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法依格的恋爱(西幻)》 正文 2.序曲之二 她又是这样,时隔很久才回来了。明明是个巫师,却总穿一身明艳的镶金边的白袍子,东方的鳖精这样想。 她随便跟它打招呼:“你醒啦?巧。”一边把什么东西取下来,叮叮琅琅扔进房间中那个大首饰盒里,两声。 它迟缓地点头:它是一只特别巨大的鳖。 这个巫师的巢穴靠近海边,它之前有一次想睡个觉,醒来就在这里了。那一次醒来还是两百年前,他发现自己被奇怪的绳子绑着,拴在这间简陋的房子外面,海水的潮汐最多只能没过它的前掌,空气里是让它干渴的咸味。 那个女人还是穿着如今天一样的白袍子,饶有兴致的看着它:“你就是‘鳖’?我听游历东方的诗人说你们能活很久很久,你多少岁了?” 苦于不能言,它只能在心里冷然道:吾已有一万两千四百八十三岁了,还不速放吾归去。 对面的女人掐着手指算:“虽然别人老传我和奥丁是同一辈,但我怎么还是比那个老祖宗年轻些吧!明明如今还没满六十万岁呀!怎么能乱传女孩子的年龄!”好像有点动气。 转而心平气和地问它:“你多大?有二十万岁没有?” “我从前没见过鳖,没经验不好估岁数,要是说小了您可也别往心里去啊。有二十万岁吗?有就上下动动脑袋。” 鳖头不敢妄动,甚至有点想冒冷汗的感觉,尤其对着对方忧心忡忡的眼神。它后来才知道,这是一个特别c特别强大的女巫。 女巫怀疑它是听不懂,仍然摸不准它的年龄,请了人来看。来人说它至多八千岁,把它气的够呛。女巫听说了很失望,之后就一直拿对小婴儿的眼神看它了。 “算了,之前也没见过,看你挺特别的,先跟着我吧。小玩意儿。”于是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它成了这小破房子的一只留守鳖。 前五十年她还闲的要命,它出于敬畏,也不敢像从前一样没事就睡觉,她有时会来找它说话,带了些它看不穿的目的,有时就只是闲聊。走时总送它一壶据说来自东方的海水。 她诱导它,先用一些诸如灵魂的尽头c生命的意义之类的大话把它打蒙了,然后循循而谈:“龟龟,其实八千岁也不久了。我听说这个年纪的动物在西方就只有星座了。” “我活到五千岁时就觉得没意思了,咳。” “或许,你有没有想过用你的生命做些别的事?你看你现在一天就知道睡觉,懒死了!” “比如,比如”她说不下去了。 它懒懒抬起眼睛,它也有着巨大的眼皮。 她看了它一会,烦躁地把头发揉乱:“算了,没什么。你还是睡觉吧。” 她离开得匆匆的,这次忘了给它海水。 比如?比如什么?或许是献祭?不过是东方记载的把戏。鳖精心里想。它好像有点知道自己的作用了,把身子缩起来。它是一只特别聪明特别珍爱生命的鳖。 她不提那件事了,不过还是常常来。对着它说闲话,九世界里,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好歹也活了那些万岁呢!她有时候也自言自语,有时候还会喝酒。 “龟龟!”她喝醉了。它缓步往前走了一步,让她能靠在自己巨大的鳖壳上。 她喜欢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死了,很可怜的。 她并不是想说服感动它的那种告诉,是她喝醉了,不小心说出来的。 它是一只特别善解人意的鳖,它猜想她可能从哪里听来了什么复活的秘法,但是献祭真的只是东方传说的把戏啊,它用自己一万两千五百二十八岁的生命起誓。 和她相处久了,原来天天睡觉也没关系,她从不介意。她开始变得忙碌了,很久都没有回来,它觉得自己舒舒服服地睡了好久,其实还不过百年。 这一次它是被她的哭声吵醒的。她哭泣的声音明明不大,为什么格外扰鳖清梦呢? 它从鳖壳里探出头来,看见她伏在一个男人身上抽泣。男人已经没有了生息,空中漂浮着难解的符文,中间是一个小小的金色罗盘。 唉,又死一个。她真可怜。鳖想,这又是一个她喜欢的男人?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她用法力留住了他的身体,就存在这间小屋里。 然后她赶它走,把原来栓它的绳子完整地放到它面前,示意它可以走了。她还是笑笑的:“鳖,我用不上你了,你走吧,你自由了。” 她送它的离别礼是比东方最大的湖还要多的海水,可是它不想走了。 它在原地把手脚都缩进壳里,决定自由后的第一件事,先睡上个很久很久的觉。最好醒来时奥丁都没有了,她也离开了,它是世界上的最长寿者。 她倒是无所谓,看它要睡,自行走了,她现在有许多可忙碌的。它怀疑她再也不回来了,直到确信那个她最爱的大首饰盒还没有搬离,它才放心。 不过她这次真的很久很久都没回来,害得它还是又打了一会盹。 它有时候想,会不会是她在生它的气,假如它之前同意了她的请求,她第二个喜欢的男人是不是就不用死? 她是不是恨它了? 它也难受了,后悔不已。它好像不是一只特别坚定的鳖。 不过她终于还是回来了,它很高兴自己醒了,伏在地上仰视她,看得出她心情不错,好像完成了什么特别重大的事情,摆弄着她那个从不离身的金色罗盘。 它已在独处的时间里想清楚了,她才不会恨它。它现在不过一万四千四百九十一岁,已经抓不住一些深刻的感情。更何况她这样的与天同寿者? “恨”对她来说太渺小了,那恨的反面呢? 它开始不信了,她曾说过的爱人。 真的不信吗?它想。 白袍女巫对着它发令: “你转过去,我要换衣服睡觉了。” “上次的人说,你是一只公鳖。” 东方的鳖精听话地,缓缓地,费力地把头转到另一边,它不动的时候,好像又睡着了。 切。不管她的情爱真假,反正它肯定是一只没有爱过人的鳖了。希望她这次能呆久一点,最好醒来她还在,它也要睡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一失忆的恩赫里亚 中土世界一般的传说,人死后,会去往死亡女神掌握的冥界,但也有意外。如果是人类中极壮伟的英雄,则有一定几率会化身神王奥丁手下的战士“恩赫里亚”,去往神界的所在。 埃里克睁开了眼睛。 他生前的功名是极煊赫的,人称“血斧王”,使一把巨斧,历经铁血,尝无败绩,诺尔威在他的统治下一跃成为中土世界最强盛的国家之一。不意外的,他死后也成了恩赫里亚的一员。 他自己却记不得自己生前的事情,只有一个小小的铭牌躺在他乳白色的手掌上,标明了他的来历:埃里克,诺尔威。 变成灵魂后,他受一股力量的引导,向上飘了很久,终于来到了一处雾气缭绕的所在,这里聚集的都是像他一样的恩赫里亚,大概有四十来个。他们多是相貌英武的男人,也有少数健壮的女人,大多手里拿着武器,甚至有些人骑着马c肩上栖着鹰,很是威风。相比之下他就显得简陋了很多:孤身一人,两手空空,穿着就寝时的丝绸袍子。 聚在一起的恩赫里亚们显得有些散漫,没有列队,闲聊的兴致很高。 埃里克按照指示到一边等着做新来者登记,他前面大概还有四五个人。 “你听说了吗?刚才女巫高法依格来过!”他前面的两个人聊着天,说话的那个人背一把大剑,很是兴奋,原本粗厚的男声都有点变尖了。 “当然知道了,我刚刚就在现场。”信息的接受者给予了平静的反馈,话中隐隐透出优越。他手里握着一根长棍。 “你都看见什么了?她长什么样子?”大剑用羡慕的语气追问。 长棍支支吾吾的,说得模模糊糊,答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很高大,穿一身白袍子。雾气太浓了,我没看出长相来。” 大剑感叹道:“九世界的第一女巫啊,真想见见真人。可惜我刚才不在。” 长棍其实也没看见个什么,安慰说:“或许见了真人也就那样吧,老巫婆能好看到哪里去。等我们到了阿斯加德,能见到奥丁呢,那不是更厉害。” 大剑被说服了,点点头:“也是。” 为了把话题继续下去,长棍随口问:“那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大剑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回家了,最后看看老婆孩子。” 埃里克在后面静静听他们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半垂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只听到大剑说“回家”的时候,他心里有点异样。他的记忆呈现出一种很模糊的状态,“家”的概念并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具体的联想,只有一种无根的眷恋的感情。 大剑和长棍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队伍慢慢行进,“下一个。”主持队伍的人喊,终于到了埃里克的顺序。 主持队伍的人自称“引导者”,名字叫苏赫利,看上去有五十岁。他是资深的恩赫里亚,腰间束着的金腰带彰显了他身份的不同,他也有一把蛇头匕首别在腰间。 他抬起多层褶皱的眼皮看了埃里克一眼,随口说:“哟,挺年轻。” 恩赫里亚们的外表是固定的,保持在他/她最初成名时的年纪,在场的大多数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而埃里克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 埃里克不知道自己的历史,他二十五岁成名,只一战。 他没有接苏赫利的话,等着他说明自己需要怎么做。 苏赫利对他的沉默并不觉得冒犯,温和地介绍:“把你的铭牌放在这里刷一下,然后去边上登记你的魂钥c再签个名字就行了。” 埃里克皱起眉:“什么是‘魂钥’?” 苏赫利的表情变了,脸色沉了下去,好像有点动气,但不是对他。他深呼了一口气,朝边上喊道:“罗嘉尔!你的新生教材发到哪里去了!这里又有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 半响后,埃里克从另一个引导员罗嘉尔那里领到了一本《恩赫里亚入门必读手册》,罗嘉尔急着要去和一个新来的女恩赫里亚调情,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对不住,之前没看到你。这手册写得挺详细的,了解了基本情况就去找苏赫利办手续吧,有什么问题随时来问我。”但他的表情显然不是那个意思,欲言又止:“内容挺简单的。”真正含义是有什么问题都自己解决吧。 其实埃里克真的有问题想问他,罗嘉尔是目前他看到过唯一没有带武器的恩赫里亚,但他还在犹豫开不开口的当儿,那人已经兔子一样撒欢跑了。 埃里克找了个空地盘腿坐下,翻开那本手册,第一章:恩赫里亚的起源。 埃里克合上手册,他看完了。如罗嘉尔所言,这本手册的确讲得很详细,甚至有点啰嗦了,后面花了八页专写英灵殿的各个食堂和其特色菜。但总的来说对他是有用的,埃里克的很多疑惑都从中得到了答案。 比如,世界起源于世界之树,世界之树下分九界,分别是阿斯加德c华纳海姆c亚尔夫海姆c中土世界c约顿海姆c瓦特阿尔海姆c冥界c尼福尔海姆和穆斯贝尔海姆,这其中的大部分埃里克都闻所未闻。他来自人的居所——中土世界,从中土世界跨过一条名叫“碧芙斯特”的彩虹桥,就能够到达神界。 除了人和神之外,九大世界还分居着侏儒c巨人c精灵和灵魂。恩赫里亚实质是与奥丁签订契约的战魂,常驻阿斯加德,作为军队存在,为的是防范诸神的黄昏。这一节在书中被有意避开了,不过埃里克对这些本来也不感兴趣。 而有些章节,埃里克看过则更迷惑了,比如关于恩赫里亚的“魂钥”。 由于“恩赫里亚”本质上是战士不朽的灵魂,为了不与普通的亡灵混淆,通常都会与物体绑定,恩赫里亚伴魂钥而生。魂钥的形态多变,一般是恩赫里亚生前与其联系最密切的东西,最常见的是武器。魂钥对于恩赫里亚来说格外重要,不仅能够继续作为武器,而且随着魂钥的损坏或破碎,恩赫里亚也会受伤或陨落。每个恩赫里亚将在神界服役一百五十年,到期时会由奥丁主持解除灵魂与魂钥的羁绊,再回到冥界。魂钥的重要性可以想象。 可他却没有,什么都没有。是真的,他检查了一番身上,连一个吊坠都没找到。要问他从前的武器是什么,他也想不起来。 难不成是身上这件袍子?那也太扯了。 或许他根本不是恩赫里亚,只是一个迷路的亡魂呢?埃里克觉得这种情况他也能接受,他从醒过来到现在,一直都很困倦,放松时半垂着眼皮。老听说人死宛如长眠,他明明已经死了,却没享受到那样的福分。 他捏着的手册封皮上除了书名,还有一行小字:“本手册仅供参考,如果您有任何问题,请恰询您的引导员。”“引导员”三个字被人为涂掉了,在边上用潦草的字迹写着“苏赫利”。可以想见是谁的作品。 罢了。他为了询问重新排进苏赫利面前的长队,又半垂起眼皮。 他在等待途中又把那本手册拿来翻看,在一篇名叫“警惕!神界生活你可能遇见的危险”的附录中,读到了一个有点印象的名字,他想起来刚刚排在他前面的那两个人提到过:高法依格。 她在这个排行榜中排第三,第一是“冰霜巨人朝格涅里”,第二是“尘世巨蟒耶梦加得”,第三是她,名字没那么威风,反而有点简约:“黑女巫高法依格。” 埃里克继续往后看,继而怀疑起了这个榜单的真实性,第四第五分别是:雾海之宫之毒蘑菇,原因“吃了会脚板心长痘”;神后饲养之小母猫,原因“撸过会上瘾”。 后面还有,作者表达欲还挺强。埃里克噎了一下,决定倒回去看前三。人物介绍里有他们分别的事迹简述,埃里克看过后,还是没怎么明白高法依格的危险性,强大是一定的。他看到第一c第二的名字后面都标注着“亡故”,而高法依格名字后写着“失踪”。 所以综合来看,这篇附录更像是一篇伪装成猎奇文的阿斯加德生活指南,埃里克最后下结论。 没什么意思,他正准备把书合上,却被身后的人叫住了。 一个很明朗的声音:“你好,这两页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他缓慢撑起眼皮,看向说话的人。 这也是一个样貌相当年轻的恩赫里亚,可能只是显的,如果再离近一点,埃里克就能看见他眼下岁月的痕迹了。作为恩赫里亚,甚至作为一个普通男人,他的身材都有点过于清瘦,也不知道从前怎么上的战场。他的眼睛秀气明亮c黑白分明,如果不是有一个粗鲁的鼻子来相配,会显得有些女气,但他总体给人的感觉仍像一个清秀的少年。 他又问了一遍:“你好?这两页我能看看吗?我的那本这两页粘在一起了。” 很奇怪地,他明明是问他借书,他渴望的眼神却是直视埃里克而来的,一动不动的,灿若星辰的。 好像那是什么让他格外感动的事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二两个没魂钥的 埃里克淡淡回视他的目光,他们俩对视了一会,那人会引来误会的近似深情的眼神不见了,眨了一下c两下眼睛,然后移开了目光。 “不借算了······”他小声嘟囔。 埃里克没说借还是不借,转而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好像听见什么可怕的事,瞪大了眼睛,身子戒备地向后靠:“我不能告诉你。” 《恩赫里亚入门必读手册》中写道,灵魂不能随便将自己的名讳告知比自己强大的存在,有被驱使的风险,恩赫里亚也不意外。 灵魂间互通姓名,除非是特别亲密的关系。刚见面就这样问,可能是有点唐突了,但是埃里克想知道他的名字,并且自认自己不会对他造成威胁,耐着性子说:“我的能力不会比你强的。” “别吧。”那人丧着个脸,“那可不一定,我没有魂钥。” 埃里克再确认了一遍,那人一口咬定,他没有魂钥,而且今天也是第二次到苏赫利的队伍中来了。埃里克不禁莞尔,把自己的情况跟他说了,对方也惊喜的瞪大眼睛,马上毫不迟疑地交换了姓名:马苏里拉。 马苏里拉继而自我介绍了自己的来历和生平。他来自西方的一个名叫布莱登的小国,果然不是荷枪打仗的类型,据他的介绍,他是一个发明家兼军事家,是为军队设计武器c制定战术的。他于二十八岁受爵,四十九岁时随军打仗期间被自己人的流弹击中身亡——他说到这里马上改口了,“是死于一次敌国精心策划的暗杀”。 埃里克觉得这人挺有意思,同时又羡慕他有那么多可以说的。因为当他被问到时,只能掏出铭牌:“我叫——埃里克,这个地方——诺尔威——人氏。” 看来不记得生前记忆的,还是只有他一个。马苏里拉一开始觉得不可思议,后来也相信了,承诺埃里克如果要找寻回忆,自己一定全力相助。 “谢谢。”埃里克由衷说,同时对她说的她也是第二次排队的事情很好奇:“你为什么也要再排一次队?罗嘉尔的册子你之前不是都看过了吗?” “是呀,我挺早就拿到册子了,虽然其中两页有点问题,不过该看的我都看过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才说两句话,他就宣布我什么都不知道,要罗嘉尔再给我拿一本教材。”他说,“我后来也没找到罗嘉尔,反正就是要再排一次队。” “那你第一次跟苏赫利说你没有魂钥了吗?” “没呢,没来得及。”马苏里拉说,“我才问了一句‘女恩赫里亚登记手续也是这样吗’,他就喊罗嘉尔了。” 埃里克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马苏里拉还在抱怨着:“你说他是什么意思呀?我哪里做错了吗?这个问题我肯定得问,一会还要问的呀。手册上没写这个,万一登记手续出错了,我今后不是要和你们男人一起住了?我······” 他说话的期间——或许现在要称“她”了,埃里克一直盯着她看。看得马苏里拉都脸红了,疑问地“嗯?”了一声。 “原来你是女的。”最后,埃里克板平地说。 队伍往前缓缓缩进着,队伍中埃里克与马苏里拉相对。 马苏里拉听了他那句话,都要气疯了,她不会骂人,只能围着他小步绕圈表达自己强烈的愤慨。这可能不是她第一次被认错了——或许死后是第一次——勾起了她一些不好的回忆。 “别转了,头晕。”埃里克从刚才到现在,即使面对如此大的反转,他的语气依然很平静。迅疾地伸手,一下准确地抓住了狂躁的马苏里拉的后颈衣领,把她揪到身边来。 那她的个子在女孩子中应该算非常高了,只比他低一个头,而他至少有七英尺。埃里克现在惯常地舒适地半闭起眼睛的时候,正好能把她整个纳入自己的视野中。之前没觉得她是个女人,主要是她和他心中女人的形象差太多了。那管鼻子对娇滴滴的女人来说太高太挺,可是如果不是这个鼻子,就驾驭不住她过于高挑的身材;她的皮肤不够白,肤色偏深,两颊上零星生着晒斑;她的嘴唇也不够红,甚至有点发乌,那是由于不善保养长期日晒导致的。她的脸是瘦长的c轮廓分明的,如果作为男人,是过于清秀了,作为好看的女人,却没有能比她更英气的。 “你收回!你收回刚才那句话!”马苏里拉脸都涨红了,跺脚。这动作是女孩子气的,但她做出来不觉得撒娇,反倒像山林里的野豹子。 “哦?那你不是女的?” “你不许恍然大悟!你要默认我就是女的!现在每和我说话最后都必须加一个‘女士’!” 埃里克听从:“原来你是女的,女士。” ······听起来还是很奇怪。埃里克不懂她对性别的执着,只觉得逗她很好玩,虽然逗弄野兽趣味与危机总是并存的。 “我三十岁过后就会穿裙子了!我三十五岁的时候留的长发都过腰了!” “可是你现在永远二十八岁了,祝贺你,女士。” 马苏里拉:“······” 她还要说话,埃里克打断了她,从身后轻轻推她一下:“该我们了,女士。” 苏赫利看见他们并排上前,慈祥地提醒道:“一个一个来吧,先生们。” “你们是说,你们两个都没有魂钥?”苏赫利惊讶地微微睁大眼睛。 “是的。”埃里克代表两人点点头。如果马苏里拉说的是真话。但是她有什么理由说假话呢? “如果我有,”马苏里拉跟着开口,自信心爆棚,“只可能是我的头脑。” 苏赫利无视了她,和埃里克说话才比较正常:“这种情况很少见,但也不是没有。这样吧,我先给你们做个简单的检查,看看会不会有错漏。如果情况属实,我需要向上面上报,具体的处理方法可能要到阿斯加德才能确切知道,你们觉得这样可以吗?” 埃里克和马苏里拉都表示赞同。苏赫利向他们安抚地点点头,转身找东西去了。他先从随身的手提箱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机器放在桌上,埃里克觉得形状有点像弩/箭;接着到箱子的更深处掏摸,但是好像是没找着东西,又放声大叫负责此事的同事:“罗嘉尔!表格呢!表格都在你那儿!” 罗嘉尔远远地回应:“不在——没有!” “就在你那儿!别想唬我!”苏赫利吼道:“快给我滚——回来!” 苏赫利和罗嘉尔对骂了几个来回,没注意这边。马苏里拉趁机把桌上的机器拿起来,把玩了两下。 “魂钥探测仪。”她轻轻说。 “你认识这个?” “不。”她抬脸冲埃里克粲然一笑,“名字是我瞎编的,傻子都知道这拿来干什么用。”她又低头拨弄一下,“但是我之前做过类似的,虽然不知道原理,但是知道怎么用。” 埃里克不语。 她挑起一边眉毛,像发射弩/箭一样拿机器对着他,邪气地笑:“试试?” 他感觉自己好像真惹到了一只记仇的小豹子。他两手平摊,做出一个接受搜身的姿势:“来吧。女士。” 苏赫利和罗嘉尔都过来了,罗嘉尔用一副像吃过苍蝇的表情捏着两张表格,苏赫利脸上还是温和的业务笑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对面的两个人也规规矩矩地坐着。 苏赫利伸手去拿魂钥探测仪,感觉到上面残存的热度,惊奇:“你们用了?” 埃里克垂着眼睛,马苏里拉点头:“是的。仪器上有信号灯,扫描恩赫里亚呈绿色,扫描到魂钥呈红色是吗?” 苏赫利点头:“结果如何?” 马苏里拉说:“扫描结果我们俩都是绿色,的确没有看到魂钥的痕迹。”埃里克也表示承认。 苏赫利皱起眉头:“虽然我知道你们两个没有说谎的必要,可是按照规定,做这种检测的时候需要引导者在场的。” 罗嘉尔急着要走,倒是无所谓:“我们谁也不说有谁能知道啊,测过没问题就行了呗。快来把表填了,等回阿斯加德再想办法,这个机器一个就只能用三次,难不成还能再······” 罗嘉尔拿起探测仪检查,半响才说,神色有点奇妙:“······还能再测一次。” 探测仪扫过埃里克全身,发出微弱的绿光,红灯一直没有亮起。 “好了。”苏赫利把探测仪收了起来,眼神带了点慈爱:“没什么问题。就是绿光有点黯淡,你灵体力量好像不是太好。之后再去看看吧。” 马苏里拉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埃里克淡淡扫了她一眼。 马苏里拉马上正色,谄媚地递过来一张纸:“你的信息我都帮你填好了,你确认无误就可以签字。”埃里克接过来扫了眼,签了。 马苏里拉感到苏赫利在看她,举起双手,乖乖保证:“我等到了阿斯加德,一定再去测一遍,证明自己的清白。” 苏赫利鼻子里答应一声,也无所谓了。埃里克和马苏里拉办好了手续,不一会就离开了。没有再需要接待的恩赫里亚,苏赫利收拾着桌子上散落的纸笔,动作突然一顿。 “你还没走?” 雾气里分出一个男人的身形,是罗嘉尔。他懒懒地说:“啊,还没。” “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一会不是要启程了嘛,我帮你收拾东西。” 苏赫利想到他的消极怠工,冷笑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但是罗嘉尔真的开始帮他卷羊皮纸,搭话说:“没想到,这次有两个没有魂钥的恩赫里亚,哈?” 苏赫利对他没有好脸色,打开手提包:“别废话,东西放进来。”罗嘉尔乖乖照做。 苏赫利没忍住:“你不是去勾搭女人了吗?结果怎么样?” “嗨,别提了。”罗嘉尔说,“嫌我任期只有二十五年,不愿意。” 苏赫利嗤笑:“你还知道。” 这队恩赫里亚将在下午四点出发前往阿斯加德,现在还剩一刻钟。他们两个在原地待命,远远只能看见乳白色雾气中两副金腰带。 “你还记得你当初报道时什么样吗?”罗嘉尔很有闲聊的兴致。 “不记得了,就那样吧。”苏赫利一点忆往昔的情怀都没有:“但是我记得你的。” 罗嘉尔当年也是苏赫利引导的,苏赫利的任期只有五年了。 苏赫利平平地叙说:“你当时以为自己没有魂钥,还找我哭呢,记得吗?” 罗嘉尔眯着眼睛冲他笑,甜甜的:“记得!把你也吓着了。”又问:“那你一定记得我的魂钥是什么咯?” 苏赫利没回答,他当然记得。 那是他第一次当引导员,第一次听到这种情况,也手足无措。罗嘉尔一个比他还高的大男人,在他怀里哭得抽抽,说自己是假的恩赫里亚,马上就要被海拉抓走了。 苏赫利当时还不知道怀里这人的真面目,竟然还认真安慰起他了,甚至到动情处,自己的鼻子也发酸——每次想到这个,他就想把自己的头埋起来。 等他在前辈的指导下手忙脚乱地把探测仪怼到罗嘉尔身上,问题才解决。他还记得那部探测仪在靠近罗嘉尔头部的位置发出闪闪烁烁的红光,他对他小声说:“不要动。”好像怕惊扰到某个东西。他最后拨开罗嘉尔黄金色的蜷曲的耳发,在后者的耳朵上看见了一枚黑色的耳钉。 罗嘉尔王子二十岁时亡国,用一把普通的铁剑杀出重围,苟且存活。那把铁剑在杀敌中卷了刃,后来被他熔炼,重铸成一对小钉,生打进耳朵里。他后来万般兵器如臂使,只有这对耳钉从不换下,提醒着他旧日的耻辱。他于三十七岁时复国了,不日死去,死时尚未登基,仍是王子。 那是一百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苏赫利从最初的动容变得麻木再到现在默默的鄙视:眼前这个整日懒散的追着女人跑的恩赫里亚,哪里还有当年那个传奇王子的影子? 罗嘉尔的灵体不成人形地盘坐着,把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去。他难得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三灵车之中 四点整,向着恩赫里亚们,驶来两驾灵车。 埃里克也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个东西,他觉得那就是一辆挂着黑布的马车,他是听前面的长棍这么说的,语气还很不喜。 原句是:“嗨,这不是灵车吗?” 长棍就是埃里克到这儿时最先见到的那两个人之一,来自遥远的东方,名叫胡连。那柄背着大剑的武士依然和他在一处,大剑名叫伯格。 伯格很尊敬胡连,凡事必问:“什么是‘灵车’?” 胡连朝地上啐一口,但只呼出一团白雾,向上飞去,最后又回到他身体里了:“只是像而已,肯定不是。灵车是我们那边用来拉死人的,不吉利。” 伯格无言以对:“······” 马苏里拉和埃里克在他们身后,她听见了一定要插一嘴的:“那很恰当啊,我们可不就是死了吗?”说出了在场人们的心声。 胡连本来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错误,但是脸上挂不住,瞪了她一眼,别过脸去。他从刚才开始就对马苏里拉面色不善,自从知道了她是个女人(现在是马苏里拉的自我介绍准台词了:“我,名字不重要,记着,女的!”)。 恩赫里亚们被分成了两队,他们这一队由罗嘉尔带领。罗嘉尔离他们不远,在前头也听到了这句话,笑眯眯地解释说:“你们怎么知道?这就叫灵车。” 胡连:“······” 众人:“······” 罗嘉尔脸上露出追忆的神色,宽慰道:“这是奥丁向海拉特意为你们借来的,冥界的风俗就这样,大家理解一下。条件已经好不少了,想我们当年——” 另一边的苏赫利已经把他那队都带上了灵车,就要关门了,才发现罗嘉尔还没有动静,握着车门把手对他咆哮:“快带人上车了!你这个大屎坨子!” 罗嘉尔的回忆没能展开,他好像大梦初醒一样,一拍脑门:“对,对。”赶紧招呼身后的恩赫里亚们上车。他们中听见有听见苏赫利刚刚骂人的,想笑又不敢笑。 马苏里拉最夸张,埃里克看她肩膀都抖了,没忍住伸手戳了戳:“有那么好笑吗?” 马苏里拉丝毫不在意会不会被罗嘉尔听到,哈哈一笑:“他们神界真有意思。” 罗嘉尔若有若无地看了她一眼。 “都上来了吗?我关门了。下面我点下编号。” 编号是在刚刚登记的时候确定的,为的是避免恩赫里亚们遇到名字问题时的尴尬。埃里克43,马苏里拉44。 灵车在罗嘉尔点完编号后正式启动了,稳定地向上飞去,它的车身是特制的,灵魂们在其中可以碰触到实体。内部的空间比埃里克想象的要大,装饰也很华丽,好像舞会中的一个房间。 埃里克c马苏里拉c胡连和伯格(他们的编号分别是26和27)又坐到了一起,两两相对,气氛显得有点尴尬。埃里克在车上觉得更困倦了,眼睛都要完全阖上了,外人看着一副冷淡的神态。 话最多的马苏里拉进来后也一直耷拉着脑袋,沉默着。埃里克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强撑着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马苏里拉抬起脸:“我有点······冷。” 埃里克没觉得周围的温度和之前有什么变化,但看马苏里拉的样子,她的嘴唇颜色都变浅了,他心里着急,但面上仍是迟缓的反应:“那怎么办。” 他们俩都不正常。胡连和伯格旁若无人地热烈地聊着天,一点异样都没有,而他们俩一个冷一个乏,像两个伤残。 可能是他们都没有魂钥的缘故?埃里克心里想。 马苏里拉忍了一会,除了冷还有心上的渴望,最终往他的方向挪挪,近似于靠在了他的身上。嘴上却说:“你离我近一点,我就好了。” 埃里克没来的及动,她已经慢慢地c真的靠了过来,埃里克看了她一眼,没有推开,双手规矩地放在双膝上。她得寸进尺,伸出一只手臂穿过他的臂弯,松松挽着他。来自他们灵魂的雾气缠绕到了一起,马苏里拉发出一声舒服的慨叹。 过了一会。 “你冷不冷?” “不。但是困。”而且越来越困。 “是因为我们没有魂钥吗?”她也是这么想的。 “可能吧。”埃里克垂着眼睛回答。 “也不一定。”马苏里拉有余力地笑了起来,打趣道:“苏赫利说了,你本来灵体就不大好。” 埃里克没有答话,他的精神已经混沌了,好像飞到了很远的地方,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马苏里拉的话语。看来靠着他真的有一点用。他一边欣慰,又有点矛盾,他开始嫌马苏里拉太聒噪了。 “算了,你累就睡一会吧。到站提供叫醒服务,只要你再给我靠一会就行。”终于不烦他了。 “要到华纳海姆了。”好的。 过了一会,埃里克感觉臂弯里的手离开了,他却睁不开眼。 小没良心的。 仿佛从前经历过似的,他脑海中冒出这样一句抱怨,心里有熟悉的感觉。 埃里克再醒来的时候,发现马苏里拉已经完全恢复了元气,甚至和对面的伯格聊起了天。 她主要介绍的是西方的风俗,很骄傲:“我们那边才不用车呢,车跑得慢极了。” 伯格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对知识的敬畏:“那你们出行用什么?”连胡连都忍不住竖起耳朵。 “我们呀,”她笑笑:“用飞路粉,只要······”却住口了。 “怎么用呀?”伯格急着问。 马苏里拉打了个哈哈:“没有,我吹牛呢,没看我编不下去了吗,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伯格“切”了一声,胡连眼中露出轻蔑。 马苏里拉装作没看见,她这时发现埃里克醒了,马上叫他:“你醒啦。” 埃里克觉得她说的是废话。马苏里拉递给他一小杯像白葡萄酒的液体,殷勤地说:“这是刚刚罗嘉尔拿过来的,每人一杯,对灵体很好呢。你好些了吗?” 埃里克点点头,他睡过一觉感觉好多了,甚至比上车之前还要好,充沛的精力又回到他的身体。他仰头把那杯液体喝了,水液凉凉地划过喉咙。 在场的三人都看着他。埃里克不知所以,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皱眉问马苏里拉:“我们现在到哪里了?” 马苏里拉恭敬地回:“还在华纳海姆,现在在过关,之后再通过碧芙斯特桥,就能到阿斯加德了。” 埃里克本来就觉得她的态度怪怪的,还自以为隐秘地偷瞄着他,而那边还有两个人在看着,主要是伯格,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目光。他无法视而不见,放下杯子,无奈地问:“你们看我干什么?” 伯格没忍住,说:“刚才44号说你之前杀过一条龙,是真的吗?”他们尚未互通名字。 埃里克:“······”看来这就是马苏里拉心虚的源头了。 胡连露出不屑的表情:“怕又是在吹牛吧。”龙可是传说中非常强大的魔法生物,人类见都很难见到。 马苏里拉正要说话,正主却先一步回应了:“是的。不过是流窜到我家乡的一条威尔士小脊龙,当时已经受了重伤,侥幸罢了。” 胡连c伯格:“······” 马苏里拉:“······” 等胡连和伯格借故告辞(怕被问到名字,又不好不给),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马苏里拉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拍打着他的肩膀:“行啊你,你记起从前的事情了?” 埃里克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睛:“你说刚才吗?编的。”反正他都失忆了,说不定他真杀过一条龙呢? 马苏里拉呆滞:“可是威尔士小脊龙······” 埃里克指指她手里的捏着的刚刚还在读的手册:“那上面讲的。” “哦······”她闻言低下头去胡乱翻着那本书,不知道为什么埃里克觉得她有点失落。 他撒那个谎的其中一个原因是想要震慑住那两个人,毕竟他和马苏里拉没有魂钥,今后在恩赫里亚间的立足格外艰难,他不想过早暴露实力不济的事实。她是因为他的人品失望吗?埃里克开始考虑要不要开口解释这一层。 “算了。”他见她烦恼地揉乱短发。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 她刚才是以为他恢复记忆所以高兴,她竟这样关心他的吗? 就是在这个时候,埃里克单方面决定了,马苏里拉将会是他永远的朋友。她的忠实值得这份友情。 “你听说过高法依格吗?”马苏里拉突然换了个话题,脸上有种自暴自弃的神气。 “嗯。我听过其他人在讨论她,手册上也提到过这个名字。”埃里克揣测着她开启这个话题的契机,“你也是在手册上看到的吗?那个排行榜?” 当初她跟他搭话,不就是为了那两页。 马苏里拉的手指正卡在那附近,手册正是埃里克的,她在他睡着的时候拿出来消磨时间。她反应过来了,顺着他说:“啊,是是。” “我刚才听长棍他们又提到她了。她今天来过。”马苏里拉试探着说。 对强者的好奇是人们的本能,埃里克于是问:“嗯,我大概知道,他们有说到她来是为什么吗?” “他们也不清楚。”马苏里拉说,“但是听说她找苏赫利要了一份名单。” “要那个做什么?”埃里克下意识问,但更关心的是,“不过她不是神族的敌人吗?苏赫利为什么会给她?”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还没有被埃里克纳入常识。 “因为她非常强大。”马苏里拉慢悠悠地说,开始散播一些可信度不高的小道消息,“听说她来物色新的情人,今年她对恩赫里亚很感兴趣。” “你要小心。”她对上埃里克的眼睛,对他粲然一笑。 埃里克觉得有些别扭:“她······她怎么会?”她可是和奥丁同时代的最强女巫啊。 “我猜,”她说,“她可能太寂寞了?侏儒c精灵和巨人不符合她的审美,人类太脆弱,神族痛恨她,一个恩赫里亚,不人不神的,刚好嘛。” “而且恩赫里亚是有伴侣权的你知道吗?还有阿斯加德一百五十年的户籍。” 她用一种拖长了的,漫不经心的语气说话,“她一直想来阿斯加德的。” 埃里克沉默地深深地看着她。 她却别开了眼睛,看向窗外,外面是亘古地缭绕着阿斯加德的斑斓星云。灵车停顿了一下,再用比之前慢上许多的速度继续缓慢前行。 前方是碧芙斯特桥,他们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四初到阿斯加德 灵车停在碧芙斯特桥前,接下来的路程需要恩赫里亚们步行了。两组人跟随自己的引导员都下了车,所有的恩赫里亚们都一齐看向那座优美的神桥。 夕阳下它的美丽无法形容,它是彩虹做成的,呈现出一种流光编织而成的精巧而纤细的观感。它是通往对面那座辉煌的神城的唯一道路,整体只有一个简洁的桥面,两侧没有护栏,下面是黑的看不见尽头的深渊。 掉下去会怎么样?有人这样问罗嘉尔,后者露出神秘的微笑,答道:“大概会到达世界之树的树根吧,尼德霍格会在下面接着你的,孩子。” 恩赫里亚们不由得露出敬畏的神色。这时又有人指着可见的桥的尽头一个金色的宫殿尖顶发问,话里很有自信:“那就是英灵殿了,对吗?” 罗嘉尔带着怜悯的微笑:“错了,英灵殿还要在阿斯加德的深处,你所看到的是守桥人海姆达尔的居所,西敏约格。” “守桥人?那怎么不见他?”有人冒失地来了一句,引得罗嘉尔严厉地看了他一眼。 “主神海姆达尔已亡故多年了,奥丁尚未找到合适的继任守桥人的人选,阿斯加德如今随时处在危险之中。”他严厉的表情可能只持续了一秒,又变回嘻嘻哈哈的样儿,“所以还要仰赖诸位啊,奥丁规定守桥暂时实行恩赫里亚轮值制,让大家都能体验守桥的荣耀。温馨提示,值夜的时候要小心不要掉下去哦。” 埃里克再一次感到身边的人兴致不高,她对于情绪的表露是再一次耷拉下了脑袋,埃里克能看见她毛茸茸的短发上足足有三个明显的发旋。 可能是跟她相处久了,他的思绪也变得发散了起来,三个旋,她留长发得是什么样啊? 她维持这样的状态有一段时间了,是从下车开始?还是从她在灵车上结束了那一番谈话开始呢? 苏赫利又一次骂退了罗嘉尔,肩负起完整的引导责任,罗嘉尔乐见其成,甚至退回到了新晋恩赫里亚的队伍中跟随着,只留苏赫利在最前面暴躁地指挥:“大家跟我走!不要掉队!” 苏赫利跟守桥的恩赫里亚卫兵递送了文书,很顺利地得到了放行。等每个恩赫里亚验证过自己的铭牌,他们一队人排成两列,缓缓地在桥上行进。 “我——要走了。”马苏里拉和埃里克并排,沉默着走到中途,这样对他说。 “去哪里?”埃里克微微蹙眉,觉得这个道别很严重。 “之前苏赫利说的,等到了阿斯加德,我要去和6号集合,”她不看埃里克追过来的目光,某一刻埃里克甚至觉得她好像在生他的气,“她就是我们这届,咳,另一个女的。” 原来是这样,埃里克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他的个子即使在恩赫里亚中也算高的,目光随意搜寻了一下,就看到前面一个穿着女式盔甲,扎着马尾辫的身影。 碧芙斯特桥没有想象中那么长,走了一会,西敏约格就在眼前了,他们正式踏上了阿斯加德的领地。列队解散,埃里克还想像长兄一样对马苏里拉嘱咐几句,她却像游鱼急着入海,转身就要走。 她头也不回地摆摆手,语气也有点敷衍:“等再做魂钥检查的时候我们再见,多保重吧,埃里。” 埃里克只来得及对上她无情的后脑勺,那三个发旋像一个故意的鬼脸。埃里克觉得她的性情真难捉摸,她原先对他若有若无的依赖难道只是假象吗?还有······话说得没良心,称呼却又那么亲热,她也不嫌羞! 她走了。到达阿斯加德的第一天,埃里克不开心。 向恩赫里亚们发放完生活必需品,再宣布了一下注意事项,引他们到达宿舍(恩赫里亚们统一住在英灵殿前的魂灯中),苏赫利的引导任务就完成了。向武神殿交完任务,罗嘉尔亲热地勾着他出门,准备去参加晚上在切切罗门宫举办的恩赫里亚的欢迎会。 他们在路上遇见了雷神托尔,他穿戴得十分漂亮,披着一条镶着精美雷纹的正装披风。本来苏赫利他们才得到的消息,奥丁被洛基缠住,在中土世界抽不开身,不能赶回来了,那么一会宴会的代主持人人选想必已经有了答案。 苏赫利抢先反应了过来,向他行礼,罗嘉尔跟着勉为其难向他鞠了一躬。 “苏尔,是吧?”红头发的粗豪男神眯了眯眼睛,好像对面前的人有点印象。 “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殿下。”苏赫利没有否认,他的态度仍旧谦恭而温和,但客观地来说,他对待阿斯加德的王子与对待恩赫里亚的新兵们没有什么两样。 托尔挠头,问:“听说你们今天见到那个丫头了是吧?” 苏赫利没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嗯?您指谁?” 托尔脸涨红了,罗嘉尔低声提醒:“高法依格。” “哦,”苏赫利有点发懵,“是的,她来过。” “她来干什么?”托尔有点急切地问,“她都两千年没有出现过了,她做了些什么?” “她要了一份新晋恩赫里亚的名单,殿下。” 托尔有点发怔,喃喃:“难道,难道她这次是真的······” “殿下?” 托尔没理。他想着一些事情,就要走开,苏赫利一头雾水,不知道要不要叫住他:即将开始的宴会的方向在另一边。 但是他最终决定什么都没有说,宁愿这位主神多绕些远路,或许脑子能清醒一点。对这一切,罗嘉尔一直用一种看笑话的神色,像个沉默的局外人。 托尔却折回了脚步:“对了,我几千年没见她了,她还漂亮吗?” 还是罗嘉尔代无言以对的苏赫利回答:“神巫面上蒙着黑纱,姿容不能得见,想是气度非凡。” 这句漂亮话却引得托尔跳脚:“她竟还在为海姆达尔戴丧!这个老巫婆!”这次真怒气冲冲头也不回地走了,方向仍然是反的。 苏赫利c罗嘉尔:“······” 罗嘉尔在去切切罗门宫的路上跟苏赫利说了一些他从前不知道的事情。 虽然女巫高法依格长期被阿斯加德官方定义为最大的仇敌,但实际上,至少在两千年前,高法依格与神界的关系还没有到现在这种水火不容的地步。甚至,坊间一直有传闻,阿斯加德王子c雷神托尔殿下,对高法依格情根深种——这是现任王妃希芙殿下最不愿意听到的事,犯忌讳的。 苏赫利理解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不会说出去。” 罗嘉尔继续说下去,他在神宫的见闻甚广。 托尔追求高法依格,本来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奥丁和神后弗丽嘉,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对,但这事最后还是没成,主要有两个原因。 罗嘉尔顿了一下,一定要看见看见苏赫利脸上露出着急的神色。 “宴会上我的肋眼排,一会归你了。”看透了他的心思,苏赫利无奈贿赂道。罗嘉尔眉开眼笑,继续往下说。 其一,高法依格所爱另有其人;其二,一千八百年前,高法依格不知为何,公然与阿斯加德决裂了,你知道阿斯加德和华纳海姆最近的一次世纪大战吗?据说就是她挑起的——当然不是全部原因啦,但她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也是事实,从那以后,高法依格就成了现在阿斯加德的头号危险人物了。 罗嘉尔摊手:“我目前知道的就是这样。”又叮嘱道:“总之千万别在希芙殿下面前提高法依格,托尔问到才可以说,知道吗?” 苏赫利失笑,除了今天之外,他哪里还有别的机会和别的谈资呢?罗嘉尔明显多虑了,但他还是很喜欢罗嘉尔担心他的感觉,很微妙,好像自己的一个弟弟长大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从哪里知道这么多······”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词,苏赫利憋了一下,“这么多八卦?” 罗嘉尔把双手垫在脑后,依旧是吊儿郎当的神气:“你不知道《恩赫里亚入门必读指南》是我编的呀?我就是有这种本事,”正要嘚瑟一番,看见苏赫利的表情,只好干巴巴地承认:“我不是,认识很多女人嘛,她们告诉我的。” 苏赫利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拍了他的头一下:“走了。”说着加快脚步走到前面,调整自己的金腰带,仍是一个引导者的风度。 “等我。”罗嘉尔抿唇,这次追上和他走到了一起,忙着整理自己刚刚被打乱的头发。 月亮从世界之树的顶端垂落,月光照耀着阿斯加德。 埃里克还记得马苏里拉铿锵的告别呢,“等再做魂钥检查的时候我们再见”,那是什么话呀?这不一会的功夫,他们就又见到了?在晚宴上。 他们都服用了刚才发下来的一颗用以凝神的小药片,不再是乳白色的灵魂形态了,恢复了他们为人时的样子。埃里克第一次感到颜色的对比如此鲜明,他们原先都是朦胧的,像新鲜的水彩拓在白纸上的画像,现在一下从画上走了下来,鲜活得令人感动。 马苏里拉是跟6号一起进来的,因为是这届恩赫里亚中唯一的两位女性,她们到场时引起了小小的轰动。其实主要的注意力都在6号身上,她实在是一位美丽的女士,虽然是恩赫里亚,却难得的富有女性美,特别是那种优雅而端庄的气质,更是难得一见。她向人群微笑示意。 埃里克也向那边看去,只扫了6号一眼,随后看到了她身边的马苏里拉。马苏里拉人被6号亲热地挽着,脸上有点别扭,她比6号要高许多,一眼看去还以为是6号的男伴——如果不是她身上换了象征性别的制服,怕要引起现场男士的众怒。埃里克看见她忍气吞声的表情,觉得很有意思,她也看见了他,大概也是觉得尴尬的吧,脸上飞起薄红。 埃里克恶劣地c悠闲地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她致意,勾起一边嘴角,成功地看到她慌乱地别开眼去。 6号顺着她回避的方向看过来,正好看到埃里克。她的眼睛一亮,小幅摇了摇身边人的的胳膊:“拉拉,我们入座吧,我想坐那边。” 埃里克觉得自己甚至能为马苏里拉当时的表情配音了:“你跟谁撒娇呢?!我也是女的!” 到达阿斯加德的第一天晚上,埃里克心情转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五切切罗门宫的宴会 6号恩赫里亚最后如愿以偿地坐到了埃里克身边,马苏里拉不好拒绝,虽然情不愿,还是拉开了6号身边的的椅子,与埃里克隔一个座位。 其他恩赫里亚们都羡慕地看着埃里克,但没人敢表现出意见: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消息,43号生前杀过一条龙。而即使没听过这个消息的恩赫里亚,看见埃里克这么年轻的长相,也都从心里判定,这个人不好惹。 对他们这边的关注像海水下的冰山,被刻意隐藏了起来。是6号先开始的,她一只手支着下巴,笑盈盈地问:“你就是43号吧?我听人说你之前杀过一条龙,是真的吗?” 在旁边偷听的马苏里拉:“······”快别提了!她这张嘴啊。 埃里克把身体靠向椅背,离6号远了一点,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马苏里拉,坚持他的说辞:“是啊。不过是一条受伤的威尔士小脊龙,侥幸罢了,”他微笑了下,“被传得太离谱了些。” 他们这些人间英雄,对于魔法生物只是一知半解,听见确切的学名,6号就几乎完全相信了埃里克的说辞。她是一个很会利用自己性别优势的女人,脸上配合着露出崇拜的表情,一般的男人看见,肯定都飘飘然了。她用一种真诚的语气恭维道:“您看上去真年轻。没有三十岁吧?” 埃里克对此的反应只是微笑着抿了口酒。 “也很帅气,”6号微垂眼帘,好像有点羞涩,“我刚刚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您了,您有一种特别的气质,生前或许是哪一个国家的王子?或者是王吗?” 她对贵族血统有一种天然的执着,马苏里拉刚刚和6号互通了姓名(她不知怎么的,很难拒绝女人的撒娇),知道其中的原因。她想笑又要忍着,只能闷头喝酒。 “很抱歉,我不是。”埃里克说,“俺原本只是一个猎手,自从偶然杀掉那条龙,就被国王陛下封了爵位,领兵打仗去了。俺打了两场大胜仗,不过在行军途中,过河的时候淹······”他停了一下,微笑,好像故意说给谁听:“不幸死于一场敌国精心筹划的暗杀。” 6号:“······”他本来想说的是淹死? 马苏里拉:“噗。”一口酒喷了出来。 好在6号没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只有埃里克挑起了一边眉毛。 6号见过许多男人,心里觉得埃里克像在诓她,但是既然话都这么说了,她又不能不信,否则只有一个可能:这位勇士想要避开她,而这是她的自尊心万万不能接受的。她于是做了一件马苏里拉完全想不到的事情,连埃里克都被吓到了。 她自报了家门,表示了自己的诚意:“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我叫芙蕾娜,是北方齐曼帝国的公主,拼写是······”她慢慢从袍子里抽出挂在脖子上的铭牌,挺着上身送到埃里克面前去,她放低了身子,从下而上看着埃里克,有一种柔弱的意味。女恩赫里亚的袍子领口并不低,但是马苏里拉并不确定从埃里克的角度会不会看到些什么,6号的上围可是相当丰满的。 马苏里拉:“!!” 埃里克的反应比她更大,失去了往常的从容,直接站了起来,脸已经红了。 他肯定看到什么了!马苏里拉在心里抓狂。埃里克一站起来,整个宴会大厅的恩赫里亚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把目光投向这边,埃里克只能又涨红了脸坐下来。 而芙蕾娜的眼神已经变了,再没有那种诱惑的神色,她这下已经完全被埃里克的自述说服了,自尊心也得到了满足。铭牌被她收了回去,腰背也挺直了,干脆地对身边的马苏里拉说:“换座吗?你和这位小朋友一起。”马苏里拉更吃惊,原来她已看出了他们俩认识,因此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情(主要是一种出于人道的拯救心理)移动了,这下换她占据了埃里克身边的位置。 好在这时七点的钟声幸运地敲响了,神后弗丽嘉并几个主神到场,恩赫里亚们的注意力被转移了过去。 “好了好了,她没再看这边了。”又过了不知多久,马苏里拉悄悄推了下身边的人,他们先前的那点小龃龉就当翻篇了。 埃里克抬起头来,他的脸已经不红了,但是因为过于强烈的羞耻感,摆出一副沉水一样的死人脸,一直持续到了宴会结束。 新晋的恩赫里亚们大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传说中的天神——虽然奥丁未能到场是个遗憾,弗丽嘉为丈夫转达了歉意,率先在宴会上发表了讲话。她一出场,那种非凡的美丽就征服了在场的所有人,她拥有女神极致的一切:美丽c圣洁c优雅c慈悲,金色的发间插着一根白羽。 “真好看。”弗丽嘉讲话完,恩赫里亚们由衷的掌声中,马苏里拉这样感叹。 “是的,她真美。”芙蕾娜咬着耳朵附和。 马苏里拉奇怪地看着她:“我不是说弗丽嘉,我是说她颈间的项链,你不要弄错了。” 芙蕾娜:“······” 她没有纠结女伴意外的关注点,反而适应自己加入了这场女孩儿气的谈话:“是挺好看,但是希芙戴的不是更漂亮?神后的项链上只镶了一颗绿宝石,有点太朴素了。” 马苏里拉把嘴边要出口的“你懂什么”吞了回去,委婉地说:“希芙的这套首饰华丽是华丽,但是粉色和她的金色礼服大不相称了。”而且那成色!满头都戴满了还不如弗丽嘉的一颗!听说那颗绿宝石是亚尔夫海姆最有名的宝石矿产出的,五千年都难得一遇,算是精灵国的国宝了,也不知是怎么被她弄到了手上,反正不能是什么正当的方法罢······马苏里拉胡思乱想着。 芙蕾娜心里有点不服气,马苏里拉像个男人似的,能懂什么。她还想分辩两句,但是出于教养,想了想还是算了,跟身边的男人说话去了。 弗丽嘉后该轮到雷神殿下讲话,但今天不知怎么的,托尔却迟迟没有来,直到半个小时后,那个雄伟的身影才出现在了宫殿门口。 托尔的讲话很简略,他有一个暴躁的脾性,本来揣了讲话稿来的,才念了两句,突然不耐烦,把稿子揉碎了,羊皮纸在他手里变成一捧黑灰。 “欢迎各位英雄的到来,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话了,只有两句,”托尔浑厚的嗓音在整个切切罗门宫中回响,“我听闻,你们有一些恩赫里亚在来阿斯加德的路上遇见了,呃”他停顿了一下,偷眼看了下妻子的表情,“——高法依格。” 希芙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但托尔一鼓作气,把心里想了很久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高法依格不仅重新现世,最近还散布消息,要在恩赫里亚中挑选一个情人。” 人群中传来了小声的议论,原本恩赫里亚们还不知道这回事,这下不仅希芙,连弗丽嘉完美的表情都有了裂痕,责怪托尔的莽撞。 但托尔可不管这么多,他的红发虽然精心梳过,仍然像一团暴烈的燃烧的火:“你们可能会觉得奇怪,但黑女巫做出的的任何决定都不能用常理推断。” 他好像想到了一些可以作为论据的回忆,忍不住勾起嘴角,但马上正色,威严地一扫台下的众人。 “高法依格是阿斯加德最大的敌人,希望各位恩赫里亚们认清自己的立场,如果在将来受到高法依格的邀请——乃至蛊惑,”托尔突然提高了音量,“请务必严辞拒绝,然后转告我。” 希芙已经要哭出来了。 “然后就是,吃吧!喝吧!享受宴会,今天是欢乐的日子!这也是奥丁的意思。” 说完这些,他总算捡起天神风度,朝台下鞠了一躬,在众人的掌声中退场了。但是等他一下台,肩膀就垮了下来,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他这番话私心太重了,他面临的将是希芙比指责还要可怕的反应。 众目睽睽之下,托尔追着哭泣的希芙而去。马苏里拉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转脸对埃里克说话:“你这个肋眼排好吃吗?我拿的羊羔肉,你那个没有了,咱俩换着尝尝?还有我这个香蕉布丁······” 埃里克把手边装肋眼排的盘子直接推过去,却没接她递过来的,审视地看着她:“所以,你怎么会知道?” 马苏里拉垂眼,把手中的盘子放回整洁的金色餐布上,好像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可以解释。” 她抬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高法依格想要一个恩赫里亚/情人。” 她未来得及说明,突然外边传来骚动,有卫兵来报告,神色有些古怪,神后让他不必到跟前,直接说明外面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好像是······高法依格出现了,但还不能确定。” 神后吃惊,离开了座位,要出宫去看。恩赫里亚们看主神们都走了,又没有下禁令,不知是谁起的头,也大着胆子涌出去,原本热闹的宴会厅一下子只剩了动作慢的几个人,最后只剩下了埃里克和马苏里拉。 芙蕾娜走了,埃里克最后一点后遗症也消失了,恢复了他一般淡定冷静的样子,为了让马苏里拉也留下,第一次主动抓住了她的手。 “你先解释,解释完再说。” 马苏里拉脸垮了下来:“大哥,什么时候解释不行?那是高法依格诶!你一点都不好奇?” “还行。”埃里克好像故意要折磨她,这是对她的报复,“解释完再说。” 马苏里拉看拗不过,也不急了,一屁股坐回位置上:“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但你坚持要问,那我也没办法。” “怎么说呢,你了解的高法依格肯定没有我多,毕竟你只看了那一本手册。手册上没有写吧?高法依格在中土世界势力很大,比起真正的神族,阿西尔神族和华纳神族,还要接近于神的地位,这也是一直以来神族不喜她的一部分原因。” “不知道你之前的国家是怎么样的,但是在很多地方,包括我的国家,高法依格都是我们的守护神一样的存在。” “而我,就是她的众多信徒之一。”马苏里拉大方的介绍,“没错,这在阿斯加德是‘邪/教’,我告诉你了,你不要让别人知道哦。” 埃里克皱起了眉头,他倒不关心神族之间的阵营和取向,疑惑的是,“那你,你怎么会······”怎么会成为为神族效忠的恩赫里亚? 马苏里拉看穿了他的疑虑,眨眨眼睛:“虽然恩赫里亚是有政审没错,但我不是没怎么在政坛上活跃嘛,和那些带兵打仗的将军不一样,我活着的时候就没多少人知道我的真实情况。” 她笑了:“但我其实早就是本国‘高法依格’地下站的副站长了,要不要我也发展发展你?你了解了高法依格就会知道,她真的值得你的追随!” 埃里克:“······” 所以她知道高法依格最新的动向,也不足为奇了,埃里克从心里说服了自己。“那我们现在出去吧。”埃里克有点为她着急,又觉得有些抱歉,她一定很想看看自己的信仰。 谁知马苏里拉不紧不慢地切了一块他的肋眼排送到嘴里,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不愧为手册中排名第一的美食!”高法依格竖起大拇指。 “你,你不去吗?”埃里克有点傻眼。 “阿斯加德自上次世纪大战后就被奥丁设了禁制,她进不来的,现在最多是幻象罢了。那又什么好看的?她的画像都被我贴在床头四十多年了。” 她趁机搜刮来其他人还没有开动的肋眼排,不忘给埃里克补了一份,嘴巴里都是肉香,她含糊的说:“况且我崇拜的是她的精神。” 叉起一块肉,问他:“你明白吗?” 埃里克:“······” 但他们最终还是出去了,赶上了最后一点尾巴。 马苏里拉说的没错,果然只是高法依格的幻象,一个漂浮在阿斯加德夜空中的,巨大的。 所有人仰头看着那一个穿着白袍,脸上蒙着黑纱女人的虚影:“······本人貌美c气质佳,身材保持良好,距离上一段恋情已空窗五千年,将于近日出孝。现诚觅一恩赫里亚完婚,要求体貌端正,无不良嗜好,阿斯加德户口有效期在一百年以上······” 后面应该还有内容,被赶来的雷神强行中断了。 后来埃里克才听说,这个声势巨大的招亲广告,在他们赶来之前,已经在阿斯加德循环了五遍。到了第二天,在多方努力下,每个恩赫里亚都得到了全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六眷恋井 切切罗门的晚宴结束得匆匆,几个主神的表情都不大好看。尤其是托尔,本来奥丁不在出了这样的乱子,他已经难辞其咎;妻子希芙又被气出了病;而且,晚宴第二天,灾难的源头——女巫相亲广告的全文传的沸沸扬扬的,他也收到了一份。 这几天阿斯加德都阴沉沉的,即使是晴天,有时空中也会打几个响雷。 埃里克把那张精心制作的卡片(封面用瘦金字体写着“劲爆!速删”的字样)看完了,想起了马苏里拉说:“我崇拜的是她的精神!”,心情有点复杂。这股疯劲的确是一脉相承。 广告中说的很详细了,用的是不伦不类的古文,“愿与有缘人相遇相知,十年后的本月旬日相会在密密尔泉。” 埃里克转过头去问马苏里拉:“密密尔泉?” 马苏里拉露出一脸茫然之色。 “密密尔泉!不就是哪个嘛!”大剑伯格不知什么时候经过他们身边,看到熟人很高兴,而且终于有他能解答的问题,很兴奋:“智慧之泉!据说奥丁为了喝那里的泉水,交换了自己的一只眼睛。” 埃里克想知道更多:“所以密密尔泉在哪里?”高法依格不是来不了阿斯加德吗? 伯格又展现了自己雄厚的知识储备:“我知道,在中土世界与约顿海姆——也就是巨人的国度——之间的交界处,严格意义上讲还是在中土世界吧。” 埃里克了然,摆摆手:“谢啦,兄弟。”伯格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匆匆告别而去。他接了一个小任务,赶着去报道。 恩赫里亚是阿斯加德的常备军,未到战时也不能闲着,除了轮值充当守卫,平时还可以自己领一些英灵殿发放的任务换取积分,而那个积分是做什么的,谁也不知道。因此阿斯加德内部就分成了两拨,一拨是除了轮值等基本任务啥也不干的;一拨是即使不明所以也兢兢业业苦赚积分的。伯格属于后者。 埃里克和马苏里拉魂钥的事情还没有得到解决,只能老实待着,什么都做不成。但看马苏里拉的样子,埃里克猜测,就算她有魂钥,八成也是个混日子的。她现在自己又搞了个地下实验室,鼓捣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幸好她对于自己的教派还不算特别热衷,更多是自娱自乐,并不急于在神宫中发展下线,不然他们的日子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松。 “我说,你问密密尔泉的事,该不会是想去应征高法依格的情人吧?”马苏里拉怀疑地看着埃里克。 “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埃里克又露出那种谎称自己杀了一条龙的笃定和从容。 “你还是别去了,弟弟。”马苏里拉真诚地对他说,“我觉得你有恐女症。情人那种,你做不来的。” 埃里克:“······” “高法依格胸很大哦。我不是给你看过画像嘛。”马苏里拉朝他抛了一个媚眼,不等他发怒,回到了自己的魂灯。 马苏里拉的确给他看了她据说珍藏已久的高法依格画像,据她说,得来得很不易。死后不能带上阿斯加德,是她这辈子(严格的来说不准确)最大的遗憾。 恩赫里亚们有自己的福利设施,其中之一,是一口能看见自己眷恋的东西的水井。这地方在恩赫里亚间没什么人气,五十年前被私人收购运营了,老板也是他们认识的。他们一到那个地方附近,就看见罗嘉尔向他们打招呼:“你们今天也来眷恋井观象啊?五纳福一次,十纳福三次,看几次?” 马苏里拉好像来过,直接丢了十个铜板给他。罗嘉尔接着,告退,喊身后在井边蹲着的人:“27号,时间到了!” 又见伯格那个大个子,红着眼睛出来了,比罗嘉尔走的还要快,匆匆向埃里克和马苏里拉打了个招呼。 马苏里拉笑笑,对埃里克说:“这是很感伤的活动,你准备好了吗?” 埃里克还没回答,又见她轻松地转折了语气:“不过反正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来吧。” 马苏里拉走在前头,埃里克默默跟上。那口神奇的井看上去和凡间普通的水井并无二致,井口生了青苔,挂着一台打水的小水车,往里看去,井水无波无动,倒映出来人的影子。马苏里拉从罗嘉尔手里得了三个玻璃球一样的东西,先向埃里克介绍说:“这是比目鱼的眼睛。”随后向井水中丢了一颗下去。 鱼眼睛很快在水中溶解消散了,出来了一个画面,埃里克以为这就是了,正要探头去看,却被马苏里拉捂住了眼睛。这个女人! “别,别看,刚才走神了。”马苏里拉支支吾吾的。她的手很大,把他的视野捂了个严实,他听见她把另一只手放到水里搅动的声音,慌慌张张的。然后他的眼前才又亮了起来,马苏里拉表情有点不自然:“浪费了一次······不过这是很正常的!我再来一次,这次一定没错!” 她又丢了一颗鱼眼下去,闭上眼睛,专心想象她想看到的东西。原本恢复如镜的井水又开始泛起涟漪,埃里克这次自觉地离得稍远一点,马苏里拉睁眼看见,都不好意思了,轻轻叫他:“埃里,来看。” 水井里出现一个清晰的影像,果然是一张一看就年代久远的牛皮纸页,但墨水的颜色还很清晰,简单勾勒出了一个女人的形象,那就是高法依格了。说她是女巫,不如说更像女神,她的面目十分俊美,背景是在海边的礁石上,她穿了一身白色的巫师袍,戴着一副红宝石的抹额,身边飞着一只乌鸦。 “这是神鸟雾尼。”察觉到他看向乌鸦的眼光,马苏里拉善意地解释道,她的目光中满含感情。“她漂亮吧?”她这次问的是画像。 “嗯。”埃里克答。但比起外表的漂亮,高法依格身上那种意气风发的劲头更让人印象深刻。 “是了,这也是我最满意的一张,是我······从一本古书上撕下来的。”她做了个鬼脸,“这个有点犯忌讳,我还不好意思告诉你。你不看了吧?我怕你再看下去真要去密密尔泉了。” 埃里克对此的回应是主动伸手进去搅碎了画面,那井水的触感是虚无的,他只觉得凉。他用另一只干爽的手揉了揉马苏里拉的头发,笑了一下:“你想多了。看完了就走罢。” 他毫不留恋,转身欲走,是马苏里拉拉住了他。 她摊开手掌,那里还剩下一颗比目鱼眼,难得的温柔语气:“不看看吗?你的眷恋是什么。” 埃里克没有从前的记忆,他会在眷恋井中看到什么东西,自己也不清楚,反而是马苏里拉显得更加期待。他站在井前,俯视着平静的井水,大脑一片空白。 “你准备好了吗?”马苏里拉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数一c二c三,放手,好吧?” “一c二c三,放。” 鱼眼从埃里克的手中滑进了井水里,马上消失不见,涟漪层层扩大,水中慢慢的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是什么呀?”马苏里拉马上凑过来看,他也低下头去。 很模糊,看不大分明,马苏里拉沿着圆形的水井兜了一圈,从各个角度都看过了,仍然分辨不出细节来,只知道那大概是一个地点,有点像一堵黑色的岩壁,空中飘着灰色的雪。 马苏里拉反复确认,嘴里嘟囔着:“这哪里啊,我没印象啊。”话里有些失望。 只有他清楚那是什么地方。埃里克表情轻松,又一次伸手进去搅了搅井水,在马苏里拉的懊恼声中无奈地说:“这下可以走了吧?” 回去的路上马苏里拉又纠缠着他说了好些高法依格的好话。诸如“她是不是比弗丽嘉还好看”c“雾尼是不是天下最威风的乌鸦”,埃里克被问烦了,敷衍地点头。马苏里拉胆子大了起来,来了一句:“她和芙蕾娜比起来如何?” 埃里克:“?”从弗丽嘉到芙蕾娜,这跨度是不是太大了一些? 马苏里拉轻咳一声:“我说那里!”看埃里克还是不解的眼神,大叫:“双峰!” 埃里克:“······” 那一身宽大的袍子,能看出什么啊!埃里克在心里想,等他意识到自己真的被马苏里拉带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又一次脸红了。 还好天色将晚,光线渐渐暗了,马苏里拉察觉不到。他们并肩走在回英灵殿的路上,埃里克感受到了身边的人传来的开心。 “你刚才,第一次观象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马苏里拉扭头:“怎么可能告诉你!” 埃里克想想是了,也没有追问。还有一个问题:“我看井边还有一个破了的水瓢,是用来舀眷恋井里的水的吗?” “是的,”马苏里拉说,“那是巨人的水瓢,眷恋井里的水一般舀不出来的,就算是用那个,也要看机遇。我还没听说过有谁真的把那里的水舀起来过呢。” “舀起来会怎样?” “我听罗嘉尔说,”马苏里拉谨慎地加了一句,“古老的传说里记载,那井水有魔力,涂在人的眼睛上,人能从海的这一头看到另一头;如果,如果喝下去,大概会变成大力士——至少那个程度的吧?” “听上去不是很吸引人啊。”埃里克皱着眉头笑,好像吃了什么酸酸的东西。 “那你想要怎样?”马苏里拉轻捷地跳到前面去,倒着走路,方便和埃里克聊天,“或者说,你的愿望是什么?” ——“你的愿望是什么?” 茫茫的海雾中,看不清脸孔的女人赤着脚,站在小船摇晃的船舷上。 月上中天,明亮的光辉洒落,刚捕回的新鲜的银鱼在船板上欢实地板动,好像要去亲吻女人的赤脚。 “烦死了,好像虫子。”她注意到了,蹲下身去,用两只手指夹住那条银鱼的尾巴。 “你,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结结巴巴的。 她蹲下来过后,视线和他平齐了:“不然呢?我问这条鱼?” 她说着真转脸去问:“鱼啊,鱼,你的愿望是什么?”鱼在她的指尖摆的更欢快了。 她一通犯傻完朝他做个鬼脸:“答案很显而易见吧。”手一扬,银鱼像一只闪光的梭子,落回了蓝色的大海。她站了起来。 “就是这样的,实现愿望。我是罗京海的精灵,不是有这样的故事吗?” 她的声音好像人在海上漂了许久,在陆地上衔一只柠檬,那种尘世的幸福。 “该你了,幸运的年轻人,你的愿望呢?” “埃里克?” 埃里克回过神,马苏里拉关心的脸在近前。 “你怎么傻了?” 埃里克藏起泡过眷恋井水的右手,那里凉飕飕的。“没什么。在想魂钥重检的事。” 马苏里拉不疑有他,语气轻快:“那不就是明天的事情?明天就会有答案了。” “是啊,希望是好结果。” “所以这就是你的愿望是吗?话说回来。” 埃里克微笑:“算是吧,要是喝下一口井水,我就能变成一个正常的恩赫里亚,那就好了。” 马苏里拉失笑:“没志气······” “不过现在更想睡个好觉,”埃里克一脚踏入魂灯,向她告别,“总之先晚安了。明天见。” 他进入魂灯前最后一眼,是看见马苏里拉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空中飘着灰色的雪,埃里克在一处万仞的断崖下,正对着一方黑色石壁。他看着自己小手小脚的,又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他身上是缩小了尺寸的恩赫里亚深蓝色袍子,很是单薄,他却不觉得冷,雪花达到身上,甚至还有些暖意。 今天,今天是什么呢?他打开一本厚厚的大书,已经很熟练了。 他在投入看书之前有话要对那方石壁说,小埃里克已经把它当成了自己的朋友,虽然它从不说话,从不动。 今天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我在海上遇见一个光脚的女人······ ——他却忘记了,他现在就在奇怪的梦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七魂钥重检 切切罗门的宴会后高法依格造成的影响还在持续扩大,奥丁仍没有归位,照神后弗丽嘉的意思,将由主神带一队恩赫里亚提前于密密尔泉埋伏,争取在十年后高法依格一党出现时将她一把擒下! 这种表达方式受到了底下神们及恩赫里亚们的一致质疑,擒下高法依格?别天真了,几万年都没成功的事,真能指望这次高法依格色令智昏? 而且本来这次女巫大张旗鼓的神界征婚就够蹊跷了,谁知道背后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一时间群众间争相成立了各种高法依格研究小组,九界第一女巫的再次回归,竟然很好地调动了阿斯加德的学术氛围。 虽然质疑声颇多,但上面(主要是弗丽嘉的意思)仍然不为所动,英灵殿很快发布了这个红字任务。不管任务的危险性被定位“极高”,在一种欢乐的气氛下,恩赫里亚们仍将任务描述自动代入了“由主神带领回乡郊游”,人气高的离谱,三十个名额马上被一抢而空。 而在宣布了带队主神之后,恩赫里亚们好歹冷静了一点——诗神布吉拉。 布吉拉长期笑眯眯的,手上拿一本书。他是一位受人敬重的温柔而亲切的神衹。 这······ 虽然知道以雷神的尴尬立场(他与高法依格的纠葛已经在恩赫里亚间传播开了)肯定无缘于此······好歹给个战神吧? 也不知道上位的天神们打的什么算盘,恩赫里亚们又陷入了迷茫和矛盾之中。 不管因为高法依格外面闹的如何云翻雨覆,对于埃里克和马苏里拉来说,魂钥重检仍是他们目前面临的最重要的事儿。 从眷恋井回来第二天清早,埃里克走出魂灯,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马苏里拉,她笑容灿烂,穿戴整齐。 除了一样。埃里克上前一步,帮她把掖了一半的衣领抽出来。 马苏里拉反应过来,两人各快速往后退一小步。 “你干什么啊!一大早这么奇怪!”这么说着,脸却红了。 埃里克缩回手,背在身后:“你才是。这么敏感做什么,你是女人吗?” 马苏里拉:“······!!” 她炸毛了:“我是啊!我真的是!” 埃里克施施然:“所以啊,才更不能这么咋咋呼呼的。” 马苏里拉:“······” “你昨晚没睡好吧?”把人逗弄够了,埃里克转了个话题。 马苏里拉说不过他,识相地给了个台阶下,打了个哈欠:“是啊,做了一晚上的梦。”所以早起连衣服都没整理好。 “哦?” “眷恋井的水不能直接碰的,会引起思绪混乱,”她解释说,“我昨天忘了,给你做了错误的示范。” 她幸灾乐祸地说:“你还好吧?看你碰了两次。” 埃里克脸色不动,话里带着虚假的礼貌:“托您的福,我睡得好极了。” 他精神的确不错,马苏里拉耸耸肩,接受了。他不被记忆诅咒,是羡慕不来的事。 马苏里拉往嘴里丢了个东西,嚼啊嚼的。“你来一块不?” “这什么?”埃里克接过她递来的一块糖果一样的东西。 “防困口香糖。”她精神不振,嘴里机械地咀嚼着,“我最近的新发明,吃了就精神了。” 埃里克感到新奇:“原理是?” 看不出来有什么用,她还是懒懒的,凑近了一点,带过来一股清新的薄荷夹杂兰花的香气。她理直气壮地指着自己鼓起一边的嘴巴说:“你这样嘴巴不是在动嘛,动着总睡不着了。” 埃里克又一次无语了,但还是把那颗糖果塞进口袋:“我现在不用,我不困。” 马苏里拉狐疑地看向他,嘴里不停,等她又抹了下眼睛,再睁开时,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你之前不是老说困吗?现在都好啦?” 埃里克微笑道:“嗯,现在好多了。至少到阿斯加德以来,再也没有了。” 马苏里拉磨牙,心里骂了一句奥丁。天知道她为什么放弃了那么多重杀伤型武器不做,浪费了三天琢磨出这么一个小玩意儿! 魂钥重检的地方在哈希比特医院,由于神族的特性(神体不会生病,自愈能力极强),神界的医院地位不高,藏在阿斯加德的郊外,到那里去还要经过一大片桦树林。埃里克与马苏里拉走了很久,才看到医院的房顶。 哈希比特医院的主体是一个简陋的两层建筑,十分冷清,迄今为止他们只看到了接待处有一位年轻的女神,相当冷淡,听见了他们的脚步也不抬起头来,随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写着科室名字的铜牌:“挂什么科,看好了到我这刷下铭牌。” 埃里克看了看布满灰尘的挂牌上隐约可见的“青春科”c“中毒科”c“精神科”c“其他生物科(一行小字:“人类除外。”)”,拿不准主意,礼貌地问:“你好,请问恩赫里亚检查魂钥挂哪一科?” 女神终于从桌子上抬起脸来,有点不耐烦,但等她看见了埃里克的样子,声音竟奇异的软了下来:“您好,这种情况一般挂精神科的。”竟然不是其他生物科。 埃里克递上自己与马苏里拉的铭牌,微笑道:“好的,那请帮我们挂两个号吧,谢谢你。” 女神红着脸接过,操作了两下,又把铭牌还给埃里克,用温柔的声音说:“去一号诊室等一会就行了,先生。我帮您喊医生。” “真是谢谢你了。”埃里克含笑点头。女神小动作不断,雀跃地把头发撩到耳后去。 马苏里拉不可置信。 而等她转脸,温柔的声音一下子变了:“哈希比特!一号诊室!恩赫里亚!魂钥检查!” 马苏里拉啧啧称奇。 所以这个医院只有一个医生,就叫哈希比特,各个科室轮流转的。是的,诊疗室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号诊室。 他们在一号诊室的候诊席上坐着,埃里克低头看一张年代久远的医院宣传册,马苏里拉满腔的话不好出口,只能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的脸,想知道他刚刚令女神迷醉的那种魅力从何而来。 尚未得出结论,哈希比特医生到场了。他是一个表情严肃的男神,看外表可能有六十岁,很少有神族以这样衰老的外表示人的。他的嘴角向下耷拉着。 “就是你们两个?这一届没有魂钥的两个恩赫里亚?”他们报道时的资料已经转到了他的手上。 埃里克和马苏里拉皆点头。 “真是奇了,”他努力憋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但是看上去反倒吓人了,“想必你们来时已经用魂钥探测仪测过了吧?” 马苏里拉率先道:“是的,先生。” 哈希比特医生懒得做照顾病人心情的努力了,嘴角又自然耷拉下来:“虽然做过了,但那是很粗糙的,到我这里要重做。” 马苏里拉朝埃里克露出个苦脸,好像是在抱怨麻烦。 “那就你先来吧。”哈希比特医生指着她,“你好像紧张?这有什么的,这么大小伙了。” 马苏里拉难以言喻的表情中,他又低头看了下资料,“哦,女的?” 马苏里拉:“······” 检查第一步要先除去身上无关的东西。马苏里拉一边往外掏东西,一只手拽着自己身上的袍子,面无表情地问:“衣服脱吗?” 哈希比特公事公办:“那个倒不必。”埃里克没忍住笑了出来,马苏里拉的表情更阴沉了。 “你这些都是什么呀?”哈希比特看见马苏里拉源源不断从身上剥下来的装备,觉得十分奇妙。 “袖箭,小刀,火/枪,毒/药。”马苏里拉说。 前三个还好,听见最后一个,哈希比特伸出去翻弄的手停住了,装作无事地收了回去。毒/药是能让神族受伤的。 马苏里拉终于让哈希比特吃了一次瘪,报仇似的笑了一下。又甩出一个系在腰间的袋子到桌上,不知装了些什么,沉甸甸的。 哈希比特对她展露的一切都很感兴趣,被那个袋子吸引了注意力,问了一句:“这个我能看吗?” 马苏里拉不置可否:“随便你。” 那口袋子是她从罗嘉尔那里买来的,可以装下比原本体积大一百倍的东西。里面都是些重型武器,长矛c剑c各式枪炮,甚至还有半副甲胄。 哈希比特都一一看过,露出奇异的神色,他站到了马苏里拉的面前,手里拿的仍是一个魂钥记探测仪,不过比那天的要精巧的多。 “你做这些干什么?你不知道凡人的武器在阿斯加德是无用的吗?” “我会让它们有用的。”马苏里拉抱着胳膊,语气很坚定。 她有点不耐烦了:“检查能不能快点开始?” 哈希比特一点也不生气,嘴边甚至噙着笑意,扫描过马苏里拉的全身。 机器持久地发出绿光,不过好像不太稳定,闪了两下。 “这是什么?”哈希比特注意到马苏里拉脖子上挂着的铭牌有点与众不同:背后镶着一块小小的画像。 马苏里拉这时候软软的,装出一副可怜相:“我妈妈的相片,留个纪念,不行吗?” 哈希比特的目光闪动了下,没有追究,好像奉劝后辈一样说:“总不要太留恋于过往吧。”马苏里拉好像没听到,这时机器已经扫到了她的脚,没有异常。哈希比特不知为何显得很兴奋:“没有问题了。下一位。” 在哈希比特还在给马苏里拉检查的当儿,埃里克就已经准备妥当了。他没带什么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全身上下除了铭牌,就是马苏里拉送他的一块怀表,以及马苏里拉今早给他的那块防困口香糖。 马苏里拉退回来的时候,两人正好擦肩而过,埃里克看着她垂在胸前的铭牌,玩味地问:“妈妈的相片,嗯?” 那明明就是高法依格。两人都清楚,马苏里拉学着埃里克厚脸皮的样子,绷着脸回以一笑。 埃里克摸了下下巴,站到哈希比特身前去了。给他的检查很快很顺利,但哈希比特的表情却没有刚刚那样明朗了。 两人之后又做了灵魂力量和精神力检查,哈希比特退到更深的房间里,说要一刻钟以后出结果。期间接待台的女神又适时出场,袅袅娜娜地送来了茶水,马苏里拉全程围观她对埃里克的殷勤,暗暗咋舌。 “你好,我是伊娜,等的辛苦了吧,吃点点心吗?” 但自从芙蕾娜之后,埃里克对这种明显的示好有了一点阴影,除了“你好”之外,只能一直微笑,一边朝马苏里拉使眼色,马苏里拉才没有那么好心帮他解围呢,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他们还不知道这也是那晚高法依格幻象闪现之后的影响之一(学界统称为“高法依格效应”),普通的阿斯加德女神现在觉得和恩赫里亚交往也还不错,比如今天的伊娜,而且埃里克还那么年轻俊美。 尴尬的场面维持了一会,哈希比特叫伊娜进去,不一会伊娜出来传话,表情有些奇怪:“结果出来了,你们是想一起听还是分开听?” 马苏里拉茫然地和埃里克对视一眼,埃里克颔首:“我都可以。” 马苏里拉于是说:“那就一起吧。” “那里面请吧。”伊娜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在埃里克身上停留一瞬,有些痛惜。 马苏里拉注意到了,但是她当时没有明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但不是,她马上就要明白了。 “经过刚刚的检查,可以百分之九十确定了,你们的确都是缺少了魂钥的灵体,这在恩赫里亚中十分少见。” “恩赫里亚自奥丁初立以来,每五十年一届,你们是第六十一届。这么多年来,我也只见过二十个这样的案例,”哈希比特说,“魂钥实际上是灵魂与无生命体的羁绊,恩赫里亚最常见的魂钥是他们的武器,相信这一点你们已经知道了。” “缺少魂钥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生前没能达成类似的羁绊;另一种是曾有过这样的羁绊,但是出于某种原因,这种联系断了。” “我从前接触的案例,大都是第二种。失去了魂钥羁绊的恩赫里亚,没有武器,很难恢复从前的战斗力,灵魂力量也会相应削弱······”他欲言又止,“可能不是一个合适的战魂。” 他慈悲的没有说破,补了一句:“不过就算是第二种也不用太灰心,你们的那些前辈们,他们任期满之后,在冥界得到了比较好的发展。” 他不敢看埃里克,但面对马苏里拉时,又露出了那种火热的眼神。 “马苏里拉女士,”他突然激动起来,“你的灵魂力量很浑厚,精神力也相当强大,我认为你是第一种。” “你的灵体自由度很高,甚至有望驱使神族的武器,更不要说你在武器制造上的天赋了。我甚至可以断言,你是我见过的恩赫里亚中最有天赋的。” “在你之前,我只见过一位属于第一种情况的恩赫里亚,他的最终去向——因为他对阿斯加德伟大的贡献,他最终成为了天神!” “是的,‘恩赫里亚’,本意是:凡人晋神的唯一途径。” 被一番夸赞,马苏里拉却并没有露出开心的表情,她紧紧地握住了身边埃里克的手,手心异常的炙热。 哈希比特看见了,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埃里克先生,”哈希比特没有拖泥带水,“很抱歉,你是第二种。” 哈希比特出去了,带上了门。他们拿到了各自的检查报告,埃里克认真看了下,他的灵魂力量是四——中等,马苏里拉的数值是他的两倍,八——极强。 马苏里拉看他的眼色,欲言又止。 还是埃里克先开口:“看完了吗?不然我们今天就先这样?” 马苏里拉迟疑地说:“好呀······?” 埃里克无奈:“你别拿那种对着绝症病人的表情对着我了,我没事,真的。” 马苏里拉露出不忍心的神色,结果还要埃里克安慰她。 “至少现在知道了原因不是吗?不管结果是什么样的,我更怕不确定性。” 他说的是真心话,“我没有之前的记忆,刚刚问哈希比特,他说可能是魂钥羁绊断裂的副作用。我现在想想觉得也挺好的,如果我生前是个很厉害的人,打比方说——真屠过龙吧,可能对现在的情况更难接受一点,但问题是我不是。所以我在感情上并没有受伤害。” 马苏里拉看着他。“在理智上,我也不觉得一个拿不起剑的恩赫里亚有何不妥,阿斯加德不少我一个人守护,不是吗?” “我现在最大的问题,倒是怕你看不起我。你要是不想和我做朋友了,我······” 不等他说完,马苏里拉忽然伸手拥抱了他,紧紧的。 “你就怎样!”她凶巴巴的,语气很不好惹。 他笑了起来,胸腔微微震动着:“那我也只好求求你。” 马苏里拉心里其实有预料到这个结果,给自己打了无数预防针,但是到这个时候,心里仍然发酸。 他不该是这样的,他生来就该是强者,比其他任何人都强大,甚至是她。她反而是很软弱的,软弱在接受不了自己的软弱。 他被力量背叛了,但他仍然是力量的主人。 她会带他重新回到荣光的路上。一定。 埃里克回抱马苏里拉,他的心里也有没说出来的话。去往阿斯加德的灵车上,他第一次做那个梦。黑色的岩壁,飘着灰色的大雪。 那时他的灵魂力量数值显示为二。 他在成长中。 ——或者说“恢复”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八十年间 九界中有无数的人类c神族c精灵c巨人c侏儒,每天在离散聚合。如果说有什么是唯一确定的,只能说:世界之树是唯一的一棵,月亮也是唯一的一颗。 每天傍晚,月亮从世界之树的顶端缓缓下落,先落到阿斯加德,接下来是华纳海姆c亚尔夫海姆——人类生活的中土世界是最后一站。月亮到达那里之后,又要赶在天明之前爬升回原点,它移动的轨迹是很难把握的,有时甚至不能被察觉,但是时间无时无刻不在流淌着。 “你最近不是忙吗?怎么有空来看我?”埃里克坐在壁炉边,手里拿着一本书,悠闲地拨了拨烧得正旺的炭火。 马上是“奥诞节”,奥丁诞生的日子,阿斯加德的新年。恩赫里亚明明感觉不到冷热,他硬是给自己系了一条红色的小围巾装蒜,说是为了烘托节日气氛。 马苏里拉每次看到他闲的不行的样儿,就嫉妒的牙痒痒。 “苏赫利去密密尔泉了,罗嘉尔要去送他,给我放假了。”她说,一边嫌弃,一边又很想试试红围巾的手感,“我接的任务明天去报道,走之前来看看你。” “那新年不在阿斯加德了?“ “嗯。” 距离他们上次的魂钥检查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五个月,埃里克的情况被告知了所有人,连基本值守任务都被免除了,他无所事事,就在阿斯加德的图书馆谋了个看守的清闲文职,每个月领两个金吉利的工资。外人不知怎么看,他倒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马苏里拉却走上了和他完全相反的道路,她从前是要多懒散有多懒散的,如今天天忙得陀螺转。她接很多任务,九大世界的乱跑;她还和恩赫里亚有史以来最成功的商人罗嘉尔合作,卖些自己制作的东西。 “哦,这次任务去干什么?都有些什么人?”埃里克礼貌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关心。 “瓦特阿尔海姆,侏儒国借兵,”她很简要地告诉了任务信息,随后回忆有哪些人,“13号,26号,37号······我就记得这三个。” 瓦哈里c胡连c尼姆。埃里克一听就知道了是哪些人,他现在记忆力好得出奇,而且因为实力构不成威胁,基本上所有他认识的恩赫里亚都友好地告知了自己的名字。 “多小心。”埃里克话说得很简略,也很诚恳。 “别废话,”马苏里拉说,“过来,你围巾给我摸摸。” 距离高法依格的密密尔泉之约,过了这个新年,就只有九年了,一队恩赫里亚已经被率先派了过去——这场游戏已经开始了,巫师c天神,各有各的算盘;还有暗里的蜘蛛,也开始结网。 第九年的奥诞,王妃希芙向整个阿斯加德宣布了怀孕的喜讯,神界将新添一位实力强劲的小神子,这对于上下都是一个振奋的消息,切切罗门宫一连九天开放宴会,大飨群神。 那边的宴会还在进行着,另一边,红头发的身影匆匆的,三步掠上雾海之宫的台阶。“奥丁还没有回来吗?” “是的。殿下。”值守的神官恭顺地回答。 托尔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殿门开放,他闪身而入。 弗丽嘉坐在宫殿主位上,身旁是希芙,她们在闲聊什么轻松的话题,可能和珠宝相关,身边堆着大大小小的首饰盒子,托尔才想起来爱妻近来索要的一只镯子他还没有送出去,怪不得她最近有点不大开心的样子。 她们看见他来了,都不由得露出笑容,希芙差点就要从座位上起身跳到他身边,她一直都是天真的c娇气的,也不顾弗丽嘉还在现场,语气软软地撒娇:“你来啦?我就要回去了,怎么不找人来叫我?”她以为他是来找她的。 但是不是,托尔直说了:“宝贝你先回去,我找弗丽嘉有点事情。” 希芙不高兴地撅起嘴巴,但是托尔的态度又很坚决严肃,她收敛了一点,妥协了。托着平平的肚子站起来,向弗丽嘉行了个礼,往殿门走去,侍女在她身后跟随,举着一摞绸缎装饰的首饰盒子。 等到雾海之宫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托尔才开口:“今年奥丁又不回来了是吗?已经确定了?” 弗丽嘉失去了之前那种轻松的表情,反而有些忧愁:“是啊,这次是洛基的夫人安尔伯达难产,奥丁又被困住了。”她有点不满意,“这边正经的儿媳妇不也有喜事了吗?他反而不关心。” 托尔不好对神后的抱怨发表看法,只是说:“奥丁可能有自己的考虑,您不记得布吉拉的预言了吗?” 弗丽嘉更把眉头皱了起来,那怎么能忘?布吉拉三千年前在祭典上关于诸神的黄昏的预言,是悬在整个神族头上的一把利剑。而那个预言中有一个模糊的影子。 托尔继续说:“虽然所有人都说洛基是那把‘钥匙’,奥丁却一直不这么认为,他决意待在那边,可能也是有自己的衡量。且看阿斯加德的命运吧。” 弗丽嘉叹了口气:“奥丁的心思······罢了。——所以这次去密密尔泉,布吉拉是最好的人选。他当年虽然预见了诸神的黄昏,但总是看不清楚,或许喝了密密尔泉的泉水会不一样呢?”即使对于神族来说,预言也是过于强大的能力,这是诗神的天赋,然而要对未来准确地预知,总还是差了一点点。 托尔不解:“这次不是为了围剿高法依格?即使是到密密尔泉,布吉拉也不见得一定能喝到泉水吧?从前奥丁为了尝一口密密尔泉的泉水,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布吉拉也愿意?” 弗丽嘉道:“喝不喝得到泉水,全凭守泉巨人的意思,奥丁为此付出了一只眼睛,还被倒挂在树上三天三夜,其他人却不一定。据我所知,守泉人多年前曾对高法依格有一个承诺,高法依格没有选择饮下泉水,但是她能够指定一个人代替她尝到密密尔泉的恩泽。”弗丽嘉顿了顿,“而高法依格欠布吉拉一个人情,我们都知道的,为了阿斯加德的繁盛,布吉拉也已经应允了,这次出征表面上是为了捉拿高法依格,但其实只要见到了她,我们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托尔不语,他想到了往事,高法依格欠布吉拉人情的原因,是为了那个人······死亡c大战c诸神的黄昏,实在是悲哀又惨烈的回忆。弗丽嘉显然也察觉到他在想什么,雾海之宫的气氛有点凝重,直到弗丽嘉故作轻松地转了话题:“不过,你把人都支走了,恐怕不是光来问奥丁的吧?如果只是为了怀旧,那就算了,不如回去陪陪希芙,她最近情绪波动可大了——你还有别的什么要说的吗?” 被弗丽嘉洞悉一切的眼睛盯着,托尔的表情有一刻的动摇,但是他马上下了决心:“我是为了这次出征密密尔泉而来。我可以做布吉拉的副手,我保证恪尽职守,绝不徇私——我必须去。” 弗丽嘉静静地看着他:“理由呢?” 托尔在弗丽嘉的眼中看到了他愧对的妻子的影子,只有一瞬间,他继而笑了,问心无愧地:“和您想的不一样,这次与高法依格无关。您要知道,我也有承诺那种东西的。” 奥诞刚过不久,英灵殿悄无声息地发表了一份新的红字任务,由雷神托尔带队,时间c地点和任务内容令看到了的恩赫里亚沉默。四处闲逛的埃里克也在围观的人群当中。 “我不是眼睛花了吧?不是布吉拉已经带队去了密密尔泉?”人群中一个恩赫里亚率先咋呼起来。 “应该没错,任务编号都不一样,而且队伍的名称叫‘密密尔泉护卫队’,发队时间在八年后。”一个冷静的恩赫里亚分析说,最后下了结论,“所以应该是两个任务来的。” 他的分析并没有多少人关心,更多人的关注点在:“托尔果然是为了旧情人高法依格?希芙知道这件事吗?”这个任务被设置为“绝密”,看来就是为了避免后面那种情况。但是这件事后来还是在恩赫里亚间上了小报,罗嘉尔还为此攒了赌局。 这个小插曲本来没有得到恩赫里亚们的重视,但很快发生的事情让他们明白这个护卫队的存在并不是玩笑。 先遣的恩赫里亚中有人阵亡了,一次陨落了两人。 消息传回阿斯加德,一柄破碎的匕首,一截断掉的宝剑,一并被送了回来。受害的恩赫里亚铭牌丢失,身份还不能确认,但是行凶者初步判定为高法依格。 在齐奏哀乐的悼礼上,马苏里拉还在出任务没有到场,埃里克和面色苍白的罗嘉尔站在一起。 “你还好吗?”埃里克忧心罗嘉尔的状态。 罗嘉尔闭上眼睛,不愿再回想那把匕首被送回来时他绝望的心情,他已经平静了许多:“谢谢,我已经好多了。他们跟我说了,遇难的不是苏赫利,太好了。” 埃里克沉默着,罗嘉尔轻轻说:“虽然很对不起匕首的主人,可是我是真的庆幸极了。” 埃里克没法接话,他有点理解那种心情,他也只特别在意那一个人。他们在接下来的悼礼中一直没有说话,虽然由于恩赫里亚的性质,总是免不了减员,但这毕竟是人祸,英灵殿内一直保持着肃穆,上几届的恩赫里亚还有点心理准备,新人们大多陷入了失落和恐慌当中。 奥丁还没有回来,仍然是弗丽嘉代表他发言。她先是充满感情地表达了神族对恩赫里亚的奉献的感激,继而宣布了对牺牲者的表彰,接着官方发布了那个都快被人忘光了的护卫队任务,堂堂正正地宣布带队人是托尔,将于两日后动身前往目的地。 希芙在之后亲自为丈夫整理好象征征伐的黄金披风,她的肚子已经大了起来,眼圈红红的,然后在众人面前拥抱了他,托尔毫不避讳地亲吻她的发顶。 “你决定好了吗?”埃里克的眼睛看向台上,问的却是身边的罗嘉尔,他们之前稍微聊过。 “嗯。”罗嘉尔说,“我会去这次护卫队,你呢?之后打算怎么办?”总觉得出了这样的事情,有些东西一定会不一样了。 “我还没想好呢。”埃里克说。 “换份工作?一直在图书馆,肯定没意思了吧?”罗嘉尔对自己的猜测很有信心,这时悼礼已经接近尾声了,两人跟着人群鱼贯而出。 “也不一定。”埃里克却是这样回答,似笑非笑地说:“我也想去护卫队试试,不过不是现在。外面这么凶险,总要让我准备一下吧。” 罗嘉尔差点要在人潮中刹住脚步,虽然他知道这两年马苏里拉为埃里克鼓捣出了不少防身的武器,但从来都没有想到埃里克对这种凶险的情况已经到了这么有底气的地步——换句话说,不自量力。 埃里克接住了他怀疑的眼神,觉得还是应该解释一下,他说话的时候无意识地扭动着手关节:“也不一定是去护卫队,我太闲了,可能找个任务做做,你可以换副表情了吗?现在的很伤人诶。” 罗嘉尔才放下心,笑着说了声抱歉。埃里克并不介意,拍了拍他的肩膀,权当告别了,转身向工作的图书馆走去,不一会罗嘉尔就看不见他的背影了。 罗嘉尔冥冥中觉得埃里克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放在平时他是会深究的,但现在他没那个功夫,他必须马上见到苏赫利才安心,越快越好。 距离密密尔泉倒数第五年的奥诞,罗嘉尔与苏赫利各自的队伍同在距离密密尔泉十弗里的黑森林驻扎,这里是约顿海姆与中土世界的交界处,往西再过三十弗里,才能到达人类最偏僻的聚居处,而向东望向约顿海姆,根本是一片荒芜,据说要再过几百弗里才会有一座悬崖,翻过那座悬崖之后,才算真正到达巨人的国度。 这些事情还是罗嘉尔听苏赫利讲的,罗嘉尔很少有不知道的事,不过仅限在阿斯加德,苏赫利讲的是他还在人间时家乡的传说——他就是在这个中土世界边陲的小村落里长大的。 “那我现在到你的村子里去,会有你的雕像或者纪念馆什么的吗?”那一次是罗嘉尔刚随新护卫队报道的晚上,他使出浑身解数总算把苏赫利从岗位上哄下来,陪他一起烤肉喝酒。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们往黑森林深处进发,走累了,就躺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边喝酒边聊天,头上是璀璨的星空。这还是罗嘉尔第一次从苏赫利口中听说他的故事。 苏赫利说没有,他在村庄中长到十几岁,就去附近的小国当兵去了,后来打仗c立功c战死,没再回去过,他在家乡始终无名。 “哦······”罗嘉尔长长地答应一声,又喝了一口酒。他想到了自己的身世,他也是活着时的大部分时间都离自己的故乡远远的,而且回去没多久就死了。 “说那些做什么?都是死过的人了。”苏赫利总是拒绝煽情,“而且我不是马上就要回去了吗。听说冥界是中土世界的一面镜像,我想等我去了冥界,也能找到这个小村子的。” 罗嘉尔不高兴:“说什么去冥界,胡说八道。而且找到了也是个地标罢了,认识你的人孙子的孙子的孙子都变成土了。” 罗嘉尔被苏赫利一下揉乱了头发:“臭小子,存心找我不痛快是不是?”罗嘉尔还要争辩,苏赫利使出一招擒拿手将他压在身下,不准他再说话。 “我回冥界,不是快了嘛。”那一天,苏赫利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淡淡的,很坦然,引得罗嘉尔嗓子一阵阵发紧,他之后一直闷头喝酒,苏赫利奉陪。 心知肚明是一回事,等真的到了这一天,罗嘉尔的心情还是很复杂。距离密密尔泉之约还有五年,这一年奥诞也是苏赫利作为恩赫里亚的最后一年。苏赫利堂而皇之地越过营地来找罗嘉尔喝酒,他换下了出征的铁甲,只穿着一身恩赫里亚的白袍,没有系金腰带,他把头发都束到脑后去,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了不少。 他们这次还是去同一个地方喝酒,星光和那天晚上一样璀璨。罗嘉尔觉得自己没过多久就醉了,只想离苏赫利近一些,靠着也行,抱着也行。 苏赫利被他摆弄着,很是无奈:“你怎么回事?”过一会又说:“你好幼稚。”语气却是温柔的。 罗嘉尔高大的身躯微缩着,不嫌腻歪地扒拉在苏赫利身上,语气很是失落:“你能不能不走?” 苏赫利没说话,只给了他一个抱歉的眼神。忧伤又温情的气氛只维持了几秒,苏赫利打开了罗嘉尔得寸进尺摸上他的脸的手,中气十足地大声说:“你别摆出这副表情,我是要死了吗!不就是去个冥界,早就该去了,还磨蹭了一百五十年!” “而且你又不是不用去了!二十年后你也有这一天,到时候到那边还得我罩着你!”苏赫利又一次把罗嘉尔的金毛揉乱了,罗嘉尔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脸上露出傻笑。 他们这一晚都喝了很多酒,罗嘉尔第二天是在大石头上醒来的,苏赫利已经走了,留给他一条金腰带——昨晚打赌输给他的。罗嘉尔在原地恍惚了一阵,最后拾起罗嘉尔的金腰带,也离开了黑森林。 他转身后,那块大石头似乎动了动,如果仔细看,那光滑的表面上好像有一些古奥的纹路,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宛如错觉一般,要怪太阳光的扑棱迷惑了眼睛。 埃里克来到神界的第八年,他和马苏里拉才终于过上第一个奥诞节,从前马苏里拉总是有任务错过了,这一次她却提前了三天回到了阿斯加德。 两人都很久没见,马苏里拉有点风尘仆仆的模样,眼下有两个青黑的眼圈。她见到埃里克的第一眼,觉得后者似乎是变得强壮了一点?她说不清楚。 他们商量要怎么过这个奥诞。 “我还以为你不过奥诞节呢,你该过什么,‘高诞节’,是不是?” 听到这话,马苏里拉不由得脸上一僵。自从那两名恩赫里亚陨落后,高法依格就成了恩赫里亚之间的禁忌,这还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提到高法依格,还是埃里克主动提的。马苏里拉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一点异常也没有,她不禁微微笑了。 “奥诞节也不是不过啦,毕竟是新年嘛!”马苏里拉撇撇嘴,面上努力维持着平静,其实嘴角要翘上天了,“还有,什么‘高诞’?听上去像骂人的话!” “别说那些,你过是不过?” “过,过!而且要比过奥诞节隆重一百倍!” 埃里克听了直笑:“那可能有点难。”他原本走在前面的,马苏里拉追上来,搭上他的肩膀,他们感觉好像并没有分别很久似的,还是刚到阿斯加德的那对难兄难弟。但是马苏里拉感觉到自己手下肌肉的热度和力量,知道有什么事情到底是不同了。他们有很多话都没有说,埃里克没开口,马苏里拉也没提。 埃里克煞有介事地真盘问起来:“高诞是什么时候?” 马苏里拉小幅度地跳了起来:“奥诞过后的第十二天。”她马上又闷闷不乐起来,“只是那个时候我又要去出任务了。不过我们可以提前过!我不介意和奥丁一起的!” “你打算怎么着?”埃里克看着她笑。 “总要吃个蛋糕吧······” 埃里克的回应是轻轻拍她的脑门。 不知何时,可能是月亮的光华正照耀着阿斯加德的某刻;不知何地,伫立着一面巨大的黑色岩壁。 一个姿态恭谨的红发女人站在那之前,她身材娇小,一对银翅收在背后。她不知在对谁说话,如果不是自言自语,姑且就只能认为是对那面石壁,以致于场景有些奇异。 她摊开手掌,里面是三枚金属铭牌,死灰的颜色。她把它们挂到了岩壁突出的一角上。 “······进行地不算顺利,我把事情闹大了,她一直在追杀我。” “阿斯加德那边好像以为是她。” “到那一天能不能支开她,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如果说她是对着石壁在说话呢,石壁又好像并没有回应过她,但是她脸上却露出了被安慰的神色。她原本一直沮丧地低着头的,现在抬起脸来,她长相亦十分娇美,不过有两撇弯弯细细的眉毛,笑起来时往下耷拉着,加上习惯性地瘪着嘴,倒有点像哭了,看久了总觉得有点诡异。 她此刻的笑容,光看眼睛里的神采的话,是少女的微微羞怯的,整个儿来看,又如泣如诉一般:“石父,您——跟他说了吗?他真的会来吗?” 好像得到了某种回答,她的笑容越来越大,好像定在了脸上,显得有些呆滞,她美丽的双眼中盛着泪水,有钻石一样的光辉。 ——第十年还是来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九回到人间 中土世界的清晨,阳光射进某处的山洞,四散成斑斓的彩镜。高法依格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 她还没有睡够,除了揉眼睛,她也力道很重地搓着脸,等到终于不再犯困,她的手拿下来时,颈子以上的皮肤已经全红了。 她还是顶着马苏里拉那张脸,高挺的鼻梁像是要顶破这副皮囊似地傲立着。她到现在还是没有完全清醒,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片糖果,放到嘴里机械地咀嚼。 “醒了?”随着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响起一个比金属还要清脆质冷的声音。高法依格不及抬头看,手里就被塞上了一条擦脸的帕子。那帕子浸过地底深处的山泉水,冒着寒气,高法依格往脸上一敷,提神醒脑的效果比之前所有的小招数都要奏效。 “谢了,芦笛。”高法依格说的很含糊,因为要忍住上下牙齿打架的冲动。她跳下床,踩到的是柔软的蔓草编成的地毯,地上放着她刷洗的干干净净的靴子。 高法依格拿着靴子就往脚上套,一边啧啧称赞:“要说温柔体贴,还是你芦笛第一流。” 叫“芦笛”的女人顺手接过她手上的帕子,粗鲁地丢进一旁的水盆里,好像在用行动违背她的评语似的,一边语带挖苦地说:“那是自然,毕竟讨好人是我唯一会做的事情了,不是吗?” 高法依格好像没听到似的:“我睡了多久了?” 芦笛也不奇怪她的反应,板着脸说:“一天半。你回来之后睡了一天半。”高法依格哦了一声。 芦笛抬起脚尖,为了引起注意地晃了晃,又是一阵金属碰撞声:“你既然回来了,能给我把这个东西取掉了吗?”她双脚之间有一副沉重的铁脚镣,声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高法依格好像才看到一样,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话里让人摸不清楚情绪:“你还戴着这个啊。” 芦笛咬牙:“是啊。一百六十年了。” 高法依格的表情空白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说:“继续戴着吧。”说完就绕过她,找自己想要的东西去了。 芦笛得到了这个回复倒也不恼,反而跟在高法依格身后,但是语气依旧不善:“你找什么呢。” 这个山洞高法依格其实并不熟悉,或者她本来就是那样的人,一要找什么,把其他无关的也翻得到处都是,芦笛看不下去了,又提高声音问了一次:“你找什么呢?” “我从阿斯加德带回来的那些······”高法依格说得很含糊,但是芦笛听明白了,她手脚麻利地把东西找出来了,粗鲁地丢在高法依格脚边。 高法依格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说声:“谢了啊。”再一次绕开她,往山洞更深处走去。芦笛在原地愣了一下,有一点点捉摸到那种刻意的回避,没说什么,转身出了山洞。 那件东西外只松松裹着一条包袱皮,把它送过来的人并不懂魔法,而且很随意,紧张的反而是高法依格。她从包裹里抽出一个黄铜的号角把银剑,它们的尺寸都比正常要小,看上去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但是仔细些看,又会觉得它们实在是古老极了。 高法依格盘腿坐在地上,注视了这两样东西半响,把它们重新用布包裹住,放到了山洞尽头墙壁的置物架上,置物架上满满当当的,当中挂着的正是她曾在眷恋井中看到的那副画像。她眼神一凝,拿下了摆放在角落中的一副金色罗盘,顿了一下,又取下了一把蒙尘的铁斧,拿在手上掂了掂。 高法依格走出山洞,在小溪边上发现了芦笛。她坐在岸上,脱了鞋子,光脚泡在溪水里,一只手提着自己的裙裾,一只手捏着一张颜色鲜红的卡片,很起兴致地翻看着。 高法依格觉得那张卡片莫名熟悉,定睛一看封面,“劲爆!速删!”的字样特别显眼,她才恍然大悟那是什么。 芦笛察觉到她走近了,懒懒抬起眼睛:“你这是说真的?” 芦笛是第一次看到这张卡片,她对周围的事物一贯不上心,高法依格让她在这个山洞住下,她就住下,高法依格告诉她她要去阿斯加德办些事情,她也无所谓。这几年,高法依格时时指挥猫头鹰往这边送东西来,有时是一把竖琴,有时是一个怀表,有时干脆就像今天的包裹一样,让人摸不准是什么,她也从来没有好奇过,只是让它们在架子上落灰。这张卡片应该是从刚才的包裹里掉出来的,这次她却没有忍住。 “找情人?恩赫里亚?你认真的吗?”下一秒芦笛看清了高法依格手里拿着的东西,举起了双手,嘲讽道:“我就说说,你也不必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吧。” 正拖着巨斧靠近的高法依格:“······” 半响,她才干巴巴地说:“没有的事。”她发誓她当时出此下策只是想找个方便行事的借口,她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不过也不是不行。”芦笛嗤笑了一声。 高法依格一屁股在她身边坐下,她马上又要走了,趁着气氛不错,和芦笛随口闲聊两句。她手里还抱着那把斧子,芦笛的目光时有时无地也落在其上。 芦笛记得那把斧子,她已忘记那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山洞里的了,对它有印象是因为那是架上所有东西中唯一一件会真正招来灰尘的物品,甚至一直在缓慢地生着锈——充分说明了它不过是凡品。她每次都要用极大的意志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清理它。 高法依格抚摸着斧柄,“这是埃里克的东西。埃里克,你记得吗?” “谁?” “萨尔托维·迪·埃里克,曾经是个国王。我记得我拜托你出席过他的葬礼吧?” 芦笛被带着一起回忆起来,表情有一刻的放空:“是吗。有点不记得了。你干嘛收着他的东西?” 高法依格低下头去,仿佛要用那哑光的斧面照出自己的影子,只简略地说:“我的情人之一。”却不愿再往下说了,芦笛在一旁等着听呢,对她突然态度的转变感到不能理解。 芦笛只当自己被耍了,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她脚上拴着铁链不方便,动作倒是很利索,就要回山洞时,高法依格叫住了她。 芦笛还是转身,有些憋屈地问:“还有什么事?” 高法依格不紧不慢地也站了起来,芦笛看着她这个样子就来气。高法依格说:“我要走了,你自己在这里好好的,我等事情结束了就回来,应该不会很久。” 芦笛的态度不甚热络:“哦。” 高法依格看见芦笛负气的背影缓慢向洞口挪动,提高了一点声音:“你要是有事离开,也别走太远了,我这次带回来的是很重要的东西。” 芦笛不耐烦,叫了一声:“知道啦!” 高法依格莞尔,对着她的背影喊:“很快这一切就要结束了!等我成功了,我把我一百零八个情人的事迹都完完全全告诉你!” 芦笛对此的反应是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但高法依格感觉得到她没之前那么气恼了,她本来有点沉重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一些。 铁链碰撞的声音听不见了,高法依格从一个随身的口袋里摸了一小把粉末,撒到空中,让那些亮闪闪的小颗粒落到她的身上,同时喊了一个地名:“罗京海!”魔法生效,她在原地消失了。 阿斯加德。 伯格最后一次整理自己崭新的金腰带,扶正自己背上的佩剑,再确认了一次羊皮纸上的任务内容:密密尔泉,护卫队替补。 再过一刻,太阳女神就会架着三头马拉的火焰马车光临阿斯加德的正上空,他和他的任务同伴将会跟随她的路线一直到达任务地点所在的中土世界。恩赫里亚将和太阳一同降临,伯格不禁陶醉,这种象征也太豪华了吧! 这几年他兢兢业业,堪称恩赫里亚中的劳模,不到十年,就拿到了彰显资深恩赫里亚身份的金腰带。不过在上一次抗击矮妖的任务中,他受了点伤,修养了半年后才又出山,出山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这个。密密尔泉系列任务不断有恩赫里亚折损和失踪,直到托尔坐镇后情况才有所好转,任务人数始终在扩容,一直高居英灵殿红榜,相应的,积分奖励也十分丰厚。 说到积分这东西,现在仍没有恩赫里亚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但伯格,有着工蚁一样的本能,认为贮藏总不会有错。 他远远看见一个发着刺目白焰的光球朝他来了,一路搅起翻腾的云雾。 一头白金鬈发的美艳女神执辔,她有一个和太阳形状相仿的圆脸。马车精确地停在了伯格的面前。伯格递上乘车证明,她看也不看,一扬脑袋,言简意赅:“上车。” “哦。”伯格发懵,抬腿跨过车架上发白的仿佛失温的火焰,发出一声惨叫:“啊!” 太阳女神的神情非常严肃,不为所动:“驾!”马车陡然加速,开始飞驰。 “你没事吧?” 伯格听到一个熟悉而温和的声音。 “还行。得缓一会,嘶——”看到说话的人却愣了。 “太阳火焰会灼烧一切实体,换回我们本来的灵魂形态反而没事。把这个吃了就好了。”通身乳白的埃里克递给伯格一个小药瓶,上面用草字写着“脱胎丸,一次一粒”。 “谢谢。”太阳火烤的滋味很难受,伯格吞回了本来想问埃里克为什么会在这儿的话,接过小瓶,在手上倒出一颗吃了。药瓶中本来就只剩一丸,伯格想了想,把空药瓶放到自己口袋里,与此同时他在快速地褪色,从头到脚渐渐呈现和埃里克一样的乳白。 “干什么呢,”埃里克懒懒地笑,“空药瓶要还回来呀。不然她又要不高兴。” 伯格于是知道脱胎丸一定又是马苏里拉做给他的,这一小瓶在罗嘉尔那里要卖一个金吉利,本来属于又贵又无用的东西,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伯格看着埃里克把空药瓶放回胸前的内袋里,为保妥当地拍了拍,突然想起了恩赫里亚间的一种说法,埃里克在恩赫里亚间相当有名——因为他的懦弱无功又背靠金矿。“金矿”明显指的是马苏里拉,她不仅实力强大,还是罗嘉尔商店最大的货源,短短时间内已跃升恩赫里亚间除罗嘉尔之外的第二富有者。她对埃里克十分维护,甚至有传言她将自己在阿斯加德的财产全权托管给了后者。 伯格虽然远离是非,但有些闲话传得太广了,他再看埃里克,也不免带上了一点偏见。他心里藏不住事,对埃里克的同情c疑惑c忧虑全都通过他的目光传达出来了。 埃里克也无法视而不见,没等伯格问话,他就自动为伯格解释了他今天之所以在太阳车上而不在图书馆打瞌睡的原因:“在阿斯加德待得太闷了,我也想出个任务试试。” “任务是我从黑市上买的。”埃里克为表清白举起手来,任务可以被夺取或转让,前者属于犯禁,“愿意转让这个任务的人还挺多的,价钱中等——其实贵点也没事,马苏里拉不是给了我很多钱嘛。” 伯格:“······”头一次见到用女人的钱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伯格委婉地说:“你会不会不小心漏了什么任务描述?密密尔泉现在很危险,而且任务一开始,除非完成是不能中途退出的······”他一边说一边偷眼观察前方脾气不好的太阳女神的后脑勺,暗想如果请求她现在折返把埃里克送回去,她会不会直接把他们踢下车单挑尼德霍格。 埃里克大大咧咧地打断了他:“不碍事。我带了很多防具和武器,能危险到哪里去?而且我也不是事事都冲在前面,不用担心我。” 伯格第一次皱起眉头,他不喜欢这种态度。假如埃里克在阿斯加德名声再坏,他相信原因一定是因为他讨人厌的自大。 埃里克心情很好,笑眯眯的:“我还看了很多书,知道不少东西呢。你看,如果不是我说,你哪能知道太阳火焰不伤灵体这回事呢?” “我还带了中土世界的地图,密密尔泉在十一页,”好像极力要使他信服似的,埃里克抖落开一幅他刚才在车上看的册子,还招他来看。 那册子的名字是佩着金腰带的伯格所不屑的,他都无语了:恩赫里亚初级任务指南,罗嘉尔报刊亭一个铜纳福可以买十本。埃里克看得津津有味。 伯格装作闭目养神,不再理埃里克。他在心里求奥丁赐福,同时对自己立下了会尽力保护埃里克的誓言。 太阳马车一直跑一直跑,埃里克知道此时已经出了神界,来到了中土世界的范围,他是从空气中一股特有的人间草木的味道辨识出来的,那种味道他在他反复做的一个梦中已经闻到过无数次,很熟悉了。 他们在翻越一座非常高的山,车内感觉仿佛只是几瞬的爬升,从外面看,则是明亮的太阳在山峰的雾气中缓慢的露头。 意外发生地非常快,拉车的三头马突然蹄下一个急刹,马车突兀地停了,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迅疾的大手扼在半空。 “下车。”太阳女神压低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埃里克拉起因为急停不慎跌下座椅的伯格,也不废话,跟随着飘下了车。 永恒燃烧的太阳马车在凡间带起一阵阵热浪,它悬停在空中,下方的原野上的青草的尖端已经出现了隐隐的焦黄。更远处,原本太阳应该到达的地方,则迅速聚起阴云。 于是,不远处的一个叫诺尔威的小国,迎来了这个干燥的冬日的第一场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十在诺尔威 山的那头,是海。 在中土世界北陲一座不知名的山上,伯格和埃里克到达了最后一座山头,远远往山脚望去,可以看到粗粝的基岩海滩,连着铅灰色的大海,海边似乎有人居住,并看不分明。 为了行事方便,伯格早已吞了一枚化形药片,恢复了实体,埃里克还是灵魂形态,无精打采,飘在空中,头顶上一只旋转的竹蜻蜓,他一点力气也不想用,靠这个精巧的小玩意儿维持着动能。 伯格曾问他为什么不用脚走(“一点都不累!不信你试试!”他这样鼓励道。),埃里克气息奄奄:“我魂体力量不好,哈希比特医生告诫我要节省体力。”伯格虽然认可了埃里克的博识,心里还是对埃里克的婆妈和娇气很有意见,选择不再询问,在前面带路。 “先生,您打算徒步从这走到密密尔泉吗?隔了差不多整个中土大陆呢,咱们真要徒步吗?”埃里克打开初级指南上的地图,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不如还是就近休息,等明天的太阳神车再来接我们吧。” “可是我们也才走了半个小时,”伯格说,“今晚咱们到有人烟的地方歇脚,只要在太阳神车的轨迹上,明天搭乘也不是难事。而且咱们走一段路,女神不也能少些工作量吗?” 埃里克想说她的工作量不是这么算的,但忍忍什么也没说。 伯格看着他消极的样儿,忍不住刺了一句:“马苏里拉不是给了你那么多法宝吗?就没有一双能让我们一天走到密密尔泉的飞毛腿靴子?连车都不用坐了。” 埃里克好像认真思考了一下,在半空中高深莫测地微笑了:“谁知道有没有,我可能需要时间检查一下。” 伯格当他又在说大话,怕了他的毫无羞愧之心,当先走入前方的密林。 事情回到半个小时前,一神,两恩赫里亚下了车,出现在马车暂停的旷野之上。 本来太阳神车只是悬停在空中,此时却有了新的状况。拉车的三头马非常焦躁,打着响鼻,开始在原地盲目地打转c顿挫,车身的火焰带起一阵太阳旋风,仿佛一阵看不见的山火袭来,原本被烤的焦黄的草原瞬间枯黑。 “妈的。”伯格正要去询问太阳女神发生了什么事,却听见了这句清脆的咒骂,不好惹的女神就连生气也只说两个字。 “怎么了?”此时的太阳神车谁也靠近不得,伯格选择偷偷问埃里克。 “三头马遮眼的布条掉了。”埃里克轻声说,指点给伯格看。果然,神马的眼前毫无遮挡,露出只有眼白的眼睛,伯格从前并没注意过这一点,一片耀眼的白,谁能分辨那么多? “那会怎么样?” “轻则三头马辨不清前路,重则三头马的眼睛也会被灼伤。” “好像已经灼伤了。”埃里克轻叹,仔细可以看到神马的眼睛里出现了细小的黑斑。伯格还是不懂那意味着什么。 太阳女神在前面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眼里有小小的吃惊,看了埃里克和伯格一眼。 “知道就退开。”她的声音却非常娇嫩,像个小孩子,伯格还来不及感叹,就见她突然脱下自己的外袍,一跃而起,把袍子向三头马一掷,袍角先被太阳的火焰燎起了火光,而后倏地熄灭,重量十足地罩上三头马的头顶,神马的三颗头颅在衣袍之下先是迷失方向地乱撞一气,慢慢平复,好歹比之前平静了,布料下偶尔仍会传来不爽的响鼻声。 女神转过身来,反拉着辔头的缰绳,她现在相当于只穿着内衣,那身材可一点都不像小孩子。埃里克不适地移开目光,伯格慢了一步,红着脸和女神对视了。 他才发现她虽然长相秾丽,其实是娃娃脸。女神发话了,依然娇俏似童声:“刚才有人捣乱,我让他溜了,可恶!三头马拉受伤了,我得先带他回阿斯加德治疗,你们是和我一起回去?还是就在这儿等我明天再驾车来接你们?” 伯格选择了第二个选项,他想她这么小小的,自己拉着不辨道路的三头马外加一架马车已经够累了。 女神点点头,单手牵着温顺下来的马匹,流星一样向来时路去了,举重若轻,举重若轻。 伯格傻在原地,过了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地掏掏耳朵:“对了,刚才女神是不是说了三头马的名字?我是不是听错了?” 埃里克已经开始储存体力:“三头马拉。你没听错,不然你以为太阳被称为‘三头马拉的马车’是为什么?” 伯格:“······” 过了一会,伯格又碰了下埃里克的胳膊:“你知道那么多,那太阳女神呢,她叫什么名字?” 太阳女神只是一个职务,并不是神界的称号,称号是诸如“诗歌之神”c“光明之神”之类的。送他们的这一届太阳女神名叫葛薇娅,埃里克告诉伯格,他如果稍微细心一点,就能在神车内看到一本签了名的工作日志。伯格无言。 伯格对葛薇娅好像很感兴趣,但开口闭口仍称呼她为“女神”。埃里克都要以为他是不是看上她了,伯格对此的回应是腼腆一笑:“哪能啊,她让我想到了我家老三。”表情里都是父爱。 是了,伯格,三千年来恩赫里亚思凡第一人,他从未放下过自己在凡间的渊源,毕生理想是求得主神的眷顾,任期满后到冥界找回老婆孩子。埃里克听罗嘉尔说起过,伯格至今仍是眷恋井的忠实客户。埃里克其实心里对他很敬佩,伯格言行一致,而且不屈不挠。 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慢,伯格的体格强健,比没有重力只能原地盘旋的恩赫里亚形态要好上不少,埃里克就更不用说了,身负马苏里拉送的各类宝贝,可能是阿斯加德有史以来最大的挂比。 他们现在在密林中,伯格走在前面,埃里克心无旁骛,飘在后方仍在认真研读地图,手指在一个熟悉的地名上点来点去。 诺尔威,是那个诺尔威吗?脑海中出现了某种镌刻的纹路,埃里克脖子上的铭牌好像也跟着微微发着热。 伯格在前方止住脚步。 “怎么了?”埃里克指挥自己在他身边转了个圈,伯格被脚下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我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软的······” 伯格蹲下身,在浓密的草丛中查看,他眼神一顿,伸手一推,把那东西翻了个个。 埃里克也看见了,是个女人的躯体,枫红的头发在草丛中一闪而过。 “她死了吗?”埃里克垂眼问。 陌生女人的身体是柔软而温暖的,在睡梦中发出响亮的鼻息。伯格:“······” 他们还要继续赶路,埃里克认为不宜叫醒一个清晨在森林小憩的女士,伯格有些不确定,但她又的确看上去不像处在危险之中的样子,就妥协了。两人越过沉睡的女人往前走,伯格仍然有些不确定,问:“林子里有毒蛇,万一她睡着被蛇咬了怎么办?” 埃里克一点都不担心:“正好啊,她不就能醒了?” 伯格:“······”他决定离开三棵树的距离后扔颗小石子打醒她。 他没来得及这么做。他们走出不到三步,就听见被他们丢在身后的女人一声悲鸣:“有蛇!救命!” 伯格应声回头,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冲过去一把捉住蛇的要害,往就近的石头上狠狠一磕,那只成人手腕粗细的年幼蟒蛇马上没了声息。 “你没事吧?”伯格转向受惊的女人,伸出手去,女人借力站了起来。她一身山中农妇的装束,草叶未沾,脸上一对细眉最显眼,也最愁苦。 埃里克一直飘在伯格身后,女人的目光扫过,他有种自己好像被看穿了似的错觉。 而她竟然真的把手伸了过来,埃里克屏息,她越靠越近,最后停在埃里克的脸前,用力挥了挥,好像要赶跑什么东西,然而从埃里克的角度,仿佛被她扇了两巴掌似的。 女人表情一直没变,用一种相当呆板的声调对伯格说:“恩人,森林里多飞蝇,我替你赶跑了。” 伯格:“······” 埃里克:“······” 女人自称纽伦,住在山脚下,上山采药来的,失足滑倒,所以短暂昏迷了。除了刚才把埃里克和伯格都吓了一跳的“赶飞蝇”举动,她没再表现出任何的异常。正常人是看不见灵魂的。 反正离下山也不远了,伯格决定将纽伦送回家,再做打算,埃里克不曾发表意见,跟在他们身后。 纽伦一路上介绍了她所在的城市,正是诺尔威的首都,因为诺尔威就是从这个小城邦开始逐渐扩张的,所以这个城市的名字就叫诺尔威。 诺尔威原本只是海边的一个小国,凭着背山面海的地理优势偏安一隅,不过大陆上势力相争,当年甚至差点被邻国吞并。直到五十年前,诺尔威的一代雄主萨尔托维三世执政,才改变了这个局面。不仅如此,在萨尔托维三世的铁血政策下,诺尔威一举成为中土世界北部最大的帝国,萨尔托维三世也被诺尔威人民尊为战神。然而诺尔威的繁盛没能持续多久,萨尔托维三世生前未留下一儿半女,十年前去世后,王位由其异母兄弟继承,新王无才无德,诺尔威边土烽火不断,接连失守,版图一直在缩减。外有敌国虎视眈眈,内有新王苛政剥削,百姓的生活也过得不好,纽伦这话说的,仿佛她经历过从前的岁月似的,而她看上去才不过二十岁。 她这么解释说:“是个诺尔威人,多少都会对那段时期心存眷恋的。人之常情,不是吗?” 他们已经到达山脚,如纽伦所说,这里的确有一间简单而干净的木屋,纽伦说是她的家。她想请他们进去坐,而伯格看埃里克的眼色,谢绝了。纽伦倒是没有坚持,只是问他们打算去哪里,看她能不能帮上忙。 伯格想了一下,问:“我们没有一定要去的地方,不过诺尔威里有没有太阳神的祭坛呢?如果有的话,我们想去看看。”人间有些国家会为太阳设立祭坛,长久以来演化为了神车的驿站。 此时应该是正午时分,但是今天的太阳在诺尔威一天都没有出现,空气潮重,站在纽伦的木屋门口,能闻见海洋的味道。纽伦笑了,指向海的方向,那边也是更多诺尔威人聚居的地方:“有的。你们往城市中心的神殿去就是了,太阳祭坛就在神殿里。” 伯格又问:“敢问是哪位天神的神殿呢?” 纽伦的目光又一次飘到伯格身后,清楚地回答:“诺尔威神殿如今供奉萨尔托维三世,萨尔托维·迪·埃里克。” 这也是第一次埃里克听说自己的全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十一变故 纽伦的小木屋外带一个小院子,院里养着鸡,一条黄狗,空地上支了一根杆子,晾着她的衣服裙子。的确是寻常乡间的生活情景没错,她进门后,过了一阵,响起了架灶上水壶水烧开的声音一一一一一一她再没有出来过。 伯格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又说不出来,憋的慌,烦躁地摆摆手:“走吧,走吧。去找找她说的神殿?” 他走了两步。“神殿,埃里克神殿?”他回过味来,“萨尔托维三世功名卓著,死后充分有理由变成恩赫里亚的等等,不会就是你吧?” 埃里克露出欣慰的表情。 伯格却生气了:“那屠龙那一段呢?你蒙我是不是?” 埃里克:“” 伯格其实也没有真的生气,他流露出来的神气更多是对朋友的关心,埃里克心里一松,向他坦白了自己失忆的真相,以及他是怎么编出这一番瞎话的心路历程。 “这么说,你是因为和魂钥的联结出了问题,导致的失忆和虚弱吗?”伯格总结。 “是呀。”埃里克微笑。 “原来是这样” “不然呢?”埃里克有些好奇其他人在背后怎么说他了。 伯格诚实以告:“我们原本私底下怀疑,是那条龙的怨灵作祟。” 埃里克:“” 伯格又感到宽慰了:“那正好,这次到了诺尔威,我们正好可以查清你之前和魂钥出了什么事,说不定可以修补好呢?你可是诺尔威大大的英雄!” 埃里克却不是很热衷:“那个再说吧。话说咱们不去神殿了吗?还是你舍不得纽伦?” 伯格被提醒了,赶紧提起步子:“走着,走着。”埃里克飘然跟随。 伯格边走路边找着机会跟埃里克说话:“话说那个纽伦,我总觉得她有些不太对劲。” “哪里?” “我也说不好。她的情绪一直都太平了,说话的腔调也是,怪瘆人的,反正不像个正常人。而且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从来都没有问过我们的来历!这一点太奇怪了,你想想是不是。” 那纽伦的伪装真是蹩脚极了,连伯格都能识破。埃里克想了一下,决定告诉他:“她看的见我。” “谁?” “纽伦” “是吗?”伯格努力回想他们在路上的蛛丝马迹。 “最后她给我们指路,说的是‘你们’。” 伯格想起来了,大骇。就要回头去问个清楚。 埃里克拦住他:“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应该没有恶意。”他回身一指,“而且你就算现在回去,估计也见不到她的人。” 他手指的是小木屋的方向,他们所在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个小小的影子,原本小木屋顶上的烟囱飘着的炊烟消失了,温馨的农家小景一片死寂,而他们离开还不到五分钟。 诺尔威的神殿非常好找,他们到了王城,这里就像所有的海边城市一样,房屋低矮,街道宽阔。诺尔威城面积不小,但布局四四方方,很是规整,他们确定了神殿的大致方位后(伯格去问的,与人交流让他很感动。),伯格又服了一枚脱胎丸,学着埃里克戴上了竹蜻蜓,两人决定飘着进神殿。 伯格现在不仅对埃里克的智识十分敬佩,而且越来越意识到,马苏里拉给埃里克的法宝好像真是无穷无尽的。 他现在不再纠结纽伦的身份了,埃里克告诉他,“纽伦”肯定不是个简简单单的凡人,而且八成太阳神车的事故也是她造成的,为的是让他们在诺尔威短暂停留,而从她的倾向性来看,说不定就是为了促成这次神殿之行。但她明明可以隐身的———他们只要到了诺尔威,必定会去太阳神祭坛的,她也清楚这件事,甚至如果不是他们问到了,她都不会主动提起,而她为什么选择现身,只为了陪他们走下山这一段路吗?埃里克也无法解释。伯格就更别说了,他从太阳神车那里就糊涂了。 他们的交情(伯格自认)在这一系列变故中突飞猛进,已经到了可以谈论女人的地步。 比如,马苏里拉就是很好的话题。 他们飘过神殿的正门时,伯格问:“说起来我有挺久没见马苏里拉了,她最近是又出任务去了吗?” 埃里克猝不及防,不仅是马苏里拉的笑脸突然闯进他的脑海,还因为他路过神殿时脚步一停,从高处落下一颗巨大的水滴,正中他的头顶。 沉重,冰冷,好像灵魂深处的某个地方也跟着轻轻一颤。 “哪来的水”他没有回答伯格的问题,被水滴击中让他同时头昏c心悸,他下意识说出这样一句话。 “哪有水?”伯格不解,退回来和他一起站在殿门外,仔细检查地上,如果有水,也会穿过他们的灵体,可是地上一片干燥,连晨间的那场雨的痕迹也都已经干掉了。 埃里克摇摇头,好像要把渗进他身体里的液体抖落出来,他虚扶了一下门,进入了神殿。留下伯格在身后,愣了一下才跟上。 纽伦没有骗他们,太阳神祭坛的确在神殿的偏殿,在诺尔威人们的心中,埃里克的地位竟然比太阳神还要高,主殿中摆着埃里克的塑像,仔细看与真人真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更年长一些,手执一把巨斧。殿中香烛不息,灯火长明,光看这里的繁盛景象,还以为这里仍是多年前的辉煌诺尔威岁月。 伯格看到这一切很兴奋,向埃里克汇报:“斧子!魂钥!是不是?”谁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埃里克没理,他现在脑子昏昏沉沉的,顾不上。他甚至都没有靠近主殿,径自进入太阳神祭坛,选了最左的一盏烛灯进去困觉,他的灵体缩成小小一颗,化作一滴将落未落的烛泪。 伯格发现不见了埃里克的踪影,花了点功夫找到他,又花了一段时间认清他只是睡着了的事实,他以为等到第二天,太阳神车会到来,埃里克也会苏醒,但是他错了。太阳神车迟迟未到———葛薇娅送来了消息,三头马拉在治好了眼睛又开始腹泻,还没找到原因,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好转。 这样一连好几天,太阳都没有出现,中间世界先是阴天,继而转冷,诺尔威的四月,气温骤降,开始飘雪。 这还不是最令人丧气的,他和埃里克羁留在此,任务中止了,太阳停工让阿斯加德那边也受到了影响,英灵殿方面决定在中间世界已有的出任务的恩赫里亚中就近调配人手前往密密尔泉。 伯格现在最大的愿望是埃里克早点醒来,如果他再不醒,他都要怀疑他的灵体健康了,他每天都为他向奥丁祈福。 他足足等了一周。七天后,虽然太阳神车依然没有消息,好在埃里克终于醒了,这是唯一值得安慰的事。也是在这一天,伯格在神殿中见到了他从来没料想会在这里遇见的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十二记忆与梦境 诺尔威城中原本有两座建筑最为雄伟,一是位于城西的神殿,如今供奉着先王,设有太阳祭坛;另一则是王廷,为国王议事与起居用,与神殿呈中轴对称之势,在城市的东边。 它们都是在萨尔托维二世执政期间修建的,如今神殿还在使用,旧王廷却渐渐荒废了。新王莫里奇登基后,大兴土木,在原先两殿之中新修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寝宫,不日前才竣工,新王已经迫不及待,王驾转移到了这里。 穿过用深海的珍珠串成的层层珠帘,是玉石做成的数不清的台阶,最高的玉台上砌着黄金的王位,后两种材料并非本国出产,是专门从遥远的地方运来的。 诺尔威如今的王———莫里奇,此时就正坐在黄金王座之上。 他是先王的弟弟,真实年龄至少六十多了,但他的外表却并不显老态,皮肤红润,看上去只有五十出头。 偌大的宫殿中,他一个人坐在高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把玩,玉阶下立着几个灰袍子的宫人。 宫殿的灯光辉煌至极,甚至比神殿里还要明亮,一个宫人从暗处走出,打磨得光滑的地板上几乎看不见他的影子,他有事禀报:“陛下,今日第三次了,政务官就寒冻灾情一事请求见您。” 莫里奇很是暴躁:“孤说的也是今日第三次了,不见不见!赶出去!再来烦孤,我见他个头!” 宫人闭紧了嘴巴退下。———当莫里奇说“见他个头”时,他指的就是字面意思,再这么下去,政务官只有头可以面圣了。 莫里奇手上玩的是一块翠玉,拳头大小,很是罕见,他对着灯火观察里面微乎其微的杂质,不断发出赞叹。 他实在厌恶群臣的打扰,眼睛没离开过宝石,吩咐下去:“最后一次,你———告诉外面等着的那些人,我今日谁也不见,都散了。” 他又随手指着一人说:“你———去把舞女们叫上殿来,孤要看歌舞。宫里有点冷,你们几个———再去添两个炭盆来。” 宫人们被支使个干净,皆应诺退下。莫里奇一人在殿中,触玉的寒凉让他不舒服了,随手丢开。这时他听见一声响动,懒懒抬起眼睛,看见那个本该去召唤舞女的宫人去而复返。 “又有什么事?” “秉陛下,外面有人求见” 莫里奇真怒了,一拍桌子:“我刚刚不是说过了,今日谁都不见!你当孤说的话是放屁?” 宫人赶紧惶恐伏地,但是他对国王曾传下的命令记得很牢,低声说:“来人自称莉拉,您曾说过,凡是报这个名字的人,一定要立刻禀报您。” 响起那个名字的一瞬间,微妙而清晰的,王宫中的气氛变了。 莫里奇脸上闪过惊讶c惊慌c惊喜种种复杂的情绪,让他在王位上坐正了身体,气急败坏地命令:“那愣着干嘛!让她进来!你退下!” 不一会,一个穿着白色巫师袍的人影出现在了王宫门口,是个女人,她缓步向王座走来,就好像莫里奇记忆中的那样。 四下寂静,尤其当脚下踩着这样厚软的地垫,连来人的脚步声都很轻微。随着她的靠近,眼睛上了年纪的莫里奇看清了她的脸,他甚至想问声好,毕竟又是好几年没见了。 她现在是白色袍子,深色头发,脸中央一个显眼的高鼻子,和从前长得很不一样了。他也不再是诺尔威从前跋扈的小亲王,不会再幼稚地追问她的真实身份。 他从前的“王嫂”,或者说,不朽的狡猾的女巫,高法依格。不仅在神界,人间也有她的伪装,数十年前,她化名莉拉,诺尔威王廷的相关者见了,都要尊她一声王后。而自从先王去世,这个伪装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她离开了诺尔威。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回事,莫里奇就是其中之一。他等她走到玉阶前来,认真注视了她不曾老去的容颜半响,第一次,他用用疑问的语气叫了她的名字:“高法依格?” 高法依格愣了一下,笑了:“原来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啊?小莫里奇。不过你还是可以叫我莉拉,突然换个称呼让我觉得怪怪的。” 哼,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呢。莫里奇矜贵地维持着端坐在王座上的姿势,腹谝,但表面仍用冷淡的语气:“虽然阁下曾在鄙国隐居数年,但都是久远以前的事了,我一介小小凡王,哪敢僭越。我尊您为神巫,或许您可以称呼我为德库西里。”他想刺伤人的时候,说话是真的难听。 高法依格一方面觉得莫里奇突如其来的撇清关系挺奇怪的,一方面实在忍不住:“德库西里是指?” 莫里奇:“”德库西里,诺尔威的王姓。 他,莫里奇·德库西里;眼前这个女人的前夫,萨尔托维·迪·埃里克·德库西里。 高法依格吓了一跳:“你哥从没告诉我!他名字这么长的?” 莫里奇又一次无言。不过由此想到了,他的那个便宜哥哥,十四岁前作为萨尔托维一世的私生子一直长在宫外,认祖归宗后才冠以王姓,“迪·埃里克”是他在民间时的名字,“萨尔托维”则是老国王以同名相赐的嘉奖,他一直都不大留意自己冗长的姓名末尾这个古老的贵族姓氏的。 迪·埃里克,原本该成为一个罗京海上的渔夫,但是他最终踏入了王廷,他最初出现在莫里奇记忆中时,身边就已经有她的陪伴——— 莫里奇再把目光投向台下的女巫,她小小的吃惊里仍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他还是软弱了,被动的陷入了一种难缠的怀旧气氛。 她在埃里克去世后离开了诺尔威,但这十年间她不是没回来过。有那么一次,她好像拜托了他一件事,是什么来着? 莫里奇只记得当时自己对王嫂的重现又惊又喜,随后则是对后者不曾衰老,展露法力的事实的骇异。那之后,他四处求访,试图理解她的真实身份,而对于她的嘱托,他真的想不起来了。 所以当高法依格施施然告知自己是兴师问罪来的时,莫里奇的反应只是恍惚。 高法依格叹气:“你就没发觉什么东西丢了?你这些年是都没去过埃里克的神殿吗?” 莫里奇撇开头去:“不知道,不记得。你知道我一直讨厌他,怎么可能去他的神殿?连住他的旧房间我都讨厌。” 高法依格对他的理直气壮也是很没有办法,再说话时,手上多了埃里克的那把斧头,莫里奇看到了,后知后觉,他早该预料到的。 他想起来了,埃里克死后,她也消失了,走之前带走了这把赫赫有名的血斧,上次见面,她拿出了这把斧头,嘱咐他将其供奉在神殿中,他随口吩咐下去,就再也没管了。 他觉得自己明白过来了。“果然———你从神殿带出来的吗?你就这一个目的是要走了吗?来告别的?”他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说实话,你能特意来告别,着实让我有些感动。” 高法依格怜悯地看着他:“不开玩笑,莫里奇,你现在脑子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我刚刚才说是来找你问罪的,你忘记了吗?” 莫里奇:“” 她对自己的一番推断比较认可,接着说:“也是,毕竟你年龄也到了,其实我可以帮你的。” “不必。”莫里奇扶额,“这斧子又怎么了?” “它被人偷走了呀,就在它被放在神殿之后不久,”高法依格轻轻说,“我也是最近才把它追回来。” 莫里奇不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毛:“哦?” 高法依格表情好像有点遗憾:“所以它没能被顺利修好,但是最近我又急着用它,还有个法子———只能麻烦你跟我到神殿走一趟。” 也不见她怎么动作,莫里奇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颤抖了一下,接着他仿佛闻见了记忆中莉拉身上的味道———多年前旧王廷的葡萄藤架下生长的一丛白栀子的馨香———她已是来到了他的王座旁。 她不需要他的意见,眼睛弯弯地冲他笑,给他一种被礼遇着的错觉:“赶时间,虽然不远,咱们用飞路粉吧?”她掏出一把亮晶晶的粉末,“还记得这个吗?你小时候我带你用过一次,可能会有点不舒服。” 他妥协了,熟练地闭上双眼。他其实并不知道她究竟要带他去做什么,但光是她带他一起走这个梦,他就已经做了许多年。 于此同时,神殿中忽明忽暗的灯火中,埃里克也在做梦。 他每次睡过去都会进入这个相同的梦境,黑色的岩壁前,他好像已经在此静默了十年c百年。 他还记得自己从前在这梦中出现时,形象是个小孩子,距离他第一次做这个梦已经将近十年,他在梦里也随时间成长着,他现在的体型是个青春的年轻人。 他一般会在岩壁前读书———一本从第一天起凭空出现的大书,里面什么都有,关于九大世界的全部知识,众奥之门。他从书中获得安宁,同时也获取力量。埃里克毫不怀疑,如果此时他能再做一次魂力测试,成绩一定会把哈希比特医生吓一大跳。 用外界的时间来衡量,他已经在梦中待了七天,梦中的体感时间是前所未有的漫长,埃里克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度过了一个侏儒一个精灵一个巨人寿命的总和那样长的时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合上了那本大书,整书的进度已过去了一半,他刚刚读的是诸神的历史,心里有个声音对他说:“好了,就到这了,孩子。” 那声音好像来自他心里,又好像不是,他望向那堵石壁——那是才是他脑中声音真正的主人。 石壁是有意识的,埃里克从前只是觉得他很亲切,等他在此境中慢慢成长起来,他才渐渐对此有了更清晰的认识。也就是从今年奥诞后开始的吧,石壁还会主动跟他说话,就是现在在他脑中响起的那个苍老的声音。 “你终于肯跟我对话了,是什么改变了你的主意?” 他们的交流是在埃里克更深的冥想中展开的。“我该回去了,我的朋友还在等我。”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石壁的话尾打着轻轻的弯,好像叹息一样。 埃里克油盐不进,对他话的反应只是笑了一下:“没用的,你这么想引起我的好奇吗?我反而更不想恢复记忆了。别人太想我去做的事,我偏不乐意,难道从前的我不是这样的吗?” 石壁沉默了一下,说:“可能是我太心急了。不过我还是想你知道,纽伦不是我让她去的,她只是太想见你,我不怪她,希望你也是。” 埃里克也不由得在心中佩服石壁的精明,它表面以退为进,其实时不时地会向他透露一些过去的细节,他说不好奇是假的,但是就像他说的,他更讨厌被人摆布。 埃里克还是忍不住了:“我能不能恢复从前的记忆,对你们来说就那么重要吗?你故意把我引到神殿来,又把我困在梦境里,花这么多功夫,看来我生前真是个好国王。” 石壁发出闷闷的笑声:“我还不能说,但可以告诉你的是,你可比区区一个凡间帝王厉害多了,埃里克。记忆会重塑灵魂,你不想变得更强吗?” “目前来看,不想。现在这样挺好的。”埃里克回答地很干脆。 石壁不赞同地,又是悠长一叹:“话不要说的太死了,年轻人。或许不久后,你就会改变主意呢,你随时可以在我们约定的地方来找我,我会帮助你的。” 埃里克没有说话。 “我不会逼迫你,你入梦前我叫纽伦在你头上滴落的,是眷恋井水,能够扩大你灵魂的容量,现在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恢复你作为凡人时的记忆。”石壁说,“这是我的诚意,我能帮助你的,是比那些记忆更高贵的,更古老的东西———我能帮助你觉醒,我由衷地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对埃里克的不置可否,石壁好像一个纵容着晚辈的慈祥老人:“———你可以当我没说。我送你回去,最近也都不会见你了。现在外面很热闹c十分热闹,你很快能见到你想见的人。” 埃里克感到灵魂内一股推拒的力量,伴随着明显的下坠感,是他要苏醒的前兆。 脑海深处还盘旋着石壁最后的几句断续的话:“转折点要来了事情变化着的” “一切的终点密密尔泉” 时隔七天,埃里克终于苏醒。 神殿中,光影摇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十三不该出现的人 伯格等埃里克等得太久,等到他自己也睡着了,主要现在的环境也太催眠了———太阳失信七天,凡间已成永夜,更何况神殿中充斥着招摇而单调的烛影。 他睡前收到了一个好消息,葛薇娅传信,三头马拉情况转好,确定下界就在明天,伯格和埃里克终于可以离开诺尔威了,英灵殿方面的指示,仍叫他们去密密尔泉。 葛薇娅友情提示,由于停工一周,首日的乘客会相当多,让伯格做好心理准备。他们这几天经常联系,关系亲近了许多。 如果从伯格的角度来讲这个故事,事情是这样的: 他也睡着了。一觉无梦,又沉又香甜。 他又睡醒了。醒来的时候,七天以来,天边首次微微泛白。他从栖身的灯烛中满怀欣喜地飘下来时,心中还有隐隐的忧愁,不知埃里克醒了没有?不过即使他没醒,一会葛薇娅驾车来了,他就算驮着也要把他带上车。 但他显然是多虑了。他飘出明堂,正准备去检查埃里克状况的途中,就在神殿的中央看到了他。 伯格不清楚灵魂会不会有“睡饱”这一说,但要是有的话,呈现出来的必定是此刻埃里克的样子。他的精神力肉眼可见的强盛,乳白色的灵体散发着莹润的光辉。 但是他一开口,语调仍然是惫懒的,向伯格打招呼:“你醒啦。” 伯格:“”他有一种预备已久的台词被人抢了的感觉。 他同时看到了埃里克身边的还有一人,看清了模样把他一吓:“马苏里拉!怎么是你!” 马苏里拉站在埃里克身边,因为后者身上散发的光辉,存在感都变弱了许多,是以伯格才注意到她。 在伯格的印象中,她本来应该在遥远的某个世界执行任务,突然出现让他惊讶,接着是喜悦,不管这样,他乡遇故知都是好事呀,况且马苏里拉在阿斯加德人缘一向不错的。 她没有解释自己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兴致高昂地和伯格一个高击掌:“对,是我!”这下伯格就什么疑惑都没有了。 伯格多了一个伙伴,十分高兴,虽然在普遍积极的氛围中,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另外两人之间有些异常的对流,他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埃里克和马苏里拉———他们这一对总是要亲密多啦! 他觉得自己好像侵入了什么,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对埃里克说:“你睡了很久,足足七天,我还担心你出什么事了。” 埃里克微笑:“当时天黑了,可能正好该我睡觉的时间。现在终于天亮了。我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时。” 是这样吗?伯格继续挠头,对上马苏里拉投来的目光,只能缓和的笑笑。 伯格确信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气氛的确显得比较诡异。后来的时间,他尽量不说话,呆在一旁玩着自己大剑上的花纹,一边期盼葛薇娅能快点把马车开过来。 他余光中感到埃里克和马苏里拉视线的纠缠,又是脑补了一场大戏。 当第一束太阳光射到神殿的台阶上,已经可以看到远处太阳马车的形状时,埃里克转过来跟他说:“伯格,你先上车,我和马苏里拉还有些事情,我们明天再走。” 伯格嗅到了公私不分擅离职守的味道。他明明应该刨根问底,或者像他平时一样做一番劝说的,但在埃里克的轻语下,他也迷糊了,兴不起反驳的念头,竟然没有说一个不字。 于是,久违的健康的三头马拉停在了神殿中央的天井中,白金鬈发的女神为伯格打开左侧车门,车厢中一片浓白的人影。 “我们得快点,神殿的金漆在融化。就你一个人?” 伯格独自站在候车处,对葛薇娅的问句点点头,灵巧地上了马车。 葛薇娅没再说什么,确认他坐好了,一抖马鞭,神车冲天而起。 如果从埃里克的角度来叙述这件事,则是不一样的面貌。 时间退回到他刚从七日的梦境中醒来的时候,他感觉好的不得了,是来自灵体深处的满足感。石壁曾说之前滴落在他身上的是眷恋井水,有扩大他的灵魂容量的功用,看来所言非虚。 埃里克曾在梦中的万象书中读到过,万物皆有灵魂,灵魂就像一个承载精神力的容器,一般衡量灵体力量的大小,就是指灵魂的容量。他刚到阿斯加德时,精神力不足一杯水,后来才逐渐在神秘的梦境中成长起来,不过由于他没有魂钥,精神力恢复地总是很慢,只有存量而缺少流量,所以他老说“省点力气”,是这么来的。这次之后,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扩容了几乎一倍,现在他的灵魂像个巨大的湖泊,充盈着旺盛的精神力,他感觉自己好像一只仓鼠守着秋收后鼓鼓的粮仓。 原来眷恋井的水是这样的作用,埃里克在心中感叹,他想到了眷恋井,自然也就想到了他上次去眷恋井时的情景,有个人回答过他这个问题,胡诓他喝下井水只能徒增力气。 她乱说话的时候会无意识地瘪一下嘴,可能是给自己抛弃诚实的美德而打气,她的神情里还藏着很深很深的骄傲,让她的放肆显得更有力量。 埃里克的记忆一下子变得非常鲜明,回忆起来有种收不住的势头,和记忆一样清晰的,还有他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他仿佛又听到了他记忆中那个信口雌黄的声音。 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却是事实。而且离他非常近,就在隔着一堵墙的神殿的另一个房间。 “行啦,台子都给你搭好了。躺上去吧。” 一个上了年纪的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充满嫌弃:“这是什么?” “祭祀台。”非常轻松的回答。 静默了一小下,他们的交流好像出现了一点裂痕,之后是男人艰涩的开口:“这么血腥的吗?你怎么不早跟我说。你到底要干嘛?” 她嘻嘻笑着,听背景音里是抽出了一把匕首,还有风声,大概是在手里转着花样:“我说了你能来吗?哈哈,别担心,取一点血而已。我也不想的,你早乖乖把我要求的事情做好不就也没这出了。” 男人没说话,衣料摩擦的声音中应该是听话躺上了祭祀台:“真唠叨,你快点,我宫里还有跳舞的女人在等我。” 她好像诱哄小孩子吃药一样温柔又狡黠:“好好,我知道啦。你不会有危险的,我承诺你的长寿,并且为了感激你的奉献,我还要保佑诺尔威未来十年内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男人的小声嘟囔听不清楚,锋刃刺入了他的身体,他没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她又笑着安慰:“放松,放松。好啦,知道你不关心,我再附加一个补偿好了。今天之后,你的新宫殿外面会多一个小型罗京海的水族馆,你一直想要的那种,这总行了吧?” 男人好像又出现了抗拒的情绪,被她轻松化解:“嗯嗯,我没拿你当小孩子看,不过就是这样的,实现愿望。现在,闭眼了。” 一切终于静默下来,一个神秘的仪式开始了。沉默没有持续多久,她慢慢哼起了一支调子,她的鼻音很重,又轻又飘,断断续续,埃里克入耳却有一种难言的熟悉,仿佛多年前一个人漂泊海上,绝境中听到的海妖的歌声。 他再也忍不住了。穿墙而过,站到了马苏里拉的面前。 埃里克站到了马苏里拉的面前,他没有发出响动,马苏里拉却似有所感地抬起头,于是面对面的,他们视线相交。 马苏里拉显然没有预料到,她被吓到了,她被吓到的反应是呆滞,手上本来在莫里奇的身上取血来着,这下浪费了许多,一下就把莫里奇胸前的衣服染红了。待她看清是埃里克之后,她才很冷静地吁了一口气:“怎么是你。” 同时她迅速把手里的魔杖收了起来,幸好她穿的袍子袖子够宽大,应该不会被他注意到。她努力把目光转移到躺在祭坛上的莫里奇身上,话却是对埃里克说的,有些自嘲地笑了:“这话或许应该你问我才对。算了,你等我一会,我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好,不然这个人就要死了。” 埃里克更冷静,离开了她的视野正前方:“你忙。”他们两个这样的气氛是第一次,好像在举行一场谁比谁更冷淡的比赛。 马苏里拉真的不再说话,专心做事。埃里克扫过在场的布置,他看见了半空中飘着的一把模样熟悉的巨斧,下面连着淡金色的丝线,连接着祭坛,这个“祭坛”仔细看是用巨大的乌龟壳做成的;祭坛上是胸口被开了个新鲜口子的男人,他的模样对埃里克也莫名的熟悉,一切都充满了诡异。 其实莫里奇的血已经收集够了,马苏里拉要做的只是抢救,她刚刚大惊之下魔法施偏了,莫里奇的动脉伤口直接暴露在了空气中。她表面上处变不惊,其实心烦意乱,决定之后再给遭受无妄之灾的莫里奇多造些他喜欢的小玩意儿作为补偿。最让她精神紧张的还不是这个(她倒不担心莫里奇会救不回来),而是埃里克不时投过来的审视的目光。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在这多久了?他们的对话他又听去多少?他会不会起疑心?怎么解释这个场景? 在各种想法的混战,暴露的恐慌c内心的煎熬中,马苏里拉低着的头,从耳朵开始,到脸慢慢红了,红晕转深,越来越红。 埃里克行行好,救了她:“你这样不行啊,他真要死了。”指了指马苏里拉的粗暴手法,她不敢直接使用魔法,莫里奇在她手下仍血流不止。 马苏里拉在这场莫须有的比赛中惜败,她猛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这里还有你之前留下的药,可能有对症的,要不要试试看?” 打破僵局·充满爱心·埃里克叹了口气,无奈地递出自己手中的布口袋。 把时钟的指针往后拨,到伯格苏醒的前一刻。 埃里克纵容着马苏里拉把人救活,把昏迷着的受害者藏到神殿塑像的背面,又耐心等她收好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斧子c龟壳闪而过的黄金罗盘。马苏里拉勉力维持着镇定的表情做完了这些事。 “太阳神车要到了,伯格该醒了。等他走了我们再说。他见到你会很惊喜的。” 马苏里拉觉得有些事情不大妙,这次重逢之后,她从埃里克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在他不想被看穿的时候。 这让她觉得有些紧张,有些忐忑,甚至有点兴奋? 她只能掩饰性地撩一把头发,时不时偷眼看向埃里克,她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啊? 伯格果然醒了过来,他从栖身的灯烛中飘然而下,发现了神殿中的埃里克和马苏里拉。 “伯格,你先上车,我和马苏里拉还有些事情,我们明天再走。” 太阳神车的神光照亮了诺尔威北方的天空,越来越近,埃里克动用了祈使句。 伯格受了比他更强大的灵体的驱使,即使并不是他心里所想,依旧对话里的吩咐照做了,他甚至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这一切的发生。 太阳神车启程了,把中间世界这个小小的神殿远远抛在脑后。神殿内,空气还残留着太阳过境时的灼热,马苏里拉感到喉咙里一阵干渴,仿佛是她被迫要吐露某些秘密的前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十四她是高法依格 埃里克和马苏里拉在神殿只剩他们两人后的第一件事,是把昏迷的莫里奇从塑像后转移到神殿外的偏僻的小巷中。 其实只有马苏里拉一人动作,埃里克还是灵体呢,高高在上的飘在神殿中,面孔几乎和他的塑像重合了。 他看着马苏里拉弱不禁风的瘦胳膊吃力地扛起一看生活就过得很滋润的莫里奇的身躯,一边妄图转移话题地向他隆重介绍:“他叫莫里奇,诺尔威的现任国王,是个昏君。” 埃里克慢吞吞地说:“我已经知道这里是谁的神殿了。” 马苏里拉张口结舌,最后咬了一口空气,换了个说法:“还是你弟。” 埃里克看她故意磨蹭着时间,装作抬不动男人身体的缓慢样子,明明知道刚刚那把巨斧她拿着跟玩儿似的,还是吞了化形的药片,走到她身边接过莫里奇,好生背在背上:“我来。” 马苏里拉两手空空,弯起嘴角笑了起来,即使现下的气氛让她有点无所适从,对于接下来必将发生的事情,她心中总算多了点底气。 “把他放那儿了就不管了吗?能行吗?”他们在小巷的拐角偷偷看,埃里克问。 “巡逻的卫兵一会就到。他们认出莫里奇,肯定会把他护送回去。”马苏里拉回答,露出一半脑袋窥视。 “那我们还在这里干嘛?”埃里克垂眼,他所处的位置正好能近距离观察马苏里拉的头顶,熟悉的三个发旋。 “噢,以防万一。你弟弟这个国王做的不怎么样,我怕有正义的卫兵替天行道,一了百了。” 也是,莫里奇虽然呼吸已经平稳,但之前失血过多,面如金纸,胸前一大片血渍,一看就是刚刚遭到了凶险的刺杀,这时候补上一刀正好。 等了一会,终于来了一个孤身的年轻士兵,发现了这边的情况。马苏里拉和埃里克隐蔽在小巷拐角,马苏里拉小声对埃里克说:“有人来了,他要是有异动,你就出去把局面控制住,最好让他离开再找人来。” “为什么是我?” 马苏里拉意味深长地从头到脚把埃里克看了一遍:“你最合适啊,他会以为是闹——先王显灵。” 埃里克:“” 那不是全部。他有种预感,就好像他大致猜到了马苏里拉真正的身份一样,她肯定也察觉到了他灵魂的秘密变化。 整齐而矫健的脚步声赶到了,安静了一会,神殿上空响起一阵尖锐的预警的哨子声,这说明士兵在召集同伴,解救他们的王。 埃里克和马苏里拉因此可以安心退回神殿内。外间喧哗声响,只有诺尔威王族可以进入的神殿内部仍是寂静而清凉的。他们在埃里克的塑像前站着,沉默着,都在想怎么开口。 “所以你是都记起来了吗,埃里克?”马苏里拉直视埃里克的眼睛,欲言又止。 她没有放弃尝试,盼望叫他的名字时灵魂压制仍能起效。 “这对我没用了,不过你仍然可以相信我的答案:没有。”埃里克毫不回避地回视她的目光,马苏里拉反而低下了头,然后看到了埃里克的手捉住她的袍子,抵住了她藏在袖子里的指着他的魔杖尖。 空气里像是游进了一只尼德霍格,要一口吞下这令人不适的尴尬的氛围。马苏里拉终于藏不住慌乱,思索再三,放弃了掩饰,干脆露出手里那根小巧的桃心木魔杖,冲埃里克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没有什么比那根标志性的魔杖更好辨认的,埃里克面无表情地背诵:“棘桃木,九伏寸,手杖的花纹是乌鸦的羽毛。” 马苏里拉一僵,这是阿斯加德的畅销书《蛇蝎女巫的十个特征》里的内容。 她郁闷地把魔杖在手里挽了个花,嘴里嘟嘟囔囔的,“杖芯是龙的心脏,这你总不知道吧?九大世界就没几个人知道,我可告诉你了。” 这相当于已经承认了,埃里克一顿:“所以我要怎么称呼您才好?马苏里拉,或者,高法依格?” 像是在什么盛大的庆典上被叫到了名字,高法依格风度十足地仰起头颅——却只泄露出狼狈。她清了清喉咙,也好像在庆典上发言似的,观众却只有隐然生怒的一人,她的声音就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在下正是,咳,高法依格。” 埃里克嘴边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冷嘲道:“久仰,我的朋友马苏里拉经常对我提起过您,您比画像上更漂亮。” 高法依格没说话,捏着魔杖的手指慢慢收紧了。她怎么这么讨厌他不好好说话的样子!信不信她一个魔咒把他掀飞了?再一个魔咒让他忘了今天的事情! 九大世界第一女巫心理活动丰富,但实际一根小指头也不敢乱动,没办法,她理亏,蛇蝎女巫不为人知的第十一个特征,她也讲道理的。 而埃里克这边,虽然对被欺骗的事实很是不满,但他对她一向很宽容,得到了对方一点愧疚的反应,也就没忍心再刺下去,但还是要问:“为什么要假装马苏里拉?” 她看上去很诚恳:“为了混上阿斯加德啊,奥丁的禁制,我也没办法。” “至于我为什么要去阿斯加德,我也有足够的理由!因为我有一个大——阴谋!” 她梗着脖子像唱诗一样把本该是秘密的事实说出来了,这对她来说很困难,因为只要想到这个阴谋的内容,她就更可耻。但她急着堵住埃里克的发问,什么都顾不得了。 没等埃里克回应,她急急地说:“阴谋的内容你不许问。” “我不许问?难道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埃里克觉得有些好笑。 高法依格渐渐把脸憋红了,好像说明那种情况真的会让她为难。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又加了一句:“也别想着抓我回阿斯加德立功!你办不到的,我可是高法依格啊。” 埃里克哭笑不得,她原来会那么想吗?他什么时候在意过阿斯加德的荣耀?他明明在意的只有他们俩之间的事情。 但他还是被高法依格的某些表现取悦了,果然不再追究下去。不过他还有一个好奇的:“有奥丁的禁制在,你不是进不去阿斯加德吗?怎么换了个名字,你就可以了?” 高法依格现在乐意回答一切不敏感的问题,她说:“我的本体仍然无法进入阿斯加德,我虽然是装成恩赫里亚,但我的确是灵体。真的,除了马苏里拉的名字和来历,其他我都没有骗你。” 埃里克面露奇异:“你现在是灵体?” 高法依格赧然:“是。”追加了一句,“相当强大的。” “是吗。”埃里克好像自言自语,突然拉过高法依格的手,在对方正发愣的时候,给她的手腕上套上一个闪亮的银环,他仍然拉着高法依格的手,看上去对那个新饰品很满意:“哦,确定了,你是灵体。这不,抓住你了。” 高法依格反应过来了,突然明白了那是什么,心里一阵发冷,想起来她好像是曾经交给埃里克类似的发明——捕获他人灵魂的道具。她若是本体在此,他必然拿不住她,可是他知道了她是灵体,情况就不一样了,他这是要把她绑上阿斯加德? 高法依格骄傲地强笑,还夸奖他:“你真厉害,我竟没想到。” 果然手里多了把柄,埃里克气定神闲地说:“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说。”高法依格无精打采的,她已经开始设想到阿斯加德面见众神的样子了,奥丁,弗丽嘉,托尔······啧,麻烦。 “我不管你的阴谋,只问和我有关的事情。你拿的那把斧子,我看见了,一些迹象表明,那是我的,并且根据规律,很有可能是我的魂钥。”埃里克的脸上看不出感情,“你一直想帮我找回魂钥,这次来这里是也为了修复它——我看到的。你为什么帮我?或许,我也是你阴谋中的一个角色吗?” “你错了!”出乎埃里克的意料,高法依格矢口否认,马上换了一种说法“——你只对了一半。” 叫他不要问,还是问到了!高法依格在心里抓狂。 “血斧的确是你的所有物,我也的确想帮你修补魂钥,但那些才不是我潜入阿斯加德的真正意图。” 她这么说严格意义上也没错······唉,不想告诉他的,但总比他知道更多得好,算了,不管了。 “我帮你!是因为!”高法依格声音一下子变大,可以理解为心绪激动,或是出于心虚,“你看那碑上写的!看到了吗!你之前有个老婆!名叫莉拉!” 空气中隐形的尼德霍格又出现了,还有比那更气势如虹的,急躁的女巫的自白:“我就是那个莉拉!!\" 神殿的中心立着萨尔托维三世的黄金塑像,塑像下有一块不起眼的石碑,上面记录了萨尔托维三世的生平。 上面记录了他一生平乱c征战的赫赫战功,还有谁看了都要奇怪的,不知莫里奇为何执意加在之后的,与前文格格不入的王后的风采。 王后名叫莉拉,国王死后不久故去。 而据高法依格说,她就是那个莉拉。 “当我没说!你快把我带回阿斯加德吧!”高法依格受不了了,高举起自己左手上的银环,她真是受够了!怪不得东方的西方的神仙都说,谎言是罪过。 “你说什么呢。”埃里克也无法保持冷静,耳朵发红了。 “这是定魂环,有助于保持灵体稳固,带着对你好。”他故作镇定,又拿出一只,同样是银环,颜色更深,戴在自己手腕上,“这俩是一对,我也有一只。” 高法依格:“” 埃里克的脸色比起刚才苍白了一点,他突然想起不久之前他做的那个梦,对于梦里神秘的石壁的提议,他已经开始后悔。 还好,他还可以忍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