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招安》 正文 第一章 东溪村灵异事件 “四郎哪里去?”书房外,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问道。 “大溪边的张家老大昨日又被水鬼拉下水去溺死了,”另一个年轻一些的声音答道,“方才保正唤俺,要俺骑马去城里找老君观的道士过来做法,驱邪除秽。” “这已是张家本月淹死第二人了。”老人叹息道。 “当初这西溪村常常有鬼,白日迷人下水,后来听一个行脚僧人的指点,用青石凿个宝塔,镇住溪边。其时西溪村的鬼,都赶过俺们东溪村来。保正得知后勃然大怒,把青石宝塔独自夺了过来在俺们村放下,这才了解此事,后来还得了个‘托塔天王’的绰号。不想今日这青石宝塔竟然无法再震住这恶鬼,保正这才唤俺去请老君观的道士。” “郓城距庄子骑马来回不过一个时辰,你早去早回,不要误了保正嘱咐的正事。”老人叮嘱道。” “父亲放心,俺去郓城接了老君观的道士便立马回来,绝不会误事。” 年轻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想来是去庄后牵马了。 晁泽摇了摇头,重新把目光集中在手中的书卷上,看了许久,却没有一个字能映入眼帘,心思早飞到刚才父子二人的谈话内容上去了。 一月之内连续淹死两人,而且还是同一户人家,这件事仔细一想也有许多的蹊跷之处。 现在是二月初,乍暖还寒的时节,溪水依然冰冷刺骨,怎会有人下水? 至于水鬼? 这个世界的人或许会迷信鬼神之说。 但是作为一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人,无论如何也是不会接受所谓水鬼作祟的解释的。 既然无心读书,晁泽也不再勉强自己,拉开房门,便看到廊下坐着一个佝偻着身影的老人。 老人身侧散落着横七竖八的柳枝,手里还有一只编了一半的筐,听到身后的门响,转头一看,起身笑道:“大郎定是读书读乏了,如今天气转暖,多出来走动走动也好。” “李叔不必多礼,”晁泽向老人摆了摆手,随意扭动着身子说道,“我这身体自从患病之后就再没活动过,坐的时间长了确实有些难受。” “俗话说天怕乌云地怕荒,人怕疾病草怕霜。”李叔宽慰道,“大郎自从年前害了病,卧床一月有余,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熬不住这场大病。何况大郎自年少时便体弱多病,过了这个坎,以后必然无病无灾,多福多寿。” 这老头倒是能说会道,怪不得这么大年纪了还能留在庄子上。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这个年代医学技术是在太过落后,一场风寒就要了这具身躯本来主人的性命,如果不是自己魂穿过来,恐怕东溪村外又要添一座新坟了。 当日醒来,他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身若铁塔的汉子关切的看着自己。 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人是自己的叔父,同时也是此乡保正,人送外号“托塔天王”的晁盖。 阴错阳差之下,自己竟然来到了水浒世界? 本来一开始他还不太相信,以为只是名字上的巧合,没想到病好之后,就断断续续的从庄客口中得知了自己叔父的过往事迹。 西溪村夺塔c专好结交豪杰,甚至做私商营生。 这一件一件,无不与《水浒》中的晁天王一模一样。 后来他还从旁人口中陆陆续续的听到了县里做都头的“美髯公”朱仝c“插翅虎”雷横以及急公好义的“孝义黑三郎”宋江等人的名字。 最重要的是,距此百十里外,真的有一个叫做“梁山泊”的寨子,寨主白衣秀士王伦。 这应该是水浒世界无疑了。 这具身躯的原主人身世也是可怜,父母早亡,他自小又体弱多病,叔父晁盖虽然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但是一直不娶妻室,最爱刺枪使棒,终日只是打熬筋骨,对待亲侄子的关心肯定不如那去世的父母来的贴心。 而且叔侄二人秉性迥异,晁盖喜武,对待这个梦想有朝一日东华门唱名的侄子也不甚喜爱。 因此,叔侄二人一年到头来说的话也寥寥。 按照原本的轨迹,晁泽应该是在晁盖生辰纲事发前就病亡了,因此世人对晁天王这个侄子知之甚少。 不过如今晁泽却在大病一场之后安然无恙,但是躯体内的灵魂却换个人。 弄清楚处境之后,晁泽不免的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起来。 晁盖这人天生的喜欢与官府作对,平日里就专干私商的勾当,结交的都是江湖上的好汉,就算生辰纲之事没有外漏,自己也早晚必会受他牵连。 仔细想来,眼下的出路无非两条。 一是离开东溪村,另谋一条出路。 只是常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具身体手不能抬,肩不能挑,跑几步路就气喘吁吁,自己也不会宋朝的谋生手段,离了叔父晁盖,去哪里讨生活? 而且如今这世道盗匪横行,自己一个文弱书生,保不齐路上就被人绑了去,运气好点还能留个全尸,若是碰上孙二娘夫妇那样的黑店,恐怕只能沦为馒头馅。 至于原主人的梦想进京考科举,更是行不通,且不说自己根本对科举考试一窍不通,就算走狗屎运高中也未必能谋一个实缺。 哪怕谋得实缺,倘若是分到北方为官,几年后金兵南下,也是个死字。 那么剩下唯一的出路就是死心塌地的跟着晁盖混了。 晁盖从生辰纲事发到曾头市中箭身亡,期间还经历了数年的时间,自己还可以慢慢想办法保他不死。 退一万步讲,就算晁盖依然难逃宿命,等宋江做了山寨之主,按照他的秉性,肯定也会善待自己这个唯一的晁天王亲人,自己只需等招安之后,便可以向宋江讨一笔不菲的财产,去南方躲避即将到来的战乱。 想到日后晁盖的横死,晁泽不免有些为他感到惋惜。 金圣叹在评水浒时,把鲁智深列为上上人,其实晁盖也未尝不是上上之人。 他这一生重情重义,就算日后做了梁山泊的山寨头领,也是盗亦有道,吩咐他人劫财不可坏了他人性命。 虽然关于他的死亡书中并未言出凶手是何人,但是种种证据都把矛头指向了宋江。 这个当初被他当做生死之交的人,上山后一步一步亲手把他逼入了绝境。 自己既然做了晁盖的侄子,日后定当要提醒他小心此人。 其实如果不开天眼,宋江的选择本无可厚非,打家劫舍虽然快意,但毕竟是过了今天没明天的买卖,招安不失为梁山的一条出路。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料到今天看起来还强大无比的辽国竟然会被只有数十万人口的女真人转手灭掉。 而且女真人在灭辽之后选择蛇口吞象,兵锋南下,偌大一个汉人的帝国就此沦落了半壁江山。 就算宋江最后不被毒死,梁山众将最后也难逃金兵南下后沦为炮灰的命运。 招安,并不是一条好出路。 反而是原来晁盖的想法,不失为一条自保之策。 就算日后金兵南下,梁山仗着八百里水泊之利,还可以和金人周旋,甚至在乱世中打出一片天下也说不定。 和这老头聊了一会儿家长,很快,去郓城请道士做法的李四郎就回来了。 “保正已经和那道士去了溪边,应该很快就会做法事驱鬼了,父亲去不去看个热闹?”李四郎人还没踏进后院,声音就先到了。 “大郎不如同去,也看个热闹。”李叔放下手中编了半截的箩筐对晁泽说道。 “好,我正有此意。”晁泽想都不想直接同意了。 古代的娱乐方式实在有限,前些日子他躺在病床上实在憋坏了。 病好之后,虽然家中有些藏书供其翻阅,不过日子依然无聊透顶,如今有热闹可看,自然乐得前去。 况且他从心底就认为水鬼作祟一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这里面肯定另有玄机。 李四郎进来和晁泽打了个招呼,三人一齐出了院子,向溪边走去。 一路上陆陆续续的看到不少村民也往同一个方向赶去,看来也是准备去瞧热闹。 看到晁泽一行人,不少庄户停下来和他打招呼。 众人行了一刻有余,终于来到村边的大溪旁。 晁泽举目一看,这条溪自西向东而来,宽约五六丈,溪水清可见底,凝神细观甚至能看清湖底的游鱼。 如今是初春时节,溪水流速甚缓,偶尔有东北风吹过,溪面才荡起丝丝的波纹。 不远处有一座木桥,桥头另一侧散落着许多土房土屋,应该就是当日晁盖夺塔的西溪村了。 如今桥上也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桥下人更多,粗略一数,不下数百之众,想来都是得了消息过来的。 众人来到时,溪边已经摆好了香案,上面陈列着熟肉果子等祭品。 一个身着蓝色道袍c头戴圆顶混元巾c身背桃木法剑的道士站在香案前念念有词。 这道士黑瘦面皮,花白的络腮胡子,五十岁上下的年纪。 香案后摆着一张席子,席子上躺着一具壮年男子的尸首,一双眼睛紧闭,鼻子下却长着一张大口,看起来甚是可怖。 围观的众人看到晁泽前来,纷纷侧身,为他让开一条路。 晁泽走到位于最前方的晁盖身边站住,这才发现他右手边还站了一人。 这人一身的秀才打扮,生得眉清目秀,面白须长。 晁泽见状心中一动,这不会是那人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百无一用是书生 晁盖看到侄子前来,向他微微颚首,低声道:“你大病初愈,该穿厚一些才是。” 晁泽闻言点头称是,这个叔父对自己还是非常关心的,看了一样香案前的道士说道:“这老道有什么本事,真能捉住所谓的水鬼么?” 对于鬼神之事,他本来就半分也不信,只是想借机提醒晁盖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却见晁盖看了一眼旁边那秀才打扮的人说道:“这道士是吴学究推荐的,不会有差。” 果然,这人就是智多星吴用! 晁泽下意识的抬头向吴用看去,不想吴用也正向他看来,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吴用这人交朋友倒是广阔,三教九流,无所不包,上至官府衙门的公人,下至三阮那样的贫寒渔民都能说上话,更是和晁盖这样的本乡大豪杰成为知交,生来就有交际花的属性。 想到后来江州劫法场后他迅速的倒向了宋江,一步步帮助宋江架空了晁盖,可见这人与晁盖的交情还未到交心的地步。 不过最后他能追随宋江在蓼儿洼自尽,可见此人心中还是颇有些义气的。 他之所以背弃晁盖阵营,只能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人性是复杂的,也是多变的,脸谱化的人物只存在于戏台上c剧本中,现实中的人却是活灵活现的,就算是一生勇猛无敌的项羽,也有垓下被围霸王别姬的柔情时刻。 这样的道理,晁泽前世的时候就有所感悟,一个多月前经历了一场生死之后,对这种感悟便更深刻了一层。 “显宗平日里都不喜欢凑热闹,这场大病之后,性子倒是开朗了不少。”吴用捻着额下的胡须笑道。 “显宗”是晁泽的表字,这个表字是县学的先生给取的,倒是没什么深意,就是光宗耀祖的意思,全天下叫这个表字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大概和后世的张伟差不多。 有道是文人相轻,吴用和晁泽虽然都是读书人,但却没什么深交,而且之前俩人还颇有些互相看不顺眼。 晁泽嫌吴用一个读书人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动不动就跑到自家庄上蹭吃蹭喝。 吴用却觉得晁泽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满口之乎者也,实则百无一用,还妄想金榜题名。 “加亮先生今日不用给学生上课吗?”晁泽笑着挪揄道,这吴用教书也不好好教,动不动就因为私人原因给学生放假,对于自己的本职工作,实在算不上尽责。 吴用倒是习惯了晁泽平日里对他的一些冷言冷语,丝毫不以为意,回道:“村中有事,不可不来,权且给学生放一日假。” 说完给晁盖使了个眼色,晁盖点点头:“大郎且看着,不要打搅了道长做法。” 晁盖发话了,两人都不再言语,只是专心的看那道士诵经做法。 晁泽反复咀嚼着吴用刚才的话,不禁心中一动。 他刚才说的村中有事,才给学生放假,而不是什么前来瞧个热闹,应该不是托辞,再联想到刚才二人互相使眼色,莫非他们也发现了这事中有蹊跷? 他本来就天性多疑,有了这层猜忌,再看二人的神色,似乎无心眼前的法事,而是多把目光扫向看热闹的人群,看来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晁泽正思量间,那道士已经念完了经,开始作法。 只见他取下身背的桃木法剑,嘴中依然叨念了几句咒语,在香案前迈着步子开始挥舞法剑。 晁泽看了半天不禁有些惊讶,这道士的步伐步伐娴熟,仗徐的地方转了半天,竟然脚步依然张弛有度,不见凌乱,想来是平日里没少练习这套步法。 终于,道士再次在香案前站定,额头已经微微渗出一些汗水,不过却并不见喘息,这么大年纪,体力倒是不错。 站定之后,道士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纸抛向空中,随后挥动手中的桃木法剑,挥剑斩向黄纸,电光火石间,他竟然还抽空端起香案上的茶杯,饮了一口井水含在口中。 等到黄纸到他脸前,噗的一声,喷出口中所含的井水,黄纸被水寖透,随即落地。 一套动作做完,在外人看来,简直行云流水。 众人再把目光看向那落地的黄纸,只见原来空无一物的黄纸上已经显现了鬼行,只是那鬼已经头身分离,想来是刚才被道士一剑斩杀了。 这还没完,只见道士右手猛然一挥,指向黄纸,指尖竟然燃起了一缕火苗。 那道士张口一喷,竟从口中喷出火来,顷刻间将黄纸烧尽。 众人见这道士道行如此了得,不由得都看呆了。 “好!” 就在众人石化的时候,不知是谁带头叫了声好,众人这才跟着叫起好来。 晁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晁泽:“这不是赶庙会,怎地带头哄闹?” “叔父有所不知,”晁泽低声道,“我见这道士变得一手好戏法,情难自禁,因而开口叫好。” “道长法术精妙,怎可说是戏法?”晁盖低声说道,“让人听了去有损道长名声。” 晁泽有心引起晁盖对自己的重视,低声解释道:“刚才这道士从袖中掏出那黄纸,我便闻到了一股蒜臭味,那纸上定是提前用雄黄画好了鬼形,晒干之后看不出痕迹,不过雄黄遇水不容,便会显现出原来的图案,至于指尖冒火,恐怕这道士身上还带了些磷粉,只是我很好奇他喷火用的是何物?莫非是高度酒精?” 吴用闻言有些惊奇的看着晁泽,心道这“剑斩妖魔”c“火焚鬼尸”的障眼法大多数人见到之后都会深信不疑,这少年怎地一言道出其中关键,就是当初的自己,虽只是怀疑,却也难窥其中的奥秘。 晁盖闻言更是瞠目结舌:“你怎地了解的如此清楚?” 晁泽轻笑道:“听人说的。” 吴用见晁泽三言两语便道出其中关键,有心想要考他,故意说道:“既然显宗早知道做法之事不甚可靠,为何不向保正明言?” 明言?晁泽呵呵一笑,事实上自己是早上才知道的这件事,不过他未作解释,而是向吴用恭维道:“有吴学究这位神机妙算的军师在叔父身边,哪轮到我来指手画脚?” 吴用对晁泽的恭维倒是十分受用,这晁泽一向看他不顺眼,夸奖他倒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嘴上自谦道:“吴用只是个村学先生,哪里当得上神机妙算?” 却听晁泽话锋一转:“不过学究既然问了,我也好说一些浅见,请学究指正。” 吴用口中连说不敢,等待晁泽的下文。 “其实这件事并非水鬼所为,吴学究以为然否?” 吴用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何以见得” “我听说溺死之人,大多是口齿紧闭,然而这具尸首却口齿张开,此其一也。”晁泽竖起一根手指说道。 吴用闻言点点头,认可了晁泽的说法。 “再者,这溪水尚浅,能一眼看穿水底,而且如今正值春日,不是汛期,这溪流又甚缓,我村中男子,不论老幼,十个里有九个半是会水的,这人又是壮年,就算落水,也不至于被溺死,就算被溺死,也要在临死前挣扎一番,但是我观这具尸首,手上指甲缝里并不见丁点泥沙,此其二也。” 吴用和晁盖闻言一齐朝那尸首看去,果然如晁泽所言,死者手指非常干净,不见有任何挣扎的痕迹。 “最后,”晁泽伸出第三根手指,“一月之内,同一人家连续溺死两人,试问天下间哪有如此巧合之事?依我看来,这更像是仇杀。” 晁泽说完,吴用眼中精光大盛,连说了三个“好”字。 晁盖也是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侄子,似乎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事实上晁盖虽然对鬼神之说半信半疑,但是正如晁泽所言,一个月之内同一户人家连续淹死了两个壮年男子,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 天不亮,他就暗地派人去请了吴用过来参详这件事。 晁盖之所以如此小心,完全是怕这件事是冲着他来的。 众所周知,当初是他夺了那西溪村的宝塔放到了东溪村,原来盛传的水鬼之事这才作罢。 如今村中又出了这种事,不由得他不警惕。 这些年他做私商生意,刻意结交天南地北的绿林豪杰,虽然处处都以和为贵,但他本身性格耿直,也得罪了不少人,难保不会有仇人借这水鬼作祟之事谋算自己。 吴用悄悄看过尸体之后,得出的结论和晁泽如出一辙,这件事应该不是有人刻意针对晁盖,更像是凶杀。 正月里书斋放假,他虽然没看过头一个受害者,不过听晁盖说,前者的死状和此次基本一致,便推算出这户人家应该是得罪了什么人,才招致的报复。 不过他当时那番推论大多都是模糊其词,远不如晁泽刚才这番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就连此刻的晁盖也被晁泽的论断折服了,重新开始审视自己这个侄子。 吴用见状心中有些不服,心道晁泽这番言论虽然说高明,但是美中不足,比起俺来却还差了一些。 刚有些得色,却听晁泽又低声说出一句话,脸色登时大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酷爱做媒的宋公明 “我想,加亮先生定是在等待时机,擒获那真凶吧?” 晁泽这话说完,不止吴用无比吃惊,晁盖也是瞪大了眼睛。 这个侄子,向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没想到大病一场之后,竟然有了如此多的见识。 若不是亲耳所闻,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以前那个少言寡语c木讷呆滞的书呆子会有这般自信的言语。 “显宗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事到如今,吴用也只好摇头苦笑,“原来你早已将小可的算计看的清清楚楚,我原来还只道你是个穷酸书生,原来竟有这般见识。” 吴用说完,顿了一下,便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今早他看过尸体之后,虽然排除了这件事是针对晁盖而来,不过如今东溪村出了命案,晁盖作为保正,也负有掌管治安,缉拿凶手的责任,两人商量之后决定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吴用善于揣摩人心,他既认定了这凶案是报复性的仇杀,古代人口流动性极低,那么真凶应该就是东溪村或西溪村中人。 请道士做法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料定那真凶必会趁机前来窥探,早就安排人去县衙里递了文书,请求县里拨派差人过来缉捕这凶手。 新来的知县时文彬为官清正,作事廉明,勤于政务,如今早衙时间已过,派来的差役想来是已经在路上了。 吴用话刚说完,就听到后面的人群里起了一片喧闹之声,众人回过头一看,只见村口的大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公差。 “晁保正,听知县相公说你庄上出现了一桩命案,特命俺们前来拿人!” 人未至,话先到,这声叫喊在人群中不异于炸响了一颗惊雷。 众乡民原来只是来看热闹,哪里想到这竟然是一桩人命案子。 常言道一场官司一场火,任你好汉无处躲,众人怕惹上麻烦,都是脚下抹油,准备溜走。 “且住!” 众乡民刚有异动,就听晁盖在人群中大喝了一声:“如今我东溪村出了人命案子,吴学究断定那凶手现在正隐匿在众人之中,大家都站住别动,等官府盘问过后再走,定不会冤枉了好人!” 晁盖在本乡的威信甚至比官府还要强得多,他既然发了话,刚才还蠢蠢欲动的乡民都算是安了心。 反正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盘问就盘问罢,至多不过耽搁一些时间。 大多数人心里是这样想,不过人群中有人却呆不住了。 只见左边的人堆里突然生出一片混乱,几声惊呼过后,一个人影从人群中飞奔而出,不顾一切的沿着溪岸朝村外跑去。 “莫走了贼人!”晁盖早就四下里打量着诸人的动静,几乎在第一时间就锁定要逃逸的凶手,将衣襟下摆往腰间一系,迈着虎步追了上去。 那人偶然回头一看,发现后面追赶的晁盖,刹那间亡魂大冒。 晁天王的赫赫威名对于他这样的升斗小民而言实在是太过响亮,他自知若是被追上肯定难以脱身,连忙使出吃奶的劲狂奔,希望能逃出生天。 不想越着急,越容易出乱子,一个不留神,脚下磕到一硬物,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砰的一声,跌倒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再想逃,后背却被人一脚踏住,动弹不得。 晁盖一脚踏住贼人,按住他肩膀掰过来一看,原来是本村的庄户王二牛。 这王二牛本来不是东溪村人,前些年不知从哪里逃荒过来,晁盖可怜他孤苦,准许他在庄上讨生活。 这人倒也算勤快,靠着帮人做工,竟然在溪边盖了一座土屋,就此在东溪村定居下来。 去年秋收,王二牛便是在苦主家里帮工。 忙里忙外接近一个月,到了结算工钱的时候,雇主嫌他不尽力,要克扣他的工钱。 两相争吵下来,便要动手,那雇主家中兄弟三人,都是壮年,王二牛虽然也是身强力壮,却如何敌得过三人,被打了一顿拳脚,扔到门外,工钱也是一分未给。 这人倒也算能忍,愣是蛰伏了数月,等这件事的风声过去才动手报复。 他先是在正月里趁人不备杀死了三兄弟中的老二扔在溪里,接着又在昨晚用同样的手段杀死了老大。 杀死老大之后,王二牛以为还会像之前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孰料连番作案已经是犯了大忌。 第一起案子没被人发现算他走运,正好赶上正月里村学放假,吴用不曾来村里教学,否则以吴用的心思,早就看破了他的手段。 晁盖一脚踏住凶手,后面跟上几个气喘吁吁的庄客,手里拿着绳索飞快的将凶手绑了。 这时候,一行公差也到了。 为首的一人,面黑身矮,一身的小吏打扮。 再看他旁边那人,身长八尺四五,有一部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似关云长模样。 “晁盖哥哥好身手,只一招便制服了这贼厮!”黑面皮远远的向晁盖作了个揖,满面堆笑。 晁盖回过头,看清来人之后,脸上抑制不住的涌现出喜色,抱拳还礼道:“想不到宋押司竟然亲自前来,快随我回庄上吃一杯水酒。”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人:“朱都头也来了,正好一起吃酒!” 晁泽闻言吃了一惊,这两人竟然是宋江和朱仝! 仔细一看,果然和书中描绘的一模一样。 三人寒暄了一会儿,朱仝吩咐身后四名衙役把凶手重新绑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庄上。 晁盖赶紧叫庄客安排酒食,又吩咐人看好关在门房里的凶手,不要走脱了,众人这才在草堂坐下。 宋江坐定之后,环顾众人,看到吴用和晁泽都是一副读书人的打扮,说道:“未请教二位先生是晁盖哥哥的何人?” 晁盖忙站起身来为他做了引荐,三人站起身来互相见了礼。 宋江喜不自胜,说道:“早就在江湖上听说过智多星的大名,不想今日竟然这里见到。” 吴用连说不敢:“江湖上哪个不知山东呼保义c孝义黑三郎c及时雨宋江的名声,只是一直无缘拜见。” 宋江闻言谦虚道:“只是道上朋友的抬爱,宋江受之有愧,今日既然识得了学究,少不得日后要相烦去陪俺吃酒。” 众人闻言哈哈一笑,暗道宋江这话说的真是太有水平。 他在郓城里做押司,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吏,不过比起吴用这个乡村教师来,地位不知道高了多少,如今竟然肯如此屈身结交,不愧呼保义的名声。 就连请吴用吃饭,都说是相烦陪他吃酒,果然好手段。 和吴用叙完话,宋江又把目光对准了晁泽:“早就听闻晁盖哥哥有个好侄儿,写得一手好文章,他日金榜题名必不在话下。” 他早就知道说晁盖的侄子是个两眼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嘴上虽说的好听,心中却不由得有些轻视。 客套话说完,宋江便重新拉回了话题,说起了来意:“今日早衙,知县相公看了哥哥送来的书信,便令朱都头带人过来查案,我正好闲来无事,便厚着面皮一齐过来到哥哥庄上讨杯酒吃。” 朱仝在旁边点点头:“原以为还要大费周折,没想到刚到东溪村,便见到晁保正拿住了凶身,让俺们白捡个好处。” 晁盖哈哈一笑:“朱都头有所不知,这都是吴学究的功劳。” 说着,便把吴用的事先安排叙述了一遍,听得宋江和朱仝两人四目放光。 “学究好算计!那贼厮再狡猾,也逃不过你的手心。”宋江夸赞道。 吴用虽然嘴上谦虚,心里却颇为受用,转头瞥见陪坐的晁泽,不由的心中一动,心道我常来晁保正这庄上,原来还只道保正这侄子是个穷酸书生,先前多轻视了他,没想到这小子却也深藏不漏,如今当着众人面,不妨卖他个人情。 想到这,吴用咳嗽一声,看着晁泽说道:“吴用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瞒不过旁人,显宗便一眼就看破了俺的算计。” 说着,就把晁泽刚才的言语对诸人复述了一遍。 众人听完,都道佩服。 “只是宋江还有一事不明,烦请二位告知。”宋江疑惑的问道,“那凶手作下案子后为何不逃反而会躲在人群中看热闹?” 吴用咳嗽了一声,看一眼旁边的晁泽,意思很明显,这出风头的事让给你了,可别忘了哥哥的人情。 晁泽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解释道:“这凶手之前已经做过了一次案子,并不为人所察觉,以为这次依然能瞒天过海。不过他终究是做贼心虚,肯定要打探消息以防不测,今日人又多,便以为混在人群中神不知鬼不觉,熟不知,作下这等人命案子的凶徒十个里有七八个都是他这般想法” 他前世有一个负责刑侦的老同学,俩人没事闲聊时便经常听他说起各种犯罪分子的意志c思想c意图及反应。 大多数凶手犯下人命案子之后,第一反应并不是逃跑,因为逃跑意味着放弃家庭c事业,意味着要过颠沛流离c东躲西藏c胆战心惊的苦日子,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聪明一点的罪犯会设法伪装成意外,尤其是反侦察意识强的犯罪分子作下的案子,如果不是专业的刑侦人员,很难查找出真相。 东溪村这起案子便是如此,前一起案子凶手做的十分巧妙,虽然事有蹊跷,不过乡民只当是意外甚至水鬼所为,并不曾怀疑是命案。 王二牛见无人能识破他的作案手法,更加胆大包天,昨晚再次出手。 不想他这点小聪明却被吴用和晁泽两人同时看破,当场被擒。 晁泽从凶手的犯罪心理到犯罪手法详细的剖析了一面,听的满堂人无不瞠目结舌。 宋江听完,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端起一杯水酒,向晁泽敬道:“没想到显宗竟有如此见识,当真是英雄出少年,若非是晁家祖坟风水好,怎会涌出这一文一武叔侄俩?” 宋江这话既恭维了晁盖叔侄二人,又不失幽默,晁盖闻言哈哈大笑:“宋押司太过誉了,俺兄长和嫂嫂死得早,留下这一条独苗,只盼他能为晁家延续香火,便心满意足了。” 众人心道世人都知道这东溪村晁保正不好女色,至今尚未婚娶,原来是把传宗接代的责任都放在了侄子身上。 宋江闻言重新把目光放在了晁泽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转头向晁盖问道:“不知令侄可有婚约?” “这件事倒是我疏忽了,”晁盖拍了下额头说道,“显宗终日只是读书,还未曾与人有婚约。” 听着晁c宋二人的对话,晁泽顿时感觉有些不妙,说来说去,怎么说到自己的婚事上去了。 却听宋江说道:“晁盖哥哥,不是兄弟埋怨你,看样子,令侄也到了婚配的年龄,常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就算哥哥不爱女色,显宗的婚事却不能再耽搁了。” “是了!”晁盖闻言恍然大悟,“是我这做叔父的考虑不周,明日就叫这十里八乡的媒婆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良家女子挑选。” 晁泽闻言很是无语,宋江这家伙怎么说也是一个江湖大佬,却偏喜欢做这说媒拉纤的事,原来书中就撮合了秦明和王矮虎的婚事,没想到这次却轮到了自己。 不过转念又一想,如今已是二月,如果自己所料不差,生辰纲之事应该就在今年,就算晁盖真给自己定下什么亲事,到了六月生辰纲事发,到时候也黄了,由他去吧。 刚想通,却听宋江接着说道:“哥哥何须舍近求远,宋江这里便有一良配。” “哦?”晁盖闻言大喜过望,“贤弟快快说与我听。” “我有个生死兄弟,是青州清风寨的知寨,因他使得一手好枪法,箭术也是百步穿杨,因此江湖上有个绰号,唤作小李广。” “莫不是人称小李广的花容?”吴用在一旁插话问道。 “正是花容贤弟,”宋江说道,“宋江恰知得花贤弟有一令妹,甚是贤惠,算起来也该到了婚假的年龄,若哥哥有意,我这便修书一封,差人送往清风寨,不知兄长以为如何?” 宋江之前只认为晁泽是个只会读死书的书生,刚才听他一番言语,才知道刚才看轻了他,转念一想,看这书生,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便有如此心思,他日必定会有一番前程,不如早下手为强,为他保一桩亲事,日后夫妻恩爱,定会记得俺的好处,因此便把花容的妹子抬了出来。 晁盖心道这门亲事倒是门当户对,他以前也听说过花容的名声,人人都说他武艺出众c箭法百步穿杨,晁盖虽然心里不大相信,不过听闻花家乃是将门世家,这女子的教养应该不会差了。 再者,这门亲事又是宋公明出面作媒,须给他面子。 想到这,晁盖不再犹豫,端起酒杯笑道:“如此,便有劳公明贤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离家出走 宋江一行人在晁盖庄上吃完酒,随即赶回县里交了差,他心中记挂着做媒的事,连夜写了书信合着晁泽的生辰八字,第二天一早,便找人往清风寨送了去。 花容接到宋江书信,喜不自胜,自言自语道:“自从别了兄长之后,屈指又早五六年矣,常常念想,不想今日竟有书信前来。” 拆开一看,除了叙述往日的兄弟之情,还给妹子保了一桩婚事,是东溪村保正晁盖的侄子。 花容心道既然是宋公明哥哥保媒,这男方定是不差的,他早年也闻听到郓城县外东溪村托塔天王的名声。 自己是知寨,对方是保正,这门亲事倒也算门当户对。 当下唤浑家崔氏出来,商议这门亲事。 “信里说这晁泽自幼饱读诗书,倒是良配,”崔氏说道,“只是小妹一向心高气傲,好舞弄拳脚,看不起穷酸书生,只恐她心中不乐意。” “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俺爹娘死得早,花容作为兄长,婚嫁之事自然要替妹子做主,怎可由着她性子来?” 当下便让人取了妹子的生辰八字合着信中晁泽的八字一齐,到清风镇找了个算命先生算八字。 那先生看过八字,眉头紧皱。 “可是八字不合?”花容见状问道。 “怪哉!”那算命先生摇摇头,“不该如此!” 花容见他说话吞吞吐吐,心中有些纳闷,心道若真是二人八字不合,公明哥哥那里也不好交待,急切的问道:“有何问题,还请先生明言。” 那算命先生将二人八字放到一边,抬头说道:“花知寨勿怪,我见这男方八字甚怪,这人乃是大暑之日生人,五行属火,命里缺水,因此单名一个泽字,便是想要补齐这五行中的缺憾。再看他的生辰,乃是罕见的极阳之命,与令妹的八字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你为何还要长吁短叹?”花容不解的问道。 “知寨有所不知,”那先生继续说道,“我听家师说过,这极阳之命天生便体弱多病,九成九活不过弱冠之年,命里该有一次大劫数,只是看这人生辰八字,今年该是二十有一,这种情况实属罕见。” 花容听他讲了半天命理c劫数,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那你说这亲事该不该结?” “知寨且听我说完,”算命先生继续说道,“他如今既然已过了弱冠之年,多半已经逢凶化吉,以后该当是飞黄腾达,显贵无比,令妹若能委身嫁于此人,必当富贵一生c子孙满堂。” 花容心道这算命先生倒是会胡诌,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多赚些银两,不过他见这人说的好听,也十分高兴,解下腰间的钱袋放在桌上:“如此便有劳先生了,这袋钱就当请先生吃酒。” 辞了算命先生,花容回到寨中,与浑家崔氏叙说了八字之事,当即便给宋江写了回信,赏赐了那送信之人不少银两,让他取了回信交予宋江。 花容在厅中和浑家这一番言语,却是落在了一旁斟茶倒水的丫鬟喜儿耳中。 趁着烧水的空闲,喜儿飞奔似得来到了后宅,向花小妹叙说了这件事。 花小妹听完喜儿的诉说,不由的有些慌张,问道:“那人是什么来历?” 喜儿想了想:“听花知寨说,是郓城县东溪村人,自幼便饱读诗书。” “原来是个穷酸书生。”花小妹闻言便不太高兴,提了裙子,便往前厅去找兄长花容。 花容刚送走了那信使,便看到小妹到来,十分高兴,并不曾注意到她的脸色,笑道:“妹子,如今有桩好事要说与你听。” “哥哥便凭一封书信就把我卖了吗?”花小妹寒着一张脸,问道。 花容闻言一愣,这才发现妹子似乎有些抵触这桩亲事,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哥哥就算再怜惜你,早晚也得找婆家。这次是我宋公明哥哥保媒,男方是郓城东溪村人,自幼好读书,家里也颇有些财产,嫁过去定然不会委屈了你。” “你知道我自小便不喜欢那些酸儒,如何还要让我嫁给书生?”花小妹气道,“我问你,他拳脚功夫如何,能胜得小妹吗?” 花容闻言有些恼怒,斥道:“拳脚c拳脚一个女儿家,不做女红,整日只知道耍些花拳绣腿,有人肯娶你算是烧高香了。” “我不稀罕!”花小妹说着,两颊落下许多泪水来。 花容看了有些慌乱,他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妹子,平日里便不肯委屈了她,如今见妹子竟然如此抗拒婚事,不由得有些手忙脚乱。 有心想顺从她,转念一想,若是推辞了这婚事,公明哥哥那里如何交代,况且今日那算命先生说了,两人乃是绝配,小妹现在虽然抗拒,他日过了门夫妻恩爱,必然不会怪罪自己。 想到这,花容心肠便又硬了下来,说道:“别的事哥哥都依你,只是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娘已经过世,长兄如父,这婚事我便替你做主了!” “就这事不行!”花小妹见兄长那里竟然如此强硬,脾气也上来了,嘴里就是不肯答应。 两人在前厅这番争吵,早就有人去内宅报与了崔氏。 崔氏来到前厅,见兄妹两人吵得厉害,急忙劝解道:“大哥,小妹自小娇生惯养,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缘何与她一般置气?” 转头又向花小妹说道:“你哥哥平日里对你千依百顺,嫂嫂都看的眼热,只是这婚姻大事,却不能当做儿戏,如何能让你一个女儿家自己做主。” 花小妹闻言哭泣道:“爹娘死得早,才让哥哥嫂嫂这般欺负我,你们定是嫌我在家里碍眼,才要把我嫁出去,我这就去爹娘坟前告状!” 言罢,提着裙摆跑出门去了。 崔氏想追过去,花容却把她一把拉住:“由她去吧!说起来,都是我惯坏了她,刚才的话,大嫂不必放在心上。” “奴家晓得,”崔氏说道,“别说是你这个做哥哥的疼他,我平日也把小妹当做自己的亲妹子对待,知道她的脾气,如何会怪她?只是”崔氏望着花小妹离去的方向,目光里露出担忧的神色。 却说花小妹跑到父母坟前,跪着哭诉了兄长花容要强给她定亲之事。 哭诉完之后,心情好了不少,从坟前站起身来,思量道,看来这件事哥哥那里已经是说不通了,也是我命苦,平生最讨厌书生,偏要嫁给书生。 嫂嫂说的也对,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一个女子如何能自己做主?既然拗不过,便嫁了罢。 刚要回家,转念又一想,哥哥只凭一封外人的书信便定下了我的终身,实在有些草率,万一那人人品低下或者有什么残疾,岂不是误了我的终身。 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便偷跑去那郓城打听打听,万一那人实在是不堪,回来说与哥哥听,哥哥自小便疼爱我,定不肯让我嫁过去。 花小妹想到这,不由的破涕为笑,提着裙摆回家去了。 花容和浑家在厅中听说小妹已经回房去了,都是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却听喜儿说小姐拿了些银钱提着剑又出了家门。 夫妻二人原本还道她是去清风镇买些东西散心,不想在家里等了一个时辰,仍不见小妹回家,不由的有些担忧。 让人去清风镇寻找,找了半天却不见人影,后来才打听到,花小妹竟然在镇上买了头驴子,骑着往西去了。 花容闻言这才慌了神,心道这青州地界山头林立,强人众多,小妹若有不测,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爹娘,急忙带人去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遇险 花小妹离了清风镇,行了半里,思衬道,哥哥知道我离家出走,定要派人来追,早晚会被他追上,不如先找个客店躲两日,他一路上寻不到人,定会回去,等我从郓城回来再向他赔罪。 行了两个时辰,看到路边有一酒店,牵着驴子进去了。 店家是个老实巴交的枯瘦老人,五六十岁,见到花小妹进来,有些诧异,暗道如今世道不太平,一个女子怎会在路上独行。 店小二帮花小妹牵住驴子,将她迎进店内。 花小妹四下打量了一下客店,不像黑店,说道:“我要在你店里住两晚,帮我收拾一间干净的上房。” 那掌柜点了点头,虽然觉得这客人有些古怪,不过她一个独身女子,倒也不好多问,急忙上楼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 花小妹见那房间还算整齐,说道:“有劳店家了,若是有人寻找我的踪迹,你就说往大路上去了。” 她见那店家欲言又止,怕他会泄露自己的行踪,威胁道:“我被一个恶霸相逼,若是被他寻到,我便吊死在你这店里,你若不想惹上官司,就照我说的做。” 那店家闻言便呆了,心道这女子话虽然不一定是真,不过还是不要给店里惹上麻烦为妙,忙不迭的答应了,又下楼嘱咐了店小二千万守口如瓶。 花小妹在房间里吃过了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猛然间听到客店外面有马蹄声传来,不一会儿闻到楼下有些喧闹。 原来是花容带人追了上来,这客店离清风镇不远,又只有一条大路,花容一行人很容易便找到了这里。 “店家我问你,可曾见到一女子路过?”花容进店之后立即问道。 那店家只好将花小妹之前交代的话与花容说了,花容闻言叹了一口气:“如今天色晚了,小妹不知道会去哪里留宿?我们如今赶了半天路,也有些人困马乏,先在这店里吃些酒饭罢。” 言罢,向店家要了些酒菜,与众人胡乱吃了,引着一行人又上路去了。 花小妹在楼上听到众人离开,暗暗松了一口气,刚才听到兄长惦记自己,心中十分不忍,差一点跑下楼与他相认。 如今见他为了寻找自己又要赶夜路,心里便有些担忧,万一路上有石头绊倒了马蹄磕坏了兄长可如何是好? 转念又一想,哥哥的身手十分了得,便是那马跌倒了,也不会伤了他一根毫毛,想到这心里好受了一些。 下楼向店家要了些热水,梳洗完,锁紧房门,躺在床上朦朦胧胧的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楼下又传来喧闹之声。 原来是花容在路上行了良久,仍不见有客店,众人都累了,便折返回来在此间投宿。 “真是奇怪,”花容坐在店内自言自语道,“小妹骑得是驴子,没道理比马还快,怎么就是赶不上她。” 想到这,他猛然抬起头,大喝了一声:“那店家,你当真没有诓骗我们?” 店家吓得浑身一抖,战战兢兢地回道:“这一路上有不少人家,也许那女子投宿在某户人家也说不定。” “说得也对。”花容叹了口气,这才上楼歇了。 花小妹在楼上听到二人的对话,一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见那店家糊弄了过去,这才放下心来。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蒙蒙亮,花容一行人早早的起来吃过饭,去马厩牵了马,准备再次上路。 花容刚要解开那拴马的绳子,突然看到对面槽上系着一头驴子,不禁心中一动,一把揪住那店小二的衣襟:“我问你,这驴子是何人所有?” 那店小二被他揪住,浑身动弹不得,差一点就尿了裤子,颤栗道:“那那那驴子是俺店里拉酒的牲口” 花容闻言叹了一口气,心道一定是我太记挂小妹的安危,才会疑神疑鬼,放开那小二,好言劝了两句,又丢给他一些银钱,这才和诸人上了路。 一行人在大路上又行了半天,见那条大路分成了两条岔路,停下来商议该往哪走。 花容心道这一路上都没碰见小妹,莫不是被强人掳了去? 转念又一想,这青州地面的强人都知道俺小李广花容的名声,知道小妹身份,量这些蟊贼也不敢为难她。 如今打听了这半天,不见小妹的踪迹,说不定是昨晚上走的夜路。 一面暗暗责怪自己昨夜不该投宿,一面又分了人手,兵分两路去追寻了。 话说花小妹早上见兄长离开,怕他又折返回来,在客房呆了一天,不曾下楼,只是吩咐小二按时把饭菜送上来。 在楼上躲了一天,不见兄长回来,晚上便向店里要了些热汤水,洗漱了闭紧房门方才睡下。 次日一早,花小妹在房内梳洗完,心道哥哥昨日一天不见回来,想来是到别处寻我了。 怕兄长为自己担心,便向店家要了纸笔,给兄长留了一封书信,吩咐那店家若是昨天那一行人回来交予他,若是不见那些人回来,过两日送到清风寨。 写完信,结算了这两日的房钱,又多给了店家一些银钱,当做送信的酬劳。 那店家接了信,对花小妹说道:“姑娘,我看昨日那找你的军官不像是歹人,倒像是你的亲戚,听小老儿一言,你若是和家里怄气,出来两天,也该回去了,如今这世道不太平,你一个女儿家不该独自在外行走,万一遇见劫道的强人” 花小妹闻言叹了口气:“实不相瞒,那人是我兄长,非要把我嫁给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我出去躲一阵子,等这件事过去再回来,店家无须再多言。” 店家闻言只好做了罢,嘱咐她一路上小心。 花小妹牵了驴子,独自奔大路去了。 在路上行了一日,打听清楚去郓城的路,找了个老实可靠的人家投宿了一宿,次日一早,又上了路。 走到晌午时分,有些乏了,停下来找了个路边的茶水摊子歇息吃饭。 刚坐下,便听到路上有人疾呼救命。 抬眼一看,只见官道上起了一阵烟尘,一个抱着婴孩的妇人在前面奔跑,两个提着刀的强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那妇人怎跑得过两个强贼,很快便被追上了,为首的强贼一把抓住那妇人的衣裳,把她拽倒在地。 妇人摔倒在地,怀里的婴儿也是哇哇大哭。 为首的强人不怀好意的对那妇人说道:“小娘子,你跑甚么,俺山寨里吃喝不愁,不比跟着你那死鬼男人快活。” 另一人说道:“这小娘子给大王做压寨夫人正好,只是这小孩儿有何用?不如一刀戳死吧?” 那妇人只是哭,听到这句话,险些背过气去。 那人回头瞪了一眼:“怎么没用,剖开肚皮给大王做醒酒汤,大王最喜欢吃小孩。” 茶水摊上的众人见到这俩个强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慌不择路的逃了。 只有花小妹脸上露出不忍的神色,心道若是强人多时,我敌他不过,也只能快走,如今只有两个强人,且那妇人看着可怜,不如救她一命。 想到这,花小妹抽出宝剑从茶水摊上站起身来:“清平世界朗朗乾坤,怎可强抢妇人!” 那两个强贼听到喊声,定住一看,四只眼珠子便再也移不开了。 只见茶水摊子前站了一个妙龄女子,身着紫色罗纱衣裙,头上一根翠玉龙头钗,眉如柳叶,面若桃花,肌肤吹弹可破,身段窈窕醉人,只把这两人都看呆了。 “大哥,俺要是能和这女子睡上一觉,死也愿意了。”后面那强人说道。 “这小娘子好面皮,”为首的那贼也说道,“这就抢了去,咱兄弟俩先享用一晚,再献给大王做压寨夫人。” 花小妹听他二人满嘴的污言秽语,顿时气炸了,飞起一脚,把为首的那贼人踢飞了,又一剑砍伤了后面那人。 两个强人没想到这女子手脚竟然如此厉害,吓得魂飞魄散,刚才的淫邪之念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花小妹虽会些拳脚,但平日里哪杀过人,对两人说道:“姑奶奶今日饶你们一命,再让我撞见,非杀了你们。” 两个强贼受伤不重,知道这女子不好惹,屁滚尿流的跑了。 花小妹转头对那妇人说道:“两个蟊贼都被我打发了,你回家去吧。” 那妇人哭道:“奴家夫君都在路上被这两个强人杀了,尸首都不知道扔在了哪里。” 花小妹牵了驴子,安慰那妇人道:“人死不能复生,大嫂节哀。” 刚要走,又折回来,取出一些银钱予她:“我还要赶路,你还是快走罢,万一那两个强人再回来,没人护你。” 妇人千恩万谢的接了银钱,抱着怀中的婴儿快步走了。 花小妹骑着驴子走了大半个时辰,忽然听见后方大路上有马蹄声传来,扭头一看,只见一队人马飞奔似得赶来。 为首的一人叫道:“莫走了那小娘子!” 花小妹见那一夥人都是强人打扮,心中便慌了,拿剑打在那驴子身上,嘴里催促这驴子快走。 驴子哪能跑得过马? 不多时,那伙强人便把她截在了路中央。 为首那人五短身材,见到花小妹的姿色,一双眼珠子快要飞了出来,心道刚才俩喽啰果然没骗俺,这小娘子当真是貌若天仙,在马上叫道:“小娘子,随俺到山寨吃一杯酒再走罢。” 花小妹见这矮子满脸猥琐,哪里肯答应,慌乱中挥舞着宝剑,不让这伙人靠近。 那矮子见状呵呵一笑:“果然是匹烈马,俺喜欢!” 说着,纵身从马上跳了起来,一把将花小妹从驴子上拽了下来,夺了她手中的宝剑,扔在地上,一双贼眼珠直往花小妹脸上瞧,越看越欢喜。 花小妹被他擒住,又气又恼,张起另一只手,握了个拳要打他,不想这只手臂又被他另一只手抓住,再也动弹不得。 “嘿嘿,小娘子莫急,到了山寨,俺天天陪你耍拳脚。”那矮子拿出一条绫子将花小妹双手绑了,单手提着她就要上马。 “哪里来的贼撮鸟,打搅洒家清梦!” 那矮子一条腿刚跨上马,耳边便听到一声呼啸,一条禅杖从路边树丛里飞将出来插在路中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半路杀出个花和尚 只见路边树林里跳出一个胖大和尚来,喝道:“洒家在林子里听你多时!” 众贼听到这声暴喝都是吃了一惊,再仔细一看,并不见树丛里再有人出来,暗道原来只有一人,便不怕了。 为首的那矮子见和尚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摸不清对方的底细,说道:“你这和尚休要管闲事,俺今日心情好,放你一条生路,惹恼了爷爷,一刀砍杀了你,管杀不管埋。” 花小妹刚才听到这和尚的叫喊顿时大喜过望,发现只有他一人,便有些失望,开口道:“多谢大师的好意,我是清风寨知寨花容的妹子,这帮强人看在我兄长的面子上定不敢为难我,你还是走罢,别为此坏了性命。” 她刚才被众贼围住,心慌意乱之下,忘了提哥哥的名字,如今经过这和尚一打岔,方才想了起来。 众贼闻言大吃一惊,青州地头上谁不知道小李广花容的名头,如今竟然劫了他妹子,这可如何是好? 那矮子闻言也是心惊不已,心道今日真是诸事不顺,这女子的哥哥却不是好相与的,心中有了些许退意。 转念又一想,俗话说口说无凭,万一她是在诓骗自己,这么好的面皮,白白放了,岂不可惜? 想到此处,那矮子的胆子便又壮了几分,说道:“你说花容是你哥哥便是你哥哥么?我还说京城赵官家是我爹爹,谁相信?” 众贼闻言都是哈哈大笑,心道当家的说的在理,一个个便都不怕了。 花小妹闻言有些急了,说道:“清风寨都知道我是花容的妹子,你去打听一下便知。” 众贼见花小妹说的信誓旦旦,不禁又有些犹豫。 那矮子见状大喝道:“就算你真是花容的妹子,今日放了你,也难保你兄长他日不会去俺山寨寻仇。” “我回去之后,保证不叫兄长去找你们麻烦。”花小妹急忙说道。 那矮子闻言森然一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管你是不是花容的妹子,便是那青州慕容知府的妹子,也放你不得!” 说完,又转头看向那大和尚,心道若是这女子真是花容的妹子,这和尚便留他不得,说道:“今日本来不想为难你这和尚,如今是你自己找死,记着,明年今日是你周年。” 话音刚落,手下的二三十个小喽啰纷纷朝那和尚围了上去。 那和尚听他和花小妹说了半天,早就有些不耐了,闻言提起手里的水磨禅杖:“要打便打,废话忒多。” 花小妹见双方动手,心忧那和尚的安危,心中暗暗的叫苦,后悔不该和哥哥怄气,若真被这群强人掳上山,就是死也不能被玷污了女儿家的清白。 她当下心意已决,对那和尚喊道:“大师还是快走罢,若是再路上碰到我兄长,让他帮我报仇”说着,脸上不由自主的落下两行清泪。 那和尚一禅杖打飞了两个小喽啰,心道这女子心肠倒是不错,还知道挂念洒家安危,笑道:“小娘子放心,别说他这二三十人,便千军万马,洒家也不怕他,早晚救你出去!” 说着话,转身又放倒了数人,不多时,二三十人,竟然被他打倒了一半。 那矮子在马上看的心惊,心道好个大和尚,竟有这般手段,我若再不出手,孩儿们定要吃他大亏。 趁他不备,催动胯下的马匹提枪刺向和尚的后背。 花小妹在一旁看的心惊,忙出言提醒:“大师小心!” 话刚出口,便看到那和尚像是脑后长了眼睛一般,突然回头挥舞着禅杖朝身后攻去。 矮子没想到这和尚竟然窥破了自己的偷袭,顿时慌了手脚,手里的长枪被他一禅杖磕飞,虎口也被震得发麻,整个人差点被他掀下马去。 花小妹见状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喜色来,心道说不定今日有救了。 那矮子一招被磕飞了长枪,又见手下的小喽喽不是和尚的对手,心道这和尚好生厉害,便是山寨大当家也不是他对手,不舍的看了一眼路边的花小妹,喊道:“孩儿们,今日风紧。” 说完,也不管手下的死活,独自催动马匹,慌不择路的逃了。 那二三十个小喽啰见寨主跑了,他们大多又没有马匹,生怕跑的慢了,都是一哄而散。 大和尚见这帮喽啰都跑了,也不追赶,嘴里骂了两句,这才帮花小妹解了绫子。 “奴家多谢大师救命之恩。”花小妹得了救,赶紧向那和尚欠身施礼。 “谢甚么?”大和尚随意的摆了摆手,“要不是洒家中午没吃饭,身上力气不足,定不会让那矮子走脱了。” 花小妹见他说话率直,莞尔一笑,从驴子上解下自己的行囊,从里面掏出些干粮递到他手上:“大师若不嫌弃,奴家这里还有几个炊饼。” 大和尚也不客气,接了炊饼,三两口吃完了,有些意犹未尽。 花小妹心道看样子这和尚饿得紧了,这点干粮只够我一个女儿家吃的,这人长了一副如此魁梧的身躯,如何吃得饱?便对那和尚说道:“奴家包袱里还有些银两,若不嫌弃,不如找家酒店请大师吃顿酒饭,酬谢大师的救命之恩。” 那和尚闻言双眼一亮,心道洒家这几日都没有什么酒肉下肚,嘴里淡出个鸟来,如今正好饱餐一顿,爽快的答应道:“如此甚好。” 俩人在路上行了半日,终于找到一家酒店。 那和尚一进了酒店,便急不可耐的叫过了店小二:“快,有甚么酒肉赶紧给洒家拿些上来。” 花小妹见他说话做事毫不做作,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从钱袋里掏出不少银钱放到桌上:“店里有什么好酒好肉只管上来。” 那小二收了银子,赶紧跑到后厨,切了二斤熟牛肉,从锅里捞了一只肥鸡,拿了一坛酒统统端出来放在桌上。 大和尚一手抓了块牛肉扔在嘴里,另一只手又撕了一只鸡腿往嘴里塞。 花小妹怕他噎着,赶紧倒了一碗酒递了过去。 和尚一边吃肉一边喝酒,风卷残云一般,不多时便把桌上的酒肉吃尽了。 只把一旁的店小二看的目瞪口呆,赶紧又跑到后厨拿了些酒肉出来。 大和尚这回吃的却慢了,喝了一碗酒,这才想起花小妹似乎还没吃过东西,说道:“小娘子你怎么不吃?洒家是个粗人,不用伺候俺。” 花小妹这才拿起筷子夹着桌上的牛肉吃了起来,不多时,便饱了,端起一碗酒说道:“小妹今日多谢大师救命之恩,若不是大师及时出手相救,恐怕”说到这,不由得有些后怕,“对了,还未请教大师高姓大名?” 大和尚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洒家不是别人,俺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军官鲁提辖的便是。为因三拳打死了镇关西,却去五台山净发为僧。人见洒家背上有花绣,都叫俺做花和尚鲁智深。” 花小妹闻言惊讶的捂住了口:“原来大师就是花和尚鲁智深,小妹之前便常听家兄说起大师的风采,不想竟在今日遇见。” 鲁智深这才想起方才和那帮贼人厮杀之时,听花小妹提起过她兄长是小李广花容,说道:“你兄长的名字俺在江湖上也曾听到过,都说是条好汉。” “听兄长说起过大师如今在东京大相国寺挂单,怎会流落到此?” “一言难尽,”鲁智深喝干一碗酒,抹了抹嘴说道,“洒家在大相国寺管菜园,遇着那豹子头林冲,被高太尉要陷害他性命。俺却路见不平,直送他到沧州,救了他一命。不想那两个防送公人回来,对高俅那厮说道:‘正要在野猪林里结果林冲,却被大相国寺鲁智深救了。那和尚直送到沧州,因此害他不得。’这直娘贼恨杀洒家,分付寺里长老不许俺挂搭;又差人来捉洒家,却得一伙泼皮通报,不是着了那厮的手。吃俺一把火烧了那菜园里廨宇,逃走在江湖上,东又不着,西又不着,打听的这里二龙山宝珠寺可以安身,洒家特地来奔那邓龙入伙,不想正撞见小娘子被那伙贼人欺负。” “原来如此。”花小妹闻言点点头,心道哥哥说的不假,这鲁智深果然是条好汉。 “光顾了说洒家自己,忘了问你,你一个女儿家,为何自己一人孤身在外?”鲁智深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边喝边问道。 花小妹也不瞒他,便把自己因婚约之事和兄长闹翻的事情说了一遍。 鲁智深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洒家多嘴,这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因为这件事和兄长闹翻,却是你的不对。况且洒家也在江湖上听说过那托塔天王的名号,他的侄子应该不会差了。” “小妹也知道此事做的不妥,”花小妹低头玩弄着衣角,抬起头说道,“可叔叔是叔叔,侄子是侄子,万一这侄子是个品行低下的卑劣之人,岂不因一封书信误了终身?” “说的也对!”鲁智深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只是俺也听闻这青州地面不太平,强人到处出没,你一个女儿家独自在外,不是耍处。这样罢,洒家也不白受你这顿酒饭,便陪你去郓城走一趟,倘若那人真是不堪,洒家去和你兄长说。” 花小妹闻言大喜,心道哥哥平常对这花和尚鲁智深甚为推崇,倘若由他出面,说不定能改变主意,当下便拜谢了鲁智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乱自上作 春日里,阳光普照,大地回暖,万物滋长,正是出游的好时节。 花小妹和鲁智深在路上行了数日,终于到了郓城县外。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二人行了半日,也有些乏了,便在郊外的杏林里歇脚。 不远处,三三两两的学子正聚在一起,坐在杏树下面,口里高谈阔论着些什么。 漫山遍野的杏花开的正盛,花小妹却无心欣赏,越靠近这郓城,心中的忐忑便又多了几分。 她这次偷跑出来要见那未曾谋面的未婚夫,本来就犯了女儿家的大忌,传将出去,不知外人会有怎样的风言风语。 另一方面又忧心家中兄长,不知道他接到自己的书信没有。 鲁智深却没有这许多顾忌,拿出带的干粮和酒肉吃了,正躺在草地上昏昏欲睡,却听花小妹低声唤道:“大师,不如我们回去罢?” 鲁智深闻言睁开双眼,疑惑的看着她:“听人说这东溪村就在城对面,今日便能到了,小娘子如何便要回去?” “我”花小妹欲言又止。 鲁智深虽然是个粗人,却也并不傻,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她心中所想,说道:“这件事是洒家考虑不周,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却是不宜私会男子,尤其他还是你未来的夫君。这样罢,洒家便替你去见上一见,看看那人怎样。” 花小妹闻言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如此就有劳大师了。” 鲁智深向她摆摆手,刚闭上眼,就听到那群学子传来一声哄笑。 “原来这辽国竟然后院起了火?”一个人不可思议的说道。 “这件事还是家父昨日才对我说的,女真人在辽东已经立了国,号大金,如今那帮辽人已经是焦头烂额。” “豫才是知县公子,得到的消息定不会有错。”另一人说道。 原来刚才那人便是郓城知县时文彬的儿子时杰,表字豫才。 “既然如此,我大宋定不可放过如此大好时机,百年屈辱,洗刷干净,就在此朝。”一个慷慨激昂的声音说道。 “说的不错,”有人附和道,“《战国策》有云,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也。我大宋此时不出兵伐辽,收取那燕云十六州,更待何时?” 时杰闻言摇摇头:“此言差矣。” “难道豫才不赞成我大宋出兵?”众人闻言纷纷好奇的问道。 “非也!”时杰解释道,“在下并非反对对辽用兵,《孙子》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用兵肯定是要用兵的,只是要等待好时机。辽国是虎狼之国,金国初立,只有数十万之众,双方实力实在有些悬殊,我大宋还要静观其变。” “是了,”众人闻言恍然大悟,“若是这金国不日便被大辽所灭,贸然出兵,便是不妥。” “不过家父曾言,金国虽然初立,却是人人能征善战。”时杰说道,“依在下看来,辽国就算能平息叛乱,也必然会元气大伤,我大宋只需在旁坐收渔翁之利,他日出兵燕云,收回养马之地,再出兵西夏” 那时杰侃侃而谈,只把众学子说的心花乱坠,恨不能现在就指挥千军万马,把大宋的一个个强邻都灭了。 时杰正说得得意,突然看到草地上侧卧着一人,旁边跟着一个侍候的小厮,不停地从食盒里拿出些吃食出来递给他,显然并没有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众人见时杰有些不满,纷纷对那人出言道:“显宗,豫才是知县公子,你怎可如此轻慢?” 那人闻言打了个哈欠:“我说不出来,你们非要拽我出门,出来又要嫌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显宗既然对在下的言论不以为然,愿听阁下赐教。”时杰心道父亲刚在这郓城上任,让我多亲近此间的学子,其他人倒是都给面子,只有这人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今日便杀鸡儆猴,给他个下马威。 那人闻言根本不为所动,说道:“我没有时衙内这么高的见解,还是你说罢。” 时杰见他这副慵懒的模样便有些火大,可是这人愣是不肯接招,脸色十分难看,说道:“今日回去之后我定要向父亲禀告,这县学也该整治整治了,什么阿猫阿狗的也能进来。” 那人呵呵一笑:“时公子客气了,若在下是阿猫阿狗,你现在同阿猫阿狗讲话,岂不是说的狗言猫语?” 花小妹在一旁听这人说的有趣,不禁失笑。 “你”时杰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一只手指着对方,过了半晌,嘴巴里才蹦出四个字,“有辱斯文。” “真是恶人先告状,”那人摇了摇头,“是你先把甚么阿猫阿狗挂在嘴上,如今反而倒打一耙,刚才阁下说话时,斯文到哪里去了?” 时杰闻言一时气结。 有人见双方闹得僵住了,说和道:“大家今日出游,议论些国家大事也是为了助兴,二位何必当真。显宗,你就是不同意豫才的观点,也该拿出论据来,方才能服众。” 众人闻言都是点头附和:“没错,我们是县学的学子,若是只会骂人,与街上的泼妇何异?” 那人闻言便笑了:“好,你们既然说我只会骂人,时杰,我问你,我大宋立国以来,缘何一直被那辽国欺压?” “这算什么问题?”时杰毕竟是官宦子弟出身,很快便恢复自如,听到对方的问题,有些不屑一顾,“便是三岁小儿也知道,我大宋自从立国伊始,便失了幽云十六州的养马之地,辽人善于马战,我大宋怎可敌得过?” 那人闻言嗤笑了一声:“那我再问你,汉高祖刘邦起兵之时,有多少地盘,多少兵马?唐高祖太原起兵之时,又有多少地盘,多少兵马?我大宋立国之时,又有多少地盘,多少兵马?” “这”时杰一时之间有些无语。 他知道对方问这话的意思,当初太祖皇帝陈桥驿黄袍加身之时,当时的资本远比汉唐两代的开国皇帝都要雄厚,但是明显如今大宋的处境却难以比得上汉唐盛世。 这其中的缘由,自然不是一句无养马之地可以解释的。 鲁智深在旁边听的有趣,他刚在正要睡着,被这帮酸秀才打扰了清梦,听他们议论天下大势,觉得可笑至极,不想这帮读书人里竟然还有一个妙人,怼得那群‘子曰’说不出话来,真是畅快。 “那你说是为何?”有人问道。 那人闻言摇了摇头:“这其中的原因,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要是写成书,便是数十万言也难以言尽。” “这只是一面之词,”时杰闻言反击道,“你若是知道,何不明言?” 那人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这其中的缘由,我也不是百分百了解。不过既然你一定要问,我便告诉你,大宋今日之困境,其中的隐忧的确是从立国之时便种下了,不过却不是因为缺少什么养马之地。” 那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冗兵冗官冗费,此三者,皆是因为朝廷政策不当所致,自古以来,但凡国家动荡,其乱皆是出自于上,大宋的赋税,是历朝历代以来最高的,再加上官府贪墨横行,上行下效,百姓已然是生活苦不堪言,如此下去,就算没有外敌,也是亡国有日。” “你怎可如此诽谤朝廷?简直危言耸听。” “算了!”有人劝解道,“显宗本来也不想多言,是我们逼他说的,我们还是去别处游玩罢。” 众人都怕再从他口中听见什么惊世骇俗之言,拉着时杰,往别处去了。 那人见状也不理会众人,重新躺在地上,陷入了沉思。 和其他朝代相比,宋朝从立国开始,大大小小的农民起义就没断过,他记得前世看过一篇统计,宋朝是历史上农民起义最多的朝代,根本原因就是老百姓的生活太艰难。 国家为了应对三冗,加大了征税的力度,造成了大批无家可归者。 内忧外患之下,朝廷不得不加大了对军费的投入,据统计,宋朝最多时,全国税收的六分之五都投入在了军队上。 匪夷所思的是,军费投入这么多,军队战斗力却一直在下滑,可想而知,这些军费大部分都被中间的官员贪污了。 宋朝的孱弱,根本原因还在于政府的无所作为。 鲁智深见这人眉头紧蹙,深为他刚才那一番言论所触动,心道天底下到底还是有些明白人,洒家倒也不能轻视这些书生。 就连旁边的花小妹,也是双手托着下巴,思考这书生刚才那番话。 俩人又休息了片刻,鲁智深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起身道:“歇也歇够了,今日还要去那东溪村,还是早上路罢。” 花小妹闻言点点头,去树上把驴子解了。 却见那书生听到“东溪村”三个字下意识的转过了头,诧异的打量着二人,越看脸色越古怪。 “秃!那书生,”鲁智深见书生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喝道,“洒家脸上有字?” “花和尚鲁智深?” 鲁智深闻言愣住了,没想到这书生竟然一言就道出自己的名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晁保正有几个侄子? “你认得洒家?”鲁智深诧异的问道。 “不认得。” “那为何会知道洒家的名字?” “大师名声在外,我常听人说起。” 鲁智深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如此大的名头,连郓城一个书生都一眼认出了自己,他虽然是出家人,也多少有些虚荣心,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笑道:“原来如此,你这书生倒是有些见识。” 他却不知道那书生心中此时已经乐开了花,没想到自己被人拉着出游,竟然撞见了鼎鼎大名的鲁智深,真是好运气! 仔细一看,见到鲁智深身后还跟着一个牵着驴子的少女,不免有些诧异。 不过他也知道在这个讲究男女之防的年代,不宜多打听人家女子的来历,况且他如今只对这大和尚感兴趣,若是能将此人留下,日后梁山的格局将会大不相同。 想到这,书生不免的有些兴奋,开口邀请道:“今日既然与大师有缘相会,何不坐下来痛饮一杯?” 说着,招呼跟随的小厮拿了一壶酒过来。 鲁智深刚才听过他的言论,暗道这书生倒是颇对洒家的胃口,满口答应了下来,转头对花小妹说道:“小娘子且住,待洒家与这书生喝两杯再走不迟。” 花小妹自然是无不应允,又去树上系了驴子,在草地上远远的坐了,听他二人谈话。 “洒家刚才听见你这书生说甚么乱由上作,讲得忒有道理,只今满朝文武,多是奸邪,蒙蔽圣聪,若不是如此,洒家在西军中练就的一身好武艺,如何会流落江湖?”鲁智深喝了一杯酒,想到自己的遭遇,长叹了一口气。 “大师言之有理,”那书生说道,“不过有一点在下不敢苟同,说句忤逆之言,当今赵官家本来就来位不正,当初欺负人家孤儿寡母才得来的皇位,自然要防备日后有人效法。大师虽然好武艺,便是今日还在军中,依然难以施展。” 花小妹闻言暗暗咋舌,心道这书生好大胆,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不过又想起哥哥也常说我朝的武将低位不如文官,便觉得这书生的话十分有道理,暗道若是与我定亲那人有这人一半的见识,嫁给他便也值了。 鲁智深对此深以为然:“说得对,便是狄青相公,做了枢密使,也要受那帮文官的鸟气。” 两人举起酒杯喝干了,便听那书生问道:“我听说大师在野猪林救了林教头,缘何会出现在此地?” 鲁智深便把野猪林之后的遭遇说了一遍。 那书生听完点点头,心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按照原本的轨迹,鲁智深救完林冲之后,得罪了高俅,大相国寺也呆不下去了,只好逃出了东京,流落到了江湖上,在孙二娘夫妇的黑店中过了一次鬼门关之后,才到了青州和失了生辰纲的杨志一起打下了二龙山。 如今生辰纲事件在即,想来这花和尚也该到了此地了。 果然,便听到鲁智深继续说道:“俺打听到那二龙山宝珠寺是个好去处,原本想去投他,没想到路上遇见花家小娘子,便陪她来这郓城走一遭。”接着,又把如何遭遇了花小妹,如何救她又详说了一遍。 鲁智深丝毫没注意到那书生古怪的脸色,仍是自顾自的说道:“俺这次来,便是替她来瞧一眼那东溪村晁保正的侄子,看看那人为人如何?” 花小妹在旁边听他把自己离家出走的事都说了出去,心道这和尚真是口不择言,不好意思的背过了身。 鲁智深心想既然那晁保正的侄子是个书生,眼前这人也是书生,说不定认识那人,向他打听一下那人的情况也好,便问道:“你可认识那晁保正的侄子?” 那书生闻言脸上浮现出几分尴尬的神色,站起身来向花小妹施了一礼:“在下不知道是花家娘子驾到,有失远迎。” 花小妹转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道我又不认识这书生,行的哪门子礼? 鲁智深也是大惑不解:“你这书生直把洒家也弄糊涂了。” 书生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因为在下便是东溪村晁保正的亲侄子,晁泽。” 花小妹闻言险些晕倒在地,鲁智深也是吃了一惊:“你也是晁保正的侄子,他究竟有几个侄子?” “实不相瞒,我叔父只有我一个侄子。” 花小妹此时恨不能当场挖一个地缝钻进去,满脸的羞愤,这次离家出走原本只是想偷偷的过来打探这人的状况,没想到竟然一头撞到了正主,真是 不过转念一想,这书生似乎并不像想象中那样讨厌,刚才他那些话,也是有些见识的。 只是现在这般情况,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自己在偷会情郎,羞杀人了。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还是晁泽率先反应了过来,咳嗽了一声:“这个既然花家娘子不同意这桩婚事,在下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回去我便和叔父解释” 他原本就没把这桩亲事放在心上,过不了几个月,自己就成了朝廷重犯的身份,到那时,这份婚约自然就自动作废了。 如今既然女方不乐意,正好趁此机会把婚约之事推了。 花小妹听了这话,心道原来是人家瞧不上自己。不知怎地,心里反而有些淡淡的失落感。 鲁智深见事情都说开了,也没了诸多顾虑,对花小妹说道:“花家小娘子,洒家虽然是个粗人,没甚么见识,不过这晁家小哥看样子是个通情理的,洒家觉得他和你倒是般配。如今只听你的意思,若是还不乐意,俺自会去和你兄长说。” “奴家我”花小妹一个女儿家,这种事怎么好说得出口,只觉得自己双颊烫的厉害,恨不能把头埋在胸口上。 晁泽在一旁看得清楚,心道这鲁达也是莽撞,人家女儿家怎么好意思开口,不过他如今的身份微妙,也是不方便提醒。 见情况又僵住了,直把这关西铁汉急坏了:“到底怎样?你倒是说啊!” “奴家”花小妹又羞又恼,恨不能踹这大和尚一脚,一转身,直奔这杏林深处去了。 鲁达一个出家的和尚,怎会明白这女儿家心事,叨念道:“来之前便说好了打听情况,如今见了真人,反倒是把洒家也装进去了,晁家小哥,你说是也不是?” 晁泽闻言尴尬的一笑,心道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这和尚对于男女情事,是十窍只通九窍—一窍不通,如今说不得还得自己亲自出马了。 便舍了那和尚,独自追了上去。 花小妹跑的并不远,走到一颗杏树后,便停了,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心里一边骂鲁智深,一边想着如何度过眼前这尴尬的境地。 思考了半天,也没个好办法。 正想的出神,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人跟了过来,一时之间,心里更加慌乱了。 晁泽走到树冠下,便立住不动了,对着树后开口说道:“花家小娘子,在下知道你不便开口,鲁大师是个性格耿直的好汉,不要怪他。这样罢,如果你不同意这门婚事,便不要开口,在下数完十个数字,自会离开,你看这样可好?” 花小妹倚在树后,听到晁泽说话,一颗心跳得厉害,暗道他倒是个善解人意的男子,想出这么个办法,不至于让我为难。 嫂嫂常对我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就算今日拒绝了这门亲事,日后若是哥哥那朋友再把我许给别人,还不一定有他的一半好。 刚想到此处,便听到背后的声音说道:“那我便开始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智赚鲁智深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晁泽嘴里的“九”字还没出口,便看到花小妹从树后走了出来,欠身向他施了一礼:“官人且慢,听奴家一言,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做主,我爹娘死得早,自然全凭兄长的意思” 她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几不可闻,不过晁泽还是听明白了话中的意思,不禁有些惊呆了。 原想这花家小妹会一言不发的拒绝这门亲事,没想到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 不过转念一想,待日后生辰纲事发,还不一定会有怎样的波折,为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了。 鲁智深正坐在草地上喝酒,看到两人从杏林里走出来,后面的花小妹一脸的娇羞,便是他再愚鲁,此时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笑道:“洒家也算做了一回善事,撮合了你们这对璧人,日后结婚生子,定要请洒家吃酒。” 花小妹闻言更加害羞了,只好把脑袋埋在胸口,权当没听见这花和尚的调笑。 “那是自然,”晁泽含糊其辞的糊弄道,生怕这和尚又说出甚么让人尴尬的话,急忙转移开话题,“大师方才说要去青州二龙山?” “没错,”鲁智深说道,“洒家如今流落江湖多时,去那二龙山入伙,也算有个着落。” 晁泽心道送上门来的大将不能让他溜走了,明知故问道:“听说林教头如今在梁山入了伙,大师为何不去投他?” 鲁智深闻言叹了一口气:“你这书生不知道,这梁山头领王伦是个穷酸书生,气量狭小,容不得人,听说俺兄弟林冲自打上了山,便每日受这腌臜书生的气,洒家如何去得?” 花小妹听他当着晁泽的面骂书生,心道这和尚也是不会说话,这番话岂不是当着和尚骂秃驴,随即想到鲁智深也是个光头,不由得一笑。 晁泽不经意的瞥了她一眼,见她冲自己笑,便礼貌的回了个笑容。 花小妹见了,不由自主的低下了头,胸口就像藏了一只小鹿一般乱撞。 却听鲁智深继续说道:“俺那林兄弟也是个命苦的,若是换了洒家,直叫那书生吃俺三百禅杖,夺了他那鸟山寨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晁泽心道如此就更不能放这大和尚走了,说道:“大师有所不知,那二龙山也不是个好去处,那山寨的头子邓龙和那王伦一般,同样容不得人,你便是去了,也只是吃那邓龙的闭门羹。” 花小妹心道这书生怎么对我青州绿林的事知道的如此清楚,是了,他叔父晁盖是个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好汉,知道这些倒也不算稀奇。 晁泽这话却没做假,按照原本的轨迹,鲁智深想去投靠二龙山,邓龙却不肯收留,双方在二龙山下还打了一架,谁都拿对方没辙。 最后还是操刀鬼曹正夫妇,想出一条好计策,把鲁智深绑了,佯装向二龙山献人,鲁智深这才和杨志一起夺下了二龙山。 鲁智深闻言瞪大了眼睛:“亏得你提醒,要是洒家冒然去了,岂不是热脸贴了冷屁股?只是如今洒家却是无处安身,也只能去投他试试,若是他敢不收留洒家,让他吃俺三百禅杖,夺了那他鸟山。” “大师有所不知,”晁泽说道,“那二龙山如今聚集了四五百人,山下又有三座关把手,你孤身一人,如何打得下?” “说的有理,”鲁智深闻言点点头,“那些鸟人倒是不打紧,只是这三座关便有些棘手,没想到天大地大,如今竟没了洒家容身之所。” 花小妹见这么一条江湖上行侠仗义的好汉竟然无处容身,心中有些不忍,说道:“大师对奴家有救命之恩,不如就去我清风寨住下吧,我兄长早就对大师神交已久了。” 鲁智深闻言大喜,挠了挠光头说道:“小娘子说的在理,你兄长在江湖上名声不差,洒家去投他,必然会收留俺。” 晁泽心道这花小妹竟然和自己抢起了生意,忙说道:“清风山虽是好去处,大师前去却是不妥。” “为何?”花小妹问道。 “清风寨虽好,终归是一处军管之所,每日人来人往,难免会泄露大师行踪。莫忘了大师得罪的是高太尉,高俅是当朝殿前指挥使,若得知你兄长藏匿了仇人,岂能善罢甘休?到时候恐怕就连令兄,也得受牵连。” 花小妹心道他心思当真是细密,若是为此连累了兄长,却也是不该。 “书生说的在理,”鲁智深惋惜道,“洒家不能拖累了你家兄长,说不得,也得去那二龙山走一遭撞撞运气了。” “大师莫急,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去处。”晁泽见时机已经成熟,赶紧抛出了想好的说辞。 “哪里?”鲁智深急忙问道。 “这个好去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晁泽笑道,“便是我东溪村晁家庄。” “是了!”鲁智深一拍脑门,“洒家在江湖上行走,多听说你叔父托塔天王晁保正的名声,人人都说他仗义疏财,专爱结识天下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的,不论好歹,便留在庄上住;若要去时,又将银两赍助他起身,当真是个好去处!” 花小妹心道看来他是怕这和尚连累了我兄长,才让这和尚去他庄上住,如此看来,他倒是肯替我着想,只是万一他叔侄二人被这和尚连累,可如何是好。 却听晁泽继续说道:“我晁家庄不似清风寨,平日里来往的人不多,这郓城县里的押司宋江还有都头朱仝c雷同等一干官吏,都与我叔父交好,日后便是有人来拿大师,也必然能得到风声提前逃走;我叔父又好结交天下好汉,必然每日好酒好肉相待,不会怠慢了大师。” 鲁智深越听越欢喜,不住的点头:“如此甚好,洒家也盼着和晁天王每日吃酒耍乐。” 花小妹听他说的在理,担忧也渐渐淡了下去,心里为鲁智深找到落脚处高兴。 “如今已经过了晌午,”晁泽看了一眼天色说道,“花家小娘子不如就在郓城住下,明日一早我再找些庄客护送你回去。”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你一个女儿家,若是去我家庄子上留宿恐怕不太方便,传将出去,难免有些风言风语,只好让小娘子今晚在客店委屈一宿了。” 花小妹见他处处为自己考虑,心里万分欢喜,低声道:“一切但凭世兄安排。” 鲁智深心道得亏在路上遇到这花家妹子,要不然哪里能寻到如此好去处,说道:“若是花家妹子再遇上那伙强贼,寻常的庄客也敌不过,洒家便再陪你走一遭罢。” 花小妹推脱了几句,只得应了。 晁泽见鲁智深非要护送花小妹回家,怕他路上再要去二龙山投伙,忙说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一起送小娘子一程。” 当下,便打发了跟随的小厮回庄,让他带个信给叔父晁盖,三人在郓城找了个客店住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三人出了城,直奔青州方向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原弊 清明时节多雨。 三人在路上一连行了数日,刚踏入齐州地界,天公便开始不做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只好就近找了个镇子上的客店投宿,准备等雨歇了再走。 没想到这场雨竟然下了一天一夜,到第二日天明,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 “便是天晴了,路上也定是泥泞不堪,不如就在此休息一日,明日再走。”鲁智深说完这话,便独自回房又倒下睡了。 晁泽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便恢复了早睡早起的习惯,向店家要了些吃食,和花小妹一起,坐在酒店外厅里吃早饭。 此时天色尚早,外面又在下雨,厅里没有其他人。 虽然结伴而行了几日,但是二人独处的时光却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晁泽问一些绿林上的问题,鲁智深这个大嗓门在旁边解答,花小妹只是骑在驴子上负责听。 如今二人相对而坐,倒还是头一次。 花小妹倒是没有了初见时的矜持,不过吃相依旧还是斯文。 反而晁泽,这几日和鲁智深厮混久了,受他感染,不知不觉间,连吃饭也是一副绿林好汉的豪爽模样。 说白了,就是狼吞虎咽。 花小妹在旁边,轻轻的提醒他慢些。 吃罢了早饭,晁泽便在厅里找了个靠窗位置,静静的看着外面的细雨,渐渐的陷入了深思。 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到花小妹那双清亮的眸子正看着自己,平静的心中似乎起了某些波澜。 花小妹见他盯着自己看,不由得低下了头,有些心慌意乱。 随后便听到晁泽对她说道:“花家妹子,你不用陪我,回房歇息去吧。” “能陪官人这样坐着很好,奴家心里十分欢喜。”花小妹低头用几不可闻的音调说道。 花小妹这样的表达在这个礼教社会,算的上大胆了,若是被那些正气凛然的道学先生见到,少不得要被骂几句,虽然他们大多不止一房小妾。 当然,也有行敦伦大礼之前先说两句类似“非为色也,此为后也”的话。 只是,鬼才会相信。 道学先生的虚伪,可见一斑。 不过花小妹这样的言语,听在晁泽耳中,倒觉得她犹为可爱。 他能隐隐感觉到,这一路上花小妹对他表现出来的好感。 这种好感,说到底,不过是一种少女情怀,可能连爱慕都算不上,更不要说是爱情。 归根结底,这个时代大多数夫妻在洞房之前甚至都是冰冷的陌生人,像这样能对自己的婚姻大事提出一些异议的,实在少之又少。 大概是见过自己之后,觉得还算说得过去,才认了命。 只是如今自己前途未卜,不便和她明言,只好先听天由命,任其发展。 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晁泽便主动岔开了话题,问起她清风寨的事。 “回官人,哥哥手下大概有一二百人,具体多少,奴家也不太清楚” “我太不喜欢官人这样的称呼,”晁泽笑道,“我们这是在聊天,又不是上了公堂打官司,在庄上,他们都叫我大郎,你也这样称呼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我单名一个‘姿’字。”花小妹轻声道。 “花姿,嗯,很好听,你接着说。” 花姿听他夸奖自己的名字好听,有些害羞的低下头,挽了一下一下耳畔的长发,接着说道:“其实清风寨也没甚么,一年到头日子都差不多,只有到过年时,清风镇才热闹些,可以逛庙会,赏花灯” 听她说起赏花灯,晁泽不由的想起宋江便是在看花灯时被那刘高认出,这才引出后面花容和秦明落草的事。 清风寨按照后世的理解,约等于一支常住地方的武警部队,而作为知寨的小李广花容,大概相当于后世的连长级别的军官。 这样的级别,无论在什么时候,也不算是入流的官员,在大宋,甚至连官都算不上。 古代一般都是文贵武贱,唐朝杨炯就有一句诗“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军人的地位之低可见一般。 花姿的兄长花容,正是这样一名百夫长。 晁泽陪她说着话,眼神不自觉的落到窗外远处的田野里。 不少赤着脚的农户散落在田间,看样子是在给农田排水。 这场雨虽然下的不大,但是耐不住持续的时间长,春日里播种的秧苗刚露出头,怕被水淹了。 其实刚来这个世界时他便观察过村里普通庄户条件,一多半都是赤贫,挣扎在饥饿的边缘。 剩下的稍好一些,也不过过年时能吃顿饱饭。 刚入了春,漫山遍野都是挖野菜吃的老人和孩子,壮年则要下地劳作。 欧阳修《原弊》记载的社会现状:“一岁之耕供公仅足,而民食不过数月。甚者,场功甫毕,簸糠麸而食秕稗,或采橡实c畜菜根以延冬春。不幸一水旱,则相枕为饿殍。” 庄户一年耕种收获的粮食供给官府才刚刚够,而自己的食物却不超过几个月。 严重的,农收季节刚刚结束,庄户只能将簸出来的糠麸或秕稗作为食物,或者采摘橡树的种子c存储菜根来勉强度过冬春的饥荒时节。 如果遭受不幸遇到水灾旱灾,便会饿殍遍地。 这还是庆历年间时候的事,当时在位的仁宗被誉为宋朝最有作为的一位帝王。 而如今距欧阳修写《原弊》,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十年,民生之艰,更甚于前。 两人在厅里断断续续的聊着,不知不觉,窗外的雨渐渐的停了。 走出客店伸了个懒腰,暖洋洋的阳光照在人身上,说不出的舒服。 举目一望,只见镇子最东侧远远的伫立着一座灵官庙,似乎有些香火。 反正左右无事,晁泽便想去这庙里游赏一番,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花小妹,怕她独自一人孤寂,说道:“估计鲁大师要睡到晌午了,不如咱们去那庙里走动走动吧。” 花小妹小声的答应了一声,一颗心儿在胸口乱撞,心道孤男寡女进庙烧香,不免让人误会,不过转念一想,俩人既然已经立下婚约,自己早晚是他的人,说出去倒也不算逾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千古第一大奸人 俩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晁泽感觉她似乎有些放不开,笑道:“花姿妹子,你听过一句话吗?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三人不抱树。” 花姿好奇的抬起头想了想,随即摇摇头:“这话听着倒是新鲜,难不成其中有什么说法?” “一人不入庙,说的是江湖险恶,很多强人会伪装成出家人,谋财害命。”晁泽解释道。 这件事鲁智深应该最有发言权了,当日他从桃花山上下来,途经瓦罐寺,就是遇到了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两个剪径的贼人,还差点在他俩手上吃了大亏,要不是后来碰见九纹龙史进,也剪除不了这俩祸害。 花小妹听完点头道:“原来如此,那二人不看井呢?” “但凡上了些年头的古井,里面十有都有枉死者的尸骸,这井边,是命案常发生的地方。” 花小妹听他说的十分恐怖,忍不住拍了拍胸口:“原来如此,看起来说的也是要防范那些歹人。” “还有一条,”晁泽继续说道,“两人来到井边,倘若其中一人想不开,一冲动跳了下去,那旁边那人,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其中的嫌疑。” “是了,”花小妹恍然大悟道,“这便和瓜田李下一个道理。” 两人边走边聊,不一会儿,便到了那座庙前。 这庙不大不小c不高不矮,庙门上挂着一幅对子。 上联书:铁面无情来除妖邪; 下联书:金鞭有眼专打贪官。 晁泽读完笑道:“如此说来,这天下的贪官太多,是因为世间庙宇太少。” 花小妹听他说的有趣,不禁莞尔一笑。 “兄台此言差矣。”刚说完这话,便看到庙后转出一个一袭长衫的破落书生来。 只见这书生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手里拿着一本书籍,头上戴着一顶方巾,衣服上打了好几处补丁,虽然瘦弱,不过腰板挺的非常直。 “这世上之所以贪官太多,究其原因还是因为朝堂上坐的都是些尸位素餐之辈,真正的有识之士得不到重用。倘若有朝一日朝堂能够肃然一清,相信世间定然没有贪官污吏的容身之所。”那书生中气十足的说道。 “兄台说的十分有理,”晁泽笑道,“不过这终究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说好听点,是忧国忧民,说难听些,不过是书生之见。” 那书生听他说的十分不客气,不禁觉得有些恼怒,转念又一想,这已经是今年第二个人如此评价自己了,不如且听他一言。 当下便按住了心头的怒气,拱手道:“愿听学兄教诲。” 晁泽闻言有些诧异的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人,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大四五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没想却如此谦虚,却是难得。 思量了一下措辞,说道:“赐教谈不上,不过在下认为,贪腐是自古以来就有的官场风气,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任何人踏进官场,想要生存下去,都必须要适应官场的规则,就算朝堂上有朝一日都是魏玄成或包希仁那样的铮臣,也不过只能造福一时。若想有力的惩治贪腐,还需建立一套独立于官场之外的完善制度,任用专门的人才。” “难道学兄认为御史台无法胜任监察之职?”那书生忍不住问道。 “御史台的官员虽有风闻奏事的权利,不过说到底,他们也是规则内的人,”晁泽解释道,“这些人同样需要在官场内升迁,可能今日参奏之人,明日就会变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如何能胜任?” 那书生闻言浑身一震,喃喃自语道:“没错,是我太想当然了。” 却听晁泽继续说道:“子曰:君子有三思,少而不学,长无能;老而不教,死无思也;有而不施,穷无与也。这三思便是‘少思学c老思死c有思穷’。其实官场上也有句话,叫为官要‘三思’。所谓‘三思’,就是‘思危c思退c思变’” 晁泽接着便把官场“三思”又逐一向他解释一遍,说道:“其实这算是一种陋习,不过细数数千年来的官场,能够如鱼得水者,大多便将这做官‘三思’运用的出神入化。可以说,这是一种规则内的产物,若想纠正这些歪风邪气,必须要跳出规则之外,方才能见到成效。” 晁泽一番话说完,只见花小妹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崇拜之情,只差一点就要满眼冒星星了。 而那书生则像是被雷劈过一般,呆若木鸡,嘴里不断叨念着为官要“三思”的话。 晁泽见状摇了摇头,心道自己不会让人误入歧途了吧?本来一个满怀热血的书生,如果听了自己这番话做官之后只知道钻营站队,那就是误人子弟了。 “你们读书人真是奇怪,”俩人踏进庙内之后,花小妹低声的说道,“因为几句话,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块木头。” 晁泽闻言一笑,说道:“那是读书读傻了的人,一开始我看这人倒不似迂腐之辈,想和他聊两句,现在,我倒希望他是个迂腐之辈了,最好一辈子也别弄明白。” 花小妹有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道我原来来最讨厌那些酸秀才,可是大郎哥哥却一点也不像书呆子,说话也有趣,见识也广,日后嫁了他,日子肯定不会枯燥。 小女儿家想着自己的心事,脸颊上不由自主的飞上了两朵红霞。 其实这灵官庙也没甚么逛头,庙宇不大,只有一个庙祝,三个道士。 俩人花钱请了几柱香,在殿里转了一圈,不多时便走出了庙外。 下了台阶,便看到刚才那穷书生急不可耐的走上前来向晁泽揖了一礼:“听学兄一番话,胜过在下十年寒窗,刚才在下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学兄继续赐教。” 晁泽见天色已经到了晌午,怕鲁智深起床之后惦记自己二人,推辞道:“在下还有要事,改日吧。” 那人闻言一脸的失望:“在下是途径此地,在这庙内借宿,以后不知道何时才能与学兄相会。不如学兄留下姓名,日后我定当上门请教!” 晁泽被他纠缠的有些烦了,只好告知了自己姓名。 “原来显宗兄也不是本地人,那你我今日能够遇到,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那人感慨道,“在下秦会之,日后定当登门拜访。” “原来是会之兄,”晁泽笑道,不过随后,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瞪着一双牛眼珠子,“你说你叫啥?” “在下姓秦,名桧,字会之。” “嘶!”倒吸一口凉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大水冲了龙王庙 往回走着,花小妹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寻思道大郎哥哥刚才还好好的,得知那书生身份之后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好奇的问道:“大郎哥哥似乎不太喜欢那书生。” 晁泽闻言尴尬的一笑,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解释。 那可是秦桧啊! 千古第一大奸人! 这家伙的名声在后世坏到什么程度?清朝有人评价说,自从秦桧之后,人们甚至连给子孙起名字的时候都不愿意再用“桧”字。 世人对其恶,可想而知。 方才听他自述,大概是今年年初中了进士,外放了密州教授。刚上任,便因为直言和上司起了矛盾,一怒之下,辞了官,打算再度赴京,走走别的门路。 如果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从他的言谈举止,很难想象他会是日后构陷岳飞的那个刽子手。 “倘若”晁泽思考了一下,问道,“你知道有人以后会做坏事,但他此时还算个好人,该如何做?” 花小妹玲珑一般的心思,怎会不知道他是在暗指那书生,心道那人虽然看着有些迂,不如大郎哥哥这般明事理,不过看着怎么也不像是个奸邪之辈,大郎哥哥怎会笃定此人日后会作坏事? 转念又一想,听说那些有才学的读书人都会相人,也许大郎哥哥是从他的面相中看出些什么也说不定。便说道:“奴家觉得,大郎哥哥既然知道了以后有人要做坏事,那肯定是要提前规劝他。” “若是规劝不了呢?” “嗯”花小妹想了一下,“那就要在事前阻止了。” “你说的有道理,”晁泽叹息了一声,“只是这世间之事,并非口头上说的如此简单,算了,不聊这些了,说些高兴的。” 见气氛有些严肃,便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一些她不曾听过的见闻,逗得她不停发笑。 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客店外。 花小妹此时见到客店,便觉得有些碍眼,一路上,她已经刻意放慢了步子,却还是很快到了。 她知道再回到客店,有那大和尚在,以后再像这般俩人单独相处,不知道是何时了,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不好!” 花小妹刚要再开口多和他说两句话,便看到晁泽脸色一变。 抬头远远的一看,只见客店外不知何时围了一夥人马,粗略一数,有一二十个,都是官军打扮。 那些官军手中都拿着兵刃,结成一个圈子。 圈子中不停的有金铁相交的碰撞声以及人的低喝声传来,想来是有人在交战。 虽然隔着人看不清里面的状况,但晁泽哪能听不出里面其中一人的声音正是那花和尚鲁智深,心里不由的焦急万分。 想不到自己二人只离开了不到一个时辰,这花和尚就和人交上了手。 他当下里心念急转,拉起花小妹来便要往远处走。 自己二人在这,只会给鲁智深添累赘,而且他对鲁智深的武力值有着绝对的信心,不相信就凭这一二十个官军能把大名鼎鼎的鲁提辖给拿下。 当务之急,还是趁这些人没发现自己的时候溜走,以免节外生枝。 鲁智深斗赢了这夥人,再找机会和他汇合不迟。 不想一拽之下,花小妹却纹丝未动。 她自幼习武,虽然只是些花拳绣腿,但也不是他这个卧床数月的瘦弱书生可比的。 心里面暗暗着急,刚要低声解释,便看到花小妹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大声地朝圈中喊道:“哥哥住手,那是鲁大师!” 众人闻言,纷纷转过头。 花容与鲁智深斗了二三十回合,已经是有些力有不逮,听到小妹的声音,赶紧外后一跳,转头寻找小妹的身影。 鲁智深见他停手,不好趁人之危,也收了禅杖,警惕的看着这夥人。 这一二十道目光都集中在两人身上,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静止了。 晁泽听她喊圈子中那人为兄长,便立刻知道了他的身份,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不过他此时却还牵着花小妹的一只手腕,却都落在了诸人眼里。 发觉有些不妥之后,晁泽连忙放了手。 不过这一切,哪能瞒得过神箭手花容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 看样子,小妹不像是被那人挟持。既然如此,二人行为如此亲密,尤其小妹又何人有婚约在身,实在是不应该。 他虽然心中有些不满,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实在不好当面拆穿,便当做没看见。 兄妹二人相认,花小妹一双眼睛里都噙满了泪光。 花容见状不忍再苛责她,安慰道:“幸好你平安无事,倘若有什么差错,让我如何对死去的爹娘交代。” “哥哥有所不知,”花小妹擦了擦眼角了泪水,“小妹还没出青州,便遇到了一夥歹人,幸得鲁大师出手相救,才不至于”说完,便转头看向了鲁智深。 花容心道刚才小妹叫我住手时,便称这大和尚为鲁大师,莫非此人是? 却听那大和尚笑道:“原来你便是小李广花容,洒家还以为是来捉俺的官军,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花容见这大和尚说话率直,做事光明磊落,忙抱拳道:“莫非大师就是三拳打死镇关西的鲁提辖?” “不错,洒家便是鲁达。”鲁智深说道。 花容听完,忙说道:“我在江湖上早听闻大师的名号,一直无缘相见,天见怜之,不想竟是大师救了小妹。” 说完,便推金山倒玉柱的朝鲁智深拜了下去。 鲁智深连忙将他扶起:“洒家也听过小李广的名号,果然使得一手好枪法。” 花容闻言不禁有些汗颜,刚才俩人斗了一番,虽然未分身负,不过他也已经清楚自己在马下不是这大和尚的对手,说道:“小弟这点枪棒功夫,叫大师见笑了。” 花小妹见俩人聊得火热,心道兄长和鲁大师都是粗鲁的武人,倒是冷落了一旁的大郎哥哥,只是俩人关系微妙,她也不好向兄长引荐。 忙转头向晁泽看去,却见他对自己暖暖的一笑,似乎并不以为意。 却听鲁智深对花容说道:“兄弟不必客气,俺在那五台山出家时,便常听那帮秃驴说甚么‘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若不是因为你家妹子,洒家如何能寻到晁家庄这般的好去处?晁家小哥,见了你大舅哥还不快过来见礼。” 晁泽见状连忙上前和花容见了礼。 花容刚才听鲁智深说甚么大舅哥便觉得有些怪异,听晁泽说完之后,这才明白原来他的身份。 再联想到刚才小妹和此人亲昵的举止,便释然了,心道我刚才还以为是小妹轻佻,原来此人便是未来的妹婿。 看小妹对此人的态度,已经是认可了这桩亲事,如此看来,这一遭出走虽然让我挂心,却也是好事。 花容虽然不知道俩人相识的经过,料想是经历了一番波折,当下便对鲁智深和晁泽二人说道:“舍妹这几日多亏二位的照拂,小弟今日做东,请二位吃几杯酒如何?” 二人自然是无不应允,当下,便进了酒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一条绝户计 “砰!” 花容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我还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听大师描述,那矮子定是清风山的山寨头子矮脚虎王英。这厮原是车家出身,为因半路里见财起意,就势劫了客人,事发到官,越狱走了,这才上了清风山。上山之后,这厮更是无恶不作,专好劫掠良家女子上山淫乐,我青州不知有多少良人都被这厮给祸害了。” 鲁智深闻言也深对王矮虎的行径感到不齿,说道:“劫财倒没甚么,劫色却坏了我绿林道上的道义,改日若让洒家再撞见,一禅杖结果了这厮,为民除害。” “不劳大师动手,小弟回去便点齐兵马,踏平了他清风山。”花容怒道。 晁泽在旁边听他要打清风山,心思便活络了起来。 按照原本的轨迹,清风山上的燕顺c王英c郑天顺三人和花容都是宋江的嫡系人马。 虽然因为自己的到来,事情不一定会朝着原来的方向发展,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这时候把双方的嫌隙挑大一点最好。 想到这,便对花容说道:“兄长要为民除害,青州百姓定然欢喜,只是在下也曾听说过那清风山八面嵯峨c四围险峻c树木稠密,易守难攻,山寨里如今聚集了五六百喽啰。兄长若要执意攻打,还需谨慎。” 原本秦明打清风山的时候,带了五百正规军,却被宋江用计策各个击破,自己也被俘虏了。 虽然花容这次打清风山山上未必有宋江这样的高人指点,但是想要一鼓作气拿下也不容易。 花容闻言心道这书生倒是好见识,我清风寨确实不如他人多,点头道:“贤弟言之有理,我与那青州兵马都监镇三山黄信交好,向他借些兵马,应该不成问题。” 却听晁泽笑道:“如此最好。不过《孙子》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乃下下之策,为不得已之策。” 花容和鲁智深闻言不住点头,他们都是带兵之人,怎会不知道攻坚的难处。 只是花容如今决意为小妹报仇,又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若是因此知难而退,岂不是食言? 却听晁泽继续说道:“自古以来,凡是攻城,大多都是围而不攻,断其粮草。依小弟之见,兄长此战不宜强攻,只需要把守好那清风山下山的大道,现在是春日,料他山寨粮草不多,待他粮草耗尽,贼人没了粮草,定然会下山与兄决战,兄长那时再向青州黄都监借兵,以逸待劳之下,贼人定当是手到擒来。” 好一条绝户计! 花容闻言眼睛一亮,如果是强攻清风山,就算能得胜,也必然是伤亡惨重。 而依照晁泽这条计策,却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自己只需要带一二百兵马,便能守住下山的大路,清风山虽然还有一些小路,不过却不适合运输粮草。 而且晁泽说得没错,春日里一般山寨都缺粮,估计清风山的贼人储粮也不多,相信不出两个月,这夥贼人便会按捺不住,下山与自己决战。 晁泽这条计策不可谓不老辣,一把就抓住了清风山的命门。 其实这种绝粮计是对付这些占山为王的山贼们最好的办法,仔细一想,也不算太过高明。 如果朝廷按照这种办法对普天下的山贼进行进剿,保证百试百灵。 但是为何如今天下依然是盗贼林立,皆因为这种办法治标不治本。 自古以来,上山为寇的大多都是吃不上饭的贫民,就算一时平定了山贼,只要天下还有饥寒,要不了多久,山上便会重新聚集起另一夥人马。 朝堂上的所有人都明白,用兵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在许多人看来,这些山贼都是些疥癣之疾,就算某些小山头闹大了,不过一纸招安诏令就能解决。 实在无法招安或罪大恶极的,才不得不用兵。 一旦用兵,必须要展现出朝廷的雷霆手段,以儆效尤,容不得断粮计这样慢吞吞才能见效的策略。 所以,这种策略才少有人用。 但是花容这次想动清风山,无非是为民除害和为妹报仇,无所谓快慢,只要有效就行,最好是把伤亡降到最低,这样一来,断粮计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 花容心道这未来妹婿虽然看着年轻,不过心思却是缜密,说话做事也老成,难怪小妹会对他一见倾心。 宋公明哥哥在信里说的一点也没错,这人对小妹而言,果然是个好归宿。 如此一来,我这做兄长的对死去的爹娘也有所交代了。 “显宗好计策!”花容笑道,“回去之后,我就点齐兵马,断了他清风山的粮草,看这夥贼人如何是好。” 鲁智深闻言也是叫好,说道:“若不是洒家身份有碍,恨不能和你一起去除了那夥贼厮鸟,踏平他那鸟山寨。” 花容也知道鲁智深不便和他一起去,说道:“三两个蟊贼,何必劳烦大师动手,在下只需一把弓箭,便教这帮贼人领教俺小李广的厉害。” 三人这顿酒一直吃到了日落时分,花容见天色晚了,便和手下诸人在此留宿了一夜,明日再启程回清风寨。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众人在店里吃过了早饭,便在此作别了。 花小妹跟在兄长身后,一双眼睛却盯在晁泽身上,心中满是不舍。 两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这颗芳心却早已经牢牢的系在他身上。 犹豫了一下,解下了身上的香囊,走过去塞到了他手中:“大郎哥哥此去保重,奴家” 她原本想说等他来迎亲,可这些话一个女儿家如何能说得出口,便止住了,只是深情的望着他。 晁泽倒是没想到临别之际,她竟然能当着诸人的面如此表白自己的心意。 他心知这一去之后不知道二人还能否再度重逢,心里便有些愧疚。 不过转念一想,她如今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几个月后得知婚约作废,也许便会渐渐忘了自己。 随后,便也轻轻对她道了声保重。 双方就此分开,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鲁提辖拳打赤发鬼 北方的春季很短,刚脱下夹袄,单衣不久便也穿不住了。 正值五月的天气,白天热的紧,只有入了夜,才稍好一些。 晁泽最近养成了晚间纳凉的习惯,吃罢了晚饭,便提一只灯笼拉鲁智深去村外散步。 这大和尚倒也乐得一起去,他的身份,白天不宜外出,只有到了晚上,才能走出庄子透口气。 东溪村进出只有一条大路,俩人自东向西,慢慢的走着。 大和尚摸着自己酒足饭饱的肚子,心道洒家自打在郓城外遇到晁家小哥儿,方才找到一个这般好地落脚处。 晁保正叔侄对俺没得说,每日酒肉管够,如今身上连肥肉都长了出来。 只是可恨洒家除了一身气力之外没有甚么长处,帮不了这对叔侄。 他正想着,却听旁边的晁泽说道:“大师自打三月份来到庄上,多日不曾与人切磋拳脚,可惜小生自幼体弱,不能陪大师尽兴。” 听晁泽这么一说,鲁智深倒还真觉得有些手痒了,说道:“洒家多日不曾与人放对,骨头都有些酥了,若不是俺手重,怕伤了保正,恨不能每日与他切磋。” 这话倒是一点也没有作假,他是行伍出身,学的都是西军中与人搏杀的杀招,在渭州时,三拳就打死了那郑屠。 晁盖虽然也每日习武,不过学地大多是民间的枪棒功夫,再加上鲁智深顾忌他的身份,因此俩人平日里对练都是点到为止,并不曾尽兴。 “所以我今日才给大师找了一位好汉,”晁泽笑道,“这人武艺虽然不如大师,不过比起我叔父来也是不遑多让。” 鲁智深闻言眼睛亮了起来,忙说道:“人在哪里,这便把他叫来,洒家定要与他大战三百合。” 晁泽闻言停住脚步,指了指侧前方,对鲁智深作了个噤声的动作。 鲁智深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原来是村边的那座破庙。 再仔细一看,庙门敞开着。 这庙又没庙祝,平日庙门都是紧闭的,今晚怎么会开着? 再联想到刚才晁泽说的话,鲁智深满脸都是兴奋的神色,扭动了一下手脚,跃跃欲试。 两人一前一后的跨进庙门,接着手里灯笼散发出的微弱光亮,可以看到庙内的供桌上模模糊糊的躺了一个人影。 黑灯瞎火的,如果不是早有心理准备,任谁见到这供桌上的人怕都会吓一跳。 靠近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汉子浑身赤条条的,天道又热,那汉子把些破衣裳团做一块作枕头,枕在项下,口鼻里呼出有浓重的酒气。 鲁智深心道晁哥儿所言不虚,看这汉子的身板,甚是魁梧,应该吃的下洒家三拳。 他怕那汉子暴起伤人,从晁泽手上拿了灯笼,让他退到门口,这才朝供桌大喝了一声:“兀的汉子,怎睡在供桌上!” 那汉子睡得正酣,听到这声暴喝,立马打了个激灵,睁开眼朦朦胧胧的一看,只见一只灯笼举在自己头顶上,吃了一惊,从供桌上跳将起来,警惕的看着来人。 鲁智深见他双脚踩在桌上,胯下一只大鸟左右摇晃,回头笑道:“你这书生先提了灯笼,看洒家与他放对。” 言罢,将灯笼往晁泽手里一塞,提起醋钵般大小的拳头,朝那汉子打去。 那汉子见来者不善,早就心生警惕,刚要分辨,见这大和尚不由分说便朝自己打来,左手横起手臂挡下这一拳,右手同时握拳朝他攻去。 只听到“砰”的一声,鲁智深一拳将这汉子打倒在了供桌上。 “你这汉子莫非是个银样蜡枪头?这般不禁打!”鲁智深一拳放倒了对方,有些不满意的说道。 那汉子被人搅了清梦,已然是有些不爽,如今被人一拳打倒,心中积攒了七八分火气,心道我在这供桌上不好施展拳脚,待我下了地再与这和尚厮打,说道:“你这和尚且慢,待我穿了衣裳再与你打。” “好!洒家等你便是。”鲁智深说完退到一边,等他穿衣。 那汉子跳下供桌,三两下穿好了衣裳,蹬了鞋子,说道:“来罢!” 说完,俩人便又斗了起来。 那汉子下了地,虽然已经能施展开拳脚,但是他哪里是这关西铁汉的对手? 俩人斗了不到二十回合,那汉子便有些支撑不住,心中直叫苦,暗道哪里来个大和尚,这般厉害,看来俺赤手空拳斗不过他。 晁泽在一旁看的仔细,见这汉子已经有些不支,忙叫停了鲁智深:“大师住手吧!” 鲁智深闻言哈哈一笑,这才收了手,说道:“绿林上能吃洒家这顿拳脚却是不多,你这汉子倒是有些手段!” 那汉子闻言有些惭愧:“小人不是大师对手,多谢手下留情,敢问大师法号?” “洒家便是那三拳打死镇关西的鲁达,”鲁智深说道,“汉子你姓甚名谁?怎会睡在这庙里?” “原来是鲁提辖!”那人闻言彻底拜服了,心道输在他手上不冤,赶紧说道,“小人姓刘,名唐,祖贯河东潞州人氏,因这鬓边有这塔朱砂记,人都唤小人做赤发鬼。因闻这东溪村晁保正是天下闻名的好汉,小人特来这里投奔他。见今日天色晚了,又吃了些酒,便暂在这庙里栖身。” “原来你也是来投奔晁保正,”鲁智深指着一旁的晁泽说道,“你知道他是谁么?” 刘唐早就注意到了提灯笼的晁泽,见他一身书生打扮,忙问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晁泽见轮到自己出场了,忙上前说道:“刘大哥不必多礼,我便是晁保正的侄子晁泽。” 刘唐见这书生待自己颇为客气,心中十分欢喜,说道:“小人有一件要事要说与晁保正,可否代为引见?” 晁泽心道应该是为了生辰纲一事了,该来的总会来,刘唐此人日后是晁盖的心腹,俩人的缘分就是起于生辰纲,说道:“我叔父专好结交天下好汉,知道刘大哥前来,必然欢喜。” 当下,便和鲁智深一起,引他回到庄上,一面吩咐庄客准备酒食,一面叫人去通知叔父晁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天生犯冲的两人 晁盖听到庄客的禀报,忙来到后堂与刘唐见了礼,众人这才分宾而坐。 几人都用过了晚饭,肚里还饱着,只把酒筛来吃。 吃了几回后,晁盖这才说道:“适才听小侄说刘兄弟有一事要与我说,不知是何事?” 刘唐放下手中的酒碗道:“小人特地送一套富贵来与保正哥哥。” 却听晁盖道:“你说送一套富贵与我,现在何处?” 刘唐闻言面带难色,说道:“小人自幼飘荡江湖,多走途路,专好结识好汉,往往多闻哥哥大名,不期有缘得遇。曾见山东c河北做私商的,多曾来投奔哥哥,因此刘唐敢说这话。这里别无外人,方可倾心吐胆对哥哥说。” 晁盖看了一眼陪坐的鲁智深和侄子晁泽笑道:“这里都是我心腹人,但说不妨。” 刘唐闻言这才说道:“小弟打听得北京大名府梁中书收买十万贯金珠c宝贝c玩器等物,送上东京,与他丈人蔡太师庆生辰。去年也曾送十万贯金珠宝贝,来到半路里,不知被谁人打劫了,至今也无捉处;今年又收买十万贯金珠宝贝,早晚安排起程,要赶这六月十五日生辰。小弟想此一套是不义之财,取之何碍!便可商议个道理去半路上取了,天理知之,也不为罪。闻知哥哥大名,是个真男子,武艺过人。小弟不才,颇也学得本事,休道个汉子,便是一二千军马队中,拿条枪,也不惧他。倘蒙哥哥不弃时,献此一套富贵,不知哥哥心内如何?” 话音刚落,却听鲁智深说道:“这十万贯金珠定然都是那鸟贪官搜刮民脂民膏所得,洒家来到庄上至今已有两月,没甚么功劳,这便替保正取了去!” 晁盖听完刘唐的话颇为心动,又见鲁智深主动请缨,忙说道:“大师稍安勿躁,此事却该从长计议。” 又对刘唐说道:“你既来这里,想你吃了些艰辛,且去客房里将息少歇,明日再议。” 说完,便唤来庄客,引着刘唐去客房歇息了。 鲁智深见状也告了退,只留下叔侄二人在后堂里。 晁泽知道晁盖是在顾忌自己的想法,笑道:“叔父莫非是怕我报官么?” 晁盖闻言也笑了:“你知道平日里叔父做的都是一些私商勾当,只是这次的生辰纲一事却非同小可,一旦有所闪失,只恐连累了你。” 却听晁泽说道:“叔父哪里话?侄儿自从大病一场之后,已经幡然醒悟,科考之路于我而言实在艰难,其实我早已断绝了做官的念头。常言道父行子随,叔父膝下又无儿女,便是真有什么变故,侄儿也甘愿伴随叔父左右。” 晁盖闻言大慰,这个侄子以往与自己并不亲近,不想今日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说道:“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方才听刘唐说,去年的生辰纲也被人劫了,至今也无捉处,这等不义之财乃上天与之,倘若不取,反受其咎。” “方才侄儿听完,便一直在想该如何取这十万贯金珠。”晁泽说道。 “显宗有何计较,但说无妨。”晁盖本想等天亮之后请吴用过来商议,没想到自己的侄子也有一些想法,忙问他。 “小侄思来想去,觉得这趟生辰纲却是不宜力取,刘唐带来的消息又不甚清楚,当务之急,还需要打探清楚这生辰纲是何人押送,路程从哪里来?”晁泽说道。 他早知道公孙胜会来入伙,而且还带来了生辰纲的详细消息,不过如今劫生辰纲有了鲁智深加入,还不知道会有怎样地变故。 叔侄二人议完,各自回房睡了,不到天明,听到庄前有些吵闹的声音传来。 晁泽心道应该是插翅虎雷横来了,只是这一回,他却没有捉住躺在庙内睡大觉的刘唐。 想到这,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 起床穿戴好来到庄前,正好看到晁盖提着灯笼引着一行公差进来。 只见为首一人,身长七尺有余,紫棠色面皮,有一部扇圈胡须,挎着一柄腰刀。 “这便是县里的雷都头!”晁盖见到侄子出来,为二人做了引荐,“雷都头,这是小侄。” 二人见了礼,便听晁盖对他说道:“雷都头来乡里巡捕贼盗,走得乏了,来庄上歇息片刻,你去吩咐庄客安排些酒食。” 说完,引着雷横进了草堂。 晁泽闻言便进了厨房,刚安排完,便听到外面有争吵的声音。 急忙出去,这时候天刚蒙蒙亮,看不清双方的面目。 只听到一个声音传来:“你这厮好面生,黑灯瞎火在庄上瞎撞,莫非是想来晁保正庄上行窃的贼人?” 却听那人说道:“你这人毫不讲理,俺是保正的亲戚,昨夜酒吃多了,憋着一泡尿在找茅房。” “你既然是保正的亲戚,怎会不晓得茅房在何处?我看你分明实在说谎。” “雷都头!”晁泽闻言急忙提了灯笼过来,“发生了何事?” “原来是保正的侄子,”雷横一只手揪住那人的衣领,一面转头说道,“俺正要上茅房解手,看到这贼人在庄上乱撞,便顺手捉了他。” 晁泽忙提了灯笼往那人脸上照去,不是刘唐是谁,故作惊讶道:“表哥,你昨夜刚来到庄上,不知道茅房已经改了地方,冲撞了雷都头。” 转头又向雷横说道:“雷都头误会了,这人是我姑家表哥王小三,四五岁时全家搬到南京去住,一去了十数年。昨夜赶过来之后,吃了些酒便睡了,不曾告知他茅房所在,因而冲撞了都头。” 雷横见是误会,说道:“此人既然是你表哥,那便晁保正的外甥,是我多疑了,切勿见怪。” 这俩人似乎天生就犯冲,按照原本的轨迹,刘唐一出场就被雷横捉了,在晁家庄门房里吊了半夜。 好不容易被晁盖假装认亲救了,刘唐又想讨回晁盖给的银子,和雷横在庄外大战了一场。 原以为提前迎刘唐进庄会没有这些事,不想这刘唐竟然被尿憋醒了,半夜起来找茅房又撞到了雷横手里。 打发走刘唐,趁雷横上茅房未归,晁泽连忙跑到草堂,叫出了叔父晁盖,对他说起了刚才认刘唐做“表哥”的事,以免被雷横问起,穿了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石碣村买鱼 前后忙了一个时辰,才送走雷横等一行官差,晁盖忙来到后堂,见到晁泽正陪着鲁智深和刘唐吃早饭,说道:“刘唐兄弟不知,这雷横原是本县打铁匠人出身,后来开张碓房,杀牛放赌,虽然仗义,只有些心地匾窄,也学得一身好武艺。若是你再别处被他撞见,少不得要被盘问一番。” “保正说的是,”刘唐说道,“亏得晁显宗急智,把俺认作了表兄。” 众人闻言都是哈哈一笑。 却见晁盖闭紧了后堂的门,对诸人说道:“刘唐兄弟昨日说的那一番富贵我与显宗已经有了一些计较,现在只需等一人过来,与他再商议一番。” 刘唐刚要问等的那人是谁,便听到门外有庄客禀报道:“保正,吴学究找你。” 晁盖闻言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快将学究请到后堂叙话。” 不多时,吴用便推门进来。 晁盖有甚么事都不瞒他,知道鲁智深在庄上藏匿,只是见刘唐面生,便问道:“保正哥哥,这位好汉是谁?” 晁盖回身闭紧了房门,将刘唐和他的来意仔细说了一遍。 两人见了礼,落了座,便听吴用沉吟道:“此一事却好,只是一件,人多做不得,人少又做不得。宅上空有许多庄客,一个也用不得。如今只有保正c刘兄c小生三人,这件事如何团弄便是保正与刘兄十分了得,也担负不下。这段事须得七八个好汉方可,多也无用。” 众人闻言都是点头,却听晁盖说道:“刘唐兄弟来的意,正应我一梦。我前夜梦见北斗七星,直坠在我屋脊上,斗柄上另有一颗小星,化道白光去了。我想星照本家,安得不利今早正要求请教授商议。” 众人闻言都是大喜。 只有晁泽心里窃笑,记得原本晁盖是说昨夜做的这七星之梦,只是因为刘唐提早到来,他这梦便也提前了。 如此来看,自己这叔父并不只是个有勇无谋之辈。 吴用心道保正看来是铁了心要做这笔买卖,才说做了这一梦。正好俺整日里窝在这乡野之间,心中万千沟壑,只恨没有施展处,便道:“兄长这一梦也非同小可,莫非北地上再有扶助的人来?”寻思了半晌,眉头一纵,计上心来,说道:“有了!有了!” 晁盖道:“先生既有心腹好汉,可以便去请来,成就这件事。” 吴用不慌不忙,叠两个指头,说道:“我寻思起来,有三个人,义胆包身,武艺出众,敢赴汤蹈火,同死同生。只除非得这三个人,方才完得这件事。” 晁盖道:“这三个却是甚么样人姓甚名谁何处居住?” 吴用道:“这三个人是弟兄三个,在济州梁山泊边石碣村住,日常只打鱼为生,亦曾在泊子里做私商勾当。本身姓阮,弟兄三人,一个唤做立地太岁阮小二,一个唤做短命二郎阮小五,一个唤做活阎罗阮小七。这三个是亲弟兄。小生旧日在那里住了数年,与他相交时,他虽是个不通文墨的人,为见他与人结交真有义气,是个好男子,因此和他来往,今已好两年不曾相见。若得此三人,大事必成。” 刘唐闻言大喜道:“保正哥哥前夜做的那梦便是北斗七星,这里有保正c鲁大师c吴学究与俺四条好汉,再加上那石碣村的阮氏三杰,岂不是正应了这梦?只是不知道那道白星应在何处?” 吴用心道说不得那道白光便是这保正的侄子晁显宗? 便听晁盖说道:“我也曾闻这阮家三弟兄的名字,只不曾相会。石碣村离这里只有百十里以下路程,何不使人请他们来商议?” 吴用道:“着人去请,他们如何肯来小生必须自去那里,凭三寸不烂之舌,说他们入伙。” 晁泽心道这石碣村买鱼的事要来了。 晁盖大喜道:“先生高见,几时可行?” 吴用答道:“事不宜迟,只今夜三更便去,明日晌午可到那里。” 晁盖道:“最好。” 却听晁泽说道:“我和学究一起去,方能显得叔父诚意。” 晁盖闻言喜道:“如此甚好!” 吴用又说道:“北京到东京也曾行到,只不知生辰纲从那条路来,再烦刘兄休辞生受,连夜去北京路上探听起程的日期,端的从那条路上来。” 刘唐道:“小弟只今夜也便去。” 吴用道:“且住,他生辰是六月十五日,如今却是五月初头,尚有四五十日,等小生先去说了三阮弟兄回来,那时却教刘兄去。” 晁盖道:“也是,刘兄弟只在我庄上等候。” 当日吃了半晌酒食,至三更时分,两人起来洗漱罢,吃了些早饭,带了些银两,藏在身边晁盖c刘唐送出庄门,连夜投石碣村来。 走在路上,吴用对晁泽说道:“我二人此去先说是买鱼,他里那定是没有,再看小生的计较。” 晁泽明知故问道:“他兄弟三人都是渔户,怎地会无鱼?” “显宗有所不知,”吴用笑道,“我要买的都是十四五斤重的大鲤鱼,他那石碣湖里没有,只能到梁山泊里去打,如今梁山泊被王伦一夥人占了,打不了鱼,这三兄弟定然是心里气闷,如此,便中了俺的计了。” 二人行到晌午时分,来到那村一处院子前站定。 这院子倚水而建,约有十数间草房,晁泽心道这应该就是那阮小二家了。 从门口往里一看,只见枯桩上缆着数只小渔船,疏篱外晒着一张破鱼网。 吴用叫一声道:“二哥在家么?” 只见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头戴一顶破头巾,身穿一领旧衣服,赤着双脚。 那人见了吴用,慌忙声喏道:“教授何来甚风吹得到此?” 吴用答道:“有些小事,特来相浼二郎。” 阮小二好奇的打量了一下他身边的晁泽,说道:“有何事,但说不妨。” 吴用看了一眼身边的晁泽说道:“这位晁先生是外乡一位大财主家的公子,小生自离了此间,又早二年。如今在他家做门馆,他要办筵席,用着十数尾重十四五斤的金色鲤鱼,因此特地来相投足下。” 阮小二笑了一声,说道:“小人且和二位吃三杯,却说。” 吴用道:“小生的来意,也欲正要和二哥吃三杯。” 阮小二道:“隔湖有几处酒店,我们就在船里荡将过去。” 吴用道:“最好。也要就与五郎说句话,不知在家也不在?” 阮小二道:“我们去寻他便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说三阮撞筹 三个人来到泊岸边,枯桩上缆的小船解了一只,都上了船。 阮小二在树根头拿了一把桦揪,望湖泊里荡去。 正荡之间,只见阮小二把手一招,叫道:“七哥,曾见五郎么?” 两人定睛一看,只见芦苇丛中摇出一只船来。 船上立着一个汉字,戴一顶遮日黑箬笠,身上穿个棋子布背心,腰系着一条生布裙,手里同样拿着一把桦揪。 晁泽心道这便是那阮小七了。 却听阮小七说道:“二哥,你寻五哥做甚么?” 吴用叫一声:“七郎,小生特来相央你们说话。” 阮小七道:“教授恕罪,好几时不曾相见。” 吴用道:“一同和二哥去吃杯酒。” 当下,便望着晁泽,把前面对阮小二说的托辞又对阮小七说了一遍。 阮小七道:“小人也欲和教授吃杯酒,只是一向不曾见面。” 两只船厮跟着在湖泊里,不多时,划到个去处,团团都是水,高埠上有七八间草房。 阮小二叫道:“老娘,五哥在么?” 那婆婆道:“说不得,鱼又不得打,连日去赌钱,输得没了分文,却才讨了我头上钗儿,出镇上赌去了。” 阮小二笑了一声,便把船划开。 阮小七便在背后船上说道:“哥哥,正不知怎地,赌钱只是输,却不晦气!莫说哥哥不赢,我也输得赤条条地。” 吴用和晁泽对视了一眼,心道:“中了我的计了。” 两只船厮并着,投石碣村镇上来。 划了半个时辰,只见独木桥边一个汉子,把着两串铜钱,下来解船。 那汉子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鬓边插朵石榴花,披着一领旧布衫,露出胸前刺着的青郁郁一个豹子来,里面匾扎起裤子,上面围着一条间道棋子布手巾。 阮小二道:“五郎来了。” 吴用叫一声道:“五郎得采么? 阮小五道:“原来却是教授,好两年不曾见面,我在桥上望你们半日了。” 阮小二道:“我和教授直到你家寻你,老娘说道出镇上赌钱去了,因此同来这里寻你。且来和教授去水阁上吃三杯。” 阮小五慌忙去桥边解了小船,跳在舱里。 三只船厮并着划了不多时,早到那个水阁酒店前。 那水阁四周都是荷花,岸边立着数十株高大的槐柳树。 当下三只船撑到水亭下荷花荡中,将三只船都缆了。 一行人上了岸,入酒店里来,都到水阁内拣一副红油桌凳坐了,叫酒保打一桶酒来,又要了十斤花糕肥牛肉。 吴用和晁泽二人吃了不一会儿,便吃不动了,那三个却狼吞虎食,吃了一回。 晁泽心道这阮氏三雄虽然都是一身的好本事,不过却卧在这穷渔村里,难怪吴用一说,便上了贼船。 三人吃的差不多了,阮小五才抬头问道:“教授到此贵干?” 阮小二道:“教授如今在这位晁先生家做门馆教学,今来要对付十数尾金色鲤鱼,要重十四五斤的,特来寻我们。” 阮小七道:“若是每常要十尾也有,莫说十数个,再要多些,我弟兄们也包办得。如今便要重十斤的也难得。” 阮小五道:“二位远来,我们也对付十来个重五六斤的相送。” 晁泽心道该自己出场了,咳嗽一声,说道:“三位好汉有所不知,这鲤鱼是用来给家中老父做寿,小生多有银两在此,随算价钱,只是不用小的,须得十四五斤重的便好。” 阮小五也是个至孝的汉子,听他要给父亲做寿,脸上便有些难色。 却听阮小七说道:“二位勿怪,这般大的鲤鱼,如今却没讨处,便是五哥许五六斤的,也不能够,须是等得几日才得。我的船里有一桶小活鱼,就把来吃酒。” 阮小七便去船内取将一桶小鱼上来,约有五七斤,自去灶上安排,盛做三盘,把来放在桌上。 众人又吃了几回,天色渐渐晚了。 阮小二道:“今夜天色晚了,请二位权在我家宿一宵,明日却再计较。” 晁泽心道来了,说道:“小生与吴教授二人来这里走一遭,千难万难,幸得你们弟兄今日做一处,眼见得这席酒不肯要小生还钱,今晚借二郎家歇一夜,小生有些须银子在此,相烦就此店中沽一瓮酒,买些肉,村中寻一对鸡,夜间同一醉如何?” 阮小二道:“那里要二位坏钱,我们弟兄自去整理,不烦恼没对付处。” 却听晁泽说道:“便是这回买不了鱼,也结交了三位好汉,不虚此行,不能让你们再破费。” 吴用也在一旁道:“径来要请你们三位。若还不依小生时,只此告退。” 阮小七是个爽快人,说道:“既是教授这般说时,且顺情吃了,却再理会。” 晁泽便取出一两银子,付与阮小七,就问主人家沽了一瓮酒,借个大瓮盛了,买了二十斤生熟牛肉,一对大鸡。 一行人离了酒店,再下了船,把酒肉都放在船舱里,解了缆索,径划将开去,一直投阮小二家来。 五个人都在阮小二家后面水亭上坐定,阮小七宰了鸡,叫阿嫂同讨的小猴子在厨下安排。约有一更相次,酒肉都搬来摆在桌上。 晁泽见了小猴子甚是可爱,叫过来摸了摸他的脸蛋,从衣袖了摸出一些碎银子,塞到他手上:“叫阿母给你买糖吃。” 阮小二的浑家如何肯受,急忙推脱。 吴用在一旁道:“不是外人,收了又何妨?” 阮二嫂推不过,只好说道:“如此就多谢叔叔了。” 阮家三兄弟在一旁看的真切,心道这人看着文弱,出手倒也是阔绰,不是一般的守财奴。 众人吃了几杯酒,晁泽便又提起买鱼的事来:“你这里偌大一个去处,却怎地没了这等大鱼?” 阮小二道:“实不瞒二位,这般大鱼,只除梁山泊里便有,我这石碣湖中狭小,存不得这等大鱼。” 二人对视了一眼,吴用在一旁道:“这里和梁山泊一望不远,相通一派之水,如何不去打些?” 只听阮小二叹了一口气道:“休说了!” 吴用便问道:“二哥如何叹气?” 阮小五接了说道:“教授不知,原先这梁山泊是我弟兄们的衣铺饭碗,如今绝不敢去。” 吴用道:“偌大个去处,难不成官府禁打鱼鲜?” 阮小五道:“甚么官府,敢来禁打鱼鲜!便是活阎王,也禁治不得!” 晁泽闻言便故作好奇的问道:“既没官司禁治,如何绝不敢去?” 阮小五道:“二位不知来历,且和二位说知。” 阮小七接着便道:“这个梁山泊去处,难说难言。如今泊子里新有一伙强人占了,不容打鱼。” 吴用道:“小生却不知,原来如今有强人,我这里并不曾闻得说。” 阮小二道:“那伙强人,为头的是个落第举子,唤做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叫做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叫做云里金刚宋万。以下有个旱地忽律朱贵,现在李家道口开酒店,专一探听事情,也不打紧。如今新来一个好汉,是东京禁军教头,甚么豹子头林冲,十分好武艺。这几个贼男女聚集了五七百人,打家劫舍,抢掳来往客人。我们有一年多不去那里打鱼,如今泊子里把住了,绝了我们的衣饭,因此一言难尽。” 晁泽便说道:“既然如此,为何官府不来捉他们?” 阮小五道:“如今那官府一处处动弹,便害百姓;但下乡村来,倒先把好百姓家养的猪c羊c鸡c鹅尽都吃了,又要盘缠打发他。若是那上司官员差他们缉捕人来,见了梁山泊强贼,都吓得尿屎齐流,怎敢正眼儿看他!” 便听吴用道:“恁地时,那厮们倒快活!” 这话却说道三兄弟心里去了,便听阮小五说道:“他们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论秤分金银,异样穿绸锦,成瓮吃酒,大块吃肉,如何不快活我们弟兄三个空有一身本事,怎地学得他们!” 吴用心道鱼儿上钩了,要把饭做熟,还需加一把火,说道:“小生短见,假如你们怨恨打鱼不得,也去那里入伙却不是好?” 阮小二看了一眼旁边的晁泽,犹豫了一下,说道:“先生,你不知,我弟兄们几遍商量要去入伙,听得那白衣秀士王伦的手下人都说道他心地窄狭,安不得人。前番那个东京林冲上山,怄尽他的气。王伦那厮,不肯胡乱着人,因此我弟兄们看了这般样,一齐都心懒了。” 阮小七却没诸多顾忌,说道:“他们若似老兄这等慷慨,爱我弟兄们便好!” 阮小五也道:“那王伦若得似教授这般情分时,我们也去了多时,不到今日!我弟兄三个,便替他死也甘心!” “量小生何足道哉!”吴用说道,“如今山东c河北多少英雄豪杰的好汉!” 阮小二叹息一声:“好汉们尽有,我弟兄自不曾遇着。” 要的便是这句话,吴用见三人已经上路,便搬出了提前想好的说辞,道:“只此间郓城县东溪村晁保正,你们曾认得他么?” 阮小五道:“莫不是叫做托塔天王的晁盖么?” “正是此人。” 阮小七道:“虽然与我们只隔得百十里路程,缘分浅薄,闻名不曾相会。” 吴用道:“这等一个仗义疏财的好男子,如何不与他相见!” 阮小二道:“我弟兄们无事也不曾到那里,因此不能够与他相见。” 吴用道:“小生这几年也只在晁保正庄上左近教些村学,如今打听得他有一套富贵待取,特地来和你们商议,我等就那半路里拦住取了,如何?” 小五道:“这个却使不得。他既是仗义疏财的好男子,我们却去坏他的道路,须吃江湖上好汉们知时笑话。” 吴用这才说道:“我只道你们弟兄心志不坚,原来真个惜客好义。我如今现在晁保正庄上住,”转头看了一眼晁泽,“你们知道他是谁么?” 三兄弟便是再愚钝,也明白今日二人前来买鱼只是托辞。 便听阮小七说道:“这位先生也姓晁,莫不是晁保正的本家?” “没错,在下便是东溪村晁保正的亲侄子,”晁泽说道,“家叔闻知你三个大名,特地教我来请你们说话。” 阮小二心道既然是保正的侄子亲自前来,定然是桩大买卖,说道:“我弟兄三个,早就听说晁保正一直在做私商买卖,既然有心要带挈我们,我三个定要舍得性命相帮他,若有虚言,残酒为誓,教我们都遭横事,恶病缠身,死于非命!” 阮小五和阮小七把手拍着脖项道:“这腔热血,只要卖与识货的!” 吴用当下便把生辰纲一事向三人说了。 阮小五听完,说道:“七哥,我和你说甚么来!” 阮小七跳起来道:“一世的指望,今日还了愿心!正是搔着我痒处!我们几时去?” 便听晁泽说道:“明日一早便启程。” 当夜过了一宿,次早起来,吃了早饭,五人便上了路,直奔东溪村而来。 (ps 这一章大都是出自原著,写的时候犹豫了很久,原著中施耐庵先生将吴用说三阮的过程写得层层相递,实在精彩,舍不得略掉,因而稍做删改上传。好在现在是公众章节,应该无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七星聚义 在路上行了一日,至日暮时分,方才赶到庄上。 晁盖和刘唐已经远远在庄外大槐树下等候多时,此时见到阮氏三雄,连忙见礼,迎进庄内。 阮氏三兄弟对视了一眼,心道托塔天王果然名不虚传,如此礼遇俺们兄弟。 刚踏进庄门,便见到院中大枣树下躺着一个胖大的和尚。 那和尚闻听到动静,赶忙从席子上站起来,打量了三兄弟一眼,说道:“这便是吴学究说的阮氏三雄么?” 阮小二见这和尚生不似寻常的游方僧人,忙拉着两兄弟上前见礼,问道:“不知大师法号?” 却听一旁的晁盖笑道:“这位大师便是三拳打死镇关西的花和尚鲁智深,已经在庄上住了两月。” 三人听完,惊讶的合不拢嘴,心道原来晁盖哥哥手底下竟有这般天下闻名的好汉,便是我弟兄三人联手,也定然不是他的对手。 阮小七拍着胸脯道:“大师果然是一副倒拔垂杨柳的身板,日后若是想吃鱼,只管找俺小七便是。” 众人闻言都笑了。 当下一行人便来到了后堂坐下,吃了些酒饭。 第二日天晓,在后堂前列了备好的金钱c纸马c香花c灯烛,摆了夜来煮的猪羊c烧纸。 众人见晁盖如此志诚,个个欢喜。 当下,便烧了纸钱,立下誓言。 众人在后堂坐下,刚吃了些酒,便听到门外有庄客报道:“门前有个先生要见保正化斋粮。” 晁盖道:“你好不晓事!见我管待客人在此吃酒,你便与他升米便了,何须直来问我!” 庄客道:“小人化米与他,他又不要,只要面见保正。” 晁盖刚要再说话,却见晁泽站起身来说道:“这人既然点名要见叔父,说不定是有什么要事,诸位稍座,我代叔父出去看看。” 这人十有便是公孙胜了,他记得原来晁盖只顾招待三阮等人不见他,被这道士发怒之下打倒了十几个庄客,如今自己既然知道,便赶紧将此人迎进来,以免那些无辜的庄客吃他一顿打。 出了庄门,但见到庄前大槐树下立着一个相貌堂堂的道士,身穿短褐袍,背上一把古铜剑,手里拿着一把鳖壳扇子,八字眉,杏子眼,四方口,额下一部落腮胡。 晁泽连忙上前见礼道:“在下是晁保正的侄子,未知道长前来找我叔父有何要事?” 那道士见晁泽待他彬彬有礼,笑道:“我有十万贯金珠宝贝,特来送与保正。” 晁泽闻言,连忙将公孙胜引到庄前草厅,去后堂将此人的来意说与众人听。 “如此看来,此人也是为那生辰纲而来,我先去见他一见。”晁盖说完,吩咐晁泽留下陪客,独自一人去了。 不多时,便见到晁盖引了一个道人进来,说道:“这位公孙道长也是为生辰纲而来,已经打听清楚生辰纲的来路。” 众人闻言大喜。 便听吴用说道:“保正梦见北斗七星坠在屋脊上,又有一道小星化作白光去了,今日我等八人聚义举事,岂不应天垂象!此一套富贵,唾手而取。” 落了座,便听晁盖说道:“道长已经打听明白,那十万贯生辰纲是从黄泥冈大路上来。正好黄泥岗东十里路,地名安乐村,有一个闲汉,叫做白日鼠白胜,也曾来投奔我,我曾赍助他盘缠,我等可去他那里安身。” 吴用听到黄泥岗,心中便暗暗计较。 却听晁盖问道:“吴先生,我等还是软取,却是硬取?” 吴用此时已经成竹在胸,说道:“我已安排定了圈套,只看他来的光景,力则力取,智则智取。我有一条计策,不知中你们意否” 说完,便将自己的算计对众人详说了一遍。 鲁智深闻言点头道:“吴学究好算计,只是洒家如今是个光头和尚,却扮不了客商。” 却听晁泽说道:“大师体态异于常人,那押运生辰纲的杨志又是个生性多疑之人,若是见到大师的气魄,说不得会起疑,大师只需找一处容身之所藏好,为诸人压阵即可。倘若智取不成,大师一身好武艺便有了用处。” 议完生辰纲,约定好日期,便让阮氏三兄弟先回乡,吴用依然去村中教学,只留下鲁智深c公孙胜与刘唐三人在庄内权住。 过了数日,忽闻庄客报说郓城宋押司到来。 原来,自从花家兄妹回到清风寨之后,花容便向浑家崔氏提及了路遇晁泽之事。 崔氏闻言对花容说道:“听大哥这番话,小妹定然是中意此人。” 过了些日子,便接到了宋江着人送来的男方纳采书信。 宋代婚礼虽然已经不太讲究六礼,不过这纳采c纳币c亲迎三道程序还是必不可少,纳采便是议婚。 花容这时正在整顿兵马,准备出兵攻打清风山,当下便与浑家商议,给宋江回了书信。 宋江接到花容书信,便来到了晁家庄,与晁盖商议纳币事宜。 晁盖看完书信后,说道:“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况且女方又是将门,不可草率了,公明贤弟见多识广,你说该如何行这茶礼?” 宋代纳币时盛行送茶,时人便多唤作茶礼。 却听宋江说道:“这茶礼多了也不好,少了也不好,便着人挑一担茶,小弟亲自前往,与花贤弟议定婚期。” 这时的婚礼习俗,女方的嫁妆一般都要高过男方给的聘礼,因此宋江才说多了也不好。 “如此便有劳公明贤弟了!”晁盖当下便着人准备茶叶,吩咐庄客送到郓城宋江住处。 又拿出一盘银两,送与宋江,宋江哪里肯收,晁盖无奈,只好再度谢过了宋江。 宋江回到县里,向知县时文彬告了个病假,带着挑担的庄客往青州去了。 一连行了不少时日,这才到达青州地面。 当晚找了个客店投栈,一夜无话,次日清晨,辨明方向,便又上路了。 行至晌午时分,突然看到一队官兵走在路上。 只听那官兵中有人说道:“花知寨这回算是蛇打七寸了,断了那清风寨的粮,让这帮强贼都喝西北风去。” 另一人说道:“咱们如今守着那上山的大路已有月余,再守一个月,那帮强人便是饿也饿死了。” “昨日那清风山的头子叫甚么锦毛虎燕顺的,被知寨射了一箭,若不是他逃得快,险些变成中箭虎。” “听说他喜欢拿人心肝做醒酒汤,若是断了粮,不会把手下的小喽喽都吃了罢?” “管他作甚?”那人说道,“他最好把手下人都吃了,省的我们再费手脚。” 宋江在一旁听的仔细,心道他们说的花知寨莫非是我那花容贤弟? 当下便朝那队官兵揖了一礼:“诸位兄弟,不才宋江是郓城押司,刚才听你们提起花知寨,是否就是小李广花容?” 那队官兵相互对视了一眼,带头之人回话道:“不错,俺们知寨正是小李广花容。” 宋江闻言大喜:“我与你们知寨是故交,这次从郓城赶过来就是为了见他,劳烦请引个路。” 那官兵见他只有两人,不像是清风山细作,说道:“二位跟我们来罢。” 当下,便引着二人前往兵营去见花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宋公明义释矮脚虎 花容正在军帐中,闻听宋江到来,忙奔出帐外,拖住宋江便拜。 拜完,喝叫军汉接了随身行囊,扶住宋江,直到大帐内,便请宋江主位上坐了,又纳头拜了四拜,起身道:“小弟已有五六年不见兄长,日夜思念。若非寨内事务繁多,早就亲自登门拜访。今日天赐,幸得哥哥到此,相见一面,大慰平生。” 说完又要再拜,宋江忙扶住他:“贤弟休只顾讲礼,请坐了,听在下说。” 接着,宋江便把来意对他说了一遍,道:“令妹与保正侄子亲事,保正都托与我了,这次来便是纳上茶礼,议个婚期。” 花容见宋江对小妹的婚事如此上心,忙说道:“一切但凭兄长做主。” 宋江也不推辞,说道:“那明日我便找本黄历,寻个嫁娶吉日。” 议完婚事,花容赶紧吩咐手下的官军去附近的村镇采买酒肉,款待宋江。 俩人边吃边说起分别数年的往事,不胜唏嘘。 酒至半酣,便听宋江问道:“我来时听你手下军官说这次是来围剿清风山?” 花容一口喝干碗中的酒,又给宋江满上,说道:“公明哥哥有所不知,这清风山的强贼委实可恨。” 便把花小妹出走清风寨后险些被矮脚虎王英掳走的事详说了一遍,末了,说道:“倘若不是鲁大师出手相救,想来小妹已经遭他毒手,此仇不可不报!” 宋江心道原来那江湖闻名的花和尚鲁智深如今藏匿在晁保正庄上,连我也瞒了去。对花容说道:“花贤弟,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凭你这一二百军马,便能打得下清风山么?” “哥哥有所不知。”花容说着,便把当日晁泽的计策说与他听,“如今我军已将这清风山的大路断绝,他山寨每日人吃马嚼,每日靡费粮草无数,不用我动兵,清风山这一夥强人定可不战自溃。” 宋江心道这倒是条好计,保正那侄儿果真是不同凡响,不枉我为他说的这门好亲事。 便听花容又说道:“前几日那清风山的强贼还想下山搦战,被俺射死了几个,连那大当家锦毛虎燕顺都吃了我一箭,量这夥强人也没甚么胆子下来了。” 俩人吃完酒,花容便先将宋江安排在一处营帐里,准备明日再把他送回寨子。 宋江躺在营帐内,寻思道,花容年轻,这清风山的强人劫花小妹不成无非是拂了他的面皮,倘若由我做个人情,出面说和,这夥歹人定会感恩戴德,也教青州地面知道俺山东及时雨的名声。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花容在帐内正陪着宋江吃早饭,忽听有人报道:“那清风山的强人已经下山,要与知寨说话。” 花容闻言斥道:“说甚么话,告诉他们,若想要我退兵,只需把那王矮虎的人头提来再说。” 那官兵得了令,飞奔到阵前,对那夥强人说道:“我家知寨说了,先把王矮虎的人头拿来再说。” 那夥强人闻言大怒,只见阵中奔出一匹高头大马,马上那人却生的十分矮小:“直娘贼,这花容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他,我便是王英,想要俺的人头,自己来取。” 那官兵听他是王矮虎,忙回道帐内向花容报了。 花容闻言怒道:“这厮前番不肯下来,今日正好撞在我手里!” 起身拿了长枪,背了弓箭,便要出营。 却听一旁的宋江说道:“多年不见贤弟英姿,今日方能一睹,你能在马上活捉了这厮么?” 花容闻言回头笑道:“哥哥且看着!” 说完,将弓箭放下,只提了一条枪,出账上了马。 宋江怕他有所闪失,忙跟出来看。 只听那马上的强人说道:“花容,我清风山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这般相逼,休怪我等不留情面。” 花容闻言嗤笑一声,说道:“王矮虎,你那日要劫我妹子时可不是这般说法,识相便把自己绑了,免得我再费手脚。” 王英闻言大怒,二话不说,拍马便与花容来战。 宋江在营中的栅栏内看得真切,只见俩人斗了二十余个回合,王矮虎那条枪便有些发软了。 又斗了数合,花容大喝一声,只把长枪一挑,便将王矮虎挑落到马下。 王矮虎在摔在地上还在发蒙,背上便被人一提,拖着向官军营寨滑去。 那夥贼人见二当家被花容擒了,大惊失色,想要拍马来救,却见到营内飞出一片密密麻麻的羽箭。 贼人们不敢上前,只好先退了。 花容将王矮虎提到营寨前,让人绑了,押到帐内。 宋江忙迎上来说道:“贤弟好俊的枪法,当真把王矮虎擒来了。” 花容摆手道:“微末伎俩,倒让兄长见笑了。” 回到帐内,命人将王矮虎绑在柱子上,先请宋江坐了,这才对往王矮虎说道:“你这淫贼,专门祸害良家女子,今日落在我花容手上,便为青州除了这一害!” 说着,便提起一把刀,要当场结果他性命。 那王矮虎虽然生性卑劣,事到临头,倒还算硬气,挺着胸脯,一句话也不说,只等吃这一刀。 花容正要动手,却听宋江说道:“贤弟且慢,听哥哥一言。” 那王矮虎闻言便朝宋江看去,只见这人一身的小吏打扮,却坐在帐内主位上,似乎是个人物。 花容便把刀放到一边,走上前道:“哥哥莫非是要为这淫贼求情?” 宋江点头道:“不错!我观此人,有些血性,是条好汉,杀之未免有些可惜。” 花容刚要说话,便听那王矮虎说道:“要杀便杀,喊一声不算好汉!” 宋江笑道:“花贤弟,他虽对令妹有所不敬,不过却也没得手,这等事,便是进了官府,也只能定个行凶未遂。我虽不在青州,也常闻着青州地面不太平,多是绿林好汉。这厮说不得便和其他山寨交好,今日若是杀了他,便得罪了青州绿林同道。今日不如看在为兄脸面上,两家休兵,让他给你磕头请罪,贤弟意下如何?” 花容沉吟了半响,脸色仍是阴沉,却不再提杀王矮虎的话了。 宋江知道花容心中不快,今日只是顾忌自己的脸面才没动手,对王矮虎说道:“你这厮可愿意向花知寨磕头赔罪?” 王英见事情有了转机,如何不答应,当下便说道:“当日我见花小妹生的花容月貌,见色起意,是我不对,这便向花知寨磕头谢罪。” 宋江闻言起身下了座位,亲手帮他把身上的绳索解开。 花容在一旁看的生气,只好把头扭到一边。 那王英得了救,赶紧跪倒在地,重重地向花容磕了三个响头:“花知寨莫怪,俺这便向你赔罪!” 花容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既然兄长求情,我便放了你,日后若再让我知道你在青州地面上胡作非为,定然踏平你清风山。” 宋江见花容发了话,扶起王英道:“俩家今日休兵,也未伤了和气。” 王英如蒙大赦,又向宋江拜道:“今日多亏哥哥求情,才留了一条性命,未敢请教哥哥大名。” 宋江忙再扶他,说道:“贱名不足挂齿,我便是郓城县押司宋江。” 王英闻言吃了一惊,说道:“你莫不是山东及时雨宋公明?” 宋江笑着答道:“不才正是宋三郎。” “啊呀!”王英闻言赶紧再拜,“原来是我有眼无珠,不识得公明哥哥,江湖上哪个不知哥哥的大名,今日却得哥哥相救!” 宋江见人情已经做到,便对王英说道:“花知寨是我心腹兄弟,一言九鼎,定不会再为难你,你回山寨去罢,改日再去贵寨拜会。” 王英见花容依然是一副哭丧的脸,知道今日不是叙话处,便对宋江说道:“改日再请哥哥上山吃酒!” 言罢,飞也似地跑出军营,回山去了。 宋江见花容脸色难看,知道他不满自己放走王矮虎,忙上前安慰道:“贤弟莫怪哥哥多事,常言道多个朋友多条路,今日化干戈为玉帛,日后倘若真有甚么变故,说不得还要倚重这些人。” 花容闻言脸色稍好了一些,说道:“不是我怪哥哥,只是这王矮虎名声太差,与此等人相交,只恐累及兄长名声。” 宋江又好言相劝了几句,花容这才释然,当下吩咐拔营,不日返回清风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清风山燕顺留宾 宋江随花容拔营回归之后,先打发挑茶的庄客回去,便在清风寨住下了。 花容心中虽介怀宋江插手王矮虎之事,不过终究还是念及兄弟之情,每日陪宋江吃酒,晨昏问安,不在话下。 宋江一连住了旬日,思衬道,如今花小妹与保正侄儿婚事已然议定,知县相公那里虽然告了两月病假,回去太晚,终归不好,便向花容辞行。 花容哪里肯应,宋江只得又住了四五日,方才挥泪辞了花容。 路上行了数日,眼看要出青州地界,忽然听见大路边锣鼓震天,一夥强人从山上冲下来将他围到路中间。 宋江当时便吃了一惊,心道这青州果然强人众多。 只见那夥强贼为首一人生得白净俊俏,提一条笔管枪,坐在马上,好不威风。 宋江心道这些强人无非为了求财,忙拿出随身携带的盘缠,说道:“各位大王,小人路经此地,冒犯诸位,万望海涵,这里有些银两,诸位拿去喝茶罢,只求留小人一条性命。” 那为首强贼接过钱袋,掂量了一下,说道:“我问你,你这黑厮姓甚名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若是胆敢欺瞒,便问问我手里这条枪。” 宋江闻言心里直叫苦,心道这些强人莫非劫财不成还要绑票,只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不知黑宋江的名声在青州管不管用,只好答道:“小人宋江,郓城人士,来青州探亲。” “你便是那山东及时雨宋公明?” 宋江心道看来这人也知晓我的名声,赶忙答道:“不才小可正是宋江。” 那人“啊”的一声,忙翻身下马,纳头便拜:“公明哥哥恕罪,山寨兄弟在路上等你多时了。” 宋江赶紧将此人扶起:“兄弟何故多礼,宋江不过一微末小吏,不足挂齿。” 那人起身,拉着宋江的手道:“公明哥哥与我山寨有大恩,怎可不拜。前些日子,清风寨花容来攻打我清风山,断我粮道,若不是公明哥哥说和,不知会断送多少孩儿们性命。” “原来兄弟是清风山头领,”宋江大喜道,“王英头领现在可好?” “二当家自从蒙哥哥搭救,回山之后每日里都挂念哥哥,知道哥哥住在清风寨,不敢打扰,我等只好每日守在路边,遇到行人,便上去盘问一番,只恐错过了哥哥。” “不过举手之劳,王头领和诸位兄弟何必放在心上,”宋江说道,“还未请教头领尊姓大名?” “在下郑天寿,因面皮生的白净,江湖上便都唤作‘白面郎君’。” 两人叙完礼,郑天寿便让人飞马回去通知山寨,又让人抬出一副山轿,将宋江扶上轿,抬着宋江,引着一帮小喽啰回山去了。 走到半路,迎面撞来一队军马,为首那人,五短身材,不是王英是谁? 王英见了轿上的宋江,跳下马来便拜。 宋江赶紧让人放下自己,亲上前扶起王英:“兄弟不必多礼,一别十几日,心中时长惦念兄弟安危。” “当日若不是公明哥哥相救,俺这条性命便折在了花容那里,如何不拜。”王英起身说道,“如今山寨已准备好酒肉,只等哥哥到来。” 一行人上了关,宋江看这清风山险峻,心道这倒是一个好去处。 又走了几里,方才来到大寨门前,宋江问道:“听闻贵寨大头领燕顺为我花容贤弟所伤,如今伤势如何了?” “大当家腿上中了一箭,倒是无碍性命,只是如今还下不了地。”郑天寿说道。 提起这事王英心中便有些火大:“花容那厮太狠毒,我又不曾坏他妹子清白,却来寻我清风山的麻烦,断我粮道,射伤大当家,此仇早晚必报。” 宋江闻言忙说道:“兄弟此言差矣,常言道不打不相识,两家还是休动刀兵,以免结下私仇。” 王英也只是过过嘴瘾,忙说道:“哥哥说的是,日后他不来惹我,我也不去找他寻仇便是,井水不犯河水。” 一行人刚进了山寨,便看到宅内抬出一个汉子。 王英见状对宋江说道:“这便是俺山寨大头领,人都唤他锦毛虎燕顺。大当家早就钦慕哥哥名声,那日听说是哥哥救了小弟,便要下山去寻哥哥,无奈有伤在身” 燕顺躺在一副担架上,说道:“小弟在江湖上绿林丛中,走了十数年,闻得兄长仗义疏财,济困扶危的大名,只恨缘分浅薄,不能拜识尊颜。前些日子山寨又蒙兄长说和,要那花容退了兵,如此大恩,岂能不报?”说完,就要挣扎着起来向宋江拜谢。 宋江赶紧上前拉住他的手说道:“兄弟既然有伤在身,当卧床静养,不可因宋江触动了伤势。” 三位头领随即将宋江迎入寨内草厅,在主位上坐了,命手下喽啰杀鸡宰牛,设宴款待。 一连又在清风山住了五七日,宋江寻思道,这次出来已有一月有余,如今已是六月天气,再不回去,恐知县相公责怪,便向三人辞行。 三人执意挽留,无奈宋江去意已决,只得应了。 燕顺将宋江的送到寨外,说道:“兄长一路保重,待我伤势痊愈,定亲去郓城拜会。” 又安排了十几个小喽啰,一路护送宋江下山。 自从离了青州地界,紧赶慢赶,总算在两月假期之前赶回了郓城。 宋江回到住处,心道我去了这些时日,知县相公定然挂念,先去衙门报个到再回来休息也不晚,随即便带着一路风尘赶到了县衙。 来到县衙外时,才发现县衙此时好不热闹,进进出出的到处都是官差。 宋江知道有大事发生,忙拉过一名差人问道:“县衙这般喧闹,发生了何事?” 那差人见是宋江,忙见了礼,说道:“宋押司这两月告了病假,有所不知,大名府梁中山有十万贯给蔡太师祝寿的生辰纲解往京师,路经黄泥岗,被那押运的杨志勾结强人给劫了,如今济州府给各县下了公文,要我们查找这夥强人的下落。” “是哪一夥强人?竟干下如此泼天大案!”宋江惊道。 那衙差摇了摇头,只说不知。 宋江赶紧进了县衙,见到时文彬在堂中分派公务,便立在一旁。 时文彬忙完,这才唤过宋江:“你回来的正好,如今县里已是焦头烂额。” 宋江忙上前施礼,说道:“知县相公勿忧,属下定当尽力,捉拿那劫生辰纲的贼人。” 时文彬闻言叹了一口气:“昨夜济州府就收到了东京蔡太师的公文,限期缉拿贼人,今早府尹相公又给各县下发了紧急公文。郓城紧靠那八百里水泊,说不得这件案子就是那梁山泊贼人所为。梁山贼寇坐拥水泊之利,若真是他们所为,便是本县,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当下,便让宋江捉笔写了不少悬赏通告,如有提供强人线索者,赏钱千贯,四处张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三十六计,走为上 自从张贴了悬赏榜文,一连过了数日,也不见有人提供线索。 宋江心道听闻去年这生辰纲就被一夥不知哪里来的强人劫了,至今也无捉处,这次恐怕依然是要不了了之。 这一日退了早衙,宋江带着一个伴当,刚从衙门里出来,便被一人当头迎住,叫道:“押司,此间请坐拜茶。” 宋江见他似个公人打扮,慌忙答礼道:“尊兄何处?” 那公人道:“且请押司到茶坊里面吃茶说话。” 宋江见状便跟他进了对面的茶楼,叫伴当去外面等候,问道:“不敢拜问尊兄高姓?” 那人答道:“小人是济州府缉捕使臣何观察的便是。不敢动问押司高姓大名?” “贱眼不识观察,恕罪。小吏姓宋名江的便是。” 何涛倒地便拜,说道:“久闻大名,无缘不曾拜识。” 宋江忙将其扶起道:“不胜惶恐,请观察上坐。” 两个谦让了一回,都坐下,宋江便向茶博士要了两杯茶。 宋江问道:“观察到敝县,不知上司有何公务?” 何涛道:“实不相瞒,来贵县有几个要紧的人。” 宋江心道这何涛是济州府的观察,难道是生辰纲贼人有了捉处?忙问道:“莫非贼情有了消息?” 便听何涛说道:“有实封公文在此,敢烦押司呈报贵县时相公。” 宋江道:“观察是上司差来捕盗的人,小吏怎敢怠慢不知为甚么贼情紧事?” 何涛略一犹豫,说道:“宋押司也是衙门公差,说了也无妨。前些日子失窃的生辰纲一案,今捕得从贼一名白胜,指说其余正贼,都在贵县。这些案犯是太师府要催拿的贼人,望贵县速速缉拿。” 宋江心道莫非真是梁山泊贼人?忙问道:“休说是太师府要缉拿,便是观察要缉拿,敢不捕送只不知道白胜供指的贼人姓名?” 便听何涛说道:“不瞒押司说,是贵县东溪村晁保正为首。更有七八个从贼,不识姓名” 宋江闻言大吃一惊,心道我才走两个月,不想晁保正竟犯下如此弥天大案,他是我心腹弟兄,若不救他,性命便休了! 心中慌乱之际,脸色却异常镇定,对何涛说道:“晁盖这厮,是个奸顽役户,本县上下,没一个人喜他。今日犯下如此大罪,正好叫他好受!” 何涛闻言喜道:“那便相烦押司将公文速速呈给知县时相公。” 宋江抬手道:“不忙!这忙贼子如今是瓮中之鳖,手到擒来,只是这道公文是州府呈给时相公,在下也不便拆看。时相公近几日为补贼之事劳心劳神,身体倦怠,下了早衙便歇息了。观察稍坐,我先去家中处理一下家务,回来便请时相公处理。” 何涛见宋江如此尽心,忙谢道:“悉听押司尊便,小弟只在此专等。” 宋江出了茶坊,吩咐伴当道:“若知县相公升堂,你先稳住那公人,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便去衙门里牵了一匹马,后门里出去,慢慢的离开县里。 刚出了东门,急忙打了两鞭,跑了没半个时辰,便来到晁家庄外。 庄客见了,急忙报知。 晁盖正在和吴用c公孙胜c鲁智深c刘唐在后园葡萄树下吃酒,晁泽在一旁伺候,听到宋江到来,忙问道:“有多少人随从?” 庄客答道:“押司是独自一人前来,说要急着见保正。” 晁盖心道莫非宋公明已经和清风寨议好了婚期?对众人说道:“我出去看看。” 众人都是不以为意,继续吃酒。 只有晁泽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心跳的也快。 晁盖不紧不慢的走进草堂,笑道:“公明贤弟来得好,是不是小侄的婚事定了?” 宋江却一脸的焦急,哪里坐的下,走到晁盖面前小声道:“事到如今,还谈何婚事?哥哥不知,兄弟是心腹兄弟,我舍着这条性命来救你。如今黄泥岗事发了!白胜已被拿在牢里,供出了你等。济州府差一个何观察,带着若干公人,奉太师府与本县公文,要来捉你。天幸撞在我手里,只推说是知县相公睡着,稳住了他,这才飞马来告知哥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回去为你们拖延些时辰,只说夜里好捉人,你们不可耽搁,倘若有所耽搁,小弟便也救不了。” 晁盖闻言大吃了一惊,脸色越来越难看,说道:“贤弟如此大恩,实难报答!” 宋江急着回去,忙说道:“哥哥切勿多言,趁早离开,不要耽搁!” 晁盖随即将宋江引到后院,与诸人仓促见了一礼,便赶紧离开了庄子。 吴用等人好奇问道:“宋押司怎么连杯酒都不吃,慌慌张张的便走了?” 便听晁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亏杀这个兄弟,担着血海干系,来报与我们。原来白胜已被捉在济州府大牢里,供出了我等。州府派了个何观察,带着公文要来追捕我们。” 众人闻言都是吃了一惊。 晁泽当时便站出来道:“事不宜迟,三十六计,走为上。” 吴用转头看了晁泽一眼,心道这书生倒是和俺想到一处去了。 “没错!”鲁智深当时便跳了出来,“当日洒家打死了那郑屠,也是这般想法。” 却听晁盖问道:“刚才公明贤弟也让我快走,只是不知道该去哪里?” “梁山泊!”吴用和晁泽几乎异口同声的答道。 “阮氏三雄如今就在石碣村,那里紧挨着梁山泊。”吴用解释道,“如今山寨里好生兴旺,官军捕盗,也不敢正眼看他,我等可以赶去入伙。” 鲁智深闻言叹息道:“王伦那厮心地狭隘,容不得人,俺林兄弟便受尽了他们的鸟气。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不得不去相投了。” 晁盖也听说过王伦的名声,有些迟疑:“若是他执意不肯收留我等,该如何是好?” 吴用刚想说话,却听鲁智深骂道:“那厮若是不肯让俺们入伙,便让他吃俺三百禅杖,夺了他那鸟寨,扶哥哥为山寨之主!” 晁盖闻言苦笑一声:“如此一来,岂不是坏了江湖道义。” “哥哥太仁义!”鲁智深说道,“那厮是个落第举子,有甚么能耐,敢占着一片偌大的水泊?” 晁泽心道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忙咳嗽一声:“大师稍安勿躁,常言道不看僧面看钱面,我等使些金银,送些给他,不由他不动心。” 鲁智深闻言白了他一眼:“你这书生,莫要拿佛祖消遣。” “显宗言之有理,”吴用赶紧说道,“宋公明担着天大的干系报与我等,不可耽误了时辰,先去石碣村,再做计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梦中的芦苇荡 晁泽把自己的行囊简单收拾一下,只装了几件换洗的衣物,装在娄里,背在身上。 出去看时,只见庄子上已经忙翻了天。 前世的时候他就很奇怪宋江是晌午报知的晁盖,为何晚上才走,直到如今才明白,事到临头,晁盖是舍不得偌大个庄子。 晁家庄虽然有不少财产是祖上留下的,不过晁盖这些年做私商买卖,也添置了不少家业,如今让他骤然离开,如何舍得? 庄上的一草一木,都恨不能带走。 吴用c公孙胜等人站在一旁,只是着急,却不好催促。 晁泽见状忙上前劝道:“叔父,常言道财散人聚,这里去石碣村还有百十里路,无用之物都舍了吧。” 吴用闻言瞥了晁泽一眼,心里却暗松了一口气。 晁盖抚摸着正房的门柱,仍是沉默。 晁泽当下便召集齐庄客说道:“只把金银包好,铜钱都分给你们做盘缠,但有愿意随我等离开的,每人赏钱10贯!” “我愿意跟保正走!” “我也愿意!” “便是没有这十贯钱,我也跟保正!” “若是没有保正,小人活不到今天” 晁盖经营庄子多年,为人又仁厚,晁泽话音刚落,竟有过半的庄客愿意相随,剩下的都是些走不了远路的老幼。 晁盖见状也是颇为感动,当下便下定了决心,对诸人说道:“一切都按显宗安排行事!” 这回收拾的就快了,不到半个时辰,所有人都是整装待发。 晁盖回头望了一眼庄子,身后跟着吴用c公孙胜c鲁智深c刘唐c晁泽以及挑担牵马的几十名庄客,离开了居住近四十年的晁家庄。 行到石碣村时,已经是三更时分。 当下,便敲开阮小五的院门,诉说了生辰纲事发之事。 阮小五闻言吃了一惊,立即连夜召集了两位兄弟,众人聚在一起商议上梁山投伙事宜。 公孙胜道:“此地虽距郓城有百十里,却不安稳,事急从权,我等休息一夜,明日一早便去梁山。” 吴用也说道:“现今李家道口有那旱地忽律朱贵在那里开酒店,招接四方好汉。但要入伙的,须是先投奔他。我们如今安排了船只,把一应的物件装在船里,将些人情送与他引进。” 当下便休息了两个时辰,天色微亮,众人便开始将行李装船。 装好之后,等了一个多时辰,却不见阮小二一家到来。 “二哥有家小,定是为了那些坛坛罐罐与嫂嫂扯皮,我去催促他。”阮小七急道。 三兄弟的老娘倒是个有见识老妪,对小七说道:“你去和你二哥说,就说老娘说的,让他们一家赶紧过来,莫要为那些身外之物枉送了性命!” “老娘说的是!”阮小五也道,“赶紧催促二哥启程,以免官府追来。” 阮小七当下便叫了几个庄客,荡着船去找阮小二了。 来到阮小二家时,果然见到夫妻正忙活着打包行礼。 忙从船上跳下来说道:“嫂嫂,老娘让你们赶紧收拾。” 阮小二的浑家吃力的搬着一个大包袱从屋子里出来,见是小七,说道:“在那说甚么闲话,还不快过来帮手。” 阮小七无奈,只好接了包袱,说道:“众人都等着了,嫂嫂快些罢,日后上了梁山,缺甚么便下山去抢,何苦在意这些破烂!” 阮小二在旁边劝道:“小七说的在理,上次劫生辰纲就分了一万多贯金珠宝贝,这些家什又不值甚么钱。” 阮二嫂却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女人,对小七说道:“常言道破家值万贯,你那金珠值一万贯,我这家什也是辛苦置办下的,想快走,便赶紧搬!” 阮小七见状只好招呼庄客一起往船上搬东西,又忙了一个多时辰,天色已经接近晌午,才搬完,装了整整一船。 众人在阮小五家等得着急,见到阮小二一家到来,方松了一口气。 阮二嫂见众人都在等他夫妻,也有些不好意思,放下怀中抱着的小猴子向诸人致歉。 众人正要上船,忽然见几个同村打鱼的来报说:“有一大队人马,正飞奔村里赶来!” 众人闻言便有些慌乱。 晁盖刚跳上船,闻言又跳了下来,喝道:“这厮们既然敢来,我等休走,叫他们有来无回。” 阮小二心里愧疚,狠狠的瞪了自己浑家一眼,说道:“不妨!我自对付他。叫那厮大半下水里去死,小半都搠杀他。” 公孙胜和鲁智深也站了出来:“且看我等本事。” 晁盖回头吩咐道:“刘唐兄弟,你和学究先生,看护好一众老小,径撑去李家道口左侧相等;我们看些势头,随后便到。” 晁泽心道叔父这是把自己也算在老小里面了,他虽然想有心观看这场精彩的水战,无奈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只好跟着妇孺们一起撤退。 当下,诸人各自掉船去了。 船儿芦苇从中穿过,荡起阵阵波纹,不多时,又归于平静。 晁泽上次虽然也随吴用来过这片大泽,不过这次的心境却是大不相同。 从今日开始,自己的身份就变成了传说中的江洋大盗,只觉得眼前这片芦苇荡有些莫名的亲切,忍不住轻声唱道: “穿过那片荒原看见青青草荡漾, “河水弯弯流过我心头到远方, “别问来自何方和我的去向, “总在梦里我又回到那片芦苇荡。 “” 一旁的吴用凝神听完,笑道:“如今大敌当前,显宗竟还有如此雅致,只是这小曲却听着有些惆怅。” 晁泽轻笑一声:“这回上了梁山,吴学究便犹如游鱼入海c倦鸟归山,以后便是天高海阔了。” 吴用闻言叹息一声:“若是世道清明,哪个愿意落草,显宗莫要再嘲弄小可了。” 刘唐这粗汉也在一旁附和道:“我走南闯北多年,这世道就不是好人待的!” 船上的庄客闻言也低头不语,深知这一去梁山,日后便是和朝廷作对,过的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 晁泽见气氛有些沉重,大笑道:“那我便唱一首欢快的!” 说完,扯着嗓子对着芦苇荡吼道:“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路见不平一声吼啊!该出手时就出手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啊!” 吴用见状只得摇头苦笑。 这曲子调子很简单,不多时,刘唐也跟着一起合唱起来:“嗨呀c依儿呀!水里火里不回头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上梁山 船队顺着芦苇荡走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到达李家道口。 此时已经过了晌午,众人已是饥肠辘辘,晁泽便让庄客们拿出携带的干粮发给诸人充饥。 众人都忧心晁盖等人的安危,如何吃得下。 晁泽却没有诸多顾忌,抓着一块熟牛肉,就着一只炊饼,吃的满口流油。 原本这场水战没有鲁智深便杀的那群官军大败,只放走了一个何涛,如今再加上这倒拔垂杨柳的花和尚,这场水战注定是碾压。 吴用见状暗道惭愧,他是船队的主事人,如今反而不及晁泽镇定。 便学着晁泽,同样一手炊饼,一手肉块,大吃大嚼了起来。 众人见二人似乎并未将战事放在心上,都宽心了不少。 一直等到日落之后,天上挂满了闪亮的星斗,才听到有水声。 不多时,才借着漫天的星光看到有几只船向这边驶来。 阮小七的声音从船上传来:“可是吴学究?” 吴用赶紧答话:“正是小可!” 当下,两支船队并作一处。 吴用忙问起拒敌官兵一事,却听晁盖说道:“那几百官兵一小半被淹死,一小半被烧死,活着的也被兄弟们朔死在泥地里,只剩一个带头的何观察,被七郎割了两只耳朵,放回去答话。” 众人闻言大喜,这才上了岸,一同来到旱地忽律朱贵酒店里来相投。 朱贵见了许多人来说投托入伙,慌忙迎接,吴用将来历实说与朱贵听了。 朱贵看着这一行好汉大喜,说道:“早就听闻晁盖哥哥与诸位好汉大名,日后上了山,都是自家弟兄。” 又转头对鲁智深道:“林教头在山寨时也时常想念鲁提辖,山寨有了诸位兄弟,岂能不红火?” 说完,便吩咐店小二安排酒食,管待众人。 鲁智深见状笑道:“朱头领是个爽利人。” 朱贵随即从墙上摘下一把皮靶弓,搭上一支响箭,走到门外,望着那对港芦苇从中舍去。 不多时,便见有小喽啰摇出一只船来。 朱贵当即写了一封书呈,详细写了众豪杰入伙的姓名人数,先付与小喽罗收了,教去寨里报知,一面又杀羊管待众好汉。 吃罢了酒肉,朱贵又给诸人在店内安排了房间休息。 当晚,众人便挤在晁盖房里议事。 晁盖见朱贵如此热诚,叹道:“朱头领如此厚待我等,看来入伙之事应该无碍。” 却听吴用说道:“便是朱头领爱我们,谁知道那王伦作何想法?” 公孙胜抬起眼皮说道:“明日且看吧!” 说罢,诸人都各自回房歇了。 一夜无话,次日早起,朱贵先安排了些早饭让众人吃了,随即唤出一条大船,请晁盖一行人上船,连带着昨日众人乘坐的船队,一齐望山寨而去。 行了多时,来到一处窄口,两岸敲锣打鼓,分站着不少小喽啰。 又有四只哨船,载着七八个山寨喽啰,划到大船边,拜见了朱贵,各自去了。 船队又行了不久,远远的便望见一处雄关。 关下立着数十个小喽啰,前来迎接诸人。 吴用回头说道:“显宗也跟着一起上去罢!” 却听晁盖说道:“我也有此意。” 晁泽心道按照这个待遇,我以后大小也算是一员头领了。 当下,便留了老小船只c诸多庄客和一干渔人在金沙滩上等候。 朱贵连同几十个小喽啰,引着一行人来到关下。 但见关下立着一行人,中间那人一身的书生打扮,正是如今梁山泊寨主白衣秀士王伦,杜千c宋万c林冲三人立在王伦左右。 一行人慌忙见礼。 便听王伦答礼道:“小可王伦,久闻晁天王大名,如雷灌耳。今日且喜光临草寨。” 晁盖忙说道:“晁某是个不读书史的人,甚是粗卤,今日事在藏拙,甘心与头领帐下做一小卒,不弃幸甚。” 王伦见这一行好汉个个剽悍,心中已有些盘算,含糊道:“晁天王休要自谦,且请到小寨,再做计议。” 吴用闻言便和晁泽对视了一眼,心中冷笑。 却见王伦身后走出一人,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拉住鲁智深说道:“师兄多日未见,想煞林冲也!” 故人重逢,鲁智深也是感慨万千:“自从沧州一别,洒家听说林兄弟吃了不少苦,恨不能去东京杀了高俅那厮,为兄弟报仇。” 林冲与鲁智深诉说了几句,知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急忙拉着鲁智深追随众人上山。 来到大寨前,只见大堂上书着三个大字“聚义厅”。 王伦在阶下站定,谦让道:“晁天王今日光临鄙寨,蓬荜生辉,先请入内。” 晁盖哪里肯应,推让道:“晁某何德何能,怎可为先?” 两人推让了几回,王伦这才带头进了厅内。 双方分座而立,左边一排,是王伦和梁山四位头领;右边一排,是晁盖一行人。 落了座,王伦便叫山寨里宰了两头黄牛,十个羊,五个猪,大摆筵席。 众人饮酒时,晁盖便将上山经过说与梁山五位头领听。 林冲等人听晁盖一行人杀退了击败官兵,无不拍手称赞,只有王伦不做声,心中骇然了半晌。 宴席散去之后,众头领将晁盖一行人送到关下客馆内安歇。 晁盖见梁山泊如此红火,又见一干头领如此热情,心中十分欢喜,对诸人说道:“我们犯下这等弥天大罪,哪里去安身若非这王头领如此错爱,我等皆无家可归,此恩不可忘报!” 吴用闻言只是冷笑。 晁盖好奇的问道:“先生何故只是冷笑” 晁泽转身闭紧了房门,说道:“叔父仁厚,不知其中内情。他今日对我等热情,用的却都是待客之道。倘若真有心收留我们,何必如此多礼?” 吴用也在一旁说道:“兄长性直,你道王伦肯收留我们?兄长不看他的心,只看他的脸色便也知晓一二。” 晁盖席间只顾高兴,哪里像其他人这般察言观色,问道:“看他脸色怎地?” “兄长不见他早间席上与兄长说话,倒有交情,”吴用说道,“后来因兄长说出杀了许多官兵捕盗巡检,放了何涛,阮氏三雄如此豪杰,他便有些颜色变了。虽是口中应答,心里却好生不然。若是他有心收留我们,早上便议定了座位。何故推辞?” 晁盖闻言脸色便有些难看。 吴用继续说道:“杜迁c宋万,二人都是粗人,待客之事,如何省得?只有那林冲”说着,便看了鲁智深一眼,“林教头,心中知晓王伦所想,席间便有些不平之气,频频把眼瞅这王伦。” 鲁智深闻言怒道:“林兄弟当初上山之时便多受这腌臜书生的鸟气,今日见这厮又不爽利,必然动怒,依洒家的,明日上了山便叫这穷酸书生吃俺三百禅杖,夺了他这鸟寨,奉晁天王为山寨之主。” “如此一来,岂不坏了江湖道义。”晁盖闻言踌躇道。 “鲁大师所言极是,”吴用说道,“只是这件事不需我们动手,恐怕林教头此时心中已有计较。” 众人在客馆内歇息了一夜,第二日天刚明,便听人报道:“林教头来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夺泊 听到林冲到来,吴用心中暗松了一口气,心道若是此人不来,说不得要自己一行人亲自动手了。 众人慌忙起来迎接,邀请林冲入到客馆里面。 吴用上前施礼道:“昨日蒙山寨大恩,今日又得林教头亲自看望,不胜惶恐。” 林冲望着满屋子的好汉,心中一腔热血直往上翻涌,又想到王伦面热心冷的态度,又有几分痛心,回礼道:“小可有失恭敬,虽有奉承之心,奈何不在其位,望乞恕罪。” 吴用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等虽是不才,非为草木,岂能不见头领错爱之心,顾盼之意?” 众人忙推林冲上座,林冲哪里肯,推晁盖上首坐了,自己在下首坐定,其余人也纷纷落了座。 便听晁盖说道:“我旧日做私商时就常听人提起林教头大名,三月鲁大师来庄上,我二人饮酒时,也常常听他念及林教头名字,只是一直无缘拜会。” 林冲看了一眼鲁智深,说道:“小人也常听河北c山东做私商的提及兄台名号,近日又蒙兄台仁厚,收留我兄长鲁达。今日能得见尊颜,便遂了生平之愿。” 众人叙了些闲话,便听吴用问道:“小可听鲁大师说起,林兄被高球陷害,发配沧州。其后又听人说,那高俅贼心不死,又设计要害林兄,一场大火烧了草料场。未知是哪位豪杰荐头领上山?” 林兄听到吴用提起高俅,怒气便止不住的往上涌,全身一根根毛发直立,许久,才说道:“只恨如今不能手刃高俅那厮,以解我心头之恨!后来,是柴大官人一封书信举荐到此,林冲才不至横死路边。” “莫非是江湖上人称小旋风的柴进么?”吴用问道。 提起柴进,林冲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感激之情:“正是柴进大官人。” 晁盖听二人提起柴进,说道:“我也曾听说柴大官人仗义疏财,接纳四方豪杰,人都说他是大周皇帝嫡派子孙,若是能和他会上一面也好。” 吴用闻言点了点头,又对林冲说道:“柴大官人名闻四海c声播天下,教头若非武艺超群,他如何肯推荐上山。便是依小可看来,王伦该将这山寨第一把交椅让与林兄,如此,也不负了柴大官人之书信。” 林冲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怎能不知道吴用言语中的挑拨之意,只是他昨夜一夜未睡,方才下定决心,下山拜会晁盖。 吴用这话虽是挑拨之言,却合他此时心意,说道:“先生太过抬举林冲了,在下是个犯下弥天大罪之人,非是柴大官人不留林冲,实在是怕连累了大官人,这才自愿上山,不想所投非人。” 吴用闻言便心中一喜,不动声色的等他下文。 却听林冲接着说道:“不是林冲嫌弃座次低微,而是王伦心术不定,言而无信,实难相交。” 吴用闻言大喜过望,脸上却是惊讶的表情,说道:“我观王头领待人接物,一团和气,不似那等心地狭隘之人。” 林冲冷笑一声,说道:“今日山寨天幸有诸位豪杰到此,如锦上添花,旱苗得雨。此人却嫉贤妒能,唯恐众豪杰势大压人。昨日晁兄说起众人杀死官兵之事,他脸色便有些变了,宴席上虽然极力热待诸位,实乃虚与委蛇,因此才请诸位来关下安歇。” 吴用闻言便故意叹了口气:“既然王头领是这般心思,我等也不便再做打扰,这便去投别处。” 却听林冲说道:“小可怕的就是众豪杰心生退意,因此特来说知。今日且看他如何相待,若这厮不似昨日,那便罢了;若是他还做推脱,诸位但看林冲!” 这就是把话挑明了! 晁泽望着这个威风凛凛的汉子,突然想到前世老友对这位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评价:“林冲这一辈子,都在委曲求全,连死都是瘫在病床上。平生快意的,唯有两件事,一是在大火烧了草料场之后杀死陆谦c富安;二是火并王伦。” 最后还奉上了八个字的评价:“活的窝囊,死的憋屈。” 眼下,就要轮到他生平第二件快事了。 众人送走林冲没多久,便听到山寨小喽啰报道:“今日山寨里诸位头领,相请众好汉,去山南水寨亭上宴会。 三四次催请之后,众人才做好准备。 刚出门,便见到宋万亲自骑马又来相请,身后跟着八顶山轿。 趁着上轿的间隙,吴用暗自瞥了晁泽一眼:“显宗以为如何?” 晁泽答道:“宋头领也是个深明大义之人。”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行人都上了山轿,投南山水寨而来。 却见南山景色,山脚下是接天的莲叶,点点荷花点缀在其中,如星盘罗列。 山腰上遍布着高大的垂柳,遮挡出一片绿荫。 绿荫下,衬托着一座依山而建的水亭。 水亭四周,都是垂山而下的水瀑。 一派山清水秀的好光景。 当下王伦与山寨四位头领杜千c宋万c林冲c朱贵坐在左侧主位;晁盖等九人坐在右边客席。 阶下小喽啰轮番倒酒,众人都饮了几回。 晁盖便提起上山聚义之事:“今日蒙头领收留,小人不才,甘愿做头领帐下一小卒。” 王伦呵呵一笑,转身吩咐侍立的小喽啰道:“去后厨问一下,为何菜还没上齐?” 回过头,却像是忘掉了晁盖的问话,端起酒杯对诸人笑道:“鄙寨简陋,怠慢了几位贵客。” 一行人忙举起酒杯,连说不敢。 晁泽望着林冲看去,只见他已经是面带寒霜。 又吃了几回,晁盖端起酒向王伦敬道:“头领厚爱,小人不胜感激,不知头领打算如何安排我等” 却见王伦咳嗽了一声,突然看向末席的晁泽,笑道:“听闻晁兄有一贤侄,精研诗书,不知是否就是末席这位少年。” 晁盖无奈,只好答道:“小侄少不更事,叫头领见笑了。” 晁泽见王伦又把自己抬出来搪塞,心中冷笑了一声,端起酒杯敬道:“今日我叔侄多谢王头领收留。” 喝完酒,又偷偷的望了林冲一眼,只见他已经是脸色铁青。 此时梁山几位头领似乎也感觉出王伦有些顾左右而言他,都有些不解。 众人各怀心事,又吃了几杯。 晁盖却再也坐不住了,问道:“王头领,未知贵寨能否收纳我等容身?” 见无法再推却,王伦转头唤出一名捧着大盘子的小喽啰,盘上放着五锭大银。 “感谢众豪杰到此聚义,”王伦端着酒杯起身说道,“只恨敝山小寨,一洼之水,如何安得许多真龙?聊备些小薄礼,万望笑纳,相烦诸位还是去投个大寨罢。” 晁盖见王伦话已至此,脸色有些尴尬,说道:“小人久闻梁山泊招纳闲士,因此特来入伙。既然王头领不能相容,我等自当告退。这些金银,却不能收,小人还有些盘缠使用,不敢让贵寨破费。” 却听王伦说道:“这是鄙寨的一点心意,望晁兄不要推辞。并非小寨不肯接纳诸位,实在是因粮少房稀,恐日后耽误了足下,正所谓” 王伦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林冲大喝了一声,众人看时,只见他双眉竖立,两眼圆睁,坐直了身子,喝道:“前番我上山时,你也说粮少房稀,今日晁兄与诸位豪杰到此,又做这般推脱,是何道理?” 吴用赶紧插话道:“是我等不该来,倒叫山寨兄弟坏了情分。今日王头领设宴厚待,又送了许多盘缠,我等这便下山投别处去。“ 却听林冲冷笑道:“这厮是个笑里藏刀c言清行浊之人,我今日便教他知道分晓。” 王伦见林冲这般说他,已是恼怒万分,喝道:“你看着畜生,喝多了便上下不分,倒拿言语来挤兑我。” 林冲大怒道:“你不过一落地穷儒,胸无点墨,如何做的山寨之主?” 吴用见状忙对晁盖说道:“是我等上山才让诸位头领坏了情分,我等这便下山。” 众人闻言,都站起身来,准备下亭。 王伦见状挽留道:“且请吃完了酒席再下山。” 话音刚落,只听砰地一声,林冲一脚踢翻了桌子,抢到王伦身前,一把拿住,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吴用看了一眼身边的晁盖c刘唐,抬手捋了下髭须。 二人去拦住王伦,虚阻道:“不要火并!” 吴用也扯住林冲的衣衫:“头领不可!” 公孙胜也在一旁假意劝道:“休为我等坏了情义。” 阮小二拉住杜千,阮小五拉住宋万,阮小七拉住朱贵。 鲁智深跳到亭口,手里提着一把短刀,目视着一干小喽啰。 一时之间,众人都是目瞪口呆。 晁泽见状悄无声色的走到鲁智深身后,寻个庇护。 只见林冲拿住王伦骂道:“你是个村野穷儒,亏了杜千才到这里做了寨主。柴大官人这般资助你,举荐我来时,却百般推却。众豪杰到此,又要分付他们下山。这梁山泊便是你王伦一人所有?你这嫉贤妒能的贼子,又无大才,安能做山寨之主?不杀了,留你何用?” 杜千c宋万c朱贵都被三阮拦住,小喽啰们也见鲁智深立在那里,如一尊怒佛,此时哪有一人敢动? 王伦见势头不好,大喊道:“我的心腹都在哪里?” 只听噗的一声,林冲把尖刀只往他心窝里一扎,整个人便如死狗般被扔在地上。 杜千c宋万c朱贵见王伦被一刀杀了,纷纷跪倒在地,向林冲投诚:“愿随哥哥执鞭坠镫!” 吴用在血泊里拽过一把交椅,对林冲道:“我等愿扶林教头为山寨之主。” 却见林冲抬手大叫道:“先生此言差矣!我今日火并这贼,只为众豪杰义气,并非有意谋夺山寨之主。今日林冲若是坐了这把交椅,岂非让天下英雄笑我少仁寡义?林冲有一言,望诸位倾听。” 众人连说不敢。 却见林冲一把拉过晁盖,说道:“今日晁兄在此,托塔天王的名号,天下绿林谁人不知?我等今日以义气为重,扶他为山寨之主,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都说道:“头领所言极是。” 晁盖忙推道:“常言道强宾不压主,晁盖新来山寨,怎可占上?” 林冲却一把将晁盖推在交椅上,扶晁盖坐了,说道:“今日事到临头,请晁天王切勿再推却。山寨若有不从者,依王伦为例。” 晁盖再三推却,众人哪里肯依,只得应了。 当下,便吩咐小喽啰去大寨摆宴,又让人通知山寨其他小头目,前来大厅聚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论座次 一行人请晁盖上了轿马,都奔正寨大厅而来。 到了聚义厅内,扶晁盖去正中第一位交椅上坐定,中间焚香一炉,便开始议论其余的座次。 只听林冲说道:“在下只是个粗鲁匹夫,不过会使些枪棒而已,无学无才,无智无术。今日山寨幸得诸位豪杰相聚,今日不同往日。学究先生在此,便请做军师,执掌兵权,调用将校,须坐第二位。” 吴用忙推却道:“吴某村中学究,胸无经纶济世之才,虽只读些孙吴兵法,未曾有半粒之功,怎可位居教头之上?” 林冲刚要再劝,便听末席一人说道:“学究虽是自谦,不过在下却以为,这山寨第二把交椅还需慎重。” 林冲仔细一看,这才认出此人是晁保正带上山的亲侄子,心道一干江湖好汉在这论座次,哪里轮到你一个后生晚辈说话,当时便有些不喜。 晁盖也很愕然,想不到侄子竟敢在如此多的英雄豪杰面前站出来说话。 却见晁泽走到大厅中央,向众人施礼道:“按理说在下是个晚辈,这聚义厅不该由我说话,只是在下胸中有一言,关乎日后山寨兴亡,不得不说。” 林冲虽然心中不高兴,不过碍于晁盖面子,还是忍了,点头道:“既然小兄弟有话要讲,便说出来也无碍。” “多谢林教头!”晁泽向林冲施了一礼,直直的看着他,说道,“自我朝立国以来,便是重文轻武,庙堂上窃据高位者,多是文人,如狄青相公那般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战功的名将,也要被这帮文人呕死。武将在前线卖命,文官却掌握实权,在后方掣肘,试问天下间哪有这般道理?最不能容忍的是,朝廷怕兵士私自逃走,竟以墨黥其面。诸位英雄可知,这黥面之法原是北方蛮族的习俗,历来为我中原所鄙视。” 林冲闻言心头一震,不自觉的摸了摸脸上的金印。 却听晁泽继续说道:“单于夜遁,阏氏擒获,翰海登临,封狼居胥。我大宋有的是好男儿,为何却总被蛮夷之国欺负?年年受辱c岁岁纳贡,皆因为武人地位低下。今日众豪杰在山寨聚义,皆是为朝廷所逼,为何却要效法那不仁c不义c无公c无道的朝堂?传将出去,岂不令天下豪杰耻笑?” “说的好!”在场的好汉闻言无不击掌称赞。 “显宗所言是正论。”公孙胜忍不住起身赞道。 “在下今日所言,并非针对吴学究一人,”晁泽向吴用施了一礼道,“而是因为如今我等上山落草,日后是与朝廷作对。要拒朝廷兵马,还要仰仗各位头领上阵杀敌,若非如此,岂不寒了诸多以武立身的好汉之心?” 吴用闻言,心头像吃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 想不到费尽心机扶晁保正坐了头把交椅,到头来竟然被这书生搅了。 而且,似乎还无法反抗。 很明显,山寨里这些头领都是些武夫,没有不支持的道理。 难道是晁天王的授意?吴用不禁暗自猜测道。 随即,又否认了这种想法。 从生辰纲事发到现在,晁泽根本没和晁盖单独相处过,除非是生辰纲之前。 但是生辰纲之前,众人根本没想过上梁山,也没想过夺泊,更加没有可能。 聪明如吴用,也想不出晁泽这么做是出自何意。 不过事到如今,他却也不得不表态了:“小可方才就说了,无意山寨第二把交椅,林教头若还是相让,吴用甘愿下山。” 林冲却还在犹豫,如果吴用不坐这第二把交椅,那么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自己了。 这样一来,江湖上难免会说我林冲是卖主求荣的小人,火并王伦,只为讨好晁盖,为自己争取了一个二当家的位置。 正在为难之时,却听晁泽说道:“林教头,在下举荐一人,可坐山寨第二把交椅。” 林冲忙问道:“但说无妨。” “此人便是三拳打死镇关西的鲁提辖——花和尚鲁智深。”晁泽说道。 众人闻言都朝鲁智深看去,却见鲁智深连连摆手:“不成,洒家是个粗鲁的出家人,大字不识几个,如何坐得山寨第二把交椅。” 林冲闻言却心中一动,越想越觉得鲁智深是山寨第二把交椅的不二人选。 却听晁泽对诸人说道:“鲁大师名声不在叔父与林教头之下,世人皆知,此其一;大师宅心仁厚,为人忠义,古道热肠,好打抱不平,此其二;大师未落发之前,乃是西军提辖官,晓畅军事,此其三。有此三点,足以坐第二把交椅。” 吴用却心思急转,暗道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晁盖于鲁智深有收留之情,又是林冲的结拜大哥,此人坐了第二把交椅,原梁山的四位头领与新到的几位好汉都能接受。 想到这里,吴用看向晁泽的眼神一时之间无比复杂。 林冲也马上想到了这一点,暗道师兄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当下便请鲁智深在晁盖身边坐下,说道:“第二把交椅非师兄莫属。” 晁盖也劝道:“显宗说的有理,大师是忠义之人,坐第二把交椅,山寨众位弟兄定然服气。” 鲁智深哪里肯应,就是不肯落座:“洒家是个出家人,于山寨又没甚么功劳,哪能坐第二位?” 众豪杰见状,一齐拜倒在地,说道:“大师若不肯坐第二位,我们谁敢居上?” 鲁智深无奈,只好坐了,嘴里叨念道:“洒家实在有愧。” 却听阮小七在阶下笑道:“大师若是不坐,哪还有俺小七的位置。”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便开始议第三把交椅。 却听公孙胜说道:“方才显宗也说了,山寨中就属晁天王c鲁大师和林教头名声最大,林教头该做这第三把交椅。” 一众头领闻言也拜倒在地,请林冲坐第三位。 林冲只是不应,说道:“公孙先生能文能武,江湖闻名,便请公孙先生来坐这第三把交椅。” “林教头不必推让,且听在下一言。”晁泽再度站出来说道。 刚才那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林冲心中对此人的看法早已大为改观,暗道这书生虽然年轻,胸中见识却殊为不凡,忙说道:“但说无妨。” “我梁山既然以武立寨,这三军头领,自然缺一不可。鲁大师是步军头领,林教头马上的本事在山寨里若是称第二,便没人敢称第一,因此请林教头坐第三把交椅。”晁泽说道。 众人闻言都称是。 林冲几番推脱,众人都是不许,这才就第三把交椅坐了。 却听晁泽继续说道:“三军之中,马步军头领都有了,独缺水军。只是方才林教头所言并不无道理,便请公孙先生坐第四位,阮二哥坐第五位。” 阮氏三雄闻言都愣住了,没想到晁泽会把水军放到一个这么高的位置。 山寨其他头领也很不解,论名声c武艺,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阮小二做这第五把交椅。 却听晁泽说道:“我山寨日后能够立足在这八百里水泊,与官军周旋,水军的作用是第一位的。昨日一战,那些官军近半都是死在水中,试问若是在陆上,谁能有此战绩?正所谓天下至柔者莫过于水,而攻坚者莫能胜之。水军,是我山寨之屏障,安能轻视?” 林冲闻言暗暗点头,他已经在梁山住了近一年,对山寨防务颇有些研究,梁山最大的地利,就是这八百里水泊,如此一来,水军就是重中之重。 如今山寨虽有些水军头目,却没有阮氏三雄这样的人才,古人云千金买马骨,正好借此机会壮大山寨水军。 想清楚之后,林冲便说道:“显宗言之有理,阮二哥日后统率山寨水军,该当坐这一把交椅。” 今日论座次是林冲主持,他既然发话了,其他人虽然心里未必服气,不过想到刚才王伦的结局,便都应了。 一番推脱,阮小二不好意思的上前坐了第五把交椅。 阶下的阮小五和阮小七兄弟俩见兄长坐了如此高位,心中都十分欢喜,看向晁泽的目光里满是感激。 晁泽却目不斜视的退回原位,没有再说话。 随即,众人又开始议第六把交易。 阶下的吴用眼巴巴的看着不仅第二把交椅没了,连第三c四c五把交椅都没他的份,孤零零的站在最前面,不禁有些尴尬。 却听晁盖说道:“显宗说的没错,我梁山日后当以武立寨,只是也不可无人出谋划策c参赞军务,不如就请吴学究坐第六把交椅如何?” 众人闻言都点头称是,原本大家都以为吴用会坐第二位,如今坐第六位,自然是没有异意。 当下,便请吴用上来坐第六把交椅。 吴用怕晁泽再跳出来反对,只推脱了两句,便上去坐了。 晁盖看着阶下的杜千c宋万,心道他们是山寨原头领,冷落了不好,便请二人坐第七c第八把交椅。 二人眼见王伦如此下场,心道我二人本事低微,如何敢居于人上,不如做个人情,苦苦请刘唐坐了第七位。 最终,经过一番议论,阮小五c阮小七分别坐了第八c第九位,杜千c宋万坐了第十c第十一位,朱贵坐了第十二位。 议完这十二把交椅,林冲便看向末席的晁泽,说道:“显宗是晁天王亲侄,又兼备文才,不如坐这第十三把交椅如何?” 晁泽连忙推却道:“小子是个后生晚辈,怎可长幼不分,与叔父和诸位头领平起平坐?” 却听鲁智深说道:“甚么长幼,又不是要你和晁天王拜把子?” 公孙胜也附和道:“便凭借刚才那一番高论,显宗也坐得一把交椅。” 阮小七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把晁泽往交椅上拉,说道:“俺小七也大不了你几岁都坐得,你如何坐不得?莫忘了当日是你这书生和吴教授赚了俺们三兄弟。” 刘唐也说道:“方才你劝别人坐时,还嫌人啰嗦,如今到了自己这里,还要往外推,是何道理?” 晁泽闻言,便直往晁盖脸上望去。 晁盖见状笑道:“莫要看我,都是众兄弟盛情,不可冷了诸位头领的心。” “如此,侄儿谨遵叔父教诲。”晁泽便不再推却,在最后一位坐了。 十三位好汉就此坐定,山前山后,共有七八百人,都来厅前参拜了。 随后便杀羊宰牛祭祀天地,大摆筵席,庆贺重新聚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抓财权 晁盖坐在主位上,想到自己一日之间从漂泊无定的江湖逃犯变成了偌大个水泊的一寨之主,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宴席开始,晁盖举杯说道:“晁某不才,今日林教头与众兄弟扶我做了山寨之主,汝等众人,各依旧职,守备山寨,休教有失。” 众人闻言都称是。 吃完一回后,晁盖又举杯道:“晁某多年一直往来山东c河北,做私商生意,颇有些家资,前回又劫取了大名府梁中书送与他丈人蔡太师的生辰纲,都带上山来。这便命人取了,分与诸位。日后各人务要竭力同心,共聚我梁山泊大义。” “多谢寨主赏赐。”众人闻言都是大喜,赶紧起身拜谢。 晁泽在旁边看着暗暗点头,晁盖这番话说的水平极高,先是严肃了军令,让各人不可怠慢;大棒之后又给一颗甜枣,可以说是将领导艺术掌握的炉火纯青。 记得按照原本的轨迹,宋江上山之前,晁盖就将梁山的兵马发展到了五千人,比王伦时期的七八百军马翻了好几番,成为山东c河北绿林最大的势力,可见其领导能力。 虽然宋江上山之后梁山拥有了近十万人,不过那种不计后果,肆意扩张的发展模式并不能长久,最后只能走招安的路子。 晁盖的问题在于缺乏长远的规划,但是他身上却不缺领袖气质,否则也不可能让刘唐c公孙胜这帮人大老远的就跑来投靠,也不可能让林冲在见过一次之后就扶他做了山寨之主。 领袖气质这种东西很玄妙,是一种能让人见了就服气的本事。 钱财当然是必要的,不过却不起决定作用。 宋江落草之前肯定没有柴进钱多,但是及时雨的名声却比小旋风响亮。 跟心思多少似乎也关系不大,否则今日梁山的寨主应该是吴用。 这可能就是后世常说的“王霸之气”,晁泽如今还弄不明白,只能跟在晁盖身后慢慢研究。 当下,晁盖便命晁泽去关下去了带来的金银财物,当场分给众人。 晁盖接过掌管钱粮的小头目递过来的名册,心中粗略一算,便有了计较,轻声问过晁盖意见,这才对诸人说道:“山寨每人领钱十贯,头目领钱二十,副头目领钱十五,诸头领每人五百。” 如今最上等的良田也不过二十几贯一亩,十贯钱足够买一亩中等田或两亩下等田。 而且这次发的都是金银,真要折算成铜钱,还要比十贯再多一些。 王伦之前做寨主的时候很少给山寨的小喽啰发实钱,都是折算成粮食发放。 粮食质量参差不一,又不宜长久储存,对于这些山寨小喽啰来说,远不如货真价实的钱财实惠。 众人喜滋滋的领完钱,这才散了宴席。 晁盖回到房间,晁泽也拿着几本账簿跟了进来。 屏退了外人,闭紧房门,这才对晁盖汇报起分发钱粮一事:“山寨共有小喽啰六百八十五人,头目七十八人c副头目六十九人,头领一十有三,去掉我叔侄二人,今日总共发放金银折合铜钱一万四千九百四十五贯,带上山的财物尚余约一万八千贯。” 晁盖喝了一口醒酒茶,点头道:“告诉掌管钱粮的头目,余下的钱财一起并入山寨账目。” “侄儿顺手翻阅了山寨之前的账目,”晁泽将账簿翻开放在晁盖面前,“这王伦还是有些本事的,存了不少钱粮。如今山寨总共有粮约四万石,按照现在的人数,足供吃用八个月;还有金银铜钱约两万六千贯。另外,王伦还有一笔私帐,记在另外一本账簿上,共约一万一千贯。” 晁盖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想必这些钱都是这厮平日里私匿,这些钱也都入了山寨账目罢。” “侄儿也是这样认为,”晁泽说道,“拢共算下来,共有粮米四万石,钱财五万五千贯,若是维持现在的人数,可供山寨一年吃用,尚有富余。” 以前王伦小打小闹,基本没有得罪官府,这七八百人够用了。 但是如今自己一行人劫了生辰纲,触怒了当朝蔡太师,官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围剿梁山的军令现在已经在路上。 梁山泊临近有十数个州县,仅是济州府一地,其兵马应该也至少不会低于两千人。 为了自保,招兵买马也是势在必行。 账簿上的钱粮虽多,长久来看,却还是不够。 晁盖自然也明白这一点:“钱粮之事还需明日与诸位头领计较。” 今天在宴席上虽然暂时安顿山寨事务,不过新上山头领还没有安排职权,这些事都放在了明天。 “还有一事,”晁泽看了一眼窗口,“今日众好汉敬重叔父,让侄儿也坐了一把交椅,侄儿自小体弱,拿不了刀枪,又不似吴学究c公孙先生一般熟读兵法,实在受之有愧。不过如今既然做了头领,日后也不能在山寨里吃闲饭,辱没了叔父的名声。” 晁盖心道显宗方才将山寨钱粮计算的如此清楚,莫非是有意掌管钱粮?说道:“你我叔侄,何必如此拘谨?” 晁泽闻言便笑了,说道:“自古以来,钱财之事就不能假于外人之手,叔父是山寨之主,侄儿虽然不才,文不成武不就,不过于账目之事也还算精通,愿为叔父及山寨分忧。” 晁盖便点头道:“我也有意让你掌管山寨钱粮,只是我叔侄初来乍到,若是由我提出此事,难免叫其他头领有别的想法。” “此事无须叔父出面,侄儿自有计较。”晁泽说道,“方才我听闻鲁大师提了些酒肉去找林教头叙旧,侄儿正好一齐去拜访教头。” 晁盖心道若是由林冲出面提出此事最好,说道:“如此甚好。”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有人报道:“寨主,吴学究来找你说话。” 吴用进门看到晁泽也在这,倒是没什么意外,又看到晁泽手里拿着山寨的账册,心中便清楚了七八分。 晁盖便对晁泽说道:“忙了一天,你回去早休息罢,我和吴学究说些话。” 晁泽心道经自己今天插手,吴用原本的算计都落空了,叔父想来是有些言语要安抚他,赶紧告了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夜访林冲 王伦因林冲上山之时对其怀有戒心,故而将林冲住处安排在西山关口外的旱寨。 晚间散了宴席,鲁智深便寻到此处,找林冲吃酒。 “自从上了梁山,林冲便使人四处打探师兄下落,也曾听说师兄在孟州十字坡险些被张青夫妇所害,后来不知为何会到了晁天王庄上?”林冲问道。 鲁智深答道:“洒家离了孟州,听说青州二龙山宝珠寺是个好去处,本想去投奔邓龙入伙。后又听说那邓龙容不得人,俺便去投到晁保正庄上住。” 林冲闻言点头道:“小弟也听闻邓龙那人心地窄小,与王伦那厮无二。晁天王却是好义气,只是不知师兄因何结识晁天王?” 鲁智深便将路上遇见花小妹,如何搭救,又如何遇见晁泽一一说了,说完便叹道:“若是洒家没有晁保正叔侄,你我兄弟也不会在这梁山重聚。” 林冲闻言笑了:“佛家都说种善因得善果,若不是师兄路见不平拔刀相救,焉能有今日?” 鲁智深也哈哈一笑,挠了挠自己的大光头:“洒家当时倒没想这么多,也没想到今日会让俺做了二当家。” 两人喝了几碗酒,便听林冲说道:“晁天王的名声江湖上早有耳闻,不想他这侄子也是人中龙凤。” 鲁智深也跟着附和道:“晁哥儿是个有见识的。洒家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那帮‘子曰’,看到这书生,却喜欢的紧。” 林冲闻言便思衬道,看来这书生和师兄关系匪浅,难怪今日在聚义厅要推举师兄坐山寨第二把交椅。 那吴学究虽然也是晁天王的心腹,不过常言道文人相轻,这书生和吴学究之间定然不睦。 他是个心思极多的人,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关键,心道师兄做了二当家,于我也好。 那书生虽然看着年轻,手腕却老辣,今日在忠义堂上,三言两语,便让众人依着他的想法排好了座次,即卖了人情给我等,又向众人展示了他的口舌,可谓是一箭双雕。 只是尚不清楚其中是否还有其他用意。 两人喝着酒,便听门外小喽啰报道:“少寨主来拜访教头。” 林冲正想着少寨主是何人,便听门外说道:“兄弟日后莫要再如此称呼,梁山泊并非私产,都是诸位头领和兄弟们厚爱,才让我叔侄在寨中立足。” 那小喽啰忙讪笑道:“头领说的是,不过为尊者讳” “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属下明白。” 那小喽啰刚要再通报一遍,便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林冲望着晁泽笑道:“是林某管教不力,显宗快请进。” 二人进了门,便看到鲁智深赤着半条身子往碗里倒酒,口中说道:“你这书生来得好不是时候,洒家已和林兄弟吃了半天酒,这时来,岂不是占了大便宜,先饮一碗,其余的且记下。” 晁泽笑道:“你花和尚只会欺负我酒量浅,有一条好汉,天下间最烈的酒能连喝十八碗不醉,改日见了他,让你知道厉害!” 鲁智深闻言暗暗咋舌,说道:“甚么好汉,这般厉害,洒家酒量也不及他。” 林冲心道这书生倒是有趣,开玩笑的话,师兄也能当真。 “过些日子叫你见他,”晁泽落了座,端起桌上的酒碗一饮而尽,摸了摸嘴,“如今这人正在沧州柴大官人府上。” 林冲心道莫非真有其人,问道:“林某在柴大官人府上也住了些时日,不知显宗说的是何人?” “他叫武松,清河县人士,”晁泽说道,“一身武艺不在二位之下,在下听闻他在家乡打死了人,这才逃到沧州。他去柴大官人府上时,林教头应该刚好离开,想来是错过了。” 鲁智深闻言大喜:“如此好汉,又是好酒量,正对洒家胃口,如何不叫他来入伙?” “大师有所不知,”晁泽说道,“后来听说吃他打的那人,当时只是昏厥了过去,并未身亡,案子便销了,这人家中还有兄长,未必愿意入伙。” 鲁智深叹了一口气道:“如此好汉,可惜了!” 林冲闻言也是颇有些遗憾:“既然他不愿入伙,我等也不好相逼,否则在下定当亲去柴大官人府上走一趟。” 晁泽闻言眼睛一亮,说道:“林教头今日杀了王伦,虽是他不义在先,不过柴大官人那里终究不太好看,不若等山寨事物忙完,二位亲自去一趟沧州,一则向柴大官人说明实情;二则试着去招揽一下此人,教头以为如何?” “说的不错!”花和尚立马点头赞同,“洒家在江湖上行走时,也常听人说起小旋风的名号,人都道他仗义疏财,正好去见见。” 林冲便道:“显宗考虑的周全,在下蒙难时,多亏柴大官人收留,等山寨事务一了,便和师兄去沧州走一趟。” 三人又喝了些酒,林冲心道这书生前来定然还有其他要事。 刚想到此处,便听晁泽说道:“林教头,在下今日前来还有一件事要请教二位。” 林冲道:“有何事?林某定然知无不言。” 鲁智深也道:“林兄弟不是外人,你这书生好不爽利。” 便听晁泽说道:“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梁山泊虽大,终究是一洼之水,二位可曾考虑过未来的出路?” 话音一落,二人便皱紧了眉头。 林冲心道莫非这书生是要走十节度的老路——招安?心中登时有些不快。 鲁智深心直口快,说道:“如今满朝都是奸佞,洒家只愿在这水泊里快活。” “二位且听我说,”晁泽便道,“自古以来,官匪不两立,若图自保,便要招兵买马。梁山距东京不过数百里之遥,本朝太祖曾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一旦我梁山兵马过多,引起朝堂关注,势必有大军前来围剿。” 二人闻言都陷入了深思。 林冲是禁军出身,心知仅是捧日c天武c龙卫c神卫四军,就超过十万人马,再加上鲁智深原来待过的西军,还有各地驻扎的禁军c厢军,整个大宋加起来近百万官兵,绝不是一个梁山泊可以抵挡的。 但是让他招安,却是万不可能,他林冲走到今日,全都是被高俅所害,如今对朝廷已经是万念俱灰。 晁泽心知这二人都是绝不肯招安的,用手指蘸了些酒,在桌上画了一副粗略的地图,指着其中一处,问道:“二位可知道此地?” 鲁智深见了有些茫然,林冲却陷入了思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梁山泊小聚义 政治和木偶戏是一样的,观众能看到的只是台上的表演,却不知道幕后是怎样的操控。 后几日的聚义厅筵席庆会,众头领便开始计议各人分工,山寨防务,如何迎战官兵。 晁盖道:“我等在此聚义,虽然快意,终究是与官府做对,前一回又劫了生辰纲,杀死一干官兵,附近州府早晚必来征讨,如何是好。” 吴用便道:“山寨如今虽有不少兵马,不过若要对抗官军,还需要再招兵买马。” 众人闻言都是点头,道:“招兵买马,壮大山寨,势在必行。” 公孙胜也说道:“如今山寨兵马不过七八百,尚不足两营,当下最要紧的便是扩充三军。” 见众人对扩军都没有什么异议,晁盖便说道:“如何扩军,还请诸位头领拿出一个办法。” 阮小二当时便道:“水军倒是没甚么,我石碣村附近有不少渔户,招个几百人不成问题。” 阮小五c阮小七也拍着胸脯道:“这事包在我们兄弟身上。” 晁盖闻言大喜道:“既然如此,水军招募之事便都交给阮氏三雄。” “阮氏三雄自小便生长在这水泊四周,招募来的人手应该不在少数,”晁泽说道,“只是有一事须事先计议,倘若三位招来许多人,山寨该如何安置,是都编入水军,还是作统一安排?” 阮氏三兄弟闻言都是为之一愣,他们只是想着壮大山寨水军,却没有往深处考虑,经晁泽一说,方才醒悟。 是啊,万一招了人过来,山寨其他头领眼热,向自己三兄弟要人,到时候给还是不给? 不给吧,未免坏了头领之间聚义的情义。 若是给了,三兄弟自己心中也难免有怨气。 还有一点,若是其他人把三兄弟招来的人都分了,日后谁还肯为山寨卖力招募人手? 王伦做寨主的时候,招募来的人都是作统一分配,因此众人于此事上也是相当然的认为以后也该这样做。 仔细一想,这种方法确实有不少疏漏,难怪偌大个梁山泊,经营了这么久,才只有七八百人。 吴用反应最快,很快想清楚了其中关键,说道:“山寨若要壮大,此事却该事先说好,以免到时坏了兄弟之间的面皮。” 鲁智深说道:“依洒家看,谁招来的人便是谁的,若是眼热,自己也招去,莫要打别人主意。” 公孙胜也道:“若是某位头领辛苦招来人,却都被山寨分了去,难免寒了众豪杰的心,于我山寨招兵买马大大不利。” 晁盖闻言点头道:“言之有理,如此便事先说好,阮氏三雄招募来的一切人员,登记造册,都编入山寨水军,日后山寨招募兵员,当依此例,诸位以为如何?” 山寨其他头领闻言都是摩拳擦掌c跃跃欲试,一时之间,心里都活络起来。 晁泽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林冲,说道:“步军和水军当依此例,马军却不行。” 马军是三军中对人员素质要求最高的兵种,一个合格的骑兵,不仅要具备良好的骑术和强壮的体魄,还要精通马匹饲养,马具c骑具保养等若干条件。 鲁智深久在西军,虽是步军将领,但对马军的内情也十分熟悉,说道:“三军之中,唯独马军最麻烦,若是不从其余二军中选拔,猴年马月才能成军?” 公孙胜闻言对晁盖说道:“大师所言极是,这马军却该另议。” 晁盖便道:“既然如此,那日后山寨马军还是从其余两军中挑选,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心道山寨如今只有百十匹马,便是从自己队伍里挑人,也没几个。 想到这,众人便一齐说道:“该当如此!” 林冲闻言松了一口气,向晁泽投来感激的目光,随后向众人说道:“蒙山寨众兄弟抬爱,林冲定当不负所托!” 募兵之法议定,便听公孙胜说道:“还有一事,山寨如今虽有些钱粮,不过若是一味增加人马,也难免不敷使用。各军须有定额,一则好让山寨估算钱粮;二则也要让各位头领慎重募兵,以免滥竽充数。” 当下,便议定了三军目前的扩军人数。 马军一营五百人c水军二营一千人c步军四营两千人,共计三千五百人。 除寨主晁盖,另设副寨主四人:鲁智深c林冲c阮小二,分别督领步c马c水三军;公孙胜掌管山寨一切军机要务。 其余头领,各领一营兵马,于山寨四周驻扎;设军师一名,参赞山寨军机要事。 议完山寨军务,便听林冲说道:“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山寨扩军,粮草拨付一事也不可草率。公孙先生与吴学究都要处理军务,我等其余众人皆要领兵,这钱粮一事,便交给显宗如何?” 公孙胜便道:“显宗腹有诗书,见识不凡,于账目之事也是精通,该当如此安排。” 阮小二随即也说道:“俺们兄弟大字不识一个,若是让俺们掌管账目,不如一刀杀了痛快。” 众人闻言都是笑。 晁盖见无人反对,说道:“如此,便让显宗负责掌管账目c拨付钱粮,也为山寨尽一份力。” 计议完毕,山寨共有头领一十三名: 寨主托塔天王晁盖:总领山寨内外一切事务; 副寨主豹子头林冲:督领山寨一切马军事务,暂领马军一营,驻扎山前; 副寨主花和尚鲁智深:督领山寨一切步军事务,暂领步军一营,驻扎关内大寨; 副寨主入云龙公孙胜:掌管山寨一切军机要事; 副寨主立地太岁阮小二:督领山寨一切水军要务; 参赞军务头领智多星吴用:参赞山寨军机要事; 步军头领赤发鬼刘唐:领步军一营,驻扎山前; 水军头领短命二郎阮小五:领水军一营,守备水泊东南; 水军头领活阎罗阮小七:领水军一营,守备水泊西北; 步军头领摸着天杜千:领步军一营,驻扎山前; 步军头领云里金刚宋万:领步军一营,驻扎山后; 探听消息头领旱地忽律朱贵:驻南山酒店,打听声息,邀接来宾; 掌管钱粮头领晁泽:负责山寨一切钱粮分拨,仓廒账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堪比黄金的镔铁 此起彼伏的打铁声不断冲击着耳膜,酷烈的高温几乎使人站不稳身子,通红的火星四处飞溅——这里是梁山东关下的兵器作坊。 掌管作坊的铁春三十五六岁,祖上就是打铁匠户,后因乡间恶霸相逼,无亲无故的铁春带着两个徒弟投奔了梁山。 “如今山寨的兵器一小半都是咱梁山自己打制而来,”铁春说起自己的这份铁匠职业,脸上那份自豪感是无论如何也抑制不住的,说着随手拿起一把朴刀,“这把刀便是小人与徒弟们一起琢磨数个月,仿造官军制式打造而成,与官兵手里的家伙几乎无二。” 晁泽接过那把略显沉重的朴刀,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又重新放回了木架上。 出了兵器作坊,感觉外面七月份的温度是如此的清凉。 没有在外面停留太久,俩人转身又进了作坊内存放原料的库房。 库房内摆着一排排颜色发暗的铁疙瘩,远远看上去,像是些不规则的石头。 “这些都是生铁,”铁春介绍道,“大多都是山寨自己炼制的。” “自己炼制?”晁泽闻言皱起了眉头,“山东c河北不是有许多贩制生铁的行商?为何还要自己炼?” 历朝历代,生铁都是官府重点管制的资源,私贩属于绝对的违法行为。 正因为如此,私贩铁器利润才一直居高不下,私贩者也一直层出不穷。 “头领有所不知,”铁春说道,“这些私商所贩的生铁大多也都是乡野小作坊所制,用来制作农具还好,打造兵器却不太合用。偶有官府作坊外流的生铁,价钱又贵,山寨内只有小部分官府作坊炼制的生铁,专供各位头领和头目使用。” “镔铁呢?”晁泽问道。 他知道武松的兵器是两把雪花镔铁打造的戒刀,很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镔铁兵器。 “头领莫要说笑,”铁春尴尬的说道,“以小人的手艺,哪能配得上用镔铁?不瞒头领说,便是小人这半辈子,也没见过几把镔铁打造的兵刃。” 在铁春眼中,镔铁那就不是铁,是金子。 凡是镔铁打造的兵刃,最下等的也要上百贯一把,足够庄户人家买两头牛了。 两人说着话,便看到林冲牵着一匹马满头大汗的走了过来。 见了礼,便听林冲对铁春道:“晁头领这几日受寨主之命巡视山寨库房,尔等不可轻慢,如有隐瞒,山寨家法伺候。” 铁春忙说不敢。 “教头近些日子为山寨训练马军,着实有些辛苦了。”晁泽说道。 林冲从马上解下水囊,咕咚咕咚的喝了半晌,才喘了一口气说道:“辛苦倒是没什么,只是如今正是三伏天,上午已经有七八个弟兄中暑昏厥,也有不少兄弟出现了腹泻。就连我,上午都喝了七八囊水,还是觉得口渴。” 晁泽闻言接过林冲手中的水囊,喝了一口:“这水是何处而来?” 林冲闻言便笑道:“显宗放心,这些水都是我命人从水泊上游打来,没甚么污浊之物。” “噗”,晁泽闻言一口将喝进嘴里的水喷了出去,看的林冲好生尴尬。 喝生水,还是水泊里的生水,怪不得有人腹泻。 “教头有所不知,”晁泽无奈的说道,“这生水就算看着再干净,也有毒障在其中,昔日狄青相公南征侬智高,就有不少士兵因饮用生水腹泻。” 狄青平定侬智高之事在禁军中广为流传,林冲也耳熟能详,经晁泽提醒,这才猛然想起,拍了下自己的豹头道:“此事是我疏忽了,原以为腹泻只是个例,近两日腹泻者越来越多,想来是由此而来,这便回去命人将水烧开再饮用。” “此事我也有责任。”晁泽说着,唤过一个小喽啰,让他去山寨内取些食盐来。 “劳烦林教头派人通知各营,切勿再饮用生水。水烧开之后,按照十斤水加一两盐的比例制成淡盐水,要比干喝水解渴。”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晁泽头一次意识到后世一些基本的常识对于千百年前的人们来说都是极为宝贵的知识。 他在农村长大,记得每次夏天放了学,都会跑到家中的大水缸前拿着一只瓢牛饮。 每当母亲看见,都会严厉的揪着耳朵说道,喝生水拉肚子,这才慢慢改为喝热水。 到后来,哪怕是工作多年之后,家中c公司里饮用的都是净化过的纯净水,依然改不了将水烧开再喝的习惯。 林冲虽然不知道其中的道理,不过见晁泽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也没有多问。 这就是军人的好处了,对于自己弄不明白的东西,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反正知道对自己有利就行了。 要是换了吴用,非得给他解释清楚什么是微生物,什么是电解质,才能罢休。 “林教头在军中多年,一定见过不少宝刀利剑。”晁泽突然问道。 这话又勾起了林冲心中那些不好的回忆,叹了一口气说道:“林某这辈子见过最好的宝刀非高俅府上那把莫属。” 他就是因为那把刀才被高俅以携带兵刃擅闯白虎堂的罪名发配,几度险些丧命。 “教头可知道那把宝刀是何种材质打造?”晁泽问道。 当时林冲买那把刀花了足足一千贯,就算是最上等的镔铁,想来也不会值这个价。 武人对于刀剑有着天生的喜爱,林冲对此也颇有些研究,说道:“听闻此刀乃是从西域传入乌兹钢打造,有吹毛断发之利。” 原来是大马士革钢,晁泽闻言便叹了一口气。 后世的许多大马士革刀具都是通过仪器分析成分,利用现代冶金手段仿制的,名字虽然一样,不过制造过程却与古法没有任何关联,乌兹钢真正的制造方法早已经失传了。 本来还想着给山寨头领每人打造一把那样的神兵利器,现在看来,只能退而求其次,用镔铁了。 林冲和铁春二人听到晁泽用遗憾的口气说出这些话,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如今是三伏天,二位莫非是患了寒症?” 林冲强忍住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咬牙道:“莫说是铁春,便是往日我在东京时,禁军中许多军官也用不起镔铁刀。” 那可是镔铁啊! 用最上等的生熟铁混合,经过千锤百炼才能得到。 上面的纹路有的似花c有的似雪c有的似云,堪称铁中贵族。 对于爱惜自己的兵器如性命的武将来说,镔铁所制的兵器就不是用来上阵杀敌用的,而是一件永远值得珍藏的艺术品。 “那就暂且给每人先打造一把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神物 “晁天王,显宗也太胡闹了!”吴用风风火火地推开晁盖的房门,连最基本的礼节都忘了,满腹牢骚只等跟他诉说。 晁盖闻言便吃了一惊,问道:“发生了何事?” “方才我正与公孙先生在南山水亭上吃酒,”吴用一脸焦急的说道,“忽然见到显宗带了十几人过来,请我二人下了亭,随后便将亭子拆了。” “竟有此事!”晁盖皱着眉头说道,“你与公孙先生为何不阻止?” “公孙先生就是一具菩萨,只要不把山寨拆了,他能说甚么?”吴用抱怨道,“小生与显宗又是旧识,不好当着许多人坏了他的面皮,如今还是请天王哥哥亲自去一趟罢。” “其他头领呢?林教头c鲁大师不知道此事?”晁盖又问道。 “林教头就在一旁看着,鲁大师却不在场。”吴用说道。 晁盖闻言便松了一口气,晁泽向来做事稳重,就算偶尔孟浪,有林冲在场看着,也不会由着他胡闹,想必其中还有隐情。 想到此处,晁盖心中便安定了下来,说道:“那便去看看。” 二人领着几个小喽啰出了大寨,下了关,便听晁盖问道:“他没说为何要拆水亭?” “听他话中的意思,好像是说要在此处建一座高炉,打造兵器用。” 二人上了南山,远远的便看到山腰上聚集了不少人,好不热闹。 再往上看去,只见原先的水亭已经尽被拆去,只留下一座光秃秃的台子,原先环绕的柳树也不见了踪影。 吴用见状心痛道:“好端端的一个去处,就如此被拆了。” 一行人上了山,才看到山腰上已经来了四五位头领,鲁智深c林冲c公孙胜c杜千等人都在此处。 晁泽靠在一块大石头上,手里端着一碗水,边喝边与众人说话。 众人见晁盖到来,一一上前见礼。 晁盖忙问起此事,便听林冲答道:“这是在试炼镔铁之法,若此法能成,则我山寨日后必然能添置不少利刃。” 说着,便把前后经过一一与晁盖解释了。 晁盖闻言大喜道:“若是真能成行,我山寨便不缺刀枪了。” 吴用却在一旁泼了盆冷水,说道:“显宗想来是看了几本闲书上有炼制镔铁之法,方才临时起意。只是小可行走江湖多年,若是这镔铁如此好炼,这世上的铁匠便都该拿把刀自行了断了。读书是好事,许多时候,却不能当真。” 这话就有些绵里藏针了,差一点就明说晁泽是异想天开。 自己来的时候倒是没想到吴用也在这里,不过已经当着林冲的面将海口夸下,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 两人的矛盾在排座次的就种下了,吴用当时虽然碍于形势选择了让步,不过心里却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 今日自己如此大张旗鼓的拆了水亭,正好让他揪住短处,不发作也难。 现在骑虎难下,若是此事功亏一篑,想必以他的心思,日后会有更多的刁难等着自己,想翻身,就更难了。 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干成了。 当下,晁泽便冷笑了一声:“学究先生学识渊博,独不闻夫埳井之鼃呼?” 吴用闻言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归于平静,说道:“既然显宗有如此把握,小可便等来日为你奉上庆功酒。” 说完,便一挥衣袖,下山去了。 鲁智深一脸的茫然,问道:“晁哥儿方才说的是何意?洒家一点也听不懂。” 在场的只有公孙胜和林冲清楚晁泽话中引用的典故,林冲便低声解释道:“这话出自韩昌黎的《原道》,说的是有一只井底之蛙向一只海龟夸耀井底是如何的广阔。” 鲁智深闻言大笑道:“那乌龟既然是来自大海,这蛤蟆却向他夸耀井底,真是自取其辱!” 晁盖闻言便斥道:“怎可如此编排军师?” 晁泽赶紧认错道:“等此间事一了,侄儿定当亲自登门向吴学究道歉。” “其实也没有大师说的这般不雅,”公孙胜笑道,“二人都是饱读诗书,偶尔有些争辩也在所难免。” 晁盖心道话已至此,若是晁泽真没炼出镔铁,便将沦为山寨笑柄了。叫过铁春问道:“显宗还年轻,于铸造之事也无丝毫经验,你却是个老铁匠,可清楚此事有几分把握?” 铁春忙答道:“禀寨主,若真如晁头领所言,此事不敢说有十分把握,七八分总还是有的。” 晁盖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大的把握,不过他却如何也想不通炼制镔铁和拆亭子有何关系。 铁春和他解释了一通,还是有些难懂。 林冲咳嗽一声,让铁春先退下,说道:“这镔铁是生熟铁混合打制而来,其中所用的生熟铁,都需上品,生铁好说,上好的熟铁却极为难得。” 晌午听完铁春的解释,晁泽也才明白,这个年代的熟铁与后世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后世熟铁是要将铁中的含碳率控制在标准之下,而铁春口中的熟铁,是相对于铸铁而言的,基本要求就是质软,易于打制。 生铁硬而脆,熟铁软而韧,二者结合,各取其优,方才有了镔铁。 此时的熟铁都是通过铁匠反复捶打,从而达到减炭的目的。 效率之低,可想而知。 究其原因,还是炼铁时炉温达不到炼制熟铁的要求,只能炼出生铁。 “为炼制熟铁,显宗提出三条,以增加炉温,”林冲接着说道,“最要紧的,便是将风橐由手驱改为水驱,至于如何为之,我也不甚清楚。” 说着话,便看到阮小七带着许多人抬着一物过来。 近了,才看清是一座水车。 当场便让人将水车木轴拆下,换上赶制好的铁轴,抹好牛油,重新装好。 随后将水车置于山瀑之下,固定好。 倾泻而下的水流拍打在刮板上,只见水车越转越快,不多时,便已经分辨不清轮廓。 水车所有人都见过,可谁也没见过快的像是水泼不进的水车。 而且,换了铁轴之后,也没了木轴干磨的那种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只能听到水流与风车臂的呼啸。 等了两刻钟,叫人将水车从水瀑下移回,上前仔细查看各部件是否有损伤,又着重看了铁轴,发现里面的铁珠完好无损,那颗悬着的心便安定了下来。 其实用水车带动风橐自汉代便已经有了,铁春以前也听说过,只是因为限制颇多,才显得不太实用。 当下便令人将风车与风橐用传动杆连接起来。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晚了,斜坠的夕阳将半边山坡映得一片通红。 几番调试,将水车重新推回瀑下,传动杆便开始来回的挤压风橐。 众人都站在风口前,只感觉风橐中传出的风越来越大,身着的衣衫被吹地呼呼作响。 “神物!”铁春当时便一屁股坐在地上,激动地语无伦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这把交椅坐稳了 晁泽回头看时,只见刘唐c阮氏其他两兄弟不知何时也闻讯赶了过来,站在晁盖身后,一个个脸上又是好奇,又是兴奋。 天色虽然晚了,一干头领却兴头不减,抓着铁春问东问西。 “小人哪晓得这么多,都是晁头领的功劳。”铁春干脆横下一条心来,将这些人推给了晁泽。 公孙胜却想的多,当下便拦住众人:“此乃我山寨秘辛,诸位还是莫要再多打听了。” 晁盖这才醒悟,严令今日之事不可外泄。 众头领见状也赶紧约束手下的小喽啰,倘若有半个字泄露出去,山寨家法伺候。 晁盖随即将这片山腰列为山寨禁地,日后不得随便出入,又命人去山寨取来酒食,看样子是要守在这里,直到传说中的镔铁出炉。 众人吃完酒时,已经是子牌时分,身后一座高炉已经在山腰拔地而起。 接着便是往炉内装木炭c铁矿等原料,这些原本都是铁春擅长的,不必多说。 引燃炉内的木炭之后,便开始鼓风。 不到半个时辰,便听到铁春兴奋的喊道:“烧透了,木炭烧透了!好快!” 众人都透过炉上预留的观火口往里看,只见宽阔的炉内,火苗腾起一丈多高,几乎快达到炉顶的烟囱了。 一股股热浪顺着火口里往外冒,烫的人脸色发红。 晁泽见状,忙让人将磨碎的碳粉放在风口,顺着进风口往炉内吹。 刹那间,炉内的火苗又腾高了不少,已经达到了炉顶。 剩下的便是漫长的等待了。 晁泽见此时已经过了三更,对晁盖说道:“此法虽然比平常更快些,不过总归还需要些时辰,叔父和诸位头领还是早回去歇息罢,明日等结果出来,再来不迟。” 晁盖哪能睡得下,回头道:“我在此守候,你等回寨内早睡罢。” 寨主都不走,其他头领更不肯离去。 好在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不用担心着凉。 晁盖又让人会山寨取了不少酒肉,边与众人吃酒着边等待结果。 到后半夜时,众头领终于支撑不住,东倒西歪的在台上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只听到一声“开炉”,伴随着蟋蟀的鸣叫,台上众人才被惊醒。 所有人都抖擞了下精神,朝高炉看去。 一声闷响,顺着炉口往里看,只见通红的内炉中咕咚咕咚的翻腾着橙红的铁浆。 铁春带了两个徒弟,小心翼翼的将内炉中的铁浆倒入干子土泥模。 一连装满了十几个泥模,直到炉内只剩下通红的炉渣,才宣告结束。 林冲粗略一算,这一炉至少炼出了数百斤铁水,直追官府的炼铁作坊,心中不禁有些骇然。 等铁水冷却完,敲碎外面的泥模,一锭锭银白色的铁块便展现在众人面前。 “成色如何?”晁盖问道。 这也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众头领闻言都是目不转睛的向铁春看去。 “各位头领稍等。”铁春满怀着激动的心情从徒弟手中拿过一把铁锤,试探着朝铁锭敲了下去。 只听嗡的一声,肉眼可见的,铁锭上出现一道敲击过的痕迹。 “是熟铁!”铁春几乎是颤抖的说出了这三个字,“最上等的熟铁。” 众头领闻言无不欢呼雀跃,晁盖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俯下身亲自察看。 相比生铁和铸铁,眼前这十几个铁锭光泽明显要亮了许多,表面也不似生铁那般粗糙,如果不注意,远远看去,就像一锭锭略显暗淡的银子。 “有了这最上等的熟铁,小人最少有九成把握为山寨打造出镔铁兵刃。”铁春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所有人都兴奋无比。 “传我命令,”晁盖对众人说道,“铁春为山寨打造兵器有功,赏钱千贯,二位高徒,每人五百!” “谢寨主赏赐!”铁春和两个徒弟闻言大喜过望,连忙拜谢。 当下,一行人拥着晁盖回到山寨,在聚义厅内大摆筵席,为山寨庆功。 筵席上,所有人都是兴高采烈,只有吴用一言不发,默默的陪坐在一边吃酒。 虽然镔铁到现在还没有打制出来,不过当他得知熟铁出炉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回主动向晁泽发难是自己输了。 自夺泊的那天开始,谁也不会想到,为梁山立下第一大功的不是林冲c鲁智深这样的武将,也不是公孙胜c吴用这样足智多谋的军师,而是文不成武不就,靠着叔父晁盖的威望勉强坐了一把交椅的晁泽。 吴用原本还想着利用晁泽在梁山立足未稳之际打击他的声望,但是他的反击不仅没有成功,反而适得其反。 这场庆功宴虽然名义上是为铁春开的,不过谁都知道,炼铁之法是出自晁泽之手。 有了这个大功,日后梁山不会有人再有人怀疑晁泽这把交椅是托庇于寨主晁盖之下,而是凭借自身的本事换来的。 趁着这个机会,晁盖正式宣布,山寨内一应物资,还有打制兵器作坊c豢养牲畜圈场c酿酒作坊等处,都归晁泽节制。 没有人提出异议,事实上自从林冲主动提议让晁泽掌管山寨钱粮的那一刻,所有就都明白其用意所在。 只不过,除了当时在场的三人,其他都不清楚晁泽究竟是如何说服的林冲。 如今有了这熟铁炼制之法,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而随着晁泽坐稳了这把交椅,便随而来的,是晁盖在山寨内的地位更加稳固。 晁泽并无将梁山变成自己叔侄二人私寨的想法,他所要确保的,是自己半年来为梁山规划的方向,不再惯性的朝着原本的轨迹前进。 这件事,那天晚上他就和林冲详谈过,鲁智深也在一旁听了个似懂非懂。 可以说,他和林冲之间,结成了一种政治上盟友关系。 只要高俅在位一天,林冲就是梁山上最没有退路的那个人。 而且,他没有野心。 原本,林冲曾经有过两次做寨主的机会。 一回是杀王伦夺泊,但他选择了将寨主位置让给了晁盖。 二是晁盖在曾头市中箭后,弥留之际,最中意的接班人就是林冲,因为山寨中只有他有打败史文恭为晁盖报仇的能力。 不过林冲为了山寨的整体利益,面对咄咄逼人的宋江,还是选择了忍让。 有能力,又没有野心,这样的盟友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 相对而言,鲁智深更像是一个意外收获。 如果没有郓城外的偶遇,他此时应该和失了生辰纲的杨志一起打下了二龙山。 不过二龙山发展到最后,也只是个几百人的小寨。 从各方面来讲,鲁智深更像一个领导能力弱化,但个人武力值强化的晁盖。 二人的人格魅力都很高,各自心中都有所谓的江湖道义作为底线。 鲁智深比林冲是个更合适的二当家,林冲很多事看得明白,却碍于各种客观因素,只憋在心里不去说。 鲁智深不一样,他是个藏不住话的人,看不顺眼的就要去说c去做。 再加上有之前晁盖的收留之情,哪怕日后宋江上了梁山,有他在,宋江做任何事也会有所顾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吴用的猜测 筵席散去,晁泽拖着疲惫的身子刚回到房内,就听门外报道:“吴学究来找头领说话。” 忙起身开门将吴用迎进来,让人上了两杯茶。 “显宗为山寨立下如此功劳,小可特来恭贺。”吴用脸上的表情非常诚恳,一点都看不出像是因为这件事丢了面子。 晁泽回身闭紧了房门,没耐心和他扯皮,坐下道:“吴学究,你我都是明白人,说话何必遮遮掩掩?” 吴用闻言丝毫不以为意的笑了,看来是已经从刚才的挫败中回过神来,说道:“既然如此,那小可便说了。” 说着脸色立时便变了,一脸的委屈,对晁泽抱怨道:“自打上了梁山,小可不知何处得罪了显宗,以致要处处针对于我。” 和所有时代一样,大多数文人都是无耻下流没有底线的。 吴用也一样,除了对宋江的感情,这家伙其他方面的人品简直称得上败坏,甚至在攻打辽国的时候想过投敌。 晁泽自然不会为他这张苦瓜脸买单,说道:“学究哪里话?你我相识多年,又一起上山聚义,我怎会针对你?” 吴用心中闻言心里便骂了一声,马上叹了一口气说道:“难道如今显宗还是不愿意与小可交心?既然如此,山寨早晚没有吴用的立锥之地,我这便下山去吧。” 说完,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磨磨蹭蹭的走了半晌,直到到了门口,也没见晁泽开口留他。 横下一条心刚要出门,却听到晁泽叹息了一声。 晁泽倒不是怕他下山,只不过今日吴用屈尊前来,算是为昨天的事服软。 如果今天真的没有与吴用达成和解,日后山寨中其他人难免会说自己气势太盛c咄咄逼人。 吴用这一招虽然无赖,晁泽却不得不接。 听到这声叹息,吴用忙站住,静待下文。 便听晁泽说道:“学究且慢,你方才说我处处针对于你,在下可以保证,我上山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山寨着想,绝无半点私念。” 吴用心思活动的很快,当时便想道,这话言下之意是说处处针对我是为了山寨着想,难道他怀疑我对山寨怀有二心? 想清楚这一点,吴用当时便竖起三根手指:“小可对天立誓,对山寨绝无半点二心。”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晁泽就算再对他有戒备,也不得不表态了:“学究哪里话,在下并无半点怀疑你的意思。只不过我能在梁山上立足,都是托庇于叔父的名声” 和吴用这样的人一起,话不用说透。 刹那间,吴用就彻底明白了晁泽的意思,说道:“在下和保正相交多年,难道显宗以为小可日后会对保正不利?” “学究误会了,在下怎会如此谤你?”晁泽忙说道。 话上虽这么说,可是以吴用察言观色的本事,怎会听不出这是敷衍。 吴用当时脸色就变了几变,心中闪过万千个念头,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忠心。 草草向晁泽告了个辞,吴用回到房内,翻来覆去的想着二人方才的对话。 说实话,晁盖在吴用心中的确不是一个明主,为人虽然慷慨,不过身上的草莽气息太重,又好意气用事。 与吴用心中那种目光远大,杀伐果断的明主形象相去甚远。 其实他这些年与晁盖相交,更多还是在为自己考虑,想找一个依靠。 生辰纲事发当然只是个意外,不过他却在危机中看到了无限的可能。 上山c火并王伦c夺泊,在他精心谋划下,自己一行人成功的鸠占鹊巢。 但是以后呢?难道做一辈子强盗? 梁山这帮粗鄙武夫可以过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作为一个眼光长远的文人,他却不能不考虑未来的去向。 自古以来就是杀人放火好招安。 可惜,晁盖想过的却是山大王的日子,林冲c鲁智深等人也对朝廷深恶痛绝。 原本按照自己的想法,帮助梁山夺泊后坐了第二把交椅,再慢慢想办法。 没想到,原本应该和自己是一条阵线的晁泽却在拼命的打压自己的地位。 难道他是想通过压制自己抬高自家的身价? 吴用随即否认这种想法,梁山上唯有二人是文人,他若不与自己结盟,凭借一己之力很难压制诸多的武将。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压根就不想招安。 吴用突然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感觉太过匪夷所思。 常言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一个读书人,不想着为朝廷效力,偏偏喜欢做强贼,这是什么道理? 以他的心思,不可能不考虑与朝廷作对的后果。 以一洼之水对抗朝廷百万大军,无异于蚍蜉撼树。 再联想到他今日提出的炼铁之法,可知其志根本不在这水泊之内! 如此一来,一切便都能解释通了。 他是怕日后扯旗招来自己的反对,所以才事先下手 吴用想到这,惊出一身的冷汗,再也不敢往深处考虑。 第一把镔铁刀打成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山寨,晁盖亲自领着所有头领来到关下试刀。 供桌上摆满了祭天的牛羊肉c各式果子,供桌前放置着一个木墩,上面放着一枚铜钱,木墩旁边还立着一根碗口粗的杨木,这是刚命人在山上砍的。 晁盖从铁春手里接过刀,一刀便将杨木从中间斜斜的挥为两段。 众人仔细一看,只见切口极为平滑,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 接着又是一刀,一声轻响,木墩上的铜钱也被砍成两半。 众头领轮流上前检查刀口,丝毫无损,关下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欢呼。 “我山寨得此利器,乃是上天恩赐,今日就在此处焚祭上苍。”晁盖和一干头领站在最前面,对着供桌郑重的拜了几拜。 站起身来,又宣布铁春打造兵器有功,即日起升为山寨头目,二徒升为副头目,加紧山寨为打造兵器,迎拒官兵。 接着又是在忠义堂内大摆筵席,肆意庆祝。 “天王哥哥,”阮小七在席上说道,“这些日子俺们兄弟水军已经为山寨招了上百兄弟,都是水中的好手,这镔铁刀该先给俺们水军罢,实在不成,先给俺小七一把也成。” 众人闻言都是笑,阮小二立马瞪了兄弟一眼:“没大没小,晁天王还没发话,哪里轮到你在这里噪舌?” 晁盖见状笑道:“兵器作坊正在连夜打造兵刃,优先供众位头领使用,你那一把自然跑不了。” 阮小七闻言笑的合不拢嘴,放才满意的坐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官军来了 众人吃了几回酒,便听公孙胜说道:“头一批镔铁刀终归还是有数,暂时不可能让山寨每位兄弟都用上。近日朱贵酒店打探到消息,济州府正在整备兵马,想来是冲我梁山泊而来,此战关乎我山寨存亡。晁天王与我等商议了,此战过后,各营按军功大小优先装备。各位若是想要自己手下的兄弟换刀,此战当全力而为。” 众头领闻言都心思都活络了起来,方才的镔铁刀之锋利诸人都看在眼里,若是能若是自己营中能装备此等神兵利刃,战力岂止上升一个层次? “直娘贼,我不去他州府借粮,这厮们竟跑到我山寨讨死,”阮小七骂了一句,随后拍着胸膛道,“诸位哥哥放心,这夥官军全包在俺小七身上,管保叫他来一个死一个,来一对死一双!” “听闻济州府有两千兵马,就算只来一半,也至少不会低于一千,”刘唐说道,“你小七那二三百人,啃这么大一块骨头,不怕崩了牙口?” 鲁智深也笑道:“洒家看小七怕是冲着这镔铁刀去的,想吃独食却不行,怎地也得给洒家留一份。” 众人闻言都恐落在后面,纷纷向晁盖请战。 晁盖见山寨头领听闻官兵到来不仅丝毫不惧,反而一个个都是战意昂扬,大喜过望,说道:“诸位兄弟稍安勿躁,此事公孙道长和吴军师都已有了计较。” 便听吴用咳嗽了一声,说道:“官军势大,而我山寨人少,若是让他们上岸列好了阵型,就算得胜,也必然要折损不少兵马。” 众人闻言都是点头。 “因而,此战当各个击破。”吴用看了一眼阮氏三雄,“阮氏三兄弟各率一支水军,引诱官军分兵,鲁大师与杜千c宋万率步军,在滩上列阵,以逸待劳,林教头领马军于关内埋伏,刘唐率步军藏于港巷,待官军赶到,趁其立足未稳,于两翼杀入,敌军必然大乱。” 当下,各头领分别从晁盖手里领了军令,各自回营备战。 却说自从黄泥岗失了生辰纲,身在开封府的蔡太师便十分恼怒,给济州府练下数道公文,命其捉拿贼人。 不久济州府便回文,称劫取生辰纲的晁盖等一干要犯,均已在梁山泊入了伙,又说梁山泊如何易守难攻,贼人如何势大,不好捉拿。 蔡京当时便恼了,说道:“量他一个小小水泊,官府如何奈何不得!” 当下便又给济州府尹去了公文,言辞十分激烈,限期两月,务必剿灭梁山贼寇,缉捕一干人犯归案。 济州府尹接到公函心里直叫苦,当下便召来本州团练使黄安,商讨剿贼示意。 黄安闻言便有些慌了,说道:“梁山贼寇上千,又有水泊之利,如何能剿灭?” 那府尹也知道梁山不好攻打,不过蔡京如今是当朝第一权臣,如何能推却?便说道:“此事乃蔡太师亲自过问,若是办不成,恐怕你我只有请辞一途了。” 当下,便拿出蔡京的公文给黄安看。 黄安看罢了文书,也知道剿贼之事无法推却,当下便咬紧牙关,说道:“既然如此,属下只好尽力而为,只是如今营内粮草不多,还望相公多拨些钱粮,才好拔营。” 那济州府尹当时心中便暗骂了一句坐地起价,不过事到临头,也不得不答应下来:“粮草你不必担心。”随后又问道,“此次剿匪需出动多少兵马?” 黄安略想了一下,说道:“梁山如今有千人,若想剿贼,出动的兵马最少也不能低于贼军人数。” 济州府尹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若是出动千人剿贼,我济州还能余多少兵马守城。” 黄安闻言便有些难以启齿,支吾良久,低声道:“实不相瞒,若是拨一千人出去,守城人数便只能剩下五百来人。” 济州府尹闻言吃了一惊:“怎么会只有五百?济州府在册官兵可是整整三千。” 黄安闻言一脸的尴尬:“官军每日训练,耗费钱粮甚多,若是不吃些空响,难以维持。” 实际上不用黄安解释,府尹也明白其中的隐情。 虽然朝廷明文规定官兵每人每月发放六石粮食,不过这些钱粮自朝廷往下,往往是层层盘剥。 禁军还好,各级不敢盘剥太狠。 各地的厢军一般却不用开赴边疆,平时只负担维持地方治安的责任,于是满朝上下便将手伸向了厢军,发到士卒手里,十成剩不了五成,更有甚者,三分已去其二。 吃空饷,是历朝历代以来都无法避免的一大弊事。 济州府尹见兵事如此堪忧,心中更加忧虑,犹豫了半响,咬牙道:“本府再从东平监调五百战马给你,此战务必要荡平梁山贼寇。” 黄安闻言大喜:“属下此战定然不负相公重望!” 本朝马政自太祖之后,朝廷拨付养马的牧地被不断侵吞,战马产量每况愈下。 至仁宗时,王安石眼见马政崩坏至此,朝廷马场养一匹战马的费用甚至高过从西夏c辽国等地买马的费用,便推行了养马入户制。 刚见些成果,变法党便遭清洗,新行的马政也作废。 反复之下,马政崩坏愈甚。 东平监还算是好的,朝廷征调时还能上交几百匹合格战马,有些马场甚至连一匹合格的战马也无法提供。 这次一下调给了黄安五百匹战马,几乎占了东平监现有战马的一多半,可见济州府尹确实是急了。 黄安当即回到军营,整训兵马,修备兵刃,准备出兵梁山。 济州府尹见黄安去了多日,心中记挂着两月之期,每日派人催促。 黄安无奈之下,只好仓促点齐了一千余兵马,直奔梁山泊而来。 大军所致之处,一路上鸡飞狗跳。 走了十来日,才来到石碣村暂时扎下营。 当下,便命人征调渔船,准备乘船渡过水泊,进攻梁山本寨。 石碣村渔民见官兵到来,早有人去水泊内报与了阮氏三雄。 三兄弟闻言,又把官军已经到来的消息报回山寨。 晁盖当下便让阮小五扮作渔民,打探官军虚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官不如匪 太阳已经落了下去,不过天色尚未全黑。 借着微弱的光亮,阮小五站在石碣村外芦苇荡中的一艘渔船里。 对面就是济州府此次派来围剿梁山的官军营地,此时营内正升起袅袅炊烟,显然是正在做饭。 阮小五身后,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渔民,看起来五六十岁,赤着一双脚,一身黝黑的皮肤,浑身枯瘦。 “造孽啊,”老渔民叹了一口气,“贼官兵一来,整个村子都遭了秧,村前赵老三家的母羊,肚子里还怀着羊羔,就让这些天杀的宰杀了,老三的浑家舍不得羊,也被踢了一脚,昏死了过去。” 阮小五心中的那团怒火不住的往上冒,像是要把脑袋烧着了。 “五叔,”老渔民虽然年纪大,辈分却比阮小五还矮了一辈,此时已经是老泪纵横,“梁山的兵马甚么时候能到?再这样下去,整个村子都被他们祸祸的不成样子了。” 阮小五自然不能把梁山的用兵告诉他,只好含糊其词的糊弄了两句。 正说着话,便看到四五个官军顺着岸边向这边跑来。 “老儿,”为首的官军朝船上吆喝道,“船上有鱼么?” 他还以为俩人是一对父子,因此忽略了阮小五,只问那老汉。 “给他!”阮小五冷着一张脸,压低了声音说道。 “今日收成不多!”老渔民忙点头哈腰的从舱里提出两桶鱼,递上岸去。 那官兵见状似乎很不满意,往船上张望了一眼,干脆跳上了渔船,自己去找。 其余几个官兵手里提着几只活鸡鸭c还有些鱼干之类的吃食,在岸上等。 阮小五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 那官兵似乎嗅出了阮小五眼神中的敌意,瞪了一眼:“看甚?” 老渔民忙将阮小五拉到一旁,赔笑道:“他年纪轻,不懂事。” 那官兵找了半晌,发现确实没鱼之后,才低头骂了两句,准备下船。 走到阮小五旁边,一把将他推开:“好狗不挡路!” 阮小五蓦地瞪大了眼睛,只看的那官兵心里发毛。 岸上那三四人见船上气氛有些不太对,都一齐朝阮小五看去。 老渔民见状手心里为阮小五捏了一把汗,便要上前说和。 却见阮小五突然笑了,弯下腰帮那官兵择去落在鞋上的一根鸡毛,笑道:“军爷慢走!” 那官兵闻言,这才骂骂咧咧的走了。 老汉见官兵走远,方才松了一口气:“亏得是五叔来,要是换了七叔,老汉可拦不住。” 阮小五闻言便笑了:“小七性子是直了些,不过若是换了往日,俺也不会吃他这口气,非得朔这厮二三十个透明窟窿。只是下山时,天王哥哥特意嘱咐了,只要打探官军虚实,莫要生乱。” 石碣村本就是阮氏三雄的世居之地,三兄弟又豪杰,在村中拥有极高的威望,再加上官军一来,祸害了不少庄户人家,此行可以说毫不费力的就完成了晁盖交代的任务。 断断续续的,不少渔民来到船上,向阮小五报告情况。 阮小五很快从这些消息中得到了官军的人数c配置c粮草等军情。 让人吃惊的是,一千出头的官军,竟然带了六百多战马。 阮小五虽然弄不清官军是从哪得来如此多的战马,不过这个消息确实出乎公孙胜和吴用事先的预料。 之前梁山得到消息,黄安手下虽有些马匹,不过真能用来上阵的战马,不会超过二百匹,剩下的都是些乘马c挽马c驮马,甚至驽马。 而这次来的六百多马匹,全是身披甲具的战马。 阮小五不敢怠慢,立即连夜回到了山寨,将打探到的消息报知了晁盖。 晁盖闻言当时也大吃了一惊,一匹合格战马的价格在五百贯左右,这六百多战马,光是价值就值三十多万贯,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济州府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这些马应当是来自东平监,”吴用略一思考,便推测出了战马的来历,“看来这济州府是被汴梁城那位蔡太师逼急了,连为朝廷饲养的战马都调了出来,这次官军一败,就算蔡太师不为难他,朝廷也会拿他过问。” 林冲听到这个消息双眼直放光,之前还在为马军缺马而犯愁,这一次官军带来的战马,装备一个营还有富余。 “各位上阵时切记,千万勿要伤了战马。”林冲不耐其烦的一遍遍对诸位头领叮嘱道。 公孙胜和吴用岂能不知道战马的价值,当即便对作战策略做了微调,务必要把这次官军带来的所有马匹全部留下。 晁泽感觉所有人对这次战争似乎有些盲目乐观,虽然印象里梁山这次大胜了济州官军,不过并不知道己方的损失,忙出言提醒道:“诸位头领还是不要太过大意,官军此行必然是有备而来,我军人数又不占优势,万不可轻敌。” 众头领闻言只是笑,尤其吴用笑的最大声。 林冲见晁泽有些不知所以,笑道:“显宗有所不知,这夥官军虽有不少战马,不过却多是未经马战训练的步军,步军就算上了马,也不过是骑马的步军,与真正的马军想去甚远,如此好的战马,放在官军手里着实有些可惜。” 鲁智深也道:“这些马简直就是白送的,不取白不取。” “官军如今正在四处搜寻船只,”阮小五说道,“看来还要再等几天才能凑齐,只是我石碣村却遭了秧,庄户自家养的猪羊,都快被这厮们吃尽了。” 当下便将石碣村的惨状对诸人说了一遍。 阮小二c阮小七闻言大怒:“这厮们只会祸害百姓,等他来时,有好果子吃!” 众头领也是破口大骂:“官不如贼,管教这厮们有来无回!” 却说黄安带着一千余军马在石碣村又驻了四五日,方才凑够渡水的船只。 当晚,黄安便召集齐手下一干将士说道:“府尹相公又叫人来催了,我等既食朝廷俸禄,不可再做迁延,明日便渡水攻上梁山,为百姓除掉此处祸患。” 当下,便令人将沿路搜刮来的一干牛羊等牲畜都宰杀了,犒赏三军,明日一早,便乘船渡水,上山剿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梁山首战 次日一早,一众官军都吃饱早饭,这才熙熙攘攘的赶到水边,一个挤一个的上了船。 千余人马把百十条各色船只都挤满,才堪堪装下。 黄安见许多船只都挤在这窄窄的水道上,心道上一次何涛数百官兵前来追捕晁盖一夥时,曾被这帮贼人用火点着了芦苇,烧死的官兵不在少数。 如今见这水道如此狭窄,这次贼人倘若再用火攻,岂不是重蹈覆辙? 当下,便对手下诸人说道:“我们分作两路,以防梁山强贼用火攻。” 众人闻言都道:“黄团练想的周全!” 官军随即便依照黄安吩咐,一支百十条船的大船队分成了两只各有四五十条船的小船队。 黄安再看时,果然见水面宽阔了许多,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 今日是艳阳天,行了不到一个时辰,天边就挂了一轮炙热的太阳,晒得人无处躲藏。 不少官兵解开了早上穿好的衣甲,从两侧船舷里用手往身上舀水冲凉。 黄安见状,斥道:“贼人就在眼前,不想死就把甲穿上。” 话音刚落,便看看前方水面上远远的有三只船。 离得近了,才看清每只船上只有五个人:四个人摇着双橹,船头上立着一个人,头带绛红巾,都一样身穿红罗绣袄,手里各拿着留客住,三只船上人,都是一般打扮。 船内有认得的,便对黄安说道:“这三只船上三个人,一个是阮小二,一个是阮小五,一个是阮小七。” 黄安听到这三个名字,知道这三人就是生辰纲的正犯,忙说道:“你众人与我一齐并力向前,拿这三个人!” 船上众人闻言慌忙穿了衣甲,四五十条船分作两边,一齐发喊,向前杀去。 只听对面船上传出一声唿哨,三条船各自掉头,往回划去。 黄安见状,将手里提着的抢向前一挥:“不可让贼人跑了,谁若是捉住贼人,必定重赏!” 话音刚落,便看到前方那三条船突然分向三个方向,各自去了。 一夥官军只好分作三路追赶。 追了不一会儿,便有官军按捺不住,拿出携带的弓弩朝船上射去。 三只船与官船之间的距离掌握的非常好,大多数箭矢飞到一半,便失了劲头,掉到水里去了。 有些零星的射到船上,也被张起的青狐皮挡了,不曾伤到一人。 众官军见状,知道箭矢只是徒劳,只好收起了弓,拼命的摇橹,想尽快追上前方的船只。 追了不知多久,黄安猛然转头,才发现其余两只船已经不知去向,连追赶他们的官军船队也不见了踪影,心中立时咯噔一声。 “切不要赶!” 黄安正要下令,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一声叫喊。 转身看时,只见船后有一条小船,飞也似的赶来,大声疾呼道:“我们那四五十条追赶的船只,都被他杀入水里去,把船夺了。” 黄安大吃了一惊,问道:“怎会着了那厮的手?” 小船上的人答道:“我们正行船时,只见远远地两只船来,每船上各有五个人。” 众人闻言都瞪大了眼睛,这番场面与刚才诸人所见的一模一样,想来是贼人的诱兵之计。 却听那人接着说道:“我们并力去赶他,赶了不过三四里水面,四下小港里忽地钻出七八条船。船上弩箭似飞蝗一般的射将来,我们急要回时,来到一处窄口,只见岸上约有二三十人,两头牵一条大篾索,横截在水面上。却待向前看索时,又被他岸上灰瓶c石子,如雨点一般打将来。” 众人听到此处,都暗道好险,若是我等再追下去,怕是也中了贼人埋伏。 黄安赶紧问道:“后来如何?” “众官军只得弃了船只,下水逃命。我众人逃得出来,到旱路边看时,那岸上人马皆不见了,马也被他牵去了;看马的军人,都杀死在水里。我们芦花荡边,寻得这只小船儿,径来报与团练。” 没想到还没见到梁山的寨门,就损失了一半的人马,众人当时便有了退意。 黄安心道这次出兵前向府尹相公要了许多粮草,又问东平监调拨了五百军马,如此损兵折将的回去,如何交代? 想到此处,黄安便对手下军官说道:“我等若是这样回去,怕是要立时被撤职罢官,刺配军州。” 众人哪能想不到此处,只是听闻梁山贼寇如此厉害,都是两股战战。 黄安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告,才安抚下,随后便让人将所有船只召集起来,不要再中了贼人的计。 晁泽此时正站在关上,远远的望着水面上一片旌旗招展的船只,越行越近,心中不由的有些激动。 一刻前,水军已经传来捷报,俘获官军二百余人,战马三百余匹。 而己方的伤亡几乎为零,只有数人不小心中了箭矢,几乎都是轻伤。 这样的战损比,在晁泽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也许只有在冷兵器时代,才会出现这样悬殊的数字。 水上的官军船只越来越近,打头的船只有的已经在金沙滩上靠了岸。 不过却不见有官军下来,想来是想要等待后方船只一齐登陆。 黄安所乘的船只不久也来到了滩头,见官军赖在此处,火气登时便上来了。朝身后的亲兵大叫道:“你等立即下水督战,把所有人赶下船。” 众官军见黄安的亲兵队来势汹汹,不得已,只好跳下船去,一时间,场面无比混乱。 滩头的水很浅,只到小腿处,众人在亲兵队的驱赶下,只有硬着头皮趟水前进,准备去滩上列阵。 还未等官军人马全部上岸,黄安便听到一阵鼓声如雨点般响了起来。 举目望去,只见对面突然杀出无数的贼人,飞也似的向滩头赶来。 黄安见状大叫道:“贼人势大,我等今日只有背水一战。” 话音刚落,便听到远处关上又是一阵鼓声。 关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队军马从关内杀奔而出。 只见为首一骑,一身的褐色甲胄,手里提着一支铁枪,生的豹头环眼,燕颌虎须,口里大叫道:“休教走了一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虎头蛇尾的战斗 此时的境地对于官兵来说,无异于绝境。 已经冲上滩头的官兵下意识的减缓了速度,更有不少人干脆停了下来观望,随时准备转身逃走。 黄安强忍住内心的恐慌,歇斯底里的朝旗手下达命令:“列阵,列阵!” 在战场上,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逃跑只会死的更快。 溃兵在成建制的敌人面前,无异于待宰的羔羊。 最好的办法是保持阵型不散,有秩序的撤退,这样可以把伤亡降到最低。 此时此刻,黄安早已经把剿贼的任务抛到的九霄云外。 不管是撤职罢官还是刺配,和自己宝贵的性命比起来,都变的无关紧要。 可惜此时能保持理智的人并不多,当旗手打出列阵的旗号之后,响应者寥寥无几,官军中已经有人开始缓缓的后退。 黄安知道任其下去,溃败只是时间问题。 当下便扑通一声跳到水里,从亲兵腰间拔出一把明晃晃的腰刀,截住好几个想要在混乱中趁机后退的逃兵,当头便是一刀。 水面刹那间便被血水染红了,黄安的双眼也是通红的,像是一条吃人的恶狼。 几百官军一时间鸦雀无声,都骇的说不出话来。 “列阵!” 黄安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官军就像是受惊的小鹿一般,手忙脚乱的直接在水上开始集合。 远处突然响起一片低沉的嗡嗡声,有经验的老兵知道,那是弓弦击发时产生的震颤,慌忙举起手中的盾牌。 泼天的箭雨落下,人群中响起一片哀嚎。 等这阵箭雨过去,官军惊恐的发现,敌人已经近在眼前了。 为首的是一个杀气腾腾的胖大和尚,手里提着一根硕大的禅杖。 和尚左右两边,跟着两位持刀的大汉。 三人一马当先,杀入官军之中。 大和尚一禅杖就将面前官军手里举着的盾牌砸了稀巴烂,紧跟在后面的两人,一刀便直接将盾牌手身侧的长矛手和朴刀手砍倒在地。 三人间的配合虽说不上默契,不过面对这群绵羊似的官军,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几乎在双方接触的一瞬间,就在漏洞百出的官军阵型中打开了一处缺口。 身后一干的头目c小喽啰瞬间便从破口处涌入了官军阵内,不断扩大着缺口。 从关内冲出的马军已经近在咫尺,为首的林冲提着枪,飞马直取官军侧翼。 他的马战枪术是教科书式的,几乎没有任何的多余的动作,挡在身前的两名官军就已经横尸在地。 黄安惊恐的发现,如果以这个速度下去,恐怕等不到后面船上的战马上岸,滩头的这二百多步军就要被迅速歼灭。 事实上仅仅一个照面,官军就有了崩溃的趋势。 身前和右翼都是敌人,背后又是水泊,左侧的官军几乎下意识的就开始往唯一没有敌军的东面退。 林冲率领的马军很聪明,没有选择硬冲官兵的枪阵。 事实上只要不是脑子被驴踢坏的将领,都不会用宝贵的骑兵去冲击列阵的步军。 这一百骑充分利用着灵活的优势,不断的在官军四周游弋,寻找官军在后退时出现的纰漏进行攻击。 他们进攻方式像极了草原上狩猎的狼群,分工明确,轮番攻击,时不时的就从猎物身上撕下一块皮肉。 黄安正在指挥剩余的官军上马,面对骑兵这种灵活的攻击方式,只能同样用骑兵进行反制。 可惜步军崩溃的速度比他预想中还要快的多,还未等全部马匹下船,前方步军仓促列起阵型就已经完全乱了。 面对梁山军双面的压力,又背靠着水泊这种不利的地形,所有官军此时心想都是尽快逃命。 朝廷每月发的粮饷大多数时候都吃不饱,除了少数傻子,谁肯真正卖命? 只见刀兵,各式盔甲扔了一地,这个时候,每个人都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都往唯一一面没有梁山人马的方向狂奔。 晁泽站在关上,看到这场虎头蛇尾的战斗,脸上难掩失望之情。 准备了这么久,结果不到半天的时间,准确说,不到两个时辰,就已经结束了。 东面芦苇港巷里,刘唐早已经带人埋伏多时。 此时一出现,就给了溃逃的官军一记迎头重击。 连杀了十数人之后,其余的官军不用打招呼,都丢掉了手中的兵器,乖乖蹲到了地上。 黄安已经绝望了,胡乱爬上一只船,带着两个亲兵直往芦苇荡里去钻。 “泼贼哪里逃!”刘唐此战的任务就是抓俘虏,这最大的一条鱼如何放过。 远远的便见到黄安上了船,赶紧差人摇了条船来追。 黄安那手下两个亲兵虽是孔武有力,却不通水战,摇了半天,也没跑出多远,早被刘唐追上。 一条挠钩砰的一声勾住黄安的船,众人使劲一拉,两条船便挨得近了。 刘唐手提着一只雪亮的朴刀,从船上纵深一跃,如天神下凡一般,两刀砍翻了黄安的亲兵。 黄安看时,只见手下那两个亲兵手里的刀都被这条朴刀砍折了,嘴里已经骇的说不出话。 刘唐一把拿住黄安,骂道:“你这泼贼,敢来俺梁山捋虎须,怕不是嫌命长了!” 当下便让手下两个小喽啰绑了,摇上岸,一路押送着来到关下。 此时战斗已经基本结束,众人正在清点战场。 不久,水军也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此役,除了少数漏网之鱼,基本全歼了济州府这支千人官军,俘获官军五百余人,战马六百多匹,夺得大小船只近百条,而且还生擒了济州府团练使黄安。 一干头领回到山寨,拥着晁盖回到聚义厅坐下。 给刘唐记了首功,林冲记了次功,其余头领,也按功劳大小各有赏赐。 又取了不少金银缎匹,赏赐一干头目和小喽啰。 众人欢天喜地,杀牛宰羊,在山寨里大摆筵席。 正饮酒间,只见小喽啰报道:“山下朱头领使人到寨,说探听得一起客商,今晚必从旱路经过,特来报知。” 晁盖便道:“山寨里正缺金银,谁领人走一遭。” 话音刚落,便见厅里站起一人,众人见状,全都惊讶的合不拢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谈一笔生意 晁泽当下便起身说道:“今日叔父与公孙先生c吴学究调度军马,林教头与其他头领上阵杀敌,唯有小可寸功未立,诸位且再山寨吃酒,由我下山一趟,替山寨取了这些金银来。” 晁盖闻言略有些踌躇,自己这个侄子从小体弱多病,只好读书,心中实在有些放心不下。 阮小七道:“显宗是个文人,如何做得了这白刃见红的买卖?还是俺们三兄弟下去一趟罢?” 公孙胜也说道:“显宗已经为山寨炼出了镔铁,怎可说是没甚功劳,此事还是交由阮氏三雄罢。” 晁泽闻言笑道:“不过几十个行商,我多带些兄弟就是了。” 众人见他一定要坚持,都把目光望向晁盖。 晁盖当着诸多人,心道既然显宗坚持,让他多历练一下也好,便道:“既然如此,诸位头领今日也经历了一番大战,那便把此事交由显宗罢,下山时多带些兄弟,应该无碍。” 本想叮嘱不可害了这行客商的性命,又怕侄子有失,便把这话咽了下去。 当下,便让鲁智深点齐了二百小喽啰,随着晁泽一齐下山。 晁泽带着这二百人来到朱贵酒店,详细打听清了行商所经的路线,便在路边的山林里等着人到来。 眼看就到了日落时分,仍不见有人到来。 一齐来的十来个小头目便和晁泽商量道:“说不准这些行商是要赶夜路,还是先让手下小喽啰轮番吃饭罢。” 晁泽略想了一下,便同意了众人的提议,只是严令不准生火,同时向来路放出了几个伶俐的小喽啰去前面藏好,为众人放哨。 众人轮番吃完了随身携带的干粮,继续在林子里等。 不想这一等就过了半夜的时间,至三更时分,晁盖在山寨里见众人迟迟未归,心中放心不下,又让刘唐带了一百人前来接应。 刘唐见众人无碍,忙叫人回去禀报晁盖,自己一行人也在林子里潜伏下来。 “朱贵的消息准不准?怎么等了这些时辰还不见有人来?”刘唐在黑暗里边驱赶着蚊虫,边说道。 “说不定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且等着吧。”晁泽不紧不慢的说。 刘唐对于他这份定力颇为佩服:“你这书生倒是有耐性,这都快天亮了。” “都是闲出来的,”晁泽说道,“你那一营今日伤亡如何?” “没什么伤亡,”刘唐满不在乎的说道,“只有几个兄弟受了些皮外伤,休养些时日便好了,杜千c宋万手底下倒是死了些人,尤其是杜千手下,还有二十几个重伤的,现在天热,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这次的排兵布阵基本都是出自吴用之手,把杜千c宋万的嫡系人马都安排了最危险的正面,其用意可想而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山寨里如今虽然只有十三个头领,也难免有亲疏之分。 晁泽虽然不喜欢吴用这种做派,但是不得不承认,对于目前的梁山来说,这样做还是利大于弊。 杜千是最早上梁山的头领,可以说是王伦铁杆的嫡系。 水亭夺泊时,虽然迫于形势屈服了下来,不过人心隔肚皮,谁也不清楚他心中是否是真正的屈服。 在没确定一个人是否存在威胁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不具备威胁。 不过也不能逼之太甚,否则若是日后等宋江上了山,恐怕会直接将此人推向宋江阵营。 说起宋江,不免的想起杀阎婆惜一事。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这件事的起因就是梁山在击溃了黄安一夥官军之后,晁盖让刘唐去给宋江送金子,还带了一封要命的书信。 “山寨这次杀败了许多官军,我等也算是在这水泊中扎下了根。”晁泽说道,“当日我等从东溪村逃出,万万也想不到叔父会做了山寨之主,刘唐哥哥和小可都做了头领。” 刘唐闻言也是感慨万千:“若不是当日宋押司前来通风报信,我等此时怕是已经在解往东京的路上了,此等大恩,不可不报。” 晁泽见刘唐已经主动谈起了宋江,说道:“回去我便和叔父说一句,无论如何,这救命之恩也得去些礼物表示感谢。” 刘唐闻言便说道:“这事若是差一般的头目去,显不出我等的诚意,还是我去跑一趟罢。” “如此最好,”晁泽笑道,“只是有一点,我等现在的身份是朝廷要犯,若是被人发现宋押司和我梁山有往来,怕是会连累他。” “说的是,”刘唐点头道,“便是俺不慎被官府抓了,也不能连累了救命恩人。” 两人说着话,便听到放哨的小喽啰报来说:“前面路上来了一队行商,人数有几十人,车子也有二十多辆。” 刘唐闻言,眼睛便亮了起来,笑道:“这一夜总算没白挨,竟然是一尾大鱼。” 当下便让众人都埋伏好,不可露了踪迹。 等了约有两刻钟,远远的便看见山下转出一只车队来。 车队里除了运送货物的商人,还有大约十几个带着兵刃的护卫。 晁泽当时便对诸人嘱咐道:“我们三百人分作两队,一前一后的截住他,莫要走脱了一人。” 刘唐还以为晁泽要杀人灭口,说道:“我来时晁天王吩咐了,我等初到山寨,切勿伤了客商性命。” 晁泽闻言便笑道:“刘唐哥哥放心,我并非想要坏了这些人性命,只是想和他们谈一笔生意。” 刘唐虽然不知道晁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听他说不会害命,便放心了。 这一行商人因为携带着货物,走的不算快,众人又等了近一刻钟,这些人才走到脚下的位置。 当下,便是一阵锣鼓声响。 众人一起发喊,一前一后的把这一行人堵在了路中间。 那带队商人见到这漫山遍野的强贼,险些昏厥过去。 十几个护卫见状也扔下手中兵刃,慌不择路的要逃。 等刘唐和山寨的小喽啰控制住场面,晁泽这才不慌不忙整理一下衣衫,缓缓的走出林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两条路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那商队的管事猛然听到这几句打油诗,不由得为之一愣。 再仔细一看,才发现一众凶神恶煞般的强人中,竟然冒出个一袭长衫的年轻书生。 管事这才想起,听说这附近梁山泊的大头领王伦号“白衣秀士”,是个落第举子,莫非正是眼前这人。 随即一想又觉得不对,听说那王伦年近不惑,而眼前这人却比所有人都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年龄上对不上。 那管事正在胡乱猜测,便听对方问道:“你们这商队谁是主事?叫他出来说话。” 管事忙战战兢兢地走上前行了一礼:“正是小人,未知大王是哪路好汉?” 晁泽还没开口,身边的小头目便斥道:“这是俺梁山泊晁头领,你这厮若想活命,就把金银货物全留下,免得俺们再动刀。” 商队管事听到对方果然是梁山泊的强人,心中叫苦不迭,哭丧着一张脸哀求道:“小人只是普通的行商,万望大王手下留情,这些货物就当是小人孝敬王寨主” 话刚说到一半,便听刘唐骂道:“王伦那厮心底狭小,嫉贤妒能,这梁山泊寨主早就换成俺晁盖哥哥了,你若是想孝敬王伦,便去阴曹地府找他吧。” 那管事闻言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时便吓得魂飞魄散,忙抬起手掌掴在自己脸上道:“小人实在是不知!望大王恕罪!” “不知者不罪!”晁泽说道,“我问你,这商队一切都是由你做主?” 那管事为之一愣,心道什么时候这帮强人劫道废话这么多了? 见那管事犹豫,刚才发话的那小头目便有些不耐烦了,喝道:“俺家头领问你话呢!快说!” 管事被吓的话都说不全了:“小人只是个管事” 晁泽闻言便有些明白了,这商队内的主事者肯定是另有其人,追问道:“既然如此,叫能做主的出来答话。” 管事闻言,脸上却有些难色,只把目光往车队中间的那座大马车上瞅。 晁泽见状,便对那小头目使了个眼色。 小头目点点头,带了两个人上前,一把将车夫从马车上拽下。 刚要掀开车帘子,便听到车内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且慢,奴家自己下车。” 小头目回头看了一眼,询问晁泽的意思,见到他点头,便退到了一边。 很快,那帘子一角就伸出一条白藕般的玉臂,一个梳着发髻的女子款款的从车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豆蔻年华的小丫鬟,双手搀着,小心翼翼的将女子扶下马车。 那女子虽然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不过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成熟的风韵,只把旁边的一干小喽啰都看呆了。 女子走上前,微微欠身向二人施了一礼:“奴家张氏,见过两位好汉!” 山寨其他人何曾见到过如此娇艳的女子,口里的涎水差点掉到地上。 晁泽前世却见惯了各种燕瘦环肥,根本不为眼前的美色所动,说道:“既然你是商队的主事人,我今日是来和你们谈一笔生意,不知娘子是否有兴趣?” “未知好汉说的是何生意?若是能各取所需,奴家断然不会拒绝。” 那女子倒是镇定,说话间仍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甚至还趁机打量了一下二人。 从这女子临阵不乱的表情,以及这两句主动的问话,很轻易就能判断出对方十有是谈判的好手。 晁泽没有答话,而是反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商行?车上装的是哪种货物?要去何处贩卖?” 一连三个问题,让这女子皱紧了眉头,不过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由不得她不说,略一犹豫,言简意赅的答道:“奴家从定州而来,想要去往东京汴梁以及沿路的州府贩卖些绸缎。” 南有江宁,北有定州。 这两处都是久负盛名的丝织品产地,江宁的丝绸多销往南方各地,而定州的缂丝则深受北方达官贵族甚至皇室的喜爱,民间一直有“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法。 晁泽闻言,便命人检查车上所携带的货物,除了几车金银宝物,剩下的全部都是精美的丝绸,其中甚至有几车成衣。 张氏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心里却已经满是苦涩。 往年自家所产的缂丝大多销往北地辽国,今年却听说辽国出现了内乱,年前谈好的好几桩大订单都黄了。 眼看着大半年的时间过去,本地的桑户一直催收丝钱,无奈之下,只好亲身带着这二十几车丝绸前往东京,试试能不能打开销路。 上路之前,她也曾听闻山东c河北一带并不太平,强人到处出没,一路上都在小心行事。 到了这梁山脚下,更是白天休息,晚上行路,生怕遇上强人。 没想到,如此小心翼翼,还是被梁山泊的贼寇发现了。 其实但凡大宗货物,一般商队都不敢走险路,哪怕是绕些远,也总比被强人劫去,血本无归要强。 只不过她也是有苦难言,若是年底之前没有给桑户结清今年丝钱,明年恐怕就会断了生丝。 到时候就算这匹货卖出去,自家的商行也面临无丝可织的窘境。 方才强人出来那一刻,她已经心生绝望,身边的小丫鬟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不过当这个年轻的书生说要和她谈一笔生意时,张氏作为一个女人的直觉立刻从中嗅出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寻常的强人劫道,哪能如此麻烦,能放你一条生路就烧高香了。 只是不清楚对方如此大费周折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姐,这些人不会是想劫我们去做压寨夫人罢?”身边的小丫鬟见气氛如此紧张,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话引来小喽啰们一阵哄笑。 晁泽也忍不住笑着看了那小丫鬟一眼,戏谑道:“我不喜欢小萝莉,更不喜欢豆芽菜一般身材。”说完,有意无意的瞥了旁边那丰满的女子一眼。 那女子见状脸色一红,对小丫鬟斥道:“胡说什么?” “现在可以谈生意了,”晁泽脸色突然冷了下来,“两条路给你们,第一,所有东西留下,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这叫花钱买命。” 话音刚落,商队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些强人只为求财,并不想害命,一个个都把目光看向张氏,希望她能答应下来。 张氏闻言便咬紧了嘴唇,问道:“第二条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各取所需 晁泽脸上露出一丝欣赏的表情,缓缓说道:“第二条路,留下五车货物,放你们离开,这叫花钱买路。” 这下不仅是这女子吃惊,连梁山众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两条路只要不是傻瓜,都知道该怎么选择,这书生不会是脑袋被驴踢过吧? 刘唐张大的嘴巴半天才合上,刚要说话,便见到晁泽向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女子闻言反而皱起了眉头,心想难道这人真的是见色起意?略一踌躇,问道:“条件呢?” “没什么条件,你们都可以走。”晁泽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人瞠目结舌。 只留五车货物,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如此简单的要求,一时之间,商队所有人反而有些不太相信。 那女子也不知道对方这样做出自何意,不过仔细想来,料这些人也不会无故消遣自己,又欠身施了一礼:“如此,就多谢诸位了。”说完,就让刚才答话的那管事挑出一车金银,四车丝绸给诸人留下。 却听晁泽说道:“不用忙谢,我方才说了要谈生意,既然是生意,自然不能做一锤子买卖。” 那女子听到这悚然一惊,隐隐中好像有些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人活着无非就是穿衣吃饭,”晁泽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昨日济州府来了两千兵马,全凭手下的兄弟卖命,我们这些做头领的才不至于被押解京师,秋后处死。”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轻描淡写,听在这女子耳中,却不亚于一颗惊雷。 济州府出动两千官兵竟然都被梁山泊打败了! 虽然知道对方所言不免有些夸大其词,不过这种事也没必要无中生有c欺瞒自己,稍一打听便可以知晓真假。 “无论如何,总不能让这些替我们卖过命的兄弟都饿着肚子。”晁泽继续说道,“如今朝廷奸佞当道c吏贪将弱,恐怕无法为诸位提供有效保护。正好我梁山又有几千兄弟,没甚么别的本事,只会耍弄些枪棒。山东c河北一带的绿林豪杰,听到我梁山名号,也多少会给些面子。” 话说到这,这女子是个聪明人,如何猜不出对方的言下之意,心中已经在暗暗盘算其中的得失。 刘唐理解的慢一些,此刻仍在云里雾里,不过看那女子一副为难的面容,也知道这件事并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定州到开封只有不到两千里路程,”那女子心中盘算道,“就算路上走得慢些,一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了。” 来时商队的管事曾建议取道河东,不过河东如今也不太平,而且山路多,至少要比这条路线多花一个月的时间,这才被她拒绝。 想到此处,女子终于开口说话了:“生意倒是一门好生意,只是不知道贵寨如何践行承诺?” “这个简单,”晁泽笑道,“你可以在车上挂我梁山的旗帜。” “我要贵寨寨主的亲笔信。” “我们寨主不喜欢文墨,不过可以让他在信函上署名。” “可以,”女子点头,认可这种做法,“不知贵寨的条件是什么?” “每次货物市值的两成五,”晁泽说道,“不过你是我们第一个生意伙伴,可以把那半成去掉,两成。” “一成半。”那女子咬着嘴唇还价道。 除了正在谈判的两人,其他人都已经懵了,完全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成!”晁泽对她的落地还钱有些不满,“你每年至少可以多运四趟货物,比原来少说也要多六成的利润。” “好吧!”女子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 条件谈妥,晁泽便带着那五车财货,连同三百小喽啰往山寨赶去。 “我们就这样把人放了?”刘唐直到在水泊边上了船,脑袋还依然有些发蒙。 “当然不行,回去还要取叔父的亲笔签名信给她。” “也就是说,我们本来有二十多车财宝,现在只拿到五车,还要让晁盖哥哥给她写一封信。” “是这样的。” “嘶”刘唐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过看向晁泽的表情却变成了一副关爱残障人士的模样。 “有一个故事,”晁泽突然转移了话题,“说的是有人养了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不过这只鸡每天只会下一只蛋。这人想要更多的蛋,后来就把鸡杀了,从鸡肚子里取蛋。” “天下竟然还有如此蠢的人!”刘唐的眼神对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表示了怀疑。 “俺知道,听人说,这叫杀鸡取卵。” 晁泽转过头,才发现是刚才那个答话的小头目,心道此人倒还算机灵,问道:“兄弟怎么称呼?” “俺叫韩平!” “以后你就跟我了。”说完这句话,晁泽又把头转回来,对刘唐说道,“假如你是行商,在此处被我山寨劫了,就算留得一条性命,以后还会再从此经过吗?” “当然不会!”刘唐不假思索的说道,“就算人再傻,也不会在同一处地方跌倒两次。” “所以,抢劫和杀鸡取卵其实没什么两样。” 刘唐好像有些明白了。 “而且,有些人可能折了本钱之后,再也无力经商,我们能抢劫的人以后便又少了一个,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无人可抢。而今天,我们留下五车财宝,放这队行商去东京做生意,他们赚了钱,以后还会想走这条路去东京,他们每赚一次钱,我们都会有五车财宝的收入,一年下来,同样还是二十几车财宝的收入。” “如此说来,山寨岂不是每年都有二十几车的财宝入账!”刘唐眼睛瞪得溜圆,满脸的震惊。 “不对,”晁泽摇了摇头,“明年应该是三十几车了,因为他们一直赚钱,生意规模也会不断扩大。” “是这么个道理!”刘唐突然有种拨云见日的感觉。 “生意就是这样的,各取所需,所有人都能从中受益。” “若是山东c河北那些行商都从俺山寨前过老天,那得有多少钱!”刘唐已经不敢往下再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潜在的威胁 宋朝的商税税率还不到三十税一,对于这些动辄几倍利润的大商行来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行商的真正风险来源于于市场的不确定性,这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一样的。 说到底,就是供需关系问题。 一般的商品,是不存在差异化的,往往一个行业的火爆,会引来旁观者的蜂拥而入,所以会形成竞争。 不过对于那些存在技术壁垒的行业来说,这种情况就会好很多,比如缂丝。 平常的布匹都是通过印染来加上图案,稍讲究一些的人家,觉得这种图案太单调,会选择刺绣来彰显自家的富贵。 而缂丝,却是在将丝织成绸缎的过程中直接将想要的花纹图案一起织出来。 所以用缂丝做成的绸缎,上面的图案堪比刺绣一般的精美,而且没有刺绣那种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人为加工的痕迹,它是浑然天成的。 这就是缂丝受人追捧的原因,越觉得自己地位尊贵的人,越喜欢这种奢侈品。 穷讲究一些的文人,也喜欢用缂丝来作书画包首或经卷封面。 东京城,这两种人有很多。 因此对于张氏来说,市场存在的风险很小,唯一的不确定性就是如何将这些价值连城的商品运到东京。 两成的份子相对数倍的利润而言并不算多,假如这些强人真能保证自家的商行一路畅通,再多一些她也乐意。 只不过,梁山的强人是否真能做到这一点,她还抱有深深的怀疑。 梁山大寨内也存在这种疑问。 晁泽提出的向途经行商收买路费这种事历朝历代都存在过,不过大多都是地方官府的所为,强盗这样做能不能行,还真不好确定。 问题主要存在于,山东、河北一带的绿林豪杰会不会给梁山这个面子? 晁盖早年走南闯北的私商经历告诉自己,想要做到这件事,很难。 不过这件事若是真能做成,可以想象,梁山日后会是一副怎样财源滚滚的景象。 “公孙道长家乡就在北地,就麻烦道长讲解一下河北绿林有哪些落草的豪杰。”晁盖决定还是先征询最了解河北情况的公孙胜的意见。 “燕赵自古多豪杰,”公孙胜略一思索说道,“据贫道所知,河北绿林中,大大小小的绿林势力不计其数,其中以抱犊山、饮马川、枯树山三处山寨最为险峻,这三处山寨各有数百兵马,虽比不上我梁山兴旺,却也不容小觑。” 一般占山为王的绿林实力,靠打家劫舍为生,有几百人已经算是红火了。 再往大处发展,不用朝廷征剿,光是一个吃饭问题就无法得到妥善解决。 如果发展到“四寇”那样的规模,必须要攻打州府,才能维持自己的生存。 众人听说这些山寨都不如梁山,倒也没什么意外,毕竟八百里水泊的地理优势是得天独厚的。 晁盖又把目光看向朱贵,作为梁山唯一的消息头领,自然是由他介绍山东地面的绿林。 “山东的情况和河北差不多,像是青州三山,也不过是几百人。”朱贵说道,“只有两处地方要紧,一是离我梁山不远的芒砀山,处四地交界之处,原本只是个小寨,去年却不知从哪里来了三位好汉,一个叫混世魔王樊瑞,一个叫八臂哪吒项充,一个叫飞天大圣李衮。这三人占了原来的山寨,招兵买马,如今已聚集了一两千人。” 晁泽闻言心中一动,这才知道原来这芒砀山三人是去年才落得草,而且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发展到了一两千人。 如此快的发展速度,不是吞并其他势力那就是花钱砸的。 但是是靠吞并其他势力发展,芒砀山不会到现在仍然默默无闻。 那么剩下唯一的解释就是花钱砸出来的。 问题是,这三人哪来的这么多钱? 再联想到去年生辰纲依然没有找到元凶,那么一切似乎都能解释的清楚了。 原本芒砀山一直发展到了三千人,其后扬言要攻灭梁山,这才被公孙胜带兵击败,一干人也归降了梁山。 除了人多,其实这芒砀山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三个头领的本事也一般,没有一人位列天罡之列。 而现在的梁山仅是林冲、鲁智深这两位顶级武将,随便一人出去,天下间能与之匹敌的人也不多。 “还有一处,”朱贵略一犹豫,“不能算绿林势力,不过对我梁山的威胁却不在芒砀山之下。” “哦?”众人闻言都来了兴趣,想不到除了芒砀山,山东地界竟然还有媲美梁山的实力。 “是何处?”晁盖问道。 “便是那凌州境内的曾头市,”朱贵说道,“曾头市长官曾弄,原为女真人,还有两个豪杰,分别做正副教头,一个正教头史文恭、另一个副教头苏定。曾弄膝下五子,都和这两人学得一身好本事。曾头市霸占村坊,无恶不作,又是番国人,连官府也禁制不了他,对外号称一万兵马。” “一个女真蛮子,竟敢在我大宋兴风作浪!”鲁智深忍不住破口大骂,“若是让洒家遇见,叫他知道俺禅杖厉害!” “其他山寨倒是没甚么,想来那几百人也不敢惹我梁山泊,”吴用分析道,“只有朱贵兄弟说的这两处地方确实不太好惹。小可的意思,还是以和为贵,给这两处地方送些金银财帛,好说好言,想来他们也不会无故生事。” 众人闻言都是点头,俗话说财能通神,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 况且梁山现在又刚击败了济州府官军,就算他们有些别的想法,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只要他不惹我梁山泊,一切都好说。”晁盖说道,“若是敢捋虎须,我山寨的刀也并非不利!” 晁盖这句霸气侧漏的话算是给这件事定下了基调,事实上自从明白了晁泽意图之后,他曾经作为一个商人的嗅觉就觉得其中大有利润可图。 晁泽觉得自己还是太小看晁盖了,现在想来,晁盖能够将梁山发展到五千来人,如果没有敏锐的财务意识,根本就无法做到这一点。 晁盖当下便让吴用捉笔,写了一封书信,署上自己的名字,让晁泽带到山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杀鸡儆猴 返回山寨时,已经是午后时分。 走进聚义厅,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一干头领都围在林冲身边说着什么。 林冲却充耳不闻,只是一杯一杯的不住往嘴里倒酒,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悄声拉过旁边侍候的小喽啰才知道,两月前派去东京的人方才刚回来,说林娘子已经悬梁自尽,林冲岳父张教头也郁郁而终。 晁泽虽然早就知道此事,但是如今见到林冲今日肝肠寸断的模样,还是不免为之叹息。 环视了一周,却发现唯独鲁智深不见了踪影,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按理说山寨内鲁智深与林冲最为交好,此刻不应该缺席。 正想着,突然见到一个小喽啰慌慌张张的撞进门来:“寨主,各位头领,大事不好!鲁副寨主方才回房提了禅杖,拿了前几日刚打好的镔铁刀,说要去东京找那高衙内报仇,如今已经出了寨门。”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就连一直喝酒的林冲闻言也抬起了头。 “你为何不阻止!”晁盖斥道。 “副寨主他双臂千斤般的力气,小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扔到一边”小喽啰委屈的说道。 鲁智深要是发起怒来,谁敢阻止,莫说是一般的小喽啰,就算刘唐,也抵不住他。 “鲁大师之前就因野猪林救了林教头得罪了高俅父子,东京城内必有捉拿他的画像,如今孤身一人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吴用皱着眉头说道。 “不能让大师如此贸然的前去,”晁盖说道,“我亲自去一趟,先把大师劝回来再计较。” 晁盖说完,毫不拖泥带水,立时便要出门。 “晁天王且慢!” 众人转过头,才发现林冲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起来。 “还是由我去劝师兄罢,”林冲叹息道,“此事毕竟因我而起,若是鲁大师因此又遭遇不测,林冲百死莫赎。” 众人见林冲似乎已经从悲痛中缓过了神,都松了一口气。 当下,林冲便带了两个小喽啰,奔山下去了。 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到林冲独自一人回来,晁盖忙上前询问。 “师兄已经回到房中歇息了。” 众人闻言,这才都放了心,林冲随后也向众人告了退,神色郁郁的走了。 一干头领见状,都是为林冲的遭遇扼腕,也没了吃酒的兴致,各自回房。 晁泽回到自己的小院时,才发现院中正侍立着一人,仔细一看,才认出是那个颇有些机灵的小头目韩平。 韩平是鲁智深手下的小头目,晁泽本想在下午回山之后向鲁智深说一声,央他把此人让给自己,回头一想鲁智深如今正在气头上,此时过去,有些不妥。 便对韩平说道:“你现在院内住下,等明日我准备好一样东西,再去见鲁大师。” 韩平闻言便从原先的住处取了被褥等私人物品,搬进了院内的侧屋。 等韩平一切收拾停当,晁泽便让他带着去铁春那里取了打制好的分馏器,随后一起往西关而去。 下了西关之后,再往北走,便是山寨的酒坊,平日里山寨吃的酒,都是由此处酿制而来。 那酒坊的小头目见到晁泽到来,满脸堆笑道:“晁头领要来取吃酒么?这两个月的例份还有不少没取呢。” 晁泽虽然喜欢酒,不过却没有酗酒的习惯,摇了摇头,说道:“把存的酒都取出来罢,再支一口大蒸锅。” “支蒸锅作甚?”那小头目愕然道。 就连韩平,也是不解的望着晁泽。 晁泽闻言却皱起了眉头,问道:“这酒坊除了你,还有谁?” “还有十来个酿酒的师傅。”小头目答道。 “都叫出来!” 不一会儿,酒坊内就依次站了一排人,满是好奇的看着晁泽。 之前晁泽只在清点存酒地窖的时候来过一次,因此大多数人虽然认识山寨里这位最年轻的头领,对其的脾性却都不了解。 晁泽望着那小头目身后年纪最大的一人道:“从此刻开始,由你暂时负责酒坊一切。” 又转过头看着那小头目:“至于你,收拾一下,去后山喂牲口吧?” 众人闻言都吃了一惊。 那小头目也是瞠目结舌,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知小人犯了甚么过错,头领要将我发配去后山。” 晁泽并没有直接答话,而是先扫视了一下众人的神情,才缓缓说道:“诸位都清楚,我山寨刚杀败了朝廷大军,你们虽不用上战场,但同样也该遵守山寨寨规!” 他的声音渐渐开始严厉起来,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小头目:“寨规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不能忤逆犯上!方才我吩咐下的事,你提出质疑?这便是犯上!犯了这一条,没有让你领山寨家法,已经是宽大了,如今我只是让你去后山,若还是不服,可以去找寨主或几位副寨主申诉,没有疑问就赶快收拾东西滚蛋!” 众人闻言都是心中一凛,暗道这头领虽看着年轻,手段却是厉害。 那小头目虽然仍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不过却也不敢再和晁泽顶撞。 看这样子,自己要是再多说一句,说不定真要吃道山寨家法了。 目送酒坊的小头目离开,晁泽继续对诸人说道:“自古以来,便是军法如山,我山寨如今是与朝廷作对,大家要想活下去,就要记住服从命令这一条。对于不合理的命令,你们可以提出意见,不过前提是先要把事情做了!现在谁还有疑问?” 众人便一齐说道:“我等谨遵头领号令。” “很好!”晁泽点了点头,对刚才那名年岁最大的酿酒师傅道,“现在你立刻带人支一口大锅,多准备些柴。” 杀鸡儆猴的效果很明显,不一会儿,众人便按照晁泽吩咐准备好了。 随即,晁泽便让人将酒倒入锅内,让韩平将分馏器盖上,开始蒸酒。 “这叫分馏器,作用将酒水分离,能酿出世间最烈的酒,”晁泽对那个临时选定的头目说道,“我现在带你做一遍,记清楚之后,自己好好琢磨。做好这件事,就提你当正式头目。” 当下便将其中的道理对他说了一遍,随后又说道:“不同大小的分馏器蒸出的酒性也不一样,其中最烈可以为受伤的兄弟治伤,要多存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杜千的智慧 夺泊之后,杜千的一营人马被安排在了山后驻扎,这也是梁山唯一一直驻扎在山后的部队。 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吴用这样的安排,分明就是对他的不信任。 梁山原来四个头领中,就属杜千与王伦最为要好。 林冲自不必说,宋万虽然也是开寨元老,不过却是创寨时才加入的,朱贵是与林冲一齐提拔的。 只有杜千,在梁山立寨之前就和王伦一起漂泊江湖,后来得到柴进资助,才在梁山泊扎下根来。 杜千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不过却是个比较有自知之明的人。 王伦死后,他深知自己此时处境的微妙,所以排座次的不但不争,反而一力的推让。 这回官军来犯,更是将他的部队安排在了最危险的正面迎敌,他也没有过丝毫的怨言。 这就是杜千的聪明之处,他深知,阳奉阴违绝不是消除芥蒂的最好方式,只有展现出对晁盖的绝对服从,以后他在梁山的日子才会好过。 所以昨日一战,他和宋万一起,跟随在鲁智深后面,不惜以身犯险,亲自冲进官兵阵内,就是为了给所有人传递这样的信号。 只是连累了营内的兄弟,到现在还有不少重伤的,以他的经验,这些人大多怕是熬不过这一关。 如今虽然已经立秋,不过天气却还在处暑,依然酷热难耐,许多人只怕会伤口化脓。 从伤兵营看望受伤的兄弟出来,杜千见此处条件甚为简陋,不忍让这些人临终前还受到许多折磨,便吩咐贴身的小喽啰,去自己的住处取些钱财,改善一下伤兵营的条件。 正说着话,忽然见到路边正好经过一个背着行囊的小喽啰。 杜千一眼便认出这是之前掌管酒坊的小头目,说起来,两人还算是同乡。 那小头目也见到了杜千,赶忙放下行囊,上前问候。 “周老二,”杜千一口便唤出了他的名字,“你这是要搬家?” 提起这件事周老二满脸的委屈,向杜千把方才在酒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诉苦道:“属下这些年在酒坊一直兢兢业业,只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被发配来后山饲养牲口,新来的头领也太难伺候了。” 杜千闻言,脸色便冷了下来,周老二还以为是自己的话管了用,便添油加醋的说道:“起先王寨主在的时候,也没这么多规矩,如今我们这些老人也只能指望头领庇护了。” “来人!”杜千突然大喝了一声。 方才跟他来的小喽啰不在身边,这时一个伤兵营的小喽啰便走了上来听令。 “按照山寨家法,”杜千看着那小喽啰说道,“言语挑拨头领关系者,如何处置?” 那小喽啰看了一眼周老二,说道:“挑拨寨内兄弟和睦,情况严重者当施以缳首之刑,较轻者也该领杖刑四十。” 周老二闻言,已经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告饶。 杜千看了他一眼道:“念你是初犯,自己去掌管家法的头目那里领杖罢,以后若是再敢胡言乱语,定不轻饶!” 周老二一天之内两度被罚,哪里还敢再说话,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杜千刚打发走周老二,便远远的看到晁泽带着韩平向这边走来。 “原来杜头领也在,”晁泽笑道,“正想着一会儿过去寻你,昨日在关上看到兄长在阵上杀敌,如入无人之境,小弟好生佩服。” 杜千哪里敢托大,忙说道:“些许微末伎俩,入不得别人法眼。” “只是昨日我见兄长手里那柄镔铁刀似乎不太合用,”晁泽说道,“这一点是我考虑不周,还望兄长恕罪。” 杜千生的高大,四肢修长,所以才绰号摸着天,因此使用兵刃也比寻常人要长一些。 “显宗如此说就是见外了。”杜千说道,“这镔铁刀削铁如泥,谁拿到不是当宝贝供着,哪还有嫌弃的道理。” “我山寨现在人多,自然不能照顾到每个人,不过杜千哥哥乃是山寨头领,岂能马虎,我已经着人去和铁春说了,叫他重新为兄长量身打制一把。” 杜千见晁泽主动示好,便知道是昨日自己在阵前的力战收到成效了。 俩人寒暄了一会儿,晁泽又说道:“昨日见有不少兄弟受了重伤,现在天又热,怕是伤口会恶化,方才去酒坊蒸了一些烈酒出来,先拿给受伤的兄弟,每日用来清洗创口,可有效遏制伤口化脓。” 说着,便让韩平将捧着的酒坛打开。 杜千听他说的神奇,凑上去一看,一股浓烈的酒气直往鼻腔里钻,他何时见过如此烈酒,当时便惊呆了。 “还有一些度数低的,等蒸出来再给兄长送些。” “这酒是蒸出来的?”杜千虽然不太明白他说的度数是什么,不过却也知道平常的烧酒哪有如此的浓烈。 “小弟在蒸锅上略做了一些改进,用来将酒提纯。”晁泽答道,“只是在比起山寨里自酿的酒,要多费些粮食。这坛酒我已经让人用木炭滤过,吸去了其中的烧气,最适合清洗刀伤箭疮。”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病房,一股浓烈的药味混合着汗臭便扑面而来,晁泽登时便皱紧了眉头。 杜千还以为他娇惯,不习惯这种环境,却见晁泽对那负责看护伤病的小喽啰问道:“为什么关着门窗?” “禀头领,”那小喽啰慌忙答道,“大夫吩咐了,这些兄弟都是重伤,怕有邪风入侵伤口。” “把门窗都打开!” 那小喽啰见状,急忙看向杜千,见杜千没有任何表示,只得按照晁泽说的做了。 “兄长有所不知,”晁泽向杜千解释道,“这外邪并非由外而发,紧闭门窗不但无益反而有害。” 杜千闻言,这才释然:“显宗饱读诗书,说的必然不会有错。” “这里的卫生条件也需要改善,”晁泽对那小喽啰说道,“伤患贴身的被褥、衣物、尤其是敷伤口的纱布,必须用沸水煮过算了,我今日回去便写个章程出来,明日叫人拿给你。” 说完,便又对一干伤患说道:“兄弟们为山寨流血,山寨必然厚待,便是以后不方便再上阵拼杀,山寨也有安置之策,大家都请安心养伤即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梁山泊晁盖思宋江 杜千还以为晁泽昨日探视伤兵营只是做做样子。 没想到一大早,就听手下报来说:“晁天王和四位副寨主都来了,说是要看望伤兵,晁头领也早来了。” 杜千闻言,连上衣都没来得及穿,披着一件衣裳赶紧出去迎接。 刚出了门,便见到晁泽拿着一本小册子对看护伤病的小喽啰说着什么。 走近了,才发现他双眼有不少血丝,像是没睡好的模样。 “就按我说的,照册子上的要求办,缺什么东西,直接找我,就算再苦也不能苦了为山寨流血的兄弟!”晁泽一脸严正的说道。 那小喽啰何时见过如此体贴伤患的头领,当下便心头一热,向晁泽拜道:“属下定当不负头领所托,照顾好受伤的兄弟。” 晁泽见到杜千衣衫不整的样子,笑道:“兄长当真是一副铁打的身板。” 杜千也是哈哈一笑,问道:“晁天王和四位副寨主现在何处?” “都进去看望伤患了,”晁泽看着伤兵营的方向说道,“叔父今早也说,其实昨日就该来,只是刚经历的一场大战,山寨许多事情,脱不开身,才耽搁了。” 杜千心道这应该是这书生的功劳,要不然哪能说动一干头领大早上就过来。 两人一起进了伤兵营,正好看见晁盖发怒道:“众兄弟都是有伤在身,怎可只吃这些粗饭?” 晁泽忙上前说道:“叔父莫怪,这些饭食都是出自小侄的安排,兄弟们都有伤,大鱼大肉的食材都是发物,于伤口愈合不利,养伤期间,只能吃些清淡的,小侄已经命人下山去采购了一批鸡子,专供伤患食用,晌午应该就能送来。” 众伤患也道:“寨主莫要怪罪晁头领,今日天不亮晁头领便亲自过来安排了俺们的伙食,说了许多忌口的东西。” 晁盖闻言脸色这才平缓了下来,对诸人道:“各位兄弟放心,今日一早我便和几位头领商议了,从你们开始,日后山寨但凡再有兄弟受伤,抚恤的银钱翻倍,山寨定不会让诸位的血白流。” 众伤患闻言都是热泪盈眶,以前王伦当寨主的时候,恨不能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哪怕对待伤兵,也十分吝啬。 如今晁盖一开口就把原来的抚恤标准翻倍,哪个寨主对小喽啰更好,一目了然。 经过晁盖的一番安抚,这些伤兵恨不能立时便养好了伤,再帮山寨洒一次血。 说邀买人心也好,别的也罢,反正晁盖就是有这种让人甘心效命本事。 不一会儿,便有小喽啰进来为伤病换药。 晁盖昨天也听晁泽说了高度酒精的用处,当下便看着那小喽啰从酒坛里蘸了些酒,小心翼翼的帮伤病擦拭着伤口。 刚一沾上创口,那伤病便痛的闭紧了牙关。 “用酒精清洗伤口是疼了一些,”晁泽说道,“不过却能防止伤口化脓,为了兄弟们性命着想,大家还是暂时忍耐一下。” 换完药,那伤病才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当时确实是疼,不过疼过了便好受许多,昨夜里伤口也没发痒,兄弟们都睡得安稳。” 一干头领听到这伤兵说的竟然如此神奇,都往自己手上涂抹了一些,当时便有清凉感传来,自然是酒精挥发时带走了皮肤上的热量。 鲁智深的心情明显比昨日好了许多,出了兵营,说道:“方才闻到那坛中酒香浓烈,勾起了洒家肚里的馋虫,要不是知道这是用来治伤的,俺当时便仰头吃了。”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 晁泽见林冲只是在一旁勉强赔笑,知道他还在为娘子自尽一事耿耿于怀,便说道:“还有许多度数低的,正适合拿来吃。” 鲁智深闻言大喜:“你这书生不早说,酒再哪里?快取些给洒家来吃。” 当下,晁泽便让人去酒坊里取了昨日连夜蒸好的酒,到了聚义厅上召集一干头领,分与众人试吃。 众人都不知道这高度酒的厉害,还似往常一般,拿起酒碗便往口里灌。 等咽下去,才觉得喉咙像是被大火烧过一般,火辣辣的。 “这酒好生有力气!”鲁智深瞪着一双牛也似的眼珠子说道。 其实刚酿出来的酒不适合饮用,最少要放置三个月,待里面的杂质慢慢挥发掉,才好入口。 晁泽怕众人吃了有什么后遗症,仿照伏特加的做法,让人用木炭细细的过滤了一遍,才没了那股刺鼻的气味。 他亲自尝过,这坛酒大概不低于后世六十度的伏特加,属于绝对的烈酒。 只是美中不足,因为木炭的吸附作用,酒气也没有后世的白酒那般香醇了,要想喝上后世一般口味的白酒,至少要等三个月之后。 饶是如此,众人也把这坛酒分吃的干干净净。 吃完酒,便听晁盖叹了一口气:“我等弟兄的性命,皆出于宋押司。古人道:‘知恩不报,非为人也。’如此佳酿,不若送些与押司,再差人拿些金银一起去,酬谢押司的救命之恩。” 吴用闻言便道:“兄长不必忧心,宋押司是个仁义之人,依小可看来,断然不会接受我等酬谢。虽然如此,礼不可缺,早晚也该差一个兄弟过去。” 刘唐当时便道:“我与押司曾在保正处有过一面之缘,这事便由我去走一遭罢。” 晁盖心道刘唐走南闯北,见识颇多,又一身好武艺,是最合适的人选,说道:“再让吴学究写一封书信一起带去。” 晁泽闻言便把目光看向刘唐,刘唐这才猛然想起昨日两人的对话,说道:“天王哥哥听我一言,我等现在犯的是诛九族的罪过,倘若路上有失,俺倒不打紧,只恐书信落到官府手里,岂不是连累了押司?” 公孙胜心道刘唐想的也是周全,也说道:“刘唐言之有理,我等本是一片好意,若是因此连累了押司,那便是罪过了。” 晁盖闻言也觉得有道理,说道:“那便不带书信了,你到了郓城,一切小心行事,向押司道了谢,立即返回。” 刘唐当时便领了命,回房准备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