道术。 道分阴阳,阳则顺应天时,降魔卫道,祈福避灾。阴则追求私欲,嫁灾移祸,逆天改命。 那本手札里阴暗的道术都被撕掉,我很想找到办法,帮陈婷续命。 过了几天,中午我去陈湾的时候,发现陈家门紧锁着,我突然很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陈婷,我问了周边人,都说陈婷没有离开,我便想到了那秃顶山。 山上的风很大,已经快要到冬天了,陈婷孤零零地坐在土堆上,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外套围裙,陈婷听到我的脚步,笑问道:“是道士吗?” 好像她真的能看到我一样,我答应了一声,在她旁边坐下,白色大围裙和头上都落满了白色的茅草絮,如同白色的绒毛,我帮她拍掉。 陈婷说道:“明天爸爸就带我去外面,把孩子打掉,好好治病。所以大清早的,我就让我爸带到这里,我想吹吹这里的风,闻闻这里的气味。” 我强忍着泪水,问道:“那你怎么穿个围裙?” “我现在看不见,容易跌倒,到时候衣服脏了,又得爸妈洗。” 我没有说话,就是这样陪着她坐着。 山风依旧刮着,只是明天,这里不再会有那个坐着的人,那个喜欢这里风景的姑娘。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跑去了陈湾。 那时候,陈胜已经准备好一切,要带陈婷走了。看到我过来,对陈婷说道:“道士来了,跟他道个别吧。” 陈婷从围裙前面的兜里,掏出那个随声听,递给我,说:“送给你吧。” 我接过,终是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陈婷也流着泪,轻轻将我揽入怀中。 他们终究还是离开了,一个月后,听说陈婷在外面病逝了,就在外面医院火化,葬进了公墓里。 后来,我一个人来到了秃顶山上,大哭一场。 那个随身听,如今仍放在我房子的抽屉里,她哼的那首歌,叫《那些花儿》,是朴树的首张专辑,1999年发行的,《我去000年》,只是如今磁带已经丢失了磁性,声音有些变形。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生离死别,也第一次感到彻彻底底的恐惧。 不是恐惧鬼神,而是对生老病死的恐惧,是对命运的恐惧。 那时我突然想到了《道德经》上的那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我想到以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父母,师傅,每一个亲人都会死去,都会离开我,直至有一天,我也会死去。 可是,我舍弃不了,忘不掉对他们的感情,我害怕失去他们,更害怕自己死去。 而唯一能制止这一切发生的,便是学习道术,逆天改命,甚至,追求长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惹祸 那件事之后不久,哥哥的高中便因为不上晚自习,所以天天回家住。 而我并没有立即回到道士湾住,主要是因为那样我就没办法晚上偷看刘庆道士的手札笔录了,所以我依旧白天跟着师傅,晚上回家去。 那匣子里的折书,我渐渐也就看完了。里面主要介绍的是刘庆道士在道士湾学道的经历,里面凡是涉及到借寿,还魂之类邪恶道术的地方,都被人为地撕去。刘庆道士也因为被祖师发现一直偷研究这方面的道术,被赶出了道士湾。 这些天,我也从《道藏》中新学到了不少的驱鬼之类的东西,就忍不住想试试,听到哥哥说高中门口车祸之后,不久闹鬼,我便想利用此机会试试手,不由得趁着睡觉夜谈的时候打听起来。 原来那个出车祸的人,是当地的一个妇女,天天都在校门口卖早点,她有一个儿子,还是哥哥的同班同学。 车祸发生不久,晚上上自习的时候,有人发现校门口旁的角落那里有人影,穿着红色的衣服,站在阴影处。当时死者被撞死的时候,刚好也穿着红色的棉外套,当地人认为穿红色的衣服(非寿衣),死了之后容易变成厉鬼。所以这件事很快在学生之中流传开来。学校不相信这事,晚上派人在门口站岗,还专门在那里装了电灯。 可是每次人站在那厉鬼出现的地方,抽烟点不着火,还感觉很冷,不住地打寒颤,电灯的灯泡也经常莫名烧掉。 学生间的流言便越来越严重,还有人称晚上上厕所的时候,感觉屁股被人摸。 最后学校决定,不上晚自习了,学生下午下课了,就回家自习。 哥哥说,其实学校私底下,晚上的时候也曾去那地方烧纸,但是每次都点不着火。主要现在还在上课不方便,估计等到放寒假,学校就会请不远的道观的道士过来看看,那个道观也就是我师傅提到的,太师伯的那个道观。 我想刚好趁现在练练手,于是暗地里开始准备桃木剑,黄纸之类的。我曾设法偷师傅几片柳叶,但是都没有得逞,便想着自己做。 于是我找到柳树,那时候叶子都已经枯黄了,我选了几张还算柔软的,在村子里找了头耕牛,抹上它的眼泪,为此我的腿还被牛踢到。 我选好了一个日子,黄道吉日,利于驱邪。 下午的时候我跟母亲说,我晚上到道士湾去住,母亲也没有阻拦,只是叫我路上别贪玩。我却偷偷地取出木剑,带上画好的符篆,揣上沾有牛眼泪的柳叶,走路去了哥哥的高中。 镇上的高中建在镇旁一个山脚下,镇上两条支河的其中一条,从旁边流过,隔着河不远的山旁,就是道观。农村学校多是以前家族祠堂改建的,一则地方比较宽大,二则学生阳气重,可以遮盖阴气,三则是取做升棺发财,因为以前祠堂偶尔也会用作放棺材。 高中依山而建,后面也是人工挖出的陡坡,坡下以前的祠堂,改做教师的办公室,一层瓦房,青砖砌成的,办公室前面有两个椭圆形的花坛,里面种着柏松,再往外就是往下的台阶,台阶旁是两栋教学楼,四层高,这是后来建的,再往外就是操场,外面围着围墙。 校门口开在西面,门口有一条跨过河的石桥。 我到校门口时,估计是晚上八点的样子,那时候学校这边没有住户,学生的宿舍楼也并不是紧挨着学校,而是靠近镇上,所以周边都没了人气,只有那河的流水声。 校大门锁着,我观察了四周,确定一段时间这里也没有行人,便翻墙进去了。 那时候已经差不多冬天了,晚上地上的湿气都会冻成冰,所以操场下的土很是硬,我落地的时候感觉脚都震麻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现在学校里没人,灯都没有,我掏出手电,找到他们所说的大概位置,蹲下来,点上三柱香,然后准备烧纸引鬼出来。 可是的确如传言说的,我擦了几次火柴,都是刚擦着就熄灭的,我用手窝护着,还是如此。 难不成那脏东西现在就已经在了? 那正好,该我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我取出柳叶,擦在自己的眼睛上。 只感觉眼睛火辣辣地痛,柳叶的碎末都附在了眼球上,我不住地流泪,同时用手擦。 “要不我帮你吹吹。” 不知谁说了一句话,我忍不住点头,突然心里一惊,现在哪有什么人呀,急忙从后背上拔出桃木剑,退后几步,依在围墙上,半眯着眼睛,问道:“谁在那里?” 然后没有声音,只有旁边河的流水声,我感觉又害怕又刺激。 难道是我的幻觉,我假装继续揉着眼睛,用余光看,果然不一会,感觉墙角的地方,有个红色的身影。我急忙睁开眼,一剑刺了过去。 可是那影子瞬间消失了。 没理由呀?我感觉到,会不会是因为我这个柳叶,并不是按照师傅的方法做的,所以不怎么灵。我再次眯着眼睛,果然又看到红色的身影,就在我不远处,我眯着眼睛就刺过去。 那厉鬼意识到我能看到她,而且是有备而来,便往操场深处飘去,我怎么可能放过她。 便提着桃木剑追去,路上我感觉这个柳叶不太行呀,又把剩下的柳叶全部擦到眼睛上,我想这么多,足够我看清了吧,终于看到那厉鬼在台阶上,继续往上飘。 我边追,边感觉眼睛火辣辣地痛。 今天就是道我第一次灭鬼的日子。 我兴奋地往台阶上跑,想这厉鬼也不过如此,看来我果然有学道的天分,说不定我就可能是下一个张天师。 可是上了台阶,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这个高中以前我是跟着哥哥来过的,我印象中上面就是花坛,再上面就是办公室,我记得办公室前面的柱子上,贴着红色对联: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而如今,那柱子上却贴着白色的纸,我用手电一照,上面写着:上天无路,地狱有门。 关键我还看到到,柱子后面的那扇大门,变成了一扇古代的大门,上面满是门钉,里面有东西,如今好像被惊醒过来,因为我看见,大门里好像燃起了蜡烛,烛光从门缝中泄露出来。 看着烛光,我顿时心虚起来,汗毛也竖了起来。 但今天是个驱邪的好日子,在未来天师面前,没有什么邪恶力量能够阻挡。我掏出两个符篆,镇魂符,口念咒语,直接往大门扔去。 因为以前我看见师傅也这样做过,如果有妖邪,符篆可能自己会被吸引,贴上去。 只见那符篆往大门飞去,不过一丈多,竟然自燃了。 这我第一次看到,要说我技艺不精,那符篆掉到地上我也就不害怕,如今却不想半路烧起来,难道是因为我法力太强。突然,大门发出吱吱的声音,好像有人从里面拉开。同时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到底什么东西,敢惊扰此地。” 大门缓缓打开,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举剑做挡式,大门里走出一对纸糊的童男童女,手里提着白灯笼,上面写着“张”字。 感情这是这张家祠堂的两个门童呀。 我可是未来要成为天师的男人,怎么可能把你们放在眼里。我又掏出两张驱邪符,准备扔过去,可是刚掏出来,就感觉一股无形地力量,促使我把符又放了回去,我又想用剑,可是手也感觉根本提不动,剑掉到了地上。 那童女突然喝道:“跪下。” 我就感觉两腿发软,瞬间跪在了地上,抬头看着他们,看来我惹到厉害的东西了。童女不住地打量着我,又看看地上的符,说道:“看来你们道士湾的道士,真是贼心不死,还是盯着这个地方。” 我被说的莫名其妙,不住地否认道:“你说什么,我只是因为抓那厉鬼,才到了这里,打扰了你们。”那童男提着灯笼,手一扬,我就感觉他隔空扇了我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痛。 “还再狡辩。”男童厉声道。 这下惨了,真不知道这个学校里,竟然还隐藏着这种东西,我虽修行尚浅,但至少遇到妖邪还能跑,遇到这东西,竟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这究竟是怎样的怪物? 那时我更没想到,我的一生所追求的秘密,就是从这时的好奇,开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占眼 正在我束手无策之时,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这道士说的是真的,他追我到了这里。”原来刚才那厉鬼躲进了花坛中,如今走了出来,反而为我辩解。 男童看了那厉鬼一眼,问道:“你是哪家女子,为何要引他来这?” 厉鬼突然跪在男童前,哭着说道:“我就是这张家祠堂的后人,想见列祖列宗,求一件事。” 女童说道:“这里是祖上清修之地,你个女流不该来这里。且如今死了,还是早点投胎转世吧。祖上曾经说过:后人自有后人的福,你也不必打搅了。” 说完,这对童男女就提着灯笼,走进了大门,回头又对我说道:“你们道士,以后别再想着染指这块地方。”说完,大门就关上了。 我终于能动了,爬起来,也顾不得女鬼了,急忙往外面跑去,我见那女鬼跟着后面追来。 我撒丫子跑,翻过围墙,如今那符和剑都丢下了,根本没办法对付女鬼,只能求助于旁边的道观了。 我穿过河,跑了二十几分钟,终于到了道观,边喊救命,边使劲的拍门,眼角看见那女鬼已经追到不远处,应是畏惧这道观,远远地看着我。 不一会,有人开门,我便钻了进去。 开门的是个青年,看样子有二十五六岁,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很是惊讶,一会认出我来,说道:“你不是宋湾的人吗?” 这时又有几个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个花白胡子的老道士,看了看我,问道:“你是不是在道士湾修道的那个道士?” 我急忙点头。 “你怎么喊救命呀?” “有脏东西追我。” 老道士示意,那青年警觉地打开门,伸头出去看看,然后转过头摇摇,表示什么都没看见。 那老道士问我:“你不在道士湾修行,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突然好像想到什么,脸色一变,问道:“不是你师傅出了什么事?” 我急忙摇头说:“不是,就我一个人。” 老道士好像放下心,笑道:“那你大晚上的,没事去惹鬼干嘛。”说着便让青年引我进屋里坐,同时让别的道士都睡觉去。 青年倒了杯茶,我说谢谢表哥。 老道士笑道:“你不该喊表哥,应该喊大师兄,要喊我师伯。” 我尴尬地笑笑,说道:“我师傅提起过您。” 老道士哈哈大笑,说道:“他提起我,准没什么好话。”其实我在撒谎,师傅以前只是对这个道观一语带过,根本没说什么,对于两家的隔阂,我也不好向师傅问,但是猜想,这个道观很可能就是以前太师伯被赶出道士湾之后,开办的。 师伯便让我把今晚的事跟他说说,我看他毕竟同门,而且和蔼可亲,便如实地告诉了他,我出于好奇,便问那学校里面童男童女是怎么回事。 师伯说道:“那童男童女就是负责守护这块土地的人。” 我问道:“我知道张家是旺族,只是想不到这块地都建了学校了,竟然还有东西守着。”师伯笑道:“张家是旺族,是跟这块地有关,可是这些东西守在这里,可不仅仅为了张家。”我急忙问道:“那是为什么?” 师伯正色说道:“你有没有听过皇天后土这个词?” “这我当然知道呀,每次唱道之前都要祭拜他们。” 师伯说道:“这块地,就跟其中的后土有关。”皇天后土,指的就是天地,皇天就是指天,后土就是地。在道家文化里,黄天和后土都是神祗。后土是个女神,掌阴阳,育万物。 我还想知道更多,可是师伯摆摆手,说剩下的东西都属于禁止的东西,他连他自己的徒弟都不会说。 这时候我想到,他一定是从太师伯那里得知的,而且太师伯研究禁术,当时之所以把新道观选择在这里,会不会其中也有玄机呢? 后来我又问了这两座道观的关系,为什么现在不怎么往来,师伯笑着说:“估计你师傅也不会告诉你,我就说给你听听吧。” 祖师膝下有三个徒弟,一个是太师伯,一个就是我太师傅,另一个太师叔,就是张瞎子的师傅,后来还了俗。太师傅老实,而且心地善良,一心只是降妖除魔,不太在乎钱财名声之类,认为道士就该修身养性,隐士于山。而太师伯则天资聪颖,道术高强,却认为道士其实就是种职业,更该融入社会中。 换句话说,太师傅就是理想派,而太师伯就是实际派。 太师伯不仅降妖除魔,也为有钱人用过禁术,所以才被祖师爷不能容忍,被赶出了道士湾,来到了这里。后来太师伯因为禁术,遭了天谴,却被祖师派来的太师傅所救。 两家道观此后,虽很少往来,但终是一家。每隔十年的祭典,两家其实还会在一起举行。 当晚,师伯安排我在厢房睡下,第二天一大早,我感觉眼睛肿的,还以为是没睡好,早上在道观吃了早饭,就回宋湾去了。 只是路上,我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好像背上有什么东西。 回到宋湾,母亲问我:“怎么大清早的,不在道士湾,怎么跑回来了?” 我揉着眼睛,说:“好久没回道士湾了,不习惯,昨晚都没睡好,想回来补补觉。” 母亲笑道:“你个孩子,怎么老想着睡觉呀。” 说着急忙盯着我的眼睛,问道:“哎呀,你眼睛是长东西了还是害红眼病呀?这么红。” 我笑道:“估计就是没睡好,睡一会就好了。” 母亲笑笑,让我在家里睡觉,她下地干活去了。 中午的时候,母亲喊我出来吃饭,我感觉眼睛涨的不行,母亲看到我,急忙说道:“你这眼睛不是没睡好呀,怎么肿的这么厉害,是不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 我走到桌边,说不知道,便端起碗,吃起饭来。 母亲一边吃饭,一边担忧地看着我,说道:“下午我还是带你去新张湾吧,找张家老奶奶看看眼睛,是不是碰到什么东西了。” 这张家奶奶在我们那也有些名气,主要就是替人看眼睛,叫做占眼。如果眼睛里面长东西,农村有时会认为是家里风水被挡,或者遇到什么东西了,张奶奶只要看看,就能知道是不是你家门口哪个东西放的位置不对,或者得罪了哪个冤魂,她会教你怎么做,不久眼疾就会好。 下午母亲就带着我去了新张湾,路上母亲告诉我,高中门口撞死的那个女的,就是张奶奶的儿媳妇,老人也蛮可怜的,儿子没死几年,儿媳妇也死了,现在只留下个孙子,也就是哥哥的同班同学,还得照顾。 我们来到新张湾,张奶奶家住在几间瓦屋里,张奶奶正在门口纳鞋底,她虽然将近七十岁了,倒也还精神的很,她看我们过来,急忙放下鞋底,让我们坐,又倒水给我们。 我母亲说明了来意,张奶奶摇摇头,说:“我现在老了,也不想帮人看眼睛了。这占眼也是露天机的事,你看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儿子没了,前些日子儿媳也走了,这白发人送黑发人,都是报应呀。” 母亲一边安慰她,这只是各人的命不同。 张奶奶还是摇头,说:“我现在就一个孙子了,我可不想他再有什么意外。” 母亲央求道:“您就是帮他看看,不让你教怎么做,就看看是不是遇到什么脏东西了。”张奶奶听了,也不好拒绝,让我坐过去,她用手撑着我的两个眼皮,我感觉眼睛迎风就要落泪。 张奶奶看完对母亲说:“我看不到有什么脏东西,可能就是孩子害红眼病,你让医生看看就行了。” 母亲这才放心下来,又闲话了许久,天色渐晚时,我们便要离去,张奶奶留我们吃饭,母亲看她一个老人家,房子前的柴都没人劈,母亲心软,让我帮忙劈柴,她帮着张奶奶做顿饭。 饭做好了,张奶奶让我们先吃,母亲说不急,等您孙子回来,就帮忙把剩下的柴全劈好。 一会,他孙子张明回来了,看见我们只是打了个招呼,张奶奶便招呼一起吃饭。 其实家里也没有什么吃的,只有咸菜,放了点腊肉进去,放在炉子上熬着,张奶奶煮了几个咸鸡蛋,说这还是她儿媳妇在的时候腌的,切开了让我们下饭。 母亲则一边把里面的几块腊肉夹给张明,一边说宋杰(也就是我哥哥)是你们班同学,以后多跟他在一块玩,有时间去我们家玩。 张明只是点头,低着头扒拉着饭,吃鸡蛋的时候,鼻子不停地吸溜,我觉得应该是他想到自己母亲,伤心了。 母亲走的时候,把身上的一百多块钱都给了张奶奶,说看到我家孩子眼睛有事,来的时候也急,这点钱你就收下吧,快过年了,给孩子买点吃的穿的。 然后母亲带着我,离开了新张湾,去村里的卫生院,让医生帮我看了眼睛,赊了几瓶眼药水。 这时天已经黑了,来的时候没有带手电,母亲走在前面,拉着我,让我当心前面的路。 回到家里,哥哥说傍晚的时候师傅来过,说今天没看我去道士湾,有点担心,听说我去看眼睛去了,也就回去了。母亲以为我是早上偷跑回来补觉的,也就没有在意。 晚上我留在宋湾,医生说我是细菌感染,应该是抹了牛眼泪的缘故,滴了眼药水,眼睛果然舒服多了。 半夜,我突然醒来,感觉胸口发闷,想动可是动不了,我想睁开眼,可是感觉眼皮好累,难道是我遇到了鬼压床,换句话说,很可能,那个女鬼跟过来了。 可是我动弹不得,又感觉昏昏沉沉,不住地又睡了过去。 早上,我感觉眼睛好了很多,但害怕那女鬼还跟着我,吃过饭便跑去了道士湾。 到了道士湾,师傅在稻场上晒太阳,看我回来,只是问我吃过早饭没,可是我感觉自己可能被那女鬼盯上了,忍不住问师傅:“师傅,你看我身上有脏东西没?” 这时师傅才仔细打量我起来,问道:“昨天听说你去看眼睛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看也瞒不住,便把在高中的事告诉了师傅,只是把我去道观的那一段省略了。 师傅听完,很是生气,说道:“那学校是什么地方,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旁边那么近的地方有个道观,却没有道士去除鬼?” 而后让我跟他进屋,他点了一把香,在我身上扫了一遍,说道:“现在那女鬼没跟过来,不过听你说的,她估计是盯上你了。晚上我们去下学校,把事情了结了。” 我忍不住问师傅:“那学校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道士都不敢碰,那个童男童女为什么还知道我是道士湾的道士?” 师傅想了下,说道:“那地方就是张家以前的祠堂,破四旧时,把那里的灵牌全都埋了,改成了学校。” 我急忙问道:“那跟我们道士湾的道士有什么关系?” 师傅说道:“那些事你别问了,只是那个地方你惹不起。”我心里猜测,那童男童女猜到我是道士湾的道士,应该是看到我用的符,可是到底是哪个道士惹得他们呢? 童男童女说以前就有道士盯上那块地,而大师伯提到那个地方与“后土”有关,难道说太师伯?可是说是道士湾的道士,那证明时间应该在太师伯被赶出道士湾之前。 可是太师伯的手札上,根本没有提到这个地方,这样就有点矛盾了。 而童男童女只是警告我,而没有深究,证明他们对之前那个道士的道术有点忌惮。 具有强大道术的道士,这样想起来,以前冒犯过那里的道士,不是太师伯,师傅和太师傅又不可能,难道是祖师爷? 可是他为什么会盯上那个地方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遗愿 傍晚的时候,师傅收拾些道具,带上青铜剑,和我走路去了学校。 等到晚上八点多的样子,周边再也没了人,我跟师傅便翻过围墙,进了操场。自从上次吸了棺材癣,师傅明显虚弱了好多,动作也变得迟缓了,还经常咳嗽。 我有点后悔,不该拖累师傅。 师傅把青铜剑用黄布包裹着,放在地上,然后用柳叶擦了眼睛,也同意我擦了眼睛。 我看操场四周,根本没有那厉鬼的影子,师傅说得引她出来。 于是蹲下来,点了烧纸,果不其然,不一会,便看见操场的另一端,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我想拿出青铜剑冲过去,师傅急忙拦着,说道:“这青铜剑是以防万一,不是对付她的。”说着,师傅用朱笔在手掌上画了一个引魂符,对着女鬼方向,嘴里念着咒语。 那女鬼看见想逃走,却被这符吸引,好像磁铁一样,慢慢被吸了过来。 女鬼看到师傅,面露惊色,急忙跪下来,哭求道:“陈道士,我也不想惹到了这道士,求求你放了我。” 师傅厉声问道:“你都已是鬼魂,为什么不去阴府报道,反而留在这学校吓人?” 女鬼哭道:“我就是来这里,找找列祖列宗,想求一个公道。” 师傅说道:“这里不是普通的地,你天天守在这里,不出多少日子,真的要变成厉鬼了。至于公道,你去了阎王殿,阎王爷自会帮你断案。” 女鬼留下血泪,说道:“我求的不是阴间的公道,而是阳间的公道。” 正说着,一阵凉风吹过,师傅忍不住咳嗽起来,用手捂住胸口。 那女鬼看符没有对准她,急忙飘走,师傅边咳嗽边说:“不能让她逃走。”我便照葫芦画瓢,也在手掌上画了一张引魂符,那女鬼飘到远处,念着咒语,那女鬼又被我吸了回来。 我立马取出青铜剑,准备斩了这女鬼。 师傅则越咳嗽越厉害,忍不住蹲在地上,风也渐渐大了。 我得快刀斩烂麻,除了这女鬼,跟师傅赶快离开这里。 女鬼飘到我身边,跪在我面前,面露惊恐地看着我,急忙哭道:“道士,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惹你了。” 我冷笑道:“你惹别人也不行,死了就是死了,还不去投胎,非要做个厉鬼。” 女鬼嘤嘤地哭道:“我也想去投胎,可是我舍弃不掉我的孩子呀。” 我把剑举在空中,对准她,准备劈下去,她急忙哭诉道:“我死了倒是干净了,可是我的孩子怎么办,都没人照顾他,没人嘘寒问暖。”我突然想到了张明,但是人鬼殊途,说道:“你儿子我看到过,他不是好好的,没灾没病的。” 女鬼说道:“我知道他没灾没病,可是如今我死了,他就只能跟着他奶奶两个人生活,连生活来源都没了。本以为我被车撞,打官司赢点钱,起码能让他上个大学,如今官司都没人帮忙过问,所以我才来这老祠堂,想问问列祖列宗,张明算不算他的后人,家族里该不该有人来管这事。我一个女人家,就是托梦,谁又会理会我呢。” 我仔细看她,只见她脸上满是皱纹,应该是卖早点起早贪黑,被风吹得。穿着是死时的那件红色棉衣,上面都已经炸线了,少许棉絮漏在外面,估计也是穿了很多年。 她跪在地上,不停地搓着双手给我作揖,求着我。 我举着剑,愣在那里,看到那双手,我想到了昨晚母亲牵着我的手,我突然好像闻到了咸鸡蛋的味道,好像听到了张明吸溜鼻子的声音。 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终究还是放下剑来,说道:“你还是走吧,赶快去投胎,我去帮你问。” 我握紧拳头,提着剑,直直冲向台阶,师傅后面喊着我,但我根本没听清,大概是要劝阻我。 此时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管你到底是什么祖先,管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占着这宝地,却连自己的子孙后代都不让进。 我跑上台阶,站在花坛边,对着大门里面喊道:“全他妈的给老子出来!” 那古代的大门,又被惊扰,燃起灯火,大门徐徐拉开,童男童女从里面提着灯笼走了出来,看到又是我,厉声道:“你个泼皮道士,还是不死心。” 我冷笑道:“快把你们张氏的混蛋们,都给老子喊出来!” 那童男子一听,伸手隔空就扇了我几个大嘴巴,厉声道:“放肆!” 我忍着疼痛,怒火中烧,举起剑,准备冲过去,却感觉自己手臂好像不听使唤,举起的青铜剑,竟然对准了自己。 这到底是什么妖邪,青铜剑都不怕? 妈的,难道我真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我不想死呀! 突然我感觉有人按住了我的手臂,把剑接过去,是师傅。 师傅站在我旁边,恭敬地对着那童男童女,做了个揖,说道:“我徒弟不知天高地厚,打扰了各位的清修,我给各位赔个不适。” 那童女厉声道:“你们道士三番五次前来挑衅,就想这么算了。” 师傅笑笑,说道:“是我们的错,以后不会打扰了,请行个方便。”只见那童男又是一挥衣袖,我听到师傅脸上吧嗒一声,也是挨了一个嘴巴。 师傅脸上仍是笑嘻嘻地,然后把青铜剑用力插进地里,只见那童男提着的灯笼,瞬间烧了起来。 童男童女也是一惊,面面相觑。 师傅又是抱拳了一下,拔起剑,拉着我离开。 那童男童女估计也是忌惮,没敢阻拦,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进去,关上了门。 台阶下,女鬼正看着我们,师傅走到她身边,说道:“你还是投胎去吧,你儿子的事,我会去办。”女鬼还想说什么,师傅摆摆手,说道:“我陈某人还是言而有信的,你放心地去投胎吧。” 回去的路上,我问师傅:“师傅,我觉得你能打得过那童男女,为什么还对他们那么客气?”师傅笑笑,说:“你还是年轻气盛,就知道打打杀杀,不会委曲求全,而且你不知道,那门后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恐怖呢。” 我对这块地,充满了好奇,问道:“为什么你说那女鬼在这块地上呆久了,真的会变成厉鬼。那门后面,是不是真正的怪物呢?这地方真这么神奇?”师傅说道:“你就是好奇心太重,求胜心太强,你要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世间的奥秘,世人又怎么都可能全部清楚呢。” 我接着问道:“以前是不是祖师,也曾来过这里?” 师傅停了一下,疑问道:“你怎么这样问?你从哪得知祖师来过这里?” 我说道:“我猜的。因为他们说道士湾的道士嘛,我想法力强大到能让他们记住的,估计也就祖师了。” 师傅摇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反正这块地,你要敬而远之。” 我感觉师傅有事情瞒着我,他刚才的表情和话,表示其实他知道些事情,只是现在不愿意告诉我,反正来日方长,终有一天,我会全部打听到的。 其实上次我发脾气要斩了赵晓雪的牌位之后,师傅就有点忌惮我,后来很少对我笑,一直劝我还俗,而现在好像又恢复对我的喜爱,后来师傅告诉我,因为他在我戾气的背后,发现了其中隐藏的侠气,如同我的祖师一样。 自此,师傅正式专心传授我道术,而我,也慢慢得知了道士湾的来历,也知道祖师,绝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道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楼观派 两千五百年前,道家师祖老子出函谷关,被函谷关令,一个叫尹喜的人,留下来,作了一本五千字的《道德经》,因尹喜结草为楼,以观星望气,固名为楼观,而流传下去的教派,被称为楼观派。 楼观派善于自身修行和符篆,又善于观天象,占吉凶,教派兴起很快,在唐代,成为了李氏唐朝的皇室宗教,而此后逐渐走向衰败。 元朝时,蒙古问鼎中原,此时已没落的楼观派,大部分都并入了全真教中,另一部分,选择南迁,其中一支,便留在了我们这里。 民国时,我的祖师,成为了此地楼观派最后的传人。 据说我的祖师,年轻时可以算的上是泼皮无赖,干尽坏事,机缘巧合,成了楼观的传人。祖师天资聪颖,虽然半路修道,却进步神速,不仅修为高深,而且符篆,炼丹,风水,占卜,奇门遁甲无不精通。 祖师最开始是在别的地方修道,那时他就收了大徒弟,就是我太师伯,后来因为追赶麻匪,进了山,在道士湾修建了道观。之后在当地又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我太师傅,另一个算的上是我太师叔,只是后来又还了俗。 太师伯最像祖师,却迷恋上了禁术,被赶了出去。 太师傅则一身正气,奈何天资平平。 太师叔则因为年轻气盛,跟随祖师不过几年,就出山闹革命去了,走的时候,祖师将奇门之术,悉数传授给他,希望他能以此报国。十几年后,太师叔因为战场上炸瞎了眼睛,又回到了这里,只是还了俗,而后将奇门之术传给了张瞎子。 祖师爷很另类,不在乎形式,讲究以《道德经》修心,所以道士湾的房子,一点都不像道观。太师伯虽然另立门户,但心中仍尊祖师为师傅,而且在他遭受天谴时,是祖师派了太师傅去救他。所以,后来两个道观平时虽来往甚少,但是每隔十年,会一起为祖师举行冥寿诞。以前都是在道士湾举行,后来因为镇上的道观人比较多,而且道士湾太过于偏僻,师傅便同意在镇上的道观举行。 师傅站在大厅里,指着后面的两幅画像,介绍其中一幅是元始天尊老子像,另一幅就是楼观派的尹喜祖师,其实之前我也好奇过,为什么师傅做斋事供三清,大厅里却挂着这两幅,原来是因为我们楼观派流传过程中,也吸收了不少别的派别的文化,但比起这个,我对道术的兴趣更大。 师傅总是一边教授我道术,一边强调我修心,其实他也是害怕我有一天会堕落。 但是我心里已经猜出,祖师不仅道术高强,也精通禁术。而且太师伯遭受天谴时,竟然能被祖师爷算中,还能化解。那么天资足够聪颖,禁术也一样能修。 谁会认为自己不聪明呢? 不知不觉,便要过年了。 母亲接我回去,让师傅一起跟我们去宋湾过年,师傅说他要去女儿的姥姥家,女儿虽然常年不怎么照顾,年还是要陪她过的。 拜完年,初六我就回了道士湾住,那时候师姐也来了道士湾,说住几天就去县城上学,再不到半年的时间,就要高考了。 初八的时候,师傅要去镇上举行十年一度的祭典,本想带着我去,让师姐回家的,师姐不愿意,还要住几天,师傅也舍不得,便让我留下来陪师姐,他带着祭典用的青铜剑和扳指去了,照常理下午举行完祭典,之后就能回来的,可是等到傍晚,还没见到人。 我记得师傅说过,如果青铜剑不在道士湾,道士湾就不能住人,便让师姐跟我去宋湾住一晚。师姐不信邪,说:“这世上哪那么多神神鬼鬼的,我时候就是在道士湾长大的,按你们说的孩子最容易看到鬼,我却一次没看到过。” 我心里虽有点担心,但是想道士湾毕竟是祖师的道场,哪有什么妖邪敢靠近。 师姐又劝慰我,说师傅估计路上耽搁了,如果晚上回来,看不到我们,那他才担心呢。 我觉得有理,便同意留下来。 那时候没有电视,也没有什么玩的,我便跟师姐在书房里看那些道士的书籍,翻来翻去都是那些,有的我翻几页就没兴趣看了,因为道家里的神仙太多了,名字都起得老长。只是其中一本,吸引了我的兴趣。 《太平经》。 之所以引起我兴趣,是师姐告诉了我这书的来历。 传说在汉末,那个动荡的年代,有个人叫张角,一次他上山采药,遇到南华老仙,传授了三本《太平要术》,仙人告诉他要匡扶正义,切不可为非作歹。修此经书后,张角能呼风唤雨,成了起义军的领袖。 我急忙问后来呢? 师姐说,后来张角却自甘堕落,病死军中。那《太平要术》也丢失了,现在的《太平经》其实是后人收录的,很多东西都已经失传了。 正说着,突然大厅那里传来了敲门声,师姐兴奋地说道:“我爸回来了。”便准备去开门。 我急忙拉住她,用手做一个嘘的动作。 那时师傅身体很不好,一般着风就会咳嗽,道士湾靠近山顶,冬季晚上风本来就大,如果师傅回来,走路的时候必然会咳嗽,结果我们什么都没听到,如今这敲门的,怕不是师傅。 师姐看着我,声地问道:“会不会是别人,周边的人,或者我爸派来通知我们事的人呢?” 我不敢肯定,但一般别人敲门,都会喊喊,看在不在家。 我声地对师姐说:“如果真是有人找,敲几下门就该喊喊了。” 刚说完,门口传来了声音。 “马道士,在不在家?马道士。” 可是那个声音听着让人直起鸡皮疙瘩,不男不女,不阴不阳,还带着颤音。 师姐也感觉到难受,双手抱着双臂,看着我直摇头。 我又做了个嘘的动作,两人同时探着身子,慢慢往门口移。 喊过那一声之后,门口便没了敲门声,可能是走了。我和师姐都松了口气,回到书房,刚好目光碰到,不由得相视一笑。 师姐拿起一本书,笑道:“可能是幻觉,或者是风声。”我不置可否,只是附和着笑笑。 突然,书房后面靠着断崖的窗户那里,又传来了一声:“原来你们在这呀。” 可是我们转头看着窗户,那里黑漆漆地一片,什么东西也没有。 屋后的断崖下全是沙子,因为常年没有清理,都变成了沙球,人踩上去必然会发出声音,而我们什么声音都没听到,现在却有人在那里说话,想必不是活人,而且我跟师傅都不姓马,祖师才姓马,那么这后面的鬼魂很可能死了不少年。 师姐盯着后窗,人都被吓得有点呆,眼睛瞪地大大的。我急忙拉住师姐,跑向大厅,躲到祖师木像边。 那鬼魂喊着马道士,却只是敲门,可能只是试探,好在大厅后面没有窗户。这时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同时试探性地喊:“道士,开开门呀。” 我跟师姐都吓得爬上石台,蹲在师祖像后面,扒着师祖像的肩膀,盯着大门。 突然,门外又传来了另一个声音,好像问第一个:“你确定里面只有道士?” 开始那个鬼魂喊着:“道士,开开门呀,我都看见你了。” 我和师姐吓得一用力,不住地把木像往前推,眼看都要掉到地上了,我急忙用手从下面抓,木像这才停下来。 这时又传来了第三个声音:“不行我们就撞开门,进去吧。” 我一听,这样下去,那些东西迟早要进来,该如何是好。 师姐这次吓得忍不住抱住了我,我转头看她,只见她望着我,声问道:“你确定他们不是你们周边的人?他们不会真的进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