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青泉》 正文 第1章 荣升乡长 4 元渊当了乡长却无乡长的派头,张书记没有“恩赐”,他也没有申请,前任陈乡长的车闲置着,元渊骑着跟了自己十多年的破摩托车,回望了一眼青皮山,直奔二号乡。 时至深秋,地势渐高的坝上地区已经由凉变冷,元渊带着一身寒气进了一间温馨的农家小屋。 禄兄没有召集更多的兄弟为他接风洗尘,只有他自己端坐在农家小酒馆的土炕上,禄兄面前放着一张方桌,桌子中央摆着一碟腌制过的青白色的芥菜条,左右两边摆各着一只酒杯和一双筷子。 这间小屋安静而亲切,特像他念初中时每个星期天必回的奶奶家。那时,父母都忙,无暇顾及他们兄弟,只有奶奶,一到星期天总会备下好吃的,站在家门口,手搭凉棚迎接他的回来,所以奶奶家是他记忆里最温馨的地方。 元渊脱鞋上炕,盘腿坐好,禄兄开启了酒瓶盖。 孔府家酒香气四溢,很快销蚀掉几天来积压在元渊心头的孤独与压抑,他又开始肆无忌惮地笑,酣畅淋漓地说了。豆腐熬山药吃得他胃里舒服,心里更舒服。 “元渊老弟,乡长不好当,乡政工作搞出彩了,功劳归人家党委书记的;工作搞砸了,挨批时,别人会把你推出去。党政之间明争暗斗,历来就有。很可能等你的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处境,用老百姓的话说,老公公背着儿媳妇儿跑,费力不讨好!不过,我相信你的工作能力,但是,在处理和一把手的关系上,必须谨慎,事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啊!哥哥就是要借着这杯庆祝酒,给你敲一个警钟!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禄兄开篇就是语重心长的一番话,接着呷下一口酒,那红脸膛上全是凝重。 元渊知道这不是在危言耸听,这两天他已经嗅出了一种气味,一种在他生命经历中闻所未闻的气味儿。不过,他还是觉得偌大乡镇总该有他的用武之地,有人抓着的,他绝对放手。自己更不跟书记争什么短长。读书c工作这么多年,周围的人都说他没长多少心眼,不过,好在之前总是“奉旨”工作,但在乡政府的人事关系的处理上,往往有人掩口嘲笑,笑就笑吧,说就说吧,元渊统统呈现不在乎状态,其实,他也是真的不在乎,不过,元渊的性格确实也没有影响到他的人生的各种进程。后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荣升乡长 5 酒饱饭足,哥俩在许多问题上达成共识。 小土炕越来越烫,体内的酒精仿佛也越积越多,禄兄继续谈笑风生,郭静静悄无声息地细嚼慢咽,忽而又盯着自己筷头子上的一根菜丝抿嘴微笑,笑靥甜甜的美美的,就像那醉酒的贵妃一样娇憨。元渊心里的烦躁不见了,初见郭静静涌起的惴惴不安也消减了,情绪好像平静了许多,愉快了许多,渐渐地,他感觉到了久违了的热。 “出去走走?”禄兄的红脸真的发紫了,他先盯了一眼郭静静,又看了看元渊。 郭静静依然保持一副不置可否的含羞草的神情,好多年来,元渊记忆层面中怎么抹也抹不掉的样子,一下子鲜活起来,真切起来。 阔别十年的气息近在咫尺,知己促膝,畅所欲言,真乃人生幸事! 元渊心情大好,朗声应道:“好吧,去哪儿?” “暂别”两天,重返故地,看哪儿都亲切。 “去医院看看小胡吧,朋友嘛!” 一个乡镇里只有乡政府,学校,医院三个机关单位。这个地方,单位里的年轻人经常在一块儿厮混,地方虽小,但能称作“朋友”的人还真不少。 三人走出乡政府就是二号村的正大街,东西两排门脸房整齐划一。前任的乡领导独具慧眼,看出了商机,盖了这两排房子,既能每年收取房租,又可提升这村容村貌。可以说一箭双雕,门脸房灯火通明,昭示出了这些生意人家的热闹和富足。 小小乡镇,即使到了晚上也不宁静,不仅人来人往,家禽家蓄们这时候也在逛大街。这不,一头挨了打的大白猪狂奔起来,几乎撞倒了禄兄,哥儿俩本来就兴奋,忍不住相对大笑起来,郭静静则在他俩背后窃窃地笑,细细碎碎的,银铃一般。引得好几个门脸房的窗户里伸出脑袋观望。 “哈哈哈恭喜,禄乡长,财神爷撞你呢。”这是开小卖部张大爷的声音。 “可喜可贺!禄乡长,发财了别忘了请客啊!”小酒店王家三妹子的大嗓门。 再往前行是大街上唯一异乎迥然的建筑,它的金碧辉煌显示出它实力的不同凡响——二号乡信用社办公楼,虽然只是个小二层,但也是农村的高层建筑。其表面全用琉璃瓦装贴,在各间办公室愈发强烈的灯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顺着信用社办公楼左拐进了乡卫生院。 有好几年了,所有的乡镇卫生院几乎都变得非常冷清。农民们得了头疼脑热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农人们有的是土方法,刮一刮,扎一扎,拔个火罐儿,煮碗姜汤,再不行,吃上两颗止疼片,安乃近,还不行,就找村里的保健员打上一针安痛定,掉上一瓶青霉素。这些方法还不起效,那就是大病,直接到县医院,市医院就诊。所以乡卫生院的职工无论男女老少只领工资就行了,都活得逍遥自在。从窗户望去,小胡办公室又聚集了一群男女。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乡领导视察!” “元大乡长荣归故里,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门里的都探着脑袋一齐向门外的叫嚷。 “必须的!有漠视领导的,罪加一等!” 领头的禄兄慷慨激昂地吆喝着,亦真亦假地寒暄着,应和着。 元渊被这突然膨胀了的热情,脑袋里却晕晕乎乎起来,一时又找不见应对之词,猛然又觉得自己生性古板无趣,况且背后就是郭静静,她会怎样看自己?于是,手足无措起来。 “元渊回来了?怎么不到家里去坐坐?” 肥胖的禄嫂居然出现在小胡办公室的门口,她的脸朝着元渊微笑,眼睛却瞥了一眼郭静静,然后瞅着脸色骤变的丈夫——禄兄。禄兄换上了一脸的漠然,推开众人,自顾自地走进小胡办公室。 “呵呵呵,嫂子好,元渊回来了,我过来看看他。时间不早了,我妈家还有事,你们玩吧!我走了!” 郭静静脸上升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难堪神色,转瞬便消失了,接着,落落大方地同众人告别,然后飘然离去。 听见郭静静说,此次来访是为了看他,元渊心里涌起了热浪,喜极欲狂了;看着郭晶晶转身离开,慢慢变小的背影,元渊怅然若失,他突然暗暗埋怨起了禄嫂的冒昧出现,不识时务的言辞。他眼睛的余光瞥见禄嫂,突然觉得由那堆肥肉和不协调的五官组合成的丑陋是世界之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初战告捷 4 接下来的几天,元乡长开始实施自己关于“青泉乡教育改观”的想法。真的,他开始了计划的第一步,着手小贾老师的工作调动。 元渊先去了一趟小杨家,家里只有老杨头和老伴儿,他说明来意后,老俩口欢天喜地,千恩万谢。 老杨头表示:儿子儿媳在一起工作,是他们一家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岂止同意?是太感谢了! 第二天早操期间,元渊又溜达进了青泉乡中心小学,看见孩子们进教室,他也走进了校长办公室,告诉杨校长,准备接纳一个高年级的语文教师。然后又进了教育办公室,找到吴总校长,开了个接纳证明。老校长听见来者是一位二十出头,有几年教学经验的年轻女教师,又是一个正式的科班毕业生,非常高兴,连声说: “师范生好啊,师范生的素质都高!无论哪项工作都不拦手!元乡长,你也不是张北师范毕业啊!” 闻听此言,元乡长一下高兴起来了,毕竟他为青泉乡教育出力找到一个赞同者,配合者。 第二道手续是去县教育局人事股开出调令,其实元渊离开了教育线快十年了,教育局各个科室中的人事不断更新,收拢耳内的有关工作人员名字都是全新的,元渊突然觉得,连调动教师工作的程序,对于他来说,也是完全陌生的。 在乡政府的大门口,元渊碰上了小杨: “我正准备去县教育局给你媳妇儿办理一下调动” “” 小杨表情木然,既无表态之词,又无谢意表示。 忽然,元渊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煞费苦心的结果一来充实青泉乡教师队伍,二来使他小夫妻团圆。他元渊本人能有什么企图?打死他也不敢胡来。无论如何,夫妻团圆,做丈夫的高兴才对。 汽车没有人那么多的思维活动,它飞速向前驶去,把元渊的不愉快甩出去,抛得远远的。他开始考虑如何省时省事地把这件事情办好,首先,得找一个能量较大的同学一起去,现在的机关工作人员为人民服务,必定看每个要办事的“人民”的派头,找谁呢?一张憨厚的面孔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教育局招生办主任黄贵,在张北师范念书时比自己高一届的大师兄,教育局的招生办是个可能掌控着年轻人前途机遇的机构,可以说是重权之地。人事股的办事人员不会不给面子的。 15公里的柏油马路太不经汽车飞奔,元渊的方案刚定,汽车就到了教育局门前。他突然想起,办事之前,点支烟喝顿酒,办事效率会稍高一些,烟酒是润滑剂,拉近彼此距离,加深对彼此的理解。所以大多数的中国人办事都要“研究研究”烟酒烟酒。请人喝酒的动作有些大,小杨什么也没有承诺,自己也不好擅自做主。还是买包烟吧,也许有没有一包烟,没什么区别,一包香烟微不足道,不可能确保目标实现。但是求人办事,给办事人员点支烟,是开口说话的先导,其实,跟正儿八经的“研究研究”有实质性的差别。元渊在心里为自己开脱。 于是,到挨近教育局的小卖部时,他叫汽车司机停一停,下车钻进了小卖部,自己几乎不抽烟,买哪种烟还真得想一想,”大烟鬼“禄兄常在他耳边念叨过这么一句:云烟好,云烟贵,抽盒云烟高消费。然后他得意地把自个儿划作贵族。对就买云烟吧! 元渊首先上了教育局办公楼的302——招生办,黄贵主任左手持一张报纸,右手端一杯热茶,一边吹茶叶,一边看报纸。 “黄主任好!” 求人办事得口甜,这是奶奶在世时传授给他的办事法则,奶奶慈祥而恬静,连那细碎的皱纹里也都是亲昵,那时,奶奶纳一下鞋底,抿一下鬓发,慢条斯理地说,出门三辈儿小,见了女孩叫大嫂,办事三辈儿低,碰见大嫂叫大姨只是好多年过去了,好像没怎么用过。 “怎么是你呀?元渊老弟!贵客!贵客听说你当乡长啦”憨厚的脸上也有世故的表情。 “是,哪能比你黄主任?身居要职!” “哪里,哪里!” “真的,我这不是求着你来了!帮帮小弟!”搜肠刮肚地选择妥当的词语,不,是在背台词!对于他来说,客套应酬简直是一种磨难!还是尽快j ru主题吧! “什么事?元乡长尽管吩咐!只要哥哥能办到!”黄主任依然满脸堆笑。 “二号乡的一个教师想调到青泉乡工作。”元渊不喜欢拐弯抹角,或者说,他不会拐弯抹角。 “我以为你要干什么呢!搞得这么严肃,原来是芝麻绿豆大点事!切,好办!”黄主任一脸灿烂。 “好办就马上办,主任?”元乡长从来就知道事要早办,饭要热吃。 “好,马上去找人事股的周股长!” 矮矮胖胖的黄贵主任抬手要搭住元渊的肩,两人以男人少有的亲密姿势直奔人事股。 人事股的周股长是个五十上下的老同志,在他的脸上,上半截布满皱纹,下半截全是胡子,表情淡然。元乡长庆幸自己邀了这位黄贵主任,否则,他不能判定周股长是否搭理他的问话。 黄主任开门见山提出要求,元乡长赶紧拿出云烟,拆开包装,抽出两支香烟,为两人都点上。 周股长两指夹着烟圈儿,慢悠悠地说: “行,平调容易得多,只需两个文办彼此同意,跟局领导打个招呼,然后我给出手续就行了。” 落了话音,吸了口烟,随后吐出几个烟泡。 “跟局领导打招呼也得劳您大驾呀!”黄主任为周股长端过茶杯,还拧开了茶杯盖。 “行,我现在就过去,趁张局长现在还在。”老同志办起事来倒是雷厉风行。说完话,站起身来推门出去了。 屋里只剩下了黄主任和元乡长,他们从张北师范聊到学校教育,从学校教育谈到乡政工作,从教育局的格局说到乡政府,但始终不见周股长返回来。 “叮铃铃”电话铃响起,终于有信息传入了。 黄主任接起了电话。 “喂!小黄,你告诉元乡长,今天上午办不成了。张局长这儿有事情。下午吧,哎,就这样,让他下午再来。” “这‘老革命’办这么点事,竞如此啰嗦!”黄主任忿忿地说。 “没事,没事,我下午再来好了。” 元乡长同黄主任握手道别。 下午230元乡长和教育局的工作人员一起上办公楼,他没再麻烦黄主任,自己直接找到人事股,等了几分钟,那位老同志终于出现了。 出乎意料的是周股长脸上绽放了笑容,但那笑容怪怪的,让人心生忐忑。 “元乡长,让你久等了。上午张局长那儿有点事。” “没事,我可以等。” “元乡长,我本来也是青泉乡的人,您也算我的父母官,以后还得劳您多关照啊!可是,这件事情我却爱莫能助实在是惭愧!” 周股长一边说,一边为元渊沏了一杯热茶,然后坐下来吸了一口香烟,慢吞吞地做解释: 原来周股长昨天就打电话征求两个乡教育办的意见了,青泉乡的教育办没问题,二号乡教育办却说,他们全乡教师的人事变动必须得征得乡政府的主管教育的副乡长同意,所以周股长必须得等待,今天早晨,周股长又一次打电话咨询,马上得知,二号乡教育办不同意小贾老师的调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荣升乡长 6 小胡的办公室大得像乡政府的小会议室,里面并排摆着十几张桌子十几把椅子。里面的青年男女都不肯落座,在桌子和椅子之间来回溜达,有几个干脆坐在桌子上。 几分钟后,元渊压抑着心底悄悄升腾着的酸楚,注意起了屋里的人,靠桌子站定的两小伙儿是中学教师,坐在椅子上,头扎成一堆的三个女孩在小学教书,另一张桌子上坐着的刚刚举行了婚礼仪式的一对儿新婚夫妇,是隔壁门脸儿房的新主人。 这个房间里的女孩子特别能显示坝上女人的特点,脸儿都是红扑扑的,身材大多稍微显胖,衣着打扮间于城市和农村之间,谈不上时尚但也整洁得体。其中四个又能说又能笑,说笑声几乎掀了这屋顶,有道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只有一个女孩比较沉静。人家轻易不开口,只跟着抿嘴儿微笑,禄兄偏偏爱跟人家搭讪。 其实,这个女孩也给元乡长留下了深刻的影响,曾经做过教育副乡长的元渊忘不了那次公开课,和讲台上那个激情澎湃的天生丽质的语文教师。也忘不了六一儿童节舞台上让父老乡亲们又哭又笑的短剧和这短剧的美丽编导。然而,生活中,这个女孩极其安静,腼腆,甚至走了照面也不愿跟人打个招呼。 元渊八十年代初上小学,那时候,物质精神都匮乏,他可以用来娱乐,用来积累的似乎只有小人书,所以,他一有时间逮小人书看。一本写李清照和赵明诚的爱情故事的小人书,一直叫他记了很多年,因为元渊喜欢上了既温婉又有丈夫气的女词人李清照,懵懵懂懂中,他憧憬着能有一位知识女性陪伴自己一生,大学时代碰见了郭静静,她天生冰清玉洁,而且,浑身充满了诗情画意,可惜,天不遂人愿,最后空留懊恼。妻子虽说高中毕业,念小学时就是个差生,文化水平等于零 “小贾,结婚了没有?” 只要有漂亮女孩子在场,禄兄寻找话题的能力总是高人一筹。元渊一直在禄兄面前标榜坐怀不乱的高洁,禄兄总用嗤之以鼻还击。这不,今天,禄兄又当着元渊的面体贴郭静静,关注小贾老师,却没有正眼瞧一眼自己的老婆,禄嫂只能讪讪地离开。 “不没有嗯” 女孩变得神情紧张,脸色和口气都在告诉众人——她说的是假话。 “什么?没有?哈哈哈!你还想结一次婚?不怕犯重婚罪?重婚罪是要判刑的!”同宿舍的女孩子当场揭发她。 “小贾也要隐婚?是不是不满意我们小杨?” 禄兄瞪着一双距离很远的大眼睛,目光像一把锥子直刺得小贾低下眼睑,女孩胡乱找了一本书翻了起来,以此来掩盖难堪。禄兄则咧开大嘴,露出了两颗大银牙,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然后又拽过元渊,拍拍元渊的肩头,冲着女孩儿说: “不满意说话,这位‘首长’可是小杨的顶头上司,想给小杨‘拿轮’,找元渊乡长,绝对叫他服服帖帖!领导的威力是难以估量的!” “哪个是小杨?是不是头发很少的小伙儿?” 元渊忍着反感,扭头轻声地问这个遍知天下事的禄兄。 “对,就是他,头发挺少,脸挺红,这几天刚毕业分派到处地乡乡政府工作。” “哦,挺好的小伙儿!” 元渊称赞道,其实他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有这样的一个人。眼瞅着这位宛如月光般清亮的女孩儿,元乡长不由得向禄兄看齐了,肯定其夫婿,毫无疑问,女孩的心情会大好: “我准备让他去办公室工作,办公室是一个特别能锻炼人能力的区域。” 看着女孩抬起头来,眨巴着清澈的眸子,元渊不由自主地承诺。看见女孩脸上盛开笑容,他庆幸起了自己位居政府乡长,可能拥有一言九鼎的权力。 “谢谢元乡长的关照!”小贾老师的微笑恬静而美丽。 “几年前,我也是个语文老师,乡政府举行一个重要会议,我连着写了一夜的讲话材料。开完会就被抽到乡政府办公室写材料。在乡政府办公室工作没多长时间,组织部部长下来搞调研,临走时找我谈话,而后,我就变成了县委组织部的材料员” 元渊对着这些年轻人,不,对着这位小女老师,追述起自己的升迁史。刚才因郭静静离去的魂不守舍和局促不安消逝一空了,代之而起的是亢奋不已c滔滔不绝。 回顾起来,才觉得自己一升再升都和自己得心应手的写作能力和卓然不群的执著精神分不开。中师毕业不到十年,由一个普通教师蜕变成一位正科级干部——政府乡长,横比同学可谓神速。 真的,他不是在对着漂亮女人吹牛,自己背后确实没有一颗可以攀缘的大树,也没有什么现成的可以依靠的力量。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如果硬找,父亲能算一个,默默无闻地教书育人,不亢不卑地为人处事。“对得起别人,也就没枉自己,”是父亲的原则,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他真将这原则具体化。然而,父亲的最高的奋斗目标是给六个儿子都成家立业,绝不落下任何一个。所以,老人的生活准则是能攒一分钱就攒一分钱,要求再多,父亲爱莫能助。 屋里的十多个人没有说话的,看样子都在洗耳恭听。 小贾老师两只手着一本蓝皮书,仰着头定定地望着这位高大英俊的年轻乡长 元渊心里乐开了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非管不可 1 元乡长又回到青泉乡乡政府上班了,而且,一坐下来就是两天。 乡长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拜访他,连电话铃一直哑着,好像也不愿意打扰他似的。只有郭静静灿若桃花的脸时不时地闪现在他的脑海里,可是,马上又被元渊赶得远远的。禄嫂一闹腾,圣洁女神一样的郭静静变得满身污浊,如今,只要一想起她来,元渊就心生厌恶,然而,越厌恶越思念,想着想着,元渊竟然悔恨起自己面对世俗的懦弱,愈加嫌弃自己的满腹“道德文章”,竟然羡慕起青皮山下的那对情侣。 思念和遗憾对于生活状态的改变无济于事,管住自己最好的方法是全身心投入工作,可是目前的工作状态是想进也进不去,元渊的生活内容从来不曾空白过,读书吧,元乡长命令自己。拿起了书本,郭静静的影子慢慢走出了他的脑袋里c心里。《中国通史》的最后三章,他深究了两遍,悟出一个道理: 一个社会,一个国家,经济发展的土壤是政治清明。战火纷飞c血雨腥风里人们只想保命。所以最高决策者的导向关乎千秋万代! “砰砰砰”一阵节奏舒缓的敲门声打断了打断了元渊对宏观世界的思考,接着出现了日理万机的张书记。 “小元,准备准备,明天教师节,你代表乡政府发言吧!”张书记文质彬彬,和颜悦色。 “写些什么呢?”元渊乡长心里没底儿。 “你那么硬的笔杆子还用指导?”张书记笑眯眯地离开了。 代表乡政府发言?对呀,教师节就得谈教育问题,教育问题是一个乡长必须重视的问题。关于青泉乡的教育,元渊多少知道点儿,但是一丁半点儿不足以构成讲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元渊终于走出了办公室。 路过了值班室的门儿,元渊往里看了几眼,继续往前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和一个沙哑阴翳如传说中老巫婆的声音: “元乡长,出去吗?” 听见此声,谁都会觉得身上痒痒。元渊扭头一看,噢呀,真是声如其人!一个举世无双的“世界奇人”!头的形状奇特,后面宽,前面窄,活像自行车的座包;脑袋以下的身子弯弯曲曲,驼背c腆肚如同一棵歪脖子树。一张扭曲了的脸,仔细瞅时,发现主要因为五官安得都不是位置,而且,每一官的样子也极不规范。单看那心灵的窗户——细小,不洁,短睫毛上c眼角边全是眼屎,还好,用遮羞布般的眼镜罩住了,污垢也就不那么醒目了。一缕孤零零的软头发不可思议地紧贴在冒然突出来的窄窄的前额上。嘴咧着,露出了两颗黑黄色的大板牙,嘴唇上还留有几点食物的残渣。 元渊“嗯”了一声就低下了头,他太不喜欢这幅模样了。这世界真奇妙,就有像郭静静一样让人看一眼就心生爱慕的美女,精美得即使犯罪也让人恨不起来;也有像老天爷在开玩笑时制作的不堪男人。 “去哪儿?元乡长,我是办公室材料员小牛。”丑人自我介绍。 其实,元乡长前两天就认识他了,只不过没看这么清楚,如此与众不同的面容自然是过目不忘了,人人一个理儿。 “哦,我想去趟学校。” “我陪您去吧!这会儿正好没事可干。” 这位丑小牛还真是热情,元乡长如果不是对青泉学校情况一点不了解,还真不愿意让他陪同前往。他俩肩并肩别别扭扭地往前走着。和梦中情人相随前行的甜蜜和爽快又萦绕心间,郭静静的倩影又在元渊的脑海里闪现,他暗骂自己怎么又一次犯贱。 青泉村街道的构造不敢恭维,走在街上整体感觉是凌乱c破旧,不比自然村好多少。 主大街正好是一条二级公路转弯的一段,弧外和弧内安满了人家。居民房屋格局各各不同,所以留给人的是乱七八糟的印象。街面上的砖瓦房一间也没有,都是土坯房。 人影最多的地带要算一排商店了,村里的人们习惯地称之为“供销社”,这个名称来自五十年代生产资料改造,为了社会主义产品统购统销,为了更能显示社会主义特征,人民公社设立了这么一个用来交易的机构,被命名为“供销社”。 几十年来,乡镇里的供销社和农民的吃喝拉撒紧密相连,里面陈列着大娘的裹脚布,大爷的旱烟袋,大嫂的奥琪油,大哥的二锅头。这类机构同城市中的商厦一样,是村里百姓生活的焦点儿,也是穷乡僻壤里的景点儿,男女农民有事没事总爱去供销社逛逛,手捏几枚钢镚儿,买上几件物品,心里那个乐呵,仿佛生活一下变得有滋有味起来了。在小孩子的作文本里,与供销社相联系的词语有富丽堂皇c琳琅满目等等,可惜,青泉乡供销社的整体风貌和这些词语不挂钩。比起民房,这供销社自然整齐高大一些,但房屋表面全用凸凹不平的黑灰色的大理石条装贴,看上去同样令人压抑,无论这几家商店里人民币的流通量怎样,也是一副破败不堪的样子。 学校和乡政府分别处于青泉村的首尾,学校又分中学和小学,其中小学在前面,中学在后面,中学小学属于两个单位。元渊带着小牛推门走进了青泉乡中心小学。 这所学校里只有一排教室。琅琅的读书声在空旷的校园回荡,元乡长走进了最边的一个教室,教室里面的孩子大约只有四五岁,一个个几乎都是圆脸大眼,他们无视老师,也无视领导,虽然是上课期间,坐着的,站着的,走着的,说着的,笑着的,举动各异。 看这样子,是学前班教室。 讲台上站着一位五十上下的男老师,手握小木棍使劲地敲着讲桌,竭斯底里地喊道: “别说话了,安静!小朋友们跟我念,p——ai——pai” 孩子们稚嫩的声音—— “p——ai——pai” “这就是苍蝇的pie,跟老师念pie苍蝇——”老师又念。 一些听话的孩子涨红了脸,奶声奶气地吼道: “pie——苍蝇的pie”。 元渊愕然! 竟然有人这么教书,不是在说笑话。 元乡长仔细地端详起这位教师: 像黄土地一样的脸上爬满了深深浅浅的皱纹,上身着皱皱巴巴的中山装,裤角吊得特高,露出了半截黑瘦黑瘦的小腿,脚下蹬一双沾满黄胶泥的灯芯绒家做布鞋—— 一个地道的农民! 老师终于发现了元乡长和小牛,用教鞭指着两个陌生人用和刚才同样高的声音问道: “你们——找谁——?” 元乡长摇摇头走出了教室。 男老师又说:“同学们,你们先自己念,老师派孙悟空看住大家,谁调皮我回来后就用金箍棒打谁!听见没有?” “听见了!” 小孩子们齐声答应。 男教师等孩子们的声音落下,从讲桌底下拿出一个孙悟空面具摆在讲桌上,也拉开门离开了教室,紧走几步,尾随在元渊和小牛的身后,教室里的小孩子们却出乎意料地安静下来。 学前班教室紧挨着的是大办公室,元渊推门进去,十来张办公桌,只坐着五个人,看见元乡长进来,其中一个男人站起身来: “小牛啊,过来了?坐啊!” “杨校长,这位是新来的元乡长!” 小牛侧开身做了引见。 “元乡长,欢迎光临!快请坐!”杨校长热情地伸过手来。 元渊心中庆幸没白带这丑八怪,坐定后发现,不见了刚才跟在身后的那位男教师,他抬头寻找时,只看见了他急急返回教室的身影,接着听见了幼儿班的开门声,随着小孩子们的喧哗声又起—— “啪啪啪”,是敲讲桌的声音。 “悄悄儿的!”是那位男老师的吼叫声。 “那位老师是——” 元渊手指了指学前班的方向,想了解了解,却不知道如何措辞,用哪个词更适合隔壁的男老师,适合这所学校。 “哦,是胡老师,民办教师。人老了!他一直都是想怎么教就怎么教,估计是他看见我在这里,没敢进来,又返回教室了。” 杨校长低下头来好像要找什么东西,顺便面无表情地回答。 “这儿的民办教师多吗?” “多,一共十个教师,里面有五个民办的。” 有一个教师起身走出办公室,走到一口大钟前抽出铁斧,敲起来了: “噹——噹——噹——” 霎时间,跑出了一大片孩子,校园里顿时热闹起来了,教师们粘着一身粉笔灰,拿着一大摞书书本本,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五六个小孩子排成的队伍,铁青着脸走进办公室。 元渊发现,这个学校教师的形象都像农民,都不修边幅,不讲礼仪。教师们几乎都目中无人,只是在大声地呵斥自己的学生,“不睁眼看看这倒底是几?眼瞎了?”“不会怎么不问啊?哑巴了?” 元乡长什么也听不见了,耳朵里却塞满了声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非管不可 2 走访完小学c中学,已经是黄昏时分,青皮山模糊了它的轮廓,那个古老的故事却越发显得真切了,做了山神的青青姑娘仿佛正在笑吟吟地看着他。元乡长回到乡政府的食堂里草草扒拉了口饭,算作给肚子一个交代。 回办公室,元渊又翻开了《诗词》,“她在丛中笑”跳入眼帘,嘴里念着,脑海里闪现出一张恬静的脸,微微上翘的嘴角,和一笑就眯起来的眼睛——小贾老师,这个看起来腼腆的女孩儿,课上却激情澎湃c热烈奔放,孩子们被感动,听课的成人们也被她感染。有一阵子了,元渊时不时地想起这个女孩,一想起她那双很纯很纯的眼睛,他的心里就好像清凉许多。元乡长又想起了那个手持“金箍棒”的幼儿教师。发展教育并不是喊喊口号就能发展起来的,人才的培养必须落在实处,必须设置有利于教育发展的条件。做了青泉乡的一乡之长,怎么能让青泉乡的小娃娃们继续念pie苍蝇的pie呢? 时不我待,元渊站起身走进了值班室,小牛等四人坐着玩扑克儿牌筛罗游戏,小杨和几个青年站着看。 “太好了!二蛋子括掉!敢跟我逞英雄?”沙哑的声音里全是胜利的喜悦。 “牛哥又赢了!真行!” 小牛出其不意的招数又赢得了一片赞叹声。 元乡长拨开众人,拍了拍小杨的肩膀,把他拽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你怎么不玩儿呢?” “我不常玩牌,所以不大会玩。” 小杨用五根手指拢了拢脑门儿上几根稀稀疏疏的黄头发。 “是不喜欢吧?要是喜欢,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学不会呢?” 这也是元渊自己的经验之谈,上班这么多年来,纸牌也好,麻将也罢,统统和自己不投缘,而且,看见就烦。 “学会玩牌其实也挺好,下了班这么长时间没事可干,很无聊。”小杨眼睛里,语调里全是寂寞。 “把你媳妇儿调过来,在这儿安个家,就不无聊了。”元渊一手端了水杯一手把小杨按进沙发里,“你想过让你媳妇儿来青泉乡中心小学教书吗?” “没想过,她从来都没说过要来。”小杨脸上的寂寞褪去,迷惘越积越多。 “小夫妻在一块儿生活好,便于沟通,又能增进感情。” 虽然大不了几岁,元渊觉得自己是个过来人。老让一个娇美的小女人独自渡过一个个漫漫长夜,他都替这个小伙子惋惜。 “有感觉的,两人不在一块儿也感情好。元乡长,您不知道啊,牛哥这两天可真是坠入情网了!哈哈哈,他天天吃闭门羹,可是,人家天天照去不误。您看看,又走了。”小杨挺起腰来使劲地伸着脖子往窗外望去。 隔着玻璃元乡长也看见了那歪脖子树似的身影,走路速度很快,简直在跑。 “他去哪里了?” “嘿嘿嘿,牛哥这两天瞄上一个姑娘,在咱乡中学教英语” 说起别人的事,小杨的面目表情生动,眼睛发亮,声音却低了下去,他越发像个绕舌的老村妇一样,变得神神秘秘起来了。 “叮铃铃”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小杨很知趣,站起身来悄悄地退了出去。 元乡长聆听了电话内容。 原来,回家享受天伦之乐的张书记忽然对元渊明天的发言不放心了,来电定了个大概框架。元渊只好以尊重张书记为前提,对着讲话稿,做了大幅度的修改。 元渊躺在床上,瞪着两只大眼睛思前想后,明天是他当乡长以来第一重要讲话,尽管先前准备好的很多语言亮点都被删掉了。他还是有一种抑制不住的莫名的兴奋,无法像往常一样马上j ru梦境。 第二天,元乡长特意提前二十分钟起床,用挤掉睡觉的时间来修饰自己,他先换上了雪白的新衬衫,打上了鲜红的真丝领带,穿上一身笔直的蓝西装。他站在衣柜上的大水银镜前,向左转了转,又向右转了转。元渊很满意自己的模样,英俊的脸庞,挺拔的身材。虽说人不能貌相,海水不能斗量,但良好的形象真的是一个人向上发展的物质基础,在职场上,任何一次聘任c晋升,都离不开一个前提条件——身体健康,五官端正。自己如果长成小牛那样,说不定真就当不上这个乡长了,造物主太不公平了!为什么把小牛组装成那样?元乡长打扮停当,带着这个奇怪的问题走出了办公室。 路过值班室,门开着,里边一阵又一阵的哄笑声飘出来,在走廊回荡。 元渊推门进去,计生助理宽子正用他那宏厚的声音描述什么,说得抑扬顿挫,有声有色,简直是单田芳说评书。 “话说那牛秘书在黄昏时分,扔下扑克急匆匆赶往中学,在女教师宿舍门前安营扎寨,整理整理衣装,清除清除鼻涕,然后,毕恭毕敬,轻叩铁皮门,‘砰,砰,砰’,‘砰,砰,砰’,哎呀,还没动静,再敲,‘砰,砰,砰’,又敲,仍没动静,牛秘书提起脚跟儿,踮起脚尖,侧着耳朵听听,然后用最最温柔的声音问道:‘池老师在吗?’只听屋里用最最粗鲁的声音回答:‘病了!’牛秘书不甘心又问一句:‘怎么?刚7点就病了?’ 全场爆笑! “唉!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哗—— 又爆笑! “你们真开心!一大早就聚一块儿胡闹了?” 元乡长忍住笑高声问,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今天是不是都得去中学过教师节吗?” 计生助理的声音压低了许多,语调也平缓了许多,两只眼睛紧盯着元渊的脸色,送上殷勤的笑,问到。 “元乡长,我们都得去中学吧?” 小牛的声音和本人一起进门,众人发出了吃吃的笑声。元乡长抬头端详这位陷入情网中的年轻人,发现长在小牛身上的那件皱巴巴c脏兮兮的三个纽扣的灰西装不见了,代替它的是一件黑皮夹克,看样子这衣服刚刚上过油,但给皮衣上油的手艺不过关,有的地方油特多,湿漉漉的,有的地方油少,还看得见灰色的纹痕,他所到之处,同事“刷刷刷”全撤,为他留开一条宽阔的道路,小牛可以横着走。估计是打扮好了的乡干部都怕沾了小牛皮衣上的“光”吧! “你肯定得去!于公于私,你不去怎么行?再说,打扮得这么好,不亮亮相可惜!” 计生助理怪声怪气地说完,拉起小牛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起来。 众人哄堂大笑! “去,少拿我开涮!” 小牛拉长脸开步走,众人也笑着走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非管不可 3 庆祝教师节的地点是中学操场,一个露天的大会场,学生课桌蒙块儿红窗帘就是主席台,旁边放着一个大喇叭,桌下摆着几十个黑灰色的旧凳子。主席团成员陆续入座,一共有十几位领导,有教育局李副局长,乡党委张书记,乡政府元乡长,主管教育的薛乡长,以及其它社职单位的领导,中学校长,中心小学校长等等,台下坐着全乡七十多位教师。 操场宽阔空旷,区区一百人蜷缩于其中一隅,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吴总校长咬着元渊的耳朵轻声说: 只能如此,两个学校里没有一间能容纳一百来人的大房子,规模稍大一点儿的会议只能放在院子里开。 中学校长是大会主持人,会议的流程是先由吴总校长总结全乡的教育情况和教师现状,接着李局长代表教育局向全体教师致贺词,然后乡党委书记讲话,乡长讲话,学生代表讲话,教师代表讲话,所有人全操着原滋原味的乐康县本地话,一脸严肃地照着稿子一字一顿地念。可惜,大部分的讲话内容谁都没办法听明白,因为负责传送声音的大喇叭质量太次,起不到扩音作用不说,还时不时的呜咽几声。台上台下的人们,捂耳朵的,摇头的,叹息的,没做大动作只皱眉的 教师节的开会仪式终于在大喇叭的“呜呜呜——”声中结束了。 元渊带着满心遗憾随着人流走进一间教室,里面的课桌都被三个三个地拼起来,蒙上一块儿柔软的塑料布,变成了饭桌。元渊被吴总校长拽住胳膊拉到一张桌子旁边,他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围着这张桌子坐着的是局领导c乡领导c各单位的一把手,其他桌旁坐着的是一般乡干部,教师。再看看他发现桌子上的菜也有区别,远处的桌上都放着一个大盆,盆里是豆腐山药粉条,还点缀着几个乒乓球大小的白多红少的大肉块儿——乐康县特色大烩菜,一盘西红柿,还有一盘咸菜。自己面前的餐桌上则多了几盘儿炒菜,哦,原来“阶级差别”随时可见,他忽然记起了鲁迅笔下咸亨酒店的两类客人:穿长衫的和短衣帮。元渊喉咙里发出“嘿嘿嘿”几声干笑,引来了一串串不解其意的眼神,他赶紧低下头去。 蓦然,元渊瞥见计生助理宽子拉着小牛坐在围满中学女老师的桌子旁边。 再简陋也是酒宴,主人客人坐好后,会餐拉开了帷幕。 元乡长手捏小巧酒杯来者不拒,以示领导风范。 张书记以东道主的口吻侃侃而谈,热情地关注他们桌子上的每一位,不知道凭借着他得体的言辞,还是他的领导威力在起作用,他想让哪个人喝多少,那个人就能喝多少。那些大大小小的校长们更是频频点头,连连称是,然后一饮而尽。敬酒,回敬,再敬酒,再回敬 不知几圈之后,张书记端起酒杯,沿着酒桌,向众位教师敬酒,因为今天是教师节。 元乡长当然也得向全体教师表示祝贺,事先准备好的一翻套话,走了六个餐桌,说了六次。元渊发现具备自我表现勇气的教师一个也没有,所以无需考虑其他的应对之词。 突然间,元乡长看见一个熟悉的眼神,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教幼儿的老教师!元乡长冲着他笑了笑,中学徐校长向元乡长介绍: “这位是老胡老师。” “胡老师,您吃好啊!”虽说只有一面之缘,元乡长却觉得格外亲切。 “俺当然能吃好了,豆腐熬肉能管饱地吃,西红柿上还撒着白糖,俺们家过大年都吃不着” 老胡老师因多喝了一盅,脸涨成了紫红色,兴奋得话匣子大开。元渊初到青泉乡中心小学那天,老胡老师看见他在教师大办公室落座时缩头缩脑的神情,此刻,一点儿找不着了。可是,当老教师沉醉在豆腐熬肉,西红柿拌白糖的享受之中,并且用语言由衷地表述出来的时候,胳膊却被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教师碰了一下。老胡老师便就着豆腐熬肉咽下了舌头后边所有的话语,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吃肉喝酒起来 元乡长有点儿不知所措了。他突然意识到,教师,尤其是民办教师在这个社会里,无论上面怎样倡导,终究是个卑微的阶层。 徐校长凑到元乡长的耳边悄声地说: “那是小胡老师,老胡老师的侄女。” 第七桌,也就是紧挨着领导们的一个教师餐桌上,小牛还在演说着。酒宴中,除了敬酒,元渊基本没怎么讲话,所以小牛的说话内容,他尽收耳内,这位奇人谈古今,说中外,知识渊博,见解深刻,娓娓道来,有条不紊,简直在播百家讲坛。 那张桌子上滔滔不绝讲话的人只有小牛,其他人都在静静地听,这丑人可真得刮目想看了! 元渊举起酒杯冲着他笑了笑,语意双关地说道: “小牛辛苦了!” “元乡长,我不辛苦,老师们才辛苦!” 他竟然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向他同桌的女教师们深鞠一躬,这些年轻女孩都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直起身子,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女孩子们。女人占据了他整个精神世界! 这丑东西如此重色轻领导! 元渊瞅着他那副色迷迷的样子,真想给他一拳! 不行,领导必须有领导的高度,他还是劝住了自己。 “呵呵呵,小牛真是个聪明人!我是感谢你带给诸位老师的这顿精神大餐!”接着元渊把头转向老师,“尊敬的人类灵魂工程师!来,我敬你们!小牛,给老师们倒满酒!” 这丑东西不是爱献殷勤吗?给他个满意!元乡长夸张了他的语气神态,眼睛快速地略过每一张女孩子的脸。 哪位是让小牛忘乎所有的池老师呢? 可是,他确实没发现让他精神一振的姑娘。 众位领导红光满面c精神抖擞地离开了学校,元乡长也该回自己的家了。同坐一辆车的还有头发稀疏的小杨。 “小杨,我觉得小牛的文化素养很高啊!”元乡长很想了解他的新同事。 “那是,他毕业于河北经贸大学,是我们乡第一个全日制本科生!” 元乡长想起了自己的学历只是个中师——河北张北师范,一个中等专业师范学校。参加工作以后,他天天苦学,所以学历随着职务的上长而提升。语文教师——教务主任——行政干部,中师——大专——本科。 “他毕业几年了?年纪有多大?” “牛哥毕业六七年了,今年够三十岁,所以想尽快找对象成家。可是他的长相太对不起观众,不好找啊!” 小杨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全日制本科生参加工作六七年还原地踏步婚姻没着落这些信息挂上了一个个句号,一股脑儿出现在元渊的意识层里。 元乡长看着小杨,心里对他说,你倒是挺顺利,起码娶了一个美娇娘。那张表情转换特快的脸又浮现在他的脑海,安静时,近乎冷漠,让人望而却步;兴奋时,几乎每个细胞里都充满热情,陶醉自己也感染别人,小嘴里不断地往外吐着活蹦乱跳的音节,还有那双清澈澄明的眼睛里全是让人直视无碍的明净纯洁,这个小女人 元乡长把头扭向小杨: “回家和你媳妇儿商量商量来青泉乡中心小学教吧!” “结婚时,她爸爸提过个条件,要我们家把她调进县城工作。” 说到他的婚姻,小杨又无精打采了。 “先来我们乡,能进县城时,再进县城!” 元乡长太想让那个年轻女教师来自己的地盘上发挥能量,美丽的女人和美丽的青皮山相得益彰,元渊突然觉得小贾和传说中的山神青青有某种联系!小贾和青青?太搞笑了,他在心里责备自己的荒谬。 “现在办事,即便是乡镇与乡镇的平行调动,也得找人。她不打算来,绝对不会自己去找人。教育局里我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所以” 小杨没了声音。 “你只要跟你媳妇儿商量通就行,调动的关系我来办。” “这” 小杨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只吐出一个音节,却蒙上了一腮帮子的阴郁和不情愿。 元渊突然间感觉到这对本该如胶似膝的小夫妻之间缺少了点些什么,真的该删除掉这距离,用朝夕相对修补修补了。美丽的山神有缠绵悱恻c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美丽的小贾也该拥有甜蜜的婚姻生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非管不可 4 大雁南飞,颗粒归仓,青皮山下的农人们又得了清闲。大街小巷中,这一群那一伙儿,切切吵吵地讨论着一些非常重要的或者一点都不重要的是是非非。说着说着,不耐烦了,你叫上我,我喊上他,组成了小分队,各进行各的项目去,推对对的,押宝的,吊猴的,还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凑在一起用纸牌“编棍儿”所有人都能各得其乐,兴趣盎然。 元渊穿过青泉乡弧形大街,拖着青泉乡父老乡亲一束又一束的目光走进了中心小学。 呆坐在办公室里,元渊的眼前总是闪现出那个女孩纤细的身影c清秀而恬静的笑脸,不管他在干什么,逢空便入。张书记的大包大揽使得元渊找不见多少公务可做,有了太多的闲暇。这么多年来,元渊的思维一直被公务紧紧地拽着,突然松弛了,思绪变做了一滩散沙,所以,这个身影乘机钻进了他的脑海,几乎驾驭了他整个精神世界,一会儿他的身体仿佛侵入了这个女人的激情,一会儿又感染上她无边无际的寂寞。他的耳旁总在回响着那张被当地老百姓称做的“樱桃小嘴儿”里迸发出来的声音,有大江东去的豪迈,也有涓涓细流的轻柔,元渊时而激情澎湃,时而柔情似水,元渊的思绪跟着那语言一会儿一会儿地涌进了学校教育,也一会儿一会儿地想起了青泉乡学校的破败,还有那些凶神恶煞般的教师们 食堂吃饭时,元渊特意端着碗凑到了张书记身旁,讲起了胡老师苍蝇的pie的笑话,吃饭的人都哄堂大笑,元渊悄悄地瞄着张书记,只见那张棺材脸上,平平整整地铺了一层厚厚的冷漠,他在这张油腻腻的脸上找不见半点儿反应。一副充耳不闻的神情! 也许是元渊的笑话或者众人的笑声影响了张书记的食欲,大领导在众人的笑声中放下筷子,起身离开了食堂。元渊不忍心就此作罢,他吞下了刚夹起的一口菜,尾随出来: “张书记,我觉得青泉乡中心小学的教师队伍应该填充或者更新” “呵呵呵,这是农村教育的现状,谁也回避不了,我们不具备改变这种现状的能力。填充和更新教师需要钱,工资谁出啊?” 张书记留下个反问句,加快了脚步,三步并做两步迈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啪”,干脆利落的关门声堵回了元渊腹中循环往复了许多次准备“进谏”的语言。 前所未有的郁闷! 元渊脑海中那张姣好的笑脸猛然间被撞,立刻便支离破碎,不见了踪影。无奈之极,他转身出来,不敢面对那座青皮山,只能在公路上信步。漫无目的,大脑把决定权交给了脚,脚自己往学校里溜达。 元渊坐在教导主任赵老师对面的椅子上,翻着课程表,对着教师学生的花名册,一边问询着每个班级的教师和学生的情况。连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想干什么,难道想探探这所乡办小学的不堪倒底能到什么地步? 元渊的目光停在一张课程表上,循着表格找到了科任教师的花名; “这节课,三年级该上语文了吧?是刘若涵老师?也是代课教师?家在哪儿?” “小刘老师家在县城,她是县委王书记的外甥媳妇儿!”教导主任赵老师抽了一口香烟,吐出一团浓雾。 “呵呵呵,来头不小!我得听听她怎么讲语文课。” 元渊说着抽了一支笔,拿了一个本,站了起来。 “元乡长您现在就听啊?哪怎么行?她都没准备!” 赵老师看起来很着急。 “准备什么?像平常那样该怎么讲就怎么讲!就当我是一个学生!” 是谁的外甥媳妇儿不重要,关键看看她是什么水平的教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人都可以在他面前装大!是骡子是马必须拉出来溜溜!元渊乡长按捺不住蹭蹭上涨的驴脾气,他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 “当啷!” 校园的大铁门被猛推了一下,进来一位中年男人,来人生得满脸横肉c虎背熊腰,右手拉着一个男孩儿,刚冲进大门,便疾走如飞了,一边走还一边粗声大气地吆喝: “哪一个教三年级?谁是语文老师?” “刘若涵老师教三年级语文。怎么了?” 校园里不知道谁回了一句,所有人停止了所有的动作,都凝神屏息,以观其变。 男人手里拉着的孩子指了指刚从办公室走出的一位年轻女老师对着男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男人的脸色更加阴沉,猛地挣脱了孩子的手,朝着女老师狂奔过去。 校长c主任c元乡长见势不妙,一个个都跑过去,想要挡住那个似乎发了疯的男人。 “跟你们没关系!我只问问她!” 男人推开众人,站到了女老师面前。 女老师捋了捋刚刚烫过的披肩发,脸上附着的惶恐神色随着她晃了晃脑袋就消失了,接着扬起了脸,扯过几分勉强撑起的傲慢,高声问道: “有事?找我?” “不找你找谁?你凭啥把我孩子撵回家?” 男人怒目圆睁,髭须直立。 “他不做作业,我的教室里当然不要他!你问问你孩子,他做不做作业?” 面对着男人的责问,女教师毫不示弱,她振振有词,雄姿英发,就像她新买的毛外套一样,在阳光下泛着强硬的红光。 “我不会做” 孩子避开女老师锋利的目光,低头看着地,弱弱地但非常清晰地说。 “别人都会,咋就你不会?” 女教师的语调和目光一样具有所向披靡的杀伤力。 听见老师责骂,孩子小身体一哆嗦,赶紧躲到父亲的背后。 “我孩子什么都会还轮到你当老师?你是什么老师?瞧你那点素质,学个生字写一百遍,一道数学题重写两页!你都能当老师,我孩子能当校长!” 男人举着食指点着女教师的鼻尖,声音高得震天。 观众们纷纷插进中间,七手八脚c七嘴八舌地把男人往后赶。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榆木疙瘩也想当校长?你家坟上有那根草吗?有道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女老师机关枪扫射般的“轰鸣”突然哑了,接着听见了“啪”地一声,霎时间,女教师脑袋后面的白墙上红艳艳的液体飞流直下,粉碎了的红色晶状体像出膛的子弹在人群中穿梭,被击中者状如惊鸿,呀呀直叫。 “血?” 在场的人呆若木鸡! 出人命了? “啊——” 变成了泥塑像的女教师几分钟后突然惊叫起来! 这一声惊叫使得众人的意识一起复苏,姐妹们一起在女教师的头上寻找伤口——似乎还是一颗完好无损的脑袋,红毛衣c牛仔裤上也无破绽,只是溅上了几个红点点 “没事!墙上流淌的是红墨水!” 有人高声下结论,众人才如梦方醒。再寻那男人和小孩早就不知去向了。也许那个学生家长以为他随手拿起的墨水瓶击中了女教师的脑袋,他出了恶气,自然怒火平息c撤离战场。 “啊呀呀!没了天理,平白无故受窝囊气!为教育他孩子差点被他砸死!这是什么世道啊!呜呜呜——” 女教师嚎啕大哭起来。 元渊见识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又一幕,只能取消听课计划撤离,把这是是非非留给教师和他们的领导们评说。 一路上,元渊的耳边不时地回荡着禄兄的忠告——无论如何要和一把手搞好关系,处理事情时最好和一把手立场一致他也忘不了自己的承诺,绝不跟书记抢风头,更不跟书记对着干然而,只要那个气势汹汹的学生家长c那件泛着红光的新羊毛衫c那滩鲜血一般的红墨水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忠告和承诺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青皮山无助直立着,她似乎在静静地端看着元渊,期待着什么。那首山歌又起:“青皮大山高又高,拿把刀儿别在腰。那家姑娘不嫁我,关起门来放火烧” 元渊知道,他又管不了自己了,这青泉乡的教育管理他非插手不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初战告捷 1 元渊打开自家的大门,院子里静悄悄的。这是一套乐康县县城里最普通的三大三小式住房,属砖瓦结构,所谓的三大是指三间正房,房屋高大,精装修,三小即三间南房,比起正房低矮了许多,虽说有锅有灶,还有一盘小土炕,但是简陋了许多。 小院子大约有80多平米,然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像所有的农家院一样,有花坛,也有菜畦,虽然是“倱黄花叶衰”的时节,但院子里仍不乏生机,向日葵垂着沉甸甸的头,心满意足地等待着倒地休息的一刻;俗称的“大熟期”花朵和叶子大部分都被秋霜打了,叶子和杆儿跟在开水锅里煮过一样,绿里透着黑,却依然直立着,不过,如果你细看,还能发现几个鲜嫩的花蕾和几片水红的花瓣,枯叶下面还时不时地冒出一两片淡黄色的小叶子,小叶片儿的样子特像那顽皮的稚童,好奇地张望着这个缤纷而又静谧的小院。红砖砌成的过道上干干净净,保持清洁是结婚以来他们夫妇都有的习惯。 家门上着锁,这个时间妻子上班儿子上学,元渊摸出钥匙,开了锁。家里一尘不染,悄无声息,只有石英钟在滴答滴答地忙碌着。触着了热乎乎的炕头,元渊才感觉到浑身的倦怠,两天来他总是去人多的地方,惹了满脑子的事情,收集了满耳朵的声音,他突然觉得,自己真该安静安静,好好地休息休息,有个家真好! 元渊拉了个枕头躺下了,闭上眼睛,才感觉到有点头晕,说真的,往大里说,为了进一步掌握青泉乡的教育状况,往小里说,为了他的计划能顺利实施,他今天确实没少喝。 人体和机体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必须进行适当的保养,家就是进行人体保养的最好场所。身体疲惫了,你可以安安心心c坦坦荡荡地躺在炕上把精力睡回来,不像在单位里,无论中午午休,还是夜间睡眠,只要有事情必须处理,即使你昏睡欲死,即使你四肢快要散架,即使你大脑一片空白,也得爬起来,撑住了,努力地思索着。真的,如果没有家,没有这块清静的空间,自己这架“超负荷运转的机体”恐怕早就报废了。心灵受伤了,家里的宁静与养分能让你的伤口愈合;没人打扰你,你有足够的时间想清楚一些事情的前因后果,理解通了,心结也就消失了。而且,元渊家里的藏书,丰富着他的精神世界,增加着他的心理承载力,磨练着他的意志力的柔韧度。因为有家,他总能精神抖擞地面对世人。元渊忽然想起了魔幻小说中的妖怪,一旦受伤,就赶紧逃回洞府恢复元气,几个时辰以后,法力回归,又能杀气腾腾地出现在敌手面前。小说家真有意思,他们就是按照人的生物规律创造出的一种能腾云驾雾c有铜头铁臂的事物,其实这种事物和人具有同一特性,作者却以此来炫人眼目! “回来了?你既然回来了干嘛不提水做饭呢?”高嗓门的妻子推门进来,打断了元渊对人的生存法则的思考。 “媳妇儿今天回来得这么早?”他抬手看了看表,“刚5点你就下班了?”她本来应该七点回来,妻子的早归消灭掉了他恢复“元气”的计划。 “我妈那儿有点儿事,我提前出来一会儿。你又不是我领导!你管得着吗?你从来不着家,好不容易回来了,大白天的你就躺下睡觉?你的表现好吗?” 妻子的口气变了,她不高兴了! 元渊从他俩组建家庭的时候就知道,别人替她干活,她自己睡觉,她很高兴;妻子绝对容忍不了她站着的时候别人坐着,她坐着的时候别人躺着。也许他就是这命吧,元渊记得,在他小的时候,勤劳的父母也见不得他们兄弟六个任何一个人大白天在炕上躺着,即使没活儿可干了,你也得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找活儿干,哪怕只捡起一根儿火柴棍儿。 “你挣国家工资,就应该爱岗敬业呀!你妈家能有多大点事,动不动就耽误工作!”元渊也不示弱。 “什么工作不工作?刚当了三天乡长,你就敢教训人了?回自己家也打起官腔了!你了不得了!”妻子大吼。 “我哪是打官腔?我说你的工作态度不够端正!”元渊突然觉得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 “你凭什么说我?你回你的乡政府当乡长!少来家里耍威风!” 妻子朝着坐在沙发上的元渊一边狂吼,一边冲着他走来,俩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了。妻子个子虽小却极具气势,简直像大地震中渐渐倾斜的一座巍峨的高山,一点而一点儿地向他压来。她的十指快速地舞动着,红指甲闪着光亮如一颗颗的红宝石一般,成串地在空中回旋,那些“宝石”不光晶莹透亮,而且锋利无比,简直就是一个个微型匕首,这块土地上的男人哪一个没有领教这种武器的厉害?为了防范她挠人的“绝招”,元渊只得站起身来逃离。 “哎哟!我说你的脾气咋就一下长了这么大?原来灌猫尿了!你想跟我撒野?你想欺负老娘啊?” 她像条狗似的张大鼻空朝空中嗅了嗅,然后又像狗悉获情报便狂吠起来一样,她则是换了个腔调,大势渲染起来。 女人的天性就是东拉西扯,借题发挥。 “给老子滚开!去你妈的!” 元渊觉得自己的脑袋壳里已经换上了雄狮的,现在,只想消灭掉眼前的所有的活物!如果把这个低矮的女人举起来,从窗户扔出去,他的情绪会平静一些。 “你敢骂我?你反了——你——呜呜——” 敲门声和妻子的哭喊声同时响起——丈母娘进来了! “哎呀!快别吵了!”她拉起了女儿的手,“你相中的衣服,人家给你拿来了,快走吧,人家还等着呢!” 母女俩走到门口,丈母娘终于回过头来看了姑爷一眼。 “都当乡长了还要张嘴骂人,传出去,人家会笑掉大牙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初战告捷 2 岳母出门时扔下一句话,也扔下一片寂静。 元渊跌坐在沙发里,他的耳根清静了,脑袋里却回荡着一句话“都当乡长了还要张嘴骂人,传出去,人家会笑掉大牙的!”他又骂人了,更确切得说,是骂娘了,而且,还被那个他正骂着的“娘”逮了个正着。其实他本来没想着跟妻子吵架,可是不知怎么地就吵了起来;本来没想骂人,却鬼使神差地又骂了起来。“你妈的”几乎跟随了他一半的人生路。小时候,和玩伴儿发生冲突时,他就用这三个字平息胸中的怒火;做老师后,学生的品行跑偏了,他一着急,便用这三个字扑杀孩子们的“畸枝”,其实,他也知道有失妥当;后来变成了乡干部,这三个字冲过嘴唇的频率更高了。其实,这三个字也给他带回许多麻烦,首先是回骂,语言更污秽,更恶毒,也有没完没了的明里暗里的报复,碰见个脾气暴躁的,拳脚相夹元渊是个知识分子,他也搞不清楚自己何时从哪儿捡了这么一招。他好像只有这么不光彩的一招,每当有冲突,“你妈的”用完,他只能选择三十六计中的上策——溜之乎也,接着藏匿了他的行踪和头脸,谢绝和所有人面对。每当这一刻,他羡慕起了程咬金能有个三绝招。元渊下过许多次决心,要改掉这臭毛病,可是,很多时候,自己是自己最难对抗的敌人。 元渊点燃了一根香烟,却没有吸,直愣愣的目光追逐着那一缕袅袅上升的烟雾,思绪却像脱了缰的骏马无拘无束,任意驰骋当了乡长不到一月,他又骂了“你妈的”。丈母娘的说法在理,如果这三个字在他新到的乡政府脱口而出了,他在新同事心目中形象会大打折扣的。 元渊站起身来,环视了一下这间空荡荡的屋子,所有的物件都沉默着,连空气也j ru了激烈后的倦怠状态。他摆好枕头,重新躺下。凭经验,他知道晚上自己无需干什么了。妻子c孩子不会回家吃饭了,他的胃里也容不下任何东西。 家里静极了,元渊不必为什么事情做准备了。休了假的大脑开始仔细回忆起这场“战斗”的始终,虽然他一直在忏悔。想着想着,忽然间觉得自己不是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只要回家,他总要在妻子下班前半个小时动手做饭,他体谅妻子做工人的辛苦,所以也愿意分担些家务,只要工作容许,他总会竭尽全力的。妻子习惯了丈夫劳作,接受不了没做好饭,丈夫就躺下,不管是哪个时间。唉!怪不得有个哥们说,老婆不是惯的。元渊在心里摆着自己的理儿。妻子刚才那副飞扬跋扈的泼妇神态在元渊的眼前飘来荡去,真后悔没揍她一顿! 唉,反过来说他不能以太高的标准要求妻子,也不能理想化了围城里边的感情。妻子从学识到教养又到阅历,她能具备什么样的素质?他试图为妻子开脱,可是没有成功。都怪那个该死的禄兄,要不是他的撺掇,怎么会有今天? 元渊的学生生涯只有小学,初中,师范三个阶段。念小学时,只知道打闹,心里不装任何事情;上了初中,了解了一些人事,也稍稍知道了点男女之事,但父亲的家教甚严,学习必须是重点;考进了张北师范,元渊的情窦开了,和禄兄同时喜欢喜欢上了一个文文弱弱的郭静静,铁杆兄弟之间竞争既没劲,又有悖“义”理,特别是追求女孩子。可是,就在他俩互相观望,互相谦让的时候,同班的另一个男同胞却健足先登了,郭静静眨眼间变成了有主的名花,他俩只有看着眼馋的份儿,只能单相思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有一天下午,禄兄拉着元渊,每人手里拿着一叠没送出的情书,找了个避静的地方,对着彼此,念完了所有情书,然后划了根火柴,放在了满是青涩的信纸上,蓝色的火苗在跳跃,带着墨痕的白纸弯曲回来就变成了灰,然后乘着风飞起来,飘散了,也飘逝了,他们的初恋也就一起消失了。 师范三年级,班里的女诗人突然对元渊特别热情,一个星期天的晚上,她把他拉进了学校附近的小树林,塞给元渊一个包裹,打开了是一块儿棉布床单,一张蚕丝被。 元渊不喜欢这个女孩子神经兮兮的样子,也就拒收她的礼物。他觉得要和他相伴相随,白头偕老的女人,他必须喜欢。他的婚姻应该像赵明诚和李清照那样不仅相亲相爱,更要互为知己,赵明诚得到一副古画,便连夜快马加鞭奔驰几百里,邀妻子一同品赏c把玩,因为只有李清照才能懂得自己喜欢的东西,才能真正与他分享读懂c拥有的欢娱。 分配工作后的一天,他意外地听同学说了郭静静的爱情遭遇波折。元渊被掩埋了多年的美梦,如同被那阳光雨露滋润了的植物种子一样,也破土而出了。他拉着新婚不久的禄兄去关心郭静静,准备圆他的爱情梦想。可是,父亲守旧,彻底销毁了他的念想,老父的“壮举”几乎令他伤生痛彻心扉,元渊好长时间不敢回顾那段经历。再后来,有人捕风捉影地说,禄兄和郭静静之间纠结不清了,元渊一开始不相信,直到他就任乡长一职,三人聚首,禄兄失踪,禄嫂大闹,才觉得无风不起浪的科学性,想着想着,压在心底的那份感情变轻了,也淡了,郭静静走出了他的梦乡。 自始至终,元渊尽心尽力地干自己的工作,一来出于他的英雄志向,二来他深深懂得优秀的女孩子是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平庸的男人。 可是,就在他借调到乡政府工作一个月的时候,父亲捎来话,让他回去,元渊回家了,却硬被按上了这桩婚姻 因为大哥二哥均已娶妻生子,被父母“交代”了。 现在轮到他了! 父亲告诉他,这可是一个打着灯笼也难找到的好媳妇儿,人家绝对是一个纯粹本分的黄花闺女,是明事理c知礼义c行为端庄的大家闺秀。人家本人还是乐康县县城的正式工人,更重要的是娘家还要陪嫁一套三大三小的房子 “不一定是个什么东西!大丈夫何患无妻大丈夫何患无房?”元渊瓮声瓮气地回击父亲。 父亲拿了根木棒就要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三儿子,自己为了儿子们一辈子含辛茹苦,怎么可以被他们顶撞呢?再说,县城的一套房子啊,自己两辈子都挣不来!到嘴的天鹅肉怎么可能吐出来呢? 元渊只能看了看母亲已经好的齐刷刷的莜面窝窝,黄灿灿的鸡蛋羹,闪出家门,骑上摩托车逃回了乡政府。 元渊扯住禄兄,要他为自己应燃眉之急,继而排忧解难。元渊言愁诉苦的话音刚落,父亲便一脚踏进了他和禄兄的宿舍门。老父亲猛烈地抖动着食指戳着元渊的鼻尖儿,震天动地地数落着他桩桩件件的“罪过”: 我告诉你,我是你老子,你是我小子!儿女亲事自古以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你发言的份儿?你哪有资格做主?这个媳妇你必须娶!婚姻大事由你定了哪还了的!老子还活着呢! 听这话的意思,按照以往的惯例,这好像又是铁定了的事情了!元渊沮丧地思忖。彻底完了!七尺男儿的眼泪刷刷地往外冒着,万年俱灭的空阔笼住了他,他冲着父亲大喊: “我不要她!你爱给谁娶就给谁娶吧!啊,我活得真够窝囊您老好好活着吧!我不活了,您把我吊死算了” 父亲铁青着脸说:“你不想活就去死!没人拦着!但是你明天死,今天也要娶这个媳妇儿!” 父亲定了的事情,怎么可以改变呢? “你今天不能死!下了班,和我一起坐班车,进县城相亲!” 元渊的眼泪擦干了,心也好像被抽空了似的。年轻能怎么样?奋斗又起什么作用?自己满腹才情,一个女工人哪能欣赏得了?郭静静爱情梦破,活着的意义究竟还能剩多少? 禄兄沉吟良久,表情凝重地打开了话匣,语调缓慢,似乎是肺腑之言:“老弟啊!生活真实和生活理想的距离遥不可及,面对现实,谁也是无奈的,容不得你不接受!吃不到美味佳肴你就饿死?你得充饥啊!哪怕莜面焖山药也得吃!前一阵子不想告诉你们我和谁结了婚,现在我告诉你,就是几个月之前咱俩在计生局里见过的那位‘肥大妈’,到现在,我还是没有勇气‘诏告’其他兄弟们” “什么?‘肥大妈’?你的新娘子竟然是那位‘肥大妈’?” 天哪!那样的女人做大娘,婶子,阿姨,什么都可以,怎么可以做媳妇儿呢?拥着那样的女人睡觉?和她接吻生孩子?太不可思议了! 禄兄的现身说法和他总结出来的“生活真谛”,像一根针,刺破了元渊打懂事起,自己吹制成的理想爱情的肥皂泡——李赵式伉俪情侣梦断爱情梦不再炫目,而且,虚无起来 元渊像个木头人似的,没有一点声息地跟在父亲的身后,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祈祷:主啊!怜悯我吧!千万别让这个姑娘看上我!千万保佑!阿门!他的食指居然真的在胸前画起了十字。 相亲之后,女方亮出得条件更加诱人,不仅给房,还有姑娘的黄金首饰,姑爷的摩托车,家用电器他们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家的女儿和未来的姑爷站在一起就是个笑话——一个是大块儿头,一个是小不点儿,一个特高,一个特矮。 男方,父亲是全权代表,元渊没有说话的份儿,女方的发言者向他征求意见时,父亲就投来极严厉的一瞥,那眼神让元渊的心一阵收缩,脑袋里没有一点儿思维,只剩下一句话可以重复,“您看着办吧!” 于是,那个拇指姑娘般的女孩子变成了自己的妻子。 没有爱情,婚姻的滋味总是不咸不淡的。妻子是有钱人家的独女,在娘家自然是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所以,只要元渊在家,别无选择,他只能做模范丈夫。好在自己是穷人家里长大的,什么活儿都能做,什么苦都能吃。 自从有了儿子,住在隔壁的丈母娘好像成了他们家的一个成员。元渊是乡干部,工作起来没个规律,而且大部分时间必须呆在乡里。妻子怎么受得了一个人上班c带孩子c干家务的苦?丈母娘便大包大揽下来。生儿子以后,妻子的脾气见长,动不动大动干戈。每逢此时,丈母娘总能及时赶到,她照顾外孙,又哄闺女,“让小元好好工作,积极上进,再过上几年,我闺女也能做他个官太太!”然后挤挤眼睛示意姑爷赶紧离开。 孩子稍大一些了,吃喝拉撒几乎全在姥姥家,家里清静多了。 一晃十年过去了,儿子活蹦乱跳的,已经是小学三年级的学生了,“娇小姐”也变老了,妻子没功劳也有苦劳,他想起了妻子眼角的两条浅浅的纹痕,真的不应该再跟妻子一般见识了,自己是个男人,男人应该有男人的高度。再说,岳父岳母待自己不薄,别人家娶媳妇儿,他们花钱娶了个姑爷。比起过日子,他比禄兄轻松多了,自己几乎没为家里的事太操过心。 他躺在床上,心潮翻滚,但是,他始终没有弄明白谁是谁非。唉,今晚别再指望享受酣眠了,不过,元渊似乎想明白了一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实自己家里的经并不难念。他开始规劝自己,应该把精力和心思放到工作中去,事业更能体现一个男人的价值,跟自己家里的女人辨明了是非c争出了雌雄又有什么意思。他突然因为自己和娘们计较羞愧起来,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放好枕头,走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初战告捷 3 元渊走出胡同,就是一条蛇形小路,沿着蛇形路往北走去,走过上坡后,就是乐康县县城的第二条大街。因为是黄昏时分,柏油马路上的车辆少多了,周围几乎没有什么高大建筑,马路对面只是些断壁残垣,所以一眼就看见了夕阳正慢慢下坠。 晚霞占据了大半个天空,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极目远望,只能依稀地看见房屋的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轮廓。 夜,越来越显示出它的强大和静穆,似乎融化元渊的小肚鸡肠和斤斤计较,蓦然间,他觉得一个男人也应该像这夜一样博大而深沉 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由南向北走着,来人和元渊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四肢五官也越来越清晰了,大包小包的累赘使这个人步履艰难,更近了,竟是个熟人! “大叔,你买这么多东西啊?”元渊认识这位老人好几年了,可是,前几天他才了解到本来挺熟悉的俩个人的关系——老杨头是小杨的父亲。 “哦,是啊,家里来客人了。元乡长,你要上街转转?”老杨头的面相和儿子不一样,老头天生一副老好人模样,经常笑容可掬。 “招待儿媳妇吗?他们小俩口都该回来了?”元渊这两天也知道小杨虽说已经结婚了,可是没有安置一个属于他们俩自己的家。休息日小夫妻应该回公婆家吧。 “没有,自从回九(北方农村婚礼仪式中第二天的回女方家,老百姓称作回九)走了,再就没回来过。” 老杨头语调中的失落很浓很重,这失落丝丝缕缕慢慢地飘出来,立刻融进了这越发深重的夜色里。谁不希望合家团圆呢? “唉,没办法,年轻人工作忙,顾不上。” 老头边说着话边走远了,很重的遗憾表达出来,也就淡薄了,淡薄了许多的遗憾撒在空中,也随风而散了。元渊却开始掂量,小杨和他媳妇儿今天还工作忙?教师节碰上了星期天,哪个学校不休息?看来,这对新婚夫妇和他的婚姻一样,也不是因为相爱而结合的,相爱的人如有闲暇,能不自动走近彼此? 黑暗压向了元渊,也吞噬了元渊眼前所有的景致,从前看到过的物件一个接一个地变成了朦朦胧胧的迷团儿。这灰暗的天地究竟包涵了多少困惑和不和谐?刚刚平静了的心又烦躁起来 夜,死一般的沉静,他觉得冥冥之中真的有一只大手正在不停地制造遗憾,不断地将遗憾分开塞给众人,谁都不漏掉——心比天高c然后什么都能凑合的禄兄,患单相思病的小牛,还有越发不知该做如何解释的小杨小贾的婚姻,当然还有自己,在别人看来风光无限,年轻有为,平步青云,春风得意自己得意吗?好像一点儿也没有 从前,身边有个禄兄,可以对着他倾诉自己心中的不平静,说着,说着,满腹牢骚或者如麻心结在交流中销蚀c消失。现在,他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第一章荣升的滋味 1 上世纪八十年代,那个叫元渊的教师转行进了行政单位,几年以后他在同事们的唏嘘赞叹声中提升为副乡长。又过了几年,乐康县县政府的一个宣布落地,就如同平地里无缘无故爆了一颗,霎时,人群中开了花,但是消息不因为众人的惊愕而停止传播——元渊被任命为政府乡长。 元渊的亲戚c朋友c同学的周围一时间也沸沸扬扬地不平静起来,这些人原来都是好事者,跟着大势渲染起来。世风就是这样,装灯结彩的地方总是人来人往。 元副乡长升级为元乡长,平步青云,值得欣喜,可是他却极力回避热闹,总是寻找人们的视线不到的地方藏身。 当然,荣升政府乡长,元渊心里很高兴,感觉却百味俱全。一来,从小就非常自信的他,再一次得到领导,同事,同学,亲戚朋友的进一步认可:元渊确实雄才大略,到底不是平庸之辈。二来,自从任职令宣布,元乡长的身前身后就热闹起来了,老乡c朋友c同学c亲戚的数目越来越多,而且都蜂拥而至。不但拿酒带烟,拎着自家的特产,而且会毫不吝惜嘴里的唾沫,连同一大段一大段的顺耳话一起进献,听着,看着,元渊真的找不见了北,晕晕乎乎起来!这种待遇,在他做副乡长时,还真没享受过。元乡长想起了自己曾经教过吴敬梓老先生的大作《范进中举》,觉得自己越发像那个高中了又晕乎了的范进,可惜,他又觉得自己比不上范进能适应时局。从来不用华丽词句装饰自己,也从来不爱收买人心的元渊有点儿不习惯这种场合。面对突如其来的改变,他只选择憨憨地笑,腼腆的笑容使得这个180米的大男人脸上绽放了两个甜甜的小酒窝,随即又低下头。用“天真”“可爱”形容这个神情,极为恰当,没有言过其实之嫌。三来,县领导为了树立乡长威信,正规政府工作,调元渊到青泉乡乡政府就任政府乡长,人移景迁,感触颇多。 接到调令的第二天元渊就走马上任了。然而,当政府乡长的实际情景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有点困惑了,就任乡长,只是呆坐在一间空荡荡的陌生的办公室里?这就是晋升?捋一捋头发,他想捋走物是人非的伤感情怀,没想到当乡长的感觉竟然是百感交集c难以名状纠结得就像当年他被迫放弃心底的恋情。 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应着一次次没多少诚意的客套话,他居然思念起来了,就像少男时代思恋他的梦中情人郭静静那样,亦浓亦淡。那时,只要看不见她,他总是一遍又一遍地猜想,她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一种情况一种情况地猜想,然后又一个一个地否定,直到她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视野内。现在,他真的牵挂起二号乡的那帮兄弟来,他们之间从来都不分彼此,无需客气,从来不用俗礼陈词,兄弟之间,他总是张口就说,不修饰装样,真真实实,自自然然。真的,他一直自诩,他——元渊,是一个不欺,不瞒,不坑,不骗的阳光男儿。现在,他却变成一个“孤家寡人”。 2 午饭后,元渊索性站起身来走出办公室,溜达到乡政府的背后,与其自己闷着,不如去欣赏一番青皮山的美景。 乐康县内,土地平旷,可以算得上一马平川,巍峨的青皮山在方圆几百里显得一山独秀,很有名气。 青泉乡的乡政府紧靠着青皮山。元渊顺着山路往上走,刚才堵在脑袋里那千万种思绪和感慨都散了,蓝天白云下的他顿觉得轻松,也清爽了。秋风横扫,花草已经枯黄,曾经风光无限的花花草草此时几乎和裸露着的山的肌肤浑然一体了,却给人一种苍茫c阔大的感觉。 “青皮大山高又高,拿把刀儿别在腰。那家姑娘不嫁我,关起门来放火烧” 高亢的爬山小调传入元渊耳膜,淳朴的唱腔令人精神一振。其实在这个世界上,心情好的人比比皆是,自己又何必躲在烦躁中?于是他循声找去,看见一个腰背竹篓的老者正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大声吼着曲儿自娱自乐。瞥见了走向他的元渊就停住歌声,笑了笑冲着元渊打了个招呼。 紫色的脸膛,爽朗的笑声,下颌和两腮上蓄着几缕胡须,头上戴着斗笠,背后背一个竹篓,元渊想起了电视剧里居住山里潜心修炼的佛道弟子,还有那些云游四海的大侠。这位是什么来历?元渊好奇心大涨,走近老者也坐下来。 “呵呵呵,外地来的吧?年轻人。”老人摘下斗笠放在身边。 “是啊,我刚来青泉乡。您也是本地人?”元渊盼望着奇遇。 “我是本地人祖宗八辈都住在这里,青泉镇的一草一木我都熟悉。农忙时耕耘锄割,闲了就上这青皮山采些药材。”老人眼望着青泉镇,介绍着自己。 元渊有点失望,他的生活变不成电视剧,没有那么多的奇遇,只有烦躁。 老人看他默不作声,就跟他慢条斯理地拉起了这座青皮山。 “这座青皮山里有宝啊,从古到今养活了青皮山下的许多人。老人们都说这座山的山神原本是青泉镇上的一位美丽善良的姑娘。那时这个村庄不叫青泉镇,叫王家营,因为村北住着一个名叫王富贵的大财主。此人平日里为富不仁,作恶多端,这里方圆几十里内的土地都是他家的,村里的其他人要不给他家当长工或者打短工,要不租种他的土地勉强度日。 村南有一家姓秦的人家,夫妻二人,一双儿女,夫妻恩恩爱爱,亲人和和美美,日子虽然不宽裕,但是还过得去。 转眼间,秦家的女儿青青长大了,这孩子心灵手巧,聪慧果敢,又天生一副热心肠,邻里街坊无论大人小孩只要有困难都找青青帮忙,而且模样出落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隔壁的英俊后生张泉一直暗恋青青,隔三差五总要拉着青青一起干农活,一来二去,二人真的有了感情。看着两个人好得一刻也离不开,两家大人一合计,决定在秋收以后就给两个年轻人办喜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荣升乡长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一天,王富贵带着伙计来秦家收租子,看见了如花似玉的青青姑娘,两只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子突然间不动了。第二天老财主就打发管家上门提亲,说是只要秦家把女儿嫁给他做小,拖欠的所有租子都免收。秦家怎么可能把亲生骨肉往狼嘴里送呢?谁不知道王富贵豺狼心肠,况且他的妻妾成群? 王富贵碰了钉子恼羞成怒,带了狗腿子直接上门抢人。 隔壁的张泉放牛回来,一见心上人要遭劫难,急火攻心,热血冲顶,提了铁锹,推开劝阻他的家人,就冲上去了,那些狗腿子们狗仗人势,根本不把一个穷小子放在眼里,双方打成一片,张泉一个人对付几个打手,很快就寡不敌众了,其中一个壮汉绕到张泉背后用大木棒直击其后脑勺击,年轻的后生当场毙命。青青从屋里跑出来,伏在张泉的身上,揪心揪肝地哭成了个泪人儿。王富贵见出了人命,也有些心虚,带着他的打手扬长而去。 两家人一边垂泪一边把张泉安葬在村子后边,亲人们擦干眼泪一个个都离开了。还在坟头啼哭的青青站起身来,在张泉的坟旁挖了一个坑后,又对着坟头烧了几张纸钱,嘴里喃喃地说:“泉哥,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等爹妈去了,我就来陪你!泉哥,看见吗?那就是我的墓!你不会孤单很久的!” 末了,青青才一步一回头地回家去了。 那地主老财回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起了青青姑娘梨花带雨的样子,骨头都酥了。这家伙色胆包天,根本不顾人命官司之类的事情,半夜时分带着人冲进秦家又要抢人,青青听着吵闹声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了,给父母磕了两个响头怀揣了一把尖刀乘着月黑翻过后墙,跑到张泉坟旁,大声喊着:“泉哥——我来陪你了——”说完跳进她白天挖好的坑里刎颈自尽。 第二天清晨,家人终于找到已经自杀身亡的青青,悲悲切切地掩埋了这个美丽的姑娘。他们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发现这座刚刚填好的坟墓在慢慢长大长高,而且,突然间变得草木葱茏了。 大家都惊呆了! 王富贵没抢到青青心里更加烦躁,狗急跳墙了,带着人追过来,他在人群中找不到青青,就围着大山转悠。这个丧尽天良的家伙对着大山赌咒发誓: 自己看上的女人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这条老色狼边转悠边吼叫:“青皮大山高又高,拿把刀儿别在腰。那家姑娘不嫁我,关起门来放火烧” 王富贵走到张泉的坟旁,突然一股泉水从坟墓里冒出来,飞得老高,然后只落到王富贵的脑袋上,他跑到哪儿,那股泉水就跟到那儿,他简直无处藏身了。从脑门到脚后跟儿,统统被水包围,那恶霸变成根儿冷水柱。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直到这个恶霸气绝身亡,那股清泉也就消失了。 看见恶人受到惩治,村里的人们总算解气了,最后索性一并分了王富贵的土地和家产,他们再也不用为地租的事情发愁了。 在村子北面,被埋葬在地下的青青和张泉每天都在含情脉脉地对望着,永永远远厮守在一起了。这一对善良的情侣也默默地守护着亲人,保佑着乡亲们。 恨和爱一样,都令人刻骨铭心,村民们忘不了恶人王富贵和他临死前的那首歌谣,更忘不了青青姑娘和爱她的张泉。 青青存身的那座山因此得名了,大伙儿都唤作青皮山,自从有了青皮山,这一块儿天地就变得风调雨顺了。 村里的人们为了纪念这一对恋人,把村名也改了,改为两人的名字——青泉村。 听完故事,元渊和老者也相随着下了山。他回望着高大挺秀的青皮山,觉得这座山峰真的像一位韵味十足c凸凹有致的女郎,恍惚中,他耳边的小调又起:“青皮大山高又高,拿把刀儿别在腰。那家姑娘不嫁我,关起门来放火烧” 3 “叮铃铃” 乡长办公室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元渊的胡思乱想,自打从青皮山回来,他的脑海中老是萦绕着那个凄美的故事。 电话是找自己的?还是找他前任陈乡长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找的谁,元乡长都有点儿不情愿去接那电话。 “叮铃铃”电话铃却倔强地响着,似乎那铃声因为没人接听,叫得更高了。 按理说不是找自己。对,应该告给人家,陈乡长调走了。元乡长犹豫再三,还是拿起了电话。 “你好” “元渊!怎么刚当了乡长就不接电话了?是不是得刮目相看啊?” 原来是曾经和他一同吃饭一起睡觉好几年的禄兄。 “哪里的话?接电话和当乡长有什么关系?哥哥,我还是吴下阿蒙!” 沉默了一天的元乡长,此刻,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兴奋无比。 “那你就回来吧。第一,你做乡长了,哥得给你庆祝一下。其次,有点事情,找你商量商量。必须来,听见没有?” 元渊和禄兄先是同学后是同事,哥儿两之间没有禁区。从职场到情场,彼此了如指掌,而且互为军师。元渊不拘小节,生性豪迈,从来都觉得“天生我材必有用”,他相信自己的智力和毅力。自从他认识禄兄之后,元渊更相信禄兄的能力,他这个哥哥的气度和毅力绝非等闲之辈可比,一定会会前途无量的。 “好!不过,我得先看看有‘情况’没有,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午肯定到!咱喝个痛快!” 有意外情况的比率几乎为零,他当了两天乡长,除了和同事们打个招呼,寒暄几句,没有找见任何一项需要他完成的任务,隔壁的书记室的来访者倒是马不停蹄,络绎不绝。一个人独揽这么多公务!看来,青泉乡的这位“一把手”精力旺盛,能量超群。 午饭时,在乡政府食堂里,元乡长特意端了饭碗拨开众人坐到了张书记身边。 “呵呵,小元,换了新环境有点不习惯吧!没事慢慢都熟悉了就好了。” 俨然一个长者兼领导的口吻。 “是,是。”元乡长谦虚地笑着连连称是。 “我在二号乡还有点具体事情,得做一下交接,张书记,如果晚上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回去一趟。” 元渊乡长觉得这是自己平生第一次如此小心翼翼地说话。从副科升至正科,职位确实高了,底气却没有了,他感到,这些世事就是西方的荒诞剧,没有什么逻辑可循,荒谬之极,可笑之至。 “噢,应该回去!你尽管去吧。” 张书记继续低头吃饭,元渊得了这“特赦令”欣喜若狂,这种感觉让他记起了上初中时,从周一到周五挨饿,周六回家时的兴奋,那时,他们一路走还一路唱: “星期一吃了个憋,星期二吃了一半儿,星期三吃了个干,星期四摸捞箱箱扎了根刺,星期五拿命堵,星期六背了干粮口袋上了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张 荣升乡长 3 “叮铃铃” 乡长办公室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元渊的胡思乱想,自打从青皮山回来,他的脑海中老是萦绕着那个凄美的故事。 电话是找自己的?还是找他前任陈乡长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找的谁,元乡长都有点儿不情愿去接那电话。 “叮铃铃”电话铃却倔强地响着,似乎那铃声因为没人接听,叫得更高了。 按理说不是找自己。对,应该告给人家,陈乡长调走了。元乡长犹豫再三,还是拿起了电话。 “你好” “元渊!怎么刚当了乡长就不接电话了?是不是得刮目相看啊?” 原来是曾经和他一同吃饭一起睡觉好几年的禄兄。 “哪里的话?接电话和当乡长有什么关系?哥哥,我还是吴下阿蒙!” 沉默了一天的元乡长,此刻,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兴奋无比。 “那你就回来吧。第一,你做乡长了,哥得给你庆祝一下。其次,有点事情,找你商量商量。必须来,听见没有?” 元渊和禄兄先是同学后是同事,哥儿两之间没有禁区。从职场到情场,彼此了如指掌,而且互为军师。元渊不拘小节,生性豪迈,从来都觉得“天生我材必有用”,他相信自己的智力和毅力。自从他认识禄兄之后,元渊更相信禄兄的能力,他这个哥哥的气度和毅力绝非等闲之辈可比,一定会会前途无量的。 “好!不过,我得先看看有‘情况’没有,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午肯定到!咱喝个痛快!” 有意外情况的比率几乎为零,他当了两天乡长,除了和同事们打个招呼,寒暄几句,没有找见任何一项需要他完成的任务,隔壁的书记室的来访者倒是马不停蹄,络绎不绝。一个人独揽这么多公务!看来,青泉乡的这位“一把手”精力旺盛,能量超群。 午饭时,在乡政府食堂里,元乡长特意端了饭碗拨开众人坐到了张书记身边。 “呵呵,小元,换了新环境有点不习惯吧!没事慢慢都熟悉了就好了。” 俨然一个长者兼领导的口吻。 “是,是。”元乡长谦虚地笑着连连称是。 “我在二号乡还有点具体事情,得做一下交接,张书记,如果晚上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回去一趟。” 元渊乡长觉得这是自己平生第一次如此小心翼翼地说话。从副科升至正科,职位确实高了,底气却没有了,他感到,这些世事就是西方的荒诞剧,没有什么逻辑可循,荒谬之极,可笑之至。 “噢,应该回去!你尽管去吧。” 张书记继续低头吃饭,元渊得了这“特赦令”欣喜若狂,这种感觉让他记起了上初中时,从周一到周五挨饿,周六回家时的兴奋,那时,他们一路走还一路唱: “星期一吃了个憋,星期二吃了一半儿,星期三吃了个干,星期四摸捞箱箱扎了根刺,星期五拿命堵,星期六背了干粮口袋上了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荣升乡长 4 元渊当了乡长却无乡长的派头,张书记没有“恩赐”,他也没有申请,前任陈乡长的车闲置着,元渊骑着跟了自己十多年的破摩托车,回望了一眼青皮山,直奔二号乡。 时至深秋,地势渐高的坝上地区已经由凉变冷,元渊带着一身寒气进了一间温馨的农家小屋。 禄兄没有召集更多的兄弟为他接风洗尘,只有他自己端坐在农家小酒馆的土炕上,禄兄面前放着一张方桌,桌子中央摆着一碟腌制过的青白色的芥菜条,左右两边摆各着一只酒杯和一双筷子。 这间小屋安静而亲切,特像他念初中时每个星期天必回的奶奶家。那时,父母都忙,无暇顾及他们兄弟,只有奶奶,一到星期天总会备下好吃的,站在家门口,手搭凉棚迎接他的回来,所以奶奶家是他记忆里最温馨的地方。 元渊脱鞋上炕,盘腿坐好,禄兄开启了酒瓶盖。 孔府家酒香气四溢,很快销蚀掉几天来积压在元渊心头的孤独与压抑,他又开始肆无忌惮地笑,酣畅淋漓地说了。豆腐熬山药吃得他胃里舒服,心里更舒服。 “元渊老弟,乡长不好当,乡政工作搞出彩了,功劳归人家党委书记的;工作搞砸了,挨批时,别人会把你推出去。党政之间明争暗斗,历来就有。很可能等你的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处境,用老百姓的话说,老公公背着儿媳妇儿跑,费力不讨好!不过,我相信你的工作能力,但是,在处理和一把手的关系上,必须谨慎,事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啊!哥哥就是要借着这杯庆祝酒,给你敲一个警钟!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禄兄开篇就是语重心长的一番话,接着呷下一口酒,那红脸膛上全是凝重。 元渊知道这不是在危言耸听,这两天他已经嗅出了一种气味,一种在他生命经历中闻所未闻的气味儿。不过,他还是觉得偌大乡镇总该有他的用武之地,有人抓着的,他绝对放手。自己更不跟书记争什么短长。读书c工作这么多年,周围的人都说他没长多少心眼,不过,好在之前总是“奉旨”工作,但在乡政府的人事关系的处理上,往往有人掩口嘲笑,笑就笑吧,说就说吧,元渊统统呈现不在乎状态,其实,他也是真的不在乎,不过,元渊的性格确实也没有影响到他的人生的各种进程。后来,他觉得自己的工作经验和阅历增长了,兄弟们却说,元渊的心智幼稚依然。自然,元渊更不谙尔虞我诈之技,也不会勾心斗角之术,如果必须这样,泰山难移本性难改,他只能放弃这乡长的职位,无论是谁,都是生存第一,发展第二。 “小童鞋啊,你必须注意!” “注意?怎么注意?成人的思维方式早已固定了!” 元乡长不是觉得忠言逆耳,他真这么认为,在他这个年龄,性格已经没有了可塑性。 “物竞天择,强者适应任何环境。既然上去了,就应该以一个强者的标准要求自己,改变自己。这是初中政治老师告诉我的道理!小童鞋啊,你必须记住,首先不让自己翻船,更要用自己的方式造福一方百姓。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这个道理嘛,你应该懂得!” 禄兄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睁圆了两只拉得很远的眼睛,仿佛在告诉元渊,从这张大嘴里迸出来的都是真知灼见,绝不能漠视。 元渊盯着这位和他风风雨雨并肩携手走了十多年的兄长,这是一张只有元渊才能欣赏得了智者的脸,禄兄的五官和他的脑容量一起夸张地大,使得那些浅薄世俗的女孩子们接受不了,才有了今天那位五大三粗的禄嫂。将心比心,粗糙的禄嫂不可能成为禄兄的最爱,用禄兄的话说,“不管怎么说,总算有家了。相爱是过日子,不爱,过的也是日子。”禄兄运气不佳,婚姻的幸福指数不高,连晋升也晚了别人许多,元渊和他一起走出校门,一起变成行政干部,元渊早成了正科,他刚刚提了个副科。 “这个嘿嘿嘿” 一般的情况下,元渊就用“嘿嘿嘿”表示他对禄兄观点的赞同,听到他的笑声,禄兄脸上的表情也就柔和多了,声音也就低了下来。 “当啷!”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矮胖的老板娘,而一位让人眼前一亮的美眉:高挑身材,,细腰,肥臀,性感十足;鹅蛋脸型,唇红c齿白,鼻挺,目光如秋水盈盈—— 郭静静! 元渊懵了。 这个几乎让他伤生的女人!这个女神一样的女人在他的心底保存了八年!竟然在这个时间,仙女般地飘落在他眼前! 难道他喝醉了?又出现幻觉了? 元渊用手指甲使劲掐了掐压在腿底下的脚趾,脚趾一阵钻心的疼!不是梦境,是现实,眼前这位身着黑色小款皮衣皮裙儿的时尚女郎就是一直占据他梦境的初恋情人郭静静! 然而以元渊的看法,此刻,她应该远在南京,怎么会来这里? 元渊困惑了,虽然心中一直执着那份牵挂,但是毕竟他是有妇之夫,她是有夫之妇,接下来他俩该如何面对?元渊不知所措起来 “静静来迟了,坐了这儿,快吃吧!老板娘,再来个鱼香肉丝!” 倒是禄兄满脸的炽热,为郭静静叫菜,找座儿,拿餐具。 郭静静还像读书时代一样温顺腼腆,安静的如一粒晶莹透亮的水珠儿,她只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低下眼睑,既不看禄兄也不看元渊,轻轻地坐下来,不大说话,只是低着头和那盘鱼香肉丝交流,夹了一根儿菜丝,细细品味,进食如猫,没有一点声响。 元渊不敢直视郭静静,可是她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种眼神都在摩挲着他的心,在她的身边,还是那种柔柔的,轻轻的,清清净净的,不可触碰的感觉。他心中涌动着一浪高过一浪的痛楚,不便问什么,好像也不能问什么。 元渊告诉自己,别再喝了,再喝,他会又管不住自己的,绝不能造次了。恍惚中耳边又响起那歌声“青皮大山高又高,拿把刀儿别在腰。那家姑娘不嫁我,关起门来放火烧” 好在禄兄也没让他再喝,此刻,那位东道主正在无微不至地关照着另一位客人——郭静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