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天》 道术将为天下裂 序章道术将为天下裂 “天下大乱,贤圣不明,道德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犹百家众技也,皆有所长,时有所用。虽然,不该不遍,一曲之士也。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寡能备于天地之美,称神明之容。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悲夫!百家往而不反,必不合矣!后世之学者,不幸不见天地之纯,古人之大体。道术将为天下裂。” 这段文论取自于道家先哲南华道君所做的《天下篇》,整段文字是以草书写成,笔走龙蛇之间透漏出书文之人的笔力不凡,整幅字被裱在巨大的屏风之上,那落墨纸张材质似也极为少见,若是换个角度看去那草书所成《天下篇》竟似一幅《山川地理图》,而屏风之下有张乌漆大案,案几上放了好几把兵刃皆透出岁逾千年的古意和锋锐,却见有个华发老者正自轻轻抚弄其中一把,这把剑身呈苍青之色,剑身也较别的剑阔了几分,老者笑道”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上绝浮云,下绝地纪,便是剑中皇者、刀中霸主想来也不过如此,这句芒之剑果非凡器。”话到最后却是眼睛斜视这堂下侍立之人,慢慢问道”以你所修兵家秘技”销兵手”可能挡此剑之锋锐?” 堂下之人身材高大,双眼之中透着精光,显然武功修为已是登峰造极之辈,可他只抬头微微看了老者一眼,那眼神之中却是透着敬畏,低头答道”若是单以剑而论,天下锋芒无过乎主上案几这几把,可是再犀利的剑也是死物,不同的剑在不同人手里便会有不同的答案,主上所问恕我难以回答。” 老者颔首道”你所言不错,一剑之利在于铸师,而剑之功用却在于人,这些天下神器莫不是传承千年,可也不见的每代剑主都是击技卓绝之人,其中贤者例如稷下剑子商恨雨,一剑在手万夫辟易,便是强悍如你怕也须得避让三分。” 堂下之人道”主上所言不虚,商恨雨凭借手中神器佩水剑,一人一剑若说是百年以来天下剑道顶峰怕也不为过,数年来彼此之间多有交手,属下自认尚逊他半筹。” 老者道”那佩水剑乃是儒圣孔丘晚年所配之剑,儒圣尚且至晚年才有从心所欲之说,商恨雨虽是堪称奇才此时尚不足为虑,若是单单以传承来历而论,天下还有两把剑堪与其并论争雄,其一便是千年之前南华道君所佩之剑,名曰天问,此剑历来为道统天下剑子所配乃是道宗道统传承的象征,当年南华道君凭此一剑可说尽折天下锋芒,其威势之盛实不在佩水之下。其二便是释宗所传有佛剑斩业之称的般若忏,据说此剑乃是佛陀寂灭时背后婆罗双树所化,一枯一荣,非枯非荣,此剑便成为释宗断罪斩业之剑。可儒、释、道三教先贤早以作古,儒门配水、道门天问,释宗般若忏,此三剑乃是天地三才孕化之利器,非有大德、大能、大愿力不能御使,三教圣人作古千载今时今日这六合之中谁又能奈我何!便是三教传人再出,凭一剑之利怎能左右这天下风云之变。”言语之中竟似有高处不胜寒之感。 老者再从案几之上取过一剑,剑刃轻盈狭长,只见老者随手一舞满室之内青锋霍霍,剑身不住颤抖似有悲鸣之声,老者道”以剑而论我允他商恨雨为这九州六国剑道顶峰,但这佩水之剑却非应劫之剑,以他武道击技之能老夫还未放在眼里,我们真正的对手非只是诸子百家而已,更应该注意的是那隐匿许久,如今渐露踪迹的“三正四奇”名宿和草野隐流们的动向,而千年之前六合书中所预言的辟邪主更是重中之重,虽然此时那少年还羽翼未丰,可老夫面前也不容他再兴辟邪传说。” 堂下之人猛的抬头道”主上的意思是要擒还是要杀?”。眼神之中透着果决和杀伐之色。 老者将手中两把利刃放在案几之上,又重新拿起一把古拙长剑,剑刃宛如白玉而成,盈盈之间自有冷光华彩,老者曲指轻弹,剑身不住挣鸣,这声音竟透出几分困兽的嘶鸣悲凉来,老者道”此剑名为白虹切玉,乃是扬州铸剑山庄所铸利器,可与我却无半点用处,留之何用。”手腕一转暗使阴劲剑身径自断成两截。 堂下之人俯身道”属下明白。” 老者道”以你之能我自是放心,可那少年也算是天赋异禀,听闻身边更是有一群虽是年幼却也不可小视的同伴,你若要动手或可让门中鬼蝙卫和草蛇灰线助你一臂之力,鬼蝙卫精于刺杀、暗袭之术对你定有帮助,而草蛇灰线潜伏于诸子百家之中许久,此时也该出一出力气的时候了,哼~哼!就为那少年的出身来历只怕你还没对手,那诸子百家、胤国朝堂一干人众也是要先动手杀他的。”待及堂下侍者离开之后,老者转过头看着屏风之上的字,端详半晌,然后念叨到”南华道君你虽是作古千载,不过这暗而不明,郁而不发之说却也说的贴切,千年之前老夫棋差一招为你三人之所败,可如今这天下便是隐而未发之势,却不知那儒、释、道三教传承已久的薪火,可还能万世不灭,更不知这代的辟邪主可堪做老夫的对手。”眼神之中透着披靡和冷然。 ———————— 大胤承平十一年的春,帝都君临城中李氏皇族太庙的享殿匾额被雷电击中,整个庙宇半夜里竟然烧了起来,这座供奉李氏皇族神位、开国功臣灵位的宫阙燃起的大火,照亮了半个君临城。在巨木的燃烧声、椽梁的倒塌声中、仆役们的呼喊声中,救火的人们竟似听来忽高忽低的悲鸣之声从大殿之中传出,而火舌就像是红色的魔龙它阻挡任何试图就救火的人,面对滔天的火势众人竟是束手无策。 号称敬天法祖第一殿的皇族太庙毁于开春的雷火之中,而更令人诧异的是两天之后,当整个太庙正好烧差不多的时候,天空中竟下起来瓢泼大雨,整个君临城甚至可以说整个九州六国都在这大雨之中缄口不语,倾泻的雨水不断冲刷着燃烧后的灰烬,那合着焚烧之后灰烬的水就像是黑色的血液,最后流入君临城夸达九丈的护城河。看着黑糊糊的护城河水,这皇城京畿之中的老老少少们心里竟同时生出了”要变天”的感觉。渐渐的自帝都君临城中却是传出一首谣谶来,起初这只是幼童嬉戏之时所吟,可慢慢这谣谶竟是风传九州六国、四野八荒之间。便是君临城中有九陆第一武装之称的京华卫四下搜捕也难找到散布此谣谶之人。 此谣谶虽是寥寥数语,可竟是隐隐透着有改朝换代之意,一时之间胤国朝堂之上、草野之间暗生潜流,而此时距离胤太祖立鼎开国、平定千年乱世也不过刚刚一甲子时间,边地之中蛰伏已久的五胡诸国也是暗自盘算。而这谣谶竟都是和一个少年有关。 承平十一年的秋,胤国开国以来素无建树的钦天监却是一纸密奏直呈勤政殿,已然年迈的胤帝看过之后沉默不语,不日之后胤国王公大臣之间除了那六句谣谶之外,还有”流星入野,三垣生异,乃是客星凌太微之相”这一语在暗地里流传开来。 承平十一年的冬,胤国百家学坊中的主事者会盟清溪坪,以五牲之礼祭天,歃血盟誓组建天道盟。 承平十二年刚开春,陪都江阳城中号称胤帝左膀右臂的御武将军府接到密令,诏书之上只有七字“东来之人,杀无赦”。是夜,号称天枪御武的东方未央亲帅百余轻骑夜出陪都江阳,天下围猎只为击杀一人。 此时正有青衫少年背负长剑一路东行朝着胤国帝都君临而来,眉宇之间颇有几分儒生的风雅之色,虽是谈不上风流倜傥却也有别样的俊朗,他所骑之马红烈如焰,宛如燎原的烈火,那骏马缓缓西行也不急着赶路,而少年也不催促,一人一马似是看不够着一路之上的景致,而最为奇特的是那青衫肩头竟还伏这一只幼小银狐,那小银狐蓬松的尾巴偶尔调皮的挠过少年的脸颊,却听少年嘴里轻轻念到“客星东来凌太微,三垣星野尽飘红,九州四野失常势,黍离悲歌哀不停,山河漫卷烽火旗,毁宗灭道辟邪主。”说到此处他轻轻一笑抚了抚马头,对着肩上小银狐道“你说这谣谶之中说的辟邪主真的会是我么?” 少年肩上的那只小白狐抖了抖如雪的毛发,微微睁开原本假寐的眼睛,阳光下那银狐瞳眸之中隐隐有些许妖异之色,再看少年那眼中似也透着对未来的期待和兴奋。而要说起这个故事那还得从承平八年兖州的那个早春开始。那时少年青衫薄,冬雪犹未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雪急风冷,泉下役鬼逞邪威 济水蜿蜒发于阴山,纳易水而东行,横贯兖州之地,将兖州平原分为济北和济南两部分,养育千万黎民最终归于大洋之中。此时虽然已经近仲春时节,可兖州却仍冷的厉害,寒春料峭之下,那济水之上冰凌没有点消融的迹象,待到夜静无声之时,十里之外都能听到济水之上冰凌的互撞之声,自去年入冬以来兖地风雪至今未见消停过,大地之上净是白茫茫的一片,四野也像是在这寒冷里失去了活力。这时天地之间传来悠扬而又肃穆的钟鼓之声,这声音自不远处传来,虽已是天色早黑,可借着雪色远远看去,有建筑群落掩映于白雪之间宛如琼楼玉宇。建筑坐落布局隐隐暗合兖州山川地理之势,庭屋错落气势雄浑颇有静幽深邃之风。 自北地吹来的寒风于此时也略微的减小了些,可漫天的雪势却是有增无减,大雪竟是洋洋洒洒不知疲倦,远处苍山负雪,松柏参差挺秀,整个世界宛如银装素裹,风雪之中却是传来有急促的马蹄声打破雪夜的静寂,骑马的是个身上裹着厚厚斗篷的汉子,那斗篷之上积雪已然结成寸许厚的冰片,片片雪花不断的打在他身上,这时你才看得清原来那斗篷之上斑斑点点竟然都是血迹。这汉子听见那肃穆钟声本已毫无生气的眼里透出些许微光来,不由得再催胯下骏马疾奔,可马鞭举到空中却是怎么也打不下去,涩声道“踏风啊踏风,我知道你已经累得跑不动了,两天两夜你不吃不喝狂奔千里,如今离学海不足十里之路,此事关乎天下苍生福祉你可得加把劲!”汉子抬头看了看头顶的苍穹,夜空中那厚重的彤云凝重如墨,沉沉压压的宛如无止无尽的梦魇。 雪地之中狂奔片刻,汉子忽觉脑后怪响连连宛如鬼哭狼嚎,汉子心中暗道“这便又追了上来么?”坐下骏马也似有所察,更是奋蹄疾奔,可那鬼叫怪鸣之声却是越来越近,汉子沉声道“踏风啊,看来今日我岳乘风终是回不到学海了,此事能不到让学海众人早作准备就看你了。”说罢从怀中取出封染血的密扎塞到马鞍之中,然后猛的再马背之上击了一掌,骏马吃痛疾奔而去,而岳乘风便也借着这一掌之力翻身下马。陡然下马岳乘风只觉天旋地转,他知道此时自己已然是压不住那所中之毒了,随即撤掉头上斗篷站在雪地中喝道“妖魔异端尽管来吧,今次你岳爷便在此候教。”风雪之上岳乘风半张脸竟似已然变得乌青,显然毒气正自不断蔓延。 风雪之中传来一声呵斥道“中了失魂引之毒竟还奔了千里路,稷下十三学士之中你岳乘风号称“岿然战意”也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可今日仍要饮恨于此了。”周围山林之上枯枝乱舞,却见风雪之中艳红如血的大红灯笼悬在半空,飘飘忽忽晃了过来,那红灯之上所绘乃是青面,獠牙,含冤,负屈四小鬼缚人入幽冥的景象。 渐渐的岳乘风也看清来人面目,这执灯之人身着淡黄的绛纱袍,腰间所配乃是乌束犀带,头戴通天冠,面上覆这青色的鬼面,其着装竟似极合胤国四辅的公卿着装,可绛纱袍上所绘却不是松鹤延年之类的图画,而是腰缠无数骷髅的赤足之鬼手握血淋尸骸饥不择食之景。在执灯人身后由远到近,周围雪色中竟似慢慢闪动青色磷磷鬼火,磷火之中不住的传来阴风呼啸之声。 岳乘风道“道外妖邪,乘风今日以手中战意枪替天行道”一把扯掉身上斗篷,从身上解下裹枪的枪衣,这时便见岳乘风身上竟早已多处受伤,身上所传蓝衫儒服早已是如件血衣,手中长枪一抖,虽是重伤之下可威势丝毫不减,竟似岿然如巍巍山岳凌人心神。 手执血色红灯之人冷笑数声道“强弩之末,徒做挣扎而已,早点交出你所藏密札,我留你全尸。” 岳乘风以手中长枪便做答,枪锋霍霍便是一招毒龙钻,犹如苍龙出水势不可挡,枪锋之上竟似隐隐暗着藏风雷之声,只听锵然清响,执灯之人挑灯的白骨杖竟似和战意枪硬拼一招,那血灯之中星火乱溅,执灯之人手中挑灯的白骨杖再一格挡,身形竟似后退数步,微抬吃惊道“没想到伤成这样你还有如此功力,稷下儒者果真是不可小觑。”只见岳乘风手中战意枪攻势不绝,挑、碾、摆、刺招式之间尽是大开大阖,直有挟山超海的威势。 执灯之人却是避实就虚只靠诡异身法闪避。待过了百招之后竟渐渐占上风,而岳乘风脸色乌青毒气竟也越来越盛,猛的再催内劲竟似险些跌倒,那身上所中之毒再也难以压服住。执灯之人见机不可失,身形翻腾而起便是一掌击在岳乘风胸口之上,岳乘风口吐朱红,身退三步继而双臂一展手中战意枪一折,竟似将长枪变为两杆短枪,心知难以久战,手中双枪全是玉石俱焚搏命之招,登时便如双龙出海欲择人噬,一攻执灯人上盘,一攻双腿,执灯之人避过枪锋来势,绛纱袍袖袍一扬,那血灯之中竟是喷出丈余青色火舌,岳乘风避之不及肩头、臂膀竟似烧的焦黑,彼此试探多时,战不片刻岳乘风越觉头晕目眩,心中暗道”想来以踏风的脚程也该到学海,我身中剧毒已是必死之身,今日便是豁命也要搏杀此獠。”岳乘风一声低啸,那左手短枪竟似生出寸许锋芒。枪法之中竟似渐有生出剑意,一枪所使仍是雷霆战意,可另一柄枪却是越来越有犀利剑韵。 执灯之人身上绛纱袍登时被划破,眉头一敛道“王制剑法,重伤至此你竟能御使剑枪双流之招,无怪乎能位列儒门十三学士之中。”执灯人再不硬接,只见他长袖摆舞竟似烟似雾,所施展皆是避实就虚之招,身形之间如鬼魅一般,他在等、等着岳乘风体力衰竭,毒发身亡。 岳乘风枪法、剑招攻势凌厉非常,这雷霆战意和王制剑法皆是儒门圣地稷下学海之中的霸道击技,战意枪出便有雷霆之怒,枪锋之上紫电风雷响声不休,剑招之中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势,若是单就声势来看,岳乘风可算是占尽上风,可此时他心中却是有苦自知,这雷霆战意和王制剑法皆是极耗内劲的武技,不多时岳乘风整个脸色已然绿了大半,此时眼睛看人看物已是模模糊糊,只能凭着感觉扑捉战机,这时凄厉的叫喊之声却突然传了过来,而这叫喊声中竟有着冲天的怨怒戾气。 执灯之人喃喃道“这疯女人到了,困马集中你击杀她所爱娈童五毒童子,今次她要动手,只怕你要后悔没能死在我手上。”竟似长袖飘然错开一招,退出到战团之外。 岳乘风此时已然是苦苦支撑,只觉头重脚轻,心知只怕那失魂引的毒不刻便要发作,自知难有再战之力,手中两柄短枪插在地上,兀自喘息不休,那凄厉的叫喊之后,便是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哭丧之声。稷下学海之中儒者皆是文武皆修,岳乘风也是通晓音律,这哭丧之声竟是蕴丧死晦气于其中,虽此时因为所中失魂引之故五感渐渐衰竭,可来人那哭丧之声阴厉之气却是直如心底,那是渗入肌肤,透入骨髓的战栗感,直让岳乘风脊骨发冷。 但见执灯人身后青色的磷磷鬼火中,响起女子的哀婉低吟之声,所念竟是稚子早夭之时的祭文“呜呼,汝死我葬,我死谁埋?倘儿有灵,可能告我?犹记生汝之时,襁褓做泣,其态可掬。再及见长,黄发垂鬓,怡然自乐。而今之世,汝已不在,生时不能享天伦,去后不能入吾梦。今哭汝,难闻汝言;祭汝,不见汝食。冥纸飞扬,野风呼啸,汝去后十年寒暑,思汝凄恍,如影历历,呜呼,今娘齿危发秃,不知尚复几日人间,何时与儿再聚天伦?奈何杀我爱儿,奈何杀我爱儿!稷下贼人奈何杀我爱儿!”言语之中带着悲切,却也带着几分诡秘煞气和戏谑之色。此时人未至而声先扬,这女子看了一眼岳乘风手中枪,阴厉的声音斥道”困马集中我爱儿可是你所杀?” 岳乘风沉声道“外道邪门害人无数,我既为稷下儒者如何不诛之。” 风雪之中来人身影渐渐清晰,磷磷鬼火之中缓缓行来两人,远远看去一高一矮竟像是母子一般。两人缓缓行来竟是”当当”之声不断作响,待来人走到不远,岳乘风才发现隐约中所见看起来矮小的身影,不是别人竟是昨日被自己“战意枪”贯胸而过本该身亡的五毒童子,此时竟像是孩童在母亲身边嬉戏般,围着来人周身数丈跑来跑去,白森森的牙齿上下不断张合。童子身后所立女子身穿大红色寿衣,寿衣之上以金线绣着硕大的命字,纹理之间又夹以绿色丝线,那寿衣宽大垂地竟是小半逶迤托星在地上,面上也和执灯人般覆以木质做成的青色鬼面。 身穿红色寿衣的女子厉声道“你既杀我爱儿,奴家今日便让你先受尽万般折磨,再将你制成活尸,我倒要看看你这儒门名士变成我手中玩偶和别人有何不同之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一剑惊邪,石火光中寄此身 第二章一剑惊邪,石火光中寄此身 这时自稷下学海方向竟是传来一声嘶鸣之声,这声音岳乘风如何不识得,这正是踏风的悲鸣之声,便听执灯之人冷言道“你以为如此轻易便可将密札送出不成,知你稷下学海御部教习,我等在此已早做埋伏,我宗谋划的惊天之变岂是你能阻挡的了,今夜谁也别想将消息传出。” 而从学海方向却是传来沉重的踏步之声,步履之间竟是给人以朝着可少年当头罩下,可少年竟是像等着他动手一般,足尖在雪地之上一旋,已然转身窜到壮汉身前,手中枯枝顿起尺余白芒,竟似从锦旗那裂帛缝隙之间激刺而过,白芒剑芒吞缩不定宛如毒蛇吐信指在壮汉脖间,赤身壮汉眼神之中满是不信,少年道“你们可还要动手?” 这种种变化竟是都发生弹指眨眼之间,执灯之人若有所思,语带顾忌道“你刚才所使身法可是荆州息兵堡沈家的“石火光中寄此身”?”言语之中颇为忌惮。 少年道“没想到这兖州之地也有认识的我所使身法,我听说胤国武林之中有外道邪宗名为泉下忘川,其中便有魑魅魍魉四役使,魑鬼执灯、魅鬼引路、魍鬼拘魂、魉鬼夺魄之说,此四人精于暗杀偷袭,想来你就是魑魅魍魉四鬼之首的执灯使魑鬼了,据传你们动手杀人历来都是四人合击,不知这次差的是哪一只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羁旅厄途,何如一剑倾不平 执灯的魑鬼恭声说到“小哥身怀绝技,艺出九陆名门。泉下忘川更是不愿与兵道祖庭息兵堡结怨,今日我们三人甘拜下风,还望小哥放了我三弟,我等这便退走如何?”。 少年看了眼赤身壮汉道“你原来是四鬼中的拘魂使魉鬼。”继而手中枯枝升腾的剑芒一敛,续道“我虽不知道你们所伤何人,可今日这事便在稷下学海近郊,只怕就是我放过你们,稷下学海也不会善罢甘休。” 待上身赤裸的魍鬼退到身侧,执灯的魑鬼道“今日之事,小哥所为我等自是铭记五内,稷下学海若想了结这梁子,我等自是在酆都候教儒门名士,今日就此别过。”这过字一处,竟是三人同时动手,这变化毫无征兆可寻,执灯魑鬼所发手中血色骨灯吞吐数丈火舌直扑少年,而赤身的魍鬼手中镇魂旗倏忽之间已激射到少年胸前,但真凶险的却是红衣魉鬼所控制的傀儡满身是毒的五毒童子尸身,“噌”的一声,魍鬼的镇魂幡竟是刺穿少年所穿绿色蓑衣,而背后五毒童子所发三百六十种暗器已然打在少年蓑衣之上,但这时执灯魑鬼大声觉出不对,大喝到“众人快退。” “兵无常形,常以诡诈为道,尔等道外邪门以为能欺我乎!”夜空之中闪裂出道弧形剑光,而这一剑竟是从三人头顶而下,只听少年清呵到“光乎日月,迅乎电驰。或倏烁而景逝,或稍纵而星流。”随着他这一声清呵,剑光之下三人只觉剑影飘忽着实有星流电驰之速,甫然间空中却忽然出现数十张冥纸,竟是无火自燃绕着少年周身而动。少年不由得皱眉,剑芒抽动竟是凌空转身再变招,剑气纵横织出闪光的光幕,待及落地便见尺长的竹枝上竟是穿着厚厚一打燃烧着的黄色的冥纸来,少年道“魅鬼引路、冥纸开道,你竟也来了。” 这时便听旷野之中传来几声嗤笑之声,“果然英雄出少年,好俊的轻身功夫,可今日你犯着我们泉下忘川四役使,终是要殒命于此、魂归黄泉。”这时便听执灯的魑鬼道“二弟此时已到,今日之事不能出差错,布阵!”。三人将少年未在中间,也不急着出手,慢慢的空中渐渐有着细小的低吟之声,起初是几不可闻的的颤音,就像是无数的蜜蜂振翅而作,却又像是小孩的低声呜咽,这声音虽是微小却像是自耳边发出,着魔惑之音竟是此句未毕而彼句又起。 那少年方才所骑的青驴似受不了这等魔音乱心,竟是朝着旷野狂奔而去,而此时少年英挺的眉也是越收越紧。在这魑魅魍魉若有若无的低吟之中,少年那手上枯枝越握越紧,这声音就像是越来越浓密的黑云,少年虽是想一剑破天斩开越来越浓的黑幕,却是不知该如何下手,那几不可闻的魔惑之音是越来越密,少年竟是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噌”的声那半截枯枝竟是已被自己捏断。四野之中落雪纷纷,而少年的呼吸也变的急促起来。出身武林名门世家自幼聪慧,学剑以来便是族中长辈也多有赞许,可而今闻此魔惑之音竟是难以出手,少年只觉心有不甘,可此时便似有着厚厚的浓云倾轧而来,那双腿竟也隐隐有着屈膝之意,这“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竟让他心头生出从未有过的敬畏。 穿着红衣的魉鬼阴测测的笑道“这小哥的身子骨可比五毒童子俊俏许多,待片刻后,奴家可要好好疼你一番。让你知道奴家的诸般好。” 少年本欲开口,可在这魔惑之音之中竟是使得体内内息紊乱,这时便听四鬼的吟唱之声越来越急,“点鬼灯,撒空草,忘川涛水接幽明,断肠谁伴夜中行;水流殇,去且长,冥纸纷纷随风舞,道寒路难君莫哭;天凄凄,地凄凄,凄风苦雨满黄泉,黑旗悬空镇九幽:天迷迷,地迷迷,葬岗古木听悲风,唯余青磷千万点。”这些话语竟像是瞬间从幽冥中迸射而出,但其中蕴含的腥风血雨,白骨成山的嗜杀之意却是遮天盖地,这竟是传闻泉下杀阵——天鬼噬魂。 魑魅魍魉四鬼的魔惑之音靡靡而来,本已寂寥如斯的夜也在这魔惑中战栗起来,苍山松柏都似乎都开始显露着不安,四下里那些早已蛰伏夜枭也在这夜色中惶恐惊飞,少年只觉着胸膛之上的心跳越来越乱,如此下去非得心脏非爆裂不可,那四鬼的暗哑之声,哭丧之声,戏谑之声,厉呵之声越催越紧,少年只觉脑袋”嗡嗡”作响,似再难坚持站立,自身所处竟像是传说之中的九幽十冥,周遭阴风鬼火,更有流水湍湍作响。这景象是书中所说的忘川归乡、碧落黄泉。这魔惑之音便似涛涛的忘川之水,洗涤生灵、篡取众生的性命。少年只觉着自己似乎要在淹没在这魔惑之音中,载沉载浮最后永坠黄泉忘川之中而不得出。 少年忽然在这魔惑之音中呵斥道“我不服,这倾轧漫天、威势浩瀚,可我沈彦尘不服!”在这戚戚然、沉闷闷的魔音之中,沈彦尘手中那半截枯枝已断,更为无刀剑兵戈卫身,可值此年少轻狂的年纪,谁愿就此屈膝臣服,这青春的张扬和肆意怎能轻易输给这弥天的群魔乱舞。 那声“不服”便如银瓶乍破之音,便是魑魅魍魉诸人也不由得不一顿。就是这四鬼魔音一瞬之间的停顿,沈彦尘已然出招,那是凝聚于右手指尖的清健刚阳之气,也是正值年少炙恋于生的不折,更是在这群魔乱舞重压之下不愿束手待毙的反击。但见暗夜之中划出利刃破长空之声,沈彦尘清呵道“青衫羁旅恨厄途,何如一剑倾不平!我息兵堡沈家子嗣怎能如此束手!。”那破空之招宛如夜色中崩裂的星火,竟是耀眼非常,就像是黑夜里突起的焰火。 执灯的魑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心中暗道道“在这惑音之中他竟能还有反击之力,难道以他年纪竟能御使息兵堡的心火之招。这心火之力据传是兵道击技的精粹,若修到一定境界便可御内劲伤人,手中虽是无兵戈刀刃,却心火内劲却是犹胜普通刀剑。”心念及此随即大声喊道“众人合力击杀此子!”只闻金玉作响之声,夜空宛如突然窜起撩天大火,猛的崭亮之后又归于暗灭,而天空之中洒下血雨,那红衣女子所控傀儡五毒童子竟被沈彦尘这剑击的四分五裂,而余下之鬼皆以负伤,雪地之上更有长长的血迹,这一剑之后竟连那隐而不出、潜藏至深的第四只鬼也击伤,可沈彦尘自己所受伤势却是更重。 执灯的魑鬼捂着胸口的伤道“好个‘何如一剑倾不平’,这是号称“剑葩”的任怀雪乃以成名的怀刃剑法,可便是他亲手是来也未必有你这般犀利如斯。”而余下诸鬼也收起起先的轻蔑,这天鬼噬魂之阵本就是四人精研已久的杀阵,莫说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便是不少成名武者陷此阵中也难有反击之力,方才虽说是魑魅魍魉四鬼虽是未尽全力,可往日杀人何曾遇到过年少如此却又能一剑犀利如斯少年郎,虽说方才多有轻敌大意之嫌,可少年那剑似飘鸾泊凤完全无迹可寻,交锋虽是眨眼,可此时众人仍沉浸在那一剑的余韵之中,想起方才诸般变化诸鬼心中仍是惊魂未安,那一剑真正是只能用电光石火来形容。 此时沈彦尘以手支地喘息不止,仿佛那剑也已燃烧了他的所有力气,搽了搽嘴角之上的鲜血,便只听沈彦尘慢慢说到“原来叔叔说的是对的,我的剑法轻迅快捷,虽是将招式练至不弱他人,可总是像浮萍无可以依,可终是太过小气,今日一试果不其然,不然这四只鬼那里还能活命”言语之中竟带着几分自嘲。 旷野中那人愤愤道“事已至此,今日你是非死不可。”说话的竟是那个从未露面的魅鬼。听他语气也是受伤不轻。这时雪地之上的三鬼互看一眼,赤裸上身的魍鬼便起身一跃,手中镇魂幡直做千钧之棒朝着沈彦尘砸了过来,而这时沈彦尘也觉察到背后也有暗器招呼过来,红衣的魉鬼忍着肩上巨痛双袖猛挥竟是十道血丝齐发,正是“血牵夺魄”之中杀招.执灯的魑鬼挑灯的白骨杖也击了过来。暗夜之中暗器、血丝、骨杖还有纷纷扬扬的冥纸全都朝着沈彦尘轰杀过来,竟是要将沈彦尘轰的皮毛不存、形神俱灭。 沈彦尘已无避让之力,他双手紧握似乎是要榨出身体的最后一点点气力,可为破那魔惑之音,虽是将心火内劲修到真火通玄之境界,可方才一剑已然使自己力脱。虽是借着怀刃剑法击伤诸鬼,那执灯的魑鬼挑灯的白骨杖虽是堪堪避过,可胸口仍是受了一掌、一丝之伤,这时沈彦尘竟笑了出来,轻声自语“这下子可算是丢脸了,若让叔叔知道肯定笑话我。还没有找到我要的剑,就这么死了真是好不甘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儒门龙首,当年孔圣讲学处 此时却听剑吟如龙啸,衣袂裂风之声,满地的积雪在这激扬之中形成丈高雪浪,层层卷卷扑掩而去。雪墙轰然之声响彻四野,这声音宛如怒浪潮涌之声,苍山、松柏、草木、河川便在这剑吟声中齐发共鸣,真个是雪叠冰扬千层浪,怒海潮声动万峰。 剑做龙吟之人便在这万籁俱和之中闪身杀到,他身形之快竟像是同时朝着围攻之人飞扑而去,手中所持之剑烁烁其华,其色呈黄,辉煌夺目。剑刃竟是阔有四寸余。这剑古拙质朴,竟似尚未开锋,只见他剑刃横切而下,那挑灯魑鬼手中白骨杖竟被“咔嚓”一声斩断,剑势继而往前一划竟以侧锋再出招,那赤裸上身的魍鬼手中镇魂旗一挡,继而脸色一变竟被击飞十余丈,剑者内劲之强横实是沈彦尘所这几年游历天下仅见,面对红衣魉鬼所发牵机夺魄的杀招,来人却是长啸一声,手中长剑逆势往地上一扫而去,雪屑狂漂乱舞,满地碎土劣石竟似汇聚成剑尽破红衣魉鬼之招,继而口中喝道“藏头露尾,鼠辈所谓!”手中之剑隔空发出凌厉剑气,直击十丈之外,便听不远处雪地中传来一声惨叫,漫天剑光突然一收剑者喝道“魑魅魍魉妖邪之辈,也敢在稷下左近行凶,可是视我学海无人!” 执灯的魑鬼似不信这世间竟有如此剑法高绝之人,半晌竟似说不出话来,看着来人手中之剑,挣扎了半天道“竟是你,来的竟是你,厚土剑者程无逸,今日之败我泉下四役鬼记下了!我们走!”后半句却是说给那皆以负伤的同伴,既有魑魅魍魉之称诸人来的快也退得快,片刻间这官道之上再也找不到这四鬼的踪迹。 此时沈彦尘才看清来人样貌,这剑者身材不高,年纪只怕还未到廿五岁,所传穿也是胤国学坊子弟常见的青衫,只不过头上负巾,腰间坠这一方小小玉珏,说明此人乃是稷下学海中人,念及方才执灯魑鬼所言,沈彦尘道“多谢程先生救命之恩。” 程无逸扶起沈彦尘,看了眼已然倒毙在雪地之中烈马踏风,然后看着虽已死去却仍未曾倒下的岳乘风的尸体,竟是久久说不出话来,慢慢走到岳乘风身边,隔着三步之远可双腿竟似再也迈不开,半响之后,那原本执剑的手放在岳乘风肩膀,道“无逸终是来迟一步,今日皇天在上、厚土在下,乘风你的大仇我程无逸一剑挑下。手中厚土誓灭忘川这等道外邪门不可。” 沈彦尘暗道“原来他真是名列天下十锋之中的厚土剑者程无逸,方才那剑术当真是有上绝浮云、下绝地纪之势。”学剑以来,沈彦尘对着天下十锋本是极其仰慕,此时虽是想说些安慰程无逸的话,可话到嘴边却是不晓得如何开口。 天下十锋之说乃是出自胤国铸冶圣地,位于扬州铸剑山庄所排的,可说谱中所载皆是天下少有的神兵利器,扬州铸剑山庄不同于胤国之中的诸子百家所建的学坊,纯粹是以冶制兵器为业。胤国之中军械器具虽是有军器监等作坊,可陪都江阳城御武将军府和君临城下辖的天子禁卫们所用兵器却都是由铸剑山庄提供,可见铸剑山庄铸艺之精湛,而十年之前铸剑山庄庄主南宫漠为提高铸剑山庄的铸兵技艺便编撰罗列天下神兵的,其中所罗列非只是胤国之中的神兵,更有五胡诸国的利器,其中的所述便是九州六国之上的名刀利剑, 这其中便以天下十锋最为出彩,寓意为以刀剑的锋芒而论九州六国无过此十人,此中十人更有数人是出身五胡蛮族之中的武道击技高手,因此这天下十锋可说是九州六国之中刀、剑之术的顶峰之征。而程无逸手中所持之剑便是传自儒门亚圣孟轲的厚土之剑。 厚土剑者程无逸看着已然气绝身亡却硬是凭着手中战意枪之城硬是未曾倒下的岳乘风,语带哽咽道“为这天下之事竟累你至此,若非身中剧毒又遭歹人暗算以你之能怎会为鼠辈妖邪逼迫至此,六年之前你随李大哥入京而去,没想今日再回学海却是如此,想你临去之时便说“方今于外,五胡尚扰边地,于内也渐有紊迹乱形,此男儿有为之时,若为此而死乘风无憾,若不能生归稷下,请以马革裹尸葬于儒林,陪伴我儒门先哲。不想今日真是一语成谶”。”程无逸用手将那积在岳乘风肩头的落雪剥落,那方才持剑的手如今却是微微颤抖。 沈彦尘看着风雪中屹立不倒的岳乘风,看着那矗立在雪夜之中的战意枪,他听过这汉子的事迹,据说当年京华卫初立之时,其中大龙头李胜峰身中剧毒,于镇西三卫中的朔方卫遭戎胡淳维高手截杀,便是岳乘风以手中战意枪护其不死,更是硬接戎胡淳维第一高手明勋公子三刀。其后京华卫龙头李胜峰每谈及此事,都只有一言“岿然战意左右盘,十荡十决无当前”,这岿然战意便也成了岳乘风的别号。沈彦尘忽然想起以前读过的一句话来“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看着雪地之上的斑斑血迹心中暗道“铁血男儿也不过如此!”。 猛的看到雪地之上血迹斑驳,沈彦尘突然似有所觉,喊道“程先生你看地上血迹可是字!”但见雪地之上那鲜红的血虚华潦草,可认真看来所成竟真的是字,而且是四个以古篆手法所书之字——信在鞍中! 待程无逸从马鞍夹层之中起出的是已经染血的密札,沈彦尘看着那密札忽然有个很荒妙的想法,那就是岳乘风虽然是死了,可其实他是赢了的。他虽是身受重伤可仍以自己的文武之学戏弄了魑魅魍魉四鬼,岳乘风以他的才情完成了自己的遗愿,看着那染血的以火漆封的口的密札,沈彦尘虽然不知道密札之中上面会写些什么,直觉告诉他或许自这封才是某些事得开始。 程无逸将密札收入怀中,慢慢的背起岳乘风的尸身,将那战意枪拿在手中,心中尽是悲伤,半晌之后对着沈彦尘道“小兄弟你身受重伤,不若和我同往学海。此间之事还要劳烦你细细说明今日所见,我稷下一门必要为乘风报此大仇不可!” 北风卷地雪扬数丈,这自幽州而来的风此时竟又大了起来,似乎是想吹散方才的那场血腥和激斗,沈彦尘便跟在程无逸身后朝着稷下学海而去,风雪夜行之中因岳乘风身亡之故两人皆是默默不语,虽是身受重伤可得程无逸疗伤之后沈彦尘还跟得上脚步,行不多时便听济水冰凌之声越来越清晰,沈彦尘知道这里离号称儒门龙首的稷下学海近了。 两人也慢慢自官道转入蜿蜒的山径。但见山势之上遍植松柏,在这早春雪夜里显得比他处更见葱郁和绿意,经行过处偶有凉亭数座,旁边定有碑文石刻,一路行来儒风墨色之气越来越浓。沈彦尘这时候便想起曾看过的中的记载,书里是这样描述稷下学海的“学海地处兖州之东,济水之北,建筑北起济水,南达淄湖,绵延数十里,坐北朝南面河而立,其中又分礼、乐、射、御、书、数六部,内中更是藏书浩瀚,难以计量。而儒生多憩青瓦檐,此中建筑格局暗合八卦方位,于外携泰岳之高,临沧海之深,此天地浩然之所在。”这书中所言虽是仅止于此,可沈彦尘却是知道自胤开国以来朝堂之上半数官员出于学海,而在九州各地也是弟子无数。其文义之学、击技之道可称的上是胤朝学派教坊之中翘楚,便是与胤国四显宗相比也是声势最隆。 此时借着雪色沈彦尘隐约可见那围绕在稷下学海周围的墙垣,远远看去这学海建筑群落成八角形,每角之上建筑都直耸云霄气势恢宏。虽是还隔了段距离可那朴拙古意已是迎面而来,再走近之后,沈彦尘便发现着那分立八角之上的建筑都还有着八座塔楼环绕,沈彦尘自是知道这建筑的方位和数目都有着它的含义。未来兖地之前他便听叔叔说过这稷下学海建筑格局如何,植被等等,甚至是其中花草树木、器物方位皆是暗合天气气运,衍生自五行八卦而来。 远远可见山门楼台之影,沈彦尘暗道“这接下来该是天湮青阶了”不及多时,便见眼前出现是以青石铺就的七十二级台阶。据说儒圣当年开宗立道有弟子三千,而其中贤德者七十有二,待儒圣殁后,这七十二位弟子感念圣人去后天道不明便筑天湮青阶以怀念至圣先师,这七十二级青阶是孔门七十二贤者亲手刨凿而成,稷下学海每有新生入学,第一经行之处必是此地,更有借此追慕先哲风范之意。 沈彦尘跟在程无逸身后慢慢朝着山门楼台走去。走完这七十二级青阶,只见山门正中悬一巨匾,巨匾以乃是柏树原木之色丝毫未加修饰,其上以古篆手法书写四个大字——稷下学海。正是当年孔圣讲学处,今日稚子初登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华胤四姓,一卷经传一门第 胤国诸子百家学坊若要论起源流之长远,稷下学海可说是其中少有,据传稷下学海始建于千年之前,乃是儒圣孔丘所建,其时离朝既崩而九州殇乱不止,有所谓上无天子,下无方伯,诸侯争权,无月不征之说。 当华族权柄政令之争还没有分出胜负之时,居于离朝边地的戎,狄,苗,夷,羌五族便趁乱而来,接下着来便是漫长的烽火岁月,后世史官遂将其称为五胡乱华,而这也是华族有文字记载以来最为黑暗的时代。这乱局劫难延续了近千年之久,在这千年乱局之中除了血与火的洗礼,也使得更多的人转而考虑天下兴亡之理,安邦定世之略,而这群人便被后世称为天下诸子,他们或著书论道,周游列国,欲教化天下,或开宗立派,收徒讲学,借此探究天道之变。而儒圣孔丘本是贵族出身虽有心安定社稷,可时事之变已非一人可改,随后便隐居于兖州之地收徒三千,传授治世之论,修身养性之道,借以希望门中后世弟子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待儒门圣人去后,这弟子之中最为杰出十位弟子将儒圣所言记录整理成册,更是加入自身心得体悟,这便是儒门经典四书五经的由来,其后这十位弟子便在圣人讲学传业之地建稷下学海。 据史料记载学海虽也曾数度毁于战火之中,可仍凭借后继儒者之努力又几度复兴,而建立稷下学海的儒者便被后世尊为孔门十哲。而后这儒门之学开枝散叶,可称得上千年以来华族之中的第一显学。其实非只是儒门稷下,这诸子百家皆可谓是起于王道既微,诸侯力政的乱世,莫不是经历千年血与火洗礼得以延续至今。 越是到山台楼牌之前程无逸的脚步越见沉重,看着山门楼牌稷下学海四字,凄声道“乘风你今次再回学海却是时光荏苒、物是人非,千年以来为着天下之事稷下学海牺牲何其多也!”想起昔日同学时光,程无逸神情越见悲伤哀痛。 山门楼台之上值守的儒生看此情景慌慌张张急朝内里奔去,甫然踏入学海之内,沈彦尘眼中所见乃是巨大的广场,整个广场竟似有数百亩之地,学海之外虽是落雪如絮,可广场之上竟似看不见一片落雪,想是学海以奇门异术而为,而其中气候温度竟也和山门外的寒天雪地不同。 铺地的黑石光滑如镜,整个广场看起来就是一汪如墨的湖水,这脚下的墨色又是不断的变换着浓淡之色,那远处分布八角之上的建筑错落有致,竟隐隐之间透着几分藏纳寰宇的气势。而乾位、坤位之上各有钟楼鼓楼。偌大的广场竟似纤尘不染,竟像是行走在湖面之上,建筑皆是青瓦琉璃,青石做柱,建筑与所在山势浑同一体,让人有万世巍然的感叹。 这时便有急步之声传来,远远边听来人道”程哥你所负伤者何人?” 沈彦转头看去,但见来人是个女子,身材高挑,年纪约莫二十来岁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身上所穿乃是蓝衫儒服,样貌打扮和程无逸类似,背后倒持一柄色如星海之色的长剑,剑锋指天想是方才正在练剑,汗湿重衫之下蓝衫儒服紧贴着身子,颊前散几缕发丝,清秀的面容和着那身段掩不住的飒爽之气。 程无逸凄声道”我身上所背乃是…乃是乘风的尸身。” 蓝衫女子仍似有不信,渡步过来猛的看着那程无逸手中战意枪,神情顿时大变,急声问到“以岳哥之能怎会身死丧命,凭他手中战意枪捭阖之势,胤国武林之中能有几人杀得了他,怎会如此!凶手是谁?绮云手中星霄飞羽定斩此獠。”震怒之下手中长剑自发长吟,剑锋之上竟生出三尺苍色剑芒,一道无形剑气自发而出直朝天际而去。 夜空之中响声如惊雷匝落,这学海之中儒者听此落雷惊天之声也都急忙赶了过来。 沈彦尘却是不由得心惊,他虽是也能御使剑芒伤人,可这蓝衫女子御剑境界实已到剑心通明,远非他能比拟。便听蓝衫女子低声道“绮云这几日便心绪不安,前日楚师哥夜观天象,曾有之语,真没想到这竟然是应在岳师哥身上,真是一别成终古竟而失故人。”言罢,一掌击出尽是气分双流之招,那分立乾位、坤位的钟鼓齐鸣,钟鼓余音久久不歇。 沈彦尘竟这才发现那钟鼓声中竟有丧乐悲歌之韵律,蓝衫女子这一掌之中竟蕴含十二中变化。突觉体内内息竟是不稳,所受之伤内在这音波激荡下再被催发,身子摇摇晃晃险些跌倒,便听程无逸道“绮云快扶住小兄弟,他受伤沉重,内息浮动,怎经得起你落羽分霄内劲所催发的钟鼓之声。” 沈彦尘只觉脚步虚浮一头栽到蓝衫女子怀中,口中呕出一口鲜血来,登时那蓝衫女子身上所穿的儒服被糟蹋的血迹斑斑,沈彦尘耳中只听见蓝衫女子气声叫道“这人怎么这样子啊!”随即晕了过去。 ———————— 沈彦尘喉鼻见嗅到淡淡的香味,然后他慢慢的睁开眼,转头四望之下发现竟是在躺在一间屋舍之中,这房间布局典雅,陈设质朴之间却透着秀雅,一扇四折的屏风将小屋分成里外两间,这四折屏风之上分别绘这春花、夏雨、秋月、冬雪四景,屏风之风斜挂一把长剑,剑鞘之上雕着梅、兰、竹、菊之景,虽是剑锋未曾出鞘,可想来定非凡品。 房间虽是不大却也是物件齐全,一张松木原色的书桌上放着几本儒门经典,像是主人方才正自在看书,沈彦尘心中暗道“这难道是程先生的屋舍不成。”只是鼻尖的单单香味又让他觉着不对。随即盘腿坐在床榻之上,以心火被禁游走周身一周,只觉昨夜胸口所受的一掌之伤虽是并无什么大碍,可运气吐纳之时还是大有滞涨之感,甫然下床沈彦尘只觉步履虚浮,浑身僵硬心中暗道“这泉下四鬼虽是击技之术未见高明,可四人合阵却也难缠得紧,便是我所中一掌这滞涨之感也是大异诸子百家正道武技。”索性心火内劲流转并没什么大碍也自放下心来。 下床之后便见这书桌之上所陈列竟是儒门经传种种,不过这其中艰涩的如《易经》《春秋》之类却是放在桌角右边之上,书桌上打开的却是一册论语,沈彦尘随即坐在椅子中翻看起来,这据说乃是儒圣孔夫子弟子和再传弟子多编撰,乃是记录儒圣和儒门先哲言行之书。素来被儒门学子封为圭臬之言。 沈彦尘便曾在记叙千年烽乱世的烽火通传中,曾读到过赵淮生一册论语镇东南之典故 那还是在五百多年之前的乱世,当时扼守东南之地华族大将耿振声中计兵败宛城,十万精兵、数千船舶为怒潮吞噬,使得自离末以来江左膏腴之地尽数落入夷族之手,但唯余号称江南膏腴,东南首城的苏杭城夷人却是久攻不下,而守城之人正是赵淮生,据说赵淮生年少之时家贫入洗,却是聪颖好学,其自幼不习武技,却是醉心圣贤文章,为人又好打抱不平,却因为运不济成为苏杭城外伏龙山草寇,便是做土匪也是甚少伤人性命。 当时夷族于扬州、青州两地攻城略地,百姓死伤无数,而攻打苏杭城之时却是伤亡惨重,而守城的不是耿振声溃军残部,竟是赵淮生所率的八百山匪死守城池,其后赵淮生自领抗夷大将军一职,而赵淮生守城、治军皆有可观,经过数十年经营竟是渐成气候,后世有“其高虽不过中人,而忠勇特立,沉毅善谋可称乱世一儒将。” 后来东南之地豪杰尽皆归附,令夷族军马忌惮不已,于当时之世有‘东南首智’之称,而赵淮生无论何时何地皆是一册论语在身侧,终赵淮生一世未见华族中兴戮力向外之征,晚年常叹谓道“今华、胡之争渐僵持,胡虏虽猖犹不能灭我华裔,而华族积弱千载如今颓势渐敛,我一生所知不出一册《论语》,建此东南基业可说是靠的便是《论语》一册,也不知何时何日能再见我华族方有中兴之望,平素别人常称我“东南首智、儒风邴然”,可叹终我一世是无回天之力,不能御这乱世力挽狂澜”。 赵淮生死时东南之地皆闻悲戚声,后来葬在落草为寇的伏龙山,安葬之时棺椁之中只按其嘱咐放了一册《论语》。以致后世文人墨客常有‘八百匪士守苏杭,一册论语镇东南’之赞誉。 到李胤开国之时,经历乱世的洗涤,赵氏一族更成为华族宗族之中的名门,更是位列华族四姓之中,这四家便是冀州陇山右侧平阳城中的裴氏、青州西河府王家、梁州剑阁东侧延陵郡唐家和江左苏杭城中的赵家,这四家之中互有联姻、互为奥援,可说是在诸子百家之外最强的草野势力,便是开胤之初四家门第之高更在李氏皇族之上,素有山右裴氏,西河王家,东陵唐门,江左赵家之盛誉,而苏杭城赵氏便是赵淮生后人,在四家之中更有江左赵氏,名门第一之称,可说是一部《论语》为后世开启了江左赵氏的门第传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星霄飞羽,尘埃何故惹绮云 胤太祖当年成事多得儒门龙首稷下学海之助,因此胤国皇室和黎民也素来仰慕儒风教化,当年太祖南巡之时路过苏杭城,更是追谥赵淮生为‘忠文公’,在祭祀儒门圣贤的明圣集贤殿中赵淮生享先儒之神位,当年因乱世而落草之书生后成儒家之先哲,此事常被人世人所称道,而胤太祖之后李氏皇族也数度和赵氏联姻,虽是借此巩固和安抚东南形势,可苏杭赵家之声誉也因此越见显赫。赵淮生也成为儒门千年历史上唯一一个于儒门经传‘四书五经,典藏万卷’只通论语的而能进入明圣集贤殿的儒者。 沈彦尘在息兵堡之时便曾读过《论语》,此时看了半天却是在这《论语》之中读不出治军、领兵的点滴来,只觉这《论语》之中多时修身养性之圣人之道,其中并没有什么韬略之术的言语,心中暗道“也不知当年赵淮生何以能从这一册《论语》之中窥出兵法来。”忽然读到一处不由得停了下来。 这段是“子曰,兴于诗,立于礼,成与乐。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前三句沈彦尘还看得明白,这儒门之文义之学为胤国百家翘楚,素倡仁礼之学,而孔圣所传六艺之中便有乐艺之术,此言显然是说教化百姓之道,可这后为何突做“不可使知之”之论。沈彦尘不由得喃喃道“为何儒门圣人会说这等愚民之语。” 此时便听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道“自己不懂就不要瞎说,什么愚民之语,如此浅显句子你都会解错,真是武不行,文也差劲,要不是昨日为你所累,程哥当时就能杀了泉下忘川四鬼。” 沈彦尘回头一看便见有个女子走进房来,身着蓝衫儒服,正是那日所见名为绮云的稷下儒者。这女儒者身材高挑,那儒服之下玲珑曲线若隐若现,三分的空灵,三分的飒爽,但那脸上还带着四分的威仪,显然绮云因岳乘风之故并不是很待见沈彦尘。虽是见女子说话刻薄,自己却也不敢缺了礼数,站起身来执礼道“小弟这个…嗯,难免不能体会圣人之语,还望姐姐别见怪,不知这后一句如何个解法,还请赐教?” 绮云冷哼一声道“谁是你姐姐,可别和我套近乎。”嘴巴上虽是这么说,却听绮云道“哼!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么简单的句子都解错,还敢行走江湖,若是昨日没有程哥,你还不死在泉下忘川四鬼手中。若是我日后能出学海非斩杀这四只鬼为岳师哥报仇不可”。这绮云年纪要比沈彦尘大上一两岁,身段修长鼻梁秀挺,虽是脸上稍带愠怒之色,可衬着那掩不住的天生丽质,此事更显英姿卓绝。 眼见绮云脸之上微露怒意,沈彦尘却是看的一呆,心中暗道“原来这女子生气的时候也挺好看的。” 绮云眉头一皱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有脸上有字么?”绮云自幼便长在稷下学海之中,儒门之中素重礼仪之道,所谓非礼勿视便是与此,绮云心中对沈彦尘却是更生厌恶。 沈彦尘不由得语塞,半晌之后才道“多谢姐…嗯,多谢姑娘提点,要不然沈彦尘可要误会了圣人之论,方才就在纳闷这兴于诗,立于礼,成与乐皆是教化黎民之意,何以后面变的突兀,以姑娘这么读来正合儒圣教化天下之道。” 按着绮云的口气重复这一句“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前后两次断句虽是相差不多,可那这语意却是差别迥异,以沈彦尘早先的语气和节奏而为,这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乃是愚民之意,可那“使知之”在按着绮云的口中语气一贯而成,却是寓意为教化民众,开启民智使其通晓道理之意。 这儒圣孔夫子历来倡导教化天下,这兴于诗,立于礼,成与乐。这句话说的便是一个人应该从学文识字而始,以礼节而立世,能在乐律之中有所成,可说是儒圣以三种载体和手段教化天下之道,可叹千年之后能真正理解的能有几人,沈彦尘虽是尝自谓聪慧,今天可若不是蓝衫女子提点险些误读圣人之语。这句话非但不是圣人愚民之论,而是教化民众的方式。 似有意讥讽沈彦尘,绮云轻哼一声道“儒圣所传之道皆是为教化天下,倡导仁礼之学,儒圣被后世儒者尊为至圣贤师,又岂会有“愚民”之心,这一册《论语》传承千载,无数儒门大哲视为圭臬,你自己体悟不来其中含义,以后休得胡说。亏你还是出身兵道祖庭息兵堡。”绮云脸带轻蔑之意,可这般美目微斜却也是自有别样英气。 见沈彦尘方才不再以姐姐称呼自己,娥眉一挑竟似也稍有不满,续道“圣人说有教无类,你虽然愚笨,不过从今天起努力学习也算不晚。程哥乃是书部教习,文艺武技可要不知道强过你多少,也不知道他为何这么看重你,还说你落落之间有侠义之色。”却是又冷哼一声。 沈彦尘道“程先生名列天下十锋之中,昨日虽是初见其名动江湖的厚土之利,纵横之势确实不是我能比得上” 虽是心高气傲,可昨日若非程无逸及时赶到只怕自己早为泉下忘川魑魅魍魉四鬼所杀,此时说的也是情真意切。又想起来自己这一年多时间游离九州的因由,续道“胤国儒门素来奉稷下学海为龙首圭臬,其实彦尘千里而来便是想…”这话还未说完却觉丹田之中心火内劲却是紊乱非常。猛的眼前一黑,脚底虚浮竟又是一头撞到绮云身上。 但这次却是没和昨日一般晕过去! 绮云的年纪要比沈彦尘长一两岁,加之女子本就较男子发育的早些,身材高挑比之沈彦尘还略微高了那么一点,沈彦尘这一下竟是一头埋在她胸口,鼻腔之间满是温甜香软,隐约见只觉是自己像是陷在两座软绵绵山峰之间,心知不对便想推开蓝衫女子,可此时眼不能视,兼之有伤在身,却是心急越乱,竟又是一把抱在绮云腰间,只觉脑袋之中“轰”的一声巨响。 此时沈彦年纪也是刚至十六,而息兵堡沈家历来家教极为严苛,沈彦尘虽是曾也偷偷看过一些与风月有关的书籍,可那终不过是只言片语、朦朦胧胧的描述,对着男女之间的事情可谓知之甚少,此时他只觉脑中轰隆隆作响,心跳加速一阵眩晕,而这眩晕又和内伤未愈之感大不相同,只觉飘飘然、晕乎乎,心中已然是忘了一切。 而绮云自幼在稷下学海之中长大,容貌本就绝色,而所修的‘落羽分霄’击技之术也算是略有小成,儒门一脉最重礼教大防,学海之内也时不时的有儒生偶作献媚之事,可她一向高傲谁也看不上眼,若是在学海之外只怕早已出阁嫁做他人妇。可绮云虽是已近双十年华,别说是身子便是手也不曾被男子牵过,此时沈彦尘猛的扑到怀里她只觉一懵,待那双手又抱在自己腰间,不知怎么回事,忽觉全身一阵发软,半响之后才回过神来,猛的大叫一声道“你…个无赖,不要脸…你…竟敢…竟敢…轻薄我。”饶是绮云出身稷下学海之中,可遇此变故却是一时之间言语无措,缓过神来出手便是一掌将沈彦尘击开。情急之下这一掌之中竟带着‘落羽分霄’些许内劲。 若在平时这一掌沈彦尘定是能躲过可此时内伤复发,这突来一掌竟是击的实在,沈彦尘只觉喉头一甜,险些吐出一口血来,急忙赔礼道“那个我是故意的,不是…我真不是…不是故意的……”急迫之间却是越说越乱。忽然抬头看着绮云那婀娜的身段,方才虽是无心之失,可值若此时年少,谁又能没有那么一点贪颜慕色的心绪,于此场景之中沈彦尘竟是没来由的说不出话来。 绮云却是越听越怒,又见沈彦尘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玉手一扬“铿啷”一声清响,那屏风之上宝剑已然隔空出鞘,一时之间满室之中尽是星海琼宵的苍兰之色,剑华满室沈彦尘只觉屋舍之内温度陡然一冷,沈彦尘这才回过神来,却听绮云怒道“你个无赖,我今天非杀了你不可。”举手便朝着沈彦尘刺了而来! 沈彦尘还待解释,却见绮云手中星霄飞羽正自斩了过来,他只得逃! 可绮云与剑术修习已久,便是沈彦尘无伤在身只怕也要逊她一筹,身前出路竟是为烁烁剑华堵死,沈彦尘只得往后躲,绮云手中星霄飞羽竟是一剑竟将整个书桌削成两半,沈彦尘心知绮云此时定然怒上心头,虽是几次想开口解释,可星霄飞羽却是掩杀过来,那里还轮到他开口,心中虽是觉着歉然可现在保命要紧。 此时虽是有伤在身也只得强运心火内劲施展“石火光中寄此身”的身法躲避。这屋舍本就不大,不多时已是被绮云剑气斩的乱七八糟,这星霄飞羽剑苍兰色的剑光总是追在沈彦尘身体一尺之内,室内是木屑飞散。所幸这“石火光中寄此身”本就是天下一等一的腾挪之术,沈彦尘心中暗道无怪乎此剑名为星霄飞羽,只见屋舍之内星海琼宵的苍兰色剑光直追着沈彦尘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惊凤逐龙,自有曲径通幽处 稷下学海立世千年,其中论及神兵利器可算是多不胜数,而这神器之中虽是以传自儒圣孔夫子的配水剑和亚圣孟夫子的厚土剑为最,而绮云所使宝剑星霄飞羽却也是大有名目,正是稷下学海百多年之前先贤所铸之利器,此剑材质取天外陨铁淬炼数载而成,虽是比不得程无逸手中厚土剑这等传承近千载之物,可论起这锋芒也算天下少有的利刃。 小小屋舍之中沈彦尘虽是借着灵巧身法还可闪避,只是这身侧一尺之内剑气有如千万蓝色的繁星,闪闪烁烁如星霄之华灿,沈彦尘大声喊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可此时绮云怒在心头有岂会罢手,一剑斜切而到怒视沈彦尘嚷道“你…你是个…不要脸!” 沈彦尘堪堪避过这一剑,心知若是稍有不慎只怕便是凶多吉少,只得小心应付,那日初见绮云之时便知此女剑术击技较之自己只怕还略胜些许,此刻胸口内伤虽是隐隐作痛却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而起初绮云虽是出剑心中犹是留情,但是一时间这沈彦尘借着“石火光中寄此身”的灵动身法自己也是久攻不下,心中不觉恼怒,屋舍又太过狭小,沈彦尘身形之动如白驹过隙,时不时衣袖翻飞竟是从绮云身边掠过来掠过去,更让绮云心中渐渐以为沈彦尘持武而狂,存心戏弄自己,越往后出手之间更是全无顾忌。手中的星霄飞羽的星海琼宵苍兰之色舞出一室的剑华,直让人不敢直视。 沈彦尘只觉这一剑比一剑来的犀利。警觉之间长剑复来,沈彦尘双足一点屈身蜷缩急往后退,可这一剑竟是突然暴起,沈彦尘心中陡然一惊,急退之时右手往背后地上一按,竟似如绵鲤越水一般翻身跃动,竟是借这屈身蜷缩避过这一剑,退至屏风之前,可这星霄飞羽之上剑气却是将他头上束发切断。 这般情形也激起沈彦尘的脾性来,眼见绮云此时仍无罢手之念,清啸一声道“纵有星霄飞羽在手,你又能如何,只凭着这手中剑鞘我便能胜你!”竟是将屏风之上剑鞘执在手中。两人此时一人手中握剑,一人手中却是拿着剑鞘,两人皆是怒目而视。 绮云持剑指着沈彦尘,应声道“好!今日就让我看看程哥所说的落落之间大有侠义之人有什么能耐。兵道祖庭息兵堡的武道击技有什么独到之处!”手中星霄飞羽一扬,顷刻之间这屋舍之内如满天星辰碎裂,这剑光就像是数不清的星光。 这才是真正的星霄飞羽,长剑苍蓝之色如幕,这剑华就是星辰如羽般的穿梭。绮云飞身而上,身形动如飞天,以落羽分霄内劲御使用星霄飞羽,儒门正宗剑法甫然而出,竟是瞬息之间递出三剑。这剑法正是和落羽分霄内劲相匹配的玉衡剑术。 玉衡者!北斗七星之一。 玉衡乃是北斗七星之中光芒最亮的星辰,而这三剑便名为‘星曜照野’、‘翠华冷空’、‘凝琼飞光’,剑花如星光片羽,此三剑锋芒幻化成了一团璀璨星光。宛如星海琼宵散落而来的满天飞羽。 沈彦尘催动体内心火内劲,身形如电竟是要从这三剑锋芒之中越隙而过,甫然之间左肩为‘翠华冷空’剑劲所伤,肩上迸出血迹来,但手中剑鞘却是横挡而至挡开余下两招,左手顺势而出欲以壮士断腕之计制住绮云,这招正是兵道击技的破白刃之术,可手掌拍出之时却觉胸口一阵剧痛,这招式不由得慢了三分,而绮云第四剑却是呼啸而至。 此剑正是玉衡剑术之中的‘萦空星隐’。星光略空时隐时现,而此招的精妙便是看似有迹可循,可明灭之间却隐剑招于后手,而剑看似一招,实则是‘萦空’和‘星隐’两剑。此剑方出便是绮云也决出不妙,虽是尽力收剑可仍是力有不逮。 面对此剑来势,沈彦尘只得将手中剑鞘横在胸前硬接这一剑,‘砰’地一声,竟被这剑势沛然劲力撞飞出去,直将背后屏风装成两半,鲜血自口鼻之中溢出。本还想着施展轻身之术再逃,可没想到那星霄飞羽剑劲猛的一盛,正是此中后招星隐之变,一抹剑光直朝沈彦尘胸口而来。 蓦然间只听“锵然”一声巨响,却是一把玄黄的阔刃之剑,当下这招一招,来着正是厚土剑者程无逸。 程无逸斥道“绮云这你是做什么,如何能对沈兄弟下此重手!” 绮云看着沈彦尘,明眸含嗔道“今天我非杀了这个无赖不可,程哥你让开。” 沈彦尘道“程先生其实是我…”话还没说完便听绮云怒道“你这无赖,给我住口。”说罢举剑便刺。 程无逸手中厚土剑挥剑架开星霄飞羽,左手反手一切躲下绮云手中宝剑,道“绮云你若在如此,莫怪程师哥可生气了。” 绮云眼中似有泪水道“连你也不帮我,连你也不帮我,这小子他…他不是什么好人”看着沈彦尘,怒道“你这个无赖,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转身跑了出去。 沈彦尘道“程先生其实方才是我不对。”还欲再解释,却被程无逸打断。 程无逸将手中厚土剑收入鞘中,手抵沈彦尘背心,不多时沈彦尘脸上渐有血色,缓声道“绮云从小没有父母,二十年前学海前代祭酒自幽州苦寒之地捡她回来的,从小到大学海之内众人都宠着她,因此性格也难免多有自傲,昨日你伤患发作吐她满身污血,而你身上之伤乃是尸气入体之故,而绮云所学落羽分霄内劲最善引气导势,因此我便让她照顾你,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她竟会对你拔剑相向,其实平日里绮云性格还是很好。乘风在世之时和绮云有兄妹之谊,或许也是为此事心有繁芜。” 沈彦尘心中暗道“原来她竟是个孤儿。”又想起方才绮云泪眼连连,心中只觉万分的歉然。沈彦尘便跟在程无逸身后,当步出屋舍的那一刻,那回过头看了一眼那曾覆在自己身上、如今却被剑气搅的粉碎的棉被,又似问到了那淡淡的香味,记起方才的那软玉温香,沈彦尘心中却是一阵忐忑不安。 程无逸步出屋舍之后道“此处只怕一时半会难再居住,到有一处好地方便在新晋儒生所居住的青瓦檐左近,环境清幽甚少人打扰,那地方正适合你想养伤,也省的绮云再找你麻烦。”长叹一口气道“待岳乘风敛容三日,出殡之后,我再找机会替你和绮云排解这段误会。”言及岳乘风之死,两人却是不由得心中一沉。 沈彦尘歉然道“昨日若不是彦尘在旁拖累,以程先生之能,只怕当场便能为岳先生报仇,岳先生出殡之日我当亲往拜祭。日后程先生若是要对付泉下忘川一干邪人,彦尘虽是能力有限也想出分力。”沈彦尘虽是和程无逸相识不久,可总决两人甚是投缘。而念及那日魑魅魍魉四鬼之奸邪,便欲助程无逸一臂之力 ———————— 沈彦尘跟在程无逸身后,两人缓缓而行,此时沈彦尘才知道原来自己昏倒之后,为解自己身上所中四鬼‘尸气之毒’,自己昨夜竟是安睡之处竟是绮云的卧房,心中那原来还在的一点小愤怒,即时成了些许歉然,更知道这绮云竟是稷下学海御部为数不多的女教习之一。 稷下学海号称儒门龙首六部建筑占地千亩,建筑雍容典雅、鳞次栉比可总的说来却是以八卦方位聚有八个院落,建筑坐落暗合八卦之数,沈彦尘出来学海,一路之上便听程无逸娓娓道来。 这其中六部之中礼部所在便是知节殿,处在坎位,谓之君子上善若水。而乐部所在名为成礼阁,处在震为,乃是因为儒门常有五音从天雷之声而出之说。六部中号称‘百步穿杨、射术无双’的射部所在为狩天阁,处在巽位,巽者为风取其疾掠如风之意。 而岳乘风出身的御部所在名为风雷别业,在六部之中势力最强,而这风雷别业之名却是因为御部所传击技名为‘雷霆战意’,据说有引动天地风雷之势。学海之中书部所在为弘文馆,处在艮位之上,而最后的数部所在名为天机阁在泽位,据说其中儒生人数最少,可所学之术却也是经天纬地之术。 剩下的最为重要的乾、坤二位,前者乾位便是藏有历代儒门贤者所著之书的“瀚海”。虽只两个字,可自儒圣而始,收藏历代儒者经传之论,这其中藏书只怕也真只能以海为计,可说是稷下学海甚至是胤国之内整个儒门的根基和心腹所在。而坤位所在名为青瓦檐,坤者寓地,地有所长,历来便是新晋儒生的休憩之所, 听着程无逸一路着稷下学海的概况,沈彦尘心中暗道“光是以六部楼宇,地理方位,这学海被天下儒生尊为‘天之下都’也是应该,比之我们息兵堡可算是各有妙处。“不刻两人转过青瓦檐的小径便见远处松柏苍郁,远处竟还传来飞瀑击水之声,隐隐可见两间屋舍坐落其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法墨兵儒,诸子百家四显宗 稷下学海青瓦檐后山偏院,四周岩陡壁峭云封雾锁,西南一道瀑布倾泻而下,瀑雾如帐水花飞溅。苍山松柏秀色之中,但见空水共氤氲,沈彦尘便站在不远处的山麓之上看着百丈之外瀑布如银河落地,这已经是来稷下学海第四日,自程无逸将他送到这之后,沈彦尘便在此处养伤,和厚土剑者程无逸也未能再见面。心中却是数次想起了那是泪眼婆娑的绮云来暗自叹了一口气,心道“若有机会我一定向她道歉”。 几日来自有稷下学海擅于医术的儒者为其调理身体,而守值儒生也是定时将饭菜送来。那日所受泉下忘川四鬼的‘尸毒晦气’之伤也渐渐痊愈。体内所受尸气毒患也慢慢消散无余,方才盘膝而坐心火内劲运转一周天,渐觉体内心火之力已是运转无碍,便想趁着黎明破晓时,天地初阳之气最充盈的时候活动、活动筋骨。 东方微白,但见百里之外泰岳峰峦叠嶂自有庄严、巍峨,青山覆雪尽显葱葱郁郁之气象,此时虽是雪势未减,可这兖地之寒中那些济水两岸的植被越见清晰起来,落雪如絮洋洋洒洒。 沈彦尘已闭目凝思,心中所想却是那日程无逸所施剑法,静坐之间四野只有那远处飞瀑击水之声,而心绪渐入空明之境,那日程无逸败退四鬼的三招剑法在脑海之中反复出现,但觉这三招竟是与息兵堡击技大相径庭,可招式之间竟是妙用无穷。三招虽是急攻的剑招,可竟也隐含无懈可击的守势,随即起身以指作剑示演这三招变化,每出一招竟似顺手非常,这招式之间竟似自由接续,不知不觉沉迷在奇奥巧妙的剑法之中浑然忘我。 若是远远望去,山麓偏院之上剑气纵横,沈彦尘只觉剑气激荡平添不少威势。 可突然剑光突然收歇,沈彦尘却如石像般站立不动,闭眼再细思片刻,喃喃道“以我所修心火之力虽是能御使此等剑招,可终究像是缺了点什么,无怪乎程无逸极其厚土剑能名列天下十锋之中,便是绮云姑娘也称得上击技之术的高手,稷下学海果真是卧虎藏龙。”其实以沈彦尘此时年纪有这等武学造诣已算是天下少有。这时候不由得想起数年前还在息兵堡时的点滴来。 胤国大地之上学坊林立,号称有百家之学,可其实说到底有立论天下之能的也不过十数个,虽是每家每派都自言是‘天道之承,圣人之传’,可百家学坊之中其中便以法,墨,兵,儒四家之声势最为显赫,当年胤太祖起事之时这四家多有从龙之功,于此一世随得并称胤朝四显宗。 沈彦尘便是出生在荆州的息兵堡,那是四显宗中兵家一脉的香火之地,因此息兵堡也常更是被人们冠以兵道祖庭之称,与青州纵横一脉鬼谷世家所在的略城并称天下兵略双城,可说今日传世兵书韬略皆不出这两家所著,而两城之中息兵堡长于战阵攻伐,而略城之学却是多在权谋计算。一者善战,一者善谋,可谓是各擅胜场,但因兵道祖庭四字的存在,两城之间却也不甚往来,至今人们还常有一段俗语‘觅相去略城,寻将息兵堡’之说。 息兵堡之武学皆是衍自与战场杀伐之间,因此论及击技之术的刚猛凶戾息兵堡武学可算是胤国武林之最。 战场之上所求是最大化的杀伤力,便有左持槊,右执刀,跃马陷战之说,堡中所藏长兵之中以名为“九曲黄河”的长槊最为著名,在息兵堡甚至整个兵道千年历史之中也不过三五人可堪驭使此兵,但仍是为后世留下“九曲黄河,兵行天下”之说。 百兵之中剑器虽然被成为‘百兵之君’可论起杀伤力来却是大大不及刀戈。因此息兵堡武学击技也多在刀术之上,九州六国之中若是以刀而论便以息兵堡称雄。可待沈彦到了习武的年纪,却因气运之说不得不弃刀而学剑,他的第一位师傅是荆楚武林中号称“剑葩”的任怀雪。据说任怀雪一生比剑四十九次而未尝败绩,败在手上的却无不是剑法名家、剑术高手,其中便有号称“一剑震天南”的李清愁和“剑影纷纷”林远图。而“剑葩”任怀雪正是沈彦尘剑术的第一位老师,任怀雪所修的怀刃剑法据说乃是兵家初祖所创,乃是兵道诸多击技之术中唯一的剑术。和别家剑术大有不同之处便是次剑法乃是御气为剑之术,号称‘无兵胜有兵’的剑法。而任怀雪前后教了沈彦尘两年剑法,最后只说了一句“这孩子不是我能教不了的。” ————这倒不是沈彦尘不用心学,而是这两年时间里不管任怀雪教什么沈彦尘总是一学就会,最后是实在没法再教,沈彦尘只得跟着叔叔沈吟歌学武,而沈吟歌却是不教沈彦尘一招一式,每日只是督促沈彦尘研读兵法战策,修习吐纳运气之法。 直到沈彦十四岁的时候,沈吟歌便说了这么一番话给他听“诸子百家之文武之学,莫不出于本门立意,诸子百家立意皆有不同,因此击技之道便也区别甚大,如兵家之息兵堡击技皆是从战阵厮杀衍悟而来,所有武技藉以心火之力为基础,而儒家之击技却以浩然真气为根本。文者贯道之器,武者卫道之术,其实二者皆是有迹可循。可说文、武两者同源而出,而我们息兵堡武学击技之由来其实便是这六韬三略、兵书战阵之术,自古兵事无常形,而武学也不会有定式,你若是不能对此有所体悟,只怕纵使学武至华发满头,也不过是徘徊于武道之外而不能登堂入室,其实真正的不败之招不过进退攻守四个字,息兵堡沈家子嗣学武历来重视自悟之道,非是只修前人之术,可说每代沈家后人都能找到一套属于自己的击技之术,而你若真要学剑,那先找到适合自己的剑,从而悟出属于自己的剑心,常言道‘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给你三年时间允你离开息兵堡游历四方,不过三年之后若是仍不能挡我三招,以后便不得习武如何?” 而如今这已经是第二年了,沈彦尘叨念着“剑与剑心,叔叔要我找的到底是怎样的剑,而什么又是剑心?” 其实,一年之前沈彦尘回过息兵堡一次,当时沈彦尘所寻之剑名为白虹切玉,乃是沈彦尘自己所寻的扬州铸剑山庄所处利器,可此剑在手,沈彦尘竟似没挡住叔叔一刀之阖,其实后来在思及此战沈彦尘才发现自己其实本跟没看清叔叔是如何出手的,自己手中长剑却是被夺了下来,那时沈彦尘呆若木鸡竟似看不透叔叔所施展身法。 便听沈吟歌道“你外出求剑一年有余,可今日观之仍是不知所谓,你的剑法虽是轻迅快捷深的“剑葩”任怀雪真传,可击技之术非是快、准、狠便能如何,而这‘怀刃剑法’非是你自悟而来,若是只想着仅止于此或许可堪一观,可息兵堡子嗣,若是击技之术仅此而已,可要贻笑大方,平日里让你读了那些战策之学竟似未能开你心智,殊不知只重招式之变乃是武学之道的大忌。若明年还是如此只怕你学剑之路就得至此作罢。” 这次临去之时,叔叔沈吟歌却是遣下人送来一张纸条,这纸条之上只有九子‘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 自那以后沈彦尘也是心中有所体悟,再出息兵堡便是前往胤国各地学坊翻阅诸子先贤典籍,涉猎诸家武学之道,渐渐与息兵堡子嗣本身所修的心火之力体悟渐深,而对那九个字沈彦尘前后思索良久,最后终是想明白原来叔叔所说这九个字,正是便是‘石火光中寄此身’的要诀所在。 从这九个字中,沈彦尘配合心火之力纲要所载种种,也慢慢摸索出“石火光中寄此身”身法的诀窍来,这时才隐约明白叔叔会说武学之道原在心传自悟,非是拘泥于招式之间,可说这一年来可说武学击技所得颇有成就。 这稷下学海历来被誉为胤国诸子百家学坊之翘楚,沈彦尘一路东行便想在此一观学海击技之术和息兵堡有何不同。未遭遇泉下忘川魑魅魍魉四鬼之前,还自以为近来略有所得,可见过程无逸甚至是绮云,才知道自己这一年来仍是坐井观天。若要挡下叔叔三招只怕纯属奢望。 此时东方天际渐露一线白肚,沈彦尘折断一截松枝,以此为剑,却是在这后山偏院空地之上,将“剑葩”任怀雪的‘怀刃剑法’使将开来,凭借这‘怀刃剑法’“剑葩”任怀雪素有‘心火为刃,兵逐千锋’之称,即可说是天下无双的快剑,这最后一句‘兵逐千锋’说的便是一剑之动如千剑、万剑齐动之威,这小小空地之上一时之间剑气纵横。 这时却听有人轻呵一声道“沈兄弟看剑!”一道玄黄剑气自不远处袭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京华三千,风虎云龙一天峰 沈彦尘听着声音便知是程无逸有心喂招,虽是心知自己和程无逸在武道击技上的差距颇大,可能和这等剑术高手过招可说是少有之事,更何况程无逸和叔叔同列天下十锋,可说是在履行和叔叔三招之前最好的试炼。心念于此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瞬息之间便是递出八剑,正是“剑葩”任怀雪所传‘怀刃剑法’,这八剑剑气凌厉非常,可程无逸却是步履沉稳,招式凝厚,也是以一截松枝格挡,竟是一剑将八剑来路尽数封死。 沈彦尘所使剑招是越是越快,可始料未及的是不管自己剑招如何快慢变化,程无逸却仍是来来去去那么招,可这几招反复使来却是入行云流水,几招序变一二原本的守招竟似能成攻招,而原本看似进攻之招却是变为守势,往往是一招却能将沈彦尘的剑路封死,倒是程无逸每抵出一剑便让沈彦尘一阵手忙脚乱,难以应付。 两人一快一慢,虽看在场面上看起来是沈彦尘占了上风,可沈彦尘却是有苦自知,因为两人之间比斗的主动已然是掌握在程无逸手中,沈彦尘剑招若是稍微慢下来,便无法压制程无逸,但程无逸剑招快慢交替却是好整以暇,虽然看起来只是来来回回几招反复而已,可不同的情况使来却是妙用无穷,原本的守御之招甫然再见便是进攻的剑招,不多时沈彦尘已是汗湿重衫。而后剑招却是被程无逸带的越来越乱。 沈彦尘不由得长叹一声道“不打了,不打了,若在这么打下去,我非被程先生的剑招累死不可!”两人随即罢手停剑。 这时却听程无逸道“其实无逸在你这般年纪,只怕论起剑法击技还要输沈兄弟一筹。只是后来得人指点略有所得罢了,这几日忙于乘风身后事,数日未来探望沈兄弟伤势,观方才剑术想来沈兄弟你所受伤患已无大碍,这样我也能放心了,你为救乘风受伤,我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当年乘风尚在稷下之时最是和我要好,可叹好人不盈寿啊!” 沈彦尘道“程先生你言重了,同是诸子正道一脉稷下学海和息兵堡素来交好,只恨彦尘学艺不精,那日不能给岳先生报仇雪恨。最后反倒成了程先生的累赘,不知道岳先生后世操办的如何了?”想起岳乘风那宁死不屈的武魄和决绝,沈彦尘也是发自心里钦佩。 程无逸道“洗垢取尘其容以整,褰帷露冕其行以载,乘风历来便有马革裹尸之念,虽是遭了歹人毒手,死后可能与稷下历代先贤同列也算自得其所,数日之后将安葬于学海十里外‘至圣贤林’葱郁松柏之中。”言语之中多伤怀之感。 关于程无逸口中所说‘至圣贤林’沈彦尘倒是早有听闻,胤国儒者会将其称为‘至圣贤林’,而儒门之外多以‘儒林’二字相称,据说其中好些松柏可追朔道千年之前的儒圣时代,其中许多松柏乃是儒圣孔丘亲手所植,而在儒圣孔丘去后,其门下弟子便在儒林之中建立圣人的衣冠冢,以供后世之人凭吊这位至圣贤师,只不过儒门素来有墓而不坟之说,因此儒圣的衣冠冢到底在儒林何处也是难以知晓,但这‘至圣贤林’却成为胤国儒者心目中的圣地,后世儒者莫不以死后能入儒林伴圣人左右为荣。 听闻岳乘风将会归葬在儒林之中,沈彦尘也觉是个安慰,也算是岳乘风求仁得仁,缓声道“岳先生君子节操虽死其魂犹存,丧礼之日彦尘当往拜祭。” 程无逸却想起岳乘风在世之时的种种来,言语之中略带无奈道“若是乘风他还在世,以他豪爽之性情定会和沈兄弟一见如故。说不定还要痛饮千杯才肯罢休!当时乘风追李胜峰李大哥入君临城成立‘京华卫’,那时临行之前,曾说若待天下靖安、天下太平之时,自己便要和踏风纵马天下,只恨这天道不昌,不护忠良!” 听程无逸说到此处,沈彦尘却是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也就是程无逸口中的李大哥。几年游历,沈彦尘却是知道在稷下之外、草野之中有一个儒者的威势之盛甚至能左右胤国军国大事,这人便是号称‘武儒之首、极天一峰’的李胜峰,而伴着他的还有他一手所创,号称胤国最强武装的‘京华卫’来。 若说如今九州六国,只怕说起京华卫李胜峰之名,有半数人会噤若寒蝉,自承平二年始,在胤帝的授命之下,稷下学海原来的书部执令李胜峰率稷下学海三百儒生入帝京君临城,在帝京正南之处起六层高楼名曰‘六合楼‘,当年中元佳节之时,胤帝于勤政殿中颁下圣旨,特准李胜峰建立了自太祖得国以来的第二十九个卫所,其名为京华武卫。 虽未赐李胜峰何等显耀的爵位,可圣旨最后却是留下了‘国中有犯令者,允先斩而后白’。经过数年李胜峰经营来此卫中人数虽是不过三千而已,而数年的伐逆平乱,也使得‘京华卫’成为令草野势力和庙堂公卿皆望而生畏的存在。至此开启‘京华卫’制衡天下草野的时代。 但是据沈彦尘所知,这数年大小战争下来原来稷下学海三百儒者却也是死伤不在少数!想到此处,沈彦尘却是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据说这‘京华卫’武力两大支撑便是‘风虎铁骑’和‘云龙武卒’,而这“岿然战意”岳乘风便是‘风虎铁骑’三名头目之一,心中暗道‘难道是‘京华卫’出了事不成!’随即问道“程先生那日岳先生千里急奔送信,只是不知那密札之中所言何事,为何魑魅魍魉四鬼如此看重?”。虽是不知其中为何,可以死守护的密扎其中定是牵连甚广,沈彦尘因此也是好奇非常。 程无逸道“那日回学海之后,无逸便将密扎交与六部执首,此时我也不晓得其中所言何事。只是以那日泉下忘川四鬼逼杀之烈,料想其中定是龙蛇起陆的的风云之变,密扎能传回学海也多有沈兄弟之助,其中如何无逸若是得知定会告诉沈兄弟,那忘川四鬼敢在稷下学海左近害我同门,无逸手中厚土定要诛杀此等异端妖邪!”。 想起那日几令自己崩溃的天鬼噬魂之阵,还有那胸口之上积郁数日的尸气之伤,沈彦尘朗声道“若到那时,彦尘也想再会会魑魅魍魉四只鬼。” 程无逸道“沈兄弟既是出身息兵堡,不知道和天下十锋之中号称‘天下封刀’的沈吟歌是何关系?” 沈彦尘道“正是家叔。” 程无逸道“江湖传闻沈吟歌虽是不及而立之年,可刀法以至开宗立派的境界,八年之前号称‘九陆刀主‘的南宫靖远老前辈经行荆州之时偶遇沈吟歌,两人以指代刀比拼三式之后,南宫靖远前辈竟是退隐山林,而沈吟歌之刀法却被南宫靖远前辈以“惊艳”二字赞之,至此在九州六国武林之中便有天下刀法莫出其右之说,而据说令叔所使刀法都是自兵法谋策而创,每刀每式皆有明目可循,能以兵家韬略、战阵之学入刀法之中,你叔叔可算是开前人之所未开,虽是同列天下十锋这般境界总是境界可远非无逸能比,只是息兵堡历来以刀法雄于天下。为何沈兄弟所修击技却是剑术!” 沈彦尘道“其实这为何不能学刀,我也不是很明白,只是听奶奶说我出生之日,云烟浩淼之主邹衍邹大师曾为我起卦占卜,说是我当忌‘刀兵’,否则举刀之日将有大劫,恐致丧亲殒命之危。” 程无逸道“原来如此,这云烟浩淼据说乃是诸子百家最为神秘的阴阳家所在圣地,其中所藏名为‘归藏’的占卜奇书,而此中主人邹衍邹大师据说有通鬼神、理阴阳之能,人称‘神机鬼藏’。若真是他所说,沈兄弟还是该当小心一二。” 沈彦尘道“其实不瞒程先生,我这次不远千里前来稷下学海,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在豫州之地曾遇见一个出身云烟浩淼的占卜师,他说我会东行遇贵而贵人就在云水之间,我其实早就想来稷下学海一观,若非如此也难见程先生这挥剑决浮云的无双剑术。”此时再想起那个在青州见到的占卜师,沈彦尘心道“东行遇贵,这卜师所说的贵人又会是谁?” 程无逸道“其实我的剑术仍不过下乘而已,学海之内精于击技之道者颇多,只是众儒者皆是潜心治学,不若我经常行走江湖之间,因此稍有薄名,那日见魑魅魍魉四鬼为沈兄弟剑气所伤,其实沈兄弟剑术已然不凡,只是仍有些不足之处,若是无逸说的严重还望沈兄弟切莫介意。” 沈彦自知这是程无逸怕是心提点自己,虽是算起来只见过一次程无逸的厚土剑术,可那厚土剑之威势却是给沈彦尘留下深刻印象,便道“程先生但说无妨,能得程先生指点迷津,这正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其实自那日险些丧命魑魅魍魉四鬼手中,沈彦尘早已经觉察到自己剑术之中有这莫大的缺陷,或者说不足之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天道之传,意为形役是何人 程无逸道“无逸虽是年长你几岁,不过我们彼此之间不妨平辈论交。其实这武道击技在我看来不过攻守之变,而这其中便有“形”和“意”之分,何为形,不过度量二字而已,这说的便是招式之间长短快慢的虚虚实实,并不是一味追求某种极致,而是能以最有效的招式对敌。此时剑者的出剑的速度、方位、时间便成为关键,简单的招式如何串联便要自有轻重拿捏,那夜观四鬼之伤你出剑虽是险僻以极,可却显略微…小气,你剑招之间一味的追求剑法之上的快、准、狠反而让这成为你剑术击技的牢笼与桎梏,以沈兄弟如此年纪只怕还未能体味到此,我当年学剑之初也似如你这般,可渐至最后精进越难,之后得一人指点才始有所悟,这便是“形”与“意”之别,若是不能跳脱出剑法的刻意而为,越是练剑越是为剑招多困,而参悟以“意”御剑便能意至而剑到,招式之间的起承转合便是“意”再招前,招招式式便是跳脱刻意为之,而是唯有自然。” 听着程无逸口中所言竟似和叔叔所说略有类同,经此一败在听程无逸所言,也使得沈彦尘渐窥新境,这就像是茫茫的黑夜之中的旅人看到一点微光,可这若有若无的光亮仍是不足以照亮沈彦尘心中的困惑,虽是在程无逸话语中渐渐窥见那个更为广阔的世界,可此时沈彦尘自知,自己与程无逸所说的以“意”御剑的境界还有不小差距。 程无逸像是看出了沈彦尘的困惑,道“儒家先贤曾有正气歌以述其志,其中便有,而稷下学海所修浩然真气其实便是得名于此,可说稷下学海六艺之术皆是源自于这浩然二字,而儒门先哲又有中庸之论,因此稷下学海击技便显得有平和柔韧之性,不若你兵家所修心火之力的刚猛霸道。方才我远远看来你使剑忽然停住,或许你已经对此有些体悟,因此才会出手和你试招。” 沈彦尘道“程大哥真是慧眼如炬,我方才便曾以心火之力中的照影之术模仿你败退魑魅魍魉四鬼时的剑招,只是越是深究只觉招式徒具威力,却是犹不伦不类之感,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少了你的中正平和。” 程无逸却是微带吃惊道“草野之中历来传说息兵堡武功练到极致便能一法通万法皆通,甚至能以心火内劲御使别家武技,原来竟是因为这照影留形之术”。 其实程无逸所言还是有误,历史上在息兵堡沈家每隔数代都会出现能以心火之力使用照影留形之术的人,但这却不是何种武技而是天生的异能。这时想起和叔叔的三年之约,沈彦尘问道“程大哥你可知何为剑心?” 程无逸思索片刻,道“其实这剑心对我来说不过四个字——厚德有载。正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两句话几可说是儒门浩然击技的真谛。便是儒门击技之中的内意和根本,若你能自招式的桎梏而出。寻击技源头活水,定能找到自己的剑心,以你的天分只怕三五年后击技之术当在我之上。” 要知道这程无逸所言即可说是武道一途之中的大智慧,沈彦尘虽是聪慧可这其中道理也只能隐约力竭,半晌之后沈彦尘却是猛的说道“程大哥你这道理倒是有几分‘圣人之道不唯古书寻的意味’。”说到这里却是又想起那时在绮云房中,那段“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断句的情景,也不知绮云现在如何,一时却也难以开口询问。 程无逸乃是稷下学海书部教习,虽是在击技之术上有真知灼见,可却是没有把这体悟的道理联想到儒门经传之上去,猛得听到沈彦尘此言心中却是微微一愣,道“或许两者也有相似之处。” 这稷下学海立世千年的根本便是源于孔门十哲所编撰和记叙的儒圣言论,程无逸虽是与击技之道已然登堂入室,可咋闻沈彦尘此语竟是不由得神情不为之恍惚。心中暗自疑问,稷下学海立世千年,这中间儒者不断再儒圣所传之“道”上添砖加瓦,是否真是自建桎梏而不自知,日积月累之下,今日学海儒生可是曲解了儒圣本意,再及深思竟觉心中更起几分惧意,竟似一时不知到底是谁“意为形役”。 沈彦尘见程无逸正自出神,又出声道“其实程大哥,这话也不是我说的,而是你们儒门之中的亚圣孟夫子说的。夫子不是也在书里说‘尽信书,不如无书’么,以我看来其实这两句话其实说的都是一个意思。“ 再听沈彦尘此言,程无逸心中却是更有几分惶恐,自儒圣开始历代儒者便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念,而儒家经世之论、治国之道、武学击技莫不是以此为念,可这衍生自儒圣所窥悟的天道,到如今还是不是那最初的真意,便是儒门之中也曾因为如何解读论语互有嫌恶,再延伸到胤国之内的诸子百家而论,百家学坊各有彰显的立论,可如今诸子百家之中也是门户之见也是越来越严重,百家诸子圣贤千年前开宗立派之初所悟的天道或者真意,经历千年历史可曾被误解,就算是未被误解,可这圣人之道于而今可算不算是桎梏,若说圣人为此立下根基,可这之后的学子们的添砖加瓦可有远离圣人本意之嫌,便是儒圣孔丘、亚圣孟轲会不会也成为后世儒者的桎梏,而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儒门经传千千万万,三纲五常之论会不会到如今其实也是束缚天下儒生的那个‘形’,若说击技之术是要寻源头活水,使得招招式式跳脱“意为形役”的境界,那么这圣人所传之道可也有源头可寻,后世儒生能不能跳脱出儒圣所规划的那方天地而见到新天地,若是将儒门经传种种、礼仪种种也当做治世的招招式式,会不会其实自儒圣殁后千年儒门早已入桎梏而不自知,越是深思程无逸只觉心中惶恐。 程无逸出身稷下学海书部,可说是深悉儒门所传的经典种种,方才自己所言的“意为形役”可说是武道之中的真知灼见,可若是真如沈彦尘所言‘圣人之道不唯古书寻’,那么这圣人所传教化天下,可算不算是为这天下芸芸众生建万世桎梏,将这九州天下尽入这‘化’字之中,以三纲五常为基、四书五经为辅,累千年之积淀,虽是自圣人之道而出,可世事早已不同儒圣之初。这沉沉屑屑、纷纷杂杂的先哲之论,可算不算是如纤丝细缕将这天下之人尽皆束缚而不得出,想到此处程无逸却是不由得又瞧了瞧沈彦尘,心中暗道“若说武道击技当是跳脱“意为形役”,直寻武道本源以求源头活水,而今之儒者莫不是顺着儒圣所开之圣道源流而动,可若是逆流而上,寻儒圣悟道之源头,会不会另有广阔天地?” 程无逸心中虽是隐约有这模糊的想法,可自幼长在稷下学海,可说一言一行,心中所思所虑仍是循规蹈矩而来,若是程无逸讲这话说给旁人,只怕别人还以为程无逸怕是渐入‘外道邪门’之境,但这一点思索却可说为程无逸日后武道之途另开新天地。 见程无逸久未开口,沈彦尘以为自己所说有不妥之处,一时也不敢再开口,此处偏院虽是远离稷下学海六部建筑,可晨曦之初,天地朝旭渐升更有幽风阵阵,去也是难得的客观景致。天光、水色、飞瀑、老藤、墨湖五者合二为一竟是合动静于一体,两人所在偏院地势高耸峭立,远远看去晨光中那瀑布飞击之下,水雾盈盈竟是华彩万千,如云朵聚散一般,再往瀑布之下瞧去但见一汪湖水竟成墨色,幽水深壑之中湖水泱泱,四周峭壁之上常春藤藤萝满布。 这时便听程无逸道“这瀑布名为乱云飞渡,其下如墨的壁虎换做‘洗墨湖’,相传儒圣孔夫子周游天下其后归隐,便常常在此著书立论,长年累月之下以致湖水尽皆染成墨色,不过想来这多为后世之人杜撰之言,不过此‘洗墨湖’也算得上是学海禁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胤外有武,击技非只在华夏 沈彦尘道“这是为何,难不成这潭底‘洗墨湖’中还有什么凶险不成?” 程无逸道“沈兄弟可曾听说过‘飞云观澜、沧海听潮’这几个字?” 沈彦尘道“程大哥你说的可是夷胡之中的击技圣地观澜听海阁,据说这东夷胡族之中善击技之术者皆是出自其中,当年烽火乱世之时,观澜听海阁中的高手几乎可与诸子百家之中顶尖武者互较对放而不落下风。而观澜听海阁隐于苍茫大海之上,其中武者战力堪为夷胡之中头名,更是和夷族皇室素有联姻。其阁主在夷胡之中的地位之高堪比夷胡国主。” 程无逸道“沈兄弟所言不错,当年太祖定鼎天下之后,不久在苏杭城建镇东将军府以镇东境安危,但镇东府中建立之初,府中数名将领便死于观澜听海阁的暗杀之下,便是三代镇东将军中号称‘矫若游龙’的戚名扬也是屡遭观澜听海阁刺杀,后来虽经镇东将军府数十年经营才将夷胡势力逐出兖、青、扬三州,再后来夷胡派质子入君临城,观澜听海阁和胤国东武林势力之间缠斗才见告终,。” 沈彦尘出身息兵堡,如何不知当年之事,更何况戚名扬和息兵堡之间原还有一段渊源,当年明里以镇东将军府为首势迫东夷军士,其实暗地里胤国之中诸子百家击技好手和观澜听海阁也是你来我往一番殊死相斗。 胤国开国之初胤太祖建文武双府和征戍四镇,这文武双府便是统文御史台和御武将军府,而领统文御史台的首任台丞的便是后来的辅政贤师宇不凡,而御武将军府首任将首正是号称人皇的胤太祖。而征戍四镇分别是于北,统领冀、幽州的镇北将军府,驻兵幽州蓟城抵御北方戎胡。于西固守离朝旧都昭明城的镇西将军府。于南,领荆州和梁州的镇南将军府,驻兵荆州的长野城,而征戍四镇军势最盛的便是领兖、青、扬三州的镇东将军府,屯驻扬州苏杭城。 自胤初建立的文武双府和征戍四镇可说是建立了整个以君临城为中心的军事分布,四镇之间侧重和堤防边地胡族。而四镇之下各有卫所若干,这也是辅政贤师宇不凡借鉴离朝诸侯分封而亡所采取的军镇卫所制。为限制四方军镇势力过于膨胀,统文御史台之下又有四方经略使常驻四镇之中,借以限制四镇将军的权利。沈彦尘出身兵道祖庭息兵堡虽是对观澜听海阁所知不详,可光是这旧年里的故事,能以一己之力制衡镇东将军府,绝对算是实力深不可测。 在胤太祖所建征戍四镇中,镇东将军戚名扬只来被认为是四将之首,更有‘镇东名扬,矫若游龙’之称,但即便是如此观澜听海阁之威势至今也未见轻坠,可说观澜听海阁便是东夷之中的稷下学海般的存在,一直到如今,在江南之地谈及镇东将军府必提观澜听海阁,而这阁中高手皆是精通击技之术,所学又大不同于华族击技,可谓是高手迭出势力不可小觑。 自千年之前离朝崩毁,经五胡乱华至胤大定,胤朝开国帝君李胤便有‘千古一帝,定世人皇’的号称,若论谋略其身边有后来的帝师宇不凡,而论武功却要推四镇将军而戚名扬便是这四将之首。戚名扬出身原是雍州马商出身,可算是开胤诸多将星之中的传奇,年岁未至而立便以军功位列朝堂,为人谦和善待士卒、为战却是每战必亲临阵前,其风头之盛几不再帝师宇不凡之下,以致有人常说“开胤之初,文有宇不凡,武有戚名扬。”据传胤太祖临终之时,弥留之际所见两人便是帝师宇不凡和镇东将军戚名扬,甚至曾有传闻太祖曾请戚名扬主理御武将军府事物,却屡遭戚名扬推辞不受。 待胤太祖天崩,戚名扬以天下大定为由辞去镇东将军之位,在帝陵起草屋为太祖守灵,即位景帝数次前往规劝,戚名扬却道“昔年初遇太祖,名扬以近卫侍之,太祖常言‘有名扬执于帐外,纵胡寇来扰可安睡’,今日天下已定,在治不在武,已非名扬用武之时,名扬请为太祖守陵。”戚名扬死后,景帝亲自扶灵、举国缟素,人臣之葬类如帝王。而戚名扬的埋骨之处便在太祖的永安陵不远之处,时至今日,胤国中人都将戚名扬的之陵称为‘将军冢’。 程无逸道“其实这‘洗墨湖’之所以被称之为禁地,却是因为这‘飞云’二字。” 沈彦尘道“程大哥你说的是观澜听海阁中的‘飞云刀’! 程无逸道“正是此物,而这湖底其实还有一人。” 沈彦尘心中一惊,道“程大哥你说的可是十多年前单刀入胤地,三月之间连败诸子百家众多击技好手,只是后来突然销声匿迹的冷沧海,…难道后来他竟是为稷下学海所擒囚禁在洗墨湖中!。”此时恍然大悟,又想到这等秘辛程无逸竟能告诉自己,显然是对自己信任非常,忙道“此是彦尘定不会说给他人知晓,请程大哥放心。” 观澜听海阁在东夷胡族之中类如圣地,十多年前冷沧海以手中飞云刀大败胤国东武林群豪,后来却神秘失踪,为追查冷沧海下落,当时观澜听海阁险些和胤国东武林爆发冲突,若不是最后镇东将军府出面调停,若不是胤帝为平息干戈许以岁币、边贸诸多好处观澜听海阁岂会罢休,沈彦尘自幼所学便是兵道之论,自是知道这冷沧海被囚稷下学海的消息若是传出去,只怕又是一场风起云涌。 程无逸语带无奈道“他非是被学海囚禁,而是冷沧海自己不愿离开此处而已。” 沈彦尘不禁一愣道“他不愿意离开,这是为何?” 程无逸沉吟片刻道“这十多年来冷沧海不远离开稷下学海,其实是为了破解岩底石壁之上商哥…不…应该说是学海逆徒商恨雨所流的三式剑招。”说到此处,这名动天下的厚土剑者程无逸竟是有些失神,语气之间万分复杂,连沈彦尘也觉出他得心神不安和恍惚来。程无逸也像是沉溺在往事之中,喃喃道“当年冷沧海横行东境武林,便是镇东将军府之中的好手也败在他‘飞云刀’之下,其后镇东将军府便求助学海,虽说商恨雨最后击败冷沧海,但冷沧海生平嗜武便前来稷下学海挑战,最后两人比武之地便是这‘洗墨湖’,此战商恨雨对着岩低石壁连出三招,而后冷沧海便罢刀认输,从此之后便潜居湖底十余年不出,只为破解石壁之上剑招”。 沈彦尘犹豫片刻道“程大哥你口中所说莫非就是当年和京华卫大龙头李胜峰并称‘稷下双壁’的那人?”其实沈彦尘所知并非仅止与此,只是这商恨雨之名素来可说是稷下学海,甚至是整个胤国儒门的禁忌,此时提及心中自是有些过意不去,但九州六国但凡学剑之人听闻商恨雨之名如何不动容。 据说商恨雨年方十七便以击技之术盖冠学海,其后连败九州六国诸多技击名家,成为儒圣孔丘所留佩水剑的命定之主,二十岁之时继承稷下剑子之位,有望成为稷下学海千年以来最年轻的祭酒,稷下学海传承千年有两把剑乃是遗自儒圣和亚圣之手,一为厚土剑,二为佩水剑,而佩水便是稷下剑子的信物,历来学海祭酒之位都是由剑子继承,可说是稷下学海储君的象征。有号令胤国儒门万千儒生的权利,可继承剑子之位当夜,商恨雨却是叛出学海,更是刺伤当时学海祭酒,随后胤国儒门天下围猎却终是被其逃脱。 而为编撰兵器谱中的,铸剑山庄庄主南宫漠曾走遍九州六国各地,自此有天下十锋之说后,便有人问为何其中没有佩水剑和商恨雨之名,南宫漠道“商恨雨佩水剑技已近乎道,那一人一剑不属凡尘,非老夫所能编排。其一剑在手所施展可说是近神之招。”因此虽有天下十锋名动江湖,可真正站在九州剑道顶峰的是曾经的稷下剑子、今日的学海叛逆商恨雨。 程无逸语带苦涩道“如何不是他!” 沈彦尘喃喃道“三式剑意!那如今冷沧海解开几式?” 程无逸道“五年之前冷先生解开第一式,余下两招只怕至今仍无进展,这些年来他只是呆呆看着洗墨湖石壁之上的剑痕,对周围的事物置若罔闻,因此那日带你来此地养伤之时我也便未对你提及此事。” 当年凭借一己之力独挑东武林势力,谁能想到这十余年竟是为商恨雨三式剑招所困,沈彦尘神情惊愕之余,心中暗道“难道天下真有一剑之能竟能隽永至此,历时十余年而不衰的剑意么,真不知道商恨雨所使的配水剑法是如何的剑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飞云击水,隐迹十年为破壁 诸子百家之中虽是剑道击技好手众多,但以千年历史而论,从来站在剑道顶峰之上的却非儒、法两家莫属,而儒门、法家之中各有一剑自立派之初传承至今,至于这两把剑刃孰高孰低、优劣如何至今尚无公论,即便是铸剑山庄庄主南宫漠虽有‘百戈明鉴’之称,但在观两剑之后也难下断论。然而,法家圣剑素来传于卫氏一姓之手,因此以历史而论,论及每代剑主的资质便是互有差别,虽是时不时有一剑惊天之才,可整体看来却是不若稷下剑子这般历来皆是不世武者。因此以剑与剑主而论,法家所传之剑却是要略略输儒门一截。但人们还是会将此双剑并称有“刑剑黜恶,配水天下”之言。但也由此可见在世人心中这儒门所传‘配水剑’还是被公推为天下第一名剑。 江湖流传,商恨雨自十五岁开始便以将稷下学海历代贤者所创剑法悉数学会,甚至自创一套名为‘君子风’的剑术,当时整个稷下学海同辈之中能与他论武者也不过只有李胜峰一人而已,随后得稷下学海祭酒允许开始研习儒门剑术至高密典“配水剑诀”,未至十六便能修习“配水剑诀”,以儒门千年历史论在此之前,历代剑子只有号称‘秋水剪云’的程颢一人做到。但是,其二十岁正式继承剑子之位时却以手中配水连伤数人,更是反离出学海,以致至今身影不现于世,这段惊变也成为胤国武林至今的未解之谜。 此事虽是过去十多年,可至今若是天下论及锋芒,虽是今世之中有天下十锋在列,可众人却都晓得曾经、或者说至今世间仍有一人是天下十锋不能逾越的的存在。 这时却听程无逸道“沈兄弟你可曾听过‘天武’之说?”见沈彦尘一脸茫然,程无逸便续道“其实方才我所说的‘以意御剑’其实仍不是武道的极致,不过天下间能到这等境界的也是不多,大多学武之人困窘于武学的招式之间不能出,只怕终期一生也不过得‘武力‘二字,我辈虽是有幸能从形骸而出,可到底还是沦为‘武技’而已,但这时一剑在手不敢说天下无敌,可八荒六合之中却是少有敌手,但越是如此方知其实武学之道此时才是开始。若是能在从技而出,见微知著、洞察力之本源,此时才能称得上真正的‘武道’二字。不过人力有时穷,再往后所要领悟的便是天人交感之力,如此才可称得上‘天武’,不过天地之力沛然如斯,武者若要尽窥天地之力,也自慢慢为会为天地之力反噬,若是不能度过此劫便会为心魔所控,那时非时御武而是为武所御,若是不能驾驭反而是得不偿失,若是真到这等境界或许近乎是陆地神仙,一招之间平山断岳也不是不可能。” 沈彦尘心中一惊,忙道“难道天地之间真的存在过这种人?“ 程无逸道“书中言,上古之时圣人能起山造陆,这话现在听起来虽是虚妄。但无逸却认为这可并非完全空穴来风、毫无根据,至少我便知一人若是还活着,只怕已经是离此不远。“ 沈彦尘道“程大哥你的意思是商恨雨已经到了此等境界不成?” 程无逸看着东方已然亮透的天际,眼眸之中看着不远处的‘乱云飞渡’,缓缓道“若是他还在世,只怕虽不至,亦不远矣!以他之能或许称得上儒圣、亚圣之后学海千年以来击技第一人,当年我虽是年幼,却也曾见他以手中剑使得‘乱云飞渡’瀑布倒流一盏茶的功夫,而那时他也不过沈兄弟这般年纪,我自付无他之武道实力,因此却是寻了个简单方法,欲以手中剑怒转风向,这几年来也不过堪堪可使得流风逆转半盏茶的功夫,而风无有实质,‘乱云飞渡’瀑布之水却是有万钧之力,由此可想我和他之间有多少差距了。” 沈彦尘不由的微微咋舌,一剑而逆转流风已然可算是惊世之学,可若是程无逸所说无误,那商恨雨一招之间平山断岳只怕绝非虚言。 程无逸道“其实当年他反出稷下,门中便有先辈名宿曾说,其实以他之能若是全力施为,只怕当日典礼之上非是数人受伤而已,其实或许在他心中也是有着什么迫不得已吧,只盼着有朝一日当日惊变之因由会大白天下。“ 沈彦尘道“叔叔常说武道如天道,非人力能穷尽,那程大哥这所谓‘天武’之后只怕还是有诸多境界的吧?” 程无逸道“在这之后有何等境界已非我所知,古人常有‘夏虫不可以语冰’之说,只怕用在此处实为贴切,若是不能先至‘天武’之境界,只怕这之后种种如何便如盲人摸象,不过传闻千年之前诸子百家的先哲们常有凭风造雨、移山造陆之大能,便是本朝开国帝师辅政贤师宇不凡宇老夫子,其武学之术据传已至伤人无形之境界,未必要亲自和人动手,只是踏步之间便能起风云雷霆之势,或许武道一途至此等境界才能再窥后境如何。” 程无逸口中所说辅政贤师宇不凡正是出身稷下学海中的杰出人物,几乎可以说李氏一族能再乱世之中崛起、继而立鼎得国多得其谋,更是后来统文御史台首任台丞,后更被李氏皇族尊为帝师。 据说帝师宇不凡可算是在商恨雨之前的学海传奇,未及柔瀚之龄其文意之学、击技之术便称雄学海,当年宇不凡周游天下欲访明主。却是屡屡不被重用,而后沉耽与声色犬马之中,却是在冀州江阳城遇见出身冀州李氏阀门却也不得志的李胤,从而在瓦肆勾栏之地、脂粉胭脂之中上演了一场‘双雄会’,之后两人引为莫逆之交,李胤数年之间得宇不凡之助竟是开国称皇。 后世之人在看待帝师宇不凡只是都会说‘风从虎,云从龙,良臣得遇明主’,但是究竟是谁成就了谁,这个即便是史官们也未敢断言,待胤初天下安定之后,宇不凡却辞官而去重回稷下学海编撰《九州堪舆志》,据说其晚年之时击技之术已至登峰造极之境,文义之学有通天之能。去世后,因其治乱之功、佐国之谋、文武之能被李氏皇族追封为辅政贤师。而在儒门之中是近世百年唯一一个神位进入明圣集贤殿得后世儒生供奉的儒者。 在这偏院之中沈彦尘和程无逸心中各有所思,却不知此时异变将生,这‘乱云飞渡’之下‘洗墨湖’中盈盈湖水兀自沸腾不已,竟像是百亩平湖猛的被煮沸一般,程无逸刚才觉出异样,却见一道如匹的水幕竟是从湖水之中而出,宛若瀑布倒悬之景,水幕如瀑竟将岩边粗壮的松柏拦腰斩断,那攀爬在岩壁之上的常春藤尽数被搅得粉碎。而这水幕弥天盖地朝着两人袭来。 突由此惊变,程无逸腰间雄沉厚阔的厚土之剑已然出招,玄黄之剑气化虚为实,瞬息之间偏院土地轰然而起,竟如筑起道土墙一般,轰然巨响水幕硬生生被档下,但劲气激荡沈彦尘只觉体内血气上涌,五脏肺腑如受重创,不由得连退三步,水雾之中混着土屑激荡不已。这时才辨清来势,这无匹劲气竟是从洗墨湖湖底而来。却听程无逸沉声道“‘飞云刀’!,原来当年商哥千叮万嘱让我有空留心此处,竟是顾虑在此“。 沈彦尘道“程大哥你说这人是水幕刀劲是冷沧海所发?“心中却是暗自吃惊,要知这湖底离两人所在偏远少说也有三四十丈远,心中暗付“这样是当面对敌,谁能接得下这等劲道,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天武’!” 程无逸点头道“今日到时我大意了,十多年来这冷沧海为破石壁之上剑招,只怕早已入了心坠幻境不得出,他生平所恨便是商恨雨,你我方才又多番提及,只怕此时他多半是走火入魔,我真是太过大意。“ 忽听一声狂笑,声音阵的沈彦尘脑袋发麻,“哈哈哈哈哈,商恨雨你这‘明镜止水’的第二招终是被我破解了,第三招,第三招,我要破你的第三招,水…水…第三招,破…你三招…”到最后越来越语无伦次,而潭底的‘洗墨湖’却是越来越激荡,漫天水幕轰然而来竟比方才更见威势! 程无逸沉声道“这是观澜听海阁中秘传的‘观澜听海’之招,”随即大呼道“沈兄弟千万小心,冷沧海未必解开了第二招剑式,但此时经十多年面壁,只怕者积郁已久的心结已是让他心神崩溃、走火入魔,这‘观澜听海’的刀劲霸道,又加之‘飞云刀’得湖中水利之故,你千万不能硬接。”‘ ‘洗墨湖’中击水之声不断传来,“啪…啪…啪”的声音密如骤雨打铜盆,程无逸衣衫咧咧作响,手中厚土舞出一团玄黄色的光圈,挡的是水泼不进,可水幕连连漫天倾泻竟似洪水猛兽,一波接一波袭来,两人为这万道水幕所困,这水幕不断袭来竟是暗含某种玄奥阵法,竟将两人进退之路尽皆封死,竟是退不得,进不得。 —————— ————求收藏啊!求收藏,谢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沧海惊澜,岩下墨湖有暗香 沈彦尘出身息兵堡自是对阵法自幼便就有所涉猎,不及多时便看出这水幕刀阵的厉害,这突来水幕竟似如刀阵一般,一招之中暗含八中变化,而每招之间自有接续,竟似如新力未消而旧力甫接,其中竟似暗暗隐含九宫八卦之变,内有起承转合之妙。虽是看不到冷沧海人在何处,可却能听见他不断的喊道“商恨雨我让你挡,我让你挡,哈哈哈,我的‘观澜听海’之招怎么会败,三招,三招,我要三招败你,我冷沧海不会输,阿蛮…我怎么会输,我可是观澜听海阁少主……阿蛮…我不会输…我不输…”,最后沈彦尘只听见冷沧海不断地喊叫“我不输,我不输……” 而不断地涌来的水幕道劲也越来越密,高岩之上程无逸虽是守的滴水不漏,可水幕被挡开开之后却是将两间偏院击的窗瓦皆烂,偶有点水飞溅到沈彦尘脸上只觉刮面生疼。沈彦尘惊道“这般力道,只怕便是程大哥也有所不及啊!”水幕刀阵之中程无逸上衣衫作响,手中厚土剑舞的越来越快,两人像是被包裹在玄黄色的光芒之中,可自洗墨湖涌出的水幕却是不见消停,其中所蕴含的力道反倒是越来越强。只听“砰”的一声作响,那两间偏院竟被水幕截成两半。 沈彦尘虽是有心帮忙,可这水幕所蕴藏的刀劲太过霸道,远非他所能抵御,只见程无逸再以阔忍的厚土剑挡开一道水幕之后竟似连退数步,脸色苍白不住喘息道“这“观澜听海”之招本就是取沧海横流之意而来,再借‘洗墨湖’水势之力而成,竟是如此厉害非常。”体内儒门‘浩然真气’再催,厚土剑华光更盛,可即便如此也不过守住两人身前丈余之地。 片刻不到,程无逸已经是汗湿蓝衫、气喘不止,偶有水滴飞溅竟是将程无逸衣衫撕裂,沈彦尘急道“这刀式之间暗含阵法,招招式式之间有加成之效,程大哥这般死守不是办法,若是不能破开水幕续断之衔接,只怕难处此阵势,程大哥能不能以手中‘厚土剑’破开一道水幕,我趁机跃下洗墨湖‘。看有没有办法一缓冷沧海攻势!“ 程无逸道“此事万万不可,冷沧海此时已然走火入魔,功力较之平常更见暴虐,若你稍有不慎只怕凶多吉少。这一时半刻我还守得住。”‘厚土剑’确实是守的滴水不漏,可这番只守不攻,执剑的的又瘦虎口竟也为强大的劲力撕裂流出血来。 沈彦尘道“程大哥我知你心忧我之安危,可如此下去岂非是做困愁城,我虽当不住冷沧海一刀之合,可凭我‘石火光中寄此身’的身法,或许能一缓他之攻势,那是只要他攻势略缓,我想凭程大哥的本事定能及时援手于我。”见沈彦尘心意以坚,程无逸嘱咐道“千万小心!”也不再多言,手中厚土剑之上黄光猛的一盛,‘厚土剑气‘如怒龙噙水,将袭来水幕刀劲一分为二,沈彦尘身形激射而出如星火匝现,已是从水幕刀阵空隙之间而过,跃入岩下一汪如墨湖水之中。 此事天色已经大亮,‘洗墨湖’上那不断被激起的水幕宛如流水泄地,像是不断的拍打海岸的怒海潮头,水汽弥漫氤氲混沌,这’洗墨湖‘承受着冷沧海手中‘飞云刀’的刀劲冲击,如大江奔涌翻腾不休,湖中水流劲力之强悍将沈彦尘激荡的头晕脑胀,只得抱着湖底一方岩石,也不敢贸然露头,不断的被水流冲击,沈彦尘只觉心肺欲炸,心中暗道“光看这湖中暗流之强,此时若是贸然露头只怕真是凶多吉少,,便是程大哥想来也没这般霸道的内劲,我见过的人里或许只有叔叔才有这般能耐。”随即双目紧闭,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默默运使心火之力,心中渐入清明。 沈彦尘所习练的‘心火之力’乃是息兵堡武学之根基所在,息兵堡武学皆是从战阵厮杀而来,论起吐纳的悠远绵长是比不上儒门龙首稷下学海的‘浩然真气’,可闭气一刻钟却是不成问题,而更重要的是经过‘心火之力’的加持能将人的感知力不断提升,沈彦尘只觉这洗墨湖水流激荡不复方才的凶猛,周遭水流情况如何竟似越来越清晰,心知若是此时不小心只怕自己小命不保,随即收敛心神,体内‘心火之力’在催,周围水流如何竟似能感知到极细微处,只觉一汪湖水竟是已成巨大‘涡流’。 这时慢慢双手放开那方岩石,朝着‘涡流’中心游去,再睁开眼睛却见湖底中央最深处竟有什么东西盈盈有光,便朝着亮处游过去,手脚齐划,待将那放光之物拿到手里,这才发现竟只是一方丑陋黑石而已。遂将黑石收到怀中,朝着‘涡流’最激荡出游去。从粼粼水中向上看去,沈彦尘隐约便能看见十丈之外湖心之上,一个中年男子手持长刀,立在湖面之上,对着一汪湖水乱砍,这中年男子赤裸上身、长发披肩,剑眉英挺脸上棱角分明,背上绘着青龙击水图,口中不断的喊道“我不输…我不输…我不会输” 沈彦尘自语到“想来这就是当年耸动胤国东武林的冷沧海,难不成这就是程大哥说的人为武所御的情形,以这人展现的实力或许比程大哥还要厉害些,光是这般御水而立的境界,单以这轻身功夫就比我高明多了,真不知道困他十余年的三式剑意到底是如何样子。” 沈彦尘知道这时要是自己能引开冷沧海一招,断开那水幕刀阵所成的续断链接,凭程无逸之能定能从水幕刀阵而出,可若是避不过一招,自己只怕会被一刀切成两段,以冷沧海展示的势力只怕斩杀自己和切瓜无什么两样,正自犹豫间,忽然身边湖水突然的旋转起来,竟是渐渐升高,便听冷沧海呵道“这怒海潮涌之招,商恨雨…我让你挡,哈哈哈,我怎么会输给你,我要败你…我不输,阿蛮…我可不会输的,谁也挡不住我,哈哈哈,‘飞云万里纵横,怒潮势贯沧海”,商恨雨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手中’飞云刀‘竟是朝着’乱云飞渡’劈去,百丈瀑布水势流向竟被击的改变,化作银色巨龙朝着程无逸所在高岩飞扑而去。 沈彦尘心头一惊,这一招竟然将整个瀑布截断,不由得忧心程无逸挡不挡的下,便听偏院所在崖山传来一声清啸,便听见程无逸呵斥声“一剑独立,八方不动…破!”漫天水花倾泻,一时之间湖面之伤如瓢泼大雨。 冷海狂笑道“我让你八方不动,你给我破!你破!你破!商恨雨…你给我破…”刀刀式式都是朝着乱云飞瀑斩去,百丈瀑布竟是变成冷沧海手中之刀,倾天水势直涌山麓之上程无逸而去,道道水龙后继而来不死不休! 沈彦尘猛的一咬牙,右手五指一旋,五道凌厉剑气激射而出,这剑气裹水而去,非只是心火内劲更是水流凝成的剑招,沈彦尘虽是比不上程无逸这般武者,可也绝非庸手,此此招一出沈彦尘从水中窜起,凌空便是一招“星灭光离”,这是自学剑以来沈彦尘最强之招,只是沈彦尘知道这招对冷沧海这种武者只怕是无效的,而此时施展这“星灭光离”只求能一缓冷沧海攻势。为程无逸取得一点时间。 可沈彦尘还是低估了冷沧海! 只见冷沧海没有执刀的左手朝着沈彦尘所在方向一摆,湖水竟闪出三丈高的水墙,继而左手朝着沈彦尘凌空虚抓,这一抓就像是天罗地网。沈彦尘只觉一股强大的劲力涌来,竟是生平从未见过的沛然浩瀚,已是避无可避,只得紧咬牙关,体内心火之力不断催生。 这息兵堡击技之术本就是自战场而来,所谓血与火便是如此,而在战场之上能临危而自处,其实就是绝地之中不断的催动人体自身的潜能,而这心火之力又有灵、真、玄、荒、地、天六种境界,其实沈彦尘所修心火之力也不过刚到“真火”之境,此时沈彦尘将心火之力全力汇集与右手指尖,倾尽全力朝着这天罗地网划去,滔天的水幕在这一剑之下裂开细微的缝隙,沈彦尘“石火光中寄此身”的身法以催至极限,他便从这一抹裂痕之中越隙而过。 真正的白驹过隙也不过如此,但心中还没来得及差诧异那方才一剑为何威势远超自己所想,而等着沈彦尘的是一只脚。“砰”的一声竟被冷沧海赤着的脚踩中胸口,这一脚若被踏实在,沈彦尘只怕是非死不可,可这时候身子却是如被牵引的风筝一般,急速往后掠去。这一脚的劲力虽是被卸的差不多,可沈彦尘仍觉着双耳轰鸣、血气上涌。回过神来才发现双脚竟被什么东西缠绕,将自己朝着湖底拖拽而去。 ‘洗墨湖’从远处看虽是其色呈墨,可其实水中却是是清澈无比,不多时沈彦尘便已经拽拖到了湖底,正自疑惑却被一只手牵住右手,带着他往另一边游去,沈彦尘转身不由得一呆,牵着她的竟是个少女,而少女身上穿着大异与华人着装,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衣衫遮在紧要处,大半的肌肤裸露在外,肤质细腻如玉,想起此时被牵着的手心中不由得一荡,这少女似对着‘洗墨湖’湖底十分熟悉,带着沈彦尘竟似朝着冷沧海身后湖底深处游去。 —————— 第一次写小说,因此写作上不免有不妥之处,希望读者多提宝贵意见,求收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武宗四藏,一世红颜今初逢 息兵堡自兵圣立下兵道基业开始,这沈氏一族之家教便是自幼甚严,沈彦尘虽是没有儒门所谓的“非礼勿视”的这种观念,但也觉着不该多看,可哪能管的住自己的眼睛,这两年来为寻叔叔说的剑与剑心,沈彦尘也算见过不少美女,可在这水中隐约可见的香艳却让他耳根发红,这女子下身只穿着薄薄的红纱裙,两条又细又直的双腿就像是鱼尾一般不断划水,身材浮凹有致。看的沈彦尘竟忘了这湖面之上的号称“飞云观澜,沧海听海”的冷沧海正自癫狂不不休、挥刀不停。 湖面之上水滔天不减,冷沧海手中飞云刀真个是积水三千丈,可洗墨湖中沈彦尘确实脑袋发懵,牵着他的女子赤裸的双足雪白,划水之间说不出的灵动曼妙,这女子本就穿的不多,雪白的肌肤看的沈彦尘血脉喷张,脑袋迷迷糊糊只能跟着这女子前行,甫然出水,沈彦尘还在神游天外,却听“啪”的一声,竟被女子在脸上打了个巴掌,少女啐声道“我呸!你个伪君子。姐姐还说稷下学海儒生谦谦君子,你个伪君子,真是不要脸!早知道让你死了才好!” 沈彦尘刚想开口解释,却发现原来鼻血不知什么时候流了出来。怪不得这少女要打自己一巴掌。方才在水中光线微茫,这时才算瞧得真切,眼前之人乃是十五六岁的少女,皓腕如玉,脖颈优柔,粉脖之间带着个形似凤凰红色玉坠,玉臂手腕处戴着银制的镯子,那白生生的脚腕处也是白玉做成的环钏,看着那白皙的脸蛋,肩膀平如刀削,沈彦尘竟觉着好不真切,世上竟会有这般明研不可方物的女子。那绮云身材高挑,本就是绝色,而这少女和她比起来竟也是各擅胜场,虽是身材不若绮云那么高挑,可配着那腰间红裙,上身露肩的红纱看的沈彦尘心惊动魄。 见沈彦尘脸红耳赤不敢说话,少女道“你是不是怕我啦,亏你还是男子,刚才见你手中剑气如星火咋现,挺威风的,没想到你还这么害羞,难道这就是姐姐说的伪君子?” 沈彦尘心中担忧程无逸安危,道“沈彦尘多谢小姐救命之恩。不知…”话还没说完便被少女打断。 少女道“我才不是什小姐,听姐姐说你们华族中的小姐自小可是要学什么女红针线,嫁人了还有什么三从四德,我才不要做什么小姐。”看样子少女也和沈彦尘差不多年纪,可言语之间却是童言无忌。 沈彦一抹头上冷汗,心道“原来这少女真是出身五胡诸国,非是华族之人” 其时,千年乱世尘埃落定也不过一甲子而已,华族虽然再次确立了自己九州霸主的地位,可胤国之外五胡之势也未可小视,于西雍州之地大多为戎胡所有,而羌胡虽是越千里流沙退入万里冰川之地,可胤国也不过控制镇西三卫和昭明城三百里之地而已。于南,三苗诸部虽是自荆州一线退却,可胤军却为不敢深入南蛮深地之间。在北,狄胡的马队虽是因“易水之盟”有不渡河南下之盟,可幽、兖两州军备仍是不敢懈怠。在东,夷族虽然未占徐、扬两州土地,可外海之上数千岛屿尽为胡属。除却这六国不说虽是还有小国若干,可真正以势力而论多称九州六国。而以族群论,却是华胡相杂乱,而胡族之中又分夷、苗、戎、羌、狄五族,五族环伺与外可说是胤国之心腹大敌。 少女盈盈一笑,沈彦只觉心神一阵恍惚,便听少女道“我看你武功不错,不过比起湖面的大疯子来可就差远了,大疯子自困“镜花水月”剑意所成的幻境之中,你要是这时候冲上去便是送死。”随即去整理那满头的青丝 沈彦尘嗅到那幽幽的处子之香,心中一荡,也不敢在向少女看去,脸红耳热之间眼睛刻意看望别处,只见两人所在竟似一方山洞,这洗墨湖湖底之中竟似别有乾坤。这山洞之中陈设虽然简陋,却也异常干净,桌榻俱全竟像是有人居住。抬头向上看去水波粼粼,这才晓得此时竟似置身在洗墨湖湖底。也不知是谁竟能寻到这等妙地。 这是沈彦尘却被石壁之上一副字画吸引住,这画乃是纯以墨色而成,字画之中以干湿浓淡、虚实疏密营造出惊涛拍岸、雾锁海天、巨浪翻滚之境,画中海水和天空合而为一,而海潮边上山崖峭立为浓雾所掩,正是“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之景,汪洋浓雾之中还隐隐可见几只海鸥和一随波逐流小舟,沈彦尘虽是对丹青之道所知不多,可只觉这作画竟似将纵逸和刚健融为一体,心中不由得赞道“好画。”再往留白处看去,便见五个字写到“江海不系舟”,而这字隽秀、雅致和原来画风迥异,似是女子所书,这份隽秀雅致竟和山海潮涌、浓雾弥天相得益彰,将那骇浪浮天放舟去的意境写的淋漓尽致,可看完全幅字画竟未见落款,心中不由得遗憾,沈彦尘道“这画酣畅淋漓,雄浑刚健而这字隽秀雅致,在这凝重之中平添几分安然真是妙笔。” 少女笑道“胤国之中常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之说,那你说说到底是这字好和画好?” 沈彦尘道“这画若是无字虽是好画,可那份直面沧海横流的纵逸便显得少了着落,若光有“江海不系舟”五个字的话,那份凭依显不出安然,若我想来不错这字应该是个女子写的。” 少女拍手嬉笑道“你虽然是个伪君子,可见识到不差,这字是我姐姐写的,以后我也要写出这般好看的字来。”少女呆呆的看着那石壁之上的字画也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沈彦尘自小可说便是光明磊落,那里被人说过是伪君子,刚想开口反驳,可看着少女那如瀑的青丝还有那背颈上的肌肤,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脸红耳热眼睛刻意看望别处,轻轻地咳了一声道“彦尘若有…若有冒犯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原谅,只是程大哥身陷水幕刀阵之中,这个冷沧海前辈如今癫狂不休,该当如何制服?” 少女道“要死去死,我才不想招惹那大疯子。你以为你是商恨雨不成!” 沈彦尘暗咐“便是加上这神秘少女,只怕也挡不住冷沧海一招,要是不慎反害了他性命。”随即道说到“沈彦尘再谢姑娘救命之恩,只是程大哥身陷危阵,彦尘就此别过,若是还能活命,日后再报姑娘救命之恩。”说罢便欲转身离开。 这时便听少女道“这个嘛,帮你也可以,不过以后你可得帮我一个忙?” 沈彦尘道“只是凭我们两人之力恐非是冷沧海敌手。” 少女道“我们打不过,可商恨雨总打得过吧。” 冷沧海本就是为商恨雨剑意所困,沈彦尘不由得心头一喜,道“难道商前辈便在左近,若得他出手那能制服冷沧海。”心中在思却觉不妥,这商恨雨乃是稷下学海叛逆怎敢来到此地,便是真在此处怎可能帮助自己和程无逸。 少女道“他若在这里那里还要我帮你,我自有办法对付大疯子,不过你还说答应以后帮不帮我?” 沈彦道“只要不是伤人害命之事,我都能帮你”眼睛却是不敢看向少女,刻意看向别处,可喉鼻之间却闻幽香袭人,只觉脸热耳热心中涟漪阵阵。 那少女坐在石几之上,单手支颐缓声说到“那可说好了,你可别骗我,日后你得帮我找到商恨雨帮我抢来他的佩水剑才成!” 沈彦那里知道少女竟会这这等要求,忙道“凭我的本事只怕帮不了你,我连冷沧海都对付不了,怎么能帮你夺剑。” 少女笑道“你现在肯定档不是外面大疯子的对手,可若是你学会可商恨雨的佩水剑法肯定就能。” 听少女般说沈彦尘不由得错愕,要知这配水剑法乃是稷下学海耸动武林的击技之术,胤国四显宗能傲视群雄,并非单单只是因为当年的从龙之功,这四家也确实有卓绝于别家的地方。 在文论之上,儒家有。墨家有,法家有,兵家有,而在这之外四家还藏有被称为胤国的击技秘典,这便是稷下学海所藏的春秋繁露,法家刑城的刑剑罪己,墨家北邙山的墨意还有沈彦尘所出身的息兵堡所藏的干戈录。而这其中稷下学海的春秋繁露号称‘凡不在六艺之科者,孔门之术皆绝其道’。可想而知其中所载击技之玄妙。 传说这部春秋繁露乃是儒圣绝笔之作,成书之时儒圣道“六艺之传,可载吾道,然世事之变多有厄途,今书“春秋繁露”以应后世之变,凡不在六艺之科,孔门之术者,皆决其道。”因此此书和儒门经传有很大不同,而书成之后儒门大贤虽是潜心阅读可终身无所悟,直到儒圣去百年,被后世誉为儒门亚圣的孟轲却从中悟出,亚圣孟轲更将自身心悟尽书一册谓之。至此稷下儒生才知道原来“春秋繁露”是儒圣所留武典并非文论。而稷下传承千年,能修习唯有历代稷下剑子。沈彦尘虽是对着仰慕已久,可心中却知若是真学了这配水击技,指不定会引得稷下学海与息兵堡交恶,甚至引得胤国儒门和兵家不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天一踏歌,配水之传在儒外 佩水天下,谁堪一合! 十多年前,商恨雨便是凭着所学‘佩水剑决’和手中佩水剑被誉为“天下第一剑”。年少之时连败诸子百家剑子,二十岁时更是和北邙山墨家钜子交手百招而未落败,沈彦尘猛的听到少女这么一说心头一惊,更知能参悟此剑诀天下儒门也不过数人而已,忙问道“你怎么会知道‘佩水剑诀’,难道你是商恨雨前辈的女儿,不过晚辈未曾听说…”。 少女掩嘴轻笑道“你才是他女儿,说是你个伪君子,你还是个书呆子不成。你到底是学还是不学啊?” 那声音真是如黄莺出谷,沈彦尘只觉有着说不出的好听。此时少女上身那遮胸的红绸仍未干透,紧贴在胸前更衬出那曲线饱满和坚挺,下身薄薄的纱裙紧贴在大腿上,白生生的双腿浑圆修长,沈彦尘眼睛虽是刻意避开这玲珑浮凸,可眼角偶尔扫过总觉着怎么也看不够, 你说这等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谁又能这么淡然处之。那是正值年少所见的明研,虽是未见可谓之以情爱,可这年纪谁能没有那么些许贪颜慕色的欲望,这欲望可不见得“低俗”,沈彦尘这两年也算见过不少绝色之人,可这少女却是有这未见浓妆的浑然天成,那是素面朝天的天成之“妍色”,少女身上着衣不多,那恰到好处的红绸裙摆,那水迹未干的黑发,直让沈彦尘觉得处在幻境之中。那说话的声音如珠如玉端是好听,沈彦尘敛了敛心神,摇头道“这佩水剑决乃是稷下学海武藏秘典,我若是就这么学了只怕有越距之嫌。” 少女一以为听错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暗道“说是个呆子还真是呆子,放着这‘佩水剑诀’都不学。姐姐可说这是天下武者梦寐以求的击技之术,这呆子竟然不学。”明眸之间略显惊异之色,美目一转道“你不学的话,山崖之上的剑者虽是厉害,可大疯子这浩瀚沧流之招,你觉着他能挡多久,我以前听姐姐说这大疯子使的可是观澜听海阁中的刀法,越往后刀势越强强犹如怒海潮涌,而且这‘观澜听海’刀法之中还藏有极为厉害的阵法,招式之间有什么“叠浪劲气”,你越是挡这后招来势越加凶悍,虽然能等着这大疯子力竭而停,可山崖之上的儒者虽是厉害,可若是稍有不慎可就…。”说带此处话语一顿道“你到底是学还是不学?”那水煎双瞳瞧着沈彦尘,心里竟是微微有些怕他说不学。 沈彦尘心忧程无逸安危,思索再三之后点了点头,说到“可这‘佩水剑决’精妙纷杂,我怎了可能在短时间内学会?” 少女一笑道“要学完整的佩水剑决当然不是一时半刻能学会,可只学佩水剑决的天一踏歌步就简单了,听我姐姐说这天一踏歌商恨雨当年一学就会。”心里却忘了这天一踏歌自己学了一年多还是不懂其中奥妙何在。 沈彦尘道“等救出程大哥之后,彦尘自当向稷下学海儒者,告知修习天一踏歌这件事。” 少女道“伪君子,嗯…还是叫你呆子好点,要是你学不会可别怪我这师傅教的不好”续道“呆子,你可听好了,天地之大,日月之行,风雨之变俱可睹之,然水之所变不可察兮,…其绵邈乎渺渺万里,其凌云乎冠盖九霄,其旷则笼罩八隅,其载则能承六合,…若动迅乎电驰,若静谧若渊蔽,…倏烁而景逝,氛霏而云浮…天地,吾以星轨可识。日月,吾以历法可推。风云,吾以音律能知,至于水则何如!…” 沈彦尘初次听到这天一踏歌步总纲,心中竟似隐隐觉着和自己所修的“石火光中寄此身”的身法略有相同之处,在认真往下听只觉两者之间又有很大不同,这“石火光中寄此身”本就是天下少有的轻身功夫,而听着少女黄莺吐翠的声音,那平仄、张弛,最后竟像是悦耳的歌声,这歌声之中渐有节奏、韵律,沈彦尘只觉四肢和身体似乎要在这韵律之中动起来,殊不知这正是此步伐的精妙之处。这“天一”本就取自儒门易学,谓之“天一生水”,天下形象之变莫巨于水,天下能容之大莫过于水,而江海汪洋水势循环往复类如真气运转,这体内的心火之力竟似便走奇经八脉,宛如以入空灵之境,而踏歌步的精要就在这节律之间。 殊不知儒门亚圣手书时便有心考究学习者的心性和干能,这套步伐本就是暗和天地五方、阴阳五行,亚圣孟轲本就是儒圣之后六艺精深之人,便将这步法精要写成辞赋,而要真正领悟其中关键却得从律中着手,儒门之中所谓“成与乐”之言便是意有所指,稷下学海历代剑子都是聪慧之人,可反倒是因为执念太重自缚于这步法精要和文意之论而不得出。沈彦尘虽是不精音律,可自身所修的出自心火之力的“石火光中寄此身”和“天一踏歌”实是又异曲同工之处,所谓“天本一而立,一为数源,地配生六,成天地之数,和而成性”。而心火之力正所催动之火,正是生命立身天地间的不屈之焰,前者为性,后者为命,‘天一生水,地二生火’,自有天地交泰阴阳互感之功效,因此沈彦尘虽非六艺皆通儒者,可竟是另辟它途得以领悟这“天一踏歌”的真谛。 这小小石洞之中,沈彦尘只觉这这“天一踏歌”之中更多了关于“静”得描述,沈彦尘原本以为轻功所求便是“电光石火”之动,何曾想到还有“静若渊蔽”一说,习练不及片刻竟觉着全身舒坦非常。踏步之间欲发即发,欲收既收,心意所身形无不如意,周身百骸舒坦非常。竟不知不觉的动了起来,那是只凭着身体内流转的心火之力肆意而动。 少女看着不跳跃的沈彦尘,喃喃道“难道这呆子就是我要找的人么?”只见沈彦尘此事脚下已经不是什么步伐,而是跳舞,那双手十时而举国头顶,时而跳舞似的不断转圈。而此时更为神奇这沈彦尘和少女却未曾觉察,那就是沈彦尘从洗墨湖捡来的那一方小小黑石,那黑石在沈彦尘不断地舞动之中裂开一道口子,虽是未见有什么东西流出,可那经脉之中火色般的心火之力,每流经此处竟似渐染上一抹水色,其淡若无、似有似无,便是沈彦尘也未曾察觉到。 沈彦尘只觉这内息流转之速度更胜从前,此时只觉着步履之间越来越舒合,这起初的那点滞涩越来越少,到了几乎最后都不用去听少女的歌诀,只要依靠着最原始的本能而动,那体内的心火之力无需刻意,已是带着自己的步伐,举手投足,伸腰展肢,天地在这一刻似乎都变的小了,而周围的所有都变成了汪洋大海,自己就是那最细小的水滴,或徜徉于江海横流,或飞扬与潮头浪尖,这是肆意而舞,这是生命的张扬,沈彦尘觉着自己就像是学会了飞。 一舞后,沈彦尘并没有觉着疲累,而是更觉四肢百骸充满力量,自知这身法自己已然有所得,神情之中稍带疑惑,问到“这就是天一踏歌步么?”心中暗道“这步伐和我所修的“石火光中寄此身”似乎暗有相合之处,可并不是很难。”却不知这机缘巧合之下自己才能学得如此迅速,这‘天一踏歌’自儒门亚圣之后,稷下学海练成的也不过十人而已,稷下学海历代剑子在继承佩水剑之前,都会先去学习‘天一踏歌’的步伐,很重要的一点便是这是整个御使的关键所在,若是剑子不能练成‘天一踏歌’的步伐。虽然仍是稷下储君,可其实并不能真正御使这配水剑法。 少女看着沈彦略微竟有些恍惚,心中若有所思,听见沈彦尘问话,忽的俏脸一红道“这当然是天一踏歌的步伐了,难不成我还会骗你不成,你学的快可不是你聪明,只能说是我这师傅教得好。” 沈彦尘道“凭着着身法或许我能躲开冷沧海一招,知不知程大哥此时如何?” 少女道“管放心那山崖之上儒者虽是比不得冷沧海那般霸道,可凭他得守御之能虽是出不了水幕刀阵,可冷沧海想伤他性命也难。” 沈彦尘心中担忧程无逸安危,急道“既有姑娘相助,或许我能躲开这冷沧海一招。为程大哥脱困拼得一线机会”两人顺着方才的来的水路再出,这次少女的没牵着沈彦尘的手,湖水粼粼之中那朦朦胧胧可见,少女就像是这水中的一尾美人鱼,那双腿轻摆,玉臂浅划,说不出的明研来。沈彦尘只觉着自己像是处在迷离的梦幻之中,心中暗咐“若是能这么这么看这她一辈子该有多少”,一时又想起程无逸正自被困水阵刀木之中,不由得不收起心中些许杂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稚子沉水,帝剑厚土始生锋 藏在湖水之中沈彦抬头向上望去,湖面之上冷沧海仍在狂劈乱砍,整个湖面宛如浪潮汹涌,沈彦尘心中暗道“此时已过去多半个时辰,这般下去只怕未见伤了程大哥,这冷沧海非累死自己不可,这时便觉有一只手在自己背上划来划去,竟是少女在以指做笔写道“你从东南方过去,引开他注意力。” 沈彦尘心中不知少女有何打算,想起方才冷沧海的凌空虚抓,自己现在凭借“天一踏歌步”之助或可躲过,可若是攻向少女这可怎么办,便抬起右手欲学着少女方才以指做笔的样子,可离着少女的背还有尺余才想起来要是这么做肯定又要挨巴掌,半途之中,这手竟似就这么凝着,沈彦尘觉着自从见到这少女之后他总是战战兢兢。 少女也像是看出了沈彦尘的尴尬,那手指在沈彦尘背上写道“你放心,我不会受伤的,以玉坠为信。”沈彦尘在水里点了点头,临去那少女又在沈彦尘背上写到“千万小心”。 透过粼粼湖水,沈彦尘瞥了一眼现在近乎猛兽的冷沧海,心中暗道“这便是程大哥说的“心魔”所致,我会不会也有一天变的和他一样疯狂。”又想起那方才少女纤指自自己的背上划过,沈彦尘忽然觉着其实这天地间也非是只有学武才好玩,自己见到她虽是觉着战战兢兢,可这一时见不到心里又觉着空荡荡,心中暗道“这是不是就是儒家经典中所说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时脑海中忽然有闪出绮云的身影,沈彦尘暗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这时从那少女所在之处射来隐隐有冷光射来,沈彦尘飞身跃起,这才发现原来这天一踏歌的身法竟是在水中更见威能,而右手之上仍是方才的“星灭光离”之招,凭借天一踏歌步的身法,这招比原来更快、更疾。在这之后沈彦尘再出两招,这心火之力所催动的锋锐剑气,虽然不必上厚土剑这种绝世神兵,可说声斩金断玉也不为过,沈彦尘不求伤人,他只求能一缓冷沧海手中刀势,助程无逸脱困,凭厚土剑者的无双击技虽不能制服他,但定能助冷沧海摆脱心魔幻境。 面对沈彦尘剑气攻来,冷沧海竟似置若罔闻,口中兀自喊道“我不输,我不输。” 可沈彦尘倾尽全力的“星灭光离”之招竟为一滴水而破,那滴水来自于水幕之中冷沧海左手的屈指微弹,那后接沈彦尘的两招“星火传恨”和“流萤千里”打在冷沧海身上竟如泥牛入海,这两招虽不似“星灭光离”那般犀利如斯,可丈粗的巨木也会被这两招剑气拦腰斩断,剑气激射入体之后,冷沧海竟似毫无反应,而那突来的水滴竟将沈彦尘右手中指击的脱臼。这已然不是沈彦尘所能理解的击技之术,自出息兵堡以来,沈彦尘和人交手不少,可何曾见过这般近乎与“神”的存在。 这弹指之间便是沛然的不可抵御,蓦然之间沈彦尘只觉全身筋脉、内息竟是一滞,赫然便见冷沧海一双大手朝着自己抓了过来,沈彦尘看着这手迎面而来,可他避无可避,那手是怒海奔涌、沧海横流的倾轧,汹涌而来它要击杀所有的生命,沈彦尘觉着这一刻自己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那隔空而来的一抓就像是判了自己死刑,如浪拍潮头的利爪笼罩,让他始知自己真如叔叔所说只能贻笑大方。这时沈彦尘才觉出那程大哥说的“夏虫不可语冰”是什么意思,自己和冷沧海的区别已经不是差距,而是从本质上有着区别。 沈彦尘心中第一次生出对于死亡的恐惧,在这碾压之下他已经顿失可依。可这手在沈彦尘面门一尺处却停了下来,那五指之上罡风阵阵划过沈彦尘的脸庞,如刀割一般,而沈彦尘却在冷沧海手腕处缠绕着细如纤丝的白线,便听少女叫道“呆子你还不跑。” 冷海像是认得这根白线,冷笑数声道“又是你,又是你,月夕花朝,哼…西夜今次你就和商恨雨一起去死吧,阿蛮…阿蛮…我要为你杀了他们,我不会输…”那冷笑之声竟似比那日魑魅魍魉四鬼的魔惑之音,更让沈彦尘觉着恐怖。而冷沧海左手手腕猛的一着力,那少女便被拉出水面,在冷沧海扯拉之下少女竟被抛上天空,而冷沧海右手之上“飞云刀”刀势无匹,击起如刀水幕直斩少女而去。 沈彦尘大叫一声“不要。”可此时此刻这一生呼喊,又怎能动摇已然疯癫的冷沧海。沈彦心中惊惧不已,他学剑以来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武者,冷沧海举手投足之间所散发的是狂暴的“虐”之力,而此时的自己是什么?或许两者之间真有蝼蚁与天地之别,这是自己和冷沧海的差距。可看着朝少女斩去的一刀,沈彦尘的心底却另一个声音再问自己“我在怕什么,我在怕什么!!” 或每个少年都会因为怕而不敢去做很多事,我们会怕很多事情,可为着那心底已然滋生的一场倾慕,少年人谁愿意就此错过,——那日为魑魅魍魉所迫沈彦尘能出剑,今日他仍能有所为,此时沈彦尘体内心火之力竟似自我不断催升,那真火自丹田而出漫步周身,那“天一踏歌”和“石火光中寄此身”也在不断的催升中化二唯一,相隔三十余丈,可沈彦尘身形如“星灭光离”,他已将这一招剑法化为身法,这是水火相济、动如明灭之间的身法。 水幕刀自沈彦尘胸口横贯而过,刀劲余势为消,将沈彦尘直朝洗墨湖中压去。沈彦尘只觉五藏百骸尽皆翻腾,他甚至已经觉不出疼痛来,沈彦尘转过头看这少女,他能看到少女的呼喊可耳中什么也听不见。坠如水中的那一刻,山崖之上浩然的玄黄剑气破空而来,沈彦尘知道程无逸已然脱阵而来,然后他什么也看不到、听不见。他只觉这自己在不断的往下沉,而自己仍是挡不住冷沧海一刀之击。 洗墨湖之上而刀劲捭阖,程无逸心中怒极,出手便是凌厉杀招,手中阔刃的厚土剑蕴化巍然之势,可冷沧海横绝霸道竟似欺身而上,以手中“飞云刀”硬撼“厚土剑”,轰然一声巨响,厚土剑被挡开三寸,程无逸身形晃动,而“飞云刀”刀口赫然被崩出一个小小的缺口,程无逸眉头一皱,实知冷沧海乃是自己技成之后所遇最强武者,深吸一口气霎时青衫儒服鼓荡,厚土剑剑光一旋,剑上华彩如流,不急眨眼两人竟已交手十余招,湖面之上两人身形越打越快,湖水如沸鼓荡不休,程无逸虽是攻势如潮,可在这厚土千钧之击下,冷沧海仍是进退自如,飞云刀刀锋如划浪击水,刀过之处水幕如瀑。 再十余招,程无逸渐有不支之感,可心知若是不能占据主攻,只怕更难压制冷沧海,只听冷沧海约占越狂,喉头剑发出低沉的嘶吼声“配水君子,哼…哼,你这伪君子,今次我要让你…血染云梦。”继而狂笑不知,神情更为凶残,呼啸一声竟扑入程无逸剑网之中,手中飞云刀横劈竖砍似全无章法,竟似对厚土剑直入不见,虽是胸口受创,可一刀隔开厚土剑,竟似一拳击来宛如疯狗一般,出手之间似乎和疯狗一般。 程无逸反手运剑,以厚土剑厚阔剑身挡在胸前身接下此拳,身形竟被击退三丈,双脚停步卸力而身后湖水倒涌不休,这时便听有女子的声音“程哥我来助你。”来着正是绮云。人虽然还隔得远,可苍兰剑气划空而来,飒爽英姿自不必言说。 冷海冷笑不止斥道“你们都给我死……来。”反手举刀,眼中猩红浓烈,整个洗墨湖中湖水陡然一静。继而湖水以冷沧海为中心不住旋转。水势越旋越急竟如汪洋巨涡。 程无逸身一震道“这是…以自身为媒介,强纳先天水泽之力,绮云你千万小心,这冷沧海刀劲霸绝,千万不可硬接对撼。”整个山谷湖水不转流转,冷沧海喝道“死来…你给我死。”刀锋直指程无逸和绮云,那涡之中一道水龙呼啸而来,程无逸和绮云两人剑锋一错,儒门浩然真气其剑身而出,湖面之上玄黄、苍兰两道剑光霍霍升腾,可双剑之力仍难缚怒海凶龙。便是强如程无逸和绮云联手竟也渐处下风。 冷沧海喉咙间发出低沉的声音,“来得好,阿蛮…今日我便要…为你杀了他们,商恨雨…你输…我不…”,手中飞云刀龙腾而动,这次竟是九道碧水苍龙破水而出,程无逸心知不妙长叹一声,左手手指自厚土剑剑鄂划至剑尖,道“九塞九薮,负天载地。皇天厚土,胄衍祀绵。”手中厚土剑华灿骤盛,光芒之中那刃阔四寸的厚土剑竟变成不及一寸。原本是厚刃未开锋的‘厚土剑’剑刃自生,黄灿之光直掩天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一梦千载,三教薪火传六合 儒门‘厚土剑’之传虽自亚圣孟轲始,但此剑渊源却非止于千载之数,亦如儒圣孔丘做遗‘配水剑’,两剑成名于孔、孟二圣,但真正的渊源据说可追溯至上古之时三皇、五帝之世,是以,在轶闻之中又有人将当世五把传于诸子百家之中的名剑称之为‘五方帝剑’,而‘厚土剑’便有‘轩辕帝剑’之称,这说虽是飘渺不可靠,但相传上古五帝之中‘帝轩辕’有土德,因此经年累月之下‘厚土剑’久承帝泽之润,方成今日传世厚土之剑。 眼见程无逸解开‘厚土剑’锋芒,一时之间玄黄剑华冲天,但绮云却是急忙道“程哥…如此岂不是毁了你…”言语之中满是担忧。显然程无逸此时所施展的击技之术存在着莫大的风险的。 程无逸道“冷沧海势力惊人,不阻他此处,若使其暴走,倘若进入学海之中只怕后果堪忧。”长铗轻吟,厚土剑玄黄剑华陡盛,一剑之威势更胜方才。一剑出,竟是横绝穿越斩九龙击水与剑下,去势不剑,厚土直挑冷沧海手中飞云刀,此番交锋那冷沧海身子竟被震的微微晃动。 程无逸出招沉稳刚健,冷沧海那沉猛霸道、沧海横流之招多由程无逸接下,其守真如山岳不动,招招硬接冷沧海竟似不退一步,招招是大巧若拙,两刃交锋之间竟是面对冷沧海竟也不落下风,而绮云剑走轻盈,极尽灵动之妙。每剑若出必是兰光点点,若漫天繁星。一者守,一者攻配合的天衣无缝。 可十多招之后绮云已然看不出不对,程无逸那捉剑之手却是不住的颤抖,仿佛‘厚土剑’似要脱手而出一般,而程无逸口鼻之间竟似微有血液流出,绮云心中暗道“原来以程哥之能仍不能真正驾驭开锋后的‘厚土剑’。”继而手中‘星霄飞羽’也不由得加紧攻势,但手中利剑虽是屡屡刺中冷沧海,可剑锋每到三尺之间必被挡开,两人此时看似占尽优势,可仍难以制服近乎发狂的冷沧海。 绮云骄斥一声道“内家罡气。”但看冷沧海竟是不顾程无逸手中厚土之利,手中‘飞云刀’却是猛的朝她劈了过来,程无逸一扬手,暗攒内劲于掌中,霎时绮云便被送出十丈远,随即欺身而上硬接冷沧海一刀,冷沧海刀势不缓,一刀之后又接一刀,‘厚土剑’长剑一屈,剑刃一弹荡开刀身,程无逸闪身一侧两人易位而处,这时程无逸右臂已为‘飞云刀’刀劲所伤,登时鲜血直流。 刀光复起,冷沧海竟是要斩程无逸与刀下,而此时忽起剑光,却听有人叫道“竖子尔敢!” 这一剑剑走偏锋,论威势比起程无逸的厚土之招却是大大不及,但就是这剑招竟逼得冷沧海退了开来,来者正是沈彦尘,而这一招虽仍是心火之力,可绮云和程无逸却同惊呼“西风疏雨”。而这“西风疏雨”正是出自儒门剑术配水剑诀之中的剑式。 ———————— 沈彦尘以为自己死了。所有的感知在沉入湖水的那一刻完全消失,脑中只剩下如墨的黑,然后这黑幕化作丝丝缕缕的灰翳,就像是一滴墨水在水中不断的扩散,顿时这墨色不断的旋转,然后在黑幕的最深处闪出亮光,沈彦尘“眼中”所见是一座城。这城宏伟以极,可却在一片火海之中燃烧着,熊熊的烈火吞噬一切,天空中星辰竟也染上了血红之色,沈彦尘听不到任何声音,但他能看见人们不断嘶声的吼叫,尸横遍野、饿殍满地,一具具的尸体在烈火中燃烧。大地在隆隆作响,到处都是尸体,男人、女人还有孩子,这些试图逃跑的人都被从地底涌出的火焰围困。沈彦尘能看见他们在嘶吼,可耳中听不到他们的声音,而所有人也未曾发觉沈彦尘的存在。 再往城池深处,那是恢弘以极的金碧辉煌的宫殿,雕栏画栋自有皇家气度,飞檐斗拱蕴含君临之象,这宫殿为熊熊烈火所包围,火势滔天可这烈火却是有意无意避开那座恢弘的宫殿,而一路之上越来越多,死状皆是惨不忍睹,整个天空被烟灰所笼罩,眼中所见传说中的修罗地。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沈彦尘,而那宫殿之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他踏步超前,而这火焰竟也避开一条道来。 在踏进宫殿的那一刻,眼前呈现的诡异场景让沈彦尘目瞪口呆,这宫阙之内竟是地火、焰流横行之地,焰流中央两方石柱矗立,海碗粗的金铁锁链环绕石柱而上,宛如巨龙绕柱,锁链之上铭刻咒文、符箓,血红的古篆就像是龙身之上的鳞片,忽然一声巨响传来,大地在不断的震动,左侧锁链的不住的晃动发出巨响之声,仔细一看原来这石柱之上一柄剑震荡不休,这剑通身血红正欲破柱而出,剑样式奇特就像是红龙化身而成,锁链之上血色咒文、符箓红光大盛,那红龙之剑剑身不住颤动,而这锁链之上血色咒文也是越来越红艳。最后竟似渐渐呈现八个大字“燹焚八荒毁宗灭道。”巨柱之下地火、焰流汹涌鼓荡,顺着地面之上的巨大裂缝朝着四周涌出,沈彦尘这才知道原来这殿外滔天烈焰都是这柄血色之剑所为。 这时那右侧的石柱之上竟也齐发共鸣,不住的扯动,这右侧锁链之上也是尽书咒文、符箓,可这石柱之上却是一柄乌黑如墨的剑,剑身通体乌黑竟似没有剑鄂,两把兵器各自激荡不休,这石柱之上的金铁锁链也是不住的晃动,其上铭文闪烁不定,剑身之上散溢而出的黑烟凝而不散,经不断的吞噬、淹没这锁链之上的咒文、符箓,最后竟是与左侧红光相对应也出现八个大字“兵戮九州天罚赦罪。”左边石柱之上血色漫天而起,而右边黑焰不断的侵染这封印的锁链,锁链不住的扭曲变形,最后只听“砰”的一声,这两座石柱和锁链竟都碎为尘屑,两把兵刃脱开束缚破开宫殿穹顶而去。 一红一黑两道剑华遮天竟使得满天星斗移位,最后这两把兵刃竟化身为龙,红、黑两条巨龙盘旋在天空之上,雷电击绕龙蛇不住闪动,这巨龙最后竟似怒目而视,相互咆哮起来,大地在这咆哮声中颤抖,接下来两条巨龙张牙舞爪飞身激斗开来,相互缠绕撕扯不休,天幕中的星辰也在这激动之中不断的坠落,那龙身之上掉下的鳞片落到地上便是焰火熊熊,大地也开始撕裂开来,一切都宛如世界末日,片刻之后这两条龙竟似合二为一,身形更见巨大,整个天空为其遮掩,盘桓半空俯身大地,口吐黑红气息所到之处尽成焦土。 这时不知道从那里传来一声长叹,这还是沈彦尘此处第一次听见人声,这声音竟像是大地的悲歌,便听另一方有人合着这长叹说到“诸法尽灭,天降灾劫,魔焰横行而众生受戮,此等末日之竟更胜修罗地狱百倍,阿难今日能见两位檀越,此佛不弃众生。”此言刚毕便听另有人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今日三教传人联剑。定能阻次浩日天劫。” 沈彦尘抬头看去,便见有三道人影缓缓而来,当先一人手执拂尘,仙风道骨,背后一柄古拙长剑,衣衫之上会以八卦阴阳之图,长髯轻抚道“儒圣、圣僧风采不减当年,南华见礼了,犹记当年昆仑三教道论天下,而今竟似已隔三十余年,今日能与诸君在有联剑之谊,此南华之幸。”言罢,背上长剑脱鞘而出,剑华之盛星斗失色。再看另一边,来人白衣胜雪,眉宇间似乎写着无尽的慈悲,举手之间也满是悲天悯人之情,双手一合道“诸行无常,诸法空想,不想今日阿难手中般若也要再历红尘果报。”背上剑衣竟自行消散,一柄长剑凌空而起。这时沈彦尘便看见最后一人,这人面色莹润,头上附巾,腰间佩戴这玉珏,所传竟是青衫儒服,正自凌空踏步而来,腰间佩剑激射而出缓声道“道君、圣僧孔丘见礼了。”空中三人三件围这巨龙而立,这巨龙收爪拢身也少了方才的狂态,似乎也知来人非比寻常。 而此沈彦尘早已呆若木鸡,这最后之人竟是儒门圣人孔夫子,沈彦尘心中暗道“这难道是千年之前的世界么。而那两位能和儒圣平辈论交,为何未曾听过这南华道君和阿难圣僧的名号。”未及深思,便见三剑其动超巨龙攻去,巨龙一声咆哮而天地战栗,但见南华道君拂尘一挥,挡开这龙息,一声长啸那悬空之剑孕化千万,南华道君喝道“纳天地正.法,御阴阳之气,天玄问道。”漫天之上竟是剑影纷纷,万千长剑汇聚如海。 儒圣道“好个天玄问道,南华道君负阴、抱阳之术越见精深,若无此祸只怕再有十年便可修至纯阳体。”儒服长袖一挥动,身前佩剑浩然之气盎然而出,续道“承天载地,浸润万物,儒风浩然凌千古”。这浩然之气如大川不歇,儒圣身前之剑如银河倒悬华灿倾天,再看名为阿难的圣僧,双手结诸般法印,身后现出金色卍字,转运如轮。清圣之色满布苍穹,那悬空之剑绽出金色燎天火焰道“佛说法亡而经尽,是为末法,今日阿难自坠修罗之道,舍身成仁,悯众生之苦。”那身上白衣登时变成黑色,而一头黑发却是变为白色。 南华道君和儒圣齐道“圣僧…。” 阿难双手一合道“如能自悟,心相皆尽,即是涅槃,儒圣、道君何必挂怀于此,有生既有死,有明既有灭,修罗之路也是阿难修行之道。” 南华道君赞道“好个如能自悟,心相皆尽,即是涅槃,倒是我等执着了。”猛然之剑三剑齐动,巨龙之声咆哮,沈彦尘眼前一片刺亮,竟似什么也看不清楚,再看半空那里还有什么巨龙和三人的踪影,这是却远远传来南华道君的声音“此番灾祸虽过,可这天地浩劫也不过推至千年之后,幸于不幸可难说的紧。”西南方便传来阿难的声音“若至那日,必有卫道之士立身魔焰之前。”却听儒圣吟道“山川王气歇,黍离歌不停,三教薪火传六合,天地终有后来人”这声音越过地火、焰流直入沈彦尘耳中,沈彦尘大声喊道“前辈!”只听着在熊熊烈火之燃烧的城池传来三人的笑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剑子葬珏,儒门秩宗初现身 在儒圣、道君、圣僧三人的笑声之中,沈彦尘所在的宫阙也在笑声中崩塌,满天星斗也在笑声中隐去,沈彦尘眼中所见的观景不住的流转,可所见皆是烽火连天的战乱,有浴血沙场的将士奋勇杀敌,有烽火下仍收徒传道儒者,身着麻布衣的苦行者,这些人行走在兵祸战乱之中,而这零零散散的景象如吉光片羽,又慢慢的组合在一起。 这画面渐渐模糊到看不清楚,慢慢又变得清晰开来,沈彦尘眼中所见竟是‘洗墨湖’,而这景象又与印象中的湖有所不同,只见黄昏之下一个青衫儒者立在一汪湖水之畔,虽是看不清他的脸,可头戴巍巍古冠,腰间悬着青色佩剑,有着说不出的浩然儒风,儒者手中正自把玩一方玉珏,这砚台通体洁白,便听儒者道“据说当年儒圣居于此水畔著书立论,我既日将成稷下剑子,可这时局之变却也不能困做愁城,也不知那两宗可有觅的合适的传人,儒圣所说千年剧变迫在眉睫,今日之后只怕我商恨雨怕是难再列入稷下墙门,我稷下学海虽是能者众多,可那日若是异端来犯,只怕情势凶险,恨雨今日尽书十余年学剑心得与这一方玉珏之中,期有缘人能从中得窥儒门‘配水剑诀’一二,替我护卫学海。” 随即见那头戴高冠、蓝衫儒服男子将手中方玉珏高高抛起,腰间配剑登时凌空飞旋,每招每式都击在这玉珏之上,片刻后儒者将这玉珏拿在手中,道“尝闻古时武者沉水葬剑之举,今日恨雨也算是追慕古风,只盼风云剧变之时,能有儒者能以此卫我稷下学海。”说罢这一方白玉做成的玉珏竟似化成黑石,在这湖面之上划出弧线,落入墨色的湖水之中。儒者持剑而立看着不远处的‘乱云飞渡’缓声道“今日我出稷下,只怕有生之年也难回到此地,只盼当日我在石壁上所留三剑,能在乱起之时能助有缘人一臂之力。 这儒家素来有君子佩珏之说,以玉比作石中君子,而玉珏其实是两块玉嵌合在一起,一者谓之德,一者谓之才,乃是取德才兼备之意,若是有德而无才,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足一成大事,有才无德,其才足以济其奸,反害黎民。这也是稷下学海儒者佩戴玉珏的缘由,沈彦尘心中忽有所感,猛的想起那自湖中捡起得一方黑石,心中暗道“这人原来是商恨雨”,但见商恨雨此时身形甫动,青衫儒服在这夜色之中影影绰错,手中配水剑盈盈自有光彩,这剑光雷奔电驰,忽而东西,又折南北,时而归于不见,若涓涓细流,时而喷涌澎湃,若沧海涌浪,见那剑华璀璨,在这剑光的纵横之间,让沈彦尘想起了水来。那是自细细泉源而出,径流四方之后,汇于大江大河之中,终归归大海的不息之水。 沈彦尘心中惊道“这是配水剑法。”这一场所见竟是跨越年前,从千年之前的儒圣至十余年前的稷下剑子商恨雨。 这时沈彦尘听到有人在不断的叫自己,“呆子…呆子…”这“眼中”所见在这声音之中如春雪一般尽数消融。沈彦尘睁开眼便见少女朣朦含泪的脸,原来自己并没有死。他记得自己被冷沧海水幕刀劲贯胸而过,伸手摸了摸胸口,触手是润冷细腻,这原来的一方黑石竟以露出本来面目,忽然沈彦尘感觉这玉珏之中一股温润的气息从手臂而入,这气息竟似沿着命门、风府直入百会穴,这百会穴乃是人身大穴,号称“死穴”,若遭重创非死即伤,这时那沈彦尘只觉丹田之中心火之力,出泥丸走关元、巨阙;中庭直上百会,这心火真气越聚越是盛大,沈彦尘只觉体内火焰鼓荡,当真苦不堪言,看着少女泪眼婆娑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骨如僵死一般。 这少女何曾见过这般状况,好不容易才把沈彦尘自湖底救了上来,这湖面之上正自拼斗不休这可如何是好,急道“你别死啊,你还没有帮我找剑,你…怎么能死,谁让你救我的,你…这个伪君子。”想起放在沈彦尘竟似舍身替自己挡开那一刀,心中既是感动又是难过,眼泪滴滴答答落在沈彦尘脸上。 此时沈彦尘虽是如僵死一般,可耳中却是听得真切,心中不觉一阵温情,可这体内那自玉珏中来的一道真气竟似和‘心火之力’缠斗不休,这自黑石中来的一道真气虽只是汩汩细流,可竟似韧性十足,虽是退出百会穴,却是又分四股,沿着任脉、冲脉、督脉、带脉窜之周身,这心火内劲与其仅仅交缠,这水、火两道劲力竟似太体内窜流不息,如武者内息周天搬运一般,这时沈彦尘猛的想起心火之力的玄火命轮之说,心中暗道“难道…这是叔叔说的玄火命轮”。 ——这儒家所修浩然真气乃是去污浊恶气,修身养性以求至圣之境,而兵家却是不同,乃是以命火燃污浊之体,两家虽是不通可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而这其中心火之力的关键便是命轮,这是心火真正如天地万物流转的基础,沈彦尘虽是能御使“真火”。可这‘玄火’才是兵道武者登堂入室的关键,所谓“体忘百脉命轮转,检点明珠不死关,元关一窍玄火生。”这兵家心火之力若是修到玄火之境便有淬体罢恶之能。 沈彦尘虽是自傲,可自知比起叔叔沈吟歌的武学天分或有不及,叔叔也曾说以自己的天分或许到双十之龄能修至玄火之境,若至此境便可使得奇经八脉互通,须知这内息运转其实和宇宙循环别无二致,强弱互生、有无相参。天地之道唯求自然,此时沈彦尘体内心火之力竟是再次一分为二,除却任脉、冲脉、督脉、带脉之外,竟是再入阴跷、阳跷、阴维、阳维四脉。 沈彦尘体内心火内劲横冲直撞,而那自玉珏之中来的浩然之气竟也越转越强,彼此犬牙交错,渐有融合之势,不知过了多久,沈彦尘只觉胸口膻中穴一阵刺痛,猛的喊出声来,沈彦尘抬起头来,他看着少女的是梨花带雨的不由得一愣,沈彦尘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吐气如兰,甚至能看清少女长长得睫毛,然后沈彦尘发现其实他是被少女抱在怀里的,沈彦尘语带尴尬开口道“其实…我没死…” 少女猛的听到沈彦尘说话,眼眸之间还带着错愕,眼波盈盈含泪道“我以为…。”这句话几乎是贴着沈彦尘的脸庞说的,沈彦尘只觉脑袋轰然,两人几乎是贴面的距离,这小小的空隙让沈彦尘心头一阵忙乱,少女脸红心跳一把推开沈彦尘,缓缓立起身来道“你…个伪君子”这声音越到最后几不可闻。 这时沈彦尘便听见绮云那一声骄斥,只见洗墨湖湖面之上刀气纵横,湖水沸腾如怒。绮云和程无逸联手竟似仍处下风,甫见刀光复起冷沧海竟是要斩程无逸与刀下,眼见程无逸遇险,沈彦尘虽之自己出剑只怕不过杯水车薪,可和程无逸相识虽短,在沈彦尘心中对他却又兄长之仰,这凌空而来的身法非是“石火光中寄此身”而是初学咋练的“天一踏歌”,这一剑未出将出之时,那源自玉珏之中的浩然真气,竟和心火之力同时从右手手少阴三焦经脉而出,这一剑虽然仍是“星灭光离”,可剑气之中却带三分水色。 这一剑动若明火咋起! 沈彦尘只觉体内浩然之其竟和湖水暗有呼应,虽是未有冷沧海那般击水成瀑只能,可却也迥异与以前所发的心火之招。冷沧海看着这甫然而来的这招,神情没来由的一惊,在这一剑之中似乎看到另一人的影子,竟是连退数步手中‘飞云刀’横在胸前,看着沈彦尘低吼道“今天商恨雨你非死不可。”刀幕入潜力奔涌下泄直劈沈彦尘而来。 凭借配水剑诀之中的“天一踏歌”身法,沈彦尘才发现自己竟也能御水而动,这时在施“石火光中寄此身”的身法,一去便是十余丈,绮云和程无逸对看一眼,心中各有所思,湖面之上冷沧海虽是刀劲霸道,可沈彦尘这轻身功夫却是冷沧海万万不能及,沈彦尘又入玄火淬体之境界,六识耳目皆比方才大有提升,这“石火光中寄此身”和“天一踏歌”皆是世间少有的轻身之术,沈彦尘只是一味躲避刀劲,冷沧海竟是无可奈克。 久攻不下,冷沧海猛的怒吼道“贯海一击,我让…你躲!” 此言一出整个湖水哄然而起,大地也为之震动,这‘飞云刀’竟似化光而出,直朝沈彦尘而去如怒龙张口吞人,程无逸暗叫一声不好,可此时已然是阻之不及,‘飞云刀’携水破天之势披靡而来,掀起三十余丈的水浪直扑过来。 沈彦尘只觉背后隐隐生疼,那水最先的滴水飞溅竟将沈彦尘背后长衫撕裂,沈彦尘心道“这下完了”,可这‘飞云刀’裹卷的漫天水墙突然间被瓦解,沈彦尘回头发现,这离自己不足丈余的飞云刀竟是为一方墨色砚台所阻,只听一个沉郁的声音道“孔圣当年著书处,岂容你这等蛮夷造次。” ————亲!求个收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书轨相济,四时春秋蔺无咎 来来者说话声音之中带着温润之气,可偏偏其中有夹杂着莫大的威慑之力,本是怒海潮涌的‘洗墨湖’竟也在这声音之中风止浪息,那挡着‘飞云刀’的一方砚台通体乌黑,棱角分明。这时沈彦尘才看清来人,其人年逾中年,身着青色宽袍,足下虽是步履却是织金锈银,腰间所配非是玉珏而是配五彩珠的玉带,右手之上拿着一支紫玉墨笔,衣着打扮都较沈彦尘这几日见过的儒者尊显许多,中年人沉声大喝道“前任学海祭酒允你在此,可这十余年来你竟是仍不知修身养性为何物,儒风浩然却也教化不了你这等外邦蛮人,今日妄动刀兵亵吾儒门圣地,可知罪。”右手之上墨笔一旋,竟是如墨龙腾舞,一掌直拍冷沧海肩头,两人相隔少说也有十余丈之远,可冷沧海挥掌一档,竟是被推得连退数步。 沈彦尘虽是不知来者是谁,可举手之间能将癫狂至此的冷沧海逼退,击技之术显然还在程无逸之上,心知这人定是稷下学海之中的大人物。 冷沧海低吼一身,隔空发劲竟是凌空摄物‘飞云刀’飞回手中,举刀便是无匹刀劲,登时击水三千。 中年男子未见踏步却是身形朝后飘然而退,沉声道“我儒门三千威仪其实你能轻犯。蛮夷之辈纵沐十年儒风,仍不知教化为何为!可悲啊…”那右手之上紫玉墨笔往凌空飞旋的乌黑砚台中一落,提笔再起,竟是以笔做剑,墨笔之上剑气蓬发,只见笔尖黑墨划一线激射而去,“嘶”的一声,那一点墨色竟是击穿冷沧海身上护体罡气,冷沧海胸口登时见红,可他却是恍不自知,挥刀而上。 中年男子见此情形,语带嫌恶说道“蛮夷之辈,这击技之术却也有可取之处。” 在沈彦眼中看来,这中年男子仿佛是和这‘洗墨湖’四周天地合而为一,冷沧海虽是刀气飞扬、击水成瀑,可中年男子藏虚纳势竟是守的滴水不漏,挥笔点墨之间两人如陷入一片水墨天光之中。 战团之中中年男子似未出全力,朗声道“修文习武皆是险途,至你这般竟是渐窥视‘天武’境界,却仍为十多年心魔所困何其愚蠢。”两人越打越快,可劲风鼓荡之下,这‘洗墨湖’湖水却是越来越趋于平静,以致最后整个水面竟是纹丝不动,再看中年男子笔墨飞舞,两人身影竟是渐渐为那若有若无的墨色笼罩。 沈彦尘是能看清其中情形的,可屡见两人手中兵刃交接却是不闻一声响做,冷沧海周身墨色越来越浓,而中年男子身影却是越来越虚幻,宛如化成了一团浓墨一本,这纵横不休的‘飞云刀’竟像是和一团化不开的墨在拼斗。便听绮云道“书同文,车同轨,这…是书轨之道,蔺师兄竟真的练成这书轨相济、笔如剑、砚如城之术” 书同文、车同轨这是帝王统御天下之道,而此道之后便是行制同伦,寰宇混同如一皆要在这书轨倾轧之中,这书轨之论乃是统御万民、削其不臣、鞭其不一之术,而传闻胤国开国帝师被尊为辅政贤师的宇不凡,其晚年之时更从此论中衍悟一套名为“书轨相济”的击技之术 ———书同文、车同轨之论乃是出自胤国立鼎不久,帝师宇不凡和胤太祖的一番对话。 其时胤国初立,胤太祖问宇不凡治世之道,宇不凡道“帝王治世不过统官御民四字,儒们易经有言‘黄中通理,正为居中,美在其中,畅于四肢’此乃儒者浩然击技的总决,而君上统御万民也当如此,正位居体,重言慎法,仁以厚下,和而不弛,宽而能断,一张一弛之间使官民尽在这帝王威严之中,再佐以书同文、车同轨之术,使万民行制同伦,此道便是天纲所在,九州乱世余烬不消自散,有十余年,胤国可渐有盛世之征。”随后,胤国朝堂便集结诸子百家之力制作国标,非是同文、同轨、同伦,便是音律之上也编制五音正律,衣着也有华服正样。 看着中年男子手中紫玉墨笔渐渐织成的坚韧、致密的墨色大网,沈彦尘只觉这一网之下竟大有万事万物皆难脱出之感,两人都被罩在那丈余的墨网之中,冷沧海身上、四肢渐渐被这墨色束缚,起初的狂暴被一层一层的约束起来,手中那原本威势无比的“观澜听海”之招越见迟缓,那‘飞云刀’到最后竟是再也难以使将开来。 但见墨色光罩砰然散开,水墨散成一片雾色,冷沧海竟被震飞出来,跌落在湖水之中,背脊狠狠的摔在水面之上而不沉,腰背一挺鱼跃而起,可中年男子比他更快,出手之间笔端连点他身上八处大穴,笔势一收道“心不背、德不偏,而己身不丧,何苦心困幻境而不自知。以武道击技而论你已可算是人中龙虎,可武道如天道,越是精进至此更需修身养性,内心无所持心魔自来!” 中年男子宽袖一扬将冷沧海击飞出去,沈彦尘这才发现湖面之上竟不知何时多了四个背负长剑的青衫儒者,其中两人将动惮不得的冷沧海接住,那其中一名负剑男子敬声道“秩宗此人如何处置?”态度极为谦恭。 中年男子道“先带往‘知节殿’中囚禁,待葬过乘风之后再做计较。”右手紫玉墨笔一旋收入袖中,却是长叹一声,看着右臂之上流血不止的程无逸,道“厚土之剑乃是赏善罚恶、节制六部、卫我稷下学海利器,五年来我奔波于外,可无逸你这厚土击技竟是未见长进,他日若遇风云之变,你何以卫圣人所传之道。”虽是轻言轻语,可仍是带着无限威严。 绮云连忙解释到“蔺师兄这也不能全怪程哥,若不是这疯子仗着近水地利之便,程哥也不见得会输他。” 中年男子转身看着绮云道“这厚土剑乃是儒门亚圣孟夫子所传断恶之剑,他日我若不在,无逸领儒门秩宗之职如何卫护稷下,若是他日再出商恨雨一般叛逆,谁能裁之。”那目光如电,绮云一时之间竟也不敢再多言。 沈彦尘心中暗道“这人竟是儒门秩宗蔺无咎,怪不得击技之术如此高明。” 胤国儒门虽是以稷下学海为尊,天下儒门历来最重礼节之道,这其中便以祭祀最为重要,而这其中学海祭酒身份最为尊崇,乃是儒圣道统万世永存的象征,祭酒便是主持和带领儒生祭天、祭地和拜祭孔庙。但要说真正参与世俗的权利,却是祭酒之下的六部执令和执辅掌握着,而六部执令之中还会推举一德高望重这为学海执首,负责真正统筹和管理学海,而这一代稷下学海执首名为蔺无咎,取得是‘君子中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之意。 而据沈彦所知蔺无咎还有个更为引人的称呼那就是秩宗,更是儒门当世四大巨擘之一,这一路东来沈彦尘便听过不少人说起蔺无咎之名,这蔺无咎更有别号‘笔墨春秋’,据说其精于儒家经传春秋一书,为人极为严苛,以一方‘四时砚’和‘春秋笔’名动八方,是以,人们常将他着一身武学称为‘四时定春秋’,其人更被公推为儒门秩宗,有制裁天下儒者恶行之权,今时仍常有人说若不是当年蔺无咎远赴雍地追缉‘粉面郎君’西门度,商恨雨未必能轻易反出稷下学海。 这时被绮云搀扶着的程无逸回道“蔺师兄教训的是,无逸以后自当加倍努力。” 蔺无咎轻叹一声道“这也不能全怪你,若非当年夫子为那逆徒商恨雨所伤,有夫子指点于你,以你资质早已登堂入室,又怎会受制于冷沧海,这稷下叛逆商恨雨不除,我蔺无咎日后何以面对儒门先哲。”那右手手指猛的一握全身真气鼓鼓,竟似对那配水剑商恨雨很到了骨子里,目光一转落到沈彦尘身上,眉宇一敛似心有所想,沉声道“这位小兄弟可是出身息兵堡沈家,不知父母是何人?” 沈彦尘看着蔺无咎的双眼,只觉那严重竟似隐隐闪过一丝冷光,直让沈彦尘不寒而栗,随即执礼道“晚辈沈彦尘见过蔺先生,彦尘乃是沈氏旁支所出,怙恃早逝因此过继在宗家之中,非是子敬公正溯一脉。”沈彦尘口中所说子敬公乃是息兵堡前代堡主,乃是如今‘天下封刀’沈吟歌之父。 蔺无咎道“原来如此,听闻沈吟歌年纪不过而立,至今未有子嗣,猛然之间见你样貌,我还以为是故人之后,倒是我唐突了。”听到这话沈彦尘却是心头一颤。这时蔺无咎却是话音陡然变冷,道“只是还有一事,还望沈小兄弟你能做个说明,方才所使可是我稷下学海的‘配水剑法’,只是不知你…和学海叛逆商恨雨是何关系?” 虽是未见动手可沈彦尘只觉周身似乎已被禁锢一般。蔺无咎目光冷若冰山,这感觉比方才冷沧海给自己的恐惧更让人深刻。 ————亲,求收藏!收藏对我来说很重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终章 锁脉禁武,稚子困于衡芜中 蔺无咎此言一出,正是一波平而一波又起! 虽是多年未见蔺无咎之面,但程无逸心知蔺无咎为人处世皆是严苛,脸色不由得一变,急忙开口道“蔺师兄切莫误会,这‘配水剑法’乃我稷下学海不传秘技,商…恨雨便是再糊涂也不可能私传他人,这其中定有蹊跷处。” 沈彦尘未开口解释,便听蔺无咎冷冷道“当年商恨雨叛出学海之时,曾当着众儒者之面毁去亚圣所著“配水剑诀”原本,自那以后要学‘配水剑法’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便是能同“亚圣”孟夫子一般,从【春秋繁露】之中自悟而出,可那【春秋繁露】历来藏于弘文馆之中,此书绝无可能为他人得见。其二便是师承那学海叛逆商恨雨,当年他弑师背道可说是稷下学海千年以来第一大恶人,今日这少年能施展‘配水剑法’必是和商恨雨互有牵连,。十余年来商恨雨隐匿不见,如今再见这‘配水剑法,蔺无咎既为儒门秩宗绝不能轻纵此事。” 程无逸道“方才沈兄弟却是和配水剑法之中的‘西风疏雨’有相似之处,可天下大道莫不相通,蔺师兄也不能就此轻言方才那一剑便是出自‘配水剑诀’,息兵堡历来被誉为‘兵道祖庭’,其中击技之术自是有所长之处,还望蔺师兄念在稷下学海和息兵堡同为今世四显宗的情份之上慎断此事。”心知蔺无咎生平最恶之人便是商恨雨,此时程无逸是不得不抬出息兵堡来,只望蔺无咎行事不要太过为难沈彦尘,随即便听程无逸续道“方才一剑虽是隐隐和我稷下‘配水剑法’有相似之处,可动若离火之势却显然是兵家击技之术。敢问沈兄弟方才之招有何明目?” 沈彦尘知程无逸有心维护,朗声道“方才一招名为“星灭光离”,正是息兵堡中的心火怀刃之招。”心中却是想起梦境之中商恨雨所为,又再思及方才在蔺无咎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意,只觉这怀中玉珏和梦中所见还是不要告诉蔺无咎的好。 蔺无咎嗤笑一声道“无逸你不必再为他说项,他到底和商恨雨有没有牵连,所使是不是‘配水剑法’,一试可知。”手中那方通体乌黑‘四时砚’墨色绽放。 沈彦尘只觉有数道真气凌空而来,随即以“石火光中寄此身”躲开,可蔺无咎名动天下已久,出手绝非泛泛,这数道真气竟似如索似链紧追沈彦尘身影,心知这是蔺无咎有心逼迫自己,随即刻意不再施展“天一踏歌”的身法,可谁知这体内‘浩然真气‘竟被蔺无咎所发墨色真气引动,而体内‘心火之力’竟也蠢蠢而动,内息竟有紊乱之感,身法变换渐有滞涨之感,心知不妙随即将‘心火之力’催至指尖,欲以‘流萤千里’破开这道内劲,可孰料‘心火之力’方至右手手少阳三焦经脉,那丹田中‘浩然真气‘竟是从手少阴三焦经脉涌出。 登时,‘洗墨湖’之上被划出一道长长得墨痕,那蔺无咎所发真气也自行消散。 沈彦尘此招一出便听绮云道“碧水长天。你果真会使‘配水剑法’。”语言之中带着几分鄙夷之色,蔺无咎看了程无逸一眼道“这一剑虽是徒有‘流萤千里’的架势,可所施展却是我儒门浩然真气,这‘四时砚’乃学海先哲所留,虽是善感‘浩然真气’之变化,无逸你又有何话再说”。 程无逸面露色难色,此时虽是有心,可场中诸人都精于武学之道,竟是不知再如何开口。 蔺无咎看着沈彦尘,冷呵一声道“我再问你一句,你和学海叛逆商恨雨是何关系?“ 沈彦尘道“彦尘确实未曾见过商恨雨前辈,也未有何人传我儒门‘配水剑法’。“虽是自那梦境之中见到可能是商恨雨的剑者,但沈彦尘此时所说也非是谎言。 蔺无咎听到此言,冷冷道“好一声商恨雨前辈,好一声未有何人!”言语之中便已出手! 沈彦尘虽是防备再三,可仍是未能看清楚蔺无咎是如何出手,只觉有一掌超胸口而来,但身体还未有任何反应,便觉这掌中内劲已甫然侵入经脉之中,此掌竟然是将自己奇经八脉尽数封死,‘心火内劲’和体内‘浩然真气’被封丹田之中,若是微微用力竟如针刺一般,胸口之上蔺无咎掌力如吸如附,将沈彦尘如老鹰捉小鸡般抓了起来,沈彦尘越是挣扎那丹田之中刺痛越烈,不禁对着蔺无咎怒目而视,却是疼的说不出话来。隐约听见蔺无咎低语一声道“难道真是那人…”听这说话之中语气,此时所说绝非是商恨雨。 程无逸在一旁喊道“‘锁脉禁武之术’!蔺师兄你…出手未免太过苛厉,沈兄弟为何会使‘配水剑法’之事还未真正理清,但此术却是制裁大奸大恶之徒才使的禁武之招,最是伤人奇经八脉,日后必然影响沈兄弟武学之路,更何况沈兄弟出身兵道息兵堡,便是真有过错也该先知会沈家之后再做定夺。” 蔺无咎心中若有所思,沉声道“这‘配水剑诀’乃是儒门秘技,我身为儒门秩宗如何拿不得此子,此事暂且按下,先处理乘风身后事为要。此子之事我自有安排”右手一扬,将沈彦尘甩给那余下的两个负剑青衫儒者,说道“带往‘衡芜院’中囚禁,未的我允许谁也不得前往‘衡芜院’中!”两个负剑青衫儒者点头称是。 被青衫剑侍左右相挟的沈彦尘看着另一边的冷沧海,心中暗道“方才还险些死在冷沧海刀下,此时却同为阶下囚,自己在这稷下学海的遭遇还真是前途未卜啊!。”脑海这时又浮现出蔺无咎那阴鸷的眼神,没来由的一阵战栗,心道“只怕蔺无咎囚禁自己并非单单是为‘配水剑法’。“随即又想起那时梦中所见,所幸那胸口之上玉珏还曾被人发现。 两个负剑青衫儒者将沈彦尘架起,沈彦尘转头回望,只见程无逸一脸的焦急,而一旁绮云却是面有喜色,心中不由得暗道“原来绮云竟会记恨我至此。“未有看到那神秘少女的身影,心中却是不由得轻松,暗道“蔺无咎为人严苛若是他被发现,我这‘天一踏歌‘习自少女处只怕还要牵连到她”这时才猛的发现其实到现在为止,那少女姓谁名谁其实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待蔺无咎众人离开之后,那神秘红衣少女悄悄的自水中探出头来,看着沈彦尘离开的方向,轻声道“沈彦尘,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 少女却是不知道,此时还有一双眼睛看着这风波已平的‘洗墨湖’,这只眼睛,它在高空之上已停留良久,自沈彦尘跃入‘洗墨湖’之时,它便在高空之上盘旋着,它看到了程无逸手中的帝剑厚土破锋,它看到了蔺无咎的‘四时定春秋’,它还看到那神秘的红衣少女,继而一声鸣叫、苍鹰震羽片刻之间苍鹰便失了踪迹。 —————— 此时天已大明,在离稷下学海百里外,一方平湖侧畔,正有两人看着水光粼粼的淄湖,湖岸边冬日里的积雪仍在、柳色全无而春意仍迟,两人背后这城叫做淄城,这是兖州之地上的大城池,因其靠近稷下学海,因此城中来往儒生不少,但这两人却显然非是儒者穿着,那其中身材稍显纤瘦的男子道“冬意犹浓而春日迟迟,这兖州的天气可比我们常年修行的云烟浩渺可要冷得上许多啊!“ 那一旁稍显憨厚、身材有些粗矮的男子道“师兄,你说为何师傅要让你将那沈家孩子引到稷下学海来,你对那孩子说的‘东行遇贵,云水之间’这话是真是假?“ 身材纤瘦的男子笑道“这八个字说真也真,说假也假。但看那孩子的造化。“ 憨厚男子思索半天,似乎并不能完全理解这话时何意,开口道“师兄,我曾听说着孩子出生之时,师傅曾为其解命,说是‘当忌刀兵’,否则举刀之日便是大劫,侥幸自己不死,那日后也会祸及亲友。” 身材纤瘦的男子道“师傅所说自是有他的道理,不过占卜之术其实也不过是以理推之,要知这世间有些人的命运,那可不是单靠占卜之术便可测度,师傅如此说,在我看来其实是不想那孩子走上歧路吧。“ 憨厚男子问道“一路跟那孩子许久,我倒是没看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这孩子生性良善,他能走出什么歧路?“。 身材纤瘦的男子道“若是他真的遇见那个命中的贵人,那时便是他生命的转折,只怕日后他所成将是‘兵洗九州,反复天下’之路。我虽是自幼便和师傅学习‘归藏’之学,但越是深究阴阳之理、造化之变,越是发现其实所谓一个人的命运,往往也不单单是由自己不能掌握的。即便是师傅号称‘神机鬼藏’有秒理阴阳之术,可若是将师傅放在天下风云前,又或着以这九州千年的历史来看,其实师傅也早是陷在这时局中。“ 憨厚男子看了一眼不远处街道上挑担子的商贩,道“师兄要不要重柯将这探子给擒住。” 身材纤瘦的男子笑道“这又何必,纵是将他擒住又能如何,其实我早知他们在监视你我,更知这些人其实来自帝都君临。若真以背景而论,这群人可是比李胜峰的京华卫更让我忌惮。“ 重柯道“那师兄他们到底是何人?“ 身材纤瘦的男子道“明霞宫中锦衣秀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白马香车,皇女夜临洛水畔 正如程无逸所说这沈彦尘身上所中的‘锁脉禁武’之术,正是儒门之中最伤奇经八脉的武技,此术据说为两百多年前的儒门剑子“秋水剪云”程颢所创,稷下学海历代剑子皆可称得上天纵之才,而在这些剑子之中“秋水剪云”程颢的武技被认为当在五甲之列。甚者有儒者认为若是单以击技而论,晚年之时的程颢是儒门之中最接近儒圣孔丘、亚圣孟轲的武者。 因此在扬州祭祀儒门先哲、先儒神位的明圣集贤殿中,程颢被尊以“武成”二字。是以在十多年前,当商恨雨继承稷下剑子之位时,也被诸子百家认为是儒门之中的第二个程颢。 今世之中,在冀州洛水江畔仍有一处遗迹被人叫做洗剑亭。亭外更有后来儒者所刻碑文无数,皆因此处曾有过一场惊天动地之战,而争斗的双方一者为稷下剑子“秋水剪云”程颢,而另一人却是刑城卫家家主卫缭。 地处雍州的刑城虽只是卫家一姓之地,可它所代表的却是法家极法定天,以刑去刑的法统之兆,刑城最初的铸城者姓卫名鞅,其人虽是草野剑客出身,可在野史稗官的记载中,卫鞅所承载的血脉却是源自上古时代的一代能吏皋陶,华文有载“虞舜继帝位,选贤于众,四方举皋陶,帝以师礼待之,皋陶造狱制刑,小人畏而远,天下终得大治,刑之纲常自皋陶始。” 上古时代的三皇治世、五帝定伦虽是飘渺之说,可越是虚无飘渺越是具有历史的洞穿力,在逸文传说之中,这位制刑的皋陶为断罪天下,还留下一套剑术击技和诸多文论,一代治世能吏的文论虽是湮灭于历史长河,但点点滴滴却是孕育后世法学出现,而这套剑术却是得以完整的流传至今,此剑术正是位列今世【武宗四藏】之中的法家至高击技武典刑剑罪己。 因此刑城卫家在法家之中的位置,便如稷下学海之于儒门。而因卫氏血脉之传,可说比之稷下学海更具有一脉相传之神秘感。 儒学兴于兖州,法学盛于雍地,若是再以稷下学海和刑城之间的距离来算可说是远有万里,可卫缭的存在就像是程颢宿命中的对手,那传承已然不可靠的法家圣剑“断罪黥邪“和儒门之中剑子之征的“配水剑”,在那个烽火犹烈的时代,两位不世强者用手中剑激荡出炫耀的星火,在洛水江畔的“洗剑亭”处,碑文之上有如此一首诗文名为《夜千重》。 木落天秋洛水寒,执马轻踏路上霜。 古今往来有代谢,山川终有后来者。 立阶此中听江音,水湍浪激寒吹衣。 樽中杜康祭圣贤,纵入羁旅尚能歌。 英魂奋武旧迹在,空月能见多少事。 借我双子剑中灿,胡寇百万只等闲。 夜有千重幕如遮,犹饮浊酒三百杯。 我辈何惧沙场老,一朝化龙摩苍穹。“ 这首《夜千重》较之亭外诸多的碑刻诗文未见精妙之出,可却被称为此洗剑亭处最为有名的诗句,皆因这作诗之人便是后来的胤国开国帝君,有“千古一帝,定世人皇”之称的李胤所作,这《夜千重》据说是当夜李胤和宇不凡游览此处之时所作,而那一句“一朝化龙摩苍穹”也成为日后的真实写照,而诗文中的双子说的便是稷下剑子“秋水剪云”程颢和刑城卫家家主卫缭,而卫缭其实还有一个和程颢“秋水剪云”相对仗的别称,那便是“燔阳阬龙”。 此时天色早黑,却是有一两双驾马车缓缓朝着洗剑亭出而来,拉车的白马身无一丝一色,而这车厢也是锦布裹外以为修饰,凡车马过处香风阵阵,细看之下那车轮之上竟是还镶嵌着不少玉饰,车顶宝盖之上涂有朱漆,锦缎如垂云扮与四周,银色纹饰分饰车舆左右,考究至极显然是李氏皇族之物,以胤国之中卤薄之制的规定,这等朱漆、银纹、玉饰可说只有太子和几个皇子级别才可乘坐的宫廷车舆,洛水江畔之上虽然还有几个有人在,可看着这车马的架势也不得不退避,偶有几个胆大的富贵人家略微张望,可看到那马车后面锦缎上绣的“明霞”两个字不由得匆忙退走,可在那临走之时却又眼巴巴的要再看上几眼,神情之中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在这初春之时,雪地中白马香车,银纹玉饰伴着夜色而来,马蹄踏着未消的积雪,那白马脖颈处的银铃不时的发出几声脆响,洛水之畔积雪已近盈尺,可这两匹无人执缰的白马却是走的轻松异常,不多时这车马便行至洗剑亭十丈处,未见有人呵斥这两匹白马却是自行停了下来,随即这华盖香车的珠帘被跳开,一个宫装丽人从香车之上走了下来,这女子衣着华贵锦袖长裙,金簪束发,那发梢处低垂的裹纱更是横斜在肩上,此时天气仍然寒冷,冬衣在人身上定会显得稍有臃肿,可因这宫装丽人身材苗条白皙,这一身装扮竟衬出别样的风韵,那厚厚衣衫下的凹凸有致竟是让人浮想联翩。 宫装丽人粉颈轻昂,环视四周一圈随即一摆手道“警戒洗剑亭百丈之地,有可疑之人斩之!”然后这黑夜之中竟是传来数声“遵上令”的回应之声,原来这白马香车四周的黑夜里竟是藏着些许侍卫,单看着宫装丽人此时的气度竟像有着将兵千里的气度,可等她此令布置完毕,竟是俯身朝着香车鞠躬叩拜,恭恭敬敬的说到“洗剑亭已至,请宫主移架。”原来除了这宫装丽人这白马香车之中竟还另有一人。 香车之中传来一声慵懒的呻吟之声,竟像是就睡的女子方才转醒,一只白生生的柔荑伸出珠帘,宫装丽人连忙扶住这只手,这只手五指纤细,皓腕如玉,臂如羊脂,宫装丽人只觉掌中柔滑,虽明知车中之人是个女子,可心中竟也不由得一荡,却听那车中女子道“两百多年前此地便是儒、法两宗的罢斗之处,“秋水剪云”、“燔阳阬龙”单是这称号便知两人那世如何了得的奇男子,本宫真恨不能与二人生与一世。“虽是未见女子容貌,可这声音竟是销魂如斯。 待女子才步出车外,宫装丽人忙道“夜寒风重,还请宫主多穿几件衣裳,”原来这女子此时竟是穿的一身细砂白衣睡裙,只在那腰间轻系一根绸带,这睡衣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竟是薄如蝉翼,直如无质。睡衣下摆竟是应风微扬,露出大腿处白生生的肌肤,这女子唇红齿白,那双足赤裸竟也是不着鞋履,轻声笑语的说到“青衡,难不成你也认为本宫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么?” 名叫青衡的宫装丽人急忙道“青衡不敢。” 女子步下车撵,竟是赤这双脚立身在雪地之中,看着不远处的洗剑亭道“当年太祖在此做诗《夜千重》,最后写道”一朝化龙摩苍穹“,本宫虽是不敢说化龙腾九天,可你说如今九州六国之上,即便是男子又有谁能和本宫相提并论,说句不敬的话,便是今日胤国庙堂之上的储君之争,能左右上意的也只我一人而已,可青衡你却要知到,身为女子即便能权势滔天,可这天地纲常却不是由我们女人来主宰,更何况这世间总是有那么个男子是你命中的克星,纵使你用尽心血,终了却是什么那握不住。”女子说完这段话,竟是缓缓提起自己的睡裙,光着脚朝着洗剑亭走去。可女子踏步的雪地之上却是看不到什么脚印,单是这踏雪无痕的轻功以说明她不似看起来那么孱弱。 听着这可称得人间绝色女子的一番说辞,青衡却不由得在心里讶异非常,因为她知道以九州六国论,这女子手中的权势实是最煊赫,那么可说是权倾天下的女子,天下又有那个男子敢忤逆与她。正自疑惑间便听女子问道“那沈家的孩子此时到了何处?” 青衡道“稷下学海。为儒门秩宗蔺无咎所擒!” 女子坐在洗剑亭的石椅之上,那睡衣略有些松垮竟是露出里边抹胸来,只见那时红色的软绸满满的裹着两个坚挺饱满的玉.乳,女子看着不远处的洛水,缓声道“当年息兵堡之主沈子敬将沈氏祖传至宝‘九煌炎衣’转赠给我,换取我以“玉墀蹀躞”之术,为那孩子治其身上所患的固疾,我虽是知道这孩子身份来历,却仍是背着众人将那孩子身上之伤治好,这十多年前,虽是再也未曾见过那孩子却也惦念他非常。往日里你是见过他的,这孩子资质如何?” 青衡此时立身在洗剑亭外,随即回答到“论资质的话那孩子可算世间少有,只是以青衡数次所见,这孩子似是未曾学得息兵堡沈家的上乘武学,若是沈吟歌肯传授他一二,数日前也不会为泉下忘川魑魅魍魉所伤,这些年来宫主只让众人监视这孩子一举一动,是以那日他虽是遇险,众人也未曾出手相救,幸得稷下十三学士中的厚土剑者程无逸及时赶到,这方才就得他之性命。只是青衡实是不解,为何号称‘天下封刀’的沈吟歌不肯将息兵堡中最为精妙武学传授给那孩子?” ———— 亲!求收藏,这对作者来说是很重要的指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古月出匣,世有天武不履尘 洗剑亭中女子轻笑数声,方才道“青衡本宫问你,你觉着今世之中以武道击技论,能胜沈吟歌的能有几人?” 青衡思索片刻道“据说当年“九陆刀主”南宫靖远曾和沈吟歌以指代刀论武较艺,最后叹服其才随即封刀归隐,若是只比武论艺,九州六国能胜沈吟歌之人当有八人之数,可若是以命相搏,或许真没能胜的过沈吟歌之人。” 女子道“你说比武论艺能胜沈吟歌之人有八人数,这和本宫心中所想略有些微差别,本宫再问你一句,那儒门秩宗蔺无咎可能跻身你这八人之中?”寒风过亭,女子身上那细砂白衣睡裙随风而动,而那隐约可见的一身白肉比这身上的白纱更见细腻白皙,冰肌玉骨更胜亭外白雪皑皑。 青衡道“蔺先生虽是当世武道击技好手,可比之沈吟歌怕是略逊一筹,儒门历代秩宗武技皆是擅克儒者自身所修的浩然击技,蔺无咎所修习的击技皆在手中”四时砚“和”春秋笔“,虽是武道之中的高手,可比起可称刀中之龙的沈吟歌还有不及,不知青衡所说可是有误,还望宫主指教。”青衡虽是明霞宫武者中德佼佼者,却也是信服这宫主的见识。更是知她虽是女子可天下能与她论武者少只有少。 女子道“青衡你可要记住,这世上有些男人可不都像是看起来那么简单,儒门四大巨擘之中李胜峰虽然号称“武儒之首、极天一峰”,可若是要让我在蔺无咎和李胜峰之间选一个敌人做对手,我可不会选那个儒门秩宗蔺无咎,此人看似极为重礼守制,为人处世一丝不苟,可其实不过携礼自重而已,似有君子之风实无君子之实,仁礼在他眼中其实不过是利器,而他真正的武学也不是什么“四时定春秋”,若是我猜得不错,他真正的武学或许非时儒门武学浩然击技,或许这蔺无咎的真正武学和刑城卫家早已失传的“燔阳阬龙”之术大有干系。而这也是我今夜要来此处的缘故。昔年双子论剑处,本宫今夜也要借着先贤遗迹会一会京华卫龙头李胜峰,看看这制衡天下多年的“武儒之首、极天一峰”到底有没有只手遮天之能!“ 女子粉颈微扬眼中竟是有着披靡天下之情,那本就松垮的睡衣领子微微下滑,半露香肩犹如刀削而成,就是这样的女子言谈之中却是有着无尽的威慑之气。 青衡似也不以为这有什么讶异处,道“据说当年洗剑亭一役之后,卫缭封剑归隐更是将城主之位让给自己的弟弟,那一身“燔阳阬龙”之术也是未曾传给卫家后人,此举还使得刑城卫家武道衰落百年之久,听说这“燔阳阬龙”之术虽是源自武典刑剑罪己,可在卫缭百年之后竟是未有人能在使得此术再现尘世,法家一脉的诸多门徒寻觅许久而不曾获得。若是真如宫主所说,何以刑城卫家之人不曾习得此术,反倒是儒门秩宗蔺无咎在暗地修习?” 女子神情稍敛,显然对这“燔阳阬龙”之术极为在意随即道“青衡你可忘了,当年那个和卫尉争锋的程颢。若说天下间有谁能在卫尉之外传下“燔阳阬龙”之术的精要,只怕天下唯一人尔,俗语常说久病成良医,这个被儒门誉为“武成”的程颢多次和卫缭交手,以他之才学,晚年之时取敌之长弥己之短,只怕还能给这卫缭的“燔阳阬龙”再添华彩,我曾在宫中见过点滴记载,据说程颢晚年之时和卫尉书信来往频繁,两人那时虽是相隔千里,可仍是难去好胜之心,两人竟是以笔墨为剑、鸿雁传书,彼此交流武学心得硬是要在上盖过对方一筹,你想这程颢被尊以“武成”,而卫缭更是刑城卫家不世高手,若是程颢在稷下学海留学“燔阳阬龙”点滴记载也是有可能,因此这蔺无咎的真正的武学可能是来源于此,我虽是和这位儒门秩宗不过数面之缘,可本宫仍是十分确定,这蔺无咎的武道击技绝对不是你在台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或许他的实力早已经不再李胜峰之下,强如沈吟歌若是和他交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青衡道“宫主你何以认为沈吟歌会和蔺无咎交手,青衡倒是认为两人绝无可能交手,两人皆是兵道、儒门两宗之中的翘楚,若是彼此交手,难免使得两宗之中掀起波澜。“自胤国定鼎六十年来,四显宗之间彼此交好,这青衡量说的也却是实情,若是息兵堡之主和儒门秩宗生死相搏,只怕那时不只是兵道、儒门,便是天下起运也会为其引动。因此青衡才会说这两人绝无交手的可能。 亭中女子却是不以为然道“这世事变谁也难以预料,其实这也是本宫的一番猜测,他们两人彼此之间会不会交手只看蔺无咎如何对待那个孩子了,若是蔺无咎自负太过,只怕那时稷下学海将有一番龙虎斗。” 女子说话的言语虽轻,可落语出竟也带出些许肃杀来。“到了那时,指不定到那号称天下儒门最为神秘的“七贤者”也不得不出场。那时诸子百家之间定下的所谓“天武不履尘”之约。或许也要因此而破吧。那时或许这九州六国、天下大势也将因此产生变化。这也是本宫虽和李胜峰不和,却不得不有此今日一会的原因” 青衡低声念了一遍“天武不履尘”,那唇齿之间竟是带着颤抖。 ——当年凭借儒、法、兵、墨四宗之力,胤太祖终是征平天下,太祖统御武将军府,宇不凡领统文御史台,如此一武一文可说是胤国砥柱,但在某日退朝之时,太祖却是将宇不凡一人留下,此时已经是称帝十载有余的太祖面带忧色,却是良久不语,宇不凡问其故,太祖道“今时大胤基业已定,胡虏已不为我华族之患,不凡你击技精湛堪称当世第一,而朕也非此中庸手,与外更有戚名扬等诸多将镇守四方,此时便是五胡联手倾全力也不能和我煌煌大胤国势比拟,只是朕和你平乱这些年却是知道这大野之中、百年之内却是龙蛇潜藏,此时你我威势犹在龙蛇草莽尚能蛰伏,可若是那日你我去后,朕恐庙堂之基为那些不世武者所动。” 胤太祖说道此处语带无奈道“以不凡你之思敏如何不知朕之心思,朕先得四宗之力,又有众多豪杰相助因此得以开国立鼎,却是也更明白这庙堂之外诸子百家其中所蕴藏的能量,虽说是恐社稷生变其实也算是想早日为儿孙打算,到底朕也是有些私心的。” 以宇不凡之才如何听不出这话的意思,这便是所谓的‘为子孙谋’,宇不凡随即说道“若是如此不凡当为君上计,不过不凡学艺稷下学海,可说是本出身百家学坊之中,此事若成,之后还请君上允我辞去统文御史台台丞之位。” 太祖良久不语,半晌之后方才说出一个字“朕允之!”不久后,在草野江湖之中便流传出“天武不履尘”之说,一代帝师也潜居稷下至此不再涉尘中之事。 作为明霞宫中‘锦衣秀策’中的第一武者,青衡自幼便以攀登武道巅峰为念,今时虽是不过二十有六,可武道击技却也已然是登堂入室,若是全力施为自付便是李胜峰自己也有一拼之力,可这宫主口中所说的“天武不履尘”对青衡来说却是另一种震撼,今日宫主这番话却是等于告诉青衡那个被人认为是虚构的天之武者是真实存在的。 青衡单膝跪地雪地之上,朝着亭中女子道“宫主可否告知青衡这世间真有所谓的天之武者存在,那传说中的近神之人?“ 女子望着亭外为消的积雪,缓缓道“或许在武道一途中人们常将这些人称之为领悟“先天之力”的武者,至于可否称得上近神之人却是有待商榷,本宫唯一可以告诉你是“天武不履尘”却是真实存在的,我李氏皇族便是其中的缔约一方。你道这胤国之内便如所见一般么,其实在传承千年的诸子百家、久历烽火的华族四姓眼中,我们李氏皇族不过是代践天下。这君位在那些诸子百家宿老眼中,或许只是赏给我们李家的一见看似光灿的玩具,但只因他们头顶都同时悬着一把利剑,那是一个自上古时代就流传下来足以倾毁天下梦魇。他们却也不得不倚重我们李氏一族,这也是当年帝师宇不凡能定下“天武不履尘”的原因,本宫能能以女流之姿,这一身权赫也可说与此有关。“ 青衡听到此处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按付“原来那些关于宫主的一番流言竟是真的。” 亭中女子轻笑一声道“虽说是为与李胜峰一会,今夜你我主仆深夜来此也不能因此少了凭贤吊古的雅兴,你且将车中那册书卷和古筝取来。“女子说道此处眼角朝着不远处的洛水看去,嘴角之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笑。 这时便见青衡从白马香车之中拿出一只镶玉带银的木匣,木匣之上还放置这一册名为《百花剑卉》的书,青衡量将木匣放在洗剑亭石桌之上,打开木匣只见里面竟是一件有着十三根弦的乐器,这乐器通体呈月华之色,古意盎然之于却又给人一种雍容华贵之感,青衡虽是跟在女子身边十多年可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件久闻其名的乐器,不由得迟疑片刻,低声问道“宫主,此物可是禁宫重宝。天地五音之中号称雍容雅音的古月青筝?“ 女子玉手轻拍石桌,那仍在木匣中的乐器凌空跃起,一时间这洗剑亭中竟是月华冲天,光灿堪比中秋之月,翠华之冷艳如月落亭中,雍容华贵之气使人不敢正视,强如青衡竟也退出小半步、再看亭中女子右手按在弦上,身上白纱无风自扬宛如月宫仙子临世,女子清声道“京华卫大龙头将至,本宫且以一曲《江风》迎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青筝奏冷,任侠三剑截天峰 青衡自入明霞宫以来便知这宫主身边有两样禁中重宝,其一为现今胤国帝君当年登基之时所赠“奉天明皇鉴”,此鉴在手有上斩昏君、下斩佞臣之权,这前一句“上斩昏君”虽是堂皇的说辞,可后面一句“斩佞臣”却是实实在在的权利。明霞宫能引得天下之人侧目而视便是源于此,其二便是先帝在世之时所赏赐的古月青筝,也常被人称为‘冷月十三弦’。 此筝号称天地五音之中的雍容雅音。除此之外更传言是一件刀剑不能伤、水火不能侵的绝世神兵。其传承来历实可与稷下学海配水、厚土这般神剑相提并论。 此时亭中女子玉指按筝,轻轻撩弦,清冽冷峭之声登时划破天宇,天空虽是无星无月,但此声之响竟似如月华绽空冷一地白雪,亭中女子按弦抚筝,身上白纱无风而动,在古月青筝华灿掩映之下宛如仙子临世,这弦音和不远处洛水河畔景物相呼应竟是久久不散如粼粼之江风振浪,似皑皑之白雪映月。 这时洛水对岸却听一阵龙吟般的清啸之声,未见来人身影却听来人道“时节忽已春,江亭有圣迹。弦音天地合,明华盈四野。早闻宫主有帝阙明华之美誉,今日始闻‘冷月十三弦’之雅音却是雍容之处更显雅致!”话到此处,却听李胜峰语带疑问沉吟一声“嗯!” 洛水江面宽有百丈,可在青衡听来这声音越是犹在咫尺之间,而听亭中女子也是语带吃惊,低声道“咦~!料不到今夜竟还有第三人不请自来。” 青衡远远望去,只见一人身着蓝衫儒服踏水而来,正是曾有数面之缘的京华卫大龙头李胜峰,可待李胜峰行到洛水半中之时,平静的江面竟是突然暴起滔天巨浪,但见茫茫水雾之中竟是走出一个人来。 此人华发满头,背负长剑,目露精光显然武道击技非是等闲,手抚长须朗声道”老朽今日横江拦路却是唐突了,老朽素文李先生有“武儒之首、极天一峰”之称,这些年来更是统领京华卫制衡草野,今日老夫欲以三剑向李先生请教一二,若是老朽胜得一招半式还请李先生回转京华卫,至于洗剑亭之会由老夫代之如何?”这老者身穿褐色衣裳,虽然已经是华发满头,可横江而立竟生横绝八荒、雄关拒野之气概。 立身女子身后的青衡低声道“面对有武儒之首之称的李胜峰,不仅敢只身当关更是出言挑战,不知宫主可识得此人是谁?“ 女子低声道“青衡你看到那老者背上褐衣绣有一字。” 青衡定睛看去但见负剑的背上却是有一字,连忙回到“侠。” 亭中女子念叨了一声“侠”,言语之中带着些许轻蔑,却又带着莫可名状的凝重感,随即道“这些年来胤国草野之中,敢于和京华卫在台面上真正角力的只怕也就是这亦正亦邪的“尚义任侠”了,这横江截人之人当是任侠之中的名宿。” 青衡道“宫主你说的可是北邙别支,那出自墨家,却非是墨者的一群人?” 亭中女子语带凝重道“正是那一群以‘侠之道’为己命的人,这群人他们既游离与诸子百家之外,又不见容于庙堂的武者,在本宫看来这些人也算是天地之间的异数,这最初的任侠中人原也是出自北邙山中的墨者。只是后来,因为对这侠义二字的理解和当时的墨家巨子产生分歧,随后部分墨者便出走北邙,并以“尚义任侠”为号,这群人行走于大地之上,以贯彻所谓的义与侠为天命,自称任侠,不过这行事风格可说是在正邪之间,得人一饭之恩能数十年不忘,却又立下此生不娶妻不生子的誓言,他们将‘义’和‘侠’作为人生的信念,立身天地、一生数十年所求唯有“侠道之传”。这些年京华卫制衡草野讨逆定乱,虽是功在社稷,可在这群人眼中却也是行事太过严苛,因此两者之间屡有冲突,只是本宫也想不到今夜洗剑亭之约竟也会传到他们耳中,只怕这“尚义任侠”也还惦念着十多年前的那桩旧事。” 青衡道“若是如此,那可要青衡出手助李先生一臂之力。” 亭中女子轻轻摇头,却是撩弦曲不停,继而朝着江上两人朗说道“江粼逐风涛,任侠截天峰。没想到本宫今日和李先生这一会竟是引出“尚义任侠”中人,若是本宫猜的不错老先生该是“尚义任侠”四大名锋之中的卢一泓老先生,今日能见名剑‘湛卢’出鞘,在此地一会极天武儒,实在是本宫之幸,这番境遇竟是和当年儒、法两家剑子洛水洗剑颇有相同处,若是二位不嫌弃,本宫这首《江风》便为此战前奏,且看今日湛卢侠气能否三剑摧天峰” 古月青筝弦音一变,若刚才是江风冷月华,此刻便是疾风掠野催战启。 一者为任侠之中的剑道名宿,一者为当世武儒之首,此战若成可算是近年来少有顶峰之战,青衡却是心中疑惑,虽说京华卫这些年和明霞宫嫌隙不断,可今夜只会却是宫主首先提出,为何在知道“尚义任侠”介入之后宫主竟是要极力促成此战,难不成宫主认为李胜峰接不下卢老先生手中‘湛卢’三剑。 这时便听李胜峰道“三尺湛卢,一泓侠气。虽说京华卫和“尚义任侠”之间处事之道迥异,可胜峰对任侠之中的卢老先生却也敬仰非常,但今日洗剑亭只会可说干系重大,胜峰实难退让。卢老先生既有论武之意,那胜峰也不敢再推辞。” 江上老者卢一泓道“如此甚好,今日将使三剑乃是老夫隐居之时所悟,招式只见仍未至得心应手之境,因此还请李先生千万小心,若是不敌万勿硬接。” 老者褐衣一阵背上宝剑‘湛卢’激射而出,顿时江面之上剑光贯天、劲风鼓荡,卢一泓喝道“此为第一剑——“云龙破空”。”此时宝剑”湛卢“仍在空中,卢一泓厉呵一声凌空而起,随着这一声呵斥竟是引得洛水江面之上狂风不歇,水面激荡不止,云雾汹涌之中竟是浮现云龙狂舞之象,卢一泓凌空一斩此剑继而施出,云海巨龙竟是汇聚‘湛卢’之上也随着这一剑朝着李胜峰汹涌而来。 青衡眉头一皱,虽是相隔甚远却也觉察出这一剑竟是卢一泓借洛水地利而为,思觉之间心中一惊竟是发觉这洗剑亭四周万物竟也微微震动,这时才晓得何以卢一泓这第一剑名为“云龙破空”,正所谓水遇风而生云,而这一剑并不是单单为了生风云之势而是要布龙行之境。心中暗思若是换做自己,为当这借地利而生云龙之剑,只怕只能硬拼一招,除次之外别无它法。 在青衡暗思如何拆解之时,洗剑亭中女子低声道“青衡你可知本宫今次为何极力促成此战,其实这便是想为让你看清楚自己和李胜峰这样的武道名家差距何在。若是单以女子论,或许草野之中能和你比肩的也就只剩下手执天地五音中“息红泪”的荆三娘一人,但荆三娘非是“息红泪”的命定之主,靠着泉下邪术或是能堪堪役使,不过只怕她自己也是命不久矣,而我却希望你能成为能够超越沈吟歌、李胜峰存在的不世武者。在今后的时日能成为本宫的定乱之手,为我李氏皇朝弭平日后将至的种种风波。” 青衡单膝跪地沉声道“青衡定不负宫主重望。” 这时洛水江面也再生变数,这一变来自李胜峰的脚下始,眼见半空之上的云龙扑杀而来,李胜峰却是脚下连退八步,也许这不成称之为退,因为这腾腾腾八部之后,在洛水江面却是留下八个深浅不一的脚印,李胜峰立身其中竟是气定神闲毫无惧色,宝剑‘湛卢’凌空击下的卢一泓却是面露出诧异,因为他识的李胜峰所使用不过是儒门之中常见的“奇门八卦步”而已,而这绝无可能抵挡的住自己所悟这风云化龙之剑。心念于此也不再迟疑,手中‘湛卢’剑劲力在催,登时那半空掩杀而来的云龙一声咆哮。龙啸之声声震九野,青衡只觉胸中气血翻腾,“云龙破空”的真意便是要以天地风云成一剑之威,龙行所至看谁能匹敌。 而在亭中古月青筝也是撩弦愈急,亭中女子吟道“风唱晚,弦奏冷,云龙狂舞,一泓侠气摧天峰!”弦音激荡引得江风习习,此音波所到之处竟是催动四野水汽,使之遇风化云更襄龙腾之威。风生水起云龙舞,整个洗剑亭四周就像是突然从冀州原野掉入百万雄兵争斗的战场,轰隆隆之声响个不停。 江面之上李胜峰似也未曾料到女子会暗中助卢一泓一臂之力,眉头不由得一皱,身上蓝衫为云龙劲气冲击不断翻飞,然后李胜峰却似在回应听女子所说,朗声道“看古今,叹兴废,我辈何惧,天下风云一夫挡!”双手相错拇指微扣,儒门真气逸散而出,水面之上以李胜峰为中心这浩然之气竟是凝结成八瓣莲花之状,所成莲瓣晶莹剔透似含苞待放,李胜峰口中念道“坎水转八极,濯漪化生势。”交错的双手竟是击打在足下洛水江面,足下八瓣莲花竟是缓缓旋转而起,每旋转一周那莲瓣便张开一瓣。 洗剑亭中的女子不由得低呼一声道“濂溪八阵剑。如此看来本宫还是低估你,前有配水剑子商恨雨,后有极天武儒李胜峰,再加上那遁隐不出的儒门“七贤者”,作为儒门龙首稷下学海你到底要给本宫带来多少惊喜。” ———— 亲,果断给个收藏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坎水巽风,儒门濂溪八阵剑 在稷下学海历代的剑子之中,常有未能学成“配水剑诀“之人,而周濂溪便是其中之一,加之周濂溪又处在帝师宇不凡横空出世的大背景下,作为当时的稷下剑子周濂溪几乎是个常常被人所遗忘的角色,正如周濂溪的字‘敦颐’两字也似乎说明其人为人处世之道,但“濂溪八阵剑”的存在却证明了‘术业有专攻’这句话的真实性,虽然今世儒门之中常常将“辅政贤师”宇不凡称之为“至圣”,以其辅帝定乱之伟业来看也却是堪列位在孔孟二圣之后,在儒生们和百姓们的言谈之中宇不凡几乎是神一般的存在。而在儒门之中却是常有这么一个故事流传至今。 ———却说宇不凡在辞去统文御史台台丞之位后,回到稷下学海后潜心编著《九州堪舆志》等传世著作,以致经年累月不出潜居之地。 某日,正是稷下学海六艺登科的考校之日,年近古稀的宇不凡为学海之中的比武声所吸引,因此悄悄来到儒生考试的广场之上,这是台上比武的正是书部和礼部之中的儒子,两人竟是斗得难解难分,便是旁边的教习也难以判定谁输输赢,这是便有人请宇不凡和已继承稷下学海祭酒之位的周濂溪判定输赢,随即两人各将胜利者写在木牌背面,随后当着众人之面翻开木牌,孰料两人木牌之上竟是写的完全不一样。 宇不凡所写乃是礼,而周濂溪所写却是书,如此情况之下只得让这两个孩子再比一番,不过在此这前各由宇不凡和周濂溪指点一番,宇不凡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个“劔“字,周濂溪却是随手在白纸纸上画出一个寻常的八卦图案,众人皆不解何意,可两个小孩在接过之后却是欣喜若狂,一番比斗之下最终却是那个书部的孩子惊险获胜。 看到此战结果宇不凡朗声大笑数声道“八卦为基,化阵入剑,以武道精深幽微我不及濂溪啊!不知濂溪此等剑术如何称呼?” 周濂溪道“儒门武学浩大,此剑术乃敦颐一时偶得之悟,因此未敢取名。恐为世人所讥害我学海名声。” 宇不凡道“濂溪所说太过自谦,稷下学海武学自儒圣始,至亚圣孟夫子为一变,其有‘配水剑诀’出世,在后虽是武儒众多,可要说到求变求新,古有剑阵乃是借阵势合诸人之力,而今濂溪开阵剑先河,依我看濂溪你之所悟可说是儒门武学另外一变,若是不凡猜得不错此剑术当有八式之妙。” 再后来这套剑法也被儒门中人称为“濂溪八阵剑“。 这个故事发生在二十多年前,当年得到宇不凡一个“劔“字的孩子便是后来的”配水剑子“商恨雨,而另外一个孩子正是如今的京华卫大龙头,被万千儒者称为”武儒之首、极天一峰“的李胜峰。这段小小故事也似乎为并称“稷下双壁”的商恨雨和李胜峰写下了各自人生的注脚,得到宇不凡“劔“字的那个少年也在其后数年之间崛起为剑道之中的传说,而李胜峰虽然和周濂溪未有师承,但今日原本以为自周濂溪去后便已失传的“濂溪八阵剑”竟在李胜峰之手重现。而那看似简单的“奇门八卦步”其实正是“濂溪八阵剑“的起手式。 此时只见李胜峰脚下八班莲花已然完全开放,而破空云龙也呼啸而来,天地之间充斥云水之气,云龙扑杀而下更是透漏无匹的狂暴压力,云水之气竟是将整个洛水江面笼罩,强如青衡竟是不能完全看清江上两人身影。砰——的一声巨响,江面之上云水之气一阵剧烈震荡。然后稍稍散开几分,这剧烈的震荡来自于破空云龙和护住李胜峰周身的水色八遍莲花的激烈碰撞。 青衡这时才开清楚这云龙之巨口将整个莲花噙在口中,李胜锋便立身在莲瓣之中,那晶莹的八瓣莲花在龙口之中不断的旋转。耳中更是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就像是巨龙牙齿的撕摩之声,但这声音越来越密集的同时,那汇聚成巨龙的云水之气竟是越来越减稀薄,边听亭中女子却道“听闻周濂溪老先生素来喜爱莲之高洁,不想此八阵剑中坎水化生之剑竟也是拟八叶莲花之形,此招看只守不攻,却也可说是已破了一泓先生第一剑,云龙之成取水汽,再蕴”湛卢“剑意于其中,坎水对云龙也算的相得益彰,在看一泓先生第二剑如何了!” 女子话音刚落,便见洛水江面之上那原本威势滔天的云龙竟是便得越来越淡,江面之上卢一泓朗声道“大龙头果不愧‘武儒之首,极天一峰’之名。”此时卢一泓人在半空之中,手中宝剑”湛卢“竟是剑尖朝天一指,那身上褐衣鼓荡霎时”湛卢“竟是陡然一亮,剑锋之上竟是生出十丈有余的巨芒,辉煌夺目让人不敢直视。整个洛水江面一时之间竟是宛如白昼一般。 青衡道“此剑未出,但威势竟至于此。三尺青峰化十丈剑芒,只怕天下剑者能至此不过寥寥,青衡自付难以接下此剑,“尚义任侠”之中真是卧虎藏龙,以此”湛卢“剑之利只怕不输今世所谓的天下十锋!” 亭中女子轻笑一声,道“只怕青衡仍是小觑了铸剑山庄南宫家所排的天下十锋,“湛卢”虽利,可比诸子百家中传承的‘五方帝剑’仍是不及,这差距不再剑器锋利如何,而在剑本身所具有的剑格和天命,“湛卢”虽利,可终归只是那草野之中的任侠纵横,若是‘五方帝剑’是剑器之中的帝王,那么这名剑“湛卢”也就是个草莽豪杰,也亏的一泓能将剑术练至此等境界,真是可惜了。”语气之中竟似有几分惋惜之意。 青衡道“青衡以为以此剑所成剑势观之,这第二剑便是天下十锋中人也未必能使将出来,宫主所说的可惜不知是何见解?” 亭中女子略有叹息,道“势太过犹有不及也!,此剑取势太尽,只怕未曾伤敌先伤己。” 只见洛水江面之上剑芒如日轮,直欲拆裂穹庐,卢一泓高呵道“如此再接老夫第二剑——此剑名‘天光掠影’!“那指向天际的剑身一转,剑光灿若骄阳,卢一泓也身形一转,竟是如陀螺一般急速旋转起来,剑光流转如彗星掠空,顿时那“湛卢”剑芒竟是幻化万千剑气如天光流火,这剑光竟是不分先后同时朝着李胜峰所在八叶莲花而来。一时之间洛水受剑劲激荡如沸水鼓荡不休。 江上剑芒光灿耀眼,而眼见漫天剑光,李胜峰脸上也是微微一动容,拇指微曲双手一错,足下一顿登时八叶莲花悬空而起,而莲下江水却是不断上涌,竟似构成莲花之茎干,立身江水所成水莲之上,李胜峰身上蓝衫儒服衣衫也为这一剑威势激荡,衣襟凌风凤舞,面对漫天剑影如流火,李胜锋却是突然击出八掌,而这掌力不是击向卢一泓,而是击向天地之八方,赫然之间洛水之上竟形成八道风柱,这八风齐做更是绕水莲鼓荡不休,李胜峰双手这是再有变化微动,双手交错拇指互抵,在翻掌口中低声道“巽风荡千尘,浩然衡八野。“顿时漫天剑光掠影竟为徘空劲风所阻。 眼见漫天剑芒竟是不能击破围绕水莲四周劲风,青衡心中暗道“坎水化生、巽风荡尘,真不知余下六剑有何名堂。” 而身在半空之中的卢一泓此时也有一变招,身形飞旋如梭而动,眨眼间竟是隐身于宝剑“湛卢”所成剑芒之中。虚空之中卢一泓和宝剑“湛卢”竟是人、剑相合为一,若说那先前的漫天剑芒飞动甚为壮观,但比起此时怕是也只能称掠影,而此剑‘天光掠影’剑之真威所在实在这人剑相合之中,这才是所谓———天光! 洗剑亭中青衡见此变局,不由得语带钦佩,道“原来这第二剑‘天光掠影’真正为威势却是在此处。倒是我小觑了泸一泓老先生。” 亭中女子却是看着那悬空之‘剑’,美瞳之中却是略略带出些许惋惜,轻声道“只可惜了,凭此时这一剑只怕仍是难胜李胜峰的‘濂溪八阵剑’,方才听卢一泓老先生说今日三剑皆是其隐居之时所悟,若是此剑早十年得悟,今日一战这赢面便在卢老先生这边。当年本宫却是早见一人有此‘剑身同流’之能。” 青衡道“宫主说的可是当年稷下商恨雨?” 亭中女子道“其实这‘剑身同流’之招,若论威势之盛倒是卢老先生更胜一筹,但使‘剑身同流’之招,这时要的是却已非时力量之多寡,而是纯熟和圆通,虽是时过十多年,却也越发让本宫肯定若论剑天下,今时今日九州四野之中仍无人能至商恨雨当年之境界。“看着江面之上那宛如天光之‘剑’朝水莲而去,亭中女子续道“此招虽不能败李胜峰,但今日本宫却也想借今日三剑试试李大龙头于武道击技已至何等境界,世有‘天武不履尘’,本宫也想看看尘世之中被称为最近‘天武’的极天武儒可已胜过当年伤我之人。” 青衡心中一惊,这些年来随侍宫主身侧,青衡自是知道宫主每逢月朔、月望变得闭关一日,心中暗道“难道当年伤宫主之人竟是商恨雨,但为何宫主言语之中却又像是说另外一人。以宫主只能便是李胜峰也未必能伤他,若不是商恨雨那又会是何人!” 此时此刻,整个洛水江面也尽数被这人剑相合之‘天光’掩映成白茫茫,仿佛天地也笼罩在为这任侠名宿和宝剑“湛卢”所化的剑芒之中,而这道人剑相和之‘天光’竟是在半空飞腾之间越过那环绕水莲四周的八道风柱,这道光凌空而下,直取八叶莲花之上李胜峰,剑芒之威陡压千里,一剑而下顿时江面之上如流萤开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铗中有魄,天光云影共徘徊 洗剑亭中女子看着那击刺而下一剑‘天光’,那按在古月青筝玉手忽然一停,江风吹微微起女子的裙角,隐约可见纤腰款款,玉腿修长,而女子白纱睡裙轻袖一挥,顿时四周清音激荡,霎时之间,一道无形劲气自古月青筝激射而出,劲气撕裂整个洛水江面直朝八叶水莲,此招一出女子却是佯装惊呼,语道“本宫观任侠和武儒一番争斗,心中技痒一时错手撩弦,还望李大龙头千万勿怪。” 此言毕之时,女子却是一声浅笑,眉角之间竟似露出些许玩笑之色,然后低声对着青衡道“自那年和御武将军府‘将首’东方未央交手之后,只怕这三年来无人知李胜峰武道击技境界如何,如此今夜本宫便借着“尚义任侠”长铗之利一窥极天武儒武道之术,其实如此行事也非时有意为难李胜峰,而是本宫想让青衡你对他武道击技有更多了解,日后对手之时也多些胜算。你心中或许还有些疑问,但此时勿多言,先细细看着任侠名宿、武儒天峰这三剑之约如何了结。” 上有任侠‘天光掠影’之击,下有青筝冷弦裂江之威,却见水莲之上李胜峰缓缓抬手,那双目瞳眸看着灿若烈日的白华剑芒,瞳孔也不自禁的一敛,双手接五指一扣,继而清呵一声,那环绕水莲四周的八道风柱竟像是受到召唤一般,在不断的飞旋之中朝着水莲聚拢。天空中一剑‘天光’呼啸袭来,但李胜峰竟是全然不惧凌厉剑芒,反而脖颈微扬,那略显浓密的眉毛一挑,道“上巽下坎,风行水上。”刹那之间那八道龙卷之风汇聚称为一股浩然狂风,更是将李胜峰所在八叶水莲裹夹于其中。 怦然一声巨响,那灿若白色日轮的剑芒和狂风交接,顿时这狂风竟被劈的四散分离,似乎这浩然之气所构的狂风也难以抵御这任侠一剑‘天光’,但与此同时立身水莲之上的李胜峰忽然呵斥一声道“巽坎相济,远害无咎!”语刚毕,那已然散开的风柱竟像是受到某种无形的召唤一般,瞬间再次聚合到一起形成一道呼啸狂风,而风势比之方才更见浩大。 那卢一泓和宝剑‘湛卢’所化剑芒竟是为这龙卷之风所困,只见风柱之中那剑芒左冲右突一时之间竟是无法脱出,然而立身水莲之上的李胜峰脸上却也未有喜色。右手手腕一转,竟是用四周水汽画出一个八卦之样,随即右手往后一抽,竟是从这水汽凝结成的八卦图案之中抽出一把水色之剑,甫然提足而立,手中水色之剑转腕舞一圈,这水色之剑竟是在这一圈剑舞之后碎散开来,所成竟是另一朵水莲,李胜峰却是朝着洗剑亭方向道“坎剑其三——濯漪万里听风荷!”。随即一掌拍在那水莲之上。 这半空之上一朵水莲竟是化剑光朝着洗剑亭而来,莲花竟是在袭来之时轮转不休,江面之上古月青筝那裂江之击竟被瞬间瓦解,亭中女子对着青衡道“大龙头既已出招,青衡你便替本宫接下此招。能得极天武儒一招之赐,这对你日后武途将是莫大的助益。” 青衡踏前一步立在莲花之剑袭来之方向,她抬头看着那袭来的水莲之剑,眸中竟是显出一点剑光之影,随即那右手手指朝着那水莲所在方向横劈一划,夜空之中竟是出现一道划空长虹,但那水莲之剑竟是出现琉璃破碎的声音,而半空水屑四散划出瑰丽弧线,这一招似乎只是青衡的简单动作,但一瞬之剑光之绽却让人生出不容抗拒之感觉。 亭中女子笑道“这‘濯漪万里听风荷’一剑到底威势如何?“ 青衡虽是破去此剑脸上却是毫无喜色,回道“青衡以为这一招坎水之剑,或许李胜峰只出了三成功力而已。“ 亭中女子道“那你方才又出了几成力?“ 青衡略有不甘道“五成有余。“ 亭中女子道“这已值得本宫欣慰,此时而论内力、论经验、论心性、论体悟你都不及李胜峰,但接此招必然对你所修‘指剑’之术大有裨益,有朝一日胜过李胜峰也不是不可能。“ 此时却听洛水江面之上一人沉呵一声,“李大龙头武技非凡,如此再接老夫最后一剑!”这说话之人正是为第二剑徒然无功的任侠名宿卢一泓。听到此声,亭中女子和青衡都不再说话,两人皆知这第三剑将出,而任侠名宿终了之剑到底有何能为也是两人想知道的。 只听风柱之中一声长啸,这声音竟不似老者之音色,而是九霄之龙吟。 此时虽是看不到卢一泓身影,却听任侠老者一言一顿,那每念出一个字似乎都是倾尽全力,原本的夜色也在这声音之中为之一亮,无星无月的黑夜之中竟是出现‘月露中天’之景,再细看那非是明月将出而是——剑!而在那剑身周围竟是云龙环绕。洛水江上忽现云龙抱月之景,而伴着这奇景的还有任侠名宿的洋溢顿挫之声,那时七字之沉语,是为”天、光、云、影、共、徘、徊。” 整个大地在震动不休,而洛水之上竟成云山云海,亭中女子似乎也被这第三剑所震动,用略带惊讶的声声重复这那七个字“天光云影共徘徊。”洛水四周的大地发出隆隆之声,而整个江面之上已经是云山云海,而在那一层汩汩鼓荡的云水之上一人一剑独立其上,宛如一团刺目之白光。 青衡注目这那一团白光,眼睛竟也有隐隐生疼之感,这一招未出,但已然无上威严! 亭中女子原本撩弦的手也停了下来,口中带着生平少有的恭敬之情,说道“这一剑之后只怕难再见卢老先生使剑了,若有人说这是近‘天武’之招,本宫也绝无异议。” 夜空在这一瞬间宛如白昼,江面之上再生云水之气,而那不断聚拢的云水盘踞成龙,云龙越盘越紧,仿佛是要将那一团白光托在口中,空气之中也有轻微的碎裂之声,放佛是整个天地不堪忍受这一剑之凌威,李胜峰看着那在那一团白光呼吸微微一紧,以李胜峰武道修为,这一剑也让他脸的一变,心中却是想起一人来,那个十多年前的挚友,那个曾头戴巍巍古冠,腰间悬带青色配剑的故交,心中暗道“只怕当此一剑,论威势几可直追配水武技大成之后商师弟。” 洛水云海之上,卢一泓傲然而立,那所成云龙激绕周身不住盘旋,老者朗声吟道“我辈任侠虽和李大龙头处世有异,但今日两剑过后老夫却也不得不说一声‘极天一峰’四字李先生你实至名归,而今这最后一剑可称老夫生平最强之剑,或许也将是今生最后一剑,因此还请先生全力以赴,只恨不能早早结识李大龙头,不然你我一老一少可当先痛饮一番!”随即却是对着洗剑亭中女子和青衡道“这最后一剑还望明霞宫勿再插手其中,不然此终未之剑将成老夫生平一大遗憾。” 亭中女子道“这最后一剑可说今年道天下少有的绝式,本宫也不想使其留下不美之处,但请卢老先生放心,本宫绝不会再假手其中。” 那立身风柱莲花之上的李胜峰道“胜峰当年还在稷下学海之时边听先辈曾说‘任侠好击铗之术,虽在草莽之气,不输诸圣所传’,今日一见湛卢之利果非凡俗之剑,这最后一剑胜峰也自当全力施为,不让卢老先生失望。”任侠名宿、武儒天峰虽是彼此交手不过片刻,可两人竟也生出心心相惜之情,场中诸人皆知李胜峰此言也绝非是虚伪做作之意,于此最后一剑若是不全力施为反倒是对不住卢老先生。 满天云海之上,那光灿夺目之中老者卢一泓褐衣一振,衣袖一扬,朗声道“少为任侠好击铗,青峰敢决不平事。待到白首蹉跎时,一身磊落沽酒尝。”而这手中宝剑‘湛卢’最后一招甫然而出,足下云海再生鼓勇而动,绕身云龙之气一下窜入九天之上,江面上原本的云山云海也尽全数为那飞天云龙带到半空。 看到此等景象,亭中女子恍然大悟,道“原来方才的第一剑和第二剑竟然都不过是这终了之剑的前奏,无怪乎这第三件名叫‘天光云影共徘徊’,到底还是本宫小觑了这‘尚义任侠’之中的名宿。”与此同时,老者手中之剑升腾起一出一道剑华,这剑华竟是脱宝剑‘湛卢’而出。青衡低呼一声“剑中魄!”然后一声雷霆之响如九天落雷,山川震动大地轰鸣。半空云海之中忽然降下一柄巨剑,云气围绕,雷霆相辅,正是云气和‘湛卢’剑魄虚化的利刃,伴随着这柄虚幻大剑的的还有不住的雷霆震怒。 水莲之上李胜峰也不由得面色凝重,只因心知此时此刻这最终一剑实非前面两千可比,此前两剑虽是武道之中的上乘武学,可终究不过是人力而为,但这第三剑已然是假手于天,正所谓风水相佐成云,阴阳相薄生雷,此时一剑已经是堪称可比拟‘天武’的剑招。 看着那悬空之剑,李胜峰忽然开口道“巽坎相济,风水涣!”而‘风水涣’正是《易经》六十四卦其中之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双雄终会,当年藏得多少事 李胜峰此声一出,那亭中女子便道“下坎上巽,木舟行于水上,可涉大川,原来‘濂溪八阵剑’至此已非时单单取八卦之数“随即对着青衡道“在儒门《易经》八卦之中巽卦虽为风,但以五行论巽卦却是属木,如此风行水上、取木为舟,原来当年只有八式的‘濂溪八阵剑’在李大龙头手中已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此时半空之中那卢一泓‘剑中魄’虚化之大剑从云海垂天而降,而在李胜峰那一声‘风水涣’之后,青衡觉着在李胜峰身后升起一团此前未有的气,那是凝重厚实的坚守和不退却,思付之间忽然想起两个字,那是‘孤直’,但在青衡看来这‘孤直’可不是所谓的沽名钓誉、自视不凡的自傲之情,也不是离群索居、自以为得的不群之性,那时沉甸甸的坚守,更是承载这所谓儒者千年以来欲以所学解民倒悬的不折。 看着洛水江畔之上的场景,青衡忽然之间发觉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得武道击技虽是不错但仍不够完整,只因自己所学十多年竟然未能找到那承载与武道之中的‘意’!那卢一泓所出之剑所蕴藏的那是于世间‘敢决不平’的任侠之道,而李胜峰举手之间那是欲以只手定风云的经济天下,而自己所求为何? 亭中女子似也看出青衡的疑惑,随即出声道“所谓武道击技至你这等境界,此时所要的已经不单单是体悟而是心悟,今日本宫极力促成此战,便是为了你能早日找到心中的疑惑。更要让你早日找到你心中的‘道’!” 半空之中卢一泓双手持剑,随着他的举动,那虚空之中的大剑也在起手落剑之中朝着李胜峰而去,磅礴剑意弥天盖地,整个天地似乎都要被着大剑所撕裂,卷涌剑身四周的雷霆不断作响,不断汹涌而来的剑意冲击着李胜峰身前风柱,那虚空之中大剑起初只是少许剑尖切入这道风柱之中,但片刻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瓦解这那风柱。这风柱就像是一座城池,那水莲便是王座,而李胜峰便是栖身其上的王,但这任侠之剑已然裂城而入直指王座而来。 云影之中那虚空大剑已然露出多半个剑身,看着已然越来越近的大剑,再那空中大剑离着离着自己还有一丈之时,李胜峰瞳孔猛然的一收缩,似乎是等到了什么一般,足下八叶水莲的花瓣竟然同时离水莲而去,然后李胜峰蓝衫儒服一振,那剩下的水莲花梗竟是化成黑白两色的阴阳图案,双手十指一错,那离散的水莲花瓣飞入阴阳之中。着花瓣竟似按八卦之排列,李胜峰道“坎剑其一——不废山河万古流!“ 坎水之剑再出,那水莲花瓣竟是化八道剑气而出朝着天空降下大剑而去。然后李胜峰合眼,仿佛这一招之后世事已然与自己无关,那八道剑光在空中汇聚为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云海降下的大剑撞击在一起,一声巨响如天地碎裂之声,在青衡看来那就像是在空中忽然有无数涟漪散开,不断的朝着四周散去,最后以至于无形影。其后再听有一声金铁断裂之响,只片刻之间,整个洛水江面复又归于静寂,那灿若骄阳的剑华不再,漫天云海不存,一切回复到最初的平静。 亭中女子略带遗憾的轻声道“任侠一剑如此威势,最终竟还是胜不得李胜峰“阵剑”之术。本宫倒是忽然想知道若是以李胜峰此时‘阵剑‘之术对上商恨雨‘配水剑法’,这曾经同列“稷下双壁”的两人到底是谁更强一点,当年虽说商恨雨早早有武道击技冠盖学海之说,不过这两人之间倒是甚少交手。“ 方才还是风云狂舞之象,现在洛水江面之上却是无比的平静。 在这平静之中,忽听有人放声大笑道“不废山河万古流。好个不废山河万古流。今日洛水截江之前,老夫本以为,虽仍是败多胜少,但凭最后一剑胜负之数当在四六之间,见过大龙头‘阵剑‘之威,老夫这才我们彼此之间的差距已然不能以里计,我卢一泓自幼学剑,常常自以为略有所得,今日一观李大龙头‘阵剑’之术始知剑道之无涯,这山外有山,峰外有峰真是恰如其分。这三剑老夫败的口服心服。“说话之人正是任侠名宿卢一泓。 李胜峰立身江面之上道“方才老先生最后一剑已然可称‘断天之剑’,若非诚然如老先生先前所说未至圆通之境,胜峰也难接下此剑。最后一招实属胜的侥幸。” 此时江风习习,老者褐衣随风而动,看着手中已然断为两截的‘湛卢’剑,卢一泓道”年少之时好击铗之术,其后得遇先师传下‘湛卢’剑,此剑随我数十年,虽说期间也曾多有败绩,不过今日之败老夫输的却是一点都不枉啊,胤国华土之中剑术素来以儒、法两家称为顶峰,我任侠击铗之术若论渊源本是源自北邙墨家一脉而出,老夫本还以为儒、法两家剑术不过门下弟子哄抬而已,今日却是晓得往日倒是自己坐井观天,反而不识天下英雄,此剑随我已久,今日断于李大龙头‘阵剑‘之手也算不枉。” 李胜峰道“多年之前胜峰便曾听过卢老先生‘三尺青锋,一泓侠气‘之名,今日一见‘湛卢’之利,任侠击铗之术犀利如斯可知矣!” 卢一泓道“李大龙头不必自谦,老夫以为便是我任侠四锋之中,能真正有能力和大龙头一战的也不过‘悬翦胜邪’一剑而已,所谓四大名锋实属夸大之言。“世传当年任侠出走北邙之时,曾带走北邙墨家所藏四把名剑,其一为‘离垢’、其二为‘湛卢’、其三为‘七星龙渊’、其四为‘悬翦胜邪’,四剑之中‘悬翦胜邪’有诸剑鳌首之美誉, 李胜峰道“‘悬翦胜邪’,卢先生你说的可是有‘侠隐’之称的裴子野老先生?” 卢一泓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子野今年不过而立之龄,这老先生三个字他可担不起。不过此子生性懒散,不喜我任侠之中诸多规矩,因此反倒不经常与众人来往,但击铗之术却是我任侠之最,是以江湖之中倒是创下‘侠隐’之名,不过此子倒是和老夫比较亲近,时常到我隐居的凌云峰盘桓数日,其实今日三剑之中最后一剑得悟,说来也是有子野之助。以老夫见识,今世之中能与李大龙头顶峰共论剑之人,子野当在寥寥数人之中。” 李胜峰道“胜峰着实未曾料到这有‘侠隐’之称的裴子野竟然不过而立之龄。” 这些年来京华卫和‘尚义任侠’明争暗斗不少,李胜峰自是知道卫中不少高手曾为人一剑所败,后来终得知其人在‘尚义任侠’之中‘侠隐’之称,名为裴子野,自此便以为其人是和卢一泓一般的老者,此时此刻才知道这人竟是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许多的年轻人。 卢一泓道“老夫今日虽败,但有一言却是不得不说。” 李胜峰道“卢老先生但讲无妨。” 卢一泓道“当年那场惨变我‘尚义任侠’中人皆是心中有愧那人,而今日洗剑亭之会,老夫虽不知李大龙你头立场如何,更是不知代表李氏一族的明霞宫立场如何。但仍希望李大龙头切勿为一人之私坏了天下大势。”见李胜峰不再沉吟良久却不说话,老者一抱拳道“既如此,还望大龙头多多思量。”说罢片刻间老者几个起纵,身影已然是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洗剑亭中女子在卢一泓身影消失之后,方才朝着江面之上的李胜峰道“今日一会,任侠三剑斗天峰却是让本宫开了眼界,李大龙头果然不负武儒之首之称。” 这时青衡便见一人朝洗剑亭走来,这人看上去三十多岁,容貌说不上俊朗,身材也不尽高达,身上所穿也是胤国之中常见的儒者蓝衫,但就是这普通样貌确实给人以一种凝重感,只那么踏步之间竟是让青衡觉着有种可堪与宫主匹敌的气场。胤国帝都君临那是天下权贵的重地,若说宫主是那些王公贵胄之中的明珠,那么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普通的儒者便是已然植根于这天下权柄重地之中的松柏。 李胜峰离着洗剑亭还有三丈之远,他却是没有看向那身着白纱裙的宫主,而是先看了看立身女子身后的青衡,然后才对着女子道“胜峰见过明华公主。“ 亭中女子道“今日一会非是朝堂之上,李大龙头何必如此拘束,不过方才卢一泓老先生临走之时曾有一言,却不知李先生你心中是何想法。若是本宫也想保这个孩子,那李大龙头你是允还是不允。”女子眉宇带笑,可那一句‘允还不允’却带出执天下权柄的威慑,那是皇女帝脉所带出的无上煊赫之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六部执令,知节殿中风云会 知节殿乃是稷下学海礼部所在的主楼,以八卦形式而论处在坎位,楼虽是不高可论起威仪华贵来却是诸部建筑之首,此时蔺无咎端做在厅堂最上手,宽袍广袖之间自有威严,背后墙壁之上裱一大字————礼! 这大厅之中虽是看起来陈涉不多,可若是细看之下便可见雅致之处,这大厅铺地的地毯黑如碳墨未见一丝杂色,这地毯正是出自北狄胡族之中的‘墨羽绶锦’,乃是以漠北之地的名为墨羽苍狼的凶兽毛皮制成,窗牖之上用的是透明的琉璃,其中更夹杂云母晶石,大厅四周墙壁悬挂几幅水墨画,古意盎然,显然都是有些年头的物件,再看其中落款,莫不是稷下学海前代丹青好手、笔墨大家所留。 章服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谓之夏,因此这学海六部之中礼部儒生衣着冠服皆是贵于别部,此时夜色早暗,厅堂早已点上了烛火,借着琉璃、云母之助明亮如白昼,蔺无咎把玩着手中的那方‘四时砚’,眼神微闭却是又似无意瞧着下手所座中年男子,这中年男子身材不高,身上所穿也是蓝衫儒服,可端坐之时却是无形中流露出岿然如山的气势,那这密扎的手指虽是短小,可指头间的骨节突出,似是蕴藏着无限的力量,半晌之后蔺无咎才开口问道“这密扎乃是乘风拼死送回,易阳你读完此中所留诗文,心中有何想法?” 中年男子道“信中所言只怕大有深意,但观看字体笔路却绝非乘风所书,我也只能推的一二,今次这第一首诗应是说我稷下学海,而第二首或是应在扬州铸剑山庄,只是这第三首却是隐晦难度让人无头无序,但这第一首诗应该和当年商恨雨叛道弑师之事有关,此中干系重大非常。还是等六部主事齐聚之后再多定夺,不过这魑魅魍魉之辈敢伤我学海之人,我刘易阳却是不能轻纵了这群.奸邪之辈,泉下邪宗素来盘踞梁州九幽酆都,行踪少现兖州之地,今次敢对学海左近对乘风下毒手,只怕是冲着我稷下学海而来。”说到此处中年男子却是嗤笑一声,似有明悟续道“难不成这第一句说的是‘九龙蔽渊’中所囚之人不成?若是如此反倒正合我愿,我手中‘风雷剑戟’也想一会所谓的‘九幽冥主’顾寒泉。看看那所谓的‘烟枭水冷、却寒三千’得击技之术都到底有何能耐,敢犯我学海威严!” 蔺无咎眉宇稍蹙,然后沉声说到“以我稷下学海威势之盛,便是顾寒泉他再如何张狂也不敢轻犯。但这邪宗外道沉寂已久,今此有这一番动作,只怕是和密扎所言之事有关。这商恨雨乃是儒门千年以来未有之逆贼,若是和泉下妖邪同流合污却也得小心一二。” 刘易阳道“自宇不凡宇夫子助胤太祖定鼎以来,这九州天下世事渐趋于安稳,可数十年来我稷下学海也渐渐少了些戮力而为的刚阳之气,我稷下学海贵为胤国儒门龙首,如何能让邪宗外道欺侮到家门口来,待此间乘风丧事了解之后,我便要亲往九幽酆都一会顾寒泉,必以手中‘风雷’荡平鬼城妖氛邪气,一扫酆都百年污秽。”言语之中似乎对将来这场正邪决战竟是十分的期待。 这刘易阳正是稷下学海御部之首,当年商恨雨叛出学海,御部前任执令周子期为寻找能克制‘配水剑法’的击技之术,便将御部执令之位传给刚至而立之年的刘易阳,自己闭关隐居至今未出。而刘易阳也是不负期望,一直以来代师传艺,甚至是岳乘风的武艺也受过刘易阳指点,击技之术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甚至是兵略双城中的略城之主鬼谷戚扬,在观刘易阳‘风雷剑戟’武技之后,说到“这十多年来李胜峰被称为‘武儒之首、极天一峰’,可观刘易阳‘风雷剑戟’动天之威,又岂在极天一峰之下,便是周子期盛年之时也无过于此,真当是后生可畏!”又因为刘易阳所使‘风雷剑戟’乃是长兵重武,便有人将刘易阳和的御武将军府将首东方未央同列,有‘天枪御武、风雷动世’之盛赞。 这时却听厅堂之外有女生道“易阳你乃是稷下学海御部执令,掌风雷别业、领千余学子,这火爆的性子到是得改一改。”这声音虽是不大,可蔺无咎和刘易阳却是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来的人是个女子眉弯似月,肌若凝脂,可云鬓高绾、玉簪束发,却说明来者真是年纪并不似看起来那么年轻,举止雍容极富典雅韵致,便听蔺无咎和刘易阳齐声道“弟子见过林师叔。”两人竟是躬身执弟子之礼。 来人正是稷下学海乐部‘琴主’林清玄,而这琴主之名来源于乐部成礼阁所藏名琴‘玉秀清韵’,此琴为何人所作虽不得知,但儒门之中常以乐声类比君子之德,因此这琴乐之声更有‘天地正音’之称,学海乐部之中便以名琴‘玉秀清韵’为诸多乐器之首,此琴和诸子百家中阴阳家圣地云烟浩淼所藏‘枯木龙吟’,帝都君临城禁宫重宝‘古月青筝’并称‘三圣弦音’,‘玉秀清韵’素来为乐部之主的象征,乐部之主变成被人称呼为‘琴主’。林清玄虽是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其实得儒门浩然真气的驻颜之功,真实年纪已是过了半百之龄。便是蔺无咎和刘易阳当年学艺之时也是她的弟子。儒门素重礼节,此时两人虽是各领一部,可见了林清玄也不得不恭敬三分。 二十多年前,林清玄凭借乐部‘玉秀清韵’纵横于九陆江湖之中,可称巾帼不输须眉,素手撩弦之风头也是名动天下。林清玄甫入知节殿中,却是看着厅堂之中所挂一幅字出神,只见这这副字上写着‘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十个字草书而成,笔力雄浑遒劲之余却露着不羁和狂放,大有气吞万里之豪情。蔺无咎和刘易阳看了一眼最后落款出得‘子文’二字,两人对看一眼心中各有所思,便听林清玄道“自当年恨雨做出反逆之举后,我许久未曾来过知节殿,看着这厅堂之上字画倒是一时想起故人来,反倒是怠慢了你们两人。” 蔺无咎道“林师叔你说的严重了,进来未能亲往成礼阁中探望师叔,是弟子失了礼数。逆贼商恨雨辱没儒门圣道,无咎添为秩宗比除此此儒门污记。” 林清玄道“当年之事也怪我们稷下学海考虑不周,竟是不知恨雨早对那胡女情根深种。”蔺无咎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光,还未开口便听刘易阳道“若非为戎胡淳维之中的妖女所惑,以商师弟的的品性想来做不出弑师叛道的举动来。”言语之中大有惋惜之意。 林清玄道“恨雨自幼所学便是儒门圣道,于这男欢女爱、十丈红尘之事少了些历练。这情丝一生变难下决断,这情之一字,有时候却是易让人误入歧途。”话音刚落,便听厅堂之外传来‘辘辘’作响之声,在近些便听其中还夹杂着低低的咳嗽声,只听这低压的咳嗽,便让人能觉出那扯动肺腑的疼来,林清玄语轻叹一声,道“楚天自幼不良与行,当年为寻恨雨却遭‘九幽冥主’顾寒泉所伤,以致落下这沉疴之疾,真是委屈这孩子了。” 此时厅堂之外,一木质轮椅被十二三岁的儒生小童缓缓推进来,轮椅之上男子一脸病容、脸色苍白,显然是有沉疴痼疾在身。椅上男子儒服在身,蓝衫长袖,虽是久病之下显得清瘦孱弱,可剑眉星目却是透着凌俊之色,待推车的儒生小童推出厅堂之后,男子朝着林清玄道“弟子身有残疾,不能亲身执礼还望林师叔见谅。”转过头对着蔺相如、刘易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仿佛久疾之下这身体连这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言语之间便是咳个不听。 林清玄道“楚天你有疾在身又何须多礼。”语气中带着长者的关爱之色,眼神之中更是有着无限的惋惜。 这轮椅之上的病容男子名叫楚天,正是稷下学海之中数部之主,此时年纪也不过刚过而立之年,林清玄却是知道当年商恨雨和李胜峰虽是号称稷下双壁,可楚天在数术之上的资质却是不输二人,稷下学海数术之学正是衍生自儒门经典之中最为深奥的《易经》,而那时楚天虽是不过十五岁,可数术之精却是超越不少教习,更是凭着数术之学解开衡荒院中的藏拙之阵,可说是学海百年未有的数术奇才。 刘易阳道“当年楚天你为这泉下邪首顾寒泉所伤,今日这妖邪又使得乘风遭厄,这道外邪宗可算是和我稷下学海‘交情不浅’,今日六部主事齐聚,这新仇旧恨可得有个了解。”随即将方才所看密扎交到林清玄手上,道“这是乘风拼死送回密信,还请林师叔先过目。” —————— 亲,求收藏,你的支持才是我不断写下去的动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三谶之语,天下之势藏此中 林清玄接过密扎启缄展视,咋看之下便见上面所书竟是两首诗和一首似诗非诗歌、似词非词之文。但只看第一句脸色便不由得一变,越往下读脸色越渐凝重起来。只见纸上三首诗文如下: 其一曰: 祸世潜龙出九渊,天门敕使巧布邪。 玄牝一箭鬼神惊,学海应厄血玄黄。 沉水葬珏谱剑歌,天邪劫火动尘寰。 红袖香消十五载,天地一梦六十年。 其二曰: 江左羽衣色似烟,沉舟侧畔红绫舞。 十里绮莛歌如梦,六合剑华冲斗牛。 火工铸地隐奇谋,销金罢刀屠龙手。 流火原是焚世器,云波诡谲邪更猖。 其三曰: 往事早依稀,当年烽火谁人知,神州乱又起,龙蛇起陆急若弛。枭鸦鸣、群魔乱舞,水龙吟、剑华如灿。古鼎载前尘,深宫藏旧怨,九阙宫城,京都梦华,燹祸人非两相侵。山河裂,四野烽火乱不休,勋业成,万里狼烟蔽晴空。诸子论道,刀剑竞锋,能消灾厄几许?一时箭急如风、马迅驰,九陆八荒多少事,山川地理战不休。战,战,战,煌衣一振天下惊,三正四奇再争锋! 林清玄看完这密扎之上所书,随即将密扎交到楚天手上,随即道“楚天你心思缜密,且看看这文中所言有何蹊跷之处。” 半晌之后便听楚天道“以弟子观之,这三首诗词或许是所谓的‘谶语’!自儒圣始便有‘谶为隐语,预决吉凶’之说,乘风冒死将其送回学海必有深意,这第一首很显然是在暗指我稷下学海,‘潜龙’二字说的该是‘九龙蔽渊’之中所囚之人。而后两句该是和商恨雨之事有关。” 刘易阳道“楚天所说和我猜想一般,不过‘九龙蔽渊’之中九道困龙锁乃是玄金寒铁所铸,便是配水、厚土这等兵刃之利想要断开也非易事,潜龙出渊之说实为无稽之谈。便是那人能出,这些年他受学海千年积淀浩然之气侵袭,只怕一身外道邪功也留不下几成。” 林清玄却是面带凝重道“当年我曾和那人有过交手,一身武道击技却是世间少有,若非那时恨雨和胜峰联手施为也难以擒他。”许是想起当年之事,林清玄一时若有所思。 楚天道续道“第二首应该是指苏杭一地十里菱歌和南宫氏所在的铸剑山庄。”每言一句便是一声轻咳,最后却是语气一冷道“而这最后一首却非是简单如前者一般的六十四字谶语,以我观之这许是为神州九陆日后所下占卜判词。”话到此处却是在那手上掩口的方帕上咳出一丝血迹。 蔺无咎眉头紧皱却是不发一言。刘易阳道“以天下而论,论及占卜之术莫国于我稷下学海、帝京君临之中钦天监,阴阳家所在云烟浩淼三地,而钦天监所以观星见长,难不成这密扎乃是云烟浩淼之主邹先生所书?” 蔺无咎沉吟一声道“易阳所说绝无可能,传闻邹先生离尘避世已久,潜居云烟浩淼隐胡之中。便是‘阴阳道’中之人也难见其真颜,断无是他所作。再以两家交好之情,若真是他所作何必交与乘风送信,自有门下弟子可供差遣。” 林清玄道“那以楚天之见,对着密扎来源你有何见解?”众人虽都是当世学海一部之长,可论起对于易经之学、占卜之理却都难出楚天之右。 楚天道“以占卜之术而论,天下却是难出《易经》、《皇极步天歌》、《归藏》三占奇书,可以我之见这三首诗文却绝非出自三书之理,《易经》之卦以爻出,《皇极步天歌》之言重星象,《归藏》之言多在阴阳之变,而三首诗文多言刀戈杀伐之事,我在天机阁中翻阅先贤笔记,曾偶见有先贤曾提起兵道之中原有一门‘占戈之术’,只是此术据说早已失传,便是当年息兵堡前代堡主子敬公号称自兵道初祖已降,息兵堡千年未有之奇才,可也未能使得此奇术再现尘世。” 这时忽听厅堂之外却有吟诗之声传来 北风低徊春日迟,霜冷雪急景肃杀。 犹记当日豪情志,掩泣空见孤枪还。 而今再忆青瓦檐,故园尚在人事非。 天人永隔最堪悲,自古社稷累贤良。” 这声音凝而不散如钟鼓之响,诗中所言之情正是吊唁岳乘风丧身殒命之情,来人一步一吟诗,起初吟诗之时离这厅堂还有近百丈之远,可八个踏步却已是进到厅堂之中,单单是这份轻功造诣已可称得上天下少有击技高手,而诗中所吊虽是岳乘风,可厅堂之中数人却都能听得出那份追慕儒门先贤、学海前辈的怀古之意来。 吟诗踏步而来之人头上负巾腰间配珏,一身单衣风骨凛凛然,年纪较之刘易阳怕还要小上几岁,对着林清玄躬身执弟子礼道“弟子文翰林见过林师叔。”来人风骨蕴墨、一袭凛然,正是如今稷下学海书部执令文翰林。 自承平二年李胜峰入君临,文翰林便以学海书部执辅之姿接任稷下学海‘书部’执令之位,熟读儒门诸多典籍,若以单以对儒门经典和瀚海之中藏书的熟知程度而论,可说是学海之最。在胤国儒门之中常有‘胸有千经、衡海量书’之雅称,以词语暗喻便是文翰林才学堪与稷下学海藏书圣地瀚海相比。 文翰林和诸人见礼落座之后,楚天便将手中密扎递到文翰林手上道“文师哥你且看看着纸上所言。”待文翰林看完楚天便问到“以文师哥所见书籍经典记载之中,可有‘占戈之术’的点滴记载?” 文翰林道“兵道之中的占卜之术,我儒门经典虽是偶有谈,及可不脱风角鸟占和云祲虚弧之言,若是单寻‘占戈’二字想来只有两处略有着墨,却非出自儒门正经,而是出自无名氏所作异志《列王纪》,此书多叙千年之前奇闻轶事,其中有言‘沈扬将兵最擅诡道,常以奇谋胜敌,士卒多以‘军神’称之,殊不知天地纲纪皆有可循,圣人能以古窥今、以史推人,沈扬用兵之道又岂‘占戈’二字能概之。两军对垒,胜负未知,兵事之变鬼神难测,虽有天命之属,实则为人事矣!” 刘易阳道“虽有天命之属,实则为人事矣!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这作书的无名氏也算是颇有见地。” 文翰林道“俗语常道天有纲,地有纪,自古以来圣贤大能之人便能以此法以小见大、见微而知著,因此这占卜、易算之学也就繁门别类甚多,虽说‘占戈之术’多见野志和传闻之中,不过料想也非是空穴来风,这风角鸟占和云祲虚弧虽未有三占奇书这么名著于世,可在兵道之中却是传承千年料想也非是简单易于,定有其卓绝之处。而这第二处便是名为司马延之人所著为《戡乱志》的异书的序章之中可见,此书记述多时离朝末年战乱之时,其中有言‘离朝既崩而圣主不出,黎民逢此乱世,生如沉浮之青萍,命为时局所挟,自颉皇造字,神州九陆未有此乱象,一时之间谋臣、将星之众璨如星斗。烽火鏖战,难见息兵之迹。予常搔头自叹,既无占戈定乱之术,又乏济世理民之才,每至子夜灯昏欲息,浮白载笔,假戡乱之名,尽叙耳闻目见之事,解文说字聊以度日。’” 楚天道“以文师兄所言,‘占戈之术’多现千年之前的文史之中,今世之中只怕真无人有此能耐。” 久未说话的蔺无咎此时方才开口道“‘九龙蔽渊’中那人虽是武道通天,可若要脱困却是难如登天,禁地之中卧龙石吸纳学海千年浩然之力,正是他的克星所学邪道武技的克星,而禁地之中又有‘九龙伏天、兵甲禁绝’之术,便是有人助他,封他功体的玄金锁链更是不畏刀剑之利,若说脱困实无可能。只是此人身负惊天之秘,却也要小心有心人想借此乱世。”目光一转,续道“只是当年商恨雨叛我儒门圣道,如今算来也是刚有十五年数,这‘红袖香消十五载’所指何事、暗喻何人不言自明,当年妖女西夜素喜红妆,只怕这事和她不了干系!若真是如此却不得不防,这妖女据说乃是出身戎胡淳维之中,当年曾硬闯学海,伤我儒生无数,今日若在造孽,虽说此世烽火已息,可我若在见她,仍是不能饶她性命!”言语之中是气愤非常,当年学海祭天大典之上,剑子商恨雨为异族妖女叛道而出,更剑伤当时的稷下学海祭酒,此事虽是早过十多年可蔺无咎言谈之间仍是气愤不已。 这时厅堂之外窗牖处听有人轻笑一声,语带讥讽道“好没羞的人,当年若不是人多欺负人少,凭你也能伤我姐姐么!真是坐井观天,自以为是。”这‘坐井观天’一词用在此处可说是有些不伦不类,可说话之人声音如黄莺出谷,却是悦耳非常,若是沈彦尘在此地定会听出这正是洗墨湖中那少女的声音。 蔺无咎在胤国儒门之中地位显赫,何曾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斥道“妖邪异端,何敢来我学海造次!”手中那方乌黑如墨的‘四时砚’便以离手而出,蔺无咎身为儒门秩宗,击技之术可说位列稷下十三学士三甲之中,所修击技‘四时定春秋’狂霸如冷沧海也难赢难撄其锋,登时‘四时砚’划一线墨色,如利剑划长空破窗而来。蔺无咎足不点地已是随后掩杀而来,窗牖处忽起‘铿锵’之声,似刀剑出鞘之音,继而再闻金石之响,竟是有人以刀锋对撼蔺无咎手中‘四时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龙牙斫月,平乱辅运武公子 听得窗外那一声金玉作响之声,厅堂之中众人才知窗外除了说话之人竟还有第二人伏在暗处。 便听厅堂之外蔺无咎闷哼一声,沉声道“好刀,好刀法!”听着口气胤国儒门秩宗蔺无咎抢先出手两人仍是斗了个奇虎相当,以冷沧海‘飞云刀’披靡之能犹不能得此一言,可见此时对手之人武道击技竟似犹在冷沧海之上。 出刀之人回应道“蔺无咎先生未曾料到我在此处,虽是先行出手,可此刀也算是我趁你不备而为,但却未能伤你分毫,一招之试可称平手,先生何必自谦!”出刀之人谈吐之间不亢不卑,夜入稷下学海却是未露半分胆怯。 待楚天等四人此时步出厅堂,借着微暗的月亮,见一俊朗锦衣男子和蔺无咎相隔三丈彼此对视而立。这锦衣执刀男子约莫有近三十岁出头,眉挺鼻翘、目光炯炯。执刀男子身后另一人却是十五、六岁的模样,此时虽是穿着稷下学海儒生衣衫,可在场诸人皆是慧眼如炬之人,一眼便可知那是个正值少艾之龄的女娃儿,少女躲在男子身后,露出半个小脸,朝着蔺无咎吐了吐舌头,道“伪君子,让你说我姐姐坏话。” 少女所穿之儒服不甚合身略显宽大,那女子特有的曲线隐再这蓝衫儒服之下,言语间唇红齿白,直让人觉着像是朵含苞待放的花蕾,虽是少了花开正艳的绚色,可自有着稍显稚色特有的青涩芳华。场中众人看着那少女模样却是同时想起一人来,楚天和刘易阳对看一眼不由得皱眉,而诸人心中所想正是当年使得商恨雨叛出稷下学海的戎胡淳维妖女西夜! 只见蔺无咎长衫一振,四周空气是无风起浪,那藏于广袖之中的‘春秋笔’凌空飞旋至右手之上,双眉一拧道“阁下既持武而狂,敢夜闯学海,便让无咎一试手低有何真章!”眼光如电让人不敢直视,正是儒门之中‘有威可畏’之大气势,真气激扬威畏并施,使得少女再也不敢再开口说话。 只见蔺无咎紫玉墨笔一旋转,右手拍出一掌,执刀男子却是超前踏上一步,手中弯刀划出无匹刀劲,轰然一声两人竟是同时退了半步。随即对着身后少女道“退至我身后一丈之处,切勿轻举妄动,此人武道武技不在我之下!” 蔺无咎低声一呵声音如钟鸣,身上广袖长衫无风自张,砚旋、笔舞正是书轨相济之术再出,‘四时砚’去返如轨,而墨轨纵横如飞剑般自如,‘春秋笔’凌空做书,一时之间墨色如练。两者墨迹所称正是辐辏之势,执刀男子手中弯刀一抹,刀光如画圆,锋刃裂空斩风,犀利刀光卷起层层圆晕宛如银月。 文翰林道“蔺师兄这书轨相济之道果然不凡,笔、砚相合之墨色动如车毂转中天,此击技之术可称得上有天下混一之势,既有儒门王道之谦和又夹杂法家霸道之肃杀,当年宇夫子为这儒门秩宗所创武技果然精妙,若是此时和蔺师兄对手之人所使乃是儒门浩然击技,在这墨色混一之中要比别宗之人更难抵挡!” 此时少女脸上写满担忧,自幼以来她还未曾见过有人能逼得他至此等地步,而蔺无咎心中却是也是一惊,暗道“此人不知是谁,实力竟是犹在冷沧海之上!” 正如文翰林所说,这书同文、车同轨正是混一之术,以儒门浩然为基,又夹杂法家霸道之学,其所最中便是势,帝王君威倾轧天下、统御万民正是以王霸之势势凌,蔺无咎‘四时定春秋’所构之书、轨墨色痕迹,虽看起来已将对手压制,可每见刀光掠影,银华如月竟是透墨色而出,这刀招竟是不卑不亢,任你如何威势可畏,来人总是一刀凌空如画圆月,在这墨色裹扎之中劈出一方天地。 刘易阳道“胤国之中单以刀而论能有这般能耐,当不过三人数!”刘易阳颇为嗜武,此时看的跃跃欲试,不由得便要踏步上前助蔺无咎一臂之力,身形未动却见楚天轻启轮椅挡在刘易阳身前,竟是有意将之拦下。刘易阳微微一愣,语带疑问道“楚天你此意为何?” 楚天轻咳连连,方开口道“刘师兄方才所言甚是,单以胤国华土而论,能有此能耐无过沈吟歌、王岫岩和早已退隐的南宫靖远前辈,但此时使刀之人却不是沈吟歌或王岫岩,其人更非是我华族之人,观其着装想来应该是戎胡淳维中人。此战在楚天看来其实两人都多有保留,刘师兄何必操之过急。”说罢又是不住的咳嗽起来。 刘易阳眼中若有所思,此时得楚天提点便有心留意来人衣着打扮,细辨之下可见使刀男子锦衣是收腰窄袖、翻领微立,足登革靴正是雍地戎胡着装。 林清玄道“楚天所言不差,此人所使乃是淳维三耆老之首石沭旸的‘炼月刀法’,我曾在雍地见过此刀,而那时和石沭旸对手的正是如今的刑城城主,有‘罪剑’之称的卫昌凌,当年两人刀剑相交可称得上平分秋色。此时以来人年纪判断,这人该是石沭旸的弟子,不过观此子这'炼月刀法'比之当年石沭旸更胜三分!” 两人交手不过片刻却已知彼此深浅,此时蔺无咎手下的四名青衫剑侍听到打斗声也急忙赶了过来。四人背上长剑出鞘,各立东、南、西、北方位,将男子和少女围在阵中,只待蔺无咎一声号令便要出手,但见蔺无咎身形一晃,手中‘春秋笔’竟是往飞旋的‘四时砚’上一点,两物相触竟是激出墨星点点直往夜空而去。 文翰林见此情形急道一声‘好个‘笔墨沉霄’,只怕这一招之后胜负可分!’ 这时便听蔺无咎沉喝一声道“墨砚一方逐四时,笔纳春秋击天寰。” 少女抬头朝着天空一看,头顶天空竟为星星点点的墨色浸染竟是成连云蔽月,惊讶还不止与此,瞬息之间这连云的墨色竟是如天沉而下,所成竟是墨色剑雨如星坠辰陨,仿佛整个天空倾轧而下,却见执刀男子略退一步横刀沉势,一瞬再动却是一跃而起朝着漫天剑雨而去,携刀一动霎时平地之上顿起罡风,男子身在半空之中,却是在自身四尺之间舞出一片刀光,刀光绽如一轮明月,剑雨似决堤而下的洪流,墨色剑雨奔腾之间登时将男子和这一轮明月淹没其中。 见此变故少女大叫一声,这一声大叫还未停,便听在那为墨色剑雨裹挟的洪流之中男子的声音,似虎咆、如龙啸喝道“斫月折桂破中天!”,漫天坠落墨色剑雨之中忽现一弯新月,而使刀男子如中流砥柱巍然无惧,一刀横天宛如上古英灵降世,刃锋微颤银光画半弯之月,刀芒如龙腾而出,刀吟如龙啸声震天地。迎着这剑雨墨流直冲天际,银龙翔空破墨登时月色再现中天。 剑雨方息龙吟遂止,蔺无咎和男子目光相遇一视,都在对方的眼神之中读出了震惊之色。 其中一名青衫剑侍道“秩宗可曾受伤”蔺无咎右手一摆却是看着执刀男子道“阁下刀术精深,实无咎平生所仅见,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使到男子还未说话,却听楚天道“‘龙牙斫月,势吞八荒’,九州六国之中这般年纪能有此术唯一人尔,阁下当是戎国淳维第一高手明勋公子?” 少女眼见男子毫发无伤心中担忧这才放下,转头看了看轮椅之上的楚天,轻声问道“你以前见过哥哥么?” 楚天掩口轻咳连连,随即道“楚天虽未曾见过明勋公子,但早闻淳维之中有利器名为‘龙牙斫月’,扬州南宫世家将此刀列天下十锋之中,此刀虽看起来漆色如夜,可配合淳维击技秘技‘炼月刀法’却是刀光如银月,今日一见果是罕世利器,再以此等年纪,能在刀术之上能有此等造诣九州六国屈指可数,观此等着装样貌,故此楚天以为当是淳维第一高手明勋公子无疑。”才说这几句便又是一阵轻咳嗽,半晌之后续道“当年雍州土方卫,戎、胤两国会武缔盟,明勋公子曾和我李师兄两人不分秋色,我对公子也算是闻名已久、钦慕非常,不想今日竟得一见。” 众人看着男子手中那把刀,这刀较之胤国之中的弯刀约莫长了数寸,正如楚天所说这刀漆黑如夜,刃似一轮弯月。虽是离得尚远,可也给人凌人的气势,执道男子刀还鞘中,朝着众人拱手道“当年戎、胤两国会武,京华卫李先生武道神通非我可比,那时他有意想让,论起真正实力明勋自知和李先生还有不小差距。早闻稷下学海乃胤国儒门龙首,今日得见诸君风采着实非凡。”和蔺无咎一战,已知对方堪为生平强手,此时观楚天四人心知诸人都实力超凡之辈,方才一战若是暗地出手自己只怕难以应付。 蔺无咎衣袖一阵,沉声问道“不知明勋公子为何夜入学海,做此宵小行径?”语中微带怒意,却未有再出手之意。 其实当年商恨雨之事便是和淳维之中一女子有关,然而此时权衡利弊蔺无咎却也不能冒然出手。 蔺无咎心中所顾忌的其一便是淳维千年不坠之武力,稷下学海地处神州九陆东境的兖州,虽远离戎胡盘踞雍州,可淳维之势却也不是蔺无咎可以小瞧的;其二却是因这明勋公子既是淳维少主,更是戎主的结拜义弟,戎胡之中本无公子一说,但戎主为拉拢淳维势力,便仿效胤帝册封李胜峰和京华卫之制,封明勋为‘平乱辅运武公子’,可说是戎胡之中的国之重臣,蔺无咎为人心思缜密,此时凭稷下学海之力拿下明勋公子不难,可后事如何处置让却牵连甚广,却也是不得不多有思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戎胡淳维,有女明璇善言辞 所谓淳维指的便是西地戎胡之中的击技好手,这名号何来已无从考证,可千年之前,大离王朝都邑昭明城为戎胡攻破,淳维之名便开始出现在乱世烽烟之中,此中人数虽是不多,可武力之强却是冠绝戎族,可说当年五胡乱华之时戎胡武力之支柱。便是今时今日此时,虽然胤国国势大盛,但胤国华土之外以武道击技论,戎胡淳维、夷胡观澜听海阁、狄胡紫宸武卫、羌胡伽罗圣堂、苗胡纹黎巫罗,这五家仍是盛名不衰。 当年京华卫初立,大龙头李胜峰为探戎胡动向,曾深入雍地戎族之地,最后却遭淳维布局暗算,而这谋划、布局据说便是出自明勋公子之手,当时此人不过刚年逾二十,若非最后岳乘风孤枪护主,京华卫龙头李胜峰早已丧命淳维之手。待李胜峰伤势痊愈之后,淳维第一高手明勋公子便和京华卫龙头在雍州土方卫再次会面,两人一场互斗更是胜负未分。关于此战,虽然后来从禁中传出胤帝曾暗中嘱咐李胜峰‘土方会武,不能胜,也不可能败’之言语,但自商恨雨叛出稷下学海之后,那时李胜峰已有‘武儒之首、极天一峰’之称,李胜峰事后曾对京华卫中之人道“九州六国之中若以刀而论,明勋公子日后当与‘天下封刀’沈吟歌并肩而立。” 知节殿外明勋公子对着蔺无咎一拱手道“若明勋说此来绝无恶意,身为胤国儒门四大巨擘之中的秩宗蔺先生你可愿相信。”面对稷下学海众多高手环窥,明勋公子谈吐之间仍是不卑不亢,实无半分惧色。 蔺无咎尚未开口,便听刘易阳道“明勋公子还未说此番来意,如何能知我等相不相信!” 明勋公子眼睛越过蔺无咎看着刘易阳、楚天诸人,眼神在楚天身上徘徊片刻,随即朗声道“明勋今夜冒犯学海只因怕明璇年幼不懂,无意冒犯贵派中人,因此跟在明璇身后而来。”说着却是看了一眼身后少女,道“明璇过来见过稷下学海诸位贤人。” 少女轻哼一声道“这些人方才还说西夜姐姐坏话,什么闲人、懒人,我才不想理这些稷下学海中的伪君子!” 持剑的一名青衫剑侍斥道“大胆蛮族胡女,如何敢在我学海圣地污言秽语,辱没学海众位夫子。” 这青衫剑侍皆是蔺无咎心腹,眼见少女无此无礼便要出手,蔺无咎一摆手止住剑侍,道“无妨!这少女自幼长在化外之地,口无遮拦吾等又何须动气。”然后对着明勋公子道“听公子方才所言,此来稷下学海似乎还另有别因,却不知道是为何事?” 明勋公子道“这第二个原因却是说来话长,几可说是我戎国之耻,若是提起这恶人的名字,想来在场诸君也曾听过,明勋不远万里而来便是为杀此人,自入华土才知此人原来早已恶名在外,此人人称‘粉面郎君笑笑生’真名西门有庆。想来这恶人之名,蔺先生为儒门秩宗定然不陌生!”。 蔺无咎面色一寒,沉声道“竟又是这恶贼!” 明勋公子道“一年多之前此人仗着一身易容便装之术,伪装成我主侍从,潜入戎国王城之中,非只是以阴险之术害死几个宫中护卫,更是肆虐禁宫之地,杀人无算,最后竟欲刺我主,虽被我淳维中人所阻,但主上震怒非常,因此遣明勋缉拿此淫邪妄为之人。偏偏这恶人生性狡猾竟屡次从我手中逃脱。辗转万里最后却是窜入兖州之地。”明勋公子说的虽是言语不详,可此间众人都是聪慧之人,自是知道这戎国王城虽是比不上胤帝所在的君临城,可一方帝王居所如何能轻易混入,而明勋公子为戎胡臣子也不可能那后宫秘事作假,其中定有不少曲折。 楚天轻咳一声,开口道“西门有庆之名我也早有耳闻,只是料想以公子你之能为,他如何能屡此险中脱困?” 明勋公子接口道“正如楚兄所言,这恶贼虽是狡诈,本也不是我之对手,偏生这恶贼身边还另有一人着实了得,此人黑衣蒙面却是数次维护这恶贼,从雍州一路彼此多番较量最后竟是难分胜负。我和这黑衣蒙面之人最后一次交手便是在不远处的淄城。“说道此处却是突然一顿,欲言又止。 林清玄道“公子何以欲言又止?“ 明勋公子道“以明勋所见,那多番维护明勋公子的黑衣人或许是胤国儒门中人,而他所使剑术似与儒门浩然击技有相似之处。” 明勋公子话刚说完便听刘易阳一声爆呵“异族边民你竟如此大胆!如何胆敢诬我学海清誉。”今世之中儒门虽是开枝散叶,可诸多学坊之中以剑论首推稷下学海,因此在刘易阳听来着实有将污水泼向学海之嫌,这一声暴喝直如平地起惊雷,刘易阳身形一动便有饿虎扑人之迅,一掌击出势夹风雷,刚猛霸道直如雷霆,却见明勋公子不退不避,右手捉住腰间刀鞘,以刀鞘为掌硬接刘易阳一掌,刘易阳一身击技皆在‘风雷剑戟’之上,而一身内功正是源出儒门浩然击技的学海御部雷霆战意,甫然相接竟有电噬雷鸣之声,一时之间劲风鼓荡,吹得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林清玄急忙开口道“易阳你暂且住手,以明勋公子所言如何能算是诬我学海,西门有庆之恶名已非一日,况且明勋公子方才之言也未曾说这黑衣蒙面之人便是出自我稷下学海,而儒门现今存世三大武脉之中,以剑而论却是以我学海剑术为最。明勋公子夜入学海虽是不妥,可念及其身负戎主王命在身也非豪无缘由。”林清玄虽是早已不涉江湖事,可心思、见识却非寻常,听罢明勋公子之言,心知以明勋公子的无双刀术,胤国儒门能以剑放对而不败,可说数便众多高手而无一人,便是程无逸也有不及,心中恍然一惊暗道“难道那黑衣蒙面之人是商儿不成!”,复又想起当日学海之中西夜来寻商恨雨的情景,心道“纵使叛出学海,可以商儿性情如何会维护西门有庆这淫邪之辈。” 刘易阳扯掌之后哈哈一笑,随即大声道“明勋公子非只这刀法无双,这掌上功夫缺了了得,易阳一时贸然出手,还望公子勿怪。” 明勋公子道“原来竟是稷下学海御部之主刘易阳先生,世传学海御部之中有套武学击技名为雷霆战意无怪乎方才一掌之中竟夹杂风雷之势。”明勋公子虽是长居戎土,可淳维立世已久,因此对着胤国华土武家之学也了解颇多。 刘易阳道“明勋公子虽是戎人,可武技卓绝、谈吐不凡,若是不介意不妨在学海盘桓几日,这‘粉面郎君笑笑生’西门有庆原也算是儒门弟子,此人这些年罪恶满盈,缉拿此人之事我稷下学海当助责无旁贷。” 这时却见明璇拍了拍手,笑着说道“原来这大恶贼竟是出身胤国儒门!”随即看着蔺无咎续道“哥哥你以前不是说那个儒门之中有个什么秩宗蔺先生么,我们一路东来,我就听人说这蔺先生左手握一方墨碗,右手那一截竹筷,有什么墨碗盛饭、竹筷夹菜本领,若是论起吃饭的功夫可是天下谁都比不上,最可恨这西门有庆作恶多端,蔺先生虽是饭吃的多,可却总是却不抓他,难道说蔺先生也不是这恶贼的对手。真是可惜,要我说…”方才听蔺无咎以‘妖女’称呼西夜,之后又和明勋公子一场激斗,明璇心中有气,虽是明知蔺无咎击技定在西门有庆之上,却是尽说讽刺挖苦之语。还想再往下说便听明勋公子斥责道“明璇你还不住口。” 蔺无咎身为稷下学海六部执首,更兼是胤国儒门秩宗,可谓是身份高贵。何曾受过这般奚落,登时脸色变得难看,那身边四个青衫剑侍齐声喝道“蛮族妖女如何大放厥词!。” 明璇轻哼一声道“我还听人说蔺先生除了吃饭吃得多,还养了四只青色的小狗,用来专门咬人。”论起这遣词调句、口舌之利这明璇比之稷下学海在场诸人怕都不及,可偏偏有着那股子少女才有的语调说来,却是带出无尽的讽刺与挖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曲指流殇,泠弦魅音息红泪 四位青衫剑侍剑锋齐指明璇怒声道“蛮族妖女再多污言秽语,休怪吾等剑下无情。” 明勋公子忙道“明璇自幼骄横,还望秩宗不以为忤,我等边地戎胡不沐圣人教化,谈吐难免粗俗,学海诸位贤人切勿见怪。”边地五胡虽是尊胤国为天下共主,可九州六国之间是毫无附庸关系的,此时明勋公子身份说出此等话已可算有自贬戎国之嫌,蔺无咎一时也不好发作。 明璇却是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在戎胡之中淳维盛名已久,历代戎主为自身利益可是极力讨好、亲近拉拢淳维中人,是以这代戎主更是将明璇看做未过门的儿媳,再加上明勋公子之故,明璇虽非戎胡王室出身。实有王女之贵。 明勋公子看着明璇厉声道“还不快过来给蔺相先生赔礼!” 明璇俏脸微怒气声道“我不,我偏不!他们都是伪君子。” 这时却听有一个女声接道“小妮子说的好,这九州六国若要真论起伪君子,只怕没地方堪与稷下学海相比,面上是道貌岸然,其实骨子里藏的是奸险恶毒。满口的圣贤文章,其实一肚子的男盗女娼”,这声音飘渺不定,竟是让人一时之间辨不出说话之人在何处。 刘易阳呵斥道“何方妖邪竟敢出此狂言!” 空中传来几声冷笑,然后便是缕若有若无的歌声“朝有思、暮亦思,月冷伴孤影。夜露生寒,登楼望君处。那年婵娟尚记否,梦中红烛,如今娥眉耐冷。”这歌声虽是断断续续,却是如泣如诉,到末句却是一声弦音轻做,明璇只觉那幽委曲折的乐曲之中仿佛在说着女子的愁闷悲思,委宛凄楚独立小楼之上,软语低吟,似乎在说着一场总角之约朝待暮盼,且思且望空等成灰,那声弦音化为一束怨恨直入人心,直让人觉着悲从中来。便是明勋公子、蔺无咎等人也微微失神不觉恍然。 林清玄却是惊道一声“泠弦魅音!你与泉下忘川之中的息大娘是何关系!” 亏得林清玄这一声惊呼,场中诸人灵台顿时清明。只见一不远处竟是有个女子,长长的秀发分拂到半面,露出半张惊艳婉丽的面孔来。她这半张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怀中抱着把琵琶,那纤指倏然在弦上一划,弦音一声狰鸣却是数道凌厉的劲风朝着众人而来,待众人挡下此招却是听到明璇的尖叫声。 待众人挡下凌厉的弦音之击,这才发现明璇竟被一女人挟在身前,那所能看见的半面容貌可说是极其明艳,肤色白皙宛如玉成,一袭正红色的秀女装,其上绣着金色的牡丹,一副五弦琵琶依在左臂之上,而十指之上更是带着镶有明珠的宝戒,满身的珠光宝气,而那右手五指却是横在明璇脖颈间,在这稷下学海礼部知节殿钱透着无限妖冶和诡谲。女人右手指甲在明璇脖颈间轻轻一划,直让明璇觉着入坠入寒潭,心中惊惧非常。看着明璇身子微微发动,女人轻轻笑数声道“好个美人胚子,这往后还真不知要招多少的狂蜂浪蝶。”竟是视在场众人如无物。 林清玄道“半面成装、曲指流殇,想不到今日竟能再见这号称道外邪宗弦音之首的‘息红泪’,想不到息大娘之后泉下忘川竟真有人能役使这天地五音之一的‘息红泪’。” 女人转头看着林清玄道“小女子荆三娘代先师问林琴主一声好。” 这时却是斜看明勋公子一眼,咐道“淳维‘龙牙斫月’虽罕世利刃,可明勋公子我劝你还是莫要妄为,你纵使能伤得了我,可咫尺之间这小妮子性命怕也难保。”吟吟一笑,那手指却是将明璇下巴抬起,道“此时你虽是少艾之龄,这身段还未长开,可这楚楚模样若在过个三五年,只怕这般绝色又是个倾国祸水。还是古人说的好‘红颜祸水多薄命’,不如就让我在你这俏脸之上划伤几道疤,弄上几道伤,也省的日后惹出什么祸事来。”低头看着满脸恐惧的明璇,荆三娘的脸上笑的更是灿烂。 刘易阳大喝一声道“大胆妖妇,竟敢在稷下学海如此放肆,可敢和我刘易阳一战,想你荆三娘也是成名已久人物,何必为难一个女娃儿。” 荆三娘笑道“今日我来却不是挑稷下学海的梁子,而是一见林琴主仙颜,当年恩师携此‘息红泪’,却数度败于稷下学海乐部名琴‘玉秀清韵’之下,我荆三娘虽是不孝,可恩师和琴主当年之约,我这做弟子却当为其完成!”左手之上琵琶凌空一转,在落手中那琵琶之上一根弦已是变成红色,周围空气温度登时骤降。场中众人却是不得不运功相抗,霎时地面之上竟是凝结出霜雪之色。 四名青衫剑侍之中却有一人样貌最为年轻,而功力也最弱,此时耐不住这阴寒,只觉浑身血液死都会被冻住,举剑便朝荆三娘刺了过来,荆三娘委声道“我荆三娘也不过弹弦赋曲而已,其实也该算是个江湖之中一弱女子,为何小夫子你却是要拔剑杀我。”身形不动,左指轻撩一弦,荆三娘道“诸君且听第一弦这‘羽弦击水三叠浪’。”那名为‘息红泪’的琵琶却是起声一声短促急鸣的羽弦之音。 林清玄喝道“沐雨速速退回来!” 此声刚落便听得声断剑一声,青衫剑侍手中长剑竟被无形劲气所断,而剑侍手中半截断剑仍是震荡不休,正似大河浪涌相叠之声。名叫沐雨的青衫剑侍呆立场中进也不是退了不是。而此时神情恍惚如坠忘川冥涛之中,竟为这断剑震颤之声所迷惑,一时呆立当场! 四名青衫剑侍跟随蔺无咎身边已久,沐雨虽是年纪最小,虽不能说是程无逸级别的击技好手,但这‘秩下四刃’也绝不是泛泛之辈。可手中长剑却是难当荆三娘一弦轻撩,场众人皆知荆三娘方才若要杀他不过反掌之间而已,便是明勋公子也不由得禁动容、惊愕,原还想着趁机从荆三娘手中救回明璇,此时却是不得不另行打算。 忽闻轻咳一声,这声轻咳沉郁凝重,已是带上儒门浩然真气,心神恍惚的沐雨这才回过神来,蔺无咎踏步而来,沉声道“荆三娘好手段,无咎早闻天地五音之中这‘息红泪’有泠弦魅音之名,今日劫持幼女,可是以为我等只能投鼠忌器不成!”眼中冷光如电,真气庞沛威赫掩面,大有随时动武之意。 荆三娘笑吟吟道“蔺秩宗四时、春秋之名威震八表,小女子岂敢在你面前卖弄…”话到此处却是面色一变,非是蔺无咎如何、明勋公子如何,而这变故却是来自于她的背后,听得有人斥喝一声,道“道外妖妇,今日且先接我一箭!’此声促而箭势急,霎时箭风裂空之声如撕帛。 荆三娘暗叫一声不好,却是一把将明璇凌空高高掷起,足下一旋,身上红衣如花绽,道“‘一曲朱颜凋,双弦唱芳华,素秋锦被冷,红粉空自怜’。知不知这小女儿家的忧思闲愁可抵得过这稷下学海射部之中‘狩天弓’金戈之击!”右手拨‘角’弦再续‘羽’音,霎时空间之中如现九地黄泉、万里冥波,宛如传说之中的冥地忘川现世,轰然一声巨响,这忘川滔滔劲如浪花四散,而滔滔忘川水并不只是为了应付突如其来的狩天弓,而是将在场诸人都纳入攻击范围之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五弦争胜,矫音制乐当年事 眼见明璇被高高抛起,明勋公子飞身而上,但甫至半空这忘川冥波竟是袭杀而至,龙牙斫月刀锋劈出一道劲气。此时便听林清玄惊呼一声道‘烟萝疏影梦横斜!没想到息大娘当年未练成的‘烟萝疏影’身法,你竟然也练成了。” 只见荆三娘身如轻烟,身法如鬼魅一般,竟是在后发先至抢在明勋公子之前将明璇揽在怀里,身在半空对着林清玄道“三年后六弦争音之会,只盼玉秀清韵莫让我失望才好。”此话竟是已在数十丈之外,明勋公子起身便追,眨眼间两人身影已是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时便听一人恭声道“卓希云见过林师叔。”此人儒服衣裳身形伟岸背上负弓,此弓通体墨色古意盎然,形如墨龙抱月,弓背之上书狩天卫圣,崇明灭邪,来人正是有惊弦黥邪之称的稷下学海射部狩天阁之主卓希云,待卓希云见过过众人之后,便听蔺无咎对着四名青衫剑侍道“为防再有歹人造次,你四人传我之命,让学海六部教习轮值守夜。”待四名青衫剑侍走后不久,便听蔺无咎道“方才我知卓云已到,原想凭狩天弓之利擒下此妖女,不想此女击技之术竟如此高明。听林师叔方才所说似是识得这女子来历。” 林清玄长叹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这段恩怨还得从当年胤初的‘革礼正音’之变说起。当年胤国初立百废待兴,辅政贤师宇不凡宇夫子便有‘矫音制乐以正黎民’之举,这边是后来的革礼正音诏,这此事便引出了后来的六弦争音之事。” 此中六人皆是稷下学海执令,对林清玄所说‘矫音制乐’皆是十分清楚,可说当年胤国之中的革礼正音正是稷下学海和胤国儒门一首促成,自儒圣孔丘始,儒门之中便有兴于诗、立于礼、成于曰之说,但是自离末以来,五胡浸蔓、军阀林立,诸侯开土裂疆,可说是诸事种种都是自己制则,因此以致到了胤出之时,虽是千年华乱得以休止,可经过漫长的烽火岁月,传自上古的伦制、风俗都已破碎不堪,胤国黎民虽是知道自己是华人,可华夏之礼却是早已不复存在,因此到了李胤立国辅政贤师宇不凡担任统文御史台台丞之时,以稷下学海众儒之力,再有胤国儒门之助,搜罗天下礼乐之书,以古为师重新制礼作乐。 于胤国帝京之中更是设立大司乐之职,以正天下音律,之后胤太祖特意颁下诏书,后世称之为‘革礼正音’诏,而在这诏书之中便规定胤国之中的五音正律,其中宫、商、角、羽、徵这五音都要以稷下学海乐部名琴玉秀清韵为准。而玉秀清韵因此便有天地正音之称。 楚天道“林师叔你的意思是,当年的矫音制乐曾有六件乐器参与,而最后却是玉秀清韵得以胜出?” 林清玄道“却是如楚天你所说,而方才你们所见荆三娘手中得琵琶正是六弦音之中号称泠弦魅音的息红泪,此外还有三件弦乐,其中号称雍容雅音的古月青筝为胤国禁宫重宝,传闻景帝在世之时曾将此物传给了有帝阙明华之称的南公主,而这五音之中号称慕古遗音的便是阴阳家圣地云烟浩淼所藏的枯木龙吟。” 刘易阳道“古月青筝、枯木龙吟同学海中的玉秀清韵近百年来有‘三圣弦音’之称,再加上这荆三娘手中的息红泪,那么当年六弦音还有两件不知是何物?” 林清玄道“据学海乐部先辈讲,另外两间乐器中其中一件乐器名为食尘,所有这也是诸子百家中人,只是此宗历来隐世不出,罕为世人所知,当年六弦争音也不过惊鸿一现而已,是以六音之中唯独这食尘之音未有别称,而最后一件弦乐为华族四姓中西河王家之物,这王家胤初之时门第之高堪比帝王之家,所藏之物名为青鸾号称凤仪韶音。” 文翰林道“胤国立鼎六十余载,西河王家也确实称得上凤仪之家,太祖、景帝两朝后宫凤仪皆是出自王家,这凤仪韶音也是当得起。”龙颜谓之帝王,而凤仪便是帝后的代称,而华族四姓之中这西河王家便有‘不王而王’之称,皆因这胤初的两代皇后皆是出自西河王家,若是单单以血统而论,可说李胤之后三代君王皆有王家血统,若于江左赵姓相比,这西河王家可谓是人丁不旺,可偏生王家为数不多的女子却是总能成为帝后,江左赵氏、名门第一但这凤仪天下却历来为西和王家把持。 林清玄看着那荆三娘消失的方向,道“半面成妆、曲水流殇,不想这号称五音之一的‘息红泪’竟再有传人出世。我林清玄虽是不能再开‘玉秀清韵’弦音秒境,可玉秀清韵绝不会因此败于你手!”声音虽轻可语气却是坚定无比。 —————— —————— 稷下学海之外夜风习习寒意侵骨,明璇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月色之中树影森森不住的往后退去,刚出学海之时还能隐约听见哥哥的呵斥之声,可慢慢的那追赶声竟是再也听不到了,初期还有几分硬气,可毕竟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孩,不由得心慌意乱,此时又被点了哑穴,就是想哭也哭不出来,目光所及皆是未消的冬雪。 荆三娘这一路走的尽是往荒僻至极之地而去,虽是挟者明璇却是足不点地,身形如烟罗飘动,明璇虽是生在西地戎胡,可也听曾西夜讲过这泉下忘川之名,据说常有饥啖人肉、渴饮鲜血之人,更有不少以此为基的练武邪术,明璇越是如此想心中越是惊慌,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却听荆三娘道“仗着烟萝疏影的身法,竟要疾行六十余里才能甩开他,这明勋公子果真不愧为淳维第一高手。“随即解开明璇哑穴,低头道”带着你这小妮子也真是累人,如今我倒是觉着有点饿了,先寻个地方避避这风雪再说。“ 明璇一听‘饿了’两个字心中一颤,急忙道“我瘦得很,我不好吃!“ 荆三娘微微一愕,低头在明璇秀发间深深的嗅了下,然后缓缓道“我闻着可香着哩。“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多时,荆三娘带着明璇来到一处荒凉的院落,院中落雪盈尺,枯草杂乱,墙壁已是残破不堪,断壁残垣满是凄凉,寒风吹过更觉引起森森,这荒野院落显然失修已久,屋舍正门早已是少了一扇,匾额半垂的字迹也是模糊不清,远处偶有几声夜鸟寒啼,声音凄厉,让明璇心中更是悸动害怕。荆三娘竟像是十分熟悉此处,轻拍一掌那廊房厅堂门前折断椽木被击打飞,而这厅堂之中也和外面一般的荒废,也不知多少年未有人来过此处,荆三娘长吁一声道“没了人照料,这曾经还算颇为精致的院落竟连十多年时间也挺不过。世间万物又有什么能真正的敌得过光阴的侵蚀!“ 荆三娘牵着明璇的手缓缓而行,进了屋舍之中,荆三娘便亮起火褶子,将地上七零八落的朽木捡了些许点燃,明璇口鼻之间尽是腐木发霉和灰尘的味道。只见满屋积灰厚重,也不知荒废了多久,半晌之后才听荆三娘冷笑道“当年这驿站虽小也算精致,不想如今竟荒废至此,可谁也别小觑了此处,凭着当年此处的一段旧事,只怕这胤国朝堂也得有一番惊天剧变!”言语之中竟是透着些许杀意。 明璇也不大明白荆三娘在说些什么,只觉这听得云里雾里,随即开口道“恶女人,你最好放了我,不然等我哥追来,他可不会放过你!” 荆三娘怀中琵琶一横,掩口笑道“怎得此时却是不怕我吃了你。“ 明璇不由得俏脸一红,便听荆三娘言到”若是单论击技之术,我和明勋公子在伯仲之间,甚至可能尚逊他龙牙斫月半筹,可借着这手中息红泪五弦之威,他要胜我却是几无可能。“这时却是眉头突然一皱,身形晃动猛的呕出一口鲜血来。左手执住琵琶身,右手往五弦上一抹,竟是用琵琶弦将右手割开,只见掌中鲜血源源不断的溢出,那五道乐弦竟突然之间转成红色,滴在上面的鲜血竟是为琵琶弦所吸收,这琵琶之上五根弦鲜红欲滴越来越红,荆三娘脸色越见苍白,气喘吁吁直如旧疾发作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宫闱如幕,废院荒驿逢故人 借着柴火的微暗之光,明璇发现荆三娘方才呕出的鲜血竟是黑色粘稠状,就像是中毒一般,只见荆三娘身形摇晃几欲跌倒,虽是激愤于荆三娘挟持自己,可见此等情景明璇也暗自担心,扶住荆三娘身子怯生生的问道“你…没事吧!” 荆三娘还未开口,便听屋舍之外有个略显尖利的声音道“当年‘矫音制乐’有六器争胜,其后便有‘天地五音’传世,而这息红泪被辅政贤师宇不凡称为‘泠弦魅音‘,据说此琵琶乃是千年之前离末之时与篡政的文昌侯齐名女子雅夫人之物,这息红泪原还有一词相匹,不知荆三娘可还记得?“这人说话声音极为怪异,只这聊聊数语让明璇觉着说不出的厌恶。就像是听着毒蛇吐信的嘶嘶之声。 此时息红泪五弦如嗜血一般,竟是不断的从荆三娘右手上吸取血液,荆三娘脸色变的越来越白,慢声道“明霞宫中那女人还是忍不住要出手么。”突然话音一转冷声,道“可凭着你这个宫监宦官便想杀我么?”可此时失血过多,便是明璇也听得出那份虚弱。这时屋舍之外更有三声急促的呵斥,竟是尖利非常“放肆!无礼!大胆!荆三娘你如何敢在明霞宫禁中监内侍郎仇公公面前如此无礼!此时速速束手就擒,我等饶你不死。” 到了这时明璇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屋外诸人竟都是胤国禁宫之中的宦官太监之辈。 —————胤国君临禁宫之中内侍共分三监,其中以司礼监为三监之首,乃是胤帝的直接侍从,帮助胤帝传达诏政令,掌礼文书,可说是帝君身侧的心腹之臣,而内府监的责任便是照顾皇子皇孙的生活起居,至于这禁中监则是由天子后宫嫔妃的侍从组成,这三监之中以司礼监权势最终,可说起人数来却是禁中监最多。这内侍太监最早出现于华族皇室宫闱之中,可慢慢这五胡皇室之中也是大蓄宦官内侍,明璇虽非出身戎胡皇室可经常出入戎国禁宫,也是晓得这禁中监内侍可称得上是后宫之中的太监头领。多由王后、嫔妃身边的心腹太监担任。 那个被称呼为禁中监内侍郎的仇公公道“三娘你何苦如此不智,那件事已经过去十多年,如今帝君治下四海升平,五胡来朝,你何苦在提当年旧事,如今文姑娘也被追封为嬣贵妃,你执意要揭当年之事,这便是自寻死路!嬣贵妃香消玉殒,我不想你步她后尘,这深宫内幕、皇室秘辛不是你我平凡之人可轻触。此处当年发生的事就让它埋在土里好了。”话道此处却是语调一变,竟是带着就别老友见面之语气道“思妍,你还是就此罢手吧!这皇家秘辛非是你我可以轻触。” 左手执着琵琶,荆三娘右手扶在明璇肩上,明璇虽是听不懂仇公公说的是什么,可从这话中语气可以断定这人和荆三娘曾是旧识,在听到‘思妍’二字之时,明璇能感觉到荆三娘的手微微颤动,可马上便恢复了安静。 荆三娘冷言道“若我执意如此,如今的禁中监内侍郎仇师良,仇大公公你可是要为明霞宫中那女人杀了我不成,自当年文秀死后,这世间只有手执息红泪荆三娘,而你所说思妍早已如你所说埋进了土里,此时何必在多说废话,当此兖州荒驿旧地,你们四人一起上吧!” 屋外仇师良长轻叹一声,随即道“若我料来不错你投身泉下忘川,其实便是为学其中以血饲器的邪术而已,那年你遇息大娘时已是双十之龄,可说已然错过了学武的最佳时机,因此以你之能本不能完全驾驭这天地五音之中的‘泠弦魅音’息红泪,我方才虽是在屋外可也听的你呕血之声,想来便是因在稷下之时你妄动真气,此时遭息红泪的反噬之力,如今你所剩功力想来也不过四五成,此时又何必如此逞强” 声音越来越近,这时明璇便见一个身着紫衣的人慢慢走进屋舍之中,一张脸有意无意隐藏在黑暗之中,这屋舍之中燃烧着的柴火之光竟也像是有意无意的躲开这在禁中监内侍郎仇师良。 仇师良停步良久,方才道“思妍你曾是嬣贵妃身边侍从,想也知道这禁宫看似堂皇,可其中藏得黑暗和肮脏却是比世间任何地方都要多,其中事事都是和阴谋倾轧、权利予夺相关,小小一件事也能牵连天下气运,思妍你不要如此执迷不悟!”说罢看着荆三娘身边的明璇,虽是看不清仇师良的脸庞,可明璇有种如被毒蛇注视的战栗感,心中一阵发毛。 荆三娘峨眉一挑,回道“当年若非我错信了你,文秀如何会死,十日前我敢硬闯明霞宫,便是早已将生死看淡,那明霞宫的所谓帝阙明华,她是个什么货色,只怕你仇师良比我更清楚,在天下众人眼里这一个明霞宫中‘南公主’是光鲜,可只有我知道她是十足的娼妇,是心比蛇蝎的贱人,宫闱逆伦、毒杀嫔妃、谋害皇子,偏偏这样的毒妇却被称作帝阙明华,她那明霞宫的床榻之上,不知有过多少入幕之宾。” 仇师良怒道“住口!” 仇师良的脸虽是隐藏在黑暗之中,可明璇能感觉破旧屋舍之中空气一窒,显然这荆三娘所说已是刺中仇师良心中痛楚,一时之间阴冷窒息的气息自仇师良身上散发出来,那本就燃的不甚旺盛的柴火竟是越燃越小。火苗渐渐欲将息灭,这份阴冷让明璇不由得打个寒颤,荆三娘却是视若无睹,续道“青州锦衣郎,浸寒仇师良,仇家原也算是武林之中的望族,而你仇师良当年一套祖传的‘浸寒六式’也称得上一时才俊,而现在你不过是娼妇身边一只狗而已!” 那隐身在门外的太监听到此言,厉声呵斥道“妖妇何干胡言乱语侮辱禁中监内侍郎仇公公,更诋毁公主殿下清誉” 荆三娘冷笑不止道“清誉!何曾见过娼妓也有清誉一说,若这清誉是以床榻上多少男子计,明霞宫中南公主却是称得上独步胤国,便是九州六国只怕也少有人及的上。” 众人说了这半天了,明璇到此时才大致听明白荆三娘口中娼妇是谁,脱口道“你说是娼妇原来是胤国的之中李二公主。”明璇虽是对着胤国朝堂不甚熟悉,可李二公主之名她确实早就听过,这南公主原名李楠乃是胤景帝之女,如今胤国帝君的胞妹,被人称为帝阙明华南公主,可说以一介女流之姿立身胤国朝堂数十年,实为胤国皇室参与天下权柄的女强者,身怀胤帝钦赐‘明皇奉天鉴’,有‘见上不拜、起身言事’之遇,单以李胤氏族而论,草野之中以李二公主称之也是暗语其权利之盛,也不过是只在胤帝之下而已。 在胤国之中常有这么一句话‘太祖定鼎,景帝治国’,而胤国国势便是在景帝一朝兴盛,相对于‘定世人皇’的胤太祖的开疆扩土,景帝更多的是将整个王朝的侧重点集中的养民之术上,不兴兵戈之举,对外多用怀柔之策,也使得五胡和胤国之间僵持已久的关系得以好转,不仅是在胤国华土便是五胡之地也多受百姓赞许。 但胤景帝的这种理民治天下的智慧却是未能用在李氏皇族本身之上,天佑三年冬的一个夜,也就是景帝驾崩的一年之前,那个被封景帝为安乐王、领禁宫御林卫统领之职的李载淳却反了,甚至到现很难说清楚李载淳为什么要造反,而更令人诧异的是李载淳亲率的三百死士并没有去冲击景帝的寝宫,借此造成‘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局面,而是冲入禁宫之中大肆斩杀李氏皇族男子。 当时正值临近华族之中最为盛大的节日初元节,整个君临之中正是一片歌舞迎新之像,这突然作乱的三百死士竟让久疏战阵的禁卫军措手不及,致使当时的大皇子李元和,二皇子李济成死在‘乱军’手中,而当时年仅十五岁的三皇子能够够活下来。 据说便是因为一母所出的胞妹李楠‘代兄赴死’,以李代桃僵之术躲过一劫,等李载淳发现不对之时,当时的御武将军府第二代‘将首’罗洗河已经将李载淳和他率领的死士包围在明德殿中,在可见的史书上,将李载淳的这次显得‘莫名其妙’的叛乱称为‘明德冬乱’。 史书上关于‘明德冬乱’的结尾是如此描写“乱首李载淳被困,后帝亲至,隔殿三呼载淳之乳名,匪众释南公主归,载淳请帝赐鸩酒,遂死明德殿中,当夜风冷雪急!“。胤景帝十七岁即位,到天佑三年这场叛乱,在位三十多年使得胤国国势蒸蒸日上,少年继位一生勤于政事,对男女之事不甚贪恋,是以在‘明德冬乱’之后能延续帝脉只剩下唯一一人,面对老年丧子的境况,胤景帝也更宠爱‘代兄赴死’王女李楠,更有说书人将这段历史改为‘南公主代兄赴死,安乐王畏罪饮鸩’的桥段,至后来景帝驾崩新帝登基,为感念当年救命之恩,胤帝便为其建了占地百余亩的明霞宫作为赏赐,更是赐给南公主‘明皇奉天鉴’,允其建府兵私卫。可说是九州六国之中权势最盛的女子。 ———— 亲,果断给个收藏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弦音启杀,五音之作如裂帛 然而关于‘明德冬乱’在草野之中还有另一种传言。 这种传言还带着某些阴冷和血腥的气息,似乎和当年李胤能定鼎天下还有这某些联系,只是这些流言云遮雾罩谁也难以断言,传言之中讲的从来不是帝王家的刚阳勇武,而是那些宫墙之中的阴霾和诡谲,以华族可见文字的历史而论,似乎每朝每代都充斥着影影绰绰的传言,而这些流言本和黎民百姓没有多少关系,可背地里大家却都喜欢谈论这种未被证实的传言,似乎在这流言蜚语的扩散和谈论中,对那九重禁宫就少了些许敬畏,各种流言蜚语伴随着王朝的兴盛不断散漫开来,在不断的流传和时间的流中,又不断地对流言本身进行着渲染。 李胤开国以来虽是只有短短六十年,可各种传言却也贯穿这大胤王朝的历史,李氏至崛起可说是凭借法、墨、兵、儒四家之力,但以当时的李氏所处的地位和力量本身来说,既不能和华族四姓这些大门阀相比,自身也非是名门望族,何以能得到四大显宗的支持,关于这点直到现在也是很难讲清楚。 帝室皇权本身在黎民看来都是带有某种畏惧感,帝姓之家的崛起本总带有某种神秘性,而帝阙九重之中更是有着说不完的诡波疑云,不关帝王治世如何,关于皇城之内、禁宫之中的传言却是五花八门。而这或许本身来自于人们对权利的敬畏,但在敬畏的同时又不自觉地进行种种在创作。 关于这场‘明德冬乱‘在流言里,据说当时围困明德殿的三千禁卫,在其后一月多的时间里都莫名其妙的神秘失踪,而这都因为和李载淳死前所说的遗言有关。而当时明德殿周遭京畿王民更是在当夜看到异象,后有无名氏所作的禁书《京都梦华》之中如此描写。 ————‘初时,星斗灿明月华正盛。顷刻,阴云四起天气陡变,星月无光,目不能视三尺之距,煌煌宫阙几不可见,未几,君临城雪盈数尺,冰雹骤降伤人无算,有铁骑自南门入君临,禁军遂闭皇城四门,隐隐可闻杀伐之声,后有龙吟声横贯天宇,声中隐有悲意,待黎明之时,遥望禁宫见血光之色,七日后,始知为载淳谋乱,太子元和、皇子济成殁明德殿,载淳饮鸩死,遗十六字。再月余,‘将首’罗洗河奉上谕整肃禁军,裁万人更有亡者数千。一时君临噤若寒蝉!“ 这本杂书《京都梦华》的言辞闪烁下,也为‘明德冬乱’的神秘色彩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使得草野之上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了更多的阴谋论调,而其中最为关键的‘载淳饮鸩死,遗十六字。‘此遗言也被有些人认为是能颠覆李氏王朝的存在,作为佐证的便是当年围困明德殿的三千禁军的神秘失踪,而还有更加令人诧异的事,在当年事发的明德殿被景帝夷为平地之后,而令人讶异的是后来的南公主的明霞宫却是在原来明德殿的旧址上修建的。是以,关于那场‘明德冬乱’的传言就越来越多,可事实到底如何谁也说不清楚,人们越是琢磨那场变故的内情,越是发现除去已然身故的御武将军府第二代‘将首’罗洗河,今时今日有个人至始至终都见证了事件本身,那就是‘代兄赴死’的南公主李楠。 传言若是不断壮大的风暴,那么南公主便是所有暴风的风眼,甚至有人暗地里说南公主的权势倾天,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掌握了‘明德冬乱’的一些秘密。作为一个女子她能有此通天权赫,便是因为她是唯一知道李载淳那十六字遗言之人。 在这种大的背景之下,伴随着胤国的国势越来越盛,再加上胤帝对她的特殊礼遇,不管是胤国之中公卿贵胄,亦或者还是草野巨寇,又或者五胡中人对这个明霞宫的女子都怀有深深的敬畏之感,其实不管是身怀胤帝钦赐‘明皇奉天鉴’的南公主,她知道或者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十六字,但伴随着人们对这个终结千年乱世的新生王朝的敬畏,和这个王朝的不断强盛,人们的目光也都会不由自主的转移到‘李二公主’的身上,因为流言里她掌握着能终结这个盛世的一把钥匙。 荆三娘和仇师良两人都知道说的是谁,可明璇的这一句话却让两人都静了下来。这一静之下,两人都同时响起那个远在千里之外明霞宫中的女子。荆三娘挑眉,满脸的是不屑和鄙夷,而仇师良的表情明璇虽是看不见,可那燃烧着的焰火却是一阵飘飘忽忽,明璇只觉一股阴冷之气在不断的弥散开来。 良久之后,便听到仇师良缓缓道“当年我仇家蒙难是你和嬣贵妃全我性命,我仇师良也绝非以怨报德之人,思妍你若肯就此罢手,我绝不会为难你,明霞宫那方面我也愿为你担此罪责。当年君上泰岳封禅,嬣贵妃因难产死于此兖州驿站之中,但此事绝非你想一般和明霞宫有什么关系。“话语虽轻,可弥散的浸寒阴冷之气,却是让明璇手脚冰凉如坠冰窟一般。 荆三娘冷道“若是我荆三娘今日不答应此事,难道你仇师良以为能胜我不成,是凭你那浸淫三十年多的‘浸寒六式’,还是凭你身后那三只阉狗爪牙!“话甫落身影动,竟是荆三娘抢先出手。 ‘息红泪’弦音突起。商弦之动声如金戈刀枪争鸣,商为金,而金能生兵戈之气,主杀伐! 荆三娘低呵一声”商弦破空兵戮四野。“一弦之动竟是划出四道无匹劲气,四道劲气不仅攻向屋舍之中的仇师良,竟是连隐身屋外的三名宦官太监也算在攻击之中。荆三娘跃身而出,正是名为‘烟萝疏影梦横斜’的诡异身法,一身正红色秀袍如魅影,旧驿荒宅一声音爆,弦音之杀如刀枪陷阵,商音所成兵戈杀伐之势惊天震地。 一女子以一对四的杀局终焉展开! 可明璇却是知道这非是荆三娘占得先机,而是迫不得已之举,不为别的只因仇师良自入屋舍之后,那名为‘浸寒’的阴沉之气便在不断的压迫着荆三娘,明璇虽非当世击技高手,可在荆三娘出手那刻她却是看的最是清楚,正仇师良所说为役使六弦之一的息红泪,此时的荆三娘早已受反噬之力身有重伤,而仇师良虽是未曾出手,可弥布屋舍之中的浸寒之气也是不断压迫荆三娘,出手之时明璇借着那点将熄未熄的柴火之光,已是看见荆三娘嘴角淡淡的乌青之色,那长发之下可见的半张脸早已是冷汗潺潺,此时出手不过是强运功力、催行血气,可说是强弩之末。 夜冷风寒荒驿之中战端刚启,眼见荆三娘出手,仇师良却是轻叹一声随即退出三步,和飞身而上的荆三娘拉出三尺距离,身形稍定左右双手相错拇指相接,右手再离开之时,竟是凭空从左手之中抽出四尺长剑,这剑通身透明竟是以‘浸寒之气’凝冰结成,剑挽寒芒挡开荆三娘商弦之击,足尖一点再退七步,竟是退到屋舍之外,语带无奈道“这是浸寒六式第一式——剑挽霜华依天寒,当年你和嬣贵妃救我一命,今日不想此招竟是要和你对放,可当年之事绝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此事若在重提,不仅嬣贵妃得死毫无意义,便是九州六国只怕也要变天,思妍你为何如此固执!”手中冰剑往地上一划,竟是满地霜华,寒比严冬三九天。 荆三娘怀抱息红泪步出屋舍,道“当年我错信于你,累的文秀母子遇害,今日恩怨情仇也该是有个了结。” 明璇仍在屋舍之中,微微度步至门槛之前,夜色之中可见院落荒草之中,仇师良和他身后三名身着黄皂色衣服的宦官太监,此时明璇才看清楚仇师良的脸,这是方才想起荆三娘所说‘青州锦衣郎,浸寒仇师良’,身为胤国禁宫三监之一的仇师良竟生的颇为好看,鼻梁俏挺,下巴略尖只是那双瞳之中却是透着阴冷,此时手中执着冰剑,也不知道两道入鬓之眉是华发已生还是占了霜雪之色。可若是在这十多年前绝对可算是翩翩公子锦衣郎。这时明璇却是没来由的想起沈彦尘来,当此高手决生死之时,明璇却是想起那个流鼻血的窘迫少年,暗道一声‘也不知此呆子时如何了!’ 荆三娘背对着自己,明璇却是心中升起一点钦慕来,以女子胆色而论。只怕自己所认识的人中荆三娘可堪与西夜姐姐相比,明璇本是被荆三娘掳劫走至此,可看着荆三娘以一敌四的豪气,心中竟也有了那么一点点同仇敌忾来。 听得荆三娘一声嗤笑,这笑声中竟是带着明璇能体味的鄙夷,那就像是生为女子便对着男权天下的小小不屑,荆三娘竟携着息红泪朝着仇师良四人冲去,弦音之杀再起,弦音之作不在是单弦,而是曲贯连环,宫商角羽徵五音齐发,息红泪所成之音如银屏乍裂,伴着弦音之声,荆三娘身形掩杀而至,弦音劲气竟是如乱箭横飞,结成道道剑网,瞬间将仇师良和身后三名皂衣宦官隔了开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阴阳羽士,云烟深处隐龙 眼见荆三娘出手,仇师良手中冰剑舞出剑花,每一挥动竟是带起一片霜雪之气。顿时四周的浸寒阴冷凝是已到凝结水汽之境,明璇见此情景,心中不由得为荆三娘担心起来,可这冰剑仍是没能截住荆三娘身影,仇师良低呼一声道“烟萝疏影!,原来思妍你竟然已学成此轻身术,无怪乎当日能来去明霞宫自如!” 明璇已经是第二次见荆三娘施展这轻身之术,在稷下学海时便曾听林清玄言语之中颇为惊讶,此时在听仇师良语气,才知荆三娘的轻身之术原来如此高明,却不知这‘烟萝疏影’正是和息兵堡‘石火光中寄此身‘齐名的提纵之术。古书云‘仙子宅中烟萝舞’,是故此身法讲的便是飘渺灵动如仙子一般。当年息大娘在世之时,以轻身之术而论,名声之响几不在可稷下‘天一踏歌’之下,胤地之中常有‘石火光中寄此身,烟萝疏影梦横斜’一说。 只见荆三娘身如烟罗轻舞,半空之上伸腰展肢,凌空之时让是右手撩弦,密集的劲风汇成箭雨激荡不休。明璇才明白原来荆三娘主动出手,其实真正的目标非是仇师良,而是他身后的三名皂衣宦官。 身形虽还在半空,却听荆三娘怒道一声“早听闻那女人在明霞宫中建私卫名为‘秀策锦衣‘,其中男子皆着皂色之衣,我虽不能除去那娼妇,可在此处杀你三人,也能稍稍慰藉文秀在天之灵!”荆三娘拇指内曲,四指轻轻一抖,琵琶声声,夜色之中蓦的亮起暗红的光彩,竟是泉下忘川之中的杀招。 这自‘息红泪’弦音而出劲力竟是如忘川汹涌,霎时夜空之中如现九地黄泉,劲流鼓荡带着湮灭之意,一击之下竟是生幻像如数,厉如鬼、凄如魅,荆三娘所发之招竟是从有形劲气化至无形,在以无形孕可怖之景。荆三娘斥道一声“冥海万象化森罗——诛!”弦音竟是如生万千刀戈,犹如千军万马自九地黄泉重现尘世。弦音之杀汇若洪流竟是将三名皂衣宦官身影淹没其中。 洪流激荡竟是将院落中荒草碾成飞灰,漫天草灰斜飞、瓦砾崩散,明璇一时竟是看不清荆三娘的身影,只能隐约看见那荆三娘那正红色的秀女装当空舞动,染的夜色透出几抹妖异的红,可荆三娘一招得手,半空之中却是呕出一口朱红,显然这强催血气之招又遭‘息红泪’反噬之力。 这时荆三娘却是突然惊道一声“役丁卸甲术,你三人原来竟是出身云烟浩渺的阴阳羽士!“ 明璇这是才发现那弦音之杀所成洪流之后隐隐升腾起一面虚化的太极阴阳图案。 这太极阴阳图案初始也不过护住三名皂衣宦官身前数尺,可随着黑白二色的不住旋转,竟是尽数将那洪流吸纳其中,随即三名皂衣宦官尖声齐道“阴阳借法役灵卸甲——御!”那太极阴阳图之后三人尖呵一声,同时攒力发出一掌,竟是将这弦音虚化洪流反击过来。 荆三娘眉头紧皱,在提一弦手指轻挥,声若厉鬼鸣做,直叫明璇心头一阵战栗,再顺势变招,飞起一脚竟是越过反击而来的洪流,直踩那当先皂衣宦官,劲风呼啸而来岂料那人似提前预知到一般,早早退后三步,此招竟是无功而为,而后面两名皂衣宦官合出一掌,荆三娘身在半空却是腰身一扭,足尖落地一旋,只见秀女装裙边飞扬,若牡丹绽于夜空之中,横拍一掌。虽是挡下此招,落地之时却是身子禁不住摇摇晃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看着眼前三名皂衣宦官,荆三娘道“云烟浩渺之中的阴阳羽士素来避世,而邹大师更是禁止门中弟子行走尘世之中,你三人究竟是何人?” 那当先的皂衣中年宦官尖声道“我兄弟三人虽是出身云烟浩渺,可早非什么阴阳羽士之流!荆三娘你也莫以为此时抬出邹衍这老不死的名号便能有恃无恐,今日我等当为南公主出去你这心头大患。” 此时,荆三娘对眼前三名皂衣宦官却是不得不重新审视一番。这三人方才所用之术是阴阳家武道击技无疑,但为何敢不尊邹衍之命,须知,在诸子百家之中这阴阳家一脉常被称为神占鬼卜,这代阴阳家中的主事便是有‘神机鬼藏’之称的邹衍,而邹衍一身诣业已然有‘理阴阳、决生死’之能,他曾在十多年前颁下禁令,未得他之允许门中弟子不能离开云烟浩渺,。 猛的荆三娘心头一颤,却是想起息大娘曾给她说过的一段典故来,随即语待试探道“你们三人可是当年盗取《天地珠囊经纬图》的三人?” 当先的皂衣中年宦者桀桀一笑,道“没想到事隔这么久,竟然还有人记得当年我三人盗图之事。” 仇师良道“思妍,到了此时你可明白,便是我不出手此番你也已经毫无胜算。我劝你还是早早罢手,若肯交出手中‘息红泪’,我仇师良定然在宫主面前为你作保。” 前有三名皂衣宦者当关,又有仇师良冰剑在侧,荆三娘却是冷笑一声,道“你替我作保,可你凭得什么,是凭着那当年青州锦衣郎之名,还是如今禁中监内侍郎的官威,若是别人要我屈膝,我还当思量一番,可是向娼妇的话。”话到此处一停,慢慢续道“我只觉着脏!” 仇师良怒道一声“思妍……你真是不知好歹。” 那当先的皂衣宦者道“仇侍郎此事非是我兄弟三人不给你面子,只是你也看到此女着实固执,事情已然无转圜之余地,若是仇侍郎你顾念旧情不愿出手,那么此女便交给我们兄弟料理。” 荆三娘却是将‘息红泪’一横,对着三名皂衣宦者道“不过当年云烟浩渺中三名盗图不成的叛逆,这口气倒是大得很呐,早知这明霞宫都是些下贱之辈,净干些龌龊勾当,如此也真算得上蛇虫鼠蚁汇一窝。这’锦衣秀策‘终究不过藏污纳垢而已。“嘴上虽是如此说,可荆三娘的心却是一沉。 —————传闻阴阳家所在圣地云烟浩渺之中藏有一图,此图之制开始于千年之前,当年离朝崩毁之时,阴阳道中贤者为应对‘阴阳失序’之局,始做‘珠囊经纬’,乃是集阴阳家历代门人之力而成,唤作《天地珠囊经纬图》,此图大成之日,那终年烟雾缭绕的云烟浩渺竟是晴空如洗,万里无云。因此阴阳一脉‘天失日月,遗其珠囊’在诸子百家之内也常有人将其称为‘龙图’,图中所绘乃是九州山川地理气运所在,。 当年帝师宇不凡为征平天下,曾数度前往云烟浩渺欲借此图一观但屡屡被拒,直到后来胤国立鼎,胤太祖宴请天下群臣,后帝师问宇不凡’今天下已定,为何朕却常见不凡眉头紧皱,似心中有甚憾事‘ 宇不凡道”不凡随君上征讨天下,如今世事渐定,欲撰一书名《九州堪舆志》,记叙九州风土种种,奈何未曾得见阴阳家一脉所传‘龙图’,深以为憾。“ 胤帝感念宇不凡开国之功,便背着他欲求的这《天地珠囊经纬图》,当时之世开国武将皆是精通武道击技之人,李胤秘遣御武将军府中高手盗图,没成想这府中高手竟都是有去无回,其中更有数名乃是号称‘云台二十八将’中之人,后来宇不凡得知此事,道“阴阳道中人避世已久,云烟浩渺之主素来有‘秒理阴阳。决人生死’只能,君上此举大为不妥。” 胤太祖道“为之奈何?” 后来竟似传闻,胤太祖和宇不凡亲上云烟浩渺谢罪,后更是将云烟浩渺周遭三百里尽数赐给云烟浩渺,此事之后这《天地珠囊经纬图》之名更是显著于世,而胤帝和宇不凡当日是否看到此图无人得知,但帝王之心思也是不凡,胤太祖临走之时和云烟浩渺众人的说辞却是颇为有趣,‘遣人盗图乃朕之过错,然若贵门中若有人肯将图送出,我李氏皇族必以上卿之礼待之’可见这一代人皇对此图最后竟也是一直念念不忘。但云烟浩渺之中阴阳羽士皆是清修之人,终胤太祖一声却也没能见到有‘人’将图给他送来。 直到十多年前,已经是景帝一朝,这云烟浩渺之上终是出了三个‘送图’之人,可这三人送来的《天地珠囊经纬图》经鉴定之后竟是赝品,景帝一怒之下竟对三人施以腐刑。 这段典故荆三娘曾听息大娘讲过,因此虽是初遇这三名皂衣宦官,却也知这数十年三人能逃过云烟浩渺之惩戒,今日自己处境却是凶险万分,这时只见荆三娘竟是将右手食指方才嘴唇之间轻咬一口,指尖立马渗出血来,这带血的食指自‘息红泪’一弦之上划过,和方才一血饲器不同,这血竟是裹在这弦之上,血色盈盈流动不觉,荆三娘喝道“冥狱引厄废玄黄——戮!”此弦一响引得四面八方罡风阵阵,但此招还未使完,荆三娘却是再呕出一口鲜血来,足下不稳竟似朝着地面跌去。 三名皂衣宦者眼见有机可趁,竟是同时将双手按在地面之上,顿时三道劲力竟是以土地为媒介,在地表之下合三为一,化虚空之掌力贯地而出,荆三娘只得用手中‘息红泪’一档,那琴弦‘铮’的一声作响,竟像是哀鸣,顿时脱出荆三娘之手飞了出去,皂衣宦者喜不自胜,深知这荆三娘一身武道击技皆弦音之上,为抢头功扑身而上。然而,惊变也在此出现,那看似将要跌倒的荆三娘却是鱼跃而起,一字一慢,道“弦音息红泪,袖刀斩相思!” ———— 亲,果断给个收藏吧!(*^__^*)嘻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相思折人,一弦动如九天雷 夜色里这废驿荒院中蓦地亮起一抹凄艳的光,入眼是笼罩着若有若无的云烟的红! 然后,荆三娘闪电般的飞起,竟是那抢先攻入三名皂衣宦者身形之中。那当先的皂衣宦者见此惊变,右掌挥出,直拍荆三娘肩头而去,荆三娘竟是避都不避任由那一掌击在左肩之上,便听得‘腾’的一声响,但荆三娘却是振势而上,这泉下忘川武学之术本就诡异多变,此时荆三娘身形不退反进,却似鬼魅夜行,在三名皂衣宦者看来竟似恍然非人。 这时便听仇师良急忙叫道“你三人快退,这是当年息大娘所创的近身搏杀之术,她这是要玉石俱焚!” 其实正如仇师良所言,荆三娘如此做法正是诱敌之计,要知这三名皂衣宦者虽是出身云烟浩渺,可当年修习之时便是心有旁骛,三人一心所求乃是盗取《天地珠囊经纬图》求的荣华富贵,所修时日有短,所修大多是合击之术,荆三娘此时所作便是要直至死的而后生,她要赌这三人的击技多在合力之上,而此术的缺点便是不利于近身搏杀。 听到仇师良的警告,但三人此时要退已然来不及,荆三娘右手一翻衣袖一甩,右手里出现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这刀身长短不足半尺,一刀斩向其中一人胸口,所谓‘红袖斩相思‘,这一刀之变化全在秀女衣袖之间,出刀之时全无征兆。三名皂衣宦者素来练得就是合击之术,见此变故余下两人各出一掌,竟是要以两人之力白手破刃,但荆三娘却是视若无睹,冷冷一笑,喃喃道“红颜不堪老,相思斩韶华,且看这一刀‘烟花易冷’如何!“见余下左右两人手掌拍刃而来,荆三娘右脚却是向着当先之人膝盖一踢,借着一触之势从他头顶翻过,然后双手一错,竟是将右手上的刀交刀左手指上,便听得’咄‘的一声,当先那中年皂衣宦者一声惨叫,夜色中他的一条臂膀竟是飞出几丈远。 此一刀诡谲凄厉如斯,荆三娘竟似在三人围杀之中一刀卸下当先的皂衣宦者臂膀。三名皂衣宦者还未反应过来,边听荆三娘又道一声“幽兰冷如露,岁月忽已晚,再试我第二刀‘美人迟暮’。若说方才一刀断人一臂的是凄艳的凌厉之斩,那么这一刀就是沛然不可御的刺,便如女子一般,芳华正盛之时是那烟花之绚烂,但任你如何曾经明艳,最归于迟暮,那就像是一根刺,大凡女子谁也不能躲开这迟暮之刺。 这短小的刀锋之上竟似映出荆三娘的办张绝美的脸庞,这张脸竟是泛起略带冷酷的笑。此时她知道自己赌对了,刀锋之上还带着微热的鲜血,只见荆三娘身影如魅,三人之中是一声惨叫,那一柄小刀竟自从一人喉咙之间透了出来,片刻之间这攻守之势已易。 那被断去一臂的皂衣宦者才猛然醒悟过来,不由得大叫“仇公公,此时你还不援手,可是要见我兄弟三人俱都殒命不成。” 仇师良见此惊变也不得不出手,一出手便是‘浸寒六式’第二式——飞云舞冷碎寒宵。手中冰剑离手之后竟是碎剑化为冰屑点点,朝着荆三娘而去。此时荆三娘手中之刀已是斩向第三人,一刀直斩来人腰际,血溅三尺已然入肉,却是猛的吐出一口血来,可这时背后一冷,荆三娘竟是不避不移,然后转过头对着仇师良笑道“原来你还是会为那明霞宫中女子杀我的,到底是我高看了你!”也不再进招而是一脚将人踢飞。 漫天冰片碎屑像是银珠舞当空,更是引动一地霜雪之色,这是仇师良脸上却是一变,他此时才知其实荆三娘那一番施为早已力竭,此时断无可能避开自己这招,可此时为时已晚,不由得大喊一声‘思妍!‘这时却听一声弦音之响,这一招之威竟似不再荆三娘撩弦之下,沛然劲力竟是半路而至,瞬间将仇师良冰剑所画漫天冰雨化为粉末,而着一弦竟是方才荆三娘脱手而出的‘息红泪’所发。 而撩弦之人竟是——明璇! 伴随着这一弦之响,这废驿荒院上空竟是突然之间电闪滚滚不休,天空之上更是落雷无数,那被断去一臂的皂衣宦者惊声道“风云…相佐、天雷…相伴,这时…这是魂器认主之景,原来…原来这小女孩才是天地五音中‘息红泪’命定之主,仇公公快…快夺下她手中‘息红泪’” 这等异象便是荆三娘手执‘息红泪‘多年也未曾见过之情景。她虽是曾听息大娘说过这‘息红泪’乃是泉下忘川神兵之一,但跟随大娘多年也未曾见过这等异事,这时只见明璇将‘息红泪’抱在怀中,全身上下竟是被包裹在流华异彩的光芒之中,就在众人眼中,这废驿荒院万事万物竟都如静止一般,犹如仙境降世,在那少女周围五彩光华闪耀不休。 仇师良看着低着头的少女,此时却是一步也迈不开,再这光里他看到了威严,这等情形他只在明霞宫宫主身上见过一次,这时那正值少艾之龄的少女明璇,却是突然抬头,看着眼前众人道“萤火之光也敢和皓月争辉!“这说话之间的语气竟是变作另外一人一般。 —————— 此时夜色已深,稷下学海数部所在的天机阁中却是灯火未息,此时楚天手执一卷书册正自看的入神,虽然是稷下学海六部执令之中的最年轻之人,可凭着衍生于儒门经典《易经》的数术之学,楚天也被认为是六执令之中的最神秘的一位,不为别的只因为十多年来甚少有人见过楚天出手,甚至胤国儒门暗地里有人对楚天继任数部执令颇有微词,认为当年为‘九幽冥主’顾寒泉所伤,楚天其实已然是半个废人。而他能坐上数部执令之位,多赖数部前任执令号称‘易以知命’的方子衍提携,因此胤国儒门之外,常有人认为现任的学海六执令之中楚天其实是最弱的一个。而自从楚天掌天机阁以来数部的处事低调也似乎印证了这种传闻。 直到五年之前,与蔺无咎同列儒门四大巨擘之中的嘉禾禄地之主程临渊,在造访稷下学海数部之时和楚天手谈三局,此三局胜负不为外人知,可临出天机阁之时程临渊却叹息道“若能再有十年时间,楚天当可为儒门数术之学方一异彩!”而在儒门四大巨擘之中,秩总蔺无咎号称‘笔墨春秋、四时无咎’,京华卫龙头李胜峰号称‘武儒之首、极天一峰’、而扬州君子风之主程延亭号称‘东庑君子、德风洗墨’,而说起程临渊之称却是常道‘千古寻圣贤、临渊俯沧海’,此处沧海二字便是指整个胤国儒门,而‘临渊俯沧海’这句并非是指程临渊已然高出另外三人多少,而是说程临渊眼光、见识却是冠绝儒门。至此之后胤国儒门之中对于楚天的质疑、猜测之声这才减少。 此时楚天却是喃喃自语道“盛年不重来,一日再难晨。这人之一世又能哪来那么多的十年可期!”言语之中带着无奈,可那最后的‘可期’二字却是带出少年人才有的倔强之色,轻咳数声复有言道“当年之事过去已有十五年,本以为这沉疴痼疾之下,也值得隐忍下去,可如今‘配水剑法’再现学海,这是不是商哥你所说的那个契机!”当年为追商恨雨遭‘九幽冥主’顾寒泉所伤,至那以后再回到学海,楚天便潜居天机阁中不理外事,稷下学海中人皆以为楚天是伤怀于商恨雨叛逆之事,更兼之身患残疾之顾,殊不知自那日以后楚天的心理都藏着一个秘密,而这潜藏在心里的秘密其实比这身上的疾病更让他度日如年。 这些年来其实楚天一直在忍,当年的旧事、如今的隐忍,十五年来楚天等的就是那个商恨雨所说的契机,而那年、那天楚天之时还未至十五,如今已经是年仅而立,当年稷下学海剑子的接承大典之上,商恨雨弑师叛道反出稷下学海,而在这之后其实楚天在百里之外的遏浪岩却是目睹了事情的另一个‘真相’。从那天起楚天便立志报仇。那日学海生波,楚天以算术之能推测商恨雨逃逸路线,终是再遏浪岩追到商恨雨,更是亲见商恨雨为神秘的四人围杀,那一战楚天至今难忘,潜居天机阁的每时每刻他都会想起那场激战,那是的情景反反复复在脑海中出现,就像是挥之不去的噩梦 ‘草蛇灰线、天门敕使’楚天轻轻的叨念着这八个字,此时再想起四人中那个面覆青龙纹理假面的人的声音。楚天浑身不由得一阵颤抖,握书的手指因为着力过甚隐隐泛白,动气之下又是一阵轻咳不止,这是却听天空中一阵毫无缘由落雷之响,一阵夜风竟是将屋内蜡烛吹灭,楚天自言自语道“一弦之作,动如九天之雷,原来你才是‘息红泪'的命定之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天武履尘,九地幽泉有溟女 那为荆三娘断去一臂的皂衣宦者看着眼前的情景,身形却是不住的颤抖,仿佛将要崩溃一般,嘴巴里不住的说道“有溟女自九地幽泉出,佐天雷,动风云,天下为倾!这难道是师傅说的祸劫!”昏暗的夜色之中天空之上落雷无数,漫天黑云越压越低,在这异变之中明璇缓缓抬眼,她的身影隐没在五彩流光之中,虽是少艾之龄,可漆黑的朣朦之中竟是带出说不出的威严,身形非动非静,仿佛是自亘古以来就以这种冷漠俯视一切。 仇师良此时虽是有心夺下明璇手中‘息红泪’,明璇那方才一番言语竟是让仇师良心生胆怯,可想迈步却是动弹不得! 只见此时少女突然上前一步,那双小手在‘息红泪’弦音之上轻轻撩。霎时,宛如江河一般的劲力裂空竟是朝天而去,其中竟是阴风鼓荡阵阵不绝。少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声音中却带着与年纪不相称的威严,看着众人的明璇此时却是缓缓抬手,指着无星无月的天际缓声道“冷弦泣露,忘川沉沙,妾自幽泉返,倾一世韶华必灭北辰!”此言一出整个天际竟是风云震动。 仇师良睁大了眼睛,他以为眼前是幻觉,因为在那裂空而去的气流之中,他竟是看到缕缕玄黑气息似被无形力量催动朝着天空飘去。仿佛是亘古以来拿下丧死之气在不断汇聚,这玄黑气竟不断的汇聚成云,仿佛要遮天遮蔽空。而天空之上也是雷霆不休,落雷无数竟都朝着明璇而来,而雷霆之怒每至明璇身前之时,便见明璇手中‘息红泪’弦音自作,而明璇立身在‘息红泪’所成流华异彩之中,面若寒霜宛如九地黄泉之中的冥主降世。 那皂衣宦者像是想起了什么,趴倒在地上身子不住的颤抖,口中不住的喃喃道“这是…这是…师傅曾说的代表着灭却力量的南溟之力,有溟女自九地幽泉出,天…天武…履…尘,天武履尘…”说着竟是不顾身边那名受伤的同伴,手脚并作如狗一般急于离开此地。可也不知是受伤过重,还是震惊之余显得不知所措,那趴在地上的皂衣宦者竟是因为恐惧虚脱无力,整个人竟如一团烂肉一般动弹不得。 听着那皂衣宦者所说‘天武履尘’,仇师良和荆三娘不由得对看一眼,两人对这‘天武’之说早有耳闻,而荆三娘自随息大娘学武以来,虽是听大娘曾说过这‘息红泪’的传承和来历,却万万想不到今夜一时兴起掳劫而来的少女竟是‘息红泪’的命定真主,其实两人虽是初见可荆三娘却在这孩子的身上看到过去的自己。心中却也是不由得担忧起明璇来。 此时以明璇为中心,那起初的流华异彩在不断的消退,玄黑色的气息却是越来越浓烈,而半空雷霆不断。 而荆三娘却见玄黑色的气息之中走来一人,这女子说话声音柔柔腻腻带着弱女子才有的微微怯意,可这一言一句竟是一下下的敲打在荆三娘心上,这是文秀的声音,荆三娘疾声大呼“文秀,秀文,可是你在说话!” 那女子轻轻语道“我还以为思妍姐姐这些年早都忘了文秀。” 荆三娘心中略略吃惊,却是急忙道“文秀真的是你么,你出来见见我。”这时荆三娘却听一声叹息,那玄黑的气息之中竟是走出一个稍显苍白的少女,看到来人荆三娘心中一疼,这少女有着乌黑的眉,青丝如瀑,目光盈盈流转,荆三娘心中一震竟似说不出话来,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少女心中不觉恍惚,这些年来她一直记着这张略显病恹恹的脸庞,…那时自己曾替文秀梳妆打扮,替文秀描过那弯弯的眉,自那年在这兖州的驿站之中一场刺杀之后,自己总会无数次的想起文,还有文秀临死之前那一声‘思妍姐姐’,这些年来辗转反侧,更甚至以血饲器、勤习武技便是为了替文秀报仇,荆三娘一时之间心神恍惚,心中犹豫不决,此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做。 那慢慢走来的文秀也不言不语,慢慢朝着荆三娘走了过来,缓缓的抬起一双如削葱而成的玉手,轻轻的抚上荆三娘的脸庞,荆三娘此时已然心神迷醉,可心里却是仍觉出一丝不对劲来,这时才发现那文秀的一双玉手竟是扼住自己脖颈,荆三娘开口不断的喊着“文秀…文秀…”,可那女子的手却是越来越用力。 这时却听一人沉呵道“寒潮浪起隐平湖!”听到这一声高呵荆三娘这才回过神来。竟是发现自己双手扼在自己脖颈之上,原来自己方才所见竟都是心魔幻境,而在自己和环绕明璇周身的玄黑色气息之间竟是铸起一道一丈多高的冰墙。 仇师良急忙开口道“摄魂控心,思妍你千万不可再分心!这小妮子本身无驾驭‘息红泪’之力,虽是驾驭‘息红泪’的命格,可此时年纪尚有,心智、武学未至上乘,此刻多半是为‘息红泪’所控。” 方才入幻境之中也不过片刻功夫,此时荆三娘发现原来自己已是冷汗湿透衣裳,当年便曾听息大娘说过这‘息红泪’乃是泉下忘川三大宝具之一,此三物皆是灵性非常,非是命定之主不能御使,而自大娘去后,这些年自己虽继承了‘息红泪’,却正如仇师良方才所说自己确实是靠着那‘以血饲器’的法子才堪堪御使,可即便如此自己却也能感觉到这‘息红泪’本身蕴藏的可怕力量,只是没想到凭自己这些年苦修竟然也险些糟害。 而那起初那环绕在明璇四周的华光尽褪,那仿佛像是从大地之上用处的玄黑色气息却是越来越浓密,荆三娘叫道“小妮子…小妮子!”而明璇却是不为所动。荆三娘眉头一敛,却朝着仇师良喊道“这小妮子乃是为救我才至此境地,我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看着她神智为‘息红泪’千年怨戾所吞噬,还请师良你此时助我夺弦!” 只见荆三娘竟是将手中那染血的袖刀噙在口中,语带含糊年到“九地…无皋,血…食涧饮,玄冥…奉祀,祈于幽泉。”荆三娘久战力竭,那原本已然没有血色的脸庞竟泛出隐隐黑气。 仇师良方才一剑救出坠幻境之中的荆三娘,甫听荆三娘竟是以‘师良’二字称呼自己,心中三娘脾性,能这样称呼自己已算是谢过方才救命之恩,心中不由得一喜,可一听荆三娘念叨这几句,却是急忙道“玄冥奉祀之术,这是泉下忘川武学之中的禁忌,才是在生死关头催发武者潜能之术,思妍你何苦为一个外人至此。” 那趴在地上的皂衣宦者看着荆三娘飞身而上,颤声道“荆姑娘,人不可与天争,南溟主九地黄泉,你这样是自寻死路啊,若…若是激起她的杀性,只怕我们都得死在此地。”这皂衣宦者虽是当年为盗《天地珠囊经纬图》才上了云烟浩渺学艺,可阴阳一脉最善玄术,他便曾听邹衍邹大师讲学时候说过这‘南溟’之世,以前还当其实不过鬼神之言,今日见到此等场景才知原来当年那‘三垣星野归北辰,九地幽泉属南溟’竟不是虚妄之言。 而荆三娘跟随息大娘多年,这玄冥奉祀之术得危害她又如何不知,泉下忘川历来被斥为道外邪宗,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泉下武学之术诡异非常,夺走阴厉诡谲之道,而‘玄冥奉祀’便是能瞬间提升武功功力的奇术,但此术最伤人血脉,往往修习此术的皆是泉下忘川的死士,而施展之后施术之人往往也不得长命,但此时飞身而上的荆三娘这是心中却坚定无比,只因荆三娘此时已有另一番打算,三娘心中暗道“师傅眼前这小妮子她才是你要找的‘息红泪’的命定之主,妍儿此时施展这‘玄冥奉祀’术,只怕日后不能替你完成败稷下学海乐部‘玉秀清韵’的遗愿,但妍儿相信这小妮子她一定能!” 眼见荆三娘扑身而上,仇师良只得出手,竟是一掌击在冰墙之上,顿时冰屑漫天铺天盖地朝着明璇而去,‘息红泪’一弦而坐,顿时这冰墙竟是被击的粉碎,无数冰屑半天散落一地,仇士良呵斥道一声“凝!”顿时这一地的碎屑再次凝结成冰,竟是将明璇双脚冰封。而荆三娘此时借助‘烟萝疏影’的轻身之术也欺身而至,双手直朝明璇怀中‘息红泪’而去。但这是却听明璇道“冥海万象化森罗——诛!” 荆三娘此时双手离着‘息红泪’也不过三尺之距,却也是不得不避,心中暗道“当年为练这‘诛、戮、陷、绝’的四招自己可是费了三年多的光景,没想到这小妮子今日只见过一次,这是在‘息红泪’御使之下竟是能使出。”电光石火之间荆三娘推开数丈,虽是闪过这一击,可身上红色秀女装却是被割裂,心叫一声‘好险’。还欲飞身在上,便听明璇开口道‘无知后辈,也敢在妾身之前妄动刀兵。’一弦再响,猛的一道闪电裂空而至,将四周映照的明亮如斯,雷击之下竟是将那地面上厚厚冰层击的灰飞烟灭。 仇师良连忙叫道“不可再为,思妍快退!” 而此时已然来不及,弦音再起,荆三娘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劲气袭如海潮般袭来。荆只觉这一弦之威竟是如冥海潮涌,一波动甫动,万浪相随三娘心里一颤竟是有些,原来…原来在所谓天武之前自己竟是连抵抗的心都提不起来。心中暗道“妄我执此‘息红泪’数年,自己为有所得,原来’息红泪’这一弦之动威力竟至于此。” ……亲!说好的收藏呢,~~~~(>_<)~~~~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千年怨戾,阴阳六壬夺天际 却听夜色之中一人高喊一声道“重柯出手救人!” 场中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个身材有些稍矮的汉子凌空踱步而上,竟是当先挡在荆三娘身前,双手微微提起如怀中抱月,继而缓缓一推,竟是硬生生挡住这‘息红泪’一击,面对如潮涌一般的弦音劲道,这汉字身形微微晃动几下却是一步不退。那趴在地上的皂衣宦者看着汉字的背影,急忙道“重柯,你是重柯小师弟!”言语之中竟是带出几分喜不自胜来。便如本已经落入万里荒漠明知必死的人,忽然看到些许生的微茫的生光景贺希望一样。 来者正是出身阴阳家圣地云烟浩渺的阴阳羽士,这身材稍矮的汉字身穿黑白相间服侍,背上绘以阴阳之像,汉字道“当年盗取《天地珠囊经纬图》之时,师傅早已将你三人逐出门墙,这一声小师弟,重柯可不敢当。”随即对着身后荆三娘道“姑娘还请你稍微退远些,且看我师哥手段。“ 这时便听另有一个男子道“重柯你务必替我争得片刻时间,此时若是不能止住这‘息红泪’祲氛侵蚀,只怕着小女孩她可就凶多吉少了,仓促之间我也无十足把握。” 荆三娘环顾四周,只见夜色之中有道人影在不远处不断动作,到底在做何事却是看不清楚。 仇师良扶住荆三娘心退开五六丈,两人心思细密已知此时来人是出身云烟浩渺的阴阳羽士,这被誉为阴阳一脉圣地的云烟浩渺,百年来虽是不社尘世之争,少有立论天下、治世定乱之言,可门中之人却是以阴阳玄术在诸子百家之中傲然而立。又听那皂衣宦者言语,估摸着这两人定是阴阳一脉之中的厉害人物,荆三娘心道“有阴阳道中人相助,今日当能救下这小妮子。“可朝着明璇所在方位看去心中却又是一沉。 那玄黑色的气息之中已然看不到明璇身影,只见沉沉的玄黑色气息不住蔓延、扩散,在那不可视的玄黑色之中,已然变成另外一人的明璇厉声道“妾主九地幽泉,掌灭却之力,尔等既非北辰之主,又非三正四奇中人竟妄言制我,不过当年太仆阁一脉的徒子徒孙,凭着那云烟浩渺之上偶窥点滴大道玄妙之辈,此言真是大言不惭,可知便是当年三正四奇七大宗门之中也少有人敢如此对我说话,便是三正门之中玄门第一的‘道统天下’道君他也不敢在妾身面前放此厥词!”弦音再做引八方风云,登时四周狂野回响不绝,似乎在为将要来临的贯天之力而瑟瑟发抖。 重柯双手缓缓而动,在空中划出两个半圆,砰然一声巨响,只觉体内真气不住翻涌,竟是朝后退出三步,猛的足下一顿将劲力尽数卸到地上,登时地陷三尺,语带吃力道“好家伙,这力量可真是恐怖如斯!”而这时‘息红泪’弦音再来,重柯随即踏前一步,双手在虚空一向左、一向右各自划出巨大的圆,面对如狂龙怒飚的劲力,重柯脸色凝重,忽然双手一合,那虚空之中两个圆合二为一,怒喝一声‘天地归藏化阴阳’,劲力交接一阵天光电闪,重柯只觉全身只觉都被抽离一般,那方才狂澜怒飚惊人周围空气一滞,重柯再退五步却仍是硬生生当下此招。 只听那隐在玄黑色气息之中的明璇冷笑一声,语带轻蔑道“归藏之术何足道哉!可知九地幽泉、万里冥海一怒何如?“只见玄黑色的气息之中,一道劲力冲天而起,竟是如一只玄黑色的凤凰自黄泉而出,瞬间竟是遮天蔽日,将场中诸人都笼罩起来,整个大地颤动不已,而明璇也缓缓从玄黑色气息之中踏步而出,怀抱‘息红泪’而立,看着重柯和荆三娘众人,慢悠悠开口道“忘川河畔彼岸花,花开繁时不见叶,叶茂之时不见花,花开叶落两相错。妾自幽泉而返,尔等何以不跪而迎之。” 说道此处,却是低头看了看身上所传儒服,笑道“如此粗陋服侍,这般难看怎堪与妾身相配。”也不见她动作,那明璇身上宽大儒服竟是瞬间灰飞烟灭,只余下贴身亵衣。此时明璇全身上下只余贴身红纱小衣,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着一抹红纱之下,雪白的肌肤出来,白的让人炫目,而伴着这薄薄红纱小衣不禁让人竟生恍惚之感。明璇身材本就娇小纤瘦,那原本束起来的长发也垂了下来,遮到半腰间,那纤纤素手如葱削而成,抱着怀中‘息红泪’,一时白如羊脂,黑如墨玉,在伴着那一抹红纱遮掩,便是荆三娘不觉之间心生摇曳之感。 重柯大喝一声呵斥道“你不过是‘息红泪’之上积淀的千年怨戾之气,竟妄图众人跪拜与你,此女乃‘息红泪’命定真主,你竟妄想占据人身。“ 明璇突然冷笑数声,看着众人到道“无知小儿说什么真主…这‘息红泪’千年以来所谓真主只会是我一人而已。想来当年妾身在世之时和太仆阁中之人也有些许交往,念你一身阴阳玄术修来不易,今日若肯投效与我,日后,我南溟一脉和北辰之争得胜,妾身便将这九州天下赐于尔等。“此时那明璇朣朦之中竟是深不可测的黑暗,就如九地黄泉一般,毫无一丝一毫人之气息。虽是唇红齿白的少女可竟是让人生出无尽的恐惧感。这一双眸子就这么注视这众人,就像是…就像是身在看着一群蝼蚁一样。 那趴在地上的皂衣宦者听到此言,连忙说道“小的…愿拜入娘娘门下,小的…愿为娘娘日后效犬马之劳。”这皂衣宦者为荆三娘断去一臂,此时萎顿在地脑袋不住磕地。 荆三娘语却像是想起了什么,语带带惊愕开口说道“你是…你是雅夫人!” 明璇笑道“不想千年之后竟还有人记得我之名号。“一时之间不仅是荆三娘,那一旁的重柯、仇师良也不觉错愕非常,千年之前离朝覆灭史书所载乃是‘文昌侯篡政乱国’所致,但在草野之里、轶闻之中,这离朝之覆灭却是有多半落在一个女子身上,这是便是离末之时和‘文昌侯’齐名的‘雅夫人’,今世之中仍有人将这两人称为‘倾国之手’! 夜色之中却又另一人斥道“不过千年不散的怨戾之气,如何敢称是‘雅夫人’!”说话的正是重柯之师兄,便听这人续道“天为盖地为舆,阴阳为御,乾坤为则,六壬破邪!”只听‘铮’的一声,就像是陈年老旧的已然生锈的锁子突然被打开一般,顿时,在那男子所在之处凭空生出明华之色,竟是直冲半天之上黑色玄凤。 荆三娘便听不远处的重柯长长出了口气,那趴在地上不住磕头的皂衣宦者也猛的停了下来,惊声道“六壬神盘,没想到…没想到逸云师兄竟连这师傅的六壬之术也学会了。”只见一人手捧一个暗红色木匣缓缓而来,来人身材纤瘦长发披垂,此时看来稍显散乱,可在那散乱的发丝下却可见深邃幽玄的目光,这人年纪看起来和重柯相差不多,重柯见到来人忙到“师兄,若是你这木匣再打不开,只怕今日我们就凶多吉少了。” 荆三娘如此看去,只见来人手上是一个雕龙刻凤的古旧木匣,纤瘦男子对着重柯道“重柯,你可莫要小瞧这木匣,这匣子唤做‘云隐七重’,乃是师傅按云烟浩渺之上烟云之变制成,其后又以门中秘术封印,今日真是险些托大!”这男子言语之中只顾和重柯说话,竟是对一旁脸色越来越冷的‘明璇’视而不见。 ________ ________ 此时天色已黑子时早过,稷下学海之中灯火已熄,而知节殿中蔺无咎望着窗外月色微暗的夜,此时蔺无咎立身之处乃是知节殿的最高层,白日里站在这里放眼望去稷下学海尽收眼底,可如今眼中所见不过是夜里精密和清冷,而此时蔺无咎的着装更是大异与白日,一身绣锦青袍,少了往日里的尊崇,伴着黑夜更多了几分诡秘之色,蔺无咎叹了口气慢慢的将手上的面具覆到面上,猛地跃下阁楼,身形在半空之中化作夜色中一道黑影,就像是一只夜枭,无声无息的飞出稷下学海,朝着数日之后将安葬岳乘风的儒林方向而去。 稷下学海之中凭借阵法之力是不经风雪袭扰的,可学海之外仍是春日迟迟,风雪未停。这十里儒林松柏之上也是积雪未消,只见蔺无咎凌空换步,足尖轻点飞身到一棵松柏树头之上,立身其上一动不动,只有身上的青袍为这寒风吹得猎猎作响,而那面上覆这的面具更让气氛看起来诡异非常,这面具和沈彦尘那日所见泉下忘川‘魑魅魍魉’颇有相似,只是论起精巧细腻却是远胜四鬼,而这上面所绘便是青龙击水之景,面具之上青龙龙须如电,怒目腾空栩栩如生。其上线条利落传神,纹理之间更有细密非常的小字。夜风吹过松柏树头摇晃不止,可蔺无咎却似已经和立身的松柏化为一体,更确切的说是已经和这风雪夜色融合为一。而数日之后这松柏之下便是安葬岳乘风之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四方敕使,只言定断斩儒计 十里儒林中皆是百年之上的松柏巨木,白雪压枝头,冷风吹肃杀,虽是儒门前辈圣贤们的埋骨地,可此时看来确实带出些许诡谲的气氛,这时便见自南方一人正踏着松柏枝头而来,眨眼之间已经是掠过十多丈,这身法比之‘石火光中寄此身’、‘烟萝疏影’亦不遑多让。 来人落在南面松柏枝头之上,看着面带青龙面具的蔺无咎,半晌之后才道“多年不见,东方天‘龙青敕使’功力更胜从前。想来那稷下学海中程颢册所留‘燔阳阬龙’之术已然大成,便是李胜峰号称‘极天武儒’此时只怕也非你之对手”。来人身法如魅,所带面具竟是红色的朱雀面具,面具之上羽纹清晰,显然和蔺无咎所带面具出自同一人之手,单单是这身法已经是和蔺无咎在伯仲之间。 立身东面的蔺无咎沉声道“今日乃是天门四使自当年遏浪岩一役后首次聚首,此时我召诸人前来非是叙旧、闲谈。南方天‘朱雀敕使’你这番试探到可省下了,你我一身武学皆是先坐所传,此时何必拿李胜峰试探与我。”言语之中多有不满之意。 话语刚落那西面和北面夜色之中也有两道身影朝着这边而来,眨眼便到两人跟前,西面所来之人面带白色虎面,身形刚定便道“今日我天门四敕使时隔许久再聚首,只盼今次谋划能一举覆灭所谓这所谓儒门龙首稷下学海。”朣朦之中寒光闪闪,让人不敢对视。 北面枝头之上来人所带乃是黑色的玄武面具,面具之上黑蛇环绕这一只墨色乌龟,这黑蛇吐信似择人而噬,与乌龟做交.合之状,胤国华土之中便有东方青龙、西方白虎、南方朱雀、北方玄武,此四者为乃四方灵兽,守护黎民。但今夜儒林之上寒风过处,这四张灵兽纹印假面却是让人生惊怖之感。这面覆白虎之人开口所言便是覆灭有胤国儒门龙首之称的稷下学海,若是在别处有人如此说可能还会被别人所耻笑,但场中诸人却都知道这非是一句玩笑,而正是今夜天门四敕使聚首的原因。 那立身北方的‘玄武敕使’道“这兖州之地,东方天‘青龙敕使’算是地主,不知‘青龙敕使’此次召集我等,在那信中所言‘斩儒’如何行动”这话虽然是说的客气,可‘玄武敕使’那一双眼中却是带着无尽的沉沉死气。 蔺无咎却是有意无意看了一眼南方天‘朱雀敕使’,方才沉声道“自当年围剿‘振衣社’和在遏浪岩行‘逝水断雨’之计策以后,我天门四大敕使之间便不曾联系,而此次我召请三位前来便是要行所谓‘燔书坑儒’之计,此事若成几可一举覆灭稷下学海。儒圣所传正统一脉至此可绝!“ 西方天‘白虎敕使’道‘胤国儒门已绵续千载,今世之中仍有四脉共世,即便是倾我天门之力,只怕也不能一举覆灭稷下学海,‘青龙敕使’所谓‘燔书坑儒’之计到底有何具体计策,稷下学海武力冠绝诸子百家,千年以来世人虽皆以‘隐流’称呼我天门,若是贸然行事,不能一举覆灭稷下,那时只怕反倒害了我天门早早暴漏与诸子百家之前。“ 南方天‘朱雀敕使’轻咳一声,随即道“西方天‘玄武敕使’此言不差,这些年来稷下学海成名武儒虽是多随李胜峰进驻京华卫,余下诸人却也不可小觑,我便听说这‘御部‘之主刘易阳武道击技已然直追周子期盛年,以此而论,此人已堪和我四人之中任何一人争锋,更何况还有名列天下十锋之中的厚土剑者程无逸,那号称‘胸有千经、衡海量书’的文翰林至今也未有人探得他武功深浅,‘狩天弓’之主卓希云也非是易于之辈,那‘乐部’琴主林清玄虽说当年‘避风塘’之战为人所伤,可若是能再开‘玉秀清韵’弦音妙境,只怕我便是我四人也难全身而退。”这时南方天‘朱雀敕使’话语略微一停,看着蔺无咎道“想来以‘青龙敕使’心思之缜密,我所说这些你也早有考虑,这‘燔书坑儒’之计到底如何,还请‘青龙敕使’详加说明。” 蔺无咎伸手入袖随即掏出三张白纸来,扬手射出,这三张薄薄白纸竟是越过习习夜风,径直飘到诸人面前,此时四人皆是身在松柏枝头,这一纸越风雪,比之所谓‘摘叶飞花’伤人可是更见精妙,三人各有动作,将那薄薄白纸纳入手中,悄然之前更是化解纸上所蕴藏蔺无咎之内力。 片刻之后,待众人看完这纸上所书内容,北方天‘玄武敕使’狂笑数声,道“若能真如这纸上所言,稷下学海所承儒圣一脉至此可断矣!“ 西方天‘白虎敕使’道“此乃是‘驱虎吞狼’之策,只是不知‘青龙敕使’你如何让这‘九幽冥主’顾寒泉心甘情愿替我们打这头阵,顾寒泉为人狡诈多诡,若无相当利益只怕他不肯轻易上钩。“ 蔺无咎道“便为那‘九龙蔽渊’中人,我之要求顾寒泉他定会答应。“听到这‘九龙蔽渊’中人,这天门四敕使却是都略略一静,蔺无咎道”这些年来,我虽是用尽手段,奈何这老匹夫却是不肯吐露只言片语。“ 南方天‘朱雀敕使’道“先坐当年所说‘黄泉谱’和‘汗青编’其中记载九州千年历史之中诸多秘闻,为这‘汗青编’我等费尽心机,不料商恨雨却是投江遁去,只盼在先坐归来之时能寻到这‘黄泉谱’一书。“ 蔺无咎看着南方天‘朱雀敕使’,道“还有一件事还要请‘朱雀敕使’多多留意,这那‘配水剑法’竟是再现稷下学海之中,使剑之人竟是出身息兵堡沈家的少年。” 夜风长寒,这分立南、北、西三面的天门敕使竟是眼中同时带着错愕,。半晌之后,南面枝头南方天‘朱雀敕使’道“这‘配水剑法’出自儒门‘春秋繁露’,商恨雨又是奇才,当年先坐也称其日后将成九州剑道顶峰,难不成商恨雨竟和息兵堡沈家暗中勾结不成。只是当年‘振衣社’惨变之后,沈氏一族便甚少再涉俗世,虽有‘兵道祖庭’之称,可论起威势已然是逊色鬼谷家的略城不少,沈吟歌自己更是专注于武道之中,只怕此事和息兵堡并无牵连,那少年为何会使‘配水剑法’其中肯定有蹊跷之处。”听这神宗南方朱雀敕使言语之中竟和息兵堡非常熟稔。 西方天‘白虎敕使’道“当年‘振衣社’惨变,虽说是我天门暗中筹划,可其中也是李氏皇族欲削息兵堡沈家之势,只是今日我四人似乎都在回避一件事,按先坐当年所说时间算来,这时候也该是那遁隐了一甲子两大宗门再现尘世的时候,只是为何如今还是听不到两宗丝毫音信,当年这两宗和稷下学海曾定六十年之约,若是我天门这‘燔阳阬龙’斩儒之策若成,只怕胤国儒门倒是要成为天下笑柄了。“ 蔺无咎眉头略略一皱,说道“当年之约我也曾有耳闻,据说这两宗乃是千年之前南华道君、和阿难一脉道统,千年之前孔圣所传儒门素有三正门之称,只是先坐为寻‘永寂宫’失踪至今,我天门若不趁早动手,若是等到两宗入世,这三宗互为奥援,只怕那时我天门所求‘毁宗灭道’之路将是更加难行。这也是我想趁此时动手的原因。有一事我须得当着众人之面再问南方天‘朱雀敕使’一句,当年那孩子可真是死了?“ 南方天‘朱雀敕使’怒道“‘青龙敕使’你这话可是污我当年私纵那人血脉不成?当日围杀之时,你我四人皆有出手,当时那孩子不过一周岁,他中我一掌怎有可能活的下来。“ 蔺无咎道“倒是我唐突了,只是不知为何我每次看到这息兵堡沈家少年,却是总想起那人来,或许是我有心太重。“ 北面松柏枝头的北方天‘玄武敕使’忽然开口道“这‘配水剑法’传自儒门亚圣,千年以来九州之上未有同时出现两个会使这等剑法的人,因此如无必要,我觉着这少年他留不得,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心腹大患。当年‘振衣社’惨变沈家就此蛰伏,可沈家之人皆是龙虎之属,要是动弹起来,只怕危害绝不再商恨雨之下,当年若不是有…|”。话到这里看了一眼南方朱雀使,道“兵道一脉所传‘心火之力’非同小可,宁可错杀也不能轻纵。” 这时却听一阵天雷咋响,四人齐朝远处看去,只见黑云底笼罩如压城而下,西方天‘白虎敕使’惊道“天武履尘,呃…不对这非是有人得窥天武之境。“话刚落又见远处方向一道电闪雷鸣自天空降下,北方天‘玄武敕使’耸声道”天地五音叙风雷,难不成是林清玄再开‘玉秀清韵’弦音妙境。“ 蔺无咎道“不对,这非是稷下学海‘乐部’所藏‘玉秀清韵’,而是泉下忘川荆三娘的‘息红泪’。“随即飞身便朝那黑云底笼,电光不休之处飞掠而去。 待蔺无咎身形已远,那十里儒林之上余下三人中,北方天‘玄武敕使’率先开口道“据说当年我四人各得先坐一部武道击技秘典,今日虽非是‘五方帝剑’剑主的窥天武之境,可想来这‘天地五音’却也非是泛泛之辈,虽说按当年先坐所说,这九州四方境域之中这东境之事皆由‘青龙敕使’处理,在这兖州之地你我都是远方来客,难道‘朱雀敕使’、‘白虎敕使’你们两位都没有一观之心。”熟料这余下两人竟是冷笑一声,似有不屑之意,随即竟是各自离去。 北方天‘玄武敕使’立身松柏之巅却是朝着稷下学海的方向看去,缓缓道“天下未平,稷下不死,也不知道这将来的这场风暴中,这一句稷下不死会不会称为空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终章 弦止曲终,彼岸花开幽冥地 荒驿废院半空之上黑色玄凤低徘,空气之中充满寂灭和阴冷之气,在这磅礴的灭却之力却都围绕着一人,弥散的玄黑色气息之中,身材娇小的明璇散发这摄人心魄的美丽,看着逸云手中雕龙刻凤的古旧木匣,明璇也不由得微微动容,冷言道“莫非此物便是当年太仆阁中的‘六壬神盘’?” 逸云右手微曲朝着木匣一指呵斥道“起匣!“匣开之音如龙吟而作,这是便见逸云从木匣中取出一个不知是什么铸造而成的圆盘,看材质非金非银、非铜非铁,看上去年岁久远实难测度,这圆盘竟是盘中有盘,其外大盘嵌套一个小盘,大盘之上共分十二格,每个之上描绘十二生肖之图案,正是对应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之属,而中心小盘其上书:白金、青木、黑水、赤火、黄土之象。只见逸云一甩手那木匣径飞挂后背之上,随即对着一旁重柯道“布阵!” 重柯衣袖一阵长啸腾空而起,一甩袖竟是十二面颜色各异的小旗裂风而出,霎时便将明璇围在三丈方圆之中,这小旗之上绘以十二生肖图案,重柯斥道“二十地支佐阴阳。”十二面小旗头尾续接,已然组成一个成十二边形的阵法。那围绕明璇周身的玄黑色气息一时之间竟是不能再逸散而出。而半空中那黑色玄凤身形一阵,竟是如发发一声长鸣,四野耸动、八荒战栗。 而另一边,逸云右手手指探出,在‘六壬神盘’最外的大圆盘之上一划只见外围圆盘不住转动,逸云斥道一声“天干地支纳阴阳,六壬秘式-周天无赦,阵启!”一声轻响,以重柯和逸云为中心各成一个阴阳八卦之图。一团黑白相间之色冲天而起,竟是将那半空低徘之玄凤裹夹其中。原本不断展翅的黑色玄凤。此时双翅如被网住一般。 在荆三娘众人眼中看来,只见那玄黑色气息所成的玄凤虽是不断的扑腾,可如论如何却是难以挣脱那黑白相间的大网之束缚。十二面小旗之中,明璇眉头紧皱道“没想到这当年太仆阁中人的徒子徒孙竟能识我真身所在,倒是妾身小觑了你们。“随即扬手撩动弦,一股沛然劲力直扑逸云而来,可这劲道至十二面小旗所成阵法边界之时却是顿时消于无形。 明璇眉头越皱越紧,道”呃…十二地祭之术,这妾身倒是着实没想到,当年这太仆阁中排名第一的守御之阵,传到此时竟然可成困敌之阵。“而话语之间一股凌厉、威赫之气息隐隐而生,这气息冲天竟是和半空之中被困玄凤凰互成援手之势。而明璇的呼吸也略略一沉,脸庞之上露出些许不耐之色,似乎是因难以承受这磅礴之力。 半空黑云满布沉沉如坠,那被困玄凤竟是一声长鸣,引动天雷咋响竟似有脱困之相,而地面之上那十二面小旗也是不住摇晃,些许玄黑色气息竟是逸散而出,重柯呵道“十二地祭-乾坤立定!“霎时,那摇摇晃晃的十二面小旗不再晃动。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边手执‘六壬神盘’的逸云道”六壬天祈-生阳负阴!“顿时,有光自‘六壬神盘’出直朝半空而去,继而这光华散为阵阵涟漪,若在细看竟像是无数阴阳八卦之图,半空中黑白之色点点,竟是附着在黑色玄风之上。黑白之色彼此连接不绝,光华不断闪烁,一时之间竟似如梦幻一般。 明璇斥道“后辈小儿,何敢如此放肆!“五指一曲而动,顿时弦音千万汹涌而出,这声音短促、尖利非常,既像是撕心裂肺的哀戾叫唤,又像是女子用常常指甲自铁木之上划过的‘吱吱’之声,直教人心里听得一阵惊悚,而万千弦音之作齐做轰然一声暴响,场中众人只觉耳中嗡嗡之声不休,仿佛是处身在音爆之海洋一般。 这手执‘六壬神盘’的逸云虽是精通阴阳道中奇门之术,可比起小师弟重柯却是功力有所不济,在这音爆之中竟是耳、鼻之中渗出血来,重柯见逸云受伤,连忙叫道“师兄!“这略略一分神那主持的十二地祭小旗却是又一阵晃荡不止。 面对此时的极怒之招,这云烟浩渺之上邹衍两大高徒联手所布之阵,竟是要被明璇破阵而出! 明璇撩弦不绝,音爆阵阵,万事万物仿佛都要在这弦音之杀中被哄杀之渣,天地震荡,半空黑色玄凤也有脱困之迹象。那趴在地上的皂衣宦者,看着重柯和逸云,急忙叫道“人不可与天争,你两人今次害死我等…害死我等啊…,自以为得了那老不死一些真传…便以为能于‘天武’争锋,今日我命休矣!“也顾不得一旁受伤不醒的同伴,朝着明璇不住磕头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一旁荆三娘看不惯这皂衣宦者贪生怕死之态,飞身一脚将人踢开,随即跃身逸云身后,一掌抵在逸云背上,沉声道“我来帮先生一臂之力。“,而仇师良也飞身而上,手中冰剑舞开,剑锋所到之处砌冰成墙,竟在这漫天音爆之中为逸云劈开一方清平。 逸云道“如此多谢二位。“随即深吸一口气,右手在‘六壬神盘’最中间的圆盘之上不住滑动,然后右手朝天一指,这动作虽是简单,而看背后的荆三娘却是能感觉得到,逸云此时正承受这巨大的压力,只听逸云呵道”阴阳化形——奉天雷!“ 突然,漫步玄黑色气息的天空被一道闪电撕裂。这道天雷竟似击在那半空玄凤身上,随即便听一声明璇一声惨呼。而后这漫天音爆猛地消失不见,但见明璇一声发尖啸,抬头看着半空之上黑色玄凤凰,那一头青丝如水瀑遮在腰迹,脸色苍白如纸一般,看着那半空之上玄凤黑色气息不住坠落而下,就像是九天之上不断落下的鸟羽,明璇伸出右手,接触那如一缕烟尘的黑色气息,看着这玄黑色的气息越来越淡,直到最后消失不见。只听明璇却是开口缓缓道“彼岸花开…彼岸天,长袖西风…清弦冷,楼台旷…帷幔轻,忘川…风凄,天下…谁堪…共一曲,天下…谁堪共一曲!” 明璇的声音断断续续,越到后来几乎是听不见的,可那娇小的身材却是紧紧的抱着‘息红泪’,小小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在这断续的歌声之中直让场中诸人人生出忘川寂寂,九幽茫茫之感。场中诸人就像是看来一个长袖女子身处忘川之畔,脚下开门一地幽冥之花。 在传说中这女子代表这灭却之力,她的力量能能使得天地反复,星野破碎,可听着那‘天下谁堪共一曲‘之时,众人却像是看到那个立身忘川之畔的女子似乎也在等,在等一个能将她自这九地幽泉、忘川冥海之中带走的人。而漫天不断落下的玄黑色气息也像是听到这歌声的召唤,纷纷扬扬的不断落下,在消散之前,这一地的玄黑气息竟是不断的汇聚起来,众人只觉如见幻术一般,这玄黑色的气息竟是在消散之前极力的汇聚到明璇身前。 重柯见此情景,心中讶异急忙问道“师兄如何?” 逸云像是想起了什么,缓缓说道“无妨,这寄宿与‘息红泪’之上的怨戾已退,此时多见不过是那‘雅夫人’生前些许记忆而已!“只见那汇聚在明璇脚下的玄黑色气息不转的流转,片刻之后竟是凝结成玄黑色的花朵,这花多内外九层,花瓣层层交叠,这多花不住的旋转,而在花瓣郑重明璇正自蹙眉。 荆三娘看着那玄黑色的花朵,缓缓道”这是传说只开在泉下忘川之中的幽冥之花。“看着花朵之中不住颤抖的明璇,续声道“原来你这小妮子非只是‘息红泪’命定之主,更是泉下忘川千年预言之中的南溟之主。”方才荆三娘虽是听那皂衣宦者曾说明璇是所谓‘溟女’降世。荆三娘还有不信,可此时看到这不断汇聚而成的玄黑色花朵,荆三娘一脸凝重,心中暗道”原来师父说的灭世传说竟是真的!” 不多时这原本弥天盖地的玄黑之气竟是全是化作明璇身前的玄黑色花朵,这明璇就像是这花之中的花蕊,逸云心中默默念叨“彼岸花开彼岸天,师父难道这就是你遣我们来兖州的原因么,彼岸花开幽冥地,潜龙出渊万祸始,孔门圣道蒙天劫,天地鏖兵起一尘!师傅你说我之天命也将会从此而始,而彼岸花此时已开,潜龙有会何时出渊!“ 就在众人看着那围绕明璇不住旋转的花朵时,那一旁被断去一臂的皂衣宦者却是猛的朝着明璇冲了过去,叫嚷道“今日趁此良机,我先替宫主杀了你这小妮子再说!熟料见皂衣宦者飞身而上众人却是毫无动作,只见皂衣宦者飞身跃入巨大的玄黑色花朵之中,那余下的那只左手夹莫大劲力直朝明璇脑袋拍去,可手到半路却是停了下来,皂衣宦者还想开口可连呼救的声音发也不出,眼中还带着不信。只见那从皂衣宦者接触玄黑色花朵的开始,皂衣宦者的身体竟是不断的在衰老,片刻竟是如饿殍尸体一般。 而不远处,一个面带青龙假面的人悄声道“没想到今日竟是南溟传说中的女主出世,哼…哼…自命‘九幽冥主’的顾寒泉,若你得知此事,我倒想知道你该如何自处。” ………… 亲!求收藏,本月存稿中,下个月更新会加快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古阵藏拙,谁家少年困衡芜 王道务德有宅心,是以不来不强臣,而霸道尚武,是以不伏不偃甲。凭借此理,若是身中‘锁脉手’若是不使中招之人不使内劲倒无多少事,可逞强催动内劲的话,这‘不伏不偃甲’的禁制将发作。沈彦尘初时不知此理,暗暗潜运体内玄火内劲,可越是如此那丹田之中越是刺痛,额头之上渗出豆大汗珠,便听身侧押送自己的负剑青衫儒者道“秩宗所施‘锁脉手’乃是儒门禁武之术,你越是调动内息与之对抗越是难捱,如若不然轻则八脉俱断,重则丧身殒命,我劝你还是稍安勿躁,静待秩宗发落为好!。”沈彦尘一试之下果如这负剑青衫儒者所说,随即不敢再妄动内力。 沈彦尘本以为关押自己之地会是如自己看过的侠客书之类看到的险恶之地,没想这两个负剑青衫儒者竟是将沈彦尘带进礼部知节殿楼宇不远处的小院之中,这院子之中草木虽是繁盛,可却是荒草蔓生颇显杂乱,沈彦尘心中暗道“这稷下学海处处皆是井然,可为何此地却是如此。”却见院落庭门入口处匾额之上书三字衡荒院,甫如远中,只觉这荒草竟似如活了一般,两名押解沈彦尘的儒者时进时退,在这小院中穿穿绕绕之后,沈彦尘才瞧出不对劲来,这荒草杂芜之中偶有碎石相佐,这其中竟是暗含某种阵法。心中暗道“难道这就是囚禁我的地方不成。” 不多刻,三人便来到一处厢房之前,这两个负剑青衫儒者将沈彦尘带到厢房之前径直离开,沈彦尘推门而入,却见这厢房之中竟是陈设具备,虽是不知蔺无咎意欲何为,继而又想起自己身上‘锁脉手’的禁制,随即盘坐厅堂之上,收敛心神只觉这奇经八脉经都为‘锁脉手’彻底封死,越是使力丹田之中越是疼痛,沈彦尘猛的一咬牙强催体内玄火内劲,丹田之中如针刺一般,这奇经八脉之中真气鼓荡,可终究是运使不到四肢之上。 假如这奇经八脉如人身体之中河床路基,那么沈彦尘的心火内息便是行在其上的舟车,而如今这‘锁脉手’便是铁锁横江、围栏挡路,丹田之中真气鼓荡几乎爆体,可八脉尽皆为蔺无咎所下禁制封锁,越是用力宛如万针刺入,沈彦尘几乎疼得晕过去,如此试了不多时沈彦尘已经是精疲力尽,最后只得作罢。心知此时自己筋脉受制怕是无可奈何。这‘锁脉手’既为儒门之中用来禁武之术,料想以自己之力定难解开禁制。当年丘颢创此武学之时,可说武道之学已是超凡入圣,这‘锁脉手’虽是不能和当年的卫缭‘燔阳阬龙‘的霸道相比,可以现在沈彦尘的能为要想冲破却也是痴人说梦。 这时却听稷下学海之中响起钟鼓之声,这声音久久不歇其中尽述哀伤之情,沈彦尘心道“岳先生不日之后便要出殡下葬,我虽是和岳先生未曾相交,可岳先生明知必死,却戮力而为可真是勇武之辈,本还想着送岳先生最后一程,却不想却被囚禁学海之中,只是不知那密札之中到底说些什么。”思及此处却是猛地想起蔺无咎隐约之间所说的“故人之子”来,呐呐自语道“若是回到息兵堡我可得问问父母的事,那怕奶奶会生气”。 ———自沈彦尘懂事以来,关于父母沈彦尘自己是没有多少印象的,沈彦尘更是懂得什么是息兵堡中的禁忌,记得六岁的时候沈彦尘便曾问过奶奶关于“父母”的事情,可奶奶却是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即便是到现在沈彦尘还能记得那时场面的凝重,最后奶奶只说了句‘他们,他们早死了’。再整个息兵堡中关于“他们”的事情从没被人提起过,隐约之间沈彦尘知道“他们”或许曾做过对不起息兵堡的事情。而这件事情绝非简单,可以说关于“父母”沈彦尘也在刻意的选择遗忘,但有时候刻意去忘记的反倒是怎么也放不下的心结。 走出厢房看着眼前杂草乱石相错,也不知道是这荒草之中掩映乱石,还是这荒草本就自石缝中生出,沈彦尘心知这定是衍生自儒门而出的玄妙阵法,也不由得提起了他些许兴趣来,这息兵堡被誉为兵道祖庭,于这阵法之妙自有独到之处,沈彦尘自幼以来便喜欢钻研息兵堡中所藏的战法图列,研习之下沈彦尘对着阵法便有些心得,那边是文人常说的‘善假于物’四字。 ————天下阵法皆可说是从阴阳、五行、八卦之属而出,诸子百家在文义经传、击技之术外研究最多得便是阵法,而相生相克之道最是简单,为何能衍生出无数阵法,说到底不过借天取势、量地纳才,再合以时运而已,说简单写天下阵法莫不是假手天地之力而成。息兵堡经历千年烽火,其中所藏阵法图册极多,之中所载精妙阵法不少,沈姓一族的子孙可说自小便要熟读息兵堡之中的现代军略兵阵言论,沈彦尘看了半天,终是在这荒草漫布、碎石相杂的阵势之中看出些许端倪,便朝着西北方向走出三步,却不想这一动,方才所思的方法竟是全然不对,而眼中所见竟也不同,看了半天好不容易想明白左侧,可走出几步,右边又和刚才不同,此时虽是跨出不足十步,可竟和方才厢房隔有十余丈。而自己所在竟似荒草丛生不见来路,这荒草密麻之间竟是放眼无边无际,虽是心知道天下阵势原理相同,可这奇阵之中竟是还夹杂幻术,若是心火之力还可御使,便可以其感知地脉之变,可如今却是为难了。沈彦尘每有踏步,这眼中荒草竟似浸满开了,广阔的毫无边际,纵然是想绕原路返回,可此时哪里还有那厢房的影子,心中暗道“这或许就是所谓‘易’” ——生生不息谓之易。而在儒门经传之中便有一册经典号称儒门群经之首,大道之源,据说儒圣孔丘晚年便及其喜欢读《易经》,以致有‘孔子读易,韦编三绝’的典故,而《易经》之中每卦六爻,分别代表天、地、人三才之属,其中又彼此交错,互有迭用,而诸子百家渊源深远,因此别家对于《易经》也有涉猎,溯源归真的话真正在《易经》之上造诣最深的当推稷下学海数部。胤国之中《易经》更是与君临城钦天监所藏《皇极步天歌》,阴阳家所在《归藏》并称九州占卜三大奇书,据传这三占奇书其中玄妙能察天地之变、知阴阳之属。小到个人之吉凶,大到国家之兴衰皆能推测一二。 想到此处沈彦尘便知凭自己之能怕是破阵无望,可少年人的心性却也不甘就此认输,随即以息兵堡沈家独传云祲虚弧之术观测阵势变化,息兵堡沈家先祖虽是行伍出身,可息兵堡能称“兵道祖庭”也是有奇门之术,这便是风角鸟占和云祲虚弧之术,沈彦尘所学便是云祲虚弧,云祲之术乃是以观云朵之变以测吉凶之属,而虚弧之术却是以察天地微光之变预测事物。 沈彦尘抬头望去只见这阵势之中天色竟是昏暗不可查,而这昏暗之色和这荒草杂芜的院落竟是天草一色,如混同一体。心知这当年设计此阵之人原来早已将诸般漏洞堵死,沈彦尘虽然自负聪慧,却也不由得长叹一声,自语道“这布阵之人真是学究通天啊!”在这阵势之中荒草乱石之中,沈彦尘心知无计可施,却是不由得感叹起这稷下学海阵法之术的精妙。随即坐在荒草乱石之中,胡思乱想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却听到蔺无咎那冷涩的声音道“逢石左转,前五后三,这衡荒院此中之阵名为藏拙,岂是你轻易能破的了,便是武道通天妄入其中,若是不得其法也是难出。” 沈彦尘随即依言而行,出阵回到厢房,这才发现原来这阵外天色早已黑沉,自已以为入阵最多不过两个时辰而已,原来藏拙之阵竟是使得自己对时间的感知也产生错乱了。此时蔺无咎阴鸷的眼神看着沈彦尘,虽是心知他是胤国儒门当世四大巨擘之一,可沈彦尘总是觉着这人眼神中似有股子邪气,而对自己似乎也甚有敌意,可这敌意为何一时半会自己也说不清楚。想起在洗墨湖中蔺无咎眼中一闪既没的冷光和杀意,沈彦尘心中却是不禁一寒。 厢房之中只见蔺无咎端坐于房中木椅之上,青色宽袍着装尽显尊贵,目不斜视看着沈彦尘道“这衡荒院中阵法乃是儒门学海先哲专为囚禁要犯而布,其中以易经玄奥为本,以儒门六艺之术为基,再以荒草乱石暗合弈枰之术,虽是名为藏拙,以这‘藏拙’二字做名,乃是暗喻此阵比之天地纳万物、养万物之能的自谦,若是妄动而为不得其法,只怕可是要枉死其中而不得出。若我不告诉你出阵诀窍,你非饿死其中不可。”眉宇间不怒而自威。 沈彦尘对蔺无咎实无好感,想起身上仍隐隐作痛的‘锁脉手’不由得心中有气也是一声不吭。 蔺无咎也不以为意,沉声道“你身中‘锁脉手’正如无逸所说乃是最伤奇经八脉的禁武之术,时长若是久了只怕总是你资质极佳,可武道一途却是难有所为。念在兵、儒两家交好情分,只怕你说出商恨雨下落,我绝不为难于你!” 沈彦尘冷哼一声道“洗墨湖之时我便说了,商恨雨我根本未曾见过,只是你不信罢了。” 蔺无咎冷言道“我知你心中或是有这几分气愤,可我蔺无咎所作所为却是问心无愧。这‘配水剑诀’可说是九州六国之上无双剑术,而‘配水剑’更是儒圣道统征兆,当年商恨雨叛出学海,连伤数位学海同门师兄弟,使我堂堂胤国儒门龙首险成天下笑柄,这天下有三人是我蔺无咎今世必除之人,商恨雨便是其中寇首,你和商恨雨到底有何关系。还是早点说出来的好!”说到此处语气一顿、眉毛一挑道“否则休怪我不顾念兵、儒两宗故情。为除叛逆商恨雨纵使是得罪息兵堡上下,我蔺无咎亦无所畏惧!” ————亲,求收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秩宗之威,临危终窥配水秘 蔺无咎虽是身形未动,可全身上下近气鼓荡,沈彦尘只觉霸道非常的压力迎面而来,这儒门秩宗、学海六部执首蔺无咎竟让沈彦尘心中暗生极大的畏惧之心,虽是面前只有蔺无咎一人,可自蔺无咎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无形压力,却让沈彦尘觉着是立身在万千兵阵之前,便是洗墨湖中和癫狂若斯的‘贯海一刀’冷沧海交手也未有这样的压力。这冷然、威慑之势竟似如利刃透体一般。这正是稷下学海礼部之中‘礼仪三百,威仪三千’的威和畏。 面对蔺无咎周身散发的强压之势,沈彦尘竟是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蔺无咎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沈彦尘,但对视之间沈彦尘竟已是额头渗出汗来,沈彦尘忽然想起‘有威可畏’四个字,但沈彦尘的心性却也是自有少年人的那种张狂,那或许便是少年人皆有的叛逆,那是即便你如何威凛凛都不会屈从的逆反之心,虽是吃力可却是慢慢说到“我早已说过从来未曾见过商恨雨,我才不管你信或者不信。” 蔺无咎眼神之中略有吃惊,实是未料到沈彦尘竟能这‘有威可畏,有仪可象’的儒门的大威仪、大震慑之中开口,随即道“你此时虽说不识,可白日里洗墨湖中你所施剑法却是‘配水剑法’无疑,而‘四时砚’对儒门浩然真气最是敏感,你体内此时更有我儒门浩然真气存在,如何能欺瞒得过我。我蔺无咎领儒门秩宗多年,有生之年若是不能除此逆贼,他日何以面对我儒门先贤。” 沈彦尘此时心中有气冷哼一声,虽是白日里见过蔺无咎那‘书轨相济’击技之术,可此时故意有心讥讽继道“晚辈听说当年商恨雨年方十七便以击技之术盖冠学海,彦尘却是不知这盖冠二字,其中可包不包括蔺先生之名。若是真遇上商恨雨,蔺先生可切莫反遭人所害才好。” 蔺无咎嗤笑一声道“黄口竖子之辈也敢做口舌之强。”身形甫动竟是已至沈彦尘身后,挥掌便抵在沈彦尘背心之上,沈彦尘只觉一股霸道内劲钻入心脉,四肢百骸如万虫蚀骨一般,便听蔺无咎道“你说还是不说?”沈彦尘只觉背心之上蔺无咎掌力在催,这浑身上下奇经八脉竟像是如刀割针刺,顿时汗如雨下,怒道“你贵为儒门秩宗,我已说不认识商恨雨,难道你还想屈打成招不成!这般手段当真卑鄙得紧…” 蔺无咎轻笑一声道“如若不施霹雳手段,如何能从你口中得知逆贼商恨雨之下落。”眼见沈彦尘竟是不再吭一声,手中内劲在催动,沈彦尘咬牙坚持,那紧握的手竟是扣出血来,却仍是不发一言,蔺无咎眉头微皱,心道“这子午流之术最是伤人,便是击技好手也难有抵挡得了,这少年也算是了得。” 这时便听厢房之外有青衫剑者道“执令,不刻便是六部主事共会之时,还请早做准备。”蔺无咎随即收手,对着沈彦尘道“你且先挺过了今夜再说,到那时我看你说是不说。”言语之中大有深意,此话之后,身影出门而去,来去之间全无声息,单凭这轻身功夫便已近乎鬼神之境。 蔺无咎离开之后,沈彦尘才慢慢踱到桌椅之前,只觉全身上下如遭肢解一般没有一点力气,见桌上放着食盒,食盒之中放着白饭菜肴,也不只放了多久早已凉透,沈彦尘随便扒拉了两口,随即躺在木床之上,又想起那时梦境之中所见商恨雨头戴巍巍古冠,腰间悬着青色佩剑的场景来,心道“这商恨雨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当年为何会叛出稷下学海。倒是这所谓的儒门秩宗蔺无咎在我看来更像是坏人”心里又是一阵胡思乱,一会儿想着那个奇怪的梦境,一会儿有想起那个神秘少女。而绮云对自己拔剑相向的身影也是时不时自脑海之中闪现,就这样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可半夜之时,突然丹田之中没来由的剧痛,竟疼的沈彦尘发不出声来,这竟比白日里自己强运玄火内劲还来更为猛烈,会阴.穴、膻中穴、百会穴三处穴道竟似如万虫噬骨一般,内体玄火内劲积郁已久竟是横冲直撞,心中暗道“这难道就是蔺无咎临走之时所说的深意。”剧痛之下沈彦尘牙关紧要,牙龈之上都渗出血来,只觉全身上下入受凌迟一般,在这彻骨的疼痛之中六识五感所能感觉的只有彻骨的疼痛,这疼痛可说是肉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沈彦尘甚至萌生了还不如死掉的想法,丹田气海之中宛如刀绞,沈彦尘恨不得撕开自己的身体,这时右手却猛地抓住一方物体,脑识之中却是出现一副长卷缓缓打开。映入心神便是那日在洗墨湖中所见的那副名为“江海不系舟”字画,但字画的留白处隐现四个草书而成之字体——“配水剑诀” ‘配水剑诀’四个草书墨迹如龙飞凤舞,这“江海不系舟”的画,画的是骇浪浮天放舟去的洒脱,而这‘配水剑诀’四字也是写尽不羁和自由,而后却是蝇头小楷,这画卷慢慢打开的同时,沈彦尘脑海之中便出现那个古冠儒服、青衫佩剑的男子在舞剑,剑者手中剑华绰绰,口中吟道“逝者如水未尝往也。天数盈虚,往者过而来者续,万事万物无一息之停。造物乘除类如川流,日去月来,寒往暑至,流水不息而万物不穷,天地之行分乎昼夜,而天行健,君子当以自强不息。恨雨今日沉水藏珏,若遇有缘人,当牢记此言,而下所述‘配水剑诀’总纲要领。若心存歹恶之人学我儒门秘传剑术,他日为非作歹,必有天诛之祸。” 此沈彦尘像是灵魂游离于肉体之外,虽然仍能够感觉那‘锁脉手’对会阴.穴、膻中穴、百会穴造成的伤害,可沉浸在这环境之中身体的疼痛不由得立减,心中暗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能说出这等话,商恨雨前辈怎么会是学海叛逆,当年之事其中定有古怪之处。”幻境之中剑者一边舞剑一边吟到“夫水者,德也!水之德有六,予而无私似仁,万折归海似义,至量必平似信,受阻不让似勇,盈而后进似智,所及有生似圣,此君子六德,配水之击概有四字‘德法自然’,别宗先贤有云“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能先之”,而儒圣云‘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言语虽有别,可泉源汩汩,昼夜不竭实无二致。 沈彦尘收敛心神,慢慢进入空灵忘我之境,随着幻境之中商恨雨的剑舞,隐约之间只觉内体那来自玉珏的浩然之气不住流转,奇经八脉虽是被蔺无咎‘锁脉手’禁制,可会阴.穴、膻中穴、百会穴三穴的疼痛感渐渐消减,丹田之中心火之力竟也不再横冲直撞,慢慢这两股真气竟似彼此交融,如两条小鱼追尾嬉笑一般,心火之力呈现赤红火焰之色,而浩然之气蔚蓝如苍空碧水,越至后来这两道真气竟似如太极图中的阴阳鱼一般,沈彦尘只觉身心似是进入从未有过的境界。此时虽是未能解开身上所受禁止,可洗墨湖之时借助玉珏之力甫入‘玄火’之境,而心火之力的灵、真、玄、荒、地、天六境之中,这玄火之境素来有‘玄关’之称,乃是兵道击技登堂入室的关键所在,“体忘百脉命轮转,检点明珠不死关,元关一窍玄火生。”正是说到此境界将有‘玄火淬体’之能,使得武者身体、四肢、经脉将得到强化。 这儒门浩然真气乃是儒圣孔丘以文悟道而创的击技,而心火之力乃是兵家初祖自战场杀伐衍悟而出,这正是文武、阴阳之别,可谓是一张一弛,此时沈彦尘丹田之中两道真气如阴阳鱼首尾相接越游越快,丹田之中犹如太极阴阳图不住的流转。而那神识幻境之中商恨雨剑舞的同时,不住的吟道“泉源汩汩兮,不舍昼夜,盈盈而后兮,涛深致远,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这声音就像是流水,抑扬顿挫之见让沈彦尘似乎看到了自泉眼之中而出的涓涓细流,径流江河最后归乎四海的情景来,而越到后来这幻境之中商恨雨的吟唱更像是在歌着一般。在那是仗剑而歌的击节有律。 “……泉源汩汩,昼夜不竭,似力盈而后进,似持微而赴下,似察壑而不迷,其万里必至,能清净,能污浊,更善变化,以此为持,或喜、或怒、或哀、或惧、或爱、或恶,此六者皆可配水击之。”幻境之中商恨雨的声音手中配水剑长剑时而雄浑时而灵动,声势随歌而变,至高亢出入怒海潮涌,至低徊处入泉溪细流,和冷沧海所施展狂飙刀法大有不同之处,沈彦尘起身盘膝而坐,身体之上竟似漾起碧水、赤火之色,这水和火两种色彩如圈圈涟漪不住的往外扩散,随着丹田之中两股真气的不住运转,沈彦尘只觉丹田刺痛渐渐消失,这三穴之中的疼痛感渐渐舒缓,身体之上竟似暖洋洋的充盈感,最后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亲,求收藏!~~~~(>_<)~~~~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水火相济,堂中奕图藏玄机 沈彦尘醒来之时竟已经是第二日清晨时分,看着右手之上紧握的得自洗墨湖中的玉珏,心道暗道“这方玉珏虽是不能帮我冲破‘锁脉手’禁制,可定是十分紧要物件。千万不能让蔺无咎发现”。可细看手中玉珏也是看不出什么别样指出,只有手掌轻抚玉珏才能感觉到上面‘君子配水’四个古篆之字,随即将玉珏贴身收藏。待到戌时三刻却是蔺相如身边一名青衫剑侍将早饭送来,沈彦尘心知不能让蔺无咎觉察出不对,便伪装受昨夜子时受‘锁脉手’折磨不轻,索性才被‘魑魅魍魉’伤过不久,伪装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待青衫剑侍走后,沈彦尘随便扒拉了两口饭菜,不由得想起昨日初见明璇的情景,此时虽是还不曾知道少女名字,可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少女的音容笑貌,心里却是担忧少女会不会出事。自昨日在洗墨湖见蔺无咎,沈彦尘便觉着蔺无咎对自己有着莫名其妙的恨意,再想起那时蔺无咎眼中杀意心中不由得一颤,若是在知道自己从玉珏之中领悟‘配水剑诀’,只怕自己虽是未曾见过商恨雨,不过以蔺无咎手心性来说只怕后果堪虞。 昨日甫入衡荒院被困‘藏拙之阵’,其后又遭蔺无咎盘问,此时才算是静下心来,随即在这厢房之中四处查看,别说是半截刀剑,便是金铁器具也寻不到一件,不由得大为失望,随即坐在木椅之上环伺屋舍道叹了连连,目光却定格在厅堂之中悬墙而挂的字画上,心中暗道“这稷下学海还真是墨风盈溢,走到那里都要悬字做裱,若是平时还可让程大哥带着我好好观摩一番,可此时却不想竟成学海的阶下囚!”,儒门之士素以琴、棋、书、画见长,而这幅画上书《松下闻弈图》,所画正是一老一少两名儒者在松树下对棋而弈,远处群山以淡墨勾勒,而空中数只雁子排成一字,中堂之上所挂字画左右个九字并列,左为‘烂柯分黑白,星罗棋布‘右为‘忘忧藏易法,阴阳并理”,沈彦尘知道这’烂柯‘’忘忧‘其实都是指坪弈之术既是黑白教艺的围棋,在胤国华族之中流传极广,看着‘草石藏拙’四字沈彦尘眼中一亮,暗道‘难道此楹联所言和‘藏拙之阵’有关!’。想到此处不觉大喜,可对着这《松下闻弈图》思索半天片刻却仍是毫无头绪。 这一晃竟是快到午时,蔺无咎身边一位青衫剑侍才将菜饭送来,沈彦尘心知不能让蔺无咎觉察出不对,便伪装出昨夜子时受‘锁脉手’折磨不轻得样子,索性前几日为泉下中的‘魑魅魍魉’四鬼所伤,伪装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此时得‘配水剑诀’之帮,虽是未能加开‘锁脉手’禁制,可耳力却也慢慢恢复,听着青衫剑侍走远之后,方才打开食盒,看着食盒之中白饭菜肴,偏偏是忘了带筷子。殊不知因昨夜明勋公子和荆三娘之故,今日稷下学海之中也是甚为忙碌,而因为荆三娘突然现身明璇被掳,,稷下学海已经时排出众多弟子搜索学海周围百里之地,这荆三娘和学海旧怨颇。众人忙碌之下,却是忘了给沈彦尘食盒之中放入筷子。 沈彦尘刚想骂蔺无咎几声,灵台却是闪过一道光,一个念头自脑中掠过,沈彦尘大叫一声道“我知道了!”脸上不觉得意。随即转过头看着中堂之上楹联,颇为得意的说到“楹联素来讲究公证对仗,平仄相合,若是单单看堂中两句原没有错,但是这楹联却是缺了横批!”沈彦尘触手之处却是不禁失望,这字画正中并无异样处,沈彦尘虽是在志怪、侠客之类的小说不少画中藏这武功秘笈的故事,可细看半天这字画之中并无夹层或是暗字之类的。心中不禁失望非常。 待时值正午刚至,沈彦尘丹田之中却又是一阵剧痛,这会阴.穴、膻中穴、百会穴三穴竟又和昨夜子时一样痛了起来,但体内那股‘浩然真气’和‘心火之力’也是甫然而动,疼痛之感立时大减。沈彦尘心中暗道“原来蔺无咎所下禁制竟是子午之时交替发作。”虽有‘配水剑诀’之助沈彦尘仍是觉着全身无力,四肢虚软,随即回到床上盘膝而坐,呼吸吐纳,神识既定,只觉今次和昨夜大有不同之处。 沈彦尘六识俱收,灵台渐渐清明只觉往日青阳刚健的赤红的‘心火之力’中竟夹杂着淡淡的碧水之色,而这股得自玉珏的‘浩然真气’竟是也随着体内玄火命轮流转不休。不多时沈彦尘只觉丹田之中真气流转已无疼痛之感,用手握着贴胸的玉珏,幻境之中商恨雨所的‘配水剑诀’沈彦尘已然是熟记在胸,此时水火之力相辅相济,胸口之上的玉珏也是透出温润的真气,周身赤火之色荡漾,而碧水之色却是以‘玄火命轮’为基础便走奇经八脉,待这股‘浩然真气’在命轮便走一周天之后,这‘心火之力’从督脉、冲脉、阳维脉、阳跷脉而出,‘浩然真气’自任脉、带脉、阴维脉、阴跷脉而出,竟是慢慢朝着四肢而去。虽然于下到会阴.穴被阻,于上到膻中穴被阻挡。但蔺无咎在会阴.穴、膻中穴、百会穴所写的阻挡真气交'合的壁垒禁制竟也有松动的迹象。沈彦尘暗道“若是勤加练习,这蔺无咎设下的‘锁脉手’也并非解不开!” 黄昏之时青衫侍将饭菜送来,临走之时看了一眼沈彦尘,轻声道“我看你也不像是坏人,还是早日说出说出商师…商恨雨下落。免得手秩宗责罚。” 沈彦尘心念一动,急忙问道“听你这么说你一定见过商恨雨商前辈了,那他长的什么样?” 青衫剑侍此时已是一只脚踏在门外,听到此言却是停了下脚步来,沉声说到“那儒门叛逆生的什么样我是早已记不得。不过你出身名门正道,又同属诸子百家之中,切莫心有妄念至此步他的后尘才好,否则以秩宗手段只怕难有你的好!” 被囚衡荒院所见来去也不过蔺无咎和这个青衣剑侍,沈彦尘便追问道“彦尘早闻蔺秩宗身边又四剑侍,乃是秩宗倚重的左膀右臂,儒门之中常有‘秩下四刃’之称,其中四人以风、雨、晴、晦为名,不知道小师傅你是其中哪位?” 青衫剑侍立身门外,沉吟片刻道“沐雨。”口中随时说的轻松,可心中却是沉重,其实这沐雨这名字原始商恨雨所取,谓之‘尚德之性沐雨遭风而不弃,怀礼之心浮沉颠沛而不泯。’而当年学海之中亲见商恨雨弑师叛道,因此甚以此名为耻,此后用心剑技之上,追随蔺无咎左右便是想以手剑除掉商恨雨,为稷下学海雪此污名。只是昨夜之时荆三娘突入学海,面对荆三娘‘泠弦魅音’之威,沐雨因功力较弱险些丧命,而商恨雨当年便被誉为武道传说,沐雨心中不免失望至极。 天色昏黄之时,蔺无咎才来到衡荒院,沈彦尘佯装受苦不轻,便听蔺无咎道“子时天地阳生之初,午时天地阴成之始,所谓阴阳交泰便以此二时为剧,昨日我临去之时,所施展在你身上的禁止便是‘子午流注’,虽是和儒门之中禁武之招‘锁脉手’理出同源,可是这‘子午流注’却是我以所修浩然天罡为基,佐以‘书轨相济’之道而成,每日子午之时天地阴阳交感最为剧烈,比之‘锁脉手’更是难熬,可说是真正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七日之后若是我不为你解开此等禁止,那时奇经八脉将会为其所费,昨夜子时、今日正午想来其中利害你都晓得,若是不想受苦,那就告诉我商恨雨藏身何处,而你又是如何能修习这‘配水剑诀’!” 见沈彦尘不答话,蔺无咎语气却是一转道“当年胤国大儒汇聚学海之中,熟料这逆贼商恨雨却有弑师叛道之举,更是当着众人之面将亚圣孟夫子所留‘配水剑诀’毁去,若是你能将‘配水剑诀’默书一册,我也可以免去你身上所受‘子午流注’之苦,看在儒、兵两宗情分,更是送你回息兵堡。若是你执迷不悟,那时奇经八脉尽废,便是所了这‘配水剑法’也是虚妄。” 沈彦尘道“彦尘虽是有心默书,可对着‘配水剑诀’真是一无所知,如何又写得出来,若是随随便便写上一通,那时蔺秩宗剑术没有练成,反倒是练得走火入魔,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沈彦尘有心讽刺,却不知这正说道蔺无咎的痛处,以辈分算来蔺无咎和商恨雨是平辈,可他的年纪却是要长商恨雨十多岁,那时商恨雨还未来稷下学海之时,蔺无咎原是有资格成为稷下剑子,可后来李胜峰、商恨雨的出现却是将蔺无咎比了下去。只见蔺无咎屈指一弹,霎时屋舍之内劲风鼓荡,沈彦尘直觉体内奇经八脉又是疼痛起来,可其实蔺无咎出手之时,这沈彦尘体内‘浩然真气’和‘心火之力’便运转开来,所谓的疼痛也不过是沈彦尘假装而已。蔺无咎拂袖扬声道“我给你三天时间,那时我再来此处,望你知道好歹。”随即从袖中取出备好的笔、墨、纸、砚放在桌上。待听不到蔺无咎的脚步声,沈彦尘在坐起身来,盘膝而坐,六识渐收灵台复明,随即运使内息慢慢消解蔺无咎所施内劲。沈彦尘却是觉出和昨夜的不同来,丹田之中赤火、碧水两道真气流转如轮,如阴阳鱼追尾相嬉,而两者所成的漩涡竟是将蔺无咎方才的那道劲力吞没,片刻之后这一道真气竟是融入沈彦尘本身内力之中,化为他的内力! 此时以沈彦尘身体为中心碧水、赤火之色,如水中圈圈涟漪次朝着四周扩散。虽身处在厢房之中,可屋舍之外乱石、荒草之竟投影心海神识之中如亲见一般,沈彦尘心中一惊,他曾听叔叔说过武道高手至一定程度便有‘神识映世、心海如镜’的能力,虽是欣喜若狂,却是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慢慢进入六识俱寂的无我之境,可对于周遭事物却是更有异常敏锐的感觉,而这种被人‘窥伺’的感觉却是越来越清晰,渐渐沈彦尘发现在这厢房之内竟是由为人所‘窥伺’的感觉,定神片刻之后沈彦尘睁开眼,一眼望去这画中弈棋少年的眼睛竟像是活的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夜传易法,龙鳞截江埋旧事 此时夜深如幕,天际阁之中正有一人凭轩望空,此人剑眉星目,脸色隐有沉疴之样,正是稷下学海‘数部’之主楚天,只听楚天轻声道“今冬冰消迟,何时闻春意。朝见配水舞,暮诵圣人言。何事污清涟,谁晓此中事,风波复起时,天地一翻覆。”这短短一首小诗说完,楚天却又是轻咳练练,却是低声续道“‘龙鳞截江处,遏浪岩边事。咳咳…如今或许也该是个了解的时候了。” 楚天这口中所言遏浪岩正是兖州水恶风急的地方。 神州九陆之中兖州之地地势本颇为平整,济南、济北靠着济水滋养可说是天下少有的粮仓之地,绵延千里的济水在这兖州地段原是平缓非常,可在入海不远处却是有一变,这纵横三百里的泰岳处却是横生一臂直入济水之中,使得济水河道在此处突然变窄,致使水势湍急非常,舟船难行、桥马难通,因此地便被人称呼做遏浪岩,暗语此处水势湍急,有浪遏飞舟之势。而这遏浪岩处的岩石本来微微透白,又再经年累月受到水浪冲刷,宛如横进济水中的一方白玉。古老相传龙的脖颈下有白色的鳞片谓之逆鳞,无人可轻触这龙颈之下逆鳞,因此这遏浪岩相对于济水来说便有‘龙鳞截江’之称。 而此时,楚天的心思也再一次想起那曾在遏浪岩处曾见到的一场‘梦魇’。那时楚天年纪刚至十五,那时商恨雨还在正自叛儒门稷下而出。凭这那一身数术只算,虽是年幼的楚天却是在此处坠到商恨雨。再后来商恨雨却是突然出手禁住自己,更易‘寂识隐息’之术隐藏自己气息,随后将他藏在草木之中。 随后不久,伏在不远处的楚天便见四个带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假面的四个神秘人悄然而至,这四人武功之高便是此时楚天想来也觉惊怖异常。 其中已然竟是能以徒手硬挡商恨雨配水剑锋芒而不伤,另外三人也是强悍莫测,但真正让楚天讶异的是其中青袍客所使用武道击技之术竟是失传百余年的‘燔阳阬龙’之术,而百多年之前,法家刑城之主卫缭凭此术被被天下儒者称之为‘儒敌’。可见此书对于儒门浩然击技的克制力。那一战商恨雨虽是苦苦抵挡,可四人联手围杀纵使配水犀利如斯,终是难敌四人联手施为,商恨雨连连受创之后,竟是为其中面带白色虎纹假面的使剑之人断去执剑那的右臂。 重伤之下商恨雨却是跃入滔滔济水之中,楚天伏在草木之中眼中有泪可却是哭都哭不出声来。 而遏浪岩上那白色虎纹假面使剑之人捡起商恨雨断臂,沉声道“重伤之下又断一臂,纵使不死只怕也成废人,集我四人之力尚不能收商恨雨性命,先坐所说此子堪为九州剑道顶峰实不为过,只是此时少了这一只臂膀,你又能掀起多少风浪“看着手中鲜血淋淋的手臂,使剑之人复又言道“只可惜从今以后这配水天下的无双剑术便可算是断绝了,九州六国之中以百年而论,只怕剑道之中难再有此天纵之才!” 另一旁面带青龙假面的青袍客接口道“配水天下,谁堪一合!以前还我还以为这其中有虚妄之言,今日真正交手始知商恨雨之不凡,若是单挑互放只怕我四人皆非他的敌手。” 青袍客虽是青龙假面,可这声音却让楚天心中一惊,他猜出了这人是谁,那时心中的惊愕之情无以言表,待四人走后,天黑下来约有两个时辰,楚天身上的禁制方才解开,待他飞奔道江头岩石能看见的只是浑似黑狱的滔滔水雾,那龙鳞截江遏浪岩,在楚天眼中就像是吞噬万物的黑洞一般。 楚天紧握着拳,紧咬着牙,楚天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报仇!楚天对着遏浪岩底湍急的河水怒吼,自己都忘了在那江头岩石站了多久。不知何时那岩头之上又多了一个面负轻纱的红衣女子。那女子看着江水沉吟良久,然后转过头对着楚天轻声道”我听他说过有你这么一个小师弟,而恨雨他不会就这么死的,因为他答应我的,他会回来的。“ 楚天之前虽未见过这女子,可楚天曾在商恨雨那里偶听过这女子的名字——西夜! 从那时开始楚天便隐忍至今,自他知道那青袍客的身份开始,这个原本潜心于数术之上的少年便开始将这种天赋用在隐忍之上。 这第二日楚天遭遇顾寒泉袭击,其实说来也是楚天故意而为,以楚天当时所学‘天衍易法’的数术之学,虽说仍不是‘九幽冥主’顾寒泉之敌手,可凭着那时已有小成的‘三易八法’之术。借地利、阵法之助未必不能保全自身,但最终楚天还是狠下心来,他要行此壮士断腕示弱,不只为消那人疑虑,更要示弱于人。 为这隐忍,他沉疴十多载,几如废人一般,只能靠着轮椅行动。而今那‘配水剑法‘再现学海,这该当就是自己要等的契机了吧!这时楚天却是又想起那个叫明璇的小姑娘,轻声道“既是‘息红泪’命定之主,想来荆三娘当不敢为难与她,而商哥,假如你还活着,你倒是该来见见那小姑娘。” 这时楚天的思绪却是被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那立身在楚天身后多时的儒生小童低声道“师傅,夜深了你该休息了,这几日因为岳师叔之事你气色大不如以前。“ 儒生小童眉清目秀,说话得体大方,看起来却是只有十三四岁,楚天转头道”澈儿,你跟在我身边已经有五六年,师傅今天考你一考,这儒门数术之中的‘三易八法‘都是何意?“ 这名叫澈儿的少年不假思索道“易一名而含三义,易简一也,变易二也,不易三也。” 楚天道“此三易又有何解?” 名叫澈儿小儒童道“易简谓之微明,变易谓之深察,不易谓之融贯。三易称统称明道三易,乃是‘至圣贤师’孔圣人所传窥悟大道之术。此三易乃是以简约为始,以深繁为基,天文星象、地理山河、人伦纲常皆能从此三易之变得窥,三易之术似简实繁,有能删繁就简,乃是透析天地大道之术。师傅不知澈儿说的可有不妥之处?” 楚天点了点头道“说得很好,似简实繁,又能删繁就简,这正是儒门易学的关键坐在,那所谓八法有指的什么? 澈儿道“法忠、法仁、法孝、法悌、法节、法义、法廉、法智,八法是为怀德八法,数术之学当从三易入,从八法出,前者明道有悟,后者怀德立身,乃是君子立身天下之道。” 楚天语带赞许之意道“三易明道,八法怀德,你能如此说甚好,数部所学之术出于《易经》之中,不过为师这些年却是以‘三易八法’之术为基,另著一书名为《天衍数论》,其中以乾、坤、巽、兑、艮、震、离、坎八卦另建‘八卦数制‘,此中计数之时以八为制,大不同于今时所行的‘十数制’,为师本想以此法再反推四象、三才再至两仪,若能如此可在‘八卦数制’之后再生‘四象数制’、‘三才数制’甚至可以推演之‘两仪数制’,只是为师身体沉疴依旧不良于行,虽是有心可奈何力有所限,今日便将这《天衍数论》传给你。日后师傅不在你身边,你可要记住今日之言!”这番长言之语却又是带起咳嗽声来,半响之后又问道“为师数日前遣你将那副《松下说弈图》送至衡芜院中,可曾被人发现?” 澈儿接过楚天手中书册,将它捧在胸口,回道“那时蔺师伯一众人还未回知节殿中,而进出衡荒院的要诀‘礼部’之中旁人也都不知晓,因此便是知节殿中人也进不到院落之中,其中有什么物件只怕谁都不清楚,便是蔺师伯他也不会看出其中蹊跷的,而师傅你给的那副《松下说弈图》本就古旧泛黄,倒像本就是那厢房中的事物,只是这些年来师傅你似颇为喜欢那副《松下说弈图》,却是为何要将它悬到衡荒院中去?” 沉吟片刻,楚天道“这《松下说弈图》其实本就是衡荒院中之物,当年为师解开这衡芜院中‘藏拙之阵’。心怀好胜便将那《松下说弈图》带到天机阁中收藏,确实没想到这当年之举,冥冥之中也自有定数,今日将那幅画还回去,只为开启一个等了十多年的契机!”楚天抬头看了看阁外的夜空,缓缓的移动轮椅朝着阁楼栏杆另一边而去。 小儒童澈儿刚想帮手却听楚天道“澈儿勿动,你且先去歇息。为师今日先独自一人静一静”,楚天缓缓的将轮椅渡道栏杆最边处,望着夜空明月,而整个天空就像是被墨色所染一般,半晌之后道“当年商哥说的‘草蛇灰线伏笔千里,天门敕使掌灾降厄’,只是不知道沈家的少年可但不担得起这份担子。”此言刚毕却是一阵没来由的风拂过楚天的脸颊。 小儒童澈儿轻声问道“师傅,蔺师伯真是个坏人么?” 楚天却是不回答小儒童的问题,转头朝着礼部知节殿方向看去,喃喃道“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负咎十多年,日进也该是终了的时候了!” ———— 亲!求个收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心斋寄识,画中千言破藏拙 抬头看去,沈彦尘只觉那图中少年的眼睛竟像活的一般,心中正自诧异,却见那墙上《松下闻奕图》竟是浮起若有若无的轻烟,这烟清清冷冷慢慢散开,沈彦尘微微一愣,心道“这是幻术,这画中有古怪!”不多时这轻烟竟是弥散到整个屋舍之中。片刻间,沈彦尘只觉如坠烟云之间,生出不知身在何处之感。一时心中生怯,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烟云之中,却听一人轻轻叹了口气,方才缓缓道“围棋之道,号天地之雅艺,虽传自上古圣贤,然穷究千年,我辈犹不能琢磨此中之变化几何,其所成仰观天文,俯查地理,中应人事,类万物之征,以成三尺之局,黑白分阴阳以表两仪,纵横成端以比四象,又有八卦之局,天元定中,纹理虽是咫尺,此中奥妙无穷,天地之相,帝王之治,国战之事,即可一次窥得一二,可谓虽是‘散木一枰,小则小矣,于以见兴亡之甚;枯棋三百,微则微矣,于以知成败之数’。 沈彦尘虽是也曾涉猎围棋一二,可对于此道也不过泛泛而已,不过却也曾听一则传说 ————却说古时曾有一名樵夫上山伐木,却是在山中迷路不得出,迷迷糊糊之间,却是看见一颗松树下有两位衣着古朴之人在下棋,樵夫虽是急着问出山之路,可一时之间却也不好打扰,便在一旁观两人下棋,可不多时便觉饥肠辘辘,这时其中一人竟是随手送给了樵夫一枚形如野枣的果子,樵夫吃下之后顿时不觉饥饿,于是就在一旁看着两人下棋,不料,这一局棋方才下到收官之时,其中一人却是对着樵夫道“汝观棋许久,害我分心,何以不早归乡?” 樵夫虽是只觉过了片刻而已,可再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手中的斧子的木柄竟是不知何时已然腐朽,随即连忙问路与下棋之人,其中一人朝着山林茂密.处一指,竟是出现一条路径来,樵夫转头刚欲拜谢,两人竟都消失不见,却隐隐听其中一言“丹朱公子,此棋已下百余年,此次胜负已出,何以怪一樵夫。”樵夫听到此言心中一惊,急忙朝着家中赶去,回到家中才知原来偶入秘境,一场观棋竟是已然过了百多年时间。 因有着一例传说孩子故,这围棋在华族之中边也有“烂柯”之名,而在在儒门之中这琴、棋、书、画皆为雅艺,这围棋便有传自上古五帝之中的帝唐尧一说,帝唐尧制围棋的原因,便是为让其子丹朱公子借此收敛心性。 清烟白雾散开之时,沈彦尘却是发现自己竟是置身这衡芜院‘藏拙之阵’中,眼中所见皆是荒草、乱石之景,却听那略带轻咳的声音续道“围棋有三百六十一路,却中央天元,恰为三百六周天之数,楚天学《易》数载,今初明棋术之妙原和易学无二,棋有黑、白二色,易有阴、阳二爻,而这衡芜院中‘藏拙之阵’其妙处便在‘方、圆、动、静’四字之上。“ 楚天心中暗道“原来这说话之人竟是稷下学海‘数部’之主。“虽是未曾见过楚天,却也早闻楚天数术精深之名。 那声音续道“故人常有世事如棋之感,而楚天却以为这棋道之变,实不脱算学之属,天地万物,圣人以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八卦、九宫之数识之,而万端之变也不脱此道,三尺木坪,黑白二子攻守实为数术之争,此中‘藏拙之阵’传为学海一先辈高人所建,号称‘乱石荒草藏拙地,衡天芜地人难出’,今日楚天以棋道所学、数术之妙破之,不使我儒门先辈小视后人,专美于前!“ 沈彦尘听到处心中一喜,道“按楚前辈之语,原来这‘藏拙之阵’竟是以围棋之道,行《易经》数术之学,无怪乎我难以窥其真妙。” 楚天道“万事万物不出生克之道,以围棋而论,黑白二色便成阴阳生克之相,于五行相克可谓异曲同工,因此便能借数术之学推衍、计算落子之时的生、克气运,黑白棋子之经略,其实不过数术而已,能预先推测对手棋路,以《易经》而论,黑子为阴爻,白子为阳爻,阴、阳二爻参数想和,虽未至末局,胜负之数实已分矣!此‘藏拙之阵’以草木为坪纹,乱石为子,内蕴儒门易学之妙,佐以五行之数,若要脱此阵,当以己身为棋,以棋道破之。” 听到这里沈彦尘喃喃道“完了,这以棋破阵须得有高深的棋力,我对此道却是个门外汉!”心中正自焦急,却听楚天道“天下万世原为一理,其说武道击打技、兵略军阵、占卜易学,说到底算计二字。而这天下众人荣华一生、贫贱一世,皆在这算计和被算计之中。自睹遏浪岩一战,楚天夜不能寐,虽有杀贼之心,奈何身有不良,若有人能窥我画中之奥,闻我此时之言,楚天但又一求,脱阵之后当为我杀一人。此贼子姓蔺,名无咎,为我稷下学海‘礼部’执令!” 沈彦尘心中讶异无比,暗道“听着楚先生所言,原来…原来这儒门秩宗果真不是好人。” 这是便听楚天道“欲出‘藏拙之阵’,当知天圆、地方、动为阳、静生阴之理。一入阵中当因形制动,左右同形以中为宜,每有落子当记气之所出,………如此此阵可破矣,此中虽是行棋之术,然,三尺之间谋略,足堪以天下而论,棋道、易学之变化,实和兵法无二。我诵此口诀三遍,若能牢记此阵可出,若是三遍之后不能完记,以资质论也难堪蔺无咎之敌手,此阵出与不出凭天而定。“ 沈彦尘不由得打起精神来,而楚天这一番说辞前前后后近一千字,皆是围棋博弈之中的口诀,而在楚天的诵读声中,沈彦尘只觉脑海之中竟不知不觉形成一个巨大的棋盘,而棋盘之上黑白二子正自拼杀不休,耳中听着楚天所言,看着棋盘之上黑白二子的变化,沈彦尘突然明白,原来此时这棋盘中的白子便是这衡芜院‘藏拙之阵’,而黑子所行棋路便是破阵之法。前前后后只听这千字口诀,楚天反复诵读三遍,而三遍之后却是言语一变,说道“此千言虽是寥寥,不过此中乃是我所悟可说是‘三易八法’之源头,天下之人常谓‘兵道祖庭’息兵堡,纵横一脉鬼谷氏略城,双城为天下兵略之圣地,殊不知天下万物一理而成,若以此中棋道、易学之术领兵,楚天敢与世之能者争锋,奈何贼人隐与稷下,商哥生死未卜,胜峰又远在君临,学海风波之日,望天佑我稷下道统。“ 等着沈彦尘再次回过神来,却是发现自己竟然仍是盘膝坐在木床之上,而方才所见、所闻竟都是一场梦,急忙跑过去细细查看那厅堂之上的《松下闻奕图》,那里还能看得出怪异来,沈彦尘喃喃道“难道这一切都是幻术使然。” 殊不知,这正是儒门易学之中的‘心斋寄识’之术,可说是以儒门易学为根本的催眠之术,这墙上一幅《松下闻奕图》乃是当年楚天破开衡芜院‘藏拙之阵’时带出,那时少年心性不免好胜,便将这一幅旧画当做‘战利品’带出,而遏浪岩之后楚天一心为对付蔺无咎,思来想去以自己所见蔺无咎所施展的‘燔龙阬阳’之术,只怕便是李胜峰亲至也未必能胜之,更何况那时楚天不过十五六岁的孩童,谁又会信他所言,因此楚天便将复仇的念头放在了儒门之外的人选之上。 楚天那时所想第一人便是诸子百家之中号称‘罪剑’的法家刑城之主卫昌凌,皆因这‘燔龙阬阳’本就出自法家之学,可那时又听卫昌凌早已闭关许久,又想起当时遏浪岩余下三位假面之人身份未知,有知这三人之中其中一人出自兵家一脉,因此不得不收起这向诸子百家名宿求援的心,而是将心思放在了儒门传说中的‘九龙蔽渊’中。 因,楚天知那其中之人若出,必能击杀蔺无咎!可思来想去,却也知道‘九龙蔽渊’之人若出,那时便不是稷下学海可应付的事情,直到术日之前占的一语‘诡夜长风陨,配水现一尘’,起初还不明所以,至到得知岳乘风身死,而同时沈彦尘来到稷下,楚天便已开始自己的谋划。而此计便名为‘一尘断咎十年罪’。 沈彦尘虽是心中疑惑万分,思索片刻道“成与不成一试便知。“径直跃出屋舍,飞身入‘藏拙之阵’中,初来之时心中默念那‘梦中’所听到之言,竟是数步之间不见这阵势有何变化,有故意错走一步,顿时又是荒草漫天、乱世遮路,仿佛自己立身在狂野荒芜之中,前无去路、后无归途,复又按着口诀行了数步,只见这自己竟是离着院中屋舍竟有出现眼前,而四周景物竟也不再横生幻境变异,沈彦尘心中一喜道”原来这千字口诀真是出阵的关键。” 此时,却是猛的听见不远处有踏步之声朝着此处而来,暗道一声”想来来着必是沐雨,此时便是能出阵只怕也难离稷下。更何况按着口诀之术,若要出阵须得一百八十一步才可脱阵,那时若是碰上蔺无咎只怕不妙。“随即急忙返回屋舍之中。其实沈彦尘还有这小小的私心,此时借‘配水剑诀’之助,得窥画中玄奥,若按着围棋之术来说,和蔺无咎的争斗自己已经抢的先手,自己不走或许也是因为那蔺无咎所言的‘故人之子’,息兵堡中父母是禁忌,可好不容易遇见可能认识自己父母的人,沈彦尘如何愿意就这么走了! ___ 谢谢along一直书友的提醒!(*^__^*),求大家收藏!(*^__^*)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龙子镇恶,九地潜渊困狂徒 待到了第二日,蔺无咎才来到衡芜院中,到来之后,瞥了一眼桌上笔墨,冷言道“息兵堡沈氏先祖乃行伍出身,你倒是有些骨气,不想着‘锁脉手’之苦你竟然能忍的下来,即使如此我也不多做强求,何况圣人有道‘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我蔺无咎也未必无所得。你且跟我来!”随即出厢房而去。 沈彦尘快步跟上,自昨日窥的那画中玄奥,心中早有盘算,暗道“蔺无咎若是有心杀我,也不用费这么多动作,我倒要看看他到什么阴谋。”两人却是朝着衡芜院深处走去,走不多时却见来到一处假山之前。 这假山竟是形如巨龙盘卧,山前半截石碑上写“禁行”二字,蔺无咎伸手在那石壁之上轻轻按了几下,这假山之中竟露出一道暗门,放眼看去其中黑洞洞,根本看不到尽头,即便是沈彦尘眼力绝佳也看不出其中深浅。 沈彦尘甫然踏入暗门,只觉其中寒气逼人,却又不是冬日的那种冷,其中空气极为干燥,蔺无咎以火摺点亮过道之上的火把,光线幽微中,沈彦尘发现这整个通道竟是精铁衔接而成,地上遍铺青砖,结合的毫无缝隙,越往深处走寒意越深,最深处隐约传来等水滴滴落之声。也不知走了多久,却听蔺无咎道“白前辈,人已经为你带来。还望你遵守我们彼此间的承诺。” 自通道深处竟掀起庞大气浪,这气浪滚滚就像是狂潮怒逃奔涌而来,精铁铸造的墙壁也微微晃动,沈彦尘衣袂纷飞,自己险些被这气浪吹走,蔺无咎将沈彦尘护在身后,身上宽袍华府鼓荡,显然已是在运功抵挡,却又人道“让那孩子进来。”这声音如黄钟大吕而作,竟似震得沈彦尘双耳轰鸣,而此言一出这通道这种的狂风也立时而息。 蔺无咎刚欲踏步,便听通道深处的人道“我说的是那孩子,不是你!让他一个人进来,蔺无咎…你给老夫滚,滚的越远越好,你那一身伪君子之气,臭不可闻!”只见蔺无咎虽是脸色阴冷,却是一言不发,沈彦尘心中暗奇,不知这地穴之中是何人,竟让这儒们秩宗也颇为忌惮。 一咬牙,举步朝着地穴深处走去,心中暗自算计大约走了十余丈,眼前却是豁然开朗,出现的是方圆十余丈的大厅,首先看到的竟似大厅墙壁之上的石雕,这石雕形似豺狼,头顶生角,口中衔着一柄黑色大剑,而大剑之上衍出海碗粗的玄黑铁链,而这一旁石雕却是形如恶虎,背生双翼面带狰狞,那微微抬起的虎爪之上也是延伸出海碗粗的玄黑铁链。 沈彦尘心中暗道“这是睚眦和狴犴…”环视这大厅之后才发现这石壁之上多雕刻竟似龙之九子,每座雕像之中有延伸出一道玄黑铁链,铁链汇聚到大厅的正中,大厅之中如这般玄黑铁链竟有九根之多,沈彦尘喃喃道“难道这里是‘九龙蔽渊’,儒门传说之中镇邪之地。” 这是却听大厅之中一阵狂笑之声,九道玄黑铁链颤抖不休,不住作响,这声音道“你说对了,这就是儒门传说之中的九龙蔽渊,而我就是儒门所要镇压的‘祸世邪魔’。”猛的抬起头,厅顶之上狂风袭来,玄黑铁链竟也自厅顶落下,竟是只手忽然罩在自己头上,周身如承受万钧压力,肺腑如裂开。沈彦尘忽然看到那双眼,那真是邪魔才有的双眼! ———— 九州六国之上虽未曾有人真正见过龙,但四野之中却流传着无数关于龙的传说,即使是华族之外的胡族诸部也有类似的传说,在诸多传说中龙都是具有登天潜渊、翻云覆雨、兴风作浪之能。而在传说之中龙都是具有辟邪之力,乃是镇压邪灵的存在,沈彦尘曾在一本名为‘戡乱志’的志怪小说中听过‘九龙蔽渊’之名。 在很多传说之中先有龙而后又九州,谓之神龙创世,而龙之九子因此也被看做天地之间的守护神,具有却邪镇恶之能。据说这‘九龙蔽渊’是儒门圣贤为囚禁邪灵所建的之地。 而胤国儒门之中尝有天有九宵、地有九渊之说,九天充盈天地浩然之气,九渊之中集散祲息妖氛,在诸子别家诸多经典文义的描述之中祲氛是亡魂魔魇生聚而成,有吞噬天地正气之能。沈彦尘便曾在儒门经传之上见过这么一句话‘日月闇昧,祲氛覆天,寰宇动荡’,史书之上便有记载,千年之前离朝末年文昌侯乱政之时便有‘日月闇昧,祲氛覆天’的异象,对于儒者而言‘祲氛之息’正是与‘浩然之气’相对应的存在,为镇压九渊之中祲息,便曾有儒者穷毕生之力建立名为‘九龙蔽渊’镇邪之所。在此之前沈彦尘以为这只是文人墨客所虚构的存在,直到看到这双眼睛,沈彦尘才知道原来‘九龙蔽渊’的镇邪之说确实是有来历的。 沈彦尘抬起头,看着那双眼睛,这厅顶之上狂风还有万钧压力都不算什么,若说那日魑魅魍魉的‘天鬼之阵’让沈彦尘困窘不已,但那天鬼噬魂只是困窘之中的束手,而这眼睛就让沈彦尘想到了死亡!那分明只是一双眼睛,可沈彦尘觉着那是修罗坟场,其中像是腐土丧地,那里面就像是集合这你能在志怪小说中看到的所有‘妖魔鬼怪’,沈彦尘觉着自己就像是深陷在恐惧的沼泽之中,想喊都喊不出声来,脑海之中只剩下来人所说的四个字——祸世邪魔。 来人一手罩在沈彦尘头上,竟将沈彦尘吸上半空,那一双冰冷的手顺着沈彦尘的额骨、顶骨而下,再到肩胛、脊骨。那手似乎在丈量着什么,半晌之后这人狂笑不止,那海碗粗的玄黑铁链不住作响,忽然这笑声哑然而止,喝道“你可姓沈?” 沈彦是听见那人的问话,却是一句话也答不出来,此时虽是看不见那双眼睛,可自己却像是被困在那祲氛之息的弥散、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之中,这世界之中影影绰绰有着百鬼夜行,幽冥昏暗又夹杂着湍湍水声,黑沉沉的天地就像是用人的恐惧和惊悚构成的,这景象就像是书中说的忘川归乡、碧落黄泉,那是自亘古而来累千万尸骸,纳万千生灵的所在。沈彦尘的性子也是甚少服输,可这一眼让他近乎崩溃,似乎自己人生所剩便是这暗无天日的沉沦埋覆。 恍惚之间,便听那人斥道“这般年纪虽说不能至天武之境,可兵道之中‘心火之力’最善破虚灭幻,你竟连这小小乱心幻术都不能堪破。真是愧对你沈家先祖。” 在这如雷霆一般的呵斥声中,沈彦尘心神陡然一震,整个人瞬间进入抱元守一、灵台清明之境界,心念霎时收敛,体内玄火内劲流转,原本所见种种狰狞和恐惧皆消散无踪。 厅堂之上那九道玄黑铁链“哗哗”作响,沈彦尘此时才慢慢收回对身体的控制,可那一眼之下沈彦尘还是没分清他的真面目,那人覆这玄色的衣袍,也不知多久没有换洗过满是血污,其身之上锁链缠绕,那九道玄黑的铁链竟是将他悬吊在半空之上,须发遮住那张脸,透过残破的袍子沈彦尘才那先那人的肩头经早已被人刺穿,两条锁链竟是埋到了骨肉里面。 那人狂笑数声道“能这么快堪破” 此沈彦尘心神已定,这才看清出这人身上竟似被九道铁链索绕,除却穿入肩胛中的两道铁索,四肢和脖颈之上竟也是锁链满布,这身上的七道玄黑铁链在这衣袍之中层层相扰,如渔网一般。那须发之下隐约可见脸色苍白,也不知道是多久未曾见过阳光,两道剑眉峭挺,容色憔悴满是沧桑,可裸露的肌肤之上却是筋脉浮现,那头上杂乱无章,缕缕垂下的灰白头发却是告诉沈彦尘这人已经是个老人。 老人看着沈彦道“兵者!失道而弱,得道而强。将者!顺道而工,逆道而拙。道盈天地间而阴阳互推,是故圣人明道之不可背,万物百类,由本至末,莫不遁道而生…”说道此处忽然停住。 沈彦尘接口道“其若春秋代谢、日月昼夜。变化不可测,混理阴阳,大能扩四夜,细了入毫芒。心者!命之本也,一身之主。人生心火,静法天地,动顺日月,喜怒合四时,悲欢相雷霆,心焰明照八荒,金石草木、八荒六合莫不能往,心火流转而形神不邪…” 这段话沈彦尘背的很熟,因为这正是息兵堡‘心火之力’的纲要所在,沈彦尘将这纲领要诀说完之后,急声道“前辈可是和我沈家有旧?”。这兵家武学都是出自兵家武典‘干戈录’,其中‘心火之力’可说是所有武学的基础,因此这兵家法决是不轻易流传于外,因此沈彦尘才有此一问。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尘埃千仞,玄衣成戮白诚轩 老人空中翻身而下,立在沈彦尘不远处,那身上九道锁链使得老人只能在不足丈余的空间走动,老人一敛面上灰发,神情之间若有所思道:“有旧无旧,此时已是无关紧要,而今算来,那沈吟歌怕是已是兵家之主了吧,当年老夫见他之时,或许他还没你这般年纪,就是不知这稷下学海之中学海双壁还在不在,而那伪君子李启民他可还活着?” 这一连数问沈彦尘还没有回答,老人倒是自己沉浸在往事和回忆里。 沈彦尘却是微微一愣,这学海双壁他知道说的是‘极天武儒’李胜峰和‘配水剑子’商恨雨,可‘李启民’是谁,只觉这名字挺是熟悉,略一细思才恍然大悟。原来这老人口中‘李启民’正是如今的九州共主、大胤国现在的帝君。 胤国帝君自太祖李胤始,皆是自称真龙降世,因此黎民百姓都要避讳其姓名。可这老人说话之间对着胤国李氏皇族全无尊敬之意,言语之中竟似还带着些许愤怼和不屑。 老人似乎也看出了沈彦尘的疑惑,道:“别人尊他李氏皇族,在我眼里不过狗屎一坨,这天下也不过是和诸子百家媾和换来的光鲜而已,若非六十多年前我南溟真主未出,害得门中内讧不断,这天下谁属皆非定数,便是十多年前,那君临城号称‘禁卫九重’,可老夫仍是来去自如,只可惜为最后却是为人所阻,要不然我非亲手撕了‘李启民’这伪君子。”言语之中,那双手却是紧紧一握,似有不甘。 老人虽是说的轻描淡写,可沈彦尘一身冷汗,这行刺帝君乃是罪诛九族之事,而君临城号称‘禁卫九重’,这老人也真是艺高人胆大,就不知当年为谁所阻。 就在此时这昏暗的厅堂之中却是响起轰隆隆的声音,发出这声音的竟似厅堂石壁之上龙之九子的雕像。老人身上九道玄黑的铁链不断的‘哗哗’作响,九座雕像蔓延出蓝色的光,沿着锁链而来,如燃烧的蓝色火焰。那肩胛之上锁链越收越紧,竟似扯出白森森的骨头来。 沈彦尘急忙道:“前辈…这…” 老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却是语带轻蔑道:“这不过稷下学海儒者的小把戏,所为‘九龙蔽渊’其实不过尔尔。着十多年来我已习以为常。”话虽如此,老人肩胛之上锁甲不住收紧,血液顺着创口涌出来,身上那七道锁链越收越紧,老人的身体如被蓝色的火焰包裹。而老者全身上下弥散赤黑之色,蓝焰之中隐约可见如龙似虎之物不断的咬噬这黑色气息。老人虽是不发哀嚎,可神情之间也是约见痛苦 沈彦尘惊诧的说不出话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九龙蔽渊’。 这赤黑之色慢慢被蓝焰焚烧殆尽,这锁链慢慢侵如老者身体之中,鲜血、骨肉都被撕咬开来,老者全身上下竟似血肉模糊。但自那些伤痕深处赤黑之色不断的密布着伤口,肩头如是如此,白骨之上在不断的长出新肉,沈彦尘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这就像是在演绎着一场死亡和重生。 虽是心知这‘九龙蔽渊’所困定非良善之辈,可沈彦尘仍是觉着眼中所见太过残忍,便想着去拽拉那玄黑的铁链,便听老人嘶声道:“别…别动!这是稷下学海千年累积的天地浩然之气。非你所能……”。老者话还没说完,沈彦尘刚刚触及那泛蓝色焰火的锁链,只觉一股庞大的力量将他推开,后背重重的摔打到墙壁之上,几乎喘不过气了。 老者沉声道:“这‘九龙蔽渊’乃是以这地穴其上龙形假山吸纳稷下学海之中充溢的浩然之气,再以这龙之九子和玄铁所铸锁链布‘九龙伏天、金铁禁行’之阵,若我心中有怒,妄动真气便是这等结果,你无须操心我的安危,凭老夫我自身‘祲氛内息’便可修补所受创伤。” 幽暗的‘九龙蔽渊’之中锁链上如蓝色焰火般的浩然之气慢慢消散,沈彦尘惊讶的看着老者身上的变化,这赤黑的气息在伤口处凝而不散,慢慢那被锁链割裂的伤口竟在这气息之下慢慢修补着,连那肩胛出裸露的白骨竟也慢慢长出新肉来,这赤黑的气息竟有肉白骨之能。 沈彦尘早已目瞪口呆,老者也慢慢从虚弱之中恢复过来,道:“这儒门“九龙蔽渊’,其实不过以稷下学海千年积累的浩然之气为基,再以这稷下学海聚结千年儒者所留的浩然古意侵蚀被困者经络,而老夫肩胛骨之上两根玄铁,却是以子午流之术嵌入肩胛之中,兼之锁骨之处为‘春秋笔’洞穿,不然单凭这“九龙蔽渊’,我倒是还不放在眼中。” 正如老者说言,这赤黑色的‘祲氛内息’虽是能修复老者身上之伤,可到了被刺穿的锁骨处却是无能为力,沈彦尘道:“稷下学海素倡仁义之学,便是出身异族的冷沧海也未见稷下学海儒者为难,如何能这般折磨前辈?” 老者沉声道:“冷沧海可是那使刀的夷族人,‘观澜听海阁’之技虽是霸道,可在我印象中这稷下学海能制他只人怕不下十余人,不过以武夫而已吗,他如何能与老夫相提并论,其实这“九龙蔽渊’虽是厉害可还说不上什么折磨,你道这子午流引动的阴阳相薄便是折磨么,老夫当年初来此地还曾受过分筋错骨、水火相侵的刁难,不过以蔺无咎他之能力也只能如此。” 见沈彦尘眼神之中略有疑惑,老者续道:“他有求于我,因此不能杀我,也就只能施展这等手段。便是想杀老夫,只怕稷下之中还有人不答应,说到这“九龙蔽渊’其实最厉害的便是锁在我肩胛之上的这两道铁链,每时每刻都是暗生紫电雷劲,乃是蔺无咎以子午流之术锁我内劲,若非我功力仅剩三成,所谓‘九龙蔽渊、金铁禁行’也奈何不了我。” 可仅凭方才所见这老者肉白骨之术,沈彦尘便知道他所言非虚,躬身执礼道:“晚辈沈彦尘,还没请教前辈您如何称呼。”沈彦尘虽是不知这老者是谁,可能有此等异能定非无名之辈,而蔺无咎将他带来此处的原因他想知道的。 老者狂笑数声道“我是谁!,若你不问只怕我都不想不起来我是谁了,这十多年每日子午相交之时,便要受这金铁蚀骨之痛,可当年老夫也算是在九州六国颇有薄名,而这薄命只怕能惊得李氏皇族、诸子百家之中不少人夜不能寐,哈哈哈…老夫姓白,名诚轩,表字季尘。” 沈彦尘惊呼一声,却是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语带吃惊道:“尘埃千仞、玄衣成戮,你是泉下埃土之主白玄衣。” 沈彦尘眼睛睁得老大,他听过这人的传说,若说胤国开国帝师宇不凡去世之后,谁能以武道击技堪称胤国武林另一个传说便是白诚轩,这人却非是出身自诸子百家之中,而是被诸子百家斥为外道邪门的泉下忘川高手。 这泉下二字取得乃是碧落黄泉之意,皆因这泉下击技之术诡谲异常,手段也是狠辣非常,更是是人命如草芥,据传闻,这其中泉下忘川又分冥城、忘川、埃土三脉,皆信奉掌灭却之力的冥主为世间真神,而白诚轩便是其中埃土之主。 ————关于这泉下忘川传闻,沈彦尘变曾在《胤出异闻录补遗》之中读到过不少记载,其中最为恐怖的便是名为‘烈火焚城,生魂血祭’的仪式,那还是百年之前的乱世之时,据说当时梁州巴蜀之地酆城之内有十余万百姓,所产绵帛盛名享誉天下,和扬州一地织锦同为名布,号称‘蜀有棉、苏有织’,兼之酆城水陆交通便利可称得上物华人稠,却被泉下忘川中人以秘术封印四门,更以所传密咒引动天雷地火,黎民百姓皆是惨死其中,以致到了现在这酆城仍是死城鬼域民不能居。 此事使得诸子百家义愤填膺,经过数十年的围剿泉下声势不若以往。可这梁州酆城却仍为泉下忘川中人占据,今世更有九幽酆都之称。 白诚轩道:“这些年被困稷下学海之中,没想到你这稚子幼童也知道老夫名号,如今老夫尘埃千仞之击技犹在,可这一身玄衣落魄,其上到多时老夫自己的血了。”言语之中颇有自嘲之意,举手投足之间难肩胛之之上锁链便在白骨之中隐隐而现,只让沈彦尘觉着心里渗得慌,便听白诚铉续道:“浮生如梦,不知此中经年几何,呵呵!想来老夫被囚此处也该有十五六年的光景了”。 沈彦尘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个满身血迹的老者,和传说之中号称‘尘埃千仞、玄衣成戮’祸世邪魔白诚轩联系起来,在沈彦尘听到的传闻之中使得白诚轩扬名只有两战,但是就是这两战却让他被誉为外道邪门百年来第一高手。 —————— 收藏比较低,大家多多支持下!多提意见,网络小说的好处就是作者和读者能互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黍离辟商,黄泉谱中永寂宫 这第一战发生在三十年前冀州江阳城外避风塘。而起因便是为争夺名为‘黄泉谱’的书卷,传闻此书之中记载着离朝末年文昌侯所建的永寂宫的线索,而在传说之中,和离朝建立与倾覆都有莫大干系的‘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便被文昌侯藏在永寂宫之中。 关于‘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的传说还要从离朝的建立说起,在古书记载之中离朝未曾建立之前九州之上有国百余,而离朝皇室能并有八荒、统御九州凭借的正是天神赠予的‘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之助。在传说中每有大战离朝的武士们会汇集‘黍离之旌’的旗帜之下,在‘辟商之鼓’的鼓声中朝着敌国发起冲锋,而‘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似乎真的具有某种力量,在它的庇佑下离国可谓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短短六年时间建立涵盖天下九州的强大王朝,以致后世之中有‘离人扬旌擂故,而天下束手’之说。 在离朝建立之后‘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便成为离朝最强武装‘御林铁卫’的象征,离朝三千多年历史中‘御林铁卫’也凭着它们平定无数叛乱,直到离朝末年文昌侯柄政之时,这‘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被相继从‘御林铁卫’手中夺走,随后文昌侯在数年之内以各种名目大肆屠戮效忠离朝皇室的‘御林铁卫’,以至于曾经威震九州的‘御林铁卫’从此开始淡出历史舞台,而离朝在失去‘御林铁卫’的护持之后,随后不到两年时间离朝国祚也戛然而止。 然而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那些效忠离朝皇室的‘御林铁卫’并没有停止抗争,在胡祸蔓延之时,这些离散九州各地的御林卫仍进行着抵抗,直到戎胡进攻昭明城之时,已经年逾古稀的‘御林铁卫’上将军陆云殉国,在后世史官的眼里和记叙中,曾经扬旌擂鼓使得天下束手的‘御林铁卫’才真正的彻底成为历史。 但是再史书之外,那些‘御林铁卫’的故事还在流传,据说那些散落天下各地的武士虽然不能挽救即将倾覆的离朝,但是他们没有放弃追回‘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的努力,忠于离朝皇室的御林卫仍试图凭借这两件神器复国,而最后关于着两件神赐之器的线索便被记载在‘黄泉谱’之中,而这本书便由‘御林铁卫’历代的首领保管。 在离崩之后的千年乱世之中,在漫长的胡祸之时,面对五胡兵马的肆虐,这种关于‘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的传说在华族之中也达到了顶峰,人们都在期待在神器的护持之下华族能再度复兴,但是经历近千年时光的寻找、等待和血与火的洗礼。这两样神器的故事也慢慢被归为虚指,诸子百家的贤者们也认为两样神器或许只是指代战争之中的勇气与力量。就这样‘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的故事也慢慢成为志怪和神话之说。 直到三十年前冀州陪都江阳城避风塘清淤之时‘黄泉谱’的传说再次风传四野,而为九州六国所觊觎的文昌侯修建的永寂宫再次成为天下的焦点。 ——征和九年初,冀州之野白虹贯日而过,五月发大雨七月乃息,大河泛滥,浸淹陪都,景帝畏之,以五牲之礼祀于太庙,下罪己诏,‘朕奉承大业,不能顺阴阳之序,至令水淹陪都,百姓愁苦,今仆于太庙,告天下咎在朕之不逮。’ 这也是李胤皇室立鼎天下来以唯一的罪己诏,在告祭太庙之后,胤景帝的罪己诏似乎也得到了灵验,那漫天的水患得以退去,天地异象也消失不再,接下来便是陪都江阳城的灾后的清淤和修葺,在江阳城护城河避风塘清淤之时,劳作的人们却无意中找到名为‘御林铁卫陆轻寒’的墓室。 在野史之中陆轻寒乃是御林卫上将军陆云的后裔子孙,更是最后保管‘黄泉谱’的御林卫首领,此消息一出引得各方蠢蠢欲动。以致于边地的五胡人马,蛰伏的大野龙蛇纷纷欲染指,但最后却是诸子百家和泉下忘川抢得先机,可这也引得两方之间一场恶斗。 在沈彦尘所听到的传闻之中,很多人会有近乎荒诞的语言来描述这场‘正邪较量’,但无论如何,这避风塘之战可算是胤国开国之后诸子百家和泉下忘川最为惨烈的激斗。此战之后“尘埃千仞、玄衣成戮’八个字耸动天下。 据传那一战诸子百家之中皆是精锐尽出,便是‘息兵堡’之中也有数人,而稷下学海之中乃是乐部琴主林清玄参战,当时诸子百家中主持此战的更是纵横一脉略城之主鬼谷戚扬,而泉下忘川也是高手尽出,但总得来说还是诸子百家颇占上风。 泉下高手苦战之下渐入困境,眼见不支。孰料白诚轩却也于此时赶到,竟是以‘尘埃千仞’的击技尽斗数十高手而未有一败。而和鬼谷戚扬之间的较量更是最后的压轴之战,鬼谷戚扬所修乃是纵横一脉的名为‘干戚刑天’霸道击技,常有‘刑天舞干戚,天地一纵横’之说,但鬼谷戚扬最终仍是败于白诚轩‘尘埃千仞’之下。白诚轩在击败鬼谷戚扬之后,甫进陆轻寒墓室之内不知何故竟是陷入癫狂之境,以致不分敌我皆出手攻击。这番惊变竟使得诸子百家和泉下忘川措手不及,泉下中人竟也数人死在白诚轩手下。 那时白诚轩所使击技名为‘尘埃千仞’,又因为那时白诚轩一袭玄色衣裳满身血迹,其后便也有了‘玄衣成戮’之说,白玄衣便也成其别号。此战之后,白诚轩既与泉下成隙,更不见容于诸子百家,屡遭双方人马围杀,身影慢慢也少现江湖。 但避风塘之役之后,白诚轩俨然已是外道击技第一好手,此战可说是胤国立国以来,草野之上最烈之争斗,以致后来有人说此战之后可称得上江湖凋敝之战,使得后世击技之术不复强盛。足可见当时世间武者对白诚轩风评几何。 但是真正使天下人惊悚的,却是十五年前白诚轩夜入君临的那一场屠戮。 君临城位于冀州正中,整座城外有三郭、中有三城、内有三宫,号称禁卫九重。整座城池乃是胤初帝师宇不凡所设计,取冀州山川地利之势,历时十余年方才建成其东,玉山为之屏障,其西,大河为之禁带,于北,百里沼泽为蔽,于南,阔苍成其砥柱。滨河错峙,虎牢为之内险,更有栎阳、津云为其门户形势乃是天下诸城之首,遂以君临为名,兼取君临天下之意,号称‘九陆天都’,而更为重要的是帝师宇不凡在这‘禁卫九重’之外还设有八道禁止,名为‘八荒天罡’,据说若是武者若是进入君临之后,便要受这‘八荒天罡’禁止,功体和武力值将大大折扣。 因此胤国之中也常有君临之中无江湖之说。 但十五年前正是在这李氏皇族君临九州的城池之中,在这‘八荒天罡’禁止下。三千皇城禁卫折与白诚轩之手,护卫胤帝的高手十死九伤,一袭玄衣的白诚轩使得所谓的‘九重禁卫’之说如土崩瓦解。当时甚至有开国的老臣当场惊呼以为是五胡兵马来犯,胤帝身边九护十三卫死伤过半,便是受帝师宇不凡调教的‘三侍四从’也难当白诚轩锋锐,其后江阳陪都之中御武将军府上代“将首”罗冼河亲至才将白诚轩挡在明德殿百步之外,更是调集君临城三万禁卫才迫走白诚轩。此战可说自胤过立鼎之后,真正的以一人之力对撼整个李胤庙堂,而此事之后,胤帝常对左右道:“以武犯禁,今日朕才知道这草野之中、庙堂之外也是潜龙藏虎。” 数年之后李胜峰入君临城,和胤帝密会勤政殿,其后不久建立京华卫,成为胤国朝堂制衡九州六国江湖草野势力的强大存在,面对京华卫锋芒便是诸子百家势力也得退让三分,也可说都是因十五年前白诚轩那一场‘持武而狂’,直接催生了现在制衡九州六国草野的京华卫的出现。 在沈彦尘听过的传闻中,虽然故事的版本各有不通,但是也都只是到白诚轩退走为止,有传闻说他乘舟入海寻找传说之中的瀛洲而去,更有人说他死于永寂宫机关阵中。但沈彦尘万万没想到,原来整个故事的最后,这凭一人之力直犯天颜的武者竟是被囚禁于稷下学海之中。 见沈彦尘脸上有难以置信的表情,白诚轩道:“怎么以为老夫是假的不成?” 沈彦尘道:“晚辈只是好奇,当年白前辈既然能从君临城重重包围之中从容脱身,便是儒门秩宗蔺无咎,我想只怕他也不会是前辈对手,何以最后会被囚禁在稷下学海之中?” 白诚轩脸上的狂色神情微敛似是想起了什么,缓声说道:“当年君临城中一役,江湖都传言我为上代“将首”罗冼河所阻,其实不然,真正将我挡在勤政殿之外的另有其人,此人所修之术不再诸子百家武技之中,竟似和我泉下击技有相似之处,后来我才知这人竟是胤朝四辅之中的太宗伯,彼此甫一交手,我便知若要胜他估计得在千招之后,因此方才退走,而此战不久,老夫便遇见号称‘稷下双壁’的商恨雨和李胜峰,呵呵,那时虽是久战力惫,可说和这两个年轻后辈之战也是我习武以来颇为尽兴之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不刊之论,刀笔春秋开太平 听到此处,沈彦尘惊呼一声道:“原来前辈你竟似为他二人联手所败!” 白诚轩却是冷哼一声道:“败!老夫一生如何会败,当年若不是蔺无咎暗施偷袭,那一战胜负尚未可轻言,只是那这商恨雨、李胜峰二子武道击技之术也算是大不简单,那‘佩水剑子’商恨雨,此子剑法可称剑道百年奇葩,招招式式大有‘近道’之能,非是拘泥于儒门剑术,可说是已窥剑道之巅峰,不过那时他较之老夫却也尚逊半筹。但以他得天资只怕此时已是九州四野、八荒六合之中的顶尖武者。”白诚轩虽是被困‘九龙蔽渊’十余年,可说起当年之事脸上也渐有笑颜。 沈彦尘道:“白前辈你被困此处只怕还不知晓,配水剑子商恨雨十多年前在继承剑子的典礼之上反出稷下学海,更是刺伤当时的稷下祭酒,如今已被胤国儒门通缉,呃……如今算是成胤国儒门的第一祸首。” 白诚轩神情一顿,随即狂笑数声道:“这稷下学海立世千年,到了如今这有见识的人却是越来越少了,若失‘佩水剑子’商恨雨,只怕这煌煌稷下离着祸事也就近了,那‘稷下双壁’之中另一人如何在?” 沈彦尘便将李胜峰入君临,建京华卫制衡草野之事细细说来,如:定百越之叛、剿灭‘烽火连天营’、东会观澜听海阁、西与淳维定盟等等诸事。 可白诚轩却是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也不知心中所思何事,待沈彦尘说完之后,白诚轩方才缓缓道:“以李胜峰之才投身庙堂之中,这为李氏一族震慑草野群雄、大野龙蛇,这反倒是大材小用了,当年和两人交手时,商恨雨之剑法可说是破旧立新,但若要论起对着儒门武学的正统之承,反倒是这李胜峰要多些,不过儒者千年以来自来困于所谓‘为天下谋’四字不能出,若非如此,这李胜峰要是以一身才学沉浸武道击技之中,指不定能使得儒门武学为之一变。风虎云龙京华卫,如此行事,倒是和你沈家先祖有相同处了。” 沈彦尘年幼之事便喜读者历史传记、夜市轶闻,因此对着沈家创业先祖之事更是明了于心,世间常有人仿效儒家‘孔圣人’之说,将兵家初祖称之为‘兵圣’,但沈家子嗣皆以‘初祖’称之。 在胤国开国后编撰的《英烈传》中关于兵家初祖沈杨是如此描述 ——‘沈扬,字长卿,荆州昌庭人,姿貌魁秀,通文精武,年少之时常谓‘大丈夫者,当以武略取勋爵,以策论传后世!’,每与同僚论兵,人皆曰‘此王佐之才’。离末之时,官拜朔方理丞,戎胡东进,扬察有异动,以步卒五百,骑兵百余出祁谷,阻五万戎兵于凤栖山。求援昭明,文昌侯不应。后三年,扬以旧部建八百先登、三百义从,以舍生卫死为号,虽只千人数,战力堪为离殁九陆之最,十年间,舍生卫南败苗胡缙云部,西摧戎胡四部于昭明,遂与青州八字军击夷。五胡诸部多恐扬之能,莫敢与之争。 离崩十载有一,扬率舍生卫历大小百余战,罕有一败,后领兵攻邺城,欲定青州之事,有客持武而入军中,兵士莫敢与之争,扬与客密会帐内,及其出,扬退兵归荆州,后月余遣散舍生卫中人,内情无所知,至此开兵道之源流。九州兵法之学多从其出,后世之人谥其为‘兵圣’。 沈扬身为兵家‘初祖’,沈彦尘对这段记述可说背的滚瓜烂熟,不过即便是至今,对于这其后所言‘卸甲归荆、遣散兵卒’,沈彦尘到现在仍是难以理解。而白诚轩将李胜峰和自家先祖类比,显然对这李胜峰颇为看重,只是这李胜峰进些年执掌京华卫,世人皆以‘武儒之首、极天一峰’之称,可见其在儒门武道击技之上的高绝,可听白诚轩之说,却隐隐透出这京华卫已然成了李胜峰武道之上的障碍的意思。沈彦尘心中不由得疑惑起来。 见沈彦尘面有疑惑,白诚轩道:“武学之道贵在一心,李胜峰如此分心二用,武道击技难免落下,虽是天资、悟性过人,可终究难窥我之境界,可惜…真是可惜了…” 沈彦尘微微一愣,道:“白前辈,你说的境界可是‘天武’之境?” 白诚轩却是骂道:“迂腐,什么天武不天武,以所谓的‘天武’之论谈论武道击技,终究不过是隔靴搔痒,这十多年来老夫闲来无事,思索再三,终是于武学之道窥的三字,若以老夫来看,世间武学,甚至是万事万物其实不过三个字——杀人术!” 沈彦尘默默叨念一遍这‘杀人术’三字,便听白诚轩续道:“武学之道以力量等级来划分原也无错,只是武道之存本就为杀人而已,即便如何修饰武道击技本身,武道必然是杀人之道,即便是以神州九陆历史上所谓天之武者论,上古有三皇五帝,千年前有诸子圣贤在列,可说到底这些人所传、所留终脱不出‘杀人’二字,儒者长道‘三皇治世、五帝定伦’其实不过是‘三皇五帝’这般霸主将世间之人从狼驯服成狗而已,而后为那皇权、帝姓之属,历朝历代的皇帝所杀的人可不是几年、几代而已,那时既给你生养休息的时间,而候软刀子慢慢杀,所谓诸子圣贤,千年所留不过是如何让世间人学着做好了这个奴才而已。” 沈彦尘听到此处却是越见迷糊,而自己便是出身诸子百家之中的息兵堡,虽是想反驳几句,可一时之间又时觉着这白诚轩话语之中又有可取之处。 白诚轩哈哈一笑,道:“老夫一时兴起,这话倒是说远了,倒是忘了你原也出身诸子百家一脉,不过此言也是我南溟中人信奉灭却之力的原因所在。更何况便是自诩正道的诸子百家之中类如蔺无咎这等伪君子之人也不少数。如若不然这商恨雨如何会走,诸子百家表面上看起来光鲜,可其中的阴暗处只怕早已满布开来了,这其中藏污纳垢、颠倒是非之事也不是没做过。我且要看他稷下学海如何收拾这不日将来的乱局。” 沈彦尘见白诚轩言语之间多有讽刺诸子百家之嫌,而息兵堡也算是百家学坊之一,因此也不好接话,虽是知道这白诚轩有外道邪魔称,心中却是不甚害怕,一番交谈竟是生出些许莫名的熟稔之感,倒是觉着当年名动天下的武者被囚禁此处颇为可怜,又想起蔺无咎眼中曾偶漏的杀机,便问道:“白前辈,你的意思是说,当年商恨雨叛出学海,有可能是被蔺无咎逼走的不成?” 便听白诚轩轻声自语道:“这天地面目、人心之属、正邪之分岂是你这年纪便可堪破的。你眼中所见之事未必是真,更何况有些事,在如今这时世只怕早已面目全非。即便是这些稷下学海之内的儒生虽然口中常说,做史当要“夫所谓直笔者,不掩恶,不虚美”,可历朝历代所说的‘不刊之论’,那个不是刀笔小吏修修改改、以承上意,即便是儒门之‘孔夫子’那春秋笔法使来,不也是褒其所好、扬其所爱。” 诸子百家之中息兵堡之学皆在战争军略,而千年只来这评史论传之人多时出身儒门,白诚轩此言显然是对儒门中人大为不满,困与这‘九龙蔽渊’十多年,今日一见沈彦尘,这白诚轩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续道:“自儒门创立这孔丘始,那千年腐儒们所标榜之风骨,在这‘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三者之下,就像是既要做婊子又要座牌坊一般。” 自帝师宇不凡帮太祖开国以来,这诸子百家之中的儒门一脉几乎被胤国黎民视为济世之所,可在白诚轩眼中这胤国儒门却像是罪大恶极一般,沈彦尘心中暗道:“只怕是白前辈被困这‘九龙蔽渊’十多年,心中怨恨稷下学海,因此才会如此说来吧。” 白诚轩低头看了沈彦尘一眼,随后狂笑数声,抬起头环视那地穴之中石壁之上栩栩如生的龙之九子,说道:“这儒门历来自承所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千年以来,天地、生民、往圣、万世,那个是儒门它能担待的得起,今世之中,提及千年乱世言必称诸子百家如何如何,可千年前真正掀起这乱世的、经营这乱世的、平定这乱世的却不只是诸子百家,而是列于诸子百家之前的三正四奇,可如今我南溟一脉竟被百家之人描述为道外邪宗,类如妖邪一般,若是那依约退隐释宗、道门两宗再现尘世,我倒要看看这三正门其他两宗可称不称得上‘道外邪宗’四字。” 虽是不知白诚轩口中所说‘三正四奇’到底是和门派,可沈彦尘这是忽然想起那时曾在‘洗墨湖’见到的梦,这时却是猛的恍然大悟,心中暗道:“原来…原来那日梦中所见当是白前辈口中所说三正门之主。” 这时便听白诚轩缓缓道:“一句‘知我罪我,其为春秋’的冠冕,再以天下黎民为质,因此换得道门退隐、释宗蛰伏,可此时当年之约已尽,‘配水剑子’商恨雨已离稷下,三教剑子联剑已成空谈,我倒要看看如何个‘知我罪我,其为春秋’,如何个‘为万世开太平’。” 在‘九龙蔽渊’地穴之中,那白诚轩所说的最后两字‘太平’在不住回荡,沈彦尘心中略带些许愕然之感,猛的抬头,目光扫过那四周石壁之上固定锁链的‘龙之九子’,一时之间这栩栩如生儒门镇邪的灵兽,此时看来沈彦尘心中竟也生出恐怖感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杀人千万,狂歌纵横九万里 那自地穴上方龙形假山之上渗下的水‘滴答滴答’作响,沈彦尘虽是心中好奇万分,可看着老者神情之中的凝重,和那凌乱灰发之下虚弱的脸,一时只见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而白诚轩方才一段话说完之后竟是半晌不语,良久之后,沈彦尘终是耐不住心里的好奇,悄声问道:“白前辈…听你方才所说,遁隐已久的道门、释宗和儒家乃是‘三正四奇’之中的三正门,而泉下忘川本为四奇之中的南冥一脉,那余下三宗却是那些?” 白诚轩大口一张,深吸一口气,竟是将不远处那从上方落下的水滴吸到口中,缓缓道:“自当年被囚‘九龙蔽渊’中,蔺无咎一心为迫我说出这‘黄泉谱’的下落,虽是未敢害我性命,可也极尽折磨之能事,老夫方才说的兴起,这时倒是觉着口干舌燥。” 沈彦尘环视四周,竟是未见这‘九龙蔽渊’中有贮水之地,急忙道:“白前辈,难道这些年你竟是如此度日不成?” 白诚轩笑道:“起初被囚禁这‘九龙蔽渊’之中,蔺无咎待我还算客气,每日三餐不断,不过几年下来,他得不到那‘黄泉谱’的下落,我之境遇便每况愈下,这原本每日三餐先是变成一日一餐,如今可算得上是几日一餐,这儒们素倡‘仁礼之学’,可这仁礼之道,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白诚轩冷冷一笑,说道至于你说的这‘三正四奇’余下三宗,其一便是西祗剑门,其二名为东畤刀宗,至于这其三,那便是我南溟一脉之宿敌——北辰帝阙。” 沈彦尘道:“北辰帝阙?” 白诚轩缓声道:“三垣星野归北辰,九地幽泉属南溟。而在‘三正四奇’之中,这北辰帝阙的帝阙二字便代表天胄、皇权之意,若以九州历史而论,几可说每朝每代皇权之更迭、帝姓之替换、王朝之覆灭,这其中皆有北辰的影子,在南溟的传说之中,北辰帝阙就像是一只无形之手,他左右着神州九陆的皇权之归属,如若不然,你道这李氏一族如何能在乱世之中突然崛起。” 沈彦尘心中一惊,道:“前辈你的意思是说,如今的李氏皇族乃是北辰帝阙中人?” 白诚轩摇了摇头,道:“北辰帝阙中人皆视自己为天胄之身,视天下黎民为蝼蚁之属,即便是所谓一国帝君之位,在这些人眼中也是不值一文,今世之中,以老夫猜测,这最有可能是北辰帝阙中人的到有一人。”白诚轩忽然停顿片刻,嗓音微微一沉,以坚定无比的语气道“这人便是开胤帝师——宇不凡!”此言一出,沈彦尘不由得骇然,却听白诚轩续道“只因宇不凡之存在和一个人太过相似,他们两人皆是来历不明,同样又是横空出世,却都能以只手之力改变整个九州的历史。” 沈彦尘自幼也算是颇好史书,可听白诚轩讲到这里,任凭沈彦尘前思后想,却是如论如何也不能在历史之中找到那个白诚轩口中和帝师宇不凡有相似处之人,白诚轩看着眉头紧皱的沈彦辰,骂道“愚蠢,老夫所说北辰帝阙乃是左右皇权之属,此中之人不一定皆是开国之臣,想想那千年之前倾覆大离朝的‘文昌侯’,你在看看这两人是不是有相似之处。” 在听到白诚轩这番话之前,沈彦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讲这两人放在一起比较,因为这两人之中一个是开国帝师,另一个是倾国佞臣,可猛的将两人放在一起,沈彦尘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之存在正如白诚轩所说,这两人皆是来历不明,同样又是横空出世,却都能以只手之力改变整个九州的历史。 白诚轩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已经说到此处,老夫却要给你讲一个故事,而在我南溟一脉的传说之中,故事里的这柄剑也被称为‘丧乱之剑’,相传此剑出鞘之时必‘杀人千万’乃止。” 沈彦尘愕然道:“‘杀人千万’乃止,白前辈,我想世间如论如何也不会有这等剑器吧?杀人千万之数,单凭一剑之厉,便是天下人都站着不动,持剑之人只怕杀下去自己都会累死!” 白诚轩摇头道:“听完这个故事,你就知道为何此间有‘杀人千万’之名。老夫问你,今世之中若要论兵戈铸冶,以那里为最?” 沈彦尘不假思索道:“那当然是扬州铸剑山庄。” 白诚轩到:“为我要说的这个故事便是和铸剑有关,今世之中,兵戈铸冶以扬州铸剑山庄为最,可要说起数千年之前,就不得不提号称天下锋锐从其出的打铁炉,据说这打铁炉地处昆仑山脉极西的昆吾山中,此山中多赤金,其色如火,山中草木皆有剑利,土质既刚且精,山中又有焰流,乃是天下少有的铸兵之地,便是后世天下铸兵冶甲所崇司铸冶的‘昆吾之神’可说也是由此而来,即便是如今诸子百家之中的‘五方帝剑’,以我猜想只怕也是出自这打铁炉得手笔。” 沈彦尘道:“白前辈,按你说的意思,难道这打铁炉的历史竟能追溯到上古之时的‘三皇五帝’时代不成?” 白诚轩道:“打铁炉之历史如何此时只怕已然无人能知,不过今世之中传世利器只怕都于此有莫大关系,而更重要的是当年离帝嬴弃能每攻必克、每战必胜,于短短时间能并有九州八荒,这其中或许真有‘黍离之旌’和‘辟商之鼓’之助,可真正征战天下也非只在此便可得成。你出身息兵堡自是比我更知道其中关键。” 沈彦尘不由的点点头,战争本身不仅是对军士本身力量的考验,真正的攻城略地,军械器物、战车云梯等等之制造可说能支撑胜败之关键。 白诚轩道:“当年离帝嬴弃拓土之时,离军中战力最为强悍的便是‘御林铁卫’,而‘御林铁卫’所持有的兵甲器物皆是出自打铁炉之手,而离军所用之种种器械也多是打铁炉弟子所做,离朝得立之后,历代打铁炉之主便被尊为‘铁大师’,先师张释也曾对我说过,便是南溟一脉之中的三大宝具或许也和打铁炉有关,便是今世号称锻冶之术天下第一的扬州铸剑山庄,只怕南宫氏的铸冶之法和打铁炉之间也颇有渊源。” 沈彦尘道:“那白前辈你方才说的‘杀人千万’之剑定也是出自这打铁炉了。” 白诚轩点点头,道:“对,而这柄剑便是离帝嬴弃的随身佩剑,或许也有人将这柄剑叫做‘狂歌’,可我南溟中人却视此剑为‘丧乱之剑’。相传此剑乌黑如墨,剑身之上未置剑鄂,而剑柄之上生有倒刺,剑刃之上更是暗布凹槽。每出剑凭着剑柄之上的倒刺,竟是将执剑剑主之血满布凹槽之中,便是凭着这柄奇异的配件,嬴弃也被人称为剑君。” 沈彦尘眉头一皱,他忽然想起那两柄梦中曾见到的被咒文、符箓、锁链封印的两柄剑。 据野史的描述,离朝开国之君嬴弃在未起事之前,曾策马东行游历九州,期间一人一剑连败众多击技好手,因其剑艺和行事风格被称为剑君,与当是号称东境刀皇的朱宣并称天下双锋,可说今世之中南宫氏所排布天下十锋便是效仿于此而做。 因嬴弃所持之剑名为‘狂歌’,即便到如今,某些正史之中也有离帝嬴弃‘凰翔九皋,策马狂歌’的点滴记载,而在兖州泰岳之上剑君嬴弃与刀皇朱宣论武之后,嬴弃策马西归。三年后,离人扬旌擂鼓东来,而这一次嬴弃不再只是所谓的‘西来剑君’,更是亘古以来真正走上制霸天下的帝王。 白诚轩道:“这‘剑君刀皇’之说想来你也听过,不过老夫要说的却是这后来之事,话说在天下大定之后,嬴弃感念征战天下之路杀戮太过,遂将‘狂歌’封于鞘中并告子嗣,言到“此剑随我征战数十年所杀之人皆是一世豪杰,而我赢氏江山是可说是踏着这些人的血和白骨建成,当年三万将士随我东征拓土,而今我居于庙堂之上,他们还活着的怕是过不了千人数,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可嬴弃何德何能敢贪袍泽之功为己有,弃虽是立志平乱、给民以安,可六年征战所伤百姓也是颇多,昔年狂歌纵横九州,今日弃封此剑入鞘以示安定”。至此之后,赢弃的佩剑‘狂歌’便也成为历代离皇的随身佩剑,永不出鞘的‘狂歌’也成为天下止武的象征。老夫在这里问你一句,你说这离人拓土开疆,而后立国三千余年,这死在嬴氏皇权治下的黎民,可称不称得上‘杀人千万’?” 虽是觉着白诚轩此说‘杀人千万’和自己所想略有不同,可却也不想就此认同白诚轩的‘杀人千万’之说。 白诚轩低头看着沈彦尘,道:“那你再听这后事如何,此后三千余年中名为‘狂歌’的利剑便一直被封在鞘中,直至离朝末年之时,在文昌侯的设计下,离哀宗却是用‘狂歌’刺死了崇国公聂自远的独子,随后不及数年,聂自远外联戎胡使得离都昭明城被攻破,至此,当年剑君如凰翔,狂歌九万里帝王佩剑也开启了九州千年的乱世。而在乱世之中这柄剑也下落不明。” 白诚轩目光一敛,思绪似乎看到了那个遍地烽火的千年乱世,片刻后才叹了口气,正声道:“其实这天下兴亡之事也不能尽归于一剑之上,我虽是看不起那儒门稷下的繁文缛节和自命清高,可儒家经典之中也有些真知灼见,其实说来朝政之不外乎,庙堂治乱如何,官吏显庸如何,治民方略如何,天下之兴衰是万万归咎不到一剑又或者一人之上。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其实也不过是后知后觉的说辞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西祗东畤,埋剑封禅由此来 此时离着沈彦尘进入这‘九龙蔽渊’不过两三个时辰,可白诚轩的这一番说辞,却像是给沈彦尘打开了另一面看待神州九陆历史的窗,沈彦尘喃喃道:“西祗剑门、东畤刀宗,难道说开离帝君嬴弃和与他并称的刀皇朱宣竟是出身这两门中人?” 白诚轩轻叹一声,那灰发之下的眼睛悄悄的凝视着沈彦尘,道:“‘三正四奇’之中西祗剑门、东畤刀宗皆是以武成名,但两宗每代只能有一人行走天下,嬴弃当年开国称帝,随后不久便将西祗剑门封为天下圣地,但西祗剑门到底在何处只怕也离朝开国帝君嬴弃才知晓,你可知道这‘长庚埋剑’和‘泰岳封禅’的由来?” 沈彦尘不由得点点头。 今时今日,胤国华土之中虽是‘长庚埋剑’之典礼经历千年乱世已废,可兖州‘泰岳封禅’之礼却仍是胤国最为盛大的祭祀活动,当年帝师宇不凡为统文御史台台丞之时,以古为师重新制礼做乐,至此历代帝王每隔数年便要东巡祭天、泰岳封禅,这制度已然为定制。稷下学海虽是地处兖州临近泰岳,可六十年来负责统筹帝君祭祀诸事的却是儒门存世四脉之中的嘉禾禄地,这嘉禾禄地四字便是取得‘王者有德而嘉禾自生,祈愿于天而福禄绵长’之意,儒门四脉之中嘉禾禄地虽是人数最少,可凭着‘泰岳封禅’的存在却也透出不同于稷下学海的另一种尊崇感。 非止于此,沈彦尘更是知道在古书的描述之中,那千年之前的离朝帝君们非是单单只有‘泰岳封禅’之举,若要论起来,那雍州‘长庚埋剑’的礼节之隆重更要在这‘泰岳封禅’之上,立国三千余年的大离朝,自开国帝君嬴弃开始,那怕是亡国的离哀宗,几乎是登基之时都要前往雍州长庚山行此祭奠之礼。 古考记载据说历代帝君都要寻的世间一柄名剑,然后独自将此剑埋于长庚山的山顶之上。在大离朝三千年的国脉之下,近百代帝王皆由此‘长庚埋剑’埋剑之举,可帝王所寻之名剑皆非凡品,时至今日在雍州境内百姓们仍会将长庚山主峰称之为‘剑丘’,令人诧异的是千年以来,世人皆知离朝帝君埋剑之举,却未有人能在长庚山寻得一柄被埋之剑。 沈彦尘心思聪慧,此时立刻会意白诚轩为何会有此一说,急忙道:“白前辈,你是说这离朝历代帝君‘长庚埋剑’和‘泰岳封禅’竟是因为西祗剑门和东畤刀宗之故?” 白诚轩道:“离朝开国距今已有近四千年之久,便是今世之中诸子百家源流也不过千载之术,百家之中儒门虽是最擅长说文做再,可于那数千年之前的就是只怕所之无多,便是儒门开派之‘孔圣人’,怕他虽是晓得此中之事也万万不会说给门下之人听的,这便是他所说的‘春秋笔法’,那是能笔则笔、能削则削,以致到如今便是儒门中的名宿、耆老们,或许他们知道儒门原为三正门之一,可三正门源流何在、那儒圣孔丘一身通天彻地儒术何来却是一概不知。” 在沈彦尘所读经传之中,儒门之传可谓都自‘儒圣’孔丘始,而关于‘儒圣’孔丘生平所述不详,虽是说他原为贵胄之身,其逢乱世周游列国,再后来归隐兖州,遂后便有儒脉源流传世,可‘儒圣’一身通天绝艺何来,还真是如白诚轩所说甚为不详。 这时白诚轩一脸严肃,缓缓说道:“当年‘避风塘’一战,老夫率先闯入‘御林铁卫’陆轻寒的墓室,虽是未能找到藏在其中的‘黄泉谱’,却是寻得一物,此物虽是微小,可看过其上所言,只怕你便知这西祗剑门和东畤刀宗在离朝帝君心中的地位几何。” 沈彦尘却是心中纳闷,知白诚轩已然被困‘九龙蔽渊’十多年,身形为那九道锁链束缚,可说身为长物,便是真有只怕这些年也难逃蔺无咎双眼,此时也就剩下身上破烂不堪的玄衣遮体而已,如何能在这‘九龙蔽渊’之中藏得一物不被人发现。 看着沈彦尘的面上表情,白诚轩似猜中沈彦尘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说道:“此地若要藏物,没有一处比此处更为合适。”说着竟是缓缓将右手插进自己腹腔之内,五指登时没入腹腔之中,登时鲜血流出,直叫人不寒而栗。沈彦尘不由得一阵恶寒,不知为何白诚轩竟行此自残之举,心中忧心白诚轩安危,惊声急道:“白前辈!” 白诚轩缓声道:“老夫虽是被困‘九龙蔽渊’,受这‘九龙伏天、金铁禁行’之苦,可一身祲氛内息尚在,何须如此大惊小怪,武道击技本就是杀人之术,这人身之构造你以后可得好好学学,论起这对人身构造之了解,只怕诸子百家之中难有和我南溟比肩者,想当年老夫可还见过有人行开颅取物之术。此时不过流一点血而已,你无需大惊小怪。”可见沈彦尘一脸担忧,老者却也心中一暖。 这时便见白诚轩右手缓缓从腹腔而出,那腹部开裂的伤口之上竟泛起赤黑色气息,片刻不到这伤口竟是愈合,想起方才所见白诚轩身受九道锁链之苦,那时白骨森森、血流如注也是不到片刻复原,心中暗道:“若要旁人只怕早就奄奄一息,这泉下忘川武学果然诡异非常!”。 只见白诚轩右手缓缓张开,只见掌中竟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材料包裹的物件,白诚轩道:“这原是我南溟之中死士为传递绝密消息之时所用之法,当年老夫遭蔺无咎暗算被擒,将依此法将这得自陆轻寒墓室中之物藏了起来。”白诚轩右手稍稍一用力,那最表层包裹的材质竟是消失不见。 沈彦尘这才发现,原来白诚轩藏在腹中的竟是一卷黄玉色的棉帛,白诚轩缓缓将这棉帛展开,只见着绵帛之上竟似画祥云瑞鹤,边角之上竟似有金仙织就龙纹,沈彦尘不由得惊道:“这是圣旨!” 白诚轩笑道:“这虽然是圣旨,但可不是李胤一朝的圣旨,乃是离朝第二代国军所颁布的圣旨。今时今日,便是想在九州之上寻找织就这圣旨的材质只怕都是难上加难。”言语之中却是带出揶揄之色 沈彦尘便曾在古书读到一说,据说离朝皇室之圣旨皆是以‘棉葵树’‘火纹蛛’和极北冰天雪地之中的一种‘蚕’所吐之丝,三者混合编制而成,不畏水火、不畏虫蚁,以示有‘一旨越千年’的天子威仪。 只听白诚轩道:“‘一旨越千年’,可当年颁旨之人却早已成朽骨,嘿嘿,想历代开国那是何等之豪情,可在这帝姓、皇权慢慢侵蚀之下,后辈子孙倒是越来越不成器。”随后白诚轩缓缓念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闻治世以文而戡乱以武,御林铁卫佐先帝成霸业,今九州以定,诸公为国之干城,皇室之心腹,昔有剑君刀皇并世之说,今先帝天崩而刀皇隐匿。每思及西祗东畤之说竟生惊怖之感,朕继大统,承先帝遗泽以牧九州之民。然,古今时局之变皆起于微乎之间,今特命御林铁卫暗查西祗东畤之秘辛,特赐先占后奏之权。以绝后世离乱之祸。” 沈彦尘道:“这竟是密杀令!” 白诚轩右手微微一用力,这传得自陆轻寒的墓室之中的圣旨竟是化为尘埃,语带不屑道;“嬴弃开国那是何等壮怀之事,但你看这圣旨之中所言,自嬴弃去世之后,历代即位的离国帝君又对西祗东畤颇为忌惮,面子上,这每代离朝帝君却都又要行‘长庚埋剑’‘泰岳封禅’之礼,可这圣旨能被御林铁卫历代首领保管数千年,便可想而知,在自可暗地里,离朝帝君却又想尽办法欲除掉西祗东畤。” 沈彦尘听得一愣,在他似乎是中隐约见有着一幅画,那是以天下九州为底色的浓墨重彩,上面所描绘的是那数千年以来的烽火连天、金戈铁马,可那画卷忽然间碎成粉末,然后那些粉末再行拼合,那些乱世之中的诸侯、将军们却已然不是这画卷的主角,而真正的主教却是西祗剑门、东畤刀宗、北辰帝阙,想到这里心中又生出一个疑问,随即问道:“白前辈,为何你说的西祗剑门、东畤刀宗之事都是到离朝末年便戛然而止。” 白诚轩缓缓说道:“三十年多年前,老夫以为自己也算是这九州六国一号人物,可后来才晓得那真正的‘主角’是从不踏入这尘世之中却能只手遮天。而那朝野兴替与他们也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 亲!求收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软幄温香,尔虞我诈皆算计 此时夜色渐浓。 在稷下学海百里之外的淄城中,正有女子慢慢卸掉脸上的鬼面,这房间之中物品器件皆是镶金包银,空气之中烟雾缭绕有着熏香的味道,若是经常长留恋于风月场中的人,便可知这香唤作‘春风’。这是那些王公贵族床榻之上的催情之药,更有壮阳滋阴之功效,一两这名为‘春风’的熏香,在胤国之中最少价值百两黄金。 而此房中的绣墩镜台竟是紫兰檀木制成,光是这方檀木便是胤国禁宫之中也不多见,那屏风之上以镂空花雕的手法刻的是盘龙嬉凤图,再往里是张乌木大床,窗幔轻锤屋舍之中透着香甜的气息,这女子对着镜台慢慢的将身上大红的寿衣褪了下来,柔声道:“西门先生,我脱衣服的时候你不看么,看女人脱衣服可是种享受。”女子声音就像是带着蜜、汁,甜的出奇。 那宽大的红色寿衣慢慢褪了下来,登时,女子身上只剩下粉红的肚兜,裸露的肌肤白皙如玉,两条白皙的玉臂拦在胸前,竟似带着几分的娇羞,透过那粉红的肚兜可见胸前起伏的山峦,那乌木床上传来一个男子的粗粗喘息声:“都说这泉下役使中有魍鬼魄夺之说,今日我猜晓得原来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你十指之上那‘血牵机’有多了得,但是你这曼妙的胴、体只怕都让天下男人想死在上面,怎能不叫人我见犹怜。” 女子正是那日围杀岳乘风的泉下忘川‘魑魅魍魉’四鬼之中的红衣魍鬼,女子娇声道:“西门先生可真是会说话,就不知奴家比不比得上那扬州十里菱歌中的花魁秋娘。”脚尖轻旋,那身上曲线玲珑有致、起伏如波尽显狐媚之态。 女子口中的十里菱歌虽是瓦肆勾栏的卖笑之地,可凭着历代菱主不断打理被誉为天下风月第一佳处,号称“十里画舫绮莛艳舞。万里菱歌春风不歇。” 那十里之地经营的虽是皮肉卖笑生意,可论起历史竟也能上溯数百年,即便是胤国未立之前的乱世,凭借十里菱歌历代菱主经营也不曾为战火波及。可说虽是风月欢场却也庇护不少女子,以致到了今日,说起天下女色之盛实莫过于十里菱歌之地,北国佳丽、南国淑色集之一堂,便是五胡外族绝色也是不少。 而这代菱主换做秋娘,更是明白这欢场之中的经营之道,深知这天下男子的秉性,更是在十里菱歌之中建一小筑,名为听香水榭,其中女子皆是卖艺不卖身,莫不是精于琴、棋、书、画,如此更是引得王公贵胄、名流商贾趋之若鹜,而传闻十里菱歌之主秋娘更是少有的人间绝色,可数年来,真正见过她本身面目的人却是少之又少。虽是身处风尘,却被列‘胤国七淑’之中。 床榻之上的男子道:“那秋娘名虽是名冠天下,可若真论来怎么比得上妹妹你这天生媚骨,更是比不上你这般烟视媚行让人欲罢不能。秋娘名列‘胤国七淑’想来肯定绝色,但那手中红绫却是难缠非常,我是万万不想在和她第二次交手” 女子娇笑连连道:“这么说号称‘粉面书生笑笑生’的西门先生你竟也在秋娘手下吃过亏了,若是日后得空,奴家可得见识、见识那秋娘的能耐。”女子媚眼如丝,言语之间竟是勾人心魄。 床榻之上男子正是有‘粉面书生笑笑生’之称的西门有庆。 西门有庆年轻之时师从扬州白鹿书院大儒方孝严,其后为书院继承人之事对方孝严记恨在心,竟是联合外道邪门之人暗算方孝严,更是当着方孝严之面淫其妻女,最后更是放火烧了白鹿书院,这得欺师灭祖之罪,曾引得胤国整个儒门震怒不已,但这西门有庆却是善于易容之术,虽是屡遭追捕,可竟屡次得以逃脱,更借一身击技之术、易容之术害不少良家女子。传言最后儒门秩宗蔺无咎亲自出手,西门有庆因此被迫逃亡戎胡西地躲避,谁知今次现身竟是出现在距离稷下学海不足百里的淄城。 其实许久之前这西门度也曾夜闯听香水榭,不过未近水榭却被一段红绫震出舫外,西门有庆便以为那是十里菱歌之主秋娘所为,其实他连发招之人都未看见,今时在这女子面前不好意思说破。 乌木床上薄纱一卷,竟将女子整个身子裹住拉了过来,这薄纱轻若无质,柔细难以着力,单单是这一手便已显西门有庆武道击技之高明。 西门有庆身材不高,此时只穿了条亵裤在身上,斜躺在床榻之上道:“这次顾先生真是下了血本,如若不然我西门有庆不会有此艳福。”说着那左手自女子的发间穿过,嘴巴便凑了上来,埋首在女子的脖颈间,嘴里不断的发出‘嗯’‘嗯’的亲昵声音,右手从女子的脖颈往下探去,慢慢的摸到那肚兜里面。 那女子就像是温柔的小小猫任他予取予求,可眼角却是不经意间露出若有若无不被人察觉的冷意,可仍要装出那婉转承欢的娇羞,柔声道:“若是今次西门先生帮宗主办成这件事,莫说是奴家,便是那“胤国七姝”日后还不是任西门先生采摘,大事若成,西门先生日后封侯封王也非是不可能,那时候怎么还会记得奴家。“ 西门有庆的手不停地在女子背上婆娑、抚摸着,说到“我西门度虽是贪花恋色,可此事之后非求顾先生将你赏给我不可,什么‘胤国七淑’,天下间谁能比得上妹子你这般让人欲罢不能。”猛的将女子压在身下,那手在女子肩头却是突然顿住,然后停在那一处伤口之上,问道:“这剑伤何来,这伤口细如纤尘,竟像是剑气所伤,这么偏险的剑法,难不成伤你的是竟是息兵堡的‘剑葩’任怀雪?…此人乃是息兵堡之中武道好手,…难不成他也来了兖州不成。” 女子心中道:“西门有庆虽是好色,可竟然有这等见识真是不简单。”柔声喘喘说道:“伤了奴家的可不是什么‘剑葩’任怀雪,而是息兵堡中的一个少年,来日西门先生若是见了他可得给奴家报此一剑之仇。” 西度有庆眉头一皱,说道:“原来是他,…那少年只怕也活不了几日,便是活下来,深重秩宗‘子午流注’之术,怕也要成了废人不可。” 女子道:“若如此,难不成稷下学海不怕息兵堡沈家日后兴师问罪,我可听说这代息兵堡之主沈吟歌击技之术号称沈家百年第一人,要真是儒门龙首稷下学海和兵道祖庭息兵堡交恶,那可有的好戏看了。” 西度有庆道:“再有三日便是约定的动手之时,莫说是息兵堡不知此事,便是知道怕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若是那日我遇上他,定为美人儿报这一剑之仇,可不过在这之前我可得先收点利钱。” 兽香袅袅,禁幄温香,西门有庆正自“杀伐不休”,而那女子眼角之上却是杀机时隐时现,两人卧榻缠绵,女子侧过头看着不远处的镜台,在那镜子之中她似乎看见另一个女人,只见乌木床上女子肌肤白皙,腰肢如蛇缓缓扭动,那肌肤上沁出汗来,似不堪西门有庆的纵横驰骋,软语低吟呻吟不断,可女子媚眼之上却是闪过寒意。 西门度本就是花丛老手,一番颠鸾\倒凤自是不在话下,看着身底下的女子媚眼如丝,心中淫、欲更盛,而女子柔弱无骨的收按在西门度腰间,似是抵不住这一番云雨,呻吟道“西门…先生你可轻点,奴家…可经不起这么般疾风骤雨。” 西门有庆喉头间发出地底的喘息声,眼神中带着陶醉,嘴角上扬起不怀好意的笑,自那日欺师灭祖,当着师傅的面淫其妻女,他就喜欢上了干这种事,他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女子柔弱不堪,任他驰骋纵横、肆意凌辱。 那日初见着红衣魍鬼之时,她虽是带着青木鬼面,可西门有庆知道着红色寿衣之下是不堪一握的腰肢、是令人销魂的胴、体,没想到顾寒泉还真舍得,一想到自己身底下压着的是那个江湖中名为“魍鬼夺魄”的女子,心中欲、火更盛。 身底下的女子低首哀唤,那白生生的手在西门有庆腰间越抓越紧,仰头尖叫一声,那柔弱无骨的手指已然抓破西门度腰间皮肤。女子甜腻腻的喘息,可眼角之上带着得意,她知道其日后自己将又会多一个‘提线木偶’。只因那指尖之上名为‘媚眼如丝’的毒,这毒将会顺着西门度血液流道全身,那欲望烧的越旺这‘媚眼如丝’越是走得快,数日之后毒性侵入脑中,西门有庆将会成为自己手中的有一具‘提线木偶’,想到这些她不由得笑出声来,连自己都忘了有多少男子是这么变成自己的‘提线木偶’。 可这时又猛得想起了顾先生来,光是想着那一双眼睛就让她浑身发冷,那是比死亡更让人恐惧的眼睛,即便是自己这诱人的胴、体,在那‘九幽溟主’眼中或许只是会动的尸骸。 这场缠绵不知道何时结束的,红衣女子已经离开,西门有庆却是摸了摸腰间的那点猩红,嘴角带笑道:“果真是天下少有的媚骨,可惜你还是小瞧了我西门有庆,顾寒泉你自以为计划周详,可别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这‘黄泉谱’事观天下起运,你以为你们泉下忘川的那点心思,蔺先生猜不出么。” 赤裸的背上竟是出现一条血丝红线,这红线便走全身,只听‘砰’的一声,一滴黑色的血从指尖激射而出,竟把那绣墩击的粉碎,西门有庆自语道“小娘皮,亏得有蔺先生提点,哼…这等计量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待事毕之后让你知道本大爷的厉害,嘿嘿,你泉下忘川所图又怎么能逃出蔺先生的法眼。” 西门有庆起身穿戴整齐,随即对着那镜台看了看,右手在脸上轻轻一抹,竟似换了一张脸,镜台之中之人身着青衫儒风,待西门度将长剑负在背上,这镜中之人赫然是儒门秩宗蔺无咎身边负剑青衫剑侍之一。 ———— 这张写的其实是很收敛,不过还是出现很多违禁词存在!悲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涉荒登陡,纤尘今始染祲息 三十年前‘避风塘’之战,白诚轩一人尽败诸子百家诸多击技好手。 十五年前,凭一人之力直犯胤国君临城‘九重禁宫’,以只人之力对撼整个李胤庙堂。 可此时在儒门‘九龙蔽渊’中,在沈彦尘看来,那个曾经号称‘尘埃千仞、玄衣成戮’的白诚轩,此时真的不过是一个满头灰发老者。这一番叹谓之词,似乎是说着此时英雄白首的寂寥,可在那里面,却也带出白诚轩对那隐藏在历史之中西祗剑门、东畤刀宗、北辰帝阙感慨。 白诚轩接着说道:“当年‘剑君’嬴弃有‘剑君如凰翔,狂歌九万里’之美誉,而与之对应,当时‘刀皇’朱宣也有‘刀皇似龙腾,烈火焚八荒’之说,你问为何离末之时两大武宗会戛然而止,只因那时‘剑门’、‘刀宗’皆已改头换面,门中之人更是以另一种面目出现在历史的舞台之上。”说着凝视沈彦尘许久,神情之间似乎是想那张脸上看到另外一人。 沈彦尘不由得泛起一丝疑惑,急忙问道:“白前辈,你说‘刀皇’朱宣曾有‘烈火焚八荒’之说,其实你是想借此告诉我,我们息兵堡所修的‘心火之力’其实是源自东畤刀宗,对也不对?” 白诚轩道:“此事也不过是老夫猜测而已,只是以西祗剑门、东畤刀宗之能,遭离朝皇室数千年围剿仍是屹立不倒,何以至千年乱世却是为历史所淹没,即便是宗门、山门会被毁去,可武道击技之传承却不会因此而终,老夫便观诸子百家武道击技,其中最近‘刀皇’朱宣武学的便是息兵堡所修的‘心火之力’,若是老夫料想不差,史书之中所载———兵家‘初祖’沈扬于青州和一人密会之后,遂即有‘卸甲归荆、遣散兵卒’之举,这和你沈家先祖密谈之人定是东畤刀宗之人。” 沈彦尘道:“这都是前辈你的推测而已,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我可不会相信。” 白诚轩笑道:“真凭实据的话,只怕只能等你日后自己去寻了。其实这藏在千年乱世之下的秘辛、轶闻要是写下来,只怕便是如稷下学海藏书圣地‘瀚海’一般规模也难以尽录其中些许。自你进入这‘九龙蔽渊’之中,老夫讲了这许久,其实还有一事未曾提及。”话到此处,沈彦尘只觉老者语气微微一变,竟是带出一丝微微颤抖感,沈彦尘还未开口,便听白诚轩缓缓说道:“其实十多年前老夫便曾见过你,那是你尚在襁褓之中!” 自入这‘九龙蔽渊’见到白诚轩开始,沈彦尘便知蔺无咎将自己带到此处绝非偶然,只是若说十多年前白诚轩见过自己,沈彦尘世无论无何也不会相信,只因自己今年也不过刚刚十六岁,而白诚轩被囚此处已近十五年,他何以如此确定曾见过自己。 只听白诚轩轻声念道“彼其之子,邦之彦兮;振衣濯足,不染纤尘。”说此话之时,言语之中却是少了方才的狂傲,更多的像是缅怀。 沈彦尘心中惊讶非常,和白诚轩相处多时,虽是知道这他被人称为‘祸世邪魔’,可一番谈吐,沈彦尘也知这白诚轩颇善诗词文艺之学,可他此时此刻,白诚轩所吟却是与景不衬、毫无来由,但这几句却是让沈彦尘心中一惊,只因这短短四句正是‘彦尘’名字的由来之处。息兵堡沈家虽是千年的‘兵道’世家,可沈彦尘却是知道,历代的沈家子嗣之名讳皆是有出处可寻,例如自己叔叔沈吟歌三字取的便是古时“曾子见疑而吟,伯奇被逐而歌”的典故。 那这“彼其之子,邦之彦兮”乃是出自儒门经传之学,而后面的“振衣濯足,不染纤尘。”却是祖君子敬公沈括为自己取名时所做,更是沈彦尘自幼以来的自省之语。此中之言,非是沈家子嗣所知者不多。 沈彦尘急忙道:“那你肯定见过我父母了,他们…他们是怎样的人?”自幼聪慧,沈彦尘他何尝不知自己‘父母’就像是息兵堡之中的禁忌。 白诚轩却是斩金截铁的声音回道:“两人皆是人中龙凤,无论相貌、才情具是世间少有,便是以武道击技论,老夫也不敢说能胜得他们二人,…你之相貌比起你爹爹却是略有不及,不过那是我与他论交之时,他已是二十有五,不似你这般青春少年。” 沈彦尘道:“那…那他们…还活着没?”自幼以来,何曾听到点滴关于父母的消息,此时沈彦尘心中是想知道那关于父母的消息,可又怕着白诚轩一言之间,自己拿原本可待的梦也就此碎裂。 白诚轩转过头,看着沈彦尘道:“他二人之生死,我却是不知。只是想来此时他们便是活着,也定会遭逢莫大的险恶和逆旅,毕竟…毕竟如他们那般的人,那是…那是会让诸子百家和李胤庙堂为之战栗的存在。几日之前,无意从蔺无咎口中听的你的名字,老夫便以《黄泉谱》为饵,换得今日一见。” 随即白诚轩竟是抓住沈彦尘的手,如医生号脉一般,道:“自你入这地穴之时,老夫便觉察不身上有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劲,没想到你竟是身负兵家一脉‘心火内劲’更不知从何处血来精纯的儒门‘浩然真气’。”思索片刻,白诚轩缓缓道:“此时成与不成,也只能也只能先让你学过之后才知,你且仔细听来,老夫这一身‘尘埃千仞’的武学之术虽是出自泉下忘川,可吐纳养息之法却是不同于别家,但不管是诸子百家又或者所谓的‘道外邪宗’在武道击技之上所求的莫不是内修先天真气,于外穷物理之变,其实一言概之武道巅峰所求便是所谓圣人们的“内圣外王”。” 沈彦尘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白诚轩竟是要传武于自己,可这泉下忘川历来被人视作‘道外邪宗’,沈彦尘急忙道“白前辈,此事…”话还没有说完便听白诚轩道:“武道击技不过死物,世间虽是有颇多诡谲、霸道之武学,可武道击技说到底不过是‘人道’而已,便如你所见儒门秩宗蔺无咎,你说他时正是邪?” 白诚轩轻咳一声道“我一身武学不脱南溟所崇灭却之力,可年少时也曾和诸子百家多番交手,被囚此地十多年,可说此时对于武学之道更有一番体悟。” 老者猛的翻身跃起,沈彦尘一抬头,只见老者埋在灰发之下的眼睛正自炯炯盯着自己,沈彦尘脑中一声炸响,一刹那之间竟是神志有些不清。只觉得白诚轩那双眼之中就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猛的让他陷入一种荒诞的景致之中。 伴随着白诚轩不急不缓的声音,在沈彦尘脑海之中这荒诞还在不断继续着…… 沈彦尘只觉自己慢慢的走入一片埃土蔽空的世界之中,在那里沈彦尘看到了不同于他处的景致,放眼望去除了山还是山,而那山岳之上草木极少,每一株植被都是枯贫以极,但那些草木却近乎荒诞的活着,它们活在山崖峭壁之上,活在穷山恶水之中。 沈彦尘朝着前方走去,那整个山岳似乎都活了起来,狰狞着对他发出嘲讽,这时隐约传来白诚轩的声音道:“埃土阔而无阂,垒尘屑遂成万物,融而为川流,结而成山岳,芥子弥生泰岳之高,峻险挺幽壑能藏深,灵台中天而悬居,玉堂掩映于高隅,却秽尘以无踪,理色空以合轨,知生息之不尽,浑万象以冥思,同身心于自然……履重险如涉平川,踏危地类于蹑空,至此能匿千仞之峰与万岭,遂践无人之境,举世罕有能同峰者……” 灵台、玉堂诸如此类的名词沈彦尘还听得懂,越是往下言语之中更见幽微深隧,可这些话语却像是在印证这些眼中所见的景致。 虚幻之中,一阵风自远方吹来竟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却见一匹红的马匹自远方奔跑而来,那马匹宛如“埃土境界”穷山恶水之间的燎火,四蹄之间竟是每有踏步必生焰火,经行之处竟是草木皆燃,那马匹自沈彦尘身边掠过朝着“埃土”之中的最高峰疾奔而去。 这山峰陡峭如刃,千万年以来是都未曾有人踏足,旷野之上那火红的马匹身影划出丈余火线直如火龙降世,而那山峰之上浓云密布,浓云之中隐隐有电闪雷鸣之状,沈彦尘也不知道为什么便朝着那高峰而去,而在身后沈彦尘路过之地尽成焦土。 那些“埃土境界”之中执着于生的草木也在这经行之中化为乌有,忽然传来一声怒骂嘶鸣,沈彦尘抬头看去,整个天际宛如末世呈现出血红之色。沈彦尘朝着山顶跑去,而他身后整个旷野之上地涌焰流,头顶之上天雷爆裂阵阵,雷霆之声使得山岳动荡,而整个夜幕越陷越黑,似乎要覆灭整个“埃土境界”。 沈彦尘忽然想四声力竭的大声吼叫,可他竟是发不出一声来。 朝着红色的马匹急速的追赶而去,待到山顶之时却见巨大的黑色浮雕矗立在高峰之巅,那红色的马匹竟似冲入浮雕之中消失无踪,而山顶之上浓云密布之间竟是不能一窥浮雕全貌,但是能看清楚的部分所描绘的内容让沈彦尘眼睛隐隐生疼,然而沈彦尘仍为那黑石所吸引,慢慢的朝着浮雕伸出手指。然后,这黑色浮雕竟是化为片片尘埃, 待尘埃落定之后,高峰之巅那里只剩下一把剑。 这柄剑乌黑如墨,其上未有剑鄂,沈彦尘缓缓朝着这柄剑走去,缓缓握住剑柄,那剑柄之上的倒刺立时扣入肉中,登时,溢出的鲜血不满剑身之上的凹槽,心知这是梦,可沈彦尘分明能感觉到那刺骨的疼。 这时沈彦尘忽然想起白诚轩所说的‘杀人千万’的‘丧乱之剑’! ———— 亲,求收藏!大幕要拉开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不宿之旅,江湖子弟江湖老 见已经入幻境的沈彦尘眉头紧皱,似是忍受着莫大的痛苦。白诚轩缓缓说道:“此时所见虽是幻境,可其中所见皆是对应个人命数,观你入幻之后气息起伏不定,如身处噩梦之中一般,想是所见多有惊怖,只怕你以后所走之路多有艰辛,今世之中我南溟武学虽是被污为‘外道邪术’,但其实南溟武道击技又其实几个血祭、噬魂之类可概之,便是你此时所闻便是我一身‘尘埃千仞’的武学由来,先师传我此术便曾说‘此术非是单纯武学,其中按蕴以天、地、人三律,可说是近于玄术的武道击技。当年老夫所见乃是‘海岸孤绝碧潮生,壁立千仞无依倚‘之景,‘避风塘’一战之后年来老夫远避汪洋之上,也算应了此景,而后一身武学击技却被困’九龙蔽渊’之中,正是所谓的‘壁立千仞无依倚’,可说我所见的怒潮摧崖之景正是老夫此生写照,而你此时多见只怕也和你日后牵系甚深,或许在此种也能探窥些许你之未来……” 只是这一番说辞,也不知沈彦尘听到还是没听到! 白诚轩却是突然出手,右手直按沈彦尘胸口,沉呵斥一声,竟是将沈彦尘举了起来,一身‘祲氛内息’自右手弥散而出,瞬间将沈彦尘裹扎其中,登时,这‘九龙蔽渊’石室地穴之中赤黑色祲息气浪滚滚,那地穴四周石壁上,而从‘龙之九子’口中而出的九道锁链感受到‘祲氛内息’的存在,蓝华异彩自生,沉淀千年之久儒门‘浩然真气’顺着九道锁链汹涌而来。 锁链之上磅礴无比的浩然之力激的锁链各自‘哗哗’作响犹如龙吟一般,而为镇压白诚轩一身‘祲氛内息’,这锁链之上的‘浩然之气’竟幻化‘龙之九子’之形貌。龙形、虎态之属凛凛,让人不可睹视,而‘龙之九子’所谓的镇压便是二字——吞噬! 非是只吞噬白诚轩那一身‘祲氛内息’,更伴随着九道锁链的收紧,像是在吞噬着白诚轩的肉体,那身上锁链缓缓而动,鲜血涌出、白骨立现,在这积淀千年的浩然古意之下,那弥散开始来赤黑色‘祲氛内息’竟如兵败山倒一般,可这时边听白诚轩轻呵一声道:“傲岸江湖数十载,平生那容他人欺,老夫在此蛰伏十多年,今日且领教一回这稷下学海‘九龙蔽渊’沉积千年的威势。” 白诚轩一扬眉,左手朝天一指,竟是在虚空中以赤黑色‘祲氛内息’划出一个五芒星,怒道“形骸九窍,取象幽泉——坠天之尘!,这半空之中的五芒星旋转不停,竟似无线扩大,白诚轩聚拢一身的‘祲氛内息’也在这五芒星的旋转一种朝着九道锁链反扑而去,一时之间‘九龙蔽渊’之中蓝色和赤黑交叠,流花异彩宛如北地极光。整个地穴的石壁震荡不休,便是地穴之上,那个龙形假山竟也微微晃动。此招之后,白诚轩化掌做指,竟是以蕴‘祲氛内息’于指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中沈彦尘身上几处大穴,强劲的内力透太渊、神门、肩隅等穴而入,最终竟是汇聚在沈彦尘眉心之上,这劲力经膻中而下再入丹田。 此时,白诚轩却是呕出一扣鲜血来,毕竟…纵使强如白诚轩,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对抗‘九龙蔽渊’千年积淀的浩然古意,更何况老者此时更是将自身半数内劲渡入沈彦尘体内,而那以‘祲氛内息’所构的五芒星也在此时碎裂,这就到锁链之上的儒门‘浩然古意’竟像是找到了新的袭击目标,直朝着沈彦尘而来,磅礴的蓝华幻化如饿虎扑食,而异变也在此时出现。 这九道自锁链而出的‘浩然之气’竟是穿透沈彦尘的身体无功而返。而九道自锁链逸散而出的真气每经过沈彦尘身体之时竟似要弱了几分。白诚轩看着此时仍然身在幻境未出的少年,只见此时那那被白诚轩高举半空的少年身上,一时之间竟是散出碧水、赤火还有赤黑色不断地交替。那盘踞在沈彦尘体内的‘心火内劲’和得自玉玦之中的‘浩然真气’兀自流转。 老者身上那玄衣满是血迹,那裸露在破旧玄衣之下的肌肤是干巴巴的白,那时十多年不见阳光的不见血色,可看着眼前所见却是笑出声来,此时老者似忘了那折磨自己的九道锁链,笑道:“天地浩然,‘九龙蔽渊’嘿嘿,只怕便是稷下学海当年建此‘九龙蔽渊’之人也不会想到,所谓的天地浩然竟也有一日难分所谓‘正邪’之属!”被囚十多年,蛰伏许久,此时这一声笑竟似带出无限的快意。白诚轩却是心中暗暗道:“当年老夫听得‘振衣社’惨变,随即夜闯禁宫,此时虽不知你们贤伉俪生死,但此子既是你之血脉,老夫也容不得他蔺无咎胡作非为。” 这是却听沈彦尘迷迷糊糊说道:“不宿…不宿…。”随即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待沈彦尘在睁开眼之时,赫然发现这眼前的白诚轩竟似片刻之间苍老了许多。沈彦尘急忙问道:“白前辈,你没事吧?” 白诚轩眉头却是微皱,说道:“老夫无恙,只是久未动弹,此时倒有些体乏而已,你这一睡却是有五六个时辰。“ 沈彦尘急忙道:“白前辈,呃…我方才梦到你说的那把剑,那把杀人千万的‘丧乱之剑’!不过…不过后来似乎这把剑,他之后,似乎又像是变成了一把刀。一把铭刻这‘不宿’两个字的刀,好怪异的梦!“ 白诚轩的脸上微微一变,随后缓缓道:“其实还有一事,老夫未曾说与你听,而此事可说是我南溟之中一个灭世传说,在这传说之中会有‘溟女’承灭却之力,自九地幽泉而出,而她之存在便是为覆灭天地三垣,在传说之中伴随着她的降世,会有一刀一剑出世,此中羁绊也费是三言两语可说清,不过以南溟之中所载,其中一剑便是‘丧乱之剑’,那刀,便名唤作“不宿之刀”。“ 沈彦尘道“不宿,为何会是这般名字?” 白诚轩道:“只因天下间无有刀鞘能容得下这柄刀。凡配到此刀者,克双亲,害师友,寡恩少义,不为天下容。” 沈彦尘道:“着…世间竟然真有这般魔刀。”一时间又想起云烟浩渺号称‘神机鬼藏’的邹衍邹大师为自己所作占卜,心中竟似惊惧非常。 白诚轩道:“此刀或许也是虚说而已,数千年来世间谁也未曾见过此刀,其实,其实即便是有过是这天下、江湖那里会容不下一个人。”沈彦尘只觉说道此处白诚轩竟是想再说这他自己一般,白诚轩缓缓道:“其实此说或许和我‘埃土’武学传承有关,只因这忘川、冥城、埃土三脉之中,我这一脉却是单传千载,其中更是行所谓‘弑师’之道,每代弟子武学得成之后,所要杀第一人便是传授自己武道击技的师傅,所谓能一小小尘埃成千仞之高,或许便是此意,每代弟子皆是桀骜之人,可说皆是不臣于天、不俯于地的性子。” 沈彦尘再一次想起方才所见,可心中却是冒出另一种想法来,是的…其实所谓的万物之生长并非都成于厚土,其实在荒天贫地、瘠恶山水之中也有着生灵,而那它其实就是秉承着所谓生长于尘埃之中,必将混同唯一的念头在生长,可心中却也发现,此时这番心思和自己往日所想却是大不相同。 白诚轩却是一笑,道:“其实说来这天下众生那才称得上真正‘不宿’,那时万般的算计、千般的挣扎,所谓天下,所谓英雄,说到底都是些少年人的遐想又或者老者们的追思么,可毕竟这世间还需要奇迹,或者说变化,例如稷下学海那‘配水剑子’商恨雨一般的人,其实这天下说小了,那就是一个人而已,你一人驰马天地间,纵剑九州,最是爽快,说大了也是个天下,人人想那钱财美色,为名利向争得事情更是多不胜数,远的不说,那庙堂之上的不也是刀斧之助才夺得帝位,而离末各种学派的争斗,和庙堂之争也是不遑多让,尔虞我诈,相互算计哪个不是你方唱罢我登场,稷下承儒家,北邙兴墨家,还有蛰伏已久怕也是不甘寂寞,兵家、法家、纵横家,哪个不是这天下间的‘不宿之客’谁也愿意在这神州九陆之上退场,那么多的老不死们心有他思,诸子百家千年以来哪个不是互有攻伐,莫说是诸子百家,就是别的江湖草莽其实那个不想试试这天下的成色,即便世间有着所谓“不宿之刀”,可一入江湖无尽期,那个人不是江湖子弟江湖老。“ ————亲,说好的收藏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素心鉴弦,沧海心流朱门舞 稷下学海‘乐部’成礼阁。 阁楼之外草木长青,学海之外虽是仍是早春料峭,可此处却是绿意盎然。阁楼之上瓦片皆是琉璃之色,木檐皆是原色直柏制成,而阁楼之中却又另一番古意,几根粗大的原木立在古旧的石础之上,梁上是微微成褐色的玉兰木,地面之上是沉香古木扑就,隐隐之间还能闻见那单单的香味,虽是比不得礼部知节殿的奢华,却是多了越千年而来的古意和素雅之色。 此时阁中正有一个女子,一身蓝色的素衣负在身上,这人就像是清空中的云,像是清水河中的月影,就只是静静的在那里,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离你很近,却又那么远。而在女子身前的案几之上放着一具微微泛着蓝色的七弦古琴,琴身板材之上以古篆刻‘玉秀清韵’四字。细看之下,而这本该置有七弦的琴身上手竟是少了两根弦。 阁中女子看着空弦处轻声道“五音之存叙天地之风雷,可五音之外到底却该有何音,师傅所说的所谓‘弦外听音’以致可‘心弦生音’到底意指何处?” 女子似是在自问,可阁楼之外却又一人回应到:“此琴存我稷下学海逾千年之久,寻常时可见的五弦乃是‘宫、商、角、羽、徵’之属,而在这五弦之外还有空置的两弦,谓之‘天、地’。”说话之人缓缓步入,弯眉似月、云鬓高绾,正是稷下学海‘乐部’琴主林清玄。 女子开口道:“师傅,你说‘玉秀清韵’乃是有灵性的器物,是否素心并非是它‘命定之主’。不然为何这些年来仍不能窥的这余下‘天、地’二弦的奥妙所在。”女子微微蹙眉,看着案几之上的古琴略有失神。这女子正是林清玄嫡传弟子,唤做宸素心。稷下学海六部之中,以‘乐部’之中女子最多,而此女可说是百多人中的翘楚,不但精于音律,更是才貌不凡。三年之前偶出稷下,容颜为外人所见,众人皆曰天人之貌,以致在胤国华土之中位列‘胤国七淑’之中。 林清玄道:“儒门所传五音正律乃是圣人闻天地风雷而响,其后以五行之数应之,而‘天、地’二弦却是‘儒圣’晚年所添增,非时天地凡音而是从自心得,此时能入音律之中,又能自音律而出,这便是所谓的‘弦外听音’以致可‘心弦生音’之意。” 宸素心沉思片刻,道:“师傅,听说那五音之中号称‘泠弦魅音’‘息红泪’已经找到传人了”。 林清玄却是摇了摇头,道:“荆三娘虽是能驭使‘息红泪’,可那日我观她神色,听她音色却非是所谓‘真主’,不过以泉下忘川异术御使而已。”当年宇夫子行‘矫音制乐’之事,虽是功在千秋,可六弦争胜、五音出世,却也使得息大娘和我争斗多年,今时她弟子来稷下,想来她怕此时已经去世,其实以音律造诣论,息大娘可说大是不凡,便是彼此正邪有别,可我也称她为‘一代乐师’。”林清玄在想到那当年和自己争锋多年的息大娘,不自觉间却是长叹一声,续道:“素心,你且弹一曲‘参商’,算是替我惦记故人。” 所谓的‘参商’,那是星宿之名,是两颗永远不会遇见的星辰,儒门之中常以‘参商之别’暗语彼此立场和关系。宸素心缓手撩弦,琴音袅袅,如叙天籁,可琴音甫落,却听林清玄叹道:“韶音犹在、八佾不再,在‘儒圣’之后,我稷下学海虽是承儒门音律之造诣,可于舞技之学却是失传颇多,虽是经门中之人努力偶有可堪一观之舞,却终是难以企及那百年前沧海心流。”林清玄言语之中满是叹息。 宸素心知沧海心流原为儒门存世一脉,不过后来覆灭与百年之前的乱世之中,此时听林清玄一番叹息,道:“素心虽是知道沧海心流乃是毁于乱世烽烟,却不晓得这一派原来竟是成名与舞中。” 林清玄道:“其实儒门之学皆可称之为‘击节有律’,以文论而论平仄、对仗、扬抑皆是节律所在,以武论,不管是至高剑术‘配水剑诀’还是御部的‘雷霆战意’皆是有这一定的韵律。以人而论,儒门四书五经、千经万卷所说天道之存皆是为人之节律所在,所以,这儒门之中的‘乐艺’之中并非单单只精于乐律,那舞技原也是‘乐艺’之中一能。只可惜当年乱世之中,诸子百家互有攻伐,而那时正是儒、法两家比斗最恶之时,集儒门舞技大成的沧海心流便毁于乱世烽烟之中。而那法家刑城之主卫缭的‘儒敌’二字便是因此而来。” 宸素心十多年来沉浸于琴艺之术,对着儒门历史知之不多,问道:“师傅,你说的法家刑城之主卫缭,可是那个被称为‘燔阳阬龙’之人?” 林清玄点点头,随即说道:“今世之中,虽然法家、儒门并列四显之中,或许以如今声势算来,我儒门还略略盖过法家,可距今二百多年前,‘燔阳阬龙’四字可说是我儒门中人的噩梦,‘燔阳’之中的‘阳’指的便是儒门武学之中的‘浩然真气’,而‘阬龙’二字中的龙,正是儒门中人的代称。儒门之中素来将’浩然击技‘和治世之论称之为王道,而将法家文论和武学称为霸术,当年这场争斗也常被称作王学和霸术之争。” 林清玄出身稷下学海如此一说原也无可厚非,只是其实那时诸子百家之间因为所崇治世观念的不同,诸子门徒们之间的对立和仇杀甚至可能比华、胡之间来的更为猛烈,放之于整个诸子百家的千年历史,其实这种争斗比比皆是,除却这法、儒两宗的王道、霸道之争,此外息兵堡和略城之间的斗争也是蔓延不断,便是号称贯彻‘侠之道’的墨家也因为信仰之争端分裂称为北邙墨者和尚义任侠两派。几可说在这千年乱世之中,华族和胡族的争端虽然是主体,可大乱之下那些诸子百家门徒们的争斗,却也或间接或直接的推动着整个历史的走向。 林清玄续道:“其实以如今的角度去看,两百多年前,在经历长达近八百多年时战乱后,正如‘忠文公’赵淮生说的那样,此时整个华族已经颓势尽收,但越是在复兴有望之时,乱世的烽烟却也是为浓烈的时代,因为在外乱已不堪为畏之时,乱世之中的英雄们此时所求、所争那时‘真命天子’,而丘颢和卫缭他们两人所处的正是这种‘烽火连天月,烟尘遮九霄‘的时代,此时比之儒圣之时的乱世初开的局面,此时眼见华族复兴有望,诸子百家之间的能者们,也在着手以自个的治世之学‘整理山河’。” 诚如林清玄所说,当诸子百家圣贤开宗立派之时,或许宗门之间还能忽悠交流,可百余年后,当华族复兴再往之时,百家之中的智者也都清楚,同为华族薪火的诸子百家们,此时已经成为对手,而历史上的学派之争、道论之争,比之王者猎国会来的更为惨烈。 林清玄说到此略略一顿,这时稷下学海‘乐部’琴主想到的不是乱世烽烟,而是那个交手多年,今时已逝的息大娘,叹了一口气,道:“今世之人皆知儒门有四脉存世,可两百多年前,那时确实五脉并存,有‘学出孔圣六艺济世,五花并蒂学海为尊’之说,这其中位于冀州境内的沧海心流却是和别家四宗略有不同,不管是有儒门龙首之称的稷下学海,或者泰岳之上行封禅之礼嘉禾禄地,又或者扬州供奉儒门先哲牌位的明圣集贤殿,还是青州境内的君子堂,此四家的处处皆是出自当年儒圣孔丘收徒传道之时的七十二贤者,而沧海心流却非出自儒生之收,开创沧海心流的却是一个女子。” 闻此言,宸素心惊讶不已,乱世千年,英雄和智者无数,可诸子百家之中,倒是未曾听过有女子开宗立派。 林清玄道:“据说这个女子也不过和儒圣孔丘有过数面之缘。其实,她原不过是儒圣周游天下时所救过的一个落难女子而已。那时儒圣还未至而立之年,是以不似为人也不似晚年之时的沉稳好静,在救下这个女子之后便传授其‘云韶‘和’八佾‘等诸般舞技,而这女子却是凭借儒圣所传的舞技竟也堪称一代技击高手,她本是离朝贵胄出身,因感怀身世之故,每每行走江湖便救助那些遗孤难童,这女子本就是天下少有绝色之人,所学技击之术又是脱胎与舞技,身姿娇丽、武技不俗,每出手竟是如行云流水,招招式式全凭乎一心,终得开一派之先河。那时虽无人知她姓甚名谁,因为她容颜之美便以朱颜称之,更将其武学称之为‘心流’,而那些受她救济的孩子也有些不愿离开她身侧的,渐渐这些乱世难童更是将其看成母亲,而凭着她所传授的技击之术,这些孩子竟也再江湖之中创下不少名头,每次有人问起他们来历,他们皆以‘朱门’二字应之。是以当年那个落难女子竟也无心之间,在九州之上开一宗门。” 宸素心心怀敬仰,道:“那真可算得上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林清玄不无遗憾道:“儒门五脉之中,沧海心流‘朱门’的创立本身就有着它的诸多偶然性,它始于一个女子和舞,而它也覆灭与一个男子和一场舞。以致儒门今世‘乐艺’之中有乐而无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大道缺一,剑子争锋昔年事 林清玄所说的这段沧海心流的故事,其实说起来也算是二百年前‘法学东渐’的一个缩影,彼时既是卫缭、程颢两家剑子的宿命之决,也是今世四显宗之中法家、儒门的治世理念之争。自离末以来,那原本可算是共守华夏薪火的百家,此时彼此已成敌手,而首先发难的便是出身雍州,求学于法家刑城的李嗣源,他所指责便是被陇山以东最为流行的孔门儒术——‘孔圣之学治世有余,定乱不足。仁义之论不为乱世取,如今民心思定,当以刑平乱,行法学之术以定天。‘ 法家刑城地处雍州境地,而雍州原为离朝龙兴之所,更是大离旧都昭明城所在,是以,自五胡乱华以来所受肆虐也最重,因此法家刑城卫家创业先祖卫鞅便提出‘定分止争以刑抑乱,异族不伏,兵戈不偃!’,此论可说早已深入雍州民间。因法家刑城所处地理在九州之西境,当李嗣源说出此论之后,史称为‘嗣源批儒、法学东渐’。 在李嗣源一番批儒的言论之后,乱世之中的儒门大儒们,则争锋相对的提出了‘法学若行,帝王虐民犹胜胡虏’作为反击。李嗣源随即又提出孔丘所传儒学‘修身尚可,治国祸民’,至此法、儒两家能者、贤人之间便开始漫长的道论之争。这场论战最初只是儒、法两宗之争,可你来我往的论战就是竟是慢慢将诸子百家都牵扯其中,成为了华族自离朝崩坏之后,诸子门人一场思想的大讨论,即可说百年后胤国能得以建立也是和这场‘诸子百家,道论天下’有直接的关系。 往日里,林清玄对宸素心所讲皆是音律、乐理,此时写一番娓娓道来竟是让宸素心略有讶异。便听林清玄此时却是带着惋惜之情,道:“说来或许那个开创沧海心流的奇女子,或许在她心里也埋着一份不可企及,世人虽是将她称作朱颜,可毕竟朱颜也抵不过这世间的侵蚀,总是如‘儒圣’一般也难逃这时光之逝,更何况一个女子,据传那女子虽是创下偌大名头,可终生却是未嫁,在她临死之时却是让身边众人将她送到冀州洛水附近,临去之时那女子痴痴的看着东方天际,口中却是含含糊糊,身边弟子却是听的清楚,她临去之前却是轻声道了一声‘一遇君子误终生’,方才含笑离世,那些受她恩惠的弟子们最后便结庐守墓,那时还未有沧海心流之名,不过那些跟在她身边较久的其实也是略微晓得她的心思,是以,在她去世之后这‘朱门’之人便也自承是出自儒圣一脉,门中之人以稷下学海之名为例,便以沧海心流作为朱门的称呼来用,那些弟子也秉承朱颜的遗志,在这乱世烽烟之中时常救助那些孤苦无依的孩童,是以至后来门中弟子竟是皆以朱为姓氏。” 宸素心轻念一声:“‘一遇君子误终生’。”心中却是猛的想起一人来。 林清玄见宸素心略有分神,轻咳一声,叙道:“至此以后沧海心流便被看做儒门存世五脉之一,地处冀州,也是五脉之中离那法家盛行的雍州最近的学坊,儒、法之争越演越烈,李嗣源单身入冀州,和当时沧海心流朱子朱西铭坐而论道,据说那一场论道历时三个月之久,虽说是论道之争,可其实也是两人之间击技、意念力的大比拼,虽说武道和舞技有相通处,但毕竟儒门五脉之中沧海心流所长不再武道击技之上,这场坐而论道之中,朱子朱西铭竟是为李嗣源所召雷火所焚。冀州沧海心流之败使得儒门余四脉震动不已。” 林清玄话锋一转,略带嗔怒之色续道:“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彼时,作为法家一脉精神象征的刑城卫家却一直造这场论战中保持着沉默,直到东行论道的李嗣源被刺死在扬州明圣集贤殿中,百多年来,这李嗣源之死至今仍是众说纷纭,但不可否认,由此始,开启了法家、儒家从文论到武技的争斗。”即便是林清玄为当世之大儒,可心中对于这李嗣源之死却也仍是耿耿于怀。 宸素心虽是醉心音律之间,可作为稷下学海学子却也有所耳闻。 ————在李嗣源丧身之后,诸子百家先哲都将目光投向一直低调的法家刑城。而做为儒门道统之征的稷下学海,在得知李嗣源死讯之后,立即派出当时的剑子程颢赶赴雍州说项,但是这时继承刑城铸城者卫鞅血脉的卫缭,这个已然低调了数百年的卫家,却是发出历史的最强音。刑城之主卫缭在雍州最高的山峰长庚山遥祭李嗣源,由此继承先祖卫鞅死后,已经断隔数百年的‘刑剑黜邪’传承,在祭祀的最后卫缭抛出了’儒者不绝华乱难休!‘之论,直接将儒家崇尚的仁礼之学列为祸乱天下之术。卫尉手持卫家祖所传圣剑‘断罪黥邪‘剑锋东指,至此王学、霸术之争由坐而论道,终于变成了兵戎想相向。 ————面对刑城卫家如此激烈的反应,余下的儒门四脉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刑城卫家的第一波冲击的便将早已人心惶惶的沧海心流击溃,这由传承八百多年的沧海心流由此断绝。当程颢赶到冀州之时,他虽是救走朱西铭年仅三岁的儿子朱晏阳,而被誉为儒门无双剑术的‘配水剑诀’却在此遭到数百年来第一次败绩,而击败程颢的正是刑城之主卫缭。此战之后法门卫家剑术刑剑罪己声震天下,而卫缭所创的‘燔阳阬龙‘之术,开始成为近二十年间所有儒者的梦魇!而此后经过儒门之中击技高手和刑城之主卫缭的屡次交锋,越来越多的儒者开始发现,卫缭所创的‘燔阳阬龙’之术竟是儒门‘浩然真气’的克星,是以在儒、法两宗武者交手之初儒门武者节节败退。 林清玄道:“当世众多儒者皆败于卫缭之手,那‘儒敌’之名可说是横绝在众多武儒心头的阴影。而当时的稷下剑子程颢却是在学海‘瀚海’藏书之中发现,原来当年儒门亚圣和刑城卫家铸城者卫鞅竟是有过一段旧怨,两人曾数次交手,但亚圣均是略胜一筹,但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相同的‘配水剑诀’自己难胜卫缭。“ 宸素心还未曾听过师傅将这么多的久闻,急忙道:“程颢程夫子在儒门之中有‘武成’二字,武道击技传说直追孔孟二圣,那是为何?“ 林清玄轻叹一声道:“其中关键何在纵使当时的程颢程夫子也难以理解,直到十多年后,他看到朱晏阳临死前的那一场绝舞。那时传说中歌云韶、舞八佾之舞,那是一场‘天恸’之舞,也成为沧海心流朱门在九州历史上最后悲歌绝舞!” 心知爱徒心中正自不解,便听林清玄续道:“当年程颢程夫子将朱晏阳带到稷下学海之时,他刚刚三岁左右,当年朱门溃亡,朱晏阳心脉为人内劲波及所伤,是以,他能活着多凭借程颢以自身‘浩然真气’为其续命,因此他的体质虚弱非常,不要说学文习武,便是最最寻常之人他也比不上,因此程颢求夫子便将其安置在稷下学海乐部之中,但孱弱如他竟是对乐理极为有天分,可在儒家、法家两宗不断交锋之时,纵使学海的儒者发现这个朱门遗孤乐艺极有天分,可换来的更多是惋惜而已。而面对卫缭和整个法家之强势,儒门余下四脉也开始不断反攻,但卫缭的‘燔阳阬龙’和刑剑罪己的剑术却是儒门武者难以逾越的高墙,强如程颢犹不能胜,况若他人!前前后后十多年,两人交手多次,程颢程夫子竟是未能取得一场胜绩。以至于素享有天下无双之名的‘配水剑诀’,在那时被法家门徒称之称为‘陇东第一,天下第二’。其实但以技击之术而论,儒圣所传武道之术比之刑城个擅胜场,即便是诸子之中能以圣为死后之号,千年也只有五人而已,儒门独占其中两位儒圣孔丘、亚圣孟轲,可说论起武道击技之中的玄奥和精深来说,刑城卫家是比不上稷下学海的。” 林清玄此说就是不免有立场之故,可论及武道击技的博大精深,稷下学海敢说第二,也真无别家敢自列第一。 宸素心心中疑惑,急忙问道:“那为何程颢程夫子,前前后后多次比斗却是难胜卫缭?” 林清玄道:“只因如我先前所说,学海‘乐部’有乐无舞,而整个稷下学海武道击技虽是位列儒门鳌首,可正稷下学海武学精深之故,却是少了最初的——锋芒,以锋芒二字来说或许有不妥之处,不过稷下学海之立,皆因儒圣周游天下后,对天下大势颇感失望,遂归隐兖州,虽然在六艺之中有‘乐艺’之学,可那是儒圣已是年近不惑之龄,原本‘乐艺’中的舞技却是未曾示范给门中诸弟子。纵使口授传给门下弟子,创立稷下学海的‘孔门十哲’也未必能心领神会。” 宸素心心道:“‘儒圣’在儒门弟子心中乃是近神之人,弟子们谁又敢让他身亲一舞而观。”儒门素中礼仪之学,若让圣人表舞可算是亵渎恩师。 林清玄道:“是以,在后来稷下学海之中,乐部则是侧重声音而轻舞技,而程颢的‘配水剑术‘又出自亚圣孟轲手书,原本武学之道练到一定境界便可触类旁通,以一反三,可并非人人都如儒圣、亚圣这般有惊天才学,能将儒门六艺之学融贯于一,便是程颢比之有亚圣之称的孟轲还是有所不济,是以难以将这个‘一’补全。当年刑城卫家初代家主卫鞅也不过比融贯这个‘一‘的亚圣孟轲相差一线,数百年来刑城卫家蛰伏许久,或许更多的便是以儒门击技之术作为比较对象,而卫尉才智甚高,两人交手,可说是以无缺之术击有缺之术,程颢程夫子又怎么能有胜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悲歌绝舞,一曲云韶罢干戈 从幼年起学音律、乐理之道,今时今日可说是稷下学海‘乐部’数百儒生之中翘楚,可宸素心听到此处不觉微微蹙眉,甫听林清玄说此‘无缺’、‘有缺’之论,心中想到的便是面前这号称‘天地正音’的‘玉秀清韵’,看着古琴之上所缺两弦之处,宸素心道:“大道缺一,师傅那后来程颢程夫子是如何补全这个‘一’的?” 林清玄道:“若说是程夫子是自悟而得原也无错,只是这场自悟,却是和那个沧海心流朱门遗孤的临终之舞有关。” 宸素心道:“师傅你所说那一场男子之舞,莫不是扬州明圣集贤殿中,虽是未列先儒、先贤之中,却又灵位列在程夫子神位之侧的——朱晏阳。” 林清玄缓声道:“扬州明圣集贤殿乃当世儒门四脉之一,乃是祭祀千年以来大儒、大贤的所在,能入其中者,莫不是儒门之中大能、大德之辈,但朱晏阳其实却非时儒门能者,而他能入其中,一者也是为告慰已然覆灭于法家、儒们争斗沧海心流众人,其二也是因为这一场舞,直接促成了法、儒两家剑子的顶峰走一战,延续数十年的两宗之争,也终得以在冀州洛水洗剑亭划下句点。而那时所舞便是儒门早已失传的《云韶》。“ 宸素心心中一阵,不为别的,只因这《云韶》在儒门之中常有上古天音之说,《云韶》之中的云指的是《云门》,而韶指的是《大韶》,《云门》和《大韶》分别是上古之时五帝之中的帝轩辕和帝虞舜所作之乐舞,世传此乐舞一起,地生祥瑞、天降祥云。只是千年以来,儒门众人屡间书中有此《云韶》之语,可却未曾见过乐舞谱子传世。但在儒门可见的儒门典籍之中,皆有是圣人初《云门》和《大韶》之音,后合二唯一,谱《云韶》之音,做《云韶》之舞。 林清玄道:“《云韶》之音、《云韶》之舞虽是屡见我‘乐部’书册之中,可稷下千年,还真无人能复现圣人所作之乐舞,当年‘儒圣’虽是将此乐舞传给朱颜,不过以沧海心流近八百年的源流,在朱晏阳之前也未闻有人能行此乐舞,可叹一代绝世乐师生不逢时。那烽火乱世、百家攻伐的时代,不仅容不下这场乐舞,也如同沧海心流开派先师朱颜一般,于乱世那也容不下小小奢望和情爱的。毕竟…毕竟那可是个乱世。”林清玄一声轻叹,似缅怀那往日的烽烟,也带着几分莫可名状的无奈。 所谓的乱世不也正是如此么? 那是山河之裂、群雄的猎国之争,与乱世烽烟之中,王者们追求他戮民百万,终得以证的王霸之道,而圣贤们在这流血千里中寻觅那所谓的‘天道之传‘,武者剑客们在这动荡之中也追求着武道的极致,可大多时候,那些弱者所能做的,其实不过苦苦挣扎而已。回首再看当年烽火,纵使强如王者、圣贤、武者们,其实也和弱者一般,在乱世激流之中也不过是匆匆过客,强者、弱者身逢乱世,纵有通天之能,可数百年之后看来,那似乎也是为乱世洪流所裹夹的挣扎。如大河激荡浪里的泥沙,终究沉入这历史的河床之中。 林清玄道:“在李嗣源死后的第十六个年头,此时法家一脉凭借卫缭‘燔阳阬龙’之术,此时已经浸满冀州,直扑儒门在青州的君子堂而来,而那个沧海心流朱门的遗孤朱晏阳,却是因为担心程颢安危而偷偷离开学海,就这样朱西铭之子朱晏阳,竟是遇见了卫缭的女儿卫盈。这不仅是彼此交恶十多年的宗门,更重要的是卫缭之女卫盈早已许给他人。第二年的春,在原本沧海心流朱门的旧地,在卫盈的婚礼之上,那个孱弱如斯的朱晏阳竟是出现了,这个沧海心流朱门的遗孤他手无寸铁而来,此时离当年朱门溃亡已经十七年之后,脸色苍白朱晏阳终于再履故院,那一袭蓝色儒生的装扮确透着凛烈而来。而他所来只为一舞。以他孱弱的身体,或许那时前往便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那舞既是给卫盈,其实在为师看来或许也是舞给那个乱世吧!” 听此言,宸素似乎看到一个孱弱的、病恹恹的男子的悲歌绝舞,不仅如此,在师傅的叙述中,似乎还看到另外一人,或许,那时舞的不仅是朱晏阳,也是当年那个家道蒙难的弱女子朱颜。心中又是暗道一声:“当年自己落难之时,蒙那人一剑相救,而那人早已叛出稷下多年,自己是否也如朱颜一般,在心里却是买下了一个永不可企及的奢望。” 林清玄道:“那时朱晏阳数日奔走千里,可说是一脸的苍白,但婚礼之上的宾客却是不自觉地为他让出了一份天地,只因众人已看出那时一场乐舞是燃烧这少年生命的,当程颢程夫子赶到之时,他知道为时已晚,那自幼心脉受损的孩子,有怎经的起这一场歌舞,但夫子也未阻止朱晏阳的举动?” 宸素心道:“这是为何?” 林清玄看着宸素心,说道:“其实当日以程夫子一身‘浩然真气’,若是及时阻止或许那孩子还是能活下来的,不过这十多年夫子视他如子,那时又怎会看不出少年的心思,看着那衣裳悲歌绝舞,程颢程夫子竟是拔出鞘中的‘配水剑’,他不是为了伤人,而是要送少年最后一程,伴着《云韶》之歌,合这那《云韶》之舞,程夫子仗剑击节,‘配水之剑’合着《云韶》的节奏和韵律,天地为之久久低昂。曲终、舞停,那些原本应邀参加婚礼的宾客竟都是不告而别,程颢扶着而早已筋疲力尽的少年,这时少年却像是做错事的还是一般,虚弱的说到“晏阳一直想叫您一声师傅,只是觉着自己如此孱弱不堪,怕师傅你会嫌弃。”程夫子回到‘其实这些年来,我早已把你当做我的弟子!”少年语道“那师傅,我今天是不是又做错了?“程夫子抚着少年的头,良久之后才道“错的不是你,只因这是个时事。“” 假设在最开始,当朱颜遇儒圣的时候,儒圣已经年过而立,那么可能在朱颜落难时,儒圣仍会出手救她,可以三十岁后儒圣的沉稳好静,或许便不会将云韶、八佾等诸多舞技传给她,是以,也未必有后来的沧海心流,假使,朱颜再后来嫁做他人妇,或许也不会后来的沧海心流,可世事之变就是如此的偶然,谁又能说沧海心流的出现不是因为朱颜的那一点痴望,而八百年前这个奇女子的那分奢望,在八百年后化成了朱门遗孤朱晏阳的悲歌绝舞! 宸素心的心微微一震,此时她渐渐明白,师傅今天说这些话,不仅仅是指点自己所谓的‘大道缺一’,而是想解开自己的那个心结,其实…其实,这些年林清玄有如何不是将自己视若亲女一般。自己心中那点郁结师傅又如何不懂。 林清玄复道:“那日,不仅是那少年已抱必死之心,其实那卫缭之女也以怀死志。当年儒圣传‘云韶’和‘八佾’等舞技于朱颜,而八百年后,沧海心流朱门的最后遗孤,在这朱门旧地之上,以歌《云韶》、舞《八佾》还之,朱颜那传承八百年的独舞,最后终于找到可与之匹配的乐,美人之舞当配君子之乐,或许八百年前的朱颜也在等着吧!只是乱世激流下有怎么能容得下的奢望,对比着圣贤们的天道之传,这些儿女情长又能算的了什么,当程夫子抱起少年的尸体,刑城之主卫缭也正抱着女儿卫盈渐渐冰冷的身体,这个缠斗十多年的绝顶武者,在此时互看一眼,虽是未语却在无言之中定下一场生死之斗,欲以这一场决斗了断法、儒两宗这些年来所有的纠葛。三日之后,便有了两家剑子洛水洗剑之事,当日,比斗之时有‘秋水剪云’之称的程夫子,和刑城之主卫缭饮酒三坛,随后两人以洛水洗剑,寓意此战之后十年来法、儒两宗恩怨就此赋流水,此战卫缭的‘燔阳阬龙’之术,终败在程夫子新创一招‘长歌当哭’之下,至此,刑城卫家退回雍州,是以长达近二十年的‘法学东渐’由此告终,但经过二十多年来儒、法两宗的交手,儒者也从最开始所崇尚的王道之学,吸收法家霸道之中的不少理论,而儒门之武学至此也得一变,在‘浩然击技’的王道之外又夹杂法家霸道之风,程夫子后来继承稷下学海祭酒之位,但是终其一生未曾真正收徒一人,晚年之时程夫子卸下学海祭酒之位,潜心研习武学之道,更是和本有‘儒敌’的卫缭称为执交,程颢更是将法家和儒门两种截然不同武道击技合二为一,再后来程颢将这种武技经过诸多改良,仿照这其中的‘燔阳阬龙’克制浩然击技之理,创出王道之武学、霸道之击技融贯为一的锁脉禁武之术,名为‘锁脉手’,至此百多年来,儒门秩宗都凭借此书制裁儒门之中的叛逆之徒。挟王霸之术的‘锁脉手’颇有克制天下儒者的能力。” 等林清玄将这段典故说完,便听宸素心缓缓开口道:“素心明白师傅的苦心。” 林清玄道:“‘天地五音’彼此之争也非单单是因为‘矫音正乐’而来,我给你起名素心,便是想以有朝一日你能以‘素心鉴弦’,使得‘玉秀清韵’已千年不响的‘天、地’只音再现尘世,五音之争我虽是未曾放在心上,可在我有生之年能见你开弦音妙境,这也是师傅此生的唯一心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四阶论武,今朝心火生妖焰 此时昏暗的‘九龙蔽渊’之中静寂无声,沈彦尘在白诚轩的督促下正自修习方才所学的‘尘埃千仞’之术,只觉这白诚轩所传之武学竟似和往日大为不同,着不同不仅是运使真气如何、而是因为这几个时辰下来,沈彦尘只觉这‘尘埃千仞’竟似和体内‘心火内劲’、‘浩然真气’如两个极端一般,起初之时沈彦尘还只觉行气、使劲还有几分痛苦之感,索性这不适之感之时一瞬间而已,在静心苦练一时,渐渐竟发现在这‘尘埃千仞’微弱内劲的作用下,身体中那原本的‘心火内劲’、‘浩然真气’竟似渐渐有融合之迹象。 沈彦尘只觉那原本还彼此较劲的‘心火内劲’、‘浩然真气’竟在不断的———消融! 这消融并非是化为乌有,而是体内这劲力竟似三者合一,不同于在衡芜院中两股劲力的融合,此时更像是‘心火内劲’、‘浩然真气’在‘尘埃千仞’作用下灭却之后的重生,起先心中还略略害怕,可在内劲不断的消融中,沈彦尘只觉似乎那新生的真气作用下,自己似乎看到更多的潜力,再者真气的作用下,沈彦尘只觉似乎如此下去世间任何武道高峰自己都可攀越。 此时已入忘我境界的沈彦尘却是不知,在一旁白诚轩眼中,正自看到一幕如极光掠影,在沈彦尘运功之初,只见少年身上时不时的泛起碧水、赤火、赤黑三色,白诚轩知那时少年体内此时的三道内劲所致,可不多时,这原本并生而存的三中色彩竟似不住的轮转、流转,一时之间,以少年为中心,这三种颜色竟似交叠、错落,就像是三色光彩之幻灭、幻生之景,在至后来,这三种颜色竟都渐渐褪去。 白诚轩暗云‘祲氛内息’于双目之间,此时才看清,原来在少年身上出现介于赤色、黑色只见的妖异之红,而隐约又可见在这妖异之色中蕴含着若有若无的碧水之色。此时‘九龙蔽渊’衍出于龙口的九道链上蕴藏之‘浩然古意’,觉察白诚轩‘祲氛内息’之存,立时朝着老者汹涌而来,可未至老者周身,却见那磅礴的蓝华异彩甫然接触沈彦尘身上那妖异之红竟似湮灭无踪。老者眉头一皱,看着已然入定的少年眉宇之间若有所思。 在那磅礴的蓝华异彩湮灭之时,少年的身子微微一震,其后,沈彦尘只觉丹田之中内劲更见雄厚,而这以‘尘埃千仞’御气之时,这新生的内劲竟似顺着原本‘心火内劲’的‘玄火命轮’流转不休,真气运行比之那日在洗墨湖初窥‘玄火之境’更见顺畅,‘心火内劲’可说是息兵堡所有武学的根基,除了能帮助人气息吐纳之外,至于‘玄火之境’更是有淬体之能,可说是攀登心火六境的关键所在。 此时,若是旁人只怕会喜不自胜,沈彦尘心中却是生出些许不安来,毕竟‘心火内劲’传于息兵堡千年,自己先得玉珏之中‘浩然真气’,此是又学泉下忘川‘尘埃击技’,会否三者之间忽有生、克,此时乃是初学乍练,看着真气流转顺畅,未必有事,可越是往下练,指不定有走火入魔之虞。而若是如此下去,一身‘心火内劲’消融不再,那时见了叔叔可如何交代。 武者行气、练功最忌心有旁骛,沈彦尘此时心中自起了这一番担忧,那原本运转顺畅的真气竟似渐显紊形,登时,那周身之上的妖异之红色竟似有分显三色,白诚轩急忙道:“真气运行指示最忌分心,你怎能如此而为,稍有不慎,那不是自毁功体。”老者被困‘九龙蔽渊’多年,此时心中更知沈彦尘是故人之子,心中早有将衣钵传给沈彦尘的想法,厉声训斥道:“却秽尘以无踪,理色空以合轨,知生息之不尽,浑万象以冥思。此时万物在分心,如若不然,后果堪虞。” 沈彦尘急忙收心敛性,而后这一番行气运功再无状况,有过三五个时辰才至结束。少年只觉此时体力充沛,那原本受到蔺无咎‘锁脉手’禁制的三处大穴竟也无甚大碍。 白诚轩看着沈彦尘身上那妖异红色渐渐褪去,眼中带着长者才有的关爱之情,缓缓道:“虽说,我‘尘埃’一脉的武学素来不传外人,可老夫和你父原也可成忘年之交,因此老夫传你也非是违了先辈们的规矩。” 未至这‘九龙蔽渊’前,沈彦尘也以为白诚轩如传闻一般乃是十恶不赦之人,可相处多时,只觉其实老者非时和传闻一般,而老者更是和自己父母有旧,沈彦尘语带颤抖道:“白前辈,你告诉我吧,其实我父母是已经死了吧?” 白诚轩眉头一皱,怒声骂道:“愚蠢,为人子嗣怎能诅咒自身父母,你父一身武道击技可说得子你家子敬公真传,而你母一身域外异术,试问天下有几人能杀他们,当年虽是事出突然,可慑于息兵堡沈家之名,当年剧变,他们也未必不能脱身。”白诚轩虽是这么说,可再忆当年之事,心中虽是盼着两人未死,可话到最后却也是底气不足。 沈彦尘道:“那…那他们叫什么名字?”,十多年以来,息兵堡中父母之命已为禁忌,此时问来,少年言语之中竟似带着颤抖。 白诚轩缓缓道:“你父之名其实本就在你的名字由来之中,当年他之名讳虽是不响与草野,可在九州六国有数的顶尖无这种却又‘煌衣一阵天下惊’之说。” 沈彦尘叨念这自己拿名字的由来,在联系着白诚轩这段话,缓缓道:“沈振衣,他叫沈振衣…对不对?” 白诚轩念道:“彼其之子,邦之彦兮;振衣濯足,不染纤尘。其实这些年,你虽是未曾见他,可他何尝不是在你身侧。” 沈彦尘道:“那我母亲呢,她姓谁名谁?”十多年的阴霾,堡中禁忌,今日可明,少年心中既是激动又是怯弱。 白诚轩轻叹一声道:“至于你母亲之名,我虽是知晓,可此时却也不能告知与你,日后,你还是回到息兵堡中问你祖君为好,问问她,当年到底发生何时,如此值得胤国四显宗之中的息兵堡如此蛰伏。”白诚轩口中祖君正是沈彦尘的奶奶,也是如今‘天下封刀’沈吟歌之母,自沈子敬去世之后,那时沈吟歌尚幼,可说再次之前,正是一个女人领袖着‘兵道祖庭’息兵堡,此后十多年,后辈的沈家子嗣皆以‘祖君’相称。 沈彦尘忽的一咬牙,问道:“白前辈,你如此说的话,当年定是我父母得罪了来头很大的敌手,他们是谁?”少年双拳紧握,一怒之下,那体内妖异之红竟似逸散而出,宛如烈焰熊熊。 白诚轩看着那少年身上若有若无的妖异之红,缓缓摇头道:“其实当年你父虽是有不少敌手,可他一身武道击技不弱他人,单挑对方只怕无人能胜他,当年忽生剧变,我事后查访,似乎…似乎是帝师宇不凡所留‘天武不履尘’有关。”以沈彦尘此时的武道击技,可说离着‘天武’相去甚远,虽是听程无逸略有提及,可程无逸也是未能至此等境界,便听白诚轩续道:“其实所谓‘天武’之说也是这开胤之后才有,在此之前,世间虽是将绝顶武者称之为‘天之武者’,可那时更多的是以四阶论之。” 沈彦尘知此中所述定然和父母之事有关,专心细听白诚轩言语。 白诚轩道:“志怪之中常将老而不死称之为仙,但武者之中却未有能长生不死之人,那时论武之时,便常常将武者们和上古之人比较,是以有‘四阶论武’,此中武者可说皆是超凡入圣之辈,不是寻常所谓高手而已,当年我武技已然大成,可最后不过得先师说‘近贤之能’,在这‘四阶论武’之中这‘贤阶’算是最末等,而我也不过‘近贤’二字,更非四阶之中,可想而知这‘四阶论武’之中之人有何等恐怖之实力。” ‘尘埃千仞、玄衣成戮’白诚轩之名于此世间已成传奇,可这般说来竟也像是不入流一般,沈彦尘心中好奇,急忙道:“白前辈快说,到底是哪四阶?” 白诚轩道:“此四阶其实世人皆有耳闻,之时不知所谓而已,其中咱在最顶峰的便是上古之三皇,其下为五帝,再这之后又有圣、贤之别,例如开创这儒门道统的‘儒圣’孔丘,在这‘四阶论武’之中占得一个‘圣’,你沈家先祖‘兵圣’之名虽说多指其在战阵、军略之上的能耐,可能列这‘四阶论武’之中可见其武道击技几何,离朝崩毁之后,最近的千年能称圣也不过五人而已。也不知老夫此时可堪先师一句‘贤者’之能。” 沈彦尘听到此处,心中不觉恍然大悟,说道:“三皇五帝,百家圣贤,原来…竟似还有此指,我以前倒是以为,这不过是后人尊崇之敬语而已。” 只听白诚轩慢慢道:“武道击技非时之在兵戈、内力,到了某个层次,那时所求便是‘证道’之争,那时的武者可说是‘化’天地之力为己用,甚至能化黎民为己用,或许这等境界也是诸子百家做说‘天道’,不过古往今来,能成的一个‘贤者境’的也寥寥可数,便是儒门在扬州的所谓明圣集贤殿,其中神位虽是成千成百,可以‘四阶论武’算来,千年来能入这四阶之中也不过一二十人而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振衣天下,当年兰台谱中人 沈彦尘怔怔地听着,白诚轩讲的这些‘‘化’天地之力为己用,‘化’黎民为己用’,他虽是听的不甚明白,可只觉隐约之间,那心海恍惚之中,却有一番念想——那时帝王、圣贤凌家与黎民之上的场景,就如同金字塔一般,帝王、圣贤们立于塔之定点,甚至说其实这么说仍有不当,该说帝王、圣贤们虽已离世,可他们当年凌威天下,即便是死后,那也是将这威严融入九州之历史,此时人虽不再却以‘化’字为诀,几可说千百年之后仍是同天地自然而存。 这么一想,沈彦尘只觉上古前之三皇五帝,千年前之圣贤门徒,甚至于自己沈家先祖,其实他们奋勉一生所求未必是所谓的‘天道’,其实是要以一身之能证己之道而已,诸子百家虽是以秉承‘天道’为名,可说到底其实也不过是以‘己道’尽‘化’这天下黎民。 白诚轩看着沈彦尘,缓缓道:“你父虽是出身息兵堡,可一身武学之道却非是单单在兵道‘心火之力’之上,如今算来我与他相识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他之名讳虽是不如我一般响于草野、江湖之中。不过,在当时有数的武道击技名家口中却都有‘偃革辞轩,煌衣一阵天下惊’之说,我既名为白诚轩,老夫那时为人又颇为狂傲,怎能容得他有着‘偃革辞轩’之评,虽是因‘避风塘’一战久蔽他地,可终是夜入息兵堡之中,彼时,沈吟歌还没你这半年纪,而我和你父一番交手竟似难分伯仲,不过他之才华、悟性皆让老夫蛰伏不已,他之武学涉猎甚广,对于诸子百家别家武技竟是信手拈来,一番交手,最后竟是又使出老夫的‘尘埃千仞’之术,那时我已是年近不惑之龄,而你父不过双十年华。” 沈彦尘看着白诚轩,在老者散乱灰发所遮的脸上透着一种缅怀之色。而沈彦尘此时才也发现老者的脸色却是带着灰黑之色,竟像是大病一场一般,见过白诚轩‘祲氛内息’肉白骨之能,沈彦尘心中一惊,低声问道:“白前辈,你这是…病了么?” 白诚轩微微一笑,那脸上气色更像是秋风中干瘪的落叶,缓缓说道:“老夫无事。”其实非是无事,而是大大有事,老者先以自身瞳术引沈彦尘入‘渉黄登陡’之环境,其后为阻‘九龙蔽渊’之中‘浩然古意’之侵袭,以自身‘祲氛内息’化五芒之星,行幽泉坠尘之术。那原本自身便无时无刻不受到锁链之禁制,此时一番动作之下,便是老者号称泉下忘川之传奇,可自身仅存的那点‘祲氛内息’终究难敌‘九龙蔽渊’之中诸多禁制之镇压。 老者强笑数声,对自身之遭遇视若无睹,说道:“当年我与你父交手之后,两人竟似引为忘年之交,那时虽是宗门有别,彼此年纪有别,可老夫与你父却是常饮酒、论武,可说是不亦快哉,至今让是记得那时一个双十少年对诸子百家武道击技之风评,其道‘太初有道,而道不滞于形,今日诸子百家武道击技虽是名目繁多,可越是如此越是流于形,可说百家击技如今已是自缚而不得出!’这番言语便是如今说来也是金玉良言,不过你要是说给诸子百家的伪君子,或许也少有人能窥的其中真意,老夫未被囚进这地穴之前,曾听闻江湖之上秘传一份品评天下男子的《兰台谱》,只怕此谱今世少有人知,老夫当年也是偶窥一二,在此谱之中‘稷下剑子’商恨雨便名列其三,而这榜眼之名便是一句‘煌衣一阵天下惊’,此中说的便是你父之名。” 沈彦尘道:“《兰台谱》,那这名列榜首的是谁,难道是如今的京华卫大龙头李胜峰?”听白诚轩所言,自己父亲可说是不世之强者,因此沈彦尘对在这个更列在欺负之上的男子颇为好奇。 白诚轩摇头道:“这《兰台谱》传闻乃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其中所录十名男子皆是一时之才俊,有名动天下之人,也有隐匿蛰伏之辈,不过此中十人可说皆是武道击技不凡,更为重要这这十人皆是样貌俊朗,李胜峰以武论当然可入此《兰台谱》之中,只是论及相貌却是不及这十人,因此未曾被录入这谱中,不过这位列鳌首之人是谁,当年我也是未能知晓,翻谱之后,其上之书四字‘未可说也!’。” 沈彦尘道:“也许这头名不过是制谱之人故弄玄虚而已。” 只见白诚轩再次摇头,说道:“虽是知道这制谱之人乃是女子,不过她到底是谁却是谁也不知,性命、样貌、来历种种皆是颇为神秘,但这制谱子女子也绝非是故弄玄虚之辈,当年我因为《黄泉谱》之故我避走于荒山野岭,但这神秘女子却是能找到我之行踪,单是这份造诣已经是堪为女中能者,此女以白纱遮面难窥样貌几何,她见我之时道:今世之中,诸子百家之外以泉下忘川之势为大,而白先生你更是被列为‘道外’第一击技好手,原本欲将先生录入我所编制《兰台谱》中,可惜先生却是年岁越限。 沈彦尘道:“这《兰台谱》竟还有年岁之限?” 白诚轩点头道:“那女子道:此谱所录皆是双十之龄而未至而立之男子,武道击技未有大成不得入,形貌不美不得入,已有家室不得入。白先生武道已成、样貌不俗、也未有家室,只可惜已过而立之年,因此不能如此《兰台谱》中。” 老者哈哈一笑,续道我当时初闻《兰台谱》之名,颇有不以为然之念,随即欲借来一观,那女子道:神州九陆,能者繁多,此谱乃所录或许多有遗漏,还请先生指教。那时这兰台谱之上所书已有把人数,这其中八人竟似还有异族之文所写之名讳,不过以华文所写,其中便是稷下商恨雨、西河王岫岩、北邙郭绚之名,而余下五人该当都是胡族之辈,而在我能识得的文字之中,这三人名讳之下竟似还写着武学为何、品行为何之论,当时这谱中仍空下两人之位,老夫心中颇为好奇,便问这余下之列该是何人之名。那女子道:余下两人我也一时难定优劣,但又一问,还请老先生回答,若是以武而论,沈家那不显名之人千招之内可能胜你?”那时你父与我击技在伯仲之间,听我说完之后,那女子道:若如此,那这沈公子当列第二。”随即这女子便在谱中第二位的位置写下‘煌衣一阵天下惊’,我心中好奇,便问这列头名之人是谁,那女子道:若如此那这沈公子当列第二,若不能千招之内败白先生,难与那人正头名之为位。” 沈彦尘吃惊道:“千招之内败白前辈!”当年‘避风塘’之后,白诚轩可说已然是外道之中的传奇,若说有人能千招败他,沈彦尘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白诚轩道:“那时老夫心高气傲也是不信这女子所言,那女子似也知我心中所想,最后竟是我两人交手百招,而我竟似未能占得上风。那女子道:此《兰台谱》头名之人,在千招之内能败我,如此白先生可是信了我所说。” 沈彦尘道:“原来如此,这神秘女子竟是借着和白前辈你交手的机会,旁敲侧击来验证我爹爹的击技如何。” 白诚轩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何要忽然说起这《兰台谱》,其实当时在看着谱中时,旁边还附有数行小诗。”便听老者缓缓念道:“云烟启龙图,汗青录丹心。黄泉埋戈甲,兰台批天下。纤尘聆梵音,欹案观道藏。四舆开匣扉,春秋成废垒。” 沈彦尘道:“白前辈,这诗听起来似乎《黄泉谱》有关!” 白诚轩道:“非止于此,此中所述可说是除了《黄泉谱》还有三谱。” 沈彦尘有默念这小诗,随即道:“我知道了,这四谱是《龙图》、《汗青录》、《黄泉谱》、《兰台谱》,白前辈,我说的对不对?” 白诚轩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是摇摇头,方才缓缓道:“这其中你说对两个,却又两个也说的不是全对,那《龙图》其实名为《天地珠囊经纬图》,乃是诸子百家之中阴阳一脉的至宝,此物藏于阴阳一脉的圣地云烟浩渺之上,而《汗青录》其实该叫做《汗青编》,此物之由来已然不可考,不过据说和千年之前‘儒圣’读易有关。” 这时却听‘九龙蔽渊’地穴之中忽然传出轰隆隆的声响,竟像是龙吟虎啸一时发。 沈彦尘只觉整个地穴都在不住的摇晃,还没反应过来,却听白诚轩开口道:“当年蔺无咎忌惮我一身‘祲氛内息’之能,虽是用‘春秋笔’断去我之锁骨,可犹是如此仍不放心,这九道绕身锁链平日里是‘金铁禁行’,使稷下千年之‘浩然古意’镇压我一身内劲,每日子、午之时这肩胛骨之上两道锁链所剩‘紫电风雷’比平时更见厉害,在此之外每隔九日之术,还有‘九龙伏天’之术。” 老者此言刚毕,只见那九道绕身锁链开始收紧,而锁链之上竟似隐隐有雷噬之声,沈彦尘顿觉整个地穴之中压力陡增,便听白诚轩道:“‘九龙伏天’可说是假手于天,以地穴之上龙形假山那天、地、风、雷之势,这每道锁链可说皆是已入‘贤者境界’的绝顶武者,老夫受此遭难多年,此时却是苦了你,你万万不可轻举妄为。” ———— 亲,求收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终章 九龙伏天,枭圣之焰名兵燹 九龙蔽渊地穴之中,沈彦尘只觉此时那地穴石壁之上九龙之石雕如活了一般,那从‘龙之九子’口中延伸而出的锁链不住的作响,原本流动于锁链之上的蓝华异彩竟像是获得了生命,此时整个九龙蔽渊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幻境一般,随着九道锁链的收紧,附着于锁链之上的‘浩然古意’如惊涛骇浪般汹涌于地穴之中,就像是怒海潮头之上‘龙之九子’在不断的盘旋、咆哮。 狂涌的怒潮所指便是白诚轩! 随着身上九道锁链的不断收紧,沈彦尘朝着老者看去,惊诧说不出话来,此时眼中所见竟是如恶鬼啖食一般,所谓的儒门‘九龙伏天’竟是要让人行销骨毁,伴随着缠绕于老者周身的锁链的收紧,老者如受‘凌迟’之苦,破旧玄衣之下登时血肉模糊可见森森白骨。 沈彦尘虽是有心出手与老者共抗伏天之力,怎奈何此时这九龙蔽渊之中压力陡增,自觉竟是站立都要费力许多。在地穴中强大压力的逼迫之下,沈彦尘举步维艰,便是想迈开一小步都难。 这时便听白诚轩涩声道:“勿忧心老夫安危,被困此间十多年,这每个九日一番苦痛我也习以为常。” 但在老者的声音之中,沈彦尘能听出痛苦,此时一老一少为这儒门‘九龙伏天’之威所困,随着锁链的收紧,白诚轩的身体就像是被锁链凌空架起,沈彦尘心头之上一阵痛,相传虽是不过一日之数,可沈彦尘已然将老者当做长辈看待,抬头看去,本空之上那破旧的玄色外衣满是尘灰,而自老者身体流出的鲜血正自浸染着破旧衣衫。 当年‘尘埃千仞、玄衣成戮’,携两战之威成一代不世武,而此时,在沈彦尘眼中所见只剩两字——凄惨!少年抬头,在那破旧的玄色衣衫之下,老者的肌肤完全没有一丝血色,起初还可见那吃赤黑色的‘祲氛内息’在不断的修补老者的身体,可不多时,竟似在老者身上看不到一丝赤黑之色,沈彦尘恍然大悟,叫道:“你骗我,你骗我,这怎么可能没事,这怎么能没事!”初入之时,沈彦尘曾见老者以赤黑色‘祲氛内息’白骨生肉,而此时,老者不仅不能行此术,便是那不住的流血都是不能止住。 灰发杂乱更兼之一脸憔悴,老者开口说道:“有生必有灭,老夫一身武道击技名为‘尘埃千仞’,在南溟三脉之中承‘埃土’之传,此中原本便有尘归尘,土归土之意,便是今次熬不过这‘九龙伏天’,也算是能从这十多年这禁锢之中得出,你不必伤心。”其实老者自知沈彦尘为故人之后,传‘埃土’秘术于沈彦尘只是便已抱着死志,而这也可算得是南溟‘埃土’一脉所谓的‘弑师之道’,老者举头,看着地穴之上黝黑的石头顶,苦笑一声道:“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复;天人相合,万化为灭……天成相,地化形,人为尘,终究不过尘归尘、土归土。” 当年建九龙蔽渊之儒者,可说是儒门之中一代奇才,虽是武道击技未至‘天武之境’,可此儒者却是最为通晓‘善假于物’之道,而世存万物,以力而论,万事万物之力莫能出‘天地’,随后儒者制龙形之石,以稷下学海为地利,以学海之中儒门所修‘浩然真气’为天,这才置出这儒门之中镇邪之地九龙蔽渊。 白诚轩被困十多年,起初之时也曾想凭自身之力破关而出,可不久之后为蔺无咎以‘春秋笔’断掉锁骨,致使功体受损,再后来老者更是窥的这九龙蔽渊之威其实乃是假手‘天地’之力,每道锁链之上积淀千年的‘浩然古意’已非时自己能比拟,此时名知必死,口中所念可说是心中所想,颇带几分缅怀自己过去之意。 可老者此言刚说完,却听沈彦尘怒声叫道:“什么尘归尘、土归土,什么‘天地化杀’,我不服…我不服!”原本少年为九龙蔽渊之中汹涌之‘浩然古意’所迫,此时一声怒叫声在这地穴之中久久回荡,而伴随着这不住的回响之上,在少年周身那‘妖异之红’扩散而出。少年身上的衣衫为自身劲力鼓荡不已,宛如张开的双翼,顿时稷下学海之中生出一股灼热之气流。 此时沈彦尘只觉自己心中既是兴奋又是恐惧,这是他从未曾有过的感觉,沈彦尘能觉察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体里扩散,这种感觉既带着愉悦又有着些许惊怖,就像是越来越多的力量在涌入自身之中,而这种力量的不断增长固然令人兴奋,可与此同时你又不知这种‘变化’会何时停止,但在理智中,少年又明白这是带着未知的危险的,可此时为‘九龙伏天’所压迫,心中也晓得自己若要救白诚轩,此时只有可堪比拟‘天武’的力量才能做到。而少年之双眸也在这对力量的渴求中渐渐变得赤红如血。 半空之上,老者看着少年身上的异变,眉宇之间却是略有不安。此时虽是身受‘九龙伏天’凌迟之苦,可老者更多的却是担心这眼前的少年,只因当年和沈振衣论武多年,老者自是知道这息兵堡‘心火之力’有六境之分,而在灵、真、玄、荒、地、天六境界之中,自前年之前兵家‘初祖’沈扬之后,未有人能至‘天火之境’,当年沈振衣虽是得‘九煌炎衣’之助,其实也不过‘地火之境’,以‘四阶论武’而论也不过‘近贤’之能,但此时老者却是能觉察到,那沈彦尘周身的‘妖异之红’竟似在‘化’掉地穴之中满布的‘浩然古意’。 这每道锁链之上的‘浩然古意’可说是越千年、积淀千年而成,每日,地穴之上的龙形假山又吸纳稷下学海儒者修习的‘浩然真气’,可地处积累的儒们浩然之力称得上世间最重,若要化掉此处‘浩然之气’,便是将有‘九幽冥都’酆城之中百年积累的‘祲氛之息’全数搬来也未必可能,白诚轩忽想起当年沈振衣曾说一典故,不由得敛眉,白骨森神、血流如注,可老者憔悴的脸上满是对沈彦尘的担忧,喃喃道:“枭圣之焰,其名为兵燹!” 在‘四阶论武’之中,可说千年以来未有能为‘三皇定伦,五帝治世’一般的能者存在,即便是如儒门孔圣,兵家初祖这般强者,开一脉源流,创世间宗门,可仍是不能讲天下黎民尽纳‘己道’之中,终其一生也不过的一‘圣’而已,而当年白诚轩却是听沈振衣偶提息兵堡重地弭兵阁之事,据说千年之前,兵家‘初祖’在息兵堡之中建弭兵阁,乃是因‘弭兵不坠,兵燹不生’之说,皆是因为当年兵家‘初祖’撰写兵家武典《干戈录》之时,虽是去止戈为武之意,可干戈之事本就为杀,因此兵家‘初祖’在撰书之时感叹天下烽火不息,心火微生戾气,竟在这‘心火六境’之外窥的‘兵燹之火’,兵家‘初祖’曾道:‘兵燹之火’非在‘心火六境’之中,此焰有违天和,可说是‘兵道’止戈天下的一个反面,兵燹之下无物不焚! 此时,沈彦尘只觉全身真气鼓荡,只觉全身之上满是劲力,却是无有发泄之处,这是心里却是猛得想起帝师宇不凡的屠龙之说。 ————这屠龙之事发生在胤朝开国之初,在《胤初异闻录》中是这样记载这件事的 开皇三年,太祖南征,经行云梦。雾锁天地,云烟沸涌,军旅失途,兵困大泽。太祖谓左右曰:令之发兵平南,此役若定,天下可以百全。然船舟百余,尽困云梦不得出,此天不助胤,华乱何时休矣!左右默然。内侍何进多闻异志,谓之书云:龙者水之神,举滴水可包陵谷,喘成云息成雨,或藏于天或潜于渊,云梦古有龙泽之称,此恐南征之厄兆。太祖遂有归意。问帝师何为,砚城对曰:离失公器黎民受戮。今定乱之伟业,王师已发,岂能怠于此。太祖谓曰:雾锁江栏前路迷失,恐业龙作祟,为之奈何?砚城对曰:君承天之真龙,挥师以拯苍生,将兵以济百姓,业龙天地之灵物,若不应时而动,行此倒逆之事,臣愿为君屠之。。语毕,乘舟入大泽深处,三日未还。是夕,大声忽发,天降霰雪雨雹,水滔激扬数丈,江水涛腾,楼船摆簸,雾霭隐见赤龙,长千余尺,朱鳞火鬣,千雷万霆,激绕其身。又闻清啸之声,有剑华灿绚,与赤龙相击,声铿铿不绝。众人皆惊,太祖叹谓:砚城真天人也。遂置鼓船头亲擂之,声震寰宇,百里动荡。云梦之上黑云如盖,直如晚昼,龙腾剑走,电光相逐,风云之变,骇人心目。少顷,赤龙发哀恸之声,化光而去,骸坠大泽,击水成浪,淹侵十里。军乃出云梦,南事得平。 只听沈彦尘怒吼一声,道:“纵无帝师斩龙术,今日却当斩所谓‘龙之九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生斩百胴,青瓦檐下双锋决 在稷下学海八个院落之中,这青瓦檐可说是稷下未来希望之所在,在八卦之中乾者为天、坤者为地,地有所长,能生万物,乃是厚德载生之意,因此稷下的先贤们将儒生的就寝之地安置也是用心颇多。远的不说,这胤国黎民敬仰开国帝师宇不凡、号称九陆剑道顶峰的‘配水剑子’商恨雨、手创天下劲旅京华卫的李胜峰,可说三人都曾在这青瓦檐中生活多年,而以今日稷下学海儒门龙首之尊,可说能入青瓦檐是很多胤国少年之梦想。 数声钟鼓之声响过之后,稷下学海之中可见的几处灯火渐次熄灭,在这钟鼓声未起之前,处在稷下学海坤位,众多儒子休憩之所的青瓦檐内,本还是可听见不少儒子诵读圣贤文章的声音,不过听得钟鼓催促之音,儒子们也都早早回到就寝处,这钟鼓之声正是催促儒子早早就寝之意,儒门之中所谓“君子有四时”,其意便也指此处‘朝以闻道,昼以求学,夕以修性,夜以安身’。[bsp; 夜色沉沉,稷下学海之中的建筑自是透着巍立千载雄浑之气,忽然,却见一人黑纱蒙面、背上负剑,一身疾服劲装奔行于夜空之中,来者提纵身法异常快速,片刻之间竟已掠过里许之地,更是巧妙的躲过稷下学海建筑群落之间的阵法、暗桩,黑衣人抬头看了看眼前匾额,口中轻声道:“今日我便要以这青瓦檐中儒子为祭,行‘生斩百胴’之法,定要使我‘冥城’失传已久的‘斩城剑术’在现尘世。”话语虽轻,却是戾气尽露。 虽是有黑纱遮面可仍是掩不住来着的冷酷杀意,来人摸了摸背上的长剑,道:“虽说南溟三脉之中,‘尘埃’、‘冥城’、‘忘川’本无座次之分,可百多年来‘忘川’一脉人丁兴旺,隐隐之间已经是凌驾余下两脉之上,而‘尘埃’一脉又有白诚轩横空出世,这些年来倒是我‘冥城’不为世人所知,今日之后,我必将再现我‘冥城’之中的‘斩城之剑’,顾寒泉、白诚轩你们等着吧!”来人飞身急跃而起,越过三四丈高的围墙,身影飘忽如鬼魅一般,正是泉下忘川一脉之中的武学。入了内院静看四周,来者只觉此时这青瓦檐之中一片寂静,也不见稷下学海巡夜教习,心中虽是略有疑虑,可转头看了看背上长剑,一咬牙,直着儒子们的安寝之处而去,口中喃喃道:“生斩百胴、生斩百胴”。隐约可见的眉角之间竟似略有几分痴迷。 立身众儒子安歇处,来者翻腕拔出背上长剑,这剑竟像是以白骨制成,剑身之上冷光霍霍,正欲破门而入,却听身后忽然又一人缓声道:“宵小之辈,何敢犯我学海!”来者转头望去,只见一人蓝衫儒服,正是厚土剑剑者程无逸,虽是未见动怒,可眼神湛湛,足可知程无逸心中已有几分肃杀之怒意。 来者眼中精光一闪,闪身而上,手中长剑直朝程无逸而来,口中道:“本还想着以稷下青瓦檐中百儒子行祭剑之术,今日遇见你这等内外兼修的儒者,只怕效用更胜寻常儒子百倍。”手中骨剑瞬间竟似攻出纵、横、上、下四路,每招每式竟都是攻出不同的招式和力度,就像是一人易为四人,一人如使四刃。 程无逸见此等武道击技之术,眼中怒意更增,怒道:“泉下忘川,外道击技也敢在此逞强,乘风之仇未竟,今日不便出不得学海!”背肌一动,一声宛如破匣之响,正是帝剑厚土出鞘,烁烁其华,黄灿掩空。剑气如浪翻波涌。竟似一招破四象。 来着仰身急退,低呼一声:“厚土剑者程无逸,原来是你。”来着话语中全无惧色,更像是带着几分惊喜,手中骨刀挥动再上,竟似大有要斩杀程无安逸之意,但闻一声兵刃交接之声,这青瓦檐前的院落之中迸出一片星火。两人兵刃相互对撼,竟是个退两步,来着叫道:“果然这‘五方帝剑’之中的‘厚土剑’不是凡物,而你作为剑主也是不俗,今日我若能杀你,再汲取你体内所蕴‘浩然之力’,比所谓‘生斩百胴’更见奇效。” 青瓦檐中本已安睡的儒子也为这兵刃之声惊醒,便听有屋舍之内有儒子起床、穿衣悉悉作响之声,却听程无逸高声呵道:“此时已过子时,青瓦檐众儒子未得我令不得擅出。” 面带黑纱之人桀桀一笑,看着手中白骨所成之剑,缓缓说道:“厚土剑者程无逸,你倒也不是个笨人,今夜我来,原本是想以稷下这青瓦檐中儒子血肉淬炼此剑,没想到却是遇见你,不过也好你我同为使剑之人,而你又是所谓天下十锋之一,今日杀你一人,我掌中剑的成长定是惊人!” 看着来人手中白色骨剑,程无逸目光微微一敛,缓缓道:“斩百胴、秽成刈,没想到世间还真有练习此等邪术之人,今日非是你要杀我程无逸,而是我程无逸不能让你生离此地。”言语之中已是带着离奇愤怒。而‘斩百胴、秽成刈’,可说是自‘三皇五帝’之时便流传至今的一种‘冶兵’之法,但此术虽然有‘冶兵’之名,其实毫无‘冶兵’之实。 ———传上古‘三皇五帝’之时,帝轩辕治九州,有一人自称‘蚩海幽皇’常不服帝令,更与帝轩辕数度争夺天下权柄,无奈却是屡战屡败,而这自号‘蚩海幽皇’之人却非将这失败归咎于‘人心向背’,而是将败因归咎于‘兵戈不利’,其后得闻帝轩辕之随身佩剑乃是‘祈愿于天、纳材于地、九锻九铸’方成,其后这‘蚩海幽皇’便是认为天、地之利非在己方,唯有以人之利方能胜之,而他之‘人利’便是所谓‘生斩百胴、纳秽成刈’之法。 此说虽已无可考证,可‘生斩百胴、纳秽成刈’的邪术法却是流传于世间,据说此术乃是‘煅骨成兵’之法,欲以此法造兵,须得寻一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身,而且童贞犹在之男子,毁去此男子六识,再将男子埋在丧气、尸气浓烈之所,更要使这‘兵人’数年不死,最后这‘兵人’之脊梁骨便是成刃之材,可说是此时所成白骨之兵乃是丧气、怨气、戾气、怨气之合集,此时便是所谓的‘纳秽成刈’。而‘生斩百胴’便是指,此刃若成,须得行‘斩胴’之祭,以童男子之血肉为兵刃铸魄,此刃若成堪比绝世神兵。 听的程无逸呵斥青瓦檐众儒子不得外出,已说明程无逸此时心中已知来人手中之物为何,更是晓得来人今夜为何来到稷下学海,面带黑纱之人道:“既然已识得我手中之剑为何,今日当让我验证、验证这南宫世家所排天下十锋是否公道。” 却说当年扬州铸剑山庄庄主南宫漠在编撰《戡刀闻剑篇》之时,便曾得见一柄名为‘荧惑守月’的宝剑,不过后来南宫漠思前想后却是未将此剑列入《戡刀闻剑》之中,皆因此剑便是以‘生斩百胴、纳秽成刈’之法制成,南宫漠甚至还专门在《戡刀闻剑篇》撰写数言 ———其中道:“鉴百戈,观千刃,做戡刀闻剑一篇,常闻百家之中所著,叙三才之术,论天道之变,南宫氏奉兵戈铸冶之事,非在百家之中,然,大道之理,可以一以贯之,鉴兵数载,曾见一器名‘荧惑守月’,锋芒之利可堪天下锋芒属,兵戈之术虽立武道而出,然,此器之存非我乐见,所谓世人不皆君子,此言或许正应此器,此‘荧惑守月’之成,行‘生斩百胴、纳秽成刈’之法,虽是利器,违天和而成,故不可成兵,言之为器,我南宫氏奉昆吾之名,行锻冶之术,子孙万不可为求精艺入外道之中,虽成利器,难成兵戈,后世铸匠慎之、戒之。” 南宫漠编撰《戡刀闻剑篇》之时,可谓是惜字如金,即便是对天下十锋之中的刀、剑也是能少一言便不多一言,但在《戡刀闻剑篇》结尾处却提起曾偶然得见的‘荧惑守月’,可见对于这‘生斩百胴、纳秽成刈’之法的‘忌惮’,更是直言此法所成之物不能称之为‘兵’,足见在这九州六国铸兵第一世能者眼中此术的邪异。 面带黑纱之人一言未毕,便已出手,手中白骨利刃化一线白灿精光,这白灿精光微若毫芒,可却是粲然透亮,整个夜空就像是突然为这精光切裂,一线之光带着说不出的虚幻而来,而这一线精光直朝程无逸心口而来。面带黑纱之人随即喝叫一声:“斩!”,这一线白灿精光甫道半路竟似突然炸开,瞬间,程无安逸竟像是被裹在这其中一般。眼见来着一招奇诡,只见程无逸脚踩儒门儒门《易经》八卦之步,厚土剑式再出,此剑竟似拖地而行,右手一翻,那地上划出的剑痕竟是忽然化作剑气而出,周身三尺之内竟是剑气吞、缩不止。 这炸开的白灿精光就像是星辉泄地,撞上程无逸周身剑气,这第一剑无功而来。面带黑纱之人围绕程无逸周身流转的剑气,说道:“‘天玄剑罡’,原来厚土剑者,你所修的剑术竟然是儒门之中的第一的守御之剑。”慢慢眼中却是露出好战的光,续道:“而我所学之剑名为‘斩城’,今日你我只决一剑,看看到底我的‘无厚之斩’破不破的了你身上‘天玄剑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帝剑之利,厚土之威不可凌 面带黑纱之人缓缓举起手中白骨利刃,青瓦檐内院之中阴风渐起,这阴冷之气不比冬日之冷,而是渗人的‘冷’,疾服劲装男子桀桀一笑,道:“胤初之时,五军击胤、十万兵马成就‘天玄剑罡’之名,今日我却是要凭手中剑,斩破这儒门所谓第一守御之剑的传说。”只见疾服劲装男子双手握剑,口中似在念着咒文、密语,那手中白骨利刃也是散发出白汪汪的光芒。在男子功力加持之下,这以人身脊骨所成之利刃不住振颤,发出的声音好似声声厉鬼尖啸。 屋舍之中不少儒子听见这声音只觉心中恍惚不安,虽是几个人处在一个屋舍中,可听此音心中竟是生出空林夜鬼、幽冥魍魉夜行之景,再这利刃振颤之音之下,几个年纪较小的新近儒童竟是哇哇的哭个不停,程无逸虽身在院落之中,可屋舍中变故不见自明,沉声呵斥道:“惑心之音,何足道哉。”随即衣袖一震、一扬眉,朗声念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这段《正气歌》正是用精纯儒门‘浩然真气’念出,立时,那屋舍之中儒子心头清明,不复方才慌张无措。 面带黑纱男子看着程无逸,道:“虽是修为不差,不过这一剑之决,你有死无生!” 只听怪叫一声,这面带黑纱男子男子便已欺身而上,手中白骨利刃直朝程无逸斩去,而这去势迅若雷电,虽是一斩可在程无逸看来,四面八方皆是利刃来袭。在武道击技之中甚少有人以剑做‘斩击’,可说“斩”多是用刀兵之上,但这一剑之斩却绝非泛泛。在如决堤涌浪之一斩之外,这白骨利刃的尖啸之声也更加短促,厉声如鬼魅嘶鸣。 在此时程无逸口中所念的《正气歌》也未曾断绝,这是所吟正是‘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伴着厚一声高亢之吟,厚土剑式再出,这一招剑意纵横,那环绕程无逸周身的剑气化黄华之怒龙,怒龙凌空盘绕,那漫天斩击竟破不开这龙盘之势。便听程安逸高呵一声,说道:“你方才既说一剑之决,如今你一剑已发,而自此之后,我所出之剑唯有一念——诛邪于此!” 厚土剑一剑划空,剑气沛然,程无逸竟此剑竟也是一斩,这一斩大是不同于往日里厚土剑术的厚重、沉稳,更是显得霸道十足,面带黑纱男子叫道:“好招!想不到儒门武学也有此武学,传闻‘天玄剑罡’之所以是儒门之中的第一的守御之剑,皆因此剑术乃是后发之武学,而你所学竟是和传闻背道而驰!”话语间,这手中白骨利刃也是还击而来。 儒门厚土之剑、冥城白骨利刃,两把兵器再次撞击在一处,顿时星火激荡! 此击之后,两人个退三步,只听那面带黑纱男子说道:“诛邪于此,嘿嘿,说得倒好听,你方才一剑虽是犀利,可显然已非是儒门中正平和的‘浩然击技’!传闻‘天玄剑罡’乃是后发之武学,那里似你这般霸道如斯。你已入邪,还说什么诛邪!” 厚土剑柱地而立,程无逸的目光却是越过这不速之客,他看的是不远处的青瓦檐,缓缓道:“当年我初入稷下,便是在此处遇见乘风,当年我两人更是约定,彼此武技大成之日要好好较量一番。此时,乘风虽是已逝,不过当年故园犹在,今日,我当叫你知道一言,天地有浩然,天地更有不平!”霎时,厚土剑一声长吟,凛冽蓬勃的剑气激荡不休。 面带黑纱之人的眼眸之中却是渐渐露出慌张来,泉下三脉和稷下学海彼此交手多年,而‘冥城’一脉所研习便是剑术,对于儒门之中的诸多剑法皆是有一定了解,但此时面带黑纱之人已是发现,程无逸那一身‘天玄剑罡’却是和‘冥城’所载大不相同,少了儒门的中正平和,多了决勇斗狠。 ———传闻当年胤太祖起事,连胜数战,引的胡族兵马震动不已。其后,五胡行联军击胤之策,十万兵马进犯津云城,那时李胤兵马远在数百里之外,开胤帝师宇不凡自知回援定是不急,只得连夜求援于稷下,而稷下学海便派数名儒者前往拒敌,虽是寥寥数人,却以儒门之术借天地之力布五行之阵,以致十万五胡兵马三日之内难有寸进,李胤后来感念此时,便将几名儒者称至为‘天玄地罡’。而在故事中这五人拒敌皆是使的的儒门剑术,因此在后来也有人将此剑术称为“天玄剑罡”。 故事虽是如此,可是还有另外一说,据说当时这数名儒者虽是用章中间屡次击退来犯之人,可胡人领兵统帅也慢慢发现,这几人竟是只伤人而不杀人,可说这“天玄剑罡”在守御之外,还有仁德之念。但此时,手执白骨利刃之人看来,这所谓仁德纯属捏造,眼前的程无逸周身透漏的不是守御,而是凌压之势。而程无逸拄在地上的‘厚土剑’也不再是所谓厚德,剑身黄灿所透更像是天地万物都臣服于此的威严。 所谓帝剑,传言乃是上古五帝之佩剑,可说皆是久承帝泽之润,而为抑制‘厚土剑’之威,稷下先贤便将此剑封印,而如此的一番变,其实自那日厚土之剑在‘洗墨湖’破锋之时便已开始! 面带黑纱之人心中略有不安,却是忽发一声厉啸,手中白骨利刃剑气迸发,竟是将无形剑气华为实质,这白灿灿的剑华充盈有五尺之长,挟着莫大威势朝着程无逸强压而来。但程无逸却是动也不动,气劲爆冲之下就是身上蓝衫儒服也未有轻扬。 猛的听程无逸大声喝道:“泉下击技不过尔尔,贼子你可知厚土之怒何如!”说罢右脚踏前,厚土剑斜刺而出,与此同时那程无逸周身‘天玄剑罡’华彩大盛,那原本院落之中阴沉之气为之尽扫。 一招虽看似简单,面带黑纱之人却是连退数步,可厚土剑意之沛然,竟是避无可避,那面上黑纱被切碎挑飞,露出来人的本来面目。只见在那黑纱之下是已经不能称之为脸的存在,那脸上眼窝深深的陷了下去,整个脸颊枯萎不堪,肌肤就像是薄薄的纸张贴在那里,若不是还穿着一身疾服劲装活脱脱就是幅尸骸。 程无逸看了一眼来人的脸庞,徒然叹谓一声,随即缓缓道“泉下忘川邪术竟毁人至此,天下学坊众多,尔等却偏偏不习诸子所传之术,非要修习此等因损伤德之邪术,形销而面毁,类于鬼魅终不敢见天日。可悲之极!” 那是毫不似人的脸上,在那轮廓上深陷的眼窝黑沉沉,就像是没有永不见底的深井,有着吞噬所有的恶欲像是沼泽和泥潭,它吞噬淹没所有道德和人性的束缚,只有对生命的漠视和对杀戮的执念。 面带黑纱之人虽是已落下风,却语带讥诮道:“天地生万物,万物以衰毁报之。万物养黎民,黎民以骄奢报之,泉下武道击技之术巧夺天地造化,岂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懂,莫以为凭借厚土之利便能有恃无恐。自寻死地而不自知,儒门稷下尽多大言不惭之辈。且看我‘冥城’无双剑术”。随即手中骨刀利刃却是朝着自己身上扎去,连刺周身七处大穴。只见创口血流不止。 在夜色下那血竟是红里微微透着黑色,那黑色就像是隐没在鲜红血液里的无数微小虫子,来人将那染血的白骨利刃放到嘴边舔噬,形貌狰狞可怖至极。而那血似有灵性,绵绵前涌蔓延全身,渐成张细密的血网,血液便顺着着网汇聚到胸前、臂肘再至手掌,然后再到利刃之上。在那右手利刃之上,那血流到刃尖却是逆流而上,那利刃竟也生出绿芒,映着那张脸,委实让人惊怖异常。那骨刀利刃之上的绿芒似是活物,渐渐搏动着,伸缩扩张着,似乎有着未知的节拍,。 来人冷笑数声,继而道:“此剑术名曰斩城,乃是我‘冥城’秘技,相传练至极致有斩毁城池之能。今日我便以此斩杀你厚土剑程无逸。‘生斩百胴’能得一利器,而杀你之后这便是神器之属!”那原本空洞的双眼竟隐隐透着披靡的天下的神色,一声厉啸,白骨利刃之上剑气再次猛涨,利刃之上剑气迸发,刹那间充斥周遭横冲直撞,竟是将无形剑气华为实质,绿芒充盈有五尺之长,挟着莫大威势朝着程无逸强压而来。 白骨利刃剑气奔涌直如强浪奔涌,而这汹涌之中忽然生出潜流,程无逸手中厚土剑剑啸长风,却是迎难而出、逆流而上。程无逸身形动而衣角飞扬,如浪尖之小舟,可手中厚土剑却是海中礁石,浪涌潮激可礁石不为所动。程无逸所有的力量似乎都凝聚在厚土剑上。 这坚如磐石的厚土之利,就算前方是雷霆之威,也未有怯意! ‘厚土剑’呈黄色华光,如流星划空,两相交错爆出猛烈地撞击,那白光与厚土剑黄光交缠、抗衡,又有碎裂之声。在他眼中似乎还有不信,这‘斩城之术’乃是‘冥城’秘传剑道击技,他自幼修习已久,此剑若出甚少有人不避让,可程无逸竟是凭着厚土一剑之利逆势而来,他只能急向后退去,却是为时已晚,厚土剑来势极快,黑衣人身形展开盘旋后退,剑锋直指黑衣人眉心,黄色的光华从厚土剑锋升腾而出再添威能,锋芒之盛直如雷霆之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强催锋锐,胄祀之术未全成 帝剑之威、厚土之利,此一剑尽透沛然如斯的‘浩然之力’,面对程无逸如此一剑,便是想以手中白骨利刃挡开此招已然不急,就在这时忽听裂空之声划空而来,似是弦音轻做之响,却是内蕴森罗冷然,此击直朝程无逸背心而来。程无逸眉头一皱,身形一转,手中‘厚土剑’挽出一片黄灿剑华,挡开这忽来劲气。 只见一女子身着正红色秀女装,长发分拂遮挡半面,可见面孔却也是惊艳婉丽非常,正是此前夜闯学海劫走明璇的荆三娘,此刻虽是未有手执‘息红泪’,可身形之动已是‘烟萝疏影’的轻身之术。荆三娘竟是后发而先至,瞬间欺身到程无逸一侧。 程无逸凌空踏步,手中厚土卷起无边劲浪,剑气激荡如平地起浪。 在这剑气波澜之中,程无逸如中流砥柱一般的岿然,‘厚土剑’剑锋一招一式尽断荆三娘去路,如此看去,两人身影皆被厚土剑黄灿之光裹夹,在这‘厚土剑’剑光之中,荆三娘动如魅、掠如影。程无逸每出一剑似乎都要可能重伤荆三娘,可如此片刻,这厚土之式却总偏偏查了那么一点。忽然,程无逸手中‘厚土剑’一振,厉喝一声道:“剑起风云行,天壤地荒起惊澜!”随着这一声厉呵,‘厚土剑’却是朝着地猛的一斩,话音刚落,整个院落却是震颤晃动,平地之上土浪相叠,让人毫无落脚之处。 荆三娘未曾料到程无逸竟有此‘平地生澜’之能,只觉脚下土地无有实质,一个踉跄险险跌倒,而‘厚土剑’阔刃之锋横切胸口而来,只见荆三娘身子陡然一底,那纤细的腰身一折,堪堪躲过此剑,秀女装一摆,飞身之扑程无逸,一声脆响,如金鸣玉做般清脆,也不知何时荆三娘那本藏在长袖之中名为‘斩相思’的短刀已经在手。 荆三娘手中袖刀虽是短小,可刃冷、势促,程无逸也想不到这女子竟还有次近身搏杀之术,只觉一瞬之间,这四面八方竟都是袖刀的影影绰绰,地流涌动如浪,但荆三年却是足不沾地,手中‘斩相思’刀锋飞舞,竟似连环不断的急斩,便听这青瓦檐内院之中兵刃交接之声不绝于耳,荆三娘手中‘斩相思’和程无逸所持‘厚土剑’撞击出清脆的争鸣声。 在荆三娘心中却也有一番赞叹,虽是因明璇之故未曾携带‘息红泪’,可眼前儒者也不过二十五六,但一身儒门‘浩然之力’却是不弱,凭着手中‘厚土之剑’让自己越来越难以应付。此刻,自己所施展的近身搏杀之招非是那日为杀明霞宫三名皂衣宦官所能比,那日自己重伤在身,所施展皆是偏锋、诡谲的路子。而此时,身上之伤已无大碍,所使之招乃是息大娘所创近身搏杀之中最为犀利的‘斫颜斩法’,此一斩蕴九变,在加上自己所施展的‘烟萝疏影’之术,可说是飘逸如烟,难以让人防备,但出刀已久,自己却是未能占得一点上风。 稷下学海众多武儒之中,要么留于稷下,要么随李胜峰前往君临程,而程无逸因继承‘厚土剑’之故,经常行走于草野之间,虽是造就听过这荆三娘之名,所谓‘弦音息红泪,綉刀斩相思’,可说是胤国江湖之中有数的女武者,今日为见荆三娘手执‘息红泪’,这‘斩相思’之刀术已然不凡。 荆三娘脚下一错,略略后退半步,避开地上汹涌土浪,却是猛的将手中綉刀‘斩相思’甩出,短刀在半空之中转轮如圆,直扎程无逸心窝,儒者手中‘厚土剑’一格,短刀荡开数尺,荆三娘却也在等着一招之变,身形跃动,凌空收刀,猛的一斩,继而再来以削,借着再扬臂一刺。 程无逸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急忙退开,只听之声裂帛之响声,这急退仍是慢了些许,那持未持剑的左右之上登时被划出一道血口。程无逸道:“半面成妆,指做流觞。想不到在那‘泠弦魅音’之外,这‘綉刀斩相思’也是未可小视,短短三日之间,荆三娘你两次入我学海,可是真以为我稷下学海无人能治你。”话语间,儒者左手手指在剑鄂出划至剑尖,喝道:“皇天厚土,胄衍祀绵!” 只闻‘厚土剑’自发一声龙吟,黄灿掩天,青瓦檐之中帝剑厚土再生锋! 看着为厚土光芒遮掩的程无逸,荆三娘眉头一皱,今日她来本就是另有它图谋,实不想惹上程无逸这般敌手,自三日之前‘息红泪’认明璇为主,自己虽说身上伤势已无大碍,若是‘息红泪’还在身边,那倒是可与程无逸一战,但此时只凭‘斩相思’搏杀之力,只怕是败多胜少。 程无逸朗声道:“泉下忘川和我稷下学海本就是死地,正邪纠葛不说,便是因乘风之死,今日一战,你们两人便一起上吧!今日但叫尔等知道,我稷下除了这仁礼之外,还有雷霆手段!”此一言,直挑两名不速之客,但语气却是坚决无比。 那立身一侧,手执白骨利刃的男子高叫一声,随即说道:“夸口之言,若我两人联手,你今日必死无疑。”说罢却是看向荆三娘,似在猜测荆三娘的心思。方才男子虽是得荆三娘援手救下自己姓名,但荆三娘和程无逸交手之时,这男子却也不曾出手,这一番‘敌友不分’其实也算是泉下三脉的一个写照。世人虽是将这泉下三脉借以泉下忘川相称,其实这‘忘川’也不过其中一脉而已,而荆三娘正是出身‘忘川’一脉,而这手执白骨利刃的男子却是出身‘冥城’。 泉下三脉归根到底其实自南溟一脉而来,不过这源流悠远并非人人可知,‘三脉’之中能知道南溟的也不过白诚轩、顾寒泉这等名宿、宗老而已,南溟之分裂说到底皆是因为近千年以来‘真主’不出,以至于宗门内讧不断,此时三脉之中虽是‘忘川’势力最大,但仍是不能号令余下两脉。又因三脉之中各有一件号称‘宝具’的器物,三脉可说攻伐不断,比之和诸子百家之间的纠葛,彼此之间更是视若仇寇,心中总是相互提防。 荆三娘却是笑道:“儒门稷下武儒者果然不俗,但今日非是我们彼此对战之时,即便同是泉下中人,但我荆三娘和顾寒泉非是同道,程先生你何苦今日非要和我等分出个死活。” 程无逸大声道:“泉下忘川所行皆为天下‘恶道’,草菅人命、杀害无辜,种种行为天道难容,此时何必你又何必浪费口舌。” 荆三娘道:“那依着程先生的意思,今日似是非要和我等决个生死了,若是如此,有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那三娘我便要抢这先手为强。”语落、刀起,荆三娘手中‘斩相思’飞旋若舞动,泛起阵阵寒光,一身正红色秀女装动若流红空舞。‘斩相思’刀光猛的一亮,随即有忽的暗淡,这光影交错之间程无逸不由得微微眨眼, 与此同时,荆三娘身形飞动,如烟萝掠影竟是瞬间绕过程无逸,闪身到另一边,对着那手指白骨利刃的男子低呼一声,道:“还不快走!”回身再出一刀,此刀劈空一斩,非是击向程无逸,而是击在地上,顿时扬起漫天尘屑来,待尘埃略散,这青瓦檐中荆三娘和那人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程无逸还剑入鞘,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沉声道:“我稷下学海为胤国儒门之龙首,可数日之间,外道邪人却是屡犯学海,不日便是乘风出殡之日,难道说这竟是风云将起之兆。” 这时便听不远处有巡夜儒者急忙赶来,来着背负墨龙抱月之长弓,正是稷下‘射部’狩天阁之主卓希云,看着一地狼藉,卓希云急忙问道:“无逸你无恙吧?” 程无逸低声回道:“我无事。”可,这一句无事刚说完,却见程无逸足下一晃,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足下更是似站立不稳。 卓希云急忙扶住程无逸,一手抵在程无逸背心,一手暗抚‘厚土剑’剑鞘,脸色微微一变,道:“你所修‘玄天剑罡’之术未之大成境界,本就难以驾驭开锋的厚土之剑,那日‘洗墨湖’强行开锋,今日为何又行此鲁莽之举!”言语之中满是担忧之色。 —————— 此时稷下学海数里之外,夜黑如墨,荆三娘和疾服劲装的男子方才停住脚步,而男子手执白骨利刃,显然对方才就自己一命的荆三娘也抱着堤防之意,男子开口道:“实在是未曾想到,今日你竟会救我一命!”泉下三脉隔阂已久,而门中之人莫不是冷血嗜杀之人,男子心中也甚为奇怪。 荆三娘道:“三脉虽是久经分裂,隔阂已久,但三脉却都一源而来,我之所以救你,便是要带你去见泉下三脉真主。” 男子突发一声讥笑,方才道:“便是顾寒泉这等人物也敢称真主,我‘冥城’虽已式微,可你若以为救我一命便能让我臣服于这老匹夫,这是痴人做梦。” 荆三娘道:“我所说之‘真主’非是顾寒泉,而是我泉下三脉传说中的真正共主,那个主天地灭却之力的真主。” 男子道:“荆三娘,你虽是拥有泉下三脉三大宝具之一的‘息红泪’,可这什么狗屁‘灭却之力’、‘溟主出世’‘幽泉花开’这等虚妄之言你也会信。”男子对荆三娘所说大不以为然。 荆三娘道:“若在数日之前,我也不信,可若你和我一般亲眼见到那传说中的‘彼岸花开幽冥地’的场景,你便会知晓,我三脉之中流传已久的传说并非虚言,若你信我之言,或许我可帮你找到‘冥城’一脉失传已久的宝具‘荧惑守月’!” ———— 亲,求收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慧海慈航,释宗一源生双树 在南宫漠所著《勘刀闻剑篇》中,虽是未曾讲这‘荧惑守月’列入刀、剑之属,但也可看出一代兵匠对这件兵器的忌惮之色,听荆三娘提及‘冥城’已失传多年的宝具‘荧惑守月’,男子回道:“‘荧惑守月’失踪多时,我‘冥城’一脉寻访多年,可谓是毫无头绪,你如此说,我怎知你不是骗我。” 男子虽是不如此一说,可话语却也带着转圜的余地,便听荆三娘道:“泉下三脉之中兵戈、利器无数,例如顾寒泉的‘却寒刃’也是绝世少有的刀兵,可‘息红泪’、‘计都刀’、‘荧惑守月’能被称之为宝具,我想此中原因你定也十分清楚。” 男子道:“那又如何,‘荧惑守月’已随我…‘冥城’先代剑圣失踪许久,只凭你一言之说,我不能信你。”今次男子手执白骨利刃,夜入稷下青瓦檐欲以‘生斩百胴’之法为剑铸魄,但男子心中却也知道便是此剑得成,还是难于‘冥城’一脉所传宝具‘荧惑守月’相比。 荆三娘慢声说道:“泉下三脉虽是隔阂甚深,可皆是一源而出,‘埃土’、‘冥城’两脉先祖的可说皆是溟主之左右手,可按照我三脉古老相传之说,‘荧惑守月’、‘计都刀’一刀一剑乃是溟主武力所在,‘忘川’一脉此时虽盛,可到底也不过侍奉‘泉下真主’的仆从而已,如今真主已出,难道你不想再现传闻中‘一剑斩城、荧灾厄天’的‘冥城’神话,你虽是隐忍多年,可你真以为顾寒泉不知,你真正身份乃是先代女剑圣杜绯颜之子。只怕今时今日,便是‘冥城’中能晓得现代‘剑圣’乃是女子之身也不多吧!” 男子虽是隐忍已久,可听到荆三娘如此一说,心中也不免一阵,道:“此事你为何会知道?”自当年‘避风塘’一战之后,母亲杜绯颜便下落不明,以致‘冥城’日渐式微,而‘冥城’众人虽是晓得杜绯颜,但真知她是女子者还真不多。 荆三娘笑道:“你切莫忘了我虽是‘忘川’一脉,可便是顾寒泉他也还管不到我头上,泉下三脉之中女子本就不多,而能称的武道击技好手的更是屈指可数,只怕整个泉下三脉中,能和你母亲说上几句知心话的也就是我的师父息大娘而已,当年你母亲以女子之身,尚能继承冥城‘剑圣’之名,手执‘荧惑守月’那时何等风华,而如今,你堂堂七尺男儿隐姓埋名,以致‘冥城’一脉更见凋零,我虽是女子也瞧不起你!” 夜色中男子双手紧握,竟是发出‘蹦、蹦’的骨骼作响之声,显然已是怒上心头,荆三娘是言谈带笑,缓声慢道,可这一声声说来,却像是一把利刃,不仅刺痛男子这些年来的隐忍,更是一把软刀子,一刀刀的切开那男子的尊严。男子怒吼一声道:“住口,你给我住口!”背上白骨利刃登时出鞘,利刃一挥劲风激荡,一时间荒野之上积雪飞扬、冬草漫天。 荆三娘见男子一怒拔剑,心中却是一喜。‘冥城’一脉武技全在剑术之上,而剑法之名便是‘斩城’,当年杜绯颜虽是女子之身,可荆三娘也听息大娘曾说,三十多年前泉下三脉中,白诚轩‘尘埃千仞’之术未成,便是有‘烟枭水冷、却寒三千’的顾寒泉也未必能生杜绯颜,当年泉下三脉和诸子百家为《黄泉谱》之争激战与避风塘,杜绯颜未及防备造白诚轩重创,其后为治一身伤患隐遁,以致这三宝具之中的‘荧惑守月’也跟着下落不明。 男子手中白骨利刃虽是舞的劲急如风,可在这剑锋激荡之中,荆三娘却只是闪避,也不出手相攻,手中利刃越舞越快,可荆三娘却是对应的更见轻松,渐渐这男子手中剑法竟似自己失了章法,慢慢施展不开,荆三娘却是忽然在这剑影如梭中振衣而动,秀女装豁然一跃,衣袖一翻那藏在袖口中的短刀‘斩相思’已是停在男子咽喉处,随即哈哈一笑,说道:“如此,这心中的怒可消了!”,这般局面也正是荆三娘想要的,若是方才男子不是一怒拔剑,荆三娘倒是为难,可世间又有哪个男子抵得住女子一激之言。‘冥城’剑圣失踪,宝具‘荧惑守月’下落不明,而‘冥城’一脉日渐凋零,顾寒泉有虎视与外,荆三娘知道眼前男子要想振兴‘冥城’一脉,唯有和她合作。 三十年前,其母以女流之姿傲世而立,而如今,在他手中‘冥城’越见凋敝,而一人若是能隐忍十多年,又怎么会是胸无大志之辈,其实有时候‘请将不如激将’,这法子未必只适合君王帝略,其实世间真正将这‘激将’之法用的活灵活现的大都是女子,以荆三娘阅历尘世多年,独自一人和权倾天下的明霞宫缠斗多年,如何不晓得那点男子们那点可怜的自尊。荆三娘笑道:“如此可是答应和我合作了。” 男子开口道:“你既说帮我寻回宝具‘荧惑守月’,我无有拒绝你的理由,更何况三十年来,我也想知道她的死活。” 为以‘生斩百胴、纳秽成刈’制造兵刃,男子一张脸庞早已不似人形,可荆三娘还是在男子眼中看出了母子之间的羁绊。荆三娘缓缓道:“其实这三十年,杜前辈非时不愿回来执掌‘冥城’,而是被困于一地不得出。” 男子微微一愣,道:“她…她被困何地,难不成是顾寒泉设计害她不成,顾寒泉你个老匹夫!日后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泉下三脉彼此交恶已久,自避风塘一战,三脉之中名宿或亡与诸子百家之手,或为发狂白诚轩所杀。以致事后,保存实力的顾寒泉独大泉下三脉之中,更是自命九幽冥主。 荆三娘微微摇头,道:“顾寒泉虽是野心勃勃,可你这倒是冤枉他了,以顾寒泉之能也不过和杜前辈在伯仲之间,更何况杜前辈手握‘荧惑守月’,锋刃之利也非是顾寒泉他敢轻犯,困住杜前辈的地方名为慧海慈航。” 男子叨念一声慧海慈航,急忙道:“为何我未曾听过此地,诸子百家学坊之中也无有此名。荆三娘你切莫诓骗于我,如若不然,你所说‘真主’之事被顾寒泉知晓,只怕那就真成幽冥之主。” 荆三娘眼眉一敛道:“既已答应合作,我断无欺骗你之可能,更何况我也希望杜前辈早日重得自由,慧海慈航其名如今虽是不显于世,可据说所知,此地和我泉下三脉颇有纠葛,更是传闻中消失已久的一个宗门两大源流之一,杜公子你可曾听过‘三正四奇’‘南溟北辰’或是是‘三教’之类说法?” 男子沉吟片刻,若有所思,方才道:“‘三正四奇’‘南溟北辰’我幼年之时曾听她提起过,却不知到底指的是什么,至于这‘三教’据我所知乃是在胤国未立之前曾和儒门并世而立的两大宗门,一者称道门,一者为释宗,不过自有胤以来,却是未曾听闻这两宗点滴消息。”说道这里,男子忽然心中恍然大悟,急忙道:“你是说她被囚之处竟是和这消失已久的道门、释宗有关!” 荆三娘抬头却是朝着稷下学海方向看去,缓声道:“我曾听大娘对我说这道门、释宗之事,她所讲乃是‘道统天下分三天,释宗一源生双树’,据说这两宗在很久曾是堪与儒门一般的存在,只是后来却不知为何突然销声匿迹,对于这‘道统天下分三天’大娘她也所知不多,不过这‘释宗一源生双树’,大娘却说是暗指释宗之中的两大源流,后来杜前辈神秘失踪,大娘和你母亲交好便欲寻访其行走,那时在青州之地误入一山,此山中所竟是暗有阵法种种,大娘数日不得出,后来却是一个女子将大娘带出阵外,更是将一个纸条交到大娘手上,其上写‘绯颜无事,大娘尽请安心’,其中字迹正是杜前辈手笔,大娘还欲一见杜前辈,可那女子却是不许,两人最后更是言语不和动起手来,两人虽是平手,可事后大娘才发现那女子竟是在交手之时在地上以剑留下一语。大娘才知那女子武功原是胜过自己的。” 男子道:“息大娘手执‘息红泪’竟让不能胜过此人,大娘和她武道之术不再上下,若是如此这慧海慈航倒是真有困住她的能耐。那女子在地上所留之字为何?” 荆三娘看着男子轻轻一笑,知男子虽是心中担忧自己母亲安危,可仍是不愿意以母亲二字相称,随即道:“‘灭度三千罪,苦海有慈航。,后来大娘便以这十个字为关键,最后翻阅泉下三脉历代先辈手札无数,这才晓得原来那地方所在竟是释宗两大源流之一的慧海慈航,此外也得以知晓这‘释宗一源生双树’的另外一树名为灵隐禅宫。” 男子道:“你既是知晓此事,为何不早告诉我!”言语之中微带怒气。 荆三娘轻笑一声,道:“以大娘之能犹不能闯进这慧海慈航,便是告诉你那也是于事无补。”随即话锋一转道:“但此时已经不同,三脉之真主已出,只要你助她登临泉下三脉,她定能助你救出杜前辈。” 男子转头看着荆三娘,道:“便是真如你所说她是我泉下真主,可即便我‘冥城’一脉愿奉她为主,顾寒泉也未必听她号令,只是为何三娘你对此事如此尽心,此事若成,你所求又是为何?” 荆三娘越目而望,朝着西边看去,夜色黑沉,可三娘却像是看到了明霞宫中那女子,微微一咬牙,说道:“我所求乃是只为杀一人而已,这些年以来我虽是独来独往,可毕竟大娘她有恩于我,‘奉弦以待真主’、‘天地五音之争’大娘的诸多遗憾,但我尽力去替她完成,而我也想知道泉下流传的所谓的‘溟主灭世、星陨天倾’之说会不会是真!” ———— 亲!求收藏啊,匕首一定会给你带来不一样的武幻世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烬中星火,燹炽熔金断七锁 斩龙之说在胤国华土之中来历已久,溯源而上几可寻至‘三皇五帝之治天下’的上古时代,在众多关于龙之传说中,以五帝之中帝轩辕、帝颛顼之事最为离奇,而在两位帝王的事迹之中,龙的存在却是扮演者不同的角色。 野书常言‘帝轩辕素好金石之术,以首山之铜铸鼎,采异花、取灵石,终得飞升之仙药,药成之日奇香阵阵,帝遂服之。彼时,天降甘霖,有黄龙自天而降迎之,帝上骑,群臣后宫从者七十,龙发吟声而去,百姓仰帝踪上天。后,陇山之侧有帝衣冠冢。”在此处,可说龙可说是登仙飞身之征兆,以致数千年来,在华族之中常有‘乘龙登仙,羽化飞升’之神话传说,而黎民百姓在敬仰上古帝王的同时,也留下成神、成仙的希冀,由此而来,更是留下‘登仙道’一说,据说若是有人能寻得帝轩辕当年所用之鼎,寻得异花、灵石,也能召得九天之龙,一朝登仙羽化。此处所说的的龙可说是吉兆、祥瑞般的存在。[bsp; 但,在帝颛顼的故事中,龙的存在却是另一种样貌! 书载:帝颛顼之时,有业龙共工与颛顼争帝,振涛起浪,洪灾万里,帝遂铸一弓,名玄牝。纳天地灵气成七箭,此七箭号‘灿天七羽’,七箭成夜鬼为哭,共工遂败,怒而撞不周,天柱折、地维裂,天倾西北、地陷东南。星辰倒转,沧海桑田一夕之间。在帝颛顼的故事之中,这龙之所属已然是‘恶’的代表。 数千年以来,华族对于龙的崇拜却是未曾改变,不管是善、恶、祥瑞、灾兆,似乎骨子里每个人都对龙怀着深深的敬畏感,即便是边地胡族,也将龙称之为神兽,帝颛顼以七箭败共工,帝师宇不凡为太祖云梦诛业龙,这是事虽然都是传说、轶闻。 可今日,在这儒门龙首稷下学海镇邪的九龙蔽渊中,少年一怒,周身妖焰丛生,‘妖异之红’不断扩散,缠绕在白诚轩身上的九道玄金铁锁也似隐隐感受在瞬间的变化,九道锁链不住作响。 地穴之中真正感触最深的正是白诚轩。此时,老者眼中所见之情景实难用言语表述,若说此时少年身上的‘妖异之红’为焰火,可这‘妖异之红’却似流水一般,非时有焰火汹汹之势,若是将这说成流水之态,可地穴之中却是透着焦热、酷厉之感,在这妖异之中,更有这白诚轩熟悉的‘尘埃千仞’的气息,老者心中轻念一声:“振衣老弟,你一身武道击技皆是从正宗的兵道武学,我本欲将这孩子继承我的衣钵,因此传他这‘尘埃千仞’之法,如今兵家、儒门、泉下三宗武学融于他一身,这却使他生兵燹之焰火,福祸之属,此时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老者此刻受‘九龙伏天’之苦,可他心中最忧却是沈彦尘安危。 全身为诡异的‘妖异之红’所包裹,沈彦尘只觉肌肉、筋脉、穴脉都在不住的震荡,这疼痛就像是利刃凌迟一般,若是旁人只怕心中已有求死之念,这全身的真气都在鼓荡不休,耳中难闻一声之响,眼中更是看不到任何事物,少年只觉似乎有着沛然的力量在不断的涌入自身体内,而胸口间有着一团燃烧着的‘火焰’,这‘火焰’在不断的壮大,更是在丹田、百会、膻中等诸多学到之中横冲直撞。 原本在‘心火之力’中修至‘玄火之境’,所谓‘体忘百脉命轮转”,可说是将‘心火之力’从原本走奇经八脉、十二正经的路子,转而为以自身‘百脉命轮’为运转的同道,这也是兵道之中为何将其称为‘玄火’的一个意思,可说玄火境界的‘百脉命轮’乃是兵道武者的一个玄关,百多兵道弟子中,能突破此等境界的也不过十人的比例。 沈彦尘先得商恨雨玉玦之中所蕴藏的‘浩然之力’,而儒门真气本就是讲究中正平和,那时还不见得出事,再者这兵道武学本就中在经脉之淬炼,借助‘百脉命轮’运转之力,衡芜院中原本沈彦尘体内的两股真气已然水、乳、交融,成水火相济之势,但其后有学白诚轩‘尘埃千仞’之术,这泉下武学所成皆是以‘灭却’二字为要,白诚轩为助沈彦尘由将自身‘祲氛内息’导入少年体内,可说是又在这水、火之外再添一物,偏生这‘埃土’武道和别家又大不相同。 泉下三脉之中,‘冥城’研习剑术,与武学的专注多在体术之上,而‘忘川’夺走奇诡、变幻之道,论起内家真气却是‘埃土’一脉为最,而千年以来,‘埃土’一脉单传却未有断绝,其武学之精深可见一斑,若是别家之真气,借助‘百脉命轮’,在佐以‘水火相济’之道,便能如在衡芜院中受蔺无咎一掌那样,将他人之内息化为己用,可这‘尘埃千仞’所生的‘祲氛内息’对于相对于‘心火之力’、‘浩然真气’,那真是如‘尘’一般的存在。 火能焚物、水能融物,世人常说水火无情,可水火能奈一尘何如! 九龙蔽渊之中的‘九龙伏天’之阵甫然启动,积淀与其上龙形假山的‘浩然古意’漫涌而下,但这天地浩然虽是磅礴,却非如‘尘埃千仞’所生的‘祲氛内息’那样不可消融。而在这‘妖异之红’不断消融地穴之中弥散的‘浩然古意’之时,借助‘百脉命轮’和‘祲氛内息’沈彦尘体内再生一变,此变可称——堕天之变! 儒门自孔圣始,皆以‘天道’为念,可说便是儒门之中所修‘浩然真气’也是暗喻九天浩然之风,是以,这儒门‘浩然之气’也称被人称之为‘儒风’、‘天风’,但如今,沈彦尘身上既附变异之后的‘浩然之气’,更因白诚轩传功之故身负‘祲氛内息’,而‘埃土’一脉之中的‘祲氛内息’和别人内劲最大的不同便在于‘浸染’,便如尘屑覆物一般。 当年‘冥城’剑圣杜绯颜为白诚轩所伤,虽自身所修也是泉下‘祲氛内息’,犹不能化解白诚轩内劲,以致后来必须寻法治疗,而这白诚轩能傲立一世,其实和这‘埃土’一脉之中的‘祲氛内息’难以消解也有一定关系。而再借助‘水火相济’之道,其实在这周身‘妖异之红’不断消融‘浩然古意’的同时,九龙蔽渊中积淀千年的‘儒风’也在为沈彦尘所吸纳,虽是很微小的一部分,可稷下千年、无数儒者,便是很少的一部分,可其中蕴藏的力量也不是沈彦尘能轻易‘消化’的。 千年的‘儒风’之中所蕴藏的力量不断的涌入体内,硬生生横行在‘百脉命轮’之中,可想而知这痛苦非是一般,在着如收凌迟的同时,沈彦尘不能听、不见视,却能感觉到身体之中的充盈感,但此时,这充盈却像是一锅已经烧开的热水,毕竟面对这不断涌入的力量,这都不是沈彦尘的丹田、经脉可以承受。假如把人体的经脉比作河道,那么此刻,这涌入的力量便像是发了洪水,正在不断的冲刷这沈彦尘的河床。 沈彦尘双手紧握,身体上的肌肤不断的膨胀,就像是有一条蚯蚓潜行在少年的皮肤之下,‘心火之力’本就有增强人体制的作用,少年此时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心知以此时自身经脉作为‘容器’,只怕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忍过这痛苦,那时经过这暴力的痛苦,自身经脉之‘河床’必然宽广,可说是莫大的助益,但若是承受不了,只怕不刻之间便是爆体而亡。虽是心中已然清楚状况可该怎么做。 无数的影子从心头闪过,沈彦尘神识之中似乎充满了吉光片羽的场景。 这时脑海之中却是冒出一句话来,‘似力盈而后进,似持微而赴下,似察壑而不迷,其万里必至’,这正是‘配水剑诀’之中的一段话,少年默念一遍,心道“此时,这不正是力盈之状态么。”未及深思,脑海之中却又是另一段话冒了出来‘人生心火,静法天地,动顺日月’,心道“这时‘心火之力’的要诀”,瞬间,只觉曾见的‘心火之力’、‘配水剑诀’甚至是才学不久的‘尘埃千仞’要诀也出现在脑海之中,沈彦尘不由得静下心来,他在不断的回忆这三宗武功的口令、要诀,只觉此时,一霎之间体味千万,和往日里大不相同用,便是自己以学了多年的‘心火之力’此时也是另有感悟。 其实少年却是不知道,其实如吉光片羽的碎言碎语正是各种心法之中的精华所在,此中情况若是另外一个室外大宗门之中便有‘顿悟’和‘渐悟’之分。思绪如絮,如电如雾,种种言语不断汇聚,少年忽然长啸一声:“烬中星火!”右手一扬,一道剑气自指尖而出,只听七声脆响。这儒门之中号称‘金铁禁行’的玄金锁链竟被断开七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龙山生壑,螟蜮为殃隐稷下 九龙蔽渊之中星火飞溅,‘铿然’之声不绝,缠绕于白诚轩周身的的玄金锁链被沈彦尘一招断开七道,原本自石壁之上龙子巨口而出的锁链掉落地上,伴随着七道锁链的断裂,那鄙视之上的龙子石像也发出细微的碎裂之声,千百年来号称‘九龙伏天,金铁禁行’的儒门镇邪之所,今日已然有被破之虞。 在“烬中星火”一招剑式之后,沈彦尘只觉体内原本的鼓荡感立减,脑中兵、儒、泉下三宗之击技要诀不时浮现,随即以白诚轩所传‘尘埃千仞’之中的心法收敛心神,心识收敛渐入空我之境界,再以清明之心观己身,但觉此时体内那‘百脉命轮’已生变化,原本连接身体百脉的命轮,此时在这三宗真气的作用之下熔成一片。竟是一时之间辨不出自身经脉、穴道之所在。[bsp; 另一边,为“烬中星火”断开绕身的七道锁链,在这九龙蔽渊九道玄金锁链之中,那没入肩胛骨中的两道虽是未曾断开,可九道锁链原为一体,‘九龙伏天’之术本就是皆九道锁链成‘极道’之术,在儒门《易经》之中,天地纪数源于一、极于九,千年之前稷下儒者建九龙蔽渊,便是借乾玄为九,现天则之法,此法化稷下学海之中积淀的‘浩然之气’,使之成为成为九龙蔽渊之中的镇邪之力。此时,七道锁链为沈彦尘剑气所断,可说是破开了这‘极道’之术,白诚轩所受压力也是立减。 但这余下的这两道没入肩胛骨之中的锁链却非是另有玄机,‘九龙伏天’乃是以九道锁链之威而成,但‘金铁禁行’的大半威力确实因这余下两道锁链,更重要的是这两道锁链之上更有儒门历代秩宗内力之加持,若非如此,以方才沈彦尘所成“烬中星火”原也可破开锁链,可对已经白诚轩来说已经是有极大的好处,老者那被为‘九龙伏天’禁制的‘祲氛内息’终的一缓,周身伤口处赤黑之气息逸散而出,虽是单薄,可让是能看到那止血、生肉、活人之能。 老者暂时换过一口气来,看着沈彦尘,缓声道:“一尘蔽空,万籁不生……忘身化尘,千仞成峰…”老者此言乃是以内家秘术行传音之法, 心中正自焦急的沈彦尘听的此言,立时会意,以老者所说之言而行,只觉在这被三道真气熔成一片的体内慢慢看到点滴脉络,此时虽是难窥百脉之存,可在这被兵、儒、泉下三宗真气熔解的身体中,沈彦尘能感觉到那新生的‘妖异之红’的不选的穿透经脉,几乎可以说是‘渗’入四肢百骸之间,这‘妖异之红’非是走的自己所知的人体脉络,而是自行的游走于血肉、肌骨之中。 往日里,沈彦所学武功皆是积累内劲,然后修炼筋骨,但此时这‘妖异之红’却像是毫无规则的游走体内,少年却是不知,此时这‘妖异之红’其实真是白诚轩所说的‘枭圣之焰’,可谓是兵家‘心火六境’之外的一个异术,即便是当年,撰写兵家武典《干戈录》的兵家初祖,虽是窥的‘心火六境’会生一异变,可此中变化何来未曾习深究。而‘心火之力’的异变被沈扬以‘枭圣’命名,也可以看做兵家‘初祖’对于这一变心中态度,此焰非是兵家武道正统。 沈彦尘依白诚轩之言而为,渐渐在‘妖异之红’看似毫无规则的运动中看出点门道来,这游离在体内的‘妖异之红’竟像是在体内重新‘铸’脉,这不断的游离竟是在不断的附着的过程,少年察觉到此,心中惊惧渐去,而这看似毫无规律的‘妖异之中’开始在少年体内拼接处心得经络来,若说原本‘玄火之境’所成那是以会阴、膻中、百会三处大穴为主的‘百脉命轮’,那么此时这已然是将少年全身上下之经脉、穴道统统连接在一起,武者之内息本多储在丹田之中,然后招招式式皆是以经络为通路将内劲送之四肢,‘百脉命轮’修成之时将使得此处百多穴道结成一体,但这‘命轮’仍是为将人之四肢大学尽皆容纳,但此时不多,这‘妖异之红’所铸的心经络竟使得四肢之上穴道也纳入这‘百脉命轮’之中。 兵家武者所成‘百脉命轮’之中的‘百’本是暗指穴道之多寡,但此时,对于沈彦尘来说,这‘百’已经大有‘全百于一’的意思。 随着这‘百脉命轮’的自此出现,沈彦尘发现这新生的‘妖异之红’流转之迅速更胜以前,这种变化其实很少解释,在此之前,少年的内息运转通路不过是纵横交错,而此时,在这纵横交错之中还生出了更多的‘环’。借助这些‘环’的存在,使得体内真气的流动更见顺畅和迅速。 少年原本眼不能视物、耳不能闻音,慢慢的眼中的赤红之色渐退,周身的‘妖异之红’也慢慢消于无形。昏暗的九龙蔽渊再次出现在少年眼中。沈彦尘这时才发现自己早已是一头大汗,身上衣衫也为汗水湿透。 白诚轩虽是不清楚沈彦尘身上到底发生何事,可老者乃一世武道强者,已是从少年眼中看出了些许端倪,眼中略带安心,缓声道:“兵、儒、泉下,这三宗武道击技可谓是迥异非常,今日你能度过这一关也算不易,如此老夫在祝你一臂之力!”老者右手缓缓而起,凝自身功力与右手指尖,底呼一声:“日月丧行,罔象化形,千仞垢冥,幽尘薄蚀——敕!”指尖一线赤黑色劲力朝着地穴之上石壁激射而出。轰隆一声巨响,地穴上方石屑飞扬而下,一时气浪滚滚,只见这地穴上方竟似透出一线天光。 沈彦尘心中一喜,叫道:“白前辈,你破开了这上面的龙形假山,这下我们便有法子出去了!” 白诚轩却是缓缓摇头,随即道:“九龙蔽渊之上的龙形假山和地穴之中九道玄金锁链乃是一体,我非是有能力破得假山,而是因你断开这七道锁链之功,使得假山所蕴‘浩然之力’生出不稳,老夫被穷此地多年,对于其上‘浩然之气’的变化可谓了然于胸,不过是借你之力而已,便是此时过去不过片刻,可即使我一身功力尽复,若要在破开这假山却是不能,你此次出九龙蔽渊可得万分小心一人。” 沈彦尘忙到:“前辈你说的可是蔺无咎。” 白诚轩点头道:“此人虽是儒门秩宗,不过以这些年来,老夫之观察他可说隐藏极深,一身武道击技绝非止于儒门而已,你虽是已将这三宗武学融贯,可仍非是他之敌手,万万不可和他交手。” 沈彦尘却是看着没入老者肩胛骨中的两道锁链,忙道:“白前辈,我在帮你断开这两道锁链!”说着凝气聚利,又是一招‘烬中星火’,只听‘蹦’的一声,却是沈彦尘被这锁链弹出老远。 白诚轩呵呵一笑,道:“老师早知你算不开这锁链,方才不出声阻你,便是想让你知道其实武道击技并非是内劲强悍便可以,可说武道如人事一般,也常讲究这天时、地利、人和之数。”随即指着地上七道断开的锁链道:“你方才一剑能断开七道,而今却是不能断开一道,这其中便是因出招之时天时、地利已变,彼时,你斩九锁乃是介于无心、有心之间,更的一身怪力之帮,便如我方才能破开地穴之上假山一般,武道击技有时候也是经验、阅历的积累,此中之理你以后经的多了自然晓得,便是由我说来也是隔靴搔痒。其实便是能真能破开罪这余下两道锁链,我此时多出也是累赘。” 沈彦尘心中一酸,道:“白前辈,日后我定来救你脱困!”少年顿了片刻,续道:“以后,我还要陪你和我爹爹喝酒。” 白诚轩一声大笑,似乎是想起当年之事,那灰发之下的双眼隐隐有泪,老者抬头,看着那龙形假山之上路出的一线天光,缓声道:“有你这句话老夫已经知足,蔺无咎他将你带来此处其实是为逼我交出《黄泉谱》,他已知你是振衣之子,更知老夫当年和振衣乃是忘年之交,若老夫料来不错,只怕若要寻你父下落,蔺无咎身上定有蛛丝马迹可寻。” 双手一握,沈彦尘心中已有决断,白诚轩看在眼中却是为在多言,因为他在少年的身影中看到老友的影子。 沈彦尘这是却是朝着白诚轩一跪,道:“白前辈,我和你虽是相处不久,可彦尘知道你定然不是坏人,虽然我们之间无师徒之名,却又师徒之实,请受彦辰三拜。”少年三拜之后方才起身离去。 白诚轩看着那龙形假山之上透着一线天光的的所在,那时少年身影方才离去不久,老者口中喃喃道:“好人…好人!这天下怎么能容得下能有几个好人,便是天下已然承平,可彦尘,这世事却非是仅凭好人、坏人便可划分。” 此时,离着沈彦尘初来稷下已是第七日,今日也是岳乘风出的殡之日,而儒门风雪夜中,天门敕使定下的‘斩儒’之计也将于今日展开,而在稷下不远处一间屋舍之中,在那名为‘息红泪’的琵琶之侧,昏迷数日的少女缓缓睁开双眼。 __ 亲!求收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秩宗作祭,厚土剑者亲抬棺 稷下学海诸部建筑之中,以气势论‘御部’所在风雷别业最是不凡,此处不似‘礼部’知节殿的奢华堂皇,也少了‘乐部’成礼阁的雅致之色,可既以‘风雷’为名,所求便是威严、雄浑之气象,六部之中别处建筑要么是一楼高危,要么是一阁独立,但风雷别业却分为内外两堂,其外‘御部’儒生修文、习武、操练之地,而内堂便是教习、执辅、执令的居住之所。 此时,风雷别业中一派肃穆,皆因此日将是岳乘风出殡之日。岳乘风的停棺之所便在内堂正中大厅,正中大厅之外,有一青石所刻的麒麟像神态威严,此中的寓意乃是暗合‘圣人梦麟而生,见麟而死’之说。 在儒门传说和诸多经传之中‘儒圣’孔丘也常被看做是麒麟的化身,后世如《轶闻书》中如此写到“夫子未生,其母梦麟吐玉书,上云‘水德孕素王,堪为万世师’,丘母悬玉系于麟角,后生丘。”这正是‘梦麟而生’典故的由来。‘见麟而死’乃是说儒圣‘孔丘’归隐之后,感念天下拆裂,为此撰写描述当时天下乱世的《春秋》一书。‘一册春秋,一朝风雨’,此书和儒门别的经传也略有不同,非是讲‘君子立身,仁礼之论’,几可算得上是一本‘史书’。此书‘儒圣’编撰数十载有余,最后一句便是‘离崩三十有四,见麟溺大河中。’至此‘儒圣’便再也无心撰写《春秋》一书,而是转而写下儒门至高武典《春秋繁露》,书成之日,‘儒圣’殁。 因此,在这后世之中,麒麟也是儒者生死的一种征兆。 在青石所刻的麒麟之侧,还有一杆旗张扬开来,正反两面个绣‘天下未平’、‘稷下不死’,旗杆之下有六个来自稷下六部之中的儒生披着麻布,岳乘风身死而未有子嗣,此举乃是又承袭先辈志向之意,也是儒家道统一脉相传的征象。 此时,存放岳乘风尸身的松柏原色棺椁被放在厅堂正中。厅堂之中众执令汇聚一堂,唯有稷下‘数部’之主楚天因身有痼疾不能亲至。众人看着堂中棺椁,脸上皆是一脸戚然之色,无不悲从中来。 看着堂中棺椁,‘御部’之主刘易阳一手搭在棺椁之上,一声称叹,方才开口道:“乘风虽是称我一声师哥,可师傅闭关已久,乘风一身武学泰半可说倒是由我传授,当年,胜峰入君临城,乘风执意随行,我本不愿,只因那时他‘雷霆战意’、‘王制剑法’皆为修习纯熟。其后数年,京华卫威势日盛,我几次催促他回‘御部’中来,可乘风却是屡次推脱。其实,我一时想助他补全那是武道击技之上的缺陷,再者我也有意将‘御部’执令之位传给他的意思。孰料,乘风再回稷下,在归风雷别业却是……却是天人永隔。”刘易阳执掌稷下‘御部’多年,可说威名振于天下儒门之中,但此时说来,一脸落寞,满是痛恸之情。 ‘乐部’琴主林清玄道:“乘风所为求仁得仁,所承乃是学海‘仁礼济世’之道,易阳莫再伤心,莫要误了安葬乘风的时辰。”待刘易阳退开半步,随后林清玄却是朝着另一边的蔺无咎缓缓点头。 蔺无咎踏前两部,立身棺椁一侧,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幅白巾,这白巾之上墨色浓浓,正是蔺无咎所作祭文,儒门之中的丧葬之礼可谓是极为纷繁,甚至是同为胤国儒门四脉,彼此之间关于丧葬也大有不同,但临葬做祭却是必不可少,蔺无咎身为稷下学海‘礼部’执令,更是六部之‘执首’,因此祭文之事便落在他身上。此举正是暗合儒门‘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 只听蔺无咎缓声念起,言语之中已是带着儒门‘浩然之气’,声传里许之远,学海之中儒生闻之莫不肃然。其中言‘戮力七载,南争北讨,勇武之概实为黎民甲胄,刚毅之气堪称国之干城,一生行事不愧苍生,惜天不假年,忠良之行必有舛途。”学海之中众儒生闻之无不喉头哽咽。 言祭文本就不长,只听蔺无咎又念道:“九陆春秋,千载儒风。草木经霜,百代枯荣。天下未平,稷下不死。”堂中稷下‘书部’执令文翰林听道此处心底不由得暗喝一声彩,此言可说已经不单单是吊祭逝者岳乘风,更是在缅怀千年以来为天下奔波不歇的儒门先哲,于众儒生听来,那心伤悲痛之余脸,上也露出些许坚毅之色。 蔺无咎念完手中祭文,朝前踏出一步,右手一扬,手中撰写祭文的白巾便如一匹白练凌空展开,白巾一展足有一丈之长,然后这上书祭文的白巾便覆盖在岳乘风棺椁之上,起承转合之间蔺无咎浑洒自如,虽是看着轻松,可若要有蔺无咎这般恰如其分却非是简单而已。 ‘乐部’琴主林清玄朝着堂外一望,显然是在查看时辰,随即说道:“时辰已至,如此便起棺吧!乘风他归葬‘至圣贤林’之中,日后陪伴历代圣贤左右,更能聆听见稷下众儒子修文、习武之声。” 厅堂之外披着麻布的儒生一次进入,俯身将棺椁抬起,堂中五部执令尾随而出,厅堂外送葬的儒生看着上覆白巾的棺椁哭声一片,蔺无咎对着林清玄道:“林师叔,今日送葬之事就交给我等,‘至圣贤林’离此十里之远,你乃是乘风的长辈,陪灵送葬怕是稍显不妥。” 林清玄摇头道:“乘风可说是我看着长大,今日不以我儒门或者稷下中的辈分行事,只当我是个长者,今日来送这孩子一程。” 这时中人便见一人身着素绢麻衣,头戴缟冠,一身丧服比之在场中人都见庄重,这一身‘孝服凶衣’乃是至亲出殡之时才有的礼节,此人正是厚土剑者程无逸,剑者这一身着装又被人称为‘百日麻衣缟冠’,乃是儒门久远之前才可见的礼节,大大不同于此时的风俗,可说是自出殡、送葬、归葬之后还有‘服丧百日’之说,待归葬百日之后才能脱去身上衣冠。而因‘厚土剑’两次破锋之故,此时剑者脸无血色,脚步之间也见虚浮。 ‘射部’执令卓希云见此情景,眉头不由的一皱,前日之时程无逸青瓦檐晕倒,其后虽是的稷下医者查看,可程无逸一身伤非时今日便可走动,随即急忙道:“无逸你重伤在身,怎能不听医嘱,两次强使‘胄祀之术’,此时怎能下床走动。” 程无逸凄声道:“我与乘风皆是同年入稷下,那时同住青瓦檐,后来虽然我在‘书部’而他在‘御部’,可我一直视他如兄,今日乘风归葬,我若不来,这岂非成了今生憾事。”剑者脸色煞白,全无血色,可这几句话却是说的铿锵有力。 卓希云还欲开口,一旁的林清玄看着程无逸,轻声道:“师叔虽是不愿你前往送葬,可你既如此说,我也不好阻拦,不过却是要听师叔一言,这身上之伤未好之前,万不可在行‘胄祀之术’,便是想给乘风报仇,也得先养好这一身伤才行。” 程无逸点头称是,朝着林清玄道:“无逸谢过师叔。”随即朝着岳乘风棺椁走去,竟是亲身和六名儒生一同抬棺,棺椁之后众人皆是程无逸身上之上,便欲阻挡,可林清玄却是轻轻摇头阻止,轻声道:“无逸这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他为人敦厚实诚,可认定的事却也甚少为人改变,单单是这倔强脾气到是像极了那时的恨雨,今日乃是乘风归葬为大,你们也就莫在阻拦无逸了。” 听此言,一旁蔺无咎的眉头却是微微一皱,看着程无逸背上的厚土剑,又看了看孱弱如此的程无逸,那皱着的眉也慢慢舒展开,毕竟程无逸非是商恨雨,便是多一个‘胄祀之术、厚土破锋’尚不能驾驭的剑者,于他的‘斩儒’之计有能有多少阻碍。 因蔺无咎身为六部‘执首’,因此今日岳乘风归葬之事,主理之人便是蔺无咎,只听蔺无咎喝道一声‘出殡起灵’,抬棺儒生缓缓而行,那原本便在外堂的儒生们也尾随其中。儒生送灵柩而出,五部执令跟在灵柩之后,一时风雷别业中白幔迎风,满是肃穆和悲伤。蔺无咎缓步而行,看着自己方才覆在棺椁之上写满祭文的白巾,眼神之上略有几分迟疑,可一瞬之间这迟疑之色变化成为无比的决绝。 只在这一声‘出殡起灵’间,稷下‘执首’知道,这不仅是岳乘风的葬礼,也是儒门龙首稷下学海的葬礼,待出了‘御部’风雷别业的内外两堂,蔺无咎微微转头,朝着不远处‘秩下四刃’中一个青衫剑侍缓缓点了点头,随即又朝着不远处稷下学海乾位之上看去,那时收藏历代贤者书所著书籍、经传的瀚海。在那日自己拟定‘斩儒’之策中,便是要‘燔书坑儒’,此计不仅要击杀稷下学海之中的成名武儒,更是断了稷下再兴之根源。 蔺无咎人虽是跟在岳乘风的棺椁之后,可心里却是想起那个生死不明的‘配水剑子’商恨雨,心中暗道:“商恨雨,你所要守护的,今日便将为焚之一夕间,而所谓的‘天下未平,稷下不死’,此语也将在我手中成为笑谈,今日不仅是岳乘风,也是这儒门龙首的稷下学海葬礼,今日过后,‘儒圣’嫡传一脉将烟消云散。” 这时蔺无咎却是看到步履虚浮的程无逸的背影,剑者一身内伤未愈,此时带病抬棺,早已是汗湿衣衫,相隔不远,更能听见剑者不住的哽咽声,蔺无咎心中却是不由得生出许鄙夷之色,暗自道:“或许就是弱者的声音,而今日,你还将见证更多的不幸,面对这不幸你也只能束手待毙!” ———— 亲,求收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骨剑斩城,十里之路邪拦道 稷下学海离着埋葬儒者的‘至圣贤林’约有十里之遥,能归葬其中的皆可说是学海之中的佼佼者,自当年商恨雨叛道至今,稷下学海之中常为世人所知武儒便有‘稷下十三学士’之称,位列鳌首一人便是‘极天武儒’李胜峰,而岳乘风这些年随京华卫征讨四方、制衡草野,其‘岿然战意’之称号也列名其中。 此刻,送葬队伍已出稷下学海,那些年纪较小的儒子也个归安处,前往‘至圣贤林’皆是年纪较大长的儒者,在儒门葬礼之中常有‘起灵不停棺,出殡不落地’之说,在众人的长哭声中,众人朝着‘至圣贤林’而去,一路之上冬日残雪未消,路况越行越是不堪。[bsp; 含春料峭,冷风阵阵。远处可闻济水滔滔之声,白幔迎风而展,一路送葬儒者哭声不断,埋葬岳乘风的‘至圣贤林’已然在望,抬棺的加上程无逸虽说是六人数,可路径泥泞,众人怕颠簸了岳乘风尸身刻意小心谨慎,众人之中若以功力而论,本是以厚土剑者程无逸为高,可剑者重伤在身,倒是显得最是劳累,几次险些滑倒在地。 程无逸重伤在身,步履之间越见吃力,卓希云几次欲换下程无逸皆被拒绝。林清玄看在眼中,轻叹一声,对着蔺无咎道:“记得你师傅传‘厚土剑’给无逸之时,无逸不过稚子之龄,今日,虽已可算是能独当一面的儒者,可这份忠厚、情悯却也不曾随着年岁失却,‘厚土之剑’所重便在‘厚德之载’,这或许也是当年你师傅将此剑传给他的原因。” 林清玄此言可说是有感而发,也可称之为无心之言,可蔺无咎心中却是略略一惊,当年先有商恨雨、李胜峰称‘稷下双壁’,以致‘配水剑’为商恨雨所得,本以为儒门‘亚圣’孟轲所传厚土可归于自身,熟料却是传给当时不过十三二岁的程无逸,自己虽是得以继承‘儒门秩宗‘之职,可稷下学海两柄剑器却是无一所得,实是这些年心中恨事。 蔺无咎脚下突然一顿,他知等的人终于来了! 忽然,在众儒者的哭声之中传来一声长笑,未见其人却听来者道:“稷下腐儒,今日我泉下忘川前来拜山。”这声音之响犹如厉鬼长嘶,竟让人一时之间辨不出到底是从何方而来。可阴冷之气却是弥散众儒者心头间。接着又听另一人低笑声数声,道:“听说今日乃是‘岿然战意’岳乘风归葬之日,此人学艺不精亡与‘魑魅魍魉’之手,今日边让我们‘黑白司伤’送尔等腐儒和岳乘风聚于幽冥。”这声音嘶哑非常,来人竟似有意卖弄,在这随后古意炫耀自身功力,只听一时间四周竟是‘聚于幽冥’四字回响不绝,两人甫以露脸便是挑衅之意十足。 众儒者哭声一敛,听得是泉下忘川前来寻隙,登时义愤填膺。 蔺无咎身为这次葬礼主事,轻哼一声,说道:“道外邪宗今日敢竟犯我学海,所谓‘黑白司伤’不过顾寒泉马前卒而已,今日尔等泉下众人既是寻衅,我稷下也当接下这场子。乘风忠魂英骨,邪魔外道谁敢胡言乱语!”蔺无咎言语之中一时灌入‘浩然之气’,其功力之深非是泉下‘黑白司伤’可比,一声呵斥如山海呼啸而来,立时将‘黑白伤司’的言语盖了过去。 这时却听半空中传来数人合吟的声音,其声道:“九地幽泉,忘川阵浪,冥海森罗,生魂退避!”此声音之中暗含续接之道,直让人心头生出幽冥之景,和沈彦尘那日所遇见天鬼噬魂魔音别无二致。 来着正是泉下忘川‘魑魅魍魉’四鬼,此时四鬼踏空而来,四人抬着一顶红色轿子,四人所穿衣裳近于胤国公卿着装,四人手中各自提着一盏白骨之灯,四人轻身功夫皆是如鬼、如魅,灯焰竟透着幽幽绿色,如此看来竟像是乱葬岗之中的鬼荧之焰,此时这一顶红轿飘忽而来,随着那四鬼和吟之声,伴随着红色轿子的接近,众人只觉身边空气猛的寒,直让人心头慎得慌。 众儒者抬头,隐约之间可见红色鬼轿经行之处更是带着赤黑之色,正是泉下所谓‘祲氛之息’,此气息就像是乌云一般在四周不断渲染,方还是明朗的天际,此时已然被带上阴霾之色,文翰林低声道:“‘烟枭水冷、却寒三千’,此红色鬼轿之中该是泉下忘川顾寒泉。” 却见稷下学海这方一人闪身而上,身影如龙腾虎跃,直朝着‘魑魅魍魉’四鬼所台红轿而去,正是稷下‘御部’之主刘易阳,虽是和红色鬼轿想和甚远,可一掌击出,抢先发招,一出手便生紫电之势,佐风雷之态,这正是‘御部’武道之中‘雷霆战意’赫赫之威。宛如一道紫色雷电击向红色鬼轿。 与此同时,但闻如一人鬼唱一般的声音响起,“玄冥赦罪,森罗有愆,酆都砺剑十余载,今日,此地儒者当为我一洗剑上之尘,当年败于商恨雨‘配水剑’之下,今日却要看你稷下学海之中还有何等高人!”只见一人竟是从这红色鬼轿之后的‘祲氛之息’闪身而出,一身轻功早已更在‘魑魅魍魉’四鬼之上。面对刘易阳紫电风雷一掌之威,只见一道剑华激射,再闻一声击爆,竟似后发先至将刘易阳这一掌化解。 众人这时才看清来者面目,此人白靴白袍,头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白色布条,这一身的白色布条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咋看之下竟还透着微微惨绿之色,来人头上白布大约宽有寸许,从头顶密密麻麻的缠在脖颈出,只在双眼处留下一丝细缝。那手中之剑显是以白骨为材质,正是泉下三脉之中‘冥城’的‘生斩百胴、纳秽成刈’之法制成。比之那日青瓦檐中程无逸所见未曾铸魄之刃,两者是不可同日而语。 刘易阳和来人双目于半空之交接一瞬,两人皆是心中一震,因为两人心中以知对方是堪与自己匹敌之武道好手。只见白袍异人怪叫声音,呵道:“儒者不凡,接我一剑!”一声厉啸,手中骨剑剑芒吞吐不定,身形化作一团疾光,这一息只见,白袍异人竟已越刘易阳身侧,手中骨剑直斩刘易阳脖颈。 白袍异人所使正是‘冥城’之中的‘斩城剑术’! 骨剑划空,利刃破风,这一剑毫无别般变化,只有一斩! 剑芒霍霍,在空中化为致命一击,刘易阳双目之中精光一盛,竟是以右手做爪直朝着骨剑抓取,只听一声砰然巨响,声如雷霆之怒,空中继而爆出一团紫焰,如涟漪阵阵余韵不绝,众人耳中皆是一阵嗡嗡声。半空之中两人一交手间个退半步,身形落地白袍异人叫道:“御雷成兵’!没想到周子期之后竟还有人会使此技!” 原来方才面对白袍异人一剑来势,刘易阳聚全身内劲于右手之上,借稷下‘御部’之中武技‘雷霆战意’,催动掌中‘紫电风雷’,使之赋形于掌中,本欲以此法为谋折断白袍异人手中骨剑,若是一般宝剑原也难挡刘易阳之能,可白袍异人掌中骨剑乃是以‘纳秽成刈’成形,‘生斩百胴’铸魄,因此也使得刘易阳一招无功。 刘易阳看着白袍异人手中骨剑,道:“江湖盛传,泉下忘川之中曾有‘魑魅魍魉,黑白伤司,骨剑斩城,却寒三千’之说,阁下莫非便是此中所谓的‘骨剑斩城’?” 白袍异人沉声道:“‘骨剑斩城’说的应该便是老夫,可老夫和‘忘川’中人也不过是盟友关系而已,并非是顾先生之属下。”随即朝着不远处‘魑魅魍魉’四鬼所抬红色鬼轿看了一眼,续道:“老夫来稷下学海所求乃是为手中之剑正名,当年屡败于白诚轩手下,老夫今次来便是要寻他再诀一场。” 听到此处,场中年轻儒者不知白诚轩是谁,而五部‘执令’都是眉头一皱。 却听‘黑白司伤’其中一人厉声道:“尔等俗世儒者,今日我泉下忘川宗主仙驾已至,尔等还不速速跪拜!”另一人接口续道:“稷下中儒者听好了,今日尔等送葬之路至此可止,若是识趣就此回转稷下,免得我宗主一怒,尔等尽成幽冥之属。”‘黑白司伤’虽是未曾现身,可话语让人听来却是像响在耳边一般。 ‘黑白司伤’此话刚说完,便听卓希云怒道:“宵小之辈,竟敢放此厥词,可敢一战!” 猛得只见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却是忽然竟是朝着岳乘风棺椁扑身而去,身形迅捷无比,其中一人道:“如何不敢一战,早闻儒门腐儒之中有‘死者为大’‘起灵不停棺,出殡不落地’之说,我今日便将这棺椁打翻,好让天下人都知道所谓的胤国儒门龙首,在我泉下忘川众人眼中也不过是狗屁不如。” ———— 亲!求收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稷下惊变,百世经纶一朝焚 言语未毕,便见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已迫近岳乘风棺椁,卓希云见势不妙闪身而上,凌空错步之间背肌一挺,背上那如墨龙抱月的长弓自发低鸣之音。墨色一绽,狩天弓已然上手,卓希云二指扣弦,只听一声轻吟之响,长弓之上两道箭气迸发而出,顿时墨色破空,阻截‘黑白司伤’进犯之势。 这时红色鬼轿之中传来一声冷哼,声音虽小,可在场中儒者听来却像是人在耳边一般,而声音之中透着的是讥讽,便见有三道赤黑色‘祲氛内息’从红色鬼轿之中激射而出,其中两道阻住惊弦黥邪所发箭气,余下一道却是攻向卓希云。[bsp; 自三道赤黑色‘祲氛内息’从红色鬼轿一出,周遭空气立时一冷,而这道攻向卓希云的劲力,经行过处隐隐留一抹赤黑,散若有无恰似烟火离散之态。林清玄低呼一声:“烟枭水冷!希云千万小心应付。” 卓希云心知顾寒泉成名已久,心中不敢大意,右手狩天弓横空一舞,朝后略略仰身,清呵道:“天风裂宇!”手腕一翻,指扣弓弦如怀中抱月,狩天弓弓弦陡然一颤,发出了宛如虎啸般的清音,沛然箭气直朝红色鬼轿而去,此箭气非是方才如箭矢那般,而是如一匹墨色光幕。这狩天弓箭气所成墨色光幕竟是破开赤黑色‘祲氛内息’,直朝‘魑魅魍魉’四鬼所抬红色鬼轿而去。 只听红色鬼轿中人又是轻笑一声,其中之人开口道:“一箭不差,‘惊弦黥邪’卓希云果然非是浪得虚名,稷下学海仍有堪用之才,可此时你狩天弓仍是未至火候,未免稷下学海中儒者小觑我泉下击技,今日且一箭对一箭。”说着红色鬼轿之中有一物飞射而出,轰然一声巨响,此物竟是将卓希云箭气消于无形,更是携带莫大劲力朝卓希云而来。 卓希云看准此物来路,手中长弓翻转,竟是以寸许的弓背做盾,欲将此物挡开,只听‘砰’的一声,这物件竟是借着一撞击之力又弹回红色鬼轿之中,而卓希云竟被撞的后退三步,而卓希云心中更惊,只因方才已看清飞射而来的物件非是暗器,而是一个小小扳指,自己以弓背为盾,已是不凡眼力,可能借着这两物撞击之力,使得小小物件又再顺着原路返回,这份武道击技之上的修为可说是远在自己之上。 卓希云为人所阻,那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已经是欺身至岳乘风棺椁之侧,眼见卓希云不能援手,另一侧的文翰林便欲出手,可这时却听林清玄突然惊呼一声道:“翰林小心!” 可‘乐部’琴主的示警之言已然为晚,文翰林立时喷出一口鲜血,儒者心中不止是讶异更是愤怒,只因这出手之人竟是来自自己身后,而掌中所蕴正是儒门‘浩然之气’,更是以历代儒门秩宗才会使的‘锁脉手’禁锢自身脉络。 此番惊变发生于眨眼之间,谁也未曾料到号称今世儒门四大巨擘之中的‘秩宗’蔺无咎竟是突然朝文翰林出手,此时,文翰林吃声道:“你…你这是何意!” 此时‘书部’执令文翰林言语之中仍是带着不信。 蔺无咎沉声道:“我是何意,我不过是想取你性命而已!”说着手中再攒一掌,直拍文翰林背心而去。 便在此时,却见林清玄衣袖一甩,竟是缠在蔺无咎手掌之上,呵道:“无咎,你…”林清玄当年也是以‘玉秀清韵’纵横九陆的武者,可眼前惊变却是让她登时不知所措。可毕竟见多识广,立时明白此时蔺无咎已叛稷下,林清玄左手一扬,再将文翰林推送出一丈之远,怒声呵斥“无咎这是为何?” 蔺无咎被所裹的手掌略略一翻,登时布帛碎裂,蔺无咎冷笑一声道:“原还担心林师叔武技犹在,可‘水袖’之技仍在,却是未有多少浩然内劲,看来当年传闻是真,‘避风塘’一战你已不能再开‘玉秀清韵’弦音妙境,如今我已安心,你问我为何,我便告诉你,今日我蔺无咎所求不过四字——燔书坑儒!” 燔书坑儒! ——若是这二字从泉下之中人说来原还没什么,可此时说出此等话语的竟是儒门秩宗、稷下执首,场中送葬儒者都是一惊,这一番惊变可说是如晴天霹雳。 和白袍异人对持的刘易阳转头对着蔺无咎怒目而视,双手之上‘紫电玄雷’响个不停,显然已经是怒到极致,身形甫动,便见一旁白袍异人使出一剑截住他之去路,白袍异人朝着红色鬼轿看了一眼,说道:“早听顾先生说此次行事会有惊异处,我虽是猜到稷下之中当有我等内应,可万万想不到此人竟是儒门秩宗。”随即看着刘易阳续道:“今日看来,稷下学海只怕凶多吉少,而刘先生你的对手却是再现,切勿分心才好。” 猛的听得几声惨叫,竟是和程无逸一同抬棺六名儒者种有两人遭了与毁棺的‘黑白伤司’毒手,其实原本这六名儒者进退之间原本也能护的棺椁片刻,可此时惊变突生,一时间不由得分心,两人一声惨叫,随即萎顿在地,登时剑尸体竟像是被抽干了血一样,只剩下裹在身上的皮。更可见无数小虫在儒者皮囊之下不住游走。显然‘黑白司伤’在泉下武道击技之外,更是通晓苗胡之人擅使的毒蛊之术。 这时便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分别立身岳乘风棺椁之侧,这‘黑白伤司’两人长相似是孪生兄弟,皆是瘦骨磷绚,脸上更是以七彩之色绘花脸,眉宇之间阴厉之气浓重,原来泉下所谓‘黑白伤司’,竟是出自五胡之中苗胡的纹黎巫罗。 在五胡击技之中,戎胡淳维、夷胡观澜听海阁、狄胡紫宸武卫、羌胡伽罗圣堂、苗胡纹黎巫罗皆是历乱世而立的武宗,而这其中苗胡纹黎巫罗的特别之处便是因其中之人皆善使用蛊术,乱世之时,九州南境之人莫不是谈蛊色变,传纹黎巫罗之中,以觋男、巫女二人为尊,虫蛊之术杀人性命比之一般的武道击技更为厉害,千里杀人也只是翻手之间而已。 原本加上程无逸是七人抬棺而行,可此时少了两人,压力骤增加,程无逸口中喘息连连,对面蔺无咎之叛、面对眼前两名儒者的死,厚土剑者一言不发,眼中虽是泪水,可牙关紧咬,非是不怒,而是已经怒到不知道该如何无表达。此时所见惊变,便是稷下儒者做梦也不会想到! 白袍异人轻笑一声道:“杀伐果断,蔺秩宗果然不愧儒门四大巨擘之名。”虽是赞许之言,可谁都能听得出来其中的挖苦之意。 这时却听马蹄疾驰之声传来,骑乘之人蓝衫儒服,正是从稷下方向而来,可儒者胸口之上竟有着碗口大小的洞,显然是被人击穿胸透,生死也不过片刻之间,儒者见到送葬众人,高呼一声:“敌袭稷下!”随即儒者坠马而亡。 众儒者回望稷下学海方向,只见乾位之上瀚海所在位置竟是冒起冲天火光,为蔺无咎偷袭所伤的文翰林看着坠马之人,沉声道:“蔺无咎,你好…你好!” 文翰林一声嗜书如命,则能忍见稷下学海亿万藏书焚与烈火,随即苦笑一声,似有不甘,一抹嘴边血迹,一声长吟怒啸,儒者全身劲力四散,似是狂风袭来,场中诸人皆不由得后退几步,儒者束发布巾碎裂,一头散发早失往日整肃之行。怒吼道“螟蜮为殃隐稷下,奸邪之辈正中来!怒!怒!怒!”儒者怒发冲冠,全身浩然之力不住提升,瞬间将禁止全身功力的‘锁脉手’禁止冲破,一掌拍出如怒海潮涌。 蔺无咎随即回掌一击,却是不由得后退半步,心中却是暗自庆幸,果然文翰林之实力深不可测,可此时已中自己一掌,在如何逞强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文翰林看着稷下学海方向苦笑数声,随即环视场中诸人,朗声道,:“百世经纶一朝焚,千古圣地邪为猖!翰林无能啊,此时不能护我儒门圣贤所留心血典籍,可匹夫犹有一怒,况我儒门子弟。”身形一跃而出,竟是扑向拦住刘易阳的白袍异人,儒者披头散发,此时已然是催动自身潜能。 白袍异人手中骨剑一斩而出,剑华烁烁,可文翰林却是避都不避,清呵一声道:“文章千古事,生死何足论!”长袖一翻如龙蛇起陆,在甩手一掌,一掌劲力竟似化为一个‘書’字,挡开白袍异人一剑,而一掌劲力凝而不散,直朝白袍异人而去,这儒门‘浩然之气’精纯比之刘易阳不遑多让,白袍异人手中骨剑一震,引动自身‘祲氛内息’,白骨剑身散赤黑之气,顿时四周天色一暗,仿佛黑暗之中的梦魇降临大地,一斩横绝,两人此招竟是不分胜负。 文翰林大声呵道:“林师叔、易阳、希云,你三人速速回转稷下,我稷下学海不能束手待毙,此时溃亡我等死后,有何颜面面对儒门历代先贤!” ‘黑白伤司’齐声道:“夸口,今日场中诸人你们谁也走不了,稷下儒脉此后只成谈资。”两人身形魅动,便欲出手,文翰林喝道:“跳梁小丑何堪一击!”双手一抬,衣袖阵风,双掌两边一分,浩然之力汹涌而出,劲力之强如摧枯拉朽、平地起风云。 __ 亲,求收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风骨蕴墨,将以碧血谱丹青 文翰林一掌拍出,气分双流而走,‘黑白伤司’见掌势沛然不敢硬接,不由得不退后数步。只见文翰林趁势而上,儒服蓝衫一震,长袖如龙蛇狂舞,‘浩然之气’涌动而出,竟是在身前地面五步处划下一尺深的裂痕,儒者朗声道“今日乱起学海,翰林不能护我稷下亿万藏书,可也容不得泉下道外邪宗之人猖狂,以此为界,有敢过此线者,翰林必杀之!”稷下学海六部‘执令’之中,文翰林为人最是低调,出去有痼疾在身的楚天,世间少有人见其动手,但此时一怒,却是让场中众人心中一凛。 卓希云知文翰林方才为破自身所受‘锁脉手’,乃是强行以血气冲破禁制,此时其实不过是强撑而已,心有不忍道:“翰林,你回稷下,我来断后!” 文翰林却是长吟一声,郎声吟道:“旧年习礼乐,文章初有成。可恨平生不识人,翰林愧见圣贤颜!”此言一出,便已出手,“锵——!”的一声,竟似从长袖之中弹出一物,此物长约一尺,宽越一寸,竟是一截短旧的竹板,文翰林未看着蔺无咎,却是将这一截竹板略略举起,道:“蔺无咎,你可识得此物?” 蔺无咎眼光扫过,只觉略有熟悉之感,可一时想不起到底是何物,冷笑一声道:“翰林你此时不过强弩之末,何必故弄玄虚,若是你所持是如‘配水剑’一般的神器,我或许还惧三分,可一截烂木,此时何必故弄玄虚!” 文翰林一声长啸,道:“当年夫子教学,众儒生最惧便是此物,你今日既已不识,那我便待夫子教你知道何为‘仁礼道德’。”文翰林手腕一翻竟是以此截竹板做剑,反身出剑,这一截短旧竹板微微颤抖,每一轻颤抖,便是幻化数道剑芒,直向蔺无咎而去。蔺无咎不敢大意,袖中‘四时砚’针锋相对而来。 就在此时,文翰林却是手中竹板却是突然后撤,竟是以左手食指、中指相并,一指戳在迎面而来的‘四时砚’,听得一声骨裂之响,文翰林却是面色不改,朗声道:“君子有四时,可你已然不配此砚。”说着指上劲力猛的一催动,竟是靠着二指之力将‘四时砚’击裂。 一旁白袍异人眼中精光一闪,言语之中带着赞许之意,道:“儒者武骨不凡,指上劲力竟至凛烈如斯!” 文翰林以强悍指力毁去‘四时砚’,右手之上竹板趁机再出,竹木之属却是划出灿烂光彩,竹板劲力直削蔺无咎面门,劲力之强带起文翰林满头散发,蔺无咎心中竟是显出一丝恍然,待及反应过来,横拍一掌,文翰林竹板之上劲力为掌风震偏,堪堪划过蔺无咎脸颊,劲力鼓风,竟似在蔺无咎脸上滑下一道血痕。 文翰林沉腰拿势朝着蔺无咎再轰一掌,气浪如涌,两人双掌交接,各自闷哼一声,退了两步。文翰林手中短旧竹板一扬,沉声道:“蔺无咎,可想起这是何物,当年青瓦檐求学,夫子教你四书五经、仁礼之论,今日翰林便以夫子曾用的一尺戒尺教你知道什么是‘仁礼道德’,什么是儒风浩然!”只听轻呵一声腾身而起,文翰林手中戒尺若狂龙出海,一尺竹木竟现散万千墨色剑华。 稷下学海六部‘执令’之中,文翰林素来便有‘风骨蕴墨,一袭凛然’著称,此刻,儒者强催一身内劲,漫天墨色,鼓荡八方,浩然之气自儒者体内逸散而出,文翰林沉呵斥一声道:“易阳,希云你们回转稷下。今日稷下学海蒙劫,可学海千年基业岂能毁于我等之手!” 刘易阳、卓希云皆是有智之人,心知此时文翰林已是抱着玉石俱焚之心,两人在看文翰林一言,一咬牙,回身便欲朝稷下奔去。蔺无咎却是冷笑一声道:“今日,你等数人却是谁也回不去!”而和刘易阳对峙的白袍异人手中骨剑一振,也是威压刘易阳。 却听半空之中文翰林回望稷下学海一眼,长吟道:“千年圣地,邪人造厄,螟蜮为殃,祲氛猖獗。纵无青锋,愿以碧血谱丹青,不叫九天坠浩然!”文翰林本守蔺无咎偷袭,可此时振声而吟,其声犹如钟鼓而坐,势雄且清扬,场中众儒者听得此因心中都是生出拼死一战之念。 那些原为岳乘风送葬的儒者皆是往前踏出一步,齐声道:“愿以碧血谱丹青,不叫九天坠浩然!”便在此时,文翰林再出手,漫天墨色鼓荡,竟是化汹涌浪潮直扑泉下众人,便是红色鬼轿中人也轻发一声:“退!”,红色鬼轿飘飘忽忽推开一丈,只见这墨色鼓荡过处竟是地裂三尺, 面对文翰林一式极招,和刘易阳对峙的白袍异人挥剑一档,却是为料到这墨色气劲之强悍,远朝自己所想,身形竟是被震退数步,刘易阳趁机脱出战团,而蔺无咎本欲阻住卓希云,却不料文翰林一招之后,眨眼之间竟以移形换位欺入自己身侧,一尺戒尺使将开来,虽是不过尺寸之间的变化,可招招式式却是不离蔺无咎周身大穴,一时间,蔺无咎被竟是手忙脚乱,左右支拙。藏于袖中的‘春秋笔’也不得处。 战团之中文翰林沉呵一声道:“走!”显然此语乃是说给刘易阳、卓希云和林清玄,在一旁泉下‘黑白司伤’还想阻拦二人,那手执白幔的儒生却是齐步上前,替三人护住去路。见三人得脱,正和文翰林交手的蔺无咎忙对着红色鬼轿高喊一声,道:“顾先生,为何你出手相拦!” 红色鬼轿之中那人道:“今日我泉下相互蔺秩宗,皆是因‘九龙蔽渊’之中那人之故,而此时那人生死未卜,我泉下做到这地步也算是不违和蔺秩宗的约定, 本以蔺无咎之计策,是想让泉下和刘易阳等人一番生死相搏,而后天门众人在坐收与人之力,可此时刘易阳三人脱走,却是和自己心中筹划略有不同。但再一深思,心中暗道:“便是三人皆回到稷下,可也远非天门另外三名敕使的对手。”心中不由得略略安。蔺无咎手中‘春秋笔’较之文翰林所持的戒尺,可说是神兵和凡铁之别,而文翰林有意不愿损伤这一尺戒尺,因此不敢硬接,只见蔺无咎笔出如剑,也自漫漫搬回劣势。随即冷笑一声道:“既是如此,那还请顾先生遣门下众人,将此地稷下一干儒者尽数斩杀,蔺某定会将‘九龙蔽渊’之中那人双手奉上。” 正和蔺无咎交手的文翰林听得此言,怒目而视,道:“蔺无咎,你好狠的心啊!”须知以儒门礼数论,除却送葬的五部‘执令’,少有年纪长于岳乘风的儒者相随,此时给岳乘风送葬的其实多是六部之中未至二十的新晋儒生,可说是蔺无咎的弟子、后辈。 蔺无咎语道:“今日所求便是‘燔书坑儒’!此时书已焚,再杀些许儒者这有能算的了什么!” 文翰林怒道:“叛贼,可恨翰林有眼无珠,不能早早识得你之面目,以致学海有今日之祸,”原来当年‘配水剑子’商恨雨叛出学海,‘极天武儒’李胜峰如君临,这稷下学海六部执首之位空悬多年,蔺无咎能得以成为六部之‘执首’,这还是当年文翰林之提议,儒者念及当年察人有失,心中更恨!一时之间,墨风动四野,尺长竹尺荡风云。而蔺无咎手中‘春秋笔’所成也是墨色,两人儒门武学你来我往,若是远远看去竟像是腾空的两条墨龙在不住撕咬,漫天尘屑激扬,两道墨色纠缠,快到连两人身形、衣衫都看不清楚,只闻招式之间劲风鼓荡,只见墨色和墨色交叠。 另一旁安坐在红色鬼轿之中的人,此刻却是缓缓开口道:“前受蔺秩宗一掌之伤,又强行冲破‘锁脉手’禁制,使得伤患更重,可此时看来号称‘胸有钱经,衡海量书’的文翰林果真不凡,稷下学海名列儒门龙首绝非浪得虚名,我虽是敬文翰林文先生之风骨墨色,可今日泉下行事却是不得不出手。”语音一停慢慢带出一字——“杀!”。 观战已久,泉下忘川众属下早已等的急不可耐,听得一声应许,便朝着场中儒生杀来,唯余白袍异人不为所动,目不转睛的看着文翰林和蔺无咎一番生死激战,在旁人看来只能看到两道墨龙在不住撕咬,可白袍异人手中骨剑微微震动,似是看到兴起处,口中更是喃喃道:“儒门武学果然博大精深,便是此时两人竟仍未使出压箱底的功夫。” 在泉下围杀中儒者的人中,以‘黑白伤司’出手最为狠毒,掌风过处便听一声惨呼,纹黎巫罗众人最善使用巫蛊之术,在配上这一身泉下武道击技的诡谲,众儒者接连遭厄,不得不慢慢聚拢到岳乘风棺椁之前,‘黑白伤司’虽是两人,那绘有彩绘纹印的脸满是兴奋之色,这就像是两个人包围了十多个人,看着围聚成一团的十多个儒者,‘黑白伤司’像是野兽看着猎物一般。 ___ 亲!求收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永字八法,墨舞正气洗天河 此时送葬之儒者皆是稷下学海之中后进晚辈,谁能料到今日归葬之事却是路遇邪宗人马,更兼之蔺无咎行反叛之举,一时无措,‘黑白伤司’两人皆是瘦骨嶙峋,一脸的彩绘纹印在众儒者看来无异于索命的鬼差,两人叫嚣一声,两道快捷的劲风朝众人而来,,‘黑白伤司’两人手中各执一条锋刃交叠的长索,宛如毒蛇吐信,最前数名儒生还未曾反应过来,便见喉间冒出血花来。 眼见儒生惨遭毒手,和蔺无咎交手的文翰林心中一痛,虽是想分身救护却是分身乏术。便在此时却听有一人狂声急呼,其声短促,可在这一霎之间四野震动八荒耸立,便听在被围的众儒者中一人嘶声道:“正气自生,其外安荣,内藏以为泉源,浩然塞乎天地,为上皇天浩荡,为下厚土有载。” 在这吟诵之中,一人一肩抬岳乘风棺椁,缓步从中儒者中踏步而出。其人正是厚土剑者程无逸。面对‘黑白伤司’袭来之锋刃长索,剑者右手虚空一抓,竟是将两条锋刃长索齐齐攥在手中,而在剑者背后,整个天幕竟也在慢慢的变为黄色,那是土德之色,但听剑者沉呵一声道:“天道不昌,不护忠良,可今日谁再越矩,先问厚土锋芒!”此时剑者左肩抬着岳乘风棺椁,背上厚土剑虽未出鞘,可剑身之上华灿却是越来越盛。 只见程无逸右手一着力竟将‘黑白伤司’两人长索兵刃碾为粉末。此时,剑者身形周遭黄华异彩流动,遭逢此等绝境,厚土剑者程无逸再行‘胄祀之术’。周身土德之色流转不休,隐隐之间竟有上古帝君威严。 白袍异人的目光也从文翰林和蔺相如的激战之中收回白袍异人瞳孔微微一缩,,只因白袍异人依然觉察到在程无逸话语间,正有着一股沛然剑意迸发而出。白袍异人朝着红色鬼轿道:“今日能见稷下学海厚土剑意,此霍秋雁之幸,还望顾先生勿插手期间,容我一试厚土之利何在!” 红色鬼轿之主略一沉思,方道:“‘黑白伤司’你二人且退,且看霍先生骨剑斩城之威。” 便在此时,却听战团之中文翰林和蔺无咎对接一掌,登时半空两条墨龙如散流萤,染得天空如水墨之画,而在画卷之中还有一抹灿烂之嫣红,这红不是别的,正是掌利交接之下文翰林再吐朱红,文翰林身形被震出十丈之远,此刻文翰林单膝跪地,一头散发,儒服之上血迹斑斑,可任是如此,谁也难用狼狈二字来形容文翰林,此时虽败,可只因儒者那一股凛然,便是蔺无咎也不敢贸然载出手。 文翰林缓缓起身,非时看向蔺无咎,而是看着肩挑棺椁的程无逸,苦笑一声道:“‘书部’之中以无逸你的性子和我最近,夫子虽是收你为徒,可你修文、习武却多时由我传授,可说易阳至于乘风,便如你我一般,虽是以师兄弟相称,可彼此之间其实出了兄弟之情,更有师徒之意,今日切让文师哥在教你最后一堂武演。此武乃是师哥新晋所创,你且细看。”随即转头对着白袍异人道:“翰林观先生颇为嗜好剑道,若要和厚土剑争锋,可否暂缓片刻,容我为无逸讲述一番我所悟剑理。” 一旁的蔺无咎冷笑一声道:“此刻你已无再战之力,何必又故弄玄虚。” 却听白袍异人对着文翰林道:“稷下、泉下虽是宗门有别,可儒者武骨不凡,你的要求我答允。” 文翰林笑道:“蔺无咎亏你久沐圣人言语,可气量、胆识却是比不过他人了,今日便以你这儒门叛逆一试我武道心得。”只见文翰林缓缓举起手中那截竹板,缓声道:“此术其实也是我承儒门前辈心得衍化而来,此术乃是我从书法之中所得,无逸你且细看了。”说着文翰林便在以手中竹板戒尺攻向蔺无咎。而此时文翰林招式之间不似方才的墨龙狂舞之态,而是以手中竹尺一笔一书。 蔺无咎冷笑一声,挥掌而来,心知方才一战文翰林已是耗尽自身真元,心道:“此时,便是你手中尺长的戒尺使的如何花俏,可空无内劲,文翰林你却是如何能伤人。!”但一入战团之中,却见文翰林身形之动竟是灵动非常,文翰林步伐忽而凌空涉虚,忽而沉步缓行,完全不似有伤在身一般。 本以为文翰林已是不堪再战,可此时之变化确大让人们惊诧,那红色鬼轿之主确实发出一声‘咦’的低呼,众人皆知文翰林一方戒尺之上其实无有多少劲力,可蔺无咎虽是‘春秋笔’之上内劲雄浑,可此时文翰林以手中戒尺做剑,剑光闪闪之间却像是搬回了劣势,只见文翰林的每招每式竟像是以天地为纸以身为笔,写尽文采风流。而那剑招也是极尽书法之妙,剑招如鸾飘凤泊,身形动若龙腾虎步。 此时,红色鬼轿之主却是看出其中真意所在,语道:“好笔力!”一语之间,已然是点醒场中诸人,文翰林此时其实非是和蔺无咎在击技互搏,而是以手中戒尺为笔,在天地之间书写着一段话,而这段话场中儒者皆曾读过,这便是儒门之中所传正气歌。便听红色鬼轿之主叙道:“长听人道儒门之中有书法大家,曾对于书写文字有‘永字八法’之说,今日稷下儒者竟能以这书文写字的技巧融入武道之中,儒门稷下真是能者不绝啊!” 其实这所谓的‘永字八法’蔺无咎也是懂得,可一时间,只觉文翰林巨兽投足皆是如纸上笔走龙蛇,非时要和自己一战,而是自书文墨虽是心知此战有胜无败,却是难从这尺长戒尺之中寻出制胜之道。却听文翰林道:“无逸,我知你最喜正气歌之雄浑,今日我所书你可都要好生记下,记下久历千年战火,一时蒙尘,也必有在兴之望。” 一旁仅存不足十人的儒生也已然看清文翰林所书言语,那边是‘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蔺无咎也早已看出其中关键,他对这正气歌也自熟稔,随即依着言语往下而行,手中‘春秋笔’劲力挥击而出,本已堪堪刺中文翰林胸口,可熟料却又是差了些许,心中略一沉思这才发现,原来文翰林也已变招,非是不依正气歌的文字出招,而是笔体之变化。 文翰林靠着手中竹木戒尺虽是伤不得蔺无咎,可此时儒者心中所求便之时‘武演’而已,虽是招式之间没有多少劲力,可戒尺腾挪暗蕴笔法之中技巧,藏锋收锐招式飘渺多变,回锋留白余韵绵长,竟是将笔势之中的诸般技法越使越有韵致。 点、横、竖、撇、捺、挑、折、勾,虽是只有寥寥八招,可而书文之时又以楷书、草书、隶书、篆书、行书诸体而行。招式所出其实还是依着正气歌而行,可完全施展开来却是有别有乾坤,其为楷书之时,招式工齐严整、刚健清秀,待及变为草书之时,招式却是虚花潦草、纵任奔逸, 蔺无咎脸色一冷,其实这些华文书法之中的技巧他也懂,若是论起来他也算得是今世儒门之中的书法名家,其实华族之字以文书而论,千万文字其实所成者不过八笔所书——点、横、竖、撇、捺、挑、折、勾。 其实文翰林手中戒尺来来去去就是如此!但你要说之单单是八种变化确实大大小觑了华文之巧妙,此八笔看似简单,可书万卷文千行,种种经传之学,诗词歌赋皆是由这八笔所构之字而来,而笔走龙蛇、行云流水的书法,其实说到底其实就是对此八笔的淬炼。 稷下学海文义之学可称得胤国魁首,千年以来书法名家更是层出不穷,慢慢在这八笔之中便生出些许技法来,这也便是所谓的‘永字八法’,只因这一个小小‘永’字之中却是将这八笔尽数归纳其中,因此在儒门之中要学书法行文,儒者最长练习的便是这个‘永’字。此技法也不只传于儒门之中,于九州六国之中流传甚广,凡善书文写字者皆知‘永字八法’。若是仅止于此,那让是小觑华文之妙,因在这把笔之外,以字体论又有楷书、草书、隶书、篆书、行书之分。 虽说是文翰林和蔺无咎在击技互搏,可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文翰林在自书字画而已,便听文翰林开口道:“点,其锋峻落、势足收锋。横,逆锋落纸、缓去急回。竖,铺毫行笔、直中见曲。撇,快而峻利、落笔左出,捺,铺毫缓行、逆锋轻落。挑,力在划末、刚劲利刹。折,藏锋蓄势、锐而斜下。钩,驻锋提笔、力着于尖。”此言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可华文书法之妙可说皆在其中。文翰林以手中戒尺所写的正气歌也已到‘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一句,可文翰林身形突然止住,此刻所书乃是‘百疠’之中的的‘疠’,那尺长的短旧戒尺凝在半空之中。 疠,意为恶疾也! 终于,这一首正气歌未曾书完,文翰林已然油尽灯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一气贯之,泉下墙内生嫌隙 竹木所成尺长的戒尺凝滞在空中,而儒者已然逝去! 方才那以戒尺为笔,以天地为纸的的书墨风采也戛然而止,众儒者看着文翰林凝而不倒的身形哭声一片,唯有一人静立无声,此时,他却是想起了初遇文翰林的情景。 当时,程无逸不过稚子之龄,而文翰林也还是稷下学海之中一名教习,年幼的程无逸一次偶入弘文馆,却是看到一名儒者在藤萝架下读书,那时的程无逸还是小小儒生,他不敢打扰儒者,远远的看着儒者翻书阅文,在此之前他从没见过有人读书如此之快,只见儒者中指和食指夹住书页,随即频频翻动,墙砖厚的书籍也是片刻之间便读完。以后数日间,程无逸都来悄悄看儒者读书,他很好奇儒者到底是不是在看书,若真是在看书那里有人能阅读的如此之快。 后来程无逸四处打听才知,这个长在藤萝架下看书的儒者叫做文翰林,在稷下学海众多教习之中以博闻强识著称,更被人称为‘胸有千经、衡海量书’,终有一日,年幼的程无逸再也耐不住性子,他悄悄来到儒者身旁,指着文翰林刚刚房到一边的书册,盯着那书本问道:“文教习,你刚才真的把它读完了么?” 文翰林笑道:“方才是看完的,可若说看完其实又未曾真正的看完。” 这一番颇为饶舌的言语,在年幼的程无逸脑中不住的打转,看完就是看完,为何又会说未曾看完。年幼的程无逸道:“那教习,我可要考一考你,看看你是不是真看完了。” 文翰林微微一笑,随即点头应允。 那时文翰林看的是儒门诸多经典之中的《自纪》,程无逸故意翻到书卷的最中间,可方才读出三五字,便听文翰林续口接住,如是者三,这一本《自纪》任是程无逸如何考来考去终是难不住文翰林。年幼的程无逸急忙开口道:“教习,这本书你果真是全都看完了,可为什么又要说未曾看完,无逸听不大懂,还请教习你解答一二?” 稷下学海虽是严守儒门之礼乐制度,可儒子和教习之间却是常有‘问答’的传统,便听文翰林道:“其实说到读书,有人读字句,有人读文意,而我读的是气!” 程无逸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心中不明白为何一本书会有气,然后开口道:“那教习什么是气?” 文翰林轻抚程无逸的头,缓缓开口道:“一册书卷之成,虽是由字句织就而成,可前代圣贤们做此文章之时,莫不是将心中之气灌入文章的字里行间,一册书卷若是不能读出其中的气,那便是辜负了圣贤们的期望,那读的便是‘死书’。” 随即文翰林接过程无逸手中的《自纪》,轻轻翻开,指着其上墨色的字迹道:“你看这一页书,其实不过墨白二色而已,但能读出书中蕴含的气,那这时书卷里的字也就活了,看书之时两眼所观皆是‘活书’,顺气而阅、意在气中,那时非是读书,而是能真正体味道圣贤著书之时的真意,读书不能读出气来,任你如何痛下苦工,其实也不过取了书中皮毛而已,窥的文中之气,顺气而下,那时读书便是事半功倍,非仅仅是读书,也是在感悟圣人之心。” 年幼的程无逸急忙说道:“教习,这就是‘亚圣’所说的‘我善养吾浩然之气’。” 文翰林含笑微微点头,可在程无逸心中只觉自己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又不是全都明白。随着程无逸的慢慢成长,他也成为稷下学海的教习,甚至在后来更是称为稷下‘书部’之中的‘执辅’,可程无逸却是再也没有和文翰林像当年那样交谈过一次。 那时的程无逸是个年幼儒生,而文翰林是稷下教习,直到今时今日,程无逸才知道,两人后来虽是有师兄弟之名,可其实在文翰林心中仍是当自己是那个小小儒生,那看着不远处披头散发,已然逝去的文翰林,程无逸心中不由得生出愧疚来,多年来,自己虽是也有薄名享誉草野,凭着手中‘厚土剑’名列天下十锋之中,可越是长大,却越是固执于那小小的自尊之中。 直到如今,幼年是未曾明白的此时才真正弄懂。那时文翰林所说的‘气’,非单是书卷之中的气,那其实也是天地浩然,也是承载于儒者血脉之中的奋勇之气。 见文翰林终是力竭而亡,蔺无咎的脸上不由得一阵轻松,看着文翰林尸身冷笑道:“纵使如此,翰林你今日仍是护不得众人,更护不得稷下。”眼见文翰林虽死却是凝立不倒,蔺无咎一掌携雄风劲势拍击而出。便在此时却听一人高呵:“‘如此再寒暑,百疠自辟易’。”这一句话接的正是文翰林以‘永字八法’未曾书完的正气歌,来者左肩膀之上扛着岳乘风棺椁,右手执剑,话到尾音之时,厚土剑剑光骤然一亮,凌厉剑光如电光激荡,瞬间将蔺无咎掌风撕裂。 程无逸一肩抬着岳乘风棺椁,可手中厚土剑却是裂风撕云,剑势不歇,口中朗声诵道:“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缪巧,阴阳不能贼。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厚土剑剑走龙蛇,看起来虽是雷同于文翰林的‘永字八法’,可剑锋鼓荡隐含帝君威严,不死文翰林那本洒脱。 蔺无咎手中‘春秋笔’轮转画墨色之圆,欲消厚土剑之威,孰料却是一时无功。只见蔺无咎略退一步,掌中在祭‘锁脉手’内劲,瞅中程无逸太棺左肩空挡,一掌击来,程无逸也不阻挡,竟是挺肩而上,口中吟道:“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蔺无咎掌中程无逸肩头,口中却是道:“天玄剑罡!”程无逸厚土剑剑脊一阵,竟将蔺无咎震退数步。 白袍异人霍秋雁见程无逸出剑,眼中不由得一阵兴奋,在这一剑之中已然看出和文翰林‘永字八法’的渊源,随即语道:“临阵学武,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窥的文先生临终‘武演’的精要,厚土剑者程无逸你已经堪做我对手。”说着便要出手,可身形甫动,却听一声弦音轻做,劲气破空而来,霍秋雁剑挽华灿,音爆之响声阵四野,霍秋雁语带讶异之色道:“‘息红泪’,荆三娘你这是何意?”。 一旁红色鬼轿中人也开口道:“荆三娘你既已来何不现身,却不知可曾带着你那乳臭味干的所谓‘泉下真主’同来?” 虽是未见荆三娘身影,却听荆三娘发一声清啸,‘息红泪’弦音再起,音波到处气浪翻滚,众人只觉耳中轰鸣不止,胸中气血翻动,场中残存儒生皆是不由得身形摇晃,便是忘川一脉中‘黑白伤司’这等好手也不自觉小退半步。霍秋雁却是不为所动,语道:“当年曾见息大娘撩弦,若论起威势,荆三娘你还是差了些许。” ‘彼岸花开幽冥地,九地幽泉溟女出。泉下三脉皆源一而出,三脉存世千百年,所求便是真主降世,而今顾先生既知真主已临,何不出轿迎之!”言语声中,一道红衣身影凌空踏步而来,而在女子背后还有男子身影相随,其人正是出身明霞宫中的仇师良。荆三娘身形落地,便朝着霍秋雁道:“霍先生乃是我泉下之中为数不多的宗老,而此时此地,交手两人皆是出身儒门稷下,霍先生何必如此急不可耐,倒是有一事三娘要问一问霍先生?” 听到荆三娘此言,霍秋雁目光不得不从程无逸和蔺无咎的战团中收回。霍秋雁本是出身泉下三脉之中的‘冥城’一脉,当年败于‘冥城’先代剑圣杜绯颜之手,因此心中耿耿于怀,从而游离于‘冥城’体系之外,但一身剑术修为却是‘冥城’仅次剑圣杜绯颜的存在,这些年剑圣杜绯颜下落不明,霍秋雁今次帮手顾寒泉可说皆是想击败被囚禁九龙蔽渊白诚轩为自己正名。 此时此刻,霍秋雁眉宇之间不由得紧蹙,脸上虽是无有任何表情变化,可心中却是思量这方才顾寒泉和荆三娘所说‘泉下真主’之事,若是荆三娘所说是真,那么不仅是自己,便是顾寒泉也得臣服于‘泉下真主’,可二三十年来,霍秋雁如何不知顾寒泉的心思,心知顾寒泉早有吞并泉下三脉之心,如何会容得一个‘真主’与此时显世,霍秋雁开口道:“不知三娘你所问为何?” 荆三娘道:“霍先生乃是当年‘避风塘’一战之后泉下三脉存世不多的长者,三娘今日便是想问问,泉下三脉存世许久,三脉之中各有古训,‘冥城’古训为何,霍先生你可还记得么?” 霍秋雁:“老夫虽是老庸昏溃,荆三娘你何必如此一问,‘冥城’存世古训便是‘一剑斩城、荧灾厄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刑苛有律,燔阳之术露峥嵘 荆三娘将手中‘息红泪’一横,随即右手缓拨数弦,其音泠泠似忘川滔水振浪之声,慢声语道:“泉下三脉分裂已久,可说彼此之间隔阂甚深,但三脉所传古训门中弟子却都不敢相忘,霍先生既还记得‘冥城’之中的‘一剑斩城、荧灾厄天’古训,那三娘还有一问,若‘泉下真主’果真于此时现世,霍先生可愿意履行起这‘冥城’古训之中的职责?”虽是对着霍秋雁言语,可荆三娘的眼角却是瞄着不远处的红色鬼轿。 霍秋雁的眉头一皱,语到:“泉下三脉源流可上溯千百年,但千年以来从未有过所谓‘真主’降世,三脉之中更是流传所谓‘灭世’之说,此中言语皆是近乎鬼怪轶志,只凭荆三娘你的三言两语,如何能让老夫将一身武力尽赋与他人驱使。”[] 荆三娘笑道:“泉下三脉以各自传承来看,‘埃土’、‘冥城’两脉之存可说乃是‘溟主’武力之象征,其中宝具一刀一剑实为‘溟主’成就伟业之关键所在,霍先生乃是三脉之中有数的几个宗老,三娘今日一问只是想知若‘泉下真主’显世,霍先生会不会履行古训之中所言的职责,成为‘溟主’手中征伐之剑?” 霍秋雁还未开口,却听一旁‘黑白伤司’齐声厉语说道:“荆三娘…‘埃土’、‘冥城’式微已久,泉下三脉素来以我‘忘川’之中的顾先生马首是瞻,便是真有所谓‘泉下真主’那也当是应在顾先生身上,你何处此等言语,莫非存心找死不成!” 只见荆三娘眼角斜视‘黑白伤司’,一挑弯眉其中大有轻蔑之意,语道:“此地,何时能轮到你二人开口说话,切莫忘了便是在‘忘川’一脉中,论起地位来,我‘奉弦’之职从来不是谁人的从属,我虽敬顾先生是宗门长者,可‘奉弦’所侍乃是‘泉下真主’,你二人莫不是要逼着顾先生叛我泉下千百年所持信念不成。”荆三娘一声轻笑,看向‘魑魅魍魉’四鬼所抬红色鬼轿,续道:“顾先生执一脉权柄乃是泉下宗老,此时虽是对‘泉下真主’之存还有怀疑,可三娘却是知道顾先生绝无并吞三脉、独霸泉下之心。” 荆三娘此言一处,便是霍秋雁也略略转头看着不远处的红色鬼轿,可说荆三娘这番话是大有逼顾寒泉表态之意,更是预设立场以‘不叛’为前提为顾寒泉定调,可说是将顾寒泉置于进退两难之境。便听红色鬼轿之中那人缓声道:“泉下三脉分裂已久,如若真有‘泉下真主’降世能带我泉下复兴,那顾某是愿意奉其为主,虽听得有‘溟女降世’之传闻,但未曾得见荆三娘口中所言的‘真主’模样,若其人真是泉下苦等千年之‘真主’,荆三娘你何不带来让顾某一见,也了却顾心中疑惑。” 荆三娘微微一笑,似早料到顾寒泉有此一言,回道:“既然顾先生能有此言,那三娘也不好多做遮掩,虽是不知‘埃土’一脉白诚轩白前辈的生死,半年之后的‘盂兰赦罪’之日,九幽酆都之中泉下弟子汇聚之时,荆三娘口中‘泉下真主’真是真假自有分晓。”荆三娘所说的‘盂兰赦罪’之日,又称‘中元冥祭’,虽是和华族之中‘中元节’吊祭亡者有相似处,不过泉下众人所信奉乃是天地灭却之力,因此门中弟子便在此日祭住‘九地幽泉’的‘溟主’。 红色鬼轿之中顾寒泉回道:“如此那老夫便在‘盂兰赦罪’之日,于九幽酆都之中静待你口中所言‘泉下真主’驾临。倒是还望荆三娘切莫让与会众人失望才好!” 荆三娘道:“顾先生既有此言,那时还请霍前辈你也务必一会。看看三娘口中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霍秋雁接口道:“老夫虽是久不参与‘冥城’诸事,不过老夫对你口中所说‘溟女降世’、‘泉下真主’也十分感兴趣,也想看看若她是真,可有实力驱使老夫成为她手中的征伐之剑,也想看看这流传了千百年的传闻,它到底是真还是假。”泉下三脉之中关于‘真主’之说,可谓皆是如‘山河破碎’、‘天陨星坠’之类的言语,霍秋雁虽是泉下存世宗老,可这种如‘灭世’一般的言语,其实在他心中也是未必全信。 荆三娘道:“若是白诚轩前辈能自稷下九龙蔽渊脱困,而杜绯颜前辈也能如期归来,到时‘盂兰赦罪’之日不仅是‘泉下真主’重整三脉之日,也是泉下复兴之始。”一听杜绯颜之名,霍秋雁脸上神色微微一变,而一旁红色鬼轿之中顾寒泉也是发一声讶异之声,便听荆三娘续道:“我也是这几日间才知杜前辈的下落,想来到‘盂兰赦罪’之日,杜前辈必能与两位前辈一会。” 此时,红色鬼轿之中顾寒泉的神情无可得知,可荆三娘眼前的霍秋雁是欲言又止。荆三娘知杜绯颜之名已然勾起两人的兴趣,也不再多言,却是转头看着不远处程无逸和蔺无咎一番龙虎斗。 只见程、蔺两人所使皆是儒门‘浩然击技’,而蔺无咎手中‘春秋笔’出招之时笔走一线,接招之时笔势呈圆,而程无逸在续完那首正气歌之手,手中‘厚土剑’剑势也是一变,此时,众人只觉黄光掠影,似乎在程无逸脚下已升一层黄土之气,而蔺无咎长袖鼓劲风,一时间竟似斗得不分胜负! 荆三娘眼中闪过一地狡黠之色,随即对着霍秋雁道:“泉下三脉之中‘冥城’弟子所修皆是剑术,以霍前辈之眼力,此时两人相争,到底孰人能胜?” 霍秋雁看着程无逸身影,道:“剑者若无身上棺椁为累,或许胜负尚在四六之间,可惜此时一肩挑棺,一手执剑,虽是得悟文翰林‘永字八法’之奥,可蔺无咎却非是易于之辈,笔走龙蛇之态专攻剑者左侧,可谓是胜券在握,更何况以我观之,蔺无咎不管是和文翰林还是和此时剑者比斗,他自身皆是有所保留。” 就在霍秋雁话语刚落,突然听蔺无咎高呵一声:“极法定天-刑苛为狱!”手中‘春秋笔’笔头突然炸裂开来,顿时,笔头处的毫毛化作无数纤细的‘碎针’朝着程无逸而去,‘碎针’虽是纤细可竟带出疾风之声,铺天盖地,竟是密密麻麻覆盖程无逸所在方圆三丈之地。‘碎针’虽是纤细如斯,可溅落地上却是在地上击起浩大烟尘,宛如以‘碎针’成牢,非是为囚人困人,而是要将人轰杀! 面对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碎针’,程无逸手中厚土一挽,但强烈的劲风仍是如浪涌而来,虽是周身有‘天玄剑罡’之护,程无逸仍是觉自己像是踏入暴雨之中,疾飞而来的漫天‘碎针’撞击在‘厚土剑’所成剑网之上,叮叮当当一阵急促的响声,劲力之强悍竟让程无逸不住后退,这时程无逸才发现不对,此刻蔺无咎所使的竟是……竟是法家之中的武道击技,而这不是别的,正是两百年专破儒门‘浩然击技’的‘燔阳阬龙’之术! 此时,立身荆三娘身后的仇师良也是惊呼一声:“这是刑城卫家的武学。” 在这紧要关头,程无逸手中厚土剑势忽逆,竟是敛锋芒藏势,呵斥一声道:“地载万物天垂向,取材于地,借法于天,剑动九州起山岳——敕!”手中厚土剑却是往脚下大地猛的刺去,话语未落,众人只觉大地震颤、四野晃动,那平地之上竟是裂地生山造岳。 在不止的轰隆声中,以程无逸为中心,平地之上忽起的山石土峰如壁垒拔地而起,眨眼之间竟是峻峭相连生成丈余的六条支柱,其上黄色坤元之力附着,不及弹指之间便将六柱之间的空隙缝合起来,六柱子相成如堡垒一般将程无逸护在其中,而蔺无咎以‘燔阳阬龙’激发的漫天‘碎针’轰击在六柱之上。 一时间尘土激荡、石屑漫天,便是荆三娘、霍秋雁这等武道击技好手也难窥的其中全貌。 只听漫天烟尘之中,忽有一声巨响,其声如雷霆震怒,程无逸一人一棺从中飞了出来,剑者旋身踏步方才站住身形,一个踉跄差点倒地,硬是以类似于千斤坠这种硬功顿住身形,保得岳乘风棺椁无碍,而自身身上所穿绢麻衣从胸口至下摆竟是裂开一道大缝,显然是被利器割裂,‘刑剑罪己,好剑法!’程无逸手扶在厚土剑剑柄之上,气喘不止,胸膛起伏不定。 在渐落的漫天尘烟之中,蔺无咎缓步而出,他嘴角之上带着一丝冷笑,周身已无儒门‘浩然之气’,而是透着霸绝之意,手中更是执这一柄狭长细剑,蔺无咎看着手中之剑道:“此剑名——刑苛!此剑乃是我苦寻多年之剑,虽是比不得刑城卫家所藏的法门圣剑‘断罪黥邪’,可此剑却是法家中有‘铁血策士’之称的谭清河随身佩剑,天之苛为谴,地之苛为罪,人之苛为刑,此剑既以‘刑苛’为名便是涵天、地、人三律,此次行事本以为不出此剑便能成事,不料程无逸你遭此绝境竟也能在武道击技有所突破,可今日你仍唯有一死!” 蔺无咎身上没有意丝杀意,可一人一剑所成却是无尽的压迫 两百年前,当卫缭还未崛起之时,‘铁血策士’谭清河曾代理卫氏主理刑城要务三十余年,而‘刑苛有律、天下归罪’便是其行事风格,甚至有人说刑城卫氏能数百年后再放异彩,其实皆是因为‘铁血策士’谭清河为其打下基础,法家之中常言‘刑苛有律、天下归罪’,其意之所指便是天地之间万事万物皆能归入刑律之间。 此时,蔺无咎一剑突来,不止是程无逸,一旁荆三娘、霍秋雁也觉似乎在蔺无咎持剑不出漫天烟尘之时,似乎又一个无形的枷锁自天而降,它落在众人心头之间。 荆三娘不由得眉头一皱,随即朝着仇士良缓缓点头。——在逸云所说的计策之中,若要让明璇能在‘盂兰赦罪’之日登临泉下,那么此时便要削顾寒泉之势,稷下若是于此溃亡,只能使得顾寒泉无所掣肘,而在逸云为荆三娘所说的谋划之中,稷下学海和顾寒泉之间的仇,乃是日后明璇能否一统泉下三脉的关键所在。因此此时此地,程无逸还不能死! ———— 无奈啊,好几天木有电,因此不能上网!果然农村孩子伤不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千年以来地处雍州的刑城卫家堪称是整个法家的精神图腾,卫鞅铸城立业、卫缭中兴法统,卫氏一族执掌法家圣剑‘断罪黥邪’更有号令天下数万法家弟子之能,可说在诸子百家之中不同于别家各派学坊的传承,雍州刑城卫氏、青州略城鬼谷氏,一姓执一派牛耳,在千年历史上也是诸子百家之中的一奇观。尽管卫氏一族所秘传剑法‘刑剑罪己’可说是堪与‘配水剑法’并列的无上剑术,可卫氏中人却非单单是武者而已,卫家历代先祖可说都是将眼光放在治世、天下之上,以至于卫家代代传下来这么一句话:‘断罪黥邪、以法定天’,此言也可说是法家定乱、治世的理念写照。然而,在法家近千年的传承之中,曾有一人却是以异姓之姿打理刑城二十多年,甚至在当时‘刑苛有律、天下归罪’这八个字反倒是盖过了‘断罪黥邪、以法定天’,此人便是‘铁血策士’谭清河,便是法家自初代以降、卫氏之中的第一才俊,主导‘法学东渐’、‘儒法相争’的卫缭也尊他一声‘亚父’,草野之间甚至更有传闻,使得中兴法统的卫缭其实是谭清河的私生子,此中种种传闻虽是已不可证,但从后世捕风捉影的说辞中也可一窥当时谭清河在法家之中地位如何尊崇。 谭清河所以被冠以‘铁血策士’四字名号,便和和一柄名为‘刑苛’的利刃有关,而当年谭清河主理刑城期间,这柄‘刑苛’利刃之下所杀竟多是卫氏之中的长者和法家一脉中宗老,凭‘刑苛’一剑之利,谭清河大肆消灭那些法家别支势力,以铁血手腕治理刑城,从而建立起法家子弟对刑城的畏惧感,也屡有不服者挑战却皆败亡于‘刑苛’之下。传闻谭清河每杀人之前总常说一句‘刑苛有律、天下归罪,他日诸君所留之鲜血,当铸我法家千年之不朽。而今日此罪归于清河一身!’。若是回过头去看,也确实如谭清河所言,这个‘他日’其实很快就到来了,在年仅二十岁的卫缭以法家圣剑‘断罪黥邪’击杀谭清河后,偏居雍州的刑城卫家、蛰伏雍州百多年的法家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法学东渐’。以致有后来长达二十年的‘法儒武斗’的局面。[] 虽然谭清河最终死于卫缭之手,但即便是如此,仍可说刑城卫氏一族的中兴基础皆是自‘刑苛有律、天下归罪’中来,而谭清河那柄名为‘刑苛’的狭长细剑也被卫缭藏于刑城的武库之中。此时蔺无咎自言手中之剑便是谭清河的佩剑‘刑苛’,众人虽是不知蔺无咎是如何从刑城卫家将此剑盗出,可众人心头却是皆生出些许敬畏之感。 霍秋雁目不转睛的盯着蔺无咎手中之剑,缓缓开口道:“但以剑而论,此时的蔺先生已堪和我一战!” 蔺无咎看着不远处的程无逸,冷笑一声道:“可还记得前日‘洗墨湖’之时,我言你武道击技未至大成,恐不足以护卫学海,今日稷下将倾于我手而你又能有何等作为,其实论文论经传你不及翰林之才,论武道击技你远不如我,但你却成厚土剑主,若你有商恨雨一般能耐,我倒是还能有几分心服口服,可在我眼中,你厚土剑者程无逸其实不过腐儒一个,今日便让我送你去见岳乘风,好全你们兄弟之谊。” 程无逸方才为‘刑苛’剑劲所伤,此时听蔺无咎之言却是苦笑一声,随即看了一眼手中‘厚土剑’,开口慢声道:“若是在此前,无逸也觉着你比我更该继承‘厚土剑’。可此时你既有此言,想来却是忘了‘厚土剑’之传承那是取的厚德载物,而凭你一个伪君子也配继承‘厚土之剑’!” 蔺无咎面色一寒,左手中指食指相并缓缓从‘刑苛’剑锋之上拂过,然后冷哼一声语带轻蔑道:“杀你本不需用到此剑,却是未曾想到文翰林那一场‘临终武演’却是你剑术大有精进,如此一来,我便已此‘刑苛’之剑斩了你这厚土剑者之头颅,让你看看你所谓的‘厚德载物’,它既护卫不住你自身性命,更保不得稷下学海千年基业。”蔺无咎的目光越过程无逸的身影,看着更远处的天际,那里正是济水遏浪岩所在的方向,续道:“此时此地,便是‘配水剑子’商恨水复现,我也能斩他于剑下。” 当年遏浪岩一役,天门四敕使联手逼杀商恨雨最终断其一臂,却是未能将商恨雨毙命当场,这些年来蔺无咎暗地苦修‘燔阳阬龙’之术,甚至以缉捕‘粉面书生’西门有庆为名,潜入刑城卫家盗得‘刑苛’之剑,虽是在台面上还是那个‘四时春秋蔺无咎’,可比起一身儒门武道击技,所修的一身法家‘燔阳阬龙’才是蔺无咎敢于此时行‘斩儒’之策的原因,虽是比不得卫缭一剑在手天下无敌的境界,可毕竟如今的稷下学海也没有如程颢一般的剑者存在。即便是号称‘极天武儒’的李胜峰,蔺无咎自付也能凭手中剑斩之! 左肩挑岳乘风棺椁,右手执着‘厚土剑’,举目看着不远处的稷下学海,冲天的烟火不歇,程无逸知道那是千年以来儒门圣贤所写经传、典籍在慢慢的化为灰烬,听着蔺无咎所说言语程无逸却是不发一言,手中‘厚土剑’缓缓抬起,剑尖指着蔺无咎,说道:“战吧,你我之间…不死不休!”。剑者一言既出周遭空气为之一顿,早春里的寒风也为之闭塞。 剑锋相向是两种极端,厚土古拙、刑苛狭细,但听程无逸高呵一声:“剑起风云行,天壤地荒起惊澜!”‘厚土剑’剑刃黄灿之光大盛,映得周遭皆是土黄之色,而此时一剑更胜青瓦檐之时,只见平地之上土浪层层相叠,如海潮浪涌般,而在半空中黄灿之中厚土剑光铺天盖地而来。 一旁的霍秋雁也不由得握紧手中利刃,赞道:“一剑之威竟至于此,厚土剑者也算是名不虚传!” 蔺无咎脸上显出一丝凝重,朣朦微一敛,看着汹涌而来的剑光却是一动不动,他在寻迹!任你如何铺天盖地,其实剑招却总是有迹可循,有迹便有破法,在场外众人看来那是漫天剑光倾压而来,但在蔺无咎眼中却是看到一丝破绽,凌厉的剑劲裂地面起烟尘,而蔺无咎突然飞身扑入剑光之中,左手竟是将狭细的‘刑苛’剑身微弯,然后轻弹剑身,只见剑刃划空成圆弧之形,而剑身之上一声轻吟,直向程无逸脖颈间而去。 霍秋雁身是泉下三脉之中剑术高手,开口语道:“厚土剑者恐为肩上所抬棺椁所累!”。而正如霍秋雁所言,蔺无咎所寻之‘破法’便在于此,程无逸此剑乃是将所修保体的‘天玄剑罡’和厚土剑招相合,可说本是没有死角的攻击,可偏偏为自身剑气不伤及肩上棺椁,程无逸特意收势三分。 千钧一发之际,面对索颈利刃,程无逸一声长啸,手中厚土却是锋刃一转,剑锋划一线而出,灼灼其黄,呈焰火之态!此招竟和曾见沈彦尘使过的一招——烬中星火!两柄剑刃终于堪堪撞击在一起,无数点星火在两把剑刃之上爆裂出来,星火闪烁明灭像是平地之上快速的湮灭无数流星。 在此时,却有一人也出剑,这人便是站在荆三娘身后的仇师良,他手上本无剑,可仇师良赖以成名的‘浸寒六式’本就不仰仗兵刃,而是凝气成冰,仇师良似是有意而为,在蔺无咎、程无逸兵刃交接之时,双手一错结成巨大冰剑,高呵一声:“寒涛覆宇冷翠华——碎!”伴随着噼啪裂响之响,碎裂的冰屑所到之处竟似结成晶莹透明的冰晶,片刻之间在四周竟是结成冰之境界,众人为场中蔺无咎、程无逸激斗吸引,却是未曾料到仇师良会突然出手。一瞬之间的变故如将众人突然堕如冰天雪地一般,便是如霍秋雁这般高手足下也为冰晶所封。 另有一人腾空而起,正是手执‘息红泪’的荆三娘,弦音一作竟是攻蔺无咎,同时朝着程无逸呵道:“走!” 荆三娘笑道:“虽是早知蔺先生有别宗武技在身,三娘却是未曾料到,此技竟是诸子百家之中最克制儒门‘浩然击技’的法家武学,以此看来,只怕蔺秩宗早早便有叛稷下、背学海的打算了。” 蔺无咎执剑在手,看了一眼荆三娘娘,随即嗤笑一声道:“虽不知荆三娘你今日来此所为何事,若是想一试‘刑苛’之威,且不妨动手,”言语之中尽是有恃无恐。 荆三娘眼角斜瞄一眼程无逸,然后笑道:“今日稷下是稷下、泉下是泉下,蔺先生且先料理了稷下学海儒者再说,此时何必试探三娘立场!三娘我一介女流,怎堪做蔺秩宗敌手。只不过…” 蔺无咎道:“只不过如何?” 荆三娘弯眉一跳,缓声道:“只不过,只不过三娘我自小却是看不起伪君子,此时此地,只怕论及这三个字蔺先生你当之无愧!”话落尾音手中‘息红泪’弦音再启杀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螳螂黄雀,轿中之人女儿身 只见荆三娘指尖自‘息红泪’五弦之上轻轻拂过,四野乍起虽是飘渺却含肃杀之音,宛如夜风吹过乱葬岗惊幽冥之属,似鬼魅之低泣、类冥灵之夜哭,荆三娘骄斥一声道:“九地黄流谱天恸——陷!”此招正是‘诛、戮、陷、绝’四极招之一,那‘息红泪’所发五音和为一声之响,此声如天做恸哭、天雷轰鸣。 料峭春寒泠音起,五弦齐鸣铸杀乐! 但听一声脆响,仇师良所以‘浸寒六式’所凝冰晶为‘息红泪’音爆轰然震碎,霎时间万千冰屑碎片弥天盖地,漫天冰屑化‘暗器’直向场中诸人而去,可说方才仇师良以‘浸寒六式’将众人困在一个近乎封闭的冰晶世界,荆三娘以‘弦音裂冰’却将整个冰晶催为己方之战力,面对无数冰屑碎片,便是蔺无咎这等好手也不得不稍做退避。 蔺无咎稍退数步大袖一扬,漫天冰雨被袖风扫中竟似倒涌而来,而荆三娘腾空跃起,正红的秀女装袖摆一扬,那藏于袖中的‘斩相思’便已握在手中,眨眼之间已是近到蔺无咎身前,一刀急刺而出直取蔺无咎心窝。 霍秋雁看着荆三娘身影,喃喃道:“大娘倒是找了个好传人,这‘斩相思’的搏杀之术倒是学到了大娘六七分的凌厉!”言语之中大有几分羡慕之情。 蔺无咎面无惧色,手中‘刑苛’一剑分三式而走,劲风到处冰雨倒卷。只见荆三娘凌空纤腰一扭,凌空借力避开倒卷而来冰雨,手中‘斩相思’自空中直斩而下,正是息大娘专为綉刀‘斩相思’所创的近身搏杀之术,蔺无咎手中‘刑苛’一错,架住‘斩相思’刀刃,人在半空中的荆三娘身形微微一晃,兵刃交接竟是未发一声响做,静默片刻,以两人身形为中心,却是一阵绵绵不绝的爆响之声,半空之中、地面之上却是呈显出强悍劲力水纹般朝四周扩散开来。哗啦一声,整个地面竟是呈现出如蛛网一般的裂痕。 荆三娘借着兵刃交接之力翻身后退,身形甫一落地,开口笑道:“便是如此三娘我竟还逼不出蔺先生的真正实力。”随即看着一旁红色鬼轿,面有揶揄之色,续道:“就是不知和蔺先生和顾先生两人对放一番,却是谁赢谁输?” 蔺无咎冷笑一声道:“何必作此挑拨之言,以顾先生之智岂看不出你的那点心思。” 荆三娘却不以为意,语道:“今日之前蔺先生还是儒门秩宗,更是名列胤国儒门四大巨擘之中,如此犹能叛稷下,又如何能说事成之后不为难我泉下忘川众人,毕竟…毕竟蔺先生你可是个——伪君子!”方才一番比斗,虽是心知蔺无咎武道击技更在自己之上,可荆三娘言语之中却是带着讽刺之意。 蔺无咎怒道一声:“你…”随即却是语气一转,续道:“荆三娘你乃是泉下忘川中人,可说稷下、泉下之间多有不睦,你又何必非要插手此间之事,便是救走一个程无逸,你以为稷下学海便能保得住。便是此时商恨雨复现,今日这立世千年稷下学海也将飞灰湮灭。” 荆三娘轻笑一声,道:“诚如蔺先生所说,其实稷下学海如何非是我所在意,不过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蔺先生自以为万事妥当,又如何不知其实你也早早落入他人算计之中,即便蔺先生你排下这‘驱虎吞狼’之计,想以我泉下众人成为自己战力,可孰是螳螂、孰是黄雀也未可知,或许此时此刻有自以为是黄雀的蔺先生,你也早入落网之中。” 蔺无咎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犹豫,可这犹豫立刻被决绝代替,‘斩儒’谋划十余载怎会有失! 荆三娘道:“蔺先生若是不信,三娘我在告诉你一件事,‘配水剑子’商恨雨虽是不可能复现稷下学海,可此时学海之中却又一人论及武力不再蔺先生之下,此人便是在戎胡淳维之中有‘平乱辅运武公子’之称的明勋公子,若是三娘猜测无误,当日曾听明勋公子说过,他乃是为追缉‘粉面郎君笑笑生’西门有庆才到兖州之地,而更有一人屡次从明勋公子手中救下西门有庆,本来三娘也看不出其中干系,可今日一见蔺先生手中所持刑城卫家所藏‘刑苛’之剑,若三娘料来无误,只怕者救下西门有庆之人当是蔺先生无疑。” 听到此处,蔺无咎脸色不由得一变,诚如荆三娘所说,十多年来,自己多次假借追缉西门有庆之名如雍州境内,其实便是为盗取刑城卫家所藏法家圣剑‘断罪黥邪’,只可惜屡屡不能得手,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刑城武库之中取走‘铁血策士’谭清河的随身佩剑。蔺无咎本以为今日能全其功于此役,可在荆三娘三言两语之下,那本以为必胜的心却也不由得不动摇三分,朝着红色鬼轿之中顾寒泉道:“顾先生此地之事已了,还请你随我在转驾学海,我倒要看看到底谁人是螳螂、谁人又是黄雀。” 红色鬼轿之中顾寒泉还未开口,便听荆三娘道:“蔺先生若是心中担忧稷下学海战况如此,何不亲往一探,今日蔺先生举事欲倾覆稷下,只怕所倚重的非是我泉下众人,借五部执令送葬突袭稷下的这支奇兵想来才是蔺先生真正的实力所在。” 蔺无咎见顾寒泉旧未答话,语道:“无咎心知顾先生乃是多智之人,若是让一女子三言两语便挑拨彼此之间关系,顾先生切莫忘了,胤国初立之时,狄胡以五万军马围攻稷下学海,三月犹不能下,而今日稷下倾覆也不过是一夕之间,先生若是亲手缔造此等不世奇功,又有谁能不准先生为‘泉下真主’?” 蔺无咎此言一出,荆三娘也不好再多开口,可说蔺相如这一番话是道出了荆三娘心中所想,荆三娘嘴角含笑,朝着红色鬼轿看去,良久之后,便听轿中顾寒泉道:“蔺先生所言不差,不过此时我泉下中人也是久战力疲,不如这般,蔺先生你且先赶往稷下,我泉等在此歇息半个时辰最后便到。” 蔺无咎脸色一寒,语道:“如此无咎在稷下静待顾先生大驾。”言语之中虽是大有不满,可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发作,可说顾寒泉这一番说辞既是信守彼此双方承诺,却也以半个时辰为期限,避免真如荆三娘所说成了蔺无咎‘驱虎吞狼’的角色。 心忧稷下战况蔺无咎也不再多言,起落已经实在数十丈之外,急朝稷下学海而去。可说在和程无逸激战之前,蔺无咎心中丝毫没有‘斩儒’之计划失败的念头,甚至和荆三娘交手自己也是占了上风,可荆三娘三言两语之间却让蔺无咎生出些许担忧来。 蔺无咎足不点地一路疾驰,心中也在不断思量,不断的对比着双方战力种种,心道:“刘易阳、卓希云等人虽是赶回稷下,可三位敕使击技不再我之下,便是加上一个明勋公子,也绝无失败之可能,除非…除非…”想到此处心中忽然一颤,随即看着稷下学海方向冲天的烟火之色,随即自言自语道:“当年所定之约还未至,释宗、道门皆未入世,此时还不是他们出关之时。若是提前出关,有怎能容得下瀚海被焚。”想到此处蔺无咎心中稍安。 此时蔺无咎已走,场中余下多是泉下中人,还有些许稷下儒生护卫在文翰林尸身之侧,生怕泉下众人亵渎文翰林尸身,可不远处稷下学海之中火光不息,一天之内儒门秩宗反成叛逆,一时之间让这些儒生心中失措,此时若说是众人护卫这文翰林的尸身,倒不如说中学子反倒是想从文翰林身上得到一点希冀。 方才‘黑白伤司’兵刃遭程无逸毁去,此时心中有怒,慢慢朝着众儒生而来,其中一人狞笑道:“到了此时,看还有谁能救下尔等。”只见‘黑白伤司’一扬手,一团密密麻麻宛如蚊子一般的虫豸朝着中儒生飞去,正是苗胡纹黎巫罗之中的役蛊之术。眼见中儒生即将遭厄,却听仇师良清呵一声道:“敕!”,眨眼间方才还朝众儒者飞去的虫豸竟都萎顿落下。而掉落到地上的虫豸形如蚂蚁,虽是全身无伤却皆已是死物,皆死于仇师良‘浸寒六式’冻气之下。 ‘黑白伤司’眼见蛊虫横死,异口同声斥道:“大胆!”两人错身而上,便欲夹击仇师良。荆三娘身形倏忽一动,身形如白驹过隙一般游到其中一人身侧,眨眼之间已是挥指戳在一人胸口,而另一人还未及反应,荆三娘便以手中‘息红泪’刀柄点到那人背心之上,正是‘烟萝疏影’的身法,荆三娘轻笑一声道:“好个‘黑白伤司’,顾先生还在此处,何时轮到你等发号施令。” 这时却听红色鬼轿之中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道:“妍姨,其实你早就知道来的是我对不对,若来的是爷爷,方才那个使剑的儒者你可救不走,呃…还有,妍姨你几时才肯教我这‘烟萝疏影’的轻身功夫,我来的时候还听爷爷说你要把‘息红泪’传给那个什么‘泉下真主’,为什么不舍得传给绾儿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如绮之云,天门玄武无上威 当沈彦尘自九龙蔽渊地穴脱困不久,便听到稷下学海之中响起三声肃穆的钟鼓之音,此声正是岳乘风出殡起棺丧乐之礼,一路急行至衡荒院中,以《松下闻奕图》所闻的千字口诀再入‘藏拙之阵’,口中默诵幻境所闻楚天所说‘三易八法’之语,眼前荒草、乱石所成‘藏拙之阵’自是不在话下。片刻之间已是走出‘藏拙之阵’,而衡荒院本就处在礼部所在坎位方向,因此离着知节殿极近。自白诚轩口中得知蔺无咎身份大不简单,心中又想从蔺无咎口中得知父亲下落,因此飞身跃入知节殿中,想一探蔺无咎到底有何秘密,孰料一路潜行而来却是发现偌大的知节殿中竟是空无一人,甚至连守值的儒生也不见踪影。 这是却听知节殿外一女子道:“到底是何时竟还如此神神秘秘,此时已经到了知节殿,穂风你说吧,到底蔺师兄有重要的事情要你告诉你。” 听到这话音沈彦尘不由得眉头一皱,这说话的正是和绮云,而绮云口中所说穂风正是蔺无咎身边青衫剑使之一。所谓儒门秩宗‘秩下四刃’——风、雨、晴、晦,四人之中更是以穂风为首,沈彦尘曾和绮云交手,心知此女武道击技非是等闲心怕漏了行踪,因此不得不屏住呼吸,藏身在厅堂屏风之后。 身形刚退入屏风之后,沈彦尘心中却是一惊,差点叫出声来,只因眼中所见这知节殿内堂屏风之后却是六具尸体。除却三具儒生尸身,余下赫然是沈彦尘在‘洗墨湖’曾见‘秩下四刃’之中三人,其中更有前几日还曾来衡荒院为自己送饭的沐雨。只见沐雨尸身上嘴巴张的老大,虽是已死,可脸上似乎是带着不信和惊恐,而喉管间血液此时让在往外渗这血液,显然是被利刃切断喉咙而且丧命不久。 这时便听那名叫穂风的青衫剑使道:“其实蔺秩宗所说也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此时学海之中五部执令皆前往‘至圣贤林’埋葬岳教习,秩宗却是让我知会你一声…”话音却是忽然一低,显然绮云也未曾听清楚穂风说些什么更何况沈彦尘。 绮云眉头一皱道:“知会什么,你倒是说啊。” 穂风却是一笑,缓缓道:“蔺秩宗让我知会你一声,小心…身边人!” 还为待及绮云反应,穂风却是忽然一掌击再绮云心口之上,即便是沈彦尘在屏风之后窥视良久,可任谁也未能料到穂风竟然会偷袭绮云。一击得手,穂风在欺身而上,欲封绮云周身大穴,孰料绮云却是一声清叱,手中‘星霄飞羽’剑幻出点点星芒,转眼之间竟是挡住穂风来势,顷刻之间厅堂之中儒星斗碎裂,绮云虽是有伤可一剑化万千星芒,穂风竟也占不得上风, 沈彦尘虽是想出手助绮云一臂之力,可一时之间不知发生何事也不急着贸然出手,只见绮云手中‘星霄飞羽’极尽灵动之妙,以‘落羽分霄’内劲御使‘玉衡剑术’,身形制动如玉女穿梭,‘星耀照野’、‘翠华冷空’、‘流云飞光’三式连贯而出,穂风似也未曾料到绮云竟有如此只能,霎时胸口连中数剑,虽是堪堪避过,可其中却也是凶险非常。 穂风眦目欲裂,抽出背上长剑,骂道:“贱人!” 绮云执剑而立,嘴角直上更是口有朱红,脸色煞白,喘息不止,屏风之后的沈彦尘看到如此心中却是一阵恍惚,看着此时的绮云,沈彦尘就像看着摇曳于风之中的花朵,只见绮云眉宇间不怒自威,斥道:“穂风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得了失心疯?” 穂风冷笑一声道:“蔺先生本让我一剑杀了你,可放着你这美妙身段,我又如何舍得,今日不是我得了失心疯,而是今日之后稷下学海将成灰飞而已。” 绮云一时还听不明白穂风话中所说何意,却见穂风手中长剑一轮急攻,方才穂风手中无剑,此时执剑抢先出手,招招式式竟都是要和绮云硬碰硬,原本以绮云所修‘落羽分霄’之能,虽是善于导力、引势,可此时绮云确实不敢硬接,只听穂风冷笑一声道:“如何,方才一掌可受得不轻吧!我隐姓埋名跟随蔺先生十多年,关于儒门之中‘锁脉禁武’之术虽是比不得蔺先生,可此时久战下去,你之内力却也越见凝滞,你是必败无疑,嘿…嘿,到那时我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稷下之中的一干腐儒也真是愚蠢,放着你这人间尤物,却是不懂得享受。”手中更是剑招急攻不断。 绮云娇斥一声道:“无耻!你和沈家那小子一般下流。” 沈彦尘本已是要出手助阵,可听到此言却又止住身形。便听穂风桀桀一笑道:“无耻,待会还有更无耻的。”而就在此时却听知节殿外,或者其实可以说是整个稷下学海中却是刀戈之声,不断是更是闻的几声惨呼,穂风冷笑道:“此时可知我所说的话不假吧,今日之后神州九陆之上稷下学海将除名,‘儒圣’嫡传道统至此而断。” 若说方才绮云还能和穂风战的奇虎相当,可此时也不知是所受一掌之伤的缘故,还是绮云心神为知节殿外呼天喊地的杀伐声所影响,原本犀利非常的‘玉衡剑术’也渐落下风,而穂风确实有意而为,招招式式皆是好勇斗狠,只见穂风手中长剑破开绮云剑势,一声清脆的裂帛之响,绮云身上所传蓝衫儒服左臂袖摆竟被削掉,一只雪白长臂裸露在外,穂风冷笑一声手中长剑一搅,绮云手中‘星霄飞羽’险些脱手。 只听穂风道:“如何,这儒门之中‘锁脉禁武’的滋味不好受吧,我虽然比不得蔺先生,可此时你那一身‘玉衡剑术’也不过能使三四成力气了吧,本大爷我最是懂得怜香惜玉,便在陪你走上几招,好帮你剥了这一身蓝衫,嘿嘿……嘿嘿,忘说了,我也不是什么穂风,在学海之中很多人都喜欢叫我‘粉面郎君笑笑生’。你口中的穂风,十多年前便已死在蔺先生手中,而所谓‘秩下四刃’余下三人也亡于我之剑下。” 绮云本还不信西门有庆之言,可此时此刻,稷下学海之外呼喊之声震天,而两人比斗多时,也未见知节殿中有人出现,心中已是信了七八分,柳眉倒竖、一脸嗔怒,可自身内劲却也越见凝涩,心知只怕片刻之后再难挡得住西门有庆剑招,‘哗、哗’两声,片刻之间绮云右臂、前襟之上便被划破,隐约之间更是可见蓝衫儒服之下贴身小衣。 西门有庆淫笑一声道:“程无逸可真是哥腐儒啊,白白放着这大好身段不知想用,我早知你心中所系乃是厚土剑者程无逸,嘿嘿,今日待我享用之后,我先废了你四肢经脉,再毁你之容颜,我倒要看看那是你这所谓稷下娇女如何自处。” 西门有庆的话音还未落,只见屏风之后一道剑风激射而来,沈彦尘所持之剑取自沐雨尸身之上,一出手便是一式‘流萤千里’,知节殿中如亮起一道刺目白光,此时出手可说沈彦尘蓄势已久,眼见此一剑可将西门有庆斩成两段,可便在这时,自知节殿外竟是飞来一物挡住沈彦尘剑势,两物相触,沈彦尘之觉双壁一阵酸麻,胸中气血翻腾,‘嘭’的一声,沈彦尘手中之剑竟承受不住撞击之利碎为两段。沈彦尘后翻而下,踱出五步才稳住身形, 沈彦尘这时也发现,挡住自己剑招的竟然是半截青砖。而这青转不过是知节殿铺地之用,以方才沈彦尘一剑之利削金、断玉也不为过,但偏偏就是被这半截青砖断去手中长剑,沈彦尘心知来着是敌非友,而武道击技更是高深莫测。 知节殿外一人缓缓踏步而来,来者慢声语道:“你藏身屏风之后已久,而前后有四次出手良机,不过以此次时机最为合适,单单是这分伺机而动的能为也算是不凡。” 一张黑色玄武面具遮住来者的脸,而在沈彦尘看来似乎还有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包裹在来者身侧。那面具之下露出一双眼瞳,沈彦尘和来者对视一眼,在这双瞳之中看不出任何情感,只觉这双瞳之中尽是带着无法言说的魅惑,这双朣朦让他想起了被困九龙蔽渊之下的白诚轩,沈彦尘知道来者只怕是堪与白诚轩比拟的武者,转头看了绮云一眼,心中不由得一沉。面对此等高手,自己或许能借‘石火光中寄此身’和‘天一踏歌’这等无双轻功逃脱,可绮云又不能不置之不理。 西门有庆单膝跪地,语带敬畏道:“属下…西门有庆拜见北方天玄武敕使。” 来人却是视而不见、视若无睹,看着沈彦尘笑道“有趣、有趣,你是这些年来第一个敢直视本敕使双眼之人,诸子百家之中常闻息兵堡之武学最善破幻灭虚,看来此传言却有几分可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虚危之瞳,坠天计都破真武 此时知节殿外杀喊之声不断,但北方天玄武敕使立身厅堂正门中央,那殿外的呼喊声却像是被隔绝开来一般。如此看去知节殿外的天幕光阴似乎也在这玄武敕使背后凝结,他静立此间,整个人似乎都和周围竟如相融合,虽是心知来者不善,可从玄武敕使的眼中却未看出要动手的意思。 若说九龙蔽渊第一次遇见白诚轩之时,那一双魔瞳是祲氛尘埃、埋骨三千的腐土荒境。那么此时在沈彦尘看来,这个西门有庆口中称呼为‘北方天玄武敕使’的人的双眼却是带着无限广袤‘空’,这双眼就像是曾阅尽世间万事万物,而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又将世间之威严、智慧,又或者说是将善、恶全都揉碎之后在积淀而成。明知来人是对着自己在说话,可沈彦尘却在来人眼中看不出自己的映像。 虽是心知来着不善,可绮云心忧学海之中情形,看着来人娇斥一声道:“身覆假面,你到底是何人?”只见北方天玄武敕使微微转头,绮云只觉一股无声压力突然袭来,就像是突然身处凌厉的掌风压迫之下,一时之间竟是压得绮云喘不过气来。手中长剑‘星霄飞羽’也似一阵簌簌之响。绮云身形更是止不住缓缓往下跪下。虽是勉力提一身劲力,可便是想在开口说话却也为难。 沈彦尘心知不妙急忙上前一步,连忙扶住绮云身形,只觉绮云全身似都在绷得很紧,似在和莫大的力量相抗衡,随即掌抵绮云背心暗送内劲,正是九龙蔽渊中融合兵家、儒门、泉下三家武学内劲于一的劲力,绮云只觉膝间一暖,那所受压力大减,随即缓缓站起身来。 北方天玄武敕使先是看着绮云,随后若有深意的看着沈彦尘,神情之间似乎也在诧异为何自己无声功法竟然未能奏效,缓缓开口道:“玄武之生、太阴化形,龟蛇交—合、虚危表质,盘游九陆、统摄万灵。自我瞳术大成以来,凭此‘虚危之瞳’少有人不未其所摄,今日却不想你既能不受我瞳术做制,一身内劲竟能助他人破我摄灵之术,息兵堡之武学果然不凡!” 虽说诸子百家武道击技之中息兵堡‘心火内劲’最善破幻灭虚,可北方天玄武敕使所言也并非全对,只因沈彦尘此时一身内劲早已非是单纯的‘心火内劲’而已,其实以北方天玄武敕使的‘虚危之瞳’论力可说是天下武道之中一绝,但若论及以所生幻境制人之能,却大大不能喝白诚轩传授沈彦尘‘埃土’武学之时所见‘渉荒登陡’相比。沈彦尘开口道:“玄武先生你可是和蔺秩…蔺无咎蔺秩宗可是你们的内应?”心知便是和绮云联手也非是眼前人之敌手,此时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也只能拖得片刻是片刻。 北方天玄武敕使道:“你倒是不笨,不错,胤国儒门四大巨擘之中的秩宗蔺先生便是我天门四敕使之中的东方天青龙使。今日‘斩儒’之计便是出自他之手笔,若非有蔺秩宗这般要人谋划,谁人又敢轻犯学海,只怕此时此刻,学海之中前往归葬岳乘风的诸部执令也是凶多吉少。” 绮云身子不由得一阵发抖,方才听门有庆说时还有不信,可此时却不由的不信,娇呵一声,抓着手中长剑‘星霄飞羽’朝着北方天玄武敕使便是一刺,沈彦尘急忙叫道:“不可!”,只见绮云手中‘星霄飞羽’转刺为扫,沈彦尘便听‘咄’的一声,玄武敕使竟是一掌拍在剑身之上,绮云只觉手臂一阵酸软,已然是握不住手中之剑。只听玄武敕使一声轻笑,道:“久闻‘星霄飞羽’也算是稷下名剑,不过你这一身‘玉衡剑术’却是未至好手境界。”缓声续道:‘天女乘槎驰琼霄,玉衡一舞荡星河。九重天瀑纷繁落,剑邀犯斗铸璇枢。’,以此想来至今你怕是还未寻得那与其匹配的犯斗之剑。” 绮云脸色一惊,急忙开口道:“你竟然知道‘玉衡剑术’剑术的由来!” 北方天玄武敕使语带惋惜,道:“此时你虽是将它称‘玉衡剑术’,可当年你学剑之时,定也听过稷下长者说过吧,这‘玉衡剑术’本就是衍生于一套合击剑术而出,可偏偏看成天下无双的合击剑术却让你们稷下学海一干腐儒糟蹋的不伦不类,也不知这句你听没听过‘玉女乘槎待犯斗,猗兰霓裳凤求凰’。”言语之中大有叹谓、缅怀之情。 见绮云此时仍是一脸茫然,显然对这‘玉女乘槎待犯斗,猗兰霓裳凤求凰’所知不多,北方天玄武敕使开口道:“本还想着留你一命,或许能从你身上能找到这两套合击剑术的线索,看来你也是所知不多,如此那也留你性命无用,今日稷下将亡,你等学海儒者也就陪葬去吧!”右手手腕一转,长臂一伸竟如灵蛇探穴一般绕着绮云手中‘星霄飞羽’而上。 绮云只觉一股阴沉、霸道内劲沿自己执剑手臂而上,如火急火燎一般直攻自己心脉,心知知己若是不加抵挡只怕不死也成废人,可勉强提劲,哪里挡得住这天玄武敕强悍劲力,一口鲜血不自觉的从口中涌出,不仅当不住侵入心脉的外力,更觉一身儒门‘浩然真气’竟思不住外泄。 沈彦尘见绮云受制,手中半截断剑一振,断剑之上生出三尺红焰之芒,跪在地上的西门有庆本欲挡住沈彦尘身形,却听北方天玄武敕使道:“你且勿动,今日便让本敕使一试这兵家武学有何精妙之处。”而沈彦尘这一招正是‘心火六境’之外的异变之数——‘枭圣兵燹’之焰,剑身之端如燃烈焰,而此时出招直取玄武敕使面门,心知若要救下绮云此时只能行‘围魏救赵’之策,第一式正是兵家‘心火之招’之中的‘星灭光离’,此剑一出知节殿顿生烈焰焚城、滔火撼天之意,其中更佐以虚实相生之理。 北方天玄武敕使轻呵一声道:“来得好!” 只见他身形不动,竟是一脚踏地,震起那落在身前的半截青砖,右脚一抬,沛然劲力踢打在这半截青砖之上,‘嘭’的一声,这一截青砖竟是穿过沈彦尘剑招一举击在沈彦尘左肩之上,亏的沈彦尘身负天下两大轻身提纵之术,眼见这半截青砖飞来,未及一招用来,一个鹞子翻身卸掉部分劲力,第二式剑招再出,却是变招为‘配水剑诀’之中的‘洗越天河’,此招取得便是天风鼓荡,水洗天河,一招劲力如大浪排空,而沈彦尘心知此招怕也难以救下绮云,出招之时却是暗使‘埃土’武学-运气精要,一时间前招‘星灭光离’焰火之色为歇,而一式‘洗越天河’水汽弥散,可说此招已然是汇三家武学直径要,正是沧海飞尘星火色,一招融贯诸家学。 ‘此招不差。’玄武敕使口中赞道一声,续道“可这般年纪,你要行英雄救美却是还早了些!右手已经是扼在绮云喉咙之间,左右却是就地画圆,尘呵一声:“真武虚危,六阴赋煞。”猛的在玄武敕使周身三尺竟是显出一层黝黑的护体真气,这护体真气之间竟是暗有凹槽暗纹。 沈彦尘一剑刺在其上只觉劲力反震而来,心中一阵讶异,这玄武敕使随手为而为,似乎比之一般内劲罡劲更见精妙,细看之下才发现玄武敕使周身劲气宛如千年灵龟之龟壳一般。玄武敕使嗤笑一声道:“如此,难道你不曾听闻我之名讳乃是‘北方天玄武敕使’么,岂不闻,天地生而蕴四方灵兽,玄武之生最善虚危之道,不为火侵、不为水浸。着实也未料到你竟是蔺无咎口中那个会使‘配水剑法’的少年,今日看来你只性命也留不得!” 沈彦尘两式剑招可谓倾尽全力,奈何却皆是无功,而玄武敕使似是有意试探沈彦尘能为,右手之上也不再加力,而是一点一点扼紧绮云之喉咙,绮云一脸煞白,对着玄武敕使怒目而视,吃力道:“你…你赶紧杀了我!” 便在此时,却听沈彦尘口中默默念到:“形骸九窍,取象幽泉——坠天之尘!”少年竟是一把将手中断剑刺入知节殿地面之上,一瞬间,以这半截剑刃竟化为尘埃,而这尘埃碎屑先是飞扬漫天,可在少年话音刚落之时,这剑刃所成尘埃竟汇聚成五芒星之状,在地面之上不住旋转,更将玄武敕使围绕其中。 玄武敕使眉头一皱,道:“‘尘埃秘术’,你竟是白诚轩的弟子!”言语之中大有惊愕之色。 沈彦尘手中无剑,可‘心火之力’本就不滞于兵刃之上,身形跃起、指尖划空,呈现‘妖异之红’的劲力自指间激荡而出,这一招不似剑式而是横劈而下,竟似隐约有几分刀意横生之景,一声碎响,玄武敕使周身护体真气登时被破,面对这‘莫名其妙’一招,玄武敕使却似想起了什么,高声呵道:“计都,计都刀意!白诚轩竟连计都刀也传给了你!”似乎玄武敕使对这计都之刀颇为忌惮,立时放开扼着绮云的右手,身形朝后退出一丈之地。 沈彦尘见机不可失,一把抱起绮云便朝外略去,甫一出知节殿厅堂,只见门外竟然还站了两个人,其中一人手握也不知什么材质铸成的九节鞭,身高若塔、全身肌肉鼓起,而另一人身材矮小,双中之上却是拿着两尺多长的分水刺,见沈彦尘飞掠而出,两人便欲出手,却听知节殿中玄武敕使道:“放他走!今日本敕使当是看在白诚轩面子上,今日行事以稷下学海为要,此时且先放过这二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一剑破哉,避敌于云水之间 沈彦尘飞身掠出知节殿,放眼望去眼中所见却是另一番世界!稷下学海六部建筑依旧雄浑壮美,可此时有儒门龙首之称的稷下之内却是惨呼声不断,自己进知节殿也不过片刻功夫,可此时在的稷下却像是在绽放着浓烈、血腥的恶之花,沈彦尘但觉喉鼻之间似乎都是腥咸的气息。 那日初来稷下学海沈彦尘本还想着好好瞻仰千年儒风,体味着儒门浩然,可朗朗乾坤之下一声声的惨呼划破天宇,血液鲜红,立世千年之稷下此时却成众儒者之丧身处!伏在沈彦尘背上的绮云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场突如其来屠杀,可此时自身心脉为玄武敕使内劲所侵,一脸的悲愤一时之间却也动弹不得。儒门千年之圣地此时却成人间之修罗场,沈彦尘也发现这群众儒者虽是手执长剑、良弓却毫无还手之力,显然早已中毒在身,而身着黑衣,头戴假面的入侵者就像是冲入狼群的虎狼,手中兵刃便似猛兽之巨爪,恣意之间便刺入众儒者身体之中。[] 虽来稷下学海数日,可起先为养伤避居洗墨湖,再后来更为蔺无咎囚禁于衡芜院,沈彦尘对这稷下学海地理环境却是陌生非常,开口问道:“绮云姑娘,你可知道稷下之中哪里还有藏身之处?”却见背上绮云毫无动静,转头看去原来悲愤之下,因内腑受创绮云却是晕了过去。 沈彦尘轻叹一口气却是急忙朝着洗墨湖方向而去,其实在少年心中本还想将绮云安置在九龙蔽渊之中,可心中有想到白诚轩乃是为稷下所囚,却也不敢将绮云带往白诚轩出,只得依着记忆中曾和程无逸走过的那条路朝着洗墨湖而去。 一路之上只见中儒者虽是有心护卫稷下,可怎奈一身劲力不受驱使,竟是以血肉之躯硬拼黑衣人手中兵刃,看到此种场景沈彦尘心中也是一疼,去也不敢多做停留,心知若是遭入侵者围困,只连自己和绮云性命也得丢掉,忽然,半空之中却是一阵‘霍、霍’巨响之声,‘噌’的一声一柄竟是插在地面之上,挡住沈彦尘前行脚步,而四周正自围剿众儒生的入侵者也是停下动作,朝着插件之处致礼,似乎在迎接某个大人物的到来,齐声道:“鬼蝙卫拜见西方天白虎敕使。” 不远处一人沉声道:“小娃儿你倒是有几分不简单,竟能在知节殿中从玄武敕使手中得脱。你也不用再东躲西藏,可我之行事唯有四字‘横道肆境’而已。”沈彦尘心中一沉,既有‘西方天白虎敕使’之名,只怕是和知节殿中所遇玄武敕使一般武道好手。 沈彦尘心知又败无胜,只得抢先出招,只见一点星火之色自右手手指只见暴起,‘烬中星火’一招旧劲未全,再变招而出一式‘火燎星野’,直朝远处那缓缓走来之人刺取,两招皆是‘心火之招’中的极招,可面带白色虎纹假面之人却是轻笑一声道:“有胆色,可惜还差得远!”隔空一掌,掌力劈空而来,竟将沈彦尘两式剑招劲力消于无形之间。 沈彦尘心中一惊,暗道:“只怕此人武道击技更在知节殿中玄武敕使之上!”其实硬要说这三人武学孰高孰低却也不大容易,只不过玄武敕使所学‘虚危真武’多众摄灵和守御之道,而论起杀伐攻势却略略不及这白虎敕使的‘横道肆境、一剑破哉’,而释宗遁隐尘世已尽六十余载,不说是沈彦尘,便是当日,天门四敕使围杀‘配水剑子’商恨雨,便是白虎敕使一剑斩下商恨雨之一臂。 一掌消沈彦尘俩剑之威,白虎敕使道:“如何!以剑而论,在本敕使眼中神州九陆也不过一个商恨雨而已!”右手一张,那插在地上的长剑飞回手中,续道:“本敕使之剑法名破哉,今世诸子百家之中,能入我眼中的剑术也不过稷下配水、刑城罪己而已,而你所学剑术完全不知所谓。” 当年天门之先坐传四方敕使每人一部武典,这其中蔺无咎所得便是专门可知儒们武学的法家卫缭以‘刑剑罪己’所创的‘燔阳阬龙’之术,而沈彦尘在知节殿中所见玄武敕使所学却是名为‘虚危真武’的奇门异术,至于此时,对手的白虎敕使所学却是一套传自遁隐已久释宗的一套剑术武学,其名为——一剑破哉!可说这套剑法虽是埋迹已久,但源流之深却也是天下剑术之中少有。 白虎敕使一剑而来,沈彦尘如此看去,只觉这一剑之下似乎天地为之一暗,眼中一昏,竟然看不到这剑的来路,可剑意却已然透体而入,沈彦尘只觉沛然难御,这剑术竟是和自己往日所见诸子百家剑术大不相同,沈彦尘身形飞退,却听白虎敕使斥道:“想走没那么容易!”为执剑的左手忽然探出,一把按在沈彦尘右肩锁骨之上,只要一发力只怕沈彦尘锁骨便要为其捏碎。正在这时,沈彦尘背上却是探出一剑,朝着白虎敕使手腕斩去,正是忽然转醒的绮云。 白虎敕使冷哼一声,手掌一缩,左手忽然一变,曲指一弹只听一声‘铮’的作响,这白虎敕使竟是以中指弹在绮云剑身之上,知节殿玄武敕使是以掌拍刃制住绮云,而此时,这白虎敕使却是凭着一指轻弹将绮云手中‘星霄飞羽’挡开三尺之远,而右手之剑已然朝着沈彦尘心口刺来,就在沈彦尘无所适从之时,一旁一个儒者却是扑身上来,一时血溅当场,白虎敕使手中长剑管胸而过,儒者手中握住剑刃,背对沈彦尘道:“带着绮云走,快走!” 绮云惊叫一声:“崔师哥!”显然此然也是稷下学海之中教习。 沈彦尘心知若在多留只怕辜负儒者一片苦心,虚发一招闪身而退,白虎敕使飞起一脚踏在儒者身上,殊料确实未能将人踢飞,冷笑一声道:“人常说‘腐儒’,你到还是个硬脖子。”那贯凶而过长剑一转,竟将儒者身体激的粉碎,一时间残肢断臂、血肉飞散,可这漫天血腥确实难以侵染白虎敕使身侧,看着沈彦尘身影飞掠方向,白虎敕使轻哼一声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鬼蝙卫得我令,缉杀此二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周遭身着黑衣鬼蝙齐道一声:“诺!”继而朝着洗墨湖方向追来。 索性白虎敕使碍于身份未亲自追缉,而一路之上所遇三五个鬼蝙卫一时之间也难不住沈彦尘,行至青瓦檐只见满地之上竟是新晋儒生尸体,便是十多对的小儒生竟然也早屠戮,便听背上绮云不住饮泣,那里还有往日曾见的飒爽英姿,沈彦尘不知如何安慰,开口道:“绮云姑娘,虽然西门有庆说程大哥等人也凶多吉少,不过以蔺无咎只能,便是要害众位执令也是不可能,程大哥他们一定会及时回转稷下救援,此时你有伤在身,我们还是先避开追缉的鬼蝙卫再说。”只听背上绮云不住低声哭泣却是不发一言。 两人再行片刻,已然能听到‘乱云飞渡’瀑布击水之声,此时旧地再游,苍山松柏、山水氤氲仍在,沈彦尘却不由得担心起程无逸安危,以自己在稷下学海之中所见情况,只怕蔺无咎为今日之策划蓄谋已久,这时却听背后传来匆匆脚步之声,正是一路追缉而来的鬼蝙卫,沈彦尘看着山岩之下‘洗墨湖’,开口道:“绮云姑娘委屈你暂时屏住呼吸,我知道这湖底有一处安全的地方。”见鬼蝙卫脚步越来越近,也不再多言,纵身跃入‘洗墨湖’中。 沈彦尘想到的避敌之所正是那日明璇传自己‘天一踏歌’的隐秘石洞,两人一入水中,甫然一入水中,沈彦尘便不能再背着绮云前行,而是学明璇一般牵着绮云的手,可触手指尖只觉绮云手心竟似哇凉如冰,此伤正是玄武敕使诡异内劲所至,见绮云浑身难以动弹,沈彦尘一手指在绮云背上写道‘得罪了’。随即抱着绮云朝湖底游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冰肌雪骨,知好色而慕少艾 此时已是早春,可‘洗墨湖’中仍是冰冷刺骨,这冰冷的湖水对这沈彦尘还没什么影响,可两人在水下未行多远,绮云却是受刺骨之寒激发内腑之伤患,一口鲜血呕在湖水之中,登时两人身侧湖水侵染呈红,若在平时绮云身无伤患,凭着儒门‘浩然真气’的绵远悠长,在这湖水之中屏息闭气一刻钟那也是稀松平常,可此时一口冰冷湖已然是灌如口中。 沈彦尘急忙抓着绮云肩膀往湖面之上游去,只觉绮云身子骨越见冰凉,两人在湖面之上猛一露头,便听追缉而至的鬼蝙卫呵道:“两人在岩下湖中,追!万万不可违了敕使号令。”只见三名黑衣鬼蝙卫竟也跃下高崖,突如湖中,绮云此时微微缓过神来,吃力道:“你走,别管我…”虚弱的身子在湖水之中却是不住战栗。[] 一咬牙,沈彦尘一把揽再绮云肩膀之上,深吸一口气,两人再次潜入水中,凭着一股子劲力,抱着绮云直往水下而去,忽然湖水之中却是一道剑光破水迅猛而来,沈彦尘知鬼蝙卫已追至身侧,手指一振,剑劲自指间而出,而另一侧数到劲力却也激荡而来,来人竟是在水中发暗器。 沈彦尘随即放开绮云双肩,背身反拍一掌,借着反震之力朝其中一名鬼蝙卫冲去,,而使剑之人剑势一收也是回刺一剑,沈彦尘直觉脸上一疼,这剑刃却是堪堪刺过脸颊,心知不能大意,此时若要脱困未有‘一击必杀’去势不减弱,沈彦尘五指头一并,宛若湖水之中却生出了微小的火光,而右手一划,五指所聚剑气已是划开鬼蝙卫脖颈。左肩却是猛的一痛,已然为一侧使暗器的鬼蝙卫击中。 沈彦尘这时一回头,却见绮云身子却是朝着湖底坠去,手脚并划朝着绮云而去,而余下两名鬼蝙卫一打手势,两人也是急急朝着绮云而去,几乎便是在同时,沈彦尘和其中一名鬼蝙卫各自赶之绮云身侧,旁边一人身形一张,手中之剑已是朝着绮云背心刺来,沈彦尘心中一急,只觉丹田之中却是生出一股异力,两只手却是便掌为爪,也不顾甚么武道击技之学,却是一爪子挖到那人脸上,来人吃痛略一后退,沈彦尘整个身子便朝着另一人撞去,更是聚力于左手手指之上。 红,一抹红,瞬间整个湖水之中忽然为血液的鲜红所浸染! 只见沈彦尘整只左手竟然将同伴身体刺穿,旁边持剑之人似乎还有所不信,可眼中所见却告诉他这是真的,要知为今日奇袭稷下学海,整个鬼蝙卫可谓是精锐尽出,众人黑衣之下更是有一层甲胄护身,眼中掠过一丝惊恐,也不再纠缠,双足蹬水便欲往湖面游去。忽然这名鬼蝙卫只觉整个身子一滞,低头一看,却是被追赶而来的沈彦尘拽住左脚,只见沈彦尘一用力,竟将这名鬼蝙卫整个身子拉了下来,鬼蝙卫眼中一惊,不为别的只因此时他才发现,这名被追缉的少年眼中不知何时却是呈现着诡异的‘妖异之红’。 在看着少年朣朦那一刻,这名鬼蝙卫突然想起了四敕使之中‘玄武敕使’的‘虚危之瞳’,传说‘虚危之瞳’乃是天门之中的摄灵之瞳,可此时这名鬼蝙卫却只想起一词来形容沈彦尘之眼瞳——嗜杀!手中虽是有剑,可鬼蝙卫却已然无还手之力,只因一瞬之间他的头颅便已经和身体分开,甚至在那么一息只见,那离体的头颅飞旋于湖水之中,在那一瞬他更是看到了鲜红的血液从自己脖颈间喷薄而出,在这湖水之中染出极为浓烈的‘红雾’,如此之后,这名鬼蝙卫才感觉到了死亡的剧烈疼痛,可他早已喊不出声来。 在那一团血水混合的污浊之中,飞旋的头颅看着少年那一双有着‘妖异之红’的双眼,他至死都未看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自己的头颅如何便这么飞了起来。 整个身体一阵微微颤动,沈彦尘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照着湖底游去,只见湖水之中绮云已然脸色发青,沈彦尘抱起绮云,朝着那处隐密的洞穴而去,这时猛觉触手之处一阵绵软,低头一瞧,原来自己右手却是一把抓在绮云乳-峰之上,原本绮云身上蓝衫儒服本就为西门有庆挑破,此时只见湖水之中皓腕如雪,那最外的儒服收湖水激荡,早已经是松松夸夸,只有那微微透着青色的白色贴身小衣裹着绮云的身子,那贴身的小衣之下仿佛躲是两只浑圆的雪兔。 沈彦尘收摄心中忽起的涟漪,抱着绮云朝石洞而去,好不容易来到石洞之中,将绮云安顿在石榻之上,沈彦尘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原本在此所见的那副‘江海不系舟’的字画却是不再,心道想必是为那神秘的少女带走。这时却听石榻之上绮云一声痛苦呻吟,只见绮云伏在石榻之上一阵簌簌颤抖,口中更是流出不少血液来,绮云看了沈彦尘一眼,似乎本还想说点什么,可立时又晕了过去。 沈彦尘心知不妙,虽是未曾学过什么医术,可手-搭绮云腕脉之上,只觉绮云体内眞气紊乱不堪,更是不住外泄,而体温更是不住下降,沈彦尘更是发现绮云身上湿漉漉的衣裳竟开始结冰,随即沈彦尘便已自己功力渡入绮云体内,只觉绮女经脉之间如被封闭,正是和自己当日中蔺无咎‘锁脉手’情形一般,而此时更有一股阴寒真气流窜与绮云周身,心知这真气怕是‘玄武敕使’所留。 看着石榻之上绮云沈彦尘面露难色,良久自言自语道:“绮云姑娘,今日所谓绝非彦尘有意冒犯!”随即将绮云环在身前,慢慢将绮云身上那湿漉漉的儒衫退下,可半天沈彦尘却是解不开那系腰的束带,费了一番折腾,这是却是计上心来,竟是将内劲聚于右手之上,硬是以剑气将这束带斩断。静寂的石洞之中,沈彦尘眼睛却是一痴,只见那脱去的儒衫之下是白皙的肌肤和优雅的曲线。 沈彦尘口中道:“绮云姑娘,彦尘觉不是有意冒犯、”明知绮云早已晕了过去,其实少年这一番说辞更多的倒是像在对自己而说。此时,石榻之上绮云只剩下贴身的亵衣,沈彦尘虽是自命‘君子’,可一时之间却也挪不开目光,只因在这十五六岁的年纪里,那个少年又能挪的开自己目光。 只见石榻之上那修长的身子水润珠圆,薄薄的亵衣遮着那尖翘浑圆的双乳。此时绮云虽是躺在这石榻之上之上,可这双乳却尖挺非常,透过那贴身的亵衣更隐约可见那双乳之上樱桃一般的红色,在绮云的一呼一吸只见,整个贴身的小衣似乎也在微微颤斗,而顺着双乳而下,娇躯浮露。更兼之绮云自幼习武,可说身上没有一丝赘肉。 看着绮云微微发青的脸庞,沈彦尘忽然想起那日在稷下学海之中和绮云一场打斗,心中又是想起那日救了自己的神秘少女,若说那个神秘少女是美轮美奂的角色,那时将柔美,女子之娇贵极于一身,那么绮云便是另一种极端,而是将女子妙曼之曲线和‘力’结合了起来,想起第一次见到绮云时,绮云倒持一剑的英姿飒爽,沈彦尘看着石榻之上纸上女子,口中悄声道:“其实,其实你毕竟还是个女子!” 看着如刀削的肩、饱满而坚挺的乳-房,修长的纤细的秀美,沈彦尘口中呼吸不由得一沉,眼中却是掠过一丝丝的‘妖异之红’,随即低头看着绮云的脸庞,良久心中似乎在犹豫,然后缓缓的低下头,在绮云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石榻之上绮云双肩白腻如脂,粉白的脖颈微屈,沈彦尘只觉一阵炫目,想转头却有不认让目光离开。 其实在这等慕少艾的年纪里,在少年们的心中关于异性之美,只怕最可描述也是‘女子’二字,那时朦朦胧胧的憧憬,可说正是如儒门‘亚圣’孟轲所言‘知好色而慕少艾’,而在那轻轻的一吻之后,沈彦尘忽然心中一阵愧疚,暗骂自己一生,赶紧收敛心中邪念,慢慢将绮云浮起来。 心知此时绮云全身‘浩然真气’乃是为‘锁脉禁武’之术所制,随即以自身内劲缓缓渡入,此中却是暗蕴‘配水剑诀’之心法,不多时已是心入空明,可说儒门之中程颢所创‘锁脉手’的克星正是‘配水剑诀’,不多时沈彦尘只觉绮云内体‘浩然真气’已然能缓缓运使。 关于那一道侵入绮云心脉之中的阴寒之气,沈彦尘内劲一入绮云体内之时,非时将这劲力消融,而是将这劲力全数纳入沈彦尘体内,沈彦尘心中不知何故,却觉这‘玄武敕使’的内劲竟悉数被自身丹田所吸纳,而沈彦尘周身散出淡淡妖异之红色,而受这红色侵染,似乎山洞之中温度也骤然升高几分,水汽蒸腾,沈彦尘却有意无意之间以自身三家武学逼出绮云身体之中阴寒之气。 只听绮云一声嘤咛,眼皮微微一动,竟缓缓睁开双眼,两人四目交接,一瞬之间却是都说不出话来,‘你…’绮云此时发现自己身上只余一见贴身小衣,却也知不改责怪沈彦尘。两人皆是一脸尴尬,沈彦尘开口道:“你受‘玄武敕使’所伤,若是在船着身上衣衫只怕会失温,所以…”沈彦尘还没说完却听绮云道:“别说了!你…你闭上眼睛”绮云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沈彦尘也不敢多言,立时闭上双眼,只觉这全身劲力在为绮云疗伤之时不仅不见疲惫之态,经历却是更见旺盛,心神守以、全心全意沉浸于传功疗伤之中,而绮云也觉沈彦尘之内劲似乎非是正宗的兵家武道内力,但这时全身所受禁制已经解开,虽是还不能运转自如,可只觉全身透着一股洋洋暖意,也不知过了竟渐渐睡了过去。 ———— 更新有点晚,这章本来是要写推倒,不过我觉着还是早了点,希望大家收藏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终章 洞中旖旎,一夕遭厄万祸始 石洞之中,沈彦尘已忘了方才稷下学海之中的刀光剑影,但内心里却是比那时更为紧张,半边身子已是有些麻木,可却是一动不动,一直挺着的脖颈也有些酸疼,不为别的,只因此时绮云一头依在沈彦尘左臂之上睡了过去。 起初之时,沈彦尘本欲叫醒绮云,可忽的一低头,他看见石榻之上绮云那双如雪似脂双足,论起来绮云的身高还要略略高过沈彦尘的,可那一双脚却是小女孩一般的小巧可爱,那一双修长的双腿微微曲侧,或是石榻有些凉意,绮云双足并拢在一起,而那五知脚指也略略蜷伏收拢,衬着那一双白皙的双腿,一时让沈彦尘收不回来眼光。也不知是不是梦里还想着稷下学海之中的血雨腥风,只见绮云眉宇稍蹙,在那张英挺秀美的脸上更是透出几分较弱之色来,看的沈彦尘那里还忍心去叫醒她。而若是略一低头,沈彦尘的鼻尖便能嗅到那绮云长发间的隐隐暗香。[] 云罗轻衣小蛮腰,一袭薄裳肩如削。 明眸未启芳姿艳,朱颜酡然妍且妖。 纤足如脂白葱色,双眉稍蹙怜娇柔。 云影花踪碎光影,低嗅青丝满暗香。 此等光景、这份境况,谁又能忍心惊了这场旖旎! 沈彦尘不动也不敢动,想起那日和争执时绮云的脾性,心知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喉鼻之间能嗅到那一阵幽香,再低头却是看在那白皙的粉颈之上,绮云身材虽是高挑,可身子骨却也纤细,那脖颈白皙里透着红润之色,而睡梦之中绮云呼吸之间,贴身小衣之下的饱满坚挺直,而那薄薄白纱遮掩之下,隐约之间又见那乳间沟壑,沈彦尘心中一荡,心道:“儒门经传之中常说‘窈窕淑女’,只怕想来也不过如此!” 为忍住心中那越来越强烈的阵阵涟漪,沈彦尘只得闭上双眼,可口鼻之间又能闻到绮云发间幽香,只得在心中默默背诵白诚轩所传‘尘埃密术’之心法口诀,也不知过了多久,竟反反复复将‘配水剑诀’、‘尘埃密术’默诵了好些片。 忽然间,沈彦尘只觉整个山洞却是一阵摇晃不止,如地震一般。突如其来的震动也将绮云从梦中惊醒,忽一睁眼,才发现自己竟是枕在沈彦尘臂膀之上,脸颊一红急忙站起身来,背对这沈彦尘道:“多谢你!”而如此一来,沈彦尘所见又是另一番光景,那系着贴身小衣在白丝带在绮云背后打出一个蝴蝶结的样子,这遮在隐私出的那白色小裈更是衬出腰-臀的曲线。 沈彦尘驱赶着心里的那点邪念杂思,赶紧脱下自己身上青衫,可一时又泛起难来,只因连日以来,自己先被囚衡芜院,后被困九龙蔽渊之中,身上青衫可说是好些日子不曾换洗,虽说不上有什么异味,可总觉着让绮云穿在身上又有些不妥当,踟蹰片刻才开口道:“绮云姑娘,这…这山洞之内阴凉潮湿,你…你还是先…先换上我这件衣服吧,就怕…就怕有些不大合身。” 绮云轻声道“嗯。”言语之中却是带着沈彦尘不曾听过的语气,随即也不回头伸过手来。 沈彦尘知道绮云脾气,此时也不敢在多看,随即转过头去,只听一阵‘嗦嗦’的穿衣之声,片刻绮云道:“我自幼长在稷下,也不知洗墨湖下竟还有这么一个山洞,你初来稷下才数日,为何竟能找到这么一个地方?” 沈彦尘道“其实…其实这不过是那日遭遇冷沧海,我偶然之间发现。”心中不知怎得却怕在绮云之前提起那个神秘的少女。 绮云来回打量这山洞之中的布置,道:“我看这里不久前似乎还有人居住。”却见一边石桌之上有着一个空着的竹制笔筒,绮云拿起这笔筒,念道:“孤陋何足耻,青锋佐杜康。流风舞霓裳,此间不知年。”读到此处,绮云却是一停,语带吃惊道:这…这上面的字是商师哥所留!” 沈彦尘听着那一句‘流风舞霓裳’却也不由得想起那个神秘的少女,若说绮云之研色是如云之绮丽,那么那个神秘的少女便是所谓的‘流风舞霓裳’了,心知此处定是和稷下剑子商恨雨有关,开口道:“绮云姑娘你说的是商恨雨前辈?” 绮云点了点头,道“当年商哥还在稷下之时,最爱用竹木雕刻笔筒,而他所书之字横细竖粗、笔势凌厉,可笔画之间却走平直,棱角分明不是一般人模仿的了,我自小便常见他书文写字,绝对不会认错的。” 这时整个地面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绮云脸色一变,道:“当年‘儒圣’殁后,建稷下学海的圣贤皆是一时能人,为建稷下可谓颇费了一番心思,以稷下学海所在之地绝无可能无缘无故有此剧烈晃动,我要回稷下学海去,想来真如那‘玄武敕使’所说,这次真是蔺师…无咎勾结‘外道邪门’为虐,只怕学海之中危险重重,你就不用在冒险了。”暗中潜运自身真气,只觉此时自己‘浩然真气’不见减弱,反而是更胜以往,也不知沈彦尘是如何助自己解开这‘锁脉手’更消解那一道阴寒真气,可此时心中念及稷下学海安危也不多问。 沈彦尘道:“诸子百家皆为天下正道,稷下学海和息兵堡素来交好,而我和程大哥虽然认识不久,可心中早将他看做兄长,我也回稷下帮他一臂之力。”而在沈彦尘更有一个打算,那就是从蔺无咎的口中探知自己父母的下落,心中更是知道只怕所谓神秘的‘天门敕使’便是白诚轩口中所说北辰帝阙。 绮云听沈彦尘如此一说,可心里却是生出那么一点空空的失望来。只因沈彦尘这一番话语中却是未提及自己分毫,绮云心中略以诧异,心中不由得暗问一声自己为何会有这等想法。待两人从洗墨湖中游出之时,却见天色已然昏暗,这一躲竟似过去了多半天,甫出湖面,那一袭湿漉漉青衫粘在绮云身上,又是一番可观颜色,而此时功力尽复,只见绮云未有动弹,那一身水汽却似蒸腾而出,衣裳不多时便已干了、 一旁沈彦尘看着水汽裹夹的绮云,心道:“这才是那个‘英姿飒爽’绮云,或许那个孱弱、娇柔的‘她’自己再也看不到了。”几个起纵两人略上山崖,绮云朝着稷下学海方向望去,惊呼一声:“瀚海!” 沈彦尘知道那是千年以来稷下学海藏书之所在,可说是稷下的图腾,而此时在稷下学海乾位之上却是看不到耸立的瀚海,在昏黄的天色里能见的却是浓浓的烟火之色,两人不再多言直朝稷下学海掠去,一路之上偶见几个巡视的鬼蝙卫,绮云二话不说便是用手中‘星霄飞羽’招呼,显然已经是怒上眉头。 一入稷下学海之中,两人便能闻到空气之中的血腥味,青瓦檐中难见一个活口,看着满地尸骸,沈彦尘能从那死尸眼中看出惊慌来,这些年轻子弟来稷下修文、习武原本求的是日后能有一身功业,可任是谁也想不道自己身处号称胤国‘儒门龙首’的稷下学海之中竟遭此横祸。 绮云一脸悲愤,斥道:“蔺无咎,蔺无咎,你非得血债血偿不可!”却听轰然一声,瀚海方向传来一声爆烈之响,正是有人交手的声音,两人急奔而去,行有里许之地,却见一个满身血污、披头散发的儒生喃喃道:“‘至圣贤师’,历代先贤、历代先儒们快来救救我,快来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儒者看着绮云和沈彦尘立时间跪到在地道:“别杀我,别杀我。” 沈彦尘停下脚步道:“别怕!”儒者却仍是兀自不停的说着‘别杀我’、‘别杀我’,儒者一句一句的叨念这‘儒圣’、‘亚圣’之名,可一句一声却带出无助,沈彦尘看着那双眼,那里面满是恐惧和茫然,沈彦尘知道这人已然是疯了。 绮云眼中不觉已是流下泪来,手中长剑却是刺猛的儒者心口之上,低声道“让他解脱吧!活着会比死都难受。” 起初不大明白绮云为何要这么做,可猛的却也发现,原来那儒者即便是疯了,可怀里却还紧紧一叠书卷,此时儒者倒地那书卷散落一地,为儒者自己的鲜血侵染,沈彦尘这才明白,绮云说的解脱是何意。回想着一路所见儒生、儒者们尸体,那眼神其实也是有区别的,而眼前儒者眼中沈彦尘看出‘碎裂’两个字,那是自身信仰之崩溃,那经传里说的‘开太平’,教习们教的‘经世济国’,圣贤们所说的‘为天下谋’,在这眼神之中似乎都是个遥不可及的存在。 沈彦尘心中暗问一声,会否经此一役,千年以来号称‘儒门龙首’的稷下学海也将碎裂无全。即便能渡过这场灾劫,可今世之中百家学坊魁首之名得易主,只怕领袖诸子百家的儒门之中也将会有另一场风雨。少年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场遭厄所‘碎裂’的不仅是久已承平的世事,更使得稷下学海元气大伤,也昭示着九陆山河碎裂的开始,而在这一场灾厄的影响之中,少年自己的命运也将为其改变! ———— 下一卷名字是《释影道踪》,三教之中两个遁世已久的宗门会在这一卷出来! 关于更新有时候我也真是有心无力啊,匕首比较手残啊,一小时也就不到八百字,三千字得三个多小时!悲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霄雿之野,雷霆战意出昆仑 千年之前‘儒圣’孔丘归隐稷下学海,收三千弟子传道授业,自此创下孔门儒术之源流,门中更有能者众多,最为出名这便是七十二贤者使得孔圣儒门之学开枝散叶,而稷下一脉源于孔门十哲而出,历乱世之战火,千载之间屡有沉浮,却也不曾崩毁于乱世洪流之中,虽也曾为乱世烽火波及,但稷下瀚海中的藏书亿万却在众儒者护卫之下不曾损得分毫,历代稷下儒者们都清楚瀚海对于整个稷下的意义所在,甚至可以说瀚海的存在不仅是儒门圣贤说文做载、经世济国笔墨所藏,也是后世儒者慕古风、吊先贤的所在,几可说瀚海所承载便是稷下学海千载之积淀。 若说稷下学海是百家学坊之中的苍松、劲柏,那么这瀚海便是它千年以来的根脉,不曾毁于乱世、也不曾亡于异胡,任谁也不会想到在天下承平之时,承载着稷下学海千年历史的瀚海会燃起大火,伴随着瀚海燃起的熊熊烈焰,还有稷下之中儒者们一声声的惨叫和狂呼划破天际。许是鬼蝙卫的有意而为,越来越多的儒者被驱赶到瀚海的广场之上,他们手中的兵刃还滴淌着方才屠戮的鲜血,可全身罩在黑衣和蝠纹鬼面之下的鬼蝙卫们却不再去屠杀这些惊慌失措的儒者,但一有儒者想要取水救火,众鬼蝙卫便是一拥而上将其斩杀之。 在瀚海之前的一方空地广场之上,那些幸存的儒者们已然忘却了即将到来的杀戮,满是悲愤的双眼没有看向那些将他们重重包围的鬼蝙卫,而是看着眼前的大火,火光之色冲天,可在中儒者眼中却像是看着无尽的黑暗梦魇侵蚀大地,天空被这火光映照的宛如残阳,而将坠落的却是有着孔圣嫡传稷下儒脉。不远处有一人轻声道:“当年仲尼撰春秋,一夕火云焚墨色。麒麟生死盈虚数,千载峥嵘成飞灰。久历烽火不曾崩,至此难有复起时。稍沐承平堕安逸,诸君何颜见前人。”来者缓步而行,正是面带黑色玄武假面的‘北方天玄武敕使’,吟诗之声虽是不大,可场中诸儒者却是听得清楚。 那广场之上一名白发苍苍老儒者喃喃自语道:“何颜见前人,何颜见前人,我辈到底有何面目见我稷下先贤们!”说着竟是扯下自己身上儒衫衣摆,一把蒙到自己脸上,朝着瀚海的熊熊烈火冲了进去,如此这般竟是要以身殉道,旁边众人一时不察未能及时组织,只见片刻之间这年长儒者身影便为烈火吞没。 ‘玄武敕使’轻笑一声,看着眼前大火,轻声道:“果真是腐儒啊!如此竟是经不起本敕使轻轻一激,可惜纵使头裹布巾,可一布之遮,哪里盖不住十多年来稷下之久病沉疴,胤国立鼎不足一甲子,今次此时看来这稷下学海儒者却真是少了前人的血色和勇武。” 看了一眼旁边幸存儒者,‘玄武敕使’续道:“却说千年前,儒门孔圣文武并重方才创下儒脉一教之源流,以致至今后世谈及文义之学皆不出儒家之说,而孔圣在世之时,论及武道之学也未曾败于他人,可惜今时今日,孔圣嫡传道统如今却要就此而终,正所谓‘不亡于烽烟,却倾于承平’便是此理。”随即转头朝着众鬼蝙卫朗声道:“今日我天门一举击溃儒门稷下,可尔等也不能就此得意忘形,更不可迷失于这虚假的承平之中,以致在这所谓太平盛世浮夸之中失了自身信念!千百年来我天门可说是诸子百家、世家名族之外的‘隐流’,但今日之后,我天门之威将打碎这虚假的太平,让神州九陆皆知‘北辰’威严!” 瀚海广场之上众鬼蝙卫齐声跪下,不约而同道:“‘乾坤罹厄、天佑北辰’,吾等原为天门罹厄之手,虽死不惜!”‘玄武敕使’一摆手,跪在地上的鬼蝙卫立时起身,便听‘玄武敕使’道:“我天门蛰伏已久,今日便以所谓儒门龙首稷下学海中众儒者之血,铸我天门无上之光荣。”面带假面不可见其下真容,可‘玄武敕使’缓缓再吐一字‘杀’。 一个‘杀’字声虽不大可声传里许,一声‘杀’竟化无数回声。这回音伴着此时瀚海的火光冲天、伴着稷下学海之中惨遭杀戮儒者们慢慢变黑的血迹,一声‘杀’回响久久不歇,似乎是不可抗拒的天罚之令,此声已判场中儒者性命生死!这时,却听有人高声怒斥一声,呵道:“‘道外邪魔’竟敢放此厥词,勾结蔺无咎这等大逆背道之辈,逞得一时猖狂,岂不闻‘妖邪为猖,必有天诛’之语。”说话之初,此人似还在百丈之外,可落语之时却是一掌轰杀而至。 正是‘一掌紫电风云生,平地忽起惊天雷’! 来者一掌荡十丈之地,掌中更有紫电风雷响动之声。登时有数名退避不及鬼蝙卫惨遭雷噬而亡,来者正是稷下学海‘御部’之主刘易阳。场中幸存儒者见刘易阳回转稷下学海精神无不一震,而一旁众鬼蝙卫本欲出手,却听‘玄武敕使’道:“且慢。”‘玄武敕使’那一双朣朦静若止水,让人丝毫看不出他之想法,而见刘易阳回转稷下,仍是不显丝毫慌张,继而语道:“早闻稷下‘御部’之主刘易阳成名武艺乃是凭着‘紫电风雷、剑戟无双’,而胤国之中,说起长兵更有所谓‘天枪御武、风雷动世’之说,那御武将军府‘将首’东方未央的‘天枪御武’数年前我已然领教过,今日便一观这其中的‘风雷动世’可有名不符实。” 刘易阳眉头微微一敛,御武将军府‘将首’东方未央的武功几何他是知晓的,可说是和自己奇虎相当的武道好手,眼前之人若真曾和东方未央交手而不败,那么自己断无‘速胜’之可能,眼角略略扫视众儒者,心知便是动手也怕是难以从鬼蝙卫手中救不下众人。 自刘易阳现身以来,‘玄武敕使’便以自身‘虚危之瞳’关注着刘易阳,眼朣之中闪过一丝狡黠之光,道:“方才见刘先生一掌突来威势了得,本敕使也早有领教稷下‘御部’武技‘雷霆战意’,刘先生可敢和在下打个赌,你若是赢了,我便放了此地一干儒者离开。” 刘易阳略作思索,开口道:“不知你所说是如何一个赌发?” ‘玄武敕使’道:“本敕使立身于此不避不让,硬接刘先生三掌,若是能三掌之内,刘先生能逼得我稍退半步,那便是我输,不过…若是三掌无功,还请刘先生束手就擒,如此一个赌发刘先生你可愿意接受?” 刘易阳深知眼前之人怕是大不简单,可此时此地,如此赌法却也是保住众人性命唯一法子,不由得自己不接受,更何况自己苦修‘雷霆战意’数十年,自付九陆六国之上自己一身武道修为虽然不上立于不败,可放眼天下真能和自己硬对三掌之人也是少之又少,便是儒门之中有‘极天武儒’之称的李胜峰也未必敢有此言,略一思索,开口道:“既是如此,还望阁下切勿食言而肥!” 只见刘易阳双掌缓抬,顿时自身三丈之内气浪如潮,正是稷下‘御部’秘传‘雷霆战意’之术。 ———儒门武学虽然根基皆是修习‘浩然真气’,但稷下立世之初便有‘六艺’之分,而后六部之中者更是层出不穷,而能者皆各有机缘、各有天分,慢慢再这儒门武学之上不断精益求精,如‘乐部’武学便以乐律为基,而‘书部’之中却能从书法、行文之中窥得武学玄妙。 而‘御部’之中的‘雷霆战意’却堪称稷下武学之中的‘异术’,儒门‘浩然击技’精要莫不是是出自儒门‘仁礼济世’之说,可谓万变不离其宗,亦如儒童修习击技最初皆要背诵‘黄中通理,正位居中,美在其中,畅于四肢’等等的总决精要,其中所言皆是仁礼、厚德、合和之说,这也便是儒门之中常说的‘正’,但‘御部’之中的‘雷霆战意’却求得是‘以力证道’。 此术之成原还有一段旧闻。不过故事真假如何已然难断,皆因这其中所说便巡儒门典籍不可见丝毫记载,但大多的时候,那些为人口口相传之语虽然说得是飘渺难辨,可所谓的故事其实倒是多半是在书册之外的,而这一段传闻故事便和神州九陆之上有‘万山祖脉’之称的昆仑有关。 在正史记载之中‘儒圣’孔丘不曾有西行入昆仑之举,但野史之中却又‘天之木铎访昆仑,夜观星陨悟雷霆’之说。神州九陆之上有‘万山祖脉’之称的昆仑,其在种种传说之中可堪视为和‘龙’一般神秘的存在,但‘龙’未有人亲见其存,可昆仑山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非是华族之人对昆仑崇拜非常,便是和昆仑有数万里东夷胡族也是将其成为‘神山’,其中居与昆仑山脉雪山左近的羌胡更是自诩‘昆仑子民’,千年烽火乱世之时更是自比‘昆仑神裔’,但昆仑山脉纵横绵延,其遮掩与冰川、云海之中的山峰却是从未有人能登其顶,在传说之中要登顶昆仑之顶须得有‘乘风凌云,以电为策,以雷为轮’之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地有四野,今日雷霆逢诡道 在众多的记叙之中,昆仑山隐藏于冰川和云海之上的境地也常被人称为‘霄雿之野’。在众多神话故事之中,此处更是天仙、神人之居所,皆因此故,文人骚客也常常用‘霄雿’二字形容凡人不可至之异域。传闻中,‘儒圣’孔丘却曾登临此处,更是见得一夜天宇星陨如雨、雷霆呼啸。由此感悟天地育万物,非单单施以恩惠种种,更有着一番‘雷霆霹雳’之手段。 有诗云: 古来霄雿人难至,绝顶凌云九州巅。 岩壑如斩塞其路,山高岳冷草木微。 纵横摧折千万里,越境窥得仙人居。 上有天宫十二城,风驻瑶池动琪树。 夫子御风登此境,欲问天地存亡道。 云衣翩飘下瑶阙,不肯多言兴废事。 忽有雷霆荡四野,一袭天风摧星河。 霹雳执戈切寰宇,三垣星陨疾如雨。 此诗何人所作不得而知,可在这诗词之下还有后话,在这‘霄雿之野’之上,‘儒圣’和瑶阙之主同见天地震怒、星陨如雨之景,更值此离亡不久,天下崩乱之际,两人皆有超凡入圣之才能,心中各有一番思量,两人皆是沉默片刻,先开口的却是瑶阙之主,其人道:“古人治天下以山川水利分九州,此外更有四野之分,北有‘诸沃之野’,东有‘阖闾之野’,南有‘圹幽之野’,西有‘霄雿之野’,四野之中各有玄虚妙处,可论及承天近道、征兆预示之能,却非‘霄雿之野’莫属,天地操万物杀生之柄,其怒风雷鼓荡、霹雳惊雷,此景预之不详也!霹雳雷霆动星河,八表兵燹乱不绝。此乱世之中,夫子为人中之龙虎,通古今之论,晓万物之理,当知人力难与天地相争之理!” 昆仑绝顶半空之上霹雳惊天,‘儒圣’开口道:“古有三皇五帝,上明天道,下和黎民,览今古制伦,总万方之法,归其本一,曰:‘天地纲纪’。三皇有天心,五帝怀正术,近与神仙之属,遇灾兆犹不弃黎民,执澄明正心,修德悯治道,屡拯万民于水火,其神明之灵俱在孔丘之上,天地纵无情、人命尚足惜!丘虽不才,欲效先王之行。” 瑶阙之主道:“久闻夫子乃麒麟转世,今日一见果有麒麟济世之风。” ‘儒圣’却是双手缓抬,只见掌中竟起紫电风雷之响,双掌排空朝着天穹星河遥击而去,一时掌劲汹涌撼动昆仑绝顶之上瑟瑟天风,双手一错在出一掌竟是一掌擒霹雳,劲力当十方,几和天发霹雳一般,瑶阙之主眼见此景,赞道:“霹雳惊天、雷霆震怒,不想夫子观天地震怒竟有此悟。今时,乱局已始天下无道,夫子胸有经纶更有擎天之术,此天将以夫子为木铎,后必为万世师!” 诸子百家众人谈及这段旧闻皆认为其不过轶闻假说,乃是后人穿凿附会于‘儒圣’诸多事迹之中的一例,即便是儒门学子对于此典故也是不置可否,相比于儒门武学击技的中正平和,‘御部’之中‘雷霆战意’却无论如何都显得多少有些‘突兀’和‘暴戾’。 若这故事是真,‘霄雿之野’之上‘儒圣’感天地之暴戾悟‘雷霆战意’。而千载后世,刘易阳一掌朝着‘玄武敕使’哄杀而去,凭此雷霆之击他要救下幸存儒者,但见一掌批亢捣虚,所取正是‘玄武敕使’之胸口,掌风威势凌厉更加雷电之声,刘易阳深信凭此‘雷霆起例’一掌,九州六国之间任何人也得退却僻让。 在刘易阳一掌激发而来之时,一旁冷眼旁观的‘玄武敕使’双朦之中精光一盛,眼角之上却是泛起若有若无的笑意,右手食指和中指相并,只听见运指如风‘嚯嚯’作响之间,竟是在自己胸前一尺之地划出一个黑色若隐若现的‘七芒星’来。 虽是眼见由此变故,可刘易阳心中对自己这一掌却是信心十足,只听忽然一声作响,刘易阳掌心电噬‘兹兹’之声不绝,两人交接不过一瞬之间,然后一旁鬼蝙卫齐声欢呼道:“‘乾坤罹厄、天佑北辰’。”,这一掌之下非止无功,刘易阳竟然是被震的后退数步。 刘易阳看着‘玄武敕使’胸前仍是凝而不散的黑色‘七芒星’,开口道:“如此精妙、诡异的卸力之术,莫非阁下是出身云烟浩渺的阴阳羽士?”诸子百家之中论及玄虚莫测便属阴阳一脉最为神秘,刘易阳执掌稷下‘御部’已久,对于诸子百家之中武道击技所知不少,可如此神秘莫测的卸力、守御之能,却是自己生平所仅见。不由得自己不猜测眼前这个带有假面的‘玄武敕使’到底出身何处。 ‘玄武敕使’道:“刘先生不必多做揣测,此时探问我出身何门何派又有何意义,不过你既说到云烟浩渺,我也不妨告诉你,便是阴阳家中的主事的有‘神机鬼藏’之称的邹衍,论起阴阳之术他也未必胜得过我,比人称他‘秒理阴阳、决人生死’,可玄武虚危也不是他能测度!” 听‘玄武敕使’之言,似乎其对阴阳一脉主事邹衍大有怨怼之意,刘易阳看着‘玄武敕使’胸前凝而不散的‘七芒星’,细辨之下只觉那黑色的流光之下隐隐透出一些文字形态来,心中更确定眼前的‘玄武敕使’定是和云烟浩渺关系莫大,口中暗道‘阴阳’二字,脑中却是冒出另外两个字来——诡道! ‘玄武敕使’一双‘虚危之瞳’注视刘易阳良久,似看已然穿他心中所想,语道:“不错,本敕使正是这一代‘阴阳诡道’之主,邹衍一脉窃据云烟浩渺已久,今日我天门先覆稷下学海,他日灭邹衍和他一干徒子徒孙也不过是举手之事。知我是何人,该知你余下两掌已然毫无胜算。” 刘易阳却不以为意,道:“既有三掌之约,方才一掌无功,可仍余两掌,何必此时先逞口舌之利!” ‘玄武敕使’道:“如此甚好!此时仍能处乱不惊,倒也只得本敕使再观你后劲如何。” 刘易阳一摆身前儒服,低吼一声道:“霹雳驱号令,天怒有雷霆,第二掌——雷霆震怒!”双掌一翻竟引动周遭风势倒卷,之间刘易阳头顶天空竟显天雷隐隐之迹,隐隐电光将发未发,而刘易阳双掌之间更是形成一道耀眼紫色玄雷,正是‘雷霆战意’之中‘御雷成兵’之术。 一旁‘玄武敕使’却是好整以暇,道:“单单是这份‘御雷成兵’之能,九州六国之间能与你争锋好手也不多,若说此时和你对手之人是别人,怕都要惧你这‘雷霆战意’几分,可你却是忘了一事,何谓阴阳,何谓雷霆,你在我面前驱‘雷霆霹雳’岂不是自寻无功!” 刘易阳接承稷下‘御部’多年,一身‘雷霆战意’修为之高不做‘御部’第二人选,,稷下武学虽是高深莫测,可万事万物皆一理而,儒门《易经》有云‘阴阳相薄,感而为雷,激而为霆,乱而为电’,刘易阳如何不知雷霆何来,论起理阴阳之能,更是心知难以和出身‘阴阳诡道’的‘玄武敕使’相比,可刘易阳这一掌却不得不发,不为别的之位那身侧一干幸存儒者,更为那汹汹燃烧这瀚海,自己若是不战认输,那么今日稷下不仅遭厄,更可能失去明日复建之‘气’! 刘易阳掌中紫电兹鸣不止,双掌拥干霄裂云之势,如此一掌似乎连天宇都可斩碎,可面对此掌‘玄武敕使’却依旧面色不改,精致的玄武假面之下,‘玄武敕使’那双‘虚危之瞳’丝毫没有看轻刘易阳的意思,只是‘玄武敕使’所倚重的是那阴阳一脉千年以来号称武道击技魇魔的‘诡道’之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阴阳诡道,双掌拏雷荡十方 诸子百家皆是兴起于千年乱世,因此诸学坊在立论天下的同时,莫不是有一套卓然别家的武道击技之术,一文一武正是诸学坊经乱世烽火逐渐昌盛的关键所在,而后再经岁月洗涤,每个学派之间又会因为各种原因生出不同的分歧来。 ‘儒圣’殁后,中弟子见也曾有过‘诸贤争圣’的争执,后来更为儒门为道统之争也曾有南儒、北儒之分,而墨家也因此分成了‘尚义任侠’和‘北邙墨者’。然而更多的时候,诸多学坊的学派分支却是湮灭于乱世洪流的洗涤之下,就像是一条路生出不同的叉口一般,其中有的路径能通往繁华,而更多的却是通往荒芜之境。 而一直以‘避世’面目示人的阴阳一脉也有过此种分裂,但阴阳一脉的这种分裂又不同于别家学坊,更多的倒像是太极图中一黑一白阴阳鱼,其中便有‘阳掌生、万物蕃昌’,‘阴控死,营殖成骸’,亦如太极黑白两半之分,自云烟浩渺创建伊始,一脉掌阳、一脉控阴,每隔十二年两脉之间权利自然更迭,千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而这种平衡为号称‘神机鬼藏’的邹衍所打破。 在当时邹衍却非是出身掌阳、控阴两脉真传弟子,他不过是云烟浩渺之上扫值的后进晚辈,时至今日,因云烟浩渺所在外人难至,当日云烟浩渺之上发生何事外人难知,自此之后邹衍始有‘神机鬼藏’之称号,而此四字正是阴阳一脉之中的至高敬语,但也有不服邹衍的阴阳羽士们想恢复掌阳、控阴的旧制,以致阴阳羽士之间也发生了一场激斗,而那些败者出走云烟浩渺。更是慢慢世俗之中,以自身玄妙的阴阳之术建立起耸人的杀手组织。 那时胤国未立、烽火正酣,借着乱世的滋养这杀手行当却是越做越大,屡有将军、名士、望族为其所杀,便是诸子百家诸学坊之中也屡有武道好手莫名其妙惨死,杀人之术往往神鬼难测,更是被人称为‘阴阳诡道’,不少名动一时的武者竟都亡于‘阴阳诡道’之下,以致后来领导‘北邙墨者’的巨子亲往云烟浩渺,而邹衍却未离云烟浩渺,却是和墨家巨子围棋对弈一番,棋局终了两人却是和局平手,邹衍却忽然开口道:“莫非天意不绝诡道!” 墨家巨子不明所以,问道:“邹先生此言何意?” 邹衍苦笑一声道:“当年我废掌阳、控阴旧制,念在同时一脉情分,遂逐百多人出云烟浩渺,本想让众人经历一番历练懂得阴阳术中‘万物蕃昌’、‘营殖成骸’乃是相辅相成之道,却不想众人竟自甘堕落,以阴阳之术乱伤人命,也知巨子不愿千里所来何意,此事成败已然在这坪弈之上,我本欲借巨子之手行‘预决’之术,断‘阴阳诡道’众人生机,却不想心有旁骛终是棋差一招。‘阴阳诡道’所谓之祸今日已断,却也是除恶未尽。” 墨家巨子道:“若是如此,你我在复来一局如何?” 邹衍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天意如此,非邹衍所能擅专。” 也是因为云烟浩渺之上一场黑白坪弈瓦解为祸已久的‘阴阳诡道’,邹衍‘理阴阳、诀生死’之能为世人所震惊,而此事的发生还在李胤建国之前,谁又能料到已绝迹近一甲子的‘阴阳诡道’中人竟会突然现身稷下学海之中。 在‘阴阳诡道’横行之时,很多人将击技好手称之为‘武者’,而将云烟浩渺之中的阴阳羽士称之为‘术士’,更将阴阳术称为‘武者’武道击技的梦魇、克星,但刘易阳此刻已经无有退路,他也曾听过‘阴阳诡道’之能,也曾听过那玄虚莫测的阴阳之术,但既为稷下儒者,此时唯有一字——战! 但见刘易阳这一掌凝而未发,整个人显得凝重无比如持千钧之力,脚下一步一顿朝着‘玄武敕使’迈步而来,竟将广场之上石面踏出近尺的深坑,刘易阳和‘玄武敕使’之间离着也不过三五步,可行走如此近的距离刘易阳额头之上透出汗水来,眼见两人相距不过最后一步,刘易阳右掌拍出,轰然一声巨响劲力四溢,更是激起一片光华耀眼,那虚于掌中雷电吞吐而出,直将‘玄武敕使’身形吞没,也不愧‘雷霆震怒’之名! 正是: 劲力排空连山开,雄浑霸道蛟龙吼。 双掌拏雷荡十方,电光激耀惊天地。 旁边众人眼睛为电光所惑,看不清场中状况。只觉耳中轰隆作响,如天雷爆于耳边。稍能视物,场中变化确实愕然观者,‘玄武敕使’却是用一只手指抵在刘易阳右手掌心之上,而那原本凝滞在胸前的黑色‘七芒星’线条越见浓重,笑道:“如何!任你‘雷霆战意’如何强悍,可仍是破不了我胸前这‘七芒星’,别说三掌,便是三十掌也是枉然。” 忽然‘玄武敕使’语气一顿。便听刘易阳道:“不消三十掌,在一掌定彼此输赢!”右掌未撤,左手却是朝天一举,斥道:“儒风鼓天霆”。一声巨响那举起的左手之上蓄那紫电雷霆竟是朝天而去,天际顿时滚雷响个不休。 ‘玄武敕使’语带讶异道:“你竟不惜以身试雷,冒着受‘雷霆锻体’之危,行此‘引天雷’之术!”自入云烟浩渺以来,神秘的‘玄武敕使’皆是一脸震惊,可此时却是泛起一丝未曾有过的慌张来。 昏暗的天空竟同时劈下数道落雷,一时间间电闪雷霆映的夜色之中的稷下霎时如白昼一般,而这道道落雷却是全打在刘易阳高举的左手之上,一旁有出身‘御部’年纪教长的儒者看到此景,不由高叫一声道:“一掌纳风雷!没想到…没想到刘师哥竟然已练至此等巅峰处,百多年来我稷下‘御部’也不过三五人能到此等境界。”欣喜若狂的儒者此时处在背对刘易阳背后,他却是不曾看到伴随着落雷不住的落下,刘易阳的脸也越来越见煞白,隐隐间耳中已然有血迹渗出,脸上皮肤也是不住抖动,一看之下便是忍受着莫大的疼痛。 ‘玄武敕使’和刘易阳几乎是面对而立,那双诡异的‘虚危之瞳’看着刘易阳,语道:“在我所遇武者之中,你虽非是击技最高之人,可今日却带给本敕使前所未有的压力,你既不惧‘雷霆锻体’毁你一身武道根基之危,本敕使也成全你这份搏命而为,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天威不可撼动。”不举不动之间,周身在起一层罡劲,形如龟壳,其内更有气劲游走全身上下如一条灵蛇环绕周身,随即对这刘易阳续道:“来吧!让本敕使一看这传闻出自昆仑之上‘霄雿之野’的‘雷霆战意’到底无核了得。” 刘易阳那擎天高举的左手不断的经落雷轰击,此时也已然到了极限,怒吼一声道:“激雷削千锋,万里飒雷霆。此为第三掌——千霆万里!”左手当空一舞,那纳于掌中雷电顿时如霆龙游走一般,刘易阳挥掌朝着那凝滞在‘玄武敕使’胸前的‘七芒星’拍出,无尽天雷之威压就此侵略而来,周围一干儒者和鬼蝙卫只觉这一击之前声如雷,可一掌挥出却是动静分明,那耀眼之掌中雷劲和神秘的‘七芒星’相触之时,竟以‘玄武敕使’和刘易阳两人为中心,卷起狂风、响彻雷霆,两人十丈之内电光自成天地。 刘易阳一掌‘千霆万里’如无坚不摧的矛,而‘玄武敕使’胸前‘七芒星’却像是无坚可摧的盾,一时间竟是电光和黑色僵持,两人争锋之下引动的地面倏忽震动如地震一般,可偏偏在两人十丈所成天地之中却是静寂无声,或者说因两气场交错之故,所处周遭空气也已经难以承受这种压力。 矛和盾僵持、不可败的互不相让,就在这十丈之地的静寂之中,却慢慢透出细微的碎裂之声,那凝聚在‘玄武敕使’胸前‘七芒星’黑色的线条却开始显露出离散之像,那线条所蕴本就是由奇怪的细小毫微的文字构成,而慢慢那些隐藏在线条之中的文字开始出现扭曲,渐渐露出逸散而出的态势,那构成‘七芒星’的黑线上就像是一滴墨水忽然落入水中,渐渐开始越来约淡。 ‘玄武敕使’见状运指在出,而在出指之前却是暗用右手拇指在中指指尖之上划出一道伤痕来,鲜红之血液顺着创口留出。指动如风在非是补齐原来黑色的‘七芒星’,而是勾绘出一个血色的‘七芒星’来,而这两个颜色各异的星痕却呈现出一正一逆的形态,顿时原本的颓势不再。 血色的‘逆七芒星’才出现不久,刘易阳也是沉声呵道:“谁言儒门无武力,求仁存礼亦风雷!”只听‘呲’的一声竟是刘易阳手掌虎口撕裂,可掌中多攒内劲也于此时而出,一声碎响如破琉璃,方才还自僵持,可猛的那一红、一黑两个‘七芒星’却都碎裂归无,刘易阳掌力不撤,终于是击在‘玄武敕使’身上,瞬时那十丈所成之小天地消散,只见刘易阳左右击在‘玄武敕使’胸口之上,而‘玄武敕使’身形微微一晃,可终究没有退出半步之地,凭着那一身护体罡劲终是承住刘易阳这撼天动地一掌。 空中还有嘶嘶的电闪之响,可两人一番交手的结果却是‘玄武敕使’三掌之后未退一步,刘易阳缓缓转头,看着汹汹烈火之中的瀚海,语带无奈道:“三掌既毕,是我败了!”而方才刘易阳一掌似也耗费‘玄武敕使’莫大气力,片刻之后才听‘玄武敕使’道:“既如此,还请刘先生不违你我彼此约定,本敕使敬刘先生武道击技必不会多加为难。” ‘玄武敕使’话音刚落,却听不远处有一人道:“输的人明明是你,方才最后一掌是你为卸雷劲退了半步的,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说话之人少年声音,正是和绮云返回稷下的沈彦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双瞳初会,少年轻狂何所惧 只见沈彦尘凌空跃动而来,在其身后紧跟一妙龄女子,两人身形甫一落地,女子急奔刘易阳身侧,急声道:“刘师哥你无恙吧?”,女子正是绮云,身着男子青衫服饰,因衣衫略显宽松之故凹凸有致身材曲线若隐若现,可眉宇之间却是英气逼人。 刘易阳道了一声无事,目光却是看着一边不远处沈彦尘,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你如何称呼?” 沈彦尘略一躬身算是执晚辈之礼,回道:“沈彦尘见过刘先生。” 刘易阳道:“我曾听无逸说起过你,当日听他言说你被蔺无咎囚于衡芜院之中,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杰。”说着身子骨却是微微一晃,显然方才受‘雷霆锻体’之故受伤颇重。 绮云见状牵住刘易阳左手,只见这一双手掌此时骨肉焦黑如遭雷激一般,五指皆是白骨外漏惨不忍睹,绮云心中一痛,眼中泪水不住打转,语带哭腔道:“刘师哥都是绮云无用,不能护我稷下。”说话只见便是将自身‘浩然真气’聚于掌心,顺着手掌渡入刘易阳身体之中。 刹那间,刘易阳只觉绮云这一股劲力泊然精纯、绵而不断,心中却也暗自讶异,只因这内劲虽是儒门之‘浩然真气’,可绮云修为如何他自是清楚非常,眼光扫过一旁沈彦尘,心中已然认定此事定和这沈姓少年有关。一摆手,将绮云推开,说道:“此时稷下能战之人不过数人,大敌当前,绮云你切勿空费内力。” 见沈彦尘和绮云去而复返,‘玄武敕使’那古井无波的‘虚危之瞳’也闪过一丝讶异,而更为惊奇的却是明明知节殿中自己掌中内劲已然侵入绮云心脉之中,为何眼前女子不仅未死内力却似更为精进,目光扫过沈彦尘,有想起知节殿之时那如惊鸿乍现的‘计都到意’,轻咳一声朝着刘易阳道:“素知稷下儒者重礼守信,方才三掌刘先生你已自承败绩,还望刘先生万勿食言。”随即一摆手,一旁待命已久的鬼蝙卫渐渐聚拢合围,将场中儒者包围起来。 刘易阳还未开口,便听沈彦尘道:“故弄玄虚,明明自己输了却还大言不惭!”只见少年身形一动,绕着方才两人激战的十丈方圆之地急奔一圈,步履却是每每落下便是一生‘轰’的声音,却是将铺地的青石全部踏碎,片刻间却是踩出一个圆来,如此之后沈彦尘才道:“不过障眼之术,你可别忘了我乃是出身息兵堡,这等玄虚之术不过‘隐迹其行、若有若无’而已,可凭你如此故弄玄虚,可以‘万物之存总能一孔观之’。” 只见沈彦尘右脚一抬,猛的塔在那十丈方圆之上,只见地上所成圆圈之中青石出现如蛛网一般的裂痕,这裂痕自沈彦尘脚下延伸,只听地上悉悉索索响声不断,噼里啪啦石屑崩飞,沈彦尘双掌一拥,刮起一阵掌风,地上这碎石头竟如灰烬一般被吹得飘散开来。 ‘玄武敕使’虽出身这十丈方圆之中,可激扬的漫天石屑飞灰不能侵染他之周身,‘玄武敕使’道:“好个‘万物之存总能一孔观之’,早闻息兵堡武学最善破幻灭虚,更有一门瞳术号称‘照影留形’,在对战之时更能‘复制’别家武学招式,甚至练至巅峰能修成一种神奇的‘虚无境界’,那时武者只需冥想静思便能在脑海之中幻化战场,在幻境之中能和生平所见武道好手交锋,乃是兵道之中锤炼武者的无上妙方,只可惜此术兵道延世千年,能有此异能也不过寥寥数人,知节殿倒是本敕使小觑了你。” 漫天石屑飞灰为沈彦尘掌劲扫飞,只见在方才刘易阳和‘玄武敕使’对掌的十丈之地如被沈彦尘硬生生刻出一个圆,而在这凹陷的原之中却是仍留有数处青石未曾变成灰飞,沈彦尘道:“方才刘先生和你一番比拼,两人气场激荡,这十丈之地上的铺地青石早已承不住你二人内劲逼迫,石板最然看似无恙,可其实已然在你二人内劲之下变得酥软,本来你二人四足,此时却有五处脚印。”沈彦尘指着第五处形似半个脚印的青石,续道:“这处痕迹便是因为方才第三掌之时,你为卸刘先生雷劲之力退了半步!” ‘玄武敕使’看着沈彦尘,不由得想起那时在知节殿的所见的‘计都刀意’,心道:“白先生这便是你所觅传人么,果然非是俗子。”心中却不由得一动,暗道:“难道…难道,他竟是那人之子不成!” 这时却听远处一人清呵一声,道:“乾坤罹厄北辰降厄,横道肆境一剑破哉。”其声如虎震人耳膜,沈彦尘脸色不由得一变,单单是个寥寥数语已然说明来着身份,正是一剑凌人的的‘白虎敕使’。 广场之上鬼蝙卫尽数单膝跪地,齐声道:“属下参见西方天‘白虎敕使’。”夜幕渐黑伴着瀚海燃起的汹汹大火,似乎天地也染着一层单单的猩红,而在这暗明的光景之中,一人一剑缓缓踏步而来,一张白色虎面首先引入众人眼帘,朝着跪地鬼蝙卫一挥手,呵道:“起身!”。来者不同于‘玄武敕使’的阴冷,他所带来的是无尽霸气。 沈彦尘已是第二次见到来人,虽不知那精致的虎纹面具之下是如何的一张脸,可这一次他切切实实感觉到伴着来人那野性不泯的气息,而看着来人漫不经心的一挥手,沈彦尘觉着来人就像是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在检阅自己的兵卒,那手中之剑漫不经心的抗在肩上,终于来到众人面前,止住脚步看了沈彦尘一眼,随即对着刘易阳道:“能和北方天‘玄武敕使’战至如此,儒者已经激起我杀你的兴趣。” 刘易阳道:“不过‘外道邪魔’而已,易阳岂会惧战!” ‘白虎敕使’不以为意,随即转头看着一旁的‘玄武敕使’,道:“难怪你嘱咐鬼蝙卫刻意将稷下学海幸存儒者驱赶至此,原来是以此为饵,果然是钓到不少漏网之鱼,不过天门四位敕使之中你素来以智谋见长,更何况方才一战也耗费你不少气力,这杀人之事还是交给我手中‘破哉’为好。”言语之间竟是视沈彦尘等人如无物。也不理会‘玄武敕使’有何反应,只见‘白虎敕使’手中利剑剑尖先是指着沈彦尘,再慢慢转向绮云和刘易阳,剑尖指向不住在三人身边变换,语带不屑道:“当年我断商恨雨一臂,今日我杀尽稷下儒者。你三人是一起死还是一个一个死。” 刘易阳本欲踏前一步,可体力未复,立时被绮云挡在身后,可有一人身影一闪已经是迎着剑锋而上,只听‘嘭’的一声,只见沈彦尘手腕一转,竟是错开剑尖一掌拍在‘白虎敕使’剑身之上,这一手正是和早前知节殿中‘玄武敕使’对付绮云之时一招形神相似,‘白虎敕使’略一讶异,狂笑一声道:“‘蟠蛇折枝手,你倒是有些能耐,竟会使‘玄武敕使’之武学,可凭你空手想一试本敕使‘破哉’能为,唯一下场便是死而已!”说着手中利剑剑刃一荡,顿时剑卷锋芒一片。 正是: 剑生寒芒冷如霜,倒卷天河疾似风。 锋刃疾走奔如电,横道肆境名破哉。 剑快、剑疾,可沈彦尘比这‘破哉’之剑更快,此时非只为了护身后绮云、刘易阳,更是因听‘白虎敕使’说曾斩商恨雨一臂的怒气,沈彦尘虽未曾见过‘稷下剑子’商恨雨,可来稷下这段时日,少年却是越发觉着当年商恨雨之叛定有内情,而更是机缘巧合之下学的‘配水剑诀’,心中可说最这个之听过传闻的传奇剑者多了一份‘亦师亦友’的敬仰来。 ———或许少年们的成长莫不如此,其实总有在心里那么一个‘偶像’,可说是容不得别人半点侮辱的,那既是少年成长路上的标记也是自愿攀登的圣堂。 在沈彦尘出手那一刻,因为那一点怒,少年之心神和自身真气俱有变化,虽手中无剑,可在沈彦尘心中却是存了一柄利剑,它既生出兵家‘心火内劲’,也暗含儒门‘浩然之气’,在沈彦尘以‘石火光中寄此身’的身法躲过一片剑华之时,这一剑也自指剑而出,这时少年从未有过之酣畅淋漓的一剑。 这一剑既出,刘易阳和‘白虎敕使’同时低呼一声:“配水剑式!”而在这一剑之中沈彦尘也有所顿悟,以往出剑是以自身内劲未基,可这一剑却让沈彦尘有一种心神和合,精、气、神三者和一之感,未出剑之前,沈彦尘心知自己肯定不是这‘白虎敕使’的敌手,可一剑既出,沈彦尘心中却是生出一直念想,那便是——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是——勇! 也是人们所常说的——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而在这一霎之间,沈彦尘的双朣之中更是闪过一丝异样的妖红,这一闪而过的红,处在沈彦尘背后的绮云、刘易阳不曾看到,同样震惊于这一剑竟是商恨雨的‘配水剑法’的‘白虎敕使’也未曾留意到,只有一人,那面带黑色玄武假面的‘玄武敕使’看到了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妖异之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目生灼焰,四谛断业释踪现 在看到少年眼中一闪而没的妖红之时,‘玄武敕使’不由得想起那个失踪已久的‘天门先坐’,不是眼前少年会和先坐有何干系,而是当年‘天门先坐’在传自己‘虚危之瞳’时曾说过的一段话。细思起来,这已然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世间修炼瞳术方法虽然众多,但寻常武者所修习的‘鹰眼’、‘眺瞳’之术,和我传你的的‘虚危之瞳’相比便如萤火和明月之别,此术若成甚至能有统摄万灵之能,一般武者只怕在你面前难有出手机会,即便是武道之中有小成的好手,可你凭着这瞳术和自己武技也可立于不败之境。 这个让他继承天门‘北方天玄武敕使’的人,在后面又续道:“天地之有本出于无,虚危所表便是窈窈冥冥、变像无形、以虚化实、浑危为安之道,此术也正好暗合你‘玄武敕使’之名。一龟一蛇、一虚一危,也可说是惑心、窥心之术。上古之时这‘虚危之瞳’也被称为‘读心术’!”。 “‘读心术’…先坐你说的是上古五帝之中帝喾的读心异能!”‘玄武敕使’本就是‘阴阳诡道’余脉,对于这读心异能早有耳闻。传上古五帝之中的帝喾便有此等读心之术,治国用人绝无错漏、辨奸察恶百无一疏。 却听传他‘虚危之瞳’的‘天门先坐’嗤笑一声道:“后世之人乐道上古三皇五帝之能,可其中辛秘他们又懂得多少,帝喾纵是有已至‘帝阶’的强悍武力和‘虚危之瞳’,可最后仍是丧身于青州睢丘之地。亘古以来,黎民百姓他们苟活一生,浑浑噩噩那里知道埋在表现之下的真实。” 这个在自己心中近乎是神的‘天门先坐’抬头看向天际,随后说道:“不管是上古三皇五帝,又或者诸子百家的贤者,这些人在我天门眼中都不过凡人而已,而我们是凌驾于世人之上的天胄神裔。日后当你修成‘虚危之瞳’的摄灵之术,你便会发现,想要获得世间的权利、女人、钱财种种对你来说探囊取物,甚至是天下大势更迭也能左右。只因天门所代表的就是天之威严,而你将凌驾众生之上。” 作为‘阴阳诡道’一脉后裔,自出生以来他便随父母东躲西藏、受尽欺辱,年轻的‘玄武敕使’喃喃重复着‘凌驾众生’四个字,那一刻他双膝跪地额头触地朝着眼前之人叩拜,心中有的不仅是激动更有着复仇之焰,心中更是立志要灭云烟浩渺,而一旁的‘天门先坐’轻抚他的额头,道:“云烟浩渺之上的邹衍虽然不是易于之辈,可你瞳术大成之后,世间能真正窥破‘虚危之瞳’虚实的只有‘重瞳’、‘灼瞳’和‘计都刀’之主,任他邹衍如何‘神机鬼藏’都将不会是你的敌手。” ‘天门先坐’所说的话‘玄武敕使’牢记在心,后来更是便阅诸多典籍寻找‘重瞳’、‘灼瞳’的线索。关于‘重瞳’可谓所获颇多,更是从古书之上得知帝颛顼、帝虞舜和后开离朝三千年基业的嬴弃便是双瞳之人,但关于‘灼瞳’却是未见多少记载,偶见蛛丝马迹可却从未有‘灼瞳’二字。 而,先坐对于‘重瞳’、‘灼瞳’所说之语,‘玄武敕使’至今难忘。 ————人有重瞳,得王天下! ————目生灼焰,天下大兵! 在看到沈彦尘眼中一现既隐的‘妖异之红’时,‘玄武敕使’莫名其妙的想起苦寻未果的‘灼瞳’,而片刻间又迅速否定了所见是‘灼瞳’的想法,心中暗道:“北辰、南溟缠斗已久,彼此武学之间互有相克,或许沈姓少年能勘破我‘虚危之瞳’,只是因为身负白诚轩‘计都刀意’之故。” 有关于所见乃是‘灼瞳’的念头在‘玄武敕使’脑中是一闪既过,但不久之后,‘玄武敕使’才会知道自己一时不察,在此夜将会让整个天门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而在数年之后,当少年身着赤红色的炎衣、手握刀剑,在他身后是如火似焰的赤色铁骑时,世人才真正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目生灼焰,天下大兵! 而在此时,少年仍还是个少年,他所要做的是努力应付横道肆境的‘破哉’之剑。 沈彦尘‘配水剑式’使出之时,‘白虎敕使’略略一吃惊,随即却是大笑一声:“十多年后再见‘配水剑式’,这是比覆灭稷下学海更能让我惊喜的事情,只可惜你一式配水却连商恨雨百分之一也比不上。”与此同时也不见‘白虎敕使’如何动作,可手中‘破哉’之剑却是劈砍而出,手中‘破哉’去势毫无剑法章谱可循,可就是这随手劈砍,只见‘白虎敕使’手中‘破哉’荡一点星火,却是挡住沈彦尘配水剑式。 沈彦尘口中呵斥一声,那右手指尖暴一点星火之光,斥道:“非是只有配水更有心火,——爝火燎天!”剑劲透指而出,直朝‘白虎敕使’喉咙钉去。 ‘白虎敕使’脸色一变,手中‘破哉’左旋而右回,横劈沈彦尘手臂,沈彦尘若不扯招臂膀非得被斩断不可,一旁绮云叫喊道:“彦尘小心。”一语既出有觉如此呼喊一个男子的名字略为不妥。可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既是担心沈彦尘安危,可心中却又有着那么点想喊一喊他的名字。 沈彦尘人在半空,整个身形却是猛的一缩,堪堪避过回旋劈砍而来的‘破哉’,而身形忽然一展,竟是从剑锋之侧而过,刘易阳看到此情形,却是低呼一声:“尺蠖之屈以存身,龙蛇之蛰以求伸!莫非…莫非这孩子是恨雨所收弟子不成。”只见沈彦尘指尖剑气激射而出,‘白虎敕使’一声断呵,却是不由得不往后退了一步,可左边脸颊之上却是为劲力所创流出淡淡血迹。 ‘白虎敕使’脸颊微微一抽,怒吼一声道:“竖子—找—死!” ‘破哉’一剑捭阖而出,直朝沈彦尘当头劈下,怒意十足,直要将沈彦尘看成两半,沈彦尘足尖一点,身形在地上兜了一个圈子,凡身出一脚踢在劈砍而来的剑身之上,可‘破哉’之上所蕴含力量委实太过强悍,沈彦尘只觉脚掌一阵发麻。 绮云急欲上前相助,刘易阳却是一把拉住她,道:“武者若要至武道巅峰,除了天资如何,最重要的便是历练,而我观他方才出剑似有所得,你此时贸然出手,指不定救不了他,还毁了他武道击技之上的造诣,若断了这一番思悟,此后变成了他心中的障碍,武道之途是路难且行、势窘且行、处不利且行,今日之后他之武道击技将更上一层路。” 绮云眼睛看着场中变化,道:“若是…若是你招不甚我怕他…” 刘易阳眼睛一眯,道:“师哥在此怎会看他枉死,不过此时少年还有余力,要知武道之上最好的师傅便是和高手击技对方,如此一时之得可比平时多得多。” 绮云觉着‘白虎敕使’手中‘破哉’剑就像是收割的麦子的麦镰,一招一式皆是凶险无比,而只觉沈彦尘就像是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在剑刃之上跳舞,稍有不慎便会血溅当场,沈彦尘却是借着一身灵巧功夫躲躲闪闪。 只见场中‘破哉’先是直击里斩,后又是横切滑空,这一切却是朝着胸口而去,只见沈彦尘往后翻,以手支地翻身一跃。看着场中情形,绮云却是想起那时和沈彦尘的争执,那时他也是用了这么一招的。在多想片刻竟觉着沈彦尘此时多施展的僻敌身法,其实自己早就见过,想着想着却觉自己那日两人争执是自己有些过分,心中那一点点异样之感觉,似是有小小窃喜,又像是有着那么点抱歉。其实论起年纪绮云已经二十岁,一身‘玉衡剑术’也称的上稷下好手,可对于此刻自己心中的莫可名状,她确实不懂的。 见沈彦尘竟是在‘白虎敕使’剑下躲过十余招,便是一旁的‘玄武敕使’也眼露讶异,‘玄武敕使’自语道:“想不到自当年遏浪岩断商恨雨一臂之后,天门四敕使之中剑法最为高绝之人,竟会因一个少年的存在不得不拿出真正的实力,再加上方才竟看出我以玄虚之术暗退一步,少年你到底还有多少能耐。”而最震惊的却是场中的‘白虎敕使’,心中虽知少年论实力只怕连自己一剑也接不下,但却是凭着轻身之术让自己难以奈何,偶尔之间递出一剑却也非同小可。眼中怒意越来越盛,手中‘破哉’往后一收,忽然沉声道:“真以为我不能杀你么。” 此言出,‘白虎敕使’的眼神也开始变了,那目光之中露灼灼的光芒,全身劲气激荡,刘易阳的眉头紧皱,而沈彦尘也能觉察出眼前‘白虎敕使’的变化,忽听‘白虎敕使’道了一声从未听的话语,言语之间竟是沈彦尘从未听过的词汇,登时他脚下地面四分五裂,而他手中‘破哉之剑’散一片光华,沈彦尘忽绝瞧着那剑竟觉透着庄严之色。沈彦尘忽然听见自‘白虎敕使’口中说出四个字——四谛断业! 一旁刘易阳闻言,急忙开口叫道:“快退,…原来…原来他竟是出自遁隐已久的释宗一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星野之变,释厄佛愆启剑域 此时冀州,君临城中疾风骤雨,雷鸣电闪天洪倾泻,纵横百里的皇都也成泽国,雨声嘈嘈切切响个不停,但是君临城中还有个例外之处,却是风雨不侵,此处不是胤帝宫闱,也不是四辅明堂,而是观天相星,堪舆地理的所在名为钦天监,据说钦天监中建筑格局如何,植被等等都是帝师宇不凡亲力亲为,百年来格局不曾有变,内里器物之方位皆有深意,其中花草树木也不虚植,都暗合天地气运变化之玄机,更佐以五行八卦之术,使得整个钦天监有风雨雷电不侵之能。 钦天监外庄严肃穆,却也因为茫茫雨夜,透出几分诡秘来,霹雳雷响不断,那些巨大的石仪就像是沉默的神祗,雷鸣电闪之下,那石雕的天禄兽和辟邪兽也显得狰狞起来。而内里纵横十八丈的观星台上,胤国资历最老的钧天官晋诚正带领着左右试星师和监生们,在观星台观看着皇极经天仪的变化。胤国立国以来,社稷,宗庙,山川之祀都是出自钦天监,这里更是胤朝国运之征兆所在。而这所有都不得不提起,帝师宇不凡所编撰的星相奇书《皇极步天歌》,此书也是整个钦天监观星辰日月变化的根本,可称得上是钦天监立世之基。百年来占卜天下,从无有失。那《皇极步天歌》也渐渐在占卜之术上与儒门《易》经,阴阳家《归藏之学》并驾齐驱,并称胤国占卜三术。[.] 钦天监星象师虽不在胤国爵禄制度之中,但也有着严格的尊卑之分,其中以钧天官为首,其下又有左右试星师,试星师之下便是监生。而这代的钧天冠晋诚,本是宇不凡当年书童,其后跟随宇不凡修习《皇极步天歌》,待宇不凡归隐之后,便成为钦天监左试星师,钦天监上代钧天官,年老致仕之后,便承袭钧天冠之位,算来已经有四十余年。 整个观星台上没有屋顶,夜空虽是雷雨滔天,可凭借术法之力,雷雨不至于此,观抬头便可看到浩荡天穹星野分明,而观星台上石轨林立,其中最为让人叹为观止的观天仪器名为皇极经天仪。也是帝师宇不凡所做,当时仅仅是整个皇极经天仪的骨架便费去精铁、黄铜各十万斤,整个皇极经天仪由上下两部分组成,于上重现三垣四象二十八星宿的星空格局,于下依照九州岛之貌制山川地理图,日月星辰运行轨迹,山岳河川消长之势,都在皇极经天仪以最为精确的形式再现,建成之后精确如斯未曾失误,而这场雨也早在钦天监预料之中。 可此时早已年逾古稀的晋诚脸上带着愕然之色,左右试星师面又惊恐,三人身后的监生脸上充满了惊惧,而这所有的都来自于皇极经天仪星轨之上的变化,依照皇极步天歌所叙述的星空格局,三垣天分别为:天市垣,紫薇垣,太微垣,其中太微垣中的太微星所对应的便是胤国帝君,而太微之左为文韬众星,其右为武略众星,四周佐以朱雀,白虎,青龙,玄武四星对应胤国四辅,但此时却有灿然星光直冲太微星而来,而此星竟不属于三垣天众星,而是从东来的客星。 星轨天幕中那客星光芒直如剑光,那威势之盛使得护卫太微星周遭的四辅星也为之暗淡,华灿之光隐隐有凌犯太微之势。这样的客星凌太微之兆,晋诚十多年前曾见过,那时也有客星光灿凌厉直犯天辰而来,可这次客星之兆,却比之上次来的更为迅猛,只见皇极经天仪星轨之上,整个星野为客星光芒所乱。太微天之下,代表着天下蛰伏豪客和氏族的紫薇天,竟成龙蛇乱杂,灵气散漫之象,其意指这些蛰伏已久的豪客们隐隐有不臣之心,而三垣天中,代表黎民百姓的天市垣竟是星位离散,泯灭飞动,其意为黎民失所,流亡离散之兆,而这竟只是因为突然进入星野之中的客星光华所致,而客星真正冲犯在哪里,才是晋诚担心的,晋诚瞳孔微缩,沉声道未及弱冠的监生退出观星台。 ______________ 稷下学海之中‘白虎敕使’像是在回应刘易阳的言语,狞笑一声道:“不想今日稷下学海之中还有人能凭着‘四谛断业’四字道出这‘释宗’二字,可只怕却是要叫你失望了,本敕使非是灵隐禅宫之中一干胸无大志的佛子,我执剑所求不是虚伪、不存的‘四大皆空’,本敕使毕生所求,乃是以手中剑‘大杀四方,灭尽世间比丘’,世人皆有名讳,而我之名可唤做——释厄佛愆。 沈彦尘只觉在听见‘四谛断业’四字之后,非只是‘白虎敕使’本人,合着他手中‘破哉之剑’也发生‘异变’,那剑脊之上竟似显露出奇形怪状的黯色纹印,其形状形如一颗树一般,而在表里剑身又显出金色的四个古篆之字——苦、集、灭、道。 只见‘白虎敕使’手中之剑非是朝向沈彦尘,而是拄剑往地面刺去,那本已经四分五裂的地面顿时现金色的巨大卍字,沈彦尘心中已经已然明白,这‘白虎敕使’定然是出自梦中所见神秘圣僧一脉。金色卍字如轮,以是‘白虎敕使’手中只见为中心,在地面之上不住延伸、旋转。片刻间,不止是沈彦尘,便是一旁的绮云和刘易阳也被纳入这旋转不绝的卍字金轮之中,在那金色光华从脚下闪过之时,在那一瞬,沈彦尘的心忽然觉着空,那时说不出的怪异之感,然后才发觉,这怪异来自于——‘静’! 息兵堡武学之根基‘心火之力’可说最是能提升人五感之能,此时此刻,沈彦尘全身内劲运之周身,他听不见任何声音,沈彦尘心中惊骇非常,自身所处竟是万籁俱静,而‘白虎敕使’在发动此术之后却是不再动作,沈彦尘就此放眼看去,看着静立不动‘白虎敕使’,只觉眼前的‘白虎敕使’周身也散发这金色的光芒,自身所处之境呈寂灭之态,眼中所见执剑之人无喜无悲显露庄严宝像。可在这庄严之下却是有着隐隐而动的悸动和不安。在衡芜院沈彦尘曾见识过蔺无咎的那儒门‘有威可畏’的大压迫,但那仍然是自儒门‘礼仪三百、威仪三千’而出的威和畏,但儒门之中‘有威可畏’的是和‘白虎敕使’所展露的完全不同的感觉。 这时却听万籁俱静的世界中,一人开口道:“万法皆是罪,诸相无本来。四谛开寂灭,破哉断尘愆。欢迎你们来到我的‘寂灭净土’,今日便叫你三人知道我手中之剑为何名为‘破哉’,在这‘寂灭净土’之中,无佛、无法、无众生,唯有四谛断业、天地破哉。” 沈彦尘额头上汗水汗涔涔而下,为了和叔叔的三年之约,自己也见过不少武道击技好手,便是叔叔也未曾对自己提起这等情形,这到底是幻境还是现实,诡异莫测的境况自己还是第一次遇到。 即便同在所谓‘寂灭净土’之中,一旁绮云和刘易阳所遇境地也是不同的! 在万籁俱静之中,当听见‘白虎敕使’念叨‘万法皆是罪,诸相无本来。四谛开寂灭,破哉断尘愆’之时,绮云像是看到了具象化的仙境、佛国幻界,心知其是虚假,可幻境却是如此的庄严华美,但心中却升腾出皈依之念,儒门常说‘子不语怪力乱神’,可绮云看着云烟之中的仙人宝相心中生出敬畏,不同于儒门之中所学的天地纲纪、人伦之理、立身之本,此时所见庄严宝相,就像是命之归处,如此岸、彼岸之别,你若不信便有果报,庄严华美可在眨眼变成莫测劫难,陷万劫之不复。 绮云觉着在那卍字金轮流转的幻境中,自己所学儒门之理在瓦解、消散,唯一剩下的是空! 在‘白虎敕使’口念‘四谛断业’之时,刘易阳已然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方才和‘玄武敕使’三掌之约已让他没有破此‘寂灭净土’之力,看着身旁绮云一眼,“即便绮云已然是我稷下之中的武道好手,却也没有能力破此‘剑域’之能,或许稷下学海这些年真是‘稍沐承平堕安逸’。”有望了一眼了沈彦尘也是眉头紧皱,心道:“即便是沈姓少年天资不差,可毕竟和‘白虎敕使’的境界相差又太远。” 刘易阳长叹一口气,却是在流转的卍字金轮流转的‘寂灭净土’踏前一步,朝着‘白虎敕使’开口道:“纵是有伤在身,可若是‘风雷剑戟’在手,你非是我之敌手。”豁然间在刘易阳周身‘浩然之气’奔涌不绝,儒者迈步而行,一步一步朝着‘白虎敕使’所在之地迈步而去。 在一旁的鬼蝠卫和幸存儒者眼中,只是片刻,只有片刻之时,他们不明白为何场中四人皆都不动,沈彦尘呆立当场全身之上汗水涔涔而下,而那名颇为美貌的女子似乎双膝微屈竟似难以站立,三人之中只有刘易阳似能行动,儒者缓缓踏步而上。 狂笑一声‘白虎敕使’道:“儒者不差,可你有伤在身,你我皆是渐窥‘天武’之人,当知此举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纵使你拼尽全力,可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等待三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心神崩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祈禳之术 君临城,钦天监。 此时,晋诚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自幼跟随帝师宇不凡研习《皇极步天歌》之术,他知道这等天兆是星乱天变之征。待未及弱冠的监生们退出观星台,晋诚看着‘皇极经天仪’喃喃道:“天形如车轮,昼夜常不息。四辅侍君侧,不差分与豪。太微居其所,众星拱而环。大小各有职,待阵持文武。天辰主下土,万物由生殖。一动与一静,同功而异域。” 晋诚所念的正是《皇极步天歌》的总纲,就在此言刚毕,观星台上空天际闪下道雷电之光,那星轨之下山河地理图受到激发,竟是山峦摇动,江川沸腾,昏暗的灯光之下,整个三垣星轨和山川地理隐约透出微红之色,钧天冠身后的试星师和余下监生,彼此对看,那面上沉如死水。 看着整个皇极经天仪,晋诚竟久久不能言语。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满了恐惧,而之后慢慢的变成对天地不仁的憎恨,再后来便是愤怒,整个观星台上静默无声,众人都被这皇极经天仪中的异象震惊,此时整个观星台上,众人的脑中都想到《皇极步天歌》中最为可怕的星相。 星相所主便叫做——山河破碎! 半晌之后,晋诚嘴角微颤,顿了片刻,续道:“客星东来其势如剑,锋芒华灿四辅黯然,此星象乃是客星凌于太微之象,华灿之光隐隐有凌犯帝星之兆,我星相堪舆之辈,见象下言,无余无失,素有成天应命之说,然此等星相倾国之兆,离朝崩毁乱世千年,民死无算,至胤方定,我不忍倒逆之事再来,江山社稷再倾,愿移星改命,施展祈禳之术的试星师和监生留下,如若不愿便退出观星台。” 听此言,左右试星师对看,在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出了决心,而试星师身后的众监生却是不由得骚动起来,身为钦天监中人,众人素知移星改命乃是背天行事,有遭天谴之厄,轻则折福折寿,重则丧生身死。可片刻之后众监生也复归平静,钦天监外雷鸣阵阵,但此刻观星台上却是寂静如斯,晋诚转身看着众人,在那些熟悉的脸上看出绝决之色。 随即,晋诚朝着自己的这些弟子们,躬身行礼道:“晋诚代天下苍生谢过众人。”左右试星师和监生们也朝着晋诚执礼,虽不知祈禳之术到底如何,可作为钦天监众人大都知晓,若要以人之力改变星辰运转轨迹,那可是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或许此术之后,众人皆不能善终。 所谓祈禳之术,乃是《皇极步天歌》中记载的最为凶险的术法,《皇极步天歌》所载祈禳之术乃是以三合为基,天地人,日月星,精气神为三合,而此术便是借人之精气神来改变星辰轨迹的禁术。 ————胤朝立国以来,《皇极步天歌》成书以来,从来没有人施展过祈禳之术,纵使如帝师宇不凡也将祈禳之术列为禁术,据说当年帝,祈禳之术也是师宇不凡辅佐胤太祖平定乱世之时,偶然得之,其后编撰《皇极步天歌》时,本不欲收录此术,但又怜惜此术威能颇大废之可惜,因此将祈禳之术另行收录成书,立下规矩此术只能由钧天官修习,更不能轻易施展,钦天监中众人都知祈禳之术有夺天地造化之能,可真正懂得祈禳之术的也不过只有历代钧天官而已。 晋诚沉声道:“左右试星师,各领监生退于观星台百丈之外,结天禄和辟邪二阵,为我护法,未有我允许不得来观星台。” 左右试星师齐声道:“祈禳之术凶险异常,怎能让均天官轻易涉嫌,不若由我等为之”左右试星师乃是下任钧天冠的人选,虽是未曾修习祈禳之术,可却也曾耳闻其中点滴,要想移星改命定要三合之力,以天禄之力借为天势,凭辟邪之力取地力,再以人身为媒介,借助阵发之力强改星辰运行轨迹。而人之身躯纤弱,却是万万不能承受天地人三合之力。三合之力经过身体之时几有爆体而亡之虞,就是万幸不死,整个身体也会被三合之力的强大力量洗劫成为六识尽灭之人。 晋诚摇头道:“晋诚少时跟随帝师左右,待及年长居左试星官之职,后以资历任钧天官之职,虽是兢兢业业却也无功于江山社稷,今客星东来,星相离乱,山川为沸,地理飘红,此相所预乃是山河破碎之兆,晋诚垂垂老矣,若能以将朽之躯换黎民之安定,此晋诚之所愿,钦天监立世百年,左右试星师和众监生临此危局,能不计个人生死,晋诚虽死已可慰藉,晋诚之后钦天监有众人在,晋诚也可放心。但今日行此祈禳之术于晋诚也是存了一份还情之念头,曾欠稷下学海之中一人救命之恩,只盼今日星象得该,稷下可安。” 晋诚言语之间是决绝,但天兆之相已显,逆天改命岂是凡人能为,今夜君临、稷下虽隔千里,但一是天命、一事人命,而稷下之中天机阁中楚天也抬头看着头顶的天。 ———— ———— ‘白虎敕使’说的这番话对于不在‘寂灭净土’中的的外人来说有些莫名其妙,可刘易阳心里却是知道若无奇迹结果也只能是三人‘心神崩溃’。只因此时,虽仍是武道击技的比斗,可却不是一般的招来招往,更是武者信念、德性、愿力的比拼,也是武者攀登‘天武’的重要关口,谓之——领域之力! 此时,刘易阳朝着‘御部’所在‘风雷别业’望了一眼,而这一眼也算是诀别,心知便是自己身上无伤,只怕自己和‘白虎敕使’也不过伯仲之间,自接承‘御部’执令之位后,久不曾再使‘风雷剑戟’,因此将其封存在‘御部’武库之中,若此时剑戟在手,或许…或许还有一搏,心中暗道一声:“或许真如‘玄武敕使’所说,自己也在这为这承平光景之中松懈了。” 所谓的‘领域之力’也是武者登上所谓‘天武’的最后一道坎! 胤国诸子百家、大野龙蛇之中常有‘天武不履尘’的禁忌之说,但‘天武’又是随随便便能至,而‘天之武者’不仅有着先天的资质限制,后天如何也是其中关键,这其中的关键便是领悟自己的‘领域之力’,而开启武者‘领域’的开启皆要借助于‘器物之利’,武道之中更是将其称为物我玄通之法。然而,天下兵刃虽是无数,可能真正合武者武道击技特性、自身资质的兵刃却莫不是万中无一,可说是真正的可遇不可求,亦如‘配水之剑’至于商恨雨,‘风雷剑戟’至于刘易阳,若无相匹配之兵器,即便是武者寒暑不辍、日夜勉力,但要在再有精进却是不能。 此时此刻,刘易阳心知必败,可仍是耗尽自身内力,试着去着推迟无可更改的结果的到来。渐渐便是一旁的儒者也看出了不对,众人只觉刘易阳朝着‘白虎敕使’走去的脚步越来月虚浮,而速度越见缓慢下来。众人不解绮故,但认识谁也看得出刘易阳他在抵抗着! 刘易阳不相信会有奇迹,可他却仍一步一步艰难前行,用自身的‘浩然之力’去抗衡这个‘寂灭净土’,此时,儒者心中所想的不是死,而是愧疚,当年师傅周子期将‘风雷剑戟’传给自己之时,自己曾说会拼死去守护稷下学海,但今时今日,自己不仅辜负了师傅,也辜负了那柄在稷下已然传承千载的‘风雷剑戟’。 在所谓的‘寂灭净土’之中,在唯‘空’的寂灭之中,沈彦尘试着深吸一口气,他试着去收敛心神,可无论如何却是能以集中精神,只觉全身的劲力在卍字金轮的流转不歇中消解,而在卍字金轮四端之上隐隐出现四柄剑,四剑之上各蕴一字隐隐浮现——苦、集、灭、道,随着卍字金轮的不住的流转,那四柄剑在不住的合拢。而伴随着虚幻四剑的接近,沈彦尘心中却是觉着终于是个解脱了。 少年却是不知,此时‘白虎敕使’所开的‘苦集灭道、寂灭净土’,正是出自释宗武学之中的‘见四谛、断因果’之说,释宗遁隐已久,而这其中有牵扯到一桩旧事,即便是沈彦尘出身于‘兵道祖庭’的息兵堡,可堡中能知释宗之人,却是谁也不会无端提起这一宗门来。 人存一世追名逐利,或蝇营狗苟、或兢兢业业,贫贱、富贵,但任是谁心中都会期盼一个解脱,那或是一场得偿所愿,许是十年寒窗一朝飞扬,许是苦恋许久终结良缘。 ——可纵是年少,可沈彦尘在心底也有一个期盼,在放弃自己的最后那一刻,沈彦尘忽然想起久埋心中的奢望,那从未曾见过的父母!一瞬间,他想起奶奶面对自己询问时的良久无言,想起九龙蔽渊之中白诚轩那一句‘皆是人中龙凤’,解脱于一场空,可沈彦尘不愿,十多年来终是得知父母点滴线索,怎能让这成一场空! 在这一瞬间沈彦尘忽然明白,此时此地这情景其实叔叔曾对自己讲过,甚至程无逸也曾对自己讲过,只是自己却忽略了。这是…这是以自身信念、愿力、德行直接去摧毁人的武道境界。这一刻,沈彦尘忽然明白叔叔让自己寻找所谓‘剑与剑心’的真意,那就找到作为武者的凭依,那不仅是‘剑与剑心’,也是为人的坚持和凭依!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天禄辟邪 钦天监之中,左右试星官和众监生默然无语,众人对着晋诚再躬身执礼,众人已知,晋诚是想以自身承受三合之力的冲击,从而将祈禳之术对众人的反噬降到最低。晋诚双眼环顾熟悉无比的观星台,然后开口道:“左右试星师各领监生三十一,左结天禄,右为辟邪。”声音虽是不大,可竟也带出了老者未有的威严来。 众人默然无声,左右试星师各领监生出观星台而去,片刻之后,凭借阵势之助,整个钦天监充盈天地星辰之气息,而天地气机又以天禄阵和辟邪阵各自为轮,转运不休。 观星台上已入垂暮之年的晋诚,看着皇极经天仪,喃喃道:“晋诚修习《皇极步天歌》之时,帝师便再三告诫,万勿轻展祈禳之术,有所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若以人力干预天地之变化,可能引发意想不到的之事,有所谓人发杀机,天地反复,后果却是实难预料,可既见此山河碎裂之兆,晋诚怎可置身事外,只愿此祈禳之术能改此灾祸,不使胤朝又再重历离朝恨事。” 就在此时,皇极经天仪星野之中再生变数,却见三垣天中天市垣之下,本是暗淡无光的区域竟是有黑色星芒闪烁,若说在方才,晋诚所见山河破碎之星象是震惊,那么此时所见却是骇然,一瞬间晋诚的脸色变得煞白,在《皇极步天歌》之前的众多占星典籍之中,都将天地万物都归纳入‘三垣天’之中,而在最三天之中天市垣之下可是代表着碧落黄泉的,据说是万物生灭之后的所在。 只见那星芒竟是黑色,那黑色星辰虽是忽隐忽现,可黑芒却是凌厉非常,隐隐刺穿天市垣和紫薇垣,直朝太微天而来,真有直破三垣天的气势。观星数十年,晋诚从未见过碧落黄泉有过星辰光芒,只见黑色星芒上冲三垣天,光芒所及之处,三垣星野中众多星辰,竟是渐渐变成黑色,整个碧落黄泉竟似有侵吞三垣天的趋势。 晋诚领钧天官之职数十年,观星辰之相以来,从没见过碧落黄泉出现过星辰之迹,更别说有黑色星芒。在这异变之中,唯有东来的客星不为黑色星芒所染,一在三垣天、一在碧落黄泉,而‘三垣天’客星凌太微,碧落黄泉之中黑色星芒侵星斗,一明一暗大有倾覆漫天星斗之势! 老迈的晋诚新手沁出冷汗来,心中暗道一声:“天地劫数啊。”晋诚这时忽然想起《皇极步天歌》之中的最后一章蝇头小楷,此章非时占星之语。 其中却有言: 宇宙生无穷之变,万物存盈虚之术,天地玄机或可窥,玄窍隐白实难见,地分九州养万民,又辖四野拱天柱。碧落森罗南溟渺,三垣列阵北辰远,风雷鼓荡引妖焰,列缺霹雳摧玄黄。纵有皇极步天歌,不知星陨在何年。 晋诚心中一阵悸动,心道:“难道…难带帝师在这最后一章说得便是此等异象不成。”暗自叨念着‘纵有皇极步天歌,不知星陨在何年’之预,晋诚忽然想知道是否在帝师撰写《皇极步天歌》之时,已然料到会有这异变的一夜。 ‘天禄阵’和‘辟邪阵’两阵所引导的天地气机转轮不止,又相互交—合,一时间观星台上竟是呈现七彩五色光华,老迈的晋诚想说点什么,可什么也没说不出来,沿阶而下抬头看天,又行数步方止,所处方位乃是观星台之正中,也是天地气机交—合之绝佳出。 纵有皇极步天歌,不知星陨在何年。——在晋诚心中一直将宇不凡敬若神明,但此语之中已然能听出帝师似乎也带着几分无奈。 晋诚环视观星台,随后老者盘膝缓缓而坐,开始引导自身的精,气,神三合之力,摒除所有杂念之后,晋诚的神识之中空无物存,慢慢到达空虚无我的境界,这是帝师宇不凡交给晋诚的容身天地之间的技巧。而观星台上,天地气机围绕晋诚旋转,呈现不断变化的华光异彩,约莫片刻,天地气机受到晋诚精气神三合之力引导,以晋诚老迈的身体为媒介,苍色的光芒直朝三垣天而去。 ‘天禄阵’和‘辟邪’阵中,作为主阵之人的左右试星师,感受到晋诚的三合之力,不由得朝观星台的方向望去。两阵之中的不少监生们脸上挂着泪水,但手中术式不断,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钧天官已经豁出性命,而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坚守阵势,完成钧天官的最后心愿。 整个钦天监,似乎也因为承受了过多的天地气机而颤抖。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晋诚经此之后已无生机。那颤抖之声竟像是呜咽的悲鸣,钦天监外风雨更见暴虐,大地在暴雨中沉沦,闷雷阵阵,雷霆之声竟似要撕裂这天宇。观星台上天地气机已是越过天市垣,直抵紫薇天,离那东来客星越来越近。 ———— ———— 纵有以身殉道志,奈何邪氛狂且猖。——或许此时稷下学海之中幸存的儒者心中都有着这样的心思。,所谓一败涂地怕也不过如此,但儒者心中有都还有这一点渺微的希望,他们还想试着去相信所谓的‘天地不弃忠良’,可随着刘易阳的脚步慢慢缓了下来,这苍天似乎在印证另一句话——天地无情。 一旁‘玄武敕使’看着刘易阳,淡淡说道:“他败了!” 看着刘易阳的脚步已然缓了下来,‘白虎敕使’的嘴角也露出了笑,可忽然他又皱起了眉,只因虽是细小,可他听见还有一人在这‘寂灭净土’也在笑。‘白虎敕使’眼露不可思议,语道:“这…这绝无可能,以你之修为如何能破我‘寂灭净土’之制。” 沈彦尘一声一缓,语带吃力说道:“因为我比你还‘空’!”。———当沈彦尘醒悟这所谓‘寂灭净土’的真意之时,少年暗自问了一声自己,这些年来自己所凭依的到底是什么,身存天地之间,自己求的是什么? ———少年深深的一个呼吸,他发现原来…原来这些年,自己心中所持的凭依竟是那未曾见过面的父母,心中的那对父母的期盼,怎么能败给这一场空!沈彦尘想着叔叔、程无逸曾对自己说过的话,想着九龙蔽渊讲述的点点滴滴,如何如可知这重压于心头的空,猛的,少年忽然领悟其实自己早已有着破开这‘寂灭净土’的方法,那就是比这空更空! 沈彦尘心知‘白虎敕使’怕是出自神秘的‘圣僧’一脉,要去对抗‘白虎敕使’所成的‘佛土’,沈彦尘想到了白诚轩所传的‘尘埃密术’,心知‘寂灭净土’怕是所谓的‘佛不弃众生’之中的‘佛土结界’,但亦如静若无声的极致不是什么也听不见,而是在‘静’之中听到那针尖落地之响声,而‘空无一物’其实不是空的极致,真正的空是生命经历生长,却无可奈何走向死亡的荒凉。心念及此, 沈彦尘心境在如‘涉荒登陡’之异境,而后少年腾身而起,双手运指如锋便是一招‘星火燎原’,这一招之后,他化指为掌却是朝着‘白虎敕使’而去,身如冲宵之鹤,‘白虎敕使’冷笑一声道:“不过蜉蝣撼大树而已。”看也不看便是反手一掌,就在两人交接一瞬,沈彦尘却是一脚背探出,硬生生接下‘白虎敕使’一掌,只觉内息一震,吐出一口血来,但也借着这一震之力,却是折身荡至刘易阳身侧,急忙出手,练点刘易阳胸前膻中、肋下期门二穴。 一旁的‘玄武敕使’瞧着沈彦尘一番举动,却是低叹一声:“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你果真…果真配得起白诚轩传人这身份。”而心中却是想着当年另外一人来,那时也曾有少年人物,若非天门使计,那人若是或者只怕比之商恨雨更加让人忌惮吧。 刘易阳本已心神为涣散的,忽觉灵台之中一阵清明,才看清眼前之人竟是沈彦尘,惊声道:“你…竟…”话还未说完,却听‘白虎敕使’怒吼一声,朝着沈彦尘道:“小子能在这‘寂灭净土’之中动武,本敕使倒是小看你了,可这不代表你以领悟‘领域之力’,而你三番五次和我作对,今日本敕使当将你碎尸万段不可,”手中‘破哉’剑身在手中一转,地面之上金色卍字之轮反转而动,竟是破地面而出,轮转之中,那最末端的‘苦、集、灭、道’四剑竟程具象化,剑锋之上金光闪耀,直朝沈彦尘迎面而来。 就在这时,远处却是突然传来一人的高呼之声:“天下未平,稷下不死!”,而在这声音之中,一抹黄灿光华激射而来,‘锵’的一声,有一柄剑却忽然就这么突兀的扎在‘白虎敕使’的‘寂灭净土’所成金色之中。一人肩抬一棺而来,在他背后那时漫无边际的黄灿之色,这玄黄里像是麦穗、稻禾成熟之时的颜色,而在玄黄不是别的正是厚土剑者程无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道踪乍现 钦天监之观星台上,钧天官晋诚的意识也越来越涣散,在神识的最深处,只能凭借着不断的诵读,《皇极步天歌》中关于太微天星象诗,来保持自身认知的情形。——天宇浩荡居其上,地野广沃载万物。上元天庭太微宫,昭昭列象布苍穹,左文右武执玄戈,四野明堂布政司,两面星野众星列,诸侯卿相镇其番,少微内侍从其后,辰主太微掌三垣。 可这并不能阻止六识的慢慢消散,作为天,地,人三合之中的媒介,晋诚身体的力量在不断流失,那结成术式的双手也慢慢垂了下来,而观星台之上的星野,集合天地人三合之力的苍色光芒,已然到达太微天,那苍色直朝东来客星而去。[.] 《皇极步天歌》之中逆星改命的祈禳之术似乎真的将改变星辰的运行轨迹。但,在晋诚的神识深处已然觉察出了不对劲,六识已经湮灭,但晋诚仍然感觉到已经空无一人的观星台上泛起了杀意。 这杀意只朝自己而来,此时晋诚已是眼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但这杀意却直入晋诚神识,这时却有个声音在晋诚的神识深处念叨一声:“祈禳之术逆天改命,《皇极步天歌》不愧是和儒门《易经》,阴阳家《归藏》其名的天下三占之书。” 这来人竟是能只这声念叨,晋诚心头一惊,原本的自己空我之境便被破,虽不知来人身在何处,晋诚低声道:“阁下能不触动钦天监外围阵法,能直达此处定非等闲之辈,晋诚死前也望个明白,你到底是何人?” 来人缓缓道:“钦天监外围阵法若在别人眼中算是不凡,可我自出身千年以来玄门第一之处,不知老钧天官可曾听过‘天下玄门第一宗,道统天下分三天’之语,久闻帝师宇不凡开胤之初,仿天文地理、摹山川河脉铸此‘皇极经天仪’,今日一见却也不过如此。若是和我宗立世千载的‘天地烘炉’相比,却是远有不及。” 晋诚心中一颤,心道一声‘终于那个约要尽了么’,随即开口道:“原来阁下竟是遁隐以久的‘道门’弟子,无怪乎视钦天监外阵法如无物,晋诚幼年之时曾听帝师谈及天下宗门,那时‘道统天下’虽已遁隐,可对于‘道门’之中武道击技、玄学妙法却是推崇备至,今日先生自承出自‘道门’一脉,不知来自太清、上清亦或是玉清三天之中何处?” 来人似也未曾料到晋诚竟能到处道们三天之名称,道:“均天官你倒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竟晓得我道门三天名讳,不过可惜,自钦天监成立伊始便在我太清界监视之下,我今日便是来取你性命的。”这时有只冰冷的手,慢慢抵在晋诚的背心之上,来人不再言语,那沉沉杀意如剑,刺入晋诚心脉之中,顿时鲜血从晋诚嘴角溢出。 晋诚苦笑一声,道:“晋诚垂垂老矣之身,竟劳‘道门’之中武道好手亲来取命,此生也算不枉。”说着只见晋诚已然无力的双手再结咒印,竟是以自身强纳观星台上天地之气机,太微天上那移星改命的苍芒之色越见迅疾,年迈的晋诚还想搏一搏、拼一拼。然而伴随着自身生命的流逝,渐渐聚拢的的天地气机成错综杂乱之相。 此时,本已是六识尽失的晋诚苍老的脸上却流下泪水来。那是最终仍是无济于事的不甘之泪,又或者这泪是给这即将到来的神州九陆之上的灾祸所流,太微天那苍芒朝着客星越来越近,可也越来越暗淡,待刚刚接近‘客星’之时,那代表着均天官的最后点苍色的光芒也泯灭于星空之中。 在晋诚身死之后,钦天监之中充盈的天地气机没有媒介引导,继而反噬‘天禄阵’和‘辟邪阵’,左右试星师也瞧出不对,各施展能为,众监生全力抵抗天地气机冲击,整个钦天监竟也摇晃不止,监生中功力稍弱着口鼻流血,众人苦苦撑过这反噬之力,疾奔赶往观星台而去,那原本未及弱冠的监生经这般变故也赶了过来。 左右试星师奔到晋诚身边,只见晋诚已是气绝,嘴角溢血,而那双眼竟是流出血泪,而晋诚身前地上却又四个字,竟是老均天官临死最后所书。——天地无情,苍生何辜!。 观星台上也不知道是谁先哭出了声,最后竟是哭声四起,钦天监外,猛然之间好大个炸雷作响,又接着炫幻的电闪,就像是犀利的剑光,挑破着沉沉的天幕,风雨如晦,雷电交加,好个凄惶的君临的夜。 与此同时,在千里之外的兖州,济水冰凌未消,夜雪如絮,稷下一处隐秘之地,此地烛火昏黄,正有一白发苍苍的耆老儒者以龟甲做占卜之术,却听得龟板发出清脆的破裂之声,儒者长叹一声道:“稷下本有避让心,奈何天下乱不休啊!,自稷下学海又往南又数千里,在青山秀水之间,有连绵建筑坐落隐于重雾烟霞之中,建筑暗合阴阳之道,而山势的最上首却是简陋草堂,夜色深沉寂静无声,听得长长的叹息,有一身着羽衣老者缓缓道:“释踪道影现尘寰,从此天下多事矣!。”老者负手遥望东方,续道:“开胤六十年、事隔一甲子,或许从此之后有能力去经营这世事的,已然不是如我一般的乱世遗民了,这天下山河需要的是新的守护者!” 很多年后,那些天子脚下的京畿王民,都还会记得君临城中这场百年来未曾有过的风雨。而对很多人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开始,也许只是开始之前的一个序章而已。 ———— ———— 稷下学海之中瀚海汹汹烈火不熄,火焰之色染半边天际,而‘白虎敕使’所开金色卍字之轮也流转不绝,在这火色、金光的交映之下,程无逸肩抬岳乘风棺椁踏步而来,而伴随着剑者的到来,广场之中众幸儒者心中升腾起一种‘不死’的念头。刘易阳看着程无逸,心中一阵感慨,也不知是喜是忧,经稷下学海一场灾厄,自己这师弟终于领悟了自己的‘领域之力’,更知此时,其实程无逸已经和‘白虎敕使’在交手,只见那插在地上‘厚土之剑’升腾一抹黄灿,这黄华光彩不知扩散。 ‘白虎敕使’看着地上‘厚土之剑’,道:“早听稷下学海之中以剑器论,前有配水、后又厚土,十多年前我已见过那‘配水之利’。”手一扬,将手中‘破哉’缓缓举起,续道:“可惜本敕使凭此‘一剑破哉’仍能断他一臂。今日,既见厚土,我也想知厚土锋锐几何!” 程无逸似未曾听到‘白虎敕使’的话,显示看着沈彦尘微微一点头,随后他看着刘易阳一鞠躬,道:“文师哥走了。”刘易阳回转稷下之时便是文翰林孤身殿后怕是凶多吉少,开口道:“翰林求仁得仁,死得其所。无逸你也不用过分伤心。” 程无逸缓缓摇头,慢慢说道:“无逸心中有愧,实乃无逸无能,难以护卫我学海。”只见程无逸看着地上‘厚土之剑’,语气忽然拔高道:“但程无逸发誓,今日之后,有敢犯我稷下者,厚土剑下有杀无赦!” ‘白虎敕使’嗤笑一声道:“夸口,见你一身修为,也不过刚刚刚领悟这‘领域之力’而已,若是这话是儒门之中的‘武极天峰’李胜峰,怕是还有几分可信,可是你的话,凭你还想护的众人,我只能说不过在我剑下多舔一条亡魂而已!”言语之间已是将自身修为不住提升,那金色卍字之轮反转孕四剑,只见这四柄剑剑上金色之光竟是将场中幸存儒者也纳入其中,‘白虎敕使’狞笑一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护的了谁。”说着狂吼一声道:“因果无常法,一剑斩轮回。此剑名曰——佛灭众生!” 释宗所信乃是认为世间有因果业报,将有一人其为天佛之身,能赦世间众人之罪,帮众生等极乐彼岸,但此时,这‘白虎敕使’所学这剑术,却牵扯释宗一种另一端‘佛难’之说,因此一剑使来竟是毫凶悍霸绝,完全无释宗武学之中的慈悲之念,中儒者心头升腾一片凶戾之剑气,幸存儒者所见更是真幻莫测,众人只觉天地一哑,寂灭之中,生一佛主之像,手执利剑朝众人心头刺来。 沈彦尘虽是能以‘尘埃密术’之中心法不为多动,可在想出手却是困难,更是心知这等击技之术乃是意念、愿力之争,只怕场中儒者难以抗衡难有有心神为丧的可能,这时却听程无逸道:“丰年收黍穗,更有高廪,后置酒醴。敬天法祖,维修礼乐。苍天悠悠,圣人虽去,经纬仍在,君不见彼黍离离何曾荒,浮云何曾能蔽空,纵有千折万磨,彼稷之穗未曾绝!” 在程无逸的声音其实并不是很大,可众人就是在这话语之中忽然‘清醒过来’,沈彦尘只觉在程无逸的话语之中,自己仿佛在看到了一场丰年的农收,那时天旱、洪涝之下的丰年之景,在这丰年之后百姓贮藏粮食,酿造美酒的场景,在用酒水祭祀祖先的场景,在程无逸的一声声中,沈彦尘感觉到的是实实在的活着,这些话似乎是在告诉众人,真正能解脱人的不是‘空’,而是真正致力于劳作和繁衍。 ———— 后话——钦天监这段剧情其实很早就写好,但我觉着在稷下蒙厄的时候,用分镜来推出来,可能会很好的让读者理解为什么这卷叫‘释影道踪’,可能这种频繁的pov转镜头,有些读者不太适应,在匕首看来小说的故事肯定不是一条线,费力气写‘白虎敕使’的所谓‘寂灭净土’,在突出程无逸,其实匕首也是想比较下释宗、儒家的某些不同点,当然这个白虎并不是真正的释宗佛子。他代表的也肯定不是释宗的真谛。 再次,成绩虽然说来比较扑,不过匕首还是写的很欢乐!(*^__^*)嘻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黍离之悲 释宗所信乃是认为世间有因果业报,将有一人其为天佛之身,能赦世间众人之罪,帮众生等极乐彼岸,但此时,这‘白虎敕使’所学这剑术,却牵扯释宗一种另一端‘佛难’之说,因此一剑使来竟是毫凶悍霸绝,完全无释宗武学之中的慈悲之念,中儒者心头升腾一片凶戾之剑气,幸存儒者所见更是真幻莫测,众人只觉天地一哑,寂灭之中,生一佛主之像,手执利剑朝众人心头刺来。 沈彦尘虽是能以‘尘埃密术’之中心法不为多动,可在想出手却是困难,更是心知这等击技之术乃是意念、愿力之争,只怕场中儒者难以抗衡难有有心神为丧的可能,这时却听程无逸道:“丰年收黍穗,更有高廪,后置酒醴。敬天法祖,维修礼乐。苍天悠悠,圣人虽去,经纬仍在,君不见彼黍离离何曾荒,浮云何曾能蔽空,纵有千折万磨,彼稷之穗未曾绝!” 在程无逸的声音其实并不是很大,可众人就是在这话语之中忽然‘清醒过来’,沈彦尘只觉在程无逸的话语之中,自己仿佛在看到了一场丰年的农收,那时天旱、洪涝之下的丰年之景,在程无逸的一声声中,沈彦尘感觉到的是实实在的活着,这些话似乎是在告诉众人,真正能解脱人的不是‘空’,而是真正致力于劳作和繁衍。 瀚海燃起的汹汹火焰映照的整个稷下学海如染着一抹血色,而在程无逸的高吟之中,沈彦尘心中却生出了一种‘稷下不死’之念想,就在这时,程无逸手掌一张,那地上‘厚土之剑’竟是凭空飞回手中,而后程无逸慢慢吟起《诗经》之中的句子来,听着程无逸的声音那一旁幸存的儒者也挣扎着慢慢站直了身子,一个神情庄重,那本已灰心丧志的脸上却是露出斗志来,然后沈彦尘听见整个瀚海广场之上想起儒者的高吟之响。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 行迈靡靡,中心如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 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在这众儒者的声音之中,沈彦尘只觉似看到一个身着青衫儒服之人的身影,沈彦尘却是在这儒者的声里听出‘稷下’二字的真意,中儒者所吟之诗乃是出自儒门经典《诗经》,千载之间儒门之学遍传神州九陆,沈彦尘自小也曾学习,知此诗之名为《黍离》,乃是名列《诗经》王风十篇之首,而更多时候儒门中人有将其称为‘黍离之悲’,此诗传为后创建稷下学海的孔门十哲中的周子悯所著,乃是儒门先哲过离朝旧都之时所作感怀之语。 听着这《黍离》之吟,刘易阳只觉体内真气竟是在迅速的恢复之中,体力稍复也高声吟这一首《黍离》,更是看着一肩挑棺立身在前的程无逸,心中不由得暗道一声:“程师弟,你终于是成长了,今日之后,即便是刘易阳以身殉道,可稷下有你,纵是死我也可放心。”而在‘白虎敕使’所谓的‘寂灭净土’之中,本已经心神涣散的绮云也在这众儒者的高声吟唱中回过神来,立世也高声诵吟着这一首《黍离》。 当时之世,据说‘儒圣’孔丘虽未曾亲往离朝旧都昭明城,可闻子悯之诗却是潸然泪下,随后在编撰《诗经》之时,便以此诗为王风十篇之首,甚至再后来孔门十哲开创稷下学海最初基石,众贤者为其取名之时,便取此诗中‘彼稷之苗’、‘彼稷之穗’、‘彼稷之实’之中的‘稷’字。此时此刻,沈彦尘已然明白为何中贤者会取这个‘稷下’二字,所谓‘稷’者五谷之长,正是黎民百姓养家糊口的来源,而在这‘稷’之下不是别的,正是万民的生养繁衍。 不止是沈彦尘,那一向狂傲的‘白虎敕使’,甚至是高深莫测‘玄武敕使’都感受到了那一股子‘气’,或者说是‘儒风’更为贴切,在此之前,可说天门一场奇谋,已然将整个稷下学海击向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可此时,凭着程无逸一声声的高吟,鬼蝙卫们的心中忽然有着有种‘胜负未定’之念,而对于一旁两位天门敕使来说这一股子‘浩然之气’更是感受至深,两人在这‘儒风浩荡’之中看到的和沈彦尘不同,恍惚之间,两人像是看到田野之上的稷苗之生、稷穗之长、稷实之收,而在这生长和收获的过程中,虽有风霜雨露、天旱洪涝,可这一度又一度的春秋之中,一个又一个的农夫前赴后继的努力着,为这生存和繁衍,为了明天而坚强的活着。 ‘白虎敕使’心中一阵愕然,自从自己领悟这‘领域之力’之后,何曾料到会有今日这般异状,在武道之中本有‘一线天’之说,可说武者之间虽然本身差距在一线之间,可自身境界高低却有能使得两人呈现出天壤之别,若在平时,自己一开这‘苦集灭道、寂灭净土’的‘领域之力’,若领域内之人未曾勘悟到‘领域’等境界,自己斩杀他人就如切瓜一般,可此时,明明这在领域之内只有刘易阳境界至此,可他一身伤患早已不足为惧,而手持‘厚土之剑’的儒者明明只是刚刚领悟‘领域之力’而已,何以…何以凭着那几句儒门《诗经》之语竟能帮助众人不手自己所制。 当‘白虎敕使’心中还在讶异之时,众儒者刚巧已是将《黍离》一遍吟诵完毕,而这时,程无逸也在高吟低唱之中出剑!只见此时程无逸手中厚土所施之招已然不是沈彦尘所见过任何招式,一剑既出,本爱走厚重、大拙的程无逸手中厚土却幻化剑影千万。 此一剑,而在众儒者此时正吟的《黍离》第一句——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白虎敕使’心中一惊,只因这一剑所来内劲虽是不强,可其中剑意却是沛然,可‘白虎敕使’也非时武道凡手,一咬牙也是针锋相对,手中‘破哉’耀一片金光而出,一旁静观的‘玄武敕使’看着即将交错的两柄剑,那一双‘虚危之瞳’中闪出莫名的激动,心中暗道:“先坐曾说天地之间若以剑器论,非是只有所谓‘五方帝剑’为最,终于…终于自当年围杀商恨雨之后,这流传千年的儒、释、道‘三教’之中再有名锋交错相杀了。”但见两剑交错,星光崩裂,两人翻身飞动,兵刃交接之下,如有天雷闪动,听得场中之人耳朵生疼,一时间两人竟是平分秋色,不相伯仲。 在这时沈彦尘却发现,其实程无逸此时所施展的剑术乃是迎合着《黍离》而出的,心中对着儒门武学之浩大之感敬佩,在细看之下,更是晓得其实若是单以自身武道击击而论,程无逸怕是比不上这‘白虎敕使’,但此时程无逸能越战越勇却是皆在‘气’字自上,沈彦尘虽是不晓得稷下之外,文翰林绝笔书浩然之气,在临死之前将自身从书法之中的‘永字八法’绝艺传给程无逸,而程无逸更是在文翰林的举动之中悟出‘天地浩然一气贯之’的体悟,但沈彦尘却是想到了兵家治军之中的《兵势篇》中的士气论,其中便有领兵之要在治气的说法。沈彦尘已然感受到,此时此刻,其实程无逸所展示的实力,不仅是他自身能为,更是集纳众儒者之‘气’,借着这份天地浩然在战斗。 一肩挑棺,一剑对敌,剑舞必起浩然气,两人交手数招程无逸是丝毫不落下风,‘白虎敕使’素来心高气傲,便是在天门四位敕令之中也是心傲之人,久攻无攻,忽起一声唳叫,手中破哉剑势陡然一变,那附着剑身之上的金光显示一收一敛,猛的暴起,竟是化虚为实,而剑身却呈阴暗的色调。从开始的极灿烂变成暗淡无双方,但那一声唳叫却久久不歇,沈彦尘觉着这一声叫呵虽是戾气十足,可和自己曾见那泉下‘魑魅魍魉’的阴郁戾气却是大为不同,而这一声唳叫像是硬生生要在这儒者所吟的《黍离》之中夺一分自己天地。 ‘玄武敕使’看着‘白虎敕使’手中‘破哉’的变化,眼中双朦越是兴奋,用低沉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果然…果然这是桫椤双树所成的其中一剑,佛主寂灭,生死枯荣,双树桫椤,修罗般若!”而‘白虎敕使’这一剑不若以往的金色灿烂,但陡然一变的剑势竟是神乎其技,以谁也不曾看清的路径刺在程无逸肩头之上。后续剑招更是绵绵不绝,登时大有败程无逸之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南方朱雀,熔金罢刃销兵手 以自身衣袖为辅,程无逸这一剑起于右手,可最后却是从左边而出,‘白虎敕使’脸色一变,手中‘破哉’急忙回笼,只听金石交错,厚土剑锋竟是紧贴‘白虎敕使’脖颈右侧而过,这一击突如其来,直叫‘白虎敕使’脸颊之上一阵冷汗,已然是感受到那厚土剑锋之锐利渗如肌肤之间,自当年遏浪岩四人围杀商恨雨之后,何曾有人能如此一剑凌威自己。 当‘白虎敕使’回剑挡住这一剑之时,一瞬之间,这手中厚土竟是一刃分九刃,剑身交错成黄色之圆圈,程无逸也同时高斥一声道:“剑起九州平日月!”,只见这错开的剑刃盘旋只见又合而为一,但厚土剑身之上玄黄之色更胜从前,剑光一闪如雷电之生,倏忽之动如激流沸水,直如手握日月,舞之乍隐乍现,‘嘭’的一声,这一剑已然是刺入‘白虎敕使’肩头。 运起‘虚危之瞳’观看良久的‘玄武敕使’,眼中精光烁烁,似藏着无数诡谲之想法,正自在心中暗道:“到底是大意啊!若是在程无逸出现之初,‘玄武敕使’便能以‘破哉’的修罗之态对敌,以他之能原是在程无逸之上,岂会能不敌这厚土之剑。”见到此景丝毫无出手相救之意。 就在程无逸一击得手欲再出手之时,忽然一个人影一闪,已然疾身而上,却是当在程无逸和‘白虎敕使’之间,只听‘砰然一响之声,却是来人以徒手挡在厚土之剑剑锋之前,阻住程无逸去路,程无逸只觉在来人接触厚土剑的一瞬,这厚土剑身之上竟然是有种烈火、沸水的滚烫之感,有一股怪异之内劲顺着厚土剑而上,只觉内腑之间一阵燥热。心中却是想起沈彦尘所学的‘心火之力’,可却是和自身所之兵家‘心火内劲’大有不同处。 程无逸所持的‘厚土之剑’堪称世间少有的绝世神兵,以锋锐论能名列‘五方帝剑’之中,可想而知锋锐几何,可来人竟是以徒手硬生生亲擒住厚土剑身,便听一旁鬼蝠卫跪地敬告一声:“属下参见‘南方天朱雀敕使’。”只见来人面带火红色朱雀问纹印假面,但是看这份做工,显然是和‘玄武敕使’、‘白虎敕使’两人所带假面皆是出自一人之手,其上所绘朱雀振翅栩栩如生羽纹清晰,在朱雀身后更是引动滔天之火。而在‘朱雀敕使’身后,‘白虎敕使’似有不服,道:“谁人要你插手!” 在这瀚海广场之上,突来的‘朱雀敕使’单手擒住厚土剑,那掌上更是泛这淡淡的火焰之色,也不理会‘白虎敕使’语中不满,看着程无逸道:“厚土之剑果然不凡,若是再有三五年,只怕你又是一个商恨雨,稷下学海果然卧虎藏龙。”随即转过头看着刘易阳道:“刘先生久见了。” 刘易阳沉声道:“熔金罢刃销兵手,果然…果然是你!”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惊愕之情。 看着这个突然现身的‘朱雀敕使’,沈彦尘只觉来人所施武道击技之术竟有着几分兵家武学的影子,可却是便想自己所知兵家之中的击技好手,却是怎么也想不起谁人能有这份能耐。但见这‘朱雀敕使’右手一转,竟是硬生生将程无逸手中厚土折弯几分,程无逸也内劲暗吐,只听厚土剑法一声轻吟,剑身一阵剧烈颤抖,终是从‘朱雀敕使’手中得脱。 ‘朱雀敕使’笑道:“早闻世间有‘五方帝剑’之存,此五剑乃是源自于神州九陆上古其实的五帝,在这其中‘厚土之剑’又有轩辕帝剑之称,今日一试果然超凡脱俗,却又剑中帝王之风,可剑未死物,名剑之所以能称为名剑,非单单是自身有多了得,其实要我说,持剑剑主能为如何才是名剑与否的关键,纵使‘五方帝剑’这种绝世神兵,可未曾遇见自己的命定真主,那也是明珠蒙尘,而你厚土剑者程无逸配的起这‘轩辕帝剑’。 这‘朱雀敕使’一手擒厚土,此时却说出这一番恭维程无逸的话来,虽然彼此敌对,但学剑多年,剑者与剑之间的关系其实本就是相辅相成,程无逸也知此语却也有几分道理。便听‘朱雀敕使’转头看着刘易阳,开口道:“今日我天门奇袭稷下,此时已然算是大功告成,而诸君也非是不智之人,不若如此,尔等也不要在做什么无谓反扑,而我天门放场中诸人离开,算是为今夜一个了局,不知刘先生可愿意。” 刘易阳还未说话,那广场之中一干幸存儒者之中便听有人道:“如此也好我等且先留下性命,来日方长,日后定可以复建稷下。”一时间,便有几个儒者立刻有人附和,余下之众虽是未曾说话,可脸色之上已然是有同意之意。 一旁的绮云和程无逸却是不禁眉头一皱,可说此时此刻,天门已然是占尽上风,不知这‘朱雀敕使’为何会有此等提议,可心中有觉着若是就此答应大有什么不妥之处,可一时却是说不出来这不妥在何处。 沈彦尘心中也是诧异,为何这‘朱雀敕使’会在占尽赢面的情况下有此一语,这是刘易阳却是沉声道:“且收起你心中那点算计吧,今夜稷下之中,只有战死之儒者,无败退而走之人,岂不闻我儒门‘亚圣’曾说,“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也不见刘易阳转身,可那音调却是猛的以大,续道:“稷下临此大劫,儒者之中有存身之念者,刘易阳视其为‘叛逆’,诸人勿在多言,有心存反复者,非我稷下之人。” 沈彦尘心中还是有些不解刘易阳为何如此决绝,这时却听程无逸道:“胤国未立之前,几多儒者为乱世奔走,乱世烽火之困厄难道不比今日稷下之祸,众位师兄弟,可曾听圣贤所说‘一片丹心耀千古’,今日我等若是就此退走,虽是活下性命,可稷下就真正亡了,儒门之学为何又浩然之名,便是因为我们心中长存气节,今日退走,心中生一夕苟且之念,这日后每逢困境,心中志气就弱了一份,这乃是敌酋之计。” 听到此处,沈彦尘才醒悟过来,其实谁说不是,自古以来,大多数的人若是存一夕苟且之念,此后为人的气质便一日不比一日,以史观之,每有国难当头,少的便是敢决生死的志士,即便是某些人说着‘忍辱负重’的话,可到了最后,在回过头去看原来最后众人全都成了‘忍辱负重’之人,此也再不提所谓复仇,便如乱世之时,北狄胡族侵土一般,先是有一人存苟且之前,抱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心里投降异族,慢慢后面一群人效仿,以至于更有堂皇一句‘良禽择木而栖’。 沈彦尘听完程无逸言语,立时战到程无逸身侧,道:“今夜,彦尘但求能和程大哥同抗宵小,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程无逸朗声一笑,道:“稷下遭此祸事,无逸却得尘弟如此兄弟情谊,今夜纵死无憾,往日无逸羁绊于礼教之防,做事畏首畏尾,今日之后你我二人便是兄弟。” ‘朱雀敕使’心中盘算来本就是要‘若敌之气’,岂料一番打算不仅被刘易阳看穿,场中程无逸和沈彦尘一番兄弟情谊之论,竟是激发余下儒者赴死之志,语道:“若是如此,不要再怪本敕使下手无情。场中鬼蝠卫听令。杀,场中儒者不留活口!”话音之中,这‘朱雀敕使’已是飞身朝着程无逸而来,‘白虎敕使’方才和程无逸一番比斗落了下风,此时手中‘破哉’剑芒大动,已然是怒上心头,而一侧‘玄武敕使’那一双诡谲的‘虚危之瞳’更是异光闪动。 刘易阳高叫一声道:“无逸千万小心,来人所使用‘销兵手’乃是出自兵家武典‘干戈录’之中的武技,最是能破人兵刃,不可硬拼!” 听到刘易阳言语,沈彦尘心中一震,只因那“干戈录”是兵家武典,历来藏于息兵堡之中弭兵阁中,乃是是稷下“春秋繁露”,法家“说难”,墨家“墨意心法”并称于世的击技武典,号称‘武宗四藏’,即便是自己叔叔唐吟歌虽为兵家一脉家主,可也不曾真正习练其中所载武技,而据说那“干戈录”之内所载武功乃是板荡天下的杀生击技,素来有违天和之嫌,乃是‘武宗四藏’之中最是乖戾之武学。 就在鬼蝠卫朝着中儒者威逼而来之时,却见这是稷下‘御部’所在的风雷别业之处一道光华飞驰而来,光华掠空如流彗,刘易阳心中一喜,只听一声巨响,这如流彗之物竟是插在刘易阳身前一丈之地,激荡一地烟尘不休,其上隐隐华光异彩不绝,刘易阳道:“老友,终于今日你我又开度联手拒敌了。” 藏兵武库几多载,一朝剑戟在出世,这飞天而来之物不是别的,正是稷下‘御部’神兵——风雷剑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璇枢剑术,玉女乘槎待犯斗 刘易阳一抬手,那矗立在地上长兵‘风雷剑戟’自发一声锵然之响,更是带起一片蓝色光彩逸散,见一旁鬼蝠卫朝众儒者威逼而来,刘易阳右手指尖微扣,地上‘风雷剑戟’华光而走,所显露的已然是隔空御武之能,‘风雷剑戟’在手,只见刘易阳整个人眼朦之中也被染上一丝蓝色光彩,反手倒提‘风雷剑戟’,一出手荡十丈地界,只身挡在中幸存儒者身前,剑戟纵横直让众多鬼蝠卫不敢进步。 此时,程无逸手中厚土已是对上天门‘朱雀敕使’,厚土剑锋饶‘朱雀敕使’身侧三寸只见,剑锋华彩如簇,但程无逸攻的凌厉,这‘朱雀敕使’却凭着双掌之力,守的滴水不漏,而指尖曲折变化,更是将‘销兵手’运到极致,而交错剑、掌交错之间,程无逸之中那一股子爆燥之气竟是沿着厚土剑而上,两人交手多时却是不曾听得一声巨响,程无逸看似处在攻势,可忌惮于‘朱雀敕使’的‘销兵手’只能,可说攻中带守,两人你来我往,彼此是攻中皆有守势,守势之中有夹攻击之变招。 在另一侧沈彦尘和绮云也是对上‘白虎敕使’,场中两方战力,稷下学海本就不及来犯一方,刘易阳为众鬼蝠卫牵制,程无逸和‘朱雀敕使’高下难见,甫一交手,两人境地可谓是险象环生、凶险莫测。 ‘白虎敕使’方才和程无逸比斗落了下风,此时心中有气,出手之时已然不留余地,手中‘破哉’剑风所至怒卷狂风,直搅的沈彦尘和绮云衣衫猎猎作响,绮云手中‘星霄飞羽’本也算是稷下剑器之中名品,可两兵交接,一声‘叮咚’,‘星霄飞羽’已然是被磕出缺口,而‘白虎敕使’劲力之雄浑,竟让绮云不能尽卸剑上劲力,一时连退数步,只见‘白虎敕使’手腕一抖,剑身暗淡无光的‘破哉’凌空一闪,竟是脱手而出,化霹雳之动直朝绮云心口而来。 沈彦尘见状运起‘天一踏歌’之身法,于半空之中伸手而出,一把抓在‘破哉’剑柄之上,孰料‘呲’的一声,沈彦尘整个右手已然是皮开肉烂,如此可知此一剑威势何如,绮云手中‘星霄飞羽’剑幻星芒,如织帷幕终是裆下这一剑,可剑错之时,绮云只觉右手之上一阵酸麻,也幸亏沈彦尘一阻‘破哉’来势,缓得剑身之上劲力,看了沈彦尘一眼,只见沈彦尘却是朝着自己淡然一笑,似是让自己放心,绮云心中却是没来由的一暖。 ‘白虎敕使’飞身腾起,长臂一伸,也是一手隔空御武之术,而自身杀意更是不住高涨,隔空御剑、一声长啸,怒道:“如来谛灭!”一时间,剑身暗淡丝毫无双的‘破哉’却是显露威猛霸道,正应‘释宗’之中金刚怒目、罗汉做嗔之相,‘破哉’剑身无光,可剑气激射却成千光万耀。 一旁静立未动的‘玄武敕使’看到此处,心中暗道:“当年遏浪岩围杀商恨雨,‘白虎敕使’便是以此‘如来谛灭’之招斩商恨雨一臂,我也是从此一招为线索,终于是窥的你身份点滴,今日再见比之那时更见精进,而天门四使之中虽然各修奇功异术,不过先坐心计缜密,只怕让出身‘释宗’之人接乘‘白虎敕使’之位,或许也是为分化‘桫椤双剑’而有意为之。 当年遏浪岩‘玄武敕使’便是以剑和剑招为突破口,最后终是探的‘白虎敕使’身份点滴,知其乃是出身‘释宗’圣地灵隐禅宫,更知其手中名为‘破哉’之剑,乃是‘释宗’之中所崇之佛主寂灭是蕴化双剑之一,一剑斩业名修罗、一剑负罪谓般若。 更有一诗叙其事: 明灯千万炬,梵音说寂灭。 佛陀枯荣时,生死蕴双树。 枯荣无心法,万念归谛灭。 斩业名修罗,负罪谓般若。 以‘玄武敕使’之智也知这其中或真或假,不过以‘白虎敕使’剑上纹理来看,也印证其定然是出自‘释宗’,传两件之上,一书‘苦集灭道、寂灭净土’,另以书‘生死枯荣、一念般若’。 便是凭这此剑招,当年遏浪岩中斩下商恨雨一臂,今日再出便是欲去沈彦尘之头颅,剑气如明灯万炬,裂空启梵说千万,沈彦尘看来一剑如星空彗流,如此一剑奔腾,沈彦尘一时竟略微一呆,就在此时,绮云已是看到危险,手中‘星霄飞羽’急攻而上自知难以和‘白虎敕使’硬拼,绮云飞身而上使的是以快打强之策,剑术如幻,剑影起星河霄汉,所使正是‘玉衡剑术’之中的‘流彗掠影’。 ‘白虎敕使’叫道:“不自量力!”剑势不收,却是剑锋一转,竟是要在半空之中削下绮云双足。 绮云手中‘星霄飞羽’略微一旋,想接着交兵之力退身,可一剑下挑不料‘破哉’力强,眼见‘破哉’锋刃晃晃而来,竟是一时把握不住自身平衡,忽然绮云之觉一人手臂揽在自己腰间,正是沈彦尘,而这时‘白虎敕使’也是一掌飞击而来,但见沈彦尘身在半空身形一扭,朝着绮云急忙道:“快使‘萦空星隐’!” 在‘玉衡剑术’之中,这‘萦空星隐’本为追击之招,绮云心中虽是不知沈彦尘为何要自己使这一招,可手中‘星霄飞羽’已然出手,却见绮云一招‘星霄飞羽’刚刚使用,沈彦尘却捉住绮云手臂,却是一招心火剑式‘星灭光离’,随即沈彦尘怕这两招让是抵不住‘白虎敕使’攻势,轻轻将绮云往后抛,自己确是以‘石火光中寄此身’之身法略上。 ‘白虎敕使’本欲将沈彦尘斩杀剑下,可忽的却见两道剑气此消彼暗,一隐一现、两相变化招自己而来,手中‘破哉’一旋,挡住两道剑气,而便在这时沈彦尘却是一脚直踩中门而来,‘白虎敕使’高斥一声道:“放肆!”未曾握剑的左手却是做掌而来,‘嘭’的一声,沈彦尘只觉腿骨一阵疼痛,而此时,‘白虎敕使’已是变掌为爪,抓在沈彦尘脚腕处,怒道:“小子真是不知死活!”左臂一舞,竟是将沈彦尘整个身子轮了起来。 就在这时,刚才落地的绮云手中之剑也救援而来,剑影双分,一取‘白虎敕使’心窝,一取其左腕。 看到此等情形,一旁丝毫没有出手之意的‘玄武敕使’眼中却是一亮,心道:“莫非…莫非…”而‘玄武敕使’心中却是想起那‘玉女乘槎待犯斗,绮兰霓裳凤求凰’之语,多年之前,他曾听先坐品评天下剑术,虽是将稷下‘配水剑诀’、法家‘刑剑罪己’并列天下剑术鳌首,可却也屡次提起两道合击剑艺,其中之一便是所谓‘凤求凰’,而与其起名的另一套剑术便是‘璇枢’,又说一套‘璇枢’最后几经转折最后却是落入稷下之中,不过此剑术最后却不知为何之留下女子所习的部分,更是改名为‘玉衡’。 ‘白虎敕使’剑剑芒急来,手中‘破哉’再动,可剑出太半,却见身形被制的沈彦尘探出左脚直探‘白虎敕使’右肩锁骨所在,心中此时便是硬手沈彦尘一脚,但‘白虎敕使’武技多在剑术之上,却也不敢冒着锁骨被创之险,直得放开沈彦尘脚腕,却在放手之时忽起一脚,只见沈彦尘倒卷飞出,可立时便站定身形。 其实沈彦尘早知其非时善,见‘白虎敕使’肩头微动,便是以将双手相合挡在心口处,要知人若动脚之时,必要耸肩,而沈彦尘出身的兵家武学,可说皆是源自以战阵之杀人术,因此才能从这细微处看出端倪。而绮云见沈彦尘无恙,虚皇一招,也是掠身而回。 匆忙只见两人对看一眼,沈彦尘忽然觉着眼前绮云一阵耀眼,这感觉不同于那时‘洗墨湖’湖底密室之时的‘知好色而慕少艾’,而是有种数不出的契合,而在绮云眼中也有着灿烂之光彩,临此危局,两人匆匆一眼,两手对敌虽是险象环生,可却在心中都升腾齐一种依托,却是有种说不出的快乐感。 ‘白虎敕使’看着眼前的沈彦尘和绮云,心中也在琢磨,按说这两人说是对手,便是合力也难接自己一招之能,可为何彼此救援,相互辅助竟有此等能耐。 这时,却见不远处一高一矮两条人影急速掠来,身高如塔之人手执九节鞭,身材矮小之人拿着分水刺,两人来到广场之上,也不理会战况如何,而是俯身于‘玄武敕使’之前,那身材矮小之人道:“回主人,属下两人以主人所授之法穿过衡芜院之中奇阵,随后进入九龙蔽渊之中,但其中早已空无一人,想来白诚轩已然为他人所救。”随后,那身材高大的汉字送怀中取出两截断链,正是九龙蔽渊之中囚禁白诚轩的九道锁链。 ‘玄武敕使’接过断链,举起其中一条,道:“这条锁链略微粗些的,怕是困在白诚轩肩胛骨之上的锁链,‘青龙敕使’便是以此行‘子午流注’之术,但以此锁链错口看,只怕者锁链方才断开不久,埋肩胛之上的锁链比之另外七道困身锁链更加坚固,能断另外七道锁链之人九州六国之间人数不在少,但观此截面光华,宛如刀切而成,到底是何人竟有此等能耐。”‘玄武敕使’心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心道:“图谋救走白诚轩只怕也是惦念那《黄泉谱》,难道说今夜稷下学海之中还有其他势力之高手窥视在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玄武敕使’此番言语也似有意无意说给沈彦尘听,沈彦尘也是心中不由得担忧白诚轩安危,一时思咐心中却也晓得以白诚轩之能,只怕要说遇上什么凶险到不可能,或许‘救’他出九龙蔽渊之人所图该是那《黄泉谱》的下落,不由得喃喃道:“旁人以为他身负《黄泉谱》下落,再者以他‘尘埃前仞’之能,白诚轩前辈定然无恙。”片刻分神,“彦尘小心。”忽得便听绮云大声喊到。 只见‘白虎敕使’手中‘破哉’剑荡三丈风云,面对两个后辈久攻不下,此时‘白虎敕使’一剑所至戾气横生,显然已经是怒上心头,剑身黯褐无光,可剑动却卷起如风劲力,直照着沈彦尘当头罩下,而这时背后绮云却是将手中‘星霄飞羽’抛手而出,急道一声:“接剑!” 沈彦尘接过‘星霄飞羽’,剑身一震,随即如苍蝇一般扑上,剑去无踪空掠影,只见身前划出一道烟火之色的光幕,返身凌空一折而回,手腕一转却是一式‘配水剑式’,璀璨水色骤然而现,而与此同时,绮云也是闪身而上,当‘白虎敕使’凭手中剑一式破沈彦尘两招,可却有一物自绮云那手中而出,动之如寒芒乍现,而绮云身形更是动之宛若凭虚御风,寒芒所取便是‘白虎敕使’眉心。 当绮云将剑抛出之时,那一旁正自激战之中的刘易阳却是眉头一皱,瞄了一眼正和‘朱雀敕使’战的正酣的程无逸,不为别的,只因刘易阳心知能‘星霄飞羽’交付他人使用,只怕…只怕绮云对着沈姓少年怕是情愫已生,而多年来刘易阳却是知道那将‘星霄飞羽’传给绮云之人,还有稷下之中众人心中所期许的绮云的良配乃是程无逸。再见绮云手中寒芒乍现,刘易阳知道这是那人传给绮云的护身兵刃,而此兵名为‘一念之贞’,既有此名,它所取得便是女子一念情愫之贞,更是喻之此后生死不渝之节操, 心中一耸,‘白虎敕使’料不到绮云以剑助沈彦尘之后,如何还会有一柄剑,心中却也不敢大意,‘破哉’剑锋一变,可绮云之变招却比他更快,手中寒芒如天河行烁,虚虚实实,竟是弯卷而行,划弧形之态朝着‘白虎敕使’脖颈而去。‘白虎敕使’狂叫一声道:“放肆!”只听梭梭之响,却见一物缠绕在这‘破哉’之上,‘白虎敕使’身形微微一愣,原来…原来绮云所使竟是‘软剑’,可这说是剑却又想是一道软索,但细看却是剑无疑。 沈彦尘却也心中一阵纳闷,两人在‘洗墨湖’之时,可说自己是知道绮云身上无有别的兵刃的,如何此时将‘星霄飞羽’交付自己,手中却是又冒出一件兵刃来,而这时间那软剑缠绕‘破哉’之上,手中利刃迅捷而出,取得便是‘白虎敕使’小腹,‘白虎敕使’心中一惊,冷哼一声,却是将自身功力运至执手臂之上,斥道:“凭你二人竟妄想胜我,痴人说忙。”手中‘破哉’一卷而动,竟是将绮云硬生生拉向自己身边。 沈彦尘非是不智之人,心知便是自己能一剑刺中,可凭着‘白虎敕使’之能,只怕绮云和他近身非得丧命当场不可,之能虚晃闪身以手中剑挑开‘破哉’,而绮云也是会意,只见那缠绕在‘破哉’之上的软件确实忽然之间便软,竟像是丝绸一般会到绮云手中,沈彦尘这才发现其实这所谓‘软剑’倒更像是一截丝绸,脑海之中却是掠过‘洗墨湖’密室之中绮云那一袭亵衣的绮丽,这才恍然只怕者奇异的兵刃本就是绮云的贴身之物。 这是便听绮云道:“彦尘…你无事吧?” 在那言语之中,沈彦尘只觉的绮云似是多了点未曾有过的‘弱’,当然这‘弱’非时说绮云受伤未愈如何如何,而是一种自己在绮云身上未曾见到的怯弱,可分明言语之中有带着欢喜。而非时所谓少年有如何贪颜慕色之心,其实绮云虽是年仅二十,可自幼长在这稷下学海之中,其实真正于那男女之间的情愫却是不曾有过,心中虽是视程无逸为兄,可这其中又带着份仰慕,便是曾听儒家经典之中所言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语,可虽是比之沈彦尘年长些,可那份女子的‘娇羞’却也是第一次有。 往日绮云是骄傲的,可也就是这一日之间,在她心里却是升腾起来那一份小小的‘谦谦之感’,面对‘白虎敕使’绮云心里没有害怕,可她确实怕着沈彦尘受伤,然后绮云便想起了当年仅仅传她一月武技的那人,那人虽是女子,可却名列儒门‘七贤者’之中,那人临离开稷下之时,却是将绮云独自叫在身侧,传了她这件‘一念之贞’。那看起来如丝如绸的物件,配合着自己一身‘落羽分霄’内劲,却能变化为软剑利刃,平日里绮云便是将那贴身收藏的,而传这兵刃之时,那人曾说:“所谓‘一念之贞’便如女子之贞洁,今日我将传你,一来可当你护身之软甲,而这第二嘛,你却要答应我唯有等你遇见那可托终身之人才可动此‘一念之贞’。” 在绮云点头应允之后,那人却有到了一句:“如若某日你遇人不淑,那便以此剑杀了他吧!” 沈彦尘自是不知绮云心中所想,但却也是觉察到,自己所学兵家武学之中的‘心火之招’和绮云‘玉衡剑术’彼此之间却大有相合之处,此时忽听一声爆裂之响,却是程无逸和那‘朱雀敕使’彼此交接一掌,便听‘朱雀敕使’:“招招式式所蕴内劲雄浑,而剑刃却能时而轻盈、时而古拙,我虽一直是那天下十锋之说乃是不过尔尔,但今日你确实让我不得不说声南宫漠却是有几分眼里。但今日,说带底下彼此双方战力赢面仍是在我一方,而我若说三百招之后自能胜你,厚土剑者你可有不服?” 程无逸久战之下,脸颊之上一时出汗,略一思考道:“若有三百招,那时以内力后继而论我是不如你。” ‘朱雀敕使’点头道:“果然君子,毫无做作之处,今日杀你倒是可惜,若是在给你两三年,那时或许你便有杀我之能力。但此时,你却是非死不可。”随即‘朱雀敕使’一掌拍出,但就在此时空中忽有声脆响,而此声又冷清怀伤,似乎这声就在耳边可余音却是远远,最后场中众人竟发现自己分不清这声音从何而来,但这脆响沈彦尘知道那是有着琴韵的,只此一声竟像是掩藏于四野,又从四野而出。只见有道蓝色光华闪显,就如在夜里裂开了道口子,那裂缝呈蓝色和‘朱雀敕逝’掌劲击在一起,随即绽出耀眼光芒,但此击竟是静默无音,就像是夜空中的光电,忽的绽放之后便归于寂灭。 只为这声琴声,天门三位敕使皆是停下动作,而众人举目四顾之下才发现那声琴韵是从稷下‘乐部’所在而来,然后那东面夜色之中有一抹蓝色,带着点点幽寒,在那淡蓝色之中走来的是个女子,那面上似有烟水雾霭,虽是看不清楚面庞,可那蓝衫儒服之下有着说不出的韵致,服饰简洁未有繁饰,只是头上那支玉簪在这雪夜之中却也带出明艳之色,慢慢便见她右臂之上古琴竖依,琴身盈盈有光、流转不休,儒门浩然之气蔓延而出。 沈彦尘忽然想起虽未见过,但闻名已久的女子,传闻中她还未至双十年华。而胤国诸子百家教坊之中,用这么二个字形容那女子‘素心’,她出身稷下学海是乐部教习,也名列稷下学海十三学士之中,但真正见过她的人却是少之又少,非时胤国江湖、诸子百家,便是稷下之中也少有人见过她真面目,可曾有人偶见之下惊为天人,而此女更是稷下‘乐部’执令林清玄唯一入室弟子,当年林清玄是凭借一身武道击技名动天下的女子,而众人虽不知此女击技如何,却是将其列入胤国七姝,而这七姝据说都是才情绝世、击技无双、朱颜倾城的女子。 倾城之姿! 场中之人怕是都心里有着这一声赞叹,便是素来双瞳如古井不波的‘玄武敕使’眼中也是一阵异样,但见来人身材清窈,那蓝色儒服袖口有一条长长白色丝带,伴着此时夜风微微飘扬,而女子迈步缓缓而来,那微微飘扬的裙摆,带着空气中轻微的迈步声,像是一场梦境,一场书中才可见的倾城女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胡言是非 此处乃是阔苍山在兖州的折冲之地,又近邻济水,更是济北和济南阔野之间的商旅必经之所,百多年前纵横李胤境内的二纵三横胤国官道还没修筑之时,商旅、车马常常因着兖州的风雪被困此地。因此这里也便被唤作困马集。说是集,其实总共也不过二三十户人家,想来也是近着稷下学海沾染儒门气息的缘故,困马集最大的一家客店叫作“笃行客栈”,。 离着稷下学海那夜的惊变已是过去了三日之久,几日以来沈彦尘、白诚轩是一边养伤、一边赶路,其实以白诚轩的心性,虽是有伤在身可也不想示弱他人,但顾忌沈彦尘伤势,白诚轩心中疼惜因此一老一少为避人耳目更是昼伏夜行。索性白诚轩本就是久经战阵之人,有他在旁调理,沈彦尘这伤势也渐渐平缓。此刻,这一老一少便是乔装打扮停歇在这客栈之中。 自当年沈彦尘和叔叔沈吟歌定下‘三招之约’,沈彦尘虽是年少,可也算得上外出游历已久。只是自入兖州之地不过数日,恰逢岳乘风这场变故,后入稷下学海之中,因此这号称“阔野之州”的兖州沈彦尘也没怎么真正游历过。 因为才开刚开春不久,这“笃行客栈”客舍厅堂虽是宽大,可里面的人却不多,在厅堂的里面的是个火塘,柴火虽然烧的不是很旺,可也能驱驱寒气。偌大的厅堂之上也就不足十人数,沈彦尘、白诚轩坐下不久,店家变送上了饭菜,再有三五日行程两人便可出了兖州地界,然后借道冀州顺着洛水而下,便可至荆州。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便听白诚轩低声道:“我虽素来瞧不起儒门之中的装模作样,可儒们能立时千载却也有些真知灼见,便是这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十个字也称得上是言简意赅。” 沈彦尘心知这乃是白诚轩借机提点自己,点头道:“白伯伯,彦尘明白。” 这时白诚轩道:“彦尘,只怕你或许还有不知,此处客栈看似简陋,但便是这‘笃行’二字原还有一段掌故由来。”沈彦尘知白诚轩被困九龙蔽渊已久,如今脱困心中定然是有一番‘复得自由’的感慨,以老者名头,那定然是见多识广。 便听白诚轩道:“这‘笃行之’可算的上是儒生常爱言谈的‘求索之道’,讲究凡是以博学为始,经审问、慎思,然后自心有所明辨,至此后便要躬身亲为,而这客栈可说名称由来便是因着一个儒者,也就是开胤帝师宇不凡。” 听到宇不凡之名,沈彦尘自是好奇起来,要知自胤国华土之中开胤帝师宇不凡之名实犹如神明。只听白诚轩道:“据说那时宇不凡初离稷下路过此处,正值草长莺飞之时,宇不凡见田野之间禾田显露着翠绿,便道了一声‘麦禾盈绿,丰年可期’,却不想他这一声赞叹刚说完,旁边便有一个年老村妇嗤笑连连。” 沈彦尘心中好奇,急忙问道:“这是为何,难道老妇人觉着他说的不好么?” 白诚轩笑道:“那老妇人非是笑宇不凡说得好不好,据说那是帝师宇不凡也是心中疑惑,便询问那年老村妇,一问之下这才晓得,原来这田地之中所见非是什么麦苗而是韭菜。” 沈彦尘道:“原来如此。”心里虽是这么说,可自幼生长在息兵堡,虽沈家历来谈不上穷奢极欲,可作为这等世界之中的子弟,便是沈彦尘自己其实也未必识得麦禾、韭菜之分。 白诚轩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然后郑重道:“那时宇不凡初离稷下学海,心中自是有满腹经纶,但此事让他深有感慨,其实想来原也简单,便是如今的稷下学海或者诸子别宗,这里面都还是有不少学究精深之人,这等人研习门中经传、典籍,却是很少历来宗门一步,称的上是满腹书卷,但其实对于山川之形、风俗之异、物产之别、民生之态反而知之甚少。” 白诚轩如此一说,沈彦尘登时明白过来,老人虽说是在讲一个旧年的掌故,可也是白诚轩在‘教育’自己。便听白诚轩接着道:“于此之后,宇不凡自是有一番领悟,或者该如此说,在经这年老村妇一番嘲笑之后,宇不凡却是将在稷下之中所学六艺,从书本之上植于天下九州之中。” 沈彦尘非时驽钝之人,如何不晓得白诚轩一番苦心,随即道:“白伯伯你讲这段故事的苦心,彦尘明白。”少年也知,若自己有朝一日真要为父母报仇,那时可非是简简单单的和周子期比斗,在他的仇人里,除了立世已久的诸子百家,还有这胤国帝胄一族。 就在这时,却听客栈里手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沈彦尘虽是看不到是谁在说话,可却能听见一个华语虽是流利,可腔调明显别扭的汉子道:“你们华族之人历来狡诈贪婪,太多,因此才会内斗不止,虽说隔上个百年、数十年能出个明君贤臣,可说到底那也只能擦一擦年月淀下的尘土,时能放上一阵光,不过也长久不了。”如此说话显然这人非是胤国华土子民,当是边地胡族之属。 汉字话音刚落,便听有人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我大胤国可称得上是诸邦来朝,便是你们胡族不也认我朝为天下共主么?” 那胡族汉子道:“嘿…,这可不好说,远的不说,便是胤国前代君主,用你们的话不也称的上贤明么,可他在位之时不也有一场‘明德冬乱’么,这外表上光鲜,可不代表你们就真有力量,不然的话你想想,凭你们华族人的数量,力气,财富,那里会能受窘与戎胡,非要赠金于夷人。还是我家公子说得对,若是你们华族之人少些内斗,肯把这十停之中有一停的心思用在御外之上,只怕边地诸胡都是要睡觉都不能安生。” 沈彦尘听着这话心里也有想法,少年自幼便是熟读史籍,对朝代的兴衰罔替、历史的分分合合也是有自己的看法,虽听着这汉子的说辞有些别扭,可其中也有不少是自己认同的,不过这么一听汉子话,沈彦尘倒是对这汉字所说的‘公子’十分好奇。显然以汉子说话的语调判断,这汉子是胡族无疑,可转述之时,这‘他家公子’却分明非是胡族之人。 这时却听客栈厅堂之外有人接口道:“这为仁兄说的虽然有些道理,你家公子说的也是中肯万分,不过这而其中却是小瞧了华族长久以来的韧性倔强,自千年之前离朝为崩,边地诸胡趁乱而来,千百年来可说和我们华族之人是你来我往,虽说我们华族之人死伤颇重,可千年之后不也有胤国复建么,别的不少,真论起来,我们华族之中是少了胡人的血性,可这其中却多了胡族没有的韧性,更为重者,华族之中历来讲究‘三皇五帝之治天下’,因此骨子里不是没有血性,而是少了个‘杀人意’,至于你家公子说华族之人好内斗,这话虽有可取之处,不过也正好说明天存仁义,你想若非如此,这胤国之外、边地五胡还不被杀了干净。正所谓‘天生万物,必有取舍’,如此一长一短也正是道理。” 这番言谈可谓颇长,沈彦尘听来也觉言者不凡,这是转头却见走进来的却是个颇为潦倒的中年男子,这男子紧裹这身上衣衫,此是耐不住客栈之外寒冷天气,一进来便朝着里堂嚷道:“快、快,热一壶小酒来。” 白诚轩朝着来人看了一眼,眼中若有所思,却是沉下声来,对着沈彦尘问道:“彦尘,你可觉着方才来人所言是否有理?” 沈彦尘思索片刻,道:“这位先生所说却是有些见地。” 白诚轩略微一点头,道:“其实他说的也不过是光鲜的场面话,要知这每个民族能存在至今,这其中最重要的不是武力多么强大,更为重要的是一个繁衍,所谓的血性,或者是韧性,这些都不过是繁衍之中的挣扎,亦如妇人产子,这其中必然是有一个剧痛和鲜血,而民族的历史越长,其实埋在其中的黑暗面也就越多,可以尽书大书其中的光鲜,但是与生俱来其实本就是沾染鲜血的,这族群看似是由人组成,其实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这时那潦倒的中年人喝了一口酒,然后干咳了几声,似是要吸引客栈之中众人的注意力,便听他道:“这天下九州、四野八荒,其实说来任凭它风云剧变,说到底期间种种也不过是个谈资。”说道这里中年人用手在桌子上轻轻一拍,续道:“小人名曰——胡是非,生平最爱说些古话、旧闻,这其中有些是野史稗闻,也有些草野传奇,实则是为供众人茶余饭后消遣一番。”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评说剑器,诸子之外有世家 客栈之中这潦倒的中年人如此一说,沈彦尘立时明白过来这人原来是个说书人,却见这潦倒的中年人用脏兮兮的袖口揩了揩鼻子,然后腔时一变,声音之中略带些许哑声道:“今日我胡是非开嗓讲事,若是大家伙觉着我胡是非说的好,我也别的不求,只盼大伙能赏个酒钱,今个而虽是已经开春,可俗话说得好‘开春孩儿脸,一日有三变’,莫看这几日风雪消停,可常言道‘倒春寒,冻筋骨’,指不定数日之后又有一番寒彻骨,咳咳……如此,闲话少叙言归正。” 胤国华土之中走贩卖艺,说书讲事之人可说听说,只是沈彦尘方才听着这说书人有一番言谈,这时也自留心听来,只见说书人胡是非似是颇为嗜酒,说到这时便拿起桌上酒壶,用嘴巴抿一口酒,这干喝一小口酒水也像是于他很大的满足,喉头一哽慢慢咽了下去,像是还要回味一下,表现的像是极为享受。 这时才听胡是非言道:“于今天下我朝地控万里,可说是威严而居,外威诸胡,正是离崩千载之后的盛世,可诸位听客却也要知,这国政大事、天下起运却也是瞬息万变。岂不见,千年之前离朝国势之盛只怕本朝也难比拟,可至一个‘文昌侯’秉政,内害贤能、外勾胡虏,想离朝何等之煊赫也难免覆之一夕。世人常道‘气运’,说来非是一人一事而已,其实这家国、族裔说来也在这‘气运’二字之间。” 听到这里,沈彦尘却知这说书人讲的也是无差,便是如今胤国国势渐盛,可若是和千年之前的离朝相比还是不及,别的不说光是版图一块就是大大不及,离朝之时可算的上是华族并有天下九州大部,而五胡皆是退居蛮荒边地,以致便是如今也常有这‘华兮煌兮、离兮崩兮’之说, 胡是非如此一说,客栈之中众人皆是知道,这说书人只怕无非又是要将些‘古人传奇、英雄豪客’的旧话,只是念着他未进客栈之前的一番‘高谈阔论’,方才还说话的几人也渐自收声。 只听胡是非说道:“想来诸位听客定是以为我胡是非又要讲些‘千载旧闻、史上英雄’,可今日,诸位听客却是想差了,今日我要说的却是——剑器!” ‘剑器’二字一说,胡是非像是有意而为,有拿起桌上酒壶抿一口酒。与此同时,沈彦尘却觉客栈之中有数人呼吸却是一沉,沈彦尘虽是不知为何,可显然客栈中数人也为这这‘剑器’二字多吸引,这时便见白诚轩用手蘸上些酒水,在桌上写道:“万勿大意。” 胡是非一口酒咽下,接这道:“若是说一声‘剑器’,只怕各位听客走形在外必然也听过不少,这扬州铸剑山庄南宫漠老先生便曾著一册《兵器谱》,是为品评天下兵器之优劣,这《兵器谱》中最堪一书的便是其中《堪刀闻剑篇》,今世之中常言所谓‘天下十锋’便是出自于此,只是各位听客,虽说南宫漠老先生专研火工、锻冶之术,一双慧眼识兵天下少有人及,可天下锋刃千万,又如何能真正品评出一个‘天下十锋’来。” 不知为何,客栈之中众人却是半晌无声,只是听着胡是非道:“我们这说书人虽是凭嘴皮子讨个生计,可诸位听客也莫以为我胡是非是凭空议论南宫漠老先生,不然此事若是传到铸剑山庄之中,我胡是非却是难再扬州讨个生计了,嘿…,若说慧眼识兵的能耐,这天下九州之中也是真以南宫漠老先生为最,只不过老先生虽有慧眼,可有些刀戈、兵刃老先生他也未必能见到。如若不然,诸位可曾发现这‘天下十锋’之中,除去边地五胡所有锋锐,刀、剑俱皆是出自诸子百家之中。” 这时客栈之中才有一人出声,只听客栈最里手有个男子的声音问道:“诸子百家存世千载,若说有神兵种种也属寻常,难道先生却是认为这‘天下十锋’之中,法家圣剑“断罪黥邪”,亦或者稷下学海之中‘厚土之剑’皆入不得这天下十锋么?”这男子声音不骄不躁,言语之中虽是提问,可让人听来却是不带多少情感。 胡是非回道:“南宫默老先生人称‘百戈明鉴、慧眼观兵’,他将诸子百家之中诸多剑气罗列入‘天下十锋’之中自是有一番道理,而诸子百家之中素来便有‘五方帝剑’之说,单是以剑器而论,实可说是无可厚非。只不过以我胡是非想来,在这‘天下十锋’之外,其实还有不少剑器未必便不输给此中剑器。” 要知这‘天下十锋’之说由来已久,可说此中罗列皆是天下少有锋锐,自见识过程无逸手中的‘厚土剑’,沈彦尘更是对着颇为仰慕‘天下十锋’非常,胡是非如此一说,不仅是旁人,便是沈彦尘也被挑起了好奇之心,唯有一旁白诚轩闭目养神,神情之间并无多少惊讶之处。 便听客栈最里手男子出言问道:“先生所言倒是让在下好奇万分,但请一问,到底在先生眼中,世间还有何等‘剑器’不输这‘天下十锋’。” 胡是非拿起桌上酒壶,这下子是喉咙间咕嘟、咕嘟作响,却是一口气将壶中酒水饮尽,朝着客栈里手恭声道:“这为听客,我胡是非今日不求什么银量打赏,若是您手头方便不若请小的一壶酒,小的有这一壶酒润润嗓子,也好给你细细说来这其中关窍。” 沈彦尘为他勾起好奇,最觉胡非是如此经行可说颇为滑稽,但也想听听这后话如何,便听客栈最里手男子道:“如此又有何不可。…小二哥,且先给这说书匠来一壶好酒。” 客栈之中小二立时将酒水送上,进了胡是非身前却嘟囔道:“嘿…没成想,这一连两天你还真能骗着酒水。”如此听来想染胡是非已在这里呆了有两日之久。 胡是非抿一口酒,言到:“我等说书之人便是靠着嗓子话过活,你闻闻,这听客打赏的酒到底比我自己买的好喝啊,莫不是方才我那一壶小酒,你这客栈参水不成。”随即朝着客栈里手道:“胡是非先是谢过这位听客,如此且听我细细道来。这也可说是我闲谈‘气运’,后说‘剑器’的关键所在。” 客栈之中众人显然也被勾起兴起,皆是静静听胡是非说道:“这‘天下十锋’之中剑器皆是天下少有锋锐,只是各位听客,论及如今的胤国华土之内,诸子百家虽说源远流长,但千年以来在诸子百家之外,还有不少累世门阀、名门世家也是源流长溯,便是如今说起这‘华胤四姓’,虽说风头未必比得上诸子百家,这诸子百家所建学坊之中是必然要收不少学子,世人常道山右裴氏,西河王家,东陵唐门,江左赵姓,可这世家之存就非是我等外人可轻窥,因此这世间之中所藏‘剑器’只怕便是南宫漠老先生也未必能见。” 胡是非这一段山右裴氏,西河王家,东陵唐门,江左赵姓,正是‘华胤四姓’的一个写照,此四家正是冀州陇山右侧平阳城中的裴氏、青州西河府王家、梁州剑阁东侧延陵郡唐家,和世居江左苏杭城中的赵家,便是据沈彦尘所知,数百年来这四家之中互有联姻、互为奥援,以致在胤国初立之时,在华族百姓眼中,这四家的门第之高犹在胤国李氏皇族之上。而后胤国李氏皇族为提振门庭,可说开国之初这皇族、贵胄男子皆是娶这四家女子,而李氏女子外加也不脱这四家之选。此四家可算得上是诸子百家之中,胤国华土之中最为强大的存在,比之诸子百家的弟子众多,在相同的根深蒂固之中,这裴、王、唐、赵也自有能大书特书的风流。 胡非是如此一说,沈彦尘也是明白过来,想以这裴、王、唐、赵家世之深,要说其中有什么绝世神兵、天下少有锋锐也是寻常。 只听胡是非道:“以我胡是非观之,南宫漠老先生所列的‘天下十锋’,有多半乃是‘以名取实’,虽说其中无差,但是以世家而论,同诸子百家相比,这世家名门必然是少了些许风头。”说到这里胡是非不知为何略带嘲讽的一笑,然后续道:“其实这也很好说,毕竟胤国华土之中,论起来真正的‘一姓之大’谁也比不过李姓皇族,嘿…嘿…,可李氏皇族一脉崛起也不过百年时间,若真论起源流,便是‘华胤四姓’之中‘江左赵姓’也非是李氏一脉可比。” 胡是非如此一说,沈彦尘已然是觉察出他言语之中对李氏皇族的不以为然,更是带着一种明显的不恭不敬。 只听胡是非道:“世人听着诸子百家贤者、大能之名已久,因此也多知其中名剑不少。便是这兖州之地,只怕便是乡野村夫也知稷下配水、厚土双剑之命,可有些剑器虽此时名头不响,可千载乱世以来,可说这些剑器藏于一姓之手是经事历难几多,远的只怕也能有千载之数,便是近的也有数百年。如今说来,这些剑器虽然久不现世,可彼时,这些‘剑器’便是诸子百家之中的武道好手、击技俊才也不敢轻忽。”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天下名门,盛世危言语是非 客栈之中胡是非一边叨念,一变用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击,似是要在自己说的这话中叩打出一个节奏,而在这轻微的叩击声中,客栈之中的众人也是心中自有一番遥想,山右裴氏,西河王家,东陵唐门,江左赵姓这虽是短短十六个字,可众人却都清楚,这其中裴、王、唐、赵四姓不管是在胤国朝堂、又或者大野绿林之中,四家可说皆是极有名望。 千年的乱世之中,这四家虽未有裂土称王、争霸天下的举动,可‘诸胡为乱’祸害最深之时,在华族百姓眼中,以族裔、血统而论四家却是黎民百姓眼中的中流砥柱。在这四家之中论其久远,山右裴氏可追溯至离朝未崩之前,而便是其中出现最晚的江左赵姓也有五百余年的历史,今世之中天下之中莫说是一般的达官贵人、名门望族,就是胤国皇室一脉也素来看重和‘华胤四姓’之间的联姻关系。 以致在胤国建国之初,这位终结千年乱世的因胤太祖也有如此一说。‘朕内平华乱、内驱胡虏,可说功业之显世所少有,可论及门第竟不比裴、王、唐、赵四姓’,李胤功业之显,历来被世人称呼为‘千古一帝、定世人皇’,他仍是有此一叹,可知‘华胤四姓’门第之风何等的高绝,便是胤国立鼎之初,李氏皇族为笼络朝中重臣,便将王女、公主下嫁臣下,却不想在这开国重臣之中却是流出这么一句——‘此生所憾者,未能娶四姓之女。’ 若是以姓氏论,胤国李氏皇族虽是权赫成著于时,但在华土之中,论及门第高风亮节却非‘四姓’莫属,便是如今,沈彦尘也是有所耳闻,在华族稍有名望的门第之中皆是‘望结姻亲于四姓’,即便到如今胤国开国已有一甲子世间,在很多人眼中‘华胤四姓’的门第仍是堪比帝王之家。 这时便听胡是非笑着道:“诸位听客只怕这‘不王而王’四字皆是听过,除却开国的胤太祖,此后李氏皇族三代君王可说皆是西河王家血统。”胡是非有时一声嗤笑,随即续道:“莫说是当朝权贵,你看便是帝王之家也是要攀附一个门第之高。” 息兵堡沈家其实也算得上是九陆名门,只不过息兵堡历来便如学坊一般,因此虽说是名门,但说来和‘华胤四姓’却是大有不同,不过毕竟是少年心性,沈彦尘很早就听过‘西河王家,女主天下’之语,据说在‘华胤四姓’之中,西河王家人丁向来是人丁单薄,但四姓之中王家却是最出美女,便是‘华胤四姓’其他三家也最是爱求王家之女,胤国自太祖之后,李氏皇族三位皇后更是出自西河王家之中,是以,世人常说‘天下淑色,八分在河西’。胤国三代君王皆娶西河王家之女,故此便有‘不王而王’之说。 胡是非又是抿一口酒水,语道:“诸位听客虽说如今胤国立国已久,可在世人眼中只怕这‘四姓’累世千百年积威,反倒是要在李氏皇族之上,便是本朝之中,在这些权贵官显之中,也时常有宁舍公主,非求四姓之女的事情发生,裴、王、唐、赵‘四姓’声明如此显赫。一则,可说是‘四姓’源远流长、久历烽火而不倒,诸胡为乱千年可说是祸华土族裔甚深,只不过也正如大浪淘沙一般,如此洗练之下也更显这‘四姓’的历久弥坚;二则,却是因为这‘四姓’也非只是高门世家,可说这‘四姓’本就有着不属诸子百家的武道击技传承。” 说到这里胡非是故意停了下来,慢腾腾的饮了一口酒,似是有意勾众人心中的好奇。 以沈彦尘所知,却如胡是非所言,这‘四姓’非只是门第如何之高,因着千百年的传承,这‘华胤四姓’之中也有不少家传的武道绝艺,门中子弟历来便有不少武道之中的击技好手,这武道击技可说皆是流于一姓之中,不若诸子百家一般收徒授学,如此一来,‘四姓’之中所传武道击技可说有更是带出一种别宗、他派没有的神秘感。 胡是非道:“嘿…,其实这天下‘剑器’也和持剑的宗门、世家一般,不过也因此,诸子百家所传之‘剑器’文明天下,而‘华胤四姓’所藏‘剑器’却是少有闻者,如此便听我胡是非为诸位听客细细道来。 这话刚说完却听白诚轩发出沉吟低语之声,立时便听客栈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响,然后是几声烈马嘶鸣,沈彦尘只觉一时之间这客栈似乎都给颤动了起来。这一阵烈马奔腾虽然是未见其况,可听着这响动也知声势不凡。 客栈之中便有一人小声嘀咕着说道:“听说三日之前稷下学海忽起大火,更遭歹人夜袭,以致稷下之中死伤颇重,听着这烈马奔腾的声势,想来当是‘京华卫’中‘风虎骑’。看来稷下这长灾祸非是简单啊,要不然李胜峰也不会急忙调‘风虎骑’回援。”此人一言既出,客栈之中却是无人接话,也不知是惧于‘京华卫’的积威已久,还是怕若有多言引火烧身。 这时沈彦尘却觉胡是非有意无意朝着自己和白诚轩这桌扫了一眼,便听胡是非道:“这个…,各位听客却是想多了,我胡是非虽说非是消息通达之人,可历来靠着这一嗓子混个生计,来此兖州之地也有数日,却是晓得这方才马队虽是‘京华卫’中‘风虎骑’,可未必便是为着稷下学海之时而来,实是为着当年烽火连天营的残部、余孽。” 不知为何,听着胡是非这一句‘残部、余孽’,沈彦尘却觉像是带着些嘲笑,而这嘲笑之中更多的到像是自嘲。便听胡是非接口道:这些年‘京华卫’东征西讨之下,当年乱世留下的绿林豪杰要么隐遁要么屈膝,在京华卫强压威势之下,胤朝这天下却也是越做越稳了。” 沈彦尘心中却是担忧这‘风虎骑’乃是冲着自己和白诚轩而来,却见白诚轩斟满一杯酒缓缓喝下,顿时心中稍安,便听客栈最里手那个男子道:“如今可不是那烽烟四起、天下逐鹿的时代。也算李家治国有方,这胤国国势也算得上是蒸蒸日上。” 放才一段说辞为‘风虎骑’奔腾之声多打断,胡是非也不急着往下说‘华胤四姓’之事,这时听着这话却是高声说道:“这位公子说的也就不都全对了,这虽然面上看起来是个盛世,可如今胤国当今君上已现体衰之状,立储之争可说已现端倪。朝堂之上朋党之争早就众所周知。若是盛世,可盛世也非是无虞之世。” 自听见‘风虎骑’奔腾之声起,不知为何这胡是非却是有意拔高强调,继续说到:“而这其实也不过其一,若说其一是在庙堂之上,那么这其二便在草野之间,‘京华卫’这些年盛世如隆,可胤国草野之间对‘京华卫’也是早有微词,嘿…嘿,便是诸子百家也未必乐见儒门一宗独大,更何况五胡之中也对‘京华卫’武装之强横心存芥蒂,若我说这时不仅称不得盛世,更有可能是个乱局之始,诸位听客可有不信?” 客栈之中人中皆是沉默无声,显然众人对言皆是不以为意,便听胡是非道:“诸位听客,可是觉着我胡是非之言有太过耸人听闻嫌?”也不待众人出声,却听胡是非轻叹一声道:“何止一人,其实说来一宗、一派,甚至是这一国也皆是早在‘气运’之中,诚可谓——今日因果,前尘早定。” 听着一言,沈彦尘又是心中一惊,便听胡是非手掌在桌上以拍,不若以前的滑稽一声,郑重道:“古往今来其实历史便是如此,每个王朝开国之初,都是给民休养、轻徭薄赋,可世事渐入昌盛之后,那些帝王贵胄后嗣们的便也慢慢喷薄而出,渴望着华美与狂欢,然后再着百年的安稳之后便是渐入奢华,而渐渐忘却先祖辈是怎样披荆斩棘,经历血火走过来,继而承载这场狂欢的王朝慢慢腐朽进而崩毁,不是没有前车之鉴,可建设与崩毁的悲剧总是不断的上演。而胤朝立国百年来,北与狄胡定盟,西败戎人,南拒三苗,东与夷族结侄叔之谊,却羌人三千余里,经历三代之治也确实是千年未有的新局,慢慢‘富贵者沉溺于享乐,贫贱者忙碌于营生’人们也渐渐真的以为着竟是个未有的盛世。所忙碌的也便是妆点着盛世,诸位听客也当知道着便是这年号从‘天祚’改作‘承平’的因由。” 胡是非先前说的不过都是写掌故、旧话,这么一声郑重直让客栈之中众人皆觉出写讶异来,便听胡非是拿起桌上酒壶,这次却是一把将酒水灌下,嘴里先是嚷了声‘痛快’,出声道:“诸位听客切莫以为这都是胡是非信口开河,胡某虽然是游走山林一个说书匠,可今日却非要说这一番这盛世危言。”然后胡是非又是猛一拍桌子,出声道:“莫道今日是盛世,天地反复一夕间。古往今来便如此,非是胡某乱言语。诸位听客若是不信,且容我细细道来,胡某也不讲什么‘剑器’,单单是先道一个什么是英雄?” 英雄,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胡是非如此一问,沈彦尘也是暗自问自己。 只听胡是非用带着别样强调的声音说道:“诸位听可,其实这过往里那多的故事,最后繁花落尽后,也不过是哥光阴的回眸,但那故事中的人、故事里的事,其实也经不起岁月的侵蚀,千百年前的英雄们,往昔里的慷慨悲歌,到了后来,也不过是酒肆茶舍之间的谈资,说来自有胤以来,天下算是有了修养的空隙,那长达千百年的乱世算是有了了局,如今可算是有了个数十载的承平盛世,但盛世之下却也是有着暗流,胡马虽是退败,可无时不想着在冲进那华族的繁华地再来一场掠夺,胤朝之内也不尽是顺民。那乱世里留下来豪客们,血与火里走出来的龙蛇,谁又能情愿放下这天下的大梦。”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墨者郭瑄,将有剑出于东南 胡是非的这段话说的是掷地有声,言语中更是透漏着一种铿锵有力,此言之后只听客栈里骤然一静。在沈彦尘看来,这番话言简意赅却又发人深省,便是胤国儒门之中所谓硕学鸿儒之辈也未必能说得来,或许这道理儒门之中的能者也懂,只不过他们未必肯说出来,在这简陋的客栈之中,由着这么一个潦倒的说书匠说来,不知为何沈彦尘却是觉着更是带着一种真切的洞穿力。 历来儒者、文生也常说一些经世济国的道理,可因着众人身份,便是相同的道理这么将来,可对于听者来说却是有些失之在‘空洞’,其实这一番道理沈彦尘也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少年人便是思之再深,可毕竟阅历有限,虽是心中想的和胡是非所说相差不多,可若让沈彦尘去说的话,却很难将这一番看似简单、实则深刻的道理讲明白。 其实假如转头去看的话,所谓的历史不就是如此的一个循环么? 任何朝代在起初之时,必然是先辈的披荆斩棘,而后基业底定,再原来的战乱、贫瘠之后迎来一个辉煌的昌盛,但在迎来这昌盛之时,‘上位者’们原本抑制的也开始喷薄而出,可说任何一个朝代的‘辉煌’必然是和‘’紧密联系的,儒家之中常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其实也水也未必便止与‘黎民’之上,铸就一个朝代辉煌的是‘’,而使得一个时代崩裂的往往也是‘’。 沈彦尘思考着这些,脸上不禁露出疑惑来,史书之上也经常写些‘盛世’如何的情形,在这‘盛世’之中必然是有着风流、灿烂之处,只是听了胡是非这番话,沈彦尘也不得不思考,其实任何一个璀璨‘盛世’看来都像是一个‘疯狂的狂欢’和‘视而不见的崩裂’,在妆点出一个‘盛世’之时,其多消耗的却是整个时代气力。 这时便听白诚轩喃喃道:“史上很多英雄也是如此,也不仅仅是一朝、一代或者一个人,若是往大了说去,我们这个被称为‘华族’的群裔虽是有着各种‘冠冕堂皇’的说辞,如众人最爱说的什么‘天道’、什么‘道义’,其实最后都落到一个‘欲壑难填’之中。” 沈彦尘低声道:“白伯伯,有时候我倒是觉着你更像是一个‘儒者’,不过比稷下学海之中的人来的更为真实。”自九龙蔽渊见到白诚轩始,沈彦尘虽是知道老者被誉为胤国武林之中的‘外道第一好手’,可在老者的言语之中,沈彦尘却能觉出一种文雅和风骨。 白诚轩饮了一杯酒,才开口道:“百年之前,那时我们‘白家’也算得上是个名门望族的。”白诚轩这一句似是追忆和缅怀,然后接着道:“只不过到了此时,这一姓之中也就剩下我一人而已。”猛然间,沈彦尘这才理解了,为何在胡是非说起‘华胤四姓’之时,白诚轩一直是一脸的凝重之色。 这时胡是非问到:“今日诸位听客,方才胡某问一声‘何为英雄’,不知那位听客可能说出自己心中‘英雄’人选?” 便听有人出声道:“今世英雄,只怕无过‘极天武儒’李胜峰,手创天下劲旅‘京华卫’,制衡草野多年,以我看来今世的九州六国是少有人能及的上他了。”说话的正是赠酒给胡是非的男子。 但见胡是非摇头、摆手,缓缓说道:“这位公子方才虽是请了一壶酒水,可我还是的说。此言大谬,李胜峰非只称不得英雄,在我看来李大龙头其实只不过是个‘能者’而已。” 李胜峰名动天下已久,胡是非如此一说便是白诚轩也是眉头一皱,也不待众人反驳,胡是非立时说道:“若单说武道击技成就,李大龙头确实是了得非常,可李大龙头程也‘京华卫’,败也败在‘京华卫’之上,以这些年‘京华卫’行事种种,也能见李大龙头心中志气不小,数年东征西讨也可说是谋略不凡。只是越是如此,也更显浊世欺人之能罢了。” 方才那个华语说的不是很利落的汉字似有不服,问道:“你这话说的我听不大明白,你倒是说说为何这李胜峰他称不得‘英雄’。 胡是非回道:“所谓英雄非是权柄在手、横行一时便可称之。若是如此,自离崩千载,能成英雄的可说多如过江之鲫,但今时今日,那千年风流人物,仍能传名后世不衰也不过寥寥,其所为何?,说来其实便有‘道’之一字,此等人物非是纵横一时、一世,而是以己‘道’为用,囊百世、万世为用,其人虽死,其道不衰。” 这时边听客栈之外,有人接口道:“好个‘其人虽死,其道不衰’,此番高论却是发人深思。” 沈彦尘回过头,只见客栈那厚重的门帘被一只手拨开,来人一袭褐衣,年岁大约三十有几,腰间配剑,剑鞘呈现墨色。来人进了客栈之后对着胡是非微微一笑,道“胡先生,不想在此处竟然能遇见你。”来人竟是胡是非旧识。 谁料胡是非却不答话,来人也不以为意,环视客栈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沈彦尘和白诚轩的桌上,开口道:“这客栈虽大可陈设却是简陋了,如此墨瑄便叨扰两位。”说着便落座在沈彦尘、白诚轩一桌之上。一听来着自名墨瑄,沈彦尘心中却是一阵讶异,不为别的,只因华族之中以墨为姓者,可说只有北邙山中墨者。而不同于儒者的青衫儒服,墨者素来所着便是褐色衣衫。 诸子百家诸多学坊之中,墨者可谓最是简朴,便听墨瑄道:“小二哥,三个馒头、一碟咸菜。”然后,便见墨瑄朝着胡是非道:“墨瑄还记得上次见胡先生的时候还是六年之前,那时胡先生与我墨家巨子言谈击技一道,言语武道击技虽是繁琐,可却脱不了体,术,势三者,又说墨瑄使剑,得道而不得意,墨瑄起初还不以为然,以后后来一遇李胜峰李大龙头‘濂溪八阵剑’,才知剑道之大,其道微而易,其意幽而深,乃知墨瑄只得‘剑道’,却是不得‘剑中意’,此后墨瑄潜居于北邙山‘闻知峰’山顶三年,不想数日之前,却见东南夜空有剑气翩如腾兔,追星逐月又纵横逆顺,墨瑄知定是将有名剑出世,因此疾走千里而来,只盼能一睹神器锋锐,胡先生生平最是好剑,想来也是为将出世的‘剑器’而来。” 墨瑄一说这话,沈彦尘自是惊讶,一直以为胡是非不过有些见地的说书匠而已,听墨瑄一说,眼前这颇为潦倒的说书人竟是和墨家巨子都有交往。 就在这时却听胡是非语带惋惜,轻叹一声道:“此来你真如不来,胡某观剑多年,你一身武骨可说最适习剑,早先听闻曾和李胜峰一战,然后潜居闻知峰,胡某本是颇为欣慰,‘光若仿佛,呼吸往来,直复不问’若是能如此五、六年世间,你所修‘墨意’当有大成,却是不想最后终是流于凡俗。名剑将出于东南之境,天下剑豪可说皆有所感,可你已早有最匹自己的剑,此来却是不该!” 墨瑄的脸上顿时微微一白,立时说道“墨瑄受教。” 沈彦尘这时终于是想起了着墨瑄是谁,此人本名郭瑄,乃是墨家中人有名的剑者,诸子百家要论盛世之隆莫若儒门,可着墨家在胤国华土之中却也不可被人轻忽,胤朝立国之时,墨家也多有从龙之功,朝中也多有门生,而郭暄正是墨家剑子,更是被看做‘北邙墨者’的下任巨子。 胡是非续道:“本还想着商恨雨之后,九州六国之内再有人能于剑术击技有一番新悟,可冥冥之中却真是自有定数。” 墨暄含笑回道“墨瑄虽是不才,却也知道命定之属,今次既然墨暄已经来了,自是要看看将出来的‘剑器’到底能划出怎样的光彩来。” 这时客栈外却是传来马蹄声,整个地面也不免颤抖,仅听着声音就让人想到那乱世烽火之间去了,那马蹄声离着客栈越来越近,最后却在客栈外戛然而止。 却听客栈之中有人喊道“小二,拿酒来?”沈彦尘一看说话的竟是一个儒生,胤朝以来稷下儒门为百家之首,儒门之中于礼仪着装却最为讲究,可这人虽然穿儒生装扮,头上是系着一个发束,可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桌上空酒瓶不少,隔着一个桌,沈彦尘也是能闻见酒气,那儒生整个人像是醉死了一样。店小二拨开门帘往外一看,竟已呆了,客栈之外竟是数十铁骑。沈彦尘眼光一扫,来的不是‘风虎骑’却是什么,而那数十铁骑离在客栈之外一动不动,就像是数十雕像一般,静静地立在客栈之外。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2-08-15 隔着一个桌,沈彦尘也是能闻见酒气,那儒生整个人像是醉死了一样。店小二拨开门帘往外一看,竟已呆了,客栈之外竟是数十铁骑。沈彦尘眼光一扫,来的不是‘风虎骑’却是什么,而那数十铁骑离在客栈之外一动不动,就像是数十雕像一般,静静地立在客栈之外。 自承平二年李胜峰在胤帝的授命之下组建‘京华卫’,至此以后,九州六国之中便有一句——‘风虎云龙一天峰’,这‘一天峰’自然说的是‘极天武儒’李胜峰,而这‘风虎云龙’之说正是出自儒门《易经》。所谓的‘风虎云龙’便是指其所建立的‘风虎骑’、‘云龙卫’。而‘风虎铁骑’皆是骑兵组成,其中的驭马之术皆承袭于稷下学海‘御部’,可说控马娴熟、精艺精深不输边地胡族,‘云龙武卫’也是遴选稷下学海之中年轻有为儒生组成,论及步战之能堪称冠绝胤国诸军。 只见客栈这数十铁骑静立客栈之外,虽是不见有什么动作,可沈彦尘已是觉出一种‘不动如山’的士气,据说当年李胜峰组建‘风虎骑’,历来所求便是兵法之中的‘风林火山’四字,正是‘疾如风、徐如林、掠如火、守如山’,六年以来‘风虎骑’行事所谓、大小百战也着实因应此道。 九州六国之中论及驭马之能,历来便是以‘北狄诸胡’为最,但据说有次北狄使臣在看过‘风虎骑’军演之后竟是久久不声,最后才悻悻然的说道:“本以为天朝上国重在衣冠、仁礼之道,不想盛世之下仍军容整肃、备战不辍。”使臣如此一说,可说是既赞叹之意,但内里要说的却是暗含贬损,这时一侧李胜峰便道:“九州六国互约休止干戈,我华胤既为天下共主,自当文、武二道要为天下冠冕,使臣之言似有偏颇处,所谓‘军容整肃、备战不辍’非是有存暴戾之心,而是自知天下安定之不易,时刻存护卫昌平之念。” 在这困马集简陋的客栈外,众骑兵身上铠甲,手上利刃皆是反射着开春的阳光。铁骑静立已然是透着一股肃杀,这‘风虎骑’所骑之马皆是一袭的黑色,而众骑士所传却是近乎黑色的‘军戎紫’,初看之下像是黑色,可待再细看却能在这黑色之中看出隐隐的暗红,在胤国二十多个卫所之中,也只有‘京华卫’由此颜色的着装,几年下来,此等色泽也被称之为‘军戎紫’。因稷下学海地处九州东境,此中也隐约有‘紫气东来’的吉兆寓意。 这时客栈之中醉酒的儒生战起身来,也不看向客栈之外的‘风虎骑’,而是朗声说道:“此时这酒也饮了,倒了办正事的时候了。”说着便朝客栈最里手一拱手,道:“姜公子,……陶敬节在这有礼了。”客栈之外静立已久的‘风虎骑’这时也是齐声说道:“‘京华卫’奉旨剿匪,闲杂人等速速退散,若有敢助逆贼者杀无赦。” 同桌的墨瑄低声道:“原来这醉儒竟是‘京华卫’中的‘敬节先生’。这份潜隐、内敛的能耐,便是我一进客栈也看走了眼。” 沈彦尘先是一愣,然后回想一下,这才发觉真如墨瑄所说,自进入客栈以来,自己不知为何也是没有注意到这个醉儒‘敬节先生’,墨瑄接着轻声语道:“想来‘敬节先生’所修定是取的‘隐逸’二字,这儒门武学果然博大精深,既有‘配水剑诀’这等世间少有的精妙击技,又有李胜峰‘濂溪八阵剑’这等以阵修武,论及武道击技之中分门别类,只怕诸子百家之中也难有别家能与儒门比肩。” 墨瑄说话声音虽是轻微,可却也有意以内劲而发,似也有意要让‘敬节先生’听见,这时便见这‘敬节先生’转过身来,可面上却是伪装出一种讶异来,语道:“不想郭兄也在此小憩,这可真是不好意思,待我处理完手上这件急事,稍后在和郭兄叙旧。” 这时客栈之中那胡人汉字便叫嚷道:“你个装模作样的,便是以为有一干帮手便能捉了我们不成!”便听方才赠胡是非酒水的男子道:“布和停嘴吧!既是遇着‘京华卫’中的‘敬节先生’,我们还是留些力气在刀刃上。” 墨瑄轻声说道:“果然这‘敬节先生’追的乃是烽火连天营的残部。想来方才‘风虎骑’在外急奔便是为此,只是方才故布疑阵,到底是没能逃开这‘敬节先生’。” 只见敬节先生拱手说道:“姜公子,烽火连天营和我‘京华卫’彼此争斗已久,以公子之智也当知道你方已是一败涂地,你我虽说立场不同,可这几年来姜公子支撑烽火连天营,可说使得这一众人马虽败却不散,这份心力、能耐陶敬节也是佩服,只是以公子之智,当知这世事已经没有‘治外之民’,胤国华土之内,有我们‘京华卫’在,是容不下你们这些‘不臣’之人的,此时不比乱世之时,今日朝廷之法度非是轻易便可冒犯,‘以武犯禁’或是‘持武而狂’皆是没有什么号下场。公子若肯束手就擒,我自不会为难你一干手下之人。” 沈彦尘远望之下,那苍茫的白的尽头,有着黑色的条线,待近了,沈彦尘发现那竟是十八匹纯黑的铁骑,那马背之上骑手也是黑衣,背上是黑色的长枪。沈彦尘知道这是风虎骑,动若雷霆的风虎骑。这风虎骑之中多是稷下御部学子,沈彦尘在稷下五年。知道很多御部学子立志加入风虎骑。而能进入风虎骑的都是御马与击技很出色的人。 山野闲地上,那十八皮黑色的骏马。就像是白茫茫大地之上的幽灵,就在这时候,那风虎骑中传来清脆的马鞭空击之声,那骑手们,将手中长枪往空中一刺,齐声道“天下布武,天禄永昌”那声势之下直如千军万马。这是冲锋之前的箴言,沈彦尘知道这些骑手都出自稷下御部和射部,而云龙卫的箴言是“四海靖平,君子躬行”。那黑色骑兵中有人,呵道“京华卫奉旨剿匪,闲杂人等不得进前,有敢助逆贼者杀无赦。” 此时沈彦尘才发现,那风虎骑中间其实是围着个人的。那人似乎已经受伤,凭着手中长刀,支撑着身体。 马鞭虚空一击,一声脆响,沈彦尘知道接下来便是围杀之阵。 白茫茫大地若是布匹,着冲锋就是针线,他一点一点的压缩着被围着的空间,远远的传来兵器交错的声音,那风虎骑的冲锋是折冲,只和年轻人檫身而过,跑出几十丈便在折转马头,再次冲锋。看起来简单,可若是被围之人不能避开那骑兵手上长枪,那是铁定殒命。 远远看去,那被困的年轻人也端是了得,借着身法腾挪躲避长枪,可沈彦尘知道这“折冲”围猎若想要突围却是很难,若没助力从外劫杀风虎骑,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年轻人本来就已受伤,五六个折冲之后,身上再添新伤,沈彦尘只听“嘡嘡嘡”,连响了数声,那是短兵再接之声每声都铿锵如斯,那长刀虽利,可风虎骑迅雷之势,就其他所能抵挡。那雪地之上已是血迹斑斑,旧伤添新伤,他已必死无疑。 这时马鞭之声再响,风虎骑阵势又起了变化,它们六匹马为一组,骑手们收起了长枪,抽出腰上弯刀,这是“三段冲”比之刚才更是难以防御。御部之时教习们曾解说过着“三段冲”,这是生擒的围猎也叫做“履刃”。风虎骑此时竟是要生擒他。 风虎骑中有人道“姜焕,风虎骑追你三天三夜,你竟还有这般战力实属可敬,可风虎骑立志靖平四海,却是不能放你,我劝你还是早早就缚。” 姜焕道““烽火连天营”之中何曾有过投降之人,更何况我流的是“长生王”的血液,今日姜焕殒命也不能坠了姜家名头,三尺血溅当慰着幽兖之地无数英灵。” 这“烽火连天营”曾经可算得上是幽兖大野之上最强的存在,那势力北起幽州南至济北平原,只是多年前已经败在京华卫之下,而今这么听他竟是来自“烽火连天营”。 马鞭再响,这“履刃”之局便发动,这可不比刚才的折冲那么好躲避,所谓一寸短一寸险,这弯刀更是不取人命只为伤人。弯刀霍霍、马蹄咄咄,北风更烈,雪势竟也渐猛。风虎骑纵横呼啸转瞬即至。风虎骑出手够快,够准。刀招更是飘忽莫测,防不胜防。那身上衣裳不多时已经是染成了红色,他手中长刀渐渐失了章法。已经不能自持,连连受创。而风虎骑弯刀已经已经不再往他身上招呼,而是借着速度消耗他的体力,等他流血过多,等他体力不支倒地。虽然隔远,可沈彦尘仍冷感觉犹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出来不屈。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天之逆刃,前尘之重不可载 周子期那面有刀疤的头略略一扬,开口说道:“当年‘振衣社’之变局也非是三言两语可道的清楚,但你所言说帝君曾颁下‘血脉禁绝’之令却是真有其事,而这不为别的,只因任谁见那时沈振衣所施之能为也要心惊,我虽平生不服他人,可也不得不说沈振衣之武道击技近乎陆地神仙,我也曾见过息兵堡中有数好手,可他那武技已然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不为过,可说是在武道之中另辟蹊径,那招式之间竟像是能将诸子百家击技融于其中,出手之间可说是全无章法可寻,人常说三十年前‘避风塘’一战乃是近百年武林未有之惨烈一战,可对于如我一般曾和沈振衣交手之人来说,那…那就像是凡人在弑神。” 只见周子期将手中巨剑缓缓举起,剑锋直指白诚轩和沈彦尘,说道:“可曾看到我手中巨剑中央那一截小小豁口,当年若非此剑格挡,只怕我早已丧命他手,而我脸上这道刀疤便是他赤手劈砍而成,…那一战之恐怖已然超出武道之范畴,如此恐怖如斯之人,或许可说那时的他已然不是人!以‘血脉禁绝’断其后嗣可说是当年参与一战之人皆有之想法,我不愿再见世间有此等人物出现,只因他之存在可说完全破坏吾辈所建立世间之平衡,武林之中传言有‘天武不履尘’之说,其实百年以来,真正展现出此等能力的只怕也只有沈振衣一人。”[] 白诚轩冷笑一声道:“你们是畏惧了。” 可沈彦尘却也觉出白诚轩这言语之中说的是真实,非时在轻视周子期,就像是再说着平凡人皆有之畏惧心一般,如兔子畏惧豺狼,如鼠畏猫、如人畏虎的真实。 周子期回道:“是畏惧了!所以那一句‘血脉禁绝’便是防微杜渐,今夜便是背负欺负弱小之名,老夫也要将他一剑斩杀!”一个杀字之后,周子期便一跃而起,跃起之时手中巨剑连招劈空而出,心知白诚轩之能为,所施展也是‘王制剑法’之中取狩猎山河之连击,众儒者皆是学过这‘王制剑法’,自是认的这四招一位‘春搜’、二位‘夏猎’、三为‘秋狝’、四为‘冬狩’,此四招取得便是天子围猎山河之意。 白诚轩手中无兵,可双掌之间黑色‘祲氛内息’凝而不散,巨剑走开合之势,所取的便是王之威势,一时场中俱是巨剑鼓风、雷做之响,竟是将白诚轩、沈彦尘两人裹挟其中,帝王狩猎山河犹有网开一面之大度,但周子期却是已将四招渐渐聚拢为一,四招合围将成‘天下四面皆如吾网’之势,网中无赦生之恩,只余尽诛之裁决。只见原本开合四面之招已合而为一,周子期手中大剑如巨蟒翻腾,摇身摆尾之间或滚窜、或缠绕,分明是要以无隙之围,一举诛杀二人。 若在旁人看起来白诚轩、沈彦尘所处的境地是危险的,可沈彦尘却是丝毫没有这种感觉,他能看见周子期那已成捭阖之势的‘王之威势’,可那王之锐利、凛烈却是丝毫不觉,只因在他身前有着一个身穿玄衣的老者,场面之上的是被动的,可白诚轩立身在前却给沈彦尘一种踏实。 忽然,听白诚轩大声语道:“以王制之威,成围猎天下之阵势,或逮飞禽、或捕走兽,亦或者以天下黎民为猎,可还有一句‘匹夫之怒,能敌万乘之国’。霎时之间,白诚轩那双手一交,在错开之时的那一霎那,沈彦尘分明看见了‘刀’,那是以‘祲氛内息’所成之漆黑之刀。 刀,刀光。 在这王制所成围猎之阵势下,忽然阵中却是现出一抹绮艳的刀光。在那一瞬之间刀光如漆黑如墨,而也是在那那一瞬,王制所成围猎天下的‘王之威势’也土崩瓦解。 一旁荆三娘见此情形,忽然出声惊呼一声,道:“计都刀!”在泉下的传说之中,围猎三大宝具之中的‘计都刀’会是‘溟主’之最强战力。而早已运起‘虚危之瞳’注视战局良久的‘玄武敕使’也暗自低语一声,心道:“‘北辰帝阙’预言之中的天之逆刃啊!” 在另一边,刘易阳、程无逸、宸素心、绮云等人也是听见了荆三娘那一声惊呼,众人虽是不曾明了这‘计都刀’到底是何物,可身为稷下之儒者却也听过‘计都者,灾妄之所出,隐覆星野,逆三天星轨而动,朔望掩日,既望噬月’。能以此为名,‘计都刀’绝非凡物。 沈彦尘看着白诚轩右手之上凝而不散的‘祲氛内息’,或者说此时称呼它为‘计都刀’更为贴切,那‘刀’是既有逸散又有凝聚的气息,仿佛就像是一团黑色的火焰被束成了二尺长的刀形。 一刀破周子期四式剑招之后,白诚轩也不急着出手,语道:“王制之威确实了得,可历代帝王所辖不过升斗小民,如我白诚轩一般强者岂是山野飞禽、走兽之属,能让他轻易狩猎,当年‘振衣社’惨变之时我远游东海之上,未能及时援手阵衣,可说是引为毕生之憾,其后多方探查终知出手之人竟有不少诸子百家之中的名宿,而那时牵头引线的却是李启民身边‘三从四卫’,据说为杀振衣,李启民更是许下黄金十万两和极高的爵禄,哈…哈,若真以此为算,那振衣可真称得上万金之躯了,可我还是有一言不得不说,便是那时围杀振衣的皆是如你周子期一般好手,可凭着振衣之能也不是不能脱身,振衣身边定有人做你们内应,许是使毒,也可能是挟持彦尘为质,不然振衣伉俪两人联手,我相信他们未必会败!” 场中诸人心中皆是一阵惊悚,虽说当年围攻之时,周子期未必有如今的这般实力,可那放之武林之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好手,而白诚轩这话明显是在说,当年众人非是单单围攻,更是使了阴险手段的,在场中旁人心中是为沈振衣的武道击技之高能带来的震惊。 沈彦尘忽然觉着心中一阵无比的疼! ——因为在白诚轩那话语之中,分明已然告诉自己,那时…那时父亲为人围杀之时,自己和母亲是在他身边的,而在九龙蔽渊之时,沈彦尘曾听白诚轩说起母亲,说她虽是女子可也是武道之中的好手。那么当年唯一的破绽就是自己,定是自己拖累了父母! ——自幼以来,沈彦尘每每看着别的小孩和父母在一起,总是在想象着自己的父母若是在身边会怎样,在这十多年的时间里,他既渴望父母出现却也恨他们为何抛下自己,想起白诚轩十五年前夜入君临杀死屠杀之事,在想想自己如今的年纪,只怕那是白诚轩所为也是为了给父母报仇。在这一刻,沈彦尘心里明白,其实父母从不是抛弃自己,而是自己出生后便是两人之拖累。 眼泪自沈彦尘的眼中流了下来,立身白诚轩身后的沈彦尘慢慢踏前了数步,他越过立身前面的白诚轩,直视着不远处的周子期,开口问道:“当年你定是见过我的对不对,那时妈妈定是抱着我的对不对,是我拖累了他们对不对?” 听着周子期和白城轩两人的叙述,场中众人也是大略听明白了这段恩怨由来,程无逸轻唤一声尘弟,然后轻轻一叹,在‘厚土剑者’程无逸心中他是有些不知所措的,谁对谁错他已然是不能分辨,可看着立身周子期身前哭泣着质问的沈彦尘,他就像是看到了漫天黄沙之中孤单的禾苗,它虽努力的成长,可这天地竟像是非毁了它不可! 那席地而坐的宸素心也在这时蹙起眉来,自幼以来她是钻研于音律、乐理之中的,可看着哭泣的沈彦尘,宸素心忽然觉着这少年像极了师傅所说的那个沧海心流朱门遗孤朱晏阳,他们都自幼失去父母,然而不同的是朱晏阳的命运或许能归咎于那个烽火乱世,可沈彦尘不能,不关那时还是现在,不都是所谓的承平之世么! 荆三娘知道在这少年的心里已经种下了仇恨,看着沈彦尘,她想起了当年的文秀,也想起了自己这些年来为杀明霞宫那人所作的诸多努力,更是想起昏迷之中的明璇曾不住念叨着‘沈彦尘、呆子’的言语,而在这一刻,荆三娘忽然少年他是报不了仇的,因为他要面对的是诸子百家,是李胤皇室,当年怕是整个息兵堡都不敢言说报仇之事,而如今凭你一个少年,你有怎么去报仇,不说所谓艰辛如何,若你要去报仇的话,那敌对的是整个天下! 白程轩也叫了一声沈彦尘的名字,他本想着将莽撞的少年拦下来,可看着沈彦尘的背影,在那一刻白诚轩发现其实原来父子两人是如此的相像,比起沈振衣或许沈彦尘还略略显得稚嫩,他少了父亲举手投足间的大气,可那赤子之心却都一般无二的。然后在少年身上,白诚轩又一次看见了那隐隐而动的‘妖异之红’,眉宇间不由得微微一皱,在已年过花甲的白诚轩心中忽然有些后悔,或许自己不该怎么早将这‘故事’讲出来,或许一切都来的太早,也太突然了!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终章 振衣天下,稚子执剑复前仇 瀚海燃起的火焰未歇,而在那火色之中升腾而起的未平宫静默矗立。广场之上,一侧是天门敕使和鬼蝠卫,另一侧是稷下学海之中儒者,北辰帝阙素以天胄之身自居,以阴谋诡谲欲操控天下大势,而稷下学海之儒者也常自比‘天道之传承者’,两者的存在像是暗和光一般,而两方对持中间的小片空地之上,有一玄衣老者和正自哭泣的少年。 绮云眼中也渐渐有泪,她虽是自幼长在稷下之中却也是孤儿出身。她知道那自孩提之时便有的孤单,体味过那年少之时的看着旁人一家天伦的羡慕,再渐渐长大之后,每思及父母她神伤过、自嘲过,最后在她心里将这‘孤儿’所带来的种种压抑统统抛给不曾见过的父母,所以绮云自幼也是颇为骄傲的,在这‘孤儿’的身份之下她比别的孩子都努力,她想去告诉旁人即便是没有父母自己也会比你们强,但其实在所有的伪装之下,绮云明白背负着那份‘孤单’成长其实是很累的。[] 看着哭泣的沈彦尘,她不自觉的朝着沈彦尘走了过去,可行了有三四步,一旁有一人忽然拽住她的身形,便听刘易阳厉声斥道:“此时此地,绮云莫要忘了自己身份。”言语之中刘易阳已经是带着怒意。绮云停下了脚步,她好想去大声呼喊,她想去阻住沈彦尘的不住的哭泣。可刘易阳的一言却像是在绮云心里筑起一道障碍,自己一步竟然也迈步出去竟像是身入桎梏之中,也不明白是畏惧着什么,只觉着双腿忽然间如有千钧之重。知道自己心中是想走到沈彦尘身边去的,可此时此地,那过往曾听的儒家纲常之说、礼教大防之言,竟像是在自己心里忽然开出了无数的荆棘,然后在心里漫步丛生的是一种无力感和怯弱感。 绮云忽然开始理解方才周子期所说的儒术之‘缚’到底是何物,也隐约体味到儒门经传之中那句‘存天理、灭人欲’到底意指何处,可这‘天理’为何如此无情,就这么远远的看着沈彦尘,绮云觉着沈彦尘就像是处在一幅画中,那画中只有黑、白两种颜色,而沈彦尘就立身在那黑、白两色的夹缝之间,当他在不住哭泣的时候,在那黑、白之间开始弥散这一种若有若无的妖红之色,这红色介于有无之间,却是在不住的逸散,恍惚之间,绮云觉着那淡淡的红色像是‘火’…终将燃烧尽黑、白二色的‘火’…… 沈彦尘哭泣声渐渐小了些,可少年仍止不住后头的哽咽,面对沈彦尘当面的质问,周子期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可随后目光之中有的是鉴定,缓缓回到:“那一战虽是已过去十多年,可这些年来却是清清楚楚印在我心里,那夜围杀之人虽以众欺寡却是胜他不的,若非他早已身中‘一寸金’的剧毒,只怕缠斗稍久便能将我等各个击破,那时久战不下,显然众人心中已是起畏惧之心,众人便齐齐将刀剑往他妻子身上攻去,而那女子也可说是武道之中的高手,竟是怀抱着孩子进退有度,片刻无功最后却是虽未言语,众人也已看出若要那怀中孩子是她累赘,可叹我辈皆是成名之武者,可刀剑却是尽数往那襁褓之中的孩子招呼而去。” 白诚轩沉声道:“所谓诸子百家不过尔尔!”当年虽未亲见当年一战,可想起和沈振衣夫妇两人相处时光,心中怨怼越众,语中之中愤慨以极。 周子期不以为意,道:“那沈振衣见妻子受伤手下也不留情,东冲西往竟是难有人接下他一招,一时鲜血横飞、惨叫不止,他一掌空劈竟是徒手和我大剑相抗,我本以为他是疯了,可没想到我那时‘王制剑术’已然小成竟是当不住他一击,他一掌竟是破剑而来,一掌直销我面门,我本以为必死,可那一旁襁褓之中的孩子却是发出一出哭声,…众人畏他如虎,狠下心来终是将他妻子重创,许是受伤之下那女子再难从容对敌,终是将襁褓之中孩子惊醒。”看了沈彦尘一眼周子期续道:“当年若非沈振衣心中顾念你只安危,只怕场中众人皆是非死不可。” 沈彦尘哽咽这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定是喜欢彦尘的。”像是在说给旁人听,可话语中分明是自说自话。 周子期道:“他奔会妻子身边,竟单手将妻子抱起身来,随即扯下身上衣衫竟是将孩子腹在背上,那双眼之中满是血红,看着众人问道“为何,为何,为何要逼我啊!”,场中好手看着谁也不敢上前,就在这时那帝君身边‘三从四卫’终是赶到,这七人本就算的上是击技之中的翘楚,这次有备而来出手就是必杀之阵,那三从使得是“佐臣侍”之阵,四卫结的是“恩理节权”四制之阵,那是开胤之时帝师宇不凡所创的绝杀之阵,可沈振衣竟视若无物,一手抱着妻子竟是单手和‘三从四卫’相抗,那场恶斗竟斗了两个多时辰,那‘三从四卫’终也是奈何不了他,最后也是刀剑往他怀中妻子和背上儿子砍去,那时或许他妻子怕已经身死,但背上孩子却是哭个不停,最后终是被‘三从四卫’所创,那三从手中三把长刀砍在他腰间,四卫所执的剑刺中他双腿,这时他喝到“跳梁小丑,岂堪一击。”全身气劲爆冲,‘三从四卫’手中兵刃竟是为他震断,七人也被震出数丈。他也和疯了一样大笑起来,随后右手却是一掌击向天空,只听得众人头顶天空闷雷滚滚,天雷鼓荡半晌不休,一时间那竟像是天、人相争之景。” 蔺无咎、‘玄武敕使’、‘白虎敕使’听到此处心中皆是一惊,眼光却是不由的瞧向一旁‘朱雀敕使’,当年之事其实北辰帝阙也是暗自参与其中,而亲身参与其中的便是‘朱雀敕使’,只是谁也不曾想到当年一战竟是如斯恐怖如斯。 白诚轩道:“论起武道击技振衣你仍是走在我前面。”言语中带着羡慕,更多的却是惋惜,以周子期所叙,白诚轩知道只怕那时沈振衣已然是踏入‘四阶论武’之中的‘贤阶’。 周子期对着沈彦尘道:“你既是沈振衣之子,我也是有必要将这些说给你,那一掌之后他抱着妻子竟是哭哑了声音,而背上孩子也是哭个不停,但‘血脉禁绝’之下便是那孩子也难逃一死,不过众人心中怕是都在害怕再出一个沈振衣吧,‘三从四卫’终是试探这为了上去,可就在那时却是一生清啸,竟是刀光如匹而来,电光石火之间身影一闪那孩子便被人救走,以我想来只怕那日出手之人该是沈子敬,他虽不敢为了一人堵上息兵堡基业动手救援,可也不忍见你丧生吧!” 就在周子期这话刚说完之时,沈彦尘忽然开口道:“…丧生?…丧生?…不!我那日不死,今日也不会死,我…我要…报仇的…我要…报仇。”白诚轩刚开说叫一声‘彦尘’,却听沈彦尘道:“白伯伯,你别拦着我,今日此地,就让彦尘放肆一时吧!不为别的,为了护我、爱我的妈妈,还有那个未曾一见的父亲。” 白诚轩一时竟是不知如何去反驳沈彦尘,周子期却出声道:“若是你想报仇那便来吧,而我不会因为你尚自年幼便手下留情,为了这得来不易之承平,今日之心,和当日于你父对敌之时一般。”只怕是谁也料不到沈彦尘会出言挑战周子期,程无逸出声道:“还请周师伯手下留情。彦尘生性良善,为何…为何定要向他出手。” 在另一侧绮云手中那如丝绸的‘一念之贞’竟是骤然发动,她攻的竟然是周子期,更是高声道:“彦尘快走,你不是周师伯的对手。”绮云出手之时本就是心情复杂,而方才出手,一旁刘易阳手中‘风雷剑戟’已是阻住其去路,绮云不备之间已然是为刘易阳所制,刘易阳怒道一声:“绮云…这些年圣贤之学你倒是白学了!”横切一掌竟是击在绮云颈背处,绮云只觉眼中一花,努力着朝着沈彦尘看去,模糊中她看到沈彦尘手持自己的‘星霄飞羽’朝着周子期冲了过去…… 稚子执剑…为复前仇… 白诚轩看着举剑冲锋的沈彦尘,他不由得想起沈振衣,想象着那日怀抱妻子、被负幼自的情形,心知更是晓得,当日沈振衣那朝天而发的一掌,那是和今日沈彦尘稚子执剑一样的…恨!——那是为世事所逼迫的恨意难消!以白诚轩之龄,老者知道所有的恨都会渐渐变为愤怒,而愤怒的火焰总是伤人也伤己,白诚轩心中担忧沈彦尘的安危,可老者知道,此时少年更是需要狠狠的去宣泄这愤怒。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不屈不折,执心决绝自如坚 大胤承平八年的早春,冀州君临城钦天监中的均天官身死观星台上,而在同一夜,远在千里之外的兖州稷下学海中,少年高举利刃‘星霄飞羽’冲向儒门‘七贤者’之中的‘王制之剑’周子期。从这一天起,以至在后来很久的时间里,沈彦尘的存在就像是本该凉透的灰烬之中突然蹦起的一点星火,可当这点星火燃烧起来之时,谁也不会料到它竟会焚毁这个世人皆以为的太平盛世。再后来,会有很多人去为如‘烬中星火’的少年寻一个注脚,可真实的历史从来不该是后知后觉,而是一场真实,那是以血液之鲜红、烈焰之灼热所构成的燃烧。 世人常说‘王者之路必是满布荆棘,而历代之王者、霸者必是披荆斩棘方得抵达王座。”但对沈彦尘来说,他不仅焚尽一地荆棘。也焚毁王座。以致很多人将他称之为‘天邪劫火’。这劫火第一次真正出现在世人面前所敌对的便是‘王制之剑’。——就像是一个寓言,王制者;帝王治天下之度,谁又能说这不是隐隐预示着宿命呢![] 当沈彦尘朝着周子期狂奔的时候,其实他的眼中是模糊的,因为那里面含着泪。透过泪水的模糊,沈彦尘并不能真正的看清楚周子期,可隐约之中的身形却让沈彦尘充满了怒意,少年心中有的是恨,他想要劈、要要砍,那心中郁结的是无尽的愤恨。 在沈彦尘的急奔之时,场中众人却是隐隐觉出了‘异变’,只因在沈彦尘挪步急进之时,少年那一头黑发不知为何在隐隐透出妖异的红色,非是仅此,几可说那那妖异之红是在少年身边无时无刻的浓烈着,只见沈彦尘双手执剑直朝周子期头颅劈砍而去。 不是‘配水剑诀’,也非是‘心火之招’。这一招竟像是山野村夫丝毫不懂剑术击技的样子,白诚轩看出那只是单纯的挥剑劈砍,那就像是在单纯的泄恨而已。其中有的是快、狠,可白诚轩知道沈彦尘和周子期武道之间相差可不是一点点,要杀周子期实如登天。 周子期手中巨剑横斜一架,两把兵刃‘当’的一声击在一起,周子期是纹丝不动,而看沈彦尘竟是被振的反退数步,只听周子期轻叹一声道:“以你倒也算是资质不差,可此时要杀我却是难如登天,我接你三招,算是怜你身世之苦,可三招之后却仍是要杀你不可。”周子期言语之中不带任何情感,仿佛像是在说杀你其实不过是举手之劳。 白诚轩手中‘计都刀’刀形状跃动如黑色焰火,显然已是高度戒备,三招之后便欲出手救人。只听沈彦尘高叫一声道:“当年既是有心杀我,如今也是要杀我,何必…如此故作姿态行次做作之态,而我不会让你让的,我不领你的情,只因我觉着你、是、脏、的!”一字一顿,沈彦尘这第二剑再来,竟然仍是如原来一般的劈砍而下。 空中一声铮然之响,沈彦尘第二剑也是无功,可周子期眉头却是一皱。…‘怪力’,接前后两剑周子期只觉竟是大不相同,那沈彦尘第二剑已然不是第一剑可比拟,而沈彦尘出剑之后竟不卸反震之力,竟是翻身而下以右脚强支地面,只听‘嘭’的一声,分明是因着反震之力剧烈所发的骨裂之声。 周子期料不到这第二剑为何沈彦尘不退,略一低头,他看道少年的双朦,那竟是赤红如血,而那目光之中带着浓烈的恨,对视之间竟是让周子期心中生出一阵灼热之感。 场中之人虽是心知沈彦尘有败无胜,可年少如斯,这般决勇不惧死却是也心中一阵,那一侧刘易阳心中也升起‘稚子之怒,未可小视’的心境。在那短暂的对视中,周子期的心中忽的冒出‘会败’的念头。因这着沈彦尘强行不退,两人兵刃仍是交接在一处,周子期所持兵刃和沈彦尘比起来可算是大椽比之细槁,可猛的周子琪面色突然一变,只因在那一瞬之间,周子期发觉自己之内力竟是顺着手中之剑倾泻而出。 另一侧‘玄武敕使’的眼中露出的却是某种期待,只因他已看借着‘虚危之瞳’看到那少年眼中的灼焰之瞳,心中更知那该当是所谓的‘灼瞳’,在传说之中‘人有重瞳,得王天下;目生灼焰,天下大兵。”,他不信少年会就此败亡,可沈彦尘、周子期两者之间武道击技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认识‘玄武敕使’最善诡道却也想不出沈彦尘取胜之可能。 这是却听周子期斥道:“你使…何等邪术!”周子期身为儒门‘七贤者’之中的‘王制之剑’,对于天下武学击技可说是所识颇多,也曾听闻过那种纳别人真气为己用的功夫,儒门武学素走光明正大的路子,因此这等损人利己之术皆斥为邪术,可周子期却是在少年体内感觉到涌动的儒门‘浩然之气’。 此时所使正是衡芜院中为破解蔺无咎‘锁脉手’参悟的‘水火相济’之道,沈彦尘冷哼一声道:“…邪术!你凭什么认为这是邪术,难道你便是‘正’么,你只不过自以为‘正’而已。”那时沈彦尘虽是能以此道化解蔺无咎所下禁制,可和此时相比却是大有不同,皆因那时化解已侵入体内的外来真气,而此时却是自己有意吸纳周子期‘浩然之气’,其中凶险比之衡芜院可说更胜千倍。 周子期心中起初对沈彦尘其实还是有分‘愧疚之心’的,可此时见沈彦尘行此邪术,心中已有决断,斥道:果然你非是善类,那此刻杀你,正是倒也理所应当”。一旁之人便是如白诚轩也是不知到底发生何事,只见周子期身上戎装猛的一震,竟是气浪自生,手中巨剑回锋取势,引动沈彦尘手中‘星霄飞羽’,一声‘叱’,手中剑朝着沈彦尘肩膀压下,沈彦尘以手中‘星霄飞羽’相抗,可周子期已是用上沛然劲力,竟是将沈彦尘脚下地面压的下陷数寸,怒道:“天地浩然岂是你邪术能消解的了。” 为方才第二剑,沈彦尘右腿本就已伤,一时承不住劲力竟是缓缓屈膝,登时沈彦尘脸上、额头上、四肢之上汗水越来越多,众人心中皆有一个想法…毕竟沈彦尘和周子期之间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了。而白城轩手中‘计都刀’之刀焰也越来越旺,显然已是准备出手。 对沈彦尘来说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重压’二字,只觉周子期一剑竟是重于泰岳,像是附着这威和畏,那时王之凌威也满是民之所畏,是不容的反抗肃穆,任你是黎民百姓、或者是百官小吏也得屈膝,沈彦尘自语一声道:“我就这么不堪一击么。”沈彦尘的身子骨在颤抖,少年人都是骄傲的,可此时沈彦尘忽然发现其实自己真的很渺小,他咬牙、握拳,可膝间至有虚弱和无力。 白诚轩心知沈彦尘若是就此屈膝,那今后也算是完了,本欲出手却不知为何慢了下来,出生道:“若是此时屈膝,彦尘你可觉着对得起父母,你可对得起那为护你生死不明的父亲,而白伯伯还得告诉你一句,你妈妈…她其实该是活着的。”白诚轩看着沈彦尘身上逸散的‘妖异之红’,心知那时传说中的‘枭圣之焰’,因此老者想再努力一把,他虽是自付能救下沈彦尘,却也深知人可以败,但信心不能失的道理,而这话对于少年人老说更是尤为重要,老人不想因此毁了少年武道之上的信心、 ——妈妈,妈妈! 沈彦尘在嘴里念叨着,其实虽未曾见过妈妈,可沈彦尘无数次念着妈妈两个字,看着那横压肩头的大剑,那一刻沈彦尘忽然想知道…当年…当年这柄大剑是否也能伤过妈妈,是否曾染上妈妈的鲜血,在这一刻,沈彦尘觉着身体里有股热,那时骄傲。也像是愤怒,…是的…是的,当年妈妈曾在舍命这剑下保护自己,自己此时自己有什么自个这么不堪。——然后,场中众人也自惊呆,只见少年竟是伸出左手握在那横压肩上的大剑之上,周子期手中之剑虽是巨大,可锋刃却也锋利非常,登时,沈彦尘掌中鲜血溢出,可场外中人心却都生出‘不屈不折’的念想,那一旁的‘朱雀敕使’不由得开口道:“终究是虎父无犬子。沈振衣…你生有此子便是死也该瞑目。” 周子期此生所遇武道击技好手何止千百,凭沈彦尘那微末武技可说对自己毫无压力,可看着沈彦尘以手握住剑刃,在他心中终是生出疑惑来,何以…何以年少如此却有这等不屈之念,周子期本是先入军旅再入稷下,他见过阵战沙场之决死、见过武林好手之恶斗,可在此时周子期却觉有一种‘畏惧’在自己心中滋长,猛然间,周子期想起曾几何时,当自己也还是个少年时,那时也有着这种生的炙热感,那就像是为了信念在燃烧生命,但那‘炙热’不知为何早已是阔别已久。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代天行罚,天地何曾赦一人 周子期所持巨剑厚阔非常,而沈彦尘的手掌就紧紧的攥在周子期大剑的一侧锋刃之上,继而沈彦尘那原本微屈的双膝竟也缓抬起,周子期眼中带着不信,可手中大剑之上却有着强劲的反击之力传来,周子目光之中之中带着错愕。 “这怎有可能!” ——周子期本是行伍出身,手中之大剑乃是武道击技有成之后亲手所铸,仿的便是战场之上的‘斩马剑’,可说是将长兵之能和自身武技的完美结合,论起锋锐有陆斩牛马之利,而为大剑能够承受自己内劲所生风雷之威,更是亲自以‘雷霆战意’未基多番锻造方成,因此光是大剑本身之重已近千斤,再加上那一身沛然若斯的儒门内劲,周子期知道便是白诚轩也未必敢在自己面前行‘以手搏刃’之举,可此时,眼前少年分明是凭着一己之力接下自己的万钧之重。[] 沈彦尘左手之上鲜血直流,鲜血顺着周子期的剑刃和自己的手臂而下,可沈彦尘却像是忘记了疼痛。 低头看着眼前的少年,周子期发现那少年的眼中除了血红别无他色,那血红之色既像是火焰,也像是鲜血,触目间周子期只觉那血红似乎要从沈彦尘的眼中浸满而出,显然眼前的少年已经是‘走火入魔’,可隐约间,周子期却又听见一阵低低的喃喃声,这时才发现沈彦尘的嘴唇在颤抖,少年似乎是在念叨着什么话语,可此时已然模模糊糊听不出来。但是,在周子期心中,已然升腾起一个念头——此子定然不能留! 周子期右脚在地上一咄,手中巨剑表面生出不断激耀的雷电之光,已然是用上了‘雷霆战意’之无上心法,然后一声呵斥,剑上带出一阵雷霆激荡,密集的雷电、霹雳不住作响,在沈彦尘攥紧剑刃处,那电闪雷霆不住轰击这他之手臂,可沈彦尘竟是死死的不松手,只听他沉呵一声道:“竖子猖狂啊,你既已心入外道邪境,今日我也唯有代天行罚…”此刻僵持对周子期来说无异于巨大的耻辱,而周子期已准备再一剑去了沈彦尘性命。 看着萦绕沈彦尘周身的‘妖异之红’,白诚轩眼中有着担忧也有着期盼,忽然开口语道:“周子期,你既自语‘代天行惩’,可彦尘长之如今可有恶行,可有害一人之命,其实你…非只是你,你们整个儒门言语之间毕是标榜所谓正义,可真实的是,你们不是在求追正义或者天道之存,而是想将自己化身正义和天道本身,但世间之人不都是顺民。不都愿意如牲畜一般为那‘王制’所制。” 周子期脚下一动,那压在沈彦尘肩头的巨剑抬起寸许,继而高斥一声道:“天下无赦!”,然后在这寸许的隙痕之中生出耀眼的电光,剑身之上带出雷霆霹雳,已然是将沈彦尘包裹在这雷噬之间,剑身带出的气浪鼓荡,而此一招可说周子期已然是动了真格。 见周子期已然要下重手,程无逸心中已是下了决断,此时此地自己不能让沈彦尘就这么死了,可那一番心思却也为逃过刘易阳的眼睛,正欲举步之时,刘易阳却是手中长兵‘风雷剑戟’斜横在程无逸身前,目光非是看向程无逸,语道:“你若要和绮云一般不知轻重,今日非要出手救人,那么无逸你踩着师哥的尸体过去吧!” 程无逸虽是没有言语,可执‘厚土剑’的右手却是一阵紧握,指甲已然是刺入掌中肉中。今时今日程无逸终是觉出这儒门桎梏的可怕之处,这‘束缚’非是禁锢一人,而是将众人都拉到‘大义’、‘无私’的大旗之下,然后在冠冕堂皇之下将人剥离起来,如文翰林可为这心中所求之大义而死,可这‘大义’反过来却也像是个横征暴敛的君王,它在那悄然无声之中掣肘众人,转过头看了晕过去的绮云一眼,程无逸脸上现出一丝苦笑来,有时候敦厚如他其实到是比不上一个女子的胆色啊。 沈彦尘身形为周子期手中巨剑逸散出的雷电所裹挟,凭着‘雷霆战意’所成的‘雷噬’之苦非是等闲,可周子期未听见一声惨呼,而在剑锋所生雷电的轰击之下,周子期却看到那红色在不住流转,然后他听清了沈彦尘那低语喃喃,——彼其之子,邦之彦兮;振衣濯足,不染纤尘。 那低语喃喃时断时续,而周子期已然听明白话指何意,周子期位列儒门‘七贤者’之列,而他也明白沈彦尘此时所低语当是他名字的由来。就在这时,那未雷电所噬的耀眼之中忽的伸出一柄剑来。周子期皱眉,然后足下一滑避开这一剑之击,可眼中有着不信,凭方才“天下无赦”之雷噬之能,周子期相信便是自己爱徒刘易阳也未必能轻易应付,何以…何以战至此时,在这少年身上会有这么多的意外出现。 伴随着那此处的一剑,沈彦尘的身影也从雷电裹挟之中飞出,那时凌空之跃动,周子期一抬眼,那一望之下所见最为注目是少年那双眼睛,在那双目之中已看不见眼白,所能见的瞳孔之中一片血色,对望的一瞬,周子期脑海之中所现的是燃烧的禾田、山岗、草木还有人,这红像是要吞天噬地一般,不住的蔓延、扩散,周子期忽然明白那脑海之中所见是什么,——那是无尽之战火! 看着跃身击剑的沈彦尘,看着那浓烈的妖异之红,白诚轩喃喃道:“枭圣之焰其名兵燹。”与此同时,那天门一侧之中的‘玄武敕使’却是在心中低语一声道:“目生灼焰,天下大兵!我本以为在如今的九州六国之中,凭我天门之力仍可搅动乱世的余韵,却万万没有想到,其实一开始倒是我想错了,这一甲子的承平原来竟是为了迎接真正的无尽战火。” 见沈彦尘一剑复来,周子期脸露不悦之色,大剑划地时卷起一尺厚的地皮,土涌如浪直朝沈彦尘而去,而周子期‘王制剑法’随后掩杀而来,一式斜切而至,此招名为‘信马由缰’。沈彦尘以手中‘星霄飞羽’破开土浪,只见巨剑已然是近到一尺之距,足下错动后掠,却不料这斜切之下竟是如跗骨之蛆,他退到哪里,周子期手中巨剑就跟到那里。剑沈彦尘举剑来挡,周子期手中大剑猛的翻转而动,一声声‘嗤嗤’,竟是以巨剑之翻动之能格开沈彦尘兵刃,继而巨剑从沈彦尘腰际而过,大剑锋刃之上立时染上血色。 一击剑血,王制之剑法后招接续而来,“内兴功作”、“外攘胡虏”、“遂并四野”接踵而至,此三招连击乃是取自王者武功兴盛之道,论起威势虽是比不上方才狩猎山河的四式连击,可其中所蕴却是兼有以儒家‘中庸’之念行武道绝杀之念,其实所谓‘中庸’其实不是别的正是‘平衡’的意思,而《王制》一书所求面上是以王之威势挟控万民,可其实内中所求却是一个平衡。 ——王者和黎民之平衡,生养和杀戮之间的平衡,常有世人以儒家所求‘中庸’实为没有立场,其实却是大错特错,百多年前的有‘秋水剪云’之称的程颢晚年是如此谈论中庸之道,‘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此言所叙其实有则按暗含天道为庸之理,若有人能以此为视野,怕是能在我儒门已成文论之中另建一番新天地,若是再能以此道入击技,只怕那时‘配水剑诀’也非时敌手,只是世间之理说易行难,今世儒门诸脉之中‘仁礼谓中庸’定况已成,若要求变却也难矣!’ 程颢这番言语其实可说是晚年之时,以自身阅历、天资,又参杂一声所见诸子百家理念而成的综述,不过其实真正影响程颢最多的怕是争锋多年的法家一代雄才卫缭,但法家之学多在‘以刑去刑’之中,儒家之术皆好‘仁礼济世’之言,可说两者理念多有抵触和制肘,为着程颢这一番话,后世儒者便穷究儒门之中所藏最接法家之学的《王制》一书,可百多年来,能真正将《王制》尽数领会的不是穷经皓首的之人,却是先入行伍,后入稷下的周子期。 三招连击逼的沈彦尘一退再退,周子期知道沈彦尘是仗着一身‘妖红’和那莫名的‘怪力’作祟,可凭着三招连击最后一招“遂并四野”,大剑舞风雷,王制兴武功,任是你轻身之术如何了得,都不可能避得开。 此时,三招连击已是迫近沈彦尘身侧,无路可退之时,沈彦尘清啸一声,也是一刺而出。登时夜色之中忽现水色,那是儒门佩水击技,那是青山隐隐之间的水色,它从泉眼细流而来,虽微却坚,王制之威势如虎,那是立于黎民之上的君临,但在沈彦尘一身‘妖异之红’中出现的一抹水色却像是起于细泉过青山的波澜,它赴丘壑而下,虽微且坚。 白诚轩低唤一声:“‘兵燹之焰’、‘配水之击’还有那老夫传你的‘泉下尘埃’之术,若是旁人学其一,怕都是莫大福分,可白伯伯心中却是又不想你是这种人,何况这天总是记恨英才,便是强如你父又能如何,难道你真要凭着一身所学去覆灭这天下么,到底…到底会有着怎样的命运在等着你。”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举火燎天,天邪劫火动尘寰 周子期眼朦之间精芒一闪——当年商恨雨凭借配水之利叛出稷下学海,一时之间整个稷下之中竟无人能阻,即便是一旁观礼的周子期也是拿他不住,此后遁隐未平宫中,一者守护地宫秘藏,二者也是为寻克制‘配水剑诀’之法,见沈彦尘出招之时竟使的是儒门配水剑术,周子期喝道一声:“好!”手中巨剑争锋相对而出,手中大剑剑影化龙行而出,针锋相对也是一刺。 一剑无他,其名‘长天之刺’——此一剑取得便是犯天子龙颜之下的虽远必诛!只听一阵兵刃‘叮叮’撞击之声,两剑交错沈彦尘身影倒飞而出,执剑的右手已是鲜血淋淋,周子期沉声道:“避的好,只是可惜还未完!”手中大剑这一刺之力竟是不消,剑锋破空生霹雳之响,剑身灿耀如电,一时直让人觉着周子期手中所持乃是天之雷霆。[] 雷动于九天之上,电耀于星野天河,剑动如霹雳惊雷,所谓长天之刺直如天诛! 眼见周子期剑锋而来,沈彦尘按剑一跃而起,而左手却是执住‘星霄飞羽’剑尖,竟是将这剑身折呈略显弧形之态,当周子期那一剑至胸口之时,沈彦尘左手在剑尖一弹,那弯曲的剑身划弧形而走,登时剑身荡出一片弧形,此时沈彦尘一剑所使正是‘剑葩’任怀雪的‘怀刃剑法’。若说周子期之剑乃是雷鸣电闪之天威,而沈彦尘这一剑划弧,正要在雷霆霹雳之中一剑荡出三尺存身之所。 周子期高呵一声道:“以你年纪能有此能,能身兼诸家所学,单是这份临济生变也称得上天纵之才,可老夫杀你之心却非是如此就能更改。”只见周子期身形不顿,以手中巨剑直刺入沈彦尘一剑如弧之中,有兵戈交锋之响,周子期原本直如一线的剑身竟也微微一偏,可周子期也在此时忽起叱声,借着这剑身微微一偏,竟使将手中巨剑整个舞轮一周,随即劈砍而下。 刘易阳急道一声:“立鼎山河罢干戈!”刘易阳已然看出此招乃是师傅以手中巨剑行长兵搏杀之道,此击已然不是单纯的剑术,而是兼俱长兵之捭阖、短兵击刺。为此一招,分明是要卸下沈彦尘执剑的臂膀。 白诚轩急叫一声:“不可硬接,彦尘快退!”,可不知为何沈彦尘竟是置若罔闻,登时周子期这一剑已然砍入沈彦尘臂膀之中,利刃切肉、血溅当空,可在这血肉之重创下,场中众人却是也不由得一悚,不为别的,只因在周子期一剑之后,场中人竟是听见沈彦尘的一声冷笑。 程无逸心中担忧,可手执‘风雷剑戟’刘易阳已然是档子身前阻主去路,可刘易阳听着沈彦尘无来由的冷笑心中纳闷,分明师傅那一剑已是重创沈彦尘,即便是远在一侧可自己也能看见到巨剑剑锋已然入肉,那自肩上溢出的鲜血也已染红少年整个臂膀,值此生死将分之时,刘易阳只觉这少年怕是已经疯了。 广场之上虽是人数众多,可此时此刻,彼此近身相搏的周子期将少年脸上的表情看的分明,一番苦战少年头发早已散乱,佐这汗水一绺一绺的粘在额头上,脸是苍白的,唯独那眼中赤红越见浓烈。周子期已觉自己手中剑分明已是劈入少年肩上骨,可看着少年那嘴角之上带着的冷笑,周子期竟是一时愕然,这…这冷笑一时竟是让周子期想起当年沈振衣一掌擎天之后的狂笑,在一前一后相隔十多年的笑里,周子期已然感觉到一种蔑视、嘲笑,而不同于当年的沈振衣,眼前少年这冷笑分明是有这二个字——轻狂! 周子期忽然想问沈彦尘一声,当此绝境你凭什么能如此冷笑,在这生死将分之际你凭什么如此轻狂,而你更是凭着什么来蔑视我周子期,不单单是蔑视我周子期,你凭什么来嘲笑我周子期所奉之信仰。越想心中越觉有怒,周子期手中劲力在催,已是想凭这一剑斩断沈彦尘臂膀。低头见只见沈彦尘已是用手中‘星霄飞羽’架住自己剑身,可周子期知道不管是击技之中的‘力’还是‘技’,眼前的少年都是不可能和自己相比,凭此一剑断其一臂绝无意外。 就在此时,沈彦尘却是猛的一咬舌头,然后自少年口中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这鲜竟是就这么突兀的喷在周子期脸上,而鲜血之红艳像是自少年身上喷涌而出的烈焰。 周子期只觉脸颊、眼中俱是一疼,也非是这一口鲜血有多少劲力,只是少年这一口鲜血竟是灼热如斯,这鲜血炽热的像是焰火一般。周子期竟是为此略退一步撤下剑来,可方才一退,周子期心中便觉耻辱,以两人辈分、名声、击技相比可说天差地别,这一步之退就像是裸的侮辱,随即脚下猛的一咄,竟是将地面击的四分五裂,怒道一声:“竖子无礼!”随即扑身而上,再出手已然是毫不留情,登时剑走身动,一剑削地卷扬十丈尘埃。王制之威本就是重势,这一招一式已然是带着帝王权柄之下的天下无赦,有敢不从者、有敢忤逆者、有敢蔑者,一剑尽诛! 两人剑锋交错之间,只见兵刃撞击下沈彦尘皆是难敌,若非是仗着那一身‘妖异之红’和奇异怪力只怕沈彦尘早已丧命期下,场中之人皆是看出周子期出手已然出力,而少年之败也是无疑,接周子期不过两件沈彦尘那执剑之手虎口已然撕裂。肩上之血、手中之血都顺着那‘星霄飞羽’剑刃而下。若非是借着一身轻身功夫,只怕生死之分也不过一霎之间。 看着如此的强弱分明,非是一旁天门鬼蝠卫,竟连着一侧不少儒者心中竟也同情起沈彦尘来,那眼神之中已然是渴求着一场奇迹,可在这同情里也带着隐隐快感,那时看一场实力完全不相符的虐杀时才有的刺激感。 ——其实所谓的‘恻隐之心’怕也就是如此,或许为人一世,都有那看不惯‘不公平’的时候,那同情、恻隐也不是说着道德伦理,只是在那一瞬已然看到自己的影子,与其说着同情他人的冠冕,其实骨子里也有自己是个弱者的缘故,为人的冠冕堂皇怕也在于此,在‘恻隐之心’的最里边,我们也埋着残暴的因子,一面上我们说着同情弱者的堂皇之词,可骨子里阵阵隐埋其中的却是欺负弱者时的快感,常说某某如何、如何不道德,可其实心中有羡慕这那一场不道德为何不是自己。——亦如,闻得谁人淫一妇人,必是先言此人之不道德,可私下里却万分的羡慕为何这人不是自己,再及往下,心里有好奇者那‘淫之所为’如何如何,虽未得见也必想象着其中的奇技淫巧。 说到底其实人的心里多的还是对于‘强者’的羡慕,其实谁人不想去做那个被‘欺辱者’,此时此地,沈彦尘就像是这么一个被‘欺辱者’,数招之后,周子期也已觉察到沈彦尘的力不从心,毕竟两人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实力差距,‘王制剑术’之精要便在剑势二字之上,势之所至天下尽囊、四野伏诛。 周子期一剑劈空,引得周遭雷霆激荡,此时‘王势’已成,周子期知离着结束也不过一、二招之后。‘王之威势’便是要以天威惩罚世人,周子期抬手举剑,这一剑已然不是攻向沈彦尘而是冲天而起,人在半空之中,而那朝天一指之剑竟是引动雷霆,天空骤然一白,周子期再挥剑,斥道:“天卷征旆。”顿时剑芒合着雷霆而出,一时蕴化万千竟是在空中交织出如帷幕的光幕。 看着如此一剑,场中不少人俱是瞳孔一缩,只因这一剑剑势之厉,就像是这一剑朝自己而来一般,白诚轩微微一摇头,老者心中此剑沈彦尘是接不下的,毕竟两人实力太过悬殊,那手中如焰的‘计都刀’刀身暴涨,已然是准备出手,就在这时却听满身是血的沈彦尘高叫一声:“白伯伯你别出手,这一剑…我接得下。”只见在铺天盖地的剑气、雷霆倾泻而下之时,在地面之上,有一道红色的焰火冲天而起,猛然只见像是地上之上开出的烈焰之火花。 妖红之焰绽如火花,周子期不知为何心中忽有一种畏惧,这畏惧一时让他想起当年沈振衣那一掌而来的凌厉如斯,此时自己这招‘天卷征旆’,周子期无论如何都不信沈彦尘能破,可猛然只见,周子期只觉眼前一阵红灿,这是什么,剑法么?——可周子期却行为见过这种剑法,周子期的脑海中猛的想起一个词‘举火燎天’,看着地面之上升腾而起妖红之焰,周子期忽然想避一避,可还未回神间只觉脸上忽得一热,登时想起沈振衣那未曾使完一招。当年若非是襁褓之内的婴儿哭声,只怕自己早已丧命。 就在此时,周子期想起自己那巨剑之上的小小豁口,心道一声:“原来…原来真是前尘早定。”低头见沈彦尘举剑而来的身影,周子期忽然苦笑一声,开口道:“真是虎父无犬子!”然后周子期脸上那一道沈振衣所留的刀疤猛的爆裂开来,当年沈振衣为孩子哭声而半路折返,因此一招未施全力,终于在这十多年后,那一招之余韵今日才蓬发出来,原来…所谓前尘、所谓父子,所谓血脉,那是经历再多时间都不会断绝的羁绊! ———— 对不住大家,晚上看球赛,一时木有写完,今晚十二点之前争取再发一章!喜欢看的收藏下。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如龙如雷,赤发灼眼异端焰 周子期的脑海之中又想起十六年前的那场激战,身为儒门之中的名宿,虽说当年的围杀之举自己是有一番说辞的。可偶思其事,周子期也心中稍稍有过愧疚,当面上那旧时刀疤在沈彦尘一招激荡之下爆裂时,看着那自脸颊之中喷涌而出的血,在这一刻周子期恍然之间像是又看见沈振衣那劈空而来一掌,耳中又似听见起那时激战之下襁褓中孩子的不住哭声,一刹那间,周子期的心中忽有一种‘今夕何夕’的疑惑。 周子期料不到,任是场中谁也料想不到,在事隔十多年之后,当年沈振衣劈在周子期脸上的一招,或许也称不上一招,该说是半招更为贴切。在沈彦尘如举火撩天的一招之下,前前后后已隔多年的半招竟然和少年相呼应起来,旁人或许还不甚明白到底发生何事,可周子期心中却是清楚,此时袭破自己面门的乃是当年沈振衣留手的半招,那半招之下的血肉之创已然凝结成疤,可那潜藏于一击一下的‘武意’却如今日迸发,而续接这一招的正是当年襁褓之中兀自哭个不停的孩子。[] 场中众人看着这份变化也是吃惊,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白诚轩,但不同周子期心中所想,白诚轩所想的是一个恨!那一招‘武意’能绵延至此迸发,或许是父子之间皆修习兵家之中的‘心火内劲’之故,可于那忽然的崩裂间所透漏的分明是一场恨意难休,而所谓的血仇也不就是如此么,或许真应了那句俗语——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这不是耿耿于怀、也不是睚眦必报,而是为人子嗣的当有所为,可白诚轩却是知道这一场对于沈彦尘来说怕是一场不能承受之重,正如当年自己师傅所说一般,仇恨就像是深渊,当一个人开始背负起仇恨之时,也是慢慢沉沦的过程。但当年得知沈振衣夫妇遭厄之后,自己犹有一怒杀进帝都君临城之举,自己又凭得什么来让这当年的孤雏不去复仇。 此时那半空之中周子期一招‘天卷征旆’却也威势未消,在这雷电、霹雳、剑锋所成的帷幕之中,沈彦尘就像是置身汪洋之中的船,而身上衣衫早已为劲气所割裂,可手中剑上冲之势不绝,像极了这帷幕之中的焚天之焰,在旁人看来其实燃烧便是如此,那是焚心以火、焚身以火的燃烧,所谓少年人的轻狂其实就是以生命的热度去击刺。 当沈彦尘出言挑战周子期之时他已然明白,这父母之仇对于自己可能是一场不能承受之重,诸子百家、李胤皇室,这些都不是自己能与之比拟的存在,可为人子嗣这一场仇、一场恨,又岂能因着畏惧而逃避,只怕这诸子百家、李胤皇室堪比这头顶之上的天,那时覆笼四野、凌压万民的天,可为这那父母所起之名,为这那一句‘彼其之子,邦之彦兮;振衣濯足,不染纤尘’,自己如何能去退让,所谓的‘不染纤尘’那时父母期望能不为这尘世所乱,可若是自出生之时便被认为是‘污秽’的,那么何必如此敬畏这人世和天地,不若就此而为,真正的去做那天地之间的一缕纤尘,当此少年,谁人愿意就此朝着强权低头,当此年少,为何不试试看凭着掌中之利可否划开着沉沉天幕。 沈彦尘挺身举剑,而在那刻一身的‘妖异之红’也在猛然的逸散,就像是猛然烧起的烈火,而出剑之时沈彦尘分明从那周子期如天幕沉沉的剑气之中看到了破绽,也在那刹那之间明白那一点裂隙不是别的,正是自己父亲当年徒手在周子期大剑之上所留豁口,然后那一点妖红之焰火便子那裂隙之中朝天而起,登时沈彦尘便看见周子期那面门处刀疤崩裂、鲜血喷溅而出。 刘易阳心中一惊,如何会是这般,便欲出手之时却听半空之上周子期沉声而语:“好个沈振衣啊,万万想不到你这一招竟是绵延、隐埋至此。”随即低头看向沈彦尘,那寸深之创流出一脸鲜血,白骨森森可见,周子期续道:“以你之能也算尽力了,可便是如此一招仍还胜不得我。”话语间手中大剑当空而下,顿时沈彦尘手中之剑去势一缓。 当此之时,半空之上那‘天卷征旆’一剑所生雷电、霹雳隐隐而现,而沈彦尘那击刺而来之剑更像是汹汹燃烧之烈焰,这烈焰比之不远处瀚海焰火更见璀璨,周子琪脸上满是鲜血,而沈彦尘腰间、肩上、臂膀更是一片殷红,周子期一剑复来,两剑交错登时星火四散,佐这半空之上的电光霹雳、血液鲜红,还有两人之鲜血,一时间竟像是两人一身为笔,以各自武道击技为底蕴,在这半空交错之时书写一片辉煌夺目。然而,这半空之上的灿烂耀眼却是伴着那生死相搏、剑身加颈。 只见半空之上一阵火光爆裂,竟是晃的众人一时眼花,待及分明之时,却见沈彦尘竟是以手中‘星霄飞羽’为剑尖,以自身为剑身朝着周子期扑去,所谓挺身击刺也不过如是,而周子期却像是待着这一剑,只听他大声高呵,竟是左手一把抓在那‘星霄飞羽’自上,手掌之中紫电霍霍作响,这一手‘御雷成兵’比之刘易阳那是更见精妙。一举擒住沈彦尘手中利剑,周子期那右手之上大剑而顺势而下,取得便是沈彦尘脖颈,缠斗至此周子期杀心已盛,而更为重要者少年这一名搏命让他觉着敬畏,可敬畏之余更觉遇害无穷,若今日此地他不死稷下,来日为这那沈振衣之仇,只怕又是一个沈振衣在世。 手中之剑为周子期所制,试了几次皆抽之不出,眼见周子期剑锋销颈而来,沈彦尘眼中赤红猛的一盛,双手之上竟是着力将剑身往前送去,‘噗’的一声,这剑尖已然是刺入周子期肩头,而围避这一剑,那手中削砍一剑也不由得失了把握,竟是以剑身拍在沈彦尘背脊之上,登时少年口吐朱红,半空之上血雨洒洒。 周子期未曾料到沈彦尘竟会如此破招,那擒住‘星霄飞羽’的左手紫电在催,竟是顺着剑身而去击在沈彦尘身上,沈彦尘那执剑的手本是虎口开裂,此时再雷噬登时一阵焦臭,可如此境地沈彦尘却是不吭一声,周子期低头可见少年那双眼,此时已然是赤红如血,纵横江湖许久,何曾有少年之眼如此让人心生畏惧。周子期心中忽下一个决断,此时此地,一定要杀了这个灼眼少年。 一者眼现赤红,一者面颊覆血,两人对望之间竟是一阵沉默,对视间,周子期缓缓开口道:“天道载兴,既平且昌。百谷为祀,四野咸服。修文备武,神祭是飨。国祚永昌,天下无疆。”一言一语分明像是在说给沈彦尘听,恍惚间,沈彦尘觉着周子期像是在解释着什么,略一思索,沈彦尘清声道:“这就是当年围杀我父母的理由么,为这你的‘天道’而为么,为了所谓的‘国祚永昌’而为么,可凭什么要将这‘既平且昌’放才对他们的欺辱之上,凭什么为了你们的‘大义’,你们就能去伤害别人!” 白诚轩听着周子期口中所言眉头一紧,而伴随着周子期的言语,雷电自生坏绕剑身四周,原本形如‘战马剑’的大剑也现出变化,竟像是要从‘实’专为‘虚’一般。白诚轩低道一声:“这便是周子期你的‘领域之力’么,为了当年一个孤雏,你竟不得不使出极招了么?”白诚轩手中‘计都到’似乎也感受到这股沛然如斯的‘领域之力’,那形如流质的刀身一阵跃动,隐隐有跃跃欲试之意。就在要出手救援沈彦尘之时,白城轩却突然顿住了身形,面色微微一变,开口道了一声:“火…!” 周子期一剑如虚如幻,那巨剑从实化虚竟像是‘雷龙’,一剑而出,那时落雷滚滚、霹雳不歇而来,如龙张口欲噬人,一剑之力像是汇拿上古、洪荒之力,就像是自无数传说之中的帝王、英雄的时代而来,那时一瞬之间,又像是很长的时间,那剑身就像是变成了‘雷龙’,而周子期的‘领域之力’的领域之力便是取得‘王制无疆,如龙如雷’之意,可说再次之前,那‘王制之威’不过如‘蟠龙蛰地’,可此领域一开,那时王制之威便如鱼跃龙门、蟠龙升天,两者非是可以相提并论。 周子期领域之力开启,登时场下众儒者众人心中不知为何都升起莫大的敬畏。可那自沈彦尘身上逸散而出‘妖异之红’竟也在此时崩裂如绽。而在一瞬之间,沈彦尘的头发却也变成赤红之色,整个人也像是燃烧了起来一般。场中儒者皆是稷下之中弟子,而一时间心中都是冒出‘异端’二字,儒家素来将‘中正平和’、‘正气凛然’,可这燃烧这的红,像极了圣贤口中那害世之‘异端’。 王制无疆,如龙如雷! 异端之焰,赤发灼眼! 这雷光、火光皆是忽然的一阵绽放,明亮的像是白昼一般,在这耀眼的光明之中传来一声剑断之响,一瞬之璀璨过后,天空又重新恢复了它本来的颜色,竟是在那交错之一瞬,让人觉得燃烧的瀚海就像是一抹萤火之光,一个身影也从半空之上掉了下来,重重的、狠狠的摔在地上,登时溅起一地的尘屑。 这一场实力悬殊的搏杀,此时终是有了一个结果。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丰神绝代,明璇如仙姿如魅 看着沈彦尘的身形下坠,白诚轩却无动于衷,这一场败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而在少年下坠之时,白诚轩竟似眼中有着笑意,这是一场明知必败的挑战,而在败局之后还能笑得出来,白诚轩知道这一场败将见证沈彦尘的成长,这是混迹这尘世数十年的所得,其实有时候胜、负之间皆是生命之中的一场有所得,那‘胜’未必就是那么轻易能担起,而那‘败’也不见得不可承受。 白诚轩望着那地上溅起的尘土,眼中有着长辈看着晚辈的期许,然后在那尘屑激扬之中,隐约之中便见沈彦尘单膝跪底,竟是凭着手中半截断剑强子支撑不倒,沈彦尘那一头忽然出现的赤发也渐渐褪去,那身如燃烧的活一样‘妖异之红’也渐自收敛。[] 周子期身形也自半空而下,然后看着已然昏厥过去的沈彦尘,苦笑一声道:“虽是少年,可狠下心来竟让老夫有些许惧色,单是这份搏命而为,若是再过几年,怕是谁也阻他不住。”场中之人就此望去,那稷下名剑‘星霄飞羽’另外半截断剑竟是插在周子期肩头,而剑尖竟是自背后而出,鲜血汩汩而流,众人虽未看清那雷光、火光交汇一刻到底是情形,便是儒门‘七贤者’之中的周子期也开口称惧,可想而知那一瞬间之搏杀怕是异常的凶险。 只见周子期抬手将肩头半截断剑拔出,登时一道血泉从肩头喷涌而出,刘易阳急呼一声师傅,却见周子期一摆手,缓缓道:“李胤立国一甲子,老夫现在军旅、后入稷下,生平所为可说皆是光明磊落,即便是当年参与围杀沈振衣,可说到底那份‘为天下守太平’之心却是无二,可方才,在那剑锋交错之时,自那少年赤红、灼热的眼朣之中却像是看到幼年的自己,那是一份无可依持,更是有着一份不愿低头的傲骨啊!恍惚之间,老夫竟又想是看到那曾经的乱世烽烟,那时我比起这孩子可是更见年幼。” 周子期随后将手中巨剑一弹,剑身震颤不止,场中众人一时间不止为何周子期有此言语,只见周子期将巨剑插在身前地面之上,然后将右手之上戎装上撩,那戎装铠甲之下的臂膀却不弱身形那般壮硕,虽谈不上骨瘦如柴,可手臂之上竟是伤痕累累,在往上臂膀之上竟还可这‘破军’两个字,此时两字为肩上鲜血染红,周子期用手揩过其上鲜血,竟是将那染血的手指伸进嘴巴之中,一干儒者实在不知周子期为何有此不洁之举,却听周子期沉声而道:“这鲜血是咸的,而这咸味就像是日头之下农夫耕作汗水的味道,而这血也是热的,老夫虽是年岁见长,可这热血也不会输给一个孩子。毕竟…毕竟我是经历过那乱世烽火犀利的武卒,我比谁都知道那乱世的苦。” 场中儒者一时不明所以,而一侧天门四位敕使也是互看一眼,却是也难以理解周子期到底要说什么,唯有白诚轩轻叹一口气,缓缓低声道:“原来你竟是出身戚名扬所见‘难童营’。”言语之中大有叹谓之意。不为别的,只因依着年岁,白诚轩也是见过那乱世最后的烽火之景。 周子期转头看向白诚轩,道:“只怕如今说起这‘难童营’知者不多,可若说我这一辈子最痛快的时光,那便是跟着戚将军四方征战,后来虽是随侍宇不凡宇夫子身侧,再后来得入稷下修文习武,可说起那快意却再也未有,或许这便是所谓的人之少年多快意,所以白诚轩你却是该知道,其实我比谁都恨那个乱世,可也时常缅怀那个乱世。但我更是容不得有人坏了如今的承平,为此便是背负恶名也在所不惜。” 白诚轩不言不语,可手中‘计都刀’刀身流质已然暴涨三分,旁人或许听不出这一番说辞中的意味,可白诚轩却是知道周子期杀沈彦尘之心却是未变。这番说辞其实想说的是,我周子期不仅是个儒者,也是个武卒! ——那所谓‘难童营’便是当年戚名扬所建,彼时胤国虽立,可天下未平,因此有不少稚子便在这战乱之下称为孤儿,戚名扬虽是以战成名,却非时好战、冷血之人,因此便收养不少孤儿,随着年岁见长这些失掉父母的孤儿最后也多随戚名扬入了军伍之中,而这些乱世之孤雏、烽烟中的遗孤也被人称之为‘难童营’,可说这‘难童营’之中兵卒皆是戚名扬亲传武技,其后数年征战,更是将‘难童营’一分为三,名为破军、天狼、南斗,三营之中各有侧重,可论起步战白刃想杀三营之中却以破军为最。 周子期以叫踏地,那地上巨剑顿时弹起,剑锋直指沈彦尘,沉声道:“少年之时我身在破军营中,待及后来随侍从宇夫子身侧,最后再入稷下修文习武,虽是名列儒门‘七贤者’之中,可在骨子里我是个兵卒,我幼年可说是成长于烽烟之中,因此我不想再见乱起之时,为这一场昌平,为了这得来不易的太平,我宁可背负错杀无辜之罪,却是不能放任这紊迹乱痕的端倪。此、子、不、能、留!”一言一停顿、一言一步进,周子期巨剑再化如龙如雷之势,伴着那一声‘此子不能留’,顿时剑起风雷动,王制化龙戮一人。 白诚轩一声冷哼,手中‘计都刀’暴起丈余锋芒,顺着周子期那话语接口道:“可,你那天下的既平且昌对我来说毫无价值。老夫行事不若你儒门之中那么冠冕堂皇,可当年救不下振衣夫妇,今日如何能看着故人之子命丧于此!”凭着‘尘埃千仞’之能饮誉天下数十载的白诚轩,以‘王制之剑’名列儒门七贤之中周子期,两人虽未交手,可彼此劲力相触,猛的一声竟是地面轰然倒塌,那一地碎屑残沙激扬,一为杀、一为护。 就在两人即将交手之时,蓦地听得一缕稚嫩的声音缓缓问道:沈彦尘你在这里么?”这声音飘兮渺兮,猛的听来竟是让人有一种幻听的错觉,而在这飘渺之间分明还有这一种魅惑。便是白诚轩、周子期这等宿来也心中一顿,说来以二人武道修为可说是已然摒弃男女之念,可在这一声稚嫩的声音之中,两人心中竟都是一阵波动,那本该古井不波的心里竟是起来一丝波澜。两人转头望去,只见那不远处一袭窈窕、满是娇弱的人影正自怯生生而来。 便在此时,那一旁观战的荆三娘低语一声:“明璇。”而那怀中‘息红泪’竟是自发鸣动之声,一时间伴着少女怯怯的问话之声,竟是在这魅惑之中带着凄迷之音律,荆三娘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担忧,只因那日明璇为‘息红泪’之上戾气所附,虽说后来得逸云以‘阴阳一脉’之中安神、静心之术调理,可此时那举步之间分明是未得痊愈,荆三娘一时疑惑,为何…为何逸云此时没有随着明璇而来。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夜风袭袭见,一少女俏脸微微透着苍白之色,此时所传本是荆三娘的旧衣,荆三娘素来喜红,而这旧衣之上那染着年月的红竟是在少女身上衬托出一种出尘来,一次红妆、一脸的苍白,少女朣朦之间还有这那大病未愈的羸弱之况,伴着瀚海焰火为微光,在这夜色之中、伴着微风袭袭,一时竟是有着绝代韵致。 就此同时,那席地而坐的宸素心心中却是一阵莫名悸动,那纤纤玉指却是感觉到‘玉秀清韵’之上弦丝的的不住震动,看着越行越近的明璇,场中不少人却是先看了一眼宸素心,又转过头看一眼明璇,然后竟有儒者不由得口吐一句‘一谓‘姑射’、一谓‘谪仙子’,绝代风华、绝代风华啊!”一时言语之后,有觉此时此地大为不妥儒者立时闭嘴。而伴着‘息红泪’的自鸣之响,缓步而行的明璇终于是看见了沈彦尘身影。 白诚轩、周子期可说皆已在武道之中登堂入室,可这少女一言之声竟让两人同时罢手,不为别的,只因在那一声之中两人皆已感受到那少女体内似有着一股强大的‘力’,而手握‘计都刀’的白诚轩感觉更是强烈,分明这莫大的‘力’的存在感乃是出自‘南溟’一脉,白诚轩转头看了一眼荆三娘,却见荆三娘微微一点头,白诚轩知道这少女怕是那个荆三娘所说的‘泉下真主’。 宸素心自觉间那按弦的五指竟是有着一种冲动,这‘玉秀清韵’她熟悉非常,虽知其有灵性,可这等情形自己确实第一次见到,这悸动之感像是乐者逢着知己,可偏偏在其中又有着说不出的厌恶之感,转头看着明璇,少女的的眼睛之中带着些微的茫然,那茫然之中宸素心觉着竟像是藏着另一个人,陡然一弦而作,宸素心思虑间不知为竟是不自觉轻撩一弦,可这一声分明非是本心之愿,登时音准失衡,那弦音破空而去却是都击在少女踏步四周之地,像是在示威、又想是在迎接这明璇一般。 不知是慑于明璇的明艳不可方物,还是为明璇那羸弱身体之中莫可言述的‘力’,众人竟一时都不再有动作,而是看着少女缓缓而行,在那少女举步而行时,一侧‘玄武敕使’却是自语一声道:“这便是觉醒的凤裔血脉之力么?”目光渐渐从明璇身上移开,看向看隐没在瀚海火色之中的未平宫,心里忽然觉着这一夜是如此的诡异,原本‘燔阳阬龙’的斩儒之局是北辰帝阙所开,可此时,为何在自己心里会有一种为人算计的感觉,绽如星火的‘赤发灼瞳’,断绝千年的‘凤裔血脉’,一切为何像是有人在极力复现那上古之传说。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黄雀之谋,奴尸控骨役亡术 看着半跪地上已然昏阙过去的沈彦尘,明璇那白俏俏的面上带着笑,略略提起裙摆,缓缓走向沈彦尘,那步履之间像是有着急促,像是在说着一句‘我终于找到你了’,在明璇轻提裙摆之刻,那一身略显旧年之色红略微一颤,那衣衫、长袖、裙摆、伴着少女身侧若隐若现的氤氲之气,像是在说一场红尘之约,可少女脚步之间还伴着几分踟蹰,那其中有蕴更是着一场‘情之怯怯’,那是少年女子爱恋之初方有的矜持和羞怯。 明璇像是忘了周围的人的存在,在她走近沈彦尘之后,轻轻的伸出来手来,慢慢的递到沈彦尘的脸庞之上,然后以手轻轻的擦拭少年嘴角之上血迹,嘴里轻轻的念叨着:“我说过我会来救你的,你看我来了。”[] 听着这份直白的言语,荆三娘有不自觉想起那时明璇为‘息红泪’戾气所附身的情形,那时直如忘川之侧、幽冥花开一地,更想起那‘彼岸花开彼岸天,长袖西风清弦冷,楼台旷、帷幔轻,忘川风凄,天下谁堪共一曲’而那的少女像是在等着一场未竟至约,而此时此刻,是否终是找到那赴约之人,只是在明璇的言语中,那跪地的少年却是仍然昏迷不醒。 这时周子期也回过神来,看着明璇道:“你是何人?” 周子期之声苍劲有力,可明璇却是如未曾听见一般,只见明璇慢慢俯下身,眼睛看着沈彦尘道:“又如那时在‘洗墨湖’一般在戏弄明璇么?…快醒醒…快醒醒”那声音之中已然是带着些许哭腔,在这一声声的呼喊之中,周子期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不忍来,像是又听见当年沈振衣抱着妻子、儿子那一场痛苦,转头看向沈彦尘,周子期心有不知为何生出苍凉之感来,其实年少如他,那人生是还未曾展开的,在以后他将去体味那爱恋,体味生、老、病、死的种种,而自己是否能为这一个‘天下之重’去剥削别人的一生。在少女的言语中,周子期像是看到为这‘天下之重’压得弯腰驼背的众人,在儒门千年大义之下竟看到累累的白骨。 非只是周子期一人,听着明璇的声音,整个广场之上的人都生出一种人生苍凉如斯的感觉,明璇的声音是稚嫩的,可在这稚嫩之中,众人像是看到一个女子曾经相思成疾、空等成灰。荆三娘却是发现在明璇的一言一语之中,那怀中的‘息红泪’诸弦震颤而鸣,如在相合一般,心中已经,是否这…已然是所谓的‘心弦生音’。 却听一旁宸素心轻叹一声,在这叹息之中双手撩弦,忽的弦音一绽,场中众人心头一阵清明,顿时这才缓过神来,登时朝宸素心望去,却听宸素心低声道:“若非素心手执‘玉秀清韵’怕也入了这弦音魅惑之中,‘泠弦魅音’之能竟至于此。”众人这才晓得,原来方才心中感慨竟是为音律所制。 周子期眉头一皱,他是知道当年‘六弦争胜、五音出世’的故事,只是不曾想到眼前少女不过少艾之龄,不执‘息红泪’在手,单单是那言谈之间竟也有如此惑心之能。这‘泠弦魅音’虽是未曾乱了自己心智,可闻音律动之间竟也袭扰自己心神。稷下学海今日遭此劫难,迫的未平宫提早现世,而自己那时在未平宫冥思之时,总见一尘萦绕心海神识之间,不想那少年竟是沈振衣之子,周子期紧紧一握手中之剑,心中已有决断,可就在这时一众儒者所在之处却是传来一声惨叫之声,便听众儒者之中有人惊呼一声——是…尸…变!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那广场之上本已死去的尸体竟不住蠕动开来,不单单是死去的儒者尸身,还有那为刘易阳斩杀的鬼蝠卫尸体竟也动了起来,一地尸身之上满是已显黑色的血迹,或匍匐而行、或站立而动,这众多是尸体竟是手舞足蹈,一种儒者则能料到如此惊变,登时便有人为异变的尸骸所伤,这些尸骸多时稷下儒者,另有一干鬼蝠卫尸身,本该气息全无、血液凝滞,可这时黑色的鲜血却是从口鼻之中汩汩而出,一时间竟像是以污秽、血腥构成一幅修罗地狱图,众人心中畏惧皆是不由自古后退,更是知道尸骸黑色的血液之中怕都蕴有剧毒。 周子期一声高呵,朝着一侧蔺无咎厉声道:“想不到天门之中竟还有此等算计,真是恶事做尽啊。”可一旁蔺无咎和三位敕使脸上也是疑问重重,显然此事也非是出自北辰帝阙之手。就在此时却听白诚轩高声叫道:“忘川之中的不传之密——役亡术,顾寒泉你既已来何不现身,可是怕了老夫不成,老夫虽是一向瞧你不起,唯独是你这份自知之明,我倒是敬佩的紧。” 刘易阳见一地尸骸蠢蠢而动,立时将昏迷过去的绮云将于身侧儒者,持着风雷剑戟越阵而出,叫道:“众人退至我身后。”只见剑戟纵横风雷自生,片刻之后竟是陷入僵持之中,剑戟攻势虽是凌厉,可即便刘易阳一招轰去尸骸臂膀,但是这一地尸骸却也不知痛苦兀自前进不休,一旁程无逸肩抬岳乘风棺椁跃身而上,手中‘厚土之剑’掠地而动,一声清啸:“天壤地荒起惊澜。”登时地涌成墙,在众儒者和尸骸之间竟是出现一丈之高墙。 猛听白诚轩此言,荆三娘心中这才豁然明白为何当时‘红色鬼轿’之中竟是绾儿,见白诚轩出语相激之后仍是不见顾寒泉踪影。荆三娘心知顾寒泉怕是早早便潜入稷下学海之中,随即转头看了一言不远处的明璇,见少女竟是对周遭之异变置若罔闻。荆三娘心中本就知虑顾寒泉为人阴沉,此番潜入稷下已久,久久不曾动作只怕本是想着等白诚轩、周子期二人两败俱伤,而此时以忘川之中的禁术‘役亡术’操控尸骸,明显是因着明璇出现之故。 心忧明璇安危,荆三娘立时飞奔沈彦尘、明璇二人前身,手中‘息红泪’弦音骤起,敢有进步尸骸被轰的四分五裂,可稷下学海之中为鬼蝠卫所杀儒者有尽千人之数,一时只见偌大学海之中,那倒毙的尸骸竟是都朝着广场之上涌来。荆三娘心中不由得的一沉。 这时却见白诚轩手中‘计都刀’刀身暴涨如潮,一道横劈砍荆三娘身前地面之上划出丈深沟壑,便听白诚轩对着荆三娘道:“千万小心,这‘役亡术’乃是泉下之中有数的禁忌之术,而尸骸之上更是蕴有尸毒,顾寒泉此举怕是为了那少女之故,不过你且放心,不为着那‘泉下真主’之名,单是那少女既和彦尘相识,老夫必也护她之周全。只是未曾料到,十多年不见顾寒泉竟能修成‘役亡之术’,倒是我小觑了他,只是不知有害了多少旁人性命。” ——关于这‘役亡术’也曾听息大娘说起过,虽说泉下三脉之中,‘冥城’、‘埃土’俱为武脉,而‘忘川’一脉传承之由来多是‘溟主’的近身侍从,因着这等缘故,‘忘川’之中的武学击技相较其他两脉多走了奇谲诡异,因此其中所学常近于玄术,而在这些玄术之中便以‘役亡术’、‘幽冥鬼手’被称为禁忌武学,而据说‘役亡术’若能得成,有‘奴尸役骸、控骨纵心’之能,而忘川一脉之中百年来也不过两三人能得到‘役亡师’之称。 在这其中最近的关于‘役亡师’的记载,可说是和梁州九幽酆都有着莫大干系,而未曾遇见息大娘之前,荆三娘可是知道这九幽酆都也有‘酆城鬼狱’之称。关于胤初之时酆城被毁,史书之中有如此记载: “一夕,天雷发噬、地火焚城,十室九毁,皆为焦土,城中百姓,尸骨无全,亡魂化戾,遮日蔽月。百里间天昏地黄,草死木皆枯,人畜不得栖,入夜常有鬼哭之声,城方圆十里生灵避易,尸骸亡骨出没隐迹,魑魅魍魉之事颇多,入者多不得出,曾有佃户寻牯入后得出,体无完肌之覆,身如恶鬼争啖之相,其状疯癫难做人预,后有墨者自北邙出,携兵戈入其中,后七日而返,失一臂一目,谓之‘此外道邪门所构役亡之地,地有磷焰成川,更有白骨为岳,以亡者戾气浸染天地气机,十里之城已成秽土黄泉,纵有通天彻地之术难破矣!” 至此之后,酆都渐有‘鬼狱’之名,而荆三娘更是偶听息大娘言谈及此,据说胤初之时‘十里酆城化鬼狱’,便是当年‘忘川一脉’之中‘役亡师’所为,又因这息大娘素来和顾寒泉不睦,因此时至今日,虽说每到‘盂兰赦罪’之日,泉下之中的弟子多半是汇聚九幽酆都之中,可到底那内城情形如何荆三娘未曾进入。 然而,往日里每见息大娘谈及酆都内城,那眉宇之间总是带着嫌恶之色,荆三娘看着眼前游走的尸骸,心中私咐:“难不成今日,顾寒泉是想将稷下学海变成第二个酆都不成?”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秽土役亡,棺中尸变起惊澜 一招起丈余高墙,随即转过身,程无逸看着缓缓逼近的‘人群’,那都是些曾十分熟悉的人,可此时一张张脸上是毫无表情的呆滞,在夜色之下更是透漏着诡异和扭曲,程无逸立身重儒者身前,他甚至能看清那异变尸骸被割破的喉管。 ——死人,这些人原本都已死去多时,可此刻却像是自幽冥而返,亦步亦趋的朝着场中之人围了上来。一地尸骸拖着血淋漓的步子,口鼻间黑色的血液不住流出,喉咙之中有着嘶哑的叫声,像是不甘一场横死、又想是再说这死后不能安息的苦楚。[] 程无逸愣愣的看着曾熟悉的脸,只觉的自己像是如在噩梦之中,恍惚之间,缓缓前行的尸骸已然是欺至身前,那硬挺挺的手臂就这么直直的朝着程无逸刺了过来,程无逸举剑而起,可这剑却不知如何劈砍而下。 刘易阳眼见程无逸之迟疑,怒道一声:“无逸,此时此刻你怎么还心存疑虑!”手中‘风雷剑戟’挥舞而出,登时平地起惊雷,剑戟锋芒交织一片光幕带起一片血色,,那剑戟所到之处便有尸骸手足被斩断,可让人更觉诡异是那手足被断的尸骸竟是匍匐在地爬行而动。 在一侧天门众人也为异变之尸骸所攻击,见倒毙在地的尸骸缓缓起身,鬼蝠卫中有大胆之人便以手中刀剑劈砍而去,一击之下或断首级、或斩臂膀,更有数名鬼蝠卫以刀剑刺入尸骸肋下、心房之处。剑刃立时洞穿尸骸从背后而出,可奈何却是料不到如此一击后尸骸竟是仍是动弹不休,待欲收回兵刃却是不急,立时为尸骸利爪所伤,只听之声惨叫伤者立时萎顿倒地,再有片刻竟也缓缓起身,成为尸骸其中一员。 看着这些似人非人的存在,‘玄武敕使’沉声道:“形归秽土、魂为人役,这是泉下之中‘役亡术’,要破此术非得找出施术者不可,鬼蝠卫众人听我号令,退至我身后,未得号令不可轻举妄动,此时此次,留的性命才是首要。”以‘玄武敕使’一身‘阴阳诡道’之能也是不敢小觑眼前惊变之尸骸。只听‘玄武敕使’话音刚落,一旁‘白虎敕使’却是语带不屑,随即接口道:“不过一些污秽而已,何必如此大惊小怪。”手中‘破哉’激射而出,‘噌’的一声立在那尸骸行进之前,剑身卍字金轮在现,‘寂灭净土’之剑域再开,在金色卍字金轮流转之中那尸骸畏惧剑身金光竟是不敢前行。 ‘玄武敕使’略一思索立时明白过来,需之这‘破哉之剑’本就是传为佛陀寂灭之后婆娑双树所化,而‘白虎敕使’所修持之剑域其名为‘苦集灭道、寂灭净土’,可说正是和泉下役亡术之中的‘形归秽土、魂为人役’针锋相对,心中暗道一声:“早闻先坐说这儒、道、释三教之中,儒者善取天地气为己用,而道脉最是精研玄术法门,可论起却污罢秽和那生、死界限之分,往生、轮回之因果之术,儒、道两宗却是略有不及释宗,今日之事更能证明我所想非差,‘白虎敕使’定是出身释宗之中,而先坐于稷下学海之中暗布蔺无咎,在释宗之中有‘白虎敕使’,那号称玄门第一的道门之中可也是早布‘暗桩’?”‘玄武敕使’心道一声或许这怕就是先坐曾说‘草蛇灰线伏笔千里’的布局便是与此。只因此时在错乱的头绪之中‘玄武敕使’像是看出一些端倪,天门敕逝个学四套武技、四人各有身份来历,先坐之手笔明显是能已将诸方势力尽数算计其中,甚至是武学之生克也纳入考量。 众人心忧眼前围聚而来的尸骸,可在‘玄武敕使’心中却像是看见咋看杂乱的交错,而错乱交错之中不仅可制肘诸子百家于其中、更是早将‘南溟’势力也算计在内,当年先坐传他‘虚危之瞳’之术,其中边也有要他以这双眼能于错乱之中看出诸事之端倪。此时,见‘玄武敕使’一剑开寂灭,那异变之尸骸顿时显露畏惧,竟是掉头朝着一侧荆三娘、白诚轩而去。 看着眼前缓缓而行的尸骸,白诚轩是深知这‘役亡术’的能耐,心中明白凭着手中‘计都刀’护住沈彦尘那是无虞,可更是明白若是不能找出施术之人,这尸骸之异变将是一场——虽死不休!老者玄衣一震,踏步向前,身上‘祲氛内息’升腾而起,手中‘计都刀’刀光一动,墨色刀光化一片闪耀,刀光过处众多尸骸竟是被劈砍如灰烬一般,‘计都刀’劲力如碾压而过,那原本污秽、呆滞的尸骸所留不过一地血污。白诚轩高斥一声道:“顾寒泉,何以不敢现身,莫不是以为靠着这些污秽不堪的尸骸便能胜了老夫不成?”而回应白诚轩的只有一地尸骸的嘶哑低吼。 此时却听一清脆的木材裂开的响声,便听周子期狂呼一声:“无逸…小心!” 刘易阳转头看去,只见一只手臂自程无逸抬在肩上的棺椁之中破木而出,手指之上已显尸斑、之相,但这只手刘易阳却是识得,正是已然死去多时的岳乘风,待要救援已然不及,只见那满布尸斑的手直刺程无逸脖颈而去。 程无逸觉出不对,可岳乘风之棺椁本就抬在左肩之上,如此距离、如此异变怎能预料得到,程无逸脖颈一侧,口鼻只见已然嗅到那丧腐之气,可终究是避之不及,顿时脖颈之间血流如注,而此时肩上棺椁猛的爆裂开来,漫天木屑横飞,另一只手也陡然伸出,程无逸惊呼一声:“…乘…风!”,手中‘厚土剑’挡隔开来,只觉这一掌袭来分明是有着‘雷霆战意’之威,这自棺椁之中而出得不是别人,正是死去多时的岳乘风。一眼看去,只见眼前的岳乘风目中全是灰白之色,已然是看不到瞳仁何在,眼中只剩下那厚厚的白翳,那一双惨白的双手探出,直朝程无逸身上抓来,喉间更是带着像是肺痨一般不止的低压干咳声。 手中‘厚土剑’架住岳乘风攻来双手,只觉其上更是透着儒门‘浩然之气’,宛如岳乘风复生一般,程无逸高喊一声:“…乘风…!”,可岳乘风却是一掌拍打而来,程无逸心中无主,巨剑架住立时踉跄后退,而岳乘风却是扑神而上,那一张嘴张的老大,发出呼呼赫赫的声响,程无逸闻见那腥臭无比,这分明是尸臭之气,可心中却是下不了决绝之心。一瞬的微微一愣,只见岳乘风右手已是在程无逸肩头抓出一道血痕。 这时听的一弦轻做,音爆裂空而来,登时将岳乘风击退数丈,援手之时真是宸素心,可一招之后宸素心也自皱眉,只因这一击分明是正中岳乘风胸口,可岳乘风尸身竟是浑若不绝,显然此时岳乘风尸身和一旁中儒者尸骸大有不同之处。 周子期也飞身而至,一看程无逸脖间伤情,脸色骤然一便,只见程无逸脖颈间伤口虽然不深,可创口出血肉已然变为灰黑之色,而这灰黑像是在不断蠕动,像是要顺着那创口潜入人的血肉之中,周子期急道一声:“尸毒之烈竟至于斯!”随即急点程无逸胸前几处大穴。程无逸额头之上已然是冷汗涔涔而出,更觉自身胸闷气短,全身内息已然紊乱,周子期见此情形忙到一声:“易阳、素心为我护法,尸毒之烈非时无逸所能阻挡。”以手抵住程无逸背心。 立时程无逸只觉有沛然劲力自背心而入,渐走气海,再行奇经八脉之中,真气再走周身各出,那眩晕、气短之感立时消减。 未见周子期开口,却有个声音在耳中响起:“此尸毒之烈非是一时三刻能的消解,我也只能暂时为你压服,而以你此时一身儒门‘浩然内劲’修为,怕是略显的早了些,可此后怕是稷下学海甚至胤国儒门也将是风波不断,当年‘三教’之约将尽,而配水之利已然不足为持,或许日后不久,儒门基业也要靠你‘厚土之剑’去撑持,我遁隐未平宫中这些年,窥得一法别于儒门今日传世之学,此法以‘车同轨、书同文’万物归一之术为始,以‘六艺’之学为基,以儒者自身‘浩然之气’为经,以‘天地纲常’为纬,然后在加杂诸子百家别派之说为辅,虽说不上能并容诸子百家之学,可以此为用却也能补我儒门武学之不足之处,此法其实也是源自我修习《王制》一书时的偶有所得,可说是我半生治学之道,先求严经苛典之厚,再图经天纬地用。” 程无逸道:“周师叔,这…此等心得之悟何不日后传给刘师兄,毕竟…毕竟无逸乃是学海‘书部’教习。” 周子期不由得骂道:“当此存亡之境,你竟念念不忘那师承之分,真不知该说是敦厚还是迂腐,为儒之人不仅要知伦常纲纪之道,还要知世事有轻重缓急之分,更要须知皮之不存毛将安附之理,果然…果然如子文所说一般,字自孔圣开儒门圣道千载,我辈儒者之中已然是固步自封于仁礼难出矣,而这千年不衰源自‘仁礼’之道,怕就怕这一场衰败也是从自中来,而今只盼着今日稷下一场横祸,能使你们这些生出承平之下的后辈懂得守业之时,也要怀着破而再立之心。”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八章 泉下尸将,一弦一杀堪做祭 只听岳乘风尸身发出一声低压嘶吼,随即朝着程无逸方向踏步而进,而周遭尸骸竟像是得到号令一般也渐自聚拢,竟是大有要围杀周子期、程无逸之态,刘易阳听见周子期吩咐不敢大意,可目中所见这遍地蠢蠢而动的尸骸趁着那瀚海火色,看着尸骸那灰色的、狰狞者的脸,刘易阳心中也为这森然迫人之情形皱眉。 ‘风雷剑戟’之上染满那黑色的血,可任凭刘易阳不住的砍杀这一地尸骸却是不知畏惧,只见剑戟锋芒划空,‘嘭’的一声将欺身而来尸骸半边闹到削去,这身穿儒服的尸骸大半张脸已然不见,可便是如此竟还是亦步亦趋前行不知,‘天枪御武、风雷动世’,刘易阳能与御武将军府‘将首’东方未央其名,可说一身长兵击技堪称卓绝,但看着眼前尸骸只剩下的半个脑袋,那仅有的半个脑袋侵染着黑色血液,宛如一个被打破成两半的胡桃壳,刘易阳看在眼中心中直欲呕吐,手中‘风来剑戟’纵横披靡,可心中也想知道这一场尸变何时才是个了局?[] 众儒者功力未复,纵是有心相帮可难有作为,只得躲在程无逸厚土之击所起高墙之后,为刘易阳劈斩倒地的尸骸尸身创口之中黑色血液不断冒出,虽是四肢不全,但仍是在地面之上匍匐而行,众人只觉心中悚然不已。 宸素心看了看不远处的周子期和程无逸,只见两人头顶之上皆是白气蒸蒸,眉宇一蹙,开口说道:“刘师哥,只怕以寻常之法难对这尸骸凑效,为着众人安危,怕是唯有下重手了。” 不待刘易阳回应,宸素心低手按弦,顿时‘玉秀清韵’清韵之境幽蓝之光大盛,在这弦音妙境之中,宸素心朗声道:“生时既为忠骨,死后尸骸却为人所役,虽然众人已然亡故,可素心却知众师兄在天之灵也不愿如此,此等境况,且容素心以一曲弦音告慰我稷下英灵。” 刘易阳闻言心中微微有些不忍,可心中却也不由不佩服自己只见过几面的这个师妹,这番决断却是比自己来的明白。然后看了一眼仍未醒来的绮云,眼中那担忧之色却是不言自明,随即转头看了看沈彦尘所在方向,按着今日所见来说,刘易阳却是知道绮云一番动情怕是所托非人了,不知是那少年的血脉来历,而那名叫明璇的少女刘易阳却曾见过,…心中却是知只怕绮云这已生的情愫所伴的却是一场空。 宸素心玉手按弦,‘玉秀清韵’弦音脆若莺鸣,但听宸素心清声而语,一弦之响伴着一声沉吟,似是缅怀、似是诀别,道: 天地四时,人寿多促。 虽登幽冥,仍怀壮志。 心有朗日,志比霜洁。 ………… 此时,一言一语乃是宸素心临场即时而做,可言语之中却如吊唁一般,其实自当年林清玄将宸素心收为入室弟子,一向是深居‘乐部’成礼阁中,整个稷下学海之中真正见过的儒者也不过数人而已,可这言语却是自承稷下今日逝者为友。在宸素心脑海中也是不由得想起那生死不明的商恨雨来,当年商恨雨叛出稷下之时自己仍是年幼,可在此之前却听商恨雨曾说的一句‘命运多舛’,看着眼前兀自愚动的一地尸骸,今日此时,终于是略略明白那‘命运多舛’四个字到底何意,既在这人世之间求存,所谓命、所谓运有时候便是一场已然是‘死’也难解脱的困顿! 那如秋水裁剪而成的明眸看着一地尸骸,宸素心眼中闪过悲悯之色,随即按弦的手一终是扬,口中的声音也是略微扬起,终于‘玉秀清韵’弦音过处一片音爆如斯,那弦音浩荡如洪流掠境,便是之中也似起了阵阵气浪,音律所至竟如千兵万戈,但与尸骸相触,只听一声爆响,那尸身立时被轰的四分五裂,终是难见人形,登时一地黑血、残肢断臂更是显得污秽不堪。 登时一旁便有儒者呕吐起来,以儒家治丧之礼来说此举可说是大不敬,众儒者看在眼中也是不忍,可却也知道此时为阻尸骸蔓延之势,怕也仅能如此,只是眼前尸骸生前皆是平日常见之人,便是知理当如此,可心中仍有说不出的难过。 ‘玉秀清韵’弦音不歇,宸素心一弦佐一言,一言启一杀,而一声声的朗吟说的便是一场‘命运所舛’,在最初宸素心仍有不忍之心,可在至后来,那眼中不忍渐去,她想给这异变的尸骸一场解脱,只见宸素心随手挥弦,音启杀机如鏖兵,蠢蠢欲动的尸骸终是缓下脚步,而除了那弦音之击,还有宸素心口中之朗吟: 兖风烈寒,惨云浮飞。 松柏参差,悲伤断续。 曾怀远志,虽死犹生。 世途多舛,弦以为祭。 人事今昔,生死判然。 猛的却见一个黑影奔腾跃起,直朝着宸素心而来,宸素心抬眼一望正是岳乘风,或许该说是岳乘风尸身,明显不同于场中一般的尸骸,只见岳乘风口中有着嘶哑的嘶吼声,宸素心提弦扬手,却见半空之上一阵轰然撞击,宸素心心中也是讶异,只因岳乘风使得竟是儒门‘浩然击技’…分明就如岳乘风未死一般。便在再出手心中却又不觉踟蹰。 却听不远处荆三娘放声道:“尸将,这是尸将!非是寻常尸骸能比,你若是心存不忍,只怕祸害无穷。” 荆三娘曾听息大娘说起过这‘役亡术’,寻常尸骸异变之后不过‘尸人’而已,可‘役亡师’却又有秘法能炼制‘尸将’,据说便是‘役亡师’中也非是人人可施展此术,‘尸将’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不畏兵戈之伤,更可怖的虽是已成行尸走肉,可‘尸将’生前本身武功越是高强,称为‘尸将’之后也越是厉害。 闻言,一侧的白诚轩不由得略显讶异,开口道:“老夫也曾听闻当年‘弦音争胜’的‘矫音正乐’之事,却想不到你竟会出生提醒这‘玉秀清韵’的持有者。”侧过身看了看一旁明璇,便听荆三娘道:“大娘当年败在林清玄手上,虽是不常提及,可我也知她深以为恨,而我本就难以驾驭‘息红泪’,因此怕是比至大娘更有不及,可我让是盼着有‘息红泪’能真正的去赢了号称‘天地正音’的‘玉秀清韵’,算是我报答大娘当年的救命之恩。” 白诚轩也朝明璇看去,少女似是未曾感觉到周围的这一场尸骸惊变,只是对着尚自昏迷的沈彦尘喃喃耳语,随即白城轩低头看了一眼紧握着的‘计都刀’,心中却是暗道一声:“果真是所谓的‘溟女’么?” 这一刻,一身玄衣的老者想到的是那个‘一刀一剑’的传说,在数千年中历史上,‘南溟’的真主从来都不是男子,据说只有‘溟女’才能掌握真正的灭却之力,而作为‘溟女’武力象征的一刀便是‘计都刀’、一剑便是‘荧惑守月’,而传说的最后,却更有一言‘刀剑俱折、天倾地毁’,白诚轩自是不信这夸大之言,可自少女出现之刻,白诚轩已然是感受到手中‘计都刀’的那份不可言说的悦动。 就在这时,听得宸素心‘玉秀清韵’弦音骤然一变,但见半空之中岳乘风一掌拍出,掌气阴沉霸道,虽仍走的是儒门‘浩然真气’的路子,可这劲力之中却是带着腥臭之味,宸素心轻捻‘商弦’屈指一提,登时一股白灿劲力迅飞而出,登时气劲撞击、交溅,宸素心本就是此地而坐,登时劲风激扬吹得一身衣衫猎猎作响,衣袖飘飘至若传说之中清冷、雅致的姑射仙子,但此番彼此劲力交接,宸素心也不禁蹙眉,实是未料到岳乘风一掌之能竟至于此。 岳乘风面目之上全是死灰之色,那脸庞之上也是可见隐约尸斑,口中更是传来低哑呼哧之声,岳乘风之死先是中毒在身,其后又遭泉下‘魑魅魍魉’四鬼追杀,丧命之时可说全身上下皆受重创,因此后来治丧之时,稷下儒者皆以儒门礼节为其整理仪容、打扮衣冠,行的便是《礼制》之中的‘洗垢取尘整其容、褰帷露冕载其行’的古制,岳乘风遗体穿着本就颇为光鲜,可伴着尸斑遍布、尸臭阵阵,这光鲜更让人心生森森然之感。 底手按弦,宸素心朱唇轻启曼声道:“素心虽是潜居成礼阁中,却也是和岳师哥有几面之缘,生时岳师哥生武勇非常,为‘魑魅魍魉’之属所不可凌,此时虽死,素心却不忍见忠良尸骨为人奴役,此后望岳师哥能就此安息。”登时,宸素心周身幽蓝之色大盛,而‘玉秀清韵’之上原本透明五弦终是先露各自不同的出颜色来。荆三娘手中‘息红泪’之上的弦丝皆是赤红如血,似迎合那‘息红泪’之名,宛如女子血泪浸染而成,而此时只见稷下名琴‘玉秀清韵’之上五弦‘宫弦’呈现出黄色、‘商弦’呈现出白色、‘角弦’呈现出青色、‘羽弦’呈现出黑色、‘徵弦’呈现出赤色。 荆三娘看着掩映在幽蓝之冷中的宸素心,低声道:“五弦生五色、五色蕴五行,当年大娘便曾说起过这‘玉秀清韵’之能,今日虽非敌手,可终是能一见五音之中‘天地正音’到底有何能耐。”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浊世顽石,圣人埋骨未平处 屏风之后传来一阵木质轮椅的‘辘辘’做响之声,楚天缓缓自屏风之后而出,眼睛却是未看向案几之上的李胜峰,而是看着不远处瀚海的冲天火色,还有那隐没在火色之中未平宫,然后出声问道:“胜峰你可曾抬头看过稷下学海的天,为何我举头之时总是觉着这天如此的沉闷,即便是晴空万里、万里无云之时也觉有种沉甸甸的倾压,以前以为商哥当年叛出稷下乃是因为情所惑。此时想来,只怕那时以他也是受不住无所不在的压迫感。” 李胜峰开口道:“我知恨雨对那名叫西夜的女子用情极深,不过却也料不到一向温润如他,最后却有挥剑击刺、叛稷下之举。当年我已是怀疑其中或许有人从中作梗,只是料不到这人竟然是蔺…无咎。”只见李胜峰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那不远处的天际,又自缓缓低下头,然后仰头饮尽杯中酒,在那抬眼、低头之间,京华卫大龙头的脸上竟似莫可言说的表情。[] 却听楚天接口道:“只是,谁又想的到号称‘武儒之首、极天一峰’的李胜峰竟会在稷下学海蒙厄之时袖手旁观,自当年你入君临城怕谁也料不到今日再回却是如看客一般。虽是有别,可在我看来你今日之举却是个商哥当年无二,曾号称‘稷下双壁’的你们终于要离稷下而去。”言语间便是轻咳不止。 李胜峰没有说话,他知楚天话还未讲完,而他也想听下去,这些年虽是执掌京华卫,可随着权势之盛,自己身边敢说实话的人却也不多了,此时此刻,他也更是想知楚天会有一番如何说辞。 楚天背对李胜峰,看着不远处瀚海的汹汹烈火,续道:“京华卫武装之盛,莫说是所谓大野龙蛇、胡族武宗,单以实力论只怕诸子百家之中一门一派也不敢掠锋芒,可却是少有人能看得出,随着京华卫之势越盛,在稷下儒者、胤国人臣的两重身份之间,京华卫却是不得不有所取舍,起初之时凭着稷下学海之力得建的京华卫,可说是自宇不凡宇夫子之后,整个儒门和李胤一族无间关系的延续,可随着时日越久,渐渐着彼此无间的合作便是要分裂开来的,毕竟儒门心中的‘天下’和李氏一族的‘天下’还是有区别的。而最后为两者‘天下’之不同,便是号称‘武极天锋’的你、还有那号称‘制衡天下’的京华卫,在此时也是要做个抉择的。” 李胜峰回道:“一姓之天下、天下人之天下,彼此之间确实是不可调和的对立,但楚天你所说也有偏颇处,若当着一姓之国能给民安生、予民承平,这一姓之属也便是天下之属,一姓之国、天下人之天下,这所谓的‘天下之辩’虽是言之凿凿,可‘国’于‘天下’的关系也不是一成不变,拘泥于前人之言非是可取。” 楚天遂即质问道:“可今日你这一番袖手,可不就是为了那一姓之私么?”一阵猛烈的轻咳,然后便见楚天缓缓将轮椅转了过来,随即盯着李胜峰问道:“不谈这谁人之国、谁人之天下,今日我再有最后一问,乘风之死到底和你有无干系?” 沉默良久,李胜峰最后终于是看着楚天的眼睛,开口道:“当年经行戎胡之地,我为戎胡淳维所算身中剧毒,凭得乘风一番生死相搏这才保得我平安无事,后来京华卫大小战事之中,乘风皆是身先士卒,而今次乘风身死却是在我意料之外。”只见李胜峰站起身,行了数步,然后将杯中酒洒在地面之上,续道:“是我亏欠乘风良多。” 楚天听到此处不由得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斥道:“终于强如胜峰你一般,也为甘愿成那权势之下的鹰犬了么?” 李胜峰回身慢慢将酒杯中倒满,随即一饮而尽,然后对着楚天道:“其实整个稷下学海之中,或者说识我李胜峰之人中,除了恨雨之外,其实便是楚天你识我最深,在众师兄弟之中,可说你资质不再我和恨雨之下,而你也知我和恨雨不同,他为人虽有狂放不羁的一面,可骨子里仍是温润如玉。旁人见我必以为是持重、厚重之辈,其实我和恨雨是不同的,他的心有白玉之洁,总是不愿为世事做污。而我却像是一方顽石,能容他之所不能容的污秽。只因我明白这‘天下之治’需要一个秩序,而秩序之下必然要有倾斜和不公。这番道理看似简单,但其实真正能洞悉其中曲折的却少有,恨雨他也不是不懂,只是他不愿意懂,所以才会有当年一怒拔剑之举。而楚天你却是介于我和恨雨之间,你既有这玉洁之心,也明白‘浊世’之中‘顽石’比‘白玉’其实更有功用。” 楚天沉吟不语,其实那日在成礼阁中见岳乘风身上密札所书‘三谶之语’,有些话确实未曾言说,只因在兵家‘占戈’之外,还有一个出处楚天却是刻意隐瞒了下来,而那个地方却是位于李氏皇族太庙之中的世室重屋,若论占卜之术世室重屋是万万不及拥有《皇极步天歌》的钦天监、《易经》的稷下学海、和《归藏》的云烟浩渺。可楚天却曾听过,据说那世室重屋之中却有一术号称‘梦卜’。 这是便听李胜峰道:“以我所想,白诚轩他能从九龙蔽渊之中脱困便是得你之助吧!” 便听楚天缓缓道:“白诚轩虽是身有恶名,可真正让他为人所嫉其实不过身负的《黄泉谱》之秘,正应了那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今日已来只怕除了夺《黄泉谱》,若真如子期师叔所言,你更是要为李启民行那‘血脉禁绝’之事吧。” 李胜峰踱步到楚天身侧,慢慢将那木质轮椅推到天机阁外延栏杆处,李胜峰站在楚天身后,看着瀚海燃气的火焰就像是如外人一般,而看着那火色之中仍自巍然不动的未平宫,出声道:“其实十年之前,当我‘濂溪八阵剑’有成之时,我曾进过那未平宫一次,因此更是深知比起未平宫之中所藏之阵,稷下学海的护卫之阵却是不可与之相提并论,虽是比不得楚天你,可我也对阵术略有涉猎,但守护未平宫的阵法却是我平仅见,任是此时火色汹汹,其实是难伤未平宫分毫,而守护未平宫的阵法便叫做‘天地规仪’。据乃是出自儒门威仪三百,礼仪三千之说,衍生于“易”学,其中又有天覆阵、地倾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凤翔阵、蛇蟠阵。而这八阵有能衍生,坎、离、兑、震、巽、乾、坤、艮八方位,可谓是阵中有阵。” 论起数术、易理之能,楚天可是要高出李胜峰许多,楚天注视良久,最后终于开口道:“果然是不愧是圣人的埋骨之地,这阵我破不得,虽是看的出和衡芜院中‘藏拙之阵’有相同处,可其中精妙、技巧却非是‘藏拙之阵’可比。论起这‘数术’‘易理’之能楚天难比前人。” 楚天此言分明是在说这未平宫乃是‘儒圣’的埋骨之地,可听到此言李胜峰却是丝毫不显讶异,李胜峰缓缓道:“其实以楚天你‘数术’之能,便是放置稷下千年之中也算翘楚,一时间看不破守护未平宫的‘天地规仪’之阵,不是你比不上前人,而是这阵本就是非一人之力、一人之功而成,而是靠着历代稷下学海之中‘数部’好手不断添砖加瓦才有今日之能。你可知儒门‘七贤者’之中七人是各有名号,而这名号虽时有空缺,可已然是传承了近千载之数,周子期师叔号称‘王制之剑’,而真正建造这未平宫的人便是‘七贤者’之中的‘易以知命’。而历代之中能继承‘易以知命’称号的可都是写不弱于你的儒门‘数术’大师。” 或许是夜风寒重,两人凭栏而处不多时,便听楚天干咳不止,刘易阳右手缓缓按在楚天肩头,一身精纯的儒门‘浩然真气’自掌心缓缓送入,刘易阳沉吟片刻,放眼朝着更远处的六部建筑望去,然后开口道:“巍巍乎、煌煌乎,若是单论稷下六部建筑之雄浑、肃穆,只怕都可和君临城之中禁宫相比,而世人皆以为稷下学海存世乃是‘孔门十哲’为传圣人经世济国之术,可说到底整个稷下学海都在守护整个未平宫。”话语一顿,李胜峰用略带沉郁的声音道:“其实这些稷下之中的儒者,不管是恨雨、还是楚天你,又或者是我李胜峰,其实说到底我们就像是一群‘守墓人’,千年以来,不知有多少儒者都在不知不觉中守着那埋在未平宫中‘麒麟之骨’。” 天机阁之上,李胜峰慢慢抬眼,他朝着更远的地方望去,那越出稷下学海是兖州大地,而在兖州之外更更加广阔的天下九州,李胜峰叹谓道:“其实对着天下来说,若是将这九州四野看称一个坟丘,历代的儒者们不就像是个千载以来苦苦经营的‘守墓人’么?”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 天下斥卫,将以恶道铸盛世 这一眼之望,李胜峰的目光像是跃出了稷下学海,在他眼中像是看见了整个九州六国的土地。而这不是别的,正是他立志所要守护的‘天下’,在经历千年的乱局之后,这‘天下’终于有了这数十年的承平,李胜峰却深知这数十年还不够,经受过千年之烽火劫掠,李胜峰知道这‘天下’是羸弱的,它如何也不能再去承受一场祸乱,它需要一个漫长的时光去休养生息,然后这片土地将会慢慢行贫瘠走向壮沃。 那悠远的目光渐渐收回,然后李胜峰看着不远处瀚海的火光,但见有星火绽放如花、有雷声鸣若龙吟,李胜峰道:“一个少年竟能和周子期师叔缠斗多时,便是从此也能一窥当年为何又那一句‘振衣天下’,只是为了这‘天下’得来不易的承平之世,今日我怕也得一会那‘尘埃千仞、玄衣成戮’的白诚轩。只是当年交手之时犹有恨雨在侧,却不知今日我可能胜他?”[] 楚天道:“今世儒门之中即便是商哥配水一剑仍在,可凭你‘濂溪八阵剑’之能,只怕他也未必能胜你,若在三五日之后,只怕你胜不得白诚轩,但此时他脱困不久,虽说一身武道击技怕是在你之上,可终究受九龙蔽渊之中‘九龙伏天、金铁禁行’的禁制已久,只怕是要败在你手上,只是在那之后,你若要强取未平宫中所埋‘麒麟之骨’,我倒是想知你是不是也要对着子期师叔出手?” 李胜峰沉吟良久,终于出声道:“真正的‘太平盛世’终究是要以‘鲜血’来浇筑。若是为此,即便是要杀百人、千人甚至是万人,李胜峰我也不会退却一步,要真正去开创盛世,那有时候其实比之开疆拓土的勋业来的更为惨烈,而这也是我和君上彼此之间的约定,为‘万世开太平’虽然看起来虚无缥缈,但我李胜峰却要做这扑火之飞蛾,哪怕是集‘恶道’于一身也在所不惜,经世济国其实并非是什么可以大书特书的事情,于你、我这般可说学贯古今、明于世事的人来说,皆是知道从来没有‘太平盛世’是只靠光鲜便可成就,在那光鲜之下,必然需要有人另外一群人用自己的手沾满鲜血。” 楚天又是一阵轻咳,然后才接口道:“这便是今日你袖手旁观的理由吧!”脸上虽然是写这不满之色,可楚天也知道其实李胜峰说也不是错,然后续道:“其实这便是你和商哥的不同了,论起风骨你比不得商哥,可论及经世济国,或者说杀伐果断他比不上你,商哥其实就像是千年之前的‘儒圣’,他是自‘君子’之道而出,却不知世事之变非皆是耿直如斯、光明如斯,遇事不知变通最后只能自伤三分,他就像是万年青草,即便是遇风霜雨雪仍自不凋,这等傲霜雪的风骨可以孤高千载不衰,更是能成为后世之人所缅怀典范,可一世之中,这‘万年青草’的功用却是比不上如你一般的‘参天大木’。” 李胜峰目光微微一敛,语带无奈道:“楚天啊,其实若是你身无沉疴疾患,有你帮我,我李胜峰敢说十年之后便能为胤国黎民取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楚天苦笑一声道:“你这句话可就说错了,楚天我虽是有傲骨,可我医生所持其实不过身侧亲朋、好友,你说的那‘天下’如何,甚至是儒门经传之中说的‘天下’如何,那真正说来是和我没有半天兴趣的,这也其实是为何我能和白诚轩联手的原因,他可以为沈振衣之仇一怒杀入君临城,而我为当年商哥之仇、为这稷下学海之存也能豁出自己性命,因此我才会假手白诚轩布下‘一尘断咎十年罪’之局,至于天下如何,那不是我关心的。只是在此之前,我没有想到竟会和顾寒泉联手。” 李胜峰道:“我既自比浊世顽石,又愿意以‘恶道’开太平,只要于我有用,便是顾寒泉这等‘道外邪魔’也能联手。太极有阴阳之分,若要成事其实有时候也得容得下污秽。”李胜峰一言之后两人皆是一阵沉默,良久之后却听李胜峰低声道:“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这先哲们所言真是韵中有述啊!” 此时李胜峰所吟的四句乃是出自儒门《诗经》之语。此中所叙乃是春日之中,草木葱郁,黄鹂有鸣,女子折蒿之景。便听楚天接口道:“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楚天所说却是李胜峰那未曾说完的下半段,这其中说的却是男子擒获俘虏,驱除外虏之景。 李胜峰道“此事前述女子春日折蒿之景,后写男子押送俘虏之景,其实圣人也明白,这生养和战争本就是相辅相成,若如那男子们一场征战,何来女子折蒿的光景。” 就在这时候,李胜峰从袖口中拿出三封信,递给一侧的楚天。只见这三封信上都书有一个‘斥’字。而这信正是京华卫潜伏在胤国大野中的“斥卫”所书,‘斥卫’的存在正是京华卫明晰洞晓天下局势的关键。而这些“斥卫”与京华卫素来只以书信联络,出了李胜峰之外,便是整个京华卫也没有人真正知晓这些“斥卫”到是谁。 这是在‘风虎骑’、‘云龙卫’之外,李胜峰隐没在这九州六国之中的另一股势力,传闻中这些“斥卫”都是击技深湛,身怀干才之人,而他们的存在也是‘风虎骑’、‘云龙卫’之外,最让天下人京华卫的所在。因为你不知道这“斥卫”是否就潜藏在自己身边。 楚天拆开第一封信。这信是从雍州而来,谈的是戎胡和淳维之事。大意是说:鬼戎,山戎和‘风虎骑’在昭明城有过遭遇,索性并没有发生冲突。而鬼戎,山戎,土方等戎胡四部商议之后,或在一年之后举行戎胡之中最为盛大的“祈年祭” 李胜峰道:“自从那年天鸣和戎胡铁骑鏖战得胜之后,我倒不担心雍州会出事,只是昭明城本是离朝故都,虽说已经没落,可若是被戎胡占了去,胜峰实有不甘,雍州千里之地,如今雍州也就剩下昭明,矽谷,朔方三卫所。当年若不是天鸣率风虎骑抗敌。只怕今日局势更糟。” 李胜峰所说正是京华卫中和岳乘风起名的罗天鸣。李胜峰语带遗憾道“虽说胤国如今可称得上盛世,但是若真和离朝相比,版图还真是大大不及。”诚然若此,顾长卫所说的离朝乃是华族并有天下九州大部,五胡被迫退守荒蛮之地,华族最为兴盛的时代。而昭明城乃是煌煌大离的国都。 第二封信是从百越南诏寄来的。 ——百越南诏在胤国之南,是苗胡之中最近胤国的部落,本是苗胡的藩属,却在十多年前以酋首邓九宫为王,自立建国更是杀入胤国数百里。不过承平二年已被京华卫平息,信中所谈乃是苗地,缙云,纹黎,荆楚三族之间内乱不断。便听李胜峰道:“当年京华卫建立不久,邓九宫叛乱,‘风虎骑’、‘云龙卫’气出,可苗地多瘴气,苗人更善蛊术,伤亡可是不小,这三苗内乱虽是使得荆州边事不起,却也不知道为了何事,竟会互斗如此之烈。” 楚天知李胜峰将京华卫之中密信交给自己,只怕另有深意,随即道:“苗人历来信奉巫祝之术,也不知巫女、觋男为何不阻止。”九州之内。胡、华信仰也是有别。华族之内以诸子百家之学各有崇尚,而五胡之中,戎人崇鬼,夷族信奉龙神。狄人信奉合萨教,羌人以伽黎女帝为尊。苗人则信奉巫教,其中又以巫女、觋男为真神之化身。 李胜峰注视这瀚海燃烧不休的火焰,一瞬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或许巫女觋男早已不在苗地之中。” 第三封信没有写明来处,可楚天却是看得最仔细。在楚天看信之时,李胜峰那眉头也自紧皱,信中所说乃是“大野龙蛇”之事。 看完信之后,楚天思索片刻,方才开口道“若真如此中所说,‘大野龙蛇会’若真的成事,必定是和京华卫针尖对麦芒,着六年来虽说京华卫和大野龙蛇之间多有磕绊,可其实双方也都互让三分。和这些乱世遗风之间真正过手。也不过姜胜兵“烽火连天营”之事。当年“烽火连天营”借狄人之力而成,而诸子百家之中华、胡之念甚重,便袖手在外。而今则不同,墨家,法家,兵家,儒门称胤国四显宗,而我儒门隐隐有一家独大之势,或许这也不是诸子百家所乐见,也许诸子百家也想借力打力,以“大野龙蛇会”销京华卫披靡天下之势。”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龙蛇蛰野,曾有一剑凌万古 此时楚天、李胜峰两人所说的‘大野龙蛇’其实上溯源头,这些人的祖辈们也曾是乱世之中的枭雄,或是割据一方、或是拥兵自重,再不济那也是聚众为匪横行一地,只是后来李胤得宇不凡之助于乱世崛起,在至后来又得儒、兵、法、墨四宗之力立鼎天下,其后在胤国平定天下之中,这些当年的豪客或降、或死、或蛰,但这曾经的乱世烽烟却也不曾消缺,在至如今,即便胤国国势越来越盛,可这些当年的乱世烽烟却也僵而不死。所说‘大野龙蛇’可说是自诸子百家、名门望族之外,整个胤国之中最为庞大的势力。 听楚天一言之后,李胜峰也自眉头略一紧缩,蹙眉见缓缓道了一声:“乱世有遗风、大野蛰龙蛇!天下人中毕竟也不愿就此蛰伏的豪客之辈,即便是胤国立国已久,可那昔年烽火之中的余烬、乱世风涛之中的余韵,虽是蛰伏却也不愿消退。”李胜峰年纪未至不惑之龄,离着那胤国未立之前天下板荡、英雄逐鹿的时代甚远,可便是凭这‘乱世遗风、大野龙蛇’之语,自己却也能约莫猜出那‘大野龙蛇会’到底意指何处,而在信中所述,草野之中蛰伏的这些豪客们,竟是要再离朝旧都昭明城召开“大野龙蛇会”,一为彼此结盟,二为选出盟首。[] 楚天道:自你建京华卫以来,以天下布武的路子,行靖平四海之事,因此说到底受京华卫影响最大的倒不是诸胡人马,而是这些胤国之内的江湖豪杰和大野龙蛇们。这些当着那些曾逐鹿天下的豪客们,遗留下来的子孙势力,虽失去了问鼎天下的机会,可又怎会甘心为京华卫所压制。若说天下权柄尽在君临城庙堂之中,而天下已归一姓之属,那么这些人‘大野龙蛇’所求便是能从京华卫的制衡之下,从庙堂之外的草野中夺取另一份自由。” 李胜峰所思便在在此处,沉吟片刻道:“当年乱世烟尘,如今结社。其势虽是不小,可我还不放在心上,而我真正忧心的是那将出未出、隐而未现的释、道两宗。” 楚天却是一阵轻咳不止,看着不远处未平宫的影像,好久才说了一句:“天地一梦六十年!”而这句话真是出自岳乘风带回密札之中一语。与此同时,李胜峰的面上也慢慢浮现出回忆的神色,沉吟而语:“其实我建京华卫一世,说来也是和释、道两宗有着莫大干系。” 楚天也不发问,他知李胜峰言语之时该讲的定会讲出,有些话问了也是白问,只见李胜峰脸上的担忧之色越来越重,然后轻轻拍了拍楚天的肩膀,说到:“当年我入未平宫之时曾和子文师伯见过一面,…只怕众人如今皆以为当年师伯为恨雨一剑所伤,因此不得不闭关养伤,其实我倒是怀疑,当年恨雨所为怕是和师伯在演一处戏,而师伯便是要借此遁隐,好一心一意修习所谓的‘孤直真气’。”言语之间李胜峰的神色也自郑重起来,不为别的,只因当年那一句‘殊方同源’。 只听李胜峰道:“想来便是稷下里世千载之久,可除了儒门之中的‘七贤者’外,我李胜峰算是曾入未平宫的寥寥数人之一了,也因此我便知道,‘七贤者’虽然在儒门之中地位颇高,可其实他们存在的真正目的却是守护未平宫中的圣人遗骨,传闻‘儒圣’一生乃应‘梦麟而生、见麟而死’,而这圣人遗骨也就是所谓的‘麒麟之骨’,也是自那时我才知,其实不止是一个未平宫,连带着整个稷下学海建立的初衷都是为了守护圣人之遗骨。” 楚天已然在李胜峰的言语之中读出了那么一点怨怼之气,却也知道这份怨怼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毕竟若是在此之前,满口的说着经世济国、承天景命的言语,可至后来却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欺瞒,人是谁都会有不满,这就像是先给人一个光彩的世界,正当你为这光彩雀跃时,却突然再告诉你这世界其实是虚构的,但是即便如此,楚天知道李胜峰此时此刻仍是一个儒者,知道这个这其实也就够了。 李胜峰道:“那时入未平宫所见种种虽时隔已久,可想来却还如昨日一般,而便在未平宫我曾和子文师伯手谈一局。” 楚天却是知道,李胜峰出了一身武道击技又称,那坪弈手谈、黑白之较却也是其中好手。便听李胜峰借着道:“那时我入厅堂之时,便见子文石壁正自看着一局棋,他右手执着一颗白子久久不落,一身的青衫儒服满是旧色,可在这旧里却是带着干净,甚至可以说透着…透着些清冷之气,他见我来了也不抬头,只是道了声‘来坐下,与我手谈这一局’,随即我脱了鞋袜步上蹋桌,只见棋盘之上却是一个残局,但见白子大龙之势渐成,而黑子于盘中之局虽是处下风,边角之中却隐有屠龙之机,胜负之数可谓难料。我借心算之能推演数步,却发现白棋无论如何对黑子收气攻杀,但是隐隐之间却总差一线之机却是不可胜,而黑子凭借边角地利而存,可若要成屠龙之势,却也是失之在地利,中腹无子可倚,以致不能作为。而当我捻起一粒黑子之时,心中却是忽然一荡,只觉周身如受了刺激一般。心神稍定在观棋局,只觉猛的自己像是化身盘中黑子,有种上接虚空万里,下临悬崖前丈的恍惚感。”李胜峰说道此时略一停顿,似是在思忆当时之感。 楚天却是知道那时李胜峰‘濂溪八阵剑’之术已成,其心志之坚非外力能涉。由那小小一枚棋子也知未平宫之中必然神秘之处颇多。 李胜峰道:“就在此时,子文师伯用他未曾执棋的左手在我肩上拍了拍,霎间我只觉有种超然物外之感,只觉全身真气、内息似乎透着有股傲然,百骸有张、神形若虚,就像是在那一刻有种万念俱灰,但我自有一灵不灭的感觉,然后便听子文师伯说道‘自开胤以来数十年,如今虽然不是最好的光景,可至少也不少坏的,这天下已然有了一个秩序和井然,只是再有不久之后,这必然是要生出个变数的。’说道这是师伯话语一顿,隔了好久才又说道‘今日暗自邀你来此,其实却是想给你说一段旧话,而这段旧年之事其实很多人都是知其所存,但却又避而不谈。’” 见李胜峰语气缓了下来,楚天却是知道只怕者‘一段旧话’却是非同小可。否则以李胜峰‘极天武儒’的能耐,也不至于如此战战兢兢,便听李胜峰继续说到:“只见师伯先是踟蹰半天,最后又是一声叹息,然后才道‘今世之中论及草野之势、谈及学派种种,只怕不出诸子百家、华胤四姓,还有那蛰伏的大野龙蛇,在往大了的说,便是在加上胡族之中武宗。可在此之前,那时天下还未安定,其实还有两个宗门其势不再我儒门之下,百多年之前也是盛极一时,这其中之一的宗门便被称为‘道统天下’,至于其二虽是一源而出,可因着男女之别,又分‘灵隐禅宫’、‘慧海慈航’两处。至于曾有‘儒、释、道’天下三宗并世而立之说。’” 李胜峰将道此处低头看了楚天一言,道:“其实以楚天你之才学,虽然这两宗之名不显于世,可在这稷下繁浩的典籍之中想来也能窥见‘释’、‘道’两宗的痕迹,只是任你如何猜想却是也想不到,使得两宗不现尘世的原因却是因为…因为一柄剑!” 楚天知道诸子百家之中有名剑不少,这些剑器远的承自离末,近的也有百年,可单凭一柄剑何以能迫两宗遁隐,这时李胜峰也是脸露疑惑,这问题李胜峰可说已思索多年,更是心知以剑器而论,天下之剑器之最莫过于儒门稷下的‘配水剑’,和法家之中圣剑‘断罪黥邪’,而商恨雨既为‘配水剑’之主,李胜峰当年也常见这‘配水剑’,他实在是想不出来便是持剑者武道通天,可单单是柄剑器,何以竟能迫的两宗遁隐不出。 就在这时,李胜峰却是忽然朝着瀚海出声道:“好个白诚轩!我方才不过分心片刻,竟是险些为他觉察出来,这‘道外第一武道好手’果然不假。”随即朝着楚天道:“楚天你果然找对了人,以白诚轩之能,此时若要杀蔺无咎也不过举手而已,只是此时为着那少年,只怕便是强如白诚轩也不想节外生枝。” 楚天这时候却是不以为意,出声回道:“还是说说那把剑吧,便是我素来不习剑术,可也想知子文师伯说的那柄剑到底有何奇特之处。”楚天轻咳一声,那喉咙之中满是沙哑之音,好不容易才复有言到:“想来只怕着剑子文师伯也所知不多,可是剑的话,那总该有个名字吧?” 李胜峰说道:“子文师伯倒是也没说出这剑的名字,只是在我问及之时,他却是说了一段话。”只见李胜峰慢慢道来,那语气之中也是万般疑惑,而声音是悠远绵长的,像是念着一首诗,又想是在说着自己心中的疑问,而那一段话便是:“孑然之身,茕立苍茫,纵一剑之锋锐,凌万古之寂寥。”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禅宫戒僧,金刚怒目凌天峰 孑然之身,茕立苍茫,纵一剑之锋锐,凌万古之寂寥!——楚天低语重复低语了一遍,虽是只言片语,可猛的在这言语中像是看到说不完的寂寥,那是茫茫天地之间、静寂无声的四野里的茕立苍茫,也是一人一剑的孑然和孤寂。 李胜峰举目朝着瀚海火色望去,此刻在他心中,却是觉着今日一场袖手旁观出其实也算是份寂寥,半晌之后才开口道:“子文师伯虽是未多谈此剑,却是告诉此剑出鞘也不过二次,一败道统天下‘掌教’落尘子,二败灵隐禅宫‘地藏王’渡厄僧,因此迫的两宗约定退隐,也因为此时可说是为后来胤国之立埋下伏笔,若不是这一剑之约使得道统天下,灵隐禅宫退出那一场天下争鸣,若非如此,只怕者千年乱世未必能如此快的被平定。”[] 楚天听到这里不觉心生向往,当年为顾寒泉所伤身有残疾,可楚天心中那傲骨却不曾消磨,只怕世间男子心中都有一个动荡的英雄心,虽是知乱世民生之艰,可更是知道那是个最是鲜活、跃动的时代,群雄并起互有攻伐,而诸子百家也为着自己的理念游走在烽火处,那里有慷慨悲歌,有阴谋阳谋,在错乱纷争之世,若有一人能‘纵一剑之锋锐,凌万古之寂寥”,那么这一人一剑不知该是何等华彩耀眼。 就在此时,李胜峰一声沉吟似是惊讶、似是戒备。楚天便感觉到有风,而风中更是带着刚猛之气,只听李胜峰道:“潜形隐迹能欺身至我三丈之地,单单是这份功夫便已算得上是武道好手。” 楚天回头一看,只见一人出手极快,拳如奔雷直朝李胜峰而去,李胜峰脚下一话错开一步,可这如奔雷之拳竟是欺敌之招,真真的攻击却是自来那人双腿,身子腾空双腿直朝李胜峰心口,李胜峰右手往来人双腿一格,却见来人拳便双掌朝着李胜峰肩头抓来,进招之时却是手腕一翻,指若拈花之态,却是拿在李胜峰手腕处。李胜峰不由得发出一声沉郁的讶异之声,只因这来人所显露一身功夫竟是自己生平所未见,李胜峰手腕略转、手指微屈,指尖朝着来人虎口处弹去。 来人轻哼一声,终于是后掠数步放开李胜峰手腕,一身戒备却不再进招,出言道:“儒门之中的‘武极天峰’果然了得。”而这声音竟是给人一种空若虚谷,却刚猛勇武之念。楚天朝着来人看去,只见这人各自虽是不高,可身形却是敦厚,就是那么一站,却透着一股渊停岳峙的架势,来人上身,头戴琉璃高冠,面上覆着假面,这假面之上所绘乃是极尽愤怒的样貌,楚天看到那假面,突然脱口而出:“这是…这是怒目金刚之相,你是释宗之中武僧!” 眼前之人双手一合,开口道:“不想我等遁隐许久,今世之中还有人能知‘怒目金刚’之名,贫僧正是灵隐禅宫执戒僧。”随即对着李胜峰道:“方才听施主言到我灵隐禅宫‘地藏王’曾败在他人剑下,却不知‘地藏王’之武道击技乃是山门之中翘楚,比之小僧可说是胜过百倍,有刚才一番交手,李施主你可信世间真神乎其技的一剑,它能迫得我整个灵隐禅宫封闭山门么?” 李胜峰默不作声,只因方才交手虽说眼前之人胜不可他,可李胜峰心中却也知道自己要胜眼前人却也艰难非常,更为重要这自处乃是稷下学海,而瀚海一侧战事正酣,为何这人却是直接找到天机阁上,便听眼前之人道:“贫僧一访稷下学海非是过问此中发生何时,在那约定未尽之前,我不动稷下一草一木,此中发生何事我也不见不闻,今日前来只为一试李施主武道几何?”僧人双手在合,继而低语道:“佛说世有灭度时,那时三千界之中经尽法灭,因缘、果报、轮回等等诸业无绪,而李施主本就身此劫之中,今日以金刚怒目且试‘天峰’有何济世手段。”也不待李胜峰应允便已经再次出手,登时李胜峰只觉气劲横流,只扑脸面而来。 在闻僧人低语一句:“金刚怒目,诸业降伏。” 那身影不知为何竟然是一化为四,只见一化身着青色甲胄,手握宝剑,二化身身着白色甲胄,手握琉璃琵琶,三化身身着红色甲胄,手握盘龙杵,四化身身着绿的甲胄,手我天华宝幡,登时李胜峰便觉出极大的庄严,而四个化身便同时朝着李胜峰攻了过来,李胜峰还未出手便觉自己似乎依然被困,右手提起一掌还未攻出,却见这四化身之间却是起、承、转、合依然将自己进招之路封死,李胜峰左手结印,左手结避金印,右手天一印,一掌攻出却见宝剑一格,余下琉璃琵琶、盘龙杵、天华宝幡击杀过来。 李胜峰凝声而语,其声慢、其势厚:“艮岳藏厚势,云峰叠千重!” 面对出自灵隐禅宫的神秘僧者,李胜峰不敢大意,依然是用上了‘濂溪八阵剑’之中的‘艮之剑’。艮者为山,此剑取得便是持重、守神,李胜峰各自本就不高,此时真气随着剑势而动,一时间那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自称山,那时沉重、稳实的山岳,若是将两人比斗看成是真正,那么神秘僧人的攻击就是兵卒当先为破城,而李胜峰‘艮之剑’剑势以全,立身之时却像是坚不可摧的城池。 李胜峰手指相错,双掌就交叠,那双手错动见如剑柄一般,一语而动‘万峰云岫凌天阙’,剑气犹如山岳之厚,可这剑气之动却像是山上飞云,眼见这一式‘艮之剑’将和那化相兵刃交接,就在这时眼前景物却是猛的一变,如烟霞阵阵,似焚香袅袅,那四个金刚化身便消失在这烟霞之中,隐约的景致之中,再听那神秘僧人道:“菩萨低眉,八苦俱灭。” 李胜峰一皱眉,思极这片刻间却是难听楚天声音,心中已然是晓德自己怕是已入了幻境,却见在这烟霞之中华彩跃动,袅袅烟色之中有女子身影步出,所见八名女子皆是艳丽已极,众女子更是着衣不多,浑圆修长的双腿裸露在外,那腰间不过薄纱相遮,胸前五彩丝带飘飞,此中所见正是脱自释宗传说中的‘飞天’而出。心中已知所见乃是幻境,但眼中所见却是绝美,众多女子环绕李胜峰身侧,有的烟视媚行、有的搔首弄姿,若说是幻,可李胜峰却是能感觉到女子身上的温软、弹性,心知这怕是‘释宗’之中的乱心之术,随即闭目凝神。可闭目之后,李胜峰却是仍能看见众女子婀娜身姿。 这时那神秘僧人道:“佛说世人有八苦,李施主虽是儒门之中的翘楚,可也脱不开这八苦的制肘。”言语中略有惋惜之情,话音刚完。 却听李胜峰道:“可儒门之中还有一言,执仁礼、革私欲、求天理。”登时只见李胜峰右臂一振,手中儒门‘浩然之气’充斥四方,在李胜峰足下再现八瓣莲花,不同于洗剑亭之时八班莲花的晶莹剔透,此时却是如石刻而成一般,而这也正是‘濂溪八阵剑’坎、艮两剑的不同之处。八瓣莲花花蕊之中吐露儒门‘浩然真气’,这一剑冲霄而起。 在这一剑之后,李胜峰终于是看到一侧楚天身影,在寻那神秘僧人却已不见,还未开口便听楚天道:“这出身灵隐禅宫僧人已走片刻,临走之时他说不久之后彼此只见将有再见之时。” 李胜峰道:“今日一见这神秘僧人能耐,倒是让我对那灵隐禅宫越发的好奇。只是不知那同为儒、释、道‘天下三宗”之中的道统天下是否也已经有了传人步入这尘世之中。” 这一句可算是李胜峰的无心的叹喂。 但就在此时,在稷下学海约莫十里之外的一处高峰之上,却又一个少年身背玄青色的弓,静静的看着远处的稷下学海,便听少年自言自语道:“这便是师傅说的卓于诸子百家之中的稷下学海,可为何我离着这么远却是能觉出其中又莫大的血腥之气。”背负弓箭的少年看着不住稷下之中瀚海之中的火色,可他心中却是想着方才所见那腾空而起的冲天火焰,还有那如龙如雷的雷霆激荡,然后慢慢说道:“那该当是剑劲所为吧,不过再我看来,还是风手中的‘天玄剑’更厉害些。” 少年用手轻抚背上玄青色的弓,随即一扬眉,续道:“但是我的‘玄牝弓’可是不会输给风的‘天玄剑’的。”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帝剑之醒,百家殊方而同源 自那神秘的僧人走后,稷下天机阁之上李胜峰和楚天皆是注视这瀚海一侧的情形,两人一时无话,半响之后,才听李胜峰道:“释、道双宗即将显世,可楚天你也见过那神秘僧人一番而为,而当日我入未平宫中,其实子文师伯说的便是和今日之事大有干系。而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便是‘殊方同源’,今世之中世人皆知儒门一脉乃是‘儒圣’所开源流,可其实…其实这开一派源流的艰辛,比之天下夺国怕还艰难万分。而‘儒圣’的出现岂能是毫无前因。” 两人久立凭栏,夜风寒重,楚天的脸色越见苍白,掩口轻咳不止,道:“胜峰此言我倒也认同,千载之前‘文昌厚’乱政以致天下大崩,而乱战之世方开,诸子百家之中的先哲、先贤便应是而出,这也未免太过巧合。你起先也说子文师伯说诸子百家‘殊方同源’,这其中的因由我倒也想听听。”[] 李胜峰道:“当日未平宫中,子文师伯先是对我讲了那一剑迫的释、道双宗遁隐,而后又说‘儒、释、道,天下三宗其实甚有渊源,那时卓榻之上那局棋我两人皆是未落一子,子文师伯看着桌上棋局说到‘天下皆知百家殊方,宗门之中皆是意指不同,…却是不知百家殊方,可算起来倒是同源而出。” 关于诸子百家源流之牵系,楚天虽也有自身见地,可听着李胜峰这一句话,也不由得一时愕然,千百年来虽然诸子百家堪称是正道之中的中流砥柱,可其实彼此之间的争斗却也是此起彼伏,便如儒、法之争便是写照,其实这学派、宗门之争有时候甚至比猎国战争来的惨烈,或在治世经典之争,或在武道击技之争,或在庙堂权柄之争,可说是种种明争暗斗不止,而今李胜峰那一句“百家殊方而同源”则能不叫楚天惊诧,便是远的不说,就是此时,胤国华土之内,墨家,法家,兵家,儒家虽然名列天下四显宗,仍然是互有间隙、相有掣肘。 说到底,楚天也明白,其实这争斗也未必都是诸子百家之中人人都是私心作祟,若论根本的原因,其实皆因百家诸子创派之时门中立意本就不同,以致渐渐这学说之中所求更是不同。亦如,儒家之中常说‘仁礼济世’之言,可此语若是放在大乱之世中,即便楚天是稷下儒者,可也觉有镜花水月、空中阁楼之嫌。 已然是看出楚天的惊诧,李胜峰接着说道:“那时我也是和你一般想法,便是觉着诸子百家源流互有牵连的地方,可这一源而出我却是不信,便听子文师伯道‘天下学派、教坊的出现不然不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纵使‘儒圣’再如此天资高绝,可单凭一人所见、所闻、所思、所想终是有限,在离朝未崩、诸子百家未立之前,其实这九州大地之上有那么群人,他们循天道、明教化,更是有神鬼莫测之能,传闻中嬴弃开国之时有两样天神所赠神器,其一‘黍离之旌’,其二‘辟商之鼓’,其实两件事物也不是什么天神赠予,而是源自这群人之手罢了。” 传闻《黄泉谱》之中便记载收藏‘黍离之旌’、‘辟商之鼓’的永寂宫的线索,而白诚轩因身负《黄泉谱》之秘为天下人所觊觎的目标,李胜峰顿了顿,看了一眼楚天,然后道:“那时我也是和楚天一般的震惊,。楚天以你之才,可看得出这永寂宫和未平宫相似之处。” 楚天低咳一声,道:“可是那语中意境?” 李胜峰道:“山河永寂、天下未平,在‘儒圣’殁后,‘孔门十哲’建稷下学海的原因就是守护未平宫,以我儒门文义之昌,孔圣人却是将自己的埋骨之处叫做未平宫,这其中所表便是要和柄政离末的‘文昌侯’的那份相抗之心。” 楚天苍白的眉宇一皱,只因此时,他已然依稀看见那‘真相’,便听李胜峰道:“楚天你心中所想无差,‘儒圣’便是出自那一群人之中,我儒门经传之上说‘儒圣’周游列国乃是为了经世济国,其实…其实不然,只怕那时也是为着‘文昌侯’麾下杀手追杀吧!而受‘文昌侯’所迫,这一群人死伤不少,以致本身所学难以延续,起手此中能者或隐、或遁,也就开了诸子百家源流。”李胜峰朝着火光中的未平宫望去,沉吟道:“虽说诸子百家是应运而生,可归根到底,诸子之学都是源自这一群神秘人。只是时光流错,渐渐诸子门徒也是因时而动,门中所学各有扬抑,以致有了今日局面。” 李胜峰继道:“那时子文师伯先是说到这里,然后看着桌上棋局良久,开口道‘我稷下学海以六艺著世,《诗》《书》《礼》《乐》《易》《春秋》为基,可要论起本源,六经者,也不都是‘儒圣’所著,其说所录也多是他人陈迹,而后世诸子百家可说是前人之学分裂所致,只是在这其中,这群人却是传下书卷九册,名曰《鉴天宝录》,其中所收录乃是可追溯至上古三皇五帝之时的天地大道,其中藏内有天何由出,道何由降之语,而儒门之中诸多经传、典籍其实也是出自于此,只是这九卷书册失落于乱世之中’那时子文师伯粘着那妻子良久,轻叹一口气续到‘其实说来儒、释、道三宗源流之初也都于此有关,原本圣人语‘道并行而不相悖”,只是大道不全,这也引出些许争端来。” 见楚天沉思不语,李胜峰说到:“便在此时,我见有人自那灯影深处走来,其人身材高大,身着戎装劲服,正是已位列‘七贤者’之中的周子期师叔,只听他沉声说到‘道门承于无为之学,如今李胤方兴那无为之术,如何能制得住那蛰伏的大野龙蛇和五胡人马,释宗以道而论却有高明之处,可着俗世却不是他佛法妙论所能渡的了,子文你既号‘文以载道’竟不闻圣人也道“攻乎异端,斯害也已”,攻者,治也;异端者,杂也,若不学我六艺正典而习于道门,释宗之术,其为祸深矣。今李胤锦绣江山之下,黎民生有所养,老有所终,正是我儒门大兴之时,我稷下学海当大有所为。’子期师叔这番话可说也是我建京华卫的一个因由。这时子文师伯也开口道‘道门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释宗说众生皆苦,我儒门有“亡百姓苦,兴百姓苦”之说。其实三教之论有异曲同工之处,如今这时事虽是民生得养,可李胤以爵禄之制为基,着养生之中也滋生着盘剥,就如你所修习的“王制剑法”般,虽是卓绝天下的击技,可若没有四端之心为根基,却是不能大成。儒门所谓“治世”必先“修己”,而道门之“内圣外王”之言,释宗渡人渡己皆有可取之处,兼容并包才是我儒者治学论道之根本,只是可惜当年三宗创业之先哲多有交情,到如今,儒、释、道三宗却是都落了下乘。” 楚天道:“原来子文师伯竟也位列‘七贤者’之中。我本以为这‘七贤者’多重武力。”楚天知道这子文师伯历来长处在文义、书法之上,对于武道击技却是不甚喜好, 便听李胜峰道:“楚天你这倒是看走眼了,师伯虽是从文而出,可那自文墨之中修习来的一身‘孤直真气’却是不输旁人,只怕论起武道击技子期师叔也比他不上。” 楚天立时问道:“那比你此时此刻的‘濂溪八阵剑’又如何?” 李胜峰略一思索,道:“我自付此时能小胜子期师叔,但比起子文师伯却是不敢多想,只因面对那一身精纯的‘孤直真气’,我却是不知道如何动手,‘王制剑法’犹有可破之机,可子文师伯此时境界已然不是我能相比。毕竟儒门之中的‘七贤者’那可都是在儒门武道、六艺之中都有建树的人。” 就在此时,瀚海一侧却是一阵冲天雷暴,一眼望去,只见整个天空之上雷霆滚滚,这霹雳雷霆似乎要撕开天宇,隐隐雷鸣只见,听得有一人狂啸之声,随即冲天黄灿之气铺天盖地,在这漫天的雷动之中,有一剑在黄灿之气飞旋不绝,聚拢盘旋如龙腾空。楚天惊声道:“这是无逸的‘厚土剑’。”楚天虽然因这身体之故不常出稷下‘数部’,可对于无逸的功夫确实心中有数,隆隆的雷声一种,有狂风以瀚海为中心席卷四周,便是李胜峰、楚天所在天机阁竟也为狂风撼动。 李胜峰双掌凝空,登时掌吐内劲,以自身内力消解袭来狂风,此举非时李胜峰畏惧风烈,而是心忧楚天之故,只见瀚海半空之上黄灿华彩分成,而凌空飞旋的‘厚土剑’就穿行在这雷霆、黄灿之光所成的境界之中,看着异彩纷呈的斑斓,李胜峰缓缓开口道:“轩辕帝剑终于就此觉醒。只是却不知一剑剑锋可是在不久之后将指向我。” 这章改了又改,发的有点晚,继续码字,接下来就要写‘升级’后程无逸的犀利如斯了!~~~~(>_<)~~~~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五章 好人不寿,我以我剑葬故人 望圣观贤处,钟鼓慕尧舜。 松柏参差映,荷风盈芳院。 墨香满层阁,书轨混八表, 章服盖群伦,六艺擅风骚。[] 此诗乃是儒门四脉之中嘉禾禄地之主程临渊造访稷下学海时所作,此中所赞便是稷下学海建筑之古典肃穆,环境之典雅清幽,在儒门四大巨擘之中,程临渊别号‘千古寻圣贤,临渊俯沧海’,此别号的由来不已他的武道击技几何,也不因他文义之学多深,说的便是程临渊的那份眼界、见识。因此在描述稷下学海风土面貌之时,很多人都喜欢引用程临渊的这首诗。此时此刻,谁又能料到稷下之中竟是血污满地,尸骸横行。千年圣贤留香处,谁料今日何其秽! 得周子期疗伤之后,‘厚土剑者’程无逸终是再次起身,他紧握手中剑,朝着空中虚划一剑,登时剑气剑气穿空如星流跃动,这一剑程无逸想知道‘为何苍天如此不公’,一剑裂空爆出不穷雷鸣,得周子期之助程无逸剑劲之中已然是暗蕴‘雷霆战意’之威,剑声锵然劲气冲天,一时引动八方风动如卷。只见在程无逸所立之处,那天空、大地显露这玄黄之色,而这色泽像是聚拢在程无逸身侧,只听程无逸高声呵道:“天为呼、地为应,天壤地荒起惊澜。”登时半空之上雷鸣不绝,而这时程无逸手中‘厚土剑’也凌空飞动,朝着程无逸身侧不住穿旋,而剑身之上散落出千千万万的黄灿之光,这光芒扩散、盘旋,经行出似雷电狂飙。 刘易阳本还在和岳乘风激斗不休,此时却是回头朝着程无逸看去,然后便听一脸苍白周子期道:“此时此刻,无逸终是能真正去驾驭这‘厚土剑’。”刘易阳看着师傅苍白的脸,心中依然晓得,为驱程无逸体内所中尸毒,只怕师傅应是将自己不少功力传给了无逸,刘易阳手中‘风雷剑戟’一扫,震退岳成峰尸身,急忙奔到周子期身侧,出声道:“师傅你没事吧。” 周子期手中巨剑腾空一挑,然后巨剑下坠入地三分,以剑身支持自身挺立,言到:“为师无恙,略略休息片刻便好,当年身在难童营中,便是千军万马也未曾怯弱,不过今日些许‘祲氛魔猖’为师何惧。” 而在这时岳成峰尸身也是飞身扑上,刘易阳本欲出手,便听程无逸道:“刘师哥你别出手,稷下之中以我和乘风年纪最近,因此彼此关系最为要好,他身死我为他亲抬棺椁,如今他身死之后尸身却遭他人奴役,他得不能安息、他的种种遗憾有我来完成。”只见程无逸言语之间,那半空飞旋的‘厚土剑’剑身之上雷电霍霍,剑身之上黄灿之光陡然以盛,然后怒扑而下,只听一声巨响,整个地面之上土石纷飞,汹涌只见竟如怒海狂潮,经掠之处那一地蠢蠢欲动而尸骸皆为土石淹没。 白诚轩看着一侧程轩逸,出声道:“‘轩辕帝剑’果然了得,无怪乎能和‘配水剑’并称稷下学海之中的‘剑器双锋’,而传闻中‘轩辕帝剑’乃是上古之时五帝之中‘帝轩辕’的随身佩剑,而要执这‘五方帝剑’之中的‘轩辕帝剑’非得要深具土德之力不可,今日之后世间以剑者论,这‘厚土剑’却是要方一大彩了。” 荆三娘出言询问道:“白前辈,为何…听你如此说来,我倒是觉着这‘五方帝剑’的传承,似乎和我泉下之中的三大宝具有相似处,你说的土德之力,不就如我们所讲的命格一般么?”就在此时,却听一声低哑的嘶吼声,却是那岳乘风尸身自土石泥流之中而出,朝着程无逸扑去。 程无逸一挥手,那‘厚土剑’剑身自发龙吟,剑身之上黄灿之光砰然扩散开来,灿烂的像是星河天光,然后程无逸飞身而上,御剑而动,剑如惊鸿掠影,‘嘭’的一声已然是自岳成峰胸口洞穿而过,可已成‘尸将’的岳乘风却是不知不觉,兀自朝着程无逸扑来,程无逸注视这眼前的尸骸,那眉间是不忍,可也是种决然而然,便听程无逸高声呵道:“生世自为忠骨,死后怎能受此折辱!”抬手御剑,猛的天地之间充盈的黄灿之光一盛,然后这光灿之光都朝着‘厚土剑’聚拢而来,像是恒河沙数、像是亿万星光,这光都渐渐凝聚‘厚土剑’剑身之上。 程无逸悲呼一声:“可记当年青瓦檐,稚子之龄相嬉戏。”是问岳乘风,也是自问,可两人谁也不能答。一剑顿时而出,众人只觉眼圈光芒交错,而四周空气也也为程无逸剑劲牵引如狂风一般,沉沉压力催动浩瀚黄灿之光朝着岳乘风而出,天涌风涛、地裂三丈,这一剑已然是在岳乘风周身置出牢笼来。 然后程无逸举头朝天,在悲痛之中在发声:“可记那时习文墨,一笔一划书无逸。”此刻,程无逸就像是在看到那多年以前的两个孩子,那时都不过五六岁,一起学文写字,一起嬉戏打闹,程无逸至今还记得那时初学执笔,岳乘风那写的歪歪扭扭的‘无逸’二字。一言之中再出手,而这一剑程无逸脸色也是一阵沉重,眼前人是自己最为要好的朋友,两人也是彼此最为交心的知己,而此时程无逸却是不得不出剑,‘厚土剑’也像是感受到剑主心境,那剑身之上也是一阵震颤不止。 程无逸起身而动,‘厚土剑’自上而下,如星陨一般猛然降下,风雷丛生听雷电爆鸣,然后便听程无逸狂呼一声岳乘风的名字,霎时,在‘厚土剑’坠地的一刹那,土浪叠涌,竟像是大地之上起了涟漪,这涟漪层层叠叠扬起无数烟尘。只见此时程无逸立身处土浪叠涌,最后竟是聚拢成一个坟丘来,在岳成峰尸身再也难觅踪影,也不知那一剑可曾洞穿尸骸头颅,那一剑可曾击的尸骸四分五裂,只是众人却是知道岳乘风便被葬在此中,而这或许也是对岳乘风的最后一点安慰,忠骨英魂怎能为人所役。 就在此时,却听宸素心手中‘玉秀清韵’弦音再起,此时不是为伤人而是送葬,谱的是《参商》,成礼阁中之时,宸素心曾因林清玄吊祭息大娘之故弹奏过,可此时在弹却是心境两番,所谓的‘参商’是永不相见的星辰,而此时,宸素心却是不知,这‘参商’之语可说得明白程无逸那‘剑葬故人’的心境。 程无逸静立一方坟丘之侧,然后将手中‘厚土剑’缓缓举起,沉声说到:“此地虽比不得‘至圣贤林’的清幽,但我将你藏在此地却是向你看着我尽诛宵小,自幼年起,你便笑我过于敦厚、纯良,而我也知自己不若你的干练,你有马革裹尸之念,最后终于求仁得仁,而我本是想着就在稷下之中教书育人,若真有一天是所谓的天下承平,…你、我自当闲来读书,而我知你性子耐不住寂寞,或许那时我们彼此之间也能相互切磋武技,只是万万想不到,乘风你最后却是横死在外,若是真有‘天道公理’,可为何总是如此‘好人不寿、恶人难绝’,你逝去之时我便说要为你报仇,可先是你,而后又是文师哥,到底是‘天道不昌’还是‘人心本诈’。” 说到这是程无逸左手自‘厚土剑’剑刃之上划过,登时手指为剑刃所创,鲜血染红厚土剑刃,便听程无逸续道:“昔日之时,我曾跟随文师哥学笔墨书法,他曾言‘人的喜怒、伤悲、思慕、怨恨、窘迫、不平,种种心中所感皆是笔意所在,而世间万事万物皆成书法之妙,山水、鸟兽、草木,一景一物、一举一动皆蕴书法。’众人不解程无逸此时此地为何突做这等言语。 却听周子期沉吟道:“这便是无逸经历这一番变故的‘有所得’。”在另一侧,白诚轩也自转头瞧向昏迷不想的沈彦尘,白诚轩心知今日一番变故这一番‘有所得’非是程无逸一人,而世间历来的英雄、才俊便是如此,那时在一场场‘有所得’的觉悟中才能脱颖而出。 便听程无逸继续说到:“我那时虽是有些明悟,可终于见文师哥身死之时,我才明白其实这笔墨、书法也非是外求,有时候我们一人之存、个人秉性便呈笔墨之分,而求于日月星斗、霹雳雷霆,其实这些都比不上寓书于人,今日此地,无逸便已手中之剑写一场所见‘风流’,以慰我稷下今日亡者英灵。”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六章 轩辕帝纹,剑书丧乱祭亡者 在岳乘风坟丘之侧,程无逸缓缓将身上那一袭‘凶衣’脱下,这一袭白的生绢所成孝服本是程无逸为岳乘风抬棺之时所说,也便是所谓的‘缟素’,众人不解何意,却听程无逸将这一身衣服褪下之后,将白绢执在手中,环视当场,看着那一侧天门众人,也看着一侧的稷下儒者,开口道:“以前总见一语,无逸却又不解之处,其中道‘圣贤不能自理于乱世,缟素不能止天下崩分’,今日稷下学海的一场乱局终是让我知道其中何意,身逢乱世之中,其实便是圣贤也是为局势所裹挟,不免有流奔、菜色之窘。而天子既崩,诸侯虽身着缟素之服,可天下之坏也在这白绢缟素之下萌生,而无逸非比圣贤,更不是心有霸业的诸侯,但今日却读出这语中其实还说着一场莫可奈何,这是眼见悲剧发生的束手无力,更是一场自嘲。” 儒门历来注重礼节之道,这时程无逸也将头上那束发的带子解开,登时一袭长发凌空,一袭贴身单衣、满头凌乱的发,而在程无逸眉间凝结的是一场悲,而在脱下这‘凶衣’,解开那束发之带时,程无逸也觉身体骤然一轻,然后程无逸将手中缟素之服扔在岳乘风那坟头之上。[] 场中之人朝着程无逸看去,只见那‘厚土剑’的黄灿之中,那披头散发的儒者一人、一剑缓缓而动。黄灿之中他手中之剑缓腾缓挪,脚步之下似飘忽、似工整,那一剑如击如削,步履如舞如蹈,程无逸整个人都被‘厚土剑’所生黄灿之光所包裹,那剑身之上隐隐的霹雷之响像是一场轻泣、哀语。 看着程无逸刘易阳出声道:“丧乱!这是…这是无逸在意剑为笔在书今夜一场丧乱。”与此同时,宸素心也看出程无逸是在借着剑舞表那心中悲苦,是一场执剑而书,也是一场祭告亡者。因此宸素心手中‘玉秀清韵’也启弦发音,其声冷冷、其韵清清。其实在宸素心看来,儒门之中的武学是‘武道’,也是‘舞蹈’。其中求的便是‘击节有律’,程无逸是在用剑舞解今日之辈,而宸素心便在以音在相合,弦音隐隐而发,不急不促迎合着程无逸手中之剑。 在起初,程无逸的剑招是时有断续,而很快众人便发现宸素心那‘玉秀清韵’的余韵在补全这断续,而程无逸‘厚土剑’招来招往透着凝重,渐渐场中有些于武道之中有高深造诣的便发现,程无逸的剑像是是在‘破局’,那‘厚土剑’分明像是在击刺之中欲求一个解脱,恍然间边有人醒悟过来,方才程无逸的褪去缟素,解开头发束带的真意,其实都是在求一个‘自困得脱’,只见程无逸见一削一砍,像是在击刺这不存在的束缚,一步一顿像是儒者屡屡不能从中而出。 在拥有‘虚危之瞳’的‘玄武敕使’看来又是不同,凭借着那异瞳之力,‘玄武敕使’却是看到那蕴含在这稷下学海之中‘坤元之力’自底下蔓延出来,在程无逸的剑舞中,那玄黄色的‘坤元之力’飞舞盘旋,那附着在‘厚土剑’剑身之上,附着在程无逸身体之上,有种玄黄色的战纹在程无逸周身蔓延着。 此时,程无逸身上还有着袭单衣,但‘玄武敕使’却是隐隐看出,在程无逸脖颈间、额头处,甚至是那单衣之下都隐隐的出现了古的符文,这以玄黄之色的‘坤元之力’所成纹印随着程无逸的剑舞而动,在剑者呼吸间不出蔓延,这古老的符文又像是龙身之鳞片,在程无逸的脉搏中不住的附着其身。 猛的,‘玄武敕使’眼神一敛,只因他突然想起‘登仙道’之说,传说上古五帝之中的帝轩辕,以首山之铜铸鼎,采异花、取灵石,最后得以乘龙登仙、羽化飞升,而此时此刻,程无逸身上泛起的玄黄色的古老符文不就是像是龙鳞,‘乘龙’还是‘化龙’,‘玄武敕使’心中却是疑窦重重,只因他更是知道,其实这上古五帝之中帝轩辕却是受道于一异人,其人名曰广成子,那时虽是未有未有所谓‘儒、释、道’三宗之说,可四位敕使之中,自己跟随天门先坐最久,却是知道那是虽未有道统天下之说,可‘帝轩辕’不仅是帝王也是修道之人,更是武道击技之中的超凡入圣存在。 此时此刻,那程无逸的剑舞也到妙处,程无逸本就是稷下学海‘书部’出身,其所最爱便是名文佳作,而在文义之学中,程无逸最喜的便是一代大儒司空图所著《诗品》,而他也在这《诗品》墨气文义为自己所用,在《诗品》一书虽然字数不多,可却是以品评天下诗文为精要,其中便将诗文分为雄浑、纤秾、沉着、豪放等等二十四重。 程无逸此刻便是依着品诗时的心境在舞剑,而他心中想的是那时尚自年幼的乘风、想的是那时坐在藤萝架下读书的文翰林、想的是岳成峰死后凭枪而立的孤胆、想的是文翰林手书《正气歌》的最后绝笔,在脑中更是闪现这往日里,稷下之中儒者朗朗读书之音,而这些一切却都就此完结。而‘厚土剑’剑招之中便以此为念,书的是悲愤,是痛贯心肝。 便到此时,但听程无逸一声清啸,那身形之动自是快了起来,脚踩《易经》八卦方位而动,剑招竟和方才又有不同,自文翰林死后程无逸得悟那书文八法的武道击技,可此时之剑招竟是非楷、非草、非隶、非篆、非书。而是在华文字体之外另开天地,而那剑招字体在众人看来,竟是备诸体之妙,又广采众长冶其于一炉之中,继而自成一家。而此时无它,所书便是——丧乱! 起先写的是四字‘丧乱之极’,而后是‘再离荼毒’,这其中应的便是今日稷下学海发生之景,众儒者为最为相信的蔺无咎所叛,之后难有还手之力惨遭‘鬼蝠卫’杀害,那正是此中的‘丧乱之极’,而‘再离荼毒’说的便是众人死后仍不得安息,本是儒门之中英魂却成他人奴役之‘尸骸’。 程无逸剑书一场悲,而宸素心的弦音也相辅相成,但见程无逸脚下错动,全身劲力时张、时收,‘厚土剑’奔时如烈马飞鹰,像是剑者满腔怒气填膺,缓慢处那是酸涩、悲苦,表的是那心中的哀苦催绝,而在‘玄武敕使’眼中,在程无逸的周身,那玄黄色的‘坤元之力’越来越盛,古老的符文像是龙鳞在不住的蔓生,旁人眼中程无逸是清晰可见,可在‘虚危之瞳’看来,程无逸的身体就先是在化为虚影,而这幻化之中是仪态万相,天地万物俱地首的帝威。 白诚轩看到此处,口中赞道:“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稷下儒者,却是不由得让我想起那时曾见过的‘配水剑子’商恨雨,此时看似是一剑、一人,但这既是他手中剑感知他心中悲苦,也是剑主完全‘轩辕帝剑’本有的威仪。这其中的滋味只怕旁人难得体味,如此他这一番剑舞风流,其实也是一场武者心志的‘破茧重生’。” 听着白诚轩的话语看,荆三娘这时可算是完全明白为何,程无逸方才会褪下那一袭‘凶衣’,解开头上的束发之带,不由得想到自己,又想起明霞宫中那女人,转头看着明璇,看着明璇握着沈彦尘的手,不知为何,荆三娘却是想仇师良。 也不知道白诚轩是不是看穿荆三娘心中所思,还是有感于当年沈振衣之事自己未能及时救援,缓声说道:“某天某刻,当想去守护一些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如此无力,这该当便是一场‘痛当奈何奈何’。” 只见程无逸之身形笔翰如流,在剑者周身那空间之上,‘厚土剑’锋芒四溢,整个天幕登时被染成一片黄灿之色,儒门‘浩然之气’充盈其中,渐成舒卷浩瀚之狂流汹涌,烁烁其华的黄潮怒卷不歇。 宸素心的琴音也为剑舞韵动多带动,弦音越来越高,狂潮怒卷之中,在‘玄武敕使’看来那‘坤元之力’的流转已然犹龙形之姿。猛的,一侧宸素心的琴音却是突然拔高,只听程无逸也狂呼一声:“罪首蔺无咎,你可知此时此刻,无逸心中的愤怒啊!”在这高呵之中,程无逸身形似蛟龙拔地而起,如龙翔、似凤舞,‘厚土剑’剑锋芒凌烈剑气齐朝蔺无咎而去,凌空而起转身间,竟是卷起气浪如潮,飞卷如龙朝着众‘鬼蝠卫’而去。 在这瀚海广场之上,程无逸书完那心中丧乱之感,在一剑一笔中回忆那稷下亡者昔日的风采,此刻,暴起一剑,而在‘玄武敕使’看来,那古老的字符终于是覆盖在程无逸全身之上,‘厚土剑’激绕千万灿烂,剑如龙、势如电、声如雷在夜色之中划出长长芒尾朝着蔺无咎而去。 ———— 亲,敢不敢给个收藏!o(╯□╰)o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七章 厚土之击,心有悲愤怒中烧 此一剑渉空凌虚而来,伴随着程无逸一剑之击,但听程无逸在半空之中呼喝道:“如你这本包藏祸心的人,那时天地所不容,更为人神所共愤。”剑锋呼啸,众人抬眼望去,那程无逸身影却似模糊,可见的真切是玄黄色的狂舞,那剑锋激荡而来,登时整个夜的都染成黄灿之色。 蔺无咎脸色也是一变,不刻之前两人还在送葬路上有过交手,便是程无逸开悟文翰林绝笔之中真意,可一番比拼仍是不敌自己,可此时,看着一剑而来,蔺无咎心中却是一慌,余下三位‘天门敕使’此刻也已出手相助,只见‘南方天朱雀敕使’十指手指爆展而出,使得正是‘熔金罢刃销兵手’,只见屈指伸张之间,已经是扑到程无逸身侧,‘铮’的一声,右手五指已然是横扣在‘厚土剑’之上。[] 他所施‘熔金罢刃销兵手’本是出自兵家武典《干戈录》之中的武技,此术素来号称‘尽销天下兵锋’,即便是息兵堡中也非代代能有修习者,此书若成可说是‘空手破白刃’的极致,可就在‘玄武敕使’五指横扣剑身之时,却听程无逸清叱一声,剑身‘嗡’的一声清音,剑芒爆然一亮。‘朱雀敕使’急忙松手而回,左手凝气而动一掌直拍‘厚土剑’剑身,可仍是晚了一瞬,只见程无逸剑身未见动作,‘朱雀敕使’却是痛哼一声,那右手之上中指、食指的指甲已被削切而下。 就在此时,那‘白虎敕使’冷哼一声也已出手,他的剑法乃是出自释宗一脉之中的灵隐禅宫,正如‘玄武敕使’所猜的那般,此剑正是灵隐禅宫传承已久的寂灭双剑之一,而剑的本名也非是‘白虎敕使’自承的‘破哉’,所谓‘佛主寂灭时,生死蕴双树’,而这传为双树蕴化之剑,其一者名‘修罗面’,其二者名‘般若忏’,在释宗之中所谓‘修罗’代表的便是业力,而‘般若’所代表的乃是智慧。‘白虎敕使’所执便是其中的‘修罗面’,见‘朱雀敕使’失手,‘寂灭净土’领域之力再开,登时卍字金轮流转变换,在这金色卍轮之中,‘白虎敕使’手中剑光窜扬而起,一剑之出,众人眼中顿生荒天佛土之变,只见金色变换之中,‘白虎敕使’其人如传镏金之铠甲,合着‘寂灭净土’金光之色像是披着一袭金色战袍,怒叫一声:“论天下剑器之锋锐,也不都输给你们稷下学海。” ‘白虎敕使’凭空跃起,眨眼一瞬,手中之剑升腾一片金光炫耀,这金光在半空之中爆裂开来,而‘白虎敕使’就如立身在这金色之中的金甲神人,可就在两人剑身交错之时,‘白虎敕使’顿觉手中一麻,这不是别的正是‘厚土剑’剑身之上‘雷霆战意’的雷噬之力,只见‘白虎敕使’足下一顿,但听‘白虎敕使’一声呵斥道:“万谛一灭——三千寂灭修罗火!”登时金色卍轮之中随生黑色莲华之焰火,在金色卍轮的最中心处业火黑莲并蒂而开,正是释宗之中所谓修罗业火之力。 儒门‘厚土剑’、释宗‘修罗面’两剑再交锋,众人只觉眼前光华四耀凌然无法迎视,只见‘白虎敕使’以剑所成修罗业火汹涌漫卷,不同于沈彦尘那时所成的‘妖异之焰’,修罗本就是业之别称,而剑名‘修罗面’指的便是此中所蕴乃是一枯一荣之中的寂灭法相,莲花业火直扑程无逸而去。 程无逸剑势也不做变化,可说程无逸此时出剑所为便是所谓‘一气贯之’,而着‘气’不仅来自于岳乘风、文翰林之死和今日稷下之中的一场浩劫,更是来自儒门千载之不息,剑身不动,但剑上儒门‘浩然之气’却也是涌动而出。但听程无逸人在半空沉吟一句‘怒发冲冠起,壮气绝三秋’,那口出一言,述的是心思也是志向,不过十字可词锋犀利,言语中更带出儒者磅礴气势,这一言不用也不多做言说,其中何意更是寓意自明。 程无逸一剑之来本就势如龙腾,此时程无逸所谓‘壮气’便是龙行之云骧,再那雷龙滔海之上更添雄浑,‘三千寂灭修罗火’,可这业火却是阻不住龙行之动,两人错身之时,‘白虎敕使’只觉手中剑压力陡增,其实便在方才两人还曾交手,那时‘白虎敕使’已知道程无逸不过是刚刚领悟‘领域之力’的剑者。 可此时,这剑上压力却是让自己一时想起‘配水剑子’商恨雨,而在程无逸那一句‘壮气绝三秋’之末,却见程无逸未执剑的手却是朝自己而来,而程无逸五指之上竟也暗生风雷之声,已然是如刘易阳、周子期一般的‘御雷成兵’之能,只是不同于两人徒手擒兵之举,程无逸的手却像是有着有形无质的兵刃,‘白虎敕使’不敢大意,但就时此刻,程无逸手上那如雷光一般的兵刃也自爆裂开来,顿时‘白虎敕使’臂膀被创,而创口出风雷之声隐动。 周子期看到此处,已有的赞道:“这是‘天玄剑罡’,却是想不到无逸竟能有此变通之能。” 要知这‘天玄剑罡’其实说穿了,并非是一种剑术而是稷下先辈所创的御气之术。稷下学海之中常有‘配水之攻’动如九天之上,而说起守御却是有‘厚土之御’之说,这其中说的‘天玄地罡’其实便是出自‘厚土之御’,但自儒门‘亚圣’孟轲之后,历代儒者之中虽有能驾驭‘厚土剑’的之剑主,可真正能谈得上‘厚土之御’的却是少有,后来虽有稷下贤者以此为基创出‘天玄地罡’,可终究是需要数人合力施为。以周子期之能,此时已是看出程无逸在和‘白虎敕使’交手之时,却是以‘天玄地罡’御气之术隆于周身,因此不畏那漫天暴烈之‘三千寂灭修罗火’。但在此时,程无逸那凝于左手指上的的兵刃却是将‘雷霆战意’和‘天玄地罡’两术融贯之为。 ‘白虎敕使’肩头受创不得不退一步,而程无逸已飞掠而过,此时却两人拦在程无逸去路指上,这两人正式‘玄武敕使’属下一高、一瘦双仆,身高如塔之人所使用九节鞭欲缠住程无逸剑身,而身材矮小之人分水刺取得便是程无逸脖颈,两人兵刃一长、一短,本就是暗含玄武之相,而这九节鞭也非是和寻常的一般,而是每截皆是一尺长的菱形利刃,每截菱形隆起出部位都有半寸长的钉刺,每截利刃末尾处以机关钩锁相联。 而另一人的两把分水刺也不寻常,刃宽不过半寸却是薄如蝉翼,两刃中间皆是有突出倒刺,只见这瘦仆两手一错,这分水刺倒刺相连,执一刃而另外一刃却飞速旋转,九节鞭一摆一挺如灵蛇游走,分水刺随后缓压而上。 起先注意力皆在‘天门敕使’身上,即便是方才绮云为两人所擒,刘易阳也仍是以为两人不过是小脚色而已,可此时看清楚两人兵器,立时开口道:“灵蛇噬珠,你们是尉迟佰、焦统。”刘易阳所说‘灵蛇噬珠’实非一词,其实本是‘灵蛇’和‘噬珠’之意,而尉迟佰、焦统两人可算是胤国之中成名已久的武者,两人本是东海之上海寇流匪之首,二十年前盘踞东海之上劫掠往来船只,最后逼得镇东将军府出手才消此匪患,但以镇东将军府武力之强却仍被这两人逃脱,不想今日却是出现稷下学海之中。 九节鞭行径飘然无据,分水刺往来攸忽进退,尉迟佰、焦统虽是流寇出身,可这一手功夫确实浸淫已久,更重要的是两人多年以来练的便是合击之术,当年也便是凭着此合击之术屡屡逃过镇东将军府追缉,两人‘灵蛇噬珠’的称号便也来源于此。 九节鞭柔韧非常、分水刺最善刺杀,前者意图牵制程无逸手中‘厚土剑’,后者近身便是杀招取名,可当鞭身攀折至程无逸身前只是,却听程无逸斥道:“滚!”,一声滚,劲气四冲击,两人也算是成名多年,可顿觉程无逸虽是未曾出手,可劲力汹涌却是无处可避,便是有心攻击可在程无逸身上却是无隙可循。至此一瞬迟疑,两人便为直如天龙之咆哮的‘浩然之气’掀翻身形,两人凌空腾身,待落地之时才堪堪稳住身形。彼此对望一眼,却都看出那份讶异和吃惊。 自程无逸朝自己出剑,其实到此刻也不过一瞬之间,但一连四人竟都拦之不下,蔺无咎料不到程无逸竟会如此犀利如斯,一咬牙,举起手中‘刑苛’迎了上去,蔺无咎自是不信片刻之间你程无逸便能判若两人。 蔺无咎将劲力灌注‘刑苛’之上,利刃立时颤动不已,在天门先坐所传武典之中,蔺无咎学的便是法家的‘燔阳炕龙’之术。百年之前,便是号称儒门之中‘武成’的程颢犹不能败此剑术,但见狭细的‘刑苛’剑锋忽的散为一片寒光,如水银泄地一般掠影不留痕,蔺无咎不信程无逸可以,非是不信,更是要一举格杀程无逸。以程无逸、蔺无咎两人宝剑所发剑气而论可说是异常凶险,但在两人交手之刻剑刃所生色彩也是异常艳丽,儒门‘浩然真气’如怒涛汹涌自高处而下,法家‘刑苛’之剑也是剑卷一泓潋滟之色,铮鸣而作,终于是兵刃相接,劲力冲击之下朝着四面八方飞驰。 蔺无咎手中之剑剑尖忽尔猛的再是一阵颤动,这剑尖竟然是划弧略去直削程无逸面门,蔺无咎本为今世儒门‘四大巨擘’之一,他如何不晓得那儒门之中真气运行的道理,‘嗖’的一声,只见这‘刑苛’从程无逸脸上带出血线来,蔺无咎心中一喜,此时出剑正是算准这是是程无逸换气之刻,而自己所使的正是最为克制儒门剑法的‘燔阳炕龙’,便是当年号称儒门剑术至高武典的‘配水剑诀’都不能胜,何况今时程无逸。就在蔺无咎还欲进招击杀之时,忽觉整个脸颊一阵火辣辣,左边半张脸如被火红的烙铁灼炙。 亲!求收藏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八章 极法定天,刑苛为狱邪做猖 蔺无咎不由得惨哼一声,这才发现自己虽是以剑划伤程无逸脸颊,而程无逸却是左手一巴掌打在自己脸面之上,只觉那鼻梁骨出都是一阵剧痛,而自己眉骨处也是激痛不止,登时眉骨处流下视线一时模糊,身为儒门‘秩宗’、名列儒门‘四大巨擘’之中,何曾受过此等着辱,一时剑怨愤、屈辱直上心头。蔺无咎手中之剑回招半式,怒吼一声,那狭长的‘刑苛’化白炽惊鸿而出。 蔺无咎手中‘刑苛’乃是两百年前法家之中‘铁血策士’谭清河的配水,那时此剑便有‘刑苛有律、天下归罪’之说,蔺无咎剑卷风云之动,虽是狭细一剑,剑招之中却是森严铁律,只见程无逸腰身一挺,手中‘厚土剑’剑身一振,怒声而道:“身为儒门‘秩宗’却勾结外人、残害同门,蔺无咎你可知罪?”两剑再交锋,立时织就两团激耀光团,剑啸、雷鸣之声音此起彼伏。[] 眉骨处血流不止,而鼻梁骨显然也为程无逸一巴掌打断,蔺无咎此时表情极为狰狞,嘶吼一声道:“凭你也想断蔺某之罪,你…你可知在稷下众儒者中,我最恨之人便是商恨雨,但是说到底他的资质天赋远超他人,我自承比不上他。可允文允武你都不是稷下才俊,可你却能成‘厚土剑’之主,想我蔺无咎在稷下之中兢兢业业数十年,可前有商恨雨、李胜峰盖我一头,可凭什么你也能成稷下双锋绝器‘厚土剑’的剑主。我苦心经营良久才得这儒门‘秩宗’之位,可数年之后还不是得交付于你,可说众人之中我最瞧不起的便是你。你本无多少才干,资质也非过人,可凭什么最后能高出我一截。” ‘配水剑’、‘厚土剑’能成为稷下学海之中诸器之最,这其中虽然是又因两剑之中,一者源‘儒圣’、一者传自‘亚圣’,但在这其中最为可述的却是千年以来两剑剑主身份的墨守成规,若能承袭‘配水剑’那必是稷下剑子,而能继承‘厚土剑’则必继承儒门‘秩宗’之位。在这其中实还有一段典故 ——自千年之前‘儒圣’归隐兖州之地,后有孔门十哲建立稷下学海,而孔门之中另有弟子在别处建儒门学坊,在孔门儒术开枝散叶之际,可关于儒门之中的正统之争也在暗地之中展开,终于暴发了一场‘诸儒争圣’的争端,各地学坊皆承‘儒家正统’、‘孔门真传’,在在‘儒圣’殁后百多年间,儒门个学坊自诩‘真儒’,斥别派为‘伪儒’,即便是稷下学海这等直接传自‘儒圣’而出的儒家学坊也为这场争端波及。彼时,天下孔门儒学之中各个学坊之中皆有儒者以圣为号,以致出现了‘五圣八儒、诸儒争圣’之说,虽不似墨家直接分裂为‘北邙墨者’、‘尚义任侠’,也不似云烟浩渺之上阴阳一脉彼此相杀,但‘儒之真伪’,‘儒圣’真传道统归于何处却是当时儒门之中学坊暗战不断的原因,而终结者一场争斗的人便是被誉为儒门‘亚圣’的孟轲。 ——孟轲先是提出儒者当有‘四端之心’为终止这场‘诸儒争圣’开启新局,再后来更是将儒门之中的武学击技归为‘浩然真气’,为人更善雄辩之道,不及数年便成为儒门之中第一人,其后更是做《孟子》一书述‘儒圣’遗志,皆因孟子出身稷下学海故,因此在才奠定可稷下学海儒门龙首之姿,其后诸儒家学派念其有雄才,为人处事又不是公允,最后便公推其有‘整肃儒门秩序’的权利,而孟轲做持‘厚土剑’也便成为儒门之中的‘断罪之剑’,后世之中凡是此剑剑主皆有赏善罚恶、节制儒者之权利,此剑之存便有‘整肃儒门秩序’的意味。 因着这番典故,按着千百年来的旧制,可说今世之中‘厚土剑’之住程无逸,那时必是要接人儒门‘秩宗’之位。 只见程无逸一拭脸颊之上的血,散乱的头发因着两剑气劲翻飞不止,缓缓回声道:“这便是你所在瞧不起我的地方么。”沉吟一声,这才听程无逸慢慢续道:“你以为无逸会觊觎那儒门‘秩宗’之位么,在无逸眼里…在无逸眼里,乘风、文师哥还有稷下之中每一个教习、每一个儒生,他们都比你口中的‘秩宗’之位来的重要,你说你瞧不起我,…不错!我承认比起你、比起文师哥、比起商师哥,我是没有你们那果然的资质和天赋,可我从来不曾因此嫉妒你们,只因我一直是将众人当做…家人。” 蔺无咎嗤笑一声道:“……家人。嘿…说的倒是好听。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的这份厚颜倒是不差!” 就在这时却听一侧周子期出声道:“蔺无咎,你到了如此还是执迷不悟么!你可知当年子文收你为徒为何要给你取‘无咎’二字,其实子文那时已然看出你心性狭小、没有容人之量,为人颇为擅嫉好妒,因此才以《易经》之中‘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此语为你取名,便是望着你的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不是自己走上邪路,不想子文这一番苦心到头来仍是白费。” 脸颊之上刀疤之伤让是赫赫在目,而方才为程无逸驱体内‘尸毒’耗力颇多,此刻周子期长叹一声,方才道:“其实蔺无咎你是说错了,你说无逸不若你的才智、没有你的天赋,你可真是大错特错,无逸虽非子文亲传弟子,可他这名字却和你一般都是子文所取,其中说言便是‘君子所其无逸,知稼樯之艰辛’,一方面是告诫他为人不可贪图安逸,更是看出无逸这孩子类如田中稼禾一般,若非如此也不会将‘厚土剑’传给他。而田禾、五谷,甚至是大地之上的草木,其实都有个共性的。” 周子期略作停顿,接着缓缓念道:“…冬时枯若死,逢春亦满道…,不管是高到苍天的巨木、还是小到伏地野草,这大地之上的植被皆会孜孜不倦的求个生存,他们历风霜雨雪而不死,经寒暑往来而不绝。而无逸也不是没有才华,更不是没有天赋,只是这天赋和你不同,和你以为的那个‘天赋’不同,或许你以为如恨雨一般的才思敏捷才叫天赋,可无逸和恨雨不同,恨雨那是天生的金玉良才,而无逸却是藏在石中的玉璞,他是个‘石中玉’,那时需要时光去雕琢才显得出真正的价值,似你这般见识,只怕也难懂这其中所含的道理。” 此刻程无逸和蔺无咎也是激战越烈,便是一旁余下‘天门敕使’想插手,可不止为何在另一侧白诚轩却轻言一声道:“两人此战未分胜负之前,旁人若是出手,休怪老夫‘计都刀’刀下无情。”这话既是说给天门众人,也是说给一侧稷下学海众人。 荆三娘不明所以,道:“前辈…你此举是何用意?” 白诚轩道:“世间武者多如过江之鲫,能将武道击技练之此等境界之人原也不少,只是老夫也想知道,周子期口中说的‘石中玉’到底有何能耐,经历一番凿琢比不比的上商恨雨。” 荆三娘就此抬眼看去,只见蔺无咎手中‘刑苛’剑招严谨非常,一招一式极有规矩,一时间荆三娘却是想起那‘狱民纠罪、刑江断岳’之说,诸子百家之中‘法家’一脉武学素来有‘刑狱森严’之说,蔺无咎一剑而出剑锋三分,正合法家之中所说‘天地人三苛’,天之苛为谴、地之苛为罪,人之苛为刑,剑锋虽是伤不得程无逸,可剑劲却也如刑律万千一般,劲力所至取得竟都是程无逸要害大穴。 但听蔺无咎叫道:“我倒要看看看程无逸是如何个‘石中美玉’,方才一时不慎让你得手一招,可你莫忘了,论起内力你不及我,而我学施剑术‘燔阳阬龙’正是儒门武侠克星,任你是如何良才美玉,你以为你比得上儒门之中有‘武成’之誉的程颢不成,此番你无有任何胜算。”说罢,便听蔺无咎叫道:“极法定天—剑狱苍穹。”但见‘刑苛’剑式三分,每剑之中皆生‘刑狱森严’之况,三式剑招更是暗藏无尽刑苛裁断之念,其求所断便是程无逸之性命。 已然感受到其中所藏凶险杀机,手中程无逸‘厚土剑’剑锋回旋,只听‘噔’的一声交接剑身震颤,而余下两剑却是朝着他左右双肩而去,‘厚土剑’剑刃一颤雄浑的‘儒门浩然’真气激涌而出,不料此时又听蔺无咎低吼一声道:“极法定天—刑章狱典。”一式之下,只听‘察’的一声,程无逸胸口之上衣衫开裂,顿时血飞溅红,回剑护住要害,左手急点胸口大穴,便听蔺无咎笑道:“今日便叫你石破玉碎,死无全尸。” 亲,求收藏啊,咕~~(╯﹏╰),今晚还有一更,从今天起我要做一个努力更新的淫!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九章 断咎之罪,龙战于野血玄黄 刑章有万律、狱典化森罗,登时锐风鼓荡,剑影森罗如狱,直将程无逸罩在其中,蔺无咎眨眼之间已然是攻出数剑,招式之间虚虚实实、正奇相合,程无逸回剑防守可虚实之间再受剑上,而这‘刑苛’剑气却是专破内家罡气,程无逸虽是有‘天玄剑罡’护身,可剑影纷纷之间脸颊之上、周身之上血丝飘飞,这‘刑章狱典’之攻竟是毫无纰漏处。自传说中上古之时的一代能吏皋陶制刑做狱,以‘断罪天下、纠民万罪’之术助帝虞舜治理天下,天苛为谴,地苛为罪,人苛为刑,三者此中所蕴便是律例万千,只见蔺无剑式凌厉,而剑招之中更是隐藏缓缓相扣之凶险,一时逼的程无逸只有招架之力。 刘易阳紧握手中‘风雷剑戟’便欲出手相帮,却见周子期一手搭在刘易阳肩膀之上,老者眼睛眯起,看着不远处激斗,慢慢说道:“易阳勿忧,此一战未开之前,其实无逸已是占了先机,蔺无咎所使虽是法家之中‘燔阳阬龙’之术,可他却是忘了法家剑术之道皆出自‘刑剑罪己’四字,此刻凭借他手中‘刑苛’之间可说占尽上风,但空有‘刑剑’之威,却无‘罪己’之心。无逸比不得程颢程夫子,他蔺无咎却也更比不起那时的卫缭。”[] 激战之中,只见蔺无咎杀招频出已然是占尽上风,程无逸以手中‘厚土剑’护住要害,更是不敢冒进。蔺无咎嗤笑道:“…哈哈…哈哈,这便是所谓的玉璞之质么,别人说你敦厚,我观你唯二字‘蠢钝’。”一言一语已然是狂态毕露。足下错动,再呵一声:“你既有厚土剑者之名,我便以此招定你生死。” 蔺无咎劲力强催,只见森然之气自他手中‘刑苛’而出,劲力纵横闪耀席卷周遭,那狭细‘刑苛’剑身震颤犹如猛兽咆哮,而蔺无咎的朣朦之中更是透漏着深广无尽之杀意,便听蔺无咎叱道:“极法定天—刑江断岳!”蔺无咎怒目一嗔,眼中闪过披靡之色,‘刑苛’剑身忽然暴起凌厉剑芒,霎时仿佛狭细之剑化为猛兽怒鸣、嘶吼,一般,而蔺无咎的身影也寻若闪电而出,一人、一人如合二为一,‘刑苛’剑芒之光如化实物,吞天纳地竟像是要择人而噬。 宸素心低语一声:“这是…狴犴兽!”但见蔺无咎人剑相合,竟像是化身传说之中主刑狱、讼律的狴犴兽,而‘狴犴’正是‘龙生九子’之一。传说中此野乃是虎头、豸尾,一片剑芒席卷,所极之处皆为剑芒所盖。 刘易阳这时想起为何蔺无咎要说‘以此招定程无逸生死’,只因‘厚土剑’素来求的便是‘山川之载’,而程无逸这一剑名‘刑江断岳’,骤然间仿佛是半空爆出极为强烈的光芒,空中忽悠一种震动,在猛烈的强光之中,恍惚间,刘易阳却是看到在程无逸身上似乎又无数古老字符涌动而出,这些古老的字符隐隐交错,时隐时现间,刘易阳觉着程无逸的身体也在变化,在这些古来的字符衬托之下,程无逸竟想是爪须飞扬、鬣鳞怒张的——龙! 只听蔺无咎狂呼一声‘死来’,那形如狴犴兽的剑芒终是罩住程无逸身形,之后便见空中赤血点点溅开,劲风横扫四周,顿时石屑漫天飞,说句‘刑江断岳’也非是虚妄之言。稍能视物,场中不少武道击技之中的好手才看清,因蔺无咎这一剑竟是犀利、沛然,程无逸上身衣衫竟然遇之四散分裂,而‘刑严’剑锋更是刺入程无逸胸口之上。 刘易阳惊呼道:“…无逸啊!”这时忽然又觉出不对,不为别的,只因刘易阳终是发现那刺入程无逸胸口的‘刑苛’却是难以再进分毫。与此同时,白诚轩、周子期却是不约而同的说道:“就是现在!” 蔺无咎也是猛然觉察,手上劲力在催可‘刑苛’的剑锋却是难有存进入,而非是如此,这‘刑苛’的剑刃更是被一点一点的推送出来,蔺无咎这才看清程无逸竟是用左手攥在剑刃之上,狂呼一声:“这不可能,以你…以你武道击技绝无此等能耐。”这一剑刺之不住,便是要抽出也是不能,蔺无咎更是发现自己执剑的手竟是在不住的颤抖。 两人之间只有一剑之距,彼此对视,蔺无咎脸上是不信和震惊,这时边听程无逸注视着蔺无咎的双眼,慢慢开口道:“你败了!”未执剑的左手爆起,蔺无咎大叫一声,掌中劲力狂催直拍程无逸胸口。 而就在这时,那注视战团良久的‘玄武敕使’长叹一声道:“他败了,‘东方天青龙敕使’真的败了!”不同于刘易阳那恍惚之间所见的乍隐乍现,程无逸身上的古老字符的异变自己确实看的清楚。 当方才蔺无咎这一剑刺入程无逸胸口之时,凭借着自己拿一双‘虚危之瞳’的力量,‘玄武敕使’确实清楚的看到,那自程无逸胸口涌出的血在不断的渗如周身的古老字符之中,而这些本是细密如斯的古老字符竟是张扬开来,这些字符竟像是活了一样,在程无逸的上身,字符在不住的膨胀、不住的交融,这些字符在染上程无逸鲜血的同时,开始闪露出流萤般的玄黄之色,在程无逸的皮肤之上,那些字符在无声无息迅速的重整排列,而这个过程中随着玄黄之色的不住蔓延,隐隐之间,‘玄武敕使’发现整个稷下学海的土地,甚至是稷下之中的一草一木都在散发这微暗的玄黄之色。 ‘玄武敕使’才学之深,曾经更多得天门先坐提点最多,心知俗世之中长说‘天武不履尘’,而境界若是能之‘天武’境界,便能有‘取力于天地间’的大能耐,但此刻在场中,以武道之术最为高绝的白诚轩来说,也不过是初窥此境,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明璇,虽是感觉到少女体内所藏之‘力’着实惊天动地,但若要达到‘取力于天地间’的境界,却非时只有‘力’便可至。 而以此刻论,程无逸的武道修为实难于白诚轩相比,但是却能有这等‘天地相合’的能耐,只能是因为他手中的‘轩辕帝剑’,轻语道:“果然是无先坐所说,以剑器而论其中的‘五方帝剑’果真有不可测度的能力,而能成帝剑之剑主,程无逸也真是不简单。”只见无数的古老字符不住的跃动,似乎要从程无逸身体之中崩飞而出,在‘玄武敕使’看来,程无逸身上的字符就像是玄黄色的龙鳞,因此‘玄武敕使’在心中暗道一声:“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蔺无咎猛然间觉着眼前之人,这个自己异象瞧不起的人为何如此‘陌生’,而到底是什么让局势在一瞬之间被逆转,看着程无逸的双眼,不知为何蔺无咎竟是看出了怜悯。恍惚之际,蔺无咎只觉在程无逸的背后看到玄黄色的咆哮着的龙,巨龙破空飞翔,引首嘶鸣。在天门四位敕使之中,自己继承的便是‘东方天青龙敕使’,这一瞬间的幻视像是极为漫长,然后蔺无咎便清醒了过来,随即便听蔺无咎竭力的低哑嘶吼,口中因为那怒不可遏竟是说不出话来。 程无逸缓缓道:“无逸自知天赋不及你,但我却比你更知一事,诸子百家的武道击技皆是如文论一般,都是寓道于其中,文论、武道本就是一体两面,而武功招式能有千端之变,但溯其源头,让是不脱百家各宗立派之本意,你空有‘燔阳阬龙’之术,却是忘了法家之所以能流传千载,不仅仅是因这其中的刑苛、严律之说,更重要的是法学门徒和我儒者一般都有颗匡扶天下正义的心,儒门之中的常说的‘仁礼济世’,其实和法家之中的‘以刑去刑’也不是不可并容。” 周子期不由的会心一笑,为程无逸驱除‘尸毒’之时,才将自己所得《王制》之中的心得说与他听,不想这才片刻,程无逸竟能有此领悟,便听程无逸续道:“我不是程颢程夫子,而你更不是卫缭。但亦如修习儒门武学击技的道理一般,若要将《刑剑罪己》练至巅峰处,那也必然得有个‘崇正黜邪’的心。” 程无逸这一番说教更是让蔺无咎愤怒不已,狂吼一声道:“凭你也想学人说教不成,程无逸…你以为你是谁啊!”一时全进劲力爆冲,终于是将‘刑苛’自程无逸手中抽出,可便在这时,先闻程无逸发一声长笑,像是抒发今日之悲愤,而只见程无逸身形如云龙破空舞苍穹,一剑舒仰若有神,其动如流彗之奔,蔺无咎眼中现出一阵错愕,程无逸那手中‘厚土剑’却是一剑刺入他右腕之中,未及发生惊呼,‘厚土剑’却是在伤他左腕。 这时,而执在手中的宝剑‘刑苛’已然跌落地上,虽是脱手而出,剑利非常直亭亭的扎在里面之上,陡然惊变,蔺无咎双手举视,但见双手手腕处鲜血喷涌而出,想来是心中料不到竟会如此,一时看着血如泉涌的双手,终于回过神来,才听蔺无咎发出一声惨叫。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卷终章 易以知命,楼倾一夕谓何事 听着蔺无咎的这一声惨叫,场中之人俱是一愣。原本可说蔺无咎是占尽上风,谁料一瞬之间两人之间却是胜负逆转。 蔺无咎看着双手手腕处的血涌如注,眼中竟是一片空洞和不信,“这…这不是儒门剑术,儒门之中…”蔺无咎本想说‘儒门武学皆求中正醇和,绝无有这等…’,而程无逸暴起伤自己手腕的剑法,其中的犀利之处、动静之变已非自己所知儒门剑式,论资历、轮修为、论心智,今世儒门之中除了周子期这等名宿之外,以武道击技而论,蔺无咎自信凭着自己一身《燔阳阬龙》之术,今世之中整个胤国儒门也就李胜峰、程临渊可堪于自己争锋。但…但为何今日会…会败在程无逸手上![] 听着那手中‘刑苛’落地之时插入地面的锵然之响,想起当年于遏浪岩逼杀商恨雨,与今日设下‘斩儒’之计,自己苦苦经营数十年,万万想不到今日却是败在最瞧不起的人手上,蔺无咎心中满是愤怒、怨恨和屈辱,咬牙切齿,怒声问道:“你…你使最后一招的是什么剑法?”心知今日自己已是一败涂地,可心中也是疑问,更想知道败自己的那动如鬼神的一剑到底何来。 程无逸缓缓说道:“其实最后一剑不过无逸心境之兆,书的便是今日这稷下罹厄,众人丧身的悲,…可…可这一切悲剧,竟然都是你在暗地策划,…那最后一剑,说的便是无逸此刻心中那不可言说的殇,那是乱无头绪,实难表述的痛心疾首。”说到这里,程无逸怒视着蔺无咎,借口续道:“无逸方才一场剑舞盼着你能及早回头,而你这时却又问我最后一剑何来,难道你看不出无逸方才舞动的是什么麽,难道今夜一场丧乱还不能让你醒悟么?” 蔺无咎面上是一片灰败之色,以蔺无咎之才,自是知道程无逸那时剑舞所书乃是书法名作之中的《丧乱帖》,只是程无逸那最后一剑却是难从其中寻得出处,又想起那最后一剑的神鬼莫测,心中渐有明了,那伤自己手腕的一剑其实说的是《丧乱帖》之中的‘顿首’二字,那时闻噩耗之时的肝胆俱摧、嚎啕不已,于此之时,蔺无咎才知道为何周子期说程无逸是‘石中玉’,其实这番道理蔺无咎自己不是不懂。 此时此刻,蔺无咎回望汹汹燃烧的瀚海,想起的却是其中所藏一片文论,其名为《文武无二致》,其中如此写道: 允悲允喜,寓之于书,笔走龙蛇,喜愕四射,或屈指起扬尘之势、或执笔藏隐迹之巧,至静之极,静若星空之列宿;至动之极,动若流彗之互奔,屈有尺蠖之蛰,伸有龙蟠之张。以笔为器,用墨盈卷,静动如有神,仰抑自有度。指掌相合,内有光润。故夫欲书者,必意在笔前,然后作字。将兵者,必运筹在前,乃敢有为。 书无常行,兵无常势,颇有相通。纸如战阵,笔如刀戈,墨如甲胄,砚如城池。文之结构类于谋略,行文书表恰如号令。笔走龙蛇有曲折之状,兵行无定呈牵掣之态,起发相承再有转合,巧使合宜变通适怀,纵横捭阖特出不群。文在寸纸,兵走四野,虽有别,玄妙之伎无二,结字成文可垂明示象,黎民得教化。将兵用武能止杀定乱,天下遂靖平。 ——据说此篇文论乃是开胤帝师宇不凡所作,而那时他还未至十五,而正如文中所述,宇不凡助李胤开国、平天下,可说是将文、武之道发挥到极致,而宇不凡之文笔犀利如刀、处事坚实似砚,为人心性有如墨之不可白,在宇不凡这三字之后,一代帝师还有‘砚城’之别号,也因此在众多后世编撰的故事之中,众人为显示一代帝师的尊重,这‘砚城’二字倒是多入后人编撰的奇闻异志之中。 只听蔺无咎喃喃自语:“用墨盈卷,静动如有神,仰抑自有度,果然…果然…。”这番言语未全,在那果然之后蔺无咎不再说话,可场中之人却都知道他指的乃是程无逸伤他手腕那一剑的风采。 这时想起这篇《文武无二致》中的言语,蔺无咎心中更是想到‘形意并进’、‘意在形前’的武学道理,其实这《文武无二致》不止是说舞文弄墨、领兵打仗的道理,这其中分明更是写着一番武道击技之中的真谛,只是此刻自己双手已然为程无逸所废,此时的一番彻悟终是晚了,朝着汹汹燃烧的瀚海望去,蔺无咎心中不知为何竟生出些许悔意,只是多年的经营、多年的谋划,终于一败涂地,可做人的骄傲却不容他去后悔。 蔺无咎手腕虽伤害,可一身真气犹再,只见他狂催真气,只听四周一阵咻咻、哒哒响个不停,以蔺无咎立身处为中心,整个地面受劲力催动撕裂开来,劲力狂飚如狂风大作,扬尘无数、迷乱人眼,蔺无咎双足踏地而动,神性化为一团暗淡的影子,沉吟一声道“再出剑吧,为今夜你我之间做个了断。”蔺无咎暴喝一声,直扑程无逸,似乎是要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蔺无咎迅速的迫近程无逸一丈之距,双手虽费可他还有双脚可用,但见两人你来我往,劲风过去更是带起碎裂的衣衫飘飞,只听蔺无咎一声断呵,“铿!”的一声,两人动作俱是一停,程无逸手中‘厚土剑’终于是没入蔺无咎的胸口之中,又是一番彼此对视,程无逸却是轻唤一声:“蔺师哥!”只因两人方才交手,程无逸发现蔺无咎最后时刻所使的竟是儒门之中的武技。 蔺无咎手腕一翻转,那一把抓在程无逸剑柄之上,却是抬头看着程无逸的眼睛,然后缓缓说道:“今日之败师哥我输的心服口服,或许真如师傅所说,我这一生都是败在心性狭小,没有容许人之量,素来自缚英雄了得,可前有商恨雨、李胜峰,如今又有你。”便听一声轻叹,然后蔺无咎闭目无语,那脸颊之上已没了血色,只见蔺无咎嘴角喃喃却是发不出声, 程无逸看着那微微歙动的嘴唇,这才明白原来蔺无咎说的原来是——“今日虽是一败涂地,可便是死,也当有个死的样子。”这该当算是在悔过吧,看着今日罪首已然逝去,程无逸却是拦住蔺无咎的肩膀,便是对蔺无咎记恨至深,可多年相处,程无逸心中却也一阵难过,蔺无咎的尸体渐自冰冷,程无逸想说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只是这一番话却是郁结喉咙之中。 程无逸忽然想问一声,是否人存一世便是一场悲苦,即便是稷下学海之中有着那么多的典章文物,存了那么多的圣人教诲和经传,可为何蔺师哥仍是误入歧途,这活着难道是为求一个欲壑之埋,有人为一己之私,有人为天下之谋,此时此刻蔺无咎已然身死,可程无逸心中那蔓生的愤恨却是不消,甚至是渐自盘根错落,这时程无逸不由得看向昏迷不醒的沈彦尘,到底存身天地间人生何求,为何有着那么多的冠冕堂皇之说,但终究藏不住的却是一场残酷,为何萦绕人身侧的多时恩仇怨怼的纠缠不休。 就在这时却听‘咔嚓’一声巨响,那藏书亿万的瀚海终于是在火海之中倒了下来,场中之人皆是转目而视,火色不熄燃的正旺,那高耸的瀚海却如朽木一般落下残椽废瓴,这燃烧着的木头、残骸皆砸向瀚海之下的未平宫,程无逸就此一望,只觉着为燃烧着的、不住坠落向未平宫火像是自天空之中而来一般,哐啷一声,终于这燃烧了整整一天的瀚海终于倒了下来,而这仍自燃烧着的建筑残骸就倒向了未平宫。 那自未平宫而出的周子期也不惊慌,叹息一声之后,也自看着那不住倒下的瀚海,忽然间却是有一条人影自稷下‘数部’所在天机阁方向急掠而来,周子期沉吟一声,却听刘易阳道:“胜峰,怎会事胜峰?”朝着天机阁疾驰而去的正是号称儒门‘武极天锋’的李胜峰。 只见李胜峰左发一掌,右发一掌,将那落下之焰火排飞,人在半空之中更是借力于这不住落下的瀚海残骸,几个起落已然是越过那未平宫之前的石刻麒麟像,单单是这轻身之术已然可见武道虚实,刘易阳见此情形心有不解,忙对着周子期道:“师傅,此时…”实在不知李胜峰为何要跃入未平宫中,口中语气更是露出心中的疑惑,周子期低语一声道:“到底此时可此,仍是个天下未平啊!” 就在周子期说话之刻,那李胜峰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众人心知其只怕已是进入未平宫之中,白城轩却是看了一眼周子期,有望了望未平宫,低声道:“到底不愧是号称儒门‘武极天锋’的李胜峰,只是未平宫隐世千载,也不是你李胜峰能轻涉之地啊。” 白诚轩的话语刚毕,便听未平宫方向传来一声沉闷之响,见李胜峰身形竟是倒飞而出,似是被强大力量震退飞出,场中亦如程无逸、刘易阳、宸素心这等眼力之人,却都是看出李胜峰右手之上拿着半片残缺的龟甲,三人虽非稷下‘数部’出身,但都知这龟甲只用皆在占卜之上,未有白诚轩、周子期却是知道,其实李胜峰正是被着半截残缺龟甲振出未平宫。 白诚轩心知便是自己全力施为,只怕也难以靠着半片龟甲便可将李胜峰振退十丈,白诚轩不禁眉头一皱,而未平宫中之人能借半片龟甲驱出李胜峰,这人可说是自当年夜闯禁宫之后所见武道击技最为高绝之人,却见李胜峰看着手中那半片龟甲,缓声道:“‘七贤者’之中的…‘易以知命’!” 就在这时,昏迷良久的沈彦尘也自睁开双眼,然后他看到明璇的脸,两人四目交接,沈彦尘不知少女为何会在这里,然后开口道:“是你!”,连日以来沈彦尘屡遭磨难,可看着少女,这一句‘是你’之中却是有种一种喜悦。 少女笑道:“是我,我找了你好久。” 咕~~(╯﹏╰),成绩扑街,亲们阅读的时候给个收藏,明天会加更哟!!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一章 一往而深,纵为孤雏有所依 醒过来的沈彦尘觉着右手之上传来一阵温润、细腻的柔滑之感,这才发现原来是少女牵着自己的手,此刻,明璇穿的乃是荆三娘红妆旧衣,目视之下隐约可见那红纱之下白腻无骨的肩膀,沈彦尘口鼻间客嗅到那阵阵的幽香,少女深浓的睫毛俏丽,而明眸之中却多了洗墨湖之时所没有的如水雾冰莹般的朦胧感,而这时沈彦尘发现少女的双眸之中是含着泪的,如此一望,四目交接之下,沈彦尘心中有着一种目眩神驰。 沈彦尘眼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少女,只听少女慢慢说道:“就像洗墨湖那时一样,我就知道你会醒过来,而我会一直等你的。”这时那稍显稚嫩却悦耳非常的声音,可其中却有着一股坚定。[] 就在不刻之前,当周子期娓娓道出自己是沈振衣遗孤之时,当听着那十多年前的围杀之时,沈彦尘觉着自己像是天地之间的孤雏,但听着眼前少女那一句‘我会一直等你的’,心中不由得一阵温暖,而此时此刻,其实他还不知道少女姓何名谁,但是这一句‘我会一直等你的’像是说着一场相依、相偎,想起两人的初次相遇,想着生死未卜的父母,沈彦尘只觉着一场相遇原来这么美好,像是在世事的倥偬之中,无尽的风雪、磨难之中有一个可期的归属。 对这一分喜悦沈彦尘也不是很明白,而至于明璇,只怕少女也说不清为何只是短短相见却如此熟稔,依明璇的出身,其实比沈彦尘英俊的少年也见过很多,也不单单是因洗墨湖之时少年为自己挺身挡刀,可在明璇心里却知道——他是不同的,他和别的人不一样。要让明璇说出哪里不一样她也不知道,她之时觉着自己为何从相遇开始这么想见到他,而这或许就是也颗跃动的少女的心。 只怕如明璇一般,怕每个少女都曾在夜晚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的时候,她们都会在心里绽出一个温柔,会想象着着某天遇见一个陌生的男子,想着一个绚若烟花的情爱,那日在洗墨湖之时,看着沈彦尘被带走,在明璇的心里就生出了一种茫茫然,顿时觉着心中多了种以前不曾感受过的空洞。 明璇抬起手右手捋了捋沈彦尘凌那乱不堪的、带着血污的头发,在她的动作里有种温柔,沈彦尘看着少女的脸庞心中有着久惫之下的轻松,此时那自己身负的血海深仇竟也不再那么不堪重负,少女看着沈彦尘的笑,微微撅起的嘴巴,假装着一种嫌弃轻轻的说道:“你身上可真脏!”而言语中有的是温柔和关切。 经历和周子期的一场恶斗,沈彦尘身上如何能不脏,腰间有伤、肩头有伤可以说身上无处不伤,而其实明璇牵着的手上也是伤痕累累,创口出仍自缓缓有鲜血流出,已然呈现黑色的血污凝结,更有着满身尘土之屑,用一句狼狈不堪只怕都难以形容。 不知为何沈彦尘看着明璇,他猛然间觉着其实上天对自己也不是那么苛刻,毕竟…毕竟自己还能遇见她,假如生命真是一场不知何往的旅程,沈彦尘想一直能能看到眼前的少女,其实有时人与人的相遇,真是一场难以言述的机缘,只是…只是此时的明璇不知道、沈彦尘也不知道,少女的这一句‘我会一直等你的’却真的像是一场地老天荒。或许彼此之间的遇见,正是要说明世间存在着——不知情之何起,一往而深! 这时沈彦尘轻轻的问道:“那个…那个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话语之中有着怯懦和低柔。 还未待少女回答,却听不远处周子期大声呵道:“凡我稷下学海之中儒子、教习听令,凡有欲闯未平宫者…有杀无赦!”而周子期手中巨剑在鼓风雷之势,巨剑之上雷电激耀,而此剑劲所指竟然是号称儒门‘武极天锋’的李胜峰,但听周子期道:“胜峰,你切勿再有狂妄之举,以你之智当知未平宫虽因此番稷下遭厄而现世,可此时此刻绝非宫中之物现世之刻,你若妄而动这倾覆的不知是稷下儒脉,更势牵天下之势。” 李胜峰将手中那本片龟甲举在胸前,细看其上纹理,但见其上纹理模模糊糊,龟甲之上还略有灼热之感,但李胜峰知道这非是为瀚海火焰之炙,而是儒门之中失传已久的‘龟甲灼卜’之术,世人皆知儒门《易经》位列天下‘三占奇书’之中,寻常占卜不过以《易经》之中阴爻、阳爻为助,以九宫之术、八卦之理占卜,再有便是以火焰炙烧印有九宫、八卦图案的龟甲,然后观其纹理,在以《易经》卦象解读其中藏暗藏运势。 但李胜峰却知道儒门《易经》之中最为高深莫测占卜技巧名为‘龟甲灼卜’,而这此中之‘灼’非是说以火焰煅烧,而是占卜之人将自身所修习儒门‘浩然真气’注入龟甲之中,以儒者‘浩然之气’为焰,锻其纹理。龟甲乃是死物,寻常儒门即便能将自身‘浩然真气’渡入其中,可要以此行锻炼却是难上加难,以李胜峰之能,自身的‘浩然真气’可说能将龟甲碾程粉末,但要以自己真气锻冶龟甲是不能。 今世之中楚天虽堪称稷下‘数部’之中翘楚,但最擅长的却是在‘数算’之上,又因为沉疴在身不良于行,所以未能修得一身精纯的‘浩然真气’,便是这‘龟甲灼卜’也是未曾涉猎修习,而整个稷下学海之中,甚至是整个天下的儒门之中,能有此技巧的只能是儒门‘七贤者’之中的‘易以知命’。 此刻,听着周子期语中之愤,李胜峰开口说道:“麒麟埋骨未平处,卫骸守殖七贤者。…胜峰刚才之举虽是唐突,可千年以来,未平宫隐没不现,众儒者皆以为稷下学海是儒门诸脉之中的龙首,却不知其实存世千年,稷下不过是个拱卫未平宫的存在,其实该说是一群真正的‘守陵人’。” 李胜峰此言一处,场中众儒者脸上满是不信,继而转头朝着未平宫看去,心中都在轶闻,是否正如李胜峰所说,这…这自瀚海升腾而起的建筑是‘儒圣’的埋骨之地。 此刻蔺无咎已死,而余下的三位‘天门敕使’也自朝着未平宫看去,天门传承久远,关于未平宫早有耳闻,虽是早有猜测这传闻中的密地乃是‘儒圣’的埋骨之地,却料不到这中猜测竟然是从‘武儒之首’的李胜峰口中得到验证,‘玄武敕使’注视这李胜峰手中那半片龟甲,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疑惑。 李胜峰手中的那半片龟甲仍有余温,显然不久之前在着未平宫中,‘七贤者’之中的‘易以知命’进行了一次‘龟甲灼卜’,占卜之时龟甲分裂为两半这不足为奇,让李胜峰疑心和好奇的是,为何…为何‘易以知命’要将半片龟甲之上的纹理抹去,而‘易以知命’的占卜之中到底藏着何等的机密和预兆,要亲手毁去其上纹理,但为何又要将这半片龟甲交付自己手中,然后,李胜峰慢慢转过身来。 沈彦尘久闻‘武儒之首、极天一峰’之名,更知道他是胤国最强武装‘京华卫’的大龙头。 此刻也不由得抬眼朝着他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青衫之人缓缓走来,这青衫本是飘逸的儒者服饰,可沈彦尘却觉着李胜峰一步一行有着一种沉重,脚步落地之时竟像是在自己心中敲打出一个持重来,这般的凝实厚重,直让沈彦尘觉着像是程无逸,可顷刻之间又觉出两者的不同,程无逸给人的是一种承载,而缓步而行的李胜峰却像是一个遮蔽和覆压,就像是那个有九门、九重的天子城池,那是天子正中、朝暾夕曛的紫薇之宫,看着李胜峰的身影,沈彦尘直觉自己像是看到一个拥有沉甸甸的秩序、厚实凝重的城池。 那个叫君临城的地方是九州六国的冠盖之地、是万民百姓秩序的源自之所也是天下权柄的中心,也和修习《王制》的周子期不同,这个名叫李胜峰让沈彦尘想到沉重二字,《王制》说到底之时记叙过去帝王理民、治国的书,那其中有威严重重,可毕竟已经过时光之洗涤,因此即便是和周子期对敌之时,虽然尽处下风,可沈彦尘觉着《王制》的威严、凌厉到底是有种空乏之感,而李胜峰不一样,只踏步而来却有着踏踏实实的禁锢力,那其中像是有着类似程无逸‘山川之载’,可在承载之中更多的是个‘无物不遮’,亦如那个天下秩序顶点之上的的王城、帝都。 沈彦尘忽有种觉悟,所谓的秩序那是既能给民一个生养和休憩,可你若是稍有异动,不愿做这秩序之下的顺民,那么便要给这秩序撕裂,秩序是沉甸甸的厚重,它不止是《王制》之中的犀利如斯,更是一个生、老、病、死,也是没有头的、无尽的剥削和碾压。 不知为何,沈彦尘觉着走来的李胜峰就像个秩序的化身,但沈彦尘自己却无论如何不愿就此低头,可自己这个羽翼未丰的孤雏拿什么来对抗这秩序,这一刻,沈彦尘想起了父母的血海深仇,想起了自己长久以来孤雏的身份,…然后,沈彦尘的手紧紧的握住明璇的手,在这一握之间,少年的心中升腾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依靠与护持。 ——在本书设定的众多美女之中,匕首最喜欢的一个就是明璇,而沈彦尘、明璇也是本书的男女猪脚,这章写得很是用心,还算满意,(*^__^*)嘻嘻……,晚上会努力再更一章,不过可能会稍晚些。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闲庭信步,天峰之智何其深 当李胜峰转身朝众人走来那刻,场中之人竟都自觉的提振全身功力,天门‘鬼蝠卫’众人看着李胜峰身影,心中不约而同的有种惊悸,众人手中的兵刃既时簌簌作响,执着兵刃的手中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众人只觉胸中是一阵阵的压抑,呼吸之间都有种滞涩,或许说是在喘气更为妥当。 自李胜峰出未平宫,和众人之间相距约有百丈之地,但见李胜峰是一步一行,但百丈之地也不过是个踏步而已,白诚轩低语一声:“千里庭户、囊中缩影,果然李胜峰修的轻身之术乃是儒门之中的‘闲庭信步’,在儒门之中此步伐之名不显,但以老夫看来却也是天下少有的身法。”[] 要知论及天下轻身提纵之术其中便以,儒门之中的‘天一踏歌’、兵家之中的‘石火光中寄此身’,还有荆三娘所修的‘烟罗疏影梦横斜’为最,这话在荆三娘听来像是白诚轩有意在提醒自己,然后荆三娘便看见明璇身边那名叫沈彦尘的少年已然醒了过来,顿时心中明悟二三,‘千里庭户、囊中缩影’其中所言之意便是暗指此术大有‘缩千里,以为咫尺’的意思,只怕白诚轩此言是在提醒自己,为的是稍后之刻若是起了一番激斗,让自己护住那名叫沈彦尘少年和明璇。 ——只是…只是白诚轩多年以来被誉为‘天下外道第一高手’,荆三娘虽是知道李胜峰武道击技之术精深非常,但若说能胜白诚轩怕是尚有不能,除非…,荆三娘也是心智聪敏之人,此时心中已然猜到,如若不然以息大娘曾说的白诚轩嗜武如命,最爱和武艺高绝之人交手,怕是早就出手攻击李胜峰了,想来此时此刻白诚轩仍是功体为复,毕竟被囚十多年,甫出不久只怕也难恢复完全。 程无逸见李胜峰行来,急忙道了一声‘李师哥’,而李胜峰却是看着程无逸道:“今日稷下蒙厄,但无逸你击技已成,如此胜峰可放心矣。”程无逸只觉这话中似乎有话,可一时半刻却理不清那话中意思,刘易阳却听出李胜峰言语之中的弦外之音,手中‘风雷剑戟’拄地而立,语带质问道:“胜峰…你这到底是何意?” 李胜峰却是抬头朝着天空望去,似是在思考,可终究没有回答刘易阳的话,最后李胜峰驻步周子期之前,躬身执礼,恭声语道:“李胜峰见过子期师叔。” 在李胜峰被那半片龟甲振出未平宫后,周子期手中巨剑便指着李胜峰,此时巨剑一收,缓缓问道:“今日此地之中,是否胜峰你也要效仿当年的恨雨,…就此要叛出我稷下门庭?”程无逸剑诛蔺无咎,而李胜峰随后既到,再加上周子期、刘易阳,可说以武力论已然不输天门。此时此刻,当是稷下众人报今夜血仇之时,可众人闻周子期之言都是一惊,场中儒者实在不知为何周子期要如此一说。 双眼一顿,然后李胜峰又慢慢睁开,沉声说道:“胜峰至始至终都是个儒者,心中所求只为‘天下之昌平’。行事之间觉不敢忘稷下贤者教诲。”按理说李胜峰的回答可说是正确非常,但众儒者却都听见周子期一声凝重非常的叹息,待李胜峰越过稷下学海众人之后,在他面前剩下的便是袭杀稷下的天门众人,还有白诚轩、荆三娘、明璇和沈彦尘。 李胜峰看着眼前的天门众人,然后注视者最前面的‘朱雀敕使’,说道:“这位覆有朱雀假面的先生,你所修武功技乃是兵家之中的‘熔金罢刃销兵手’,此术据说便是息兵堡之内也是禁术。近百年来,兵道之中真正修成此术的也不过两三人,而记载此术的兵家武典《干戈录》历来藏于息兵堡重地弭兵阁之中,旁人若想盗取只怕不易。” 沈彦尘不由得点点头,息兵堡历来被视为‘兵道祖庭’,而在整个息兵堡之中真正的重中之重便是弭兵阁,据说‘兵家初祖’沈扬在建立息兵堡之后收徒授业,沈扬虽是开九州兵道源流,可对于天下兵事不断也甚为厌恶,而经历离崩的乱世自是对“兵”有着更为深刻的理解,待及晚年心有所悟,对‘兵’的理解更见精深,随后便在息兵堡中另起一小楼,谓之弭兵阁。 此阁楼初起之时,‘兵家初祖’垒黄土为台,后遴选资质绝佳者入弭兵阁之中授以兵道至理。而这其中最为著名的一句便是‘习干戈之术,求天下弭兵。’后世兵家子弟也常将弭兵阁看做是兵道一脉的真正发祥地,而在后来,此书也称为兵家武典《干戈录》藏书之地,此地便是沈彦尘也未曾亲往。 就在这时却听李胜峰道:“因此这‘销兵手’你是断然难从弭兵阁之中偷学。此刻,我们彼此之间相隔七、八丈之远,可我却能感受到你身上逸散的一股炎热的火气。而你身上的火气更是和兵家之中的‘心火内劲’截然不同,若是我猜得不错,你一身武技非是真正的‘熔金罢刃销兵手’,而是徒有‘销兵手’之架势和招式,你的内息、经脉实则走的是火工锻冶的路子,然后将这两者拼凑合二为一,或许真正的名字该是叫做‘熔兵手’才更为贴切。” ‘朱雀敕使’一言不发,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沈彦尘却是知道只怕李胜峰所说十有是对的。 这是李胜峰却是转头看着‘玄武敕使’那坐下那一高、一瘦双仆,只听李胜峰冷笑一声道:“尔等天门素来自比‘天之遗胄’,只是不想这其中竟也有尉迟佰、焦统这等鼠辈。” 尉迟佰、焦统听见李胜峰这话,顿时一个脸色铁青非常,一个脸色乌黑已极,显然是气急败坏,但慑于李胜峰之盛名也不敢出手,便听李胜峰继续说到:“大野龙蛇之中本就各色之人混杂,而尉迟佰、焦统你两人本也算是胤国武林之中的武道好手,却想不到最后要托身他人膝下。” 李胜峰说这话其实也是有感而发,要知胤国立国之时,虽是立定山河颇为承平,可说为天下开了一个昌平之局,但昌平之下其实也是会有极多的乱象,便如尉迟佰、焦统皆曾是开山立宅的悍匪,后虽是遭镇东将军府剿灭党羽,可潜逃多年却捕获不得,再后来‘京华卫’横空出世,这制衡天下草野之事多半倒是李胜峰在打理。六年以来,尉迟佰、焦统便是‘京华卫’欲除灭的对象,只是在三年之前两人却是行踪全无,便是李胜峰手握‘天下斥卫’这张情报搜集网却也寻觅不得,今日却终是在稷下学海之中再见两人踪影。 说着,不见李胜峰足下有动静,可李胜峰的人却已然闪身至尉迟佰、焦统身侧,而这其中显露的正是‘千里庭户、囊中缩影’,在武艺平庸之人看来,李胜峰这欺而上就像是‘瞬闪’,尉迟佰、焦统先是一愣,然后手中九节鞭、分水刺便朝着李胜峰心口而去,李胜峰却好整以暇,右手那青衫袖口一扬,登时尉迟佰、焦统整个人如被从地上弹起一般,整个身子却是翻转这朝后滚落,身形落地之上,两人竟是一个跟头借一个跟头的翻滚,成名已久的两个巨寇在李胜峰面前显得弱不禁风。 李胜峰缓缓说道:“我此时出手其实不为别的,只因当年镇东将军府剿灭你二人羽翼之时,你二人竟是放火烧寨,欲将兵卒和手下一同少死,其后得脱更是不知悔改,在青州一带滥杀无辜、荼毒百姓,今日避居他人羽翼之下又进犯稷下,这可真谈得上是恶性不改。” 说道这里,众人皆以为李胜峰便要出手取了二人姓名,可这时却见李胜峰忽然转头看着一边‘玄武敕使’,慢慢说道:“尉迟佰、焦统皆是罪大恶极之辈,可你能收服二人为己用,可见你之‘恶’更在他二人之上,无逸方才出剑,天门敕使之中,唯独你未出手救援蔺无咎,单是这份心计和见识已然是世间少有。” ‘玄武敕使’开口道:“我心中虽存‘恶’,可若是和李胜峰大‘恶’比起来只怕是小巫见大巫。” 李胜峰一阵默然不语,然后开口道:“‘阴阳诡道’传人果然名不虚传,只是胜峰此时却有一问,此时此刻,天门可说尽处劣势之中,以你之才智,以为此时可有破局之法。” 只见‘玄武敕使’思索片刻,忽然开口说道:“‘鬼蝠卫’听令,未出稷下之前,一切听李先生吩咐。”此言一出场中之人一片哗然,‘白虎敕使’更是疑惑不已,刚要出口质问却听‘朱雀敕使’拉住他身形,然后,便见李胜峰忽然转过头对着周子期道:“子期师叔,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此战还望师叔助胜峰一臂之力。”白诚轩冷哼一声,随即手中的‘计都刀’越握越紧,荆三娘的脸色也不由得一变,这时候便听周子期沉声回道:“我允你。” 世人会说‘武极天峰’李胜峰武功何等高绝,可其实能手创‘京华卫’,李胜峰凭借不仅仅是武道击技,更有堪称‘天下智将’的才能。只是此时,少年如沈彦尘他却还未看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璇更加不会去注意此刻局势会如何演变。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极天一峰,阵剑无双启尚方 听见周子期沉吟之下的那一声‘我允你’,随见李胜峰足下踏镫而起,右臂疾旋而动,轰然一掌击拍击而出,白诚轩足下轻顿,手中‘计都刀’刀身‘流质’忽然暴起,如张牙舞爪狂龙,继而爆鸣一震,场中之人这醒悟过来,李胜峰已然和白诚轩对手上。但见白程轩手中‘计都刀’刀身披靡而出,就像是夜色之中的狂龙怒腾,刀劲风扬疾走而动,而李胜峰也是丝毫不退,双掌强攻不止,两人竟都是以攻对攻。 沈彦尘高声叫道:“白伯伯小心。”却听战团之中白诚轩赞道:“好!好个李胜峰,能以空手应付我‘计都刀’,比之当年你之武学更见精深。”[] 急欲起身,可猛的站起来后,沈彦尘却是一个踉跄,幸的明璇搀扶在侧,须臾之间,但见李胜峰足下或进或退,青衫儒服衣袍襟袂冲天扬摆,白诚轩手中‘计都刀’时销时砍,两人变招之快便是沈彦尘也难以窥得其中全貌。 这时听李胜峰回道:“白先生谬赞了,胜峰武学击技本就浸淫在双掌之上,可说这一双手便是我的武器,因此实在谈不上‘空手’二字。” 众人虽是能听见那‘计都刀’刀风过处之响、能听见李胜峰掌起掌落之音。可两人变招之快,身法之动却是难以捕捉实在。可说场中能看清此战情形的也不过数人而已,而这其中便有拥有‘虚危之瞳’的‘玄武敕使’。 自李胜峰现身之刻急闯未平宫,其后不知为何不果。而周子期却道一句‘凡有欲闯未平宫者…有杀无赦’,却是让他看明白,现身的李胜峰未必便是稷下学海的一方的战力,后来李胜峰品评‘朱雀敕使’武技,直言其所修非是‘销兵手’而是‘熔兵手’。接下来再折辱自己手下双仆尉迟佰、焦统,虽说是丢了天门的面子,但是在李胜峰此举之中‘玄武敕使’只看出四个字来——以示威严。 如李胜峰一般的高位之人,‘玄武敕使’却是知道,这种人行事之间必然是要权衡再三的,度量利弊才会行事。 在天门四位敕使之中,‘玄武敕使’跟随先坐身边最久,论武技自己虽然不是四人之中翘楚,可论及心机、谋算却是头名,自李胜峰出现之后,‘玄武敕使’更是发现,至始至终李胜峰都未曾瞧向白诚轩一侧,非时未曾看见白诚轩,而是自闯未平宫未果之后,李胜峰的目标便是白诚轩,或许还有那个孩子也说不定,毕竟十五年前白诚轩夜闯禁宫,而当年沈振衣之事也不是那么简单而已,只怕对于李氏皇族来说,世间有一个沈振衣的遗孤,那真算得上是如鲠在喉。李胜峰既为胤帝心腹定然不会视而不见,前观李胜峰举动、后闻李胜峰言语,‘玄武敕使’已然断定,李胜峰定然不会对天门之人出手。 就在这时,只见白诚轩回臂一刀,随即双手握住刀柄,‘计都刀’刀身赫然暴起,一道狂劈而下,四周风起云涌不绝,呼啸之声震人耳膜,更是风压四射尘沙激扬,李胜峰沉吟而语:“艮剑其一——俯眺厚野山河远。”而李胜峰也是双手一合,只见手指交界处八卦隐隐而出,而此中有滂湃剑气豁然而出,轰然交击之下,两人所在地面之上泛一圈怒尘爆扬,气劲波及之处地面开裂。 沈彦尘虽是看着白诚轩和李胜峰激斗之处,可能看见的也不过是虚影相掠,心中虽急却不清楚场中状况,一时焦急万分,明璇朝着激斗处望了一眼,然后开口说道:“白前辈没事。” 各自极招过后,白诚轩和李胜峰之间的比斗也是一停,如此沈彦尘才看清两人身影,只见两人皆是踉跄后退三步,这三个踏步竟使得地面塌陷数寸。而沈彦尘却也心中纳闷,虽是知道明璇有武艺在身,那日洗墨湖之时也见明璇出手,可论及武功少女怕是比之自己都有不及,此刻为何自己看不行出场中状况,而少女为何能看的分明。沈彦尘却是不知,若是数日之前的明璇只怕也是难窥此战端倪,但此时明璇已的‘息红泪’之中所蕴之‘力量’,虽然谈不上驾驭、运使如何,可这‘力量’连白诚轩都自心惊,明璇能窥的场中变化因由便在于此。 自白诚轩现身以来,先是一招技压天门四位敕使,随后和周子期交手也可说是游刃有余,而此时,却和李胜峰一番平手,众儒者皆是心中暗赞李胜峰果不愧‘武儒之首、极天一峰’之称,立身周子期身侧的刘易阳心中也是赞叹,他和李胜峰彼此之间少了和程无逸一般年纪察觉,两人可说是真正的平辈之交,虽是自付一身‘雷霆战意’技艺不输他人,但心中却也知道即便此刻功力全复,自己还是难比白诚轩, 却听身侧周子期道:“‘阵剑’之威果非凡俗,自当年周濂溪周夫子创下这‘濂溪八阵剑’之术,稷下之中修习此‘阵剑’之学者不再少数,但唯独胜峰技业有成,或许此刻来说,胜峰这‘濂溪八阵剑’已然跳脱前人之术而出,称得上是真正的‘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两人身形立定,便听白程轩朗声道:“‘濂溪八阵剑’果然了得,曾听先师讲过,虽说稷下百年之年,论及才学干练、名声之响莫过于开胤帝师宇不凡,但是以武力而论,百年之间这稷下学海之中却稷下是前代‘祭酒’周濂溪,而能让他位列百年儒门武者巅峰,便是因为自创的一套‘阵剑’之术,今日一见,果然能称得上是为剑道另开蹊径。”交手不过片刻,但白诚轩对着‘濂溪八阵剑’的评价也是也是极高。 李胜峰道:“白先生这话倒是过谦了,先生被囚九龙蔽渊之中多年,潜龙出渊一朝脱困,但说来功体未曾全复,而方才只是有是多番出手,方才真实说来是胜峰占了便宜,只不过…”李胜峰言语略略一停,朝着沈彦尘看了一眼,续道:“只不过,胜峰虽是敬白先生为武道之中的前辈高人,但诸子百家和泉下之间本就死磕许久,胜峰虽不过是薄技在身,却也不能见白先生胡乱行事,更何况…”这时李胜峰音调突然一高,道:“更何况此地之中远还有‘逆贼遗孤’,君上当年既有‘血脉禁绝’之旨,胜峰又为人臣,当效其命,以示君上威严。” 沈彦尘这才醒悟过来,号称儒门之中‘极天武儒’的李胜峰竟也是要杀自己。 程无逸闻言脸色不由得一变,急忙道:“李师哥,这…”,方才一剑诛蔺无咎,可此时程无逸想为沈彦尘讨保却不知话从何说,皆因李胜峰的这番话可说是占尽‘道德大义’,程无逸朝着沈彦尘看去,然后猛的一攥手中‘厚土剑’,登时心中已有决断。 白诚轩冷哼一声,道:“你既要为李启民除心头大患,又何必费此唇舌,若要动手尽管来,老夫也想看看所谓的‘极天一锋’可盖得过‘尘埃千仞’,素仰稷下儒门武道击技之精深,老夫更是要看看所谓的‘浩然之气’禁不禁的住老夫一身‘邪氛妖祲’。”立时,白诚轩一身玄衣无风自鼓,老者手中‘计都刀’也是锵然而鸣,白诚轩先是看着天门众人,然后看着稷下儒者,环视当场目光所及少有人敢对视,眼看一场激战已然在所难免。 沈彦尘却是心下一沉,若是单打独斗以白诚轩之能未必输给李胜峰,可此时,李胜峰已收天门众人为助力,而稷下之中,周子期也是欲除自己而后快,手中虽还是有半截‘星霄飞羽’,可此刻自己便是要起身站立都艰难万分,沈彦尘心中虽无惧意,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于此时骤然一静,众人心头都有着一股子紧张,然后便见李胜峰脚下雷鸣隐、风声嘶嘶,磅礴的劲力自李胜峰足下涌出,像是云垂海啸一波一浪的朝着四周扩散,放眼看去,在李胜峰脚下地面之上,有八卦之图隐隐而献,李胜峰那一身儒门之中的‘浩然真气’沿着八卦纹理流动,不刻之间便填满这八卦纹理,登时在李胜峰足下生出一片耀眼的光芒。 在这耀眼之中,更听李胜峰沉声而语,似祈祷、似诵读。 兑泽藏盈虚,艮山隐圣祚。 巽风驭无疆,震雷顺神祀。 离火祀兆庆,坎水蕴沐惠。 真耀蕴神武,明德降天兵。 当李胜峰八句话诵读完毕之后,在李胜峰脚下的地面似乎裂了开来,有一束光芒自地面之下而出,于此伴随整个稷下学海似乎在瑟瑟发抖,轰隆隆的声音里整个大地在震颤,李胜峰双目微阖,而双手或触、或抵,手上的诸般印记不住变化,然后众人便听到清晰的一声‘锵然’之响,像是宝剑自剑鞘之中被抽出的声音。 不远处的周子期惊呼一声:“天兵尚方!”狂风雷鸣、地震不止,只见李胜峰右手一扬起,像是从那脚下八卦之中抽出一柄剑来。 ———— 再有三章稷下学海的戏就要写完,之后在另一个‘舞台’会有比稷下更好看的故事,书到现在的成绩么,其实比较惨淡,但是故事将会是越来越精彩!咕~~(╯﹏╰)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王者之证,尘销朔野吞千锋 李胜峰陡然一声长啸,这啸声撕空裂云而起,宛如千万金鼓齐鸣,其声响彻整个稷下学海,场中之人无一不是心头惊,只见李胜峰扬起的手中竟是有着一把蓝荧荧的利剑,而这利剑似虚若实,竟是和白诚轩手中‘计都刀’一般状若‘流质’,身之上荧光四溢,让人不敢直视。 看到此景,刘易阳、程无逸、宸素心三位儒门之中的翘楚心中各自一振。不为别的,只因李胜峰手中所执正是儒门之中有‘王者之证’之称的‘天兵尚方’。[] 儒门之中武学击技以‘浩然真气’为基,而其所求巅峰便是‘内圣外王’,这其中便是有‘王有所成,内有所生’之说,有儒者说这句话其实不过是说儒门武道击技应该是‘外穷物理之变,内修浩然真气’,此中的‘内有所生’历来素有争执和异议,但是关于其中的‘王有所成’所指的‘外穷物理之变’却是已成公论,但关于‘内圣’和‘外王’之间如何联系却是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即便是千年以来儒门之中绝伦武者不少,超凡入圣颇多,便是如‘秋水剪云’程颢一般,一剑披靡世间、百载不逢敌手,但是即便是己身至此等妙境,可境界之中何等意味却是难以尽言他人知。 这般的‘身在此山中’又‘云深不知处’的困境,其实又有些似‘知易行难’的道理,张口而言那是众人皆可能为之事,但世事间的‘一饮一啄’看起来简单,却非时那么简简单单便能说得明白,关于儒门武道击技之中‘内圣’‘外王’的界定困扰儒者许久,而破局之人便是创下‘濂溪八阵剑’的周濂溪,不同于开胤帝师宇不凡的事事精通,周濂溪其所专者便在‘武道’之上,传周濂溪能寓文理之学入武、能观沧海云远之动入武、能以自身一喜一愕入武,堪称是自‘秋水剪云’程颢之后,儒门武道击技之中真正的大成之人。因此,便是宇不凡也自承论武不及周濂溪。 周濂溪便提出‘内圣’‘外王’两者之间能以儒门治学之术中的‘格物致知’之术观之,更是给‘外王’下了十个字的定语——微而显,志而晦,尽而不污,那时有儒者不以为然,周濂溪也不反驳,而是随手在虚空之中一抓,竟是拽出一柄飞光泛彩的兵刃来,众人心中震动,更是以为这便是所谓‘内有所生’,却见周濂溪摇头不止,道:“此境不过凡俗技艺,委实称不得‘内有所生’。” 此事有诗为证: 飞光流萤,起涟云漪。 阳文阴幔,浮彩盈溢。 蓝霞为纹,美质其中。 穷理尽现,神器化成。 这诗便是形容周濂溪当时所执之剑,后来众人才知原来此剑之成,乃是周濂溪将‘濂溪八阵剑’之中的坎、离、震、兑、艮、巽、坤、乾,‘八阵剑’合而为一所蕴生,又因周濂溪自承其能不过‘外王’之能,因此边有人将这‘濂溪八阵剑’的八剑合一所成之剑称作‘王者之证’。 后来‘王者之证’之名也周濂溪所知晓,可周濂溪却道:“儒门之中论及才学、成就濂溪难于前人相比,虽有薄得在武道之上,这‘王者之证’却是言过其实.”周联系沉吟之后便道:“我儒门常言,上古之时帝王治世,皆置武库其名曰‘尚方’,今世天下烽火方歇,不若称其为‘尚方’。一来,暗合稷下学海经国济世之念,二来,此剑若能传于我儒门后辈,也望者着能以此剑之学震慑宵小。”后人感念此剑不同于一般的铸兵、锻冶而成之剑,更是深叹周濂溪之能为,便在这‘尚方’之前填上了‘天剑’二字,是为儒门之中的‘王者之证’——天剑尚方! 此剑本就是自周濂溪的‘濂溪八阵剑’而出,在周濂溪之后的整个稷下之中,修习‘八阵剑’的儒者可谓不少,但其术有成的却独独李胜峰一人。 尚方者,帝者之武库! 今时今日的胤国之中,李胜峰本就是胤国帝君的武力,更是胤帝身侧其中最为强大武力存在。 这透漏着蓝霞之色的‘天剑尚方’,其中涌动的‘浩然真气’让相隔较远的沈彦尘也觉压力重重,便听白诚轩呼喝一声,道:“凝气为剑,却又不似别家武学之中的‘剑气’之属,此剑虽无材质,可观之状实质,倒是我手中‘计都刀’的好敌手。” 旁人震惊于李胜峰那‘八阵剑’之术中而出的‘天剑尚方’,那剑也正如诗中所言‘飞光流萤,起涟云漪。阳文阴幔,浮彩盈溢。蓝霞为纹,美质其中。”然后,白诚轩心中却另有叹谓,只因李胜峰手中‘天剑尚方’,和他手中‘计都刀’实有太多的相似之处,而泉下三脉之中‘埃土’武学也其实不仅是个人的武道击技之术,它和李胜峰的‘濂溪八阵剑’其实略有相同,白程轩一身武学其实更多的来源于自身的‘尘埃密术’。 夜色中,白诚轩的脸沈彦尘看的很清楚,那其中有种久未见过太阳的苍白,看着还有老人那灰白相错的发,然后沈彦尘大叫一声,朗道:“白伯伯你回赢的,你可是说过的,你要带我去我的妈妈。”以沈彦尘之能,他不曾感受到白诚轩心中的那‘或有一败’的念头,只是当他看着老人的时候,在沈彦尘心中有种‘敬仰’,他知道其实白诚轩是父母的好友,今日说到底白诚轩真正要保护其实是自己,自幼以来沈彦尘有奶奶、叔叔在身边,可只有在白诚轩身侧,沈彦尘才感受到一种有血有肉的淋漓尽致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去保护白诚轩。 但沈彦尘想让老人知道,这一刻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白诚轩一直狂傲如斯,便是遇上再多的人围攻,白诚轩也未胆怯过,但此时,老者心中却是忽然有种‘傲立江湖数十载,今日或是有一败’的念头。忽然间,听见沈彦尘的声音,老者略一回头,不由得爽朗一笑,只因老人知道,若他此刻败亡,沈彦尘定也在劫难逃,当年救不下沈振衣夫妇,于此今日,他更不能看着故友之子命丧于此。在这一笑虽是苍老,却显轻狂的笑声里,白诚轩赫然出刀! 就像是事先约好的一般,在白诚轩出手之时,李胜峰也动了起来,一把刀名曰‘计都’,一柄剑谓之‘尚方’,兵刃未曾交锋,但动手一刻,众人只觉在白诚轩的背后有一片‘荒境莽原’化形而出,其中腐土为沼、枯木成林,更有无尽尘埃遮天蔽日。 纵非昔日壮年时,白首挥刀奔如涌。 万里尘埃遮天日,一袭玄衣未曾衰。 移锋惊电裂横云,荡刃鼓势驱如驰。 莽原骇浪掩蜃楼,尘埃千仞摧天峰。 自白诚轩、李胜峰两人再度接战,众人就像是看到万里荒境莽原之上千军万马对冲、厮杀,似听见朔风卷扬之声、边草瑟瑟之响,只见白诚轩手中漆黑如墨的‘计都刀’锋刃滚滚如浪、劲力横冲。李胜峰手持‘天剑尚方’也是不卑不亢,其守便似永不被克之宫城,但见剑动之时激发其上蓝霞激,锋刃交错之时,两刃交接之处‘天剑尚方’之上自生八卦之纹理,而八卦之像竟是随着白诚轩‘计都刀’劲力多寡不住变化。或大或小、或清晰或模糊,就像是‘天剑尚方’之上生出尿尿不散的光晕。 两人甫才交手一时,夜空中的云朵激烈的飘涌,燃烧的瀚海燃烧的、飘飞的灰烬也渐自汇聚两人头顶,整个天空竟为激战所牵引越见低沉、压抑,场中武者心中皆有一个‘原来武道之术竟能至此!’的想法,便是周子琪也开口道:“白诚轩果不愧是‘外道之中的第一高手’,当年也曾见师叔使‘濂溪八阵剑’,但今日才知这剑术就像是师叔为胜峰所创一般。只怕便是师叔当年也无过于此啊!” 突然间,听白诚轩一声悠远长啸,呼喝道:“尘销朔野吞千锋。” 只见‘计都刀’刀身如焰似水‘流质’猛的暴涨,顿时其上附着的‘祲氛内息’铺天盖地而出,竟是一刀幻千刀,每一刀都势如怒雷,大有吞销天地之相,轰然爆响一时间地动不止,有刀劲贯地而入、有刀劲上劈浮云而去,登时地裂、天开,漫天尘埃直如狂愤怒舞,卷扬之间又有沉沉之况,半空之中蓄积已久浮云受白成轩刀劲激发,生出数声沉闷的怒雷之响,在雷声的爆鸣之中,终是承受不起那贯入地脉之中的刀劲,整个地面登时崩坏完全,漫天的尘沙卷扬袭杀而下,地脉之中泥黄涌动而出,两一交接竟是渐成漩涡,越卷越急。 此等变化真是应了‘尘销朔野’之言,但见泥沙走浪、尘屑覆空,不刻只见已是形成四道涡流,场中有功力稍弱者竟为气流变化吹得倒退不止,稷下这边,程无逸挺身一步,一身沛然劲力为众人挡御狂暴劲力。天门一侧,‘白虎敕使’一弹手中之剑,随即剑生卍轮,众‘鬼蝠卫’这才站住身形。 ‘玄武敕使’瞳中精光湛湛,他却比别人看的更深些,心道一声:“原来白诚轩、李胜峰两人皆是寓阵于武,只是…为何白诚轩这么急着使出极招。”眉心一皱,暗道“莫非…是了,若在平时白诚轩自是要略略胜李胜峰一筹,只是甫出九龙蔽渊,只怕白诚轩功体未复,若在久拖怕是更难胜得过‘以逸待劳’的李胜峰。” 交手不过眨眼的时间,白诚轩、李胜峰的立身出已然天翻地覆,风卷如柱,泥黄奔涌,尘屑漫空,直让人觉着就像是顷刻之间见证了一场‘沧海桑田’之变,武道之威竟至于此,只见漩涡来卷越大,最后卷扬而起尘土、泥流竟将夜空之中的‘光’也吞噬了,黑沉如斯、震荡如斯,白成轩这一刀竟像是开启一个‘地狱’之貌,汹涌霸绝,沈彦尘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被深深的震撼。 忽然,在这森罗、黑暗的地狱之中亮起一点微弱的蓝光,这光起初小若针尖,然后大有麦芒,最后灿若远星,自那蓝色霞光之中,沈彦尘便听李胜峰高呵道:万古云霄一羽毛!” —— 亲!敢给个收藏么,╮(╯▽╰)╭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碎羽裂空,忽来一剑何所至 白城轩一式极招‘尘销朔野吞千锋’所成乃是泥黄横流、尘屑嚣扬之景,但在这莫大的碾压、横绝之中,伴随着李胜峰的这一声‘万古云霄一羽毛’,原本那以白诚轩自己沛然‘祲氛内息’为内法,再以‘计都刀’霸道刀劲为外用,两者所成的荒天尘野之貌竟裂开一道缝隙。 场中所有人的脸色都不由得现出凝重来,沈彦尘更是李胜峰这一剑虽然还未出手,可剑气却弥散开来,抬眼看去,沈彦尘便看见在漫天‘祲氛内息的’黑沉沉之中,有一点蓝霞之光由小渐大,更是由远渐近。在这蓝霞的光流溢彩之中,无数的氤氲之气伴随在侧,只见李胜峰青衫秀袍一扬,凌空步虚而来,他先是道了一声‘万古云霄一羽毛’,然后手腕提剑一转,蓝霞骤然一盛大,最后却是简简单单的挺剑击来,李胜峰其身有高山城郭之凝厚,但这一剑却是蕴流风青峰之灵动。[] 随着那高呵之声渐毕,沈彦尘只觉空中乍起的蓝霞之光越见浓烈,李胜峰手中‘天剑尚方’竟是幻万千气象,未有一瞬之间,在白诚轩所成的黑沉、严实之中,这一点璀璨之光,诚如天外飞来之片羽飘零,此剑来势看似不快,可在沈彦尘看来确实‘快则它快、慢则它慢’,但觉在‘天剑尚方’所成氤氲之弥散竟是蕴化暗生八叶莲花,以‘天剑尚方’为花蕊,瞬间,竟是在空中凝结出似幻似真的八叶蓝莲,而八叶之覆分明是仿的八卦之理。 儒门之中常说‘天有九宵、地有九渊’,九霄聚天地浩然之气,九深集散世间祲息妖氛,然后便见蓝霞之光倏忽之间盛大开来,周遭所生八叶莲花冲溅而出,所中竟是看到既诡异又瑰丽的奇景,整个天空猛的泛起一阵粼粼可见的湛蓝,就像是在污泥、腐壤之中有一朵蓝色莲花绽放而开,最后这蓝华剑光骤然一收。称为儒门武学之中的‘王者之证’的‘天剑尚方’一剑已刺入白诚轩的狂沙怒卷之中。 白诚轩的一式极招可谓是地震九重、岩土崩裂,在又那黑色‘祲氛内息’为助,可说就像是一式之下如让九地深渊现世,所成之境之中尘埃满布如要销吞万物,但李胜峰这一剑却像是在这莫大的可畏、可怖之中刺出了破绽。像是说着任是累世的尘屑如山,祲氛漫天遮日月,可我心中却是自有一分坚守。 ——谁叫一羽起飘零,忽来一剑何所至。 不知为何,看着半空中李胜峰‘天剑尚方’所成的剑光莲华,沈彦尘没来由的想到这么一句话来,何谓‘万古云霄’,何谓‘一羽飘零’,李胜峰这一剑其实出自儒门武学,却也非只是儒门武道击技而已。 自入君临城以来,李胜峰可说已然经历不少波折,由此而来李胜峰不得不去应酬、经历纷繁的世事,其中有庙堂暗战、贵胄权算,经历众多事情之后他是更有体悟,武学击技之道非时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便是勤奋,其实久历世事更是一种历练,李胜峰的‘濂溪八阵剑’可说未离稷下学海之前已然有成,但经过君临城的诸事的纠缠,经历过权、财、声、色的诱惑,李胜峰的武道击技才真正的渐至精湛,若是旁人怕是要为诸多的事情所拖累,以致武学之道荒废。但是李胜峰却是不同。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可说是儒门千载以来的众儒者所求,李胜峰却是知天地、生民、往圣、万世其中任何一项可说皆是重若泰山,都不是可以随便轻言的,更是知道自己一场辛劳未必能开启一个‘太平盛世’。即便是自己号称‘武极天峰’,但是明知比起心中所求,自己和自己所做的努力仍是微不足道,可是李胜峰心里那份凌云之志未见衰败,自己的这一场奋斗沉重如斯,或许终有一人也将压的自己天峰为折,但便是到了那时,自己仍甘心做那九天云霄之上轻若鸿毛的飘零一羽。 因此他终是得出一个‘座右铭’来,此言便是如今的一剑,是为——万古云霄一羽毛! 听见李胜峰那一句高呵,看着李胜峰手中‘天剑尚方’所来,白诚轩喝道一声‘好’,手中‘计都刀’刀身也随之暴涨三尺有余,随即狂啸一声,说道:“好个‘王者之证’!…李胜峰你果真称得上是今世儒门之中的‘武儒之首’。”足下略做一顿,身形立时而起,一刀幻万点墨色流萤,借着方才那‘尘销朔野吞千锋’的威势而出,但见尘沙如潮掠天而动,只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半空之上竟是立时有黑色、蓝华两色不住扩张,所到之处竟掀无边波澜,经行之处大地震荡。 不过交手一合,两人心中各是一震,随即李胜峰也大叫一声:“好!”手中‘天剑尚方’剑锋一扬,只听铮然一声,‘计都刀’、‘天剑尚方’再次交锋,真正构成这两把奇异兵刃的皆是武者自己所修之‘气’,但又非是简简单单的‘凝气成兵’而已,皆因白诚轩、李胜峰两人武学之中之中皆是暗藏‘阵术’于其中,‘祲氛内息’、‘浩然之气’本就是相互克制存在,两兵刃其实说来皆非是金铁、玉石所成,更非是火工锻冶而成,但是在交锋之时,崩发的铮鸣却是比金铁相错更见清晰、尖利。 两人交错之时相距不过一丈,对视之间却是都看出各自心中那一份‘赞叹’。猛然间,白诚轩手中‘计都刀’侧锋一旋,随即呵斥一声道:“覆!”顿时间,原本漫天嚣扬的尘沙、石土竟然倒涌而来。只听白诚轩一声‘覆’之后,真个是天地为覆、尘吞天峰。 周子期急道一声:“原来…方才一式‘尘销朔野吞千锋’还有后手!”立时漫天激扬的尘屑、石土汹涌而来,宛如吞没万物的黑狱,四周纷纷扬扬、悉悉索索响个不停,如腐土境界所藏的幽鬼、魑魅之物夜行。周遭‘祲氛内息’更是累累黑色尘埃所积累,不过眨眼的时间便越来越厚、越来越浓。李胜峰手中‘天剑尚方’那蓝华之色也渐为其遮掩。 静观战局的‘玄武敕使’低语一声道:“尘埃千仞、武极天峰!果然如先坐那时所说,世间真正的武道强者却是有平山断岳之能!”,即便是拥有三大异瞳之中的‘虚危之瞳’,可一时之间便是‘玄武敕使’也觉似乎天地之间的光芒都被剥离,唯一剩下的便是黑沉如狱,但以自己所知‘玄武敕使’却是晓得,成名已久的李胜峰绝不会败于此处,极天武儒之能为绝不会仅止于此而已! 当空中所有的颜色为白诚轩‘祲氛内息’吞没之时,先从黑沉沉之中传来一声赞叹,便听李胜峰道:“尘销朔野吞千锋,尘埃千仞覆天地。…白先生果不愧‘外道之中第一武道好手’之称。”言语之间李胜峰足下错动,所踏不过寻常‘奇门八卦步’,但不同于那日洛水之上和卢一泓之战,足下顿生清晰的八卦之图,李胜峰手上真气更是注入‘天剑尚方’之中,足下八卦化莲花卷涌,层层次第而开,未执剑的左手不住变幻,然后李胜峰朝着白诚轩看去,道:“尘有千仞何其重,一羽飘零何其轻!”言语虽慢却是带出坚定来。 然后便见李胜峰手中‘天剑尚方’蓬勃出耀眼蓝华之光,然后这蓝华崩裂为碎。 ——一羽飘零何其轻!刹那之间,儒门之中有‘王者之证’的‘天剑尚方’竟碎成吉光片羽,顿时散十丈蓝华。崩碎的流萤飞掠,碎羽漫空,这光如有形有质之物。却是登时将四周充斥的‘祲氛内息’冲散开来。 荆三娘执‘息红泪’的手也不由得紧紧一握,不为别的,只因同为‘泉下三脉’众人,荆三娘却是知道,不同于‘冥城’、‘忘川’武学,白诚轩做在的‘埃土’一脉所修尘埃密术,实则是‘阵武之术’,而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便是‘祲氛内息’之存。而酣战至此,白诚轩所行乃是所谓‘以战养战’之术,只要‘祲氛内息’不散,凭‘尘埃秘术’之中的阵武之能,有伤在身的白诚轩虽是不能胜过李胜峰,但求一个不败却是不难。 在此时,白诚轩先是眉头一皱,随即飞身而上,‘唰’的一声‘计都刀’直劈李胜峰而去,漆黑的刀光如夜色之中弧浪。但就是这一刀,沈彦尘已然觉出不对,只因漫空弥散的‘祲氛内息’消散的那一刻。沈彦尘已然看到白诚轩肩胛骨处缓缓渲染开来的鲜红,血迹已然是渗过白诚轩一袭玄衣,这红色虽然浅显,可这分明是九龙蔽渊中,那锁在白诚轩两处肩胛骨之上的旧伤未愈。沈彦尘心中一急,可自身更是虚弱不久,便是想上前助阵也是不能,只得大声叫喊道:“白伯伯啊!” 在沈彦尘的叫喊之中,却听李胜峰道:“若白先生你身上无伤,我胜你不得。”只不过眨眼,原本两人还战的惊天动地,只是不止为何白诚轩手中‘计都刀’却是凝滞空中,然后众人便见老者胸口处渲出鲜血的鲜红来,场中众人这才醒悟,原来李胜峰的一击竟未损白诚轩玄衣分毫,但劲力已然透体而入。 ——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不过现在只写了不到七百字,囧!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六章 封绝之术,玄衣成戮不宿刀 沈彦尘看着白诚轩那胸口处不断渗出的鲜血,一时之间惊慌的说不出话来,便是场中众人也先是一阵寂静,然后便能沈彦尘叫喊道:“白伯伯,…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眼见白诚轩身遭重创,胸口之处鲜血已然染红老者身上衣衫,如此重创怕是凶多吉少。便在此时,李胜峰却是一声沉吟‘呃…’,言语之中似有疑问,继而眉头一皱,立时大声呼道:“众人小心应付!” 可说此时此刻,场中之人皆以为白诚轩、李胜峰两人一番激斗,李胜峰已然获胜,因此对这一声‘众人小心’实有不解,然后便听整个稷下学海之中响起无序的喧嚣之音,这声音缓缓而出,让人听来像是自兖州大地的肺腑之中咳出来,其中有着哀鸣,但这不知何来的生意更多的是带着戾气,起初是无序的、微小的、然后这声音渐渐有一个节奏,像是嚎啕大哭之时人的哽咽,然后这声音竟是充斥整个稷下学海。[] 场中最擅音律之人莫过宸素心,自继承‘玉秀清韵’以来,宸素心可说深知此稷下名琴颇具灵性,能在‘天地五音’之中被誉为‘天地正音’,其所为正,本就有不为‘外音’所乱之能,听着这莫名其妙的响声,宸素心更觉便是手中‘玉秀清韵’琴弦也在微微颤动。而在宸素心心里更是生出一种厌恶感。这是却听有儒者喊道‘快看天,天色…为何…为何这般诡异!’,宸素心抬头看去,伴着瀚海正在燃烧的火色,这天空显露这一丝微红,但诡异之处不再这里,而是抬眼之间,宸素心却觉有一种恍恍惚、戚戚然的感觉在弥散,而周遭的空气温度分明也在不住下降,稷下学海之中最多植松树、柏树,这些树木竟是如染了霜雪一般,花草树木也像是在这不止何来的声音里瑟瑟发抖,透露着一种不安和恐惧。 有夜鸟飞邻瀚海上空,不知为何竟是急速拍打这翅膀,像是遇见极为恐惧的事物急忙振翅而逃跑,可飞不过一丈之地竟是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之声,然后直直的坠落而下,未及落地便已惊惧而死。猛然之间,却听周子期大声喊道:“领域之力,这…这是白诚轩的‘领域之力’!” 场中之人本以为白诚轩已然身死,便是还活着也难有再战之力,听周子期的言语,众人不由得都朝着凝立已久的白诚轩看去,只见那自老者胸口流出的鲜血已然染红整个衣衫,而这鲜血顺着胸口而下,便是老者站立的地面也是一滩血迹,但真正让人诧异的却是在白诚轩立身之处,不知为何,众人皆感觉在白诚轩立身处那‘天’像是陡然一低,合着老者身上的血,不知为何白程轩虽是一动未动,可在众人心头却是有一种‘风雨欲来、黑云压城’的想法。 李胜峰也看出不对来,随即出言道“白先生若还有再战之力,李胜峰再次恭候?” 沈彦尘也从方才的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看着不远处的白诚轩,一身玄衣为鲜血所染,心中虽觉担忧万分,看着白诚轩手中‘计都刀’,沈彦尘忽然醒悟:‘是了,‘计都刀’虽说是‘埃土’一脉之中的宝具,但说到底乃是以自己‘祲氛内息’凝结而成’,如今‘计都刀’仍在,白伯伯虽然受创,可他还活着!” 这时凝立已久的白诚轩终于开口,老者用着低沉、嘶哑的声道:“再战之力,…赫赫,好个再战之力,果然是要欺我年老体衰不成,不过非是再战,此刻才是一个真正的开始。”白诚双眼怒睁如圆,朝着李胜峰呵斥道:“只盼着你可别让我失望!”白诚轩语种却是带出前所未有的杀气,直让场中之人不寒而栗,便是沈彦尘心中也觉一冷。而这话中的语调不知为何,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再听白诚轩一声冷哼,手中‘计都刀’再开战局,刀起刀落幻化一片暗影,进退之间哪里像是个胸口受创的老者,‘计都刀’或扬、或收,每招每式之中都传来白诚轩一声低吼,刀影飞旋,起、承、转、合四式一气呵成,一时逼的李胜峰竟只有退让。然而李胜峰心里却又更为惊异发现,在两人交手之时,李胜峰赫然发现,白诚轩的眼中只剩下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任何瞳仁、眼白。 一刀裂空,‘计都刀’瞬间递到李胜峰身前三尺,李胜峰双手结印欲以‘濂溪八阵剑’相抗,却听白诚轩道:“老夫这‘再战之力’,可入得了你的眼界!”不料这一刀竟是将周围空气收压成束,劲风过处瞬间将李胜峰衣衫割开,也不见白诚轩稍动,李胜峰却是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后越开。 刘易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朝着周子期问道:“师傅,这…为何…为何会是这样,胜峰为何不再以‘天剑尚方’相抗?” 周子期先是一阵沉默,看着不住退却的李胜峰,方才开口道:“易阳,难道你此时还看不出么,非是胜峰一人,便是你、我,甚至是场中众人皆已为白诚轩‘领域之力’所困。…万万料不到,白诚轩的‘领域之力’竟是传闻之中的‘封绝’。” 刘易阳道:“封绝?”言语之中显然是不明白此中何意。 周子期沉吟而语:“所谓‘领域之力’其实说穿了,乃是武者研习武道击技之后,日积月累之下所成就的‘道’,例如无逸得承‘厚土之剑’,而‘厚土’之中必有所长、必有所载,蕴含的便是山川有载、民有其养,为师所说的‘道’既是武道,其实也是武者的‘心性之道’。可说只有寻到其中的真谛才能真正踏入武道最深奥之殿堂,而世间武学说到底,真正的力量的来源不过两种途径,一者求于天地之间,一者求于自身,前者所求便是武道之中的天人交感,追求的便是天地之中充盈的气机之力,对于我们儒者来说便是所谓‘天地浩然之气’,至于后者,却是强调知微见著之心,以人自身为根本,以技巧之能来探究武道击技,其实二者可说是相辅相成,但总得说来武道击技至而今,这求于天地之间却历来被认为是正途,而这也便是武道之中‘领域之力’的由来,可说到了此时,击技已经从单纯的‘力’的阶段,变得更接近‘术’。而个人境遇不同,武学修为各异,因此可说每个武者都有不用于他人的‘领域之力’,这才是真正的的‘武之道’。” 刘易阳非是愚钝之人,听到此处已然醒悟,立时道:“师傅你这话的意思是说,白诚轩的‘封绝’便是隔断武者的天人交感之能,使得对敌之人能以借力于外,从而限制对手战力的‘术’?” 周子期点头道:“‘封绝’二字由来便是与此,想来当年避风塘一役,白诚轩能力连败众人便是凭借此能。只不过此刻胜峰在‘封绝’之中不能再现‘天剑尚方’,但因‘封绝’的存在,白诚轩却也不能再现方才极招之能,这‘封绝’之能说来也是有利有弊。” 战团之中李胜峰显然也未料到此等变化,忽觉右侧肩膀之处传来激痛,却是白诚轩手中‘计都刀’刀锋自右肩之上扫过,心中不觉愕然,且战且退竟是离着一众‘鬼蝠卫’不足三丈之地, 而白诚轩一刀落空,身形却是急进,眨眼之间已是飞身逾入‘鬼蝠卫’之中,右手顺势划刀势回旋,立时便有‘鬼蝠卫’众人为‘计都刀’切成两半,但见白诚轩手臂一伸,将旁侧一个天门鬼蝠抓在手中,然后便听‘扑哧’一声,‘计都刀’已然是刺入这人心口之中,刀身取势极准,直直扎在那人心脏之处,顿时鲜血自那人心口喷出,喷溅了白诚轩一脸,那人软到在地,白诚轩也不擦脸上血迹,竟是狞笑一声意态如狂、如疯,仰天狂笑一声,白诚轩竟发出如野兽咆哮一般的声音,手中刀起刀落已不是攻向李胜峰,而是劈砍身边天门鬼蝠,不过眨眼已然是连杀十多人。 众天门鬼蝠的鲜血溅满白诚轩一身,白诚轩脸上、发上,甚至是鞋子上也是淋漓鲜血,随着白诚轩的狂态毕现,沈彦尘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不住的叫喊道:“白伯伯。”但挥刀劈砍的白诚轩却是置若罔闻,这是却听宸素心语带嫌恶,说道:“玄衣成戮!素心虽是曾听师傅说起当年避风塘一役,据说那时白诚轩便是不分敌友,只是兀自挥刀杀人不休。” 天门鬼蝠虽然人数众多,可满身血污的白诚轩确似虎如羊圈,天门三位敕使虽是素来不在惜手下生死,可此时此刻语也不得不出手阻止,但见‘白虎敕使’、‘朱雀敕使’同时出手,面对两大高手袭杀而来,白诚轩竟是连头也不回,就在‘白虎敕使’手中‘破哉’近身三尺之时,白诚轩回手一抓,竟是将这利剑紧紧攥住,‘白虎敕使’自叛出灵隐禅宫以来,这手中这利剑不知斩杀了多少武道好手,但就是这等利刃却被白诚轩牢牢的攥在手中。 听‘嘭’的一声,却是‘朱雀敕使’一掌击在白诚轩背心之上,白诚轩手腕轻转,‘计都刀’忽旋而来,‘朱雀敕使’身形一退,白诚轩急追两步,眨眼之间和‘朱雀敕使’来了个面对面,也不见白诚轩出刀,竟是一头磕在‘朱雀敕使’头上,立时‘朱雀敕使’头上血流如注,再一甩手,借着手中紧攥的利刃竟连‘白虎敕使’也非甩了出去,这等对敌的战法可说完全乱七八糟,那里有‘外道第一武道好手’的样子。 但就是如此的简单而为,如此的乱七八糟,却让两位天门敕使一阵心惊肉跳。只觉两人不像是在和人对敌,更是在和的‘魔’在交手,而这‘魔’像是自九地幽泉而来,它不知痛苦、不知畏惧,便在这时,一旁观视已久的‘玄武敕使’开口道:“白诚轩已然‘化魔’,此刻心智已失,场中诸人若想活命,便一起出手,不然三十年前‘玄衣成戮’的传闻,将在此地变为现实!”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七章 以一敌众,潜龙出渊卷天罗 在老者低哑的嘶吼之声,在那潜隐的无序的喧嚣声响之中,但见白诚轩刀起刀落立时便有血肉横飞,手中‘计都刀’刀锋过处非死既伤,已过片刻竟杀的众天门鬼蝠惊惧不已,只见白诚轩身形一掠,刀身横空一劈,立时鲜血狂飙如雨,数位天门鬼蝠的头颅便蹿起来数尺之高,然后‘咚’的数声响动那颅方才落在地上。末了,便听白诚轩用低哑的声音发出笑声,语道:“大好头颅,一刀斫之!痛…快…痛…快,老夫被囚九龙蔽渊十多年,今日终是能再次以手中‘计都刀’杀一个淋漓尽致。” 但听白诚轩续道:“只是可惜,这一干人武技太过稀松平常,老夫素来认为杀一个强者比杀一群弱者来的痛快,而杀一群强者,这才是老夫素来求索的武道——是为‘杀戮之道’,天成相、地化形、人为尘,今日…且看尔等谁人做这‘计都刀’下一缕魂尘。”白诚轩此时声音嘶哑嘶沉,眼中也不见瞳仁,剩下的只有一片漆黑,这漆黑有如手中‘计都刀’。[] 白诚轩右手一扬,便见‘计都刀’劈砍而出,老者步履举止之间似有章法,手中‘计都刀’竟是对着众人所在的四周左劈右斩划出四刀,那刀光如炭墨比夜色更黑,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登时在地上划出数丈裂隙。 每出一刀,白诚轩口中便叨念一句:“潜龙出渊卷天罗,扬刀覆野景凄迷。昂首但见千丘远,尘埃千仞天不开。”四刀之后,登时有风尘漫天急涌,白诚轩一袭血色玄衣随风而动,老者随后道:“来!场中诸位不妨一起动手,老夫被囚十多年,今日也好一展筋骨。”白诚轩声音虽是嘶哑,可话语之中却是抑扬顿挫,而在这语气之中,森然的冷意却是分明。 有不少稷下儒者看着一身血污的白诚轩,急促的叫喊道:“这是…异端妖邪…异端妖邪啊”中儒者可说皆是文辞工美之人,平日里学的便是文艺、诗词之道,可这时只觉心中不住的砰砰作响,便是今夜稷下学海一场祸劫,可众多儒者却都心知,说到底这乃是因为蔺相如之故,称得上是一场‘’,但眼前这个满身是血的白诚轩,却是让他们都想起儒门经传之中真正的‘异端’。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最先出手的竟是周子期,只见周子期手执巨剑如箭矢般冲出,而他竟非是攻向白诚轩,而是朝着一侧沈彦尘而去。于此时,周子期更是叫喊道:“胜峰,我不管你心中有何种考量,但此时你、我需得联手而为。今夜白程轩他可生出稷下,但沈振衣之子万万不能留,…若他不死,则天下为崩!”便在此时,一侧的‘朱雀敕使’和‘玄武敕使’对看一眼,两人皆是略作点头,然后便听‘朱雀敕使’朗声道:“众‘鬼蝠卫’听令,毕全功于此役,全力击杀白诚轩身后少年,又能毙其姓名者,擢升为‘鬼蝠卫’之长!” 众天门鬼蝙不敢略白诚轩锋芒,但看着一侧沈彦尘、明璇却是心中生出恶胆来,众人举刀扑杀而来,荆三娘手中‘洗红泪’弦音而坐,怒斥一声:“谁敢!”登时便将最前冲之杀击毙,而这时,白诚轩也拦住周子期身形,只听正正之响不绝,两人刀来、剑往惊起气浪如潮,两人身形交错不断,白诚轩一声是一声冷哼,而周子期却是痛哼,这时李胜峰也飞身而来,立时和白诚轩交接一掌。 周子期身形甫一落地,便厉声斥道:“易阳、无逸、素心,你三人可说是此时稷下有数战力,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周子期名列儒门‘七贤者’之中,但此时言语之中却是带出往日身在行伍之中的习气,在这稷下名宿心中,他唯有一念便是斩杀沈彦尘,心中更是越发相信今夜若是让这少年得脱,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刘易阳略一迟疑,便执手中‘风雷剑戟’朝着沈彦尘而去,而程无逸却是不为所动,而儒者的眉间却是透着不解、疑惑,程无逸他实在想不明白。儒门之中素来提倡‘仁礼之术’,可为何周师叔要对沈彦尘如此咄咄相逼。程无逸自幼长在稷下之中,对于儒门经传可说是熟稔非常,看着场中诸人竟是如此,程无逸心中真不知为何有种‘厌恶感’,更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为何在周子期师叔的眼中沈彦尘会如此的大逆难赦,口口声声的‘仁礼’为何是这般的堂而皇之。 ——然后,程无逸不知为何觉出一种悲哀来,这种悲哀不在于场中诸人欺凌一个稚子,也不在于周子期的咄咄逼人,而是忽然觉着儒门之学原本就有着一种‘空洞’,一面是冠冕堂皇的说辞,立的是为世间求太平的大志,可在这志向之下竟是容不下一个‘孩子’,一瞬间,程无逸赫然发现,其实千百年来,这儒者所说的‘仁’,原来一开始就是分门别类的,这‘仁’只在三纲五常之中、只在经传说辞之中,说到底这‘仁’只在一个为我所用的存在。 宸素心本是席地而坐,听着周子期的话确实蹙眉,然后缓缓起身,朝着周子期一躬身,开口道:“周师伯此举必有深意,只是素心却万难朝着一个稚子孤雏出手,即便是为何所谓的‘天下大义’也是不行。”话说完,宸素心竟是携着‘玉秀清韵’朝着‘乐部’所在‘成礼阁’走去。 临去之时,宸素心却是微微侧过头,她朝着沈彦尘看去,不知为何,看着满身是伤的沈彦尘,宸素心却是想起师父林清玄讲的那个故事,想起那个百多年前的‘沧海心流’,想起那个朱晏阳来,宸素心也不明白——那时是个乱世,自由一场纷争和乱局,可如今已然不是,但为何仍要用一个‘天下谋’的冠冕堂皇去‘欺辱’一个少年,为何如周师叔一般的智者,也会认为‘天下之势’会崩裂于一个稚子孤雏。 只怕谁也料不到,而就是此刻的衍生于程无逸、宸素心心头的感触,在不久之后,也为日后诸事至变埋下因由,曾有儒门贤者说‘一喜一愕可入武道。’,而一视一窥何尝不能给人以启示,而一醒一悟之间,有时候他所能带来的更是翻天覆地。 白诚轩为周子期、李胜峰牵制,虽说老者约占越勇,可终是难以脱开身,另一侧荆三年控弦而动,‘息红泪’弦音不歇,天门鬼蝙虽是人数众多,却也难越雷池一步,忽然又呼呼的风响之声,有一剑风驰电掣朝着荆三娘而来,正是天门敕使之中的‘白虎敕使’,一侧的明璇立时叫道:“小心!”荆三娘指间微动,弦音争鸣而出,可剑尖也是忽尔旋动,荆三娘立时身形飘退,虽是避过这一剑,但剑劲仍是在手腕之上划出血痕来,而另一侧刘易阳竟也一步一步而来,荆三娘眉头一皱,转头看着明璇一眼,看心中却是暗付:“当此危局,自己若是以‘烟罗疏影梦横斜’的轻身之术,便是带着明璇也能脱困,只是…”看着明璇、沈彦尘牵在一起的手,荆三娘却是打消了心中这想法。 忽然见却听一声嘶吼,白诚轩用低哑的声音道:“当年我身在异地,未能援手振衣夫妇,可今日今时,我怎能见稚子孤雏遭一场不幸。”身形飞腾,立时落在沈彦尘身前,手中‘计都刀’一横,看着眼前众人,却是对着背后的沈彦尘道:“不久之前,你还冒死救护稷下中人,可自知你乃是振衣之后,却欲杀意而后快。彦尘,今日你可要看清这诸子百家的德性,这些人可是裸的‘伪君子’,每每行事都有义正言辞,可实则比类如‘小人’,你到为何稷下之中能有蔺无咎这种人,其实这些人原是一样的,他们素来便学会了欺世盗名。” 白诚轩一刀裹卷,手中‘计都刀’刀身暴涨而起,一刀劲力之下竟是笼阔四周数十丈之地,一刀如天罗地网,已然是将周子期、李胜峰、刘易阳,和一侧天门中人尽数笼阔其中,白诚轩已然是要一人之力尽挑场中武道好手。然后,便见谈不上什么武道之中的攻守进退,白诚轩整个人便是刀,这刀就像是九渊怖兽,疯狂的撕咬,顿时场中有星火四溅,有掌力排空之响。 看着白诚轩竟是朝着众人先出手,程无逸先是惊诧,然后是惋惜,只因他知道这已然是白诚轩的最后一搏,看着老者须发张扬,以一人之力将众人阻在沈彦尘身前十丈之地,不知为何程无逸握着‘厚土剑’的手也是一紧,看着老者身后脸色苍白的沈彦尘,程无逸忽然觉着,这一对孤老、孤雏像是漂泊于汪洋的孤帆,但两人都有着一股血性,而这正是自己所没有的,往日自称敦厚、持重,可程无逸此时才知道这敦厚、持重竟让自己如此懦弱,明明是想出手帮助沈彦尘,可为何却他不出一步来。 而在这时,白诚轩的身影终是自战团之中到飞出去,而城中诸人竟也是身上带伤,只是这伤都比不上白成轩,老者背后肩膀裸露再开,显然是有一剑砍进了肩里,而老者身上的玄衣也被割裂的条条碎碎,筋肉之处可见焦黑的伤口,不用说便是受了‘雷霆战意’之击,而破裂的衣衫之下,程无逸看见的是种垂死的白,那时久不见日光的苍白,其中更是不带有一丝血色,那是种老人才有的干巴巴的苍老之色。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九章 一方尺牍,千载儒门鸿儒令 只见逸云羽衣轻扬,手负背上解下木匣,面色之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神色之间更是静若沉水,他不看向周子期、李胜峰众人,而是静静的看着手中暗红色的木匣,整个木匣材质古旧,其上一侧绘‘日出云海耀千阳’之景,另一侧绘‘月隐重楼隐清华’之貌,此木匣左右两侧所绘之景,正是暗语一阳一阴,而云海、重楼之貌便是取自云烟浩渺真实之景。此木匣名为‘云隐七重’,其中所藏正是云烟浩渺之中术法至宝——六壬神盘。 周子期冷眉一横,闷声问道:“你此举可是邹衍邹大师一番授意而为?”[] 逸云轻轻一喟,方才出声道:“自逸云下山之时,师傅便言到‘逸云此番历世,行事种种皆和云烟浩渺无关,’或者该是这么说,自我下山之时,逸云如何行事都和云烟浩渺无涉,可说逸云此刻虽是身着阴阳羽衣,但已然非是云烟浩渺之人。” 周子期沉思片刻,喃喃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然后周子期话音陡转,冷眼斜视逸云,沉声而道:“那便是说,此时此地之中老夫斩杀了你,也不伤稷下学海和云烟浩渺情分。” 场中诸人已然听出周子期话中杀机毕露,却听逸云开口道:“便是如此的道理,周先生若能斩杀逸云于此,实是和云烟浩渺无任何关系。”然后话音也是一顿,续道:“但反过来说,若是逸云一不小心伤了周先生性命,那也仍是和云烟浩渺没有丝毫牵连。”逸云说话只见是带着一种云淡风轻的神色,以周子期列儒门‘七贤者’的身份,算来可说是逸云的前辈,但言语之中却是和周子期争锋相对。 周子期语待嗔怒,道:“好!既是如此,老夫也倒要看看你如何个‘一不小心’,素有‘神机鬼藏’之称的邹衍邹大师门下弟子有何手段。”说着便是举手中巨剑凌空虚砍一剑,立时剑风飒飒直朝逸云而来,逸云却是不为所动,但见有一个声音叫道:“休伤我师哥。” 便见有一个憨厚、壮实的汉子迈步而来,这汉子像是不悉精妙的轻身之术,竟是一步一步踏步狂奔,但一步之间竟也掠出十多丈,急奔之时还不住叫喊道:“逸云师兄,你知道重柯轻身的腾挪功夫那时万万比不上你,为何你不肯等我一会。这稷下学海地域颇大,害得我险些迷路,这绕了好大弯子我才找到你。”重柯几个踏步之间依然是立在逸云之间,身形一挺,双手一张,竟是不闪不避,空手便接下周子期袭来剑劲,场中之人顿时不由得瞠目结舌。 重柯身形一定,先是看了看荆三娘,然后看着明璇憨憨一笑,随后朝着逸云道:“师哥你猜的可真准,明璇妹子果然是在稷下学海之中。”自幼跟随邹衍身侧,重柯历来见过的人不多,生性憨厚如他,事事素来便是以逸云马首是瞻,可说遇见生人倒是不知如何相处,但自那夜废院荒驿之中救下明璇,相处不过几日,却是有意无意间便以明璇的兄长自居。这时见明勋公子拽着明璇手臂,开口道:“放开,你这人怎么能欺辱个小姑娘。”显然是不知眼前之人乃是明璇的哥哥明勋公子。 明勋公子先是一愣,然后见重柯已然伸手而来,也是抓住明勋公子臂膀,欲将明勋公子拽开,明勋公子见其未有恶意,随即松开明勋,却也是伸手抓在重柯肩膀之上。登时,两人身形竟是各自一震,明勋公子心中讶异不止,眼前这憨厚、壮实的汉字内劲之强竟然不下于自己。 这是便听逸云道:“重柯,眼前之人是戎族淳维之中的明勋公子,他可是明璇的亲哥哥。”重柯立时退后一步,对着明勋公子道:“你的力气可真是不小。”明勋公子虽是久居戎地之中,但云烟浩渺之名享誉天下已久,随即拱手道:“兄台内力雄沉,非是明勋能比。” 便在这时看着眼前的重柯,眼中带着怨愤之色的‘玄武敕使’开口厉声道:“他所修乃是‘连山遁甲’之术,世人常道云烟浩渺长于阴阳术法之能,一册《归藏》名动天下,却是不知云烟浩渺在阴阳玄术之外还有一精深非常的‘体术’流传,世人只知‘归藏之学’玄虚莫测,却不知连山、归藏两术,千载以来便是并驾齐驱。” 重柯似未料到场中竟然有人能到道出自己所修为‘连山遁甲’之术。需知,便是在云烟浩渺之上,能知‘连山遁甲’之名目的也是不多,只因‘归藏之学’所包玄术事人人可学,但‘连山遁甲’的修习却又诸多限制,而据重柯所知,整个云烟浩渺近百年以来,真正修习‘连山遁甲’之术的也不过自己和师傅两人而已。 逸云朝着‘玄武敕使’看了一眼,然后开口道:“原来此地竟还有‘诡道’传人。无怪乎能知‘连山遁甲’之命。” ‘玄武敕使’看着逸云手中暗红色的木匣,道:“云烟浩渺七重隐,天地归藏六壬中。没想到邹衍竟连‘六壬神盘’也传给了你,想来你方才虽说此中之举和云烟浩渺无有干系,但能执‘六壬神盘’,你可说是邹衍亲定的下任‘御主’。”所谓‘御主’便是云烟浩渺之主的别称。亦如,稷下学海之尊者被称为‘稷下祭酒’,而云烟浩渺‘御主’便是取自‘御阴阳’而来。 逸云也不以为意,转头先是对着周子期道:“此刻不知周老你想如何了局?”然后看着稍远处的李胜峰,续道:“而逸云也想知李大龙头你心中是和想法,若说逸云今日要保的白诚轩、沈彦尘性命,李大龙头你可愿就此罢手。” 李胜峰沉吟不语,心中却是想起数日之前洛水之畔的情形,明霞宫中那女子的权势之重是自己不得不顾忌的,但李胜峰也知当年围杀沈振衣,其中更牵扯一段极为辛秘、骇然的传闻,今夜自己不能入未平宫取得‘麒麟之骨’,若是在轻纵沈振衣血脉得脱,君上这面还好交代,但更为重要者,此番谋划一无所成,自己如何向李氏太庙之中世室重屋的老不死们交代。良久之后,开口道:“胜峰愿唯周子期师叔马首是瞻。” 周子期欲杀沈彦尘之心可说是众人皆知,而李胜峰此举无疑是说表明自己态度,逸云似是早料到李胜峰会有如此一言,接口道:“如此也好,逸云虽久闻‘武儒之首,极天一峰’之名,却也想知天峰之巍巍何在。” 语毕,左手托住木匣,右手之上咒印不住变换,逸云轻呵一声道:“启匣!”顿时木匣为开,云烟浩渺至宝‘六壬神盘’再现,只见逸云手臂一挥木匣复回背上,而在逸云左手之上非金非银、非铜非铁的‘六壬神盘’不住旋转,立时在逸云身前升腾出一片氤氲之气,其中更是雷隐电闪重重,更有狂风骤然为做,但却是不发一声响动,众人只觉在逸云身前另生一番天地。 周子期手中巨剑一举,也是冷言冷语说道:“天道载兴,既平且昌。百谷为祀,四野咸服。修文备武,神祭是飨。国祚永昌,天下无疆。”巨剑再化雷龙,酣战至此,周子期也可说是强弩之末,可凭着心中那一份对沈彦尘的必杀之念,周子期强催内劲,如龙如雷的‘领域之力’再开。 不同于周子期这本武者所成的‘领域之力’,逸云虽也修习武道击技,但更多的是却是凭借术法之能,因此他所成乃是‘咒封结界’,两人一番施为,场中旁人也有动作,李胜峰踏步向前,刘易阳‘风雷剑戟’暗生风雷,在逸云身后重柯也自暗提全身劲力。 明璇也是一拉一旁明勋公子衣袖,说道:“哥,你可得帮我。” 明勋公子不由得一阵叹气,他是不愿意介入这胤国华土的纠纷之中,可明勋公子又是十分知道明璇的性子,深知自己这个妹妹看起来虽是娇滴滴,但心中认定之事却难以更改,虽是不愿出手相帮,可也自饱提内劲,唯恐战事一开,稍有闪失护不住明璇安全。 眼见一场激斗已然无可避免,就在这时却听未平宫方向传来一声深深地叹息,有一人用沉吟而语:“星纷电举,日肃天行。今日干戈,所谓何来?众人暂且罢手,今夜种种诸事便到此为止吧。”说话之人隐而不现,但众人却都知这人乃是身在未平宫之中。 周子期似有不同意,厉声呵斥道:“子易,你岂能有此妇人之仁,切莫忘了你方才占卜所得卦象之兆。”未平宫中那人也不答话,只见又一物从未平宫方向飞掠而来,周子期接纳在手,看着手中物件,吃声道:“鸿儒令,你竟要以这一方尺牍压我不成!”言语之中已然是带着愤怒。 www.ysxiaoshuo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章 弓出道门,玄牝一箭惊稷下 场中儒者听着‘鸿儒令’三字先是一愣,然后看着周子期握在手中的物件,众人皆缓缓跪下身去,便是李胜峰也慢慢屈膝在地。 ——不为别的,只因儒门千载以来,便有‘一尺之牍斥鸿儒、一方刀笔篆经纶’的传闻,此中之说皆和千载之前的‘儒圣’晚年事迹有关。传‘儒圣’晚年隐居稷下之时,其撰书述论皆是刻于竹简、木牍之上,此木、竹之物皆是‘长不盈尺、宽有半寸’,因此也被人称为‘尺牍’,而‘刀笔’便是在‘尺牍’之上刻字的工具。[] 晚年之时‘儒圣’在稷下之中一面撰写文义之论,一面教授门下弟子六艺之术。虽说那时‘儒圣’已然是心境豁然,但门下弟子之中时有驽钝、不端之行也是常有训斥‘教导,随手而来便是以‘尺牍’训斥门中弟子,便是所谓的‘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也没少受这‘尺牍’之训。皆因有着这一段典故,虽说稷下学海之中历来将‘配水剑’作为‘儒圣’亲传信物,但后世儒者为缅怀‘儒圣’孜孜教诲,更是不忘圣人‘握牍持笔’开儒门源流的艰辛,便在‘配水剑’之外,将当年‘尺牍’、‘刀笔’一列为儒门圣物。 又因为彼时,这‘尺牍’所斥可说皆是孔圣殁后儒门之中的先儒、先哲之辈,渐渐这一方之牍也被称为‘硕学鸿儒令’,此令之存可说大有制衡儒门之中名宿的能耐,便是稷下学海之中‘祭酒’,虽是身为万千儒生精神领袖,可也不得不顾忌这一尺之牍‘硕学鸿儒令’。至于‘儒圣’另外所留‘一方刀笔’,可说儒门立业经传、文论皆出于此刀笔之下,也被后世儒者称为‘一方刀笔、万世经纶’。 只是前者有贬斥儒门名宿之能,而后者之用多在儒门经传、典籍删改修之上,渐渐的‘一尺之牍’之存便象征着‘儒圣’亲训。后世之人因其中典故,便将这‘一尺之牍’称之为‘硕学鸿儒令’,其实也有盼能在‘尺牍’训诫之下如先儒、先哲一样有所成就的心力。 以周子期位列儒门‘七贤者’的身份,可说今世儒门之中能真正节制他的也只有这——‘硕学鸿儒令’。 这时才听那未平宫中人开口道:“今夜稷下学海之乱,祸起无咎之叛,而今既然罪首已然伏诛,众人便散了吧,便是今时今日,吾辈儒门弟子再掀一场大杀伐又能如何。”说着便是一声轻叹,接口道:“于日后将来诸事相比,子期难道你还看不明白么,今夜不过是个乱起之始。当年为着所谓‘天下大义’,众人联手围杀沈振衣,岂不知既容不下一个沈振衣世事,有怎能真正容得下一个‘太平盛世’。” 众人方才皆是听见周子期将这说话之人换做‘子易’,儒门之中少有年岁的老者,又或者李胜峰、刘易阳已然猜出,这说话之人怕就是儒门‘七贤者’之中的‘易以知命’。 看着手中的‘硕学鸿儒令’周子期一时无话,一众儒者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硕学鸿儒令’,虽是跪首低头,可仍有不少人心中好奇,偷偷用眼睛瞄去,说来这此物也真不过是‘一尺之牍’而已,只见其上色泽略有苍劲之色,其中纹理似是水纹,此物看起来却让人分不出是竹、木何等材质做成,但一众儒者就此看去却觉‘硕学鸿儒令’透着一股子中正平和的气息。 这时周子期也自开口道:“儒门‘七贤者’之中,论及文义之学我不及你们,而论起武道击技之术,我也不过在诸人之中敬陪末座,你之言语我也略懂其中含义,只是我知今夜这孩子若是不死,日后必成乱世、祸秧之手。——‘山河为裂、如惔如焚’,难道已知此中所言,我们还真要袖手不成不成。旁人或是不知,可子易你既号‘易以知命’,当知这非是我周子期私仇,谋的乃是天下昌平啊!”,说着便将手上‘硕学鸿儒令’抛出,只见夜色之中这‘硕学鸿儒令’划过夜空,又自飞旋回未平宫之中。 便听未平宫一声叹谓,有‘易以知命’之称的那人再次开口,道:“我非是要以这‘硕学鸿儒令’压你,而是天文星象、易经堪舆、术数命相、五行阴阳、九宫八卦,凡此等等。此中之道越是研习,我越是懂得一个道理,占卜之术虽是探究天际,求一个‘先机之手’,但事事之变往往却是以人事为根基,可说占卜之术是助人测度冥冥之未知,但是人世、天道两者原为一体,自上古以来,占卜之术便有盛名,但也时常有些占卜最后却被验证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周子期沉声道:“子易,你之言语虽是没错,可若一个万一,那时又当如何!,自千年之前‘文昌侯’乱政以致离朝崩毁,天下碎裂千年,至如今方得一个稍稍安歇的机会,我…我宁肯错杀也不想留下一点紊痕乱迹,这世间再经不起一场殇乱。” 周子期着话语之中的意思已然是要置‘硕学鸿儒令’于不顾,未平宫中‘易以知命’一阵沉默,良久之后才道:“我儒门之中素来有‘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而孔圣先是有不言怪力乱神之说,可他晚年却最喜读《易》以致有韦编三绝之事。一者,因他心有对未知的敬畏;二者,却是因他心有浩然随能心神自安。想以孔圣才能之博、天资之高犹有如此一语。为何至了如今,我辈心中却是只剩下一份敬畏、少了一份自安。” 周子期手中巨剑一举,朗声道:“今日违你手中‘硕学鸿儒令’,待此事毕后,我自永世不出未平宫。以为谢罪!”孰料周子期这话音刚落,却听远处天际传来劲风破空之声,有一箭直朝周子期而来,箭未到但其势已至,其势烈如阳,其劲坚如金,来势犀利沛莫能御,便是一旁刘易阳、李胜峰等人想拦下此箭已然不及,只见周子期手中巨剑剑刃翻转,‘叮’的一声,硬是凭着厚阔剑身当下袭来一箭。 谁料袭来一箭竟是势压苍穹,周子期手中巨剑扣地而入,但整个人仍是被强横劲力冲击的到退三丈有余,如此一箭可说是场中之人所前所未见,而更为惊异的却是,这时众人才发现袭来的竟非是弓矢,方才一击竟只是‘一股气’而已,周子期看着箭劲袭来方向,沉声说到:“道门、玄牝!” 那未平宫中的‘易以知命’也是沉吟一叹:“呃!” 便听远远的传来略带稚涩的嗤笑之声,听起来发笑一人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虽是看不到发笑少年身影,却听飘渺的空中传来声音,有少年说道:“师傅曾说稷下学海乃是今世之中的儒门龙首,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于此我观看多时,先是儒门之中的名宿持强凌弱,欺负一个稚子、孤雏,可偏偏如此行径还能说出一番冠冕堂皇来。而后竟是和袭击稷下一干凶徒联手,再以众击寡,一干人等再联手围杀一个老朽、有伤之人,小子倒是想问问,是否在这‘仁礼’二字之后,儒门之中还传下‘恬不知耻’四个字。” 众儒者齐声怒斥:“竖子无礼!” 这时一旁逸云暗道一声:“道统天下。” 却见空中又有一物划空而来,‘嘭’的一声落在地上,众人细看之下这才发现,这竟是稷下学海‘射部’之中的‘狩天弓’,但此时‘狩天弓’之上弓弦却已然断裂,此弓乃是‘射部’执令卓希云之兵,刘易阳立时呵斥怒道:“你将希云如何了?” 那少年仍是隐而不现,说道:“早就听闻稷下学海之中有弓名曰‘狩天弓’,其上有‘狩天卫圣,崇明灭邪’八字,方才见你们激战正酣,我便寻到这持弓之人,彼此相隔百丈对射一箭,可惜这‘狩天弓’就和稷下学海一般名不符实啊,最后却成了这本摸样,那持弓儒者箭术说来也算了得,只是还称不上高绝。” 刘易阳怒道:“你!” ——要知卓希云之于‘狩天弓’历来是时时刻刻不离身,那时两人回转稷下,刘易阳、卓希云便分头行动,而‘风雷剑戟’能自‘御部’飞来,其实便是卓希云以弓箭相助之力,刘易阳心知此刻,卓希云怕是已然凶多吉少。 这时又是一箭袭来,一箭竟是在半空分七道真气而来,分取场中方才围杀白诚轩众人,与此同时,又听着不曾现身的少年道:“此时还不走么?”这话非是说给周子期、刘易阳,倒像是说给白诚轩、沈彦尘。逸云非是无智之人,立时喝道:“重柯,还不帮忙。”重柯先是一愣立时会意,一把将沈彦尘抓上自己脊背,然后,逸云对着白诚轩道:“白先生,此时正是我等脱身时候。” ‘玄武敕使’也自高叫一声道:“‘鬼蝠卫’众人速退!”遂听,七声轰隆隆巨响,一时震的整个地理晃动不已,怕是谁也料不到今夜稷下学海的一场酣战,竟是终结于久未现世的‘玄牝弓’。 这时身在未平宫中的‘易以知命’却是喃喃自语,低声说道:“没想到在百年之后,当年道统天下掌教落尘子的‘玄牝弓’再有传人,传此使用此弓须身负天地灵根,再习太虚之气。‘玄牝弓’已有传人,就是不知那传自‘南华道君’之手的‘天玄剑’可觅到适合传人?”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一章日出于东,其红诡若残阳血 方才还激战不断的广场之上,如今只剩下了稷下学海一众儒者,逸云、白诚轩借着突来的‘玄牝弓’之助得以逃脱,而北辰帝阙天门众人也在这一箭之中退出稷下学海,——如今此夜的这一场危局已然过去,可在有些残破补全、满目疮痍的广场之上,众儒者却都有些茫然和不知所措,在此之前,这瀚海之前的广场可说是稷下学海最为重要的地方,每日里往来稷下之中的儒者借阅书籍、经典,时不时也有人在这广场之上武演一番,但此时所剩下的只有殇乱。 心中虽然是知这乱局已过,可此夜突如其来的局面还是让人心有余悸,在这瀚海之上还有这不少隆起的土包,程无逸便看着眼前的这场荒凉,而这些隆起的土包其实该说是个“坟丘”,丧身此此夜的儒者被自己剑葬于此,程无逸从来不是个话多的人,自沈彦尘离开之后,他就默默静立在这‘坟丘处处’之中。[] 亦如程无逸一般,刘易阳、李胜峰也是一言不发,终于过了半响,周子期自口中喃喃到处一句话来:“谷神不死,是为玄牝。传闻上古之时有恶龙共工为恶,五帝之中帝颛顼便是以‘玄牝弓’败至,今日一见果然不凡。而这便是子易你所说的‘将来诸事’么。”周子期这一言既像是自提一问,听来又像是自己说着一个答案。 这时未平宫中的‘易以知命’出声道:“前约已尽,期年将至。这原本就是儒、释、道三宗之间怎么也躲不过的风雨,今日之后,只怕即便是再开‘天下论道、昆仑竞锋’之局,儒门虽是在百家之中实力为大,但想要一抗蛰伏已久的道门、释宗只怕力有不逮。” 听着‘易以知命’这话,场中之人才个是心中一耸,此夜可说稷下学海已然是元气大伤,而‘易以知命’这话却是再说不日之后将有更大的风波将至,周子期看着满目疮痍的稷下,看着一侧面带惶恐的儒生,眼中顿起泛起一种无可奈何,然后便是废然一叹,最后却是语带坚定道:“待到那时,我周子期便是拼死也护我儒门千载薪火!”。 未平宫中的‘易以知命’道:“今夜一场厄难其实也非只是坏事,众儒者须得记住,稷下学海所承孔圣嫡传道统,我儒门立业千载,经历的大风大浪不知几多,一时坎坷不过大浪淘沙而已,但今夜之后,子易还望诸位儒子、儒生更加勉力勤奋。”然后便听‘易以知命’续道:“胜峰,你今夜欲闯未平宫,遭我以半片龟甲所阻,你之所图、所求我皆是了然于心,只是此刻万万不是‘麒麟之骨’现世的契机,君临城李氏太庙世室重屋中的一干人等虽有‘异能’,但是他们所求毕竟只是李氏一脉能万年永昌,我知你既身在朝堂之中,位列人臣之属,自是有许多的身不由己之处,不过你将那半片龟甲带回君临城,我想世室重屋中人必不会如何苛难于你,而你回君临城后,我也希望你代我办一件事。” 李胜峰恭身道:“师叔担忧吩咐,胜峰自是无所不从。”今夜,李胜峰回转稷下其中隐情可说颇多,而在这其中世室重屋的原因可说最重,在李胜峰心中实是知道,虽说世室重屋素来少参政事,可委身李氏太庙之中的世室重屋所掌握的力量却是不输明霞宫。即便是当今君上对世室重屋也是忌惮非常。 未平宫中的‘易以知命’开口道:“也非是什么紧要的是,只是劳烦你替我给世室重屋之中主事之人带一句话——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对于这八个字场中之人皆是有一番自己的想法,想起方才那‘玄牝弓’那惊天动地的一击,众儒者多是认为‘易以知命’此语乃是欲借李胤国势之力,对抗将来的风风雨雨,然而李胜峰却是清楚,其实这八个字之中说的是‘一番警告’。 ——稷下学海虽说历来被认为是儒门龙首,但稷下毕竟只是一个儒门学坊而已,但未平宫却是不同,未平宫是真正具有整合、统领儒门四脉的能力,当年李胤能得以开国,其中多得宇不凡之助,最为关键的便是整个稷下学海和儒门皆倾囊相助,而今这‘易以知命’这八字‘辅车相依、唇亡齿寒’,便是要表明未平宫的立场,其中可说更多的是警告,非是要借力,而是让世室重屋收起那份不该有的私心。 就在这时候,一侧静默良久的程无逸却是忽然开口,只见程无逸举起手中的‘厚土剑’,指着东方渐渐泛白的天际,程无逸缓缓开口道:“天终于亮了,这个让人觉着凄惶的夜终于是过去了。只是人生匆匆一世,这一场跋涉却像是才刚刚开始。” 自昨日之时为岳乘风送葬,程无逸觉着自己这些天来。经历的实在是太多了。岳乘风的死、蔺无咎的叛,还有文翰林的一场绝笔而书,这些都让程无逸有一种真真切切的无力感。在此之前,程无逸本觉着所谓的‘儒者’是简简单单的,就像是儒门‘亚圣’所说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到了后来,周子期师叔对沈彦尘的咄咄相逼、还有李胜峰现身之后,至始至终所表现出来的袖手旁观之态,这些却让程无逸觉着有种的迷惑和不解。 在程无逸看来,周子期师叔、李胜峰这些都可称得上是儒门今世之中的大成就者,但原本像是白纸之上的黑字一样清晰的道理,为何在他们身上表现的如此模糊。所谓的‘仁礼’、‘道义’,或者说程无逸自己所认为的作为儒者应有的‘风骨’、‘气度’,这些在岳乘风、文翰林身上自己都可以看到,可反倒是在师叔、李胜峰身上却是看不到。 众人不知程无逸忽然会说这么一句,可今夜之中,整个稷下学海之中发生的事也让众儒者心中惴惴不安,众人也将头朝着东方望去,似是想靠着日出的光明驱走心中的余悸,只见遥远的天际显露的是一种平静和空旷,还看不见那出将要升起的日头,只是在凌晨的薄雾轻翳之中,众人看到一片一片的浮光掠影,也不知为何,便是周子期、李胜峰也是凝立当场静静的看着,在这满目疮痍的广场之上,众人皆不再言语,似是无心、有像是有意,整个稷下学海的一切都显得很静。 在东方的天际处,有一道红霞缓缓渲染开来,渐渐的扩大这红晕的范围,然而让人诧异的却是,这旭日将升的红霞之时在不住的越来越红,但天际之上兵没有更多的光亮,这是一场日出,可场中众人心中却觉着为何看起来这么像是——夕阳西坠。 有那么一瞬之间,这红霞借着雾翳的隐约更像是涂抹在天际的血红,红的让人胆战心惊,红的就像是稷下儒者汩汩而出的鲜血,夺目的鲜红让不少人觉着眼睛发疼,有儒者转过头不再去看,有儒者心中不信,随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但这毕竟是旭日朝阳将升的时候,渐渐整个天际都亮了起来,整个稷下学海也在这旭日初升之中变得清晰,即便是藏书亿万的瀚海倒塌了,可稷下建筑自有的宏伟、肃穆仍在,凋敝残破的广场上,众儒者随着眼中所见的越见清晰,不知为何,这稷下的建筑总显露这一种暗暗的微红。 程无逸先是看着出生的朝阳,然后转过头看着稷下之中的建筑,最后举头远眺,他把最后的目光投向‘至圣贤林’的方向,即便是程无逸眼里非常,但想要看见那十里儒林也是不行,然而不知为何,程无逸却觉着自己其实是看到了,他看到那十里之外无数松柏也在这略显鲜红的朝阳之中,这些松柏皆是肃立无声,而在松柏之外是更为广阔的兖州大地,染上这朝霞之光的儒林松柏就像是在不住的燃烧。 程无逸心中虽是知道这不过是幻觉,自己压根不曾看到儒林十里松柏,但在那一刻,不真实的幻境之中,在那些泛着红色的松柏之上,程无逸觉着看见了岳乘风、文翰林的脸庞,明明是看不到,可这些景象却是出现在程无逸的眼中,程无逸缓缓的闭起双眼,然后有泪水自脸上滑落下来。 就在这时,便听程无逸开口道:“今日稷下学海遭厄,学海儒子、儒生死伤惨重,而后诸人尸身又遭人奴役,可说是再历荼毒之苦,弟子程无逸有个不情之请,既然众人已为无逸剑葬于瀚海广场之上,不若便以此地为墓地,埋我稷下英灵骨骸。”稷下儒者尸骸异变,后得程无逸以‘厚土剑’起滔天土浪,可说是将场中异变尸骸尽数被埋入这瀚海广场之上。 立时便有儒者道:“怎能如此,千载以来稷下丧命儒者皆要归葬‘至圣贤林’之中,怎能将众人…”更有儒者道:“稷下学海历来被天下儒生尊为‘天之下都’,如此怎能在稷下之中有这一群坟丘、陵墓,更何况不愿之处便是倾倒的瀚海,他日我辈还当复建这藏书之地。”中儒者之中立时七嘴八舌聒噪不休,显然众儒者皆是不同意程无逸的提议。 却听未平宫中的‘易以知命’开口道:“此一时、彼一时。无逸你之请求我应允了,众人勿在多言。”‘易以知命’手握儒门之中‘硕学鸿儒令’,一言既出,众人立时收声,谁也不敢说个不允。 程无逸朝着未平宫执礼一拜,道:“弟子谢师叔应允。”,然后只见程无逸在不发一言,却是将手中‘厚土剑’收回鞘中,头也不回的朝着稷下之外走去。 此时日头已然升起,整个稷下如染上一层淡淡的红光,连日以来皆是春寒料峭的天气,不知为何今日却显得略有春意,众人不解稷下逢此大难,程无逸为何就此离去,只是看着程无逸的背影,不知为何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便是周子期也只是一声轻叹。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二章 王佐将骨,风云藏于一夕间 在数日之前,兖州的天气仍是春寒料峭、积雪不融,但不知为何,迟迟未来的春也像是终于来了,日出之后,整个兖州的大地显露着一种鲜明,和渐渐复苏的活力。那焚毁于大火之中的瀚海仍不断的冒出浓浓的烟火之色,时不时的有耀眼的星火在浓烟之中飘散,就像是瀚海之中亿万藏书化作的幽灵。 天气依旧是透着冷意,只是此刻的风已没有了早几日那刺骨的寒,初升的太阳也将光辉投向苍茫的大地。兖州之地多的是松柏、冬青,起伏的岗阜上仍覆着去年冬天以来的雪,如此看去像是在一片素白之中点缀着几抹翠绿,而在此时,逸云、重柯等一众人已然急奔三、四十里,看着已然天色大明的四周,谁又能想到不刻之前,这群人还处在一场生死攸关之中。[] 这时便听逸云开口道:“此地已离稷下学海三十多里,一路行来我又以术法之能掩盖我们一路痕迹,急奔多时,众人也当在此休息片刻。”也不知退避此处是否已然在逸云谋划之中,众人停身之处也正是个歇息的好地方,只见不远处松柏之下有一方天然岩石,逸云便将白诚轩搀扶了过去。 自逸云现身稷下学海以来,沈彦尘还未真正的看清这个一直神情自若的男子,这时瞅了瞅,先是一愣,继而不禁叫道:“是你,………原来是你,你是那个曾为我占卜过的占卜师。”那时沈彦尘经行豫州之地,有卜师为其赠言‘东行遇贵,云水之间’,只不过那日卜师和今日逸云装扮大有不同,方才在稷下学海皆是背对沈彦尘,此刻众人停下脚步,沈彦尘才是看出,那日在豫州之时为自己赠言‘东行遇贵,云水之间’的卜师正是逸云所假扮。 逸云轻笑一声道:“沈小兄弟,终于你、我二人又是再次相见了。” 沈彦尘心中虽是疑问重重,可方才乃多亏有逸云救下众人,心中虽是有所思量,可也不好当场发问。 这时边听白诚轩沉声问道:“老夫虽是和邹衍邹大师虽是有过一面之缘,可彼此之间并无深交,然而云烟浩渺、稷下学海可说都是位列诸子百家墙门之中,老夫实不知你二人为何竟冒如此风险,非是老夫猜忌二位,不过听彦尘之言,二位当是早见过他,…这其中想来也非是单单一个‘仗义援手’便可说的过去。” 白诚轩久历风波,比之沈彦尘却是思量更多,逸云、重柯二人可说是云烟浩渺之上才俊,便是放置诸子百家之中也是顶尖人物,而云烟浩渺立世千百年,可说从不涉如本门以外的纷争之中,如今邹衍两个亲传弟子却甘冒触怒胤国儒门的风险而为,这可说和云烟浩渺长久以来的行事风格大为不附,白诚轩心知,今日之后只怕云烟浩渺、稷下学海之间难免交恶,而行此‘反常’之举,云烟浩渺之上邹衍也绝非没有后手,以邹衍‘神机鬼藏’之智,定然晓得今夜之后,只怕胤国儒门、兼之诸子百家必要掀一番风波。 逸云道:“白先生多虑了,逸云今日之举虽说是其中有师傅的吩咐,可更多的却是逸云自私而为之举,更何况也如在稷下之时我所说,而此时此刻,我还有重柯已非是云烟浩渺中人。”随即逸云转过身,将一旁重柯拉了过来,两人来到沈彦尘身边竟是齐齐跪下,便听逸云道:“逸云愿和小师弟奉沈兄弟为主,此后永无二志,必无相背。” 逸云的突然有这么一番举动,别说是沈彦尘,便是其他人也是愣住了,沈彦尘有伤在身不便行动,只得赶紧回道:“这怎么行,我…我…”可在这‘我’字之后,沈彦尘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猛的一瞬间,沈彦尘想到的是‘复仇’,而方才自己更是亲眼见到逸云、重柯多表现的强悍实力,只是这一切怎么看都有些突兀。 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逸云开口道:“当日我和重柯下山之时,师傅也已将我二人送到飞云渡,我二人临去之时,师傅特意为我二人占课起卦,我自幼跟在师傅身边,实是知道以师傅他的能耐,已然不需蓍草、龟甲这等外力之助,便是行‘观相望气’也能揣度他人命运如何,但是师傅仍是让我在飞云渡左近采来一把蓍草,之后师傅接过蓍草抛草起卜,不料这一把蓍草未及落地皆被忽来的一阵山风吹走。” 听到这里众人虽有些不明所以,可想也知道逸云所说定然和要认沈彦尘为主有莫大干系,便听逸云接着道:“云烟浩渺之上云海万倾,流风之变也是寻常,可那一阵风却是忽来忽去,眼见蓍草为风卷走,我师弟重柯便急忙忙又去采了一把,却见师傅摇了摇头,说道‘玄虚之数本在自然,此时便是在强行起占也是枉然。,为师本想着在你二人下山之前为你们占卜,可如今看来,只怕你二人也已成居中之人,便是占课起卦也难一窥凶吉之数,不过临行之前师傅道也有一言相赠’。” 逸云说到此处停了下来,众人也急欲知道号称‘神机鬼藏’的邹衍邹大师到底说了什么,一旁白诚轩也是倾耳相听,最是心急的却是一旁的明璇,便听少女急忙道:“快说呀,你师傅到底说了什么?” 那时‘玄牝弓’一箭陡压四方而来,明勋公子也是于那时趁乱带着明璇撤出稷下,明勋公子本不欲卷入这胤国华土之中的是非,可明璇却是执意要跟着逸云中人通行,拗不过明璇一番央求,明勋公子便也跟着中人来到此地。 其实在明勋公子心中也藏了一番好奇之心,虽说戎胡和胤国久不兴起干戈,可作为‘京华卫’大龙头的李胜峰此刻悄然现身学海之中,这都不能不让明勋公子心中疑惑,而最为重要的原因还非是如此,心中更深的好奇却是逸云现身之时所吟唱的那句话——“明德天昭、凤翔于陆。朱弦晓啭,光风百蕙。前事有隙、列辟肃事。此中一尘、谁人有愧?”,而这其中最开始的一句‘明德天昭、凤翔于陆’却是触动了深埋明勋公子心中的隐秘,这八字实则是和淳维有着莫大的干系。 逸云抬起头先是看了看明璇,然后有看着沈彦尘,开口道:“师傅说的其实也不过一句谶语,不过在我云烟浩渺之上,这等欲诀吉凶、内藏玄虚的话语皆被称为‘灵言’。”这时边听逸云看着沈彦尘,一言一慢,似是有意而为,声音虽是不大,可却带出一种静谧的玄虚之感:“彼岸花开幽冥地,潜龙出渊万祸始。孔门圣道蒙天劫,天地鏖兵起一尘!” 逸云这话刚说完,荆三娘第一个醒悟过来,立时道:“这…这话可不是你杜撰的?” 重柯立时回击道:“这怎么能是逸云师兄杜撰,下山之时师傅就是这么说的,师傅还说有朝一日逸云师兄将会成为‘王佐之才’,而我有‘为将之骨’。”重柯比之逸云要憨厚得多,如此一说众人皆是一静,先是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继而却都是朝着沈彦尘看去,‘王佐之才’、‘为将之骨’,其中一为辅臣、一为将才,而二人执意要认沈彦尘为主,这如何不让人心中讶异非常。 看着此刻这满身是伤,一身污血、尘土颇为狼狈的少年,任是谁也自不信,只是若这些话真是出自‘神机鬼藏’邹衍之口,这信于不信倒在其次,而若是这番言语传之于外,只怕必然是天下耸动。 荆三娘开口道:“若这话是真,这…这‘彼岸花开幽冥地’说的可是明璇,也因此那日你们师兄弟才能救下明璇,是也不是?方才稷下之中,你曾道‘朱弦晓啭,光风百蕙’,这朱弦必然是说我手中‘息红泪’。” 逸云缓缓点头,然后和重柯两人站起身来,对着沈彦尘道:“此时你答不答应不要紧,不过日后这一切自然有应验之时。”然后态度整肃的对沈彦尘道:“世间有些事是不可尽道,而在不久之后,你或许才会真正明白,周子期为何要如此急于杀你。你之所存本就是为了一场天地之劫。这早已写在《书》之上。非时你或者旁人便可更改。” 随即逸云朝着场中诸人拱手,道:“今日暂且别过,他日必还有相见之机。”身上阴阳羽衣一振,然后带着重柯飘然而去。在升起的旭日照耀之下,逸云羽衣背上绣着的阴阳图案显得熠熠生辉,而那其中像是藏着谁也不明白的未来和过去。 直到在不远的将来,当很多人回头去看稷下学海的这一场厄难,人们口口相传,不断言说的是少年执剑复前仇的坚毅,是白诚轩以一敌众的勇武,是程无逸历劫之后的脱变,然而此时也是日后纵横九陆的‘王佐’、‘将骨’开始出现在世人面前。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三章 玉石之盟,共许他日再见时 更新时间:2012-08-10 看着逸云、重柯的背影已然消失,可众人仍是沉浸在逸云方才的言语之中。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可于众人来说像是看到一场即将来临的崩乱,想着‘王佐之才’、‘为将之骨’还有方才所说的‘天地之劫’,众人心中各有所思,唯有一旁的明璇不以为意。 看着神情整肃的众人,明璇开口道:“喂…,你们为什么都绷这一张脸。”随即走到沈彦尘旁边,续道:“沈彦尘,你为什么不答应他,以后有着他们在你身边,以后你就不用害怕那个老头在欺负你了。”明璇虽是未说出周子期的名字,可众人也知她口中所说是谁。 沈彦尘道:“我知逸云先生很是厉害,可这些…这些都不是我现在想要的。” 明璇问道:“那你现在想要什么?” 沈彦尘心有略以犹豫,道:“我要先找到自己的父母,虽然听周子期说来那一战他们生死未卜,可我总有种感觉,其实他们还活着,我知道他们一定是在什么地方等着我。” 明璇刚要出声,却听沉默已久的明勋公子出言道:“明璇,如今已出了稷下学海,而小兄弟也自有旁人照顾,你可得和我赶紧回戎土去,咱们出来已有好些日子,只怕再不回去,大家可要担心了。”明勋公子这一番话说的是声色俱厉,显然已是容不得明璇再如何拖延。 沈彦尘瞧在眼里,心里虽有不愿,只是在这时候又能如何,便是想说些什么思前想后也是难以开口,只见明璇慢慢走到沈彦尘身前,轻声唤道:“沈彦尘。” 明璇的这一声低唤竟让沈彦尘觉出有种郑重感来,沈彦尘随即抬起头,只见明璇正自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对视之间,沈彦尘不知为何竟不敢看着明璇,只觉看着少女的妍丽容貌,看着少女的明眸雪肤、皓齿朱唇,自己心中却是有一种胆怯。便是和周子期对手之时自己也不曾有这等心境,而分明在这胆怯之中还有这不可言说的喜悦。 只见明璇缓缓自脖颈间解下一物,一旁明勋公子见状立时叱道:“明璇不可,此石乃是…” 明璇立时打断明勋公子的话语,言道:“哥,这是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想来此物定是十分紧要,明勋公子竟是踏前数步意欲阻止,却听白诚轩沉吟低语一声‘呃…!’,以白诚轩久历世事,如何看不如明璇和沈彦尘只见懵懂的情愫,可说自见沈彦尘之后,白诚轩便在心里以沈彦尘长辈自居,这一声沉吟已然对明勋公子的举动大有不满。 荆三娘虽是不明所以,可她也曾经历那少女怀春之龄,实是知道情爱萌动之时的滋味,立时借这自己‘烟罗疏影梦横斜’的轻身之术撺前数步,登时可说后发而先至,以自己身形挡在明勋公子之前,明勋公子一错步,荆三娘一挪身,竟是将明勋公子前进之路尽数挡住。其实说来两人若真比武相较,荆三娘未必胜的了明勋公子,可此时却可算得上只是轻身功夫的比较。更何况荆三娘早已看出,明勋公子虽是戎胡之人可华语腔调字正腔圆,谈吐之间显然是久慕华族文化、冠冕浸润,凭着‘烟罗疏影梦横斜’的神出鬼没,又兼之明璇公子顾忌男女之别,登时便是难进寸步。 这是沈彦尘却是看清,明璇从脖颈间解下的是以金线牵系而成的项链,而系在金线末端的是一块微微有些扁圆的石块,只见这扁圆石块之上纹理交错纵横,其上更是七彩斑斓,初时不觉,可细看之下这扁圆石块竟还放射着一种奇异的光,看着透过扁圆石块最外的纹理,沈彦尘更觉着石块其中乃是晶莹剔透非常,只是任你如何看却都看不到这石块的里面,越看越觉在那里面似有着藏着一个无限飘渺。 明璇将这项链缓缓系在沈彦尘的脖颈间,然后嫣然一笑,随即伸出白若葱脂的右手,出声道:“好了,现在给我,你会送我什么礼物呢?”沈彦尘先是猛的一愣,然后才回过神来,可一时间倒是哪里去寻一个礼物,登时少年只觉歉然万分。 明璇也已看出沈彦尘的窘迫,低声问道:“真的没有么,…那以后在给我好了。”少女虽是这么说,可任是谁人都能听出那言语之中的失望。 一旁的白诚轩倒是显得着急万分,老者立时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可被囚九龙蔽渊十多年,自己身上那有什么旁的饰物。 这时便听沈彦尘急忙说道:“我有…我有。”却见沈彦尘从胸口贴心处拿出一块玉玦来,这方玉玦正是得自洗墨湖中,沈彦尘更是从中得以窥‘配水剑诀’,而在那时所见梦中,沈彦尘还知道,这一方玉玦乃是‘稷下剑子’商恨雨沉水藏玉留在洗墨湖。 沈彦尘才更将这玉玦拿出来,明璇便急忙夺了过去,似是怕别人夺走一半,两只白若葱脂的手将其攥在手中,语中带着喜悦,笑着说到:“挺好看的。”然后看了看手心中的玉玦,轻轻念道:“君子配水。” 明勋公子随即望去,只见这玉玦之上所书乃是古篆之文,便是自己久习华族文字,可也是细辨之下才认出这几个字来,顿时心中略有差异,明勋公子实是知道明璇是素来不识古篆文体,心中顿生讶异。却听明璇雀跃道:“我认得这上面的字,我见西夜姐姐写过。她经常写这四个字,还教我写过。” 听着这话明勋公子顿时明白过来,也不由得不多看那一方玉玦几眼,心中暗道一声‘君子配水、配水君子’,心中却也不由得想起那一个人来,然后沉声对着叫道:“明璇,我们该走了。” 明璇看着沈彦尘,笑着说道:“我们交换过礼物,你以后可要来看我。” 沈彦尘轻轻的,可却是极为坚定的认真的说道:“我会去看你的。” 在沈彦尘的回答之中,明璇缓缓的转过身,看着明璇和明勋公子渐渐远去的背影,沈彦尘大声的叫喊道:“我一定会去看你的。”少女听见这句话回过投来,嫣然一笑,轻声耳语:“呆子!” ——所谓的成长有时候其实就是这么一句承诺。生命自有其经年历月的痕迹,可无论如何,所有的故事都会有一个开头,而少年对少女的承诺便是相约于一场相逢。 说来此时未必于此,便可言之其为情爱之属,只因少年们都还会去成长,然而曾几何时,在彼此两人相遇之前,不知是明璇、沈彦尘,其实便是你,又或者是我也总是在幻想一个江湖、和一个爱情,在幻想之中,那里的女子眉宇之间是带着英气的,举止之间尽是洒脱,她凭栏而立、临楼远眺,人依第一楼自有丽色不可成文,而与此相伴必然是有一个男子,他一袭长衫,背上是古旧的剑,在这个幻想之中,一眼便是一世,而一瞬便是永恒。 其实呢,谁又能说世间没有一场钟情,所谓的少年的江湖,不就是一个百炼钢难敌绕指柔么?此时,兖州自去岁的冬雪才开始消融,而就在这残雪初晴之中,他们彼此立下一场约,定下了一个期许。在日后,他们还将会为彼此见证和铭刻这一场期许。 在明璇走后,荆三娘也悄然离去,这时便听白诚轩出声道:“彦尘,我们也是时候走了。” 沈彦尘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朝着稷下学海看去,这一眼之中带着无数的情绪,这个稷下对此时的沈彦尘来说,像是带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畏”。 ——那却也不是单纯一种恐惧的畏,而是畏着那六艺经传之下的披靡天下。畏惧着‘冠冕堂皇’之下的咄咄逼人,儒门之中有六经六艺,六行六得之说,无数的经传、文章更是织造出了一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层层叠叠架构的礼教天下,就像是昨夜周子其的“王制剑法;一样,人从生到死的种种,甚至是言谈举止似乎都要背那儒门六艺所规范。 但,沈彦尘知道,总有一日自己还要再度面对这一种‘畏’,我要用我的力量无击破你的‘堂而皇之’。 白诚轩看着沈彦尘,在少年的眼神之中他看到一种坚定,这眼神像极了当年的沈振衣,只是白诚轩也知道越是坚定如斯,而后将遭遇的也将更为艰辛,所谓的人世往往便是如此,有时人越是奋发可最后越是潦倒,越是存着一个‘心地仁厚’,可到头来却落得个家破人亡,自知沈彦尘是故人之子,白诚轩的心里出了复仇之外,其实也存了一份‘护犊私心’,白诚轩甚至是到此刻为止,心中仍有一个假如沈彦尘不知道这一切,或许这才是对他最好的结果。 可再想起当年英姿飒爽的沈振衣,白诚轩却也知道有父既如此、其子何庸埋。若真是如此,只怕自己心中也觉不甘,残雪、旭日之中,白诚轩、沈彦尘缓缓起身,两人带着的是一身的伤,可步履之间自有着坚定和决绝。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十四章 胡言是非,笃行栈中逞辨才 更新时间:2012-08-11 此处乃是阔苍山在兖州的折冲之地,又近邻济水,更是济北和济南阔野之间的商旅必经之所,百多年前纵横李胤境内的二纵三横胤国官道还没修筑之时,商旅、车马常常因着兖州的风雪被困此地。因此这里也便被唤作困马集。说是集,其实总共也不过二三十户人家,想来也是近着稷下学海沾染儒门气息的缘故,困马集最大的一家客店叫作“笃行客栈”,。 离着稷下学海那夜的惊变已是过去了三日之久,几日以来沈彦尘、白诚轩是一边养伤、一边赶路,其实以白诚轩的心性,虽是有伤在身可也不想示弱他人,但顾忌沈彦尘伤势,白诚轩心中疼惜因此一老一少为避人耳目更是昼伏夜行。索性白诚轩本就是久经战阵之人,有他在旁调理,沈彦尘这伤势也渐渐平缓。此刻,这一老一少便是乔装打扮停歇在这客栈之中。 自当年沈彦尘和叔叔沈吟歌定下‘三招之约’,沈彦尘虽是年少,可也算得上外出游历已久。只是自入兖州之地不过数日,恰逢岳乘风这场变故,后入稷下学海之中,因此这号称“阔野之州”的兖州沈彦尘也没怎么真正游历过。 因为才开刚开春不久,这“笃行客栈”客舍厅堂虽是宽大,可里面的人却不多,在厅堂的里面的是个火塘,柴火虽然烧的不是很旺,可也能驱驱寒气。偌大的厅堂之上也就不足十人数,沈彦尘、白诚轩坐下不久,店家变送上了饭菜,再有三五日行程两人便可出了兖州地界,然后借道冀州顺着洛水而下,便可至荆州。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便听白诚轩低声道:“我虽素来瞧不起儒门之中的装模作样,可儒们能立时千载却也有些真知灼见,便是这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十个字也称得上是言简意赅。” 沈彦尘心知这乃是白诚轩借机提点自己,点头道:“白伯伯,彦尘明白。” 这时白诚轩道:“彦尘,只怕你或许还有不知,此处客栈看似简陋,但便是这‘笃行’二字原还有一段掌故由来。”沈彦尘知白诚轩被困九龙蔽渊已久,如今脱困心中定然是有一番‘复得自由’的感慨,以老者名头,那定然是见多识广。 便听白诚轩道:“这‘笃行之’可算的上是儒生常爱言谈的‘求索之道’,讲究凡是以博学为始,经审问、慎思,然后自心有所明辨,至此后便要躬身亲为,而这客栈可说名称由来便是因着一个儒者,也就是开胤帝师宇不凡。” 听到宇不凡之名,沈彦尘自是好奇起来,要知自胤国华土之中开胤帝师宇不凡之名实犹如神明。只听白诚轩道:“据说那时宇不凡初离稷下路过此处,正值草长莺飞之时,宇不凡见田野之间禾田显露着翠绿,便道了一声‘麦禾盈绿,丰年可期’,却不想他这一声赞叹刚说完,旁边便有一个年老村妇嗤笑连连。” 沈彦尘心中好奇,急忙问道:“这是为何,难道老妇人觉着他说的不好么?” 白诚轩笑道:“那老妇人非是笑宇不凡说得好不好,据说那是帝师宇不凡也是心中疑惑,便询问那年老村妇,一问之下这才晓得,原来这田地之中所见非是什么麦苗而是韭菜。” 沈彦尘道:“原来如此。”心里虽是这么说,可自幼生长在息兵堡,虽沈家历来谈不上穷奢极欲,可作为这等世界之中的子弟,便是沈彦尘自己其实也未必识得麦禾、韭菜之分。 白诚轩显然也知道这一点,然后郑重道:“那时宇不凡初离稷下学海,心中自是有满腹经纶,但此事让他深有感慨,其实想来原也简单,便是如今的稷下学海或者诸子别宗,这里面都还是有不少学究精深之人,这等人研习门中经传、典籍,却是很少历来宗门一步,称的上是满腹书卷,但其实对于山川之形、风俗之异、物产之别、民生之态反而知之甚少。” 白诚轩如此一说,沈彦尘登时明白过来,老人虽说是在讲一个旧年的掌故,可也是白诚轩在‘教育’自己。便听白诚轩接着道:“于此之后,宇不凡自是有一番领悟,或者该如此说,在经这年老村妇一番嘲笑之后,宇不凡却是将在稷下之中所学六艺,从书本之上植于天下九州之中。” 沈彦尘非时驽钝之人,如何不晓得白诚轩一番苦心,随即道:“白伯伯你讲这段故事的苦心,彦尘明白。”少年也知,若自己有朝一日真要为父母报仇,那时可非是简简单单的和周子期比斗,在他的仇人里,除了立世已久的诸子百家,还有这胤国帝胄一族。 就在这时,却听客栈里手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沈彦尘虽是看不到是谁在说话,可却能听见一个华语虽是流利,可腔调明显别扭的汉子道:“你们华族之人历来狡诈贪婪,太多,因此才会内斗不止,虽说隔上个百年、数十年能出个明君贤臣,可说到底那也只能擦一擦年月淀下的尘土,时能放上一阵光,不过也长久不了。”如此说话显然这人非是胤国华土子民,当是边地胡族之属。 汉字话音刚落,便听有人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如今我大胤国可称得上是诸邦来朝,便是你们胡族不也认我朝为天下共主么?” 那胡族汉子道:“嘿…,这可不好说,远的不说,便是胤国前代君主,用你们的话不也称的上贤明么,可他在位之时不也有一场‘明德冬乱’么,这外表上光鲜,可不代表你们就真有力量,不然的话你想想,凭你们华族人的数量,力气,财富,那里会能受窘与戎胡,非要赠金于夷人。还是我家公子说得对,若是你们华族之人少些内斗,肯把这十停之中有一停的心思用在御外之上,只怕边地诸胡都是要睡觉都不能安生。” 沈彦尘听着这话心里也有想法,少年自幼便是熟读史籍,对朝代的兴衰罔替、历史的分分合合也是有自己的看法,虽听着这汉子的说辞有些别扭,可其中也有不少是自己认同的,不过这么一听汉子话,沈彦尘倒是对这汉字所说的‘公子’十分好奇。显然以汉子说话的语调判断,这汉子是胡族无疑,可转述之时,这‘他家公子’却分明非是胡族之人。 这时却听客栈厅堂之外有人接口道:“这为仁兄说的虽然有些道理,你家公子说的也是中肯万分,不过这而其中却是小瞧了华族长久以来的韧性倔强,自千年之前离朝为崩,边地诸胡趁乱而来,千百年来可说和我们华族之人是你来我往,虽说我们华族之人死伤颇重,可千年之后不也有胤国复建么,别的不少,真论起来,我们华族之中是少了胡人的血性,可这其中却多了胡族没有的韧性,更为重者,华族之中历来讲究‘三皇五帝之治天下’,因此骨子里不是没有血性,而是少了个‘杀人意’,至于你家公子说华族之人好内斗,这话虽有可取之处,不过也正好说明天存仁义,你想若非如此,这胤国之外、边地五胡还不被杀了干净。正所谓‘天生万物,必有取舍’,如此一长一短也正是道理。” 这番言谈可谓颇长,沈彦尘听来也觉言者不凡,这是转头却见走进来的却是个颇为潦倒的中年男子,这男子紧裹这身上衣衫,此是耐不住客栈之外寒冷天气,一进来便朝着里堂嚷道:“快、快,热一壶小酒来。” 白诚轩朝着来人看了一眼,眼中若有所思,却是沉下声来,对着沈彦尘问道:“彦尘,你可觉着方才来人所言是否有理?” 沈彦尘思索片刻,道:“这位先生所说却是有些见地。” 白诚轩略微一点头,道:“其实他说的也不过是光鲜的场面话,要知这每个民族能存在至今,这其中最重要的不是武力多么强大,更为重要的是一个繁衍,所谓的血性,或者是韧性,这些都不过是繁衍之中的挣扎,亦如妇人产子,这其中必然是有一个剧痛和鲜血,而民族的历史越长,其实埋在其中的黑暗面也就越多,可以尽书大书其中的光鲜,但是与生俱来其实本就是沾染鲜血的,这族群看似是由人组成,其实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这时那潦倒的中年人喝了一口酒,然后干咳了几声,似是要吸引客栈之中众人的注意力,便听他道:“这天下九州、四野八荒,其实说来任凭它风云剧变,说到底期间种种也不过是个谈资。”说道这里中年人用手在桌子上轻轻一拍,续道:“小人名曰——胡是非,生平最爱说些古话、旧闻,这其中有些是野史稗闻,也有些草野传奇,实则是为供众人茶余饭后消遣一番。” www.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