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当女帝,谁反对,谁赞成?》 1.穿越了,听不懂说什么怎么办? “雪亭,雪亭。”女人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妈妈!”胡雪亭想睁开眼睛,却只觉疲倦的要死,怎么也睁不开,身上火烫火烫的,又重重的,好像把她放在了蒸笼中,她努力的挣扎,却只能微微的颤动,手脚被什么裹住了,一点没法动。 “雪亭,雪亭!” “妈妈!”胡雪亭听着母亲的声音,忽然从睡梦中惊醒,想睁开眼,却只能睁开一条细缝,还迷迷糊糊的,隐隐约约就看见一个陌生的女人,几乎脸贴脸的看着她。 “你谁啊?”胡雪亭大惊,却发觉自己声音弱小的几乎听不见。 那个女人惊喜的看着她,道:“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马蛋!一句话都听不懂! “美女,你谁啊?会说普通话吗?”胡雪亭努力用最大的声音问道,可惜好像比蚊子声音大了没多少。 有个糯糯的声音惊喜的叫着,一个小女孩子奋力凑到了胡雪亭的眼前,欢喜的看着她,道:“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不是吧,看这小孩子肯定上幼儿园了,竟然普通话都不会?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女人转头对着身后惊喜的叫着。 胡雪亭越看越是觉得不对,努力的想要爬起来,却怎么都没有力气。 “叽里呱啦!”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插了进来,胡雪亭照样一句没听懂。 好像有几只手把胡雪亭扯了起来,一股凉风吹到了她的身上,立刻让胡雪亭舒服了不少。 那女人端着碗,对着胡雪亭温和的说着什么,小心的喂胡雪亭喝下。一股热流缓缓的注入,浓浓的姜汤味道,立刻弥漫了胡雪亭的心脾。 “马蛋!有没有搞错,我更热了!”胡雪亭惨叫。 女子看胡雪亭顺利的喝下,心里就高兴了几分,和几天前汤水不进比,能够自动喝下姜汤的胡雪亭,怎么看都是好了很多。 “好像精神了一点。”男子道。 女子用力的点头。 “好了,让她再出一身汗,就会好了。”男子说着,只是语气中透着几分不那么的自信。 “你昨天就说出身汗就会好。”女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责怪。 男子有几分无奈:“唉,会好的,一定会好的。最多再过一两日,就能到了汝南了,城里肯定有大夫,一定能救” 只觉用了“救”字,实在不详,硬生生改口,“治好了雪亭。” 女子深深的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忧郁:“雪亭浑身火烫,只怕”渐渐抽泣了起来。 男子急忙安慰着:“没事的,真的没事的。谁家遇了风寒,不是喝点热汤,捂着被子,出一身大汗,就好了?只要雪亭多喝点姜汤,多出点汗,这风寒自然就会被驱出了体外。” 女子继续抽泣着,又不敢让孩子听见,只是捂着嘴。 胡雪亭用力的听着,这说话的男女二人,口音绝对不是杭州口音,甚至不是浙江口音,有点南京腔调,她把英语听力的全部力量都用上了,只能勉强听懂几个词语。 到底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胡雪亭拼尽所有力气,终于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她瞪圆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一切,眼睛一眨不眨。 压在她身上的,是一床厚厚的被子,被子上土里土气的绣着大红色的牡丹,偏偏这牡丹花的图样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完全是小学生水平,一看就是随便手工绣的,别说电脑打样了,画底样的人有没有上过美术课,都是重大疑问; 几根暗红色的木条,整整齐齐的钉在小房间的边缘,(哦,不,是马车的车厢的边缘,布帘外有骡马的呼噜声,整个“小房间”又有些晃动,胡雪亭几乎一秒就认定了这是马车车厢),努力的想要显示车厢的富贵吉祥,可惜在整体呈现木头本色的车厢里,突兀的让人鄙夷; 车厢内,两个穿着古装的中年男女,焦虑的低声说着话; 微风吹动,车厢的布帘卷起一角,灼热的阳光照耀着荒凉的泥土路,路边茂密的树林,以及半人高的野草中,不时有鸟叫蝉鸣。 “姐姐醒了!”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欢笑着扑到胡雪亭的身上。 “真的?”女子惊喜的转过头,看着胡雪亭,欣喜的泪水就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雪岚,不要吵着姐姐,让姐姐再睡一会。”男子用力的抱住小女孩,惊喜的摸着胡雪亭的额头,只觉一手的汗水,急忙又转身叫着:“姜汤!再拿一碗姜汤!” 有人在外头大声的应着。 “看,我说雪亭没事。”男子笑着道。 女子用力的点头,抓住胡雪亭的一只手,怎么都不肯放开。 “咦,姐姐的眼睛睁得好大!”小女孩惊讶的道,也努力的睁大眼睛。 女子轻轻在小女孩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丝毫不以为意,昏睡的雪亭能够睁开眼睛,已经是大喜之事,哪里还在乎眼睛睁得大不大。 “没事了,再睡一会,身体就全好了。”女子柔声对胡雪亭说着。 胡雪亭毛都没有听懂,只觉事情荒谬极了。 “导演!导演在哪里?请告诉我,你们是一个恶作剧电视节目组,放心,我绝对不会打死你们的。”胡雪亭努力蚊子叫。 当然没人理她。 胡雪亭用力的闭上眼睛,1!2!3!睁眼! 眼前还是带着泪水的女子,以及努力睁大眼睛看着她的小女孩。 胡雪亭嗖的又闭上了眼睛。 “马蛋!我真的穿越了!不是做梦!” “娘亲,姐姐又睡着了?”小女孩认真的问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小心的探过身体,额头贴在胡雪亭的额头上,细细感受着传过来的温度,已经只有微微的发烧,笑了:“雪岚乖,让姐姐睡一会。” 小女孩用力的点头。 车厢内渐渐的安静。 胡雪亭努力的挣扎身体,踢开被子,终于感觉到了清凉,发烧怎么能用厚被子捂,一不小心就捂出人命来。 胡雪亭深呼吸,多年的工科狗生涯,她飞快的调整心态。 存在即是合理,别管数据多么古怪,结论就是结论; 适者生存,想要活下去,就要适应环境的变化; 既来之则安之 马蛋!真想回去喝杯饮料,享受空调啊! 胡雪亭再次努力深呼吸,我必须好好的调整心态,必须 马蛋!真臭啊!是不是拉车的骡马屙屎了? 新鲜的粪便气味,瞬间就让胡雪亭冷静了。 现实如此,没能耐改变。 既然不小心莫名其妙的穿越了,起码要好好的活下去,然后才是考虑怎么回到本源世界的问题。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搞明白原身的详细资料,万万不能暴露被魂穿了。 用屁股想都知道,暴露了魂穿的秘密,立马就会被当做妖魔附身,一把火烧死。 胡雪亭仔细的思索,到底穿到了什么地方,家庭背景是什么样,这中年男女是不是原身爹妈,这是要去哪里,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 胡雪亭又暴躁了,马蛋!听不懂啊,还装个毛,分分钟暴露!难道别人穿越,都是普通话世界吗?推广普通话,实在太重要了! “难道,我要装白痴?”胡雪亭咬牙,也不是不可以,至少能混到点亮语言技能。 冷静啊,冷静! 穿越这么神奇的事情都能遇到了,绝不肯能就是为了让她跑到古代扮演白痴的。 这么多网文,电视电影,有哪个是因为穿越后语言不通,被砍掉脑袋的? 胡雪亭嘴角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呵呵呵,我已经看穿了你了。”胡雪亭默默的道,只要放空心灵,闭上眼睛,原身的记忆就会像潮水一样纷至沓来,然后,她就会抱着脑袋惨叫几声,再睁开眼,立马就会说这个时代的语言,认识原身的所有家人,无缝连接新世界新生活。 胡雪亭淡定的闭上眼睛,毛都不想,等待原身的记忆到来。 一秒钟,一分钟,半个小时毛个记忆都没有。 马蛋啊!不是这种模式! 胡雪亭已经彻底冷静了,小小的挫折打不倒她。 “不是记忆刷新的模式,那就是第二种。”胡雪亭早已看穿了一切! 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原身的所有信息,都会立刻轻易的暴露在她的面前。 为毛? 穿越获得原身信息的第二种模式,叫做作死小助手! 原身会有一个可爱小丫鬟,或者贴身老奶妈,智商嗖的降低到了0.001,秒信穿越者重病之后,记忆消失,然后,可爱小丫鬟或贴身老奶妈就会含着泪水,傻不拉几的噼里啪啦的介绍家里情况。 从你妈贵姓,小妾几个,兄弟几人,房产几何,一直到大房二房三房四房,谁和谁有仇,谁昨天吃了什么,谁的儿子考中了状元,谁的儿子吃了胭脂,以及最最最重要的,原身有没有江湖地位,是得宠还是失宠。 再然后,就会有一个姨娘识破了穿越者的习惯,和原身有巨大的差距,深表怀疑,可爱小丫鬟或贴身老奶妈智商又会嗖的突破998,一脸泪水的向发现破绽的原身姨娘原身老爹原身老妈原身兄弟姐妹,解释原身的言行差异,是因为大病的缘故,众人蜜汁谅解,瞬间和穿越者抱头痛哭,我那可怜的娃啊。 有这最最最经典,最最最好用的第二种模式,胡雪亭认为,穿越后一无所知,话都听不懂算个毛。 胡雪亭睁大眼睛,死死的盯着马车的布帘,耐心的等待。 没有多久,布帘果然晃动了。 胡雪亭大喜,早就准备好的,带着颤抖,带着惊慌,带着困惑的言语,就要脱口而出:“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哎呀!不对! 胡雪亭在最后一刹那,发现了巨大的bug! 她不会当地方言啊! 敢说普通话杭州话英语日语德语,就算可爱小丫鬟,贴身老奶妈的智商只有0.001,也会立马发现她是夺舍的! 在最后的刹那,胡雪亭硬生生把喉咙边的话咽了下去,千言万语,化作最迷茫,最惊恐,最善良,最纯真的眼神,看向布帘后的人。 布帘后,没人。 “啊!眼睛疼!”胡雪亭惨叫,用力过猛,眼珠子都要瞪出去了。 一只小手轻轻的扯胡雪亭的被角。 “姐姐,姐姐,你说什么?”小女孩趴在被子上,睁大了眼睛。 胡雪亭忧伤了,四五岁的孩子个头太矮,她躺在被褥里,只能看到布帘的上半截,没注意到她钻进来了。 “咳咳咳。”胡雪亭急中生智。 小女孩小心的问:“姐姐,你怎么这么多汗啊?” 当然了!被你吓的! 胡寒珊继续死死的盯着布帘,等待小丫鬟老奶妈。 等了半天,毫无动静。 没了? 忒么的要投诉!必须投诉! 这穿越太偷工减料了!叫人怎么混啊! 小女孩担忧的摸摸胡雪亭的脸,认真的问道:“姐姐,我给你吹吹,不疼。” 她凑到胡雪亭的脑袋边,小心的呼呼。 胡雪亭看着傻乎乎的给她吹气的小女孩,慢慢的伸出手,搂住小女孩,紧紧的贴着她的脸。 咦?咦! “啊!”胡雪亭大声的叫。 中年男女飞快的掀开帘子,冲进了马车。 胡雪亭只是指着小女孩的额头。 “不好!”中年男子反应很快,一把扯过小女孩,伸手一探。 “雪岚也发烧了。”中年男子面如白纸,小女孩的额头火烫。 中年女子身体一晃,差点摔倒。 “姜汤来了!”一个灰布衣汉子掀开布帘,姜汤的热气弥漫了小小的车厢。 “雪岚乖,再喝一点。”中年女子搂着小女孩,小心的喂着姜汤,小女孩乖乖的喝下。 胡雪亭用力的留出位置,让小女孩睡下。 “姐姐。”小女孩趴到了胡雪亭的怀里,昏昏沉沉的。 “水土不服,发烧发热,只怕必须找个大夫。”灰布衣汉子低声道。 中年男子缓缓的点头,出远门,水土不服那是常有的事情,不少壮汉就倒在了旅途中,客死异乡。 “依我看,待在这里,不是办法,不如我先走一步,去汝南请了大夫来。”灰布衣汉子建议道。 中年男子摇头,他知道灰布衣汉子的真实意思,这里距离汝南还有一两日,哪里能请的来汝南的大夫?但为了照顾病重的孩子,停留在这荒郊野外,多半只会加重孩子的病情。 想要保住两个孩子的小命,无论如何都必须催动马车,赶到汝南。 “立刻启程。”中年男子咬牙道。 马车在晃动中前行了一天一夜,胡雪亭这辈子的所有智慧全部都点在了语言天赋上,总算能大致的听懂几人的言语。 “危险,才是最好的学习动力!”胡雪亭掌握了真理,什么英语强化班,什么为了看日漫,一个月学会了日语,什么身在纽约,半年学会英语,有学不会就要被干掉的动力大吗?为了不被当妖怪烧死,胡雪亭这辈子的所有技能点全部都点在了语言天赋上,瞬间掌握了方言的发音体系! “要是能回到我家,我将会是精通88国语言的天才!”胡雪亭骄傲极了,一股强大的自信冲身上透了出来。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中年女子对胡雪亭道。 胡雪亭郁闷的看着中年女子,好吧,我轻狂了,我还没点亮语言体系,丫的又没听懂。 中年女子急切的抱住胡雪亭,咦,为毛一脸的通红,是不是又发烧了? “还要多久才到?”女子紧紧的抱着两个孩子,只觉前路茫茫。 “还有一日路程!到晌午的时候,就能到汝南了。”中年男子安慰道,一路紧赶慢赶,又连夜赶路,眼看就到了。 “到了汝南,我立即找了大夫,给雪亭雪岚看病。” “若是停在汝南,会不会误了大事?”中年女子低声问道。 中年男子微微摇头:“顾不得了。”又勉强笑道:“张仪同必定已经得了消息,一定会赶来接应,我们在汝南等他,其实也差不了多少。” 中年女子低声道:“只怕段家” 中年男子勉强笑着:“我们悄悄离开,段家哪里会知道,没事的,没事的。”眼神却盯着来路的方向。 段家势大,他匆忙逃离,只带了十来个心腹,不知道是不是足够安全。 胡雪亭懂了,这家人是逃难啊。 她瞅瞅被厚厚的被子捂着的小女孩,悄悄的打开了被褥的一角,让凉风进入被窝。 这么捂着,好好的人都给捂死了。 “雪亭乖,不要动妹妹的被子。”中年女子嗔怪的看着胡雪亭,用力的给小女孩压好被角。 胡雪亭只想大骂,你丫的看看小女孩烧红的脸啊!发烧应该物理降温! 晌午就能到汝南? 胡雪亭看看日头,又看看满脸通红的小女孩,只觉一条鲜活的小生命,就在自己的手中。 但该死的方言,她怎么都学不会!只要张嘴,她就会暴露夺舍的事实。 想想给她呼呼的小女孩,胡雪亭一咬牙,用力的敲马车车厢,车厢发出沉闷的声音。 “怎么了?”马车缓缓的停住,中年男子掀开布帘,回头问道。 中年女子一脸的诧异:“雪亭” 胡雪亭嗖的蹿出了车厢,歪歪扭扭的落到了地上。 重病初愈,脚步有些踉跄,她跌跌撞撞的跑前几步,抢过了灰布衣汉子的水袋。 “雪亭,雪亭!怎么了?”中年男女惊讶的叫。 胡雪亭不理,又麻溜的钻进了马车,在一堆物什中,翻出了一条干净些的布巾,洒水湿透了,小心的叠在小女孩的额头,又用力的扯掉了厚厚的被子,只盖了小小的一角。 “雪亭,休要胡闹!”中年女子愤怒的道,抢夺被子。 这个孩子,十四岁了,竟然还不知道如何照顾重病的妹妹吗?别人家的孩子,这个时候都嫁人了! 胡雪亭用力的挣扎,嘴里一声不出。 “这孩子是怎么了?”中年男子惊讶极了,一点都不像温柔平常知礼的样子。 灰布衣汉子拍拍身上的尘土,只觉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其实也不过如此。 远处,出现一群人影。 灰布衣汉子也不在意,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这里是官道,自然会有商旅路人。他随意的瞄了一眼,浑身忽然一哆嗦。 “是贼人!”灰布衣汉子惨叫着。 远处出现的那群人,手里拿着刀剑,蒙着脸,傻瓜都知道是贼人。 中年男子铁青了脸,反手抽出了剑。 “迎战!”他厉声道。 马车边的十来个人,快手快叫的抽出了刀剑,护住了马车。 “是段家!”中年男子回头看着马车上,脸色苍白的女子,“没想到,段家竟然到了我们的前面。” 中年女子抱紧了两个孩子,却咬牙道:“段家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胡雪亭恶狠狠的看着天空,要不要这么倒霉啊?我才刚穿越啊!不会又要死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杀人 三十几个贼人转瞬即至。 中年男子毫不畏惧,举剑高呼:“必胜!必胜!必胜!” 他带来的十几人虽然人数少了些,但是个个都是他在军中的袍泽,久经沙场。 若是段家的贼人只是寻常护卫护院,他们十几人未必就怕了对方。 十几人围着中年男子,飞快的列队,奋力迎向贼人。两伙人只是一个照面,立刻就有数人倒地,鲜血四溅,空气中立刻就是浓浓的血腥气。 “是军中的健儿!”灰布衣汉子惊呼,身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伤他的贼人,却已经被他杀了。 中年男子咬牙,怎么都没有想到段家竟然有此手段。 “杀!”他厉声叫着。 两伙人再次交错,顷刻间,马车前血流遍地。 贼人人多,中年男子的人手不断地倒下,任由他奋力拼杀,左支右挡,却只在身上留下了更多的伤口。 “挡不住了,你们快走!”灰布衣汉子跌跌撞撞的跑到了马车边,身上有几处刀伤,鲜血染红了半个身体。 中年女子望着十几丈外,浴血奋战的丈夫,咬牙抱起了昏睡中的小女孩。 “雪亭,跟娘走!”她翻身跳下了马车。 胡雪亭从车上抓起一把剪刀,握在手里,放下衣袖挡住,踉跄的跟在女子身后。 “拦住他们!”有贼人见了,立刻大声的下令。 中年男子回头望了一眼,隔着十几丈,目光与妻子相遇,眼神中尽是痛苦和希望。 “段家的贼子,休想!”中年男子挥剑,猛然缠住了几个想要绕过去追杀妻子的贼人。 灰布衣汉子拼命的搏杀,一连撞开了几个贼人,终于带着中年女子冲入了路边的树林中。 几个贼人奋力追上。 灰布衣汉子见贼人越追越近,一咬牙,用力推开中年女子:“快逃!”转身奋力和追上的贼人厮杀。 中年女子抱着小女孩,拼命的在林中奔跑,一个贼人绕过灰布衣汉子,追了过去。 中年女子泪水打滚,却只是道:“雪亭,快跑,不要停!” 胡雪亭只觉身体虚弱的不行,就这么跑了几步,仿佛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量。 “娘亲。”小女孩在中年女子的怀里睁开了眼睛,虚弱的看了四周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你们跑不掉的!”那追赶的贼人大声的笑,一个女人,两个孩子,在这树林之中,能跑到哪里去? 不过片刻,那追赶的贼人已经越追越近,只差了十几步距离。 中年女子奋力把怀中的小女孩塞到胡雪亭的怀中:“不要管我,带着妹妹快逃!” 用力的看了两个女儿最后一眼,张开双手,用力的冲向近在咫尺的贼人。 胡雪亭深深的看了一眼中年女子的背影,放下小女孩,跌跌撞撞的冲向了贼人。 那贼人大笑,赤手空拳的女子和女孩扑上来,只是送人头而已,随手一刀,已经破入了那中年女子的胸膛,正要拔刀,砍向胡雪亭,那中年女子凄厉的叫:“贼子!休想伤我女儿!”用力抱住了贼人的手臂。 就这一个动作,刀锋又深入了身体之中。 那贼人冷笑,理都不理冲上来的胡雪亭,伸脚抵住那中年女子的身体,用力拔刀。 “去死!”胡雪亭厉声大叫,合身跃起,拳头裹在衣袖之中,用力打向那贼人的眼睛。 那贼人不屑的笑,小孩子的拳头算得了什么都懒得躲闪,直接一拳,重重的打在了胡雪亭的脸上。 胡雪亭被贼人的拳头打的飞了出去,打着转,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啊!”那贼人却猛然捂着右眼惨叫,鲜血从右眼中不住的冒了出来。 胡雪亭从地上翻身而起,染血的衣袖中,一把剪刀的锋锐,已经破衣而出。 那贼人残存的左眼,惊骇的看着胡雪亭再次拼命的冲上,急忙伸出手阻挡。 “贼子!”那中年女子忽然大叫,用力的扯住了贼人的手臂。 “噗!”胡雪亭手中的剪刀,再次没入了那贼人的左眼,合身扑上的撞击力,将贼人撞倒在地。 胡雪亭双手握住剪刀,全力压下,剪刀深深的刺进了贼人的大脑,然后用力一搅。 贼人惨叫中,手脚乱颤,终于没了声息。 “雪”中年女子趴在地上,呼吸越来越弱,只是凄凉的看着胡雪亭。 胡雪亭的半边脸已经肿成了馒头,挡住了眼睛的视线,她飞快的跑了回去,抱着在地上昏睡的小女孩,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短短几秒钟的厮杀,已经透支了胡雪亭的体能。 胡雪亭抱紧小女孩,半爬半走,终于回到了中年女子的身边,将小女孩放到中年女子的面前。 中年女子的眼睛盯着小女孩,嘴唇微微的动,却发不出声音。 胡雪亭用力的道:“你放心,我一定” 那中年女子已经闭上了眼睛,没了声息。 “我一定,好好的养大你的孩子,然后,替你报仇。” 刀锋斩过,中年男子倒在了地上。 “段贼!我死后就是化作厉鬼,也” “噗!”又是几把刀同时砍在中年男子身上,中年男子气绝。 “你们几个去帮忙,其他人动作利落点!”贼人的头目厉声道。 十几贼人急忙在马车上,在尸体上,四处的翻找,有几个贼人急忙跑向树林,树林中,灰布衣汉子还在胡乱的挥刀,围着他的几个贼人一时竟然拿他不下。 “快逃!快逃!”灰布衣汉子神智已经开始迷糊。 数个贼人围上,终于在他的背后一刀斩落,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几个女子呢?”有贼人问道。 “往那里跑了。”某个贼人回答,已经有人追了上去,量那几个女人也跑不掉。 “你们追上去,莫要误了大事。”有贼人说道,若是那物什在逃走的人身上,那就是搜遍整个山林,都要把逃跑的人找出来。 几个贼人点头,追了过去。 “得手了!”马车边,有人从马车中翻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有数封书信。 贼人头目急急的翻了一遍,点头:“就是这些。”完完整整,一件都没有少。 一群贼人立即放松了不少,便有人笑道:“没想到,他们的手底还很硬。” “是啊,要不是我们人多,差点就不是对手。” “老子的手都差点被砍下来了!” 有贼人熟练的清点着地上的尸体。 “跑了三个。”他报告道,目标一行人的人数,他们掌握的清清楚楚,“那母女三人跑了。” 贼人头目心中一凛,只怕节外生枝。 有一个贼人飞快的跑过来:“那女子死了,两个小的不见了。” “跑了?”贼人头目冷冷的道,“一群废物!” 树林中,十几个贼人围在尸体边,贼人头目蹲在地上,仔细的检查着尸体。 痕迹实在太过明显,简直一眼便知。 “嘿嘿,竟然被剪刀杀了。”贼人头目的语气中便带上了愤怒,纵横沙场,却倒在了阴沟里。 更糟糕的是,同伙的尸体明显被翻动过,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东西,落在了他人的手中。 “不会,我们所有人的身上,都没有带任何有标志的物品。”有个贼人摇头道,都是老手,身上绝不会带腰牌什么的。 只是,天知道那两个小的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或者身上带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证物,那么,事情就会很麻烦。 “把那两个小的找出来,她们跑不远的。”贼人头目站起来,下令道,无论如何,杀了那两个小的灭口,才是上策。 贼人们点头,立刻散了开去,仔细的搜寻踪迹。 “都小心些!遇到狠的了。”贼人头目依然盯着同伙的尸体,大声的叫道。 一群贼人心中一凛,转头看着那尸体,只觉遍体生寒。 “真是倒霉!”有贼人骂道,脚步却立刻慢了,像个老太婆似的,慢腾腾的挪着脚步,小心的打量着四周。 只是两个女孩子,还只有十四岁和四岁,用得着这么小心? 众人见惯了鲜血,已经明白,在死亡面前,一个人的外表,性别,年龄,嗓门,平时的行为,是最最最靠不住的。 有七尺男儿,平日里动不动就怒吼,瞅啥呢!然后,在手拿利刃的敌人面前,扔下手里的武器,转身就逃; 有温柔体贴,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面对抢东西的贼人,吓得瘫倒在地,连喊叫都不会; 有满口仁义道德,为国杀敌的青年,被敌人一吼,就老实的跪下,磕头乞降 面对死亡和恐惧,有人却会爆发,释放出心中的恶魔。 “该死!”不时有贼人低声骂着,怎么都没有想到,十拿九稳的任务,却遇到了一个化身恶魔的十四岁小姑娘。 “都靠近些,不要落单。”有贼人提醒着,这种没有忽然爆发杀气的普通人最麻烦了,根本不怕死,不怕受伤,招招同归于尽。 贼人们在树林中小心的搜索,范围越来越大。 官道上,忽然远远的想起了呼哨声。 “我们走。”贼人头目恨恨的道,若是只有几个普通的商旅,警戒的哨声绝对不会响起,定是有大队的人马过来了。 “张仪同正在赶来,万万不可被无关的人缠上,误了主公大事,杀人灭口的事情,不需要我们做。”有贼人同意道。 “那两个孩子跑得倒快。”有贼人有些不死心,嘀咕着,搜索了大片的树林,竟然没有找到那两个女孩子。 一群贼人迅速的撤出树林,带上同伴的尸体,飞快的消失在官道的一端。 靠近官道的杂草中,胡雪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从一开始,她就利用贼人们的思维死角,反其道而行,躲到了树林最靠近官道的边缘地带,侥幸躲过了搜索。 “乖,不要怕,姐姐在这里。”她轻轻的拍着怀里的小女孩,小女孩时而昏迷,时而苏醒,却懂事的没有出声哭闹,否则,胡雪亭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够用。 她继续趴在地上,丝毫没有因为贼人的离开而起身。 呼哨声的方向,数百人的队伍紧张的握着武器。 “是不是有盗贼?”某个人汗水直流,嗓子都哑了。 “刚才的呼哨,定是贼人的联系。”某个护卫一边小心的看着四周,一边大声的安排人手。 “盗贼在哪里?”又有人凑过来,惊恐的问着。 “是不是搞错了?再走十几里地,就是汝南了,怎么会有盗贼敢对我们下手?”又是一人颤抖着道,又不是荒凉的山野,敢在汝南附近,打劫几百人的商旅,简直是目无王法了。 “前面有尸体!”有派出去的探路的人,惊慌的跑了回来。 真有贼人?商团所有的人都吓呆了。 “不是抢我们!”护卫头目却明显松了口气,那一声贼人的呼哨声,显然是提醒抢劫的同伙撤退。 “我们继续前进,都小心些!”他大声的下令,腰板笔直。 几百人战战兢兢地的前行,终于看到了一地的尸体。 众人又是惊恐,又是松了口气。 “贼人不是抢劫我们。”有人瘫倒在马车上,只觉世界真是美好。 “唉,作孽啊。”有人长叹。 “竟然敢在汝南左近作案,简直是目无王法!”有人愤怒了,厉声谴责,朗朗乾坤,竟然在城郭附近做下如此大案,必须严惩。 护卫头目看着尸体,忽然一颤。 商旅的某个老商人注意到了,悄悄的挪到护卫头目的身边,低声道:“你也发觉了?事情不太对。” 护卫头目缓缓的点头。地上十几具尸体,个个手拿刀剑,又都是壮汉,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家。 “我们只管报官,其余事情和我们无关。”老商人低声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必要惹麻烦。 护卫头目大声的叫:“不要去碰那些尸体,我们速速进城,然后立刻报官,官府自会处理!” 商旅们用力点头,听出了言外之意,纷纷回到了马车上。 “等一下!”某片靠近官道的杂草中,传出了孩子的声音。 众人一个机灵,好几十人立刻握住了手里的刀剑。 胡雪亭抱着小女孩钻出了杂草,大声的道:“有贼人杀我全家,救命!” 众人们见胡雪亭身上的鲜血,以及满身满脸的污渍,虽然没听懂她说什么,但多少猜出了意思。 “作孽啊。”一家遇难,只留下两个女孩,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护卫头目和老商人互相看了一眼,默不出声。这两个女孩子的身份只怕不一般。 “带上孩子,立刻走,我们马上进城。”老商人打定了主意,万事不管。 树林中,几个贼人匍匐在半人高的杂草之下,恨恨地盯着胡雪亭。这个女孩子真是太狡猾了,竟然耐得住性子,一直到商旅近在咫尺,这才现出身形,眼下商队的护卫们这么多,只有放她一马了。 有人却贪婪的盯着尸体和马车。人都死了,这财物自然是谁捡到归谁,那些贼人走得匆忙,说不定有大量的金银珠宝留下,就算什么都没有,这辆马车也值得几十辆银子了。 “唉,好可怜啊,不如我做个好事,给你们收尸吧。”那人说着话,急匆匆的走过去,在尸体上翻翻捡捡,不时将一些物什收入怀中,又大摇大摆的跳上马车,握住了缰绳。 “张阿毛!你干什么!”有人怒喝。 张阿毛嘿嘿的笑:“我们做好事,给他们收尸,拿些钱财,自然是应该的,这辆马车,就是酬劳了。” 胡雪亭走过去,大声的道:“这马车是我家的。” 虽然没听懂,谁都知道这个女孩子想要拿回自家的马车,可是,这可能吗?那两个孩子是苦主,东西都是她们的?嘿嘿嘿,小孩子也算是人吗?张阿毛用力拍拍马车,大声的笑,有了这辆马车,他终于脱贫致富了。 商旅中的人狠狠的瞪着张阿毛,继续喝骂,却没有实质上的行动。为了不是自己的东西,凭白的得罪一个无赖,太不理智了。 那女孩子想要夺回马车,不断地在咒骂?会不会告官?会不会连累整个商旅? 有人急忙劝胡雪亭:“张阿毛好歹帮你家收尸了,拿马车酬谢他,是应该的。”至于那张阿毛其实根本没有收尸,关他们p事。 有人真心的劝:“人在异乡,凡事要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有人直接威胁胡雪亭:“再咋呼,那张阿毛把你捉了去当婆娘!” 有人更直接:“你老实些,我们就带你到汝南,否则就由得张阿毛把你卖到青楼!” 正义,公理,天理,在一个混混无赖,一个弱小孤女面前,在不主持正义了,会被无赖缠上,在没看见正义,就会万事没有面前,谁都知道该怎么选。 胡雪亭瞅瞅一群人,一句没懂,但多少从神色中,猜到了一些意思。这是要慷他人之慨,拿她家的马车,去满足无赖,然后让她一无所有? 胡雪亭看看昏迷的小女孩,看看地上认识了不过一天的原身父亲的尸体,看看耀武扬威坐在马车上的张阿毛,看看数百或低声咒骂张阿毛,或极力劝阻胡雪亭,或恶声威胁胡雪亭的商旅中人,笑了。 “胆小,怕事,自私,不杀到自家床上去,宁可闭着眼睛假寐。坑好人钱,受恶人气。嘿嘿。” 张阿毛笑眯眯的坐在马车上,寻思着,这两个丫头说不定也能卖个好价钱。这马车,倒是不妨留着,也能接些送货送人的生意。 “我张阿毛,终于站起来了!”张阿毛大声的笑。 胡雪亭放下小女孩,慢慢的走向马车。张阿毛看见了,笑得更大声,这是要和他理论吗?正好直接抓了,塞到马车里。 人影晃动,胡雪亭猛然疾奔,一跃而起,直接撞入了张阿毛的怀里。 “噗!” 张阿毛不敢置信的看着胸口,胸口鲜血飙射。 四周惊呼声大作。 “你敢杀我!”张阿毛对着胡雪亭怒吼。 胡雪亭脸上浮着笑容,又是一匕首。 “噗!” 张阿毛惊恐了,这是真心要杀了他?他不过就抢了一辆马车,至于要杀他吗?这是他收尸的报仇!太不讲理了!“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匕首在胡雪亭的手掌间反转,从正握,变成反握,高高的举起。 “不!不要杀我!”张阿毛惨叫。 四周的人惊呼,却没人敢上去劝阻。 “噗!”匕首笔直的插入了张阿毛的眼睛,直贯入脑。 “还有谁,想要夺我家的财产?”胡雪亭微笑的站在张阿毛的尸体上,问道。 四周数百人默然无声。 老商人看看护卫头目,护卫头目缓缓的点头,这件事情太不一般了,不要插手,他们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你!过来!收拾干净!”胡雪亭指着某个凶巴巴对她说话的人,带血的匕首上,血液滴落。 那人秒懂胡雪亭的意思,用最温和的声音道:“打扫干净?搬尸体?那是我们应该做的。哥几个,都帮把手。”利索的扔下了张阿毛的尸体,还小心的把张阿毛怀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放在了马车上,再费力的把地上的尸体,一一放上马车。 胡雪亭抱起昏迷的小女孩,淡定坐在马车上,哈哈大笑。 “做坏人,才能过得爽快,这个狗屎的世界,太适合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鸡同鸭讲 汝南群,某个县。 县衙内,知县王鸿轩正在翻看公文,英俊的脸上淡定从容,自从他到了此县,县内民风大变,虽谈不上路不拾遗,但是也算是天下太平。 “唉,小地方,难以显示我胸中的才华。”王鸿轩嘴角露出一丝惋惜,他才二十来岁,年轻有为,才华横溢,放在这个小小的县城,实在是委屈了,若是他到了朝堂,运筹帷幄之间,必定国泰民安。 王鸿轩放下公文,拿起茶盏,浅浅的品了一口,回想公文内容,只觉那汝南群太守其蠢如猪。如此废物,竟然作为他的上级,实在是人间惨剧。 “哼,不就是仗着有独孤阀的照顾吗?”王鸿轩在心中不屑,汝南太守要不是走通了独孤阀的门路,怎么可能窃居高位?他微微的挥动衣袖,仿佛把愚蠢的汝南太守像灰尘一般,扔到了地上。 只是,天下虽然已经采取了“科举制”,只要有才华,就能以科举入了朝廷,但是,其势微小,不足以改变朝廷的势力,想要获得好位置,还是需要靠门阀的力量。 “派去联系宇文阀的人,可有回信。”王鸿轩转头,淡淡的问道。 一边伺候的手下急忙道:“还未曾有回信。”他偷眼看王鸿轩的神色,又补充道:“此去联系宇文阀,想必需要些时日,旬日内,定有消息。” 王鸿轩慢慢的点头,继续品茶,只觉没有人脉,真是痛苦,找一个宇文阀的旁系弟子疏通,竟然也如此的费力。 “再准备一些钱财,两年之内,无论如何要动动位置。”王鸿轩默默的想着,若是等到他老了,就算进了朝堂,又如何?必须快马加鞭。 “王知县!出大事了!”十几个衙役慌张的跑进了县衙。 “何事惊慌?”王鸿轩不满的看着衙役们,手下无人可用,只能把这些不入流的衙役培养成亲信,只是,这些下等人实在不堪用,教了这么久,要徐步缓言,要有气质,就是学不会!要知道,朝廷大佬个个讲究魏晋遗风,见不得人像只猴子一样乱窜,要是被大佬们做回到,他王鸿轩有这么一群浮躁的手下,肯定是要扣印象分的。 衙役领班急忙整理衣冠,缓缓的道:“有商旅遇到了盗贼” 王鸿轩一怔,真是倒霉,在活动升官的时候,出现了这种不利的事情,脸上急忙浮现出刚毅的神色,缓缓的道:“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盗匪出没!尔等还不速速缉拿盗贼。” 衙役领班站着不动,只是看着王鸿轩,眼神中充满了悲痛。 王鸿轩又是一怔,几炷香的时间没见,这群衙役忽然转了性,爱民如子了? 衙役领班跨前一步,低声道:“死了十几人,还有一个女子,只有两个孩童活着” 王鸿轩翩翩公子,魏晋遗风,潇洒气质,刷的全没了。 “艹!哪个王八蛋坑我!”王鸿轩满脸通红,额头青筋浮现,面目狰狞,如丧考妣。 死了十几人!麻痹!这是恶性案件!别说升官了,能保住官位,都是祖上积德了。 王鸿轩眼神中充满了悲痛!不会把他贬到边疆吧? “立刻带那两个孩子,不,那两个遗孤来见我!不,本官亲自去见!” 某个客栈内。 胡雪亭和王鸿轩相对而坐,眼神凌厉。 王鸿轩背后,十几个衙役一字排开,怒目奋张,满脸横肉。 胡雪亭背后,两个客栈小二挺胸而立,小心的问道:“小姐,为何要我等站在你的背后?” 胡雪亭斜眼看两个小二,这还用问?气势!黑社会谈判,要的就是气势! 双方会谈的气氛,畅所欲言,团结又活波,严肃又真诚。 王鸿轩端坐,看着胡雪亭,一脸的哀痛:“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鹅毛,令尊令堂为国为民,不幸遇难,真是举国哀痛,天下同悲。” 胡雪亭认真的盯着王鸿轩的脸:“快找大夫!我妹妹病了!” 王鸿轩微微探出身体,认真的问:“不知令尊贵姓?仙乡何处?可曾考取功名” 胡雪亭严肃的道:“高烧,可能有40了,必须立刻物理降温,你家有冰块没有,借点用用。” 王鸿轩用力的点头:“朝中可有相熟的重臣?族中可有遗老?吾当立即修书,请来料理后事。” 胡雪亭盯着王鸿轩的眼睛:“看我的嘴型,冰块!冰块!冰块!” 王鸿轩微笑着:“敢问小姐芳名?” 胡雪亭暴躁了,说了半天,毛都没懂,完全是鸡同鸭讲啊:“马蛋!你丫会不会普通话啊!do you speak english?” 瞅瞅依然一句没听懂,但保持微笑的王鸿轩,胡雪亭咬牙发狠:“就算脑细胞全部死光,我也要学会当地的方言!”生活是最好的老师,把一个英文字母都不认识的老大娘扔到美国一个月,老大娘就能和白人邻居愉快的讨论超市大减价了。 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没有语言障碍。 王鸿轩真心笑了,看胡雪亭虽然满身的血迹和泥污,但衣衫面料颇为讲究,还以为是世家子弟,没想到不论是旧京长安的雅言,还是东都洛阳的雅言,胡雪亭都完全听不懂。 那就既不是关内的望族,也不是东都的新贵了,估计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商人家的子女。士农工商,不值钱的商人死得再多,也不是大事,他大可以随手把这件案子压下,量这些商人也不敢闹事,大不了给些银子,这些唯利是图的小人,肯定就老实了。 “有几人知道?”王鸿轩从容的站起身,看着窗外的天空,淡淡的道。 衙役领班会意,道:“都是一些商人。” 王鸿轩看着窗外,没有回头,嘴角露出了一丝真心的微笑:“告诉他们,老实点。” 衙役领班躬身:“是。”这事情轻而易举,甚至不用他去提醒,那群低贱的商人也绝对不敢多说半句话,要是敢和官府斗,立马全部抓到衙门里打死。 王鸿轩又道:“人死入土为安,你去办妥了丧葬,给她们一些回家的盘缠。”悠悠的转身,再也没有看胡雪亭一眼,拂袖而去。 胡雪亭莫名其妙,谈完了?完全没懂。但现在不是搞明白这些的时候。 “小二,拿水来,要冰水!还有干净的毛巾!” 小二们完全没听懂胡雪亭的话,凭借丰富的经验,努力的辨别出了“水”,又看胡雪亭一身的血和泥污,机智的理解了含义。 “来了!”店小二端上了一盆清水和毛巾。 胡雪亭认真的给小女孩搭上湿毛巾,努力的擦干净她的手脚。 小女孩微微睁开眼睛,低声道:“姐姐” “姐姐在这里。”胡雪亭握住小女孩的手。 小女孩闭上眼睛,又昏沉沉的睡去。 胡雪亭小心的盯着她,又换了一块冰凉的毛巾,轻轻的敷在小女孩的额头,然后趴在床边,静静的盯着。 门外,小二们叹息着:“风寒不捂出一身汗,怎么会好?反而用冷水冷毛巾敷头,根本是要人性命。” “算了,和我们无关,休要理会。”这倒是不是他们枉顾人命,客人在客栈死了,他们的麻烦也很大的,但是胡雪亭太凶狠,想要去揭掉冷毛巾,捂厚被子的人,都被胡雪亭打了出来,这好心贴冷屁股,自然就没什么人愿意再去救人了。 县内死了十几人的事情太大,衙役领班的动作很快,一天的功夫,立刻就搞定了坟地和棺材。 “先放在义庄,那家自会来人料理。”衙役领班舒口气,又有些诧异,按照常理,那家的两个孩子就该跑到县衙击鼓鸣冤,要求县衙通缉盗匪的,为何如今毫无动静? “想必是吓坏了,不知道该做什么。”某个衙役笑道,听说那大点的孩子,竟然用冷水冷毛巾给染了风寒的孩子敷头,一点常识都没有,又怎么会想到击鼓鸣冤。 衙役领班笑,遇到这种蠢货,省了他们的力气。 “那些商人怎么说?”衙役领班问道。 “都老实的很,说是路上遇到的。”衙役们道,虽然总觉得这些商人的神情中,好像在隐瞒什么。 “多半是拿了那家人的财物了。”衙役领班冷笑,这种事情见得多了。“去,让他们吐些出来。”有死人财发,不能让那些商人独吞。 客栈。 “停在了义庄?”胡雪亭说道。 某个衙役点头,有些惊讶胡雪亭这么快就能勉强说几句当地方言了,随手取出了一袋铜板,扔在了桌上:“这是王知县怜悯你们,给的抚恤银子,你们早早回去吧。”甚至再懒得多说几句场面话,转身就走了。 胡雪亭想着那肚子里插着刀,却依然死死的抱紧贼人的原身母亲、那带着十几个人,就冲向几十个匪徒的原身父亲、那身上都是鲜血,却拦住几个追赶她们的匪徒的灰布衣汉子,轻轻的叹息:“等她烧退了,我就带她一起,送你们最后一程。” 深夜的时候,小女孩慢慢的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趴在一边的胡雪亭。 她伸出手,轻轻的触碰胡雪亭的手掌:“姐姐。” 胡雪亭立刻醒了,握住小女孩的手:“姐姐在这里。”感谢忽然又点亮的语言天赋,多少能和小女孩说几句简单的话。 小女孩小声道:“嗯。” 胡雪亭摸着小女孩的额头,烧神奇的退了。 她仰头看向头顶,只看见乌黑的木质天花板,是那死去的人在保佑吧。 “雪岚饿了吗?”她问道。 “嗯。”小女孩乖乖的道。 “伙计!粥呢?立刻拿进来!敢磨蹭,信不信我砍死你丫的!”胡雪亭的咆哮声,在客栈中回响。 小女孩喝了粥,又安静的睡了一会,精神就好多了,到了晌午,胡雪亭抱着她,到了义庄。 十几个棺材堆放在空荡荡的义庄内,阴暗中,时有阴风呼啸而过。 小女孩缩在胡雪亭的怀里,一声不出。 胡雪亭搂着她,四岁的孩子,一直没有哭喊过要爹娘,这是意味着,她其实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苦难中,幼小的孩子也在不知不觉当中,成熟的面对生活。 “你们放心,我胡雪亭说过的话,说话算话。”胡雪亭站在棺材当中,抱着小女孩,深深的鞠躬。 四周依然静静的,没有阴风呼啸,没有乌鸦鸣叫,只有小女孩死死的抱紧胡雪亭。 “若是需要老朽送信,尽管开口。”客栈掌柜至少有五六十岁了,笑眯眯的对胡雪亭说着,两个孩子处理不了后事,还是需要联系家里的长辈才好。 胡雪亭大惊失色:“我家刚死人,你就要赶我们走?” 声音太大,房门又开着,好几个住宿的客人就探头过来,看个究竟。 有客人立刻冷笑了,才不过两三天,就对两个孤儿做如此恶劣的事情,简直是人渣。 老掌柜笑容都僵硬了,该死的,看走眼了,还以为胡雪亭一点常识都不懂,是个好糊弄的,没想到竟然是无赖,随随便便就把事情闹大了,急忙正色道:“老朽绝无此意!两位尽管住着,一食一宿,能费钱几何?只管住到贵亲眷来人为止。” 几个客人用力点头,这才像人话,有人大声的喝彩:“掌柜的果然是个君子。” 老掌柜努力微笑,被人狠狠的宰了一刀换来的赞美,一点点止痛的效果都没有,用p股想,也知道胡雪亭肯定是要住到地老天荒了,每天还说不定要鸡鸭鱼肉,稍有不协,立刻大嗓门喊得整个郡县都知道。 胡雪亭用力拍桌,大声道:“别看不起人!胡某顶天立地,哪里会是无赖小人!我家没什么亲眷,以后只能靠我自己,我有手有脚,哪里会饿死。掌柜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且帮我找一个便宜的住处,我立刻搬了出去。”鼻孔向天,取出那一包铜板,扔在了桌子上。 毛!峰回路转? 掌柜又惊又喜,只觉这个女孩子还算上路,对胡雪亭莫名其妙的“顶天立地”也懒得多想,挤出仁慈的微笑,道:“没想到小姐倒是个有志气的,老朽倒是小觑了你。也罢,既然小姐有此雄心壮志,老朽定然为小姐找个好住处,另外,愿意再奉上些许银钱,助小姐一臂之力。” 也没有接胡雪亭那一包铜板,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只觉心砰砰的跳,很有大起大落之后的激动。 “这个孩子不是一般的人啊,原来是个神经病!”掌柜仔细回想胡雪亭的所言所行,只觉猜到了真相。 要是胡雪亭脑子正常,哪有不赖在客栈,不赖上县衙,撒泼打滚的道理? 胡雪亭看似敲了掌柜一些银钱,在掌柜的眼中,其实是下下策。掌柜会给多少银钱?也不过百十文钱而已,又能支撑生活多久?远不如赖在客栈中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好,毕竟客栈怎么也不敢轻易做出赶孤儿出门的事情,起码要让她们住上三五个月,风平浪静了,才好赶人,而且,到时候为了能让她们走,今日这百十文钱,他日也是得给的。 “能如此了解,也是好事。”掌柜寻思着,必须把事情干得漂漂亮亮的,再大肆宣扬一番,立个口碑不容易啊。 房间内,胡雪亭认真的数着铜钱:“唉,只有一百文。”这个死抠的知县,丫的记住你了! “今后,该何去何从?”胡雪亭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 上策是回原身的老家,好歹总有个亲人吧?就算被嫌弃,起码有口饭吃,而且看原身的衣服,多少是有些银钱的,只要她动作快,闹得大,保证那些臆测中可能会瓜分原身家产的烂渣亲戚,分毫都不敢动她的。 至于不认识原身的家人,不会说原身家的地方语言,都不是问题,总能糊弄过去的。 “马蛋!我不知道原身家在哪里啊。”胡雪亭无奈,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就是这么糟糕。 小女孩喝了粥,躺在床上,又不安分,不时的翻身。 四岁左右的孩子,应该多少知道父母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了吧? 胡雪亭却不愿意去问。 能不能知道,还在两可之间,但是,揭开小女孩的伤疤,却是实打实的,指不定现在看着乖巧的小女孩,以后就再也不会说话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傻乎乎的等原身的家人找上门了。 “胡某打遍精神病院无敌手,岂能靠一个小女孩养活?”胡雪亭瞅瞅自己的手,能打能骗,还怕饿死? 赖在客栈中,倒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惜,胡雪亭不敢。 指望找个理由,威胁客栈什么的,在别人家的地盘内白吃白住,那要有主角光环!否则分分钟被客栈老板一包耗子药干掉,随手扔在了乱葬岗,那还算好的,要是被扔进了宜春院,那就只有呵呵呵了。 用键盘赞扬人心的美丽,胡雪亭是绝不吝啬的,但是,要用小命去赌人心,胡雪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没胆。 剩下的道路,只有靠自己走下去了。 那些穿越到穷人家,穿越到乱世,穿越到荒野之中,一无所有的人,是怎么发家致富的? 胡雪亭用力的回想看过的种田,那个谁谁谁,还有那个谁谁谁,立马有了灵感。 “哇哈哈哈,明天跟姐姐去发财!”胡雪亭扑到床上,抱住小女孩打滚。 穿越女种田发家第一桶金,难道不是只有一样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癫狂的背后,只有恐惧 县城的街道上,胡雪亭牵着小女孩的手,席地而坐,面前放着一个大篮子,大声的叫卖着:“新鲜的水果,快来买哦!” 大篮子里,是胡雪亭一早跑了老远,才采摘的野果,红彤彤的,配上几片故意留下的绿色树叶,很是惹眼。 “用不了多久,姐姐就要成为巨富了!”胡雪亭捏着小女孩的脸,得意的笑。 穿越女是怎么赚第一桶金的?当然是卖野果子! 那个谁谁谁,穿越到了一穷二白的家庭中,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八口人,除了有个地方睡觉,其余毛都没有,还不是靠穿越女卖野果,赚了铜钱,然后养鸡鸭羊,走上了小康的道路,再然后买田买地,终于成为全村首富? 看过n本穿越种田的胡雪亭,自信满满的:“雪岚乖,看姐姐多聪明,姐姐马上就要发财了,以后你想吃什么,姐姐买两个,吃一个,扔一个。” 小女孩盯着大篮子里的红果子,无辜的眨眼。 有几个路人走过,胡雪亭提高了嗓门,大声的叫:“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世界上最甜的水果哦。” 清脆的女孩子声音,吸引了几个路人的注意。 “这是什么?”有人问道。 “幸福果!”胡雪亭毫不犹豫的取了个吉利的名字,然后用力的对着那路人眨眼,这么吉利的名字,你敢不买吗? 那人看了看,价格都没问,转身就走。 胡雪亭大惊,哎呀,幸福都不要,太牛逼了! 眼看围观的人尽数转身就走,胡雪亭有了明悟。 “你幸福吗?” “我姓张。” 怎么能取名叫幸福果呢?太直白,太笼统,太没有期待了。 必须改名,必须转移阵地,必须圈定顾客群! 胡雪亭一手牵着小女孩,一手拎着大篮子,在街上走了一圈,挑了门庭最漂亮的一户人家门口坐下,大声的吆喝:“新鲜出炉的状元果哦,每天限量99个!” 大户人家,自然会有一大群儿孙想中状元,就不信听见“状元果”会不动心的。 果然,不仅那户疑似大户人家中走出了几个人,隔壁的人家,隔壁的隔壁的人家,以及路人甲乙丙丁,都围了过来。 “不就是野果吗?”有人看了一眼,识货的很。 胡雪亭鄙夷的看着他:“野果?你见过这么红,这么圆,还带着文曲星的祝福的野果?告诉你,这叫状元果!” 又是一人笑道:“吃了你的状元果,就能中状元?” 胡雪亭斩钉截铁的道:“当然不行!” 一群凑热闹的人反而愣住了,谁都知道讨口彩的东西做不得准,但是,卖东西的货主自己揭穿,倒是少见。 “我每天卖99个状元果,难道就每天有99个人能高中状元?”胡雪亭反问道。 围观众忍不住点头,当然不可能。 “吃了我的状元果,可以明目,提神,加强记忆。别人要背一个时辰的功课,吃了我的状元果,顶多一炷香时间就能记住了。”胡雪亭道。 围观众纷纷点头,果然是好东西,能增加记性,自然在读书考状元的道路上,多占了几分便宜。 “一文钱一个,千万不要错过了。”胡雪亭报价。 一文钱的价格贵吗?三文钱能买一只鸡的年头,一文钱买一个果子,当然贵死了!但是,物有所值,对不对?和考上状元相比,几文钱几十文钱,又算个毛啊!大户人家有的是钱,要的就是好彩头! 好几个路人佩服极了:“小丫头有一手嘛。”说得头头是道,似真似假,估计会有人买。 胡雪亭瞅瞅窃窃私语的围观众,把眼望青天,别佩服胡某,胡某只是比你聪明一万倍而已。 那疑似大户人家中出来的某个老太太,定了漂亮诱人的状元果老半天,虔诚的问道:“真的吃一个,一炷香就能背出功课?” 胡雪亭用力的点头,丝毫不带犹豫的。 那老太太咬牙,从怀里掏出银钱:“我买一个。” 胡雪亭瞅瞅一文钱,然后利索的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果子,递给老太太,孑然长叹:“状元轮流做,今年到你家,缘分啊缘分。” 就不信做足了戏,一群围观众能忍得住。 老太太颤巍巍的接过状元果,翻来覆去,认真的看了半天。 胡雪亭懂,牵涉到子孙考状元的大事,必然要细心,专心,认真,严肃,绝对要用最虔诚的心。 老太太又将果子放到笔尖,细细的闻了闻,一抬头,将果子扔进了嘴里,用力的咀嚼:“咦,还有甜味。” 胡雪亭愣愣的看她,声音都颤抖了:“难道,老人家你也要考状元?”只听说七八十岁的人,考了几十年高考,痴心不改的,没想到今儿个竟然亲眼见到了古代版! 老太太闭上眼睛,唇齿之间,弥留着果子的味道。 “好,识货!”胡雪亭举起大拇指,“吃了我家的状元果,就是必须好好的吸收其中的灵气,这才能起到最大的作用!” 围观众死死的看着老太太,真有人傻乎乎的信这状元果? 老太太眨巴着嘴:“原来,你放了糖。” 胡雪亭绝不承认,在果子里放糖,那是她从穿越种田文中学来的独门绝技,万万不可外传。 老太太笑了:“好吃,很好吃。” 胡雪亭一脸的惊喜:“老人家,你的皱纹都少了!” 老太太不理她,向身后挥手。 一个丫鬟提溜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满满的红色的漂亮的“状元果”。 “老夫人,已经放了糖了。”丫鬟恭敬的道。 老太太随手挑了一个,扔进嘴里,慢慢的品味:“果然一模一样。” 胡雪亭用力托住快掉了的下巴:“孰为民风淳朴乎?”一文钱就买了“状元果”的秘方,真是太淳朴了。 老太太微笑了,伸出手,掌心中有5文钱:“小丫头满机灵的,赏你的。” 胡雪亭毫不犹豫的接过5文钱:“老太太仁厚心肠,子孙后代必然福泽连绵,公侯万代。” 转身就塞了一把果子在小女孩的手里:“姐姐赚了6文钱,回家吃鸡。” 小女孩小心的咬着果子,甜甜的,眼睛眯成了缝。 胡雪亭扳手指,果子是野果,只有人力成本;大篮子是从客栈借的,不用钱;糖是三文钱买的。大半天功夫,不算人工,不算时间,就赚了3文钱,正好一只大肥鸡。 考虑到这“状元果”的生意是再也不能做了,胡雪亭决定去找个商铺做小二,就不信学过天文地理数学物理英语的新时代超级人才,会在古代饿死。 “掌柜的,我算术很厉害的,都不用打算盘,请我吧。”胡雪亭站在一间成衣铺前,认真的自我介绍。 掌柜的笑着摇头。 胡雪亭露出最完美的8颗牙齿的微笑,歪着脑袋,伸出一根手指摇晃:“掌柜的,别看我年纪小,就急着拒绝,人不可貌相,请你家账房出来,我们当场练练,看谁的算术好。” 真金不怕火炼,就不信古代的账房数学比她强,随便一个几何函数,立马让那账房跪地吐血。 掌柜笑得更开心了,继续摇头。 胡雪亭抓了一把果子,塞到掌柜的手里:“这是我刚从街上买的财神果,能沾染财神爷的福气,要一文钱一个呢。” 掌柜看着手里的果子,又看看一边睁大眼睛瞅着他,一边努力啃果子的小女孩,终于开口了。 “你有保人吗?” “保人?什么东东?” 掌柜伸出手,就想学胡雪亭的样子摇晃手指,一瞅,街上人来人往,不时有熟客经过,要是被看到这轻浮的动作,只怕坏了招牌,硬生生又把手缩了回来,解释道:“账房乃银钱要害之地,没有相熟的保人担保,又有谁敢用你?” 就不怕今天打着算盘做账,晚上就卷了东家的银子跑路?没有熟人,而且是有钱有信用的熟人担保,是万万没人会请陌生人做账房的。 胡雪亭倒抽一口凉气,认真的道:“我有知县作保!”找知县作保不知道行不行,但是起码能吓死眼前的掌柜。 掌柜的缓缓摇头。 胡雪亭火大了,毛啊?知县的面子也不卖?你丫还想不想开店了? 掌柜的认真的指着店铺,道:“就这么个铺子,至于要请账房吗?” 胡雪亭瞅瞅店铺,撑死只有25平方米,这种小店请毛个账房啊,夫妻老婆店,赚多赚少都是自家的。 胡雪亭沉默,盯着掌柜手里的果子。 掌柜的懂,这个女孩子是个小气鬼,贿赂的果子要收回去,他也不贪几个野果,微笑着递了回去。 胡雪亭没有接果子,长叹一声,扭头就走。 “不要果子了?”掌柜的笑道。 胡雪亭头也没回:“能够见面也是缘分,这几个财神果与你有缘,看来掌柜是要发大财了。” 掌柜的笑,这个女孩还是很会说好听话的,以后要是有机会,不妨照顾一下。 走出老远,小女孩好奇的问:“姐姐,他要还你果子,你为什么不要?”才不信姐姐会大方的送人。 胡雪亭认真的教育小女孩:“记住哦,脏手碰过的东西,千万不能放到嘴里。”那掌柜的手指甲都有黑泥了,碰过的果子绝对不能吃。 接下来,胡雪亭一口气扫荡了整个县城的店铺,求职的目标历经账房、售货员、洗碗工,行情一路下跌,依然一无所获。 拒绝的言词几乎是千篇一律的:“小本生意,请不起人。” 这话半真半假。 小县城,生意难做,请帮工自然要慎重考虑,但也不是所有的铺子都请不起人。 开饭店的,还在意多一个跑堂的吗? 胡雪亭的薪水要求已经一降再降,最后只要求三餐一宿了,开饭店的还在意三餐一宿吗,可谓是超级廉价。何况雇佣胡雪亭,显然是帮助了弱小无助的女孩,怎么看都是积阴德的事情。又省酬劳,又做好事,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可是,这积阴德的事情,要是有巨大的风险呢?比如,被贼人惦记,还会有人觉得何乐而不为吗? “那个丫头,就是刚被贼人杀了父母的那个。”某个店铺门口,有人低声和隔壁的掌柜道。 “我当然知道。”隔壁掌柜看着胡雪亭的背影,有些无奈又惭愧。自古以来瞒上不瞒下,王知县可以瞒住太守,却瞒不住百姓,县城就这么大,死了十几个人的大案件,自然人人都知道了,街上忽然蹦出一个陌生的机灵的女孩子,瞎猜都知道是谁。 “别心软!”先前那人见了隔壁掌柜的神情,急忙提醒,“我听说,她家其实不是遇到盗贼,而是遇到了仇家。” 十几个男人,保护一辆没有财物的马车,尽数战死,怎么看都不像是商人,那不是仇杀,还能是什么? 真相实在太简单了,一猜就能猜到。 “已经杀了这么多人,还在乎多杀两个孩子?”先前那人分析着,这几乎是所有拒绝胡雪亭的老板们的共同想法。 “只是两个女孩子,不一定要斩草除根吧?”隔壁掌柜低声道,祸不及家人,祸不及子女,两个女孩子而已,用不着当做心腹大患吧。 “是啊,不一定要斩草除根。”先前那人冷笑,“你既然知道‘不一定’,你敢说,贼人就一定不会斩草除根?” 隔壁掌柜沉默,看着远处,胡雪亭的背影已经看不见了。帮助弱小的孤女,他也想啊,只是,把自己乃至全家人的性命,和一个可能会被贼人斩草除根的人放在一起,怎么都是太过于伟大了,作为小小的凡人,他怎么也做不到的。 “若是有机会,悄悄的给些银钱,也就是了。”先前的那人长叹道,眼神同样无奈又惭愧。 四处碰壁的胡雪亭,震惊极了:“万恶的旧社会啊!难道,我想要活下去,只有加入丐帮,从此偷蒙拐骗,或者卖身为奴两条路了吗?” 再也没有见过更废物的穿越者了吧? 一只小手用力的拉扯胡雪亭的衣角,眼巴巴的看着胡雪亭。胡雪亭俯下(身)体,小女孩用力的搂住她的脖子,附在耳边,道:“姐姐,别怕。” 胡雪亭身体一颤,僵硬住了,小女孩真是太敏感太聪明了,竟然看穿了胡雪亭的本质。 胡雪亭一路神经病一般的嚣张,癫狂,为所欲为,胡乱行事,其实源自于她内心深深的恐惧。 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古代,莫名其妙的被贼人拦路截杀,莫名其妙的杀了贼人,莫名其妙的孤苦伶仃,沦落街头,举目无亲。 胡雪亭的神经不够粗,没能像其他穿越者这般轻描淡写,她被这诡异的遭遇彻底吓住了,一切的神经病作为,神经病思维,胡乱猜疑他人,满嘴胡说八道,只是她处于极度的惊慌当中,用异常的行为掩饰自己,转移自己的注意。 “姐姐,我会保护你的。”小女孩糯糯的声音,认真极了。 胡雪亭忽然觉得眼睛一酸,终于发现,自己和怀中失去了父母亲人,同样无依无靠的小小的女孩子比,不论是坚强,勇敢,还是善良,都差得老远。 “姐姐也会保护你的。”胡雪亭抱紧了小女孩,偌大的天下,此刻只有她们两人。 客栈。 老掌柜看见胡雪亭回来,远远的便迎了过去。 “老朽已经找到了一处宅院,干净的很,价格也便宜。”能够早日请走这个神经病,老掌柜认真找了几天,托了不少人情,终于找到了一处比较满意的宅院。 胡雪亭深深鞠躬:“这些时日,劳烦掌柜的了,日后若有机会,定当记得今日的恩情。” 老掌柜愕然,跳脱的胡雪亭忽然变得严肃,竟然极度的不习惯。 胡雪亭收拾包裹,东西少得很,只有几件当日从马车中翻出来的换洗衣服,以及一把剪刀,一把从杀死的贼人身上得到的普通匕首,还有一些零碎的银子和铜板。 这些,就是以后生活的所有了。 “若是有我的本家寻来,还要劳烦掌柜领路。”胡雪亭再也不会排斥原身的家人家族。 掌柜的认真点头:“应该的。” “雪岚,姐姐想过了,以后姐姐去养鸡,种田,慢慢的,我们总会过上好日子的。”胡雪亭抱起小女孩,大步走向新的宅院,从此以后,她将以土著们的思维和习惯,老老实实的过日子,老老实实的养鸡卖鸡蛋,老老实实的在周围找一片没人要的贫瘠荒地,种菜种地,养家糊口,彻底融入这个莫名其妙的古代。 “姐姐,我想吃鸡蛋。”小女孩雀跃。 “姐姐会买好多好多鸡蛋,然后,鸡孵蛋,蛋变鸡,鸡再孵蛋,蛋在变鸡,用不了多久,姐姐就会有一万只鸡,成为超级大富翁,哇哈哈哈哈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寻人启事 厉阳郡。 某个穿着淡青色衣服的男子坐在案几前,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几个华服男子。 “真的不知道?”淡淡的五个字中,一股杀气弥漫。 几个华服男子脸色苍白,勉强鼓气勇气,解释道:“沈子晨忽然连夜离开,待我等发觉,已经是第二日的晚间,我等实在是真的不知道他的去向,更不知道他为何匆匆离去。” 沈子晨是县丞,一县之中,除了知县,就是他最大,手中还有人手,他们这些小小的官吏士绅,哪里能管得了他呢?但这些话,却万万不能和眼前的这个人解释,只看站在那人背后,手握刀柄的士卒,就知道回答中稍有不慎,就会被立刻斩杀。 “沈子晨离开之前,可有异样?县中可有人追赶?”淡青色衣服男子盯着几个华服男子的眼睛。 几个人一起摇头,哪有什么异样,就那么平平常常的,既没有忽然大吵大闹,也没有酒宴什么的,更没有神情大变,手足发抖,意味深长的眼神什么,前一日的白天,大伙儿还按部就班的在县衙处理公务,第二天就没见沈子晨的人影,到的晚间,顺道过去探问的时候,才发觉人去楼空。 “我等以为只是家中有了急事”某个华服男子颤抖着道。才一天不见,又是县里的二把手,家中也没有什么凌乱遇贼遇害的模样,众人只当沈子晨是为了私事离开,也没多做关注,要不是这个淡青色衣服男子找上门,谁都不会放在心上,又哪里会派人去追。 淡青色衣服男子盯着众人,没有看出一丝的异常,终于叹了口气。 “来人,押下去,严加审问。” 惨叫声中,几个士卒将华服男子们拖走。 “看来我们是错过了沈子晨。”淡青色衣服男子道。 几个坐在淡青色衣服男子身后的人点头,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些,急急忙忙的一路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错过了。 “我们必须立刻往回赶,沈子晨必然在通往洛阳的某个角落。”一个短须男子道,一路赶来,日夜兼程,难免会和日行夜宿的沈子晨错过,沈子晨多半还在路上,没有到达洛阳,否则,洛阳方面就会有消息。 “来不及了。”一个黑脸的男子摇头,错过了这么久,只怕事情已经到了最坏的境地。 “事到如今,只有公开追查了。”淡青色衣服男子道。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缓缓的点头,无论如何,找到沈子晨是第一要务,其他都顾不得了。 “立即传信各个郡县,朝廷命官沈子晨失踪,沿路所有官府一应配合搜寻。”淡青色衣服男子下令道。 “双管齐下,我们立刻启程回洛阳,沿路搜查所有郡县,沈子晨经过的地方,一定有痕迹留下。” 某个大宅院中。 几十个人如坐针毡,有大队的人马,进入厉阳郡,指名道姓寻找沈子晨,消息早已传遍了各处,沈家老宅虽然在邻县,同样很快得到了消息。 “官府在找子晨。”沈沐琛坐在首座,缓缓的道,目光从大堂中几十人的脸上扫过。 几十人个个惊慌失措,他们多多少少都知道,沈子晨招惹了段家。 “唉,真不该让子晨去了并州道啊。”坐在沈沐琛身边的沈沐衍叹息,沈家几代经商,钱财是有些,但是地位卑微,任谁都能打上门。沈子晨就去投了并州道,指望搏个行伍出身,结果搏倒是搏成功了,衣锦还乡,成了隔壁县的县丞,威风八面,可是,却在并州得罪了段家。 “段家是我们能够招惹的吗?”大堂中,有人低声道。虽然沈子晨得罪的是段家的旁系,但段家枝繁叶茂,再怎么是旁系,也不是毫无根基的沈家能够招惹的。 虽然沈子晨和段家的仇怨,也就是吵架争功劳之类的,没到要见血分生死的地步,但是,以段家的力量,随便就能让沈子晨丢官,或者找个由头,断了沈家的生意,抓几个人下狱什么的。 瞧,沈子晨现在不是连老家都不敢回,漏夜逃亡了,只怕这官,是当到头了。 “我就知道,大哥惹了天大的麻烦。”沈子涵站起来,几乎带倒了椅子,才当了几天县丞,家族还没有享受到光耀门庭的好处,立马就要招惹上大祸。 好几个人立刻冷冷的盯着沈子涵,沈子晨当县丞的时候,沈子涵比谁都要嚣张,就差在县里横着走了,如今沈子晨一倒霉,立马就翻脸,真是典型的小人。 “那些官府的人,未必就是帮段家的。”沈子敬忽然出声道,好多人立刻就点头附和。 看那些来找沈子晨的人,个个满脸横肉,看人的眼神只盯着人的脖子看,傻瓜都知道是军中的悍卒,沈子晨同样是行伍出身,说不定是他为了对抗段家,召唤来助拳的军中袍泽呢,见到沈子晨忽然失踪,自然会四处打听。 “他们没有来骚扰我们沈家,肯定不是段家的人。”有人从另一个角度辩证那些人是友非敌。 “难道你们以为,沈子晨能请的动朝廷的大官,为他出头对付段家?”沈沐琛老脸通红,厉声道,对这群儿孙辈实在失望透了,这么多年生意人,不知道结交大官,是要银子的? “沈子晨动没动银子,沈家上上下下会不知道? 小小的一个沈家,就算在厉阳也算不上很有头脸,否则怎么会一直被欺负? 沈家又能拿的出多少银钱结好权贵? 段家是一只老虎,沈家就是一只蚂蚁,有谁会为了蚂蚁,得罪老虎?” 沈沐琛的言语,满满的自卑自贱和负能量,年轻一辈的沈子敬等人是不服的,难道世上就没有重情义,轻生死的真汉子?哪里能用铜臭,去看待军中一起刀头舔血的袍泽。 但是,沈家几辈子积累下来的贱商经历,血泪教训,让沈子敬等人沉默了。 简简单单,只要进了县衙,向那几个满脸横肉的家伙问问,就能知道是友是敌,偏偏他们一个都不敢。 知县老爷在那些人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他们这些见了衙役就要弯腰的低贱商人,又怎么敢和贵人说话? “是子晨的朋友也罢,是段家的人也罢,敌不动,我不动,我们要像泰山之石,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沈沐琛看着沈沐衍,缩头乌龟很可耻,但是,有时候是最好的办法。 沈沐衍缓缓点头,要是来人是友,总归能借着沈子晨的关系,得到利益,晚一点也无妨,要是来人是敌,那么一定要和沈子晨撇清关系,万万不能因为沈子晨,断送了全族的前程。 有人匆匆的走进大堂禀告:“沈子桐回来了。” 沈沐衍点头:“让他进来。” 沈子桐是沈家外出经商的几个子弟之一,前些时日派遣到了汝南一带。 沈子桐匆匆进来,脸色不太好,他看看左右,又小心的关上了门,这才问道:“子晨呢?” “子晨失踪了。”沈子敬道。 沈子桐跌足道:“我在汝南见到的,果然是子晨。” 大堂内的人一齐盯着他,沈子敬急忙问道:“子晨呢?他去汝南干什么?他和谁在一起?” 沈子桐长叹:“子晨死了!” 大堂内爆发出阵阵惊呼声,每个人都在大声的询问沈子桐,却吵闹的什么都听不清。 “都给我闭嘴!”沈沐琛用力的把茶杯砸在地上,清脆的声音,终于让大堂内恢复了安静。 “你把经过,详详细细的说来!”沈沐琛伸手指着沈子桐的鼻子,厉声道,沈子晨是家族中好不容易出现的朝廷官员,还指望他带着整个家族,走上更高的位置,怎么就死了呢?必须说清楚! 事情很简单,沈子桐经过汝南的时候,意外的在县衙外,见到了沈子晨的马车,眼看熟悉的马车上处处鲜血,他立刻吓住了,小心的打探,很快就听说了十几个过路人被仇杀的消息。 “你有没有看到尸体?”沈沐琛急切的问道。 “没有。”沈子桐道,吓都吓死了,立马逃了回来,哪里有空去管尸体不尸体的,他也知道这事情做得不太妥当,起码该去认尸的,急忙辩解着:“死了十几人,只有一个妇人,其余都是男子,有两个孩子幸存,大得十三四岁,小的只有三四岁,这不是雪亭和雪岚,还会是谁?” 大堂内的人惊呆了,说好了不过是意气之争,怎么忽然要严重到杀人全家了? 段家就这么肆意妄为,不把人命当人命吗? 忽然有清脆的茶碗碰撞声,众人看去,才发现是沈沐衍端着茶盏的手在发抖。 没人笑他,大堂内人人都在发抖。 小小的生意人,小小的家族之间的纠纷,为何忽然要闹到杀十几人? 那些大家族大门阀的世界,实在是太遥不可攀了。 沈沐衍颤抖着喝了一口茶水,重重的放到案几上,道:“大祸临头了!事情断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子晨是什么人?是朝廷命官!杀官就是造反! 段家会为了小小的龌龊,杀了朝廷命官?段家有几个脑袋!” 大堂内的沈氏族人纷纷点头,脸色更加的黑了。小小的沈家惹了段家,段家若是一心要报复,大可以先找个鸡鸣狗盗的由头,罢了沈子晨的官,贬为庶民,然后自然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就算真的一心要杀人泄愤,杀个平民百姓,自然比杀个官员要容易万倍。 “糟了,大哥牵涉到了惊天的秘密了!”沈子涵惊慌失措,恨极了沈子晨。怪不得沈子晨连夜带着妻女逃离,怪不得一声不吭,有家不回,原来是丢下族中父老逃命啊!太无耻了! 大堂中一群人看沈子涵,这家伙虽然没有下限,但是,这次很有可能被他蒙对了。 朝廷命官都被杀了,怎么看都是阴谋重重。 “我家要是牵连了进去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沈子涵惊恐的缩在地上惨叫。 一炷香之前,还在鄙夷沈子涵人品低下的人,同样感同身受,谁都不想因为沈子晨的缘故,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杀了。 “应该不至于。”沈沐琛道。 整个家族的精英分子一齐看着他,等待他的详细解释。 “算算时日,子晨已经死了好几天了,要是想要杀了我们,我们还能坐在这里吗?” 这个理由非常的强大,朝廷命官沈子晨都能杀,还在乎他们这些小商人小平民? 没有杀了他们,显然是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就是啊,没有不要杀我们。”沈子涵高兴地叫,“我们不知道秘密,我们完全不知道,根本不需要杀我们!” 一群人重重的点头,他们当真什么都不知道,隐藏在暗处的黑手根本没有必要杀他们。 “万万不能再牵扯进去了。”沈沐琛道,现在黑手确定他们不知情,放他们一马,要是他们不识趣的进一步跨进阴谋之中,那是自己找死,不杀他们都说不过去。 “对,我们不要管子晨的事情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好几人附和着。 沈子晨的身后事,还有他的两个孩子怎么办? 众人一致装作忘记了,这种小事情,又不急于一时,等风平浪静,再去办理沈子晨的身后事,又有何妨?提出来徒增尴尬。 某个县衙之中。 知县皱着眉头,手中的这份加急公文中,某个县丞失踪,责令各个郡县加紧搜查。这么一个内容简单明确的公文,却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 首先是内容,县丞失踪,毛意思?畏罪潜逃?弃官而走?怠工旅游?还是被贼人挟持?这每一种可能,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直接关系到各个郡县用什么力度,什么方式,去搜查这位失踪的县丞。 然后,就是发文的部门,竟然是并州道行军总管属衙! 忒么的这里的问题大了去了! 并州道行军总管是谁?是杨恕!杨恕是什么人?那是当朝司徒!楚国公!位极人臣!如此崇高的地位,犯得着亲自下令,追查一个小小的县丞吗? 更糟心的是,这公文用得是并州道行军总管属衙印,而不是司徒符印,也就是说,未必就是杨恕直接盖的印,多半是杨恕的旧部手下。 杨恕的并州旧部,跑到扬州地界,语焉不详的找一个小小的,忽然玩失踪的县丞?知县立马就想到了狐假虎威、寻隙报仇、发财之后,回老家打脸、之辱、当年你敢打我家的牛,今天我发家了,就要打你家的娃等等老套的暴发户的嘴脸。 知县头疼,最麻烦的,就是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了,一不小心就成了作恶的帮凶,遇到一个公正的御史,立马被参了一本。 知县悠悠的捋着胡子,杨恕的旧部,越过专门管官员的吏部,越过专门管刑责的刑部,直接插手追查一个小县丞,这是枉法吧? 按照律法,各郡县官衙完全可以不理,义正言辞的把这道公文退了回去,老子是文官,你丫是武将,我们不同属,你丫管不到我头上。 知县缓缓的摇头,打了杨恕的旧部的脸面,就是打了杨恕的脸面,谁胆子肥了,敢招惹当朝司徒?就算谁都知道,这是某个爆发户不知轻重的借用并州道行军总管属署的印章干私活,驳回公文,也不是好办法,毕竟,谁有证据,这不是杨恕的意思?公开打了杨恕的脸,简直是自寻死路。 那么,到底该怎么做,又做到什么程度呢?知县用力的捋须,心中郁闷极了。 都怪这个失踪的县丞,被杨恕的旧部找场子,就该老实应着,跑来跑去图个啥,太没有担当了。 这个失踪的县丞叫什么来着?沈子晨。 知县认真的看了几遍,记住了这个给他出难题的家伙的名字,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他。 “来人,守住全县的交通要道,寻找厉阳县丞沈子晨。”知县下令道。 汝南的小县城中,知县王鸿轩震惊极了,不会这么倒霉吧? 他仔细的回想那十几个“被仇家所杀”的倒霉蛋的容貌服装,越想越觉得像是朝廷官员。当时怎么这么粗心,会以为是普通商人呢?普通商人怎么会有十几个彪悍的仆役,怎么会没有货物呢? “难道,老天爷妒忌我的才学,要阻我的前程?”王鸿轩眼睛通红,死了十几个普通人,他翻个手掌就能压下,死了一个朝廷命官,他跳进黄河都洗不清身上的责任。 “盗贼四起,道路不靖”,贬一级,打发到南面瘴气四起的地方去管仓库,这还算好的,只要汝南太守微微有点想要表现“汝南治安良好,某县乃是孤例”,或者“大肆整顿官员怠政”的意思,,王鸿轩就会直接被夺去官身,成为平民。 王鸿轩汗水涔涔而下,湿透了衣襟,英俊的面庞前所未有的灰白,当日竟然没有问孤女的姓名,实在是太失策了:“来人,本官要去见见那两个孤女。” 宅院中,一群毛茸茸的小鸡仔四处乱跑,小女孩蹲在地上,轻轻的摸着小鸡仔软软的绒毛,小鸡仔毫不在意,继续在地上欢快的唧唧叫。 “姐姐,小鸡饿了。”小女孩大叫。 胡雪亭毫无养鸡经验,更不知道该给小鸡仔喂什么吃的,只能是到处捡了烂菜叶什么的,切碎了浸水,然后搀着米粒,胡乱喂着,这些小鸡仔能够健康的生长,完全是老天爷给面子。 “不行,现在还太早,等中午再喂。”胡雪亭可不想让小鸡仔撑死。 小女孩把小鸡仔托在手心,认真的道:“小鸡乖,到中午,姐姐就会给你们吃饭了。” “有人在家吗?”衙役领班大声的在院子外嚷着。 小女孩眼巴巴的瞅他,转身大叫:“姐姐!” “知县老爷还记着你们,百忙之中抽空出来,看看你们生活上是不是有所不便。”衙役领班大声的道。 胡雪亭瞅瞅王鸿轩,只觉王知县的脸色白得过分。 “多谢知县老爷,民女深感恩德。”胡雪亭想了一秒钟,才想起这句话,多亏以前国产剧多少看过一些,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王鸿轩挤出和蔼的笑容:“生活上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提出来,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胡雪亭刹那间以手遮面,放声嚎哭:“青天大老爷,竟然记得民女,民女实在太感动了!” 王鸿轩微笑,傻瓜都能看出来是干嚎,这么无赖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大家闺秀,怎么可能是县丞之女,多半是他想多了。 如此一想,王鸿轩的面色就红润了几分,挥袖道:“本官来这里,就是为民做主的。” 胡雪亭继续干嚎:“青天大老爷我家的马车,是不是能还我啊青天大老爷,要为民做主啊,呜呜呜呜这抚恤金也太少了青天大老爷,要为百姓伸冤啊” 想要在这个世界老老实实的生活下去,就必须尽量多的掌握生产资源和银钱,以前不在意的马车,乃至抚恤金什么的,能挣回来就要挣回来,有了马车,养不了鸡,去汝南郡跑运输都行啊。 衙役领班使劲给王鸿轩眼色,那辆马车衙门自己在用呢。 王鸿轩冷笑,几乎断定这两个女子不会是县丞的女儿,太没官家千金的样子了:“那辆马车,是证物,没有结案之前,不能归还与你” 胡雪亭继续干嚎:“青天大老爷啊,我家的马车为什么就不能还我?难道,我要去汝南太守府告状吗青天大老爷,你要为民做主啊!” 王鸿轩冷笑,刁民敢和官斗?脸色转厉,就想翻脸。 衙役领班又使劲打眼色,王鸿轩怒视,打个毛眼色,你丫眼睛抽筋啊! 衙役领班无奈,只能厉声对着宅院外怒吼:“何方刁民,妨碍知县老爷办案?” 王鸿轩回头,这次发觉胡雪亭干嚎的声音太大,已经把左邻右舍都引了出来,围在四周,窃窃私语。 这就不同了,万万不能落了口实。王鸿轩急忙挤出温暖的笑容:“你家孤苦无依,本官定然会酌情考虑的。” 好像又记起了什么似的,随口问道:“对了,本官还不知道你的姓名。” 胡雪亭毫不犹豫:“民女姓胡。”一直都忘记了和小女孩确定了,到底姓不姓胡?应该是吧,穿越过来,应该是同名同姓吧?“雪亭”已经一样了,姓也应该一样吧。 王鸿轩微笑:“好姓,好姓。”和姓沈的县丞没关系,看来是想多了。 当下懒得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胡雪亭继续嚎:“青天大老爷,我家的马车啊”这次看来是拿不回来了,要不要找机会偷回来,然后去其他城市? 王鸿轩已经跨出了院门,忽然鬼使神差的回头问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欢快的道:“我叫沈雪岚。” 沈 王鸿轩慢慢的转头,脖颈都发出了咯吱声,他盯着胡雪亭,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你不是说你姓胡?” 胡雪亭无辜的眨眼:“我跟娘姓,她跟爹姓。” 毛个爹姓娘姓! 王鸿轩用最轻柔的声音,带着奔向绝望中的希望,问小女孩:“你爹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更得意了:“我知道,我知道,我爹叫沈子晨。” 王鸿轩的脸色刷的就白的像一张纸。 胡雪亭一瞅,刷的脸色也黑了。 王鸿轩一瞅胡雪亭脸色大变,心念一转,脸色忽然又黑了。 胡雪亭一瞅王鸿轩又变脸,心念也是一转,脸色嗖的又红了。 衙役领班和围观群众莫名其妙,短短几秒钟,你丫变几次脸为了毛啊? 胡雪亭挺直了身体,陡然间气势大变,双手背在身后,仿佛绝世魔神降世,冷冷的道:“你不该来的。” 王鸿轩双手抱头,缓缓的缩到了地上,充满了无力和绝望感:“可是,我已经来了!” 衙役领班睁大了嘴,这是怎么了? 围观群众兴奋极了:“快来啊,比唱大戏还好看!” 小女孩无辜的眨眼,一群小鸡仔围在她的脚边,唧唧的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勇者斗恶龙 英俊潇洒年轻有为的王鸿轩王知县,后悔的手脚发软,呼吸急促,眼睛发花。 朝廷命官忽然出走,半路被人截杀,几乎灭门,该官员的十四岁的女儿,却一问三不知,不但不找朝廷报案,连姓名都不肯直言,这是为什么?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该知道这代表了无尽的黑暗! 天知道这件案子是牵涉到了封疆大吏,还是当朝王爷,或者皇家隐私,后宫秘闻! 王鸿轩的脑海中,一秒闪过了狸猫换太子,后宫干政,奸相擅权,朝廷争斗,大将造反等等比太阳还要闪亮的案件。 牵涉到这些案件当中,有几人能够活到最后的?王鸿轩从来没有这么看清过自己,一点都没有发现自己有王八之气,可以淡定的利用这些大案件,走上人生赢家的道路。 多半是很快就被人杀了灭口 王鸿轩盯着胡雪亭,一直以为这家伙被吓傻了,不知道死哪讹哪,没仔细打量胡雪亭。 就这灵动的眼神,怎么可能像是被吓傻或者没见识的? 一条条线索,以光速在王鸿轩的脑海中串联。 胡雪亭一直装听不懂言语,是想装疯卖傻,低调处理;胡雪亭主动搬出客栈,是因为不想被仇家知道她还活着;胡雪亭躲在角落养鸡,那是知道仇家厉害,想要忍气吞声,苟延残喘;胡雪亭无论如何都想要回马车,是因为已经被仇家得了消息,所以想要赶紧开溜 王鸿轩肝肠寸断,这个丫头是个懂事的,想要活下去。而他,却是个不懂事的,一直傻乎乎的作死! 他深呼吸了几口,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用最真诚,最虔诚的声音,小声问道:“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胡雪亭仰天长叹:“你有地方可以躲吗?” 王鸿轩立马听懂了,他是知县,跑了就是丢官,可是胡雪亭可以跑啊。只要那高得不能再高的幕*后*黑*手发觉沈家的后人逃走了,说不定就会只顾着追杀沈家的后人,把他忘记了。 “我把马车还给你,再给你些银钱和米粮,你速速的离开这里,如此,你能活下去,我也能。”王鸿轩坚信,任何空话套话假话,在这个时候必须全部抛弃,最坦诚的沟通,才是解决事情的唯一办法,胡雪亭想要敲诈银两马车,且由得她去,身外之物而已,哪里有把这个瘟神请走要来得实际。 胡雪亭沉吟:“你给多少银子?” 王鸿轩大喜,和聪明人谈话就是省力。他额头见汗,手脚颤抖:“5两!” 胡雪亭两眼望天,不言不语。 王鸿轩紧张的看着她,大气都不敢喘,官袍的背后,再次被汗水湿透。 5两银子?换成几天前,胡雪亭一定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2元钱一克的银价,5两也就500元红票票,耍我是吧? 几天的古代现实生活,已经不知不觉的重新树立了胡雪亭的金钱观念,不,是金银观念。胡雪亭迅速的把5两银子换算成5000文钱,然后飞快的按照3文钱一只大肥鸡,计算出1文钱大致有10元以上红票票的价值,那5两银子就是50000元了。 “也罢,这是我家的劫难,不能无缘无故的牵扯了你。”胡雪亭长叹。 “事不宜迟,立刻给钱给马车,我马上就走。”胡雪亭很没有志气的被5两银子收买了,心里迅速的计算马车能卖多少钱,想想上好田地也就十几两一亩,顿时觉得做周扒皮也是很有前途的。 王鸿轩面露喜色,长袖滑落,袖子里一锭5两重的银元宝,准确的落到了胡雪亭的手中,他实在不想多耽误一秒钟,只要这两个带着死亡光环的人离开他的辖区,他怎么都能想办法活下去的:“立刻回衙” 然后,王鸿轩呆住了。 几步外,衙役领班和一群衙役呆呆的看着他,十几步外,一大群善良的朝阳区群众,热情的注视着他。 该死的,刚才心情太过激动,做出了抱头蹲的超级自毁形象的举动,被这一大群无知群众看见了,这叫他这个一县之尊,如何下台? 王鸿轩脸色青一块红一块,只觉保全了性命和官位之后,保全自尊和面子,已经是必须提到当务之急的事情。 胡雪亭瞅瞅他,决定释放一点善意。 “青天大老爷啊,你不用因为我可怜,你帮不了我,就痛苦的蹲在地上自责,你还我马车,给我银钱,已经是尽了你最大的力量了,你是青天大老爷啊!”胡雪亭伸手向天,双目放光,大声悲嚎。 “原来这样啊,王知县真是个好人啊。”围观群众醒悟了。 “知县老爷为了百姓,竟然伤心到这种地步,好官啊!”又是一个群众叹息。 “青天大老爷啊!”有群众大声的喊。 王鸿轩深呼吸,脸上露出浓浓的负疚和伤感:“本官是本县的父母官,本县的所有子民都是本官的子女,让子女受苦受难,是本官的失职,本官如何不伤心,如何内疚?诸位父老乡亲,本官在此发誓,一定要让本县的所有人,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 欢呼声中,王鸿轩频频拱手示意。 人群中,挤出四个男子,很不合时宜的没有欢呼,冷冷的看着王鸿轩。 王鸿轩手脚冰凉。 “沈家的孩子,跟我们走。”领先一人道,语气中一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 “阁下是”王鸿轩勉强问道。 “并州道行军总管属衙。”那人盯着王鸿轩,用鼻子发音。 王鸿轩立刻后退了一步,躬身让路。 胡雪亭看看有些惊慌的小女孩,抱在怀里,看看眼观鼻鼻观心的王鸿轩,心中长叹,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牵涉到了什么大内总管,难道谜底是“葵花宝典”?转头使劲的看那几人,有的有胡子,有的没胡子,不会都是宫里的公公吧。 “不用怕,我姓张,我是张仪同的部下,是你爹爹的朋友。”领头的人温和的对胡雪亭道,“立刻跟我们走,只要跟大队汇合,就没有危险了。” 张姓汉子转头对王鸿轩道:“沈子晨的马车呢?” “是,下官立刻派人送来。”王鸿轩道,几个衙役飞快的向县衙跑。 “不能耽误了,一起去县衙。”张姓汉子道。 官道上,马车疾驰,小女孩缩在胡雪亭的怀中,带着惊恐的看着四周。 胡雪亭透过布帘,看着外头的道路,只觉越走越是荒僻。 “姐姐和你玩个游戏,你一定要记住哦。”胡雪亭抱紧小女孩,低声在她的耳朵边道。 小女孩用力的点头。 “前面有个破庙,不如去歇一歇。”张姓汉子道,赶了两个时辰的路,人不困,马也乏了。 破庙也只有一个屋顶还在而已,其余地方四面透风,没倒塌已经是奇迹。 “有人!”一个汉子叫道,破庙中的某个角落,一个人躺在地上。 “你是什么人?”张姓汉子握着刀柄,盯着那人。 那人缩在地上,勉强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不说话。 张姓汉子的同伴们仔细打量那人,松了口气,那个人浑身破破烂烂的,身上好几处血肉模糊,一看就是受了重伤,看脸色,灰败得很,只怕没几日能活了。 “张头,只是个半死的人,站都站不来了。”某个人用脚踢那地上的人,那人只是无力的缩了一下。 张姓汉子点头,放松了刀柄,道:“小心能驶万年船。” 几人前前后后的搜了一遍,再也没有其他人。 “饿了吧,先吃个馒头,等到了前面的城镇,伯伯再请你们吃好的。”张姓汉子掏出馒头,递给胡雪亭和小女孩。 “哎呀,你怎么这么调皮。”胡雪亭一掌拍在小女孩的手上,馒头落到了地上。 “太不听话了,去,到外面玩去。”她把手里的馒头递给小女孩,悄悄的在她的手上捏了一下,向外头一指。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咧嘴一笑,向外头噗嗤噗嗤的跑去。 “伯伯来得迟了,没能救了你爹娘。”张姓汉子叹息着,慢慢的嚼着馒头。 “唉,那是命啊。”胡雪亭也叹息,双手笼到了袖子里。 张姓汉子摇头:“你爹爹知道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招惹了大敌,只来得及飞鸽传信与我们前来,没有来得及说详情,就遇糟了敌人毒手。你可知道一些什么,速速说与伯伯听,伯伯们一定为你爹娘报仇雪恨。” 胡雪亭用力的摇头:“我爹爹什么都没有说。” 其余几个汉子脸色悲愤,期盼的看着胡雪亭:“我们与沈子晨多年之交,为他报仇雪恨,是我们最后能做的事情。” 一个男子更是泪水盈眶:“当年要不是沈子晨舍身相救,我早已死于敌人之手,今天他被仇敌所害,哪怕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一定要为他报仇!” “当年,我和沈兄睡一个被窝,吃一个馒头啊。”又是一个男子看着破庙外,悠悠的道,“你的事情,就是伯伯的事情,伯伯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长大成人,嫁个如意郎君。” 胡雪亭用力的点头,声音带着哭腔:“以后雪亭和雪岚二人,还要劳烦伯伯们了。” 几人纷纷点头,应该的。 “子晨可有透露仇敌的消息?不用怕,就算仇敌厉害,有我等在,有张仪同在,定然为你爹爹讨回公道。”张姓汉子郑重的道。 胡雪亭悲伤的摇头:“劳烦几位伯伯费心了,我爹爹实是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我竟然不知道仇人是谁,实在是太不孝了!”伏地大哭。 一个汉子看看庙外,已经不见了小女孩的踪影,向张姓汉子打了个眼色,快步出去,不一会,又铁青着脸回来。 “那个小的不见了。”荒山野岭,杂草都有一人高了,四岁的孩子随便哪里一躲,找出来就千难万难。 张姓汉子长叹,站了起来。 “没想到啊,你竟然看破了我们。”张姓汉子冷冷的道。 “本来想让你们干干脆脆的上路见你们爹娘的。”冷笑声中,张姓汉子的脸上,露出了狰狞。 某个汉子一伸手,抓住地上的胡雪亭的背心,直接拎了起来。 胡雪亭一转身,一拳隔着衣袖就打了过去。 那汉子一扭头一伸手,立刻握住了胡雪亭的手臂,胡雪亭衣袖滑落,露出了一截剪刀尖。 那汉子冷笑,沈家的丫头用剪刀杀人的伎俩,他们早已知道了:“小丫头倒是狠辣的” “噗!”一把匕首刺入了那汉子的眼睛,直入大脑。 “好!好!好!”张姓汉子铁青了脸,天天打雁,今天却被雁啄了眼。 那被杀的汉子带着胡雪亭倒地,胡雪亭一个翻滚,利索的从那汉子的怀中钻了出来,还没站稳,就重重的挨了一脚,飞出了数尺之外,手上犹自死死的抓着剪刀和匕首。 “是个狠角色啊。”张姓汉子道。 胡雪亭挣扎着想要再站起,另外两个汉子随便又是几脚,胡雪亭终于一脸血的倒在了地上,匕首飞出老远,闭着眼睛,再也没有起来。 “别打死了,还要问话。”张姓汉子皱眉道。 一个人点头,伸手去抓胡雪亭,胡雪亭陡然睁眼,剪刀猛然插了过去,却被那人伸手扭住,然后身体猛然一轻,被那人直接拎起,重重的过肩摔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让胡雪亭眼前一阵漆黑。 “说,还有谁知道。”张姓汉子问道,冷漠的看着地上的胡雪亭。 刚才这一摔,这丫头的骨头大概断了好几根吧。 “不自量力。”动手的那个汉子鄙夷的道,真以为只要够狠,就能当杀手,所向披靡了?那被杀的汉子,只是大意了而已,真要动手,一百个胡雪亭都不够杀的。 “我砍下她的一只手,看她说是不说。”另一个汉子抽出了刀,在胡雪亭的脸上比划着。 胡雪亭闭着眼睛,嘴角露出了笑意:“不过是比你们早走一步而已,你们的下场也不见得会好到哪里去。” 几个汉子互相看了一眼,这是恫吓,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已经告诉了别人? “很难说。”张姓汉子摇头,毫无把握。 这个沈家的余孽,很机灵,不会轻易的相信别人的话,所以猜出了他们是假冒的,却又不够机灵,装傻装到隐姓埋名,也太假了,根本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如此一个肯定知道了大秘密,有些机灵,又有些不通人情世故的蠢丫头,实在无法猜测她到底会做什么,把秘密告诉别人,留下一些书信什么的,都很有可能,一定要问出真相,否则寝食不安。 “噗!”一个汉子拿刀在胡雪亭的身上划了数刀,鲜血直流。 胡雪亭只是在第一刀的时候皱了下眉头,而后就淡定无比。 “好样的。”那个汉子笑,“我曾经遇到过一个硬汉,我砍了他51刀,手脚都只剩下骨头,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我想知道,你又能熬多久。” 又是数刀砍下,鲜血四溅,胡雪亭一声不吭。 用刑的汉子反而犹豫了,看向张姓汉子,再砍下去,只怕这个女娃立马就死了。 “把那个小的找出来,不说,就把那个小的砍成人棍。”张姓汉子冷冷的道。 胡雪亭睁开了眼睛,冷冷的盯着张姓汉子,以及另外几个汉子。 冰冷的目光,却只让那几个汉子微笑,死人最后的怒目,无非如此,要是眼神能够把人瞪死,怒骂能够把人诅咒死,还需要他们做什么?天下早已太平了。 “那个小的跑不远的。”某个汉子笑,肯定是躲在了附近,甚至不需要去找,只要把满身是血的胡雪亭提溜出去,让那小的看见,多半就会哭着喊着跑了出来。 “好主意,可惜,我不允许。”忽然,破庙内有人道。 张姓汉子一凛:“小心!张仪同到了!” 几人背靠背,抽刀在手,紧张的盯着周围。 胡雪亭睁大了眼睛,太狗血了吧?一定要等到她被一身鲜血,快要挂了,主角才会背负双手,衣衫飘飘,白衣胜雪,傲然登场。 但是,再狗血总比死在这里强。 胡雪亭期盼的看着破庙的门口,等待久仰大名的张仪同登场。 “人呢?”等了半晌,却没有看见有人从大门处,从屋顶上,从窗外外,潇洒的现身。 唯有角落中,那个浑身是伤,一身泥污的男子,挣扎着站了起来,手里多出了一把断剑。 “马德,竟然是这个垃圾。”一个汉子笑了,还以为是英雄出场,没想到是乞丐不自量力,螳臂当车。 胡雪亭兴奋了,有救了有救了有救了!一般越是破衣烂衫,一身是血的家伙,越是武林高手,肯定分分钟杀光这些人。 张姓汉子同样这么想,神情凝重,不断地给同伙们打眼色,今日已经阴沟里翻船,死了一个,万万不要再次栽在疏忽大意之上。 几人谨慎的看着那个乞丐英雄,僵持着。 那乞丐英雄厉声道:“小姑娘,不用拍,有石某在,就” 噗通! 那乞丐英雄倒地,额头撞地,鲜血直流,露出身后,保持着蹑手蹑脚姿势的小女孩。 胡雪亭怒视,别以为我没看见你悄悄进来! 小女孩用力眨眼,扁着嘴:“我只是轻轻的碰了他一下,真的,只是轻轻的碰了他一下。” “小心装死!”张姓汉子大声喝道。 几个汉子缓缓的点头,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中诈死的套路。 “你怎么了,快起来啊。”小女孩用力的扯那乞丐英雄。 胡雪亭愤怒的大叫:“笨蛋!快逃!” 小女孩看看地上的乞丐,再看看一身血的胡雪亭,以及凶神恶煞的几个汉子,转身就逃。 张姓汉子使了个眼色,三人一齐缓缓的绕过地上的那乞丐英雄,走向破庙门口,一副要先抓了小女孩的样子,要是那个乞丐是故意装死诱敌,那就必须爬起来阻止。 三人死死地盯着那个乞丐,眼看越走越近,那乞丐果然抬起了头,缓缓的屈膝爬起,鲜血从他的额头掠过眉角,灰暗的脸色,怎么看都不像是装的。 “动手!”张姓汉子大喝,三人同时出刀。 破庙中猛然出现了一道闪亮的剑光。 那乞丐,那张姓汉子等三人,诡异的保持姿势,僵立不动。 “我靠啊!”胡雪亭用最大的肺活量怒吼,还以为是穿遇到了古代,没想到了穿越到了武侠世界! “葵花宝典啊,葵花宝典!”胡雪亭泪流满面,不会是真的吧? “噗通!”那乞丐倒地,眼睛紧闭,一动不动。 “我靠啊!”胡雪亭再次大骂,太狗血了! “噗通!噗通!噗通!”张姓汉子等人倒地。 胡雪亭努力的挣扎,在地上奋力的爬动,带着一条血痕,艰难的挪到了那张姓汉子几人身边,捡起地上的刀剑,奋力刺进张姓汉子的脖子。 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张姓汉子却一动不动,早已死得透了。 胡雪亭犹不放心,又奋力的在其他两个汉子的脖颈上奋力刺砍,终于确定几人都真的死了,这才倒在血泊中,大口的喘气。 “姐姐!”小女孩又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跑到了胡雪亭的身边。 “笨蛋!”胡雪亭勉强睁开眼睛,骂着,“叫你逃,你就要逃得远远的,不要回来。” 小女孩惊恐的看着浑身是血的胡雪亭,胡乱的用小手捂着她的伤口。 “去他身上找找,应该有伤药。”胡雪亭已经顾不得捡尸体,对小女孩会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了,再不止血,她说不定就挂在这里了。 小女孩用力的点头,畏畏缩缩的去翻尸体。 胡雪亭大口的喘息着,只觉身上越来越凉,这是血流干了?忽然,耳朵中似乎听见有轻微的震动声。 她用力翻转身体,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带有节奏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是马蹄声!”胡雪亭猛然醒悟了,张姓汉子等人选择在这荒山野岭落脚,是要和其他人汇合。 “雪岚,快逃!”胡雪亭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然翻身站起,一把揪住在尸体上胡乱翻捡的小女孩。 “带上包裹,跑!不要回来!”她指着地上的小小包裹,里面只有一些吃食和铜钱。 小女孩抱住胡雪亭的手不放。 胡雪亭怒了,丫的这个时候搞毛狗血鸡血鸭血啊!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个不听话的小丫头。 “快跑!”胡雪亭手掌举得高高的,一掌拍下,却变成轻轻的抚摸,在小女孩的发髻上微微的一捋。 门外的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透过庙门,可以看到足足有几十骑赶到,呼哨声中,又有十几骑从队伍中分开,绕向破庙的后方。 “听姐姐的话,快跑,不要回头!”胡雪亭用力的在小女孩的屁股上一拍,看着小女孩哭丧着脸,跑向庙后的高高杂草中。 “一定要健康的长大啊。”胡雪亭看着小女孩的背影,低声道,拿起一把刀,站在庙门口,以刀拄地,冷冷的看着十余骑疾驰而至,身上陡然爆发出惊天的气势。 “有胡某在此,问天下,谁能进此庙门!” “啪叽!”胡雪亭倒地昏迷。 十几骑绕过破庙,进入杂草之中,轻易的追上迈着小短腿奔跑的小女孩,一个骑士俯身一探,已经将小女孩抱在了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以后你跟我姓胡 胡雪亭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一张小脸蛋贴的近近的。 “姐姐醒了!”小女孩欢呼,用力搂住胡雪亭的脖子,胡雪亭心里一暖,然后大惊,没跑掉,被一锅端了?急忙打量四周。 她还在那个破庙中,几步外,一个大大的篝火堆燃烧着,几十个人坐在破庙四处,有的在烧烤食物,有的却在打瞌睡,破庙外,不时有马匹的低声嘶鸣。 木材燃烧的气温,以及食物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之中。 听见小女孩的欢呼,一个淡青色衣服的男子装过头,淡淡的道:“你醒了?” 胡雪亭瞅瞅黑漆漆的天色:“原来我睡了这么久啊,怪不得有点头晕。”身上到处都疼得厉害,低头一看,却看见几处伤口都被割开了衣服,上了伤药,裹了布条,看布条的颜色款式,好像就是她放在包裹中的干净衣服。她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一团泥污的烂布条,起码不用担心伤口感染了。 篝火边,一个男子拿着食物和水袋走过来。“能醒过来,就是没事了,吃点东西吧。” 胡雪亭努力挤出最温和的微笑:“谢谢。” 淡青色衣服的男子缓缓的道:“我姓张,这次收到你爹的信,他知道了一件秘闻,手里有些证据,需要我接应,我匆匆赶来,不想迟了,你爹已经遭了毒手” 又是这一套说词?又姓张?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胡雪亭勉强站起来,用最感动的眼神,盯着那淡青色衣服的男子:“多谢诸位叔叔伯伯救了我们姐妹俩。”糟糕,该鞠躬还是作揖?那个古代女人该怎么打招呼来着?完全不记得了!那就只有加强眼神了。 胡雪亭的眼神中,感动的色彩都要弥流露到地上了! 小女孩小心的扯胡雪亭的衣角:“姐姐,你眼珠子要掉了。” 胡雪亭瞪她,闭嘴!小心不给你吃饭! 淡青色衣服的男子只看了胡雪亭一眼,丝毫没有被她的感动眼神打动,继续说道:“我和你爹,只是同在并州道军中,论关系,有些公文往来,可能见过面,但肯定没有说过话,这叔叔伯伯几字,你也休提” “你家族中自然还有嫡亲的叔叔伯伯在,我会送你回去,你以后若是有什么麻烦,只管派人送信给我,我自然会尽力而为。”淡青色衣服的态度冷冷的,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 篝火边的几十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胡雪亭,孤女以为遇到了父亲的故交,有了依靠,却被当头打了一棒,这已经不是丢脸的问题了,只怕唯有绝望了。 胡雪亭脸色丝毫没有变化,笑着点头:“原来如此,日后定然是要有劳张”她看看周围的人,有人公然的穿着铠甲。“将军了。” 那淡青色衣服的男子深深的盯着胡雪亭,微微点头:“你可以叫我张仪同。” 张仪同?胡雪亭早有所料,这个淡青色衣服的男子,果然是原身老爹一直想要等待的救兵。 只是,这救兵为何迟迟不到,却又这么巧的在她杀了四个假冒货的时候,又出现了呢?这个时机好到不怀疑都不成。 胡雪亭想到了一个可能,心里悲凉,只觉舌干唇燥,大口的喝了几口水,这具身体流血太多,口干的厉害,脚下还是乏力。 “你听说过我?”张仪同问道。 胡雪亭毫不犹豫的点头:“听我爹说起过几句,没想到张仪同如此的威武,气质不凡。” “这个人是你们的朋友吗?”张仪同冷冷的看着胡雪亭,眼神中带着几分诡异,指着火堆的一角,那个乞丐英雄小口的啃着馒头,听见提到了他,也没有什么言语,只是继续啃着馒头。 有几人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乞丐,许久没有吃过东西,都是把吃看得比天还重。 胡雪亭张口就想说,这是我家请来的超级保镖。乞丐英雄这种高手,拉拢在身边,怎么都安心点,起码不用担心这个“张仪同”又是冒充的什么。话到了嘴边,心中忽然一寒,改口道:“不认识,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们姐妹感激的很。” 那张仪同都能一路追查到破庙了,哪里会不会知道她们的底细?何必说这种容易被揭穿的谎言,被他们知道,她在戒备他们。 张仪同听胡雪亭这么说,点了点头,也不说话。 火光中,胡雪亭看到破庙的某个角落,那被杀的张姓男子四人的尸体,就在那里。看衣衫凌乱,不少东西被胡乱的扔在尸体边,显然已经被人翻了一遍。 她慢慢的挪到那张姓男子的尸体面前,严肃的道:“其实,我真的不知道秘密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我会把仇家找出来,一个都不放过。” “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假冒的?”那张仪同问道。 胡雪亭认真摇头:“我不知道他们是假的,我只是习惯了买保险。”一群陌生人说是亲友,就真的当做亲友了?被陌生人带向荒山野岭,就没有一丝的防备了?胡雪亭只是做了最基本的防备和试探,她在马车上,和小女孩说好了,只要得到她捏手的暗号,小女孩就要和她玩躲猫猫。要是那四人是自己人,自然不在乎一个小孩子调皮玩耍,过不了多久,胡雪亭就会把小女孩叫回来。 那张姓汉子不知道胡雪亭只是个穿越的冒牌货,以为胡雪亭知道一些内幕,或者有一些特殊的联络暗号,一见小女孩不见,立刻以为胡雪亭发现了破绽,立刻发难,这才被胡雪亭确定无疑。 张仪同笑了,真的这么简单? “这个男子,是被人用匕首近距离捅杀的;这几个男子,别无伤口,是毫无反抗的被人捅穿了脖子;你的身上,有几十道伤口,应该是被那个男子拷打过,他的刀上有血。” “这个乞丐般的男子,只有一把断剑,剑上却没有鲜血,身上的伤口起码是旬日前的,而且,他起码有四五天没有吃东西了,站都站不起来,人自然不是他杀的。”张仪同一边指着地上的尸体,一边随口说着,仿佛亲眼看到。 “你在饮食中下了(迷)药,他们三个毫无防备,却有一个运气好,没有吃,拷打你要解药,却被你藏在身上的匕首偷袭杀了。当然,这中间,或者有那个小孩子或者乞丐弄出一些动静,吸引对方的注意什么的,总之,那个蠢货没想到你有匕首,更敢杀人,明明胜过你百倍,却终于被你杀了。然后,你又挣扎的杀了那三人。” 张仪同指着地上的血痕,火光中,已经看得不是很清楚。 “你从那里爬过来,花了好长的时间,在这里捡起的刀。” 胡雪亭回头看了一眼小女孩和那个乞丐英雄,那个乞丐英雄紧紧的盯着那张仪同,之前小口的咬馒头,已经变成了大口的吞咽。 小女孩手里捏着一个馒头,茫然的看着胡雪亭,这是在说故事吗? “没想到,张仪同慧眼如炬。”胡雪亭转过身,正面对着张仪同,腰板挺得笔直。装腔作势,乃是胡雪亭的绝招,忽悠王知县,忽悠张姓汉子,忽悠旅游景点卖玉石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那张仪同微笑不语,转头与其他人闲聊,再也不看胡雪亭一眼,仿佛方才的这些话,就是聊天八卦。 胡雪亭微笑着,挪到那乞丐身边坐下,低声道:“高手兄,这些人只怕也不怀好意,若是有危险,你只管带着我妹子逃,我来断后。” 那乞丐微微摇头:“胡闹,自然是你带着你妹子逃走,石某断后。”忽然一怔,看胡雪亭的眼神变得严肃:“为什么我到哪里,都会遇到聪明人?” 篝火边,几个人和张仪同笑着聊天,风花雪月当中,不时低声交谈几句:“仪同,那个女孩子心机很深啊。” “再来一杯水酒!忒么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仪同,那个女孩子说谎,那四人肯定不是这么死的。” 张仪同脸上不动声色,笑道:“这个馒头,为何比石头还硬?谁买的?退钱!她对尸体说的话,明显是说给我们听的。” 几人笑闹着,都暗暗点头。 “沈子晨是不会告诉她的。”有人道,兹事体大,他们一行几十人,也就只有寥寥几人知道真相,沈子晨断断不会愚蠢到告诉小孩子的。 “她还是不知道的好。”又是一人道。 沉默了片刻,有人低声道:“没想到沈子晨的直肠子,竟然有个肠子九转十八弯的女儿。” “左右我们没有恶意,不管她信不信,明日把她送回到厉阳沈家,留下安家费用,我们也算尽了心了。”有人喝着水,道。 “需要多多提防那个女孩子,千万不要被她误杀了。”有人提醒,那女孩子出手狠辣,疑神疑鬼之中,只怕会做出偏激的事情,要是自相残杀,那真是冤枉了。 几人点着头,悄悄的把信息传了下去,篝火边的几十人个个提高了警惕。 衙役们笔直的站在公堂上,神情肃穆,眼角却一直偷偷的瞄知县王鸿轩,那两个孤女走了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太阳都要从山顶到山脚了,王鸿轩却一直魂不守舍的坐在公堂上,不言不语。 衙役领班终于没忍住,小心的上前,低声问道:“知县老爷,是不是那沈家的两个丫头,有什么不妥之处?” 王鸿轩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啊?不妥之处?”然后用看白痴的眼神打量衙役领班,不妥的地方大了去了。 衙役领班小心的请教:“知县在那沈家女面前,为何屡屡神情大变?” 公堂上的一群衙役一齐注视王鸿轩,只觉这是今天最搞不懂的地方。 王鸿轩担忧了大半天,很有找谁倾述的(欲)望,恶狠狠的盯着笨蛋衙役们:“本官第一次脸色大变,是因为确定那是沈县丞的女儿。” 这点,其实衙役们也想到了,辖区内被贼人们杀了一个朝廷命官,简直是祸从天降,任谁都要脸色大变的。 “可是,那沈家的女儿,为何也脸色大变?”衙役领班问道。 “那是因为她被本官发现了真实姓名,暴露了身份。”王鸿轩道。 衙役们依然是理解的,虽然不知道沈家的女儿为何要隐瞒身份,但是,被人揭穿,脸色大变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众人真正不解的,是这之后王鸿轩和胡雪亭的脸色异常。沈家女儿被揭穿身份,吓得脸都黑了,王鸿轩为毛脸色也要黑的像死了亲儿子似的? “唉,”王鸿轩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众人,“你们也不想想,沈家女儿为什么被揭穿身份后,害怕的要死?自然是揭穿身份就是死路一条!死了爹娘和十几人的苦主,不但不敢暴露身份,还认为一旦暴露了身份,就会死路一条,那原因还能是什么?只能是凶手位高权重,不但无法告状,还有被杀了灭口的危险。 我与他们没有一点的关系,莫名掺和了进去,岂能不惊?” 衙役们听懂了王知县潜藏在简单词语背后的真正含义。敢肆无顾忌的杀县丞沈子晨的,要么是朝廷大佬,要么是朝廷大佬的儿子。 王鸿轩大小也是个知县,又正在疏通宇文阀的关系,要是正面硬杠,倒也未必就怕了那躲在暗处的大佬或大佬儿子。敢于为了钱,为了意气之争,为了女人,为了赛马赛狗什么的,就截杀朝廷命官的,脑子一般不太正常,肯定蹦跶不了几天,就会被其他大佬踩死。 可是,要踩死这个勇于作死的纨绔大佬或大佬的纨绔儿子,多半是要朝廷动荡,大批官员被拖累下水,丢管免职的,谁敢保证自己不是倒霉的那个? 王鸿轩完全没有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县丞的冤屈,就那自己的身家性命去伸张正义的想法。 衙役领班理解的看王鸿轩王知县,果然是要脸色大变啊。 “可是,为什么那沈家女儿,见到知县老爷脸色再次大变,又跟着脸色大变呢?” 王鸿轩长叹,只觉倒霉极了:“我若是前来捉拿沈家遗孤的,见了沈家女儿,自然应该欣喜若狂,此刻脸色大变,那沈家女儿自然知道我不是凶手派来捉拿她的,而是误入局中的倒霉蛋,短短顷刻之间,沈家女儿由绝望到希望,由死到生,大起大落,脸色当然是兴奋的发红了。” 一群衙役终于恍然大悟,原来王鸿轩和那沈家女儿,不是忽然兴致来了唱大戏啊。 “果然不愧是知县老爷,心思就是活泼泼的。”衙役领班竖起了大拇指,万分的服气。 “知县老爷如此智慧,跟着知县老爷,以后一定能飞黄腾达。”其余衙役也道。 王鸿轩心情大好,只觉如此人才,老天爷必然怎么会让他倒霉?必然是逢凶化吉。 有衙役从外头冲了进来:“王知县,那沈家的女儿们,又回来了” 王鸿轩心中就是一跳。 “是跟几十骑一起来的。” 王鸿轩脸色再次大变。 几十骑停在了义庄前。 那张仪同上过香,道:“去雇些人来,我们把沈子晨送回厉阳。” 其余人点头,最后送沈子晨等兄弟一程。 “慢。”胡雪亭忽然出声道。 “张仪同已经到过了我家?”她问道,“我家为何没人前来寻我?” 那张仪同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其余人转过了头,暗暗叹息。 “我放出风声,在县衙等了三个时辰,沈家闭门不出。”张仪同只是简单的说了事实,没有多说一句评价。 沈家摆明了觉得沈子晨死得蹊跷,可能惹了大祸,想要置身其外,连沈子晨的后事,以及遗留的子女都不在意了。 胡雪亭笑了:“既然人走茶凉,我正好了无牵挂。”本来还在犹豫,是不是回到原身的家族更好,现在看来,完全不需要犹豫嘛。 她抱起脚边的小女孩:“以后,你跟姐姐姓胡,你叫胡雪岚。” 小女孩无辜的眨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好几人认真的打量胡雪亭,神色中带着鄙夷,家族中人趋吉避凶,那是人之常情,又没有说不认她们,更不会就此不养她们,就因为这点小事,就改名换姓,背弃了家族,心性有些凉薄了。 “没了娘家依靠,你以后又怎么办?”有人忍不住提醒,老老实实的扶棺回家,然后他们这些人在虚言恫吓沈家几句,她们虽然不会过得像以前般有父母疼爱,却也不会缺了衣食,日后嫁了殷食人家,日子就会越过越好,小孩子两个人留在这里,只怕未来会很悲惨。 “多谢提醒。”胡雪亭认真感谢,“我性子古怪,只可同富贵,不可共患难的家人,我宁可不要。我在这里有吃有住,有手有脚,饿不死我的。” 那张仪同冷冷的看胡雪亭:“你如此想,那是甚好。我自会带棺木回厉阳。” 有几人看着张仪同,想要说话,却终于只是微微叹息。 一阵阴风忽然在义庄中盘旋呼啸,烛火瞬间全灭,众人面面相觑,只觉遍体生寒,好几人立刻燃香祭拜。 “看,那是我爹娘也答应了。”胡雪亭欢喜的道,“我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一群人盯着胡雪亭,一时没搞明白是真的有鬼魂说话,还是这个丫头不敬鬼神,竟然在爹娘的棺材前信口胡言。 “我要开棺,见沈子晨最后一面,你要留在这里吗?”沈子晨信中透露的事情,实在太过巨大,张仪同没有亲眼看到沈子晨的尸体,总是不能完全死心。 胡雪亭抱起小女孩,握着她的手,向着棺木拜了三拜,心中默默祈祷,雪岚我会养大的,你们放心,肯定比落在沈家吃剩饭,被人嫌弃的好。 转身出去,上了自家的马车,马车中,那个乞丐依然倒卧着,神色平静,却闭着眼睛。 “回家喽!”胡雪亭大叫。 马车一动不动,拉车的马儿悠闲的摇着尾巴,丝毫没有前进的意思。 几个人笑眯眯的看着,马车都搞不定,怎么搞定以后的人生。 胡雪亭放下小女孩,拿起马鞭,狠狠的在空中甩了一个响鞭。 “要是不听话,杀了你吃肉!” 咦,吃肉?胡雪亭嘴角有口水的痕迹,看马儿的眼神,就有些不怎么友善了。 马车神奇的开始动了,在胡雪亭手忙脚乱中,老实的前进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仗势欺人 张仪同看着马车歪歪扭扭的远去,微微有些出神。 “仪同,以我看,这个孩子本性还不错,只是有些倔强,要是任由她留下,只怕”有人慢慢走到张仪同的身边,低声道。世道再好,两个小孩子也不能独自好好的生活,只怕会饿死街头,或者更是不堪。 “是啊,我看这孩子比洛阳的那几个好多了。”又是一个人劝道,周围几人听见“洛阳那几个”,忍不住微微摇头。 “左右是我并州道将士的遗孤,不算坏了规矩。”有人认真道。 又是一人道:“是啊,沈子晨这次遇难,也是为了” “我知道。”张仪同打断了那人的话,众人日夜兼程,赶来接应沈子晨,为的是大事。事情失败,沈子晨身死,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责无旁贷,必须抚养沈子晨的遗孤。 “我知道我该把这二人接回洛阳,只是”张仪同沉吟不语。 众人惊讶,这次张仪同的言行,太异常了,换做以往,张仪同早就二话不说,把将士们的遗孤接到洛阳了。 某个人有些理解张仪同的异常,长叹:“只是,那个胡雪亭,只怕是恨上了我们。” 其余几人大奇,为毛啊,难道是恨他们没能救下沈子晨夫妻,那就太没品了。 有人就劝着:“小孩子刚死了爹娘,自然会有些迁怒和想不开,过一段时日,自然会知道那只是命。”谁能得救,谁能活下去,谁能立大功,那都是命啊。 张仪同笑了,哪会这么简单:“我们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那胡雪亭被贼人严刑拷打,身受重伤,使计反杀了贼人之后,这才出现。 时间如此之巧,简直就是用尺子量,都量不出这么精准。 那胡雪亭心里只怕在想,张某是不是早就到了,却故意任由贼人诓骗掳走她们,想要拿她们做饵,想着放长线钓大鱼?” 众人有人愕然:“唉,小孩子怎么心眼这么多。”张仪同笑:“都十四了,不算小孩子了。” 有人气愤:“钓大鱼?谁不知道那些人都是死士,绝不可能抓到活口。” 张仪同摇头:“就算是死士,动作快,也是能抓到活口的,再说,行动的是死士,那么掩护的,放哨的呢,外围中定然是有一些人嘴巴不那么硬的。” 一群人忧郁的看张仪同,怎么说得好像他们真的拿胡雪亭做诱饵似的。 张仪同大笑:“张某扪心自问,若是张某真的早早到了,眼看沈子晨已经遇难,功亏一篑,是不是真的会拿这两个孩子的性命,去钓大鱼呢?张某还真的不知道。” 众人苦笑,军阵之中,何人为饵,何人是刀,大局之下,又有何区别?谁都做过饵,谁都当过刀,早已想得开了。只是这普通人忽然身在局内,自然是难以接受的了。 有人叹息,仔细回想,出现的时机果然太巧了,巧到不得不让人怀疑。 “只怕这胡雪亭心机太重,别看她现在笑的傻乎乎的,其实心里已经认定,我等早已到了此地,故意用她二人,甚至她父母的性命,设局抓捕敌人。”有一人无奈的道,若不是如此,那胡雪亭为何一次都没有主动提起要和他们会洛阳?就因为张仪同冷言冷语早早拒人千里?就不信沈子晨的女儿不知道并州道行军总管属衙的规矩,就算真不知道,多求几次,又有什么关系。 “还是要解释一下。”有人道,明明没做,却被人误会而结仇,那也太冤枉了。 张仪同摇头:“张某虽不信清者自清,但是,张某何须向两个小女娃解释?” 众人点头,要一个当官的向两个需要他帮助的可怜的小孩子解释误会,实在是不太可能,而且,这事情解释的清吗? 有人急忙安慰:“时日久了,知道了仪同的为人,她们自然会知道只是误会。” “仪同也莫要和小孩子怄气。”有人跟着劝,也不用觉得胡雪亭的狼心狗肺,把救命恩人当仇人。易地而处,又有几个人,会觉得张仪同等人对胡雪亭有救命之恩呢?整个过程中,似乎没有张仪同等人,她们两个也顺顺利利的杀了贼人,成功的活了下来。 客观的说,张仪同一行人毛事情都没办成,既没有从屠刀下救得沈子晨夫妇等人,也没有从贼人手中夺回胡雪亭,顶多算救护队,给胡雪亭上了伤药而已。 “这个胡雪亭,手段又辣,又不记恩情,瑕疵必报。”有人冷冷的道,以弱小女孩之躯,一举杀了四个贼人,虽然有贼人见她年龄小,疏忽大意的原因,但是这心性,当真是不得了。 若只是心狠手辣,也罢了,毕竟身处危机之中,果决自救和心狠手辣是很模糊的,难以区分。但就因为听张仪同言及沈家族人闭门不出,不肯援手,就立刻改姓,背弃祖宗,这心中只顾着自己,不考虑他人的立场、利益、得失,只想着他人必须为自己牺牲,一旦得不到,就立刻以为他人背信弃义在前,立马翻脸的心态,虽然多少有些少年人以为自己是宇宙中心的白痴样,但到底让人不得不担忧和心寒。 “哪有这么严重。”张仪同反而替胡雪亭反驳道,以为胡雪亭让人心寒,根本是不考虑当事人的动荡心态,站着说话不腰疼。 胡雪亭突然面对父母亡故,被仇家掳掠,身受酷刑,自然会希望家人出面,分担痛苦,甚至为她们遮风避雨,结果却没有家人出现,以为受到家人背叛,言行偏激些,这又有什么好奇怪,好紧张的,过些时日冷静了,懂得换位思考了,自然就不会憎恨家人,背弃祖宗了。 毕竟被人欺负了,受了一点挫折,大脑自动退化成哈密瓜,大喊着我要毁灭世界的中二少年大有人在,说出来的话又哪里能够当真。 众人深以为然,谁都中二少年过,胡言乱语的时候多了去了,况且,心狠手辣,在他们眼中,其实也算不上太大的问题。 作为久战老卒,他们哪有资格说别人心狠手辣?那些心不狠,手不辣的,都已经埋入了黄土。 “既然既不是担心救人救出仇,也不是嫌弃她心狠手辣,仪同又是为了什么犹豫不决呢?”有人问道。 张仪同沉默了,神情严肃无比。 一群人放下手中的活计,慢慢聚拢,严肃的盯着张仪同。 张仪同带着他们出生入死,每次遇敌,都能纵观全局,找出敌人的破绽,带着大伙儿杀出一条生路,必然是看到了胡雪亭的言行中,让人难以忍受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张仪同脸色越来越黑,众人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打断,四周静悄悄的,马儿都稍有的不敢出声,唯有阴风不时呼啸,带动树叶,发出轻微的声响。 张仪同终于黑着脸,严肃的道:“老子万里迢迢赶来救人,以后还要供她们吃穿,她们不领情,难道还要老子跪下来求她们跟老子回去吗?” 胡雪亭运气特别的好,竟然顺利的回到了租住的宅院,还没进门,就听见宅子里阵阵小鸡的叫声。 “小鸡!”胡雪亭一个不留神,小女孩就要扑出马车,胡雪亭惊呼,只是身上各处都是伤,反应慢了些,怎么都来不及阻拦她。 一只手揪住小女孩的背心,又轻轻放到马车下,却是那乞丐英雄及时出手。 小女孩头也没回,飞快的跑到院子里和小鸡玩耍。胡雪亭自责了半天,和小孩子相处,必须记住小孩子根本不知道危险,时刻要小心。 “多谢你了。”胡雪亭诚恳的向那乞丐英雄道谢。 那乞丐英雄只是摇了摇头。 “姐姐,小鸡饿了!”小女孩在院子中大叫。 “厨房里有剩饭,还有菜叶,要先浸在水里。”胡雪亭大声的叫,看着小女孩跑进厨房,却实在无力起身下马车。 小女孩飞快的跑进了厨房,身后跟着一大串毛茸茸的小鸡仔。 “我家的院子大得很,你要是没地方去,可以住在这里,我多了一个厉害的保镖,你有了一个吃饭养伤的地方,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想起那破庙中看,乞丐英雄说过“总是遇到聪明人”之类话,显然是不愿意和有心机的人打交道,胡雪亭用最坦白的方式,直接和那乞丐说道。 那乞丐认真的考虑,没有出声。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胡雪亭,那是我妹妹胡雪岚,家中刚遇到了一些麻烦事,爹娘还有十几个叔伯都被贼人杀了,有没什么钱财,以后的日子不太好过。” 那乞丐犹豫了一下,道:“在下是石介,是华” 院子外马蹄声响,十几骑疾驰而至。 “沈家的孩子,跟我们回洛阳。”领头的那个,是那张仪同的一个手下。 胡雪亭张大了嘴,什么情况? 那领头的人摇头叹息:“别怪张仪同说话绝情,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唉,你到了洛阳,就知道了。” 十几人跳下马,就有人快步进了院子,把小女孩抱上了马车,另一人调转了马车的方向。 又是一人热切的道:“你放心,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自然有照顾战死的遗孤的地方,虽然不能大鱼大肉,但是至少能吃饱饭。” 就是说,类似军队建立的孤儿院了?没想到这个世界当兵,福利这么好。 有人一边忙绿,一边点醒胡雪亭:“小孩子家,说话何必太冲,要给自己留下转圜的余地,否则得罪了人,只怕寸步难行。你遇到的幸好是张仪同,气量大,要是遇到别人,就冲你那决然的态度,定然懒得管你的死活。” 胡雪亭冷笑。 立刻有人觉得和胡雪亭说话,必须把她当做18岁的青春期逆反中二小男孩,只能软,不能赢,而且还只能兜圈子,顾及她的面子,急忙补救。 “像你这般英姿勃发的少女,我等从未见过,自然是有些吓着了,但是自古以来,能成大事的,也就你这般的天纵之才。”就不信马屁拍得这么红果果,胡雪亭还会翻脸。 果然,胡雪亭脸色立刻好了很多。 有人怕胡雪亭继续耍性子,决定给一颗红枣,就给一棒子。厉声道:“世道艰难,多少人活得辛苦万分,小孩子家又怎么活的下去?你可以吃草根啃树皮,你想要她也吃草根啃树皮吗?斗气也要有个限度,莫要误人误己,最后被人卖到了丽春院。” 那人已经做好了胡雪亭冷笑怪笑讥笑的准备,话说得这么重,任何一个中二少年都要反驳的,他一边向着别人使眼色,由别人继续给红枣,一边飞快的思索言词,用残酷的现实,打醒这个中二少女了。 胡雪亭用力点头:“说得太对了,我们跟你们去洛阳。”语气欣喜平淡的,一点听不出负气,中二,愤怒,对抗等等情绪。 那人反而有些惊讶了,胡雪亭一直像个刺猬似的,怎么这么好说话。 胡雪亭大惊:“我又不是白痴,明明可以进孤儿院,有吃有住,为什么要去做流浪儿童,加入丐帮当小偷?这次欠了你们的人情,以后自然可以还,我为毛要拿我和我妹妹的未来,甚至小命开玩笑?” 十几条汉子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只觉已经把胡雪亭看得远超年龄的成熟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她的现实。 “唉,和这个女娃儿比,张仪同实在是太意气用事了。”有人长叹,一直以为张仪同是难得的好人,爱护下属,作战勇敢,英明果决,能接受他人的意见,现在才发现,张仪同还是太要脸面了。 “男人嘛。”有人低声道,男人怎么能不要脸面,当官的怎么能不要脸面,小女孩能像个无赖,随时跌倒,随时爬起,张仪同还真的做不出来。 小女孩在马车上,眼巴巴的看着院子的小鸡仔,手里还捏着一团剩饭。 “把那些小鸡仔也带上马车,这是胡某的家产!”胡雪亭瞅了她一眼,大声的道,“胡某以后要靠这些小鸡仔发家致富,少了一个,你们赔得起吗?” 几人又盯着胡雪亭看,再次刷新了对胡雪亭的认识。 十几骑呼啸而过,转眼就过了衙门,隆隆的马车咕噜声中,夹杂着诡异的唧唧叫声。 “知县老爷,他们过去了,不是来找我们的。”衙役领班踩在人梯上,趴在墙头,回过头,压低声音,欣喜的欢呼。 为毛他在墙头?衙门的大门不能关,没有门缝可以张望,他们又不敢堂而皇之的站在衙役门口看热闹,只能胆战心惊的躲在梁柱后,躲在围墙下,趴在墙头,从各种角落,像个贼似的,向外观望。 “不是来找我们的就好。”某个衙役瘫倒在地上,自从听王鸿轩解释了复杂的心路历程,众位衙役也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搞不好,王鸿轩要倒霉,他们这些狗腿子更是会因为“治安不力”,重则入大狱,轻则踢出衙门,断了生计。 王鸿轩穿着青衫,从容的坐在公堂上,腰板笔挺,手里还拿着诗经,淡淡的看着衙役领班,道:“何事惊慌?大丈夫行的正,坐得直,又有何惧?”傲然朗诵道:“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衙役们佩服极了,王知县还有闲情看书,声音都不带抖一下,果然是淡定从容啊。 王鸿轩清朗的声音却忽然停住了,看着书本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东西。 几乎同时,衙役领班忽然脸色大变:“糟了,马车停住了!” 一群衙大惊,坐在公堂上的王鸿轩却惨笑着,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慢慢的合上了诗经。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 装逼朗诵诗经,竟然读到了行露篇,该死的满篇的监狱和逃亡,这种预兆简直是差到了极点! 衙门外,马车停住,布帘掀起,有人在马车中对骑士说着什么,一骑调转马头,直冲向衙门。 “来了!来我们这里了!”衙役领班跌下人梯惨叫,一群衙役惊慌的跑向大堂。 短短的十几丈路,那一骑几个弹指间就到,王鸿轩的心中却飞快的转念,这些显然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人,又是想要雇佣人手迁移棺木,又是带着沈家的女儿纵马街头,怎么看都是一伙的。 “想不到,沈子晨的案子,牵涉到了并州道,不,是司徒杨素啊!”王鸿轩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未来,并州道的这些丘八肯定是要和自己计较沈子晨死在这里的过失的,有司徒杨素这尊大神在,汝南太守一定会非常的配合,铁定罢免了自己的官职,说不定还踩上一脚,发配边疆。 “为何要故意派人见我?是要杀了我吗?那是定然不至于的,并州道绝不至于敢斩杀朝廷官员。是了,是要威胁怒斥我一番。” 王鸿轩无所谓,未来这么黑暗,骂几句算得了什么。 “想不到,我一世才华,竟然要落得如此下场!”王鸿轩在心中狂吼,千错万错,没有早点抱紧宇文阀的大腿啊。 那一骑到了衙门门口,果然翻身下马,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衙门。 一群衙役浑身颤抖,勉强站立。 “王知县?”那军士环顾左右,目光落到了公案后的王鸿轩身上。 一群衙役一齐看王鸿轩,王鸿轩恨死了,你们就不能假装王知县不在吗? “正是本官。”王鸿轩硬着头皮应道。 “胡雪亭此去洛阳,数年之内,是不会回来了,王知县欠下的银钱,还请一次结清。”那军士道。 王鸿轩秒懂,胡雪亭有了人撑腰,胆气壮了,要秋后算账,要是给钱给到位,胡雪亭就在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面前为他美言几句,或者就算没有开脱,至少不落井下石,反之,胡雪亭很有可能就眼含泪水的在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中大声痛哭,被小小的王知县欺负怠慢了。 王鸿轩的脸上缓缓的升起微笑,认真的对那军士道:“且容本官去取银钱。”这还有什么好多说,当初种下的因,今日结出了果。 “这是本官欠了沈家小姐的一百两银子。”王鸿轩果断给了百两,用一百两消除当日的怠慢,以及可能存在的羞辱,和夺走马车,轻慢葬礼等等事情,应该足够了。 那军士看了一眼包裹,打开数了银子,掂了重量,随意说了几句,转身离开。 马蹄和车轮声中,马车终于消失不见。 马车中,数个大大的竹篮装满了小鸡仔,空间少得可怜,胡雪亭小心的见缝插针,终于把银子安置好。 小女孩忍不住扁嘴:“姐姐,不要吓坏了小鸡。” 石介死死的盯着银子,充满了羡慕和佩服,就算他这般的笨蛋,也看得出这百两银子是敲诈来的。 布帘掀起,赶车的军士回过头,想说话,又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半天,还是道:“这事情不太好。” 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敲诈勒索,谁都看了出来。 胡雪亭大奇:“当日这个王什么的知县,以为他是官,就要坑我家的马车,是仗势欺人;今日我借着大秘密和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名头,坑他的银钱,也是仗势欺人。一报还一报,公平的很啊,就许他仗势欺人,不许我仗势欺人了?” 那军士看胡雪亭的眼神真是忧郁极了,胡雪亭完全没有抓住重点啊:“他敢欺负并州道将士的孤女,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岂会轻饶了他,他起码也要罢官免职。你今日收了他的银子,以后就不好处理他了,区区一点银子,太便宜他了。” 胡雪亭大惊失色:“谁告诉你不能继续罢他的官的?公是公,私是私,我又不是朝廷命官,我收钱和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处罚不处罚,有个毛的冲突? 难道你竟然以为我可以替代官府了?年轻人,这种思想要不得! 该处罚就处罚,该罢官就罢官,朝廷做事,我是p民,关我p事?” 石介用力点头,从头到尾,胡雪亭可没有向那个王知县提过一句处罚或求情的言语,欠债还钱,关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p事? 那军士懂了,钱照收,屁股照打,简直太无耻了。 胡雪亭又冷笑,干脆把话挑明:“别以为我敲诈银子,是多么的贪得无厌,黑心黑肺,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张仪同当日和我们姐妹划清界限,难道就不是因为银钱吗?” 既然原身老子属于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下辖,家属遗孤可以享受孤儿院的待遇,而那张仪同冷言冷语冷面冷口,一脸不想接收孤儿的样子,随便想就知道了,这孤儿院铁定是亏了大钱的,说不定都拖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财政了。 一群军士黑了脸,只觉遇到聪明人,果然应该退避三十里。 胡雪亭和张仪同汇合后,立马扯着小女孩,忍着身上的痛楚,跳下马车,对张仪同深深鞠躬。 “多谢张仪同救民女于水火之中,先父于九泉之下,定会保佑张仪同身体健康,升官发财。”既然张仪同派人把她们请了回去,面子里子都有了,自然就该也给张仪同一个面子下台,胡雪亭绝不吝啬拿了好处之后的夸奖和赞美,一时之间各种谄媚词语张口就来。 张仪同等人死死的看着胡雪亭,要不是模样一点都没变,真怀疑这个阿谀奉承的无耻之徒,和那刚毅果决的女子,是不是同一个人。 接胡雪亭的十几人努力板起脸,一脸的事不关己,领头的悄悄靠近张仪同,把诸事一一说了。 张仪同等人看胡雪亭的眼神,又复杂了不少。 “走吧,我们去厉阳。”张仪同看看天色,只觉还有很多路要赶,没有必要和这不要脸的女孩子纠缠。 “慢!”胡雪亭道。 又怎么了? “沈家绝情绝,我爹娘就是在九泉之下,也定然怒不可遏,绝对不会再进沈家的坟地。”胡雪亭道。 一群人看她,那么,你丫的想让自己爹娘埋在乱葬岗吗? “我爹娘和这十几个叔伯,最后的念头,就是到汝南。我打算完成他们的心愿,在汝南买一块风水福地,生不能到汝南,死了也要进汝南。”胡雪亭掏出包裹,递给了身边的军士,百两银子,买块坟地,那是足够了。 “我爹娘和十几个叔伯,有我姐妹二人祭祀供奉,已经足矣。”胡雪亭绝不会再给沈家一丝的牵扯机会。 张仪同盯了胡雪亭许久,笑了:“好。” 车队拉着棺木,缓缓转向汝南城。 王鸿轩带着一群衙役,送出县城五里之外,态度恭敬至极。 车队远远而去,王鸿轩依然恭敬的站着。 “唉,被狠狠的宰了一刀。”衙役们替王鸿轩心疼,一百两啊,真是一笔巨大的数目。 王鸿轩微笑,一群蠢货懂什么,这百两银子不仅仅了却了和沈家女儿,及并州道的恩怨,甚至搭上了一根若有若无的线,仔细想来,竟然是赚了。 马车上,石介缩回脑袋,道:“那个知县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完全不明白,为毛王知县被敲了一百两银子,竟然还好像捡了大便宜一样。 胡雪亭伸手抚摸着唧唧叫的鸡仔的柔软绒毛,用力眨眼:“哎呀,遇到傻瓜了,要是他没被罢官,以后逢年过节,再多敲几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双赢 厉阳的某个小县城中,这几天异常的平静。以前牛逼哄哄,走路鼻子向天,时不时冒出一句“知道我是谁?我姓沈!”的贵人们,也不在街上走动了。 “沈家是不是真的出事了?”有人悄悄的打听,脸上慢慢的笑容。 “听说朝廷有大官找他们的麻烦。”有人很肯定的道,“我家侄子的表舅在衙门做事,他亲眼看见,那些大官跑到衙门,衙门的老爷们都不敢吭声。” 有人高兴极了:“活该!姓沈的以为自己了不起,活该被朝廷抓!” 小道消息在百姓的口中越传越广,不断地丰富情节。 “我听说,沈家卖给皇后娘娘的衣服上有个破洞,皇后娘娘生气了,要杀了沈家满门!”有人大声的道。 附近的人用力的点头,沈家这种奸商,以为有人当了县丞就了不起了,竟然敢把有蛀洞的衣服卖给皇后娘娘,以为皇后娘娘好欺负啊,被满门抄斩也是活该。 一道人影躲在角落,听着百姓们唾沫横飞的造谣,心里慌得不行,悄悄的往后退,不敢惊动任何一个人,直到退出老远,这才飞一样的跑回了沈宅。 “子涵,你跑什么?”沈宅中,有人看见他惊慌的样子,斥责道。沈子晨惹了大祸,沈家两位族老一齐决定,沈家要避避风头,少出门为好,言行更要端庄稳重,被外人见了,也会以为沈家情绪稳定,天下太平。 “沈家要灭门了,还装什么装!”沈子涵怒吼。 一屋子的人随意的看着沈子涵,完全没有当一回事,沈子涵更怒了,原本还只是心里有点怕,更多的是不信的消息,立刻被他加油添醋的说了出来。 “嘿嘿,你们还不知道吧?沈子晨得罪的,不仅仅是段家,他还得罪了朝廷的贵妃!”他阴恻恻的笑。 一屋子的人依然没人理他,各自做着事,偶尔有一搭没一搭的看他一眼,不过是惹了段家而已,什么时候扯上贵妃了?这种低级的谣言,有人信才怪呢。 好几个人看沈子涵的眼神中,更是深深的不屑。 沈子涵冷笑,就因为他第一个跳出来和沈子晨摘清关系,就被扔鄙夷和排斥了?难道你们就没有摘清关系?一群伪君子! 他竭力的挤出深深的惊恐,颤抖着道:“沈子晨和段家在并州道,为何要闹翻?那是因为段家贪污了战利品中的一个玉枕,送给了朝中的段贵妃,沈子晨反对,还检举了段家。” 屋子中的人,终于停下了手中的事情,认真的思索。 按照沈子晨的个性,还真有这个可能。朝中有贵妃姓段吗?小小的乡下人沈家,当然不知道。可是段家那种豪门,送一两个漂亮的女儿进宫当贵妃当皇后,很稀奇吗? 如此说来,难道竟然是真的? 屋子中的气氛渐渐的压抑。 沈子涵冷笑,怕了吧?他用力的跺脚:“沈家说不定会被满门抄斩!想要继续沈家的香火,不如赶紧把家产分了,各自逃命去吧!” 屋子中的人微微有些躁动,好几个人热切的看着沈沐琛和沈沐衍。不管沈子晨的事情,究竟闹到什么程度,大伙儿要不要各奔前程可以两说,分了家产却是眼前的利益。 沈沐琛稳稳的坐着,胡须都没有晃动一根,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沈沐衍摇头晃脑的伸指在桌子上打着拍子,也不知道在唱些什么。 众人摇头,两个族老怎么肯分家,分家了,哪有现在这么的威风八面。 沈子涵继续煽风点火:“只怕,那朝廷的大军就快到了,再不分家,四散逃命,只怕全家都要完蛋。” 沈沐琛笑了,微微招手,沈子涵热切的跑了过去。 沈沐琛微微探出身体,道:“你是沈子晨的同胞兄弟,沈子晨既然惹出了大祸,殃及全族,那么,你自然应当赔偿全族的损失。所以,家族的财产,你一分都不会有。 我们可以逃走,你不能逃,你必须一死,为沈子晨谢罪,平息段贵妃的怒火。” 沈沐琛又是一招手,几个家丁跑了过来,一把将浑身发抖的沈子涵按倒在地,有家丁去翻找绳子。 “三叔,三叔!我刚才说的都是假的。”沈子涵跪在地上,用力的挣扎,大声的叫着。 沈沐琛挥手,家丁微微的放松了一些,沈子涵急忙坦白:“都是我胡说八道的,我不知道沈子晨为了什么得罪了段家,更不知道段家有没有贵妃。” 屋子里的人并没有多少惊讶,患难见真情,沈子涵到底是什么货色,这段时日看得清清楚楚。 沈沐琛笑:“我知道。” 几个家丁终于松开了沈子涵,沈子涵用力的揉着发疼的肩膀,不敢看沈沐琛。 沈沐琛看着满屋子的人,缓缓的道:“两日前,子晨葬在了汝南城。” 屋子里的人又是微微骚动,没想到沈沐琛坐在家里,却能知道这么远的地方的消息,还这么的迅捷。 沈子敬从人群中走出几步,问道:“为什么是葬在了汝南城?” 沈子晨客死异乡,料理沈子晨后事的人,要么就该送信给厉阳沈家,或者亲自扶灵到厉阳,这才符合落叶归根的道理;要么就该在当地下葬,入土为安。 这汝南郡有好几个县,沈子晨不幸遇难在汝南下辖的县中,距离汝南城,其实还有上百里的距离,将他葬在汝南城,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 沈沐琛沉默了片刻,道:“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料理的后事。” 为何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军爷们,要做出如此有悖常理的事情,沈沐琛就无从得知了。派去汝南的小县城的家丁,怎么可能知道军爷们的心思?沈沐琛也不认为需要知道更多的理由,只要知道这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意思,那就足够了。 “有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出面,段家想必不敢拿我们沈家怎么样。”沈子敬沉吟道。 段家若是为了和沈子晨的仇怨,人都死了,气也该消了,冲着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面子,很有可能就放过沈家的其他人。 屋子中的人一齐缓缓的点头,段家应该是讲道理的。 “那么,我是不是能够接回小小姐?”忽然,有个老妇眼睛闪着光,欣喜的道。 众人看去,认识那是沈子晨的妻子沈王氏的奶妈。王奶妈跟着沈王氏到了沈家的,一直喊沈王氏小姐,喊沈雪亭沈雪岚小小姐。 “谁让她进来的?”沈子敬皱眉,这沈家商量要事,轮得着沈子晨老婆的奶妈来干涉吗? 几个家丁暗暗叫苦,沈家的老爷们每天待在屋子里无聊闲坐,要吃要喝,还是不是发怒打砸,家丁仆役们的工作量大增,沈子晨的几个仆役自然也顺理成章的拿起了抹布扫帚,没想到现在竟然闹出事来。 家丁们急忙去扯王奶妈,王奶妈还在叫嚷:“小小姐孤苦伶仃在外头,必须马上接回来!” “不行。”沈子涵又跳了出来。 “要是段家想要斩草除根,把那两个丫头接回来,岂不是摆明了想和段家继续闹下去?” 这句话像是波浪一样,席卷屋子内的每一个人。 “是啊,暂时不能接回来。”沈子敬道,看沈沐琛和沈沐衍就知道了,他们也没想过要接两姐妹回沈家,否则早就得知消息的他们,应该已经派人去接了。 “你们想要侵吞小姐和姑爷的家产!你们还有没有良心!”王奶妈怒喝,混在人群中的另外两个沈子晨的仆役也握着拳头,盯着一屋子的沈家人。 “要不是老爷,你们沈家能有今日?”一个沈子晨的仆役大骂道,沈子晨匆匆夜遁,不能带上他们,便把他们遣送到了沈家,没想到,这些靠着沈子晨的官身,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东西,竟然如此的没有良心。 沈沐琛挥手,几个家丁立马把他们赶出了沈宅。 “无知妇孺。”好几个沈家人冷哼,这几年,沈子晨确实为沈家做出了贡献,可是,要是没有沈家的银子铺路,没有沈家积累的人脉,沈子晨能够成为县丞?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中,比沈子晨功劳大的人多了去了,大多还不是在军中刀头舔血,没有沈家的银子,沈子晨这辈子都未必能当县丞。 作为沈家的子弟,是沈家托庇在沈子晨之下,还是沈子晨靠着沈家崛起,是很难说得清的。 “子晨的财产,一分都不能动。”沈沐琛道,声音坚定无比。 沈家的人慢慢的点头,沈子晨尸骨未寒,就侵吞孤女财产的事情太低级,很容易得罪了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把朋友变成敌人,智者不为也。 何况,沈子晨又能有几个私产?一直靠家族支持,疏通关系的官场菜鸟沈子晨,根本没什么钱财。 “把沈子晨的财产记录一册,给沈家姐妹送去,记住,一定要当着并州道的军爷们,清清楚楚的交接。” 既然不想侵吞沈子晨可怜的家产,就必须做的明明白白,免得外人以为沈家的人悄无声息的做了糊涂账。 “不知道那两个丫头,能不能结交并州道行军衙署的军爷们。”沈沐琛深思着,不知道能不能活动一下,让沈家的子弟继承了沈子晨的县丞职位呢。 沈宅外头。 王奶妈骂了沈家半天,沈家只是不理。 “我去找小小姐,你们回去看住姑爷的家产!”王奶妈想清楚了,以前以为沈家会照顾小小姐,任由他们处理姑爷的事情,那是大错特错了,钱财迷人眼,沈家的人满身铜臭,根本不知道信义二字。也不知道王家有没有接到她托人送去的信,为何还不见王家有人赶过来? “好,在你接回小小姐之前,我们一定守着老爷的财产。”另外两个仆役严肃的道,沈家不是好人,他们一定要为了沈子晨守住财产。 “你一个人去汝南,行吗?”其中一个仆役问道,王奶妈这辈子都没有一个人行过远路,只怕到不了汝南。 “不如我们其中一个与你一起去汝南接小姐。”另一个仆役也道,厉阳到汝南,只怕有一千里地。 “我不要紧,你们一个人对付不了沈家的贼子!”王奶妈想到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浑身发抖,但咬牙硬撑,“我有嘴有脚,就算是万里,我也一定能找到小小姐的。我一个老太婆,还怕被人拐了不成?” 又打了个寒颤,只觉心慌的厉害,看看原本就普通的衣服,打定了主意,找见更烂更破的,也不带什么大包裹,越不显眼越好。 “小姐,你要保佑我找到小小姐啊。”王奶妈合什祈祷。 沈子晨等人的后事,只花了三十几两银子,却风风光光的,墓地墓碑用得都是上好的材料。在十几两银子能够买一亩上好田地的年头,这三十几两银子的丧礼,已经是大手笔了。 葬礼这一天,到了不少汝南郡的官员,汝南太守亲自赶到,认真的对张仪同道:“本官治下不严,蠹虫怠政,吾必给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一个交代。” 胡雪亭瞅瞅汝南郡的大群官员,再瞅瞅态度温和,却带着俯视的张仪同,终于恍然大悟了。 “官二代!” 张仪同一定有一个了不起的老爹,身居高位,不是丞相,就是尚书,很有可能还是吏部尚书,天子老师什么的,所以明明只穿着普通人的衣服,连个官帽都没有,却带着大群的军中士卒。 看来原身老爹是想通过段家的某件把柄,抱张官二代的大腿,没想到段家心狠手辣,快手快脚的干掉了他。 “唉,实力和野心不匹配啊。”胡雪亭叹息,原身爹娘很是勇敢,又爱护子女,是个好人,可惜,好人不代表智商就高,最起码的做事保密都做不到。 “人无完人,哪里能要求天下人,个个都像我一样聪明伶俐,美貌和智慧集结一身啊。”胡雪亭寂寞如雪。 小女孩蹲在她的脚边,睁大眼睛看着长叹的胡雪亭,悄悄挪到石介边上:“石叔叔,姐姐怎么了?” 石介站得远,没听见胡雪亭自言自语,抬眼看去,只见胡雪亭盯着远处的张仪同长吁短叹,顿时明白了,温和的弯下腰,对小女孩道:“你姐姐长大了。” 小女孩用力眨眼睛,更不明白了。 “你们慢慢来,我有事,必须立刻回洛阳。”张仪同道,胡雪亭和石介的伤势都很重,受不了长途颠簸,必须再将养些时日,但朝廷诸多事情在身,张仪同是万万等不得了。 胡雪亭毫不犹豫的点头,完全无所谓。 “不担心张某拿你们做诱饵,钓大鱼?”张仪同似笑非笑的看着胡雪亭,说不定他离开也是个圈套,故意诱骗贼人上钩,继续追杀胡雪亭等人灭口,然后他就可以抓个活口。 胡雪亭看傻瓜一样看张仪同:“破庙杀人灭口失败,傻瓜都知道,要么消息早已被人传了出去,要么就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为毛要再下手? 闹出杀官大事,这附近的郡县还有不知道的?定然是处处严加提防,严守关卡,哪个白痴会跳出来顶风作案?” 张仪同笑着拂袖,马德!还以为能戏弄一下这个骄横的女孩子,没想到反而被她奚落了,转身跳上了马。 “仪同!”有手下急忙拦住了张仪同。 “何事?”张仪同问道。 那手下凑近张仪同,低声问道:“仪同打算如何安置胡雪亭三人?” 张仪同莫名其妙,还用问?老规矩啊,送到洛阳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遗孤院啊,难不成还带回我家不成。 “就是要带回你家!”那手下幽怨的看着张仪同,只觉张仪同实在太大公无私了,就没有考虑过一点点自家的好处吗? “你的意思是?”张仪同还是没想明白。 “沈子晨的事情,必然是要满朝皆知的,留着胡雪亭在身边,搏个好名声,不好吗?”手下压低了声音,做好事不留名,固然是高尚,做好事留名,好歹也做了好事对不对,总比不做的好。 张仪同放声大笑,又招招手,叫过了胡雪亭。 “张某带你回家,而后大肆宣扬,张某对手下遗孤如亲子,可否?”张仪同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盯着胡雪亭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一大群士卒盯着张仪同,只觉肝疼,这种事情,能当众说出来吗?能告知当事人吗?怪不得张仪同升官艰难。 胡雪亭认真的考虑,用力点头:“好主意!你得了名声,我得了实惠,双赢!”不管怎么看,张仪同家的条件,肯定比遗孤院要好。 作秀?作假? 水至清则无鱼,明明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没道理喊着道德口号,楞要选择双输。 “找一个洛阳人最多的地方,最好有某个朝廷大臣经过,我就大声的哀嚎,感叹遭遇不幸,对未来充满迷惘和绝望,然后故意要寻死觅活什么的,你就怒吼一声,有张某在,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袍泽遗孤,怎么会饿死冻死?有张某一口饭,就有你们一口粥!然后,我跪倒在你的面前,感动的哭晕了过去什么的。保证整个洛阳一天之内,就全知道你张仪同的大名和仁义,指不定皇帝就让你连升三级。” 胡雪亭已经开始策划了,只觉这种事情实在太小儿科了,一点难度都没有。 张仪同和一群士卒死死的看着胡雪亭,尼玛!你丫的竟然这么无耻的毫不犹豫欢天喜地的答应了! 说好的剧本呢? 难道不该是胡雪亭纯洁的拒绝演戏,但又泪汪汪的觉得,为了能在张仪同的府邸幸福的活下去,为了小女孩能幸福的长大,可以适当的做出牺牲,忘记礼义廉耻,配合张仪同宣传。 然后,张仪同威风凛凛的骑在马上,豪迈的大笑,张某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岂能做这种违背天地良心,违背圣人教诲的事情? 再然后,胡雪亭和一群手下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张仪同如同天神一般,纵马远去,留下片片云彩 胡雪亭看张仪同等人脸色古怪,懂了。这种套路太简单,已经有人用过了,重复就没效果了。 “那我们再换一种套路。比如我去街头卖唱,卖艺不卖身,硬要跑到不允许卖唱的酒楼唱歌,然后就和店小二吵起来,再然后有个纨绔子弟想要调戏我,再再然后我就大哭,再再再然后,你就站出来,热泪盈眶,我张仪同的属下的女儿,怎么能落到如此的地步?必然保你一生荣华富贵!”这个套路完全就是抄袭,但是,保证狗血,保证热闹,保证传播的很快。 “要是还是不满意,我可以再想其他套路,只要我们努力合作,一定把利益最大化。”胡雪亭很有把握,就不信21世纪见惯了各种炒作各种的人,会想不出一个震惊所有古代人的办法。 张仪同面无表情,嘴里却对着手下们哈哈的笑着:“你觉得张某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能和这种无耻之人为伍吗?” 小小年纪的女孩子竟然说出这种话,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那手下合上掉在地上的下巴,竟然认真的回答:“当然能!” 能个毛啊!张某虽然不是君子,却也没想当小人! 手下泪流满面:“仪同,你又想错了!能把沈子晨的女儿从邪路上拉回来的,只有张仪同你了!千万莫要让沈子晨在九泉之下失望。” 一群士卒用力点头,只觉教化之责,重如泰山,除了张仪同,其他人的小肩膀绝对承受不住。 张仪同眼神坚定,我的肩膀也承受不住。 “仪同若是不挽救她,并州道行军总管衙门的名声,肯定要完蛋了!”手下悲恸大哭,只觉世界黑暗,前途无亮。 胡雪亭继续认真的思索,想要双赢,未必一定要这么俗套的,肯定有更典雅的方式。 小女孩缩在石介的背后,用力的扯着他的衣角:“石叔叔,我姐姐是不是又长大了?” 石介看看胡雪亭,严肃的摇头:“石某保证,那不叫长大,那叫失心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后宅联盟 洛阳。 天刚亮的时候,张夫人就起来了,张仪同习惯了起床喝一杯水,所以,她必须早早的煮开了水,然后让它慢慢的凉着。屋外已经有了些动静,一些邻居家的仆役,已经开始忙碌。 别看张家是个大宅院,和其他富贵人家一样,有几十间房,有花园,甚至还有个练武场,但张夫人可没有仆役可以指挥。张仪同虽然是朝廷命官,却穷得很,这房子还是当年刚到东都洛阳的时候,为了不丢了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体面,借了钱,下了血本买来撑门面的。 张家除了张夫人的陪嫁丫鬟,只有两个老仆,走路都有些不稳当,能够当个门房,传个话什么的,几乎到了极限,家里的事情是指望不上的,只能靠张夫人自己动手。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个老仆也都起来了,向张夫人请了安,就去打开了大门,清扫庭院中寥寥的落叶和灰尘。 这两个老仆在张家的时间也就一二十年,都是张仪同从并州带回来的老部下,受了伤,当不了兵了,就跟着张仪同回洛阳清养,也算是半仆半友,或者就是一个下属,依然保持着军中的习气,很是看不惯张夫人管教两个孩子。 “男孩子一定要有力气!”两个老仆朴素的认为读书没用,笔杆子怎么都没有枪杆子好用。 张夫人笑,不读书,如何当官,当兵可很容易掉脑袋的。 两个老仆就说不出话了,过上几天,又会忘记这回事,继续唠叨男孩子要练武。 张仪同起来的时候,两个孩子还睡着。 “这几日,有两个袍泽的遗孤会来,我寻思着,还是得放在我们家,先管教几天。”他对张夫人道。 对张仪同不时的带一些孤儿寡母回来,张夫人已经习惯了,军中讨生活不容易,有能力照顾失去了依靠的可怜人,那就尽量照顾,一来积了阴德,二来将来自个儿家有个三长两短,也希望有人能同样伸出援手。但第二个想法太阴暗,也不吉利,有人问起为何要帮助人,张夫人和张仪同一贯都是用第一个理由解释。 “你尽管带来,我会照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多大年纪?”张夫人温和的道,只觉张仪同要用到管教二字,多半是顽劣的男孩,这倒容易管的很,听不见说教,就让两个老仆和顽童沟通沟通,保证教得好好的。 张仪同皱眉:“是两个女孩,大的这个十四岁,很是无耻。” 张夫人没忍住,笑出了声,急忙拿衣袖掩住嘴:“仪同用无耻说女孩子家,有些过了。”哪里能用这种词语说人,被外人听见,会找不到婆家的。 张仪同看着张夫人,想解释,又实在觉得解释起来话长。“唉,左右过些时日,她们也该到了,届时你就知道了,我说的还是轻了。” “父亲。”张仪同的儿子终于起来了,见到父亲,急忙行礼。 “功课如何?”张仪同问道,儿子张修闻如今也十五六了,却文不成,武不就,真担心以后怎么办。 张修闻缩了脑袋,努力的扮演鹌鹑。 张仪同叹气,不用回头,就知道两个老仆肯定也在叹气,这个儿子太懦弱了些。 “你好歹多看些书,也求谋个功名。”这天下总会是文官的天下,武将的路不好走,张仪同的路子也少,只能靠他自己了。 屋外有人敲门。 开了门,是张仪同留下护送胡雪亭的一个手下,头发上衣服上,满是露水,门外的一角地上,却干干的,更有些人坐过的痕迹。显然,这人半夜就到了张宅,却在屋外做了一宿,知道天色大亮,屋内有了人声,这才敲门。 “刘二,你早来了,为何不敲门?”张仪同责怪道。 刘二嘿嘿的笑,只是道:“沈家几人就在后面,估摸着,大约晌午就能到了。” 张仪同取了两份吃食和热水,递给刘二,刘二几口就吃了。 “我今日要去衙署,你先回家看看,明日起,跟我去衙署。”张仪同嘱咐道。 刘二用力的点头。 “娘,爹这次要待在洛阳吗?”张修闻战战兢兢的问道,张仪同外出征战,多过在家的时日数倍。 “以后可能会在洛阳的时日多些。”张夫人道,从并州调职到了洛阳,多少过得更安慰了些。 张修闻却哭丧着脸,每天见到老爹,就像生活在地狱中。 “看来,你确实需要好好的被打一顿啊。”张夫人认真的考虑。 太阳升得更高的时候,在户部任职的赵家的夫人,和在吏部任职的李家的夫人上门做客。 “听说,张仪同又要高升了?”两家夫人说着,陪坐在下首的张修闻用力昂头挺胸,原来这两个妇人是来拍马屁的啊。 “雨宁,你爹要高升了,高不高兴?”赵夫人逗着张仪同的小女儿张雨宁。 十三岁的张雨宁规规矩矩的回答:“父亲能为朝廷效力,雨宁高兴的很。” 赵家夫人下一句,却飘到了不知道何处:“我听说,张仪同从并州道回来的时候,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汝南,不知道为何?” 李家夫人好像刚想起什么,道:“我记得郑家的老爷,在外头养了一个小的,时常借口往外跑啊。” 张修闻竖起了耳朵,心里满是兴奋,原来老爹也是如此的禽兽,那还教育他个p啊! 张雨宁死死的捏紧了拳头。 张夫人瞅瞅一脸同情,以及兴奋的两家夫人,道:“仪同只是去办理一些公事。” 赵夫人扼腕长叹:“每次外面有了小,都是公事啊。” 李夫人吃吃的笑:“郑家老爷也是这么说的。” 张夫人看她们两个,家里有钱,有仆役打扫卫生,就是闲的没事啊,竟然跑到她家八卦来了,可是,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还得陪着。 外头马鸣车轱辘响,然后有人敲门。 “仪同,夫人。”听着声音,就知道是那护送遗孤的人,提前到了。 张夫人大喜,终于摆脱无聊的八卦了。“你们稍坐,我有事,去去就来。” 两家夫人一起道:“无妨,无妨。我们陪夫人一起去。” “你的客人,就是我们的客人,一起,一起。” 巴巴的跟在张夫人后头,见了马车中,胡雪亭一瘸一拐的下来。 “哦。”赵夫人和李夫人对视一眼,眼睛冒光,是个年轻的女子啊。 胡雪亭转身,又从马车上抱下来小女孩。 “哦!”赵夫人和李夫人眼睛比灯泡还亮。 “这就是张夫人。”有士卒介绍道。 胡雪亭急忙客气的打招呼:“今后要麻烦夫人了。” 张夫人温和的笑:“都是自家人,何必见外。” “我是胡雪亭,这是我妹妹胡雪岚,还有”胡雪亭转头,对着马车大声的喊,“老石!” 石介艰难的下车。 张夫人愕然,不是沈家姑娘吗?怎么姓胡,还伤得这么重? “哦,我已经和沈家没关系了。”胡雪亭用力挥手。 张夫人有些懂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必去问她的苦楚呢。 “胡姑娘,里边请。”张夫人和蔼的道,虽然胡雪亭一身的伤,但是这精气神没得说,当兵家的闺女,就是比那些娇娇柔柔的姑娘家爽气啊,应该是个好打交道的。 “小心,别吓了小鸡仔。”胡雪亭提醒着帮着搬东西的士卒们。 张夫人认真的看了几眼,真的是一马车的小鸡仔啊,搬家还带着宠物吗? 一个士卒从车上往下递着包裹,道:“小心些,这包是银子,有点分量。” 张夫人看看包裹的大小,估摸着银子的分量,又确定了几分胡雪亭是有钱人。 又是好几把刀剑,被递了下来,这个是胡雪亭的战利品,到了古代,手里没有刀,心里不安稳。 “几位,请跟我来。”张夫人笑着。 张家别的不多,就是房间多,随便就安排了住处。 “这是犬子张修闻,这是小女雨宁,以后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只管开口。”张夫人温和的道,看胡雪亭和石介的伤势,果然是经历了苦战啊,当兵吃饭就是危险,好好的闺女也差点挂了。 “这个”胡雪亭扭捏了。 这是真有事情要开口?张夫人急忙端坐,再为难的事情,也要给她办理好,决不能亏待了张仪同袍泽的遗孤。 “这个我以后的月钱是多少啊?”胡雪亭认真的问道,听说大户人家的后宅,每个月都是有月钱的,忘记林妹妹有没有月钱了,反正其他网文里,穿到古代的,不论是小妾丫头,还是皇宫后妃,宅斗宫斗床上斗,个个都有月钱。 胡雪亭认为既然寄居在张家,那么这个又像工资,又像零花钱的东西,必须问清楚有没有,以及金额多少,不搞清楚,怎么为以后的人生打算? 赵夫人和李夫人心嘭嘭的跳,今天见到大场面了! 张夫人勉强保持微笑,柔声道:“胡姑娘是我张家的客人,张家怎么能够像对待仆役一样给银钱呢,那岂不是羞辱了胡姑娘。” 那就是没有了。 胡雪亭仔细盘算银子,想把小女孩养大,再买个房子什么的,很有压力啊。 “好好养鸡,以后我们的幸福,都靠它们了。”胡雪亭对小女孩道。 小女孩握紧拳头,用力点头,其实啥也没听懂。 石介很尴尬,寄人篱下可没什么味道,只要伤势再好上一点点,能自由行动了,他就赶紧离开张家,自谋生路。 赵夫人和李夫人咳嗽几声:“张夫人,我们还是先走一步。”又拼命地向张夫人打眼色。 “千万不要弱了气势!” “我们在精神上支持你!” “夫人,吃饭了。”一个老仆提醒道。 “是,吃饭。”张夫人笑容中有些尴尬,该死的,被赵夫人和李夫人缠住,胡雪亭又比预料的早了些,忘记买羊肉了。 桌子上,放着十来个菜,大多是蔬菜,还有一盘鸡,一盘白水煮肉。 张雨宁和张修闻有些缩着脑袋,只觉又要丢一次脸了。 “请。”张夫人优雅的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坦荡些。“没什么好菜,还请见谅。” 胡雪亭看着桌上的菜,长叹一声。 张家三人,乃至两个老仆和丫鬟,都微微低下了头,等待听过很多次的那句话:“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张仪同,家中竟然清贫至此!” 一顿饭,虽然没有山珍海味,有鸡有肉,也不至于就这么认为清贫了吧? 可惜,按照洛阳,乃至整个天下的标准,这就是标标准准的清贫。 鱼啊鱼!山珍海味,高级宴席没有从千里之外,耗费重资运来的鲜鱼,那叫毛个高级宴席? 好吧,这也不是和国外领导人吃饭,也就是普通人家请客,没鱼不要紧,那么,得有肉啊! 毛?有鸡肉猪肉?唉!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 谁忒么的吃猪肉啊! 时人以羊肉为贵,以猪肉为贱。看人有没有钱,不用看衣服,走近身边闻一闻就知道了,有羊骚味的,那就是有钱人。注1 吃腥味特重的猪肉的,那是穷人才做的事情。 张家的这宴席,不管从任何方面来说,都是差到了极点,已经不止一次被客人看似感动,其实又满满的鄙夷的赞叹了。 “我总有一天,要有钱吃羊肉!”张修闻握紧了拳头,低头看着桌面。 一家人静静的等着羞辱性的感叹来临。 “终于吃到肉了!”胡雪亭感叹极了,一直吃馒头吃鸡,终于吃到肉了啊。 “我不客气了啊。”胡雪亭一筷子就夹了一块猪肉,扔进了小女孩的碗里,然后又给自己夹了一块,大口的吃着。 石介同样毫不在意。 “没调料,味道不怎么样。”胡雪亭大口的吃着,只觉虽然肉很嫩,可惜淡淡的,又没有其他葱蒜,味道着实不怎么样,其他几个菜也是,味道真的差,但是,作为客人,还是必须夸奖的。 “味道不错。”胡雪亭笑道。 张夫人盯着胡雪亭,嘴角露出了笑容,这个胡雪亭,其实也不是那么的不懂事。 “喜欢就多吃点。”张夫人柔声道。 晚上的时候,张仪同回来了。 “都安排好了?”他一边换衣衫,一边问道。 “是啊。”张夫人道,张家空房子还是有几间的,胡雪亭姐妹,还有那个石介,都安排了房间。 “我看那沈胡雪亭,好像是个不错的孩子。”张夫人有感而发。 “那是第一天,装老实呢。”张仪同看透了胡雪亭,坚决不信胡雪亭能够老实。 第二天。 张夫人多了很多的客人。 “唉,你要想开点。”夫人甲劝道。 “那些男人,都是如此。”夫人乙也劝道。 “好歹你已经有了修闻,这家产,外人夺不去的,想开些吧。”夫人丙道。 “最要紧的是,一定要管好了银钱,那个女人想要梳妆打扮,就让她用自己的钱去,用不了几年,她就没了银钱,到时候,还不是得求着你。”夫人丁道。 “别担心,我们顶你!”夫人们一起安慰张夫人。 张夫人:“啊,啊?啊!” 一群仆役和丫鬟聚在门厅外,小心的嘀咕。 “你们知道吗?其实,那个胡家女子,其实是仪同的小妾。”某夫人的跟班仆役,一脸神秘的对其余几家的仆役道。 “还用你说,我们都知道。”其余几家的仆役笑,不敢说整个洛阳,但是附近几条街,还有人不知道吗? “听说,孩子都有了。”又是一个仆役道,张仪同一定是看着孩子四岁了,不好推脱,才带回家的。 “可是,那胡家姑娘,我看才十四五岁啊,那小的姑娘也有四岁了。不太像是她生的。”有仆役不太信,这也太夸张了。 “那是看着年轻,其实,那胡家姑娘,起码已经有十八了。”那仆役揭穿真相,看胡雪亭的言行,怎么都不像是小女孩能做的出来的。 “胡说,十四岁和十八岁,我还分得出来。”一个仆人反对。 先头的那个仆役脸色大变:“哇靠!张仪同竟然如此的丧心病狂?” 角落,胡雪岚蹲在一盆花后面,悄悄的后退,然后飞奔。 胡雪亭正在后院仔细考虑未来。 “姐姐,他们说你的坏话!”胡雪岚扯着胡雪亭告状。 “真的?”胡雪亭不太信,才到了这里一天,就有人传闲话,未免太快了。 胡雪岚记性很好,百分之一百复述完整流言。 “老石!草家伙!”胡雪亭斜眼。 张夫人正在一群夫人当中晕晕乎乎,越解释,越是被一群夫人用同情的眼神注视,好几个夫人还一脸的佩服:“张夫人能忍到这个程度,果真是贤惠啊。” 大厅外,忽然有人尖叫:“救命啊!” 七八个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夫人,救我!” 后头,胡雪亭和石介拿着刀剑,在后头一瘸一拐的追。 “敢说我的坏话,站住了,砍死你丫的!”胡雪亭怒喝,可惜手脚不利落,比丧尸还慢,一点追杀成功的可能性都没有。别看那些仆役丫鬟乱跑和尖叫,其实完全没有紧张感。 奔逃的仆役们机灵的躲到了各家的夫人背后,个个演技爆表,哆嗦的不行,好几个还神奇的眼中带泪,手脚抽筋。 张夫人厉声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这几个人,说我是你老公的小三!”胡雪亭道,一点悲愤或羞愤的样子都没有。 张夫人偷偷松了口气,这个误会总要解开的,虽然这种解开的方式有些与一般情况不太一样,但由当事人胡雪亭亲口说明,效果杠杠的。 “你也是官家小姐,也要讲些体面,你父虽然遇难,但仪同必然待你如亲女,这些仆役胡说八道,仪同和我定然会还你公道。”张夫人严肃的道,重点都说明了,你们一群八卦长舌妇,听清楚了吗?要不要我再说一次。 一群八卦长舌妇眼观鼻,鼻观心,只觉张夫人太天真了,是不是故人子女,和下不下手有p关系?必须和张夫人多说几句,看清张仪同的真面目。 胡雪亭手里的刀在地上拖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知道夫人要如何给我公道?”她淡淡的道。 这个公道就不太好说了,倒不是说是其他家的仆役,教训不得,其他几家的夫人很愿意让张家教训乱说话的仆役,没人会为了犯错的仆役,傻乎乎的站出来吼,“这是我家的人,你们碰不得”,教训几个仆役,多大的事情啊,犯得着得罪了张夫人? 几个夫人都温和的看张夫人,眼神中充满了鼓励,以及同仇敌忾。 在年轻的狐狸精面前,务必摆出正房的威风,这种管不住嘴的仆役和丫鬟,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们一定支持你。 为了夫人之间的友谊,为了团结一致,夫人们坚定的站在了张夫人的背后,决不能弱了气势。 张夫人盯着胡雪亭,淡淡的反问道:“你又想怎么处理?” 一群夫人用力点头,先看看那狐狸精的手段,推测狐狸精的能耐和本性。 胡雪亭眼神有些茫然了。 一群夫人的嘴角露出冷笑,看来狐狸精道行不够,只会闹事,不能正式处理,那就太容易对付了。 胡雪亭小心的问道:“这些仆役,都有卖身契吗?” 一群夫人用力点头,基本都有。 “那就容易了。”胡雪亭大喜,“拖下去,全部打死了!” 一群夫人眼珠子都蹦了出来。 一群假装惊慌的仆役丫鬟目瞪口呆的看着胡雪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既然有了卖身契,他们就只是一件货物而已,就算被主家打死了,大不了给点棺材钱而已,我有银子,棺材钱我给!”胡雪亭对万恶的旧社会适应的非常的快,n本女(频)里都是这么写的,签了卖身契的丫鬟啊,仆役啊,甚至姨娘啊,贱妾啊,都是随便打死的,那么,有毛个好犹豫的,胡雪亭可没兴致花几百章斗倒一个姨娘,或者花上千章收服一个不听话的丫鬟,直接打死拉倒。 一群人惊恐的看着胡雪亭,看胡雪亭的架势,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签了卖身契,也不是随便可以打死的。”张夫人强忍住心里的恐惧,坚决反对,这么凶残的事情,怎么可以是女孩子家做的,还要不要名声了?就算胡雪亭不要名声了,张家还要呢。 胡雪亭立刻有了折中的办法:“那就全部割掉舌头。” 一群夫人和仆役们更惊恐了,比打死还没有人性! “太过了!”一群夫人反应过来了,这是狐狸精虚张声势,故意塑造凶残形象,使劲的给张夫人递眼色,千万不要被狐狸精的言语吓到,那是在故意吓唬你呢。 “以我看,这群仆役胡说八道,那就掌嘴20。”夫人甲说道,这个处理不轻不重,合情合理。 “算了,今天第一次见到胡家姑娘,要给些面子,不如掌嘴40吧。”夫人乙对着胡雪亭笑,就这种假凶残的样子,也想唬住我们?等当场打了这些仆役几十个嘴巴下来,鲜血淋漓,看你怕不怕。 “然后,他们回头就把我的绯闻变成上下集,在天桥地下连续说上七天七夜?”胡雪亭睁大眼睛,嘴巴贱的人掌嘴怎么可能长记性? 她把刀扔给了石介,一瘸一拐的,慢腾腾走向一群仆役。 这是要大骂几句过过瘾?一群仆役急忙站定,开始酝酿羞愧惭愧后悔等等神情。 胡雪亭中途一拐,却走到了案几前,拿起一个茶杯。 众人懂了,这是要往人脸上泼水,或者丢杯子?小意思,受的住。 “麻烦拿一下。”胡雪亭招呼张仪同家的老仆,随手把茶杯递了过去。 这是要干嘛?大厅中的众人有些困惑。 人影一闪,胡雪亭冲到了仆役们的面前,手中的案几用力的砸了下去。 “噗!”一个仆役鲜血四溅。 “叫你丫的敢造我的谣!”胡雪亭拎着案几,用力的对着那仆役抡圆了砸。 大厅中满满的尖叫声,人影乱晃。 有仆役看准胡雪亭只是个女孩子,又受了伤,使不得力气,就想反击。 “噗!”又是一道鲜血,那想反击的仆役倒在地上,胸膛上长长的一道伤口,鲜血噗噗的流。 石介拿着滴血的刀,随意的看着众人,有些不满:“不如我动手,全部杀了,何必这么麻烦?” “不行!我要亲手讨回公道!”胡雪亭继续抡着案几砸人。 小女孩想要乱跑,却被石介一把揪住,扯到了身后。 “不要看。”他低声对小女孩道,“以后机灵点,看到开打,要往安全的地方跑,跑得越远越好。” 小女孩用力点头,却傻乎乎的继续想要往胡雪亭身边跑,却被石介死死的扯住,捂住了眼睛。 “小孩子不要看血粼粼的东西,吃个糕饼。”塞到小女孩的嘴里的,却是一个又冷又硬的馒头。 大厅中的夫人们已经脸色刷白了,这就要出人命了吗? 护在张夫人身边的张家两个老仆撇嘴,别看场面搞得很大,其实都不致命,被案几砸的那个,拿手护着头呢,胡雪亭力气也不够,也就手臂骨折加一点皮外伤,被石介砍的那个,伤口看着吓人,同样不过是皮外伤,死不了人的,也就这些没有见过血的菜鸟,才会吓得浑身发抖。 “没想到,我竟然看走了眼。”赵夫人死死的扯住张夫人的手,喃喃的道。 张夫人奋力挣扎,这个时候谁管你看走了毛啊?再不制止,要死人了! 赵夫人拼命的扯住张夫人就是不放手:“她不是张仪同的狐狸精,是张仪同的私生女!” 张夫人不挣扎了,仔细看胡雪亭的脸,和张仪同不像。 赵夫人冷笑:“张仪同是什么人?性烈如火,杀人如麻,刀头舔血!你看看胡雪亭,像不像张仪同?” 张夫人没空去理会这些形容张仪同的恶劣贬义词,睁大了眼睛,一万倍仔细的看胡雪亭,只觉身上染着血,拎着案几,像是猛虎一样到处追打仆役们的胡雪亭,越来越和张仪同的形象重合,恍惚间,竟然看到张仪同拿刀在敌人中七进七出。 “不可能”张夫人喃喃的道。 “像!那气势!那动作!那眼神!那狠辣!简直是一个模子出来的!”其余夫人疯狂的点头。 护着张夫人的张家老仆们悄悄的点头,胡雪亭比那个斯斯文文的张修闻,更像张仪同一百倍。 “没想到,老爷有后了。”一个老仆用力的揉眼睛,幸福的泪水四溢。 “小姐还有伤在身,再打下去,只怕有损元气。”另一个老仆担忧了。 “你护住夫人,别被那些仆役伤了,我去劝劝小姐。”第一个老仆道,平时走路都摇晃的身体,神奇的矫健无比,一把扯住胡雪亭的胳膊。 “小姐,听老奴一句,再打下去,你会伤身体的,这些贱人,等老爷回来处理就好,何必伤了自己。”那老仆忠心耿耿。 胡雪亭很听劝,放下案几,咧嘴:“麻痹!伤口裂开了!”身上好几处鲜血淋漓。 那老仆慌了神:“老奴立刻去取上好的金创药!” 大厅中渐渐的安静,一群仆役果然没有受多重的伤,互相搀扶着,惊慌的逃离了大厅。 夫人们心里还在碰碰的跳,真是好刺激啊。 唯有张夫人摇摇晃晃,脸色苍白至极。 张仪同回家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官员同路。 “老张。”有官员大声的招呼,“今日不妨一起去喝花酒。” 张仪同摇头,这些烟花之地,不是他喜欢的。 “你就别装了,我们都知道了。”那官员笑,老老实实,见到女人就避开,花酒也不喝,每天回家陪老婆孩子的好男人张仪同,其实在外头有年轻貌美的小三,还带回了家。 “平日看不出啊。”又是一个官员叹息,隐藏得真深。 张仪同摇头:“休得胡言乱语。”甩开那人,大步回家。 刚进了院子,就觉得里面气氛不对,跟随张仪同的刘二立马手按刀柄:“仪同,有血腥气!” 张仪同缓缓点头,提气凝神,缓缓步入了大厅。 大厅中,张夫人端端正正的坐在大厅正中,十几个隔壁邻居的官员夫人一字排开,众星捧月似的坐在张夫人背后,或鄙夷,或愤怒,或可怜,或厌恶的盯着他。 几个陌生的丫鬟和仆役正在擦拭地上的血迹,以及收拾桌椅杯盏,看服饰,却是邻居们的仆役丫鬟。 “这是发生了何事?”张仪同惊讶的问道。 “你倒是做的好事!”张夫人厉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滴血认亲 张仪同双眼看屋顶,马德!就知道胡雪亭不可能老实,才第二天啊,就闹出了事。 他瞅瞅周围,人人愤怒的瞅他,唯有两个老仆掩藏不住的高兴。 “我倒霉了,你们高兴个毛?”张仪同莫名其妙。 好吧,这种飞来横祸,必须诚恳解释,否则多年的老妻,说不定就闹翻了后宅。 但是,夫妻吵架,该如何解释呢?多年的婚姻经验,让张仪同非常明白,和妻子讲道理,效果差得惊人。最有效的解释方式,无非是做丈夫的搂住别扭的妻子,“世界很大,但我只爱你一个”,或者深深的一吻,直视妻子的眼睛,“我们夫妇同心,容不下任何其他人,你还不了解我吗?”等等甜言蜜语,妻子的火气至少下去一半,然后在温存的抱着她片刻不言语,或者任打任骂,妻子的火气终究会消失,那才是真诚解释的时候,保证没有事情是无法说通的。 可是张仪同暴躁了,这种闺中之事,老子能当着你们的面做吗? 哪怕只做了那么一点点暗示,一大群夫人就要羞红着脸,掩面大叫流氓,玩命逃出张家了。 作为军中大将,张仪同杀伐果断,习惯了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他立马决定动手创造适合闺中谈话的环境,先把其他不相干的敌人全部干掉。 “诸位,今日有些不便,还请各位先回去,改日张某必定登门谢罪。”张仪同团团作揖,必须先把庞大的起哄夫人团打发走,没人煽风点火,打搅他们的夫妻谈话,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张仪同已经开始计划用什么方式,降低老妻的怒火,眼前这些夫人团在他的合理合情要求下,唯有败退。小小的敌人,简直不堪一击啊。 赵夫人居然坚定的摇头:“不,这件事情,我们必须留下来。” 张仪同震惊了,深深的看着赵夫人,你丫的知不知道和平共处,互不干涉内政?信不信我杀到赵家,送老赵几百个漂亮姑娘。 赵夫人冷着脸:“我们是赔了精神损失费的,我们也是当事人,我们也有知情权!” 精神损失费是毛啊? 个把时辰前。 胡雪亭打完了仆役,完全没有放过主人的意思:“没有你们几个三八乱嚼舌根,一群丫鬟仆役敢乱说话?打了小虾米,接着打你们这些大头菜!” 一群夫人大惊,从来没有听说过,闺蜜之间说几句闲话,就要挨打的啊。 “你不要过来!”一群夫人看着血淋淋的胡雪亭,凄厉的叫着。 胡雪亭狞笑,用力的挥舞着案几。 “敢在背后说胡某的坏” 咔擦! “啊!” 胡雪亭惨叫,保持姿势不动。 “姐姐!”小女孩大叫,跑向胡雪亭。 “我没事。”胡雪亭泪流满面,用力过猛,腰扭了。但是,报仇怎么能因为腰扭了就暂停?今日必须讨回公道! “老石,把她们手脚全部砍了!”胡雪亭转头道。 石介大声应着,提着刀,慢悠悠的走向一群夫人,手里的刀犹自滴着鲜血。 “啊!救命!”一群夫人惨叫,拼命往张夫人背后躲,好几个夫人摔倒在地,连滚带爬。 张夫人张开双臂,挺起胸膛,挡在前面,厉声道:“住手!” 石介停住脚步,转头问胡雪亭:“要不要连她也砍了?”拿眼睛瞄张夫人的双臂,只觉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顺手的砍手姿势。 张夫人被石介的眼神看得毛毛的,两只手臂前所未有的觉得孤独寂寞冷,她努力强自撑住:“这里是张家,由不得你做主!” 一群夫人看着事情诡异的变化,惊恐极了,胡雪亭的跟班石介竟然想砍张夫人的手?难道,她们只是圈套中的龙套,胡雪亭真正的目标,是砍死欺凌妾室,害得胡雪亭的母亲,十几年在外忍辱偷生,有家不能归,名不正言不顺的张夫人? “小心!你才是她的目标!”赵夫人不顾一切的大喊。 张家老仆奋力挡在石介面前:“休要伤了我家主母!”死命的向石介打眼色,看你丫的模样,是小姐的家臣吧?休要跟着小姐胡闹,老爷再怎么向着小姐,小姐也不带砍死正室的啊,这太没人性了! 石介盯了老仆半天,认真的问:“老人家,你眼睛抽筋了?” 老仆闭上眼睛,老子要是年轻三四十年,现在就砍死你丫的! 胡雪亭出声了:“张夫人,今日,你要罩住她们?”语声中的冰冷和愤怒,以及杀气,将大厅内的温度,生生的降低了七八度。 “果然”赵夫人低声道,这丫头竟然想找借口砍死正室。 “我就是拼着命,也要救你!”赵夫人咬牙,用力把张夫人扯向身后。 其余几个夫人醒悟了,说什么都不能让胡雪亭的奸计得逞,纷纷挡在张夫人的身前,视死如归。 张夫人脸色刷白,指着胡雪亭的手指颤抖了:“你,你,你!” 一群夫人死死的盯着胡雪亭,胡雪亭脸色苍白如纸,用奇特的姿势,一步步的向张夫人靠近,她的面部肌肉,一块块的诡异的抽动着,显然胡雪亭心中怒火燃烧,母亲作为小妾,不被承认的痛苦,以及从小没有爹,被人耻笑妾生子的屈辱,正在吞噬她的心灵。 “我一会拖住她,你快跑!”赵夫人低声对张夫人道。 胡雪亭终于挪到了张夫人几步外,几乎和挡在张夫人前面的赵夫人脸贴脸。 “要我放过她们,也不是不可以”胡雪亭冷冷的道。 一群夫人懂了,下一句,就是对张夫人道,“拿你的命,换她们的命”,然后,于情于理,张夫人都只能爽快的答应以命换命,再然后,胡雪亭多半就会扔一把破刀在张夫人面前,用最阴冷的眼神,注视张夫人自尽的每一瞬间。 赵夫人当机立断,决不能让胡雪亭得逞,厉声大喝:“贼子,休想作恶,我们宁死” “你们赔多少钱?”胡雪亭严肃的问道。 “不屈!啊?” 什么情况? 考虑到这里是古代,没有精神损失费费一说,胡雪亭好心的解释:“看,你们的谣言,造成了我幼小的心灵的巨大创伤,从此以后心里有一块巨大的阴影,每天都被强烈的羞辱感和痛苦感折磨,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就会香消玉殒。所以,必须要到天南海北走走,散散心,买买买,忘记不愉快,对不对?” 一群夫人都懂了,讹钱! 为毛打了半天,妾生子犯上作乱天打雷劈的要杀害正室的关键时刻,忽然变成了不上品的市井流氓讹钱了? 谁忒么的在乎!最重要的是先过了眼前! 张夫人忘记了恐惧,气得满脸通红,张家虽然穷得叮当响,但是祖祖辈辈都是清白人家,就算是外室生的孩子,也不带这般毁了张家的门楣的!她就要张口呵斥。 赵夫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微笑着,殷切的问胡雪亭道:“要多少银子?” 一群夫人佩服的看赵夫人,在关键时刻,赵夫人特别的冷静和沉着,给人以强大的可靠感。 “唉,我的心好痛!”胡雪亭捂心皱眉,我连物价都没有完全搞明白,哪里知道你们的收入是多少,银行存款多少?坚决不能报价。 赵夫人见胡雪亭装死不保价,生怕夜长梦多,果断主动出价道:“总共50两!”50两都能买好几亩地了,作为流言蜚语的赔偿,绝对是天价。 胡雪亭沉默不语,那个王什么的县官就给了100两,没道理这么多官员夫人,只给了50两。 赵夫人看穿了胡雪亭的贪心,冷冷的道:“别看我们个个是官员夫人,帝都大,居不易,谁手上都没有多少闲钱,想要更高的价码,不如砍死我们算了。”当然,要是胡雪亭放她们离开,每人50两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胡雪亭敢放她们离开吗? 胡雪亭立刻道:“成交!” 赵夫人回头,对一群夫人道:“姐妹们,没事了。”第一个就掏出了一锭银子。 一群夫人还处于懵逼中,大起大落太快,脑子有点不够用。 “给了银子,离开这里再说。”赵夫人低声解释,一群夫人闪电般清醒,光速凑银子。十几人凑50两,也就一人三四两,嗖的就凑足了。 赵夫人掏出一块手帕,包了一捧碎银子,小心的递给了胡雪亭。 胡雪亭拿了银子,掂了半天,愤怒极了,上当了!那些古装片都是假的!古代硬通货一定是铜钱,绝不可能是银子! 为毛?不随身带杆秤,谁忒么的知道这里是50两银子,还是四十七两三钱六分二厘? 一群夫人惊魂稍定,见胡雪亭还是僵在大厅中不挪窝,又惶恐了,唯恐再生变故。 张夫人铁青了脸,再也按奈不住,怒喝道:“孽子!拿了银钱,还不快滚!”张家今天是颜面扫地,祖上蒙羞了。 胡雪亭用极其缓慢的姿势,诡异的一寸一寸的挪动身体,好半晌,终于正面对向张夫人,眼神中复杂无比。 一群夫人都要被张夫人的愚蠢气哭了,张夫人就不懂,要等歹徒走了才开骂吗?歹徒没走就开骂,死定了! 张家老仆抢前一步,护在张夫人身前,盯着石介,眼神中再次千言万语。 可惜,石介又是毛都没有看懂。 胡雪亭目露精光,一字一句的对张家老仆道:“劳烦找个跌打大夫,我腰扭了,不能动,痛的厉害,啊啊啊啊啊啊!” 赵夫人冷冷的瞅张仪同,明白了吧?同样作为受害人,有权利向始作俑者要个公道,谁都别想赶她们走。 张仪同幽怨的看张夫人,眼神中包含痛心、无辜、纯洁、无奈、可怜、深情、羞辱:“多年的老夫妻,难道还不信任我吗?我会是那种养小三,有私生女的人吗?” 张夫人回望,眼神中同样充满了信任、理解、后悔、无奈、深情、羞辱:“多年的老夫妻,我当然信任你,当时也就是被一群三八婆的热烈气氛感动了,一不留神理智偏了那么一点点,现在理智已经顺利回归,自然是绝对信任张仪同的,可是,事情已经不是他们两夫妻的事情了,牵涉到了一群官员夫人,怎么下台,怎么收场?” 张仪同继续飙眼神:“不如我正气凛然的大骂你一顿,然后你幡然悔悟?或者,你正气凛然的大骂我一顿,我幡然悔悟也行。” 张夫人回眼神:“好,你骂我一顿。”考虑到这件事本来就是她瞎猜疑,而且张仪同还要继续为官,必须树立他的高大形象,张夫人决定挨骂。 张仪同深呼吸,开始酝酿浩然正气。 “你们夫妻俩的事情,床头打架床尾和也好,血溅白绫也好,我们做外人的,管不着。”赵夫人开口了,又不是瞎子,傻瓜也看出张仪同两夫妻眉来眼去,眼神乱闪了。 张仪同一怔,那你们留在这里为了毛? “讨回公道!”赵夫人咬牙切齿,一群夫人咬牙切齿,张夫人可以包容张仪同有私生女,那是她自个儿不争气,她们夫人团只能兴叹,但没了张夫人的事情,她们就要计较自己的事情了。 她们何错之有?她们是误会了张仪同和胡雪亭的关系,好心办了坏事。但是,她们流言蜚语,家长里短再不对,张仪同就是打官司告御状,她们顶多也就赔礼道歉了,凭毛拿案几砸人,拿刀砍人?真以为她们一群官员夫人,任人宰割不成? “要胡雪亭赔礼道歉!跪下磕头!”赵夫人几乎咆哮,今日颜面尽失,必须找回场子。被讹去的钱财?那算个毛啊。 张仪同一万分同意,胡雪亭做错了事情,自当磕头赔礼道歉,但是 “这事情,为毛不直接找胡雪亭,却要和张某提?”张仪同认为,这事情和他没关系啊,张家的客人打了人,又不是张家打人,告到官府,张家顶多是百分之一的责任而已。 “你的女儿,你不负责,谁负责?”赵夫人恶狠狠的道,养不教,父之过。 张仪同神情认真严肃极了:“各位,胡雪亭真的不是张某的女儿。” 张家后宅中。 胡雪亭趴在床上不能动,身上贴了好几张狗皮膏药,房间里都是浓浓的中药味。 张修闻和张雨宁规规矩矩,怯生生的坐着,小心的问道:“你真的是我们的姐妹?” 事情闹得这么大,张修闻和张雨宁怎么会不知道?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同父异母的姐妹,张修闻和张雨宁感情复杂极了。 “怎么可能。”胡雪亭毫不犹豫的说真话。 “胡某和你爹唯一的关系,就是我爹认识你爹。” “可是”张修闻有些不信,瞧那两个老仆,都张口闭口“小姐”了,又是金创药,又是跌打膏,又是送吃的喝的,细心铺床叠被,比对待他们两个还贴心。 “别人怎么想,关我p事。”胡雪亭道。 小女孩拿着一只小鸡仔,捧到胡雪亭的面前,给她看小鸡的绒毛。 张修闻和张雨宁擦汗,真的不是外室子? 石介坐在角落,伸长了脖子,焦虑的看着胡雪亭。 “那是你家的忠仆?”张修闻问道,看石介听话的样子,真是好用啊。 “不是,我花钱雇的。”胡雪亭道,挥手,小女孩颠颠的跑过来,取了一百文钱,背在肩上,装模作样嘿呦嘿呦的叫着,给石介送了过去。 石介大喜,用力点头,钱货两讫,各不相干。 张修闻张大了嘴,一百文钱,就雇了个敢砍人的打手,好便宜啊。 张雨宁终于确定胡雪亭不是她爹的私生女,立马就为胡雪亭不值了,好好的姑娘家,一会儿被人说是小三,一会儿被人说是私生女,名节尽毁啊。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那些三八婆,起码要打掉她们的牙齿!”张雨宁握拳,对胡雪亭痛打仆役们,拿刀想砍一群夫人理解极了。银钱算什么,能抵得上一个女孩子的闺誉吗? “你不该收她们的银子的!至少应该打她们一顿。”张雨宁责怪的看胡雪亭,当面洗清丑闻的机会不常有,有打手在的场面更不常有,必须抓住机会,一举打得夫人团再也不敢造谣生事。 张修闻张大了嘴,原来自家妹子也这么暴力。 “哦,下次我一定砍死她们。”胡雪亭数着银子,头也没抬。 张雨宁怒了,名声啊名声!女孩子再也没有比名声更重要的东西了,没有好名声,怎么嫁好人家?再说,要不是为了名声,胡雪亭怒个毛啊。 “当然是为了钱啊。”胡雪亭用力眨眼,要不是为了银子,谁有那个火星时间,一身的伤,躺在床上晒太阳不好吗?从听说一群仆役在背后胡说八道,每时每刻都在为银子发愁的胡雪亭立马就认识到可以敲一笔,目标当然不是那群仆役,仆役能有几个钱?可惜没有直接证据是夫人团传播的谣言,无奈之下,只好装作怒气填胸,乱砍乱杀了。 张雨宁傻眼,胡雪亭一开始就窜通,不,雇佣了石介,演这场大戏,就是为了银钱? “当然。”胡雪亭老实承认。 “你会被人看不起,千夫所指!”张修闻指出问题的严重性。 “千夫所指,就不卖我鸡鸭鱼肉了,还是我有便宜的鸡鸭鱼肉,他们就是不买?”胡雪亭问。 按理说,是不卖不买的,有节操的人不会和没节操的人有任何关系。但是,张修闻和张雨宁是披着官二代外衣的穷人家的孩子,多少知道一些大道理之外的东西,估计市井之人,为了银子,还是会和千夫所指的人做买卖的。 “那么,我又为毛要在乎千夫所指?”胡雪亭问。 张修闻和张雨宁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臭名远扬,恶名昭著,遗臭万年!”张修闻道,就如那桀纣之君,必将被后人唾骂。 “哦,就这样啊。”胡雪亭一点都没有紧张伤心的样子。 张修闻和张雨宁怒视她,大有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胡雪亭没有为了超前的生活态度,与人争吵的意思,从善如流,用力的点头:“啊呀,我错了,以后一定要为了我的名誉浴血死战!” 张修闻和张雨宁更怒了,胡雪亭嘴里说的,和表情完全不匹配。 张家的老仆跑了过来。 “小姐,老爷叫你去前面。”老仆的态度,比平常对张修闻和张雨宁的时候,恭恭敬敬多了。 张雨宁认真的盯着老仆,是不是她野蛮一点,老仆也会对她恭恭敬敬? “毛事?”胡雪亭一身的痛,不想随便乱跑。 “滴血认亲。”老仆微笑。 毛? 鉴于张仪同死不承认胡雪亭是他的孩子,不肯承担管教不严,以及赔礼道歉的责任,一群夫人们认为,只要证明张仪同和胡雪亭是父女,张仪同就必须代替女儿跪地磕头认错。 “滴血认亲!”某个夫人建议,一群夫人点头,有滴血认亲的大招在,就不信张仪同能够赖得掉。 张仪同淡定无比:“好,就滴血认亲。”真不是他的女儿,滴血认亲正好还他清白。 当然,胡雪亭作为孤女,托庇于他,该负的责任,他还是要负的,比如痛打胡雪亭一顿,或者强压住胡雪亭磕头认错什么的,总归不能让官员夫人们扫了面子。 “来人,准备滴血认亲。”张仪同毫无惧色。 胡雪亭面无人色。 “滴血认亲?”她几乎打颤了,你丫的知道这种不靠谱的事情,有多大的可能,亲儿子变假儿子,假儿子变亲儿子? 张修闻和张雨宁一瞅胡雪亭打颤,几乎破口大骂!不敢滴血认亲,还不是因为胡雪亭是他们老爹的私生女!差点就被骗过去了。 “其实,我不是很在意多两个姐妹的。”张雨宁想了半天,道。 老仆微笑,张家后继有人啊。 胡雪亭忧郁的看张家兄妹,虽然胡某为了活下去,什么无耻的事情都做,但是,真心没想认个便宜老爹啊。 “坚决不去。”胡雪亭打定了主意,不参与,看你们能怎么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做好人啊,做好人啊 大厅中。 赵夫人冷笑:“胡雪亭不肯来?”看张仪同的眼神,鄙夷极了,不肯滴血认亲,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张仪同张大了嘴,为毛啊?沉下脸,呵斥老仆:“再去催一次,要是不肯来,拖都要拖了来。”管胡雪亭是不是又抽了,这时候由不得胡雪亭胡来。 “胡来?” 听了老仆的转述,胡雪亭悠悠的对风挥舞长袖,半遮脸长叹:“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滴血认亲,知道多大几率,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血滴会相融吗?老张啊,胡某这次是真心为了你好,不想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老仆微笑:“老爷让小姐去,必然是有原因的,小姐只管去。”他坚定地认为,这很有可能是张仪同要当场认女。 胡雪亭瞅瞅眼睛里写着“再也不信你了”的张家兄妹,以及莫名其妙的小女孩和石介,咬牙拍板:“告诉张仪同,谁敢强迫胡某做事,乱刀砍死!” 关键时刻,胡雪亭觉得她还是非常的有节操的,不惜代价的救作死的张仪同。毕竟张仪同带她们回来,总是一片好心,不带在张仪同跳坑的时候,再推一把的。 老仆笑着,这言语这气势,果真是像老爷啊。 “好一个将门虎女。”赵夫人笑的阴恻恻的,拿眼睛上下瞟张仪同。 张仪同不断地擦汗,胡雪亭搞毛啊,那个老仆搞毛啊! 张夫人目瞪口呆,一会儿看看神色越来越紧张的张仪同,一会儿看看用看最可怜的小动物的眼神看她的夫人团们,迷惘极了。是不是她看走了眼,错信了不该信的人? “用不着她出来。”李夫人道,慢条斯理的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碎衣角。 “张仪同,你该认得,这是胡雪亭的衣服。”李夫人淡淡的道。 张夫人盯着张仪同,他怎么会认得胡雪亭的衣服。 张仪同还真的认得。这块碎布头,还是在汝南破庙的时候,撕碎了胡雪亭包裹中的干净衣服,给她裹伤口用的。 “是,上面确实是胡雪亭的血。”张仪同立马明白了李夫人的意思,没有现场献血,用血迹也一样。 张夫人手一抖,错信了人的可能,起码增加三成。 “来人,取碗来。”张仪同认为真相就要揭开,心情不错,没留神张夫人的神色,只是吩咐道。 一个仆役端了碗水上来,张仪同将那块碎布往水里一浸,碎布上的血液痕迹,渐渐的渗到了水中。 张仪同取出一把匕首,很有些兴高采烈的举手向众人示意,就要刺破手指,滴血验亲。 张夫人赵夫人李夫人等等死死的看着张仪同,你丫倒是刺啊,是不是又想玩什么花招? “慢!”有人大喝道。 众人转头,只见十几男子,带着数十个家丁仆役,浩浩荡荡的走进了张府。 “老爷!”一群夫人们一齐道,来得正是隔壁邻居的官老爷们。 张家又是打,又是砍,逃回去的仆役们早就惊动了各家,待一群官老爷们下朝回家,仔细询问了,立马就带人赶了过来。 “张兄,叨扰,叨扰。”一群官员很客气,不管是张仪同的外室打了人,还是张仪同的私生女讹了人,都是小事,或者说得更明白,是张仪同的笑话,他们完全不用生气愤怒。 “张兄这是作甚?”有官员看着张仪同面前一个水碗,手里拿着匕首,惊讶的问。 “张某要当众滴血认亲,诸位正好来做个见证。”张仪同面无表情的拱手道,只觉今天所有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眼下只有继续到底,好歹把面子挣回来几分,黑锅少背一点好一点。 “真是胡闹!”一个官员夺过了张仪同手里的匕首,扔在了地上。 “小孩子胡闹,张仪同怎么也跟着胡闹。”另一个官员也道,抬手就泼掉了血水。 张仪同用最沉重的眼神看他们,认真思索,你们是真心给我台阶下,还是故意让我不能证明清白呢? 一群夫人盯着张仪同,什么同意滴血验亲,果然有诈,原来是预先安排了这一手。 “久闻张仪同威震并州道,料敌机先,所向披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赵夫人抿嘴微笑,嗖嗖嗖的吐刀子。 张夫人脸色刷白。 “家中还有要事,我等先告辞。”一群官员带着夫人,笑眯眯的拱手告辞。 张宅很快空空荡荡的。 张宅外,赵夫人很是不满。 “我们被张仪同的私生女打了脸,就这么算了?”虽然口口声声要胡雪亭跪下磕头认错,但是,那定然是不可能的,张仪同的女儿怎么可能因为打了仆役,吓唬了她们,就磕头认错呢,那简直是和张仪同撕破脸。 众位夫人也就是想要张仪同背上管教不严的罪名,好好的向她们斟茶认错,当然,要是张仪同为了以示家教森严,当众责打了胡雪亭,那是更好不过了。 “张仪同维护了半辈子的清白,已经毁在了今日,要是再紧逼,岂不是和他结了仇?”赵官员摇头,幸好他们及时赶到,没有逼迫张仪同当众滴血认亲,否则张仪同是没脸见人了。 “今日之事,张仪同和张夫人是必然要在日后上门道歉的,何必做得过头呢。” “便宜了张仪同。”赵夫人恨恨的道。 此时此刻,张仪同正在努力深呼吸,没能滴血验亲,这回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脚步声响,几人从后堂走了出来。 “你知道出来了?”张仪同冷冷的看被女儿扶出来的胡雪亭,不肯滴血验亲,这是想要赖上他,做张家的女儿,想得倒美! 胡雪亭瞪着张仪同,怒吼:“为毛不砍死那些人?” 啊?张仪同完全没想到胡雪亭第一句,会是这么的缥缈。 “我和妹妹不远万里,从厉阳跑到洛阳投靠你,就是因为我爹娘一直说,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中,唯有张仪同忠孝节义,待下属仁义无双,我爹娘为了张仪同的大事送了性命,张仪同必然会照顾我们姐妹长大成人。” “没想到”胡雪亭痛哭流涕,放声哀嚎,“可怜我爹娘尸骨未寒,我就受人羞辱,从此名节尽毁,哪里还有脸见人,不如就死在这里,去阴曹地府见我那可怜的爹娘!” 胡雪亭转身就要撞梁柱,一瞅,竟然没人拉她,她立马握住张雨宁的手,奋力挣扎:“不要拉我!不要拦我!我被人羞辱至此,却仁义无双的张仪同却没有为我出头,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让我去死!呜呜呜呜,嘤嘤嘤嘤嘤嘤!” 张仪同面无表情的看张夫人,瞧,我说得没错吧,够无耻吧? 张夫人用力的掩上嘴巴,忧郁的看张仪同,我终于确信,这不是老爷的私生女了,可是,这样的孩子,你以为我能教的了?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张修闻见父母都不说话,觉得好歹要说几句,不然张家一点气势都没有了:“那些夫人都是长辈,长辈说错了话,何必计较?君子清者自清,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胡雪亭扭头看他,惊讶的张大了嘴:“你的意思,有人跑到你家,羞辱你,羞辱你的客人,你这当主人的不为客人拔剑,竟然还要客人忍受屈辱?孔子是这么教你的?孟子是这么教你的?你读书读在什么地方?还知道什么是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主辱臣死,客辱主死! 少年!什么都能学,缩头乌龟万万不能学!” 张修闻满脸通红,主辱臣死自然知道,客辱主死是那本经书中的? 两个老仆却用力点头,做人自然要硬气点,万万不能学乌龟。 张夫人看看文绉绉的儿子,知书达理的女儿,再看看干嚎得嗓子痛,向老仆要水的胡雪亭,怎么看怎么觉得胡雪亭更像张仪同。 大厅角落,刘二佩服的看张仪同,竟然早早的就看透了胡雪亭无耻透顶。论识人之明,普天之下,再无超过张仪同者! 张仪同盯着神气活现的胡雪亭,再看看又一次神色不定的老妻,以及神色诡异的坚定无比、乐颠颠的在胡雪亭身边鞍前马后的老仆,还有对四书五经开始茫然的一双儿女,深深的呼吸。 强大的精神力从张仪同的丹田升起,在经脉中呼啸着前进,直透过了天灵盖,达到了天人合一,看透了宇宙万物,过去未来。 “刘二,明天送胡雪亭等人去遗孤院。”张仪同的声音仿佛是九霄云外的雷电,不容任何人拒接。 再不快刀斩乱麻,老子就要家破人亡了! 胡雪亭背着小小的包裹,死死的盯着张仪同,做好人啊,做好人啊!好心没好报到了这个程度,真的是让天下善良百姓怀疑老天爷的存在啊。 “你好生去遗孤院,好好改造,总有出来的一天。”张仪同语气中透着惋惜。 丫的还敢刺激我?真以为胡某是吃素的? 胡雪亭闭眼,陡然张开,眼神中满是悲愤,缓缓的举起纤细的手指,颤动着,哆嗦着,指着张仪同的鼻子,惨笑道:“我一心为你,你却如此对我?” 张夫人的脸色又青了。 张修闻和张雨宁老老实实眼观鼻,鼻观心,耳朵竖起老高。 张仪同面无表情,挥手:“滚!” 马车启动,小女孩从布帘中伸出手臂,用力的向张仪同挥手。 “快看!张仪同竟然把自己的骨血,赶出了张府!”路边,有个卖菜的妇女大声惊呼。 “私生女找上门,原配自然容不得。”一边卖西瓜的很有经验。 “唉,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买萝卜的大娘摇头晃脑,谁都知道高门大阀外室私生子一箩筐,有见过私生女打上门的吗?这张仪同也是大官,忽然冒出这种污浊的事情,里面的道道,只怕水深着呢。 张仪同脸色阴沉了,一夜功夫,几条街的人都知道了?要是没有那些夫人团出力,打死张仪同也不信啊。 考虑到洛阳百姓对花边新闻的热衷程度,张仪同严肃的看刘二等人:“张某是不是该再去并州?” 刘二认真点头:“仪同,避避风头,自然是应该的。”花边新闻没几天好闹腾,过几天自然会有其他新闻冒出来,到时候百姓就不会记得了。 张仪同豪放大笑:“张某岂会在于区区诽谤之名?他人如何看张某,就让他们去看去。” 刘二等人认真的点头,满脸的佩服,到底是张仪同,名声都臭了,还要死撑。 马车在洛阳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停下。 “这里还是洛阳?”胡雪亭看看四周,已经是荒郊野外了。 “其实,已经出了城郭了。”赶车的士卒有些尴尬,洛阳低价太贵,一大帮子人占地不少,买不起房子。 胡雪亭用力的拍那士卒的肩膀:“房子会有的,馒头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石介看着周围,有些神色不定,问道:“洛阳王家,最近可好?” 几个士卒面面相觑,洛阳王家是哪家,没听说过啊。 石介笑了,没有听说过,就是好事。 胡雪亭指着眼前的遗孤院,问道:“就是这里?” 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遗孤院天字第十七号分院,是由上百间茅草屋组成的,几乎就是一个村落。 士卒严肃的指出,胡雪亭看得太不够仔细,上百间茅草屋中,其实是有一间青瓦房的,只是现在被层层叠叠的茅草屋遮住了视线,看不见而已。 “这里的人,都是并州道的将士家属,都是厚道人。”马四干巴巴的说道, “你且住下,有什么事情,找其他人就行,都是自己人,都是爽直的热心汉子。” “马四,你来了。”靠近路口的茅草屋中,有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探出脑袋,见到了马车和赶车的士卒,惊喜的叫。 “马四来了?在哪里?”其他茅草屋中,更多的人探出了脑袋。 “真的是马四!”有人热切的看着马四。 “快出来,马四来了!”有人大声的招呼茅草屋中的人。 一瞬之间,数百人从茅草屋中涌了出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第一个看见马四的三十来岁的男子,嘴里骂骂咧咧的,奋力的一瘸一拐的跑向马车,却被汹涌的人潮飞快的超过。 数百人如潮水般的将马四和马车围住。 “马四,带了什么吃的?” “我要的衣服,带来了吗?” “我的腰腿病又犯了,药呢?” 有几个汉子心中急了,奋力的爬上马车,向马车内扑去。 “里面不是货物,有人!”马四急忙大叫。 却依然有好几个人奋力的往车上挤。 忽然,最先钻进马车的几个汉子,身体僵硬着,慢慢的倒退了出来,然后,一截闪亮的刀尖,从马车中透了出来。 马车外的人怔住了,慢慢的后退,露出老大一截空地。 马车中的人渐渐的出来,是一个浑身裹着绑带的男人。 “马四,你搞什么鬼!”有人怒喝。 马四急忙解释:“这次不是送东西来,这是新来的石” 倒退的几个男子中,有人忽然冷笑:“这位兄弟,大伙儿都是并州道出来的,刀头舔血的事情,谁又怕了谁?” 其余几个倒退的男子同样不屑,以为里面是马四带来的货物,没有提防,马车内位置又小,所以才被制住了,正面开打,不见得就怕了他。 不怕他?一群三脚猫功夫都不算的军中士卒,竟然说不怕他?石介想起岳不群的教导,得饶人处且饶人,花花轿子人抬人,利索的接口道:“在下占了便宜,论真功夫,自然是几位厉害。” 几个男子大笑,立刻挺直了胸膛:“当年我砍了两个人,那是一身的真本事。” “过几日,我教你几手我的拿手功夫。” “都是并州道的兄弟,何必客气。” 四周松了口气,许多人明白过来,纷纷怒视马四:“只带了新人来,没有带银钱和衣食?” 马四摇头:“这个月的衣食已经送过了,想要就要等到下一次。” 人群中立刻有了骂声,却也没有难为马四,缓缓的散去。 只留下百来个大大小小的孩童,好奇的等待着马车中的新人。 “这就是遗孤院?”胡雪亭鄙夷的问道。 马四急忙解释:“刚才只是误会,他们以为马车内是送来的补给,急着搬运而已。”并州道的人可不是强盗,更不是流氓,只是一群淳朴汉子。 胡雪亭盯着马四的脸,慢慢的竖起一根手指,指着马四的背后:“你以为我的眼睛是瞎的?” 马四完全会错了意,刚才那种低级误会,胡雪亭已经忘记了,她在意的是,这遗孤院也忒的太脏乱差了! 茅草屋组成的村落中,虽然还不至于被误会是垃圾场,但是处处都有乌七八糟的东西,还能在一些墙角和树下,看到一坨坨的人类粪便;好几间没人住的茅草屋的屋顶被抽去了茅草,看附近几家茅草屋顶上厚厚的茅草,以及明显不是同一批的成色,显然是找到了失踪的茅草;一些瓜皮兽骨,神奇的挂在了树枝上,随风婀娜的摇摆。 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官办的遗孤院,竟然就是这种货色? 要不是看看张仪同和马四穷的叮当响,胡雪亭差点怀疑他们贪(污)公款。 但这遗孤院中未必没有猫腻,那几百个涌出来的人当中,也就三成是孩童,剩下的七成,总不能都是工作人员吧,冗员成这样,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不管? 马四有些尴尬:“遗孤院,其实,是很早前取得名字。” 遗孤院是杨素亲自取的名字。起因只是有个并州道的士卒战死了,留下一个幼子,家中偏偏一个成年人都没留下,也没什么亲戚,眼看孩子就要饿死街头了,杨素知道后,起了善心,不愿意让并州道的将士流血又流泪,甚至绝了后代,便建了遗孤院,收养这些无所依的孤儿。 这种方式很快就在各地军中,以及门阀中推广,谁都不想只让杨素收了民心军心,一时之间,各地类似遗孤院的福利机构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杨素还叹息:“能让天下将士,为国死力,此乃我等的职责。” 可惜这简单的想法,很快就发现有了微妙的偏差。 一开始,是一些战死的将士遗孀带着孩子,哭着找上了门。 “我只是一介女流,没了丈夫,又如何抚养幼子长大成人?若是杨总管只收无父无母的孤儿,我愿意为了孩儿,自尽在杨总管门前。”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必须收啊。考虑到小孩子有母亲照顾,成长更加健康,而母亲也能兼职遗孤院的工作,也算不上多大的麻烦。 但在杨素因功晋级,成了当朝司徒之后,具体负责遗孤院的人,就有了很大的麻烦。 “孤儿寡母必须照顾,那么,八十岁的老娘呢?还没有成年的弟妹呢?”马四心情有些复杂,从自身角度出发,万一死在战场,家中妻儿老小都有并州道照顾,那当然好的不能再好,可从遗孤院的运营角度出发,立马就发现这简直是个道德的无底洞。 “妻儿老小都照顾了,伤残的将士难道反而不照顾了?”这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瞧,石介也是这一档的。”马四道,虽然严格说,石介不是并州道的人,但是,因为和标准并州道下属的胡雪亭胡雪岚一起,可以划到亲属档,而且,沈子晨事件真相复杂得很,石介多少是掺和到了这个大事件中,也能和并州道将士沾点边。 石介满脸通红,大丈夫岂能冒充他人,肯定会被师父打死的,道:“石某还是离开的好。” 小女孩抱住他的脚,扬起头道:“石叔叔,不要走。” 胡雪亭挥手:“这是我的保镖,算我的名额。”又斜眼看石介:“伤都没好,嘴硬什么?” 石介更尴尬了,只觉是多年前受伤后,托庇普通人家的翻版。 “今日恩情,石某日后必当重谢。”他总算想起了该说什么。 胡雪亭已经懒得理他,继续追问马四,后来呢? 后来还能怎么样?伤残将士,孤儿寡母,老老少少,各种进入遗孤院的人,越来越多,最后,一座遗孤院成了几十座,天地玄黄,每一个“字头”背后的数字越来越长。 “这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遗孤院天字第十七号分院还算好的了,只有三百多人,地字第九号分院,都有一千多人了。”马四无奈的道。 胡雪亭转身看远处的茅草屋,不少男子或瘸着脚,或只有一只胳膊,各自聚在一起。 “看来,这里不能久留啊。”胡雪亭喃喃的道。石介脸都黑了,人家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孩子,都有不是嗟来之食的气魄,他反而没有? “石某必须离开。”石介坚定地道。 “急什么,管吃管住,不给钱,雇你保护我们姐妹俩。”胡雪亭一秒钟搞定石介。 马四装作没听见,熟练的顾左右而言他:“这里空着的茅草屋,你随便找一间就行,自己盖也成。” 胡雪亭看看已经没了屋顶的茅草屋,深深体会了生活的艰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并州道军中流传千年的神级技能 马四带着几个士卒,七手八脚,把胡雪亭的家什搬下了马车。 “搬什么搬,这马车是我的!”胡雪亭斜眼看马四,也想侵吞她的马车? 马四倒是一片好心:“养马很费银子的,你不如借给了衙署,至少省下一笔养马钱。” 别以为养马就是吃野草,那叫草料,不仅仅是草!没有牧场,就要花钱买草料。马蹄铁,马鞍,缰绳,咱就当做放着不用,虫子不咬,永远不会坏了,马儿总是要生病的吧?有钱请兽医吗?好吧,马儿也是铁打的,一百年不生病,那么,重要给马儿找个窝吧?这搭马厩也是要钱的。 朝廷为了养马,是花了大价钱的,要是容易养,早就到处都是马儿乱跑了。 马四很可惜,衙署从来没有租马的事情,否则直接给钱租马,对大家都好。 胡雪亭看看周围,摇头:“这事情不急,过几天再说。说不定我就决定搬家了。” 马四有些明白,这是看不中脏乱差的环境。 “要不是你作死,老实的滴血验亲,现在就在张仪同家了。”他认真指出胡雪亭的错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胡雪亭不理他,招呼其他士卒:“只把小鸡仔搬下来,其他不用管。” 一群士卒都懂,在茅草屋盖好之前,只怕要住在马车里了,总不能睡在连屋顶都没有的茅草屋吧。 “我们几个动手,建个新的吧。”马四习惯了,每次送新人来,搭建新茅草屋,基本是固定流程。 几个士卒掏出工具,熟练的开始搭茅草屋。 围在附近的百来个孩子见马四等人忙碌,走了过来,有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跨出一步,厉声问道:“你父亲在并州道所任何职?” 胡雪亭眨眼,见面就拼爹? 那少年见胡雪亭不言语,冷笑了,原来是大头兵的子女。转身就走,十几个孩子鄙夷的看了胡雪亭一眼,跟着那个少年走了。 “那是苏子鹏。”一个十四五的少女站了出来,解释道,“他爹爹是军中的大官,跟他走的,都是军官的孩子。” 马四微微动了动,算了,没有必要和孩子计较“大官”二字。 “我叫潘彤月,我们这里剩下的都是普通军士的子女。”那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笑着,“苏子鹏那伙人,是不会和我们一起玩的。” 胡雪亭眨眼,阶(级)斗争无处不在啊,虽然她没想过要和小p孩过家家,拉小团体,但是,和这些小p孩融合,显然是最快了解这里的办法。 “那我就是和你们一伙的了!”胡雪亭激动地大叫。 小p孩们完全没有欢迎新同伙的意思,只是盯着胡雪亭和小女孩半天,就慢慢的散去,只留下那个潘彤月。 “还好。”小女孩放开一直挡在身后的一竹篮小鸡仔,用力拍胸脯,终于放心了,“我还以为他们要抢我的宝贝呢。” 胡雪亭嘻嘻的笑:“谁敢抢你的宝贝,姐姐就打扁他们。” 潘彤月慢慢走近,道:“跟我走,带你去见管饭的李伯,管衣服的孙伯。”遗孤院实行大锅饭制度,每天到点吃饭,晚了就没饭吃。 “你有什么不知道的,就找我,我和你是一伙的。”潘彤月意味深长的道。 “哪一伙?”胡雪亭问道。 “被人欺负的倒霉蛋一伙。”潘彤月欣喜的道,“以前只有我一个倒霉蛋,现在有了你们两个,遗孤院就有三个倒霉蛋了。” 毛? 潘彤月认真解释:“别看我们都是普通士卒的子女,其实,也不算一伙的。” 这点胡雪亭懂,划分小圈子,怎么可能这么粗糙,肯定是一圈又一圈,一直划到无法划分为止。 “士卒子女圈里,第一个是同年圈。”同年不是指同一个年纪,这个称呼严重抄袭了科举的同年定义,是指在同一年同一批进入遗孤院的孩子。 胡雪亭点头,成年人石介不算,这一批的孤儿只有胡家姐妹两个。 “第二个圈子,是同窗圈。”潘彤月继续道,“你爹是哪个军营的?” 胡雪亭摇头,除了知道原身老子的姓名,老家,她什么都不知道。 潘彤月笑:“我看你模样,就知道你不会知道。”又继续道:“还有同仇,同庚,同行,同省,同乡,同姓”一样样的数下去,起码有十七八个项目。 胡雪亭回头看已经咬紧牙齿,双目发赤,深深觉得官场比江湖更复杂百倍的石介,果断的问道:“所以,你和我们一样,完美的避过了十七八个圈子?” 潘彤月用力握拳:“完美避过!” 胡雪亭紧紧握住潘彤月的手:“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同志,辛苦你了!” “不辛苦!”潘彤月热泪盈眶,只觉苦等多年,终于等来了自己人。 “顺便问一下,他们会怎么欺负我们?”胡雪亭直指核心问题,要是这些小p孩作死,披着小孩子皮的胡阿姨,不会介意痛打小朋友的。 潘彤月泪流满面,颤抖着道:“你真的想知道?” “想!” “你做好了准备?” “做好了准备!” “你真的不会做噩梦?” “你丫再废话,我打得你做噩梦!” 潘彤月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往事不堪回首,却又必须面对,说出来,至少能帮助一个同样将要经历地狱的女孩子,提早做一些思想准备。 “不,还是不能告诉你!”潘彤月善良的道,提前知道噩梦,实在太可怕了。 “你必须尽快认一个老大。”潘彤月提醒,老大和圈子是两回事,有了老大,至少可以当做有半个圈子,当年她就是在发现受到欺负的第一时间,立马找了老大,找侥幸幸存下来。 “他们已经快开始了!”潘彤月惊慌的看着不远处,一个男孩子带着十几人,不怀好意的笑着,越走越近。 “记住,一定要忍,直到有了老大。”潘彤月提醒胡雪亭,急匆匆的走开几步,老实装路人甲。 “新来的,把好吃的好喝的都交出来。”领头的少年冷笑,新来的就得打杀威棒,这是规矩,否则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胡雪亭问道:“我要是不给呢?” 那领头的少年笑了:“不给?还能怎么办?打呗!” 会不会踢到铁板,遇到一个很厉害的家伙? 那领头的少年大笑:“能打有个p用!” 比如去年,有个家伙从小练武,一个人可以打十几个;比如前年,有个家伙在铁匠铺当过学徒,身上有十几块肌肉;比如大前年,有个家伙没练过武,也没打过铁,但是觉得自己够狠,就算被一群人打,也能盯着领头的,只打领头的一个,绝不退缩 几乎每一年新来的人当中,都会蹦出一两个以为自己拳头硬,可以打出自尊,打出天下,打出“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遗孤院天字第十七号分院”第一个高手名头的少年。 结果呢,练武的那家伙一口气打倒了十几个人,被几十个人打得昏迷了;打铁的那家伙被几十人打得跪地求饶;心狠的那个,天天被人打,从来没有从病床上起来过。 “今天本大爷心情好,告诉你一个真理,军中从来不讲个人英雄主义,你是一个人,我们是一群人上,你是一百个人,我们还是一群人上!”领头的少年哈哈大笑,并州道就没出过单挑的傻b。 胡雪亭有些伤心,还以为小孩子之间会单纯点,有都是在遗孤院混饭吃的可怜人,顶多会遇到冷暴力,比如会不和她说话,不和她玩,不和她打招呼,看见她走过去,他们就会走开什么的,没想到这么没品。 也对,一群刀头舔血的粗豪汉子养大的娃,怎么会斯斯文文的往冷暴力,肯定是直接拳头见真章。 胡雪亭瞅瞅有恃无恐的十几个少年,虽然什么打得人昏迷,打得人常年卧床,明显是吹牛恐吓,但是,这群人想要动武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难道要自己动手,砍伤十几个,做个大姐头?欺负小朋友的low逼事情,胡雪亭仗着小萝莉的外皮,倒不是很在意。不过 她瞅瞅躲在身后的小女孩,一脸的无奈:“好吧,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一群少年哈哈大笑:“快点,把好吃的都拿出来。” 胡雪亭吹唿哨:“保镖!开工了!” 石介颠颠的过来,拿着把刀,挺胸凸肚。 “他们想打我们,把他们全部打死!”胡雪亭指着那群少年。 那群少年鄙视的看胡雪亭,教训新来的菜鸟,尤其是女孩子,遇到叫大人出头的比例还是很高的,可是,那有毛用? 石介用力点头,挤出最凶残的狞笑,用力的在空中挥舞刀子:“哈哈哈,我要砍死你们!” 这种明显大人恐吓三岁小孩的手段,一群少年一点不怕:“你是大人,怎么能打孩子!” 小孩子打闹,从来只听说被打的苦练武功,十年后找回场子的,哪有叫大人出来开打的?石介顶多也就把他们赶开,绝对没有当真动手的道理。 石介还真下不了手,只是恐吓:“敢欺负她们,我就打死你们。” 十几个孩子一点都不怕,围着石介叫嚣乱骂。 潘彤月站得远远的,也是悄悄摇头,找大人这招不好使,小孩子打闹,大人能怎么样?顶多骂几句,找家长而已。遗孤村中的家长,几乎都是普通人家,见到自家孩子欺负弱小的孩子,品行好的家长,会当着告状的家长,用力打自家孩子几下;品行豪迈的家长,只会大笑,“孩子们的事情,我们大人掺和啥”。隔天,熊孩子们就会天天追着告状家的孩子打了,打死打残自然是吹牛吓唬人的,可是每天挨打,鼻青眼肿,没几个孩子能坚持的住。 潘彤月同情的望着胡雪亭,躲过了今天,立马给她介绍一个老大,有人保护,日子就会好过一点。 石介瞅瞅目露凶光的胡雪亭,手足无措,大人打孩子?有点难度啊。要是这群熊孩子一脚踩死小女孩的小鸡仔,对着小女孩狞笑,“今晚陪大爷喝花酒!”,然后小女孩衣衫破碎,嘴角流血,痛哭惨叫,满地爬行什么什么的,那石介肯定毫不犹豫的把这些熊孩子全部杀了,千刀万剐都行。 石介虽然知道,等暴力发生以后再报复,那绝对不是正确的做法,可是,现在只是小孩子语言威胁勒索啊,胡雪亭和小女孩两个好端端的,衣服都没乱一点,小女孩的眼神中还满满的兴奋的光芒,一点受委屈的表情都没有。石介好歹是个鼎鼎大名的剑客,实在是一点点杀气都鼓不起来。 “欺凌弱小,我会被师父逐出师门的!”石介汗流满面,小声对胡雪亭道。 胡雪亭冷眼看石介:“你不要银子了?打死他们,我所有的银子都归你!” 石介瀑布汗:“真不行,我师父会杀了我的!” 胡雪亭盯着石介的眼睛,很好,还以为这家伙为了银子,什么事情都能做,现在看来,脑子虽然不太灵光,但是还是很有底线的。她以后的计划,就可以大胆一些了。 村落中,一群孩子大大方方大摇大摆的看着少年们敲诈勒索胡雪亭。 有孩子吃吃的笑:“从明天开始,天天可以打新人了。” 一群孩子欢呼,欺负新人最开心了,还是两个女孩子,怎么看都没有还手的力量。 整个茅草屋遗孤院村落的孩子们,传播着过年一般快乐的气氛。 胡雪亭淡定招手,拿过石介手里的刀。 那一群少年更鄙视了,以为拿着刀,就能对抗他们了?天真!自古以来,好人手里的武器,从来只是装样子的。 远处围观的孩子们也是鄙夷加冷笑,就算胡雪亭敢下手,顶多就是对着手臂啊,大腿啊,屁股啊,等等不会伤及人命的地方,浅浅的划几刀,难道还真的杀人不成?这种小伤口或者可以把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吓得当场尿裤子,可放在这并州道将士遗孤院的孩子们面前,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可惜,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让丁文轩捡了去了。”有少年叹息,有傻瓜愿意配合,简直是刷名望的最好时刻啊。 一群少年羡慕妒忌恨的,远远的瞪着胡雪亭面前的领头少年丁文轩。 那领头少年丁文轩笑得嘴角都裂开了,遇到个傻逼,今天终于轮到本少爷猖狂一把了! 比如,扯开衣服,露出胸膛,用力拍着瘦弱的身体,“好,砍啊!你砍啊!有种就砍死老子!” 比如,被那菜鸟砍伤了手脚屁股,鲜血染红了衣服,他还浴血奋战,空手入白刃,反击手拿凶器的敌人,然后拿着刀,鲜血从他的身上,渗透到刀锋上,再滴落地面,淡淡的道:“我要拿的东西,没人可以不交出来!”等等,等等非常帅的姿势和台词。 领头少年丁文轩脑海中瞬间闪过几十个装逼的镜头,最后选了一个,缓缓的伸出双手,整理鬓角,用最平稳和清楚的声音道:“砍死我,很容易,但是,砍死了我,也砍不死我的精啊啊啊啊啊啊啊!” 胡雪亭挥刀杀进了那十几个少年当中,刀光过处,惨叫连连。 “她真的砍了!”遗孤院上百个孩子一齐大惊失色。 很多学过一些功夫,知道人身要害的孩子,更是一眼就看出,胡雪亭刀刀向那些孩子的致命部位砍去,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 “她真的要杀人!”遗孤院上百个孩子心跳加剧,不敢置信。 领头少年丁文轩看着恶狠狠斩向一群人的胡雪亭,只觉惊恐到了极点,麻痹!至于吗! 他看着眼神中闪闪发光的胡雪亭怒吼着挥舞钢刀,猛然想起了父亲和叔伯们提到的杀人疯子,世上竟然真的有不把自己的生命,不把所有人的生命当生命的疯子! “难道,我今天竟然要死在这里?”领头少年丁文轩心中猛然闪过这个壮烈的念头,心情激荡无比。刹那间,他想起了并州道军中传说中的沙场不传之秘! “如今,只有用这一招了!”领头少年丁文轩眼中精光四射,与其被这个女疯子杀死,不如用这绝技拼一拼! 但是,这被誉为并州道传说中的神级技能,需要极高的天赋! 他有吗? 领头少年丁文轩心中忐忑无比,施展这至高绝技,扭转乾坤的机会只有一次,失败了没有ng,只有血洒当场! 千百年来,知道这个绝技,想要使用这个神级技能的将士,数以万计,却只有寥寥几人成功过,无不青史留名。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就在今日!”领头少年丁文轩一咬牙,施展了神级技能! 人影交错,刀光刺眼,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啊!”领头少年丁文轩胸口满是鲜血,惨叫着倒地,手脚颤动了几下,终于不动了。 “丁文轩被砍死了!”围观孩子们吓得魂都掉了,不过是小孩子敲诈而已,至于真的杀人吗? “啊!”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十几个少年纷纷倒地,没了声息。 胡雪亭收刀,刀锋一甩,斜斜的冲着地面:“还有谁,想要敲诈勒索我,放马过来!” “啊!”惊恐的叫声中,无数的孩子乱奔乱逃。 潘彤月早已吓得腿软,坐在地上不能动,想到她竟然还想让胡雪亭找个老大,真是图样图森破。 她看着十几个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没有一点声息的少年们,忍不住喃喃的道:“一个新的字头诞生了!” 遗孤院的一角,十几个人正在讨论。 “姓张的越来越不管我们了!”许承福玩地上重重的吐唾沫,“老子为了姓张的,一条胳膊都丢了,他竟然有脸不管老子!” 这里十几个人,都是并州道退下来的老兵,个个都有残疾。 “不管老子也就罢了,但是老子的儿子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姓张的要是误了他的前程,老子舍去这条命,也要去告御状!”丁大宝拄着拐棍,大声的怒骂。 他家的孩子很有才华,张仪同却不肯把孩子送到洛阳最好的学校去,只是打发去了附近镇上的私塾。可是,是金子总会发光,哪里是张仪同能够遮掩的住的?私塾的老秀才玩死里夸孩子呢,私塾十几个娃当中,他家的娃努力努力,能排前五,好好去其他地方找个先生,肯定能考中状元的。 丁大宝又是骄傲和幸福,又是热泪盈眶:“老秀才说了,他才疏学浅,再教下去,怕是要耽误了我家的娃啊,只有最好的私塾,最好的先生,才是我家娃的天地!”他想到自家娃好几次打闹了学堂,老秀才都不介意,只说自家娃是天上星君下凡,不妨事,真是个有眼光的好人啊。 “可恨那姓张的,竟然阻挠了我家娃的状元前程!”丁大宝愤怒的用力往地上砸拐棍,“要是我没有残废,我早就成了将军,衣锦还乡,做了官老爷,把我家的娃送到了洛阳最好的私塾了!” 其余几人也是纷纷点头,人人对张仪同愤恨不已。 “要不是我玩命的杀贼,那场大战怎么会获胜,姓张的怎么会升官?” “姓张的踩着我们的尸体,升官发财,我们去告他!” 茅草屋村落的另一个角落,有人却在认真的教训孩子。 “记住,我们一家的命,都是张仪同给的,以后张仪同若是有所差遣,你就是豁出这条小命,也要为张仪同出力。” 孩子不太服气,悄悄的扁嘴,却被老子看到了,重重的一棍子就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孩子惨叫着:“你就知道打我!别人家都在说,姓张的把我们仍在这里,每个月就那么点衣食,那么点银钱,就是刻薄了我们!姓张的还想着把我们培养成死士!爹,你清醒点,不要被张仪同卖了,还给人家数钱!” 那老子更加生气了,却说不过儿子,只是用力的打。 茅草屋村落的另一个角落。 几十人蹲在泥地上,无聊的晒太阳,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张仪同给的钱,还是只有这么点。”有个妇人道,张仪同给的衣服食物铜钱,都是卡着人数和分量的,永远只有这么点,饿不死,吃不饱,那几十文铜钱,随便买个物什就没了,同样存不起钱。 “以后只怕一年不如一年。”有个老人道,张仪同以前还时不时的来遗孤院待几天,现在来都不来。那些士卒的态度,也越来越差了,今天看马四的态度就知道,见了众人,再也没像以前那样,叔叔婶婶的喊着,简直把他们当做了讨饭的。 “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一定不会这么待我们,一定是姓张的克扣了我们的银子!”有人愤愤的道。 也没什么人理他,虽然大伙儿都知道张仪同定然是克扣了,但是,喊着要告御状什么的,可是从来没有人真的去告。想想就知道,官官相卫,告状怎么可能有用。 “唉,也不能全怪张仪同。”有人厚道些,反省自身,当年刚到遗孤院的时候,对有了依靠,不至于因为家中失去了顶梁柱,就以为没了回路,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充满了憧憬,希望,感激。可是时日久了,这人心终究还是变了。 “知道我看到那新来的人带着的小鸡仔,想到了什么?”那人问道。 周围的人沉默,大家想到的都一样。 “是啊,我们都想到了吃鸡肉。”那人道,“可是,为什么我们村里,就没有鸡鸭呢?” 随便找个村子,可能没有养猪的,养牛的,却一定有几户人家养鸡。庄稼人,养个把鸡,鸡蛋可以卖了换铜钱,鸡养肥了可以卖钱,来了亲戚,逢年过节,可以杀只鸡给桌上添菜,养鸡的好处还是很多很多的,又不用费多大力,一个村子里,总有好几户人家会养鸡的。 可这个不是村落,却像极了村落的遗孤院中,竟然是没有鸡的。 很多年前,遗孤院中当然有人养鸡。只是,总有人敲着养鸡户的破门,好爽的笑:“我家孩子想要补补身体,给几个鸡蛋吧。”“我这几日旧伤复发,使不得力,你家的鸡,杀了让我补补身体吧。” 讨要鸡蛋,讨要鸡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想过要给银子,要等价交换,或者有些难以开口,欠了人情什么的。 “不就是只鸡吗?”讨要的人会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养鸡户。“我们都是遗孤院的人,是一家人,是比亲人还要亲的一家人,我们住在一起,吃在一起,老子甚至还和你死去的爹一起流过血!你爹死了,老子就是你的亲叔伯,你丫的竟然舍不得一只鸡?你还是不是人!亏老子还想着,大家都是一家人,等老子的儿子考中了状元,一定带大家去洛阳过好日子,住大瓦房,吃最好的羊肉,穿最好的丝绸!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对待我们!你真的是太伤我们的心了!” 深情厚谊之下,养鸡户自然感动和羞愧极了,狠狠的责怪自己不是人,亲手杀了鸡,求着讨要鸡的人一定要收下。 然后,这养鸡户以后再也不会养鸡,或者,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全家人在月色中,匆匆的离开了遗孤院,走进了黑暗,只留下一座空荡荡的茅草屋。 “我们这副德性,张仪同哪里看得上我们?”挑起话头的人长叹。 附近的人有人尴尬,满心羞愧,有人却大声的冷笑。 “老子就是看不起你这种小气的人! 我们都是并州道的人,住在一个瓦檐下,所有的东西都是大家的,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老子要是有鸡鸭,你们随便拿,随便吃!咱好爽汉子,没有心眼,不懂得计较,吃点亏没啥,吃亏是福,都是自己人,有毛个吃亏占便宜的!那些小心眼,以为吃他只鸡,就多么的了不起的人,呸!这些人走了更好! 张仪同以前也是条汉子,老子才为他卖命,要是早知道姓张的其实是个小心眼的男人,老子倒八辈子霉,都不会为了姓张的流一滴血!” 尴尬的人立刻不尴尬了,跟着大骂,好爽的笑,只觉那张仪同,以及小心眼的人,个个都不是男人。 挑起话头的男子默默的听着,有心学以前的那几户人家,离开遗孤院,看看空荡荡的衣袖,以及家中老娘幼子,心里立刻怂了,陪着笑脸:“是,那些人太小家子气。” “张仪同不待见我们,是嫌弃我们给他脸色。”有人道,虽然张仪同克扣他们的钱财,亏待了他们,他们给张仪同脸色看,那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张仪同这种小心眼的不是男人的东西,手里捏着印把子,眼下还是要假意和他周旋几分。 “下次见到张仪同,或者马四他们,热情些。”有人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他们笑得灿烂,张仪同和马四他们就会多给些银子了。 远处,爆发出孩子们巨大的惊恐的叫声。 “怎么了?”有人随意问道,每次有新来的孤儿,村里那群活泼可爱的孩子就会好好和新孤儿沟通,多半这次闹得大了点。 “去看看,马四还在呢,千万别闹得太大,该教训,就教训!”有人提议道,为了在马四面前,进而在张仪同面前摆出热情,友好,上进,忠诚等等面目,这次怎么也要好好的打一顿那些孩子。 不少孩子发疯一般的向村子深处奔跑:“杀人了!杀人了!新来的杀了丁文轩!” 丁大宝脸色大变,拄着拐棍拼命地向村口跑,可是手脚发软,没走几步,就倒在了地上。 有人同情极了,前脚还听丁大宝吹嘘自家儿子是文曲星,一定能中状元,后脚未来状元公就被人杀了,打击实在太大了。 “我背你!”一个缺了胳膊的汉子,在其他人的帮助下,背上丁大宝,飞快的向村口跑。 一路上,不少得知孩子被杀的人,大声哭喊着,在别人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走向村口。 背着丁大宝的人跑得飞快,丁大宝在他的背上,木然的看着哭喊的人,心如刀绞,一定是你们的家瓜娃子拖累了我家的文曲星!我的儿啊! 村口已经围了数百人,可看着胡雪亭拿着血淋淋的刀,以及尴尬的看着胡雪亭的马四等人,却没人莽撞的向前。 丁大宝挣扎着从缺胳膊汉子的背上落地,连滚带爬的到了丁文轩身边,嘶哑着嗓子:“我的儿” “嗖!”倒在地上半天没有声息的丁文轩利索的翻身爬起,躲到了丁大宝身后,指着胡雪亭大骂:“爹!这女人是疯子,想要砍死我!” “嗖嗖嗖!”其余十几个倒地的少年翻身爬起,如彗星袭月一般,躲到了家人的背后。 “娘!我被人砍了,快要死了!” “爷爷!我好疼!” “娘!救我!” 丁大宝焦急的检查丁文轩的伤势,伤口虽长,浅的让人发指,流出来的血更少,竟然已经止住了。 胡雪亭刀刀砍向敌人胸口,可惜原身力量太小,又浑身是伤,看似凶猛,战斗力其实只有1。 第一次面对真刀真枪玩命的丁文轩和他的伙伴们,百倍的高估了身上的伤势,以及胡雪亭的战斗力,认为生死只在顷刻之间,立刻想起了在遗孤院中流传已久的并州道军中绝技,顺利的发动神级技能成功,防御力增加0,生存可能增加10000。 这个并州道军中流传已久的神级技能,叫做“装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验证 马四瞅瞅才搭了一角的新茅草屋,看看群情激愤的遗孤院众人,亲身见证了胡雪亭的闹事能力。 才一炷香的时间啊!竟然就闹出了事,真是不能不服。 “何必如此?”对于遗孤院孩子们欺负新来的孤儿,马四等人早就知道了,欺负新人,欺负外乡人,哪里没有?一群小孩子无非是勒索点吃的喝的,打打架而已,出不了大事,忍一忍,不就变成自己人了?胡雪亭到底是小孩子,反应太过激烈。 “相信我,我要不是考虑到张仪同的感受,这里已经尸横遍地了。”胡雪亭一脸认真的安慰马四,其实满嘴胡说八道,砍死一群小学生的事情,胡雪亭目前既无心也无力。 丁大宝已经检查完了儿子的伤口,确定没事,火气就冒了出来:“哥几个,抄家伙!” 以为有把刀就了不起?遗孤院其他没有,兵刃有的是! 几十把刀枪四处的分发,许承福对着马四厉声道:“这事情你别管,小孩子的事情,小孩子自己解决!”一把扯住了激动地挥舞刀的丁大宝,喝道:“列阵!” 一群老弱妇孺搬出鼓号,凄厉的吹响,三四十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拿着刀枪,呼啦啦的排成几行,奋力嘶吼:“杀敌!杀敌!杀敌!” 许承福等人看着闲着无聊,过家家一般带出来的遗孤院少年军,在金戈铁马,鼓号连天中,竟然隐隐有几分军阵的杀气,不知不觉当中,众人的目光中渐渐露出了凶色,仿佛又回到了沙场之上。 “杀敌!杀敌!”许承福厉声的叫,少年们大声的回应,风云为之一动。 “遗孤院有此劲旅,姓张的也敢放肆?”许承福傲然冷笑,只觉千军万马,有此少年军,必然斩张仪同于阵前。 胡雪亭转头,认真对石介道:“你不会又怂了吧?”这回要是再不杀孩子什么的,说不定就被这群孩子杀了。她知道下手的分寸,半大小子可完全不知道下手的分寸,分分钟乱刀砍死了她们。 石介不屑的道:“想杀石某的,就是敌人,石某不论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绝不留情。你且站着,待石某杀光这里所有人。” 两个人拎着刀,大大咧咧的站着,完全没把那些孩子们放在眼里。 马四重重的咳嗽一声,站了出来,厉声喝道:“住手!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不杀自己人!” 拿刀的少年们大声的起哄,完全没把马四的话当回事,有好几个少年大声的叫:“连他一起杀了!”不少少年大声的叫好,原本肃穆的军阵之气,立马成了无赖打群架。 胡雪亭比中指:“乌合之众。” 音量很大,连远处的许承福等人都听到了,他们很想反驳,看看前一刻还有军阵模样,现在已经完全像是小太保的遗孤院少年们,脸色又青又白。 “没有十年操练,还是不成的。”有伤残老兵无奈的叹息,孩子就是孩子,遗孤院就是遗孤院。一群本来就是普通大头兵的家伙,伤残退役了,就变成绝世军神,把一群小子教成天下无敌的铁军的事情,也就只有白痴才信了。 “都住手!”许承福大喝,想要拉出一支超级战队,吓得张仪同赶紧拍马赶来,跪倒在他们眼前,拜为上将军的可能性已经没了,不如赶紧和马四好好聊聊。 丁大宝一把揪住许承福的衣领,眼睛通红:“我家状元郎的伤就白受了?”怎么打他都无所谓,就是不能打他家的未来状元公。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家子气!”一个男子不屑的道,“小孩子打架而已,有多大的事儿,怎么像娘儿们一样的计较。” 丁大宝恶狠狠的看那个男子,那个男子双手环抱,手脚不缺,打起来,显然比少了一只脚的丁大宝有优势。 “郭海洋!”丁大宝怒喝,这个姓郭的进遗孤院的时候,背上挨了一枪,气息奄奄,都说救不活了,却被他硬撑着从阎王殿回来,之后就一直赖在遗孤院。 郭海洋重重的往地上吐了口痰:“娘儿们!” 丁大宝更怒,想要动手,却被数人死死的按住。 “在遗孤院的大事面前,你家的事情,算得了什么?等我们从姓张的这里拿到了好处,大伙儿一定会为你出头,文轩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我们怎么会让他白白的被人欺负?现在且忍耐些。”一群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劝。 村口的锣鼓号角早就停了,一群少年还在骂骂咧咧,根本就不理会许承福。 许承福带着几十人,走到了马四面前,厉声道:“马四,今日把话说清楚,我们可以卖你面子,卖张仪同面子,放这几个人一条活路,但是,她们必须给个交代。” 不等马四开口,胡雪亭大奇:“交代?小孩子打架还要交代?你们家孩子以前打人,给过交代了吗?打赢了就哈哈笑,打输了就要交代,太不要脸了!” 一群人脸色大变,好几个人捋袖子准备开打。 “以后你还要在这里待下去的,不能太得罪人。”马四提醒胡雪亭,这里不是沈家,也不是张家,由不得她耍大小姐脾气,必须收敛,否则很难在遗孤院与人共处。 “我为毛要在这里待下去?”胡雪亭大惊失色。 马四盯着胡雪亭的眼睛,只觉小孩子究竟是小孩子,看不透事情的关键,作为大人,必须给提个醒,道:“你父母双亡,沈家又靠不住,你已经无家可归。” 胡雪亭用力点头:“没错。” 原本气势汹汹的遗孤院众人,如许承福,郭海洋之辈,已经看出了端倪,竖起了耳朵。张仪同的亲信马四明显是在提醒胡雪亭,这可不像马四的作风,马四最近年许来遗孤院,哪一次不是没有好脸色的?只怕今日这马车上的新人,有些蹊跷。 马四继续道:“世态炎凉,你两个孤女,加上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只怕未来不怎么美妙。” 胡雪亭继续用力点头:“就是这样。” 石介被公然说成是来路不明的人,一点都不生气,事实如此,却有一只小手,牵住了他的手。他不用低头看,就知道那是小女孩的手。他微微的用力,握住了小手,低头扮了个鬼脸。 小女孩睁大眼睛,捂住嘴笑。 马四松了口气,胡雪亭虽然神经,还是讲理的,那就好办了,只要打破了她唯一的梦想,她就会接受现实了。 “本来,张仪同家是你最好的归宿,可是,现在,你已经回不去了。”马四柔声道,胡雪亭一定是牵挂着张仪同家的温暖,舍不得离开,所以才满怀怒火,发泄在遗孤院的孩子们头上。 “你不该得罪了张仪同和张夫人的。”马四当着众人的面,语焉不详,但料想胡雪亭作为当事人,自然明白,她闹腾张家,不肯滴血认亲,条条都是自己作死,特别是后者,更是彻底的得罪了张仪同,张仪同绝对不会让想要诬陷他,攀扯成父女的胡雪亭进入张家的。 许承福等人脸色却大变,小心的看着胡雪亭,原来这个女娃是差点住进张仪同家的贵人啊,怪不得有马车,还带着保镖,浑身透着高雅和富贵的气息。 这就完全不同了,达官贵人殴打、砍伤几个小百姓,算得了什么?砍死都白砍! 几人交换眼色,态度又柔和不少,说不定这个胡雪亭死去的父母,是某个非常高级别的将军,得罪不得。 “原来是官家小姐啊,怪不得如此的豪气。”郭海洋低声赞叹。 丁大宝飞快的转动脑筋,儿子虽然有状元之才,但要是和官家小姐扯上关系,对儿子的前途,还是很有好处的。 胡雪亭想起被赶出张家,以袖掩面,心疼无比:“假如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会配合张仪同的。”说不定会血液融合,张仪同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那是张仪同的麻烦,关她p事! 马四欣慰,胡雪亭总算认清了现实:“所以,在张仪同和张夫人气消了之前,你是回不去张家的,你有很长一段时间,会待在这里。”他伸手指着远处的茅屋村落,以及或缺手,或断脚,或老,或少,或男,或女的遗孤院众人。 “这里,会是你的新家,他们会是你的家人,你要好好的和他们打好关系,和睦相处,守望相助,荣辱与共,生死同行。”马四严肃的道。 许承福等人听得明白,胡雪亭迟早是要回张仪同家的,果然是贵人啊。 胡雪亭高高的举手:“反对!为毛我回不去张家,就只能待在这里?一点逻辑都没有!” 马四盯着胡雪亭,诧异的问道:“不待在这里,你难道回沈家?” 胡雪亭诡异的看着马四:“孤女投靠父亲的同僚,就必须接受父亲的同僚的安排,住在这种地方?荒谬!”她直接那下巴点那些遗孤院的人。 遗孤院的人恭恭敬敬的,官家小姐说他们几句,打什么紧。 “本小姐有钱,买的起房子,有保镖,不怕贼惦记,有赚钱的法门,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凭毛要住在这个脏兮兮的地方?” 遗孤院的人继续恭敬的看着地面和天空,茅屋虽然破了些,但是不用花钱啊,官家小姐就是娇贵,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人活在世上,睁开眼睛就是钱钱钱,谁的银子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能省一个是一个,有白住的地方不住,偏要去买房子,真是愚蠢。而且,遗孤院不仅仅只有白住啊,还有白吃,白穿呢,白给铜钱呢,这么好的条件,全天下哪里找去。 不过,有个张仪同都要拍马屁,想要留在家里的官家大小姐进驻遗孤院,怎么看都不是好事。时日久了,谁敢保证没有热惹恼了大小姐?现在走了,互相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才是最大的好处。 毛个美好记忆? 多年后回想,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胡雪亭胡大小姐由遗孤院的数百人陪着,玩了一个开心的砍人游戏,定然是彼此都心情极为舒畅的。 “也是,我们这里小地方,是差了些。”几个老人仗着年纪大,一脸慈祥和了解的道。 “那个丁家的,你家的娃怎么能欺负大小姐呢,太不长眼了!”有老人大声的怒斥。 丁大宝露出最憨厚的笑容,道:“我家的娃哪里敢欺负大小姐,其实,他就是想和大小姐打声招呼,只是乡下人,不懂理解,和大小姐闹了误会,这不,不打不相识嘛,哈哈哈哈。” 马四转过头,不想再看遗孤院的人。这些伤残的士卒,当年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硬汉子,身上七八十条伤口都不下火线,脑袋掉了,只当人生一场醉。短短几年,却都变得认不得了。 “那个老石,打包,走人!”胡雪亭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住到遗孤院,辛辛苦苦跑到遗孤院,只是必须验证几件事情,现在想知道的都知道了,何必留在这里喝西北风。 “哪里需要大小姐动手。”好几个遗孤院的妇人抢着动手,把本来就不多的家什,又搬回来马车。 胡雪岚忙着抓回小鸡仔,可小鸡仔油滑的很,小女孩不太抓得住,遗孤院的人一齐帮忙,左堵右截,飞快的抓回了小鸡仔,一只都没有少。 “你真的要走?”马四问道,心情很是复杂。 “去官家卖房子的地方。”胡雪亭早就想好了未来,“地方要大,能停下马车,但是必须在城墙内,最好院子里就有井。” 马车回转,重回洛阳。 遗孤院的老老少少热情的对着马车挥手,和贵人扯上一点关系,总是有好处的。 “笑得更大声点!”丁大宝悄悄的呵斥着状元郎儿子。 “我差点被她砍死!”状元郎儿子不太情愿,被人打了还笑得这么谄媚,太不要脸了。 “蠢货!你以后中了状元,说不定还要贵人相助,笑得大声点,贵人记住你,以后有好处!”丁大宝呵斥着。 其他几个被胡雪亭砍伤过的孩子,在家人的催促下,同样不得不挤出笑容,用力的挥手。 “必须笑的很开心,要是被贵人以为你怀恨在心,日后没你好果子吃。”这些家人的想法更简单,已经流落到遗孤院了,惹不起官家大小姐的,别看胡雪亭好像得罪了张仪同,看马四的神情,就知道只是小事,转眼就又巴结上了张仪同了。 “还不知道是谁巴结谁呢。”有人低声道,脸上笑得灿烂,用力的向马车挥着手,张仪同想要留胡雪亭住在他家,摆明了是张仪同巴结胡雪亭嘛。 马车渐行渐远,遗孤院的人依然在用力的挥手。 胡雪亭忽然从马车上探出脑袋,叫道:“那个潘什么的,一年后,我要是没饿死,你来洛阳找我。” 遗孤院几百人一齐看潘彤月,笑得意味深长,想不到潘彤月平日看不出什么能耐,这么快就巴结上了官家小姐。 马四勒住缰绳,回望孤儿院,只见遗孤院众人笑容已经模糊,日头之下,茅草屋屋顶上的金黄色稻草,微微闪亮,却看不到一点点的筋骨。 他叹了口气,用力一鞭子抽在泥地上:“真是操蛋!” “螃蟹篓子啊。”马车上,胡雪亭轻声道。 “嗯?”石介一直在看马车外的景色,没听清楚,以为在和他说话,转头问道。 胡雪亭笑笑,却没有继续说,那个在阳光下泛着金黄色光芒的茅草屋村落,只是一个螃蟹篓子,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 马车消失在阳光之下,遗孤院的人终于收回了笑容。 郭海洋挺胸凸肚,四处瞅瞅,用力的往地上吐痰:“什么官家大小姐,还不是个死了爹娘的娃!” 立刻有很多人大声的应和:“我们怎么能和孩子计较,大人不计小人过。” “唉,她刚死了爹娘,多可怜啊,我们自然要让着她一点。” 有几个孩子愤怒的看着潘彤月,厉声问道:“你竟然勾结外人,打自己人!” “叛徒!” “必须处死!” 潘彤月一个机灵,环顾四周,四周看着她的人眼神中,有仇恨,有厌恶,有期盼,有羡慕妒忌恨,她急忙用力的摇头:“绝对没有!我一直就站在大伙儿面前,就和她说了几句话,大伙儿也都听见了,我哪里有勾结她。” 这话很有道理,从头到尾,潘彤月或者胡雪亭的言行,都在众目睽睽之下,有没有勾结,一望就知。 “那她为什么要叫你去找她?”孩子们继续逼问。 潘彤月握拳:“一定是想挑拨离间!” 孩子们点头,就是这样,大人们却摇头,挑拨个p!但确实也想不出胡雪亭想要干什么。 “其实,勾结可以有。”有人期盼的看着潘彤月,潘彤月坚决的否认。 众人有的微微失望,有的却松了口气。 “马蛋!刚才忘记向马四要汤药钱了!”丁大宝拍大腿,后悔极了。自家儿子为了张仪同的前程,陪大小姐玩耍,肚子都差点被切开了,张仪同怎么都得给些汤药费吧。 “下次,一定要抓住马四,不给银子就不给走!”其他几个受伤孩子的家人也后悔极了。 胡雪亭动作很快,立马直奔洛阳官办的中介机构。 官媒瞅瞅态度嚣张的胡雪亭,再瞅瞅穿着士卒衣服,老老实实站在一边不吭声的马四等人,有点明白了,某个行军总管衙署的大官家属,想要在京城落脚。 官媒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呦,今儿个喜鹊叫” “少废话,我要地方大的,价格便宜的,在城墙内的。”胡雪亭打断道。 官媒笑嘻嘻的,这狗屎的丫头,果然是某个打前锋买房子的大小姐。 她取出账册,一口气推荐了十几个。 “这间房子为什么这么便宜?”胡雪亭很low的只关心价格。 “这个屋子,死过人,不太吉利。”官媒信誉好得不得了,一点都没有隐瞒的意思。 “死过人啊。”胡雪亭倒是不在乎这点,杀人都杀过了,还在乎死人? “待我去看看。”古代的地图都是狗屎,完完全全看不懂到底有多大的面积。 胡雪亭要求不高,只要能住下两姐妹加上保镖,能放下马车,就ok了。 “姐姐,小鸡仔有地方住吗?”小女孩扯着胡雪亭的衣角。 “有,大大的有。”官媒微笑。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一处大宅院前。 “就是这里。”官媒笑着。 “这个宅院很大,地段也还行,不但有水井,甚至还有小花园,以前住的是富贵人家,屋子也很精致,可惜后来妻不贤子不孝,想不开,就上吊了。”官媒领着众人入内参观,介绍着。 胡雪亭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目测这屋子虽然陈旧了些,杂草丛生,但是有围墙有花园有天井,总面积都有一个足球场大小了,竟然只要56两银子!马德!道明寺的豪宅算个毛!胡某以后上个茅厕,必须坐马车啊。 “唉,死过人,肯定是有鬼了。”胡雪亭长叹,必须还价。 官媒无奈的看着胡雪亭,前一刻兴奋地都要跳起来了,这一刻装犹豫,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只是,这房子挂了几年了,都没能出手,能遇到一个不忌讳死过人的买主,一定要脱手啊。 “同样的地段,就这宅院,起码300两,喏,隔壁的那个宅院,老爷是户部的官员,大小和这里差不多,前年买的时候,350两。”官媒想要在跳楼价前,再挣扎一下。 胡雪亭努力忽视正常价300两,就能买到一个足球场的重大房地产利空消息,斜眼看官媒:“死了人的!”管你说得天花乱坠,我就抓住这一点。 官媒挤出笑容,立马转移话题,道:“别看这房子几年没有住过人,当年盖的时候,用的是最好的材料,防蛀,也就吃了点灰,微微收拾一下,立刻就能住人。” 胡雪亭眼睛发亮:“有家具吗?”没想到在古代还有拎包入住,太方便了。 官媒摇头:“倒是真有家具,可是,卖房子就是卖房子,破烂家具不值钱,不防蛀,几年没人收拾,估计到处是窟窿了。白送你,你也就只能当柴烧。” 胡雪亭拍梁柱长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实诚的房屋中介啊:“死过人的!价格再降点。” 官媒瞅瞅站在后头不吭声的石介,以及无奈的看着胡雪亭的马四等人,再次确定竟然是十四岁的女孩子当家。 “好,55两3钱!”官媒咬牙,直接报底价。 胡雪亭死死的盯着官媒,你丫和我废话半天,竟然只便宜了几钱银子? 官媒同样死死的盯着胡雪亭,要不是想要去库存,哪里会底价卖给你。 “成交!” 胡雪亭利索的掏了银子,登记了房契,顺利通过买房,拥有了京城洛阳户口。 “这房子,就是你家的了,若要请帮佣,还可以找我。”官媒笑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居高临下的报恩 马四回到张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黑了。 “仪同。”马四进入张府,立马觉得气氛很是压抑,不敢大声说话,低声道。 饭桌前,张家四口端坐,张仪同微笑着:“用过饭没有?” 马四肚子饿着,却笑着道:“已经吃过了。” 张夫人微笑:“事情可办好了?” 马四瞬间智商提高100倍,从张夫人的简单问话中,听出了重重的杀机,笑着道:“是,已经把沈家的姑娘安排在了遗孤院。” 张夫人听着沈家姑娘和遗孤院几个字,笑着看向张仪同:“仪同若是有空,多去看看,胡雪亭初来乍到,只怕有些不习惯。” 张仪同浑身毫毛倒竖,急忙笑道:“沈子晨也不是富贵人家,两个女儿住在遗孤院,也不会有什么不习惯的。” 张夫人呵呵的笑。 张修闻和张雨宁低头吃饭,坚定地食不言寝不语。 马四悄悄看刘二,又怎么了?竟然比一早送胡雪亭离开的气氛更糟。 刘二撇嘴,事情太复杂,几句话说不清楚。 张夫人举起酒杯,一口气就干了,眼睛越来越亮:“仪同,把她们留在外头,终究不好,我也不是个小气的人,你把她们接回来吧。” 张仪同神情庄严至极,比过年祭拜祖先还要认真:“夫人,胡雪亭当真不是我的女儿。” 张夫人笑,眼神却朦胧了,晃了晃,倒在了桌子上。 “快把夫人扶进去。”张仪同急忙道。 一直躲在背后装狗的丫鬟急忙出现,扶起了张夫人:“夫人,我们去房间里歇歇。” 张修闻和张雨宁急忙也起身,扶着张夫人,走向内宅。 张仪同重重的在桌子上拍了一掌,厉声道:“到底安排好了没有?” 马四跟随了张仪同多年,有没有说谎,张仪同随便一听就听出来了。 马四老实道:“胡雪亭又闹上了,砍了丁大宝家的孩子” 刘二用力的点头,砍得好! 那边,张仪同却赞出了声:“砍得好!丁大宝这几年越来越不长进了,一个儿子也教成了废物。”这件事知道的多了去了,丁大宝口口声声的未来状元郎的儿子,念书差到了家,在学堂就知道打架闹事,老秀才实在受不了,又惧怕丁大宝的拳头,编了个状元郎的理由,把丁大宝的儿子扫地出门。 刘二也道:“遗孤院的那帮子人,越来越” “狗屎!”张仪同给他补充完整。 以前好好的汉子,去了遗孤院,不知为何,却越来越像一条虫,搞得自张仪同以下,和遗孤院打过交道的人,个个都不想再接触遗孤院。 “丁大宝死了没有?”张仪同问道,胡雪亭砍死了丁大宝的状元郎,丁大宝肯定要和胡雪亭玩命,说不定就被早就看丁大宝等人不顺眼的马四等人砍死了。 马四摇头,有些尴尬:“胡雪亭只是砍破了丁大宝儿子的一点皮,不妨事。” “可惜。”张仪同冷冷的道。 马四详细的说了胡雪亭在遗孤院的经过,有说到了她在京城买了宅院住下。 “她住在哪里?”一个女子的声音问道。 张仪同脸色大变,刘二眼睛发蓝,马四颤抖着转身,看到张夫人毫无醉意,捂嘴笑着。 张修闻和张雨宁规规矩矩的跟在张夫人背后,同情的看着张仪同。 “若是住的近了,我给她送个菜去;若是住的远了,不太方便,那不如接回来住,对了,她的屋子大得很,不如我们全家去住上几日。”张夫人笑着。 张仪同尴尬的看着张夫人,只觉低估了女人的执着和智商。 “真的不是我的女儿。”张仪同长叹,物证人证一大堆啊。 “是,我知道的。”张夫人微笑。 马四像蟑螂一般,悄悄的挪到了刘二的身边,低声问:“到底怎么了?”在他看来,这事情很容易解释啊,胡雪亭姐妹的来历清清楚楚,跟随张仪同去接应沈子晨的几十人,人人都能作证。 刘二恨恨的道:“还不是那些夫人团闹得。” 就在马四送胡雪亭等人去遗孤院的时候,夫人团又来了。 张夫人喜滋滋的:“昨晚仪同和我解释过了,前因后果,详详细细的,没有一丝的疏漏,真不是张仪同的孩子。看来是我想多了。” 赵夫人道:“细细说来!” 昨夜,张仪同找了刘二等人,把在并州道接到沈子晨的书信,急急忙忙赶往汝南接应沈子晨,却错过了,沈子晨遇难,只接了胡雪亭等人的具体事宜,一一的说了,简直是事无巨细,件件都有人证物证。 刘二等人赌咒发誓,绝无虚假,句句真话。 “胡雪亭姐妹的事情,夫人若是亲自到厉阳,一问便知。”张仪同道。 到了这个程度,本来就只是半信半疑的张夫人,自然就相信只是误会一场了。 “我和仪同夫妻多年,我其实不该怀疑他的。”张夫人很是歉疚,夫妻感情维系的基础,应该是信任,没了信任,就只留下同床异梦了。 “张仪同这是顽抗到底了。”赵夫人拍桌,竟然想回家过年,做梦! 张夫人大惊,都说了张仪同不是胡雪亭的生父,有人证物证的,赵夫人为毛不信?“你若是不信,我把刘二叫来,当面说给你听。” 赵夫人哀怨的看着张夫人,脸上浮起了惨笑:“没想到,你终于加入了我们这边。” 一群夫人同情又怜悯的看着张夫人。“唉,迟早的事情。” “男人啊,就没有不偷腥的。” “张夫人到现在才知道,已经很幸福了。” “是啊,我十年前就知道了。” 张夫人睁大眼睛,你们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啊。 赵夫人慢慢的伸出手,握紧张夫人的手,张夫人缩了一下,赵夫人握得紧紧的,没能挣脱。 “张夫人,张仪同和刘二的话,不能作为证据。”赵夫人一字一句的道。 张夫人愕然。 “你见识太浅薄了。”李夫人也道。 某某家的老爷看上了一个青楼花魁,说是为了事业,和同僚喝茶来着; 某某家的少爷包了一个酒楼卖唱的,说是红颜知己,可怜对方没地方住。 “可是,他有人证物证啊。”张夫人笑,这种事情她当然知道,但是,这些人都没有人证物证啊,张仪同可是有刘二等二十几人作证的。 “唉,你真是太纯良了。”赵夫人叹息。 某某家的老爷把外室接近门,愣是说成是表妹,还有舅舅舅妈一堆亲戚作证,时不时还说几个小时候的趣事; 某某家的老爷把私生子说成是捡来的养子,竟然还是当着夫人的面捡来的弃婴,把夫人感动的泪水纵横,从来没有想到老爷是这么有爱心的人 和这些更有分量一百倍的证据比,一群对张仪同忠心耿耿的手下的言语,算个毛啊? “可是,我看刘二他们很忠心,很老实可靠啊。”张夫人不太信,个例而已,自家的老张还是很可靠的,实在不像是这种人。 赵夫人的眼神中更是充满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用深的不能再深,重的地球都要砸穿的语气,道:“对你来说,刘二他们只是你丈夫的手下;对刘二他们来说,你只是他们上级的老婆。 得罪了你,顺了张仪同的心,对刘二没有丝毫损失;得罪了张仪同,顺了你的心,刘二就得回家吃自己。 你又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刘二他们会对你忠心呢?” 张夫人茫然,难道刘二的忠心,也需要细细体会? 赵夫人又笑:“张仪同若是换了夫人,刘二会不会对新夫人忠心呢?你若换了丈夫,刘二会不会对你忠心呢?” 张夫人浑身发冷,只觉要是这么钻牛角尖,日子就没法过了。 赵夫人嘿嘿的笑,道:“不仅仅是刘二,任何因为张仪同,你才认识的人,全部靠不住。不信,你就” 张仪同下朝的时候,几个同路的官员笑盈盈的看着张仪同。 “听说昨日贵府热闹非凡,老夫在洛阳多年,未曾一见啊,真是可惜。”某个官员笑眯眯的。 “仪同瞒了这么久,到今日才暴露,实在是可悲可叹啊。”又是一个官员笑。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某个官员长吟,谁都知道意思,好几个官员笑骂着,休得胡言乱语,仪同面薄,若是称病不出,那就是你的过错了。注1 那官员急忙假意的陪着罪。 张仪同紧闭双嘴,绝不搭理,一群官员戏弄的就更加厉害了。 远远的,张仪同就在注意到了远处的轿子,站在轿子边的,正是张家的老仆。 “夫人,出了什么事?”张仪同有些吃惊,轿子内果然是张夫人,多年夫妻,张夫人从来没有迎接过张仪同下朝回家,定然是家中出了大事。 张夫人不理他,走出轿子,对张仪同附近的几个官员盈盈一拜,问道:“昨夜我家仪同漏夜不归,与诸位君子共醉,实在是叨扰各位了。” 共醉个毛啊! 几个官员斜眼看张仪同,张仪同脸色大变,疯狂的打眼色。 几个官员懂,昨晚吵架后,张仪同一个人去了不可说的地方,拿他们几个过桥。 “老张昨夜喝得太醉,死死缠在我家不走。”某个官员笑着道。 另一个官员也道:“仪同昨夜喝醉了,抱着我大叫,夫人,你要信我,真是可笑啊。” 其他几个官员也笑着,说了些张仪同在酒席上的丑事,然后很有深意的看张仪同。 都是哥儿们,我们懂的,不谢。 张仪同看诸位官员的眼神,哀伤欲绝。 张夫人笑:“真是多谢诸位了。”转头又对张仪同笑:“仪同,你真是福气啊,有这么好的同僚,以及手下。” 张仪同肝肠寸断,忽然遇到神一样的敌人,猪一样的队友,不死都没天理啊。 偌大的宅院中,只剩下胡雪亭姐妹和石介三人。 “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胡雪亭抱着小女孩打转,分配房屋,毫不客气的选了最大的。 “你随便挑一间。”她大方的对石介道,只觉豪气冲天。 石介皱眉,认真的把胡雪亭扯到一边。 “在下还是告辞了。”石介道。 “喂喂,我刚买了大宅子,你丫就辞职不干,这是存心坑我是吧?”胡雪亭大怒,没了保镖,白痴才单独住在这里呢,还不如回去住遗孤院。 “你太聪明,我还是离你远点。”石介不玩虚的,直接说真话。 毛? 石介冷笑:“我是笨了些,可是,欺骗我的话,我终究会想明白的。” 胡雪亭为毛去了遗孤院,又转眼就不干,买了豪宅自住? 石介深深反思,胡雪亭的目的,只是试探他。 “你我萍水相逢,我来路不明,你心中存了疑惑,又有重金在身,唯恐石某见财起意,杀人夺钱,所以故意在遗孤院挑衅那群孩子。若是石某毫不犹豫的杀了那些孩子,以后也能杀了你们。” 石介冷冷的盯着胡雪亭,胡雪亭毫不退缩的对视。 “石某没杀那些孩子,你以为石某还算可靠,这才买了房子,邀请石某同住。这卑鄙的心思,石某岂能继续受你愚弄?以往欠你的恩情,石某有机会自会还你,今日就此别过。”一拱手,转身欲走。 胡雪亭惊讶极了:“你丫以为你脑袋上写着好人两个字吗?” 石介停步。 “你丫一个武林高手,嗜财如命,我姐妹二人手无缚鸡之力,却有百两银子,我当然要担心你劫财劫色!难道就因为你在破庙站出来主持正义,你丫就一定是好人了? 白痴才会相信,做了一件好事,就一定是好人,永远不会做坏事。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相信你? 更糟糕的是,颜值即是正义,你偏偏又没颜值。” 胡雪亭对顶着一张路人脸,却要求主角待遇,被人毫无保留的信任的石介,鄙视透了,小鲜肉有主角光环,你有吗? 石介脸色青青红红:“你!你!你!” 胡雪亭继续骂:“破庙你是救了我一命,没你我早就死了,但是,没有我,你这一身的伤,别说流血重伤而死,就是饿都饿死了。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在破庙捡了我妹妹掉在地上的馒头吃,你不是因为伤重倒地,你丫纯粹是饿晕的!” 石介脸色更好看了,原来被她看见了啊。 “东家请个账房,还要有保人,你有吗?东家请个帮佣,还要考察几天,手脚老不老实,有没有惹了麻烦,我考察你会不会见财起意,有错吗?你师父当年收你为徒的时候,有没有再三考验与你?有没有教你,武德武德,德比武更重要?” 胡雪亭继续骂道:“你以为你得了我妹妹的一饭之恩,保护了我们几日,还了恩情,不堪受辱,决然而去,那是两不相欠。” 石介微微点头,他就是这么想的,捡了小女孩掉地上的一个肮脏馒头,杀了想对胡雪亭姐妹下杀手的贼人,又保护了她们几日,这恩情自然还的差不多了。 “虚伪!太虚伪!”胡雪亭冷笑,“你所谓的报恩和受辱,不过是高高在上,以为可以掌控我姐妹生命之余的自我陶醉。 若是今日你没有武力,只是流浪儿,若是今日我有千军万马,一个手指就能捏死你,我考验你的品行是否忠厚老实,你还会有羞辱感吗? 说到底,你不过是以为力量就是一切,武艺高强就是一切,所以吃了我家的馒头,吃了我家的伤药,不以为然,没了我家的馒头,没了我家的伤药,还有张三家的,李四家的,而武功却是你独一家的。物以稀为贵,拳头大就是道理,自然以武功救人的恩情,要比用馒头,用伤药救人的恩情要大,是也不是! 甚至你心中可能会以为,没有你的剑法,我在破庙当场就死了,没有我妹妹的馒头,你未必会饿死,外头有的是草,有的是树皮,有的蛇虫鼠蚁,什么不能吃,对不对?没有伤药,你有草木灰,有破烂衣服,说不定睡一觉,伤口自然就会好,对不对? 这同样是救命之恩,我欠你的,当然是比你欠我的要大得多了,你没有一句提到这点,只说已经两清,是你忠厚,是你大方,是你不屑,是也不是?” 石介怔了半晌,胡雪亭的言语中,竟然句句诛心。自从剑法大成,他真的自大了,那又和肆意妄为的叛徒冲有什么区别? 他想起岳不群的教导,打了个寒颤,喃喃的道:“师父果然说得对,我执着剑法,没有养气,迟早入了魔道。我定要严格遵守本门门规戒条,万万不可一日或忘。” 胡雪亭悄悄松了口气,总算镇住了保镖。 “老石,你是哪个门派的,你师父是谁?”胡雪亭问道,看架势,石介很怕他师父,要是能和他师父套套近乎,说不定有好处。 石介心神不定,反思自身之中,随口道:“我是华山派的,我师父是华山派掌门,名讳上岳下不群。” 胡雪亭笑喷:“华山派岳不群?我还东方姐姐呢。” 石介慢慢的转身:“你果然是江湖中人啊!”身上杀气弥漫。 胡雪亭大惊:“喂,喂,喂!搞毛啊!我瞎说的,我不是江湖中人!” 石介盯着胡雪亭道:“看来一切都是针对石某的局啊,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对,你终于露出了破绽。”不是江湖中人,怎么会知道“东方”二字? “说,你是少林还是武当的卧底?”石介身上杀气勃发,眼神像剑一般四处的乱扫,“石某既然已经识破了阴谋,少林还是武当的高手,出来吧,石某就在这里!” 胡雪亭张大了嘴,迫害幻想症? “不肯出来?那石某先砍死了你,再和少林武当过招!”石介脸色狰狞,高高的举起了剑。 “我真的不是卧底,更没有埋伏!”胡雪亭泪崩了,叫你丫的嘴贱,喜欢教训人,这下好了,遇到一个不讲理的武林中人,麻烦大了。 “受死吧!二五仔!”石介怒吼,摇晃着身体追杀胡雪亭。 “喂喂,我看穿了!你是故意耍我!”胡雪亭瞅瞅咬牙切齿,面部扭曲的石介,这也太假了。“你丫的就是被我下了面子,找理由报复!” 石介打死不认:“少林的走狗,站住,我砍死你!” 胡雪亭大怒,到处找刀子,倒要看看是谁砍死谁。 门外,有人敲门。 “胡家小姐,胡家小姐。”门外的人殷切的叫着。 小女孩从院子的另一角,抱着几只小鸡仔,颠颠的跑过来,莫名其妙的看了胡雪亭和石介一眼,打开了门。 门外,是卖房子的官媒。 “我给胡大小姐送房契来了。”官媒笑着,她回衙门登记了姓名,取了新的房契,就赶着送了过来。 小女孩接过房契,看了一眼,又颠颠的向胡雪亭跑。 官媒识脸色得很,随便一看,就知道此刻宅子里气氛不太对,知趣的告辞。 胡雪亭勉强笑,摸摸小女孩的头,接过房契,让她走远点玩。 小女孩不干,垫着脚,扒拉着房契:“大房” “姐姐,这个是什么字?”她指着房契上的字问道。 胡雪亭微笑:“雪岚最乖了,姐姐教你。”看了半天,不认识。 石介鄙夷:“那是随字。”连起来,这张房契上写得就是“大随洛阳郡房契”。 “随”胡雪亭盯着石介,“哥儿们,你丫的逗我玩啊?” 就算真的穿越到了笑傲江湖的世界,那也是大明好不好,大“随”算个毛意思?确定是“随”,不是“随”?是不是导演写错字了? 石介死死的盯着房契,转头看看胡雪亭,嗖的就箭一般冲出了宅子,追上了官媒。 “这个房契,是什么意思?”石介脸色惨白。 “哦,这是证明这房子以后就是你们胡家的了。”官媒莫名其妙。 “这大随是什么意思?”石介一字一句的道。 官媒有些明白了:“其他地方的地契房契啊,就写一个地名,盖个章,可洛阳毕竟是大随的西京啊,自然是要加上大随二字的。”她笑着,用你懂的眼色看石介。 大随朝愣是把国都从长安搬到了洛阳,很多人反对,朝廷自然要在个个细节上,体现洛阳已经是大随朝的国都了。 石介身形一晃,又去了远处,直跑了几条街,这才揪住一个路人甲。 “现在是什么朝代?”石介问道。 这种离谱的问题,本来是没人会回答的,但路人甲看着石介脸色狰狞,腰上还有刀剑,不愿多事,配合的道:“大随朝啊。” 石介茫然放手,看着周围,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 “大随?不是大明吗?”他喃喃的道,怪不得总觉得这个洛阳和他记得的不同,原来这不是大明的洛阳啊。 “这是怎么回事?” “噗!”石介吐出一口鲜血,扑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我是打手我怕谁 胡雪亭长叹,这个“随朝”,真的有些很狗屎。 已经搞明白了,这个世界,秦朝汉朝,全部都和胡雪亭的本源世界一模一样,但是,到了三国,历史就走上了新的岔道,曹操统一了天下!然后就是一连窜的变化,虽然还是五胡乱华,虽然还是老杨家得了天下,但是,这“隋朝”,却变成了“随朝”。 这可不是简单的改了一个字,而是整个天下,整个历史,都走上了莫名的架空了。胡雪亭连推算这个世界是公元多少年,都彻底失去了坐标。 细细打听,这个“随朝”,却又和“隋朝”很有些类似,比如门阀啊,杨坚啊,杨素啊,等等。 胡雪亭肝疼了,最恨这种似是而非的架空时代了。 要是这个狗屎的随朝大致走向和“隋朝”超不多,那么,接下来没几年安稳日子了! 纵使隋唐历史学得烂到地球中心的胡雪亭,也知道隋炀帝,李世民,隋末天下大乱什么的,要是这个架空的随朝,继续了隋朝的关心,那么,竟然是一不小心,穿越到了人不如狗的动荡年代了? 胡雪亭小心肝噗通噗通的跳,唯一确定的是,抱李世民的大腿是必须的,可怎么抱呢?李世民目前在哪里呢?这狗屎的随朝,还有没有李世民呢?李世民还是不是大腿?完全不知道,但起码比其他人的大腿要粗些。 屋子内,石介慢慢的睁开眼睛。 “石叔叔醒了。”小女孩欢呼。 “这里,不是大明?”石介声音嘶哑。 “呜呜呜呜呜!”胡雪亭站在石介床头,捂着脸大哭,“为什么,我们没有在大明?这到底是哪里?我好怕!” 石介心中混乱极了,左冷禅绝招“轰”一出,他嗖的从少室山的山顶,到了一座破庙之中,他还以为自己被谁救了,没想到这里根本不是大明天下。 “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石介的眼睛也红了,世界变化,乾坤扭转,阴阳颠倒,实在是接受不能。 “哭个p!”胡雪亭放下遮挡眼睛的双手,一点泪水都没有,冷笑着,一脚踩上石介的枕头边,俯低身体,盯着石介的眼睛,恶狠狠地道:“就算世界再怎么变,我还是我!就算这里江山变色,日月旋转,我还是要杀出一条生路!谁都休想阻止我!” 石介脸色又青又红,不就是不在大明的天下了吗? 不管是被妖怪抓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方,还是到了阴曹地府,大丈夫何需惊慌?像唐僧一样只会哭哭啼啼,“悟空,有妖怪要吃我”,算毛个华山派弟子?沧海桑田,方显英雄本色。 “你说得对,就算这是什么随朝,石某也要” “噗!”石介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喂,你不会就这么挂了吧?”胡雪亭大惊,这石介心里素质太差,穿越而已,有必要吐血吗? 石介此刻浑身经脉剧痛,内力四处奔涌,宛如被千刀万剐,他淡定的伸手抹掉了嘴角的血迹:“气血翻涌,当年压下去的旧伤又开始复发了,没什么大事。” 胡雪亭淡定的招呼小女孩:“过来,告诉这个笨蛋叔叔,今天是第几天了?” 石介明白了,眼睛一闭,已经昏迷了好几天啊。 小女孩快活的跑过来,在石介面前伸出手指,一根,两根,三根,四根 毛啊,昏迷了四天了? 小女孩想了想,眼巴巴的看着石介,然后又缩回去了两根手指:“石叔叔,你已经睡了两天了!” 石介松了口气,和四天比,两天立马还算能接受了。 胡雪亭淡定的道:“你能活到现在,全靠我请了大夫,天天给你人参吊命。” 房间中,确实有人参的香味。 石介有些感动,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道:“多谢。” “谢个毛!”胡雪亭瞪石介,“吃了我十几两银子的人参啊!拿华山派武功来换!” 自从到了大随朝,胡雪亭坑蒙拐骗,从王县官手里进账105两,从各位夫人团手里进账50两,家产高达155两,多少是个有钱人,没想到花银子如流水,原身爹娘等人墓地支出38两,买房子55两,买人参16两,觉得小女孩营养不足,买了两只母羊挤羊奶,再加上柴米油盐家具杂物,支出直飙120两,原本重重的钱包缩水到了三十几两,考虑到养马养羊的草料支出,破产就在眼前。 石介瞅胡雪亭,华山派武功怎么能随便传给他人?利索的装死。 胡雪亭笑眯眯的看石介,要不是怕这家伙玩一手假九阴真经,早就打得这家伙说出华山派的武功秘籍了。但是,就这笨蛋的智商,就不信忽悠不到绝世武功。 厨房中热气腾腾的,奶香四溢。 “雪岚!”胡雪亭叫着。 小女孩跑过来,眼巴巴的看着胡雪亭。 胡雪亭在羊奶中又大大的加了一勺糖,小心的把小女孩抱到凳子上:“还烫着呢。” 小女孩用力的点头,对着碗用力的吹啊吹。 胡雪亭凑过去,帮着小女孩一起吹。 “好喝。”小女孩端着碗,嘻嘻的笑。 “姐姐,为什么小鸡一直长不大啊?”小女孩趴在胡雪亭的腿上,举着小鸡仔。 胡雪亭也愁啊,从小出生在城市,偶尔去乡下亲戚家玩几天,胡雪亭就没接触过种地种菜,别说野菜了,连萝卜叶和青菜苗都分不清,标标准准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哪里会知道怎么养鸡? 除了喂吃的,毛都不懂。 更糟糕的是,胡雪亭喂小鸡的,竟然是宝贵的大米饭。为毛?每天哪里有这么多的烂菜叶子什么的喂鸡啊! “怪不得古代没有大规模养殖场啊!”胡雪亭掀桌,随便算算大米的价格,就知道这群小鸡养个一两年,成本绝对超过一两银子,养多少只就亏多少只,要是遇到鸡瘟,或者风吹雨打天寒地冻,死上大半的鸡,胡雪亭上吊的绳子都买不起。 “等我的伤好上几分,我就去做保镖护院,能养活你们的。”石介很是羞愧,花了这么多银子买人参,都能买一亩田了。 胡雪亭瞄了石介一眼,只会做保镖护院的守法公民,安心之余,又痛恨其死板啊,有这一身功夫,随便劫富济贫,立马就发财了。 “师父会砍死我的!”石介惊恐的道,劫富济贫,拦路抢劫什么的,想也休想。 “难道胡某就要被一文钱饿死?”胡雪亭惨叫,这是要住着豪宅去讨饭? 小女孩眨巴眼睛:“姐姐,我可以不吃羊奶的。” 胡雪亭立马坚决反对:“小孩子不补钙,以后都是弱鸟!” 别人穿越到了古代,除了养鸡养鸭卖水果,还有什么发家致富的道路? 胡雪亭苦思良久,转而狞笑,就不信到了古代,老胡家的人竟然混不下去。 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你再不去学堂,先生要骂的!”周夫人厉声道。 周卫凡有气无力的道:“娘,我今天不舒服。” 周夫人冷笑,这点花招也想骗过她?“来人!” 几个丫鬟掀开被子,一把将周卫凡拖了下来,梳洗更衣。 “你要是再敢耍花招”周夫人嘿嘿的笑,慈祥极了。 周卫凡却浑身发抖,带着哭腔:“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学堂。” “就算学堂有老虎,你有必须去!”周夫人丝毫没有商量余地,周家能把儿子送进如今的学堂,那是花了大力气的。 周卫凡哭丧着脸,学堂没有老虎,可是有比老虎还可怕的人啊。 “我要是去学堂,会被高齐烜打死的。”周卫凡没敢说出真相,只觉去了学堂,必死无疑。 学堂外,好几个孩子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着,看到周卫凡的身影,惊讶的跑过来。 “你还敢来?高齐烜会打死你的!” 周卫凡浑身无力,只觉生命力在不断的流逝:“我知道可是” “你没告诉你爹娘?”有人问道。 当然没有,在学堂打架的事情,怎么能被爹娘知道? “那你死定了!”几个人同情的很,高齐烜很厉害的。 周卫凡的眼泪在眼眶中打滚,马上就要流出来了。 “我有办法。”一个人道。 周卫凡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那个孩子道:“我昨天在那边看到了一张布告” 周卫凡愤怒了,他都要被打死了,还关心布告干什么? “写布告的人,可能能帮你。” “真的?”周卫凡将信将疑。 “去看看!”其他几人鼓动着,去学堂,肯定被打死,去看布告,还有一线希望。 布告就贴在一颗大树上,高度正好和几个孩子的视线齐平。 “这”周卫凡惊讶的盯着布告,简直不敢置信。 “本人长期开展以下业务:代写学堂作业,替学子打架。 收费标准: 大字(三十字以内):10个铜板 数学:每题20个铜板 欺负同学:(年龄:4-6岁)15个铜板;(7-10岁)20个铜板;(11-15岁)40个铜板;(16-18岁)100个铜板;(18以上)免谈) 打普通先生:女老师(150个铜板)男老师(免谈) 代替父母与先生见面:(28元)男老师(38元) 代开家长会:一律20个铜板 顾客至上,诚信为本。 ” 这个布告周卫凡知道,贴在这里好几天了,别说学堂的学子,就连学堂的先生都知道了。 先生在学堂上公然教训学子们:“姑且不论写告示的人,完全不知道礼义廉耻,只看告示文字,就知道写告示的人肯定没有好好念过书。” 短短百余字的告示,不但文理不通,粗俗不堪,更不知道有多少字缺少比划。文字更是写的歪歪扭扭,一点筋骨架构都没有,左手写得字都比这好,简直是顽童第一次写字。这种文盲要是念过学堂,肯定早就先生打死了。 “平时不努力,写个黑社会通告,都没人看的懂!”先生在学堂上认真的警告,别以为不好好读书,可以去做山大王,看,这个家伙就是榜样。 “你还有空想这个?”几个伙伴斜眼看周卫凡。 周卫凡沉默,一脸严肃的看几个伙伴:“诸位,你我相交,乎乎数栽,堪称莫逆,” 少废话,重点! “我身上没钱,能借点使使?保证明天就还。”这学堂里每个孩子,家里都是非富则贵,不然休想进入学堂,接受名师指点,区区几十个铜钱,完全不用担心会赖账。 周卫凡拿着借来的铜钱,顺着布告上的指引,终于找到了布告的发布者。 “怎么是个女孩子?”周卫凡失望极了,做这种不道德生意的,起码该是个胳膊上跑马的满脸横肉汉子,女孩子除了会哭,能顶个毛用。 “我认识她!”有个孩子悄悄扯周卫凡,“她是张仪同的私生女。” 每天上朝的时候,天都没亮呢,想要多睡一会,就要住得离皇宫近,住得远的三更起床,住得近的四更还在床上。洛阳的官员,基本就住在这么几个地方,遇到一个张仪同家的邻居,毫不稀奇。 周卫凡看胡雪亭的眼神就热切和信任多了。谁说出来收银子接生意的,就要胳膊粗了?自从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开创了遗孤院,哪个当兵的没有养着几百个孤儿?洛阳城外就有并州道的遗孤院,老张家随便就能找到几十个打手。 有人很是怀疑,悄悄的道:“可是,张仪同的私生女,需要接这种几十文钱的脏活?”做打手很光彩嘛?分分钟变成历史污点,不但嫁不出去,还把张家坑了。 “我听说,她被赶出张家了。”又是一人道,然后用“你明白的”眼神看同伙们,同伙们会意,被赶出家的私生子还会做什么?疯狂的报复家庭咯。 老张家是不是因此倒了大霉,和他们没关系,但胡雪亭的可靠性立马上升了一个档次。 “你真的可以帮我打架?”周卫凡看着眼前的少女,满怀希望的问道。 胡雪亭点头,绝无问题。 “这是40个铜板!”周卫凡利索掏钱。 学堂中。 高齐烜大大咧咧的看着空座位,对着其余的学生做鬼脸,瞧啊,姓周的果然没敢来上学。 “要是他敢来,我就打死他。”高齐烜握拳狞笑。 其余学生脸色发青,假装没看见。 “齐烜,周卫凡来了!”有学生兴奋的大声的叫。 高齐烜笑,周卫凡要是不来,一点意思都没有。“姓周的竟然还敢来,看本少爷怎么教训他。”起码要打肿了他的两只眼睛,打歪了他的鼻子。 周卫凡胆怯的站在学堂前,看着远处的高齐烜大声的笑着,在十几个人的围拥下,越走越近。 “快叫张家的人出来啊!”周卫凡焦急的对胡雪亭吼,再不叫张家的人出来,高齐烜就到了! “毛个张家的人?”胡雪亭莫名其妙。 “难道,动手的就是你?”周卫凡醍醐灌顶,颤抖着指着胡雪亭。 “这还用问?” 周卫凡瞅瞅身高八尺,腰宽八尺,起码高胡雪亭两个头的高齐烜,再瞅瞅怎么看怎么瘦弱单薄,身上隐隐还有纱布绑带的胡雪亭,泪崩了:“能退钱不?” “退个毛!”钱到了手里,怎么可能退出来。 高齐烜用乌龟的速度,在无数学子兴奋的欢呼和惊恐中,一步一摇的,终于挪到了周卫凡面前,仰天大笑:“得罪了本少爷的人,从来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胡雪亭淡定的指着高齐烜,问周卫凡:“就是这个人?” 周卫凡已经吓得魂都不见了,根本没有听见胡雪亭说话。 高齐烜得意极了,就是喜欢欺负这种吓掉魂的懦夫,有个小丫头好像不太在意他?那简直太好了!大人物欺负弱者,一定要有个人反抗啊,要是都像周卫凡一样,老实的缩着脑袋,等着挨揍,欺负起来还有个毛快感? 没有对手,就没有比较!没有比较,就没有威信!有个弱小的女孩子主动向他挑战,那简直是送人头送威望嘛,决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高齐烜瞬间做出了决定,不能一下子打死这个女孩子,要折磨她,让她当众痛哭,屎尿齐流什么的,然后在围观众的惊恐害怕瑟瑟发抖中,他才会一举ko这个女孩子和周卫凡,保证再也没有人敢挑战他高少爷的威名。 高齐烜背负双手,努力学习那些大人物看小角色的姿态,眯起眼睛,不屑的用鼻孔发声道:“小丫头,你和周卫凡是” “噗!”一根铁棍砸在了高齐烜的膝盖侧面,高齐烜膝盖一软,立马跪下。 “你敢打我!”事情太过诡异,高齐烜甚至没觉得疼,只觉差异和丢了面子,顿时怒火冲天。 一大群围观群众,以及跟在高齐烜背后,或拍马,或谄媚,或凑个热闹,或随便走走的人,同样大惊失色莫名其妙不敢置信。 学堂一霸,从来只有他打人,没有人打他的高齐烜,竟然被一个瘦弱的,比高齐烜矮两个头的女孩子打了? “噗!”胡雪亭又是一棍,高齐烜鲜血直流。“打了又怎么样?” 高齐烜终于反应过来,怒吼着,不顾一只脚的伤痛,用力扑向了胡雪亭,胡雪亭灵活的一闪,就到了高齐烜的身后,又是一棍敲在他的膝盖上。 “啊!”高齐烜再次惨叫,踉跄着,就是不肯倒下。 胡雪亭跳起来,用力飞踹,高齐烜终于倒地,惨嚎出声。 周卫凡傻乎乎的看着,只觉几步外的世界是那么的不真实。 高齐烜竭力在地上撑起身体,转过头,死死的盯着胡雪亭,眼神中满是杀气和愤怒:“今日本少爷的屈辱,本少爷会记住你的!本少爷一定会打死你的!本少爷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记住我了?”胡雪亭问道。 高齐烜用力点头,忍着疼,咬牙切齿的狞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噗!”又是一棍,高齐烜额头一道鲜血流下。 ““记住我了吗?”胡雪亭又一次问道。 高齐烜怒吼:“你” “噗噗噗!”胡雪亭乱棍暴打,鲜血四溅。 “我一定会报仇的啊!不要打了!我错了!饶了我吧!”高齐烜终于开始惨叫哀嚎。 “搞定!”胡雪亭淡定无比。 周卫凡心脏停止跳动,看着慢悠悠收起铁棍,转头看他的胡雪亭,脑袋中一片空白:“我我不要打我” 胡雪亭大奇:“你说什么呢?免费送你一个提示。”她伸手指着躺在地上惨叫的高齐烜。“这家伙现在跪了,你要想亲手打几下,现在就是机会。” 周卫凡瞬间心脏剧烈的跳动,蹦到了高齐烜的面前,用力的踢:“知道本少爷的厉害了吧?想要教训本少爷?看清楚,现在是谁教训谁?你的小命就值40个铜板!” 四周惊呼声突破天地,原来是周卫凡请了打手啊,价格还这么便宜。 “原来,还能这样啊。”不少孩子目瞪口呆,只觉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 闻讯赶来的学堂老师,以及一些家丁仆役目瞪口呆。 “少爷,你怎么能认了呢?”周家的仆役百感交集,雇凶拍人这种事情,就应该打死不认啊,现在那打人的家伙拍拍屁股走了,高家肯定和周家杠上了。 周卫凡昂首挺胸:“大丈夫敢作敢当,是我找人打的他,汤药费我给,要上法场,我去!”只觉风萧萧兮易水寒,唯有我周卫凡顶天立地。 “我的儿啊,你怎么被人打了?”高夫人泪水朦胧,头上的金钗银钗乱颤。 “娘,我好疼!”高齐烜脑袋裹了厚厚的白布,脚上打了夹板,放声大哭。 大夫已经开好了药,吹干了墨迹:“不妨事,吃些药,肯定就没事的。”对方下手不算太狠,没打要害位置,起码没想着要把高齐烜打残废,否则几下子就能打碎了他的膝盖。 高裴淳脸色铁青,这是要感谢对方手下留情吗? “老爷,一定要报仇啊!”高夫人嘶声裂肺的惨叫,宝贝儿子被人打成了猪头,两只脚也肿的不行,没有半年休想下地,此仇不共戴天。 “这仇,是一定要报的。”高裴淳厉声道,但是,要慎重。 高夫人立马想明白了高裴淳的顾虑,立时就怒了:“难道,你的官位和名声,比齐烜的仇还要重要?” 堂堂礼部官员高裴淳的儿子高齐烜,竟然被人打成了猪头,这消息简直以光速在洛阳传播,此刻整个洛阳的官员们就没不知道的,更有人飞速的查处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户部的周家,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张家,以及高齐烜以往在学堂中欺凌学子,尽数被翻了出来,堪称劣迹斑斑,简直枉读圣贤书,让人深刻怀疑他老子的学识和人品了。 更糟糕的是,高齐烜和一个女孩子开打,竟然还打输了! 这么劲爆的消息,铁定是今晚乃至今年最流行的话题。 众目睽睽之下,别说那个女孩子谣传是张仪同的私生女,就算只是普通民女,高裴淳也不能带一群仆役去打回去,更不能动用官府的力量抓人,否则定然是千夫所指。 “你竟然为了你的官位,要眼看着儿子被人打死?”高夫人愤怒极了,“你高家怕了张家,我宇文家可不怕,我找娘家为我出头!” 高夫人的娘家,是宇文阀的一个旁支,绝不会惧怕了名声,任由一个私生女殴打自家的外甥。 “夫人,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我怎么会不在意齐烜?只是,这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高裴淳深深的盯着高夫人的眼睛,无奈的解释。 “正是如此!”一个声音在卧室外说道。 那人推开房门,慢慢走了进来。几个丫鬟急忙行礼:“舅老爷。” “宇文兄,你来了。”高裴淳看了来人一眼,道。 “哥!”高夫人惊讶的看着来人,是她的亲哥哥宇文定。“难道,你也不为你的亲外甥报仇?” “现在,不是时候。”宇文定缓缓的道。 “张仪同最近行事诡异,我们必须搞清楚,他到底为了什么。”高裴淳解释着。 “若是张仪同,别说外甥的仇了,宇文阀有好些事情,要和张仪同仔细的算一算。”宇文定眼神中杀气四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她知道了 张仪同一到户部,所有户部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张仪同,你女儿又闹事了!”他不回答,对户部说,“300两服装钱,125两饲料钱。”便排出了几张公文。他们又故意的高声嚷道,“你昨晚一定又被夫人赶出来了!”张仪同睁大眼睛说,“你们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前天亲眼见你卷了铺盖,睡在花园。”张仪同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花园凉快风雅!夫妻情趣的的事,能算赶出来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闺房之事,单身狗懂个屁”,什么“床头打架床尾和”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户部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注1 “老张,这里。”有户部的官员出来解围,带了张仪同进了隔间,见张仪同的脸色依然又红又青,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小酒盏:“且喝一回。” 当班时间喝酒,自然是决不允许的,以往也就偷偷摸摸的喝一口,但张仪同与他人不同,不用担心会被举报。 张仪同取了酒杯,喝一口,叹一口气,又喝一口,再长声叹息。 谁都知道他烦什么。 老张的私生女如今在洛阳官员之间,名头响亮的很,为了几十文钱,打了礼部高裴淳的儿子。 “银子我已经批下去了,顶多三天,就能送到兵部。”某个官员说道,要是按照以前,被说三天,三个月都是快的。 “上个月衙署报上来的账目,有几处模糊不清,我圈了出来,你再回去核实清楚,尽快交上来。”又是一个官员道,大头兵懂个p的账目和文书,文字粗鄙不堪也就罢了,好多地方都胡乱写,不和体制,户部事情忙得很,谁有一一解释错在哪里?其他行军衙署的文书,一律二话不说,直接扔了回去。 几人说了半天的公事,话锋一转,有到了私事,风花雪月的聊着,兜兜转转,起承转合了半天,终于到了正题。 “你女儿的事情,不能这么算了。”一个官员道,打了人,怎么也不能毛事没有的,一来要表示歉意,二来要当众教训女儿,这是标准流程,错不得。 “可是,她不是我女儿。”张仪同刚刚好了一点的脸色,又黑了。 “你再怎么打死不认,也是没用的。”其余人笑,就算张仪同召集了全洛阳的人,公开声明脱离关系,概不负责,也是没用的,父债子还,子债父偿,子女闯祸,老子擦屁股,天经地义。 张仪同扬起脖子,又灌了一杯酒水,嗟叹:“老子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其余人很没有同情心的哈哈大笑了半天,然后才道:“高裴淳这边,我们少少有些交情,可以去说和一下。” “你带上四色礼品,一定要亲自登门拜访,按理,你还该把胡雪亭揪上,”说话的人体谅的看看张仪同,“不过,要是不带上,也不是不可以,终究是大人谈事,没孩子什么事情。” 张仪同哼哼唧唧,很是不愿意。 几个户部的官员努力的劝,不管怎么说,赔礼道歉是必须的。 “凭什么啊!”张仪同恼了,“是周家叫动的手,那丫头收钱做事,和高家无仇无怨,要赔礼,也是周家去。那丫头不过是周家手里的刀,没听说杀了人,要刀子负责的。就是刑部断案,那丫头顶多也就是个从犯,要从轻发落的。” 几个官员冷笑了:“怎么,又清高了?” 张仪同不吭声了,他和礼部的关系一直很不好,缘由很简单,礼部的官员认为大字不识几个的兵部众人都是文盲,张仪同认为这是胡扯,能文能武的人多了去了,比如杨恕就是兵部出来的,难道杨恕还不识字?这是对兵部的鄙夷和歧视,必须抗争。双方连着几次在宴席上冷嘲热讽,最后决定比赛诗词,张仪同就算饱读诗书,又怎么可能是一群整天耍笔杆子的人的对手?几乎完败,又被一群礼部的人嘲笑了好久,这梁子自然就结下了。 “今日本来就是你家的错,无论如何,你都必须去赔礼道歉。”几个官员劝解着,周家自然跑不了,但是,动手打人的肯定有错。 张仪同有些担忧,当年吵得太凶,今天落了把柄,会不会被高家重重的下了颜面? “有我们陪着,高家绝对不敢做得很过分的。”户部的几人都道,抛开大家都是官员的身份,也就是两个孩子打架,高家要是稍微要点脸面,就不能做得太过分,十有(八)九只能笑着说,小事情,何必赔罪什么的。 众人又商量了几句,买什么礼物,几人去,几时去,要不要先向高家透个风什么的,直到各处都妥妥帖帖的。 “办妥了这事,看我打死那丫头!”张仪同怒吼。 一群官员笑,怎么看,都是那个胡雪亭最像张仪同。 张仪同悻悻而去,一脸的倒霉样。 “看,老张走路都靠边走。”户部的官员在后头看着,张仪同躲躲闪闪的走路,一点都不像以前那雷厉风行的样子。 “哈哈哈哈,老张最近也真的倒霉啊,这装了许久的名头,算是彻底完了。”另一个官员笑。 “只是,我看他却顺眼了些。”一个官员道,老张花了大力气搞得面具被撕开,和他们也是一丘之貉而已。 “是啊,比以前那副模样,现在才顺眼啊。”几个官员附和,当官不容易,名和利不能兼得,有人求名,有人求利,老张以前求名,做事自然作死一些,如此而已,大家都理解的。 司徒府。 几个官员在门房递上了名帖,客客气气的问门房:“司徒可有空见我?” 门房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司徒今日有要事在身,怕是没空了。” 几个官员叹息,天天来,却天天见不到,这杨司徒最近只怕是真的在做大事,只能留下名帖后离去。 张仪同快步走进司徒府,几个门房也没有拦他,只是拱了拱手。 张仪同问道:“几个将军都到了?” 门房笑着点头:“已经都到了。” 张仪同急忙快走几步,进了司徒府后,却绕过了大厅,径直去了后院,七转八转,进了花园。 有人从树后转了出来,手按着剑柄,微微低头行礼:“见过张仪同。” 张仪同点头,这个看似普通人家游玩赏蝶的后花园,其实才是杨司徒府的重地。树丛中,假山后,围廊下,处处都有披甲之士把守。 花园深处,有一个小小的阁楼。 阁楼中,檀香飘荡。 一个老人俯视着桌面上的地图,久久没有挪开眼睛,附近十几个人站着,或同样盯着地图,或不断地翻阅着手里的文书。 “圣上已经到了哪里?”那老人问道。 立刻有人回答:“十五日前,已经过了北平郡。” 那老人继续看地图,眉头依然紧缩,其余人的神色同样焦虑不安,圣上这次剿灭高丽,急躁了些,处处都有些隐患。 让人宁静的檀香,丝毫没有带来安宁,看着袅袅的香烟,反而觉得人生如幻,对未来更加的迷惘和焦躁。 房门轻轻的打开,张仪同走了进来。 桌边的几人听见了动静,回头见是张仪同,只是点了点头,有苦苦的或看文书,或看地图。 那老人笑了笑:“你来了。” 张仪同恭敬的拱手:“是,杨司徒。” 那老人正是当朝并州道行军总管、司徒、楚国公杨恕。 “坐吧。”杨恕笑,又挥手招呼其他人,“都看了一宿了,也看不出一朵花来,都坐下吧。” 他率先坐下,其他人这才陆续寻了座位,一一坐下,有好几个座位空着,位置更接近老人,或者更对着窗口,光线更好,却没人因此调动位置。他们看似随意的坐下,其实每个位置都是固定的。 “来人。”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大声道。 门外立刻有仆役端了茶水和点心进来,茶叶和糕饼的香气慢慢的散开。 “父亲,先吃点东西。”那二十来岁的男子道,又向其他人示意。 一群人在这里劳心了一宿,到了此刻,都有些累了饿了,立刻拿起茶点,大口的吃着,一点吃相都没有。 杨恕也不以为意,作为军人,吃饭最要紧的就是快,不然很有可能连续几天没东西吃。 “你的宝贝女儿挺会来事嘛。”工作太劳心,杨恕决定舒心一下,放松一小会,笑着对张仪同道。 房间内立刻多了几声轻笑。 “听说,你这几天,天天和那些人喝酒吃饭。”有人笑道。 “老张,你堕落了啊。”又是一人故意甩甩袖子,一脸的鄙夷。 张仪同大笑:“是,最近当真是天天喝花酒,还不用自己掏钱。” 杨恕笑了半天,问道:“效果可好?” 张仪同点头,效果杠杠的,以前那些总是在公文之中拖延和为难他的文官们,在短短的十几日之内,立刻和他好得像亲兄弟似的,但是 “副作用很大。”张仪同在杨恕面前,从来没有兜兜转转的,老老实实的道,“我夫人已经当真了,犬子看我的眼神也有些怪,走在街上,总有被人鄙视,随时扔臭鸡蛋的感觉。” 众人笑,某个人怪声怪气的道:“拉倒吧,你是原形毕露了。” 张仪同大笑:“你等着,老子迟早拖你下水。” “老子早就下水了,还怕你拖?”那人毫不在意。 杨恕看着大笑的张仪同,认真的道:“你们几个都要记住,你们的前程非常广大,你们的身上,并不仅仅是你们一家一户的兴衰,你们是大随朝未来的支柱,会有无数的人排斥你们,憎恨你们,想要杀了你们而后快,你们靠刀剑,是无法和他们对抗的。 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无法敌对天下所有人。” 众人点头,尽管心里未必就服气,但杨恕的关照之情,却绝不是假的。 杨恕盯着张仪同:“阿果性格刚烈,有勇有谋,立身甚正,但是,若是以为众人都是乌黑的,只有你才是清白的,居高临下的鄙夷他人,又怎么会不处处树敌呢?” 众人一齐点头,以前张仪同名声太好,就好像一坨狗屎当中,蹦出来了一朵美丽洁白的莲花,满朝文武站在张须驼身边,生生的就成了黑白配,偏偏黑的还是自己,白的发光的还是张须驼,谁都是心中不爽,有意无意的在各处为难张须驼。 你丫的是白莲花,是君子,老子就是狗屎?看老子怎么玩死你! 如此简单的排斥心态,让张仪同在洛阳乃至并州道,寸步难行。 “为官之道,外圆内方。在朝廷的大染缸中,染黑了外表,混在其中,随波逐流,却又心中坚定,才是为官最高之道。你想要做事,想要为民请命,这才是你必须走的道路,切莫把自己的名声,放在天下百姓的头上。” 张仪同点头,与天下百姓的福祉相比,个人的名誉算得了什么。 “你这次做的非常不错。”杨恕赞扬道,“自污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叔宝和咬金的主意?” 张仪同道:“是叔宝的主意。” 几人都笑,就知道张仪同没这么果决的想到这种馊主意。 张仪同只知道傻乎乎的带兵打仗,老实办公,然后冷言看诸个衙门的同僚纵情声色,哪里会想到要抹黑自己,随波逐流? 他的属下秦穷和程夭金,却急的不行。 “仪同,生死只在一瞬之间,再也不能耽搁了。”秦穷悲凉的道。 吓得张仪同盯了秦穷好久,说得他好像马上就要挂了似的。 “仪同正人君子之名人尽皆知,天下有不知道三公三司是谁的,却没有不知道张仪同公正廉明,爱民如子,不贪不腐的。”秦穷眼神中几乎是绝望了,这已经是和天下官员为敌,站在整个朝廷的对立面了。 “杀身灭门,就在咫尺之间!仪同就是不拿自己的性命在意,也要在意家中老妻幼子,并州道数万将士!”秦穷厉声道。 张仪同斜眼看秦穷,这么会瞎扯,为什么不去做(传)销? “仪同清廉,能比萧何吗?仪同善于用兵,能比王翦吗?他二人尚且要故意自污,何况是你!”程夭金也道。 张仪同还是不太信,他能和萧何王翦比?这两人几乎是不抹黑自己,就要被皇帝猜疑造反,立马被株连九族的那种,他哪里够资格。 “杨司徒都在做的事情,你比杨司徒又如何?”秦叔宝叹息,张仪同战场上是很机灵的,可惜在朝廷上却蠢得像头猪。 “杨总管晋级司徒后,建豪宅,挥金如土,写诗吟歌,比在并州道如何?”秦叔宝问道。 张仪同摇头,他只记得公正廉明,对手下视若亲子,对百姓秋毫无犯的杨总管,到洛阳一见,差点以为杨司徒是别人假冒的。但是,这变化虽大,很有可能是军中和朝廷的区别。 他回到了洛阳,也不会吃饭像饿死鬼投胎的,日常也是拿书本笔墨,多过了拿刀剑,难道这就是他开始故意抹黑自己了? “叔宝和咬金太过忧郁了。”张仪同笑。 “那遗孤院呢?”秦叔宝又问,始创遗孤院的杨恕,自从当了司徒后,对遗孤院的关注,那是越来越少了,几乎根本不问,这和爱民如子的杨总管,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你的意思是,杨司徒也是在故意自污?”张仪同这回是真心被吓住了。 “功高震主,人臣大忌。”在秦叔宝看来,真相当然没有这么简单,杨恕自污是事实,理由却复杂得他都看不清,但是,此时此刻,没有必要和张仪同说得这么清楚。 张仪同抖了半天,终于决定抹黑自己试试。 但抹黑自己,也是技术活!一不小心,故意抹黑,把自己抹黑到了监狱里,那就不是自污避祸,而是上吊作死了。 几人商量了许久,决定用私生活抹黑张仪同。 有几十个小妾,有几百个私生子,撑死是风流好色,道德败坏,怎么都不会被砍头的。 这几乎是搞臭名声的最简单,危害自身最小的办法了。 “先不要告诉夫人,否则只怕坏事。”秦穷和程夭金千叮万嘱,香艳绯闻,张夫人的表现越真实越好。 张仪同点头,军中大事,妇道人家不知道的好。 定了方针,如何执行,却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机会,拖了许久,张仪同等人几乎要不顾一切的乱来了,却在汝南见到了胡雪亭。 张仪同虽然嘴上对胡雪亭说的凶狠绝情,其实很是欣赏胡雪亭的机灵和果决,觉得可以培养,日后必然成为朝廷的栋梁,但秦叔宝意见不同。 “此女的出现,是天赐仪同一条生路。”秦叔宝欣喜至极。 “你是说”张仪同沉吟,这是要利用胡雪亭姐妹假冒私生女? 仔细思索,张仪同认为是个好机会,胡雪亭的身份在洛阳众人眼中,那是扑朔迷离,但张仪同只要反掌之间,就能把这件事情洗干净。 于是张仪同悄悄的开始布置,一步步的准备抹黑自己。 没想到胡雪亭胡闹的本事太大,到洛阳第二天就闹的有声有色,街头巷尾,人人皆知。 张仪同解释到这里,对杨恕哭笑道:“我原本的想法,是弄假成真,一箭双雕。” 赵夫人提出滴血认亲,看似突兀,其实是张仪同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努力在赵夫人的生活圈中,不断地灌输滴血认亲的思维的结果。 赵夫人怎么也想不到,她的丫鬟,仆役,乃至门口卖菜的,时不时提到滴血认亲的戏文,或者市井八卦,其实都是因为辗转收了张仪同的钱,为的就是通过不断地提醒,让滴血认亲的念头,在赵夫人心中记忆深刻。 果然,赵夫人顺顺利利的提出了滴血认亲。 张仪同当时差点大笑。 滴血认亲有效个毛!见惯了鲜血和生死的张仪同,不知道多少次见到两个来自天南海北的士卒的鲜血,莫名其妙的融合在了一起。 张仪同虽然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却百分之一百确定滴血认亲不靠谱。 张仪同想要滴血验亲,就是想把假的做成真的,让所有人都以为这真的是他的私生女。会不会滴血认亲失败?张仪同老谋深算,早就已经拿胡雪亭染在绑带上的鲜血,做了一次实测,两滴血顺利的融合。 只要胡雪亭稍微无耻一些,想要顺杆往上爬,承认是张仪同的私生女,当场来个抱头痛哭,父女相认什么的,那么,张仪同既能借着这件丑闻,弄臭了名头,从百官众矢之的悄悄撤离,又能干脆收个厉害的养女,也算张家有了个硬手,增加了实力。 对胡雪亭和张仪同来说,简直是双赢啊。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胡雪亭竟然也知道滴血认亲不靠谱,还意外的有节操。 “我怎么也没想到,神经病一般的胡雪亭,竟然是个有节操的。”张仪同哭笑不得。 杨恕等人哈哈大笑,想的太简单了吧,真以为天下人都是你戏文中的戏子? “虽然抹黑后的效果,是真心的好。”张仪同感叹。 那些本来把张仪同当做死敌,都不肯看张仪同一眼的各个衙门的官员,认定了张仪同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色狼,和他们这些官员的区别,仅仅是追求不同,以及道行不同。 “张仪同求的是名,所以需要演戏,我们求的是利,没有必要演戏。” 这是洛阳各个衙门中的官员对张仪同的一致看法。 同样黑到底的人,见到了装作一身白,其实内心更黑的张仪同,除了羡慕妒忌恨张仪同能装之外,还能是什么? 敌视自然还会有,但性质却完全不同。 以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对方是上帝一般纯洁,我方是撒旦一样邪恶的那种势不两立,泾渭分明的敌对敌视,如今却是政见不同,都想位极人臣,但资源有限,互相竞争,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的那种阶级内部,同志一般温暖的斗争。 就像那些户部的官员,在他们的心中,张仪同和他们都是一丘之貉,何必自相残杀?自然是下朝后一起喝酒做耍,切磋演技,然后继续在皇帝,在百姓面前,为了自己的利益演戏和奋斗了。 在满朝文武这种心态下,张仪同第一次感到融入了朝廷的体系当中,做事方便,省时省力,花小钱办大事等等理想中的工作方式,撇开这理想工作环境的来源是多么的诡异,大随的百姓究竟是因此得了好处的,张仪同对此结果很满意,能够用他的区区名声,换来天下百姓的安居乐业,他丝毫不会犹豫。 “但是,胡雪亭太会闹腾,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收手了。”张仪同真心头疼,才十几天功夫,胡雪亭越闹越大,竟然收钱做打手了。 “她知道了。”杨恕道。 张仪同一怔,不应该啊。 “在你的心中,那胡雪亭只是一个孤女,出身乡野,没见过世面,所以对洛阳的风云,什么都不该懂。可是,从眼下看,显然是你错了。”杨恕叹气。“阿果,你自恃太高,总是小看对手,这是你的大毛病,你一定要反省。” 其余几人点头,事情几乎明摆着的,那胡雪亭一定是猜到了真相,否则事情绝对不该是如此的情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喂,你挡住了我的路 一连几天,一点生意都没有。 “唉,这些人怎么这么老实呢?”胡雪亭有些发愁,只打了一个孩子,就没有下文了?她还以为会打开一个新世界,从此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呢。 是不是用二十一世纪的道德,低估了随朝人的节操? 胡雪亭叹气,应该是人口基数,传播方式的不同,造成了她对随朝消息传播速度的错误估计,人类的恶劣,尤其是少年人的恶劣,从古到今就没有变过。 不知道这计划外的变化,会有多大的影响,必须立刻开始调整,否则很有可能完蛋。 石介还在纠结:“你说,这里是不是妖怪的地方?” 西游记里常有,狮驼城,女儿国什么的,看着寻常,其实全部都是妖精。 “你不知道大随朝?”胡雪亭也不是很惊讶,天下文盲多了去了,在二十一世纪,她还遇到过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竟然以为台湾早就被统一,只是中国的一个省。 石介摇头,从来没有听说过。 “唐朝知道吗?”胡雪亭问。 石介点头,这个倒是知道,比如“床前明月光”就是唐朝的,还有孙猴子也是唐朝的,还有李世民,杨贵妃什么的,但是这个和大随有毛个关系? “唐之前,就是随。”胡雪亭道。 石介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被妖怪抓到了古代?传说中天上一日,人间十年,没想到竟然还有光阴倒转的神奇世界啊,妖怪果然无所不能啊。 “那么,大明朝,华山派”石介忽然脸色惨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师父和妹子了? 胡雪亭扳手指,简单的说,等个六七百年,就能等到大明朝和华山派出现了。至于现在,朱八八和岳不群的十八代祖宗生了没有,还是个重大疑问。 石介失魂落魄的走开。 胡雪亭鄙夷,心态真差,还没告诉你,很有可能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像大随朝的平行时空,一切似是而非,以及穿越引起的蝴蝶翅膀,历史走上了新的轨道,大明朝和华山派可能永远不会出现。 有人敲门。 “生意来了!”胡雪亭大喜。 开门,门口站的是张家的老仆。 “小姐。”老仆脸上笑开了花,“老爷和夫人让你回家。”他看着胡雪亭渐渐严肃的脸,决定提前说点好消息。“老仆听说,夫人有意让小姐回家住。” 张夫人是个好人,虽然张仪同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但是责任也不该让无辜的胡雪亭承担,张夫人一直关注着胡雪亭的一举一动。 “买了房子?”张夫人愕然,这么有钱? 刘二擦汗,胡雪亭也就只有敲诈了那么些钱,明明白白,花一笔,少一笔。 “打了礼部高家的孩子?”张夫人颤抖了一下。 刘二擦汗,其实也不是很大的事情 “把她叫回来。”张夫人终于心软了,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要是毁在这里,她怎么都不会心安的。 胡雪亭等人回到张家的时候,张仪同全家都在等着。 “你回来住吧。”张夫人平静的道。 张修闻和张雨宁看着张夫人,心里不忿又委屈,只觉张仪同是个渣爹。 “我真的不是张仪同的女儿。”胡雪亭道。 张夫人摇头道:“这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你只管住在这里,莫要惹是生非。”顿了顿,又道:“高家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和仪同明日就会过去赔礼道歉。” 胡雪亭瞅瞅周围的人,再看张仪同,眼神简单明了:“这些人可靠吗?” 张仪同看懂了眼神,确实到了非揭开的时候了,问胡雪亭道:“你知道了多少?” 张夫人听着张仪同森然的语气,吃惊的看着他。 胡雪亭淡定无比:“不少。比如,这私生女的谣言,应该是你布的局,比如,你为什么要故意造自己的谣言。” 房间内,一群人大惊。 张仪同老老实实的解释了来龙去脉,张家众人目瞪口呆。 “你的形势,已经凶险到了非要自污不可的境地?”张夫人担忧极了。 “老爷,原来”老仆惋惜极了。 “爹”张修闻张雨宁发现成年人的世界太可怕。 “已经没事了。”张仪同安慰着家人,又转头问胡雪亭,“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好几个人死死的盯着胡雪亭,虽然胡雪亭身为当事人,肯定知道私生女什么的是瞎扯淡,但是,知道这是故意抹黑自己,以及什么时候知道的,非常的关键。 刘二马四等人更是竖起了耳朵。 “一到张家,我就知道了。”胡雪亭冷笑。 这么早? 就是这么早! 因为,张仪同接胡雪亭姐妹去张家住,根本不合理。有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设立的遗孤院在,只要按照惯例,把胡雪亭姐妹二人安置在遗孤院,是最妥当的安排。 什么?就不允许张仪同忽然同情心泛滥,一心要拯救和抚养胡雪亭姐妹吗? 你丫以为是国产剧啊!男主杀人无数,攻城略地,眼看就要下令屠城,却为了女主悲怆的一句话,决定饶了满城人的性命,显示爱和平等,生命的可贵。或者,男主是个经验丰富的联合国维和士兵,见惯了死亡和悲惨,见惯了无数的孤儿惨死,在见到了女主之后,毫不犹豫的救了她 这种剧情,重要的不是男主以前多么心狠手辣,忽然精分变得爱与和平,而是女主的脸啊! 不管是超级英雄救人,超级警察救人,超级维和士兵救人,超级管道工救人,重要的都是颜值啊! 为了一个美女,饶恕一个城市的人,为了一个美女,饶恕了一个坏蛋,重点是美女,而不是饶恕。不然,你换张如花的脸试试! 非亲非故,关系浅薄的几乎十八杆子打不到的张仪同,忽然产生了强烈的同情心,把胡雪亭姐妹接回家,真相就只有两个,要么是想要成为努达海,要么就是想要别人以为他是努达海。 胡雪亭瞅瞅这副十四岁的小身板,以及镜子里普普通通的容颜,坚信除非遇到了变态,否则张仪同是努达海的可能性真不大。 接下来的事情,不断的证实着胡雪亭的猜测。 胡雪亭羞涩的问月钱,张夫人一脸的便秘,证明张仪同既没有公开收养胡雪亭姐妹的意思,也没有向张夫人解释带她们回来的用意; 谣言以超出想象的速度流传; 张夫人半信半疑,张仪同明明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胡雪亭的来历,却故意一句话不听,语焉不详,反而一副恨不得撕开衣服大吼“你无理取闹”“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脑残风; 带兵打仗的将军,竟然管不好家长里短,还被一群夫人胡闹,简直跟戏文中一模一样,稍微有点脑子的,就看出了问题:太假! 胡雪亭认为,张仪同故意抹黑自己,闹大事情的缘由太好猜,萧何也做过,可是,会不会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误会了呢?毕竟打仗牛逼,管理家庭就是一坨屎的人,也不是没有。 胡雪亭顺着张仪同的布局,闹腾了一番,立马去遗孤院做最后的验证。 遗孤院一大群女孩子,断绝了最后百分之一的可能。张仪同绝对不会是因为遗孤院不收女孩子,或者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孤女,动了恻隐之心什么的。 见惯了的东西,忽然反应异常,只能是其中有鬼了。 一群人汗流浃背,身在局中,怎么都没发觉有这么多事情? “就这些似是而非,充满你胡思乱想的东西,你就确定了是个局,配合着开始大闹?”张夫人不敢置信的问道,用大闹二字,已经无法形容当日胡雪亭打了邻居家奴仆,恐吓敲诈邻居家夫人的严重性,但张夫人想不出其他更合适的言语。 “要是你猜错了,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张雨宁也忍不住问道。 要是张仪同真的只是好心救人,胡雪亭胡乱猜疑,那么,打了仆役,恐吓敲诈了诸位夫人,胡雪亭的名声就会彻底完蛋,永远都嫁不出去!还要流落街头当乞丐! “我知道啊,所以,我觉得一点损失都没有。”胡雪亭是评估过风险的,完全看不到失败后的损失。 一群人瞪她,没损失个毛!你丫根本是神经病! 张夫人认真提醒张修闻和张雨宁,这种疯子一般的事情,根本不是大智慧,万万不能学。 张仪同点头,果然是打心底里看不起那些路人甲,以为随便一点点谣言,就能忽悠他们,没有认真的思索整个计划,破绽太多。 “你是个人才,以后留在张家吧,我可以正式收养你。”张仪同道,他看向张夫人,和她目光相交,张夫人用力的点头。 众人都看着胡雪亭,微笑着,等着胡雪亭利索的跪下叩拜,然后甜甜的大叫爹爹娘亲什么。 “不干!”胡雪亭不假思索。 一群人看傻瓜,有个当官的便宜老爹都不知道认。 “你为什么就不能住在我家呢?”张雨宁忍不住问,既然不是张仪同的私生女,这关系也不尴尬了,相处起来,应该很和睦的。 胡雪亭眨眼,大哭:“寄人篱下,受人欺压,生不如死,嘤嘤嘤嘤。” 张雨宁瞪她,少来这一套,早听说了,你差点被砍死,都没哭出来。 “张家穷得都要饿死了,我加入张家吃草根?”胡雪亭看看张家诸人的衣服,再看看胡雪岚身上崭新的衣服。众人懂,胡雪岚身上的衣服面料,比张家好得多了。 张雨宁面红耳赤,只觉不带这么打脸的。 “张某要是爱财,来钱财是很容易的。”张仪同冷冷的道,“君子乐贫” “没钱就要努力去赚钱,找这种借口,属于不要脸。”胡雪亭打断他,说道。 轮到张仪同面红耳赤了,张夫人同情的看他,真话难听啊。 “而且你要价太高,我承受不起。”胡雪亭继续道。 毛个要价? “看你儿子傻乎乎的读书,我就知道,我要是姓了张,你定是以为我受了你的巨大恩惠,养育之恩,重于泰山,以后的报恩,我多半承受不起。我自己能活得精彩,为毛就为了多几个人热闹热闹,就要莫名背上重大的恩惠,付出重大的代价?” 张仪同森然的道:“养育之恩,无以为报,难道就不报了?”还以为胡雪亭是个有良心的,没想到看走了眼。 “瞧,就是这个样子!”胡雪亭指着张仪同道,“我敢打赌,你在官场,肯定一个朋友都没有!” 张仪同愕然。 “有恩情要回报,做到什么地步,都是有对等条件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什么的,那要受了恩情的人自觉,施恩图报没错,一滴水就以为必须涌泉相报的,就属于无耻了。就你这动不动就拿道德压人,有人敢与你为友,那才是怪了。”胡雪亭道。 一群人尴尬的沉默不语,这种话怎么能说出口。 石介用力点头,莫名其妙的恩情,一瞅就有大圈套,说不定又被卖了,还是魔教的人机灵。 “你因为某种原因,想要抹黑自己,我已经配合你,还了你救我们三人的人情,我们现在互不相欠,我有什么理由,必须留在你家?”胡雪亭道。 张仪同冷笑:“你现在就没有利用我张家的名头,在外头胡作非为?要不是别人顾忌着张家,你早就被人打死了!” 胡雪亭大奇:“要是连狐假虎威的好处都没有,我凭什么要配合你演戏?” 张仪同定定的看着胡雪亭:“原来你早就想好了日后的安排,如此说来,你打那高家的孩子,也是有意而为了。” 胡雪亭笑笑,坚决不说。 “若是你用张家的名头,为非作歹,只怕我容不得你。”张仪同冷笑,“就算全洛阳的人都以为你是我的女儿,大义灭亲,也是一桩美谈。” 胡雪亭笑了:“以后,我自然会打出一片新天地,怕是根本用不着你张家的名头了。” 胡雪亭扬长而去,饭都没留下来吃。 “你们的菜不好吃。”胡雪岚眨着眼睛道。 张雨宁怒视,小孩子也来寒碜她家? 胡雪岚勾手指:“姐姐以后到我家做客,我姐姐会做好吃的菜。” 看着胡雪亭等人的马车远去,张仪同长叹:“其实,走错一步棋啊。”胡雪亭这家伙看似油滑无耻,其实心里傲慢的很,无法接受不平等的态度。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张夫人笑。 张夫人的太心善,太老实,很容易被人坑死,以前张仪同只在并州道军营待着,接触的都是兵部的大老粗,张夫人还能胜任,但是到了洛阳,阴谋诡计太多,谣言杀人太多,张夫人可谓是同样命悬一线,有个心眼多,手段又不那么光明正大仁慈和善的胡雪亭在一边帮衬着,张夫人的安全度立马提高几十倍。 “那胡雪亭一天有张某的私生女的名头,你就一天安全的很。”张仪同道,胡雪亭太会闹腾,一定会吸引大部分的目光。 张夫人摇头:“我更担心你。”眼前就知道自视清高,鄙夷他人,这几天忽然开始谋划要和尘同光了,可惜就张仪同这个性格,只怕不会太顺利了。 “你放心,我已经改变许多了。”张仪同看看左右没人,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笺,鬼鬼祟祟的递给了张夫人。 张夫人悄悄打开,里面是一句诗词:“惟将终夜常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注1 她的嘴角慢慢的露出微笑,笑到了眼睛里,笑到了心里,然后,化成了泪水滴下。 书房内,张修闻念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读进去。 什么叫做看他死读书的样子,就知道张仪同怎么怎么了? 虽然胡雪亭没有深入的解释,肯定是有重大原因的,张修闻敢肯定,一定又是他那君子老爹,做错了事情。 “可是,是什么呢?”几天过去了,张修闻依旧坐立不安。 “哥,我们去看看胡雪亭的家吧。”张雨宁道。 张修闻大喜:“好,我们去看看。” 走到门口,却看见张夫人也在马车上,张修闻立刻胆怯了,规规矩矩的叫了声:“娘。” 转头就狠狠的瞪张雨宁,还以为是兄妹两人偷偷拜访故人,没想到竟然是张夫人带队打boss。 胡雪亭拿着一个大大的篮子,正在买菜。 “有蒜吗?” 菜贩子摇头,没有。 不是大随朝没有,大随朝各种调味品基本都齐全了,不但有卖葱蒜姜的,甚至有卖蔗糖和胡椒,但是,买的人稀少,一般都是供应有钱人的,普通市集比较罕见。 胡雪亭微笑,罕见?那就太好了。 远处,忽然有骚动。 “撞了本公子,就想这么一走了之?”十几个男子围着一个少女。 “对不起。”少女害怕的发抖,急忙道歉着。 “道歉要是有用,还要官差干什么。”一个男子笑着,伸手去摸那少女的脸蛋,那少女尖叫着躲开,想跑,却被其余男子围住。 “呸!黑虎帮的那些杂碎!”菜摊中,有菜贩子低声怒骂。 “太过分了!”有路人甲看不过去。 “你疯了,那是黑虎帮的!”路人乙大惊,黑虎帮是这一带的地头蛇,有四五十人呢,个个手里沾着鲜血。 “上个月,有个姑娘也是被他们看中了后来跳河了”有人低声道。 就没官府管? “府衙的人,天天和黑虎帮的人吃饭,你说,有没有人管?”有知道内情的人鄙夷着。 每次更高的衙署想要清理这些人渣,却总只会发现处处太平,人渣从不存在一般,最后只好望而兴叹。 十几个流氓越来越肆无忌惮,被围着的少女已经哭成了泪人,只是附近的人,却只能低声的咒骂,更有两个流氓一前一后,距离其他人十几步,拦住了道路。 “黑虎帮办事!”流氓们哈哈大笑,路人们缩着脑袋,不敢吭声。 两个流氓早已见惯了这种场面,根本不看那些路人和摊贩,只是兴致高高的看着其余同伙戏弄那女子。 拦在北侧的流氓努力咽着口水,只觉这次的货色很是不错。 “喂,你们挡住我的路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他的背后说道。 有一个流氓回头,看见胡雪亭大大咧咧的站着。 “哈哈哈!”那个流氓大笑,这是摆明了想要挑衅,或者英雄救美了,已经好久没有看到有这么蠢的人跳出来找死了。 “让我来教教你,什么是英”那流氓大笑。 下一瞬间,他就挨了一脚,在地上缩成了虾米,惨叫着。 惨叫声惊动了围着那少女的流氓们。 “狗蛋!”其余几人怒喝,那个丫头竟然敢主动动手?简直找死! 胡雪亭疾冲,跳起,一脚踢在一个流氓的太阳穴上,将他踢得晕死过去。 “是会家子!抄家伙!”有人大叫,一群流氓再也不敢小觑胡雪亭,从衣袖中滑出了匕首。 胡雪亭衣袖一抖,同样有一把匕首滑了出来,冲进了十几人当中,片刻之间,鲜血飞溅,有流氓们的,有胡雪亭的。 一个流氓奋力一匕首刺向胡雪亭,胡雪亭一矮身,躲过了攻击,手里的匕首却已经刺进了那流氓的胸膛,同一时间,背后被一把匕首划过,卷走了大片的碎布,和鲜血。 胡雪亭瞬间倒跃,撞入那个流氓的怀中,将他撞得失去了平衡,刹那间,又转过身,合身贴上了那个流氓,匕首深深的刺入那人的腹部,下一瞬,胡雪亭左手用力推开那人,右手用力一拔,鲜血从伤口中喷射而出,染红了胡雪亭的衣服和脸。 “你是哪条道上的!”另一个流氓红着眼睛,下手这么狠辣,根本是积年惯匪。 “我是人行横道的。”胡雪亭说道,一转身,又刺杀了一个流氓。 呼哨声刺耳,有流氓见势不妙,招呼同伙救援。 “噗!”人影从他的面前闪过,呼哨的人咽喉一道鲜血,挂。 “不要杀我!”十几个流氓瞬间只剩下了两三个,气势汹汹的流氓嚎叫着,扔下匕首想要逃走。 胡雪亭追上,又刺杀了一个,却被其他人跑了。 “饶命,饶命!”地上有好几个人只是受伤,看着胡雪亭阴沉的走近,惊恐的大叫。 胡雪亭站住,伤口的鲜血滴落尘埃。 “这个时候,你们以前是怎么说的?”她斜着头,好像在思索,零散的头发,挡住了她的脸,一条血丝顺着脸颊,从额头流下,“啊,我知道了。” 胡雪亭站直了身体,手脚颤动,大声的狞笑:“你叫啊,你叫啊,你叫破了喉咙,都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哇哈哈哈哈哈!” 四周的人只觉得寒气大冒。 “噗!”胡雪亭杀了一人。 “不!饶了我!我还有七十岁的老母!我有三岁的孩子!”地上有人惨叫。 “那只能算她们倒霉了。”胡雪亭认真的道。 “噗!” 地上数个受伤的流氓,尽数被杀,周围再也没有了人声,唯有惊恐的抽气声。 胡雪亭站直了身体,瞅瞅周围,没人敢和她对视,人人低下了头看脚下。 那个被调戏的少女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远处,有几十个人的奔跑声,有人在大叫:“休要被那王八蛋跑了!” 胡雪亭在长街中站定,无所谓的扯掉了碎裂的衣角,神色平静的就像出门买东西。 几十个黑虎帮的人越跑越近,众人在十几米外站住,不少人已经看清了一身血红的胡雪亭,以及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 “杀了她,为众位兄弟报仇!”有人大声的喊,黑虎帮被一个女子杀了十几人,不杀了她,如何立足? 黑虎帮的帮主惊疑不定的望着胡雪亭,纵声问道:“阁下是谁?和黑虎帮有什么过节?” 胡雪亭大笑:“你们挡住了我的路。” 黑虎帮帮主脸色铁青,完全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杀了她!”他恶狠狠的道,不管这个女子的背后是谁,此时此刻,他都没有更好的选择。 街道的另一头,有人大声的叫:“你们敢!骁骑卫马上就到了!” 听那人颤抖的声音,黑虎帮帮主就知道纯粹是胡说八道,市井打架,就是出了人命,关骁骑卫p事?至于衙役,来了也不知道谁抓谁呢。 “也杀了!”黑虎帮帮主指着多管闲事的人,黑虎帮刚遭遇重创,必须杀人立威。 远处,却真的有大批人员整齐又急促的脚步声。 “不好!”黑虎帮帮主大惊,那个多管闲事的,既然是个有背景的! “我们走!”他当机立断。 另一头,同样有脚步声响起,片刻间,长街的两头已经被人堵死。 百余个士卒手持利刃,列阵逼近。 “必胜!必胜!”士卒们吼叫着。 “都是误会。”黑虎帮帮主大叫,“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们是苦主,是我们的人被杀了!” 事实就是如此,就是到天子面前打官司,黑虎帮帮主都是有理的。 一个男子从士卒中走了出来,看着地上的尸体,皱眉问道:“修闻,你没事吧。” “叔宝大哥,快救我!”多管闲事的人大叫,精神的很。 那叔宝大哥笑,转身看胡雪亭:“这些人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当然是全部杀了。 “不要!我投降!”黑虎帮帮主愤怒极了,竟然不讲理。 刀光霍霍,骁骑卫轻易的就杀光了这些流氓。 街道的远处,张雨宁带着石介狂奔靠近。 “没事了。”人群中,又走出了张夫人和张家老仆,神情复杂的看着胡雪亭。 张夫人打量胡雪亭,旧伤未愈,又多了十几道伤口。 “没有能力,就不要妄自出头。”她警告着,“这次走运,下次就是死路一条,甚至生不如死。” “你好心,可是那个女人却跑了!”张修闻气急了,竟然有如此忘恩负义的女人。 胡雪亭笑了:“我站出来,只是因为我想站出来,与有没有人报恩,有没有能力,有什么关系?” 她大声的笑,身上的伤口好像一点不疼。 “我这一世,要随心所欲!” 刹那之间,张夫人只觉胡雪亭好像从桎梏中挣脱出来,变得再也不认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你爹不叫张仪同? 草药的气味弥漫了整个花园。 “来碗红枣汤补补。”包成粽子的胡雪亭大叫。 胡雪岚听见了,在厨房里蹦跶:“福伯,姐姐说要红枣汤。” 张家的老仆福伯用力点头:“老奴马上就做。” 胡雪岚蹲在灶台边,仰起脖子,看着老仆忙碌。 石介对胡雪亭倒是佩服了几分:“想不到,你也有几分侠义心肠。” 胡雪亭用力眨眼:“老石,不如你把华山派武功传给了我,我一定能拯救世界!” 石介立马摇头:“本门武功,绝对不会传给魔教中人。” 胡雪亭哈哈大笑,一点都不在乎。 “咦,你倒是笑得轻松。”石介注意到了胡雪亭的笑容中,没有了对武功的期盼。 “有武功,我斩妖除魔,没有武功,我依然斩妖除魔。难道没有孙猴子,我就不去西天了吗?”胡雪亭道。 这句话太深刻,石介立马开始迷糊了,总觉得很高大,却有又哪里不对。 “老石,我来问你,”胡雪亭扔掉手里的稻草,严肃道,“你为什么到了这个世界?” 石介心中一凛,他不知道。 胡雪亭笑:“我每天睡觉,都会问自己。胡雪亭,你,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到了千百年的随朝?” “是为了这天下的百姓?”胡雪亭挥手指着天空,“几年后,这大随的天下就会乱了,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天下处处人头滚滚,血流遍地,十室九空。大随总共5000万人口,到了李世民手上,只有1500万人。嘿嘿,当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我穿越到了这个时代,是不是担负着拯救这数千万百姓性命的责任?”胡雪亭举头向天。 石介心情激荡,热血沸腾,只觉为了这天下数千万百姓的性命,到了这大明六七百年前的世界,果真是天命在身,果真是拯救世界,果真是比天大大的责任,比海深的义务,太忒么的高大上啊! “可是,天下将倾,群雄并起,我何德何能,能够拯救这天下数千万百姓?这数千万百姓,有谁愿意让我拯救?是不是个个值得拯救?我又如何拯救?难道,我两只手还能抵抗李世民,窦建德,杜伏威,杨広,宇文化及,李密的几十万雄兵不成?” “或者,我登高一呼,或泪流满面,这些一方霸主,就会看在我的美貌和泪水上,握手言和,爱民如子,永不作乱?” 石介认真看胡雪亭,脑残是病,得治。 “或许,我想多了,有多大的能力,办多大的事情,拯救天下数千万百姓,我怎么看都是不行的,那么,老天爷让我到了大随,是不是只是想要救一两个名臣大将,或者阻止一些重大的事情发生,从而影响天下,消弭战乱呢?”胡雪亭继续问苍天。 石介用心思索,虽然对随朝实在不知道,但是,杨広挖运河,征伐高丽什么的,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只要这两件大事中的任何一件没有发生,这大随朝的天下必定大变。 “可是,我怎么知道,哪些名臣值得救,那些名臣又该怎么救呢?我连随朝的名臣,也就只记得那么几个。我说一句,不要做这件事,否则你会死全家,那些胡子老长的名臣,就会理睬我这个卖大力丸的吗?空口白牙,无凭无据,就因为我长得忠厚老实,他们就信了?这种白痴,也就戏文里才敢有。” 石介默然,除了李靖啊,程夭金啊,单雄信啊,那些街头茶楼说书先生提到过的名臣大将,他一个都不知道,易地而处,更不会信有人来自几百年后。 “老天爷让我穿越过来,天生我材必有用,一定是有深刻用意的,很有可能,是因为某个穿着白衣服的,喜欢在桃树下,竹林中吹箫吹笛的帅哥死得太惨,或者太孤单,所以,需要我用爱情爱心爱意去温暖他。比如李建成,杨広的儿子们,独孤阀宇文阀什么的公子们。这个倒是很容易做。”胡雪亭的语气很平静,却平静的让石介发抖。 “可是,那些帅哥公子的人生是人生”胡雪亭忽然暴怒了,厉声道,“我的人生,忒么的就要喂了狗吗?” “公子帅哥的人生,就比我的人生重要?重要到我要抛弃我的父母我的工作,跑到千百年前,和他卿卿我我?信不信我一刀砍死他全家!” “那些名臣大将重要,那数千万百姓重要,关我p事啊!老天爷觉得他们重要,老天爷自己动手啊!要不去找个愿意拯救名臣大将,拯救数千万百姓,拯救公子帅哥的人啊! 我忒么的不愿意!我忒么的背不起! 我管你忒么的是要延续随朝,还是提前唐朝,是乱世,是盛世!是立地成佛,是功德无限,是天地洪荒!我没有答应做的事情,凭什么要加到我的肩膀上?我不答应!” 胡雪亭转头看石介,眼神中满满的愤怒、冷酷、邪恶,以及顽固和不顾一切。 “当我不在乎我为什么穿越到这里,当我不需要拯救世界,当我不再设定高大上的目标,随朝算个p,唐朝算个p,名人算个p,历史算个p! 我要鲜衣怒马,我要做人上人,我要吃世界最好吃的菜,看世界上最好看的歌舞,砍世界上最帅的帅哥! 在这千百年前的世界,我就是这世界上最杰出的人! 牛顿,爱因斯坦,达尔文,特斯拉,欧几里得,我站在这些巨人的肩膀上,纵使我平凡无比,我依然比任何人都要伟大!” 阳光就在胡雪亭的背后,胡雪亭的眼睛却诡异的闪烁着刀子一般锋利的光芒。 石介倒退一步,细细的打量胡雪亭,用力的点头:“你果然是魔教妖女!”听名字几知道了,牛顿应该还是中原人,爱因斯坦,达尔文,特斯拉,欧几里得,哪一个不是蛮夷的名字?除了魔教,天下再无一个门派,有如此多的蛮夷弟子! 胡雪亭仰天大笑:“我就是魔教弟子!”这个世界没人懂她,谁在乎!我就是我。 厨房中,福伯忙着煮红枣红豆,隐约听见外头胡雪亭咆哮,探头望了一眼,却只看见胡雪亭的纱布绑带上,隐隐又有鲜血渗了出来,大惊叫道:“小姐!伤口又裂开了!” 胡雪亭低头一看,惨叫:“快打120!” 宅院的更深处,张夫人坐在椅子上,默默的喝着茶水,胡雪亭家没有好茶,都是些便宜的茶渣,这茶水早已喝得没有了味道。 张修闻脸色苍白,不时的往院子外张望,只觉这洛阳的治安实在太差了些,必须从骁骑军中多找几个人跟在身边。 “我忽然觉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真是太有道理了。”张雨宁道,端在手里的茶碗,不停的晃动着,咯咯的响,眼看这茶盏定然是磕碎了边。 张修闻转头看妹妹,完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想到造反的话,定然是被那些流氓吓住了,心里想着,只怕还要多找几个人回来,护卫张夫人和张雨宁,不知道十个人够不够?嘴里却又是安慰,又是呵斥的道:“大随朝国富民强,万国来朝,天下大治,一些小小的流氓,算个什么东西?能用王侯将相比拟?只要官府动手,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这次闹出这么大事来,相比洛阳府一定会大力整顿,以后出门,一定是安全的很的,休要担心”一转头看到张雨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张夫人的眼神更是古怪,心中念头一转,怒了。 麻痹!竟然是讽刺他!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所以,胡雪亭可以跳出她老子沈子晨的“种”,勇猛无敌,而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猛将张仪同的儿子,是没有“种”可以继承的,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废物,肯定成不了王侯将相。 张修闻颤抖着手指,激怒的指着张雨宁:“我你” 张雨宁眼神忧伤极了:“你是我哥,我当然希望你厉害,可是,你行吗?” 张修闻想想手拿匕首,当街杀人,眼前就开始发黑了,老实回答:“绝对不能” 张雨宁认真的道:“我也不能。” 要是胡雪亭武功盖世,身上肌肉撑破衣服,标准金刚萝莉,一拳打死一个,一脚踢飞一片,那张家兄妹感觉还好点。人家天赋异禀,骨骼精奇,胳膊上跑马,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天爷开挂,输了只怪投胎技术不好。 可任谁都看出来了,胡雪亭这烂渣的身体素质,能血战长街,也就仅仅是凭借了一个不要命而已。 “仅仅?”张夫人用力的一顿茶碗,泼出了小半碗茶水。 “你去问问你爹爹,你去问问贵伯,你去问问刘二马四,世间还有比不要命三字,更厉害的没有?” 站在一角伺候的张家老仆贵伯认真的道:“绝对没有。” 不要命虽然可能会导致判断失误,理智消失,只会蛮干,但起码勇气飙到了顶点,几十人敢打几千人,自古精兵都是不要命的悍卒。 张修闻瞅瞅看白痴一样看他的母亲,妹子,老仆,甚至角落的丫鬟,几乎要掀桌:“我知道不要命很牛逼,所以,我要考进士,做文官!” 一群人默不作声了,良久,张雨宁悠悠的道:“你四书五经看熟了没有?” 张修闻大怒,绝对不是亲妹妹! 事情的前后,已经查的清清楚楚。 “伤口不是很深,但是看切口很平整,很果决,一点犹豫都没有,而且处处都是要害,几乎一击致命。”一个人淡淡的说着,丝毫没有觉得什么惊讶。 别以为那些平民百姓打架打了半天,却只是伤了几个,就以为杀人很难,当过兵的都知道,杀人其实不需要多大力气的,只要对准致命处就成。那些只会拿着刀枪棍棒,对着人的脑袋乱砸的百姓,看着勇猛,其实打了半天,都未必打死了一个人。 胡雪亭就算是女孩子,就算年纪不大,就算身上有旧伤,只要知道这些道理,杀了这些流氓渣渣,其实难度不大。 而作为并州道老卒出身的沈子晨,教导女儿一些拳脚,或者杀人术,也并不奇怪。他们这些只会刀头舔血的汉子,除了教儿女这些东西,还能教什么? 但一个小女孩子,能在买菜的时候,路见不平,忽然就狠到这个程度,镇定到这个程度,只怕只能是天生的杀人狂了。 “我手下练了半年的新兵菜鸟,只怕也没她狠。”一个人慢慢的道,那些没见过血的菜鸟,平常训练的好好的,一到开打,依然是惊恐的只会王八拳法王八棍法,招招打人的脑袋。 杨恕仔细的听着,道:“阿果,这个胡雪亭,可有古怪之处?” 张仪同缓缓的道:“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杀了三个贼人。”他将破庙中的见闻和猜测,一一道来,众人感叹不已,怪不得如此凶狠,原来是个尸体中杀出来的狠人。 “老张,这女娃子比你家的娃要强很多啊。”有人开始取笑张仪同了,谁不知道老张的儿子手无缚鸡之力,也就只能往文官的道路挤了。 张仪同急忙道:“不孝子!孽子!家门不幸!” “唉,我家的儿子也不行啊,前几日教他弓箭,竟然二石弓都拉不开。”又是一个将领摇头叹息,说起子女,都有伤心事。 “我家的小子,在花园里遛马,忒么的竟然摔下来了!摔下来啊!花园啊!老子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在花园里遛马,还会摔下来的!”另一个将领气急了,只觉羞辱。 到了一群将领互相数落后继无人,子女废物的时间,张仪同乖乖的缩到角落,真心想哭,尼玛的!你们的儿子好歹是学武的,老子的儿子是学文的! 想到伤心处,张仪同急忙抚须长笑:“胡雪亭果然是英烈之女啊。” 一群将领瞅张仪同,互相打着眼色,老张泪水都快下来了,万万不要再提子女的事情了,否则逼哭了老张,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真是个有趣的孩子。”杨恕笑,“等她伤好了,带来让老夫见见。” 众人都点头笑着,只觉杨恕的笑容中,充满了愁苦。这皇帝对高丽用兵,真的是让人愁白了头发啊。 数日后,胡雪亭又神气活现了。 “话说刘备听见曹操问,天下谁是英雄,立马就蛋疼了,你丫的身为大汉丞相,地皮一大堆,手下一大堆,找我这个吃白饭的问谁是英雄,难道不是要我拍马屁,说英雄只有你一个吗?老子今天就是不说,憋死你丫的” 好几张小板凳围着胡雪亭,瓜子都忘了吃。 “哇,比我爹说得好听!”张雨宁眼睛睁得大大的。 张修闻拂袖,胡雪亭这种扭曲英雄人物,实在是太渣了,必须深刻的批判!“然后呢,然后呢,你不要喝水啊,继续说啊!”他催促着。 胡雪岚没兴趣,只管吃吃吃。 张仪同和张夫人,陪着秦叔宝程夭金等一个人,坐在花园中,指指点点:“就这丫头的模样,真是奇怪沈家是怎么教出来的。” “天下英雄,唯有我和你两个啊。咔擦!一道惊雷打进了刘备的心中,丫的,竟然被你发觉了真相了!我是不是该杀人灭口!” 张修闻用力鼓掌,这才符合刘备的心态嘛。 张雨宁看看周围,高高举手:“雪亭,方今大随天下,谁是英雄?” 胡雪亭哈哈大笑:“当今天下英雄,当然唯有圣上!” 一群人使劲的看她,机灵,不落他人口实,但是,这答案也太扯了,一点公信力都没有。 毛个没有公信力,这是真的好不好! 胡雪亭立马反驳:“一统中原,算不算英雄?” 当然算,历朝历代,统一天下的,当然是英雄人物。 “圣上当年帅三军平陈,统一天下。”胡雪亭道。 一群人不吭声,谁不知道“杨広平陈”是镀金,空挂着统帅的名头,其实指挥的是高颖、韩擒虎、贺若弼,但是,按照孔儒的标准,下级的一切功劳都归于上级,杨広这“平陈一统天下”的名头,还真是实打实的。 “歌以咏志,才华卓越。”胡雪亭继续道。 一群人使劲的瞅胡雪亭,这是要玩死里捧杨広了?这诗歌才华,杨広有倒是有的,但是不是第一,那就值得玩味了,况且也没听说英雄要会写诗歌的。 张修闻懂,任何公开场合,荣誉归于领袖,敢说杨広不是英雄的,那是蠢到了家。 “大随朝还有没有其他英雄?”他问道。 胡雪亭淡定摇头:“绝对没有。” 张修闻不服:“楚国公杨恕如何?” 胡雪亭哈哈大笑:“那个老张,快来打死你家儿子!竟然敢点评朝廷重臣,以后一定坑爹!” 张修闻怒视胡雪亭,就你那样,肯定不知道天下有什么英雄。 胡雪亭斜眼,激将法?用力向福伯招手:“你家少爷勇于作死,赶紧拎下去打死,否则害了全家就不好了。” 张修闻冷笑:“你有本事,评定一下张须驼的能力。” 一群人微笑着看张修闻,待会铁定被打死。 “张须驼啊。”胡雪亭淡定了,这个名字多少知道点。 “张须驼勇冠三军,身先士卒,爱兵如子,有勇有谋” 张夫人抿嘴笑:“这丫头还是很懂事的。” 秦穷程夭金等人努力板起脸,认真的道:“张须驼确实是天下英雄。”就许你当面拍马屁,不许我们拍? “不过,张须驼这家伙活不长的。” 众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惊愕的看着胡雪亭。 张仪同微笑着问道:“为何?” “张须驼这人有能力,所以傲,能带兵,所以狂,若是遇到名气比他大的对手,必然全力以赴,上下一心,破敌必矣。但若是遇到了无名小卒,或流寇作乱,其心中必然鄙夷,不屑一顾。” 胡雪亭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继续道:“三国黄忠战胜夏侯渊知道不? 要是我与张须驼开打,我就学黄忠,立马一口气输给张须驼十几座军营,丢盔弃甲,损兵折将,败退百里,张须驼这种自大狂,一定以为赢得理所当然,狂笑‘今日必拿下小贼的人头当酒壶’,自动跳进我的埋伏圈,一命呜呼。” 花园中众人脸色都有些青了,小心的看张仪同,张修闻后悔极了,怎么问了这么一个该死的问题。 秦穷用力的赞道:“说得好!” 程夭金看看张仪同,小声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张仪同笑,我像是没有气量的人吗? 胡雪亭看看众人脸色,笑:“张仪同是张须驼的亲戚?果然一样的鲁莽自大。” 张夫人认真的盯着张仪同:“我今日终于彻底相信你了。” 张仪同瞅了张夫人一眼,眼角抽搐,又转身问胡雪亭:“我听说张须驼刀马娴熟,手下效命,就算败了,又怎么会一命呜呼,胜败乃兵家常事,输了再打就是。” 胡雪亭摇头:“别人输了,还有机会,张须驼输了,唯有一死而已。” 张仪同笑了:“这又为何?” 胡雪亭道:“既然中了圈套,必然被重兵包围,手下折损大半,张须驼越是爱兵如子,越是不忍独自逃生,势必屡次杀入包围,解救属下。又不是长坂坡赵子龙,敢七进七出的,累都累死他!张须驼内心负疚多年的属下战死,又杀不出去,除了自杀,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张夫人脸色惨白,伸手过去,当众握住了张仪同的手。 秦穷满脸通红,死死的盯着张仪同,只觉就是如此。 程夭金却盯着胡雪亭,嘴里嘟囔:“牛逼!大神!我服了!” 张仪同紧紧的盯着胡雪亭,半晌不说话。 胡雪亭大惊:“喂喂,不会这么没有风度吧,就背后评价一下名人,犯不着生气吧?那个谁谁谁,你爹气量怎么这么小,就算张须驼是他亲兄弟,也犯不着板着脸吧?” 张修闻和张雨宁盯着胡雪亭,眼神中千言万语,化作悄悄的远离胡雪亭。 胡雪亭歪着头看张仪同:“难道张须驼是你爹?不像啊,按理张须驼和你年纪差不多啊。” 张须驼缓缓的站起身,他附近的十几个士卒一起站起来。 “不是吧,这是要开打?老张,你有点出息好不好!”胡雪亭急忙向石介招手,保镖!速度! 石介一瘸一拐的走近,手已经按住了剑柄。 “要是他们翻脸,一招干翻他们!华山派不是好惹的!”胡雪亭扯了胡雪岚,握拳放狠话。 石介微微侧头,眼神凄苦,我全身内力失控个把月了,走路都是硬撑的,拉个把人同归已经还行,胡闹打架,我就是门面,只能看看。 胡雪亭双手叉腰,牛逼的不行:“胡某的功夫,也是只能杀人,不能打架的!” 石介没忍住,又回头瞅了她一眼:“你会功夫?完全看不出来啊。” 胡雪亭怒了:“在下是跆拳道八段、空手道黑带、合气道截拳道泰国拳巴西柔术一代宗师,ufc,k-1排名双第一的超级女杀手女特工女古武传人!” 张仪同大步走向胡雪亭,身后十几个人跟随,杀气腾腾。 胡雪亭一挺身,从石介背后出来,在椅子上坐下,两条腿搁在桌面上,取过瓜子在嘴里咀嚼:“在下洪兴十三妹,现在是铜锣湾的扛把子,你丫是混哪头的?” 张仪同一挥手,身后十几个人立定,秦穷取过一张椅子,放在胡雪亭的面前,张仪同坐下,微微探出身子。 “我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张须驼。” “幸会,幸会。”胡雪亭悠悠道,然后也探出半个身子,认真的问,“阁下不是叫张仪同吗,什么时候改名了?” 张须驼回答:“在下张须驼,小名阿果,官职‘仪同’。”最后两个字重音,重音,重音。 胡雪亭长声道:“哦。”慢慢的缩回探出的身体,勾手指,呼唤张修闻。 张修闻后悔死了,倒霉的时刻,为毛叫我?我和你不熟! “你为毛不早说,你爹不叫张仪同!”胡雪亭淡淡的问道 张修闻死死的盯着胡雪亭,你丫的连仪同是个官职都不知道? 胡雪亭死死的瞪回张修闻,难道军队的官职,不是伍长什长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或者参将副将大将元帅吗? 张修闻看胡雪亭的眼神充满了了解:“我终于知道,你丫是个白痴文盲傻瓜神经病!” 胡雪亭心头的一个疑问终于解开了,怪不得只听见人人招呼仪同前,仪同后的,连个“仪同老哥,仪同兄,仪同老爷,仪同先生”的称呼都没有,她还奇怪怎么不分男女老少,人人对张仪同这么熟络,随便就叫名字的,原来这“张仪同”,就和“张经理张老师张市长”一个性质啊。 胡雪亭悠悠转过头,认真的对张须驼道:“其实,我是如来佛祖派来搭救你的人。” 张须驼盯着胡雪亭,被这种脑袋有贵恙的无耻之徒指出致命缺点,真是忒么的不知道怎么回应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赚钱靠技术,以及无耻 锣鼓声忽然震天的响。 怎么了?路人们都回头寻找,远处,十几个小孩子举着高高的旗帜,拉着横幅,敲锣打鼓的走近。 “‘天下第一味’招工喽!”几个孩子大声的叫,一边拼命的敲锣,晃动旗帜和横幅,横幅上“天下第一味”几个字歪歪扭扭大大小小的,一看就是没怎么认真念过书的顽童写的。 路人们笑了,还以为谁家娶了新媳妇,原来是招工啊。街边好几个铺子的老板站在门口张望着,招工不就是在门口贴张红纸吗,也能搞这么声势浩大? “喂,你家是做什么的啊!”见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几个小孩子装模作样的问着。 另几个孩子大声的叫:“我家是天下第一味酒楼,有天下最好的菜!” 路人们笑,虽然不懂什么叫广告,但是这王婆卖瓜还是知道的,这生意人脸皮这么厚,一点礼义廉耻都不知道。 “那么,你家招什么啊?”一伙小孩子们继续叫。 另一伙小孩子们大声的吼:“天下第一味招聘女跑堂,要求长得像妙龄少女,思考像成年男子,处事像成熟女性,工作像一头驴子,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围观路人们哄笑,原来是搞笑来的。 “那么,天下第一味在哪里呢?”小孩子们大叫。 “就在某某街!今天刚开张!” 当当当的锣鼓声中,小孩子们远去,又跑到了另一条街上无耻的王婆卖瓜。 路人们笑骂着,又不是傻瓜,一看就知道是哗众取宠,招摇撞骗。 “可是,蛮有趣的。”有人笑着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做生意的。 “反正要吃饭,不如去试试。”有人也笑,新店开业,去看看也没什么关系。 “我只想看他家的女跑堂是什么样的!”有人大笑,这种条件肯定是招不到的,但还是好奇啊。 一群人大笑,公然表示为了看美人去吃饭,以前肯定被人骂得一塌糊涂,现在只觉得同样好奇。 “去,同去!”众人笑。 这天下第一味深深的藏在民居之中,一看外头,就知道和其他酒楼差了好多,其他酒楼都是二层楼三层楼,不是临江就是临街,这天下第一味怎么看,怎么就是一个大点的民宅。 “这个,口气有点大啊。”有人盯着酒楼门口的对联。 上联:问天下味有几许; 下联:唯老夫手段第一; 横批:不服来吃 “文盲!”有人不屑,都不押韵不对仗,“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的基本对韵都不懂,肯定被学堂的先生打死。 “嚣张!”有人鄙夷,一点都不知道谦虚,竟然敢写“第一”这种无稽的事情,其人心胸之狭窄,下限之地,脸皮之厚,已经可见一斑。 “字写得真烂。”有人耻笑,就算找个街头算命先生代写,都绝对比这个字要好,不不不,家里刚启蒙的孩童,也不会比这写的差。 新出炉的“天下第一味酒楼”中,张修闻躲在墙角,听着外头人的议论,很是不满的看胡雪亭。 “招牌就是脸,一定要找名人写!”张修闻气死了,要是去礼部户部找个有名的书法家写个金子招牌,在一行龙凤凤舞的大字后头,再挂个某某某醉后涂鸦什么的署名,肯定有很多人冲着招牌来的,可恨胡雪亭竟然舍不得润笔费,打死不肯。 “本老板是卖菜,不是卖脸!”胡雪亭绝不可能为了一个招牌,花大笔银子的。 “那我来写啊!”张修闻自问这大字写得再烂,也肯定比胡雪亭的狗爬字要好十倍,就这字,随便学堂找个认识字的,都比胡雪亭强。 “本老板是卖饭菜的,不是卖字的!你耳朵聋了?”胡雪亭卷袖子准备开打。 张雨宁看着外头的人,个个都对那一副对联不屑至极。她很是有些担忧,好好的财源广进,福禄寿什么的对联不要,胡雪亭偏要自己写,她还以为胡雪亭才高八斗,没想到就这烂对联。 “他们会不会不进来啊?”要是有人以为字丑菜也丑,转身就走,那就难办了。早知道写个“早进来晚进来早晚进来;多吃点少吃点多少吃点;横批:进来吃点。”也比这个烂对联强。 胡雪亭淡定的很:“走了大老远的路,就为了招牌字不好,饿着肚子回去?打死我也不信。” 门口,已经有人转头了:“一看就是顽童的把戏,难道还要我继续陪着胡闹?诸位随便,我找其他地方去吃饭。”好几个人同样这样想,嬉笑着转身。 张雨宁冷冷的瞅胡雪亭,打死你也不信? 胡雪亭面无表情的看天空,转而狰狞:“这是你们逼我的!”身上杀气四溢,眼神如从地狱归来。 胡雪亭用力的挥手:“关门!放狗!” 门外的客人还在指指点点,忽然看见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子,用力的推着大门,见有人看她,更加卖力的推动大门合拢。 酒楼还没开张,就关门大吉了?一群人哈哈的笑,果然是小孩子胡闹啊。 “去楼外楼的走起!”有人招呼着众人,洛阳城中有的是酒楼。 街道的两头,隐隐有些动静。 “什么声音?”有人问道。 众人凝神细听,恶犬的狂吠声越来越清晰。 “这是谁家的狗没拴住?”外头的人微微有些惊讶,狗叫得这么凶,难道是有贼? “糟了!”有人反应很快,脸色大变。 街道的两头,各有几十只恶犬疯狂的冲向天下第一味。 “快开门!快开门!”有人用力的敲已经合拢的大门。 门内没人理会。 “救命啊!”有人大叫。 门内还是没人理会,恶狗却越跑越近,一群人泪崩。 有人灵光一闪:“快开门,我是来吃饭的!” “对,对!我是来吃饭的!” “快开门,好酒好菜尽管上!” 在恶狗嘴下求生的(欲)望,激发了众人的智商,喊叫声不绝于耳。 “嘎吱。”门开了。 一群人飞快的涌了进去,最后的几人拼命的合拢大门。 门外,一群恶狗不满的狂叫。 一个穿着仆役服装的人走上来带路:“各位,请这边走。” 有人惊魂未定,脾气却大:“老子才不是来吃你们的狗屁菜的!”只是躲疯狗而已,这家人竟然见死不救,人品太差! “来人,把陌生人赶出去。”胡雪亭发话了,不吃饭就是陌生人,我家不欢迎陌生人。 有仆役立马揪住那人,往门口拖。 “别啊,我错了。”那人立马抱住仆役大腿求饶。“我是来吃饭的,我最喜欢你家的饭菜了。” 其余人冷冷的看胡雪亭,又不是傻瓜,谁都看出来了,竟然用恶狗逼他们吃饭,太恶劣了。现在门外有恶狗,先将就着,多难吃的饭菜,都要咬牙吃下去,等安全离开这里,立马去府衙告她。 “各位想吃什么呢?”胡雪亭笑盈盈的,标准的八颗牙齿微笑。 众人态度一致,随便点一些,只要外头恶狗不见,立马走人。 一瞅菜单,好几个人眼珠子都瞪了出来:“什么!这价格比洛阳最好的酒楼都贵了一倍!” 胡雪亭保持八颗牙齿微笑,就是这样,爱吃不吃。 众人冷笑,黑店! 现在老子落在你的手里,一倍就一倍,等老子出去,带齐整了衙门的官差,你有种别跑! 张修闻悄悄的往后门走,张雨宁使劲的扯住他:“哥,你干嘛?” “放手,快放手!”张修闻大力挣扎,打死都没想到胡雪亭竟然开黑店,这还了得?肯定死路一条!必须立刻溜走,割袍断义,划清关系。 张雨宁瞅瞅周围,小声耳语:“你想清楚!黑店是胡雪亭的,我们就是凑热闹,撑死就被爹娘罚跪,要是跑了,信不信胡雪亭砍死我们?” 张修闻转头看胡雪亭,胡雪亭已经钻进了厨房,可是小女孩蹲在他的脚边,托着下巴,眨巴着眼睛,无辜的盯着他。 麻痹!间谍就在眼前都没注意! “我是要去更衣。”张修闻站直了,用力的咳嗽,微笑着,温和的对小女孩点头,听清楚,哥哥不是要溜,是要去更衣,没懂?就是要上茅厕! 一转身,张修闻就坐到了一张餐桌前,二郎腿一翘,折扇一挥,大声道:“小二,好酒好菜只管上!本少爷有的是钱!”声音大得像狼嚎,所有人都听见了。 张雨宁莫名其妙,张修闻得意极了,以为本少爷蠢?告诉你们,那叫大智若愚!不到关键时刻,本少爷不告诉你,本少爷其实智商超过250!瞧!本少爷轻轻巧巧嚎叫一声,立马扭转乾坤。现在谁不知道本少爷只是个吃货,这家黑店关本少爷p事,本少爷也是受害者。 好几个客人看张修闻,叹气,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也罢,老子也豁出去了。”有人想通了,反正要吃,反正吃完了要告,干脆吃点好的。“好酒好菜只管上!老爷有钱!” 有人斜眼看其他人,不就是用一流酒楼的价格,吃了不入流的菜吗?老子吃的起。“最贵的只管上!” 点菜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热闹起来。 胡雪亭在厨房大喊:“那个谁谁谁,过来帮忙!” 张雨宁看张修闻,张修闻额头冒汗,使劲摇折扇,不是叫我,我是来吃饭的客人。 “哥哥,姐姐叫你。”一个小团子滚到了张修闻的面前。 一大群人使劲的看张修闻。 张修闻额头的汗水像自来水一样狂飙,努力挤出最迷惘的笑容:“小妹妹,我不认识你哦。”眼神中一秒钟传出了几百道求救的信息,只要你放过我,我回头给你买最大的棉花糖!不!不仅仅是棉花糖,麦芽糖酥糖红糖白糖木糖醇什么糖都行,天天买,吃到你蛀牙都行! 小女孩完全没看懂,用力扯张修闻:“姐姐叫你去帮忙!”竟然还转头对着厨房大叫:“姐姐,哥哥不肯来!” “等着,我砍死他!”胡雪亭大吼。 一大群人冷冷的看张修闻,你丫这个托儿,你暴露了。 张修闻看看周围冰冷的,带着仇恨和鄙夷的目光,再看看小女孩无辜的眼神,张雨宁似笑非笑的表情,淡定的整顿衣冠,傲然藐视众人,张某就是这家黑店老板的同伙,又怎么样?咬我啊? “来了!”张修闻昂首挺胸,用最完美的仪态,走出大堂,走进厨房。 “我来了。”他低声道。 胡雪亭头都没回:“把这碗菜端喂,喂,喂!你怎么晕了?那个谁谁谁,你哥哥晕过去了!” 张三作为一个老饕,吃遍了洛阳城,各种小店大店都去过,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气。“竟然敢在天子脚下开黑店?”他咬牙切齿,虽然明智的没有和心狠手辣的无良商人翻脸较真,但是,作为一个老饕,他坚决用行动表示他的思想,只点了一碗青菜。 “老子就是不点其他,你难道还动手抢不成?”当然,要是对方动手抢,张三还是会老实给钱的,出了门就能找官府灭了这个黑店,何必吃眼前亏? 这个黑店会不会和官府中的贪官污吏勾结? 嘿嘿嘿,前几日,骁骑卫血洗了长街,黑虎帮尽数被杀,洛阳震动,杨司徒大怒,下令严查,好些勾结黑虎帮的官差被揪了出来,人头落地,就这风口浪尖,哪个吃了豹子胆,还敢出头作孽的? 肯定一告一个准。 “咦,这是什么菜?”邻桌有人惊讶的叫。 “味道不错啊。”又是一桌的人叫着。 张三伸长了脖子,只能看见是青菜什么的,看不真切。 “菜来了。”一个店小二端菜上来,终于轮到了张三。 张三一瞅,就冷笑了,竟然是炒菜!注1 这年头都是煮菜,吃过炒菜的人,可谓少之又少,要不是张三吃遍洛阳,估计也看不出,怪不得那些普通食客大惊小怪。 “没想到竟然还是个高手。”张三冷笑中又带着轻蔑,“可惜是个半桶水。” 周围的人看张三,为毛? 张三嘴角含笑:“这炒菜之法,确实罕见,比煮菜更能保持青菜的味道,但是” 张三环顾周围,下巴微微扬起,只觉无比的专业和自豪:“这个青菜,火候过了,叶子边缘竟然有些黄。” 倒不是胡雪亭厨艺差的青菜要碧绿都不知道,但这里有十几份炒青菜啊,谁忒么的有空一个个炒?你家食堂炒青菜,是一个个细心炒的?当然是一锅炒!出现几片叶子火候过了,简直太正常了。 “而且,这家的大厨虽然学了炒菜之法,却没有学到真正的精髓。”张三下巴抬得更高了,就差碰到天花板了。 “炒菜的要点,是芝麻油要足!炒出来的菜才会有一股芝麻油特有的香气。”张三大声的道,“芝麻油炒的菜,隔老远就能闻到芝麻油香,可是,这个菜完全闻不到,可见大厨完全不知道炒菜的精髓。” 张三继续下巴向屋顶,虽然芝麻油炒菜香是很香,但是味道也怪怪的,价格又高,没什么饭店会这么做,不然早就推广全大随了,可谓缺点大于优点,但是,这完全不妨碍张三此刻站出来装逼。 “白痴!”邻桌有人不屑的道。 “哈哈哈哈!”很多人笑。 张三立马察觉了异常,这时候不说“阁下高明”之类的赞扬话,而是开口骂人和嘲笑,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低下头,不顾其他人鄙视的眼神,用鼻子用眼睛用心灵仔细的看眼前的炒青菜。 很香!但是,该死的,竟然不是芝麻油! 张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先入为主了,真是丢人啊,他默默的坐下,夹菜,恶狠狠的咬下。 “好吃!”张三拍桌,什么狗屎的芝麻油,完全不记得了。只是几筷子,炒青菜就被吃个精光。 “再来一份炒青菜!不,好酒好菜,只管上!”张三大叫。 邻桌的食客们也在大声招呼小二:“拿菜单来!” “有拿手菜,只管上!” “果然一分钱一分货!” “天下第一味,实至名归!” “天哪!人世间竟然有如此的美味!要是我以后再也吃不到了,该怎么办!” 胡雪亭的厨艺真的很厉害?厉害个鬼!放在21世纪,胡雪亭做的菜,肯定被人笑掉大牙,色香味三字,几乎一个都不搭边。可是,这烂得被人鄙视的厨艺,却吊打了大随朝的所有的大厨师。 原因很简单,胡雪亭使用了大随朝还没有厨师用过的重量级烹饪方式:“猪油炒菜”。 只知道清水煮菜的大随,习惯了淡而无味的蔬菜,偶尔用点胡椒,已经是有钱人了,要是吃个烤全羊,然后在羊肉上撒点盐,撒点胡椒,那绝对是超级富豪才能享受的极品佳肴,别说给公侯皇帝吃,就是放到太庙祭祖祭天,都已经足够了。 习惯了没有味道的蔬菜的大随百姓,第一次品尝到猪油炒菜的芳香,和浓郁的鲜美,舌头立马就被彻底俘虏了。 菜切得不整齐?没关系! 菜有些老了生了糊了焦了?没关系! 只要是猪油的鲜香味道在,菜是什么样子的都无所谓!就是猪油拌饭,也是了不得的美食啊! 胡雪亭穿越到大随朝没多久,就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烹饪方式的落后和原始,但鉴于她只是待在汝南郡下的某个小县城的小旅店,吃的菜很可能和21世纪的医院大锅菜一模一样,胡雪亭谨慎的选择了蛰伏。直到在洛阳张须陀家,张夫人尽力招待客人,却只能端出白水煮肉,以及一大堆水里煮了煮熟,就敢拿出来的蔬菜,胡雪亭确定她只要有一笔启动资金,以及相当的知名度,就很有可能能够在大随朝混个厨神当当。 领先几百年的技术,再烂,也足以称霸世界,格力手机要是能穿越到bp机时代,月销10亿只,吓死所有通讯界大佬,绝对不是梦。 “好吃!”张修闻惊呼,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青菜,真没想到,凶巴巴的胡雪亭竟然下得厨房,入得战场,左手能杀人,右手能做菜。 小女孩跪在凳子上,努力的趴在桌子上夹菜:“我姐姐的菜就是好吃。” 张修闻用力点头,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都是青菜,胡雪亭做出来的菜,就是这么的鲜美。 “姐姐,我要吃肉肉!”小女孩大叫。 “马上就好。” 红烧肉出锅,香气从厨房中透了出来。 “好香!”张雨宁道。 “这是猪肉?”张修闻困惑的看着红烧肉,努力的闻,没有腥味和膻味,他小心的夹起一块,放到嘴里,只觉酥嫩鲜美的无法想象。 “怎么可能!”张修闻尖叫,他家穷,常吃猪肉,再也没有比他更知道猪肉的腥臭了,就算加了酱油,也完全盖不住的。 “难道这是羊肉?不,难道是牛肉?”张修闻不断地猜想,只觉不管这个肉是什么,一定不是猪肉。 “猪肉,这绝对是猪肉!”食客中有人斩钉截铁,看这肉的肌理,一定是猪肉没错。 “没想到啊,猪肉也能这么好吃。”有人惊讶极了,简直比羊肉还好吃。 “真是想不到,老板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手艺。”一群食客佩服。 胡雪亭以袖遮面,放声大哭:“其实,我家祖上是秦朝始皇帝陛下的御厨,大汉皇帝也都是吃我家做的菜长大的,只是,家门不幸,传到我这一代,家道中落,只能在街头混口饭吃,嘤嘤嘤!” 张雨宁狠狠的瞪胡雪亭,嘤嘤嘤个头!哭得这么假,我以后怎么嘤嘤嘤啊。 众多食客叹息:“怪不得这么好吃,原来是上古秦始皇吃过的菜啊。” “果然贵的有道理。” “这天下第一味五个字,原来还有其他深意啊。” “想不到我张三竟然还能吃到秦始皇汉武帝吃过的菜啊,不枉此生!”张三长叹,饕餮常有,御厨不常有,给秦始皇汉武帝做过菜的祖传老中医不,错了错了,是祖传老御厨的菜,更不常有! 用仅仅比一流酒楼贵一倍的价格,品尝到这超级美味,简直今生无憾。 外头有人扣门。“可有人在?” 仆役开门,一个人进门就用力鞠躬:“小人王小二,山东人,是个卖狗的,今日一时疏忽,惊了狗,差点伤了诸位贵人,实在罪该万死。今日小人就离开洛阳,回去山东,再无相见之日。” 一群人鄙夷,惊了狗?只听说了惊了马的,毛时候有惊了狗的? 胡雪亭一脸的宽容大量:“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不过是几条恶狗,算不得什么,你只管回去,我们洛阳人不会计较的。” 一群人看胡雪亭,有你的,竟然玩这一套。有人鄙视,虽然有些周折,但是能尝到如此美味,谁还会和你计较这种烂污手段? 有人微微摇头,有如此惊人的厨艺,手段却下作了些,可惜可惜,怪不得家道中落。 胡雪亭看天空,我就是不留一丝破绽给你们。 “那个谁谁谁,明日起,所有菜价全部提高三倍。” 不是吧,已经比最好的酒楼贵一倍了,还要在提高三倍?那不就是最好的酒楼的六倍价格了?有人吃才有鬼呢! “你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做人不能太贪心!”张修闻认真的指责。 胡雪亭大惊失色:“赚?你丫的以为猪油不用钱啊!以为雇人放狗不要钱啊!以为雇人打广告不要钱啊!本老板今天是跳楼大拍卖,亏了老本了!” “不是吧?这还亏?”轮到张修闻和张雨宁大惊失色了,张家都是单纯孩子,四书五经孙子兵法多多少少懂点,生意人的谎报虚账,长期投入一次性分摊等等狡诈手段,张家孩子是完全不懂的。 “可是,再提价,绝对没人来的。”张修闻看看这价格,真心吓死。 “本老板教你,天下人都是只买贵的,不买对的!”胡雪亭严肃无比,便宜了没人来,贵得吓死人,保证宾客盈门。 “还有那个谁谁谁,找你爹叫几个兵来。” 张修闻鄙夷极了,刚赚了几文钱,就想着耍派头,找人保护了? “保护个头!是围住这间厨房!”胡雪亭瞪眼,“实话告诉你,本老板做菜美味的秘密,就在厨房里,随便来个大厨师一瞅,立马比我做的好!” 张雨宁提醒:“宫廷御厨,一辈子和锅碗瓢盆打交道,很有可能吃了你的菜,就知道你用了什么秘密调料或者烹饪手法。” “我知道啊。”胡雪亭点头,“所以才要趁着没被人偷师学艺,赶紧赚一票就走!” 菜价高得这么离谱,没几个普通饭店的大厨吃得起,靠吃一顿偷师学艺走漏消息的可能,又下跌了几个百分点。 “顺便问一下,那些宫廷御厨,能够出宫吗?多久能出宫一次?都长什么样?能不能托你爹,找个认识御厨的人,在我这里做门房啊,看见御厨就打了出去!” 想要吃更久的独食,想要做更久的厨神,手段必须狠! 胡雪亭认真考虑,要不要在门口挂一块大牌子:“内有监控,同行免入!” “来人,放出风去,谁揭发其他厨师到我这里偷师学艺,重赏一百文!” 就不信多重防御之下,还有厨师死不要脸的跑来吃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无字天书 天下第一味宾客盈门。 “这个已经客满了,要不,你在那里坐一会歇歇?”接待的小二热情的道。 客人看看天色,距离饭点还早的很呢,忍不住嘟囔着:“洛阳城就没见过像你家这么忙的酒楼!”老老实实的领了牌子,去花园坐下,等待空位置。 等待的人很多,倒是没什么人在这里撒泼大骂,比如“也不看看老子是谁”什么的,洛阳城中大官太多,门阀子弟太多,能在贵的要死的天下第一味吃饭的,个个非富则贵,骂街很容易招惹了祸事。 花园的一个角落中,胡雪亭冒出脑袋,凶狠的盯着那个客人:“老石,就是他!砍死了,扔乱葬岗喂狗!” 石介头都没回,继续努力的尝试温养内息,可是身体内依然如同万剑穿心般剧痛。 胡雪岚努力的扒着花草,从缝隙中用力的看那个客人,然后挥舞小拳头:“姐姐,打他,打他!” 胡雪亭回头看石介,厉声道:“你这是不信我的话了?” 石介随口道:“不信。” 张雨宁机智的抱住胡雪岚打滚,假装没看见胡雪亭转过来的目光,张修闻已经在认真看四书五经了。 胡雪亭大怒,丫的!竟然都不给面子! “愚蠢啊,愚蠢!”胡雪亭长叹。看过了这么多网络,还有无数的校园偶像古言宅斗宫廷商战言情剧,胡雪亭有着这个时代的人不一般的敏锐度。 天下第一味出了大名,生意兴隆,同行酒楼当然倒霉,生意肯定下降,然后,肯定会有一些大厨师乔装改扮,跑到天下第一楼吃饭,企图偷窥偷师,不仅如此,肯定还会有四皇子,八皇子什么的,微服私访,慕名前来,被天下第一味的大厨的美貌和贤良淑德惊讶,顺便揭穿坐在一角挑刺菜肴不好吃的食客某某某,其实是洛阳第一酒楼的掌柜,第二酒楼的大厨,第三酒楼的后台老板。 “你是不是又忘记吃药了?”石介问道。 “总之,我绝对会抓住这些赶来偷秘诀的卑鄙小人!”胡雪亭握拳,激动了,拥有核心技能,必须严密防备,容不得一丝的疏忽。 “看,那个人肚子这么大,肯定是假的!”胡雪亭经验很丰富,“他的肚子里一定藏着一个大大的菜盆,他会把所有的好菜,倒在菜盆里拿走!” “还有那个人,肥头大耳的,一看就是厨师!” “那个人老是左看右看,一定是在看哪里没人看守,盯住他,要是敢靠近厨房,乱刀砍死了他!” 胡雪亭盯着客人们大呼小叫,除了小女孩兴奋的跟着闹,其余人没脸附和。 “稍有脸面的人,绝对不会来这里偷师的。”张修闻道,又是贴布告警告,又是悬赏抓人的,哪里还会有大厨跑来丢人?大家都是要脸面的,丢不起那人。 不是他高估了洛阳大厨们的品德,而是有内部消息。 洛阳最大的酒楼楼外楼的大厨淡定的说过,“天下第一味根本不可能抢了我们的生意。” 为毛? 太简单了,数量啊。 每天饭点就那么一段时间,天下第一味能有几张桌子招待客人?能有多少客人愿意等第二拨?在这个时间点之内,天下第一味的女掌厨,又来得及做出几道菜? 一个个外行不知道,内行一看就要发寒的问题,切切实实的限制了天下第一味的竞争力,楼外楼的大厨认为,天下第一味也就分流了整个洛阳极少数的客人,放在一家酒楼可能形成致命的打击,汇聚到洛阳二三十个大酒楼当中,也就是每家酒楼少了一桌客人的比例,几乎可以毫不在意。 “而且,这天下第一味的位置太偏僻了,价格太贵了,我很怀疑,过了这个风口,有多少客人会特意跑到天下第一味去吃。”在临街的大酒楼吃饭,是因为交通便利;在临江的大酒楼吃饭,是因为有江水滔滔,渔船唱晚,夕阳映水;在临山的大酒楼吃饭,是因为有绿树青山,竹林听涛。跑大老远,在一间陷在民宅中的大酒楼吃饭,又是为毛啊? 味道好,胜过一切? “嘿嘿,”楼外楼的大厨冷笑,“天下第一味,到底有哪些菜味道好呢?” 炒青菜?红烧猪肉?味道真心不错。 可惜,我还想吃点其他的,老板,来碗羊肉?抱歉,没有。 那来碗牛肉?抱歉,还是没有? 那煮个鸡汤总有了吧?抱歉,还是没有! 你丫的到底有什么菜? 胡雪亭完全靠猪油炒菜奇兵突起,在鸡鸭鱼等等菜色上,猪油有个毛用?是炖鸡加猪油,还是清蒸鱼加猪油? 天下第一味根本是只做炒菜,或者再说明白点,只做能炒的蔬菜,和猪肉。就这少得可怜的菜色,能吸引多少客人长期上门呢? 洛阳各大酒楼的大厨认为,胡雪亭的炒菜确实水平很高,超出他们的想象,但是,本质上,和其他酒楼有那么一两个拿手菜,其实是一模一样的。 “我们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拿手菜,就去偷师学艺?我自家的手艺,也是师父一代代传下来的。”每个大厨都有师父,谁没有一点师门情结,谁会承认自家的菜比别人差呢? 偷师学艺?哈哈哈哈,这个玩笑真好笑。 胡雪亭弹手指,小女孩欢快的跑出来,闭上眼睛,用力的摇头:“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张修闻怒目。 胡雪亭再弹手指,小女孩扑到她身上:“姐姐,我做得对吗?” “太对了!雪岚最乖了!”摸头,抱抱。 张修闻严厉指责,这是雇佣童工,必须严惩! “你爹真的不肯派兵来驻守十七八年?”胡雪亭颤抖着问。 这还用问?谁会派兵保护一个酒楼的厨房! 胡雪亭目光惊恐之际:“可是,会有人抢我的宝贝秘方的!” 张修闻安慰,莫慌,有这么多店小二在,慌什么。 胡雪亭看傻逼:“店小二就不会抢我的秘方了?” 全部都是新招的店小二,谁知道是不是fbi或者cia的卧底!胡雪亭连厨房都不让他们进。 “做人要靠自己!”胡雪亭决定每天晚上睡厨房,坚决守护自己的绝世秘方。 “真的假的?”张修闻震惊了,为毛觉得胡雪亭不太正常? 一连十几日,胡雪亭严防死守,坚决的吃住都在厨房里了,半夜还时不时起来防火防盗,精神立马差了很多。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石介冷笑,再过几天,胡雪亭肯定活活累死,倒闭当场。 胡雪亭点头:“你说得有道理,我太过紧张了。” 一群人惊讶,咦,开窍了?那赶紧去好好睡一觉,别窝在厨房里了。 “睡觉?”胡雪亭斜眼,“不保护好天下第一味的秘方,我怎么睡得着?” 这声音大了些,好多在打扫卫生的店小二,或者在等待开业的食客,都听见了。 “这里面就是老胡家传了千年的天下第一味秘方,”胡雪亭捧着一个黑色的古朴木盒,郑重的交给张修闻,“你万万不能弄丢了,记住,就是你死了,秘方也不能丢!” 四周的店小二和食客们,死死的盯着张修闻手里的木盒,就这个古朴到破旧的木盒子里,有天下第一味的秘方? 胡雪亭斜眼瞄周围的人,大声提醒张修闻:“你是怕有人抢秘方?不用怕,谁敢抢你,谁就是和骁骑军张须陀张仪同作对,立马拉出去杀全家!” 石介在人群中,结结巴巴的道:“啊,就是血洗了某某街,杀光黑虎帮的张仪同啊,厉害,厉害。” 一群店小二和食客淡定的看石介,哥儿们,演技啊演技,就算人人都认识你是托,你丫也用点心啊。 张雨宁抱着胡雪岚,坚决的躲在角落,绝不出演龙套角色。 石介继续尴尬的向四周的人介绍,那个就是张仪同的小少爷,一个打十个,很厉害的,谁敢惹他,肯定被张仪同杀全家。 四周的人佩服的看石介,曝光到人尽皆知的托,还要一本正经的演到底,太有职业精神了。 张修闻捧着木盒,百感交集,热泪盈眶:“虽然我们不是兄妹,但是,你也不能这样往死里坑我啊。” 胡雪亭打眼色,你家老子是将军,有刀有枪,有人有马,随时可以合法调几百个人给你做保镖,绝对不用怕。 张修闻死死的盯胡雪亭,给条活路,否则我现在就打开了这见鬼的盒子,大家一块儿死。 胡雪亭认真的看张修闻,说好的张须陀家的憨厚老实一表人才君子风度的大公子呢? 张修闻看天,这个时候,再拍马屁都不顶用。 胡雪亭无奈,太不配合了,仰天长叹:“吾也知道,这份秘诀乃是为张家惹祸啊,可是,这份秦始皇嬴政陛下遗留下来的无字天书,唯有有缘者才能看见。无字天书中称霸天下的一百零八道美味,我只能看见一道,还是借了祖先的血脉的遗泽,这些时日,我在这天书中,越来越看不见字了。” 胡雪亭以袖掩面,放声大哭:“我的缘分已尽,再也不能看这份天书了,要是流传于世,只怕会天下酒楼群雄并起,杀戮遍野,只有借张仪同的虎威,镇压这无字天书的气数了,百年之后,胡家后人若有机缘,自然能再看到这无字天书。” 一群店小二和食客双目放光,虽然没有搞明白,为毛为了一本烹饪秘籍,也会“天下酒楼群雄并起,杀戮遍野”,但是秦始皇留下的无字天书,说不定就这么厉害和牛逼呢。 “原来是借军中煞气镇压无字天书啊。”一个白须老者用力的点头,符合阴阳五行之说。 “老朽也曾听闻,大将的煞气,可以诸邪辟易。”又是一个白发老者抚掌而叹。 一大群人点头,血杀之气无敌天下,那是理所当然的,否则为毛杀猪的家里,苍蝇都没有一只。张须陀征战四方,威风凛凛,双手双脚染血无数,镇压秦始皇的无字天书,很是有道理。 “看来,有些像是真的。”有人低声和身边的人道,身边的人缓缓点头,胡雪亭福源不够,见不得无字天书,只好托付忠良,留待胡家后人,不稀奇啊。 张修闻瞅瞅那两个老者,福伯和贵伯演技这么好,以后让你们唱大戏!他咬牙道:“如此宝物,张家只怕也镇压不住。” 没有好办法,我打死也不应,否则回家就被老头打死。 胡雪亭用力点头,方法当然有:“始皇帝陛下的无字天书,张将军要是镇压不住,唯有交给当今天子了。”送到太庙啊,皇宫啊,就不信还有人敢去打主意。 张修闻眼珠子都瞪出来了!天子?天子!你丫玩得太大,会玩死自己的!老子绝对不玩! 张修闻立马打开盒子,一拍两散。 胡雪亭怒目,你丫的敢反抗,找死!扯住张修闻:“张家少爷,你福源不够,万万不能打开,否则立马肚子疼!” 张修闻流泪弯腰:“能把你的拳头,从我的肚子上拿开吗?” 胡雪亭冷冷警告,知道错了?嗖的收回拳头。 “噗通!”张修闻用力把木盒子砸在了地上,丑陋简易到人神共愤的木盒子应声而开,一张白纸在风中呼啦啦的卷动。 “啊呀,不小心掉了。”张修闻一脸的惊讶。 “你丫的!”胡雪亭怒目,扑上去暴打。 张修闻抱头蹲防,撒泼打滚。 石介摇头,抢上几步,想去分开两人。 “你想要抢姐姐的宝贝吗?”后面,胡雪岚大叫。 石介莫名其妙的回头,啊? “抢无字天书!”也不知道是谁大叫了一声,一群食客和店小二嗖的就冲了上去。 “我的!无字天书是我的!”有人大骂,一边努力推开其他人。 “胡说,我才是有缘人!”有人怒吼,一脚踢开前面的人。 一道人影猛然蹿了出去,抓住了白纸的一角,另一个人几乎同时抓住了另一角。 “还不放手!身为天下第一味的店小二,你竟然抢东家的宝物!你个背主之贼!”一个大胖子奋力的和店小二厮打。 “我要是得到了无字天书,发了大财,当毛个店小二?始皇帝的宝物,有缘者得知,你怎么知道我没缘?”店小二毫不退让,奋斗一次,幸福终生。 薄薄的纸片不负众望的撕成了两截。 “没字啊?”店小二死命的看着手里的半张纸,空白一片,一个字都没有。“难道是假的?” 其余人一拥而上,凑过脖子一瞅,果然毛字都没有。 有人心里就嘀咕了,天下第一味的东家能够请了卖狗的逼客人进店用餐,就不能搞个假的无字天书,糊弄所有人?这个忽然蹦出来的店小二太可疑了,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托。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是有缘人!”抢到另一半的那个大胖子看着手里的半张白纸,忽然大声的狂笑。 “真有字?”一群人惊讶了。 那个大胖子脸色一变,死死的将白纸捂在怀里,转身就跑。 那个店小二醒悟了,无字天书是真的,只是他看不见而已!他看不见,他没有缘分,可是,可以给他爹娘兄弟姐妹儿子女儿看啊,再不济,就像胡雪亭一样,留给子孙后代当传家宝也好啊。 店小二同样拔腿就跑。 “那是我的!还我!否则我就报官!”胡雪亭怒吼。 “追上去!”更多的人拔腿就追。 “抢过来!”有人眼睛都红了。 顷刻之间,天下第一味酒楼之内,原本乌压压一片的人群,忽然就没了踪影,只剩下寥寥几人。 “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胡雪亭站了起来,眼神痴呆,走起路来晃晃荡荡的。 “姐姐!”胡雪岚大叫。 张雨宁抱住胡雪岚,把头埋在怀里,泪水横流:“黄粱美梦,总有醒来的时候。” 胡雪亭惨笑:“黄粱美梦,嘿嘿嘿,是啊,该醒了。”悠悠的走进了厢房,合上了门。 “噗通!”门内传出了椅子倒翻的声音。 “啊呀,快救人!”石介急急忙忙的冲进了房间,张雨宁和张修闻也跟着冲了进去,房间内各种声音闹哄哄的,过了半晌,终于传出了胡雪亭的哭声,“祖传的无字天书啊,为什么就断送在了我的手里!” “唉,这是命啊。”白胡子老头长叹。 少数几个留在原地没动的客人也是长叹,一饮一啄,都是前生注定的。 “走吧,今日个是没菜吃了。”几个食客摇头,悠悠的走出了酒楼。 厢房内,胡雪亭翘着腿,吸溜着面条。 “你还有心情吃面!”张修闻压低声音怒喝,他当然知道无字天书是假的,所以,那个大胖子肯定是胡雪亭的托,一切都是一场戏,可是,他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 胡雪亭老实的很:“花了太多力气,饿了。” “少爷,你刚才演得真好。”福伯夸赞着,那神情,那眼神,那动作,那语气,把一个不愿意接手烫手山芋的官家少爷的内心,表现的淋漓尽致,尤其是抓住机会,毫不犹豫的砸了盒子的那一刹,眼神中的痛快淋漓,一拍两散,狡诈狠辣,尽数在短短的一弹指之间,喷薄而出。 “真是厉害啊。”贵伯也夸奖着,想不到张修闻有如此好演技。 张修闻冷冷的看两个张家老仆,毛个好演技!全部是本色表演,真情流露好不好! “你们配合的不错,时机刚刚好。”张修闻淡淡的道,马德!他知道哪里出问题了,人家都知道是演戏,就他不知道! 福伯笑:“都是胡家小姐安排的好,我练了好久的。” 贵伯也笑:“这么顺利,真是好啊。” 张修闻淡淡的转身,看胡雪亭,白痴也知道了,其他人全部都是有剧本的,经过反复排练的,就是他没有。 “我也演得好。”胡雪岚高高的举手。 一片夸赞声。 张修闻微笑着盯着张雨宁:“老子和你是亲兄妹,你丫的有台词有剧本,竟然不告诉我?” 张雨宁大惊:“啊?你没有剧本?难道你刚才的不是表演,是真心想要甩锅?” 张修闻愣了半晌,笑得更灿烂了:“我当然有剧本,我当然是表演!” “太胡闹了!”张修闻恶狠狠地看胡雪亭,你丫的秦朝传下来的无字天书,竟然敢用白纸!秦朝没纸!你该用竹简! 胡雪亭认真问:“你知道没用,他们不知道。”信不信你真的搞个秦朝的竹简,别人也以为是烧火棍? “搞得这么复杂,你究竟想干什么?”张修闻真心不理解。 “关门啊!”胡雪亭严肃的道。 谁忒么的想做厨师啊!古代厨师是体力活! 洗菜,切菜,煮菜,翻锅,装盆,洗锅,上菜,洗碗,这一整套的流程,在21世纪早已分出好几个工种,专人负责,可在这大随朝,竟然都是大厨的活! 这些工作,胡雪亭可以学21世纪,绝大部分扔给小工做,但是,那该死的几十斤重的大锅,就坑死了胡雪亭! 每天要赶在有限的饭点时间里,一口气做出几十道乃至几百道菜,看看那大锅子,在看看胡雪亭细细的胳膊,就知道差距巨大的让人心颤。 “这个我倒是可以接受,就当做锻炼身体了,但是,我明明有简单的办法可以发财,为毛要挑脏活累活呢?”胡雪亭道。 她惊恐的看着众人:“你们不会以为我又是拳打幼儿园,又是满洛阳撒广告,就是为了开个饭店吧?我可没想做个中华小当家。” 难道不是? “开饭店,只是我伟大的计划的一个极小的部分。” 好些人聚集在天下第一味酒楼前,看着放在地上的招牌,紧闭的大门,以及大门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关门歇业”的白纸,很是惋惜。 “唉,虽然价格是真的贵,但是,味道真的非常好。”有人叹息。 “可惜了。”有人无奈,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 “胡家也是倒霉啊,传了千年的秘籍啊,就这么被抢了。”这个消息早已传遍了洛阳城,人人都知道。 “我早早就知道,这家店要关门的。”有人幸灾乐祸。 更多的人走了老远的路,只是过来看一眼开张不到一个月,就关门大吉的“天下第一味”。 “昨天,有人见到天下第一味的胡老板了。”有人说着,“就像丢了魂似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是啊,我也见到了,要不是有个小女孩牵着,差点就撞到了墙上。”有人也道。 “可怜。”一群人嘀咕着,大名鼎鼎的胡老板,竟然落到了这个地步。 “秦始皇传下来的东西,不是普通人受的住的。”有人很是感慨,所谓虚不受补,福气也是一样,太大了,普通人也受不住。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有人长吟。 围墙内,胡雪亭悠悠的指点江山。 “这就是吸引眼球,制造话题,改变舆论!”她张开双手,怀抱天下。“这个世界是很奇妙,嫉妒和同情,爱和恨,是随时可以转换的。” 一群人没一个懂。 “你们不需要懂,你们只要记住,我们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胡雪亭大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谈笑有鸿儒 周卫凡走出学堂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胡雪亭。 他脸上放学的笑容立刻没了,颤抖着想要转身逃回学堂。 “那个谁谁谁!敢逃的话,我打断你的腿!” 周卫凡急忙挤出笑容:“我只是有东西忘记在学堂里了。” “过来!”胡雪亭道。 周卫凡站着没动,认真的问道:“难道,有人找你教训我?” 作为,谁给钱就是老板,他能找胡雪亭揍高裴淳,其他人也能找胡雪亭揍他。 “不是。”胡雪亭道。 周卫凡立刻不怕了,笑容也真诚了:“是想揍谁?不认识人?我来指点!” “最近没生意。”胡雪亭叹气。 周卫凡努力板起脸,洛阳所有的官家子弟,都受到了父母最严厉的警告,敢雇打手教训同学,立马打断了腿。 胡雪亭掏出了一封信:“把这个给你爹。” 周卫凡看看信封,只觉一股危机感从脚底板往脑袋上狂飙。 “是什么信?”他颤声问道。 “找你爹谈点生意。”胡雪亭道。 周卫凡死死的盯胡雪亭,你不是只打小学生吗?什么时候连朝廷命官都打了? “你从打手,升级到了杀手?”周卫凡两条腿开始剧烈的颤抖。 “闭嘴,和你没关系。”胡雪亭态度恶劣。 周卫凡很机灵,信而已,不妨答应下来,等胡雪亭走了,转身就把信扔了。 胡雪亭揪住周卫凡的衣领,扯到眼前,四目相对:“你要是敢扔掉,我就打断你两条腿。” 周卫凡人生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女孩子,没有感到吐气如兰,只感受到杀气淋漓,浑身汗水直冒,背后一片冰凉。 “你怎么知道我有没有交给我爹?”鬼使神差,周卫凡竟然问了这么一个愚蠢的问题,后悔的头发都白了。 “你爹要是看了信,一定会来找我,要是没来找我,就是你没有把信交给他。”胡雪亭杀气更重了。 “不要偷看哦,否则,你爹就会杀了你。”胡雪亭斜着头,阴冷的笑。 周卫凡更怕了,还有退路吗? “唉,没能发展更多的客户,真是后悔啊。”胡雪亭打量远远地站在周围,又是兴奋,又是紧张的看着这里的学堂学子们,遗憾极了。 “作为最顶尖的业务员,要勇于陌生人拜访!”胡雪亭给自己打气。 “你!过来!不过来就揍你丫的!”她指着围观学生中的一个。 那个人颤抖着走过来。 “这封信是给你爹的,要是你敢偷看,你爹会杀了你,要是你没有交给你爹,我就杀了你!听见了没有!” 陌生人拜访成功,顺利成为下线。 周卫凡一脚高一脚低的回答了家,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向老爹老实交代了一切。 “把信拿过来。”周父道。 周父看了信,合上,沉思了半天,意味深长的看周卫凡:“你幸好没看。” 周卫凡后背又冰凉一片。 另一个学堂门口。 张修闻走出学堂的时候,被几个人嘲笑。 “喂,又倒数第一啊。”有人道。 张修闻缩脑袋,这十几天都在胡雪亭那里闹腾,功课完全没看,自然倒数。 “倒数第一的是小狗,过来,装狗叫。” 张修闻面红耳赤,加快了脚步。 “小狗,过来啊,跑什么啊。”那些人继续叫。 “那个谁谁谁?被他们欺负了?”忽然有熟悉的声音从一边传了过来。 “胡雪亭!”张修闻一怔。 “跟上!”胡雪亭勾手指。 “piu!”几个嘲笑张修闻的人跪了。 “过来,打他们啊!”胡雪亭招呼张修闻,打架不会,鞭尸还不会? 一大群学生跑了过来。 “有人打了钱豹他们!” “打她!敢在我们学堂门口嚣张,打她!” 一群孩子挽袖子,个个嗓门老大,在学堂门口为了学堂的荣誉,一群人打一个,太热血了。 “不好,我认识,是张家的私生女!”有人忽然道。 “就是做打手的那个!”又是一人认出了胡雪亭。 “我听说,她是练家子!”有人颤抖了。 “她杀过很多人!”长街喋血的消息,在官员内部,从来不是秘密。 一群孩子死死的盯着胡雪亭,以及她的手。谣传中,就是这双手普普通通的手,嗖的从衣袖中滑出了匕首,杀了几百人! 和胡雪亭开打,胡雪亭会不会从衣袖中滑出匕首,杀了他们? 一群孩子脚都软了,打一个普通人是一回事,面对一个连环杀手,又是另一回事。 “piu!”站在前头的几个孩子跪了。 “刚才谁说要打我来着?”胡雪亭狞笑。 一群孩子泪崩,要死了,要死了! “过来,等会冲过去打他们!敢跑我就先打你!”胡雪亭揪着张修闻的衣领,本来是来陌生人拜访,发展业务的,没想到遇到了张修闻这么软弱,必须好好教导。 学堂门口,两群小p孩对峙,一群只有两个人,一群起码有十几个,人多的这一群已经准备交党费,关键时刻,老师到了。 “谁敢打架!”学堂老先生怒吼。 张修闻瞅瞅身边,胡雪亭不见了! “听说,胡雪亭又开始做打手了?” 张夫人端坐着,一手拿着茶碗,一边悠悠的问着。 张修闻和张雨宁老老实实的站着,努力低头装悔过。 张夫人冷冷的看他们,两个熊孩子,这几天在胡雪亭家玩得太开心,把人家好好的酒楼玩的关门大吉,又走上了做打手的堕落道路,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熊孩子兄妹想要解释,其实关门是胡雪亭的预定计划,和他们两个没什么关系。 可惜,张夫人不接受任何解释:“既然参与了,就难逃其咎!” “仪同,要不,我们帮她一把。”张夫人对张须驼道。“她关了酒楼,无非是怕有人看中了她的钱财,想要为难她,只要仪同出手,这只是一件小事。” 张须驼有些惊讶的看张夫人:“我还以为,你不太喜欢她。”胡雪亭当天在张家口口声声不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实在太不主流,太没良心了,张须驼认为绝对没有几个正常的成年人能够接受。 张夫人笑了:“原来我不是正常人啊。”目光从张雨宁和张修闻脸上掠过,两人急忙露出坚决反对的神色,我娘怎么可能不是正常人呢,谁敢这么说,我就打死谁。 张夫人平平静静的喝着茶水,慢悠悠的放下,又扯直了有些皱纹的衣袖,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啊,这句话我从小听到大,。还有那些感人的故事,比如几年前路过,喝了某家人一口水,几年后当了大官发了大财回来,送给这家人金银绸缎无数什么的,或者看见某一盆花要枯死了,浇了一杯水,然后晚上就有美女投怀送抱,自荐枕席的” 张修闻急忙看脚底,不会是他房间里的书,被张夫人找到了吧? “真是感动啊,我每次都在想,我要是被人救了,也要这么报答人家,我要是遇到了别人落难,也要努力的帮助人家,然后几年之后,我就会因为给了别人一个饼,得到几万两银子了。”张夫人笑着。 张须驼也笑:“我也这么想过啊。”被幻想当中,无私救人时的伟大而感动,被幻想当中,不劳而获得到巨额财产的好运而兴奋。人皆有之,谈不上什么对或者错。 “可是啊,我这半辈子,帮助过很多人,就没有得到一次的回报。有些人得了我的帮助多了,连谢谢都没有了,好像我就合该帮他似的。”张夫人说着。 “啊?还有这样的人?”张修闻怒了,谁这么无耻? 张夫人笑眯眯的看着张修闻,不说话。 张须驼盯着张修闻许久,直看得张修闻胆战心惊,缩起了脑袋。 “唉,”张须驼长叹,认真的看张夫人,“到了今天才发觉,其实我不该打修闻的,我有一个非常善良的儿子。” 张夫人继续微笑,张修闻莫名其妙。 “胡雪亭口口声声,吃了我家一个饼,顶多还我家一百个饼,绝不会为我家流血送命,我其实是很满意的。”张夫人不理睬张修闻的迷惘,继续道,“胡雪亭没有拿以后做牛做马来糊弄我,也没有嘴巴上应着为我家效死,心里想着就这点东西也值得我一条命,从此恨上了我家,老老实实的说了出来,虽然我觉得她年轻,太幼稚,太不懂做人,以后日子肯定难过,但这份思量,我很喜欢。” “今日胡雪亭有难,我家要是帮了她,她嘴上不说,以后肯定也会帮我家。我施恩图报,自然是希望能帮她的。”张夫人道。 厅中几人一齐点头,这点不用怀疑。 “是啊,胡雪亭的事情,对她来说很难办,对我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张须驼大笑,胡雪亭的事情,他已经看得清楚。胡雪亭不过是在饭店开张的时候,生怕没人去,牛皮乱吹,声势闹得大了些,结果生意好的出奇,影响太大,超出了她的想象,生怕有地痞流氓打她家的注意,然后就知道怕了。 “叫福伯去和胡雪亭说一下,酒楼不开没关系,住到张家来,张某自然会照顾她。要是还想开酒楼,也不要紧,张某和府衙说一声,自然会有人帮着照看。”张须驼大笑。 “什么?仪同,你不亲自去吗?”秦穷大惊失色。 张须驼斜眼看他,把一个需要帮助的小一辈捣蛋鬼接回家,还要亲自出马?找福伯出马就足够了,张某这绝对不是摆架子,绝不会坐在大堂正中,等着胡雪亭感恩的三跪九叩的。 秦穷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仪同,胡雪亭对我们来说,重要无比!” 张须驼懂了,把胡雪亭带回家,好好养育,把忠心度培养到100,以后说不定就能成为张家的家臣,不论做女间谍,还是做女杀手,都是一把好手,就是被人抓了,也立刻咬舌自尽,绝对不会找出幕后指使。 “你以为她会忠心耿耿吗?”张须驼有些怀疑,忠心度拉到100,那是技术活,人类历史上就没几个人能办得到,吃人一个饼,只肯还100个饼的胡雪亭,就差脑后生反骨了,想保持友好度很容易,想提高忠心度到100,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秦穷的眼神更忧郁了:“仪同,你想到哪里去了!”这年头,女间谍,女杀手有个p用!瞧瞧历史书,除了貂蝉,还有几个女间谍有作用的? “啊,我知道了。”张须驼微笑着看秦穷,“胡雪亭已经十四岁了,再过两年,就能嫁人了。” 当兵三年,母猪胜貂蝉。这秦穷是不是看上胡雪亭了?那很好嘛。要是能培养出感情,也是一段佳话。 当然,往更深一点想,要是把胡雪亭嫁给户部尚书的儿子,或者八王爷的孙子什么的,联姻的效果简直杠杠的。 “张某再是不济,也绝不会利用女子的未来,去搏自家的前程。”张须驼斩钉截铁。 “银子啊银子!”秦穷的眼神更幽怨了。 张须驼大惊失色,难道要我把胡雪亭卖了? 秦穷绝望了,张须驼根本不在频率上,他决定直说:“胡雪亭是个会赚钱的!” 会赚钱? 张须驼哈哈大笑:“小孩子家开了个小饭店,为了几个铜板的事情,竟然就怕了,做不得大事,何来会赚钱的评价?叔宝太高看她了。就胡雪亭的才能,放在家里头做个娘子,经营铺子倒是很好的。” “几个铜板的小事?”秦穷冷冷的道,语气中充满了不善。 张须驼愕然转头,看到秦穷咬牙切齿,满脸通红的盯着他,拳头还握得紧紧的。 程夭金和刘二马四在秦穷的身后,死死的抱住了他。 张须驼一怔:“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秦穷怒吼,“仪同,你竟然这么看轻了胡雪亭!我都想跪下来求她了!” “仪同,我们都要饿死了,你竟然对金矿视而不见?”程夭金也道,张须驼兵法厉害,这经济头脑,就是一坨狗屎。 马四长叹:“你们才知道?” 张须驼这回是真的吓住了,发生了毛事? 不知道柴米贵,不管后勤的大随朝仪同张须驼,从来没有认真的计算过天下第一味的收入。 在他的心中,一家酒楼饭店,也就是几十文几百文铜钱的事情。 在3文钱一只大肥鸡的洛阳,一斤骚气严重,没什么人吃的猪肉,要多少钱?撑死就两文钱。 胡雪亭只会做猪肉和蔬菜,没有其他珍贵和昂贵的菜肴,也没有好酒,又能赚多少钱? 就算按照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碗红烧肉足足一斤重计算,2文钱的猪肉原材料,一碗做好的红烧肉,菜价也不过是6文到10文。区区10文钱的小生意,扣除了各种材料成本,人力成本,房租成本,赚的都是辛苦钱,何足挂齿? “这个不是这样的”张雨宁小心的道。 “哦,你知道?”张须驼也不奇怪,张雨宁和张修闻这几日都待在胡雪亭家里胡闹,自然该知道一些详情。 天下第一味酒楼的菜价很贵很贵,一开始就是大随朝国都洛阳顶级酒楼的2倍,等到第一批客人感叹天下第一味实至名归之后,胡雪亭立马又涨了3倍。也就是说,洛阳最大的酒楼楼外楼卖1文钱的菜,天下第一味要卖6文钱。 楼外楼的菜价又是多少呢? 穷鬼张须驼只知道路边的小酒楼的菜价,是原材料的3到5倍,却不知道,楼外楼的菜价是普通小酒楼的3倍以上。 按照一碗一斤重的红烧肉2文钱的材料成本计算,普通酒楼至少卖6文钱,楼外楼就要卖18文钱,天下第一味就要卖108文钱。 “什么!”张须驼震惊了,一碗红烧肉108文钱!成本才2文钱啊!都快顶得上小半只猪了。 张雨宁继续算账。天下第一味有15桌,都是小桌子,顶多坐4个人,也就2个人一桌的居多。 “那也吃不了几个菜。”张须驼已经开始明白生意人的详细计算方式了,必须细化计算,两个人一桌吃饭聊天,也就5个菜左右而已,况且胡雪亭只会做猪肉和蔬菜,想多点几个菜都不成,总不能红烧肉来2碗吧? “不是,一般都有10个菜。”张雨宁道。能够到贵的吓人的天下第一味吃饭,怎么可能只点5个菜?不是请了重要的生意伙伴,就是宴请达官贵人,怎么都要丰盛一些,摆满桌面的,10个菜那是起步。天下第一味炒菜出名,请吃蔬菜,也不丢人。 蔬菜自然比猪肉便宜,七八个菜加在一起,也就和一碗猪肉相当,计算一桌菜的总价,正好2碗猪肉价格,216文。 天下第一味15张桌子,一餐饭就是3240文,等着有空座的客人大约也有差不多的数量,胡雪亭一个饭点,基本有6480文落账,一天两餐,就有12960文钱的收入。 房租是自家院子,人工按照洛阳的标准,是每人每天15文钱,猪肉价格只有2文钱一斤,诸多费用再怎么合计,绝对不会超过460文钱。 胡雪亭每天净利润12500文钱。 “一天就有12两5钱银子!”张须驼倒抽一口凉气,嗖的就站了起来。 “怪不得胡雪亭要关门。”他理解了,换成他,也是怕了。 身为朝廷命官,张须驼的月收入是多少两银子?把那花里花俏的大米换算成银子,怎么看,都没有达到20两银子。注1 胡雪亭一个月的收入,就要顶一个朝廷将领的一年半甚至两年的收入? 胡雪亭要是不立马关门,果然是人头落地啊。 “仪同!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需要胡雪亭啊!”秦穷大哭。 张修闻莫名其妙,胡雪亭会赚钱,胡雪亭关门大吉,你丫哭个毛啊!哎呀!为毛程夭金也哭了,刘二马四也哭了,哇!老爹也哭了! 必须哭啊! 看看秦穷程夭金刘二马四,乃至张修闻张雨宁张夫人张须驼,哪一个不是只有一件体面衣裳,只在有客人的时候穿,平常待在家里,根本舍不得穿,只穿一身穿了十几年了,补丁打补丁的烂衣服。 大名鼎鼎的张仪同张须驼,竟然家里只能吃便宜的穷人才吃的猪肉,官二代张修闻竟然堕落到要励志有钱,然后天天吃羊肉,秦穷程夭金等人更是不知道多久没有吃过羊肉了,这正常吗? 张须驼秦穷等人作为朝廷命官,要是还过得如此艰难,平民百姓还怎么活? 这富裕的大随,热闹的街头,难道都是假的? 原因只在于遗孤院。 只需要瞧堂堂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遗孤院,竟然连普通的村落都不如,绝大部分都是茅草屋,还一点田地都没有,也没有养殖业纺织业,就知道遗孤院的经济状况是多么的糟糕。 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遗孤院,其实完全是靠各老兄弟在自掏腰包补贴。 张须驼等人的官俸的绝大部分,都成为了遗孤院的众人的柴米油盐。 杨恕杨司徒一手创立的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遗孤院,竟然没有足够的衙署拨款?或者,竟然有经手人中饱私囊,吞了遗孤院的银子? 要是有,就好了。张须驼立马就拿刀斩了那个敢向遗孤院伸手的王八蛋。 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按照规定,是拨足了款项的,哪怕在道德压力之下,接受了越来越多的明明不是“遗孤”的伤残老兵,或者战死将士的爹娘兄弟,造成了巨大的负担,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照样按照人头,拨足了款项,保证这些将士的家人衣食不愁,绝不会流血又流泪。 只是,除了温柔乡是英雄冢,不花钱的午餐,一样是挣脱不出的坟墓。 一群遗孤院的人无师自通的学会了“向下看齐”和“向下平等”。 “仪同,我家孩子还小,我不想让他重复我不识字的人生,我想让他念书。”张三苦苦向张须驼哀求。 为了孩子读书的正当要求,能拒绝吗?张须驼自然得答应。这孩子念书的束脩,显然得张须驼自己掏。 “仪同,我家的孩子也要念书!凭什么张三家的孩子能念书,我家的孩子就不能?”李四怒喝。 ok!李四家的,王五家的,贾六家的,以及遗孤院的所有孩子,都能够到学堂念书。 仅仅这一项正常的,平等的,合理的,有前途的,为了未来的开销,就耗尽了张须驼的个人俸禄。 “狗蛋,听说,你要让你家二狗去镇上打短工?”有人问道。 狗蛋点头,二狗十六岁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十六岁的孩子别说打短工了,其他人家的孩子,早早的挣钱干活,养家独立了。 “唉,你怎么这么笨呢。”那人手指头差点指到了狗蛋的鼻子上。“看看老牛家,他家的孩子,都十七了!还不是在家待着,你知道为啥?” 狗蛋是真心不知道,十七啊,都能结婚生娃了,怎么还在家里吃闲饭? “因为出去打工了,姓张的就不给饭吃,不给衣服穿,不给钱了!”那人说道,遗孤院的规矩,过了十六岁,有了工作,有了收入,遗孤院就不在负担他的生活。 “什么?”狗蛋气愤了,立马不让二狗出门打工了。“别人家都能吃白饭,凭毛我家要自己赚钱?太没天理了!” 遗孤院的孩子,从此是不打工的。 但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却是不会为了这些人给生活费的。 还有其他过年过节费,婚丧嫁娶费,出门探亲费,房屋修缮费等等各种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不理睬的费用,最后都落到了张仪同和各个老兄弟的身上。 拒绝?教训?赶走?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胡雪亭到了遗孤院,只是瞄了一眼,就发觉这些人已经彻底不能用了。 以为白吃就是占便宜,不占便宜就是吃亏,吃亏就是委屈,委屈就是天大的事情的人,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任何伤害他们集体利益的事情,他们会用最坚决的最激烈的方式反抗。 好好的教育他们,反复的说清楚道理,是不是就能感化他们,拯救他们,最后改过自新? 见识过21世纪委内瑞拉伟大的人民群众的胡雪亭,绝不会对百姓的觉醒,报以任何希望。注2 “要么只有杀了,要么只有继续留着,看张仪同等人的手段,怎么可能下手杀人。”胡雪亭轻易就判断出了遗孤院,乃至张仪同等人的现况,毫不犹豫的抽身走人。 就这么一个被胡雪亭自私并自以为是的鄙视到死,认为无可挽救的遗孤院,毫不犹豫的吞噬了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内所有有良心的将士的俸禄,导致了朝廷官员张须驼张仪同家里羊肉都吃不起,新衣服都买不起。 张修闻愣了半晌,终于搞明白他从小习以为常的艰苦,竟然是善良导致的结果。 “好心,不是会有好报吗?”张修闻喃喃的问,四书五经上这么写的啊。 “你其实应该种田去的。”张须驼道,其他职业,都要与人打交道,实在是不适合你。 “总之,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绝对不能对胡雪亭的遭遇坐视不理!仪同必须用最真诚的态度,把胡雪亭请回来。”秦穷认真的建议,胡雪亭怕钱多了扎手,不敢继续开酒楼了,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不怕啊。张须驼应该和胡雪亭坦诚合作,张须驼出人,保镖,跑堂,勤杂工,外卖,全部没有问题。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有的是人,直接派一队人驻扎都没有问题,甚至可以从遗孤院当中挑一些还没有堕落的人,安排到天下第一味打工,自食其力;胡雪亭出技术,出场地,出招牌,出点子。天下第一味赚了钱,双方协商分账。 胡雪亭吃亏了? 太小看秦穷的商业头脑了!只要胡雪亭点头,秦穷立马在洛阳开第二分店,第三分店,第一百分店,彻底挤跨其余酒楼!保证胡雪亭不但没有损失,反而越赚越多。 强强合作,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张须驼心中火热,难道,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从此要翻身了? “张仪同,司徒传你有事。”有司徒府的人进了张府。 “司徒找我?”张须驼大惊,“难道圣上出了大事?” 来人诡异的看张须驼:“圣上没出大事,你要出大事了!” 啊? 来人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张须驼。“整个洛阳,起码有200个各部官员收到了这封信。” 张须驼一瞅,立马看出是胡雪亭的字迹。为毛?胡雪亭的字歪歪扭扭,经常缺少比划,全洛阳找不出第二个。 信笺中,只有几句话。 “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 咳咳,错了,错了,不是这句。 信笺中,写着几句话。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毛意思? 张须驼完全不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没想找死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杨恕大笑:“这孩子还真敢想。” 周围的人配合着点头,是啊,是啊,太敢想了。然后,紧张的看着杨恕。 杨恕摇头:“不用担心老夫,老夫没事。”他一脚踢翻了案几,发出巨大的声响。 “老夫没事,老夫怎么会有事?不就是失去了圣上的消息吗?不就是路途遥远吗?老夫怎么会有事!”杨恕咆哮。 厅内安静无比。 皇帝杨広不顾劝阻,御驾亲征高丽,很勇敢,鼓舞军心? 狗屎! 全是套话空话假话! 杨広带的都是什么兵?十二卫!十二卫是什么?关中子弟兵!从关中跑到冰天雪地的辽东,气候不服好不好!说不定还没开始打,就有一半病趴下了! 路途遥远,气候恶劣,深入不毛,水土不服,随便哪个带兵打仗的一瞅,都知道劳师远征偏僻之地,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风险度这么高的军事行动,怎么能让一国之君出马呢?刷功勋值,镀金,那是没当皇帝的太子皇子干的事情,你丫一个皇帝,有了战功,难道还能篡自己的皇位不成?想要当大将军过过瘾,就是派几万人陪你在洛阳玩过家家都成啊!左右不会死人,不会皇帝被人砍了。 这个该死的杨広不听劝! 杨恕气得发抖,远征不毛,天时地利人和俱无,稍有不慎,大军死伤惨重,大随的根基说不定就不稳了。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太平天下,丰衣足食,难道要因此重归战乱? 杨恕夜不能寐,想到大军倾覆,杨広被人斩下脑袋,挑在旗杆上,杨恕就心慌得厉害。 现在,杨広大军的消息,竟然断了! 数十万大军的消息,就像是放到山里的兔子,嗖的就没了? 开什么玩笑! 杨恕震怒无比。 尽管杨恕其实知道,没有消息,并不代表大军遭遇了意外。穷山恶水,没有驿站,消息传送不便,说不定送信的骑兵的马儿瘸了,只能一步一步的从深山老林往外走,或则干脆迷了路。 但紧绷的神经,受不得一丝的惊扰。 杨恕深深的呼吸,终于渐渐的恢复了平静。 “老夫失态了。”他缓缓的道。 众人终于放下了提着的心,勉强挤出笑容:“司徒太过劳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 杨轩感挥手,仆役匆忙的打扫着厅内的狼藉,片刻后,厅内就恢复了正常。 “父亲,不如放松一下,静待消息。”杨轩感劝着,在洛阳操心杨広远征高丽的事情,本来就属于无用功,难道杨広败了,死了,杨恕还能去救不成?静静的等消息,才是最好的选择。 杨恕笑了笑:“是啊,太远了,就算有了意外,等老夫知道,黄花菜都凉了。”只是这笑声中,凄凉和忧郁,一点都没有减少。 众人陪着,努力尴尬的笑。 杨恕看着紧张的张须驼,笑:“还是说说胡雪亭那丫头的事情吧,最近也只有这个胡雪亭,能让老夫笑上片刻了。” 张须驼松了口气,急忙道:“这丫头只会胡闹,幸好也闹不出大事,也只能让司徒看着开心一下了。” 杨恕惊讶的看着张须驼,道:“你真没看出来?” 张须驼愕然,环顾周围,大多数文臣都看着他诡异的笑,大多数武将都和他一样,一脸的茫然。 “你啊,还没有习惯文臣的思维习惯啊。”杨恕慢慢的坐下。 胡雪亭文绉绉的几句话,很难懂吗?言词简单的很,几乎是识字的人都能看懂。可要猜出胡雪亭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却和文化水平毫无关系。 文官懂,武将不懂,不是因为武将比文官蠢,或者文学素质差,而是因为武将没有需求,自然就无法看出这文字中的道道。 “治理国家,不能仅仅靠打仗的。你要快点适应治理国家的思维,这大随的天下”杨恕苦笑,“喝酒,喝酒。” 杨轩感急忙招了人,酒菜丝竹不断地送上,严肃的议事厅立刻成了盛大的宴会。 厅内众人再也不谈公事,只是找些开心的风花雪月之事,有人更挑了胡雪亭的事情,一件一件的细细的说,厅内笑声不断。 张须驼瞅了空子,揪住一个文官,低声道:“胡雪亭究竟要做什么?” 那文官叹气,这么浅显的东西,张须驼竟然没看出来?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信纸,果然也是谈笑有鸿儒。他指着字句,认真的问张须驼:“你看着句中描述的环境,可好?” 当然好。张须驼再怎么不关心朝政,也有实打实的文字功底,当然看得出这几句话中,描述的是一个典雅,无人干扰的美好环境。 若是从字句的语境看,多半是一个性格高雅之士,对自家环境的描述,后面的句子,肯定是对这个环境的推崇,然后表达自己的意向什么的。 这是标准作文套路,文字虽好,但没什么新意的。 “唉,”文官长叹,“要是我说,这就是天下第一味,你又会怎么想呢?” 怎么想?早知道啊,完全没想法。 文官以手扣额,只觉文官和武将的差距真是太巨大了,决定抛弃一切婉转和引导的词句,直接开门见山。 “胡雪亭想要给洛阳百官,建立一个私密的会所。” 张须驼大惊失色。 杨恕注意到了这里,笑问道:“阿果终于明白了?” 那文官鄙夷:“他还在梦中。” 杨恕笑:“阿果就是忠厚啊,若是你在朝政之中,有在沙场上的三成,我就不用担心你了。” 张须驼顾不得众人的调侃,问道:“可是,有可能成功吗?” “有。”杨恕道。 户部。 某个官员手里拿着一份公文,皱着眉头,其实心里完全没有想着公文上的事情,胡雪亭想把天下第一楼改造成会所,那是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的。 “老赵,你去不去?”他沉吟了半天,悄悄问邻座的同僚。 老赵知道他问什么,微微点头,又微微摇头。 那官员又装模作样的拿着公文皱眉,是啊,大家都还在犹豫。 过了一会,户部众人忙忙碌碌,厅堂内只剩下几个相熟的人。 “老赵,天下第一楼,真的能成事?”那官员问道。 老赵看看左右都是熟人,道:“我且问你,你可想要一个私密的地方与人交谈?” 那官员点头,那是自然,倒不是需要个私密的地方谈贪(污)腐败。 上个月,工部有个倒霉蛋在酒楼和大舅子吃饭,喝酒喝嗨了,大骂顶头上司,下场可知;半年前,礼部有个家伙与人在酒楼吟诗作画,兴致来了,竟然写了一句淫诗,天地良心,真的是隐晦到不深想,就不知道是淫诗的晦涩诗句,结果被人举报了;一年前,吏部的某个人,被人检举收了银子提拔官员,证据是这个吏部官员在某酒楼和那个被提拔的人一起吃过饭;某御史台的官员发酒疯,放声长歌,脱衣跳舞 这些还是或清白难辨的,或自己作死的,有一些倒霉蛋,就真的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了。 比如工部的人聊天中抱怨某个工程石料运输不便;吏部的人取笑今年的考评,没几个好的;礼部的人谈论某个番邦来朝贡的次数频繁到不正常;刑部的人觉得某条律法难以操作。 这些工作上的简单交流,被其他人听见了,故意利用了消息,以之谋利,或刻意夸张渲染事实,或作为攻讦他人的证据,最后都造成了轩然大波。 这些酒楼就没有格挡吗? 自然是有的,雅座,隔间,布帘,各种方式都有,可是,毛用都没有,随便有个人趴在隔间的薄薄的木板上,保证听得清清楚楚。 就不能去家里聊天? 唉,你丫以为洛阳的百官都是单身汉啊,只要把家里的臭袜子扔掉,就能见客人了?上有老,下有小,哪有带了同僚回家聊工作的理由?为了些许工作中的小牢骚,就要老婆孩子忙死忙活一个两个时辰做菜洗碗,谁忒么的吃得消。 洛阳的底层小官员,是真的需要一个可以微微不那么拘束的地方,随便胡说八道。 “若是仅仅如此,我也不会去天下第一楼的。”老赵坦诚道,为了能够说几句疏心话,不会到荒山野岭去郊游吗? “你是宇文阀推荐的,”老赵指着某个官员,“你的背后是李阀,你的背后是独孤阀,你的背后是宋阀,你的背后是杨阀” “你们有多少机会,到门阀大佬的家里,与众位大佬聊天,谈理想,谈星辰大海?” 自然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别以为有门阀的背景,就能够把高门大阀的家当做了自家的后院,想去就去了。 地位低的,只是门阀的外围人士,也就见过一些门阀的旁支,究竟主家认不认都是问题;地位稍微高一点的,总算见过了门阀之主,还能月月见,天天见?大随天下,门阀横行,朝廷虽开科取士,但时日尚短,朝廷官员中依靠科举当官的,百不存一。其余之人,谁不是门阀推荐的?谁不是门阀中人?庞大的官员基数,阀主哪里有空见所有人,一年被召唤一次,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了。 “我到了户部已经三年了,我都没有搞清楚,户部所有人的背后是谁,又何况其他几部?”老赵无奈的道,谁有事没事,说老子的背后是谁谁谁?知道眼前这几人的背景,完全是因为同在一个衙门,天长日久,喝喝酒,聊聊天,旁敲侧击,仔细观察,才发现的蛛丝马迹。 “我想去认识更多的同僚,至少以后办事方便些。”老赵道,门阀只是给了他当官的机会,却不代表会照顾他一辈子,能在官场混成什么样,只有靠自己。 “天下第一楼,就是这么一个机会。”老赵道。 其余人点头,确实如此。 “但是,这里还有一个疑问。”老赵皱眉,胡雪亭就不怕掉脑袋吗? “完全不怕。”胡雪亭斩钉截铁的道。 “因为,我没打算变成一个只允许官员进入的超级会所。” 你丫以为我脑残剧看多了,跟着脑残了?聚众这种行为,历朝历代都是超级犯忌讳的。谁要是敢聚集了数千百姓,在家门口发个棉衣棉被,立马就被衙门以“聚众谋反罪”抓了,府衙毫不犹豫的就砍了你丫全家的脑袋! 穿着最美丽的衣服,开个会所聚集官员,然后利用美食美貌什么的,长袖善舞,在官员当中为自己谋取利益,逐渐上升到干涉朝政,影响朝廷决定,决定朝廷官员升迁,帮英俊的王爷皇子成为皇帝等等什么的,最后被人称为“交际花之王”,“无冕之王”,“大随背后的女王”什么的脑残剧情,想想没关系,谁敢这么做,立马人头落地。 张须驼又是松了口气,又是惊讶,难道杨恕也有猜错的时候? “杨司徒以为能做的事情,不代表我就会以为能做。”胡雪亭毫不奇怪,双方获得的信息不同,双方的立场不同,得出的结果自然不同。 杨恕能够确定朝廷当中没有捕风捉影的人,或者杨広不是会因为一个会所,就以为有人想造反的人,但胡雪亭不知道,她绝不可能拿自己的脑袋,去赌大随朝廷和杨広的喜恶。 “那么,你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张须驼紧张的问道。 胡雪亭大奇:“不是写的明明白白吗?我要卖房子啊。” 谈笑有鸿儒等等一长窜的词语,难道不是用来描绘小区环境优雅的吗? 张须驼冷笑,信你才有鬼。“我老实告诉你,这洛阳比我官大的车载斗量,你要是闹得太大,我实在没能力给你擦屁股。” 胡雪亭淡然挥手:“放心,绝对不会犯忌讳,更不会犯法。”谋划了这么久,说毛都要试试。 胡宅安静了几天,压根没有一个官员找上门。杨恕以为安全无比的会所,见不到皇帝的小官员们,神奇的处于和胡雪亭一个境界,对会所疑神疑鬼。 胡雪亭敢于聚集朝廷命官,遥控朝廷政事,或许是她自个儿找死,或许背后有杨恕和门阀的支持,小官员们可不想掺和到这里面去。 “是好处,迟一点也无妨,终究是占便宜的;是掉脑袋,早一弹指,都是白痴。”洛阳小官员们谨慎看待新生事物。 几个门阀倒是很有兴致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恕这几年故意倒行逆施,房子拆了盖,盖了拆,两京无一刻,不能见到杨司徒在造房子,我还以为他安稳了,开始考虑后事了。”某个老头坐在池塘边,看着水中的鱼。 “我说,你能换个地方谈吗?”另一个老头怒,第一次站在池塘边,看着水里的鱼说话,逼格高高的,每次见面,都要跑到池塘边看鱼,你丫的不腻,我都腻了! 第一个老头无奈,和这种乡巴佬谈格调,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胡雪亭的背后,一定是杨恕,派个人过去试探,到底杨恕要搞什么鬼。”装逼也要有配合的人,别人看不懂逼格,装逼的人立马成为傻逼。第一个老头没了继续装的心情,干脆的道。 “就这点事情,你至于把我从大老远叫来吗?”第二个老头上上下下的看第一个老头。“高老头,你是不是故意消遣我?” 被叫做高老头的人,转过头,认真的打量了第二个老头半天,问:“消遣你又如何?” 又如何? “我骂死你!”第二个老头毫不犹豫。 冷清的胡宅外,终于来了一个人。 “有人在家吗?”他看看左右,没有人影,小心的叫门。 门很快就开了。 “欢迎你来到洛阳都市度假村。”胡雪亭笑眯眯的。 来客对这个诡异的称呼表示无视,直接道:“在下罗煦东,是为了谈笑有鸿儒而来。” 他看看冷冷清清的院子,温温和和的笑道:“胡老板的生意,看来还没有开张啊,倒正好有些事情想要请教。”微微一摆衣袖,说不出的儒雅倜傥。 罗煦东早就知道这里没人,想好了该问些什么。比如,这会所如何的经营,是会员制,缴若干年费,还是凭着官帽,谁都能进;这费用是每天一结算,还是包月;若是没有见到其他官员,又能提高什么服务;如何保密;以及,这背后的人,是不是杨恕。 这中间问话的过程,甚至每一句话的神情,他都仔细的想过了,绝对自然和真诚,力争把一个想要从会所中获利,又对会所的前程很是担忧的普通下层官员的心态,表现的惟妙惟俏。 “慢!我已经开张好久了啊!”胡雪亭大奇。 罗煦东才大奇呢,开张?他敢确定,这几天绝对没有大批的官员进入这里。 “今天也在营业中?”罗煦东惊讶的看着胡雪亭,忽然有些懂了,嘴角泛起微笑。 “胡老板的意思,只要有鄙人在,就算营业了?那真是要恭喜胡老板了。”罗煦东微笑,忘记黑心老板是完全不考虑顾客的利益,就算顾客完全没有从中得到想要的东西,也和黑心老板无关。 “阁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胡雪亭认真的问道。 罗煦东拱手:“请指教。” “我这度假屋,每天只接受一批顾客啊。”胡雪亭道,“今天竟然阁下是一个人来,那自然只有阁下一个人了。” 罗煦东是真不明白了,没有其他官员可以互相增进友谊的会所,有个毛用。 胡雪亭认真的解释:“这洛阳都市度假屋,和皇帝的山野离宫是一个道理当然,这个比喻是万万不对的,百姓怎么能和皇帝比呢,对不对,大家只是知道这么一个意思就成,客官万万不要计较词语,俺乡下人,不识字,不懂那么多东西。” 罗煦东努力微笑着摆手,示意完全不介意,继续。 “客官请看,”胡雪亭指着周围,“每天处于大都市之中,被各种俗务缠身,想要片刻偷闲,却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不敢稍有疏忽,长期以往,只怕身心俱疲,反而误了大事。 本老板考虑到朝廷诸位君子的切实需求,在这僻静的地方,设置了都市度假屋,有山野之趣,无山野之远,有放松心身之喜,无耽误要事之忧,可谓是为朝廷诸位君子提供了绝妙的放松场所。 所谓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曰,何陋之有?” 罗煦东听了半天,认真的看着胡雪亭,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这里不是什么会所,大随朝洛阳无数官员全部都猜错了,这里不存在互相联络感情的可能,每天只接待一批人,有个p的陌生官员可以互相接触,由此,更不用担心什么触犯忌讳。这个什么什么度假村,其实就是一个大旅馆,有毛个忌讳可以犯? 第二,胡雪亭是个文盲!别看“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南阳诸葛庐”什么的,听上去很有些意境和深度,可是丫的连“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都忒么的歪解了,敢说有文化,抽死你丫的! 罗煦东的脸色不太好,还以为被委以重任,深入虎穴,经过斗智斗勇,终于抓到了杨恕的把柄,揭开了杨恕的巨大阴谋,拯救了世界,没想到,竟然是个文盲闹得乌龙! 简直情何以堪! 罗煦东想起他接到任务时候的惊喜,其他人的羡慕妒忌恨,不用猜,就知道带着这么一个狗屎消息回去,会找到如何的嘲笑。 “真的不是会所?”罗煦东的眼神都在颤抖。 “不是。”胡雪亭严肃的道。 “这个可以有。”罗煦东眼神深邃,声音低沉而有诱惑力。 “这个真没有。”胡雪亭干巴巴的道。 “那么,这里有什么呢?”罗煦东决定冷静一下,没鱼虾也好。就不信胡雪亭的背后没有杨恕支持,这个诡异的什么什么度假屋,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必须深入挖掘,就算不能拯救世界,抓个小把柄也没有空跑一趟。 胡雪亭认真的介绍:“本度假屋提供世界上最最最宝贵的东西” 罗煦东大喜:“什么?” “自由!”胡雪亭神情崇高无比。 “毛?”罗煦东傻眼。 “客官只要在本度假屋中度假,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打搅你。婢女,仆役,公文,百姓,压力,动力,挑战,机遇,统统的没有!这个度假屋之中,只有你一个人,你可以做任何事情,绝对不会有人妨碍你。你在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是绝对保密的,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不会有任何人泄密,在这里,你可以享受到绝对的自由!”胡雪亭双手向天,身上冒光。 罗煦东有些懂了,这个度假屋就是闹事中的荒山,没人打搅。 可是,这有p用?老子不会待在家里吗? “相信我,你只要在这里待三天,你就能知道什么是绝对的自由。”胡雪亭诡异的微笑。 罗煦东咬牙,好,老子就试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不指望了,这里是个毛的虎穴啊!但不深入调查,不好回去交差。 “那么,惠顾3两银子。”胡雪亭摊手。 罗煦东对这个价格反倒没什么意见,本来以为是会所,准备了更多的银子的。 “三天之后,本老板会来接你,请客官尽情的享受难得的自由吧。”胡雪亭道。 “咦,你要走?”罗煦东一怔。 当然,这也是服务的一部分啊。 罗煦东机智的挥手道别,不想显得自己毛都不懂。 胡宅,不,洛阳都市度假屋的大门慢慢的合上,发出难听的咯吱声。 罗煦东双手负在背后,决定认真调查。 花园没有异常;大厅没有异常咦,不对,有异常!大厅的正中间,放着一个大大的布偶不倒翁。 “这是?”罗煦东仔细打量周围,桌面上有一副厚厚的手套,以及纸笔和蜡烛。 “原来如此。”罗煦东懂了,在纸上写了一个名字,贴在不倒翁的额头,然后戴了手套,瞅着不倒翁狞笑。 “姓李的,你敢嘲笑我?” “噗呲!”一拳打翻了不倒翁。 “噗呲!噗呲!”罗煦东奋力殴打,心里倍爽。 “你个王八蛋,看你怎么死!” 打了半天,罗煦东累了,坐到了椅子上,大声的叫:“来人,上茶!” 空荡荡的宅院中,一点声音都没有。 “不好!”罗煦东想起来了,刚才胡雪亭说到这里没有打搅的时候,提到了没有婢女,没有仆役什么什么的,当时听过就算,没去深究,现在才发现,这里忒么的竟然真的没有婢女和仆役。 从好的方面想,没有人知道刚才他殴打不倒翁的失态,从坏的方面想 “那我怎么喝茶,怎么吃饭?睡哪里啊?” 罗煦东惨叫,四周安安静静的,没人回答。 “本官要回去!”罗煦东可没蠢到把自己饿死在洛阳城里。 可是,门竟然打不开! 该死的门厚实的很,竟然一点门缝都没有,罗煦东甚至不知道是被人上了锁,还是怎么了。 那就只有爬墙了。 看看两人高的墙,罗煦东明智的没有尝试。 “难道,堂堂宋国公麾下最有前途幕僚罗煦东,竟然要被困死饿死在这里?”罗煦东悲愤了。 “罗煦东没有回来?”一个老人惊讶了,再怎么打探底细,到了晚上,也该回来了。 “是啊,他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难道出了意外?”一个中年人有些担忧。 “会不会,被杨恕发现了端倪,杀了灭口?”有人道,其实心里根本不信,但这个时候,必须说得重大一些,否则不关心同僚,很容易是黑历史的。 “我派人去看看。”有人道。 深夜的时候,一群人回到了府邸。 “国公,我回来了。”罗煦东一个箭步,跪在了地上。 “究竟发生了何事?”被称作国公的老人问道。 几个手下鄙夷的看了一眼罗煦东,禀告着:“罗煦东被困在无人的宅院中了” 那国公老人看罗煦东,体贴的安慰:“你不是武将,出不来很正常,休要自责。” 几个手下继续道:“这是他贴在不倒翁额头,反复殴打的。”几张皱巴巴的纸,交了上去。 罗煦东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是”那国公老人一瞅,都是府中几个与罗煦东不睦的幕僚的名字,立马懂了,大笑。 “好好说说,你究竟遇到了什么。”那国公老爷笑盈盈的道。 罗煦东汗水淋漓,别看宋国公笑起来人畜无害,就以为他是个好心人,宋国公还有一个官爵“右武侯大将军”,这可是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官爵。 “是。”罗煦东老老实实,一字不漏的交代了他的见闻。 宋国公沉吟许久,慢慢的抬头,惊讶的道:“真没想到,我们看错了那个女娃。” 几个手下惊讶,胡雪亭不是作死的想要开会所,不是受了杨恕的指点? 宋国公哈哈大笑:“老夫见过这么多胆子大的人,终于知道真正胆大心细的人,是什么样了。” “国公,胡雪亭做了什么,值得国公如此评价?”几个手下问道。 宋国公一字一句的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嘿嘿,她这封信,是写给杨恕的。” 写给杨恕?一大群人不明白了:“胡雪亭不是杨恕的手下吗?” 胡雪亭绝对是张须驼一系的,张须驼虽然出身于来护儿麾下,算不上杨恕的嫡系,但在并州道多年,深受杨恕看重,绝对对杨恕忠心耿耿。一层层的推算,胡雪亭当然是杨恕的手下。 “老夫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看来,胡雪亭还不是杨恕的手下。”宋国公道。 “因为,这封信,文绉绉的句子中,其实只写了一句话。” 哪一句话? “杨恕,我想见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你是好人 富丽堂皇的大厅中,丝竹阵阵,酒香四溢,可惜,气氛冷得那些弹琴歌舞的都要吓死了。 罗煦东的报告,被宋国公派人送了过来,就摊在案几上,大厅中的每一个人都仔细的看了好几遍。 “真是没想到啊,老夫竟然也犯了如此幼稚的错误。”杨恕抚须,尴尬的不行,从罗煦东的报告,回溯胡雪亭的所有作为,简直是在脸上写了“我想见杨恕”啊,枉以为自己聪明一世,没想到这么简单地陈情,他竟然都没有看出来。 “看来我果然老了啊。”杨恕叹息,不服老不行,换做二十年前,恐怕他一秒钟就能看出来。 “我们也都没看出来。”众人急忙分摊责任,万万不能杨司徒一个人当傻瓜。 杨恕笑:“前几日,老夫还在嘲笑阿果,做人不能太高傲,小看了对手,没想到,老夫其实也是相同的人。” 张须驼擦汗,不知道该怎么搭腔。 客观的说,杨恕,张须驼,乃至整个洛阳的官员,到了此时此刻,才看出胡雪亭的目的,就是因为小看了胡雪亭。 把胡雪亭的行为,分毫不差的套用到张修闻身上,别说杨恕了,洛阳最最最小的衙门中的官员,都能一眼看破张修闻的目的。 在洛阳最好的学堂中,广泛的散发殴打小朋友的广告;用以前从来没有的方式,满洛阳的宣传天下第一味;天下第一味出奇的高价;无字天书 任何一件单独提出来,无非就是“出风头”三个字。 为毛要出风头?是吃饱了撑着胡闹?天真!在这个聚众闹事就会被县官关起来,乃至全家砍头的时代,谁忒么的拿命去胡闹!出风头当然是想上达天听,出人头地! 历朝历代所有官场众人,对这类平民百姓拼命想要“出风头”的行为,只会默契加会心的微笑。 如何合情合理合法的吸引达官贵人的注意,那是技术活。 翻翻历史书就知道,从远古时代开始,纵横家想要见大佬,就要故意闹事,故意吸引对方的注意,惊动大佬亲自面谈,然后才是显示能力,拜老大,斩鸡头烧黄纸的标准套路。 比如,某某大臣日夜歌舞笙箫,某个名字都没有记住的三流门客在宴席中放声嚎哭:“将军已经大难临头矣!”然后,这三流门口成了左右心腹。 比如,大军前行,忽然被阻,有小兵汇报,前方有一人坦胸露腹,躺在大路正中,拦住了大军的去路。然后,这个睡马路的成了将军的军师。 比如,睡在草庐当中,有人拜访,一而再的说不在家,还不怕人以为真的不在家,故意派小弟装偶遇,其实我大哥在家啊。然后,这个装不在家的,成了军师加名臣。 比如,明知道有大佬要来巡查工作,故意一个月不处理公务,天天喝酒睡觉,在大佬的怒喝中,轻描淡写,这种垃圾工作,我分分钟搞定。然后,携带工作的家伙成了军师。 如此种种,故作惊人之余,故作惊人之举,故作清高,故作矜持,故作昏庸等等,不胜枚举。 不如此,怎么在芸芸众生之中,被大佬看见,被大佬知道,被大佬欣赏? 只是风险很大,搞不好遇到个脾气爆炸的,直接砍了作死的家伙。这种玩命搏出位,成功的比例极低,敢搏的人真心少,都是那些不搏就要完蛋的家伙,才敢孤注一掷的。大随朝洛阳城中大大小小的官员,谁都懂这一套,或以备不需,或吃瓜看戏。 既然都这么明白,为毛换成张修闻就能秒看破,换成了胡雪亭,就是没搞明白呢? 一来,胡雪亭的“出风头”,风险实在太小,和前面举例各种惊人之举惊人之言相比,风险几乎是零,失败了,也就是被张须驼责打,顶多破产关门而已。和历史上那些敢拿命去赌贵人的“雅量”相比,胡雪亭这种买了保险的“上达天听”,实在是太胆小,太无耻。 二来,是因为胡雪亭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 男儿功名马上取,女孩子家只要管好姨娘小妾侧福晋淑妃香妃不就够了? 杨恕等人,人人都是这个想法,完全没有想过,胡雪亭竟然敢闹得这么大,竟然也有政治诉求,也想上达天听,也想当官发财,也渴望权利。 这还真不能简单的说杨恕或者大随朝重男轻女,鄙视女性什么的,大随朝不是大宋朝,更不是辫子朝,没把女训什么推得多高。大随朝刚从五胡乱华中挣扎出来,或沾染了胡人不注重女性规矩的习气,或刚见识过全民男女老幼拿刀抗争胡人,没想过要把拳头几乎和男人一样硬的女人赶到厨房中。可偏偏就是有这么多的女人,就是喜欢把相夫教子,当做一辈子最大的光荣,哪怕有个把女人激进些,也不过是反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离家出走,追求真正的爱情。 杨恕等人站在主流思想之中,还真没想过,遇到胡雪亭这么神经的女人。 此刻理清了头绪,看胡雪亭的行为逻辑,自然是清楚的不得了,几乎是为了引起上头注意,而不顾一切了。但杨恕还是有些惊讶:“胡雪亭想见老夫,很难吗?” 平民百姓想见杨恕,那自然是难于上青天,但胡雪亭有并州道将士遗孤的背景,有张仪同的狗屎关系,想见他,应该很容易啊,找张须驼带个话不就成吗? 众人不说话,使劲的盯脚尖。张须驼更是努力缩小身体,希望杨恕不要看见他。 杨恕看众人的神色,立马明白了,有些伤心,还以为自家是个平易近人的老人,起码对自家属下平易近人,没想到竟然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昏庸老头啊,忍不住自嘲:“老夫果然是要每天照照镜子,不然不知道老夫头发有多白啊。” 张须驼努力缩头,却有人悄悄的踢他的脚,他转头看,只看见了一群人恶狠狠的眼神,胡雪亭闹出来的事情,你张须驼不背锅,谁背? 张须驼淡定极了,继续装死。他狠由他狠,明月照大江。 “阿果,你来说说。”杨轩感点名,眼神像刀子一样射张须驼,想装死,没门。 一群人也纷纷附和:“这事情必须仪同来说才好。”你不死,谁死? 张须驼心里苦,只能无奈的出声道:“司徒平易近人,对下属爱护,如同对待亲子,我等感激在心。可是,胡雪亭是没有办法见到你的。” 杨恕真的惊讶了:“为何?” 张须驼把心一横:“胡雪亭想要主动拜见司徒,只有三条路。 其一,通过我,拜访司徒。可是,我怎么会带胡雪亭拜见司徒?” 杨恕微笑,这个理由他理解。胡雪亭太没有规矩,太会胡闹。张须驼要是带胡雪亭来见他,第一个要考虑的,就是胡雪亭会不会在司徒府闹出什么事情,比如当面顶撞杨恕什么的,就算胡雪亭多少知道一些分寸,规规矩矩的,那么也没用,因为胡雪亭根本不是一个知道礼仪的人,随便吃饭喝水说话走路,件件都会违礼。杨恕可能会一笑置之,也可能会勃然大怒,更有可能是杨恕的手下们愤愤不平,胡雪亭倒了大霉,带胡雪亭拜见杨恕的张须驼也要跟着倒大霉。胡雪亭就算有天大的理由,要见到杨恕,拯救火星撞地球的危机,又关张须驼p事?张须驼为毛要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和前程,冒险带胡雪亭见杨恕?张须驼是万万不会带胡雪亭见杨恕的。 “其二,在司徒府投名贴求见。”张须驼继续道。 杨恕疑问的就是这一点,司徒府的门房绝对不会像戏曲中一样,不收银子,就不给传递,胡雪亭的名帖,是可以送到杨恕面前的。 张须驼求助的看杨轩感,杨轩感死死的盯他。 “怎么?和玄感有关?”杨恕笑了。 杨轩感立马抖了一下。 “有关,”张须驼硬着头皮说道,“门房送来的名帖,是挑过的,五品官以下的,必须等四品官以上的都见完了,才轮到送他们的帖子。” 所谓的“五品官以下的,必须等四品官以上的都见完了”,说白了,就是永远不见。 为毛? 当朝司徒楚国公杨恕的大门口,永远有一群四品以上的官员投贴子排队,今天没能见到杨恕,那么或明天再来,或留下了话,只要杨司徒有空垂见,随时可以赶到司徒府。如此情况之下,哪有五品官以下的帖子,被杨恕看到的可能? 五品官员的帖子都不会被送到杨恕面前,何况平民胡雪亭呢? 杨恕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杨轩感,道:“老夫的儿子,还是满机灵的嘛。” 杨轩感僵硬了一秒,道:“是。” “那最后一条路呢?”杨恕继续问张须驼,仿佛刚才只是小事一般。 一群围观众努力看脚底,只觉张须驼日后必定死无葬生之地。杨轩感剔除了叩见父亲杨恕的拜帖,是小事吗?可大可小,可喜可悲。若是杨恕认为这是儿子心疼父亲劳累,善意的帮助挑选,那就是小事和喜事,围观众大可以卖力的恭喜杨恕有个孝顺儿子;若是杨恕认为这是儿子想要借着父亲的威名,恶意插手朝政,甚至左右父亲的政见,杨轩感说不定就要在被打死和被发配到边疆,两者当中,选其一了。 看杨恕的态度,没有走极端,但显然也没有偏向小事和好事,考虑到杨恕有好几个儿子,以及一大群兄弟和侄子,杨轩感的未来堪忧。 张须驼道:“这最后一条路,就是拦路求见。”这个办法自古就有,拦路告状的,拦路上书的,拦路求见的,从来没有断绝过。 杨恕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方式,问道:“为何拦路求见,我也见不到胡雪亭?”总不成杨轩感连拦路告状的人都要甄选过吧。 一群人一齐看张须驼,张须驼继续道:“见不到。敢早早跪在车驾前面的,早已被护卫赶走,敢从人群中冲出来的,定会被护卫杀了。” 又不是民间故事,路边冲出一个人,头顶状纸,就会被大官接下,沉冤得雪。朝廷官员出行,那两块举得高高的“回避”,“肃静”的牌匾,不是放着看的,谁敢冲撞朝廷重臣,当场就格杀了。护卫们绝对不会冒一丝“来人其实是刺客”的风险的。 与此相似的,是有普通人在司徒府前闹事,不论是高声大喊,“杨司徒,我有天大的冤情”,还是想往司徒府里闯,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乱葬岗的尸体。 一群人死死的盯张须驼,老张,你已经往死里得罪了杨轩感,难道还要往死里得罪其他同僚?你若不死,天理不容! 杨恕看看负责保卫的几个手下,个个都汗流浃背,他笑了笑,只是道:“如此看来,老夫还真的就是见不到胡雪亭了。” 张须驼点头,按照大随朝的国情,普通的并州道将士遗孤胡雪亭,不论是才高八斗,还是冤比海深,都是绝对无法主动见到杨恕的。 厅堂中的气氛,再次凝固了,人人面无表情。 “老夫一直想见见胡雪亭,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孩子了。”杨恕笑。 “十日后,老夫办个宴会,你们把自家的家眷都叫来,热闹热闹。” “是。”众人一齐躬身,明白杨恕的意思,若是还有什么人想见杨恕,却被他们担忧得罪了杨恕而阻止了,这次就是见面的机会。 司徒府的门口,杨轩感难得的送客出门。 “张仪同,你可以要早点来,我等着你。”杨轩感微笑着。 张须驼用力点头,走出几步,悄悄问其他人:“杨轩感那是什么意思?我和他很熟吗?” 一群人看他,终于知道张须驼为什么在沙场上百战百胜了,这家伙把所有的属性点都加在了智商和军事上,情商根本没点。 胡雪亭伸长脖子看着街道,等得心焦。 该死的杨恕啊,眼睛是不是瞎的啊?该做的她都做了,怎么还不见她?难道还是没看见?难道非要她出最后一招吗?那可是赌命,赢了未必发家致富,输了立马人头落地。胡雪亭还真鼓不起这个勇气走最后一步。 石介疑惑的问胡雪亭:“你为何这么急着想要见杨恕?” 胡雪亭头也没回:“当然是想要当官!” “官迷?”石介仔细打量胡雪亭,一直觉得方正和任我行之流是官迷,没想到东方不败的手下,也是官迷啊。 胡雪亭回过头,认真看傻瓜:“我来问你,顶多再过十年,天下就要大乱,你打算怎么活下去?” 石介愕然,这还用问?“赚些银子,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战火啊。” 作为小百姓,知道乱世将至,除了努力赚钱,跑到一个安全的,不被战火波及的地方,囤粮囤肉囤菜,躲起来十七八年,等天下太平了,再出来,还有其他选择吗? 难道胡雪亭想要趁着乱世,自立山头?一统天下的是李世民,其余小配角小龙套只有被砍死的份。 胡雪亭笑了:“5000w人最后只活了1500w人的超级乱世,你倒是说说,哪里没有战火,哪里是桃花源?” 丫的不是历史学博士,不是地理学博士,不是建筑学博士,谁忒么的敢面对朝阳,豪情壮志,英俊的脸上浮起无穷的自信,“我要在这随末的乱世当中,建立一个安静宁和的桃花源,带所有人活下去”,胡雪亭立马把他的脑袋开瓢! “洛阳好像很安全,没怎么开打?”石介属于文盲,完全不知道历史,但是逻辑能力还是有点的,大随朝的东都,人口众多,繁花似锦,李世民应该不至于屠城吧?和平劝降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胡雪亭瞅石介。“唉,首先,洛阳开打了,虽然没有攻城战,但是,为了剿灭其他枭雄的奸细,为了筹措军资,为了上下一心,这洛阳城里,人头落地的不知道有多少。 其次,谁敢保证,存了大量的粮食的普通人家,能够不被满门抄斩?” 杨恕,张须驼,过不了几年就要死了,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大腿是抱不上的,在这洛阳城中,她们就是任人屠宰的菜鸟,囤积越多的粮食,死得也快。 “而且,你还没有发现吗?”胡雪亭看茫然的石笨蛋,只觉笨蛋自有笨蛋的福气。 为了活下去,胡雪亭已经打探了大随朝的大致情况,知道了具体的年代,才能利用先知先觉,趋利避害。 可微微一调查,就发现了一些吐血的事情。 比如,随便在洛阳城街头揪个老百姓,就能问出大随朝的天子杨広,刚刚带领三十几万的大军,远征高丽,征讨不毛之地,教训敢违逆大随的蛮夷小国。 胡雪亭可以肯定,这是第一次远征高丽。 可是,该死的可是! 杨広竟然没有沟通大运河! 在胡雪亭有限的历史知识中,贯通南北的京杭大运河,应该是在杨広三征高丽前开挖的,说开挖,意思不太准确,随朝只是挖了一小段,把前朝积累的各个人工湖泊,彻底沟通而已。她当时背诵历史的时候还笑,杨広不蠢嘛,挖好了运河,方便运兵远征高丽。虽然真实的历史上,杨広远征高丽,根本没用到大运河。 胡雪亭确定不会记错。 眼前这个没有开挖大运河,就开始和高丽杠上了的大随朝,还是她记忆中的大随朝吗? 那些名臣大将,还是历史上书写的名臣大将吗?该死的还会死吗?该活的还会活吗? 胡雪亭真心怀疑,就算她随身带了百度,带了谷歌地图,还能随时找历史学教授微信问功课,在这个已经产生微妙变化,不,已经天翻地覆的大随朝,估计照样毛都没用。 “砂锅一样大的拳头,才是硬道理!”胡雪亭已经想得明白,没有大把的枪杆子,在乱世中就是一条狗。抱紧有枪杆子的金大腿,努力的培养个人的势力,才是在随末活下去的唯一机会。 “你想借杨恕或者张须驼的手,进入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石介问道。 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将士遗孤没办法手握重兵,衙署的公务员行啊!拼上一拼,赌上一赌,说不定能混个高级幕僚当当,安稳过几年,等李世民大军一到,立马跟着秦穷程夭金抱李世民大腿。 胡雪亭默默思索,眼前仿佛看到了张须驼秦穷程夭金杨恕李世民焦急的看着她:“诸葛军师,你倒是出个主意啊?” 如此甚好,安全,可靠,有大腿抱。 胡雪亭细细品味,胡军师?太普通了!一点都不威风,干脆戴个鬼怪面具,叫做“血杀鬼厉七夜蝉鸣东方古月军师”? 咦,好像除了当个军师,还可以选择做某个帅哥的后宫,每天在宫里皱眉,“王爷没有回来,受伤了吗,吃饭了吗?”“王爷吃不惯甜豆浆,不知道军中有没有咸豆浆。”“哎呀,是哪个狐媚的女人,不体惜爷的身体,日日求欢,贱人就是矫情,只怕不是个好的。” 保证很安全。就算那个帅哥挂了,一般也会有个更帅的帅哥接手前任帅哥的后宫,她只要担心帅哥的肾就行。 “弱水三千,天上地下,我就喜欢你一个人!就算再过五百年,五千年,我对你的心也不会变。”某个白衣白腰带白头巾白鞋子白剑白萧白胡子白眉毛的帅哥,深情的看着胡雪亭。 “呕!”胡雪亭打了个寒颤,脸色大变,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一抬头,就看见石介就在她的眼前。 “干嘛?”她恶狠狠地道。 石介站在胡雪亭面前,犹豫的看着地面,又看看天,一声不吭的走开,过了片刻,又走了过来,重复看地面,看天,走开。 “你丫有毛事,速度说,我分分钟几百文钱的!”胡雪亭瞪石介。 石介看胡雪亭的眼神,发着光,满满的火一般的热情,却又带着紧张和羞涩,说话吞吞吐吐的:“这个我们都是从大明来的都是江湖儿女我们都这么熟了其实我那个我想” 胡雪亭秒懂了,马德!你丫也想白衣白腰带白头巾白鞋子白剑白萧白胡子白眉毛?恶狠狠的发卡:“你是个好人!” 胡雪亭眼神如刀!以为都是大明穿越过来的,你是男,我是女,你有绝世武功,我聪明伶俐,我就必须和你成双成对,恩恩爱爱,缠缠绵绵,你是风儿我是沙?脑子清醒点!要不是还记挂着华山派武功,现在就砍死你丫的! 石介莫名其妙:“我是好人?华山派名门正派,师父是好人,师娘是好人,妹子是好人,好多好多师弟都是好人。可是”他杀人放火,怎么都不能算好人吧?难道是讽刺他杀人太多?他是不是该羞愧的低头,安静的走开? 胡雪亭死死的瞅他,都被发了好人卡,还要继续纠缠,太没品了,果然是文化差异害死人,太委婉了,这家伙没懂被拒绝。 石介犹豫了半晌,不行!兹事体大!小小的打击,算得了什么?这可是关系到他人生最重要的事情的! 石介咬牙,厚着脸皮,继续道:“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缘分。我们能在这里相遇,就是老天爷给的缘分,老天爷的意思最大。” 胡雪亭用最轻蔑的眼神,斜眼看石介,怎么都没有想到,看着有自尊的石介,竟然是那些以为忠厚老实,白富美就必须嫁他,否则就是嫌贫爱富的超级脑残人渣,语气立马尖酸刻薄了:“你有银子吗?有房子吗?有工作吗?老天爷不管饭!你丫现在吃我的,用我的!老天爷知道吗?”暂时没用“吃软饭”这个杀伤力巨大的词语,是考虑到袖子里只有一把不离身的匕首,可能打不过石介,找到长一点的铁棍之后,再开骂开打不迟。 石介脸色通红,房子票子银子车子全部没有。他鼓气最后的勇气,低声道:“我有手有脚,这些总会有的。” 胡雪亭慢慢走开几步,顺利拿到了铁棍,冷笑道:“要多少年?就你那样,这辈子也别指望了。想吃软饭就直说,吞吞吐吐的,我都替你老子害臊,这么不要脸的儿子,生出来干嘛,还不如射墙上。”要不是看石介好像还知道脸红,貌似有点救,直接就一棍子偷袭打死他了。 石介果然脸色刷白,根本不敢看胡雪亭,他摇晃着身体,终于开始慢慢的后退了,孤独绝望的走向角落,痛苦的蹲下,对小女孩胡雪岚道:“你姐姐没有同意师父太穷了,不能收你为徒。” 胡雪亭眼珠子掉地上了,喂喂喂!发生了什么事情! 石介是个非常现实的人,随便感受一下身体,就知道比当年在华山上伤势更重,每时每刻内力都在经脉中暴走,浑身剧痛无比,别说痊愈什么的了,随时走火入魔经脉寸断爆衫爆体爆血肉。 他死了不打紧,可华山派后继无人,断了传承,那简直是不得了的大事!他就算死得再惨一万倍,都没脸去九泉之下见华山派列祖列宗,等师父百年之后到了地下,见到他绝了华山派的衣钵,肯定把他凌迟一万遍啊。 每念及此,石介就双眼通红,身上的剧痛仿佛都不存在了。 必须收徒!必须传下华山派的道统!必须传下华山派的衣钵!必须在这个世界流传华山派的威名! 但收徒弟是大事,品行不好,绝对不能收,不然分分钟又出叛徒冲。 石介很清楚他是个蠢蛋,以岳不群的智慧,都几乎被叛徒冲坑死,他这种笨蛋,要是招了个心术不正的孽徒,保证纷纷钟被玩死。那么,招收一个年纪幼小,知根知底,心思单纯,能时时刻刻监督管教的徒弟,从小培养德智体美劳,显然是上上之选。 有此心思,石介怎么看,才四岁的小女孩胡雪岚都是优秀人选。但是,小孩子没人权,必须征得监护人的同意啊。收徒弟不经过父母长辈的同意,那不叫收徒弟,那叫拐骗儿童,罪该万死。 石介老实的按照规矩,找胡雪岚唯一的亲人胡雪亭交涉,可惜,显然被彻底的拒绝了。 “等我赚到了钱,能够买下一座山,盖大房子,建立门派,一定一定一定回来收你为徒。”石介泪水直流,是他单纯了,岳不群已经够穷了,他比岳不群还要穷,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还欠着人十几两的人参钱,白吃白住在人家里,胡雪亭不同意是正常的,谁家的家长,愿意让四岁的孩子,跟随穷得都要讨饭的师父学艺呢?被拒绝的理所当然,石介谁也不怨,只怨自己没钱。 小女孩眨着眼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啊啊啊啊!你刚才说的是想收我们姐妹为徒吗?”胡雪亭嗷嗷叫,“误会啊,天大的误会啊!师父!” 现在抱大腿打滚卖萌,还来得及吗? “姐妹俩?休得胡说八道!”石介竟然抓住了重点,“石某只是想收胡雪岚为徒!华山派乃名门正派,岂能和魔教为伍!石某头可断,血可流,绝对不会收魔教妖女为徒!” 胡雪亭傻眼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魔教的啊? “误会!真的是天大的误会!我真的不是魔教的!”胡雪亭泪崩,脑补要不得!白痴脑补更是要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华山派的门规 偌大的祠堂中,密密麻麻的挤着两三百号人。 “小畜生竟然敢背弃祖宗,必须抓回来打死了!”某个中年人用力的把茶盏砸到地上,愤怒不已。 “我沈家竟然出了这种小畜生,沈沐琛是怎么管的?沈家道德沦丧,犹如禽兽!沈沐琛,站出来,你必须承担所有的责任!”某个白发老者对着祖宗的牌位,泪水长流。 “祖爷爷啊,沈家的百年家业,竟然要衰败了!”一个长须老者趴在案几上,嘶声裂肺的嚎哭。 “沈沐琛,你还不跪下,向列祖列宗磕头谢罪!”又是一个中年人大声怒喝,几十个人用力点头,大声附和,出了这种丑事,沈沐琛再也不能当族长,必须让出沈家的大屋,交出族田,交出所有生意,披麻戴孝,白菜萝卜,在家闭门思过。 沈沐琛端坐在主座,慢慢的喝着茶水,脸上没有一丝的惊慌或者悔过。 其余人更愤怒了,怒斥声不绝于耳,有些人就开始卷袖子。 “怎么,想开打?”有人怒吼,挥手,祠堂外立刻涌入了一群拿着棍棒的仆役,恶狠狠的挡在沈沐琛面前。一群沈家的旁系,竟然敢联合起来到主家逼宫,还想用武力,真是找死。 旁系们立刻退却了,嘴里却喊得更凶:“沈沐琛教出数典忘宗的子孙,哪里配做沈家的族长,必须引咎辞职!” “开香堂!沈家全族族老自有公论!”只要开香堂,众位族老公断,沈沐琛一定完蛋。所谓的沈雪亭背弃祖宗,只不过是一个可以放上台面的说词,真正的原因是沈子晨得罪了段家。最卑贱的商人家族,怎么敢惹世家大阀的段家?不给段家一个彻彻底底的交代,只怕以后整个家族都不好过。但这个理由很不正能量,人多的时候,不能放到台面上讲。 不能放到台面上讲?沈沐琛看着一群胆小又愚蠢的旁系,淡淡的道:“沈雪亭沈雪岚,被张仪同接去了洛阳。” 闹哄哄的祠堂中,立马宁静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张仪同”是谁,但是,能官至仪同,就不是寻常人物。这是不是代表,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中,有很多人是力挺沈子晨,站在段家的对立面呢? “段家现在是什么官?”旁系中,有人缓缓的问道。 众人知道,这其实是问,段家族人最高的官位是什么,有没有靠山。可是,谁也不答不上来。段家和沈家,一个是高贵的官员世家,一个是低贱的商人家族,不是一个圈子,除了知道惹不起段家,要仔细去比较双方的实力,谁有什么官,谁有多少朝中的关系,谁有多少姻亲,沈家还真的没有能力去比较,也不需要比较。 沈家的官场关系就是0,段家就算是1,也比沈家强了无数倍。但如今比较的,是段家和那个什么“张仪同”的比较,这就很关键了。 “必须仔细查查。”很多旁系的沈家族人没有说话,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若是那张仪同以及他的背后的人,足以对抗段家,那么这沈雪亭的事情,就必须从长计议。 “那张仪同是当朝楚国公杨司徒的亲信。”沈沐琛继续悠悠的道。 沈家旁系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段家的靠山再硬,能硬得过当朝司徒? 好多人死死的盯着沈沐琛,这老家伙会不会因为要被撤掉族长之位,所以随便胡说八道?应该不会,这种事情一查就知道。 “以老朽之见,沈雪亭沈雪岚究竟是我沈家的子孙,流着沈家的鲜血。”旁系中的白发老者咳嗽了一声,“两个小小的孩子,陡然遇到了大祸,手足无措,被坏人诱导了,做错了事情,我们做长辈的,自然应该好好的指导和纠正,哪有一棍子打死的道理?” 有人附和着:“是啊,谁小时候没有做错过事,要是犯错就被打死,这世上还有几个人能活着?” 一群人用力的点头,小孩子家,只要知错能改,那就是好孩子嘛。 之前有人说要把敢于背弃祖宗的胡雪亭怎么怎么样?那是爱之深责之切,说了重了些,无需当真。 祠堂内百余旁系,人人的脸上散发着宽容的光芒。 沈族主家中好几个人恶狠狠地盯着旁系们,沈子涵更是大声的冷笑:“刚才那些要族长换人的家伙,在哪里?站出来看看!” 一群旁系的人淡定无比,生意人的基本素质就是脸皮厚,这点小讽刺小打击,根本没破防。 “沈雪亭姐妹住在了张家。”沈沐琛又扔出了重磅(炸)弹。 把沈雪亭姐妹,不,把胡雪亭姐妹留在了家里?这是看中了她们了? 不管“看中”的深刻含义是什么,旁系们的笑容更温和了,整个祠堂内充满了浓厚的宽容的气息,圣洁的白光隐隐。 胡雪亭才几岁,胡雪岚又几岁?两个人加起来,也才成年而已,一平均才九岁啊,怎么能苛求九岁的孩子不犯错呢,必须好好的教导。 “我等当拜访张仪同府邸,多谢张仪同对沈家后代的教诲。”旁系中的某个中年人一脸的感激和严肃,认真的对着洛阳方向拱手相谢。 一大群旁系点头,张仪同替沈家管教孩子,那是大恩大德,就算不能涌泉相报,起码也该经常走动,带上几车薄礼,诚心感谢张仪同。那胡雪亭胡雪岚两姐妹的吃住花销,更是不能劳烦张仪同,沈家的人,怎么能让张仪同花钱呢,必须送上寄养的银钱。 “看来沐琛兄还是很有谋算的嘛。”旁系中的长须老者捋须微笑,胡雪亭既然搭上了张仪同,那这沈沐琛就不能随便的干倒了,毕竟要考虑胡雪亭的感受。 一群人微笑着称赞,能化解危机,创造机遇,发现机遇,和杨素扯上关系,对整个沈家来说,确实是一件超级大功劳。 沈沐琛看看众人,笑了:“胡雪亭姐妹,已经被张家赶了出来。” 笑容消失,祠堂中再次冷清了下来。 一群旁系冷笑着看着沈沐琛,玩大喘气,不停的颠覆,看他们变脸的丑态?幼稚! “两个月后,就在这沈家的祠堂,召开族老大会,重新选举沈家的族长。”白发老者淡淡的道,大意了,得到沈子晨惹了段家被杀的消息,立马就赶来了主家,没想到后续有这么多的变化。但已经没有必要继续问沈沐琛了,沈沐琛喜欢故弄玄虚,颠来倒去,哪怕他又说了胡雪亭被皇帝看中,成了皇后,谁知道他有没有隐藏胡雪亭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一大群人被他耍猴子,可没什么趣味。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沈家旁系把胡雪亭的事情查的清清楚楚。两个月后的全族大会,是彻底废了沈沐琛,还是继续留着他,只看调查的结果了。 旁系众人点头,齐整的站起,冷冷的注视着沈沐琛,几个族老眼神中只有一个含义:“好自为之。”若是调查出来的结果很不好,沈沐琛也就拖了两个月的时间而已,难道还能变出花来? 沈沐琛会不会把族里的公款吞了,把族田卖了,卷款潜逃?旁系们还真不在乎这点。大家都是做了多年生意的奸商,这种小手段根本不够看,要是沈沐琛脑袋进水,真的玩金蝉脱壳,保证连人带赃被抓个正着,那就不是赶下台的结果了,多半要被活活打死。 旁系的人离开,偌大的祠堂内又冷清了下来,唯有主家的百来人,惶恐的看着沈沐琛。主家的人个个都知道最新的消息,胡雪亭已经被张家彻底抛弃,沦落到在洛阳各学堂前收钱打小孩子了,稍微要点脸面的人,都不会和胡雪亭为伍的,这胡雪亭的名声毁得干干净净,再也没前途了。 “两个月我们该怎么办?”沈子涵期盼的看着沈沐琛,只等沈沐琛说出惊天动地的后招,一举扫荡了逼宫的沈家旁系。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我们抛弃资产,另树一支的了。”沈沐琛慢慢的道。 啊?原来还是要跑路? 主家中纷乱了起来,有一些隐约发现沈沐琛再不断地抛售资产,回笼资金的人,更是暗暗点头,沈沐琛果然过不了族老公议这一关,主家的位置要换人了,想想那些旁系的贫穷和艰难,吞了族里的公款,远走他乡,另起炉灶,也不失一个好主意。 沈子涵愤恨的骂着:“都怪沈子晨!”要是沈子晨没有招惹段家,沈家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会有今天。 “时间有限,还不快去准备。记住,万万不能被其他人看出了端倪。”沈沐琛叮嘱道。其余人都懂,沈家旁系肯定派人盯着呢,要是被发现主家想跑,立马就会揪了主家去见官。 “都小心些,要是误了大事,本少爷打死你们!”沈子涵对着其他人怒吼。 主家的人渐渐出去,祠堂内只剩下了沈沐琛和沈沐衍。 沈沐琛拿起香烛,给列祖列宗上香,出了会神,笑了:“想不到否极泰来,我家终于要抱上大腿了。” 沈沐衍点头微笑,还以为倒了血霉,没想到忽然露出了曙光,竟然被他们联系上了宇文阀的人。“顶多再过1个月,子敬就能当上县丞。” 宇文阀的人说的很清楚,一切东西明码标价,只要给得起钱,小小的厉阳的一个县丞,手到擒来。 沈沐琛大笑:“那些蠢货做梦也想不到,我等会拿半个沈家的银子,替子敬买回一个县丞。” 沈沐衍点头,沈家多年想要和大门阀扯上关系,可惜却屡屡失败,厉阳沈家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商人家族,在大门阀的眼中,不论人脉还是钱财,都不屑一顾,甚至懒得拉拢。这次能遇到宇文阀的贵人,当真是喜从天降。 “唉,宇文阀也真是黑心,只是继承子晨的官位,竟然还要这许多银钱。”沈沐衍眼看沈家重新成为官员家庭,想想银钱的数量,又心疼了几分。 “要不是因为子晨的关系,只怕宇文阀也未必肯出手。”沈沐琛想得通透,朝廷的官职也不是宇文阀的,宇文阀想要随便封官许愿,也不是那么容易,多少要走一些流程,沈家能这么快的得到这个位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沈子晨遇害,厉阳各路官员多少有些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对宇文阀的推荐睁只眼闭只眼。 “那几个蠢货,可能会在这段时间内,查族里的账簿。”沈沐琛提醒道。 沈沐衍点头,为了给宇文阀送钱,沈族的店铺,田地,现银,已经变卖了一半,一查肯定完蛋。但阻止肯定是阻止不了的,沈家旁系又不是傻瓜,找个店铺田地问问,就能知道已经被卖了。那些店铺甚至不用问,只看新老板换了招牌,就能知道东家已经不姓沈。 “我会故意的引导,让他们以为我们想要逃跑。”沈沐衍道,只要拖延上一个月,等沈子敬成为了新的县丞,那些旁系就会老实的跪舔沈子敬。 对少了一半家产不服?沈子敬立马就能让你丫的明白,什么是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 从今天的情形看,沈沐琛和沈沐衍不认为沈家旁系诸人会脑子不清醒,沈家再出一个县丞,对整个家族都是好事,只要经营得当,二十年内,沈家很有可能出几个县丞县令,十几个县衙班头,几十个衙役,成为底层官吏世家。不告诉沈家旁系们这一连串谋划,只是不想让沈家旁系们在大事未定之前,争夺县丞的名额。 就算主家内部,若是说了真相,同样会产生内讧。比如沈子涵,一定会跳出来,大吼大叫,这是他亲哥哥沈子晨留下的职务,除了他,谁也不能继承什么的,定然会增加很多的变数,指不定这家伙就刻意搅黄了大事。 “沈子涵我会打发到偏远的地方去,一辈子都不会让他回来。”沈沐琛道。 沈家分主家和旁系,沈家的主家之内,还有嫡系和旁系。沈子晨和沈子涵兄弟两,只是主家中的旁系子弟,要不是沈子晨玩命的去了并州道当兵,拼死得来一个县丞的位置,这两个主家中的旁系子弟,甚至没有资格进入祠堂议事。 “一个月后,我们沈家就要真正改天换地了。”沈沐琛和沈沐衍相视大笑,有了宇文阀的关系,这新阶级的大门,终于真正的打开了。 那个胡雪亭胡雪岚姐妹两个?两个蠢货竟然不知道和张仪同搞好关系,谁管她们去死! “师父,收我吧,收我吧。”胡雪亭满地打滚。 “做梦!”石介义正言辞。 收胡雪岚做徒弟,那是绝对没有问题。收魔教妖人做徒弟,那是坏了华山派的道统,绝对不行。 “师父,”胡雪亭严肃的道,“看我的根骨就知道,我就是传说中万中无一的绝世高手,你要是收我为徒,华山派一统江湖,指日可待。” 石介瞅她,鄙夷:“魔教妖女,也敢混入华山派?” 胡雪亭怒了,再说我是魔教的,我就告你丫的诽谤! 可惜石介油盐不进。 “其实,我认识岳灵珊的。”胡雪亭的眼神忽然飘忽了。 “你真的认识我妹子?”石介一怔,当日岳灵珊被魔教所救,有魔教的妖女认识岳灵珊,倒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只是,石笨蛋被骗得多了,凡事都抱着几分怀疑。 胡雪亭的眼神中,忽然冒出了万道金光,丫的,赌对了!请叫我赌神! 她慢慢的转头,淡定的看石介,道:“当日岳灵珊和东方教主把酒言欢,对月长歌,何等的潇洒。” 石介对这种空话免疫,坚持要求证据:“你可有认识我妹子的证据?”手按上了剑柄,若是敢糊弄石某,立马就砍死了你。 胡雪亭微笑,神情淡定从容,纤细的手指从衣袖中滑了出来,悠悠的捋过发角。证据?丫的我胡说八道的,哪来的证据!你个笨蛋怎么这个时候这么聪明,简直是犯规! “证据?”胡雪亭笑容中充满了忆往昔峥嵘岁月,“岳灵珊剑法极好” 石介微笑,虽然不算证据,但是听着舒服。 “人又长得可爱”胡雪亭继续找不会出问题的词语,脑海中拼命的回忆当年看过的笑傲江湖,忒么的当时随便看的,就记得独孤九剑了! 石介点头,我家妹子自然是可爱的。 胡雪亭忽然闭上眼睛,眼角流下一滴清泪:“她当年真的很喜欢小林子。” 石介长叹,这件事情,整个华山,不,整个江湖,除了他和岳灵珊,再也没人知道。“原来,你真的认识我妹子。” 胡雪亭浅浅的笑,努力克制,请叫我幸运s! “当年我和岳灵珊姐姐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结为异性姐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们一起练剑,一起吃饭,睡在一张床上,一起看半夜的星星,一起对着月亮许愿”过了最重要的一关,以后自然是随便编,胡雪亭信口就来,“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石介想起妹子,以及恩师岳不群,以及华山派的诸人,眼神飘向了远处。 胡雪亭将和岳灵珊的深厚友谊,一口气说了一个时辰,眼看石介长吁短叹,尽数信了,道:“我原本以为穿越了千百年,到了这大隋,孤独无依,没想到,竟然还遇到了故人,这就是缘分啊,一定是岳灵珊姐姐在大明看着我们。” 石介点头,这已经不是万里他乡遇故知了,根本是千百年他乡遇故知。 “我不是魔教的人,只是在魔教打工的小丫鬟,否则,我怎么会不通武艺?”糟糕!说得太顺口,忘记前面说过一起练剑了!胡雪亭悄悄看石介,石笨蛋果然没有注意,“岳灵珊是我的姐姐,你是岳灵珊的哥哥,你就是我的哥哥,我就是你的妹妹,难道,一个是不是魔教中人的,做丫鬟的普通人妹妹,都不能加入哥哥姐姐的华山派吗?” 胡雪亭眼角含泪,盯着石介:“难道,做哥哥的就忍心吗?” 石介长叹:“当然不能收你为徒!” 啊?胡雪亭的泪水又缩了回去。 “你没有人性!”胡雪亭怒斥。 石介冷笑:“你是我妹子的闺蜜又如何?她是她,我是我,华山派只收良善弟子,你这般欺骗世人,心机深沉之辈,石某就算大义灭亲,也断断不能污了华山派的名头!” 马德!最恨笨蛋死脑筋了!毛个阴谋诡计都没用! 胡雪亭狠狠的盯着石介,这个笨蛋一定被人骗过无数次,吃过大亏,学聪明了。 “很好,有挑战!本小姐最喜欢有挑战的事情了。”胡雪亭瞅瞅石介,泪水忽然夺眶而出,一把抱住胡雪岚:“我可怜的妹妹啊,没想到你这么小,就要被师父大义灭亲了。嘤嘤嘤嘤,可怜的华山派,马上就要绝后了。” 胡雪岚睁大眼睛,问道:“姐姐,什么叫大义灭亲啊?” 问你师父去! 胡雪岚瞅石介,石介盯着胡雪亭,大惊失色,难道胡雪亭拜师不成,就要杀了自己的妹妹?魔教中人,果然心狠手辣,禽兽不如!那就说不得了,只有先杀了她了。眼中冒出杀气,手按剑柄,体内的爆裂内力疯狂的催动,只待一剑杀了胡雪亭。 胡雪亭泪流满面:“雪岚对我最好了,一定不忍心姐姐不会武功,被卖菜的欺负,被卖肉的欺负,被卖包子的欺负” 石介一怔,眼前好像看到了一群卖菜的卖肉的卖包子的,站成一排,痛扁胡雪亭,胡雪岚躲在墙角,眼角含泪,小手握得紧紧的。 “雪岚一定会不顾一切,偷偷的传授华山派武功给姐姐” 石介脸色铁青,太有可能了! “然后就是勾结魔教中人,背叛师门,私传武艺,被华山派清理门户。嘤嘤嘤!这华山派是绝后了!我可怜的妹妹啊,可怜的华山派啊,华山派列祖列宗在上,你们再也没了传承了。” 石介冷笑了,蠢货,若是真的发生这件事,只怕真的是人间悲剧,但现在提前知道了,那又有何妨?我立马带了胡雪岚远去塞外,没有十几二十年,绝对不回来,保证胡雪岚不知道你被卖菜的欺负。 胡雪亭继续大哭:“我可怜的妹妹啊,十八年后,你要是知道师父故意让你最最最亲爱的姐姐死无葬生之地,师徒反目,自相残杀,华山派的列祖列宗啊,华山派要毁于一旦了” 石介气得发抖,你丫的!我最讨厌聪明人了!我刚有了办法,竟然就被你猜了出来,真想一掌打死丫的啊! 他握住剑柄,看看胡雪岚欢乐的盯着他们看,不时兴奋的陪着胡雪亭假哭,越想越觉得对胡雪亭置之不理的后患太大,毕竟胡雪亭胡雪岚血脉相连,姐妹情深,要是胡雪岚知道他的险恶用心,说不定真的十八年后师徒相残了。 而且,为了收徒弟,就把关系还不错,一直照顾他的胡雪亭扔在危险的环境当中,这种做法太没品,绝对的是蓄意谋杀,滥杀无辜!若是被岳不群和妹子知道,肯定是逐出师门,大义灭亲的。 “唉,你赢了,我可以收你为徒。”石介长叹,只觉天下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必须学会有得必有失,“但是,你若做出了有辱华山派的威名之事,华山派就是断了传承,石某也必取你性命!” 胡雪亭用力点头,绝对不会。 “好吧,你拜师吧。”石介意兴阑珊。 “慢!”胡雪亭道。 石介惊喜:“你不想加入华山派了?” 胡雪亭摇头,斜着头看石介:“你刚才,是不是想着杀了我,或者弃我而去?” 石介沉默片刻,终于老实道:“当时误以为你要杀了胡雪岚,禽兽不如,确实有想过杀了你。后来觉得你阻碍了我收徒,也确实想要抛弃了你。” “没有得到家人的统一,却想要挟持我妹妹远走他乡,这和拐骗有何区别?你吃我的用我的,却想着置我于险地,自生自灭,这难道不是恩将仇报?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名门正派华山派的门规!”胡雪亭厉声道,想要杀她是误会,想要抛弃她,却是实打实的卑鄙无耻。 石介脸色惨白,缓缓点头,虽然只是个想法,但要不是胡雪亭点破,他肯定就真的做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今日起了歹念,果然是犯了华山派门规,丢了做人的基本原则,不配为华山派弟子。 “piu!”石介被胡雪亭一脚踹飞。 “如此狼心狗肺,看我不打死你!”胡雪亭暴打石介。 石介咬牙苦挨,不敢还手,做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华山派弟子有了狼心狗肺之心,自然该受责罚。 胡雪亭打了半天,见石介已经是遍体鳞伤,这才出了口气,搂住吓呆的胡雪岚,道:“石叔叔做错了事情,就要挨打,雪岚乖,以后不能做错事情哦。” 然后挤出微笑,道:“师父,从现在起,我胡雪亭就是华山派弟子了。”为了学武功,竟然要拜这个狼心狗肺的人为师,真是委屈,迟早杀了他,清理门户。 “慢!”石介道,慢慢的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胡雪亭。 胡雪亭大惊,不会被看穿了心思吧? 石介看看胡雪亭和胡雪岚:“今日石某犯了华山派门规,这区区一顿打,是不够的。” 他伸出左手,架在案几上,右手用力一拳,将左手打折了,又是几拳,将双脚也打折了,跌坐在地上,淡淡的道:“不如此,不记得教训。” 只是片刻,石介的左手和双脚已经高高的肿起,他也不去接骨治伤,脸上更是一点痛楚都没有,平静的道:“今日你们入我华山派,为师教你们第一条门规,就是华山派弟子有仇必报! 本门弟子受人欺辱,岂能就这么打了几下就算? 记住,华山派弟子受了骗,一剑斩下! 被人骂,一剑斩下! 挨了打,一剑斩下! 敢欺负我华山派弟子的,不论是神是佛,是千军万马,刀山剑海,唯有一剑斩下!” 胡雪亭怔怔的看着石介,只觉第一次认识石介,更觉得这个华山派,和她记忆中的华山派截然不同。 “好,以后我胡雪亭就是华山派弟子。”胡雪亭盯着石介,缓缓的道,唯有她自己知道,这加入华山派,再也不是她最初想的,为了学武功,随便欺骗随便的答应,随随便便的弑师叛门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名师指导,集训冲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胡雪亭的身上,光影斑驳。 胡雪亭闭着眼睛,只觉身体内强大的内力旋转着,每经过一条经脉,身上就热了一份,能量的汇聚,充斥了身体。猛然,强大的内力在一处经脉前停滞不前,不断地汇聚,将经脉涨得剧痛。 “破!”胡雪亭厉声大喝,如山一般堆积的内力,猛然向着经脉某处疯狂的冲击!原本不通的经脉,被庞大无比的内力强行冲破,开辟出一条崭新的道路。 胡雪亭傲然站起,看着手掌,纤细,苍白,却又在洁白中带着玉色,隐隐一道柔和的光芒,在手掌中旋转闪耀。 “我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我是天才。”胡雪亭平静的道。 “piu!” “啊呀!谁打我!”胡雪亭抱着脑袋惨叫。 “你已经走火入魔了!”石介冷笑。 胡雪亭耻笑,这身体内澎湃的内力,怎么会是走火入魔:“今天让你见识一下,华山派新一代天才的绝世剑法!” 她伸手虚虚一抓。几尺外,一段小二手臂粗细的树枝,无风自折,然后像是有无形的手掌托着,在空中缓缓的向胡雪亭飞去,悬浮在她的面前。 “什么!以气驭剑!”石介眼珠子突了出来,颤抖着指着胡雪亭,“你你你!你当真是天才!” 胡雪亭脸色平静无比,看着天空,淡淡的道:“汝等废渣,苦练几十寒暑,吾天纵奇才,身怀救世的使命,一日一夜,有此功力,那已经是慢的了。要不是我为了巩固基础,可以放慢了进度,此刻我已经能以身化剑,遨游太虚。” 在石介震惊的眼神中,胡雪亭缓缓伸出手掌,隔着几寸的距离,从悬浮在眼前的树枝上慢慢的掠过。手掌过处,树枝的枝叶如遇斧凿,瞬间四处迸射,然后是树皮,树干,在空中不断地被雕琢,木屑飞溅,一道道螺旋形的树皮和木屑跳跃到了空中,又好像遇到了更强大的力量,陡然化为了灰烬,消失无踪。 胡雪亭收回手掌,只在这虚空一抚之下,树枝已经成为了一把雕琢着古朴的花纹,泛着寒气的木剑。 “你你你!”石介几乎要瘫倒在地了,“你竟然达到了剑神的境界!” 胡雪亭微微转头看石介,轻轻地道:“剑神?我早已不是了。” 她抓住空中木剑的剑柄,一股庞大的气势从身上无边无际的飙射。 “万径人踪灭!” 低沉的喝声中,胡雪亭手中的木剑绽放出万丈光芒,比太阳更亮,猛然一剑斩落。强大的光芒刺眼,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许久,光芒消失。眼前的街道,城市,山峦,消失无踪,唯有一望无际的深达几百丈,宽达几万丈的沟壑。 “天哪!”石介震惊的看着胡雪亭,一剑之威,竟然至此! 胡雪亭手中的木剑从剑尖开始,一寸寸的化为灰烬,不断地向上蔓延。 “可惜,这把剑还是太差了,若是换成氪金剑,我一定能斩开地球。”胡雪亭惋惜,空有巨大的力量,竟然被一把剑限制住了。古往今来,最可笑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我不是你师父,你是我师父!师父,请收我为徒吧!”石介红着眼睛,跪在胡雪亭面前,嘶声裂肺的嚎哭,“师父!你一定要教我!” 胡雪亭任由手中的木剑化为灰烬,从手掌中落下,淡淡的负手而立,远望星空:“本门剑法精髓,怎么能教给你这种蠢材!” “师父,教我吧,教我吧!”石介满地打滚。 “哇哈哈哈哈哈!天上地下,古往今来,唯我一人独称尊!”胡雪亭放声狂笑,声震寰宇,虽然这一定是个梦,但是这么舒爽,千万不要醒。 胡雪岚趴在枕头边,看着睡梦中胡雪亭不住的傻笑,眨眨眼,跑出了房间。 石介手脚裹着绑带,闭目盘膝坐在庭院中,听到了动静,睁开眼睛。 “师父,我饿了。”胡雪岚跑过去,扯石介的衣袖。 石介笑着,轻轻理着小女孩乱糟糟的头发:“师父有馒头。” “不要,我要吃鱼!”胡雪岚用力摇头。 “师父给你做个像鱼的馒头。”石介道,早上吃毛个鱼。 “不要,我要真的鱼。”胡雪岚用力摇晃石介的手。 石介点头:“师父给你做个真的鱼馒头。”小孩子的话绝对不能当真。 “不要”胡雪岚才不是笨蛋呢。 “笃笃笃。”有人敲门。 石介看看天色,这么早就有客人?他把胡雪岚扯到身后,伸手握住了剑柄,高声问道:“谁啊?” “是我!快开门!”是张雨宁的声音,“我娘也来了,快开门。” 张雨宁和张夫人几乎是在门打开的瞬间,冲进了胡宅。 “胡雪亭呢?”张夫人厉声道。 石介瞅瞅神色不善的张夫人,瞅瞅苦着脸的张雨宁,以及悄悄打哈欠的张家丫鬟和老仆,还有空荡荡的街道,立马明白,胡雪亭又又又闹出了什么宅斗宫斗。 “我姐姐还没起床。”胡雪岚蹦跳着,“姐姐是大懒猪。” 张夫人微笑,在胡雪岚面前蹲下,认真的解开胡雪岚的发带,仔仔细细的重新打了发髻,伸手扯直了胡雪岚皱巴巴的衣服,这才站起身来,厉声道:“火烧眉毛了,竟然还有空睡懒觉!” 快步走向了胡雪亭的卧室。 张雨宁只能跟着,走过石介的身边的时候,给了一个“我好倒霉”的眼神。 剑光一闪,整个地球已经被斩开了两半。 “无敌,真是太寂寞了。”胡雪亭抚剑长叹。 “嗖!”忽然彻骨冰寒。 “谁敢偷袭本高手!”胡雪亭惨叫着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掀掉被子的张夫人。 “熟归熟,小心我告你侵犯隐私,私闯民宅!”多好的梦啊,就差一点点可以毁灭宇宙了。 张夫人冷冷的看着胡雪亭,胡雪亭用力的揉着眼睛,打着哈欠。 “没时间了,动手!”张夫人道,丫鬟和张雨宁一人一边,揪住胡雪亭的手臂,拖出温暖可爱的床。 “保镖!护驾!师父,救命啊!”胡雪亭惨叫,死命抱住被子不放。 “叫个毛!”张夫人杀气全开,一抖手上的衣服,几下子就给胡雪亭穿上了。 “还有九天了!你必须立刻学会琴琴书画,坐立行走,各种宫廷礼仪,四书五经,吟诗作对,笑不露齿,烹茶煮酒,服饰发衩,书画品鉴,刺绣裁衣,花草虫鱼,流行话题!”张夫人厉声道,“一个大家闺秀该懂的一切,你都必须懂!” 胡雪亭大惊:“李世民嫁给杨广了?” 管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张夫人挥手,胡雪亭被七手八脚的拖出了房间,直接拎到了大厅。 “从现在起,我会十二个时辰盯着你,休想逃出我的眼睛!”张夫人发飙了,还有九天,就要带胡雪亭去参加杨素的宴会,说什么都不能丢人现眼。 “终于能见到杨素了。”胡雪亭终于搞明白了,原来要见杨素了,杨素一直没动静,她都以为这次搞砸了,心情大起大落,极其不稳,看来还需要磨炼啊。 “别担心,我不会在杨素面前乱来的。”胡雪亭认真安慰张夫人。 张夫人怒视:“别以为见到了杨司徒就万事大吉,稍有行差踏错,立马人头落地!”就胡雪亭这种性格和言行,只怕进了杨司徒府一步,立马就会开始犯错犯错犯错,一口气十张黄牌二十张红牌。 “你可以肆意狂妄,可以嚣张跋扈,但是对那些对你有善意的人,你必须讲究礼仪礼貌,这是社会规则,你想要反抗,起码有反抗的资格,否则,只是蛮不讲理而已。”张夫人认真的讲理,这种道理和一些中二讲不通,和一些理想人士也讲不通,和胡雪亭倒是可以认真讲讲。 胡雪亭点头,想做狂士,想重建礼仪,那不是她现在能做的。 “你要记住,你的一举一动,不但代表了你自己,还代表了张家。” 张夫人已经了解胡雪亭的性格,不玩虚的,直接说根本性原因,张家绝对不能因为胡雪亭的无礼,被贴上没有规矩的标签,张家还有儿子要娶媳,女儿要嫁人,还要打入洛阳的上流社会。 “反对!我不是张家的人,怎么会丢张家的脸?”胡雪亭立马找出了逻辑上的错误,别人不知道,杨素要是不知道胡雪亭不是张须陀的私生女,那才是有鬼了。 张夫人紧紧的盯着胡雪亭的眼睛,就知道胡雪亭对潜规则完全不懂:“在张仪同带你回家的那一刻起,你就被贴上了张家的标签,别以为买了个大宅院单住,就和张家没了关系。” 胡雪亭再问:“丢脸了,又会怎么样呢?”参与宴会的都是杨素手下的人,总不成傻乎乎的自己人鄙视自己人,或者向外人揭发自己人的粗鄙吧?谁这么愚蠢,肯定被杨素直接发配到边疆。 “人要脸,树要皮!”张夫人恶狠狠的看胡雪亭,被同僚有的没的嘲讽,或者同僚夫人们时不时的指指点点,怎么过日子? “只要工资没少,猪肉没涨,她们爱说什么,关我们p事?”胡雪亭道,就不吃你个整个大隋朝,张家只能在杨素的圈子里嫁女儿娶媳妇。 “在下是华山派弟子,必须严格遵守华山派的门规,每天练功十个时辰,睡觉两个时辰,实在是爱莫能助。”胡雪亭遗憾的很。 “你师父是谁?”张夫人直接问道。 大厅的一角,石介道:“是石某。” “师父,虽然张夫人挑衅华山派,但是,绝对不能砍死了她,她是自己人!”胡雪亭使劲蹦跶。 石介瞪她,砍死个毛!真以为他是笨蛋就容易被黑锅了? 张夫人不理胡雪亭的大呼小叫,走到石介面前,道:“我只要九天时间,九天之后,胡雪亭就能继续苦学贵派的功夫,还请行个方便。” “师父,华山派危在旦夕,片刻多耽误不得。”胡雪亭大叫。 “这个”石介犹豫。 张夫人伸手:“五两银子!” 石介立马点头:“本派不着急,张夫人请便。”少林又没有打上门,何必着急这九天时间?白赚五两银子啊。 张夫人微笑着转身看胡雪亭,笑容渐渐狰狞:“你岂能逃出我的手心!”胡雪亭用力擦汗,谄媚的笑:“都是自己人,何来逃不逃的?” 墙角,张雨宁悄悄的往门外溜。 “你去哪里?”张夫人都不用转头看她,阴森森的问道。 张雨宁无辜极了:“杨司徒又不是要见我,我不需要学这些啊,我今天的功课还没有做完呢,我是好孩子,我要天天向上!” 张夫人笑了:“你敢走开试试!”杨司徒虽然没有明说,众位手下都懂,这次的宴会,是为了避免再发生各人家中,有人想见杨司徒,却求见无门,只好胡闹吸引目光,胡雪亭没有闹出大事,不代表其他人不会闹出大事惨事。众人的家属是一定要全部参加的。以前张夫人对张雨宁太过放松,这次必须补课。 张雨宁惨叫,愤怒的看胡雪亭,都是你害的。“我哥为什么不用来?”张雨宁和张修闻绝对是亲兄妹。 “你爹会好好教导修闻的”张夫人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张雨宁打了个寒颤,只觉张修闻只怕更惨。 张夫人伸手,丫鬟刷出长长的清单,小心的放在张夫人的手上。“九天之内,你们的每一弹指的时间,都是属于这里的!” 张夫人严肃的额盯着胡雪亭张雨宁,甚至还有胡雪岚:“在九天一百零八个时辰之后,你们就会成为一个名门淑女,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不,豪门贵女!” 胡雪亭高高举手:“别说九天,就是九百天,我也学不会这些东西。” 张雨宁用力的点头,就是,就是!其他不说,只说琴棋书画,哪一样不是要认真的学习四五年,才敢说略有所成的?九天的时间要是能教会其中一项,张夫人就可以笑傲天下,开宗立派了。 张夫人阴沉着脸,她当然知道,但是,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会有奇迹呢?“相信我,你们能行的!”张夫人握拳,“我们一定会创造奇迹!” 奇迹个头!胡雪亭打死不信。 “还有一个问题。这些东西很花钱的,张家有钱吗?”茶道,花道,绣花,画画,骑马,打猎张夫人清单中的九成,都是要花大价钱的! 只说茶道,难道看一遍就会了?不管是品鉴茶叶的好坏,还是冲茶的水温,哪一个不是要反复的品鉴,反复的练手,才能知道那些是名茶,那种温度才是合适的水温? 你丫不会以为拿一个铜板一大包的碎茶叶,就能学到茶道吧?或者看看茶叶介绍,就知道眼前的是西湖龙井,还是洞庭碧螺春? 胡雪亭看张雨宁:“这些你肯定都没学过,因为你家没钱!” 张雨宁愤怒的瞪胡雪亭,竟然打脸! 张夫人热泪盈眶:“我已经做好了卖掉嫁妆的打算。”张夫人娘家姓薛,老爹曾经是泗州刺史,嫁妆还是很丰厚的。“就是钱真的不够,也可以学走路,说话,笑等等的仪态,那些不用钱!” 胡雪亭盯着张夫人,虽然对张夫人的好心不感冒,但是,人家都要卖嫁妆帮忙了,这个好心怎么都不是空口白牙的。 “我有办法,可以搞定这次司徒府的宴会。”胡雪亭高高举手,决定转变思路,不仅不需要卖张夫人的嫁妆,还能创收。 “你不会又胡闹吧?”张夫人死死的盯着胡雪亭。 胡雪亭严肃脸:“看我的眼神,我是那种胡闹的人吗?” 某个杨素手下的将军府邸内,乱成一团,这半辈子沙场见了不少,杨司徒府也经常进,可是就是没有参加过级别这么高的宴会。 大隋朝三司之一的杨司徒的宴会啊!除了皇帝大宴会,还有几人比得上?如此高大上的宴会,绝对不能出一丝的错。只有有马车,有一身漂亮衣服就能参加的灰姑娘的那种小村子的宴会算个毛?没有最好的教养,没有最华丽的衣服,没有最渊博的谈吐,在杨素这种超级级别的大宴会上,全部是专业送丢人的。 必须全方面的在这短短的九天之内,提升自身的素质修养仪态! “什么?要买上好的古琴?一百二十两!”那将军下巴直接掉了。 “不是上好的古琴,哪里能拿得出手。”白衣帅哥负手而立,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拿把烂琴充数,这么可能学到最美妙最上等的指法。 “什么!六十两!”大厅的另一角,将军夫人惨叫,就几盆花而已,竟然要六十两。 “这几盆都是名花,六十两是看在将军的面上,才便宜了些,若是放在坊间,起码七十两,而且,区区几盆花,又怎么能够知道什么是奇花异草?就算只买最知名最大众的那些,只怕也有百十个品种。”帅气的花店老板神色从容。 那岂不是要数千两银子?把老子卖了都没有这么多钱!你丫到底是开花店的,还是开金铺的? 看花店老板的帅气脸庞,又不像是骗子。 “这些玉石,本店可以用进价卖给将军。”某个一脸高酷帅的珠宝店老板道,“三百两。” 想要不在杨司徒的酒宴中出丑,就要全家卖肾吗? 那将军已经面如土色了,认真的考虑是不是该称病请假,坚决不去杨司徒的酒宴。 “那怎么成!”将军夫人摇头,杨司徒好心请客,所有的人都参加,既然不给面子,就算杨素大量不介意,以后在其他同僚之间,也是肯定受尽排挤。 “大不了去借高利贷!”将军夫人咬牙。 “将军,夫人,张仪同府上有请。”某个仆役跑了进来。 “谁忒么的见他!”将军怒,要不是张仪同没能管好胡雪亭,至于坑死所有人吗? 仆役不走,道:“张家的人说,胡雪亭有办法用50两银子,教出一个不会在司徒宴会上出丑的大家闺秀。” 那将军深思,胡雪亭这个丫头,搞鬼的能力还是很强的,只怕不能信。 将军夫人再次问了一遍:“真的只要50两?” 仆役点头:“张家的人原话是,只要50两,九天集训突击,搞定宴席不是梦。” “他人呢,叫他进来。”将军夫人道,这种大事,必须问个清楚。 “他已经走了,还有很多司徒属下的府邸要去。”仆役道。 将军和夫人看看白衣如雪的琴师帅哥,一身儒雅的花店老板,一脸酷帅的首饰店老板,夫妻两心意相通。 “我们立刻就去胡雪亭家。” 就算胡雪亭不靠谱,杨司徒手下其他将领全部参与,要出丑大家一起出丑,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霉,怎么都不会落到最糟糕的下场。 到晌午的时候,胡宅里面聚集了大约数百人,大部分是孩子,只有六七十个成年人。 武将们凑在一起,又是焦急,又是放心,同样境遇的人多了,心里就宽心了些。 “当当当!”胡雪岚用力的敲锣,然后捂住了耳朵,吐吐舌头,跑到了石介的身后。 “这张,是张仪同夫人列出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必须学会的东西。”胡雪亭出场,立马刷出了长长的清单。 “一共六十七个大项。我想,你们手中应该也有类似的清单。” 一群武将和夫人脸色惨然。 “六十七项?我只写了三十五项!”某个夫人数着自家的清单,脸如白纸,就这三十五项的所需花销,已经足够让他们家破产了。 “我才写了十八项!”又是一个夫人惨叫,她家都是出自平民,字都是当了官以后学的,哪里懂这些规矩和常识?这张清单已经是问了好多邻居凑出来的了。 好几个夫人看张夫人,只觉张夫人太厉害了,竟然能写这么多项。 张夫人很尴尬,极力板着脸,不动声色。 “大家一起凑钱,会不会能省点钱?”某个夫人看看左右,认为想通了胡雪亭的办法。名门闺秀的必修课中,有一些是完全可以重复利用的。比如书画鉴赏,花鸟虫鱼,大可以联合起来买了一份,大家一起长知识。甚至吟诗作对,四书五经,都可以请了一个先生教一群人的。 一群夫人用力点头,这里有二三十户人家,费用立刻大降,说不定不用卖肾了。 胡雪亭笑了,残忍的打破了她们的幻想:“这六十七项,起码要花七八千两银子。二十几户人家,就算平摊,起码也要每户三百两。” 一群将军和夫人脸色惨然,三百两而已,不过一年半到两年的俸禄,卖肾肯定是不需要了,但是,很有可能要卖宅院了。 “每户五十两,我搞定一切。”胡雪亭笑。 立马有夫人看张夫人:“能便宜些吗?” 张夫人郁闷,老实道:“那是胡雪亭的主意,我做不了主。嗯,我家也要出钱的。” 那夫人盯着张夫人长叹:“你亏大了。”当时要是一直把胡雪亭留在张家,眼前立马赚了几千两银子。 张夫人努力板脸,我家不在乎银子。 一群将军和夫人凑在一起,小声商量:“胡雪亭很狡猾的,小心有诈。” “价格还是高了点。”有人愁眉苦脸,月光族,五十两银子也要卖肾。 商量了许久,某个将军出面道:“是你造成的眼前局面,你要承担部分责任!给个优惠价!”倒不是真心还价,就想知道胡雪亭到底是怎么搞定礼仪突击培训的。 “底价三十两,愿意就成交,不愿意走人。”胡雪亭一口气降了大半的价格,“只要三十两!三十两买不了吃亏,三十两买不了上当!” “成交。”一群将军掏银子,要是胡雪亭敢耍诈,立马乱棍打死。 石介死死的盯着白花花的银子,只觉头晕眼花,为什么他怎么也赚不来的银子,在胡雪亭的手中,反掌就赚了六七百两?怪不得当年洛阳王家随手就敢出万两银子买林平之的平安,有钱人钱生钱,实在是太快了。当真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啊。 “那个谁谁谁,分下去!”胡雪亭道。 小女孩跑出来,从一个大箱子里掏出厚厚的一叠纸,一一分给现场众人。 众人一瞅,白纸一张,难道又是无字天书? “我明白了,要用火烤,水洗,烟熏,就会出现天书的内容!”有人激动了。 “胡说八道什么!拿好纸笔,准备上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有未婚夫自远方来 胡宅的大厅中,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哦,不对,不是坐满,是人人把凳子当桌子用,盘膝坐在地上。 胡雪亭就算开过酒楼,也只是十五张桌子的小饭店,没那么多桌子给几百人用。一群武将习惯了醉卧沙场,完全不介意坐地上。 “都认真写,要是错了一个字,老子打死你们!”某个武将大口的舔着毛笔尖,一嘴的乌黑,却又急切的怒斥几个孩子。 “我现在开始念答案,你们都记下来,背熟了,保管顺利度过这次大宴会。”胡雪亭打哈欠,昨晚太兴奋,睡得迟,又做梦,睡眠质量不好。 一群人莫名其妙,毛意思? “我的办法,就是纸上谈兵!”胡雪亭道。 一群将军了然的瞅胡雪亭,连“纸上谈兵”是个贬义词都不知道,胡雪亭果然也是个文盲大老粗。 胡雪亭瞪眼:“看个毛!” 当朝并州道行军总管、司徒、楚国公杨素的宴会,就算前面挂的牌子再多,终究也只是宴会而已,算上后花园的聊天打屁,撑死了三个时辰,减去乐融融的吃饭看歌舞时间,赴宴的将领们的公子小姐们,有多少时辰与其他各家的闺秀们交流琴棋书画,或者在杨素杨司徒面前,表现仪态气质和学识修养? 杨司徒的酒宴,会发生要来宾的闺女泡茶,或者当众刺绣,当众歌舞弹琴什么的吗?又不是选“洛阳小姐”,还要玩个才艺表演什么的,只要杨素脑子没有进水,这几乎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整个酒宴当中,当真会遇到的表现学识修养的机会,其实少之又少。胡雪亭坚信,整个酒宴极有可能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是各人有机会表现才艺的。 “区区一盏茶的时间,能表现什么才艺?只要做一些准备,简单背熟了资料,保管可以蒙混过去。” 在众人当中,张夫人可能是参加过的酒宴级别最高,次数最多的人了,立刻发现了问题:“怎么可能只有区区一盏茶时间?” 吃饭前,吃饭后,都有的是坐在花园中聊天的时间,几百盏茶的时间都有了。 “那是你们没有礼貌!”胡雪亭怒斥。 “遇到陌生人,还是父亲或丈夫的同僚的家属,你们难道仅仅就说一句我叫什么名字吗?必须深刻的交谈!说清楚自己的老家在哪里,家里有几口人,有几亩地,小时候喜欢吃什么,玩什么,什么时候和丈夫成亲,生了几个孩子,孩子都几岁了,几岁尿床,几岁断奶,几岁学得一二三!你们这里二十几户人,每个人说十盏茶的时间,二三百盏茶的时间弹指间就搞定了!” 张夫人目瞪口呆,这个办法还真容易。 “可是,很有可能夫人们一桌,孩子们一桌的。”张夫人继续问道。 一群女孩子浑身发抖,用力点头。 杨司徒手下,不仅有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粗鄙武将,也有文武双全的儒将,更有一大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那些儒将和文官的子女,怎么看都是从小就学四书五经琴棋书画的。要是一群小朋友团团坐,某个粉雕玉琢的文官女儿客客气气的向眼前这群粗鄙武将的女儿们道,“不如我们来弹琴/来吟诗作对/来击鼓传花/来行酒令/来品鉴服装/品鉴茶叶”,一群武将的女儿们立马吐白沫。 “愚蠢!”胡雪亭鄙夷,“自古兵不厌诈!我有一计,打遍天下无敌手。” 到了杨素的府邸,只要众人坐定,立马先发制人! 比如,杨素府邸的仆役上茶上来,一个武将的女儿微微品茶,展颜微笑:“好茶!” 另一个武将女儿立刻接着道:“我才疏学浅,看不出这茶是西湖龙井,还是洞庭碧螺春。” 其余女孩子继续道:“这西湖龙井,其实分为四品,一品只在梅家坞一代,每一片叶子都要碧绿” “一品龙井只有十八株,取其最嫩的茶尖,每年不过几两,其香扑鼻,非同凡响” “看这叶子,只怕虽然不是一品龙井,也是难得的好茶,只怕要去找个老茶农,细细的品品” 长长的话背下去,一群人互相帮衬,保管不知道底细的外人见了,立刻以为遇到茶道高手,吓得再也不敢开口。同理,见到漂亮的首饰,花园的奇花异草,美丽的服装,找个人起个头,其余小鬼只管背书,只要神情自然,语调轻松,谁能看穿她们是高手,还是充数? 一群女孩子疯狂点头,好几次在学堂在食堂在花园在公园都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还以为对方是高手,原来很有可能就是文盲装逼啊。 “自古宅斗宫斗,不论男孩子女孩子,比拼才艺,抢夺地位,还不是个个指着茶叶,指着花花草草,指着刺绣,指着焦尾琴,玩命的背书,显得博学多才与众不同高人一等? 只不过人家可能是真博学多才,钻石恒久远,我们是某宝的伪劣产品,有效期只有三个时辰的一次性产品。花了多大的努力,得到多大的回报,九天时间顶三个时辰,已经是超值了,总不会以为可以和别人九年比吧?”胡雪亭道。 一群人听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时又想不明白。 “你的意思,我们只要学个仪态就成?”张夫人反应很快,这是要滥竽充数,装模作样了,会不会出事? “而且我女儿记性不太好。”有位将军夫人也道,从小到大,就看见女儿吃吃玩玩,看到书就犯困,要是指望她九天时间背出一大叠的资料,不如指望太阳从西边出来更实际些。 “每个人分一分,只背一份资料,大家伙团体作战,遇到背过的东西就主动上!老爹都是拿刀把子拼出来的,连个配合都不懂吗?”胡雪亭呵斥道,九天时间背一份资料都背不出来,不如拖出去直接打死。 一群人用力点头,这么说,混过宴席,果然很容易啊。 “要是再没有把握,那就干脆另起话头!”随便找几个预先背熟的高深话题,比如“茶叶蛋和水煮蛋,到底哪个营养价值高”什么的,叽里呱啦的聊,专业术语一个个的飙,只要我们人多,保证可以让其他文官的子女,不得不跟着我们聊天。 “这叫做人多势众,以势压人!”胡雪亭鼻孔朝天,这三十两银子赚的理所当然,货真价实。 一群人目瞪口呆,只觉眼界大开。 “杨司徒有几个儿女的,甚至孙子孙女都有了。”有个武将皱眉,司徒府大宴会,杨司徒的妻妾子女肯定是要出来陪客人的,随便花园一坐,杨司徒的妻子或女儿就会按照惯例,主动暖场,比如道,“今日春光灿烂,我见这菊花甚好,不如诸位赋诗一首,也是一段佳话。” 那这些只会背预定话题的菜鸟,不是死光光? “唉,你们真是实诚啊。”胡雪亭长叹。要是杨司徒的夫人出来挑起话题,那就玩狠的。 胡雪亭指着一群女孩子:“你们当中,立刻有人捂着肚子,倒地昏迷,看杨夫人还能不能继续吟诗作对。” 一群人一齐反对,计划是好,谁躺下做炮灰? “抽签!”胡雪亭有公平公正公开的办法。 一群人坚决反对:“我们交了30两银子的,必须给个妥善的办法!” “你们不肯选择上策,那就选中策。”胡雪亭无奈,“找个枪手,预先做了几十首不同场合的诗词备用。” 反正这种宴会上做的诗词,无非就是天气啊,花草啊,云啊,树啊,茶啊什么,难道还能是边塞曲?杨夫人也不想在宴席上闹出什么事情,肯定只选一些平常的适合宴席使用的题目,就不信蒙不中。 “要是被人指名挑衅呢?”有人问道,虽然这种指名挑衅很低级,高级场合不会存在这种脑残,但是万一有哪家的孩子就是不太正常,站出来指名挑衅呢?比如愣是要比插花,比画画,比对对子,甚至比弹琴比跳舞呢? “准备好纸笔,都记住了。”胡雪亭道。 一群人急急忙忙准备记录经典。 “我父乃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武将,子孙后代一心报效国家,守卫边疆,今日你敢挑衅与我,来,放马过来,我们大战三百回合,不死不休!” 一身英烈气息,符合武将家庭背景,就不信那个文官的女儿敢搭腔,说不定还能顺便刷一下父亲的知名度和功绩。 “会不会破坏了气氛?”有人担忧,被人挑衅就开打,过了些。 “都被打脸了,要么一举干掉敌人,要么就被敌人干掉,你随便选。”胡雪亭冷笑,“这已经是温柔版的回答,换成我,二话不说,一板凳就打扁了敢挑衅我的人。” 一群夫人和孩子用力点头,只觉到了这个地步,别无选择。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有个将军佩服极了,胡雪亭这一套,不就是打草惊蛇,瞒天过海,李代桃僵,上屋抽梯,无中生有,反客为主,空城计吗?果然人间处处是沙场,学会了各种兵法,对体体面面的混过宴席,第一次有了信心。 “这三十两银子真是太值得了。”又是一将叹服。 “胡老师,快说答案啊!”有人着急了,就算一人背一个答案,短短九天时间,也足够背得嘴角抽筋了。 “等着!人还没到。”胡雪亭瞪眼,胡某收了钱,怎么可能糊弄你们,已经派人去请了洛阳城中顶尖的专家去了。 大厅内,先生在上面淡定的说话,一群人埋头抄写答案,墨汁横飞;隔壁的房间内,背诵声不绝于耳;操场上,一群孩子站得笔直,认真学习如何走路弯腰伸手。 一连数日,胡家宅院中,可谓人声鼎沸。 张雨宁受不了,悄悄找胡雪宁:“我总觉得你说的办法不顶用。”这种肤浅的扫盲式背书要是有效果,这世界上才子才女就满地走了。 胡雪亭看看左右,悄悄道:“当然不顶用!” 张雨宁大惊,会被一群人砍死的! 胡雪亭淡定无比:“放心,我说的是顺利通过这次宴会,保证没事。” 张雨宁仔细看胡雪亭,难道还有没有说出来的办法? “其实,在他们付了30两银子之后,事情就已经搞定了。”胡雪亭笑了。 张夫人找了几圈,愣是没在学礼仪,或者背诵资料的人当中,找到胡雪亭,带了丫鬟和福伯找了许久,才在宅院的一角,见到胡雪亭正在努力锻炼内力。 “胡雪亭,你为何不学!”张夫人怒吼,马上就要大考,别人都玩命的作弊,主考官指名道姓要单独面试的学生,竟然一点复习的意思都没有,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胡雪亭瞅瞅张夫人,淡定道:“其实,我完全不用学的。” 为毛? “不需要啊,本座横扫洛阳城这么久,谁不知道本座野蛮无知厚颜无耻不懂礼法?本座在杨司徒的宴席之中,不论犯了什么礼仪上的错误,都会有人会心一笑,那个姓胡的丫头,果然粗鄙不堪。没人会跟我认真计较,失了身份。” “你竟然是故意的!”张夫人大惊,难道胡雪亭一路无知无耻,竟然是有预谋的。 胡雪亭认真瞅张夫人:“本座筹划这么久,就是为了当文盲,我容易吗?在大隋朝想要活的长久,文盲才是天下正道。”那些穿越到古代,立马文韬武略震惊天下的,是遇到了好时代,穿遇到大隋朝试试,分分钟嗝屁。 胡宅声势浩大,立马就被人知道了。 “胡闹!”几个同是杨司徒手下的文官怒斥,杨司徒开宴会,只是广开言路,你丫难道以为是为了那种小儿女泡个茶水,愣是能泡出几十种花式出来的宫斗宅斗?最讨厌这种把谣传把戏文当真了的无知匹夫了。 “通知下去,谁也不准在这次宴会上闹事!”别说文官的子女们未必就是学富五车,就算真的出了这种天才,也绝不准在这次的宴会上搞事。杨司徒属下各个同僚举家赴宴,闹出了内斗,像什么话? “还是很有趣的。”杨素的桌上,放着一叠小抄,歪歪斜斜的字,一看就是出于武将之手。 周围几个心腹笑:“都是没见识的人胡闹,以后习惯了,也就明白了。”第一次参加高级宴会,心里发虚,恨不得把自己武装到牙齿,那是很自然的心态。 杨素随手翻着,也没从这些粗浅的知识中,翻出什么花来。 “为何老夫总是觉得,好像有一头老虎追着胡雪亭,逼得她拼命的往前跑呢?” 纵观胡雪亭的行为,几乎是为了不顾一切的疯狂了。要是胡雪亭是个垂暮老朽,大限将至,还能理解时间的紧迫,但胡雪亭才十几岁,这么急着想要达成目的,就有些不能理解了。 心腹们点头,胡雪亭不像是那些以为掌控着天下,世界围绕他转的中二少年。 “到底是为什么呢?”杨素真心想不通,但此刻绝对不会以为这是小女孩的胡闹。 他的目光慢慢的落到了案几上的地图,难道,是因为 两辆马车从胡宅出发,赶车的是福伯和贵伯。 “今天你要是不老实,我就死给你看!”张夫人盯着胡雪亭,咬牙切齿。 张须陀骑马护在马车边上,板起脸,装作没听见,不过九天没见,张夫人竟然学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是,这招用在胡雪亭身上,总有极其微妙的感觉。 考虑到今天胡雪亭是主角中的主角,张须陀决定再多叮嘱一点:“你花了偌大的心思想见杨司徒,张某虽然不懂你的用意,但是以张某看,你若是有非分的请求,或者倚小卖小,不如早早断了这些念头。” 要是以为在杨素面前,就可以说什么要找出杀死父母的真凶,为父母报仇,杨素就会立刻派人去杀了真凶;或者故意泪盈盈的对杨素说,你好像我的爷爷什么的,然后杨素就激动地说,我早就想要有个可爱的孙女了什么的,从此走上白富美的幸福大道,每天七八个帅哥任由挑选,你丫还是省省吧,街头唱戏的都不敢这么演。 胡雪亭笑:“我要的,是” 马车忽然停住,前头有个年轻男子站在路中间,如中流砥柱一般,将人群分在了两边,唯有他一人在大道正中,背负双手,微微低头,看着地面。 “你是何人?为何挡住道路?”马四纵马迎上几步,已经握住了刀柄。 顷刻之间,几个士卒已经护住了两辆马车的周围。石介看了半天,皱眉,不像是武林中人啊。 那个男子低声浅笑,声音清澈无比,宛如山间小溪:“我是谁?” 路边行人当中,好几个女子死死的盯着那男子,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干净,却又充满诱惑力的声音。 那男子慢慢的抬起头,阳光下,他露出一个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沈雪亭,你不认识我了吗?” 张须陀张夫人等人转头看胡雪亭,熟人? 路人女子们盯着胡雪亭,有奸情? 胡雪亭认真看那男子:“啊!” 那男子嘴角露出了微笑,终于记起来了? “你丫是谁啊?”胡雪亭完全不认识。 那男子嘴角微微一抽,和计划中的剧本不一样!幸好计划做的周祥,还在可控范围,他微微挺胸,白色真丝腰带上的巨大猫眼石,在阳光下泛着碧绿的光泽,悠悠的道:“沈雪亭,我是陈彦博,我是你定下亲的丈夫陈彦博。” 谁? 一大群人张大了嘴巴。 陈彦博用最慢的动作,缓缓的向身后掀起披风,披风在空中伸展了一秒,嗖的一下,就落了回去。 忒么的!竟然没风! 陈彦博遗憾了一秒,这种小缺陷,他预料到了。他用每秒中转1的速度,转了90,侧面对着胡雪亭,眼睛平视路人甲,深情无限:“我,就是你的未婚夫婿,洛阳恒星学院天才学子陈彦博。” “哇!好帅!”一大群女子惊叫。 张雨宁从第二辆马车上嗖的下来,又嗖的到了胡雪亭的车上。“别理我,你们继续。”她板着脸,眼睛却在冒小星星。 陈彦博的眼神中,忽然转为哀伤:“我听说你家中遭遇了大难,急忙赶来” “福伯,动作快点,误了时间不太好。”胡雪亭的声音传了过来。 “可是,那是你的”福伯的声音很是犹豫,平常可以任由胡雪亭乱来,这种场合可不行。 “随便冒出一个陌生人说什么你就信啊,要是这家伙说是我儿子,我是不是要给他喂奶?”胡雪亭道。 陈彦博刷的转头,死死的盯着胡雪亭,你丫脑子有病啊!大难之后,没有亲人,忽然遇到了已经定了亲的夫婿,而且还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白衣披风,人中龙凤,难道不该立马热泪盈眶,口水直流,春心荡漾,西子抚心,双唇颤抖:“公子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然后他就会张开怀抱,等着胡雪亭从马车上扑进他的怀里,温暖的笑:“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 就算这些计划太深奥,胡雪亭年轻识浅,不懂得配合,至少也该惊呼:“你就是我的博哥哥?” 现在这个样子算个毛啊!最恨这些没文化没情怀没有爱的人了!简直拉低了整个社会的风气! 陈彦博深呼吸,幸好他考虑过这种恶劣的情况,否则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他挤出微笑,轻轻的皱眉:“沈雪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你竟然忘记了?做人,要有良心,不能这么自私。” 福伯尴尬的看胡雪亭,四周的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马车根本没法子动。 张须陀和张夫人对视,眼神乱飙。 张夫人:“该怎么办?” 张须陀:“我哪知道!” 张夫人:“真的是胡雪亭的夫婿?” 张须陀:“我只是她爹的老上司,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会知道他的家事?” 张夫人:“要不先把那男的带回家,从长计议?” 两夫妻还在努力眉来眼去,情况已经继续变化。 胡雪亭招呼石介:“师父,这个是骗子,砍了他!” 石介使劲瞅她,你丫是个夺舍的!不认识原身的未婚夫婿太正常了,要是真的是原身的未婚夫婿,万里迢迢找到原身,可谓是情深一片了,砍了他亏心的很。 胡雪亭怒视石介,笨蛋笨蛋笨蛋! 陈彦博刷出一个香囊,凑到笔尖深深嗅着:“雪亭,这就是当年你送我的定情信物!看,上面还有个‘雪’字。” 一大群围观群众看胡雪亭,果然是真的啊。 胡雪亭大惊失色:“我认识!” 陈彦博和围观群众点头,终于认了? “这是当朝皇后的香囊!当朝皇后的名字中,也有个雪字!” 陈彦博嘴角抽搐,围观群众嘴角抽搐。你丫的忽悠谁呢?这怎么可能是当朝皇后的? “不好!看这绣工,竟然是当朝公主的手法!难道,这是雪儿公主的香囊,为何会在你的手中!”胡雪亭厉声怒喝。 “来人,立刻把这个和当场皇后当朝公主纠缠不清的人拿下了!” 马四刘二看张须陀,眼神明显的很,你丫再不管管,整条街的人脑袋都要落地。 张须陀咳嗽一声,刚要说话,胡雪亭斜眼看他,眼神冰冷。 张须陀立马萎了,保持吃瓜看戏。 张夫人继续飙眼神:“为毛忽然萎了?” 张须陀委屈:“神经病发起疯来,少惹为妙。”谁知道胡雪亭会不会说张须陀也有皇后的香囊什么的,到时候脑袋不够砍。 陈彦博只觉一股唾沫卡在喉咙,难受极了,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和计划中的完美表现完全不同,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按照既定剧本往下演。 “这张纸,就是你的时辰八字。”陈彦博大声的道,低声说话的公子风度,这时候已经顾不得了,“是你与我定亲的铁证。” 一群路人甲交头接耳,时辰八字啊,只有女方家里自己知道,男方家里要是拿的出来,那一定是走了仪式,当真定了亲的。 “哇哈哈哈!一群白痴!随便拿张纸,就说是我的时辰八字,证据呢?哎呀不好!这难道是雪儿公主的时辰八字?”胡雪亭大惊失色,双手放到了嘴边,惊恐的盯着陈彦博,“你和雪儿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陈彦博干巴巴的又掏出一张纸:“沈雪亭,这是你爹爹沈子晨亲笔写下的婚约,还有手印,你敢不承认吗?” 胡雪亭牙都要笑掉了:“这根本不是我爹的字迹,更不是我爹的手印,我们打官司去!” 张雨宁悄悄问胡雪亭:“真的不是你的香囊,时辰八字,还有你爹的婚约?” 胡雪亭认真打量张雨宁,转身看张须陀和张夫人:“看你们两个的教育,竟然把个聪明伶俐的女儿教育成傻瓜了!” 是不是戏文看多了,脑子就进水了,真的以为女子的随身物品被别人拿走,就表示着不清不楚,定情信物什么的?街上随便买几百个的香囊,想绣名字就绣名字,想绣爱心就绣爱心,这要是也算定情信物或者不清不白的证据,全世界所有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都要嫁给街头卖香囊的货郎了。 那时辰八字就更诡异了,从接生孩子的稳婆,家里的仆役,一直到隔壁邻居,谁不知道某某家的闺女是什么时候生的?找张纸写下来,十六年后自家小子媳妇到手了? 还有那街头算命的,有一大堆时辰八字呢,他就娶了几百个妻子了? 这么单纯的思想,能活到现在,除了说明大隋朝治安好,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雨宁委屈:“那婚约呢?那又你爹的亲笔签名和手印的。” 胡雪亭上上下下瞅她,对福伯道:“回头买十付猪脑,必须给她补补!” 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还不知道动动脑子。 整个洛阳,谁不知道胡雪亭是个孤儿,爹娘遇难?看到有爹的名字就以为是真的,改天写个有你祖宗的名字,说你丫的欠我几万两银子的书信,这辈子都不用奋斗了! 张须陀瞅目瞪口呆的张雨宁,再瞅同样目瞪口呆的张夫人,忽然觉得大隋的治安真好。 街上,陈彦博盯着胡雪亭,这种反应实在太超出他的预计了,准备好的柔情万种,百转千折,相拥而泣,完全用不上。 他终于明白过来,胡雪亭故意打死不认。 “原来你猜到我要做什么了,所以才想要阻止我?”陈彦博邪魅的笑,就知道你不肯轻易放过本公子这支潜力股,打死不肯退婚,可是,本公子有大好前程,怎么会顺了你的意思? “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温柔的怀抱和吻,让你永远纪念的,现在,是你没福气了。” 陈彦博决定了,跳过一大段剧本,直接到最(高)潮的部分。 “胡雪亭,你不修妇德,横行霸道,欺压良善,我陈彦博岂能娶你这种女人!沈陈两家的婚约作废,这张休书拿去!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关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记录着陈沈两家百年好合的婚约,沈雪亭的时辰八字,被撕成了碎片。 四周的惊呼声中,微风吹拂,陈彦博的披风终于飘了起来,虽然不怎么高,只是下摆微微晃动了几下。 但是陈彦博很满足。他和胡雪亭的婚约,当然是真的,否则,他干嘛要费这么大力,花这么久的心血? 陈彦博不低调的找到胡家,悄悄的退婚,却死死的守在大街上,刻意在闹市中,在众目睽睽之下退婚,就是为了让洛阳所有人都知道。 从此以后,看胡雪亭如何做人! “胡雪亭今晚一定会悬梁自尽的!哇哈哈哈!”陈彦博在心中狂笑,脸上不动生色。胡雪亭这种臭名昭著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他?他可是人中龙凤,一定会考中状元,成为大隋朝的一代重臣! 他陈彦博要娶的,是皇帝的公主,是当朝三公的女儿,怎么可能是胡雪亭这种没有背景的野丫头?胡雪亭这种黑历史,必须彻底消灭! 以后等他成了大隋朝的三公三司,被退婚,羞愧自尽的胡雪亭,必然会被写在他的传记中,表上烈女的名头。 “真是便宜了胡雪亭。”陈彦博很是惋惜。 “piu!” 阳光下,微风中,陈彦博飞了出去。 “小子,我忍你好久了!”胡雪亭咬牙切齿,暴打陈彦博。 “你竟然敢打我?”陈彦博不可思议。 胡雪亭踩住陈彦博的脑袋,俯下(身)体,恶狠狠的道:“你丫以为你是谁?竟然敢消遣本座?” “piu!piu!piu!”陈彦博变猪头,陈彦博变伤残人士,陈彦博昏迷不醒。 胡雪亭鄙夷极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退婚流?丫的不知道退婚流是要到对方家里去的吗?你带上十八件礼物,跪地痛哭,再送上退亲的银子,我肯定答应啊!退婚流都只看一半,蠢货! 胡雪亭转身,却看见张须陀张夫人张雨宁,以及周围所有的围观群众,一齐死死的盯着她,眼神复杂无比。 胡雪亭莫名其妙,都看我干嘛?哦!想起来了,退婚流中,我还有一句经典台词呢! 胡雪亭站定,45角看天空,阳光斜斜的照在她的脸上,将她坚毅痛苦悲伤倔强的神情显示的分明,一股强大的精神力从她的身上透了出来,所有的人都深深的感受到了胡雪亭的自信和才华,她慢慢的握紧拳头,厉声道:“莫欺少年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失败的纵横家 张须驼等人赶到司徒府的时候,宾客已经到了不少,众人嘻嘻哈哈的打着招呼,不论文臣还是武将,非常默契的坚决不提起自家的孩子,连个介绍的意思都没有,妻子孩子站在文臣武将的背后,傻呵呵的笑着拱手,纯粹就是背景板。那种其他宴会必然会有的“这是犬子”,“这是爸爸的老朋友,快叫张叔叔”,“原来你儿子这么大了”等等标准客套场景,完全看不到。 张须驼只站了一会,就明白了,向一群忐忑不安的武将们打了放心吧的眼色,悄悄走到一群正在闲聊的文官当中,低声感谢:“还好你们给面子。” 几个文官低声道:“这种小事,你说一声就好,难道我们还会乱来吗?” 有个文官看看左右,微笑道:“阿果,你虽然征战沙场,但是,你是文人,万万不可以为自己是武将的一伙,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我们说。” 张须驼连连点头,一脸的感动,心里却大骂,空话套话假话!要是真当自己人,这九天我们忙得要死,怎么不看见你们来我家早早的说一声,看热闹很好玩吗? 张夫人站在胡雪亭身边,寸步不离,一只手甚至直接抓着她的手臂。“老实点!不许闹事!” 胡雪亭温温和和的道:“雪亭知道了,雪亭会守规矩的。”然后抿嘴一笑。 张夫人毫毛倒竖,抓得更紧了,妖怪!休想瞒过我的眼睛。 又有客人到,进来就扫了张须驼胡雪亭等人一眼,淡淡的转到了另一群人当中寒暄。“李兄。”“哦,王兄。” 然后又是一波客人道,进来就找人,视线落到胡雪亭身上,若无其事的转开,淡淡的移到了另一群人当中,热切的招呼。“周兄。”“钱兄。” 所有新到的人,个个如此。 张夫人恶狠狠的看胡雪亭,实在太明显了,胡雪亭打未婚夫婿的消息,被人知道了。 胡雪亭瞅瞅周围,唯有一群武将得知消息后,开心的不行,用力的对胡雪亭点头鼓励。 “不用担心了,背不出也不怕。”某个武将高兴的对子女说道:“谁都在注意胡雪亭,绝对没有人记得我们了。” 一群武将子女们热泪盈眶,尼玛,背了九天九夜的书,白背了? 司徒府内,杨恕坐在椅子上,看着杨轩感,问道:“你怎么看?” 洛阳城就只有这么大,大街上闹出暴力退婚流的八卦,杨恕很快就知道了。 周围的几个心腹微笑着,还能怎么看,杨轩感的心眼可不怎么大,敢在杨司徒请客时闹出事情来的,肯定被杨轩感记恨上了。再回想上次张须驼得罪了杨轩感,新仇旧恨,杨轩感肯定是要把胡雪亭和张须驼往死里贬低的,什么“目无王法,仗势欺人”的客观评价,那是今天心情好;什么“心中只怕没有司徒”,“这大随朝的天下,是不是姓张了,姓胡了”等等诛心之言,也是意料当中的。 杨轩感笑:“胡雪亭小孩子性情,性子太直,一点遮掩都不会。”几句话说了胡雪亭当街殴打未婚夫婿的事情,竟然没有带什么讽刺谩骂,仅仅简单的当笑话看。 一群人看杨轩感,再看看窗外,只觉太阳从西面出来了。 杨恕盯着杨轩感,同样大出意外,准备好的教训杨轩感做人要大度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这是杨轩感成长了?看杨轩感故作深沉的笑容,只觉浅薄如故。 杨恕自忖是怎么都看不透这个儿子了,但此刻更头疼的是胡雪亭这个家伙。 天下女人都爱颜值,只要白衣白衫,宝石腰带,玉树临风,低音深沉,眼神如海,面如冠玉的小鲜肉小帅哥负手一站,女人的尖叫声就不绝于耳,智商刷刷的降。按理,那个什么未婚夫婿完全符合帅哥的标准,也深的装逼精髓,可以横扫整个洛阳女性,为毛就在胡雪亭这里有些不太灵呢? 杨恕脸色慢慢的似笑非笑,道:“想不到我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中,竟然人才济济,老夫倒是要见上一见。” 有仆役传了信息,杨司徒想要单独见张须驼和胡雪亭二人。胡雪亭点头,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 张夫人放开手臂,最后提醒道:“想要作死,看清楚你的身边,有没有人会因此付出代价。” 胡雪亭看看抱着她的腿,怯怯的向四周张望的胡雪岚,再看看张夫人。“我想见杨司徒,是因为我想活下去。” 张须驼听了,不明所以,却总算松了口气,想要活下去的人,就不会做乱七八糟的事情。 “姐姐。”胡雪岚不肯放手。 石介抱起胡雪岚:“姐姐有事情,师父陪你玩。”又看了胡雪亭一眼,再望了一眼大门的方向,拍拍腰上的剑。 张须驼肝疼,想要有了危险,就带了胡雪亭胡雪岚,从大门口杀出去?敢不敢表现的再明显一点? 书房中,除了杨恕杨轩感父子,唯有张须驼等四五个人,司徒府真正的核心人员几乎到齐。 “要是老夫还是没有见你,你又如何?”胡雪亭还没看清杨恕的长相,就被杨恕劈头盖脸的问道。 书房内其他人,脸上都带着微笑,眼神却盯着胡雪亭。 胡雪亭从殴打学堂的孩子们开始,一连串的行为,都是故意哗众取宠,或者“取宠”形容的有些不对,用“夺人眼球,制造话题”更恰当,只是想要一个和杨恕面对面的机会。 可惜,殴打学堂孩子,杨恕无视了;天下第一味,杨恕又无视了。 胡雪亭失败到家,就像长江大浪一般,蓄势已足,退无可退,不得不继续制造更大的“话题”,吸引杨恕的关注,于是有了“谈笑有鸿儒”。 会所这个主意,皇帝能做,杨恕大佬们能做,小喽啰绝对不能做,哪个小喽啰敢碰,保证谁碰谁死。 胡雪亭只想吸引眼球,没想作死,故意含糊其辞,挂羊头卖狗肉,完全乱来,肆意的戏弄朝廷官员,只为了表明一个意思:“我是一个聪明人,我背后没有人。” 笨蛋不会折腾这么多东西;背后有人,大可以真的做会所。 胡雪亭向天下人表明这几个意思,那么这“谈笑有鸿儒”就很明白了,只是一个自以为有才华,待价而沽,或急着想“学得文武艺,卖于帝王家”的普通百姓,想要上位而已。考虑到胡雪亭的背景,那谁都明白了,这就是写给杨恕看的。 只是,胡雪亭最后的乱来,其实是近乎破釜沉舟了,要是杨恕还是没有理解,那又如何收场?被胡雪亭杀猪的官员,门阀探子,或者以为是会所的愚蠢官员们,绝不会放过胡雪亭。 杨恕见面就问这个问题,只想知道,胡雪亭到底是只有顽童般的自以为是,还是真的有完整的谋略,早已考虑到了失败后的各种预案。 孤注一掷,拿命去赌前程,听着觉得热血沸腾,死得就不要太快了,更没有几个人会做这种事情。卖房子卖地去买彩票的傻逼,世上都没几个,又哪里会有自信满满的以为逢赌必赢,敢拿小命赌万分之一的机会的白痴呢? 热血沸腾的事情,想想就好,千万不能当真。不论官场还是沙场,孤注一掷,永远属于下下策,智者不取。 胡雪亭道:“若是杨司徒依然不肯见我,定是心中存了偏见,就是强行见了,也对我不利,我当立刻连夜离开洛阳,隐姓埋名,等上一年半载,另寻机会。” 一群人继续微笑,这个胡雪亭还是有理智的,没有像赌输了的赌徒一般,把内裤也压上去,以为下一次一定能赢。但这种后续手段,其实很普通,只要不是中二,基本就会选择的老成稳重方式,无功无过,勉强及格,毫不出彩。还以为遇到了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原来不过如此。 有几人对胡雪亭鼓励着点头示意,不是天才,也算人才,还是能用的,小孩子而已,没有必要一棍子打死。期望高,失望大的是他们,和胡雪亭无关,态度不能恶劣,要是吓坏了胡雪亭,人才变了蠢材,就太不划算了。 杨恕微笑,就要挥手让胡雪亭离开。 “我要是不认识张仪同,这是我最好的办法。”胡雪亭继续道。 “哦,你还有其他办法?”杨恕笑了,“张须驼可不会主动带你来见我。” 胡雪亭道:“贵公子人中龙凤,龙行虎步,是洛阳最杰出的人才。” 杨轩感微笑,拍我马屁,我也不会带一个小小的陌生女子,去见我父亲。 杨恕看杨轩感,只觉又见到了熟悉的儿子,叹了口气:“玄感,你以后还是去种田吧。” 杨轩感莫名其妙。 杨恕不言语,只是看胡雪亭,胡雪亭装傻,就是不解释。 杨轩感认真思索,冷冷的盯着胡雪亭:“难道你是想对我使用美人计?”这可不顶用,杨轩感自问绝对不会在美色上栽跟头。 杨恕大笑,斜着眼睛看胡雪亭。 胡雪亭看杨轩感,也笑了。 杨轩感忽然懂了,你丫的!不是什么美人计!是苦肉计!还是他杨轩感的苦肉计! 胡雪亭的意思,是在杨司徒的大门口,逮着众所周知的杨恕儿子杨轩感,痛打一顿,就不信如此大事,杨恕会不见胡雪亭一面。 胡雪亭会不会被司徒府们口的护卫们当做刺客砍死?杨轩感想到了十几种方式,确定不会发生。 比如,胡雪亭在杨轩感面前一站,大声高呼:“我是张仪同张须驼的私生女,你丫的竟然敢调戏我!” 比如,胡雪亭带了张雨宁张修闻,在杨轩感面前一站,大声高呼:“你敢调戏张须驼的儿子!” 比如,胡雪亭带了张夫人,在杨轩感面前一站,大声高呼:“杨轩感,欠债还钱,你欠了张须驼的三万两银子的赌债,什么时候还?” 比如,胡雪亭带了如花,在杨轩感面前一站,大声高呼:“她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难道敢不承认?” 诸如此类,然后迅速表明身份,噼里啪啦开打,难道那些护卫就能砍死了手无寸铁、受了委屈、暴打杨轩感的张须驼的私生女? 除了抓住了人,送到杨恕面前,几乎没有其他可能。 杨恕和杨轩感搞明白了是非后,会不会斩杀了造谣生事的胡雪亭?有张须驼这个靠山在,二话不说就砍死的可能性不是很大,最大的可能性,是知会了张须驼后,当众痛打胡雪亭一顿。 杨轩感冷冷的盯着胡雪亭,又看了一样张须驼,只觉和张须驼有关的人,都是这么的讨厌。 张须驼不断地擦汗,和胡雪亭扯上关系,真是倒霉透了。 杨恕摇头:“用歪门邪道见了老夫,可不是好主意。”又不是唱大戏,每个人都会由着主角说半天废话的。要是胡雪亭当真打了杨轩感后,见了杨恕,恐怕她只有说一句话分辩的机会。 想要装委屈嘤嘤嘤,或者说“民女有要事想见杨公,今日终于不得已采取这种手段什么的”,或者“当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什么的,全部没用,杨恕肯定二话不说,大手一挥,十七八个护卫把胡雪亭拖出去凌迟处死。 谁家的父亲见了别人故意打了自家儿子,就是为了和自己见面,还会乐颠颠的听长篇大论,摸着胡子,感叹此女子真奇女子也,不打死了你丫的杀鸡骇猴,信不信以后天天有人打我儿子做敲门砖。 张须驼的面子?张须驼的面子是面子,杨轩感的面子就不是面子?杨恕的面子就不是面子? 张须驼会为了胡雪亭,和杨恕翻脸?胡雪亭又不是张须驼的私生女,张须驼至于为了不占理的胡雪亭,拿前程甚至性命,去和杨恕扳手腕?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大随朝司徒杨恕之怒,满门抄斩,流血漂橹。以为能通过激进手段见到了杨恕,就万事大吉,实在是肤浅了,激进的手段就是双刃剑,目的未必达到,自己一定重伤。 “我只说一句话,”胡雪亭淡定的和杨恕的眼神交汇,说道,“你快死了,你以为死了你一个,就能救了你全家吗?” 一直用看待出色的小辈,愿意给小辈一个表现机会,故作严苛,其实遮挡不住满脸慈祥的杨恕,脸上的笑容与和蔼渐渐消失,平静如水。 书房中众人的脸色唰的就变得无比凝重,倒也并不气愤恼怒什么的,历史上有多少谋士见主公,第一句话就是“你快死了!”,语不惊人死不休,那是标准传统,犯不着当真。 唯有张须驼汗水湿透了衣服。 “你倒是真敢说。”杨恕冷冷的道。这大随朝的天下,敢对他如此不恭敬的人,屈指可数。 胡雪亭四周瞅瞅,挺直了身体,淡淡的道:“真话而已,若是你不想听,我可以说假话的。” 杨恕盯着胡雪亭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为何老夫要死了?” 杨恕神情严肃,心中其实在大笑,麻痹,这个套路太低级了!原来是纵横家的手段啊。反正闲得无聊,杨恕决定按照对待纵横家的标准流程,认真的陪胡雪亭玩玩。 胡雪亭道:“陛下从高丽大败回归之日,就是你人头落地之时。” 这句话更是纵横家的模式,完全是空话套话假话,一点逻辑和事实依据都没有。 “为何陛下就会大败?为何老夫就会人头落地?”杨恕继续按照流程玩游戏。 “远征高丽,将士水土不服,疲惫不堪,敌方以逸待劳,陛下岂能不败?败,杨司徒等反对陛下远征之人,如何面对陛下,陛下又如何面对你们?杨司徒不死,陛下心中有愧,哪得安生?”胡雪亭45看屋顶,一脸的“我是猪哥亮”。 杨恕紧紧的盯着胡雪亭,认真的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夫是支持陛下征讨高丽的。” 毛? 胡雪亭死命的瞅杨恕,你丫支持远征高丽,那留在洛阳混吃等死个干啥! 杨恕放声大笑,傻眼了吧。 书房内一群文武官员却没玩游戏的心情,他们认真的打量胡雪亭,虽然猜错了很多地方,但是,明显是因为信息不足造成的,能从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中,猜出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几人交换着眼色,胡雪亭算不算天才还要考核,但肯定是个人才,比那些只会玩过家家丢泥巴的人强多了。 杨恕玩得开心,笑了半天,又慢慢的问道:“你为什么这么想要权利?” 胡雪亭笑得更灿烂了:“因为我不愿明明知道是假话,却只能大声的恭维;因为我不愿明明看到了危机,却要配合着说万寿无疆;因为我不愿明明知道这是错的,却只能吾皇万岁。 我要为所欲为,随心所欲。 我要能够让我为所欲为随心所欲的力量。” 书房内众人心中鄙夷,浓浓的中二感,都懒得教训她。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杨恕站了起来,这是与纵横家会面的最后一个流程,上位者必须表现的很惊讶,很愤怒,杀气盈盈,然后给纵横家表现无所畏惧的机会。 “大随覆灭在即,早死几日,晚死几日,又何区别。”胡雪亭无所谓,又转身看了一眼周围,“胡某虽然只是一人,谁想杀我,却要拿命来换。” 宁静的书房内,一股寒意慢慢在空气中飘荡。 杨恕的声音平缓极了,没有一丝的波动:“阿果,带她下去好好用膳。” 其余几人笑着和杨恕道别,宴会的目的是想要手下的家人们有个合理与杨恕辗转沟通的渠道,胡雪亭只是诱发的原因,没有遇到超出想象的胡雪亭,宴会依然进行的完美。 杨轩感冷冷的看着胡雪亭大步走出书房,不屑的挥衣袖。这种瞎几把乱猜的跳梁小丑,多搭理一分,也是浪费时间。 书房内,最终只剩下杨恕和杨轩感父子二人。 “玄感,你还没有明白?她可比你想得厉害。”杨恕叹息。 啊? 杨轩感不明白,一个脑残玩纵横家游戏的人,有个p的厉害。 杨恕平静的道:“她废了无数的力气,好不容易见了老夫,只是想玩纵横家的游戏?” 杨轩感终于发觉了不对,胡雪亭不像是脑子进水的人,那么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杨恕微微叹息:“胡雪亭费了这许久的力气,还要陪我这老人家玩游戏,装傻装颠,只是为了说最后那一句话,‘大随朝就要灭亡了’。” 杨轩感惊讶的看着杨恕,那句话难道不是顺应纵横家游戏,最后必然会说的惊天之言?大随朝刚建国不久,国富民强,万国来朝,天下谁敢挡大随朝的锋芒?别说灭亡,万万世不敢说,几百年王朝还是很有指望的。 “快则十年,慢则不出二十年,大随朝就要灭亡了。”杨恕的声音中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杨轩感惊讶的看着杨恕。 “老夫这么看,宇文述这么看,高颖,贺若弼,来护儿,只怕也是这么看。”杨恕悠悠的道。 大随看着强盛无比,其实千疮百孔,偏偏杨広好大喜功,不想着痛下苦工,修补大随内部的裂缝,却想要用一场接一场的流芳百世的政绩,强行压制裂缝。 这又怎么可能?! 大随朝有识之士,都已经看了出来,要是杨広远征高丽失败,这大随朝就会爆发出一个又一个的矛盾,直到把大随朝彻底毁灭。 “可是,圣上三十几万大军出动,有宇文述,来护儿等名将领兵,又怎么会败给小小的高丽?”杨轩感不太认同,虽然远征不毛之地,有许多的困难,但是要说必败,未免也太悲观了。 杨恕点头,是啊,必败,那太悲观了。“可是,赢了高丽,又如何?圣上赢了高丽,还会远征突厥,还会远征铁勒,还会远征倭国。这天下大得很呢。大随朝难道还能次次远征万里,深入不毛,都凯旋而归?只怕输得一次,这大随就满盘皆输。” 杨轩感倒抽一口凉气,万民欢呼的大随朝,竟然危如累卵? “可是,父亲又怎么知道胡雪亭想得这么多?”杨轩感还是没有明白,为什么杨恕认为胡雪亭看得这么远。 “因为这是天下大势。”杨恕悲哀的看着杨轩感,这个蠢儿子只知道看朝廷的官样文章,纠结在各个细节上,为随朝一口气建立了几个粮仓而欢呼,却没有看到更高更大的世界。 “胡雪亭能看到远征高丽必败,大随会因此灭亡,就有九成的可能,看清了天下大势。” “九成?”杨轩感还是不服,随便看一眼天空,说十天后是晴天的,起码有六成的可能会蒙中,又岂能知道胡雪亭不是瞎蒙,或者故意用大话吓唬人,就像胡说杨広要杀杨恕一样?怎么看,胡雪亭都是那种标准的只会哄老人家开心的后宅女人。 “你以为,能布置出连环局,想要见老夫的人,真的没有几分能力?”杨恕苦笑,蠢货,你丫不要被流言蜚语迷惑,你要客观的看事情的过程和结果。胡雪亭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风险,甚至没有损失,完美的达到了目的,你丫要不是不服,布置几个安全的,风险低的方式,去见宇文述试试! “胡雪亭没有继续说透,只是因为说得太多,死得就快。”杨恕慢慢的摸着桌上的地图,他身边的亲信,就真的是他的亲信,没有一个其他高门大阀,或者杨広的奸细,或者墙头草,双面间谍?胡雪亭很机灵,知道表现,更知道装傻。 “圣上定不至于此。”杨轩感安慰杨恕,杨広还是很厚道的。 “为父知道你和圣上有交情,但是,你要记住,君臣之间,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古往今来,哪怕千万年之后,永远存在。”杨恕眼神复杂,书看多了,知道很多东西,但是,书上有很多东西,是故意写错的,就看你有没有真的读懂了。 书房外,有人轻轻的扣门。 “何事?”杨轩感喝问道。 “禀告司徒,胡雪亭” 杨轩感咬牙,又是她!又搞出了什么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白虎堂 司徒府邸外,二十几个学子愤愤不平。 “胡雪亭横行霸道,接受财物,殴打他人,该不该休?”一个学子红着眼睛,站在人群的前面,冲着司徒府怒吼。 身后,二十几个学子涨红了脸,用力的叫:“该休!” “胡雪亭高价宰客,店大欺客,该不该休?”那人继续大吼。 依然是二十几个人的配合:“该休!” “如此野蛮粗俗,不知廉耻,不休天理不容的弃妇,竟然敢把夫婿打成重伤,王法何在?”那学子热泪盈眶,呜咽着冲着司徒府大吼。 二十几个学子涨红了脸,用力的叫:“王法何在!王法何在!” “身为大随朝西京洛阳排名前五十的学府恒星学堂的学生,怎么算,也是大随朝前五千的顶尖人才,竟然被一个刁蛮妇女殴打了,这尊严,这律法,这天理,难道都是假的吗?”那学子泪水簌簌落下,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七八个学子抬着一块门板,挤到了众人的前面,门板上,是浑身帮着绷带,血流满面的陈彦博。陈彦博勉强伸出手,无声的向着司徒府的方向探去,颤抖的手指仿佛要抓住人间最后的一片公平。 二十几个学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泪,嚎啕大哭之声,传出几百米之外。 金碧辉煌的司徒府前,十几个护卫握着刀柄,冷冷的盯着学子们,领班低声传达消息:“都看着点,别让人冲进司徒府闹事,已经派人去通报杨司徒了,杨司徒很快就到。” 司徒府内。 杨轩感和几个人低声商量,这种学子冲击司徒府的事情,大随朝第一次发生,一定要慎重对待。 “这些学子一定会要求什么,你去和他们谈谈。”杨轩感对某个手下道,要是学子们的价码合理,都没有必要讨价还价,直接答应了就是,闹得越久,对司徒府的声誉越是不利。 那手下低声道:“只怕他们提出的条件,不好处理。”其余几人也点头,用p股想,这些学子的条件,一定是几个部分组成:对胡雪亭的惩罚;对陈彦博的补偿;对其他参与人的补偿。 对胡雪亭的惩罚,就有些艰难。一般这种悔婚大戏,报官的都是“弱势”一方,因为弱小,所以被强大的一方强行悔婚什么的,然后要求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继续婚约。通常情况下,若是被悔婚的弱小一方是男方,还会顺带要求女方陪嫁多少,赔偿多少,谣传之中,还有把为富不仁的女方的全部财产,都赔给了男方的美好故事。杨轩感等人倒是很愿意按照这个稀奇古怪的谣传断案,反正被莫名其妙赔了女儿又赔家产的人又不是他们,只要快刀斩乱麻,搞定这件事,那是最重要的。 可是,这次被悔婚的是“拳头硬”的一方,报官的是“悔婚”的一方,这就有些不好处理了。 从人情世故和社会主流观念看,爹娘惨死,无依无靠,带着妹妹“流浪”到洛阳的胡雪亭,却被定了亲的夫婿悔婚,怎么看都是悔婚的男方的错,官府和民间不太会有人支持悔婚的反派,胡雪亭打人属于情有可原,打了白打,顶多赔一些医药费。但这显然是不会让那些“正义”的学子满足的。 对陈彦博和参与者的“正义”补偿,也很是麻烦。这些人多半是不要银钱的,能够跑到洛阳这物价贵的要死的地方求学,一心待考,家里肯定是有些家底的,否则不断上涨,极有可能近期要翻三倍的房租,就逼死了这些学子。为了科举,努力求学的有钱人家的学子,会要求什么补偿呢?想想就让人头疼。 把这些学子赶走,或者置之不理?哈哈哈,这种笑话就不要提了,谁敢惹手无寸铁的学子啊。 杨轩感听了分析,越想越是倒霉,这件事情关司徒府p事? “谁惹得事情,找谁处理。”有手下低声建议,这件案子怎么看都是民间纠纷,不论从任何一个角度,都没有道理牵涉到司徒府,自然该由当事人自己处理。 杨轩感有些皱眉,会不会被人指责,气势太弱了?这种小事,宴席的主人都不敢担责任,要客人自己处理,有些不太好意思。 “这是司徒府对胡雪亭的考验。”有人脑筋转得很快,不是说胡雪亭很牛逼吗,不是说杨司徒有些想重用胡雪亭吗,胡雪亭是驴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啊。 “什么?要我自己处理?”胡雪亭惊讶的看着杨轩感,声音太大,以致本来就密切关注着这个角落的其余赴宴者,急忙转开了目光,在小圈子里胡说八道着,装作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这是对你的能力的一个小小的考验。”杨轩感微笑着,充满了得意感,搞不定的事情,交给别人做,还能用上级考验下级的恩赐感,真是太爽了。 张雨宁兴奋的扯胡雪亭的衣袖:“加油!一定要通过考验!” 胡雪亭的目光上上下下的看杨轩感,认真的问道:“这种分分钟搞定的小事情,也算考验?” 杨轩感沉下脸,只觉尊严又一次受到了挑衅。 司徒府外,哭声依旧,音量却已经低了许多。要哭得大声,还带泪水,实在是很费嗓子的,不是专业哭手,难以持久。 陈彦博悲愤的从门板上望着司徒府的大门,真心的悲凉和愤怒。 读了十几年书,每每看到史记左传中那些有一手好牌,却打得稀巴烂的历史人物,便会掷卷大笑,若是吾在此刻,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可到了今日,陈彦博才知道,有些错误,真的不是智慧不够,经验不够,只是因为不知道最新的消息! 丫的他要是早知道胡雪亭能到杨恕家吃饭,怎么可能会傻逼的休妻?冲动是魔鬼,没有灵通的消息渠道,更是魔鬼中的大魔鬼! 陈彦博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泪水滴落,痛不欲生。消息啊,消息!要是他早知道,他怎么会有今天?他当然是用最温柔的方式搂着胡雪亭,陪她看捉蝴蝶,陪她荡秋千,陪她看月落,迷住了胡雪亭的心神,然后利用胡雪亭,认识杨恕,抱紧杨恕的大腿,当个刺史什么的,再和杨恕最疼爱的女儿或孙女眉来眼去,做了杨恕家的女婿孙女婿什么的,用不了十年,就能进入朝廷中枢,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胡雪亭?到时候他会搂着杨恕的女儿,痛苦的对胡雪亭说,杨某某才是我的真爱。胡雪亭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的回家嫁给养猪的? 一着不慎,铸成千古大错啊。 陈彦博只能再博一次! 只是,司徒府中久久没有动静。 “喂,为何杨司徒还没有出来见我们?”某个学子悄悄的问身边的同学。 那同学微微摇头,也是心焦:“没道理啊,难道,我们闹得声势不够大?不如我们花钱,去请一些闲汉来,增加声势?”二十几个学子,看着人数就少,要是有五百个人坐在司徒府门口大哭,就不信杨司徒不出来聊聊。 第一个问的学子摇头:“我们为的是前程和名誉,又不是真的要和杨司徒对抗,万万不能再搞大了。”司徒府的附近都是高官的住宅,没什么普通人家,住户密度相对也小得多,自然没吸引什么人注意,但这正是他们希望的,他们可没想和杨司徒玩真的。 附近听见的人都用力的点头,他们来这里,是为了给陈彦博伸冤? 别逗了! 整个恒星学堂,谁不知陈彦博全部心思都花在了打扮上,一瞧就是想要走娶个好老婆,少奋斗三十年的路线,众人还鄙夷这家伙心术不正,没想到和杨恕搭上关系的未婚妻,竟然也说休就休了,此等傻逼行为不,高风亮节铁骨铮铮的行为,铁定是信息不对等,陈彦博这个傻逼玩脱了,愣是亲手砸了自己的金饭碗。 但别人的灾难,可能就是自己的幸运。 “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岂能卖身求荣?陈兄有双手,有才学,自然会为国效力,为君分忧,岂会用裙带关系上位?陈兄如此才情,如此品德,让我等汗颜,我等一定助陈兄一臂之力。”恒星学堂的学子们热心的很,只要陈彦博硬撑到底,继续扮演不爱江山爱美人的高洁之士,他们就会站在道德顶端,横行无忌。 “严惩打人凶手胡雪亭!”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民愤极大,案情恶劣!” “杨司徒必须给所有人交代!” 呼喊口号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喊口号可比哭得大声容易。 “怎么还不出来?”有人忍不住了,已经又哭又跪了一个时辰了,实在是脚也疼,腰也疼,嗓子更疼,可是,该死的司徒府竟然撤回了护卫们,紧紧关闭了大门,干脆当他们不存在。 “快了!”有人很有把握,看街道两边,已经有好些路过的官员轿子停下,注意了一会,又悄悄的离开,却留下一个仆役,躲在角落观看动静。 “只要越来越多的官员知道,我们就赢了。”有学子兴奋的道。 其余学子点头,他们凭毛参与?因为这是参与者人人有奖的游戏。 “这位是某某某,曾经不畏权势,在司徒府门口仗义执言,和当朝杨司徒舌战三个时辰,终于伸张正义。” 这句简单又高逼格的介绍,足以让参与者一辈子都挂在身上,闪耀道德金光,带来的好处不可以里计。 司徒府的大门打开了。 “都打起精神来,有人出来见我们了。”学子们惊喜的互相提醒。 当然,他们不蠢,一开始出来的,肯定是司徒府普通小官员,比如护卫队长什么的,怎么都不可能是杨恕杨司徒的。但是,只要继续“群情激奋”“民愤极大”,杨司徒迟早会出来的,他们就会立刻在杨司徒的劝告下,安安静静的一派和谐的回家。 完美在杨司徒面前刷了声誉,必须回家好好庆贺一番啊。 司徒府中出来的,却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子。 “你们是干什么的?”那个女子大大咧咧的道。一群学子惊疑不定,这个女子是什么职务?难道是杨司徒的女儿或者孙女? “胡雪亭!”陈彦博从门板上猛然挣扎起半个身子,眼神复杂无比。忒么的亏大了!胡雪亭和杨恕的关系不是一般的铁,竟然被杨恕派出来处理和自己有关的投诉! “她就是胡雪亭?”一群学子激动了,这是代表很快就能见到杨恕了吗? “胡雪亭,你个泼妇!”立马就有学子大骂,只要把胡雪亭骂的掩面大哭,或者干脆骂死了,就能在见杨恕之前,给自己的头衔再加一个“曾经凭借浩然正气,当面怒斥无耻泼妇,泼妇羞惭不已,泪流满面,当场自尽”的超级声望,说不定就青史留名了。 一群学子奋力开骂,只盼胡雪亭快点撞墙自尽。 “哎呀,竟然敢骂本座?”胡雪亭怒了,“来人!放狗!” 学子们怒了,竟然动武?太不懂规矩了,怪不得要被陈彦博休了! 有人在人群中怒吼:“打死这个泼妇,我们冲进去见杨司徒!” 已经处于烦躁边缘的学子们大声的叫着:“打死这个泼妇,冲进去见杨司徒!” 二十几人一窝蜂的冲向胡雪亭,冲向司徒府,胡雪亭惊叫着逃走,学子们大呼小叫的追赶,冲进了司徒府厚厚的大门。 大门内,百余个士卒整整齐齐的站着。 一群学子愕然,怎么回事? 胡雪亭弹手指:“来人,抓刺客!” 毛个刺客? 不仅学子们愕然,一群士卒也愕然,这些手无寸铁的学子是刺客?好几个领兵的人悄悄转头看杨轩感。 杨轩感微微点头,他倒真想看看,胡雪亭怎么处理这些打不得骂不得的学子。 胡雪亭道:“把这些身怀凶器,意图刺杀当朝大臣的贼子抓起来,严加拷打,问出谁是主谋,谁是真凶!” 学子们愤怒了:“你敢造谣诬” “piu!”好几个学子被打飞。 “竟敢反抗袭警!抄家伙!”胡雪亭怒吼,百余士卒们厉声吼着,痛打众位学子。 片刻后,司徒府大门内外干干净净,再也不见士卒和学子。 “你竟然敢对大随的天之骄子们动武!”某个杨轩感的手下愤怒的指着胡雪亭,而且还想兴冤狱,这种恶劣的行为绝对不允许。 “其他大臣会参杨司徒的。”另一个手下忧心忡忡,地位越高,越是要顾忌许多小事情,不然很容易被对手抓住把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 “要维持社会稳定。”又是一个手下语重心长的教训胡雪亭,这种丝毫不考虑结果的野蛮方式,和暴力拆迁有毛个区别? 胡雪亭严肃的指着那几个人,道:“快看他们,再看我,这就是只会叽叽歪歪的蠢材和一秒搞定一切的天才的区别。” 石介真的认真看了一眼那些人,然后悄悄的问胡雪亭:“我觉得他们说的很对啊,为什么你觉得他们错了?” 胡雪亭鄙夷:“你果然和他们一样是傻瓜。” 石介狠狠的瞪她,只觉华山派又多了个孽徒,真是倒霉。 杨轩感站在附近,冷冷的看看胡雪亭,又诡异的盯着石介,重重的叹气。 好几个官员笑眯眯的看着胡雪亭,这个女孩子真敢胡来。“玄感的手下,真的都是废物啊。” 有人笑:“玄感没有识人之明,又和”忽然住口,已经有好几道责怪的目光瞪了过去。 几人换了话题,笑眯眯的聊着风花雪月。 “我们冤枉啊!”一群学子大叫,肮脏的监狱中声音不断的回响,最后反而模糊了,听不清楚。 监狱门口,一些狱卒低声的聊着天。“他们竟然敢得罪杨司徒?”“唉,找死啊。”“没事,只是教训他们一下。” 上头下了命令,这些学子可以挨饿,可以挨打,但是不能伤残了身体。 “还好是遇到了杨司徒,否则人头落地。”又是一人道。 肮脏的牢房中,陈彦博反复苦思,不明白为什么简单的为民请愿,竟然会落到这个地步,难道为民请愿,伸张正义,结局不该是成为新的大官吗? 有人却已经想清楚了,长叹:“我们上当了。” 一群人看他。 “是谁喊冲进去打胡雪亭?”那人问道。 二十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以为是别人喊的。 “忒么的,那是胡雪亭的人喊的!”其他人醒悟了,在司徒府外待得太久,心浮气躁,被人一挑拨,没搞清楚更多,直接就火冒三丈的开打了。 “我们被诬陷了,就不信说不清楚。”有人愤怒的道,家中虽然不是官员,但起码有钱,也认识一些官员,不至于无处伸冤。 “诬陷?唉。”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叹息,“自从我们聚集在司徒府门口,我们就彻底做错了。” 很多人看那人,这是后悔搏声望了?刷声望自然会有风险,一旦失败就怨天尤人,实在太没品,而且,从声望的角度,坐了冤狱,其实也是声望的一种。 “呵呵。”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冷笑,这群傻瓜还没看清楚呢。 司徒府遇到“刺客”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洛阳城。 “为什么最近,这么的不太平?”一个老头皱眉。 另一个老头摇头,不太平?那是你没有见过真正的不太平。 “国公,有人求见。”一个仆役禀告道。 “要是想要捞人的,直接回绝了。”宋国公笑道,那些蠢货,竟然以为可以借用其他国公的力量,从杨恕的手里捞人。 “他们不会明白的。”另一个老者笑,洛阳有很多人看不惯杨恕,随时等着抓杨恕的把柄,但是,这次的事件,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站在杨恕这边。 宋国公府外,得到了被拒绝的消息,一群人脸色惨然。 “不是说,被一个大佬欺负了,只要找他的对头,就会得到巨大的帮助吗?”有人简直不敢置信,为什么杨恕的对头们,竟然放过这么好的对付杨恕的机会。 “你要是真的聪明,就不会是卑贱的商人,而是朝廷命官了!”同行的人恨恨的道。 “那怎么办?”又是一人问道,必须尽快把宝贝儿子捞出来。 “我有个消息,”某人道,“司徒府悄悄放话,抓人是司徒府做的,但是,想要放人,却必须胡雪亭点头。” 一群人懂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得罪了胡雪亭被抓的,就要胡雪亭消了气,才能放出来,很合理啊。 胡家立刻门庭若市。 “你官报私仇,这些学子根本没罪!”有人气势很牛,丝毫没有哀求的意思,几乎对着胡雪亭咆哮。这种小女孩子,完全不用哀求,怒吼几声,自然会吓死她了。 “没罪?他们闯进司徒府,可有冤枉?敢聚众擅闯司徒府,就是重罪!”胡雪亭嗓门更大,“大随朝律法,白纸黑字,聚众冲击朝廷府衙,就是造反的重罪,杨恕作为当朝司徒,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这司徒府邸是不是朝廷府衙?你们是不是想造反?来人!传令下去,把这家伙的儿子痛打三百棍,大刑伺候,必须挖出造反集团!”注2 一群想捞人的目瞪口呆,还以为胡雪亭会在众多学子身上栽赃几把兵器什么的,没想到人家根本不玩假的,直接就拿真相抓人。 一群学子想要告胡雪亭的状,想要为被弃妇殴打的陈彦博出头,想要借机刷名望,都没错,错的是不该选择在司徒府外。 自古成功刷名望的,只会在各级府衙外,敢于骚扰官员私宅,或者朝廷高级部门的,绝对没有好下场。 敢闯白虎堂,就是十万禁军教头,也要老实发配边疆。 “司徒府怎么是府衙呢?”有人急忙帮着分辩,就算是杨司徒的家,那也是私宅。 “文盲!”胡雪亭大笑,“杨府是私宅,司徒府是官衙!不信?你去朝廷府衙告去!” 一群人沉默,看胡雪亭底气满满的,还用问吗? “可是,他们只是一时义愤,无心之举。”有人急忙解释,一群抗议的老实孩子,只是不小心过了界,真心没想闹大事。 “无耻!”胡雪亭拍桌子,“你有种不小心跑进皇宫试试!” “你究竟要如何才肯放人?”某人直接问道。这里都是当事人,大家别玩虚的,有什么条件直接开,能答应就成交,不能答应,你砍了我儿子算了。 “爽快!”胡雪亭点头,“一千两名誉损失费,给钱放人。” “好!我给。”那人咬牙,“但我需要些时日调动银两。” “给你十天时间。”胡雪亭道。 第九天。 洛阳皇宫定鼎门外,十几个人徘徊不前,卫护定鼎门的士卒中,至少有几十人毫不遮掩的盯着他们,这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定鼎门外转了好久了。 “我们还有退路吗?”一人惨然问道,一千两银子啊,实在太高了,在3文钱一只鸡的大随朝,这个被21世纪的人看不起的一千两银子,已经足以让无数的富商认真考虑,要不要让监狱中的儿子死了算了。 “我家有三个儿子,我不能为了一个儿子,就牺牲我们全家。”有人犹豫极了。 “我家倒是只有一个儿子,”又是一人惨然道,“可是,有的选择吗?” 十几个人沉默,唯有泪水长流,要是有选择,还能到这里? “事到如今,只有拼了。”一人咬牙道,当先走向定鼎门。十几人用力跺脚,快步跟了上去。 “你们几个,想要干什么?”早早盯着这些可疑人物的士卒们,立刻持刀相向。 城墙上,甚至有弓箭手嗖的就出现了。 “我们”当先的那人回头看身后众人,颤抖着道,“我们要敲登闻鼓!”注1 “咚咚咚!” 百姓告御状的唯一通道、安置在大随皇宫外数年,从来就没有听见过响声的登闻鼓,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终于出现了。”胡雪亭冷笑。 “我倒要看看是谁。”杨轩感冷笑。 “目标是谁呢?”杨恕笑眯眯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憋住!就是不问 满朝文武聚在大殿上,脸色都有些古怪。 大随律法是明明白白的,敲了登闻鼓,皇帝亲自出马审案。当然,这只是局限在“亲自露面”而已,哪有皇帝从头到尾审案的,想想要看一大堆的卷宗,要和原告被告扯皮,要现场查案,说不定还要验尸,怎么可能让皇帝亲力亲为?还不是手下都办妥了,皇帝照着宣布就行。这同样是标标准准的皇帝审案,皇恩浩荡了。 可是,现在杨広这个败家子跑到高丽去了,就连走个场读审判书都不行。 皇帝不在,那就找皇后代劳? “诸位,这只怕也是不行的。”太常卿高颖咳嗽几声。众人都懂,这案件真不能让皇后审理。 “为什么不行?”朝请大夫萧璟反对,怒视群臣,厉声喝问道:“圣上不在,代天子审理万民,皇后自然当仁不让,尔等难道要干涉登闻鼓的惯例?” 萧璟愤怒的环顾周围诸人,登闻鼓的设立,就是为了让这些大臣们明白,做错了事情,别以为能够欺上瞒下,百姓自然可以从登闻鼓上达天听。这些该死的官员们想要干涉登闻鼓,是想绝天地通,遮掩朝中丑事,堵塞帝皇的耳目了?真是鼠辈! 一大群人惊讶的看着萧璟,一直觉得萧皇后有七八个能干的兄弟,现在看来,只是传言。 “这个萧大夫还是看过了案件,再说不迟。”宋国公贺若弼说道,萧璟赶得太急,匆忙上朝,肯定没有看过案卷,否则不会如此愚蠢。 萧璟听出了意思,急忙从其他官员的手中抢过了案卷,一瞅,胃疼的厉害。 十几个平民百姓,控告民女胡雪亭当众殴打夫婿、司徒府滥用职权,扣押良善、以及胡雪亭勒索赎金。 萧璟抬头看四周,四周众位大臣都在一本正经的看天空看地砖看脚底,杨恕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打死不开口的样子,萧璟满嘴苦涩,竟然还牵涉杨恕? 他低下头,继续看案卷,其中有口供称,胡雪亭曾当众高呼,“此香囊乃当朝皇后娘娘的物品,皇后娘娘的闺名也有一个雪字”,“香囊的手工是雪儿公主的”,“你究竟和皇后娘娘雪儿公主有什么关系”等等大逆不道之言。 萧皇后的名字中有个“雪”字?“雪儿公主”?这种一看就是胡说八道的东西,偏偏就是恶心人。 难道还要向控告的平民百姓宣布,大随朝的皇后公主叫什么名字,用什么衣料,戴什么香囊?要不要传唤萧皇后和众位公主过堂,让平民百姓瞅一眼,确定不是“绯闻”中的人物? 萧璟大怒:“抓起来,直接杀了,以儆效尤。”敢对皇家大不敬,必须杀鸡骇猴。 一群大臣严肃的摇头:“此事万万不可,与法不合。” 大不敬之罪,指的是盗取帝王祭礼用的物品或帝王日常穿戴的物品,盗取或伪造帝王的玺印,为帝王配制药有错误,为帝王做饭菜误犯食禁,为帝王建造的车船不牢固,咒骂帝王以及对帝王派遣的使节无理。注1 白纸黑字,条条款款,哪一条和皇后有关了?严格走随法,别说只是说个八卦牵扯到了皇后,就算是咒骂皇后,也和大不敬之罪没什么关系。 要是胡雪亭是个p民,甚至不用走法律,随便找个衙役把她全家砍了都行,可是,瞧清楚了,杨恕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里呢,真以为当朝司徒是个好脾气的? 高颖更是直白的反对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百姓茶前饭后闲得无聊,随意说几句,何必当真?民间八卦理他作甚,哪个名人大臣背后没人说?要是当了真,这登闻鼓只怕天天会敲响,谁也休想休息片刻了。” 自三皇五帝以来,天下就没有因为说了皇帝的八卦,就要砍头的道理,否则说曹操八卦的人多了去了,怎么没有被杀光? “其行正,其影直,清者自清,何必在意其他。”贺若弼也道。 满朝文武点头,就是如此,这才是不以言论定罪的太平盛世,更有大臣夸张的对着空空的皇位拱手:“若是圣上在,定然是不会以此定罪的。” 萧璟冷笑,这些人的想法他知道,老杨家谋朝篡位当了皇帝,其他各家其实没放在眼中,大家玩个联盟还行,想要一统,做梦去吧。今日若是开了背后说一句牵涉皇后的明显的胡说八道,都会被砍了脑袋,满朝文武定然人人自危,说不定就被哪个同僚哪个仆役揭短甚至诬陷,眨眼人头落地了。 “登闻鼓只有天家的人可以审理,这是铁律,万万不可破。”萧璟道,“不过是一些市井流言,皇后娘娘岂会在意,定然秉公断案。” 在朝廷中做事情,最麻烦的就是先例,今天要是因为这个案件恶心,交给了一群大臣办理,指不定以后唯一能了解民间疾苦的登闻鼓,以后又成了欺上瞒下的窗口。 萧璟绝不会为此松口。 “既然如此,那么禀告皇后吧。”高颖道。 一群大臣人人支持,方才不想皇后审案,只是怕牵涉了皇后,伤了皇后的颜面,若是皇后要审理这个案子,那是最好了,绝对没人反对。其欢欣鼓舞,让人以为快过年了。 萧璟一怔,有人抢的时候是个宝,没人抢的时候就是草,这群大臣装模作样的反驳几句,坚持几句都不做,干干脆脆的甩给了皇后,难道是他上当了,为皇后抢了一个烫手山芋? 也不要紧,他同样有办法。“诸位,难道要皇后娘娘亲自查案?这些事情,自然是我等查实的清楚了,交给皇后娘娘圣断。” 要是案件清楚明白,那让皇后娘娘出来威风一把,要是案件朴素迷离,甚至牵扯甚大,那么就让案件永远调查不清楚,皇后娘娘出来痛骂调查的官员,撤职查办,然后一直拖下去。 一群大臣微笑着看萧璟,纷纷点头:“正该如此,萧大夫英明果断,学富五车,名声清廉,又是皇后娘娘的五弟,正好烦劳萧大夫替皇后娘娘查案了。” 萧璟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努力挤出微笑:“正该如此。” 杨恕竟然也开口了,似笑非笑的道:“萧大夫一定要秉公办理啊。” “起床练功了!”石介非常小声的叫道。 胡雪岚睁开眼睛,甜甜的叫:“师父。” 石介心中一暖,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胡雪岚又闭上眼睛睡觉了。 “起来练功了!”石介继续叫,声音一点都没有提高。 “还早呢。”胡雪岚钻到被子里,就是不肯出来。 “已经很晚了,快起来。”石介作势扯被子,胡雪岚在被子里尖叫,用力的卷着被子,“不要,才不要。” 石介气道:“再不起来,我打你p股。” 胡雪岚掀开被子的一角,看着石介。这是怕了?石介很是得意,对小孩子就是要吓唬。 “我才不怕呢。”嗖!被子又卷了起来。 石介隔着被子,轻轻的在胡雪岚的屁股上拍了几下,恐吓着:“再不起来,打死你。” 胡雪亭从隔壁跑了进来:“都中午了,还没起来?再不起床,今天没饭吃!” 石介坚决反对:“小孩子怎么能不吃饭,饿坏了怎么办?” 胡雪亭恶狠狠的瞅石介:“以前雪岚最乖了,自从你收她为徒,她就越来越不听话了。” 石介认为必须讲道理:“雪岚很听话的。”转身哄胡雪岚,“雪岚最乖了,起床后师父给你好玩的东西。” 胡雪岚抱住被子打滚:“师父,是被子不肯放开我!” 石介用力点头,看,是被子不对,不是雪岚不对。 外面有人敲门。 “都要倒大霉了,竟然还悠闲的很。”来者是杨轩感,他悠悠的说了登闻鼓告御状的详细,冷冷的看胡雪亭。 石介一边努力的给胡雪岚整理头发和衣服,一边不解的看胡雪亭。胡雪亭笑:“那些人告我什么?” “大不敬!”杨轩感冷笑。 石介一怔,马德,这可是要株连九族的!脸色立刻变了:“我们立刻走!”伸手就去摸腰间的剑。胡雪亭和杨轩感古怪的看着石介,默不作声。 石介笑,这是担心杀不出洛阳?“莫要担心,石某虽然有些小伤在身,但这寻常将士,纵千百人,也拦不住石某。你们只管跟在我的身后,待我杀出一条血路。我量此刻朝廷还没有准备完善,只封锁了城门,我带你们从城墙跳下,必定安全无虞。” 看看茫然的胡雪岚,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拍。“我房中有准备了干粮和饮水,我们现在就走。” 见杨轩感还是默不作声,心念一转,问道:“可曾牵连了你家和张仪同家,不如一并跟着石某离开,石某必当尽力护你们安全。” 胡雪亭看着石介,笑道:“师父,你心地不错,可惜脑子笨的很,又太自不量力,就你这一身的伤,还想杀出重围?”朝廷真要抓胡雪亭,早已千军万马围住胡宅了,保证苍蝇都飞不出去。此刻没看见朝廷兵马,就证明事情完全走在另一条轨道上。 在去司徒府邸赴宴的时候,遇到了陈彦博当众悔婚,胡雪亭还没有觉得什么,见了杨恕之后,却发现有人聚集在司徒府前闹事,胡雪亭终于反应过来,事情不太对。 哪里不对? 陈彦博退婚的事情,大大的不对。闹事退婚,可能是陈彦博脑抽了,想要如何如何的,可是,胡雪亭到洛阳这许久,出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陈彦博早不退婚,晚不退婚,就在她要去见杨恕的时候,蹦出来退婚呢? 又不是21世纪,婚姻是两个人自己的事情,在古代,婚姻是两个家族的事情,从定亲到成婚,根本没有个人丝毫的说话余地,这婚约,时辰八字,更是必然收在了陈彦博的父母手中,怎么都轮不到陈彦博的手上。 陈家就算认为沈家完蛋了,沈家家族也抛弃了胡雪亭,重新找个亲家更有利,但是,因为亲家遇难落魄,就割弃了婚约,就算是对古代礼法和主流世俗完全不了解的21世纪,都因此延伸出了无数的“退婚流”网文,把主动退亲的人骂得狗血淋头,虐的赔人赔钱。陈家就没有想过,他们在沈家落难的时候退婚,很容易被千夫所指吗?只要胡雪亭抱着小雪岚跪地一哭,寻死觅活,或者干脆去衙门告“大随陈世美”,陈家九成就倒了大霉。 甘愿冒着千夫所指倒大霉的风险,还要当众退婚的陈家和陈彦博,太不正常了。 胡雪亭很容易的就猜想到,陈家有更加大的利益,才会勇于承担风险和损失。 那么,这在杨恕的司徒府门口的闹事,就该是陈家计划中的第二步:把事情继续闹大,然后引发舆论或者引起某个势力的关注,一环套一环,一件事指向一件事,逐渐把矛头指向某个人,某件事。 瞧人家某某某,不过是在学校刁蛮跋扈,结果扯出了她娘,又扯出了她娘的闺蜜,最后女总统下台了。 这一次小小的“退婚门”,又剑指何人呢? 这种隔山打牛的牵扯方式,目标实在是太多了,胡雪亭唯一能确定的,肯定不是她。 “虽然有些不爽,但是,本座现在还真的只是一个小杂鱼,不,小虾米啊。”胡雪亭长叹,然后大大的喝了一口稀粥。 “还不是因为你胡乱说话惹得麻烦!”石介大骂,华山派弟子打人就打人,非要逞口舌之快,胡说八道,扯到了皇后公主什么的,完全是作死。 “姐姐,我也要吃饭。”小雪岚蹦跶。 “睡懒觉的没饭吃。”胡雪亭瞪她,小雪岚用力抱住胡雪亭的胳膊晃啊晃。 “吃饭要洗手!”胡雪亭放下碗,带着小雪岚去洗手吃饭。 杨轩感看石介,又看看胡雪亭的背影,认真的指着胡雪亭问石介:“这是你的徒弟?” 石介点头,是啊,都是华山派弟子。 “你既然是她们的师父,就是长辈,要维护师道尊严,岂能由着她满嘴胡言乱语!”杨轩感愤怒的道,胡雪亭太不懂得尊师重道了,哪里是为人弟子该有的态度,要是换成别的人,对这种口口声声骂师父是笨蛋的弟子,早就打死了。 石介用力点头,只觉说得太对了,可想想才四岁的胡雪岚,十四岁的胡雪亭,又觉得不能太严厉了,小孩子怎么都是顽劣的,当年华山之上,岳不群和宁中则也没怎么管弟子们胡闹。 “小孩子还是任其自然的好,规矩可以慢慢教。”他道,看看依然气呼呼的杨轩感,又补充道,“说我笨蛋,其实也没错的,算不上辱骂。”从小被师父师娘和妹子叫惯了,已经麻木到当做小名了。 杨轩感愤愤不平:“你师父师娘妹子可以说得,你的徒弟说不得!”简直太不孝了,应该立刻把胡雪亭逐出师门。 石介瞅瞅远处,悄悄凑到杨轩感面前,低声道:“其实,我这个弟子还不错的,现在我吃住都是用她的,我病了,她还给我买人参吃,她只是嘴巴上臭了点,人真的还不错。” 杨轩感怒目石介半天,道:“你明天起,到司徒府做我的随身护卫,每月给你五两银子。” 石介愕然,为毛忽然好心给他找工作? 杨轩感怒吼:“男人没钱立不起来!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有了工钱,就能对胡雪亭吆喝训斥,懂不懂?”等这家伙伤好了,再估摸着带他刷个军功,好歹穿件官袍,看胡雪亭还神气什么。 石介有些尴尬:“其实,我现在有伤在身,不太用得出力。”当刺客还凑合,当保镖肯定完蛋。 “谁不知道你就是菜鸟!”杨轩感怒吼,这个家伙真是笨蛋。 胡雪亭哄着小雪岚吃了饭,又回到大堂,认真问道:“大军可有动静?” 杨轩感摇头,洛阳附近的数支卫军,有大半是杨恕的心腹控制着,绝对安全,不像是朝廷某个势力要借着“大不敬”,一举清洗杨恕的架势。 “父亲认为,目标肯定不是他。”杨轩感道,他对杨恕的判断,其实有些不服的,学子们在司徒府门前闹事,怎么看都能扯上司徒,说没有被盯上,实在是缺少有力的证据。 但是,如今处理学子们的人,怎么算都不是司徒府的人。 杨轩感瞅了一眼胡雪亭,这个家伙乱来一气,竟然把司徒府的关系撇清了大半。 “这是我故意的,你要记住我的人情,滴水之恩,尚且要涌泉相报,我救了你全家的性命,你起码要涌太平洋才能报答我。”胡雪亭严肃的提醒杨轩感。 杨轩感眼睛朝天,冷冷的哼了一声。 “究竟目标会是谁呢?”胡雪亭皱眉,对朝廷的势力完全不了解,根本猜不出来。 杨轩感得意的笑,看哥装逼:“以今日来看,很大的可能是”声音拖了老长,吊足了胃口,却住了嘴,默默品茶。 不知道吧?好奇吧?佩服吧? 哥就是这么聪明,哥就是这么智慧,哥就是这么纵横朝政,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你们快问我啊?快问我啊?多问几次,我就一定说了。 杨轩感淡定的喝茶,良久,没听见胡雪亭说话。 你丫为毛还不问我?杨轩感拿眼角一瞅,尼玛!胡雪亭和小雪岚打闹的开心,一点都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 这叫人怎么下台? 杨轩感冷汗直冒,再瞅,石介还眼巴巴的看着他。 还好,有救!只要石介提问“是谁呢”,杨轩感立马踩着台阶就下。 快问啊! 石介期盼的瞅着杨轩感。 瞅毛啊!你丫倒是快问啊! 石介继续期盼的瞅着杨轩感。 老子脸上又没长花,你瞅个毛啊! 石介还在瞅! 杨轩感急中生智,微微放下茶碗,深情的看了石介一眼,这回该明白了吧? 石介明白了,站了起来,认真的道:“看我,茶水都喝干了,还没给你倒茶,太不应该了。” 谁忒么的要喝茶啊!你忒么的到底会不会看眼神啊。 杨轩感智力狂飙,笑了:“果然是石介聪明,不给我加水,我就是不告诉你们目标是谁。” 石介用力点头,急忙倒水。 杨轩感傲然看着殷勤倒水的石介,你们不给老子台阶,老子自己会搭!佩服吧,牛逼吧! 骄傲的目光瞅向胡雪亭,却只看看胡雪亭似笑非笑的盯着他。马德!杨轩感再次确定了一件事情。 老子就是不喜欢聪明人! “看今日的朝会,目标可能是萧皇后。”杨轩感利索的道。 一般来说,一个连环局的目标,肯定不会是第一个暴露的人,比如胡雪亭,这种一开始就出现的,一定是小卒子,放在阿婆的书中,名字都未必出现。但越是后面出现的,越是不该出现的人物,就越是有可能是连环局的目标。 比如萧皇后。 用胡雪亭街上的小小一句话玩笑话,扯出了萧皇后,这绝对是超出了别人的想象,萧皇后一定不会有丝毫的准备,十有(八)九就掉到了陷阱里,然后扯出什么某个国公是皇后的情人啊,或者太子其实是情人生的啊,或者当年生的是女儿,太子是调换来的啊,或者太子的生母其实是皇帝的某个嫔妃,却被皇后毒死了啊。 总之,萧皇后垮台,新皇后上台,幕后人物露出相貌,就是新皇后的手握重兵的亲爹亲哥哥!下一集,就是新皇后的手握重兵的亲爹亲哥哥想要杀了皇帝,新皇后站在挚爱的皇帝面前,和亲爹亲哥哥决一死战! “你应该去茶楼说书。”胡雪亭认真劝杨轩感,那是一份最适合你的工作。 连环局的目标,绝对不会是萧皇后。 为毛? “因为”胡雪亭盯着杨轩感不服气的眼睛,“你丫怎么知道我会随口乱说,扯出萧皇后?”还布局呢,连会不会扯到萧皇后都不知道,布毛个局啊! 能够猜到胡雪亭会殴打陈彦博,那已经很了不起了,毕竟一万个女人遇到退婚,9999个只会痛哭流泪,顶多撕下一截衣袖扔地上什么的,哪有痛打未婚夫婿的? “从这个角度讲,连环局的目标,只能是”胡雪亭有些明白了,当时想多了,漏算了最简单的环节。 杨轩感差点脱口而出:“只能是谁?”话都到了嘴边,硬生生的忍住,鄙夷的看着胡雪亭。 学我?吊胃口?呸!老子也不问!憋死你丫的! 杨轩感笑眯眯的继续喝茶。 “雪岚,姐姐和你去练功。”胡雪亭扯着小女孩拉开架势。 杨轩感笑眯眯的再喝茶,不问,坚决不问,瞅瞅石介,果然又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问,只是一脸的认真的盯着胡家姐妹练功。 杨轩感继续喝茶,胡雪亭继续和小女孩练武。 杨轩感还是喝茶,心里沉思,目标会是谁呢?胡雪亭为什么猜到了?只觉有几百只喵星人挠着他的心。 忍住!忍住!就是不问! 杨轩感斜眼看石介,我不问,你丫的倒是问啊! 石介一怔,又恍然大悟:“茶水又没了?” 没你个头的茶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大随朝司法最黑暗的一天 萧璟反复的查看案卷,一遍,两遍,十遍,这案卷有毒,根本止不住。 “我不该来的。”他痛苦的闭上眼睛,用力捶在案几上。这个案件实在是简单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是有人想在背后隔山打牛啊!随便当过几年县衙小捕快的,都会从案件当中,嗅到深深的阴谋味道,那些朝廷大臣怎么会看不见? 萧璟回想太常卿高颖和朝中众位大臣的言行,深深的感觉到了养条狗的重要性,回头就买五十只恶狗,咬死这些挖坑的混账! 案件背后指向的是谁?萧璟根本懒得去想。 杨恕?李浑?高颖?贺若弼?或者此刻不在洛阳的宇文述、来护儿?关萧璟p事。 总之是一趟浑水。 严查被告,就是顺了布局者的心,肯定是一步步的查出n多对某位权臣不利的证据,抽丝剥茧一般,把一个威风凛凛的大随重臣的各种阴暗面丑陋事完全抖了出来。就像查来自农村的妇女秦香莲差点被杀了的杀人未遂案,还以为就是抢劫杀人,或者仇杀什么的,顶多就是抓了村口的阿牛,或者鸡公山上的山贼头头,没想到一下子查到了驸马陈世美身上,再一查,又查到了公主身上。注1 这种惊天大案件,不是每个官员都吃得消承受后果的。 反过来,严查原告,挖出布局者?谁敢保证,小小的退婚案的背后,一挖两挖之下,挖出了非常牛逼的超级大佬呢? 萧璟双目赤红,继续往深刻里想,会不会就是故意把他扯进来,最后引向萧皇后呢?虽然他深信萧皇后怎么都不可能有个“雪”字香囊,但是,谁敢保证,萧皇后有没有不经意之间,和某个王爷侯爷大臣将军御前侍卫御医御厨交往过密呢?否则,他作为朝请大夫,有毛权利有毛职责去查案? 他越想越是胆战心惊,只觉重重罗网之下,一步踏错,他,萧皇后,乃至整个萧氏一族,立马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怎么办,怎么办?”天气并不炎热,但萧璟身上汗水湿透了衣服。 “五老爷。”有个穿着仆人衣衫的人,走到了萧璟的面前鞠躬行礼。 萧璟差点破口大骂,马德!没看见老子正忙着吗?一瞅,意外的惊喜:“萧忠,你怎么来了!” 萧忠是萧家的老仆,却一向跟着萧老八萧瑀的,此刻出现在府衙之中,傻瓜都知道是送鸡毛信救命来了。 “八老爷让我给你送封信。”萧忠果然道。 萧璟坐正了身体,慢悠悠的道:“哦。”接了信,也不急着看,随意的扔在了桌上,悠悠的品了口茶水,悄悄瞥了一眼周围的同僚,见没人注意他,这才用最优雅的姿势拆开了信。 萧瑀的信中,只有四个字:“秉公办案。” 这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叫他不要偏向谁吧。 萧璟沉吟,这种救急救难的信,怎么可能写这种无聊的谏言,老八这么写,只是为了不留把柄罢了。他仔细的思索片刻,嘿嘿的冷笑。是啊,老子管个毛的背后是谁,指向何人,老子只管审理案卷上的案情,深挖深究什么的,关老子p事?老子老老实实的把原告的案情断清楚,其余事情民不告官不究。 “本官审理此案,易如反掌。”萧璟微笑,打定了主意,就事论事,有一说一,实话实说。 “都小心些,不要乱走。”平静的,虽然没有笑意,但是也绝对没有威胁的,温温和和的语声,在十几个人的身边响着。 十几个人却立刻浑身颤抖了一下,飞快的瞅了一眼说话的禁军将军,以及只和他们隔着一两丈远的上百个禁军士卒。“是,是。”十几人都用最快最简短最有力最清楚的声音回答道。 作为敲登闻鼓的十几个原告,早早的就预计过敲了登闻鼓后,会遇到的情况,这被百余士卒包围,更是在他们的估计之内。一群没有功名的小商人,再有钱,也是平民百姓,能够踏进皇宫,已经是这辈子最大的福分,难道还敢奢求禁军士兵们当大爷一样伺候着? 十几人很明白自己的定位,联想到那些因为乱跑被当做刺客杀死、乱看被当做刺客杀死、乱说话被当做刺客杀死的先例,或者说戏文戏曲以及幻想中的先例,精神高度紧绷,死死的看着前一人的脚后跟,用最完美的姿势,轻抬腿,轻放脚,不带走一丝灰尘,绝不多看一眼,绝不多走一步,绝不多问一句。 一路兜兜转转,只走了有半个时辰,一群人紧张感倒是在这半个时辰的行走中消弭殆尽,但完美行走姿势带来的压力和肌肉酸痛,却越来越强烈,甚至萌生不出“皇宫好大”的感觉,只想快点到头,能坐下,不,哪怕站一会也好啊。 “到了。”禁军的将领道。 十几人这才敢慢慢的抬头,眼前是一座高大的殿堂。 “这里是中书省,知道是什么地方不?说话都老实点,问什么答什么,敢放肆的,想想清楚了。”那个禁军的将领带着微笑提醒着。 十几个人又抖了一次,没敢问为什么敲了直接和皇帝见面的登闻鼓,会辗转到了中书省。 中书省的议事堂中,正中间,端坐着萧璟,萧璟的背后密密麻麻的坐着上百个官员,尚书、门下、内史、秘书、内侍等省,御史台、太常、光禄、卫尉、宗正、太仆、大理、鸿胪、司农、太府、国子、将作等监,左右卫、左右武卫等府,洛阳城各个大衙门的人,几乎都到了。 大随朝第一次敲响登闻鼓事件,意义深刻,影响深远,谁敢不到?就是有病,抬着都必须到场。 萧璟面无表情的转头看看身后的官员们,这个动作幅度太大,太引人注目,上百个官员都看了他一眼。他只想在心中冷笑,这些人中,几个是想看热闹的,几个是嫌事情不够大的,几个是心里想着中午吃什么的? 十几个人进了议事厅,偷偷看了一眼萧璟,认识,朝请大夫萧璟,萧皇后的五弟。 为毛认识? 洛阳是天子脚下,官员多如牛毛,随便去喝个花酒,就可能遇到某个尚书,去买个菜,就遇到了某个将军的小舅子,洛阳城土生土产的本地人,或是经年累月来往洛阳的富商,谁没见惯了朝中大佬?大佬们不认识我,我却认识大佬们,那是正常现象。这议事厅内的上百官员们中,敲登闻鼓的十几人一眼就认出了二三十个。 只是,平时喝花酒时丑态毕露的咸湿佬,此刻却威风凛凛,杀气凌厉,气势逼人,多看一眼,好像就要被吓死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上位者的气势?”十几人个个急忙的低下了头,死死的盯着脚底,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萧璟看看距离十几个原告丈许远的被告胡雪亭,怎么看怎么觉得胡雪亭一点惊慌都没有。 按理说,这平民百姓进了天下权利中心的皇宫,见到这么多的朝廷大臣,无论如何都会紧张和发抖的。寻常百姓见了衙役都会发抖,何况是超级大佬?一个超级大佬的上位者气势已经够厉害了,上百个大佬的气势,足以秒了任何一个p民的血条了,能活着就是运气,千万要小心呼吸,赶紧回血,哪有像胡雪亭一样若无其事的。 夸张了,不就是在皇宫见到一群官员大佬们吗,至于说得见boss一样。嘿嘿,还别不信。那些科举的才子们算是人中之杰了吧?殿试的时候,经常会遇到过于紧张而昏迷的。 “果然是水深啊!”萧璟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普通小女孩?谁信谁白痴!进了皇宫,见了上百大佬,还一点都不怕的,都是傻大胆!这胡雪亭像是傻大胆吗?像个毛啊! 真相只有一个! 这个胡雪亭一定是杨恕重点培养出来,见过大世面,见过大臣无数,这里上百个大佬,多半都是叔叔伯伯,初一在右骁卫将军李浑家吃饭,十五扯着贺若弼的手喊伯伯,否则怎么可能这么淡定从容。他越看越像,瞧,胡雪亭瞅着议事厅的某处,竟然鄙夷的扯了嘴角,别以为你掩饰的好,没人看见,我这个位置看得清清楚楚! 胡雪亭瞅着某处:“这么小的破屋子,不知道有没有白蚁和小强,白送我都不要。” 萧璟打定了主意,只管老实断案,其余一概不管。 “公堂之下,站得可是敲登闻鼓之人?”他平静的道。 十几个原告飞快的互相看了一眼,没看到皇帝杨広,那是意料之中的,洛阳城谁不知道杨広御驾亲征高丽了。 按照计划,他们必须装傻瓜请求见皇上,只要那萧璟回答,“皇上不在”,他们就立马要求皇后娘娘审案,登闻鼓只有皇上能审理,皇上不在,当然是皇后娘娘审理。然后,他们只要提及“皇后娘娘的香囊”,皇后娘娘一定气愤异常,肯定毫不犹豫的干掉了胡雪亭。 然后,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儿子会被放出来,背后之人许诺的好处,也会立马兑现。 “小民要见皇上。”有人大声的道:“登闻鼓能见到皇上,这是大随朝定下的规矩。”会不会得罪了萧璟?不论是为了利益,还是为了儿子,这点风险都必须冒。 萧璟笑,这点伎俩也拿的出手?他挤出笑容,正要用温和中带着严厉,亲切中带着威严的语气呵斥这些原告。 “来人,把这个奸细拖下去打死!”胡雪亭大声的道。 搞毛啊!萧璟眼珠子都差点突了出来,你丫是被告,嚣张个毛啊。 “大随子民,谁不知道圣上御驾亲征,这家伙既然不知道,肯定是蛮夷的贼子,说不定就是高丽棒子!”胡雪亭义愤填膺,堂堂大随朝,竟然让一群高丽棒子混进了中书省议事厅,实在是耻辱啊。 一大群大佬们看胡雪亭,刚开审,就想要先声夺人? 杨恕捋须微笑:“有理,必须严查,切莫任由高丽奸细在我大随朝作乱。” 一群大臣努力保持面色平静,看来杨恕的目的是胡搅蛮缠,彻底打破对手的节奏,找出幕(后)黑手了。这种斗争手段的针对性和时效性极其明确,破坏了审问规则的原因完全可以理解,算不上嚣张跋扈,不但没有必要去指证杨恕的违规操作,还必须给面子。一群大佬纷纷捋须点头:“正是,有理。” 萧璟深呼吸,必须记住,别以为他坐在这里就是主审,胡雪亭站在那里,就是被审,说错一句话,他和胡雪亭的位置很有可能直接颠倒。萧璟心平气和,直接问周围的大臣们:“诸位大臣以为必须严查奸细?” 哎呦,这是摆明了不担责任了? 一群大臣微笑:“萧大夫主审,自然是萧大夫说了算。” 萧璟点头:“既然诸位大臣意见一致,来人,拖下去打!” 剩下的十几个人颤抖了,愤怒的看胡雪亭,官二代横行霸道,欺压良善,难道一点都不遮掩吗?大随朝真是太黑暗了!又恶狠狠的看萧璟,官官相护!当官不为民做主! 萧璟冷笑,愚蠢,他谁也不偏袒,可谁叫那家伙智商这么低,随便就被杨恕胡雪亭坑了,要是一不小心说了背后主谋是谁,叫他如何下台,必须立马解决了。 “青天大老爷,犬子实在是冤枉了,他只是在司徒府门口请愿,绝无伤害朝廷大臣之心,还请青天大老爷做主,放了犬子。”原告甲咬牙,继续按照剧本出演。 萧璟坚决不出主意不下判断,对胡雪亭问道:“你有何话要说?” 胡雪亭认真点头:“我又不是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我要是官,立马打他50大板!他家儿子有没有犯法,司徒府还在查,还没有定案,他嚎叫个p啊?一定是做贼心虚!此等面诈之人,必须大刑伺候。” 原告甲瞠目结舌,这种不讲理,不讲法,一脸的刁蛮小姐官二代脑残圣母白莲花的样子,也是没谁了。 一群大臣看胡雪亭,微微点头。小小年纪,太极拳打得真是流畅。从法理上看,案情都还没定,毛个冤案? 杨恕捋须微笑:“果然是不用重刑,就不会招供啊。” “拖下去,打。”萧璟毫不犹豫,这里这么多大佬都只敢看戏的大局面,他坚决不掺和。 原告乙蹦出来:“胡雪亭索要1000两银子,才肯放了我儿子,还请大人明断。” 萧璟问胡雪亭道:“可有此事?” 胡雪亭摇头:“纯属胡说八道。” 原告乙冷笑,耍赖可没用,人证多了去了。 “耍赖?是你们诬陷!”胡雪亭反冷笑,“是你们到了我家,找我说,司徒府说,只要我原谅了你家儿子,就可以考虑放人,对不对?” 十几个原告点头,当然对。 “然后,你们问我肯不肯原谅你家儿子,我说,一千两子,对不对?” 十几个原告冷笑:“对!那还不是你索要银子放人!”自己都承认了,还想狡辩? “狡辩个毛啊!”胡雪亭大奇,“你们损害了我的名誉,自然要赔偿我的损失,哪里错了?我拿了银子原谅你们,和司徒府放不放人有什么关系?” 这是收了黑钱,还要玩文字游戏,打死不认了?十几个原告死死的看胡雪亭,只觉她和戏文中的脑残刁蛮公主的形象越来越重合。 “我又不是官,这司徒府中也没有我的亲戚,这曲线收黑钱也算不上。”胡雪亭继续反驳道。 萧璟用力点头:“有理。”民事纠纷,一方赔钱道歉,一方既往不咎,虽然金额高了点,但依然属于赔钱道歉范畴。 为毛司徒府要原告获得谅解? “想必司徒府是要以德治国,好的很啊。”萧璟用力点头。 一群官员微笑,这当然是收黑钱!大随律法随便就能定罪!但是,现在谁跳出来,谁就是(幕)后黑手。一群官员自问和自己无关,看戏就好。 脑残刁蛮公主胡闹大堂的戏码,能够在戏文以往的地方看到,其实真的蛮稀奇的。胡雪亭演得又好,比那些涂花了脸的戏子演得好多了。可惜缺少一个英俊的男主角,否则更完美了。一群官员惋惜,可惜,没有瓜子啊,而且都是对白,一点唱腔都没有,那些配角又不给力,起码和脑残刁蛮公主对抗一下啊,在法庭上都不知道用法律和脑残对抗,打个毛官司啊。 杨轩感可没心思看戏,冷冷的打量着附近的上百个同僚,也就胡雪亭能刁蛮撒野不要脸不要法到这种境地,换了他肯定不行。但如此手段,铁定是大大的出乎幕后之人的预料,乱了阵脚。“谁敢暗算我家,我就要谁的脑袋!”杨轩感的手缩在袖子中,微微颤抖。洛阳城中,司徒府中,就连这中书省议事厅外,他都埋伏了重兵。要是谁想用武力干掉杨家,保证立马被杨家干掉。 “老爷,这胡雪亭曾经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她说皇后娘娘”原告丙愤怒极了,审案的老爷完全偏袒胡雪亭,结果和预计的完全不一样,他不知道该这么继续,只能再次跳过情节快进道。 “大胆!”一直温温和和的用心和稀泥的萧璟嗖的发飙了,“来人,拖下去打!” 他已经想清楚了,萧家可以没有他,绝对不能没有萧皇后,他必须不择手段的掐灭一切会牵扯到萧皇后的线索,必须吓得没人敢说和皇后有关的事情,哪怕因此有官员出来指责他断案粗暴,于理于法不合,必须接受降职处分,他也在所不惜。 大殿中,众位大臣看着摆明了要护住萧皇后的名誉的萧璟,不牵扯到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词,胡雪亭基本不可能有罪,那这个案子到了这个地步,是基本审理完毕了,萧璟肯定是责令“有关部门依法断案,贯彻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精神”,然后不了了之。 好好的公平公正、给百姓一个上达天听,呼唤正义的登闻鼓,就在胡雪亭的丑陋表演、杨恕的大力干预、其他大佬的看戏、萧璟严厉打压之下,成了大随朝官官相护,毫无公正,毫无法律,拳头和权利大于一切,平民百姓毫无正义和公理可言的悲哀黑暗绝望痛苦的社会现象的真实写照。 可是,幕后指使之人,会答应吗? 此刻,几乎已经是图穷匕见。 胡雪亭冷冷的看大臣们,大臣们冷冷的互相对视,杨恕嘴角露出微笑,杨轩感悄悄握紧拳头,萧璟深深呼吸。 登闻鼓这个案件最奇怪的地方,其实不是明显背后有人指使,而是胡雪亭所代表的司徒府的反应。 有人上门闹事,任何一个官员都会慎重慎重再慎重。标准的做法,是把闹事的人请进了衙门,好酒好茶伺候着,问清家中有谁,认识谁,谁给出得主意,想要什么等等消息,判断是谁背后指使,然后才好见招出招,太急的做出反应,根本是给对方送把柄,智者不为。 然后,竟然是胡雪亭出头处理,胡雪亭有毛资格代替司徒府出面处理的?她又不是司徒府的官员。偏偏胡雪亭还把节奏往暴力粗暴上带,司徒府还默认了。 在大殿内众多官员看来,司徒府这不和律法之举,基本属于神来之笔,众位官员最佩服杨恕的就是这点了。 打人抓人的都是胡雪亭个人的决定而已,和司徒府没关系,司徒府唯一的责任,就是有一群临时工,没有按照标准流程,非法的在另一个临时工的指挥下,错误的执法。事情要是闹大,大可以解雇了临时工嘛,司徒府撇得干干净净。 这个办法是无赖了一点,但是,非常有效,属于绝对没有责任。 随后,胡雪亭抓了闹事的学子,不打也不问,就是这么关着,众位大臣同样看得懂是什么意思。等待那些学子怕了,主动联系背后的人嘛。反正调查当中,不打不骂,没有刑讯逼供,谁都不能说这个做法有错,完全严格执行大随律法。 一直到了这里,众位大臣可以用四个字概括胡雪亭或者杨恕的做法。 “钓鱼执法”。 胡雪亭在大殿中胡搅蛮缠,胡说八道,肆意胡闹,脑残刁蛮公主流,完全不把律法放在眼中,更是把钓鱼执法写在了脸上。谁不满意结果,谁跳出来指责胡雪亭捣乱公堂,谁怒斥萧璟断案不明,谁就是幕(后)黑手。 要是幕(后)黑手跳出来,胡雪亭是不是就要倒大霉?完全不会。只有十四岁,没有官员职务的胡雪亭,大可以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把事情推到年幼无知,以为是过家家上。杨恕出面责骂责打几下,保证没事。要是杨恕够无耻,还能加上一句,“老夫定当严于律己,此等顽劣之童,打入另册,断断不能让她进入朝廷。” 一个女孩子进入朝廷个毛!胡雪亭几乎毫无损失。 可以说,从一开始,杨恕等人就站在了有利的位置上,但是,这并不足以保证杨恕能完好无损,甚至活着离开议事厅。 议事厅内的所有大臣屏住呼吸,等待幕(后)黑手现身。 下一刻,就算是上百个官员中站出来99个,或者从议事厅门口,走出四王爷八王爷十四王爷,甚至就是杨広,议事厅的大臣们也不会惊讶一分一毫,只会想:“原来是他。”然后静静的等待那幕后之人冷笑,掏出一个案卷,重重的砸在杨恕或者另一个大佬的脸上,“这就是你勾结高丽,秽乱宫廷的证据!” 没有重磅级罪证罪名,谁会无聊的对杨恕或某个差不多等级的人下手?这证据和罪名肯定是千真万确,或者看起来千真万确的。 等了许久,没人出现。 胡雪亭睁大了眼睛,喃喃道:“这回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了。”装了许久的无耻无知刁蛮脑残,祸害良民,藐视法律,玛丽苏,恶心的都要吐了,却真的得到了最狗屎的结果。 杨恕长叹:“没想到这年头,竟然有这等狂人。” 高颖和贺若弼等大佬点头,还以为有一出大戏可以看,耐心的配合装白痴,没想到,竟然是跳梁小丑的胡闹,简直浪费了感情。 杨轩感终于恍然大悟,真是狗屎啊,真不信,这个洛阳城还有这么不长眼睛的人。 “老东西不发飙,没人把你当回事了。”高颖指着杨恕笑骂,以为每天捣鼓装修,就能安安稳稳的等死?看,什么小猫小狗都骑到你脖子上拉屎了。 “老夫家里还煲了汤,先走一步。”杨恕道,小猫小狗不用理,或者还更好,显得他多么的没用和老朽,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其余围观大臣也纷纷告退,结局已经出来了,后面就是垃圾的出大团圆时间,谁爱看谁看去。前一刻还拥挤的大殿,嗖的就冷冷清清,唯有萧璟裂开了嘴大笑的狂笑,然后汗水和喜悦的泪水,疯狂的喷涌出来。 “来人,去告诉萧皇后,我们老萧家稳稳当当的。”萧璟喊着热泪欢快无比的道,还以为是萧家要完蛋,没想到竟然是个误会。 十几个原告再傻,也知道此刻和背后那人说得完全不同,想到因此惹出的风浪,忍不住浑身发抖。 胡雪亭冷笑着看着他们。 “其实,我们是被逼的!”原告甲瘫倒在地,掩面大哭,“要是我们不出面敲登闻鼓,我全家都会死的。”告也是死,不告也是死,告了起码能试试看救儿子。 原告乙哭得眼泪和鼻涕都出来了,都是那狗屎的儿子,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接下来肯定是要被大刑伺候了,想想老虎凳,就浑身发抖。“不用动大刑,小人愿意招供。” 一群原告呼天抢地的大哭,哭了半天,却没人问句话。 “都起来!”士卒们不耐烦的道,还要带去府衙打招呼呢。 一群原告抬头,胡雪亭早已没了踪影。 “为什么,她不审问我们?”一群原告反而惶恐了,难道,她早就知道是谁? “大人物的角斗,我们算什么?这次保住了性命,以后万万不能参与进去。”有人反省道。 “我回去后,立马搬家。”有人喃喃道。 审问这些人,问出某个衙门的小吏,然后再抓人,再审问,花了个把时辰,再问出某个衙门的小吏,再抓人,再审问,重复十次八次,终于发现线头的最后,扯出了某个人?太麻烦了,胡雪亭认为,直接抓重点更简单。 “你们的案情,本官知道了,本官一定会秉公断案,还你们一个清白。”萧璟的语气真诚极了,不就是抗议之后,被杨恕的人抓了吗,这种小事情,随便和杨恕杨轩感打个招呼,那些学子该打打,该罚罚,该放放,算得了什么? “登闻鼓之音,天子垂听,必然不会颠倒黑白。”萧璟微笑着道。 胡雪亭匆匆赶到御史台,石介已经在那里站着,小女孩就在他的背上努力的爬来爬去。 “师父,你怎么在这里?”胡雪亭惊讶。 “石介是杨某的贴身护卫,杨某在哪里,他就在哪里。”杨轩感的声音冒了出来。 胡雪亭愤怒的看石介:“师父,你真的为了银钱,就出卖了身体?” 石介完全没听懂,老实道:“五两银子,自然是要答应的。” 杨轩感盯着胡雪亭,侧过身体,面对天空,背负双手:“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也猜到了真相。”打死都不说,他是刚刚才想到的。 这次莫名其妙,惊动了整个朝廷的登闻鼓事件,目标竟然只是张须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三十八条大罪 堂堂大随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张仪同张须驼,到底算是大人物,还是小人物? 杨轩感盯着提出问题的胡雪亭,真心是有些尴尬。 “你到现在,没有搞明白张须驼的官职?”他努力的摆出轻蔑的表情,在洛阳待了这么久,一点点的官场规矩都不懂?太没有上进心了。 张须驼的官职,严格的说,其实不叫“仪同”,而是“仪同三司”,并加“开府”,可以合称“开府仪同三司”,也可以叫“仪同三司”,因为“仪同三司”是官职,“开府”是表示可以有自己的属官。 胡雪亭和石介面面相觑,官职太妖娆,完全没听懂,再详细解释一下? 杨轩感鄙夷的看胡雪亭,白痴。 “咦,我有点明白了。”胡雪亭忽然道,“开府”一词,打开了胡雪亭脑袋当中远古的记忆,好像李世民就是皇子许开府,然后有了个什么,招了一大群人什么的,还有什么太子许开府,四皇子六皇子许开府什么的。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没有开府二字,就永远是光杆司令!”杨轩感继续解释。 “果然如此!”胡雪亭立马对开府,有了一个符合时代特色的理解:“铜锣湾的金毛强,以前是鸿兴扛把子傻飙的头号金牌打手,可以带着一大群傻飙的手下去开打,但是,这些手下都是傻飙的,傻飙喊一声,这些手下立马就跟傻飙走了,而“开府”就是有了权力可以收自己的小弟了,以后跟着金毛强的,只听金毛强的话,傻飙叫不动。” 石介立马也懂了:“这就是北少林南少林啊!虽然南少林的方丈归北少林的方丈管,但南少林的弟子却只听南少林方丈的。” 杨轩感擦汗,这两个文盲! 虽然这个充满江湖气息的比喻,和“开府”在官职和下属的管理权上还有很大的差异,毕竟张须驼开府之后的手下,还是吃大随朝的军饷,军队姓杨不姓张,但是,起码意思很接近。那些秦穷啊,程夭金啊,都是金毛强,哦,都是张须驼的固定班底了,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想要把他们调到烂泥环去守水塘,必须获得张须驼的同意,再也不是想调哪里就调哪里了。 “这么说,张须驼的官职很高了?”胡雪亭问道,李世民身为皇子才“许开府”,张须驼位比皇子了? 杨轩感有些迟疑,婉转的回避了正面回答:“正四品!”注1 “原来是小官。”胡雪亭鄙夷了,才四品?随便找个古装剧里,一品二品超一品的多得是,四品算老几?做主角都没资格,顶多男配,还是被打脸的那种。 “小官?”杨轩感怒了,“大随朝九品官职,正四品已经是上品,多少人一辈子都到不了!” “那为什么你这么犹豫?”胡雪亭斜眼看他,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吞吞吐吐的。 “那是因为在这洛阳城中,有的是一品二品三品!”杨轩感继续咆哮,官职大小,除了绝对值,还有相对值,放到洪荒,那就是金丹不如狗,准圣遍地走,你丫能以为准圣不值钱吗? 胡雪亭盯着杨轩感,用最温和的声音和笑容,问:“请教阁下,你的官职是几品?” 杨轩感哈哈大笑:“功名如浮云遮目,我辈读书人,岂能为了世俗而污了名节?” 胡雪亭直直的盯着杨轩感,杨轩感继续哈哈大笑,后背直冒冷汗,打死都不说自家是几品官。 石介认真点头:“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杨轩感转头看石介,赞道:“说得好。”这么精彩的话,肯定不是石介想得出来的,铁定是某个大儒说的,没必要揭穿他,让他威风一会。更重要的是,终于找到机会转移话题了。 “张仪同在我大随武将当中,已经是屈指可数的大将了。”杨轩感拼命的给张须驼粉饰形象,提高对手,有时候就是提高自己,对手是,自己起码是一国老大,对手是卖大白菜的,自己也就是卖胡萝卜的。 “不管是哪路神仙鬼怪,完全有理由看中了张须驼的职务,打入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杨轩感的声音渐渐的冰凉,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如今是铁板一块,杨恕如臂使指,要是废除了张须驼的职务,取而代之,哪怕只是个不开府的正五品的仪同三司,依然是打入了杨恕的地盘,这味道就差了。 石介皱眉,怎么都不明白,为什么闹得这么大,都敲登闻鼓了,对方的目标竟然不是杨恕之类的大佬,而是“小小的”张须驼。 “就算是我,也能猜到,要对付张须驼,就要面对杨司徒的反击,怎么看,都是和杨司徒直接杠上了,为什么就不直接硬杠杨司徒呢?是不是搞错了?” 对于石介这种完全不懂朝政,只想斩了对方老大人头的江湖人思维,杨轩感认真解释道:“目标肯定是张须驼,不会错。对方一开始派了陈彦博退婚,一句句指责胡雪亭的行为言语德行什么的,看似能扯到司徒府,但其实只能扯到张须驼的。” 不管是谣传中的私生女,还是实际上的部下遗孤,都是小孩子的教育问题,扯到张须驼绝对没有问题,想扯到其他人,就有点难度了,熊孩子是熊家长养成的,总不能怪熊家长的老板吧。 “就这么肤浅?”石介有些不明白,见惯了一群高手声东击西,指桑骂槐,虚虚实实,对于这么明显的指向,实在是有些不敢信。 “唉,我们也就是因为太简单了,所以才搞的这么紧张啊。”杨轩感叹息,差点准备血洗洛阳了,可是,事实就这么简单。 “有没有猜错,马上就能知道。张须驼已经去验证了。”胡雪亭远远的望着御史台的大门。 御史台门口,一点装饰都没有,平平常常的,就像个普通的大宅院,可是,就是这个普通大宅院中,有一大群见谁咬谁,还不用负责任的御史。 要是对方的目标是张须驼,这御史台,就是最佳的对张须驼发起攻击的地方。 “找出是谁干的,砍死他!”胡雪亭道,谁有那火星时间策划阴谋诡计反击。 杨轩感难得点头认同胡雪亭的话,这给司徒府添堵的人,必须砍死啊。 御史台内的某个角落。 张须驼涨红了脸,怒目看着赵御史:“都是一起喝酒的兄弟,你竟然拒绝?你夫人给我家添了这么多麻烦,我吭过声没有?如此小事,你都不肯帮手?信不信我告诉你夫人,你那外室在哪里?” 赵御史急忙看看左右,压低了嗓门道:“小声些,小声些!若是被其他人听见,我也要倒大霉。” 御史台算不上闲散部门,但也没什么人刻意跑到大随告状中心逛荡,四周静悄悄的没人。 赵御史松了口气,又愤怒的指责张须驼:“以前张仪同铁骨铮铮,正直不阿,一心为公,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为何现在和那胡雪亭一样,动不动就耍无赖呢?难道当真是有其女,必有其父?”注2 赵御史故意斜着眼睛,一万分鄙夷不屑的瞅张须驼。 若是换了以前,这句话这个眼神,足以让张须驼撞墙而死,但现在,久经考验的张须驼眼角都没有抽搐一下,反而怒视赵御史:“是同归于尽,还是一同奔向新生?” 赵御史恶心极了,谁忒么的要和你一同奔向新生啊,但看这时日久了,原形毕露,丑恶无比的张须驼,赵御史毫无办法,只有低声道:“你先出去,我去找找看,若是有,一定告诉你。” 张须驼用力点头:“这才是自己人。” 赵御史用力拂袖,谁忒么的和你是自己人。 他悄悄回到御史台内,见周围没人注意他,便没事人一般,踱步到了放着告状检举的奏折的案几前,飞快的翻检,没看到有参张须驼的,心里发笑,张须驼是不是神经过敏了,谁吃饱了撑的来告你?就想出去痛骂张须驼一顿,一转头,看到其他几个御史的案几上,厚厚的一叠奏章,心想既然答应办了,就要尽心尽力。 “诸位,你们可有收到参张须驼的奏章?”赵御史端正了面孔,严肃的问道。 好几个御史抬起了头,道:“我这里有数本。”“这么巧,我这里也有数本。”“咦,我也收到了数本。”回应声竟然此起彼伏。 赵御史一怔,急忙道:“所为何事?”随便一看,竟然有一大堆参张须驼的奏折,难道张须驼犯了什么大事,被人盯上了? 几个御史诡异的笑:“张仪同就在外面?”谁不知道张须驼和赵御史是风花雪月的老朋友啊,赵御史出出进进的,行踪诡秘,肯定是在和张须驼商量对策来着。 赵御史汗流浃背,一群家伙看着全神贯注的办公,原来个个脑袋后面长眼睛。 “不用担心,这事肯定不会连累了你。”有一个御史宽慰赵御史,有冷笑着,“张仪同威风了这许久,想不到也有今日。” 又是一个御史用力的长叹一声,挤出鄙夷的神色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张须驼外表光鲜,其实芯子里都是黑的。” 赵御史整个人都晃了一下,这是张须驼彻底没救了?何方神圣,一出手就如此凌厉? “你自己看吧,张须驼肯定完了。”某个和赵御史相熟的御史,毫不避讳的取了几本奏折,递给了赵御史。 赵御史仔细一看,脸色立刻大变,手都抖了,震惊地完全说不出话来:“啊啊” “我们这里的几本,估计也都是如此。”其他御史同情的看着赵御史,目睹“三同哥儿们”倒下,定然是兔死狐悲的。 赵御史飞快的抢过其他奏折,一一看了,只觉头晕眼花:“厉害,厉害!今日是开了眼界,人世间竟然有如此手段!大随朝,不,从秦始皇时代开始,朝堂当中,就没有见过如此犀利狠辣不留余地的手腕。张须驼死得不冤啊。” 御史台的角落中,张须驼坐在台阶上,闭目养气。既然杨轩感,杨恕,胡雪亭,都说幕后(黑)手的目标是他,那么,定然是不会错了。 是为了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职务,是为了多年征战的宿仇,是为了朝廷中不经意的瑕疵,是为了石桥上万年的回眸? 都有可能。 他也不再去想,反正是想不明白,而且很快就会知道真相了。 幕后(黑)手聚集大势,敲登闻鼓都用上了,定然是要雷霆一击了,张须驼自问打仗还算牛逼,在朝堂上的笔墨奏折当中,就很是愚蠢了些,只怕会立刻化为齑粉。 见惯了鲜血的他,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人生在世,岂能万事如意,总有些不顺心的事情。和那些夭折的孩童比,他已经有了太多的时间和空间,施展自己的抱负。就算心中的抱负还没有实现,就不幸的终止了人生,那也没什么可以遗憾的。诸葛村夫都有中道崩殂,何况他呢? 只是家中老妻幼子张须驼平静的面孔,微微的变色,杨恕和胡雪亭一定会照顾她们的,只是,多半也会很是辛苦,毕竟没了父亲和丈夫 远处,脚步声响。 张须驼睁开眼睛,看见赵御史黑着脸,大步走来,他的身后,意外的跟着十几个御史和仆役。 这是代表,案情重大无比,赵御史也瞒不住了? 张须驼微笑,张某死则死耳,定然不会坠了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威名。 “张仪同,这里,就是参你的奏折。”赵御史从袖子里,取出了基本奏折,重重的扔到了张仪同的怀里。 张须驼一怔,赵御史在御史台,当着十几人的面,公然把应该保密的告状奏折,交给被告看?如此违规的行为啊,是了,这是他张须驼已经必死无疑,立马就要拿下入狱甚至问斩,根本无需在意了。 “连累了你没有?”张须驼低声对赵御史道,只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就有愧于心了。 赵御史狠狠的盯着张须驼:“你竟然得罪了如此厉害的人!” 其余御史也掏出了奏折,递到了张须驼的手里。张须驼不用数,就知道起码有十七八本。果然是雷霆一击啊。 好几个御史看着张须驼,惋惜的摇头,更有几个御史轻轻的拍张须驼的肩膀,重重的叹气。 张须驼深呼吸,等待他的命运,究竟会是什么?他慢慢的打开了奏折,这白纸黑字,就是他血粼粼的人生。下一个瞬间,张须驼惊恐的看着奏折上的文字,不敢置信的用力的睁大眼睛:“这这何至于此!” 赵御史怒声痛骂:“早就说你不长眼睛,终将害人害己!今日死无葬生之地也罢了,还要连累妻儿老小,父老乡亲,祖宗在天之灵,你可曾后悔?” 张须驼颤抖着继续翻看其他奏折,越看越是颤抖,奏折中的一个个文字,仿佛要从奏折中跳出来,扑到他的脸上,堵住他的呼吸,吞噬他的灵魂! “我我我好恨啊!”张须驼脚下一软,靠在墙上,慢慢的软倒。 赵御史和一大群人怜悯的看着他,面对人生绝境,纵然是大名鼎鼎战无不胜的张仪同,也不过如此。 “是谁?是谁!竟然如此对我!”张须驼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喃喃的道,手里犹自死死的抓着奏折。 十七八本奏折,有的来自工部,有的来自户部,有的来自礼部,有的来自兵部,各不相同,遍及大随朝各个衙署。这些举报者,有的张须驼略有耳闻,有的从未听说,有的经常见面,有的素不相识,有的是朝廷栋梁,有的初出茅庐。不经意之间,一张无形的网,已经将张须驼深深的陷入了进去,再也无法挣脱。 “我能做的,只是这些了,你好好的去吧。”赵御史不忍心在看张须驼绝望沮丧的模样,转过身,大步的走向了御史台。一群御史和仆役慢慢的跟上,好几人不时的回头,微微的叹息。 “唉,可惜了。”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花无百日红,花落花开,终究如此。” 声音渐渐远去。 张须驼怀抱着十七八本奏折,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御史台,迎面就看到了胡雪亭杨轩感和石介。 “问出来了吗?”石介急切的问道。 杨轩感和胡雪亭却死死的盯着张须驼的怀里。“不是吧,你丫的竟然如此神通广大,把御史台的奏折直接带了出来?” 杨轩感自问只怕没有这等手段,那些与他相识的人,顶多就能给他抄个奏折片段,甚至只给他一个被控告的罪名什么的,在他看来,这已经是很大的人情了,毕竟泄密这种事情,是要被牵连的。可和张须驼怀里华丽丽的一大堆奏折比,这种“很大”的人情,忽然就一文不值了。 难道张须驼自污的手段,真的这么好使,狐朋狗友竟然如此讲义气,甘冒奇险?杨轩感认真思索,是不是也该去认识几百个? “快拿过来!”胡雪亭道,看张须驼的神色,好像受了无比重大的打击,竟然有些了无生趣的味道。 杨轩感也反应过来,管毛个狐朋狗友的义气啊,现在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搞明白幕后(黑)手的手段,以及究竟是谁。 “放心,我父亲定然不会让你有事!”杨轩感安慰道,他不喜欢张须驼是一回事,张须驼是杨恕的左膀右臂,又是另一回事,做人要公私分明,张须驼有难,杨轩感一定要出马救人的。 张须驼傻乎乎的站着,一动不动。 “愣着干嘛,拿来啊。”胡雪亭怒,小小的风浪,就打倒了军中名将,这个名将的心理素质,也真是差得一逼了。 n年前,最垃圾的网络中,常常有异世大陆中,成名数十年,排名前五的高手,牛逼哄哄的看着主角:“少年人,你可知道老夫是谁?你竟然敢挑战老夫?老夫用一只手跟你打。”然后被主角一脚踢翻后,仿佛一秒之间老了几十岁:“唉,我老了,看来不中用了,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啊。” 胡雪亭以前鄙夷极了,心态这么差,也配做高手?也就垃圾作者写得出来。没想到,眼前同样牛逼哄哄,赫赫有名的张须驼张仪同,竟然也是这种一输就心理崩溃的垃圾高手啊。 “不,我绝不会给你们看的,这是我要带到棺材里的秘密。”张须驼忽然惊醒了,厉声反对。 胡雪亭更加要抢夺了,张须驼都用“棺材”这个词语了,看来是做了必死的准备,再不快些搞明白,只怕来不及拯救他。 杨轩感石介同样这样想,几人合力,三五下就抢走了张须驼怀中奏折的大半。 “不,不要看!”张须驼大声的嘶吼,须发皆张,目呲欲裂。 胡雪亭杨轩感石介一齐打开了奏折。 “啊!”杨轩感惨叫,这世上竟然有如此狠毒毫不留情的攻击手段? “这”石介额头见汗,手脚颤抖。 胡雪亭看看手中的奏折,看看张须驼,抱起在脚边乱窜的小雪岚:“我们回家吃饭。” 张须驼悲凉的扯住他们不放手:“张某死不足惜,家中还有妻儿老少,还请帮忙照看。” “你已经完了,你的家人也完了,已经没救了,你还不明白吗?就是杨恕,杨広,秦始皇一齐出马,你也没救了。”胡雪亭的声音中,冰凉而现实,已经没用的队友,必须立刻抛弃。 杨轩感用力的点头,终于学到了,人就要无情,没用的就割弃。“张须驼,你也有今日!”他的嘴角残忍的露出了笑容,一条条的罪名下,张须驼绝对没救了。 是谁下的毒手,轻易的就做绝了张仪同张须驼的生路? 敌人根本没有想掩藏,甚至没有丝毫的遮掩,大大方方的就站在了明处。 十七八本奏折中,出处虽然不同,但写奏折的人的姓名,却诡异的只有两个姓。 不是姓高,就是姓宇文。 是高阀和宇文阀联合要玩死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大名鼎鼎百战百胜战无不胜一心为公的张仪同张须驼,然后,就会有一个同样有名的姓高或者姓宇文的大将,像一枚钉子一样,打入铁板一块的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并逐渐侵袭,最后干掉杨恕? 是个把时辰之前,依然对着杨恕和和气气互相调侃的大随开国元勋、带过兵打过仗,当过丞相的太常卿高颖,和跟随杨広远征高丽,同样大随开国元勋的左卫大将军、许国公宇文述,想要联手干掉老朋友老对手杨恕? 这简直是大随朝惊天动地的斗争啊! 杨轩感和胡雪亭摇头,想多了,绝不是,一切只是针对张须驼个人。 因为,那十七八本奏折上的罪名汇聚在一起,分别是: “随地大小便、抢小朋友糖果、向别人的茶水里吐痰、放屁很响、抠鼻孔、从不洗脸、从不洗澡、身上有恶臭、在公共场合脱鞋吹臭脚、头发里有虱子、垃圾扔在别人家门口、口臭、唾沫溅人脸上” 前前后后,罗列张须驼三十八条罪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蒸双臭 按照大随朝御史台的规矩,不论这些指控是真是假,有十七八本的奏折同时参某个大臣,且罪名多达三十八条,御史必须在朝会上,公然宣读该大臣的罪状,并和有司协商,进行细密的,全面的,公正的调查核实,每核实一条,不论真假,必须再次在朝会上公示。 这些狗屎一般的,一看就知道是恶搞的指控,也需要调查吗? 只怕必须调查。御史台的流程是严肃的,不管什么指控,没调查,谁敢擅自取消?十七八个官员一齐实名举报,那已经可以算是群情激奋了,谁敢不查?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天下官员,务必奉公守法,以正自身,不外如是。 这些指控都是真的吗? 有的指控可能是真的,当兵的人,谁身上没有一些恶习,却以为这就是豪爽? 有的指控的真假,可能有些模棱两可,大随朝生活水平有限,精神文明物质文明更有限,随地大小便这种行为,21世纪都时而可见,谁敢说在没有公厕,没有化粪池,憋急了不论男女,找个僻静处解决的大随朝,会没有随地大小便? 可能很多指控不用查,都知道是假的,比如有没有口臭,有没有洗脸,有没有从来不洗澡。仪容不整到这个地步,还没走进朝会,就会被礼部的官员痛打出去。 要不,张须驼干脆把这些指控全部认下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反正就算认了,也绝对不会对他的职务产生丝毫的影响,甚至被责令反省都不会有,大随朝没有任何一条律法军法民法,对这三十八条指控有一丁点的惩罚。 怎么可能认下!人要脸,树要皮,就算不能讲究魏晋之风,起码也要过得清清白白,这三十八条无耻的诬陷,仅仅被当众读出来,张须驼就要找地洞钻,那是肯定不能认啊。背了这个污名,这辈子是没法抬头了。 那么,只有调查到底了。 从这次指控的涉及规模看,牵涉礼部,工部,刑部,洛阳府衙四个执行机关;以张须驼的级别,调查这些罪名的人,每一个罪名起码要有3个官员组成,配若干衙役仆役,调查三十八项罪名,就要有84个官员和84的n倍的衙役和仆役;从调查必然的走访、询问、笔录等等流程看,这件大案牵涉人数起码要超过两三千人,若是遇到一个较真的人调查,只怕还要追查张须驼的过往经历,比如在并州道的言行。 此案,必然轰动半个大随朝。 换个角度,半个大随朝都会知道张须驼的三十八项罪名,不管最后调查的结果是什么,有极大地可能,张须驼走在街上,再也没人叫他“张仪同”了,而是“张抠鼻”“张吐痰”“张恶臭”“张口臭”“张洗澡”“张大便”了。 被人诽谤,被人诬陷?仇官仇富,落井下石的心理,任何一个朝代都一样,大随朝的百姓肯定只会对张臭臭的名字记忆深刻,喜闻乐见,到处宣扬,绝对不会在意这个名字是诽谤,以及其实大随朝的绝大部分百姓,肯定比“诽谤中的张须驼”更不干净更不讲卫生。 “你已经完了。”胡雪亭冰冷的看着张须驼,大随朝再也找不出一个名声这么臭的人了。 “你没救了。”杨轩感残酷的对张须驼道,以后不叫张仪同,叫张臭臭就行了。 “这个我只怕帮不了你。”石介老实的拒绝,好像不能拿刀砍啊。 “”小雪岚四处乱看,好想吃糕饼啊。 张须驼面对太阳,闭上眼睛,老泪纵横,只觉这名声再也不用自污了,已经污到了不能再污,说不定以后都没人敢走在他的身边三丈之内了。 “这只是开始,你要挺住。”胡雪亭安慰道。 毛?才是开始?张须驼哆嗦了。 胡雪亭大奇,当然!幕(后)黑手花了这么大的力气,搞臭了你的名声,怎么可能就此罢手? “张臭臭,你好自为之。”杨轩感安慰道,心里爽极了。 张臭臭?张须驼只觉身上真的发臭了。 “还会有什么恶毒的手段?”张家的大堂中,张夫人看着一叠叠的指控奏折,只觉幸好她爹不在这里,否则十有八(九)会气死,有这么一个冒黑烟的女婿,哪里有脸见其他亲戚。 这种罔顾事实,不求惩罚,不求落实,只求把张须驼的名声抹上狗屎的手法,实在是太多了。 胡雪亭认为,别的也不需要多做,只要天天找一大堆人告状,就能把张须驼玩死。 三人成虎,只要说得人多了,张须驼不是浑身散发臭气,也是浑身散发臭气了,至于能不能因此影响张须驼的仕途,幕后之人倒也不在乎,反正也没有想要什么丰厚的回报,只是想报复张须驼而已。 “你说,那幕后之人,只是想要报复张须驼?”张夫人抓住了重点,厉声道:“究竟是谁,想要报复张仪同!若是被我知道是谁,一定要把她揪出来” 咦! 张夫人一怔,刚才,她说什么来着了,好像混进了奇怪的东西。 胡雪亭坐的笔挺,坚定地绝不开口,杨轩感笑眯眯的喝茶。 张须驼的脸色更差了。 张夫人一个字一个字的回想刚才说过的话,“一定要把她揪出来”,为什么,她会忽然对幕后黑手用“她”,而不是“他”? 一件件指控在张夫人的心头掠过,不洗澡、不洗脸、放屁响、脚臭、口臭 哪一件不是张须驼的隐私,哪一件不是为了搞臭张须驼的名声,那一件不是闺中女子宅斗最熟练的手段? 被某个小妾抢先占了一块上好的绸缎,心中不忿,于是,悄悄的散布谣言,“那个小妾其实有狐臭!” 被某个小妾多霸占了老爷几天,心中不忿,于是,悄悄的散布谣言,“那个小妾其实放屁很响!” 被某个小妾在婆婆面前多了几分夸奖,心中不忿,于是,悄悄的散布谣言,“那个小妾其实头发里有虱子!” 小小的谣言之下,老爷啊,婆婆啊,就对那个得宠的小妾另眼相看了,小妾早上还得宠,中午嗖的就失宠了,散布谣言的女主悠悠的散发着清香,真诚的告诉老爷和婆婆,我从小每天要吃三片桂花,所以身上就带了桂花的香气 张夫人恍惚了,对,就是这个感觉!所有对付张须驼的手段,全部是阴毒女人的宅斗手段,重点就是名誉名誉名誉!造谣造谣造谣!失败者除了名誉受损,毛损失都没有,除了每天为了名誉而战的后宅女子,谁会想出这种无聊下三滥的手段报复张须驼? 张夫人慢慢的转头,平静的盯着张须驼,缓缓的道:“你和我说,是不是你外面有了女人,海誓山盟,却始乱终弃,她回来报复你了?” 无数有关张须驼的个人生活习惯,个人隐私,再加上胡雪亭被当众退婚、香囊、婚约、时辰八字,汇聚成了一个大大的“爱”字。 因爱生恨,因爱成仇,因爱疯狂! 张夫人仿佛看见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痴迷的靠在窗口,等着张须驼在夕阳下,走近她的闺房。 张须驼眼神幽怨的看着张夫人:“夫人,别人不知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吗?我天天洗脸,洗澡,洗脚,没有口臭,没有脚臭,很少放屁!这些都是幕后之人故意诬陷抹黑我的。” 张夫人深刻怀疑,会不会张须驼以前就是这样邋遢的人,或者,张须驼外出征战的时候,就是这么的邋遢?毕竟沙场之中,性命攸关,谁会有闲情逸致讲究卫生。所以,这个被张须驼抛弃的怨妇,就是张须驼的“战地夫人”? 张须驼终于明白,当日为了自污名节,选择了貌似最无害的花心丈夫形象,是错的多么的离谱了!温柔娴淑的张夫人心中,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真的以为张须驼很有可能是披着人皮的色狼了。 “我当初应该选择酒鬼或者赌鬼的!”张须驼后悔极了,当时为以为塑造花心丈夫的形象比较省钱,又容易和其他官员有共通点,实在是缺乏远见啊。 必须快刀斩乱麻,直接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否则家宅不宁,家破人亡。 “夫人,这次我是受了胡雪亭的牵连。”张须驼扯过胡雪亭,严肃的道。 胡雪亭反对,你丫说反了! 张须驼继续道:“这次指控我的幕(后)黑手,是礼部官员高裴淳的夫人!” 张夫人完全不记得高裴淳是谁。 “当日胡雪亭当打手揍人,挨揍的那个高齐烜,就是高裴淳的儿子,高夫人娘家姓宇文。”张须驼决定直接把因果说明白,“当日胡雪亭下手打人,高家和宇文家以为是拉拢我的机会,所以大度的小事化了,高夫人气不过儿子被打,所以为了儿子出头,找胡雪亭报复,顺带扯上了我。” 胡雪亭斜眼看张须驼,起因没错,可是,这回高夫人的主要目标,真的是张须驼,而不是她。熊孩子打架,本来可以教训熊孩子的,被熊爸爸拦住了,当然更愤怒熊爸爸了,再说,干掉了熊爸爸,害怕不能干掉熊孩子吗?高夫人的第一目标就是干掉张须驼,绝对不会错。 “所以,是我受了张仪同的牵连。”胡雪亭认真的对张夫人道。 “可有办法对付她?”张夫人才没空管谁牵连谁呢,眼前第一紧要的,就是洗刷张仪同的名誉。 没办法。 胡雪亭只会砍砍砍,砍死人那是熟练的很,但人家高夫人的冤仇和手段,怎么看都不到要被砍死的地步。 “我可以找人套了麻袋打她一顿。”胡雪亭建议道,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张夫人用力摇头,打人还需要胡雪亭出面?张须驼手下有的是能打的。 “就没有一点办法救张仪同?”张夫人满怀希望。 胡雪亭老实摇头:“真没有。”想要辟谣哪有这么容易。 考虑到这种性质的谣言诽谤,其实杀伤力有限的很,脸皮厚点,就挺过去了,看人家谣言更大的,都活的很滋润呢,不过是个人素质差点,生活邋遢点的谣言,忍忍也就是了。等哪一年张须驼雄霸一方,这些谣言或者不攻自破,或者反而成为痛改前非的美好记忆。 “古有周处除三害,今有张须驼除三臭,何其押韵也。”胡雪亭认真的道,必定流芳百世。 张须驼冷冷的看胡雪亭,认真在身上翻找,要是有刀,立马砍死了这个家伙。 张夫人灿烂的笑了,一把抓住胡雪亭的手:“我一直当你是我的亲女儿。” 胡雪亭毫毛倒竖。 张夫人慈祥的看着胡雪亭,又一把扯住乱跑的小雪岚,抱到膝盖上:“雪岚,要不要吃糕饼?”不停挣扎的小女孩老实了,乖乖的看着张夫人:“要!” 丫鬟急忙拿来糕饼,张夫人小心的喂着小女孩,微笑着盯着胡雪亭:“你说,我对你们好不好?” 张雨宁脸色惨白,拿手指用力的捅胡雪亭:“我娘好可怕!” 胡雪亭汗水直流,用力拍桌:“张夫人,什么都不用说了!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义气,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有人敢对张家下手,就是对我胡雪亭下手,胡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将她碎尸万段!” “你有办法了?”张夫人欣喜的笑,人果然要逼啊,逼一逼动力就来了。 胡雪亭拍桌而起:“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革(命)的谣言,对付反(革)命的谣言!” 高府。 高夫人放声大笑:“张须驼,你敢打我的儿子,我就让你名声扫地!” 当日为了高家和宇文家拉拢张须驼,不得不忍了,收了张须驼道歉的礼物,还笑眯眯的说无妨无妨的,张须驼一出门,礼物就被高夫人砸烂了。打了我的儿子,竟然想用礼物摆平?以为高家宇文家没钱买礼物吗? 最可笑的是,张须驼却没有因为高家和宇文家的让步,就因此靠向了高家和宇文家,赔礼道歉之后,好像就像没事一般,再也不理两家了。 “嘿嘿,赔了夫人又折兵!”高夫人鄙夷的看着高裴淳和宇文定,两个就会让她的宝贝儿子受欺负的蠢货。 “我略施小计,就让张须驼完蛋!”高夫人傲然看着他们,只是动用了那些高家和宇文家最外围的人,一点银子都没花,就玩死了张须驼。 “今日方为我儿报仇雪恨!”高夫人道,高齐烜身上还有绷带,一瘸一拐的凑到高夫人身边,果然是母亲最疼爱他。 “还有那个动手打我的女人!”高齐烜最恨的就是胡雪亭了,竟然敢打他。 高夫人疼爱的搂住高齐烜:“放心,先教训了张须驼,再教训胡雪亭!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高裴淳和宇文定互相对视一眼,倒是没有呵斥高夫人的意思。不过是用妇人的阴损手段报私仇,算不上什么大事。 难道高家和宇文家的孩子被人打了,就不许小小的报复一下出口气吗?这种纯属恶心人的手段,既不会坏了高阀宇文阀和杨恕的关系,也不会影响张须驼的地位,只是让张须驼闭门不出三个月而已,时间久了,自然会淡忘的。 “三个月?起码半年。”高裴淳道,张须驼张臭臭的名声,在圣上回来以前,肯定是枯燥乏味的洛阳的唯一热点,保证张须驼以袖掩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我可以送他一个猪头面具的。”宇文定道,张须驼不肯接受他的示好,没有进一步和宇文家高家产生联系,那么小小的警告一下,要是应该的。 高裴淳和宇文定附和着高夫人,嘲笑了张须驼一会,问道:“只是,张须驼已经在御史台拿到了奏折,定然有了准备。” 高夫人淡定的举起茶杯,悠悠的喝了一口,道:“宇文家有五个女儿,三个儿子,我既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漂亮的,可我在宇文家吃好的穿好的,从来没有吃过亏,你们知道为什么?” 谁管你为什么啊! 高裴淳和宇文定认真的问道:“为何?” “因为我从来不小看任何一个敌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高夫人充满了自信,宅斗十几年,从来未曾一败。 “张须驼反应很快,猜到了我会从御史台发难,提前知道了举报奏折,可是,他又能如何?”高夫人淡淡的道,眼睛中闪过一道光芒。 “明天的朝会上,御史台就要公布那些奏折中指控的罪名,不管张须驼是承认,是否认,是洗刷冤屈,这臭名都将在洛阳传播,谁也阻止不得!他又能如何?”高夫人作战经验丰富极了,抹黑一个人,重要的不是有没有证据,最后有没有成功,而是有多少人知道。知道的人多了,肯定有人信谣言,肯定有人不信澄清真相,肯定有人认为辟谣是造假。这抹黑了的形象再怎么洗白,依然是灰色的。多抹黑几次,灰色也就成了黑色了。 想想那些因为一次谣言,就寻死觅活,痛不欲生的名门闺秀们,高夫人很有把握彻底抹黑张须驼。 “可是,这其实对张须驼影响不大。”高裴淳道,对刀头舔血的丘八们来说,浑身发恶臭,随地吐痰,随地大小便的形象,一点关系都没有,只能会打仗,只要会砍人,大老爷们谁在乎身上是不是香喷喷,不管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还是杨恕,甚至其他各个大佬,只怕都只会看中张须驼打仗的天分,不会在乎他的形象。 高夫人冷笑了:“浅薄!你可知道,要是全洛阳都以为张须驼是个浑身发着恶臭的垃圾邋遢男,会发生什么事?” 高裴淳还真不知道。 “会再也没有一个夫人邀请张夫人赴宴! 会再也没有一个夫人邀请张夫人游玩! 张须驼的儿女不会被列入任何一个夫人的相亲名单! 张须驼的儿女在洛阳绝对找不到合适的亲事,唯一的出路,就是下嫁!还是下的非常下的下嫁!就算是教书先生,就算是商人,都不会和张须驼结亲! 张须驼的儿女只能娶街口杀猪的女儿,嫁给巷子里卖糖人的! 张家将从此被逐出洛阳,不,大随的贵族圈!” 高夫人的目光中透着寒气,只会拿着刀把子的张须驼,或则以为只有丢了官才是打击的高裴淳和宇文定,哪里知道流言杀人的道理。 “再过几日,我就要让胡雪亭住进尼姑庵,永伴青灯。”高夫人声音中透着得意和残忍。 高裴淳还是有些担心:“要是张须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高夫人可以找人用一看就是抹黑的谣言指控张须驼,张须驼大可以一样指控高家的。 “先入为主。”高夫人早有准备,“我已经安排妥当,明天一早,御史台就会发难,张须驼就算现在就找人指控高家,御史台的人也会压下三天,三天后,大局已定,张须驼张臭臭之名,天下皆知,再无翻盘的机会。” 高裴淳和宇文定相视摇头,女人的一套斗争方式,用在男子的身上,特别是朝廷官员的身上,恶心人的效果肯定非常好,但是要以为“流言杀人”,那基本是不在一个频道了。 “左右没有损失,由得她闹去。”高裴淳和宇文定都这么想,哪怕是当做一种对张须驼的无声的控诉,也是很有趣的。张须驼无视高家和宇文家的好意,ok,由得你,我不打你,不骂你,不夺你的官位,不夺你的兵权,我就是恶心死你! “老爷,夫人。”管家匆匆的跑了进来,有些惶恐的看着高裴淳。 “何事惊慌?”高裴淳淡淡的道,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张须驼找回场子来了。要是这个家伙登门问罪,他就笑眯眯的鞠躬道歉,四色礼品也已经备好了,看张须驼怎么办。 管家额头冷汗直冒:“洛阳城中,有人” 喧闹的锣鼓声传进了厅堂中,厅中诸人清楚的听见,管家脸色大变:“糟了,已经到高家了” 锣鼓声中,有十几人一边敲锣打鼓,一边齐声吼叫。 “但当当!街坊邻居们都听着,高裴淳从来不洗澡,每天都要在邻居家门口大便!高夫人口臭脚臭,蚊虫靠近熏死,蟑螂靠近毒死!当当当!高裴淳和高夫人每天在大便堆里打滚哦。当当当!” 厅中诸人面面相觑,转而又满脸通红。 “何人让你们再此喧哗!”高家已经有人出面赶人,敲锣打鼓的人淡定极了,立马老实的走开十几丈,到了高家邻居家的门口,继续敲锣打鼓。 “你们!”高家的人愤怒,不听劝是吧,逼我们动手或者报官了? 袖子还没有卷起,人群中蹦出一大群壮汉:“笑话,这是你家的地吗?难道洛阳城连唱戏说书都不成了?”看看那些人的胳膊和人数,高家的人理智的放弃了动手的念头。 “快去禀告老爷!”高家的人大叫。 “一定是张须驼干得!”高裴淳咬牙切齿。 “太不要脸了!”宇文定擦汗。 管家很是惶恐:“洛阳城中,这样的人,起码有二三十处” 也就是说,全洛阳都知道了? 看外头的人兴致勃勃的叫了一遍又一遍,摆明了是要分成上下集,一口气叫上七天七夜了,说不定还会向整个大随朝扩展。 两人看高夫人,不说算无遗策吗?不是先发制人吗?不是先入为主吗?喜欢宅斗的妇人就是靠不住! 高夫人已经坚决的假装晕了过去。 高裴淳严肃的问宇文定:“现在该怎么办?”张须驼先出手了,声势还搞这么大,换成他们被先入为主,就算明天继续朝会上御史台继续出手,顶多也就是和张须驼同归于尽而已。 这可不符合高裴淳的设想。 宇文定沉思良久:“我立刻去见张须驼。” 高裴淳点头,这个时候,也就只有宇文定适合出马做和事佬了。起码不能再把事情发酵下去。 宇文定急匆匆的出了高府,一堆亲随眼巴巴的看着宇文定,那些敲锣打鼓的闹得这么厉害,傻瓜都知道出了大事。宇文定钻进轿子,催促着:“去张须驼府!快一些,快一些!”轿夫们急忙小步跑着,轿子颠簸的厉害。 宇文定在摇摇晃晃的轿子中,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张府。 “我要见张仪同。”宇文定亲自出马叫门。 张府的门立刻就开了,张须驼亲自迎接。 “冒昧到访,哪里敢劳烦张仪同亲自迎接。”宇文定客套着。 “请不要叫我张仪同,叫我张臭臭。”张须驼淡淡的道。 宇文定怒目张须驼:“张仪同何以做妇人相!”好好一个沙场大将,没有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满脸胡子,鲁莽愚蠢也就算了,好歹吃军粮的除了白痴猛将,还有儒将这么一个光辉形象的,但喜欢宅斗的猛将,实在是太不能让人接受了。 “张某自忖明天就遗臭万年,没脸见客,唯有宇文兄与我臭味相同,可以一叙了。”张臭臭道。 这是摆明了今天搞臭了高裴淳,明天就轮到他宇文定了? 宇文定的神情严肃认真极了:“在下今日至贵府,就是为此而来。” “哦,请用茶。”张臭臭面色淡淡的,很是了无生趣一般。 宇文定眼神热烈:“两个人倒霉,总比三个人倒霉要好。”冤有头,债有主,高裴淳高夫人和你家的恩怨,其实和我无关的,我没什么兴趣陪你一起双臭叙旧。只要你放过了我,你要什么补偿,宇文家都是可以考虑的。 张臭臭摇头:“除恶务尽,斩草除根。” 宇文定怒,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合适吗?“张兄要如何做,才肯放过在下呢?” 张臭臭摇头:“这事情,由不得我做主啊。” “把能做主的叫出来。”宇文定没心情兜圈子,时间宝贵。 胡雪亭慢悠悠的从屏风后出来,大马金刀的坐下:“本座才是做主的。” 宇文定冷笑,就知道这种无耻的手段,同样是个女人想出来的。 “条件?”他直接问道。 “三个人臭,不如一个人臭。”胡雪亭道,要么宇文定张须驼高裴淳三个人都倒霉,要么只有高裴淳倒霉,选一个吧。 宇文定摇头,姻亲的关系是铁杆盟友,万万不能因为一点点臭名就破坏的,那太不理智了。“换一个,这个条件太高了。” 换?做梦。 宇文定决定摆事实,讲道理。“高家和宇文家人多势众,就算杨恕也牵扯进来,未必就能在这种事情上比的上的。”敲锣打鼓确实厉害,可是抄袭也容易,张须驼能雇佣几百人敲锣打鼓,宇文定和高裴淳就能雇佣几千人敲锣打鼓。 造谣抹黑这种事情啊,不看拳头硬,只看嘴巴多,杨恕一对二,明显吃亏。而且高家和宇文家的家族更大,论体量,起码是杨恕的十几倍,一对一都稳赢了杨恕。到时候张须驼被抹黑10000,高裴淳和宇文定被抹黑3000,有意思吗? 和平发展才是硬道理! “登闻鼓。”胡雪亭微笑,喝茶,然后鄙夷的看张须驼,烂茶叶! 宇文定秒懂,怒视胡雪亭,这是要天天派人去敲登闻鼓,直接告死了宇文定和高裴淳了?反正那些告御状的百姓,毛损失都没有,不告白不告。 “好,我去和高裴淳谈,一个臭,比三个臭好。”宇文定唯有妥协,匆匆离开。 屏风后又闪出了杨轩感,只觉以毒攻毒,太有道理了,想要对付泼妇的手段,也就只有靠泼妇了。 “立马告诉杨恕和其他朝中大佬,宇文家要继续敲登闻鼓,太卑鄙无耻了!”胡雪亭翻脸比翻书还快。 毛?看宇文定的态度还是很诚恳的啊。 “诚恳要是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胡雪亭从来不信诚恳。 洛阳城中,无数官员和百姓看戏,闹得越大越好。 几匹快马直接进了高家,宇文家,张家。 “这是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的联合命令,立刻停止。”来者语气严厉。互相抹黑的行为太幼稚,太丑陋,却太被百姓喜闻乐见,再闹下去,必然越扩越大,朝廷颜面尽失,必须停止。 “若是以后朝中有谁敢用此等恶劣手段,直接罢官问罪。”敲锣打鼓,大字报,登闻鼓,指控奏折,等等手段太低级,要是大家都这么玩,迟早劣币淘汰良币,大随朝的一群大佬们绝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 “那不就是只有我家吃亏了。”高裴淳叹息,已经花钱请的锣鼓队取消。 “是,遵命。”宇文定叹息,已经花钱请的登闻鼓队取消。 “张某遵命。”张须驼大笑。 张夫人疯狂的大笑,用力的拍桌子,张家的颜面保住了!列祖列宗不用从坟墓中跳出来了。 “胡雪亭,谢谢你。”张须驼真诚的道。 “不用谢,给钱就行。”胡雪亭同样真诚的道,请了这么多人敲锣打鼓,不用钱啊,快给钱! 张须驼看看金额,眼珠子突了出来,转身看杨轩感:“能公费报销吗?” 杨轩感笑:“你说呢?” 大随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张仪同家,半年内猪肉绝迹,唯有大白菜,由此衍生出各种大白菜烹饪手法,数百年后,张家不肖后人,以此为生,写下张须驼菜谱,列一百二十余中大白菜做法,被韩国专家重金收购。 “张须驼是韩国人!不然不会这么热烈的喜欢吃泡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隔行如隔山 胡雪亭的大名,以前就很牛逼了,洛阳“官员弟子”,敢做出收钱打人,开高价酒楼的,也就这么独一个。但这名声总归是顽童名声,官员们总是笑笑,“哦,那个打人的胡什么”。稍微有些家教的,都对女孩子动手打人,而且还是收钱做打手,万分的不屑,自家的儿子虽然调皮捣蛋,也有欺负其他小朋友,但是收钱打人那是万万没有的。 但这次胡雪亭的行为刷新了众人的观念。 “那个胡”贺若弼迟疑的道。 手下急忙补充:“胡雪亭。” “对,胡雪亭!看来很厉害啊。”贺若弼道。 宋国公府中一大群人认真点头,上次“谈笑有鸿儒”,这次“登闻鼓案脑残玛丽苏”,一次表现突出,可能是瞎猫碰到死老鼠,两次都很很突出,那就是真实的实力了。 “不知道我家的几个儿孙,谁有胡雪亭这番定力和应变。”贺若弼道。 一群手下不太好搭腔,总不能附和着说,宋国公的儿孙都是废物吧?有人急忙道:“国公的儿孙怀有大才,岂是这种机巧应变的事情可比?”“是啊,随机应变,也需要机会的,国公的儿孙运筹帷幄,万事近在谋划当中,以泰山压顶之势处事,何需随机应变。” 好听的话不断地翻新的说,贺若弼笑笑,完全不当真。身为从战场中杀出来的猛将,他自然知道战略和战役,完全是两回事,但要是以为战略上强大,就能打好一场仗,那就是瞎扯淡。 “会不会是杨恕预先教了对策,胡雪亭只需要背诵就行?”有手下提出新的设想,敲锣打鼓搞臭他人的名誉,这种妇人恶毒手段,其实没什么分量,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登闻鼓案”上,若是胡雪亭在“登闻鼓案”中的表现,都是事先反复了练习了几百次的,那就和随机应变的能力无关,也就是记性好而已。 贺若弼摇头,五年模拟,一天高考,在“登闻鼓案”上,不太可能。 从敲登闻鼓,到案件开审,其实也就是半天的时间而已,杨恕和胡雪亭断断来不及详详细细的策划应答,而且“登闻鼓案”是人与人之间的控辩,语言千变万化,死板背要点,肯定是不行的。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那就是说,胡雪亭的作为,不仅仅全部是临场应变,还是自行判断的?”要是用“脑残玛丽苏”,不断地逼迫幕后之人现身的方针,是胡雪亭自己想的,就不仅仅是随机应变的评价了,还得再上升一个档次。 “只怕是。”贺若弼道,在议事厅中,他事不关己,心中淡定,刻意的观察了杨恕的神色,从杨恕的眼神中,他看到了杨恕对胡雪亭的赞赏和意外。 “没想到,杨老头的手下中,又出了这种人才啊。”贺若弼道,就算胡雪亭是个女子,入朝为官和入军为将都有些艰难,但做个谋士,已经绰绰有余,这是第三代人才也培养出来了。 “胡雪亭这是一战成名了。”有手下感叹道,自此以后,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胡雪亭。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杨老头会怎么做呢?”贺若弼微笑着,一般人都会选择让新人老老实实安分几年,等待机会,但杨恕和胡雪亭的情况复杂一点,不能用一般情况看待。 “老老实实安分几年?”杨恕失笑。 一群手下点头,胡雪亭是个值得重点培养的人才,运气好还能成为天才,但性格轻佻,不,轻佻已经不足以形容胡雪亭的放肆,必须用“个性狂妄”才行,要是放任她继续胡闹,东晋那些被砍头的狂士,就是胡雪亭的榜样。 杨恕斜眼看手下们,老夫都要自污以自保了,还不知道有没有用,有个能干的后辈,早点锻炼成才,为杨家血脉的延续,增加一点机会,才是最重要的。 “胡雪亭对张家还有些故旧之情,对司徒”有手下提醒,杨恕和胡雪亭没交情,胡雪亭不一定要为杨恕卖命的。 “你的意思是?”杨恕有些明白了。 “联姻!”那手下重重的道,转头看了一眼杨轩感。“司徒若有此佳媳,当为天下庆。” 杨轩感毛骨悚然,看我干嘛?毫不犹豫的道:“吾弟杨积善,与胡雪亭年龄相当。”用力摸了一把脸,老了,老了,都能做胡雪亭他爹了。 一群手下看杨轩感,别说杨轩感也就三十岁,就算八十岁,为了权利和地位,娶个十几岁的妻妾,自古以来多得是。有这么个有节操的少主,真是又惊又喜啊。 杨恕看了一眼杨轩感,摇头。 杨轩感大惊,难道非他不可? 杨恕道:“胡雪亭不是能够用婚姻束缚的人。”虽然当日宴席中与胡雪亭见面,胡雪亭那一心为了权利的话不能全信,但不为爱情和美男所动,已经很明显了。 “再考验她一两年,若是她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老夫就保举她为官。”杨恕慢慢的道,单纯和无所畏惧,是少年人的标志。人类历史上就没缺过为了成功,不顾一切的热血中二,但热血中二是极其不稳定的,今天为了人类可以杀了数万敌人,明天也可以为了人类杀了自己人。更糟糕的是,少年人喊口号喊久了,很容易把为了人民和为了自己搞混,黑化的特别的快,又受不得挫折,遇到危机就叛变的比例高得吓人。不多从个个角度考验,实在是不敢托以重任。 一群手下看杨恕,这是要赌一把大的了? 五胡乱华太惨烈,汉人都要被吃光了,汉人女子也是敢拿刀砍蛮夷的,大随朝从上到下并不排斥女子为官,皇帝杨広甚至建立了管理宫廷内部的女官体系,朝廷的律法当中,也允许女子在朝为官,理论上,出个女刺史,女尚书,都是可行的。但各个门阀,乃至朝中大佬,却极少保举女子当官,历年来数量少得可怜。 “过一两年,胡雪亭也才十六,只怕小了些。”有手下道。 “小?甘罗十二岁为相,胡雪亭已经老了。”杨恕道。 手下们还是担忧,会不会拔苗助长?没有合适的空间,合适的经历,天才也会变成蠢材。 杨恕沉吟,非常的对,过分的看重,最后毁了天才的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可是,他没有时间了,大随也没有时间了。 “老夫只怕得为了私心,自私一回了。”杨恕道。 手下们看杨恕的脸上,隐隐有些愧疚,道:“也不算自私,胡雪亭不是也想要获得权力吗?” “休要安慰老夫,老夫知道自己作恶,终究是要下地狱的。” 胡宅。 胡雪亭一边扯着小雪岚的背心,阻止她爬到桌子上去,一边认真的盯着秦穷。 秦穷认真的道:“你有技术,我们有人手,有实力,有拳头,只要我们联手,我们就能称霸洛阳城的餐饮!” 张须驼和程夭金用力的点头,和胡雪亭说话,不用耻于言利,直接说明白谁赚多少,交谈更方便。 胡雪亭摇头。 秦穷微笑,对此早在预计当中,连锁酒楼的方式,必然会导致胡雪亭的烹饪秘法流散开去,对她不利,而且,开创大随朝连锁酒楼的主意,实在太前卫了些,有点犹豫是非常正常的。 “你只有一个人,只能开一家天下第一味,一个月只能赚375两银子,和我们联手,看似利润分了一半给我们,只有187.5两银子,但是,只要我们开两家酒楼,你就一分没有少赚,依然是375两银子,开三家酒楼,你就赚到了562.5两银子,我们在洛阳,乃至整个大随朝,开200家酒楼,你一个月就能赚37500两银子!” 尽管这个数字,张须驼和程夭金早已听秦穷说过,还是忍不住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一个月37500两银子啊!当真是富可敌国了! 胡雪亭真心佩服,万万不能小看了古人啊,这么先进的连锁酒楼,竟然也想到了,真是了不起啊。 “不用担心胡家的烹饪秘技外传,有我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在,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秦穷道,他会找最信得过的人当厨师,保证不会泄露烹饪秘技,确保这是天下第一味的独门秘方。 胡雪亭还是摇头。 秦穷道:“也不用担心有人敢惹天下第一味,有我们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在,天下谁人会为了银钱,得罪了杨司徒。” 张须驼和程夭金用力的点头,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老兄们,能不能过上顿顿有羊肉吃,身上带着羊骚味的高档幸福生活,全靠这里了。 胡雪亭伸出一个手指,轻轻的摇晃:“ 一个月37500两银子,别说杨司徒,就是皇帝,也绝对没有办法保得住天下第一楼。”一年都有四五十万两银子的收入了,国库有多少银子?保证什么宇文阀独孤阀李阀高阀杨阀自来水阀全部杀过来,真的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秦穷有些尴尬,这个数字确实大了一点,习惯了用夸张的“陈兵百万”,“投鞭断水”等等词语,增加气势,忽悠对方,忘记胡雪亭不吃这一套。 “我们不需要开200家酒楼的。”秦穷道,二十家,一个月3750两,一年4万余两,这个金额虽然还是很大,但为了一年4万两,和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玩命,就不是那么的值得了。 胡雪亭竖起第二根手指:“普天之下,有多少人吃得起108文钱一碗的红烧肉?”洛阳是国都,有钱人多,大官多,自然有人吃得起,但是,放在整个大随朝,还真不会有多少人敢吃天下第一楼的菜。张须驼身为正四品,也就一年不到200两银子的俸禄,敢到天下第一楼吃几餐?更何况其他人。 “天下第一楼,其实没有多少客源的。”胡雪亭道。 张须驼和程夭金看秦穷,秦穷满脸通红。在他们面前,秦穷是商业天才,放到钻到钱眼中的真正商人眼中,秦穷就是一盘豆芽菜。 “还有第三。”胡雪亭又竖起一根手指。 “你怎么能保证,没有人泄露我的秘方?人为财死,天下第一楼月入375两银子的巨大财富面前,有多少人能够不被金钱迷了眼睛?”那些被秦穷认为忠心可靠的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中的人,有多少人能够坚持一个月不贪婪?仅仅靠同袍之情?只怕这约束有些艰难。 “敢泄露的,我可以送他见官。”这个问题,秦穷倒是想过。 “若是张三学了我的秘技,然后回家告诉了小舅子李四,李四跑到了东京长安,开一个天下第二味,你何时能知道?又怎么知道李四是张三的小舅子?”胡雪亭道,这还是举简单的例子,张三大可以告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的,保证怎么查都查不出是谁泄露了胡雪亭的烹饪秘技。 秦穷默然,这是真没办法。 “第四,其实,我这个烹饪秘技,非常非常简单,谁看了都会懂,甚至不用看,多吃几次,就能发现真相了。”胡雪亭道,猪油炒菜没有技术门槛,说不定就在此刻,大随朝就有十几个人再用猪油炒菜,或者正有几百个人在怀疑猪油可以炒菜。 “天下第一味的优势,不会长远多久的。” 合作开连锁酒楼什么的,漏洞太多,胡雪亭完全没想过。隔行如隔山,秦穷再聪明,做生意就是一个渣,分分钟秒了他。 张须驼长叹,想要发家致富,顿顿吃羊肉,真是难啊。 “其实,你们可以开会所的。”胡雪亭试探着问道,会所多轻松,价格拉得高,客人少,位置隐蔽,有花园,有流水,典雅的很,只要杨恕点头,保证随便开。 轮到张须驼摇头了,牵涉很多,而且只开一家,也没什么赚头,没必要。 “你已经赚得不少了,好好在家待着,不要再胡闹了。”张须驼意兴阑珊,打算告辞。 “赚得不少?”胡雪亭笑了,“我才开了半个月天下第一味,收入不到200两,也算不少吗?” “不少了!”张须驼瞪眼,都有他一年的俸禄了。 “我有一个法子,可以赚大钱,你们要是有兴趣,倒是可以合伙。”胡雪亭道。 张须驼立刻紧张了:“先说来听听。” “拍卖天下第一味的烹饪秘技。” 张须驼瞬间就觉得胃疼的厉害,按照胡雪亭的秉性,怎么都不可能老老实实的。 酒楼中空空荡荡的,还没有到吃饭的时辰。 靠窗的一张小桌前,围坐着七八个人,挤得不行,桌上只有茶水,一个菜都没有,更不用说酒了。 但没人以为这是小气。 能够坐在这里,都是洛阳城中有头有脸的大厨师,名气不够的厨师甚至都没资格参加这次会面。 “各位想必都知道,胡雪亭要拍卖天书的第一页记载的秘方。”张胖子道。 众人默默点头,胡雪亭真是个会来事的,竟然宣称要在三天后拍卖天书第一页记载的秘方,谁都知道,这天书第一页的秘方,就是天下第一味横扫洛阳大小酒楼的超级秘方。 “会不会是假的?”李瘦子道,一个好的烹饪秘技对厨师,乃至酒楼有多重要,在座的人人知道。 天下第一味虽然闭门停业了,但不代表天下第一味不能重开,只要洛阳城没人能做出比天下第一味更好吃的炒菜,这天下第一味随时能重新宾客盈门。但要是秘方卖给了别人,天下第一味再也不是唯一,以胡雪亭那炒青菜都会炒焦的手艺,十成十被得了秘方的厨师秒成渣。到时候,天下第一味拍苍蝇去吧。 “我听说,胡雪亭拍卖烹饪秘技,是担心其他人看懂了天书。”一个厨师道,天书之说,洛阳城中的主流舆论,是坚决相信的,秦始皇留下的天书,怎么可能是假的?若是假的,胡雪亭怎么能做出如此美味的炒菜,怎么可能天书被抢之后,竟然闭门停业? 众位大厨点头,要不是有天书,胡雪亭至于赚大钱吗?被人抢走的天书,虽然现在没有丝毫的消息,但迟早是会被别的有机缘的人看懂的,胡雪亭与其到时候失去一切,不如现在拍卖了秘技,好歹还能赚一笔回家成亲。 “要是那夺了天书的人看懂了天书,拍卖秘技的人,岂不是一场空?”张胖子问道。 一群大厨犹豫了,他们也担心这个。 李瘦子用力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子上的茶碗东倒西歪。“依我看,祖师爷传下的技术,是绝对不会比胡雪亭家的天书差得,否则,我们怎么会因此成为洛阳城中的顶尖大厨?只要我们努力的研究祖传厨艺,发扬光大,一定会比胡雪亭的天书强!” 一群大厨热烈的鼓掌:“说得太好了!” “就是如此,祖传的厨艺,不能在我们的手上失传!” “对,我们不买什么胡家天书!” “绝不买,打死也不买。” “我们要联合起来,振兴祖传厨艺,坚决不买胡家烹饪秘技!” “谁敢买,我们就联合起来抵制!” 半个时辰后,同一个酒楼的雅座内,张胖子摆上了最好的酒菜,宴请某人。 “王兄,若是能在此刻帮把手,我张胖子以后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张胖子端起酒杯,向着王姓富商举杯。 “三五百两银子,我倒是有的。”王姓富商道,只是,他有些困惑。“我听说,张兄刚刚联合了各大酒楼的大厨,绝不买胡雪亭的天书秘技。”前脚说不买,一转身就借钱买天书,不会是想骗他的钱吧? 张胖子没办法,只好老实道:“这天书,我是必须买的。”什么深挖祖传厨艺,那连吹牛都不算,哪个大厨师不是把祖传的厨艺学的炉火纯青,推陈出新的?要是没有学到家,早就被竞争激烈的餐饮界淘汰了,还想做大酒楼的大厨,做梦去吧。 王姓富商懂了:“所以,那只是你们忽悠别人的借口。” 张胖子有些尴尬,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李瘦子那种故意无限拔高祖传厨艺的方式,也就忽悠其他菜鸟不参与竞拍而已。厨艺是不断地跟随时代进步的东西,怎么可能指望吃老本。 “这天书秘技,从天下第一味的菜肴看,是真的存在的。”否则不会有这么多老饕甘心付巨款吃饭。 各大厨其实都明白,要是给别人买了秘技,哪怕也是像胡雪亭那样的菜鸟厨师,立马就可以横扫洛阳各酒楼。这么巨大的机会,以及其中的利益,那是万万不能错过的。 “好,区区三百两银子,我冲着这间酒楼,借了。”王姓富商点头道。 “多谢王兄。”张胖子大喜,按照天下第一味的菜肴价格和宾客数量,只要得了秘技,这三百两银子很快就能还清。 “以张兄的厨艺,这天下第一味只怕要换人了。”王姓富商恭喜道。 张胖子还真有把握,他本来就是大厨师,会做得菜多了去了,不可能发生胡雪亭一桌菜,只有一个红烧肉和十几个素菜的尴尬场面,不乱菜色质量还是数量,绝对完爆胡雪亭。 三天后。 胡宅附近热闹的像是集市。 “李瘦子,你竟然有脸来!”某个大厨师怒斥,鼓动大家不要拍卖的李瘦子,竟然大摇大摆的挤在人群中。 “彼此,彼此。”李瘦子丝毫没有难为情,生意场就是尔虞我诈,你上当说明你蠢。 “王兄,你怎么也来了。”张胖子看着王姓富商,很是意外。 “凑个热闹啊。”王姓富商笑,指着人群道,“这里这么热闹,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 这里起码有上千人赶来看热闹。 “天书啊,上回错过了,已经后悔的睡不着觉了,这次一定要开开眼。”这人连拍卖的是秘技,还是天书都没搞明白。 “是啊,说不定我就是天书的有缘人呢。”又是一个没搞明白天书和秘技的区别的。 “我家儿子一表人才,说不定那胡雪亭看上了他呢。”这个是有额外计划的,胡雪亭没有父母亲戚,全部家人只有姐妹两个,这钱财自然是该归丈夫管,取了胡雪亭,就是取了一大笔银子。 “反正距离很近,闲着也是闲着。”这是纯粹看热闹的。 胡宅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出来十几个士卒两边一站。 一大群人就要向胡宅里面挤。 “站住!”士卒们把刀,挡在了众人面前,“谁敢擅闯民宅!” “我们是来拍卖天书的。”前面的人大声道。 “想进去拍卖的,每人100文钱!”士卒大声道。 “马德!这是死要钱啊!”想看热闹的人们大骂。 一群大厨们眼神纠结了数秒,也好,上千人到了胡宅里面,太乱了,人少点的好。为了天书,谁在乎一百文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挖掘技术哪家强 花园的凉亭中,摆着一张桌子,一排士卒站在桌子边,严厉的看着众人,众人都懂,这是胡雪亭拍卖专用的,其余人不能靠近。 “有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撑腰,了不起啊!”有人嘀嘀咕咕的骂,洛阳城谁不知道,胡雪亭和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关系匪浅,不论是张须驼还是杨恕,都能搭上话。 “那又怎么样?想在餐饮混,靠的是手艺。”有人悄悄鄙夷,好像自己有厨师的手艺,立马就了不起了。 “咦,这不是张胖子吗?”附近的人好像第一次看到张胖子,用最客气的态度打着招呼。 张胖子也是微笑着,用第一次见面的态度,客气的回礼。 在门外是在门外,在拍卖场是在拍卖场,地方不同,态度不同,学外头的小喽啰们叫骂,一点意义都没有。进了拍卖场,就要装得人模狗样。 一两百个厨师和富商挤在胡宅的花园中,互相客气的打着招呼,洛阳的酒楼和大商人就这么点,圈子里的人互相都认识。 “老夫得到了胡氏秘法之后,定然公之于众。”一个已经n年不进入厨房的厨师界宗师,捋须看着周围人,缓缓的说道,意思很明显,你们都不要和我争抢。 “吴老出面,自然是马到功成。”十几个徒子徒孙恭维着,其余人却只是笑笑,一点都没有卖面子的意思。 这种套路套路谁都懂,先拿大话忽悠住了别人,用最便宜的价格拿到了自己的手上,然后说“老夫感觉其中有诈,若是传给汝等,只怕误了汝等的慧根,待老夫舍己为人,努力研究透了,再传给汝等,苍天在上,必不失信。”等过个十七八年,自家赚的吐口痰都是油水了,一定会公布于众的,绝不失信。 这还算吴老头有品了,更无耻的是,拍卖到手之后,立刻翻脸,“这是我真金白银买来的,你们不竞拍,那是你们银子没有我多,这天底下,哪有要人把自家的东西公开的道理?”其他人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傻眼。 “各位都记住了,有吴老在,其余人不用花冤枉钱,吴老会公开给大家。”有吴老的徒子徒孙大声的道,不时的拿眼睛瞪人。 一群大厨鄙夷极了,要是混了十几年的江湖,连这点套路都不懂,还混个什么? “你们竟然敢连吴老都不信?”徒子徒孙们大怒,简直反了。 其余大厨们更欢乐了,都是混厨师的,谁不知道谁的底,谁又服气谁,大家平日笑眯眯打个哈哈,那是无所谓,看在你一把胡子的面上,给个面子没关系,抬抬花花轿子也没关系,但是这关系到切实利益的时候,想靠忽悠就占了便宜,真以为你的脸有盆大了? 吵吵嚷嚷中,胡雪亭终于出现了。 一群人悄悄打哈欠,按照惯例,胡雪亭起码要废话一炷香时间。一开始,胡雪亭肯定要哭哭啼啼的道,小女子家门不幸,屡逢大难,不得不把祖宗留下的宝物卖人什么的。这叫说明渊源,虽然其实和其他人没什么关系,但是,每个卖东西的都喜欢这么说,卖古董的要这么说,卖青菜的竟然也要这么说,只不过台词换成三代老农民,祖传种菜技术,比人家的香脆什么的。然后,胡雪亭还要感谢一大群人,从隔壁邻居开始,一直到门口守门的士卒什么的,不这么说,就是没良心。 总之,一整套套路下来,没有一炷香时间搞不定。 胡雪亭快步走到亭子中,咳嗽一声:“胡家天书第一页秘技拍卖,现在开始。” 毛!一句废话都没有?太不符合规矩了! “且慢!”有人大声道,众人一瞅,是吴老头的某个徒子徒孙。 “吴老到了,你小小的后辈,竟然不知道行礼吗?”徒子徒孙停止了腰杆,愤怒的呵斥。谁在乎行不行礼啊,这叫先声夺人,只要行礼了,就是后辈,就该尊敬长辈,就该听长辈的话,长辈随便给几文钱,后辈就该老实把天书中的秘技交出来。 要是不行礼?嘿嘿,徒子徒孙们其他本事没有,因为礼仪二字,骂人半个时辰,绝对不带重复的,其他人必然要来劝,这一劝解,戏肉就出来了。 徒子徒孙们早就安排好了人,只要胡雪亭被骂的狗血淋头,只要面带惶恐,只要一看徒子徒孙的眼色,就立马出来做和事佬,左拉右挡,好声好气,然后要求各退一步,吴老不要生气,徒子徒孙不要骂人,胡雪亭也低头认个错,把天书中的秘技交给吴老。什么?胡雪亭还是不肯?那和事佬就会有很失望很气愤的口气道,“你要是这么不懂事,我也不会帮你了”。 基本这个套路走完,胡雪亭就会乖乖的交出天书中的秘技,还要给吴老磕头认错。 吴老和徒子徒孙们确定无比,他们有丰富的经验。 “你谁啊?”胡雪亭果然茫然的问答。 吴老微笑捋须,徒子徒孙们挺胸凸肚:“胡雪亭,你竟然连大名鼎鼎的洛阳餐饮界硕果仅存的一代宗师吴天德吴老都不认识?小小晚辈,还不快跪下给吴老磕头认错!” “你家的老祖宗,关我家屁事?别厚着脸皮乱攀关系,我老胡家的老祖宗根本不认识你丫的,一边凉快去。”胡雪亭不屑一顾,“讲辈分,我老胡家是秦始皇陛下御用大厨第十二代传人,秦朝到现在七八百年,只传了十二代,你家老祖宗的老祖宗的老祖宗,也不过是我的孙子辈而已,还不跪下向我请安。” “目无尊长!”吴老大骂,白痴都知道被胡雪亭消遣了,十几个徒子徒孙陪着大声吆喝,一个徒子徒孙更是拿着一把菜刀,走向胡雪亭,不断地挥舞着。 胡雪亭瞅瞅那徒子徒孙,向身边招手,立马就有两个士卒走向那徒子徒孙。 “你们想干什么?”那个徒子徒孙很机灵,扔下菜刀,急忙向人群中跑,却被胡雪亭在背后重重的踢了一脚,飞出老远。 胡雪亭淡定的拍脚上的灰尘:“拖下去。” 两个士卒一声不吭,抓住那个徒子徒孙的脚,就向花园外走去。 “放手,你们想干什么?救我!”那徒子徒孙在地上极力的扭曲,花园的泥土小径都被掀起了不少。 吴老和其余徒子徒孙一声不吭,终于想起来了,眼前的小姑娘不好惹。 “那个谁谁谁,这几个也抓了,十天内给一千两银子一个就放人,十天后直接卖到煤矿挖矿。”胡雪亭淡定的道,别以为想在装死,我就没看见你们。 吴老和徒子徒孙们脸色大变,奋力嘶吼:“这还有王法吗?这还有天理吗?” “噗!”一顿暴打之后,花园中安静了。 胡雪亭坐下,揉着额头:“以为可以捣乱的,干脆点都出来,本座一次性解决,谁有那个火星时间一个个的处理。” 一大群厨师和富商默不作声,只觉这次的拍卖好像不太友好,不会遇到旅游景点强买强卖吧? “在下是富春阁的掌柜,我们东家是宋国公的三公子,见过胡小姐。”一个富商道,富春阁专做丝绸生意,全洛阳都知道他们的后台是谁。 “在下是绿地商行的掌柜,我们东家是独孤公子,见过胡小姐。”又是一个富商道。 一个又一个的富商淡定的自报家门,背后都是洛阳的大门阀,意思很明白,我们来这里看热闹也罢,竞拍也罢,希望能够公平交易,要是玩抓人赎金这一套,歇歇吧,谁都不怕谁。 “天书第一页所记载的秘方,就在这里。”胡雪亭掏出一张纸,晃悠着。“谁给的钱多,就归谁。厨房就在那边,可以当场验证秘方的真假。” 一大群厨师的心又活泼泼了,互相低声交谈。 “胡雪亭说得这么硬朗,应该是真心想拍卖了。” “是啊,我也觉得应该不会有假。” “吴老头这群厨师中的败类,不长眼,竟然想在胡雪亭你个面前耍欺诈手段,被修理了也是活该。” “有洛阳各大门阀的势力在,不怕胡雪亭不守信用。” “我早就想修理吴老头了,被抢了先了。” 巨大的利益在前,一大群厨师主观的希望事情往好的方向转变。 “现在开始拍卖。”胡雪亭道。 一大群厨师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想先开口。半晌,张胖子第一个道:“我出50两银子。” 一大群人都鄙夷的看张胖子,这么没有诚意的价格好意思报出来,太无耻了。不过,正好看看胡雪亭的反应。 胡雪亭只是淡定的点头:“有人出50两银子,有出价更高的吗?” 这么低的价格,都没有翻脸?一大群厨师微笑了,要么是胡雪亭真心想要拍卖,要么就是被有各大门阀做靠山的富商们吓住了。 “我出三百两!”李瘦子直接加高价。 “我出三百五十两!”立刻有人追加。 “我出三百五十五两”报价进入了最后的角逐,每次报价都只增加了三两五两。 别看这些都是洛阳顶尖酒楼的大厨,可是,几乎全部都是打工的,没有一个是大厨兼老板。要是有钱自己开酒楼,谁想每天待在火炉边啊,当大厨就是因为没钱,还想要个稳定的收入。顶级酒楼的大厨,每个月是多少薪水? 在一只鸡才3文钱,正四品官才一年200两的时代,还想要多少钱?这里每个厨师其实都没什么银钱,再怎么省吃俭用,也就存了百十两银子。就这三百多两的报价,还要靠借钱才报的起。 “三百六十二两零两百文!”一个大厨报价,傲然看周围的大厨们,很有俾睨众生的感觉,三百六十二两零两百文啊!你们出得起? 张胖子摸摸口袋,里面只有三百四十七两银子,还是他找王姓富商借了三百两的缘故。“早知今日,我就不乱花钱了。”张胖子长叹,竟然只输了不到二十两,就输掉了命运。 一群大厨无奈的看着那362.2两的大厨,只觉输的又是心酸,又是不服气,已经有几个机灵的大厨,开始互相试探,能不能现场借点银子使使,或者干脆联合竞拍。 忽然有人喊道:“我出八百两!” 一大群大厨一齐转头,狠狠的盯着那人,你丫是不是疯了? 这些大厨们敢拿人头打赌,洛阳城所有的大厨中,没有一个人身家超过二百两,干了再久的厨师都没用。报价八百两,就是至少有六百两的空缺,还的清吗? 那些外行或者以为,天下第一味每个月都能赚三四百两,大厨们竞拍到了秘方,自立门户,开个新酒楼,两个月就能还清借款了,做得过,报价一两千两都没问题。 可惜,这些大厨们早就对洛阳的餐饮了如指掌,消费能力就这么点,靠“追时尚”,“显摆”等等因素炒热的天下第一味的口碑和收入,实在是太不靠谱。餐饮业内行们估计,顶多再一个月的热门紧俏,然后每天的用餐人数就会高台跳水,不到巅峰时刻的五分之一,到三个月后,其他厨师很有可能就摸出了门道,做出同样的炒菜,天下第一味的用餐人数还要再次跳水,最后的用餐人数,绝对可用门口罗雀形容。就算这些大厨们得了秘方,又会做其他菜色,那这天下第一味的生意,撑死也就和洛阳最顶级的酒楼持平。 为毛?因为内部装潢啊!不临街不临江的天下第一味,在没有味道优势之后,绝对没有什么顾客愿意去的。 而口袋里比胡雪亭还要穷的大厨们,能够找到的地段以及装潢,只怕同样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就没味道优势,没地段优势,没装潢优势,没有老客优势,没有关系户优势,只靠偶尔进来的客人的新饭店,又怎么还得起六百两银子的负债? 八百两的天价一出,各个大厨脸色惨然,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竞拍念头,联盟都没用,绝对的资不抵债,利润小于投资,比乐视还乐视。 “八百两银子。”张胖子恶狠狠的盯着那人,那家的大厨,竟然脑子有病到这种程度,亏那家伙竟然不考虑一丝一毫的还债压力。 一瞅,张胖子血往脸上冲。“王兄,这是什么意思?” 报八百两天价的,竟然是他借钱的那个王姓富商。 “竞拍啊。”王姓富商微笑。 “你又不开酒楼,为何要竞拍烹饪秘技?”张胖子搞不明白,找王姓富商借钱,而不是找他所在的酒楼东家借钱,就是看中了王姓富商和餐饮基本不搭界,不会产生竞争。 “有了秘方,我也可以转型酒楼的。”王姓富商微笑。 张胖子死死地盯着王姓富商,p个转型做酒楼,一点都没有诚意。 “九百两。”人群中,又是一个人淡定的加价。一瞅,又是一个富商。 “一千两!”富商们加价的气魄可比厨师们大多了。 “你们就不怕亏死吗?”张胖子没忍住,问道。 一群富商微笑, 亏? 对于一个大厨来说,拿了天书的秘方,需要立马跳槽,自立门户,新建一个酒楼,一切从头开始,风险自然是很大的。 但作为富商们来说,完全不需要这么玩。 有了秘方,可以用一百零银子一个的优惠价格,卖给其他大厨,只要十个人买,这生意就归本了,其余都是赚的; 可以留给子孙后代做传家宝,毕竟花无百日红,谁也不敢保证永远是富商,给子孙后代留一条发财道路,也是好的; 可以卖个交情给胡雪亭,我背后的门阀,愿意用一千两银子,和你建立友好关系,要是老杨头给不起这个价格,不妨跳槽到我这里; 可以一口气在大随最繁华的城市,开二十个分店,同一天同时营业,就算一个月后配方泄密,这一个月的火爆利润,也远远的超过了付出的竞拍金额,因此带来的人气更是不可估量。 站得位置不同,同样的东西,就是能玩出不同的花样。 一块假山石后,杨轩感露出半个身体,冷笑着,这是公然想挖杨家的墙角?他对石介道:“你徒弟现在值钱的很哪。” 石介伸长脖子看了胡雪亭一眼,只觉就是在看一座金山银山。 “我老杨家,怎么可能被挖了墙角呢。”杨轩感冷笑。 某个杨轩感的手下瞅瞅杨轩感,用力点头,然后转向胡雪亭,高声道:“一千一百两。” 一群人富商都是明白人,这是杨轩感出手了。 “鄙人此次竞拍,只是出于商业行为,别无他意。”某个富商对着杨轩感恭敬的鞠躬说道。 一群富商纷纷表示,绝对和背后的门阀没有关系,刚才自报家门,只是不想被胡雪亭拖下去打死。 这种随便说一句别无他意,就是真的了?杨轩感瞅瞅石介:“你信吗?” “我信。”石介道。 “哦?”杨轩感反倒意外了。 石介道:“那些大门阀想收买胡雪亭,还不至于要用这么公开的手段,悄悄买通了胡雪亭,留在司徒府中做暗子,效果岂不是更好?” 杨轩感盯着石介的眼睛,问道:“被叛徒坑过?” 石介摇头,华山派中的事情,比这个还要复杂。 “好,我信。”杨轩感对富商们道。 富商们松了口气,继续叫价:“一千二百两。” 这个价格虽然还没有到富商们的心理极限,但是这利润就薄了些。一群富商聚在一起,低声的交谈,一个富商出价:“一千二百零一两。” 胡雪亭怒了:“这是公然联合窜标!告死他们!” 一群富商真心茫然,听不懂。 大随朝别说联合窜标了,就是拍卖都只在青楼中出现过,压根没有禁制围标窜标的法律。 “不违法?”胡雪亭冷笑,“那就别怪本座心狠手辣了。” “一千五百两!”花园的角落中,有人高声道。 一群人看去,好几个人怒骂出声。 你丫的以为张修闻换了件衣服,戴了假胡子,一群洛阳人就认不出这张须驼家的公子了? 托儿!还是最最最明显的托儿! “一千五百两,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吗?”胡雪亭一脸的不认识张修闻。 一群人怒视胡雪亭,简直太无耻了。 胡雪亭淡定,我这违反大随律吗?不违法啊! 一群富商冷笑,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一千五百两,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吗?”胡雪亭继续问,就是没人搭理。 你丫敢出托儿,那么,我们就不出价,让你丫的自己买回去! 胡雪亭喊了几次,就是没有富商搭理。 “好吧,我宣布,本次拍卖流拍。”胡雪亭无奈的道。 一群人反而惊讶了,这么老实的流拍,搞个毛啊?就是为了他们过来,赚一百文门票钱?这里一两百人,撑死就二十两银子,大名鼎鼎的胡雪亭,至于为了这点银子折腾吗? “本次竞拍太激烈,以至于伤了和气,这有违天意。”胡雪亭淡定的睁眼说瞎话,“本座认为,天书是属于大随人民的,是为了造福百姓的,本座既然为胡家天书第十二代传人,就该为民造福,为民请愿,人人吃得起猪肉,人人喜欢猪肉,人人爱猪,爱猪万岁! 从我开始,吃猪肉也不丢人!” 杨轩感认真的问石介:“你徒弟是不是疯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石介摇头:“聪明人的想法,我怎么也不会猜到的。” 胡雪亭继续说着:“本座决定,在这里开设一座天下第一味厨师学院,向天下所有人传授天书第一页的烹饪秘法! 无需考试,即刻入学,学费20两,一个月包会,不会免费再学,学会为止!” 一大群人傻乎乎的看着胡雪亭,不明白这个家伙又搞什么东西。 胡宅外,忽然锣鼓声喧天,又是一群小孩子敲敲打打,声音清楚的传到了寂静的胡宅花园中。 “厨师,从古至今,源远流长的职业!” “厨师,未来一千年永远存在的职业!” “厨师,最疼老婆的职业!” “姐,遇到天下第一味厨师学堂的厨师,就嫁了吧!” “学厨师,永远不会失业,还不快起天下第一味厨师学堂报名!” 杨轩感目瞪口呆,立刻算清了这笔账,20两一个,这里起码有100个厨师,要是人人都学,起码有2000两银子。 可是,会有人愿意学吗?20两啊!这个价格实在太高了! “我报名!”门外有人大声道。 难道又是托儿? “托儿个p!”张胖子怒骂,“那是我徒弟的声音!” 隔着围墙,张胖子大骂:“狗蛋,我听出你的声音了,你疯了,要20两银子呢!” 狗蛋不回答,只是大叫:“胡小姐,我给钱,我有20两银子,我报名!” 围墙内,张胖子忽然懂了,破口大骂:“你个王八蛋!” 狗蛋学了张胖子的六七分本事,当不得酒楼的大厨,可是,要是他花了20两,学会了张胖子不会的,天下第一味的超级炒菜秘方呢?可以想象,狗蛋起码就在酒楼和张胖子平起平坐。 就算狗蛋非常尊师重道,也大可以自立门户,开个小饭馆。区区20两银子的投资,和预期的收入比,几乎根本不存在成本。 要是有很多人都报名学了呢?天下很大,大可以离开洛阳,去西安,去汝南,去襄阳,去扬州,去大随朝的各个角落,保证能够和天下第一味一样,在第一个月内疯狂的大赚一笔。 这简直是胡雪亭白送银子给所有厨师啊。 “老子也报名!”张胖子想明白了,急忙掏银子。其他大厨不笨,现场立刻到处是银子白花花的光芒。 远处,一群富商鄙夷的看胡雪亭,看似一次性多赚了些银子,其实,损失了数不尽的长远的银子,真是个愚蠢的人。 “唉,竟然用这么愚蠢的方式。”某个富商叹气,看蹦出来的锣鼓,其实胡雪亭的拍卖就是一个幌子吧,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开厨师学堂。“都是零卖,要是我和我联手,起码可以躲几十倍的银子的。” 换成富商们,一定只在洛阳用50两一个,卖给十个厨师,然后火速赶往下一个城市,再卖给十个厨师,以此速度,赚几万两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只是一个生意菜鸟。”又是一个富商鄙夷的道。 杨轩感同样想到了这个方式,问胡雪亭:“你不可能想不到,为什么要贱卖?”更不可能是怕钱多了扎手。 胡雪亭摇头:“贱卖?我没有卖东西,我买了全大随最贵的东西。” 杨轩感莫名其妙的回家,如此一说。杨恕笑了,“是啊,她买了全大随最贵的东西,占了大便宜了。” “孩儿不懂。”杨轩感老实问道。 杨恕笑:“肉食者鄙,可是,肉食者壮啊。” 大随有多少人从来没有吃过羊肉?有多少人也没有吃过猪肉?有多少人觉得吃猪头掉价,悄悄的惭愧的吃猪肉?有多少人讨厌吃没有味道的骚气很重的猪肉? 大随又有多少人,因为没钱吃羊肉,不愿意吃猪肉,舍不得吃鸡肉,一辈子只吃纯素? 这些人当中,有多少人因为终生纯素,而营养不良,患有各种疾病? 仅仅红烧肉一项,大随朝人的体质,很有可能就产生了变化。当猪肉光明正大的进入千家万户的餐桌,整个大随朝将会产生无法估计的变化。 “饭碗里多块肉,这大随朝,是不是就能稳定些呢?”杨恕也不知道答案,但是,用几万两银子购买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便宜了。 杨轩感心中有些激动,小小的决定,竟然牵涉到大随的气数。 “可惜,她的想法是想当然的幼稚了。”杨恕叹气,一看就知道胡雪亭没有养过猪,完全不知道养猪容易得猪瘟。相比之下,其实羊更容易养。 “有这心,总是好的,其余看天意吧。” 正说话间,张须驼进来,脸上都是喜色:“司徒,我们赚了好多钱。” 不就是开厨师学校的钱吗,又不是你的,激动个毛。 张须驼摇头道:“各地的天下第一味分店声音兴隆!” 毛?不是说不开连锁酒楼吗,怎么又开了?不是说收钱教学生吗,怎么在各地开分店了? 杨恕愕然,大笑。 杨轩感脸色铁青,只觉刚刚以为胡雪亭是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伟大爱国志士,崇拜了那么几秒钟,却眨眼脸上就被打得嘭嘭响。 “胡雪亭!无耻之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有心为善 就在胡雪亭拍卖天书秘技的十天前。 西京长安。 一个武将看着飞鸽传书,小小的信纸上,竟然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的写了很多的字,几乎把一个详细的行动写到了最具体。他皱眉了半天,这样真的能行?似乎有些太儿戏了。 但是,看到信纸的最后,写着可能有两百两银子的收入,心里就激动了几分。要是有了两百两银子,对遗孤院的经费,不无小补。 可是,又是敲锣打鼓的打广告,又是天下第一味分店,又是放狗赶顾客什么的,这手段实在是恶劣了些,只怕名声坏得一塌糊涂。 “干!必须干!”其余几个武将拍桌子,“张须驼向来稳重,要不是也被银子逼急了,怎么会出此下策。” “这封信,定然不是只发给了我们一地,想必各地都有收到了。”某个武将道,算算总数,就算每一地只赚了百十两,总数只怕也有数千两了,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哪里有这么多钱,非要靠这歪门邪道不可。 “其余各地都做,我们不怕丢脸。”大家都丢脸,这丢脸的感觉就不是那么的强烈了。 “去找房子!去找个厨子!”领头的武将打定了主意,必须得干,长安有钱人多,肯定可以大赚一票。 “厨子会不会泄露秘方?”另一个武将有些担忧,这秘方他们都看过了,太简单了,谁都能学会。 “告诉厨子,一个月后,就会公开秘方,他老实配合我们,起码能早一个月打响名声。要是以为可以偷了秘方逃跑,或者告诉其他人,想清楚些,为了区区不到一个月的绝密配方,被我们记挂上,值不值得。”不用打他杀他,只要一群大兵每天到他的新店门口去站队堵门,就够那个家伙关门大吉了。 一群武将点头,把话说直白,利益说清楚,就不信有人傻到自己作死。 大随各大城市,几乎同时开始了天下第一味分店的开张计划,整个流程完全复制洛阳的一套,连广告口号都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只是菜肴的价格,按照各地有所变动,毕竟不能和洛阳比,京城贵,居不易,其他地方可便宜的很。 短短几天功夫,就获得了成功,宾客盈门,各地将领们汇报,多了不敢说,一个月内赚个一两百银子,还是十拿九稳的。 “快速复制,这就是连锁的诀窍。”胡雪亭得意洋洋,一个月就公开什么的,那是故意提出来吓唬那些掌握了秘方的将领和厨师的,人心贪婪,忽然到手一份可以每月稳赚两百两银子的超级烹饪秘方,不仅仅是厨师,武将们也未必靠得住,但要是撑死也就一个月的赚钱时间,那么所有人就要考虑风险了。 胡雪亭认为,秦穷提出的连锁酒楼方案,破绽实在太多,肯定不能长久执行,认真投入装修和人手,纯属浪费,顶多赚个快钱。 “两个月左右。”胡雪亭估算洛阳到各地的距离,天下第一味厨师学堂成立的消息传播速度,以及学堂学生毕业的速度,各地大约有两个月的时间吃独食,随后就要面临客源跳水,和同行竞争的双重惨烈状态。 “到时候就关门,或者卖给那个厨师。无论如何,是赚了一笔。”胡雪亭翘二郎腿。 “你竟然还得意了!”杨轩感愤怒。白痴都已经明白,胡雪亭从一开始,就想利用烹饪秘方在大随各地赚一笔,什么拍卖,什么厨师学堂,都是在秘方无法保密的情况下,努力多捞一笔是一笔的骗子手法。那些以为学了秘方,可以笑傲天下的大厨们,出了学堂,就会发现秘方早已成了大路货。“人不能太无耻!” “胡说!”胡雪亭反对,“那些大厨出了本学堂,照样拥有几个月乃至一年的技术优势。大随这么大,哪里不需要厨师,这份猪油炒菜的秘方,哪里不能独霸市场?别以为那些天下第一味分店的厨师会把秘方到处告诉人,他们也想少点竞争对手。那些大厨出了校门,保证可以赚回几百两银子的。” 杨轩感恶狠狠的瞪胡雪亭,前一秒还以为是爱国志士,后一秒就成了无耻无信商人,落差太大。果然最讨厌聪明人了。 胡雪亭大惊失色:“文盲!谁说赚钱和济世救民就矛盾了?”两者完全不搭界嘛,瞧那些实业救国的,谁没有改善国家,谁没有让百姓过得更好,谁不是赚的盆满钵满。局限在破家救国的伟大情操中,以为只有牺牲到老娘讨饭,老婆饿死,拿子女读书的钱救济穷人,才是真正济世救民的好人,自己花辛苦赚来的钱,吃口肉,就不是诚心救国救民,是伪君子,良心受到谴责,这种偏激的思想实在是太狭隘了。 “而且,”胡雪亭冷笑,“你真的以为仅仅教出一些会猪油炒菜的大厨,全大随就会开始了红烧猪肉的美好时代,人人有肉吃,人人强生健体了?” 杨轩感微微惊讶,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胡雪亭道,那些从厨师学堂毕业的大厨,第一选择,就是在洛阳开新店,第二选择,就是去长安,扬州等大城市开店。吃得起108文钱一碗红烧肉的人,就在这么几个大城市,小地方根本没有市场。 “可以向整个大随公开。”杨轩感道,他绝对承认大厨们只会去繁华城市,但这个问题太容易解决,所有人都知道了烹饪方式,自然会推动新烹饪方式的普及,全大随的人都会有肉吃。 “你就是因为会少收了银子,才不肯公开。”杨轩感看透了胡雪亭的心思。 “做梦。”胡雪亭继续冷冷的道。“所有人都知道了猪油炒菜,都知道了猪肉去腥,红烧猪肉6文钱一碗,没利润赚,谁吃饱了撑着,去卖力的做红烧肉,去卖力的养猪?”风力发电,水力发电,比火力发电要环保无数倍,不就是因为利益的原因,导致被迫关停,无法推广吗? 在胡雪亭看来,推广吃猪肉,改善全民体质,增加餐桌食物,稳定社会,其实有两个巨大的问题。第一,猪肉骚气重,不好吃,所以猪肉贱,羊肉贵,吃猪肉是穷鬼。这个思维深入人心。第二,没人养猪。猪肉没人吃,猪肉贱,猪肉没人买,养猪干什么? “想要推动猪肉,就是在对抗羊肉,对抗社会的主流意识,这其中会有多大阻力?我为什么要傻乎乎的一个人对抗整个社会,每天被人泼水砸窗户砸烂菜叶子?”虽然不至于像日心说和地心说那般要被烧死的惨烈,但只怕也好不了多少。 杨轩感摇头,纯属想多了,为了吃个猪肉,怎么可能闹得这么大。 胡雪亭淡定的道:“你出身富贵,没人敢惹你,自然觉得这个世界是讲理的,世界是友好的,吃猪肉还是吃羊肉,只是笑一笑的事情,但在别人的眼中,就未必了。” 别的不说,冒出几个手艺差,生意衰败的厨师,红着眼睛迁怒胡雪亭:“就是这个女人,推广猪肉,挤跨了我们的羊肉,违反老祖宗的规矩,祸害了天下人!”拿着刀和胡雪亭玩命,那乐子就大了。 杨轩感失笑,这个女人是多么的没有安全感啊。“我给你派50个士卒,保你平安。” 胡雪亭眼睛发亮了:“能给我一个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官职吗?不需要很大,只要能够管100人就够了,我可以自己发军饷的。” “做梦!”杨轩感道。 好吧,革命还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想要手掌兵权印把子,还要加大投入。 胡雪亭回到猪肉强身的诡异话题,道:“换成我,根本不需要动刀子,就能摧毁推广吃猪肉。” 杨轩感有些不信。 “比如,猪吃的东西太脏,所以身上有各种疾病,人吃了就会得病。”胡雪亭道。 杨轩感脸色大变,只觉这个谣言他都会信了几分。 “看,要对付我一个人,一张嘴,就是这么容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有利润的东西,是谁也没有办法推广的。我赚了钱,从我这里得到秘方的人赚了钱,自然会有人争着推广。那些从天下第一味厨师学堂毕业的大厨,以及从各分店知道秘方的人,会为了赚银子,去各个小城市,乡镇,去任何能够比6文钱一碗猪肉贵的地方,自然而然的带动更多的人养猪,吃猪肉。” “我收钱教猪肉烹饪方式,开分店,就是想要拉更多的人下水,人多了,利益成了一体,不用我开口,就会有多人提倡吃猪肉的好处。” “如此,我发了财,也达到了改善百姓身体,稳定社会的目的,两全其美。”胡雪亭道。 杨轩感沉默半天,忽然冷笑道:“不止吧,你还有第三第四第五项好处。” 胡雪亭摊手,这家伙竟然变聪明了。 胡雪亭还有什么第三第四第五好处?从顺序上讲,甚至可能是第一第二第三好处。 扩大名声;拉拢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降低个人风险。 大随朝看似强大,其实根基弱的比沙滩上的城堡还不如,马上就要进入群雄逐鹿的阶段,胡雪亭想要活下去,就要活的权利和军队,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刷名誉。自古以来,名气越大,越是容易当官。不是常有君王将相求才若渴的故事吗,千金买马骨,三顾茅庐,哪一个不是名气大,就能当官的写实?胡雪亭坚信,想要小小年纪就白手起家,进入朝廷,只有刷名誉、和皇帝王爷公子卿卿我我两条道路可以选。 什么?还有科举?且不说女子科举是否合法,胡雪亭丫就一个文盲,四书五经都没看完,怎么科举? 胡雪亭毫不犹豫的选了刷名誉。 对于其二,拉拢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那也是非做不可。别看胡雪亭的广泛开一两个月的天下第一味分店,秦穷的连锁酒店方案,非常的接近,只是投资力度的不同,其实实质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是在秦穷提出的方案上的合作,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之内,会对秦穷印象深刻,甚至感恩戴德,对合作的另一方胡雪亭,那是谁啊?胡雪亭想想21世纪有多少国内大品牌,其实早已是外资控股,却依然被以为是某某老牌国内公司的正宗国产货,就知道外人和熟人比拼印象分和恩情,是多么的不靠谱。 胡雪亭否定秦穷的方案,然后以自己为主导,推行只有一两个月的时间,却能为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获得数千两银子的方案,立刻就以她的成绩,被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人记住。胡雪亭不求这些人因为区区数千两银子,为了她抛头颅洒热血,或者高喊一声,应者云集,只求真正的以她个人的身份,而不是张须驼的假私生女的身份,融入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 第三个收益,就是个人危机的降低。当初为了吸引杨恕的注意,兵行险着,不免留下很多祸端。像“天书”这东西,胡雪亭当初折腾出来,是考虑到后招的,万一杨恕依然不理睬她,或者干脆的以为她“野心太大”等等理由,刻意打入另册,那么胡雪亭就打算拍卖了“天书第一页秘方”,卷了银子,冒险跑路到长安去。长安没有张须驼的名头保护,老李家名声又不怎么样,胡雪亭虽然不是稚子千金,但也差不离,风险系数不小,只能是后备中的后备。如今顺利的和杨恕会面,杨恕的长子杨轩感天天见,形势越来越好,这惹人羡慕的“天书”,就成了累赘了,指不定胡雪岚出门遛小鸡仔,被一群人绑架勒索天书了。让更多的人知道天书秘方,甚至花20两学费就能学到,胡雪亭胡雪岚姐妹的安全系数立马就升高了。 “一举多得,嘿嘿,好算计啊。”杨轩感讥笑着,聪明人的心思太多,打交道太不容易了,时刻要当心被卖了。 “算计?解决一个问题,永远有无数种方式,我选择一条对我最有利的方式,哪里错了?若是只有选择毫不利己的方式才是对的,这天下早就回到原始社会了。”胡雪亭道。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这种落后无知,阻碍社会前进的唯心论思想,可以休矣。” 张须驼仔细的算账,一个月功夫,整个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这次一共白捡了两千多两银子,分到洛阳遗孤院,也有200两银子,手头前所未有的宽松。 “这次遗孤院的人,可以好好过个好年了。”马四说道。 一群人一齐看他,马四的言语中,没有庆祝,唯有讽刺和嘲笑。 “这次,用胡雪亭的名义,买田地,建养殖场,建作坊。”秦穷抢着道,死死的盯着张须驼。 张须驼暗暗叹气,这是人人都看不惯那些遗孤院中的人,生怕他又糊里糊涂的买吃喝用度,治标不治本。 “按照预定的方式办,全部银子,都按照约定的方式。”张须驼用力的说了几次“约定的方式”,眼前总是闪过那些袍泽的遗孤,又是愧疚,又是不解。为何好好的福利,竟然会沦落到此,不是人之初,性本善吗? 遗孤院天字第十七号分院。 数百遗孤院的人闹哄哄的议论,胡雪亭发财了,回报老乡,想要从遗孤院招聘一些人去养猪养鸡,工钱按照市价的八折,但每户给一亩地,免租三年。 “胡雪亭和我们有个p关系,怎么会好心记挂我们?” “养鸡养猪很辛苦的,才一亩地免租三年,这种出来的粮食,怎么够吃啊?” “就是,比遗孤院还要偏僻的地方,都出了洛阳地界了,指不定是哪里的农村,哪里有洛阳好。” “人生地不熟,谁去谁傻逼。” 马四补充道:“只招十户人,去的人就不享受遗孤村的待遇。”免费的粮食和衣服就别想了。 遗孤院的人鄙夷的看着马四,想用这种手段坑了他们的抚恤银子遗孤待遇,做梦去吧。 更有人愤怒的呵斥马四:“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我们为了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流血流泪,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吗?” 众人一眼就看破了,这是资本家胡雪亭,为了剥削剩余劳动力,勾结马四等堕落分子,红果果的欺压遗孤院的人的黑暗行为。去了胡扒皮的养殖场的人,一定是进了血汗工厂,每天半夜鸡叫,吃不饱,穿不暖,而本来属于他们的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配给,就被马四等人瓜分了。 有人愤怒的压低声音道:“只要张仪同到了这里,我一定要投诉马四!” 又有人反对:“谁不知道马四是张仪同的心腹,张仪同一定也分到好处的。” 有人更怒了:“那就去告御状!”嗓门特别大,故意说给马四听的。 马四只是冷笑,这些人也就只会嗓门大一点,其实什么都不敢做的。 过了好久,围观的人多,肯报名的却一个都没有。偶尔有几个人脸上闪过一丝的犹豫,想要报名,立刻就被其余人劝下了。 “别做傻瓜,要是好事,早有人去抢着去了,没人去,就是没好处。”简单的逻辑,立刻让有些犹豫的人打消了念头。 “最后问一次,没人去是吧?”马四的脸上,又是鄙夷,又是讥笑,眼角却有一丝晶莹的泪水。 遗孤院的人嘲笑着,傻瓜才去。 “潘彤月,你们全家出来。”马四道,“胡雪亭点名让你们家去。” 潘彤月有些惊恐的看向周围,周围的人却躲开了几步,资本家找不到剥削的人,开始抓壮丁了。 几个士卒动手,把潘彤月和她娘扯上马车,又带走了她们的铺盖行囊。“养猪养鸡很容易的,每天老实干活,好日子在后头呢。” 遗孤院的人喝骂着,却没人出头阻止。 马四带着潘彤月一家疾驰而去,南去十五六里地,到了一个村落。村子里里有一些士卒,正在忙着盖房子。 胡雪亭正在指挥着,见到他们过来,笑了。“这个村子的西面,就是军营,有什么事,只管喊一声。”她指着远方,远处,刁斗森严,正是骁骑卫的一个营地。 “那个是村长。”胡雪亭招呼着,村长急忙过来。 “这是我们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第一批住户,好生伺候着,若有差池,休怪胡某翻脸杀了你全家。” 村长挤出笑容,道:“不敢,不敢。” 潘彤月有些畏惧的看着胡雪亭,以前以为都是遗孤,今天才知道双方距离很大。 “我没有办法给你幸福的生活,我只能告诉你,怎么去争取幸福。”胡雪亭道。 “那座最大的房子,是私塾,过几天,我请的先生就会到了,你莫要厌学,好好念书,多识些字,多懂一些道理,对你的未来会有帮助。 不用担心养大的猪和鸡没人要,全部市价卖给并州道的将士,再有一亩地,开垦一些荒地,种一些菜,绣花织布,未来总会好起来的。” 潘彤月认真的听着,看看那私塾,闻着泥土的气息,生活好像从新回到了以前的平静和安稳。 某个方向,有数百士卒正在开垦荒地。 “这块地其实不错,比我老家的好多了。”有个士卒道,虽然不算肥田,但是,比起老家的贫瘠土地,还算是能种田的。 “认真些干活,今天好好对待他们,来日,我们的家属也会有个地方待着。”某个军官道,上头早已说得清楚了,这是杨司徒,胡雪亭,和张须驼个人出钱,买下了整个村子的土地,给并州道将士的遗孤安排的不同于遗孤院的安居地,只要老实干活,老实生活,自力更生,就会苦尽甘来。 一群士卒中,有人转头看向村子的方向,有不少马车,从洛阳二十一个遗孤院分院赶来,每辆车上,不时下来一两户人家。 “老天爷保佑杨司徒,胡雪亭,张仪同长命百岁。”有士卒低声道。 胡雪岚在村子里疯跑,石介跟在后头,瞅瞅胡雪亭看不见,从怀里摸出一块糕饼,塞到胡雪岚的手里。 “师父有钱了,以后想吃什么,就和师父说,师父买给你吃。”石介摸摸怀里的银子,这是司徒府刚发的护卫薪水,只觉杨轩感说得对,有了银子,才有身为师父和男人的自尊感。 “师父,我要吃好多好多薄荷糕。”胡雪岚蹦跶,胡雪亭总说吃多了会蛀牙,还会变成小胖猪,不肯给她买。 “师父给你买!”石介最看不起胡雪亭这点了,嫌弃糖分多,嫌弃脂肪多,嫌弃卡路里高,完全不懂胡雪亭那里来的这么多嫌弃,魔教就是魔教,神神怪怪的,小孩子就是要吃的好,吃的多。 “不要告诉你姐姐。”石介叮嘱道,胡雪岚捂着嘴,嘻嘻的笑,用力的点头。 “师父,为什么我的小鸡仔就是不肯长大啊?”胡雪岚追了一只公鸡半天,黏糊糊的手扯住石介的衣角。 石介笑:“什么时候雪岚长大了,小鸡仔也长大了。”小鸡仔这么久不长大?那是因为小鸡仔已经换了好几批了!不论石介还是胡雪亭,哪里会养鸡,用尽了办法,小鸡仔还是不断的死去,两人怕胡雪岚伤心,一声不吭的买了新的小鸡仔补上。 “姐姐!”胡雪岚扯开小腿,卖力的跑向走来的胡雪亭。 “小心跌倒。”胡雪亭蹲下,接住扑过来的胡雪岚。 “姐姐,给你吃糕饼。”胡雪岚从怀里掏出半块糕饼,塞到胡雪亭的嘴里。 胡雪亭笑眯眯的吃着,用力亲了一口胡雪岚。 “师父说要带我去买薄荷糕,不能告诉你。”胡雪岚趴在胡雪亭的耳边,笑嘻嘻的道。 “师父这么坏啊。”胡雪亭哄着胡雪岚,斜眼瞪石介。 石介干巴巴的道:“你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薄荷糕。” “走喽,姐姐给你买。”胡雪亭抱着小雪岚上了马车。 马车外,村子里,潘彤月和一群同样的遗孤看着新屋子,新生活,感慨万千。 马四却和几个将领聊着天:“以后总算可以放心些了。” “是啊,遗孤院那种地方,老子就是死了,也不敢让老婆孩子去啊。” “杨司徒已经说了,留在那里的人都没救了,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那是杨司徒心善,按照胡雪亭的意思,挑一半人出来杀了,遗孤院立刻就清爽了。” “唉,胡雪亭略微激进了些,也怪不得她,都是爹娘战死了,无依无靠,她就硬生生的走出了一条大路。” “胡雪亭不是一般人,不能和她比。” 胡雪亭的名字,算是真正的进入了并州道将士的心中。 洛阳,胡宅外。 马车还没靠近,石介就看到墙角蜷缩着一个脏兮兮的人,那人听到马车声音,惊喜的抬头看着马车。 “到家喽!”胡雪岚大叫着,努力的想要跳下马车,却被胡雪亭一把抱住。 “小心些。”石介道,眼角看见胡雪亭的手已经缩到了袖子里,握住了匕首。 那个脏兮兮的人已经听到了胡雪岚的声音,惊喜的跑了过来,不顾石介手里明晃晃的长剑,扯住车辕大叫:“小小姐,二小姐!” 胡雪岚缩在胡雪亭的怀里怔怔的听着熟悉的声音,看着乱发披肩的那人。 那人用力的分开乱发,露出肮脏的面孔,又用衣袖努力的擦着:“小小姐,是我啊,我是王奶妈。” 胡雪岚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欢呼道:“王奶妈!” “是,是我。二小姐,”那人喜悦的流泪,“佛祖保佑,你们都没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镀金 王奶妈总算收拾干净,像个活人了,只是,这瘦削的脸庞,以及发光的眼睛,依然让人可以感受到她一路而来的艰辛。 “只要小小姐和二小姐没事,小姐泉下有知,也会开心的。”王奶妈又哭了,怎么都想不通,好好的一家人,忽然就少了一半。 小小姐,二小姐,以及小姐的称呼,很是诡异,不仅乱了辈分,还让外人摸不着头脑,但是王奶妈叫习惯了,家里也没人会搞错。 “王奶妈,吃糕。”小雪岚见到熟人,欢快的递糕点。 王奶妈抱住雪岚,想去抱胡雪亭,却看见一向温温和和的胡雪亭,此刻浑身变得像刀子一样的锋利,想到一路听来各种市井传言,悲从中来。 要不是突逢大难,胡雪亭又怎么会变成这样?连婚事都被退了! “都是那没良心的沈家!”王奶妈泪水直流,姑爷和小姐遇难,沈家竟然不肯接人回来,肯定要遭天打雷劈的。 “我们回王家,老爷一定不会很想见你们。”王家可不像沈家,一定会好好对待小小姐和二小姐的。 胡雪亭问道:“王家?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他们还没人来?” 沈子晨夫妇遇难这么久,沈家没理由不通知姻亲王家的。又不是沈家谋财害命,不敢声张,沈家定然是要告诉王家的,王家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呢? 王奶妈没想这么多,只是道:“一定是沈家不敢告诉王家!”姑爷和小姐的尸骨都没去收,小小姐和二小姐不带回家,哪里有脸告诉王家。 “派人去通知一下。”胡雪亭道,这种事情最容易处理了,直接找个人去通知,看他们来不来洛阳就知道了。 “对,老爷一定会派人来的。”王奶妈很有信心。 胡雪亭毫无信心,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放在姻亲身上,也是一样的。 厉阳王家。 “那个老家伙又来了。”王庆和道,语气中带着气愤。对沈子晨的那两个老仆,王庆和本来是很看重的,沈子晨死了,两个老仆没有投靠沈家其他人,忠心耿耿的跑东跑西,守着沈子晨的宅院,很是用心。虽然沈家早已取走了沈子晨的家产,只留下那间破屋子,也没想夺走,毕竟拿走地契和金银细软看不出来,拿走房子就太显眼了,小地方的房子又不值钱,没有必要做的太难看。但两个老仆这么用心守护宅院,还是被众人一致夸奖的,谁不想有这样忠心的下人?可是,这两个老仆天天跑到王家,哀求王家出面,接回沈雪亭姐妹,夺回其余财产,这王庆和就越来越讨厌这两个老仆了。 “由得他们在门外闹去。”王庆通道。这种老仆不好动手打,只要不管他们就行。“我们家现在万万不能和沈家撕破了脸。” 沈家和王家只隔了几个村子,通消息方便得很,沈子晨死因的前前后后,沈家清清楚楚的告诉了王家。 “王家不能掺和到这件事情中去。”王家的几个人看得很清楚,牵涉到段家,还直接出了人命,事情真的很大,绝对不是小小的王家和沈家能承担的,沈家死了唯一当官的子孙都不敢坑声,王家又怎么敢往坑里跳呢? “我们王家上下几十口人,不能为了一个嫁出去的女儿,把全家的命都搭上了。”王庆通道,官府一直没动静,段家一点事都没有,怎么看都是被段家彻底摆平了,王家哪里敢得罪如此强大的段家? “左右是沈家的孙女,我们先不要管,静观其变。” 司徒府。 一群大将脸色有些紧张,最新的消息,突厥又一次进攻随朝的边境。 突厥这种蛮夷,动不动就到中原来抢东西,几乎每隔几年就来一趟,大随朝其实已经习惯了,弱小的突厥不知道多少次败在大随朝的手下了,杨恕,贺若弼,高颖,宇文述等大随诸位元勋的手上,谁没有大败过突厥?可是突厥人就像稻草似的,怎么也杀不完。 这次进犯的突厥人,只有区区两三万人,以前可以不当一回事,现在却是头等大事。 “会不会是突厥和高丽联合,想断了圣上的退路和粮草?”这个念头人人的脑海中都有,再进一步推算,是不是杨広已经在高丽碰了壁,甚至大败了,突厥才断了杨広的归路?却没人敢说出口,这种话太不吉利。 “我亲领一军,从这里迎击突厥主力,你们各部从这里包围,务必杀尽了来敌。”杨恕的手指从地图上掠过,围观的众人心里明白的很,这个战略偏保守了一些,不像是要杀尽了来敌,更像是要守住杨広回京的退路。 杨恕的目光从众多将领的身上掠过,眼看人人都明白了他的战略意图,心里微微沉吟,又道:“玄感,你去问胡雪亭,敢不敢拿命拼个前程。” 一群将领都懂,胡雪亭靠杨恕保举为官,自然是可以的,但是,怎么都没有眼前捞一个战功,来得光明正大。但兵凶战危,谁也不敢保证必然安全,这个镀金之旅,风险其实还是有的,胡雪亭一个女孩子家,未必会选择在军中发展,就是想要当官,也可以做个地方文官的。 “老夫也要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杨恕笑,他自问老奸巨猾,却总是觉得胡雪亭做事莫名其妙,一会儿想要保护自己安全,一会儿想要救国救民,一会儿又铜臭满身,一会儿心中有正气,一会儿又无耻狡诈。“没找到她真正的目的,老夫还真的有点不敢重用她啊。” “去!当然去!”胡雪亭毫不犹豫。 “小小姐。”王奶妈着急的道,打仗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的,先不说一个女孩子家混在都是男人的军队中是否方便,只说能不能平安回来,胡雪亭就不该去做风险这么大的事情。 “花了这么多钱,终于买来的机会,怎么都要抓住啊。”胡雪亭算算投入的成本,只觉这个官买的真是辛苦,竟然还要自己动手刷功劳,必须差评。 王奶妈坚决反对,钱再多,也没有命重要。 “风险不会很大的。”胡雪亭又不傻,当然知道打仗很危险,但是,这次怎么看都是打菜鸟,大随朝从来没有把突厥放在眼里的习惯,来多少打多少,几乎百战百胜,杨恕坑谁也不会坑自己亲儿子杨轩感,她只要死死跟着杨轩感混,肯定是无惊无险,淡定镀金,回来之后立马从平民变成官老爷。这种机会还不敢抓住,那实在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王奶妈伤心极了,温和的淑女小小姐,竟然像是赌徒一样。 “你们去张家住几天。”石介作为杨轩感的保镖,定然是要出战的,胡雪亭不放心只留下王奶妈和胡雪岚,想来想去,还是放在张须驼家安心。 石介却很是不放心,欲言又止。 “信不过张家?洛阳治安不错,张家又住在官员住宅区,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绝对不会有事。”胡雪亭问道。 石介摇头,这点他倒是放心的。 “啊,你是以为这次的出战是圈套?不用担心,我没坑过杨恕,杨恕还不至于要干掉我。”胡雪亭问道。 石介继续摇头,和打仗没关系。 “难道,你是担心我的武功?”胡雪亭问道,“虽然不敢说天下无敌,但是,等闲砍十几个人,我还是很有把握的。”学过武和没有学过武,就是有这么大的差距。 石介还是摇头,华山派弟子怎么会怕一群只会弯弓射大雕的菜鸟。 “你究竟担心什么?”胡雪亭奇怪了,还有她没有考虑到的地方。 “银子!”石介提醒,这年头没有银票,只有白花花的银子和一个个铜板,胡雪亭光是学费就赚了两三千两,虽然在和杨恕联手买村子的时候花了不少,但一千余两肯定是有的。白花花的银子和铜钱要是就这么放在空无一人的家里,那不遭贼惦记就没天理了。 胡雪亭仔细的盯石介,这家伙属于天天盯着铜板过日子的那种。 “带到张家去,让张夫人帮我多买几个宅院,大小无所谓,只要越靠近皇宫越好。等我们回来,再挖个大大的地窖,藏银子藏粮食藏人都够了。”胡雪亭道。 石介用力的点头,松了口气,银钱赚来不容易,必须小心谨慎。但依然不觉得安心。 “雪岚。”他悄悄的招呼胡雪岚,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胡雪岚眼睛发亮,垫手垫脚的跟着世界到了花园的一角。 石介左右看看没人,指着一棵树下,道:“雪岚乖,记住这棵树。” 胡雪岚兴奋极了,眼睛睁得大大的:“师父,你是埋了宝藏吗?”一直听说埋宝藏的故事,好像试试啊,师父真好。 “这棵树下埋着师父的全部家当,一共有纹银14两300文。以后若是师父不回咳咳,以后要是你缺钱用,可以悄悄来这里挖。”石介压低了声音,“这次可不能告诉别人了。” 胡雪岚用力点头,挖宝藏一定不能告诉别人。 杨轩感的军队出发算是比较晚的,但也只是在通知胡雪亭之后的当晚便连夜出发了,出发最早的杨恕几乎是在命令发布的同时,就带人出发了。 “不需要准备后勤?”胡雪亭看着连绵不绝的军队,惊讶的问道。 杨轩感骄傲无比:“我骁骑卫是精锐中的精锐,十二个时辰处于备战状态,刀出鞘,弓上弦,随时可以出战。”这种高大上的话,最容易忽悠外行了,就算是守卫皇宫的禁军,也做不到十二个时辰备战,人的精神不能时时刻刻绷着。军队的各种给养更是要准备好几个月,哪能说走就走。杨恕的大军能够用光速一般出行,只是因为前两个月的登闻鼓案,以为是有大臣要和司徒府翻脸,说不定要开打,一切都准备的妥妥当当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杨轩感又不放心,愣是要求骁骑卫备足所有军需,多警戒了两个月,这次竟然碰巧用上了。 “倒是你,会骑马吗?”杨轩感用眼角看歪歪扭扭的骑在马上的胡雪亭,一看就知道顶多能骑着马走路,要是马儿一小跑,肯定要摔,要是冲锋,立马被乱蹄踩死。 胡雪亭一仰脖子:“小意思。”转身就找了同样在马背上歪歪扭扭的石介。 “师父,有没有轻功速成法,再不传授徒儿,说不定华山派要丢人了。” 石介死死的抓着缰绳,不断地随着马儿的走动而颠簸,一脸的平静:“要是有,为师会这样吗?”华山派穷得叮当响,哪里有钱买马?行走江湖全靠两条腿,骑马这种高级玩意,石介这辈子没试过。 “难道,华山派师徒两大高手,就要这里当众坠马?”胡雪亭大惊失色面无人色。 “绝不可能!”石介咬牙,不就是控制重心吗,就不信搞不定。 眼看石介还在努力尝试控制身体的重心,应付千变万化的马儿颠簸,胡雪亭找到了更简单的办法。 胡雪亭道:“听着,我知道你听得懂,不想被本座砍死,就老实一点。”一把闪亮的匕首在马儿的眼前晃来晃去。 马儿淡定无比,坚决的没反应。 胡雪亭懂了,马儿见多了这种威胁,不在乎。马德!输给了一头马儿?胡雪亭斜着脑袋,嘿嘿的笑,伸出舌头狂舔匕首,从左边舔到右边,从右边舔到左边,看你怕不怕! 马儿神奇的老实了,走路都不带颠簸了。 “搞定!”胡雪亭冷笑,马儿是最通人性的了,遇到一个变态,能不怕吗。 石介眼珠子都要掉了,握住腰里的长剑,要不要也舔一个? 周围,一群士卒鄙夷又目瞪口呆的看着胡雪亭和石介,打仗带着两个变态,会不会不吉利啊。 几个底层将领却古怪的看着胡雪亭,又看看杨轩感,不屑至极。 “都是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凭什么他就能违反军令,带娘儿们出征?”将领甲愤愤的道。 “就凭他是杨司徒的儿子。”将领乙低声阴阳怪气的道。 其余几个将领不屑的笑,要不是杨轩感是杨恕的儿子,他们这群出生入死的猛将,凭什么归杨轩感管? “不知道这个家伙有没有上过战场。”又是一个将军冷冷的道。 其余将领真心怀疑,杨恕久经沙场,那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功劳和地位,他们是服气的很,但杨轩感含着金汤匙出身,那时候肯定没有上过战场的了。 “唉,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杨司徒看来英雄了一辈子,却有个废物儿子啊。”将军甲长叹。 一群将领大笑。 “小声些。”将领乙劝阻,自己却也笑得很是大声。 “他们可不怎么服气啊。”石介对杨轩感道,就算是从来没有指挥过人的石介,也知道将帅不合,迟早出事。 “我也为难啊。”杨轩感苦笑,空降是真的,下面的人不服也是真的,又能怎么办。 这群骁骑卫的士卒虽然都是杨恕的嫡系,但是不比张须驼等高级将领,日常在洛阳遇到,互相熟悉的很,这群底层的将领的心中,多半是不服他这个空降的正六品翊军将军的,恨不得看他出丑。 胡雪亭立马有了主意:“抓几个领头的,重重责打五十大板,若是还不老实,立刻杀了祭旗。”杀一儆百,那是大军外出,最最常做的事情。 “万万不可!”杨轩感用力摇头,都是杨家的嫡系,忠心耿耿的,要是为了自己立威,就不知道好歹的杀自己人,说不定被杨恕砍死。 胡雪亭斜眼看杨轩感,废物。 杨轩感认真警告:“我看懂你的眼神了!” 看懂了又怎么样?十步之内,华山派弟子天下无敌,信不信我动手打扁了你? 大军昼夜急行,急赶了月余,起初还是数支部队联合前进,越是往北,靠近边疆,分出去的各路军队就越多,杨轩感部已经只余下了两千人。 “我部的命令,是从这里,绕道到突厥人的后方,堵住他们的归路。”杨轩感指着地图。 好几个将领脸上露出了一丝鄙夷,跑到突厥人的背后,看似危险,其实风险很小,只要杨恕一口气把突厥人打垮,那么这就是捡便宜,杀一些残兵败将而已。 有个将领向同伴打眼色,跟在镀金将二代的后面,果然是容易升官发财啊,眼看是立马要立个大功了。 其余将领回眼色,有便宜就偷笑,不要做挑衅主将的蠢事。 骁骑卫杨轩感部被安排突入突厥军的后方,客观来说,其实很难说是杨恕照顾儿子的镀金肥差,还是杨恕把儿子当尖刀用,放在最危险的地方。一切要看战果,杨恕一口气歼灭了突厥军主力,杨轩感自然是镀金成功,说不定还能砍下十几个什么大可汗小可汗的,要是突厥主力顺利逃脱,那杨轩感就要面临突厥人的疯狂夺路厮杀,只怕要面对数倍的敌人。 只是在场包括杨轩感在内,人人都百分之一百确定是镀金的肥差。 大随司徒杨恕是什么人,大随精锐骁骑卫是什么人,这天下哪个蛮夷敢冒头,立马揍他丫的!大随雄霸天下,想揍谁就揍谁,不服的出来,再揍一遍! 区区屡败屡战的突厥也敢到大随的地盘蹦跶,除了极少数废材,大随上下谁怕他们?杨恕杨司徒是定然轻易就灭了这群突厥蛮夷的。 胡雪亭凑在地图边,只看了一眼,就立马缩了回去。这种山水画一般的地图,毛都看不懂。 “怪不得大军出行,要找向导啊。”胡雪亭长叹,以前看历史书,总是不明白为毛大军前进,总是要在当地找向导,就这种地图,没有向导,分分钟迷路啊。 一路北上,已经进入了草原,四周全是看不到尽头的草地,四周的景色没有一丝的变化,根本分不清到底有没有前进,不时有士卒惊慌的看着四周,生怕陷入了鬼打墙之中。 胡雪亭已经蚊香眼了,完全不能从地图上找到位置:“不会迷路了吧?”一口气走了有两三个月了,从不会骑马的菜鸟,都变成能骑马飞驰的奥运选手了,竟然还没到? “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胡雪亭的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杨轩感神奇的懂了,这是怀疑他和李广一样倒霉,迷路了! “还要走多久?”杨轩感摊开地图,装模作样的看了半天,其实也没看懂地图,急忙问向导。这毫无标志物,唯有草地的地方,到底到底到底走到了哪里,为何看不到地图上的河流,也看不到地图上的城镇? 向导瞅杨轩感,叽里呱啦。 “马蛋!”胡雪亭大骂,当地土话,一句没懂。 杨轩感铁青了脸,再招手,一口气走过来了五六个前向导。 “还要走多久?”杨轩感用最缓慢的声音,最标准的洛阳话,对着第一个向导道。 第一个向导点头,听懂了,转头对第二个向导,道:“叽里呱啦基拉挂啦。” 第二个向导再点头,对第三个向导叽里呱啦。 胡雪亭很是认真的看着这群向导互相传递问话,没办法啊,中原地域广大,跨出一百里,语言完全不同,现在能用每传递一个人,就跨越百里的距离,跨越好几个语系的惊人速度,传递着消息,这已经是向导的超级功能了。别嫌弃这沟通方式太没效率,能传递清楚意思,没有多加几个字,少几个字,就偷笑知足吧。 最后听到问话的向导,用力的点头,竟然没有看四周没看天空没看远方,而是摸摸肚子,闭上眼睛,又摸了一下,道:“叽里呱啦。” 再一次反向传输,终于被第一个向导用微微有别于标准洛阳话的语言,道:“启禀将军,应该还要走五个白天。” 胡雪亭死死的盯着向导,你丫带路不看周围环境,不看天上的星辰,摸肚子干嘛?你丫就是趴在地上,闻闻草地的芳香,吃一口泥土,分辨泥土的味道,都比摸肚子科学啊!不会是忽悠人吧? 杨轩感同样有很不靠谱的感觉,看看周围的将领,人人一脸的不以为然,眼神中更是暗暗藏着鄙夷不屑的目光,又把到了嘴边的问话缩了回去。 不同地方的习俗不同,谋生伎俩不同,就像山林中的人可以看树叶辨别芳香,老农民可以感觉身体的风湿病判断第二天天气,或许草原上的人就是有摸肚子辨别方向和位置的绝技呢? 杨轩感暗暗叹气,万万不能在一群手下面前露怯,否则以后更没威信了。 胡雪亭可不管这一套:“我来问你,我们在地图上的哪个位置?”她摊开地图,直接问第一个人。 再次经历了一长串的传声之后,向导趴在了地图上,看了许久,然后站起来,又摸了摸肚子,叽里呱啦。 胡雪亭大惊失色,摸肚子判断路程,她还能瞎几把扯出一个消耗脂肪重量,判断行程的狗屎理由,这摸肚子看地图,又是毛个超级理由? 一个个的传递之后,第一个人老实回禀:“将军,他说,他看不懂地图。” 艹! 胡雪亭热泪盈眶,知音啊!丫的这张地图放到21世纪,都没几个人能从上面找到自己的位置。 “走,加速前进!”杨轩感还能说什么? 大军再度前进,不知不觉,有走了几天几夜。 “你不是说只要五天就能到了?”杨轩感脸色发青,目标地方是个城镇,绝不是草原,白痴都能分辨。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传话和摸肚子。 “禀告将军,他说,路上走了慢了些,可能还要一天。” 杨轩感狠狠的盯着向导,要是一天后看不到目标城镇,立马痛打这个只会摸肚子的向导。 几个士卒跑进了临时营帐。“将军,前方二十里,发现突厥人,大约有一两百人。” 杨轩感仰天长笑:“天助我也!”发现了突厥人,那是没有走偏了?还以为一不小心成了迷路专业户李广,现在终于放心了。 “干掉他们。”杨轩感淡定极了,区区一两百个突厥人,放在大随精兵面前,就是一盘豆芽菜。 几个将领点头,带了人马出击,胡雪亭毫不犹豫的就跟了上去。眼前两千大随精锐士卒对一两百突厥菜鸟,有心对无心,那是一定立马得一血,必须立刻沾点功劳,否则说不定再也看不到敌人了,白来镀金了。 几个将领鄙夷的看了胡雪亭一眼,也就带了两百来人,呼啸着冲向突厥人。 “让那些软脚虾瞧瞧,我大随骁骑卫的真正男儿!”将军甲纵声大叫。 一群士卒大声应着,人人都猜出了几分,或偷偷,或明目张胆的看着胡雪亭,杨轩感带来的女人,一会儿见了突厥人,说不定立马从马上滚了下去。 远处,那一两百突厥军显然也发现了随军,立刻分出数人向某个方向逃跑报信,其余人毫不犹豫的上马,杀向随军。 距离太近,马蹄太快,两方人马放弃了一切的弓箭,一齐拔出了刀剑,怪叫着,飞一般的直接对冲。 “驾!”胡雪亭瞬间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你疯了!”将军甲大骂,看不起胡雪亭是一回事,眼看胡雪亭去死是另一回事,两只骑兵对冲,最前面的人第一个倒霉,若是不够强悍,几乎是必死的。 将军甲骂声不绝,这个娘儿们不识好歹,要是被突厥人砍死了,杨轩感肯定发飙,这次远征随后的战功,铁定就没了他的份,说不定还要背好几个黑锅。 “我艹啊!”将军甲的大骂声中,突厥骑兵和随军骑兵已经相遇,两股洪流不可阻挡的撞在了一起。 当先的突厥猛将看清冲在最前面的,竟然是个女子,大声的狞笑,嘴里叽里呱啦的,身边十几个突厥人一齐大笑,怪叫着,拍马越急,挥舞着刀剑。 从高空望向,两股黑漆漆的箭头,飞速的靠近,相撞,融合。 转瞬之间,胡雪亭已经与那突厥猛将相遇,那突厥猛将的刀闪过一道弧度,斩向胡雪亭。 “破!”同一时间,胡雪亭手中的长剑斩落。 血花四溅,两马交错而过,后一个突厥骑兵跟得很紧,几乎毫无间隙的就赶到了,又是一道剑光闪过。 两个突厥猛将与胡雪亭错马而过,猛然身上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噗!身体化为两截,坠落地上,被两军的马蹄踩过,立刻化为肉泥。 胡雪亭又杀数人,眼前一亮,已经杀透了敌骑,眼前是空荡荡的草原。 “转向!”她厉声大叫,用力扭转马头,身上好几道伤口在这转身的动作当中,鲜血四溅。 身后的大随骑兵拼命地拉缰绳,拨转马头,重新冲向突厥骑兵。 远处,突厥骑兵同样在掉头,准备第二次对冲。 “马蛋!”将领甲破口大骂。仅仅一次对冲,两百突厥骑兵折损过半,只有不到百骑还在马上,大随骑兵的折损却不到十几人,瞎子都知道,这次是轻易的大胜了。 “这娘们不是菜鸟!”将领乙拍马赶到将领甲身边,能冲在最前面,杀透敌骑的,可不是一般人。 又是一次对冲,突厥骑兵尽数歼灭。 “打扫战场,分十个人送受伤的袍泽和战利品回去,其余人再跟我往前。”胡雪亭道。 将领甲大怒,这里他的官位最高!哪里由得一个女人嚣张? “你”将领甲大声道。 一把长剑滴着鲜血,指到了他的鼻尖。 “本座说话,你想抗命吗?”胡雪亭冷冷的问道,杀气四溢。 一群士卒盯着浑身都是血的胡雪亭,默然无声。 “走!”胡雪亭当先向突厥人的来处奔去,“去寻了突厥人的营帐,烧了他们的粮草!” 随军骑兵奋力跟上。 “是个厉害角色。”将领乙低声道。 “说不定真能破了突厥人的大营。”好几个士卒满怀希望,随军突然杀到,趁着对方还来不及反应,立马冲杀到敌营当中,那才是大将的作为。 远处,胡雪亭忽然勒转马头,呼啦啦的往回跑:“风紧,扯呼!” 更远处,起码有上万突厥人飞快的聚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胡某的字典里只有一个字 草原上,四五张小马扎拼成了一张桌子,地图在上面摊开,一大群将领围在周围,仔细的盯着地图。 杨轩感看着地图,很想装出胸有成竹的模样,却怎么都装不出来。 按照附近发现突厥人小部队的情形看,应该已经在某个节点上,没有偏离行军路线,但是,以此完全推断不出,大军到底到了哪里。 杨轩感怒目地图,该死的,这到底是地图的哪一个地方啊?不是说距离目标只有一天路程了吗?那地图上说好的城镇,说好的城墙都在哪里?只有一天路程,这些都应该看见了! 他很想干脆什么都不顾,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了,可是在这茫茫的草原上,连棵树都没有,怎么树立营地,怎么设立障碍,怎么阻隔未来将要大败的突厥人的队伍,建立功勋? 更糟糕的是,这一路轻骑突进,随身带的粮草实在是有些不够了,要是没有和后勤部队汇合,难道吃草? “到底,这是到了哪里?”杨轩感丢弃面子,严肃的问手下们。 手下们脸上果然浮起了鄙夷的神色,杨轩感甚至松了口气,不用不知道装知道,其实是好事,丢了面子算什么,找到计划地点,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只要这些手下能指出他们现在的正确位置,想要耻笑他,就耻笑吧。杨某确实纸上谈兵了,确实没有这些老兵油子能辨别方向和位置,做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一群基层将领不屑的笑笑,一个年轻的将领走了出来,杨轩感认得,这个英俊年轻,身上透着英明果断英明神武潇洒不羁风度翩翩的将领,是夏启帆。 夏启帆严格的说,同样是镀金的将二代,不过,夏家没有杨家这么高的地位,没办法一口气就塞一个正六品的官职,并且独领一军,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给夏启帆弄了一个最最最低的从九品的职务,勉强算是进了体制内。这镀金的光芒就差了些,只好老老实实的在基层打拼,不,是在基层喝酒。与那些老兵们天天喝上一壶酒,聊聊女人,骂骂当官的,然后就能混成一片。这是基层将领的不二法诀。夏启帆在骁骑卫待了两年,已经和其他人混得老熟了,彻底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杨轩感认真的看着夏启帆,这是要站出来打脸?比如“你个蠢货,所有人都会的摸肚子看方向看位置的本事都不会”,比如“白痴就是白痴,披上了龙袍还是白痴”,比如其他粗俗不堪的下流辱骂。 石介轻轻咳嗽,杨轩感懂,这是提醒他,大丈夫能屈能伸,搞清楚位置在哪里,不耽误了大事最重要。 杨轩感暗暗的笑,做好了唾面自干的心理建设。 夏启帆慢慢的走到杨轩感面前,两人之间只隔了不到一尺,夏启帆冷冷的笑着,杨轩感镇定从容。 “你在进入草原的第一天,就偏离了正确的方向。”夏启帆冷冷的道。 一群武将一齐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我早知道了”,“废物”等等含义。 杨轩感和石介都松了口气,虽然有些尴尬,第一天就被向导带上了歧路,但是,看来夏启帆和众将的态度还算克制,没有什么侮辱性言词。 “然后,你就越偏离越远,时而向西,时而向东” 杨轩感看着夏启帆嘴角的冷笑,是要保留到最后羞辱他?没事,他一定能忍。 “到了今天,已经偏离了预定的路线老远。”夏启帆的声音中充满了嘲讽。 杨轩感耐心等他揭露具体位置,夏启帆冷笑不出声。 杨轩感有些明白了,要给足夏启帆面子。“还需要请教我等现在的位置。” 杨轩感退后一步,恭敬的弯腰拱手道歉,又作势指向地图,劳烦夏启帆指出位置。 夏启帆转头看其余众将,众将脸上依然讥笑,但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到了今天,我们的位置”夏启帆缓缓的道,“我们也不知道。” 麻痹!不知道你丫装个p! “要不是你一开始就走错了路,我们怎么会迷路!”夏启帆冰冷的目光与杨轩感对视。 “piu!”夏启帆倒飞了出去。 一大群人一齐看石介。 “你!”夏启帆抱着肚子,怒目石介,竟然动手打人。 杨轩感愕然的看着石介,摇头道:“老石,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应该砍了他才对啊!”嗖的拔剑。 “你丫的知道错了也不吭声!现在害死大家了!”杨轩感挥剑就要砍,一大群将领七手八脚的拦住,好几个人急忙拖了夏启帆逃走。 “要不,再走一天?”某个将领建议道,向导这么说,只能信了。 杨轩感怒目,废话! “将军!”有士卒大叫。 众人转头,看见一个随军骑兵拼命的向这里赶,还未到近前,就大声的高呼:“前方三十里,发现上万突厥人!” “上万?”杨轩感愕然。 “怎么会有这么多突厥人?”一群将领愕然。 按照情报,整个突厥军入侵大随,也就三万人,竟然被他们遇到了三分之一,这不是突厥军的主力,起码也是一个方面军了。 “我部正在向西南撤退,请将军速速决断。”报信的人道,胡雪亭没有带人向杨轩感部的方向撤退,企图把突厥军引导向其他方向。 一群将领松了口气,总算有点常识,没有让本部军忽然遇到上万敌人,措手不及,全军覆没。 “将军,我们必须立刻远离。”有个将领道,2000 vs 10000,傻瓜都知道不能正面决斗。 “速速撤退。”又是一个将领道。 至于胡雪亭那200人,由他们去好了,逃得了是本事,逃不了是命,总不能让2000人为了救200人,全军覆没。 “突厥人岂会全军追杀他们,吾料想突厥军必定侦骑四出,寻找我军主力。”夏启帆又溜回来了,突厥人就算在没有军事常识,也该知道这里出现了大随军队,一定会有更大的军团,必须调查清楚。 “侦骑立刻就到,将军,我们立刻撤吧。”几个将领一齐建议道。 杨轩感沉默,细细的考虑。 马蹄声响,一骑已经冲了出去。 “纵有千军万马,华山派绝不会扔下本门弟子!”长啸声中,石介单剑单骑,绝尘而去。 一大群将领不屑的笑,一个人打一万个,开毛个玩笑。更有人故意大声的道:“毫无军纪!将军当以军法处置!” “哈哈哈!”杨轩感大笑,“一万个突厥人算个p!齐国怕了吗?周国怕了吗?” 北齐,北周,都是几十年前的先朝,北周更是直接灭了北齐,然后演化成了大随,就这种远远不如强盛的大随的北齐北周,照样压着突厥打。什么游牧民族厉害,对中原来说,压根没听说过这种神话故事。 “他们都不怕,我大随天下无敌,怕个毛!”杨轩感大声的道。 “区区一万突厥人,根本是来送菜的!灭了他们,建功立业!”杨轩感躲过一柄长槊,高高举起。 “凡我大随男儿,随杨某杀突厥,建立不朽功业!” 四周士卒轰然吼叫,纷纷上马,跟在杨轩感的身后,想着远处奔去。 一群将领愣愣的看着杨轩感的背影,以及激动的士卒们,咬牙切齿,不懂兵法的蠢货! 但此刻不由得他们不跟随。 “上马!”夏启帆大叫,一群将领重重的拍马,马蹄声中,大随杨轩感部尽数呼啸而去。 追在胡雪亭背后的,只有千余突厥军了,其余突厥军渐渐的消失不见。 “掉头!”胡雪亭大叫,当先勒转马头。 这是要再对冲一次? 将军甲大叫:“马力已疲,没有办法对冲的!” 两只骑兵对冲,不仅仅靠的是骑士的力量,更多的是靠马匹带来的冲击力,众人的马儿已经跑了许久,只怕经不起再一次疾冲了。 “少废话!跟随本座杀透重围!”胡雪亭厉声道,“本座惹不起一万人,难道连一千人也惹不起?看本座杀光了给你们看!” 胡雪亭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杀光他们!” “杀光他们!”看着胡雪亭疯狂的眼神,一群士卒大声应诺。 谁都明白,在这茫茫的毫无遮掩的草原之上,是绝对没有办法从突厥人的手下逃走的。那些逐渐消失不见的突厥人,天知道是不是从其他地方绕到了随军的前面去了。 远远追在后面的突厥军见胡雪亭等人停下,摆明了要硬杠,也勒住了马,嘻嘻哈哈的怪叫,一点都没有紧张的样子。 一千对两百,精力充足的对已经杀过一趟的,怎么看都是突厥人赢。 “突厥好儿郎们,杀了随狗,霸占他们的花花江山!”一个突厥将领高高举起战刀,大声的叫。 突厥人轰然狂叫。 两支队伍在茫茫的草原上对峙,纷纷下马,牵马缓行。骑兵相遇,弓箭骑射都是狗屎,唯有冲锋。两支队伍慢慢的靠近,不时有人扔下了身上多余的干粮或器具,努力减轻马匹的负重。草原中风吹而过,草儿摇摆,风景如画,两群人却心情沉重,人人都知道,下一刻,就是万马奔腾,生死立现。注1 某个方向,有一骑飞快的靠近,两方的人都注意到了。 “又是一只随狗。”突厥人大笑,一个人有个p用。 “准备冲锋!”突厥将领开始下令,看看距离差不多了,冲过去,一举灭了这支敢挑衅突厥威严的随军,然后四下搜索随军主力。 “准备冲锋!”胡雪亭瞅了一眼远处的来人,距离太远,看不清相貌,但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我军必胜!”她厉声大叫。 两军开始策马疾驰,那一骑也陡然加速,向突厥人侧面冲去。 百余靠近边缘的突厥人冷笑,就在疾驰的马背上,举起马弓,一人敢挑战突厥人大军,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那一骑越来越近。 “嗖!”百余支箭矢激射而出,黑压压的蜂群一般,瞬间掠过空中,将那人笼罩在内箭阵之内。 “随狗!”突厥人大笑着,等待那人被射成刺猬。 剑光一闪,箭矢落地,那人瞬间突破了箭阵,杀到了突厥骑兵的侧翼。 “蛮夷也敢犯我天(朝)!”那人冷笑,嘴角却有一丝血迹。又是剑光一闪,数十突厥骑兵陡然断成两截,血液腾空,化为血雾,笼罩着方圆十几丈。 “这是什么?”后面的突厥骑兵大惊。 “妖怪!”有人惊恐的大叫。 “神灵救我!”有人祈祷。 惊呼声中,随后的突厥人或努力调转马头,或只能咬牙继续前冲,顿时纷乱了起来。 “杀!”胡雪亭厉声大喝。 前面的突厥军却已经和随军相遇,瞬间撞在了一起,顷刻间,又是无数人头抛起。 马蹄声,惨叫声,混做一片,听不清周围的声音。片刻后,却有宁静的没了声息。 两只骑兵已经互相穿透,到了远处。 “转向!”胡雪亭身上又添了数道伤口,和一身的血,再也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敌人的。 随军努力调转马头,再次与突厥军对峙。 这一次的对冲,随军又阵亡了二十余人。突厥人死了多少?谁在乎!反正放在一千余人的突厥军中,都不是个事。 “杀光他们!”胡雪亭厉声大吼,手中的长剑高高举起。突厥军中,同样高高举起了兵刃,双方谁也没有退让,不死不休。 那孤身一骑远远的立在一侧,马儿人立长嘶,更是没有丝毫的退缩之意。 “妖怪,那个男人是妖怪!”突厥军中,不断有人惊恐的看着那孤身一骑。 “我亲眼看见他吃人!”有人浑身发抖,他亲眼看到,那个男人所到之处,好好的坐在马背上,挥舞着刀剑的突厥勇士,忽然人头消失不见,或心脏多了一个大大的血洞。 “我们怎么能和妖怪打?” 突厥将领根本不信,一群蠢货,就是有妖怪,萨满在上,也会降妖除魔。 “杀了那些随狗,我们拿那个男人的脑袋祭奠萨满神!”突厥将领厉声道。 听到了萨满头,一群突厥人终于有了精神,或伸手抚在胸口的纹身上,或扯住了头上的丝带,有萨满神在,妖怪一定不是对手。 “火神在上,除此妖魔。”有人虔诚的道。 “狼神降临,杀了这个妖魔!”有人怒目而视。 更远处,有大量的马蹄声响,那彪人马越来越近,旗帜飞扬,“随”字分明。 突厥军上下脸色惨白,只是面前这不到两百骑,已经不好对付,竟然又有随军杀到,只怕是必死无疑了。 “突厥好儿郎们,让随狗知道我们的厉害!”突厥军将领厉声道,眼中坚定无比。 “杀!” 震天的声音中,三只骑兵在茫茫的草原中冲撞在一起,又渐渐的分开,突厥军千余人全灭。 “我竟然还活着。”将领甲不敢置信,所部两百余人,竟然还有半数以上的人。 好些士卒跳下马,勉强卸了马鞍,就倒在了草地上,一动不想动,体力消耗,心神紧张,都到了极点,原本不觉得疼痛的伤口,此刻更是痛的不能动。 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胡雪亭等人的详细战绩了,杨轩感对胡雪亭另眼相看了,没想到还挺能打。 “能打?”胡雪亭斜眼看杨轩感,在人群中四处寻找石介。 “麻痹!本座要是有师父的剑法,早就一骑当千了!用得着打得全身都是伤!”胡雪亭大骂,石介一定留了一手了,没道理差距这么大。 什么?石介练了十几二十年,她才练了半年?天才知道不?一天顶别人一年的天才! “将军,已经救回我部将士了。”好几个将领欣喜的对杨轩感道,老天爷保佑,神奇的躲过了突厥军的大部队,又遇到了离散的本部骑兵,可谓是祖宗有德,功德圆满了。此刻要考虑的,就是立刻离开这里,躲避突厥军的大部队搜索,然后,逃回大随边境了,与杨恕的主力汇合了。 虽然没有完成既定任务,但是,牵扯住了突厥大军的三分之一,又干掉1200余突厥人,还有杨轩感顶着,怎么都不会因为误了大军的任务,砍了他们的头的。 杨轩感有些犹豫,遇到了敌人大军,留下来真的太危险了,可是撤退,又显然违反了军令。 “逃个p!”胡雪亭血粼粼的走了过来,厉声道。“你们可以拉杨轩感顶黑锅,杨轩感找谁去顶?” 一群人只要一句杨轩感下令撤退,责任立马小了七八成,杨轩感却必须被全责,搞不好还要连累杨恕。 “你丫的笨蛋啊!要是大军全军覆没,就两三个保镖跟着你回去,信不信杨司徒当众斩了你!”胡雪亭怒目杨轩感,当二代也要有脑子。 杨轩感完全信,要是真因为他下令逃跑,导致全军崩溃,杨恕还真干得出大义灭亲的事情,他冷笑着看手下将领们,真是一群好手下。别看这里的人都是杨恕的嫡系,可是真正考虑他杨轩感的未来的,恐怕只有石介和胡雪亭两人。 “将军,休要听这个女子胡说八道!敌强我弱,撤退那是兵法正道!”将领乙厉声道,不撤退,难道等死吗? “难道要我军全体都死在这里吗?”将领丙也怒斥,拿全军的性命开玩笑吗? 杨轩感淡然的看胡雪亭:“你意下如何?” “换马!”胡雪亭厉声道,“杀回去,端了突厥人的老巢!” 毛?你不开玩笑? “胡某的字典里只有一个字:‘有进无退’!” 一群人扳手指,一个字?你丫会数数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胡军神陨落记 打下突厥人的老巢? 别说一群想安全撤退的将领了,就连杨轩感都吓了一跳。 敌人多,自己人少,上策难道不是四下游击转战吗?打打游击战,敌人弱小就吃掉,敌人强大就逃跑,一刀刀的削着,时间久了,磨血也磨掉了boss的小命。 自古以来以弱对强,谁不是这么做的? “就这草原之上,我们能转战到哪里?我们甚至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胡雪亭厉声道,游击个p,说不定一个拐弯就撞到了突厥人的枪口上去了。 “没有后勤,你们能吃草吗?”胡雪亭鄙夷的看众人,真以为游击容易啊,没有后勤补给,游击有个p用,就算李自成这种贼寇打游击,也是要进城进村抢粮食的,在草原上走了几个月,风吹草低见牛羊是完全没看见,想抢羊都没地方抢,只有抢牧草了。 “不能退,不能游击,除了死里求生,夺了对方的营寨,抢夺对方的补给,还有什么生路?”要不是因为实在人困马乏,需要休息一会,胡雪亭都不想和这些蠢货废话。 “左右是个死,拉突厥人垫棺材底!”胡雪亭大声道,听见这些话的士卒们越传越远,响应声不绝于耳。 “与其逃跑被突厥人杀了,老子宁可杀几个突厥人垫底!”有士卒大声的叫。 “我们未必一定输的!突厥人算老几?老子一个打他十个!”有人毫不在乎。 战死是英雄,逃跑是懦夫,大随人怎么能在弱小的突厥人面前做懦夫?迷路是李广,屡败屡战是曾国藩,一路丢盔卸甲那是谁? 杨轩感点头,到了此刻,当真是没有退路了。 “立刻休息,半个时辰后,全军突进,有死无退!”杨轩感厉声道。 一群将领还要再劝。 胡雪亭拔剑:“谁要是再废话,立刻以逃兵罪论处,杀无赦!” 一大群人死死的盯胡雪亭,你丫的根本没有官职!有毛个资格“杀无赦”? 但此刻说这句话毫无意义,杨轩感随时可以把这句话重复一遍的。 一群人只是狠狠的盯着将领甲,任由一个没有军职官职的女人吆来喝去,夺了指挥权,这是要多么的废物啊。 “你脑残了?换成我,当时就杀了那个敢于挑衅大随骁骑卫军纪的妖女!”将领乙低声道,当兵的不知道执行军法,白痴了? “你是不是被色迷心窍了?”将领丙认真的上下打量将领甲,实在看不出五大三粗的将领甲,竟然也有一颗满怀爱情的心。这种平民夺了将领职权的狗血剧情,除了爱情和白痴之外,没有其他选择了。 将领甲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就是不告诉你们,当时老子被带着鲜血的刀子指着鼻尖吓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不觉就老实听话了。 “还有机会,看那个妖女的样子,肯定把你的队伍当做了自己的嫡系,一定还会继续违反国法军法,百姓指挥军队的,你只要把军队带远了些,远离杨轩感的视线,然后立刻执行军法,杀了那胡雪亭就好。”以为无官无职,喊几声好听的口号,或者颜值高,就能指挥国家军队的,都是戏文看多了,真要敢做,随时会掉了脑袋。 “军法之下,杀了那个妖女,杨轩感难道还能反对?”又是一个将领鄙夷的道,真以为骁骑卫是杨二代的天下了?大随朝军法森严,就算杨二代告到杨恕这里,杨恕也不能明着责怪执行军法的将领甲的。 什么?杨轩感公然杀了将军甲,为红颜知己未来媳妇三生三世报仇?信不信不等杨轩感的刀斩下将军甲的人头,就被其余将领以国法军法,正儿八经的砍成肉酱。 将领甲重重的点头,他一定要斩杀了胡雪亭,这和教训胡雪亭无关,更和削弱杨轩感无关,只是单纯的为了自己的权利,万万不能给别人轻易的夺了去。瞧那些士卒的神色就知道,人心已经散了,队伍不好带了,不杀了胡雪亭,以后无法带队。 “军法无情,违令者杀无赦!”将领甲狞笑,老子好不容易转战沙场,才有的一些基业,怎么可能被一个黄毛丫头轻易的夺走? 将军甲转身看几个亲信,几个亲信用力的点头,当为将军剪除此獠。 胡雪亭果然大摇大摆的带着十几个杨轩感的亲兵走了过来。 一大群将领微笑,果然以为可以用美貌迷惑大头兵啊,真是愚蠢。 将领甲看看杨轩感的方向,杨轩感背对着他,正和几个向导在地图上指指画画。他笑了,手按剑柄。 其余将领懂,这是要干净利落的杀人了,几个将领故意驱赶手下和马匹,拦在杨轩感的方向上,遮蔽他的视线。 “那个谁谁谁。”胡雪亭大声道。 将领甲狞笑:“是找我吗?”众目睽睽之下,只要胡雪亭下一个命令,他立马一剑斩下,取了胡雪亭的小命。 胡雪亭很能打?那又怎么样?将领甲有四五个人帮手,人多打人少,还是偷袭毫无准备的人,怎么看胡雪亭立马扑街。 将领甲眼睛在胡雪亭的脖子上扫来扫去,已经在考虑斩下胡雪亭的人头后,该怎么拿着她的脑袋,去见杨轩感了。 “念!”胡雪亭挥手。 杨轩感的两个亲兵掏出手令,道:“某将领甲,临机不决,怯懦无用,贻误战机,革除职衔,留待军法处调查。” 将领甲傻眼了,这是正正规规的革职查办。 一群将领傻眼了,麻痹,忘记大军在外,最高将领有临机决断之权,立马废了将领甲。 “这是红果果的以权谋私!”夏启帆在人群中低声道,必须低声,才能让身边的人都听见,知道他的正直,树立形象,却又不会被胡雪亭甚至杨轩感知道,变成势不两立。 “从现在起,你们归我管了。”胡雪亭大声的道,百余个士卒沉默,数场厮杀,胡雪亭的骁勇是看在眼里了,他们也服气,但要他们当场抛弃老上司,欢呼新上司,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有下限的人都做不出来。 一群将领已经有所准备,毫不惊讶,杨轩感以权谋私废了将领甲,肯定是立马提拔自己人,胡雪亭被提拔那是在意料之中。 “若是我们再没有动静,下一个,就是我们被取代了。”夏启帆低声道,一群将领看了夏启帆一眼,这个挑拨离间太低级,想要出头就站出来,想要指望他们在杨轩感的职权范围内挑衅,他们打死也不干的。 将领甲满脸通红,终于回过神来。“你个妖女,竟然敢” “噗!”将领甲被胡雪亭打飞。 “拖下去!”胡雪亭淡淡的道,又指着站在将领甲身边的那几个亲信,“还有这几个,一并调查。” 什么收服不服气的对手,什么以德服人,或者干脆豁出性命去救不服气的对手,然后对手热泪盈眶,感动的无以复加,这种狗血的事情,胡雪亭一点点都不信,谁忒么的脑残了,玩自虐?地球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没了不听话的张三李四,还有听话的王五赵六,胡雪亭毫不犹豫的清除了所有障碍。 将领甲的人手被清理一空,胡雪亭看着眼前都是伤,又疲惫不堪的士卒们,叉腰大笑:“还有不服气的站出来,本座保证不打死你。” 自然没人吭声。 胡雪亭仰天狂笑:“本座终于有手下了!” 石介慢悠悠的走到角落,坐下,身上内力狂涌,经脉中痛不欲生,不时有鲜血冲到他的喉咙口,却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好,我华山派后继有人。”石介微笑着望着远处的胡雪亭,胡雪亭的剑法还很粗糙,但是这一往无前的勇气,很是符合华山派剑法的真意。 “你倒是给我说清楚。”杨轩感单独召见胡雪亭。 2000随军在草原上盲目撤退,那是必死无疑,但是,盲目的攻打起码有一万人的突厥军老巢,这种只有脑残玛丽苏才会做、才能做、才不会死的事情,杨轩感自问不是汤姆苏,还是很缺乏做的底气的。 白白送死可不是好玩的事。 什么?“突厥大军外出,搜寻我们的所在,老巢空虚,这是我们的机会。”类似这种脑残玛丽苏的话,是绝对说不动杨轩感的。你丫的怎么知道突厥人大军尽数外出了,就不许突厥人还有数千人留守老巢?就不许突厥人已经回去了?就不许突厥人猜到了随军可能孤注一掷,攻击突厥老巢,回去守株待兔了? 以为敌人都是白痴,只进攻不防守,老巢空虚,以为自己是猪哥亮,算无遗策的人,早就在沙场上用性命付了学费了。 “你白痴啊,要是突厥大军守卫,我们立马就撤退,要是突厥没有大军,我们就拿下了它!”胡雪亭长叹,杨轩感真是老实人,一点临场应变都不懂,战略只是战略,要不停的变化,要是啃不下突厥大营,再逃也不迟。死死的抱着战略不放,以为定下了目标,就要不顾一切,玩命的达成的,那是在硫磺岛完蛋的日本军,千万不要学。 热血了半天,就是想先打打试试,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一点大局观战略观都没有?杨轩感怒视,流寇!军盲!骗子!白痴! 鄙视归鄙视,杨轩感依然只有硬着头皮带领大军突进。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没读过兵书的文人都知道,杨轩感要是敢让大军停止进攻,气势如虹的大随军的士气,说不定嗖的就归零了。 “要不要派个斥候去看看?”杨轩感认为,有侦察兵不用,直接冒险,实在太过愚蠢,要是斥候汇报说有n多敌人守着大本营,他立马掉头逃跑还来得及,要是杨家祖坟冒烟,他能把大部分士卒带回去,杨恕顶多把他的职务一撸到底,怎么都不会杀了他的。运气不好,遇到敌人主力,战败而逃,算不上死罪吧?放到哪里,杨轩感都敢挺直了脖子的。 “不需要,大军直接冲上去,人多就跑,人少就打。”胡雪亭用力摇头。 杨轩感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只能带了大军前进。他越想越是不安,回头一瞧,看见石介一脸的看白痴一样的看他,猛然醒悟了。 什么人多就跑,人少就打,丫的胡雪亭就是想不顾一切的蛮干吧! 想想石介一骑就敢冲向千军万马的鲁莽白痴行为,杨轩感泪崩了,该死的,还以为胡雪亭是个喜欢动脑子耍阴谋弯弯曲曲报仇雪恨的智慧型人才,忘记了华山派的人都是冲动暴力狂的本质了! 人生最最最倒霉的事情,就是交友不慎啊! “将军,要不要化妆成突厥人?”有将领提议道,随军只有两千人,这里就有一千突厥人的尸体,足够乔装改扮一半大随精锐了,然后换了突厥人衣服的人走在外围,没换衣服的夹在中间,远远的看过来,肯定发现不了问题,很有可能可以混到突厥人大本营附近的。甚至还能派化妆过的士卒,率先靠近,抢占了突厥大本营的城门寨门什么的,成功率起码就上升了一半。 杨轩感点头,好主意啊。 “你丫傻啊,就几十里的距离,上马就到,搞这么多花样个毛,冲上去,一刀一个砍了他们!”胡雪亭呲牙。 一群将领鄙夷极了,山贼风格!料想杨轩感好歹是正经学过孙子兵法六韬尉缭子司马法的,绝对不会用这种无脑战术。 杨轩感沉思了半天,苦笑:“好!就这么冲过去!” 一群将领死死的盯着杨轩感,只觉杨二代实在是废物到了家了,以前在司徒府书房内,是不是孙子兵法的封面下,藏着不堪入目的书卷? 杨轩感根本就不看这些将领,他反复计算,要想以区区两千骑,偷袭突厥人的营寨成功,什么骗城门的方式,只是纸上谈兵。 为毛?骗城门的关键是有足够的实力和时间,干掉对方营地内的人。所有军事记载当中,进攻方的实力都是远远超过防守方的,特别是攻城,没有四五倍的兵力,都不好意思提攻城二字。骗开了城门,只是跨过了一个攻打城池的步骤而已,依然要靠兵力的多少决定胜负。 要是突厥人的营寨中有个四五千人,毛个骗城门都没用。进了营地,没了马匹的冲击力,大家都是步兵,突厥人的人多优势,地形优势,立马就超级发挥了。 运气好,随军可以把营地彻底烧毁,代价是全军覆没;运气不好,这里还在城里粘着,背后被回来的突厥大军围住,死得轻如鸿毛。 “要想赢,就要三连赌!赌突厥人没有防备,来不及关城门!赌突厥人守军人少!赌突厥人大军来不及返回!赌输了任何一个,要马掉头就逃,要么全军覆没!”杨轩感想明白了,完全不需要任何的阴谋,就拿颈上人头,赌自己的幸运度是s! 大军没有任何的规避路线,傻鸟一般直直的就冲向了突厥人的营地方向。 夏启帆阴沉着脸,恶狠狠的瞪着前方,好像能从密密麻麻的骑兵当中,找到杨轩感的身影似的。几个将领拍马与他并肩而行,脸色同样的难看。 “这是自杀!”将领乙低声道,换件突厥人的衣服,是多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肯接受? “没想到老子今日要马革裹尸了。”将领丙喃喃的道,有马革裹尸还是好事,估计是直接被突厥人扔在野地里,喂了野狗野狼了。 “老子要是死了,也要先砍死杨轩感这个王八蛋!”将领中不断有人咒骂,谣传二代都是蠢货,本来是不信的,朝中个个二代都是精英,但这次看到杨二代,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有人一棍子打死所有二代了。 但骂归骂,命令还是必须执行的,军令如山,敢违反的就是死路一条。 “都睁大了眼睛,不要为了杨轩感这个蠢货,白白送了性命!”夏启帆转头看众将,一群人缓缓点头,陪杨二代镀金刷功劳是一回事,为了大随朝与突厥死战是一回事,为了傻缺二代白白送死,那又是一回事。 “要是战事不利,我们立刻拍马就逃。”几个将领没有说出口,眼神中却说得明明白白。 大军疾驰,神奇的没有遇到任何一支突厥的军队,顺利的就好像是突厥人都是脑残一般。 杨轩感很是不安,大有跳了陷阱的感觉,突厥人再傻,也不至于傻到毫无防备。 远远的,一座土城出现在眼前,依稀有一些突厥人的马队悠悠的进进出出。 “骁骑卫,跟我冲!向前!向前!”胡雪亭举起长剑,阳光中,剑身闪耀。 刀剑出鞘的声音,怒吼的声音,从胡雪亭的身后,一层层的,像是鱼鳞一般的向后方传递,直到末尾。 “杀!”怒吼声直冲上天。 “快!再快点!一定要在突厥人关闭城门前,冲进去!”杨轩感怒吼出声,身体趴在马背上,几乎融为一体,死命的冲锋。 远处,突厥人发现了异常,陡然闹哄哄的逃跑。 “呜!”苍茫的号角声远远的传了出去,一大群突厥人或匆忙的骑马从土城中冲了出来,或手忙脚乱的爬上了城墙。 杨轩感只觉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视觉和听觉上,却依然只能看见土城不断地放大,听到突厥人的嘶吼,近在咫尺的马蹄声,随军怒吼声,仿佛不存在一般。 忽然,一阵激烈的欢呼声从随军的前方传了出来。 “没有城门!突厥人没有城门!” 杨轩感脑筋转了几圈,才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只觉整个身体轰的一下仿佛炸开一般,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充斥了全身。 突厥人的前线营地,丫的竟然没有城门! 造土城的一定是大随的二五仔! 胡雪亭狂笑:“本座蒙对了!” 胡雪亭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在树都没有一棵的草原上,怎么筑城呢?突厥人的地盘上,肯定是有山有水有树林的,可是,难道从非常遥远的地方,拉上半年的马车,搬运木材石料造城墙城门吧? 要是逐草而居的突厥游牧民族能够有恒心有毅力,调用无比庞大的人力物力,跨越半年的时间和距离,建造一个临时性,甚至一次性的军事营地,其物资调度能力,数学能力,统计能力,建筑能力,人员发动能力,足以吊打全世界了。 胡雪亭回想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阿拉丁神灯等等影片,19世纪的阿拉伯和土耳其,还有一大堆黄土捏的烂屋子,再想想明朝时期的高丽城池,城墙也就胸口高而已,胡雪亭就不信公元600年左右的突厥人,还能建造出更高级的房屋。 胡雪亭疯狂的决定赌一把,老天爷保佑,竟然赌赢了。 只有一人高低的黄色土墙上,一些突厥人惊恐的射箭,一些突厥骑兵拍马冲向随军。 “冲过去!往里面冲,杀透土城!”胡雪亭一剑斩落,一个突厥骑兵掉落马下,立刻被马蹄踩成肉泥。 土城入口处,一个突厥人举着弓箭,愤怒的瞄准着胡雪亭放箭,却被胡雪亭一剑劈落。不等那个突厥人再次拉弓,胡雪亭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剑光中,将他连人带弓斩为两截。 随军顺利的冲入土城,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轻易的夺取了土城。 “哇哈哈哈!我是胡军神!”胡雪亭放声大笑,一战成名啊,回去起码是个授开府的仪同三司,以后就是胡仪同了。 一大群跟在胡雪亭背后的随军士卒钦佩的看着胡雪亭,能够猜到突厥人的主力不在土城内,能够料到突厥人的土城没有城门,能够在简单的一个冲锋之间,就夺下了突厥人的军事要地,获取粮草无数,胡雪亭这军神战神诸葛村夫再世的名头,几乎跑不了了。 好几个士卒认真考虑,是不是该好好的拍拍胡雪亭的马屁了。 胡雪亭环顾周围,惊慌的人影四处奔逃,却很少有人反击,不时可以看见有人被风吹起的门帘后面,是一张张惊慌的面孔。 远处,又有瓦罐砸碎的声音传了过来。 胡雪亭一怔,脸色陡然大变,慢慢的勒住马。 说好的整齐的兵营,浴血反抗的士兵,高高的军粮仓库军械仓库呢? 杨轩感已经看清了周围的情况,不住口的大骂:“该死的,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把那个导游抓来,老子要活活剐了他!” 胡雪亭是个p的军神战神,压根就是一个军事白痴,傻乎乎的自以为是的以为草原中材料运转不力,突厥人不可能建造有城门的军事堡垒,杨轩感几乎要吐她一脸了。 毛个神机妙算,毛个幸运s,这个土城没有高高的城墙,没有坚固的城门,没有大批的守卫,只是因为一个原因。 这里不是突厥人进攻大随的前沿军事基地,而是突厥腹地的普通城池! 为什么万余人突厥大军没有重重包围随军,没有层层堵截,没有浴血奋战,没有防守,没有战斗力?因为那万余突厥大军,其实就是一群突厥平民。 突厥平民没有想到会有大规模的随军深入突厥腹地,只以为忽然出现的才200人的胡雪亭部,只是一群随人强盗马贼,男人们自发的追赶嚣张的随人马贼;杨轩感胡雪亭和一大群随朝将士,没有想到遇到了一个摸肚子辨别地理位置的不靠谱向导,以为这里是军事堡垒,玩命的突袭。 神奇的误会,导致了神奇的结果。 “这里,到底是哪里?”杨轩感和一大群随军将领恶狠狠的盯着向导。只要不是白痴,就不会认为这个有老有少的破烂地方,会是突厥军营。 胡雪亭茫然:“突厥人不是逐草而居,只有帐篷,没有城市的吗?” 杨轩感斜眼,呀呀呸!文盲! 胡雪亭看看四周,沉默良久,举手高呼:“为了部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被人阴了 “说!这里到底是哪里?”杨轩感恶狠狠的盯着向导。 简陋的破房子内,一大群将领围着向导,手掌紧紧的握着剑柄。要是这个向导不说明白,立马直接乱刀分尸。 随军上上下下,只要眼睛不瞎,就能发现,这里绝对不是突厥人的军营,那么,这里到底是哪里?几乎人人都猜到了几分,却不敢面对,结果太恶劣了。 向导继续摸肚子。 “你丫摸个毛肚子!”胡雪亭暴怒了,差点蹦上去砍了他。 向导叽里呱啦说了半天,又一个个的传音传了半天,终于有人翻译了:“他说,他每次到将军指定的地方,都是肚子小了一圈,现在肚子还不够小,肯定还没到,只是他一年没来了,也不认识这里是哪里,说不定是突厥人新建的城市。” 胡雪亭认认真真,心平气和的问:“你以前去那里,是马车,还是骑马?一天走几个时辰?” 杨轩感和一大群将领有些明白了,死死的看向导。 向导回答:“以前都是马车,每天太阳出来,走到太阳下山。” 胡雪亭点头:“很好,我现在知道问题在哪里了。”她转头看杨轩感:“是谁给你介绍的向导,回去杀他全家!” 这个根本不识字的,只会说当地方言的,但是很能干的向北深入突厥领地,和突厥人打过交道,被人称作认识路的向导的家伙,压根不知道骑兵和马车,日夜兼程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区别。 马车慢悠悠的前进,说不定还要中途停下几个时辰,打猎吃饭,这前进的速度,能和大军日夜兼程比? 甚至吃食都比个人出发要好很多,那个掂量肚子计算路程的向导,就算没有交通工具的速度差异的失误,也会因为军队的营养比他个人的伙食好,而没有这么轻易的掉膘油。 杨轩感的脸色又一次阴沉了,只觉这次出征,真是处处不顺,在精神层面上,迅速的和李广产生了共鸣。“难道我的人生,就要在一次次的迷路中度过,最终一无所获?” 摸肚子向导没搞明白这里是哪里,唯有抓个突厥人问问? 胡雪亭倒是想,可惜,突厥人不会英语啊!马德!国际语言都不会,太落后了。 杨轩感也没抱希望,居住地固定的汉人,都会因为隔了五十里地,产生两种完全不同的语言,指望游牧为主的民族有共通的语言,那根本是做梦。 “休息一个时辰,征收粮草马匹军械,离开这里。”胡雪亭对手下们下令,她绝不想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多做停留。 一群将领都缓缓的点头,要是真的是不小心孤军深入,冲到了突厥人的腹地,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数万突厥军包围过来。 “往哪个方向走?”将领乙问道。 一群人都怔住了。 迷路了,具体的路线是不用想了,只说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往南,一定是回大随的方向,但是,这个方向任何一个突厥人都会想到,想要回去,就要在茫茫的没有补给的草原上,面对无穷无尽的追兵; 往西,想也别想,那里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突厥人甚至不用追,恶劣的环境就能干掉他们; 往东,和往西很类似,地理环境恶劣无比,多处无人区,唯一的机会在于从地图上看,只要过了无人区,就能进入辽东郡,和攻打高丽的杨広顺利会师; 往北,哈哈哈,这个意见真是太有趣了。 “有趣?我倒认为,往北才是我们唯一的生路!”夏启帆看着杨轩感,嘴角露出一丝讥笑,微微转过脑袋,用眼角不屑的扫了一眼胡雪亭。 杨二代和军盲女,又懂得什么叫兵法,什么叫战略战术。 “兵者,诡道也。”夏启帆轻轻的道,空气中,磁性的声音传出老远,好几个士卒忍不住小心的偷偷看过来。 “诡道,就是让人猜不透!”夏启帆用力的道,几个字深入人心。“换成任何人,都会以为我们只有往南一条路,就算是冒险,也只有往西或者往东,绝不会想到我们往北!” 他一挥手,两个士卒打开地图,夏启帆的手指就在地图上随便的向北面划着。 “突厥牙帐,乌兰巴托”他看着这些突厥的城池名字,眼神坚定无比,“运气好,我们可以一举剿灭了突厥的牙帐,为大随朝平定突厥!运气差些,我们能一把火烧了乌兰巴托,毁掉突厥人的重城!就算我们的运气差到了极点,一个突厥要地都没有遇到,只要一路玩北,就能杀入突厥腹地,到时候一个大弧度的转向,将突厥境内杀他一个天昏地暗,流血漂橹,突厥定然一蹶不振!我大随北面江山,必将万世太平!” “诸位,”夏启帆的眼神从一个个将领的脸上扫过,最终停留在杨轩感的脸上。 “建功立业,名留青史,就在今日!” 一群将领神色激动,好几人眼睛放光,嘴唇颤动,若是成功,功比卫青霍去病,名留青史不敢说,一口气升个七八级,封个爵位,那是稳稳的。 但是,这打入敌人的腹地计划,只怕是危险系数高到了爆表了,用p股想也知道,肯定会被数万乃至数十万突厥大军围剿,真正的是前有拦截,后有追兵,时时刻刻都在生与死之间挣扎。 将领乙拔刀高呼:“大丈夫岂能窝窝囊囊活到老死!本将就是死,也要轰轰烈烈,名留青史!” 一群将领纷纷拔刀,对天怒吼:“杀到突厥牙帐,建功立业,名留青史!” 声音越传越远,越来越多的随军士卒加入了呼喊:“杀到突厥牙帐,建功立业,名留青史!” 不断有激动的随军士卒放下手中的工作,挤到了屋子外,大声的呼叫。 “左右是个死,一口气破了突厥牙帐,也让老子光辉一把!”这种朴实的思想,在众多士卒当中,无需言语,就飞快的传遍了每一个人。 杨轩感听着如山一般的呼喊,一阵晕眩,看看胡雪亭,胡雪亭一脸的苦逼,没经验,慢了一手,输惨了;看看石介,石介冷笑,这种小事,何足挂齿。 杨轩感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夏启帆的脸上。夏启帆平静的与杨轩感对视,眼神中毫无波动,仿佛刚才他并没有口出豪言壮语一般。 “将军,下令吧。”夏启帆的声音一点都没有提高,就好像在说一句最最简单的话一般。 “将军,下令吧!”一大群将领死死的盯着杨轩感,殷切的道。 杨轩感微笑着看着夏启帆,麻痹!下个毛令!这是逼宫,这是红果果的逼宫! 夏启帆平和的看着杨轩感,就是逼宫,怎么样,咬我啊? 到了此时此刻,杨轩感除了答应,还有其他命令可以下吗?全军打了鸡血,要和突厥人玩命,要毁了突厥的基业,要为了大随朝乃至汉人江山的万万年,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谁敢反对,谁敢阻拦? 杨轩感要是敢说一句“不”,夏启帆就敢长叹一声,“想不到杨司徒英雄一辈子,为国为民,却虎父犬子,唉” 信不信立马会有一大群对杨恕忠心耿耿的骁骑卫士兵,立马红着眼睛,乱刀砍死杨轩感,还要流着泪,喃喃的道,“杨司徒,吾为杨家斩除了孽子,汝不用谢我!” 利国利民,为了大随,为了汉人,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杨轩感,胡雪亭,石介,为何个个不屑一顾,甚至认为这是逼宫? 其实很简单,这个所谓的“北上踏破突厥牙帐,扫平突厥根基”的计划,根本是个骗二傻子的计划。 这个身处敌人腹地,立马不顾一切,反而杀入敌人重地,毁灭敌人的一切,城池,农田,工矿,人口,乃至空气的办法,在地球上绝大部分地区,都是万试万灵的。 靖康之耻就是敌军抛弃一切,以超高的机动力,深入我方大本营,造成巨大的破坏的典型例子。 别说在消息不灵通的古代,一只杀入敌后的劲旅,能够带来多大的破坏,就是20世纪,敌后游击队,敌后毁灭者,敌后特击战,以及各种各样的特殊作战方式的研究,兴盛不衰。 老胡家不就有人用这种方式,一举破了东北辫子? 夏启帆的这个计划,本身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者干脆不要命,只为了破坏敌人根基的超级优秀计划,但是,在眼前深入突厥腹地的大随杨轩感部两千铁骑面前,根本是一坨狗屎。 因为,他们迷路了。 迷路?不懂啊,关迷路什么事情,只要向北,还不容易吗? 迷路,是结果,迷路的原因,是因为这茫茫的草原上,没有任何可以鉴定位置的东西。 从21世纪穿越而至,上过地理课,多少知道乌兰巴托是蒙古国的地盘,知道蒙古国也是有山脉的,有树林的,有河流的胡雪亭,却诡异的有些不自信了,这些地理书上写的明明白白的山林河流,她到底遇到了没有?在草原中走了几个月,到底还在不在蒙古国境内,不会跑到俄罗斯去了吧?俄罗斯边境也有原始森林啊,为毛就是看不见呢?地理渣胡雪亭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一眼看去,除了草还是草的地方,到底到底到底是哪里? 走了几个月,四周风景如画,蓝天白云,茫茫的草地,毛都没有变化! 稍微意志力差点的,都要以为遇到鬼打墙,在原地打转了,就这种地理位置,怎么执行“杀入突厥牙帐,杀入乌兰巴托”?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两个城市。 不要紧,只要深入敌方腹地,就能大几率的遇到突厥的小城镇什么的,一律杀了,同样是破坏敌方的基础根基? 唉,胡雪亭喊什么来着,“为了部落!” 这突厥人的本质,就是游牧民族啊!大随朝花了好大力气,终于画出来的突厥地图上,只有小小的两个城市,一个叫“突厥牙帐”,一个叫“乌兰巴托”。这是表示,整个突厥除了这两个城市,其余人都是游牧,“逐草而居”?当然不是,胡雪亭不是刚占领一个城市嘛,突厥自然有其他城市,怎么可能偌大的突厥,只有两个城市呢。 大随的地图上只有两个城市,只有一个原因。 突厥的交通极为的不便利,就算是商旅,也大多数集中在地图上那两个城市中,其余突厥人自发建立的城市,要么在茫茫的草原上,像大海捞针一般,难以遇到,要么就是封闭的连突厥人自己都不知道。 已经迷失了方向的,对突厥地理彻底无知的杨轩感部两千铁骑,能够在茫茫的没有任何地标的草原上,再次幸运的遇到突厥城池吗? 诡异的突破了进犯大随朝的突厥军队的封锁,深入突厥腹地几个月的杨轩感部两千铁骑,再次遇到一个城市的可能性,用最大的善意去估计,也就是再走几个月,终于又遇到了一个。稍微运气不好,就是活活的饿死在草原上。 就这种几率,怎么可能对突厥产生致命的打击?要是突厥真的这么容易遭到致命的打击,真以为北周北齐的名将们,真以为大随杨恕贺若弼宇文述等等开国元勋们,嫌弃功劳太大,不想名留青史? 若是按照夏启帆的计划,杨轩感部骁骑卫北上,将要面对的,铁定是被突厥人轻易的草原上找到两千铁骑经过的痕迹,然后被数万突厥军团团围住,全军覆没。 夏启帆的计划,根本就是一个无脑计划,口号救国计划。 “凭毛要主动和突厥人同归于尽啊!”胡雪亭和杨轩感苦逼的对视,谁都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想要同归于尽的,是突厥好不好! 大随朝兵强马壮,威名赫赫,四周蛮夷谁敢不服就打谁,打完了还有对方磕头认错,突厥算个p啊!哪一次进犯大随,不是被大随打得屁滚尿流的,要不是这几年事情太多,没抽出空来,大随朝一只手就灭了突厥了。 打不过人,要同归于尽,那是英勇,明明打得对方要找妈了,还要同归于尽,脑残都不带这样的。 胡雪亭杨轩感有一万分的信心,只要回到了大随,准备齐整了兵马,干掉突厥的办法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为毛要莫名其妙的打了鸡血的和突厥人同归于尽?大随朝没到被突厥灭亡的时候啊! 把这些理由说出来,让大伙儿冷静一下? 胡雪亭和杨轩感不傻,一群太热血,看不清突厥就是弱鸟,看不清大随占有绝对优势,换个机会就能完胜突厥,忽然发疯了一般的想要和弱小的突厥同归于尽的手下,已经无限的接近了狂信徒,谁敢提出反对意见,谁就是拿人头去试狂信徒的刀锋不锋利。 众目睽睽,殷切期盼之下,来镀金的、尚未能服众的、必须立威的、骑虎难下的、中了圈套的、被逼宫的杨轩感,神色肃穆,拔剑向天:“大随骁骑卫将士们,为了大随,我们杀向北面!” 欢声雷动。 杨轩感心中滴血,胡雪亭努力深呼吸,空气很清新,世界很美好。 “这家伙是不是疯了?他以为他就能活下去?”胡雪亭盯着夏启帆,完全无法理解。夏启帆可以把2000大随精英当做数字,当做垫高他的台阶,可是,还能把自己的小命当儿戏吗? 夏启帆英俊的脸上平静无比,在一群欢呼的人当中,显得万分的独特。他慢慢的走向远处,四周密密麻麻的士卒们,像摩西劈开大海一般,自动的让开一条道路,敬佩的看着夏启帆。 谁都知道,这是夏启帆的大胆提议。 “英雄,这次是英雄!”有人毫不掩饰的大声夸赞。 “夏将军才华横溢,总有一天,会青云直上,成为杨司徒的左膀右臂。”有人羡慕着。 “有夏将军再此,大随无忧矣。”有人大声的道。 夏启帆平静的脸上,浮起了浅浅的微笑,看着周围的士卒们,微微点头示意。 这些士卒是多半要死在这草原之上了,不过夏启帆的眼神平静又温和,这些士卒死光了,他也会活下去。 因为,他是夏启帆,他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是与众不同的,他注定了要有不平凡的人生,要有最美丽的美人,要有最华丽的衣服,要有最大的权利,要有最高的位置,要万民跪下来参拜。 难道夏启帆是什么特殊人物?不是。 夏启帆没有优秀的血统,家里只是普通小将领,练武一般般,学文一般般,但是,长得帅啊!这就是证明他将与众不同的最大的证据。 “这些人都会死,会被突厥人杀死;会为了保护我被突厥人杀死;会为了省下一口吃的给我吃,活活饿死;会为了救我,杀入重围,力战而死;会为了证明水里有没有毒,主动试毒而死。 我会九死一生,浴血奋战,只带着两三个人,转战千里,终于回到了大随。” 刀枪无眼,为毛夏启帆这么自信,他不会死? 随便找史记战国策,甚至找戏文小曲,诗词歌赋,就能知道,主动提出孤军深入的人,一定是主角,一定会成功,一定不会死,一定会活着回来享受独属于他的光辉。 当然,这个过程当中,夏启帆必须用雷霆手段,除掉大反派杨轩感。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一定是无能,废物,贪腐,好色,胆小,懦弱,怕死,无耻的渣渣。夏启帆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让这些渣渣在千里奔袭敌后的过程当中,自然而然的被突厥人杀死。 最为小队最高指挥官的杨轩感,不冲在最前面,不被突厥人疯狂集火,不在突厥人的疯狂反击中,耗尽体力,终于战死,还想怎么样? 夏启帆会在一开始的时候,躲在队伍的最后面,那不是因为他怕死,故意消耗别人的体力和实力,而是因为他指出了北上的正确思路,被无能的杨轩感排挤,不得不委屈的待在最后面。 夏启帆已经想好了用什么表情,才能体现这一份委屈,以及忍辱负重。杨轩感的这种排挤行为,只会让更多的大随士卒,为他夏启帆真心效死。 夏启帆仿佛看见了半年后的情景: 夕阳下,洛阳城正要关闭城门。忽然,城门的守卫惊讶的指着远处:“那是什么人?” 远处,几道人影举着残破的军旗,背对着夕阳,缓缓的向洛阳靠近。尽管他们的脸在阴影中,却偏偏能从他们的走路姿势上,看出坚毅果断勇敢等等优秀的品质。 城门的守卫泪流满面,大声的高呼:“天啊,那是远征突厥,杀了突厥牙帐数万人,杀了整个突厥几十万人,高呼犯我大随者,虽远必诛的夏启帆夏将军!” 无数的人忽然从城中涌了出来,挤满了城门城墙大街小巷,热情的欢呼:“夏将军!夏将军!” 鲜花从各处扔向衣衫残破,却浑身透着大随最强的战神气质的夏启帆。 “啊,那就是夏启帆,果然像天神一般。”某个阁楼上,大随公主羞涩的望着夏启帆。 夏启帆心中古井无边,纵使这些未来必将实现的场景,也不能让他心情激动,乱了方寸。因为,那是他注定要得到的,又何必惊喜。 附近的骁骑卫士卒们还在欢呼,夏启帆温和的看着注定了要为他而死的将士们,充满了自豪感,就是这些士卒的牺牲,才造就了他的丰功伟绩,才让他一步步的踏上了青云路。 “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你们为了我而死,算是值得了。”夏启帆真诚的看着士卒们,像他这样记挂着最底层的士兵的牺牲是不是有意义的人,实在太少了。杨轩感,张须驼,乃至杨恕杨広这类的人,怎么可能像他这样仁慈和多愁善感呢? “我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天命之人,我将站在大随的顶端!”夏启帆自信无比,和那些把士卒们当一次性用品,用完就扔,完全不记得的少年侠客少年将军少年天子比,他是太有良心了。他不成功,他不站在顶端,谁还有资格? 杨轩感?他很快就会成为尘土;胡雪亭?她很快会被突厥人的疯狂报复而死的惨烈无比。 “只有我,心怀大志,爱民如子,头脑清醒,擅于抓住机会。”夏启帆淡淡的看了一眼太阳,总有一天,我会比你更光辉灿烂。 胡雪亭敏锐的注意到了夏启帆这个比太阳更光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丫的夏启帆竟然代入了是脑残汤姆苏模式! “胡某英明一世,竟然要死在脑残汤姆苏的手下?”胡雪亭悲鸣了,是不是直接砍了这个汤姆苏再说。 夏启帆忽然感到了一股锐利的眼神注视着他,慢慢的转过了头,与那道锐利的眼神相遇。 “原来是那个护卫啊。”夏启帆微笑,杨轩感铁三角中,他从来没有把这个护卫放在眼里。杨轩感出身世家大阀,司徒之子,向来有“善骑射”之名;胡雪亭虽然是个女子,但在洛阳大名鼎鼎,也不是等闲之辈,能一举以两百骑对抗突厥千余人,果然盛名非虚。 这个护卫石什么的家伙,又有什么?身家?威名?武勇?一人一骑敢挑战千军万马的莽撞倒是见了。 夏启帆等大部队赶到的时候,只看见战场乱糟糟的,突厥铁骑和胡雪亭对峙,石介的一人一骑,影子都没找到。 就这种莽撞的护卫保镖,又能在这大局已定的时刻,做些什么?当众杀他?不管成与不成,杨轩感胡雪亭石介三人立刻就会化为肉酱。 “这一局,我已经赢了。”看这种路人甲的石什么,那是浪费时间浪费感情,夏启帆转头去看杨轩感,如看一个死人。 “夏将军,你晓畅军事,英勇果敢,此次北上,杀入突厥腹地,又是你的提议,你不做前锋,还有谁敢做前锋?”石介道。 “对!夏将军不做前锋,我等不服!”“除了夏将军,谁也不能做前锋!”一大群士卒再次欢呼着拥护。 杨轩感瞅了一眼石介,低估了石介的无耻了,竟然干脆捧杀夏启帆,这是一点都没有想给夏启帆活路了。虽然其实没什么意义。 “夏启帆,你部为我军前锋!”杨轩感毫不犹豫的道,坑我,逼宫?很好,看你第一个死! 士卒们的欢呼声中,夏启帆微笑着点头,却如坠冰窟。 杨轩感胡雪亭对视一眼,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意思,被逼着送死,很开心吗?夏启帆就算第一个死,也只是比他们早死了那么几秒钟而已。 眼前这群不知道真相,只为了民族大义,万世功业欢呼的士卒们,实在是太可怜了。不知道有多少,能够活着回去。 “赌气,拉着夏启帆一起死的手段太低级了,不能解决问题。”同死落棺材的事情,一点意义都没有,胡雪亭更想找出一个能够带着所有人杀回大随的办法。 有办法吗? 胡雪亭,杨轩感飞快的开动脑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扔下这群人,带了亲信,用断后的借口,悄悄地溜之大吉。 “绝对不行。”杨轩感根本不考虑这种手段,倒不是怕担了逃兵的罪名,征战之中,千变万化,断后的人被剿灭了,被打散了,被围攻,不得不改变方向撤退,一点都不稀奇。“这群人都是我杨家的嫡系,决不能负了他们!” 胡雪亭同样不愿意抛弃这些人,这些人虽然蠢了点,但是,这是一群为了国家,愿意献身的英勇将士。 “马德!夏启帆敢和本座玩阴的,”胡雪亭暴躁了,“那就别怪本座心狠手辣了!” 从来只有胡某阴人,今天被人阴了,必须要一万倍的报复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上中下三策 “你要怎么报复?”杨轩感小心翼翼的问,胡雪亭的言行靠谱的次数少得可怜,在这危机四伏的突厥领地上,不问清楚,实在有些担忧。 “胡某有上中下三策!”胡雪亭坏主意拍脑袋就有了。 这是戏文看多了?杨轩感转头瞅石介,石介竟然装作闭目调息没听见。 “请教上策?”理智上告诉杨轩感,千万不要问,胡雪亭不靠谱,但被一群手下逼宫走向死路的愤怒,摧毁了理智。 “敢死队!”胡雪亭恶狠狠的道,石介的“前锋”方式太过温柔,还容易牵扯一堆不相干的士卒,直接把那些配合夏启帆闹事逼宫的人,全部编入敢死队,让他们一骑当万! “只要这些家伙一死,立刻就改变方向,回头是岸!”不管是用已经杀了多少突厥人,沉重打击了突厥的士气,任务完成,还是一声不吭,悄悄带队画一个完美的弧度,看似前进,其实逃回大随,都容易的很。 让这群讨厌的家伙去死?杨轩感开心了一秒,急忙摇头。“绝对不行!他们虽然和我作对,但是,都是老杨家的嫡系,对老杨家忠心耿耿,我要是存心害死他们,老杨家如何面对他们?” 杨轩感到草原来镀金,杨恕给他安排的都是绝对的嫡系部队,忠心值全部超过90的,别看那几个将领处处透着看不起他,但那撑死也就是人民内部矛盾,杨轩感要是做出成绩,这些将领自然会跟随他,反之,顶多也就是跟随杨恕的其他儿子而已,绝对不会反出杨恕手下的。 “那个夏启帆也算忠心的嫡系?”胡雪亭斜眼打量杨轩感。 杨轩感认真点头:“算!”夏启帆这个人确实表面规矩,内心猖狂,是最不服杨轩感的一个,但是,这很难说是不是想报其他杨恕儿子的大腿。 “而且,这突入腹地的主意虽然不靠谱,但是,夏启帆也是本部的一员,风险是一样的。”杨轩感承认夏启帆心有点不那么正,多少有想显摆,想为了自己的功名,想踩着其他人的尸骨上位的心思,但是,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是把手下的战死,都看做是踩着他人的尸骨上位,那么有几个带兵的将领能够不被指责?和那些远在千里之外,或者坐在城头弹琴,笑看手下们厮杀的谋士相比,夏启帆随着部队一起进攻,身先士卒,患难与共,简直是正义的不能再正义了。 胡雪亭瞅了杨轩感一眼,怪不得司徒府中,杨恕的核心手下们,对杨轩感的态度那么的微妙。有这么一个少主,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请教中策。”杨轩感继续问道,为了点小事,就想着砍了手下,实在太偏激了,不符合君子之道,换个和缓一些的。 “罢官,降职!”胡雪亭道,随便找个借口,穿的衣服太难看,穿的衣服太好看,什么理由都行,不用怕对方看不出是借口,直接罢免了他的职务,一律变成小兵,然后派亲兵接掌了那些将领的队伍,也不管那些士卒有没有不满,向北面突进几十里,不管有没有人,立马掉头划弧度,嗖的就回了大随。 “这样不太好吧。”杨轩感擦汗,毫无理由的夺手下的权利,实在是丢人的很,传出去实在不好听。 “你是主将,要干嘛就干嘛,管别人的看法作甚?”胡雪亭鄙夷极了,太没气魄。 “这不是菜市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要顾忌方方面面的。”杨轩感瀑布汗,朝廷人际关系是很复杂的,要考虑n多错综复杂的事情。 “下策是什么?”上策和中策都不太靠谱,杨轩感对下策一点信心都没有,只是随便听听。 “下策,这就有点长了”胡雪亭无奈,真是不想用下策啊。 杨轩感听了半天,站了起来,反反复复的打量胡雪亭,明明这个方式更缓和,更有可执行性,甚至更符合君子之道,为什么是下策,而不是中策,甚至上策? 胡雪亭毫不犹豫:“太费力!”知道执行起来要多久吗,有多少手尾吗,有多少不痛快吗? 杨轩感瞪眼,你丫的就是用费不费力,麻不麻烦,痛不痛快,判断上中下三策吗? “当然!”胡雪亭大笑,“其实我还有上上策,要听吗?” 完全不用,胡雪亭所谓的上上策,一定是不问理由,不找借口,不管后果,一剑砍死夏启帆。 “你该去做杀猪的,保证让你杀个爽!”杨轩感真心建议,没脑子的工作最适合胡雪亭了。 土城的一个小屋中,聚集着夏启帆和一群武将,屋子的四角,都有士卒把守,只要杨轩感或胡雪亭等人靠近,立马就会有人示警。 “老夏,你真的要向北面,深入突厥的腹地?”某个将领惊疑不定的问道,冷静下来,这向突厥腹地深入的方案,漏洞实在太大了,不但找到突厥城市的可能性很小,而且还有其他各种问题。武器、粮食、马匹的补给难题;士卒千里乃至万里奔袭的疲劳度难题;被数万乃至数十万突厥铁骑围追堵截的高度紧张感,带来的判断失误,体力加倍消耗,精神崩溃等难题。这么多难题,不是喊喊口号,就能解决的。没有食物,就是没有食物,没有马匹刀枪,就是没有马匹刀枪,怎么都搞不定的。一旦口号的热度消去,面对现实难题,士气搞不好就会高台跳水,直接崩溃。大伙儿都会死无葬生之地。 “当然不是。”夏启帆道,心里鄙视极了,他当然真心想要深入腹地,多好建功立业的机会啊,这群胆小的无耻的懦弱的将领竟然怕了。可是,他不能刺激这些胆小鬼,只能顺着这些胆小鬼的意思。 “我们不需要深入腹地。”夏启帆道,在其他将领的脸上,不出意外的看到了松了一口气的神色。 “那么,你究竟想要搞什么?”将领甲问道,军心已经被调动起来,夏启帆也被委任了前锋的重任,这个时候说不向北,只怕不太好交代。 “你看这座土城。”夏启帆飞快的开始想台词,“这座土城起码有两万人口,在突厥,绝对是个大城市!” 一群将领点头,没错,在人烟稀少,地广人稀的突厥,这两万人口的城市,一定是大城市,只是他们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座城市而已,突厥人也不知道在城门口写个汉字城名什么的,或者建个地标建筑什么的,让人一看就知道这里是哪座城。 “如此大的城市附近,一定是突厥最繁华的区域,我们只要往周围扫荡一下,就能大大的影响突厥的人口,社会,甚至经济。那么,我们就已经深入腹地了。” 一群将领点头,咦,好像很对,他们现在已经深入突厥腹地了,谁能否认? 夏启帆微笑着,说得连自己都信了,马德!现在真的已经是深入腹地了,还深入个毛?再深入,说不定就打穿了突厥,跑到铁勒去了。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向北面在虚晃一枪,随时都能完成深入突厥腹地的重任,立刻调头回大随?”将领乙大喜,虽然行动看起来很赖皮,但是,放到大随朝的军功薄上,还真的一点水分都没有。 “那些士卒会不会觉得被忽悠了?”将领丙有些担心,向北虚晃一枪就调头,只怕士卒们不服。 此刻,夏启帆的胸中,充沛着狂喜,马蛋马蛋马蛋!越想越是完成了深入突厥腹地的伟大功勋啊!他果然是天生的主角命!随随便便就完成了深入突厥,摧毁突厥腹地人口经济治安的伟大功绩,整个大随都将回响着他的名字! “完全不用担心。”夏启帆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晰明了。“只要多打几个转,谁知道到底在突厥腹地多远了。”迷路的额外好处,就是随时可以说已经到了哪里,反正没人知道正确不正确。 “对!”一群将领大笑,已经立了大功了,安全回到大随,等着升官加爵才是正理,没道理继续瞎折腾作死。 “只是,杨轩感会配合吗?”将领乙道,谁都看出来了,关于深入突厥腹地,是夏启帆摆了杨轩感一道,想要忽悠士卒们容易,但是杨轩感多半不会配合。 “我是前锋,我往哪里去,由不得他。”夏启帆笑了,第一次发现当前锋也有当前锋的好处,随便说一个前有堵截,打个弯,谁能怎么样他? “大家拼一把,只要平安回到了洛阳,人人都是正六品官!”将领甲大声的道。 一群人欣喜的点头,这不是败退,这是胜利的转进。 土屋外,有士卒匆忙的脚步声。 屋内的人一惊,住口看着门帘。 “杨将军审问突厥人,得到了重要的情报。”一个士卒匆匆的道,脸上满满的惊讶。 屋内诸人互相看了一眼,杨轩感想搞什么? 空地上,几个突厥人跪在地上,叽里呱啦。 然后向导开始叽里呱啦,一个传一个,传到了最靠近杨轩感的向导这里。 “将军,他们说,突厥可汗发了十八卷军书,调动了突厥所有的十四岁以上的男子,起兵30万,南下进攻大随。”向导翻译着。 周围的将士们大惊,30万,不是说只有3万的吗?怎么差距了十倍? “休要胡说,突厥怎么可能有30万大军进攻我朝,就这个时节,突厥人不需要养羊养马了吗?”杨轩感厉声呵斥。 一大群将士点头,就像中原一样,想要打仗,其实时间是很讲究的,太冷不行,雨水多也不行,要种田更不行,除非打着抢夺对方粮田的主意,否则要收获粮食的季节还是不行。突厥人想要打大随,基本也会避开养马养羊的重要时间段,如今这个时节,真心不在突厥人出兵的惯常时间段之内。 半农半兵的突厥人要是敢在此刻放弃畜牧,出动30万人攻打大随,来年保证饿死一半突厥人。 一阵叽里呱啦的翻译之后,向导继续道:“真的是30万大军,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出兵,只知道突厥可汗很焦急,好像很赶时间,军书一道接着一道,而且,听说铁勒好像也出动了10万大军,和突厥联合行动。” 看那几个突厥人一脸茫然和老实,不像是说了谎话,大随的将士们有些惊恐了,竟然遇到了超级大阴谋。 30万突厥人,10万铁勒人,总共40万大军南下,这是超级大战啊。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 为什么,会只有3万人的消息? “难道,突厥人是为了杨司徒?”胡雪亭道。突厥人想要干掉杨恕,所以故意设了圈套,让杨恕钻。把敌人的力量低估了十倍的杨恕,一旦落进了圈套,肯定是全军覆没了。 好几个将领摇头,突厥和铁勒联合起来,倾尽两族的全部力量的40万铁骑,这是拿国运和族运做赌了,输了只怕是要灭国灭族了,赌得这么大,就是为了杀一个杨恕?杨恕的人头,怕是不值得这个价格。 “只有一个人的人头,值这个价格。”石介结结巴巴的道。杨轩感和胡雪亭悄悄的瞪他,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竟然还结巴? 但其他人从石介的结结巴巴中,听出了那个让所有人都不敢想,都必须结巴的名字:“大随皇帝杨広”。 突厥和铁勒联合起来,用举族之力,剿灭杨広!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突厥和铁勒竟然这么狠!一大群士卒充分理解石介结巴的原因,这个猜测太惊天动地了。 石介悄悄瞅胡雪亭,其实,我刚才结巴是故意的,你信吗? “马德!我就说一直觉得不对劲!”一个士卒大叫,“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城市,为什么会随便就遇到上万突厥铁骑,就因为突厥人的目标,是圣上啊!” “那进攻大随边境的3万人根本是个幌子,突厥人的主力是想断了圣上的退路!”又是一个士卒大叫,要是正在和高丽人大战的杨広,忽然被突厥人和铁勒人的40万铁骑偷袭,或者断了给养和退路,杨広只怕会大败特败,全军覆没。 “该死的突厥人!”士卒们激动了,更多的人大声的喝骂,一直以来的很多疑问,豁然开朗了。 比如,为什么一路北上,竟然没有遇到突厥人的队伍,忽然就杀到了突厥腹地,那是因为突厥人的队伍全部抽去了围攻圣上; 比如,为什么这里忽然有个大城市,却方位稀薄的可笑,那是因为这里说不定就是突厥人的乌兰巴托之类的大城市,而防守的突厥人全部去了南方,围攻圣上。 无数将士大哭,一切不合理的背后,原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啊。 有将士用力捶胸:“我怎么才想到啊!圣上,是我害了你!” “可是,为什么突厥人和铁勒人要围攻圣上?”杨轩感克制内心的狂笑,用力皱眉,一脸的不解和怀疑的看着几个突厥人。 “会不会是假消息?几个平民都能知道的消息,怎么可能是如此机密的大事?”随便找几个突厥人问问地理位置,就问出了这么重大的消息,怎么看怎么像是假的。 “突厥和铁勒联手,这更是不可能。”一直以来,突厥和铁勒的关系都算不上融洽,怎么可能说联手就联手。 “将军,这一定是真的!”一大群士兵信,有很多通俗易懂的例子。村霸王二麻子要打村口的杀猪的,村尾的杀鸡的生怕连他也打了,决定联合杀猪的卖菜的卖茶叶蛋的,一起殴打王二麻子,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蛮夷怎么肯看着我们大随崛起,统一天下,一定要阻止我们大随,破坏我们大随的!”有士卒有些墨水,说得就文雅些。 天下就这么大,一国崛起,另一国就衰败,大随崛起,周围的蛮夷定然衰败,或者降服大随,或者被大随灭亡,放在谁的身上,都不会愿意,自然要困兽犹斗,百般遏制的。 “40万铁骑忽然杀到圣上的背后,圣上危矣!”有士卒泪流满面。 大随朝都知道,杨広也就带了三十几万人远征高丽,要是前面打得忙死,忽然后面被40万突厥骑兵偷袭,不要说大败,全军覆没都正常。 “不止突厥和铁勒!还有奚,契丹,靺鞨,室韦!这些蛮夷一定是联合起来了,否则小小的高丽,怎么敢叫板我们大随?”有知道周围蛮夷诸地的士卒,颤抖着道。 这么多蛮夷联合起来,给杨広设置的陷阱,只怕埋伏圈内没有100万大军,也有80万大军,杨広只怕是十死无生了。 “圣上!”一大群士卒跪倒在地,痛哭流泪。 “杀了这些突厥人,为圣上报仇!”有人大喊,却没几个人响应。 别说杀了眼前的突厥人,就是屠了整座城市的突厥人,杀光了整个草原上的突厥人,照样毛用都没有啊,杨広照样被蛮夷杀死。 “救驾!我们要杀回去救驾!”有士卒大声的道,无数的士卒附和,杀突厥人算个鸟事,哪里有救驾重要。 匆匆赶到的夏启帆等人惊讶的看着,只觉杨轩感无耻至极。 胡雪亭冷笑的看着他们,敢和本座比胡说八道,不知道本座号称打遍精神病院无敌手?都已经胡说八道到大随皇帝要嗝屁了,就不信这些大随朝的忠心士卒,不会回师救驾。 要是这样还不成功呢?那么,本座就说火星人进攻地球,看你们怕不怕! 杨轩感看看痛哭的士卒们,微微觉得做的有些过了,欺骗老实人,欺骗忠心耿耿的人,实在是有太大的罪恶感,但是,能把他们活着带回去,而不是成为夏启帆的炮灰,明显更重要些。 “冷静些!”杨轩感怒吼,须发皆张,有演戏,有对自己欺骗他们的愤怒和愧疚。 一大群士卒慢慢的安静,盯着杨轩感。 “我们只有2000人,哪里能从百万蛮夷铁骑中,救出圣上?”杨轩感热泪从眼角滚落。 一大群士卒嚎哭,是啊,2000对1000000,想要赢,只有天兵天将了。 “将军,怎么办?”一个士卒跪倒在地,泪水长流。 “我们立刻杀回大随,把蛮夷的诡计禀告杨司徒,禀告朝廷,大随朝立刻起兵百万,去辽东救驾!”杨轩感厉声道,“这是唯一的救驾办法!” 一群士卒用力的点头,对,只要联系上了大随朝廷,以大随的国力,自然能轻易的救出圣上。 “我杨轩感下令,立即征收这个城市里的所有食物,马匹,武器,一个时辰之后,我们杀回大随,救圣上!” 士卒们怒吼:“杀回大随,救圣上!杀回大随,救圣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旅游地图 洛阳。 朝会刚散,高颖慢悠悠的走出了皇宫,还没上轿子,就看见十几张一瞅就是高鼻梁深眼睛的异族面孔,带着最真诚的微笑,从角落飞快的围拢过来。 “高公。”十几人热情的微笑,站在三尺之外,深深的鞠躬拱手。 “又是你们。”高颖道。 这十几个人,都是大随朝周围的各个番邦在大随朝的使者,这半年来每天都缠着高颖,这面孔是相当的熟悉了。 高颖的手下走上一步,低声道:“高公上朝之后,他们立刻就来了。”出现的时间是如此的精准,分明就是早早的守在宫门外,又不敢打搅高颖上朝,只好在出现的时机上下功夫,体现贴心和劳心。人家拿热脸贴冷屁股,还笑眯眯的,恭敬守礼,高颖的手下们想要教训他们一顿,都有些不好意思。 这个天气,大半夜就候着? 高颖看看那十几人身上,果然都有些露水的痕迹,有几人甚至衣衫上还沾染了泥土,看痕迹,竟然是在地上睡了一宿,不由长叹:“你们几个,倒是勤快的很。” 十几人嘻嘻的笑,只是道:“还请高公赏脸,小酌一回。” 高颖摇头:“没这时间,你们有什么话,快说吧,老夫还有要事处理。” 十几人左右看看,终于有一个人踏前一步,恭敬的问道:“敢问高公,圣上征讨高丽,可有消息?” 高颖笑,这些蛮夷到了大随时日久了,不仅洛阳话说得溜,连大随人说话兜来兜去的习惯也学会了。 “未曾有消息。”他淡淡的道,要不是看你们辛辛苦苦的大半夜就守在皇宫门口,演得卖力,才发慈悲给你们一次提问的机会,没想到你们竟然玩虚的,错过了机会,怪谁? 高颖一挥手,已经进了轿子,再也不理睬那些番邦使者。 番邦使者们有些不甘心,想要继续追问,却被高颖的护卫拦住:“再敢骚扰高公,立刻送你们去天牢。” 番邦使者们急忙推开几步,长鞠到地。 轿子顺利的摆脱了番邦使者们,向中书省而去。高颖在轿子中闭上眼睛假寐,他知道这些番邦使者想问什么,无非是大随干掉了高丽之后,会不会干掉其他小国。 大随朝威震天下,万国来朝,跺跺脚,那些番邦就要浑身发抖,何况是毫不遮掩的出动了三十几万大军呢?周围的番邦们震恐不已,生怕这是大随朝要向周边动武,一统天下的先兆,死命的找各个大随重臣打探消息,送礼送钱送美女送房子送田地送古董,各种手段都用尽了,可惜就没一个大随的重臣肯理会他们的。 “杨恕是怎么打发这些番邦的?”高颖在轿子中,提高声音问道。手下急忙回禀:“听说,杨司徒出行有数百人跟随,等闲人无法靠近他十丈之内。” 高颖淡淡的“哦”了声,不在说话,手下们不敢打搅,只是蒙了头疾走。 轿子中,高颖又是羡慕,又是后悔,老杨手上有兵了不起啊,老子当年也有兵的!可惜,都被杨広夺走了。这太常卿的位置,看似显贵,其实p用没有。 大随这天下,手上没有兵马,连个小小的番邦使者,都能在门口候着你。 “这高家,必须手里有兵啊。”高颖在心中默默的道。 远处,那十几个番邦使者看着高颖的轿子消失不见,这才无奈的离开。 “杨司徒很快就要回来了。”某个使者道,杨恕大军出动征讨突厥,洛阳城中知道的不少,人人都道,只要杨恕带着骁骑卫出马,干掉突厥人那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完全不需要考虑其他,唯一的悬念,是杨恕到底要花多久,才能全歼突厥人。 “也就这个月了。”另一个使者也道,算算日程,杨恕应该已经大败了突厥人,正在追杀败军的途中,但这种追杀的小事情,杨恕多半是不会亲自出手的,肯定是派了其他人做,自个儿班师回朝了。 “大随皇帝若是灭了高丽,下一个,只怕就是我们了。”某个使者对其余人道。 一群人默然,这个可能性很大,大随朝立国不久,兵强马壮,杨広又不是省油的灯,四处扩张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很有可能又出一个西域都护府或者西域长史府什么的。 大汉朝威胁西域,压得诸国喘不过气来的历史,只怕又要重演。 “唉,难道,我们也要往西往南迁移吗?”某个番邦使者低声道,当年诸胡乱华,挑头的五个最大的胡族,像匈奴,鲜卑什么的,结果都不怎么好,要么被赶到了极西之地,要么直接被吞并了。 说话的使者继续长叹,不断地述说当年的威风,时不时就用苦大仇深的眼神看其他番邦使者们,一脸就等众人拍案而起,“大随朝不给我们活路,我们就再来一次五胡乱华!” 可惜一群使者个个不搭理他,这种钓鱼手段太低级,再蠢也不会上钩。 “这大随朝真是富庶啊。”一群使者们淡定的转化话题。 “是啊,每次大朝贡的时候,这一路而来,树上都挂着丝绸啊。” “我在驿站的时候,这地面都是丝绸啊。” 一群使者真心叹息,各个番邦贵的买不起的丝绸,在大随朝,竟然随便拿出来装点道路,真是太富裕,太奢侈了。 “到了大随朝才知道,就是普通百姓,也能一日三餐啊。”又是一个使者羡慕得不得了,一天三顿饭啊!这要耗费多少粮食?番邦国家中,只有最富有的贵族,才有资格一天三顿饭的,其余人也就一天两餐。 “大随这块土地,实在是天选之地啊。”有使者道,水利充沛,气候宜人,土地肥沃,粮食堆在仓库里都吃不完,真是太羡慕了。 一群番邦使者呵呵的笑,谁都想占有这块土地,但是,一天两顿饭的人,怎么打得过一天三顿饭的人?大随朝人口又这么多,他们全部加起来,都未必有大随朝人口多。 “走,去宋国公府碰碰运气。”有使者提议道。 “我想去找太仆少卿试试。”某个使者道,几人都知道,太仆少卿指的是当朝左卫大将军宇文述的第三子宇文化及。 “倒是可以试试。”一群使者点头,也明白前一个使者提起宇文化及的意思,宇文化及喜欢钱,而且数量要求极大,不是任何一个使者负担得起的,必须大家凑凑。 “必须尽快探明大随的虚实。”一群使者纷纷掏钱包,能提前知道杨広会不会征讨其他番国,比什么都重要。 草原,土城。 “这种谎言都敢说!”将领甲看着群情激奋的骁骑卫2000士卒,没敢大声指责杨轩感,只是低声在自己人中咒骂。不敢大声的理由,和杨轩感上一次一模一样,两千骁骑卫精锐已经成了狂信徒,谁敢说反对意见,很可能会被砍死。 一大群将领期盼的看着士卒们,只盼他们早点清醒。 就那摸肚子带路的垃圾向导,肯定没有到过突厥腹地,怎么可能能够和突厥人沟通? 杨轩感早不审问,晚不审问,偏偏在夏启帆的伟大计划要被执行的时候审问突厥人? 那些突厥人长得普通,衣衫褴褛,怎么可能知道突厥和铁勒这么机密的消息? 一个个的破绽,简直是比脸盆还要大了,傻瓜都能知道这是杨轩感自导自演的大戏,就是为了把所有人撤回大随。 “这群该死的傻瓜,竟然看不穿!”将领乙低声道,恶狠狠的看着周围高呼口号的士卒们,这群家伙比傻瓜还不如。单纯又忠心的士卒们,真是一把双刃剑,前脚被夏启帆鼓动着要为国捐躯,后脚就被杨轩感诱惑着保卫圣上。 胡雪亭扯出突厥和铁勒围攻杨広的弥天大谎,会不会被揭穿?可能性真的非常小。只要控制了向导,语言不通之下,谁能推翻这些谎言?看那几个被审问的突厥人就知道,当面胡说八道,他们也没搞明白在说什么。 怕不怕以后向导翻供?胡雪亭完全不需要杀人灭口,没有白纸黑字,空口白牙的,诬告当朝重臣杨恕的儿子,谁信啊。杨轩感和胡雪亭大可以说是误信了向导的胡说八道,直接砍了向导谢罪。 回去后,会不会被杨恕,甚至杨広算账?更不会了,听说有突厥人要弑君,救驾还有错的?大不了没功劳而已。 “还能再忽悠回来吗?”将领甲低声问夏启帆,指望夏启帆口舌便给,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再次把士卒们鼓动到自己这一边。 不用夏启帆回答,其他将领的眼神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救驾的大帽子,可比个人建功立业好使,再怎么反驳,杨轩感只要用一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中性言词,就能让反驳的人无言以对。要是心狠一些,加些贬义词,诸如“弑君”“汉奸”什么的,敢反驳的人只怕人头落地。 “不要找死!”几个将领互相提醒,更是有意无意的看夏启帆。杨轩感心狠手辣,看他们不顺眼,一直想要杀了他们,要是他们敢乱说话,肯定是要被杀的。 “你们当我傻啊。”将领甲道,把士卒们再拉到身边,倒不是还想继续向北执行“深入突厥腹地”的计划,反正这个计划是假的,借着杨轩感的谎言,直接回大随也不错,毕竟深入腹地已经是既成事实,功劳肯定有。但是,有一群热烈拥护的士卒,和光杆司令,差距很大的。军心这个东西,一旦被杨轩感收走,后患无穷。 夏启帆沉默着,死死的盯着人群中,怒吼着要杀回去救驾的杨轩感,只觉真想把他碎尸万段。属于他的万世威名,不朽功业,竟然就在杨轩感的谎报军情中消失了。 “杨轩感,吾必杀汝!”夏启帆冷冷的道,目光与杨轩感隔着人群相交,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毁了他踏上青云路的机会,那是三生三世都要你死我活的大仇了。 “不要冲动。”好几个将领急忙拉住夏启帆,生怕他做出什么不合适的举动,枉自丢了性命。 夏启帆一动不动,却也丝毫没有冲动的意思,只是目光如刀。 杨轩感淡定的看着夏启帆,看出了他眼神中的杀气,输了就要杀人?太没品了。 “杨某刚才输了,可没有你这么没品。”杨轩感鄙夷的想着,输不起的人,实在没有资格作为他的对手。 “你不会想着收服和重用吧?”胡雪亭问道,总有一些脑残白痴,好不容易打败了对手,就想着拉着对手的手,热情的拍着肩膀,“我们一起打天下吧”什么的,然后哪怕对手很不吊他,还是像对待亲爹一样的哄着求着。 杨轩感要是也有这种热血中二脑残流的思想,胡雪亭立马就一脚踢飞了他,替杨恕好好教育儿子。 “胡扯,杨某怎么会这么愚蠢。”杨轩感鄙夷的瞅了一样胡雪亭,有急急忙忙的去看夏启帆扭曲的脸,只觉心情愉快到了极点。 “叫你丫的阴我!叫你丫的逼宫!老子今天没有玩死你,已经是心地仁慈了,想要收服了做左膀右臂,做梦去吧!能活着回去,就让你去当伙头兵!”杨轩感的心胸实在不怎么宽广。 “我立刻率军返回预定位置。”杨轩感已经想好了,要是运气好,能杀回预定位置,说不定还能和杨恕追杀突厥败兵的队伍汇合,再一转身,就杀了追赶的突厥人。 “现在只是回到了起(点)。”胡雪亭提醒,不要高兴的太早,折腾了半天,找了n多的群众演员,只是让军心从不可控的狂热一端,回到了可控的狂热一端而已。要怎么从突厥铁骑的追杀中,杀出一条血路,才是真正的难题。 “我们既然能一路平安到达这里,说明突厥人的守卫网根本是破网,随便钻,那么,稍稍运气好一点,就可以顶着屁股后的突厥人追赶,一路前无堵截的逃回大随了。当然,被发现了踪迹,和不发现踪迹,是有很大区别的。生死命数,只能老天爷说了算。”杨轩感淡定无比,生死有命,能不能带着这群杨家的嫡系杀回去,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了。 土城中,骁骑卫的将士们四处搜寻粮草。 “该死的,这些人什么都没有!”有士卒抱怨着,冲进土屋中,竟然只看到屋子中间挂着一些馕饼,数量还少得很。米面羊肉呢?那些突厥人可怜巴巴的蜷缩在土屋的一角,一声都不敢吭,一副随便翻随便抢的样子,好些妇女和孩子泪流满面,瑟瑟发抖。搞得士卒们都不太好意思抢劫,好几个士兵抢了馕饼后,又默不作声的放了回去。 “我们是大随精锐,不是盗匪。”好多士卒于心不忍,战场杀人是一回事,抢劫无法反抗的平民又是另一回事,良心不太过意的去,总有一种正义的王师,秒变兵痞流氓渣渣的感觉。 收集粮食的进程,几乎停滞。 “我还想屠城来着。”胡雪亭喃喃的道,大随朝的将士们总是在不经意之间,颠覆她对士卒对战场对随朝的看法啊。这群拿着刀的家伙,一会儿不把后世闻风丧胆的游牧民族当回事,一会儿竟然在敌军的腹地,爆发良心和道义了,真是见鬼。 杨轩感有些尴尬,战场上没人性,那是谁都知道的,但是,没有危及生命的时候,好歹要讲究点良心,对不对? “我们是上国,是礼仪之邦,怎么能对蛮夷的平民们出手?”杨轩感义正言辞的道,“大随朝骁骑卫的军纪不允许!大随朝上国子民的尊严不允许!” 毛? 胡雪亭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了一些,随朝刚刚开国,民族自信爆表,放眼天下,谁都不是大随的对手,很有一种灯塔国的感觉,对周围的小国番邦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蔑视,以及大国的傲慢和人道主义。老子抽你突厥,是因为你丫的不老实听话,不遵守八荣八耻,不维护人权,不是为了抢劫你,你这种穷鬼,有毛值得我看中的? 作为世界警察的大随朝,能加入最精锐的骁骑卫的,除了身体素质家庭背景出身成分之外,更要紧的是思想品德要过硬,万万不能像个流氓地痞,经过别人家,就要抢只鸡,抢头猪什么的。杨恕的嫡系部队更是要经过层层审核,绝不允许偷鸡摸狗的。 “文艺兵!仪仗队!”胡雪亭没忍住,怪不得老杨家手下有限,搞形象工程,迟早嗝屁。 “跟我走!”时间宝贵,胡雪亭没时间去废话,决定亲自带队,扫荡这座土城。 “找围墙最高,房子最大,最漂亮的!”胡雪亭道,一群手下紧张的看她,劫富济贫也是抢劫平民。 “劫p个富!找那些有钱人,问出官仓的位置!”胡雪亭道,谁有空一间间房间的抢劫。 一群骁骑卫的士卒惭愧了,抢东西的业务不熟练,这么明显的道理都没有想明白。 “是这里!”有士卒很快找到了高楼。 胡雪亭一瞅,竟然是三层楼的土屋,还有搭着帐篷什么的,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军队一围,里面立刻出来了几个突厥人,畏畏缩缩的,叽里呱啦的,一句没懂。胡雪亭淡定的掏出吃的,晃晃。突厥人懂了,立刻有人走回了屋子,不过片刻,就有很多人跑了出来,拿着大量的馕饼。 胡雪亭继续摇头,挥舞食物,双手神魔乱舞。 一群手下看胡雪亭,瀑布汗,太有艺术表现力了。 一个衣衫还算华丽的突厥人微笑了,一脸的恍然大悟,做手势让胡雪亭跟上。 “看,搞定。”胡雪亭大笑,马上就能找到粮仓了。 一群人跟在那突厥人背后,呼啦啦的到了某个地方,那突厥人灿烂的笑着,伸手指引,请 胡雪亭死死的盯着那个地方,慢悠悠的看那突厥人,伸手拔剑。一群手下死死的扯住她:“老大,不能杀人!”“他是平民!”“老大,不要啊!”“罪不至死!”“不要激动!” 那突厥人莫名其妙,难道,胡雪亭手舞足蹈了半天,不是一群人吃坏了肚子,想要上茅厕吗?整个土城中,没几家有茅厕,就他家茅厕最豪华了。 太阳刚跳出地平线,照耀在草原上,几个大随的哨探拼命鞭打坐骑,影子在身后拉得老长:“快!再快些!” 更远处,黑压压的一片突厥骑兵正在整队集结。 “将军,突厥大军回来了。”这个消息并不意外,本来就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土城中,有上万突厥精骑,迟早是要回来的,能让随军休息了一宿,第二天早晨才出现,那已经是出乎意料的慢了。 胡雪亭后悔了,要不是直接杀了夏启帆等人,立即率兵离开,根本不会遇到突厥大军回来。马蛋!为了无聊的内斗耽误时间,结果把小命耽误了吧。 杨轩感装作没看见,大笑:“我大随精锐,难道还怕突厥蛮夷吗?” 这种豪言壮语式的假话套话,胡雪亭鄙视的眼神都懒得给一个。“跟我走,杀出去!” “万胜!”跟在胡雪亭背后的士卒们大声的呼叫,马蹄声中,整个杨轩感部两千骑呼啸而出,直冲向迎面而来的上万突厥铁骑。 “上万突厥人啊!”有士兵一边鞭马,一边感叹,却没有一丝的惊恐。换做几个时辰之前,可能还会为了上万的数量而震惊和胆怯,现在几乎一点感觉都没有。1万铁骑和40万铁骑比,实在是少得不够看。 “才上万而已,我们杀光他们!”有士兵高呼,胡雪亭能轻易的干掉一千人,他们就能干掉上万人。 “老子休息了一天了,吃饱喝足,马儿也恢复了,怕个毛!”有人已经理智的分析了现状,精气神完好的大随军,对上四处奔波了许久,疲惫不堪的突厥人,怎么可能输? “杀光了他们!”骁骑卫中不断有人兴奋的大喊。 两军交汇,杀声漫天。 “死!”胡雪亭一剑斩落,某个突厥骑兵惊恐的看着到了眼前的长剑,仓皇的举刀格挡,长剑划过一个角度,轻易的斩开了突厥骑兵的胸膛。 前方,又是几个突厥骑兵冲过来,胡雪亭身后一骑突出,长槊挥舞,立即将那几个突厥人打落马下。 “大随万胜!”杨轩感举槊高呼。 “大随万胜!”四下轰然大叫,鲜血四溅。 铁骑不断地冲突前进,没有一瞬间的停留,所过之处,突厥人纷纷落马。 片刻间,众人杀透了突厥骑兵队伍,勒马回头,身后,是血淋淋的尸体,以及没有骑手的战马,孤独的在草原上奔跑。 仅仅一个回合,突厥骑兵就损失了一两千人,而随军的损失不到百人。 “这些蛮夷,也敢和我大随精锐叫板?”杨轩感大笑,区区万余突厥人,怎么可能是大随朝精锐的对手?突厥人缺少铁器,武器落后,只有普通单衣,撑死也就是皮甲,怎么可能和武装到牙齿的大随人开打? 周围的大随士卒欢呼着,眼前的战绩,让他们信心百倍。有一万突厥人又如何,大随骁骑卫是精锐中的精锐,怎么会输给蛮夷? “石介,这个世界有太多的聪明人,你我永远不会理解胡雪亭,理解夏启帆的心思,你我都是笨蛋。”杨轩感大声的道,“可是,笨蛋也有笨蛋的活法!” 杨轩感神采飞扬,长槊指着远处惊慌一片的突厥人:“大丈夫建功立业,聪不聪明,又有什么重要!” “这个时代,是我们的时代!” 石介笑,抚摸手中的长剑,江湖风雨,岁月斑驳,他早已不介意别人叫他笨蛋,更早就明白,聪明人有聪明人的活法,笨蛋有笨蛋的活法。 谁敢惹我,一剑斩落!这就是华山派的活法,这就是笨蛋的活法。 杨轩感挥舞手中的长槊,厉声道:“骁骑卫,杀光突厥人!” 战马长嘶,马蹄声再起,草原上,蓝天下,两只队伍再次开始对冲,刹那间,血肉模糊,悲声四起。 “痛快!”杨轩感高呼。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的对冲,突厥大军越来越稀薄,已经不到四五千人。这万余突厥人不仅战马很疲惫,冲击力不够,连那些骑手好像也有些疲惫,好像是刚刚从非常远的地方不停歇的赶过来似的。对付这种疲兵,简直就像吃豆腐一样的容易。 “将士们,一举杀光他们!”不时有随军将领大叫,突厥人折损过半,还没有崩溃,这已经是超出他们的想象了,但是,又能如何,双方的实力差距是如此之大,已经不是士气高昂,就能挽救的了。 只要再一次对冲,只损失了三四百人的大随骁骑卫,有把握一举将眼前的突厥大军尽数歼灭。 “短短数个时辰之内,我部尽歼突厥万余铁骑,这是何等的功勋?”杨轩感简直要陶醉了,这个功劳足够他一口气升十七八级了,大随又要出名将了,这个名将,就叫飞将军杨轩感! 随军的背后,忽然响起长长的号角声,又是一支突厥人出现了,看人数,只怕超过两万。 “怎么有这么多人?”杨轩感大惊。 一群士卒反而淡定无比,突厥和铁勒的联军有40万,遇到三五万,有什么奇怪的? “难道,真的有突厥和铁勒的联军?”杨轩感用力扯胡雪亭,谎言成真? 胡雪亭斩钉截铁:“绝不可能!”历史写的明明白白,突厥和铁勒绝对没有联合40万人攻打杨広的背后,这种超级大事,更不可能是小小的蝴蝶翅膀可以扇动的。 “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突厥人?”杨轩感真心惊讶了。 更远处,又有悠扬的号角声传了过来,显然又是数万突厥军赶到。 “这里到底是哪里?”胡雪亭惊讶的看着土城。 突厥铁骑从四面八方赶到,速度还这么快,一定是这个城市非常非常的重要! “难道,这里就是乌兰巴托?”胡雪亭惊讶了,不认识突厥的文字啊。 就算是乌兰巴托,突厥人也不至于到的这么快,就算按照胡雪亭等第一次和两百突厥铁骑接战开始算起,到现在顶多六七个时辰,这些突厥骑手简直是连夜赶过来的。 看这些突厥人死战不退,拼命到最后一个人的样子,简直是踩了他们的尾巴。 “这里不会是突厥牙帐吧?”胡雪亭大惊失色,那不靠谱的导游,用得不会是旅游地图吧。注1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太明显的离间计 “杀进去,不管这座城是哪里,屠光了全城!”胡雪亭当机立断,这座城市绝对不一般,否则不可能有数万突厥人连夜赶来,管这城里是有突厥可汗,还是突厥可汗最宠爱的嫔妃,杀了再说。 杨轩感点头,要是杀了突厥的重要人物,突厥必定内乱,大随的边境起码可以稳定十几年。 “迟了。”石介盯着土城,说道。 土城低矮的城墙上,忽然出现了一大群突厥人的身影,弯弓搭箭,恶狠狠的注视着随军。更多的突厥人不断的从城内涌出来,一阵苍凉的号角声从城内悠悠的传了出来,一面黑色的旗帜,在土城城门处高高的竖起。 周围的数万突厥人忽然大声的欢呼,好像中了五千万似的,就连那几乎要全军覆没的突厥人队伍,也好像打赢了一般,疯狂的欢呼。 杨轩感差点要哭了,不用问了,那土城是不是突厥牙帐不知道,但突厥可汗一定就在里面。 “我竟然错过了活捉突厥可汗的机会?”杨轩感的声音好像从九霄云外飘来,明明听得清清楚楚,偏偏就飘飘荡荡的,不像是人的声音。 一大群将领眼珠子都绿了,要是活捉了突厥可汗,这功劳已经不是开府仪同三司能够打发的了,起码就是一个国公啊,说不定就是平北王。 “为什么!为什么!”一大群将领肝肠寸断。 夏启帆的手指甲已经掐到了肉里,鲜血直流,上天对他不薄,给他掉了金馅饼啊,他竟然没有接住,人生中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 “噗!”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我本来,可以封王的。”夏启帆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胡雪亭回头看手下们,一群手下们都诡异的盯着她,那个有帐篷的“豪华”房子,不会就是突厥皇宫吧?那个带他们去茅厕的华衣突厥人,不会是某某突厥王子,某某突厥丞相吧?竟然错过了这个千古奇功! 胡雪亭眼神恶狠狠的,谁敢说出去,立马砍死。 “马蛋!突厥人不是很勇敢的,被人破了王庭,竟然做了缩头乌龟?太忒么的无耻了!”胡雪亭大声的骂,必须引开话题。 “真没想到,突厥人竟然也这么狡猾!”话题果然被引开了,一群人纷纷怒骂突厥人,游牧民族的标签,不该是“淳朴,天真,单纯,勇敢,骁勇”等等吗?被随军冲进了王庭,竟然不逃不反抗,利索的原地躺下装死,实在太狡猾了! “没想到,突厥中竟然有如此机智之人!”有人深以为患,突厥可汗身边,一定有类似诸葛村夫的超级智者,否则绝对没有胆量,反抗都不反抗,干干脆脆的装平民,这简直比空城计的胆量还要大。 “要不要杀回去?”好几个将领问道,往事不可追忆,再回想为毛不屠城不活捉突厥可汗,已经毫无意义,眼前的选择题是,不顾一切的杀向突厥可汗的所在地,还是乘着突厥人以保护可汗为主,立刻撤退。 杨轩感死死的盯着土城,距离突厥可汗的距离,竟然不到十几里,这辈子都未必能再次有这么近的距离了。 “当然要冲上去,就算我们死光了,也要博一下!”夏启帆眼珠子都红了,鼻孔都快比嘴巴大了,千古奇功,值得一搏。 “博个p!”胡雪亭冷笑,也不看看这土城里,现在起码有一两万的突厥士兵,周围又有两三万的突厥人在欢呼雀跃,只剩下一千余人的骁骑卫,怎么都不可能再次顺利杀进土城,干掉突厥可汗的。 “就是那些城墙上的弓箭,都够我们死上好几回了,还有巷战,我们死光了,都不可能找到突厥可汗。”游牧民族的骑射是狗屎,但哪怕是躲在那低矮的土城的城墙后,数千甚至数万步兵射箭,对进攻的随军而言,那就是一场噩梦。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们还不如想想自己的家人,以为遗孤院很舒服吗?” 所有骁骑卫沉默,理智和情感激烈的斗争,撤退的死亡率也高的很,要是左右都是死,是不是选择进攻突厥可汗的途中战死,更加高尚一点? “撤退!我们的目的是救圣上,这突厥可汗死不死,关我们p事?死了一个突厥可汗,还有千百个突厥可汗站起来,我们谁忒么的有这火星时间!”胡雪亭调转马头,坚决不再看那座土城,不,突厥牙帐一眼,否则很有可能就吐血了。 杨轩感嘴唇张开了合拢,合拢了张开,终于咬牙道:“撤退!回去救圣上!” 虽然还有数千残余的突厥骑兵围着他们,甚至远处的突厥军队也在缓缓靠近,想要撤退也是要杀得人头滚滚的,但总有就这么走了,很不甘心的味道。 “就算走了,本座也不能让他过得舒坦!”胡雪亭恶狠狠的道。 “那个谁谁谁,拿笔墨来!” 突厥都蓝可汗坐在豪华皇宫内,淡定的看着手下们跪在身前:“起来吧,雄鹰的儿子,是不会为了小小的风雨而低头的。” 这些看到狼烟就赶来救驾的,都是真正最忠臣的人。 “可汗,只要你没事就好。”一群万夫长千夫长说着,看到狼烟,都快吓死他们了,随人竟然直接进攻了突厥牙帐,太忒么的阴险了。以前不都是突厥人进攻,随人防守吗,怎么能不守规矩呢。 都蓝可汗傲然站起来,张开双手:“吾是神的儿子,吾将带领突厥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神会保护我,烟雾将会围绕我,遮挡吾的敌人的眼睛!” 突厥将领们敬佩的看着都蓝可汗,以前对于这神神怪怪的言词,是肯定不信的,什么看不见啊,听不到啊,砍不死啊,白痴才行,但现在竟然有些半信半疑了。都蓝可汗敢于在王庭被破之后,依然淡定的留在城内,毫不退让的勇气和运气,是毋庸置疑的,但绝大多数时候,这种勇气只是送死而已。他能完好无损的活下来,甚至皇宫的墙壁上没有刀砍斧凿的痕迹,地面上没有鲜红的鲜血,可能还真有神明暗中保护。 只是,一群救驾的突厥将领都有些疑惑,为何有上万精骑防守的王庭,竟然轻易的就被两千随军给破了呢?就算这两千随军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超级高手,上万守军躲在墙后射箭,也足够这些随军喝一壶的了,怎么嗖的就被破了王庭,实在是不可思议。 都蓝可汗冷冷的笑,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守卫王庭的万余精锐铁骑,嗖的就不见了。 草原上,一群突厥人远远的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又是愤怒,又是悲哀,要不是长途跋涉,匆匆赶来,人马俱疲,这些随人能这么容易的杀了突厥的好男儿,扬长而去? “这个仇,我们总有一天要报的。”一个突厥千夫长恶狠狠的盯着远处,随人早已看不见踪迹,唯有被随军马蹄踏倒的牧草片片。 “那是什么?”一个突厥人眼力好,看见前方某个位置上,好像有旗帜在摇摆。 千夫长脸色铁青,怎么想都是离去的随人留下的示威的东西,说不定是人头或者人耳什么的:“去看看。” 千余骑跑到旗帜前,却看见随风飘摇的随朝军旗下,插着一根箭矢,箭矢上带着一封书信。 谁都知道这肯定是侮辱性的东西,打赢了留下书信,“这次我玩得很愉快”,打输了留下书信,“大恩大德,三年后必将报答”。 “要不要撕了它?”一个突厥人问道,不看也罢。千夫长摇头,这可由不得他做主。 “可汗,随人已经被我们赶走。”那千夫长道。 皇宫内的人都懂,其实是被随人突围而去,考虑到之前随军体现的战斗力,说不定拦路或追击的突厥人,还付出了重大的死伤。但是这种大难之后场面话,谁都没想过要揭穿,必须说点好听话,长长自家的志气和威风,就像大喊“儿子打老子”一样,里子可以丢,面子不能丢。 “好,果然是我突厥好男儿。”都蓝可汗夸奖道,“来人,把我的黄金匕首送给他。” 那千夫长谢了接下,还是没走。 “可汗,”千夫长试探着道,“我们得到了一封随人留下的信。” “嘿嘿。”都蓝可汗不傻,立马同样想到了一大串羞辱性的词语,看看其余万夫长千夫长,个个急急忙忙的努力挤出了愤怒的神色。 “念!”都蓝可汗冷冷的道,堂堂突厥可汗的脑袋都差点被随人拎走了,要是连随人留下的书信都不敢念,这好不容易装出来的傲骨和镇定,不用人戳,就直接爆了。 都蓝可汗已经想好了,随人把刀递到了脑袋底下的羞辱,他都能用神的力量糊弄过去,难道还怕被随人的书信,当众羞辱几句?他只需要用最平淡的神色和语气,接下这份羞辱,然后用最平和的姿态接过这封羞辱信,然后说,“我会贴在床头,每天早午晚看三遍。”足够所有的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十夫长深深的被感动和佩服,誓死效忠他了。 要是操作的好,这个淡定从容又励志的场面,还能流传几百年。 一群万夫长千夫长面面相觑,突厥字都不认识,别说随人的文字了:“这个” 一直在角落中不出声的都蓝可汗亲随中,淡定的走出了一个人,看容貌,竟然是个汉人。 “我来念吧。”那汉人用突厥语道。 都蓝可汗点头,在随人冲进城的时候,要不是这个汉人出的主意,淡定的藏在城中,他此刻说不定已经人头落地了。 “有劳宇文先生了。”都蓝可汗很客气的道,心里盘算着,救驾的首功定然是宇文先生的,必须给个大官,否则凉了所有人的心。 那宇文先生拿起书信,看着歪七扭八的字,朗声念道:“背主弑君之人,大随不屑一顾。” 没头没尾的话,宫殿内人人都听清楚了,很多人冷汗直冒,不敢作声。 随人书信的意思很明白,突厥有人联合随人,想要干掉都蓝可汗,但随人却不想和这样的人合作,故意放了可汗一马。 真相?还是挑拨离间?你丫的白痴,这还用问!当然是真相! 否则,怎么解释随人能一路杀到王庭?怎么解释守卫王庭的一万铁骑消失不见?怎么解释随人明明进了王城,却没有杀都蓝可汗? 抛弃一切不合理的解释,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突厥人当中出了背叛都蓝可汗的人物!而且一定是个大人物! 不是大人物,怎么能够调动所有随朝到突厥牙帐的范围内的所有突厥军队,给随军留出不为人知的通路?不是大人物,怎么能够轻易的说服理应对都蓝可汗忠心耿耿的王庭卫队万夫长阿史那,毫不犹豫的背叛都蓝可汗?看那万夫长阿史那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就是被收买的证据;不是大人物,怎么能够顺利的勾结随朝?换个阿猫阿狗试试,看大随朝理不理你。 这个大人物,一定能够在都蓝可汗死亡后,顺利的成为新的可汗! 种种条件之下,一大群人心中飞快的掠过了一个名字:“达头可汗”。 “可汗”不是随人的皇帝的意思,放在游牧民族中,也就是部落头领的意思,游牧民族中部落多得数不清,大部落小部落不下上万个,“可汗”也就是大路货,属于随便在树林中走一走,就能遇到一个豪爽的可汗,以及n个英俊的王子的范畴,都蓝可汗只是东突厥中势力最大的一股,建立王庭,领导突厥,很有点武林盟主的味道,其余部落也就少林派华山派那点忠心度,看着听武林盟主的,其实还是听各自的老大的。 达头可汗属于突厥中第二大部落的头头,想要替代第一大部落头头都蓝可汗的心思,几乎是路人皆知了,做出一些什么小动作,毫不稀奇。 一大群万夫长千夫长看都蓝可汗,是不是立刻召集所有部落,一齐攻打叛逆达头可汗?都差点被达头可汗干掉了,不报仇,还是人吗?定要杀掉达头可汗,杀得草原上血流成河。 “达头可汗也是雄鹰的孩子,是流着突厥鲜血的草原的孩子,怎么会想要勾结随人谋害我?这一定是随人的离间计!想要我们草原人自相残杀。”都蓝可汗厉声道。“传令下去,随人卑鄙无耻,诬陷达头可汗,我们不能中了计,全力追杀那些随人,杀光他们,用他们的人头,洗清达头兄弟的耻辱!” 万夫长千夫长们大声的应着,只觉都蓝可汗的人品高到了天上。 这么明显的达头可汗勾结随人企图谋杀都蓝可汗,都蓝可汗都能为了草原人不自相残杀,忍下这口气,实在是顾全大局的榜样。 “只有都蓝可汗这样的英雄人物,才能带领突厥统一天下!”一个万夫长真心道。 其余人点头,英雄需要很多很多的品质,勇敢果断是标准,能够为了大局,放弃个人的荣辱和恩怨,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品质,整个草原上,只有都蓝可汗表现出了这种高贵的近乎神的品质。 “能够跟随在英雄的身后,我的人生圆满了。”又是一个万夫长热泪盈眶。 “达头可汗那种人,根本不配和都蓝可汗相比啊。”其余人纷纷点头,以前还以为达头可汗只是部落人数少点,所以才是老二,讲素质并不比都蓝可汗差,没想到,如今一个为了私欲,勾结草原共同的敌人随人暗算王者,一个为了草原的未来,忍辱负重。两种不同的处理方式,彻底分出了高下。 “可汗的屈辱,总有一天,我会讨回来!”一个万夫长抹掉眼泪,厉声道,都蓝可汗可以为了大局,放弃个人恩怨,他这个手下可不成,等待大局落定,他就找达头可汗单挑,不死不休! “记住今天的屈辱!”又是一人取下身上的配饰,一刀斩断,然后把断掉的配饰重新挂到了身上。 “我们去杀了那些随人,决不能让他们轻易的逃了回去。”一个万夫长恶狠狠的道,为了大局,不能去杀了达头可汗这个叛徒,只能把怒火发泄到随人身上。 “把他们五马分尸!”另一个万夫长点头,数万人追杀没有后勤补给的千余人,毫无悬念。 “慢!我们必须留下人保护都蓝可汗。”某个万夫长道,都蓝可汗大义凛然,不代表达头可汗就会老老实实负荆请罪,说不定还会继续行刺都蓝可汗。 一群人点头,太有可能了。 “留下两个万人队。”这是最起码的。 “小心提房达头可汗的人。”这几乎不用提,谁都知道。 “除了我们自己人,谁都不要信。”达头可汗能够收买一个,就能够收买另一个。 有几个万夫长千夫长却摇头,那个背叛都蓝可汗的万夫长阿史那,其实是有原因的。 “还记得都蓝可汗在宴会上,要走了阿史那的女人吗?”某个万夫长问道。 其余万夫长苦思,不太有印象了,酒宴上互相讨要女人,草原上那是常有的事情,谁会记得这么清楚? “难道,阿史那非常喜欢那个女人?”有万夫长明白了,没想到看上去粗鲁不堪的阿史那,竟然是草原上难得的情种。注1 一大群人目瞪口呆,下位者最心爱的女人被上位者看中,迫于压力和屠刀,不得已献了出去,日日夜夜心如蚁噬,最终反叛弑君的狗血故事,难道不是只有中原的戏曲中才有吗? “你们想哪里去了?”某个万夫长鄙夷的看他们,草原上女人比衣服还不如,随便抢一次其他部落或者随朝,就有无数的女人,谁会把比货物还低贱的女人当做宝? “那是为什么?”一大群人不明白。 “那个女人去都蓝可汗的帐篷的时候,带走了阿史那的黄金匕首。”那万夫长说出了真相。 “啊!是阿史那当宝贝的匕首!”其余人立刻就懂了,该死的女人,竟然偷走了勇士当做宝贝的武器,实在太卑鄙了。后面的事情已经不需要再说了,今天大家都已经看见了那把黄金匕首了。 好几人一齐看那今天得了都蓝可汗奖励的千夫长,他腰里那把黄金匕首,果然就是阿史那的那一把。 阿史那的宝贝匕首被那女人献给了都蓝可汗,阿史那又要不回来,自然是怒火冲天了,难怪被达头可汗一勾,就勾过去了。 “都仔细想想,不要还有这种人。”一群万夫长苦苦思索,绝对不想再发生类似的狗血事情,要是再冒出为了一个馒头的血案什么的,突厥人草原孤狼的名声直接臭了。 “该死的,老子平常就关心喝酒和吃羊肉了,毛都没注意啊!”一群万夫长怒吼,谁忒么的没事注意这种小细节啊。 狼烟示警之下,不断有从更远处来赶来的突厥军队,终于到达突厥牙帐。 “什么?随人竟然能杀到这里?”后来者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突厥腹地的腹地。 “是达头可汗搞得鬼!”先到者立刻把这个消息恨恨的说了出来,以及都蓝可汗伟大的胸怀。 听说了这个感人的故事,突厥人就没有一个不悲愤和钦佩的。 “草原终于出了一个真正的英雄。”无数突厥人流泪面满。 “都蓝可汗才是突厥真正的王者!” “誓死效忠都蓝可汗!” “草原上只有都蓝可汗,才配称作雄鹰的孩子!” “达头可汗就是垃圾!” “杀了那些随人,为都蓝可汗雪耻!” “不,一定要活捉了,拉达头可汗对质!” 无数突厥人进入了突厥牙帐,又飞快的愤愤离开,追杀逃走的随人。如此悲壮伟大的故事之下,他们这些人能够为了草原的王者做的事情,只有这么一点点了。 夜幕之下,草原上的星光特别的明亮。 皇宫中,都蓝可汗闭目而坐,一群仆役敬畏的看着伟大的雄鹰,大气都不敢喘。不时有美丽的嫔妃和宫女悄悄的看着都蓝可汗,眼波流转,几乎就要滴出水来,如此英雄人物,真想和他生猴子啊。 都蓝可汗的心中,却正在狂笑。“哇哈哈哈啊!达头!老子看你怎么死!” 随人诬陷达头可汗,挑破离间?白痴才信!这次毫无征兆的被随军杀到了突厥牙帐,一定有内鬼!这个内鬼非达头可汗莫属! 就算不是也不要紧,乘机杀了蠢蠢欲动想要篡位的达头可汗,那是怎么都不会错的。可是,都蓝可汗瞬间估计了局面之后,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草原上流行的彻彻底底的成王败寇,下位者逆袭翻身,那是常有的事情,赢了就是英雄,死了就是白痴,没人会觉得达头可汗想要干掉都蓝可汗有问题,那叫雄心壮志,懂不? 以都蓝可汗的实力,想要灭掉达头可汗,起码也要打个三五年的,还要元气大伤,这就很不妙了。这么久的时间,达头可汗可以用各种财物美女贿赂其他部落的可汗,要求联合起来对抗都蓝可汗,那就胜负未知了。更大的可能是,其他部落的可汗或者假装帮忙,其实吃瓜看戏,或者上蹿下跳,坐等都蓝可汗和达头可汗拼的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然后抓住机会,跳出来渔翁得利。 怎么看,都蓝可汗都注定了吃亏。 可是,都蓝可汗灵光一闪,玩了一招忍辱负重,这效果就好得惊人了,整个草原都把会把达头可汗当做不顾突厥利益的愚蠢野狗,把都蓝可汗当做草原睿智的雄鹰,都蓝可汗的向心力会急剧的加强,说不定达头可汗的手下大将中,都会有人主动的抛弃达头可汗,加入都蓝可汗的大家庭。 那时候,都蓝可汗再对达头可汗发动致命一击,达头可汗天时地利人和尽失,还有什么能力顽抗?定然是瞬间灰飞烟灭的。 “达头,想要成为草原的霸主,仅仅靠蛮力,是不行的,还需要有智慧。”都蓝可汗得意极了,恨不得仰天长笑,和我玩,一招就秒了你。 皇宫外,一队突厥人打着火把,慢慢的靠近。 守卫皇宫的人立马呵斥:“什么人?” 那群人打着哈欠,随意的挥手。 守卫皇宫的人瞪眼,多半是哪个部落的人,在城里到处乱走。他有些得意,那些小部落的人,这辈子只见过帐篷,没有见过雄伟的城市吧,这高高的土墙皇宫,一定让这些土包子惊呆了。 “滚远些!这里是可汗的皇宫!”守卫的人怒斥。 那对人越走越近,守卫的人忽然发现了一丝异常,厉声道:“站住!” “噗!”一支箭矢射中了那守卫的胸膛。 “有敌人!”其余守卫的惊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冲进去,杀了突厥可汗!”胡雪亭厉声喝道,剑光一闪,已经斩开了挡路的两个护卫,冲进了皇宫。 城中,火光四起,杀声震天。 “达头可汗!一定是达头可汗行刺都蓝可汗!” “快去救可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石介的老本行 突厥皇宫遇袭前两个时辰。 草原上,骁骑卫仓皇撤退。 跑在前面的胡雪亭举起右手,大声下令:“停!”身边的手下们渐渐的勒住马。 跟在后面的骁骑卫不明所以,慢慢的停下。数个将领越众而出,怒喝:“为什么停下?” 虽然此刻后面没有突厥人追赶,但是用p股想也知道,马上就会有千军万马万里追杀他们,乘着突厥人忙着进土城,对可汗表忠心的机会,能逃多远是多远。 “逃?我华山派弟子遇到敌人,只有一剑斩去,从来不知道逃字怎么写!”胡雪亭道。 一大群人鄙夷的盯着胡雪亭,你丫的已经逃了这么久了,装什么逼啊! 杨轩感转头看石介,华山派是真的这么勇敢,还是只会装逼? 石介挺直了胸膛,骄傲无比,我华山派的弟子就是这么的牛逼。 “你要怎样?”夏启帆失去了杀死突厥可汗,建功立业的机会,没心情和胡雪亭胡扯。 “我要杀回去,砍下突厥可汗的人头!”胡雪亭厉声道。 骁骑卫众人没有一个人,被这句话感动激动骚动的。要是说,之前土城里有一两万突厥士卒的时候,进攻土城还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成功可能,现在土城中起码有五六万突厥士卒,更多的突厥人正源源不断的赶到,土城内的突厥士卒没有十万,也有八万。想要再以区区千余人进攻土城,那是白起重生,孙子在世都做不到。 “胡说!本座就能做到。”胡雪亭道,以为进攻就是要硬来的,都是蠢货。 真的不难,稍微冷静一点,这里的将领们都能想到。突厥可汗狼烟呼救,源源不断的突厥救兵谁认识谁啊,只要他们干掉一批突厥人,换上他们的衣服,大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入土城。语言不通?闹哄哄的挤进去救驾,谁有空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再往深里想,每个突厥部落的语言,未必是一样的,语言障碍同样存在。 杨轩感的心嘭嘭的跳,杀了突厥可汗的机会,还是有的,但是,他们能活下来的机会也不大。想想就知道,那突厥可汗的皇宫,此刻的守卫一定是里三层外三层,想要杀进去,肯定是要遇到最顽强的抵抗了,时间稍微耽误的久了那么一盏茶时间,城内的其余突厥人就会及时赶到,一人一口痰都淹死他们了。 拿自己的小命,换一个突厥可汗的命,值得吗?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以回答了! “值得!当然值得!”骁骑卫的将士中,立马就有人跳了出来,满脸通红。要是绝对没有机会杀了突厥可汗,白白送死自然是不干的,但是,要是真的能够混到土城当中,杀了突厥可汗,战死也不是不可接受的。“吾等为了扬大随国威,虽死犹荣!” 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这句话隔了几百年,听起来还是热血澎湃,能够为了大随朝,诛杀了敢于侵犯大随,甚至想要谋害大随天子的突厥可汗,简直是虽远必诛的完美写照,想想就让人觉得死得重于泰山,高尚无比,青史留名。 夏启帆脸上平静如水,心里已经像是煮开了的牛奶一样,不停的往外冒泡。乔装混入突厥大营,这本来是他的计划啊,但是,现在被胡雪亭拿出来用。他是不介意的,真的不介意,只要能杀了突厥可汗,被山寨一个计策,算得了什么?他的心已经飞快的开始估算成功的可能性了,比如如何的装哑巴,装聋子,装暴躁粗豪汉子,骗过城内的突厥人,混到皇宫门口,然后猛然拔剑,杀入皇宫之中,取了那突厥可汗的人头,然后再淡定的杀出土城,返回大随。 当然,这个过程当中,必须有无数的随军将士,为他引开追兵,为他挡住弓箭,为他杀开一条血路。 夏启帆缓缓的深呼吸,他一定能够杀了突厥可汗,然后回到大随的! “杀回土城,干掉突厥可汗!”胡雪亭举剑大吼,一大群人热血澎湃,就要跟着高呼。 “你们认识突厥可汗吗?”石介淡淡的问道。 胡雪亭面如土色,一群人面如土色,激动地现场渐渐的沉默了。 在土城待了一个晚上,都没搞明白这里住着突厥可汗的蠢货们,怎么可能认识突厥可汗? 人都不认识,怎么杀啊。 “找衣服华丽的杀?”杨轩感建议,杀进皇宫还是能做到的,只要找衣服最华丽的,多半就是突厥可汗了。 胡雪亭慢慢的摇头,这种最低级的认人方式,怎么可能有效果。随便找个战国策或者三国志,就能看到一大堆主将换了小兵的衣服,然后顺利逃之夭夭,或者王侯的孩子,穿着普通婴儿的服装,混过了检查等等类似的故事。 突厥可汗上一次能在随军入城之后,淡定的躲在皇宫内,欺骗过了胡雪亭的眼睛,就说明智慧和定力爆表,就算再围攻一次,也铁定能换了最烂的衣服,混进了围观人群之中,悠悠的一边吃瓜,一边看着随军拼命的找人。 堵住前后大门,突厥可汗跑不掉的?瞧瞧那随朝大户人家都不如的低矮宫墙,突厥可汗从容躲过围杀,翻出皇宫墙外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一百的。 “那就全部杀了,一个不留!”夏启帆厉声道。骁骑卫的将士们点头,滥杀平民会有罪恶感,为了杀了突厥可汗,杀几万突厥人只有光荣感。 杨轩感盯着众人,沉默不语。你丫的白痴啊,要是有能力杀光数万突厥将士,还逃个毛? 胡雪亭脸色很难看,想到了更糟糕的情况。 突厥可汗在这个狗屎的破烂皇宫之中,有一个腌大白菜的土窖,外面杀得人头滚滚,突厥可汗淡定的在土窖中,和美女谈情说爱。 骁骑卫的将士们脸色也不太好了,能在战乱之中,找到土窖的入口的可能性,无限的趋向于零。 “那就只有降低目标了!”胡雪亭道,“我们不杀突厥可汗,我们要挑拨突厥内斗!” 虽然不知道突厥内部有几个想要称王称霸的,但是,那空城一般,任由两千骁骑卫随便逛街的土城,一定是有人想要突厥可汗嗝屁的。 一群骁骑卫将士看胡雪亭,写了那封狗屎的挑拨信还不够,还要继续闹腾?有人信才怪呢。 “三人成虎!就不信一次一次的挑拨,突厥还是铁板一块。”胡雪亭恶狠狠地道,不把突厥搞得天翻地覆,怎么淡定回家? 东边的喊杀声传进皇宫,都蓝可汗脸色大变,该死的,那达头可汗太忒么的无耻了,前脚刚勾结随人失败,后脚又杀了过来,这是非要干掉他不可啊! “可汗,快走!”一群忠心的手下护着都蓝可汗,仓皇的向后门逃去,事发突然,虽然皇宫内有千余护卫,但是黑暗之中,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必须立刻离开危险的地方。 “我是草原的雄鹰,从来只有战死的雄鹰,没有逃走的雄鹰!”都蓝可汗厉声怒吼,期盼的看着手下们。 一群手下果然热泪盈眶,奋力拉扯:“为了草原,可汗也要保重身体,万万不能做无谓的牺牲。” 都蓝可汗极度的愤怒:“我是可汗,我死也不退!”被手下们拉扯着,轻松的,愉快的小跑着。 不时有人从低矮的宫墙翻进来,守卫们奋力迎上挡住,眼看杀进皇宫的人越来越多。好些袭击的人勇猛无比,某个矮小的袭击者拿着把剑,简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所有冲上去的护卫,都被轻易的斩杀了。 众人脸色惨白,就这勇猛的袭击者,这里所有人都挡不住。 一个手下咬牙怒吼:“突厥可以没有我,不能没有都蓝可汗!”奋力夺下了都蓝可汗的衣冠,往身上一披。其余人都懂,这是要假扮都蓝可汗,引开敌人了。 “你们”都蓝可汗欣慰极了,脸上却悲哀的痛哭流泪。 “你们护着可汗快走!”几个护卫跟着假可汗,冲向反方向,并不断地呼啸,越来越多的护卫冲向假可汗,拼死的保护。 果然,那个勇猛的袭击者立刻就傻乎乎的追着假可汗去了,假可汗拼命的逃,很快带着袭击者去了远方。 躲在黑暗中的护卫们,七手八脚的扯掉了都蓝可汗光鲜的衣服,换上了破麻袋。 “后门没有敌人!”有护卫惊喜的叫。 “不能走后门!”都蓝可汗反应很快,这种刺杀大人物的行动,怎么可能会不堵住后门?别看现在后门静悄悄的,那是诱饵,只要他敢走出后门,保证是万箭齐发,立马被射成刺猬。 “翻墙!”都蓝可汗大声下令,敌人能从这里翻进来,他们也能从这里翻出去。 一群手下用力的点头,都蓝可汗就是都蓝可汗,在这危机的关头,竟然还能仔细的考虑,在危机之中找出转机。 “翻墙!”一群手下互相打着气,找了僻静的地方,几步跑到了墙边,才一人高的墙头,随便跳一下就扒住墙头了,翻出去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不过片刻后功夫,都蓝可汗等人尽数翻出了宫墙。 “去西面!”都蓝可汗大声道,有个绝对可靠的万夫长的队伍就在西面,只要汇合,保证万无一失。 街上乱七八糟的,不时有突厥人四处乱跑,四周都是火光。 “记住,要是我死了,就叫他们杀了达头可汗为我报仇!”都蓝可汗看看四周的情形,只觉怒火攻心,更有了一种要死在这里的预感。 一群护卫红着眼睛:“可汗,你是天上的雄鹰,神一定会保佑你的。” 皇宫中,随军冲杀了半天,却被突厥人拼死挡住。 “这个是可汗吗?”胡雪亭斩杀了一个衣衫华丽的突厥人,这么多人保护他,应该是可汗吧? 杨轩感斩杀一个突厥士兵,凑过去看了半晌,摇头,看死者的年纪,看身上的肌肉,都不像是可汗这种身份的。 “你被骗了。”杨轩感无奈的道,战场换衣服这种老把戏,对付不认识的人,果然是无敌的啊。 胡雪亭怒目,这个突厥可汗智商贼他妈的高。她看看四周,皇宫的护卫还在拼死作战,土城中的喧闹声却越来越响亮了,厉声道:“不能再停留了,我们走!” 杨轩感和一群随军将士长叹,两次都近在咫尺,两次都没能杀了突厥可汗,这突厥可汗的命也真是太硬了些。 “将军,让我们留下,我们就算死,也会找到突厥可汗,杀了他的!”有一些士卒激动无比,宁可死在这里,也要杀了突厥可汗,建立不朽功业。 “闭嘴!”胡雪亭怒骂,“杀了突厥可汗有p用,我们要的,是突厥人自相残杀!眼下就是最好的效果!” 战场千变万化,完不成第一目标,但完成了第二目标,这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的结果,脑子清醒点! 一群士卒冷静了些,胡雪亭早就说得很清楚了,突厥可汗不值钱,一抓一大把。 “走!”胡雪亭拍马,刺耳的呼哨声中,随军飞快的脱离战斗,翻身上马,数百骑在土城的混乱中,顺利的出了城门,与其他队伍汇合。 “杀了突厥可汗没有?”每一支汇合的队伍,都充满希望的问着,然后看着别人沮丧的面孔,恨恨的长叹,无奈的看着身后逐渐缩小的土城。 “这是杨轩感指挥失误!”夏启帆脸色铁青,恶狠狠的道,声音并没有刻意的压制,反正千余铁骑疾驰之中,稍微远一点的人就什么也听不见。 “要是我来指挥,就集中全力进攻皇宫,必然杀了那突厥可汗!”夏启帆真心这样想,只要千余随军悄悄包围皇宫,同时翻墙而入,那突厥可汗肯定衣衫不整的被堵在床上,只要找谁是大肚子,谁没穿衣服,谁被一群太监宫女嫔妃护在中间,谁就是突厥可汗,一刀杀了就是。杨轩感安排人手在城里四处点火杀人,只是怕死,想要他逃跑的借口而已。 周围几个将领微微扫了一眼夏启帆,没有吭声,按照夏启帆的这个方案,能杀了突厥可汗的几率,当然是大大的提升了,可是随军肯定是全军覆没的,有了不朽功业,也没命去领。真是奇怪夏启帆为什么这么有自信,一定能活着回到大随,享受高官厚禄。 夏启帆还在不停的骂着杨轩感的懦弱无能,指挥失利,一个将领终于没忍住,开口反驳:“你丫的想过没有,要是突厥可汗躲到地窖里,你那里去找他?” 夏启帆忽略千人同时围住偌大的皇宫,兵力分散,被突厥人集中兵力突围的事实,那将领也不想问了,只问突厥可汗躲猫猫,在有限的时间内,怎么找? 夏启帆冷冷的看着那个将领,道:“只要我们动作快,他根本来不及去地窖!况且,你怎么知道那里有地窖?” 一大群支持夏启帆的将领有些尴尬,动作快,能快的过突厥可汗从床上下来,跑到地窖?再把夏启帆当做自己人,想要力挺,也没脸挺这种无脑回答。 那提问的将领哈哈的笑,还以为会有具体的应对措施,没想到是这种小孩子风花雪月吟诗的思路。就这样,也敢带兵打仗?以前以为夏启帆也是老兵了,没想到竟然是个菜鸟赌徒,所有银子一把押在三个六上,一点理智和逻辑都没有,还以为必胜。 “受教了。”那将领笑着,用力的拍马,赶上了前面的队伍。 夏启帆盯着那将领的背影,只觉遭受到了彻底的背叛。他看看四周的随军将士,很多人的眼中透着不以为然。 “启帆,要是运气好,我们能回到大随的!”某个将领急忙扯开话题,其余人急忙配合,就在奔驰的马背上,讨论着美好的未来。 夏启帆微笑着点头,好像认真的听着,其实心里明白了,杨轩感反杀入突厥牙帐,又带着众人全身而退,算得上是有勇有谋,爱兵如子了,骁骑卫本来以为杨轩感只是镀金的纨绔的心思,多多少少的改观了一点,既然杨二代不是白痴,大家都是在老杨家混的,和杨二代敌对,实在是毫无理由和不理智了,乘机修复关系,混个杨二代的嫡系,更符合所有人的立场。 杨家的亲信嫡系,拥戴有勇有谋爱兵如子的二代领导人,忠心耿耿,何错之有?连谄媚等等词语贬义词,都不能加在他们的身上。 夏启帆咬牙,只觉再这么下去,身边的亲信就要尽数被杨轩感拉拢过去。 “要不是有个好爹”夏启帆鄙夷无比,这种官二代富二代利用自己的丰厚资源,拉拢原本聚集在主角身边的得力手下的戏码,不但没有让夏启帆觉得狗血,反而让他如坠冰窟。 “要是所有人都被杨轩感收服,我会怎么样?”这个问题很是深奥,夏启帆越想越是恐惧无比,鲁肃劝孙权的言词,在他的耳边不断地回响,臣子们可以投降,不过换个主子而已,当皇帝的怎么投降? 夏启帆看看身边,这些聚拢在他身边的将士,就是一群想要换个皇帝继续当大臣的叛徒,而他,就是那个傲然不降的君主。 “这是你逼我的。”夏启帆默默的想着,冰冷的目光透过疾奔的随军将士的身影,落在了远处。 胡雪亭清点人手,很是惊讶:“咦,我师父呢?”一群人惊讶,出城前,还看见他来着。 土城中,虽然没有衣衫不整的在床上,也没有地窖,却依然幸运的冲出了皇宫的都蓝可汗,快步跑向不远处连绵的帐篷。 帐篷前,已经有无数突厥人刀出鞘,弓上弦,惊疑不定的看着皇宫方向。 “达头可汗刺杀都蓝可汗!”城内的所有突厥将士都知道这件事情,为都蓝可汗不计前嫌而感动,没想到这达头可汗这么不顾大局,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刺杀都蓝可汗。 “万夫长,我们出兵吧!”有千夫长焦急的叫着,已经派出了数千将士救援皇宫,但看这情形,远远是不够的。 万夫长汗流浃背,犹豫不定:“可汗是知道我们的忠心的,要是能逃出来,一定会向这里靠近,我们要是都走了,可汗怎么办?” 千夫长们用力跺脚,真是狗屎啊。 “咦,那是什么人?”有人忽然指着远处道,十几条人影向着营帐飞快的跑过来。 万夫长努力的睁大眼睛,盯着那群人,在月光和火光中,终于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可汗!”万夫长狂喜,单膝跪在地上,举起双手歌唱:“你是草原的雄鹰,你是神的儿子!” 营帐内黑压压的跪倒了一边,数百骑欢呼着,拍马迎向可汗。 都蓝可汗终于松了口气,淡淡的看着跪在地上欢呼歌唱的突厥将士们,人生中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一样坚定地确定,他就是神的孩子,注定了要统一突厥。 一道人影忽然从黑暗中,向着都蓝可汗电射而出,兵刃的反光,在月色和火光中划出了一道流星。 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刺客! 那刺客距离都蓝可汗只有短短的二十几丈距离! “护驾!”万夫长惨叫,营帐内所有人呼啦啦的上马。 迎接都蓝可汗的数百骑全力鞭马,整个人都贴在了马背上,更有人不顾高速策马中的危险,努力的张弓搭箭,射向刺客,箭矢却在马背的颠簸和匆忙中,毫无意外的歪七歪八的毫无准头。 “保护可汗!”都蓝可汗的十几个护卫也发现了危机,亮出了兵刃,两个护卫拉着都蓝可汗,竭力向迎接的数百骑跑去,其余护卫站成一排,怒吼着向那个刺客冲了过去。 那刺客身影一闪,从容的穿过了十几个护卫,十几个护卫转身怒吼,想要追赶,却陡然咽喉处鲜血飙射,尽数倒毙于地。 数百骑和都蓝可汗都在发狂的奔跑,距离越来越近,仅仅只有二三十丈! 万夫长和其余突厥将士奋力怒吼,只要那数百骑和都蓝可汗汇合,那刺客再厉害,也不可能硬抗冲刺的数百骑兵,只要缓的一缓,营帐内的数千人就赶到了! “快!快!”所有突厥人疯狂的加速,眼睛死死的落在了都蓝可汗的身上。 每一秒的时间,每一次马蹄的落下,每一次脚步的移动,都好像跨过了时间和空间,重重的落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数百骑和都蓝可汗越来越近,眼看已经只有短短的十几步,而刺客却还在数十步之外,众人的只觉心到了嗓子口。跟在都蓝可汗身边的两个护卫转身,奋力的挡在了刺客和都蓝可汗之间。 “抱住他!”万夫长怒吼,打个p啊,扑上去,抱住他,用身体,用生命,拖住那个刺客!哪怕只有一秒! 两个护卫果断的扔下了武器,原地深蹲作势,准备用力扑向那个刺客,抱手抱脚抱腰,死也不会放手。 剑光一闪,那刺客丝毫没有停留,继续追向都蓝可汗。两个护卫傻傻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万夫长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都蓝可汗,刺客,已经那数百骑。 他们的速度,决定了草原未来几十年! 数百骑中,有人扔掉马鞭,一刀刺在马股上,战马吃疼,瞬间就蹿了出去,那骑手俯下身体,竭力的向越来越近的都蓝可汗伸出手,都蓝可汗眼睛中露出狂喜,同样用力的伸出了手。 万夫长的呼吸都要停止了,那刺客就在数丈之外了! 下一瞬间,骑手抓住了都蓝可汗,用力一提,已经将可汗拽到了马背上。 “神啊!”万夫长几乎从马背上滑下去,终于抢先一步救到了可汉了! 那数百骑继续笔直的加速,撞向那近在咫尺的刺客,要用战马的冲击力,一举击杀这个敢刺杀都蓝可汗的达头部落的叛徒。 一道刺眼的剑光,瞬间一掠而过,那光亮是如此的刺眼,导致众人的视网膜中,依然残留着光亮的痕迹,都蓝可汗,骑手,战马,仿佛被光亮撕裂成了两段! “可汗!”万夫长惊恐的尖叫。 都蓝可汗和那骑手都没有出声回应,唯有那刺客瞬间倒退,没入了黑暗当中。 载着都蓝可汗的战马仿佛失去了控制,胡乱的跑着,慢慢的停下了脚步,仰天长嘶。 马嘶当中,背上的都蓝可汗和骑手同时滚落到了地上,鲜血从心口不断地汹涌而出。 “可汗!”万夫长从马背上滑落,跪在地上,不敢置信。 两个奋力赤手空拳扑向刺客的护卫,身上忽然飙射出了数十道鲜血,软倒在地,早已死得透了。 “达头!我要把你碎尸万段!”万夫长悲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吃素有益健康 太阳刚在地平线上升起,凄凉的号角声已经传了过来。 某部落可汗从帐篷里冲了出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号角声的方向。 “那是召集所有人的信号!”其余部落将领赶到了可汗身边,同样震惊的听着号角声。 上一次听见这个号角声,突厥内部爆发了激烈的内战,波及整个草原的所有部落,死伤超过了20万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部落可汗厉声问道。周围的人纷纷摇头,想要知道具体的消息,只有赶到突厥牙帐才能知道了。 部落中,有人吹响了悲凉的号角声,声音远远的蔓延开去,下一个听见的部落,将再次将这个信号传播到远方。 “我们立刻去突厥牙帐!”部落可汗脸色铁青,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都只有一个选择了。 部落中立刻忙碌起来,收拾帐篷的,整理战马的。不到一个时辰,整个部落已经在向突厥牙帐的方向前进。 广阔的草原上,不知道有多少类似的情景,在不断地重复着。 突厥牙帐中,数万人跪在地上,大声的哀嚎。 “我们必须报仇!”某个万夫长恶狠狠的道,都蓝可汗是草原的雄鹰,将带领所有人走向富饶的中原地区,把蓝天白云之下,都变成突厥人的牧场,却被达头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无耻的杀害了,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没错,我们要杀光达头部落的所有人!”又是一个万夫长怒吼,达头以为杀了都蓝可汗,他们这些万夫长,或者小部落的可汗,就会屈服在第二部落达头可汗的面前,那真是太小看他们了。 “草原上,再也不会出现都蓝可汗这样伟大的人了。”一个万夫长泪流满面。 “无论如何,我们必须为了伟大的都蓝可汗报仇!” “杀了达头可汗!” “召集所有人,立刻进攻达头可汗!” “联系铁勒,联系契丹,联系所有我们能联系到的人,哪怕是大随,只要肯提供我们粮食和武器,我们都可以联合!唯一的目标,就是干掉达头!” 草原中,杨轩感部骁骑卫默不作声的疾驰着,心中紧张极了,此刻,定然有数万突厥人在追杀他们。 “我能够活着回到大随吗?”这是所有人心中又期盼,又不敢想的问题。 “小心左边!”有人压低声音提醒,希望尽量不被敌人发现。 左方数里地之外,有千余突厥人的部队赶到,毫无遮掩的草原上,怎么可能没有看到杨轩感的队伍?他们正飞速的向这里靠近。 开打吗?突厥人就这点人数,骁骑卫是绝对不在意的,几个冲锋就灭了他们。但是,只要开打,突厥人的号角立刻就会向所有人报告他们的位置,接下来,就会是无穷无尽的日夜不停的追杀。 “准备掉头!”杨轩感深呼吸,要开打,就要对冲,一举杀光他们。 “没有必要!”胡雪亭淡定无比的道,“听我的,分分钟搞定!” 真的? 胡雪亭道:“所有人举起左手!” 千余骁骑卫一齐举起左手。 “挥手!”胡雪亭带头,对着左侧的突厥人队伍用力的挥手。千余骁骑卫跟着用力的挥手。 数里外的突厥人注意到了,也挥手招呼,调转了马头,向另一个方向疾奔。 “看,搞定!”胡雪亭淡定的道。 千余骁骑卫一齐死死的看胡雪亭,那群突厥人疯了,还是胡雪亭懂妖术。 几个将领忍了半天,终于悄悄问道:“为什么突厥人会向我们挥手?” 胡雪亭的眼神上上下下的瞅他们:“蠢货!你丫的现在全身上下都是突厥人的衣服,只要不说话,谁忒么的会知道你是假冒的!” 自从出了土城,众人连夜逃亡,根本没有时间脱掉突厥人的衣服。 千余骁骑卫懂了,心中的紧张感忽然消失了,好些骁骑卫将士忽然有了信心,“我们能活着回到大随!” “本座带你们出来,就要带你们回去!”胡雪亭大声道,眼睛看着前方。 杨轩感恶狠狠的瞪她,这是抢他的台词!“老石,你的徒弟要好好管教一下!” 石介伏在马上,一声不吭,默默的运转内力,经脉中的剧痛,习惯了,好像也不过如此。“我若是早点习惯这痛苦,哪里会只能发挥三成功力。” 石介默默的想着,只觉前途光芒。 张须驼焦虑的在营帐中打着转,秦穷走了进来。 “有消息吗?”张须驼急忙问道,秦穷缓缓的摇头。 张须驼叹了口气,站住脚步,死死的看着地图。 杨恕一举扫荡了进犯大随的突厥主力,大军凯旋而归,只派了张须驼领军继续追击,张须驼追了半天,眼看追到了杨轩感应该截断突厥军退路的位置,却连杨轩感的毛都没看见一根,怒火中烧。 这么好的位置,只要傻乎乎的待在这里,就能砍死一大片突厥人的简单镀金任务,杨轩感竟然也做不好,简直没有p用了。 可再一查,却把张须驼吓坏了,杨轩感竟然从出塞之后,就断了联系,所有的后勤补给队伍,都没有接应上杨轩感。 “难道,杨轩感竟然孤军深入,进了突厥?”这个念头在所有大将的脑海中闪过,除了这个解释,几乎没有其他可能了。 就是不考虑杨轩感放弃任务,属于毫无军纪,目无军法,应该受到严厉的责罚,只看杨轩感带着区区两千骁骑卫,就敢深入突厥,这脑袋真忒么的是坏掉了! 张须驼又惊又怒,急忙一边汇报给了杨恕,一边不断的派出斥候和小股队伍,四处搜索。 “不用担心,胡雪亭机智多谋,不会让杨轩感中了敌人的陷阱的。”秦穷安慰道,“他们一定没事。” 张须驼一点信心都没有,胡雪亭再怎么聪明,只是一个小女孩子,让她上战场镀金,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张某怎么去见胡雪岚?”张须驼见惯了生死,此刻却茫然了,怎么和小雪岚解释,就为了让胡雪亭跟着杨轩感占便宜镀金,结果却生死不知了? 秦穷默然,低头出了营帐,又跳上战马,带人出去搜索。 张须驼闭上眼睛,只盼杨轩感出塞之后,有了奇遇,遇到了某个不出世的仙侠门派,和圣女发展出了一段绮丽的爱情故事,忘记了所有的战争,忘记了所有的责任,每天只是和美女一起看星星,看蝴蝶,看蓝天白云。 “只要杨轩感还活着,我张须驼对天发誓,绝对不在乎他在某个世外桃源生猴子!”张须驼头发都白了很多根,杨轩感这个家伙再怎么的好色,再怎么的废物,但是,总归是杨恕寄予厚望的长子,要是真的遇到了不测,杨恕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是够悲哀了,追究原因,杨轩感还是杨恕亲手指定,送上战场的,真不知道杨恕会不会气急攻心,惨叫几声,“是我害了玄感,是我害了玄感!”,然后吐血而死。 胡雪亭会不会也遇到了某个前朝皇族,开始了浪漫的爱情故事? 这个绝不可能。 “这死丫头,不会是进了流霞派吧?”张须驼真心的期盼着,就算这丫头去修真了,就算这丫头几十年都不下仙山,只要活着,比什么都好。 一队随军小心的前进,这个位置已经出了大随的地界,进入了突厥范围了。不时可以看见,有人或者马的尸体,倒毙在路上。 随军小心的检查着每一具尸体,缓缓的前进。 “方向没有错,继续前进。”带队的络腮胡将领道。 几个斥候跑了回来:“将军,前方有一支突厥人的队伍。” 络腮胡将领心中一惊,问道:“有多少人?距离我们多远?” “大约千余人,大概在十几里外。”斥候道,那些突厥人没有发现随军的斥候,正茫然无知的向这里靠近。 “准备战斗!”络腮胡将领下令道,对方的人数比他们多,但是,没关系,突厥人的主力已经被杨司徒彻底击败,现在遇到的,都是一些散兵残勇而已,大随骁骑卫怎么都不会怕的。 随军飞快的调整队列,摆出了密集的冲锋阵型,屏息以待。 远处,果然传来了马蹄声,一支突厥军进入了视线。 “冲锋!”络腮胡将领大吼。 “万胜!”骁骑卫用力鞭马,发动了冲锋。 那支突厥军看着冲过来的随军,竟然欢呼了:“喂,我们是自己人!” 胡雪亭大笑:“跟我一起喊,队长别开枪,不,我们是大随骁骑卫!” 稀稀落落的喊声,飞快的汇聚成巨大的吼声:“我们是大随骁骑卫!” 冲锋的随军骁骑卫惊讶的听着标准的洛阳口音,看着诡异的停止前进,傻乎乎的待在原地,没有鞭马对冲的突厥人。 “将军,会不会是突厥人的诡计?”手下们犹豫不定,一群突厥人大吼自己是骁骑卫,实在是太诡异了。 “看!”有手下惊讶的指着,那支诡异的突厥人队伍中,一杆骁骑卫的军旗被挑了起来,迎风招展,一个斗大的“杨”字跳了出来。 “杨?难道是杨轩感?”那随军络腮胡将领有些困惑,但是,现在几乎没有选择。 “靠!他们竟然还在冲锋!”伪突厥人真随军们眼珠子都瞪了出来,老子喊了半天的自己人,你丫的竟然冲锋了冲锋了冲锋了!这是要玩命,还是杀人灭口啊? “老大,怎么办?”手下们急忙问道。 “马蛋!遇到一群神经病!”胡雪亭怒骂,“逃啊!留在这里等死啊!” 杨轩感也没有办法,唯有跟着胡雪亭向斜刺里策马,总不能傻乎乎的站在对方队伍的前面,张开双臂:“我是杨轩感!” 保证人头落地。 为毛? 战马一旦冲锋,就不是可以简单地勒马的问题了,谁敢强行勒马,参看那些狗血的闹事疯马狂奔的镜头,肯定是人仰马翻,然后,被后面的骑兵踩成肉泥。 转向,避开对方?这倒是可以,但是,近战骑兵巨大的攻击力,是靠战马的高速奔跑之下带来的冲击力,要是忽然转向,那意味着把薄弱的侧翼暴露给对手,要是胡雪亭等人不是随军,而是敌人,立马就能轻易的杀光因为转向而失去了对冲的速度和力量的所有随军。那随军将领只要脑子没病,就不会带人中途转向,自寻死路。 胡雪亭等人策马避开,那群随军立刻转向,紧紧的咬在后面。 “该死的,那个带队的是谁?几百人就敢向本座冲锋,信不信本座把他打出屎来?”胡雪亭破口大骂,那个随军将领脑子有病是吧,这个时候,不该是慢慢的停住,保持距离,再互相喊口令辨认吗? 骁骑卫将士们同样憋屈,纵横草原,连突厥牙帐都两进两出了,竟然被几百自己人追在屁股后面打,还不能还手。 “你丫的是那部分的,信不信老子让你去守水塘!”被一群自己人追杀,杨轩感也怒了,什么开国二代的风度全没了。 杨二代都开骂了,其余人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各种污言秽语立马出口,嗓门一个比一个大。 追赶的随军听着熟悉的洛阳脏话,终于有些信了,缓缓的停下。 “那个谁谁谁,你去看看,是哪部分的,叫他来见我!”杨轩感重新整理仪容仪表,再次风度翩翩。 “这里已经是大随境内了吗?”胡雪亭从头到尾就没搞清楚自己在地图的哪个位置,这该死的地图,连个比例尺都没有,谁知道这是哪里。 一群将领掏出地图,七看八看,同样不明所以。 一个将领气哼哼的单独向那支随军跑去,隔得远了,胡雪亭等人听不见他说什么,只看见他恼怒的手舞足蹈,然后,就是那只随军的欢呼声。 这是终于搞明白了?众人心里都是一松。 两支队伍终于汇合,那支骁骑卫的络腮胡将领拨马赶到杨轩感面前,端详了半天,犹豫着。 “喂,他不认识你啊。”胡雪亭看明白了,杨轩感是大人物,普通骁骑卫将领怎么可能认识。“有没有身份牌啊,杨家的令牌啊什么的,拿出来给他看看。” 杨轩感微笑,马蛋,没有! 你丫以为唱大戏啊,带兵打仗,谁忒么的带没用的令牌啊,放在怀里不嫌重的慌,也嫌咯着慌,哪个手下不认识他,要牌子干嘛? 胡雪亭鄙夷,一点二代风度都没有,别的二代起码有把玉扇摇啊摇的,还会有人认识扇子什么的。 杨轩感傲然看蓝天白云,这种神经病,没有必要理她。 “啊!我认识你!”那骁骑卫络腮胡将领忽然惊喜的指着胡雪亭,“你是天下第一味的胡老板。”虽然脸色有点绿,但是,还能认出个模样来。 胡雪亭大笑:“正是胡某,哇哈哈哈!”使劲拿眼角看杨轩感,杨轩感面如锅底,堂堂文武双全的司徒府二代,竟然不如一个开酒楼的有知名度。 “如此说来,真的是杨将军了!”那骁骑卫络腮胡将领终于确定,遇到了杨轩感。 “正是本将。”杨轩感说得一点自豪感都没有,很有一种买了猪肉,搭段小葱的感觉。 “杨将军,可找到你了!”那骁骑卫络腮胡将领热泪盈眶,喜不自胜。 整个骁骑卫起码有一半人打赢了胜仗,却没能回转京城,在突厥境内的茫茫草原上四处搜索,恨不得把每一寸土地都翻过来,就是为了找杨轩感。 “老天爷保佑,可找到你了。”那骁骑卫络腮胡将领大笑,再找不到杨轩感,只怕会有无数流言蜚语了。 “哦?有什么流言蜚语。”杨轩感淡淡的问道,心里也很是好奇,他失踪了,还会有什么谣言。 “唉,你不仅仅是杨轩感,你还是杨恕杨司徒的儿子。”胡雪亭道,大战之下,处处获胜,结果杨司徒的儿子杨轩感却失踪了,这正常吗?肯定不正常啊。杨轩感的镀金之旅,肯定会被无数人看做是一次巨大的阴谋。 杨轩感懂了,冷笑了几声,是有人以为他杨轩感,被杨恕的政敌干掉了? “嘿嘿。”他冷笑几声,这种幼稚的阴谋论,也就只有菜鸟会信了。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胡雪亭看他:“你真是老实人啊。” 杨轩感冷冷的道:“我最讨厌你这种聪明人了。”转身看石介,石介却只是骑在马上,心神早已放在了身体内流走不息的内力上。 夏启帆远远的听着,看着身边其余的将领喜形于色,心中唯有冷笑,为了一个废物,竟然出动了骁骑卫的大军,一直跑到突厥的境内搜索,这就是二代的力量。他微微低下头,以免被人看见眼睛中的愤怒和不甘。 “要忍住。”夏启帆默默的警告自己,一路行来,胡雪亭和杨轩感总是若有若无的打量着他,摆明了是要找到机会,对他下毒手。 “我怎么会让你们找到机会。”夏启帆不屑的很,他坚决的遵守杨轩感的所有命令,坚决的和其他将领在一起,绝不落单,哪怕睡觉吃饭拉屎,也绝不孤身一人,就不信杨轩感能找到机会杀了他。 两军汇合,一路向大随境内进发。 眼看日头到了晌午,胡雪亭挥手,全军停下。那骁骑卫络腮胡将领微微惊讶,为何没有官职的胡雪亭,竟然好像权威很大,但这种事情,和他无关,他坚决的闭嘴。 “下马,准备吃饭。”胡雪亭的声音平静无比。 那络腮胡将领点头,看看时候,也是该用饭了,只是,为毛这些杨轩感的部下们,从上到下,人人神情悲壮无比呢? “伸出手!”胡雪亭平静的道,千余骁骑卫整整齐齐的伸出了手。 络腮胡将领惊讶的看着,宗教仪式?杨轩感不会真的遇到了神仙,入了萨满教吧?早就觉得这帮人个个脸色绿的诡异了! “吃素有益健康!”胡雪亭继续道,“可以减肥,没有胆固醇,没有高血压,可以长命百岁!” 千余士卒们整齐的跟着念:“吃素有益健康,可以减肥,没有胆固醇,没有高血压,可以长命百岁!”肃穆的神情和声音中,带着崇高,带着牺牲,带着伟大,以及疯狂! 络腮胡将领大惊失色,真的是宗教! 胡雪亭慢慢的道:“一二” “三!” 千余士卒一齐扑向了地上高高的牧草,用力的把牧草塞进了嘴巴,奋力的咀嚼,绿色的叶子,紫色的花瓣,在千余士卒的嘴中,混合成了诡异颜色的汁液,从嘴角滴落。 络腮胡将领已经懵逼了!数百络腮胡将领的手下懵逼了! “你们干什么?”络腮胡将领努力将突出来的眼珠子按回去,壮着胆子,小心的问胡雪亭。 “吃饭啊!”胡雪亭鄙夷极了,没长耳朵啊,早就说了这是午餐了。 “可是,这是草啊!”络腮胡将领觉得有点沟通困难。 “当然是草。”胡雪亭更鄙夷了,要不是石介在嵩山有丰富的吃草经验,她还不知道这些草也能吃。 “想要活下去,想要回到大随,就算是吃草,也要吃到饱!”胡雪亭厉声道,没有吃草的觉悟,怎么和突厥人作战,怎么活下去? 好几个骁骑卫的将领鄙夷的看着络腮胡将领,草都不敢吃,太垃圾了。 “男人不该怕吃草!大随人是吃素的民族,怎么会不能吃草!”一个将领厉声道。 夏启帆不屑一顾的看着络腮胡将领,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抓起了大把的牧草,高傲的,用力的塞进了嘴里。要活下去,就要不顾一切! 杨轩感慢条斯理的吃着草,就算是吃草,也要有贵公子的仪态,决不能像个乡巴佬似的胡吃海喝,要一根根的,细细的,慢慢的,优雅的用餐。 大随骁骑卫杨轩感部千余精锐,疯狂的扯着牧草,卖力的咬着啃着,咽着。 络腮胡将领死死的盯着杨轩感,又看看胡雪亭,还以为脸上的绿色是某种掩护色,或者宗教图腾习惯,原来这个绿色,是草绿色的“草”,啊,是绿啊。 络腮胡看看左右目瞪口呆的神情,不得不再次委婉的对胡雪亭和杨轩感道:“可是,我们有粮食啊!” 一个个或洁白的,软软的,或金黄的,脆脆的饼,出现在了杨轩感部千余人的面前。 胡雪亭看杨轩感,杨轩感眼神悲伤;看石介,石介面色凄苦;看千余将士,千余将士神情悲壮。 “马蛋!你丫不早点拿出来!本座都忘记你丫的有吃的了!” 许许多多的历史,形成一点点的文化,许许多多的文化,形成一点点的习惯。习惯是美好的东西,习惯成自然,习惯害死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蒙娜杨素的微笑 洛阳。 高颖的眼神和贺若弼相遇,各自缓缓的摇头,杨轩感失踪快半年了,依然没有一点点的消息,这非常的不妙。 死了一个大随正六品翊军将军,没什么了不起,死了两千骁骑卫精锐,大随也不是很在乎,可是,要是死的是大随朝司徒杨恕的长子杨轩感,以及杨恕的两千最精锐嫡系,大随朝就没人能用不在乎三字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等必须坦诚,究竟是谁做的?”高颖的声音低沉,大随朝各个权臣都在这个房间里,有什么话说清楚,万万不能惹出更大的麻烦。 一群大佬纷纷摇头,不管是独孤阀,宇文阀,李阀,还是其他大佬,谁都没有听说,有人向杨轩感下毒手的消息。 “高公,你多虑了,这厅内的众人,肯定是不会动杨轩感的。”李浑的态度非常的坦诚,别看他和杨恕有些敌对,但他脑子没病,“杨轩感算什么东西?除去杨恕的儿子,一文不值,杀了他,除了激怒杨恕,疯狂的起兵报复,引起京城大乱,流血漂橹,又有什么好处?” 高颖很是认同李浑的话,能成为大随朝廷最高层的,怎么都不会愚蠢到用间接的手段,逼一个手握兵权的大臣翻脸的。又不是妇人宅斗,死了儿子还要装出原谅仇敌,以后等时机报复的。今天杀了杨恕的儿子,信不信杨恕明天就血洗京城?他们这些重臣若是要用肉(体)毁灭的方式消灭对手,直接杀了杨恕的可能性,反而大一些。 “但是,我等谁敢确定,不是下面的小势力做的?”李浑无奈的道,总有一些小势力的头目,脑子进了狗屎,以为杀了杨恕的儿子,杨恕对朝廷重臣们疑心疑鬼,发飙大屠杀,朝廷的格局就会大变,小势力的头目就会多了些升官发财的机会。 高颖就是怕这种无法预料的神经病,但这种神经病多多少少会泄露一些痕迹吧?在座的各个大佬互相打量,谁也没有得到消息。 “杨轩感带领的部队,是杨恕的嫡系中的嫡系,个个骁勇善战,没有四五倍的人马,只怕做不到一个不漏。”贺若弼从军事角度出发,不认为有哪个小势力能做得到。 一群大臣皱眉,会不会是杨恕自己搞鬼? “杨恕没有理由自己布置阴谋,故意让杨轩感失踪。”李浑已经考虑过了这个可能,杨恕最近一心想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排除给后代子孙安排后路,留下一条根的可能,但是,杨恕的局势还没有糟糕到需要立马让长子潜伏的程度,现在让杨轩感带两千铁骑隐匿,只会让更多的人猜疑杨恕有刺王杀驾的大动作,人人视杨恕为大敌。 “最大的可能,就是杨轩感遇到了突厥的主力。”贺若弼道,杨轩感运气不好,遇到了数万突厥精锐,直接被包围全灭了。 众位大佬一起点头,这个推理很糟糕,杨恕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这其中的悲伤绝望,众人年岁相若,感同生受。但是,这个结果又非常的好,没有阴谋,没有内斗,没有血洗,大家太太平平。 “大随朝已经够糟糕了,千万不能更糟糕。”高颖叹息着。 “我只希望老杨千万要冷静。”贺若弼道,别看杨恕平常看着理智,真要儿子死了,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其余众人却不吭声,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大随朝糟糕透顶,未必对所有人不妙。 次日。 中书省议事厅内,杨恕慢慢的看着一份奏折,神色平静宁和,一如往日。厅内的几十人或低声交谈着,或忙着手中的公文,时不时的有意无意的往杨恕的方向看上一眼,杨恕的表情中,实在是看不出有没有疯狂啊。 高颖向其他几个大佬打了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 “杨司徒,朝廷恐有大变,我等作为一国重臣,岂能置身事外,不如今晚到我府上小聚,我等好好的喝上一杯,商量一个可行的章程。”高颖道。 贺若弼道:“正是,在朝堂之上,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反是到了酒宴当中,说话反而方便些,诸君不如一同去老高的府上叨扰。” 其余诸位大臣纷纷捋须微笑:“是啊,有些话,我等的身份,实在是朝堂之中开不了口。” “高公家中的酒水,老夫是羡慕久了,早想去好好的喝一杯。” “同去,同去。” “就如此说定了,大伙儿一齐去喝上一杯。” 众人笑着答应了,好像就是一次简单的幕(后)交易而已,其实这是众人昨日就已说定的宴会。 杨轩感十有八(九)是回不来了,站在大随朝最顶端之一的杨恕,怎么都不可能为了儿子战死而痛哭流泪的,更不可能因此耽误公事。 “为国捐躯的人不止杨恕的儿子一个,难道只有杨恕的儿子重要,其他人的儿子就不重要?” 这个内容深刻到傻瓜都觉得有很大的立场问题形象问题的问话,堵死了杨恕任何形式的悲哀和沮丧。他唯有把痛苦埋在心底,淡淡的用高大上的言词表示,“别人的儿子能够为国捐躯,我杨恕的儿子也能为国捐躯。” 这种听着就知道不是真心话的言词,又怎么可能抚平一个老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杨恕深夜孤窗对月,只怕是泪如泉涌,心如刀割了。 只是,杨恕强行把悲伤压在心底,定然不是个好办法,要是哪一天暴发出来,或迁怒其余人,带领骁骑卫血洗洛阳所有王侯公卿,或毁灭世界报复社会,直接分裂大随,自立为王,那大随朝的乐子就大了。 众位大臣一致认为,堵不如疏,必须找个方式,把杨恕心中的悲哀悲愤绝望痛苦,一齐发泄出来。比如,对酒当歌,比如,佯醉长啸。 借着酒宴,假装纵情声色,酒肉欢场,然后把内心的痛苦和泪水,统统的发泄出来,喝酒,唱歌,骂人,打架,舞剑,哦,舞剑不行,又朝一日剑在手,杀尽大随冷笑狗,那事情就搞大了,总之,借着醉酒,杨恕大可以把心中的一切感情,淡定的发泄出来,却不用担心招来任何高大上的指责。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杨司徒在酒宴上的一切作为,都是魏晋名士的作风,何错之有? 况且酒宴当中的,都是同样身份的朝廷重臣,谁也不会把酒宴中的话传出去,又怎么会导致舆论不正确,影响朝野。 办一场酒宴,让杨司徒心情舒缓一些,是绝对的好事。哪怕此时此刻,大随朝霉运高照,实在是不适合欢欢喜喜的办酒宴,也顾不得了。不办酒宴大随朝未必有救,办了酒宴杨恕说不定还能救上一救。 杨恕看看一群热情讨论今晚酒宴的同僚,微笑着。 一群大臣心里抖了一下,杨恕的笑容竟然没有勉强的感觉,还透着真心的欣喜,这是彻底坏掉了吗? 贺若弼立刻和几个手握重兵的大臣打眼色,确定杨恕的骁骑卫余部没有什么动静,杨恕的笑容绝对不是要杀光所有大臣的兴奋。 “诸位盛情,老夫心领了,只是,今夜老夫有要事在身,只怕是不能赴宴了。”杨恕依然温和又真心的笑。 一群大臣急忙拼命的劝,杨恕要是不参加,还办毛个酒宴。 贺若弼还是记挂着杨恕那“一缕真心的欣喜”,杨恕别真的坏掉了,要召集杨家诸将,火烧洛阳城吧?急忙委婉的打听:“不知杨司徒有何要事需要连夜处理,本官愿尽绵薄之力。” 一群大臣听出了贺若弼的言外之意,带着微笑,死死的盯着杨恕。 杨恕又一次露出了“一缕真心的欣喜”,在众人心中发毛的时候,淡淡的道:“骁骑卫张须驼急报,骁骑卫某部深入突厥,数次攻占突厥牙帐,击杀突厥都蓝可汗。” 一群大臣惊愕的看着杨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骁骑卫某部数次攻占突厥牙帐,击杀突厥都蓝可汗,这种吹牛都不打草稿的话,谁会信? 高颖看了贺若弼一眼,贺若弼眼神中悲哀极了,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杨恕疯了! 好几个大臣同样想到了这一点,老来丧子,还是亲手把儿子推进了火坑,已经彻底的击溃了杨恕的理智和心神。 大随朝楚国公、司徒、并州道行军总管杨恕,他疯了 李浑欣喜极了,老杨啊老杨,你嚣张了一辈子,也有今天啊!他只觉浑身毛孔顿开,一股清爽从脚底到了天灵盖,老杨完蛋了,谁会取代杨恕,成为司徒?他李浑可以吗?朝中有多少人会支持?当然,要是能收服了杨恕的手下们为己用,那把握就会大很多。杨恕疯了,杨二代杨轩感嗝屁了,杨家是完蛋定了,杨恕的嫡系手下们不想喝西北风,还有比投靠其他重臣更好的办法? 李浑拿定了主意,今夜就去拜访杨司徒府,和杨恕的手下们认真沟通,不,不,不!不能今夜!立刻就要放出风声,让那些潜伏在杨恕司徒府和骁骑卫的人,立刻主动和杨恕的亲信们接触,这种捡便宜,增加实力的事情,手快有,手慢无,万万不能等到今夜的。 “既然是如此大事,老夫定要是亲眼见识一下的。”贺若弼道,怎么都不敢留杨恕一个人在中书省。 杨恕淡然点头:“算算行程,该部主将今日日落之前,当到洛阳。” 贺若弼更是不信了,兵部的急信传递,用的是飞鸽传书,比驿马要快好几倍,边关到洛阳数千里,怎么可能飞鸽传书刚到,破敌的主将就赶到了? 高颖却听出了蹊跷,问道:“立此大功的主将是谁?” 杨恕微微的笑着,一群大臣盯着他。 “杨轩感。” 一群大臣万年不动的微笑面庞,竟然一齐出现了僵硬,该死的,是老杨疯了,还是他们疯了,今夜就能立刻见分晓。 “恭喜杨司徒,虎父无犬子。” “杨司徒有此麒麟儿,当痛饮一杯。” “大随朝出此等英雄,实乃大幸啊。” “吾等共迎大随英雄。” 喜气洋洋的贺词之中,暗潮汹涌。“宋国公,你最好调集一些手下过来。”“老李,今夜警觉点。”“把宇文阀在洛阳的全部力量都调集过来!” 今夜,怎么看都是到了最后的时刻。要么杨恕幸运度爆棚,杨轩感立了大功,载誉而归,光彩照人,一门双国公;要么杨恕下定决心,血洗洛阳。多准备一下,小心谨慎些,绝对不会错。 黄昏的时候,洛阳西门城门口站了一溜的大臣,以及无数的兵将。 一群大佬脸上笑眯眯的,心中却冰凉,要是杨恕真的疯了,想要大血洗,那么,就让杨恕的脑袋第一个落地。 杨恕站在城门正中,双手背负身后,迎着夕阳,淡淡的笑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夕阳在地平线上越来越低,众位大臣们手心里都是汗水。 “准备好了!”不少将士打着眼色。 远处,马蹄声响,十几骑飞快的靠近。 “来了。”杨恕笑了。 众人使劲的望去,却只看见夕阳下,十几骑的身影拉得老长,面目却在黑暗当中,看不清楚,只能从轮廓上,约莫看出铠甲和刀剑的痕迹。 “我说,为什么我们要从西门进城啊?”十几骑中,某个将领惊讶的问胡雪亭,从地理上看,边关回洛阳,怎么都是从北面回来比较近些。 “当然是为了装逼啊!”胡雪亭大奇,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大胜而归,这“归”字,是很考验细节功夫的!“你丫难道不知道,背对夕阳,残阳如血,只看见黑暗的轮廓,是装逼的必须条件?” 一群将领摇头,当然不知道。 “要是夏启帆在,一定会知道的。”某个将领故意道,悄悄看杨轩感。夏启帆回到边关之后,一直好好的,临到出发回洛阳,忽然被蒙面人痛打,折断了手脚,躺在床上不能动,是你杨轩感干的,还是胡雪亭干的? “唉,都是自己人,何必呢?”又是一个将领低声道,但只是暴打夏启帆一顿,还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夏启帆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之苦,功劳又不会少了半分。 杨轩感瞅胡雪亭,胡雪亭一脸的无辜。这是要他被黑锅?考虑到这次胡雪亭的装逼建议,很是能够提升他在老头子面前的存在感,杨轩感决定咬牙背了这锅。 “嘿嘿,老头子一直以为我不争气,这回,看他还能说什么。”杨轩感脖子昂得高高的,脸上容光焕发。 “唉,若是按照我的意思,要找几匹瘦马,再找一面破烂的军旗,一身染红了鲜血的,残缺了大半的铠甲,那就完美了。”胡雪亭伤感的很,古道西风瘦马,残阳如血,战胜的将军回城,想想就逼格高得不行,可惜被杨轩感死命反对,真是太可惜了。 一群将领用力点头,装逼太过,要遭天打雷劈的。 “快看,司徒和众位大臣就在前面。”十几骑中,某个骑手对同伴低声道。 杨轩感也看见了,低声下令:“拿出骁骑卫精锐的气势来!” 众人的身上,立刻冒出了惊人的气势,个个身上都要冒白光了。 胡雪亭遗憾极了,这个镜头,真应该用慢镜头的。 城门处的众位大佬认真的瞅着,十几骑越来越近,终于能看得仔细。 “杨轩感!”有大臣失声惊呼,那最前面的,真的是杨轩感,只是脸色有些绿得奇怪。 “胡雪亭。”有大臣也认出了其他人。 杨轩感在众人十几丈前,跳下了马,快步走近,单膝跪在地上:“父亲,我回来了。” 杨恕微笑,仔细的打量杨轩感,虽然张须驼早已在飞鸽传书中写得明白,杨轩感没有缺胳膊少腿,但总是要亲眼看上一遍,才能真的放心。 高颖与贺若弼等人比杨恕更仔细一百倍的打量杨轩感,这年头冒牌货太多,三国都能出现孪生兄弟冒牌皇帝,然后和美女亲亲我我的,谁能保证杨轩感没有个孪生兄弟,或者整容过的伪劣产品? 胡雪亭凑到前面,殷勤的道:“杨司徒,胡某也回来了!”看看周围,很是不满意,血战归来,竟然没有享受到万民欢呼,鲜花遍地,实在是太遗憾了,悄悄怒目杨恕。提前通知了回来的确切时间,都不知道找人抛鲜花什么的,实在是太浪费了。 杨恕瞅瞅这个不识趣不要脸,愣是贴上来抢镜头的家伙,只能笑着道:“好,好,你也回来了。” 胡雪亭用力点头,然后怒视杨恕身后的护卫们:“你们这群家伙,竟然让杨司徒站到现在,凳子都不知道搬一张,太不贴心了!回去自领50大板。”然后又一脸的谄媚,“司徒,凳子马上就有了。” 杨恕盯了胡雪亭半天,忽然大笑:“好,好,你果然回来了。” “去中书省说话!”他用力的挥手,招呼众人。 中书省中,众位大佬已经看透了杨恕的虚实。 高颖盯着杨恕,嘿嘿的笑。贺若弼脾气没高颖好,直接指着杨恕的鼻子怒骂:“老匹夫!” 一群大臣努力挤出礼貌的微笑,谁都看出了真相。杨恕早一个多月,就知道杨轩感平安回归,所以才这么淡定,之所以一直压着杨轩感回归的信息,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哪个蠢货蹦出来。 连儿子的生死消息,都充满了算计,这老东西实在是太可恶了。 李浑身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悄悄的看杨恕,却正好和杨恕转头的目光接触,只觉杨恕的目光中充满了深意。 “该死的,李某中了杨恕的诡计!”以为杨恕疯了,杨家倒了,拼命和杨家嫡系接触的李浑,可谓是红果果的向杨恕暴露了他的底牌,所有潜伏在杨恕手下的奸细,或者好不容易花了重金收买的二五仔,一日之间,全部将被杨恕一网打尽。 “杨恕!”李浑咬牙切齿,老梅干菜就是老梅干菜,无耻到了极点。 “杨司徒,如此重大的消息,为什么不早点公开?”高颖很不满。 “骁骑卫正六品翊军将军的生死,何足道也?”杨恕淡定的道,除了是他的儿子,杨轩感这个小小的正六品将军,真的不值得放到朝廷中谈事。 “至于是否诛杀了突厥都蓝可汗,骁骑卫正在核实当中,尚未有证据,何堪诸位过问?”军中谎报战功,每天杀1000个突厥人,一年杀了365000个突厥人,但是一具首级都没有,全部被突厥人抢了回去的军功,都有人大摇大摆的敢上报,诛杀突厥都蓝可汗这种消息,不经过核实,哪有直接报到大随中书省的道理。 高颖微笑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止住了心中的怒吼,杨恕果然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众人都在,不如请杨将军谈谈军事。”高颖平心静气的道,要是杨轩感真的干掉了都蓝可汗,对大随朝现在的局面,是真正的一件大好事。 一路细细的询问,连那些向导为毛会迷路的原因,都细细的问了,众位大臣互相对视,沉默不语。 杨轩感运气不好,迷路迷到了突厥人的老巢,他们信。辽阔的草原上,遇到一个摸肚子带路的蠢货向导,什么事情都能发生; 杨轩感带领所部两千余人,浴血奋战,杀敌千余,白抢了突厥牙帐,又因为不认识,白白的还了回去,他们也信。语言不通,地里不明,没有gps,没有地图,没有百度搜索长相,这种低级到要吐血的错误,当过兵的都知道,有很多很多,多得都不想提起; 胡雪亭胆大包天,竟然敢披着突厥人的衣服,二度杀入突厥牙帐,偷袭都蓝可汗,他们也信。这种作战方式其实没有什么技巧,只要想得到,不怕死,还是没有技术含量的普通手段。 石介埋伏在突厥人营地附近,一举击杀了突厥都蓝可汗,这个人证呢?就他一个潜伏刺杀,没有人证? 也罢,刺杀这种活计,不是人多能做的,人越多越是会暴露,那么,物证呢?杀了突厥都蓝可汗,可有带人头回来?没有?你丫又不认识都蓝可汗,仅仅凭借一群人欢呼和下跪,就认定这个人是都蓝可汗了?你丫就确定那个人不是“福大爷”“福二爷”“小燕子”? 没有人证,没有物证,就石介淡然的说了一句,石某已经杀了突厥可汗,也算铁证?这简直是玛丽苏汤姆苏的脑残思路了。 一群大臣个个摇头,这干掉都蓝可汗的大功,必须认真的核实,否则真的不太敢相信。 杨轩感用力的瞪胡雪亭,忍住,千万不要做傻事! 要是胡雪亭愤怒的指着朝廷重臣们怒吼,“我师父人品高洁,器宇轩昂,出身高贵,顶天立地,绝对不会假冒功劳,你等门缝里看人,简直是寒了天下英雄的心!” 这事情不但不会有帮助,只会更糟糕。谁愿意相信脑残的证言。 胡雪亭惊讶的回眼色,我为毛要做傻事?只要一核实,就能知道的事情,迟早有大功,有毛个必要发飙或者生气的? 杨轩感悄悄擦汗,忘记胡雪亭的脑子和正常女人不一样了。 胡雪亭认真的打量着朝中诸位大臣,总觉得气氛有些不一样。 “强颜欢笑?”胡雪亭想到了一个词语。 难道,出了什么大事?胡雪亭立刻想到了一件事情。 杨広大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一代宗师 天色刚刚有些光亮,已经有官员候在了宫门外,等着上朝。 “老爷,时辰还早,还能眯一会。”侍从体贴的对一个官员道。那官员点头,靠在轿子里,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以为在京城当官就是享福?不管刮风下雨,每天鸡没叫就要起床上朝,哪里有在外地当官,睡到日上三竿,不想起床就“老爷外出办案”来得舒服和自在。 “老爷,老爷!”侍从急促的声音中带着紧张。 那官员急忙睁开眼睛,却看见一大群大佬,从宫中走了出来。 “什么?为何他们从里面出来?”那官员大惊。 “老了,不中用了。”“今天老朽告病。”“是啊,老夫也告病。”审了一晚上的“杨轩感奇迹”,已经疲惫不堪的大佬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翘班回家睡觉。 当日朝会,只有小猫三两只。 司徒府中人人大喜,忙着做菜做饭,张灯结彩。 “大哥,你没事就好。”一群杨家的孩子围住杨轩感。 杨轩感傲然看着众人,只觉光辉高大了无数倍。 “来人,把这个包裹收好,里面的战衣,不准洗,就这么放着。这上面有突厥可汗的鲜血,我要留着做纪念!”杨轩感大声的道,恨不得整个司徒府的人都听见。 几个弟弟妹妹的眼神更崇拜了,直冒星星。 “唉,那个突厥可汗的刀法真是好,要不是我,就收拾不下来啊。”杨轩感脸上带着深深的回忆,然后住了嘴,一声不吭。 “大哥!我给你捏肩膀。”其他人立刻懂了。 “大哥,我去拿茶水。” 杨轩感得意了,看天下还有谁敢看不起我杨轩感。 大厅中,胡雪亭瞅瞅左右没人,认真的问杨恕:“朝中出了什么事?” 一群大佬在黄昏时刻,傻乎乎的等在城门边,可以解释为担忧杨恕发飙杀人,必须眼见为实,但在核实杨轩感,或者说骁骑卫的大功劳的时候,那装出来的喜色,已经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疲惫,实在是太显眼了些。 杨恕苦笑,摇头不语。 有个重大消息,虽然迟早要披露,但是,越少人知道,越是晚知道一天,对大随朝而言,越是好上一分。 胡雪亭沉默了半晌,看看大厅外热热闹闹的,低声问杨恕:“圣上大败了?” 杨轩感正好返回来,听见了,大笑:“怎么可能!胡言乱语什么!” 大随朝兵强马壮,又是御驾亲征,名将跟随,对付一个小小的高丽,还会搞不定? 他笑着看杨恕,还以为能看到杨恕的大笑,却竟然看到杨恕沉默不语。 杨轩感一转念,吓得腿肚子都软了,不是吧,大随朝竟然真的败了?这怎么可能! 杨恕看看儿子,有个笨儿子,有时候真的很想打人啊。他认认真真的道:“其实,你应该孤身一人失踪的。” 杨轩感莫名其妙。 杨恕笑了:“老实人啊。”看来,要考虑让其他儿子失踪几个了。 “出去吧。”杨恕赶走杨轩感,这种大事,笨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现在还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杨恕对胡雪亭道,胡雪亭属于聪明人,早早就预测远征高丽,只怕结果不怎么美好,此刻既然被猜到了真相,不妨直言,说不定能提出什么有价值的意见。 大随朝远征高丽,还以为就是碾压小蚂蚁,没想到竟然被蚂蚁咬断了手指,这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 胡雪亭沉默片刻,问道:“朝廷想怎么办?” 杨恕叹气:“还能怎么办,头疼着呢。”圣上御驾亲征,以灭国之势,远征高丽,却被高丽人打得大败而归,输到了姥姥家,这惨烈到了极点的消息,靠瞒,肯定是瞒不住的。三十几万人出征,回来的只有几千人,只怕关中一带,要家家戴孝,户户哀嚎,怎么瞒得住? 大随兵强马壮,战死了三十几万人,虽然伤筋动骨,倒也不会一蹶不振,边疆失守什么的,但大随朝根基不稳,忽然大败,被皇帝亲手连累死了三十几万人,只怕会有大(麻)烦。 “天下百姓,会对圣上,对朝廷,万分的不满。”胡雪亭很理解,曲起一个手指头,“圣上的皇权,只怕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也就是粉丝数量暴跌啊。打了胜仗被崇拜,打了败仗被指责,这就是现实。杨広打了有史以来都屈指可数的超级大败仗,不被百姓指责唾骂,疯狂掉粉,那是绝不可能的。 “各门阀蠢蠢欲动。”胡雪亭曲起第二个手指。 大随朝号称有皇帝,其实这个朝廷的势力架构,无限接近西方。皇帝更像是公司董事长,一大群董事的手上都有股份,每个都只比董事长少了那么一点点,还个个都掌握了子公司的实权,总公司的人事部财务部生产部销售部的经理,又全部都是各个董事的亲信,董事长手上毛都没有。现在董事长犯了重大决策失误,导致公司严重亏损,被董事们逼宫辞职,人人都不会觉得奇怪。 “各番邦只怕会喜出望外。”胡雪亭曲起第三个手指。 小小的高丽就干翻了大随朝,那么,其他和高丽差不多体量的番邦,何必还要热脸贴冷屁股?大随根本就是纸老虎嘛,敢再作威作福,干翻了它! “国内形势和外交形势,压力将会空前的巨大啊。”胡雪亭长叹,只觉这句话熟悉的很。 杨恕叹气,胡雪亭说得虽然极端了些,而且还漏了好些经济和社会上因此引发的重大连锁崩溃,但是,总体而言,也差不了多少。强大的大随朝可能因为一次败仗,就要风雨飘摇了。 “但是,吾有一计,可以瞒天过海!”胡雪亭斩钉截铁的道。 杨恕失笑,刚知道重大利空消息,立马就有办法了,这简直是胡扯。 “你倒是说说。”杨恕微笑,到了他这个年纪,听一个可以做孙子的小女孩子胡说八道,就当玩耍放松了。 胡雪亭淡定的叽里呱啦。 杨恕的笑容越来越少,越来越严肃,直到惊骇莫名,挺直了腰杆。 “你有把握?”杨恕认真的问道。 “没有。”胡雪亭道,天底下哪有百分之一百的事情。“但是,只要操作的好,失败的可能性极其的小。” 杨恕闭上眼睛,手指在茶几上轻轻的叩着,整个计划在他的脑海中飞快的掠过,一个个细节被不断地修补完整,又冒出一个个蓄意破坏的方案,被一个个新的修补方案击溃,然后猛然睁开眼睛。 有可能!真的有可能! “现在最关键的,是昨天得知消息的那些大臣。”胡雪亭道。 杨恕陡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大声的叫道:“来人,立刻去请朝中诸位大臣到司徒府!有十万火急的消息!” 高颖喝着浓茶,精神头微微好了一些。 “你说,杨恕究竟是想干什么?”他问道。贺若弼微微闭着眼睛,摇头不语。杨恕忽然这么一闹,有很多种解读方式的。 最好的结果,是杨轩感说得一切,都是真的,杨恕心情愉快,聊发少年狂,故意装模作样,和一群老东西开玩笑。 最坏的结果,是整个事件从一开始就完全是假的,没有杨轩感不失踪,没有斩杀突厥可汗,一切是杨恕为了要挖出埋伏在并州道中的其他门阀的内奸,布置下的一个局。 至于骁骑卫查证的结果,都蓝可汗有没有被杀什么的,根本不能作准。又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怎么可能消息正确。 “老夫也担心啊。”高颖叹息,想要知道是哪个结果,其实很简单,只要派个人去突厥,随便一问,就能知道杨轩感到底有没有跑到突厥牙帐大闹,但是,这需要漫长的时间,要是猜不到杨恕的真实想法,只怕在这段时间之内,要提心吊胆了。 贺若弼不吭声了。 高颖理解,大随朝摇摇欲坠,没想到司徒杨恕竟然还要闹阴谋诡计,一点都不以大局为重,他们这些为大随朝劳心劳力的老家伙,自然是会感到心累的。 “不如,我们几个和杨恕好好谈一谈?”高颖道,从大局出发,让杨恕明白,大随朝完蛋了,对谁都不是好事,说不定能让杨恕稍微那么勤勤恳恳些。 贺若弼还是不吭声。 高颖无奈,这是贺若弼对杨恕的行为太鄙夷,所以有些小别扭了。“杨恕一心谄媚圣上,肆无忌惮,祸乱朝纲,我等为了大随朝,岂能学杨恕小儿,计较锱铢得失?”说杨恕祸乱朝纲肯定是说重了,但不往重里说,难以激发贺若弼的高尚节操。 贺若弼还是不吭声。 高颖更无奈了,戴高帽子也不顶用,那么只有用自家的老脸,努力去贴贺若弼的冷屁股了,指望贺若弼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拉大随一把。 “我们几十年的交情了”高颖慢慢的道,瞅贺若弼,竟然还是不吭声,这是要他继续把话说透?“还要请老兄帮我咦艹!你丫竟然睡着了!老子打死你丫的!” 年纪大了,熬不得夜,贺若弼微微闭上眼睛沉思,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书房外,有人快步走近,却只看见花园中,大随朝两个老臣子撕打,一大群护卫尴尬的站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启禀老爷,杨司徒府上有请,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还请速速过去。”那人只好装作没看见两个老头子在地上打滚,规规矩矩的汇报。 高颖和贺若弼立刻住了手。 “杨恕?”高颖一怔,这又是怎么回事? “带一百人去,再另外调五百人在外面候着!”贺若弼对杨恕没有一点点的信心。 深夜审问杨轩感的大佬们,又急匆匆的聚集在司徒府。司徒府外,一大群侍从暗藏着刀剑,死死的盯着司徒府。来司徒府的大佬太多,司徒府还没愚蠢到放上千武装家丁进入司徒府,借口司徒府太小,容不下所有的人,各位大佬只各自带进去了一二十个护卫,大多数护卫都只能在司徒府 “要是宋国公有事,我就血洗了司徒府!”某个侍从恶狠狠的盯着司徒府,身边几十个侍从坚定的点头,好几人手里更悄悄的捏着穿云箭,一旦司徒府内有异常,就立刻释放信号,召集洛阳府内的所有人手。 司徒府的大厅内,只有一群大佬在,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所有护卫们更是被严格要求站在远离大厅的地方。 “你真的要这么做?”高颖倒吸一口冷气,虽然这个建议怎么看都不是杨恕想得出来的,杨恕还没有这么无耻,多半是那个胡雪亭提议的。但是,杨恕能采用这个建议,实在是让他对杨恕有了全新的认识。 贺若弼脸色很微妙,杨恕的这个计划,怎么看都是损己利人了,看来和杨恕虽然道不同,但是,却也没有要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换一个角度,竟然很有可能是同伴的。 李浑冷笑,高颖和贺若弼太单纯,杨恕可没有吃亏,相反,捡了大便宜了。 “就这么做,诸君谁有异议?”杨恕道,眼睛中精光四射。 高颖和贺若弼同时向四处张望,意思很明显,谁敢站出来捣乱,就别怪他们三个联手,立马废了谁。 李浑笑容更阴冷了,这是摆明了提防他?他才没有这么蠢呢,现在大随朝倒了,他完全没好处。“就这么办!” “来人!”杨恕高声叫道,“传胡雪亭进来。” 大厅内好几个大佬都冷笑,果然是胡雪亭出得主意。 胡雪亭应声进入大厅内,向诸位大臣团团拱手:“在下就是胡雪亭,见过诸位” “少废话!”高颖打断道,时间万分紧急,谁有空聊天叙家常,“你的计划中,我有几个地方不明白,你解说一下。” “是。”胡雪亭微笑,“这个计划当中,最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脸。” 一骑从边关的方向,向着驿站狂奔。 “紧急军情!”那骑手距离驿站老远,就大声的吼着,进了驿站,更几乎是跌下马的。 驿站中的人急忙给那骑手灌水,派后背,帮着喘口气,问道:“什么军情?” 天地良心,这句话真是像扯家常一样随口问的,一点点都没有想知道军事机密。在驿站混,少打听,这点基本规则,谁都懂的。没想到,那个传信的士卒大口的喘着气,几乎用喊的道:“紧急军情,突厥都蓝可汗勾结铁勒,出兵40万铁骑,偷袭燕郡!” 驿站中的人愣了几秒,嗖的就炸了锅。燕郡?再往东一点点,那就是高丽啊!就算再没有军事素质,再没有政治眼光,傻瓜都能知道,这突厥和铁勒的40万铁骑,目标是直指带着大军远征高丽的大随皇帝杨広! “不好!圣上危矣!”某个驿站中的人浑身发抖。 “快救圣上!”又是一个驿站中的人大叫。 “还愣着干嘛,还不上马,去向洛阳报警啊!”一个驿站中的人看那传信的士卒还在大喘气,立刻怒了,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大声呵斥。 其余驿站的人醒悟过来,七手八脚的把那传信的士卒推上新的驿马马背,又快手快脚的送了一大堆吃食和水囊。 “快去下一个驿站!”好几个人大声的催促着,一个驿站的人还不放心,扯过了一匹马,道:“我护送他去下一个驿站。” 众人用力的点头,两匹快马飞一般的蹿了出去。 驿站中的人直到再也看不见两匹快马,这才转过身,纷纷喝骂:“那些蛮夷,就是见不得我大随朝崛起!”“早就知道蛮夷靠不住!”“真该向灭了突厥和铁勒!”“我回去买一炷香,大家都给拜拜,求菩萨保佑我大随圣上平安,保佑我大随将士平安!”“对,对!大家都拜拜!” 某个城市中,一大群人挤在一起,愤怒的喝骂着,突厥和铁勒40万大军偷袭杨広后背的消息,已经飞快的传开,人人都知道了。 “这次圣上只怕危矣!”有人泪流满面,大随朝开国没多久,战火记忆犹新,大随百姓就算没有上阵打过仗,也听过各种打仗的传说,看过打仗的戏曲,都知道两军开打,忽然有一支敌军从背后冲出来,实在是大败之兆。 “40万突厥铁骑啊!”有人对突厥还算了解,“突厥人凶悍,号称草原铁狼,人人都会骑射,人人都是战士,40万铁狼偷袭圣上的背后,只怕” “圣上带去的三十几万人,绝大多数都是步兵啊,怎么能够和骑兵较量,人数又少,又没有防备,只怕要伤亡惨重了。”又是一人悲愤的道,突厥人太阴险,太卑鄙! 有人注意到了一角抱头蹲着的男子:“张老爹,你当过兵,知道军中的事情,你倒是说说,我们还能赢吗?”这赢,其实谁都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总是希望从一个多少有点权威的人的口中,听到一些好消息。 张老爹抬起头,脸上满满的泪水:“赢?突厥铁勒忽然进攻燕郡,为何我们现在才知道?我大随边境的关卡,难道都是死人不成?” 围观的人默默的点头,果然是权威,一下子就说到了他们想不到的细节。 “突厥和铁勒40万大军能进逼燕郡,真相只有一个!”张老爹泪眼中放出了寒光。“契丹,也加入了突厥和铁勒的大军!40万大军是从契丹的地界偷袭燕郡,我大随这才措手不及!” 看过大随地图的人就知道,契丹的地盘紧紧的贴着燕郡,40万大军突然从契丹的地盘杀出,果然是防不胜防。 “圣上全力和高丽激战,忽然毫无防备的背后杀出了40万大军,只怕我大随军立刻就会崩溃,圣上只怕凶多吉少!”张老爹热泪直流,泣不成声。 围观的群众更加的惊恐了,圣上都要凶多吉少,那这随着圣上远征高丽的三十几万人,只怕是一个都不能活着回来了。 街上顿时传出了哭泣声,哭泣的人也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响,整个城市都在哭泣当中。倒未必是家中有人参与了远征高丽,而是为大随朝三十几万将士,为大随朝皇帝,为大随朝而哭。 “天下田亩银钱早有定数,我大随朝多拿了,蛮夷就少拿了,蛮夷怎么会让我们好过?我们和蛮夷是天生的敌人,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一个华服老者厉声道。 北方诸多蛮夷勾结,起兵四十万,暗算杨広的消息,光速传遍大随各处,洛阳城中,人人激愤。 “怪不得没了圣上的消息,原来突厥人截断了南下的道路。”某个衙门中,有个小官员恍然大悟。 “我就说,为什么半年前突厥人忽然选了个奇怪的时间进攻我朝,原来是障眼法!”另一个官员眼光犀利。 朝廷中人都这般想,普通百姓更是信以为真。 “几十年前,刚打跑了五胡乱华,今日竟然又有北方蛮夷偷袭我王师,这是想要再来一次五胡乱华吗?”有人在街头大声的喊着,听得人纷纷点头,华夏人差点被胡人当两脚羊活活吃光,这惨痛的经历和仇恨,还在华夏人的血脉之中没有消退。 “我大随不能任由蛮夷屠杀!” “救圣上!杀光蛮夷!” 皇宫前,各个衙门前,都有请愿的百姓,日夜围着,定要火速从军北上,救圣上,灭蛮夷。 百姓的愤怒实在太大,原本一直在高颖眼前晃荡的那几十个番邦使者,刷的就消失不见了。 “但凡身体强健的,尽数收了,立刻整编。”杨恕等领军的大佬们,毫不犹豫的下令,民心可用,大随朝终究不会这么轻易的倒下。 “好一个瞒天过海,转移仇恨啊。”高颖盯着胡雪亭,淡淡的道,自古以来,就从来没有出现过皇帝穷兵窦武打输了仗,却胡编乱造是被蛮夷围攻,挑拨百姓仇恨蛮夷的,这种无耻的手段,简直是一代宗师了。 “接下来,就该是众军浴血大战,终于寡不敌众,只有圣上等数千人奋力突围了。”胡雪亭准备第二个谣言。 高颖看胡雪亭的眼神,更加锐利了:“你且说实话,都蓝可汗是不是真的被你们杀了?” 要是都蓝可汗真的被杀了,那么第三个谣言,就是圣上为三十几万战死的将士复仇,亲自杀入突厥大营之中,浑身浴血,七进七出,终于亲手杀了都蓝可汗,为三十几万战死的大随将士报仇雪恨了。 要是只是吹牛,乘早说出来,保证不打你,不然以后被朝阳区群众揭穿,整个大随朝颜面扫地事小,失去了公信力,大随朝原本就晃晃悠悠,踢一脚就要塌的大楼,立刻不带丝毫犹豫的倒塌。 “真的杀了。”胡雪亭斩钉截铁,石介话不多,人又笨,打游击可老练的很,竟然跑到突厥的营帐前伏击,绝不会杀错了人。 高颖盯了胡雪亭的眼神半天,没看出一分的心虚,终于放心了些。 只要突厥可汗真的死了,这个杨広带兵复仇的谎言,就不太能揭穿了。 “注意那些带回来的将士!”胡雪亭提醒,骁骑卫杨轩感部的士卒可以轻易的封口,那数千跟着杨広回来的将士,就是数千张揭破谎言的嘴。 “全部杀了灭口。”李浑淡定的道,三十几万人都死了,还差几千人? 贺若弼怒视胡雪亭,简直是禽兽。胡雪亭大惊,伸手指着李浑:“你丫近视眼啊!又不是我说杀人灭口的,你瞪我干嘛?” “你还不是一样想要杀人灭口!”贺若弼也怒吼。 胡雪亭更惊讶了:“谁说的?吾有一计,天衣无缝!” “计将何处?”贺若弼冷冷的道,就不信搞的定。 “待本座慢慢道来。”胡雪亭举杯喝茶。 贺若弼和一群大臣瞪她,想要借着喝茶争取时间,想个乱七八糟的主意,太幼稚了,你丫就是把茶杯都吃下去,也想不出什么正经主意的。 胡雪亭只是浅浅的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杯,嫌弃的看杨恕:“茶叶太差。” 李浑哈哈大笑:“继续拖时间,看你能拖到几时。” 胡雪亭大奇:“拖时间?不需要啊,本座做计划,从来是想好了一切细节的。”以为我是那个住精神病院的火云邪神啊,总是想了大纲,忘记细节。 “本座的计策很简单,圣上离开大军,孤身一人北上。” 找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杨広同学站在高台上,头戴一顶有着泥污的头盔,穿着满是刀痕箭孔的盔甲,厉声道:“吾乃大随之主,当为我大随将士报仇雪恨!”然后也不详细解释什么,傲然一甩残破的红色披风,跳上战马,在数千人的目瞪口呆不明所以之中,向北疾驰而去。 几个月后,大随皇帝杨広杀了突厥都蓝可汗的消息传来,谁敢不信? 再找些大将,拿着地图,日夜和那数千人解释,大随三十几万远征军败亡,是因为后翼左翼右翼全部被40万突厥铁勒契丹联军击溃,全军覆没,这些跟着杨広逃出来的人,是运气好,在乱军之中神奇的穿过了铁狼们的空隙,否则也必死无疑。 朝也说,晚也说,吃饭说,走路说,说上个把月,谁能不信? 这叫没有机会,创造机会,没有可能,创造可能! 贺若弼怔怔的看着胡雪亭,佩服极了,果然是一代厚黑宗师,毫无破绽。 “我只有一个疑问。”说话的是高颖。 “随便问。”胡雪亭随意挥手。 高颖死死的盯着胡雪亭:“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天大功劳,毫不犹豫的献给了朝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没得选 “为了什么,要把自己的天大功劳,毫不犹豫的献给了朝廷?” 很多很多年前,高颖同样在某一次朝会上,问一个年轻英俊的少年。 那少年的身体微不可见的一颤,额头隐隐看见青筋凸起。这个问题,太诛心了! “这是朝廷大佬们怀疑我的动机,要摸清我的底细,想要提拔我,重用我,还是想要借机打压我,陷害我,剥夺我的功劳,甚至诬陷我,把我送进大狱?”那少年在短短的一秒钟内,想了几十种可能,最后停留在脑海中的,只有高颖似笑非笑,含着冷漠,含着杀气的笑容。 “这是老朽的大佬,看见我这般英俊的年轻人,嫉妒了,怨恨了,想要扼杀我的成长!”那英俊少年瞬间看透了一切,立刻想明白了该怎么回答。 说爱大随?不够的!这个理由顶多不得分,不失分,一点新意都没有,很容易被高颖抓住机会,攻击他眼神不够清澈,思想不够纯洁等等的。 那英俊少年智力狂飙,立马想到了更精彩的理由。 “母亲虽然生了我的身体,但是,大随朝才是我的母亲,我作为大随朝的儿子,难道不该把我最宝贵的东西,送给母亲,孝顺母亲吗?” 英俊少年眼中闪着泪光,激动的看着高颖。“我,是大随朝的儿子!我的一切,都是大随朝的!我爱大随朝!” 英俊少年心中得意极了,忠孝两全啊,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绝对的毫无破绽,就不信高颖还能从中找出什么把柄来,而且这番话要是传到了圣上的耳朵中,立刻就会对我另眼相看,官升三级是少的,运气好直接招了做驸马。 这个英俊少年果然没有受到高颖的责难,顺顺利利的被高兴的皇帝封了一个大官,到翰林院去做清贵翰林去了,多年过去了,少年变成了中年,还在故纸堆里翻历史,写传记。 那英俊的少年握着破烂的纸笔,每每认真思索,当时哪里回答的不对呢,是不是表情上有了重大的失误?却不得而知。 现在,高颖又问了胡雪亭同样的问题,胡雪亭该怎么回答? 一群朝廷大佬或微笑,或冷笑,或面无表情,或慈祥和蔼的看着胡雪亭。 “嘿嘿,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天大功劳,毫不犹豫的献给了朝廷?”胡雪亭冷笑,身上气势陡然大变,眼神中释放出无尽的黑暗,以及被黑暗更纯粹的光芒,死死的盯着高颖。 高颖微笑,有好戏看了,还是暗黑系的。 胡雪亭眨眨眼,忽然害羞的捂住了脸,用力的晃脑袋:“啊呀,啊呀呀,你怎么问这种问题?好难为情啊。” 高颖牙都酸了,你丫杀人不眨眼的,装什么天真少女啊,哎呀,还装!竟然还跺脚了! 一群朝廷大佬笑了,老高失算了,胡雪亭就是胡雪亭,不搞出点花样,就不姓胡了。 高颖死死的盯胡雪亭,自己挖的坑,说什么都要把它吃完,只能继续慈祥的笑着,问:“哦,这个问题有哪里难为情了?” 胡雪亭双手遮着脸,继续跺脚,嗲嗲的道:“伦家献给朝廷,那当然是因为伦家想救圣上啦,伦家早就喜欢上了圣上啦,伦家的一切荣耀,都是属于圣上的啦!” “啦”你个头!信你才有鬼呢! 高颖瞅瞅周围的大臣们,人人笑眯眯的看着他,怎么样,想耍胡雪亭,反而被耍了吧。 高颖的这个问题,在英俊少年的眼中,好像非常的尖锐,直指核心,回答必须慎重到每一个字都必须仔细的斟酌,以免被抓住把柄,或者误了前程。其实,那英俊少年想错了。 到了高颖这种级别,经历过少年轻狂,经历过寒窗苦读,经历过万里血战,经历过高堂珠帘,这世界上的心态,几乎没有什么是他没有经历过,没有见识过的。 高颖根本不在乎被问的英俊少年和胡雪亭回答什么,是年少轻狂,以为天纵之才,为了拯救世界而生也好;是心机深沉,一心想要往上爬,所有站在更高处的人都是绊脚石垫脚石炮灰,能利用就利用,不能利用就除掉的中二冷酷霸道总裁也好;是以为一辈子受人欺负,有钱人要欺负他,年纪大的人要欺负他,资格老的人要欺负他,比他帅的要欺负他,比他丑的要欺负他的迫害妄想症患者也好,不管是哪一种人,高颖都不在乎,既不会阻挠对方个,也不会帮助对方。高颖只是纯粹的想要拿年轻人戏耍,看看在上位者的忽然质问之下,这些年轻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每当看到那被质问的年轻人,或惶恐,或强做镇定,或拙劣的演戏,高颖就会哈哈大笑。 纯粹的,再也没有了后续的,单纯的恶作剧,如此而已。 当然,也多少能从年轻人的回答当中,看出一些什么,比如,这家伙是中二,是热血,是阴谋家,是霸道总裁,是迫害妄想症,还是其他什么稀奇古怪的类型,以后若是有机会打交道,心里也有个底。 预先扼杀了天才人物?开玩笑!世界这么大,有迫害妄想症,就去太平洋找个荒岛,保证没人害你。 一群大佬微笑着看胡雪亭,果然是少有的神经病类型的。 “既然胡雪亭对圣上如此爱慕,那老夫可以推荐你去做圣上的嫔妃。”高颖淡定的捋胡子,敢耍老夫,老夫就将你一军。 “太好了!”胡雪亭大喜若狂,“天下最轻松的职业,就是做嫔妃了!不用干活,不用洗衣服,不用背书,有吃有喝,幸幸福福的在冷宫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哦,那老夫一定如你所愿。”高颖捋须微笑,玩死你丫的。 胡雪亭继欣喜若狂目放精光:“本座最佩服的人就是妲己,看谁不顺眼,管你丫的是三朝元老,还是托孤重臣,想炮烙就炮烙,想剥皮就剥皮,做人做到这个份上,才叫真正的爽啊!等本座进了宫,一定拼死魅惑圣上,杀了本座看不顺眼的人全家老小,拿他们的脑袋当球踢!想想每天人头足球,实在是太美好了!” 杨恕笑眯眯的看高颖,你敢推荐胡雪亭进宫,胡雪亭真敢杀了你全家,想试试吗? 高颖哈哈大笑,神经病就是神经病,白痴才和神经病玩命呢。 “我们继续计划,一定要让圣上风风光光的回洛阳。”高颖脸色一正,认真的道,“大随朝现在乱不得,乱了,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有好处。” 一群大佬纷纷点头,不服杨広,想要取而代之是真的,但也没想在毫无准备之下,接受一个乱七八糟的大随朝。住在一堆废墟中,面对小猫小狗,自称“朕”,很有意思吗?朝廷大佬们都是有理想有追求的,不会这么低级。 司徒府中,杨轩感鬼鬼祟祟的瞅瞅左右,只有石介,没有外人,一把扯住了胡雪亭,问道:“你为什么把功劳献给了朝廷?” 胡雪亭瞅他,这个问题难道是今年最流行的问题,一天之内,被人问了两次? 杨轩感抓狂:“当然要问!” 深入突厥王庭,两度杀入突厥牙帐,火烧突厥牙帐,击杀突厥可汗,这简直是天大的功劳啊。 “石介做成如此盛举,近可以封侯封王,远可以名传千古!”杨轩感真心愤怒,胡雪亭这是慷他人之慨,把石介的功劳做了人情,太卑鄙了。 “就算是石介的徒弟,你也要记住,师父的,就是师父的,徒弟的就是徒弟的,师父不能抢占徒弟的功劳,徒弟的也不能抢占师父的功劳,这才是天理!”杨轩感厉声道,那种以为师父可以剥削徒弟,以为徒弟可以剥削师父的落后思想,全部要不得! 杨轩感一边说话,一边瞅石介,见石介一脸的无所谓,徒弟想要,就给徒弟好了,更怒了,这个师父做的一点尊严都没有,厉声道:“华山派就没有师道尊严吗?” 石介一怔,急忙板起脸,用力咳嗽几声,道:“徒弟,为何要抢为师的功劳,细细道来,若是违背了本门门规,为师必不轻饶了你!” 杨轩感终于舒了口气,石介这个笨蛋,一次不盯着,就被人欺负了,以后一定要多注意些。他使劲的瞪石介,人,要有志气,作为笨蛋,也不是注定了就要被聪明人欺负的。 胡雪亭鬼鬼祟祟的看看周围,确定没人,认真的看杨轩感:“你白痴啊!” 杨轩感怒。 胡雪亭真心以为杨轩感白痴:“你倒是说,我师父杀了突厥可汗的功劳,我们杀入突厥牙帐,朝廷会如何封赏?” 杨轩感冷笑,瞬间明白了胡雪亭的思路,淡淡的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几个人微言轻,就算立下了大功劳,未必就能得到相匹配的奖赏?” 他没有忍住,冷笑出声:“那日我们汇报杀了突厥可汗,一群大佬们互相推诿,拒不承认,寒了你的心。” 胡雪亭的目光越过杨轩感,空洞的落在了他的背后,一言不发。 这是默认了?杨轩感的笑声更加大了,满满的嘲笑:“我告诉你胡雪亭!你个白痴!你个迫害妄想症患者!朝廷根本不会贪污你的功劳! 朝廷诸公,或许有奸佞小人,但是,有的是正气凛然的公卿,我父亲,高颖,贺若弼,宇文述,来护儿,张衡,庚质,鱼俱罗,谁不是一身正气?谁的功劳,就是谁的,我大随朝绝不会亏待了有功之臣! 你这种小女儿心态,可以休矣!” 杨轩感鄙夷的看着胡雪亭,大声的指责:“你聪明过人,英勇果断,杨某很是佩服,杨某在你这个年纪,绝对做不到。可是,你已经站在了高山之巅,就要望着山巅的风景,一览众山小,万万不可爬到了山顶,依然死死的盯着山脚下的歪脖子树!” 胡雪亭一声不吭,一会儿盯着杨轩感的眼睛,一会儿挪开,盯着杨轩感的身后。 这是心虚了? 杨轩感更加冷笑了,继续道:“我知道石介淡薄名利,不在意万世传颂,可是,你可知道,石介击杀了突厥可汗,能获得何等功勋?” 胡雪亭的目光依然忽左忽右的游离不定。 “正七品安远将军,”杨轩感扳手指,“石介没有朝廷品级,官职上吃亏点,顶多连升六级,成为正七品安远将军,可是” 他嘿嘿的冷笑:“封侯是少不了的。大随朝的侯爷可没几个!石介跻身进入了本朝的显贵之中,一身衣食无忧!”正七品安远将军,侯爵,石介不论是身份地位,还是钱包,在大随朝都可以横着走了。财迷石介,再也不用担心没银子了。 “为了你的小心眼,你可知道你害苦了石介!”杨轩感怒气勃发,要不是有一切为了救杨広救随朝的大帽子压着,他就去满大随公然揭发胡雪亭了。 胡雪亭长长的叹了口气,同情的看着杨轩感的背后:“我已经尽力了。” “嘿嘿,未必吧。”杨恕的声音从杨轩感的背后传了出来。 杨轩感一怔,急忙转身,杨恕,高颖,贺若弼,就站在他背后数尺外。 高颖笑眯眯的看杨轩感:“多谢贤侄的夸奖了。” 这是从头听到尾了?杨轩感尴尬极了,还好没有说什么太离谱的话。 他愤怒的看胡雪亭,我和石介的位置看不见背后,你丫的就在对面,也不吭一声?就不怕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被杨恕当场打死? 高颖笑了:“是老夫不许胡雪亭出声。”能够听见杨轩感对朝中大臣的看法,很是有助于了解推敲杨恕的真实性情。 杨轩感怒视胡雪亭:“不能当面说,你丫倒是眨个眼啊!” 胡雪亭无辜极了:“我眨了呀!你丫没看见我死命的看你背后吗?” 杨轩感愤怒,枉费我们在草原出生入死的袍泽情义,今日要割袍断交。 高颖笑嘻嘻的看杨恕:“老杨啊,其实你这个儿子还是不错的,一点都不纨绔。” 杨恕摇头:“就是蠢了些。” 高颖笑:“心地纯良,比什么都好。” 杨轩感努力泛起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里继续狂骂胡雪亭,太没义气了。 “这个笨蛋,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胡雪亭为什么把功劳交出来。”杨恕淡然的笑。 高颖和贺若弼好笑,杨轩感的脑袋太单纯了,实在不适合从政。 “他们都是坏人,个个不肯说,不如老夫来告诉你。”贺若弼笑着,看胡雪亭的模样,是坚决不说出心中的谋划了,那么他来说。 杨轩感破罐子破摔,诚恳的鞠躬,道:“多谢宋国公解惑。” 贺若弼笑道:“你只看见了胡雪亭和石介失去的,可有看到她得到的?” 得到的?杨轩感一怔,然后恍然大悟。 “该死的,太狡猾了!”杨轩感怒目胡雪亭。 胡雪亭干巴巴的看杨恕,这根本是朝廷的规则,你儿子连这都不懂,混什么朝廷啊。 胡雪亭主动把功劳给了杨広,或者所给了朝廷,会怎么样呢?杀了突厥可汗的功劳,自然是不能再计算了,否则无法向天下人交代,可是,石介,胡雪亭,杨轩感,以及骁骑卫千余将士,可以有其他功劳啊! 随便捏造一个杀敌上万,断了突厥人的后路,劫了突厥人的粮草,杀死万夫长一名,千夫长十名的功劳,立马就能让石介,胡雪亭,杨轩感,以及骁骑卫的所有将士,得到相近的功劳。 石介的“侯爵”肯定是没了,顶多封个安北伯什么的,但是,这正七品肯定是不止了,起码要提高到正五品散骑侍郎。从爵位上失去的,从官职上找回来。左右不会吃太大亏,后续还会有些其他特别关照,以后说不定就官运亨通了。 “只从朝廷的官职上看,吃亏是有的,但后福却绵长。”贺若弼道,帮了杨広,杨広怎么都不能让他们吃亏的。 杨轩感用力的点头,就是这样,胡雪亭太狡猾了,竟然熟知朝廷潜规则。 胡雪亭看杨恕,你家儿子真是太幼稚了,贺若弼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一点脑子都没有。 杨恕苦笑,以后有机会让他去种田,要是让他当官,迟早全家满门抄斩。 胡雪亭奉献击杀突厥可汗的大功劳给杨広,真的是为了以后的福泽绵长? 脑子有病啊! 明明功劳归自己,立马就能当大官,却偏偏去当个小官,花个十年二十年的“福泽绵长”,努力获得自己本来就该有的官位?这种脑子有病的逻辑,直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胡雪亭把功劳归于杨広,只是因为要是杨広完蛋了,大随朝完蛋了,就算封了国公爷,又有个p用! 摆在胡雪亭面前,其实只有两条路,要么功劳归自己,当几天国公爷过过瘾,然后大随朝完蛋,国公爷不如一条狗;要么功劳归杨広,大随朝多蹦跶几年,安安稳稳混个小功劳,努力“福泽绵长”。 这忒么的根本没得选! 杨恕高颖贺若弼暗暗可惜,胡雪亭这种聪明人没有生在杨広家,否则大随多绵延几年的把握,还能多上那么几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哇哈哈哈,终于是官了 胡雪亭认真询问杨恕,话都说到这么直白的份上了,什么明牌暗牌底牌已经全部揭开了,不如给个爽快话,到底封她们几个什么官。 杨恕皱眉道:“石介有大功与国家社稷,这安北伯和散骑侍郎的官职,就不变了。” 胡雪亭用力点头,应该的应该的,但是,知道的事情重复一遍,有什么意思?重点是我呢,我呢,我呢? “按理,应该是官升三级的。”杨恕扳手指,“你是平民,正好从最底层算起,从九品,正九品,从八品,好吧,老夫给你开个后门,寻个上等县,给你个县丞之位。你爹虽然也是县丞,却是下等县县丞,你如今也算子承父业,青出于蓝了,足以衣锦还乡。” 胡雪亭怒了,挽衣袖:“我离开洛阳大半年,出生入死,九死一生,终于回到洛阳,家都没回,唯一的妹妹都没去看一眼,就跑来见你,为国效力,拯救国家苍生,你好意思只给个从八品?” 杨恕点头:“也罢,老夫再优待你一分,正八品‘典农’!” 虽然对朝廷的官职莫名其妙,但是这“典农”二字的含义实在太明显了,肯定就是管农业的文官。 胡雪亭用力把杨轩感扯到身边:“你儿子的小命,好几次都快没了,全靠我拼死杀入重围,负伤累累,这才救了出来!难道,你儿子的小命,就只值得一个典农之位?” 杨轩感眨眼,当着我的面说谎吹牛,还面不改色,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杨恕摇头:“救吾子,家门之内小事也,老夫当重金酬谢,国家官职,公器也,岂能混为一谈。” 胡雪亭松开杨轩感的衣襟,用力的抚平,眼神中尽是同情:“你有可能是充话费送的,赶紧找亲爹去吧,还不晚。” 杨轩感努力保持平静,眼睛看天,不关我事,我只是打酱油的。 杨恕瞅胡雪亭,当着老夫的面,搬弄是非,胆子不小啊。 胡雪亭的神情悲愤无比,散发握拳,高呼:“我大随将士,为国效力,屡建奇功,其功何其薄也!朝廷有功不赏,岂不是寒了天下将士的心!吾等唯有以头抢地尔!” 杨恕笑眯眯的看胡雪亭:“有理,有理,老夫为了天下将士,再给你升一级!从七品,中等县的县令。” 胡雪亭仔细的瞅杨恕,本座都要以头抢地了,杨恕挤牙膏一样的挤了这么久,也只是一个七品芝麻官,看情形,好像到了尽头,要不要试试血溅五步,天下缟素? 杨轩感咬牙提醒:“已经不小了!”中等县的县令,已经是一方土皇帝了,跺跺脚,整个县的人都会抖一抖,不知道多少饱读诗书之辈,一辈子也没混到这个职务。胡雪亭才多大,竟然一当官就是中等县的县令,堪比大门阀的嫡系弟子的待遇了。 “我也就正六品!”虽然论功行赏,很快职务就会飙升,但是看看年纪,想想自身的经历,足以让杨轩感对胡雪亭的待遇羡慕妒忌恨了。 胡雪亭犹豫了,中等县的县令,这是相当于宁波市长?没进入过体制内,真心不知道干掉了俄罗斯大boss,能升多少级。她认真的和杨恕商量:“我年纪太小,又不识字,没有文化,只怕不适合做县令,不如降一级,做个县丞吧。” 杨轩感很想挖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刚刚嫌弃官小,现在眨眼就嫌官大? 杨恕笑了,缓缓的摇头:“你想做什么,其实老夫知道,可是,你太心急了,老老实实的打好基础吧。” 高颖和贺若弼也笑,胡雪亭的意图太直接太明显了,一点掩饰都没有。 “瞒不过的东西,又何必掩饰。”胡雪亭淡淡的道,我要的我就说,总不能我要的不说,光死命的看着你。 “我喜欢你的直接,但是,你还太早了。”高颖认真的道。 以前胡雪亭在众位大佬的眼中,只是朝廷第二代或第三代的后备力量,评价是聪明,有野心,有能力,总体观察角度属于类似对自己儿孙辈的审视。谁不是有个十七八个儿孙,有个七八十个侄儿孙,哪有那闲工夫一个个的仔细研究,看个大概,知道有这么个人就够了。但如今随着胡雪亭做的事情,越来越多的暴露在众位大佬面前,很是抢风头,大有大随朝第二代排行榜前十高手的味道,这研究就很有必要了,胡雪亭的个性,目的,在众位大佬面前,就越来越明显了。 杨轩感有些不解,最讨厌聪明人打哑谜了。 “她只想要兵权。”贺若弼淡淡的对杨轩感,这个孩子真是单纯,道,“什么爵位,什么荣华富贵,什么皇妃皇后,她都没看在眼中。” 杨轩感倒抽了一口凉气,飞快的想到了很不好的联想。 “我们不会阻止你掌兵权,就你这点小身量,老夫等人还不看在眼中,不过,你的基础还太差了,老实几年吧。”贺若弼对胡雪亭认真的道,这世界的舞台太大,多一个人并不显得很挤,他们不会排斥胡雪亭踏上舞台。 胡雪亭低下头,浑身慢慢的颤抖。 几人都看着她,这是年纪太小,抗压能力不够,受不了满怀巨大希望之后的失败,需要浑身抖几下,表示委屈和愤怒? 胡雪亭的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终于忍不住,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哇哈哈哈!本座已经是朝廷命官了!这世上还有比本座更聪明,更智慧,更前途广大的人吗?妥妥的人生赢家的道路啊,哇哈哈哈!” 杨恕微笑,高颖侧目,贺若弼苦笑,这第二代金坷垃排行榜前十位,胡雪亭是坐稳了,谁都抢不走。 “难得有机会,且去喝上一杯。”杨恕道,三个大佬迈步走开,声音犹自肆无顾忌的传了过来。 “老杨,为何看你家的儿子,竟然很是看重石介?” 胡金坷垃爱兵权,石笨蛋爱金银,有眼睛的就能看得出来。杨轩感一个不愁吃不愁穿,这辈子没有考虑过金银的官二代,竟然和喜欢金钱的石笨蛋很是投机,有些古怪了。 “老夫这个儿子,少时愚笨的很呢。”杨恕知道原因。 “我想起来了,你这个儿子,少时人人都说是痴呆儿。”贺若弼记性真是好。 杨轩感年幼的时候,不太爱说话,做事慢吞吞的,一点都不机灵,人人都说是个痴呆儿,唯独杨恕常对人说,吾儿不痴呆什么的。 几个大佬的声音渐渐远去。 石介死死的盯着杨轩感,杨轩感脸色一阵清一阵白,转过头,石介换个位置,继续瞅杨轩感,杨轩感再转头,石介继续换位置瞅杨轩感,杨轩感愤怒了,怒目回瞪石介:“老子就是和你同病相怜,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了,怎么着,不可以啊?” 石介长叹:“石某给你打了半天眼色了,你丫竟然又没看懂!” 杨轩感僵硬着脖子转头,看到老杨家一群弟弟妹妹躲在屋角,努力用无辜的眼神看杨轩感。 杨轩感深呼吸:“石介!胡雪亭!你们华山派就没有一个正常的人吗?” 石介认真想了想:“这算不算诽谤?” “我们洛阳的街道,是全大随最宽大的!”洛阳人常常这么对那些外地小民骄傲的道,而那些外地小民也会在目瞪口呆中,用力的点头,佩服的不行。 “这洛阳的街道,起码有三十丈宽啊!”第一次见到洛阳街道的外地小民,常常这么惊叹。 这个尺寸也太大了!想想那些小城镇小地方的巷子宽度,也就四五丈宽,还牛逼的不行,以为很高大上了,没想到洛阳的街道宽到这种程度。 “看,这么宽的道路,都能骑马飞奔了!”外地小民惊喜的看着街道,洛阳就是了不起,竟然在大街上纵马飞奔。 洛阳人淡定的很,三十丈的街道啊,再多的人,再多的店铺,哪里需要建造这么大的街道? 当年建设街道,除了为了牛逼好看,建了根本用不到的宽阔道路,剩下的,就是为了让街上能够奔马。如此宽的街道,正儿八经的划出了人行道,马车道,奔马道,随便怎么策马狂奔,都不带出事的。 什么?忽然蹦出一个小孩子,站在奔马之前? 哥儿们,三十丈的道路啊!这种狗血的情节,也就编故事的敢这么编了。洛阳建成这许多年,别说当街跑一两匹马了,就是跑一两百匹马,都没出现过意外。 “那两人骑术不错嘛。”某个酒楼上,有人远远的看到两骑飞驰,有些赞叹。 看那两个飞驰的骑手当中,一个还病恹恹的趴在马背上,似乎随时都会掉下来,另一个倒是精神的很,可惜一瞅就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只怕要比你强一些。”那人笑着对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道。大家都是在洛阳街跑过马的,能跑多快,技术谁好谁差,一眼就看了出来。 “比我好?嘿嘿。”那被鄙夷的青衫男子冷笑,眼看着那两骑马越来越近,就要从身侧经过,猛然从桌边拎起弓箭,弯弓就射。 “死吧!”那青衫男子冷笑,这么近的距离,不管射没射中,那马儿一定惊慌失措,乱了脚步,重重的摔在地上。就这速度,马儿和骑手能不能活下来,还在两可之间。 “不要!”同桌的人惊呼。 “敢比我骑术好,这就是下场!”青衫男子眼睛放光,冷冷的看着箭矢疾飞,一眨不眨。死了人?那又怎么样?就那两个人的衣衫,也就普通人而已,死了一打,也就赔些钱而已。“老子是府衙的人,谁敢找我赔钱?” 青衫男子自信无比,在洛阳城,他就是能横行霸道。 箭矢瞬间飞向快马,跑在前头的那女子忽然一跃而起,剑光一闪,箭矢在空中就变成了两截。战马毫不停留,直接就跑了过去,自动慢慢的减速停下。 那女子身形继续在空中升高,第二匹马上的病恹恹骑手忽然消失,然后诡异的出现在了空中,紧贴在那女子的身后。 “去!”低喝声中,一掌击在那女子的背上。那女子借着力,瞬间飞向了酒楼二楼。 “遇到高手了!”周围一阵惊呼声,立马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下一刻,那女子就会飞到酒楼的二楼,一剑斩杀了那个射箭的家伙。 “这就是绝顶高手的风姿!”有人看着那女子凌空飞起,长剑如电,感叹不已。 那女子持剑飙飞,厉声喝道:“何方毛贼,竟然敢行刺本官?”长剑在空中寒光闪烁,剑气凌人! 然后,在距离酒楼还有老远老远老远的地方,啪叽,落到了地上。 一大群人尴尬的看着那女子,还等你飞到酒楼上,一剑杀人呢,竟然差这么远就掉下来了,你丫排练过没有?我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师父,给力点行吗?”胡雪亭非常非常非常的幽怨,让她装个逼不行吗? 石介认真呵斥:“三十丈宽的长街,我们在路中间,距离酒楼起码有十五丈,你顶多跳出了一两丈,你怎么会认为,我能一掌把你打出十二三丈远,而不是把你打死呢?一点常识都没有!” 胡雪亭愣愣的瞅石介,比装逼失败更有挫折感,竟然被一个不懂物理学,不知道压力压强的古代文盲教训。 “糟了,你闯大祸了!”酒楼上,同桌惊慌的看青衫男子,那个女子是官! 青衫男子冷笑:“是官,更好!”大摇大摆的坐着,淡定无比。 胡雪亭走上酒楼,一眼就知道是谁射的箭。不用看弓箭,只要看所有人都站起来,躲得远远地,然后死死的看着一桌人,就知道是谁干的了。 “是你行刺本官?”胡雪亭问道。 青衫男子冷笑:“本官是洛阳府衙的。”傲然拿起酒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大家都是官场的,就要懂得规则,老子是无意中射了你一箭,但是,又没有伤到你,就算告到了皇帝面前,顶多算误会一场,罚酒三杯,还想怎么样?我爹可是李” 剑光一闪。 那青衫男子猛然胳膊一凉,一低头,看到两只手臂齐肘而断。 “啊!”那青衫男子惨叫,痛觉还没有传到脑袋,惊恐却已经让他发出尖叫,下一秒,痛苦终于到了,他更大声的惨叫:“啊!” “那个谁谁谁,过来!”胡雪亭勾手指,酒楼的小二颤抖着跑过来。 “知道这个男的是谁吗?”胡雪亭问。 小二用力点头。 “带我去他家。”胡雪亭淡淡的道。 “你砍了我的手臂!你以为赔礼道歉有用吗?我要你死!”那青衫男子面孔狰狞。 “赔礼?”胡雪亭大奇,“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那青衫男子厉声惨叫:“我爹爹一定会杀了你!你全家都会死!我要灭你九族!” 胡雪亭笑了:“果然脑子有病,不过,这种病,我会治。” 剑光一闪。 那青衫男子人头飞起,又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头疼砍头,脚疼砍脚,包治百病。” 呼哨声中,数百骁骑卫将士赶到,立刻看到了地上断成两截的箭矢。 数百个将士刀枪出鞘,立刻围住了酒楼,有人急忙弯弓搭箭,向着四周的高楼瞄准,几十人冲上了酒楼。 “将军!”看看那被地上的尸体,桌子边的弓箭,以及瑟瑟发抖的同桌,骁骑卫立刻就知道了谁是敌人。 “带路,去这人家里。”胡雪亭冷冷的对店小二道,“本官要杀了他全家!” 酒楼中的人惊恐的看着胡雪亭,完全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了这么重大的案件。 那同桌更是浑身发抖:“冤枉啊,冤枉啊!” “带回去审问!”有骁骑卫的将士一掌打在那同桌的脸上。 “来人,去告诉杨司徒,万事小心些!”胡雪亭阴沉的道,刚想回家,就挨了一箭,兆头极为的不妙。 胡雪亭闹市被射了一箭的消息,光速传到了洛阳城的大佬们耳中。 “谁!究竟有何阴谋!”高颖掀翻了一张桌子。 “必须彻查!”贺若弼立刻召集了数千士卒进城。 “立刻回去,调集所有家丁护院!”李浑几乎是从衙署中冲出来的。 “我杨家刚损失了些人手,就想对我下手了吗?”杨恕脸色阴沉。 大随朝杨広遭了大难,朝廷局势虽然不至于说危在旦夕,但真真实实的摇摇欲坠,胡雪亭刚刚献策献计,力挽狂澜,竟然立马就有人公然箭射胡雪亭了,简直不让人想多都不行啊。 “就算只是遇到了一个佞人,那也很是糟糕!”高颖当然想到了可能只是一个误会,所有的事情都有最坏的可能和最好的可能,具体到这件事,最坏的可能就是有人要趁着杨広大败,血洗朝中重臣,改变朝廷格局,最好的可能,就是遇到了一个随意杀人的纨绔。 “大随朝再不整顿,老夫的人头都保不住!”李浑也做了最好的猜测,但是,结果并没有好多少。 “大随真是千疮百孔啊。”贺若弼喃喃的道,要是最好的猜测只是如此,那这大随朝真是有些无力回天了。 众人都看得很明白,就算箭射胡雪亭的,只是一个嚣张的纨绔,或者有权利就任性的官员,同样是一个极其不妙的征兆。 大随京城洛阳的街头,竟然有人拿着弓箭,想射谁就射谁了?这是多么的不把平民当人看啊,他究竟杀了多少平民,而没有受到过惩罚?到底是什么让他以为,他可以惩罚? 大随立国不过数十年,这官和民之间的隔阂,或者说阶层,就断裂到了两种生命形式了吗?官看民,就是看猪狗不如,可以任意杀戮了吗? 这大随朝,还能坚持多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披着羊皮的变态 李通左右张望,没见到儿子李起明。 “老爷,少爷出去了。”管家规规矩矩的站着,别看李通看上去好像很是忠厚,可是,谁都知道,敢得罪李通的人,很快就会在乱葬岗见了。 “去哪里了?”李通淡淡的问道,端起茶碗,却不就喝,只是随意的晃动着茶碗,看着碧绿的茶水打转。 “好像和赵家的公子,去东郊打猎。”管家道。 李通把茶碗放回了案几上,打猎是个好活动,就算起明不小心又杀了谁,随便一扔就好,就算被人告了,也可以说是当做野兽,误杀了,顶多给几两银子,当街纵马撞死人这种事情,太显眼了,少做微妙。 王班头和其余衙役陪着笑,用心奉承着李通,不时夸奖几句李起明人中龙凤,天纵之才。李通微笑着,听着很是开心。 “今日府衙有什么事情?”李通问道,自从来了一个正职的官老爷之后,他这个副职的官老爷,就一直抱病在家,没去过府衙,同时坚持轻伤不下火线,死也要死在岗位上,带病工作,只是,原本要到府衙应卯的班头和衙役们,就必须在每天午时,跑到李通家里听令。这很不合规矩,只是,李通的背景很硬,又在府衙做了多年,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正职的官员搞了半天,没能把他搞下去,干脆装作没看见。一晃眼,李宅这不是府衙的府衙,午时这不是应卯的应卯,就好多年了,甚至成了习惯。 “关镇西的银子拿回来了吗?”李通差点把这家伙忘记了,不就是被起明打死了儿子嘛,竟然敢闹到府衙,勒索了他三两银子。 王班头小心的道:“不曾拿回来。”才过去一个月,就动手,会不会急了些,只怕正职还盯着呢。 李通嘿嘿的冷笑,当时肯给钱,那是因为风头不对,现在风头过去了,这种刁民也配享受他李通的银子? 李通道:“去,叫马龅牙把关镇西的腿打断了,再烧了他家,要是还不肯把银子交出来,就直接杀了。” 王班头点头,那些以为告状赢了,就能拿到李通的赔偿银子的,都是天真的人,李通绝不会亲手去拿回给钱出去的银子,他只要招呼一声,那些看李通的脸色吃饭的地痞流氓,立刻就会不收一文钱的,把李通的银子拿回来,马龅牙就是经常办这些脏事的地痞流氓之一。 “马龅牙一直以做老炮儿自豪,这种小事情,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的。”王班头道,就算遇到有人多管闲事,把事情捅出来,那也是马龅牙和关镇西的私人恩怨,府衙出个抓捕马龅牙的告示也就是了,和李通没有一点的关系。 李通点头,区区三两银子,还不够他喝口茶的,但是,敢从他李通的手里拿钱,简直是吃了豹子胆了,必须最严厉的教训。 “多盯着那些番邦商人,还有和番邦做生意的,别让人跑了。”李通看得很准,小小的高丽竟然敢和突厥铁勒联手偷袭圣上,这大随朝是说什么都咽不下这口气的,肯定要对高丽突厥铁勒动手,这还只是军事方面的,随着事件的发酵,打击面肯定会越来越广,其他番邦使者,以及与番邦做生意的商家,都会受到牵连,他只要动作快,第一时间查抄了那些商人的店铺,绝对既能打捞一笔,又能博得上头的欢心。 王班头用力的点头,李通就是能猜到上头的心意啊,怪不得能飞快的升官。一群衙役急忙说着提前恭喜的话,好像李通立刻就要官升三级似的。 李通微笑着,他也不想官升三级什么的,只要升一级,把副职转成正职,再也不用受那小子的气,他就心满意足了。 忽然,有人用力的砸着门。 “快开门!”来人惊慌的大叫,“出大事了!” 仆役开了门,来人踉跄着跑了进来,竟然被门槛绊倒,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鼻血长流。 管家仔细看那人,立刻怒了:“好你个李狗蛋,竟然敢在老爷家放肆!”还以为是谁敢砸李宅的门,没想到竟然是李家的仆役,一直跟在少爷李起明身边的李狗蛋。 “老爷!少爷他他”李狗蛋只是趴在地上大哭。 “起明出了什么事?”李通一惊。 王班头等衙役互相对视,同时想到了一件事,急忙看着脚尖。还能是什么事?一定又是李起明打死了人,撞死了人,射死了人什么的。 李通也是这么想,这个混账儿子,肯定是没有挑个没人的地方,又被人抓住了把柄,看李狗蛋的惊慌模样,多半李起明遇到了硬手,被人打了,或者抓到了大牢里什么的。 李通心里愤怒以及。什么人,竟然敢抓他李通的儿子!势必要把那人砍成肉酱! “老爷,少爷他被人杀了!”李狗蛋终于说了出来。 一大群人死死的盯着李狗蛋,是不是太紧张,说反了?这洛阳城中,还有人会杀李起明? 李通愕然的坐在椅子上,心里的震撼像滔天巨浪一般,难道,李起明不长眼睛,作死做到了微服私访的皇帝皇子公主太后贤妃淑妃身上?不然怎么会被当场杀了? “你细细的说来,若有半句虚假”李通拿起茶碗,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拉出去杀了!” 李狗蛋不敢说谎,老老实实的道:“今日,少爷和赵家的少爷去打猎什么都没有打到那赵少爷说,比你的骑术好”李狗蛋作为能跟在李起明身边的仆役,自有过人之处,他记性极好,将李起明的言行经历,复述的完完整整,连说话都没有错了一句。一直说到李狗蛋悄悄的从人群中逃走,走小路跑回来报信。 李通愤怒极了,一脚踢在李狗蛋的脸上,踢得他吐着血和牙齿,打横飞了出去。 “老爷,饶了小的!”李狗蛋只是缩在地上,哀嚎着求饶。 李通随手抽出王班头腰间的刀,捅进了李狗蛋的肚子里:“要你这种护住不利的奴才有何用?”数刀斩下,将李狗蛋当场砍死。 一群衙役和仆役小心的看着李通,一声都不敢吭。 李通杀了李狗蛋,还不解恨,重重的将刀子扔在地上,怒吼:“胡雪亭,你好大胆!” 胡雪亭是什么人?无官无职的酒楼老板而已!当初看在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面上,没有去收她的保护费,没想到,她竟然不但不投桃报李,反而恩将仇报,杀了起明! “胡雪亭!老子要杀你全家!把你的尸体脱光了掉在城门上!”李通怒吼,李起明再怎么做坏事,还只是个孩子啊! 一群仆役和衙役大气都不敢喘,过了许久,王班头终于硬着头皮,劝道:“胡雪亭背后有骁骑卫,慎重为上。”洛阳城谁不知道胡雪亭跟着杨轩感出征突厥,和胡雪亭作对,就要面对骁骑卫甚至杨恕。而且,听李狗蛋的复述,胡雪亭自称是官,这就不好对付了。以往对付小p民的手段,只怕都用不上,更大的可能,是把自己玩死了。 李通愤怒的看着王班头,就要下令杀了他,忽然笑了:“你多虑了,胡雪亭可不是官。” 王班头唯唯诺诺,不是太信。胡雪亭背后的靠山太硬,杨司徒随便打个哈欠,就能给胡雪亭一个大大的官。 李通摇头:“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朝廷的邸报上,有胡雪亭的任明。”官员变动,是李通最关心的事情之一,胡雪亭绝对没有被授予过官职。 那骁骑卫呢,胡雪亭说不定是骁骑卫的将军? 将军?嘿嘿,做梦! 杨轩感可以随便的征用胡雪亭或任何一个平民加入骁骑卫,但是,想要让胡雪亭当官,就要朝廷发布正式的任命,哪怕骁骑卫几乎和杨恕的私军无异,没有任命这一流程,骁骑卫的将士再怎么听胡雪亭的指挥,也就是将士个人行为,和军法军纪或者骁骑卫兵部朝廷等等无关。 就算胡雪亭是骁骑卫杨轩感部的军师,也就是一个没有任何官职的草民军师草民义从而已,朝廷绝不承认的。 “来人,去拿下了胡雪亭!”李通狰狞的笑了,然后深呼吸,脸上的神色中没有了丧子的痛苦和仇恨,唯有公正严明,厉声道,“大随是有法律的!吾儿就算射了她一箭,也该交给府衙审问定罪,胡雪亭竟然敢当场行凶,是不把大随的律法放在眼里吗?骁骑卫是要公然造反吗?” 你和我讲法律,我和你耍流氓,你和我耍流氓,我和你讲法律。身为朝廷命官的李通,吃定了平民胡雪亭! 衙役们大声的附和着,只要进了衙门,胡雪亭和骁骑卫一定会吃不了兜着走,别说胡雪亭要偿命,那些骁骑卫也要一一人头落地。 “王班头,你带人去抄了胡宅!”李通厉声道。 王班头懂,洛阳谁不知道胡雪亭只有姐妹两人,这是要先抓了胡雪岚做人质,量那胡雪亭也不敢反抗。 李通神色严厉,一连串的号令发布了下去:“老钱,你去找” 李宅外,马蹄声越来越响,李通侧耳听去,只怕有数百骑。 “这是胡雪亭来了?”李通的神色中更是公正严明极了,“今日定要为了洛阳百姓,讨个说法!” 一群衙役和仆人用力的点头,敢惹李通的人,都在乱葬岗了。 “嘭嘭嘭!”果然有人砸门。 管家一挥手,李宅的健仆立刻拿起了刀剑棍棒,挡在了门后的庭院中,嘴里犹自骂骂咧咧的。“谁敢到李宅闹事?”“活的不耐烦了!”“先打断了腿,让他向老爷磕头认错,再打死了,扔到乱葬岗。” “嘭!”李宅的门直接被撞开了,李通和一群衙役冷笑,别看骁骑卫和胡雪亭闹得凶,等会人人都要脑袋落地。 一群骁骑卫士卒冲了进来,厉声道:“奉命捉拿李通,你等立刻跪下!” 李通冷笑,一群法盲。他淡定的大声道:“本官犯了何罪?可有刑部吏部的文书?可有圣上的圣旨?” 骁骑卫士兵只管涌进来,却没人说话。 李通不屑的冷笑,道:“本官是朝廷正七品官,想要抓本官,就拿出朝廷的文书,本官二话不说,立刻束手就缚。” “不错,大随是法治社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有朝廷的文书,我等立刻抓了他,交给你们,若是没有”王班头嘿嘿的笑,“洛阳府衙立刻告上朝廷,请朝廷诸位大臣为洛阳府衙做主!” 几个衙役用力的拍着胸脯,提醒骁骑卫们,这身上的衣服,是洛阳府衙的捕快制服,敢乱来,就是和洛阳府衙作对。 管家和仆役们见骁骑卫没有动静,胆气更大了,大声的叫嚷着,怒斥着,挥舞着手里的刀剑。 挤在门口的骁骑卫忽然分开,胡雪亭走了进来。 胡雪亭名头太大,李通立刻认了出来,眼神中冒出了火花,脸庞瞬间扭曲,又瞬间变得平和严肃和公正严明。“胡雪亭,本官正要找你。” 李通的声音平淡极了,就像在府衙审理不相关的案子一般,没有一点点的起伏和情绪:“胡雪亭,你闹市杀人,虽情有可原,却有违大随律法,如今有人告你目无王法,仗势欺人,草菅人命,给骁骑卫抹黑,给司徒府抹黑,给大随朝廷抹黑,影响范围极大,影响极其恶劣,你且和本官去洛阳府衙,本官身为朝廷命官,必须秉公断案,是非曲直,大随律法自然会还你公道。” 李宅的宅院中,除了李通义正言辞,意味深长的呵斥,再无别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法律的正义,和浩然正气,连宅院外的马儿,都被正义所感染,跪在地上,不敢哀鸣。 胡雪亭大吃一惊,死死的看着李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通心中冷笑,大随法律的大帽子一扣,小小的胡雪亭又怎么样?有几百骁骑卫又怎么样?有司徒府撑腰,又怎么样?敢挑战大随律法,就是和整个朝廷,和圣上作对! “胡雪亭,你放下武器,自缚了,和我去府衙见知府。”李通厉声道,心里充满了得意和大仇得报的痛快。他对接下来的事情,已经见多了,习惯了。接下来,胡雪亭只有老老实实的自缚,去府衙见官一条路可以走。当然,具体的情况还会有些小细节上的变化,比如,胡雪亭可能会愤怒的指责李起明意图谋杀,她是自卫什么的;比如,胡雪亭会愤怒的吼叫,我就不信大随没有王法,然后转身就自行去了府衙;比如,一大群骁骑卫的士卒会手足无措,悄无声息的退出李宅,去找杨轩感或者杨恕商议;比如,杨轩感或者杨恕会派人来和他讨价还价什么的,而他会咬牙坚持,要胡雪亭依法受到惩处。 总之,胡雪亭会被送到府衙的监牢之中,戴着重重的镣铐,等待知府的审问。 可惜,她永远等不到的。 李通从来没有见过,自愿进入府衙,接受府衙调查的官员,能够活着离开府衙。胡雪亭只会留下一份按了手印的口供,然后畏罪自杀。 “敢杀我儿,我就将你千刀万剐!”李通心中狞笑,神情平静缓和,没有一丝的戾气,唯有身为朝廷官员应有的浩然正气:“别以为你有骁骑卫撑腰,就能目无王法,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杨司徒是本朝栋梁,奉公守法,从未有越过雷池一步,你万万不要误了自己,误了杨司徒的清名!” 胡雪亭张大了嘴,一眨不眨的看着李通。 一群衙役仆役没有李通的演技高,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狞笑,马上,就可以看到胡雪亭生不如死。 有仆役更是故意扭曲着面孔,凑到胡雪亭身边,左晃右晃:“看你不是很嚣张吗?嚣张啊,再嚣张一次啊!” 胡雪亭沉默不语,骁骑卫沉默不语。 李通冷笑,到了一举击溃胡雪亭和骁骑卫的时候了。他伸出手指,指着胡雪亭和骁骑卫士卒们,厉声喝道:“难道,骁骑卫想要造反吗?” “你们想造反吗?”一群衙役和仆役齐声大喝。 胡雪亭震惊极了,终于颤抖着,想要说出话来。 那扭曲面孔的仆役哈哈大笑,得意至极。 “噗!”血光掠过,那扭曲面孔的仆役被拦腰斩成两截。 “啊!”惨叫声惊破天地。 “你!”李通只觉心中惊恐到了极点,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 “全部杀了。”胡雪亭淡淡的道。 “噗!”一个骁骑卫手里的刀子,瞬间捅进了管家的肚子,手上一挑,肠子立刻从伤口中流了出来。 “噗!”一个衙役的人头落地。 空气中瞬间弥漫着恶臭的血腥气。 “不要杀我!我是府衙的人!这里的事情和我无关!”王班头狼狈的退后。胡雪亭笑了笑:“我不在乎。”长剑砍去,王班头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慢慢的到在地上,鲜血飞快的从他的身下涌了出来,染红了地面。 “啊!救命!”剩下的衙役和仆役们吓得魂飞魄散,扔下手里的刀剑,转身想逃,却被骁骑卫的士卒追上斩杀,整个李宅中,处处都有惨叫声响起。 “不要逃,逃不掉的,和他们拼了!”有衙役反应很快,大声的叫着,指望组织起人手,拼死一搏。 “我们也有刀!这里是洛阳,只要我们坚持一会会,洛阳城内的各个衙门就会赶到,绝不会任由骁骑卫杀人的!”那衙役看得很清楚,骁骑卫杀人绝对非法。 四五把刀几乎同时捅进了他的身体,那人愕然,死死的看着身体上的刀,下一刻,几个骁骑卫已经把刀,继续追杀其余人。 鲜血从他的身体里飙射而出,他倒在了地上,还在喃喃的问:“为什么我会死” “你竟然敢杀官,这是真的要造反?”随手就能杀了李狗蛋,几句话就能定了关镇西的生死,谈笑间就要杀了胡雪亭和数百骁骑卫士卒,见惯了生死的李通,颤抖的质问胡雪亭,他从来没有想过,胡雪亭敢真的动手杀他,杀那些衙役。“疯了,疯了,你疯了!” 难道,被官员欺负,不是应该缩起脑袋,努力找官员的上级告状吗?难道不是该拦路跪在某个大官的面前,期待青天大老爷吗?哪有和官员拔刀相向的事情! 别说平民就该老实的找青天大老爷,就是那些肩膀上纹身的魁梧大汉,那些手上有人命的积年惯匪,哪一个不是在见了朝廷官差的面,就立刻缩起脑袋,陪着笑脸,根本不敢动手,只是想要逃走? 第一次见到有人敢于公然杀官差的李通,终于意识到,他可能会被杀死,陡然之间,他的手脚就软了,瘫倒在地,屎尿齐流,吓得快疯了。 胡雪亭斜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李通,慢慢走近。 一个衙役脸上带着血,猛然拼死冲向胡雪亭,脸上狰狞无比:“胡雪亭!” 胡雪亭头都没回,随手一剑,就斩落了那个衙役的脑袋,衙役的尸体继续前冲,又跑了几步,这才倒地。 “不要杀我!那是造反!朝廷会诛你九族!”李通脚软手软,站不起来,只能在地上挣扎着倒退爬着,处,水迹在地上留下了长长的痕迹。 剑光一闪,李通的手脚被尽数斩断,倒在血泊中哀嚎惨叫。 四周的喊杀声很快平静,一个个骁骑卫的士卒毫不在意身上的血迹,搜索着有没有躲起来的漏网之鱼。 “不要杀我!我的背后,有门阀支持!”李通哀嚎着,完全感觉不到痛楚,唯有压倒一切的惊恐。 胡雪亭哈哈大笑:“听说,敢惹李通的人,都只能在乱葬岗。”带路的小二早就说了李通的传闻。 “我还以为你懂的。”胡雪亭微笑着看着李通。“敢惹我华山派,管你是谁,砍下人头再说!” 李通惊恐到了极点:“不要杀” 剑光一闪,李通人头飞起,鲜血从他的脖子里不断地飙射,染红了地面,很快漫延到胡雪亭的脚下,将她团团围绕。 血泊之中,胡雪亭深呼吸,忽然展颜微笑:“我终于不用压制我的本性,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阳光之下了。” 李宅的门口,石介淡定的站着,闻着血腥气,终于放下了心。 “世人愚昧,欺善怕恶,不杀得血流成河,不杀得人见人怕,华山派哪里来的平安幸福。 这是华山派用无数弟子的鲜血和性命,才换来的宝贵经验,你记住了,绝对不能忘记。” 石介想起了前程往事,语气虽然平静,体内的内力却陷入了暴走。他极力忍住,微笑着看着地上的尸体,华山派的道统,终于能延续下去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大随朝所有的大佬,都收到了消息。刚刚成为朝廷正式官员,连具体的上任地点都没有敲定的,新出炉的大随朝从七品,中等县县令胡雪亭,在得到官位不到一个时辰之内,终于抑制不住嗜血的本能,露出了邪恶的本性。 变态杀人狂,就是变态杀人狂,再怎么装可爱,装胡闹,装老实,装傻卖萌,变态杀人狂的本性,终究会无法掩盖,暴露在阳光之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一家哭,何如一路哭焉 洛阳很大, 最大的天街,竟然宽度达到了21世纪都让人惊讶的140米,当街跑马都行。洛阳很小, 人口总数也就几十万,稍有风吹草动, 立马就能传遍整个城市。 大隋朝立国以来,第一次官员灭门惨案, 以光速传遍了洛阳的所有大小官员。 某间屋子内,几个人愤怒的拍桌,李通再这么嚣张, 也是官员,胡雪亭说杀就杀,这是坏了规矩的,必须严惩! “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对付胡雪亭!”有人看着屋子内的其他人,以前或许各自之间有些不愉快,但是面对胡雪亭的恶劣行为,必须联合反击。要是官员都失去了对自身生死的合理保障空间, 那么官将不官, 国将不国。 “一齐上书参她一本!”有人厉声道, 胡雪亭的暴行绝对不符合大随律法, 一告一个准。 “洛阳城起码有上千官员, 人人参她一本, 看他怕不怕!”其他人点头, 团结就是力量, 洛阳有上千官员,若是人人都参胡雪亭一本,胡雪亭被撤职查办的肯能性高到了爆表。 “组织几千人,天天去敲登闻鼓!”有人道,别以为有杨恕的司徒府在背后撑着就了不起,洛阳城中有的是大佬,只要敲了登闻鼓,在御驾前告了状,就不用担心扳不倒胡雪亭,有的是大佬会借题发挥,很有可能把杨恕也直接扳倒了。 “在街上贴大字报!找人敲锣打鼓!派人十二个时辰围着胡宅,司徒府,张须驼府邸咒骂!”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胡雪亭首创的龌龊手段,用来对付胡雪亭,那是太合适不过了。 “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这就叫民愤民怨极大,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只要是大随的官员,就不怕你翻了天去!”有人狞笑,官场有官场的规则,胡雪亭怎么可能玩的过大随所有的官员。 “一定要让胡雪亭死!”有人咬牙切齿,今天胡雪亭能杀了李通全家,明天就能杀了我等全家,为了大伙儿自己的利益,必须把胡雪亭彻底的消灭。 “自参胡雪亭还不够,要连着骁骑卫一齐参!”有人沉吟,只扳倒几个人,利益实在不够大,有点做公益的感觉,缺少动力,但把整个司徒府和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全部牵扯进去,空出一大批官位,就能获得最大的利益了。 “大随朝太平静了,没有风风雨雨,哪里有我等翻身的机会?”一群人坚定地互相鼓励,为了出人头地,为了吃香的喝辣的,就要有抓住机会,全力一搏的勇气。 “立刻动手,要快,必须在胡雪亭杨恕反应过来之前。” 大随朝洛阳建都以来,最最最恶劣的灭门血案,在无数官员的努力下,以超出想象的神奇速度,飞快的传遍了整个洛阳,立刻引起了民众的极大恐慌。 “听说了吗,胡雪亭杀了李通满门老小,是满门老小啊!”有人声音沉重极了,最后几个字不但用力重复,还加了无限的伤痛和怜悯。李通是谁,他其实不知道的,李通家有没有老人小孩,他更是不知道了,市井流言也没说,但是,灭人满门,肯定有老有小,想想连老人小孩都杀的人,简直是禽兽了。 “就因为李通的儿子李起明射了胡雪亭一箭,还没射中,竟然就被杀了全家。”有人不敢置信,他倒是知道李通和李起明,知道李起明不是好人,恶名远扬,但是,这次说不定只是故意吓唬一下,没有想射人的,就事论事,胡雪亭没有受伤是事实,甚至衣服都没有弄脏,那能算多大的事情?应该只是两个人吵架吧?胡雪亭竟然不分青红皂白,不经过衙门审理,不但杀了李起明,还杀了人全家,实在是太目无王法,太凶残,太没有人性了。 “就是啊,李起明要杀胡雪亭,胡雪亭杀了他,那是李起明罪有应得,我能接受,凭什么只有坏人能动手杀好人,好人还必须在坏人做坏事的进行时才能反击了?李起明该杀!杀得好!可是,胡雪亭杀了李起明全家,就太过分了。李起明的家人何其无辜!”有人客观的分析,迁怒杀人全家,怎么看都是无法接受的。 “我听说,胡雪亭也是官了。”有人阴恻恻的道,胡雪亭被李起明袭击后,大声的叫,“本官本官”什么的,很多人都听见了。“狗咬狗,一嘴毛,今晚加餐!” “只怕这是当官的不把我们当人看的开始。”有人深深的忧虑,征兆很不妙。 某个宅子中,一群官员微笑着,优雅的品茶。 “张兄,你这宅子不错嘛。” “哪里,哪里。” 洛阳城的舆论已经被彻底的引导,胡雪亭已经被黑出了翔,群情汹涌之下,在怎么都无法反转了。 一群官员得意无比,这就是得罪他们的下场。很快,胡雪亭的人头就要落地了。 “怎么,高裴淳竟然不识抬举?”某个官员忽然大声的问道,声音中满满的惊讶。 其余人也是大奇,洛阳城中,谁不知道高裴淳和胡雪亭是正儿八经的有仇,为了扳倒张须驼和胡雪亭,高夫人连敲登闻鼓的手段都用出来了,他们还以为高裴淳会欢天喜地的参与到告胡雪亭状的大计当中,没想到高裴淳竟然拒绝了。 “他不参与,那是他胆小。”有人冷哼,当时闹得大,被一群大佬点名制止了,高裴淳哪里还敢参与。 “蠢货啊。”其余人摇头,也不差高裴淳一个。 “今天御史台的奏折,是真的堆成了山啊。”有人笑道,参与的洛阳官员,今天就超过了百人,每个人写十本奏折,就是千本,御史台一定吓坏了。 “动作要快,一天之内,立刻搞倒胡雪亭和杨恕。”几人点头,雷霆一击,一定要快准狠。 “嘭!”大门被撞开了。 “什么人!”十几个官员大声的呵斥着,一转头,却看见了胡雪亭,脸色立刻苍白了。 “那个谁谁谁,点名。”胡雪亭挥手,立刻有骁骑卫取出了名单,开始勾勾画画。 “真是感谢你们啊,让我省了不少力。”胡雪亭微笑,想知道谁该杀,只要看谁上书参她就行了。 “杀了,我们还要赶下一家。” “慢!”一个官员厉声道,生死关头,神智异常的清醒,“我们犯了何罪?” 胡雪亭瞅瞅他,笑了:“让你死得明目。”她咳嗽一声,大声的道:“汝等勾结突厥,谋害圣上,阴谋推翻大随朝,立即满门抄斩!” 一群官员听着这个匪夷所思的罪名,脸色惨白,摇摇欲坠之余,恶狠狠的盯着胡雪亭,这是完全不怕被人看出这是诬陷了? 某个官员神奇的在瞬间看穿了整个局面,厉声道:“你只是一群大佬们手中的刀,干了脏活累活,就不怕弄脏了自己,就不怕被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你白痴啊!”胡雪亭大惊失色,“自古以来,有多少人是靠替老大干脏活累活,才终于熬出头的?荀攸荀彧,程昱贾诩,还有吕布,谁不是这样?哪个被兔死狗烹了?道德的肥皂泡看起来漂亮,吹爆的时候,很容易一脸的肥皂水的!” 那官员冷笑着,还要再说。 胡雪亭一剑砍过,那官员挂。 “想要和我辩论,拖时间?看我像死于话多的(傻)逼吗?” 一个紫衫的官员,一直悄悄的挪动位置。 “没想到,我也是练过的吧!”那紫衫官员心中狞笑着,胡雪亭太大意了,以为所有文官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弱鸟,因此距离他们太近了,太不把他们当回事了,却不曾想到,他其实也是文武全才的,每次打猎,都能射中好几只兔子啊,锦鸡啊什么的。 紫衫官员看准机会,猛然掀翻桌子,挡住了胡雪亭的视线,下一秒,他的袖子中就会滑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然后,他就会从桌子底下滑过去,一匕首从下往上,挑破正在仓皇的躲避桌子的胡雪亭的肚子。 “死吧!”紫衫官员在心中狂叫,袖子下落,等待着匕首滑入掌心。 眼前厚厚的桌子底部,陡然一亮,一段剑尖刺透了桌面,继续延伸,直入紫衫官员的心脏。 “哐当!”匕首终于滑落到紫衫官员的手掌心,却继续滑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嘭!”长剑翻转,整张桌面四分五裂。 胡雪亭淡定的收剑,下令道:“全部杀了!” 骁骑卫轰然应诺声中,屋内惨叫声猛然响起,又噶然而断。 “李通是不是你的人?” 中书省议事厅内,气氛紧张而压抑,带着暴风雨将要降临的前兆,几十个大佬严肃的坐着,案几上摆着上好的茶水,以及瓜果点心,却没人有兴趣多看一眼。 原本这绝密的讨论,是只能安排在某个大佬的府邸中,而不能放到朝廷的衙署之内的,但是,李浑坚决提出,他绝不会进入到任何大佬的家中。 “有人刺杀胡雪亭,天知道会不会刺杀我!我的老命,比你们任何人的面子都要宝贵!我绝不会信任你们任何一个人!”李浑几乎是怒吼,要开小会,就到他家开,管吃管喝管住,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但其他大佬也是一个意思,坚决不信任任何人。要是到了李浑的府邸,然后李浑举杯敬酒,干杯之后,砸杯为号,从屏风后涌出300刀斧手,把众位大佬砍成十八截,找阎王爷哭诉李浑犯规? 最后只有皇宫中的中书省议事厅,被众人勉强接受。但即使如此,各个大佬的戒备心理提高到了十七级台风的标准,贴身都穿着软甲护身,虽然每个大佬的背后,没有站着身穿甲胄的贴身护卫,但是,大厅外,每一个跟随大佬而来的侍从们,都穿着暗甲,腰间更是直接挂着明晃晃的刀剑,死死的盯着大厅内,大有随时救人或杀人的架势。 “李通?”被质问的李浑不屑的微笑,“就因为他也姓李,我也姓李,所以,李通就是我李阀的人?哈哈哈,你把老夫逗笑了。” 李浑都懒得对这种文盲的说法正面反驳,天下姓李的人多了去了,都是一家? 李浑李通都住在洛阳,只隔了几条街,是一个家族的人的可能很大? 杨恕和杨広都姓杨,住的地方也都是洛阳,也只隔了几条街,还天天在朝廷上见面,杨恕还死挺杨広,是不是这两个家伙也是一家人了? “不是你的人,还会是谁的人?”有大佬冷冷的问道。 李浑满不在乎:“老夫哪里知道。” 大厅内一群大佬打量李浑,应该不是李浑的人,李浑家里都快四世三公了,不至于要无赖到不敢认。而且看李浑听到胡雪亭遇刺,惊慌的逃出府衙,慌忙召集家丁戒备的狼狈模样,也不是像牵涉到了刺杀当中,做好了一切准备的。 那么,这个叫李通的小小七品芝麻挂,究竟是谁的人呢? 看着报告上,李通和其子李起明的嚣张行径,一群大佬都认为,只凭李通小小的正七品官,竟然敢在洛阳之中,明目张胆的做一群大佬都要遮遮掩掩的事情,这靠山就一定在他们之中。 各种消息不断的汇集到了大厅中,胡雪亭带人血洗了李通家,李通的各个经历,故交好友,同僚同事,家产几何,李起明几岁尿床,几岁打死了第一个奴仆,几岁纵马踩死了第一个人,几岁强抢了民女。 汇聚到大厅中的消息越来越多,越来越全面,一群大佬的神色,越来越是古怪。 一个侍郎走进了大厅,深深的鞠躬。“诸位,口供已经出来了。”和李起明一起打猎的赵家公子,已经在酷刑之下,老实交代了一切。 “不用了。”一群大佬淡淡的道。 消息都已经详细到这个程度了,还看个毛个口供?哪有什么刺杀拯救大随朝的功臣的阴谋,哪有什么一举杀掉朝廷重臣,重新洗牌的计划,丫的就是一个低级官员的坑爹儿子,肆意猖狂,不把人命当人命,结果遇到了一个更不把人命当人命的杀星而已。 几十个大佬都沉吟了。 胡雪亭发飙杀人,不仅仅是本性凶残。 若仅仅因为胡雪亭本性凶残,那几百个骁骑卫也本性凶残了?只是战场综合症。大半年内,时刻在生死之间,稍有异动,就以为遇到了攻击,命在旦夕,毫不犹豫的就做出了最激烈的反击。 胡雪亭的言行,就放在各位大佬的案几上。 “我们出门在外,为国征战,如今凯旋而归,却被人肆意街头射杀为戏,更直言要杀我们全家?我们的安全怎么保证,我们的家人的安全怎么保证,我们怎么知道,我们下次为国征战,与突厥高丽拼死厮杀之时,远在大后方的家人,就不会被人当做靶子射杀,被人联手砍死,被人(凌)辱,被人杀了全家?”胡雪亭带领骁骑卫血洗李通全家的时候,当然有骁骑卫将士意图阻止,但是,胡雪亭的质问,却立刻让骁骑卫的将士们选择了跟随。 “谁拿我们的性命当儿戏,谁拿我们的家人当儿戏,我们就杀了谁的全家!”胡雪亭厉声道。 骁骑卫数百将士再无异议,不杀出一个威名,怎么保证家人的安全。 各个带过兵的大佬,都见识过,甚至经历过这种极端的心境,没有半年一年,这种因为极端缺乏安全感,极端紧张的心态,根本无解。 “死了一个渣渣而已,也没什么。”李浑毫不在意,只要不是有危急他的安全的阴谋,管他死得是谁呢。那个李什么通的,竟然害得他心跳加速了半天,活该被胡雪亭杀了。 一群大佬也是微笑,顶多就是杨恕的手下胡雪亭杀人报复而已,单纯的人命案件,其实是小事情,处理也好,不处理也好,都无所谓。 “老夫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会。”李浑道,刚才跑得太快,好像脚有点抽筋了,必须回去按摩一下。 “报告!出大事了!”一个侍郎飞快的冲向大厅,却被十七八只个护卫抓住,拦在了大厅外。 那侍郎来不及介意,大声的叫:“胡雪亭率骁骑卫,声称有人勾结突厥高丽,刺杀圣上,阴谋推翻朝廷,在洛阳城中四处搜捕杀戮,已有数十官员满门被杀,流血漂橹,洛阳震恐!天下震恐!” 一群大佬脸色大变,死死的看杨恕。李浑更是仓皇的站了起来,差点带翻了案几。 “原来,是你搞鬼!”李浑看穿了一切,什么李通李起明,什么胡雪亭遇刺,根本就是杨恕的苦肉计,为的就是把他们这些大佬骗到这里,一网打尽,然后自己当皇帝。 “这议事厅外,是不是有数千骁骑卫?”李浑颤抖着问道,不知道现在投降,能不能输一半啊。 “有你个鬼!”杨恕笑骂。“老夫从来没有要杀掉诸位称帝的意思。” 大厅内一群大佬根本不在乎杨恕嘴里说什么,真相是什么,不看广告看行动。一盏茶时分之后,众位大佬都舒出了一口气。 李浑又嗖的坐回了座位:“原来,果然杨司徒果然没有恶意。” 要是杨恕想要血洗议事厅,自己做皇帝,那么早就有数百骁骑卫冲进来了,这里已经流血漂橹,尸横遍野。 “一场虚惊。”高颖松了口气,然后又冷冷的盯着其余的大佬,大随朝不用激烈的内讧是好事。可是,这局势实在是太不稳定了,同殿为臣,朝夕相见,却谁都不信任谁,谁都担心会发生内讧,互相高度戒备,时刻准备翻脸捅刀子,这哪里像是一个刚新建的中原农耕王朝,根本是一个草原部落嘛! “胡说,本朝不是部落,是联盟!”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所有大佬耳朵都出奇的好,一齐认出了是胡雪亭的声音,转头一看,胡雪亭正一步步的走向议事厅,身上满是鲜血。 各个大佬的随从护卫死死的盯着胡雪亭,坚决的拦住了她的去路。虽然没看见胡雪亭身上带有兵器,但是保不准袖子里就藏着一把匕首什么的,要是放胡雪亭进入议事厅,说不定议事厅内立马血溅五步,再无活人。 “放她进来。”贺若弼道。 大佬开口,胡雪亭终于进了议事厅,一群护卫依然死死的盯着胡雪亭,要是胡雪亭敢动手,立马就冲进去。 “你说,本朝是联盟?说得好。”高颖笑,大随朝一统中原,兵强马壮,四夷臣服,可大随朝还真的不是中原一贯以来的中央集权制,更不是某个一家一姓的天子的私产。 大随朝延续了北周的势力格局,老杨家建立大随,只是联合了北周的各个大佬门阀,坐下来问了一句,这天下很大,我很喜欢,不如建立一个联盟,我当盟主,大家不用受北周静帝的气,该干嘛干嘛,怎么样?诸位大佬一想没错,老杨家当皇帝,起码少了一个压在他们头上的,那就你当皇帝吧。 于是老杨家淡定的逼着北周静帝玩了一把禅让,自家做了皇帝。 大随朝整个朝廷和北周的区别只有两个:朝会的时候,老杨不用站了,改成坐了;所有北周的官员,需要赶紧把公文上的“周”字涂改成“随”字。 各个大佬看看老杨家,都是联盟中的一员,手下都有一大群兵将和地盘,你半斤,我八两。服气老杨家的大佬,自然就实在稀缺的很。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你丫能开个会,就做了皇帝,我不比你差,我也能开个会,就做了皇帝。 在谁都想着当皇帝的情形之下,各位大佬卖力发展个人势力,各个势力内部,又发展出各个小势力,小势力再次膨胀或分裂,成为各个微小势力,整个大随朝野势力错综复杂,比任何朝代都严重了一万倍,朝廷的凝聚力向心力威慑力,比任何朝代都差了一万倍。 “要不然,老夫怎么喝口茶,都要带着几百个人?”贺若弼冷冷的道,根本不像是朝廷重臣,整个就一黑社会扛把子。 不交出兵权,这联盟一般的大随朝,大佬们就永远不会放心。 “你说,你为何要血洗洛阳,又杀了多少人!”高颖怒视胡雪亭,心中充满了杀意,敢于血洗洛阳,祸乱天下之人,当杀之。 “杀了多少人?”胡雪亭先回答第二个问题,“本座不知道。” 高颖冷笑,这是杀人如麻,不计其数了。 “因为,屠杀才刚刚开始,本座哪里知道还要杀多少人。”胡雪亭的答案,出乎了高颖的意外。 “立刻停手!”高颖不看胡雪亭,直接对着杨恕怒吼,只要杨恕点头,骁骑卫老老实实的回军营,胡雪亭根本闹不出事。 “依老夫看,不如就借这个机会,让洛阳更干净些。”杨恕微笑着。 大厅内几十个大佬死死的盯着杨恕,立刻沉默了。杨恕的意思很明白,那些错综复杂的小势力中,实在有一些人缺乏大局观,不知道大随危在旦夕,疯狂的损公肥私,祸国殃民,鱼肉乡里,撬动大随的基石,比如李通;或者虽然看出了大随危机重重,却不但不帮助查漏补缺,反而想着大随震荡,正好可以逐鹿中原,改朝换代,获取更大的利益,比如宇文家独孤家的一些人。 这些垃圾渣渣,不如干脆的就彻底清洗了算了。 高颖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要扩大屠杀,血洗整个洛阳城了?考虑过会死多少人,考虑过会有多少人流离失所,考虑过会带来多大的震荡吗?不等杨広回来,只怕这洛阳就彻底崩溃,继而整个大随朝都彻底崩溃了。 被拦在门口的侍郎激动地怒吼:“城中已有无数百姓四处逃亡,城门口挤满了想要出门的难民!” “胡说八道,小心我告你造谣诽谤!”胡雪亭立刻举报,骁骑卫是对洛阳城中的腐败官员们动手,又不是抢劫百姓,哪里来的难民?那些官员们大多聚居在官员住宅区,哪里会殃及其他百姓?洛阳城的百姓们说不定到现在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说话要经过大脑,不要随便用夸张的说法,那是脑残弱智的说话方式。”胡雪亭严肃指责那个侍郎。 “老夫是要整顿大随朝廷,不是要屠戮半个洛阳城,更不是要毁灭大随!”高颖怒喝,杀了洛阳的大量底层官员,又和屠戮百姓有什么区别?他举起手掌,用力的向案几拍下。 手掌却被人在空中就拦住了。 高颖一看,是贺若弼。 “你也支持血洗洛阳?”高颖不敢置信的看着贺若弼。 贺若弼看着老朋友,认真的点头:“大随朝腐败的太快,必须割肉补疮。” 高颖死死的盯着贺若弼,大声的道:“你只知道割肉补疮,可知道这每一块肉,都是一家的哀嚎痛哭?” 贺若弼慢慢的道:“一家哭,何如一路哭焉。”注1 高颖看看贺若弼,猛然醒悟,转头看杨恕,以及其余几个手握重兵的大佬。 “你们已经联手了?”高颖一字一句的道。 李浑一怔,脸色大变,看着周围,浑身打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恶魔没有人性 自从胡雪亭遇刺之后, 高颖心中一直有无数的困惑。 胡雪亭此刻红的发紫,功劳一时无两,谁忒么的脑子有病, 竟然针对这新出炉的大随朝第一功臣?太不合情理了。但大随势力太复杂,他只能先考虑最坏的结果。 然后, 困惑就更多了。没有兵权的胡雪亭,任意调动骁骑卫, 屠杀李通全家的行为,似乎过于轻松了点,好像一点压力都没有。 胡雪亭就没有考虑过骁骑卫不配合她, 没有考虑过杨恕杨轩感的反应,没有考虑过洛阳附近,还有一大群的大随精锐卫军?随便一个大佬出面,就够胡雪亭死上一百次的了。 可胡雪亭偏偏傻乎乎的,好像没有考虑一点点其他因素的,直勾勾的就开杀了。 在高颖看来,一切会制约胡雪亭行为的因素, 竟然全部失效。 杨恕好像傻瓜一样的没有召回骁骑卫;其余如贺若弼之类的手握重兵的大佬, 好像生怕胡雪亭会杀到他家一样, 按兵不动, 坐观胡雪亭杀戮。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 高颖匆匆赶到中书省议事厅, 这些让他怀疑的因素一闪而过, 来不及深思, 此刻看着行为异常的贺若弼,心中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这一切,根本是杨恕,以及各个手中握着兵马的大佬们的阴谋。 李浑脸色大变,惊恐的看着四周,傻瓜都已经知道,这个所谓的大佬协调会议,只怕有些蹊跷。 “鸿门宴?”这个词语在所有文官系统的大佬们心中飞快的盘旋,再也无法离开。 “你们想怎么样?”高颖没有兴趣瞎扯什么为了部落,还是为了联盟。假大空的套话,他自己就能随便说几个时辰不带重复的,此时此刻,他只想听真话。 杨恕开口了:“我们不想改变现在的朝政格局。朝廷大变,对我们都没有好处。”人人都想当皇帝,代表着人人都有n个不可调和的死敌。谁能笑到最后,那已经不是技术问题,而是幸运度问题。 四世三公,拥有精兵猛将的三国袁绍,可没有想过会早早的挂了,而在城门口卖草鞋的落魄汉,却三分了天下。 大随朝的枪杆子头头们,很理智的认为,一旦大随动乱,秦失其鹿,天下分裂,他们这些人要地盘有地盘,要军队有军队的超级大佬们,统一天下做皇帝的可能性极低,反而极有可能就成了为真龙开道的炮灰,说不定就被巷子口打酱油的英俊少年郎取而代之了。 “保持现状不变,才最符合我们的利益,杀光大随朝的蠹虫,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贺若弼道,做皇帝和做权臣,其实差距真的不是很大,只要看破了“不做皇帝不甘心”的古怪情结,做个有兵权,对皇帝都不怎么在乎的联盟大佬,其实也是很爽的。 没有什么阴谋阳谋,没有什么勾结不勾结,联合不联合的,只是一群手握重兵的大佬们真真切切的都意识到,天下大乱,对谁都没有好处,此时此刻,正好可以做以前因为牵涉太多,无法做,不能做,不敢做的事情,把朝廷的腐烂肌肉割掉一部分。 更妙的是,这事情从头到尾都是骁骑卫在做,其余大佬们毫无关系,只要保持静默就好。干好了,大佬们享受利润,干坏了,骁骑卫一家背锅。 一群大佬看杨恕,没想到杨恕对大随朝忠心至此,甘愿背锅。 “也就多喘一口气的时间而已。”杨恕长叹,“就像草原的狼,饿极了,就撕掉自己腿上的肌肉充饥,要是找不到新的食物,这腿上的肌肉,总是要吃完的。” 别以为杀了一些洛阳的腐败官吏,手段又狠辣,动不动就灭门,就能吓得天下的官吏都变成青天大老爷了,这种无稽的事情,做梦都不敢想。杀了这么多人,也就是让大随的矛盾得到些微的舒缓,看看能不能垂死挣扎一下。 李浑松了口气,神色间又恢复了自信和从容,悠然的举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管杨老头是多么的伟大,还是另有小九九,只要此刻与他无关,能活着回去,就是巨大的胜利。他品着舌尖的茶叶清香,只觉惊恐稍落,怒火却在上升。麻痹!手里有兵了不起啊,老子一定也要搞到兵权!每次被这些有兵权的人欺负,实在受够了。 高颖却依然皱着眉,杨恕和贺若弼想要维持大随朝稳定,那是绝对的好事情,和他的目标相同。虽然杨恕想要大随朝不变,极有可能是为了权利和子孙后代的荣华富贵,和他的目标有很大的差异,但求同存异,大可以包容。 可是,这些漂亮话,怎么就能当真呢。王莽篡位之前,多像一个伟大的改革家啊。 而且,杨恕伟大的甘愿背锅?开玩笑,你丫哪只眼睛看见杨恕背锅的?背锅侠明明是胡雪亭好不好! 用p股想也知道,今日骁骑卫血洗洛阳部分官员,用的一定是胡雪亭的名义,而不是杨恕。洛阳百官以及洛阳几十万百姓,大随几千万百姓,个个都会坚定的认为,胡雪亭就是血洗洛阳的元凶刽子手。 胡雪亭为什么这么勇于承担骂名,并且承担很有可能被杀了平息民愤的巨大风险,愉快的当杨恕的刀子呢? 整个洛阳官场,就没有人认为胡雪亭是个傻瓜。 高颖打量胡雪亭,胡雪亭身上虽然沾着血,神态虽然桀骜不驯,但是 “你今年十四岁,还是十五岁?”高颖认认真真的问道。 胡雪亭眨眼,刚穿过来的时候,应该是十四岁,跑到突厥的地盘,刷了大半年的人头,有没有到十五岁? 十五岁的女杀人狂?高颖看杨恕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深深怀疑杨恕对胡雪亭灌输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为了司徒府,为了骁骑卫,为了百姓的福祉,为了人间的和平,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杨司徒将会带领整个大随,走上富强幸福的道路,只要杨司徒能成功,大随处处鲜花,处处莺歌燕舞,我们必须为了杨司徒,为了美好未来,不惜牺牲一切!”脑子里只有这些东西的手下,其实各个大佬都有不少,高颖也有。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有的做了贴身护卫,有的是得力下属,有的是可以干脏活累活的死士。 这年头连找个996的工作,都有老板用力的拍着肩膀,“等馒头铺做大了,我给你配辆四匹马拉的豪华马车”,“我们的理想,是创造未来!”“三年内,我要把你培养成张记成衣店的骨干!”大门大阀怎么会不做后继人才的培养? 杨恕给胡雪亭灌输了一些什么东西,一点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那是胡雪亭啊! 想想胡雪亭一直以来闹腾出的事情,高颖十分的怀疑,用“大义”“奉献”“牺牲”“伟大”等等言词,对胡雪亭是不是有效。 高颖想到自家的女儿孙女外孙女,认为杨恕能够给胡雪亭洗脑的方式,只有一个。 “雪亭,只要你成功了,我父亲再也没有了障碍,我们就成亲。”明亮的月色下,白衣白衫的杨轩感深情的握住胡雪亭的手,低声道,玉面上温柔无限。 胡雪亭娇羞的点头。 杨轩感伸手挑起胡雪亭的下巴:“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个,我会休了我的妻子和小妾,以后千万年,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我都只和你在一起。三生三世,永不分离。” 胡雪亭羞红了脸颊,慢慢的向杨轩感靠近,杨轩感伸手揽住胡雪亭的腰,圆月之中,只看见两张脸不断地靠近。 爱情,只有爱情! 不管胡雪亭是多么的老谋深算,不像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不管胡雪亭拿起刀是多么的凶残,胡雪亭终究是个女孩子。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女不想有个如意郎君,哪个少女不喜欢白衣金边腰带的帅哥? 美男子!一定是美男计!杨恕这个卑鄙无耻的老匹夫,竟然用美男计诱惑胡雪亭为他背黑锅! 高颖的眼神中,透着比黄河泥沙还要汹涌一万倍的鄙夷,这个老东西,不会干脆亲自去诱惑胡雪亭了吧?位高权重才华横溢的超级大佬,超越年龄的禁忌之恋,对少女的杀伤力,一点都不比英俊帅哥小。 不服?看82岁的杨物理取了28岁的美女,那就是成熟男性的魅力。 高颖飞快的把刚才脑海中的幻想,切换成了杨恕模式。 “雪亭,只要你成功了,我就再也没有了障碍,我们就成亲。”明亮的月色下,白头发白胡子杨恕深情的握住胡雪亭的手,低声道,老脸上温柔无限。 胡雪亭娇羞的点头杨恕伸手揽住胡雪亭的腰,圆月之中,只看见两张脸不断地靠近 太恶心了! 高颖死死的盯着杨恕,你够无耻。 杨恕神奇的看懂了高颖的眼神,差点拔刀,诽谤!侮辱!决斗!不死不休! 高颖一点都不信杨恕的愤怒,屠杀洛阳城中基层官员全家的黑黝黝大锅,已经不是名声好不好,或者被叫做灭人满门,血手屠夫,出门被人指指点点,没人敢靠近方圆十丈的简单臭名声了,根本是千夫所指,万古骂名,要树立个雕像,跪在洛阳千人冢面前,受人唾骂万万年了。胡雪亭这都敢做,实在想不出比伟大的爱情更合理的解释了。 基于今天事情已经一塌糊涂,糟糕的不能再糟糕,高颖决定违法所有疑惑要回家细细思考,万万不能问当事人的官员基本原则,把一切问题当面说清楚。 他笑眯眯的看着胡雪亭,问道:“今日洛阳的血案,都要落在你的头上?你就不怕黑锅太大,直接压垮了你?” 为了当官,为了权力,或者为了爱情,背这么大的,随时会压死人的黑锅,值得吗? “当然不值得。”胡雪亭大奇,“就算我不想大随朝完蛋,也完全没有理由把自己坑了,背个十层楼的黑锅吧?” 好吧,不是为了朝廷,也不是为了权利什么的。 “难道,你是为了百姓?”高颖继续问道。 “天下百姓与我有毛个关系?我又不是他们的爹娘。我为了他们背黑锅,他们会给我银子,还是会管我吃饭?”胡雪亭更奇怪了。 高颖直愣愣的盯着胡雪亭,完全不理解胡雪亭为毛能把这么无耻的答案,说的这么的理直气壮。他试探着问道:“难道,真的是为了爱情?” 胡雪亭大惊失色:“你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信爱情?”眼神上上下下的扫视高颖,透着一万分的诡异。 高颖终于确定了,很好,不是为了荣誉和忠诚,不是为了权利和野心,不是为了该死的爱情。马蛋!这神经病究竟是为了什么背锅? 杨恕继续愤怒的盯高颖,知道冤枉老夫了吧,这事没完! “当然是为了我的名声啊!”胡雪亭看白痴一样看高颖。 高颖反过来看白痴:“背了无敌大黑锅,你丫还有名声?” “当然有!”胡雪亭用力的道。 “胡某殴打小朋友,开酒楼,打官司,坑蒙拐骗,在洛阳可谓大名鼎鼎,家喻户晓,可惜,都是一些顽皮胡闹,厚颜无耻,没有下限的名头,一点好名声都没有。” 高颖点头,你总算还有一些自知之明。可是,这能怪谁?你到了洛阳之后,一件好事都没有做过!想要好名声,修桥铺路,施粥施药啊。 “胡某血战万里,杀敌无数,手上沾满了人命和鲜血,这名声总该是响彻全城了吧?”自古以来,所有的传说中,战胜归来的大将小将,都是一战成名,衣锦还乡,走到哪里,都有人竖着大拇指夸奖的,每天都有十七八个小孩子围着,想要看残破的铠甲,身上的伤痕什么的,总之,英雄的名头无限的响亮。 “可是,胡某刚为国立功,就被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小小的正七品官员的纨绔儿子,竟然就敢肆无顾忌的射杀我。”胡雪亭笑了,一点点的其他意思都没有,就是单纯的笑。 “本座明白了,有人敢这么对本座,不把本座当人看,不把本座放在眼里,以为本座是可以随意欺凌的,那是因为本座杀得人不够多。”胡雪亭认认真真的道,没有一丝的中二或者愤怒悲伤,唯有思索后有的透彻。 “我想要凶名赫赫,我想要走在街上没人敢说话,我想要我到的地方,所有人都弯下腰,我想要我瞪人一眼,就能把人吓死,我想要任何人想起我,就不敢有一丝一毫冒犯我的念头,我就要继续杀人,杀很多很多很多的人,杀得所有人看到我身上的白衣,就想到了沾满鲜血的屠刀。”胡雪亭盯着高颖,“杀得九百万,方为雄中雄。等本座有了杀人魔王的名头,再看今日洛阳城!” 高颖慢慢的退后一步,缓缓的,仔仔细细的看着胡雪亭,何以人性堕落至此?但偏偏没有言词反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路,这个女孩子想要走修罗道杀道魔道,谁有权利阻止? 这世道已经够乱了,多一个脑子不正常的杀魔入局,运气好多少有点变化,运气不好,也乱不到哪里去了。 “老夫还以为你是杨恕手中的刀,没想到杨恕反而是你手中的刀。”高颖毫无遮掩的道,无视杨恕瞪他的眼神。不是杨恕利用胡雪亭清洗洛阳,而是胡雪亭利用杨恕的骁骑卫,树立魔名。 “这是诽谤!挑拨离间!我对杨司徒忠心耿耿,日月可鉴!”胡雪亭指着高颖大叫,坚决不承认。 “你想走上舞台,由得你,老夫不会阻止。但还是那句老话,走太快,小心摔跤。”高颖慢悠悠的道,然后看也不看其他人,转身走出了议事厅。 贺若弼盯着高颖的背影,这是多年老友,彻底绝交了? 李浑走到贺若弼的身侧站定,长叹一声:“白头如新,倾盖如故。世间常有,不过如此。” 贺若弼转身看李浑:“今日感慨良多,不如共饮一杯?” 李浑大喜:“甚好,甚好。” 只隔了几间宅院,密集的马蹄声,破门的轰然声,然后是绝望的惨叫声,再然后,又是马蹄声离去,四周寂静一片。 十几个人颤抖着所在屋子的角落,不敢作声。 那惨叫的声音,是户部的张老爷,还是吏部的王老爷?分不清,也不敢去分清。 几个妇人死死的握着手里的念珠,嘴里无声的念着佛号,却不敢向宅院的大门口看一眼。 大门早已就紧紧的关上了,更是特意搬了桌椅,堵住了门口。只是,这一点都没有带来安全感,反而更加的惊恐不安,好像随时随刻都有人会破门而入,杀光宅子中的所有人。 马蹄声已经过去了良久,众人微微放心,却还是不敢说话。 老爷看看吓得脸色惨白的众人,想说些安慰的言语,嘴唇刚动了动,周围的人就急忙捂住了他的嘴,生怕有一丝的声音,惊动了外头已经不见踪影的骁骑卫。 老爷微微摇头,扳开了捂着他嘴巴的手,压低声音,用蚊子叫一般的音量,道:“放心,我们家不会有事的。” 看看老爷浑身发抖,蜷缩在角落半天,这种安慰一点点的说服力都没有。 老爷继续道:“我已经想通了,我没有得罪过胡雪亭,她不该杀找我麻烦。”勾结突厥的罪名,老爷是不信的,这也太荒谬了,一定是胡雪亭的信口胡言,连栽赃陷害都算不上。这一切只是胡雪亭的血腥报复而已。老爷只是一个工部的小官员,没有上书告过胡雪亭的状,没有在背后骂过胡雪亭,没有去杨司徒家门口闹过,甚至没有孩子在学堂上学,和胡雪亭当真是八辈子打不到关系,胡雪亭怎么会找他麻烦? 一群人都拿看小白兔的眼神看老爷,街上的痞子打人还要有原因吗? 老爷微微叹气,这个理由确实不怎么能服众。 一群人一致认为,无论如何,继续躲在屋子里,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干,什么声音都不出,比什么理由都让人安心。 一群百姓垫着脚尖,热切的望着远处的街道,兴奋极了。 一棵树上,好几个同时大叫:“快看,骁骑卫又冲进了一家人。” 百姓们一齐大声的欢呼,只觉得兴奋无比。 “那些人死光了最好。”有人大声的道,毫无掩饰。 “狗咬狗!”有人直接骂着。 “胡雪亭是一条好狗啊。”有人说笑,好像胡雪亭是他指挥出去咬人的一般。 屠杀刚开始的时候,百姓们是惊慌失措的,洛阳城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有人在洛阳大开杀戒。有人惊恐的想要逃难,有人惊吓的浑身发抖。 但没过多久,百姓们就镇定,乃至欢呼了。看那些骁骑卫只在官员住宅区纵横,就知道和百姓们无关了。 时间过得越久,百姓们越是镇定,一万分的确定,这次的屠杀,是被严格的限定在官员们当中。普通百姓吃瓜看戏就好,何必担忧? 一声长长的号角声中。数百骑飞快的汇聚,终于在一骑前立定。 “那就是胡雪亭!”有人大声的叫,隔得太远,其实根本看不清人影,但不妨碍他们用一万分的确定叫嚷。 数百骁骑卫开始向普通居民区靠近,百姓们有些骚动。 “只是路过,没事的。”有人自我安稳道。 “和我们无关,狗咬狗而已。”有人认为事情很清楚。 “我们看戏就好。”有人微笑。 “我们是大随百姓,量胡雪亭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有人趾高气昂。 马蹄声中,数百骑到了这群百姓的面前。百姓们立刻老老实实的退到了两边,一声不吭,低头看着地面。 胡雪亭勒马站定,不言不语。 四周百姓中,有人仗着人多,胡雪亭看不见他,用非常非常低的声音笑道:“胡雪亭好狗,主人在这里,过来舔我的鞋子。” 附近的人听了,努力的忍住笑。 街道的另一边,有人走出了人群,向着胡雪亭行礼。 “这个人,刚才说,胡雪亭是条好狗。”他指着人群中的一个人道。 那人大惊,惊恐的看着检举他的人,以及纵马走向他的胡雪亭。周围的人惊恐的躲开十几步远。 “胡说!我没有说过。”那人急忙否认。 一剑斩落,那人成为两截。 人群中发出激烈的惨叫:“杀人了!” 有人浑身发软,躺在地上不能动,有人惊恐的想要逃跑,却被骁骑卫的皮鞭抽打着退了回来,有人想要怒声呵斥,却被地上两截的尸体吓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都跪下!”骁骑卫们怒声呵斥,皮鞭抽打,百姓们畏畏缩缩的跪在地上,拼命的挤成一团,再也不敢抬头。 “这个人,刚才骂,胡雪亭是个娼妇。”检举的人继续指着人群中的某个人。 又是一剑斩下,血流遍地。 人群中发出克制不住,却又压抑的惊呼声,然后又飞快的寂静无比。 “那几个人,我刚才看他们在笑,隔得太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检举的人指着刚才笑着道,胡雪亭是条好狗,舔主人鞋子的人。 那人早已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 “不要杀我,我只是随便说说的。”那人裤裆湿了,哀求着。 “噗!”一剑斩落,鲜血喷溅到周围的百姓身上,脸上,那些百姓却一点都不敢动弹。 “小人只看见这几个人对将军无礼。”检举的人告退,消失在街道的另一头。 胡雪亭举起手,道:“现在开始,清理这个街区。”身后,数百骑飞快的散开,进入街区的各个角落,不时有人出来,检举一些人,然后就是鲜血遍地。 “这洛阳城中,有太多的人,本座要杀多久,才能杀光所有人呢?”胡雪亭温和的自言自语。 “月月杀,日日杀,总有一天,这天下再也没人敢说将军一句坏话。”有骁骑卫的士卒淡然的道。 马蹄声中,胡雪亭等人离去。 跪在地上的百姓一动不敢动,直到胡雪亭等人的背影消失不见,这才有人伏在地上,痛哭出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有人想要习惯性的背后喝骂几句,看到地上的尸体和鲜血,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如此枉顾人命的暴徒,朝廷应该给个交代吧? “詈罪!”一个年轻男子脸色惨白,“大随疏律,詈罪有八种,条条都是以下犯上。” “詈罪不是死罪。”有人本来不想多事,没忍住,终于说道。詈罪通常都是打板子,不管是打五十还是一百,板子就是板子,虽然也会有打死的,但是却不是死罪。 又是一人冷笑着看这两个人,道:“这些人勾结突厥,谋刺圣上,你说,该不该杀?” 周围的人看着那人,只觉这句话中,起码有好几重意思。 “是,勾结突厥,谋刺圣上,该死!”有人大声的附和,灭门的重罪之下,竟然有人傻乎乎的牵涉了进去,只是死一个,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 “对,对!这些人该死。”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响。 一转身,众人立刻就吓得小心肝发抖,胡雪亭明晃晃的扯着虎皮行凶,谁敢惹她,必死无疑。 “你们都记住了,惹谁都不能惹那个人。”洛阳城中,到处都有人在宅院中,悄悄的警告家人。 那个人是谁?那个人就是那个人!你敢说出她的名字,我就先打死了你,免得连累全家。 一日之间,胡雪亭的名字,在洛阳城中绝迹,百姓止小儿啼哭,只曰:“再哭,那个人就会来抓你了。” 胡雪亭勒马转身,回望洛阳,只觉一股血红又漆黑的气息,不断地从土地上向空中腾飞,隐隐有哀嚎咒骂之声,在她耳边环绕。 “欢迎你们,来地狱找我报仇。”胡雪亭平静的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张夫人大义灭亲 大半天前。 “嘭嘭嘭!”有人用力的敲门, “福伯,贵伯!” “是雪亭小姐。”福伯惊喜的叫。 “夫人,小姐, 少爷!是雪亭小姐回来了!”贵伯也大声的喊。 宅院里立刻就有好些人跑了出来。 “真的是雪亭?”张夫人惊喜的叫,胡雪亭跟着杨轩感去了北边草原, 一去就是大半年,却一直没有消息, 几次给张须驼去信追问,张须驼却顾左右而言他,她差点以为胡雪亭为国捐躯了。 “姐姐!”小雪岚拼命的迈着两条小短腿, 王奶妈在后面追着,“跑慢点,小心摔倒!” 福伯欣喜的打开门:“雪亭小姐!” 胡雪亭和石介走进大门,看了一眼众人,笑着:“哎呀,这么多人欢迎我啊。雨宁,快给我跳个‘胡伯伯你回来了’!” 张雨宁莫名其妙, 毛个东西?偏偏对胡雪亭这种莫名其妙的言词, 一万分的怀念, 嗔怒道:“你记得死回来了?” 张夫人打量着胡雪亭, 只觉胡雪亭憔悴了很多, 但起码全胳膊全腿, 看来杨轩感还算照顾女孩子, 没让她真的和突厥人厮杀, 果真只是去镀金,笑道:“回来就好。” 王奶妈惊喜的看着胡雪亭:“小小姐,你平安回来了!”眼泪簌簌的落下,只觉女孩子当兵实在不怎么好,看,脸都绿了! 胡雪亭蹲下,张开双手等着小雪岚扑过来,小雪岚却在几步外停下,怯怯的看着胡雪亭,有些茫然,有些畏惧。 “二小姐,这是小小姐啊。”王奶妈来不及仔细打量胡雪亭,急忙对雪岚道。才四岁的小雪岚,大半年不见胡雪亭,有些陌生了。 小雪岚却只是畏惧的看着胡雪亭,不敢靠近。 胡雪亭慢慢的收回张开的手臂,站直了身体,微笑着:“哎呀,大半年不见,不认识我了。” 石介觉得场面有些尴尬,急忙叫道:“雪岚。” 小雪岚盯着石介半天,展颜大笑:“师父!”扑进了石介的怀里。 石介举起雪岚,打了个转,从怀里掏出一些布老虎或香囊什么的玩意,塞到小雪岚的手中。“拿去玩吧。” 小雪岚欢呼着,挂在石介的脖子上扭来扭曲,偷偷的扭头看胡雪亭,见胡雪亭盯着她看笑,又急忙的扭过头,埋在石介的肩膀上,过了一会,又偷偷的转头看胡雪亭。 石介抱着小雪岚,淡淡的对胡雪亭道:“她还小,不太认人,你大半年过去,容貌变了很多,她不认得很正常。” 胡雪亭惊讶的看着石介,问道:“师父,你是在安慰我吗?” 石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了。 “神经病,那是我的妹妹,我怎么可能生她的气?吃了这么久的草,我都快成绿巨人了,别说她还是小孩子,我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胡雪亭斜眼看石介。 石介更沉默了,板起了脸。当师父就是这点好,回答不了,就可以沉默装威严,可惜没有胡子,否则捋胡子的扮相更好,保证没人能看出他是回答不了。 张夫人想再问几句,却被胡雪亭伸手止住。“抱歉,我马上就要走,想聊天打屁,我师父在,你问他去。” 张夫人一怔,刚回来,又要走? “你们好好在家待着,哪里都不要去。”胡雪亭挥手,十几个骁骑卫士卒进来,守住了宅院内各处要害位置。 “最迟晚上的时候,我一定回来。”胡雪亭道,看了厅内众人一眼,转身就走。 王奶妈一惊:“小小姐,你又有走?”生怕又是一去大半年见不着。 小雪岚挣扎着从石介的怀里下来,扑上去抱住胡雪亭的腿。 “姐姐!” 胡雪亭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转过身,捏捏小雪岚的脸:“姐姐还要去做一点事情,晚上就会回来哦。” 小雪岚看着胡雪亭,用力的摇头。 “乖,姐姐不骗你。”胡雪亭用力的抱了一下小雪岚,把她交给石介,大步的走出了张家的大门,门外,数百骁骑卫肃穆的等待着。 “用我们的剑,杀出一个太平未来。”胡雪亭厉声道。 马蹄声中,胡雪亭等人消失不见。 “雪亭做什么去了?”张夫人问石介。 石介想了想,没有必要让她们知道血腥的事情,便道:“只是一些小事而已。” “这仗还没有打完吗?”张夫人盯着石介,胡雪亭刚才说杀出一个未来什么的,难道突厥人又打进来了,不会前线大败吧?怪不得张须驼还在前线待着。 石介哈哈大笑:“张夫人,你放心,前线好着呢。” 张夫人追问:“那么,雪亭做什么去了?” 石介不肯说谎,急忙闭上眼睛,装作努力呼吸吐纳。张夫人用力看了石介一眼,确定石介也是属于笨蛋这一拨的。 个把时辰之后,隔壁的巷子中,忽然惨叫声刺耳。 “发生了什么?”张夫人愕然。 福伯急忙道:“你们保护夫人小姐,我去看看。”就要出门。 石介道:“不用去,没事的。” 张夫人盯着石介,石介却不肯解释。 宅子外头,路人惊恐的尖叫声,哭泣声,慌乱的脚步声,乱七八糟的混成一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夫人问道,“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总会知道的,对不对?” 石介叹气,瞒是瞒不住的。“好吧,我告诉你们” 张夫人脸色刷白,胡雪亭真是太疯狂了。 王奶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会的,你骗人!小小姐最善良了,鸡都不敢杀,怎么会杀人呢?”这个石介一定是哪里的骗子! 石介深深的看了王奶妈一眼,夺舍穿越,果然很难瞒住家人啊。 巷子里安安静静的,连狗的叫声都没有。 “娘亲,我们到里屋去吧。”张雨宁道,坐在大堂里,听着安静的巷子,实在有些心慌。 张修闻用力点头,虽然这条巷子很平和宁静,但是,谁都知道,隔壁的巷子里,隔壁的隔壁的巷子里,早已血流成河。坐在这大堂里,张修闻总是觉得,空气中透着阴冷和血腥气,他很想回到房间,用力的关上房门,躲在床上发抖。 张夫人脸色发白,却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厉声道:“谁也不许走!我张家的人,决不能退缩一步!福伯,贵伯,去取了刀剑来!张家的人就是死,也要堂堂正正的死在大厅里,决不能死在床底下!” 福伯和贵伯互相瞅了一眼,只觉张夫人还是有几分张家的气魄的。“是,只要老奴还有一口气,定然保得夫人和小姐少爷平安。” 张修闻手都抖了,拿刀剑干嘛?他勉强笑道:“娘,你多虑了,胡雪亭报仇而已,我们担心什么。”骁骑卫血洗洛阳,张修闻又是惊恐,又是镇定。胡雪亭杀人,怎么都不会杀到他们家的。 “你懂什么,自古兵乱,有几次没有引发更大的混乱?”张夫人道。 张修闻不太信,京城里面,能闹到哪里去? “若是有其他卫军的士卒也出动了呢?若是被胡雪亭报复的人,有人漏网,找我家报仇呢?若是有盗匪趁火打劫呢?”张夫人一连串的质问下,张修闻脸色惨白,想要坐到椅子上,脚一软,却直接坐到了地上。 张夫人冷冷的盯着张修闻,刚才还以为这个学文的儿子很是镇定,虽然没有上过战场,甚至没有拿过刀剑,但这勇气还是不错的,不辱没了张家的名声,没想到,这个混账小子原来根本不知道凶险啊。那他一直面色惨白,是什么原因? 张夫人心念一转,立刻明白了,该死的,这混账小子是听见远处的喊杀声惨叫声,就怕的发抖了!她恶狠狠的道:“福伯,把这孽子拉起来,给他一把刀,让他站在门口,若是有人进来,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福伯真的去拖地上的张修闻,张修闻使劲的抱着案几不放:“娘亲,娘亲!不要啊!” 王奶妈本来还觉得胡雪亭和张家这么熟,张夫人又是个好人,互相知根知底,要是能和张修闻成就姻缘,不用担心被婆婆立规矩,被小姑子欺负什么的,胡雪亭一定能过得幸幸福福和和美美的,现在一瞅,只觉这张家虽好,这张修闻就有些不那么好评价了,嫁给他,只怕立不起来。 “唉,小小姐的幸福,还是要靠老爷啊。”王奶妈暗暗感叹,只觉责任重大,当务之急,一定要离开洛阳,自从来到洛阳后,温温柔柔的小小姐,竟然变得完全不认识了。 石介实在看不下去了,道:“你休要惊慌,有石某在,保你全家平安。”堂堂天下第一剑坐镇此处,寻常士卒纵使来个千百人,也休想踏进张家大门半步。 张修闻愤怒的瞪石介,走路都喘气,时不时就忽然身体某处诡异的颤抖的人,竟然也敢说大话?信不信你发病的时候,本少爷一个打你十个? 福伯拖着张修闻,扔在门口,低声道:“少爷,有十几个骁骑卫将士在,张家很安全的。你莫要丢了老爷的脸面。”站在门口,也就装个样子,被那十几个骁骑卫将士小觑了,张须驼的脸上也是不好看。 张修闻咬牙,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抖了半天,终于站稳,死死的盯着大门口,脸上肌肉颤抖,仿佛大门外有千军万马就要闯进来一般。 石介看看周围,觉得正好让张修闻有些英雄气概,走过去,低声道:“双手握刀,虚砍几下,大喝几声,保证气势就出来了。” 张修闻感激的点头,双手握刀,用力大喊:“呀呀呀!” 石介催促:“你倒是大喝几声啊。” 张修闻大惊,我大喝过了啊。 石介盯着张修闻半天,只觉这家伙幸好不是华山派弟子,否则就凭那几声蚊子叫,也要立刻砍死,清理门户。他挥手叫过小雪岚。“给修闻看看,什么叫做力劈华山!” 小雪岚卖力的点头,滴溜溜的找了一把小木剑回来,努力呲牙半天:“呀呀呀!”用力斩下,骄傲的回头看石介。 石介欣喜的点头,好徒弟,有前途。 张夫人张雨宁福伯贵伯用力的鼓掌:“雪岚好厉害!雪岚最棒了!” 小雪岚得意极了,转头看张修闻,眼神中竟然有几分挑衅。 张修闻怒,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竟然这么小的孩子就敢挑战他? “看我的!”张修闻大声的怒吼:“呀呀呀呀呀!看刀!”学着小雪岚的姿势,用力一刀虚斩。 刀光一闪,刀子挣脱出了张修闻的手掌,愉快的飞出了好几丈远。 一群人死死的盯着张修闻,这已经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了,这是彻底的废物了。福伯已经不看张修闻了,想要张家后继有人,不如鼓动张须驼收胡雪亭做义女来得实际,要是胡雪亭个性强烈了些,小雪岚做义女也是可以的,起码比张修闻强了百倍。 张夫人的脸色难看至极,瞅瞅左右十几个骁骑卫,以及一群家人,各个神色古怪,分明对张家出了这么一个儿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孽子!”张夫人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摸案几上的刀。 周围的人大惊,这是要大义灭亲了? 石介急忙拦住了劝:“张夫人,我觉得修闻天资聪颖,将来一定能考中状元的,比练武这种没出息的事情,要光宗耀祖百倍千倍。” 张夫人不理,死死的盯着张修闻,身上杀气四溢,手中的钢刀还没有出鞘,一股黑暗的气机已经锁定了张修闻,让他恐惧的几乎要窒息。 “还愣着干嘛?抢下来!”王奶妈大叫,这些人真是太没眼力了,张夫人怎么可能砍死儿子,不抢过了刀,叫张夫人怎么下台。 石介和福伯贵伯急忙七手八脚的夺下了张夫人的刀,用心劝着,王奶妈顺手把扫帚塞到张夫人手里:“用这个打,绝对不会出人命。” 石介和福伯贵伯瞅瞅扫帚,瞅瞅废物张修闻,退开几步,打吧,就这种废物必须打,反正打不死。 张夫人肝疼的看石介,你竟然退开了!难道要我学胡雪亭,扯住你,‘不要拦住我’? 石介认真瞅张夫人,只要不出人命,母亲打儿子就是家务事,外人不太好干涉啊。 张夫人瞅瞅手中的扫帚,咬牙,反正打不死,狞笑道:“孽子!受死!” “噼里啪啦!”张修闻四处乱窜,张夫人竭力的追杀。张宅中乱成了一团。 小雪岚拎着木剑,睁大了眼睛看着:“啊呀呀,啊呀呀!” 福伯笑眯眯的蹲在小雪岚面前:“雪岚,张伯伯最喜欢雪岚了,买了很多好吃的给雪岚,福伯去悄悄拿来好不好?” “石叔叔,喝口茶。”张雨宁端着茶,努力的招呼客人,“几位骁骑卫大哥,这里有包子,随便吃。”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喝了张家的茶,吃了张家的包子,总不好意思把今天的事情传出了吧? 巷子中,不少人家胆战心惊。胡雪亭忽然肆无顾忌的屠杀洛阳官员,还有骁骑卫助纣为虐,谁知道自家会不会挨了屠刀。 “早知今日,我就弃文学武了!”赵老爷悔恨的道,乱世之中,才知道百无一用是书生。 “不用担心,我家一定没事。”赵夫人淡定的喝茶,手都没抖一下。 一群子女家人丫鬟仆役佩服的看赵夫人,就这镇定,以及盲目乐观,真是了不起。 “不信?”赵夫人微笑了,“别人拿起刀剑,我一定吓得发抖,钻到床底下避难,可是,是骁骑卫和胡雪亭拿起了刀剑,我一点都不怕。我家和张仪同是什么关系?和胡雪亭是什么关系?还怕她会动手杀我们?” 一群人看赵夫人,只觉无法理解赵夫人的思路,谁不知道赵夫人等夫人团,和胡雪亭可是有些嫌隙的,被胡雪亭趁乱报仇砍了,才是最大的可能吧。 “夫人,夫人!”赵老爷惊慌了,赵夫人这是已经吓疯了,开始说胡话了? 赵夫人瞅瞅周围众人,淡淡的道:“你们以为,胡雪亭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着一群不明所以的人,赵夫人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夕阳西下的时候,急促的马蹄声中,有人轻轻的敲门,人还没进屋子,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已经隔着围墙,飘到了宅院中。 这是祸事终于来了? 福伯握住了刀柄,十几个骁骑卫盯住了大门和四周,兵刃早已握在了手中。 石介微笑,还能是谁,努力板起脸,道:“修闻,拿起刀,去守在门口!”给你个机会,洗刷一下身上的污点,不用谢我。 一头是包的张修闻看着石介,肝肠寸断,还以为是自己人,没想到患难见真情,石介竟然想坑死他! 张夫人冷冷的盯着张修闻,厉声道:“孽子!拿起刀来!” 张修闻颤抖着看张夫人,只觉肯定不是亲生的,一咬牙,拎起了刀,大步小步碎步龟步挪向大门。 门外的人不耐烦了,用力的砸门。 张修闻一惊,膝盖一软,竟然差点跌倒。 “福伯,快开门!我快渴死了!本座好不容易斯文一次,竟然还要逼我砸门?”门外,是胡雪亭的声音。 张修闻精神大振,转身,却看见一群人凉凉的看着他。你丫的蠢货,大家都给你机会洗刷污点,没想到你竟然蠢到这种地步。 张修闻醒悟了,你们都猜到了是胡雪亭?怎么不早说?然后,哀怨的看石介,你该说得再明白点的! 张夫人长叹:“福伯,明天去买二十付猪脑,给修闻补补。” 胡雪亭大步走进来,只听见猪脑二字,急忙道:“福伯,我要吃猪蹄!” 张修闻转头看胡雪亭,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倒霉到这种程度?恶向胆边生,怒吼:“看我替天行道,教训教训你这个” 胡雪亭一转头,身上的鲜红的血迹,带着杀气和死亡,扑面而至。 “树妖!”张修闻怒视角落的一棵樟树,提着刀,大踏步过去,指着树妖怒喝:“树姥姥,你有胆子出来,张某和你单挑,今日定要为民除害!” 胡雪亭眨眼,看其他人:“这家伙脑袋被门夹了?” 张夫人面无表情,缓缓转身,走进了内宅。 张雨宁蹦过来:“要包子吗?”快吃吧,吃了就别问了。 胡雪亭洗漱的时候,王奶妈小心的伺候着,看着胡雪亭脸上身上的血渍,染红了整个水盆,眼睛里都是泪水。别人家的小姐都在绣花弹琴,忙着选个如意郎君,自家的小姐却一身的鲜血。 没了小姐和姑爷的照顾,小小姐真是太可怜了! “小小姐,我们去老爷家住,老爷肯定会很高兴的。”王奶妈道,以前老爷最疼爱小姐了,一定不会让小姐的两个女儿吃苦。 胡雪亭瞅瞅王奶妈,叉腰大笑:“本座现在已经是官老爷了,回去个毛啊!本官很快就要去上任,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王奶妈问了半天,才知道胡雪亭竟然是知县老爷了,眼泪又刷刷的下。“小姐和姑爷要是知道小小姐这么出息,一定很开心。” “师父,我姐姐是官老爷了!”小雪岚其实没明白“官老爷”是什么东西,反正大家开心,她就开心。 “为师也是官。”石介有些得意,“比你姐姐官大哦。”以后再也不用觉得吃徒弟的,用徒弟的,住徒弟的,还要蹭徒弟的人脉关系,终于可以开始全方位的给徒弟各种资源和指导了。 “师父,师父!我想吃好多好多好多的糕饼。”小雪岚扯着石介的衣袖用力的摇。 “等师父发了俸禄,你想要什么都给你买!”石介大声道,只觉加倍的有师道尊严。 胡宅大半年没人住了,一时半会住不得人,只能先在张家住下。 胡雪亭刚铺好了床铺,就有人用力的敲着她的房门。 “姐姐,姐姐!”小雪岚大叫。 胡雪亭笑着打开了房门,小雪岚扑过来,抱住了胡雪亭的脚:“我要和姐姐睡。” 几步外,张雨宁气愤的看着小雪岚:“你个没良心的,有了亲姐姐,就甩了我了?” 小雪岚转身做了个鬼脸,嗖的跑进了房间,爬上了胡雪亭的床,钻进被窝,只露出两只眼睛。 胡雪亭捏住小女孩的脸:“哎呀,你长胖了!” 小女孩使劲挣扎:“你才胖了,你要减肥了!” 月色照进房间,阴影斑驳,两人早已入睡。 “姐姐,我好想姐姐啊。”小雪岚低声道,用力的揽住胡雪亭的手臂不放,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讲梦话。 “姐姐也好想你。”胡雪亭也低声道,手指划过小女孩的头发,将她搂在怀里。 “今夜,真是特别的安宁啊。”杨恕大笑。 杨轩感瞅瞅大厅内喧闹着喝酒看歌舞的诸位将领,有些鄙夷杨恕,喜形于色,是为官者的大忌,老头子的城府也就只有这么一点点。 “这城中厮杀了一日,明日只怕有些为难。”杨轩感道,今夜还在恐惧之中,自然是家家户户熄灯闭户,到了明天,或者几日之后,恐惧过去,恢复以往,定然是有人排队敲登闻鼓的,脖子硬的朝廷大臣也会愤怒的把弹劾的奏折堆到天花板,严厉要求砍了胡雪亭平民愤的,其余朝中诸位大佬事不关己,定然或沉默,或支持,其势必大。若是置之不理,只怕大随朝纲衰亡,若是真的砍了胡雪亭,简直不仁不义天地不容。这就很是有些辣手了。 “你知道胡雪亭为何不忌惮血洗洛阳?”杨恕笑着道,心里有些叹气,这傻儿子真是没救了。 不就是个人想要立威,以后没人敢惹,又恰好遇到朝廷想要割肉补疮,大家双赢吗? “不是。”杨恕重重的道。 “是天地要杀人,是天下人要杀人,是大随朝要杀人!”杨恕的声音是如此的巨大,压住了喧嚣的歌舞,大厅中立刻安静了下来。 杨轩感真心以为杨恕喝醉了,这种一听就是脑残腐儒的迂腐白痴言论,竟然还说得这么大声。 杨恕笑:“以为我醉了?” 杨轩感急忙摇头。 杨恕笑的大声:“你心中太小,看不清这个天下。”但也没有必要多说什么。 “来人,老夫三日后要大办酒宴,请朝中诸位臣子参与,可带家眷。把胡雪亭也叫来,告诉她,神经不要崩太紧,适当放松一些。” 日上三杆的时候,胡雪亭还在睡懒觉,天气这么好,不睡懒觉太对不起老天爷了。 小雪岚睁开眼睛,瞅瞅胡雪亭还在睡,吃吃的笑着鄙视,然后闭上眼睛,又乖乖的睡着。 “嘭嘭嘭!”有人不合时宜的乱敲门。 “小小姐,二小姐,快起来,三少爷来了!”王奶妈欢喜的叫着。 三少爷?姓谢的,剑法很厉害的那个? “什么剑不剑的,”王奶妈嗔道,“是王家三少爷,你的三表哥?” 表哥? 表哥! 这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来人,拖出去,杀了!”胡雪亭毫不犹豫,要把一切狗血的东西扼杀在襁褓中! “嘭嘭嘭!”王奶妈用力敲门,小小姐是不是神经了,必须请大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表哥的心思你不用猜 张家的大厅里, 客位上坐着一个年轻人,张夫人和张修闻坐在主家的座位上,正在客套着。 “我家表妹得张仪同照顾, 实在是三生有愧,感激不尽。”那年轻人道,把带来的八色礼物递上。 张夫人急忙谦虚的推辞:“沈子晨乃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之人,为国效忠,不幸遇难,张家自然有责任照顾遗孤,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张仪同果然仁厚人也!”那年轻男子感慨着。 张夫人微笑辞谢,转头就把说过的话全忘记了, 这种标准客套话,一点记忆的价值都没有。 张修闻的眼神几乎没有从那年轻男子的身上移开过, 胡雪亭这么凶悍, 这表哥是不是更凶悍了?看这模样,斯斯文文的, 不太像变态啊。 不认识的人谈话,只能继续闲扯, 比如洛阳风光,有没有来过什么的。 那年轻男子礼貌的道:“倒是来过几次洛阳,今早进城, 只觉洛阳万物依旧, 但好像稍稍冷清了些, 街上都见不到什么人。” 张夫人笑而不语, 你还真是个有福气的,搞了半天,一无所知啊。 张修闻的笑容立刻诡异了。 内宅中,张雨宁眼神放光,委婉的问:“雪亭,你表哥为什么来找你啊? ”表哥表妹,一听就知道不同寻常,联想到千里迢迢的找上门,张雨宁只能想到一个浪漫的理由。 “为什么找我?”胡雪亭冷笑捏拳头,蹭的就站了起来,“管毛个理由,见面先打一顿再说!” “不行啊!”张雨宁用力扯住胡雪亭,天气这么晴朗,你却如此暴躁! “本座干掉了一个未婚夫,竟然还有表哥敢冒出来,本座就不信了,等我杀他个血流滚滚,人头遍地,看还有谁敢阻挡我统治宇宙!”胡雪亭狞笑。 王奶妈莫名其妙:“三少爷和小小姐没有牵扯啊?” 胡雪亭和张雨宁回头看王奶妈,真的没有牵扯?比如,花前月下,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香囊书信,吟诗作对,骑马散步什么的? 王奶妈用力摇头:“舒鑫三少爷比小小姐大了” 属性?胡雪亭被这个名字惊讶到了。 王奶妈急忙解释,是舒鑫,三个金的鑫。 “这王家原来和我师父是一边的啊。”胡雪亭大惊,都是财迷。 王奶妈莫名其妙,取个吉利的名字有何不好。 “继续,继续!”张雨宁叫,说重点,谁管财迷不财迷的。 王奶妈努力的扳手指,“三少爷比小小姐大十一岁,十年前就外出求学了,小小姐上一次见到他,应该是十二年前。” 胡雪亭大喜,看来想多了,生活还是很美好的,大摇大摆的道:“去看看亲爱的表哥。”要是不幸冒出个奇葩的表哥,早打早了,说不定还能睡个回笼觉。 张雨宁幽怨的看胡雪亭,失望极了,只觉天都塌了一半。“唉,浑身无力啊,我再回去睡一会。” 王奶妈终于带了胡雪亭胡雪岚出来,那年轻男子站起身,温和的道:“表妹。” 语气虽然柔和,却绝对没有一丝的情谊。 胡雪亭一瞅,大喜,就这普普通通,扔到人群中找不到的模样,脑子应该会正常些吧? “表妹,我想去你家看看。”废话了半天多年不见,身体可好什么的,王舒鑫说道。 胡雪亭瞅瞅拿起茶杯若有所思的喝茶的张夫人,再瞅瞅欢欣鼓舞的王奶妈,哎呦,真没想到是这出啊,笑道:“好。” 胡宅中。 四处都乱七八糟的,野草乱长,灰尘遍地。大半年没人住的地方,差点脏的没法站人。 小雪岚在院子里疯跑,不时蹲在花花草草前,看看闻闻摸摸。她张开双手,用力的比划:“姐姐,姐姐!这朵花现在这么大了!” 王舒鑫看看宅院,笑着:“好地方,表妹能买到这座宅子,想必花了不少银子和心思。”心里很是鄙夷,一路过来,街上人影都没有,根本是洛阳城最荒僻的地段,要不是看看还在洛阳城墙之内,都要差点以为是城郊结合部了。 “三少爷,我先去打扫一下。”王奶妈道,三少爷要到胡宅看一眼,一定是不放心小小姐的生活,真是好人啊。 胡雪亭拦住王奶妈,道:“不用了,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何必浪费时间打扫卫生。” 王舒鑫笑:“表妹果然是个聪明人。” 他不在胡扯夸奖胡宅漂亮什么的,道:“表妹孤身一人在洛阳,没有店铺,没有田地,没有亲友,遇到了事情,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可曾想过身边有几个知心人?” 王奶妈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不会是真的在三岁见了一面,就爱上了小小姐吧?这也太荒谬了!连她都不信。不过,按照礼法,就算发生了听见名字,脸都没见就钟情的奇迹,也不该王舒鑫亲自来提亲。难道,王舒鑫是给王家的七少爷八少爷提亲? 胡雪亭用力点头:“当然!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差点露宿街头了,想想就泪目啊。” 王奶妈热泪盈眶,小小姐受了这么多的苦,终于盼来了好日子,不过,嫁给王家的少爷是好,但起码要见过人,七少爷八少爷多年没见了,不知道如今人品如何,万万不能鲁莽答应。 “族里已经商量过了,你一个人过日子,太危险,族里可以让你回王家,有王家的人照顾你,你再也不会孤单一个人了。有什么事情,不用你开口,族里就会给你安排妥当。”王舒鑫淡淡的道。 王奶妈高兴极了,差点就要欢呼,果然只有王家靠的住。 “好啊!我早就想有个家族依靠了!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只要每天绣花,多幸福啊。”胡雪亭大声的欢呼。 王舒鑫笑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来洛阳之前,还以为胡雪亭会质问王家为什么才来洛阳接他们,想了好多的说辞,没想到,一点都没有用上。看来女孩子就是女孩子,怎么可能一个人面对风风雨雨,总是要找个依靠的,不管是知书达礼也好,是温柔坚强也罢,是才女也好,是女强也罢,区别无非是靠爹娘,靠兄弟,靠家族,还是靠娘家,靠老公,靠儿子。 “只是,王家很大,你娘是嫁出去的女儿,你是王家的女儿的女儿,这关系有些远,王家有很多人反对你再回去。就算我父亲和你娘是亲兄妹,再怎么疼爱你娘和你们姐妹,想要让你们回去住在王家,也有很大的阻力。”王舒鑫盯着胡雪亭的眼睛,神色中带着为难,以及无奈,言语忽然反转,完全不顾及前后矛盾。 王奶妈一怔,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胡雪亭焦急的问道:“那怎么办?要是族里反对,我就永远回不去了?” 王舒鑫微笑了,双手慢慢的负在背后,悠悠的向着花园走去,好像根本没有听见胡雪亭的话。 “办法,还是有的。”他看着花园中,已经长得一人高的野草,弯下腰,采了一根草,在指尖滑动着,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 他的背后,王奶妈眼神复杂极了。 胡雪亭瞅瞅王奶妈,王奶妈低头盯着脚尖。 “真的有办法?”胡雪亭大叫,王奶妈抬头扫了她一眼,又急忙低头,小小姐这不是欺负王舒鑫背后没长眼睛嘛! 刚才还一脸的欣喜紧张什么的,表情丰富,现在对着王舒鑫的背部,胡雪亭啥脸部表情全没了,嘴巴里叫得紧张,眼睛却望着远处小雪岚,还用力的挥手。 背后没长眼睛的王舒鑫悠悠的对着天空长叹:“只要为族里建立功勋,做出贡献,族里自然会接受你回来,为了王家的兴旺,做出了贡献的人,王家怎么会亏待你呢?到时候我爹出面说话,族里不答应都不行。” 他慢慢的转身,胡雪亭变脸技能没点亮,没能力一秒把看白痴的神情,转换成焦急的少女,但她反应一流,嗖的就伸手捂住了大半张脸。 王舒鑫只看见胡雪亭捂着脸,肩膀不断地耸动,这是在默默的哭泣吧。他笑了笑,看看背转身,低头看蚂蚁的王奶妈,笑道:“我王家几代做商人,钱是有了些,可是,却没有办法保护家族中的每一个人,即使一个乡间小吏,也能对我王家吆五喝六,生杀予夺,我王家列祖列宗,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流了多少的血和泪。那只是因为,我王家没有一个人当官。若是我王家有人当官,又怎么会被一群小吏羞辱,怎么会坐视你爹娘被人杀了,却没有一点办法救援?我王家,必须有人当官!” 胡雪亭捂着脸,声音就沉闷了些:“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王舒鑫眼神中露出一丝鄙夷,女孩子就是愚蠢,语气中,更加的温和了:“你有办法的。” 胡雪亭不吭声,显然在沉思。 王舒鑫等了半天,胡雪亭还是没动静,蠢货啊,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想明白。 王舒鑫只好自己提出来。“你认识张须驼张仪同啊!张仪同位高权重,只要他肯出面,王家的人自然就能得个一官半职,维护家族的利益,维护你的利益。你就能顺利的回到王家了。” “可是,张仪同不会听我的啊。”胡雪亭的声音很茫然。 王舒鑫冷笑,装,继续装!胡雪亭能够一个人在洛阳生存下来,有饭吃,有房子住,肯定是抱上了张仪同的大腿!什么张仪同的私生女,这种可笑的言词,能够瞒过天下人,也瞒不过王家的人! 胡雪亭,一定,一定,一定和张仪同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天下孤女多了去了,见过张仪同千里迢迢的带回家吗?没有不可言说的目的,谁信?看那怒小海和老月的幸福爱情故事就知道了,要是没有一腿,哪个将军会带孤女回家? 王舒鑫鄙夷的看着胡雪亭,做小三,赖在人家里,被正房赶出门,只能在洛阳建立别院,又使尽了手段,为了爱情,不怕死,不怕累,和张仪同远赴北疆,终于坐稳了二房的地位,在张仪同家有了地位,连正房张夫人都不得不赔着笑脸,捏着鼻子认了,你还敢说,和张仪同没有关系? 但是,真相揭穿了伤感情,点到为止就成。 王舒鑫淡淡的道:“我是你的表哥,依着你和张仪同的关系,我和张仪同也是亲戚,是自己人,互相帮助,胳膊肘不向外拐,那也是应该的。” “你想想,只要我王家有人成了官,这王家的地位就上升了,你有个得力的娘家,这位置自然也稳了。而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王家怎么会忘记你的贡献,一定会认同你的身份,欢迎你回到王家。” “可是可是”胡雪亭转过了身体,背对着王舒鑫。 王舒鑫却松了口气,这是默认了和张仪同的关系了,正在犹豫?那就简单了。来洛阳之前,王家还认认真真的讨论过,要是胡雪亭和张仪同没关系,而是和张仪同的儿子有关系,那该怎么办?为了儿媳疏通关系,张仪同就未必这么尽力了。 “要是只是张仪同的儿媳,那么就暂时退一步,不能逼得太紧。没和张家交换婚书之前,只要求张家介绍一些京城的官员给你认识,张须驼亲自介绍的人,那些官员会不晓得意思?官场没有这种笨蛋!”王家的一群家长们仔细考虑过了,不管怎么说,到了洛阳,都不会空手而回。 “以后,我们王家就要飞黄腾达了!记住,你是第一个当官的,绝对不是最后一个!需要什么开销,尽管开口,我们王家全力支持你!要是那丫头不听话,嘿嘿,休想做我们王家的外甥女!”王家的人吃定了胡雪亭了,整个王家家族大势所逼,由不得胡雪亭不答应。 王舒鑫想起这些讨论,心里热血澎湃,终于,他就要当官了!“雪亭,我不需要多大的官,我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能够更好地保护王家,保护你,我当了官,你才会有更美好的未来,这点,你一定要想清楚。我真的不是为了当官,我不需要当知府,不需要当仪同三司,张须驼只要给我一个上等县知县的职务就够了。” 要是连上等县知县的职务都不肯给,要么是张仪同这个人没良心,要么是胡雪亭没有魅力缠住张仪同,王舒鑫对两者都有办法解决。 什么?表哥表妹,为什么没有花前月下,深深的爱上胡雪亭?你丫脑子有病啊!亲亲我我算什么东西?男人要那个干什么?男儿大丈夫,当官有权才是大道!有了权,害怕没有美女吗?王舒鑫对那些所有心思都用来泡妞的男人,鄙夷无比。 胡雪亭说话了:“为了让你看清楚,做出选择,我忍得多累,你知道吗?” 毛? 王舒鑫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看见胡雪亭转身对王奶妈说着话。 王奶妈脸色刷白,一言不发。 “你要想清楚,究竟是我胡家的奶妈,还是王家的奶妈,两个身份,你只能选一个。”胡雪亭认真的问道,王奶妈万里迢迢找到了洛阳,那憔悴肮脏的模样,她记得的。 王奶妈浑身颤抖,说不出话,小姐过世,王家就这么对待小小姐了?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王家到现在还没来洛阳接小小姐和二小姐回去,此刻想来,理由实在太明白了,姑爷死了,小姐死了,小小姐和二小姐再也没有价值了。 王舒鑫看胡雪亭的脸,哪里有泪痕,要是再不明白被耍了,那就是头猪了。 可是,胡雪亭看穿了一切,又怎么样? 王舒鑫冷笑了,胡雪亭改了姓,就和沈家没了关系,这世界上唯一和她有关联的,也就剩下王家了,不依靠王家,不对王家奉献,她还想怎么样?胡雪亭根本别无选择的。 要是胡雪亭够聪明,就算看穿了王家想要利用她,也该笑眯眯的忍着,老老实实给王家牵线搭桥,让王家风生水起,她也有个靠山。起码半夜有流氓想要砸她家的门,王家可以派人过来住几天,给她壮胆。 就算胡雪亭因为王家一直没来接人,怨恨了,也该对王家笑脸相迎,努力完成王家的要求,隐忍多年,有了机会,再把当年下令不准接她回王家的族老们拉下马什么的。这才叫谋定而后动。 现在就翻脸,根本是无知,无智,愚蠢到了极点。 王舒鑫侧过身,看也不看胡雪亭,胡雪亭绝对只有老实帮助他谋取官职一条路可以走,等他当了官,利用完了胡雪亭,就十倍的报复胡雪亭今日愚弄之仇。 “胡雪亭,你要搞清楚,要是不答应,王家怎么可能容你?没有王家,你就没有了娘家的依靠,就没有了宗族的支持,就是没有了根!你一片浮萍,又能在洛阳做成什么?多少太后皇后太子妃将军夫人丞相夫人,都因为娘家地位不够而感叹,她们尚且如此重视娘家,你又算什么?你是想彻底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吗?”王舒鑫绝对把话彻底说明白,免得这个愚蠢的家伙不知道轻重,误了他当官的大事。 “piu!”王舒鑫被打飞了。 王奶妈看着胡雪亭,想要说话,终于又忍住。 “放心,看在你的面子上,绝对不会打死了他。”胡雪亭就冲着王奶妈能把小雪岚照顾的好好的,这个面子就一定要给。 “你竟然敢打我?”王舒鑫躺在地上,实在太震惊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胡雪亭,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 这个死丫头,难道不知道没有了王家,她就一无所有吗? “piu!piu!piu!”王舒鑫被暴打,手脚俱折,昏迷不醒。 “来人,拖出去喂狗!”胡雪亭道,王奶妈大惊,说好了给个面子,留条活路的。 “说顺口,忘记了。”胡雪亭道,这种废物根本不用理会,没必要斩草除根。 王奶妈叹气,真没想到,王家出了这种人渣,也不知道王家老爷知不知道。她又重重的叹了口气,王家老爷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一定知道的。 “不要心存幻想。”胡雪亭冷笑,“该来的,早就来了,没来的,个个不用理会。” 这个道理,王奶妈也懂,只会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的亲戚,要他什么用?只是,对亲戚如此薄情,总是不好,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若有一万人说,你要是不天天吃三斤狗屎,他们就指着你的脊梁骨骂你,你吃是不吃?”胡雪亭问道。 王奶妈看胡雪亭,这种极端的比喻没什么意思,世人怎么可能逼人吃狗(屎)呢。 “会被千万人骂的。”王奶妈很是担心胡雪亭,当年有个男子到京城当了官,平时从不来往,见他家穷得没饭吃,都不肯借一把米的几百族人蜂拥而至求包养,那个男子也开开心心的接受了养活一族人的责任,被世人所赞誉。 这就是世道,这就是人情世故,这就是规矩,不这么做,别人当面不说,背后一定天天骂,还是千万人天天骂,一辈子骂。 胡雪亭大奇,道:“被千万人骂,关我毛事?人不能为自己而活,不如去动物园做大猩猩。亲戚?责任?谁告诉你亲戚二字,就是他可以打着亲戚的名义坑我,我却必须笑眯眯让他坑的?他对我不仁,我就对他不义。如此而已。” 王奶妈担忧,听着很爽,但是这不符合圣人之言。 “那本圣人之言,有写做人要做圣母老乌龟一辈子笑眯眯吃亏的?你找出来,本座立马焚书坑儒!” 王奶妈摇头,王舒鑫再无耻不要脸,有一点是对的,女人不能没有一个靠谱有力的娘家支持。 “小小姐,你终究不能一个人的。”一个女人支撑门户,实在太累了,有个男人依靠才好。 胡雪亭笑:“你只管睁大了眼睛,看本座打出一片天下。” 胡宅之外,百余丈处,有个废弃的破旧的小屋子,说破旧或许抬举了它,这屋子其实就是个危楼,风大一点,肯定立马就塌了。 屋子太小,连个院子都没有,也就一间屋子而已,就算有人买了这块地,拆了屋子重建,也不能在这么小的位置里变出花来,这屋子就一直没人要,空了许多年了。 “都小声些!”这快要塌的危楼中,却躲藏着三四十个人。 “我看见有人过来了!”屋子里立刻静悄悄的,只是从破屋的缝隙中,小心的看着外头的人经过破屋子。 “糟了!是胡雪亭!”虽然没能看清胡雪亭的脸,但是,会大摇大摆进入胡宅的,除了胡雪亭,还会是谁? “我们是不是被发现了?”其余人的声音都颤抖了,本来就怪异无比的洛阳话,更加的不知所谓。 “不会,要是胡雪亭发现了我们,来得就不是这么几个人了。”有人低声道,其余人终于松了口气,这几天运气真是太好了。 这群人都是大随附近的番邦的使者,日常在洛阳还算过得自在,大随朝虽然看不起他们这些外族人,却也没有难为他们,没想到洛阳城忽然大乱,谣言四起,又是突厥人偷袭杨広,又是要杀尽蛮夷,又是要抢光蛮夷的财物,最后竟然变成了洛阳城长刀之夜。 这些使者们只要长着脑袋,就能料想得到,兵荒马乱之中,杀光蛮夷的激进口号之下,随时会跑出一个大随人,欢呼着杀光了他们所有人。 总算他们之中有聪明人,一咬牙,跑到了胡雪亭的旧宅附近,果然没有军队和暴民敢到这里放肆。 “顶多再躲三天,这洛阳城就平静了。”这条街本来就荒僻,没什么行人,但看看这夜晚平静的洛阳城,也能知道局势已经稳定和谐。 一群番邦使者慢慢点头,小命保住了,心思就开始活络了。 “你们说,这突厥勾结高丽,偷袭杨広,这天下的大局,是不是立刻就要变了?”有一个使者问道,语气中带着期盼和狡猾。 杨広被前后夹击,三十几万大军说不定要全军覆没,自个儿的小命都未必能保住,大随定然大乱,对周边的小国而言,这简直是天大的喜讯。 “喜讯?是噩耗吧。”有个使者冷冷的道,就你丫那智商,也能出来做使者,是不是只会说强烈抗议啊? “为何?”第一个使者还真的不明白。 “大隋这次就算死了皇帝,远征军三十几万全军覆没,也是败在意料不到的诡计之下,谁敢否认大随军乃天下第一军?大随遇害,必然全国愤怒,若再起百万大军,北剿突厥,东灭高丽,谁能抵挡?若有人言,我等小国与突厥高丽勾结,当共讨之,我等谁能抵挡大随百万大军?” 一个个可以预见的未来抛出来,好些心里活泼泼的使者立时凉了。 大随国力还在,军心民心还在,谁敢挡大随锋锐?老老实实的洗洗睡吧。 “要不要冒险和胡雪亭接触?”有使者皱眉,胡雪亭现在红的很,可惜只知道据说是官员,却不知道具体官职,多半只是个芝麻官,拍马屁都有些不够力。各小国金钱有限,可由不得全面撒网。 “要是,胡雪亭死于非命呢?”有使者忽然问道。 一群使者脸色大变,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要是杀了胡雪亭,洛阳城内,会不会产生激烈的内讧,杨恕和其他各个大佬翻脸,互相斩杀,大随干干脆脆的彻底崩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后花园的霸王龙 四周没看到人影, 远处却偶尔有狗凄凉的叫着。 “等她出来,我们就一拥而上,杀了她!”某个小国使者恶狠狠的道。 其余小国使者们用力的点头, 机会难得。 “我手中,有一条手绢,是高颖的仆役落下的。”某个小国使者眼睛中放着光,那天大雨,他浑身都湿透了,却还在高颖家门口苦等,高颖的仆役于心不忍,扔了一条手绢给他, 虽然手绢上没有任何的标志,但是, 只要在现场留下这条手绢, 朝廷的刑部神探们,肯定能顺藤摸瓜, 找到这条手绢是哪里出产的,卖给了谁, 最后一直找到高颖身上,虽然未必就能坑死高颖,起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杨恕脑袋被门夹, 为了一条手绢, 立马带人砍死高颖。 一群小国使者鼓励的看着他, 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总比是零要好。 “记住,要是我们当中有人死了,活着的人,一定要带走尸体,不留下一丝的痕迹!”有小国使者提醒道,见识过长刀之夜的,就知道胡雪亭很能打的,他们肯定会牺牲好几个同伴,剩下的幸存者别以为留下了别的小国的使者的尸体,就能让大随顺手灭了那个小国,大随想打谁就打谁,才不会因为灭了哪个小国,就停止了扩张的脚步,大家只会唇亡齿寒。 一群使者用力点头,目标只有一个,大随内乱完蛋,其他小国才有生机。 “都准备好了!”某个使者狠狠的道,三四十人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胡宅。 “只要我们一起上,胡雪亭再能打,也一定可以杀了她!”三四十个人打一个,大家玩命,就算一人只看中她一刀,胡雪亭也死定了,至于和胡雪亭一起来的两大一小,不用在意,随便砍死就好。 使者们纷纷点头,掏出了刀剑,生死胜负,国家大业,在此一举。 “阿六甲,沉住气,一举击杀了胡雪亭!”某个使者招呼着另一人。 阿六甲点头,激动地挥舞了几次刀剑,终于停了下来,收刀回鞘,深呼吸,好像冷静了一些,没过多久,又抽出了刀,一脸的兴奋和激动,恨不得直接冲过去砍死胡雪亭。 和阿六甲一国的几个使者,扯着阿六甲到了一边,教训着:“不要激动!要冷静!” 阿六甲唯唯诺诺着,其余小国的使者们都明白,马上就要做影响全世界,影响整个历史进程的超级大事,谁会不激动? 角落,阿六甲一脸的激动和兴奋,小声的说着话:“都听着,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要一脸的激动和兴奋,万万不可被他们看出破绽。” 三五个同伴微不可见的点头,继续扯着阿六甲,让他冷静一些。 阿六甲带着热血中二的神情,低声道:“刺杀胡雪亭,是害死我们整个国家的毒计,我们绝对不要上当!” 同伴们神色不变,嘴里继续说着无关的话,心里却凉了一大截。 阿六甲继续解释:“我们三四十人,绝对杀不了胡雪亭!胡雪亭是什么人?能够在突厥军阵中杀进杀出的精英,随便一剑就砍人两段的,我们怎么可能拦得住?” 同伴当中立刻有人低声反驳,就不信三四十人都杀不掉一个,只有人不惜一死,保住了胡雪亭的手脚什么的,其余人乱刀之下,再厉害的人都砍死了。 阿六甲鄙夷的看着同伴们:“胡雪亭为什么要和我们三四十人开打?只要胡雪亭神智正常,看见我们人多,一定会立刻逃走,我们当中,谁能拦得住胡雪亭不顾一切的突围?”胡雪亭甚至不需要逃多远,只要转身逃回了胡宅,把门一关,然后不等使者们撞开门,就利索的从后门跑了。然后,就等着大随朝全城激愤,杀死所有番邦人,再灭了各个小国吧。 一群同伴们心里拔凉拔凉的,这实在是太有可能了,转身悄悄看其他国家的使者,见他们依然激动地讨论着如何靠人多就能杀了胡雪亭的,眼神中立刻就鄙夷了。宅男!都是宅男!一辈子别说没有杀过鸡,连打架都没有打过的彻底死宅。不然怎么会以为有人会一对四十,还死战不退的? “抓住胡雪亭的同伴,能不能逼着胡雪亭死战不退?”有同伴抱着一线希望,提问道。 “胡雪亭只有一个嫡亲的妹子,其余人死多少,你以为她会介意?”阿六甲脸上带着微笑,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冷到了骨子里。 同伴们想想小雪岚的身高体重,实在不觉得会影响胡雪亭的逃命速度。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杀不了胡雪亭,那参与杀胡雪亭的使者们绝对活不到明天天亮,可要是不杀,其余脑子进水的死宅男们,肯定会立刻杀了他们祭旗。 “我有一计,下可保我等几人性命,上可保我国社稷平安。”阿六甲微笑着。 “我们都出去,四面围住了。”番邦使者中,有人说道。等胡雪亭经过这里再冲上去,胡雪亭看到一群人手拿刀剑恶狠狠冲上来,肯定就跑。只有先包围了,才能确保胡雪亭无处可逃。 一群番邦使者点头,静悄悄的出了危房,围住了胡宅的大门,又觉得距离不能太近,退出了十几丈,装作路人一般,三三两两的或蹲或站或聊天。 阿六甲和几个同伴对视一眼,眼神中透着一丝冰凉。这群蠢货,果然只会纸上谈兵,不,只会以为别人都是白痴,世界围着他们转。 随便哪个人一出大门,看见家门口四周,三四十个带着刀剑的番邦人或蹲或站,冷冷的盯着他,立马就会躲回家去,死死的关上了门窗。 用这种拙劣的宅男计谋,怎么可能杀得了胡雪亭?阿六甲和同伴们交换眼色,他们的选择果然没有错。 胡宅的门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慢慢的打开了。 阿六甲死死的盯着大门,以及其余番邦使者,手心里都是汗水,脚底却慢慢的蓄力。 胡宅的大门中,一只脚毫无防备的跨了出来。 阿六甲心里砰砰的跳,计划中,就在胡雪亭彻底走出大门的那一刻,所有的番邦使者就会猛然从四面八方扑了过去,斩杀胡雪亭。 斩杀?嘿嘿嘿!斩杀个毛! 阿六甲张开嘴,大口的呼吸,死死的盯着大门,心中兴奋极了,下一秒,他们这个小国家,就会立刻成为大随的友好邻邦。 为毛? 因为阿六甲将会在番邦使者们扑出去的那一刹那,大声的高喊:“有刺客!小心!” 胡雪亭自然会安让无恙的缩回胡宅,然后,就是那些参与刺杀的番邦使者人头落地,而阿六甲成为大随新贵胡雪亭的最忠心最可靠的朋友! 阿六甲对其余番邦使者衷心感谢,没有他们的牺牲,阿六甲怎么可能和胡雪亭搭上关系?那些番邦使者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是万古长青的。 阿六甲气沉丹田,胸口都快要被称爆了,脚下却准备瞬间逃走。不逃走,怎么让胡雪亭从一群疯狂扑过去的刺客当中,知道谁是为了正义,打入敌人内部的正义伙伴?又怎么从必定要追杀叛徒的其余番邦使者当中安全脱身? 深呼吸,是为了用声音勇敢的进攻,获取胜利;脚底抹油,是为了用逃跑坚定的防守,保护胜利果实。两者缺一不可。 阿六甲甚至故意取了一条红色的头巾,缠绕在脖子上,胡雪亭就算匆忙间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也应该会记得他这条头巾。要是胡雪亭连头巾都没有记住,也不要紧,阿六甲还有更多的准备,比如,他的同伙们已经悄悄的在危房的墙壁上刻下了“有刺客,小心”的汉子,保证胡雪亭只要事后追查,立马就能发现阿六甲等人就是忠臣。总之,成为高富帅白富美,就在下一秒。 胡宅内,当先一人走了出来,是那个女佣人,下一个,就是胡雪亭。 阿六甲眼睛放光,瞬间向后倒退十几尺,喉咙里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流:“有刺客!” “有刺客!” “有刺客!” 咦,怎么声音这么大?还带各种口音的? 阿六甲眼睛一扫,愤怒了! 为毛所有的番邦大使,都玩命的一边往后跑,一边大声的喊有刺客? 马蛋!一群懦夫!就连那个一直显得傻乎乎,总是出馊主意的番邦使者,都跑得贼快,喊得贼响! 阿六甲流泪了,人心不古啊!以前只有我一个是聪明人,现在人人都是聪明人! 一群番邦使者们怒视着其他番邦使者:“你丫竟然逃跑,无耻!”“你丫竟然耍诈,卑鄙!” 阿六甲愤怒的眼睛都红了:“一群胆小鬼懦夫,竟然坏了我的大事!” 其他番邦使者眼睛都绿了:“要不是你这个无耻小人,我现在已经是胡雪亭的贵客!” 一群番邦使者越跑越远。 小雪岚踮起脚尖,四处张望,扯着胡雪亭的衣角:“姐姐,他们在干嘛?”一群蛮夷一边喊一边跑,是唱戏吗? 胡雪亭同样莫名其妙,这群人干嘛的?瞅瞅身边,没有刺客啊。难道,这些蛮夷竟然跨越时代,玩起了“快闪”?太牛逼了! 司徒府的花园中,胡雪亭规规矩矩的坐在张夫人身边,陪着张夫人和其他官员夫人聊天。张夫人今天下了死命令,如论如何不准离开她身边三尺。 “我已经看透你了,只要给你一点雨水,你就敢洪水泛滥!”张夫人自从上了马车,就死死的扣着胡雪亭的手不放,恨不得拿绳子捆起来。 按照惯例,胡雪亭其实不该坐在这里。 这种宴会时间很长,从上午开始,一直到晚上,不是饭点,自然没人会傻乎乎的坐在餐桌前,通常是众人各自寻了人,凑成一团聊天。大致上,大厅中都是各个官员,花园中都是官员的家人。 负责带路的司徒府仆役看看胡雪亭,立马犯了难,干巴巴的瞅着杨轩感,这胡雪亭该去哪里呢? 按照胡雪亭也是朝廷官员的身份,自然该去大厅,只是瞧瞧这大厅中,清一色都是男子,这聊天的内容,恐怕很容易会出现一些带着颜色的内容,胡雪亭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自然不怎么合适出现。 但带去花园,把胡雪亭安排在一群妇孺小孩当中,明显又忽视了她的官员身份,很是失礼,而且胡雪亭的衣服,放在后花园,有碍观瞻。 那仆役使劲的看杨轩感,指望杨轩感点醒胡雪亭几句,双方这么熟了,有些话可以少些忌讳吧。 可惜杨轩感却只看懂了前半段。 “不用理会!”杨轩感冷笑着看胡雪亭,“直接带她去后花园。” 胡雪亭蹦跶:“胡某是朝廷命官,自然当以国事为重,请带胡某去大厅!” 杨轩感笑得阴冷:“好啊,只要张夫人肯放手,你就去啊。”第一眼就看到张夫人死死的扣着胡雪亭的手腕了,谅她也跑不掉。 “今日要有劳张夫人了。”杨轩感九十度鞠躬,张夫人主动承担重任,多半要倒霉。 “倒霉?”张夫人嘴角露出了狞笑,“今日胡雪亭敢乱来,我立刻当众打死了她!” 杨轩感担心的看张修闻和张雨宁,张夫人已经紧张的胡言乱语了。 胡雪亭认真反对:“放心,我今天一定非常非常的老实。”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有的吃最伟大了,吃饭还闹腾,那是神经病。 那领路的仆役诡异的看了一眼杨轩感和张夫人,为毛这两个人都对胡雪亭的衣服视而不见?杨轩感不好开口,张夫人可不像是个不懂礼仪的人啊。 那仆役微笑着,竭力无视胡雪亭身上那一身眼熟无比的,和司徒府周围站岗放哨的骁骑卫同款的,黑色男款骁骑卫军官便装。 花园的一角,有一群小女孩子在玩投壶游戏,小雪岚眼馋的看着她们,却死死地抓着胡雪亭的衣角。 胡雪亭笑了:“姐姐和你一起去玩好不好?” 小雪岚用力的点头。 胡雪亭扯着张雨宁和小雪岚到了那些小女孩子中间:“我们能一起玩吗?” 那些小女孩子不认识胡雪亭,但礼貌的笑着点头。 胡雪亭带着小雪岚玩了两轮,悄悄的退出,回到张夫人身边坐下,远远的看着小雪岚,小雪岚兴奋极了,小脸通红,不时的尖叫欢呼。 张夫人问道:“你为什么不去玩?”投壶游戏是今年的热门,最适合女孩子玩了,还以为胡雪亭会一起玩,没想到竟然回来了,难道是因为答应了不离开她三尺? “只要你老老实实和她们玩游戏,我也不会要求你拘泥于三尺距离。”张夫人道,女孩子的游戏,应该不会惹出事情,不该剥夺了胡雪亭的快乐。 胡雪亭长叹一声:“本座怎么可能喜欢这种游戏。”这种古代闺秀的游戏,胡雪亭一点点兴趣都没有,真好奇其他穿越者,是怎么在极度缺乏娱乐的世界活下来的。 张夫人斜眼看胡雪亭,极度缺乏游戏?相扑拔河斗鸡斗狗斗牛斗鸟射柳射兔射鸭射鼓射粉团射香箭射天球蹴鞠击鞠木射捶丸,你丫想玩哪个?注1 胡雪亭擦汗,果然是豪门,大随朝就玩起了足球马球保龄球高尔夫,城会玩。 “张夫人,你怎么坐在这里?”一个相熟的将军夫人走了过来,扯着张夫人就走,“这里是文官的圈子,我们的圈子在另一头。”小圈子千万不能坐错了,否则不但被另一个圈子的人鄙夷,还容易被自己的圈子排斥。 张夫人急忙扯着胡雪亭要走,胡雪亭坚决反对,走?是把小雪岚留在这里不管,还是不许小雪岚玩耍,让她不开心? “我留在这里,等她不想玩了,就来找你。”胡雪亭道。 张夫人冷笑了,金蝉脱壳? 脱个毛!本座今天等着大鱼大肉,打死都要做乖乖女。 将军夫人看看周围,很是放心:“张夫人,雪亭再怎么胡来,我也不信她会在这里胡来,而且有雨宁看着呢。”一群官员老婆官员女儿当中,还能怎么乱来?就不信胡雪亭坐在这里,也能惹出祸事来。 张夫人叹气,看看张雨宁和小雪岚玩得开心,想想张家冷清,难得见她们玩耍。“你要乱来之前,想想小雪岚,你不要名声,不要前程,小雪岚还要呢!” 张夫人和将军夫人远去,丢下胡雪亭一个。胡雪亭立刻闭目假寐,有这空闲功夫,多练几遍内功多好,谁有火星时间乱来。 女孩子群中,有人很看不惯胡雪亭。 “这里人人都穿最漂亮的衣服,就那个女孩子一身黑黑的,还竟然是男款的卫军便装,分明是没把这个宴会放在眼里。”某个红色衣服的女孩子道。 一群女孩子点头,一脸的鄙夷,这里坐着的,都是官员家眷,绝对不会存在没钱买衣服的。 “那是今年新出的套路。”一个蓝色衣服的女孩子道,故意在盛大的宴会上,穿破烂的衣服,不施胭脂,坐在一群盛装的女孩子当中,立刻就显眼的不得了,其他公子们见了,就会觉得这个女孩子果然和那些妖艳贱货不同,好一朵白莲花。 “若是那女孩子够无耻,还能编一个被后妈虐待,只能穿破衣服,每天打扫房间的可怜故事。”一个带凤凰金钗的女孩子道。 一边是几十个衣衫华丽,花枝招展,浓妆艳裹的妖艳贱货,一边是孤独没有依靠,每天吃不饱穿不好的清纯白莲花,前者显然是要被踩到脚底的背景墙,后者当然是和公子哥们出双入对,抱得美男而归。 “也可能玩高冷。”一个带雀鸟金钗的女孩子道,不温柔的高冷女,最近也很流行的,很勾公子哥的眼神的。 女孩子们鄙夷极了,这种套路要是能骗到公子哥,她们也想啊,凭什么就被这个狠得下心无耻的女孩子骗走公子哥? “看,她闭着眼睛呢!”有女孩子眼睛很尖,这是摆明了看不起她们,眼不见为净吗? “姐妹们,我们去打脸!”一群女孩子同仇敌忾,必须趁着公子哥们还没出现,先打白莲花的脸一万遍。 一旦公子哥出现,是万万不能当众打脸的,当着公子哥的面,打白莲花的脸,那不是把自己放到妖艳贱货的位置吗?而且很容易激起公子哥对白莲花的保护欲的,要是白莲花再狠一些,当众默默的流泪什么的,立马就赢了这一局。 从效果上讲,其实没有卵用,毕竟公子哥没有看见打脸,白莲花完全可以装作没被打脸,照样愉快的和公子哥玩耍。但效果归效果,起码心里爽。 “那个新来的女孩子是谁?”有人很谨慎,打脸是好,也要看对方是谁,要是不小心打了杨司徒的女儿孙女的脸,这就不是打脸,而是自杀了。 “可能是谁家新来的亲戚。”有人猜疑着,洛阳的官员圈子不大,就这么点人,常年还要赴宴,家眷们就算叫不出名字,也能混个脸熟。 “怎么身边都没有个人陪着?”有人惊讶的问道。陌生人到了宴会之中,就只能孤孤单单的坐在一边,没人搭理?别逗了!请新人的主人家自然会考虑到这种情况,一定会安排了人,努力把新人带入社交圈,随便一个主人家的女儿孙女,就能扯着新人的手,姐姐妹妹的开心叫着,然后介绍到一群闺蜜当中,其他人也会礼貌的和那个新人聊天,绝对不会出现冷场冷落冷冻。堂堂司徒府,这点基本礼仪都不懂,让新客人尴尬,以后还有脸开宴会吗? “有个将军夫人把女孩子的母亲带走了。”有女孩子见到了始末。 这就很明白了,武将的女儿,赖死赖活,想要融入文官子女们的圈子里。 “心机女表!”一群女孩子们笑了,打心机女表的脸最开心了。 “走,我们去打脸!”“快走,快走。”几十个女孩子欢呼着雀跃着走向胡雪亭。 一群人走到胡雪亭面前,胡雪亭眼睛都没睁开。 女孩子们更气了,装什么高手啊。 “这位姐姐,你一个人睡觉,有什么意思,我们一起玩吧。”红衣服女子挑衅。 胡雪亭睁开眼睛,眨眨眼:“你是说我吗?” 女孩子们冷笑,继续装白莲花,看我们怎么抽脸抽的你死去活来。 “我们来吟诗吧。”蓝衣服女子道,向着其余人眨眼。其余女孩子都懂,这是欺负新来的,决定一口气玩死她。 诗会这种女孩子常玩的东西,听着高大上,其实没什么人喜欢玩的。 为毛? 你丫以为自己是超级天才啊,随便看见一棵树,就写出了枯藤老树昏鸦,看见一条河,就想到了黄河之水天上来,看见一只鸟在飞,就有了问世间情是何物。知道李白一辈子有多少传世佳作?一只手数的过来! 佳作天成,哪里是想要有就能有的,你丫以为是炒鸡蛋啊,随便来个十个八个。 不管是什么人参与的诗会,其实都是炒冷饭的过程。大家借着上厕所的机会,翻出随身携带的诗词小抄,把以前灵感偶得的词句,翻翻捡捡,找适合现在场景的,翻出来装作刚想到的。反正现场写诗,也就天气啊,宴会啊,花草虫鱼啊,节日啊,等等通俗的主题,和日常生活非常接近,无缝连接,绝对不会发现诗句是一年前备下的。 但这种靠小抄本的方式,其实是靠日常的积累,一年半年,多少能积累几句不错的诗句,要是多玩几次,保证玩死。 有没有真的诗会现场写诗词的?当然有。 超级高手,有了新的优美诗词立马就发表了,没库存积压,又丢不起人,当场就写,结果水平不堪入目,就李白那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绝世高人,一辈子写了千余首诗词,写完就恨不得烧了的,起码九百九十首。 还有一种人也是在诗会现场写的,半文盲。以为自己诗歌天赋惊人,李白第一他第二,随便一首宝塔上头尖,就足以笑傲天下,这种人圈子太小太无知,没什么拿出来纪念的意义。 提出“以诗会友”的女孩子们都是有见识的,知道自家多少斤两水平,不至于把烂诗愣是要裱糊了墙上的,绝不会认为自己能够当场灵感勃发,写出传世佳作。诗会这种玩意,早八辈子就不玩了。但一群人围攻一个新来的女孩子,那就不同了。大家大可以把以前写过的华美诗篇拿出来炒冷饭,几十个人每人有个一两篇不错的佳作,只要错开了拿出来的轮数,就不信这个新来的黑衣女孩子有上百篇佳作藏着掖着。 一群女孩子阴笑,玩死你! 胡雪亭瞅瞅女孩子们,笑了:“挑衅?打脸?” 附近的夫人们抿嘴微笑,这个黑衣服的女孩子真的是太直接了,可是,这就是女孩子的战争,挑明了也没用。一群夫人等着看好戏,有几个无聊的,甚至开始开盘口。“我赌一两银子,第五轮就淘汰。”“看她的模样,是个有心机的,我赌第八轮。” 一个夫人微笑着,仔细看了胡雪亭两眼,忽然脸色大变,坐立不安。 “怎么,是你的认识的?”夫人团们立刻发觉了异常。 那坐立不安的夫人脸色惨白,支支吾吾,不敢出声。当面说了那个人的名字,全家没活路的。 一群夫人理解了,这是遇到老朋友了,想要救驾,又怕被拖下水,左右为难呢。 “放心,只是小孩子间玩闹,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她们有分寸的。”其余夫人团安慰,写诗被打脸,大不了回家哭几天,不至于上吊的。 那坐立不安的夫人死死的盯着她们,小声的道:“还是让她们回来的好。” 一群夫人笑着,胆小鬼,多久没看见这种热闹了,怎么能错过。 “等会评价诗词,前三轮要公正,第四轮开始,就要选我们自己人。”一群夫人打着招呼,就算那黑衣服的女孩子真有些才学,裁判和运动员是母女,就不信你不死。 胡雪亭站了起来,双手负在背后,一股澎湃的气息冲天而起。 那坐立不安的夫人身体嗖的就晃了好几晃,难道要血洗花园了? “写诗?哇哈哈哈!”胡雪亭长笑。 红衣服的女孩子脸色大变,想单纯了!这种一心想要引起公子哥注意的心机女表,怎么可能没有准备诗词?一定早早的找枪手写下了绝世诗词,吊打这里所有人一百遍。 红衣女孩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最恨这种人了,平常不吭声,看起来老实极了,打脸偏偏用力的很,不打出声音不罢休。 “本座没空陪小孩子玩!”胡雪亭利索的坐下,闭眼,继续练内功。 那坐立不安的夫人深呼吸,还好还好,这是给司徒府面子呢,但是,出了司徒府,这面子就不用给了。 “你们都回来吧,别闹了。”坐立不安的夫人坚决抓住最后的机会,嘶哑着嗓子,大声的道,想要幸福的活下去,千万不要作死啊。 “不用担心,挺有趣的。”其余夫人笑。 坐立不安夫人用看世界上最愚蠢的蠢货的眼神,打量一群夫人,作死作到这个程度,也是奇闻了。 一群女孩子怔了半天,得意了,丫的还以为是绝世高手,原来是练乌龟神功的。那还等什么,继续围攻,就是龟壳也要砸烂了它! “这位姐姐,这是看不起我们吗?”红女女子抿嘴轻笑,这句话足够让黑衣女孩子诚惶诚恐了。 胡雪亭眼睛都没睁开:“冰果!你猜对了!” 一群女孩子这回真是愣住了,就没遇到过这种打脸的。 “我们好心叫你一起玩,你竟然羞辱我们?”蓝衣女孩子跳脚。 “呜呜呜,我被羞辱了!”紫衣女孩子熟练的假哭。 “必须向我们道歉!”红衣服女孩子大喝。 “不道歉,我们就不放过你!”雀鸟金钗女孩子道,一群女孩子用力点头,不放过你哦,怕了吧。 胡雪亭来兴趣了:“怎么不放过我呢?”她睁开了眼睛,眼神发亮:“打我?骂我?吐口水?砍死我?找我爹妈告状?找杨司徒告状?还是当着我的面上吊,让我内心愧疚?” 那坐立不安的夫人小心肝嘭嘭的跳,都到了喉咙口,这是发飙的前奏?她认真的看胡雪亭的衣服,没看见带着刀剑,很好,这是要事后算账,她只要打死不离开司徒府,小命还是能保住的。 一群女孩子互相瞅瞅,无助的回头看夫人团,夫人团的眼神同样无助。按照常规,顶级大招就是出现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夫人,当面怒斥犯错的女孩子,然后找她父母告状,父母要求女孩子跪下道歉什么的。 可这种套路被揭穿了,就不太好使了。 一群女孩子和夫人团怒视胡雪亭,最恨这种油盐不进的滚刀肉了,双方的节操不在一条线上,很多可以秒了大boss的招数,现在竟然伤害为零。 夫人们转头怒视坐立不安夫人,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无耻,还怎么愉快的玩耍? 坐立不安夫人诡异的看着其余夫人们,相信我,这个结果,是你们祖坟冒烟了! “姐妹们,我们不和小人一般见识,我们不理她,不和她玩。”蓝衣服女子急忙找台阶下。 一群女孩子愤怒的点头,轻蔑的看胡雪亭,高傲的仰着头离开,再也不看胡雪亭一眼。 “这个女孩子到底是谁家的?”一群夫人七嘴八舌的问坐立不安夫人,那坐立不安夫人正被活下来的幸运冲击着头晕,实在没精力说话。 “快看,杨将军来了。”有人看到了杨轩感,急忙理正衣服。杨轩感虽然年纪大了些,都有三十了,但是,人长得还是不错的,简直是钻石王老五。 杨轩感走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丑不拉几的黑衣服的胡雪亭,没好气的招呼:“跟我走,去大厅。”杨恕瞅了半天,没看见胡雪亭,亲自点名,要她去大厅待着,后花园可不适合胡雪亭。 一大群夫人和小姐惊愕的盯着胡雪亭,这个黑衣服的家伙手段这么厉害,已经钓上了杨轩感? 坐立不安夫人又抖了几下,果然没有认错人。 胡雪亭指指小雪岚,就留下她和张雨宁,不放心。 杨轩感淡定无比,立马找了一大群司徒府的仆妇丫鬟护卫,死死的看住小雪岚。“就是一只苍蝇,也休想伤的了她分毫。” 一群夫人和小姐不是惊愕,而是惊恐了,这个黑衣服的人究竟是谁?难道是当朝的公主殿下? “咦,你还没和她们认识?”杨轩感发觉了夫人小姐们的异常,想想胡雪亭一个人坐在这里,也没个人介绍,身为主人,定然要尽到主人的义务。“杨某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胡雪亭。” “哪个胡雪亭?”一个夫人嘶哑着嗓子,做最后的挣扎。 杨轩感随意的道:“还能是哪个胡雪亭?” 又是一个夫人声音尖锐的超出了海豚音:“前几日,血洗洛阳的胡胡胡” 胡雪亭斜过脑袋,淡淡的看着一群夫人小姐,微笑:“你们说的,不就是我吗?” 杨轩感继续介绍:“这位是户部郑咦,怎么晕了?哎呀,你怎么也晕了?哎呀,你哭什么?来人啊,快来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盗文可耻 忽然几十个人晕倒, 几十个人哭叫,这动静就太大了些,整个后花园的人都被惊动了。 “发生了什么事?”远处, 有人惊疑的问着,有人飞快的往这边跑,想着帮把手,更多的人立刻找回了自家的孩子,死死的牵在手里。 “找大夫!”杨轩感额头见汗,丑闻,大丑闻!从来没有听说过谁家开个宴会,宾客晕倒尖叫数百人的。 张夫人死死盯着胡雪亭, 这个破坏力,根本是人形暴龙了。“我就不该让你离开我三尺!” “控制消息, 不要传出去!”胡雪亭低声对杨轩感道, 杨轩感习惯了胡雪亭的言语必有后招,就要招呼人控制消息, 张夫人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胡雪亭的脑袋上。“你再捣乱, 我就天天给雪岚吃猪肉,把她养成大胖子!” 胡雪亭委屈了,那些宅斗传说当中, 哪一个不是出了事, 立马封锁消息, 不然夫人小姐们闺名受损, 主人家名誉受损的? 杨轩感听了,差点也是一巴掌。“封锁你个头!”胡神经病阴谋诡计还行,堂堂正正的事情实在是有欠火候。 不等大夫赶到,一群晕倒的人已经纷纷醒转,哭叫的人也在众人围绕之下,找到了安全感,止住了哭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杨家的某个女眷赶到,厉声问道,这事情必须问清楚,否则人人心里不安。 几个苏醒的官员夫人沉默不语,哭叫的小姐们都不敢往胡雪亭的方向看,死命的低着头,坚决不能说真相。被胡雪亭吓晕吓哭,说出来都丢人,更何况,胡雪亭就站在这里呢。 胡雪亭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洛阳城三百年内小儿止哭,不能叫名字的人。人家刚才没发飙砍死这里所有人,那是给司徒府面子,忍着呢,要是再不识趣,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全家人头一定落地。 再细细的想,这不是还没有真正得罪那个人嘛?反而是自己人被讽刺被无视了对不?说不定那个人现在还没有太生气,赶紧补上一份厚礼,还有机会转圜。 某个晕倒的夫人挤出真诚的笑容:“太阳太大,晒晕了,让各位见笑了。” 这种谎话真是骗鬼都不行啊,围观的人理解了,有重大的隐情,不能说,当然也不能问,烂在心里就好。 “最近天气热,太阳大,是要小心些,我也有些头晕。”赶来的夫人们关切的问着,丫鬟们急忙掏出一些清凉油之类的东西,更有仆役急忙去拿绿豆汤什么的。 “我们坐一会就好。”晕倒和哭叫的人都反应过来了,纷纷道。 好些夫人不经意的瞄坐立不安夫人,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早点阻止? 坐立不安夫人幽怨了,我阻止了!可是,你们一个都不听!这能怪我吗? 张夫人怒视胡雪亭,都是你搞得鬼。 胡雪亭瞅瞅那些人,想了想,招呼过一个丫鬟,取了纸笔,写了几个字。“递给那边的夫人们,随便哪个都行。” 某个夫人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一怔,又抬头看了一眼胡雪亭,胡雪亭面无表情。那夫人大喜,随手把纸条递给了另一个狐疑不定的夫人,那夫人也是一怔之后,欣喜若狂,飞快的把纸条传了下去。 很快,原本园中哭叫和晕倒的夫人小姐们都看过了纸条,脸色都灿烂起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有围观群众人问道,想要去看那张纸条,却被人急忙挡住,一转身,已经把纸条贴身藏好。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那夫人笑,其余人看了,只觉那股欣喜和欢乐,是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来的,全身心都在迎接阳光和空气。 “你竟然能笑得这么漂亮。”好几个夫人看得呆了,纸条上到底写了什么? 纸条上,其实只写了三个字。 “五百两”。 “你竟然敲诈她们!”杨轩感就在胡雪亭身边,自然看清了文字,一转念就想通了,怒目胡雪亭,就这人品,太渣渣了,真该拉出去砍了。 “你不明白。”胡雪亭摇头,看了一眼阳光之下,笑得刺眼的夫人小姐们,“我们走吧。”大步走开。 张夫人却悄悄长叹一声,张雨宁凑过去问:“雪亭为什么要这么做?”胡雪亭不像是被人随便说了几句,就要往死里讹钱的。 张夫人看了一眼张雨宁,张家人丁单薄,别说庶子庶女了,连丫鬟都没几个,省却了宅子内的龌龊事情之余,造成了张雨宁这个不知人间愁苦的性格。有些话还是要教一下的,否则真不知道张雨宁以后怎么嫁人,怎么在婆家生存。 “娘亲年轻的时候,有个闺蜜,家里是个小商人,”张夫人附耳低声道,“有一次和知县的夫人吵了几句,然后,她当天晚上暴病身亡了。” 张雨宁愣了一下,然后忽然明白了,浑身一抖,看看张夫人,再转头看那些官员小姐和夫人,完全不敢相信在太阳之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她们家里都是官。”张雨宁颤抖着问道,总不至于此吧。 “不知道啊。不是儿子,左右再生一个好了。”张夫人淡淡又冰凉的道,张雨宁抖了半天,看人的神色,都不太对了。 “胡雪亭开个玩笑吓唬人,却忽然想到以她的身份,这玩笑很有可能开出人命,唯有亡羊补牢,这500两银子,就是把出人命风险降到最低的保险。” “记住,这个世界最可怕的,不是远在天边的敌国,因为普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最可怕的,是你走在阳光底下,却不知道阳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是多么的黑暗。” 司徒府的正厅中,杨恕和一群官员闲聊着,看见胡雪亭和杨轩感走了进来,眉头一皱。 “你怎么穿这衣服?”杨恕打量胡雪亭的衣服,鄙夷极了,女孩子参加宴会,就算不能花枝招展,起码也别穿军便装啊,搞得好像是要打仗一般。 胡雪亭一怔,这身衣服是新的啊,干干净净,绝对没有血迹污渍,然后才反应过来,该死的,待了大半年草原,一直杀杀杀的,审美观都变了。 “你也不知道带她去换一身衣服。”杨恕责怪的看了一眼杨轩感,让胡雪亭穿着丑陋的衣服赴宴,让她丢脸,你脸上就很光荣了?这种故意在宴会上,让人出丑,达到自己报复目的的幼稚到了极点的思想,根本不该在男人的脑海里存在。 杨轩感被骂了,转头去看胡雪亭,这才好像第一次看清楚胡雪亭的衣服。真是倒霉,看习惯了这一身衣服,差点都以为只有穿这身衣服的胡雪亭才是胡雪亭了,根本没想过胡雪亭需要换其他衣服。 “是,父亲教训的是。”杨轩感决定亡羊补牢,带胡雪亭去换衣服。 杨恕叹气,这个蠢儿子,所有人都看到了胡雪亭的衣着,现在换还有个毛意思。 “算了,来这里见过诸位朝廷重臣。”杨恕道,虽然胡雪亭已经和无数朝廷大臣打过交道了,但是,这标准的见面过程不可少,其他大佬才会确定胡雪亭不是司徒府的一次性炮灰,而是真正的核心精英,想动胡雪亭,就要掂量一下司徒府的反应。 厅内歌舞继续,杯光交错,胡雪亭跟在杨恕身后,和一个个大佬见礼。 “这位是太常卿高颖高公。”杨恕介绍,胡雪亭行礼,然后盯着高颖,高颖莫名其妙,胡雪亭看了许久,长叹,摇头走开。 “这位是宋国公贺若弼贺若公。”杨恕介绍,贺若是胡人汉化姓氏,不是姓贺,搞错就得罪人了。胡雪亭行礼,然后盯着贺若弼,看了许久,又长叹,摇头走开。 贺若弼恼了:“你盯着老高摇头叹息,盯着老夫又摇头叹息,是何用意?” 胡雪亭长叹:“我老胡家曾有人言,和长辈见面有红包,那是谣言,吾尝疑乎是,今以诸公观之,犹信。呜呼!孰知得红包之难,有胜于斩敌千万乎!” 高颖和贺若弼嘿嘿的笑,看杨恕,这就是你老杨家的新生代力量? 杨恕微笑,这真不是老杨家教的,是华山派真传。 角落,石介大汗淋漓,背心全部湿透了,终于明白当年岳不群见他收了王家的银子,是多么的痛恨了。这种死要钱,不要脸的徒弟,必须赶出师门! 大厅外,一个年轻的男子缓缓走近。 “哦,薛浩天来了。”几个大臣笑着招呼,薛浩天微笑着点头,笑容中却有一股傲然气势。 “名人?才子?大臣?”胡雪亭困惑了,看年纪,薛浩天也就二十来岁。 杨轩感道:“那是大随朝顶级大诗人之一的薛道恒的孙子,自然是与众不同,万众瞩目的。”眼神中却透着鄙夷。 “晚辈来迟了。”大厅中,薛浩天鞠躬道。 一群大臣微笑:“不迟,不迟。” 薛浩天傲然环顾四周,笑道:“晚辈来迟了,当罚酒三杯,只是晚辈祖训不能饮酒” “所以,晚辈当吟家祖旧诗一首,以此助兴。”杨轩感低声的道。 “所以,晚辈当吟家祖旧诗一首,以此助兴。”大厅正中,薛浩天朗声道。 “甚好,甚好!”大臣们纷纷点头,脸色欣喜。 “垂柳覆金堤,蘼芜叶复齐。水溢芙蓉沼,花飞桃李蹊。”杨轩感冷冷的低声吟道。 胡雪亭脸色忽然大变,好像吃了一坨狗屎一样。 杨恕微笑着,扫了杨轩感一眼,杨轩感急忙住口。 大厅中,薛浩天微微闭上眼睛,45角看天空,用低沉却又清澈的声音,缓缓的朗诵道:“垂柳覆金堤,蘼芜叶复齐。水溢芙蓉沼,花飞桃李蹊” 胡雪亭的脸色更差了,面无人色,摇摇欲坠。 “你怎么了?”杨轩感大惊,就连杨恕都紧张的看了过来。 “我没事,只是有点不习惯”胡雪亭双眼发直,喃喃的道。 大厅中,薛浩天闭着眼睛,缓缓的将优美的诗句,郎朗的诵读出来,百余大臣或闭目点头,或捋须微笑,果真是好诗词,好声音。“恒敛千金笑,长垂双玉啼。盘龙随镜隐,彩凤通帷低” “噗!”胡雪亭口吐白沫,手脚抽搐。 “快找大夫!”杨轩感急忙招呼仆役。 “不用!我吐着吐着,就习惯了。”胡雪亭道,用力的闭上眼睛,深呼吸。 真是狗屎啊,习惯害死人! 看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就情不自禁的用标准的普通话在心中默默诵读,这已经是胡雪亭根深蒂固的习惯,尽管她平常起码有一半的时间,使用杭州话与人沟通,用杭州话说一些成语词语,甚至用杭州话说一些专业术语,但是,她真的真的从来没有想过用杭州话,或者某个地方方言去念一首古诗啊! 此刻,此地,却有一个英俊的古装青年男子,微微闭着眼睛,正在用最深情的表情,用河南洛阳方言朗诵优美的诗句!注1 已经能够流利的使用洛阳话和其他人沟通的胡雪亭,听着大随朝理所当然的洛阳话朗诵诗歌,联想到伟大的张若虚李白杜甫李商隐,用陕西西安话或河南洛阳话朗诵诗词,林逋贺知章罗隐用杭州话读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没酒喝开水”,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咦,错了,不是明日没酒喝开水,管它呢,震撼太大,有些晕眩呕吐手脚抽搐,谁在乎背错了诗。 “我真的没事。”胡雪亭还在吐白沫,本座连鲁迅先生用绍兴话说俯首甘为孺子牛都不在乎了,怎么还会有事? 她继续深思,明明李白说西安话的可能性高达99.99%,为什么她就一直以为李白用一口标准普通话念诗,并且不能接受李白说长安话,杜甫说湖北话,以及用一切非普通话念唐诗宋词呢? 无关方言歧视,无关地域歧视,只是思维被固定了,把假的当成了真的。 推广普通话很重要,但把普通话当做了唯一的正规语言高级语言上等语言,古代人也会自动使用普通话,全华夏所有人都用普通话,果然是因为电视剧看多了,变成白痴了。 胡雪亭进一步深思,这方言隔阂如此重大,大随的人,又是怎么押韵的呢? 洛阳话押韵的诗词,广东话绝对不押韵!算算时间,平水韵还没有出啊? 文盲胡雪亭完全找不到重点。 大厅中,诗朗诵还在继续。 大随朝顶尖的诗人薛道恒写诗是好的,只是太不会做官,得罪了皇帝杨広,这官位就在四品五品上反复的起伏,时时刻刻都会被罢官。这也就罢了,人家薛道恒自有文化人的节操,不为五斗米折腰,而且这四品官,也已经是高官了,羡慕死一大群一辈子达不到这个程度的小官和平民,但是,薛道恒最糟糕的是,不会教育子孙后代。 薛道恒一堆子女,各个从小饱读诗书,三岁识字,七岁吟诗,人曰神童,可惜,到了二十七岁,写的诗词也就比打油诗强上那么一点点,想要靠诗词出名,那是断无可能的。诗人天赋,不是想点就能点的。 既然写诗不成,有个四品官的老头子,好歹混个官当当啊,结果薛道恒一群子女,甚至子女的子女,各个学会了薛道恒的臭脾气,把诗词天赋看得比一切都重,知县知府?那是臭狗屎! 薛家的子孙,岂能去这种衙门里鱼肉百姓?薛家的子孙要想从政,要么去翰林院,那是清贵的地方,见得都是才高八斗的人,符合薛道恒家传渊源,要么去御史台,那叫文人风骨,铁骨铮铮。 什么?还要薛道恒递条子打招呼,开后门,才能让薛家的子孙后代当官?岂有此理!薛家的子孙都是才子,要走科举出身! 然后,薛家的后人年年考,年年名落孙山。 薛家的才气被薛道恒吸收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办法遗泽给子孙后代一丁点了。薛道恒起初还满不在乎,当官是小道,写诗才是大道。 直到薛道恒看看自己的年岁,六十几了,马上就要奔古来稀了,家里没产业,没田地,穷得叮当响,眼看要是自己一挂,儿子孙子说不定就饿死了,终于开始想着给子孙后代谋一些实际的官职了。偏偏薛道恒高傲了一辈子,舍不下脸皮苦苦哀求,想到了一个绝招,让最出色的孙子薛浩天,见到有朝廷大臣办宴席,就立马凑上去吟诗,不为别的,就是想要让那些老臣子们记得,还有薛道恒这个老朋友在,认真提拔一下薛家的后代。 “然后,这个薛浩天不肯当小官?”胡雪亭问道,看看薛浩天依然平民一个,就知道结果了。 杨恕叹气,大随朝起码七八成的官员都是门阀举荐的,不需要通过科举,给薛浩天一个知县的职务,杨恕以及一群老臣子还是可以的,杨広就算再看薛道恒不顺眼,也不至于去找一个小知县茬。 但是,这薛浩天竟然嫌知县官小,不是四品官,竟然绝对不要。用薛浩天的话来说,“吾是要做新一代诗圣的,岂能有做七品官的污点,某如何见人?” 薛道恒一身傲骨,不食人间烟火,果然推荐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二傻孙子。这就怪不得一群老朋友帮不上忙了,这大随朝可不是他们这些老臣子开的,想给什么职务就给什么职务,僧多粥少,杨恕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只能给了个正六品,想再往上,还要亲儿子九死一生的去边关镀金,怎么可能薛道恒一句话,就随便给他孙子正四品。 “所以,这个家伙就想一首诗词一句开场白一件衣服一个表情,从二十岁混到八十岁了?”胡雪亭大惊,这是高难度的,脸皮不够厚,根本做不到。 杨恕怒视胡雪亭,说得好像你的脸皮很薄似的。 杨轩感居然替薛浩天说好坏了:“其实,这个薛浩天的才华还是有一点的。每次朗诵完了薛道恒的旧作,他都会当场写一首自己的新作,虽然比不上薛道恒那样的顶尖诗作,但中下水平还是有的。”别看是中下水平,看看薛浩天的年纪,能有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胡雪亭瞅瞅杨轩感,同病相怜,纨绔子弟联盟,简称裤链。 杨轩感死死的盯着她,哪一天找个机会切磋一下,以武会友,打得胡雪亭变成猪头,才能一泄心头之恨。 大厅中,薛浩天已经朗诵完毕,徐徐的睁开了眼睛,精光四射。 一群大臣热烈的鼓掌。“薛道恒的诗词,百听不厌啊。”“有薛道恒的嫡孙吟诗,果然是人生一大享受啊。”“薛道恒后继有人,薛家将一门二诗圣矣。”“羡煞老夫也!” 薛浩天微笑着,风度满满的缓缓点头示意,然后开始第二个固定环节。 “今日司徒府大宴宾客,盛事矣!诸君不如吟诗以记之,不负杨司徒盛情。” 一群大臣点头赞许,既然不能让老朋友薛道恒的子孙当四品官,那么让他多表扬,做个名满大随的三流诗人,享受文坛清誉,就是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几个大臣你看我,我看你,终于想起这次轮到哪一个大臣做托儿了。 户部侍郎站出来,大声道:“薛家小郎君的提议真好,吾等不妨召集吾等不孝子孙,共同作诗,共贺盛典。” 这么一来,这大厅显然就小了些,场景也不适合,众人转到花园中,放了上百张案几,安置了笔墨纸张,等待官员们的子女入场写诗。 “我来试试。”“我也献丑了。” 这种表现自己的场合,微微自以为有点才华的,就急切的进了场地,苦思诗词。 胡雪亭寻了小雪岚和张夫人等人,只管坐在一边看戏。 “你又闹出事情来了!”张修闻和官员的儿子们,一直待在偏厅,此刻与张夫人在花园碰面,才知道胡雪亭又不安分了。 胡雪亭乜他,想找死? “哥,要不你也去试试。”张雨宁怂恿张修闻入场,张修闻用力摇头,藏拙还是会的。 “姐姐,我有好好吃的糕点。”小女孩爬到胡雪亭的膝盖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经压扁了的糕饼。 “好啊,我们一人一半好不好?”胡雪亭搂着小女孩。 “好啊。”小女孩欢笑。 “胡雪亭呢?”高颖在远处大喊,一大群人看了过来。“你不是谈笑有鸿儒吗?也去写一首。” 胡雪亭远远的看高颖,惊讶极了:“真没想到,我就说了一句真话,高太常卿是个不肯给红包的小气鬼,高太常卿竟然耿耿于怀,打击报复了?” 高颖嘿嘿的笑,气得要死,竟然有人这么坦白的。 杨恕拍案而起,怒道:“住口,高太常卿岂是不肯给红包,还要打击报复的小人!高太常卿是何等样人,与你一个小女孩计较,岂不是和你一样小鸡肚肠,没有涵养,没有风度?高太常卿绝不为也!” 高颖斜眼看杨恕,这红果果的当面嘲笑,是吃定他不能不要脸面了? 高颖哈哈大笑:“知我者,胡雪亭也!老夫今天就是吃了亏,必须打击报复你,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杨恕仔细看高颖,真没想到,高颖也能彻底不要脸,那就没办法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胡雪亭看看周围,一大群人都盯着她,个个面带微笑,高颖更是开怀大笑,一脸的老夫不要脸,欺负你就容易得很。 不行!必须打脸打回去! “好啊,那就写诗吧。”胡雪亭一脸的娇羞,心里狂笑,竟然敢让穿越者写诗?哇哈哈哈!这是最经典的打脸场景啊! 张雨宁扯住胡雪亭的衣袖,你还年轻,不要想不开! 胡雪亭拼命挣扎:“放手!看本座一秒打得高老头的脸嘭嘭的响!” 张雨宁懂了,早已准备了枪手?那就放心了。 高颖看到胡雪亭掩饰不住的得意,也懂了,冷笑几声,果然女孩子赴宴,人人都会雇佣枪手写诗歌啊。 “等她写完了,玩死里揭穿她抄袭!”高颖下令,胡雪亭太嚣张,必须打打她的气焰,否则小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容易吃亏。 胡雪亭大步进入场中,走到案几前,嘴角露出了冷笑。是写一首李白的,还是杜甫的,起码也是白居易的,再不行王勃的滕王阁序,也能拉出来用用。 “以后不要叫我胡雪亭,要叫我胡诗圣。”胡雪亭傲然看着周围,淡淡的道。 所有人都懂,这是有枪手写了高水平的诗句,正好符合眼前的场景。一群人纷纷思索,到底是找了谁做枪手,胡雪亭这么有把握呢? 胡雪亭拿起毛笔,淡定的蘸了墨水,高高的提起了笔,脸色平静中带着自信和嚣张。一群人紧张的看胡雪亭,只等她落笔。胡雪亭慢慢的闭上眼睛,神情严肃,然后又放下了笔,双手负在背后。 “哇!这是要当场吟诗?”一群人怒视,太装逼了! 胡雪亭缓缓的张开嘴:“你叫我写我就写啊,我就是不写,你能把我怎么样?” 一群人傻傻的看着胡雪亭,不知道胡雪亭搞得哪出戏。 张雨宁惊讶极了,胡雪亭刚才的表现,一定是有些货色的,怎么忽然萎了? 胡雪亭看着太阳,闻着清风,长叹曰:“文抄公可耻,吾不为也。” 杨恕笑了,机智。 高颖笑了:“胡雪亭,你过来,老夫佩服你一次,给你个红包。” 张雨宁能看出来的,一群官场老油条自然人人都看出来了,胡雪亭能悬崖勒马,果然不同凡响。 “是啊,能够悬崖勒马,胡雪亭还是个知道羞耻的。”杨轩感松了口气,文抄公很容易被揭穿的,毁了盛名之外,还毁了做人的基本原则,太不值得了。 “胡某光明磊落,这种偷鸡摸狗的下作事情,胡某绝对不做的。”胡雪亭挺起了胸膛,骄傲无比。 场地中,薛浩天捏着毛笔,脸上闪过一丝凶厉的青色,一滴墨水滴在了白纸上。他淡淡的放下毛笔,换了纸张,脸色又恢复了高傲和自信。 胡雪亭背负双手,迈着方步,一步一步的走回场外,神色间微微有些萧瑟。 “也不算丢人,起码人格还在,虽败犹荣。”杨轩感急忙安慰她,只要人格不坠,总能站到高处,仰望天空,俯视大地。 胡雪亭震惊极了:“轩轩,你爹几次让你去种田,你真的该考虑一下,否则老杨家迟早满门抄斩!” “是啊,轩轩,我和你爹说说,你还是去种田吧。”高颖真诚的道,“我和你爹斗了一辈子,也算亦敌亦友了,实在不忍心看到杨家毁在你的手上。” “轩轩!轩轩!”小雪岚抱住杨轩感的腿欢快的叫。 杨轩感恶狠狠的盯胡雪亭:“我又哪里出错了?” 胡雪亭长叹:“本座手里有跨越时代的超级宏伟诗句,这没错,你猜对了。” 杨轩感瞪她,所以才说,没有做文抄公,是高尚的! “高尚个p!”胡雪亭鄙夷,“若是能凭借一首传世佳作,登上诗圣的宝座,千古传唱,万世留名,胡某立马毫不犹豫就做了!不说以后会怎么样,起码把我一身黑的形象,搞成一半光明刺眼的像天堂,一半黑暗深邃的像地狱,号称左手救人,右手杀人,笑的时候像魔鬼,哭得时候像天使,名声大振,黑丝通吃,有什么不好的?” 杨轩感有些茫然,既然你想得这么美妙,那为何不做呢,是枪手准备的诗词力量不够? 胡雪亭死死的盯着他:“说到这里,你还不明白?我不是不想做,而是不能做!” 杨轩感怔住了,啊? “整个洛阳,谁不知道我连字都认不全,一手字歪七歪八就算了,还经常缺少比划,基本属于字都不会写的文盲。 你丫认为,一个文盲能吟出可以流传百世的名句吗?傻瓜都会知道是抄袭的!” 杨轩感终于懂了,只觉胡雪亭的心肝脾胃肾,真是和他不一样。 “我若是贪图打高老头的脸,贪慕诗圣的名头,贪图可能的好处,现在我就是全洛阳都知道的文抄公。我的名声本来就够黑了,不差文抄公这种温情脉脉的臭名,倒是黑不到哪里去,但是,我为什么要没有一点好处,却努力的抹黑自己?无聊闲得慌,我宁可去洗煤球。”胡雪亭干脆把所有道道讲透,免得杨轩感又胡乱猜疑。 高颖笑:“老夫佩服胡雪亭的,不是她光明磊落,进了朝廷,最不需要的就是光明磊落。老夫佩服的,是她不为打老夫的脸诱惑,不为诗圣的名头吸引,当机立断,时刻权衡利弊,不意气用事。” 杨轩感冷冷的瞅瞅胡雪亭,又瞅瞅高颖,在这两个家伙的手里吃亏多了,绝对不能相信他们一个字。这件事有什么深邃文章,必须自个儿回去反复深思,否则又上他们的大当。 杨恕站在不远处,微微叹气。薛道恒找不到能继承家业的才子后人,杨恕也有同样的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专业诗人评价 司徒府的花园中, 现场赋诗的盛会还在继续,场内文气满溢,灵感飘荡。 有俊美公子背负双手, 45角看着蓝天白云,嘴角却带着无以言说的淡薄;有英俊少年四下扫视,眼中精光四射;有华服青年默默的看着白纸,提笔欲写,笔却悬在空中,许久也不曾落下,反而长叹一声,又放下了笔, 片刻后,又面露喜色, 妙手偶得华章, 飞快的拿起了毛笔,而后, 再一次悬在了空中,迟迟不见动静;有妙龄少女美目四顾, 手中圆圆的扇子遮住了半张脸 为求一句,上索青天,下揽黄泉, 不过如此。 “胡说八道!”胡雪亭怒视张修闻, 明明是一群装逼犯, 说得这么高雅干嘛! 瞧西边角落, 那个青年男子手摇折扇,不时的对着场外的少女们微笑招手,这也叫“为求一句,上索青天,下揽黄泉”?欺负我视力不好? 张修闻斜眼看白痴:“若不能装逼,参加诗会干嘛?”心里爽到了极点,被胡雪亭蔑视鄙视乜视多了,终于鄙视回去,一定要把这一刻永远的记住! 胡雪亭仔细看场地中的才子才女,就没一个真的在认真的思索诗句的,这种宴会谁都有库存诗句,想个毛啊。 “好吧,是我单纯了。”胡雪亭喃喃的道,还以为诗会就是红楼梦中的小妹妹们几个人凑一凑,品品香茶,吃吃瓜子,每个人三五分钟之内,就写了一首华丽诗篇,然后众人叽叽咕咕讨论谁的字好,谁的用词华丽,谁用了多少典故,闲聊几句,撑死一段饭的时间就搞定,完全忘记了规模的区别,导致了质和量的巨大变化。 几个小姐妹之间的游戏,怎么能和几百上千人的聚会相比,不抓住机会,表现自我的容貌才艺笑容气质言谈服装,还等什么时候? 看场中一群人没有一个提笔写诗,胡雪亭心中有极其不祥的预感,难道这个小小的年轻俊杰的诗会,竟然要耗上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土包子!”张修闻把这辈子的鄙夷的眼神都挤出来了,恨不得就扔在胡雪亭的脸上,“以张某参加了无数的诗会的经验,每次诗会前前后后,起码要两个半时辰。” 胡雪亭大惊失色,深深怀疑张修闻说错了,就这么在场中傻乎乎的装逼,装两个半时辰,这是装逼还是自虐啊? “半个时辰聚集人手,安排桌椅笔墨,一群大佬商量,今天哪个主题合适,不会犯了忌讳;一个时辰写诗”诗句又不是大白菜,要灵感,要反复锤炼词句,要寻找意境,一个时辰之内能写出好诗的,都是真正的高手,或者,库存积压,清场甩卖诗词的。 场地中,有几个人快手快脚的写完了诗词,向四周拱手,退出了场地。 “这几个进场就出来的,都是第一次参加的土包子。”张修闻对那些迅速退场的好孩子很是不屑一顾,谁都在用以前的库存积压诗词,但是,表现的这么明显,愚不可及,还彻底错过了装逼时间。 “最后一个时辰品鉴诗词,大佬们一一过目,讨论,说出好在哪里,差在哪里,特别好的还要公示,选出三甲,当众点评。”张修闻说着诗会的流程,数百人的大诗会,两个半时辰必不可少,有时候遇到特别有争议的诗句,三个时辰都搞不定。” 胡雪亭认认真真的数现场的官员们,没有三百,也有两百八,惨叫了:“公司年会!” 一群大佬品鉴诗词,只会文采最高,地位最高的几人说话?太单纯了!都是文化人,怎么可以剥夺别人表达意见的自由!所有到场的官员,多多少少都要说上几句,否则那里叫一团和气,文坛盛事?就像公司办年会,总经理说完话,还有副总经理,还有部门经理,还有优秀员工代表,说个没完没了,菜都凉了,还有很多人排队等着说话。 “怪不得你们个个一脸的狗屎!”胡雪亭原本还奇怪着,为毛理应人人雀跃的盛大诗会,旁观的人个个黑着脸,好几个小姐甚至脸色惨白,一点都没有看到公子帅哥,文人墨客,亲眼见到才子的新诗词的兴奋。两个半时辰傻乎乎的看人写诗读诗,谁受得了? “为毛不四处走走,打打麻将?”胡雪亭看小雪岚,都要趴在案几上打瞌睡了,就这么坐着,傻的没话说。 “诗会是文化人的顶级盛事之一,一定要严守礼仪!”张修闻鄙夷的眼睛都疼了,菜鸟,文盲!诗是什么?精英中的精英才能写出好诗,是文雅中的文雅事,怎么可以像菜场一样喧闹,必须安安静静,正襟端坐,别说打麻将了,动都不能乱动。 胡雪亭瞅瞅四周,一群幼小的孩童苦着脸,扁着嘴,老老实实不甘不愿的坐在案几后面。气氛太严肃,小雪岚都被小朋友影响了,规规矩矩的坐着。 “音乐厅!”胡雪亭懂了,高级场合,必须严格遵守礼仪。 “这些人统统不合格。”张修闻道,那些一脸苦相的人,个个都是菜鸟中的菜鸟,回去肯定要被爹娘打的。 “你看那些人,”张修闻指某个角落的夫人团,个个全神贯注的看着场中的才子才女,如痴如醉如饮醇酒,“表情专注,其实神游物外,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胡雪亭脸色惨然,浑身发抖,吃顿饭而已,忽然就成了参加诗会,又忽然成了演技大比拼,她悲愤极了,眼角噙泪,握拳大吼:“曹雪芹,汝误我甚矣!” 张修闻莫名其妙,那是谁,熟人? “雪岚,我们回家吧。”胡雪亭想明白了,出去逛个街,吃个饭,等两个半时辰后回来,正好赶上公布名次。 张雨宁死命扯住她:“休想丢下我一个人受罪!”太没义气了。 胡雪亭立马捂住肚子:“哎呀!肚子好疼,我要回去看大夫!失礼,失礼,雨宁你扶我一下,我们先走一步!”带上你溜,总没意见了吧。 小雪岚瞅瞅胡雪亭,欢快的捂住肚子:“哎呀,我也肚子疼了!”努力呲牙皱眉,好像很痛的样子。 杨轩感立马赶到,阴恻恻的盯着胡雪亭:“想溜,做梦!”去其他偏厅待着去,爱干嘛干嘛,就是不准溜。 胡雪亭热泪盈眶,与胡雪岚抱头痛哭:“吾身患重病,吾妹身患重病,吾姐妹命不久矣,公岂能如此残忍!” 杨轩感冷笑:“雪岚,和小朋友玩游戏好不好?” 小雪岚立刻不装哭了,兴奋的用力点头。 “来人,去把那些十岁以下的孩童都找来,带到偏厅玩耍。”杨轩感下令,留住了小雪岚,就不信你敢溜。 胡雪亭惊愕的抬起头:“轩轩,你什么时候变聪明了?” 轩你个头!再叫信不信我翻脸! 光阴飞逝,很快就到了午时,诗会还在继续。 围观众更加不耐烦了,马蛋,怎么还没完?肚子都饿扁了!但丢下场地中写诗的才子佳人去吃饭,肯定太过失礼,不符合上等宴会的礼仪,很容易被人怒斥原始人的。 好些人幽怨的看场地中的才子佳人,也不看看时辰,装毛个逼啊,早点写完早点吃饭,就不信你们不饿。 “娘亲,我好饿。”红衣女孩小声的看娘亲,不知道是不是被胡雪亭吓的,现在觉得饿得不行,胃都抽搐了。 娘亲有p个办法,只能道:“喝茶!水喝饱了就不饿了。” 整个花园中,茶水以超出想象的速度消耗着,一群仆役来来往往的忙着倒水,可惜喝茶完全不能填饱肚皮,有情饮水饱完全是瞎扯,越喝茶,竟然越饿了。 一群贵夫人左右观看,只觉个个都在强行忍耐饥饿,真是狗屎啊,参加宴会,竟然要饿肚子! 石介摸摸袖子里,左右瞅瞅,犹豫了半天,对张夫人和张修闻使劲的打眼色,两个人莫名其妙,一点点都看不懂。石介长袖一挥,微微错手,两人的手里都有了一个馒头。 张夫人和张修闻心里砰砰的跳,久闻石介小气吝啬,脾气古怪,没想到竟然古怪到随身带着馒头,更没想到此刻竟然成了救命粮。 张夫人刚想借着袖子遮掩,悄悄的吃了,忽然感到左右十七八道眼神射了过来,一瞅,十七八个小姐夫人眼冒绿光,盯着她手中的馒头。 张夫人暗暗叹气,平常没发现,这群人的眼睛鼻子竟然这么灵,连个冷馒头的气味都能扫描的到,随手把两个馒头掰了又掰,分成了十几块,微笑着招手,把几个小姐叫到了眼前,大大的袖子笼罩下,轻轻巧巧的分了下去。 一群小姐夫人看着这小小的馒头渣,只觉如同握着世界上最后一块食物,激动万分,终于不用在几百人面前肚子咕咕叫了! 几个夫人欣慰未出阁的女儿不用出丑之余,又深深的记下了一笔,以后无论如何要在身边带些吃食,有备无患。 杨恕瞅瞅左右,看到一群重臣看他的目光都带着苦笑,他努力的瞪回去,看我干嘛?又不是我说立刻举行诗会的,是你们不动脑子,见了薛浩天,就按照惯例,嚷着要举办诗会,也不看看时辰,我作为主人,难道还能说不行吗? 一群重臣无奈,以前薛浩天都是中午来的,两三个时辰随便耗,耗完了正好晚宴,哪里想到忽然上午来了,一时没留神,习惯性的就办了诗会,这下把自己往死里坑了。 杨恕看看场中,一群官员都还好,忍饥挨饿,以及饿了死顶的能力都爆表,一群家眷就有些麻烦了,好些人已经遮遮掩掩的开始捂着肚子惨叫了。 “幸好轩感机灵,带走了幼童,不然哭闹起来,只怕不好收场。”一个手下低声汇报,真心给杨轩感点赞。 “我去暗示一下。”另一个手下看着场子里皱眉装逼想诗词的才子佳人们,只能从根本上下手,派一些仆役送纸笔研磨的时候,悄悄提醒他们几句,也装得差不多了,赶紧结束了算了。 “只怕不好使。”杨恕摇头,薛浩天的装逼个性,哪一次不是装到最后一秒的?就算其他人都知情识趣,乖乖的退场,薛浩天也会死死的熬到最后一秒。 难道要在这后花园中,乱七八糟的用餐吗?不论是桌椅,坐席,位列,全部不符合规矩,在这里草草的用餐,司徒府只怕会很丢脸的。 “顾不得了。”杨恕当机立断,什么礼仪,规矩,现在只能靠边站,怎么都比让一群宾客肚子咕咕的响,主人家却只能傻看着,要好的多。要是运气不好,遇到一个肚子咕咕叫的女孩子,自尊心又超级卑微,竟然因此羞愤自尽了什么的,想想就不寒而栗。 “也只有如此了。”几个手下点头,就要去安排,却看见一群仆役端着食盒进场,在各个客人的案几上摆放食物,连在场中写诗的才子佳人,也没有落下,都放了些酒菜。 “有诗无酒,不能尽兴也,以此浊酒薄菜,为诸位助兴。”杨轩感大声的道。 诸位宾客一起点头微笑,有救了! “杨公子果然是体贴人。”有人赞许道,谁都不想赴宴的时候饿晕过去,口碑太差,好像故意三天不吃饭,跑过来骗吃骗喝一般。 “轩感大有长进啊。”一群手下感叹,这次真的办得不错,很是果决。 杨轩感走近,杨恕立马问道:“胡雪亭的主意?”一群手下也是看着杨轩感,只觉可能性极大,符合胡雪亭无法无天的个性。 杨轩感竟然摇头了:“不是。” 杨恕反而不信了,杨轩感有此魄力,打破礼仪规则,在花园里简陋的用餐? “我别无选择。”杨轩感脸色铁青,真是被逼到了绝路,“小雪岚扯着一个鸡腿,要给张夫人吃。” 想想一个小女孩挥舞着一只鸡腿,颠颠的跑进花园,在几百个饿的不行的宾客们瞩目之下,塞到张夫人的嘴里,杨轩感就觉得浑身恶寒。 不论司徒府,还是张家,都绝对丢不起这个人。 “要丢脸就一起丢脸!”杨轩感飞快的想到了办法。 “你长进了。”杨恕笑了,以后打死也不举办诗会了,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形多来几次,说不定就能看见一手蹄髈一手毛笔,装醉装颠的狂士了。 花园中,各种菜肴纷纷端上,众人就在花园中,一边继续无奈的等着场中的才子佳人淡定作诗,一边欢快的啃鸡腿吃鱼吃肉。 “以后不妨都安排在这个时候诗会。”好几个夫人商量着,想装逼耗时间写诗的,去饿着肚子耗去,凭毛要别人陪他们浪费时间,把诗会放在用餐时间,两相得宜。 考虑到诗会起码还要一个半时辰,所有的人用餐的速度都慢的惊人,傻瓜才吃完了饭,然后干瞪着别人写诗呢,合理安排用餐时间,才是最重要的。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热情的敬酒,虽然酒水也就嘴唇边沾了一下,但拖时间效果杠杠的。 “你们还不知道?”有夫人消息灵通,“杨司徒已经下了决心,以后绝对不办诗会了。” 这是因噎废食了?太机灵了,必须跟着学。 一群夫人用力点头,我们家也绝对不办大型诗会了,以后顶多就是七八个小丫头自己去玩诗词歌赋去,就不信薛浩天又能挤进来,折腾两个半时辰。 不知不觉之间,花园中杯光交错,欢声笑语,和正经午宴的区别,只是正经午宴大厅中间是美女歌舞,花园中间是一群装逼犯写诗。 “岂有此理!”场地中,薛浩天怒从心气,在鸡腿牛肉的香气中写诗,根本是有辱斯文,更重要的是,都没人看他写诗了,这还装个p。 一晃眼,两个都时辰过去,胡雪亭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后花园,一瞅,大惊失色:“还没完?”她都陪着小雪岚午睡过了,竟然还有两个人在写诗。 两个万众瞩目的才子,一个是大名鼎鼎的薛浩天,一个是身穿淡青衣衫的男子。 随便看看两人都闭着眼睛,淡定从容的样子,就知道是两个装逼犯。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装到最后一秒了? “记住这两个家伙,以后绝对不请!”好多夫人微笑着狠狠的记下,这么不识趣的人,再也不见。 淡青色衣衫的男子得意极了,就准薛浩天装逼到最后一秒,不准别人装到最后一秒?现在花园内几百人,还有谁不知道他?待会时辰一到,他仰天长笑几声,“天下英雄,唯有我某某,和薛君矣!”从此名动洛阳,进一步整个大随朝都知道他的名字。 一大群想明白淡青色衣衫男子的打算的年轻男子年轻女子们,个个愤怒无比,深深的憎恨自己实在太单纯了,应该死死的熬到最后一秒的。 场中,那淡青色衣衫的男子的脸色忽然开始大变,整个人七扭八扭,坐立不安,又过了片刻,他睁开眼睛,悲伤的看了一眼薛浩天,动笔写了诗句,匆匆退场。 “咦,都忍到了现在,为什么忽然撤退了?”张修闻大奇,既然选择了最后一秒退场的装逼道路,那死活也要装到底啊,为毛还差最后一步,就忽然偃旗息鼓了,这不是前功尽弃吗? 胡雪亭只看了一眼那个莫名其妙撤退的家伙,立刻看穿了真相:“再憋下去,尿裤子了。” 别以为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装逼熬时间,只要站功就可以了,还必须有忍屎忍尿的功力! 场地中,只剩下了薛浩天一个人,他这才露出微笑,傲然顾盼四周,在全场万分期盼当中,提起笔,一气呵成,然后一甩衣袖,挺着胸膛,缓缓的走出了场地。 几百人欢呼雷动,这狗屎的家伙,终于写完了! 杨恕等人欣慰的看着薛浩天,老友有此厚脸皮的孙子,这是终于走出了清高到通俗的第一步,简称堕落,以后应该不会饿死了。 评价诗词的过程毫无意外,一群大佬公认薛浩天的诗词水平最高,虽然下场写诗的年轻俊杰,个个都是有备而来,甚至不乏炒冷饭的,但是,这薛浩天的诗词水平确实高出一线,独占鳌头。 高颖看着诗词,真心赞叹:“起码是大随朝二流水平了。”以前看薛浩天不过是中等偏下,现在明显上了半级,起码有中等水平了,终于可以大摇大摆的称呼自个儿是诗人了。 其余大臣们也是点头,薛浩天的诗词水平高出了今天赴会的年轻后辈一大截,也没什么奇怪的,专业诗人要是不能吊打业余爱好者,那真要回家吃鸡去了。 按照诗会惯例,一群大佬要推几个人出来点评诗词,其实就是细细的把三甲的诗词夸一夸,给他们涨涨面子。 杨恕作为主人,自然是第一个开口:“薛浩天的诗词,用词典雅” 围观群众继续埋头吃吃吃,谁耐烦听这些老掉牙的套话假话空话。 薛浩天忽然走出围观人群,衣衫带风,面色如玉,一步步的走到了杨恕面前,深深的鞠躬。 杨恕止住了话,问道:“你可有话要说?” 薛浩天抬起头,转向周围的围观众,大声的道:“方才胡雪亭胡小姐有绝世佳作问世,却临阵退缩,薛某想来,定是嫌弃薛某的诗词不入法眼,不愿意明珠暗投了。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薛某一生都在寻求更高更好的诗词,今日机会难得,岂能错过?薛某厚颜,想请胡雪亭胡小姐细细指教一下,也算是不枉此行。” 围观众们兴奋了,薛浩天竟然说得这么不客气,当面挑衅胡雪亭。 “果然是薛道恒的孙子啊,刚直不阿。”有人感叹。 “正气凛然,邪不胜正。”有人大喜。 “干掉那个人!”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花园中数百人,人人兴奋地像是过年一样。 杨恕看着薛浩天,刚才还以为薛家终于有了比较务实一点的子孙后代,没想到,看走了眼,这薛浩天不是务实,而是彻底把自己当做世界中心了。 贺若弼冷笑:“薛家要绝后矣。”只是不知道胡雪亭哪里惹到薛浩天了。 李浑笑得舒畅,薛道恒骂过他好几次,能亲眼看见薛家的子孙被人痛打,简直是人生一大快事。 高颖念着和薛道恒的交情,急急忙忙的扯住了薛浩天:“浩天,为何与一个女子一般见识?且陪老夫喝上几杯。”一介书生,杀鸡都不行,竟然莫名其妙挑衅胡雪亭,你丫考虑过后果吗? 薛浩天大声的笑:“在下今日以文会友,难道在这杨司徒的府上,在大随朝半个朝廷的官员面前,还有人诗文不成,学问不够,就动手打人杀人不成?” 高颖盯着薛浩天,这是以为只要拿话僵住了胡雪亭,就能用文字,用诗词,在薛浩天最熟悉的领域,彻底的反复虐(杀)胡雪亭一万遍?这种腐儒的想法,也就只有diao丝才会这么执着了。 “只要有高太常卿,有杨司徒,有宋国公在,这大随的规矩,胡雪亭就算不过是一个女子,也得守上一守。”薛浩天淡淡的道,眼神从几个大佬的脸上掠过,就不信这大义压不住你们。 高颖冷冷的盯着薛浩天,这是以为是薛道恒的孙子,其余大佬就必须无条件的护着他了? 一群大佬微笑着,看薛浩天的眼神温和如水。 高颖慢慢的道:“薛道恒是老夫的老朋友了,这最后一次忙,怎么也要帮的。胡雪亭,你且出来评价一些诗词。” 一群大佬看高颖,竟然被惹怒了? 薛浩天也听出来了,只是冷冷的看了高颖一眼:“高太常卿只要秉公办理,天下安宁矣。” 大佬们看薛浩天的眼神,是真的惊讶了,到底是什么事情刺激了薛浩天,哪怕和高颖翻脸,也要在诗词上羞辱胡雪亭? 众人的喧闹声中,胡雪亭瞅瞅四周:“啊呀呀!终于有得玩了!”欢快的就跑了出来。 薛浩天傲然看着胡雪亭走近,这种文盲竟然没有立刻自杀,还敢出来和他对阵,实在是无耻到无知了。 “哇哈哈哈!敢和胡某作对的人,竖着进来,横着出去!”胡雪亭叉腰仰天长笑,围观众有人大声叫好,有人脸色却苍白了,总觉得这是要公然杀人了。 高颖快走几步,挡在胡雪亭的前面:“借一步说话。” 胡雪亭立马拒绝,闷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的玩,借十步百步都不行。 杨恕看看周围,贺若弼默不作声,李浑似笑非笑。杨恕冷笑了,高老头没了贺若弼力挺,也敢在司徒府里,吆五喝六? 花园中数百人的热切注视下,高颖和胡雪亭沉默了,冷冷的对视着,眼神复杂无比,身上寒气逼人。 高颖盯着胡雪亭,伸出一只手,手势变化,带出万千虚影,缓缓的摇头:“有老夫在,这打人杀人的事情,今日是绝对不允许你做了。”一百两银子,放过这个白痴。 胡雪亭大惊失色,什么?一百两!我给你,送他买棺材! 高颖向左踏出一步,眼神狂飙,多少? 胡雪亭向右踏出一步,五千两!本座放过一群小女孩都要500两了,没五千两免谈。 高颖负手身后,缓缓举步。冷笑,做梦!砍死他,老夫给薛道恒一千两银子赔罪,薛道恒这穷光蛋,肯定答应的。 胡雪亭的脚步紧紧的跟随高颖,始终保持着相同的距离。两千两,不能再少了。 高颖停步,身上气势冲天,八百两!已经是友情价了。 胡雪亭同样飙杀气,直冲云霄,一千五百两! 高颖又缓缓的举步。罢了,八百八十八两,数字吉利,讨个口彩,不行就拉倒,老夫回去吃瓜看戏。 胡雪亭脚步像是系着千万斤重物。成交! “胡雪亭,这里是诗会!以文会友,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暴力!”高颖仰天长叹,壮怀激烈。 胡雪亭低下头:“高太常卿此言有理,胡某受教了!” 数百围观众佩服极了,朝廷重臣就是朝廷重臣,不过是走了几步路,瞪了几眼,胡雪亭就老实了,太了不起了! 杨恕佩服极了:“老高的手段真是不得了啊。”当众收买都用出来了。 李浑有些惋惜,竟然没能看到殴打薛道恒的子孙,真是遗憾。“老杨啊,你给的工钱就这么少吗?”区区一点银子,得力手下就被收买了,实在太掉价。 杨恕嘿嘿的笑,认真考虑要不要给胡雪亭一些好处。 薛浩天看看四周,鄙夷极了,胡雪亭又不是老虎,竟然吓成这样,转眼又兴奋极了,今天只要打到了胡雪亭,他就会真正的名动大随。 胡雪亭几步到了薛浩天面前,高高的举手:“大夫,这里有大夫吗?这个家伙脑袋被门夹了,堂堂大诗人的后代,竟然要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指点怎么写诗!” 薛浩天冷冷的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学无先后,你才华惊人,不学而知,薛某自然要认真讨教。” 胡雪亭大喜:“小子,你有眼光!本座正好有一处可以教你。” 薛浩天差点大笑出声,无知妇孺,说你胖,你竟然还喘上了。正好,你越是出丑,越是显得我伟大。 “倒要请教。”薛浩天淡定无比,要是被文盲指教出了学问上的不足,他撞死算了。会不会胡雪亭跳过学问,借着点评诗词,指责他的人品?薛浩天自问名声清白,白璧无瑕,根本不怕胡雪亭胡说八道,诽谤造谣。 “来人!”胡雪亭招呼仆役过来。 “诸位,”胡雪亭正色道,“请看这里!”一伸手,捏住了薛浩天的脸颊,一用力,薛浩天张大了嘴。 “你!”薛浩天大怒,这是要公然动手打人吗?用力挣扎。 高颖也是大惊,谈好了价格的,竟然翻脸不认账吗? “老实点,点评呢!”胡雪亭呵斥道,两个仆役急忙死死的按住了薛浩天的手。 “机灵些!”胡雪亭怒视第三个仆役,第三个仆役急忙替胡雪亭捏住了薛浩天的脸颊。 “诸位请看。”胡雪亭指着薛浩天的牙齿。 “黄牙!黑牙!这家伙竟然从来不刷牙! 看这里,牙缝之间,卡着几根肉丝,你刚才吃了猪肉了!这里还有绿色的叶子,原来是青菜。” 花园内数百人懵逼了,高颖懵逼了,薛浩天懵逼了! 薛浩天反应过来,满脸通红,更努力的挣扎,又是几个仆役过来,死死地按住了薛浩天。 “胡雪亭,你竟然如此羞辱我,我和你不共戴天!”薛浩天怒吼。 “羞辱个p!”胡雪亭奇怪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不是说得挺溜的吗?本座正在教你伟大的新知识,认真点!” 花园中数百人鸦雀无声,死死的盯着胡雪亭,以及薛浩天的牙齿。 胡雪亭的神情严肃极了,眼神中满满的为了世界而奉献。 “诸位请看,此人的门牙之间,竟然有条缝,随着时间,这缝隙会越来越大,最后可以伸进手指头。” “还有这里,下前牙的磨损,已经到了牙冠的一半,这是因为经常晚上磨牙,吃粗糙的食物,必须及时的治疗,不然就会进一步产生牙齿敏感、塞牙、牙髓炎症,根尖周炎以及软组织的创伤,用不了几年,这家伙的牙齿就会全部脱落。”注1 “没了牙齿,食物不能磨碎,消化就有些艰难,以后经常会拉肚子,还会放臭屁,每个时辰起码放二三十个。” “年轻人,好好珍惜牙齿,你可以吃东西的时间不多了,以后每天要忙着拉屎放屁了。” 胡雪亭痛心疾首,这么年轻就不爱护牙齿,以后怎么过日子呢? “记住,不论是薛无牙,还是薛放屁,虽然能够独步洛阳诗人,但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千万不要糟蹋了!” 花园中,数百人认认真真的看着薛浩天的牙齿, “真的好黑,好黄。”“有绿色的叶子。”“这牙缝能伸进手指了吗?”“他马上就要没有牙齿了!”“千万不要站在他身边,会臭死的。” 数百人茫然却又认真的讨论着,薛无牙以后的人生真是艰难啊。 “你可不要被他的外表和名头欺骗了,没几年他就是薛无牙和薛放屁了。”有女孩认真的提醒闺蜜。 闺蜜一直张大的嘴嗖的就合上了:“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看上他?” 胡雪亭拍拍手,身在古代,没有攀爬科技树,却为古代人带去了伟大的跨越时代的保护牙齿的知识,她真是太伟大了。 姐不识字,姐不是牙医,姐就是这么的潇洒。 薛浩天脸色红了青,青了红,最后成为黑色:“你!”他死死的盯着胡雪亭。 “其实我很佩服你的,”胡雪亭一脸赞叹着,“能够在大太阳底下,忍屎忍尿两个半时辰,真是了不起。敢问你现在还能忍得住吗?是不是从昨天开始,就不喝一滴水了?还是穿着成人尿布?” 数百围观群众的脸色更古怪了,看向薛浩天的目光,很明显的角度低了些,位置不雅了些。 “你!”薛浩天颤抖着。 “本座和你无冤无仇,今日第一次见面,你却公然挑衅,意图羞辱本座。”胡雪亭的声音笑眯眯的,就像和老朋友在聊天,“本座想来想去,今日说的话,做的事,唯有一件,可能与你有关。” 薛浩天浑身一颤,黑黑的脸色,竟然又青了。 “本座方才言道,‘文抄公可耻,吾不为也’。就这句话,得罪了你。”胡雪亭斩钉截铁的道。 “胡说!你胡说!”薛浩天铁青着脸,厉声怒斥,极力的挣扎,却根本不能动。 “本座指责文抄公可耻,你竟然激动了,竟然怨恨本座了,就像被本座踩到了猫尾巴,这太不可思议了!” 胡雪亭恍然大悟:“难道,你的诗词,全部都是你爷爷代笔的?” 花园中更加的寂静了,所有人张大了嘴,再也合不拢。 杨轩感的下巴都掉了,还以为薛浩天一脸的傲慢,绝对不会找其他人做枪手,看来实在是太看得起他了。 “你胡说!你诽谤!你造谣!”薛浩天大声的喊,转头看向高颖,“你说过要主持公道的!你说过要帮我最后一次的!” 高颖微笑着看着薛浩天,真是有趣的人。 好几个大佬却恍然大悟,怪不得薛浩天的诗词水平猛然涨了半截,原来如此。只是以薛道恒的地位,竟然写出这种烂诗词,真是老了啊。 胡雪亭怒喝:“薛浩天,你太不成熟了! 抄了你爷爷的诗,那就大大方方的抄嘛,你爷爷不说,你不说,谁能知道?为什么要心虚呢? 抄都抄了,就没有想过就算被人当众揭穿,也要淡淡的不动声色吗?像个白痴一样,只会叫你胡说,你诽谤,你造谣,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你要挺起胸膛,勇敢的做文抄公,勇敢的盗你爷爷的诗,谁敢指责你抄袭,你就反问,你丫有证据吗? 这才叫成熟!这才是文抄公的最高境界!你连于妈的一成功力都没有! 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就指责别人诬陷你抄袭,一点证据都没有,然后继续在其他宴会上诗朗诵,在诗会上装逼。 不用管别人怎么看你,不用管别人都知道你是抄袭的,不用管别人叫你薛无牙薛放屁。 你就是你,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别人又能把你怎么样?照样穿最华丽的衣服,梳最整齐的头发,装最大的逼! 这才是你薛浩天的未来!记住!一定要记住!” 薛浩天脸色已经不是用人类的语言可以形容了,终于领悟了一个道理,有的人,不能惹就是不能惹,有的错,不能犯就是不能犯。 花园中数百人敬畏的看着胡雪亭,常言道谣言杀人,今日终于亲眼见识了。 那个人,就是那个人!哪怕她微笑着,哪怕她疯疯癫癫,不能提名字的人,就是不能提的存在。 当天晚上,薛浩天投河自尽,不成,遂闭门不出,再无踪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剑光 花园中意外的很安静, 没有笑声,唯有面无表情。一些年幼,不知轻重的小孩子想要大笑, 却被家长狠狠的捂住了嘴,用从来没有过的狰狞面孔威胁着,甚至用力拧胳膊什么的。 大随朝著名诗人薛道恒的后代、诗坛新秀薛无牙被人当众“打牙”,又揭穿了抄袭诗词的真相,只能掩面而走,可谓是赤(条)条的输到了底,以后洛阳城中的聚会,肯定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何止是洛阳城, 以后整个大随朝,都不太可能见到他了。”有人低声道。胡雪亭“打牙”其实没什么的, 薛浩天顶多被人取了个薛无牙薛放屁的外号, 熬个半年一年,众人淡忘了, 自然就没人叫这个狗屎的外号,而且谁要是敢当面叫, 薛浩天甚至可以面斥其非,非礼勿言都不懂,素质太低。揭穿了薛浩天抄袭的真相, 也不是绝路, 薛浩天洛阳混不下去, 去长安, 去扬州,去其他二线城市三线城市,消息不灵通的地方多得是,照样做诗坛新秀,以后遇到了知道他抄袭的人,大可以悲情的大喊一声,“难道我做错了一次,就再没有机会悔改吗?”浪子回头金不换,薛浩天在小地方悔改,总是要给他机会的。 但胡雪亭却彻底的封住了这条路,大力的鼓动他继续抄袭,打死不认,躲避风头等等,这叫薛浩天还怎么做?再怎么做,都会被人笑,“薛君果然记得胡雪亭的一番言语”。 薛浩天在大随的诗坛上,已经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千万不要惹胡雪亭,她不给人生路的。”有人胆颤的道,一大群人点头,薛浩天以后多半只能去种地了。 那么,就不太适合表现出对薛浩天的倒霉的痛快和鄙夷了。 人家一个小小的挑衅,身败名裂,回家种地,还要再讽刺,讥笑,就很没有风度了,叹息几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什么的,才比较符合有风度有素质的人的言行。 忍笑实在太辛苦,好多人面部扭曲,只能举袖遮掩着脸,或奋力自虐。 有人一边用力的拧女儿的胳膊,一边仔细的教诲:“人越多的地方,就越要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真实感情,这才是社交的第一要诀!” 女儿流着泪:“娘亲,疼!” “哈哈哈!原来薛道恒的孙子,竟然是最无耻最不要脸的文抄公!有此家教,只怕薛道恒的诗词,也来得蹊跷,只怕也是抄了薛家老祖宗的诗句!”弥漫着“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花园中,忽然有人放声大笑。 是谁这么嚣张? 众人一瞅,却是李浑。 花园中的夫人们又开始小声的教导子女:“看,做人只有做到李浑这种级别,才能言行无忌。” 不少少年看着偌大的花园之中,唯一一个肆无顾忌的大笑,毫无廉耻的当众污蔑薛道恒的李浑,心中升起了豪情壮志。 “大丈夫当如是也,彼可取而代之!” 一众大佬们责怪的看着高颖和杨恕,对付一个小小的装逼抄袭诗人,用得着出动胡雪亭这种灭世级的武器吗?逼死了薛浩天,很好玩吗?到底是老朋友的孩子,一口气玩死了,只怕有愧于心。 杨恕环顾左右,重重的拂袖:“这是老高闹出来的,与老夫无关!” 要不是高颖玩什么“帮老朋友的后代最后一次”,众人或无视薛浩天的叫嚣,或把他赶了出去,或由着胡雪亭暴打薛浩天一顿,怎么都好,结果一定不会糟糕到这个地步。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必须找高颖算去,司徒府绝对不承认。 高颖怔怔的看着薛浩天离去的背影半天,忽然大声的笑:“活该!叫你丫的抄袭,叫你丫的自以为是!” 转头正色道:“老夫和薛道恒是至交好友,薛道恒的孙子,也是老夫的孙子。老夫替老朋友教训孙子,免得他日后死在路边,有何不可? 狂妄自大,自以为是,以为有一张利嘴,就能凭借半部论语治天下,如此嚣张狂妄之徒,再不好好教训,三国裸身击鼓的弥衡的下场,就是薛浩天的下场! 今日受此教训,薛家终究会革除弊端,奋发图强,重振有望,哈哈哈哈,好事情,好事情!” 一众大佬看高颖,果然是自责之下,强颜欢笑啊,都开始胡扯了。 杨恕叹了口气,终归有些难以面对薛道恒,道:“看来,薛家是再也找不出什么人才了。”这种货色都挑出来做门面,薛道恒的子孙后代有多么不堪,可见一斑。 “我等与薛道恒也是多年的交情了,总不能亲眼看他的子孙后代流落街头。” 一众大佬笑,杨恕这是想要补偿薛浩天,愣是给他一个官做了。只是,薛浩天对只有七八品的知县是看不上眼的,一心要清贵的翰林院,还要正四品,这难度就比较大了些。 “正九品太学助教如何?”杨恕问道。 一众大佬看杨恕,真是太小气了,竟然只肯给个最垃圾的正九品,薛浩天肯定不满意的。 杨恕淡然的很,薛浩天不是会记得恩情的人,何必给他好位置呢,要是你们有,尽管给,老夫绝不阻拦。 “哪里由得他挑。”高颖阴沉着脸,终究还是要帮薛浩天一把,“给个正九品太学助教,正好能好好读书,认真反省。” 大随朝太学助教属于闲职中的闲职,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每天不干事不露面,在家睡大觉都行,没有上升的空间,却也不会有什么祸事,属于标准的养老职务,至少不用担心薛浩天饿死街头了。 李浑摇头:“不妥,不妥!才二十岁的年轻人,又有才华,有上进心,怎么能做太学助教,这岂不是毁了他的一生?薛道恒乃本朝诗人大家,诗词流芳百世,子孙后代竟然只是正九品,朝廷对他何其薄也?依老夫看,不如给个正八品太庙。” 仅仅听这个简单到了没有后缀的“太庙”一职,就知道是在太庙守大门的。从品级上和前途上看,都比正九品的太学助教好了不少,但众位大佬看李浑的眼神,都有些质问,薛道恒到底哪里惹了你了,一定要杀了薛浩天? 太庙清闲,太庙却也危险。把一个才华有限,胸怀大志,却又刚刚被打落凡尘,臭名远扬的年轻人,安排到太庙,简直是谋杀。用不了一个月,薛浩天就会因为“诽谤朝廷”,“辱骂圣上”,“太庙醉酒”等等言行不当的罪名,直接砍了脑袋。要是薛浩天管不住嘴,又有人挑拨一下,牵连薛家,满门抄斩,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就正九品太学助教了。”高颖道,李浑最近好像很嚣张啊,仅仅是因为与贺若弼联手,有了军队撑腰? “你什么时候打发胡雪亭离开?”贺若弼问杨恕,既然想要胡雪亭引发大随朝的变化,瞧瞧有没有生机,起码要给她一个舞台,留在京城,大佬太多,没她什么事,闹大了,被大佬一个手指就捏死了。 高颖冷笑:“你太小看胡雪亭了。”京城怎么会没有胡雪亭的空间?不是已经被她硬生生杀出了一片天地嘛。 杨恕摇头,贺若弼说的对,留在京城没什么好处,外放才有舞台,但是,你丫以为知县的空缺很多吗,想有就有?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有个中等县令的空缺,必须慢慢等。 好几个大佬微笑,杨恕手上会没有中等县令的职务?看来其中另有奥妙。 “轩感,你盯着点胡雪亭。”一转身进了内堂,杨恕立马嘱咐杨轩感。杨轩感点头,一直以为胡雪亭只是暴力神经病,没想到杀人不见血,这威力就有些大了,多用几次,说不定世界就毁灭了,必须牢牢的盯着。 “不是。”杨恕摇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胡雪亭最近太招摇,已经引起了各方的注意,一不留神,说不定就被人悄悄的砍死了。 “今天总觉得心惊肉跳,难道要出事?”杨恕皱起了眉头。 花园的一角中,数道眼神始终跟随着杨轩感,直到他走进了内堂,这才收回了视线。 “小心些!”有人低声责怪道,就这么盯着杨轩感,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夏启帆转过头,笑了:“我等是骁骑卫将领,是司徒府的嫡系,是杨轩感杨大公子的部下,盯着杨轩感看,又有何不妥?” 别说骁骑卫的人盯着杨轩感看,就算其余宾客盯着杨轩感看,也没什么关系。主人家的公子、当朝司徒的长子、刚升了正二品官的杨轩感,浑身都要冒光了,被人盯着看,很稀奇吗? “是啊,大公子已经内定了正二品了,只要圣上回来,就能授予实职了。”有人羡慕的道,正二品这类的高级官员,必须皇帝亲自确定,不像七八品的小官吏,杨恕张口就有。 “我听说,石介也要当大官了,而且还会封爵。”又是一人羡慕妒忌恨,这年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走路摇摇晃晃,剑都拿不动,从来没有亲眼见他杀过一人的石介,玩命的吹牛,竟然还有人真的信他杀了都蓝可汗,早知道杨恕等大佬这么好忽悠,他们就该吹嘘杀了草原十大可汗,灭百万大军了。 “快看,杨轩感出来了。”有人低声道,几人立刻大摇大摆的跟在杨轩感的后面,此刻司徒府中有宾客如云,谁有空关注一群穿着骁骑卫服装的士卒,就是见到了他们,也以为是杨轩感的护卫。 杨轩感到处的找胡雪亭,这个家伙干掉了薛浩天,又消失不见了,不会又找了某个偏殿睡懒觉去了?找到了就打死她! “老石,你徒弟呢?”杨轩感见到石介坐在一棵树下闭目运功,急忙问道。 “好像和一群小孩子在前面玩耍。”石介指着某个方向,杨轩感一瞅,竟然是内宅深处,立时就奇了,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杨将军,你是找胡雪亭吗?”夏启帆与数人走了过来,热情的问道,“我方才刚看到她带着几个小孩子,去那边了,我还和她打了招呼。”他指着来路。 杨轩感道:“走,去把她抓回来。”一想,又觉得要对付胡雪亭,有石介在场更是方便。“你徒弟真是不让人省心!” 石介反驳:“我华山派弟子,纵横天下,何须管别人看法?”走了几步,又停住了脚,重重的咳嗽。 “你的伤还没有好?”杨轩感皱眉,是不是人参吃的太少了,待会从司徒府带十斤八斤回去。 石介摇头,内伤太重,能够有现在的光景,已经是老天爷开了挂,否则早已是废人了,想要伤好就太贪心了。 夏启帆和其余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这个痨病鬼一般的石介,走路都在颤抖,能经受得起万里奔波,活着回到大随已经是奇迹,根本不用在乎。 “就在前面,我带杨将军过去。”夏启帆笑着。 众人一路前去,宾客渐渐稀少,已经到了司徒府的偏僻角落。 “就在那个小楼中。”夏启帆指着某间小楼,小楼的二楼中,有些声响。 这小楼本来想做观星楼的,后来发现整个司徒府就没有一个对天上的星星感兴趣的,就荒废了。 杨轩感恼了,胡雪亭真是不见外啊,到处乱钻,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胡雪亭,你给我出来!”他大步的走进了小楼,踩着咯吱作响的楼梯,上了二楼。 “且慢!”石介忽然道。 走在楼梯上的杨轩感愕然转身,夏启帆微笑了:“已经太迟了。” 小楼的门重重的关上,夏启帆和七八个人刀剑出鞘,狞笑着。 楼梯上,二楼中,二十几个人大声的笑。 “杨轩感,你也有今日!” 杨积善躲在树后,热切的看着花园中,真是佩服死了胡雪亭。“我若是能像她一样,就好了。”真想也胡闹一下啊。 只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杨积善从小就特别的文静胆小,只敢跟在哥哥姐姐们的后面,看着他们玩闹,杨恕鼓励了几次,也没能让杨积善胆子大一点。 杨轩感更是好几次指着胡雪亭道:“积善,你看胡雪亭,论年纪,她比你还小了两岁;论才能,她大字不识几个,你满腹经纶;论家世,你是堂堂司徒的第四子,她不过是下等县县丞的遗孤;论家人,你上有父母,中有兄弟姐妹,下有侄儿侄女,可谓一家兴旺,她不过只有一个妹妹;论朋友,你结识的都是朝廷大臣的子女,她连朋友都没有。 天时地利人和,你样样都比她强,就算不能和她一样嚣张跋扈,起码也该昂首挺胸,万众瞩目,只会躲在角落可不行啊。” 杨轩感不求杨积善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大随朝纨绔子弟下场好的没几个,但杨积善起码要有些官二代的气势,懦懦弱弱的,司徒府的管家的儿子气势都比杨积善强,这就很尴尬了。 杨积善很想反问杨轩感,你丫只会说我,你倒是和胡雪亭比比啊,你有像胡雪亭一样身上发光吗?胡雪亭这种万年才出一个的妖孽,完全没有可比性好不好! “只怕是天生的心性。”杨恕无奈,有人生来就文静,强求不来,官二代杨积善老老实实的做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没必要个个都要自信满满斗志昂扬的,别说杨积善读书识字还有些天分,可以做个纯粹的文官,就是成了宅男包租公小商人也无所谓,老杨家有实力,容错率超高,允许出现几个奇葩种子。 杨积善很是高兴,胆小男的生活也很滋润的,看着别人风光,在白日梦中取而代之,其实也很开心的。 “杀了杨轩感,易如反掌。”不远处,一句轻飘飘的话,传到了杨积善的耳朵中。 杨积善一惊,转头看去,假山和花草之后,三五个骁骑卫士卒小声的说着,显然没有想到有人会躲在附近偷听。 “有人要杀大哥!”杨积善心里嘭嘭的跳,在树后更是不敢出声。 “夏启帆已经去找杨轩感了,很快就能引他进入埋伏圈。”某个士卒道。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怪不得我们心狠手辣。”又是一个士卒恶狠狠的道,声音稍微大了一些。 “小声些!”其余士卒四下打量,司徒府中的宾客都在花园中,这偏僻的角落自然没有人,偶尔有司徒府的护卫注意到了这里,见是几个骁骑卫的人聚在一起,以为同样是护卫,也不放在心上。 杨积善拼命的躲在树后,唯恐在这紧要的时刻,闹出什么声响,装猫叫狗叫就能糊弄过去什么的,杨积善再年幼无知,也是绝对不信的。 那几人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隐身能力爆表的杨积善。“走,我们过去汇合。” 等几人走出了老远,杨积善这才从树后出来,撒腿就跑,这辈子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心跳得厉害极了,都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 “积善,你乱跑什么?”杨恕惊讶的问道。 “有人要要要”杨积善大口的喘气,有人要给杨积善拍背顺气,却被他用力的推开,涨红了脸,大吼道:“有人要杀大哥,已经引人过去了!快去救大哥!” 杨恕和一群手下脸色大变。 小楼中,杨轩感缓缓的回头,看看带着温和的笑脸,眼神中却疯狂无比的夏启帆,真心的不解:“你们要杀我,为什么?” “为什么?”夏启帆等这个问题好久了! “哈哈哈!”他仰天大笑,“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杨轩感悄悄的对石介打眼色,最喜欢这种在最后一刻开始飙感情戏大幅度独白解释事情来龙去脉的傻逼boss了。不管夏启帆的理由是什么,都要尽量的引诱他多说话,最好从夏启帆小时候的阴影开始说起,拖时间,一定要托时间!这里是司徒府,总会有护卫或者某个宾客某个护卫某个家人注意到了什么的,时间越久,越是可能有人来救他们,最好夏启帆絮絮叨叨的说上七八个时辰,直到司徒府的救兵把这里团团围住,还在瞎逼逼。 夏启帆大笑了半天,忽然止住了笑,平静的道:“杀了他们,不要给他们拖时间。” 杨轩感真诚的道:“艹!” 小楼中,上下总共三十几个人大声嘶吼:“杀!” 阳光从小楼的窗户中透了进来,一缕缕的,灰尘在阳光中剧烈的乱舞。 夏启帆为什么要杀杨轩感?这还用问,当然是为了上进! 夏启帆一生的目标,就是站在朝廷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拯救天下苍生,但是,杨轩感竟然强行阻止了他的这个微小的愿望! 草原之行,短短大半年而已,夏启帆花了数年时间,耗费无数金钱和心血,终于建立起来的,以他为核心的骁骑卫将领团队,竟然被杨轩感轻易的就拉拢了过去。杨轩感甚至没有陪这些将领喝过一次酒,更没有一同打过架,一同嫖过娼!这也叫友谊吗,这也叫感情吗?呸!根本就是拿官二代的身份,强行夺走了他的手下! 是的,手下! 夏启帆早已计划好了,这些骁骑卫将领以后全部都会是为了他夏启帆出生入死的打天下,必要时刻为了他夏启帆而死,努力让他夏启帆升官发财的忠心耿耿的打手。 “为什么要投靠杨轩感?”夏启帆曾经装醉,问过一个他认为最单纯,对他最忠心的骁骑卫将领。 结果那个将领用力的拍着他的肩膀,兴高采烈的道,“我们和大公子一起深入不毛,万里大逃杀,在同一个战壕流过血,在同一片草地上吃过草,我们简直是大公子嫡系中的嫡系,要是这都不能紧紧的抱住大公子的金大腿,脑袋里面一定没有长东西!” 夏启帆冷笑,看透了这些趋炎附势,满脑袋功名利禄,毫无忠心毫无义气的骁骑卫将领,这群废物人渣,没有资格作为他夏启帆走上人生道路上的同伴。 夏启帆更看透了杨轩感。杨轩感一定已经知道他的志向很大,视为劲敌。有他夏启帆在,不论人品外貌军事素养,哪一样不是超过了杨轩感,杨轩感站在他的身边,只是月亮旁边的星星而已,微不足道,不吸引目光。杨轩感一定会不惜代价的阻扰他夏启帆走上人生的顶端! 所以,明明简单有效,可以名垂千古的深入草原腹地计划,被杨轩感破坏了。所以,明明石介这个痨病鬼连一只兔子也杀不了,杨轩感竟然上报石介杀了都蓝可汗。所以,杨轩感内定了正二品,石介内定了封爵,而他夏启帆只是从八品升到了六品。 这根本是要打压他夏启帆! 就为了杨轩感夺走了夏启帆的手下,阻碍了他的前程,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这是个有无数目击者,却无法发现凶手的神秘案件!”夏启帆得意无比。 司徒府中有数百宾客,谁知道其中谁是凶手? 就在司徒府中,杨轩感怎么会认为这里不安全? 骁骑卫忠心耿耿,一起出生入死,怎么可能是凶手? 有数百宾客做掩护,有骁骑卫的军装做掩护,有杨轩感的思维死角做掩护,夏启帆认为风险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 这将是名流青史的千古悬案! 但这还不够,夏启帆甚至找到了被骁骑卫所杀的李通的家族。 “我听说,杨轩感和胡雪亭在计划斩草除根,不想死的,早早和杨轩感打好关系,该送礼就送,该磕头就磕头,莫要自误。”这简单的话,就让李通的家族慌得到处活动,四处托人,一心想要在酒宴中向杨轩感赔罪。 这些有充分杀人理由的人,不管是不是被震怒的杨恕杀了,都会把案件的调查引导到错误的道路上。 时间越久,记忆越模糊,就越查不明白。夏启帆将会安全无比。 没了杨轩感阻挡,夏启帆就能展翅高飞了? 能! 杨玄感死后,夏启帆将会用杨玄感最忠心的部下的身份,天天去杨恕府上大哭,捶胸,不吃饭,绝食,撞墙,只要表情控制到位,勇于自残,很有可能就感动了杨恕。 这是宝贝儿子的好部下好兄弟啊! 杨恕看夏启帆多半会感觉很特别,很亲切,见得多了,说不定就有机会抱着杨恕的大腿,“我和轩感是兄弟,他的爹娘就是我的爹娘,我以后会孝顺你们的!” 当然,成为杨恕的干儿子,这是天上能掉的最大的馅饼了,夏启帆还没有愚蠢到一定会成功。 稍微现实一点,杨轩感挂了,立马就会空处好些职务。正二品是不敢想,但顶替杨玄感,统领从草原回来的骁骑卫一部的可能性就很大了。一支部队,没了主将,总要重新找一个的,对不对?那些投靠杨轩感,却没了主子的卑鄙小人们,又会重新回到他夏启帆的身边,绝对不会有丝毫的抵触,只会有同样失去了金大腿的悲伤,好好处理,很容易招揽人心,被公推为新主将的。 再退一步,杨轩感挂了,夏启帆一点点的好处都没有得到,那么,起码没了人故意阻止陷害刁难为难夏启帆,夏启帆回到了原本的畅通道路上。 嘿嘿!有百利而无一害,夏启帆不杀杨轩感,还能杀谁? 刚挡在夏启帆前面,阻止他伟大的上进计划,阻止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拯救天下苍生的杨轩感,必须死! 这些心里话,坦诚话,夏启帆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在杨轩感死后,夏启帆会在清明节的时候,带上一壶好酒,在杨轩感的坟头,好好的告诉杨轩感,杨轩感泉下有知,也算做了明白鬼。 小楼中,十几个士卒从二楼居高临下,怒吼着向着楼梯上的杨轩感和石介冲了过去。 杨轩感拔剑,惨然道:“老石,连累你了!”几十个军中悍卒在小楼中围杀两个人,就算是吕布也死定了。杨轩感持剑奋力迎上,就算是死,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骁骑卫在司徒府紧急集合,刀剑出鞘,向着某个方向狂奔,吆喝声中,不时拐入一些岔道,更有一些骁骑卫飞快的跑向了府外,招呼其他骁骑卫进入府邸。 虽然没有发生骁骑卫士卒对宾客无礼的事情,但这么大的动静,人人都注意到了。 “发生了什么事?”众位大佬惊讶的问道,司徒府一定出了大事,否则杨恕断断不至于此。 杨恕阴沉着脸,走了出来。“有人刺杀小儿杨轩感。” 众位大佬脸色立刻就青了。 “谁这么大胆?”李浑怒喝,要是司徒府中都这么没有安全感,这大随朝还有哪里是安全的? “还不知道。”杨恕的眼睛在数百人脸上扫过,不知道这里谁是宾客,谁是刺客。 杨积善只是指出了大致的方向,以及刺客可能冒充骁骑卫,偌大的司徒府搜查起来,简直是在和时间赛跑。 骁骑卫不断地分兵,没到一个岔路,没到一个楼房,立刻就有士卒分兵出去,仔细搜索。 队伍越来越小,却一直没有找到人的消息,带队的骁骑卫将领都急躁了起来:“跑快些!没吃饭吗!再快些!”唯恐只差一步,只能看到杨轩感的尸体了。 “我看到大公子和几个人往观星楼去了。”终于有个仆役提供了有效的信息。 “快!”骁骑卫将领怒吼,观星楼就在前面! 急促的脚步中,观星楼越来越近。 一道刺眼的光芒猛然从观星楼的窗户中透了出来,划破天空,下一瞬间,观星楼坚固的墙壁,高高的屋顶,粗大的梁柱,猛然被白光撕裂,桌椅,瓦片,木板,刀剑,数十人的残肢,从观星楼中剧烈的弹射出来,直飞出十余丈远! “啊!”迟到的惨叫声终于在空中回响,惨叫的人却早已落在地上,化为血泥,不等空气中的惨叫声结束,更大的声响很快就掩盖了惨叫声。 “轰隆隆!” 整个观星楼开始坍塌,尘埃弥漫,遮天蔽日。 “大公子!大公子!”一群骁骑卫将士惊疑不定的叫着。 远处的杨恕等人都听见了巨大的动静,整个府邸数百人宾客,数百骁骑卫士卒,以及杨恕的家人仆役,过千人快步赶到,只看见废墟之中,尘埃之下,渐渐出现一个手持利剑的人影。 “大公子!”骁骑卫将士们继续喊着。 尘埃消散,人影越来越清楚可见。 “大公子!”声音中充满了期盼。 那人影慢慢的回头,正是杨轩感,看他的衣衫,身上竟然只有尘土,一点伤口和鲜血都没有,神情更是平静如水。 “大公子!”声音当中震惊超过了惊喜。 “这是杨轩感所为?”宾客们惊愕的看着,现场只有杨轩感一人一剑,再也没有站立的人,更没有推倒楼房的工具。 “这是人能做到的吗?”不少人震惊到了极点,说是鬼神干的还差不多。 “久闻杨轩感晓畅军事,弓马娴熟,乃洛阳第一勇者,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有人喃喃的道,再也不敢说自己如何的武勇。 “原来天下第一高手,就是我大哥啊!”杨积善看直了眼睛,喃喃的道。 “就这,你还觉得杨轩感是个废物?”贺若弼死死的盯着杨恕,只觉杨恕严厉的过了分。 杨恕看着废墟中的杨轩感,只觉今天是不是在做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后果严重 杨轩感从废墟中挖出石介, 扛在肩膀上,面无表情的在骁骑卫士卒的簇拥中,匆匆进了后院, 早已有几个大夫赶到,急匆匆的检查杨轩感和石介的伤势。 “我没事,你们一定要治好了他。”杨轩感的声音平静无比。大夫们都感动了,这就是狗血的不要管我,先救别人?几个大夫依然飞快的检查杨轩感的身体,确定没有任何的伤口,这才匆匆给石介诊治,然后又面面相觑, 尴尬的看着杨轩感。 “何事?”杨轩感的声音中一点起伏都没有。 大夫们又仔细的把了石介的脉搏,终于道:“大公子, 此人没有受伤, 只是有些气血不平,脉搏迟缓, 应该是” “应该是什么?” “应该是晕了过去了。”大夫们很同情石介,亲眼看到大公子一剑拆平了一座楼, 想必是吓晕了过去,人之常情啊,换做了他们, 定然也是要吓晕的。 杨轩感笑了:“嘿嘿” 大夫们更同情了, 看把杨轩感气得, 这笑声都有些不对了。 “来人, 找胡雪亭过来,要快。去熬些参汤。”杨轩感淡淡的道。 一群人忙忙碌碌的,房间内立刻安静了下来,唯有杨家几个兄弟姐妹扒着门窗,不时从缝隙中偷看杨轩感。 “真没想到,大哥这么厉害。”杨轩纵惊讶的看着杨轩感,平时练武的时候,虽然觉得杨轩感很威猛,但从来没有觉得不像是人啊。 杨积善崇拜极了:“大哥平时一定是在掩饰真功夫,现在到了危难时刻不得不暴露了!” 一群兄弟姐妹用力的点头,看杨轩感说话平平稳稳的,完全不像是平时说话的语气音调,原来所谓深藏不露,不仅仅是要才华内敛,谦虚谨慎,而是要连真实的实力,真实的性格,全部彻底掩盖起来啊。 “我还以为大哥有些毛躁,原来大哥的个性平稳至此!”杨轩挺反省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才是真正的杨轩感啊,平时动不动喜形于色,上蹿下跳的逗逼,竟然是装出来的。 一群兄弟姐妹用力的点头,高手,绝对的高手! 杨轩感在屋内听了,平平静静的看着门窗,又平平静静的在心里怒骂:“平稳个p!老子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恐怖的事情,现在吓得心跳都要停止了!老子想要大叫,想要大吼,可是,就是叫不出来,吼不出来啊!”过度惊吓,杨轩感的身心言行,已经完全不由自主,简单的说,吓得傻了。 “不好!”窗外,杨轩纵忽然大惊失色。 “大哥明明有绝世神功,却隐藏得这么深,一定有重大图谋!”想想朝廷危机四伏,杨轩感隐藏实力,一定是想扮猪吃老虎,哪天有傻逼想暗算杨家,杨轩感一人一剑,就能顷刻间翻盘。 一群兄弟姐妹醒悟,杨轩感根本是杨家深藏的利剑,这回暴露了,可不是好事。 “那些刺客一定是某个大佬派出来试探的!”杨轩挺咬牙切齿,刺杀只是工具,目的是揭穿杨轩感乃至老杨家的底牌。 “杨家需要新的底牌。”一群兄弟姐妹迅速环顾,只觉唯有一人合适。 “积善,你要好好的向大哥学!”几个兄长都用力的拍杨积善的肩膀,杨家众多兄弟中,其余几个早已成年,个性脾气乃至为人处世早已定型,再怎么伪装都没用了,唯有一直低调的杨积善,年纪又小,又很少露面,来得及成为杨家的第二张王牌。 “可是,我不会打啊。”杨积善急了,他不是理科,不是工科,是文科! “你可以做谋士!”一群兄弟姐妹考虑良久,杨家有了绝世猛将,却少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超级谋士。 “多看书!多反复思索!杨家十年之内绝对无虑,你要在十年之内成长起来!” 被赋予重任的杨积善用力的点头,只觉责任重大无比,以后万万不能再有片刻的偷懒:“我去读书了。”小跑着回了房间。 一群兄弟姐妹长叹,杨积善还是这么的老实啊。 屋内的杨轩感没有心情理会一群兄弟姐妹欺负老实孩子。 虽然早就有些觉得奇怪,为毛胡雪亭能在千军万马当中勇往直前,华山派的功夫好像有那么一些道道,但打死杨轩感都没有想到,石介厉害的根本不像人。 那一道光亮之下,刹那间血肉横飞,楼倒屋倾的恐怖景象,根本像是妖怪做的好不好! “我交了一个妖怪朋友。”杨轩感在心中默默的道,很是佩服自己,竟然只是吓得失控,而没有晕过去,或者干脆吓成白痴。 “我的胆量,还是很大的。”他默默给自己点赞,瞧,手脚都没有抖一下,声音也平稳到了和水平线一样平了,全大随有几个人能做到? 但是,什么时候才能够控制表情和声音啊,不会永远面瘫声音瘫了吧? 废墟前,宾客们还在指指点点,不肯离去。杨轩感这一次实在太威风了,人人都想知道的更多。宴会?让它见鬼去吧! 一众大佬冷冷的看着废墟,不自觉的互相站开了几步。杨轩感遇刺的后果,非常严重,严重的他们承担不起。 数十骑飞马赶到司徒府外,司徒府内早有数百骁骑卫刀剑出鞘,弓箭上弦。 “我等是宋国公府的!”马上的骑手出示宋国公府邸的腰牌,骁骑卫理都不理,这种某某国公府的腰牌都是内部用的,关司徒府p事,以为拿着中兴的工作证,就可以随便进入华为,脑子一定有病。 司徒府内很快有宋国公贺若弼的亲信飞快的跑出来:“确实是我宋国公府的人,还请通融。” 骁骑卫的人毫不犹豫的道:“解下身上兵刃!”司徒府内现在草木皆兵,绝对不可能放数十个带着兵刃的外人进入府邸。 宋国公府的人理解,老实的解下了兵刃,由骁骑卫搜身,匆匆的进了司徒府。 “快点!”贺若弼的亲信催促着,率先狂奔,数十个宋国公府的人急忙跟上。 “你们来了。”贺若弼只是看了他们一眼,立刻指着废墟道,“仔仔细细的查,老夫要知道一切。”亲眼看到的,也可能是假的,贺若弼此刻谁也不信,更不信自己的眼睛,这简直太荒谬了。 杨恕淡淡的看着贺若弼,某个手下脸色冰凉,踏上一步,想要说话,却被杨恕止住。 “老夫也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杨恕淡淡的道,其余众位大佬听见了,却只是冷笑,你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过片刻,又有数队人赶到,都是各个大佬的嫡系,二话不说,埋头在废墟中认真检查。 宾客中,有人看不明白,悄悄的问:“他们在找什么?”杨轩感已经救了出来,杨轩感的手下也救了出来,小楼的废墟中应该已经没人,难道还有刺客潜伏着? 被问的人仔仔细细的看了提问的人一眼,叹息:“张兄,你是礼部的,不明白其中的道道。”两人说话的声音其实很低,但立刻有不少人悄悄的靠拢倾听。 “别的我不能多说,我只告诉你,这宋国公府这些人的来历。”说话的人看了一眼四周,更加不敢多说什么了,但这么多人看着,多少也是借机出名的机会。 “最左边的那个”说话的人没敢伸出手指点,只是说着位置。 众人看去,那人头发有些花白,不停在废墟里翻来翻去,时而捡起一些东西,在鼻子边细细的闻着,甚至会放到嘴边舔舔。 “他是刑部的老捕头,办案三十年,从来没有失过手。” “左边第四个人,是洛阳府的仵作。”那仵作就在尸体堆里蹲着,不时皱眉拿起一些尸块,拼接到了一起。 “左边第十一个人,是工部的。”那工部的人拿着尺子,在地上量来量去,时而记录着什么。 “右边第二个,也是工部的,我记得他是木匠。”那木匠捡着碎木板,细细的看着。 “张兄,你可想到了什么?”那说话的人带着得意,低声提醒道。 张兄抖了一下,已经明白了,越想,越是大汗淋漓。 半个时辰后,宋国公府的人完成了检查。 “禀告国公,死者总共有四十一人,其中二十余者二十八人,三十余岁者一十三人死者死亡时间大约在利刃入体,弹指间就切成了碎块伤口痕迹,应该是同一人所杀小楼应该是被巨力从内部摧毁未发现任何机关的痕迹未发现火焰水流绳子牵扯的痕迹未发现附近有车马牲畜的痕迹未发现有地道似有四十三人进入小楼,一人背负重物离开用得是上等木料,坚固的很断裂处如遭到利刃切割未发现有虫蛀白蚁的痕迹” 检查结果一项项的报着,贺若弼温和的听着,直到手下们报告完毕,才问道:“你们说,这可不可能是一个人用剑斩出来的?” 数十个专业人士目瞪口呆,他们是被紧急召唤到司徒府的时候,只是通知他们,有非常重要的现场需要勘测,其余什么也没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按照各自的专业,老老实实的分析现场的情况,此刻听到贺若弼的问话,差点以为贺若弼脑子有问题。 他们皱着眉头,窃窃私语讨论了半天,终于回禀道:“若是一个人用剑斩出来的,此人的力量之强,只怕是真有九牛二虎之力,小人等见识有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大的人。” 贺若弼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又问道:“若是这是一人所为,宋国公府的大门和围墙,可能挡住此人?” 这个问题,工部的人几乎没有犹豫,立刻道:“不能,若是一人所为,宋国公府的大门和围墙,在此人眼中,如同纸张一般。” 贺若弼笑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若是这是一人所为,此人可能力敌万人大军?” 专业人士怔了半天,回答:“小人等不知军伍之事,请恕小人不知。” 贺若弼挥手让这些人退下,再次看着废墟半天,转头看不远处的杨恕,杨恕似有所觉,转过头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会,只觉对方的眼神复杂无比。 李浑走到贺若弼的身边,问道:“如何?” 贺若弼缓缓的摇头:“一人所为。” 李浑脸色发黑,他的手下的检测结果,也是如此。“杨老杨司徒城府之深,远胜过你我十倍。” 其余几个大佬也走了过来,个个的脸色都不太好。“我们要重新评价杨司徒了。” 杨轩感遇刺的后果,非常严重,却不是指有人丧心病狂,中二无脑,竟然以下犯上,更不是指可以刺杀杨轩感,就能刺杀杨恕、贺若弼、高颖等等大佬。 身为朝廷重臣,被人刺杀的事情,其实谁都遇到过,只是不曾公开而已。杨轩感被人刺杀,不论是外敌潜入,是内讧作乱,还是其他情杀三国杀,都完全不重要。一次刺杀而已,众人提高警戒,多穿几件软甲,多带几个护卫,审核护卫的过程更严格几分,也就是了。历史上敢于刺王杀驾的人,还少了吗? 杨轩感遇刺事件中,唯一重要,也是最最重要的是,杨轩感不可思议的战斗力。 可以瞬间破坏一个小楼的超级破坏力,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 与此相比,击杀四十一人反而不怎么起眼,甚至不值得一提。 以一敌百虽然只是一种比喻,但借助地形,借助时机,突然发难,创下骄人战绩的勇士,多如牛毛,多了不敢说,一次杀了十几人的勇士,大随朝各个卫军当中并不罕见,能击杀四十一人的勇士也不过是更武勇了一些,多调几个猛将,照样斩杀了他,或者乱箭一射,保管猛将兄变成刺猬。 能以剑法,摧毁小楼的人,会被万箭穿胸吗?看看这飞出十几丈外的砖瓦碎木尸体,就知道这个答案明确的很。 杨轩感只怕是真正的万人敌了。 众位大佬不由自主的想到,要是某日杨恕野心勃发,想要当皇帝,根本就不用调动骁骑卫进城,只要派杨轩感去朝会逛一圈,整个洛阳的官员就毫无声息的全灭了。 李浑想到与杨恕并不和睦,身体就开始打颤,不由自主的向护卫当中靠拢了一些。 杨恕缓缓的走近众位大佬:“老夫一心为了大随,从未想过当皇帝,日月可鉴。”这句在平常没什么卵用的话,在废墟面前,分外的有说服力。 “诸君都是朝廷栋梁,即使与老夫意见不一,却也只是个人意气之争,老夫对诸君深深钦佩,从未有一丝的歹意。”杨恕的态度更认真了。 李浑一定神,立刻就信了。洛阳城就这么大,上流圈子就这么大,就算杨轩感没有在街上,在酒楼遇到他,难道还不知道他的府邸?随便敲敲门单独拜会,保证无声无息的杀了他全家。 “今日方知杨公一片公心矣。”李浑真诚的感慨,一点没有虚假,换成他有这种勇猛的儿子,早就让儿子干掉某某某了。 贺若弼和高颖死死的盯着杨恕,要是这是真的,杨恕真的可以称得上一心为公了。但这显然和杨恕以前的言行矛盾。 “大随有杨公在,天下幸甚。”贺若弼说着客套话,杨轩感的战斗力有些扑朔迷离,杨恕的目的更是深不可测,但很明显的是,大随朝的势力划分,立刻就要产生新的变化了。 胡雪亭匆匆赶到的时候,石介已经被喂下了参汤,房间里都是人参的气息。 “你去哪里了?”杨轩感还处于吓傻状态中,声音平平稳稳的,没有一丝的波动。 胡雪亭来不及解释,立马检查了石介的身体,这才干巴巴的道:“我高颖府上拿银子了。”虽然确实没有使用暴力,但是,结果比暴力更加不堪,考虑到高颖可能赖账,必须立刻把银子拿回来。 杨轩感愤怒极了,想用最最最凶狠的眼神瞪她,为了这么点银子,你至于嘛!你在不该离开的时候,离开了最重要的地方!你有可能因此没能拯救你师父的性命! 可惜身体不受控制,眼神平静如水。胡雪亭一丁点都没有感受到杨轩感的激烈情绪。 “还不快救你师父。”杨轩感催促,傻站着干嘛,还不掏出一颗像龙眼一样大小的、捏破蜡丸,有异香扑鼻、不论多重的伤,哪怕肠子断了,心跳停止了,放到嘴里后数三秒,就会悠悠的醒转、全天下只剩下三颗的、华山派独门伤药! 胡雪亭要是有这种神丹妙药,早就开药店,拯救世人,功德成圣了。 “我师父是内伤未愈,又一次强行催动内力,伤势加重,我唯一知道的治疗方式,就是喂参汤。”胡雪亭别无他法。 杨轩感平静的看胡雪亭,傻瓜都知道参汤顶多就是吊命而已,喂再多的参汤,也就是靠石介自我恢复能力了。 想到上一次只是太激动,造成气血浮动,石介就躺了两天,这一次再次内伤昏迷,只怕胡雪亭打了个寒颤。 “你师父是为了救我,这才强行催动内力受的伤。”杨轩感平静的看石介,只觉傻瓜就是傻瓜,为什么不独自一个人逃走呢? 胡雪亭淡淡的道:“华山派从来没有抛弃别人逃命的懦夫。” 杨轩感盯着胡雪亭,只觉华山派的形象无比高大,一定是名门正派,武林魁首。 小雪岚睁大眼睛,看见石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欢快的叫:“师父又睡懒觉了!” 张夫人和张雨宁想去拉雪岚,听了这话,手一颤,僵在了空中。 杨轩感盯着小雪岚纯真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毫无意识的跟着小女孩的语气,道:“睡懒觉?” 小雪岚用力点头:“是啊,我师父最懒了!上次睡懒觉,他竟然睡了”认真的数手指,却数不清楚,干脆张开双臂:“睡了好久好久好久!” 杨轩感只觉得心在滴血,天下最惨的事情,莫过于此了! 小雪岚握拳大叫:“师父,起床了!”努力爬到床上,趴在石介的身上,用力的摇晃:“师父,不要睡懒觉了!师父是懒猪!” 杨轩感要哭了,用不用这么狗血啊!真是幸运,眼泪不听话,流不出来。 张雨宁转过头,捂住了嘴。 杨轩感看着小雪岚,这是他的责任,绝无旁贷。“雪岚,叔叔会像对待亲女儿一样,照顾你一辈” 石介猛然坐起,眼神横扫四周:“敌人已经全杀了?” “子的。”杨轩感平平静静的说完,平平静静的看着石介,又被吓住了,真忒么的! “师父!”小雪岚扑到石介的脸上大叫:“懒猪!大懒猪!” 张夫人和张雨宁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石介。 胡雪亭厉声道:“气沉丹田,意守乾坤!”跳到石介背后,双手划出玄奥的轨迹,轻轻的贴在石介的背后。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疗伤?”杨轩感问道。 胡雪亭转头盯着杨轩感:“差点忘记了,我不会内力疗伤” 石介低声道:“带雪岚走远点。” 胡雪亭瞬间抱着雪岚退开几步,石介双掌一错,又缓缓的放在膝盖上,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几人大气都不敢喘,死死的盯着石介。 不要死啊! 过了半晌,石介终于睁开了眼睛,舒了口气:“我只是内力消耗过度,晕了过去。”重伤之下,内力的使用有些难以控制,反噬强烈了些,但体内的内息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混乱无序,内力所过之处,体内犹如千刀万剐。 胡雪亭左看右看,石介不像是故意隐瞒重伤将死的白痴,那是真的没事了。 “师父,内力虽好,可不太实用啊。”胡雪亭长叹,上次破庙杀了几个人,晕了,这次杀了几个人,还是晕了。这么鸡肋的技能,学它干嘛? 石介板起脸,努力呵斥:“为师只是重伤在身,这才晕了过去,本门剑气是很厉害的,当年横扫天下,从未遇到敌手。” 胡雪亭冷冷的道:“少林呢?魔教呢?嵩山派呢?华山派统一江湖了吗?” 石介恶狠狠的盯着胡雪亭,竟然想不出话反驳,只能颤抖着手指怒斥:“孽徒!孽徒!” “雪亭,我们去看看石叔叔杀敌的地方。”张雨宁看看气氛不对,急忙转移话题。 废墟前依然有很多人围着,这么奇葩的事情,看再久也不会厌烦。 “姐姐,快点!”小雪岚牵着张雨宁的手,飞快的跑着。 胡雪亭慢悠悠的走向废墟,不就是杀了几个人而已嘛,其实没有必要看现场的,她又不是柯南,看了现场有个p用,还能看出其他隐藏的凶手来?杨恕肯定已经把所有刺客的八辈子都查得清清楚楚了。 “这房子塌了!”小雪岚欢快的叫,“好厉害啊!” 胡雪亭看了一眼废墟,眼珠子嗖得就瞪了出来。“这房子为什么塌了?” 一群围观群众微笑,竟然有什么都不知道的菜鸟来参观,热心的给胡雪亭解释。 “这里啊,原本是两层楼高的观星楼。” “用的是最好的材料,造的可结实呢。” “只看见一道光芒一闪,整座小楼就塌了,多有东西都飞了出来!” “怎么可能是胡说,起码有百余个骁骑卫亲眼看见的。我们赶到的时候,也就差了一会会,杨大公子还在楼里没出来呢。” “对啊,我看见大公子的剑了,真是绝世好剑!” “杨大公子还对我笑了!” 胡雪亭张大了嘴,猛然转身,风一般的就跑了回去。 “师父!师父!教我吧!”胡雪亭扯着石介的胳膊乱晃。 “教不了。”石介真心不明白剑气是毛东西,想来就来了,想走就走了,完全没法控制。 “教我吧,教我吧!”这么胡扯的借口,胡雪亭怎么可能上当受骗,满地打滚。 “练剑千遍,其意自显。”石介只能这么说。 “千遍?可是我好像已经练了万遍了啊?”胡雪亭纳闷了。 石介淡定的改口:“为师是说,千万遍!” 胡雪亭使劲的瞅他,说亿万遍不是更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0.买卖 夜已深, 洛阳城中,却有不少宅子灯火通明,司徒府杨大公子这一次玩的太大, 影响太广,每一官员都不敢耽搁,必须连夜讨论明白。 司徒府。 “大公子,司徒在书房等你。”某个护卫低声禀告道,根本不敢抬头看杨轩感。 杨轩感淡淡的应了一声,那护卫一直鞠躬低头,直到杨轩感远处,这才敢直起腰来。附近有护卫羡慕的看着他, 低声道:“你和大公子说话了?” 那侍卫兴奋的点头:“刚才大公司和我说了一个字!古人云,大音希声, 一言丁鼎, 圣人所言所行所作所为,有鲜花弥漫, 有香气扑鼻,我终于信了!我刚才从大公子这淡淡的回应当中, 感受到了大公子强大的自信和谦逊,以及无限的力量和哲理!你们看,我的汗毛到现在还是竖着的!” 一群护卫和仆役只觉羡慕妒忌恨, 眼神都绿了, 多听大公子说几句, 一定能感悟天地至理! 书房中, 只有杨恕和杨轩感二人静坐,桌上放着一壶茶水,两人却都没有饮茶的(欲)望。 “你和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恕问道,这个傻儿子有几分能耐,他知道的清清楚楚,绝对不可能一剑拆楼的,拆墙都不行,撑死一剑砍断一张板凳。 杨轩感当然老实说了:“我还以为要死了就听见石介低声笑,‘土鸡瓦狗,也敢在华山派面前放肆?’,然后就看见一道光亮一闪石介倒在地上,我已经吓呆了到现在说话还有些不受控制。”总觉得三魂七魄,还有一魂二魄没有归位。 杨恕缓缓的点头,果然傻儿子没能变超人,只是,这石介竟然如此威猛? “亲眼所见,不能不信。”杨轩感平平静静后,废话都少了。 杨恕出了会神:“世上真有剑仙啊。” 剑仙? 杨轩感瞅杨恕,石介?飞来飞去,从云中下凡的剑仙?这么贪财,愚蠢,以及穷的叮当响的剑仙,太毁三观。 杨恕笑了:“现在整个洛阳,都以为你才是剑仙。”剑仙这个称呼自然是不会有,但洛阳整个官场都确信是杨轩感一举毁灭了一个小楼,估计仅仅是讨论杨轩感为何一直深藏不露,就够他们讨论通宵了。 杨轩感道:“自然要解释清楚。”威猛的是石介,可不是他。 杨恕摇头:“你成了绝顶高手,对我杨家有莫大的好处。”司徒府拥有毁灭整个洛阳乃至大随朝的顶尖战斗力,简直与拿着核弹一样,威慑四方,足够所有人对杨恕的敬畏增加三倍。 “以前老夫日日担心,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忌惮老夫,灭了我杨家满门,或者哪个蠢货竟然想学杨坚,自立为帝。现在,老夫就不信还有人敢。”有杨轩感这个超级武器在,谁敢乱动? 杨轩感大惊,这么做会不会太无耻?而且有事情必须要提醒:“石介未必愿意的。”一剑毁掉小楼的武勇,足以青史留名,石介怎么会任由他人冒领? 杨恕却微笑:“是你不愿意做超级高手吧。” 杨轩感打死不认。 杨恕继续笑着:“老夫一生阅人无数,可以肯定,石介绝不会计较。”瞧石介这么低调,都肯给杨轩感做护卫了,一点没有剑仙气质,要么,是不爱名,只爱财,要么,是狗血的师门不允许入世,或者有个超级大仇人,不敢暴露身份什么的。看石介时不时咳嗽几声,浑身乱抖,后者的可能显然很大。总之,只要肯给银子,石介未必不能商量。 杨轩感再次认真提醒:“冒名顶替,很容易穿帮的。”薛无牙抄爷爷的诗句,竟然都被揭穿了,武力值这种随时随刻都能验证的东西,揭穿起来更是容易无比,一不小心就被挑战者当场打死。 杨恕捋须微笑:“那就要考验吾儿的演技了。” 杨轩感平静的看杨恕,这是坑儿子,你知道吗? 感谢平静的眼神,杨恕愣是没看出杨轩感的抱怨。 “以后,多于石介亲近。”杨恕叮嘱着,杨家处境太危险,突然冒出一条能保命的金大腿,必须抱住。 杨轩感很得意:“我和石介关系很好啊。”都是笨蛋这一挂的,绝对的知己。 “知己?”杨恕冷笑,“以为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对蚂蚁一般的人怜悯,怎么能叫知己?” 杨轩感急忙反驳,身为豪门子弟,那不是由着他选择的,他已经尽可能的用最平等的态度去对待石介以及胡雪亭,绝对没有仗势欺人,或者鄙视他们什么的。 杨恕笑了:“你还敢说你不是高高在上,俯视蚂蚁?”就这几句话,一股上位者迁就下位者的傲慢,已经浓郁的几乎实质化。 杨轩感默然。 “而且,以为高高在上的,不仅仅是你,还有石介。”杨恕道,杨轩感和石介真的很像,一样的愚蠢,一样的傲慢,一样的自以为掌握着别人的生死,一样的自以为谦和。 “胡雪亭比你们好多了,她一直知道她是什么人。”杨恕叹气。 杨轩感努力思索当中,杨恕提高声音道:“来人!” 一群心腹涌入书房。 “轩感的实力暴露了,老夫的底牌被揭开,是利是弊,老夫也想不清楚,为今之计,把利益最大化,让全城都知道轩感的存在。”杨恕道。 一群心腹点头,不忘认真的打量杨轩感几眼,只觉杨轩感的神情气质言行果然与以前有巨大的不同。 “轩感隐瞒至今,辛苦了。”某手下佩服的道,战斗力一万的人,伪装战五渣,肯定是非常的委屈了。原本以为杨轩感只是因为是杨司徒的儿子,才被捧起来,夸奖什么弓马娴熟,洛阳第一之类的废话假话,如今一瞅,就这绝世武功,谁敢说杨轩感洛阳第一有水分? “大随果然只有司徒一心为国。”某手下衷心佩服,有此武力,不一统天下,还要为了功高震主而自污,简直堪比圣人。 “轩感天赋异禀,我杨家只有这么一个,不过兴旺我杨家一代人,与国何利?当为天下人谋。”杨恕淡淡的道。 一群手下用力的点头,和国家利益比,家族的兴旺,微不足道。 “司徒请放心,我等立刻就将消息扩散出去。”手下们道。 杨轩感忽然战斗力爆表的消息,肯定早已扩散了,又不是什么说出去就要被砍头的超级机密,那数百宾客,数百骁骑卫,数百仆役,肯定已经扯了最好的朋友,眼神冒光的道:“有一个大秘密,我只和你一个人说,你万万不要告诉别人。” 但这种扩散的速度实在太慢,杨恕认为,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快的速度,向最远的地方扩散。 杨轩感找石介买名的时候,胡雪亭已经停止了纠缠,石介的心思太容易看破了,一眼就能知道是真的教不了。 “师父,仔细说说你第一次使出剑气时候的情景。”胡雪亭多问几句,立马就发现华山派剑气很有可能是以情驱剑,只要多搞些石介发剑气时候的内力体力心情见识等资料,很容易就能知道剑气的必要条件是什么。 “等本座有了剑气,就称霸地球!”胡雪亭仰天长笑。 “师父,师父,我姐姐怎么了?”小女孩睁大眼睛,搂着石介的脖子。 “难道又疯了?”石介小心的打量胡雪亭。 “随便你们说,本座今天心情好到了极点!哇哈哈哈!”胡雪亭叉腰狂笑,原来路边捡来的师父,竟然是吊打凹凸曼的外星霸王龙啊!“本座活了半辈子,今天才知道,原来本座不是幸运e,而是幸运s啊!哇哈哈哈!” 杨轩感凑过去,想说话,又不好意思开口,犹豫了半晌,冒认石介的战绩,有些不好开口。 胡雪亭一闪身,在空中现出数道幻影,刹那间出现在石介的背后,卖力的给石介揉肩膀,谄媚的笑:“师父,我还要多久,才能有剑气啊。” 石介茫然,急忙努力板起了脸。 胡雪亭点头:“明白,你也不知道。” 石介更努力的板着脸,一言不发,神情肃穆。 杨轩感终于开口:“老石,我想我想” “想冒名顶替是吧?给多少钱?”胡雪亭抢着道。 杨轩感第一次感激胡雪亭是个聪明人,然后又结巴了:“是,多少多多少”马蛋!难道吓飞的魂魄,早不回来,晚不回来,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石介看看杨轩感,认认真真严肃无比的道:“你真的愿意给银子,买一剑摧毁小楼的名声?” 杨轩感汗流浃背,只觉这句问话当中,包含了石介的震惊,以及鄙夷。 “是,我必须我要买!”他一咬牙,说话也不结巴了。 石介死死的盯着他,有钱人太会玩了,华山派肯定没有人想得到,名头也能卖钱。 “十两?”石介试探着问道,要是杨轩感还价,一两银子就能成交。 杨轩感大汗淋漓,惭愧的无地自容,只觉这是在表示“我视名誉如粪土”,君若爱粪土,只管取去。 胡雪亭严肃的看着石介:“师父,华山派无敌剑气,就只值十两银子?” 小女孩欢快的叫:“起码十五两!” 石介悄悄擦汗。 杨轩感不停的对胡雪亭打眼色,价格高一点,再高一点,不要客气,价格太低了很尴尬的。 胡雪亭板起脸:“一口价,一万两银子!小楼就是你摧毁的!” 杨轩感看看石介的脸色,石介面无表情,杨轩感惭愧无比,只觉利用了和石介的友情:“两万两!”掩面而去,只觉羞愧无比。 石介面无表情。 “师父,师父!”小女孩扑到石介的身上,石介应声而倒。 “两万两银子!两万两银子啊!”石介躺在地上,眼睛闪光,翻身而起,问胡雪亭:“若是我再一剑摧毁了司徒府,是不是可以再给我两万两银子?” 胡雪亭认真道:“然后,赔偿杨司徒府五十万两银子?” 某个宅子里,一群官员不停的喝茶,杨轩感的出现,导致了整个洛阳朝廷势力的不平衡,那是大佬们考虑的事情,他们这种小官员要考虑的,是究竟要不要改换门庭,投靠到杨恕的麾下。 “我们没有必要投靠杨司徒。”官员甲道,“我等都是小家族出身,大门阀未必看得上我等,我等只管保持现状就好。” 其余官员默默的看官员甲,这个建议充满了宁做鸡头,不做凤尾的思想,一心只想关起门来,小圈子里人五人六。 “以前行,现在一定不行。”官员乙缓缓的道,以前大门阀的实力都差不多,杨恕、高颖、贺若弼、李浑、来护儿、宇文述,独孤阀,还有其他大佬的实力或者略有偏差,整体确实一个量级的,谁也吃不下谁,所有他们这些小势力可以游刃有余。但如今谁敢确定,杨恕没有一举扫平其他所有门阀势力的实力?杨轩感能够一直装战五渣,杨恕的其他儿子呢?骁骑卫呢?遗孤营呢?杨恕心计如此深沉,就算已经有百万雄兵埋伏在乡野之中,也不足为奇。 “杨司徒大势已成,悬而未发,或者是小心谨慎,准备尚未充足,或者是念着旧情,不愿意在他的手中,坏了多年的友谊。但我等却别无选择。”官员乙缓缓的说道,曹操不愿意称帝,曹操的儿子毫不犹豫的就称帝了,杨恕不愿意杀了老伙计,不愿意背叛杨広,不代表杨轩感会继续老老实实。原本杨恕还能强行压着杨轩感的野心,如今暴露在众人眼前,朝中各个大佬必然会有合纵连横,局势一变,杨恕还能压得住杨轩感? “骁骑卫已经血洗了一次洛阳,只怕那就是压不住的征兆。”官员丙也道。 一群官员都抖了一下,长刀之夜实在太恐怖。 “朝廷大变就在眼前,我们要么阻碍司徒府的前进,被彻底碾压成齑粉,要么就加入司徒府,成为摇旗呐喊的羽翼,别无选择。”官员乙道,眼神在其余人脸上缓缓掠过,这么简单地道理,不信他们没想明白,只是,这些人还在幻想小势力的自由和威风,不愿意加入大势力大门阀,用娘子们的言语,这叫做“我宁可嫁到穷人家,做个当家娘子,也不到豪门做小妾。” “诸位若是犹豫不决,恕小弟先走一步。”官员乙绝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鸡头位置,就把小命丢了,话已经说得这么透彻,要是这些人还要作死,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起身告辞。 “且慢。”其他官员道,“一起去司徒府。”迟早要投降,不如早投降。 一个个官员站起,连夜就要去司徒府表忠心,官员甲铁青着脸,看着众人,终于明白大势已去。 “等我一下,一起去。”官员甲长叹一声。 菜场中,两个大妈相遇。 “哎呦,是你啊,听说了吗?”大妈甲神神秘秘的看着左右,低声道。 大妈乙莫名其妙:“听说了什么?” 大妈甲急忙露出又是震惊又是得意的神色:“我跟你说,杨司徒的大公子啊,昨日在宴会上被人刺杀了。” 大妈乙低声惊呼,眼睛发亮:“死了吗?” 大妈甲继续道:“七八十个大汉啊,个个膀大腰圆,围住了杨大公子,可杨大公子手无寸铁!” 大妈乙屏住呼吸:“真的被杀了?” 大妈甲笑了:“杨大公子只是从树上折了一段树枝,轻轻一挥,就把人斩成了两段!七八十个刺客,杨大公子就这么”她伸出手,用力的挥舞着,“挥了七八十下,地上就有一百六十段尸体!” 大妈乙捂住嘴,惊呼声不断。“真的这么厉害?”一段树枝杀死了七八十个人,太不像真的了。 大妈甲鄙夷:“昨天杨司徒大宴宾客,起码有好几千人当场看到了,那能有假?杨大公子杀了刺客,手里的树枝上还没有断,只是染上了鲜血,杨大公子看着树枝,叹息了一声,又转身把树枝插到了地里,‘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大妈乙想想染着血的树枝,以及白衣如雪,负手吟诗的杨大公子,激动了,这才是洛阳贵公子啊! 片刻后,大妈乙遇到了大妈丙。 “听说了吗?”大妈乙神色神神秘秘的,“杨大公子遇到五六百人刺杀!” 大妈丙大惊:“死了吗?” 大妈乙继续道:“五六百个披甲勇士啊,个个身高丈许,胳膊比普通人的腰还粗,围住了杨大公子,可杨大公子手无寸铁,身后还有几十个可爱的孩子。” 大妈丙屏住呼吸:“真的被杀了?” 大妈乙笑了:“杨大公子只是解开了绑缚头发的丝带,用力一挥” 半个时辰之后,洛阳大街小巷之中都在互相的问着:“听说了吗?杨司徒的大公子轩感公,其实是天上战神下凡,只是吹了口气,五幢房子,数千精兵,就飞灰湮灭了!” 李浑的府邸中,十几个人正在汇报。 “我等已经将消息扩散开去,又添油加醋了一番,民间只怕半信半疑。”某个人汇报道。 李浑点头,已经把杨轩感说得像妖怪一样了,吹口气洛阳都会消失,如此夸张到无稽之谈的消息,绝不会有人信,从而对消息嗤之以鼻,彻底否决杨轩感的战斗力。 “我们一定要尽量的拖延时间。”李浑叮嘱着,“只有熬到圣上回来,我们才有机会。”杨広大败之下回来,忽然面对杨超人定然惊恐万分,是玩命干掉杨恕满门,稳定屁股下的椅子,是认为杨恕忠心耿耿,朝廷栋梁,由得他权倾朝野,是意志消沉,干脆禅让,立刻就会清清楚楚。 “只要不是对杨老儿万分的信任,老夫就有机会掌握兵权!”李浑冷笑,杨広要干掉杨恕,需要拉拢他,给他兵权;杨恕当了皇帝,也要拉拢他,给他兵权。无论如何,李浑终于手中可以有枪杆子了。 “贺若小儿,以为老夫不知道他的心思。”李浑淡淡的道,端起了茶碗,却没有砸出去,只是在手中把玩着。 司徒府前,门庭若市。 “请禀告杨司徒,下官愿意为杨司徒肝脑涂地,死而后已。”某个官员递上名帖,严肃的对司徒府的门房道。 排在后面的官员们使劲的看他,这种话只能在杨恕的面前说,才会有几分诚意,几分回报,在一个门房面前这么说,这已经不是谄媚的程度了,根本是跪舔了。 门房只是认真的点头,丝毫没有震惊或嘲笑的意思,只是接下了投贴,收拢在一边。 后面的官员更震惊了,听到如此不符合官场常识的言语,这门房竟然丝毫没有动容,连多说几句不敢不敢,或者定然会立刻向老爷报告等等客套话都没有。 一个官员忽然发疯一般从排队等着递投贴的队伍中抢了出来,取出一块大大的银子,递给了门房:“劳烦借笔墨一用。”然后提笔就在投贴的空白处写道:“下官愿做司徒门下走狗,忠心耿耿,为司徒府效死,为天下效死!” 其余官员伸长着脖子鄙夷,人品太过不堪了。“劳烦借笔墨一用。”好几人同时掏银子。 此刻向杨司徒投效的官员已经多如牛毛,杨司徒是多半不会理睬这些芝麻绿豆一样的小官员的,甚至连拉拢的价值都没有,可是,一旦杨司徒真的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比如要清理朝廷什么的,会怎么做呢?想想胡雪亭拿着参她的奏折,挨家挨户的血洗,完全可以料到杨司徒会怎么血洗洛阳。 这份卑贱谄媚无耻到了极点的投贴,根本不是投贴,而是保命的金牌啊! 拜访杨恕后宅的官员夫人们,齐齐坐在偏厅中,人数实在太多,随便数数就过了百,椅子都不够用了,仆役们忙乱的搬着案几。 一群官员夫人热情的瞅着杨家的女眷,什么司徒夫人,司徒小妾,二公子夫人,三公子夫人,各个身边都围着一大群官员夫人。 杨家的女眷们极力鼓起笑容,客客气气的对待某一个官员夫人,心里却想骂娘,这么多人谈亲事,得谈到什么时候去? “我家的嫡女,年方二八,容貌过人,颇有才华,可为大公子妻”这是目标明确的,一心盯着杨轩感的。 “我家的二女儿,一直仰慕大公子”这意思是说,当妾也可以吗?你确定要把你女儿给别人家当小妾? “我的侄女与四公子年岁相若”这是知道杨轩感是热门,直接瞄准了冷门杨积善,左右和杨家结了亲,没差多少。 某个府邸内,女儿用力的扯着娘亲。“我不要嫁给杨大公子!”杨大公子是英俊,是潇洒,是天下无敌,是高官子弟,是前途无量,可是,她不喜欢啊,她喜欢的是能写诗,能对天下人冷酷脸,只对她一个人好的那种贵公子。 娘亲惊讶的问道:“谁说你要嫁给杨大公子?” 女儿怒了:“嫂子说,她今天去司徒府替我做媒!”还想骗我! 娘亲笑了:“傻丫头,那是两回事。不是娘亲看不起你,就我们家这种小门小户,是不可能嫁给杨大公子的。”家里就八品小官,杨大公子怎么可能看的上。 女儿不但没有惊喜,反而更怒了:“我哪里不好?” 娘亲吃吃的笑,婚姻这回事啊,从来和女孩子家好不好没关系,重要的是,杨轩感看不中你爹啊。 这种言论太诛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竟然好像和女儿完全没关系,只要爹好,就能嫁出去一样,这可和少女的粉红色梦幻差距太大。但是,女儿决定暂时不考虑这个问题,还有更简单的问题要问。 “娘亲,你既然知道杨大公子不会看中我爹,为什么还要让大嫂去为我提亲?这是想要羞辱女儿吗?”要不是娘亲一直很疼她,都要以为不是亲生的了。 娘亲笑了:“和大随朝杨司徒的大公子,天下第一高手杨轩感相过亲,却没成功的女孩子,你认为是羞辱?对男人来说,他的敌人决定了他的身价地位,对女人来说,相亲的对象,决定了她的地位啊。” 这个理论再次严重不符合女儿的三观,这女人的一生,竟然只是靠男人决定的?甚至相亲都能决定价值? 娘亲用力点头,不然,怎么这么多人拼命的想做皇帝的小老婆? “那么,胡雪亭呢?”女儿忽然问道,“胡雪亭的地位,价值,是由谁决定的?” 娘亲看看女儿:“那是神经病,万万不能学。”见女儿一脸的不以为然,又道:“女人家离经叛道,迟早嫁不出去。” 女儿用力的点头,心里却在认真的思索,男人,女人,人,到底是由什么决定价值的?男人,女人,人,到底什么是最基本的权利? 有人在司徒府门口,伸长着脖子,想要凭着蛮力,挤到前面去,但却被严密到了极点的人群轻易的弹了出来。 “我的娘啊,这么多人,都是来找杨轩感挑战的吗?”那人大惊,好些人胳膊上连肌肉都没有,也敢挑战杨轩感? “你想挑战杨大公子?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还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总有些人不知羞耻。”密密麻麻的人群当中,爆发出大声的哄笑。 “怎么,我怎么就不能挑战杨大公子了?”那人怒了,曲起胳膊,露出大块的肌肉。 “你能斩断那颗树吗?”有人冷笑,指着路边某棵一人粗细的大树。 当然不能! “杨大公子吹口气,这棵树就倒了!”嘲笑的声音更大了,实在是太自不量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1.口无遮拦 “就真的没有人卖地?”石介盯着某个官员, 一字一句的问道,天上掉馅饼,竟然有了两万两银子的身家, 超过了华山派历代师祖的身家总和,石介必须为了华山派后代弟子的柴米油盐考虑,必须抓紧时机,谋下万世不易的稳定进项,以后华山派弟子才能不愁吃喝,女弟子才有银子买漂亮衣服首饰。只是,来钱最快的商行酒楼什么的,石介一窍不通, 岳不群都玩不转生意经,他怎么可能搞的定?想来想去, 唯有老老实实买地收租。 “没有, 真的没有。”那个官员颤抖着道,就连地主老爷买地, 都是派个管家出面的,眼前这个大官怎么亲自出面了, 太不和规矩了。 石介想起来了,官老爷办事,必须以权压人的, 好好说话没人理的, 急忙重重的咳嗽一声, 露出凶狠的眼神:“就是我这个正五品散骑侍郎, 也没有地?” 那官员都要哭了,正五品!足够碾死他了!可是,没有地就是没有地。“真的没有,一亩地都没有。” 洛阳周围的土地寸土寸金,早就被有权有势有钱的人买了精光,哪里还有田地可以买?至于说破落户,好赌的败家子,或者崽卖爷田什么的,这种狗血的事情十年也就遇到一两次,士农工商,谁家不是把土地看做生存的根本?而且拿着银子排队等着买地的人多了去了,一有人卖田地,立马被人抢走。 石介失望极了,想当个地主也这么艰难? “师父,师父,我要看大河。”小雪岚扯着他的衣角,眼巴巴的道,洛阳边上好多大河,都没去看过,好想看啊。 “让你姐姐带你去,师父要回家。”石介少有的拒绝了,归心似箭。 “不要嘛,我要师父带我去。”小雪岚扯着衣角不放,无视胡雪亭的怒视,有了师父就不要姐姐了。 石介犹豫了,就这么一会会,应该不要紧吧?“好,我们快去快回。” 大河边上,有座山丘,居高临下,能够远眺大河。 “看大河就在那里。”石介指着远处的大河,河水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小雪岚踮着脚,睁大了眼睛,很是不满足。“师父,太远了,我要去看大河!我要看鱼!” 石介耐心解释:“大河里没鱼。” “就有,就有!”小女孩才不讲道理呢。 两骑从山路上绕了出来,小女孩一看,兴奋的大叫:“轩轩!” 杨轩感跳下马,威胁道:“再叫,就打扁你的屁股!” 小女孩大叫:“轩轩!轩轩!”看杨轩感举起了手臂,作势要打,欢快的转身就跑。杨轩感在后面小步的追赶。 石介大叫:“不要跑!小心摔跤!”急忙追了上去,小女孩立刻调转方向,跑向石介:“师父救我!” 与杨轩感同来的另一骑,是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华衣男子,他跳下马,笑盈盈的看着杨轩感和小雪岚嬉闹。 “这是谁家的孩子?”那华衣男子问道。杨轩感气喘吁吁的,佩服死小雪岚了,一点都不像累的样子。“这就是血洗洛阳的胡雪亭。” 那华衣男子大笑:“可惜,杀得太少!” 胡雪亭问道:“未请教阁下是?” 那华衣男子看了一眼杨轩感,道:“我姓李,你叫我李二即可。” 李二?啊啊啊啊啊!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有暗示,不,太有明示了? 胡雪亭看看天空的太阳,终于确定,自从穿越以后,她的幸运度已经是s了!不管大随朝未来会怎么变,能提前抱上李师明的大腿,比什么都好啊! 胡雪亭以袖遮面,努力挤出谄媚的笑容:“难道,你是师明哥哥?” 那李二古怪的看着她,认真的摇头:“不是。” “太原李家?”胡雪亭继续问。 “也不是。”李二笑了。 胡雪亭长叹,刚爆发过一次幸运s,有了牛逼师父,能学牛逼武功,还想再爆发幸运值,显然需要积累啊。 “你对太原李家倒是熟悉的很,竟然知道太原李家李师明。”李二道。 胡雪亭淡定看天空:“今天的天气真好啊。”没兴趣和你废话。 李二很不识趣的继续追问:“你和太原李家是什么关系?” 胡雪亭瞅瞅李二,害羞:“其实,我是师明哥哥指腹为婚的未过门的妻子” 李二死死的盯着胡雪亭,不是吧? “的好朋友!”我是谁关你p事。 李二大笑,信你才怪。 胡雪亭招手呼唤杨轩感,指着李二:“这是你亲戚?” 杨轩感摇头。 “那我打他一顿,你没问题吧?”胡雪亭道,能和杨轩感一起骑马的,肯定是官二代,难道是李浑的亲戚? 杨轩感大惊,还没说话,李二先笑了:“我和你无冤无仇,只是说了几句话,为何要打我?” “本座不想说的话,你刨根问题,死缠烂打,就该好好的教训你。”胡雪亭冷笑捏拳头。 “不说就不说,何必生气。”李二笑了,脾气这么暴躁的女孩子,真是少见,转身蹲下,从腰间摘下一块玉佩,塞到小雪岚的手中,“叔叔送你的见面礼,随便玩去。” 小雪岚睁大了眼睛,看着李二,急急忙忙的跑到了胡雪亭身后,抱住她的手:“姐姐,他给我的。” 胡雪亭怒视。 小雪岚懂了,急忙又跑回李二面前,把玉佩塞回到他的手里:“姐姐说,不能收陌生人的东西。”飞快的跑回胡雪亭面前。 胡雪亭抱起小雪岚,认真问:“还有呢?” “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和陌生人去玩,不能”小雪岚忘记了,使劲的瞅胡雪亭,胡雪亭耐心的鼓励,“不能和陌生人”张大了嘴做口型。 “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小雪岚记起了来了。 胡雪亭大喜,举得小雪岚高高的:“我家雪岚最聪明了。” 李二认真看杨轩感:“洛阳的治安已经差到了小孩子不敢和人说话了?”不拿陌生人的礼物,还能归到礼仪上,后几个这么看多事生怕孩子被拐了。 杨轩感认真摇头,绝无此事,那是胡雪亭杞人忧天。 胡雪亭举着小雪岚打转:“我管洛阳到底安不安全,凭毛拿我家宝贝去冒险?我家宝贝可是要住大房子,吃最好吃的东西,穿最漂亮的衣服的。” 石介一惊,狠狠的瞅着胡雪亭,眼神努力放箭,决不能向陌生人说自家有了两万两! “姐姐,我要看大河。”小雪岚还在闹腾。 石介无奈,心里一万分的想要回去,却只得带了小雪岚去看大河。 “他怎么了?”杨轩感惊讶,石介平常最疼小雪岚,今天反常的很。 “家中有宝,怕贼惦记。”胡雪亭小声道。 有p个宝,不就是两万两银子嘛,至于这样紧张吗?杨轩感鄙视极了。 “当然!”石介淡定无比,“两万两银子啊,把我卖了都不够!”又哄着小女孩,“我们快点看大河,快点回家。” 不眼睁睁的看着银子,心里就不踏实,回头一定悄悄的找个地方埋了,绝对不让人看见。 飞快到了大河边,小雪岚蹲在高高的河岸上,看着大河,努力寻找鱼鱼鱼,石介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坚决不让她做任何危险动作。 李二的脸上一直笑眯眯的,看着大河,终于长叹一声:“纵使吾才华横溢,却也不能写尽这大河之美啊。” 胡雪亭转头看杨轩感,这李二怎么脸皮这么厚,不会姓李名白吧? 杨轩感用力摇头,李二刚才乡下来,有几个臭钱,没见识,所以为人自大了些。 “自大?难道我不是才高八斗吗?”李二竟然听见了。 胡雪亭哈哈大笑,打脸这种事情最爽了:“看本座写一首诗,秒你成渣!” 李二摇头,这种清理库存诗歌的事情,其实水分太大:“薛浩天能够找爷爷撑腰,我怎么知道你就没有一个好爷爷?不如我现场出题。” 这种天马行空的题目,做假几率就低很多了。所以,胡雪亭坚决不参与。 那李二笑:“我听说,昨夜宫中有喜,何不作诗一首。” “哇哈哈哈!我是幸运s!”胡雪亭狂笑,这不是朱棣和解缙的故事嘛,根本是撞到枪口上了。立马正色道:“这种诗词游戏,我最熟悉了。看本座接下一句。” 杨轩感看她,有库存得太明显,傻瓜都看出来了。 胡雪亭重重的咳嗽一声:“君王昨夜降金龙。”使劲瞅李二,快点啊,快点说生的是女儿啊,我好淡定的转折打脸。 果然,李二笑道:“生的是个女孩子呢。” 胡雪亭满意极了,哪里去找这么配合家伙。跨出一步,摇头晃脑:“化做嫦娥下九重。” 李二赞扬:“好!反应极快!”继续道:“可惜已经死了。” 胡雪亭笑的牙都要裂开了,单纯啊,太单纯,难道要转折,就只有这么点套路?看我打脸! 曼声长吟,长袖挥舞旋转:“料是世间留不住。” 李二笑眯眯,诗词真一般,但是这转进的能力很强嘛。 胡雪亭一脸的喜色,长袖飘飘,随风飘摇,只要李二看着大河,再顺口说一句,“已经把她抛水里了”,立马就360旋转,下蹲,手臂高高举起,长袖垂落,悲声长吟:“翻身跃入水晶宫。” 胡雪亭心中狂笑,怪不得这么多穿越者喜欢穿越冒充诗人,偶然装才华横溢,这感觉好的飞起啊。 “我已经把她”李二道。 胡雪亭差点笑出声,屏住呼吸,脚步摆好位置,准备旋转,摆姿势。 “救活了。”李二道。 胡雪亭曼声长吟,旋转:“翻身跃入”噗通!胡雪亭旋转着倒地。 毛?救活了? 胡雪亭幽怨的看李二,配合这么久,到了最后,你丫为毛不按照剧本说,一点默契都没有。 李二好心的问:“和你家的长辈准备的情况不一样?差多少?我可以勉强配合一下的。” 杨轩感努力板着脸,不能笑,绝对不能笑。 小女孩已经忘记玩水了,跑到胡雪亭的身边,睁大眼睛,看着胡雪亭。 胡雪亭慢慢的爬起来,黑着脸,沉默许久,认真的问:“杨轩感,我把这家伙打成猪头,你不介意吧?” 杨轩感大笑,当然不行!被打脸就翻脸,太没品了。 众人终于回转洛阳,远远的看到了洛阳的城门,李二叹息:“远征高丽失败了,这大随的民心,军心,只怕就要散了。” 杨轩感摇头不语。 李二转头对胡雪亭笑:“我听说,杨広过几个月,就要回来了。你们还不知道吧。” 胡雪亭看天,谁管他杨広回不回来。 “大随朝这么大,怎么就败给了一个小小的高丽呢?”李二想不通了。 胡雪亭来劲了,刚才丢掉的面子,要立马找回来。“大随征讨高丽失败,输就输在一个‘大’字。以为家大业大,灭高丽就在弹指之间,就想摆皇帝的架子,浩浩荡荡出征,再玩一次‘渡江平陈’。大军还没出洛阳城,高丽就得到消息了,劳师远征,对方以逸待劳,准备充足,该埋的陷阱埋了几千个,该挖的坑挖了几万个,就等大随往下跳,要是这样还能赢,那就有鬼了。” 李二长叹,意兴阑珊:“是啊,能赢就有鬼了。这高丽,难道还真是不征之地?” “不征个毛,那是大随战略失误,换做本座,分分钟教高丽做人。”胡雪亭大笑,鼻孔向天,快点问我啊,不问我就是不说,问的不够礼貌,我照样不说,起码要恭恭敬敬,礼贤下士的模样,我才会勉为其难的告诉你。 杨轩感落在后边,使劲的看一旁的石介,眼神狂飞,快阻止她作死啊。 石介毫无反应,毛都没有看懂。 杨轩感一咬牙,仗着在胡雪亭和李二的背后,也不用眼神了,直接上手势,做嘴型。石介茫然摇头,一点没看懂。 杨轩感怒了:“笨蛋!” 李二忽然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杨轩感,杨轩感微笑:“老石啊,你可真是笨蛋。” 石介醒悟了,杨轩感这是要他在李二面前露一手,不能让他被李二小瞧了。这容易的很啊,写诗赚钱当官他都不行,可是这杀人的事情,还有他不懂得吗? 石介大笑:“对付高丽有何难,石某轻易就能灭了它。” “哦?你也行?”李二回头看石介,又瞅了一眼胡雪亭。 “高丽不过是一个弹丸小国,要吃要喝,人力有限,石某率精骑数百,出边关,杀入高丽,不攻坚城,不与高丽军接战,所过之处,杀尽高丽百姓,放火烧光田地,不待高丽军围困,我已转战他处,回到大随边关,如此不过数次,高丽边关困窘,城市荒凉,流民遍野,哀鸿遍地,不用与战,高丽已败。” 杨轩感死死的盯着石介,我是让你阻止胡雪亭乱说话,不是让你乱说话!远征高丽的话题,是能随便何人谈的吗? 但是,这石介的战术虽然卑鄙,毫无大国气魄,但是,听上去竟然很有道理。 杨轩感认真思索,果然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没想到石笨蛋肚子里还是有些货色的。 那李二原本随意笑谈的戏谑眼神,早已不知道飞到了何处,皱着眉,细细的推演着石介的战术。 良久,李二厉声问道:“你确定有效?” 石介笑:“当年我华山派师徒三人,将整个武林杀得落花流水,毁掉门派无数,一举摧毁白道魁首少林武当的根基,华山派长剑所指,天下谁敢不”忽然想到,眼前的杨轩感和李二肯定都是朝廷官员,这些为非作歹杀人放火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在官府面前说的,急忙闭嘴。 但杨轩感和李二都已经听懂了,李二喃喃的道:“天下竟然有如此卑鄙的战术?” 胡雪亭怒视石介,明明我要装逼的,你丫当师父的,竟然抢徒弟的风头,太没品了。但是,华山派不是被叛徒冲联合少林武当给灭了吗?石介这说得是哪门子华山派?想想那无敌的剑气,胡雪亭叹气,石介这家伙的本源世界,只怕不是老金的笑傲江湖的世界啊。 李二闭目苦思,总觉得这种战术哪里见过,丫的不就是北边游牧民族的作风吗?哎呀,还有那些拦路抢劫的强盗山贼也是这般作风。 李二认真打量石介,以前是哪个地方的瓢把子,习惯了和官兵猫做老鼠,因此衍生出了这么狗屎的战术,竟然还以为能用到两国交战当中,会不会被人笑话死? “可笑?”胡雪亭冷笑了,“流寇也罢,蛮夷也罢,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为我所用,就是我的,哪来区分?不管黑猫白猫,能捉老鼠就是好猫。” 李二默然,地位不同,想问题的角度差距实在太大。 杨轩感终于得到了机会,问道:“你们出门就是为了看大河?” 胡雪亭摇头:“我师父要买田地,没买到。” 杨轩感恨不得指着胡雪亭和石介的鼻子怒骂:“平常看你们满聪明的,怎么这次这么蠢?”洛阳附近怎么可能有田地可以买?京城贵,居不易。想买田地,起码要去千里之外的地方。 胡雪亭和石介面面相觑,一齐缓缓摇头,这大随朝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千里之外实在管不到,万一天下大乱,这田地就是白送了别人的了。 杨轩感不知道胡雪亭和石介有历史金手指,还在继续说教:“南方人口单薄,土地就多了些,随便买,但是一来是荒地,要自己开垦,二来转运不易,没什么赚头。” “去南方?”胡雪亭想想这个年代的杭州,不知道是该叫做钱塘门,还是余杭?估计杭州这个地方还是一片荒地。 “难道要本座亲手建立一个城市?”胡雪亭深思了,以前想窝在洛阳躲避战火的思路狭隘了,大可以趁着时间宽裕,跑到南方自建一城的,虽然模拟城市这游戏不太拿手啊,但是南方没什么有名的反王,又集中在长江附近,稍微多远一点,深入不毛,还是很有可能不用经历战火的。 杨轩感再也不想打眼色了,反正石介看不懂,直接开问:“你徒弟又脑抽了?” 石介看了看陷入到南方建城是否可行的计划推演中的胡雪亭,瞪小雪岚,小雪岚懂,用力的点头,欢快的一掌拍在胡雪亭的脑门上。 “姐姐,醒醒,不要做白日梦了!”她糯糯的叫。 胡雪亭抱着小雪岚打滚。 “走吧,回城吧。”李二长叹,再是不愿意,还是要进城的。 “话说,你们说圣上过两个月就回来,知道从哪个城门进来吗?”胡雪亭眼睛放光了,知道是哪个城门,她立马去预定酒楼,一定要抢个头排位置。“我还没有见过御驾回京。” 不知道杨広会不会带个高丽公主回来。 李二大声的笑:“打败了回来的皇帝,有个p好看的。灰溜溜的回来罢了,还御驾回京,哈哈哈!” 胡雪亭习惯了大随朝的官老爷官二代不把杨広当皇帝看,也懒得理会这种不知死活的狂妄之辈,认真提醒杨轩感:“你想要抱圣上的大腿,至少要率一大堆人去迎驾,起码欢迎出十里地。” 杨轩感和李二一起冷冷的看胡雪亭,弄虚作假,粉饰太平,要不要喊几句万岁万岁万万岁啊。 胡雪亭看看一脸黑色的杨轩感,长叹:“轩轩啊,你的眼界实在太中二了。为何会以为这是拍马屁,粉丝太平呢?” 难道不是?打输了,死了三十几万人,还要表示已经教训了高丽,警告高丽不要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要以两国友好为重? 胡雪亭盯着杨轩感的眼睛:“圣上再怎么打了败仗” 杨轩感非常明显的抖了一下,立马纠正:“没打败仗,只是没有成功!” 胡雪亭怒喝:“究竟是谁在粉饰太平?粉饰太平又有何用?败了就是败了!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李二缓缓的点头:“是,杨広这个昏君,就是大败了!” 杨轩感的脸色更加黑了,只觉今天倒霉极了。 胡雪亭继续道:“圣上再怎么打了败仗,都是为了国家,为了汉人,失败了,怎么都比根本没有这种想法的要好!有此雄心壮志,胜过碌碌无为。这次打输了,运气不好,下次再打!我写个平高丽策,立马就灭了它丫的!” 李二沉吟了:“虽然本朝输了面子,又丢了里子,杨広为了里子面子,再次发兵只怕是必然,但就不怕穷兵窦武吗?古人云,好战必亡。杨広要是继续远征高丽,消耗国力,只怕大随朝很有可能灭亡的。为了杨広的面子,死伤无数,值得吗?” 杨轩感用力的点头。 “唉,愚蠢!单纯!不学无术!”胡雪亭对杨轩感和李二这种读了假书的文盲,实在是鄙夷极了,“当了皇帝,还要毛个面子?想要面子,难道不能让三千后宫,每天莺莺燕燕的喊,‘四爷’‘尊上’‘龙哥哥龙小弟’?再不过瘾,就玩宫斗啊!你们看古来多少皇帝,都是每天和美女热热闹闹的玩宫斗的,斗倒了宫女斗贵妃,斗倒了贵妃斗皇后,斗倒了皇后斗太后,天天越级打怪,不亦乐乎。保证面子大大的有!” 虽然几人都没有听懂胡雪亭的言语,但是神奇的理解了大致意思。 “你的面子,和杨広的面子可不同。”李二冷笑,指着杨轩感道,“人人都知道,杨広这个昏君以为才华横溢,一心想要万世留名,德配天地,不扩张大随版图,不做出前无古人的壮举,杨広岂肯罢休?” 女孩子再聪明,终究是不能真心理解男子的世界啊。 胡雪亭冷笑几声,要不是没桌子可以拍,她立马拍桌子,大骂:“都当了皇帝了,要这种虚名有个p用?天下谁敢不服,杀了就是。本座若是当了皇帝,本座说自己是天下第一,谁敢不从,立刻杀了他满门!至于本座死后,天下人乃至后世万万年,怎么看本座,本座管它个p!我死之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李二愕然。 杨轩感脸色黑到了底。 石介使劲给杨轩感打眼色,要是胡雪亭说的话犯了忌讳,怕李二揭发检举,我立刻杀了他灭口。 杨轩感竟然看懂了石介直白的眼神,缓缓的摇头。 “圣上远征高丽,那是真心觉得高丽是个威胁,想要为了子孙后代,早除后患,杀出一条光辉大道。”胡雪亭淡淡的道。 李二缓缓的点头,看胡雪亭的眼神之中,意外的温柔和欣赏。 杨轩感松了口气,不会爱上胡雪亭了吧?那就太好了! “可惜,运气、眼光、实力都不够,军事指挥,后勤运转,战术战略,全部都是菜鸟级别的。”胡雪亭继续长叹,“一头绵羊带领的狮子,打不过一头狮子带领的绵羊,竟然真的发生了。” 李二温柔的眼神嗖的就没了。 杨轩感汗流浃背,恶狠狠的等胡雪亭,每次手里有把好牌,为什么要乱打? “你们说,为国为民的英雄回归,岂能不出城十里,欢呼迎接?”胡雪亭盯着李二和杨轩感。 杨轩感沉默,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李二摇头叹息:“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假装欢笑,又有谁稀罕?杨広再怎么昏君,只怕也是不稀罕的。” “谁说我要强装欢笑?圣上聪明绝伦,拍马屁这种事情,很容易拍在马脚上的。我要真情实感!”胡雪亭道,杨轩感若是不懂抓住这个机会,那么,就把张须陀调回来,本座带了张须陀玩一把大的,一举登上朝廷的最顶端。 杨轩感看胡雪亭亢奋的脸,只觉这个家伙脑子不正常的时候,实在太危险了。 “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玩真情实感!”李二盯着胡雪亭,冷冷的笑,纵马疾驰,却没有进洛阳,绕道而去。 “放心,我没说圣上冒名顶替杀了都蓝可汗的事情。”胡雪亭看杨轩感的脸色黑的像锅底,认真的安慰,安啦,那些话她都认真的过滤一次的,没有什么特别犯忌讳的,瞧,她连称呼都是“圣上”,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杨広”什么的。 杨轩感一眨不眨的盯着胡雪亭:“你真的确定你没有说了不该说的话?” 胡雪亭皱眉苦思,好像没有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2.以身饲魔 杨恕看杨轩感的眼神很是不对, 这个蠢货儿子的幸运度竟然高的惊人,这样都能活着回来,很有些福将的味道。 “我应该一开始就制止胡雪亭胡言乱语的!”杨轩感同样在深刻反思。应对突发情况太呆板了, 考虑过多,总觉得冒然当着李二的面,打断胡雪亭说话,会有很不好的后果,拼命的自我催眠,于胡雪亭不会这么蠢,总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吧。可惜事情总是会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胡雪亭就是这么的脑残。 “她就没有想过, 祸从口出,满门抄斩吗?”杨轩感悲愤了。 杨恕冷冷的看杨轩感, 这个儿子竟然和那些被熟人拐卖到乡下, 被熟人骗着喝下了迷药,被熟人卖到青楼的小女孩一样的单纯, 明明已经察觉到了危机,却生怕做出了过激反应, 得罪了人什么的,只是傻乎乎的寄希望事情不会这么糟,然后一步步的走向悲剧。 就这见识和心地, 杨恕真心为杨轩感的未来担忧。 一群心腹手下看杨轩感, 杨轩感武力值是爆表了, 这智力值还有待充费。 “李二的事情, 无需再考虑了。”杨恕没那么多火星时间,留给杨轩感悲伤愤怒,为今之计,必须立即补救。 “无论如何,先把该做的事情做好,其余只能慢慢考虑。”杨恕沉吟。李二的性格不太好琢磨,杨家地位又尴尬,反应太激烈,会引起更大的问题。 “是,司徒,必须开始行动了。”手下们道,想要杨広能体体面面的回来,有很多工作要预先做的。 二毛出门的时候,看见一只喜鹊停在屋檐上,他认真的看着喜鹊,想听喜鹊叫几声,又不敢去驱赶或者惊动了它,只是静静的等着。喜鹊在屋檐上跳了几下,却只是扑棱着翅膀飞走,没有鸣叫一声。 二毛有些失望,要是能听见喜鹊的叫声,该有多好啊。 “二毛,来,喝一壶。”邻居见了二毛的神情,急忙道。周围的人谁不知道,二毛的儿子跟着圣上远征高丽,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二毛家本来就只有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如今只剩下二毛 “是,好好喝一壶。”二毛勉强笑道,三十几万大军全军覆没,能有几人活着回来?指望自家的儿子能幸免于难,只是不肯承认痛苦罢了。 几个邻居们就在一个小小的酒摊子中,随意的聊着,努力的寻找着话题。 街上,忽然有了一丝骚动。二毛已经喝得有些微醉,转头看去,远处,一群人拥着一个人跑向这里,有人好像在喊着什么,只是他却听不清。 “爹!爹!”跑在最前头的男子大声的叫。 二毛又喝了一口酒,一定是醉了,耳朵眼睛都迷糊了,才会又看到了儿子,罢了,那就更醉一些。 “二毛!真的是你儿子!你儿子回来了!”邻居们用力的推二毛,二毛只是喝着酒。 “爹,爹!”二毛的儿子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大声的叫着。 二毛朦胧的看着儿子,一点表情都没有,在梦中,在醉酒中,他见过无数次了。他知道,只要他伸出手,只要他说话,这一切就会消失。 “爹,爹!我回来了!”二毛的儿子欢喜的道。 二毛要紧牙,绝不出声,绝不伸出手。 邻居们看着二毛,大笑着:“他这是惊喜着呢!”“快说说,还有多少人回来了!”“圣上好吗?”“突厥人太卑鄙!”“你怎么才回来?” 乱七八糟的问话声中,二毛只是平静的看着儿子,多看看,只要多看看,千万不要醒。 二毛的儿子大声的说着:“我们打的好好的,忽然前军和后军就崩溃了,大家只能逃后来才知道,是被突厥和铁勒人打过来了”一群邻居们叹息,果然,就是突厥狗作孽! “只有几千人回到了大随”悲叹声更加重了。 “圣上默默的坐在营帐中一个月,根本没有出来过有一天,圣上忽然上了高台,大声道,吾乃大随天子,自当为大随将士报仇雪恨!然后就一人离开了大营,不知所踪”邻居们很理解,圣上怎么可能接受死伤如此惨重呢,一定是快马加鞭,回洛阳召集大军去了。 “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听说消息啊?”有邻居惊讶的道,虽然他们位处关中,和洛阳有些远,但是,这种大事情肯定早就知道了啊。 “不会吧?”二毛的儿子反而惊讶了,“圣上早就出发了啊?” 邻居们也无所谓,或许这里偏僻小城市,消息还没有到。“摆上桌面,好好庆祝一下!” 悲惨的消息太多,哪怕只有一个人活着回来,也是好事情,必须庆祝。 二毛依然懵懵懂懂的,看着众人摆席面,准备酒菜,大声的欢笑,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楚,眼睛看的越来越明白,酒意越来越淡。 他缓缓的伸出手,颤抖着抓住了儿子的胳膊,结结实实的,梦没有醒,人没有消失。 “爹。”儿子转头看着他,脸上虽然有些风霜,却真实的存在。 二毛怔怔的看着他,小心的感受着手掌中的温暖,慢慢的软倒。 “爹!”“二毛!”惊呼声中,二毛晕了过去。 这类情况,在关中各地,在长安,在洛阳附近,不断的重复着。 洛阳。 “她索要500两银子?”独孤元问道。 独孤兰用力的点头,胡雪亭真是个恶霸,竟然勒索她们所有人银钱:“爹,不用给她,我就不信她敢杀了我!” 独孤元笑着,独孤兰的身体都在颤抖呢,红色的衣裙不断地乱抖,上面的金玉配饰不断地相撞,清脆的响着。 “我没钱给她。”独孤元认真的道,别看他家是独孤门阀的人,可惜,只是偏支中的偏支,丝毫不受重视,要不是姓独孤,连这个七品小官都弄不到手,500两银子很是伤筋动骨了,要是不想卖房子,多半要借一些外债了。 “胡雪亭就是可恶!”独孤兰用力点头,不用理她。 独孤元温和的看着女儿:“你明天去胡宅,好好的和她做个朋友。” 独孤兰一怔,立马发抖了,颤抖着指着独孤元:“爹,你竟然要卖女求荣?”这是要把她送给胡雪亭,随便打死吗?一直听说有人把女儿送给权贵做玩物,以谋晋升,真没想到自家老爹也是这种人渣。 独孤元大笑:“兰儿啊,你真是有趣。爹怎么会这么做?”他笑着看看娘子,却没能从冲娘子的眼神中看出一丝的认同,看来胡雪亭这个人的名声真是臭到家了。 “胡雪亭是个温和的人啊,可以结交的。”独孤元笑着。 独孤兰看看独孤元,怎么都不会信胡雪亭是个好人,她规规矩矩的到了房间里,瞅瞅宅子里没什么人注意她,悄悄的从后门溜了出去。 独孤元坐在前厅,看见娘子进来,笑道:“兰儿已经跑了?”独孤夫人点头,有些忧心忡忡,胡雪亭实在不让人觉得善意。 “放心吧,我绝不会让女儿倒霉的。”独孤元安慰道,真心只是觉得胡雪亭可以结交。 独孤兰在巷子里狂奔,一口气跑出去了两条街,到了一户人家门口,用力的敲门。“婷婷,婷婷!” 屋子里走出一个女孩子,惊讶的看着独孤兰:“你怎么了?” “我爹要卖女求荣!”独孤兰大哭。 宇文婷泪水嗖的就出来了:“我爹也是!” 胡宅的门口,停着好几辆马车,独孤兰从马车中探出苍白的脸,努力的辨别马车的模样,认出了好几个闺蜜家的标志,宇文婷正从一辆马车中,探出身子,用力的向她挥手。 “你们也来了”独孤兰真是不知道该为一起落难而平衡,还是为了一起落难而痛恨。 “放心,你爹不会坑你的。”独孤夫人毫无信心的说着,落到了那个不能提名字的家伙的手中,肯定是九死一生。 “要是危险,就逃!”独孤夫人低声叮嘱独孤兰,独孤兰用力的点头,特意舍弃了心爱的大红裙子,穿了简便的骑射服,就是为了跑得快。 一群女孩子畏畏缩缩的下了马车,站在了胡家的门口,怎么都不肯进去。 “要是胡雪亭敢动手,我们就骂死她!”独孤兰厉声道。 一群女孩子用力点头,对,对,骂死她! “可是可是我好怕啊”宇文婷大哭,死死的扯着马车不放手。 “我就不信了,大随朝就没有讲理的地方!”独孤兰继续厉声道,脚下不停的抖。 一群女孩子佩服极了,到底是独孤兰,够豪气! “走吧,我们进去,不能丢了我们各家的脸!”独孤兰大声道,大步向前走,一群女孩子欢快的跟上。 大门口的马车前,独孤夫人无奈的看着迎面走来独孤兰。独孤兰一怔,走错方向了? 一群女孩子郁闷的看着独孤夫人,要不是看到你,独孤兰就带着我们跑路了。 “跟我走!”独孤兰转身,认真的看了看位置,没有错,前面就是胡宅。 “好!”一群女孩子大声的打气。 “走!”独孤兰道。 一群女孩子大声的道:“走!” “大步前进,绝不退缩!”独孤兰怒吼。 “绝不退缩!”一群女孩子大叫。 “碰!”有异常的声音。 “啊!”一群女孩子惨叫。 独孤兰愤怒的回头:“发生了什么事?”一群女孩子面面相觑,宇文婷畏畏缩缩的举手:“我撞到了马车了?” 怎么?想跑?太没义气了! 宇文婷委屈极了:“是你们不断地倒退,我只能往后退,这才撞到了人了。”看看位置就知道,大伙儿距离胡家的大门越来越远,脚都已经贴着马车了,能怪站在最后面的她撞马车吗? 独孤兰紧紧握拳:“姐妹们,我们为了今天的壮举,赋诗一首,以壮行色!” 宇文婷颤抖了:“绝绝命诗”一群女孩子更怕了,这是人生最后的篇章了?满怀的诗句,竟然全部要在这最美丽的时节,伴随着鲜血,成为地上的污泥? “哇!”立马有女孩子哭了。 “我先来!”独孤兰怒了,既然已经到了这胡宅门口,说什么都要进去怒斥一下胡雪亭,哪怕立刻被砍死了,也要显示气节。 “气节我花月”独孤兰想了半天,马蛋!现在才发现,平常写的都是风花雪月,春花秋月,到了这个时候,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写!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一个女声淡淡的道。 独孤兰大喜:“好诗,好诗!第一个反问用的极妙,这丹心照汗青,更是妙到了极点,气魄很大!” 一群女孩子用力点头,就是,写的真好,可惜只有残句,要是前面再写得更悲愤悲凉悲怆一些,足以横扫整个洛阳诗坛了。 “无论如何,都要把这首诗补充完整!”独孤兰兴奋的转头找吟诗的女孩子,一瞅,心跳嗖的就停止了。 “胡胡” 啪叽!独孤兰晕了过去。 啪叽!啪叽!一群女孩子晕了过去。 胡宅大门口,刚刚陪小雪岚买东西回来的胡雪亭,慢悠悠的看周围的人:“搞毛啊!” 乱七八糟的胡家门口,鸦雀无声,一群夫人丫鬟仆役屏住呼吸,打死也不开口做出头鸟。 胡雪亭看看晕倒的女孩子们,厉声道:“来人” “来人,拖出去直接喂狗!”胡雪岚大声的叫,“哎呀!”然后,她抱着脑袋惨叫,撅起了嘴看石介。“师父,你打我!” “今天的功课做了没有?”石介问道。 胡雪岚努力睁大眼睛,张开双手,扑到石介的怀里:“师父,我最喜欢你了!” 石介笑着拍拍小雪岚的背:“师父也最喜欢你了。” 小雪岚从石介的肩膀上抬起脑袋,对着胡雪亭用力的眨眼,师父是笨蛋。 “谁家的,领了回去,敢堵住我家的门口,全部喂狗!”胡雪亭道。 刹那间,人影晃动,一群群夫人丫鬟仆役闪动,各个小姐被接回了马车,不等人坐稳,马车又飞快的启动,向前疾奔,消失不见。 午后,张夫人来了。 “你家的门,不太好进,她们都求到了我这里。”张夫人叹气,百余家人有的送银子,有的送礼,有的甚至直接把女儿丢在了张家,搞得张家像菜场一样乱。 “银子?”胡雪亭差点忘记了,“每人五百两,当时怎么都有两三百人吧?” 石介速度心算,起码有十几万两银子啊!好不容易有了两万两银子,远远的超出了徒弟的身家,找回一点师父的自尊,住在徒弟家也住的不觉得丢脸了,嗖的一下,又没了师父的尊严。 “雪岚,师父以后银子都给你一个人。”石介把小雪岚抱在膝盖上,打定了主意,待会就出去买个房子独住。 张夫人笑:“做梦!”悠悠的掏出了一大叠书信,里面都只有一张信纸,简单的写了几句话,大意都是一个,我家女儿是宝,绝不会为了讨好权贵,就打死了女儿。 “你聪明,别人也不傻。”张夫人道,500两银子的意思太明显,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猜出了胡雪亭的用意,这银子自然是绝对不会给的。 “500两,也亏你能开口。”张雨宁嗤之以鼻,张家官已经很大了,一年才多少俸禄,卖房子都凑不出500两的。 胡雪亭看看那厚厚的一叠,起码有百来封的书信,心中还有一丝侥幸:“你刚才说,有人送银子?”总有一些人钱多,脑子笨吧? 张夫人笑着摇头:“那是托我和你打交道的银子,是给我的。” 胡雪亭傻眼了,也就是一个铜板没有进账? 石介立刻复活了,微笑着,努力板起脸,华山派的师道尊严还在啊。 “人,我明天带过来,你老实些,别吓着了她们。”张夫人警告道,动不动就吓晕了人,可不是好习惯。 “别带过来,我和她们没话说。”胡雪亭反对,一群喜欢诗歌的小女孩,和她这个大魔头隔阂比太平洋还要宽。 “我怎么可能现在带过来。”张夫人竟然点头道,“先要教会了你规矩,才好和她们见面。” 还有琴棋书画,上次临时补习班来不及,这次就慢悠悠的补习,一次不会就两次,两次不会就三次,直到学会为止。 “很容易的。”张雨宁也道,不用学得多么的精通,只要能够不外行就好,就算你不愿意懂,也要教你妹妹啊,别人家的孩子,这个年纪多少认识一些字,会背古诗,会珠算,会画画跳舞唱歌,会十七八国语言了。 胡雪亭大惊失色,我像是那些穿越到古代,努力找个宫廷嬷嬷,比空姐还严格的学习站立姿势,学习说话腔调,背诵女戒,背错就要被打的精神扭曲到想要体会坐牢感觉的神经病吗? “本座就算是疯子,本座也是一个喜欢自由的疯子!”胡雪亭斜眼看众人,“我到这个世界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为了要做回我自己。” 张夫人认真的盯着胡雪亭的眼睛:“少唱高调!独立特行,能够成功的永远是少数,绝大多数都成了炮灰! 你别以为你现在很了不起,很多人不敢惹你!那只是空中楼阁,镜花雪月! 你的未来,你的财产,你的田地,你的房屋,你的地位,你的姓,你的身体,你整个人,都会是属于你的丈夫的!只有你学到的知识,是属于你自己的,谁也抢不走。”注1 胡雪亭用力的鼓掌,真没想到张夫人有这般见识。她认真的道:“我当官,我杀人,我就是想要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你就发癫吧!”张夫人冷笑,这根本不可能,“你只是沧海一粟,想要过得好,就要顺应天下的规则,和所有人对着干,你只会举世皆敌。” “秦始皇和天下对着干,秦灭亡了;王莽和天下对着干,王莽遗臭万年;曹操和天下对着干,曹操成了大奸臣。这些我都知道。”胡雪亭毫不在意,平静的道,“我或许不会成功,但是,我想试试。” 张夫人冷冷的看胡雪亭,又转头看石介,石介眼神中骄傲极了,这就是我华山派弟子,华山派后继有人! 张妻终于长叹一声:“胡雪亭,你没有融入社会。人,一定要融入社会,不论这个社会在你看来是错的还是对的。” 胡雪亭摇头:“不,你搞错了。融入社会,不是和别人一模一样。而是以自己的特有的方式,找到立足之地。” 张雨宁悄悄的找胡雪亭:“我觉得学习琴棋书画也挺好啊,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学?”琴棋书画之中,自然有无限的乐趣,小则陶冶情操,大则找到人生的新天地。 “我的时间其实非常的少,比你想象的还要少,我很忙很忙。”胡雪亭认真的道。 “做人先要学会生存技能,比如打架,游泳,做饭,种田,赚钱。其余琴棋书画,是保证小命之后,提高生活质量的。我和雪岚现在小命都没能保住,哪有空学兴趣爱好。” “你说了几次了,你时间很少,到底,你时间为什么很少?”张雨宁抓住了重点,胡雪亭怎么看,都不像是得了绝症的。 胡雪亭看看张雨宁的认真脸,终于道:“这平静的天下,很快就要乱了,你爹知道一些,杨司徒知道一些,满朝诸公都知道一些,都在奋力的阻止,只是这是大势所趋,只怕阻止不得。你从现在开始,再也不要学文了,和你哥哥好好的练武,以后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第二天的时候,独孤兰和一群女孩子又到了胡宅门口。 “不用怕,真的不用怕。”一个女孩子安慰她们,“我们和胡雪亭见过好几次,她根本就不可怕,就是嗓门大一点,要钱凶一点。” 其余几个女孩子一起点头,上次一起背诵赴宴知识的时候,真的没看见胡雪亭这么凶残。 和昨天的阵容相比,今天拜会胡宅的女孩子当中,多了很多武将的女儿,那是张夫人特意从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中找来的,就是为了给独孤兰等人壮胆。 独孤兰傲然的看着这些武将女儿们:“我怎么会怕!”打死不能在这些人面前丢人。 胡宅大厅中,胡雪亭恶狠狠的盯着十几个文官家女孩子们,女孩子们浑身颤抖。“也就是说,你们家都不肯给钱?” 十几个女孩子缩成一团,不敢吭声。独孤兰蹭的站起来,厉声道:“凭什么要给你钱!” 一群女孩子佩服的看着独孤兰,太威猛了! 独孤兰胆气更壮了:“大随就没有这个道理!我独孤兰得罪了你,你要杀要剐,冲我一个” 胡雪亭瞄了她一眼,独孤兰嗖的就坐下了,努力的缩脑袋。 “不给钱,就打了出去!”胡雪亭怒喝。 宇文婷听了“打”字,已经悄悄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准备逃跑,一瞅身边,十几个女孩子个个都已经气沉丹田,力贯双腿,随时可以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群武将的女儿们盯张雨宁,这是你家的姐妹,必须管管啊,我们是客人,又不太熟,不好说话。 张雨宁没办法,用力的咳嗽。 胡雪亭不理。 张雨宁转身看武将的女儿们,瞧,胡雪亭不给面子。 武将的女儿们使劲的瞪张雨宁,你倒是再挣扎一下啊! 张雨宁顶不住压力,只好继续咳嗽。 胡雪亭就是装作没听见。 张雨宁被逼急了,只好扯胡雪亭的胳膊:“欺负小孩子,很有成就感吗?” 一群文官女儿武将女儿瞅张雨宁,真是口不择言啊! 胡雪亭瞅瞅张雨宁,佩服极了:“真没有想到,你竟然有这种眼光。”太小看张夫人和张雨宁了,还以为都是糊涂虫,没想到个个给了她惊喜。 独孤兰回到家的时候,独孤夫人就在门口候着。 “怎么样?可有打你?可有欺负你?”独孤夫人仔细的打量女儿,生怕被殴打的浑身是伤。“你爹这次是怎么了,竟然逼你羊入虎口。” 独孤夫人眼泪打转,又心疼女儿,又不敢违拗丈夫。 “娘,没事。”独孤兰脚还软着,靠在娘亲的身上,“胡雪亭也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巴,难道还能吃了我不成?” “是吗?”独孤元的声音传了过来,“明天再去胡宅。” 毛?独孤兰眼珠子都瞪了出来。 “明天还要去?”她颤声道。 “明天,后天,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要去。”独孤元决定改变说辞,严肃的,又充满希望的盯着独孤兰,“你可知道,胡雪亭杀人不眨眼,我们家在独孤阀又不受重视,很有可能被胡雪亭杀了全家,也不会被重视。你看看家里的弟弟妹妹,你不牺牲自我,与胡雪亭搞好关系,拯救全家的性命,还能谁去呢?” 独孤兰看看悲伤的母亲,看看深沉的父亲,看看弟弟妹妹在地上打滚乱跑,立刻挺直了腰杆。 “为了全家,就算要我牺牲性命,以身饲魔,又有何妨?”一股傲然之气,在独孤兰的身上隐隐冒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3.昏君本色 一队商旅进入了洛阳, 其中混杂着好些蛮夷。守城门的人见怪不怪,有不少蛮夷跑到强大富裕的大随朝做生意,天天都能见到, 好几个蛮夷还是熟面孔。他认真的检查了文书之后,就放他们进了城。 一个蛮夷立刻出了商队,在洛阳城中七拐八拐,最后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嗖的就进了一个院子,然后又毫不停留的从后门溜出来,敲响了隔壁宅子的大门。 隔壁宅子里立刻有人开门,看看没人跟踪, 这才把那蛮夷拉进了宅子。 “有什么消息?”宅子里好几个人死死的盯着来人,神经紧张, 有人更是手里握紧了刀剑。这个宅子是某个小国的据点之一, 但是,只作为最最最紧急消息的联络点, 现在忽然被启动,只怕有想象不到的重大消息。 “有杨広的消息了。”来人道。 宅子里的人立刻松了一口气, 差点以为是大随要对他们的国家动手了,已经打算拼死都要有人杀回国提前预警。 “死了没有?”宅子里的人问道,杨広在大败之后毫无消息, 不是调集大军找回场子, 就是躲起来闭门思过, 最糟糕的消息也不过是伤势过重, 羞愤交加,结果嗝屁了。这对其他国家其实是好事情,大随换了皇帝,说不定会乱上很长一段时间,他们这类小国就算不能重新五胡乱华,起码可以乘着机会杀入大随边境,抢夺一些土地粮食金银女人什么的。 “死?”来人叹了口气。“突厥都蓝可汗被人杀了。” 宅子里的人很无所谓的点头,都蓝可汗关他们p事。来人古怪的看着众人。 “难道是杨広杀的?”宅子里的人忽然反应了过来,震惊的看着来人。 “我得到消息,杨広单人匹马去了突厥,然后,突厥可汗就被人刺杀了,据说,当时有一支大随军队杀进了突厥牙帐。”来人缓缓的道。“现在突厥正在内乱,到处都是战火,死伤遍地,好多以前和我们有联系的部落都灭亡了。” 宅子里安静极了。怎么看,都是杨広要报仇,带了人刺杀了都蓝可汗,挑起了草原内斗。 “犯我大随者,虽远必诛。”有人低声道,平常只是觉得这句话牛逼,豪气,中二,自信等等,此刻看来,竟然忒么的是真的!一群蛮夷人人发抖,汗如雨下。 “消息不会错吧?”过了半晌,这才有人用干涸的声音开口问道。这个答案其实不用问也知道,这么可能错?一定是反复核实再核实的。 “我们该怎么办?”有人问道。 一群人看他,该怎么办,还用问,老老实实继续给大随朝做孙子喽。 “立刻用比以前还要热情一百倍的态度,和大随的各个重臣结好,务必要把我们紧紧跟在大随的背后,永远忠心耿耿的态度表达出来!” 府衙门口新张贴了告示,有衙役卖力的敲打着锣鼓。一个衙役大声的读着告示:“圣上已经安全回到大随了!”好几个衙役大声的欢呼:“万岁!万岁!万岁!” 百姓们平平静静的看着努力激动的衙役们,只觉衙役们演技太差就算了,消息还严重的落后。 “我说,这事情早半个月就知道了。”百姓们鄙夷,小道消息一直是最准确最高效的,整个洛阳乃至大随,还有谁不知道圣上带领残兵回到了边境,却愧对关中子弟,离开大军,孤身一人进了草原,杀了草原数万铁骑,击杀了突厥自都蓝可汗以下数百大小可汗,一举击溃了突厥。 衙役擦汗,赔着笑,不敢吭声。身为小吏,他们自然知道更多的确切内部消息,知道圣上发飙,干掉了突厥可汗,但朝廷重臣们没有吭声,他们又能说什么? “圣上只是运气不好。”有百姓叹息,征伐高丽没错,大随朝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高丽这跳梁小丑,必须灭了它。只是圣上运气不好,遇到了草原孤狼玩命偷袭,终于功亏一篑,伤亡惨重。 “圣上吃亏,就吃亏在太老实。”有百姓说道,这个“太老实”的含义,人人都懂,没有想到突厥会偷袭大军后路,就是杨広不懂兵法,愚蠢透顶,听说早有大臣劝他,要小心突厥人,可惜杨広就是不听。 “圣上终究是个明君啊。”有百姓赞叹着,杨広做错了事情,知道羞愧,肯承担责任,没有推卸给天时地利,竟然杀入了草原,刺杀突厥可汗,这虽然很不理智,不是帝王该做的事情,但是,确实非常的解恨。 “从古至今,见过几个皇帝做错了事情,知道羞愧的?”有百姓向周围的人问道,从来没有听说过像杨広这么负责的皇帝。 一群百姓用力的点头,大随这个皇帝还不错,没有丢了大随的脸。 “我大随朝被人欺负了,就要打回去!”有百姓振臂高呼,蛮夷敢欺负大随,打他丫的。 “犯我大随者,虽远必诛!”更多的人大声的喊着,气氛热烈。 街口的酒楼中,一桌人坐在窗口,看着激动地百姓,有些不屑。 “一人杀了数万铁骑,杀了突厥数百可汗,这么荒谬的事情,竟然也会信。”某个人眼神鄙夷,也就只有那些凡夫俗子,才会信这种神怪的事情了。 “世人多愚蠢,怎么可能知道真相呢。”又是一个人举着酒杯笑着,“不读圣贤书,怎么可能明理。”顾盼左右,只觉酒楼之中,大街之上,虽世人熙熙,但只有他们这一桌读书人,才是最清新最高贵的人。 众人都是傲然的笑,从百余考生中,杀出重围,成为一县的秀才,他们个个都是一代人杰,怎么是那些愚蠢的人能够比拟的。 “以我看,圣上杀了突厥可汗的事情,当然是真的,只是,必然有些水分。”有个书生大声的道,其余桌子上好多人都看了过来,他更得意了。 “对!圣上诛杀突厥可汗的事情,做不得假,突厥大乱,血染草原,烽火万里,那是铁一般的事实。”另一个书生急忙道,打死都不会让别人一个人出风头的。 又是一个书生反应很快,立刻接住话题,道:“但圣上一人一剑,杀数万人铁骑,杀数百草原可汗的事情,就未必是真的了。” 整个酒楼的人都在默默的点头,小道消息有真实的部分,却也有夸大的部分,传到后来更是不知所谓,一人一剑杀万骑这种事情,想想就知道是假的。 “事实的真相,多半是圣上带了一旅精兵,杀入突厥,血战之后,斩杀了突厥可汗。”一个书生总结道,自问这个推论绝对不可能错,打开折扇,缓缓的摇着。 众人都点头,这个才是真相。 食客中有人问道:“圣上为大随子弟报仇,杀了突厥可汗,是好事啊,为什么就不宣扬呢?” 一群人都困惑了,唯有那一桌子书生大笑,充满了高高在上,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自豪感。 “因为谣言吹得太大,朝廷诸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一个书生揭穿真相,小道消息这东西太会夸张,一传二传,竟然传出了圣上一人一剑诛杀万余铁骑的消息,要是朝廷辟谣,证明圣上其实是带了精锐的,只怕刚刚激荡的民心,立刻就散了。 “唉,朝廷诸公也是多虑了。”食客中有人长叹,圣上是一人一骑,还是浩浩荡荡的带着大部队杀入草原,有什么区别,终究是为了大随出了口恶气。 一群百姓用力的点头,就是如此,一点都不影响杨広的形象。 司徒府。 杨恕听着报告,微笑着,拿起手中的茶杯,以茶代酒,敬道:“诸公,大事成矣!” 座上其余诸公也是笑着,举起了茶杯。花了好多的心思,终于稳定了局势。杨広这个蠢货终于可以大摇大摆的回来了。 大局是定了,还有一些细节,只怕还要考虑,但这个就不是这些大佬们该费心的了,自然有一群手下操劳。 “老夫唤了胡雪亭,就在偏厅候着。”杨恕认为干脆把这种事情都交给了胡雪亭,她一定有全套的方案,不如让她详细说说,然后诸位大佬也就可以彻底放心了。 “不必了,老夫不想见到她。”高颖摇头,薛浩天虽然没死,但是闭门不出成了宅男,这对薛道恒的打击很大,听说直接就躺下了,每天吃十几付药。高颖坚决不想看到胡雪亭这个罪魁祸首。 贺若弼和李浑倒是想见见胡雪亭。 “老夫其实还没有和胡雪亭好好见过面。”李浑捋须微笑,胡雪亭算不上和杨恕有多深的渊源,因缘际会入了司徒府麾下而已,他连贺若弼都能挖过来,就不能再挖一个胡雪亭? 杨恕微笑着看着李浑,你丫的真以为你魅力值一百了。 偏厅中。 “这里都是古董吧?”胡雪亭看着桌子上的茶壶,茶壶看上去有些斑驳,造型又很是怪异,一瞅就是古董。 杨轩感随意的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我父亲比较喜欢这些,我一点都不懂。” 胡雪亭小心的拿起茶壶,大随朝称作的古董,起码是秦朝的吧,必须见识一下。 “啪叽!”茶壶上出现了一条裂缝。 胡雪亭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搞毛啊! 早知道古董要轻拿轻放,她已经用了最小的力量,甚至连壶把手都刻意没有去抓,直接抓了壶身,就是怕壶把手断了这种狗血的事情,可是,现在竟然壶身裂了! 胡雪亭小心的转头看杨轩感,杨轩感正在整理一副字画,一点都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她不动声色的把茶壶放了回去,小心的转了个方向,挡住了茶壶上的裂缝。 “听说,最近很多官员的子女,去你家玩啊。”杨轩感随口问道。 “是啊,我家地方大,小孩子玩得开。”胡雪亭慢慢的挪动步伐,远离茶壶。心里飞快的估计茶壶赔偿金。考虑到三文钱一只鸡的物价水准,一只普通的茶壶不该超过5文钱。再考虑到大随已经够古代了,比大随还要古代的,也就秦汉魏晋南北朝了,总不能是山顶洞人吧?年代越近,这古董就越不值钱,这个茶壶有50%的可能是只价值5文钱的大随朝地摊货,另外50%的可能,这个茶壶是价值500文到5000文的秦汉物品。 “小心些,别以为都是小孩子,就是简单的事情,和谁玩,和谁打交道,是一门学问。”杨轩感神情严肃无比。 胡雪亭用力的点头:“是啊,大学问。”偷偷用力的握拳,不过是5两银子的价格,赔得起! 杨轩感得意了,就知道你不懂这一套,拿来忽悠你最合适了,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的道:“每个人的背后都有门阀支持,和谁走的近,很容易被人误判局面。你此刻已经成为了司徒府的代表人物之一,一言一行,都代表了” 胡雪亭用心思索,漏算了一点,堂堂大随朝的司徒的古董室内,会放一个只价值5两银子的便宜货吗? 随便找个三线城市的小工厂老板的古董室,都不带放这种便宜货的。 胡雪亭冷汗直冒,不会是50两,500两吧?马蛋啊!为什么没有把万能胶水一起穿越过来? 杨轩感洋洋洒洒的废话,见胡雪亭一直用心倾听,一点都没有不耐烦的样子,甚至额头还有汗水,满意极了,今天算是找回面子了。 胡雪亭瞅瞅距离,已经不动声色的挪了这么远,你应该不会立刻发现是我弄坏了茶壶了吧?抓起一副字画,一脸的认真研究,我不喜欢茶壶,真的一点都不喜欢。 杨恕带着几人,踏步走了进来,正好看见胡雪亭在认真的盯着一个雕像。“哦,想不到你也喜欢这些?” “啊哈哈哈!”胡雪亭爆发出最爽朗的笑声,“我从小就特别的喜欢古董,家里有很多泛着绿绣的铜钱啊,破旧马桶,暖手壶啊。”伸手随便一指桌上的字画。“这几样东西不错,不知道司徒是多少钱收的?” 杨恕微笑:“这几幅画都是当朝字画大家的作品,也就几百两银子。” 几百两银子?就这几幅该死的字画? 胡雪亭热切的看着杨恕:“不知道这间屋子里,最贵的物品是哪一件?”千万不要是那个茶壶啊。 杨恕随手一指一角的几个瓶子:“那几个瓶子大约五千两吧。” 五千两买一个瓶子,傻逼才买!胡雪亭赞赏的点头:“果然好东西,不知道这几件东西,又是多少价格?”用最轻描淡写的态度,指着那个茶壶。 “哦,这个是前朝制壶大师所作,据说只有两个传世,大约一千两吧。”杨恕随便道。 胡雪亭微笑着盯着杨恕,一千两银子能买多少只鸡?你丫好意思就买一个茶壶吗?简直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知道待会向杨恕讨要茶壶,杨恕会不会大方的送她。 贺若弼慢悠悠的走向书桌,越来越靠近那个已经让胡雪亭深深怀疑要破产卖房子才赔得起的茶壶。 胡雪亭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贺若弼,竭力从贺若弼的脚步,手指,眼神,乃至眉毛当中,判断贺若弼的意图。 你丫的不会是想去把玩那个价值一千两银子的壶吧? 胡雪亭面如土色之际,智商狂飙。 “不知道司徒找我何事?”胡雪亭淡定的笑着,缓缓的走出了偏厅,站在院子里,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 本座都主动走到院子里了,你们还能去把玩茶壶吗?还不快点出来陪我在院子里晒太阳?老年人要多晒太阳! 杨恕贺若弼等人见胡雪亭走出了偏厅,果然停住了脚步,相互看了一眼,走到了胡雪亭的身边站定。 胡雪亭真心地为自己点赞!就这智商,必须是250啊!只是,为什么腰也站不直了,腿也好酸。 “胡雪亭。”贺若弼温和的道,“那个茶壶其实是街口张家铺子买的,价值15文,老夫家的所有茶壶都是那里买的,你赔15文就够了。” 胡雪亭瞅瞅贺若弼,贺若弼信誓旦旦,瞅瞅杨恕,杨恕似笑非笑,再瞅瞅李浑,李浑笑得灿烂。胡雪亭遮来挡去的这点小心思,一眼就能看破,瞒得过谁。 “堂堂大随朝司徒楚国公并州道行军总管杨恕,竟然也碰瓷!”胡雪亭怒了,报警,必须报警! 朝廷的消息终于确定了,大随朝皇帝杨広将带领浴血高丽的将士,正式班师回朝。 胡雪亭立马包了沿途的一座酒楼二楼,等待看大戏。 “姐姐,快看那里,好多人啊!”小雪岚指着酒楼下大叫,到处都是人,有百姓,有穿着官服的,有穿着各个卫军服装的,挤满了大街。却有很多人头上戴着白带,穿着白色的孝服。 张夫人微微有些伤感,这些都是随着杨広出征高丽,却葬身异域的将士家属。 “我爹在哪里?”张修闻兴奋的四处张望,杨轩感意外的不肯接受胡雪亭的指导,出演男主角,胡雪亭立马把张须驼推上了男主角的位置,肥水不流外人田。 “老杨家不像是有节操的人啊。”胡雪亭有些纳闷,杨恕都要不停的搞装修自污了,哪里是在乎拍马屁的人,为毛愣是有便宜不占。 “难道,是担心有人趁机坑了杨轩感?”胡雪亭继续深思,要是杨轩感当主演,确实有可能出现某个有心之人大吼一声,“洛阳第一个高手杨轩感,去砍了高丽王的脑袋啊!”那杨轩感就悲剧了。 城门处,百姓们忽然轰然大叫,然后又瞬间安静下来。 “看,圣上回来了!”张雨宁指着远处,旌旗招展,铁蹄声声,数万大随禁卫军昂首挺行走近。百姓们尽数跪倒,迎接圣驾。 一辆华丽的马车夹杂在禁卫军中,慢慢的进入城门,马车上,代表着皇家的金黄色龙旗飘舞。 胡雪亭仔细的看,还以为皇帝的马车多么的豪华,起码是个四轮马车,没想到还是两个轮子的马车,没有爬技能树,皇帝的马车和拉货的马车也没什么本质的区别。车厢也没见用什么了不起的材料,和普通马车的最大区别,可能就是马车夫是个帅大叔。 马车的背后紧紧的跟着神情肃穆的杨恕李浑贺若弼等人,杨轩感混在一群官员当中,一点都不起眼。 “呸!害死了三十几万将士,还有脸回来!”百姓中,有人恶狠狠的低声道。 “无能啊。”有人低声长叹。 越来越多的抱怨声,人群中隐隐骚动,那些穿着孝服的人更是愤怒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圣驾。 一个英俊的男子跪倒在地上,冷冷的看着周围,一切都安排好了,再过一会,就会有人带头怒斥杨広祸国殃民,以及会有战死的将士的家属,愤怒的冲向杨広的马车,哪怕是血溅十步,满门抄斩,也要问问杨広,怎么对得起三十几万将士。 “你以为可以控制民心,却没有想到,悲愤的力量,是谁也无法阻止的。”英俊男子冷冷的想着,这天下,终究是要换人的。 马车越来越近,再过十几丈,就要到了预定的位置,那英俊青年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狞笑。 酒楼上,胡雪亭的嘴角同样露出了一丝冷笑,历史上有名的昏君杨広,会怎么对待这次的大戏呢?她可没想一心一意拍杨広的马屁,三呼万岁。 人群中,张须驼深呼吸,看看身边的秦穷和程夭金,重重的点头。 “圣上!”张须驼厉声大叫,跪在地上,膝行数步。 数十个禁卫军立刻死死的盯着张须驼,手里握紧了武器,要不是看张须驼身上骁骑卫的军服,认出了是鼎鼎大名的张仪同,差点就直接动手了。 马车后,李浑等人一怔,不是说好了拍杨広的马屁,大声欢呼,杀了突厥可汗,虽远必诛,千古一帝吗?看张须驼的样子,怎么更像是死谏?好几个大佬看杨恕的眼神就不太一样了,忽然改戏可不太好。杨恕微笑不语,老杨家要是只为了拍马屁,怎么对得起战死的三十几万将士? “就算老杨家人头落地,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杨恕淡淡的道。 一群大佬看杨恕,装毛个逼啊! 人群中,英俊男子听着张须驼凄厉的叫声,这是搞毛?转而冷笑,这是有人自发以死责问杨広了,那就太好了! “圣上!”张须驼继续凄厉的大叫。 马车的帘子微微一动,赶车的马夫立刻勒停了马车。 张须驼一言不出,大声的嚎哭,秦穷和程夭金膝行几步,泪流满面。 “圣上!”张须驼凄厉的喊,“圣上,当为我大随将士报仇啊!” 哭声慢慢的传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嚎哭。三十几万大军出征,只有数千活着回来,而眼前这数万禁卫军中,更没有一个是出征的战士。 “圣上,当为我大随将士报仇啊!”长街之中,哭叫声越来越响,哭声震天。 马车就停在路上,一动不动。 “圣上!”数万民众一起高呼,连禁卫军都泪流满面,加入了呼叫的队伍中。 马车的布帘晃动,一个男子出了车厢,站在了马车之上。 “圣上!”张须驼大声的叫。 “圣上!”数万看清杨広容颜打扮的百姓,一齐惊呼。 马车之上,杨広一身明晃晃的龙袍,他慢慢的伸出手,解开了龙袍,用力的撕下,龙袍之内,却是一件破烂的战袍,犹自带着血迹,战袍的下摆残缺了一片,好像被火燎过。他哀伤的看着周围的百姓,一言不出,神色间愧疚无比。 “圣上!”数万百姓更是惊呼,想起了杨広一人一剑,杀入草原的谣传。 “圣上!”无数穿着孝服的人冲出人群,跪在马车前面,放声大哭。 “朕,身为大随天子,愧对大随三十余万将士,愧对大随数千万百姓!朕在此对天发誓,若不灭高丽,就如此辕!”杨広厉声道,抽出腰间的佩剑,佩剑上隐隐缺了几个口子,更有血丝凝固,用力斩落,马车的车辕立刻断成两截。 “圣上!”数万百姓大哭,用力的叩首。 人群中,那个英俊男子努力的哭泣哀嚎,心里却冰凉,四周的哀嚎,磕头,祈求,汇聚成了一个词语。 民心可用。 “被他逃过了这一劫。”英俊男子冷冷的想着。 马车后的杨恕杨轩感高颖贺若弼等人,惊疑不定的看着杨広。 “你有安排吗?”高颖低声的问杨恕,一群大佬严肃的盯着他,要是一切只是和杨広窜通了演戏,那是彻底的在玩弄眼前数万百姓,乃至大随天下百姓的真心,虽然帝王之术高超,稳住了大随摇摇欲坠的江山,但这心思和手段实在是有些不堪,人品太差。 杨恕和杨轩感用力的摇头,胡雪亭的计划明明白白,只安排了张须驼等人哭泣哀嚎。 这不仅仅是为了控制局势,以免出现有人冒死痛骂杨広,被羞怒的杨広血洗,大随崩溃的糟糕局面,其实也有提醒甚至血谏杨広,莫要以为真的杀了突厥可汗光荣回国,要记住因为他杨広的胡作非为,导致大随的三十几万将士的鲜血和大随国耻的意思,当然也有以此表现张须驼对大随的忠心的念头。一石数鸟,有私心有利益有马屁,却也有公心民心,否则以张须驼的顽固,再大的利益,他也是坚决不干的。 但是,这个计划绝对没有泄露给杨広一丝一毫。 “圣上的衣服内,真的穿着染血的战袍。”高颖的心嘭嘭的跳,只觉一股热血在不断的上涌。 “我们做的,是值得的。”贺若弼露出了微笑,杨広再发了巨大的错误,至少是真心想着大随战死的将士,以及大随的百姓。 酒楼上,胡雪亭死死的盯着杨広,慢悠悠的转头,问张夫人:“这人真的是杨圣上?” 张夫人摇头,妇道人家,哪里知道谁是圣上?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怎么可能有人假冒。 胡雪亭惨叫:“马蛋,是李二!”终于知道为什么杨轩感看她的眼神古怪极了,原来她当着杨広的面,肆意的贬低杨広啊!更糟糕的是,杨広出人意外的言行,要么是城府极深,早有准备,演技超过奥斯卡影帝,要么是真心实意,本色出演,不论哪一种,她嘲笑杨広征伐高丽的愚蠢,都是玩死里得罪了杨広啊。 石介瞅胡雪亭,随便想想,就发觉当时说了n多要满门抄斩的大不敬言语,只怕要全家人头落地。 “事不宜迟,立刻就走!”胡雪亭当机立断,杨広的名声可是烂到了极点,肯定要翻脸的。 “你带着雪岚往南走,为师断后。”石介淡淡的道,轻轻的摸着小雪岚的脑袋。 “记得我告诉过你的藏银子的地方吗?师父又藏了好多进去,一定不要忘记!”石介在小雪岚的耳边低声道,用力一推,将两人推向酒楼的楼梯,只等胡雪亭姐妹出了酒楼,他立马就杀进禁卫军当中,取了杨広的人头,而后一路向北,引开追兵。 “师父!”胡雪亭道。 “不用担心,这些人拦不住为师。”石介冷笑,要是内力正常,这些人再多也不在乎,但是,就算内力不太靠谱,被数万禁卫军围杀之前,杀了杨広还是搓搓有余的。 “一起跑啊!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胡雪亭怒视石介,不要总是想着牺牲自己,有的是办法逃走。 张夫人肝疼了:“你们不会又惹了大(麻)烦?” 胡雪亭瞅瞅张夫人,天大的麻烦!她干巴巴的道:“我当面骂了杨広。” 张夫人差点晕倒。 “我还差点打了他一顿。”张夫人反而清醒了。 “修闻,立刻通知你爹,我们全家跑路!”“家里的东西都不要,立刻就走!”以张家和胡雪亭的关系,不被牵连都没天理了。 酒楼的楼梯口,竟然出现了杨轩感。 “你怎么在这里?”胡雪亭大惊,竟然从迎接圣驾的队伍中溜出来。 “难道,你也要跑路?”胡雪亭惭愧了,差点以为杨轩感出卖了她。 “跑路个p!”杨轩感怒道,“今晚跟我去参加国宴!” 胡雪亭瞅瞅石介,石介还在死死的盯着街上的杨広。她扯过一张凳子坐下,认真的问:“我还要回乡下结婚,可以不去吗?” “结你个头!”杨轩感冷笑,“要砍你早就砍了,老实进宫受赏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4.人群当中,我没有认出你 皇宫之中。 举办国宴的名头, 是为了皇帝接风。御驾亲征回来,不管败的多惨,肯定是要好好表彰一下的, 而且有干掉突厥可汗的功绩在,也不能说完全不值得表彰。 “圣上杀了突厥都蓝可汗,挑起突厥内斗,了不起!”不少官员互相微笑着说着,虽然小家子气了一些,缺乏帝王动辄灭国的风范,但若是这功绩没有远征高丽失败的惨痛背景,足够大随朝上下欢腾个把月的。 “正是因为高丽惨败, 才要大肆的宣扬这份功绩啊。”与会众位官员人人心中有数,决口不提高丽的事情。 “为什么她们竟然穿这么丑的衣服?”好些女眷看着胡雪亭和张夫人几人, 心中只觉不可思议, 国宴啊,皇帝在场的, 竟然不细心打扮?难道想要以奇制胜,以丑出名? “张夫人, 你们为什么不换身衣服?”有认识张夫人的女眷心里跟喵星人挠着似的,终于问道。看她们几个的衣服,几乎是一身短打, 就在肩上不伦不类的披了一块轻纱, 几乎丑到火星去了。 “啊哈哈哈!”张夫人干笑, 打死不说她们是想着万一情况不对, 立马就跑路,衣服必须耐穿,还要混到人堆中找不到,一切绫罗绸缎全部不考虑。 “这是本店最新的款式。”胡雪亭严肃的道,“我和张夫人要联手开成衣铺了,乘机推出我们的爆款服装,要是有看上的,尽管告诉我们,我们上门量身裁衣。” 张夫人拼命的点头,就是这样。张雨宁忍着恶心,露出最动人的笑容,左右舒展着身体,让其他女眷们瞧瞧,这衣服是多么的新潮和美丽。 一群女眷面面相觑,这成衣铺子肯定刚开张就倒闭,嘴里夸赞着:“很有新意啊。”“与众不同。”“赶明儿我也找人做一件。” 张夫人豁出去了,抿嘴笑:“是啊,这衣服有好几个好处,第一就是行动方便” 附近的男宾们只瞅了一眼,就被这新款衣服吓退了,急忙更热切的开始讨论朝中要事,风花雪月。 杨恕和一群大佬站在远处,看着等着开宴的官员和女眷们,脸色不太好。 “只有这么点人?”杨恕冷冷的道。 安排国宴的官员点头,这都已经是超编了,按理说,国宴只能是有品级的官员出现,家眷除非有诰命在身,否则也不能出席。他已经把一些特别重要的人的家眷全部叫来了。 “不够!绝对不够!”李浑阴沉着脸,杨広的个性他们都知道,死要面子的,这回在高丽可谓是被人踩到了脚底,要是看见只有这么点人参加宴会,肯定要疑神疑鬼,说不定当场就发飙了。 “洛阳的官员的家眷,只要还有口气,爬都要给我爬来!”杨恕下了死命令,皇帝回朝的喜庆国宴,说什么都要凑个万把人。 “民间的乡绅,耆老,全部叫来!”高颖也不管不顾了,努力的凑人头。 “不能叫国子监,也不能叫卫军。”李浑提醒,前者中二太多,后者怨气太大,来个大闹宴席什么的也就丢脸而已,要是来个行刺,那乐子就大了。 “不是都有很多嫡子庶子吗,全部都叫来!”贺若弼也不管了,凑一万个安全可靠的宾客,真心不容易。 负责宴会的官员满脸苦涩,你们想的容易,人多了,坐哪里呢? 这国宴临时凑了万把人,热闹和欢庆的气氛是绝对有了,皇帝和朝廷的面子都保住了,但是冒出了新问题。 容不下。 万人国宴啊!这需要多大的厅堂才能容下?大随朝还是该死的分食制,一人一张案几,就是一万张,这需要多大的位置?一万张案几还能发动各个朝廷大臣回家搬家具,这厅堂就没有办法了。 “坐在广场上!”杨恕咬牙,皇宫内有的是宽大的广场,放多少张案几都不成问题。 “不要管过程,我们只要结果!”李浑对着负责宴会的官员厉声呵斥,大随朝一群分分钟几千万的超级大佬,竟然聚集在一起讨论桌椅板凳,要你们何用。 负责宴会的官员立刻领会了精神,只要把这次的国宴糊弄过去,其他都好说。 天色渐渐黑了,灯火越来越亮,太监侍女们不停的端上菜肴,场中渐渐安静,众人端坐着,内心毫无波动,唯一的念头,就是早点结束,回家吃饭。 人人心中都想着同一句话:“冷!好冷!” 皇宫内的广场很大,上万人倒是都坐下了,但这气温就实在不怎么美妙了,初秋的夜晚气温撑死只有十来度。穿着官袍的男子还好,那些穿着薄纱,盛装出席的女眷们就倒了大霉了。 夜风一吹,无数人瑟瑟发抖。 “冷不冷?”胡雪亭小心的问小雪岚,小雪岚用力的摇头:“不冷。” “冷就练功,然后就不冷了。”石介哄着,抓住一切机会骗小孩子练功。小雪岚用力的点头,欢快的向四周张望。 “低调!很多人看着呢。”张雨宁低声道。 左右瞧瞧,女眷们也就只有胡家姐妹和张夫人母女穿着有衣袖、小袖口、像干苦力的仆役多过官家女眷的、厚实温暖的衣衫,其余人个个穿着漂亮的薄纱,露胳膊露腿,此刻打着颤,眼睛冒着绿光盯着她们。 “今日才知道,你家铺子生意必然红红火火。”一个官员夫人牙关打颤,领悟了新款服装的好处。 张夫人抿嘴笑,张雨宁用力的挺直了身体,你们刚才笑话我吧,看谁笑话谁! 胡雪亭瞅瞅周围,杨広显然还没有出现的意思,举手叫过一个太监:“你去告诉杨司徒高太常卿,再不上酒,信不信圣上出来的时候,人人打喷嚏!” 太监一惊,急急忙忙的去寻了杨恕,很快,酒水就提前上来了。 “要不要上篝火?”高颖犹豫着道,一点点酒水只怕挡不住夜晚的寒冷。 几个大佬都摇头,皇宫内怎么能上篝火。 “去取些布帛,把四周围起来!”杨恕道,多少挡些风,看上去还风雅。 酒水到了,还是温热的,却没几个人喝酒。 “你,还有你!”胡雪亭指着那些张夫人的左邻右舍,以及一大群到她家混脸熟的女孩子们。“立刻喝酒取暖!” 一群人看着她,皇帝还没喝,就敢先喝酒,很容易倒霉的。 “蠢货!这是杨司徒特意送来的餐前取暖酒,不想当着圣上的面打喷嚏,咳嗽,晕倒,赶紧喝了!”胡雪亭道。 有胡雪亭出头,一群人的心中就犹豫了,餐前取暖酒这个词语像是有魔性,吸引着众人。 好几个官员却轻轻摇头,示意家眷绝对不要喝。 “你为什么不喝?”有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站起来,厉声道,胡雪亭说了半天,却没见她喝酒。 “胡某滴酒不沾。”胡雪亭看看周围的人,冷笑道。 “圈套!一定是你的圈套!”那少年机灵的很,立刻识破了,打死不上当,“你想等我们都喝了酒,就向圣上告我们不敬圣上,罪该万死!” 一大群人浑身发抖,越想越是可怕,故意让别人做错事的把戏,后宅中实在太多了,不能不防。 “嘿嘿,没想到这世间竟然有如此阴毒的女人。”那少年冷冷的笑着,眼神中鄙夷到了太平洋,“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附近的人愤怒的看着胡雪亭,大家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死她们? “除非你也喝一口,否则我们绝对不信!”“对,若你是好意,请先饮了这杯酒水。”“要是你不敢喝,你就是有阴谋!”一大群人盯着胡雪亭,只要胡雪亭喝一口酒水,是善心还是恶意,立刻就明白了。 胡雪亭看看四周或提防或鄙夷或狠毒或憎恨或仇视的眼神,笑了:“聪明!被你们看破了。” 一群人恶狠狠的看着胡雪亭,世上果然有如此恶毒的人啊。那小男孩更是得意的看着胡雪亭,充满了揭穿一个恶人的自豪感。 胡雪亭毫不在乎的迎着众人的愤怒和敌视,大摇大摆的四下看看,转身瞅瞅张夫人闺蜜团,以及胡宅蹭吃蹭喝小姐团,恶狠狠的道:“你们几个,立刻喝了,否则打死你们!” 张夫人闺蜜团和蹭吃蹭喝团犹豫了,独孤兰当先端起了酒杯。那少年大声叫:“不要喝,她想害死你!” 独孤兰转头看看其余人,一大群人眼神中都是喝酒就要挂的警告。再看蹭吃蹭喝团,一群女孩子可怜巴巴的,不喝一定被胡雪亭打死,喝了还能赌一下圣上的仁慈。 独孤兰看了一眼卖女求荣的父亲,一仰脖子,用力的喝下了酒水,温热的酒水顺着喉咙流下,眼角却有一滴泪水滴落。 “我也喝。”宇文婷咬牙,同样喝了酒水,身上那温暖的感觉,舒服的想要呻(吟)。 “喝了,不用怕。”赵夫人淡定的和其他闺蜜道,带头喝了酒水。 周围的人看着张夫人闺蜜团和蹭吃蹭喝团的蠢货们,只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为了胡雪亭的拳头,竟然连皇帝都不怕了。 “没想到,这人竟然这般可恨!”那少年握着拳头,恶狠狠的盯着胡雪亭,怎么都想不到,明明揭穿了胡雪亭的阴谋,还有人受到她的威胁,喝下了酒水。 石介皱着眉头,左右看看没人注意,终于问胡雪亭道:“你真的不知道李二就是杨広?”就算他这个笨蛋,现在从结果倒推,也发现了一大堆的蛛丝马迹。 比如李二总是在讽刺杨広,比如李二从来没用过“圣上”“陛下”之类的词语,每次都是直呼杨広之名,比如李二敢拿帝王家事开玩笑作为写诗背景,比如杨轩感对李二掩饰不住的恭敬和小心。 “我能看见的,你不可能看不见。”石介的逻辑很简单,笨蛋能发现的,聪明人一定更早的发现,胡雪亭肯定从李二的言行态度,以及杨轩感的神情中,早早的发现了李二就是杨広,然后故意胡作非为,买冷门赌一票大的。 “我像是这么疯狂的人?”胡雪亭反问。 石介冷笑不语。故意装作不认识某某贵公子某某大臣某某皇子某某王爷某某皇帝,然后在贵公子大臣皇子王爷皇帝的面前述说对其如何的推崇,如何的佩服,并且大公无私就事论事,指责该人的错误,一脸的“天下皆不懂你,唯有我懂你”,“我佩服你不是拍你马屁,我也指出了错误,所以我只是单纯的老实天真可爱就事论事毫无私心”,从而在那些贵公司大臣皇子王爷皇帝的心中留下天下虽大,只有此人不是妖艳贱货,不娶她,就是对不起老天爷的深刻印象,最后逆袭成功,嫁入豪门。这种狗血套路,实在是太路人皆知了,就连石介都略知一二。 “这不仅仅是无耻,更是无聊。”石介道,就不信杨広看不透这种套路,人家杨広随便在皇宫里散个步,都会遇到七八个不认识杨広身上的龙袍,以为只是一个小侍卫的可爱清纯天真宫女嫔妃,要是再看不透胡雪亭这种低级手段,那基本和猪一样的智商了。 胡雪亭小心的左右看看,凑到石介的身边,低声道:“我真的没有认出来” 不是吧! 石介大惊失色,人说恋爱中的女子智商下降,难道胡雪亭对杨広一见钟情,智商瞬间跌倒脚底板? 胡雪亭一脸的吃(屎):“惯性太大,屡教不改!” 习惯害死人啊! 历史书上,电视剧里,电影里,哪一次不是把杨広骂的一塌糊涂。荒淫无耻,昏庸无道,残暴,愚蠢,好像地球上找一头猪出来,都能比杨広更好的管理国家。杨広的人设要么就是好色无比的大胖子,要么就是一脸阴狠的吊眼睛尖下巴。 对杨広怀有这种固定印象的胡雪亭,真心没有想过,看到一个长得虽然还算英俊,但既没有一脸的冷傲,也没有色眯眯的眼神,更没有大肚子的李二,会是大昏君杨広。 “都是做皇帝,太没有气魄了!”胡雪亭很是鄙夷。别的皇帝微服私访,游戏人间,要么绝对不舍弃本姓,比如“爱新觉罗的艾,排行第四,简称爱四爷”的郑少秋版乾隆,要么是楞要取个高大上的名字,比如“龙小弟”。莫名其妙的连姓都不敢留,连老大都不敢称的“李二”,从头到尾透露着怯懦,胆小,谁能想到这事残暴的昏君的化名? “我就以为是哪个中二官二代了”胡雪亭苦着脸,最近太顺风顺水,总觉得万事都在掌握,天下没人能欺骗自己,没有事情能瞒过自己,盲目自大了。 石介叹气,想想当年他差点被假方生一掌打死,看来自大果然是人类的通病。 “往好的地方想,被人以为是假装天真善良的白痴,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胡雪亭熟练的干笑,看今天的场面,杨広肯定不打算砍死她了。“迷惑敌人,也是好事,呵呵呵呵!” 石介斜眼看她,慢慢的转头看天空。 胡雪亭瞪她,这是无言的鄙视?是吧?是吧? “陛下,再不出去,只怕明日洛阳城中,人人咳嗽了。”萧皇后劝道,太监们禀告,已经有人在风中打抖,悄悄咳嗽的人也不少。 杨広看着萧皇后,沉默着,大败而归,还要冒领功劳,在脸上贴金,太过无耻了。 萧皇后叹了口气,握住杨広的手:“你是大随的天子,你的脸面,就是大随的脸面,由不得你啊。” 杨広看看萧皇后,转身望着夜空中的星斗,每一颗星斗都是一个战死的大随将士。 “他们都在看着我呢。”杨広忽然道。 “来人,摆驾!”他猛然挺直了身体,大步的走出了寝宫。 “娘亲,我好冷。”一个女子抱着双臂,颤抖着道。 娘亲同样浑身发冷,唯有额头火烫。“顶住,用不了多久,圣上就会出来了。” 远处,一群宫女太监出来了。 “快低头,是圣上出来了!”好几个人惊喜的低呼。案几前跪倒了一片人。 杨広看着众人,淡淡的道:“平身。” 一阵风吹过,立刻有上百人发出了掩饰的咳嗽声,打喷嚏声,脸色立刻白了,颤抖着看着杨広,生怕杨広下令把他们拖出去杀了。有几个女子更是吓得浑身发抖,直接就软到在了地上。 杨広恍若未闻,端起酒杯,在唇间碰了碰,就放下了酒杯,坐到了案几后。 杨恕轻轻的道:“总有些人啊,愚蠢的看不清好意。”一挥手,立刻就有太监进入宴席之间,将软到在地的几人拖出了酒宴。 “宣太医。”杨恕道。 李浑冷冷的看着杨恕,这种蠢货何必找太医,直接扔出了皇宫就是。 “圣上回京之日,不易见血。”杨恕缓缓的道,一群臣子用力的点头,捋须微笑。 杨広却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李浑点头,心里鄙夷杨恕,扔出去和见血有什么关系,这都能扯到杨広身上,真是会拍马屁。 宴席既然开始,自然少不了歌舞,气氛就热烈了些,上万人宾客闷头喝酒。 “更冷了!”好几百人低声惊叫,夜风之中,酒水早已凉透了。好些官员挥手招呼太监和仆役,立刻温酒。 “还有这菜,全都是凉的。”酒可以温,菜怎么温,只能就这么将就了。 “不管怎么样,吃点东西,就不那么冷了。”几个官员和夫人教训子女,不到深夜,休想退席,不吃东西,不冻死也饿死了。 胡雪亭看看周围,感叹了:“果然每次宴会,主角就是吃吃吃啊!” 瞧一大群人个个埋头狠吃,真是太壮观了。 杨轩感端着一杯酒,晃荡了过来。 “不用担心,圣上雅量,不会计较你的失言。”杨轩感微笑着,“若是你献的平高丽策有用,圣上定然有所嘉奖。” 胡雪亭忽然泪流满面,双手发抖。 杨轩感理解,世人不管多么的大胆,总是畏惧天威的。胡雪亭出身草莽,就算平常看得很牛逼,其实也就是一个普通女孩子而已,忽然发现见到过皇帝,和皇帝说过话,犯了错误皇帝还不计较,自然会情难自已。 “为什么啊!”胡雪亭捶胸顿足,后悔极了。 杨轩感更懂了,微笑着:“过几日,我去讨一个圣上用过的物品。”一个女孩子错过了脚下一滑,跌到皇帝的怀里的机会,错过了马失前蹄,被皇帝搂着旋转着从天空飘落的机会,错过了与皇帝双目凝视,直接推倒的机会,当然是要捶胸顿足了。他倒是有心成全,但这种事情不是他能帮得上的,唯有给胡雪亭讨要一些相思物回来。 “扇子玉坠不太好搞,衣物比较容易。”杨轩感问道,皇帝穿过的衣服多得是,随便搞。 女孩子家有了皇帝用过的东西,不论是手帕还是内裤,都会激动的发抖,用力的贴在脸上,万分的仰慕皇帝,恨不得立刻飞入宫中,自荐枕席。这点人之常情,他还是懂的,一定讨一件穿过的小衣回来,由得胡雪亭每天抱着衣服在床上打滚也罢,亲来亲去也罢,总归是满足了少女的心了。 杨轩感微笑着,充满自豪的看着胡雪亭,这家伙竟然把皇帝当做了神,而他不是,他的眼中皇帝只是更有权利的普通人而已。显然,这种心态比胡雪亭不知道高级到了哪里去了。 “杨某终究是赢了你啊。”杨轩感浑身充满了幸福感。 胡雪亭痛哭出声:“为什么啊!要是小楼的刺杀晚几天,要是夏启帆在大河边刺杀,该有多好啊!救驾啊,救驾!这功劳妥妥的成为封疆大吏了!” 杨轩感脸色刷的青了,把胡雪亭当做女孩子看,真是天大的错误。 萧皇后和一群大臣们随意的和杨広聊着天。气氛太沉重,必须说些轻松的事情开心开心,李浑就说到了杨恕家的诗会。 “薛浩天跳河了?”杨広惊讶的问道,原本一直愧疚而板着的脸,露出了一丝期盼,“死了没有?” 一群大臣看杨広,太庸俗了! “没有,救起来了,只是灌了一肚子水。”李浑微笑,“现在闭门不出呢。” 杨広很是失望:“朕为何就没有亲眼见到呢!”要是看见薛道恒的孙子抄袭跳河,一定赋诗一首,送给薛道恒,看他还拽什么拽。 “杨司徒家的趣事,多着呢。”李浑微笑着。 杨恕大笑:“陛下不在京城的时候,老臣家的子侄们,可闹出了好些事情,比如天下第一味酒楼,比如天书大拍卖,比如登闻鼓。” “哦,细细说来。”杨広来了兴趣。 李浑微笑着,杨恕也微笑着,一群大臣脸上笑着,心里却飞快的转念,李浑想要提起杨轩感一剑毁楼,究竟是何用意? “然后,就被胡雪亭打了。”杨恕说的是胡雪亭收银子打小孩子的事情。 杨広大笑:“如此有趣的人,必须见见。” “来人,去叫胡雪亭来。”杨恕转头吩咐侍卫。 一个英俊的青年正在认真的看着歌舞,胡雪亭嗖的就冒了出来,害羞的看着他,眼睛发亮:“你是师明哥哥吗?”手还在玩弄着衣角。 那英俊青年笑了,这是官家小姐,寻找定亲的未婚夫的戏码,他缓缓摇头:“我是张” 嗖!胡雪亭已经到了另一个英俊青年面前,继续害羞:“你是师明哥哥吗?” 杨広这个家伙名声实在太臭,哪怕已经和印象中的模样不符合,杨恕说不定也会帮一把,杨広未必会追究胡雪亭,但胡雪亭坚决不去赌杨広从黑转白,一定要找机会先抱住了李师明的金大腿,留一条退路。 什么?和杨恕的关系不错,很有可能在大随朝混得有滋有味,大随朝目前远征高丽的影响又被胡雪亭蝴蝶了一下,很有可能不会这么快的灭亡? 年轻人,你太单纯了!历史有它的顽固性,不是说逆就逆的,鸡蛋万万不可放在一个篮子里,否则倒霉的时候没地方哭去。 胡雪亭一口气找了数百人,竟然没有一个是李师明,看来想抱金大腿不容易啊。 “胡知县,圣上传唤你。”一个侍卫找到了她。 “走吧。”胡雪亭意兴阑珊,幸运e不太好摆脱啊。 快到宫殿,一个少年忽然从人堆里钻了出来,指着胡雪亭大声的道:“爹爹,爹爹!快来,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想要害死很多人,快把她抓起来。” 四周的人都看着胡雪亭,一大群人都默不作声,有的是怕了胡雪亭,有的是看热闹不嫌弃事情大。 胡雪亭淡定走路,那少年左看右看老爹不在,胡雪亭又似乎要溜,急了,跳到胡雪亭面前,张开了双手:“来人,抓住她!” “噗!” 少年飞了起来。 “马蛋!本座忍了你好久了!”胡雪亭揪住少年暴打,“竟然敢在本座面前叽叽歪歪,过来受死!” “啊!救命啊!”少年惨叫,宴会的次序立刻就乱了,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一群禁卫急急忙忙的跑过来,一瞅,有些尴尬,两个孩子打架而已,不太好拔剑抓人啊。 有人认出了胡雪亭:“快去找张仪同,快去找杨司徒!” 张须驼早就看见了胡雪亭闹事,一转身就装醉倒在了案几上,谁来唤都不答应。 杨轩感赶到,一瞅,被打的少年认识,还是早就想打的熊孩子,那就不用劝架了,只是道:“别打死打残了啊!往肉多的地方随便打,打成猪头也不怕!” 围观众和禁卫们肝疼了,老杨家不倒真是没天理了。 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住手!休要伤得我儿!” 胡雪亭勾手指:“不服?尽管过来,本座一起打!” 一群人看那少年老爹,会不会真的下场父子联手对战胡雪亭?那少年老爹恨死了胡雪亭,被呵斥了竟然还动手,太不讲规矩了,急忙挤出微笑:“小孩子打架而已,随便打。”转头就向其他同僚和手下们打眼色,把你们家的孩子都叫出来,一起上,打死这个丫头,都说是小孩子打架了,管她老子是谁,打得她鼻青眼肿再说。 一群同僚默默看天,没一个肯派儿子下场的,京城外回来的人,真是不知道水深啊。 那少年老爹一怔,难道这个女孩子是那个大佬的女儿,为毛以前没见过? “圣上,外面打起来了。”宫殿中,有侍卫禀告着,外头的喧闹声已经传到了宫殿之中。 “哦,我们去看看,”杨広微笑,“这胡雪亭果然处处都是惊喜啊。” 一群大臣疯狂的开始揣测圣意,什么叫“果然”。 胡雪亭殴打小孩子,没好意思下死手,随便打了几百下就停手。“记住,本座到的地方,就是你的禁区。” 围观众用力点头,国宴也敢动手打人,果然那个谁所到之处,蟑螂都要跑个干净。 “哎呀!”有人忽然惊呼。 众人一瞅,尽数跪下。“圣上!” 杨広却没理会,只是惊讶的伸出手指,颤抖着指着胡雪亭和那遍体鳞伤的少年,道:“你你你竟然殴打了太原李家老二李师明?” 一群大臣都从这个诡异的称呼当中听出了异常,使劲的盯着杨広和胡雪亭,求奸情求八卦。 胡雪亭鄙夷的看杨広:“竟然想骗我?我认识他爹。”那少年的老爹不就是给杨広赶马车的车夫吗? 杨広灿烂的笑而不语。 胡雪亭猛然大惊,难道又是伟大的惯性,造成了更伟大的错误? “你叫什么名字?”胡雪亭问马车夫。 马车夫尴尬极了,仿佛听到了围观众的笑声,急忙板起脸,严肃的道:“本官太原太守李园。” 胡雪亭慢悠悠的转头看杨轩感:“大随朝太守多得要当马夫了?” 杨轩感鄙夷的看她,赶车和马夫不是一回事!那是高级职务!那是荣耀!你个文盲!有空去翻翻春秋战国! 胡雪亭深深的看着杨轩感,这种小事不要和我解释! 李园有些困惑,我很出名吗? 胡雪亭继续看杨轩感,眼神如水:“你为什么不拦住我?” 杨轩感完全不知道胡雪亭的想法,还以为胡雪亭觉得宴会打人影响很大,拼命的打眼色,没事,别说酒宴打了个小子而已,就算是朝廷议事,都时常有两个大臣打起来。 “师明啊,李二啊!”杨広叫的特别的凄惨。 胡雪亭肝肠寸断的看杨広,明知道我到处找师明哥哥,为什么不早说? 杨広努力的装茫然,我不知道啊。 胡雪亭眼神中的水都要滴下来了! 人世间有两种人,打了金大腿的,和与之相反的人。 为毛我是前者? 该死的平行世界!说好的翩翩公子呢,说好的绝世帅哥呢,为毛李师明竟然还是个小p孩啊! 想想李师明前脚把老魏玩死里夸,后脚就差点拆了他的墓碑,这心胸真是大得很。 胡雪亭面无表情了,幸运e死得就是这么快。 一群大佬和官员仔仔细细的看着杨広杨轩感胡雪亭的眼神互动,坚定的相信,有奸情。 胡雪亭看看地上一头血的李师明,秒变脸,用最温和的笑容最轻柔的动作扶起李师明,甜腻腻的问道:“师明哥弟弟,你怎么摔倒了?撞哪里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姐姐给你吹吹?疼吗?” 李师明用力睁开肿的几乎看不见的眼睛:“女人,我记住你了!” 胡雪亭沉默了,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金大腿已经被打成猪头。看看杨広,杨広似笑非笑;看看李园,李园笑得温和;看看杨轩感,杨轩感终于想起来了什么,一脸的惊愕。 胡雪亭气势陡然一变,杀气弥漫,揪住李师明的脖子,淡淡的道:“小屁孩敢和我叫板,跪下!给我唱征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5.进宫当后妃吧 李师明的惨叫声响彻皇宫, 上万人死死的盯着李园,满怀希望等着看下半场。按照标准剧本,李园的宝贝儿子被人打成了猪头, 李园自然该须发皆张,泪流满面,涕泪纵横,跪在地上,悲声哀嚎:“陛下,你要为臣做主啊!” 这个剧本还真没什么大问题。于情,客人到主人家吃饭,被人打成了猪头, 主人家自然要出面;于理,随便打人就没人管吗?于法, 皇帝面前敢乱来, 当皇帝是死人啊。 上万人都不是瞎的,傻瓜都看清杨広和胡雪亭有些异常的不可言说的关系, 想要拉出去砍头这种显然是不可能的,但估计杨広怎么都要补偿一下李园, 儿子被人打了不能出气,给点好处总是必须的,就是不知道杨広会给李园实实在在的官升一级, 还是玩虚的, 御赐玉如意一个什么的。 李园微笑着, 踏出一步:“陛下, 小儿辈打闹,惊动了陛下,罪过罪过。” 围观群众大惊,这是跳过剧本了?一群官员一脸的平静,意料中事,何必惊讶,那个下级会为了孩子打架,与那和上级有不可描述关系的人较真,给上级他添麻烦?李园这处理方式是标准流程,不扣分也不加分。 杨恕等超级大佬笑了,傻逼。 杨広瞅瞅胡雪亭,哈哈哈大笑,而后一言不发,拂袖而去。留下上万人苦苦思索其中的深意。 普通民众看胡雪亭的眼神更加惊恐了,以前还以为胡雪亭只是凶残了些,没想到凶残到敢在国宴打人,竟然好像还没什么惩罚。 “以后千万不要得罪胡雪亭。”有人低声警告周围的人,周围的人用力点头。 一群官员却在反复深思,杨広大笑拂袖而去,这神情和举动不像是和胡雪亭关系不可言说,否则起码该当众握住胡雪亭的手,无视上万人的注视,无视皇后嫔妃的嫉妒恨,温柔的问胡雪亭,“你的手伤了吗?” “圣上会不会看着高兴,其实心中大怒?”有官员微笑着看着胡雪亭,小雪岚正在努力给她吹拳头。 那官员认真的思索,胡雪亭出现的时间,杨広还在高丽,今天很有可能是第一次见面,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感情纠葛,那不可言说的关系自然就不存在了,那么,杨広“太原李二李师明”等诡异的言语,显然不是对胡雪亭说的,很有可能是对李园,或者某个大臣的警告。想想杨広的脾气,怎么可能容忍有人在他的接风国宴上,闹出打架的笑话来呢,一定是气到疯狂了,拂袖而去,只是因为考虑到大局,暂时不发作,等国宴完毕,就要开始算总账了。 如此想的官员不止一个,数百官员看胡雪亭的眼神就不那么友善了,吃了这顿断头饭,胡雪亭就该踏上去阴曹地府的大路了。 一群超级大佬却诡异的互相看着,高颖举起酒杯,对着杨恕敬酒:“恭喜杨司徒麾下又出现了一颗耀眼的新星。”李浑贺若弼等大佬也举起酒杯恭喜。 与普通官员不同,他们这些几乎看着杨広长大,看着杨広当太子,看着杨広当皇帝的人,对杨広了解极了。杨広这人残暴,多疑,小心眼,缺点一大堆,很多时候反复无常,前一刻和杨恕关系好得没话说,杨恕比托孤重臣还要托孤重臣,权利大得没了边,后一刻杨恕吓得要疯狂的自污,生怕被杨広忽然翻脸灭了满门。 想当杨広的亲信,难度是非常的大的。 但是,自然也有和杨広相性相符的人,飞黄腾达。 比如,文盲;马屁精;只会打仗不会做官,甚至不会做人的傻大胆猛将。 胡雪亭当众暴力殴打李师明,这不会做人不会做官的性子是暴露无遗了,再加上全洛阳都知道的“文盲”的极品属性,三条相性中了两条,只要再学会拍马屁,胡雪亭成为朝廷新贵的可能性简直不是一般的大。 杨恕微笑着接受祝贺,心里却叹息,胡雪亭在这洛阳城中,怕是待不下去了。 大热必死。人人都知道要成为冠军的足球队,肯定完蛋;人人都知道要成为新贵的胡雪亭,这一路上要经历的明枪暗箭,数都数不清,杨恕都没有把握处处提防。 “必须尽快派她出京。”杨恕举起酒杯,心里盘算着,出去避避风头也好,锻炼一下也好,都是实打实的有好处的,但是不知道胡雪亭有没有这么清醒了,毕竟已经搭上了皇帝的线,能主动放弃的人可不多。 远处,萧皇后和几个太监说了几句话,太监点头应着,萧皇后微微冲着胡雪亭一笑,跟在杨広的后面,进了宫殿。 那太监飞快的走向胡雪亭,问道:“胡县令,皇后问你,可有许配人家。” 一群官员立刻羡慕的看着胡雪亭,这不像是要赐婚,反而像是要把胡雪亭招进皇宫做嫔妃。 “真是没想到啊。”好多人羡慕极了,怎么也没想到,胡雪亭竟然要进宫了。 杨恕脸色大变,打定了主意。“大随的天下,不需要多一个没用的后宫嫔妃。” “关你p事!”胡雪亭大摇大摆的道。 太监脸色铁青,又瞬间微笑:“是。” 一群人佩服的看着胡雪亭,还没当上皇后,竟然就有了皇后的气魄,就这种人能被杨広看中,杨広铁定是个m。 “胡雪亭,老夫找你有事。”杨恕招手,把胡雪亭叫到僻静角落。 “什么,让我出京上任?”胡雪亭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杨恕,杨恕缓缓点头,看胡雪亭震惊的神情,微微有些担忧。 一群司徒府的核心人物都努力的默默背诵着早已准备好的台词,打算从感性到理性,从现在到未来,从短期到长期,从地球到银河,全方位的解释为什么要让胡雪亭在此时此刻离开洛阳。 但是,没有一个人有把握。 对一个女性来说,要求她放弃有可能成为皇帝的嫔妃,然后千辛万苦夺得皇帝完全的宠爱,最后成为皇后的美好奋斗机会,实在是苛刻了一点。 一群人都盯着胡雪亭,很有可能下一瞬间,胡雪亭就从震惊变成了震撼,“你竟然要我离开広哥哥?”那就要考验他们准备的台词了。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胡雪亭一脸的心丧若死,用毫无感情却又明显隐藏着无比深刻的痛苦的声音,喃喃的道:“我是司徒府的一员,当以司徒府的利益为重,司徒府要我离开洛阳,我就离开洛阳。”然后,从此没了笑容,没了精神,没了锐气,天天不是穿黑衣服就是穿白衣服,时不时摸着心口,“为什么,我觉得里面是空的?”这就麻烦大了,说不定胡雪亭就和“无情无义破坏她伟大的爱情,所以背地里一定做了很多坏事,一定有大阴谋想要推翻大随朝的司徒府”翻脸,投入了李浑贺若弼的麾下,为了爱情而和司徒府血战了。 好几个人看杨轩感,希望杨轩感第一个出面说几句,毕竟杨轩感和胡雪亭比较熟,杨轩感惊愕了一秒,想起来了,还来不及禀告酒宴当中发生的所有细节,杨恕等人还没有看清胡雪亭的真相。他努力板起脸,一声不吭,等着看戏。 “去哪里?”胡雪亭盯着杨恕的眼睛,颤抖着问道。 杨恕慢慢的捋须,用最平缓的声音,道:“最近京郊没有空缺,可能会偏远一些。” “江南,还是塞北?”胡雪亭急切的问道。 “江南。”杨恕道,过了长江,有的是没人要的地盘。 胡雪亭闭上眼睛,久久不语。 杨恕和众人对视,人人都看出胡雪亭这是在激烈的思想挣扎,钓至尊金龟婿,一步到位,和跑到偏远地区喝西北风,实在是差距有点大。 “越容易得到的东西,越是不会珍惜。”几个核心人物拼命的对杨轩感打眼色,杨轩感就是不配合,某个核心人物只好开口道。 “爱情就像是醇酒,放得越久,越是香甜。”又是一个核心人物急忙道。 “朝思暮想,求而不得,才是爱的真谛。”某个核心人物急忙背书。 “和那些只会诗词歌赋的女人比”这些台词太陌生太恶心,某个核心人物竟然忘了台词,看看胡雪亭闭着眼睛,急忙悄悄地掏出纸条,“能文能武,能打仗能管理天下的伴侣,才是一辈子的爱人。” “偏远的南方啊,能补偿我一点吗?”胡雪亭没有睁开眼睛,长叹道,声音中充满了痛苦。 杨恕和一群司徒府核心人物交换眼色,只要肯离开洛阳,不要一心成为杨広的后宫,老实走在保家卫国征服天下的道路上,小小的补偿还是可以的。 “你想要什么?”杨恕问道。 “能再兼一个县尉吗?”胡雪亭问道,县令没兵权的,有个毛用。 这个要求太容易满足了,什么朝廷规矩县令不能兼职县尉,全部不用管。 “好!”杨恕立即答应,想想要是让她的孙女放弃进宫做皇妃做皇后,那孙女说不定会以死相逼,胡雪亭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放弃女人的终极目标,小小的兼职县丞算个毛,甚至可以额外再调拨给她一些骁骑卫,更完美的把胡雪亭拉到不爱美男爱江山的邪路上。 “我再给你500骁骑卫!但是,你要连夜走。”杨恕想清楚了,现在还只是萧皇后摸底阶段,估计正式招胡雪亭进宫做嫔妃,还有些时日,但同样有可能萧皇后被打了脸,明天就下令把胡雪亭叫到宫里当宫女,玩死里折磨。时间紧迫,由不得杨恕不快马加鞭。等胡雪亭一走,杨恕立马通过各种渠道告诉萧皇后和杨広,胡雪亭身染恶疾,回家养病去了。至于萧皇后和杨広信不信,管他个毛,有这个借口,又是提前发动,没让萧皇后和杨広下圣旨后被拒丢面子,怎么都能笑一笑,安全落地的。 “老夫真心为了萧皇后好。”杨恕绝不信萧皇后会不报复胡雪亭,更不相信胡雪亭会由得萧皇后折磨折辱,最大的可能就是萧皇后人头落地。至于胡雪亭干掉了萧皇后之后,是顺势做了血腥玛丽新皇后,还是被杨広痛骂一顿,关进冷宫,然后每晚幽会,就不得而知了。 杨轩感使劲的看老爹,世界变化太快,老头子跟不上世界的变化了。 杨恕没时间理会笨蛋儿子,紧紧的盯着胡雪亭,大随的有用之才,不能因为狗血的爱情而折损了。 “成交!我没问题,越快出发越好!”胡雪亭睁开眼睛,不但没有一丝的痛苦和犹豫,反而越看越像是欣喜如狂。 杨恕大惊失色,这是傻了还是疯了? 杨轩感没忍住,哈哈大笑:“父亲,你被坑了!” 杨恕和一群手下仔仔细细的看胡雪亭的神色,反而不太理解了。外出当个小县官,和趁热打铁,和皇帝滚了床单,成为皇帝的小妾之一,从此荣华富贵相比,傻瓜都知道后者是一步登天一步到位,直接省掉了几十年的奋斗宅斗宫斗床斗。 胡雪亭眨眼,大奇:“你们为何会认为,本座千辛万苦,奋斗一辈子,就是为了抢男人?本座的人生,怎么可能如此廉价!” 杨恕盯着胡雪亭,半晌,笑了:“没想到老夫也有吃亏的一天。”转头就道:“来人,把老夫这个吃里扒外的儿子拖出去重重的打。” “动作快点!吃饱了我们就走!”胡雪亭大声的催促,嘴巴咧到了嘴角,奋斗了这么久,终于夙愿得偿。 “等出了洛阳,山高皇帝远,本座说了算,看谁还能阻止本座!哇哈哈哈!”胡雪亭努力捂住嘴,不肯笑出声。别看好像有很多骁骑卫听她指挥,其实都是杨恕的手下,关键时刻指挥不动的。一旦她成了土皇帝,立马就建立绝对忠心自己的军队。 “本座要建立数千铁骑,横扫天下,什么李二杨二,敢惹我全部砍死。”胡雪亭咬牙切齿,大随朝什么东西最贵,当然是地盘! 附近的酒席上,众人不明就里,还以为胡雪亭等人是要立刻进宫当贵妃了。 “看,萧皇后亲自点名的秀女啊。”好几个人羡慕妒忌恨,消息传得很快,略微有些地位的官员人家,都知道了消息。 进宫当秀女当嫔妃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有没有靠山区别就很大,特别是萧皇后亲自点名的,和其他嫔妃的(起)点就完全不同,很有可能在短短几十天之内,立刻连升十七八级,从秀女到了贵妃,要是胡雪亭努力一些,生下一子半女,这地位就稳如泰山了。 “为什么,圣上就没有看中我呢?”好几个迷恋杨広英俊面庞的女子,神情悲愤,比相貌,比才学,比绣花,比吟诗作对,比家族背景,哪一样不是把胡雪亭秒成渣的。 “就因为胡雪亭当众打人吗?”女子们感慨万千,原来圣上喜欢野蛮女友,甚至有严重的sm情结。 “我我要学武!”几个励志进入皇宫,母仪天下的女子,咬牙握拳,眼神中透出坚毅无比的神色。 一张案几前,独孤兰举着酒杯,醉眼朦胧。自从喝下第一杯酒水之后,她就没有停止过喝酒。 “我为了家族,可以贡献生命,谁还能比我更伟大?”她大声的叫。 众人听见了,扭头看她。独孤夫人想要过去阻止,却被独孤元铁青着脸拦住:“机会难得,让我看看,我的女儿究竟在想些什么。” 一群女孩子拼命的劝着独孤兰,却怎么都拦不住。 “胡雪亭!你以为你了不起,你可以为了家族牺牲自己吗?你能吗?”酒能壮胆,独孤兰大声咆哮。 piu!独孤兰不出意外的被打飞了出去。 远处的禁军看见了,立刻视线平视,装作没看见。 “你脑子有病啊!”胡雪亭随手从邻座拎起酒壶,倾倒在独孤兰的脸上,冰冷的酒水,终于让独孤兰清醒了那么一点点。 “谁告诉你为了家族,为了大义,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就一定是伟大的?” 这还用问,当然是圣人之言! 胡雪亭斜着眼睛看独孤兰:“五胡乱华,圣人的后人在哪里?” 在哪里?第一个投降了啊,还被封了官。贼来降贼,胡来降胡,圣人的后人机灵的很。注1 “读圣人书的人,又在哪里?” 在哪里?都在蛮夷的朝廷里当官啊。 “有最多读书人的门阀在哪里?” 在哪里?投降了蛮夷,成为一方大佬啊。 一群官员用力擦汗,这种话都敢讲,不要命了? 高颖一怔,情不自禁的走近了几步,认真的看着胡雪亭,又转头看看杨恕,以及远处的宫殿,猛然醒悟。 “原来如此!”高颖喃喃的道,很多不解之谜,刹那间豁然贯通。 一群女孩子面面相觑,仔细想想,原本心里坚信的东西,就有些飘忽了。 “你以为,为了家族,牺牲自我,以身饲魔很伟大”胡雪亭道。好几个女孩子心里一惊,这以身饲魔的言语都被胡雪亭知道了,看来胡雪亭盯着她们好久了。 “可是,这是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你,个人为了家族牺牲,为了集体牺牲,就一定是伟大的? 你的家族为了你付出了什么? 你为了家族牺牲了,家族的人会说些什么会做些什么? 家族的人又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为什么你没有从家族得到多少东西,却要付出最重要的性命? 为什么家族中的其他人,没有付出性命,而偏偏是你? 你只是独孤家的旁支,为什么本支的族长千金不牺牲,族长儿子不牺牲,族长不牺牲? 本座没说要杀你,为什么你的家族就把你奉献了出来? 是不肯付出500两银子,还是有其他谋划,想着若是我是好人,那么就攀扯关系,若是我是恶魔,不过死了一个女孩子?” 一个个问题简单又诛心,更加不符合天地至理。 胡雪亭看看四周,四周的人有的默不作声,认为胡雪亭是个明白人,有的人却嘴角含着冷笑,明白了又如何,有的人却缓缓摇头,人心虽然丑恶,但不代表就没有光明和善良。 “若是本座说,哪个家族想巴结本座,就让族长砍下一条手臂,你说,他们会不会砍?”胡雪亭冷笑道。 “你疯了,怎么能提这种条件!”独孤兰大骂,绝不会有任何一个家族会答应的。 “你的心中,族长的一条手臂,比你的小命还要值钱?”胡雪亭道。 独孤兰张大了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从小教育她的理念,就是某些人物比什么都重要,牺牲自己,保护某些人物,那是理所当然的,让领导先走,已经深入骨髓。 可是,酒水不仅仅让她能大了胆子挑衅胡雪亭,同样让大了胆子挑衅深入骨髓的习惯。 “怎么可能!手臂只是手臂,谁的手臂都是手臂,永远没有别人的命值钱!”独孤兰大声的道。 “那么,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把你的小命,看得比手臂还不如的家族牺牲?”胡雪亭问道。 一群女孩子默不作声,连醉酒装疯的独孤兰都怔住了。 “彼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彼以众人待我,我以众人报之。对我好的,我就加倍好,没有为我牺牲的,却想要用家族或者其他大义要挟我牺牲的,我为什么要傻乎乎的答应?”胡雪亭道。 这个言论太自私太不高大上,独孤兰彻底惊呆了。 “想要拍本座的马屁的,拿真金白银来!以为派几个女孩子过来,日久生情,不看僧面看佛面,本座就会给好处,放一马,做梦去吧!”胡雪亭大笑,眼神从场中的人脸上掠过,好些人神色有些微变。 “做你的亲友真是可怜。”某个官员没忍住,淡淡的嘲讽道。 “噗!”他的脑袋陷入了案几当中,直接穿透了结实的台面。 “你没有说错,做本座的亲友真的可怜,可是,做本座的敌人,就不仅仅是可怜了。”胡雪亭道。 胡雪亭带人大步离去,酒宴却还在继续,歌舞依旧。 独孤兰怔怔的发呆,有些东西怎么都想不明白。 独孤夫人想要去安慰她,独孤元却冷冷的道:“别去管她,她需要好好的想想。以后看着她点,那种为了家族牺牲的书,就别让她看了,她差点就看傻了。” 独孤元是独孤门阀的小偏支,资源困窘,但是,正因为如此,才更需要看清个人和家族,个人和集体的关系,否则很容易被家族或集体卖了,还帮他们数钱。 远处,一些大门阀的人盯着这里,微笑着。 “独孤兄,怪不得你要清理门阀,果然家族大了,就有太多的枝叶需要修剪。”一个男子笑着,作为家族的一份子,享受着家族带来的利益,却不肯为了家族奉献,和一块臭肉有什么区别。 “一个旁支而已,我都差点记不起他是谁了。”那独孤兄微笑,真心没有放在眼里,家族大了,每年都会冒出一些没有良心,不肯为了家族牺牲的不孝子弟,直接抛弃了就好,用不着费心思去教育或者杀鸡骇猴什么的,几百年下来,多得是被家族抛弃,最后落魄一生,或者倔强了大半辈子,不得不回到家族,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的例子,谁有空去理会这种小人物和小事情。 “这胡雪亭,倒是真的要飞上枝头了。”那男子笑着,看来是要做贵妃了,这杨恕家的势力又要扩大了。 “那又怎么样。”那独孤兄淡淡的看了一眼杨恕的方向,根本没有放在心里。“没有根基,和天下作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6.从云端跌落之后的扭曲 学堂的门开着, 传出郎朗的读书声。老秀才就在学堂的前面坐着,半闭着眼睛听着,若是有谁读错了, 或是有什么响动,他就会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瞪过去。 “要想考中状元,就要加倍的努力!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老秀才厉声的道,这种言词简单,却深刻的老话,却不能激起学童们的上进心, 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丁大宝伸长了脖子,却没在学堂中看到儿子丁文轩, 他立刻大声的叫:“我儿子呢, 我儿子呢!为什么没看见我儿子!” 学堂内的读书声中断了,老秀才睁开眼睛, 见是丁大宝,露出笑容:“文轩在那里呢。”他指着学堂外某处。 丁大宝急忙望过去, 丁文轩就在树下晒太阳睡懒觉。 “天气有些凉了,怎么能不盖被子呢!”丁大宝急了,一边开始卷袖子, 一边狠狠地盯着老秀才, 连张被子都不肯拿出来, 怎么为人师表的, 孩子要是困了,让他去房价睡嘛,老秀才的房间虽然小,但丁大宝胸怀很大,不介意的。 “天地灵气,怎么可以用被子盖住!”老秀才不悦的看着丁大宝,“难得文轩懂得利用大梦神功吸收灵气,你难道要阻止吗?” 丁大宝大喜,原来是在吸收日月的精华啊,那就不同了。 “文轩的才气,格局,灵性,比所有人都高,以老夫看,必然会中状元的。”老秀才严肃的道。丁大宝用力的点头,果然老秀才有眼光。 “只是,老夫这里,实在是教不了。”老秀才长叹,一脸的惋惜和坚毅,“你速速带文轩离开这里,去寻更好的师承,莫要误了孩子的慧根。” 丁大宝一万分的同意,自家状元才儿子,怎么可以在乡下小学堂中蹉跎呢,只是银钱不凑手,无法进入其他学堂,必须先将就一下,反正就老秀才这点水平,也不配教他儿子,学费自然是不会教的:“只要夫子肯用心教,我家文轩定然能青出于蓝,考个状元是定然成的。” “糊涂!”老秀才怒骂,须发皆张。“天纵奇才,怎么可以委屈在小水塘当中!”见丁大宝一脸的无所谓,老秀才招手:“文轩,你过来!” 丁文轩打着哈欠,慢悠悠的进了学堂。 “丁大宝,你看清楚了!”老秀才厉声道,拿起桌上的砚台,将墨水涂抹在丁文轩的脸上,又道:“擦掉它!” 丁文轩随手擦着,衣服上手上都是墨汁。 老秀才对丁大宝道:“你仔细看他的脸。”丁大宝急忙凑过去,仔细的看,却没有看清什么东西。 “黑色!”老秀才顿足道,“你可看见他的脸上,有没有擦干净的墨汁?”其实是没有的,老秀才随手一抹,能有多少墨汁,早被丁文轩的衣袖抹干净。但如此一说,丁大宝眼睛都要突出了,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的看,大声的道:“是,有墨汁。” “老夫若是继续教文轩,文轩的身上就会有老夫拙劣的传授,如同这白脸被墨水所污,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对文轩有害无益!”老秀才盯着丁大宝的眼睛,意味深长。丁大宝用力点头,就是这样! “老夫何德何能,岂敢玷污了文轩的状元之才?老夫是绝对不能再教文轩一个字的,连老夫沾手的吃食,纸笔,砚台,课桌,都万万不能让文轩碰,否则有害无益。为了文轩计,你当立刻带文轩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老秀才急切的看着丁大宝,爱才之心,日月可鉴。 丁大宝用力的点头,万万不可误了状元儿子的前程。 “且由老夫休书一封,若其他学堂夫子见了,或可引荐一二。”老秀才恳切的道,取出纸笔,当场就写了。“天纵之才,文曲星下凡,中状元必矣,老朽无力教导,恳请大才收此天才,万万莫要误了他的前程。” 简简单单的几行字,丁大宝仔细的看着,果然是推荐信,咧嘴笑着,自己儿子肯定能在其他学堂好好学习,然后考中状元,光宗耀祖,改换门庭的。 看着丁大宝父子走远,老秀才捋须长笑,这种不论上课下课,室内室外,刮风下雨,都懂得利用大梦神功吸收天地灵气,并且用拳头从其他学童身上榨取天地灵气,还不肯付学费的奇葩,小学堂实在收不下。 丁大宝兴匆匆带了丁文轩,直接就去了隔壁村子的私塾。“李夫子,我家文轩可是文曲星下凡!我有证据!”他挥舞着手里的推荐信,就不信李夫子不收。 “收了我家文轩,那是你的机缘。”丁大宝认真的道,文轩当了状元,这李夫子肯定也会出名的,多占便宜的事情。 李夫子淡定的很,随手接过推荐信,一瞅,神色立刻变了,细细的又从头看了一遍,更急切的问丁大宝:“你是作何营生?” 丁大宝拄着瘸腿,大声道:“我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士卒,现在杨司徒亲手创立的遗孤院中,享受尊荣的待遇,那张须驼张仪同,我天天能见,时常一起喝酒。” 李夫子神色镇定了些,重重的点头:“果然虎父无犬子!”叫过丁文轩,让他背些书,写了篇文章。 “好!果然是好!”李夫子细细端详丁文轩瘦弱的身体,以及自豪无比的神情,大僧的夸赞。“状元之才,果真是状元之才!” 丁大宝和丁文轩得意极了,左顾右盼,不少学堂的学子盯着丁文轩,窃窃私语。 “只是,老朽也不敢收啊。”李夫子长叹出声,“老朽的才学,定然是教不出状元的,只怕会误了他的前程。”丁大宝又是鄙夷,又是得意,他当然知道一个小乡村的私塾夫子,怎么可能教得出状元,此来只是确定老秀才没有说谎,顺便显摆一下。 “文轩,我们去洛阳城里,只有那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丁大宝得意的道。 丁文轩傲然看着四周,道:“是,本少爷怎么能待在阴沟里。” 回到遗孤院,丁大宝得意的向其他人炫耀着:“每一个夫子见了我儿,都说一定中状元!” 其余人羡慕又谄媚的看着丁大宝:“若是文轩少爷中了状元,可万万不要忘记了我们这些老邻居。” “文轩少爷是什么人,怎么会忘记了老邻居呢?我家狗蛋从小和文轩少爷玩到大,文轩少爷怎么可能忘记!” “我们遗孤村,终于要出一个状元郎了!” 丁大宝笑眯眯的,很是受用,看看周围谄媚的人,道:“我儿文轩要去洛阳城里读书,学费不凑手,大伙儿都拿些银钱出来,我儿将来发达了,定然不会忘记你们的。” 其余人微笑着,神色一点都没有变化:“老丁啊,我们哪里会有银子呢。”“就是啊,每个月就那些铜钱,一到手就花个精光,哪来的银子给你。”“没有银子,找张仪同要啊,他吞了遗孤院多少银子,不找他找谁?” 丁大宝脸色立刻阴沉了,这些混账,个个都不肯出钱,他冷冷的道:“不给银子,还想沾状元郎的光,给我滚出去!” 遗孤院的人愤怒的指责丁大宝:“要不是我们平常照顾你,文轩少爷会有机会念书,会有机会中状元?做人要讲良心,要摸着胸口说话!” 众人不欢而散。 时日不断的过去,求张仪同出钱的恳求,一直没有答复,几处出名的学堂,又咬定给钱才能进学堂。丁大宝辗转反侧,终于想出了解决学费的办法。“我真是太老实了,怪不得一辈子被人欺负啊。” 他感叹着,状元才儿子到学堂念书,凭什么要给银子?这是给学堂挣面子,给夫子挣面子的大好事情,学堂是赚了大便宜的,应该学堂给他们钱! 丁大宝想清楚了,心就宽了,带着儿子四处寻了学堂求学,结果却大同小异,夫子一瞅推荐信,神色就变了,问了家世,考核了功课,立刻愧疚的不敢误了丁文轩的前程。 “哇,听说胡雪亭当官了!”路人甲闲聊着,酒楼老板也能当官,这中间是需要多少(黑)幕啊。 “是啊,命真好啊。”路人乙道,就跟随骁骑卫去了一趟突厥草原,随便逛了逛,回来就镀金成功了。 丁大宝听着,重重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胡雪亭算个毛,又不是状元之才,一定是靠女色才上位的,有什么了不起。“文轩,做人要靠自己,不能靠歪门邪道,你是文曲星下凡,注定了要当状元的,以后要当大官,胜过胡雪亭一百倍!” 丁文轩用力的点头。 数日之间,丁大宝父子已经走遍了洛阳城中的中低等学堂,唯有最高端的学堂未曾询问。 “文轩,我们父子二人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某个高级学堂面前,丁大宝微微有些颤抖,又骄傲又惶恐的道。丁文轩同样惊慌的点着头。这所学堂里面的学子,非富即贵,学费高的吓死人。 “不要怕,你是文曲星下凡,是状元之才。”丁大宝拼命的给儿子鼓劲,其实心里慌得很,想想里面每一个人的老子都是官老爷地主老爷,他就觉得低了一大截,心里没底,手脚发抖。但其他所有的学堂都已经试过了,就没有一家愿意收丁文轩的,就算丁大宝表示不介意耽误了状元之才,做个榜眼探花也行,依然被那些学堂厉声拒绝了,谁告诉你状元之才教坏了,还能是榜眼探花的?价值万金的玉璧砸成两半,它还能值得九千金?很有可能一文不值! 丁大宝只有去不敢去不想去的高级学堂。 “你们干什么?”高级学堂看大门的气势都很强。丁大宝立刻就怯懦了:“我送我家儿子来念书我儿子是状元之才有推荐信” 看大门的人听了推荐信,倒是有些惊了,仔仔细细的看了丁大宝父子半晌,道:“把推荐信拿来,我去禀告夫子。”丁大宝小心的取出推荐信,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 高级学堂的夫子看了推荐信,立刻就笑了,这哪里是推荐信,根本是提醒其他同行,有熊出没,小心提防。 “带进来吧。”夫子道,无论如何,见识一下。 丁大宝的腰板立刻就挺直了,看门卫的眼神立刻鄙夷无比,区区一个门卫而已,等文轩做了状元,立刻碾死了他。 高级学堂的夫子依然是要求背书,写文章这些老套路,丁家父子熟悉极了,不过片刻,考核就完成了。 “我儿状元之才,也只有你们学堂不会耽误了他。”丁大宝笑道,仓皇已经不翼而飞,自信满满的。 夫子笑了笑,缓缓的摇头:“学了几年,连最基本的东西都记不住,写出来的字像狗爬,写的文章语句都不通顺,就这点水准,连童生都考不过,还想状元?” 丁大宝怔住,额上冒出青筋,厉声道:“人人都说我儿是状元之才!” “谁说的,你找谁去?”夫子拿起茶盏,根本没有兴趣多聊,长了见识就行,多说就是折磨自己了。 丁大宝愤怒的盯着夫子,道:“我儿一定要考中状元的,这还有假?只要你好好教了我儿子,我不收你银子就是。” 夫子大笑,果然长了见识。这穷苦孩子没钱交束脩,学堂免了费用,那是常有的事情,毕竟教50个和51个有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副纸笔砚台而已。要是教出一个举人弟子,面子和里子都有,但前提是这穷苦孩子真的有才华。 “来人,赶了出去。”夫子微笑,望子成龙,以为自家废物儿子是天才的事情到处都有,但以为世界围着他转的人却少得很。 丁大宝紧紧握着拐杖,高高举起,想要对着夫子打下,那夫子淡定的躲都不躲,只是笑:“你想清楚了,敢动手,府衙的监狱就是你的去处。” 丁大宝终于忍了,重重的吐了口痰,和丁文轩一瘸一拐的离开。 背后,夫子的笑声不断地传来,吞噬着丁大宝的心,他咬牙道:“莫欺少年穷!总有一日,我家文轩当了状元,就把你们全部抄家问斩!” “爹,洛阳又不止一家学堂,我们可以去其他的。”丁文轩傲然道,作为肯定要中状元的人,就算每天看见书本就要睡觉,一样会中状元,担心什么。 丁大宝用力点头:“对!洛阳有的是好学堂!就不信没了张屠夫,就要吃带毛猪!” 又是数日过去,丁大宝父子处处碰壁,没有一家学堂肯收丁文轩。最后一家学堂说得很明白:“你家儿子不但不是天才,根本就是废材,别再做状元的白日梦,老老实实认识几个字,找一份好活计,安安稳稳过日子,以后有了子孙,从小教育好了,还有出头的希望。” 丁大宝差点又想动手,只是那学堂的气派更大,几个仆役的衣服比地主老爷还要好,他终于还是没敢动手,只是扯着丁文轩,踉踉跄跄的出了学堂。 “为什么,我不是状元之才吗?”丁文轩惊愕的问丁大宝,丁大宝同样不解,只是从普通学堂到了高级学堂,为何状元之才就消失了? “你一定是状元之才,一定是他们有眼无珠,不,一定是他们故意压制你,不给你出头!”丁大宝面色狰狞,状元只有一个,丁文轩做了,他们怎么办,所以这些顶级有钱人,顶级官员的子弟们联合起来,窜通学堂,不让丁文轩有出头的机会。 “你是状元之才,就是不读书,就是交白卷,也能当状元的,这是老天爷注定的事情!”丁大宝斩钉截铁的道,越想越是深信不疑。 父子二人慢慢的走着,街角有一个算命的打着瞌睡,丁大宝心中一动,走过去,拐杖用力的敲着那算命先生的背脊:“起来,给我儿子算一卦!” 那算命的疼醒,抚摸着背,小心的看着丁大宝父子,立刻从丁大宝的神情中看明白了情形,挤出笑容:“请坐!是问前程,还是问姻缘?” 丁大宝冷冷的盯着算命的:“前程!若是不准,我就打杀了你!” 算命的微笑着,背后的伤肿遇到冒出来的冷汗,更是疼得厉害:“且伸出手来。”握着丁文轩的手掌,眼睛仔细的看丁文轩的衣服,不得要领,嘴里问道:“这个前程啊,咦,请教姓名。” “丁文轩。” 算命的想起附近的学堂,立刻有把握了,拍案大叫:“竟然是状元之才!”声音刚出口,立马就后悔了。这两个家伙可不是善茬,说要打杀了他,是真会打杀了他的,这类漫无边际的言语,怎么能随便乱说?急忙改口,道:“只是” “只是什么?”丁大宝狞笑着,紧紧的握着拐棍。 算命的已经想好了:“只是,有些阻碍。” 丁大宝微微探过了身体:“什么阻碍?” “你的公子是文曲星下凡,本来是注定了要当状元的,只是,被一个妖魔破了命格,这状元之路,就有些艰难了。”算命的对这一套熟悉极了,随口就来。 “如何破了命格?”丁大宝厉声喝问,半信半疑。 “见了血!”算命的毫不犹豫,“这位公子曾经被人殴打重伤,见了血,文曲星命格见血即损。” 丁大宝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对!就是如此!一定是被歹人破了命格! 丁文轩涨红了脸,重重的一拳砸在小摊桌子上,狞笑着:“姓胡的,怪不得你竟然飞黄腾达!”丁文轩从小到大,被人打得最狠的一次,就是差点被胡雪亭杀了那次,若是有人破了他文曲星的命格,就一定是胡雪亭无疑。 丁大宝越想越是明白,明明是一无所有的遗孤,为什么胡雪亭在短短的一年不到之内,风声水起,又是开酒楼发大财,又是结交贵人,又是去草原镀金,又是当大官?这么多事情堆在一起,简直是一个传奇,整个大随谁见过如此厉害的人物? 真相只有一个,胡雪亭早就看出了丁文轩的状元命格,刻意到遗孤院夺走了丁文轩的命格,取而代之,这才爆发了奇迹! 丁文轩一把揪住算命的,厉声道:“怎么补救?怎么夺回我的命格?不说清楚,本少爷就杀了你!” 算命的见多了这种气急败坏的人,坚决不会说什么“杀了对方,就能夺回来”的狗屁话,这类输红眼的亡命之徒,真的能做出杀人夺命格的事情,他只是个小小的算命的,可没想做出牵扯到人命官司当中,急忙正色道:“在下才疏学浅,只能看出命格破损,却不知道如何修补,更不知道如何夺回,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有夺回这种事情。” 丁文轩冷冷的看着算命的,瞅瞅四周,从腰间掏出牛耳尖刀,在算命的身上连捅数刀,见他没了声息,又在他怀里摸了银钱。“这人绝不能留活口。” 被人夺了命格,杀了那人就能夺回来,那是街头巷尾都知道的事情,这个算命的故意说不知道,摆明了就是偏向胡雪亭,肯定是想要向胡雪亭报信,拍胡雪亭马屁。就算这算命的真的是胆小怕事,日后他杀了胡雪亭夺回命格,这算命的定然能看出蹊跷,去官府检举作证什么的。不论哪种可能,这个算命的都必须杀了灭口。 丁大宝欣慰的注视着丁文轩:“文轩,你终于长大了。”杀伐果断,果然是文曲星下凡。 “我们快走,别被人看见。”丁文轩扶住丁大宝,快步离开。 “只有我们父子二人,可杀不了胡雪亭。”丁大宝想起了胡雪亭灵活的伸手,以及当官后必然会有的仆人护院什么的,迅速的衡量战斗力。 “那就多拉几个人动手。”丁文轩冷笑着。 遗孤院。 “你说什么!”郭海洋涨红了脸,“胡雪亭竟然有1000两银子!”该死的胡雪亭,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挣到1000两银子啊。 许承福冷冷的盯着丁大宝:“你哪里听来的消息?” 丁大宝看看周围的人,个个的眼神之中都透着贪婪,道:“胡雪亭开了天下第一楼,一碗红烧肉就卖108文啊!这要赚多少银子?如何没有1000两银子。” 周围的人惊呼出声:“108文一碗!”再是没有见识,再是不懂算术,也立刻信了胡雪亭非常非常的有钱,没有1000两,也有800两银子。 “我们这里有”丁大宝数着人头,“三十五人,所有人均分,每人可以分将近30两银子!”又是一阵惊呼声,30两银子这个数字同样是大的惊人。 “有了30两银子,我就去洛阳做个小本买卖。”有人喃喃的道。 “我去洛阳买个大房子。”有人热切的说着。 丁大宝和丁文轩嘴角露出微笑,这群蠢货果然被金钱打动了,却不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只是为了杀了胡雪亭,夺回状元命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利益,没有银子,怎么可能说得动其他人动手杀胡雪亭? 许承福和几个人目光相接,都微微点头,胡雪亭的家产不算不知道,还真的是至少有上千两银子,那么这笔活,绝对值得干。 “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要杀了胡雪亭?”许承福问道,这是他们最大的疑问。胡雪亭有钱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何丁大宝忽然想到要杀人劫财。 丁大宝早就和丁文轩商量的清清楚楚,道:“洛阳学堂学费昂贵!”一群人立刻笑了,丁大宝为了儿子念书考状元凑学费,果然是被逼急了。 “胡雪亭和张仪同,和杨大公子,都走得很近,杀了她,只怕后患不少。”郭海洋不是傻瓜,胡雪亭的事情洛阳随便问就知道,他们遗孤院的人多少都听说了一些。一大群人跑到胡宅杀了胡雪亭,保准被许多人知道,随便一查就查明白了,然后肯定被张仪同和杨大公子砍成十八段,那和自杀又有什么区别。 “我们就在城外候着,遇到胡雪亭人多,我们就说是巧遇,打个招呼,要是遇到胡雪亭落单,嘿嘿,我们就杀了她,保证神不知,鬼不觉。”丁文轩笑道,都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人,又都在洛阳,就不许在城外遇到了,就不许打个招呼了,天下没这个道理。 “就算胡雪亭能打,那个石介能打,就算还有刘二陪着,又怎么样?谁会提防我们?我们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自己人!只要我们笑眯眯的走得近了,忽然动手,他们就算有三头六臂,还不是死路一条?” 一群人点头,果然谁都不会提防自己人的,乱刀之下,胡雪亭必死无疑。 “我们什么都没有,就是有时间!”丁大伯冷笑,守株待兔是个好计谋,就不信胡雪亭不会傻乎乎的撞上来。“十天,一个月,半年,一年,我们等得起。” 众人大笑,他们就是时间多。 “走,哥几个去选了地点,好好的候着。”有人大声的笑着。 丁文轩瘦弱的身体中,透着无边的火焰,那火焰不是报仇,不是嫉妒,更不是低级的自私和中二。那火焰,是纯洁无比的上进心,以及为了命运拼搏的坚毅。 “我丁文轩是穷人,是没有任何的背景,但是,我丁文轩也有权利上进!有权利为了更美好的未来,努力拼搏!这有错吗?难道穷人就必须永远穷,连拼搏都不允许吗?”丁文轩身体中的火焰纯洁又灿烂,隐隐风云卷动。 “这个世界充满了黑暗,潜规则,阶级固化,但是,我丁文轩就是要打破这个束缚,给天地带来新的秩序!这就是我背负着文曲星命格的命运和责任!” 数日之后。 天色黑暗,洛阳的城门忽然开启了,一辆马车挑着灯笼,从城内缓缓地驶了出来。 “此去一路顺风!”杨轩感带着一群人亲自送行。 胡雪亭斜眼看他,一言不发,张开手掌,对着杨轩感不断地摇晃。杨轩感看看那张开的五个手指,懂,解释道:“答应的骁骑卫肯定给你,只是”他看看天色,苦笑,深夜调动骁骑卫,这是要造反吗?“等天亮的时候,我就去安排,最多午时就会出发,很快就能追上你们。” 胡雪亭这才松了口气,装模作样的拱手:“不用送了,再见。” 杨轩感和一群人看着胡雪亭的马车远去,很有些不敢置信,竟然真的连夜走了,一点和杨広牵扯的意思都没有。 “我们快回去,明天有很多事情要做。”杨轩感道,天亮之后,只怕是要面对萧皇后,甚至杨広的愤怒了,只盼不要付出太大的代价。 “啪啪啪!”有人在城门的黑暗处鼓掌。 “什么人?”杨轩感厉声道,手已经按上了剑柄。 黑暗处,数处火光亮起,映射出高颖的身影,他慢慢的走出来,到了城门口,望着远处,胡雪亭的马车已经没入黑暗当中,再也看不见踪影。 “不用担心,若是圣上责怪,老夫一定助你们一臂之力。”高颖转过身,看着杨轩感,缓缓的道,不等杨轩感回答,他一挥手,已经和随从上了马,缓缓的向洛阳深处而去。 杨轩感惊愕的看着高颖,这个老家伙吃错药了? 洛阳的郊外,胡雪亭转头看看,已经不见灯火,唯有星光。“师父,我们先休息一下,天亮再走。”连夜离城只是个态度问题,黑灯瞎火的走在荒郊野外,简直脑子有病,好好睡一觉,白天才好赶路。 马车上,胡雪岚看看四周,月光之下,黑暗之中,杂乱的阴影无数,早已怕了,缩在王奶妈的怀里,闭上眼睛,一动不敢动。 “有师父在,不用担心。”石介低声安慰着,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点了一盏小油灯,小心的放在马车上,昏黄的灯光下,小雪岚立刻放松了一些。王奶妈小心的看着小雪岚,轻轻的搂着她,又微微缩起腿脚,留神不碰倒了油灯。石介下了马车,走开了几步,缓缓拔剑,就在树林之中,悠悠的舞剑,心里不知不觉的想到了华山的树林,又不知不觉的泪流满面。 胡雪亭同样下了马车,走到马车的另一边,却静静的坐下,认真的呼吸吐纳。 天亮的时候,遗孤院中三十五人又聚集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出了遗孤院。 “今日定要等到胡雪亭。”有人低声道,每天都这么说,每天都是失望而归,守株待兔听着优雅,其实那农夫最后是饿死了。 “三十两银子,怎么可能凭空到手。”有人冷冷的道,为了银子,每天奔波一下,有什么关系。 “快看!”郭海洋忽然惊讶的指着前面的道路,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胡雪亭正在马车边伸懒腰。 “这是天意啊!”丁文轩颤抖着道,所有人一齐重重的点头,守株待兔都能等到傻兔子,这不是天意,还能是什么。 “附近没有其他人。”许承福飞快的看了周围,没见到有伏兵什么的。 “就这小小的马车内,不会有几个人的。”有人估量着,三十五个人杀他们几个,没有理由杀不了。 “干了!”丁大宝狞笑。 三十五人一齐点头,握住了掩藏的武器,为了三十两银子,必须杀了马车内的所有人。 “要笑,要微笑,要最亲切的笑容。”许承福小心提醒着,要像偶遇自己人一样,亲切又自然,万万不可有杀气。 三十五人微笑着,亲切的向着胡雪亭远远地挥着手,慢慢的靠近,越走越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7.撕破脸 “小小姐, 那些人你认识?”王奶妈刚掀开马车的帘子,就看到了一群汉子走了过来,心中立马就慌了, 急忙问道。 胡雪亭没认出人,但从那些人大半带有残疾中,猜到了来路:“好像是遗孤院的人。” “胡家妹子,自己人,我们是自己人。”远处,许承福欢快的叫着,用力的挥着手。 “这么巧啊。”丁大宝也大声豪爽的笑,“胡家妹子, 还记得我们吗,我们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遗孤院的, 我们见过一面。”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笑, 越走越近,好几个人笑得脸都僵硬了。丁文轩淡定的一边笑, 一边拍着身边的几个人的肩膀,露出最温和最灿烂最轻松的笑容, 那几个人会意,僵硬的笑容立刻舒缓了些。好些人佩服的看着丁文轩,平常看上去也不怎么出色, 读书不成, 练武不成, 为何到了关键时刻, 忽然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冷静果断。 丁文轩微笑着,笑容一点掺假都没有,因为那是发自内心的欣喜。和这些只会在喝酒聊天时凶悍的废物渣渣比,能够在大场面的时候冷静自如的他,果然是与众不同,鹤立鸡群。 “我是上天注定的状元。”丁文轩以前是不信的,自己有几分斤两,他能不知道?但随着见了越来越多的人,他已经深信无比。 “其实,我早该意识到,我是有天命的人。”丁文轩傲然迎着日光以前没有留心,原来他的一举一动,早已透出了他身上的天命和光辉。 他与众不同!比如,遗孤院的孩子比他长得英俊的,没他有男子汉气魄;比他有男子汉气魄的,没有他英俊。遗孤院的孩子整天无所事事,他在读书;学堂的孩子读书,他在无所事事。还有这与众不同,众人皆醉我独醒的? 他有一颗善良的心!比如哦,略过,太多了,要说三天三夜才说得完,总之,很善良! 他忠厚老实!比如谁都夸他忠厚老实,这还不够? 他杀伐果断!杀了那个算命的,就是最好的证明,有谁比他更杀伐果断? 与众不同,善良,忠厚老实,杀伐果断,以及出生底层,家世微薄,穷困潦倒,拥有这些天命之人必须具备的特性,他丁文轩不是天定的状元,还有谁是? 丁文轩脚步轻快,笑得灿烂又温和。只要杀了胡雪亭,他就能夺回状元命格,然后成为人上人。他一点都没有去看走在身边的遗孤院同伙,这些只知道30两银子很重要的人,怎么配和他相比? 许承福微笑着,总觉得丁文轩和丁大宝有些异样,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会是什么呢?许承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金银珠宝。有钱人出门,谁身上不暗藏着一些比银子更值钱的东西,比如猫儿眼翡翠绿什么的。用行话来说,就叫“红货”。丁家父子这么热心的想要杀了胡雪亭,甚至一口气拉拢了三十几个人一起动手,丝毫不考虑人越多分得越少,除了点子扎手之外,一定是知道什么暗藏的宝物。 许承福转头看丁文轩和丁大宝,从两人的眼神中,看出了即将成功的得意和疯狂。 “必须盯着他们两个。”许承福默默的想着,万万不能被丁家父子捡了便宜。他大声的招呼郭海洋:“海洋,你腿脚利索,去和胡家妹子打个招呼。”众人都懂,这是要郭海洋打头阵。 郭海洋笑呵呵的:“哎呦,我昨晚上吃坏了肚子,拉稀了一晚上,现在腿软,走不动呢。”想要老子送死,做梦! 众人嘻嘻哈哈的笑,看郭海洋的眼神充满了鄙夷,郭海洋毫不在意,送死和吃亏的时候,要脸干嘛? 众人越来越近,终于只有丈许距离。 “胡家妹子。”丁大宝腼着脸笑,用力的挥手。“真是巧遇啊。” 一群人嘴里打着招呼,飞快的散开,将马车围住。丁大宝左右看看,合围之势已成,胡雪亭和石介却懵然不知,毫无防备,如此近的距离,只要他们发动攻击,就算对方是军中猛将,也定然是必死无疑了。 丁大宝哈哈的笑着,吸引着胡雪亭的注意:“胡家妹子,听说你最近动手!”三十五人狞笑着,从衣袖中,腰后,手里的稻草堆中,柴火堆中,猛然抽出了刀剑兵刃。 “杀!”许承福厉声叫道,三十五人一齐狞笑。 “死!”最靠近胡雪亭的几个人猛然冲着胡雪亭冲了过去;有人紧紧的跟在后面,奋力跳起,居高临下,一刀斩下;又是几人根本看不清胡雪亭在哪里,只是死死的盯着前面的人的背,前面的人往哪里冲,他也跟着冲;丁大宝猛然举起拐杖,用力砸落;丁文轩袖子里的匕首刚刚滑落掌中;郭海洋用力跳起,撞向马车车壁,胡雪亭的钱财一定在车厢里,谁抢了归谁 天空陡然一亮。 “什么?”冲上去的所有人不由自主的闭眼。 下一瞬间,用力跳起的郭海洋身体轻飘飘的,竟然高高的越过了马车,直飞向天空:“没想到我的力气这么大。”郭海洋有些得意,又有些后悔,早知道用力小一些了。他想回头,却怎么也无法做到。视角不断地升高,又慢慢的向下旋转。郭海洋看见了一具熟悉又陌生的无头身体,扭曲着重重落向地面。“那是什么?”郭海洋莫名其妙,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丁大宝手中的拐杖在空中一滞,又缓缓的落下,轻飘飘的砸在了地上,整个身体猛然四分五裂,露出了原本被挡在身后的人。 有人高高跃起,却找不到原本应该在面前的胡雪亭,只觉背后一凉,整个身体断成了两截;有人傻乎乎的僵立在原地,脸上依然带着狰狞的笑容,眉心却有一点血红。 “杀!”天空中,许承福的厉吼声余波未绝。 “噗噗噗!”连绵不绝的轻声,汇聚成一个沉闷的响声,二十几人重重的倒在了地上,鲜血不要钱的狂涌,很快染红了地面。 “不要怕,胡雪亭死定了!我们”许承福慢慢的住口,看着一地的鲜血,以及惊恐的连滚带爬向后逃的七八个同伴。 “不可能!这不可能!”许承福是有见识的,经历过数次血战,知道军中的猛将是多么的厉害,一刀将人斩成两截的超级猛将都见过,可是,却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真没想到啊,本座又遇到了刺杀。”胡雪亭冷冷的看着周围的幸存的七八个人,那些人遇到胡雪亭的目光,飞快的后退。 她转头看马车,马车布帘已经落下,还在晃动着。被石介推进马车内的王奶妈莫名其妙,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下一刻,刺鼻的血腥味进入了马车内,王奶妈脸色大变,紧紧的把小雪岚抱在怀里。 “不用担心,没有吵醒雪岚。”石介淡淡的道,小雪岚到天快亮才睡的,现在睡得正甜,打雷都吵不醒。 胡雪亭松了口气,看一群人的眼神立刻变了,竟然差点让胡雪岚再次受到刺激,想起爹娘被人截杀的惨剧。“今天让你们死得痛快,本座就不姓胡。” “一起上,不要怕!杀了她!”许承福神奇的冷静了,下着命令,转身就逃。开玩笑,刹那间斩杀一二十人的高手猛将,他们这几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 其余人也不是傻瓜,瞬间就选择了四散逃跑。 长长的光亮掠过,众人尽数倒在了地上,双腿已经全部被斩断。 “啊!”惨叫声划破天空。 王奶妈惊恐的抱着小雪岚缩在马车里,只觉这厚实的帘子一点都挡不住惨叫,又打开被子里,带着小雪岚钻了进去,一边小心的捂着小雪岚的耳朵,唯恐吵醒了她,一边听着虽然轻了些,却依然直入人心的惨叫声,默默的念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不要杀我!是丁家父子要害你性命,我们是被他逼的。”许承福惨叫着求饶,其余人急忙应和。“是丁大宝丁文轩父子做的,我们本来不愿意的,但是他逼我们!”“丁大宝说要抢你的钱,我还劝着来的!” 也有人已经又惊又痛,失去了理智:“啊!我要死了!救我!” “哪个是丁大宝丁文轩?”对于这种只见过一眼的龙套,胡雪亭早就忘记了。几人在血泊中奋力的指着丁文轩,深深的希望能因此功劳,侥幸活下去。 丁文轩料想隐瞒不住,哈哈大笑:“我就是丁文轩!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即使已经被斩断了双脚,即使丁大宝已经被杀,即使这里已经有二十余人被杀,丁文轩依然没有想过,他会死在这里。命中注定要当状元的人,怎么可能被杀。 “这是我命中的大劫,只要度过了,我就能化凡为龙。”丁文轩看透了一切。 “胡雪亭,你可知道,为什么我们只见过一面,我丁家父子一定要杀了你?”丁文轩强忍住痛苦,仰天大笑,手里却摸着袖中的匕首,只要胡雪亭感到一丝的好奇,以为一个被砍断了腿的人毫无威胁,走近了询问,他就会道:“其实,有一个大秘密,我们是朝廷中”声音会越来越轻,越来越无力,一副马上就要带着秘密死去的模样,胡雪亭就会立刻俯下(身)体,凑到他的嘴边,焦急的听清楚是谁想要杀了她,再然后,自然是丁文轩奋力一击,杀了胡雪亭的关键时刻。 丁文轩努力的装出奄奄一息的样子,微微闭上眼睛,已经在心中模拟和计算胡雪亭俯身后,脑袋会在那个位置,心脏会在哪里,刺哪里才更有把握,一击毙命。 “抱歉,我是不听派!”胡雪亭淡定的道,白痴才去问东问西,谁能保证问出来的名字就是真的?换成她快被人砍死了,还有傻逼问是谁下的命令,她一定会说:“是希拉里克林顿!” 丁文轩愣了一秒,马德,这怎么接啊,只有继续剧本:“其实,我有一个大秘密,我们” 剑光一闪,丁文轩的双手齐肩而断。 “管你p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好了。”胡雪亭绝不会信敌人的任何一句话。 “我的手脚都断了!我的手!”震惊,绝望,带着痛苦,击溃了丁文轩的心神。“胡雪亭!你不能杀我!你不能这么对我!一切都是你搞出来的!要不是你夺了我的状元命格,我怎么对你下手!这是你欠我的,这是你必须偿还我的!” 努力忍着剧痛,不敢吭声的许承福等人终于明白了,什么一千两银子,根本是幌子! 剑光再闪。丁文轩身上的血肉被割下了一片。 胡雪亭认真的道:“你们不要担心,我凌迟的手段很厉害的,绝对不会让你们早死的。” 一群人绝望无比,许承福凄声嘶吼:“丁文轩!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父子!”“到了阎罗殿,我一定杀了你们父子!” 丁文轩终于感受到了死亡的邻近,再也没了镇静,惊恐的大吼:“你不能杀我!我是遗孤院的人!我家也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我们是自己人!是你先对我不仁不义,我只是夺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我没错!是你!是你导致了这一切!” 胡雪亭大惊,这个世界白痴怎么这么多,要是被传染了怎么办? 石介看看天色,又探头进马车,看着躲在被子下发抖的王奶妈,以及呼呼大睡的小雪岚。“我先走一步,在前面十里处等你。”凌迟的动静太大,要是惊醒了小雪岚怎么办。 胡雪亭随便挥手:“不如你们先回去洛阳,明天再出发,在这里碰头,我还有事情要办。”有些毒瘤必须割掉。 遗孤院。 “咦,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远处,一些人影靠近,有人看看天色,前些日子丁大宝他们都要瞎逛到天完全黑了才回来,今天怎么这么早。 那些人更近了些,已经能分辨出衣着,竟然是官府衙役的服装。 遗孤院中的几个老人互相看了一眼,立刻明白了:“呸!又是谁家的孩子惹了事情!” 遗孤院的人闲着无聊,不论是成年人还是孩子,在外面犯些小错误的事情,总是有的,无非是偷鸡摸狗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把人都叫出来。”某个老人冷笑,这些衙役也学聪明了,这次竟然来了有百余人,可是,那又怎么样,有张仪同撑腰,小小的衙役敢动遗孤院一根毫毛? “肯定是做了大案子。”有人皱眉道,一般小案件,官府冲着张仪同的面子,能不管就不管,没得自找倒霉的。 “天大的案子,进了遗孤院,就由不得他们决定。”有人走了过来,淡定的道,敢惹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吃不了兜着走。 一群衙役越走越近,领头的那个竟然是胡雪亭。 “有些不对。”有人机警的道。 胡雪亭走近,高兴的道:“太好了,所有人都在这里,用不着我们跑。” 一群衙役规规矩矩的站在胡雪亭背后,眼观鼻鼻观心,遗孤院内讧,不关他们的事情。 “那个谁谁谁。”胡雪亭挥手,立刻有几个衙役打开背上的布袋,扔出三十几个血粼粼的人头。 “不好!是许承福丁大宝他们!”有人眼尖,立刻认了出来,人群一阵骚动。 “这三十几个人的家属呢,都站出来。”胡雪亭道。 严厉的口气,立刻被人听了出来,绝对不是许承福等人被贼人所害,过来赔偿抚恤银子的。 “怎么,他们几个犯了什么罪?”一个人问道。 “噗!”那人被踢飞了出去。 “本座问话,什么时候轮到你问本座?”胡雪亭冷冷的道。 数百个遗孤院的人愤怒的看着胡雪亭,群情激奋,好几十人挽起了袖子,甚至有人开始亮出兵刃。“竟然敢动手打遗孤院的人,哥几个,亮家伙,教训教训她!”“打得她妈都不认识她!” 百余个衙役慢慢的挪动脚步,眼前的场景太熟悉了。 胡雪亭淡淡的道:“怎么,想造反?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在朝廷的面前,你们只是一小撮人而已。来人!把这些想造反的人抓起来,诛灭九族!” “造反,诛灭九族”这几个词语太突兀,激动的遗孤院数百人立刻冷静了些。 “都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人,何必伤了自家和气。”某个老兵走了出来,笑眯眯的道。 “本官再问一遍,这些人的家属在哪里,站出来。”胡雪亭看都不看那个老兵。 那老兵脸色大变,这小丫头竟然这么不给面子,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他们几个犯了什么罪?” “噗!”那老兵打着转,飞了出去。 “为什么你们总是学不会听人说话?”胡雪亭震惊了,个个都不带耳朵的? 有人被激怒了,抽出刀,大声的对着众人喊着:“哥几个,这丫头忒么的是贱人,打死她丫的,张仪同这边,我去说” 众人大声的应着,挑衅的看着胡雪亭,忽然惊恐的看着那个抽刀的男子,一股血痕在他的脖子上越来越浓。 “我我”那抽刀男子倒地而死。 “啊!杀人了!报官!快报官!”“救命啊!”遗孤院几百人乱做一团,有人逃跑,有人抽出刀剑,有人愤怒的吼叫,有人惊恐的哭泣。 “来人!这个人公然鼓动袭击官差,形同造反,把他的家人都抓起来。”胡雪亭收剑。 遗孤院的人惊恐的看着,总觉得今天的事情非比寻常,好几人打着眼色,把那三十几人的家属都赶了出来。 “都是自己人,为什么要抛弃我们?”某个家属含着泪,怒骂着。 “你们出去,只管哭,量胡雪亭不会把你们怎么样。”有人低声道。遗孤院前,立刻哭声震天。 “全部带走!”胡雪亭挥手,立刻有衙役上前,抓走了那些家属。 远处,有数十骑飞快的赶到,领头的正是张须驼。 “张仪同救我!”“张仪同,胡雪亭杀人了!”“张仪同快来!”哭喊声大作。 张仪同勒住马,震惊的看着地上的三十几个人头,以及血粼粼的尸体。他得到消息,胡雪亭忽然回到了洛阳,却去了洛阳府衙,带着一群衙役出城,还没等他想明白胡雪亭又搞什么鬼,已经有府衙的人急急忙忙的通报,胡雪亭状告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天字第十七号遗孤院分院中,有人行刺朝廷命官。 “我们也是无奈,胡雪亭说了,我们要是不派人缉拿,她就去找圣上。”洛阳府衙的人真心不想插手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张须驼严肃的盯着胡雪亭。 “缉拿罪犯。”胡雪亭随口道。 张须驼看着遗孤院众人,有人坐在地上,拽着手帕,不停的拍着大腿哭喊,有人泪眼朦胧,有几个老汉捂着心口,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更有一群人握着刀剑,恶狠狠的盯着胡雪亭。他缓缓的道:“都是自己人,何必做得这么过分。”那被斩首的三十几人,肯定是真的行刺了胡雪亭,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肯定和整个遗孤院没关系,都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自己人,何必闹出事情,给外人看笑话,胳膊肘不能向外拐。 胡雪亭震惊了:“朝廷律法,在你的眼中,竟然是胳膊肘向外拐?” 张须驼死死的看胡雪亭,说得好像你遵守过朝廷律法似的。 “这些人敢行刺朝廷命官,按照大随朝律法,缉拿有关人等回府衙问话,谁敢阻拦,就是和朝廷作对,立刻拿下斩了!”胡雪亭继续下令,一群衙役瞅瞅张须驼,又瞅瞅胡雪亭,慢悠悠的抓人。 张须驼还要再说话,却被秦穷和刘二死死的拦住。“仪同,这些人是高太常卿的人,千万莫要留下口实。”谁不知道洛阳府衙是高颖的人,胡雪亭出人意外的找了高颖,必须深思,究竟代表什么含义。从眼前最直观的结果看,这件事已经走了府衙的官方渠道,再也不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内部的事情。 一些遗孤院的老兵互相对视,心意相通,只觉天赐良机。“儿郎们!列阵!”遗孤院的少年兵拿着刀剑,飞快的列阵。 几个老兵的嘴角露出了微笑,胡雪亭带了府衙的人,来遗孤院抓人,还当着张仪同的面,那铁定是打了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脸,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只要他们打退了府衙的人,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一定高兴万分,自觉有面子,然后喊着严惩破坏两个部门不和的闹事者,高高举起板子,轻轻地落下,过了风头,所有参与对抗并打跑府衙的人,都会受到重用。 “老子手断了,肯定不会给我升官,上阵杀敌,多半会让老子到衙署去当文书或小官。”有老兵微笑着,终于看到了光明的未来。 “不打出威风,以后遗孤院怎么立足。”有人却没想得那么多,眼前的面子高于一切。 “老子亲手训练出来的少年兵替张仪同出气,就不信他不重重的酬谢老子。”有人想到了美好的明天。 胡雪亭会不会真的指挥衙役动手杀人?这种可笑的问题,问出来都显得弱智。自古以来,法不责众,人多就是道理。遗孤院有四五百人,哪个府衙敢和四五百人作对,引发群体事件,还想不想继续当官了?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没有发生过。更何况,张仪同就在这里,胡雪亭也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一份子,难道还敢当着张仪同的面杀遗孤院的人?还要不要面对张仪同,面对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面对并州道数万将士?一群遗孤院的人料定了胡雪亭绝对不敢杀人,只有被杀。 “不用怕,杀了胡雪亭一个,他们也不敢怎么样。”有人微笑。 “顶多就是扣我们一个月的钱粮,我们再闹一下,他们还未必敢扣,最后只要雷声大雨点小,不了了之。”有人看透了张仪同的本质。 胡雪亭大笑:“没想到,朝廷的律法,竟然弱到了这个地步。” “万胜!万胜!”少年兵大吼,刀光刺眼。下一刻,胡雪亭杀进了少年兵当中,人头乱飞,鲜血飘洒。 惨叫声刹那间响彻天地,所有人目瞪口呆。 “她真的杀人!”一群遗孤院的人的眼珠子都突了出来,怎么都没有想到,胡雪亭会真的杀入少年兵当中,并且毫不留手。 “有没有搞错!”一群衙役们也傻眼了,不是应该大家坐下来聊聊,谈个赔偿解决方案吗? “救命!”从来没有真正见过杀戮的少年兵已经崩溃,屠杀却没有停止,胡雪亭继续追杀少年兵,鲜血遍地。 “住手!”张须驼拍马冲过去,一槊从背后砸向胡雪亭的肩膀。胡雪亭一闪,已经出现在了张须驼的面前,一剑斩向张须驼的脖子。张须驼急忙回槊遮挡,却被连人带槊打下了马,不等他起身,冰冷的长剑已经顶在了他的咽喉。 “不要!”秦穷策马挺枪冲锋,剑光一闪,战马被斩成两截,剑光余势未绝,斩在秦穷的盔甲上,将他劈飞了出去,直飞出了丈余,这才重重的落在地上。 “胡雪亭,不要伤了仪同!”刘二赶到,翻身下马,跪在地上。 “你敢杀我?”张须驼淡淡的看着胡雪亭,毫无惧色。 胡雪亭大奇,哈哈大笑:“原来你竟然是法盲!本官捉拿行刺朝廷命官的凶手,竟然有人敢拒捕,这是造反大罪,谁敢插手,谁就是造反的同谋。张须驼,本官现在不但可以杀你,还能杀你全家,诛你九族!” 张须驼怔怔的看着胡雪亭,一声不出。 “不过,今天本官心情好,放你一条生路。”胡雪亭收剑,冷冷的道,“你要想清楚,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不可能一手遮天。” 转身厉声道:“来人,把这几个指挥拒捕的人杀了!这里所有人全部抓起来,不论男女老幼,谁敢反抗,立刻斩了!” 衙役们愁眉苦脸,今天的事情,傻瓜都知道闹大了,但现在要是敢不听命令,胡雪亭这个神经病很可能把“造反”的到帽子乱扔,小小衙役绝对惹不起。 “放下刀剑,谁敢反抗,立刻杀了!”衙役们开始抓人,数百遗孤院的人没有一个敢反抗。 “我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人,你不能抓我!”某个指挥的老兵厉声道,“我对朝廷有” “噗!”人头飞起。 “做人要讲道理,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某个老兵大喊,“我们没有错,我们”几把刀剑捅进了他的肚子。 顷刻之间,遗孤院血流遍地,一群孤儿寡母互相紧紧簇拥着,跪在血泊当中,轻声哭泣。 “他们只是可怜人。”张须驼慢慢的站起,推开检查他身上是否有伤的秦穷和刘二。 “然后呢?”胡雪亭问道。“残疾,可怜,贫穷,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或者曾经为国效忠,家人牺牲,一门孤寡,就可以无视大随法律了?还是只要人多,就是法律了?” 张须驼紧紧的盯着胡雪亭的眼睛:“你说的没错!他们可怜又可恨,他们违反律法,他们罪该万死。但是,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你血洗洛阳的时候,就遵守大随律法了?” 胡雪亭笑了:“你说对了!我杀他们,不是为了法律,那只是说给他们听的。”她伸手指着哭泣的遗孤,以及衙役们。 “我杀人,从来只有一个理由,谁敢惹我,我就杀谁!谁忒么的有空扯法律!” 张须驼浑身发寒,手脚微微颤抖,这是要暴怒了?秦穷和刘二对视一眼,一伸手,打晕了张须驼,带上了马匹,看也不看胡雪亭,疾驰而去。 “本官还要上任,这行刺和造反大案,就交给洛阳府衙了。”胡雪亭道。 跟随而至的洛阳府衙众人中,某个官员点头:“是,一切按照大随律法办理。” 今天的朝会上,闹哄哄的,文武百官都在谈论同一件事情。 胡雪亭前脚连夜离开洛阳,后脚不但血洗了遗孤院,还差点砍死了张须驼,意味深长的让人不敢相信。 “胡雪亭明明有可能进宫伺候皇上,却被杨司徒破坏,含恨在心,这是要和司徒府撕破脸吗?”有官员肆无顾忌的讨论着,此刻人人都三五成群的在说这件事,根本不需要掩饰。 另几个官员摇头,指出这其中的谬误:“你漏掉了两件事,其一,胡雪亭殴打李园的儿子,破坏了国宴,很有可能得罪了圣上;其二,胡雪亭公然拒绝了皇后的召唤,又得罪了皇后。胡雪亭怎么可能进宫做嫔妃?以本官看,杨司徒不肯为了胡雪亭,同时得罪了皇上和皇后,所以抛弃了胡雪亭。” 这个猜测中,有些话没有说透,但其他官员都懂,胡雪亭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是彻底的失宠了,杨恕又不肯花代价保护她,只是勉强保住了她的小命,随便把胡雪亭打发到了偏远地区。 “那为毛胡雪亭还要和司徒府翻脸?”有单纯的官员追问,为了惹祸的手下出头,保住了手下的性命,杨司徒已经仁至义尽了。 其他官员鄙夷:“仁至义尽?说得太好听了。其实就是为了不被人说成兔死狗烹,这才留了胡雪亭一条小命,不然以杨司徒的势力,怎么都不至于要把胡雪亭发配边疆的。”像抛弃垃圾一样,抛弃为了司徒府出生入死,不惜自毁名誉,当了司徒府杀人的刀的胡雪亭,实在是令人心寒。胡雪亭失去了一切,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和杨恕翻脸,简直是意料中事。 一群官员点头,胡雪亭没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耐心,又凑巧抓住了遗孤院有白痴行刺她,正好发飙,口口声声都是国法大随律法,明面上是占住了理。 “受教了。”几个愚蠢单纯的官员认真的拱手道谢。解释的聪明官员们微笑回礼。大家都是演员,你想演白痴,我想演伪劣聪明人,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李浑微笑着盯着杨恕,杨恕面无表情。 “没想到啊,胡雪亭竟然也会和杨公翻脸。”李浑笑道,杨恕的脸色如常,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激动。 李浑笑着,胡雪亭恩将仇报,翻脸无情?这件事情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胡雪亭和杨恕的套路太多,谁信谁是白痴。 “是啊,复杂着呢。”杨広在后宫中道,萧皇后微笑点头,这其中的牵扯,连她都看出来了。 “一石数鸟啊。”萧皇后道,胡雪亭如此乱来,真是无法评价。 “让朕想想,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杨広微笑,局势越来越乱,但是,对他而言,却未必是坏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8.黑色的张夫人 急促的马蹄声停在了张府门口, 没等马停稳,刘二就跳下了马,用力地敲门:“夫人, 夫人!仪同被胡雪亭那个孽障打晕过去了!快开门!福伯!快去请大夫!” 门内一阵慌乱的声音,福伯贵伯急切的打开了门,哭喊着:“仪同!仪同!”张仪同在马背上紧紧的闭着眼睛,依旧昏迷不醒。 巷子内的好多人家打开了门,有人小心的张望着,更有人指指点点。 “胡雪亭打晕了张仪同?”“那还得了?”“不是说是张仪同的私生女吗,怎么女儿打老子啊!”“这是大逆不道啊!”“胡雪亭这是和张仪同翻脸了?不应该啊,看张夫人对她们多好。”“唉, 看来胡雪亭杀气太重,张仪同也镇压不住啊。”各种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四处飞快的飘荡。 张夫人出来了, 脸色不太好, 厉声道:“哭什么!抬进来!关门!” 秦穷小心的从马上抱下张须驼,和刘二抬着进了张宅, 一群骁骑卫急急忙忙的跟进去,张宅的门嘭的关上了。 邻居们的八卦, 并没有因为张宅的大门紧闭而停止,反而更大声更肆无忌惮了:“胡雪亭和张仪同翻脸,这是翅膀硬了, 要教训老子了?”“张夫人可能要倒霉了。”“张仪同这还有脸见人吗?” 张宅之内, 大门关上的刹那, 张须驼嗖的睁开眼睛, 翻身下来,耳朵死死的贴着大门的门缝,好久,这才满意的转过头,又蹑手蹑脚的小心进了客厅,再关上了门,这才松了口气。 “胡雪亭下手真重,踢我下马的时候,差点把我的老骨头都踢断了!”张须驼抱怨着,下手这么重,真想翻脸骂人啊。张修闻急忙跑过去,小心的给他揉背。 “就是啊,胡雪亭下手太狠了。”秦穷也埋怨着,不停的揉着身体各处,“那一剑我差点以为真要砍死我了!” 两个人虽然嘴里不停的骂着,脸上却笑眯眯的,甚至有些得意,这场戏演得精彩吧,简直可以做影帝。 刘二冷笑了,就这渣演技也敢称呼影帝:“仪同怒斥胡雪亭的时候,一瞧就是装出来的愤怒,咬牙切齿的,可眼神中一点愤怒都没有;摔倒的时候更假了,这么点伤,竟然没有立刻爬起来,手里拿着的槊是的假的啊,竟然随手横扫,防止敌人靠近的基本动作都不懂;被剑指着咽喉演得更差了,不但眼神没有该有的深深痛苦,连脸上都平平静静的,就这差点穿帮的演技,也算演技?”他嗤之以鼻,差点吐口水了,又转身看秦穷。 “还有你,惊慌失措就是张大了嘴,瞪圆了眼睛?最基本的都演不好,还敢说其他?”刘二都懒得再深挖秦穷的表演之烂,球球表情都好意思拿出来秀演技,真是服了他了。 张须驼和秦穷对望一眼,非常理解刘二的心情,三个人就他没有大段的戏份,纯粹一个龙套,羡慕妒忌恨很正常的化作了冷静外加刻薄。 “下次,一定让胡雪亭多给你一些戏份。”张须驼柔和的对刘二道。 “我爹还是很有演技的。”张修闻抓住机会拍马屁,张须驼很是受用,微笑着,仰头看天花板,没演技,当p个官啊。 门外有人叫门:“张仪同,且开了门。”张家众人互相对视,听出了这声音是邻居赵夫人。 张须驼迅速倒在椅子上,福伯急忙去拿跌打药水,张雨宁跑着去拿了毛巾,敷在张须驼的额头,张夫人拿了生姜抹眼睛,又反手给张须驼也抹了,秦琼捂着胸口,大声的呻(吟),一群人都忙碌起来,贵伯左右看看,已经布置妥当,这才去开了门。 “赵夫人,我家今日恐怕不太适合会客。”贵伯眼角泛着泪光,挡在门口。 赵夫人用力推开贵伯:“我有神药,专治张须驼。”贵伯听她话里有话,心里先凉了。赵夫人进门走了几步,看贵伯还愣着,喝道:“还不关门。”贵伯更惊了,急急忙忙的就关了门。 大厅中,张须驼眼角含泪,虚弱不堪,颤抖着向赵夫人伸出手,抖了半天:“赵夫人”张夫人红着眼睛,拿着手帕捂着半张脸。 赵夫人也不落座,淡定的站在大厅中间,只是盯着张须驼看。张须驼心里寒了几分,用力的咳嗽:“孽子啊!养虎为患没想到张某竟然救了一个忘恩负义之人,悔不当初啊” 赵夫人一声不吭,继续盯着张须驼。 张须驼大惊,还看?急忙继续捶胸痛哭:“张某自以为有识人之明,却看不穿胡雪亭的浪子野心,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赵夫人还是不说话,只管盯着张须驼。 张须驼震惊了,难道我依然表现的不够,非要吐血不可?不知道咬破嘴唇,能不能吐出那么一点点血。“做人要有良心,张某救胡雪亭与水火,胡雪亭就算没有感恩戴德,涌泉相报,起码也要对张某礼敬三分,没想到竟然当众要杀张某,这实在是太让人心寒了。” 赵夫人都快要打哈欠了。 张须驼咬牙,到了这个地步,只有出大招了,眼睛一扫秦穷,秦穷会意,捂住心口大声的惨叫:“不好,我好想快要死了!” 其余人立马一拥而上,围着秦穷和张须驼乱七八糟的叫着忙着,一块毛巾从左边飞到右边,又从右边飞到左边。众人奋力的打眼色,闹腾大一些,赵夫人肯定要尴尬的退场,谁跑到邻居家去,见了邻居正好打孩子砸板凳,不是静悄悄的消失不见的。众人欢快的嚎叫,扔毛巾,推来推去,就等赵夫人离开。 没想到赵夫人转身搬了张椅子,淡然的看着忙碌的众人,又自己拿了茶壶茶杯,悠悠的饮着。 一群人死死的瞪赵夫人,你丫是不是有病? 张夫人第一个停了手,冷冷的看着赵夫人。闹哄哄的人渐渐的静了下来,个个尴尬的看着赵夫人,张修闻小声的道:“要不,再闹一会,说不定她就走了。”张须驼瞪傻儿子,滚蛋。 众人慢慢的坐下,大厅内寂静无声。 “怎么,闹够了?”赵夫人放下茶杯,淡淡的问道。 “不知道赵夫人所来为何?”张须驼缓缓的问道,赵夫人明显反常,不如直言。 “你们联合了胡雪亭演戏,已经被我看穿了。”赵夫人淡淡的道。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却也并不惊讶,赵夫人今天的行为诡异的很,众人早就猜到多半是被赵夫人看出了破绽。只是,仅仅在张宅门口,见了张须驼昏迷进宅院的赵夫人,究竟从哪里看出破绽的? 赵夫人淡淡的道:“胡雪亭这人心狠手辣,脸皮厚得像城墙,说话做事颠三倒四莫名其妙毫无规矩,根本就是个神经病,但是” 赵夫人看看厅中众人,端起了茶杯喝水。一群人死死的瞅赵夫人,装逼装成这样,喝水都咳死你丫的。 赵夫人慢悠悠喝了茶,道:“胡雪亭绝不是没良心的人,我在第一天见到她,就确信了这一点。只要张家不负胡雪亭,胡雪亭绝对不会动张家任何人一根毫毛。” 张须驼和张夫人对视一眼,真没想到,以为只会宅斗,只会看热闹的赵夫人,竟然有这种眼光。 “胡雪亭和你们为什么要联手费力演戏,我不知道,想来无非是瞒过朝中某个人而已,与我无关。我今日来,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么粗浅的计谋,我一介妇人都能看破了,朝中衮衮诸公,你们又能瞒过谁?” 张须驼脸色微变,认真思索。 司徒府。 杨轩感立在花园中,看着蓝天白云,默默出神。杨积善心中有些困惑,想问,又不敢问。 “你不清楚,为什么胡雪亭要在遗孤院闹出事情来?”杨轩感忽然道。杨积善急忙点头,他想来想去,都不明白胡雪亭为什么忽然要动遗孤院,更不用说要打张须驼了。 目前满城风雨,人人都在说,胡雪亭和司徒府翻脸的原因,为了和杨広的爱情是表面原因,为了司徒府不肯在杨広和皇后面前庇护她,才是真正的原因。随便在某个小茶楼坐下,就会听见有人大声的谈论着杨広和胡雪亭的恩怨,以及“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的言论,认为司徒府不够厚道,“逼反”了忠心耿耿的胡雪亭。但杨积善自然知道,司徒府从来没有要放弃胡雪亭的意思,相反,令胡雪亭离开京城去外地上任,是为了保全胡雪亭,磨炼胡雪亭,以后走得更高更远。那么,这人人以为的理由自然是错的,人人以为只是表面理由的“破坏伟大的爱情”,反而倒可能是真的。 杨积善想到时不时可以看到从8岁到80岁的女子,痴迷的谈论着“横跨千年的爱恋”,“帝王和丫鬟的真情”,胡雪亭正是最向往爱情的年龄,心里就慌了,只怕胡雪亭嘴上说得清高,内心也未必能够免俗,把爱情当做了一切。他抱着满怀的希望,问杨轩感:“我看胡雪亭不像是会为了爱情痴迷的人。” 杨轩感点头:“胡雪亭不是普通人。”神经病不需要爱情,只需要红烧肉。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杨积善松了口气,立刻意识到了这一次胡雪亭又在玩什么花样。 杨轩感扭头看了杨积善一眼,看看四周,安全的很,道:“胡雪亭杀了意图刺杀她的遗孤院众人后,回洛阳做的第一件事,其实不是去洛阳府衙,而是翻墙进了司徒府。” 杨积善一惊,他怎么不知道? 杨轩感呵呵的笑,胡雪亭鬼鬼祟祟的进来,差点被当做了刺客,怎么可能被其他人知道。 杨积善转念又想,果然是个大圈套啊。“啊,我知道了!”他恍然大悟。 “哦,说说看。”杨轩感笑道。 杨积善兴奋的点头,道:“胡雪亭得罪了圣上未必是真的,圣心难测,但得罪了萧皇后,却一定是真的,身为一国皇后,好心问一句‘可有许配人家’,竟然被胡雪亭当众反驳,和当众羞辱根本无异,萧皇后要是不报复,那身上就冒光了,我杨家出头庇护胡雪亭,萧皇后或者考虑大局,只有一时忍让,但只怕不仅恨上了胡雪亭,连我们杨家,张须陀家,都恨到了极点,动不了我们杨家,难道就动不了张须驼家了?张须驼久在朝廷,不可能没有一丝的错处,大可以算旧账,张须驼的妻子孩子住在洛阳,想要寻个理由整治,更是容易。 胡雪亭考虑到张家的安危,决定和张须驼公然翻脸,甚至敌对。胡雪亭都差点砍死张须驼了,张须驼自然不是胡雪亭的软肋,怎么会在意别人整治张家?萧皇后自然不会再以为报复张家,对胡雪亭能有什么影响。” 杨积善越想越是兴奋,知道了胡雪亭悄悄进入过司徒府后,遮挡在眼前的迷雾立刻就再也不存在了。“和张家划清关系,保全张家,这只是其一。” “以张须驼一家和胡雪亭的关系,胡雪亭都能翻脸,这胡雪亭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深究原因,只怕一定是为了司徒府寒了胡雪亭的心,不论是为了爱情,还是因为被兔死狗烹,胡雪亭已经和司徒府离心背德,这才迁怒于张须驼。如此,满朝文武皆知胡雪亭和我司徒府貌合神离,甚至其实已经翻脸,只会嘲笑我司徒府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再会把胡雪亭和司徒府联系在一起,司徒府就不用因为背上了胡雪亭的黑锅,不得不和萧皇后决裂,双方的关系大有弥补的机会。 不拖累司徒府,这是其二。” 杨积善的思路已经打开,刹那间已经看清了很多很多。“遗孤院多年以来,没有达成让我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将士后顾无忧的作用,反而养出了一批不肯自食其力,逐渐沦为寄生虫,以及仗司徒府的势力欺压良善,无视官府的渣渣,长此以往,不论对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将士,对真正需要帮助的遗孤,还是对我司徒府都是有弊无利。但积重难返,大义和道德的钳制之下,张须驼或我们司徒府都无力处理,只有继续拖延下去。胡雪亭一直对此弊病看得很清楚,对那些已经沦为毒瘤废物的人鄙夷至极,宁可另起炉灶,把自强之人带离遗孤院,也不愿意毫无原则的迁就那些遗孤,这次遗孤院的人竟然敢行刺她,她正好借此机会,严惩遗孤院天字第十七号分院的人,杀鸡骇猴,既警告其他遗孤院分院,又为她自己出了一口气,更给了我们司徒府重新严厉梳理整个遗孤院的借口。若是操作得当,遗孤院很有可能从此清理一新,蒸蒸日上。这应该是其三。” “胡雪亭其人诡异,不要圣人善名,反倒喜欢恶名凶名,血洗洛阳,已经在平民百姓之中凶名赫赫,这次清理遗孤院,只怕连我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之内的将士,也将视她为洪水猛兽,轻易不敢得罪。此其四也。” “胡雪亭血洗洛阳,朝中官员多半以为只是胡雪亭凶残鲁莽,或有我司徒府暗中主持,对目不识丁的胡雪亭多半看不上眼,有勇无谋,只知道用屠刀破坏规则的朝廷新人小菜鸟,迟早被朝廷的洪流吞没,何足挂齿。但胡雪亭这次忽然口口声声依法办案,这其中透露出来的立场,行事准则,虽然依然沾着鲜血,但是本质已经和朝廷官员的手段一模一样,再也不是目无法纪的鲁莽异类,以此事为转折点,朝廷官员将会真正认为胡雪亭也是官员同类。对一心进入官场的胡雪亭而言,这其中的好处数之不尽。此其五也。” 阳光明媚,花园中隐约有桂花的香气。杨积善深呼吸,只觉胸中的猜疑一扫而空,能分析到这个程度,他果然是有做杨家背后的谋士的资格。 “还不够。”杨轩感想了想,还是决定打击他。“至少还有其六。” 啊?还有?杨积善张大了嘴。 杨轩感淡淡的道:“从此以后,胡雪亭在明面上已经摆脱了司徒府核心成员的身份,摆脱了张须驼张家的影响,唯一能和她继续攀扯关系的,竟然是圣上。你说,她有没有资格自立一派?” 杨积善吓傻了,只觉这一条比其他五条加起来还要深刻和恐怖。 “县令,兼职县丞,一县之中,竟然文武尽数控制在她的手中,还有谁能钳制她?政令一出,谁敢不从。这小小的县令,和土皇帝有何区别?这一县之地,和她的封地又有何区别?有地盘,有税收,有百姓,还能自建军队,有此实力,若是再有朝中大臣,如高颖贺若弼李浑之流拉拢,嘿嘿。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这大随的天下,只怕多了一个下棋的人。”杨轩感看着蓝天白云,悠悠的道。 杨积善浑身颤抖,小心的看杨轩感,苦涩的道:“我还以为她是你朋友。”看平常两人走得很近,还以为就算不是知己,也是同患难共生死的好朋友,没想到杨轩感竟然用这么可怕的思维看待胡雪亭。 杨轩感诡异的看杨积善,厉声道:“国家大事,与私人交情,孰重孰轻?你想走谋士的道路,就要看清一切的可能,制止事情向你不愿意的方向演变,而不是主观的认为这也不可能,那也不可能!” 杨积善汗流浃背,只觉杨轩感武能,文能治国,果然是杨家最被期盼的人才。 杨轩感挥手:“去,把这些话好好想想,杨家需要你的智慧,你万万不可辜负了我们的期盼。” 杨积善重重的点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必须继续奋斗努力,为了杨家的崛起而好好的思索。走出老远,他回头看杨轩感,杨轩感依然站在花园中,背负双手,看着太阳,花草,树木,小桥流水,意甚阑珊。“我辜负了大哥的希望了,我一定要继续努力!”杨积善羞愧不已,紧紧的握住了拳头。 日影变化,一朵云彩遮住了太阳。杨轩感心中茫然,忍不住轻轻的叹息:“什么,才是其七?” 一个侍从快步走近,规规矩矩的转述杨恕的言词,一个字都不敢加,一个字都不敢问,专心做复读机,道:“大公子,司徒问你,可曾想到了第七?” 杨轩感惨然摇头,想了好久了,毛头绪都没有。 侍从继续做复读机:“司徒道,若是大公子没有想出第七,就立刻去书房。” 杨轩感转头,看着杨积善的住处方向,打死都不告诉你,其实第六点是老头子告诉我的。 书房内。 杨恕悠然的看着书本,听见杨轩感进来,笑道:“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想出来?”这个儿子真的太老实了。“我再提醒你一句,这第七点,很有可能才是胡雪亭的最大目的。” 杨轩感大惊,不是吧?“还请父亲指点,孩儿资质卑劣,怎么都想不出来。” “这第七,就是胡雪亭这个死丫头挖老夫的墙角!”杨恕气道。被遗孤院的人行刺了,想要报复回去,直接找老夫杀人就好了,为毛要拉张须驼演戏?还不是为了让张须驼感受到把他拉出泥塘,不牵连他的善意吗?现在指不定张须驼为了胡雪亭的行为,感激的热泪纵横,引为知己呢。 “等大隋朝一乱,群雄并起,逐鹿天下,或者老夫去了阴曹地府,胡雪亭伸手一招,阿果这个老实孩子,说不定就从此姓胡了。”杨恕看着杨轩感,似笑非笑。 杨轩感脸上浮起了愤怒,内心其实毫不在意,别说这种逐鹿天下的事情早十万八千年呢,就算真的明天就发生,张须驼这个倔驴子,动不动就说话得罪人,有个p用,胡雪亭若是要拉过去做手下,和他说一声,倒贴钱送给她都行。 杨恕看出了杨轩感的心思,气呼呼的表情消失了,道:“这七点,都只是事后诸葛亮看出来的一石数鸟,未必就是胡雪亭的真意,或者,胡雪亭匆忙之间,只是想到了其中的一两条。你多和胡雪亭、石介接近,有益无害。”杨家后继无人,要是天下有变,夺天下这种事情是想也不敢想,有胡雪亭,张须驼之类的人支撑,保住全家老小的人头,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杨轩感点头,与石介胡雪亭相处,还是很舒服的。 “你既然知道了至少有七点可能,你说,老夫现在该做什么反应?”杨恕问道,答得出这个问题,起码就有中人之姿,大圈套看不出,大局猜不透,起码小圈套不会傻乎乎的踩进去。 杨轩感急忙深深的思索,良久,道:“发飙,生气,大怒。” 杨恕点头:“对!”可惜想太久了!这么简单地反应,需要考虑这么久吗?只怕这笨蛋儿子的资质连普通都没有。 杨恕带着杨轩感,去了大厅,这里人多眼杂,正是表演的适合场所。 “胡雪亭,你这丫头欺人太甚!”杨恕的暴怒声,从大厅中传了出来,大厅外的好多仆役,护卫,前来拜访的官员们都听见了。然后,是清脆的瓷器落地的声音。 “唉,胡雪亭的背叛,果然是伤了司徒的心啊。”有官员急忙同情的道。 “昨日之日不可留,该走的,走了也好。”有官员也道。 大厅中砸碎瓷器的声音更加大了。 “孽子!”竟然还夹杂着杨恕怒斥杨轩感的声音,“来人,把这家伙拖出去打死了!”仆役们尴尬极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一群官员却暗暗点头,一直觉得杨轩感和胡雪亭走得很近,果然是真的。 大厅内,杨轩感死死的抱住一个花瓶,认真的劝:“爹,这个很贵的,不能砸,去砸那些茶杯茶壶吧,便宜,才十几文一个。” 杨恕大怒:“孽子!你果然和胡雪亭石介是一伙的!” 高颖府邸。 “只是一剑,整匹马就断成了两截。”一个穿着衙役衣服的人说着,气质上却绝对不是衙役之流。 “你能做到吗?”高颖问道,那人摇头,“一剑斩断奔马,我是绝对做不到的,虽然不敢说军中绝对没有其他人可以做到,但定然是少之又少。” 高颖点头,派了人冒充衙役,看清楚了胡雪亭的战斗力,还是很值得的。至于胡雪亭是不是和张须驼联合了演戏,百分之一百的事情,根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猜测。“真是奇了,为何胡雪亭如此的武勇?” 但这个问题现在并不是最着急的问题。 高颖站起身,整理衣冠:“准备车驾,老夫要进宫面圣。” 张宅中,赵夫人已经回去了,厅堂中只有张须驼夫妻和秦穷刘二,连张修闻张雨宁都被赶回了房间。 “赵夫人说得对,她都能看出来,朝廷诸公不可能看不出来。”张夫人很是忧虑,白演了一场戏还罢了,只怕反而被其他人确定,这张家和胡雪亭关系很铁,成为胡雪亭的软肋。 张须驼小心的提醒张夫人,这“软肋”二字,指的是弱小者拖累强大者,用在这里很不合适,必须认真的指出,否则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张某再怎么不济,也是正四品的开府仪同三司,等击退突厥的功劳下来,再往上升一级,也是应有之事,手下雄兵上万,猛将如云,谋士如雨,胡雪亭只是从七品的小官,张某一个手指就捏死了她。这其中的实力差距,是谁拖累了谁,谁是谁的软肋,不可不察。”张须驼用力挺胸,傲视周围,看清楚从七品和正四品之间的巨大鸿沟啊,为什么说得好像胡雪亭比他厉害似的。 秦穷用力点头,用软肋二字形容,确实是说反了。 张夫人笑而不语,只是问:“真的不会有事?”张须驼用力的点头:“这事是杨司徒仔细斟酌过的,有益无害。” 杨恕根本没有想过能瞒过了其他官员,朝中哪一个不是人精,杨広本身就是超级影帝,又多疑,怎么可能被这种小手段所欺骗?杨恕和胡雪亭的目的,其实只是向皇上和皇后表态。 司徒府、张须驼、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骁骑卫、胡雪亭,个个都是对皇上和皇后敬畏无比的,为了弥补胡雪亭的口不择言,不惜花费时间和精力,演一场大戏,其情可表,其心可对日月。皇上皇后定然是满意的微笑,面子里子都有了,然后或作出大度的样子,给司徒府一个面子,或者小小的敲打一下胡雪亭,就此揭过。 “从这点看,赵夫人也是聪明人啊。”秦穷道,赵夫人的行为同样是一种表态。 “莫要把人心看得如此污浊。”张夫人责怪着,又转身问张须陀,“在胡雪亭残杀遗孤院的时候,你是真的愤怒,还是演戏?” 张须驼沉默半晌,认真的道:“半真半假吧。”张须驼对遗孤院的一群人,总体来说,很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家中丁壮为了国事,埋骨沙场,只留下孤儿寡母,自然是不幸到了极点,不论是身为上级,还是身为普通人,都很是怜悯,但没想到这些遗孤却把扶助他们的好心善意,当做了本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甚至还挑三拣四,以为理所当然,甚至飞速的向流氓乃至盗匪滑落,这就让张须驼乃至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将士们很是不屑和愤怒了。 “那些人可怜吗?可怜。但是与我有什么关系?可怜,就高人一等,就可以杀人放火,就可以要求我为他买单,我为他牺牲了?”在司徒府的时候,胡雪亭是这么反驳张须驼的,张须驼很气愤胡雪亭的三观不正,一点同情心,一点人人为我,我为人人都不懂。但杨恕同意胡雪亭的计划,张须驼唯有沉默。 “杀鸡骇猴,大浪淘沙。”秦穷急忙道,他是很同意胡雪亭的做法的,遗孤院的人竟然无法无天到敢袭击朝廷命官了,要是不严惩,下一次说不定就真的造反了。“其余人只要没有牵连进去,府衙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严格按照法律来,就是这么的简单。 张夫人笑着去了后宅,留下张须驼和秦穷刘二讨论朝廷的走向。 张雨宁和张修闻不安的等着消息,不知道这次闹出这么大事,是祸是福。 “不用担心,依我看,这遗孤院是办到了头,只怕会关闭一大批,所有不合格的人都会被淘汰,只留下品行好的,真的需要救助的孤儿寡母。多半还会是提供工作,不会白白的养着。”张夫人对后事看得很清楚。 “以后,你们就可以吃羊肉了。”张夫人微笑着,以后再也不会需要张须驼秦穷刘二等将士们私人掏钱补贴遗孤院了。 张雨宁和张修闻惊讶的盯着张夫人,不知道为何会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张夫人看着张雨宁和张修闻,认真的道:“把自己的所有银子都拿出来,给穷人吃饭穿衣,而自己和家人只能勉强温饱,这行为很善良,但是,却不值得推广。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人的圈子,是由内到外的,自己的家人幸福了,然后是朋友,再然后是认识的人,再再然后是陌生人。这个次序对了,那么生活就会幸福美满,功德无量。若是错了,这慈悲只是落在了别人的身上,却看着自己的亲人受苦,那其中有多少是给外人看的,还是为了刷名誉,只怕就不太说得清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想在保证自己家人吃饱穿暖的前提下,有余力了,才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我看到那些躺在草地上睡懒觉,等着拿我家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银子的人,心里并没有同情,只有气愤和不满。 看来,我终究是个自私的小人啊。” 张夫人看着目瞪口呆的张雨宁和张修闻,笑着:“这话,是胡雪亭以前和我说的。我当时就知道,胡雪亭远远的超过了你们的父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9.老夫推荐杨轩感 “高颖?”杨広有些惊讶, 状告胡雪亭藐视皇后,捣乱国宴的奏折像雪片一样进入皇宫,人人都等着看胡雪亭, 乃至杨恕倒霉。难道高颖也是为此而来?杨広冷笑了,没想到堂堂高颖的人品如此的低下,竟然也玩背后捅刀子的下作手段。 “圣上,能见识一下诸公的丑态,也是一大收获。”萧皇后笑着,头上的金钗乱晃。 杨広点头,大败之下,看清朝廷百官的心思, 确实是很值得的。 高颖快步走进御书房,见到萧皇后也在, 也不惊讶, 拱手道:“臣以为,杨轩感晓畅军事, 武勇过人,对大随屡有大功, 可领一卫。” 杨広最初的时候,心里还带着冷笑,听完了高颖的话, 怔住了, 什么叫“可领一卫”, 那就是给杨轩感做某卫大将军啊, 大随总共只有十二卫,左右翊卫、左右骁骑卫、左右武卫、左右屯卫、左右候卫和左右御卫,杨恕位高权重,手下众多,独揽了骁骑卫的兵权,大随六分之一的兵马尽数在杨恕的手中,要是再让杨轩感得了一卫之军,杨恕父子就有天下四分之一的兵力,已经不是其势足以谋反了,是不反都没人信了。 萧皇后惊讶的看着杨広,老高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 “天下卫军各有归属,只怕不宜调动。”杨広一时看不透高颖的意图,试探着道。 “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可免之。”高颖道,高丽一战大败,肯定要把参与大战的九个卫军大肆调整,于仲文断事不明,被高丽大臣耍了,对战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直接下狱拉倒。 “于仲文?”杨広淡淡的道,心里吃了一惊,他心中要调整的几个卫军大将军当中,就有于仲文。“杨家父子权势过大,只怕不是好事。” 高颖摇头:“杨司徒父子一心为国,只有担忧他们权力太小,哪有担忧他们权力太大的道理,圣上无需多虑,臣以人头作保,杨家父子忠心为国,绝无二心。” 萧皇后看高颖的目光就有鄙夷了,皇帝都直接说权势过大了,稍微机灵点的,就该知道这代表着皇帝对杨恕的猜疑和杀意,顺着皇帝的话头,要求从杨恕的手中夺取一卫,保证天下的太平,才是最符合臣子身份的言语,没想到高颖竟然会不识趣的反其道而行,愣是要给杨恕父子请功。 “朕听闻高太常卿和杨司徒有些不睦,今日才知传闻不实也。”杨広淡淡的道。萧皇后微笑,这是讽刺高颖呢,杨恕权倾朝野,一直和杨恕对着干的高颖,终于也退缩了。 “听闻杨轩感一剑倾楼,天下无敌,当个卫军大将军,还是能够的。”萧皇后掩嘴而笑,禁军中早有人细细的分析了杨轩感的武力,认为整个洛阳绝对没有一睹墙壁可以挡住杨轩感的一击,高颖一定是怕杨轩感翻脸,直接摧毁了整个高府,所以急急忙忙的示好拍马屁了。 高颖好像完全没有听出萧皇后的言下之意,竟然点头道:“皇后言之有理,杨轩感文武全才,足以胜任卫军大将军。” 杨広盯着高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心里急促的跳了几下,问道:“太常卿对其余各位将军,有和建议?” 高颖板着手指,把参与高丽征讨的将军们一一贬斥了一番,真的提出了置换的人选。比如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左屯卫大将近吐万绪等等,高颖都强烈要求撤换了。 杨広心激烈的跳动着,问道:“何人可以替之?”高颖淡定的再次开始举荐人选。 杨広微笑了:“高爱卿果然是国之栋梁,朕心甚慰。”高颖一拱手,竟然就这么转身去了。 萧皇后看着高颖的背影,不屑的笑着:“高颖究竟老了,终于知道天威恐怖了。”高颖和杨恕不睦,和杨広同样不睦,顶撞了好几次,杨広几次三番想要踢他回家种田,总是被其他个大佬阻止,不得成功,还以为高老头会死硬的顶到底,没想到忽然就无耻的萎了,举荐的替换卫军几位大将军的人,全部是杨広的亲信。 杨広看着萧皇后哈哈大笑:“今日才知道为君之乐也。” 萧皇后提醒:“圣上当谨言慎行。”隔墙有耳,这些话传到外头,怎么都不是好事。 杨広微笑,就是要把这句话传到外头啊,对高颖,对杨恕,对他,对大随,都是好事。 “朕真是想不到啊,高颖竟然是个聪明人。”杨広笑着,只觉身上这一身破烂的战袍没有达成的目的,竟然有美目达成了,世界真是奇妙啊。 萧皇后笑,只以为杨広还在为高颖的无耻投靠而耻笑。 皇宫中的对答,很快就传到了外界。 “高颖,老夫与你有何冤仇!”于仲文,吐万绪,麦铁杖等被高颖点名建议撤换的将军聚在一起,面红耳赤,愤恨不已。打了败仗,固然有他们的责任,就没有杨広胡乱指挥的责任了?责办他们虽然是意料中事,总要有人背锅,但由高颖这个太常卿蹦出来多事,实在是居心叵测。 “只要能保住性命,辞官就辞官吧。”麦铁杖瘫倒在椅子上,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 “老麦,何以如此?”吐万绪的洛阳话永远夹杂着浓浓的匈奴口音,没了官位,回家做大地主也是可以的,总是富贵延绵。麦铁杖忽然大哭,酒楼中很多人都看了过来,于仲文吐万绪尴尬了,急忙制止,三人的手下也纷纷怒视其他食客,躁动的酒楼终于安静了,唯有麦铁杖凄厉的哭声。 “都是我族中的精英后辈啊,就这么死在了高丽,难道这是天要灭亡我族?”麦铁杖大声嚎哭。于仲文吐万绪停止了劝阻,想去惨死的族人,眼角发红。 这所谓的族人,却不是简单的父子血脉传承的“家族”的族,而是民族的族。 五胡乱华,胡人被冉闵卷起的反击风暴击溃,或远远西逃,或族灭,或并入了北齐北周,最后又成了大随的一部分,胡人中有人脉的成为了大随的高官,有军队的成为了大随的大将,比如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是鲜卑人,左屯卫大将军吐万绪是匈奴人,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也是鲜卑人,却是另一支,鲜卑是大族,分支众多,右武卫大将军贺若弼同样是鲜卑中的一支。 玩部落联盟,玩军队平衡的大随朝,看似武力强大无比,有十二只强大的卫军,任何一支都能灭了一个小国,其实,十二卫只是各个蛮夷头头的私人军队,大随皇帝杨広真正掌握的卫军少得可怜,不过三四支,这还是杨広登基以后,努力扩张卫军数量的结果,杨一代的手中,仅仅只有一卫而已。 折损了同族族人军队的麦铁杖,于仲文,吐万绪,已经失去了成为大将军的根本力量,隐退已经是注定的结局。 “只怕我们想做富家翁也不可得。”麦铁杖已经看清楚了局势,高颖甘心做刀,挑起了追责,杨広有此借口,怎么可能不重重的处罚他们?这夺职,夺爵,夺产,只怕会接踵而至。 “不怕,圣上再怎么狠毒,也不会杀了我们的。”于仲文悲愤中又带着庆幸,杨広亲自指挥之下打的败仗,杨広要是要脸,就不能追究太深,欺人太甚,否则他们拼着一身剐,当众指责杨広指挥失误,要负全责,杨広同样颜面尽失。 “回关中吧。”吐万绪叹息,东都虽大,终究还是关中好。 贺若弼深深的思索,只觉高颖忽然提出这种建议,理由只有一个,就是把杨恕放到火炉上烤。“嘿嘿,父子二人掌握了朝廷四分之一的军队,天下谁不畏惧?如此若是不死,简直是天理不容了。”当日杨恕只是有左右骁骑卫两卫之兵,已经自觉权势太大,升无可升,赏无可赏,唯有赐死,不得不抓紧自污,以自己的老命保住全家的小命,眼看身死只在数年之间,高颖竟然还嫌不够快,愣是要添上一把火,以杨広的猜忌,杨恕灭门几乎已经是注定了。 “唉,老高竟然如此下流无耻了。”贺若弼微微叹息,这手段虽然狠辣有效,但是实在不符合君子之道。 李浑的心嘭嘭跳着,不敢置信的看着信笺,信笺中,高颖的言词历历在目。 “老高这是要玩命了?”李浑大声的说着,左右手下们不解,困惑的看着李浑,李浑也不解释,只是在想,老高这么玩命,他是不是也该拼一下呢?失败了,好像也没有损失,不过是被几个注定了要撤职查办的将领记恨而已,以后朝廷上有没有他们的人影都难说,还在乎被他们记恨?“来人,老夫要进宫!” 李浑下定了决心,该出手时就出手,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这九支卫军中,起码要有一半人被调整,难道老夫还不能从四支卫军当中,拿到一支吗?” 同样看出了便宜,蠢蠢欲动的人,不知凡几。 司徒府。 “高颖竟然推荐我做右翊卫大将军?”杨轩感真心吃惊,立马深深思索,高颖这个家伙花花肠子太多,一不小心就会落入他的陷阱,万劫不复,必须仔细的思索。 “难道是以退为进,故意让轩感做超出能力的事情,寻找失误,然后从点到面,一举击溃司徒府?”张须驼严肃的道。杨轩感死死的瞪他,没当场发飙打破了张须驼的脑袋,自己实在是气量惊人啊,这么作死的人,果然倒贴送给了胡雪亭都行。 “我虽无能,”杨轩感从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眼角都不看张须驼,“但也知道谨小慎微,新掌一军,小心从事,未必会很快就有祸端。”又不是傻瓜,当了军队的老大,就以为权力大得通天了,嚣张跋扈,自寻死路,稍微有点智商的,都知道低调再低调,杨轩感自忖若是不得不做了右翊卫大将军,他一定会无为而治,三两年内绝不动其他副将的职务,只管慢慢打基础,就不信高颖能找到他的错处。至于寄希望十年八年后,杨轩感放松警惕,肆意妄为,罪证累累,终于被砍了脑袋,乃至牵连司徒府的长远钓鱼计划,那是脑残才想的出来的,高颖怎么看脑子没病,绝不会这么想。 杨恕也是有些不明白:“老夫最近没有和高颖有往来啊。”自觉关系一点都没有修复,或者在某些地方双方有些理解,某些地方的矛盾却更突出了。 一群核心手下点头,就在国宴之前,双方的态度还不怎么友好,当日胡雪亭血洗洛阳,高颖差点拿刀子和杨恕玩命,为何乎乎数月,嗖的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只怕有诈。”众人都有些担心,仇敌忽然扔出一个大馅饼,敢吃下去的人,要么是活腻了,要么是脑子贵恙。 杨恕一口气想了十几种可能,都觉得不太对,高颖这人脾气倔强的很,不是会忽然为了小命或名誉,就愿意阿谀奉承的,他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只觉这大随朝的变化越来越快,实在是无法琢磨了:“阿果,你去召集些人,多加提防,要是有变” 张须驼用力点头,只觉小心在意一万次,有不嫌多。 “唉,老夫忽然发现,胡雪亭这一走,老夫竟然少了一条手臂啊。”杨恕忽然大笑,以前有胡雪亭不停的搞事情,看似处理的手尾就累死人,其实掌握了主动,只有他人猜疑司徒府又要做什么,哪有自家猜疑别人。 张须驼急忙请缨:“司徒,张某也能做这些事情的。” 杨轩感哈哈大笑,用最鄙夷的眼神看张须驼:“就你?给人卖了还在给人数钱呢。” 张须驼怒目杨轩感,太看不起人了,要不要校门口单挑! 杨轩感斜眼看张须驼,大喜,真的? 其余核心人物急忙拉住张须驼,杨轩感是天下第一高手,一剑倾楼的,你丫的脑袋有梁柱硬,身体有小楼大?敢和杨轩感动手,人家一根手指就摁死了你。 张须驼奋力挣扎,张某宁要站着死,也不要 一群核心人物大惊,其实也不过是被人骂了是笨蛋而已,不至于要无限拔高到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程度吧,你也可以骂他啊。 张须驼仔细思索,对!怒视杨轩感:“笨蛋!白痴!” 杨轩感看杨恕,认真投诉:“主辱臣死,我可以砸杯为号,屏风后冲出五百刀斧手,乱刀砍死张须驼吗?” 杨恕冷冷的看着张须驼和杨恕,大随朝的变化已经不是日新月异了,而是每一秒都在用光速变化,普通人实在有点难以接受,他深呼吸,厉声道:“来人,把他们拖出去,重重的打!” 几日后,杨広下了圣旨,右屯卫大将军麦铁杖,左屯卫大将军吐万绪,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下狱,一切职务一撸到底,杨轩感接任右翊卫大将军,李浑接任右屯卫大将军,而左屯卫大将军却是高颖。 满朝文武惊愕的看着高颖,杨轩感接任一卫早有剧透,李浑上蹿下跳想要兵权,这几日每天不是往皇宫跑,就是在各个大佬的府中游说,寻求支持,众人也早有所料,但这高颖忽然冒出来执掌一卫,是个毛事啊? 唯有李浑哈哈大笑,以为找到了知己,用力拍着高颖的肩膀:“老高,今日你我终于可以直起腰杆说话了!”要不是动不动就被一群手握兵权印把子的人威胁恐吓,他和高颖至于每次都做缩头乌龟吗?以后那个谁谁谁再敢血洗洛阳,拿着把刀敲门什么的,他立马带领上万甲兵去那个谁谁谁家溜溜。 “为臣三十年,今日方知人间之乐矣。”李浑大声的笑,无视一群大臣的鄙夷,老李家终于崛起了,谁还能阻止他。 “老高,至于吗?”吴州总管宇文弼、刑部尚书薛胄、户部尚书斛律孝卿、兵部尚书柳述等几个大佬瞅着高颖,忍不住长叹,这是决定放弃原则,彻底投靠杨広这个昏君了。 “何苦如此。”贺若弼认真的劝,老高以前也是带过兵的,弃武从文这么多年,竟然再次回到武将序列,这是被杨恕气极了,决定积累实力彻底翻脸吗?内讧可要不得,随时玩跨了摇摇欲坠的大随朝的。 高颖微笑着,看看周围的人,竟然沉默不语。一群老伙计叹息,以后看来要天天操心盯着他高颖了,否则说不定闹出大事来。 “呦,诸公还在呢?”一个太监笑眯眯的出来,一群官员都懒得看他。 “圣旨到。”那太监咳嗽几声,大声道。乱哄哄的文武官员们冷静了下来,静待新的圣旨。 一连串长长的废话之后,圣旨的核心只有一个,高颖升级为尚书左仆射。注1注2 大殿之中,鸦雀无声,所有人惊骇的看着高颖。 尚书左仆射说白了就是首相,高颖这是当丞相了? 大随朝左右二相,次相、尚书右仆射又是谁?杨恕! 有一卫之军,当朝首相,高颖被杨恕压制多年,竟然一日之内逆袭了? 这震撼的消息,大殿中数百官员人人脑筋飞快的转动,琢磨着前因后果。一切诡异的现象背后,一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杨広忌讳杨恕,要拉高颖和杨恕打对台了! 都有兵马,都是丞相,高颖的势力虽然还差着杨恕好几个层次,但是,以及没有了质的差距,谁说他不能联合李浑贺若弼,而后与杨恕斗个你死我活? 一群大佬盯着高颖,终于搞明白了高颖为何会推荐杨轩感执掌右翊卫。这是彻底的为了自己能被杨広推到前台而打算啊。虽然看似兵行险着,推荐杨轩感和高颖当官没有必然关系,但从结果看,竟然被高颖侥幸赌赢了。 “高公能压制杨恕,也是一件好事。”几个大佬终于有了一丝笑容,有人能唱对台,怎么也不会再是杨恕的一言堂。 杨恕微笑着盯着高颖,杨轩感的涵养就差了些,看高颖的目光中就多了些不屑,图穷匕见,高颖就只有这么点花招? 高颖回头,和杨恕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两人都是微笑。 “恭喜高公。”“同喜同喜。”“以后当一起为大随朝的江山社稷努力啊。”“老夫资质愚钝,不堪重用,圣上不以老夫卑鄙,委以重任,老夫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两人开开心心的说着,一团和气,在其他官员的眼中,却是剑拔弩张,下一刻就要分了生死。 御花园,一汪湖水前,萧皇后佩服的看着杨広:“圣上轻轻一道圣旨,立刻压制了杨恕,果然是妙到毫巅。” 杨広笑着,把手中的黍米扔到了湖水中,看着鱼儿争食。萧皇后美貌的很,为人也贤淑,可是,她的目光只停留在宅斗宫斗,想着各种看似阴狠,其实毫无效果的手段,她哪里知道,这座大大的宫殿之外的斗争,和她想的完全不同啊。 萧皇后美目流转,笑道:“圣上可是在想,我看不清朝廷的大事,只会以小家子的心思猜测朝廷?” 杨広一愣,急忙否认,笑道:“皇后多心了。” 萧皇后从杨広的手里拿过几颗黍米,在手指间把玩着,然后远远的扔到了湖水里,湖中的鱼儿大多聚集在杨広的脚前,浑然不知道又有了食物投喂,黍米缓缓的沉入水中,或漂浮水面。 “这些鱼儿困在湖中,看似自由自在,其实连吃口饭都掌握在他人的手中,又怎么能够知道,天下很大,不止这一池碧水呢?知道天下很大,对这些鱼儿而言,又有何益?它们想飞,却没有翅膀,想走却没有腿,花时间和精力了解天下多大,不如学会了如何在投喂黍米的人之前环绕讨好,如何争夺更多的黍米,起码能活的更久一些,长得更肥一些。” 杨広慢慢的伸出手,揽住萧皇后的腰:“朕贵为天子,其实也不过是困在这个皇宫之中啊。” 胡雪亭骑在马上,不时的回头看来路,伤心欲绝。 “冲动是魔鬼!”胡雪亭哽咽着,小雪岚从马车中探出身体,努力的要抱胡雪亭,胡雪亭用力的把她按回去,继续哀伤。出手太快,应该再迟一点的,只要熬到了晚上,杨恕的五百骁骑卫士卒就到手了,现在完了,杨恕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派人来了,否则不是穿帮的问题,是红果果打杨広和萧皇后的脸了。 “最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否则我一定熬到晚上的。”胡雪亭掩面哭泣,难道要开局只有一条狗,装备全靠打? “姐姐,还有多久才到啊。”小雪岚在马车中大叫。胡雪亭的上任地点是丹阳县,看看那粗糙的地图,以及狗屎的道路,估摸着起码走一个月。 “一个月?”马车中,王奶妈颤抖了,惨白的脸色猛然一青,不顾马车还在缓慢的移动,跌跌拌拌的从车上跳下来,石介伸手一带,这才没有摔倒。 “呕!”王奶妈大口的吐着,晕车了。 “我还是走着去的好。”坐车太折磨人了,穷人没有坐马车的命,老实走路的好。 小雪岚更加不想一个人待在马车上了,努力的向马车外伸手抓胡雪亭,胡雪亭没办法,只能把熊孩子抱到马背上,任由马车内空空的。 “小小姐,等到了厉阳,你一定要拿回小姐和姑爷的财产。”王奶妈提醒着,丹阳距离厉阳近的很。胡雪亭随便的应着,这沈家的财产,她实在没放在心里。 前方有悠扬的萧声在林间回荡。 “姐姐!”小雪岚好奇的睁大了眼睛,四处找人。不远处,马嘶声传了过来。一个锦衣男子靠在树上,微微闭着眼睛,全神贯注的吹箫。阳光从密密麻麻的树叶中,艰难的透过缝隙,在微微阴暗的树荫中留下一缕光束的痕迹,照亮了那人。 “哇!”小雪岚惊叫了,用力的扯着胡雪亭,伸手指着那人。“姐姐,那里好多灰尘哦。” 树荫下,光束中,纤毫毕现,灰尘乱舞。 萧声微微一滞,又悠悠的停下,余音缠绕。那锦衣男子睁开眼睛,微笑了,如同春花灿烂:“没想到竟然有人路过,倒是打扰了各位。” 胡雪亭看看虽然算不上络绎不绝,但不时可以看到人影的官道,认真的问那个男子:“装逼累吗?” 那男子神奇的听懂了装逼二字,温和的笑着:“累!但是,感觉很好。” 胡雪亭大笑,这家伙倒是有趣。 “在下窦建成,见过几位。”锦衣男子微笑着,随手解开了缠绕在树上的缰绳,翻身上马。 “佛说,千年的等待,才有一回眸的机缘,在下与众位能够在这旅途相遇,只怕这机缘超过了万年,当共饮一醉。”窦建成从马上解下一个水囊,先抬头喝了一口,用衣袖抹干净了囊口,这才扔向了胡雪亭。 胡雪亭笑嘻嘻的看着窦建成,随便一闪,水囊落到了地上。 王奶妈嗔怪的看着胡雪亭,翩翩公子邀约,态度怎么能这么生硬,急忙道歉:“窦公子,我家小小姐滴酒不沾。”小跑几步,想去捡地上的水囊。 “原来几位都不喝酒,倒是在下莽撞了。”窦建成微笑,也不在意,马鞭一挥,已经卷住了水囊,一扯,水囊已经回到了马背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0.低颜值的世界与众不同 厉阳。 一辆马车缓缓的在门口停下, 马车夫敲着门:“王舒鑫可是住在这里?” 开门的王家仆役点头:“王舒鑫是我家三少爷,今日外出不在,贵客且进门, 我家大少爷” 那马车夫截断王家仆役的话头,道:“王舒鑫此刻身染重病, 就在马车上。” 马车的布帘掀开了, 露出王舒鑫憔悴的脸, 低声道:“快抬我进去。”王家仆役们急忙出来,抬了王舒鑫进府。 王家的众人闻讯赶来,见了王舒鑫的样子, 很是震惊, 这是动都不能动了?有人小心的去摸王舒鑫的额头,王舒鑫扭头避开, 闪躲间, 宽大的衣袍中露出了显眼的白色布条。 “这是?”有人快手快脚的掀开了王舒鑫的衣袍,王舒鑫措手不及,手脚又不变,来不及阻止,宽大的衣袍立刻被掀开了一角, 只见衣袍之内,尽数是白色的绷带, 手脚上甚至还打着夹板。众人忍不住惊呼, 这哪里是重病, 根本是重伤好不好。 “遇到了强盗?”有人急切的问道, 出门在外,遇到盗贼,能留住性命也算是万幸了。 “摔着了?”又是一人问道,此去洛阳,路上的治安还算不错的,只怕摔着的可能更大。 “来人,快去拿药。”有人急急忙忙的叫着,王家的门口立刻闹哄哄的。 “都闭嘴!”王舒鑫恶狠狠的看着周围的人,爆发出与衰弱的身体憔悴的容颜完全不相符的音量,怒喝道,“给车夫银子,打发他走,关上门!去叫我爹,还有诸位叔伯,有要事!”王家众人乱糟糟的忙碌着,王舒鑫又厉声道:“都机灵点,我是感染了风寒!”仆役们心中一凛,急忙应着。 王家大厅内,王家的重要人物都到了,皱眉看着斜斜的躺在椅子中动弹不得的王舒鑫 王庆和心疼的看着儿子,当日派第二代中排行老三的王舒鑫去接触胡雪亭,是花了重大代价,才压住了王庆通和王庆松的,此刻用p股想,也能知道王庆通和王庆松,以及其余王家子弟的心中是多么的快意。 “发生了什么事?”王庆和尽量用最平稳的声音问道,不管怎么样,儿子都是活着回来了,算不上太严重,若是露出焦虑或者紧张等等神色,只会被其他人鄙视嘲笑。做生意的人,最要紧的就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啊。 王舒鑫看看左右的仆役,呵斥道:“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厅内的王家重要人物都是一震,这是表示受伤有隐情了? 厅内再无外人,王舒鑫这才道:“我是被胡雪亭打伤的。”众人愕然,又失笑,早就知道沈雪亭改名胡雪亭之后,野蛮的很,一点礼义廉耻都不知道,根本不像是个女孩子家,没想到竟然连打人的事情都做了出来。 “虽然是表兄妹,但三弟这也算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王柯鑫笑道。 “没想到三弟竟然是怜花之人。”王鼎鑫也笑。厅堂中笑声四起,就连王庆和都松了口气,被胡雪亭打伤了,面子肯定是有损的,感情也多半是损了,但也就是鸡皮蒜毛的小事情,和两个顽童打架其实没什么区别。 “胡雪亭竟然下这么重的手,是勾搭上了张仪同,就不怕我们王家放在眼里了?”王庆通问道,言词中好像有着愤怒,仔细一想,却又感觉似乎别有所指。 王庆松摇头,道:“人哪有嫌弃助力多的,胡雪亭就算勾搭上了张仪同,有我王家相助,锦上添花也是好的。以老夫看,只怕是另有原因。”什么原因呢,这还用问,当然是负责与胡雪亭接触的王舒鑫嚣张跋扈,得罪了胡雪亭,这才惹的胡雪亭翻脸了。瞧王舒鑫身上的伤痕,多半是几个月前刚到洛阳就被胡雪亭打了,这么久了却一直没有托人回王家报信,多半是因为打他的其实是张仪同,所以不敢让王家知道他办砸了。 “其心可诛。”王柯鑫慢慢的,却一字一句的道,办砸了事情,只考虑不被追究责任,蓄意隐瞒,耽误了王家及时调整策略,和张仪同化解嫌隙的机会,这实在是小人了一些,必须深刻追究。 “三哥受伤了,不通知家里,也是为了不让家里担心,而且他和张仪同胡雪亭一定只是误会,三哥可以解释清楚的,没有必要让家里继续派人。”王一鑫抢着辩解道。 众人微笑着点头,王一鑫明着替王舒鑫辩解,其实把王舒鑫逼上了绝路,为了自己的利益,无视家族利益的人,怎么可以承担家族振兴的重任,这为了家族而当官的人选,看来是要换上一换了。 王庆和面色不变,心里却有些焦急,受到全家人围攻,今日只怕不能善了,他责怪的看了一眼王舒鑫,和胡雪亭张仪同闹翻了,就该当机立断,在洛阳养好了伤,找个漂亮的借口再回来,谁知道你丫和胡雪亭闹翻了?这么急匆匆的回来,简直其蠢如猪。 “三弟,真的是这样吗?”王柯鑫一脸的关心,已经想好了怎么怒斥王舒鑫的愚蠢。 执行借胡雪亭的力量当官的计划之前,王家把胡雪亭的底细查的清清楚楚: 抛弃沈家,改姓胡。这是典型的少年中二症,除了莫名其妙的倔强和自尊之外,一文不值,稍稍有点经验的成年人就能很容易的哄得中二团团转; 开饭店,赚了大钱。这说明胡雪亭是个聪明人,王家沈家都是生意人世家,胡雪亭多少继承了一些家族的基因,会赚钱毫不稀奇。生意人之间看重利益的交换,沟通起来会更容易些。 就这些资料,王家上上下下都已经看透了胡雪亭的性格为人,这应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亲情当头,再哄一哄,轻易就能够成功,王舒鑫这都搞不定,是多么愚蠢和无能啊。 王舒鑫笑了:“我这伤啊,是胡雪亭亲手打的。”一群人温和的看着王舒鑫,飞快的想着这话是真是假。胡雪亭已经改姓,和沈家割断了联系,又被退了亲,娘家和夫家都彻底的完蛋,还会愚蠢的打了舅家,从此成为无依无靠的天煞孤星?这未免也太不合理了。 “跌打大夫问我,是谁下的这么狠手,手脚都断了,脑袋肿成了包,全身都是血。”王舒鑫继续缓缓的道,众人微微皱眉,他这么漫无边际的闲扯,这中间到底有什么隐情? “我说,这是一个叫做胡雪亭的小丫头亲手打的,”王舒鑫缓缓道,目光从厅内众人的脸上掠过,“跌打医生立刻恭喜我,能从胡雪亭的手底下活着回来,一定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王家众人互相对视,难道胡雪亭在洛阳仗势欺人,已经是龙哥一般的人物了?名声这么臭,张仪同也不管管? 王舒鑫继续道:“是啊,我也没料到胡雪亭名声这么臭,急忙打听了,然后” 王舒鑫脸色微变:“然后我就去烧高香了。” 王家众人冷冷的看着王舒鑫,卖关子卖这么久,是在酝酿谎言,推脱责任吗?这种话在回家的路上就该想好,临时编故事,只能说明你丫的缺乏全局观念。 王舒鑫习惯性的想要伸出手,拿起茶杯,浅浅的饮一口,再挥挥衣袖,耍个帅什么的,没想到手刚一动,就发觉上了夹板的手臂,根本和丧尸一样的诡异。 王一鑫大笑:“三哥,我帮你拿茶碗可好?” 王舒鑫瞅了他一眼,放下手臂,淡淡的道:“胡雪亭就在我到达洛阳的前几天,纵兵血洗了洛阳城,洛阳城死伤过万,流血漂橹,人头滚滚,十室九空,胡雪亭更亲手斩杀了数百人,灭门数十户,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王家众人惊愕的看着王舒鑫,编谎话也找个靠谱的,这种话有人信吗? 王舒鑫看着众人惊讶怀疑的面孔,忽然放声大笑:“我们连胡雪亭是什么人都没搞清楚,就敢去打胡雪亭的主意,这是要有多么蠢啊!” 王家的人愕然,王舒鑫说的,难道是真的? 交通不便,通讯不畅,厉阳到洛阳的单程就要一个多月,来回就是将近三个月,以及认为胡雪亭最高的目的就是勾搭张仪同,最大的困难就是斗倒张夫人,最强的心愿就是和张仪同生猴子,造成了王家对胡雪亭的消息的轻视。一个在后宅中,努力为了爱和被爱而倚窗望月,整天盯着吃的穿的,是不是比正房夫人差,是不是符合规矩的女子,能有什么巨大和激烈的变化,需要耗费人力物力精力,死死的盯着的?嫁人之后,日子就是过得缓慢无比,时间好像停止一般,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眨眼之间女儿都长大嫁人了,自家出嫁时候的箱笼都还有几个没有打开过。王家认为,胡雪亭唯一的变化,就是怀孕生子了。考虑到十月怀胎,哪怕半年调查一次,也不会误了大事的。 在这个很符合时代特色,以及绝大多数人的人生轨迹的见识下,王家对胡雪亭的信息严重滞后,完全不知道胡雪亭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留在洛阳这许久,到底都打听到了什么,都说出来!”王庆通厉声道,王舒鑫留在洛阳这么久,一直没有和家族联系,一定是发现了胡雪亭的惊人消息。 王舒鑫缓缓道来。 “她她”王庆和听见胡雪亭跟随杨轩感去了北面,和突厥人血战半年而归,手脚都抖了,这还是那个糯糯的小女孩吗?就这恶魔一般的人物,儿子竟然能活着回来,实在是祖上积德啊。 “知县”王庆通眼睛都直了,王家费尽心机,都没能出一个官员,小小的胡雪亭竟然已经是知县了。 “参加国宴!”王庆松手里的茶盏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张仪同,杨司徒的大公子,胡雪亭勾搭男不,结识有权有势的人的手段,就这么厉害? “她会不会成为皇妃?”王柯鑫震惊的问道,要是胡雪亭成了皇妃,生下皇子,王家是不是有机会成为皇亲国戚?皇妃的舅家,怎么都要封一个小官吧,否则皇家的面子何在? 大厅内又一次寂静无比,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王舒鑫冷笑,皇妃?重点还没到呢。他刚准备开口,大厅内瞬间爆发出闹哄哄的声音,各种惊喜,尖叫,混杂在一起,最后谁也听不清谁说了什么。王舒鑫大声的叫着,却没人理他,巨大的幸福感冲击到了王家人的心中。 许久,大厅内的人才终于冷静下来,热切的看着王舒鑫,算算时日,已经距离国宴有大半个月了,不知道胡雪亭有没有成为皇妃,怀上龙种。 “舒鑫日夜兼程赶来,就是为了这个重大消息?”王庆通捋须微笑,态度好到了极点。 “不是。”王舒鑫淡淡的道,“你们高兴的太早了,我还没有说到最新的消息。” 王家的人脸色微变,看王舒鑫毫无喜色,人人想到了事情不谐。丈夫要纳妾,娘子会高兴?皇后一定会竭力的阻止圣上和胡雪亭的姻缘。 “天作之合,一个妇道人家也敢阻拦?”王庆和重重的一掌拍在案几上,打翻了茶碗。王家的人重重的点头附和,真爱无敌,爱情赛高,宇宙都可以为了真爱毁灭,三生三世都无法阻隔两个人的相爱,哪里有原配说话的份。 王舒鑫长叹一口气:“胡雪亭被司徒府连夜赶出了洛阳,发配到了江南上任。”王家的人张大了嘴,关司徒府p事?那王舒鑫就不知道了,他只是个躺在客栈里养伤的外地p民,能打听到的消息,也就是洛阳城街知巷闻的消息,哪里可能知道内情。 “我在路上看到了胡雪亭的马车,不敢耽误,连夜急赶,换了几辆马车,算算时日,她落后了我大约半个月的行程。”王舒鑫得知胡雪亭被赶出了洛阳之后立马回厉阳,和胡雪亭的马车擦肩而过,他只敢躲在车厢中,透着缝隙看胡雪亭。 王家的人都沉默了,胡雪亭为什么被打发出了洛阳,误了和圣上的宿世情缘,他们不知道,但这里面肯定有无数的曲折。 “是烧冷灶,雪中送炭,还是冷眼旁观,等胡雪亭和圣上破镜重圆之后,我们再去锦上添花?”王庆和缓缓的道,目光在一个个家族人员的脸上掠过。 “这还用问,当然是雪中送炭了。”王一鑫毫不犹豫的道,谁不知道雪中送炭容易得人情,锦上添花没人在意,何况现在甚至连雪中送炭都算不上,胡雪亭和圣上的深情依旧,只是被皇后和司徒府联手打压而已,圣上时时刻刻会爆发,干掉司徒府,干掉皇后,娶了胡雪亭的。有如此美好的前景,胡雪亭算毛个落魄啊。王家乘现在的机会,赶紧拍胡雪亭的马屁,化解因为王舒鑫造成的和王家的隔阂以及嫌隙,那根本是唯一的选择。 一群人诡异的看着他,只觉少年到底是少年,思想太不成熟了。 “若是皇后迁怒我们,赶尽杀绝呢?”王庆松冷冷的道。王一鑫怔住,张家铺子和李家铺子打对台,赵家的货物敢进了张家铺子,李家铺子立马就会报复性打击赵家,断了和赵家的一切生意往来,市井小民尚且如此,凭什么认为皇后就不会迁怒支持胡雪亭的王家呢?一时大汗淋漓,湿透了衣襟。 王庆通举起茶杯,一饮而尽,直把茶水喝的一滴不剩,依然觉得口干舌燥。 “来人!那茶水和点心来!”王庆通大声的对着厅外叫道,大厅中其他人也应和着。“快拿茶水来!”“动作快点!” 远处,一缕花香随风而至,窦建成深呼吸,由衷的赞叹:“好香。” 小雪岚也学着样子,深深的呼吸:“哎呀呀,真的好香。” 窦建成微微闭上眼睛,慢慢的开始吟诗。 胡雪亭斜眼瞅瞅窦建成,想了想,掏出一块手帕,掩住半张脸,羞涩的看着窦建成。石介一怔,肝疼,低声道:“你又看出了什么破绽?”瞧胡雪亭的反常行为,就知道胡雪亭对窦建成起了疑心。 王奶妈很是不服,快走几步,赶到石介身边,低声道:“石师父,我看那窦公子只是偶遇,人品才华都不错,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最重要的是姻缘啊,小小姐都快十六了,还没有个婆家,这可不成,遇到了好的公子哥,只要家世清白,未有婚配,就该多多留神,像现在这样装斯文,装害羞,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胡雪亭羞涩的看了一眼窦建成,羞答答的对王奶妈说:“奶妈,师父哪里知道少女情怀啊,我们别理他。”王奶妈得意了,扫了一眼石介,又仔细的打量窦建成。 石介暗暗叹气,王奶妈比他还蠢,轻易的就被胡雪亭忽悠了。 胡雪亭根本不信这个窦建成是没有企图的,走在大街上,忽然蹦出一个帅哥搭讪,就一定是遇到了霸道总裁前世姻缘?在日本被搭讪,很可能就会成为苍老师的同行;在东南亚被搭讪,家人就会收到要赎金的电话;在旅游景点被搭讪,就会花十万元买了个只值十元钱的玉镯。窦建成几乎摆明了是为了胡雪亭而来,要是再没有一点点的提防,以为颜值高就是好人,明年的今日,可能就是胡雪亭的忌日了。 “要不要我杀了他,或者严刑逼供?”石介打眼色,华山派对逼供的套路熟悉的很。 胡雪亭用挤出来的羞涩,认真的瞪石介:“做人要讲规矩,要遵守礼义廉耻,要高大上,要真善美,要用一颗爱心去看世界。”王奶妈欣慰的点头,小小姐的本质果然是善良的,凶残只是为了活下去的保护色,只要环境变得安稳,肯定又会成为小家碧玉大家闺秀的,以后许配一个好人家,她去了阴曹地府,也能有脸见小姐和姑爷了。 胡雪亭瞅瞅怀里欢笑的小雪岚,用力捏她的脸,小雪岚死命的挣扎。要动手,还轮到石介?不是到了没有选择的时候,能够不在小雪岚的面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教坏了可爱的小雪岚,没地方哭去。有华山派两个高手在此,就不信这个窦建成可以玩出花样。咦,是不是有些自大了?必须深刻反省。大不了晚上等小雪岚睡着了,一棍打翻窦建成逼供! 窦建成吟诗完毕,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胡雪亭和小雪岚在打闹,唯有王奶妈看着他,微微一笑:“在下贪恋风景,竟然不合时宜的吟诗,实在是惭愧。” 石介看胡雪亭,说好了装羞涩呢? 胡雪亭大惊,忘了!都怪小雪岚!急忙想找手帕遮脸,羞涩的笑,却怎么都找不到手帕,干脆举起小雪岚遮住整张脸,用最甜腻腻的声音道:“哎呀,能听到这么好听的诗词,实在是难得啊。” “好听的诗词?”窦建成笑着,“看来在下的诗词果然还要多多改进啊。” 小雪岚抓着手帕,用力的抹着胡雪亭的脸:“姐姐,我帮你擦汗。”胡雪亭提醒,不用擦汗,没汗,擦嘴吧,快要吐了。 有一个行人背着柴火,迎面经过。窦建成微微勒马,道:“大伯,我这里有壶酒,送你解渴。”那行人惊讶的看着窦建成,莫名其妙。窦建成催马过去,翻身下马,从马背上取出水囊,递了过去。 “里面是酒,不是水。”他温和的道,那行人看着精细漂亮的水囊,茫然接过。“多谢公子。” 窦建成一笑,翻身上马,走出了老远,回头看去,那行人还在愣愣的看着窦建成,窦建成用力的挥手。 “窦公子,你的心地真是善良。”王奶妈敬佩的道,能注意到路人甲渴了,这是需要多么的有爱心啊,小小姐就算没能看中窦公子,和这样的人接触多了,也会更快的恢复以前温柔贤淑的样子。 窦建成摇头:“其实,在下送那水囊给人,并不是注意到了他需要喝水。”在众人微微惊讶的目光中,窦建成羞涩的一笑:“那个水囊,我本来就不想要了。曾经轻视过他人的东西,留着有辱朋友,但就这么扔在路边,我又怕没人发现,最后化为尘土。水囊虽小,但也是花了无数人的心血的。有猎户深入山林,冒着危险狩猎而得皮革;有商旅万里迢迢,从不毛之地运送到了城市;有工匠在油灯下耗费心思,日夜辛劳,终于完成了水囊;有伙计不辞劳苦的大声的叫卖,最终才到了我的手里。可谓是每一针、每一线都满怀着心血和寄托,我又岂能轻易的就将它抛弃了?不如送人,也算物尽其用,没有浪费那些猎户商人工匠伙计的心血。那路人得到了水囊,虽然不是贵重物品,但能解渴解乏,又有陌生人的一分善意关怀,得之必喜,也会珍惜。如此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阳光下,窦建成看见众人都盯着他看,神色各异,深感失言,又是羞涩的一笑,微微转头。胡雪亭死死地盯着窦建成,眼睛都不眨一下,神色之间满是吃惊震惊,以及欣喜。王奶妈高兴了,小小姐这是动了春心了?这窦公子温柔又善良,懂得体贴人,尊重人,果真是一等一的良人,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婚配。 胡雪亭仔仔细细的观察着窦建成的一举一动,用心的记下。 马蛋!这才是羞涩一笑啊,段位竟然比本座还高!必须复制! 这么小小的送水囊的事情,竟然能扯出这么深刻的东西,套路深!必须复制! 胡雪亭认真的反省,以前的演技太浮夸了,根本骗不了人,哪像这个窦建成,一举一动浑若天生,根本是到了演技大乘的境界啊。不经意间,胡雪亭仿佛看到了一扇冒着金光的大门,在她的眼前展开,门后是一片新的天地。 石介莫名其妙,完全没懂他们在搞什么,不就是送人一个水囊吗,至于废话这么多吗? 王奶妈打量石介,这个石师父一点都不懂诗书礼仪,更不懂善良纯真什么的,果然武夫就是武夫,不是女孩子家该学的,以后一定要盯着小小姐和二小姐,万万不能被石介带坏了。 刚下过雨,露面有点泥泞。 一辆马车不小心驶入了泥沼中,一只轮子陷了进去,整辆马车都倾斜了。马车上只有母女二人,拼命的催着马儿前进,马儿嘶鸣着,努力的前进,马车却一动不动。 “娘,马儿拉不动。”女儿还小,却也看出了马儿已经尽力了,至少要搬掉车上一半的物什,才有可能从泥坑出来。 母亲也知道,只是这车上是沉重的酒缸,别说她们母女二人抬不动,就是换了壮汉,也要几个人抬才行。回去叫人?已经赶了老远的路,怎么能丢下马车离开,就不怕回来之后,马毛都没剩下一根?解下马,骑马去叫人?那酒肯定也是没了。 等待路人的好心帮忙,几乎是母女俩唯一的办法,可平常时常遇到人的繁忙大道,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娘,有人来了。”女儿指着前方,数骑护着一辆马车慢悠悠的靠近。 “他们陷到泥沼里了。”事情太简单,胡雪亭等人一望就知。 石介跳下马,查看了一番,道:“我来帮你,你在一边赶车。”大步走进了泥沼当中,烂泥飞快的被踩下,又飞快的浮起来,很快漫过了石介的脚背,直到小腿。 那母亲感激的点头,小心的赶马车。窦建成扯住女儿,走开几步。 “师父,加油!”小雪岚也想跑过去帮忙,却被胡雪亭死死的抱住,只能大声的加油。 “这种小事情,我华山派高手一只手就搞定了。”胡雪亭搂着小雪岚咬耳朵,“以后好好练功,就会和师父一样厉害了。”小雪岚用力的点头,又机灵的看看窦建成,凑到胡雪亭的耳边,小声的道:“我一定好好练功,以后比师父还厉害。” 石介抵住马车,用力推动:“起!”马车晃了一下,动了,半个车轮从泥沼中拔了出来。 “师父好厉害!”小雪岚大声的叫。 “噗通!”车轮又落了回去,泥水溅了石介一身。小雪岚哈哈大笑,又急忙捂住了嘴。胡雪亭尴尬的瞪着石介,华山派的第一剑客,连个陷入泥潭的马车都搞不定?你丫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石介瞪回去,华山派是天下第一剑派,不是天下第一力气派!体力活,华山派不熟。 “我来数数,数到三,大家一起发力!”窦建成看得仔细,刚才马车轮只出来了一半,那是因为没有配合好,马儿和石介没有同时发力。 “一,二,三!”窦建成大喊,喊声中,马车再一次晃动,顺利的出了泥潭。 那母亲牵着马儿走出几步,上了干燥的道路,这才松了口气。“谢谢!谢谢公子!”她认真的向窦建成鞠躬行礼,领回了女儿。 窦建成有些尴尬,看着石介,有些不知所措。不等窦建成说话,那母亲已经带着女儿上了马车。马车远去,车上,那女儿还在向着窦建成挥手。 石介笑眯眯的看着马车远去,很是开心。 “石师父,那个妇人好不晓事,明明是你帮的她们。”王奶妈忿忿不平,出力的,被泥水溅了一身的明明是石介,那个妇人又不是没看到,竟然感谢窦建成。 石介毫不在意,扯了一些草叶,抹着身上的泥水:“常有的事情。” 常有?王奶妈张大了嘴。 长得丑的出力,长得帅的收获女人的感谢,这不是常有的事情吗? “可是那也太不应该了。”王奶妈很理解,女人都是看颜的生物,选择和英俊的帅哥说话,才是最正常的事情。 石介继续抹着泥水,随口道:“我帮忙,又不是为了她们的感谢。” 王奶妈愣愣的看着石介,又转头看看丝毫不在意,继续和小雪岚在马背上打闹的胡雪亭,再转头看一身锦衣华服,风流倜傥的窦建成,忽然发现,原来这真的是两个世界的人。 “石师父,我来擦。”王奶妈抢过草叶,仔细的给石介抹掉泥水。 “有劳了,有劳了。”石介有些尴尬,手足无措。 “不用谢,我们是一拨的。”王奶妈笑。 什么意思?石介茫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1.王八之气 一路行去,胡雪亭努力的想要在脸上挤出害羞和仰慕的红晕, 可惜不太成功, 唯有死命的用羞涩的眼神盯着窦建成, 时不时拿手帕遮住脸, 又觉得这个动作实在太单调了,起码玩出点花样啊,于是又增加了躲在小雪岚的背后偷看的动作。她飞快的思索,还有什么是表现女孩子对帅哥的仰慕的动作?该死的, 竟然想不起来, 能不能百度一下? 窦建成微笑着,对女孩子的仰慕习以为常, 不时的说几句话,或与石介评论诗词,或与王奶妈谈论实事,或体贴的关怀胡雪亭,时不时的露出谦逊之色。 王奶妈看他的眼神却少了几分崇拜, 多了几分谨慎。 “我这里有五芳斋的糯米糕。”窦建成从马背上掏出几个糕点, 递了过去,“五芳斋的糯米糕很是好吃, 定胜糕就差了些,比不上稻香村的, 说到芝麻团, 却又是三珍斋的味道好, 用得是最好的芝麻, 听说还有秘方,传了几百年了。” 小雪岚眼馋的看着糕点,却缩在胡雪亭的怀里,一动不动。胡雪亭想去伸手接糕点,忽然怔住,手僵在空中。 “怎么了?”窦建成惊讶的问道。 胡雪亭转身看石介,师父,你搞得定吗?食物里下毒那是最简单的事情了,就连21世纪去酒吧,都知道离开过视线的饮料绝对不能碰。白痴才会接过陌生人的东西,随随便便的吃下去。就因为对方颜值高,所以绝对不是卑鄙无耻的人?这么幼稚的念头,谁有兴趣谁信去,胡雪亭绝对没有因为一块糕饼团灭的伟大想法。 石介看都没看糯米糕一眼,表情严肃,下(毒)那是下三滥的手段,华山派名门正派,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华山派剑法通神,内功无敌,拳法也凑合,名动天下,鼎鼎大名,傲视寰宇,绝对不会碰(毒)药! 胡雪亭大惊,不是吧,混江湖的竟然不会辨别?就这菜鸟样,能够行走江湖至今,真是奇迹啊。石介急忙板起脸,努力维持师道尊严,当年离开华山太早,忘记问岳不群怎么搞定鉴毒了,但估计岳不群唯一的测试办法就是吃一口,被麻翻了就是有蒙汗药。 窦建成拿着糕点的手尴尬的伸在空中,等了许久,只见胡雪亭和石介眼神乱飙,丝毫没有接过去的意思,微微一笑,又缩了回去,却猛然感受到了一道凌厉的目光,转头一看,胡雪亭死死地盯着他手上的糕点。 “你喜欢?”窦建成一点都没有生气,继续温和的问道,又把手伸了过去。 胡雪亭仔细的盯着糕点,虚假的羞涩神情飞快的褪去,变成了面无表情,慢慢的伸出了手。 窦建成微笑着,肯拿他的东西,这是很大的进步啊。 胡雪亭的手越过了糕点,继续伸向窦建成的手,窦建成笑得更灿烂了,想要牵手了?啊呀呀,这是超级大的进步啊。 “嗖!” “啪叽!” 窦建成只觉眼前陡然天旋地转,重重的被砸到了地上。“怎么了?”他想要问话,但摔得太重,一时之间却说不出话来。 “那个谁谁谁,你是谁派来的?”胡雪亭恶狠狠的问道,窦建成茫然的看着胡雪亭,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噗!”窦建成肚子上瞬间挨了十七八拳,立刻弯成了一只虾米。 “本座问话,竟然有胆子不回答?”胡雪亭怒了,威名不够啊,看来还要继续加油。 王奶妈惊愕的看着胡雪亭,又看看光速把小雪岚抱走的石介,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用剑,不要见血,打断手脚,折断脖颈就好。”石介把小雪岚的脸转向一边,用力捂住她的耳朵,对胡雪亭道。 胡雪亭点头,拎起窦建成一只脚,拖向路边树林深处。 窦建成终于清醒了,忍住剧痛,急切的道:“在下来自关中” 噼里啪啦!窦建成又被暴打! 窦建成委屈了,说了还要打? “废话,谁不知道你来自关中?”胡雪亭冷笑,先不说口音的问题,就是敢在胡雪亭面前放肆,也就只有关中的土豪劣绅们了,洛阳城中绝对找不出一个的。 窦建成躺在地上,挣扎着,用力蹬腿,却爬不起来,他惊愕的看着胡雪亭,前一秒还含情脉脉呢,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翻脸何其速也。 “快?要不是本座想错了一点,你早已是死人了。”胡雪亭冷笑,“你能活到现在,幸运度很高,起码是a。” 半路上忽然冒出一个人来,死命的搭讪,傻瓜都知道有问题,不是采花大盗,就是人贩子。但胡雪亭身处漩涡中心,又考虑了多了一些,和杨恕在表面上闹翻后,朝廷定然人人关注,天知道这个窦什么建成的是哪个方面派来的,又怀着什么心思。胡雪亭认为,一动不如一静,只要盯紧一些,不被半路截杀了,有的是时间挖掘窦建成的来历,朝廷规矩,不就是好像试探,互相琢磨,互相妥协,互相勾结吗?而且这狗屎的世界人物年龄变化太大,谁知道这个窦建成是不是杨広的儿子萧皇后的弟弟高颖的孙子什么的,冒然翻脸打成了猪头,后患很大,说不定就要流亡天下了。 但窦建成递出糯米糕的时候,胡雪亭才发觉,不知不觉当中,她脑子进水了。 遇到一个明显来历不明的陌生人,装作不知道,任由对方像是队友一样,一起游山玩水,一起下副本,一起打怪兽,然后或在敌人露出锋利的爪牙的一瞬间,揭穿对方的身份,或者用真善美感动了对方,化敌为友,弃暗投明,敌人的超级打手超级军师嗖的一下跳反到了己方的阵营?敢这么做,这么想的傻逼绝对活不过三天! 为毛? 凭什么敌人要傻乎乎的混好感度混脸熟混忠诚度?随便在茶水中点心中下了蒙汗药或者含笑半步癫,在衣服上马背上凳子上桌子上,乃至空气中下了十香软骨散,主角队伍立马团灭! 胡雪亭通过小小的糯米糕,发觉以为掌控着全局,其实命悬一线,能活多久,就看对方什么时候买到耗子药,这简直危险到了极点。 蒙汗药或者毒手药王什么的都是传说中的东西,哪有这么容易遇到?那些在酒吧被人捡尸体的,也是这么想的。 “我是兵部尚书柳述的手下!”暴打中,窦建成大声的叫。 兵部尚书?哪个啊?见过n多的大佬,可惜还没把名字和长相配套,唯一记得的是柳述好像是支持高颖的。要不要卖几分面子给柳述?打了柳述的人,会不会得罪了柳述,把中立的柳述硬生生的逼到了敌对面? 胡雪亭沉默了,然后继续暴打:“你绝对不是柳述的人,敢冒充,打死你丫的!” 窦建成愤怒了,你丫无耻! 马车远去,王奶妈看着树林渐渐消失在视线,忍不住道:“小小姐,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你这么做,太粗暴了,只怕不符合官场的规矩。”虽然没有当过官,甚至连田地都没有,但是,王奶妈最爱看的,就是某某贫穷男子成了大官,直上青云的戏曲,从中无师自通了很多官场规则,比如当官的仇视,不能开打,要互相笑眯眯的握手,一起吃饭喝茶聊天,然后在某一天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后,在皇帝面前告黑状,一举将仇敌拿进大狱;比如遇到了不了解底细的人,或者其他势力,必须用最平和的方式沟通,试探,打探,刺探,哪怕有了九成的把握,都要继续忍耐,虚与委蛇,不到十成把握,谁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意图,是友是敌。 “你该客客气气的和窦建成公子分别,互相道声珍重,这才是成熟的做法。”王奶妈有些责怪,莫名其妙的和窦建成以及他背后的人结怨,实在不理智,“遵守官场的规则,才能混得开。” 胡雪亭哈哈大笑,以为只要胆大心细,就能在官场混得风生水起的,那是最底层的平民臆测官场,那是“皇帝家的金斧头”。戏文中总有年轻俊杰轻易的在官场规则中畅泳,然后一路飞升,但要是信了,脑子肯定坏了。看每年都有才子产生,每几年就有状元游街,有几人一路飞升,进入中枢了?绝大部分才子、状元,几乎用光速泯灭人间。唯有极个别的人,才幸运的在翰林院混时间,熬资历,终于在三十几年后,已经五六十岁了,终于有资格小小的进一级,重新回归众人视线。 “想要和那些混迹官场几十年,对官场潜规则明规则了若指掌的老油条对抗,基本就是送人头。”胡雪亭已经想明白一路上犯了什么错误,她的优点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不按照规则办事。瞧那些以为特(朗)普完全不懂政治,完全不懂国际形势,完全不懂治国之道的饱学之士键盘侠,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老特横扫世界,然后喃喃的道,这不科学。 “胡某就是要过得痛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什么要适应官场规则,而不是官场规则适应我?”胡雪亭很是中二的道,心里却明白不是那么回事,她能走的道路,只能是在遵守规则和破坏规则的边缘打转。 路边有个茶水摊子。茶摊中,一群穿着粗布衣服的人,敬畏的看着窦建成。 有人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对同桌几人道:“这一定是和某个豪门大阀的公子。”同桌几人耳朵好的不行,竟然听清楚了,用力的点头。这还用问?看窦建成的衣服,一定比周老爷还有钱。什么?没看明白?唉,就算不知道那衣服的面料是什么,看那腰带上绣着金丝,正中间的那块鹅软石大的绿宝石,把周老爷全家的地都卖了,都未必有这条腰带值钱! “能在这个小地方,见到如此贵人,实在是三生有幸啊。”有人感叹着,今天的偶遇,够他回家吹嘘三年的了。 倒不是这条官道上没有富贵人经过,只是富贵人从来不会走下豪华马车,在这路边小摊吃茶。富贵人自有一群仆役跟随,吃的穿的都有人伺候,哪里需要在这个小地方落脚打尖。 “真是平易近人啊。”有人惊呼,敬佩的神色从脸上眼睛中满溢了出来,能够屈尊在小茶摊喝茶,足以证明这个公子的爱心,以及谦逊。 “看,他对茶摊老汉笑了。”有人差点尖叫,面对用力的在衣服上擦拭了半天,才敢端着茶碗送过去的茶摊老汉,窦建成竟然微笑了,实在是太谦逊太有礼太怀有爱心了。上次周老爷在这里喝茶,就因为茶摊老汉动作慢了一点,差点踢翻了茶摊。 “这才真正的豪门贵公子啊。”有人长见识了,真正的贵公子原来是这样的啊。 只是,为毛这个穿着比周老爷还贵的衣服,言行比戏文中的皇子还要优雅的贵公子,脸肿的像猪头,衣服上全是烂泥和血迹啊? “被打劫了。”有人低声的道,贵公子出门一定带着满车的钱财,被人打劫那是很正常的,说不定就是他的仆役见财起意,想要谋财害命。 “怎么可能。”有人低声的道,要是那样,这个贵公子就已经是死人了,怎么还能坐在这里。“依我看,他是和家里闹翻,被后妈赶了出来。”这种情节时常可见,路边捡了一个乞丐,还高傲的很,肉不方正不吃,水不加蜜糖不饮,瞅那些帮他的恩公就像瞅仇人似的,最后一定证明这个欠揍的乞丐是某某某大佬的长子嫡孙,只是被后妈欺负,赶出了家门,然后在某个同样是大佬的长子嫡孙的小伙伴的无私帮助下,一举回到豪宅,赶走了后妈,身穿华服,醉卧豪床。 另几桌上,几个女子端坐,腰板笔直,不时在漫不经心之间,对着窦建成浅笑,或露出最美丽的侧脸。虽然这个贵公子好像落难了,但是落难的凤凰还是凤凰,怎么都比他们这些普通人强,而且落难的贵公子有九成的可能会翻盘,现在不赶紧乘着身份虽然依然悬殊,但经济实力差距意外的缩小到了零,立马下手吊金龟婿,以后一定后悔一辈子。 “妹子,这样子是不行的。”某个男子看着妹子努力的瞅窦建成,微微摇头,仅仅微笑,怎么可能吸引到贵公子的视线?起码要更有独特性。 妹子急忙问:“那要怎么样?”那男子立刻就哑然了,怎么在贵公子面前表现,实在是不专业啊。 远处马蹄声响,数十骑飞快赶到,当先几人神色焦急,见到了茶摊中的窦建成,这才神色一松。 “大公子!”数十人翻身下马。茶摊中的人没有一个觉得奇怪。 数十人走近,这才注意到了窦建成变成了猪头,人人脸色大变,好些人立刻抽出了刀剑:“大公子,是谁下的手?” 窦建成微笑着站起,在数十人的簇拥下,上了马,淡淡的道:“这些人全部清理了。” “是。”十几个人点头道,拔出了刀剑,惨叫声在茶摊中响起。 “胡雪亭下的手?”马队飞快的前行,有人策马赶到窦建成的身边,凝重的问道,这句话其实是废话,怎么可能是其他人,他想问的是,胡雪亭为什么动手,要是窦建成被识破了身份,只怕有些不利。 “她没有认出我是谁。”窦建成微笑,胡雪亭一介草民,连朝中大佬都没有认全,怎么可能知道他。“阿绍,我终于确定,一切只是巧合。” 阿绍松了口气,原本还担心事情古怪,有了泄露,毕竟是胡雪亭挑起的:“终于可以放心了。” 窦建成大声的笑,这次甘冒大险,亲自和胡雪亭会面,不仅仅是为了摸清了胡雪亭的底细,还为了后续的发展。在见面之前,他就认为胡雪亭不知道真相,发生的一切只是巧合,会面的重心,他就放在了后续上。“以我的才华和气质,能不能迷住胡雪亭还在两可之间,但是,留下一个非常好的印象,那是易如反掌。” 窦建成绝不认为被胡雪亭打成了猪头,就代表两人之间关系彻底破裂了,相反,只是被打成猪头,可以解释成胡雪亭顾忌那“兵部尚书柳述”,也可以解释成胡雪亭内心深处多少对窦建成有了一丝的爱慕和欣赏。 “留下一步棋,以后用不用得上,就要看机会了。”窦建成猪头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变形的肌肉牵扯,立刻诡异无比。“可惜,若是在丹阳之后被识破就好了。” “阿绍,你派人去丹阳了吗?”窦建成问道。 阿绍点头:“我已经亲自选了人过去。”窦建成继续催马,胡雪亭再怎么小心,也会跌入圈套。到时候该怎么发动,就要看局势了。 “真是奇怪,那个王奶妈为什么看我的眼神全变了。”胡雪亭的反应,其实还算在窦建成的预料之中,但那王奶妈的反应反倒出乎窦建成的预料。在路遇马车之后,那王奶妈的眼神就大变了,再也没了最开始的那种期盼成为姑爷的热切,隐隐更有隔阂。 “就因为我没有下马推车?”窦建成想不明白,没有助人为乐,所以就是坏人了或者纨绔了?这简直没道理。推车那是粗人下人卑贱人干的事情,贵人只有在没有帮手的情况下,才会不得已下车推车,不,这个不得以也不会有,这是身份问题,马车坏了,杨広会下车推吗?绝不可能!“算了,愚夫愚妇的想法,我又何必介意。” 马车慢悠悠的过了厉阳,向丹阳进发。胡雪亭丝毫没有停下来,拿回属于自己的财产的意思。王奶妈有些不忿,这是还念着旧情?念旧是好事,但对抢夺父母遗产的人念旧,脑子就不太正常了。 “这种小事情,何须我动手?”胡雪亭冷笑,“本座的东西,谁都休想夺走!” 小雪岚悄悄的靠近,伸过手,嗖的就夺走了胡雪亭手中的糕点。 “哎呀,敢抢我的东西,打死你啊!”胡雪亭奋力探身到马车内,追杀小雪岚,小雪岚在小小的车厢中不断地挣扎,车厢激烈的震动。石介担忧极了,会不会翻车啊? 街边的树荫中,王庆和等人淡定的看着。 “没去我家,也没有去沈家。”王一鑫低声道,佩服的看着王庆和王庆松等人,被他们说对了,胡雪亭的眼中,根本没有王家和沈家。 “不孝女,以为翅膀硬了,大多如此。”王庆松冷笑,看着远去的马车,虽然早有预料,依然心里止不住的愤怒。没有家族观念,不知道饮水思源的人,全部都是渣渣。众人附和着,纷纷骂着胡雪亭。 “都小心些,莫要意气用事!”王庆和转头怒喝,想要从忘恩负义之人手中夺回该得到的利益,可不怎么容易。一群人急忙克制了情绪,又恢复了平静。 “奇怪,沈家为何没有动静。”王庆通看着周围,没有看到沈家的人影,难道沈家竟然不知道胡雪亭今天经过这里? 王家的人都皱起了眉头,最近沈家好像诡异的很,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他们越是愚蠢,我们的机会越大。”王庆和道,要是沈家插手,事情肯定会变得更复杂,哪有王家吃独食来得好。 丹阳县。 酒楼中,一群乡绅不断地敬酒,几个穿着衙役或官服的人坐在首席,随意的喝着,敬酒的乡绅却酒到杯干,谁也不敢怠慢了旁人。 “胡雪亭胡县令就快到了吧?”一个乡绅一边给丹阳主簿敬酒,一边小心的问道,丹阳已经多年没有县令和县尉了,忽然朝廷邸报新派了县令兼职县尉,整个丹阳县多少有些轰动。注1 “是啊,大概这几天就到了。”主簿脸上露出喜色,好像很高兴丹阳终于有了主心骨。“能够有县令主持政务,这丹阳的振兴,指日可待。” 一群人都笑着敬酒,谁都知道,丹阳县有了新县令,最不高兴地就是主簿了。以前没有县令,自然是主簿职务最高,代县令行事,自然威风八面,新县令一到,首当其冲的就是主簿手中捏了数年的大权,要重新回到县令手中,继续做一个只能管杂物的悠闲小官。 “莫要担心,这丹阳县,可不是随便一个外来人可以掌管的。”巡检喝多了酒,有了些醉意,说话就有些把不住门,其余官吏急忙推他,有些话可以想,可以做,但是万万不可在公开场合说出来,尤其是眼前这些乡绅面前。别以为这些乡绅这些年服服帖帖的,有了新的大腿可以抱,指不定会支持谁呢。 “胡闹,我们怎么是这种人。”某个乡绅长叹,重重的放下了酒杯,酒水从酒杯中晃荡着,终于溢了出来。“我等在这丹阳土生土长,知根知底,起码也有数十年了,岂能容下一个外人?”算算年纪,倒真的有数十年的交情了,但是,这丹阳县没有了县令,也就四五年功夫,这真正的交情,也就只能算四五年。 主簿等人微笑着,等着就是乡绅们这句话。但主簿继续钓鱼:“听说这新县令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旧人,与司徒府熟的很,定然能让这丹阳县兴旺的。” 乡绅们冷笑,天高皇帝远,司徒府又怎么样,能管得着这种小地方?某个乡绅隐晦的道:“以老夫的意思,我们现有的局面益静不益动。” 众人都懂,这是架空新县令的权利,保持目前的利益格局的意思。任期短短几年的县令,哪里有在这里落地生根的主簿等小官吏重要?和这些小官吏打好交道,才是发家致富的捷径。 “只要诸位支持,老夫定然能让丹阳县更加兴旺。”主簿微笑着,“只是,恐怕需要一些银钱周转。”想要架空县令,自然需要疏通上级知府什么的,当然需要银子。 一群乡绅立刻支支吾吾,埋头喝酒吃菜了,保持眼前利益虽好,但是要出血给银子,就不那么好了,谁知道主簿的胃口会不会是个无底洞。 主簿微笑:“以老夫的估计,想要知府肯调走胡县令,不会超过500两。老夫愿意先垫付上,再赶走了胡县令之后,诸位再给老夫银子不迟。”先办事,后收钱,这么好的事情,上哪里找去。 一群乡绅更加支支吾吾了,每一个肯答应。主簿笑着,只管喝酒吃菜,也不再提这事情,这几年刮钱太狠了,这些乡绅竟然不上钩了。 某个乡绅借着更衣的机会,悄悄问同伴:“张兄,主簿的条件很不错啊,为何你们都不答应?”虽然这个500两银子的价格贵了些,但是,诸人分摊,总能赚的回来的,更重要的是,现在不答应又有什么用,要是主簿真的赶走了新县令,诸位乡绅敢不给钱,主簿立马就能玩死他们。 “唉,你还是嫩了些。”另一个乡绅长叹,“赶不赶走新县令,其实关我们p事?难道有了新县令,我们的生意就会差了?对我们来说,抱哪条大腿,还不是一样?”话只能说到这里,剩下的就要各人自己琢磨了,要是以为今日宴请这些官吏,只是为了莫名其妙的联手对付新县令,那也别做乡绅了,老实种地比较安全。 “主簿,你真的要联手对付新县令?”酒宴散去,几个官吏们同样惊讶的问主簿,贿赂知府,赶走县令什么的,这也太荒谬了,也就能忽悠那些白痴了。 “怎么可能。”主簿冷笑,主簿只是从九品,但也是体制内的人,多少都有些消息来源,早已知道胡雪亭是被贬出洛阳的,自古以来,从京城的权力中心被贬到南方小县的,有几人是安安稳稳的回到京城的?绝大多数被贬的官员,只会每日借酒消愁,或拍案大骂朝廷昏庸,奸臣当道,然后再一次被人抓住把柄,直接一撸到底。 主簿根本没有和知府沟通,赶走胡雪亭的意思,他只要耐心等待胡雪亭自己留下把柄,然后在适合的时机,一封奏折就搞定了。 “而且,说不定会有往日的仇家继续盯着呢。”主簿笑,听说胡雪亭在洛阳杀人不少,简直得罪了所有人,如今落魄了,定然有人痛打落水狗,何须他们动手。 “我等想要的富贵,又何须赶走县令?”主簿笑得更畅快了,丹阳县多年空缺主簿县尉两个要职,当地官吏却没有一人能够升迁接任,足以说明他们这些官吏早已没有了升迁的可能,花再多的银子都没有用。没了前途,自然只能盯着银子了。但要富贵,一群在丹阳土生土长,扎根了一辈子的人,何必和县令蛮干?只要架空了就好。 “我等官位虽低,但是没有我等配合,这县衙又怎么可能运转?”主簿微笑,其余官吏一起笑,被基层联手排挤,却无计可施,不得不赶走主动走人的县令,到处都有。 丹阳县城门口,一辆马车悠悠的驶入。 “姐姐,这就是你的地盘?”小雪岚扒着马车窗户,大声的道,好几个路人转头看了过来。 胡雪亭傲然的笑:“哇哈哈哈!这里就是胡某争霸天下的第一步!”只要用出穿越者的手段,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粮满仓,钱满库,利刃堆积如山,乡民踊跃从军,誓死效忠。 石介小心的看周围,这种话随便乱说,后患很大的,却没看见有人神色大变什么的。 “走!去县衙!”胡雪亭纵声大笑,然后揪住一个路人,厉声问道:“县衙在何处,速速带本官前去!” 那个路人甲惊讶的看着胡雪亭,极力挣扎,道:“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胡雪亭惊恐的送了手,差点晕了过去。“又是语言不通!” 该死的大随朝,竟然没有全面推广京城语言吗?苏东坡当年被贬到杭州,贬到岭南,是怎么听懂当地话的?在线等,急! 路边,一个乡绅惊讶的看着胡雪亭,这个满口洛阳官话的人,难道是新县官的家属?今天出门的时候喜鹊欢叫,原来应在了这里。 “请教小姐,可是姓胡?”那乡绅抢先几步,拱手行礼。 胡雪亭听着不太标准的洛阳话,用力点头,能遇到一个会说洛阳话的人,运气不错啊。 “可是胡县令车驾?”那乡绅惊喜了,果然是大腿,缘分啊!必须立马抱住。 胡雪亭继续用力点头,顺便把鼻子高高的翘起。 “在下丹阳乡绅张晓刚,有要事禀告胡县令。”张晓刚深深的鞠躬,这个女孩子一定是县令的女儿,态度一定要恭敬。 “有何要事?”胡雪亭随口问道。 张晓刚看看马车,没有丝毫的动静,依然只有小雪岚趴在窗口,看来新县令很是沉得住气,连马车的布帘都懒得打开。他一咬牙,想要抱大腿,就要敢下注,凑前几步,压低声音道:“草民听闻丹阳县主簿等一众官员,意图贿赂知府,调走胡县令。” 和主簿等官吏吃饭,就是为了莫名其妙的加入到了排挤县令的丑闻中?干掉那些贪心的主簿等人才是目的! 胡雪亭大怒:“本官刚到,毛事都没做,就被人排挤了?那就休怪本座心狠手辣了。” 张晓刚微笑:“本县乡绅对胡县令忠心耿等等,你就是胡县令?” 胡雪亭傲然点头,恨不得一脚踩在马车的顶上:“本官正是胡雪亭胡县令兼县尉!” 张晓刚泪流满面。 胡雪亭大笑,这就是王八之气啊,随便鼻孔朝天,立马感动的小弟来投。 张晓刚哽咽着,道:“胡县令,能当做刚才没听见,我也没来过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2.不能太招摇 作为乡绅,张晓刚是勇于投资的, 品质再烂再被人嫌弃, 几乎草都不长的田地, 只要有人出售, 他就会坚决的买下。土地是什么?土地就是庄稼人的命根子!多买几条命有什么不好的?就因为这个“见到田地就买”的疯狂投资原则,以及走了狗屎运的丰年灾年交替,粮食价格忽涨忽跌中踏对了节奏,张晓刚很快的就成为了丹阳的大地主之一。但是, 随之而来的敲诈勒索也就多了起来, 丹阳县主簿等人隔三差五的,就找理由从他这里要银子, 什么修桥铺路,什么施粥施药,什么抗洪救灾,什么丹阳文化节,只要是个名义主簿等人就毫不犹豫的就请他去县衙一叙。这一叙, 银子自然是叙没了。不答应?自古民不与官斗,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 敢和官老爷斗,那是嫌命长了? 张晓刚又不是蠢货, 任何游戏都有规则, 管它是明规则, 还是潜规则, 他全部都遵守,绝对不违反,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情,对不对?可是,这丹阳县主簿等人的胃口,竟然越来越大了,从一开始的十几两,到如今的几百两,眼睛都不眨一下,态度更是从恳请恳求,到颐指气使,以及不怕你丫的不给。 这游戏玩成这样,张晓刚就不太想玩了。普通玩家被土豪吊打也就罢了,人家毕竟是投了钱的,属于合理吊打,但普通玩家被gm吊打,这口气就不太顺了。 “算了,你何必和主簿等人计较?就算你把他赶下了台,而且走了狗屎运,自己毫发无伤,你又有什么好处?换了一个新的主簿,还不是要继续从你我的身上刮一层皮?好不容易喂饱了一个贪官,又要重新喂一个,损失只会更大。”其他乡绅劝着张晓刚,传说故事中都有类似的情节,贪官要走了,一群百姓哭着不肯,好不容易喂饱了贪官,换了新官,只会又被坑一次。 张晓刚对这种无知的言论不屑一顾,说得好像人的贪心有止境似的,真不知道编出这种传说故事的人,是不是贪官的家属。 “老子干掉了主簿,再来一个新的,p损失都没有!”张晓刚恨不得打算盘给那些相信传说的蠢货看,左手留下给老主簿的银子,右手给了新主簿,账目平衡的很,“但是老子出了一口恶气!”想无限的在老子身上吸血扒皮,还指望老子怀着感恩的心给你当狗,未免想得太美。 丹阳县有了新的县令,和一向想要做无冕县令的主簿自然是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张晓刚认为,这就是他反击的机会。新县令需要有带路党,他可以做;新县令需要杀鸡骇猴,正好有主簿可以杀。这么皆大欢喜,两全其美,双赢的方式,再不能成功,还有什么能成功? 张晓刚果断勇于投资,投靠新县令。县令怎么可能斗不过主簿呢,他认为绝对不会亏损。 可惜,他算错了一样。 这个新县令竟然是十五六岁的小女娃!还是穿的普普通通,马车普普通通,出门没有十七八个丫鬟老妈子跟着,没有二三十个健仆保护,一看就是普通人的女娃! “姐姐,姐姐!”小雪岚伸出手大叫,竟然想从马车里车窗里爬出来,王奶妈急忙死命的抱住。 张晓刚更想哭了,竟然还带着妹妹!怎么看都是家中没了长辈,花了全部家产,靠仙逝的父母的朋友帮衬,好不容易买了一个小官的无知妇孺,这怎么可能斗赢了主簿?基本信息面不明确,下错了重注,这是要血本无归了。 “你检举有功,本官会罩着你的。”胡雪亭大摇大摆的道,“现在,先带路去县衙。” 张晓刚灵光一闪,微笑了,指着某个方向:“往前走,再左转,直走,再右走,就到了。”乘着胡雪亭自然而然的顺着手指看过去,转身就跑。 张晓刚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跑!必须跑!用全部的力量,全部的人生,把这辈子的全部力量速度智力用出来!只要跑进了幽深又复杂的巷子,他的人生就会大变。 因为,这个该死的女县令不认识他! 只要能跑掉,谁知道他想做带路党来着?张晓刚打定了主意,回家后立马装病,一年不出门,看这个县令怎么找得到他。不,装病太不保险了,新县令驾到,接风宴中要是缺了谁,县令多半就有了怀疑,往谁家一跑,探望病人,分分钟认出了他。必须是外出做生意,一年内回不来,就不信县令无凭无据,就认定了是外出的他想要做带路党。 跑!拼命的跑!风声在耳边呼啸!灰尘在脚下汇聚成烟雾!张晓刚感觉肺里火热,好像根本呼吸不到空气。应该已经摆脱了吧?张晓刚微笑着,慢慢的减速。 “喂,你是不是肚子疼啊?”背后,那个女县令的问道。 毛啊!这样都能追上来?张晓刚嗖的就蹦了起来,根本不向后面看一眼,埋头猛冲! “好轻功!继续!加油!”胡雪亭大声的鼓励着,声音中不带一丝的气喘。 张晓刚想回头大骂,你丫的是县令,跑这么快干嘛?有种和博尔特去比啊!一转头,看见胡雪亭骑在马上,悠然的跟在他的背后。 “跑啊,继续啊,我看你能跑多久。”胡雪亭笑眯眯的。 张晓刚仔细看马儿,认真的数马腿,四条,再数自己的腿,两条。 “胡县令,小的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解手而已。”张晓刚笑容满面,气喘吁吁。 胡雪亭慢悠悠的拔剑。 “小的生是胡县令的人,死是胡县令的鬼。”张晓刚笑容谄媚,呼吸平稳。 “嗖!”剑光掠过,张晓刚的头发少了一大截。 “小的立刻带胡县令去县衙,坚决主簿贪污受贿,欺行霸市,勒索敲诈,意图谋反,毁灭人类,摧毁银河系!”张晓刚的脸色严肃无比,声音平缓而坚定,眼神中透着对正义的渴望,对胡雪亭的忠诚,对人类事业的义不容辞。 县衙门口,几个衙役正在晒太阳,看到张晓刚带着一个女子进来,立刻就笑了。“老张,这是你新的相好?” 张晓刚诡异的看着衙役。 “噗!”那说笑的衙役飞了出去,像是一幅画似的贴在了墙上。 其余衙役大惊,慌慌张张的怒喝:“敢动手,想造反吗?” “来人,有人造反!” “操家伙!” 张晓刚淡淡的看着,有人比他还倒霉,真是开心啊。 十几个衙役跑了出来,立刻看清了情形,乡绅张晓刚脑子进水,竟然带人砸县衙?那还得了!衙役们拿起水火棍,围成了一团。 “老张,你是不是疯了?”有衙役冷,张晓刚一言不发,淡定看戏。 胡雪亭慢悠悠的前进,一群衙役紧张的看着她,有一个自恃武勇的衙役冷笑,一个女孩子而已,大喝一声,手里的水火棍带着呼啸,当头打落。 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就看见那衙役倒在了地上,昏迷不醒,而那坚硬的水火棍,已经断成了两截。 一群衙役倒吸一口冷气,竟然遇到了高手。“一起上!”有人大喊,高手又怎么样,蚁多咬死象,就不信这个女孩子能打赢他们十几人。 “上!”衙役们大声的应和着,人人退了好几步。神经啊,老张又不可能真的造反,顶多就是被主簿敲诈狠了,过来发飙翻脸而已,最后还不是得在“官府”两个字下,老老实实给县衙送银子?现在上去找打,受皮肉之苦,一点意义都没有。 胡雪亭继续前进,衙役们没有开打的愿望,极其配合的进行着敌进我退,只管围着她打转。 “以后,这里就是本座说了算!”胡雪亭坐在县令的位置上,两条腿一甩,架在了案几上。 衙役们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张晓刚再傻,也绝不会做这么脑残的事情。 “你是?”有衙役小心的问道,心里有个不妙的想法。 自己揭穿是县令,未免就太low了。胡雪亭瞅石介,这种时刻就该有配角出面,拿出一颗官印或者圣旨,高高举起:“这位就是新县令兼县尉,胡雪亭!”然后一群衙役倒头就拜什么的。 良久,大堂内寂静无声,一群衙役死死的看胡雪亭,胡雪亭死死的看石介。石介茫然,看我干嘛? 胡雪亭怒目,默契啊默契! 张晓刚没忍住,沉默的县衙压力太大,主动出声:“这位就是丹阳县令胡雪亭胡县令。” 一群衙役看胡雪亭,心里都在想,果然如此。除了朝廷的人,谁敢大闹公堂,算算时日,新县令也该到了。 “原来是县令老爷啊。”衙役们微笑着扔下了水火棍,用满怀敬意的看着胡雪亭。“久仰县令老”说话的衙役忽然发觉老爷这个词语不太合适,但是,总不能用老太老婆老妇老女人吧?这声音就含糊了一下,蒙混过去,“武功盖世,屡获战功,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衙役们灿烂的笑着,好几个人的眼神中都闪着小星星。 张晓刚冷冷的看着衙役们,果然县衙内个个都知道新县令是个女人,却没人通知他们这些乡绅。 主簿和其他官吏听到了消息,急匆匆的赶到。主簿热泪盈眶:“可把你盼来了!”典史幸福的脸上放光:“丹阳县终于有了主心骨!”巡检用力的点头:“自从胡将军成为我丹阳县的县令的消息传开,方圆百里之内,所有毛贼尽数逃遁不见。” 胡雪亭哈哈大笑。 一群官吏同样笑着,不时那眼角的余光看张晓刚,这人这么快就抱上了县令的大腿? “嘿嘿,带路党可不好做。”主簿眼神射刀子,带路党的结局,大多数是被愤怒的百姓杀掉祭天的。 胡雪亭忽然拍桌:“你们的阴谋,已经被本县识破了!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投降,否则别怪本县斩尽杀绝!” 主簿等人看胡雪亭,又看张晓刚,秒猜到张晓刚做了二五仔。但是,这也太愚蠢了,竟然投靠胡雪亭这个傻逼。 官员空降,被老臣子们嫌弃,这简直是官场常态,谁不是这么过来的?稍微懂一点人情世故,就该知道用怀柔的手段,打一部分人,拉一部分人,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的互相打着哈哈,当面好像是亲密同僚一般喝茶聊天,背后使劲各种手段,给地方下小绊子。这才能顺利的接掌县衙各个工作。遇到这种常规的事情,不考虑这些老臣子们多么的根深蒂固,或者是上级的上级的亲戚什么的,立马就发飙的上级,尤其是女上司,实在是缺乏政治智慧,是菜鸟中的菜鸟。 “县令何出此言?本县上下,对县令仰慕久矣,哪有什么阴谋,定然是小人挑唆诬告。”主簿淡定的道,神色毫无异常。 其余官吏也重重的点头,什么垃圾县令嘛,还一炷香时间投降呢,吓唬谁啊。 好几个衙役也悄悄的冷笑,就算翻脸,也是有技巧的,起码“三天限期”,这样才有仿佛思索,拉拢,妥协的余地,一炷香的时间只证明了毫无诚意。 胡雪亭淡定的看四周,各个官吏微笑着,和和气气。一炷香之后,要是胡雪亭敢动手打人抓人什么的,他们立马把告状奏折捅到州郡去,就不信大随朝可以无缘无故的殴打捉拿官员了,保证胡雪亭吃不了兜着走。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众人微笑着盯着胡雪亭,胡雪亭慢慢的站起来,活动胳膊:“走,先去吃饭。”带着小雪岚等人出了府衙。 张晓刚脸如死灰,在一群官吏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咬牙跟着胡雪亭出门,上了贼船,哪里还有退路。“老子就是豁出所有钱财,也要到知府,不,到京城去告死你们!”张晓刚咬牙切齿,胡雪亭靠不住,但是就不信京城搞不定。 一群官吏们一点克制都没有,哈哈大笑,就一个女孩子,也想和他们斗,实在是太愚蠢了。“算她脸皮厚。”主簿大笑,什么一炷香时间,还不是空话一句。 “从现在起,你们都该知道怎么做了。”主簿看着县衙的各个官吏们,架空胡雪亭实在是很没有成就感的事情。 一群人都点头,和县令直接对着干,那肯定是要倒霉的,但是,敷衍了事就太容易了,不管县令下什么命令,嘴里应着,然后实际啥都不干,县令能怎么办? “她不会看我们不干,就自己动手干吧?”有衙役哈哈大笑,好多人总以为手下怠工,当头儿的就该撸起袖子自己干,还要干的比手下们好,手下们就会服气了,然后忠心耿耿的跟在当头儿的后头。 “要是她真的这么想,那我们就舒坦了。”另一个小吏大笑,胡雪亭要是亲自动手,那他就毫不犹豫的用敬佩的眼神看着胡雪亭,坐在一边喝茶吃瓜子,看胡雪亭累得像条狗。 “哥几个,出去喝酒去。”主簿笑着道。 张晓刚面如死灰,硬撑着走出了县衙,脚步立马踉跄了。 “那个谁谁谁,跟我走。”胡雪亭道。 张晓刚热泪盈眶,捶胸顿足:“县令害我!”早知道胡雪亭这么废物,一点城府都没有,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他就算被胡雪亭砍了,也坚决不能上这条贼船啊。 胡雪亭欣喜的看石介:“师父,有人说我像炮仗一样一点就炸,我是不是进步了?” 张晓刚脚都软了,这还是进步?以前这要多么没有脑子啊!现在投降,输一半行吗?看看胡雪亭的脸色,就知道绝对不行。 石介听着胡雪亭的话,急忙板起脸,这种城府啊,阴谋啊,他是绝对看不懂的,但是此刻不说话,弱了身为师父的威名,拼死都要指点胡雪亭几句的,他急忙挤出最不屑的眼神,用力的瞅着胡雪亭:“劣徒!愚蠢至极!打断棍子浪费力气做甚?每一分力气都要用在需要的地方。这种无谓的装逼耍帅,根本不符合华山派的武道,想要折棍子,回头后院劈柴去!” 胡雪亭虚心受教,转头就对张晓刚道:“那个谁谁谁,去搞些纸笔来!” 张晓刚一怔,大喜:“这是要找爹娘叔伯兄弟告状,京城出动十万大军,御赐尚方宝剑,皇命旗牌,钦差大臣,一口气端了整个丹阳县官吏了?” 胡雪亭斜眼看张晓刚,就这智商,也就只配当龙套了 酒楼中,酒过三巡。众人微微有了几分醉意,有人低声问道:“胡雪亭会不会动手”他伸出手掌,掌似如刀,用力向下一压。胡雪亭在京城的作为,他们早已打听清楚,是个不在乎人命的主儿。 巡检冷笑:“那是有骁骑卫给她撑腰。”就和纨绔子弟为了个西瓜,毫不在意的打死人一样。没有背景深厚的老子撑着,这些纨绔子弟怎么敢这么做?换了地头,去了异地他乡,为什么这些纨绔子弟就老老实实,遵纪守法,扶老太太过马路了?还不是没了人撑腰,就立马认清形势了。 胡雪亭以前为所欲为,就是仗着有张仪同,有杨恕在背后撑腰,才敢为所欲为,否则这么作死,早就被人砍成十八段了。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胡雪亭现在什么都没了,怎么敢放肆杀人?谁给她的胆子杀人?”巡检大笑,胡雪亭想招呼人动手,别说巡检司的兵丁了,就连衙役都指挥不动,难道指挥她的奶妈动手?要是胡雪亭以为武勇,亲自动手杀人,那就更妙了,他们立马就组织全县的百姓去府城跪地请愿,知府不管就去京城,看胡雪亭能不能承受违法杀人的惩罚。 “我们要做的,就是坚决不要和胡雪亭对着干!”主簿再次提醒,目光在一众衙役的脸上扫过,其余官吏或者是有文化识字的,知道怎么敷衍了事,或者只是间接下属,不担心直接冲突,就只有这些衙役是县令的直接下属,一定会和胡雪亭首当其冲的发生矛盾。 “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坏了大事。”衙役班头笑,主簿想要逼走或者架空县令,关他p事,他才没有蠢得带领衙役们和县令作对呢,只管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落不到错处就好。 街道上,忽然有喧闹声,有很多人向着县衙的方向跑。 “是胡雪亭闹出了事情来了?”主簿等人立刻就知道了。一群人互相打量,要不要回去看看。主簿皱眉,回去会弱了气势。“你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他对着酒楼的老板厉声下令,酒楼的老板恭敬的点头,急急忙忙亲自去了。 一群官吏在酒楼中淡定的喝酒聊天,心里不管想什么,起码脸上毫无异常。 丹阳是个小地方,酒楼老板很快就回来了。 “大事不好!”酒楼老板努力挤出惶恐,主簿冷冷的看他,这种腔调都没什么人信。“说!” 酒楼老板用如丧考妣的声音道:“县衙贴出了告示,招募新的衙役,新的文书,新的”一连窜的报下去,酒楼中一大群人脸色大变。 “她想干什么?”主簿莫名其妙,胡雪亭不会这么愚蠢吧。 “她想培养自己的心腹?”典史道,这点谁都看得出来,胡雪亭认为手下不听话,不如重新招一批心腹更简单,只是,大随朝虽然算不上一个萝卜一个坑,时常会蹦出一些冗员,但是,多少还是有规矩的,胡雪亭作为县令,胡乱招人,显然是违制的,很容易被人告状问责。 酒楼老板站在那里,脸色依然惨然。 “你还不走?”某个衙役怒喝,官吏讨论朝廷大事,是p民听得的? 酒楼老板用死了亲儿子的眼神,哀痛的看着那个衙役,道:“榜示上写着,丹阳县所有的旧有衙役,文书全部免职。”他努力的回想,想起了榜示上的原句:“踢出县衙,一律行事,与县衙再无关系,如有冒充县衙职务,定当依法处理。” “哐当!”几个酒杯掉在了地上。 “胡雪亭!”主簿脸色大变。 “她不能这么做!”有几个衙役文书惊恐的扯着主簿的手臂,大声的寻求支持。 主簿用力点头:“放心,有老夫在,她绝对不能动了诸位分毫!”酒宴之中,大半官吏脸色惨然,对主簿的保证一点都不信任。 “小的家中还有急事,先走一步。”某个衙役忽然站了起来,飞快的跑出了酒楼,咚咚咚的脚步声在酒楼中回响。 “诸位,我先回县衙看看。”又是一个衙役脸色苍白的站了起来,拱手道,不等其余人开口,飞快的跑了。 “怎么,胡雪亭小小的招呼,就把你们吓住了?”主簿冷笑着,好几个想要站起来跟着去县衙的衙役和文书急忙坐着不动。“放心,胡雪亭此举不符合朝廷惯例,我等不必理会。” 一群人点头,是啊,胡雪亭玩胡雪亭的,他们玩他们的,不用理会。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心里却个个焦虑万分。 “胡雪亭这个奸诈阴险小儿,吾当面斥其非!”某个文书站了起来,厉声道。 “诸位稍坐,我去查探清楚,胡雪亭究竟想搞什么鬼,立刻回来告诉诸位。”一个衙役站了起来,团团的拱手。 其余衙役和文书也急忙附和着,纷纷告辞,飞快的跑了出去。主簿看看酒楼内瞬间变得空空荡荡的,脸色铁青。 县衙门口,一张字迹歪歪扭扭的榜示前,围着上千人,有更多的人不断的赶过来看热闹。 “上面写得什么?”有人问道,一百个人当中,九十九个不识字,剩下的一个只认识一二三,天地人。所有的县衙榜示,都需要有衙役当众诵读的,否则保证没人看懂。 张晓刚站在榜示前,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干燥和嘶哑的喉咙,见围观的人又多了几十个人,再一次大声的宣读榜示:“招募衙役二十人,班头一人,文书七人”虽然真心搞不明白胡雪亭在干什么,但是,一不小心上了贼船,已经下不去了,唯有死扛到底,坚定的站在胡雪亭的一边。 “你还在这里?”王奶妈跑了过来,好心的递过来一个馒头。 张晓刚大口的吃着,又喝了几口水。 “其实,你不用这么做的。”王奶妈小心翼翼的道。 张晓刚毫不犹豫的挺直了胸膛:“在下对胡县令忠心耿耿,万死不辞,别看我现在好像很累,只要喝一口水,吃一口馒头,休息片刻,在下就会精神百倍,绝对不会误了胡县令的大事!”既然只能指望胡雪亭创造奇迹了,那就做的彻底一些,表现出百分之一百的精气神,把忠臣的地位彻底巩固住。 王奶妈叹了口气,这个家伙比石介还笨,怎么就能发家致富的,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道:“小小姐说,你有钱,为什么不花几个铜钱,请人替你读呢?就算他们不识字,也可以你小声的念,他们大声的喊啊,起码你的嗓子不用这么累。” 张晓刚死死的看着王奶妈,第一次感觉到了境界上的不同。 “真的就能进县衙当衙役?”围观群众中,有人忍不住,大声的问道,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么招募衙役的,能吃公家饭啊,这是几辈子都盼不来的机会,无论如何要问个清楚。 原本闹哄哄的人群立刻安静了。 “是!”张晓刚道,嗓音有些嘶哑,但静静的人群中人人听得清楚。 “我想当衙役!”有人立刻挤了过来,他说不出什么高雅的用词,只能用最简单最直白的话说着。 “我也要当衙役!”更多的人疯狂的挤过来,县衙每次有了衙役的空缺,十有(八)九是原本衙役的子孙后代亲朋好友接替,还需一层层的送银子,哪有今天这么便宜的事情。 “我识字,我要当文书!”有个人大声的喊。 “咦,你不是开成衣铺子的吗?”丹阳小,立刻有人认了出来。 “老子要是能当文书,还开什么铺子!”那人大声的道,能到县衙做事,成为半个体制内的人,不但能在乡下人面前威风八面,还能旱涝保收,比开个成衣铺子,时不时受衙役和地痞欺压好一百倍。再说,自己当了文书,铺子可以交给家里人继续开啊,谁说一定要关闭的? “你们搞什么呢?”十几个衙役从街角蹿了出来,恶狠狠的盯着围观众,以及张晓刚。“这县衙的差事,是你们能干的?还不回去!” 围观众退缩了几步,却不肯散去,只是畏畏缩缩的盯着衙役们。 “你们已经被胡县令免去了职务,现在已经是平民了。”张晓刚抖了几下,壮着胆子道。 “怎么,胆子肥了?”一个衙役冷笑着,挽起袖子,今天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个骚动镇压下去,否则事情继续恶化,天知道会是怎么个结果。 “先痛打了老张,然后进县衙和县令理论,小心些,别打死了。”班头低声道,必须通过暴打张晓刚,让胡雪亭冷静下来,意识到集体的愤怒,并且理智的屈服在集体的意志之下。 人群中,主簿和典史等人遮掩着面孔,悄悄的看着,该让胡雪亭知道,没有基层的支持,绝对没有办法在丹阳待下去。 “去死!”一个衙役对着张晓刚狞笑,要不是这个家伙,胡雪亭怎么会想要开除他们? “噗!”那个衙役跪。 “大胆!”胡雪亭怒斥,“竟然敢当众殴打他人!那个谁谁谁,把他抓起来,吊起来打!” 围观人众每一个认识胡雪亭是谁,面面相觑。张晓刚大声的叫:“这就是本县新县令胡县令。” 怎么是个女的?很多人莫名其妙,大随朝女人能当官吗?县令老爷不都是大胖子老头吗?有些机灵的人却立刻蹦了出去,七手八脚的抓住了那个衙役。其余人反应过来了,县令是不是女的,关他们p事,现在最要紧的是拍县令的马屁,然后当衙役当文书,从此吃公家饭! “大胆!你们竟然敢袭击衙役,想造反吗?”班头怒喝。 一群百姓一怔。 “噗!”班头跪。 “抓起来!”一群百姓扑过去,班头立刻被死死地按在地上。 更有很多百姓热切的看着其余穿衙役服装的,恨不得胡雪亭再下令抓人,马上就能表现。 看这些衙役这么没用,主簿只好亲自出马:“县令,鼓动百姓对抗官府,这可是杀头的大罪。”他还算克制,没有上纲上线的说造反什么的。 “胡说八道!”胡雪亭道,“本县已经革除了这些人的职务,他们已经只是平民而已,敢当着本官的面,殴打本县执法人员,自当抓起来问罪!” 主簿力辩:“朝廷命官,只能由吏部认命,县令虽然尊贵,只怕还革除不得。”一群衙役疯狂的点头,就是,就是! 胡雪亭大惊失色:“就你这水平,竟然还敢做主簿?本官不能革除的官,不是吏!这些家伙根本不在朝廷规则之内,本官爱怎么罢免就怎么罢免!” 主簿沉默,他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些道道?在酒楼中听到胡雪亭革除一大群衙役文书等人的时候,主簿就意识到胡雪亭的行为是合法的。他之所以提出吏员不能革除,只是还抱着侥幸,要是胡雪亭其实不懂律法,不懂政务,只是瞎猫碰到死老鼠,不但能保住这些吏员,还能从政务和律法上优哉游哉的寻找胡雪亭的错漏,彻底玩死胡雪亭。 可惜,胡雪亭竟然是个懂行的! 被死死的按在地上的班头努力昂起头,大声的道:“就算我们是百姓了,又哪里攻击朝廷执法人员了?”身为新出炉的前衙役班头,他是懂法的,非常清楚攻击朝廷人员,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这点必须当众争辩明白。他们可精明的很,不但没想过动胡雪亭一根毫毛,连胡雪亭的奶妈也没敢碰。 “这个张什么来着?”胡雪亭道。 “张晓刚。”张晓刚急忙道。 “这是本县新任命的衙役。”胡雪亭严肃的道,你们眼睛都是瞎的啊,没看见他一直干着衙役的活,在榜示前读稿子呢,看,嗓子都哑了,真是太勤奋了。 班头等人恶狠狠的盯着胡雪亭,这要不是临时任命的,他直播吃(屎)。 张晓刚用力的挺起了胸膛,衙役身上的威风立刻冒了出来,厉声喝道:“你们竟然敢当众攻击本衙役?想造反吗?” 这句熟悉的话,在身份互换之后说将出来,张晓刚只觉万般滋味,在心中流淌。 主簿定定的看着胡雪亭,这是要和丹阳县的所有官吏们对抗到底了? 胡雪亭冷笑了,对抗?开玩笑!你们有毛资格和本官对抗,本官一个手指都不用动,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让你们灰飞烟灭。 主簿等慢慢转身,退出人群,一群人官员惊恐不安。胡雪亭上任第一天,当真是连县衙的板凳都没有坐热,就收拾了县衙中所有的小吏,接下来,会怎么收拾他们呢?想想就觉得惊恐。 “惊恐?只要我们不和她正面顶撞对抗,她能拿我们怎么样?”主簿冷笑,剩下的都是官员了,没有吏部的公文,胡雪亭根本动不了他们,有什么好惊恐的?“从今日起,我们所有人告病,看她怎么样!” 主簿打定了主意,只要他们这些人全部请病假,整个县衙就再也没有一个熟悉政务的人,丹阳县虽小,也有数不清的各种事情,看胡雪亭一个人能顶多久。 “胡雪亭可以招衙役顶替,难道还能招主簿,典史,巡检吗?”主簿不屑的笑着,胡雪亭看似雷厉风行,其实也就打了一些苍蝇而已,这种手段有什么稀奇的,只要继续玩消极罢工,看胡雪亭怎么面对被耽误了的政事,怎么面对知府的怒吼。 胡雪亭上任第一天,丹阳县所有小吏全部完蛋,数千百姓排队挤在府衙前,指望着一跃龙门,哪怕夜色降临,人数依然有增无减。 “大伯,你都70了吧,你怎么也来了?”有人问道,就这年纪,怎么可能当衙役当文书。 “我替我孙子排队!”那大伯毫不遮掩,“我孙子识字,在府城呢,我已经派人去找他回来了。”看看这根本不曾移动过的队伍,大伯很有信心在轮到他之前,孙子就赶到了。 “我不是报名做衙役做文书的,我想做个烧菜洗衣服的。”有个女人热切的道,既然新县令把所有的人都开除了,烧菜洗衣服的职务是不是也空出来了?怎么也要试试看。 “爹爹,娘叫我给你送衣服。”一个小童在人堆中挤来挤去,终于找到了父亲,肯定要排通宵了,必须拿点厚衣服。 “县令老爷,你就不开门见几个?”刚刚当上了衙役的张晓刚没敢回家,看看外头黑压压的人,以及不断汇聚过来的火把,很有可能全县的人都会过来,早点见几个人,早早定了衙役,岂不是好。 “神经病!本官下班了!”胡雪亭惊愕的看着张晓刚,朝九晚五都不懂,怎么当衙役。 “那些人不太服气,只怕会闹出事情来。”王奶妈小心的提醒,瞎子都能看到那些衙役,文书,以及主簿典史们的愤怒。 “我就是要等他们闹出事情来。”胡雪亭笑,这里是我的地盘,所有人都必须清理,但是,又不能太过招摇,让朝廷其他大佬找出问题,必须用合法的手段清理。 王奶妈看胡雪亭,不能太过招摇?你丫还嫌不够招摇吗? “起码我没有血洗县衙。”胡雪亭斩钉截铁的道,这是伟大的进步。“但是,明天,可能就要见血了。” 王奶妈大惊,难道那些官吏敢杀官造反? “防人之心不可无,被逼到了死角,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胡雪亭道。王奶妈心惊胆战,去寻了一根粗粗的树枝,死死的握在手里,打定了主意,一夜不眠,严防死守。 “不用,你去睡吧。”胡雪亭看看窗外,淡淡的道,“华山派是个好门派啊。” 县衙后院的一角,石介盘膝坐在黑暗当中,默默的运转内力,长剑就横放在膝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3.惊天大案件 虽然胡雪亭说了没事,但王奶妈却不这么想, 石师父只是一个人, 能看得住这么大一个县衙后宅?黑灯瞎火的, 要是有贼人从其他角落翻墙进来, 可如何是好?她一瞅屋外,心里更抖了,县衙外彻夜排队的几千人手里的火把,将县衙外照耀的明晃晃的, 贼人岂不是把县衙内看得清清楚楚? 想想那些贼人很有可能都是“前衙役”, 对地形熟悉的不要不要的,王奶妈就心里发慌。她看着房间内呼呼大睡的胡雪亭和小雪岚, 只觉作为成年人,作为小姐最后的忠仆,一定要死死的护住单纯幼稚天真的小小姐和二小姐,这手里的树枝就握得更紧了。 一整个晚上,王奶妈半睡半醒, 稍有风吹草动, 就拿着树枝凑到窗前,死死的盯着窗外。如此, 快到天亮的时候,她终于有些放心了, 终于沉沉的睡去。 小雪岚迷迷糊糊的醒来, 揉揉眼睛, 胡雪亭早已起床, 屋内只有靠在椅子上睡着的王奶妈。她看看四周,用力的拖了被子,小心的盖在王奶妈的身上,仔细的打量一番,这才轻手轻脚的跑出房间。 “姐姐,给我梳头!”小雪岚寻到胡雪亭,扯着她的衣角。胡雪亭看看她乱糟糟的衣服和头发,嘻嘻笑着,轻轻的开始整理。顶着熊猫眼,一夜未眠的张晓刚恶狠狠的盯着胡雪亭,外头排队的百姓都有四五千了!半个丹阳县的人,不,是整个丹阳县的男丁都来了,你丫的还有心情给小孩子梳理?那些静悄悄忍耐了一个晚上的百姓,再等下去,只怕会闹腾起来! “姐姐,他瞪我!”小雪岚指着张晓刚。 piu!张晓刚跪。 “来人,拖出去砍了!”胡雪亭道。 张晓刚的脸上浮现最温和最动人的笑容,道:“误会,误会!我一晚上没睡,活动一下眼睛而已,哈哈哈!” 县衙外,数千百姓静悄悄的眼巴巴的盯着县衙的大门,每个人说话的声音都小到了几乎听不见。 “天色已经亮了,县令老爷该起来了吧?”问的人心里没底。 “胡扯!现在才什么时辰,县令老爷怎么可能这么早起来?”答的人理直气壮,随便找个地主老爷,都不带这么早起床的。 “那要等到什么时辰?”问的人迫切的很,从来没有关注过县衙什么时辰开门,等了一个晚上了,难道还要等? “不管什么时辰!”答的人斩钉截铁,要是多等一些时辰,就能成为衙役,他愿意等到地老天荒。 街角的一座小酒楼中,客人甚至酒楼的伙计已经被全部清场,只剩下主簿等人,以及一群衙役和衙役的家属。 “你们放心,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主簿淡淡的道,眼神中精光四射。胡雪亭敢一口气开除了县衙所有的小吏,这种行为看似威风凛凛,其实是绝对的败笔,连个小工厂要开除所有工人,都会引发群体事件,胡雪亭就以为小吏们会无动于衷,乖乖认命?断了财路,断了衣食,断了前程的小吏和其家人们,绝对不会乖乖认命。 一群衙役和家属们用力的点头:“主簿怎么会亏待我们?”“我们要是连主簿都信不过,还能信谁?”“没说的,主簿的主意都是为了我们。”“主簿为小人考虑得如此周全,小人感激不尽,若是能重回县衙,定然以主簿马首是瞻。” 主簿微笑着:“胡雪亭只是想要针对我等,你们这些小吏,只是被误伤而已,只要你们摆出悔意,胡雪亭杀鸡骇猴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定会原谅你们的。” 一群衙役和家属用力点头,看胡雪亭昨日只抓了两个人,就知道胡雪亭正在等人表态呢。 “我们会混到狗县令的身边,时刻为主簿提供消息,为主簿效劳。”一群衙役严肃的道,这叫身在曹营心在汉。家属们也大声的说着,绝不会背叛主簿,一切只是为了混入那姓胡的狗县令的身边的权宜之计。 主簿笑着,端起酒杯,道:“去吧,等你们的好消息。”众人举杯,一饮而尽,然后一窝蜂的出了酒楼。酒楼中,主簿在窗口看着他们走向县衙,心里得以无比。 这些人要去做什么?还用问!当然是去县衙门口嚎啕大哭。 不肯干活,被东家开除了,这个时候最简单最常用的办法,就是跑到对方的门口,在地上一坐,大声的哭泣,上有老,下有小,没了工作就是绝了生路,最好还有重病的老人和孩子同哭,总之越惨越好,保证舆论不去追究不干活光拿钱的可耻想法,清一色的倾向卖惨的人,然后东家就只能乖乖的重新雇佣,或者赔钱了事。 在县衙待了多年的衙役和文书们,早已见多了这种事情,深深知道看似不能影响东家分毫的哭惨,到底有多大的威力。在被胡雪亭蛮横的开除,地位从丹阳县人人羡慕的云端,陡然跌落以往被自己看不起的地底之后,只怕内心的愤怒已经无法言表,想尽一切办法,夺回属于他们的职务,才是他们唯一的念头。 主簿拿起酒杯,用力的饮了一大口。那些衙役和家属的心思,谁看不出来?他们怎么可能玩什么无间道,为了主簿潜入敌营三十年。他们只会墙头草,两面讨好,左手为了能够重新回到县衙,出卖主簿等人,右手为了主簿许下的好处,出卖胡雪亭。可惜,这种以为左右逢源的想法,幼稚的让人不忍发笑。 只是,事情却未必像这些衙役和家属们想的那样顺利。 那些在舆论之下不得不屈服的东家们,只是因为没有权力,考虑到长远,不得不屈服。掌握了一县之地的胡雪亭,会屈服吗? 主簿轻轻的笑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才是他真正想看到的。 从胡雪亭的过往看,她是不吝流血的,更是肆无忌惮的。这种天老爷第一,我第二的性格一旦养成,是绝对无法因为环境的改变,飞快的变得人畜无害的。胡雪亭哪怕没了司徒府和骁骑卫撑腰,也会自以为了不起,绝对不会屈服任何的压力,她会毫不犹豫的奚落一顿求情求饶的衙役和家属们,然后冰冷的拒绝。 那些以为不过是杀鸡骇猴,以为走个过场,以为表态要投靠县令之后,就会被县令微笑着重新召回的衙役和家属们,会怎么做呢?会不会一怒拔剑,血溅十步? 主簿几乎要大笑了,只要那些衙役和家属们拔出了刀剑,这事情就只会有两个结果了。 要么,就是衙役们以下犯上,成功刺杀丹阳县县令胡雪亭,要么就是丹阳县县令胡雪亭受了轻伤,或者毫发无伤,只受了惊吓,却心中充满了愤怒,发狂的要报复,杀光所有的衙役和家属。 不论哪种结果,对主簿来说都一样。胡雪亭完蛋了! 前者自然不必提,后者同样不会有好下场。十几个加急公文早已写好了,就在主簿和其他官员的袖子中。“丹阳县县令胡雪亭屠杀百姓,流血漂橹!”“全县震惊,官逼民反!”“惨死者数百,其中老幼妇孺七八十人。”“民众惊恐,纷纷逃离。” 主簿等人都不是傻子,人还没死,就直接送出公文,结果被人查出时间差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他们会笑眯眯的在酒楼里坐着,等胡雪亭或死,或杀人之后,他们才会招呼候在酒楼门口的仆役们往郡府衙门送信。闹得这么大,失意被贬的胡雪亭要是还能继续当县令,主簿这几十年的官场就白混了。 衙役们和家属走到了县衙前,数千人挤在那里,谁都没有注意到他们。 衙役甲对着妻子用力的使眼色,妻子会意,借着衣服的遮掩,悄悄的用力拧孩子的手臂。 “哇!”孩子果然大哭。衙役甲立马问道:“怎么了?”妻子一边用力的捂住孩子的嘴,一边惊慌的道:“好像忽然肚子疼得厉害,会不会是得了病了?”衙役甲泪流满面:“我家就只有这么一个独苗啊!诸位,我先去给儿子看大夫,等会一定赶回来。”其余人客客气气的道,孩子疾病,去看大夫是必须的,看病要紧,这里不用记挂等等。衙役甲一家急冲冲的就离开了县衙。 “哥几个,我们走!”衙役乙大声的道,挥动手臂招呼众人。“为了我们自己,为了主簿,我们别无选择!”其余人握拳,点头,自己不为自己努力,还有谁会为自己努力? “走!”众人一齐道,大步的走向了人群。一炷香之后,众人依然在人群的最外围。 “人太多了,挤不过去。”某个衙役干笑,努力的在几个小孩子的背后奋力的挤,那几个看热闹的孩子惊讶的回头,不明白这个人在原地扭来扭去是干什么。“尿急?”看热闹的孩子惊讶的问,回答他们的,是那个衙役继续咬牙切齿一脸用力的在原地扭来扭去,就是不前进一分一毫。 “我们要敬老爱幼,要是伤了老人,那就罪过了,死后要下地狱的。”另一个衙役老老实实的排在一个老人背后,老人不动,他就坚决不动。 “你们这些胆小鬼,给我上!”衙役乙怒目圆睁,愤怒的道,这些人太不懂得体谅上级了,竟然个个不肯送死。 是啊,送死。在县衙待过的,哪个不是成精一样,一眼就看破了主簿的阴谋,或者说,没有看破阴谋,却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主簿和我们有p个关系,凭什么这么热心的给我们出主意?”带着孩子开大夫的衙役曾经悄悄和家人道,“以前不联系的人忽然蹦出来,肯定没安好心。” 在小孩子背后原地扭来扭去的衙役严肃警告家人:“明明我们是被主簿连累,为什么主簿不承担责任,反而一脸的好人样,口口声声为我们考虑,却躲得远远的?”不管丹阳有没有新知县,关小小的衙役p事,纯粹是被主簿绑上战车,受到了牵连。 其余衙役都有类似的觉悟,主簿明明应该是和胡雪亭斗法的主力,却躲在背后划水,让他们送人头,怎么看都不安好心。他们虽然没有主簿那样完善全面的消息渠道,知道胡雪亭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背景,更不知道胡雪亭究竟会怎么处理他们闹事,但是,别人躲在背后,怂恿自己做的事情,怎么都不能傻乎乎的出头,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一群原本应该愤怒的在前面怒斥胡雪亭,或者凄惨的哭嚎的衙役们,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拍在数千百姓的背后,丝毫没有为自己伸冤的意思。 “老子已经有的是钱了,大不了不干了,回家做地主。”某个衙役淡定的和家人们道,这么多年衙役,早已赚够了黑的白的,有屋又有田,没有必要去冒巨大的危险,跳进主簿和县令的斗法之中。 “可是,你以前得罪了这么多人,要是不干了,会不会有后患?”家人考虑的很周到,没了这一身衙役的衣服,那些被颠倒了黑白,被屈打成招,被勒索的人,会不会找他们报复? “绝不会!”那衙役淡定无比,敢拿刀子为自己找回公道的人,才不会在意仇人是不是衙役,不敢拿刀子的人,就算仇人老到走路都走不动了,也只会在旁边大骂。 直到日上三竿,县衙的大门终于打开了,聚在县衙前面的人发出巨大的呼声。 “县令老爷,选我!我最合适了!”“县令老爷,选我,我最有正义感了!”“我八代单传,就是为了当衙役!”“我上过私塾,我识字,我考过童生!” “县令老爷,我冤枉啊!”一片求招聘的热切声音中,忽然有人大声的惨叫。 众人看去,这是有人喊冤?太不识趣了,这里可是招聘衙役的现场,捣什么乱啊。 “滚开!别妨碍我们当衙役!”“谁管你有什么冤情,等我们当了衙役再说!”“我排了一个晚上了,先来后到懂不懂?” 怒斥声中,一道人影从县衙中电射而出,一大群人被打飞。 “来人,把这些人都给我吊起来!”胡雪亭淡定的拍灰尘。自然有一群热心群众,快手快脚的把人吊起来,对这些人鄙视无比,在县衙门口无视冤情的蠢猪,也敢报名当衙役? “那个谁谁谁,你有什么冤情?”胡雪亭大大咧咧的问着。数千围观群众屏住呼吸,指望着早说完,早招聘衙役文书等,谁在乎你丫的有什么冤情啊。 “小的住在丹阳城外,原本有屋又有田,可恨那主簿带了人,抢走了我家的田地和房屋。”那人跪地痛哭。 围观众大惊失色,民告官?这可不得了。 “没想到本县竟然出了这种案子啊。”胡雪亭仰天长叹,一县的主簿,竟然带头抢夺民产,若是真的,只怕是大大的丑闻啊,很有可能要牵连一大票人。 “本官既然是本县的父母官,就该为本县的子民负责!来人!去把主簿等人带来问话。”胡雪亭厉声下令,“就算是官员,本县一样严肃处理,从重处理!” 张晓刚急忙提醒:“县令,本县现在只有我一个衙役,没有人手啊。” 胡雪亭看看身后孤零零的,一点跟班都没有,长叹:“可恼!可恨!” 数千围观众悄悄嗤之以鼻,官官相护! “咦,这里有数千人,想要当衙役,当文书,本官正好以此为考题,你们谁把主簿典史等人带来这里,谁就是本县的衙役。”胡雪亭道。 数千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有人转身就跑,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闹哄哄的四处乱跑。 “抓住主簿,我就是新的衙役!”到处有人狂叫,聚集在县衙前的数千人一哄而散,唯有满地的瓜皮果壳。 “机灵点,去老家躲着,别出来。”胡雪亭淡定的对跪在地上喊冤的人说道。那人用力的点头,一骨碌的爬起来,从张晓刚的手里接了一包银子,左右看看,飞一般的溜走。 张晓刚小心的提醒胡雪亭:“只怕定不了罪。”派人诬告很容易核实的,主簿转身就出来了。 “出来?”胡雪亭笑了,“怎么可能。” 张晓刚脸色大变,想起了一连窜被抓进了监狱,然后躲猫猫死喝水死的故事。他看胡雪亭的眼神更加的畏惧和老实了,随随便便就诬陷下属,就要人性命的人,根本没人性。 “你想得太简单了。”胡雪亭笑,乡绅的想法,和体制内的差距真是太大了。 “在这里!”几个人冲进了酒楼,指着主簿大笑。 主簿等人莫名其妙,一瞅,这几人正是酒楼的老板和伙计们,怒斥道:“放肆!” 酒楼掌柜哈哈大笑,竟然一点都没有以往被呵斥后,浑身发抖的样子:“都抓起来!” “我就说今天早上,怎么喜鹊对着我叫,原来是我要当衙役了啊!”“是啊,怪不得我今天总觉得特别的有力气。”一群伙计们欢笑着,有了美好的明天,真是幸福啊。 主簿几乎秒猜到了原因,冷笑着:“是胡县令说,抓了我们,你们就能当衙役?你们就没有想过,老夫放出来的时候,就是你们的死期?”主簿怎么都没有想到,胡雪亭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没有任何罪证罪名,随便逮捕朝廷命官,但这更是败笔中的败笔,主簿当真是一点都不担心。 酒楼掌柜和伙计怔住了,主簿等人一转身就出来的可能真的很大,百分之一百给他们这些人穿小鞋,往死里整。 “怎么办?”伙计们颤抖了,好像一时冲动,玩脱了。 “事到如今,只有一条路了。”掌柜眼冒凶光,伙计们吓得人都抖了,不是要杀人灭口,以绝后患吧?这也太中二和傻逼了!几个伙计死死的抱住掌柜的胳膊:“我们只是想当衙役,没想掉脑袋啊。”就连主簿等人都脸色大变,看不出掌柜怎么中二,以及脑残般的杀伐果断! 掌柜看白痴:“谁说我要杀人灭口的,我的意思是,以后只能死死的抱住县令的大腿了,真不行就全家搬家。”县令的大腿怎么都比主簿粗,还怕主簿报复?真不行还能千里出逃呢,就不信大随这么大,主簿能找到他们。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夸奖道:“果然是掌柜啊,就是想得周到。” 主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绑着手,押送到了县衙门口。主簿看见胡雪亭,第一句话就问道:“胡县令,你违法律法,擅自拘捕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胡雪亭一脸的惊讶:“本官没说要拘捕你啊?”一瞅主簿等人身上的绳索。“误会啊!本官只说要带你们回来,调查清楚。来人,快快松绑。”喊了半天,就是没人过来松绑。 胡雪亭跌足长叹:“作为本县官吏,本官是相信你们的,一定是被人诬告,但是,为了朝廷的名誉,为了各位的清白,只能请你们暂时住在县衙,停了公务,配合调查了。” 主簿脸色大变,终于明白了胡雪亭要做什么,颤抖着道:“老夫与知府相识,你若敢这样对我,知府不会放过你!” 张晓刚狞笑,立马把主簿等人扔进了破屋当中。“县衙暂时没有房间,只能让你们委屈一下了。” 典史等人看着黑暗肮脏的房间,大惊,难道真的是躲猫猫死?这也太目无法纪了。 “愚蠢!”主簿长叹,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没看出胡雪亭的诡计,真是枉为官吏了。“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主簿已经看穿了真相,胡雪亭完全是依法办事,有人状告官员,官员回避,等待案情的审理或澄清。这套程序绝对没有问题,放到哪里,都只能说胡雪亭稍微严苛了一些,毕竟其他官员处理,只会把同僚打发回家休息,绝不会扣押在府衙当中,但这种明显带着恶意的刁难,算不上违反程序。然后,事情就会有两种可能的走向。 “其一,胡雪亭不断地制造假案,天天告,月月告,我们在这里待上半年一年,等胡雪亭彻底收拾了丹阳县,才会给我们澄清冤屈,放我们出去。”用p股想也知道,半年一年之后,早已物是人非,他们所有的人脉关系网势力网,都将不复存在。 “其二,引出真的苦主。”假告状的人多了,真告状的人就会被引出来,然后越来越多,直到罪名足以把他们撤职查办。 众人面色惨白,想想手里不干不净,甚至有些血迹,心里就恐慌的厉害,若是真的出了苦主告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难道,我们只能束手就缚?不如找知府疏通。”典史道,有知府的压力,量胡雪亭扛不住,必须放人。 “这条路是走不通的。”主簿已经想清楚了,一来胡雪亭完全可以不理会知府的压力,口口声声秉公断案,作为被贬的胡雪亭,完全没有升官的可能,只要不犯错,谁在乎知府?二来胡雪亭这次当着全县的人面,找人诬陷,可谓是民情汹涌,知府要考虑强行压制这案子,会不会引起其他麻烦,比如有御史闲的没事做,状告知府蓄意枉法什么的,主簿典史等人又不是他的亲信,只是送银子的下属而已,犯不着招惹是非。 “那我们怎么办?”想想要在这里待上半年一年,其余官员就慌了,出去以后,说不定老婆带了钱财,跟管家跑了。 “巡检不在这里。”主簿的声音冰凉,巡检是他的堂弟,当初留着他做后手,终于见到效果了。只要冒充贼人,潜入县衙,胡县令人头一定落地。 一群官员浑身发抖,简单的排挤上级,需要发展到杀官这种要全家问斩的程度吗?而且县令刚上任才两天,立马被人杀了,傻瓜才不怀疑他们呢,朝廷必定把丹阳的地皮都查得翻过来。 “是啊,问题很大,可是,只要我们上上下下咬死,没有证据,又能怎么样?我们还能推到那些衙役身上。”主簿道,看看周围一群官员依然不以为然,又冷笑了。 “老夫不急,这里只要有一个人反对,老夫就不会用最后的手段。”主簿淡淡的道,他是很民主的,“就是不知道,要是真有人出头告状,我们这里还有几个人能保住脑袋。” 一群官吏互相看着,沉默无语,要么被胡雪亭用律法公正的干掉,要么赌一把,干掉胡雪亭,看朝廷能不能查出线索。该怎么选? “我有一计,不需要冒充贼人,就能让胡雪亭这个狗贼人头落地,我等还毫发无损。”仓曹忽然道,冒充贼人杀官,实在是愚蠢的主意,哪个贼人敢冲到县衙杀官?说出去都没人信。 仓曹的计划非常简单,就是放火烧粮仓。 整个丹阳县的官吏,除了县令胡雪亭和巡检之外,尽数都在县衙关着,要是粮仓失火,县令的责任最大,仓曹可能要背上一小块,但是,能够一把火烧掉粮仓,掩盖粮仓空虚的实情,仓曹觉得这点小责任完全不介意。 “本县粮仓失火,胡雪亭必然要背绝大部分责任,她必须立刻派人救火!” “只要巡检配合,火场之中,谁能保证不出意外?”仓曹笑着,“本县胡知县一心为公,葬身火海,当请朝廷嘉奖遗孤。” 主簿冷冷的看着仓曹,所有的风险都是巡检和他承担,也想的太美了。 “不管谁当县令,我依然是个管仓库的,我又有什么损失?”仓曹冷笑,“你想做无冕之王,总要付出一些代价,承担一些风险的。” 天色又黑了下来,一群官吏屏住呼吸,看着窗外某个方向。 “为什么还没有动静?”主簿厉声问道,难道连点火都不会吗? 仓曹摇头:“耐心些。” 远处的黑暗中,忽然冒出了红光,照亮了一角天地。 “看,粮仓失火了!”一群人大喜。 巡检看着火光,大笑:“二郎们,我们去救火!”百余人兴匆匆赶到粮仓,胡雪亭果然已经在哪里了,焦急的看着火光。 “快!快救火!”胡雪亭急切的叫着。 巡检看看四周,除了胡雪亭之外,没有看见任何的衙役,果然是见了起火,急匆匆的就赶来了。 “是,卑职立刻救火。”巡检微笑着,带着几个人慢慢的靠近胡雪亭,猛然拔刀,用力斩下。这一刀十拿九稳,胡雪亭的眼睛一直盯着火场,一丝防备都没有。 人影一闪,巡检的眼前就没了胡雪亭的踪迹。 “不好!”巡检大惊,却只感到腰部一阵冰凉,然后又热热的,他颤抖着低头一看,果然鲜血直流,而其余几个人已经躺在地上,没了声息。 “饶了我,我一定指证他们。”巡检扔下刀,死死的按住了伤口,惊恐的道。 “我可不需要你的证言。”胡雪亭笑着,“你们给了我一个惊喜,也给了我一个教训。” “巡检失手了!”“一起上!”其余兵丁狞笑,多年没有县令,没有县尉,这丹阳县早已是家天下了,几乎所有的肥差都是一家人担任着。 胡雪亭转身杀入兵丁当中,只在刹那间,已经有人头飞起。 巡检根本没有心情去看被屠杀的手下和族人,只是惊恐的捂着伤口,感觉到生命在不断的流失。 “我我救命啊救我”巡检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没有了呼吸。 胡雪亭甩剑,剑身上的鲜血一清,又是亮闪闪的。“那个谁谁谁,带路,去主簿家。” 张晓刚带着新出炉的衙役们,从黑暗中跑了出来,根本不敢看胡雪亭的脸,好几个人裤子湿淋淋的。 主簿家。 “嘭!”门被踢开。 “什么人?”屋子内的人惊叫。 “胡雪亭!见到阎王爷,记得报这个名字。” “哈哈哈!”主簿大笑,“胡雪亭小儿死定了!” 粮仓被烧,又有巡检带百余人偷袭,胡雪亭怎么可能活下来。其余官员也是大笑,整件事情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可不在现场。 “啪啪啪!”胡雪亭鼓掌走进了破屋子,屋内众人一齐变色,胡雪亭的衣服上,全部都是鲜血。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你们的全家都被我杀了。”胡雪亭笑眯眯的。 一群官员惊恐的看着胡雪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胡雪亭,你这是造反作乱!”主簿的声音都沙哑了。 胡雪亭依然笑眯眯的:“相信我,我本来只想要借你们的人头一用,没想过杀了你们全家的,我是依法办事的好人。” “没想到你们的胆子比我料想的还要大,手段也更狠辣。”胡雪亭啧啧的咂着嘴,佩服极了。 “我都没想到你们敢烧粮仓,这回倒了大霉了,粮仓都被烧光了。”她微微皱眉,只怕要背锅,“本座还在得意点亮了王道技能,差点给你们打脸。教训啊,玩王道玩法制,一步步的干掉对手,那种白痴的玩意,现实中真的不存在啊。” “你想怎么样?”主簿厉声问道,只觉坠入了圈套。 “不过,我打算把这个案件再闹大一点,比如,丹阳县上上下下,密谋造反,你看,这个罪名之下,我应该是不但不需要背锅,反而有大功了。”胡雪亭笑眯眯的,“正好诛了你们九族,把你们的势力连根拔起,丹阳县再也没人敢和我抗衡。” “不会有人信的!”典史感觉到了巨大的危机,大声的道,造反的罪名哪有这么容易,谁会信只有一百多士卒的小小丹阳县会造反。 “本官完全不需要别人信啊,只要杀光了你们,本官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看,你们找人放的火,你们找人通知的巡检,本官根本不需要阻拦,只要由得上方调查,一件件不利的证据就会调查出来。至于你们为什么要造反,嘿嘿,这个关我毛事?” “真是感谢你们,竟然送了我这份大礼,我还打算花个两三年清洗丹阳县的呢,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达成了,看来鲜血果然是最简单的方式啊。” “胡雪亭!”主簿厉声喝道,眼角欲裂。 “破门的知县,灭门的知府。本官虽然只是知县,但是灭族也是能够做到的。”胡雪亭的声音平平静静的,“来,本官送你上路!别着急,这件案子太大,只怕这丹阳县要有几千人陪你们下地狱。” “噗!”主簿人头落地。 “啊!”惨叫声在房间内骤然响起,又骤然停止,房间内再也没有了声息。 “去,把那些漏网的人全找出来杀了。”胡雪亭淡定的走出破房子,转头就对新衙役们道,“既然见了血,本县就没兴趣留下任何敌人。” 新衙役们浑身颤抖,就在白天,他们还只是普通的小二,掌柜,乡绅,哪里杀过人。 “要么是他们的人头,要么是你们的人头,自己选一个吧。”胡雪亭笑了。 一群新衙役差点呼吸停止。 “是,我们现在就去。”张晓刚脸色惨白,却意外的还能站稳。一群新衙役看他,好胆量。 “真的要杀人?”几个新衙役连拿刀子的力量都没有了。 “投名状!懂不懂?”张晓刚厉声道,转身看一群人,“在你们抓了主簿等人的那一刻起,就没有退路了。” 当夜,整个丹阳火光冲天,却没有几家人点着烛光,所有人捂着嘴,静静的躲在黑暗当中,死死的盯着门外,听着风声中的惨嚎。 知府在半夜的时候被人叫醒。“什么事情?”他的语气中很是不快。 “通天的大案件!”手下说话都在抖,“丹阳县自主簿以下谋反!丹阳县令正在血战镇压!” 知府摸摸额头,是不是听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4.没看见能力,只看见作死 大随淮南道行军主管张镇周收到了加急报告。 “查获丹阳主簿典史巡检等上下官员十三人,吏员二十八人, 巡检司兵丁一百零五人, 密谋造反?”张镇周目瞪口呆, 胡雪亭在丹阳县上任才两天两夜啊, 就闹的这么大,久闻胡雪亭会折腾,打死也没想到会折腾到这个地步。 “早就知道她不会安分。”宾客撇撇嘴,胡雪亭这个人脑子有病, 所有事情不能以常理度量。“她根本不考虑后果, 只管眼前,一点长远打算都没有, 更不懂任何政治手腕,什么妥协,什么暗示,什么曲线,完全不知道, 只知道拿把刀子砍砍砍。” 张镇周点头, 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胡雪亭,但只凭眼前这件狗屎的超级大案, 就知道果然是神经病。白痴才会信一个小县衙的上下官员一心谋反呢。 “她就不考虑朝廷的看法?”张镇周真的不理解胡雪亭的思维,稍微有点脑子的人, 上报这种直接通天的大案件, 都会考虑到朝廷一定会细细核查, 一旦被查出问题, 比如谎报误报什么的,胡雪亭只怕要承担巨大的责任,就算没赔上自己的人头,起码也要赔上自己的前程。 要是张镇周与胡雪亭易地而处,张镇周甚至未必会上报。以为辖区有人造反很光荣吗?很容易被有心人弹劾“官逼民反”,“苛政猛于虎”,“施政不力”等等罪名,而且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你丫的下级都要造反了,你敢说没有管理责任? 再说朝廷细查“造反大案”,肯定要从严追查牵连官员的详细情况的,哪个官员,或者哪个人类,能够经受得起详查到几点吃饭,几点拉屎?你看多少明星微微一查,人设立马就完蛋了。朝廷细查之下,本来没事,多半也会查出事情来。 只要能压下去,自然是悄悄的压下去的好。所谓瞒上不瞒下,就是如此。 “换成我,定然只会向知府检举他们集体侵吞官仓存粮!”张镇周道,一来这侵吞官仓存粮的案件多半是真的,不怕上头核查。不然那丹阳县仓曹吃饱了撑的火烧粮仓,给自己背黑锅。二来侵吞官仓存粮依然是死罪,照样可以干掉丹阳县衙内的一大批人,就算侵吞官仓存粮只是仓曹一人所为,主簿等人也要承担责任,贬职外迁到更荒僻的角落守水塘都是走了大运了,搞不好要一撸到底。三来一上任就查到了侵吞官仓存粮的大案子,那是超级能力的体现,今年的考评立马就是一个“优”字。如此一箭三雕,四平八稳的道路放在眼前,脑子有病才用虚无缥缈的“造反”罪名。 “集体侵吞官仓存粮,多半还会影响知府的考评,借此机会,与知府交易,在公文上加一笔‘在知府的领导下’,保住知府的利益,换取知府的支持,以及整个郡府内的诸多资源,安插自己的人手。不用几年功夫,这丹阳县很有可能就姓胡了。”张镇周继续道,只写了一份公文,就搞定整个丹阳县,郡内名声还特别的好,面子里子都有了,简直是最佳选择。 “她没有那个脑子。”宾客斩钉截铁的道,他实在是太了解胡雪亭了,这个家伙只想杀杀杀,然后一劳永逸,丹阳县成为胡雪亭的一言堂。 “一言堂?怎么可能,以为朝廷会任由主簿典史等人都空缺着?”张镇周嘲笑几句,有些明白了,胡雪亭其实就是一个熊孩子,没什么脑子,自以为是,以为全世界都围着她转,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做事情完全不知道后果,只管自己心情爽,偏偏又有熊家长护着,从来没有吃过亏,动不动就“我爸是李刚”。 “嘿嘿,老夫只要小小的动一动手指,胡雪亭只怕人头就要落地。”张镇周冷笑,家里不教熊孩子做人,社会分分钟教熊孩子做死人。 宾客笑,就是如此,看到熊孩子就控制不住手,想往死里打。 “但是,高相是绝对不肯了。”张镇周对着宾客道,朝廷堂堂左相,天子底下第一人,抛下政事,亲自赶到江淮来见他,不可能是为了看他如何碾死一个小小的县令。 “是,老夫绝对不肯让胡雪亭死。”高颖认真极了,“丹阳县谁都可以死,就是胡雪亭不能死。” 冲着高颖意外的认真,张镇周深思了,越想越是惊讶,要是杨恕过来保人,甚至是李浑,他都能理解,为什么是高颖呢?而且高颖好像认定了丹阳县还要死很多很多人,所以提前要保胡雪亭,也不像是故意让胡雪亭作死,把火引到杨恕身上的样子。他试探着问道:“高相何以要对一介女子如此偏爱?” 大随对“无知少女”可不怎么优待,而且胡雪亭怎么看都不够“无知少女”的资格,只是最最最烂的熊孩子。张镇周对此很是不喜,谁想下属中有一个脑残啊,也不信高颖是看中了胡雪亭“冰雪聪明,玲珑剔透,像极了自家的孙女”,或者高颖曾经有个和胡雪亭长的像一个模子出来的初恋情人,最后却因为高颖贪慕权势,娶了他人,结果郁郁而终,因此把满腔的愧疚和爱意,倾泻到了胡雪亭的身上。注1 高颖微笑,真实原因是不能说的,但也不能糊弄张镇周。他斟酌着言词,道:“胡雪亭牵涉到了圣上,杨恕,老夫,贺若弼,李浑” 一口气报了十七八个名字,每个名字都让张镇周的心停止跳动一秒,差点就不会跳了。 “的漩涡当中,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暂时不能动她分毫。” 这句话绝对没有假话,甚至没有忽悠,但张镇周能不能正确理解,那就不是高颖的问题了。 张镇周飞快的看了一眼高颖,看到了微笑,看到了诚意,也看到了高深莫测。这句话真不好理解啊,但只是瞅这几乎将朝廷衮衮诸公一网打尽的名单,就知道水浑的像黄河似的,能不招惹尽量不要招惹。 “我只能做到把事情压低一级。”张镇周沉吟道,不蹚浑水,不代表就什么都没看见,那很容易被当做包庇,还是牵涉到浑水当中,而且淮南道也不是他可以为所欲为的,多少高门大阀和御史盯着他呢。 “如此就够了。”高颖点头,压低一级,已经是开了极大的后门了,要是胡雪亭这样还折腾死了自己,那就是咎由自取了。 “这造反案,是绝对不能上报的,多惹是非。”高颖道,造反案层层上报,惊动整个朝廷,势必压都压不下。“按照集体侵吞官仓存粮案处理吧。” 张镇周点头,不管胡雪亭是不是打着“诛九族”的念头,朝廷是绝对不会允许的,随便捏造一个“造反”就能杀光所有不服气的人,天下人人自危,假造反就变成真造反了。大随朝本来就摇摇欲坠,说不定就这么烽火遍地了。 “误报案情,治下不利,罚胡雪亭三年俸禄。”张镇周皱眉问道,不敲打胡雪亭是不行的,但有高颖保着,说不定杨恕很快也会派人来了,不能玩真的处罚,只能就这么从俸禄上意思意思的处罚了,要是胡雪亭没钱,找高颖杨恕要去,就不信会饿死了她。 “就这样定了。”高颖同意,张镇周没有看穿真实理由,但起码理解了怎么对待胡雪亭,那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你多注意胡雪亭,就会发现她还是很有能力的。” 张镇周摇头,并不怎么在意,能力?花一百两银子才能做到的事情,花九十两银子就搞定了,这叫做能力;花了一千两银子做到,叫个p的能力。胡雪亭不过就是作死小能手而已,之所以没死,不过是每次都有大佬买单,这又有什么能力可言?天下永远不缺疯狂作死的人,比胡雪亭会作死的人多了去了,只是那些人没人买单,真的作死了而已。 高颖苦笑:“胡雪亭在丹阳县,还是耍了些手段的。放在以前,只怕直接就血洗了。”比较洛阳的鲜血,胡雪亭现在还是变老实了。 张镇周不屑一顾,-100的熊孩子,忽然变成了-50,就把她夸成一朵花了? 丹阳县。 一晚上的杀戮,家家户户都紧紧的闭着门,空气中血腥气太重,吓得狗都不敢叫。 “还有谁没杀?”张晓刚红着眼睛,恶狠狠的问道。几个衙役颤抖着看他,听说杀人多了,就会杀红了眼睛,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真个p!”张晓刚怒吼,“你丫连续两天两夜没睡试试,看你的眼睛红不红!”胡雪亭到了丹阳县两天,他就两天没有闭眼睛,要么是胆战心惊,担忧明天会不会被主簿报复,要么就是带人杀人放火,长时间没得休息,走路都在晃了,这眼睛能不充血吗? 其他衙役们翻看名单,好像还有一两家。“主簿的表弟家就在附近!” “走!去碰碰运气!”张晓刚道,众人快步赶去,没走多远,就找到了下一个目标。 “踢门。”原本应该凶狠万分的话语,此刻却绵软无力,谁都看出来了,那扇门是虚掩的。 “嘭!”门被人踢开,门内一片狼藉,乱七八糟的东西掉了一地,甚至有铜板绸缎,就这么被随意的抛弃着。 “又来晚了!”张晓刚长叹,一群衙役左右看看,有的松了口气,有的却只觉倒霉无比。 丹阳县号称有两万人,是个中等县,但是,那是把所有的村落全部计算进去后,才有的堂皇数字,其实县城也就只有这么屁大点的地方,城东有点响动,城西立马就知道了,根本瞒不住人。昨夜胡雪亭亲自杀了主簿等人满门,惨叫声,火光,血腥气,整个县城都知道了,等张晓刚等衙役奉命去追杀其余人的时候,立刻就扑了个空。注2 稍微机灵一点的,发现主簿等官吏满门被杀,就会担忧牵连自己,立马就或躲或逃了,傻瓜才待在家里等死呢。张晓刚等人又是菜鸟中的菜鸟,全靠人多壮胆,连分开杀人都不敢,闹腾了一夜,几乎一无所获。 “怎么向县令交差啊。”一群衙役都忧郁了,不用杀人是好事,但是,县令只怕不会放过他们。 “搜!家家户户的搜,就不信他们逃得这么快!”张晓刚咬牙道。 丹阳县的某个角落,十几个人在黑暗中慌张的逃着,不时跌倒,或者撞在树木或物什上,却怎么也不敢点燃灯笼照明。 “爹,我走不动了。”某个公子哥愤怒的叫着,这辈子没有跑这么快,也没有走这么远的路。 “闭嘴!快走!”当爹的回头怒喝。公子哥干脆就地坐下,身上肥肉颤动,死也不愿意站起来。 “不走,会被杀了的!”当爹的怒斥,公子哥鄙夷的看爹,“我舅舅是典史,谁敢动我一根毫毛?”这小小的丹阳县,除了主簿家的人不能惹,谁见了他,不是乖乖的跪舔的? “你舅舅已经死了!”当爹的看看左右,静悄悄的,压低声音怒斥,要不是发现典史家忽然惨叫声刺耳,大着胆子去瞅了一眼,发现全家被杀,他哪里会连夜带人逃走? “你又没有看见我舅舅的尸体,不过是强人杀人而已,只要我舅舅不死,那又有什么关系?”公子哥毫不在意,死了老婆可以再娶,死了儿子女儿可以再生,只要舅舅还在,死多少都不要紧。他心中甚至有些安喜,舅舅的亲儿子都死光了,两家就他一个男丁,以后舅舅的东西就全部是他的了。 “蠢货,先避避风头,看清情况,才是最好的办法。”当爹的呵斥着,小小的丹阳县,连个正儿八经的城墙都没有,连夜出城一点难度都没有,只是,东面是粮仓,那里火焰冲天,是万万不能去的,西面是湖泊,无路可走,北面要经过县衙,唯一能走的,就是这南面了。当爹的想好了未来,只要出了这片树林,就出了丹阳县城了,去乡下的庄子里先窝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一阵风迎面吹拂,撩动众人的衣衫。 “咦,有血腥气。”有人颤抖的道,公子哥以不符合胖子的灵巧身手,嗖的就窜到了众人的最中间,瑟瑟发抖。 “点亮了灯笼!”当爹的低声喝道,几个仆役敲打着火石,但颤抖的手指,却怎么也没能打着了火,许久,这才终于有一丝火光在黑暗中亮起。 “死人!到处都是死人!”有人举着灯笼四处一照,立刻就惨叫了。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尸体,他们就站在了一堆的尸体当中,脚上更是沾满了鲜血。 “是”众人随便看了几眼,就认出了好几个人,都是县中官吏的亲友,日常在酒楼中经常会面。 “我果然没有等错地方。”黑暗中,石介走了出来,手里的剑脏兮兮的,都是黑色的血污。 “你是谁?”当爹的问着,脚步不断的向后移动。 石介淡淡的道:“敢对我华山”公子哥一声怪叫,第一个转身就逃。 人影晃动,剑光闪烁,片刻之后,唯有石介一个人站着。“敢对我华山派动手的,华山派杀其全家,灭其满门!” 灯笼熄灭,石介又隐入了黑暗当中。 晌午的时候,终于有人从房屋中探头探脑的出来,小心的又兴奋又惊恐的议论着。 “昨夜死了好多人啊。”“我听说,好多大官的家里都被杀了满门。”“新县令看着是个小姑娘,没想到这么狠。”“嘘!被听见了,会掉脑袋的!” “当当当!”有人敲着锣走近,聊天的人群立刻窜回了自己的家中,紧紧的关上了门窗。 “凡有冤情的,不论大小,不限时日,无需状纸,到县衙告状,胡县令秉公办案”“不论是官员强占了你们的妻儿,还是隔壁邻居抢了你们的鸡鸭,事无大小,来者不拒”当当当的锣鼓声远去,不停的重复着几句简单的话。 “真的可以告官?”某一家人中,有人眼睛发亮,只觉有满腔的愤怒要宣泄。 “别上当!”家人怒斥,官官相护,民告官,小命先去了九成。 “可是,听说县令带人杀了主簿全家,我去告主簿,是不是就会赢了?”某人又是询问,又是深思,县令干掉主簿是什么理由都好,跟他们完全没关系,但此刻告主簿,就很有落井下石,或者顺应县令抹黑死人的意思了,说不定真的能成。 “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告的,难道你以为我们的银子还拿得回来吗?”家人还是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为了注定拿不回来的东西去冒险。 那人缓缓的点头,是啊,注定拿不回来的,何必冒险。 另一个屋子内,却有人惴惴不安。“你说,张家那个贱婢,会不会去告我们啊?”张家的贱婢当日可是报了官的。 另一个人一怔,像是看见了母猪飞上天。“告我们?凭什么?官府不是没理她吗?” 提问的人胆气也壮了,就是啊,凭什么? 张晓刚一路敲锣打鼓,累得不行,其余几个衙役陪着笑脸问道:“张头,先歇会。”张晓刚以前就是大地主,又是第一个跟着县令的,论江湖地位自然在他们之上,理所应当的是班头。 张晓刚摇头,上回要求斩草除根的事情办砸了,总算胡县令心善,看在他们的苦劳上,只记下了五十大板,要是这回小小的通告全县的事情都做不好,真以为胡县令杀人要眨眼睛吗? “张头,县令为什么要这么做?”几个衙役看看左右没有外人,小心的问着,要是换做包青天这么做,那是真心要为民伸冤为民请命,但胡雪亭冤狱,诬陷,杀人全家,随手就来,怎么看都是和白鼻子小丑大奸臣一拨的,这让百姓告状伸冤,就有点诡异了。 “这主簿等人都已经死了,也不需要再找主簿的罪证了啊。”某个衙役不解道。 “你们浅薄,看不透县令的大计。”张晓刚鼻孔向天,傲然道。 “什么大计?”几个衙役殷切的问道。 张晓刚笑了,老子怎么知道:“想不通,就继续想。” 某间屋子内,有几个人嘴角带着笑:“这胡雪亭是想立威吗?”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开除了县衙包括衙役在内的所有小吏,第二把火直接断掉了整个县衙的官员以及势力,第三把火,是要干掉这丹阳县的所有刁民?” “残暴桀纣,民不聊生!哪里比得上大公子仁厚。” “她怎么配和大公子比?” 有人呵斥道:“都安静些,大公子要求我们仔细观察胡雪亭,争取混到胡雪亭的手下,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一群人安静下来,房间内再没有声息。 县衙内。 “王奶妈,师父呢?”小雪岚睁大眼睛问。王奶妈哪里知道,昨夜就没见着石介了,吓了她半死,只觉外头要是冲进来一群歹徒什么的,县衙中只有老弱妇孺,只怕立刻糟了毒手。“回头我一定要骂他一顿!”王奶妈气呼呼的,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靠不住。 胡雪亭斜眼看一群衙役,面无表情,别人家穿越了,王八之气一出,再废物的死肥宅男都会立马变成冷血杀手,一个人打十个。像这种身强力壮的衙役,穿越者都不用走正步,只要大喊几声自由平等,衙役们自然会在血腥和压力当中愤然崛起,秒变凹凸曼,清洗整个县城,还特忠心耿耿,抢到了鸡腿绝对不吃,一定要藏在怀里献给老大吃。为毛轮到她穿越了,堂堂远征突厥的铁血将军,怒喝好几声了,眼前的菜鸟还是菜鸟,毛用都没有,拿着刀都不敢杀人,竟然还要石介去擦屁股? “唉,还以为已经出民兵了,没想到出的是农民啊。没有出兵营,真的就不能爆兵啊。”长叹声中,胡雪亭伸手,在白纸上歪歪扭扭的画了一个房子,又画了几个农民,顺手在纸的正上方认认真真的写下四个字:帝国时代。 “粮食0,铁矿0,怎么开局啊。”胡雪亭掷笔兴叹。一只小手从她的背后悄悄伸出来,小心的抓住毛笔,又慢慢的扯白纸,然后在上面画了一朵鲜花。 “抓住了!”胡雪亭伸手,抓住了小雪岚,小雪岚嘻嘻的笑:“姐姐,我们来玩过家家吧。” 胡雪亭用力点头:“姐姐和你一起玩过家家升级版!” “那个谁谁谁,都过来!”胡雪亭决定了,大家玩升堂。 一群衙役面面相觑,王奶妈看不下去了,公堂之上,是可以随意的玩耍过家家的吗,能不能严肃点? 胡雪亭的脸色认真无比:“我很严肃的!”要是有人告状,结果一群刚穿上衙役制服的人,毛都不懂,那岂不是丢死人了? 一群人点头,太有道理了,都是店小二出身,谁知道怎么当衙役啊。 “升堂!”小雪岚坐在胡雪亭的腿上,拿着惊堂木,用力的拍下,然后嘟起了嘴,好重,手掌震得好麻。 一群衙役点头,哦,升堂了。 胡雪亭怒视,小雪岚继续喊:“升堂!” 一群衙役看她,莫名其妙,为毛说两遍? 胡雪亭发飙了,你丫的不知道本官喊升堂,你们要大喊“威武!”,然后拿着水火棍用力的敲地面吗? 一群衙役惶恐,好像是!新人,业务不熟练啊! “要是他们不听话,你就喊,拖下去用大刑。”胡雪亭教导小雪岚,小雪岚用力的点头,大声叫:“拖下去,拖下去!” 一群衙役陪着笑,亲眼看见一个纨绔的养成,真是太倒霉了。公堂上嘻嘻哈哈的,众人陪着小雪岚闹腾,好像欢乐无比。 “都小心些,别看胡县令现在笑眯眯的,惹了她,人头落地的。”一群衙役互相打着眼色,老虎和猫长得像,但是老虎就是老虎。 县衙外,有一个女子浑身发着抖,看着县衙的大门,怎么都不能迈开脚步。 “县令,要不要我去把她叫进来?”某个衙役问道,看那个女子站了许久了,他都替她脚酸。 “不用心急,距离天黑还早着呢。”胡雪亭淡定的等着,继续逗着小雪岚。 “咚咚咚!”那徘徊良久的女子终于敲响了鼓。“民女张碎花,有冤情请县令伸冤。” 张碎花的冤情很是简单。 张家和李家是同一个巷子里的邻居,几十年住下来,交情算不上,但总归是认识的,见面也点个头什么的。半年前的某个晚上,张家门外忽然传来了重物坠地的声音,张家人出门一瞅,李老头一头血的倒在了地上,走近一闻,也没什么酒气,本着都是一条巷子的邻居,张家人自然是一边派人去通知李家的人,一边找了隔壁邻居,把李老头抬去了药堂看大夫,李老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不小心摔倒了,撞破了脑袋,大夫说了,几服药就搞定。 “都是隔壁邻居,救死扶伤是应该的,不用谢。”张家人很开心,行善积德,必有好报。 “谢?你家快点赔钱!”李家的人怒吼。 张家人莫名其妙。 “为什么平常好好的,就摔倒在你家门口?一定是你家门口的地不平,你家里有声音吓着人了,你家里有煞气,冲撞了人!这都是你家的责任!”李家的人继续怒吼。 张家人再傻,也知道帮人帮出祸,被人讹上了,自然不答应,然后就是谁都猜得到的结果了,比如李家找了人上门打砸,比如张家理论,却没用,比如隔壁邻居都劝,算了,当做买个教训,赔了钱算了,比如报官,结果衙役来看了看,留下一句自己协调,转身就走,比如李家从此更嚣张了,比如最后不得不借了钱,赔了一大笔银子给李家。注3 “民女不服。”张碎花不停的哭,这个世界不讲理。衙役们看着,心中很同情,但是爱莫能助。这事情真不是前面的衙役或者主簿典史们使坏,别看张碎花说借了钱,赔了一大笔银子什么的,其实也就几两银子,穷人家的案件,真是一点油水都没有,谁闲着无聊去插一手。 “如果本官不管呢?”胡雪亭淡淡的道。 张碎花大哭,根本回答不出来。 “要是有人打了你,你该怎么办?”胡雪亭转头问小雪岚,小雪岚睁大了眼睛:“打回来!” “错!”胡雪亭怒视小雪岚,教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么笨! 小雪岚眨巴眼睛,终于想起来了:“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告诉师傅和姐姐。” “来人,拿糕饼过来。”胡雪亭满意极了。 一群衙役看胡雪亭,到底到底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不会是鼓励张碎花回去砍人吧? “就她那个样子,怎么可能砍人?”胡雪亭鄙夷的看只会哭的张碎花,“来人,去把李家的人抓来。”怎么都不能听一家之言的。 李家的人很快被带到,附带一群人跟着看热闹。 “贱婢!”李家的人见了张碎花就骂。 胡雪亭淡定,扔令牌:“咆哮公堂,掌嘴二十。” 又是一个李家的人大怒,一个丫头当了县令,就以为了不起了?转身对着身后看热闹的人大声的喊:“县令打死人咯!” 一群看热闹的人并没有如他所想一般,跟着起哄什么的,反而死死的盯着他,白痴! “拖下去,打100大板,要是没残废,再打500大板!”胡雪亭淡定的道。 几个衙役拖了人下去,当庭就开始一五一十的数着,噼里啪啦的打。没到三十下,哭嚎的声音就小了,唯有板子继续用力的打下去。 李家的人终于想起来了,别看坐在堂上的是个女孩子,县令就是县令,老爷就是老爷。 “老爷,我们冤枉啊!”李家的人立刻跪下大哭,李老头莫名其妙的摔倒在张家门口,不是张家害得,还能是谁害得,于情于理,张家都要赔钱的。 一群看热闹的人中,有人鄙夷,走哪里讹哪里最无耻了,有人却很赞同。哪里倒下,就讹到哪里,这是规矩,总不能白摔了,自家受损失吧,李家可没有存心讹诈,这么多年就没听说李家讹诈别人的,李家可是老老实实干活的老实人,要怪,只能怪张家倒霉,霉运来了挡不住,要认命。但现在张家找了县令,而且县令显然是偏向于李家的,二话不说就要打残李家一个壮丁,李家多半是要走霉运了,那李家也要认命。 有几个人互相交换眼色,对愚夫愚民的议论很是不屑,这些人连天理都不懂,果然只需要被奴役就好。他们紧紧的盯着胡雪亭,接些来,就是胡雪亭开始说大道理,然后重罚了李家,补偿了张家,张家感恩戴德的戏码了。 “都盯紧了些,看清楚胡雪亭的才华性格。”有人暗暗叮嘱,断案的时候最容易看出一个人的见识,性格,理念了。 “多半会说一些君子自强,守礼守法的话吧。”有人猜测,案件太简单,是非一目了然,没什么好争论的。 “或者是人心不古,劝人向善什么的。”有人暗暗想着。 “十日之内,李家赔偿张家当日银钱的十倍,差一文钱就发配边疆。”胡雪亭道,“退堂。” 没了? 一群人傻乎乎的看着胡雪亭,起码说点结案陈词啊,感叹几句人心也好啊,竟然毛都没有说,直接就胡乱断案了?这个县令也太容易当了,比葫芦僧断葫芦案还要狗屎。 张碎花愕然的看着胡雪亭,泪水还挂在脸上,完全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小小姐,你再多说几句。”王奶妈也急了,直接跑了出来,扯着胡雪亭不放。 “说个毛啊!”胡雪亭莫名其妙,“要是说大道理就能感动百姓,教化世人,从孔孟到现在几百上千年了,这世界早就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人心是最不会被大道理说服的东西,本官就是说破嘴皮,他们也只会表面听从,转身就忘,我又何必花力气和他们讲理?本官只要想杀就杀,想发配边疆就发配边疆,这些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会仔细的琢磨本官的心性,什么是本官要发飙砍人的,什么是本官无所谓的,这县内立刻就太平了,何必本官去讲道理,还没人愿意听。 白送的东西没人珍惜,花了大价钱买的就爱惜的不得了了。热脸贴冷屁股的道理没人听,拿着屠刀的道理,他们就会自己琢磨了。” 胡雪亭冷笑几声,看看一群惊骇的张大了嘴的围观百姓:“用刀子讲道理,效果杠杠的。” 一群衙役终于记起了自己的责任,急忙吼道:“威武!” 人群中有人莫名其妙,这时候喊威武干嘛? “县令,冤枉啊,冤枉啊!”李家的人大哭,太不讲理了。“我们去府城告状!去京城告御状!” 其余人看着李家的人,同情极了。 “呸!狗官!”有人在人群中低声唾骂,本来张家是可怜,李家是嚣张,但那也只是银钱的纠纷,可以重打李家的人,可以罚还钱,但随随便便就罚了十倍,这是要逼得李家家破人亡啊,未免太过了。 “小心你的脑袋。”人群中,有人急忙提醒。 公堂上静悄悄,百姓满怀愤怒,走出县衙老远,然后才敢唾骂,还以为胡县令杀了主簿等人,有那么一点点好官的可能,没想到就是一个彻底的狗官。 “唉,我们还真的要仔细揣摩,到底这个胡县令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了。”有人却对着几个老朋友叹息,不揣摩透,很容易掉脑袋的。 “你们说,有没有一点点的矫枉过正的味道?”有人皱眉,乱世用重典,胡雪亭是不是发力过猛了。 “不知道,还要看看。”其余人摇头,神经病的思路不好理解,孤例没什么参照效果。 飞鸽传书落到张镇周的手中的时候,不过是两个时辰之后。 “她究竟要搞什么名堂?”张镇周惊愕极了,有些跟不上胡雪亭的思路。 “老夫知道,可是老夫不能告诉你。”高颖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5.本座要带你们走向地狱! 一群人坐在屋子中,认真的思索着胡雪亭的言语, 胡雪亭在丹阳县中, 到底是什么行事准则。 “她以为她是皇帝吗?”有人耻笑, 做皇帝才会有人揣摩圣心, 一个小县令需要揣摩个p。 “她就是一个土皇帝啊。”有人冷冷的道,鄙夷的看着发牢骚的人,聚在一起大骂胡雪亭有意思吗?骂三天三夜胡雪亭都不带掉一根头发的。胡雪亭在丹阳县又是县令又是县尉,已经比土皇帝还要土皇帝了, 想要在丹阳县继续混下去, 那就只能真的如胡雪亭放言那般,认真的研究她的心思。 “我们可以离开这里的。”某个人嘟囔道, 看看没人理会他,终于闭上了嘴。大家是不是在丹阳县土生土长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的根基是不是在丹阳。家族,商铺,田地, 房产, 都在丹阳,又怎么说离开就离开? “就是你肯抛弃一切, 你也不可能离开。”有人道,没有通关路引, 怎么离开?随时被当做盗匪杀了。 无法离开, 就必须搞明白胡雪亭的做事逻辑, 不然很有可能在街上吐了口痰, 结果神奇的被判了斩立决。 抛弃一切偏见,认真的分析,才是生路。 众人寻思良久,依然不得要领,胡雪亭的判决太有违常理,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好吧,我们从头开始。”有人无奈的道,“作为一个官员,该用什么态度或者以什么原则对待案情呢?” 这个问题非常的宏大,又非常的专业,普通人几乎无法找到入手的角度,唯有从假大空入手。 “圣人之言。”这是第一个被提出来的答案,半部论语治天下,圣人之言怎么可能有错,整个大随朝的文人墨客都在读圣人之言,力求从思想到言行,亦步亦趋的跟随在圣人的背后,最好连脚印都重叠。看那些考科举的,谁不是一辈子只读了圣人书,动不动子曰子曰的,可见圣人之言是那些官员,乃至做人的基本准则,别说对待小小的案件了,就是对待天下万物,宇宙恒古,都应该用圣人之言为指导标准。 “不对,我看应该是律法。”有人立刻反对,圣人之言乃高屋建瓴,不太好落地,想要看得见摸得着,还是要靠朝廷的律法。那些读圣贤书的人当了大官,同样要用大随律作为唯一的断案标准,否则朝廷废了这么大劲编写大随律作甚? “依我看,应该是天地正气,道德良心。”有人慢慢的道,圣人之言其实也是从天地本心当中体会出来的,天最大,圣人也要往后排,所以断案肯定是以道德良心为准。 这三种标准,应该是大随朝,乃至往前数五百年,往后数五百年的所有文人官员的断案标准了。鉴于汉字的博大精深,一个词语可以演化出多个角度的不同解释,估计就算是贪官污吏,或者目不识丁的武将匹夫,若是有机会断案,多半也是属于这三条之中的,毕竟原则是原则,具体标准是具体标准,胡雪亭这类文盲酷吏只是对圣人之言理解有偏差,不懂法,道德觉悟太低,良心是黑的等等,不代表她就能跳出了这三个标准。 众人苦苦的回忆胡雪亭的言行,企图用这三个标准套出一个行为逻辑。 “我已经知道了。”某人沉思良久,嘴角露出了微笑,中二,还是中二!别看胡雪亭闹腾的厉害,去掉一切华丽的外衣,依然只是一个超级中二而已,见不得一切的罪恶,不,不需要罪恶,是见不得一切丑陋,想要打造一个天堂一般的没有一丝丑陋的纯洁的世界。 “就这么简单?”其余人很是怀疑,这个答案简单的过了分,很多地方还是有矛盾的。 “有矛盾,那是因为胡雪亭不仅不知道天堂是什么样子的,连怎么建立天堂都没有想明白。”那人笑,越想越对。胡雪亭容不下丑陋,就用暴力抹除,却不知道她因此成了最大的丑陋。 “这种中二杀伤力很大的。”其余人半信半疑,但这个结果已经很可怕了,中二总以为自己就是正义,偏偏很多时候脑子里面只有狗屎狗血。 “大家小心一点,被撞到了胡雪亭的刀口上。”几人都互相提醒着,心里却打着其他主意。 在丹阳县的另一个角落中,也是一群人在细细的分析胡雪亭的行事,更同样得出了“中二胡”的结论。 窦建成大笑,这些手下真是可爱,竟然会以为胡雪亭的行为是中二。上位者想要一手遮天,哪里有定法,怎么对自己有利怎么来。他家不也是这么做的?只不过他家用的是王道,而胡狗屎什么道都不是,只是会杀人立威的蠢货而已。 一群人敬佩的看着窦建成,不知道他为何发笑。 “大公子。”有人试探的问道。 “我看到大家尽心尽力,很是开心,有诸位大才在,大业何愁不成。”窦建成畅快的笑着。一群手下喜形于色,感激涕零,有这样的老大,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众人都单膝跪地:“愿为大公子效死!”“我们一定会混到胡雪亭的身边,探查她的一举一动!”“只要大公子一句话,胡雪亭立刻死在大公子的眼前!”群情激奋,誓死暴打大公子的知遇之恩。 窦建成笑着,心思却已经飘到了其他地方,胡雪亭只要不知道那个秘密,重要性就要往后排几百个位置,不过是小棋子一枚而已。但闲着也是闲着,万一有大收获呢? 十几个人坐在田垄上,看着金色的田地,心里并没有什么即将丰收的喜悦。 “听说,今年又是丰年。”某个人没精打采的道,其余人也是无力的点头,大随朝已经连续二三十年丰年了,几大粮仓粮食多得堆不下,谁家都有吃不完的粮食,这粮食的价格就贱了。 “唉,谷贱伤农啊。”有人长叹,这句话是从街上听来的,感叹的时候很有学富五车的感觉。 今年还是丰收,这收上来的粮食,只怕卖出去的价格和去年差不离,交了佃租,这剩下的粮食吃饱没问题,吃好就有大问题了。 “老子不是为了吃饱,老子是要吃大鱼大肉,要和最好的酒,要穿绫罗绸缎,走路有一个年轻漂亮的丫鬟搀着手!”有人愤怒的道,这世界太不公平了,地主老爷什么都不干,仅仅收租,就能够吃羊肉,有漂亮的丫鬟。 “等有了钱,我们去好好的吃一顿。”几个人互相邀请着,终于可以吃一顿好的了。 “我听说县里来了大厨,能把猪肉做得比羊肉还香。”有人流着口水,只是价格贵了些。 “先去赌几把。”有人记挂着典当出去的棉袄棉被,这次一定能赢大钱的。 “今年卖了收成,我大概可以去买一亩地了。”周三毛笑眯眯的,嘴角都要裂开了,省吃俭用二十几年,终于可以买一亩荒地了。 “那不仅仅是荒地,是最差的地,种不出东西的,送我都不要。”其余人鄙夷极了,开荒是小意思,熬几年就成了熟地,但是,丹阳县剩下的荒地,土地贫瘠的野草都长不好。 “总归是有一块地了。”周三毛并不在乎。 “三毛,你那块地没出息的。”有人用力的搂住三毛的肩膀,“就那块地,一年能出多少粮食?你又要多干多少活?你有这力气,还不如多租一亩地,交了租,收成也差不了多少,起码是熟地,没风险。” 其余人也是点头,那银子买最贫瘠的荒地,实在是太愚蠢了。“不如去吃一顿,耍两手。” 众人一齐劝着:“都是自己人,我们还会欺骗了你?那地真的不能买。”“才一亩地,能做的什么?起码要买十亩八亩,才能算买地。”“要是那块荒地有用,我们早就买了,还轮到你?”“你有钱买地,也不肯请我们吃酒?”“这都不答应,你这人太没意思了。” 周三毛呵呵的笑着,心里只想着那一亩荒地,不管什么都不理。 “我说,不如让郑老爷家降低一些佃租。”有人忽然道,只要佃租降了,这收入自然就高了,香软的猪肉有了,富贵人吃的羊肉也有了,绫罗绸缎更有了,也能多买些地了。众人有些心动,这是要闹租?每隔几年,总有人跳出来闹租,但下场一般都非常的惨,十有(八)九是被官府捉了去。 “不怕,新县令会帮我们的。”提议的人很有把握的道。丹阳县早已传遍了,新任女县令是个爱心爆棚,正义感爆棚的圣母,专门帮助穷人和可怜人,只要去县衙告状,穷人可怜人老实人一定会赢。 “听说那告状的女人,得了十倍的银子啊。”有人一脸的羡慕,要是有人能够在他家门口摔一跤,然后讹他的银子,那该有多好。 “我们所有人一起去告郑老爷地租太高,活不下去了,必须降低,县令一定会听我们的。” “对,我们只要哭得大声一点,惨一点,县令就会帮我们。” 众人兴高采烈的说着,仿佛美好的明天就在眼前。“那么,我们要郑老爷降到多少?”“一成!他什么都不干,是我们每天鸡叫就起来种田,被太阳晒,被蚂蟥叮,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凭什么给郑老爷?给他一成已经很多了!”“对!对!只给他一成!女县令一定会听我们的!”“女人家心软,大家记得多哭几声!”“最好在地里打个滚再去!” 几人盯着周三毛:“一起去!这要是都不去,你这人就太没意思了。” 周三毛心里小心的琢磨着,要是能降低到一成的佃租,用不了几年,他就可以再买一亩地了。“好,我们同去。” 县衙已经平静了好些天,胡雪亭无精打采,还以为开了一个好头,就会有无数人来伸冤告状,证明只是胡思乱想。 “以和为贵,少些告状的也是好事。”张晓刚小心的道,谁愿意有事没事去衙门打转啊,还没进门就觉得心惊胆战,不是到了绝路,谁愿意走进衙门,胡雪亭以为可以等到大批的人告状,那是绝对等不到的。 胡雪亭恶狠狠的瞪他,认真考虑要不要打他一顿。 “咚咚咚!”有人击鼓鸣冤。 胡雪亭立马精神百倍:“哇哈哈哈!人人踊跃告状,这是好事啊,用不了多久,胡青天的名字就会青史留名!”想想千百年后,电视里就会有胡青天,真是兴奋啊。 “青天大老爷啊,我们好惨啊。”一群人跪在地上,大声的悲嚎。围观众瞅瞅那群人个个破衣烂衫,裤脚卷的老高,露出带着泥巴的脚,以及被太阳晒的黝黑的脸,都是穷苦人啊。 “放心,青天大老爷一定会为百姓做主的。”围观众大喊,人人都听说了胡雪亭充满了爱心,拥有代表月亮惩罚你的正义,偏心穷人,责罚有钱人。 “郑老爷的佃租太高,我们实在活不下去了!”一群人大声的哭泣,跪在地上用力的磕头。 胡雪亭一瞅,差点狂笑,这种案子还要审?肯定是地主剥削太重啊!简直是成就胡青天之名啊! 不对!眼光太狭隘了,胡青天算个p,这个案子就是鼎鼎大名的土地革命啊!想到无数穿越先辈在古代用先进的思想武装穷苦人,掀起农村包围城市的浪潮,横扫天下,胡雪亭就激动极了,玩什么一步步的当官,平步青云,积攒实力,太慢了!只要高呼一声打土豪分田地,天下定矣! “你们好好待着,本官一定给你们一个公道。”胡雪亭努力板起脸,在踏上星辰大海之前,一定要冷静沉着,千百年之后,后人翻看胡雪亭大帝本纪,见此情此景,自然会拍案,“大帝当日揭竿而起,果然非同寻常也。” 不等郑老爷带到,围观的人群已经里三层外三层,人数迅速破千。 “听说是佃租的官司。”人人都在传着,这个案件的历史意义重大无比。 “我也听说了,地主老财剥削太狠了,活该被县令严惩。”官司还没定,人人都猜到了结果,讹诈邻居都被判赔了十倍,这剥削佃农数十年,起码要赔千倍了,任哪个地主老财都要卖田卖地卖儿卖女。 “老郑要倒霉了。”几个乡绅愁眉苦脸,老郑倒下了,那么下一个就是他们。 “去找老张说说情,万万不要判得太重了。”按照胡县令的爱心,老郑是肯定要被扒一层皮的,不敢求县令网开一面,只求不要太过苛责,让老郑有条活路。 有人趁着老郑还没到,急急忙忙的送信进了衙门,约了张晓刚见面。“一定要美言几句,给多少银子都行。” 张晓刚的脸色很是难看,看他们的眼神几乎凶狠无比。一群乡绅盯着张晓刚,有些心慌,不会披上了衙役的皮,就要拿他们贿赂之罪吧。 “老子家里也有的田地,有的是佃农。”张晓刚怒骂。 郑地主带到的时候,县衙外已经有了两三千人。“那就是郑老爷!”有认识的人大叫,巨大的嘘声爆发出来,吓得郑老爷腿脚打抖。 “千万老实点!”一群乡绅冒险挤过去打招呼,敢在公堂上咆哮,被打得半死的李家人就是下场。郑老爷哆嗦了一下,用力的点头。 “你就是郑地主?”胡雪亭用最严肃的眼神盯着郑地主,郑地主哆嗦着:“正是小人。” 胡雪亭瞅瞅,这郑地主满脸的横肉啊,一看就是歹徒,换做包青天肯定就说,“看你面相凶恶,一定不是好人,且用大刑伺候”。胡青天已经伸手拿起了签牌,打算随便问两句,只要郑地主一句话不清不楚,立刻往死里打。 “你可知道,本官今日抓你来是为了何事?”胡雪亭已经举起了签牌,只要郑地主说一句“不知”,立马就发飙,“大胆!不打你,看你是不打算从实交代了!” 郑地主道:“小人知道。” 胡雪亭手一甩,发飙:“大”嗖的又探身,把签牌从空中捞了回来。 “你知道?”胡雪亭沉吟,太不按照套路了,是不是该知道也打? “是,衙役已经说了,小人的佃农告小人佃租太高。”郑地主老老实实的道。 “哦,你可认罪?”胡雪亭再次举起签牌,准备狠狠的砸下。 “小人雇佣佃农,价格和本县所有的租子一样,都是四六开,小人拿四,佃农拿六,小人不曾比其他人多收了一分,小人实在不知罪在何处。”郑地主颤抖着道。 四六开,算高吗?两辈子都没有种过田的胡雪亭完全不知道,转头看石介,石介擦汗,也不知道。胡雪亭瞪眼,一直喊着要当地主收租金,重建华山派的人,竟然不知道佃租?真是废物啊。 石介继续擦汗,无言以对,一亩地都没有的人,从来没有想过佃租的事情。 王奶妈用力的打眼色,显然是知道的,碍于公堂上的规矩,却不敢上堂说话。胡雪亭招手,尽管过来谈,本官是老大,本官说可以就可以。王奶妈瞅瞅周围,有些局促不安,快走几步,凑到胡雪亭耳边解释,这四六的租金,属于普遍行情,当然,这所谓的比例其实是有保底要求的,不是单单的比例提成。 胡雪亭点头,最低消费嘛,理解。 “四六佃租已经几十年了,大家都是这么定的。”王奶妈小声道。胡雪亭点头,果然是历史遗留问题,正好掀翻整个大随朝,建立广大的无(产)阶级队伍! “你们有没有交不起租子的时候?”考虑到要做成能名留青史,那就不能在所有人认为是惯例的四六佃租上做文章,胡雪亭满怀希望的转移话题,等待一群佃农诉苦,然后可以把这些悲惨的事情作为典型,在全县,全淮南道,全大随流传,星火燎原。 “这个倒是没有。”一群佃农面面相觑,几十年风调雨顺,佃租又没变过,缴佃租是真没问题。胡雪亭差点拍桌,搞毛啊! “有没有抢你家闺女?”胡雪亭继续诱供,没有缴纳不起租金,这星火燎原的火势就小了点,最好有其他恶劣的事件,比如羊毛女之类的,看这个郑地主长得就像歹徒,一定有强抢民女什么的,至少也有潜规则,否则白长了这张脸。快啊,快啊,快说女儿被抢,老婆被抢什么的,本座立马就干掉这个万恶的地主。 一群佃农又是茫然摇头,交得起佃租,又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胡雪亭瞅瞅郑地主,简直鄙夷了,做地主做到人畜无害,做毛个地主啊!简直是地主之中的耻辱! 好吧,没有抢喜儿,我们可以找其他罪名,就不信地主老财善良的像小白兔似的。胡雪亭拍桌子:“难道这郑地主就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小便淹死蚂蚁也算,本官立马告他虐待动物! “小人绝对不敢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郑地主吓死了,趴在地上用力的磕头,胡县令一步步的威逼,这是要找到错处,直接干掉他?“小人祖上也是穷人,劳苦了多年,才攒下银子买的田地,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小人绝对不敢欺压良民。” 张晓刚壮着胆子,小声道:“本县的乡绅还算忠厚老实,万万不敢有歹念的。”倒不是人善,每天被主簿典史等人盯着,没有做错事,都要找借口挤出油水,真要做了什么强抢民女,或者逼死佃农的事情,早就被主簿吞得骨头都不剩了。 胡雪亭斜眼看张晓刚,万万想不到一群贪官酷吏为了压榨银子,竟然逼出了一群良善地主。张晓刚擦汗,酷刑酷吏之下,老百姓就是老实。 “这四六的佃租实在太高了,小人等不堪剥削,祈求青天大老爷做主。”一群佃农用力的磕头,老实忠厚的脸上泪如泉涌。 站在衙役中的张晓刚死命的向郑地主打眼色,赶紧答应了,否则胡雪亭的心思可不好猜,赔个十倍的租金就玩死你。 郑地主惨白着脸,小命要紧,多少佃租都认了:“你们想多少佃租?” 胡雪亭失望极了,长长的叹息,还以为可以直接继承黄巾军太平天国的伟业,一口气建立老马的伊甸园的,没想到竟然搞成当庭和解了,现实和理想的差距真是巨大啊。 一群乡绅看着胡雪亭的脸色,更加坚定了不惜一切代价和解的决心,要是由着胡雪亭判决,多半倾家荡产,小命不保。 佃农们对视微笑,有充满爱心的女县令在,果然就没有搞不定的事情啊。“一成佃租,已经很多了。”周三毛心砰砰的跳,死死的盯着郑地主,等待他的决定,要是一成租子,他用不了几年就能买第二块地了! “一成?”郑地主浑身一抖,不敢置信的看着佃农们,却只看见了佃农们忠厚的脸上憨厚的笑容。他转头看看张晓刚,以及其他乡绅,众人都脸色惨白,但缓缓的点头。 “好,一成就一成。”郑地主咬牙道,怎么都比当场被打死的好。 胡雪亭一愣,嘴角露出了微笑。 “还要赔偿我们这些年多缴的租子。”佃农们继续提要求,周三毛眼睛都要红了,就一成租子怎么够,他还要起早摸黑好几年呢!必须赔这二十年的租子,他现在就能再买几亩地! 郑地主身体激烈的晃动了一下,闭上眼睛许久,才道:“好。” “按照十倍赔!”一个佃农叫道,周三毛恶狠狠的看着郑地主,快赔!他可以买下几十亩地了。 郑地主身体一晃,怎么都没有办法答应,几十年的租子,按照十倍计算,答应了,怎么赔得起?赔不起,又要充军发配,想想那充军的非人折磨,郑地主只觉全家只有上吊一条路了。 “青天大老爷一直是这么定的,我们可没有多讹你,不然就要你赔一百倍了。”某个佃农严肃的看着郑地主,二十几年的佃租,要是拿来养鸡,鸡生蛋,蛋变鸡,那得多少银子?十倍真的是很公道的价格。 围观的众人中,一片欢呼声,这就是穷人的胜利!“果然是青天大老爷啊!” 胡雪亭笑眯眯的,眼前出现了未来三天内的场景:一群酒楼的小二状告东家,薪水太低,起码涨三倍,顺便赔偿十几年的低薪;一群成衣铺的小二同告,每月起码三两银子,否则坚决不干;一群药堂的伙计严厉要求,每月至少要然后,哦,没有然后了注1 公堂之下,围观众当中,有十余人脸色惨白,摇摇欲坠;有几人嘴角含笑,胡雪亭果然是中二圣母,博爱世人;有人却怜悯的看着公堂上的人。 胡雪亭听着耳边的欢呼,努力在脑袋左右仔细的寻找。为毛脑袋边没有出现两个小人,一个浑身冒着白光长着两只鸡翅膀,大声欢呼着革命的风暴席卷天下,从此成为千古一女帝;另一个冒着黑气长着尾巴的小人鄙夷的看着胡雪亭,诱惑魅惑蛊惑煽动什么的。 “这不科学!”胡雪亭板起脸,别人家到了此刻,一定会有善恶纠结的,为毛自己就没有?明明她此刻很纠结啊! 只要轻轻的拍一下惊堂木,这个历史性的时刻,历史性的案件,立刻就会席卷整个大随,什么征讨高丽,什么门阀,都将化为泡影,她将带着广大的农民,轻易的席卷整个世界。 可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该死的,快蹦出两个小人,好好地劝解鞭策鼓励鼓动我走向正路啊! 可惜,小人总是不来。 “帝王将相,宁有种乎。”胡雪亭大笑,本座不在乎!用力的拍下了惊堂木。“来人,把这几个告状的刁民抓起来,重打500大板!今年的佃租提高到十成!不交就直接充军!” 公堂上青天大老爷的欢呼余声犹在,众人惊愕的看着胡雪亭,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县令老爷,你是不是说错了?我们是穷人,我们被他剥削!”一个佃农愤怒的指着郑地主,郑地主浑浑噩噩的,只觉整个人飘啊飘的。 胡雪亭冷冷的道:“你们都在猜,本官是不是中二,是不是偏向穷人,很像,是吧?可是,你们错了,本官是偏向好人,不是偏向穷人。合理的要求本官支持,想要借本官的手不劳而获,敲诈勒索,让本官当你们手上的刀”声音中忽然带着笑声,“你们做好了被本官报复的准备了吗?” “我不服!我不服!”一群佃农大喊。 谁要你服! “我我我还有妻儿老小,我交了十成的佃租,我怎么活啊!”某个佃农跪在地上涕泪交错,有真心担忧,也有一丝最后的希望。 “郑地主也有妻儿老小。”胡雪亭冷冷的道,“你不管别人的死活,我就要管你的死活?” 郑地主忽然清醒了过来,十成的佃租,只怕这些佃农当中,有好几个要卖儿卖女,他想说话,多少求个情,万事留一线,何必逼出人命。 “本官断案,什么时候由得你说话?”胡雪亭笑着,却让郑地主浑身冰凉。 “青天大老爷啊!”一群乡绅欢呼,声音寥寥无几,和刚才数千人欢呼的差异大到了没得比。 “狗官!”有人怒骂,竟然欺压良善。 “拖出来,杀了!”胡雪亭淡淡的道。 其余想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惊恐的看着张晓刚等衙役将骂人的人拖了出去。 “什么时候,你们竟然以为可以辱骂本官了?难道本官长着一张唾面自干的伟人脸?”胡雪亭淡淡的道,杀气陡然从身上冒了出来。数千人鸦雀无声,惊恐的看着胡雪亭,实在不理解胡雪亭的思维。 “我差点忘记了,我是变态杀人狂,是善良百姓的对立面,是为富不仁的财主老爷,是朝廷的狗官,是必须被人民群众推翻的,杀死的,踩在脚底的邪恶势力,我怎么可能发动农民革命,推翻自己呢?”胡雪亭笑了,内心黑暗的人,怎么能够领导人民走向光明。 “都老实听着,本官没兴趣和你们躲猫猫了,本官要立下新的法令,告诉你们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谁敢挑衅本官,谁就全家人头落地。” 公堂上下,唯有死寂。 “哇哈哈哈!都准备好了吗?爬虫们!本座要带你们走向地狱!”胡雪亭忽然大声的狂笑。 数千人死死的看着胡雪亭,终于明白这女人不是中二,而是人类历史上最无耻最凶残最黑暗最该当千刀万剐的县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6.唯什么是举 数千百姓敢怒不敢言,满怀悲愤, 只觉天日昭昭, 漆黑一片。一群乡绅却兴奋极了, 七手八脚拉起了跪在地上的郑地主。“你走大运了!”“恭喜, 恭喜!” 郑地主还在梦中,眼睛虽然睁得大大的,看东西却看不真切,只是朦朦胧胧的晃动着。“我没事我不用上吊了”他只会语无伦次的道, 拉扯他的人用力的拍他的背, 又是安慰,又是感同生受。人生大起大伏, 再也没有比以为全家要挂了,忽然发觉毛事没有更让人怀疑人生了。 又是十七八只手,用力的按倒郑地主。“老郑,你脑子有病啊,快跪下谢恩!”“还愣着干嘛!快痛哭流涕!”“快喊青天大老爷!”这些提醒远远比刚才的恭喜和庆幸的声音要低, 几乎就是耳语, 懵懂中的郑老爷原本是不该听得清的,但激烈乃至粗暴的按倒动作, 却让他膝盖和脚腕剧痛,瞬间清醒了些, 神奇的听清楚了低声的提醒, 又更神奇的瞬间反应过来。 “青天大老爷啊!”郑地主伏地大哭, 用力捶地, 复而捶胸,“胡县令你是青天大老爷啊!我这辈子做牛做马都无法报答你的恩情啊。” 按倒郑地主的乡绅们又是满意郑地主的反应,又是鄙夷那些拉他起来的乡绅的浅薄,这种时刻竟然只知道恭喜,这种智商情商能发家致富,一定是有个好老子。 “胡县令乃千古清官啊!”某个乡绅也跪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显得眼睛是如此的闪亮。 “老朽能在有生之日,见到胡县令如此的人杰,这辈子真是不枉了啊。”又是一个乡绅灵活的跪下,呜咽着。 “有胡县令在丹阳,是丹阳人几千年才修来的福气啊!”又是一个醒悟过来的乡绅,跪在地上,还不忘记捋须,可惜跪地捋须的姿势有点碍眼。 已经空荡荡的公堂上,几十个乡绅或富商掌柜之流,用心的赞颂着胡雪亭的伟大,公正,明镜高悬,爱国爱民。可惜除了口头的感谢,乡绅们或者说大随朝人最熟悉的,仆役们抬着几箱子金银做薄礼的事情却没出现。乡绅们对送礼其实最熟练了,只是此刻不太好拿出手,胡雪亭的性格太不明朗,送钱被胡雪亭怒喝“竟然敢贿赂朝廷命官,来人,拉下去砍了”的可能性无限的大,只能用空虚但安全的语言神情态度表示真心的感激和投靠了,但要用空虚的东西表现真实的意图,比较考验演技,一群乡绅们用得不是很熟练,别说神情不太像,台词翻来翻去只有那么几句,现场就有些尴尬了。 胡雪亭瞅瞅众人,少来这一套,快点干活! “不知道县令老”某个乡绅习惯性的想要说“老爷”,又觉得不妥,混在人堆里大喊青天大老爷是一回事,单独谈话,用“老爷”两字称呼一个女子,就有些显得自己文盲乃至失礼了,“姐姐有和差遣,老朽等人一定万死不辞。” 一群乡绅看那人,“县令姐姐”,会不会轻浮了点?但县令奶奶,胡雪亭肯定不能接受。 “本官要昭告全县新的法令,你们几个,去把那些各村的头头脑脑都叫来。”既然不能走到代表正义的光辉大道上,胡雪亭破罐子破摔,决定一手遮天,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那个谁谁谁,写一道榜文,贴在县衙门口,本官要唯才是举。”胡雪亭瞅瞅空荡荡的县衙,干掉一群主簿的时候心情有多爽,现在心情就有多失落,只听说当官的睡到自然醒的,没听说过当官的要天天加班的。虽然那些官员由不得她任命,但文书之类的小吏总是由她说了算,先招募个几十个,所有的事情都由小吏干,她只管动动嘴皮子就好。 “你就不能安分一点?”一个男子走了进来,恶狠狠的看着胡雪亭。 毛?竟然有人敢用这种态度对待胡县令!一群衙役出离的愤怒了,立马就要抄着水火棍冲上去。 “轩轩!”小雪岚欢呼。一群衙役立刻变脸:“您请!” 杨轩感笑眯眯的掏出一群小玩意,塞在小雪岚的手里,转身怒目胡雪亭:“我还以为你起码能老实十天八天,哪晓得你不作死就浑身不舒服!” 胡雪亭眼巴巴的瞅着县衙门口,失望了:“说好的500骁骑卫呢?”还以为杨轩感带兵马来了,没想到空欢喜一场。 杨轩感鄙夷:“做梦!”带来500骁骑卫,谁都知道是演戏了。 “我这里没茶水,你慢走不送。”百废待兴,胡雪亭没工夫陪杨二代浪费时间。 杨轩感都懒得看她,扯了石介到一边,嘀嘀咕咕。胡雪亭伸长了脖子,却什么也听不到。 一群衙役和乡绅小心的缩在角落,看杨轩感的气势,好像不是普通人,只怕是哪个大门大阀的公子。 杨轩感小声和石介说了半天,石介一脸的失望,杨轩感看了胡雪亭一眼,又对石介说了什么,石介一怔,忽然笑容满面。 “你们都下去吧。”杨轩感转身对众人道,一股凛然的气势之下,众人不敢多问,急急退出公堂,张晓刚还体贴的关上了县衙的大门。 “那个人是?”一群人互相打探着,却不得要领。 “嘘!”有人忽然提醒,众人转头,县衙外有几十人手里按着刀剑,冷冷的看着他们。众人抖了抖,急忙挤出温顺的笑脸,快走几步,远离了县衙。 “我等万万不可误了县令的大事。”有乡绅道,作为草民,管p个胡县令的隐私,老老实实把县令交代的事情办好了,那才是最重要的。 “是,我们万万不能耽误了县令的大事。”郑地主第一个道。 县衙内,一群衙役也退出了大堂,唯有胡家众人剩下。杨轩感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外人,脸色立刻难看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大随朝,不,自从三皇五帝以来,这天下就没有出现过新县令为了权力,清洗一个县的所有辅助官吏的先例。这种野蛮的清楚其他势力的行为,彻底的损坏了官场的潜规则,挑战朝廷的底线,根本是自杀行为。当官唯有妥协!妥协!妥协!看某达康某亮平某瑞金,有多少的妥协,多少的曲线斗争,多少的钓鱼,多少的挖坑,多少的埋人?就这样还闹得差点不可收拾,要是像胡雪亭这般野蛮处理,某达康某亮平某瑞金还需要这么麻烦? “官场不是沙场,要在各种利益中间周旋,必须小心谨慎,时刻留心牵一发而动全身,只会砍砍砍,你的脑袋也会被砍掉!”杨轩感厉声教训。以前在洛阳的时候,胡雪亭的行为脉络还是很清楚的,到了丹阳没多久,立马就变得不可理喻了,难道真的是绝对的权利,产生绝对的堕落? 石介一怔,问道:“你还不知道。” 杨轩感看看石介,怎么都不信石介看清楚了胡雪亭的目的。聪明人的肠子,石笨蛋怎么可能看得清。 石介这回真的是看得一清二楚,胡雪亭不就是在清洗丹阳县嘛,想要再丹阳县坐稳了,说一不二,一个女孩子家家不杀个天昏地暗,会有谁怕你? 和胡雪亭抢权利的,杀了;和胡雪亭对善恶有不同理解的,杀了;以为胡雪亭软弱可欺的,杀了。杀到整个丹阳县人人听到胡雪亭的名字,就浑身发抖,习惯性的遵守而不敢反抗,那叫有初步的效果;还要继续杀,杀到所有人都认为胡雪亭绝对正确,任何事情都有深刻的原因,是被杀的人该死该杀,那叫有了一定的成果;再继续杀,直到有人敢指责胡雪亭一句话,立刻有百姓自发的口诛笔伐,乃至捉拿了报官,这才叫终于有了完美的成效。 石笨蛋回想嵩山派和少林派的所作所为,嵩山派才初级阶段,少林派差点到了完美阶段。为了能够让整个丹阳县绝对的服从,胡雪亭必须还要大杀特杀,月月杀,日日杀。 “本派要是早有这点觉悟,何至于此?”石介默然叹息,岳不群就是太心慈手软了,换做小妹当掌门,华山派早就一统江湖了。但这些残忍的血腥手段,就算愚钝如石介,也知道是万万不能随便与人说的,有的是能够做,但是绝对不能说,还要用各种借口掩饰,绝对不能向杨轩感透露一丝一毫的。 杨轩感随便看了一眼石介,打死也不信他没看到的真相,比他笨的石介就能看到。一般笨蛋总是以为看到了真相,最后证明笨蛋就是笨蛋。 胡雪亭瞅杨轩感,其实就是石介想得那么简单,她就是要彻底清洗丹阳县,制造一个没有第二个声音的绝对掌控地盘。可惜这种单纯的想法,别说习惯了兜兜转转,温言细语,用公文排除异己的朝廷官员,就是放在一群山贼的水泊梁山,都嫌弃太低级太没有心机了。大随朝人人都以为做事情要婉转,要不动声色,要笑里藏刀,要不撕破脸,要曲线,要云里雾里等等,只有十几个打工仔的小店铺,一个上班不能穿拖鞋的常识性规定,都能瞎扯出办公室斗争。如此推崇复杂,推崇阴狠,推崇台面一套暗里一套的文化,哪里会想到理应心思百转,不动声色的胡县官,竟然会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重建秩序。 “你有人手吗?借几个主簿典史用用。”胡雪亭道,随便杨轩感怎么都看不透她的目的,搞些苦力打工最重要。 杨轩感斜眼看她:“真的?”胡雪亭不顾一切清除的势力真空,就肯拱手让出来? 胡雪亭严肃的点头:“本座对司徒府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杨轩感看都没看她一眼,信你才怪。 胡雪亭已经想得明白,丹阳县没了大半人手,自然会有各路神仙插手,安排什么小舅子啊,门房的女婿啊什么的,总归会有各种人手安插进来,不如卖个人情,让司徒府的人占全了职务,成分还单一点,没涉及司徒府的利益,完全不用担心这些人的忠诚。 “司徒府派不进来。”杨轩感长叹。 胡雪亭大惊:“司徒府竟然是弱鸡?”连个小小的县衙官员都不能任命,这司徒府可以吃(屎)去了。 杨轩感对这种浅薄的在天上飞的激将法都懒得揭穿,直接怒骂:“要不是你闹出事情,不出一个月,丹阳县所有的官员都会是司徒府的人,可是现在你丫闹得这么大,还怎么可能!”虽然杨轩感还没来得及回到洛阳和杨恕确认,但基本局势实在太清楚,众人都关注的热点,不太合适动太多手脚。 胡雪亭后悔了,早知道去江南游山玩水一个月,等人手到位了再上任的。“你怎么就不早早的和我说!”胡雪亭悲愤了,沟通太不到位了,再这么消息延迟,说不定自己人打自己人。 “我哪里能想到你是神经病!”杨轩感怒吼回去。 胡雪亭负手而立,迎风长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是我要杀人,是天下逼着我杀人。” “我去见见张镇周,你这段时间老实点!”杨轩感警告道。 “本座一向规规矩矩,奉公守法。”胡雪亭用力点头,又小心的问道,“新的主簿等人什么时候可以到?” 杨轩感沉吟,一般流程,地方上报,层层批阅,然后再挑选人手,互相扯皮什么的,没有一年半载是到不了的,但这次可能会急事急办,两三个月就搞定。“朝廷不会允许你拥有一个县的。”杨轩感冷冷的道。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胡雪亭期盼着,时间越久,她越能在丹阳建立自己的势力,“本座正在和司徒府决裂,司徒府在本官的政务和县衙上动些手脚,那是理所当然的。” 理所当然个p!堂堂司徒府需要为了一个小县衙的从七品县令和一群八品九品的小官吏,耗费精力动手脚? 杨轩感递给石介一叠纸,转身就走,胡雪亭又在搞什么,没想明白之前,和她聊天都是浪费时间。 胡雪亭伸长了脖子想看是什么,石介却以光速藏到了怀里,用力捂着,绝对不让胡雪亭看到。 “雪亭,为师有些事情找你商量。”不等胡雪亭说话,石介板起脸,严肃的道,“这主簿等人都被族灭了,家产充公,所以” 胡雪亭大惊失色:“难道你想学韦小宝?抄家的银钱一半落袋?太凶残了。” “为师是华山派弟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石介拂袖,一脸的不悦。“为师只是想,那些主簿等人定然是有很多田地的” 胡雪亭使劲瞅他:“你想买田地?是了,杨轩感塞给你的,是田契,你托他买田地了?哦,不对!杨轩感没买到田地,只买到了房子,交给你的是房契。” 石介急忙负手而立,板着脸,看县衙外的蓝天白云。有个聪明徒弟真是倒霉啊。 “也罢,没道理便宜了外人,这些田地,我按照市价”胡雪亭道。 “打个折扣啊!”石介急忙道,“我是你师父!” “那就市价的六折”胡雪亭继续道。 “太贵!”石介难得机灵了,“杨轩感说了,罪官的家产拍卖,顶多四折!” 胡雪亭瞅石介,杨轩感和石介就这么短短几句密谈,撑死告诉他可以在丹阳买地,哪有空说这么多。她看看石介,石介呼吸平稳,却额头见汗。 “好吧,你都这么拼了,我一定给你点优惠。”胡雪亭道,“就四折吧。” 石介大喜,华山派终于有田地了。 翻看账册,主簿等官吏所有的土地加起来,起码有七八万亩。丹阳县已经属于蛮荒的江南,地价远远比洛阳便宜,按照一亩良田3两银子的价格算,再打个四折,石介的身家财产,也就买个一万七八千亩地。 “一万五千亩!”石介已经算得清楚,扣除交给杨轩感买房子买粮食以及改建房子的钱,他还有一万八千多两银子,正好可以买个整数。 “会违制的。”王奶妈悄悄道,听说百姓能有多少地,都是有规定的,超过了要充公砍头。石介不怕砍头,就怕充公,脸色立刻变了。 胡雪亭大笑:“本官要是连这种事情都搞不定,还配叫官?”大笔一挥,丹阳县上好良田1000亩,以1200两银子,售卖给了石介。 “才一千亩?”石介失望极了,换做以前肯定是高兴坏了,华山派就没有过这么多地,但此刻心里期望值太高,心里不是一般的失望。 “你不懂这里的套路。”胡雪亭继续挥笔。 “丹阳县上好良田1000亩,以1200两银子,售卖给了岳不群宁中则岳灵珊” 石介眼珠子都突出来了,用力按了回去:“可是”假名是好,没人怎么办理手续啊。 胡雪亭叹气,老实人真可怜。随手又取了一叠纸,开了岳不群等人的户籍。 “名字不太够,你再报些名字过来。”胡雪亭数田契,才4千亩,差得远了。 “劳德诺,梁发,施戴子,陆大有”石介一口气报下去。 “没有令狐冲?”胡雪亭头都没抬。 石介冷笑:“叛徒冲早已被开革出本门门墙,提他作甚。” 胡雪亭点头,心里盘算,石介的本源世界中,看来变化很大啊,令狐冲的下场看来不怎么好。 石介笑眯眯的捧了十五张田契,又耐心的等胡雪亭办了假户籍,盖了印,小心的收在一起,用油纸包了,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在怀里,用手死死的捂住。“我华山派终于有了基业!” “雪岚,过来,姐姐送你一万亩地玩玩。”胡雪亭抱过小雪岚,随手继续写道:“丹阳县上好良田10000亩,以12000两银子,售卖给了胡雪岚” “会违制的!”王奶妈急忙道。 “你没有这么多银子!”石介急忙道。 “p个违制!”胡雪亭不屑一顾,“若是朝廷规定没有功名,只能有10亩地,那么,若是张三的爹传了10亩地给他,张三的娘是独女,张三的外公也传了10亩地给张三,那么张三就有20亩地,是不是违制了?” 王奶妈目瞪口呆。 “上下五千年,哪一个王朝不是因为土地兼并严重而崩溃,那些田地就不违制了?”胡雪亭笑。 石介才没空管什么违制不违制的:“你没有银子!”胡雪亭绝对没有12000两银子。 “胡说,本县有的是银子。”胡雪亭淡淡的道,那些主簿等人的金银细软,她毫不犹豫的划到了自家名下。 “你竟然敢贪污!”石介懂了,这绝对是违反华山派门规的。 “精神赔偿!”胡雪亭反驳,差点砍死她,不用赔钱啊,精神赔偿很高的! 一边是不可思议不明觉厉的精神赔偿,明显违反华山派的门规,一边是小雪岚名下的10000亩地,石介沉思片刻,决定装作没看见,姐姐为了妹妹筹划点家产嫁妆,和华山派没关系。再说,精神损失费,那是应该的。 胡雪亭忽然流泪了:“没想到,我何其的愚蠢。”买毛个地啊,属于县衙的公田,难道不就是她的吗?收成肆意支配,买个p啊! 要不要撕毁了小雪岚的田契,省下一大笔银子? 胡雪亭想了想,算了,还是买个保险的好。小雪岚的账目必须干干净净,不要沾惹了黑色的好。 数日之后。 至少有三五千人,站在县衙前的空地上,静悄悄的等着县令宣布新的法令。 “都机灵点,得罪了县令,主簿家满门抄斩,就是你们的下场!”几个乡绅大声的呵斥着众人,众人根本用不着乡绅们呵斥,面对小小的衙役都要浑身发抖的人,怎么敢面对天一般高大的县令老爷。 “记住,县令老爷是个小女孩,千万不要惊讶,更不能叫,否则全家人头落地!”乡绅们继续喝骂。众人用力点头,地主家的小姐都必须恭敬,何况是女县令老爷呢。 “等会看我的眼色,我一打眼色,你们就呼喊青天大老爷!”乡绅们最后提醒,这万万不能忘记。众人牢牢记住,死死的盯着乡绅们的眼睛,不敢移开一丝一毫。 与黑压压一堆的周边村落的人隔开几十丈,是丹阳县城内的一些百姓,其中便混着窦建成的手下们。 “等县令公布完了新的法令,我们就去投靠县令。”有人低声的重复计划,胡雪亭张榜纳贤,简直是天赐良机,他们随随便便就能混进去了。 “记住,我们几个都互相不认识。”这是重点,一群人一齐去,很容易被当做小山头或者别有用意的。几人都点头,眼看就能完成大公子的嘱托,只觉精神百倍。 “混到胡雪亭的身边只是第一步,我们要混到核心位置。”有人低声警告,切不可松懈了。几人笑,瞅瞅周围那些字都不认识几个的乡民,他们简直是学富五车了,哪有不能混到核心位置的道理。乡下小地方的人,哪里配和他们这些精英比较。 万众瞩目中,胡雪亭终于出了县衙,站到高台上,厉声开始说话。 “本县胡雪亭,从此以后,在丹阳县执行以下法令” 胡雪亭话音落下,台下鸦雀无声。胡雪亭很是惋惜,一群乡下人,竟然连热烈鼓掌都不会,太不会做小p民了。 一个乡绅走了出来。 胡雪亭注视着他,目光冰冷,竟然有人当众砸场子?但看四周的气氛,好像又不像。 那个乡绅站到了一张小台子上,用力的对着胡雪亭鞠躬行礼,然后转身面向众人:“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台下排的整整齐齐的村子代表中,有数列人忽然一起举手欢呼:“叽里呱啦,叽里呱啦。”而附近的人却安安静静的,别说欢呼,头都没有转一下。 那个乡绅对着胡雪亭再次鞠躬,一脸的不负所托,下台,站到了队列前面。 “他在干嘛?”胡雪亭莫名其妙,唤过张晓刚问道。 “县令,他在向其他人重复县令的话呢。”张晓刚毕恭毕敬的道,“乡下人听不懂洛阳雅言,必须有同村或同镇的人解说。”江南地方虽小,但是十里不同音,两个村子就是两种不同的语言,丹阳附近更是有不少从北方迁移过来的外来人口,语音更是差异巨大。 胡雪亭脸色大变,死死地盯着人群,果然,又是一个乡绅上了小高台,叽里呱啦,然后又是一列村民代表高声欢呼叽里呱啦。 “这是在喊青天大老爷呢。”张晓刚其实也没听懂,但是,这是所有乡绅联络好的规定语言,绝对不会错。 “以前的县令说话,也是这般如此?”胡雪亭脸色已经黑的像锅底了。 “当然。”张晓刚点头,别说是外地来的县令,就算是本地人当了县令,照样没有办法和其他村子的人沟通,每次县令要开大会亲自发言,就必须有人现场翻译。瞧,那些小台子放得多整齐多数量。 胡雪亭盯着下面整整齐齐的队伍,刚才还在奇怪,为毛到了满清,左右都分不清,站队都站不整齐的百姓,忽然能站成一条直线了,原来忒么的是熟能生巧啊。 张晓刚好心的小声提醒:“县令千万不能说太长的话,否则他们记不住,重复就会出错,最好说三句话,就停上一停,等他们解说。” 胡雪亭盯着张晓刚,一字一句的道:“本官那次开堂审案,为何他们都能说洛阳话?” 张晓刚理所当然的道:“那是运气好,正巧都是从北面来的外来人,几十年乡音未改。” 胡雪亭对这个神奇的几率深深的怀疑,一定是某个精神病院的常住人士忘记了设定,出了bug,强行补齐。 “那么,本官那次庭审,公堂之下,又有多少人听懂了本官的话?” 张晓刚有些尴尬,没多少,真的没多少。 胡雪亭转头看高台下,已经又换了一个乡绅,然后又是一列整整齐齐的人开始欢呼。 “很好,本官的第一个工作,是推广普通话!”胡雪亭瞧瞧起码还有一半人耐心的等待翻译,满腔的雄心壮志,尽数化为叽里呱啦,以及一脸的狗屎。 好不容易熬到所有人翻译结束,胡雪亭以袖掩面,就要落荒而逃。 “叽里呱啦。”几个汉子走了出来,接下了“唯才是举”的榜文。 张晓刚大惊,这好像是长安口音,糟糕,他也听不懂,急忙看胡雪亭。 “你们是乡野贤能,想要助本官一臂之力?”胡雪亭瞅着几个汉子,微笑着道。 “叽里呱啦!”几个汉子用力的点头。 张晓刚佩服极了,到底是县令啊,长安雅言也能听懂。 “你们学富五车,心怀壮志,愿意为了拯救地球而奉献自己的生命?”胡雪亭喜气洋洋。 “叽里呱啦!”几个汉子大喜。 “你们愿意当场面试,一显才学?”胡雪亭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叽里呱啦!”几个汉子点头。 “但是,你们说的话,本座一句都没有听懂啊!狗屎!”胡雪亭惨叫。 几个汉子互相打量,该死的,洛阳话能听不能说,完全没有办法和胡雪亭沟通啊,这还怎么混到胡雪亭的身边? 胡雪亭痛定思痛,立马撕掉了“唯才是举”的告示。 “你们几个,都过来跟本官做事。”胡雪亭招呼一群乡绅,“本官不在乎你有没有能力,也不在乎你识不识字,本官只要求你会说洛阳话!本官唯洛阳话是举!” 毛个能力,毛个识字,毛个野心,胡雪亭完全不在乎了,这些统统可以手把手教,只要能说洛阳话,是条狗也行。 怪不得古代师爷比县官还要嚣张,没有师爷翻译,外放百里做官,根本就是成为聋子啊。想想这么多县令昏庸无比,天知道为师爷欺上瞒下,背了多少黑锅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7.一见钟情,再见被打 张晓刚走出县衙的时候,脸上笑得有朵花似的。几个乡绅见了, 又是鄙夷, 又是羡慕。老张平常看起来规规矩矩的, 微微有点驴脾气, 没想到一转身就全丹阳县第一个抱上了县令的金大腿。 “从龙之功啊。”几个乡绅理解,土皇帝也是龙,有这第一个投靠的功劳在,升官发财是稳了。“带路党就是容易发财啊。”历史已经证明了这句话的正确性。 “老张, 你去哪里。”一群乡绅叫住张晓刚。 “去给县令准备厚礼。”张晓刚没想过要隐瞒什么。一群乡绅惊愕的看着张晓刚, 小心的问道:“你已经摸透了她的脾气?”送礼是一件很容易却也很危险的事情,遇到个不要钱, 只要政绩的官老爷,送礼很容易把自己划到黑名单,然后一连串的“为县效力的责任”的。 张晓刚忍不住大笑,一脸的“我知道原因,就是不告诉你。”对于这种幼稚的表现, 一群乡绅微笑着, 扯住张晓刚的手臂:“走,我们去喝一杯。” 几杯酒落肚, 张晓刚的嘴就被撬开了。“告诉你们一个大秘密。”一群乡绅微笑着,等这个秘密已经太久了。 “什么秘密?”众人继续配合着问道。 “县令买了万亩良田。”张晓刚低声道。一群乡绅一怔, 大喜:“真的?”张晓刚点头:“确定无疑。” “再干一杯!”一群乡绅笑得像过年一样, 举杯庆祝。 胡县令买了万亩良田, 简直就是成了丹阳县的地主老爷们的风向标。胡雪亭定几成租, 他们也定几成就是,要是胡雪亭敢定了一成租金,他们几个咬咬牙同样收一成租。总不成和县令老爷一样的租子,县令老爷没事,他们几个就是周扒皮吧? 而且往深里想,这县令买了万亩良田的消息,更有无数可以琢磨的东西。田地的价格,或者银子的来源,田地的来源,这些东西万万不能去琢磨,谁琢磨谁就是挑衅胡县令,死路一条。但仅仅买地的举动,就可以细细琢磨。 刚抄家房罚没的田亩,没有经过公示什么的,随便就被县令自己买下了,怎么看都有些假公济私的味道。 “只要胡县令不是圣人,吾辈无忧矣。”一群乡绅大喜,怕了半天,原来胡县令是自己人啊,那就不用怕了。送礼,马屁,投其所好,谁不是技能用得溜溜的。 “我还以为要去县里当差,就是死路一条,遗书都写好了。”某个乡绅重重放下酒杯,当时真是吓出了眼泪,去动不动杀人的胡县令手下当差,必须有早上整个人出门,晚上只有脑袋回到家的准备。 “以后就是我们扬眉吐气的时候了。”另一个乡绅大笑,虽然做小吏有小吏的苦,但做一段时日打杂的跑腿小吏,和县令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功成身退回家继续当地主老爷,依然是一个非常划算的买卖。 “倒要好好想想,送县令什么礼物才好。”又是一人道。 当天晚上的时候,胡雪亭就收到了大包小包的礼物,金银首饰,翡翠古董,各种都有。 “这是庆祝县令上任的礼物。”一群乡绅兼小吏,恭敬的道,看着胡雪亭不动声色的脸,只觉不会是马屁拍到了马脚上吧。就连张晓刚都有些惊疑不定。 胡雪亭沉吟良久,收人礼物,要是不回礼,太不像话了。“那个谁谁谁,把本官最疼爱的妹子的最心爱的宝贝拿出来,每人一个,作为回礼。” 一群乡绅急忙摇头,怎么能夺人所爱呢,这不太好。 王奶妈带着几个衙役出来,每人手里一堆小鸡仔。“这是本官妹妹的心爱之物,切要好好珍惜。” 一群乡绅用力点头,回头就一碗价值百金的小鸡蘑菇汤压压惊。 “师父再给你买更多的小鸡仔。”石介在后面抱着小雪岚,认真的哄着。小雪岚挥手,完全不在乎:“师父,我要买小马。” 这个绝对不行,摔死你! “就要!就要!”小雪岚彻底就是熊孩子。 “如此,就这么定了。”杨轩感拱手告辞,张镇周微笑送客,久闻胡雪亭属于杨轩感的嫡系,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杨轩感匆匆赶到丹阳县衙,远远地就看见县衙大门紧闭。“这是又出了什么事情?”他心里一怔,急忙催马。 “轩轩!”小雪岚的声音欢快的叫着。杨轩感四处的看,却没看到小雪岚。 “笨蛋!”小雪岚嘻嘻的笑。杨轩感抬头,看到县衙的墙上,露出小雪岚的笑脸。 “快下来,小心摔着。”杨轩感急忙道。小雪岚的身边,又探出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四下张望,不是胡雪亭还是谁。 杨轩感立刻没好气了:“干嘛呢,还不下来!” 打探敌情! “本官认命了一大堆万恶的地主,坚决的站在了伟大的人民的对立面,肯定要被人骂的,还会有人对我扔大白菜臭鸡蛋什么的。”胡雪亭很有自知之明,地主个个都是标准的反派,手里沾着人民的鲜血和泪水,当了小吏之后,更是会为所欲为,伤天害理,铁定被无数善良的百姓暗暗地唾弃。 “本官就是想偷偷的瞧瞧,有多少百姓经过县衙,会指着县衙咒骂。”要是某个乡绅作恶多端,胡雪亭不介意随手收拾了。 “胡扯!他们的名声不可能比你差。”杨轩感鄙夷的道。 胡雪亭斜眼看杨轩感,说漏嘴了吧,这些人果然个个都是司徒府的人,就不信把她派到丹阳,这里没有一点司徒府的根基。 “司徒府要是有能力潜伏这么深,早灭了突厥平了高丽,统一世界了!”杨轩感看白痴,丹阳这种小地方,谁有空派人去潜伏。 胡雪亭坚决不信:“你就承认了吧。”不然怎么可能都没见过乡绅,就确定名声不会比她臭? 杨轩感用力的冷笑,得意的看白痴:“谁告诉你丫的乡绅都是坏人?” 周扒皮是穷苦农民出身,这个知道的人多了,但是,这丹阳县的地主显然并不是穷苦农民出身,很多都是地主n代了。就没有一点点作威作福的事情?打死胡雪亭也不信。 “肯定有!”杨轩感斩钉截铁的道,“但是,为了当官,他们一定会克制。” 士农工商,想要成为人上人,乡绅们就要努力把自己的地位往上升一级,挤入士大夫的阶层,从此光宗耀祖,威风八面。 “这还只是正能量的说法。”杨轩感冷笑,“家里每个当官的,怎么保得住万贯家财?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原来你不懂。越是乡绅,越是有钱,想要成为朝廷命官的一份子的愿望,只会越发的迫切。” 胡雪亭擦汗,没想到被杨小呆上了一堂政治经济学。 杨轩感难得有扬眉吐气的几乎,心情大好,举起茶杯深深的饮了一口,还不肯说,又陪着小雪岚打闹了一会,这才悠悠的道:“当官的路,只有三条。” 第一条路是投靠大门阀,理论上就算杀人放火,七十码,我爹是李刚,银枪小霸王,都能当官,部落联盟中只要讨好了酋长,自然就能有官做; 第二条路就是科举,这条路开始了没多少年,走的人少,前途叵测,缺乏资源,升官也慢,很容易被门阀的人排挤,而且需要真才实学,没天赋根本走不通; 第三条路是“举孝廉”,这套路最容易走了,只要名声好,家里有钱,很容易就会被当地的县官刺史为了政绩,推举为孝廉的。然后在花点银钱和心思,很容易被下一任官员征辟为官吏的。 “你说,这些乡绅要不要名声?”杨轩感冷冷的看着胡雪亭,微微克制一下,就能谋取更大的荣华富贵,谁不会克制? 胡雪亭大惊失色,和印象中的地主老财反差太大,果然是到了异次元啊。她深刻反思,大随朝建立不过几十年,百废待兴,人心还算安稳,对乡绅们而言,上升的空间也有,那些丑恶的事情还没有冒出来,再过个百十年,上升空间消失,这些指望用克制换未来的乡绅们,自然就会露出狰狞的嘴脸,比黄世仁还黄世仁了。 “真没想到啊,左手冬梅,右手春兰,怀里还有秋菊的地主老爷,竟然是要脸的。”胡雪亭感慨万千。 杨轩感鄙夷,你丫以为都是你啊,什么名誉都不要,恨不得在脸上刻个大魔头。 胡雪亭大怒拍桌:“谁说我不要名誉的!那不是因为我没名誉嘛,要是我有名誉,保证天天装逼,爱惜名誉超过爱惜手机!” “我已经和淮南道行军总管张镇周引介了你,过几日张府举行宴会,你务必要去,和淮南道的各个同僚见见。”杨轩感道,又觉得胡雪亭未必能理解这其中的奥妙,必须多说了几句,“这里没有司徒府罩着你,要是和各个同僚搞僵了关系,别的不说,户部的银子,吏部的官员,工部的工程,样样都卡死了你!” 胡雪亭懂了:“我只要和淮南道中管钱的管人的打好交道,其余各县的人完全不用理?” 杨轩感死死的盯着胡雪亭,这种把简单的提醒,当成别有用意的隐晦暗示的思想,真是受够了。“你爱作就去作,死了我也不管!”转身就带人回洛阳。 “你不一起去?”胡雪亭微微惊讶。 “记住,司徒府现在正在和你翻脸!”杨轩感提醒,怎么都不能和胡雪亭出现在同一个场合的。 “原来是无名英雄。”胡雪亭佩服极了,但是,作为无名英雄,不该是悄悄的安排好一切,一声不吭,甚至被人误会,到了最后一刻,才揭开谜底的吗? “你跑过来邀功的行为,实在是太恶心了。”胡雪亭鄙夷着,一点都不高大上。 杨轩感瞅瞅胡雪亭,老子堂堂朝廷大员,官n代,大随朝未来的栋梁,为何要为了一个小女孩子的狗屁事情,数千里奔波往返,还不讨好?丫的我就是回家睡大觉,也好过在马背上颠簸数千里。必须翻脸!否则对不起那美好的太阳和温暖的被窝。 “叵耐小儿,辱我太甚!”杨轩感一甩袖子,按上腰上宝剑。“今日你我决一”瞅瞅石介,立刻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灵巧的伸出手掌:“翻花绳,谁输了,就在谁的脸上画乌龟!” 司徒府的一群骁骑卫用力点头,大公子武功盖世,却不肯用武力欺负他人,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 “我要以大公子为榜样!”某个侍卫暗暗发誓。 “大公子才是值得我一生追随的人!”某个侍卫下定了决心。 石介莫名其妙,杨轩感看我干嘛?难道我脸上脏了? 胡雪亭冷笑,竟然机灵了。 “放马过来!”胡雪亭哈哈大笑,敢和女孩子比翻花绳,看你怎么死。 一炷香之后,杨轩感悠悠出了县衙,翻身上马,心情愉悦,回头对左右道:“今日总算出了吾胸中的恶气!哇哈哈哈!” 县衙中。 “姐姐,你怎么这么差啊。”小雪岚睁大了眼睛。 “小小姐,要用温水洗这里还有一点还是我来”王奶妈道。 胡雪亭愤怒了,谁能想到杨轩感一个三十几的男人,翻花绳这么溜?“变态!一定是变态!” 数日后。 淮南道总管张镇周府邸。 “同时淮南道的同僚,以和为贵。”张镇周亲自提醒诸位官员们,面对新同僚,要亲切热情。 一群官员点头,都是官场老油条,自然知道没有必要莫名其妙的得罪别人,就算做不到亲切热情,面带微笑,和和气气还是很容易的。再说,胡雪亭关他们p事? 唯有扬州刺史不太笑得出来,辖区的丹阳县出现了刺头,只怕他会有很大的责任。注1 “放宽了心,确实是那些人作死,竟然敢打粮仓的主意,怪不得胡雪亭。”张镇周开解道,事情太容易查,一查就清清楚楚。 扬州刺史急忙笑着道:“下官明白。”张镇周都亲自开口了,要是不答应,实在太不识趣了。 一团和气中,胡雪亭到了。 众人一齐转过头,仔细打量胡雪亭,很是失望。还以为要么长得倾国倾城,魅惑众生,要么就是身高三丈,体宽三丈,三头六臂,怎么着都要有个与众不同的长相,没想到这么不起眼。 “我家女儿比她漂亮多了,起码衣服漂亮很多。”某个官员低声道,一群人微笑,这个胡雪亭是不是想当官想疯了,做梦都在穿官袍,连这个日常的宴会,竟然也穿了男性的短打衣服。 “住口,那是她不想以色侍人。”某个年轻的官员大声道,看胡雪亭的目光中满是赞赏。 一群官员惊愕的看那官员,虽然评价胡雪亭的言词中很有些鄙夷她的人品衣品,也多少有些看不起女性官员的意思,但怎么忽然就扯到了“以色侍人”上了,差距有点大啊。 那年轻的官员冷冷的扫了一眼同僚们,重重的拂袖,转身走开。一群官员更不解了,太古怪了。 胡雪亭规规矩矩的和张镇周见礼,张镇周捋须赞叹:“听闻胡县令随骁骑卫征战突厥,屡立奇功,老夫佩服久矣,今日一见,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这种标准的开场白,胡雪亭还是懂得怎么应付的,一连声的:“不敢,不敢,侥幸,侥幸。”然后斯斯文文的坐在了位置上,再也不动。 一群官员讥笑,就是宅院中的妇人,也知道到了宴会当中,需要多多应酬,和其他人努力建立联系,不求立马成为知己,起码留个印象,以后才好打交道。 “简直就是第一次参加宴会的小姑娘。”某个官员笑道,竟然只坐在位子上发呆,一点都不知道和同僚多聊聊天什么的,不会是被庞大的宴会吓住了吧。 “不可能。”有官员摇头,在座的谁的手上没有胡雪亭的基本资料,胡雪亭参加过杨司徒的宴会,参加过国宴,这宴会的品级可比这里要高,怎么都不至于被宴会吓住的。 “她不会以为到了宴会,就要与众不同吧?”有个官员惊讶了,最近流行要么不做,要么就要与众不同,不能鹤立鸡群,就要鸡立鹤群,不能帅的一塌糊涂,就要丑的一塌糊涂,这胡雪亭不过是二八年华,不会被这种诡异的搏上位鸡汤迷惑,真的玩一手,主角参加宴会就是吃吃吃吧? 一群官员笑,那就太有趣了。 “碌碌之辈,岂可与夏虫语冰。”那个年轻的官员又冒了出来,大声的说着,满脸的不屑,再一次用力的挥衣袖。 众位官员惊愕的看着年轻的官员,不知道平常很正常的人,今天怎么吃错药了。 “谢承霖,你今天怎么了?”有个官员没忍住,当众斥责道,谢承霖屡次和众位官员开怼,实在是不可理喻。 谢承霖大步的走到了胡雪亭的身前,深深的注视着莫名其妙的胡雪亭的眼睛,用力的转身,挡在了胡雪亭的身前,面对众多官员,挺直了身体,厉声道:“胡县令虽然是一个女子,但是,有担当,有勇气,有气魄,有正义感,有洞察力,能面对是非,能为了原则,面对千夫所指,此乃世间罕有的奇女子,岂能用你们那龌龊的世俗观念去看待!” 谢承霖转过身,盯着胡雪亭的眼睛,英俊的脸上,唯有真诚和热情,一字一句的道:“女人不是只能待在厨房中的,女人也可以有一番事业的。我敬重胡县令,我爱慕胡县令,我愿意为胡县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大厅中鸦雀无声,无数丫鬟敬佩仰慕的看着谢承霖,只觉人世间竟然有如此的奇男子。好几个官员张大了嘴,平时没看出谢承霖对女性多么的尊重和爱护啊,谢家就没有丫鬟? “你的眼睛,就像明珠一样的灿烂,让我无法挣脱。”谢承霖柔声道,轻轻的抚摸着自己心,“我这里快要跳出来了。” 一群官员刹那间都懂了,该死的,被谢承霖利用了! 胡雪亭是什么人,只是一个被发配的丹阳县的小县令?在今天以前,估计所有的淮南道官吏都这么想。胡雪亭和司徒府决裂的消息传得到处都是,是个人就能打听得到。 可是,今天要是还这么想,那做毛个官啊,回家卖红薯吧! 堂堂淮南道行军总管张镇周亲自出面,为她设立了一个与众多同僚接触的宴会,又为她向扬州刺史说情,摆明了要做胡雪亭的靠山,胡雪亭还叫失势? 联想到小道消息传闻,不久前大随朝左相高颖,右相杨恕的长公子杨轩感,先后亲自拜访张镇周,这其中的道道,几乎是摆明了。 胡雪亭哪里是被贬到了丹阳县,再也没了后台,任由他人欺凌,根本是高门大阀中不知天高地厚的贵女,到基层锻炼。 一群官员感叹,地位限制了想象力,怎么都没有想到,关系到上万百姓未来的丹阳县一县之长,竟然只是豪门大阀的玩具而已。 “怪不得。”好多官员终于看清了迷局。就因为胡雪亭是天降贵女,所以才会做出与众不同的事情。 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二代,根本不在意小地方的人干瘪的钱包,最在意的是面子。尤其是以为未来不是嫁到皇宫做皇妃,就是嫁到司徒府做少主夫人的二代,怎么能够忍受在她眼中根本像蝼蚁一样的人,竟然敢打她的脸? 丹阳县主簿典史等官吏,竟然想要架空她,这简直是一辈子没有受到过的屈辱,不报复回去,怎么回去见洛阳城的英俊将军,英俊王爷,英俊皇帝? 胡雪亭这才会怒不可遏,不考虑成本,不考虑影响,甚至不考虑人命,不顾一切不惜一切代价的打击主簿,不杀了主簿等人满门老少不肯罢休。 “唉,身在官场,最重要的就是要看清别人的底牌啊。”有官员长叹,丹阳县主簿就死在了不带眼睛上,人家胡雪亭根本不在乎主簿等人是不是贪污,是不是亏空了官仓存粮,只是要面子而已,敢惹她,自然死无全尸。 丹阳县主簿已经努力的使用了一切官场的手段,不可谓不重视对手,可惜,没有看清胡雪亭的底细,所有的招数全部扔在了水里,被胡雪亭轻易干掉。 “她不和我们说话,那是不想和我们一般见识。”有官员叹息,不是一个圈子的,玩不到一块。 “胡雪亭不是贵女。”有官员道,朝廷没有胡姓门阀。 “其实她姓张,张须驼的张。”有官员笑,这个谣言在官府的邸报上可看不到,他有同族在洛阳,这才知道这个谣言。 一群官员看她,那就难怪了。 知道了胡雪亭是贵女下乡镀金,这谢承霖的行为,立刻就清楚无比了。 表现出对胡雪亭的认同,仰慕,佩服,爱慕,以及对女性独立自主的认可,很容易就会被胡雪亭认为是自己人。对一个爱慕自己的英俊男性,还有共同的价值观,胡雪亭再讨厌,怎么可能不多看几眼?英俊男性,看多了多少都会顺眼的。 “难道谢承霖竟然想娶了胡雪亭,少奋斗三十年?”有官员很是不解,胡雪亭的未来是将军夫人司徒夫人王妃贵妃皇后,就是不可能成为一个小官的夫人。就算是市井故事,也知道凡是发生了小百姓和将军王爷皇帝争夺女人,最后那个美女一定是会被地位最高的那个的真情感动,地位低的连备胎都不算,只能是无偿为美女当做打手买手而已。 “你看得太肤浅了。”另一个官员冷笑,谢承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众所周知的两男争一女,更有钱有权的人获胜的道理,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和将军王爷皇帝抢女人。“他的目标,就是失败!” 心爱的,付出了无数爱意和心血的女人,被将军王爷甚至皇帝抢走了,你丫以为真的就一切都完了? 那个美女会有愧疚,会时常在将军王爷皇帝面前美言几句,万一这个失败者犯了死罪,美女念及旧情,多半死罪就变成了流放了;那赢了美女的将军王爷皇帝会用胜利者的得意心态看失败者,时不时的就想显示自己的力量和风度,把失败者官升三级,远远的派到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所以,谢承霖是想着能够被杨轩感或者圣上,官升三级,派遣到随便哪个远离洛阳,远离胡雪亭的地方?”其余官员叹息,就因为说了一句爱慕的话,然后毛触犯礼仪,或者毛实际行动都做,然后被官升三级,这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机会啊。 “这个谢承霖实在是太无耻了。”一群官员咬牙切齿。 谢承霖柔情万种的看着胡雪亭,却坚决的保持了十尺距离,坚决不靠近一步,走太近,有肌肤接触,立马就会被圣上干掉,这是大忌中的大忌。 胡雪亭瞅瞅谢承霖,认真的问道:“你真的为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谢承霖用力的点头,等待胡雪亭用最温柔的语气拒绝他,他连伤心的表情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么,你去把那些人全部砍了!”胡雪亭指着站在另一边的官员们,“这些家伙从本官进来,就叽叽歪歪,本官已经懒得和他们计较了,他们还要叽叽歪歪,比苍蝇还要可恶,你去砍了他们!” 谢承霖死死的盯着胡雪亭,你丫的神经病啊!就算是现场考验,你也该说把汤汁倒在自己的脑袋上,或者怒骂那些官员什么的,再不济也该舔鞋子什么的,动不动就用砍人做考验,全世界没几个人能过关的! 胡雪亭不停的催他:“快啊,那些人要是跑了怎么办?先把那几个站得远的砍死了,再砍近的几个。” 谢承霖慢悠悠的转身,一瞅,最远的那个是张镇周。张镇周笑眯眯的看着谢承霖,几十个护卫却手按上了刀柄,要是谢承霖真的为了爱情,一怒拔剑,那么立马就砍成十七八段。 一群官员努力咬住牙齿,认真的看着谢承霖,叫你丫的心眼多!活该! 谢承霖心中万千个念头一晃而过,悲声长叹:“难道胡县令竟然不信我的真心?” “当然不信!”胡雪亭毫不犹豫的道。谢承霖傻眼,一般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急忙说信的吗? “你去砍了他,我就信了。”胡雪亭继续催促,又不需要你下油锅,拿把刀一秒钟就能搞定的事情,竟然犹豫这么久,还是男人吗? 谢承霖懂了,该死的,遇到个聪明人,已经被彻底识破了用意。那么就没得演了,必须立刻割肉自损。他深深的鞠躬道歉:“是在下错了,还请胡县令海涵。” 胡雪亭眨眼:“你是不是傻子啊?” 毛意思? “敢耍本官的,还有全身而退的吗?”胡雪亭道,大厅内一群官员立刻想起了胡雪亭在洛阳和丹阳的作为,浑身发冷。 一群护卫刹那间护在了张镇周的身前,这是要血溅总管府了? 张镇周淡定的推开一群护卫,用力的盯着胡雪亭。 胡雪亭看张镇周,眨眼,必须给面子。“也罢,看在张总管的面子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赔我五千两精神损失费吧。”用力对着张镇周笑,今天不打他,真的是看你的面子啊。 张镇周盯着胡雪亭,面无表情。 谢承霖看看胡雪亭,又看看张镇周,笑了:“万事自然有张总管主持公道,谢某只是说了爱慕你而已,论情论法,又该当何罪?”就不信在张镇周面前,胡雪亭也能做出什么事情。 胡雪亭眼泪打滚,指着谢承霖颤抖的道:“你羞辱了我,我不想活了!” 这种低级的演技,都没人信。 谢承霖更淡定了,你去死啊,绝不拦你。 胡雪亭嗖的板起脸,道:“当众调戏良家妇女,致人死地,该当何罪?当众调戏朝廷命官,致人死地,又该当何罪?” 不是吧?谢承霖睁大了眼睛。 “起码是满门抄斩!”胡雪亭道,脸色认真而严肃。 一群官员睁大了眼睛,毛! “但是,看在张总管的面上,今日不宜见血,就打五百大板吧。”胡雪亭认真的看张镇周,真的是看你的面子,一转身,一拳打趴下了谢承霖。 “左右,拖下去打。”胡雪亭招呼仆役,几个仆役护卫震惊的看着胡雪亭,又看看张镇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唉,没有熟人,喊不动人啊。算了,我自己打。”胡雪亭叹息,揪着谢承霖暴打。 大厅中,一群官员愣愣的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做。一群护卫盯着张镇周的眼睛,只待他下令。 张镇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胡雪亭,你这是不给老夫面子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8.可怜之人 大厅内,鸦雀无声, 人人肃立, 冷冷的盯着胡雪亭。大随淮南道行军总管张镇周微笑着问, “你是不给面子”, 丫就是笑的再灿烂再温和再人畜无害,背后飞出一群白鸽,也没人敢以为这是圣父降临。 张镇周是真的怒了,一直以为谣传胡雪亭不知天高地厚, 肆无忌惮, 那是有些夸张,毕竟自古儒家用词, 从来都是往夸张了说,一分说成十分的。他查阅胡雪亭的行为,也没见怎么狂妄悖逆,嚣张是有,乱来也有, 考虑到胡雪亭才十五六岁, 张镇周认为可以把这些嚣张和乱来归咎到年轻气盛当中,少年人代表朝气, 代表勇气,代表无所畏惧和挑战规则, 作为中年人, 应该多宽容, 给与正确的指导。胡雪亭的一些行为, 若是没有大佬在背后指挥,真的是自己抓住机会谋划的,还真有一丝丝老谋深算的味道,张镇周就算不看在高颖和杨轩感的面子上,也是愿意给胡雪亭一个成长的空间的。 张镇周自问主动设宴,为众人引荐胡雪亭,表达出了巨大的善意,让所有淮南道官员都知道,这个丫头是我罩着的,少打主意,这是给足了胡雪亭面子和里子。多年来,他连对自家的后辈,都没有这么大张旗鼓的引荐过!可惜,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好意被小辈无视,然后淡然一笑的气度,张镇周还是有的,他的愤怒,来自于胡雪亭的烂泥扶不上墙。 左相高颖,右相杨恕一心要热捧的漩涡中心人物,就是这么一个在具有象征性意义的重大宴会上,当众殴打其他官员的白痴?简直狗屎! 张镇周可以理解胡雪亭被冒犯后的愤怒,但是,完全不理解胡雪亭发泄愤怒,找回场子的方式。 你丫的被人背后说坏话,算个毛线的事情啊?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当面叫圣上,叫总管,背后叫杨広,叫老张的多了去了。当面微笑,背后说人坏话,那是所有华夏人深入骨髓的习惯,简称礼仪。对,就是礼仪!再愤怒,当面也要挤出微笑,那才叫风度,叫贵族范,唾面自干听说过没有,就是要有笑着被人说坏话,然后背后下黑手的气度。 就连码头的苦力头头,都知道摆个酒讲数,而不是动手就砍人,难道作为朝廷官员的胡雪亭反而不懂? 客观的讲,今日酒宴上的一切,包括谢承霖的谋划,是否算冒犯,也在两可之间。 谁都看出来谢承霖想着借胡雪亭拔高自己的际遇,爱慕什么的言语都是虚的,但是,那又怎么样?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距离你十尺远,真诚或假装真诚,大大方方的表明爱意,算毛个冒犯?君子好逑懂不懂?谢承霖一没有写小黄书,二没有咸猪手,三没有蒙汗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怎么算冒犯? 对谢承霖这种人,胡雪亭最好的办法就是笑而不语,然后等以后疯狂报复,谢承霖以为可以借着胡雪亭的爱慕者的身份,被胡雪亭的真命天子官升三级,那胡雪亭可以借真命天子,把谢承霖连降三级嘛。 这才是一报还一报,标准的官场行为,君子风度,贵族气质。 当场翻脸动手,根本是把谢承霖放在了没错挨打的可怜位置上,实在是愚不可及。 张镇周认为,身为长辈,必须严厉的指导胡雪亭,风华正少,就该有明确的三观,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以为年轻就可以做一切错事,年长自然会知道对错,那是胡扯。 出生富贵,即使远离政治,落魄到唱戏度日,依然以为自己高人一等,时不时流露出下等人就该死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少年的经历和三观影响人的一生,张镇周认为必须给胡雪亭树立正确的三观。 “你可知道,你殴打朝廷命官,该当何罪?”张镇周下定了决心,教导胡雪亭什么是法制,什么是规则。 胡雪亭沉默不语,貌似在认真的思索。 一群官员死死的盯着胡雪亭,脸上带着惶恐和严肃,眼睛中却带着欢喜,胡雪亭不是很能折腾嘛,继续折腾啊,最好跟张镇周硬杠,然后翻脸,最好再打几下张镇周,那就真是太美妙了,到时候一定要记得第一个扑上去护驾。 胡雪亭一脸的羞愧,深深的鞠躬:“下官大错特错,不该一时激愤,殴打同僚,还请总管责罚。” 一群官员失望极了,谁说胡雪亭是神经病,只会进,不会退的,人家根本是老油条。 张镇周笑,孺子可教也,但是,不给点教训,只怕真以为走到哪里都能乱来。“你回去闭门思过吧。” 胡雪亭声音哽咽着点头,掩面而走,夺门而出。 一群官员微笑着,继续酒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心里却在飞快的琢磨,这是代表什么呢? 门外,一群衙役见到胡雪亭,惊讶的招呼:“县令,这就回去了?”里面好像还没正式开始呢。 “吾犯下大错,需要回家三省其身。”胡雪亭掩面,上了马,立马放下衣袖,越想越是不对,这段时日脾气未免太大,一点都不肯迂回,实在是太暴躁了。“我可以等着那家伙出门套麻袋的嘛。” 这么简单地办法,却没有想起来,实在是有些堕落了。胡雪亭长叹,瞧那些官员,个个都等着看她痛打张镇周似的,做坏人做到被人猜透心思,实在是太没深度了,根本不像大boss,而是一个小流氓。 “今后是做个人见人怕的暴君,还是做个笑眯眯的恶魔呢?这个问题真是要认真思索啊。”胡雪亭想着,到底走什么道路,必须想仔细,像以前一样乱七八糟,只怕是不行的。“我的心中,究竟是哪一种人呢?”只怕做阴狠的恶魔的可能大一些。 “但是,那个谢承霖为什么就敢用如此简单的套路,主动挑衅我呢?”胡雪亭下定了决心,过个十天半月,风声过去,立马深夜绑架了谢承霖,仔细问个清楚。 淮南总管府中,张镇周仔细思索,下了几道命令。 “把淮南道没人要的垃圾官员,全部派去丹阳”“命令各部严格按照律法程序办事” 张镇周冷笑,胡雪亭能不能成才,那要靠她自家的造化了,但无论如何,别想在淮南道做巨婴。“不用感激我,这是我应该做的。”张镇周捋须,为了大随朝,磨砺一个众人关心的未来栋梁,这是他身为一方大员的责任。 几道命令之下,淮南道各地官员大笑,这是张镇周小肚鸡肠,要对胡雪亭打击报复? “还以为高颖和杨轩感为了何事到了淮南道,原来是托张镇周报复胡雪亭啊。”有官员揣测着。 “谢承霖会不会是张镇周安排好了的?”有官员沉思,谢承霖的行为实在太突兀,若是故意钓鱼,那就容易理解了。 张镇周有必要搞的这么复杂吗,直接下令打压不就好了?这可不好说,官场之中,有的事情必须有明确的借口,有的必须毫无借口,张镇周只是选择了其中一个方式而已,更有可能是欲抑先扬。 总之,跟随张镇周的节奏,整死胡雪亭,刻不容缓。 “从今以后,想拿银子,等上半年吧。”“到了淮南道,你就算是条龙,也要给我趴着。”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淮南道各个官员联手修理胡雪亭的消息,光速传到了丹阳县衙。 “这可如何是好?”张晓刚慌了,被人围攻,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不如送礼,逐个击破。”一群衙役出点子,必须破局。 胡雪亭沉吟半晌,坚决反对:“本官没错,本官顶天立地,本官绝不低头!”一群衙役看她,中二到这个程度,脑子里面一定是空的。 胡雪亭甩手,转身进了内堂,张晓刚眼巴巴的看着石介和王奶妈,指望着劝劝这个忽然中二的县令,错的不是我,而是世界,唯有被世界碾压。 王奶妈急匆匆进了内堂,就想劝胡雪亭冷静,却看见胡雪亭抱着小雪岚打滚欢呼。 “小小姐?”王奶妈试探着道,被人围攻虽然紧迫,但是要有大将风度,淡定很重要,强颜欢笑其实很低级的,更让家人担心。 胡雪亭愕然道:“我为何要忧虑?没人管我们,这不是我梦寐以求的吗?”为了能够独立自主,艰苦奋斗,胡雪亭奋斗了不知道多久了,没想到忽然无心插柳柳成荫,高兴还来不及,谁有空去忧虑。 “从此以后,这丹阳县就真的是我一人的天下了!”胡雪亭大笑。 村口的田埂上,周三毛坐着发呆。眼前金黄的田地丝毫不能让他感到高兴,反而更加的伤悲。 “这原本是我的啊。”周三毛只觉祸从天降,不就是去了一趟衙门吗,怎么县官老爷就能断了他的罪,要求十成的租子呢?这不是一整年全部白干了吗? “这让人怎么活啊。”他喃喃的道,双目无神,僵硬的转头看向某个方向,那里,原本有一亩荒地会是他的,但如今肯定是不成了。今年的六成田地收成没了,他就只能吃老本,那从牙缝里抠出来存下的银子,只怕要有大半成为今年的口粮。这买地的事情,没有五六年,那是想也不用想了。 可是,人生又有几个五六年?要是不走运,遇到天灾人祸,还是五六年吗?家中小子越来越大,吃饭越来越多,花销越来越大,还能只要五六年吗? 周三毛抱住脑袋,原本以为日子越来越好,开始走向了地主土豪阶级的第一步,没想到忽然坠入了深渊。 “嘿嘿,那是周三毛啊。”田埂的另一头,有几个村民路过,大声的嘲笑着。“听说,郑老爷明年不会再把地租给他了。”“那是肯定啊,竟然没良心的想要夺郑老爷家的家产,活该!” 乡下人并不是蠢货,仅仅凭借那一成租子,十倍的赔偿,就立刻看出了是非,带着三分对县令的惧怕,三分对郑地主的敬畏,三分对周三毛等人倒霉的幸灾乐祸,一分无聊八卦落井下石,肆无忌惮的鄙夷着周三毛等人。 “我听说,其余几个人都在郑老爷家门口跪着呢。”有人道,周三毛家里情况算好的,有了余钱都存了起来,其余十几人都寅吃卯粮惯了,口袋里根本没铜钱,今年收了十成租子,立刻就要饿死。 “郑老爷怎么可能答应。”有人大笑,重重的吐了口痰,有县令老爷站在郑老爷这边,那些狼心狗肺的人怎么可能得逞。 “看来只有去外地逃荒了。”有人笑,开心的很。 几人渐渐远去,周三毛却浑身发冷。 “明年不租地给我?”这个噩梦般的可能,他想都没有想过。“怎么能这么不讲理?” 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只觉郑老爷肯定不至于这么不讲道理,不就是打了一场官司嘛,而且郑老爷还赢了,一点损失都没有,拿了今年的十成租子啊,怎么看都是占了大便宜了,怎么还能够不租地给他们呢?一定是那些人乱说。 周三毛快步走向郑老爷家,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去想,心里砰砰的跳着。 郑老爷家门口,好几个人跪着,大声的哀嚎:“郑老爷,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做人要有良心啊!”郑老爷家却没人理会,几个仆役拿着棍子,站在门口,冷笑看着众人,仿佛在看一群狗一样。 周三毛紧走几步,怯怯的对郑家的仆役道:“我想问问郑老爷,明年的地” 一个仆役打断了周三毛的话,大声的道:“老爷说了,凡是去告状的人,明年的地,绝对不租给他!养一群狗,还知道摇尾巴,好心租地给你们,竟然还想反咬一口,这种人饿死拉倒!” 周围看热闹的人谄媚的笑着点头:“就是,就是!太没良心了。” “我可以再多租几亩地的,放心,我有的是力气,干得过来,绝对不会误了收成。” “我租了李老爷家的地十年了,从来没有误了叫租子,更没有告过老爷刁状,郑老爷把地租给我,尽管放心,我一定感恩戴德!” 周三毛站立不稳,倒退了几步,颤抖着道:“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几个仆役冷笑:“道理?你们想要诬告老爷就是道理?你们想讲道理,去县衙讲!” “我要见郑老爷,郑老爷不能这样对我,郑老爷也要讲道理!”周三毛颤抖着叫。 “郑老爷在县衙办差,你只管去县衙寻他。”几个仆役大声的笑。 周三毛浑身抖了一下,只觉这丹阳县真是太黑暗了,一点王法,一点道理都不讲,摇摇晃晃的往回走。 “三毛,过来跪下,郑老爷见我们诚心,一定会讲道理的。”几个跪在地上的人,愤怒的看着周三毛,要是因为周三毛不肯下跪求饶,惹怒了郑老爷,那可怎么办? 周三毛完全没有听见,只是跌跌撞撞的往回走,只觉前面黑暗一片,看不到一丝的光芒。 “为什么,为什么不讲道理?”周三毛喃喃的说着,看着苍茫的天空。 回到家,周三毛隐隐听见妻儿哭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为什么要去告状啊” 周三毛停住脚步,心如刀绞,一咬牙,拐进了厨房,翻出了菜刀,踉跄着走向郑老爷家。 郑老爷家门口,几个仆役冷冷的看着去而复返的周三毛,大声的笑:“你再来几遍,老爷也不会租地给你!” 周三毛摸着怀里的菜刀,想要走上前去,心里却怕的不行。 “啊,老爷回来了。”一个仆役忽然道。远处,郑老爷骑着小毛驴,带着一个仆役回来了,看都没看跪在地上高呼的几人,以及站在门口的周三毛,径直进了郑宅。 周三毛看着擦身而过,只有十步之遥的郑老爷,脚下发抖,根本不敢靠近,连大声怒骂的求饶的勇气都没有。 转眼间,郑老爷已经进了郑宅,大门关上,最后一丝声音从门缝中传了出来。“累死我了,这县衙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周三毛站在紧闭的大门前,只觉恐惧无比,急忙退了几步,低头离开,又不想回家,只找了一个僻静的树林,在里面坐了一宿。 “县令,是县令老爷不公,我去找县令老爷!”朝阳出来的时候,周三毛摸着怀里焐热的刀,大声的对自己道,县令老爷不给他公道,他就自己找回公道。 周三毛赶到县衙的时候,县衙中几乎没什么人,大部分衙役都被派了出去公干,隐约可以听到小雪岚嘻嘻哈哈的笑声。 周三毛想要掏出刀,看看县衙的大门,心里又颤抖了,只觉手脚俱软。 “你在这里干嘛?”有人在周三毛背后厉声喝道。 周三毛一抖,急忙回头,却看见是张晓刚狠狠的盯着他,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张晓刚看着他的废物样子,道:“去远一点的村子看看,或许还能租到几亩薄地。”转身进了县衙。 周三毛畏惧尽去,恶狠狠的看着张晓刚的背影,远一点的村子?要多远的村子?超过50里吗?要不是你们,我家会落到这个地步? 他恶狠狠的看着县衙的大门,只觉这个世界太黑暗,他这样的老实人竟然都没了回路。 不知不觉间,周三毛已经在丹阳县中走出老远,到了某条街上。几个顽童嬉笑打闹着。 周三毛杀意四起,狞笑着掏出了菜刀,用力的砍向顽童,鲜血四溅。 “狗县令,狗地主,这是你们逼我的!”周三毛狰狞大笑。 孩童们的惨叫声中,好几个人尖叫逃走,却也有人怒喝着冲了过来:“贼子!住手!”“抓住他!”“快救人!” 几个人奋力的抓住周三毛握刀的手,奋力的和他厮打,终于将他按住。 “快去报官!”有人惨然道,街上,两个孩童倒在血泊之中。 县衙前聚集了数千人,人人议论着。周三毛的案子事情太简单,人人都搞清楚了究竟,很多人叹息不已。 究其原因,要不是胡县令胡乱断案,老实巴交的周三毛,至于当街杀孩童吗?只怕这把人逼到了绝路的胡县令和郑地主,要承担很大的责任。 “官逼民反!”有路过的商旅中,有人低声道,狗官当道,人心堕落,这就是铁证。 “是啊,确实可怜。不经意之间,就被逼到了绝路。”胡雪亭道,“可是,到了绝路,就可以砍死无辜孩童了吗?”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因为一时的贪念,落到了绝望地步的周三毛,不敢找判十成租子的本官,不敢找不租地的郑地主,不反省为什么落到这个地步,不另谋出路,却找路上的无辜孩童下手,扒开周三毛悲苦的外衣,唯有扭曲。 “周三毛凌迟处死,全家发配三千里外。”胡雪亭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的孩童家人,无辜丧子之痛,她没有办法补偿,唯有每家给了一百两银子,聊以安慰。 胡雪亭道:“你们还有一个办法出口气。这凌迟的刽子手,本官可以交给你们!你们可愿意?” “小民愿意!谢县令恩典!”几个家人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胡雪亭闭上眼睛,因为她的决定,连累了其他人。可是,这都要怪她吗? 胡雪亭冷笑数声,若是怪她,天底下所有的案件都不要断了,回到无法的时代才好。 “来人,把那几个抓贼人的义士带上来。”胡雪亭道。 三个奋力制止和擒拿周三毛的义士到了堂上。 “你们三个很了不起,本官要重重的嘉奖你们。”胡雪亭道。 一群人无所谓的笑笑,有人的身上还有被周三毛反抗时砍伤的伤口,他们救人,捉拿歹人,可不是为了一块锦旗,或者几十两银子,只是义之所至,不得不为。 “你们三个,全家进入县衙当差,就算你家小子闺女还在喂奶,本官照样给衙役编制,拿粮饷!”胡雪亭道,三个义士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喧闹的四下,瞬间寂静无声。 “本官再给你一个二选一,是要五百亩田地,还是两千两银子?”胡雪亭继续道。 四下唯有咽口水的声音。 “县令老爷,我等救人,不是为了银钱。”三人当中,有一人艰难的拒绝道,另两人也是面色惨白的点头,道义和利益放在眼前,要拒绝实在是有点艰难,但心中的“义”字,不容金银玷污。 “本官管你为毛救人抓贼,本官只知道,你等做了天大的好事,必须重赏,否则何以面对天下人?”胡雪亭淡淡的道。 “本官在此宣布,丹阳县之内,若是有人为非作歹,一律处死,绝不姑息!见义勇为之人,不问动机,不问年龄性别,全家进入县衙办差,赏500亩地,或两千两银子!”胡雪亭大声道。 四下静悄悄的,然后又轰然爆发出巨大的噪声,完全听不清楚再说些什么。 县衙门口的空地上,周三毛被绑在柱子上,惊恐的看着周围,大声的叫喊:“我冤枉啊,是县令不公!是郑老爷不公!不能怪我!我冤枉!” 四周的人热切的看着他,后悔不已。 “老子当时要是在场,现在就发达了!”“全家在县衙办差啊!就连奶娃子也是!”“还有500亩地!”“谁要银子,当然要地!” 有人跪在地上,放声痛哭。“你是周三毛的家人?”有人问道,周三毛的经历确实惨了点。 那人捶胸大哭:“鬼才是周三毛的家人呢!” “那你哭什么?”其余人惊讶了。 “周三毛砍人的时候,我就在场,可是,我”那人痛哭,以头抢地。其余人懂,这家伙当时一定是怂了,转身跑了。 “真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啊。”有人惋惜,简直是丢了金饭碗。 “要是老子在,一个人都扑上去了,还用三个人?”有人大声的吹牛,今日之前,肯定也会转身就逃的,今日之后,却当真一个人就敢扑上去救人抓贼。 刑场上,几个人拿着尖刀,恶狠狠的走近周三毛。 “贼子!”一个妇人红着眼睛,双手握刀,用力一刀斩下。 “还我儿的性命!”又是一个妇人怒吼着一刀砍下。 有个男子一刀割下周三毛的一块血肉,放在嘴中,用力的咀嚼。 惨嚎声不绝于耳。 “何以如此残忍?”商旅中,有路人惊呼,难道这丹阳县令,连斩立决需要上报刑部,然后秋后问斩的规矩都不懂? “这凌迟处死,可不是随便乱用的。”有路人低声道,但看看那台上愤怒的死者家人,又沉默了。 这凌迟处死凶手的痛快,根本不能磨平悲痛的一丝一毫。 丹阳县中,所有人看人的眼神都不太对了,充满了热烈的期盼,和对未来的向往。 “马二水,你不是老炮儿嘛,快去砍人啊。”有人见了某个有名的小混混,大声的道。 立马有一群人握紧了手里的菜刀和棍棒,死死的盯着马二水。 马二水重重的往地上吐了口痰:“呸!老子改邪归正种田了!少打老子的主意!” 一群人鄙夷了,热情的劝:“太没志气了!你一定要坚持!当流氓砍人是很有前途的!” 街口,几个孩童玩耍着,一个男子鬼鬼祟祟的靠近,手里拿着一只麻袋。 “抓拐子!”角落中,隔壁的院子中,屋顶上,树上,草丛中,顽童脚边的泥土下,瞬间跳出了二三十个人,怒吼着扑了过去。 那个男子从麻袋中掏出一个小玩意,怔怔的看着周围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孩童扑了过去:“舅舅!你回来了。” 二三十人叹息,误会啊,唉,太可惜了,要是贼人多好,抓住一个贼人,全家从此脱贫致富,改换门庭。 “哥几个,要不要我们做个假?”有人低声道。 “好啊,你去做匪徒,我们砍死你,然后你全家都被发配三千里,再然后我们几个发家致富,我们会记住你的!”其余几个冷笑着,想鼓动别人当匪徒,拿命垫你的人生?做梦! 提议的人闭口不言,匪徒直接凌迟处死的代价太大,作假都不好做,没人会傻乎乎的答应。 丹阳县从此进入了诡异的路不拾遗,民风淳朴时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9.胡剥皮 丹阳县的某个角落中,四五个人坐在屋子内, 垂头丧气。以前很容易就看见有人坑蒙拐骗的, 现在却怎么也遇不到, 能够发家致富, 一步登天的机会,就眼睁睁的错过了。 “这就是命啊!”有人捶胸感叹,500亩田地啊,这是多少地主老爷都没有的庞大数量啊, 足够一家人, 不,一个大家族兴旺了, 竟然就这么从手边溜走。 一群人纷纷流泪,一辈子的幸福从手边溜走的感觉,撕心裂肺。 一个男子用力一掌拍在桌子上,一字一句的低声吼道:“我,刘文杰, 不认命!”他挺直了身体, 血红的眼睛中透着凌厉和反抗:“我的命运,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一股傲然不屈的气势, 从他的身上猛然散发出来,震撼着其余人的心神。 “刘大哥, 你说该怎么办?”本来是小刘, 小杰的叫, 但此刻刘文杰身上那强大的气势, 让人再也不敢轻易称呼,不自觉的变成了“刘大哥”。几个人都紧紧的盯着刘文杰,期盼他想出一个“不认命”的办法。 刘文杰用力一挥手,果断的道:“没有歹人,我们就制造歹人!”他看着房间内的四五人,恶狠狠的笑了:“我们有五个人,我们说谁是歹人,谁就是歹人!” 其余四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随便找个人诬陷了?会不会被揭穿?会被县令凌迟处死的!想想那被切成一片片的周三毛,几人浑身发抖。 “死人不会辩解。”刘文杰笑了,笑容中的血腥和凶残,让房间内的温度下了好几度。“杀了他,然后就说他想放火烧房子,抢劫老太婆,(强)奸妇女,拐卖儿童,我们五个人一齐指证,难道县令还会让一具尸体复活,指控我们胡说吗?就算他复活了,我们五个人,他一个人,县令信谁?”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不敢答应,都是普通人而已,又不是强盗,顺手牵羊的事情有过,杀人放火的事情想都不敢想,要讨论杀了一个无辜的人,还要把他指责为歹人,全家发配三千里,很是有些抗拒心理。 “500亩地啊,一年的收成多得数不过来,”刘文杰的声音充满了诱惑,目光从一个个人的脸上掠过,“你一直想要买的两层楼的大房子,就有钱买了;你儿子就能去扬州了;你可以娶个漂亮的媳妇,再找十个漂亮丫鬟;你身上的这一件破衣服可以扔掉了,买一百件最好的衣服,天天穿新的,吃最好的菜!” 四个同伴想到这些梦寐以求的东西,脸色微微发红,呼吸加快。 “还能当衙役!”刘文杰重重的道,“这世上,有谁敢惹衙役老爷!” 四个同伴飞快的互相看着,只觉心动不已。 “我们只要做一次,就能得到这些东西,为什么不拼一下?难道那些有钱人永远有钱,我们穷人就该永远穷?穷不可怕,可怕的是连拼一把都不敢!”刘文杰厉声道,“想要发财,想要有银子有房子有娘子,就要豁出性命拼一把!” “对!我们就拼一把!”四个人终于按奈不住,眼神中放着光,大声的道。 某条巷子僻静的一角,很少有人经过。 刘文杰默默腰里的菜刀,和其余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恐惧和兴奋。 “拼一把,就什么都有了。”刘文杰低声道,其余四人用力的点头,潮湿的手掌在衣服上用力的抹着。 远处,有一个人慢慢的走近,完全不认识是谁。 “就是他了!”刘文杰低声道,管他是谁,杀了就行。四人点头,慢慢的走了过去。眼看越走越近,刘文杰猛然掏出菜刀,在那人惊愕的眼神中,用力的砍了过去,四把菜刀跟着乱刀砍去。 偌大的欢呼声,从县衙外传了过来。“我们杀了一个歹徒!”“我们要当差,我们要500亩地!” 刘文杰等人抬着尸体,一路欢呼着,在无数人羡慕的眼神中,走进了县衙。 “县令,我们杀了一个歹人!”刘文杰跪在地上,指着血粼粼的尸体,朗声道,“此人想要放火烧屋子,却被我们抓住了,当场格杀!”其余四人也是用力的点头,兴高采烈的。一路喊着杀了歹人,被无数的人羡慕妒忌恨,他们甚至忘记了这是陷害杀死的无辜人,真的以为自己杀了一个歹徒。 “县令老爷,我们是义士,我们来领赏!”一个人得意的左顾右盼,只觉天下地下,唯有自己才是最好的人。 胡雪亭仔细看一群人,以及地上的尸体,打死不信如此强大的宣传攻势之下,竟然还有人敢作奸犯科。真是太大意了,忘记了人心的丑陋,巨额的悬赏产生了畸形的效应,已经有人开始杀良冒功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杀人抢劫,竟然还敢来本官面前送死!”胡雪亭厉声道。 “胡说!我们是见义勇为的义士!大家快来看啊,县令想坑我的500亩地和官差咯!”跪在地上的五个人中,有人大声的叫嚷。 胡雪亭挥手,立刻有衙役走上前,拎起水火棍,对着他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鲜血立刻四下飞溅。 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其余四个人迅速摆正了心态,别以为是义士就了不起,在县令面前,要你死就死。 “县令老爷,我们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我们是老实本分的好人,我们做了好事,前来领取县令老爷答应的悬赏,何错之有?”刘文杰不卑不亢的道,其余三人从血粼粼的同伴的身上收回目光,拼命的点头。看热闹的百姓中好多人用力的点头,那个被打的家伙嘴太贱,得罪了县令,那是活该,但县令既然已经发布了悬赏,自然就该言而有信,别说那人嘴巴贱,就是手贱脚贱浑身贱,打归打,杀归杀,该给的悬赏还是要给的,否则全丹阳县谁还有动力维护正义? 刘文杰听着百姓们的言语,脸上露出悲愤和委屈,心里暗暗冷笑,跪在地上却用力的挺直了身体。只要老老实实,不多事,不嘴贱,胡县令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只要拿了500亩地,当了官差,谁还在乎其他。 看出刘文杰有问题的人,数都数不清。满大街都在找歹人,好多流氓地痞都改行唱戏了,刘文杰五人这么容易就找了一个想要放火报社的?傻瓜都不信。 但是,死无对证啊。 石介冷冷的笑,那个刘文杰装的太假,他都看出来了。他转身向皱眉的胡雪亭打眼色,何必废话,杀了就是,华山派才不在乎别人信不信,只要问心无愧,杀多少人都没关系。 胡雪亭忧伤的看他,笨蛋就不要出来捣乱。现在是随便想杀就杀的时候吗?杀了这个杀良冒功的畜生很容易,但是,怎么保证其他人不用跟隐晦的方式杀良冒功呢? 这里少说有千百人看出了刘文杰几人假冒,那是因为刘文杰等人的见义勇为缺少合理的逻辑链,莫名其妙放火报社这种罪证说出来都没人信。要是刘文杰手段更狠,叫他老婆穿着撕碎的衣服,跪在地上痛哭差点被色狼糟蹋,公堂外的一群“柯南”们又会信谁?只怕都会认为一个女人用名节指控,就定然是真的。 看看某世界的日本就知道了,色狼太多,严打“公交痴汉”,只要有人喊被人摸臀非礼什么的,检察官法官就会倾向于把“痴汉”送进监狱,结果冒出了一群看着端庄稳重的职业女性大学女生,靠诬陷他人是色狼,用巨额金钱私下和解,成功发财致富。 胡雪亭一时考虑不周,发布了太大的悬赏,导致老实巴交的人都产生了邪念,若是不加控制,只怕类似的杀良冒功会越来越多,每天蹦出几百个。别的不说,诱骗个外地人仙人跳,不,已经不该叫仙人跳了,该叫仙人死了,又有何难。 公堂外,有了一阵骚动。一个妇人哭天抢地的冲了进来。“冤枉啊!冤枉啊!他绝不会放火的!” 众人都明白了,这是死者的家属。若是胡雪亭断了刘文杰等人见义勇为,全家当官差,500亩田地,这个妇人全家就要发配三千里。 “飞来横祸啊。”人群中,有人低声叹息,要不是胡雪亭施政不妥,怎么会有人无辜的被杀。 “败坏民风。”有人摇头,这杀人冒功只怕难以制止了,除非胡雪亭取消重赏。 “本官挖的坑,不管多深,都必须填!”胡雪亭看着那个痛哭的妇人,淡淡的道,“要是好人斗不过恶人,那还要官府干什么?” “你们几个,以为死无对证?”胡雪亭淡定的问刘文杰等人,公堂内外都屏住了呼吸,就是死无对证啊。好些人心里都想着,要是刘文杰等人能成功,他们也去找个人杀了,死无对证。 “可是,本官天赋异禀,能够沟通阴阳。”胡雪亭冷冷的道。 刘文杰冷笑,这种临时编出来的谎言谁信? 公堂外的围观众中,有人半信半疑,有人却嗤之以鼻。几个路过的学子或商旅嗤笑着,这种假装沟通阴阳断案的手法,实在是太垃圾了。 “我听说,曾经有个官老爷,找了一群人伸手摸某个物什,结果罪犯没敢摸,手上干干净净的,立刻被识破了。”人群中,有个穿着体面的外地人,用洛阳话低声说着。这个故事流传很广,很多人都知道。 “这还算那官老爷是要脸的,我还听说,有个官老爷,指着瓦罐,说里面的鬼魂告诉他,谁才是真凶。”他的同伴冷笑,利用他人的无知,假冒鬼神断案,其实就是无耻无能。 “张总管还以为胡雪亭有多大能耐,只怕是要失望了。”那人微微摇头。 胡雪亭派人下去布置,刘文杰借着机会,和其余三人低声道:“不要怕,她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只是想诈我们。”其余三人点头,手心里又潮湿了。 “你们几个,过来!”张晓刚看看刘文杰等人身上手上的血污,皱眉道,“等会要沟通阴阳,把身上都收拾干净。” 有衙役带了他们去洗手,扔了一块物什给他们。“这是胰子,擦在手上,洗手更干净。” 几人闻着胰子上的茉莉花香,只觉县令老爷的物什果然高贵,学着示范的衙役的模样,用力的擦在手上,洗了手。转头看那衙役甩干了手,又在手上抹了一层胰子,放到鼻端嗅着,几人急忙学样,也甩干了手,又在手上抹了一层胰子,果然香喷喷的。 “等老子有了五百亩地,也去买很多胰子。”几人中有人羡慕的,却又不以为意的道,有了五百亩地,买几块胰子有什么打紧,也要好好享受上等人的生活。 公堂中,胡雪亭使人放了一个案几,案几上,只有一个水盘。 胡雪亭一脸的得意和自豪,大声的道:“你们这些蠢材不知道,本官家中,一直保存着始皇帝陛下传下来的天书,天下第一味就是我老胡家从天书中得来的秘方。” 天下第一味大名鼎鼎,好多人都知道美味的猪肉菜肴,以及神奇的炒菜秘技。 “我想来了,那天下第一味的主人果然姓胡!”人群中,张晓刚的某个仆役,半遮着脸,大声的叫。 “始皇帝陛下的无字天书,我也听说过!”这次是郑地主的仆役。 围观百姓不明觉厉,纷纷点头,始皇帝陛下流传下来的天书啊,天下第一味的主人啊,来头真是很大。 围观的人太多,很多人挤不进公堂,见前面惊呼声不断,急忙询问着:“前面的,发生了什么事?”就有前面的人向后传话:“县令老爷其实是始皇帝陛下无字天书的传人!” 一阵阵的惊呼声,越传越远。 “说不定真的能沟通阴阳。”好些人心里信了几分,历来天书中写的东西,都厉害无比,沟通阴阳这种小儿科的东西算什么。 胡雪亭慢悠悠的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子上镶嵌着金箔银箔,好几颗红宝石绿宝石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哇!”排在前头的围观众们大声惊呼,就凭这么贵的盒子,里面的东西也非同小可。 胡雪亭小心的打开盒子,里面是满满的粉末。“这是根据天书秘方调配的引魂散,能够沟通阴阳!”围观众更是惊呼,果然了不起。 “当今圣上曾向本官购买了这么一盒,足足花了3万两银子!”胡雪亭傲然道,手指轻轻的抚摸过粉末的表明,轻柔无比。 “圣上也买过啊!”围观众惊呼声更大了,在后面看不见的人拼命的挤,只想看一眼圣上花了3万两银子买的引魂散,究竟是如何的金贵。 “敢在本官面前杀良冒功,简直是自寻死路。”胡雪亭冷冷的看着刘文杰几人,刘文杰脸色苍白,看着这出乎意料的阵仗,只觉心惊胆战。其余几个同伙已经绝望的看着刘文杰,不是说会是伸手摸东西,其实那东西上有黑灰什么的吗?怎么变成了无字天书?这可怎生是好! “镇定!一定是骗我们的!”刘文杰恶狠狠的盯着同伙们,额头微微见汗,此刻只能死撑到底。 “请引魂散!”张晓刚喝道,一群围观众急忙跪倒在地,伸长了脖子看稀奇。 胡雪亭燃香对着盒子拜了三拜,这才取出一只银调匙,小心的挖了一匙,轻轻的洒在水盆的表面。粉末慢慢的散落水面,并不沉没,飘在了水面上,均匀无比。 “鬼门开,阴神现!去!”胡雪亭念着咒,对着那水盆用力一指。水盆毫无动静。 “这阴间的牛头马面,已经在这一碗水中。”胡雪亭转身道。 一大群人半信半疑,这就有鬼魂有阴间的鬼差了?太简单了些吧? “牛头啊,马面啊,要是此人确实冤死,那你就告诉本官,本官一定为他做主!”胡雪亭道。 刘文杰差点大笑,打死不信这碗水会说话。 “此人若是冤死的,是被这几人蓄意冤杀的,劳烦牛头马面就让这引魂散动一下。”胡雪亭继续道。 刘文杰冷冷的盯着胡雪亭,仔细的查看案几,水盆,乃至胡雪亭的手脚,若是水盆有动静,一定是有人牵扯绳子。 “你,过来!”胡雪亭指着刘文杰几人中的一人,那人浑身一颤。 “把手指伸到水盆中去。”胡雪亭道。 那人急忙回头看刘文杰,刘文杰冷笑道:“你只管听县令老爷的话,我们是主持正义,见义勇为,就不信还没地方说理去。” 那人听懂了,这是胡雪亭在诈他们,他鼓起勇气,畏畏缩缩的走到了水盆前。“县令老爷,只要把手指伸进去就行?” “是!”胡雪亭斩钉截铁的道。 围观众们伸长了脖子,认真的盯着那人和水盆。 那人仔细的看了水盆许久,怎么都没有找到机关,一咬牙,伸出食指,慢慢的靠近水盆。 水盆什么变化都没有,也没看见有黑气黑烟,青面獠牙什么的。那人微微松了口气,一咬牙,手指浸到了水中。 平静的散落在水面上的引魂散,忽然像是活了一般,四下散开,躲避着他的手指,原本落满了引魂散的水面,露出了一大片的空白。注1 “啊!”那人惨叫着倒在地上。 公堂内外,巨大的惊呼声传了出去。 “真的动了!”“引魂散像是活的一样,躲开了他的手指!”围观众睁大了眼睛,惊呼着。 “真的?”“让我看看!”后面的人死命的想要看,却根本挤不进去,只能听着前面的人现场直播。 “看来,果然是你无辜杀了他!”胡雪亭冷冷的盯着那倒在地上的人。那人已经瘫软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刘文杰脸色铁青,这绝对不可能,一定有什么机关! “你,过来!”胡雪亭指着刘文杰。 刘文杰一咬牙,悄悄的深呼吸,稳定了情绪,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水盆前,水盆中的引魂散又平平的密密麻麻的散在水面上。 刘文杰仔仔细细的查看了水盆,绝对没有绳索牵引,甚至端起了水盆,也没看见任何的异样。 他转头看胡雪亭,只看到了鄙夷和死亡,心里更惊恐不安了。 “县令老爷,装神弄鬼,那是要遭老天爷惩罚的!”刘文杰豁出去了,厉声道。 围观众中,也有人窃窃私语,鬼神虽然恐怖,但显然能够招鬼神的胡县令装神弄鬼的可能更大。 “你以为本官作假?”胡雪亭淡淡的道。 刘文杰用力的点头,傻瓜都知道,他要是伸出手指浸到水里,百分之一百的会和前一个人一模一样,引魂散莫名其妙的散开,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也罢,你在人群中找个人,与你一起试试。”胡雪亭道。 刘文杰大喜,急忙转头在人群中寻找,所有看着有古怪,可能是县令的托的人一律不选。 “我选他!”刘文杰指着某个男子,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托。 “不,我不干!”那个男子拒绝,开玩笑,无缘无故,为毛要和牛头马面等阴差打交道?要是惹了阴差怎么办? “不用担心,牛头马面是讲理的,绝对不会怪罪你。”胡雪亭安慰着,几个衙役强行将那路人甲拖到了水盆前。 “不要啊!”那路人甲惨叫,被几个衙役强行把手指伸向水盆,那人死命的挣扎,手指一分一寸的靠近水面。就在快要接触的刹那间,刘文杰猛然伸手指浸入了水盆中。 虽然看不穿你们的机关,但是,此刻你们一定以为伸入水盆中的会是路人甲,绝对不会发动机关!刘文杰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什么找人试验,什么别人不肯配合,全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等的就是现在这一秒的时间差!只要他的手指浸入水中,水面的引魂散毫无动静,看胡县令还能怎么样! 刘文杰的嘴角还带着微笑,手指飞快的浸入了水盆中。平静的散在水面上的引魂散,像是活了一般,飞快的从他的手指边躲开,挤到了另一边,露出大片洁净的水面。 “不可能!不可能!”刘文杰死死的盯着水面,惊恐的大叫。路人甲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发生的诡异变化,重重的咽下一口唾沫。“果然有牛头马面在啊!” 刘文杰猛然抓住了路人甲的手臂,将他的手指按到了水盆中。 “看吧,引魂散也避开了他的手指,这根本是个骗局!”刘文杰大声的狞笑,他想明白了,机关就在水里,不管谁的手指浸入水中,引魂散都会躲开。 围观的人群中,好几人也是这般想法,如此简单的案几,水盆,引魂散,机关一定就是不论谁的手指浸入水中,引魂散就会异动。 水盆中,路人甲的手中深深的浸入了水面,手指边,是密密的一层引魂散,随着微微荡漾的水波,有节奏的晃动着。 路人甲抬头看刘文杰,冷笑了:“地府的阴差面前,哪里由得你作假!” 刘文杰惊恐的看着路人甲的手指,完全不敢置信。 “果然是阴差断案啊。”围观众中,有人喃喃的道,事到如今,什么作弊作假诈人什么的言语,再也休提。 有人已经跪了下来:“给牛头老爷磕头,给马面老爷磕头,给县令老爷磕头!” 不断地有人跪下,公堂外再也没人站立。 “真的可以请阴差断案啊。”有人浑身发抖,差点也动了邪念,想要去杀良冒功。 “在阴差面前,又能瞒过谁?”有人冷冷的道,好几人浑身发抖,重重的点头,杀良冒功之事,再也休提。 “没想到胡县令竟然能沟通鬼神。”有人看县衙的眼神,更加的敬畏了。 “万万不能得罪了胡县令。”有人认真的警告同伴,胡县令神通广大,每天晚上有地府的阎王,天上的玉帝和她喝酒打麻将,凡人惹不起。 “我不信我不信这不可能”刘文杰神情仓惶,伸出手指,再次伸入了水盆中,引魂散又一次果断的避开了他的手指,露出洁净的水面。刘文杰的手指在水面中移动,不论移动到哪里,引魂散就四散的躲开,根本不想靠近他的手指。 “不是我出的主意,是他,是他出的主意!”刘文杰的同伙中,还没有浸水验证的两个人已经瘫软在地上,竭力的指着刘文杰大叫,“是他说要杀人冒功的,是他挑的人,是他砍的第一刀,是他拼命的砍,是他砍死的,和我们没关系!不要找我们!” 胡雪亭冷冷的道:“阳世奸雄,伤天害理皆由你,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 不用胡雪亭吩咐,几个衙役将刘文杰等人拖出了公堂,绑在了刑场的高台上。 死者的遗孀流着泪,颤抖的抓住了手里的利刃。 “不要用捅,要轻轻的割下去,动作要温柔,一刀捅死了他,就便宜了他了。”胡雪亭道,那个妇人用力的点头,看着刘文杰等人,又是愤怒憎恨,又是恐惧。 一刀下去,刘文杰惨叫出声。那个妇人立刻丢下了刀,软倒在地。 几个衙役急忙将她扶走。 胡雪亭淡定的捡起了刀,慢慢的凌迟刘文杰等人。鲜血四溅,惨叫声不绝于耳。 “别以为现在凌迟处死就是最痛苦的事情了,等你们下了阴曹地府,上刀山,下油锅,扒皮抽筋,割肚穿肠,十八层地狱的酷刑等着你们!五百年,一千年,永无止境!”胡雪亭大声的笑着。 四周的围观众颤抖着,想到做了一次坏事,就算在阳世想了几十年清福,也要受无尽的折磨,心里就冰凉一片。 刘文杰浑身是血,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他死死的盯着胡雪亭,惨叫着:“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胡雪亭惊愕的看着他:“你耳朵聋了?你到了地府,永世不得翻身,有个p的机会找我报仇!就你这种废物,我就是闭着眼睛也干掉你一万遍!” 丹阳县中,起码有好几千人围观了刘文杰等人被凌迟处死。同样是看人被千刀万剐,上一次看周三毛被凌迟,众人是无比的兴奋,和充满了对幸福的希望,这一次,却是一股寒意从头到脚。 “千万别在丹阳县作奸犯科,后果你们承担不起。”有人低声道,人间是胡县令说了算,到了阴曹地府,胡县令也有门路,生死都落在人家手里。 “我想搬家”有人道,不在丹阳县,才能安心睡觉啊。 “白痴!只要规规矩矩干活吃饭,再也没有比丹阳县更好的地方了。”有人鄙夷,老百姓求什么,还不是治安良好,有口饭吃?丹阳县没人敢做坏事,治安立马就要直奔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人人敢扶老太太了,大随朝还有比这更好的地方? “这百亩田地的地契,你且拿去,给你太多银钱,你未必守得住,日后有什么为难之处,只管来找我。”胡雪亭对那无辜惨死者家人道,张晓刚会意,微微点头,只要他们这些地主出身的衙役盯着,这妇人只管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田中的佃户,佃租,官府的劳役什么的,完全不用她操心。 “上位者,万事要考虑仔细,我只是微微放肆了一些,就造成了一家哭,嘿嘿,拿别人的痛苦,缴我的学费,真是便宜啊。”胡雪亭看着妇人千恩万谢之后离去的背影,只觉一股悲凉和愤怒填塞胸口。 石介苦笑,鲜血从来是最有效的学费,不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你出身魔教,享尽了富贵荣华,不知道民间疾苦,不知道人心险恶,以为人人和你一样锦衣玉食,心存光明,嘿嘿。本派动辄杀人满门老少,凶残无比,难道本派就不知道这有违天理?本派用了无数弟子的性命,用无数弟子被人杀了满门,才学会的经验,宁教人怕,莫教人欺,难道你以为只是本派列祖列宗,个个都是毫无人性的屠夫?” 胡雪亭听着石介莫名其妙的安慰和感叹,只觉无语。她以为人心本善?她看不透人性险恶?她心存光明? 石介的每一句话都说错了。 她是魔鬼,她想肆意妄为,她手染鲜血。 她愧疚,愤怒,是因为眼前的一切,是因为她的大意疏忽造成的。只要她多想一分钟,就能猜到今天的结局,就不会这么简单地安排巨额悬赏。 “昂贵的学费。”胡雪亭沉默半晌,站了起来,“但是,我别无退路。” 县衙的门口,原本空荡荡的大门附近,被放了一副对联,也就是胡雪亭在公堂上的那几句话。 “阳世奸雄,伤天害理皆由你;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 横批却不是众所周知的“你可来了”,而是“千刀万剐胡剥皮”。 “是要千刀万剐本座,是要把本座剥皮抽筋,还是让本座把你们千刀万剐,剥皮抽筋,本座由得你们!”胡雪亭大声的笑,却没有一丝的笑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0.跨越时代的衙役们 诡异又让人心寒的引魂散之下,丹阳县的百姓们清楚的认识到, 能和鬼神打交道的胡县令面前, 作弊是行不通的, 反而要在地狱受几千年的折磨, 成本太高,成功率太低,理智就自动回归了,疯狂的“见义勇为活动”迅速降温。 “唉, 错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机会啊。”不少人感叹着, 然后该种田的种田,该打工的打工, 因为到处找贼人耽误的工作,必须补上。生活还要过下去,这几日的遭遇,至少可以讲一辈子的故事了。 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房间中想了半天,把家中的牌九色子什么的都翻了出来。妻子和子女们视若无睹, 慢悠悠的农耕社会, 空下来的时间太多,赌两手的情况非常普遍, 谁家都有一些小玩意。“不要玩的太大。”妻子只是向往常一样嘱咐道,小玩玩消磨时间没问题, 要是因此倾家荡产, 那就是脑子有病了。 男子看了一眼妻子, 随手把牌九色子扔进了炉灶, 噼里啪啦声中,炉灶内的火苗立刻旺了几分。妻子反倒惊讶了:“这些东西很贵的,你烧了作甚?”不会想买一些更贵更好的吧? 那男子摇头,对子女道:“从今日起,空下来就跟我去练武!”就算没钱找师傅学,那就扛扛铁锁,蹲马步,跑步打拳什么的。一家人茫然的看着男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男子转头看看周围,压低声音道:“你们说,以后还会有歹人出现吗?” 家人一起摇头,在丹阳县内,歹徒比熊猫还要珍贵,比猪还要愚蠢,基本没戏。妻子反应过来,男子这是还想着抓贼发家致富。“不要做白日梦了。”平时看他挺机灵的,没想到全县的人都脑子清醒了,竟然还在迷糊。 男子意味深长的笑道:“坏人是永远杀不光的。” 这个月没了歹人,下个月会有歹人,下个月没有歹人,明年会有,明年没有歹人,十年后会有。这世上只要有人类存在,就会有歹人存在。 “我遇不到歹人,我的子女会遇到,我的子女遇不到,我的子女的子女会遇到,只要我们做好了准备,总有一天,我们会遇到歹人,然后成为拥有500亩地的土豪!”男子厉声道,眼睛中闪闪发光,“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 一家人仔细的思索,越想越对,就算遇不到歹人,锻炼身体也不吃亏。 “好,把这条写到家训中去,我们家的子孙,世世代代都要锻炼身体,以武传家!”妻子道。 这家人的亲戚和隔壁邻居很快就发现了异样,随便几句话,就问出了真相。 “锻炼身体又不吃亏,我们家也全家练武!”亲戚邻居们道。 一传十,十传百,丹阳县武风大盛。 马二水盯着街上一群群的人跑步,打拳,甚至有一些老太太老头儿都在锻炼身体,心里就腻味了。“呸!你们都想做好人,老子偏要做老炮儿!”但话是这么没说,心里终究不敢,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伟大情操,马二水是绝对没有的。时不时的,还有一些目光有意无意的瞅着他,显然都是在等他为非作歹。马二水冷笑:“老子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老子要搬家,去可以为非作歹的地方!” 县衙内。 有了一块基地,该怎么好好发展呢?胡雪亭开始做长远规划。基础的基础,是推动洛阳话,解决沟通难题,否则万事休提。 “然后,就是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了。”胡雪亭想好了,主线就是发展科技,爬科技树,争取十年内搞定火(枪),化肥,有粮有枪,乱世之中自保那是小意思,说不定就能夺取天下了。 “支线吗?”胡雪亭瞅瞅,教育,医疗,科普,人口真是太多太多了。 “洛阳话的推广效果如何?”她转身问张晓刚,张晓刚严肃的点头:“在县令的大力支持下,取得了可喜的效果。” “说人话!” 张晓刚瞅瞅其他衙役,一群衙役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打死不肯出头。“没什么人学” 从小到大的言语,忽然要换成完全不懂的洛阳话,丹阳县百姓热烈拥护,坚决敷衍。 “胡县令的命令,我等自然是听的,我们每天都在努力学习洛阳话。看,我已经能说两句了!” 然后,就会蹦出几句“你好”“你叫什么名字”什么的,以证明努力学习中。 “只是,我等脑子不太好使,老是学不会。但是,不用担心,我等每天都在学,只要持之以恒,铁杵磨成绣花针!”被问的人用力的拍胸脯,一脸的真诚。 县令老爷拍拍脑袋,想出来的完全没有p用的洛阳话,谁忒么的有兴趣去学,有这闲工夫,不如晒太阳去,还能补补钙。 “推广洛阳话是百年大计,利国利民!”胡雪亭拍桌子,必须严格贯彻,月月查,日日查! “所有人都划分区域,责任到人,每个月设立洛阳话推广指标,对于完不成的,罚俸!”胡雪亭有的是办法,就不信关系到了切身利益,这些衙役们不会拿出吃奶的力气。一转头,看到大多数衙役一脸的无所谓。马蛋!忘记丹阳县衙的衙役的诡异成分了! 丹阳县的衙役从零开始,大致分为三大类。 第一类衙役是捉拿前主簿等人有功的酒楼老板伙计等人,总人数不过七八个,这群人没什么银钱,没什么势力,也没什么文化,暂时因为工龄太短,没学会怎么揩油,靠薪水过日子,一听罚俸就有了无比的动力。 第二类衙役以张晓刚为代表,全部是附近的乡绅,也有十来二十人,个个家中有豪宅,有良田千顷,娇妻美妾,做衙役只是形势所逼,一半是胡雪亭强制,一半是当了衙役,好歹能够和官员搭上线,为子孙后代铺路,严重缺乏为人民服务,吃苦耐劳的精神。“老子有的是钱,为什么要受那些黑脚的气?”乡绅衙役每天点卯都是骑着毛驴坐着马车,身后跟着一群仆役的,谁愿意放着老爷不做,去做苦力。罚俸?乡绅衙役们根本没在乎过薪俸,这点钱还不够给马儿买点精饲料的呢,爱罚罚。 第三类衙役,就是见义勇为的义士。三个义士家总共十来口人,能做事的其实也就六七个,其余都是娃。有500亩地在手,这些人基本也不在把衙役的薪俸放在眼中,反而很有因为“义”而发家,就要把“义”字传家的味道,胡县令要是下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命令,他们是宁可被罚薪俸,宁可被撤了饭碗,也要和胡县令死扛的。“整个丹阳县谁不知道我家是义士,没了义,我家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完不成任务就罚俸禄的办法,竟然只对三分之一不到的衙役有约束力。 胡雪亭立马加码:“完不成指标的,当众裸体二十大板!”一群衙役脸色立刻都变了。 胡雪亭冷笑,不在乎钱,还能不在乎面子,不在乎挨打?跟我斗,你们还嫩着呢。 “没事,不就是学洛阳话吗,很容易的,我当年也就半个多月,就学会了洛阳话。”几个原店小二的衙役很有经验。 “不过是学洛阳话而已,不用交钱,不用纳粮,不用徭役,很容易搞定的。”其余衙役也笑,要百姓掏钱交税很艰难,但不花钱的事情,那就容易多了。 “哥几个,祝马到成功!”一群衙役互相祝福着,掀开了丹阳县轰轰烈烈的推广洛阳话运动的序幕。 “你们村这个月的指标,是必须有两个人学会普通话!”某个衙役恶狠狠的对着村长道,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指标分解,“完不成指标,老子当众脱光了你的衣服吊打!” 村长愁眉苦脸:“我倒是想学啊,可是,没人会洛阳话啊。”都是庄稼人,基本没有出过村子30里地,谁会洛阳话啊,想学都没地方学去。 “老子亲自教!”那衙役咬牙,翻看责任片区,大约有三个村子,“老子每三天轮一次,吃住都在村里,就不信不能教会两个人普通话!” 某个衙役在几个村子中往返奔波了几日,抽空回家,一进门,家人就傻眼了:“怎么落得如此田地?”那衙役身上倒是没有什么风尘,待在村子里好吃好喝,想洗澡就洗澡,哪里会有“尘满面”的憔悴相。可是,这嗓子竟然哑了。 “老子每天从早到晚都在说话,能不哑吗?”那衙役愤怒,一群村民其蠢如猪,怎么教都教不会,好几个人还故意和他捣蛋,刻意把洛阳话发错音节,说得好像是当地骂人的土话什么的。唯有村长学得卖力,好像多少有些教会的指望。但只有村长学会有个p用,每村两个指标,撑死完成一半。 “这可怎生是好!”这衙役愁眉苦脸,打死没想到教人说话竟然也这么艰难。 “其他人完成指标了吗?”家人问道,一边派了子女去找大夫买治疗嗓子的药物。 “嘿嘿,有的比我好,有的比我还要惨。”那衙役冷笑了,那些乡绅衙役们投机取巧,竟然把自家的仆役和家人什么的,也划到了当地的指标当中,有人轻松就搞定了指标,还有富余。那些义士衙役就有些麻烦。 “什么麻烦?”家人大奇,总不见得义士划分到的区域,个个都是蠢猪吧。 “他们自己都不会说洛阳话!哈哈哈哈!”那衙役放声大笑,嘶哑的笑声诡异无比。 谁说义士就是有才华的人?当街抓歹徒需要的是勇气正义胆量力气,需要很多很多东西,就是不需要才华。那些义士不过是丹阳县的普通人而已,只会土话,不会洛阳话,在这强制完成洛阳话普及的运动之中,他们首先要找个懂洛阳话的人教会自己,然后才是去教别人。 炉灶上冒出药材的难闻气味,衙役心里突突的跳,只觉回家浪费时间,远不如去村里待着,还能扯住人多教几句。 “我现在立刻去村子里。”他果断的道。家人焦急的问道:“那药呢?”“带走,去村里熬。” 那衙役带着药香,急急的离开了家,赶向村子。“唉,想不到这么简单地任务,竟然要折腾死人啊。” 时间飞快,再过一两日,就是丹阳县贯彻推广洛阳话的第一次期限了。 “都进行的怎么样了?”胡雪亭问道。 一些衙役笑容满面:“有县令的英明指导,事半功倍,已经完成了指标,还超了一些。”一些衙役心有余悸,陪着笑:“总算没有辜负县令的托付。” “这是全部完成了?”胡雪亭笑,果然有压力才有动力啊,瞧,推广洛阳话不是很容易嘛。 一群衙役都点头,天天守在村子里,求爷爷告奶奶,终于搞定了这次的指标。 “很好,本官会亲自验收。”胡雪亭笑道。 “老张,老张!”半夜,有人敲张晓刚家的门,几个仆役点上了灯火,拿着棍棒,小心的问道:“谁啊?” “我是老郑!快点开门,找老张有事。”是郑地主。 张晓刚家的仆役这才开了门,郑地主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扯住张晓刚。“老张,你一定要帮我这一回!” 张晓刚愕然,看郑地主一脸的焦虑,甚至带着惶恐,他立刻张开了联想:“难道又有佃户告状了?”想想也不至于。转念脸色大变:“难道你闹出了人命?”强抢民女,打死不肯放手的老爹的画面,从张晓刚的心中一掠而过,他颤抖了:“被县令知道,死路一条!” 郑地主用力摇头,不是这种事情。 “到底是什么事情?”张晓刚疑窦顿生,呵退了左右。 “我没有完成指标!”郑地主惨然道,张晓刚大惊失色:“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刚好完成指标吗?” 郑地主都要哭了:“老子倒了八辈子的霉啊!”原本算上自家宅子里会洛阳话的人,再突击培训了几个村长,郑地主刚好完成指标,可该死的,其中一个村长因为亲戚家出了事,急急忙忙的去了几百里地外的邻县了。 “这种话连我都不信!”张晓刚怜悯的看着郑地主,验收的时候交不出人,以为被戏耍的胡县令一定发飙,说不定找齐全县上万人,围观打老郑的光屁股。 郑地主脸色惨白,要是真发生这种事,哪里还有脸见人?他死死的扯住张晓刚的手:“可能早县令说说情,宽延几日?”是真的意外离开,只要那村长办好了事情回来,立马就能过关的。 张晓刚摇头,胡雪亭上任后第二个政令,就有人跳出来完不成任务,肯定被当做典型杀鸡骇猴的。 这种可能性,郑地主早有预料,咬牙道:“我听说,你这里有一个富裕的指标” 张晓刚一怔,上上下下的看郑地主,终于想明白为什么郑地主连夜找上门了。 “这倒不是不可以。”张晓刚凝神思索,胡雪亭又不知道这些人是哪个村子的,只要检查的时候人数够,而且站在郑地主这一边,自然可以混过去。郑地主用力点头,就是这么容易。 “好,就帮你这一回。”张晓刚道。 县衙。 “就是这么一回事。”张晓刚老老实实的向胡雪亭汇报了郑地主的事,不敢有一丝的欺瞒。 “真是个倒霉蛋啊。”胡雪亭叹息,挥手,“本官知道了,就这么办吧。” 张晓刚悄悄擦汗,松了口气,根据他对胡雪亭的了解,欺瞒是万万做不得的,很有可能被砍死,老实说出来,反倒容易沟通。 天知地知,只要张晓刚和郑地主都不吭声,就没人知道,何必冒险交代?看看大街上的人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总有人怀着恶意,想要通过打击别人,揭别人的短,踩着别人的尸骨,向上级邀功请赏的。 张晓刚丝毫没有拿自己的人头冒险作弊的意思。 县衙大堂中,胡雪亭一一检查,虽然这些突击培训出来的会洛阳话的百姓,个个只会带着诡异的地方口音的洛阳话,只能够勉强做最简单的沟通交流,复杂一点的话就有些鸡同鸭讲,但胡雪亭也没想过一个月就能搞定全面的洛阳话教育,有此成果,已经达到了心中的底线。 “很好,你们都做的很不错。”胡雪亭赞许的点头。 县衙中,好几个衙役流下了激动地泪水,终于熬过去了! “下个月,指标翻十倍,你们要再接再厉,再创佳绩!”胡雪亭道,一群衙役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这推广洛阳话,要一直进行下去?”张晓刚小心翼翼的问道,一群衙役眼巴巴的看着胡雪亭,等待她的回答。 “当然,本官的目标,是在一年内,全县完成洛阳话推广,做到人人都会洛阳话,消灭当地土话!”胡雪亭连宣传口号都想好了,“江南小洛阳---丹阳,全县都说洛阳话!”,保证特别吸引别人的注意,洛阳的富豪肯定会愿意跑到语言相通的丹阳投资开工厂盖别墅什么的,胡雪亭到时候只要卖地,就能把丹阳的经济提高三个台阶。 想想客似云来,商业繁华,胡雪亭负手而立,看着蓝天白云,仿佛看到了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雄伟的城墙护住了丹阳县,护城河中波涛汹涌,低矮的丹阳街道变成洛阳天街一样的超级长街,扛着大包小包,携儿带女的人摩肩接踵。 “来人,拿笔记下!”胡雪亭闭上眼睛,华丽的词句从嘴里缓缓的流淌而出。 “大业四年春,胡雪亭谪守丹阳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丹阳楼,增其旧制,刻古贤今人诗赋于其上。今作文以记之。 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哇哈哈哈!”胡雪亭仰天长笑,终于在历史上留下了赫赫大名。 “老郑,老郑!”大堂的一角,几个衙役悄悄的扶住郑地主。“老郑晕过去了!” “我也要晕过去了!”张晓刚摇摇欲坠,看看周围,就没看见一个衙役神色从容的。 “我现在不干衙役,成不成?”有人用满怀希望的眼神,看着其他衙役。一群衙役鄙夷的看他,你说呢? 十倍的指标,听着很大,但是考虑到基数不大,其实也就每个村子分摊二十个人而已,绝对数字有限的很。 “有限?”某个衙役眼睛冒火光,“一个村子有多少人?二十个人占了几成?这次搞定了,下次呢?两百个人?又占了几成?” 指标复指标,每次玩命的完成了,就往上按照比例再跳一大截,几乎百分之一百被玩死。 “我们一起和县令说说,学洛阳话一点意思都没有,不要学了?”有衙役道,其余衙役一起摇头,学洛阳话的基本原因,是胡雪亭听不懂当地方言,所以要所有人和她说一种语言。虽然从人数上看,上万人为了一个人改变,肯定是没有一个人为了上万人改变来得便利,但是,从三皇五帝开始,就没有听说上位者为了下位者改变的,丹阳土皇帝胡雪亭要求整个丹阳县按照她的意图改变,还真的找不出一丝的毛病。 “其实,胡县令要和别人沟通,每个村子有几个人能说洛阳话,就足够了。”有衙役道,每次说话有人翻译,其实也不是很麻烦的事情,胡县令还能在别人翻译的时候,喝口茶水,吃块糕点什么的,何必要所有的话都自己说呢,浪费口水可耻啊。其余衙役还是摇头,你丫不会以为全县都学会了洛阳话,胡县令就会跑到地里,和老农民愉快的交流了吧?还不是照样派衙役、乡绅、村长什么的和基层打交道。对胡县令而言,要求几个衙役乡绅村长说洛阳话,其实和要求所有人说洛阳话没什么区别。 动动嘴,下个命令而已,有什么区别? “我怎么都不可能搞定十倍指标的。”某个衙役失声痛哭,悲哀的哭声,让所有衙役一齐流水长流。 “我有办法。”郑地主醒过来了,眼神中透着诡异的光芒。一群衙役看他,你丫不会想挂靴而走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我们都不是夫子,不会教人,但是有人会啊!”绝望产生动力,郑地主晕过去醒过来,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充满了智慧和疯狂。 “我们自己掏钱,去隔壁县,去洛阳,请百十个夫子来教学,什么都不交,只教洛阳话!”郑地主嘿嘿的笑,“不教那些偷懒耍滑的农民,只教那些孩童!不收费的私塾,就不信那些人不上当!” 一群衙役点头,成年人太奸猾,还是孩子容易骗,只要打着免费私塾的名头,保证那些孩子不肯学,还会被家长打。 “这是长远之计,老夫还有妙计,能搞定这个月的指标。”郑地主的眼中,冒出了精光,刹那间,他的境界已经超出了时代,到达千百年后的同僚们的伟大境界。 “买洛阳人!”郑地主斩钉截铁的道,此买人口,非彼买人口,郑地主的计划,是去隔壁县,甚至去洛阳城,找一些会洛阳话的人,或让他们在丹阳县落地生根,或干脆就花钱雇佣他们在丹阳待上个把月,保证胡雪亭查验的时候,个个是标准的洛阳话。 “老夫请个长工,或者请个教书先生,总不能说老夫做错了吧?”郑地主道,怎么看,自己掏腰包兴办免费私塾,这是超级伟大的事情,说不定胡雪亭还要嘉奖他。 一群乡绅衙役用力点头,不就是半个私塾,请几个洛阳长工吗?小意思! 几个店小二衙役面色惨白,该死的资本主义! “我们有钱出钱,你们有力出力!”郑地主没想让店小二衙役翻脸去告状,决定拉他们下水,“你们负责找场地,找夫子,找洛阳人!” 一群衙役都点头,关键时刻,不能内讧,大家必须团结,不能计较个人得失。众衙役低声欢呼,互相击掌,以后前途一片光明。 “我反对!”张晓刚冷冷的道,一群以为可以顺利过关,脸上满满的幸福的笑容的衙役们惊愕的看着张晓刚,这是要背叛组织背叛群众了? “老张,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一群乡绅愤怒的看着张晓刚,这是要踩着人民的肩膀往上爬吗? “丹阳全县有一两万人!你有这么多钱?”张晓刚懒得理会这些白痴,只是厉声问道。 几个乡绅愕然,两万个长工的金额,想想就可怕。 “就算你丫伟大到破家完成县令任务,你想过从丹阳去洛阳,往返需要几个月?等你雇佣到了洛阳人,你早就被胡县令当众打了几回屁股了!”张晓刚冷冷的道,甚至都不谈找两万个洛阳人,肯定惊动洛阳各个衙门,直接拿时间就秒了郑地主的方案。 一群兴高采烈的衙役脸色如土,洛阳太远,在邻县找会洛阳话的人的难度也很大,绝对凑不齐指标。 “胡县令带着妹妹上街走一趟,遇到一群人都不会说洛阳话,又会是什么后果?”张晓刚再问,数字可以作假,人呢?一群衙役人人惨然,还能怎么样,弄虚作假糊弄上级,别人的手里大不了是被痛打之后,赶出衙门,在胡雪亭的手里,很有可能就是人头落地了。 “那依你之言,该怎么办?”郑地主艰难的开口问道。 “我们推广洛阳话失败,是因为我们太温柔了。”张晓刚狞笑,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用满怀柔情的手段,怎么可能推广洛阳话? 小雪岚蹑手蹑脚的走近,拿手指捅胡雪亭。胡雪亭转头,把手指竖在嘴唇边。小雪岚懂,轻手轻脚的趴在胡雪亭的身上耳语。“姐姐,你在干嘛?” “姐姐在偷听,这群衙役实在是太强悍了!”胡雪亭惊叹着,还以为他们会完不成任务指标,然后送礼求饶呢。 又不是傻瓜,怎么会以为洛阳话这么容易推广,某世界普通话推广了七十年,又有铺天盖地的电视电影收音机影响,都没有百分之一百搞定普通话的普及,胡雪亭根本没想过能在丹阳县全面推广普通话。不需要用的东西,谁有兴趣去学?洛阳话的推广一定艰难无比。 但是,偷听了衙役们的讨论,胡雪亭有了新的想法,推广洛阳话此刻算个毛,最重要的,是能不能把这群怀着各种心思,就是不像衙役的弱鸡衙役们,锻炼出尖锐的牙齿。 “诸位。”胡雪亭走了出来,一群衙役脸色大变,糟糕,被听见了。“本官有完成洛阳话推广必胜法!就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 看着胡雪亭的狞笑,一群衙役只觉已经被逼上了绝路:“不敢也要敢!” 某个村子中,忽然响起了锣鼓声。 全村的人都聚集到了空地上,张晓刚带了一群衙役,手里拿着棍棒,狞笑着站着。村民们惊恐的看着衙役们,只觉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张晓刚厉声道:“一个月之内,人人必须学会洛阳话!” 一群村民松了口气,又是该死的洛阳话啊。有几个油嘴滑舌的人大声的道:“衙役老爷,我们用心学了,可是就是学不会啊。”“我睡觉都在说洛阳话,我媳妇都以为我被人夺舍了。” 哄笑声中,张晓刚厉声道:“谁家有一个人学不会洛阳话,税负增加三倍!” 空地上立刻鸦雀无声。 “三倍”有人脸色大变,这是要出人命的。 有人却不在乎,他们连佃农都不是,只是长工而已,赋税是地主家的事情,和他们没关系。“看来以后地主家也要没有余粮了。”“哈哈哈,看他们怎么办?” 张晓刚冷冷的挥手,村子里的地主站出来,大声的道:“一个月内,学不会洛阳话的人,全部滚蛋!老子不雇不会洛阳话的人!” 嬉笑的人立刻变了脸。有人大声的叫嚷:“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说洛阳话,就没的租地的,天下没有这个道理!” “道理?”张晓刚狰狞无比,“谁敢闹事,县衙管杀不管埋!” “可是,我们都不会洛阳话啊?”有人机灵的寻找客观理由。 张晓刚向身后招手,一个夫子模样的人走了出来。“这就是教你们洛阳话的夫子,你们一个月内学不会洛阳话,嘿嘿,是赋税加三倍,是饿死街头,你们自己看着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拼命学洛阳话了! 另一个村子中,村长带着几个人敲锣打鼓:“一人会洛阳话,全家光荣!”“不会说洛阳话,见了就抓!”“会洛阳话有活干,不会洛阳话直接滚蛋!”“普及洛阳话,消灭地方话!” 又是一个村子中。“宁添十座坟,不添一个不会洛阳话的人。”“宁可血流成河,不准不会洛阳话!” 丹阳县中,一群衙役守在街口:“谁不会洛阳话,就叫他家破人亡。”“一个不会打断腿,两个不会拆房,三个四个不会,杀杀杀!”“喝药不夺瓶,上吊就给绳。” 整个丹阳县的人都感觉到了,轰轰烈烈的洛阳话大普及,终于开始了! “这就是大公子关心的胡雪亭?”窦建成的手下们鄙夷的看着喧嚣的街头,只觉胡雪亭丧心病狂。 “丹阳县必然民心汹涌!”有人冷笑,说不定下一刻丹阳县就造反了。 “我们可以去添一把火。”有人笑,一群才华横溢的人,竟然因为不会洛阳话就被拒绝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胡说,大公子是让我们打入胡雪亭内部,不是和胡雪亭作对,休要误了大公子的大事!”有人呵斥着。 “但是,我们只怕要立刻离开这里了。”其余人无奈的道,洛阳话普及运动越来越大,街坊邻居已经来敲了好几次门了,要是不会洛阳话,就要敢他们走。 “我们去住客栈!”就不信客栈也不接待不会洛阳话的人。一群人皱眉,这费用会飞一般的上涨。 胡雪亭认真的听着街上的各种口号,仿佛回到了熟悉的世界。 “人民群众的智慧,惊人的类似啊。”胡雪亭感叹,暴力推动洛阳话,效果杠杠的。 “不能逼得太紧,必须给一棒子,再给一个大枣。” 当天,丹阳县令贴出了新的布告。 “凡是前一百个学会丹阳话的,奖励888文!前一千个学会的,奖励88文!前五千个学会的,奖励8文!” 某个村子中,村长高兴的道:“我和衙役说了,我们村已经完成了伟大的洛阳话普及任务,全村的人全部学会了洛阳话。” 其余几个村中的耆老和地主用力的点头,总算搞定了,真是惊喜啊。 一个男子敲门进来。 “哦,是顺子啊。”村长认识,顺子以前做过店小二。 “村长,我还不会洛阳话啊。”顺子道。 村长大惊:“不可能!你不是当过店小二吗?怎么会不会洛阳话!”当店小二等服务型行业,要和各地的人打交道,怎么会不会洛阳话? 看着其余耆老地主们绝望的眼神,村长的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完了!全完了! 顺子道:“我只会不到十句洛阳话。”比如客官你要什么、慢走、盛惠50文钱等等。 “什么!你会十句话?”村长腿也不抖了,汗也不流了,“你已经可以去村子里教洛阳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1.无处不在的红袖箍 推广洛阳话运动取得了可喜的成果,虽然很多人只是表面上会说那么几句洛阳话, 但胡雪亭认为, 这已经是打开了语言的大门, 终于可以开始进一步的计划了。比如招商引资, 发展教育,爬科技树什么的。不搞定统一的语言,就是办了私塾都没用,请来的夫子根本没法和只会本地话的人沟通。 更重要的是, 通过这次的洛阳话推广运动, 培养出了一群敢打敢拼的衙役,丹阳县衙的衙役们的战斗力终于从0, 可喜的上升到了5。 想想将要带领一群战五渣把丹阳县建设成富强民主的“江南小洛阳”,胡雪亭充满了满级大号屠杀5级菜鸟的空虚感,吊打落后的农耕文明,实在是太容易了,不禁喟然长叹:“本座前知五百年, 后知一千四百年, 称霸世界,只是等闲事尔。” 石介皱眉, 后知一千四百年,什么意思? “下一步, 就是修路!”胡雪亭急忙扯开话题。 要想富, 先修路。修好了路, 取消了关税, 自然会有外地商旅上门,生意人多了,城市就繁华了。 一群衙役左右看看,修路?修多大?为毛要修路?又是形象工程? 修路的第一步,就是画地图。胡雪亭想要动手规划城市了,这才发现丹阳县竟然是没有地图的。 “不用地图,丹阳县的位置,都在我们的大脑里呢。”张晓刚等衙役拍胸脯,丹阳县从来就没有详细的城市地图,要那东西干什么,都是土生土长的丹阳人,对丹阳熟悉无比,随便哪里都认识。 胡雪亭点头,那现场画一张瞧瞧,不求多么的精准,起码地形重要准确。 一群衙役用力点头,然后,抓瞎了。 “这里是县衙?”一群衙役看着白纸上的一个小方框,县衙怎么是方框?算了,县令说是就是。 “左边是市集。”一群衙役很争气的分清了左右,但矛盾还是立马出现了,“左边”在白纸上该怎么定义?背对县衙的左边,还是面对县衙的左边,这个“方框”的门在哪里? “西边吧。”有衙役机灵的用东南西北统一方向。 “西边在哪里?”一群衙役继续看白纸。胡雪亭夺过纸笔,用力的在地图上写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不写齐了,怕这些人又搞不明白。 “说,出了县衙,西边是哪里?”胡雪亭直接问道,决定亲自动手,一群土著对附近大致的地理总该知道。 一个时辰之后,胡雪亭看着新出炉的丹阳地图,脸色铁青。 不懂什么叫地图,什么叫比例尺,国家力量远出塞外,都要靠“摸肚子向导”带路的大随朝,或许有数学物理牛人,懂得绘画地图,但小小的丹阳县完全找不到这类奇才,胡雪亭想要用二维世界体现三维世界的结果,只是在一群衙役“东南西北”的简单方向感下,画出了一个以县衙为中心的标准十字星。 是的,新出炉的地图就是一个标准的十字星,所有的建筑集市民居乡村河流山川,全部一窝蜂集中在了正东正西正南正北,一点点偏差都没有。 “没错!往东十里就是十里坡。”张晓刚瞅着地图,一点都没看懂,但还是用力的点头,十里坡这个地名简单易懂,绝对不会错。 胡雪亭摸额头,作为丹阳县令,这十里坡还是认识的,根本不在东边,在东南好不好! “不会啊,每次说往东去十里坡,就没人走错的。”张晓刚委屈了,真的是东面,盯着太阳走,绝对不会错。 胡雪亭努力深呼吸,不能揍他,必须克制,要怪,就怪丹阳县城道路弯弯曲曲,没有一条笔直的大道,或者就怪普及知识的落后,总之,张晓刚已经尽力了。但是,为毛还是很想揍他? “难道,本官竟然要自己动手画地图?”胡雪亭恶狠狠的盯着一群废物,一群废物毫无知觉,只觉县令无聊,认识路不就够了,画地图干嘛?丹阳县一两万人,谁不是没有地图依然就这么过来了? 胡雪亭亲自绘画全县地图的计划,被一场大雨意外的耽搁了。午夜的时候,丹阳开始下大雨,连连绵绵的,一夜没有停止,直到第二天,也让没有雨止的意思。 胡雪亭大喜,太好了!“来人,本官要下乡视察!” 找一群衙役和老百姓前呼后拥,撑着油纸伞,雨中视察丹阳县,何其的亲民啊。 衙役们急忙准备了车马,胡雪亭一脸的威严,张晓刚在身后撑着雨伞,大步的走到了县衙门口,就要跨上马车,对整个丹阳县进行深刻的实地视察,了解暴雨之下,丹阳县百姓是否情绪稳定,菜篮子工程是否到位,有没有危房要塌等等重大事项。忽然,胡雪亭停止了脚步,死死地看着县衙前面,脸色洁白如纸。 “县令,县令?”一群衙役惊愕的看着胡雪亭,转头看胡雪亭的目光方向,除了雨水还是雨水,别说特殊的人或物了,空荡荡的,毛都没有。 “毛都没有?”胡雪亭脖子咯咯的响,转过头看一群衙役,指着县衙前面的空地上,“那是什么?” 一群衙役大惊,难道有人潜伏在雨中想要行刺?拼命的睁大了眼睛,努力的看县衙前的空地,看了半晌,依然一无所获。 胡雪亭面无表情,道:“看仔细些。” 一群衙役仔细的看天空,雨水,地面,水面,草丛里,泥土下,绝对没有看到一丝的异常,更没有看到一条人影。好几个衙役忽然脸色惨白,胡雪亭看到了,别人却看不到,能是什么?想到了胡雪亭胡县令日断阳,夜断阴,结果不言而喻。 “鬼”有衙役牙关打颤,看胡雪亭的眼神更加的畏惧了。 “鬼你个头!”胡雪亭怒吼,“你们眼睛都瞎了?那里有一坨屎!” 众人再看去,一坨人的排泄物,保持着完美的金字塔盘装,在地面偌大的雨水激流中,飘飘荡荡,蜿蜒而下。 “那没什么啊?”一群衙役莫名其妙,不就是一坨排泄物嘛,有什么问题? 胡雪亭死死的盯着一群衙役,一群衙役个个神色淡定,习以为常,不以为然。 “县衙的门口,有一坨屎,你们觉得没问题?”胡雪亭发现双方的价值观有些差距,必须立刻沟通。 一群衙役面面相觑,真的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郑地主好像有些懂了,道:“县令无需担心,这不是有人拿粪便砸县衙。” 其余衙役也懂了,原来胡县令是担心有百姓明里不敢反抗县衙,暗地里用粪便涂抹县衙墙壁,乃至扔进县衙之内,发动粪便恐怖袭击?“是,这不是有人故意捣乱,这是从前面飘过来的。” 有衙役更机灵的分析着:“看这一坨粪便,能够顺水而下,其重必轻,定是风干已久,至少有三个月以上,定然和县令无关。” 其他衙役也急忙显示智慧:“看这水流的速度和方向,已经半夜雨落,这坨粪便只怕已经在雨水中飘荡了三个时辰以上,大概是从得月酒楼附近飘过来的。”“看其颜色,颇有光泽,油水很多,确实很有可能是酒楼中的食客所排泄。” 胡雪亭脸色已经不是铁青了,而是狗屎一样的颜色了,她咬牙问道:“你们的意思,你雨水中飘着一坨屎,你们早已见惯了?” 衙役们怪异的点头,当然!县衙位置地处偏僻,附近没什么人家,还算干净些,那些热闹的街道上,此刻已经是人屎狗屎牛屎马屎到处乱飘了。 胡雪亭看看雨水中的美丽金字塔盘装排泄物,再看看卷着裤脚,光溜溜的脚丫子,打算在雨水中慰问情绪稳定百姓的想法彻底消失不见。想想某个世界,2000年之后还在努力宣传不能随地大小便,这大随朝的丹阳县到处有排泄物,实在是太正常了,主要街道上此刻一定是被漂浮的,沉淀的,弥散的排泄物占领。 “卫生!本官第二件要搞定的事情,不是修路,是卫生习惯!”胡雪亭转身走回县衙大堂,神色狰狞,再次变更城市发展规划。 雨水止住的时候,一群衙役再次上街敲锣打鼓:“不得随地大小便!违者处罚3文钱!” “呦呵,县令能管得住我们说话,还能管得住我们屙屎吗?”不少人鄙夷极了,自古以来,谁不是随便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小便的?这胡县令连拉屎都要管,简直是脑残。 “老子要屙屎撒尿,不在大街上解决,难道还拉在裤(裆)里?”有人大声的质问,这其中既有讽刺,也有困惑。 “胡县令是不是脑袋有病?”有人不忿,当官讲究的是无为而治,毛都不管,是不是好官有待商榷,但管人拉屎的官肯定是最恶劣最差劲的官。 “人家是高贵的大小姐,有金马桶的,自然是不会知道民间疾苦。”有人大声的笑,附近的人一齐点头。高门大阀的小姐进进出出都是有钱人家的地方,说的是“如厕”、“更衣”之类的雅词,屏风后面有金马桶,说不定马车上也有银马桶,自然不知道普通百姓是怎么解决排泄问题的。 “老子还不信了,衙役能管得住老子屙屎。”被强迫说洛阳话的愤怒反弹了出来,会不会说洛阳话可以一个一个的当面对话检查,有没有随地大小便,还能脱了裤子检查的?丹阳县这么大,就不信每个角落每时每刻都有衙役盯着。 “嘿嘿,昏招迭出。”客栈中,窦建成的手下们冷笑连连,胡雪亭勇则勇已,脑子真是不怎么样,丹阳县民怨四起,就在眼前。 “没有世家大阀的从小培养,没有花功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怎么可能懂得治国的道理?”某个人笑道,连大字都不认识一箩筐的胡雪亭,会治理地方那就有鬼了。 县衙中,一群衙役同样这么想。 “县令,这不准随地大小便,可不好管理。”张晓刚愁眉苦脸,洛阳话还在深化落实,又要搞什么大小便,哪有这么多人力物力。 “你们只管继续搞定洛阳话,大小便的事情不用你们管。”胡雪亭道。张晓刚和一群衙役互相打着眼色,这是表示胡雪亭有了其他人手吗? “本官当然有其他人手。”胡雪亭哈哈大笑,本座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超越时代的管理方式。 淮南道行军总管衙署。 张镇周皱着眉头,一群手下小心的看着,完全不明白面对这个好消息,为什么张镇周如此的忧愁。 “总管,胡雪亭倒行逆施,我们可以按照律法办她,或重重责罚,严厉查处,或轻描淡写,小小敲打,尺度尽在我衙署掌握之内,总管何以忧愁?”有手下小心的问道。 张镇周沉默不语,派出去盯着胡雪亭的手下们快马送回了消息,胡雪亭在推行重赏见义勇为。 从事情的表面看,张镇周是坚决支持的。人人讲义气,人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社会治安自然就好了,所谓浩气长存,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不过如此。但人心难测,见义勇为的成本太高,英雄流血又流泪的事情太多,自然就没人肯见义勇为了,再过几年,说不定都没人扶老太太了。 张镇周每每看论语,看到“子贡赎人”,总是抚卷长叹。 从国外赎回鲁国人,可以从鲁国拿到奖励,结果子贡赎人,不取分毫,鲁国人就没人肯赎人了。 前面的有钱有闲,道德太高尚,后面的没钱没闲的人就跟不上了。 胡雪亭重奖见义勇为的义士,颇有千金市骨的味道,对社会风气自然是有非常重大的意义的,虽然想当然了一些,破绽太大,分分钟被人教训了,但出发点绝对是好的,张镇周很是赞赏。花钱交学费,以后自然会更有经验,处理的更完美,考虑到胡雪亭的年纪,以后很有可能成为国之栋梁的。 但胡雪亭被人抓住破绽敲打的时候,采取的反击手段,却让张镇周目瞪口呆。 引魂散?沟通阴阳?杀人者手指接触水面,粉尘如活物一般逃窜,路人甲则毫无异常? 会不会搞错了?张镇周回想史书上记载的那些或自称能沟通阴阳,或有神鬼之力的方士、异人、奇人,事实证明,要不就是一个骗子,要不就是缺乏资料,无法判断真伪。从没有哪个真的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显示超出人间的能力的。 从丹阳送回的消息,时效上有点弱,算算时日,这已经是一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张镇周反复的看文书中,描写胡雪亭沟通阴阳的那一段文字,细细的琢磨,只觉不可思议。那几个派去盯着胡雪亭的手下的忠诚和能力,他是绝对信得过的,若不是亲眼所见,一定不会写的这么虚幻。 难道,胡雪亭真的有沟通阴阳的能力? 张镇周半信半疑之间,忽然脸色大变,重重的一掌拍在案几上。 “总管,总管!”附近的手下们见了,急忙问道。 “老夫没事。”张镇周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手下们。 高颖认为胡雪亭牵扯在杨広杨素贺若弼李浑等人的漩涡之中、杨轩感不远万里,赶来引荐胡雪亭、胡雪亭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胡雪亭能够沟通阴阳 张镇周终于明白才十五六岁的胡雪亭,为什么能牵涉到一大批重臣的漩涡之中了。 “巫蛊之祸!” 张镇周想到汉武帝时期,因为巫蛊之祸直接死了数万人,牵涉数十万人的超级答案,心里不寒而栗。 高颖,杨恕,贺若弼,李浑 张镇周越想越是愤怒,这些朝廷大臣再搞什么!国家大事,能够用巫蛊之术混淆的吗?他的手在腰间摸索着长剑,张某虽然不才,当为国家为社稷斩此佞人! 手掌却在腰间摸了个空。 张镇周想起来了,他此刻没有佩剑。就这小小的停顿,他冷静了几分。只怕想错了,杨恕是个怎么样的人,张镇周不深知,但高颖为了社稷不惜和杨広争执,在朝廷起起伏伏,谁人不知?高颖怎么都不像是会为了地位或权力,用巫蛊之术祸乱朝纲的。而且当日高颖的话虽然透着神秘,不肯明言,却充满着希望,好像太阳快要出来似的,没有一丝的阴霾。 “必须亲自去看一眼。”张镇周打定了主意,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他缓缓的看向四周的手下们,手下们殷切的注视着他,想要分担他的忧虑。 张镇周微微苦笑,这种超级大案,是可以分担的吗?微笑道:“老夫要亲自去丹阳,见识一下胡雪亭做了些什么。”等丹阳的眼线再次送出信息?张镇周不想等,一刻钟都不想等。 一群手下急忙安排,心里已经给胡雪亭贴上了完蛋的标签,因为一段饭,被淮南道行军总管张镇周盯上了,往死里找疏漏,肯定要回家吃自己。 “也不一定。”有人低声道,胡雪亭和杨恕高颖的关系诡异的很,他们这些小吏一直看不清,很难说是后台还是敌人。 “罢官,回洛阳待职。”有人点头,张镇周严查之下,胡雪亭罢官是必然的,但是不是从此绝迹官场,就要看背后到底有没有人了。 张镇周率领百余骑,轻装简出,漏夜疾驰,赶往丹阳县。一路上,又得了新的信息,却不过是暴力推广洛阳话之类的无聊事情,张镇周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总管,前面就是丹阳县了。”手下们报告。 “不要进县衙,我们便装进城。”张镇周道,手下们点头,这是要微服私访,抓胡雪亭的把柄。 众人刚进了丹阳县城,立刻就感觉到了异常。 “那些是什么人?”张镇周指着一些手臂上戴着个红袖箍的老妇。一群手下也没搞明白,看四周行走的路人,个个对这些戴红袖箍的人又是鄙夷,又是愤怒,又是忌讳。 “属下去问问。”某个手下道。张镇周摇头,既然是微服私访,慢慢的自然会知道。“想找个客栈住下。” 一行人牵着马缓缓前进,张镇周一路看去,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前面,有个男子忽然鬼鬼祟祟的看四周,又转身打量张镇周一伙人。张镇周的手下们立刻警觉了,好几个人手都按到了腰间的兵刃上。 那个男子仔仔细细的看了众人的手臂,终于舒了口气,飞快的冲进了路边的一条小巷子。张镇周的手下们互相打着眼色,立刻有两个人小心的跟了过去,其余人紧张的将张镇周护在中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那个男子一直跑到巷子的尽头,躲在一些杂物之后,毫不犹豫的开始解开裤腰带,蹲下,恶臭立刻扑鼻而来。 跟进去的两个手下嫌弃的捂住鼻子,低声的咒骂,拉屎搞得这么神秘干嘛。他们退出了巷子,微笑着对张镇周汇报道:“只是一个” 忽然,一个老妇好像从地里冒出来一样,嗖的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然后用光速冲进了巷子。张镇周的手下们甚至来不及看清楚,人影就消失在了眼前,视网膜中唯有一道长长的红袖箍的红色虚影。 “拉屎的人”汇报的人眼睛盯着消失的人影,嘴里说道。 “大胆!竟然敢违反县令的命令!”巷子里响起了老妇厉声的呵斥,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以及兴奋。“罚款3文钱!” “艹!”拉屎男愤怒的骂着,“老子看了半天,都没看见你,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想反抗?”老妇人阴森森的问道,特意等你丫的拉了一半再冲进来,就是不怕你光着屁股反抗。 拉屎男态度坚决:“绝不反抗!认罚!你能不能走开几步,让我拉上裤子!”被一个老妇人盯着光屁股,感觉差到了极点。 老妇人无所谓,老娘又不想看你的光屁股:“真的认罚?” 拉屎男斩钉截铁:“当真!” 老妇人道:“我且信你一回,也不怕你赖账。”淡定的扭腰走出了巷子。 片刻后,拉屎男铁青着脸出来。 “这是票据,收好!”老妇人欢快的道,“把屎收拾干净,否则再罚3文钱!” 拉屎男的咒骂声更加大了,却乖乖的从老妇的手中接过一个小铲子,挖洞,埋屎。老妇哼着小调离开,经过张镇周等人的时候,目不斜视。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张镇周的手下机灵的拦住一脸倒霉的从巷子里出来的拉屎男。 拉屎男满脸的怒容:“还能是怎么回事,老子倒了大霉!” 手下不解。 拉屎男长叹:“外地来的?唉,你们算运气好,老子提前交了学费,让你们学个乖。”丹阳县令严厉查处随地大小便,任何敢在丹阳县公共场合随地大小便的,就会被罚款3文钱。 张镇周等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有手下问道:“那个老妇?” “那些老妇人,就是县令的走狗!”拉屎男愤怒的道,胡县令发动全县老妇,人手一本小票据,一个小铲子,只要逮住有人当街大小便,立马三文钱,两文归逮住人的老妇,一文钱归县衙。 “为了蝇头小利,欺压同乡,人心不古矣!”拉屎男怒喝,都是丹阳人,用得着为了两文钱,四处埋伏着逮人吗? 其实他也知道,两文钱怎么能算蝇头小利,一天逮住三个人,回家就能吃两只鸡了。 张镇周大笑,怪不得一直觉得丹阳县有些奇怪,原来是路边清洁异常,在其他地方随处可见的排泄物不见踪影,想来那道路两边诡异的沟渠,也有一些通水,清洁的作用。他又是可笑,又是鄙夷的问道:“你竟然知道要罚3文钱,为何还要拉屎?” “老子不就是肚子忽然剧痛,实在忍不住嘛。”拉屎男很是不平,要不是肚子忽然痛,要不是附近没有茅厕,谁愿意被罚钱拉屎啊。 张镇周大笑,只觉这罚钱管理拉屎的手段,有些莫名的喜感。不管怎么样,街面上总是干净了许多,看着舒服,也不用担心下雨天踩在到处是屎的积水中。 拉屎男看看张镇周等人,冷笑:“你们几个,能忍就忍,不能忍就准备好三文钱,红袖箍可不是吃素的。” 张镇周莫名其妙:“何出此言?” “装!继续装!”拉屎男冷笑,“老子随便一眼,就看出你们当中起码有五六个人想要撒尿呢!连老子都瞒不过,休想瞒过红袖箍!”刚才那红袖箍故意目不斜视,就是等着你们大意,然后抓现行呢。 张镇周一行人中,好几个脸色微变,只觉事情有些麻烦,三文钱不是问题,但所有人都不随地大小便,自家随地大小便,就很有其他人都是高大上,唯有自己很low的感觉。忍!必须忍! 过了一条街,有个农人正在和某个戴红袖箍的老妇人争执。 “拉屎又有什么要紧?我拉屎还肥了你家的地,没向你收钱算好了,你还向我收钱?”农人大骂,不就是拉屎了嘛,有什么大不了。 老妇人冷笑:“县令的法令,你敢违反?” 一群路人劝着:“还是给钱吧,你得罪不起县令的。” 农人淡定的很,县令又怎么样,自古没这规矩。“老子就是没钱!”三文钱啊,可以买只鸡了! 老妇人淡定的清理喉咙,放声大叫:“来人啊,这里有人不肯付罚款啊!” 远处出现了衙役的身影,数个衙役飞快的跑过来。“谁敢违反县衙的命令?”其中一个衙役厉声喝道。 农人立刻慌了,衙役老爷这么凶,事情不太妙,但依然咬牙硬顶,拉屎就要三文钱,太没道理了,就是不给。 “不给?带走!”衙役们毫不废话,立马就给农人套上了锁链拖走。 “你们要带他去哪里?”张镇周一直微笑着看着,此刻却脸色微变,站出来喝问。城市清洁是一回事,因为拉屎就把人铐起来,那是另一回事。他的手下中好些人同样面色愤愤不平,胡雪亭因为一个农人拉屎,就把他铐起来,简直是酷吏中的酷吏。 “外地人?”衙役还没说话,路人们倒是说话了。 “别担心,不会打他的,”路人们解释着,“只是拉他去做一日的苦役,以为死咬着不肯给3文钱,别人也拿他没办法的人,个个都要以工代罚。” “喏!就是前面。”路人们指着远处,远处有人挥着锄头,奋力的干着活。“那些是建造公共茅厕的,这条街上,马上也有公共茅厕了。” 张镇周放眼看去,一个露天茅厕正在成型。 “一头是女厕,一头是男厕。”路人们介绍着,等茅厕建好,会有人在外面的墙上画上一个老公公,和一个老太婆,以及写上男女二字。 “为何要画画?”张镇周理解为什么要男女分开,却不理解画画又是搞什么鬼。 “要是有人借口不认识字,跑到了女厕,就等着流放吧。”路人们笑,跑错厕所就要流放的罪行重得没边,意外的却没几个人有意见,谁都不想自家的媳妇上厕所,忽然遇到一个男人冲进来。 张镇周等人点头,用重罚制止犯罪,是不是合适和有效,还需要细细的斟酌。 “咦,他不是去建茅厕。”张镇周的某个手下看着衙役们锁着可怜的农人行走的方向,明显不是走向公厕工地。 “哦,那个方向是修路。”路人们只看了一眼,丹阳县要修两条平整的大路,十文钱一天,管饭,好多闲着的农人都去了。 “那个农人多半也是因为闲着,想来赚这十文钱的。”路人们道,“嘿嘿,因小失大了。” 惩罚性的一日苦役,不管饭,不给钱,白干一天,若是偷懒耍滑,还会被衙役皮鞭抽打,和标准的十文钱还管饭相比,不肯付三文钱罚金的人损失巨大。 “咦,你们的洛阳话说得不错啊。”张镇周终于反应过来。路人们笑,丹阳县中会说洛阳话的人多了去了。“重罚之下,洛阳话不过普通尔。” “真是折腾啊。”张镇周的手下中,有人感叹着,见过这么多的县令,就是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县令。 张镇周点头,虽然没有劳民伤财,但是,这胡作非为的苗头很明显。 “你们几个,若是实在忍不住,前头的巷子左转,百十步,就有已经建好的茅厕。”路人们瞅着张镇周一行人中的几个。 几个憋尿的人满脸通红,丹阳县竟然人人对憋屎憋尿火眼金睛。“多谢指点!”好些人迅速跑向巷子,连几个本来不想去的,考虑到形象和素质问题,也跟着去了。 “总管,我们也去见识一下。”手下们很体贴领导,要是张镇周路边随地大小便,手下们是看见还是没看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2.敢耍老夫是吧?老夫看你怎么死! 一个县城卫生搞得好,没有横流的污水, 没有满地的粪便, 就代表县令很有水平, 值得表扬?张镇周嗤之以鼻:“有违圣人之言。” 一群手下们点头, “有违”的是圣人对明君忠臣清官,以及盛世什么的看法,就算把半部论语翻烂了,也找不到没人随地大小便, 就是好官清官的例子。 评价一个县令是不是很有水平, 大多数时候就是一个“廉”字。两袖清风,骑着一头瘦毛驴, 毛驴后跟着一个破衣烂衫的老仆,带着几箱子书籍,就是一个清官好官的写照。顶多再有一些万民伞,青天靴什么的。超出这个标准,比如胡雪亭顺手给自家妹妹廉价买了万亩良田什么的, 既然已经不穷, “优秀的县令”肯定就轮不到了。当然,县令要清廉, 要穷,当了丞相就不按照这套标准了, 丞相的俸禄就注定了落不到一个“穷”字。 张镇周虽然不是死板的把圣人之言, 当做考核下级唯一的标准的傻瓜, 但是对治理卫生和道路, 以及普及洛阳话,也无法用超出时代的眼光看待。 “只是瞎折腾。”张镇周平心而论,要是没有“巫蛊之祸”的怀疑,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能够只在不怎么花钱的洛阳话或者环境卫生上折腾,张镇周是很满意的,只要胡雪亭没有在“农”上插手,他就可以毫不吝啬给个“中等”的评语。 天下社稷,以农为本。只要基层的县令没有胡乱在农业上乱搞,老百姓有饭吃,天下就不会乱,那什么都好说。 想想从其他一方大员处听说的,某些豪门大阀的子女下基层镀金,竟然插手农桑,愣是要种新品种,或者推广新耕种方式,结果闹得天怒人怨,张镇周认为对农业不闻不问,贯彻“无为而治”的胡雪亭,已经是个合格的县令了。 毛?胡雪亭折腾洛阳话、修道路、治理环境卫生,影响事大,群情激奋? 胡雪亭身为县令,想要怎么治理丹阳县,那是她的自由,只要不贪赃,不枉法,爱怎么治理怎么治理去,张镇周毫无干涉的意思。在基层官员充斥着豪门大阀的镀金子女的现状下,无能的县令到处都有,每天无为而治睡大觉的县令多的是,顶多考评排在靠后面一点,连不合格都不至于。没有重大过失,凭毛给人不及格的考评? “总管,是不是再看看?”手下们凑到张镇周的身边,低声的问道。 再看看?没见过拉屎还是没见过撒尿?张镇周对继续在丹阳县城内闲逛毫无兴趣。 “走,我们去各村看看。”张镇周沉吟许久,县城就在县令的鼻子底下,又有修路等等事情吸引目光,只怕看不出什么,直接去县衙和胡雪亭见面,又有违微服私访的本意,唯有去四下的乡村瞧瞧。远离县令的村子中,或许能看到听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是。”一群人点头,上马准备离开。 “站住!我看谁敢跑!”有人厉声喝道。 护卫们立马抽刀子,谁忒么的敢对淮南道土皇帝大喝,活的不耐烦了?一转头,是个戴红袖箍的老妇人。一群护卫哭笑不得,遇到个不知好歹的,也不看看这里上百人个个有刀子,你惹得起吗? 红袖箍老妇人瞅瞅几十把明晃晃的刀子,不但没有脸色发白,反而鄙夷的很,随手把眼前的几把刀子拨开,大步走到某个人身边。“你的马拉屎了!罚款三文钱!” 一群拿着刀子的护卫古怪的盯着红袖箍老妇人。 “怎么,以为有刀子了不起,还是以为人多了不起?”红袖箍老妇人见惯了风浪,鼻孔向天,复制胡雪亭的名言,“不要以为你们人多,在丹阳县中,你们只是一小撮人!” 一群护卫互相对视,出现一个为了三文钱,就不畏刀剑的老妇人已经神奇无比了,难道还要出现更神奇的淮南道总管带百余护卫,为了三文钱,殴打甚至砍死百姓的超级大丑闻? “我给钱。”那马儿拉屎的护卫在一群同僚的怒目中,急忙掏钱。 “这是票!”红袖箍老妇人淡定的依法办事。“自己清理马粪,不然还要三文钱。” 那护卫真心在这一刹那犹豫了一秒,是再掏三文钱,迅速离开这里,不再纠缠,节约领导时间,还是老老实实挖坑埋粪,体现不仗钱欺人,遵纪守法?三文钱不是问题,态度是个大问题。马匹拉屎和个人素质无关,谁都知道那是运气不好,可这两个选择,就考验人的综合素质了。 那护卫死死的看护卫头领,一秒钟内眼神千百道,是为了三文钱,浪费淮南道行军总管的宝贵时间,还是体现只价值三文钱的土豪不差钱傻逼脸? 护卫头领同样愣了一秒,一咬牙,抢过红袖箍老妇人手里的铲子,用光速在地上挖坑,埋屎,有这时间胡思乱想,早就埋好屎走人了。 “你们运气好,路还没有修到这里,烂泥地随便挖。”红袖箍老妇人心情很好,“等修了硬坎路,这地就不让挖了,要么给三文钱,要么自己带回家。” 谁忒么的带一坨屎回家! 官道上,一个货郎挑着担子,快步走着,十几骑赶了上来,货郎急忙走向路边,等待马队经过,马队却在货郎的身边停下。 “前面可是王家村?”马上有人问道。货郎急忙笑着点头:“是,前面的岔道向左拐弯,就是王家村。” “你经常在这里走动?”马背上的某个中年人问道,货郎一眼就看出这中年男子是这群人的老大,急忙赔着笑脸,道:“是,小人在这一带卖货,已经有七八年了。” “哦,不妨介绍一下这王家村。”那中年人笑道,几个随从跳下马背,随手递给了货郎一个水囊和几个烙饼。 “是。”当货郎的第一条技能,就是带眼识人,这种骑着好马,有十几个随从的人,非富即贵。 那中年人正是张镇周。 百骑进入丹阳县,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要是百骑进入小村庄,傻瓜才看不出这是大老爷微服私访。张镇周把大部队扔在后面十余里处,只带了十几人,好歹不那么引人注目一点点。 “王家村人口很多每年到了这个时候,粮食都卖了,口袋里就有了些钱小玩意比较好卖”货郎在十几个人或凶狠,或鼓励的目光中,翻肠倒肚,甚至把手里的红头绳卖什么价格都说了出来。 “甚好,我们同路,一起走一遭。”张镇周笑着,这王家村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村子,和淮南道的所有小村子都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这不是货郎吗?”王家村口,有人大声的叫着,货郎用更大的声音回应着,更是挤出满脸的笑容。必须让跟在身后的,有十几匹高头大马的,随从都能骑马而不是两条腿跑步的,比地主老爷还有钱的大老爷看看,他在这个王家村是很有影响的,虽然不至于跺一跺脚,整个村子就会抖一抖,但起码是个能办事,有头脸的人物。 若是这个大老爷要在村子里办什么事,或许就会因此交给他。结实了贵人,重要博个机遇对不对? “红头绳多少一尺?”“有绣花针吗?”“收鸡蛋吗?”一群妇人从村子里跑了出来,围着货郎七嘴八舌的问道。 “都有,都有,一个一个的来。”货郎得意的看了一眼张镇周,只觉倍有面子,心里又有些疑惑,只觉村子里的人数比以往少了一半还不止。 村长却惊讶的盯着张镇周等人,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的用不太娴熟的洛阳话问道:“贵客从哪里来,有何要事?”十几匹马的马队,简直和开着十几辆顶级豪车一样,太刺眼了。 “我等想在这丹阳附近买地,故而四处看看。”张镇周的手下们早有准备。 村子里的人懂了,有钱人闲的蛋疼,穷人往城里挤,有钱人偏要往村子里凑。 “什么,要五文钱?”某个村妇盯着一件六七成新的衣服,惊讶了。 对于这种还价手段,货郎驾轻就熟:“这衣服手工好,布料好,要不是那户人家发了大财,要买更好的衣服,这衣服还舍不得卖。”根据多年的经验,这些村妇最终还是会买,毕竟不买他的货,她们还能买谁的?卖货郎的职业圈子很小,工作又累,市场竞争小的很,这一带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货郎。 “这支发簪,要一两银子?”又是一个村妇不敢置信的道。 “这支发簪是洛阳最大的首饰铺施记的,手工精细,用料好,就是在洛阳也要卖一两银子的。瞧,这里有个小小的施记店铺的印记。”货郎翻着发簪,指着印记,“我完全不赚你们的钱,就是冲着多年的交情,顺手给你们带的。” 一群妇人退开几步,窃窃私语,不断地看着货郎,货郎淡定无比,就不信你们不买。 一个妇人转头,满怀希望的问货郎:“你有夜壶卖吗?” “夜壶?”货郎愕然,背后的货担中有五十七种小玩意,可以满足衣食住行,就是没有夜壶这么具有特色的东西。 “是啊,有没有,什么价格?”一群妇人问道。 货郎惊愕极了,你丫住在村子里,出门随便找个地头就能拉撒,要夜壶有个毛用?多年的卖货郎生涯,被托着代购的东西多了去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没用的要求。 “我现在没有,你们要,我可以下次带过来。”货郎急忙道。 一群妇人鄙夷的看他:“连这么基本的东西都没有!”“就这样还做卖货郎。”现在丹阳县最流行的,就是出门带个夜壶马桶什么的,以防被红袖箍罚款,这货郎连人民百姓的基本需求都不懂,实在是太不专业了。 “邻县来的货郎,哪里知道我们丹阳人想要什么啊。”有人立马翻货郎的老底,外县人就是外县人,和丹阳县的社会严重脱节。 货郎目瞪口呆,什么时候夜壶是出门必须品了?完全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 “我就说被他坑了很多钱了,你们还不信。”某个妇人道,其余人也七嘴八舌的说着,货郎的东西贵了足有三成呢。 “休得胡说八道。”货郎急忙分辨,这种还价技巧太不厚道,尤其是附近有那十几个富贵大老爷在的时候,必须为自己正名。“我卖东西这么多年,从来童叟无” 货郎的言语忽然断了,死死地盯着某个妇人。那个夫人从袖子里掏出一支发簪,小心的戴好,得意的左顾右盼。“瞧,一模一样的发簪,只要700文!你的要一两银子呢!” 货郎使劲的瞅瞅货担中的发簪,确定遇到了百年一遇的刁民,竟然先买了东西,然后比价打脸。 附近一群叽叽喳喳的怒斥货郎太贪心的言词,货郎不用回头,也知道在那有钱大老爷心中的形象全毁了,但此刻,他更关心是哪个新入行的货郎捞过界,抢了他的地盘。 “哪个该死的菜鸟,就不怕老子揍死他!”货郎一脸的怒火,要是被他遇到那个新人菜鸟,二话不说就动手,一定打得对方滚地求饶。当然,去下一个村子的时候,必须发动价格战,把所有货物价格打到底价,拼着这一次不赚钱,也要把新来的抢地盘的家伙赶出市场。 张镇周坐在一边,和村长随意的聊着天,刻意的注意之下,这村子里好像也比淮南道其余的村子干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说道:“这村子里怎么不见其他人啊?” 田里已经收割完毕,粮食都卖了,以往这个时候,闲着的农人坐在空地上田埂上三三两两的晒太阳,恍如一景,有卖货郎经过,都会跑出来看热闹,而王家村里却空荡荡的,有些古怪。 “哦,他们都进城了。”村长道。 “进城?”张镇周惊讶了。 “城里十文钱一天的工钱,还管饭,村子里的壮劳力都去了。”要不是干活的地方限制年龄,村子里连个老人也看不见。“喏,这几个都是去干了几天,回来照顾孩子的。”村长指着货郎周围的妇人们,家里没人带孩子,不得不回来,还好像吃了大亏似的。 “衙役喊你们去的?”张镇周问道,胡雪亭为了修路建公厕,这发动人手的规模有些大。 “哪里是衙役,衙役喊我们,那就是徭役了,谁愿意去啊。”村长摇头,用结结巴巴的洛阳话解释着,“有衙役说,城里东西比货郎的便宜,村子里的人就去了。” “哎呦,敢自己去城里,胆子很大啊。”张镇周笑着。 去只有几十里地外的县城,就要用胆子大这个词语了?没错,确实胆子够大。出了村子,就没有人能够听懂语言,又不识字,几乎就变成了聋子哑巴瞎子,无法和别人进行任何的沟通,很容易就会产生被人坑,被人拐,被人欺负的恐惧心理。张镇周在淮南道多年,见过很多村子因为语言不通,从来不离开村子,所有需要的物品都由懂得几句村子里方言的卖货郎代购。闭塞的小乡村,在人烟稀少,语言种类去繁多的南方地区并不罕见。 村长嘿嘿的笑,越发肯定了这个总是套话的老爷不是等闲人,说话更加小心谨慎了:“谁说不是呢,刚开始也没几个人,壮着胆子去了城里,还被罚了钱,这县城撒个尿竟然要罚三文钱啊,我们庄稼人哪里知道。” “只怕不是罚了钱,是被罚了做苦力吧。”张镇周笑,然后,一听做苦力有十文钱,还管饭,立马就发动全村人去捡便宜了。 村长继续笑,也不答话。 张镇周看看四周,问道:“咦,村里的小孩呢?”没见孩子们四处的乱跑。 “都在私塾呢。”村长道。张镇周微笑,王家村还有私塾?了不起啊。 “是村里的地主老爷联合办的,不收钱。”村长道,听说是县令老爷出的主意,每个村子都要有私塾。 张镇周看看手下们,手下们暗暗点头,胡雪亭起码在教育上做的不错。 “休息的也够了,我们告辞。”张镇周带人离开,回头看了一眼货郎,货郎一件货都没有卖出去。 村妇们叽叽咕咕的说着:“以后还是要去县城买啊。”“就是,多走几步路而已。”“明天去吧,顺便给我家那口子带些吃的。”“好啊,我上次看中一块布料,钱没带够,这次一定要买回来。”“你有这么多钱?”“大不了在城里修几天路。”“记得带上镰刀,要是遇到贼人,我们就有500亩地了!” “以后,货郎怕是再也不会来丹阳县了。”张镇周叹息。走街窜巷的卖货郎的存在价值,就是在于道路不通,商业不兴,语言不通,民心恐惧,不敢外出。在洛阳话普及,遇到贼就像遇到金元宝的丹阳县,人人敢于外出,人人随意流动,卖货郎再也没了存在的空间了。 “走!回丹阳县。”张镇周拍马,其余村子不用看了,一叶知秋,丹阳县的情形出乎意外的好。“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 胡雪亭到底是不是神棍? 但要证明胡雪亭是不是神棍,又该怎么查证呢?总不能走过去,问:“你是巫婆吗?” 张镇周沉思半晌,冷笑了,想要证明胡雪亭是不是神棍,也很容易啊。 “王羽,有件事交给你办!”张镇周嘱咐手下。 丹阳县。 夜色已深,某个客栈中,还有几盏烛光亮着。掌柜认真的打着算盘,几个家人兼小二热切的盯着他。 许久,掌柜终于停了下来,在纸上写了一个数字。 “赚了多少?”几个家人低声道,生怕声音大了,泄了财。 掌柜的不说话,比着手指。几个家人睁大了眼睛,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月的生意好到这个程度。 “我就说最近来来往往的人特别的多,忙得我累死了。”某个家人道,说来也真是奇怪,自从胡县令来了之后,这来来往往客商就多了起来。 “店家,店家!”客栈外有人敲门。掌柜的急忙应着,亲自跑了出去开门,几辆马车停在客栈之外。 “掌柜的,还有房间不?”客人问道。 掌柜的赔着笑脸:“已经客满了。” 客人看看满车的货物,有些无奈,只得道:“还请行个方便,哪怕是一间也好。” 掌柜的看看身后的家人们,家人们点头。掌柜的道:“我等自住的屋子,可以腾一间出来,若是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多谢掌柜。”客人道,怎么都比睡大街上要强。 “这些货物,还需要卸下。”客人道。掌柜的摇头:“你们且放心,我丹阳县中,没人敢偷了你们的货物。”客人使劲的瞅掌柜,差点怀疑这是黑店。大随朝就算再国泰民安,敢把货物扔在大街上,保证连个马车都没了。 “要是有贼人,保证全县人人喊打。”掌柜笑,丹阳县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客人摇头,这种鬼话是没人信的,肯定是掌柜的不想花力气卸货,那就只有自己人搬,或者找人通宵看着马车了。 “救命啊!”客栈内,忽然有人惨烈的尖叫,划破寂静的黑夜。 轰! 几乎在刹那间,以客栈为中心,噼里啪啦的开门声,跑步声,怒吼声,光速蔓延向整个丹阳县。 “贼人在哪里!”无数男男女女衣衫不整,手里或拿着板凳菜刀,或赤手空拳,从丹阳县的各个角落冒出来,汇聚成黑色的洪流,风一般的冲向客栈。 “休要走了贼人!”“孩子他爹,不要管我们,跑快些,再快些!”下一刻,各种诡异的叫喊声,在四处响起,又等了一刻,这才从距离客栈的最远处,亮起了灯光,画出一个扭扭曲曲的圆形,然后向火势蔓延一般,向客栈飞快的蔓延过来,整个县城灯火通明。 “贼人在哪里!”尖叫声响起的三秒之后,已经有几十个人冲进了客栈,客栈中,几个客人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客栈的掌柜和家人们早已在尖叫声响起的一秒,就嗖的冲向了尖叫的方向,客人只记得慈眉善目的掌柜拿起算盘奋力的以和年龄不相符的速度,嗖的消失不见。 “啊!”惨叫声还在响起。 “嗖!”冲击来的男女们在客栈中拉出残影,瞬间消失不见,更多的人不断地拥入客栈,人人脚不沾地,蜻蜓点水,草上飞,水上漂,更有人或翻墙而入,或在梁柱上踩一脚,凌空飞向了惨叫处。 “难道这丹阳县中,其实是武林高手隐居的地方?”客人们惊骇极了,站在不断挤入的人群中,丝毫不敢动弹。 客栈的某个客房前,王羽倒在客房门口,惊恐的指着房间内。 “休走了贼人!”客栈掌柜看都不看王羽一眼,带着家人猛然冲击了客房,更多的人飞快的涌入。 “贼人呢?贼人呢?”后面的人大声的叫。 “不要挤!”被挤在最里面,贴着墙成壁画的掌柜大叫。可惜没人听他的,不断地有人挤入。 一炷香之后,骚乱终于停止了,众人恢复了冷静,这件客房,乃至整个客栈的都被检查过了,就没有看到长得像贼人的。 “贼人到底在哪里?”掌柜的揉着被挤疼的肩膀,大声的问道。一大群人死死地盯着王羽。 王羽道:“没有贼人啊。” 白痴才信!大半夜惨叫,还是跌到房门外惨叫,不是有贼,就是看见了尸体。可惜就是床底下都被找遍了,也没看到贼人或者尸体。 “不是贼人,是鬼!”王羽颤抖着,“我看见了一个白衣女鬼,伸着长长的血红的舌头!” 原来是鬼啊?围观众失望极了,有鬼有p个好叫的。 “散了吧,不是贼,是鬼。”有人长叹,一脸的沮丧。叹息声四起,众人无精打采的离开。 “老子的鞋都跑掉了!”有人四处找鞋子。 “我脚底板都磨掉了一层皮。”有人根本没有穿鞋。 “我的衣服呢?谁看到我的衣服了?”有人的上衣都跑没了。 “我的脚抽筋了。”有人惨叫。 “哎呀,我竟然翻墙进来了!”有人看着客栈五六尺高的围墙,怎么也想不出自己是怎么翻过来的。 王羽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有鬼还这么镇定?这些人是不是不正常?几个混在其他住客中的张镇周的手下,用力的瞪王羽,这点小事都搞不定。王羽决定再努力一把,用最凄惨的声音尖叫:“有鬼啊!救命!” 众人转头看白痴,有鬼需要叫这么惨吗,县令又不会为了捉鬼给500亩地。过了片刻,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有鬼啊!” 惨叫声四起,人群再次以光速逃离了客栈。 王羽松了口气,这才对嘛。 “快找人抓鬼啊!”几个张镇周的手下大声的叫着。“快去找厉害的道士!”“附近有没有会抓鬼的人啊!” 丹阳县百姓反应过来了。“有!胡县令会抓鬼!”“快去找胡县令!”“胡县令和阎罗王有交情!” 喧闹声汇聚成火把和长龙,流向县衙。 张镇周冷笑着裹紧了衣服,胡雪亭是不是巫女巫婆巫师什么的,很快就能知道了。 县衙中,睡眼朦胧的胡雪亭努力睁大眼睛:“何人击鼓鸣冤?”大半夜这么多人举着火把,打着灯笼,一定是出了大事了,说不定就是九品芝麻官中,两斤毒死亲夫,只有来福幸免于难的大案件。 “奶妈,拿冷水来,我要洗脸。”胡雪亭瞅瞅同样揉着眼睛的小雪岚,下定了决心,要是真有什么水师提督儿子什么的家伙,立马砍成十八段。 “闹鬼啊!”掌柜的跪在地上,大声的惨叫,围观众用力的点头,闹鬼,闹鬼!但是,不用紧张,县令随便和阎罗王大声招呼,就有牛头马面出头抓鬼,怕个毛啊。 “请县令抓鬼!”掌柜大喊。 围观众一起大喊:“请县令抓鬼!”然后激动地看着胡雪亭,能够亲眼看到神通广大的胡县令抓鬼,实在是太幸运了。 “我要看看牛头的脑袋,是不是真的是牛头。”有人低声道。 “你傻啊,都叫牛头怪了,肯定是牛头啊,我要看牛头的手是牛蹄,还是人手。”有人兴奋的道。 “县令不知道会不会飞啊。”有人期待着看着胡雪亭,要是县令能飞,立马拜师。 胡雪亭看看一群比过年还兴奋的围观众,胃疼极了,装神弄鬼的后遗症爆发出来了。 “这个本官刚睡醒,脸还没洗,牙也没刷不如找金山寺的法海大师,他抓鬼抓妖都是高手。”胡雪亭极力推却,作为只见过色鬼穷鬼胆小鬼的21世纪人士,自从魂穿之后,无神论早已抛弃,这世界说不定真有鬼怪什么的,要是敢假冒捉鬼,撞到鬼怪的枪口上,立马嗝屁。 张镇周躲在人群中,瞅瞅胡雪亭的苦逼脸,立马就懂了,丫的果然是个骗子! 什么巫蛊之祸,纯粹想多了。就说高颖杨恕再怎么糊涂,也不会用巫蛊之术霍乱朝廷的。什么引魂散,什么沟通鬼神,只是眼前这个死丫头没看清“杀良冒功”自古皆有,屡禁不止,稀里糊涂的拿重赏激发了百姓的贪婪,不得不假冒神鬼糊弄。 “老夫就抛下淮南道的万千大事,风尘仆仆的从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看随地大小便?”张镇周愤怒了,太不把老子当官看了!果断的向手下们使眼色。 “县令救民水火,万勿推辞!”某个张镇周的手下会意,大声的叫着。围观众用力点头,抓鬼,抓鬼!大半夜不睡觉,全家过来看抓鬼,怎么都要见识见识。 “县令救我!”客栈掌柜跪地不起,要是客栈闹鬼,关门大吉还是小事,被恶鬼缠上,全家不是要完蛋,怎么都要求着胡县令抓鬼的。 胡雪亭脸色已经像吃了一坨屎了,满怀希望的回头看石介。“师父” 石介张大了嘴,用力摇头,华山派是天下第一剑派,不是天下第一捉鬼派! “为了丹阳县百姓,县令您进出手抓鬼吧!”围观众兴奋的叫,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整齐,直到轰动整个丹阳县。 这是表示整个县城上万百姓,都在等着看本座抓鬼,然后被鬼抓?胡雪亭的脸色更黑了。 张镇周开心极了:“敢耍老夫是吧,老夫看你怎么死!” “好,本官就跟你们去抓鬼!”胡雪亭咬牙切齿。“来人,准备法宝!” 王奶妈问,黑狗血还是桃木剑? p个黑狗血桃木剑!本官要大把的香烛和元宝!要是真有鬼,打不过起码也能贿赂一下。有钱能使鬼推磨,说不定那个鬼会给面子呢? “我老胡家多得是切片鬼怪的神经病,本座不能丢了老胡家的脸!就是有鬼,本座也要抓个鬼切片!说不定就进了流霞派了。”胡雪亭恶狠狠的,老胡家的规矩,有进无退,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奶妈,顺便再给我准备一双上好的跑鞋!逃命要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3.做鬼记 既然要做,胡雪亭没有拖延时间的意思, 立马准备出发捉鬼。“看本官抓个鬼回来切片!”胡雪亭恶狠狠的道, 其余人尽管听不懂切片的意思, 却领悟了胡雪亭凶残的精神, 只觉胡县令有此决心和信心,大事必成。 “多谢县令!”客栈掌柜认真的磕头,要是客栈闹鬼,这生意还怎么做。好不容易刚生意有了起色, 难道要弃楼而走, 从新盖一座新客栈?先别说手里头未必能有如此多的金银,只说那忽然冒出来的鬼魂, 谁能够保证这鬼魂不会缠着客栈掌柜,又兴冲冲的去了新客栈?客栈掌柜早早的就想明白,唯有抓鬼一条路可以走。 张镇周笑眯眯的看闹剧,又没有鬼,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这胡雪亭的胆量倒是不小。”他想着, 明明脸色都有些臭了, 竟然还要鼓起勇气去抓鬼。 石介悄悄的退出大堂,寻到了小雪岚, 小雪岚靠在椅子上,睡眼朦胧, 一手扯着王奶妈的衣袖, 打着瞌睡。他想伸手去摸小雪岚的脑袋, 却唯恐吵醒了她, 无声的笑了笑,从小雪岚的腰上取下红色的小香囊。香囊里面,都是一些石子干花弹珠之类的小零碎。石介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放到了香囊中,有轻手轻脚的给她系好。 王奶妈笑,石介定然是又悄悄买了什么东西送小雪岚。 石介深深的看了小雪岚一眼,轻轻出了房间,看看还闹哄哄做准备的县衙一眼,轻飘飘就跃过了围墙,身形一晃,没入了黑暗之中。 “咦,那是什么?”丹阳县此刻街上人多的很,有人眼角撇到了一丝影子。同行的人急忙询问。那人举了灯笼,四下的照,却连一只老鼠都没有看到。 “眼花了。”那人笑道。 石介展开轻功,在长街上疾奔,不过片刻,就到了客栈门口。客栈门口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唯有两只高高跳起在屋檐下的灯笼,映照着客栈的招牌,以及门外一些破烂鞋子或衣物什么的。一阵风吹过,灯笼晃动,光影重重,打开着的客栈大门咯吱作响,客栈内更有一些诡异的声音。 石介只觉毛孔倒竖,遍体生寒,心中却平静如水,经脉中的内息不可止歇的疯狂奔腾着。 他轻轻的理正了衣衫,手按上了剑柄,用普通的音量,平平静静的道:“华山派石介在此,妖魔鬼怪,出来一见。” 客栈内并无人答应,那些诡异的声音依然作响。 石介看看阴森的客栈,慢慢的深呼吸,大步走了进去了。才刚进门,阴风呼啸,客栈的门就“嘭”的关上了。 石介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石某既然来了,就没想着回去。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见大门依然在风中晃动,伸脚一挑,捡起了门栓,将大门合紧,上门栓。 他笑容慢慢的敛去,脸上无悲无喜,淡淡的道:“石某在此,过来受死!” 清冷的夜色中,石介手中的长剑缓缓出鞘,斜斜指地,四周阴风围绕,呼呼作响。 “看来埋伏圈不在这里?”石介等了许久,不见动静,想来那些鬼怪格调高雅,不在大门口厮杀,便大踏步走进了客栈大堂。大堂中烛火早已燃尽,几缕月光从窗户纸中透了进来,却被黑暗阻隔在窗户外。 石介微微闭上眼睛,侧耳细听,大堂中静悄悄的,想来鬼魂也没有什么脚步声。他微微紧了紧手中的剑,随意的前进,没入黑暗之中,只等眼前忽然出现一张惨白的鬼脸,或者青色的手臂,良久,却毫无动静。 客栈中的某处,那诡异的声音继续响着。 石介哑然失笑,那鬼魂明显就在某间客房中等他。他快步走向那异响之处,背后一阵阴风吹过。剑光一闪,石介刹那间就向身后刺出了十七剑。 可惜那只是一道普通的秋风。 “石某还是胆怯了啊。”石介看着空无一物的背后,失笑,堂堂华山派弟子,怎么可以怕鬼?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石介的嘴角慢慢露出了笑意,身体上紧绷的肌肉慢慢的放松。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笑意已经到了眼睛当中,将眼睛照射的雪亮。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长剑慢慢的收回了剑鞘,身上却有一股比剑更锋利,比光更明亮,比黑暗更冰冷的东西,满溢而出。 “华山派石介,与阁下一晤。”他轻柔的道,带着笑声,像是和老朋友见面,没有一丝的烟火气。 “阁下久久不肯露面,是怕了石某吗?”他随意的在客栈中信步而走,好似没有一丝的提防。 “若是有冤,石某替你伸冤,若是有仇,石某替你报仇,若是想要害人,找替死鬼转世,出来见石某,且看是石某杀了你,还是你害了石某。”石介轻笑着,走向异声的源头。 阴风呼啸,异声越来越清晰了,石介的脚步不疾不徐,终于到了异声前头。 “你就是鬼怪?”石介脸上的笑容收敛,凌厉的气息锁定了目标。目标一点都不在乎。 石介默然半晌,敌人有些强大,华山派剑法不太顶得住。但是,说什么都要试试。 他拔出剑,冷冷的对着目标。“休要怪石某心狠手辣了。” 目标淡定,一点慌张,甚至闪避的意思都没有。 “无边落木!”石介一出手就是全力,剑光如银河一般斩向了目标,目标淡定的接下,也就晃了一下,洒了一地,然后又毫发无伤,稳定的向着石板滴落。 目标不是风姿绰约性感迷人的小倩,不是穿着蘑菇装的可爱树姥姥,不是和宁采臣成双成对的燕赤霞,更不是八戒猴哥白龙马,而是清凉的,透彻的,干不干净有一点疑问的,一桶清水。 异常的声音,是某个该死的住客或者见义勇为的好市民,打翻了放在客栈二楼的一桶水,顺着回廊滴落一楼的花草上,而后又落在了青石板上。 华山派第一剑客石介的剑法再高超,依然无法抽刀断水。 “这鬼魂究竟在何处?”石介茫然四顾,只觉这看不见找不着的敌人,真是太糟心了。 客栈外,忽然有巨大的响声传来。石介缓缓回头,胡雪亭已经到了?万万不能耽搁了。 “阁下既然不肯出来一家,石某只有自己动手了。”石介淡淡的道,内力疯狂的运转。 丹阳县的街上,有数百骑疾驰。 “咦!丹阳县有异常!”有人禀告道,远远的就能看到丹阳县火把聚集在某处,照亮了半边天。 杨轩感一惊,胡雪亭又闹出了什么事了?“你们停下,我一个人去看看。” “我家有元宝!”“我家有燃香!”听说胡县令需要道具抓鬼,一群县民踊跃参与,立马搞定,连燃香的案几都不需要胡雪亭操心,有人快手快脚从自家搬了一张案几,放在了客栈门口。 “咦!”客栈掌柜惊恐的看着客栈,颤抖着伸出手指,说不出话。 “怎么了?”掌柜的家人不明所以,客栈前正常的很啊,虽然没有多了许多垃圾,但随便想也知道那是见义勇为的人留下的。 “大门谁关了大门”客栈掌柜的牙齿打颤。家人凝目看去,客栈的大门果然关上了。 “一定是谁好心的帮我们锁上了”某个家人安慰着自己,傻瓜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听说有鬼,逃都来不及,谁管客栈的大门关没关。再说,大门上没有上锁,显然是从里面锁上的。 “是鬼干的”这个念头疯狂的在心头乱窜,客栈掌柜和家人脸色苍白如纸。 “你们怎么了?”附近几个兴奋的盯着看抓鬼直播的百姓惊讶的问掌柜。掌柜的小心的重复刚才的疑问。 问话的人毫不在意的听着,一转念,脸色就白了,真忒么的有鬼啊! 惊恐的发现越传越广,原本笑眯眯的期盼看县令抓鬼的百姓们迅速脸色苍白,倒退十几丈,只留下胡雪亭和案几孤零零的在客栈门口。 “县令,我们支持你!”有人远远的挥手。 “不要怕!叫牛头马面出来,把恶鬼抓走!”有人给胡雪亭出主意。 “我去找黑狗血!”有人热切的叫着,却远远的躲着不动。 胡雪亭扭头恶狠狠的看这群人,本座记住你们了! “慌什么!就是有鬼,本座也要亲手斩了它!”胡雪亭怒斥,一群废物衙役,竟然也躲在了人群当中,“让领导先走都不懂!要你们何用?” 一群衙役个个装作没有听见,毫无愧色的远远的站着,摇旗呐喊。“县令加油!”“县令最牛!” “张头,你等为何不站在县令身边?”有百姓看不过去了,让县令一个人站在最前面,连个衙役都没有,实在是太差劲了。 “鬼有什么好怕的,县令可以沟通阴阳,和阎王爷谈笑打麻将,随便就把恶鬼抓住了,你们不趁此机会表现,是不想吃这碗公门饭了?”有百姓好心提醒张晓刚等衙役,胡县令神通广大,根本不用躲的。 张晓刚等人看着不明真相的群众,只觉无知之人真是幸福。沟通阴阳?虽然不知道胡雪亭是怎么让引魂散像活的一样的,但肯定是做了手脚,不然胡雪亭也用不着在内堂狂笑了一个时辰:“科学,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要是客栈中的鬼物出来,胡雪亭肯定挡不住,说不定就嗝屁了。 “我等是在维持治安,不然流窜的鬼物伤了无辜的群众。”一群衙役们严肃的道,一切都是为人民服务。 张镇周吃惊的看着紧闭的客栈大门,从客栈跑出来的时候,他们一群知道内情的人没有什么恐慌,脚步自然就慢了些,基本是最后离开客栈的几人。张镇周分明记得,客栈的大门并没有关上。 “难道,是有贼人?”张镇周立马就猜到了真相,定然是有不怕鬼或者不信鬼的贼人,见客栈没人,闯了空门了。几个手下点头,根本没鬼,自然是贼人了。 “来人,上香烛元宝!”胡雪亭大声的叫,叫的轻了,一群人躲这么远了听不见。 张晓刚从路人甲中抢过香烛元宝,壮着胆子,小步跑到胡雪亭身边,低声道:“县令,不会抓鬼不丢人,我们去请茅山道士。” 胡雪亭斜眼看他,摇头。“不用劝我,本官为民做主,斩妖除魔,分内事尔!”张晓刚死死地盯着胡雪亭,这个时候不借机下台阶,死鸭子嘴硬有意思吗?说不定就挂在眼前了! 胡雪亭胃疼,要是她撤退了,不能沟通阴阳的真相立马曝光,那被鬼神镇压的“杀良冒功”行为,还能镇得住?只怕今夜丹阳县就会血流遍地,人人疯狂的砍杀路人甲。 “士卒杀了百姓,冒充匪人,所得功劳不过是几两银子,这500亩地的诱惑,又有谁忍得住?”自己挖的坑,说什么都要埋掉,胡雪亭绝不愿亲眼看着走向和谐的丹阳县,十室九空,化为废墟。 “休要再劝,本官今日定要杀得鬼怪,为民除害!”胡雪亭咬牙,无论如何要尽全力拼一把。 胡雪亭的声音并没有克制,站在前头的百姓就有耳朵厉害的听见了,用力的鼓掌。 “县令果然是丹阳父母官!” “了不起!” “我等看县令降妖除魔!” 张晓刚瞅瞅胡雪亭,只觉中二病没有药,真是太可惜了,转身就走,没得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张镇周嘿嘿的笑,胡雪亭倒是胆子大,不知道等会敢不敢进客栈,可不要虎头蛇尾,给一个毛贼吓死了。 胡雪亭神色肃穆,取出一件灰色的道袍穿上,道袍上满满的画着各种看不懂的符咒。 “这件道袍,就是传说中见鬼杀鬼,见神杀神的法袍?”围观众中有人见多识广,立刻猜到了来历,自古能沟通阴阳,斩妖除魔的超级高手,个个都有法袍,上面全都是鬼怪看一眼就会发抖的强大符咒。 “县令真是太专业!”“果然是高手!”“这一定是阎罗王送给县令的。”围观众们又是佩服,又是镇定,就凭这一件法袍,抓鬼效果杠杠的。 张镇周死死的盯着法袍,小骗子竟然准备了道具?他用力的看法袍上的字符,神奇的发现了似曾相识。“为何像在哪里见过?”他拼命的回忆,是金山寺,是抱朴道院,是灵隐寺,还是法门寺。 “想起来了!”张镇周脑中灵光一闪,看清了真相。这件道袍上的字迹,和我家小孙子涂鸦何其相似也! 想到胡雪亭有个五岁的妹妹,这件道袍上的来历立刻清楚了。 “老夫看你怎么骗!”张镇周冷笑着。 胡雪亭穿着道袍,气势逼人,用最严肃的神情,点燃香烛,而后退后一步,也不跪下,只是微微鞠躬,大声的祈祷:“客栈内的鬼魂听着!要是路过,这些香烛元宝拿去买些吃的喝的,不够还有”随手点燃了元宝纸钱,大把的四处挥洒。“要是有冤仇” 围观众紧张的看着胡雪亭,这是遇到冤鬼就要开打? 胡雪亭大声的道:“要是有冤仇,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别伤了无辜的人,谁害死了你,你就去害死谁!” 一群百姓诡异的看胡雪亭,这种祷告这是太实诚了! “就是啊,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谁害死了你,你就去害死谁,和我们没关系。”百姓中有人大声的应和,要是鬼魂们有如此端正的三观,世界就和谐了。 “只要你说是谁害了你,我们立马替你出头报仇!”有人在人群中找客栈掌柜一家,在客栈闹鬼,怎么看都是找客栈掌柜的麻烦。说不定就有什么打死了店小二,(奸)杀了单身女旅客,或者杀了客人做人肉馒头什么的凶残事情。 客栈掌柜一家很快被人扯了出来,硬要往地上按着跪下,掌柜一家死命的反抗,大叫:“又不是我们遇鬼!我们家的客栈开了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害过人?肯定是别人做了坏事,怨鬼跟了来了!” 这话很有道理,丹阳县只是小地方,拉个屎都能被逮住,杀人绝对瞒不住。那些传说中的黑店,都是开在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为非作歹都没人知道,在县城里开黑店,这脑子里是要进整个太湖的水啊! “他!就是他遇到了鬼!”有人立马从人群中知道了王羽。王羽尴尬极了,打死没想到会变成这种情况。“是,是我见到了一个女鬼” 十七八只手把他按到了地上。“一定是这个家伙害死了某个女子,女鬼追着过来了!” 胡雪亭斜眼,勾手指:“带过来!” 王羽眼巴巴的看着张镇周,张镇周目瞪口呆。 “跪下!要是真的是你作恶,本官立刻剐了你!”胡雪亭一脚踢翻王羽,直接踩在脚底。一群围观众大声的喝彩,只觉伸张了正义。 “客栈中的鬼魂听着,本官很有诚意和你聊聊鬼生,”胡雪亭柔和的道,神色忽然大变,恶狠狠的道,“若是你一向想要胡乱害人,那就休怪本官不客气,把你打到魂飞魄散!” 围观中用力的鼓掌,就是喜欢这种有胆色的人挡在最前头。 “快!仔细的看!鬼马上就要出来了!”人群中有人兴奋的提醒众人,话都说到了这种程度,不论是冤鬼还是恶鬼,肯定都会出来了。 众人用力的点头,死死的盯着客栈。是出来一个白衣如雪,长发垂肩,温婉动人的女鬼,盈盈下拜:“民女含冤而死,请县令做主”,还是出现一个头发挡住脸,分不清是正面还是背面的女鬼,四肢扭曲,诡异狰狞的穿透严实的客栈大门,一步步的爬出来? 张镇周努力忍住笑,作弄一群人,实在是太有趣了。他捋须轻笑:“老夫聊发少年狂啊。” 附近的手下急忙谄媚的笑着:“张总管与民同乐,这是他们的福分。”被淮南道土皇帝开个无关痛痒的玩笑,这根本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石介听着客栈外的动静,胡雪亭就要冲进来了,看来时间拖延的太久了。 “有石某在,华山派哪里轮到你这种小辈出头送死。”石介淡淡的对着客栈外头说道,转回头,看向黑漆漆的客栈,不知道鬼怪藏在何处。 “破!”石介低声道,对着最有可能躲着怪物的地方出剑。 忽然,客栈内一道银白色的光亮,如闪电一般笔直的刺透天空,直入黑色的云层之中,将乌黑的夜空照耀的雪亮,然后消失不见。 “那是什么?”有人惊恐的道,绝对不是烛光火光,更没有从地面向天空倒射的闪电。 胡雪亭干巴巴的道:“其实是有从靠近地面的一端,向天空射去的闪电的”注1 只是声音太轻,都没人听见。 张镇周的神色也变了,这道光亮太过古怪和恐怖了。 “鬼”有人颤抖着,客栈外顿时静悄悄的,人人脸色大变。 “轰隆隆!”雷鸣般的声音从客栈内传了出来,向四周蔓延。 “见鬼!”胡雪亭张大了嘴,动静这么诡异,难道真有鬼? 一股强大的阴冷锋利的气息,在客栈内一闪而过,所有人心头冰凉。 “鬼啊!”有人惨叫,众人飞快的向后逃跑,又跑出了四五十丈,这才停住了脚步,畏畏缩缩的看着客栈前孤零零的胡雪亭,胡雪亭张大了嘴巴,愣愣的看着客栈。 “不会吧”胡雪亭喃喃的道,这道气息太熟悉了,难道笨蛋忽然机灵了,想和她唱双簧? “县令,快过来!是超级恶鬼!”张晓刚大叫,附近的人用力的点头,脸色苍白如纸,又想逃跑,又想继续看热闹。 张镇周被一群手下裹挟着跑出了几十丈,依然不肯停步,还想继续逃。张镇周用力的挣扎:“住手!” 一群手下不肯:“总管,真的是恶鬼啊!”该死的,瞎猫碰到死耗子了,这个客栈内真的有鬼!还是那种非常非常厉害的鬼! “那真的是鬼!”手下们努力劝,那光亮,那雷声,绝对不是谁作假能够成功的。 “总管,我们走!”有手下顾不得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必须离开这里,那些想看热闹的百姓都是蠢货,谁告诉他们躲出几十丈就是安全的?说不定恶鬼吸一口气,他们就全挂了。 “本官是淮南道总管,岂有弃众而逃的道理!”张镇周奋力的怒喝。 巨大的惊叫声从身后传了过来,张镇周等人急忙回头,只看见胡雪亭一脚踢翻了案几。 “鬼物休要猖狂!有本官在此,断断容你不得!”胡雪亭一脸的浩然正气,抽出长剑,嘴中念咒,伸出手指在剑刃上一抹,剑刃没有变亮也没有变色。 “县令,回来!危险!”张晓刚等衙役焦急的大叫。 叫个p!难得石笨蛋懂得配合,早早的跑到里面装鬼,不乘机牛逼一把,显示本座爱民如子,不惜以身抓鬼,岂不是浪费了石介千年一遇的智慧? “胡某要名留青史了!”胡雪亭笑得像朵花似的,钟馗抓鬼算老几,以后就是胡雪亭抓鬼了,说不定千百年后,还会被贴在门上了,可惜不能收版权,否则分分钟地球首富。 客栈内。 “本派的剑气,果然威力无穷啊。”石介看着被斩落一角的客栈屋檐,外头的胡雪亭一定知道他在这里了,应该会拖延时间,等他和鬼怪分出胜负了。 “你还是不肯出来?”石介淡淡的道,猜错了鬼怪所在的位置,显然没有效果。 “那么,决一胜负吧。”石介身上的内力再不克制,每一分每一毫都挤压了出来,以他为圆心,无形的气浪席卷,尘土飞扬,冰冷的气息精准的笼罩住了整个客栈。 “苍松迎客。”石介淡淡的道,剑气暴涨! “杀!”胡雪亭脸上身上脚底板都挤出了浩然正气为民牺牲,厉声叫着,用最有王八之气的姿势冲向了客栈紧闭的大门,高高跃起,一剑斩落。 “县令真英雄也!”围观百姓睁大了眼睛,惊喜的看着敢和如此牛逼的鬼物开打的胡雪亭。 胡雪亭得意极了,等会一剑斩开了大门,大门向后抛飞,然后华山派师徒两骗子就在客栈内打得叮叮当当,然后她再厉声大叫“有胆子和本座单挑,休要伤害无辜百姓!”“你竟然是龙级恶鬼!”什么的,保证是一场完美的捉鬼记。 “有气魄!但是,真是蠢货!”张镇周的手下们鄙夷,干嘛急着送死,现在躲开鬼物,回头找一大群和尚道士抓鬼不就行了?只会蛮干的蠢货,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一道白色的剑光陡然从紧闭的客栈大门中冒了出来,仿佛厚实的门板根本不存在一般。 “靠!搞毛啊!我还没到位呢!”胡雪亭大惊,说好了演戏,她还没到位,怎么就放大招? “ng啊,ng!”胡雪亭大叫。 下一瞬间,无数道剑光从门板,从围墙,从客栈各处爆发,天地间唯有一片银白。 “误伤友军啊!”胡雪亭惨叫,迎面遇到一道光亮,瞬间倒飞了出去,被银白色的光亮吞没。 光亮终于逝去。 “轰!”巨大的声响中,木板,石块,砖瓦四散飞溅,烟尘滚滚。不等木板石块落地,胡雪亭已经冲进了烟尘当中。 “好厉害的鬼物!”所有人都惊呆了。 “真的有鬼!”张镇周等人只会傻乎乎的重复这句话。 “县令!县令!”张晓刚大声的惊叫,想要冲进去找人,却又不敢。 “难道,老夫一个玩笑,害死了胡雪亭?”张镇周愧疚极了,怎么都没有想到真有鬼怪。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所有的灯笼火把全部灭了,鬼物这么凶狠,谁还敢留着看捉鬼大战,逃命要紧,这灯笼火把或者掉在地上,或者已经在了极远处,并且不断地远离。 黑暗中,静悄悄的,片刻后,有低声的哭泣响起。 “哭什么,快逃!”“我脚软了,走不动!”“逃去哪里啊?”“回家,躲在被窝里!”乱糟糟的脚步声中,客栈前再无动静。 “总管!我们走吧!”一群手下死命的扯张镇周,张镇周用力推开,厉声道:“点亮了灯火!”要是真有鬼物妖孽,这是牵扯到朝廷社稷的大事,必须看个明白。 百余护卫颤抖着簇拥着张镇周,慢慢向客栈的废墟走去。 “若是有危险,你们不要管我,回去向朝廷报信!”张镇周厉声道,天将妖孽,只要消息传了出去,自然会有人杰出来平乱。 众人咬牙点头,一步步的向废墟靠近。 烟尘中,胡雪亭灰头灰脑的探出脑袋:“忒么的!原来是你搞的鬼!”刚才数千人,此刻只有百余人,还众星捧月似的,胡雪亭一眼就认出了张镇周。 张镇周没空计较冒犯性的语气,厉声喝问:“鬼怪在何处?”一群护卫抖了抖,惊恐的四下张望。 胡雪亭鬼鬼祟祟的四下看看,挺直了胸脯:“鬼怪已经被本座砍死了,哇哈哈哈!” 这时候信你就是白痴! 张镇周推开护卫,大步走向胡雪亭,一眼就看到了尴尬的躲在角落的石介,立马就明白了。骗子!两个大骗子! 至于胡雪亭和石介是怎么能做到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的,那完全不重要,谁有空知道骗子是怎么做的。 “原来你在这里啊。”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道,一个人影从烟尘中走了出来。 “杨轩感。”张镇周惊愕的看着杨轩感,他怎么也在这里?脑海中灵光再闪,愤怒的指着杨轩感:“汝堕落至此!” 京城中的绝密消息,杨轩感武功盖世,当众杀了四十一个刺客,并一剑摧毁了整个小楼,据说剑光漫天,白光刺眼,墙倒屋摧,散落的杂物飞出数十丈外。 这和眼前的见闻有什么区别? 张镇周飞快的看透了真相!不是胡雪亭和石介搞鬼,是胡雪亭和杨轩感搞鬼!杨轩感为了让胡雪亭装英雄,竟然故意装鬼,一举摧毁了整个客栈。 这根本不是胡雪亭捉鬼记,是杨轩感做鬼记! “杨轩感天下第一高手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张镇周冷笑着,一群手下也是恍然大悟,敬畏的看着杨轩感,还以为京城的消息是市井之人的谣传,一成都信不得,今日亲眼见证了奇迹,才知道天下果然有如此的勇士。 “司徒府花了大代价,要扶持胡雪亭,只怕图谋不小。”张镇周冷冷的道。杨轩感莫名其妙,瞅瞅胡雪亭,胡雪亭眨眼。 “也罢,是老夫不该问的。”张镇周挥手,“老夫只管公事公办。”冷笑着,带着一群人离开。不时有人敬畏的回头看杨轩感,今日能见天下第一高手,不枉此行。 “你又做了什么了?”杨轩感莫名其妙,刚进了小镇,听见这里动静很大,急忙过来看看,张镇周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胡雪亭没空理他,紧张的看石介:“师父,你没事吧?”不会又啪叽晕了过去吧? 石介仔细感受内力,依然剧痛,摇头:“没事。” 胡雪亭懂了,一回生,二回熟,这是数量度上涨,终于不会晕了? 杨轩感扯住石介:“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天亮的时候,县衙门口挤满了焦急的百姓。 “县令没事!”有人惊喜的看到了胡雪亭,浑身抱着无数的绑带,脑袋也裹得好些布条,唯有脸上安然无恙。 “恶鬼已经被本官消灭了,再也不会出现!”胡雪亭淡定的挥手,绑带绑的太紧了,有些行动不便,不过正好显得重伤未愈。 县衙前欢呼声四起,遇到这么强大的恶鬼,胡雪亭竟然能杀了它,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直跟神仙是一个级别的。 “什么恶鬼,根本是十八层地狱跑出来的阎罗王级别的大魔头!”有人怒斥,鬼故事听得多了,只听见恶鬼杀个人灭个门什么的,什么时候听说过有恶鬼干掉一座楼宇的? 众人点头,就是,级别完全不一样,肯定不是普通恶鬼,必须是阎罗级的,说不定就是蚩尤逃了出来。 客栈掌柜又是激动,又是感激,胡县令为了他,竟然以身犯险,和这么凶残的阎罗级恶鬼死战,实在是太伟大了。 “县令小娘亲,你是好人啊!”客栈掌柜跪地痛哭。 一群客栈掌柜的家人跪地磕头:“县令小娘亲,你是好人啊!” 丹阳县上万百姓秒懂了“县令小娘亲”这个神奇的称呼,县令都是父母官,男的县令作为一县之父,都是“县令老父台”,“县令大老爷”,作为一县之母的胡雪亭,叫声“县令老娘亲”,有何不可?但胡雪亭年纪小了些,叫“老娘亲”,不但让她不喜,也是绝对不妥当的,“县令小娘亲”就恰如其分了。 “县令小娘亲!你是好人啊!”上万丹阳百姓一起叫道,心悦诚服,毫无勉强,为了百姓,命都不要的县令,不是好人,还是什么? 被上万人发了好人卡,又升级做娘的胡雪亭目瞪口呆了一秒,淡定接受,俄罗斯能有“沙皇小爸爸”,凭毛丹阳县就不能有“县令小娘亲”? “你只管重建客栈,银子算我的!”胡雪亭挥手,都是人家的小娘亲了,好意思计较给子女一点银子吗?再说这其实是拆了人家的客栈的赔款,算不上什么。 客栈掌柜叫的更大声更诚心了:“县令小娘亲,你伟大啊!” 听着整个丹阳县都能听见的震天欢呼声,胡雪亭飘飘然了,脸上笑得想多狗尾巴花似的。 杨轩感在后头扯着石介,小心的叮嘱:“我带了五百骑给你,你一定要管理好,别给胡雪亭插手,那和她无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4.你敢惹我,那就等着!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这么好的天气, 不去卖力的干活, 起码也该在被窝里睡个舒舒服服的懒觉。丹阳县的百姓却聚集在县衙门口, 指指点点。 “看,那是朝廷的军队!”有人指着县衙外站得笔直的士卒,几百个士卒整整齐齐的站在县衙外,想不看见都不成。 “朝廷为什么派了这么多人来?”有人很是困惑, 难道要剿灭哪个山贼?没听说附近有大股的山贼啊。 “我知道了!”有人忽然大叫, 四周的人都盯着他,那人一脸的看穿真相的得意, “这些是朝廷派来抓鬼的!” 周围的人用力的点头,太对了! 丹阳县出了这种万年一遇的超级恶鬼,朝廷的国师啊钦天监什么的,肯定早就从日月星辰的变化当中看出了端倪,“不好!太岁星西动, 乃恶鬼出世之相!”然后摆弄黄金的罗盘, “当在丹阳地界!”再然后,就是这数百朝廷勇士, 赶来抓鬼了。只是没想到,胡知县上知天文, 下知地府, 随随便便就干掉了阎王级的超级恶鬼。 “有县令小娘亲在, 丹阳县稳若金汤。”一个老头用力的捋须, 顺口把戏文中看来典雅词语用上,显得很是有学问有气质。 不少人围在客栈之外,看着废墟,唯有咋舌。昨夜天黑,又逃得太快,看不真切,此刻看整个客栈连一个梁柱都没有剩下,碎木板飞出老远,当真是越想越怕。 “如此厉鬼,若是出世,丹阳县只怕方圆数百里内,绝无活口。”有人道,围观者无不点头。 “我们要不要搬家?”有人很是担忧,丹阳县出了如此闻所未闻的厉鬼,说不定这里就是鬼门什么的,只怕日后不得安生,躲远一点比较放心。 “你们懂什么。”有人嗤笑,众人一瞅,是衙役头头张晓刚。 张晓刚大声的道:“有县令小娘亲在,如此凶残的恶鬼都干掉了,哪个恶鬼敢来丹阳送死?柿子捡软的捏,天下何其之大,为何不去其他地方?” 周围的人仔细想想,很有道理,要是巷子里出了个恶人,别人就会尽量回避这条巷子,同理,丹阳出了牛逼的高手,厉鬼自然会躲开丹阳,去其他地方。这么一想,这丹阳县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你们看看这丹阳的街道。”张晓刚继续指点江山,看不懂的人虚心的请教:“张头,你倒是说说。” “这些街道,县令小娘亲不是随便挖的!”张晓刚大声的道,“这些街道其实是先天无极大阵,可以镇压一切鬼怪,保丹阳百年的太平!” 想想历朝历代的县令,只有大兴土木,造房子建酒楼的,县令小娘亲莫名其妙的修整道路,果然是大有深意。 “还有这些公厕。”张晓刚傲然看周围的人,“你们以为县令小娘亲是随便选的位置?每一个位置都是有讲究的!” 众人立刻信了,为毛要在街上建造什么狗屎的公厕,原来是为了利用污秽之物镇压先天无极大阵的节点啊。 “你们说,丹阳县开始建造道路和公厕以后,是不是生病的人都少了?这就是先天无极大阵的作用!”张晓刚认真的背诵着胡雪亭的交代,只觉自己也有几分信了。 百姓们更是用力点头,只觉果然不能随地大小便之后,感冒也少了,吃饭也香了,母鸡下蛋也多了。 “县令小娘亲是天人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里看得懂县令小娘亲的作为,我们只管老实跟着照做,吃不了亏!”张晓刚大声的道,看着一群百姓用力点头,人人信服,只觉以后要是胡县令再折腾什么新鲜东西,肯定事半功倍。 县衙中,胡雪亭怒视杨轩感。 “为何本座不能插手?”虽然石介的东西就是她的,五百骑兵肯定落入她的手中,但明明欠了她五百骁骑卫的,人都到了丹阳县了,竟然要归入石介的名下,想想就不爽。 “记住,司徒府和你翻脸了,怎么可能给你军马。”杨轩感提醒,自己做的孽,就要记住,别以为所有便宜都要给你一个人独占。他冷笑着,这些所谓的聪明人,其实也就是自以为是而已,小聪明在大智若愚面前,可不怎么有用。 “司徒府绝对不会再公开支持你一丝一毫。”杨轩感斩钉截铁的道,心里爽极了,早就想看胡雪亭吃瘪了。 胡雪亭仔细想想,猛然大惊:“难道,江南地区有叛乱?”忽然连夜塞了五百骑过来,一副赶来救火的模样,肯定是出了大事了。 “要是张镇周竟然敢背叛大随,背叛圣上,背叛人民,虽千万人,吾必取他人头!”胡雪亭正气凛然。 “胡说八道什么。”杨轩感唾道。 “不要因为张镇周是一方大员,就姑息养奸!就算没有证据,本座也可以轻骑直入淮南道总管府邸,把他捉来严刑逼供!为了淮南道千万百姓的幸福,不用考虑本座的危险,本座一定将这场弥天大祸,消弭在襁褓之中!”胡雪亭拍桌,堂堂司徒府竟然怕了小小的淮南道总管,太没种了。 杨轩感盯着胡雪亭的双眼,这种公报私仇,栽赃陷害的伎俩,实在是太低级了。 胡雪亭神情严肃,本座一心为公,切莫以小人之心度胡某君子之腹。 “看仔细,这些不是骁骑卫。”杨轩感道,这五百人就没一个穿的是骁骑卫的军服,胡雪亭在骁骑卫混了这么久,竟然连骁骑卫的军服都会不认识,真是太垃圾了。 “白痴都知道这些人是司徒府的私军。”胡雪亭鄙夷,长眼睛的就知道这些不是骁骑卫,但是看这些人随便站个队,竟然是标准的方阵,每个人之间的距离都一样,误差不会超过1厘米,在左右都分不清楚,站队都站不直,打仗只会一窝蜂的冲锋的大随朝,这五百人根本是精锐中的精锐。 “看他们的眼神,个个无悲无喜,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啊。” “还有那背负双手,昂首挺胸的站姿,唯有经过最严格的训练,才会有的超级精锐的自信。” 胡雪亭感叹无比,竟然能得到司徒府最最最精锐的私军,何其荣幸也。 杨轩感坚决的保持沉默。 “咦,有些不对”胡雪亭瞅瞅那些身经百战的精锐老兵,为毛看到好些人只有十四五岁,不对,是绝大部分人只有十四五岁!要是这个年纪的士卒是身经百战的老兵,那岂不是从七八岁就开始南征北战了? “都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将士遗孤。”杨轩感道。 胡雪亭死死的盯着杨轩感,这些人不会是仪仗队吧,除了站方阵,踢正步,其他毛都不会。 “胡说!”杨轩感怒斥,太诽谤这些将士遗孤了,都是将门子弟,砍人那是拿手好戏。 胡雪亭懂了,十四五岁,不幸成了孤儿,除了会打架会闹事,什么都不会,偏偏年纪又小了些,杨轩感想要把他们编入骁骑卫,也亏心的很,留在洛阳又担心这群人学坏闹事,干脆打发到了相对淳朴的丹阳县,起码不会变成兵痞或流氓。 “本座不是遗孤院!本座不负责当保姆!”胡雪亭怒而拍桌。 杨轩感淡定无视,严肃的对石介道:“你只有两个徒弟,自然就宝贝的很,泥沙俱下” 胡雪亭更怒了,毛意思? “那是历史原因造成的,你当时落魄住在她家里,没得选择,我懂得,为了报恩,唯有传恩人绝世武功。”杨轩感的眼神中充满了理解,口袋里没钱,又没有权利,还不能以身相许,只有传授武功了,这种套路太老了,一般都是乞丐吃了人家的饭菜,然后传授绝世武功的。 “如今你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了。”杨轩感紧紧的盯着石介的眼睛,“你是大随朝正五品散骑侍郎,安北伯!你的地位比只有从七品的家伙高了五级!一根手指就碾死了她!又有两万两银子的身家,论贵论富,远远在胡雪亭之上,再也不是寄人篱下的穷师父了。” 石介瞅胡雪亭,急忙板起脸,一脸的师道尊严。“可是,我不会练兵啊”给了一支军队有个毛用,只会吃穷了他。 杨轩感长叹,就知道石笨蛋不会理解他的深意,扯住石介,到了僻静之处,低声耳语。 “这五百人交给你,你可以随意的差使他们,训练他们,手上有一支劲旅,将来若朝廷对外用兵,你正好有备而出,立军功,开万世不朽基业,光耀门楣。若是这五百人中有合意的,更可以收入华山派门下,壮大华山派。一举多得之事,万万不可推却了。”杨轩感恨铁不成钢,石笨蛋实在是太笨了。 “记住,我们是自己人,而胡雪亭不是,我绝不会让你吃亏的。”杨轩感盯着石介的眼睛,诚恳无比,意味深长,只盼石介早点醒悟,看清事实。 自己人?石介有些茫然,毛意思? “我有事要托你办理。”胡雪亭笑眯眯的,态度好极了,还顺手递给杨轩感一杯热茶。 杨轩感立刻警觉了,肯定没好事。 “胡说!本座一心为公。”胡雪亭严肃反驳。 杨轩感听了半天,死死的看胡雪亭,这家伙不折腾,是不是就能活了? “张镇周对司徒府的大公子态度如此的恶劣,岂能不好好的教训?”胡雪亭一心为了杨轩感出气,绝对不是为了自己。 杨轩感想到昨夜张镇周的嚣张态度,立马就不爽了,论官职,杨轩感可比张镇周高多了,竟然敢对他甩眼色,不教训一下,不就是显得他软弱好欺负了吗? “你想挑起我和张镇周的仇隙,然后坐山观虎斗?”报复张镇周是可以的,但是,杨轩感要把话挑明,别以为是中了激将法什么的,本公子不蠢,只是本公子愿意而已。 胡雪亭用力点头,敢欺负她,就要找回场子! 杨轩感前脚刚走,胡雪亭立马把五百人编入了丹阳县巡检司的编制。 “这个这是我的人。”石介小心提醒,轮不到胡雪亭插手。 “杨轩感留下银子了吗?”胡雪亭问道。石介摇头,自然没有。 “师父,你知道一个骑兵,每个月需要多少粮饷吗?一匹战马又需要多少精饲料?”胡雪亭继续问,石介脸色大变,虽然不知道,但是一定是个非常大的数字,毕竟华山派穷得连一匹马都没有,大宋朝和大明朝更有养马养到家破人亡的军户。 “唉,师父,你被杨轩感坑了,他养不起五百张嘴和五百匹马,把包袱踢给了你,以堂堂司徒府都养不起,师父你又怎么养得起呢?本门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田亩,只怕还来不及传到下一辈弟子的手中,就要尽数变卖养这些私军了。”胡雪亭长叹,一脸的悲伤。 石介有些头晕,华山派刚有起色,怎么能被一群不认识的人拖累? “徒弟也是为了华山派考虑,才决定把这五百人编入了巡检司。有朝廷的薪俸养兵,岂不是好?”胡雪亭一心为石介为华山为世界和平考虑。 “丹阳县本来只有一百余人的巡检司编制,我要把这五百人尽数编入,其实是超编的,朝廷要落我的不是不说,我还要想办法弥补薪俸的差额,只怕要焦头烂额了。”胡雪亭悲哀极了,做徒弟的为了师父考虑,减轻华山派的经济负担,竟然还要被师父怀疑,实在是太冤枉了。 “作为补偿,师父,你教我剑气吧?”胡雪亭以袖遮面,语声悲戚。 石介沉默良久,认真的道:“魔教妖女,休想骗过石某!” 胡雪亭大奇,哎呀,竟然不上当?看来是不是骗他太多次了,有免疫了。 石介冷眼看胡雪亭:“以为聪明人就可以颠倒黑白,肆意扭曲事实,欺负笨蛋了?笨蛋就不用活了?笨蛋有笨蛋的活法!谁敢花言巧语欺骗于我,我只管一剑斩去! 今日若不是看你是我的弟子,定然斩了你! 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逃,去操场跑五十圈!” 道理太正,胡雪亭认输挨打,老老实实去跑圈,临走问石介:“师父,这是谁教你的?” 石介微笑:“当然是为师的师父岳掌门。”恍惚间,又回到了华山。 “为师教你一招,破尽天下阴谋诡计我且问你,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你该如何我就揍他、揍他、揍他、揍他、揍他、揍他,就是揍他,揍完之后,你且看他一言不合,拔剑杀人!” 石介默默的想着,不知道师父和妹子怎么样了。又微笑了,他这个笨蛋都能活的好好的,师父和妹子这样的聪明人,此刻一定杀光了少林武当,杀光了华山派的敌人,威风八面。 这五百骑正式归入丹阳县衙所属,但原本的巡检司容不下五百人,张晓刚等人为了安排住宿吃食,扩建营地,忙得脚不着地。 “可有妥当?”石介问道。 张晓刚用比面对胡雪亭还要恭敬一万倍的态度,认认真真的弯腰鞠躬,道:“禀告侍郎,已经妥当了。” 以前以为石介只是一个跟班加混吃混喝的破师父,没想到竟然是高官啊!一群衙役人人仔细回想,有没有对石介不尊敬的地方,只觉以往冲着胡雪亭的面子,对石介嚣张跋扈吆来喝去的情况肯定是没有,但这态度就算不上多少恭敬了,对待县令的随从或家人,怎么可能和对待县令一个态度? “侍郎,这是小的一份心意。”张晓刚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 “小的也有心意。”立马有其他衙役跟上。 石介随手接过,努力板起脸:“你等的心意,石某知道了。”等众人离开,立马打开小包,里面果然是白花花的银子。 “今日才知当官之乐也!”石介开心极了,不偷不抢,连暗示都没有,绝对没有违反华山派门规。“雪岚,师父带你去买糕饼衣服!” 小雪岚正在翻看小香囊,张大着眼睛,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油纸包。 “是你师父送你的小玩意哦。”王奶妈笑。 小雪岚兴奋的打开,只看见一叠的房契地契,还有一张小小的地图。“哇,藏宝图!”久经石介埋宝思维考验的小雪岚立刻懂了,两眼放光。 “师父!我们去挖宝!”小雪岚跑过去扯着石介,石介瞅瞅拽在小雪岚手里的油纸包,有些后悔了。“把这个还给师父吧,师父以后再给你。” 小雪岚打死不同意:“姐姐,师父抢我的东西!” 扬州淮南道行军总管府邸。 “杨轩感送了胡雪亭五百骑?”张镇周看着情报,冷笑不已,胡雪亭果然是杨恕的重要棋子,但是,在淮南道,就算是杨恕又如何? “若是胡雪亭敢拿朝廷的税负,去养私兵,老夫立刻发兵将她拿下!”张镇周不用思索,就知道胡雪亭处理这群士卒的最佳办法,就是拿巡检司的编制养着,但是,丹阳巡检司撑死只有一百二十个人的编制,想要养五百人,胡雪亭肯定要挪用地方的税负了,那就休要怪他不客气。 一群手下面面相觑,尴尬了半天,终于有人道:“总管,这巡检司” 张镇周打断了手下的话:“老夫知道,从来只有吃空饷,降低了地方治安力量的,没有超额满编的,但是这不代表可以肆意扩张军队!”朝廷的法令是几个人就是几个人,由不得地方肆意扩编,否则就是造反。 手下们更尴尬了:“这个这个” 张镇周不耐烦了,这个那个的废话什么,有话快说。 手下们只好老实道:“其实,丹阳县自从胡雪亭上任以来,没有用过朝廷一文钱。” 毛? 张镇周斜眼看手下,白痴啊?县衙一群人的俸禄,胡雪亭修路,重赏见义勇为者,奖励学洛阳话快的人,哪一个不是花的朝廷的钱? “从胡雪亭上任开始,淮南道就没有向丹阳县下拨过一文钱。”手下们擦汗,张镇周在酒宴之后,不是说要教训胡雪亭朝廷的规矩吗?各个衙门体会上意,所有的人员,工具,工程,款项,总之和丹阳县有关的东西,死拖着不放,存心耗死了胡雪亭。 “果真一文钱都没有拨下去?”张镇周瞪圆了眼睛,玩得这么狠,胡雪亭为毛两三个月过去了,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我们也不知道啊。”一群手下也奇怪,换成别的官吏,早就因为没有俸禄跳起来闹事了,没想到丹阳县安安静静的,好像就没有事情发生。 “那抄没的家产呢?”张镇周想起来了,丹阳县倒了一群官吏,县衙有的是钱,胡雪亭肯定挪用了。 “这个”一群手下互相打眼色,又诡异的结巴了。 “说!”张镇周怒喝。 “丹阳县一直没有任何文书递上来,所以,从朝廷的律法之中看,这抄没的家产,是不存在的。”手下们道,没有文书,不能入账,这笔浩荡的银子田地家产,在朝廷的账面上,就是不存在的。 张镇周懂了,你丫的竟然是小金库! “丹阳的主簿典史都是吃(屎)的吗?”张镇周气极,如此重大的事情,过去了几个月了,竟然还没有写完报告文书,完成朝廷流程。 “其实”手下们今天总是结巴。 张镇周闭上眼睛:“你们不会告诉我,丹阳县的新任官员,还没有出发吧?”一群手下默认,别说新官员出发了,连新官员的名单都还没有确定。 “不对啊,丹阳县今年的粮食交上来了。”张镇周道,他最关心粮食了,淮南道的下辖各地,今年的粮食赋税,都是按时交上来了的,丹阳县也是交了的。 一群手下试探着回答:“想必是胡雪亭亲自做的。”没了下属辅助官员,收粮食交付税又是大事,胡雪亭作为县令亲力亲为,有什么稀奇的。 “也就是说,现在丹阳县的所有政务,都是胡雪亭一个人再做?”张镇周忽然问道。手下们点头,应该是。 “她忙得过来?”张镇周继续问道,手下们还是点头,从结果倒退,应该是忙得过来。 “胡雪亭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一个县的所有政务和文书,淮南道要你们这多人干嘛!”张镇周暴怒了,不比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就能做这么多事情啊,那要这么多冗员干嘛? 一群手下委屈了,这事情还真的不能这么比较。胡雪亭作为土皇帝,一个人单干,任何事情一言而决,不需要报告,不需要讨论,不需要开会,也不需要考虑县丞县尉主簿典史巡检等等同僚的意见,不需要花时间花精力玩平衡,不需要和下级吃喝玩乐沟通感情,那自然是效率快的飞起。 张镇周揉太阳穴,该死的,还以为是作弄胡雪亭,没想到反倒给她放开了手脚,肆意妄为。 “立刻上报丹阳县官吏名单!”张镇周没想让胡雪亭做土皇帝。 “是。”一群手下点头,但是,再怎么快,考虑人选,上报洛阳吏部,再等吏部批复,只怕没有三五个月,肯定搞不定。 “总管,外头好像出了些事情。”有个官员跑进来汇报。 扬州的街道上,好几块巨大的横幅横贯街道,一大群人挤在街道上,抬头看着横幅,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张镇周看着横幅,莫名其妙,挂块布而已,谁爱挂谁挂去,就这点事情还需要汇报给他这个分分钟几千万的淮南道总管? “总管,看横幅上的字。”手下道。 张镇周走近,看清了横幅上原来有字。“江南小洛阳,丹阳欢迎你!” “哈哈哈!”张镇周大笑,原来是胡雪亭搞得鬼,这家伙莫名其妙的作死的事情多了,什么江南小洛阳的名字都想得出来。 “她爱怎么折腾,随她去。”张镇周还不至于为了一块不伦不类的横幅发飙。 手下们用崇敬的眼神看着张镇周,小心的提醒:“还有好几幅横幅。” 张镇周笑眯眯的继续看。“干净如新的街道,没有地痞流氓,人人见义勇为,人人口袋里有钱,人人都会洛阳话!” “这倒是真的。”张镇周微笑着,这是他亲眼所见。手下们继续用崇敬的眼神看他。 又是一条横幅,“江南的新中心,丹阳!”张镇周大笑,这种大话都敢说,胡雪亭果然不要脸。 又是一条横幅,“来丹阳开店,免三年赋税!”张镇周狂笑,胡雪亭这是不是疯了。手下们继续用崇拜的眼神看他。 被接连不断的崇拜眼神包围,张镇周再自大,也感觉到了不对。“免一年税赋?”大随朝对地方官员的商业税赋没什么考核,只看农业,粮食交够了,商业税赋是零,还是一万,对考核影响不大,不少地方县令甚至拿这朝廷不管的税赋做文章,私吞或者成为小金库什么的,朝廷有时候也睁只眼闭只眼,这点小钱,何必在意,水至清则无鱼。胡雪亭免掉了所有的商业税赋,律法上来说毫无问题,属于职权范围之内。 但是,胡雪亭为毛要莫名其妙的把可以进口袋的私房钱,全部扔到水里? 张镇周沉下脸,看附近的手下。 有手下立马道:“我听说,有好几家店铺的掌柜,似乎有意思到丹阳开店。” 张镇周点头,商人重利,看到免了三年税赋,就以为捡了便宜,想去丹阳了,那又怎么样,大随朝以农为本,无所谓啦。手下们立马继续用崇拜的眼神看张镇周。 又是一条横幅,“来丹阳购房,送一千文安家费!”张镇周笑了,想拉人去丹阳,推动房地产经纪? 又是一条横幅,“入户丹阳,每户可购地十亩地。”张镇周笑不出来了,再是高高在上,也知道十亩地对一户人家意味着什么。他认真的打量着横幅下的百姓,那些百姓都在议论着,去了丹阳,有十亩地,会如何的幸福。 “你有银子买地吗?别说十亩,你一亩的银子都没有。”有人鄙夷着。张镇周点头,没有钱,买什么地。 “我没有,丹阳县令有啊。”有人不服,指着下一条横幅。 “丹阳县令无息借钱买地,五年归还。”五年内努力种地的收入,够买十亩地吗?这个真不好说,但是,怎么也要拼一拼对不对? “我们去丹阳吧。”不少人都在说着。 张镇周脸色铁青,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胡雪亭这是报复他,打算卷走扬州的人口了。 “放肆!”张镇周怒骂。大胆胡雪亭,竟然敢如此挑衅!转头看手下们,毛个崇拜的眼神,这是看白痴的眼神啊! 一群手下们哪里敢答应,坚决不说话。 “撕掉那些横幅!”张镇周下着令,也知道这是掩耳盗铃,消息早已传开,再怎么撕掉都没用。“你们想出一个章程来,万万不能让胡雪亭卷走扬州的人口!” 一群手下擦汗,顶多不开路引,限制人口流动,可是怎么拦得住那些没有田地的人,对土地的渴望,对幸福的追求?只怕越是拦,越是有人想去,说不定还搞出民乱来了。 “胡雪亭的目的,多半不是要扬州的人口,只是给总管添堵。”手下认真分析,扬州和丹阳,隔着一条长江呢,交通不便,哪里可能大幅度迁移?但胡雪亭这么一搞,只怕扬州会乱上好一阵子。 张镇周嘿嘿的笑,原来这些横幅是胡雪亭的宣战书啊。 “胡雪亭,老夫倒是和你斗上一斗,老夫就不信了,堂堂淮南道总管,就斗不过你这个小小的县令了。”官场规矩,官大一级压死人,就不信斗不过胡雪亭。 “总管,江宁急报!”有人匆匆赶到,江宁县令状告丹阳县令胡雪亭,鼓动江宁百姓迁移,捣乱百姓安居乐业。 “总管,钟离郡急报!”又是一人赶到。 张镇周默然,继续等待。果然,宣城郡,淮南郡,厉阳郡,余杭郡淮南道四十四个郡的急报,或者说告状文书,一道道的赶到。 在扬州城内悬挂丹阳县广告横幅的半个月前,胡雪亭就在淮南道各地悬挂了横幅,掀起了各地无地农民的移民潮。 “不仅无地的佃农长工,好多商人也去了。”手下报告。 张镇周冷笑,只凭借这点小骚乱,就想和淮南道总管扳手腕?随便一道搅乱地方治安的斥责下去,就能让胡雪亭免职,或者至少考评差评,等待新的任命。 “总管,有急报!”又是一个手下赶到,张镇周都懒得看了,不就是又一个郡县告胡雪亭的状吗。 “不是,是胡雪亭上书洛阳吏部,刑部,兵部,工部,礼部,状告总管以巫蛊乱政!”手下小心的道,“左相高颖,右相杨恕,都发文询问详情。” 张镇周一怔,毛情况?一瞅公文,胡雪亭实(名)举报,张镇周带手下一百余人,某日潜入丹阳县,于某客栈假装闹鬼,有意制造恐慌,导致丹阳县民不聊生,怨声四起,财产损失无数,更有人从此日夜祭拜神佛,不事生产。 一群手下看张镇周,好像,似乎,可能,真的有麻烦了。 张镇周怒极反笑:“胡雪亭!嘿嘿!老夫难道怕了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5.菜鸡互啄 洛阳。 一群官员坚决的保持静默。 胡雪亭控告张镇周行巫蛊之事, 打了满朝文武一个措手不及,巫蛊是大事,必须认真对待, 但这种淮南道总管跑到小县城的客栈去装神弄鬼,白痴都知道和巫蛊没什么关系。稍微有点官场常识的, 就能推断出, 这多半是张镇周想要耍胡雪亭。 上级在下级面前装鬼, 这就戏耍?考验!明明是考验!下级只能感激涕零,共谱一段“抓鬼断案”的佳话,或者心怀被耍的愤怒, 但是迫于等级压制, 打落牙齿和血吞,以后有机会翻身做了更大的官, 这才冷笑着报复回来。 没想到, 胡雪亭不讲规矩,竟然不接受“考验”,毫不犹豫的抓住机会,上书控告张镇周了。这就太不讲道理了,更糟糕的是, 他们还必须认真的处理。 高颖看着手里的奏折,宽和的微笑着, 看向杨恕。“杨公, 此事该当如何处理?”这种案件一看就是瞎搞, 不论真假, 怎么都不可能影响张镇周的,但胡雪亭和张镇周上下失和,那是板上钉钉了。他心里很是感叹,明明已经叮嘱了张镇周,为毛还是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一群大臣同样宽和的微笑着,盯着杨恕看。胡雪亭状告张镇周,有毛个难处理的,小小的中等县县令,从七品,状告一方大员淮南道总管,罪名还是荒谬的装神弄鬼什么的,傻逼才去理会呢,重要的是,这小小的从七品官员是不能叫名字的胡雪亭,这其中是不是牵涉什么高层博弈,就难说的很了,最好还是看看动静再说。 杨恕面色从容,永远保持微笑,听了高颖的询问,转身看满朝文武,熟练的把问题抛给了下级:“诸位怎么看?” 无辜的满朝文武暗暗大骂,能怎么看,胡雪亭状告张镇周,要么就是胡雪亭脑残,要么就是胡雪亭背后的大佬有意思和张镇周扳手腕。问题是,胡雪亭背后的大佬,究竟是谁呢? 杨恕在表面上是和胡雪亭翻脸了,朝廷官员自然是没人信;高颖万里迢迢的跑去扬州和张镇周密会,到底是想收胡雪亭为己用,还是要挑拨胡雪亭闹事,牵扯出杨恕?李浑最近上蹿下跳的厉害,到处招兵买马,究竟有没有他的影子? 没有大量的情报,谁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满朝文武丝毫没有参加进去的意思,一齐装聋作哑,认真思索状。 “萧大夫,你怎么看?”杨恕直接点名,被点名的朝请大夫萧璟差点破口大骂,关老子p事?然后立马醒悟这是杨恕在试探萧皇后,乃至杨広的态度。 萧璟严肃的道:“此事重大,吾所知不多,不敢妄议,六部牵涉其中,想必比吾知道更多,不如请六部尚书决议。”太极拳谁不会打,老子只是朝请大夫,不干实事的,不怕你们告我推卸责任。 “此言有理。”杨恕点头,看六部尚书。满朝文武同看,谁不知道六部尚书当中,刑部尚书薛胄、民部尚书斛律孝卿、兵部尚书柳述都是高颖的支持者,吏部尚书、礼部尚书、工部尚书都是杨恕的嫡系,他们的表态,就等同于杨恕和高颖的表态。注1 一群文武大臣屏住呼吸,等待看明白从七品状告一方大员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兵部尚书柳述左右看看,第一个说话:“胡县令状告张总管以巫乱政,这要么是礼部的事情,要么是吏部的事情,我兵部哪有插手的道理。” 一大群文武大臣鄙夷的看柳述,话是很对,两个官员撕逼,关兵部p事?但是,你丫的就这么轻易的甩锅,我们哪里知道高颖的态度? 柳述回头怒视一众大臣,老夫是支持高颖,看不惯杨恕,但是,老夫是大随朝的官,不是高颖的官,老夫是有节操的! 吏部尚书毫不犹豫的怒斥柳述:“无为而治,蠹虫也!大随若是少几个你这般不敢任事的官员,天下幸矣!” 这种看似有道理的大话空话套话,一众官员甚至都没有兴趣听完,眼神一个劲的鼓励吏部尚书,快表态! 吏部尚书不负众望,道:“张镇周替朝廷镇守淮南道,若是信了鬼神,只怕整个淮南将遍地寺庙矣!”想想当年有白痴皇帝,为了给佛教筹款盖庙宇,竟然玩把自己典押给佛教,要求朝廷拿银子赎人的把戏,张镇周要是开启了新的地上佛国模式,大随朝可未必顶得住。 民部尚书一瞅言语不对,很有要把张镇周就此打倒,踩上几脚的意思,立马不干了。“公何时进了刑部,或者入了佛教,学了天眼通?区区一份奏折,岂能明断是非?张淮南向来稳重,以儒治国,岂是推崇鬼神之人?定是胡县令诬陷,必须严查!” 吏部尚书淡淡的瞅了瞅民部尚书,轻轻的一挥衣袖,道:“胡县令上书六部,吏部礼部兵部工部刑部,为何单独漏掉了民部?民部未曾收到奏折,为何就忽然对此事了如指掌,指责胡县令诬陷?是不是民部第一个收到了奏折,却因为某些不可告人之事,隐而不发?” 这种近乎市井无赖吵架的言词,让一群看热闹的官员激动了,继续吵啊,我们只管吃瓜看戏。 刑部尚书咳嗽几声:“以老夫之见,既然有官员举报上司,当然要严查” “严查也是吏部和礼部之事,关你p事?”礼部尚书冷笑,下级投诉上级,是吏部管;官员玩鬼神,那是礼部的事情,怎么都轮不到刑部。 刑部尚书笑:“装神弄鬼,伤人无数,自然是刑事案件,刑部岂能不管?” 胡雪亭的奏折中,有伤人无数?只怕是没有的。兵部尚书用力的点头,鼓励的看着刑部尚书,刚才没想到杨恕要拿这件事做文章,轻易的表态不干预,实在是大错特错了,还好队友给力,愣是追回一分。 工部尚书反应很快:“房子塌了,我工部当然要插手。”你丫能随便找理由插手,我就不可以? 一群文武官员终于看出来了,胡雪亭的奏折未必是杨恕指使的,不然肯定不会这么小规模,甚至可以用毫无准备形容杨恕的手下的反应,但杨恕想要借起机会,搞倒张镇周的目的实在是太明显了。 想想搞倒张镇周,换上一个杨恕的手下,甚至是杨轩感当淮南道总管,杨恕一家就有了杨并州,杨淮南,大随朝的地盘还有几块剩下?不对!杨恕怎么可能让杨轩感当杨淮南,杨轩感已经是右翊卫大将军了,由他当淮南道总管并没有将利益最大化,杨恕有的是儿子,说不定就是杨玄纵,杨积善什么的当了淮南道总管。 那是绝对不行的! 贺若弼立即表态:“自古断案,皆听则明,吾等不妨听一听张镇周的奏折,从长商议。” 李浑更积极一些:“以老夫之见,胡雪亭和张镇周各有牵扯,必须有朝中重臣参与调查,才能更加慎重,老夫近日闲着无事,当为国分忧。” 杨轩感笑了:“此等小事,何须诸公出马,我当为诸公分忧。” 一群大臣微笑,就你出马,还没走出皇宫,只怕调查结果就已经出来了。 “何须劳烦杨将军,这种小事,一个小吏足矣。”一大群官员反对。 傍晚的时候,各路消息汇总到了一群大佬的府邸。 “张镇周这个蠢货啊!”高颖长叹,这么点小事情,竟然发酵到了这么大,何必呢。 “堂堂淮南道总管,教训一个小县令,也是分内之事。”柳述道,什么停止派人啊,什么不调粮饷啊,都是上级压服下级的官场小手段,只要胡雪亭认个输,服个软,张镇周有了面子,事情就过去了,没想到胡雪亭竟然大肆反击了。 “驳斥吧。”高颖道,既然只是两个地方官员互怼,那么按照规矩,挺大放小,朝廷发文驳斥胡雪亭,也是应有之意。 “高相,高相!”有手下飞快的跑了进来,“胡雪亭又上书告张镇周了。” 高颖肝疼,又告? 柳述问道:“这次告什么?” “克扣丹阳粮饷,延误公事,以私废公。”手下苦笑,张镇周打压胡雪亭的手段还真的有点不上台面,低级的没话说,看来是根本没把胡雪亭放在眼中,没想到踢到了铁板。 民部尚书苦笑,张镇周没有经历过“谈笑有鸿儒”,没有见识过登闻鼓案,没有经历过血洗洛阳,自然不知道这个只有十五六的女孩子的厉害,用对待只会吟诗和看帅哥的小女孩的不屑一顾的态度,自然就惹出了麻烦来了。 高颖皱眉深思,这一次的奏折,其实同样伤不了张镇周分毫,胡雪亭这么瞎搞,有什么用? “有用!”司徒府中,杨积善大声的道。一群人鼓励的看着杨积善,想做谋士,可不是那么容易。 “胡雪亭想要的,就是哗众取宠!”杨积善道,或许这个词语用得不太对,用吸引眼球更对,但大致方向肯定没错。“胡雪亭得罪的人太多,没了我司徒府的保护,天下谁人不能取其性命?胡雪亭不吸引众人的眼光,至于公众之下,指不定就被某个小小的刺史一纸公文,下到大牢,冤死狱中了。” 杨恕点头,杨积善还是值得培养的。“那么,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杨积善得了鼓励,自信爆棚,昂首道:“我等当继续推波助澜,不断地把胡雪亭推到众人面前,一来可以保住她的性命,二来有她吸引众人注意,我杨家就能低调做事,三来能看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四来能借机锻炼我杨家的一些弟子新人。” 杨恕捋须点头:“说得好!我杨家又得一麒麟儿也!” 杨积善兴奋的满脸通红,勉强克制住自己,没有得意的左右四顾,保持了谦谦君子的形象。 张须驼想要说话,却被其余人用力的按住。 出了书房,张须驼扯住刚才阻止他说话的同僚们,不解的问道:“为何阻止我说话?那杨积善分明是胡说八道!若是司徒信了,岂不是误了大事!” 杨积善判断胡雪亭的思路,基础就错了。司徒府可从来没有放弃过对胡雪亭的保护,杨轩感亲自跑去扬州找张镇周打招呼,又怕胡雪亭被一群山贼土匪干掉,急急忙忙又调了五百骑,胡雪亭可谓是要后台有后台,要武力有武力了,哪里还会轻易的挂了? 一群同僚死命的捂住张须驼的嘴,拖出老远,这才道:“老张,你都能看到的事情,难道司徒会不知道?” 张须驼一怔,忽然醒悟:“糟了,这是司徒故意给杨积善表现,堆积信心?” 一群同僚叹息,你丫的才醒悟啊。 “老张,你丫已经得罪了杨轩感,还想再得罪杨积善?老杨家只有这么几个儿子,你把能干的都得罪了,以后怎么自处?难道回家卖红薯吗?”一群同僚实在不明白张须驼,看他打仗还是很精明的,为毛到了为人处世上,差距会这么的大。 “你想要做天煞孤星,也要考虑子孙后代。”有同僚认真的提醒。 张须驼再次怔住,忽然道:“原来如此。”一群同僚笑,张须驼总算明白一点了。“走,我们去喝酒!” 张须驼点头:“好。”心里想的事情,却和诸位同僚料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想到的是,怪不得杨恕曾对他说道:“阿果,胡雪亭有千般不是,脑子也未必正常,前途更是莫测,但是,你一定要以诚待她。” “司徒!”张须驼心中百感交集。 胡雪亭的奏折飞一般的进京,有时候一天就能收到两三道。告的都是一些很让人无奈的事情,比如张镇周对淮南道各地肮脏不堪视若无睹、淮南道百姓不敢扶老太太、百姓穷困、道德低下等等。 这种似是而非的罪状最麻烦了,堂堂淮南道总管,怎么可能去管卫生,管道德,那是下属的事情,可这种话不能公开说,都叫“淮南道总管”了,什么事情不该管?有错就是下级的,有功就是上级的,你丫以为你是三胖啊! “张镇周身为淮南道总管,竟然无能至此,若是查实,必须严惩!”吏部尚书倒是没说这种一听就是恶整对手的言语,只是客观冷静的道:“一个下级要越过十七八级,投诉上级,那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若不是上级压迫太甚,只怕没有一个下级肯这么做,我等当认真查明真相,给天下一个公道。” 这么公道客观的话,却让朝廷一群官员心急如焚,吏部尚书这是要在高大上的道路上,死命的给胡雪亭开小灶啊。 “老张的奏折呢?”不少官员问道,胡雪亭都发动了全力攻击了,张镇周一点点动静都没有,不会傻乎乎的还不知道吧? 考虑到奏折在路上需要的时间,以及信息的不通畅,张镇周一无所知的可能性不是一般的大,说不定这里吏部礼部找到了整死他的铁证,张镇周还在那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就太悲哀了。 “吾等不能坐看朝廷栋梁折断。”别看胡雪亭现在的手段,就像个官场菜鸟一样,洛阳官员没人不知道胡雪亭的战斗力强大无比的,肯定有数不尽的后招,又有杨恕吏部尚书等一群神队友在,一群官员集体看衰张镇周,决定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张镇周兄弟一把。 “哪怕是菜鸡互啄,你揭发我,我揭发你,也好过被胡雪亭压着打!”各种或解释朝廷局势,阐明厉害,介绍胡雪亭背景和以往的黑暗史,或催张镇周自辩,或鼓励加油的信笺,雪花一般的飞向扬州。 张镇周头一日听说被胡雪亭告了,还在细细琢磨该怎么整死胡雪亭,第二天就被洛阳的信笺淹死了。 “胡雪亭!”从信笺的海洋中挣扎出来的张镇周眼睛通红,也不知道是通宵看了数不清的信笺闹的,还是气的。 “来人,去丹阳!”张镇周大怒,傻瓜都知道胡雪亭告状根本动不了他分毫,但这拉仇恨的效果杠杠的,全大随都知道他被一个小县令噼里啪啦的打脸,必须带上几千兵马,乱刀砍死了胡雪亭! 一群手下劝,这种话说出来发泄是好,真要这么做,立马被朝廷当做造反。“总管千金之躯,为何要和瓦罐硬碰?” 张镇周冷静了,没必要和胡雪亭对砍,但是,可以互怼。 “丹阳县有的是违反朝廷律法的事情,随便找一两件,就能反过来告她。”一群手下道,丹阳县罚款啊,修路啊,推动洛阳话啊,完全可以引申为“扰民”,立马就告死了她,在算上把其他郡县的百姓吸引到丹阳,这妥妥的是捣乱社会秩序,引起“流民”,条条都是实锤。 “我等大可以让各郡县上书告她。”手下们道,对付这种小县令,淮南道总管亲自出手,实在是牛刀杀鸡了。胡雪亭一个人可以写几本奏折?淮南道四十四个郡一起发动,光是县令一人写十本,就是四百四十本奏折,算上县丞县尉主簿什么的,四千本奏折可能不太到,两千本奏折绝对超过,仅仅凭借数量的绝对优势,就能让六部尚书吓得半死。 “仅仅看完奏折,起码就是十天。”一群手下道,如此足以表示张镇周以及整个淮南道的愤怒和态度,保管杨恕或者高颖要掂量掂量。 “不必如此。老夫是总管,收拾一个小县令,易如反掌。”张镇周冷笑,立马找了个借口,发文丹阳县,免去胡雪亭的县令职务,并发文吏部。淮南道总管在权力范围之内,免去一个小县令,通报吏部,吏部除了盖章之外,还能怎么样? 考虑到胡雪亭有杨恕和高颖力挺,免职的过程不会那么顺利,但是那也没关系,胡雪亭在吏部追认的这段时间内,只能离开县衙,老实停职,等待发落,要是还敢继续在县衙办公,立马可以再追加十七八条罪名。 张镇周认真思索,总觉得单纯的免去胡雪亭的职务虽然是致命一击,但是显得他的手段太无能,随便和县令斗,都要动用核武器。“对丹阳县主簿等官职的任命名单,火速上报吏部。” 只要丹阳县有了这一整套标准班底,胡雪亭小小一个县令,只能按照朝廷规矩来。 张镇周看着下属们急急忙忙的写奏折,心里充满了自豪感。任胡雪亭写一万张状纸,老夫只要轻描淡写的按照朝廷律法,完善丹阳县衙各个官员配置,胡雪亭就被束缚住了手脚,老夫再在年底的考评上写上一个不合格,胡雪亭就得滚蛋。 “她狂任她狂,我自巍然不动。”张镇周都要捋须了,这就是地方大员的气度啊,急的跳脚,鼓动下属发信什么的,就太像猴子了,没这个必要。 数骑驿马在丹阳县的街头慢悠悠的前进,不时有人敲锣:“传淮南道行军总管衙署令,丹阳县县令胡雪亭停职待查!” 丹阳县中,百姓们惊慌了,胡雪亭这是被废了? “快去县衙!”不少人大叫。 “县令小娘亲!”众人挤在县衙门口,大声的嚎叫。 “县令小娘亲!”张晓刚挤出死了亲娘的表情,悲愤绝望的看着胡雪亭,单膝跪地,脱帽大哭。 一群衙役急忙跟着大哭:“县令小娘亲!” 无数百姓悲嚎:“苍天不公啊!”“苍天无眼!”“胡县令不能走!”“没有胡县令,我们怎么活下去!”“胡县令才是我们的希望!” 更有百姓以头抢地,血流如注,仍不能止。丹阳县上万百姓悲哀愤怒的叫声,震动天地。 传令的公差,路过的商旅,潜伏的各方探子震惊极了。 “想不到胡雪亭短短数月,竟然能得民心若斯!”高颖的探子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就这架势,自古以来,有几个名臣可以匹敌? “得民心者得天下!”窦建成的探子浑身发抖,想起了窦建成的教诲,果然民心才是一切。 “张总管可能犯了大错了。”淮南道的公差紧张极了,要是有人喊一声是他们几个免了胡雪亭的职务,说不定被暴民打死。 “今日才知道什么是青天小娘亲,什么是民心所向啊。”路过的旅人叹息。 胡雪亭热泪盈眶:“吾为丹阳耗费毕生心血,黑发变白发,得此民心,也算不枉了。” 石介瞅胡雪亭,毕生?你丫贵庚?在丹阳待了多久? 胡雪亭流着泪,对着丹阳上万百姓挥手,然后对小雪岚打眼色,小雪岚欢快的点头,用力的拧石介的胳膊。“师父,疼吗?”她睁大眼睛问道。 “不疼!”石介道。 小雪岚:“那我再用力点!” “疼!” “太好了,我再用力点!” 几个百姓代表被请了出来,流着泪,慢慢的走向胡雪亭。拥挤的人群整齐的分开,让出一条道路。一群探子和路人使劲的盯着,这是要献上万民伞,还是脱下胡雪亭的靴子供起来? 百姓代表走到胡雪亭面前,泪水不停的流,用最大声,最严肃,最真诚,最充满希望的声音说出了全县上万百姓的心声: “县令小娘亲啊!你要是走了,捉住一个歹人,重赏500亩地,全家当衙役的事情,还算数不?” “修路还给10文钱,加一顿饭不?” “说好了搬家到丹阳,可以买10亩地,还算数吗?” “我整个店铺都搬来了,免税三年不会作废吧?” 一连窜的县衙前上万百姓的心声,带着泪水、希望,以及绝望,一一提了出来。 人群中有人放声大哭:“不会人走茶凉,历史问题拖而不决,新县令不认账吧?” 纵观中华五千年,横观银河系各个国家,新官员不承认旧账,实在是标准答案,没人会以为还有希望。 哭声更大了,县衙前上万人一同哭泣,天地为之悲,日月为之哀,银河为之水满! “县令小娘亲!你不能走!” “就是啊,绝对不能走!” 一群探子和过路人使劲的在地上摸,我的眼珠呢,找不到了! 胡雪亭在丹阳当官几个月,就会有一大群百姓为之忠心耿耿,誓死挽留?你丫是不是还猪格格看多了? 随便谁当县令不是当,百姓还不是要交税服徭役,除了县令大老爷和县令小娘亲的称呼不同,有毛个区别?没了胡雪亭,起码在街上撒尿拉屎就不会罚三文钱了。 丹阳百姓对胡雪亭p个忠心度都没有。 胡雪亭看着嚎哭的百姓,激动极了:“天下攘攘,皆为利来。吾今日能验证此语,苍天待我何其之厚也!” 一群公差面无表情的看胡雪亭,厚个p!你丫被赶出县衙了,还不快滚! “我的玩具!”小雪岚抱着一大堆玩偶,却不断地掉到地上。 “且宽限几日,寻个住处。”王奶妈低声哀求,小小姐要停职待查,不能离开丹阳县,怎么都要有个落脚地才好。 一群公差毫不犹豫的摇头,张镇周就是要在条例上严格执行,彻底羞辱胡雪亭,怎么可能给几天宽限日期。“不是我等不肯,规矩如此,还请不要怪罪。” “何以如此辱我!”胡雪亭悲愤大叫。 公差当中就有某个年轻公差就想放声大笑:“胡雪亭,你丫完蛋了,说不定马上要成为平民!再敢吼本老爷一声,拖下去掌嘴!”好几个老公差一把捂住年轻公差的嘴,陪着笑脸对胡雪亭道:“胡县令无需担心,且在客栈安心休养数日,府邸中的物什,小的等人立刻送来,绝不会漏了损了。” 胡雪亭看公差们,马蛋,这么机灵? 老公差们一脸的无辜,努力用最恭敬最灿烂的微笑回礼。年轻公差莫名其妙,很是不服,得罪了张镇周的小县令,还有个p的前途? “你们这些胆小鬼!”年轻公差怒目老公差们,淮南道谁不知道张镇周和胡雪亭打官司呢,只要折辱胡雪亭几句,张镇周知道了必然大喜,说不定就不用做公差,转身能从小吏,一步登天,成为官员了。哪怕不能当官,成为淮南道总管的亲信长随,也比现在好几万倍。 “你死了无所谓,千万不要害死了我们!”老公差们瞅瞅胡雪亭充满期盼的看着他们,心里更笃定了,胡雪亭只怕是在等他们羞辱折辱侮辱,然后嗖的亮出底牌,干掉他们几个。那些以为官员落魄,以为有钱人破产,就是最底层的人可以羞辱的,脑子都不太正常。 “她还有什么底牌?”年轻公差倒是吓了一跳。 “能够和张总管互怼的,你以为背后会没有人?”老公差们恨不得打死这个蠢货,有野心,也要有脑子,否则做炮灰都不配,只是人家的垫脚石。 “你信不信,你敢羞辱胡县令一句,小命就会完蛋?”老公差们要不是因为同在一条船上,真心懒得管菜鸟去死。 用p股想想就知道,现在敢折辱胡雪亭,胡雪亭就会捶胸长叹:“吾今日之辱,必定要你十倍偿还!”然后明天就有一大群被胡雪亭称作叔叔伯伯表哥表弟的官员,从洛阳千里迢迢的赶来,把他们碎尸万段。 “放心,胡县令不会这么做的。”张晓刚从他们身后冒出来,冷冷的道。“胡县令只会当场砍死了你们!” 几个公差汗流浃背。 胡雪亭看他们的眼神可惜极了,配角太聪明,主角想打脸都不成,那就只有继续下面的剧情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胡雪亭洒泪交出了县令的印信,脱了县令的官袍,摘了县令的帽子,随手向后一抛,大声的狂笑:“胡某为国为民,奈何淮南道有奸臣当道,唯有去矣!” 抱起小雪岚,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唉,真是可怜啊。”一群探子公差路人目送马车离开,微微叹息,无论如何,看到威风八面的县令土皇帝,落魄的被赶出县衙,总归有点感慨的。 远处的马车忽然打了个转,又回来了。 一群公差大气都不敢喘,不会要砍死他们几个再走吧。 马车停在县衙门口,胡雪亭一掀帘子,走了下来。 一群公差惊恐的看着胡雪亭,为毛胡雪亭身上又换了一身官袍? “大胆!见了本官,还不跪下!”胡雪亭冷冷的道,一群公差毫不犹豫的跪下,胡雪亭身上的新官服绝对不是假的。 “真是可惜,本来想杀你们几个祭旗的。”胡雪亭叹息,一群公差脸色惨白,年轻公差更是缩成了一团。 “你刚才不是想要折辱我吗?”胡雪亭问年轻公差。 白痴才会回答呢。年轻公差用力的摇头。 “算了,你们也是跑腿的,杀了你们太没品了,随便打一顿吧。”胡雪亭挥手,一群衙役立马拿下了公差们。 “这个家伙打50大板,其余人打5 大板。”胡雪亭指着年轻衙役,别以为你丫没说出口,我就会放过你。 公差的惨叫声中,胡雪亭招呼小雪岚:“回家咯!” 丹阳县县令胡雪亭被停职待查,赶出县衙,丹阳县县尉胡雪亭作为丹阳县唯一的官员,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合理合法的进入了丹阳县衙,主持丹阳县务。 “被打了”张镇周脸色铁青,胡雪亭敢当众打淮南道总管衙署派去的公差板子,这是目无王法,形同造反! 一群手下小心的提醒,合理合法。不入品的小吏企图当众羞辱朝廷命官县尉,当真是打了白打,没打死已经算给面子了,张镇周要是敢拿这个做文章,保证全天下的官员都联合起来干掉张镇周。 “老夫能免了胡雪亭的县令之职,就不能免了胡雪亭县尉之职?”张镇周冷笑,一时大意,忘记胡雪亭狗屎的有两个官职了。 一群手下摇头,暂时不行。 县尉管的是盗贼,走私什么的,丹阳县只要没这些事情,哪里寻找错处?而且胡雪亭胡县尉刚刚上任,毛事情都没做,前面的县令的账算不到县尉的头上,怎么免职? 张镇周笑,时间问题而已,淮南道总管要找一个小县尉的错处,有的是机会。 “只怕胡雪亭要疯狂的报复了。”几个手下有些担忧,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胡雪亭本来还是拿小事情恶心张镇周,这次彻底翻脸,只怕要动真格的了。 “老夫行的正,坐得直,还怕她不成?”张镇周真心不当回事,能够摆上台面的事情,他立身还算正,胡雪亭可不太好找理由。 当天晚上,张镇周被马蹄声吵醒。 “出了什么事?”他惊讶的问道,总管府的门口闹哄哄的,听声音,起码有上千人喧闹,定是出了超级大事了。 “胡雪亭来了!”下人们道。 张镇周一怔,脸色大变,难道是想要杀了他?太过分了! “老夫倒要看看,胡雪亭敢不敢杀了老夫!”张镇周大怒,须发皆张。 淮南道行军总管衙署的数百士卒密密麻麻的挤在总管府门口,刀枪出鞘。对面,是一百骑围住总管府的大门,同样是亮着明晃晃的刀剑。 张镇周出去的时候,正好听见总管府的人怒喝:“胡雪亭,你想围攻淮南道行军总管衙署造反吗?” “胡说八道!本官怎么会造反!本官是大随的忠臣!”胡雪亭的声音响亮极了,“本官得到密报,扬州城中有贼人走私私盐,一路追查,查到了这里。” 张镇周气极反笑,麻痹,这是要陷害他或者他的家人走私? “胡说八道!总管府哪里会有人走私私盐!”门口的总管府的手下一样的心思。 胡雪亭大惊失色:“本官什么时候说张总管走私了?” 那是毛意思? “本官追查十几个凶徒,亲眼看到他们翻墙逃进了总管衙署,特意过来提醒总管小心贼人。” 要不要借机搜索总管府? 胡雪亭怒斥:“有病啊!堂堂淮南道总管府邸自然有的是兵马自己彻查,本官尽到了提醒义务,剩下的事情,自然是你们自己处理,本官为毛要搜索上级的府邸?” 冲着张镇周拱拱手:“张总管切要小心检查,万万不要被贼人害了。”转身就带了人离开。 张镇周冷冷的看着胡雪亭,这是威胁要杀了他? “不是啊!”张镇周的手下们哭丧着脸。 “哦,你们这么确定?”张镇周反而不信了。 手下们悲愤极了:“我们中了胡雪亭的诡计!”一指总管府门口,起码有数千扬州百姓披着单衣,光着脚丫,盯着总管府指指点点。更远处,扬州城内灯火通明。 张镇周目瞪口呆,胡雪亭大半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整个扬州都惊动了。 “胡雪亭!”张镇周愤怒了,用p股想也知道,不用等明天天亮,整个扬州城里就会传遍张镇周走私私盐了。 “告死她!老夫要告死她!发动整个淮南道,告死了胡雪亭!”张镇周暴怒了,什么气度,什么面子,统统去死! 大随朝淮南道终于开始了菜鸡互啄模式,一封封的奏折飞来飞去,热闹无比,一地鸡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6.百官公敌 张镇周铁了心和胡雪亭互相告状, 充分体现了他对胡雪亭这类无耻手下的无可奈何。 “唉,老张以前遇到的,都是一些稍微说重了几句, 就会羞愧的掩面而走的君子啊。”某个洛阳官员苦笑,其余人一致点头。 张镇周当然也遇到过一些不顾廉耻的人, 但是那些人一般心黑手黑, 把柄随便抓, 贪赃枉法那是轻的,手上染了人命的都多了去了,张镇周随便就按照律法, 按照大义, 轻轻松松的干掉了对方。所以在张镇周的眼中,天下官员要么就是随便可以干掉的贪腐败类, 要么就是指出对方的错误, 就能让对方自动改正乃至辞官消失的君子。 这种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的遭遇,导致了张镇周当了这么久的官员,竟然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不仅不知道怎么对付胡雪亭的无赖手段,甚至被彻底激怒了, 乱了分寸,竟然也疯狂的打小报告, 告刁状了。 “我们可怎么办啊?”一群官员才不在乎张镇周有没有战斗力, 他们只在乎眼前的大堆的奏折。老张一发飙, 整个淮南道官员抖三抖, 四十四个郡县的官员每天都在疯狂的寄出告胡雪亭的奏折,足以把洛阳的任何一个衙门完全淹没。 “我听说,写奏折告状的趋势,有继续扩张的趋势。”有官员消息比较灵通。张镇周瞅着胡雪亭依然毫发无伤,坚定的认为是奏折不够多,强烈要求各个手下加班加点的写奏折,甚至明确了数量要求,每人每天至少三本奏折,少了就重罚。 其余官员脸色惨白如纸,淮南道四十四个郡县三四百个官员参与写奏折,每人每天三本,一天就是一千二百本奏折!就算分到六部,每部也有二百本!这是每天啊!基本一群普通官员每天毛事不干,就是认真的看奏折了。不认真看还不行,万一奏折当中出现了什么新的情况,被随便翻翻忽略过去了,导致局面大变,谁担当得起? “我们还有其他工作,又不是每天只需要看奏折!”洛阳官员个个怒火攻心。 吏部尚书沉思良久,颤抖着打开了一个卷册。淮南道到底有多少官员?名册上的数字一一被汇总,最后形成了781人。 “怎么有这许多!”吏部其余官员大惊。 淮南道管得的是江南,那里是中原人不肯去的蛮荒地带,人口稀薄,每个郡县地盘就大了些,这官员的配置就全面了些,几乎所有的职务都被配置完整,时不时还体贴地盘太大,增加标配什么的,一来二去,44个郡县,竟然有781个官员,比预料的足足多了一倍。 “要是张镇周发疯,命令每个人每天写十本奏折”吏部官员想晕过去了,以后每天毛事不干,就管看奏折了。 “各地驿站苦不堪言”有官员道,以前淮南道的奏折,每个月也就那么几封奏折,最近一天的数量就多了千倍都不只,每天不停的往返送信,忙得吃口饭的时间都没有,马都要跑瘦了。 吏部尚书闭目沉思这种玩法,胡雪亭和张镇周死不死不知道,所有洛阳官员肯定都被玩死了。 “传令下去,淮南道官员告状的奏折,只能发往其他部门,若是敢发往吏部,今年的考评就是差评,明年去琼州开荒去!”吏部尚书面色狰狞,一群吏部官员欢呼,早该想到祸水东流了。吏部管的是整个大随的官员,掌握着大随的健康发展,怎么可能为了两个官员互怼忙破头? “从此吾等轻松矣!”吏部官员们举杯庆祝,完全无视当班不能喝酒的朝廷规定,以及其他部门的同僚的死活。 各个部门几乎在第二天就察觉了异常。同在洛阳办公,各个部门的距离不过是几步路而已,五个部门每天送快递的排成长队,一马车一马车,一箩筐一箩筐的卸奏折,吏部忽然人迹罕至,门可罗雀,这要都能无视,洛阳各个官员眼睛都是瞎的啊。 “无耻!下流!卑鄙!禽兽!”其余五部官员怒骂,吏部铁定耍了手段,这种只管自己,无视阶级战友情谊的行为,简直人神共愤。 吏部一脸的茫然,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当以吏部为公敌!”其余五部官员怒不可遏,装个p无辜啊,吏部究竟耍了什么手段,根本不用去调查,想想就能明白,必须严厉制裁!五部官员明确敌人之后,互相打气:“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奏折会没有的!只要我们坚持,一定能获得胜利!”就不信淮南道的人会永远发疯下去,张镇周和胡雪亭肯定会很快分出胜负的。 民部尚书用力点头,转身就同样发文淮南道各官员,你丫的要是敢向民部投递奏折,老子立马滞留你十年的俸禄! 第三天,民部清静了! 兵部工部刑部礼部目瞪口呆!丫的你们都有特权,老子没有啊! “还真没有!”兵部工部刑部礼部各官员泪水四溅,吏部管着官员的任免升迁调动,号称六部第一部;民部管着官员的口袋里的银子,这两个部门是对天下官员管理的效果是杠杠的,谁敢不服? 其他兵部工部刑部礼部,对天下官员来说,有个p用? “我们要不要发文彻查天下案件?”有刑部的官员犹豫着,总有一些官员手里不干不净,生怕被刑部严查的吧?其余刑部官员摇头,这种威胁一看就是纸老虎,淮南道官员会怕才怪呢。为毛?因为查案需要人手和时间啊!不查个几个月,怎么可能在毫无线索之下,查到一个官员的命案?再想想耗费的人手,刑部敢查淮南道官员,第一个累死忙死的就是刑部自己。淮南道官员傻了才会怕这种根本毫无执行力的威胁呢。 “难道,我们就只能死在奏折中了?”兵部工部刑部礼部的官员们悲愤了,只要淮南道的奏折数量一加码,吐血死在奏折面前,不是梦想。 想想可怕的未来,兵部工部刑部礼部四个尚书决定摒弃前嫌,携手共进,展望未来,召开四部扩大级会议,会议主题只有一个,如何消灭淮南道的奏折! 这一日,太阳刚刚从东边冒出头,四部官员已经红着眼睛,整齐的坐在了会场当中,人人的手中捏着包子和豆浆。实在太忙,吃饭的时间也只能放到会议当中了。 “没时间废话了,直接把想法都说出来。”兵部尚书柳述厉声道,火烧眉毛的时候,要是谁再敢官话套话空话,浪费时间,就休怪他当场发飙。 会场中数百官员人人点头,谁忒么的有空废话,有废话的时间,还不如回家睡一觉呢,老子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大随朝屡禁不止的垃圾会议垃圾发言,在与会官员的自发之下,一扫而空。 可惜,没有毛用。 谁不知道,想要解决比山还要高的奏折,只能从源头解决问题,比如张镇周和胡雪亭停止互怼,可是这当中牵涉到了更大的权谋之争,很有可能将决定未来几年内淮南道的走向,甚至朝廷的走向,哪个白痴会站出来,跟杨恕高颖李浑贺若弼宇文述等人道,“为了让我们不需要彻夜批改奏折,你们就歇歇吧”? “要从源头解决,未必要张镇周和胡雪亭识大体放弃互怼。”有个官员提出了新的设想,“我们可以让张镇周和胡雪亭很快分出胜负。” 看张镇周和胡雪亭的奏折交锋就知道,两只菜鸡而已,看似打得热闹,其实连对方的防都没破,想要分出胜负,没有三年五载,想都别想。作为有丰富经验的高手们,只要拉个偏架,帮助一方打倒一方,那是很容易的,然后还能把逼格抬得高高的,不要名利,挥挥衣袖,不带走一丝云彩。 “做梦!”立刻有官员反驳,打倒任何一方,都牵涉到了朝廷权利之争当中,现在四部和谐共处的友好场面立马崩溃,有帮张镇周的,有要干掉张镇周的,保证继续折腾个一年半年,到时候不仅依然要面对如山如海的奏折,还要绞尽心思的和对手开扁,这是嫌现在死得不够快,要给自己勒紧一些? “那就严格命令张镇周和胡雪亭停手!”有人建议道。一道道鄙夷的目光集中在那人的身上张镇周会听你的?还是胡雪亭会听你的?能命令张镇周和胡雪亭的,只有朝廷那几个超级大佬,可惜,他们正在谋划张镇周的位置呢。 众说纷纭,毫无结果当中,人人心中其实有一个简单的处理奏折的办法,那就是:“丫的看毛个奏折啊,把淮南道发上来的奏折,全部扔了就是!”谁管淮南道的奏折里面有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老子地图炮全部干掉,就不信还怕了丫的。 但这种方式万万不可公开提及,更不可以在尚书等人在场的场合提起,否则这怠工的罪名跑不了,轻则今年的考核完蛋,重则脱下官袍回家。 就在这能够上台面的办法全部被否决,能解决的办法不能上台面,四部官员眼睁睁的看着太阳升起,然后到正中,又落下,马上就要出现星星月亮的痛苦时候,会场的角落中,有个声音淡淡的道:“朝廷规矩,六部各有职司,我刑部负责天下的法律,刑狱,工部负责各项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 这种空话套话废话假话谁忒么的有心情听,好几十个人怒目看他,认得是刑部的一个老公差,众人一齐寻找刑部尚书,这种浪费时间的老油条还不拉出去鞭尸! 那老油条还在继续说:“若是有人死了,自然该告到我刑部,若是有桥塌了,就该告工部,若是有官员犯错,又该告到哪里?” 数百官员愕然,一齐敬佩的看着老油条,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种老公门办案的手段未必犀利,推卸责任的手段麻溜的不行。 “诸位,就这么定了!”兵部尚书神色肃穆,神情而有严肃的宣布,本次会议胜利结束! 顶着星光,四部的人飞快的忙碌起来。 “马车怎么还没到?”有官员站在衙门口,翘首以待。 “别等马车了,我们自己动手!”有官员等不及了,在干完早回家洗澡睡觉。 其余人点头,这时候还指望小吏什么的,太幼稚了,做人要靠自己! “我们自己干!”一群官员卷起衣袖,卖力干活。 各部衙门前,一群群禁军长得笔挺,四部最近天天晚上通宵,那是早就知道了,可今天好像动静特别的大,灯火都蔓延到了衙门外头,还有无数的官员进进出出。 “他们在干嘛?”一群士卒惊愕的看着官员们来来往往,汗流浃背。 “不关我们的事情,休要多问!”领头的怒喝,然后同样睁大眼睛,看着一群官员忙忙碌碌。 次日。 某个部门的官员看着衙门前,长五丈,宽三丈,高一丈五,直接把门都挡得看不见的奏折大山,莫名其妙。 “这是什么东西?”该部门老大怒斥,竟然敢在他们的门口堆垃圾,活的不耐烦了! 值班的禁卫军士卒急忙跑过来:“这是昨夜兵部礼部工部刑部搬过来的。” 该部门老大随便一翻奏折,冷笑了,怎么,被淮南道的官员们恶心了,就扔到这里来恶心他们? “去,把兵部礼部工部刑部的人叫来,这些东西关我们p事!”该部门老大厉声道,一群手下苦着脸看着他,丝毫没有同仇敌忾的意思。 该部门老大一怔,忽然脸色大变,咬牙切齿:“这是吃定我们了?” 一群手下无奈极了,这些奏折现在才到他们部门,已经是奇迹了。 众人看着眼前的奏折山丘,以及不断地有送奏折的马车在一边排起长龙,仆役小吏们忙忙碌碌的把今天刚到的奏折堆放到地上,为奏折山丘添砖加瓦。 “唉,这日子可怎么过啊。”众人唯有长叹,一些仆役被指挥着先挪开挡住大门的奏折,忙碌了半天,终于露出了该部门的大门,以及大门上的牌子: “御史台”。 大随朝专业处理官员罪行的部门,淮南道的告状奏折不交给御史台,交给谁? 丹阳县的某块空地上,五百个少年排成整齐的队伍,等待胡雪亭训话。 胡雪亭大摇大摆的走到了高台上:“本官就是胡雪亭,以后叫你们往东,就要往东,叫你们打狗,就要打狗,听明白了没有?”使劲的看那些少年,这么嚣张,不讲理,没有军事素养的话,肯定会有人跳出来打脸的。 比如某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魁梧少年,会狞笑着站出来:“老子不服!就你一个小丫头,也敢管我们?” 比如某个四肢不发达,但是其实非常能打,头脑好像很发达,其实比魁梧少年还要简单的瘦弱英俊少年,昂着脑袋:“我等是大随的兵,只要符合大随的律法,我等自然会听从。” 然后还用问?胡雪亭立马就把敢出来挑衅的人砍成十七八段。 胡雪亭连砍死人的言行都已经想好了,一定要一边舔着刀头的鲜血,一边狞笑:“人血的味道,最鲜美了!”不杀人立威,不血流成河,不变态,怎么让这些中二恐惧听话老实恭敬? 高台下,五百少年一齐恭敬的道:“唯胡县尉马首是瞻!” 咦!又这么机灵? 胡雪亭再一次打脸装逼失败,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怀疑,没道理啊,十四五岁的少年郎,那不是标准的中二嘛,内心充满了对权威的反抗、以为自己是宇宙的中心、其他同龄人比自己强,那就是靠各种不正当手段得来的,一定是虚假的,正好打脸吗?这些中二少年应该对一个女孩子站在他们的脑袋上,一万分的不满,然后挑衅挑衅再挑衅啊。 胡雪亭勾手指:“你!你!还有你!站出来。”被点名的几个人老实出列,跑到了高台上。“说,你们为毛不挑衅本官?” 这么直接的问话,一群衙役满脸通红,太没有说话技巧了,起码该委婉点,问你们为毛听本官的命令什么的。 “禀告胡县尉,”台上的少年们不敢耽搁,道,“我等万万不敢挑衅胡县尉。” 态度实在太敬畏,敬畏到好像面对老虎的程度了。一群衙役惊愕的看着少年们,实在不明白为毛要用这么奇葩的态度。 “我家儿子对我的态度都没这么好。”某个衙役惊愕。 “棍子都打断好几根了,也没看见我家儿子这么怕我。”又是一个衙役震惊。 有一些衙役懂了,嘴角露出了微笑,原来胡雪亭当初一夜灭掉丹阳县官员满门的消息,已经被这些小毛孩知道了。 “知道了县尉小娘亲的威名,谁敢放肆?”立刻有衙役谄媚的对胡雪亭笑。 “不可能!”胡雪亭冷笑,中二少年才不惧怕对方的威名呢,越是有名越要挑衅,梦想着能干翻高手,成为新的天下第一的中二少年数都数不清。 “说!”胡雪亭厉声喝问,冷冷的盯着台上的中二少年们,台上的中二少年们嗖的跪倒,胡雪亭的目光继续向台下的中二少年们扫视,台下中二少年们嗖的也跪下了。 胡雪亭醒悟了!原来,终于有了传说中的王八之气!只要眼睛瞪一下,所有人都会从内心深处感到恐惧和敬畏,立马跪下;只要说一句你辛苦了,所有人立马就会泪流满面,只觉这辈子没有人对自己说过如此暖心窝的话,然后忠心度瞬间爆表! 她努力的放射身上的王八之气,冷冷的扫石介。石介眨眼,没看懂。 王八之气失败?可能石介身为武林高手,有buff免疫,换一个试试。 胡雪亭威严的眼神慢慢的扫向一群衙役们,一群衙役们眨眼,为毛看他们啊? 丫的你也不跪下!胡雪亭加大放射王八之气的力度! 一群衙役们更茫然了,为毛胡雪亭眼珠子都突出来了?她想表达什么意思?没点亮眼神沟通技能点,看不明白啊。 “县尉小娘亲,太阳太大,不如休息一下?”张晓刚机灵的很,一定是胡雪亭想要拉屎撒尿了,想要他们给个台阶打道回府呢,急忙配合。 胡雪亭死死地瞪张晓刚,本座今天心情好,不打死你。 “你们几个,为何跪下?”胡雪亭淡淡的道。 “噗通!”一群衙役跪下了。 胡雪亭大惊,现在才感觉到本座的王八之气,你丫的神经比恐龙还粗? “为何我感觉到了石侍郎身上有黑色和血红的气息?”一群衙役惊恐的盯着石介。 石介微微有些尴尬,自从捉鬼之后,自我感觉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经常失控。他熟练的板起脸:“一定是你们最近太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胡雪亭继续瞅中二少年们,中二少年们老实回答:“我等来丹阳之前,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带我们去看了遗孤院” 一地的尸体,挑在长杆上的首级,遍地狼藉,大风吹过,茅草漫天飞舞,以及振翅高飞的乌鸦。 “这里,以前有四五百人,就因为有人惹了胡雪亭”带路的刘二道,死得死,活的全部发配边疆。“别以为你们能打,胡雪亭在草原上一人敢对着数千突厥铁骑冲锋,你们谁敢试试?胡雪亭一剑能斩断三人合抱的大树,你们试试?” 一群中二少年看看荒废的遗孤村,想想听说的传闻,心中的傲气少了大半。 “别以为你们是少年,你们就是世界的主宰,就不会死,胡雪亭屠城都敢做,杀你们如杀一鸡!”刘二厉声道。 中二少年们闻着尸体的臭味,不寒而栗。 “只不过看了遗孤院,就没胆和本座叫板了?太幼稚了。”胡雪亭鼓舞着,出来挑衅啊,保证不打死你。就算没人中二的跳出来打胡老魔的脸,总该有人心机深沉,想着故意和上级切磋开打什么的,搏个出位的吗? 一群中二少年,不,一群老实少年用力摇头。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实在是见了太多的中二少年,惹了太多的麻烦,已经有了一整套把中二英雄单干户,变成合格的士卒的手段。这些少年经历了几年的军旅训练,早就磨平了大多数人的少年傲气,学会了服从上级,遵守规矩,侥幸幸存的一丝少年傲骨,又被遗孤院的血腥,以及胡魔头的威名所震撼,哪里有胆量和心思玩心计,玩挑衅,搏出位。 “哇哈哈哈!”胡雪亭大喜,原来如此,残忍血腥的凶名果然比善良属性好用多了。“很好,本座心情非常的好!本来想杀个百把人立威的,免了吧。” 台上台下少年们长长的松了口气,一点都没有以为胡雪亭开玩笑。这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看他们一眼,他们就心里发毛,好像被恶狼盯上了似的。 “没有少年人的轻狂,只怕不能出个大将啊。”石介再是不懂,也看出这些少年只怕已经磨平了棱角,只能成为普通大众了,很是惋惜。 “师父,你真的以为大将到处都有啊?”胡雪亭斜眼,学数理化的人多的是,站在数理化顶端,带领人类前进的,能有几个?以为随便找500个少年,当中就出现天下排名第一到第一百的绝世大将顶尖谋士什么的,实在太傻逼了,某点二十年前就不敢这么写了。 要是这些少年当中遇到天才,胡雪亭第一反应就是无间道,立马严刑逼供。 “再说,谁告诉你一定要身上长刺,才是人才的?”胡雪亭鄙夷的看石介,华罗庚?杨振宁?马云?李嘉诚?还是岳不群? 石介急忙板起脸,保持师道尊严。这徒弟敢拿祖师随便举例子,该不该打死? 胡雪亭瞅瞅一群规规矩矩跪着的少年兵,忽然傻眼了。怎么训练这群少年士卒呢?回想n多穿越打天下的,好像只有两招,跑步,走正步。要是这就能锻炼出强兵,胡雪亭直播吃翔。 “本门武功,绝对不可以乱传!”石介提前警告,要是胡雪亭敢把华山派武功传给普通士卒,石介立马清理门户。华山派出了一个叛徒冲,已经差点灭派了,要是出现五百个叛徒冲,石介自杀一百回,都没脸见华山派列祖列宗。 “傻瓜才教呢!”胡雪亭丝毫没有把绝世武功外传,从而兴旺大随朝的想法。“我的东西,凭毛要和别人分享?”要是遇到一个天才或者位面之子什么的,一天的修炼就等于她练一年,分分钟灭了她,找谁哭去?不成为天下无敌的高手前,绝对不会教别人华山派功夫。 石介满意极了,华山派就是没兴趣普及武术,敝帚自珍,自私自利,不肯推动人类武术文明的前进,怎么了?不服咬我啊! “师父,你有适合士卒的功夫吗?”胡雪亭满怀希望的问道,华山派作为名门正派,多少有些粗浅功夫,可以教那些地痞流氓的吧,不然怎么收保护费?洪七公还有n套垃圾功夫可以乱教呢。 石介擦汗,这个真没有:“你们魔教,不是有的是练兵的办法吗?” 都说我不是魔教的了!而且我现在是华山派的! “那就只有跑步和队列了。”胡雪亭没办法了,这两招肯定不靠谱,但是没有别的办法,先凑合着吧。 “师父,如此轻松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胡雪亭严肃地看着石介。石介鄙夷,推责任推给师父了,太无耻。 胡雪亭大惊:“这些人是杨轩感说明了不准我插手,只能归你管的,是不是?” 石介一怔,点头。 “作为徒弟,我是好心给师父解决手下的食宿问题,是不是?”胡雪亭继续问。 石介茫然,好像是。 “不插手师父的私房,尽力给师父提供帮助,帮师父省钱,我错在哪里?”胡雪亭大奇。 石介怔了半天,没错啊。 胡雪亭用力点头:“师父,只要严格训练跑步和队列,你就能有一支天下最强的军队!少林有五百僧兵,华山有五百骑兵,能不能青史留名,干掉少林,重振华山,就看你的了!” 石介用力的点头,心里火热,然后难得机灵了一回:“为师现在命令你,负责这些士卒的训练。”别以为给他设置了圈套,他就会乖乖的钻进去,当师父的命令徒弟,就是这么的简单。 胡雪亭热泪盈眶:“师父,我被张镇周每天骂一千两百次呢,现在睡觉不宁,吃饭不香,哪有精神训练新兵?” 石介冷眼看她,刚才不知道谁多么的兴奋。 胡雪亭继续热泪盈眶:“华山派弟子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能被人欺负,我被张镇周欺负了,立马要回去想办法,找回场子!” 石介点头,这倒是。“你叫他们每人多写几本告状的奏折。”十本数量太少了,起码二十本。 胡雪亭用力点头,好不容易张镇周上当,每天千百封的奏折告她,真是开心死了。她潇洒而去,回县衙睡午觉,只留下石介一人站在高台上发呆,五百少年死死的盯着石介,刚才胡雪亭给了众人可怕的感觉,这个胡雪亭的师父同样有一瞬间露出了更可怕的气息,万万惹不起。 石介看看五百双期待的眼神,心里仔细的琢磨着,跑步他懂,队列是什么?走得整齐?可是,这些人是骑兵啊,又不需要走路,是不是该再去问问胡雪亭? 师道尊严立马阻止了石介这么做,这种小事情还要问徒弟,丢得起人吗? “单日跑步,双日骑马。”石介淡定了,所谓队列,一定是骑兵前进,也和站着一样的整齐。 “你们必须做到骑马冲锋的时候,排成一条直线,每个人的腿可以贴到别人的腿!”石介厉声道,这应该就是队列吧? 五百少年用力的点头,果然是能交出凶残的胡雪亭的人,这么变态的方式,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做梦都没有想到过。 石介下一秒就看到了场地中的(长)枪大戈,瞬间就看透这种东西绝对做不到腿贴腿骑马冲锋的时候,还能挥舞开的。 “全部用刀剑。”他厉声下令,华山派的武功不能传,但是,他可以自创一套简单的劈砍刺的功夫交给这些人嘛,懂得更有效的劈砍刺,足以让这些士卒纵横沙场的了。 石介微笑,石某能自创武功,也算是一代宗师了。要不要给这套功法取个名字呢?算了,这种垃圾功法丢不起人,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扬州,淮南道行军总管府。 “胡雪亭发动衙役代笔写奏折,但是只能保证每天十本。”某个官员汇报着。 张镇周仰天大笑,才十本?淮南道起码是一千两百本!这已经是超出了百倍的差距了,压倒性的胜利。 “老夫就不信干不掉一个小小的县令。”张镇周厉声道,然后悄悄瞅手下们,10:1200啊,接下来该怎么样了?怎么算胜利?马蛋!不知道啊!为毛没有一个胜利之后就自动提醒,对手自动认输的系统啊! 张镇周不傻,暴怒过后,很快发现了自己的弱点,遇到胡雪亭这种不顾廉耻,却没有罪证的混账手下,竟然只能打嘴仗?想想胡雪亭要是以后就是不犯错,老老实实的干着县尉的工作,张镇周是不是要发动淮南道所有官员,无限期的写奏折告状?丫的白痴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张镇周满嘴发苦,骑虎难下!冲动是魔鬼!这下好了,怎么收场?要是他下令停止告状,是不是代表他认输?这种东西真忒么的不懂啊。 眼前的这群手下们,应该有很多阴狠的办法的,但是,张镇周不能问,问了那些手下也不会说。谁忒么的会告诉上级,我用多么阴损的手段,干掉了一个同僚,踩着他的肩膀上位。 张镇周沉吟着,为今之计,只有按照之前订下的步骤,赶紧找齐了丹阳县的官员,然后让丹阳县衙窝里斗去。 “吏部可有同意?”张镇周满怀期望的问道。手下官员摇头,最近奏折太多,估计吏部都没看见。 “已经派人去了,还没有消息。”手下们道。 张镇周点头,心里有一丝疑问。他没有政治战斗力,胡雪亭也没有吗?看胡雪亭在洛阳天天闹,战斗力都爆表了。 “她到底有什么企图?”张镇周深思。 洛阳。吏部。 一群官员恶狠狠的盯着某个官员,那个官员不停的擦汗。 “他是谁?”其余来办事的官员莫名其妙,得罪了吏部所有的人,了不起啊。 “那是淮南道的官员。”吏部的人从牙齿缝里冒出了几个词语。其余来办事的官员怒了:“你为何不早说!”立马用看三辈子的仇人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那个淮南道官员。 那淮南道官员不断地擦汗,瞅瞅四周的眼神,很有羊入虎口的感觉。“请问,我淮南道” 附近的阴冷眼光陡然强了一倍! 他硬着头皮继续道:“丹阳县的官员任命文书,可曾批复?”都递上了个把月了,一直没消息。 “个把月?”吏部官员冷笑,“我们这个半月天天在这里通宵,有家不能归,你还嫌弃我们效率低?也罢,你去御史台投诉我去!” 整个吏部的官员,以及来办事的官员一齐点头,整齐的怒吼:“投诉我去!” 淮南道的官员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大家都是来办事的,谁忒么的是来受气的?你丫的怠慢公务,还有理了?“如此,在下去御史台走一遭。”投诉就投诉,不投诉你们还以为怕了你们了! 一屋子的官员们诡异的笑了,直笑得那淮南道官员心里发毛。 “御史台出门左转!” 淮南道官员更怒了,马蛋!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今天非要告死你丫的! 一到御史台,那淮南道官员就愣住了,接连不断的马车上,一箱箱的奏折被抬进了御史台。 “大随御史台如此雷厉风行,国家幸矣!”那淮南道官员佩服极了,有如此工作态度,大随朝一定吏治清明。 他怀着敬佩之心,慢慢的走进了御史台,只见道路上,花园中,假山后,屋檐下,处处都是厚厚的整齐的奏折。 “果然是天下最忙的地方啊。”那淮南道官员感叹,穿过堆满奏折,连走路都只能侧身的道路,他终于到了某个御史面前。 “下官投诉吏部官员怠慢政务,羞辱朝廷官员!”他朗声道。 伏在案几上的御史抬起了头,疲惫的看了他一眼,感叹道:“请坐。”搬开了放在椅子上的一叠奏折,招呼他坐下。 “刚进京,在吏部受气了?只管说,我一定告死了他!”那御史很是支持淮南道官员,外地京城办事的小官,被京官欺负那是常有的事情,一告一个准,保证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淮南道官员感动的很,果然是大随最公正的御史台。“下官从淮南道进城,询问关于” “等等!”那御史打断了淮南道官员的言语,死死的盯着他,“你说你从哪里来?” 其余埋头在奏折中的御史们同样抬起了头,死死的盯着那淮南道官员。 “下官是淮南道行军总管衙署”那淮南道官员老实的道。 “丫的!打死他!”有御史怒吼着冲了过来,不等那淮南道官员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一拳,然后是无数的拳头落在了身上。 “咦,御史台闹哄哄的在干嘛?”有官员远远的看着御史台,一个官员在拼命的逃跑,十几个御史在后面红着眼睛,手里高高的挥舞着奏折,笔墨什么的,奋力追杀。身为朝廷风纪官员,竟然当众殴打其他官员,实在是太过分了!回头就写奏折告御史们。 “哦,那个官员是淮南道的。”其他官员努力用最平淡的语气说道,可惜眼神兴奋极了,充满了复仇的快感。 “该!玩死里打!”问话的官员立刻变脸,老子在衙门通宵一个多月,看大夫吃了十几服药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7.流量小鲜肉 赵御史黑着眼眶走向了御史台, 连续的通宵实在是受不了了,身上也要发臭了,昨天不顾一切回家睡了一觉, 可惜, 一个晚上都在做噩梦, 被像滔滔江水一般的奏折淹没,吓醒后眼眶还是黑的,精神未必就比在御史台合衣睡一会好多少。 “知足吧。”赵御史对自己说,能够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已经比那些在御史台苦战一个月不曾回家, 苍蝇围着打转的同僚们幸福百倍了。 他无精打采的走向御史台, 挤过一堆堆的奏折,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其余同僚只是抬起头,用满是血丝的眼睛看了他一眼, 又埋头苦苦批阅公文。 “唉, 胡雪亭!张镇周!”赵御史低声骂道,要不是这两个狗屎一般的家伙, 他们至于如此吗? “你和张仪同熟悉,可否让张仪同出面,劝劝胡雪亭?”有御史问道, 一大群御史抬起了头, 谁都没指望胡雪亭会认输什么的, 但是, 大可以换个斗争模式嘛,比如真人pk,不是很好吗,何必局限在写奏折告刁状呢,太不符合胡雪亭的一贯性格了,简直是堕落了! 赵御史看着充满期待的同僚们:“我已经去过了。”一群同僚们默然,不用问,只看赵御史的那一双死鱼般的眼睛,就知道结果了。 “唉!”叹息声像波浪一般席卷整个御史台。 一个小吏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大声的喊:“今天,送奏折的马车还没来!” 一群御史愣住,快递偷懒了? “不会,他们不敢。”有御史立刻道,原本一个小包裹就能搞定的邮件,忽然变成山一般,多到要用马车拉,驿站自然是怨声载道,但骂归骂,却绝不敢耽误了工作。 “有可能是信差病了。”某个御史道,别看邮件送到御史台用的是马车,其实从淮南道一路过来,那些信差用的都是驿马,每个人在马上放好几个大包裹,背后还要背一个比人还大的包裹,要是在鼻子上系上一块面巾,就和东瀛的贼一样。就这工作强度,信差累病了也是正常。 “我看见驿站的人了,没来我们这里!”那小吏欣喜的大声说道。 御史们怔住,忽然跑出了御史台,挤在门口,看着远处分发邮件的驿站小吏。吏部,工部,刑部驿站小吏一个一个部门分发着。御史们死死的盯着那小吏,那小吏终于走向了御史台。 “唉!”失落的长叹声在四处响起,估计是来通知御史台,拉信件的马车坏了,要修理几天。 “这是今天的信件。”那小吏送出了两三份奏折。御史们死死的盯着小吏的手,赵御史颤抖着问道:“所有?” 御史们紧张的看着那小吏,等着命运的判决。 “所有!”那小吏用力的点头。 “发生了什么事?淮南道的信件呢?”赵御史毫不犹豫的追问。 “今天淮南道一封信件都没有!”那小吏的脸上同样是不敢置信。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赵御史震惊了,一群御史震惊了,不敢相信眼前的平静。 “还愣着干嘛!回家洗澡睡觉!”某个御史大声的喊,谁管淮南道发生了什么,今天集体旷工了再说。 第二天,第三天,淮南道依然没有一封的奏折,甚至连正常的公文都没有,整个朝廷都惊讶了。 “这是张镇周终于识大体了?”有人惊喜,张镇周恢复冷静,主动放弃和小县令互啄,不愧是一方大员啊,有气度,有涵养,有理想! “不太像。”有人摇头,要是张镇周放弃了奏折攻势,就该有新的攻击手段,又在何处? “淮南道到底怎么了?”洛阳文武官员一齐遥遥注视淮南道,不明所以。 扬州。 “这不可能!”张镇周愕然道。一群手下用力点头,一点都没有谎报,是真的。 张镇周慢慢的拿起茶盏,用力的喝了一大口,打死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简直比胡雪亭拿把刀冲上来更让他意外。 “一点库存都没有了?”他定了定神,问总管府内管仓库的小吏。 那小吏摇头:“在旬日前,就已经在陆续发放总管府的库存了,到昨天,已经尽数用尽了。”他顿了顿,急忙又补充:“我去扬州市面上收购了,但整个扬州,已经一本都没有了,不仅扬州,整个淮南道只怕都没有了。” 什么东西没有了?高级纸张! 丫以为写奏折写公文能随便拿张破烂的纸头写?必须用高级纸张!朝廷用纸,不求有花边有香气,至少不能墨迹渗开吧,字是人的脸面,这朝廷用的公文信函的纸张,那就是朝廷的颜面。 这些公务员专用的高级用纸,特别是最高级的奏折用纸,单一郡县的需求量却并不大。小小的郡县,沟通最多的就是上一级的“道”了,一年都没写过几封奏折。纸张长时间不用,是要霉变的,谁都不会把没用的奏折专用纸备上了一大堆,意思意思准备个几十份,足够郡县用好几年了。 可是,张镇周一发飙,整个淮南道发疯一样的开始写奏折,每人每天三本奏折起步,库存的奏折用纸立马就告罄了。起初还从商号中收购一些,可这使用的数量实在太大,各个商号措手不及,同样飞快的告罄。 “那你们是怎么坚持这一个多月的?”张镇周奇怪了,按照这个说法,其实三天不到,每个郡县的高级用纸就会用光啊。 一群官员哼哼唧唧,不肯说话。 “说!”张镇周喝道,心里有些惶恐,这些家伙不会拿了用过的奏折纸,在背面二次利用吧? “是有人在高价兜售。”一群官员低声道。 张镇周松了口气,不就是亏了点钱嘛,以前有洛阳纸贵,现在冒出“淮南纸贵”,虽然不怎么光彩,但那顶多也就是趣谈,他随口问道:“涨了多少?”注1 一群官员互相看了一眼,急忙道:“三倍!” 这个价格很离谱,但是商家好利,一心钻在钱眼里,也不奇怪。张镇周只是笑了笑,并不以为然。他只是问道:“最近那商家也断货了?”心里盘算着,奏折大战都打到纸张都没了,纵观人类历史,就没有出现过被如此密集弹劾的官员,胡雪亭怎么还没有挂冠辞职呢?脸皮实在太厚了! 一群官员小心的道:“商家收了订金,已经去补货了,顶多五天,就到了。”张镇周笑了笑,五天的停战,不影响大局,反过来可以看看胡雪亭的反应。 一群官员互相打着眼色,张镇周这人狂妄自大,脑子不怎么灵活啊,急忙赔着笑,扯开了话题。 当天晚上的时候,张镇周忽然从梦中惊醒。不对啊,要是只是从商号中买了三倍价格的奏折用纸,这群该死的手下为什么吞吞吐吐,好像偷了只鸡似的。 张镇周细细的寻思,夜深人静,脑子特别的灵活,很快就想到了原因。 “胡雪亭!”张镇周怒吼,惊醒了周围的护卫们。 “总管!”有人急切的敲门。 “没事。”张镇周大声道。 护卫们退了开去,小心的检查了门窗,没看见异样,这才放心的离开,心里都明白发生了什么,铁定是张镇周做噩梦,梦见胡雪亭了。 “唉,张总管已经有心魔了。”有护卫长叹。 “不打败胡雪亭,张总管此生将毫无寸进。”有护卫脸色肃然,一群护卫认真打量他,最近又看了什么话本,脑子不正常了? 屋子内,并没有点灯,唯有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映着斑驳的痕迹。张镇周恼怒的看着天花板,只觉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要是胡雪亭此刻在他眼前,他一定不顾一切的砍死了她。 那些手下为何会对买了贵的奏折用纸吞吞吐吐,理由只可能是一个:那些奏折用纸,是胡雪亭卖给他们的。 所以那群手下们才吞吞吐吐,不敢吭声。骂美国是工作,去美国是生活,毕竟太无耻了。 张镇周怒气无法停歇,他掉进了胡雪亭的陷阱。该死的胡雪亭早就知道他——不,不能用“他”,显得他多么的愚蠢——早就知道淮南道会采取奏章大战的方式,更预料到奏折用纸会不够,然后买断了市面的奏折用纸,高价卖给淮南道诸位官员,再然后这群狗屎的淮南道官员竟然还真的高价买了。 这其中肯定有因为张镇周逼迫的原因,高高的每天三本奏折的任务指标放在那里,淮南道的官员不想被张镇周斥责“失职”“无能”等等,就必须老实的从“被骂被弹劾”的胡雪亭手里买高价奏折用纸。成本对比,显然“买胡雪亭的纸,写骂胡雪亭的奏折”付出的代价,远远低于被张镇周斥责。不过是贵了一些银子,银子的事情,叫做事吗? 张镇周不需要调查,就能猜到“胡雪亭是奏折用纸垄断专业户”是怎么暴露的。淮南道的官员再愚蠢,也绝不会公然去买胡雪亭手里的货物,胡雪亭肯定有代理人出面的,转了这个弯,淮南道的官员虽然敏锐的发现了背后的老板是谁,但大可以推卸不知道,大家一团和气。 胡雪亭从中赚了多少钱?张镇周丝毫不在意。他继续深思的,并且怒气勃发的,是胡雪亭为什么要卖奏折用纸给别人,然后看着被人写奏折弹劾自己。 视名誉为生命的张镇周怎么也想不通。 “到底,陷阱在哪里?”张镇周苦苦思索,不得要领。 丹阳。 一辆辆马车靠着右边前进着,有几个人不耐烦前面的速度太慢,跑向了空旷的左边,立刻有红袖箍厉声的呵斥:“你!逆向行驶!罚50文!不给就抓你去做苦力!” 某辆马车上,一个青年掀着帘子,看着逆向行驶的人老老实实的掏钱,心里很是鄙夷,就像重重的一口浓痰吐出去,一转眼,看到红袖箍向这里瞄了一眼,猛然醒悟吐痰也要罚款,又急忙忍住,放下帘子,缩回了马车内。 “这丹阳县处处违反礼仪,利字当头,实在是大随的耻辱!”那青年对着车厢内的中年人道,为了罚钱,拉屎撒尿要管,吐口痰要管,说话要管,现在连走路也要管,以后是不是呼吸一口空气也要管?即使身为生意人,他也看不惯这种市侩心态。 “若人人以利为先,天下焉有大义?”青年怒气冲冲。 中年人温和的看着他,带他出来,果然是对了,关在家里就要变傻子了。他问道:“这丹阳城,比江宁如何?” 那青年傲然道:“不如多矣。”其他不说,这面积,这人口,就算饶丹阳一只手,依然吊打丹阳。 “江宁郡街头,有多少马车?”中年人继续问道。 那青年认真的想,又看了看马车外,应该和外头差不多。他立刻明白中年人想说什么了,急忙补充道:“这几日丹阳风头正劲,商旅多些,过几日风头过去,自然没有江宁的数量多。” 中年人淡淡的道:“你看看窗外。” 那青年老实的看马车外,不久,惊讶的道:“咦!” 中年人微笑,总算没有傻到家,还是发现了端倪。 那青年大声的笑道:“前面有庆丰小笼包!” 噼里啪啦! “老子让你看小笼包!” 青年莫名其妙,那看什么啊?不就是一条街道,一些路人甲嘛。 “拥堵!”中年人已经不抱希望了,直接点明。“这丹阳的马车行人数量不下江宁,为何这路上就没有拥堵!”那青年惊愕了,再看向马车外。 “别看这行人马车右行的规则很简单,可偏偏透着大学问!”中年人厉声道,“你记住!高人带头做事,普通人跟随,白痴反对!你做不了高人,起码别做白痴!” 那青年一脸的受教,心里很是不服气,右行就是高人了? 距离丹阳县衙还很远,就能看到无数的人挤在衙门口,有衙役厉声的指挥着排队。 “都排好了!谁敢乱挤,立马抓起来!”衙役的声音凶狠极了。 “衙役老爷,县尉小娘亲什么时候办公啊?”有排队的人看看高高的日头,以及紧闭的县衙大门,小心的问道。 “县尉小娘亲什么时候办公,是你能管得吗?”衙役怒喝,再敢废话就抓起来! 马车上的青年忍不住低声冷哼,就这官威,就知道丹阳县的官员横行不法,鱼肉乡里。他没有愚蠢的拍案而起什么的,只是转过了头,四处的看。 “咦!”那青年忽然惊讶的道,中年人准备挽袖子,要是再敢说看见小笼包什么的,就算是亲侄子照样打死了。 “那不是福记的掌柜吗?”那青年道。 中年人急忙顺着手指看去,长长的队伍中,果然看到了福记掌柜的身影。 “他怎么也来了?”青年愕然,还以为只有自家商号跑到这穷乡僻壤来,没想到福记这种级别的商号竟然也来了。 中年人嘿嘿冷笑,这长长的队伍当中,怎么可能只有福记的掌柜,只怕更大的商号都来了。 “走,我们去排队。”中年人催促着。 排在中年人前头的,好像是一家人。 “你们从远道过来的?”中年人问道,那一家人回应着,“是啊,很远的地方呢。” “冲着买田来的?”中年人继续问。周围很多排队的人微笑,现在别说淮南道了,整个大随,还有谁没有听说丹阳可以免息五年贷款买十亩地。虽然完全没有听懂什么是“免息五年贷款”六个字,但是大致意思都明白了,就是不要钱不要租白种五年,五年后有钱了再买。 “十亩地啊,我家从此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好几个人幸福的期盼着,拖儿带女,千里迢迢来到丹阳,要不是为了美好的未来,谁吃饱了撑着。 不少人微笑着,县尉小娘亲只说新户每户可以无息贷款五年,没说每户是多少人,他们都是一人一户的,一家五口就有五十亩地,这下发达了。 “五十亩地,你种的过来吗?”中年人问道,十亩地都够呛。青年看看一家五口当中老的老,小的小,真心不认为可以种五十亩地,只怕有大半会荒废掉了。 一群人大笑:“种不过来,我可以租给佃户啊!”天下没地的人多了去了,有了五十亩地,还怕没人种吗?大不了别人家的佃租都是四六开,他们少收点,3.9比6.1,还怕租不出去? “可是,租出去,这收成怕是五年后还不上贷款。”中年人看看青年,青年用力的点头,虽然没有种过地,但是收成还是知道的,田地全部自己种,节省点,五年后还上贷款的难度都很大,要是租给别人,肯定还不上。 “就是真的没人租,也不要紧啊。”有人大声的笑,这个衣服穿得很体面的中年人原来是白痴,果然有钱人都是蠢货,只有穷人最聪明。 “为何不要紧?”不等中年人问话,青年虚心请教。 “有五十亩地的收成,难道还买不了十亩地吗?”一群人鄙夷的看着青年人,再一次证明了有钱人都是“我走前来牛走后”的白痴。注2 还不上租金的四十亩地怎么办?当然是官府爱怎么就怎么,老子还不上贷款,你丫收地啊,还能怎么着。 青年汗水淋漓,充分理解了群众的智慧。这些排队买地的善良百姓根本就没人想过要自己种地,只是想着利用“五年免息,每户十亩”的漏洞,一口气白捡五年的租金,然后买了十亩地而已。 中年人又道:“可是,我听说胡县令现在不是县令了,只是县尉,而且” 后面的话不用说,谁都想到,县令小娘亲能够完蛋,县尉小娘亲也挺不了多久。免掉了掌柜,还能不免账房吗?前头掌柜签下的协议,后头的掌柜还认吗?这种简单的问题,多问都是白痴。 “唉,所以我紧赶慢赶就来了啊。”有人叹息,天上掉馅饼的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里了。必须趁着胡县尉还健在,赶紧把买地的事情办妥了,等胡县尉嗝屁,很有可能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了。 队伍越来越长,转了好几个弯,直到太阳快到正中了,县衙的大门才终于打开了。欢呼声四起。 “都排好了!”衙役们怒喝着。 排队的人规规矩矩的进去:“县尉小娘亲,我想贷款买十亩地。”一人一户,一户十亩,绝对符合标准。 排在后面的人又是低声而压抑的欢呼,谁说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这就是! 胡雪亭惊愕的看看排在那人身后,一看就是一家人的孩子和妇女,再看看跪在地上的人:“世上竟然有这么多急着去死的人?” 欢天喜地的跪在地上的人愣住了,毛意思,难道要不认账?他愤怒的斥责:“县尉小娘亲,这是说好的,你不能不认账啊!” “什么!想不认帐?”惊呼声越传越远,整齐的长队开始骚动。 “县尉小娘亲,白纸黑字写的明白,只要在丹阳入户,就可以五年无息贷款,每户购买十亩地。”那人愤怒的道,“你不能赖账不认!” “就是这样!”无数的人怒吼,官府言而无信,太无耻了,必须按照说好的办理! “看看那边的人头。”胡雪亭指着远处的树上,众人这才注意到,那里挂着好几颗人头,随风飘荡。 “啊!”有人惨叫,刚才就顾着憧憬地主生活了,没注意看四周。 “你们来晚了,”胡雪亭冷笑,“早有人想出了一人一户,一户十亩地,然后租给别人,白拿五年租金,五年后只买十亩地,甚至第四年直接跑路的主意。” 四周更加安静了,当真是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本官是没想到你们这么机灵,人人的数学都学的这么好。可惜,敢糊弄本官的,本官就砍下他的人头!” “现在,规矩改了。五年免息贷款不变,贷款要每年还,还不上的,直接充军。敢租给别人收租的,直接杀全家。” 一群善良的怀着地主收租梦的百姓们惊恐的看着胡雪亭,果然是不讲理的官老爷啊。 “想要做梦当地主的,要么人头挂到树上,去阴曹地府做梦,要么老实种地,省吃俭用每年分期还贷。何去何从,速速决定!”胡雪亭厉声道。 那排在第一位的人抖了半天,回头看看妻儿,颤抖着问道:“我只免息贷款五亩地,不,三亩地,可以吗?”三亩地,已经是他一家人使用落后的工具,能够正常耕种的极限,省吃俭用,再借点钱,五年后还上银子的可能性还是极大地。 “可以,过来画押!”胡雪亭道。 那一家人恭恭敬敬的磕头,拿了三亩地的地契,一脸死里逃生的惊喜,走出了县衙。 “无论如何,我们起早摸黑,五年后,我们就有自己的田地了。”“嗯,我们现在累点,五年后,我们家就有三亩地了!”那家人互相安慰着,随便就变成地主老爷的美梦醒了,取代的是终于有了三亩地的美梦。 排队的人们唉声叹气,有人窃窃私语,和家人讨论着全家到底能干几亩地的活,有些人却离开了队伍。 “老子要想起早摸黑的干活,哪里不能干,凭什么跑到这么远的丹阳小地方来?”有人愤怒的看着县衙,只觉胡雪亭太不讲理,就知道欺负老实人。 “呸!”有人愤怒的吐痰,恨不得唾沫淹死了胡雪亭。 “大胆!罚款3文钱!”一个红袖箍嗖的冒了出来,眼神放光,“敢不给罚款,立刻抓起来做苦力!” 有一些穿着文士服装的人站在远处观望,有人用力的摇头。胡雪亭的行为太随心所欲,既不符合圣人之言,也不符合主流观念,对待老实善良的百姓,怎么能用刀子呢,太凶残了。 “须知兵者乃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为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还以为整个大随朝都四处流传的“江南小洛阳”多么了不起,原来不过是一个不通圣人之言的酷吏乱来而已。 有人却认真的思索,这圣人嘴中的善良百姓,只怕不太善良啊。难道只有用刀子才能让百姓善良?人之初,性本善,到底对不对?话题太大,只觉越想越是茫然。 “我们多住几日,细细看看吧。”有人说道。 “县尉小娘亲,我想在丹阳开店铺,是不是可以免五年赋税?”福记的掌柜淡定的问道,人群中好些衣衫不错的人紧紧的盯着看。 “是。”胡雪亭淡定的答应,“但是,只能保证本官在这里的期间。” 一群生意人懂,换了新官可能就不认了,不过,他们其实并不在乎那一点点赋税。 “这丹阳县没有城墙,如何防盗?”福记的掌柜问道,别以为大随朝富裕,就没有强盗了,好吃懒做,以为抢劫能致富的人多的是。 “本县有五百铁骑,数月之内,将横扫附近的所有盗贼。”胡雪亭道。 “好。”福记的掌柜点头,签字画押买店铺。一个个商人同样签字画押。 晚上,客栈之中。 “叔叔,为何你们都看好丹阳。”那青年问中年人。 中年人笑:“你觉得,本商号在中原地区,能快速的赶上福记吗?” 青年摇头,中原地带,尤其是关中,所有商业利润已经瓜分完毕,像他们这种后发的小商号,能保持不被挤垮,已经是费尽了心机,怎么敢做梦打垮福记这种老字号。 “是啊,中原的馅饼已经分完了。”中年人道,“可是,江南没有啊。” “江南可没什么人烟。”青年摇头,别看魏晋南北朝的时候,大量的人口过江逃命,一旦天下安定,又会继续回到中原地带。不是时事所迫,谁愿意待在落后的江南啊,想吃个炊饼都没有。 “天下承平数十年,人口越来越多,不去江南都不成了。”中年人笑,否则,朝廷为何要设立淮南道,为何要东迁洛阳。关中已经没有了发展的余地,只有南下。 青年人摇头,想要提早在江南布局,也可以去江宁啊,起码有高大的城墙。 中年人笑:“江宁和中原又有何区别?”所有的利益早已瓜分完毕,后来者插针都欠奉。同在长江以南,丹阳确实没有江宁大,甚至连城墙都没有,可是,却没有固有的大势力。 “而且,丹阳很有大兴的可能。”中年人皱眉,有些吃不准。 道路好,交通好,卫生好,治安好,人人会说洛阳话,这许多条件加在一起,整个大随好像真的只有洛阳能比,下雨后,洛阳还未必能比得上丹阳。这样的城市,为何就不能成为江南的货物转运中心呢?但这个推测太巨大,没人敢打包票。开个小铺子,看看将来局势会怎么走,对商号来说,几乎没有损失,何乐而不为? 胡雪亭看着丹阳的街头人来人往,一个个店铺开张,忙着从马车上卸货,放声大笑:“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石介皱眉看她,少吹两句会死啊。 “你到底要折腾什么?”石介很不明白,每天被人骂千二百次了,笑眯眯的不当回事,那是气量大,唾面自干。但是辛辛苦苦跑老远收购高级用纸,卖给写奏章骂她的淮南道官员,说没圈套都没人信。但石介怎么都想不通是为了什么。 “宣传啊!”胡雪亭道,想要发展丹阳,少不了人口和商业,但是,大随朝谁知道丹阳啊?江南小角落的小县城,别说普通人了,只怕洛阳的官员们都没几个知道。 想要让大家知道丹阳,来丹阳,自然必须靠广告和炒作了。 “什么是最好的广告?”胡雪亭严肃无比,当然是抓住所有人眼前的新闻。在大随朝,还有比一个小县令和淮南道行军总管互怼更大的新闻吗? “流量为王!”胡雪亭教导石介,有人关注,就有机会,这是超前了1400年的知识,今天免费教了你,不谢。 每天一千二百本奏折,足以让洛阳所有官员痛骂,让洛阳所有百姓知道丹阳。 在百姓们喜闻乐见的官老爷互怼出丑的过程当中,自然会激发无聊的百姓们自发的挖丹阳的根底当话题,什么“江南小洛阳”,“随地大小便罚款3文钱”,“不说洛阳话就罚款”等等匪夷所思的事情,就会不断地扩散,不断地讨论和传播,直到半个大随朝的人都知道,进一步让一些有识之士产生了到丹阳看一看的决心。 “和张镇周互相奏折弹劾,从一开始,我就立于不败之地。”胡雪亭笑,对官员来说,找一些鸡皮蒜毛的事情弹劾算个毛啊,不论是张镇周还是她,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实际影响。 “淮南道对我的弹劾,根本动不了我一根毫毛,我何必怕他们弹劾我?弹劾我越多,我名气就越大,丹阳的名气就越大,来丹阳的人就越多,我得到的好处就越多,我怎么能不赶紧给淮南道官员准备奏折用纸?” “这还只是发展丹阳的实际利益。要是算上我个人的利益,只怕更大。 奏折大战,天下皆知。张镇周与我都是分毫无损,可是,堂堂淮南道总管若是动不了小小的县令,谁会以为是平手?显然是我赢了。能赢了张镇周的人,谁敢小觑? 本座名动天下,豪杰来投,又有丹阳为根基,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将来天下大乱,本座立马自立为王,横扫整个江南,进而过长江,兵进洛阳,坐拥中原,号令天下,谁敢不从?然后北上灭李唐,收服李二做小弟,东灭高丽喂,师父,你怎么走了,我还没有说完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8.老夫只有上吊了! 淮南道的官员坐在吏部的大堂中, 规规矩矩的,脸上还带着青肿, 京官看不起外地官员, 肆意的羞辱, 乃至殴打, 竟至于此,实在是超出了想象。 吏部的官员似笑非笑的看着那淮南道官员,慢悠悠的翻出了淮南道推荐的丹阳县官员任免名单,手指着第一项任免。 “丹阳县县令胡雪亭革职”吏部官员冷笑,“什么理由?”就张镇周找出来的几个理由, 诸如扰乱社会秩序什么的, 本来就是一件事两边说, 楞要找缺点而已, 吏部以往也有就根据这小小的理由, 干脆的就免去了小官员的例子。毕竟上下级不和,上级摆明了要换下级, 总归是要支持上级的。但这种操作属于潜规则, 上不了台面, 拿大随朝律法说事, 这点鸡毛蒜皮的理由,撑死也就斥责而已。 胡雪亭没有从中贪污,目的又是崇高的推动当地的经济、人文等建设, 顶多手段有些激进, 除了斥责, 还想干什么? 淮南道的官员倒也猜到了吏部不会同意罢免胡雪亭,奏本的重心也不在这里。他义正言辞的抗议:“我淮南道行军总管衙署,要求彻查胡雪亭。” 表态而已,谁也没当真。 吏部官员的手指继续在奏本上滑动,到了任命丹阳县县丞,主簿等等官职的条款上,不屑的看着淮南道官员:“就这几个人,你们也敢提出来?” 淮南道推荐的丹阳县官员,全部是歪瓜裂枣,废物中的废物,有多年没有没有去过衙门,天天游山玩水的,有白天不办公,每天晚上通宵办公,显示勤勉的,有每次遇到工作,就哼哼唧唧,不答应,不反对,就是拖着不办的,总之,各种懒政荒政,摆明是混吃混喝的老油条,没有炒他们鱿鱼,完全是看在他们都是各个门阀推荐出来的,给门阀一个面子。 “这种垃圾也配为官?”吏部官员翻出一个官员的考评,身为“典农”一职,上任十年,只会迎来送往,拍须溜马,竟然五谷不分,这也敢坐在“典农”一职上? “淮南道多年荒废,不思进取,竟然还要推荐这些垃圾去丹阳县上任,其心可诛!”吏部官员用力拍桌,须发皆张。 淮南道官员死死的盯着吏部官员,马蛋!谁不知道这是打压下级的手段,吏部这么当众揭穿潜规则,叫人怎么回答?道理太正,竟然无言以对啊! “丹阳县不可一日无人,必须尽快派人。”淮南道官员只好找理由。 “朝廷命官,上为天子,下为庶民,岂可随意?”吏部官员怒斥,“这份奏本我吏部无法通过,汝取了回去,另写一份。” 立马回客栈再写一份?傻瓜还看不出吏部站在了胡雪亭的一边,再写肯定也被驳斥。干脆把问题上交,让吏部认命丹阳县的官员?那肯定是被吏部塞了一堆胡雪亭一方的人马,不但没有达成牵制胡雪亭的目的,反倒为胡雪亭送了队友。 “是,我淮南道会再写一份。”淮南道官员微笑着,吏部以为了不起了,行!老子回去找张镇周,上级的事情,让上级去斡旋,都是跑腿办事的,别以为老子要跪下来求你。顺便在张镇周面前告了吏部和御史台的黑状才是重点。 “老钱!”吏部门外,有人招呼淮南道的官员。那被唤做老钱的淮南道官员回头,是认识的某个官员。 “老孔!”他惊讶的道,“你调回京城了?”老孔左右看看,扯着老钱出了衙门,寻了个酒楼坐下。 “你没事吧?”他看着老钱脸上的青肿问道,听说有个淮南道的官员被御史台打了,没想到竟然是相识的老钱。 “这个仇,我迟早是要找回来的。”老钱冷笑,他已经想好了好几个主意,比如上书杨恕高颖贺若弼等大佬,要求讨个公道;比如就带着这鼻青眼肿回扬州,见了张镇周,就说京城已经见了淮南道的人就打;比如敲登闻鼓,找天子喊冤。御史台无缘无故的殴打外地来的官员,道理铁定在他这一边,就不信没地方说理去。 “倒不是无缘无故。”老孔苦笑。淮南道山一般的奏本,早已得罪了六部和御史台,谁看见淮南道的官员不是恨得牙痒痒的。 “为何?”老钱惊讶了。 这还用问,当然是每天一千二百本奏本,光是看完就要人小命了,还要批复,还要整理归档,连放的地方都没有,没看见御史台简直变成了收废纸的了吗? “天下苦淮南道久矣!”老孔长叹,六部的官员连续一个月没回家,御史台的官员看门外的奏本山,半年之内休想能清理干净,不恨死淮南道就有鬼了,要不是还有点理智,淮南道的官员想要活着出城都有难度。 老钱愣了半天,就因为写了奏本,就成为天下公敌了? 老孔用力点头,当然!很是惊讶老钱的懵懂,作为一个亲手创造每天千本奏本奇迹的一份子,竟然没有想到六部和御史台的麻烦,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我当然知道六部和御史台要面对一千两百本奏本!”老钱厉声道,差点掀桌:“你们都是傻逼啊,不知道看都不看随便扔啊!” 每天一千两百本举报弹劾同一个人,甚至是同一件事情的奏本,能有多少差异?也就文字上的次序颠来倒去而已。 老钱一天写三本奏本,写了两个月,有个p的可能每本写出不一样的东西?前几本奏本还费尽心机的找不同的罪名,不同的词语,引经据典,把奏本写成雄文,到了第三天,老钱已经简单的把同一本奏本写了三遍了事,连个标点符号都没变,到了第十天,老钱干脆的找了略同文墨的仆役抄写,最后自己签名盖章。 虽然没有当面问过淮南道的其他同僚,但是用p股想,也知道老钱的手法,肯定也是其他人的手法,区别只在于堕落的时间长短而已。 “就这种p奏本,有p个好看的!老子顶多看第一天,然后撑死用三个弹指的时间扫一下有没有其他事情,然后立马就能扔到垃圾堆!”老钱的手指都颤抖了,没想到京城的官员们废物到这种程度,一点变通都不懂,换成他来处理,一千两百本奏本撑死也就一个时辰的事情。多少淮南道的官员在每天费力写奏本的时候,感叹着写了半个时辰,却被人看都不看就扔了,恨不得就在奏本里写“弹劾胡雪亭”五个字了事。 “被一群蠢货打,简直是钱某毕生的耻辱!”老钱悲愤极了,还以为不小心得罪了人而不自知,或者遇到了一群神经病,没想到竟然是遇到了一群不食人间烟火,连公务员必须会的偷懒秘技都不会的人间最蠢菜鸟。 老孔鄙夷:“你丫才是大傻逼!”张镇周和胡雪亭之争,已经陷入了权(力)斗争的漩涡当中,越是低调老实本分越好,谁知道一个小小的偷懒失误或者什么的,会不会成了斗争的焦点? 老钱愕然,小小六部或御史台的官员少看几本一模一样的奏本,也会成为权(力)斗争的焦点?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老孔恼怒的看他,不在京城当官,就是太幼稚啊。从古至今,因为一件漫不经心的小事,以为只是牵扯了一个最底层的小吏,没想到越查越大,最后数万人脑袋落地的事情,要多少有多少。 “在京城为官,任何事情都不能疏忽。”老孔认真的道,苦点累点,换取脑袋安稳,谁不会选择? 老钱愕然,淮南道总管要对付一个小县令,至于如此紧张吗? “胡雪亭卑鄙无耻,手段狠辣,善于推动小事,演变成大事,满朝文武谁敢小觑?”老孔认真无比,就是因为是胡雪亭,才要一万分的紧张。 老钱仔细的品味着老孔的语气,忽然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疑点。他试探着问道:“听你的口气,好像张胡之争,你很是不看好张镇周?” 老孔微笑:“你且听着。”他就在酒楼之中,忽然提高了嗓门,大声的问道:“诸位,今天张镇周和胡雪亭的盘口,到了多少了?” 酒楼中很快有食客回答:“胡雪亭胜,十五赔一。张镇周胜,一赔二十。” 老钱眼珠子都要掉了,这是公然以朝廷官员争斗开盘口了?洛阳百姓太嚣张了。但是,抛弃城会玩,为毛洛阳人这么不看好张镇周。 “堂堂淮南道总管张镇周,怎么会斗不过一个小县令,我买张镇周胜,一两银子!”老钱大声道,倒不是贪图这区区一点银钱,淮南道官员遇到了上峰的盘口,要是不坚决表明立场,很容易被人攻击的。 四周的人大声的叫好,自然有庄家过来,收了银钱。不断的有人对着老钱指指点点,敢下此巨资买必输的,家里一定有矿。 老钱四下拱手,得意洋洋,一群没有见识的洛阳人,竟然以为张镇周会输,他这个从淮南道赶来的、身临其境、就在争斗第一线的当事人,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张镇周就算不赢,也绝对不会输。总管对小县令,那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老孔,相信我,买张镇周赢!”老钱鼓励着,一赔二十,买一两银子,好几年的俸禄就赢回来了。洛阳人在京城呆久了,真以为世界是讲理讲法的了,不知道偏远的地方,总管就是土皇帝。 “唉,你的银钱扔到了水里了。”老孔来不及阻止,惋惜的道,小官没什么收入,一两银子是比巨资啊。 “你既然以为淮南道总管会倒在一个小县令的脚下?太荒谬了!”老钱简直怀疑老孔的智商了。 “这倒不至于。”老孔笑,张镇周毕竟是高大上的总管,胡雪亭不可能随便干翻他的,但是,张镇周只怕要惹得一身腥,被胡雪亭占了大便宜去。 “这是为何?”老钱不解,小县令还想斗大总管,难道胡雪亭其实是当朝公主? “张镇周必须讲法。”老孔笑,老钱点头,这点他知道,张镇周本身就是讲法的人,而且事情闹大了,不讲法都不成,但这不代表法制之下,张镇周就不能秒杀胡雪亭。 “张镇周只是还没有发力。”老钱微笑,“我有内(幕)消息。”吏部再拖延时间,再挑刺,也不能回避必须给丹阳县安排官员的事实,到时候哪里还是胡雪亭能乱来的,肯定要束手束脚,而不懂官场之道,甚至连大随律法都没读过的胡雪亭,被张镇周找到真实的把柄,一举下狱的可能无限的大。 “这不可能。”老孔微笑,“因为,胡雪亭的绝世大招还没有出。”此招一处,张镇周立马会被清空血槽,扑地而死。 毛个绝世大招可以秒了张镇周? 老孔诡异的微笑着:“你知道登闻鼓案吗?” 老钱完全不知道。 老钱抛下了和吏部扯皮,飞马赶回了扬州。 “总管,万万不可和胡雪亭再斗下去了。”他仓皇的对张镇周道。 张镇周仔细的看他,厉声问道:“是杨恕和高颖要联合干掉老夫?” 这个念头一直在他的心中晃悠着。动胡雪亭,就是不给杨恕和高颖面子,这点毋庸置疑。堂堂左相亲至,右相派了大公子,大随朝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亲自提醒,必须对胡雪亭爱护周到,宽容包含,那是给足了张镇周面子,张镇周于情于理,都不该和胡雪亭互怼,如今竟然闹到这个程度,简直是把大随朝最有权势的两个人踩到了脚底,还吐了一大口唾沫,要是杨恕和高颖不在意,那就是圣人了。 但是,张镇周自问就是重来一次,他也会和胡雪亭翻脸。 “不是!”老钱道。 看着老钱气急败坏的样子,张镇周冷笑了:“难道是圣上?”一直听说圣上对胡雪亭的态度很是暧昧,皇后甚至有意让胡雪亭进宫为妃,原来是真的啊。 “不是!”老钱道。 既不是杨恕高颖,也不是杨広,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张镇周放宽了心,多半是六部尚书出面,要给胡雪亭说情什么的,比如吏部尚书,卡了这么久的任免文书,肯定是有什么内情的。 “老夫堂堂淮南道行军总管,还怕了吏部尚书不成?”张镇周淡然道,一手捋须,一手拿起茶杯。 “是胡雪亭有大招未出!”老钱吼道。 张镇周认真打量老钱,胡雪亭能有p个大招,总不成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吧。老钱这个人啊,就是缺乏格局,堂堂淮南道总管,还会怕了胡雪亭上吊不成?大不了给她买个绳子嘛。 老钱死死的盯着淡定无比的张镇周:“胡雪亭的绝招,叫做敲锣打鼓!” 在淮南道全境,发动几千个百姓,到处敲锣打鼓,高喊张镇周拉屎不擦屁股、吃饭扣鼻屎、十年没有洗澡,身上的臭虫跳蚤随便抹一下,就像雪花一样落地、抢小孩子的棒儿糖、踢寡妇门、往猪肉里面打水等等事情,堂堂淮南道总管怕是不怕? “天下还有如此无耻的人!”张镇周脸色惨白如纸。 老钱用力的点头,当年在洛阳,某人用此对付张须驼,就被胡雪亭用敲锣打鼓,乃至天桥地下说书的方式,硬怼了回去! “结果呢?”张镇周喃喃的问道,如此大事,为何他不知道? 那是因为洛阳各个大佬出手,封锁了消息,警告了当事人不得继续扩大,否则人人自危,人人恶臭满身。 “但是,谁能保证,胡雪亭不会对总管用此招?”老钱厉声道,知道对方的招数,就能提防,这种狗屎的大道理是假的,现在知道了胡雪亭的大招,你丫倒是提防试试?互怼,互相敲锣打鼓?看是胡雪亭怕,还是张镇周怕! 张镇周闭上眼睛,摇摇欲坠。“天亡我也!” “必须和胡雪亭停战!胡雪亭现在还没有出手,那是因为胜负未分,一旦局面出现对她不利,她就会毫无顾忌的用此绝招!”老钱已经看透了胡雪亭。 张镇周秒懂,吏部的任免名单一下,胡雪亭败局一定,立马就会发动无下限恶臭战! 更糟糕的是,这种无下限恶臭战,简单的个人卫生问题品行问题的攻击,竟然还是最有节操的,张镇周随便想想,就能想到几万人在整个大随敲锣打鼓,到处宣传“张镇周污车”,“张镇周污柳树”,“张镇周被车污”等等想想就恐怖的、偏偏群众喜闻乐见的故事。 “老夫若是被抹黑成这样,只有一死百了了。”张镇周面无人色,喃喃的道。 满室文武为之一惊,又黯然泪下,你丫死了,我们这么久的公文不是白写了? 洛阳。 杨恕看着加急文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夫也不敢相信。”高颖看了一遍又一遍,实在不信,但淮南道几百个官员联名写的奏本,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李浑看着奏本,几乎大笑:“张镇周要自尽?”和胡雪亭打了几个月奏本大战,竟然输到要自尽了,这张镇周的意志力差到比小鸡仔还低了。 杨恕看贺若弼,贺若弼曾在淮南道做过总管,多少总有些手下留在淮南道,应该有内部消息。 贺若弼果然有小道消息。“有人向张镇周说了登闻鼓案。” 很好,众人都明白了。 “自古好利者死于利,好名者死于名。”李浑冷笑,像他这样不好名的,才不会在乎什么敲锣打鼓呢。名誉算什么,有权力和金钱重要吗?看杨恕也是不怎么在乎名誉的,这种手段根本不伤其分毫。 几个大佬都点头,张镇周就是好名,要是真闹出这种事情,说不定就真的为名而死了。 “总不能逼死一方大员吧。”高颖道,虽然张镇周竟然驳斥他的面子,很是不爽,但教训归教训,他可以任由胡雪亭和张镇周奏本大战,暗暗的给张镇周设绊子,却没想过因此就死一个朝廷栋梁。 杨恕点头,让胡雪亭锻炼需要代价,但是拿淮南道总管给胡雪提高刷经验,代价高的离谱。“让胡雪亭消停一些。” 一群大佬一致点头,闹了两个月了,上上下下都烦了,总不能无限制闹下去,必须收场。 “你们想偏袒张镇周,因私废公?”李浑冷冷的道,一群大佬看他,这么公正的,为朝廷着想的话,出自李浑之口,真是想不到啊。 “你们就没有想过,这是张镇周的苦肉计?”李浑提出了一个深刻的构想。张镇周菜鸡互啄久了,越级领悟了技能一哭二闹三上吊,想要用上吊逼迫朝廷对他的倾斜。 “如此无耻,朝廷诸公岂能让他得逞!”李浑怒斥,张镇周想要自杀就让他自杀好了,少一个废物,朝廷就省了一份俸禄,难道还怕没有人才接替淮南道总管的职务吗? 一群大佬看李浑,自从手上有了兵,李浑的气势是越来越强大了,竟然想要谋取淮南道总管的职务。 “举贤不避亲,吾侄李敏甚为合适淮南道总管之职。”李浑一点都不委婉,丝毫没有用“驸马”或者其他官职称呼李敏的意思,直接说了是自家的侄子。 如此的直白,以及厚颜无耻,让其余大佬佩服极了,张镇周的脸皮有你三分厚度,就绝对不会要寻死了。 “就算张镇周真的无耻到一哭二闹三上吊,我等也只能支持张镇周了。”高颖道,无耻是技能,张镇周熟练度更高,cd更短,技能威力更大,胡雪亭只能认输,这就是无耻的遇到了更无耻的,胡雪亭必须输得心服口服。 “胡雪亭县令的职务暂时不能恢复。”杨恕道,原本吏部已经打算给胡雪亭发文书,让她官复原职了,现在必须再推迟几个月。众位大佬懂,罚酒三杯。 “不够,必须给张镇周更大的面子。”高颖摇头,张镇周都要自杀了,胡雪亭只是保持现在的局面不动,傻瓜都知道张镇周输得底裤都没了,既然张镇周已经无师自通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那就必须给点实在的,否则不过是把三上吊降级为二闹一哭而已。 想想张镇周跑到洛阳,在金銮殿满地打滚,或者扯着胡子放声大哭,一群大佬不寒而栗。 “暂时停了胡雪亭的县尉职务?”有大佬试探着问道,罚酒三杯和罚酒六杯而已,只要张镇周面子到了,三个月后就让胡雪亭官复原职。 杨轩感笑了,张镇周的面子是面子,胡雪亭的面子就不是面子了?“信不信胡雪亭发飙,弃官而走,然后满大街敲锣打鼓?” 一群大佬沉默,破罐子破摔的可能性太大,也不能逼迫胡雪亭太甚。众人都看杨恕,胡雪亭是你老杨家的人,你倒是拿出点魄力,严厉命令她配合朝廷的大局啊。 杨恕震惊的看着众位大佬:“胡雪亭是我司徒府的叛徒,我恨不得吃她的肉,和她的血,诸位竟然不知?”一群大佬摇头,不知杨恕也无耻至此! 李浑很是得意,只觉和杨恕的相性很是接近,有同道中人就是感到愉快。 “既然是司徒府的叛徒,不如由老夫做主,把胡雪亭千刀万剐了!”贺若弼冷笑着,下级惹上司,杀了就杀了。 杨恕拱手,随便。 贺若弼捋须大笑,死死的瞪高颖,吾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骑虎难下,你丫快点给个台阶啊。高颖叹气,多年老朋友,必须救一把。“胡雪亭无罪,岂能处死。” 贺若弼松了口气,终于下台了。 “必须给张镇周面子,否则影响很大,朝廷大员的威望将尽数扫地。”高颖道,抛弃了对张镇周的不满,站在朝廷的角度,就必须维护朝廷的体制,万万不能允许以下犯上,所以胡雪亭必须得接受进一步的处罚。 众位大佬点头,这是公的立场,但别看胡雪亭官小,背后有杨恕,甚至隐隐还多了个高颖,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高颖哪里吃错药了,竟然要力挺胡雪亭。 “给胡雪亭好处!胡雪亭是个很容易收买的人。”高颖道,他有888两银子搞定了胡雪亭的经验。 一群大佬摇头,给钱可能不行,胡雪亭现在不差钱,没有几万两银子搞不定,而且,这钱谁出?朝廷不好做账,私人谁肯凭白为了张镇周掏几万两银子的腰包? “调任,到其他郡县做刺史?”有人提议道。众人摇头,给官更不行,那是直接打张镇周的脸。 “直接去问问她,想要什么。”高颖果断的道,胡雪亭有时候是很容易沟通的人。 “我要这天,再也遮不住我眼!”胡雪亭举手向天,神情悲壮。 “少发癫!来点实在的。”杨轩感怒视。 “要我配合朝廷演戏,自然是可以的。”胡雪亭毫无节操,面子算什么,只要钱到位,穿上兔子装,在西湖边跳舞都可以。但是,钱不到位,就休怪我踢你下西湖。 “要什么?”对于胡雪亭可能狮子大开口,杨轩感早有准备,而且乐于配合,要不是旁边跟着高颖和贺若弼的人监督,他很愿意直接揭开底牌,努力给胡雪亭出谋划策。反正又不花老杨家的钱,是不是? “地盘能扩大点吗?比如兼一个厉阳郡或者钟离郡县令什么的?”胡雪亭没指望直接做刺史。 “做梦!”杨轩感道,其余几个谈判官员也是反对,兼职一个县尉已经是破坏了大随的规矩,还想一个人管两个县,纯粹喝多了。 “可以改变厉阳郡的界限,把原本属于厉阳的乡村,划到本县来。”胡雪亭也知道兼两个县不太可能,但可以变通一下嘛,她只要地盘和人口,名分不重要。 杨轩感和其余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还是摇头,这郡县的划分是朝廷大事,绝对不可能为了胡雪亭一个人更改。 其余几个官员试探着问道:“胡县尉治政有方,不如回洛阳如何?”把胡雪亭平调回洛阳,是个很符合官场规则的办法。调走了胡雪亭,谁都知道张胡斗中,胡雪亭失利,张镇周赶走了刺头,面子里子都保住了,胡雪亭回到了无数外地官员羡慕的京城权力中枢,看似官位平调,其实比同等级的外地官员高半个头,更多了发展的空间,怎么看都是因祸得福,毫无损失。 几个官员认为,这个主意胡雪亭多半会接受。杨轩感默不作声,坚决不信胡雪亭会答应。 “本官还年轻,需要在基层多多锻炼,再让我在丹阳待个二十年如何?”胡雪亭毫不犹豫的拒绝回洛阳。 “二十年,你还真敢说。”杨轩感笑了,这是把丹阳当做胡家的了? “当二十年丹阳县令,有什么不敢说的。”胡雪亭大奇,这是大随朝啊,在一个地方待一辈子,很稀奇吗? 那些回到唐宋元明清,当了个知县知府,就在当地努力扎根,建工厂,开矿场,想要发展革命根据地的穿越者,脑子都不正常。 为毛?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朝廷是老李家老朱家爱新觉罗家的,凭毛让你丫的待在一个地方一辈子啊!一个地方官员能够待多久,都是有明确规定的,不是想待就能待的,好不容易花了三年时间爬科技树,建了兵工厂,第一把枪还没出流水线,任职期限到了!嗖的一下调职到了几千里外,所有辛辛苦苦建立的王霸根基都成了别人家的了,你丫吐不吐血? 这还是穿越者走运,遇到了一个忠厚的上级,换成一个手段阴狠的上级,由着穿越者建工厂造铁路,刚有了雏形,找了个借口,把穿越者平调、贬级,甚至升迁,然后派亲信摘桃子,看你丫的怎么办。 胡雪亭要是穿越到了唐宋元明清,打死都不玩高大上的发展根据地,简直是为别人做嫁衣。 但是,这是门阀遍地,科举是独木桥加幼苗的大随啊,天下官员九成来自门阀推荐,各个地方被门阀当做自家的领地,关起门来玩联盟和部落的大随,想找在一个地方待二十年的地方官,还真的有不少。 杨轩感笑,想建立自己的势力,只怕未必能如你所愿啊:“调回京城,是最好的办法了。”胡雪亭对杨家,对司徒府,很重要,但是,也不是每时每刻都重要到了第一位,比如现在,张镇周显然比胡雪亭重要,留在这里只怕不太摆得平张镇周。 胡雪亭理解,分量还不够。 “丹阳这块地方,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胡雪亭决定摊牌,兜来兜去,浪费时间,丹阳是她的根据地,花了大力气整顿,怎么可能刚开始就离开,要是回到了洛阳,其他不说,这买的几万亩地,将来不是白送了各路起义军。 石介点头,打死都不离开丹阳。 “我有一个主意,可以两全其美。”胡雪亭瞅瞅一群洛阳来的官员。 什么主意?不妨说来听听。 “我可以免去县令的职务,可以停职县尉的职务三个月。”胡雪亭道,几个洛阳来的官员大喜,还以为胡雪亭绝对不可能同意的,没想到竟然主动提出来了,就是不知道交换条件是什么。 “我推荐一个有才华,聪明伶俐,家学渊源,对丹阳有丰富的感情,丹阳本地的乡绅做丹阳县令。”胡雪亭摊牌,几个官员懂了,这是想做幕后大佬,但是县尉控制县令,胡雪亭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不过,胡雪亭的盲目自信和他们没关系。 杨轩感皱眉,有阴谋! “好,可以答应。”几个官员笑着拍板,胡雪亭还是很容易商量的,连自己的好处都没要,看来小女孩就是小女孩,脑子单纯的很。 “顺便问下,胡县尉推荐的人是谁。”其实好几个官员已经想到了,多半是那群衙役中的一个,比如张晓刚什么的,没靠山,没能力,胡雪亭容易控制。 “喏!就是她。”胡雪亭指着在花园中乱跑的胡雪岚。 杨轩感死死的咬住牙齿,没有大笑出声。 一群官员死死的看着胡雪亭,玩笑开大了。 “谁和你们开玩笑。”胡雪亭态度严肃极了,国家大事,谁忒么的敢开玩笑。 “此女在丹阳有万亩土地,可是乡绅否?”胡雪亭严肃的问道,一群官员点头,算!有万亩土地不是乡绅,放在哪里都说不过去。 “此女从小在丹阳长大,可有感情否?”胡雪亭继续问,一群官员看看小的跑到花丛中都找不到的小不点,“从小长大”实不欺人也。 “此女父亲为县丞,姐姐为县令兼县尉,师父是散骑侍郎,家学渊源否?”胡雪亭用满腔神情的语气问道,一群官员只能再点头,这要不是世家,都说不过去。 “本官句句属实,诸位也认为此女可以当县令,何以赖账?这是摆明了欺负本官吗?以为本官剑不利否?”胡雪亭厉声喝问。一群官员擦汗,你丫不能忽略重点啊,胡雪岚是五岁还是六岁来着?就这年纪当官,信不信全大随都骂死你。 “甘罗十二为相,此女六岁为县令,中间差了几十级呢,有何不可?必当流芳百世,千古留名。”胡雪亭击掌感慨,“大随得此良才,必然兴矣!”至于有人骂,让他骂就是,反正又不少根毫毛。 一群官员继续擦汗,胡雪亭这是摆明了要把丹阳控制在手里,说什么都不让出来,那也可以推荐石介啊,散骑侍郎兼职丹阳县令,能力不够不够不知道,级别绝对够,面子上更是好看多了。 “打了徒弟,师父出马,你丫以为张镇周会怎么想?”胡雪亭问,信不信张镇周吓得浑身发抖,秣兵厉马,准备开打。 一群官员看胡雪亭,你丫就不担心姐姐的位置妹妹继承,张镇周同样发飙? “张镇周要是连这点气量都没有,枉为人也。”胡雪亭看天,本座已经吃亏的连县令的位置都让出来了,他还想干嘛?太不识趣了,朝廷左右二相应该灭了他丫的! 一群官员互相打着眼色,起码从公文上看,胡雪亭还是被撤职的,也算是个交代,张镇周多少有点面子。 “谁说撤职的?”胡雪亭大惊失色,不是说好了给个洛阳的平级官位的吗,你丫想耍赖吗? 一群官员死死的看胡雪亭,然后看杨轩感,司徒府的人都这么无耻吗? 杨轩感努力看天,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见。 “也罢!”一群官员咬牙,只要能让胡雪亭消停,张镇周有面子,再多给个洛阳的官职就给一个洛阳的官职,算算实际损失,丹阳县的县令县尉依然是胡家的,就是多给了一个洛阳的从七品官职而已,基本在计划之内。 “以后,在洛阳要多多关照了。”几个官员笑眯眯的拱手,不管怎么说,圆满完成任务。 “谁说我要回洛阳?”胡雪亭再次大惊失色,“本县尉兼职洛阳官位,自然是以县尉为主,以洛阳的花架子为辅了,难道你们打算在洛阳给我一个实权官位?” 一群官员死死的看胡雪亭,只觉必须深呼吸,空气很清新,世界很美好。 胡雪亭继续看杨轩感:“为了朝廷大局,我面子里子都吃亏了,就拿了个洛阳的空头职务,是不是该补偿一点什么,比如把丹阳的巡检司扩编一下?”区区一百多的编制,五百少年兵完全不够用,亏空太多,没几年要破产。 杨轩感点头,这点补偿是可以接受的,量胡雪亭也养不起五百兵。 胡雪亭继续挥手:“来人,准备笔墨,写信给张镇周,本座愿意低头,让出丹阳县县令的职务,他给我什么好处?”能结束菜鸡互啄,张镇周必须有所表示。 一群官员死死的看胡雪亭,吃了东家吃西家,吃了上家吃下家,你丫的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9.尊严和生命被戏弄了,可以原谅吗? 淮南道总管府。 “如此, 朝廷幸矣。”杨轩感说完了菜鸡互啄的解决方案,用一句充满感情的词语结束介绍。一群洛阳来的官员期待着看着张镇周, 大厅内只有他们这些当事人,淮南道的官员一个都没有。 “此事涉及朝廷官员任免, 甚为机密, 我等万万不敢泄露分毫。”洛阳来的官员们严肃的道, 淮南道的官员乃至天下官员保证全部不知道内情,张镇周的面子一定会闪亮的发光。 张镇周的心情复杂极了, 免掉胡雪亭丹阳县令的职务, 他的面子自然是有了, 全天下都会觉得张镇周狠狠教训了胡雪亭,对张镇周的敬仰未必会上升, 毕竟总管教训一个县令实在太轻易, 但起码不会鄙夷的以为张镇周就是一只大菜鸟,小县令都搞不定。 可是, 胡雪亭的妹子接任县令,这算个毛事情啊! 张镇周努力的回想,胡雪亭的妹子才六岁吧, 这是要出现神奇的六岁小县令了?还忒么的真是县令“小”娘亲啊! “老夫的面子是有了,大随朝的面子, 可不好交代。”张镇周淡淡的看着杨轩感和一群洛阳来的官员, 坚决的只用眼角看胡雪亭, 以及睁大眼睛、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 可惜脚太短, 碰不到地,只能在空中晃荡、一脸嫌弃的看着茶水的胡雪岚。嘿嘿,用六岁小娘亲换取张镇周的面子,暴露出来的并不是朝廷多么的和谐友爱,而是朝廷对地方的失控。否则一个命令下来,淮南道总管敢不接受?丹阳县县令敢不接受?看似和谐的解决方式,这朝廷的颜面多半要扫地了。 杨轩感毫不在意的挥手:“大随朝能有几个张镇周?若是朝廷没了张镇周,还要面子做什么?”一群洛阳来的官员一齐用力的点头,给足了张镇周面子。 张镇周笑了,还以为他想多了,没想到果然如此。他慢慢的拿起茶杯,用力的向地上砸去:“你们以为老夫是蠢蛋吗?” 清脆的响声中,小雪岚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无辜的看着张镇周,张镇周的脸上始终保持着让一群官员高深莫测的笑容,小雪岚却被这笑容迷惑,搞不明白这是不是不小心掉了什么的。 石介伸手把小雪岚提溜到自己的膝盖上,在怀里掏摸出了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些小零食,压低声音道:“随便玩,和我们没关系。”小雪岚用力的点头。 张镇周冷冷的看着杨轩感等人,能做到淮南道行军总管,怎么可能是傻瓜,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看透了杨轩感等人的意图。用小雪岚顶替胡雪亭,让张镇周有借口下台,真的是个好主意?真的只是丢了朝廷的面子?怎么可能! 今天,杨恕,高颖,李浑等人可以用“为了大随朝的栋梁张镇周不至于自杀,必须给他面子,所以不得不出现六岁小县令,忽悠善良百姓,平安度过舆论指指点点”作为高大上的借口,公然违法朝廷律法,违反吏部用人的最基础原则,愣是把六岁的小女孩送上官位。明天,就会出现某个大佬,比如就是那个疯狂想要发展势力的李浑,找了某个地方大佬同样也演一出将相不和,然后用五岁县令摆平的戏码。 如此轻易的就让自家的几岁小娃娃能够成为一方官员,进而巩固权力地位,谁不会如此跟着照做?大随朝出现八岁刺史,三岁总管,指日可待。 总不能为了张镇周,可以出现六岁小县令,就不许为了李浑,出现三岁小总管吧?已经是部落松散联盟的大随朝将飞快的摆脱杨坚杨広父子努力了几十年的军队国家化和中央集权制,飞快的把统一的国家变成标准的诸侯联盟,杨広的政令将不出洛阳。 如此巨大的危害,杨轩感,以及代表高颖李浑贺若弼等人的洛阳官员会看不出来?他们不但清清楚楚,还生怕张镇周老年痴呆,没看出来,刻意的把话挑明,“大随朝能有几个张镇周?若是朝廷没了张镇周,还要面子做什么”,造成国家松散的元凶,就是这个输不起,靠一哭二闹三上吊翻盘的张镇周。 面对如此巨大的道德和大义裹挟,张镇周能怎么做? 听见茶杯碎裂的声音,几个仆役和护卫急忙探头进来张望,见大厅内人人微笑着,气氛良好,便悄悄进来,换了新的茶盏,又飞快的收拾了地上的碎片。 “我若是笑眯眯的直接答应了,你们怎么办?”张镇周脸上依然保持着笑容,言词却充满了威胁。你们以为我一定要配合你们,然后说什么“老夫的脸面哪里有大随朝重要,六岁小县令万万不可有,老夫可以公开认输”等等高大上的言词?我疯起来,我自己都怕! 杨轩感笑了:“若是张淮南认可了胡雪岚” 听见自己的名字,胡雪岚抬起头张望,看没人注意她,又悄悄的吃糕点。 “朝廷会出公文,免去胡雪亭的丹阳县县令职务,大肆的发文通知天下各郡县,保证整个大随无人不知。等过上几个月,吏部悄悄的发胡雪岚的任命文书。除了吏部,不会有几个人注意到,更不会有人知道胡雪岚只有六岁,只要她常年不出面,谁会知道大随朝多了一个六岁小县令?” 丹阳县的政务有胡雪亭这个县尉出面,淮南道的官员甚至不会知道有了新的县令,只以为这丹阳县又要再一次走上了没有县令的神奇老路子,然后笑谈胡雪亭不算输得太厉害,面子没了,起码里子还在,依然掌控着丹阳县。 总之,等过个半年一年,风平浪静了,吏部再悄悄一纸文书,撤销胡雪岚,重新让胡雪亭当县令,毛问题都不会有。 “大随朝绝对不会出现一个六岁小县令,八岁小刺史,张淮南尽管放心。”杨轩感微笑着,以为司徒府只会用最坏的结果,裹挟大义,逼迫张镇周吃亏,想的也太简单了。“司徒府不需要张淮南自我牺牲。” 杨轩感的态度认真无比:“张淮南这些年来在淮南道,四平八稳,比那些庸人强得多,司徒府没有人能顶替张淮南。” 张镇周点头,“四平八稳、司徒府没人能顶替张淮南”,这是明晃晃的提醒他,这次朝廷为了给他面子,花了不少的代价,并不是他多么的牛逼,缺了他万万不行,他在淮南道的执政水平也就一般般,丝毫不出彩,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朝廷给他面子只是鉴于第一次遇到“总管要被小县令逼死”给的同情分,别以为一哭二闹三上吊可以经常用,各方大佬有的是可以替换他的人手,下次再敢闹,立马撤职,绝不姑息。 张镇周微不可见的轻轻摇头,他真心没想一哭二闹三上吊,只是那么有感而发,遇到了被人敲锣打鼓的羞辱,只能如何如何了,没想到被人误传。但这种话现在说出来都没人信。 “你没想来做杨淮南?”张镇周的手指轻轻的敲着桌面,笑道。 杨轩感笑了:“张淮南,杨某的官位可比你高的多了。”正二品,手上有右翊卫在手,看不上一个淮南道总管的职务。 张镇周冷笑,忽悠谁呢,有兵没有地盘,有个p用,难道让手下的兵喝西北风吗?定然是有其他盘算,但这就和他无关了。 他慢慢的转头,看一直默不作声,老实喝茶的胡雪亭。“朝廷图个安稳,你又图谋什么?”他一直没搞明白,胡雪亭闹腾这么大,到底想要什么。他一度以为胡雪亭是想要搏眼球,然后回京城。做个地方官,哪里有做京官来的前途无限,而且帅哥太子什么的,都在京城。可是今日看胡雪亭为小雪岚谋划县令的职务,显然没打算回京城,竟然是要在这荒僻的小角落落地生根了。 “地盘和银子啊!”胡雪亭莫名其妙,“谁当官不是为了有地盘,然后可以搜刮?”看那些满口仁义无敌的穷秀才们,一旦翻身中了状元,外放为官,谁不是第一时间疯狂的刮钱?衣锦还乡,“衣锦”是要有铜板的,p民真以为考中了状元,朝廷还给奖励一万两银子买衣服买马车啊,穷秀才当了状元,照样连正经衣服都买不起,更别说有豪宅美人了。 一群官员都看杨轩感,早就听说司徒府待遇极差,胡雪亭几次三番被钱收买,以前以为是传闻,此刻看来果然是真相。杨轩感低头仔细的品茶,一口茶吹了好几百次,就是没有吹凉。 张镇周嘿嘿的冷笑,胡雪亭这是不肯说真话了。 “感谢朝廷的一番好意。”张镇周淡淡的对杨轩感等人道,几人心中一沉,张镇周不会不识趣的不接受吧。 “老夫绝对不能接受六岁小县令。”张镇周强行忍住,没去看小雪岚,要是看见她正在吃糕饼,或者在石介的膝盖上打滚,想到有这么一个下级,说不定会掀桌子的。 杨轩感等人静待下文,是他们希望的结果,还是蹦出一只幺蛾子。 张镇周缓缓的道:“胡雪亭必须辞去县令,胡雪岚不能接任,但是,可以让石” 杨轩感等人的嘴角慢慢的露出了笑容。 “你们以为老夫会主动提出,让石介来当县令?”张镇周恶毒的冷笑,注意到了杨轩感等人脸上微微的惊讶,确定猜对了杨轩感等人的计划。 “如此小手段,也敢到老夫面前卖弄?”张镇周平静的道,一次菜鸡互啄,竟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白痴了不成? 胡雪亭或者真心想要让小雪岚做县令,但是,杨轩感等人提出让小雪岚当县令的荒谬决定,并且跑来征求张镇周的意见,说白了一文不值,就是华夏人经常用的手法。 折中。 想要在墙上开一扇窗,别人肯定都反对,可要是说想要掀翻整个屋顶,就会有人主动说,不如折中开个窗户吧。 这类各退一步皆大欢喜似的和稀泥,贯穿了华夏文明,从未衰弱过,并被当做了真理。杨轩感等人的计划就是,我要掀屋顶,出现“六岁小县令”,然后张镇周主动还价,不如让师父顶替徒弟的职务吧,好歹石介是个成年人。 大随朝没有出现狗屎的“六岁小县令”;张镇周顺利的“击败了胡雪亭”,又向胡雪亭多少释放了一些善意;胡雪亭淡定的准备拿好处,皆大欢喜,三赢! 这种小手段,张镇周早就玩腻了。 杨轩感心里不妙至极,张镇周想干什么?不知道只要按照剧本演,由张镇周亲自推荐石介兼职县令,朝廷立马会推出张镇周和胡雪亭版本的大随将相和,高歌淮南道总管和丹阳县县令为了国家大局,相逢一笑泯恩仇,携手共创和谐社会,铸就一段佳话,流芳百世? 杨轩感死死的瞪着张镇周,最讨厌这种不按照剧本安排飙戏的演员了! “丹阳县令你们爱怎么怎么!老夫不停战!老夫要和胡雪亭斗到底!大随朝可以有杨淮南,李淮南,高淮南,就是不能有一个退缩的张镇周!”张镇周的声音并不大,却透着坚定和力量,以及顽固和冥顽不灵。 杨轩感努力深呼吸,用力克制住拿板凳砸死张镇周的想法。 胡雪亭用力的鼓掌:“胡某到此刻,才终于觉得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杨轩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了她,捣什么乱啊。 张镇周看胡雪亭的目光冰冷:“朝廷想要一个和睦的淮南道,老夫自然不会驳了朝廷诸公的面子,上奏本的事情,老夫不会再做,但是,老夫会继续盯死你,彻查你在丹阳的一切,任何违法的事情,老夫都会按照律法办你!” 胡雪亭扭头,问杨轩感:“按照大随律法,抓了人犯,是不是要报刑部,才能定罪?” 当然不是!那是处以死刑,才要上报刑部核准,秋后问斩什么的,小罪名直接打板子打死的多了去了。 “那打板子打死朝廷官员,是不是有罪?”胡雪亭继续问。 严格来说,当然有罪,可是,级别差距到了一定程度,又有真凭实据,情况紧急什么的,当场杀了小官员的也不是没有。 “唉,运气真好啊!”胡雪亭仰天长叹,还好真金白银给石介和小雪岚办的田契,否则立马送把柄给张镇周了,回头去翻翻查抄的丹阳前主簿等人的家产,有没有账本什么的留着,要是有记载主簿等人的家中有好几万银子,结果抄家后就没了,麻烦就大了。 “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物品,是有记录的呢。”胡雪亭仔细的思索,比如上次拿出来装引魂散的珠宝盒子,要是有什么店铺的记载是主簿买的,或者是朝廷某个王爷送给主簿的,或者在盒子的某个角落有个标志什么的,怎么办? “没事,那是主簿等人送我的见面礼。”胡雪亭有的是办法。 张镇周死死的盯着胡雪亭,明明知道某人犯罪,却没有证据,真是太憋屈了。 一群洛阳来的官员无奈的互相打眼色,这是代表张镇周输了张胡斗第一局,第二局ready中?都说张镇周是弱鸡,没想到是弱鸡中的弱鸡,送到手上的胜利都不要,愣是要认输。这已经不是志气的问题了,根本是脑残了,张镇周能当官到现在,祖上一定积了非常非常多的德。 “来人,送客!”谈判破裂,张镇周毛礼仪都不顾了,直接赶人。 胡雪亭大怒,拍桌子:“以为这么就完了?做梦!”一群人愣住了,赢了还不好? 张镇周看看窗外,淮南道行军总管府的数百卫军刀枪在手,随时可以杀入大厅,不怕胡雪亭翻脸拔剑。他讽刺着:“怎么,想要继续卖纸张吗?”为了钱什么都肯干,毫无节操的人,也配和他为敌? 胡雪亭厉声道:“为了胡某和张小气鬼的意气之争,朝廷诸公夜不能寐,天下动乱,实乃胡某之错也!” 一群人惊愕的看着胡雪亭,张镇周更是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忽略了“张小气鬼”的称呼,以及莫名其妙的夜不能寐天下动乱等词语,听胡雪亭的口气,这是要勇于承担责任了? 杨轩感惊愕的看着胡雪亭,今天的剧本反转太快,老剧本可以扔掉了。 “胡某当辞去丹阳县县令之职,以谢天下!”胡雪亭闭目向屋顶,身上放射出了万道光芒,衬托的张镇周果然小家子气,没有气量没有肚量,丝毫不以朝廷为重,哪个角落凉快就哪个角落待着去。 杨轩感反应极快,卖力的鼓掌:“胡县令一心为公,当公无私,损己利人,以天下为己任,可为天下表率!”就是故意气死你张镇周的,怎么样,不服啊?回头到了洛阳,立刻稍加改编,把张镇周塑造成白鼻子小丑的形象,编成上下集,找一百个说书的,在洛阳所有酒楼每天不停的说,看你丫的脸往哪里搁。 一群洛阳来的官员看张镇周,这次真怪不得杨轩感拆台,和自动承担责任,辞去官职,息事宁人的胡雪亭相比,张镇周实在是不够看。 张镇周脸色一点都没变化,胡雪亭再搞什么花样,他已经免疫了。 “今日方知司徒府中人,皆人杰也!”官员中有人同样捧胡雪亭的场,加贬低张镇周。大老远从洛阳赶来扬州,排除千难万险,没想到功亏一篑,竟然是坏在张镇周的手中,很有帮人反被坑的感觉,谁心里没气啊。 “张淮南还要三思。”有官员看不清情况,还指望能顺利完成任务。 张镇周理都不理,只管喝茶。 众官员或冷笑,或叹息,或鄙夷的离开,事情发展到了这个田地,离开洛阳,甚至离开丹阳县时的所有谋划尽数落空,却偏偏不是他们不尽力。众官员看看头顶的天空,竟然很有点造化弄人的味道。 “胡雪亭,老夫有一言,想和你单独一谈。”张镇周道。 杨轩感急忙死命的向胡雪亭打眼色,抓住机会,痛打张镇周!没事,就说手滑了,出了麻烦我顶着! 胡雪亭重新回到大厅坐下,大厅内除了她和张镇周,再无其他人。 “你可知道,老夫为何要和你为难?”张镇周看都没看胡雪亭,只管喝着茶水。“你有高颖的推荐,有杨恕的拜托,老夫本来不该和你为难,你有什么过错,老夫睁只眼,闭只眼就是。” 这个问题,胡雪亭还真想不出来。若是说一开始的时候,张镇周冲着高颖和杨轩感的推荐,满怀善意的办酒宴,结果胡雪亭当场殴打淮南道官员那个谁谁谁,惹出的扫面子不和等等,也没道理越闹越大。 不过是打了人而已,就算胡雪亭再无礼,冲着高颖和杨恕的面子,张镇周顶多回复高颖和杨恕,“此女天性顽劣,鄙人才学有限,有负重托”什么的,从此对胡雪亭不闻不问就是,有必要跑到丹阳县,搞出客栈闹鬼吗?这已经是近乎和高颖杨恕翻脸了,你们托付照顾的人,我想教训就教训了。 而且,要是摆不平客栈闹鬼,后果会有多严重,就不信张镇周看不出来。不能沟通鬼神的胡县令,根本无法阻止杀良冒功。 “起初,只是误会。”张镇周淡淡的道,巫蛊之乱什么的乱猜疑,没有必要细说,“不过,后来,老夫是铁了心要教训你。” 好心请客被打脸,算个毛啊?在张镇周的眼中,早已经不是个人的恩怨,而是原则的问题,或者说,是关系到天下苍生的问题。 用高颖的话说,胡雪亭陷入了杨広,高颖,杨恕,贺若弼,李浑,宇文述等等满朝文武的漩涡当中。 张镇周用极度的思索,甚至联系了后宅夫人最热衷的戏文,认为胡雪亭作为漩涡中心的原因,最大的可能,无非是胡雪亭在杨広,杨轩感,高颖的大儿子,李浑的二儿子,贺若弼的三儿子等等之间徘徊,难以选择人生伴侣。这中间可能会有什么胡雪亭知道传国玉玺的下落啊,胡雪亭是前朝的公主啊,胡雪亭其实是流霞派的仙女啊等等狗血到想吐的小插曲。但总之,这是一个情情爱爱的漩涡。 这个漩涡的结局,最大的可能,还是胡雪亭选了地位最高的杨広。有皇帝可以选,选了送外卖的,哪里算he,根本是be了,还没人信。 “你的未来很广大。”张镇周淡淡的简单说道,一切猜测,以及高颖的话,没有必要说给胡雪亭听,她知道,那就不需要解释,不知道,更不用现在知道。 “站得高,看得远,谁都知道,但是,什么是高,什么是远,什么是用眼睛看,什么是用心看,老夫希望你能够知道的更清楚些。”张镇周希望胡雪亭做为一国的皇妃,站得高,是为了更好的为天下苍生,而不是为了和长得高的男人亲嘴,更不是为了死盯着和皇后抢男人睡,每天和皇帝亲嘴或者和谐运动什么的。 胡雪亭莫名其妙,难道看穿了她未来要争夺天下?不该啊,要是易地而处,胡雪亭听说有人未来要和她争夺丹阳县令,立马现在就砍死了他。 “权利越大,责任越大。”张镇周看看一脸茫然的胡雪亭,只能在委婉的提醒,“帝皇家贵为天子,万民敬仰,不论是皇帝还是皇后皇妃,都有着苍天赋予的帝皇家的责任,那就是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而不是打造三生三世海枯石烂。” 胡雪亭终于懂了,笑道:“你是担心我进了皇宫,却沉迷宫斗宅斗床斗,每天揣摩着皇帝喜欢吃什么,喜欢听什么歌曲,喜欢什么颜色的衣服,喜欢什么香气;算计着怎么能让某个太监某个宫女某个御医帮我干掉香妃贤妃淑妃贵妃皇后,怎么不着痕迹的毒死淹死打死躲猫猫死某个皇子太子。所以想要给我灌输一些正能量,知道天下的兴亡,知道百姓的疾苦,知道天下之大,爱情不是唯一,我更不是天下的中心,从此和皇帝亲嘴的时候,劝解他爱民如子,和皇帝和谐运动的时候,劝解他国事为重,给皇帝喂葡萄的时候,劝解他多用忠臣义士,大随朝从此走上幸福美满的生活,皇帝作为大帝名留青史,我作为大帝背后的女人,或在青史留下一句话,‘皇后胡氏,以贤著称’,或者连个姓都没有,然后看着天下太平,深感床上治国,床上救国,床上幸福百姓,果然是了不起,没有辜负人生?” 张镇周微微流汗,一个女人能把这些话说得这么明白,胡雪亭果然不要脸到了极点。但是,大致意思就是这样。 胡雪亭和皇后抢男人睡的狗血言情漩涡,自然是理想了一些。但除此之外的漩涡,基本就是天下崩溃,民不聊生,张镇周几乎不敢想,或者说翻翻刑罚,翻翻历朝历代的末代历史,其余漩涡都在那里。任何一个都足以吞噬大随朝,影响天下。 张镇周不敢涉足这种宇宙星辰级别的漩涡,但又不敢不尽一份力。 给这个漩涡的中心注入一丝正能量,会不会活人无数?给这个漩涡注入一点点礼仪秩序,天下是不是会平静很多? 给胡雪亭一点点教训,不求让她知道人间疾苦,朝廷规则,尊重他人,爱惜生命,起码知道她不是宇宙的中心,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违法社会主流舆论主流意见,就会遭受反噬,有无数的张镇周这样的人,虽然不是满身正气,但也绝不会任由她胡作非为,胡雪亭只要稍微有些脑子,就会积极的走上五讲四美三热爱,八荣八耻的美好道路,这个漩涡为害天下的威力就会小很多很多。 这就是张镇周要教训胡雪亭的根本原因。以胡雪亭现在的性格,进入皇宫,成为皇帝背后支持他的女人是根本不能指望的,多半是会变成妲己之流,那大随的天下就完蛋了 “你既然已经知道老夫的用意,也知道什么是大义所在,只要你肯从此收心养性,遵守三从四德,克己守心,万事以圣人之言为重,老夫可以全力支持你!”张镇周豁出去了,本来不想把话点明的,但胡雪亭既然敢直言,他为毛不敢?为了天下苍生,涉足漩涡就涉足漩涡,粉碎碎骨也不怕。 “我真是没有想到,我们当中有这么大的误会。”胡雪亭笑着,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张镇周渴望的看着胡雪亭,这是说,胡雪亭没有想过天天和皇后抢男人睡,而是本来就想着做个以国事为重的贤惠妃子?那就太好了!怪不得高颖杨恕要支持她!看来是他想多了。 “可惜,你说得太迟了。”胡雪亭继续微笑。 张镇周心中一沉,什么意思? “本座从来没有进宫抢男人的意思,更没有以男人成功为荣的意思。”胡雪亭笑容渐渐消失,“你若是在刚见了本座的时候,与本座说这些话,本座贪图你能给与的好处,毫不犹豫的就假装答应了你,有你支持,倾淮南道之力,还不能打造一个最完美的丹阳县?本座的计划必然事倍功半,以前要十年才能完成的事情,现在一年就完成了。” 张镇周的心不断地往下沉。 “可惜,你不该问都不问一声,就想要试探我,考验我,教训我!”胡雪亭冷冷的道,客栈装鬼,置丹阳上万百姓于不顾,她可以为了利益,为了将来争夺天下,毫不犹豫的装作没看见,反正最后好歹顺利解决了,丹阳上万百姓毫发无伤。 可是,就为了客栈装鬼,她和石介不惜牺牲,拿小命去除鬼,又怎么算?石介连遗物都交给小雪岚了。 在张镇周的眼中,想必可笑无比,笑得肚子疼。 生命,尊严,被他人用考验的名义,随意戏耍嘲笑玩弄的愤怒,难道仅仅一句“好心办了坏事”,或“为了你好才不小心伤害了你”,或“我可以给你补偿”,就能轻易的抹平和原谅吗? 有人能,可惜,本座不能。 “本座心眼小,有仇必报,你敢拿本座的生命和尊严开玩笑,本座就要把你的生命和尊严踩到脚底。”胡雪亭冷冷的道,转过了身,大步走向门口。 “天下苍生的利益,难道还抵不过你的尊严和生命。”张镇周厉声道,是不是误会了胡雪亭和杨広的关系,此刻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胡雪亭的心中根本没有天下苍生,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胡雪亭站定,没有回头。张镇周冷冷的盯着胡雪亭的背影。 两人都知道,这一个回答,将是他们之间的最后机会,是井水不犯河水,是互相结为联盟,是得到张镇周的倾力支持,还是和张镇周翻脸,成为真正的死敌,就在这个回答。 “抵不过。”胡雪亭冷冷的,清清楚楚的,毫不遮掩的道。什么天下苍生,什么好心,什么张镇周是名臣,什么利益,什么功德无限,全部抵不过我的尊严。 什么相逢一笑泯恩仇,什么说开了误会,立马成为最好的朋友,乃至滚床单什么的,全部去死! 什么天下苍生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能力有限,怎么可能影响天下苍生,这种借口根本不需要! 你践踏了我最珍贵的东西,我就绝不可能和你妥协! 哪怕因此和整个世界为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0.无产阶级胡雪亭 “本座已经向张镇周宣战, 立刻召集人马, 血洗总管府!”胡雪亭脸色铁青, 杀气腾腾。 一群人死死的盯着她, 第一局打完, 大家笑眯眯的中场休息,喝口茶水, 吃个点心什么的,等着第二局开局,形势一片和谐美好,怎么就留下了单独说了几句话的功夫,立马就要开杀了? “你不会真的痛扁了张镇周吧?”杨轩感大惊失色,随便说说而已,你怎么就当真了!以前没看你这么听话啊。 总管府周围的好些护卫听到了, 脸色大变, 有人低声下着命令, 一队士兵匆匆跑进了大厅, 其余人恶狠狠的盯着杨轩感胡雪亭等人,总算还有理智, 没有拔刀冲上来。 一群洛阳的官员愤怒的看杨轩感和胡雪亭, 不管揍了没揍, 难道就不能等他们离开扬州城再说吗?当着大队的卫兵说打了他们的老大, 这是要多么的愚蠢啊。 “快走!”胡雪亭招呼众人, 众人疾步离开, 看着背后一大堆卫兵跟的紧紧的, 心里更慌了。所幸不过走出了百余丈,卫兵就退了回去。 “原来你总算没有真的揍人啊。”杨轩感吁了口气,要是真的打了人,此刻铁定被砍成肉酱了。 胡雪亭长叹,打人血洗什么是胡说八道,彻底翻脸却是真的,双方已经没有了任何转圜余地,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杨轩感冷笑:“没事,张镇周的手下都是朝廷的,司徒府的手下都是杨家的。”小小的淮南道总管敢和司徒府叫板,立马让他回去吃自己。 一群洛阳官员急忙装作没听见,杨大公子果真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当众乱说。有些话哪怕是真相,也必须装糊涂,不能明说的。 “既然已经翻脸,就不用给他面子,你也不用辞官了。”杨轩感对张镇周很是不满,上一次亲自上门,请他包容胡雪亭,结果立马就和胡雪亭翻脸了,这一次为了张镇周的面子,又千里迢迢的跑到了扬州,竟然被赶了出来。嘿嘿这张镇周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以为全天下都要哄着他?干脆搞臭他拉倒! “一个月内绝对不行。”胡雪亭坚决反对,“我辞官的计划继续,万万不能变。至于一个月后,本座立刻全面反击,一举取了他的小命!” 一群洛阳来的官员赞不绝口:“言而有信,大丈夫也!”“为了朝廷大局,牺牲小我,成全大我!”“胡县尉果然人中之龙也!”有这种为了轻飘飘飞到天上的朝廷名誉,不计较个人利益的超级傻逼在,他们才能过得幸福美满。还以为胡雪亭多么的难以对付,几天接触下来,其实也就是个中二少女而已,见识少,思想单纯,很容易忽悠的。 “胡雪亭很聪明,但是,不读书,没有看懂圣人的微言大义,不足为虑。”一群洛阳来的官员赞叹的看着胡雪亭,文盲喜欢跟随圣人之言,偏偏又看不懂真意,然后被忽悠到死,一点都不奇怪。 杨轩感斜眼看胡雪亭,早就觉得胡雪亭三番两次的提出愿意辞去县令的官职有点不对劲,现在露出马脚了,一个月,到底有什么奥妙? 胡雪亭闭嘴看天。 “我听说,最近张夫人活跃的很啊。”杨轩感已经想明白了,冷冷的看着胡雪亭。 胡雪亭一脸的惊讶:“好久没有和张夫人联系了,张夫人身体好吗,雨宁和修闻身体好吗?” 装个p! 杨轩感死死的盯着她:“做人,不能这么无耻!” 洛阳。某个酒楼中。 “今天的盘口怎么样?”某个食客问道。 店小二一点迟疑都没有:“胡雪亭胜,二十赔一,张镇周胜,一赔二十五。” 食客低声咒骂,这赔率是又低了,肯定又有消息了。 “是啊,有商号传出消息,整个江淮道的高级纸张,都已经被胡雪亭的人垄断了。”店小二道。食客们心思淳朴,没想到胡雪亭会无耻的高价卖给骂自己的淮南道官员,只是理所当然的拍着大腿:“釜底抽薪!”“怪不得这几天没看见淮南道的奏本!”“以后只有胡雪亭弹劾张镇周,没有张镇周弹劾胡雪亭了。” 这种一听就知道胡雪亭压着张镇周打的消息,对盘口来说,真是特大利空,赔率不跌才有鬼了。 一群食客叹息,张镇周也敢和胡雪亭斗,实在是太嫩了,瞧,被人缴械了吧。 “老张,不如赌冷门,买张镇周胜,一赔二十五啊,只要下四十文钱,就能赢一两银子了。”有人鼓动着,其余人大笑,别说四十文,就是四文,都不会扔到水里去,谁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 “就算二十赔一,老子也能赢几文钱,买只鸡吃足够了。”有人道。 “就没人买张镇周胜吗?”有食客大声的问周围的人,周围的人都摇头,别说他们这几人,整个洛阳,都没听说有几人买张镇周胜的。 “听说好几个盘口都直接封盘了,不再接受赌注了。”有食客消息灵通,一边倒的押注,再开盘口就是作死了,甚至有盘口千方百计的再把赌约转卖给其他档口。 “还有档口敢接手?”有人大笑,世上不会有傻瓜吧。 “真有!有个叫做武林门的新赌档,全部接下了!喏,这家店的盘口也是武林门的。”有人道。众人佩服极了,果然是新冒出来菜鸟,这种赌局都敢接,估计刚开门就要倒闭关门。 一个枣红脸走进了酒楼,和掌柜的打了招呼,收取了今日押注的银子。 “贵档口还撑得住?”掌柜的低声问道,这么多银子押胡雪亭胜,一旦结果分明,这档口只怕要完蛋,不要牵连了酒楼才好。 “二十赔一,死不了的。”枣红脸低声道,就当广告费了。酒楼掌柜点头,算算赔率,确实不怎么多,打出了名声,以后才能财源广进。 枣红脸出了酒楼,又去了几家,收了银钱,再走了数条街,确定身后没人跟踪,这才拐进了一家宅院,飞快的换了衣衫,擦干净了脸,露出正常的肤色,看看院子外没人,这才从后门出去。又一口气走过了半个洛阳,这才进了张府。 “刘二,你回来了。”张夫人问道。 “是,今日又收了押胡雪亭胜的银子一千二百三十五文。”刘二急忙掏出赌注。 “小心些,千万不能露出破绽。”张夫人提醒着,刘二用力点头,换了几次衣衫,进出又小心,不会被人发觉的。 张雨宁刷刷的记账:“娘亲,总共是两千五百九十六两零七十六文。”洛阳人口虽多,百姓口袋里也有钱,但赌博害人,喜欢赌钱的终究是少数,而且大多也就押了几十文几百文钱,要不是有一些门阀的纨绔子弟下注大了些,只怕总共只有几百两银子的盘口。 “白捡的银子啊。”张夫人微笑,又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果然真是幸福啊。“雪亭恐怕这几日就有消息了,把盘口封了,不再接受赌注。” 刘二点头,这不是内(幕),是黑(幕),可怜的韭菜们。 张夫人继续道:“赚了这笔钱,并州道诸位将领历年奉献的银子,也该回来的差不多了。嘿嘿,有张须驼这个上司,你们真是倒霉啊。” 刘二苦笑,张须驼是个好人,爱护手下,严格要求自己,处处以身作则。遇到这种上级,其实下级未必就觉得幸福,很多小地方反而会非常的为难。 张须驼捐了一百两银子给遗孤院,当下级的,起码要五十两吧,再不济也要十两,否则怎么在上级面前交代?张须驼不会强制要求捐款,甚至问都不会问,但作为张须驼的下级,怎么可能不参照上级的标准呢?这是身为紧紧跟随张须驼的并州道将士们给自己的压力。 “你们几个拿了银子,赶紧去买房子买地,成家立业,休要留在手中,更不要被张须驼知道。”张夫人叮嘱着,张须驼再不济,也不可能要求下级卖房子卖地做好事。 刘二笑着,自然是不能给张须驼知道,否则这银子只怕要吐出来。 “好衣服都不能买!”张雨宁急忙补充着,财不露白! 刘二听着这句话,眼角抽搐,然后用力的点头。 “福伯,今天吃羊肉!”张修闻大声的叫着,眼睛放光,张须驼要下个月才回来,起码还能吃半个月的羊肉,然后就要努力的把家里和身上的羊肉气味散干净,万万不能被发现。 福伯用力点头,只觉张家的生活越来越好。 数日后,张夫人从信鸽的脚中取出信,慢慢看完,一把火烧了。“刘二,雪亭的消息来了!” 洛阳城中,忽然有了重大的消息。 “听说,胡雪亭被吏部革除了丹阳县县令的官职。”有人道,朝廷的消息还没出来,但各个赌场之间已经有了这类消息。 “这是输了?”听得人震惊极了,胡雪亭的绝招还没出,就输了?这张镇周是何方神圣,竟然力斩胡雪亭? “听说,张镇周闹着要上吊,不罢免胡雪亭,他就不把脖子从绳子中拿出来。”消息灵通者继续说道。 “这也忒无耻了!”听得人怒斥,堂堂淮南道总管,竟然输不起,耍这种无赖手段。 “唉,没有下限的人击败有下限的人,历来如此啊。”众人长叹,千算万算,没算到张镇周这么不要脸。 “要是让我见了张上吊,我拿鞋底抽死他!”不少人义愤填膺,盘口输了几十文钱是小意思,但是,输在这种无耻手段当中,实在是不甘心。 “堂堂大随朝,不能有如此的官员,必须弹劾他!”有人怒斥。 某个府邸中,几个纨绔用力的砸了杯子,输了几十几百两银子没什么,一个月的零花钱而已,但是,太不甘心。 “我宇文家不在意几个钱,更不在意是谁赢。”某个宇文少爷脸色不太好,其余几个少爷也是如此。 赌博本来就有输赢,他们几个玩得是一个开心,赢了高兴,输了也高兴,只要看胡雪亭和张镇周各施手段,斗得天翻地覆,无论谁输输赢,他们都会哈哈大笑。但是,还期待着胡雪亭搞臭张镇周的名声,然后张镇周或被秒杀,或绝地翻盘等精彩的情节,结果张镇周忽然就用一哭二闹三上吊,逼迫朝廷为他出头,愣是清空了胡雪亭的血槽,就实在太扫兴了。 “我特意没去塞外打猎,为的就是听张镇周上吊?”某个少爷道,张镇周的手段也是合理合法合情的手段,没什么龌龊或者卑鄙的,诸位纨绔更不会傻乎乎的认为张镇周耍赖什么的,能赢就是手段,难道只允许胡雪亭敲锣打鼓抹黑别人,不许张镇周借力打力?但是张镇周如今的手段太缺乏戏剧性,不值票价。 一群花了大片的价格,结果开了网剧的纨绔们很是不满。 “不要落在我的手里。”纨绔们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大门阀的大少爷,不代表就有能力手上淮南道总管。这口怒气只能藏在心里,以后有了机会,就恶狠狠的报复了。 张宅。 秦穷和程夭金伸长了脖子,热切的看着桌子上的银子。 “不许拿去喝酒!”张夫人怒喝,两人缩了脖子,急忙否认,从来不喝酒,最讨厌喝酒,看到酒水就烦躁,见到酒徒就想砍人。 “说,你打算怎么花!”张夫人厉声喝问,两人惶恐了,张夫人现在比张须驼还凶狠。 程夭金小心的道:“我打算藏起来,以后娶媳妇。”这么大的理由,张夫人不能说什么吧? 张夫人果然点头。 秦穷急忙学样,娶妻,生子! “若是被我知道你们去酒楼妓院花天酒地,嘿嘿!”张夫人冷笑,年轻人有钱容易学坏,必须提前警告。老张家既然裹挟着他们走上了为并州道奉献的道路,就必须把他们拉上正途,这是老张家的责任。 “福伯,修闻呢。”程夭金急忙岔开话题,问道。福伯回答:“少爷昨日挨了打,还躺着呢。” “什么,谁敢打张仪同的儿子?”程夭金大喝,以为并州道数万将士是死人啊。 福伯瞅瞅张夫人,恭敬的道:“少爷念书不成,被夫人打的。”差点真的打断了腿! 秦穷和程夭金大气都不敢喘,目不斜视,正襟危坐,这张夫人狠起来,张仪同根本不够看啊。 杨轩感盯着胡雪亭,联合张夫人开赌档,实在是太渣了!黄(赌)毒都是绝对的垃圾,千万不能碰! “相信我,我本来没想输得。”胡雪亭认真无比,就这么认输了,太没志气,她本来的打算是平手,然后不管押注谁赢,通杀! 可惜张镇周太不配合,只好她委屈一下了,这吃相就难看了些。 “钱就这么重要吗?”杨轩感怒视胡雪亭,已经好几次了,胡雪亭不顾一切的捞钱,这次要不是张镇周抽风,估计胡雪亭又把自己卖了个好价格。 “人不能为了金钱,失去自我!”杨轩感少有的严厉的指责,钱当然是好东西,有钱才有一切,哪怕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也知道没有金钱,他习以为常的生活就会崩溃,他理解石介死抠门,理解胡雪亭到处赚钱,一旦他没了钱,他未必会比石介胡雪亭高尚到哪里去。但是,他不理解以胡雪亭的聪明伶俐,怎么会甘心做金钱的奴隶。 “金钱的奴隶?”胡雪亭冷笑,“你觉得我很有钱?” 杨轩感当然认为胡雪亭很有钱。从洛阳开始,胡雪亭坑蒙拐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无论如何都有上千两银子了,怎么不是有钱人?大隋朝除去那些豪门大阀,有几多人有千两银子的家产?别人不说,张须驼家里有没有一百两都是问题。 “别以为你在丹阳的家产,就没人知道。”杨轩感讽刺道,虽然没有具体的数字,但粗略估计,胡雪亭刚到丹阳县,在抄家当中,起码就得了一两万两银子。 杨轩感瞪胡雪亭:“有万亩田地在,那是乡绅土豪!你们两姐妹只要不作死,这辈子都花不完佃租。”万亩田地,足以让一个千人的家族兴旺了,胡雪亭要是敢说这还不是有钱人,杨轩感立马大耳刮子抽过去。 “嘿嘿,本座不想和你仔细算本座赚了多少。”胡雪亭道,一笔一笔的收入,那是超级隐私,“本座和你算花了多少。” 杨轩感冷笑,花了多少?小鸡仔还是红烧肉? “本官振兴丹阳县,垫付的银子,以后会从官府的税收当中抵扣,可以忽略不计。”公家的银子,没道理私人出,暂时垫付而已,以后县衙有了银子,自然要填补亏空。 杨轩感更加不屑了,没了这笔最大的支出,看你怎么胡编乱造开支。 胡雪亭瞅他,纨绔就是纨绔,竟然以为逛了几次乡下,就知道民间疾苦了。“本座最大的,甚至是唯一的支出,就是五百骑兵。” 杨轩感一怔,五百骑兵?然后明白了,不就是人吃马嚼嘛,鄙夷极了:“就这点钱?” “就这点?”胡雪亭反鄙夷,“纨绔!你丫不是纨绔,大随朝谁是纨绔!”养马就是一个坑,养战马更是一个超级大坑。 马匹每天需要饲料,需要有兽医,需要建造马概,需要时不时的给马吃些草药,预防小疾病,这些是最最基本的费用,五百匹马什么都不干,在马概里睡懒觉,也不能少。 然后,就是用具磨损。马背上的一套东西,马鞍马镫马绳什么的,除去马鞍,该死的全部是易耗品!在日复一日的训练当中,损耗的速度超出想象。 还有马场,马儿要跑,总不能围着小宅子跑吧,这马场又是一大笔钱。 杨轩感听着胡雪亭一条条的报下去,目瞪口呆,原来养一匹马竟然这么费钱。 “要不是费钱的很,你以为天下这么多百姓,为毛不人人养马?”胡雪亭冷笑,马耕之所以没有在华夏取代牛耕,并不是因为马在华夏是战略物质,而是马吃的太多太好,耗费是牛的四倍,又太娇贵,动不动就生病,否则以天下农民的机灵,再稀缺的战略物资,早已不断地繁衍和推广,家家户户有十几匹马了。 杨轩感擦汗,真心没想到养一匹马竟然要这么多银子,怪不得胡雪亭一直缠着要把五百骑全部编入巡检司。 “嘿嘿,五百个小子每天吃猪肉米面几何,训练耗费甲胄兵刃几何,医药几何,我不需要和你说吧?”胡雪亭一脸的鄙夷,量杨轩感不知道,否则不会轻易的道,“不过是人吃马嚼”。官n代就是官n代,不知道养一支军队的费用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杨轩感真的不知道,急忙认真的点头,装出全懂的样子:“是啊,费用高的很。” “更糟糕的是,我还必须每月给他们饷银!”胡雪亭瞪眼,当兵是职业,家里人要吃饭的,每个月必须准时给银子,否则军心不稳,同时又产生了新的问题,既然是职业士兵,那和酒楼的店小二的心思就没什么区别了,忠心度和行业平均收入密切挂钩,给的少了,小兵不至于跳槽,但收了别人的银子做奸细,就会觉得理所当然。 “本座给的银子,超出了别人的五成!”胡雪亭心疼极了。杨轩感努力擦汗,只能竖大拇指,厚道啊。 “还有最糟糕的!”胡雪亭继续道,杨轩感震惊了,养马养兵,器械场地的费用,不是都计算过了,怎么还有? “战马训练,是会受伤的!”胡雪亭脸色如土,马儿摔了,可不像人,爬起来拍拍灰尘,涂点红药水就没事了,马儿的小细腿会折断,然后就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本座只有五百骑兵,却必须有一千匹马!你知道良马多少一匹?”胡雪亭后悔极了,早知道就在突厥抢一万匹马回来。 杨轩感努力挤出微笑,怪不得胡雪亭死命的搂钱,原来已经成为了无产阶级。 “本座已经在破产的边缘,全部现银不超过20两!”胡雪亭脸黑如墨,自从穿越后,竟然从来没有这么穷过。古代想要造反,果然是只有豪门大族才能干啊,赤贫的无产阶级实在是养不起五百骑! 能够为了给杨轩感镀金,随随便便就派出几千骑兵的杨恕,真的是拥有和国家对抗的财力物力人力啊,怪不得历史上杨轩感造反了。 胡雪亭以前总觉得杨轩感蠢得没救,竟然造反,还输了,现在瞅瞅,在部落联盟的大随朝,作为一个强大部落的领袖,想要皇帝轮流做,有毛个稀奇的。杨広不就是比他多了一点点人手和财产吗,想拼一下很正常。 杨轩感感受着胡雪亭莫名其妙诡异和深刻的眼神,觉得必须提醒她:“丹阳县巡检司不太可能有五百人,还是骑兵编制。”本来没问题的,司徒府大笔一挥就行,张镇周睁只眼闭只眼,又不用他掏钱,可现在既然和张镇周闹翻,淮南道自然是会百般的挑剔,小小的丹阳县的巡检司竟然想配置五百骑兵,就和贫困县的民兵队想要有五百坦克一样的神奇,绝对不可能通过。这五百骑兵肯定还是得以胡雪亭私军的名义养,公账一分钱都不会报销。 “我知道。”胡雪亭点头,所以才悲愤啊。种田发展势力,实在是太艰难了,啊啊啊啊!不知道下个月怎么办! 宋明骑兵少得可怜,全国都是步兵,结果被蛮夷吊打,果然是财政的锅啊。 杨轩感同情的看着胡雪亭,然后对着小雪岚道:“要是你姐姐破产了,你可以住我家。”胡雪亭讨饭是自找的,不能让小雪岚饿死。 小雪岚眨眼:“好啊,好啊。” 胡雪亭瞪她:“叛徒!” 杨轩感时间紧张,决定立刻回洛阳,安排之后对张镇周的全面进攻。这件事情不能经过杨恕,杨恕肯定不同意,但是,杨大公子没道理事事都通过杨恕。 “吾乃二品大员!”杨轩感得意无比,整个大随都是有数的高官,收拾张镇周还是有把握的。 “张镇周的丹阳县人事任命,必须继续拖。”胡雪亭道,情况已经恶劣无比,绝对不能让张镇周再插进一只手。以前张镇周只想派垃圾官员牵制她,现在不派一群心腹坑她才怪了,必须拖到地老天荒。 “放心,丹阳县可以几年没有县令,十年没有辅助官员又有什么奇怪的。”杨轩感淡淡的道。 “顺便再派一个人做县令,名字叫唐老鸭。”胡雪亭道。 杨轩感看胡雪亭,那什么鸭子是哪颗葱?亲戚?手下?重要的是,信得过吗?要是找个路人甲,得了县令之位后,就像打压胡县尉,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胡雪亭微笑不语。 杨轩感莫名其妙,继续追问:“何方人士,年龄几何?”吏部写任命文书,这些都是必须的,严格的说,还要有相貌描述,否则谁都能拿着这张任命冒充县令。 胡雪亭大奇,认认真真的打量杨轩感:“阁下如此纯真善良,不如到丹阳县种田如何?” 杨轩感猛然醒悟!丫的唐老鸭!根本不存在这个人!胡雪亭是想捏造一个不存在的人,然后占住了丹阳县县令的位置,免得张镇周或者其余大佬插手。 “你不会找个乞丐冒充吧?”杨轩感恶狠狠的盯着胡雪亭,倒不是想要知道内情,或者提醒胡雪亭注意什么的,纯粹就是想要显示他其实已经猜到了胡雪亭的打算,胡雪亭不可能骗到他。 胡雪亭眼神上上下下的扫他:“阁下应该到各个基层多锻炼几年。”何必找乞丐冒充,这种戏文中才有的弱智情节,傻瓜才用呢。 只要吏部把唐老鸭的任命通知发到了淮南道,萝卜坑被人占住,唐老鸭出不出现,毛关系都没有。 什么?半年了,都没看见唐老鸭唐县令老爷?唉,年轻人,唐县令老爷是从遥远的西北调过来的,没有一年,都到不了丹阳。 什么?都一年半了,为何西北的唐县令老爷还没到?唉,年轻人,西北最近闹瘟疫,唐县令老爷感染了风寒,在路上倒下了,这时日得缓上一缓。 什么?五年了,西北的唐县令老爷就是爬也该爬到了?唉,年轻人,唐县令老爷其实是纨绔,从来没有想过为人民服务,游山玩水着呢,根本没想上任。 种种踏踏实实的理由,足够胡雪亭认真严肃,毫无破绽的忽悠淮南道各级官员三年五年。至于三五年后,就不许唐老鸭消极怠工,被吏部开除,然后重新启用胡雪亭了? 杨轩感脸上微笑着,最讨厌聪明人了! “你可要看好你的银子。”杨轩感提醒石介,聪明人坑笨蛋的银子,笨蛋还会帮着数钱的。 石介用力点头,田契地契都悄悄给了小雪岚,就连剩余的几百两散碎银子,也悄悄的埋在了县衙的角落,画成地图给了小雪岚了,保证胡雪亭怎么都找不到。 胡雪亭仔细的算账,靠万亩田地的租金,未必不能填补五百骑的日常费用,但是,田里收租是有时日的,远水解不了近渴。 “经商,本座要开商号!”这几乎是来钱快的最可靠办法了。瞅瞅丹阳的位置,收购江南的丝绸和茶叶应该是最简单的了,问题是,胡雪亭没时间跑到江南去进货。 “为师完全不懂。”石介小心的道,认识丝绸,也认识茶叶,但是穷人家完全不懂好坏。要是敢出门进货,分分钟被人以次充好,骗个精光。 胡雪亭瀑布汗,身为杭州人,竟然也不懂丝绸和茶叶。难道只有学习历朝历代的贪官,官商勾结? “其实,做生意没你想的赚钱。”衙役当中就有商人出身的,别看南货北调好像赚钱,其实市场有限,竞争激烈。 “能买得起丝绸和好茶叶的,其实人数少得很,作为一个小商号可能是够了,可是”那商人衙役没说下去,胡雪亭懂,想要养活五百骑,毛用都没有。 “能增加一点是一点。”胡雪亭皱眉,开源节流,蚊子再小也是肉。商人衙役擦汗,县尉小娘亲想要入股,或者拿干股,丹阳县乃至淮南道都没有商人会拒绝,但是,本来就赚的少,又能分得多少呢?真的就是蚊子肉了。而且,商人跑一趟买卖,起码也是几个月的时间,只怕胡雪亭撑不到那个时候。 这是说,想要当贪官也不容易? 胡雪亭闭上眼睛,深呼吸,大吼:“天要亡我!” 一直以为大随即将乱世,必须有地盘有兵,没想到地盘太小,兵太多,竟然要破产了!这世界上还有混得这么惨的穿越者吗?种田造反果然是个梦! “难道,杨恕给我这五百骑,其实是要坑死我?”胡雪亭开始怀疑了,一定是的!不然凭毛送五百坦克给贫困县啊。 石介精神特别的好,徒弟要是破产,必须找他这个师父求救,师父的尊严立马体现出来了。 “不用焦急,为师手里还有些银两。”石介挺直胸膛,目光直入碧蓝的天空中,静静的等候胡雪亭跪求师父救命。 等了许久,竟然没有动静。 石介一怔,胡雪亭不像是打死不肯向师父低头的人啊。 “你确定你手里还有银子?”胡雪亭站得远远的,好心的提醒。 石介又是一怔,脸色大变,颤抖着手指,指着小雪岚:“你把师父给你的东西,给胡雪亭了?”小雪岚莫名其妙,无辜的点头:“是啊,是啊。” 石介脸色青了又黑,黑了又黄,几百两的银子巨款,已经落到了胡雪亭的手中,怪不得这家伙明明只有二十两银子了,却没有卖田卖地卖房卖马。 “师父,怎么了?寻宝游戏真好玩!”小雪岚扑过去,抱着石介的腿,仰起脑袋,睁大眼睛看石介,石介眨眼,抱起小雪岚:“今天练功了吗?”小雪岚拼命的挣扎想逃,石介抱得紧紧的,这次绝不放过你! “本座可以学四川,所有税收征收到100年后!”胡雪亭开始胡言乱语,纯属发泄,毫无建设性。 “不如,你去打劫张镇周,他有钱!”石介鼓励着,劫富济贫!这丹阳县已经没有比你更贫的人了。 胡雪亭握拳,看天:“师父,华山派门规是什么来着?”想要骗我去劫富济贫,然后拿门规处理我,做梦! 石介立马摆师道尊严脸,无论如何,华山派没有堕落到强盗小贼。 “其实,我早就想过打劫张镇周了。”胡雪亭又道,“可是,他肯定没有现银啊!”石笨蛋都知道挖坑埋银子了,就不信张镇周蠢得把银子放在箱子里等贼偷。 石介死死的盯着胡雪亭,华山派门规万万不能坏在这个家伙的手里。 某个山头。 十几道人影上了山,几百人欢天喜地的等着他们。“都摸清楚了?” “都摸清楚了!”十几人中,有人大声的道。“丹阳县有商人数百,布帛遍地,银钱满街,撒个尿都能捡到银子!” 几百人立刻欢呼了,都叫“江南小洛阳”了,肯定非常非常的有钱! “县令厉害吗?可有大军?”几个老练的人问道。 “县令是个十几岁的女娃!”探路的人大笑。几百人笑得打跌,十几岁的女娃县令,这也能做县令?有人立马几十个黄色笑话飞了出来,笑声更大了。 “但是,丹阳县有五百个骑兵!”探路的人道。 几百人都不笑了,五百骑兵,足以干掉他们好几次了。 “虽然都是些半大小子”探路的人缓缓的道,再小,也是骑兵,秒杀他们这些步兵。 “老子就不信,放着肥肉在眼前,却就是不能咬一口!”有人厉声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1.21世纪经济支柱 山道上空空荡荡的, 几乎看不到人影。几个汉子无聊的坐在树下,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最近的生意实在太差了, 几乎有半个月没有开张了。 “二当家想要换个地方。”汉子甲慢慢的说道,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但是大当家不同意, 大多数人也反对, 换个地方谈何容易,谁都不想抛下家业,去陌生的地方。 “不换地方,可能会饿死。”汉子乙是支持换地方的,以前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现在只能喝粥。 “这些贱人啊, 为什么就不往这里来了呢。”汉子丙看了一眼山道, 愤怒无比,想当年每天有那么多的商人马车, 随便拦住几个, 就有大把的货物和银子进账。 “是啊,还有很多漂亮的娘们, 看上哪个就抢哪个。”汉子乙咧开嘴笑, 憨厚的脸上,只有狰狞。二龙山的好汉想要抢娘们, 谁敢不服?不服的肯定就是地主恶霸, 欺压良善, 对抗善良百姓,对抗正义的渣渣,直接替天行道杀了就是。 这几个人成为二龙山的“好汉”之前,未必就是把抢钱抢女人挂在嘴边的恶人,但是,现实是神奇的。 在家听山贼的传说,以为当山贼代表豪爽代表真善美,肯定所有的人都会响应,有钱送钱,有粮送粮,每天都有强壮的小伙子慕名来投,更有漂亮的姑娘爱慕上了英俊的山贼头目什么的,可惜一旦真的当了山贼,立马就体会到了不同的滋味。 做了山贼,不杀人,不抢劫,不强(奸),不然哪里有饭吃! 只针对不法奸商?这种话只有白痴才说得出来。你丫脑门正中又没有第三只眼,凭什么断定一个不认识的人,是奸商还是勤劳致富?白白胖胖就是好逸恶劳的奸商?唐僧还白白胖胖呢!皮肤黝黑,一脸忠厚就是好人?要不要看看假药停长什么样? 或许当山贼的第一天,还能用仇富理论支撑“劫富济贫论”,穿着绫罗绸缎的才是坏人,不伤害贫苦的百姓。当山贼久了,这“仇富”的下限不断地滑落,从一亿万是富,滑落到一千万,再滑落到一百万,最后只要是个人,就是带着原罪,需要“替天行道”。 竖着“替天行道”的大旗的山贼都是好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爽人都是好汉!没有文化,不识字的人都是好汉!这是所有山贼,乃至盗匪,流氓最坚定的信念,不断地鼓吹着,直到自己也信了。 二龙山的好汉们替天行道,是肯定没错的,但抢的多了,别说商旅立马改道,就连附近的乡民都越来越少。谁都不愿意时不时被“替天行道”。二龙山的好汉们的美好生活就成为了泡影。 几人回想着以往的美好岁月,只觉如今的百姓真是太坏了,竟然不走二龙山,宁可绕路,一点都不体谅他们这些好汉,不支持替天行道的伟大事业。 “咦,有人来了。”汉子甲忽然道,几人看去,山道上有数人扛着一面大旗走近。 “那是什么旗?”汉子甲问道,其余几人一起摇头,老子要是识字,就去考状元了,做什么山贼啊。 “看他们的样子,不像商人。”汉子乙道,那几个行人没带什么行礼,却都带着家伙。 “去问问。”汉子甲疑惑的道。 几个行人越走越近,汉子甲猛然从树林中冲了出来,拦住了几人的去路。“呔!你们是什么人,敢闯二龙山的地头?” 那几个行人中,有个戴着方巾的人拱手道:“在下是清风山二当家,特意来此拜会二龙山两位当家。” 清风山?有点印象,好像是另一个好汉山头。 二龙山的山顶,有一个小小的山寨,替天行道的旗帜迎风飞扬。一群山贼站在门口,热烈欢迎另一伙山贼的拜访。 “好一座雄伟的山寨。”清风山的二当家夸赞道。二龙山的两个当家的用力的点头,一脸的自豪,其实没往心里去,山寨中都是一些茅草房,一座木板屋都没有,就是两个当家的住处,也不过是大一点的茅草房而已。没办法,山上不缺木头,却做梁柱都行,可是却没人会做木板,梁柱只要砍到一棵树,砍去枝丫就行,这木板就是技术活,或者说得更直白些,累活。会选择山贼这个很有前途的职业的,基本找不出勤快人。 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可以忽悠热血中二傻逼,以为抢劫就是正义,山贼都是好汉,但是,却忽悠不到工匠上山盖房子,全靠自己搭,但既然是“搭”,茅草房也就到了极限。 “我等建此山寨,是很花了一些心思的。”二龙山的当家们笑眯眯的道,指着厚重的山寨大门,其他茅草屋什么的算个毛,只要有这个碗口粗的树木密密麻麻钉了两排的厚重大门,才是山寨的万年基业的保证。 一片笑声中,两群好汉互相恭维着,进了一间茅草屋。 “几位远道而来,有何贵干?”二龙山的大当家道,黑道山贼互相拜访,其实也就是两件事,一件就是互相吞并,另一件就是有大买卖,单独一个山寨吃不下,想要找人联手。这两件事情,二龙山大当家一件都不反对,二龙山都穷得要饿死了,只要清风山给的价格合适,大当家立马退位让贤。 当然,要是清风山的人脑子进了水,以为可以搞一个什么南七省绿林好汉联盟,想当七省总瓢把子什么的,同样只要给钱给粮食,二龙山大当家立马用力鼓掌,双手双脚赞成。 “我等一路走来,二龙山附近的乡村,人丁凋零的很啊。”清风山二当家说道,二龙山大当家头都没抬,这简直是明知故问,就不信清风山附近不是这般光景。 “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清风山二当家淡淡的道,一大群人用力点头,不理解好汉的人实在太多了。 “我听说,淮南道有个大恶人,欺压良善,横行不法,强抢民女,鱼肉百姓。”清风山二当家缓缓的道,二龙山的人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这是大买卖,想要找人合伙。 “哪一家?”二龙山大当家立刻在脑袋里过了一遍附近的村庄,如今各个村庄都建起了高墙自保,以二龙山的百余人想要攻打这些村庄有点难度,要是清风山的数百人愿意联手,机会就大了。 “丹阳县。”清风山二当家道。 “丹阳县?”二龙山的大当家嘿嘿的冷笑,淮南道的绿林,谁不知道丹阳县每天有几百商人进进出出,车轮印痕都深深的,丹阳县的人富得冒油,随便哪个的身上都有几百文钱,想打丹阳县主意的人多了去了。 可谁又不知道,丹阳县有五百铁骑呼啸,日夜操练。五百铁骑,能干掉多少山贼?嘿嘿,这个数字会夸张的让人不敢置信。 负责销赃的二龙山二当家更是亲眼见过五百铁骑,只觉这军中的铁骑根本不是县衙的衙役或者护卫能够比拟的,每每想到那五百铁骑冲锋的模样,立刻就吓得大小便失禁。 “我们二龙山啃不下这块硬骨头。”其余山贼面如土色,钱财虽好,小命更宝贵,宁可去打下某个村庄,顶多折损几个人而已,五百铁骑之下,他们肯定团灭。 “久闻清风山二当家以前是个落地秀才,满腹经纶,算无遗策,今日来我二龙山,是想要让兄弟们送死,为清风山开道?”二龙山的人冷冷的道,好多人手里都亮出了家伙,更有几个人手里的牛耳尖刀递到了清风山二当家的面前,不断地比划着。 清风山的落第秀才微笑,这群人不好忽悠,但是,没有关系,还有第二套方案。他愤怒的拍桌:“都是豪爽汉子,说什么送死不送死的,这是看清了我清风山的仁义吗?” 这种谈话方式,以及很符合山贼观念的豪爽和仁义腔调,立刻震住了二龙山的人,他们彼此打量着,慢慢收回了手里的刀剑,等着下文。 落第秀才继续大怒飙戏:“我清风山替天行道,仁义无敌,聚集了数百好汉,从来不曾亏待了路过的绿林同道!要不是见二龙山已经穷得没饭吃了,我为何要千里迢迢的跑来二龙山,挑你们发财?论人数,论威望,论地位,论实力,我清风山需要和你们二龙山联手?” 二龙山的人中,好几个人互相打着眼色,急忙赔礼道歉,哄着落地秀才坐下。 “丹阳县有五百骑兵,没有三千人,我们吃不下。”落第秀才气恼了半天,终于回到了正题。 一群山贼都点头:“就是这样。”其实三千也肯定吃不下,五千才有那么一点把握。但只要三千人就能干掉五百铁骑,明显是往脸上贴金的事情,没有必要揭穿。 “我清风山的意思,是整个淮南道,不所有江南的绿林好汉联合起来,一同围攻丹阳县!”落地秀才大声的道,“我江南好汉何其多也,群雄会聚,难道还打不下一个小小的丹阳县?” 一群山贼用力点头,这个可以有。 “好!若是清风山能说动江南所有好汉联手,我二龙山定然认清风山为瓢把子!”二龙山的大当家大声的道,欢声雷动。 清风山的二当家等人在欢送之下下山,走出十几里地,出了二龙山地界,再无跟踪,几人这才开始低声的商量。 “二龙山的人这么不讲义气,竟然不肯攻打丹阳县!”某个人大怒,这简直是破坏绿林的团结。 “敢不服从清风山的,必须杀了,这才能竖立我清风山的威望。”又是一个人冷冷的道。 “只怕不可能联合到整个江南的同道。”有人却在担忧,清风山和二龙山距离近,中间又都是荒凉地带,官府不怎么管,他们才能大批的流动,换成整个淮南道地区,没有路引试试,很容易就被官府抓起来的,这联合整个江南的绿林同道的办法太不靠谱。 “嘿嘿,一群不识字的文盲而已,也想和我斗?”落第秀才冷笑,腹里计策千万,轻易就能收拾了这些敢挑衅他的愚蠢汉子。 “过上几天,去通知二龙山,大事已成,在下月初五,江南绿林上万同道齐聚丹阳县,替天行道!”再安排一张地图,上面画些圈圈点点,这个圈是某个山寨的,这个点是某个山头的,密密麻麻啊画满了,然后说江湖规矩,谁抢了就是谁的,就不信二龙山的人不会双眼发红,一心想要抢劫丹阳县。 “可是,他们多半会待在丹阳县,等其余人先动手。”有人道,要是二龙山的人随便一忽悠就信,刚才就成功了。 “有了江南上万同道的幌子,二龙山不信也得信。”落地秀才冷笑,没人竞争的东西,自然可以冷静思考,有上万人竞争的东西,冷静就不翼而飞了。 落地秀才写文章,背经书,都是不成的,不管他怎么在外人面前感叹科举有(黑)幕,他心里其实是明白的,那些空着的题目,乱写的题目,答非所问的题目,他到底有多少斤两,他心知肚明。但读过书的人就是和那些没有读过书的人不同,他的长处不是读书背书,而是胸中有甲兵无数,有良策千万,随便一个小招数,就能吃死了二龙山的人。 丹阳县县衙。 “咦!”几个路过的人惊愕的看着县衙的大门,又抬头看天,天才蒙蒙亮,县衙竟然就开始办公了,以前不是要睡到中午吗? “县尉小娘亲最近好像忙的很啊。”过路人中,有人想起来了,最近每次看到胡雪亭,都是来去匆匆,好像背后有老虎追着一样。 胡雪亭最近真的有老虎追,那只老虎叫“破产”,瞅瞅银子流水般的出去,老虎的血盆大嘴已经紧紧的贴在她的背后。 “小小姐,我们是不是要回洛阳,继续开饭店啊?”王奶妈小心的问,胡雪亭石介等人天天愁眉苦脸找银子,她包袱都收拾好了。 “姐姐,我可以养鸡的!”小雪岚用力的向身后甩胳膊,“我会养好多好多小鸡,然后变成好多好多大母鸡,卖了就有钱了。” 胡雪亭感动了:“姐姐绝对不会破产的!”石介冷冷看她,还嘴硬,黑了他的银子,也肯定撑不了多久。 “不,我绝不会破产!”胡雪亭认真反驳,“本座已经想明白了,本座绝对不会破产。” 所谓破产,是资不抵债,胡雪亭的“债”是什么?无非是五百骑的吃喝拉撒。“本座虽然不懂m1和m2,但是本座在股市杀进杀出,从股民变成股东,学会了一个专业术语:分拆不良资产!” 胡雪亭恶狠狠的道:“本座穷得实在撑不住,就把五百骑打包卖了!”没了五百骑,顶多就是从军阀跌倒了地主乡绅,或者官僚资本家,同样是人上人。 “有多大脑袋,戴多大帽子。本座急着当军阀,所以才会差点嗝屁,只要本座割舍了五百骑,海阔天空!”胡雪亭想明白了,原本顺顺利利的争霸天下计划,之所以中途几乎夭折,就是因为她贪心,看到五百铁骑,就以为天上掉下了馅饼,没想到馅饼太硬,竟然崩掉了她的牙齿。 石介用力点头,神奇的理解了胡雪亭胡言乱语中的核心思想:“当年左冷禅就是高估了自己,想要一步登天,结果把自己玩死了。要是他再低调些,再耐心些,只怕这嵩山派就未必会灭亡了。” “舍得舍得,能舍才有得。”王奶妈急忙灌输鸡汤,能抛弃眼前的大利益,稳步前进,是大智慧。 胡雪亭脸色狰狞,舍个p。“来人,本座要最后垂死挣扎!”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放弃,说不定就被挣扎出了一条活路呢。 “通告丹阳县,本县尉有好处给大家!”21世纪最赚钱的是什么?国民经济基础是什么?有这么伟大的方法可以抄袭,要是再搞不定小小的落后的丹阳县,胡雪亭就该立马从此戒了红烧肉! 丹阳县的某个偏僻角落,胡雪亭和五百少年肃穆而立,周围起码有四五千丹阳人围观。 “县尉小娘亲要玩命了!”有人低声道,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出了县尉小娘亲,没人有这个实力!”有人看着胡雪亭面前杂草丛生,可以藏千万雄兵的荒野,佩服无比。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可惜,搞不定啊。”有人点头认同,这块地方乃兵家必争之地,谁都觊觎,但是没有实力,再流口水都没用。 数千人的围观中,胡雪亭高高举起右手,全场立刻肃穆。 “今天,明天,十天内,这里都是你们的战场!”胡雪亭悲声道,指着不远处的荒野,“敌人就在那里,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我们没有退路!” 五百少年脸色惨白,微微骚动,但严苛的纪律下,又很快的恢复了平静。 “果然是精兵啊。”围观丹阳县人叹息,面对如此惨烈的战斗,依然毫不退缩,眼神坚定,当真是不可多得的精锐甲士。 “我若有如此五百人,早已纵横天下。”有人羡慕妒忌恨。 “不成功,便成仁!”胡雪亭厉声道,用力的挥手,“冲啊!” 五百少年怒吼着挥舞着镰刀锄头铲子,冲向了敌人。 “杀!”少年们大声叫喊,用力一锄头掀翻了野草。 “去死!”又是一个少年厉声道,一斧头斩断了一棵小树。 “看我绝招!”某个少年大喊,镰刀飞舞,四周一人高的杂草应声而断,四下飞舞。 一群群的蛇虫鼠蚁从草丛中跑了出来,四处乱窜,第一线的少年们毫不退缩,第二线的少年们飞快的补位,各种拍子,竹扒奋力打下,将蛇虫鼠蚁尽数干掉。 “不要怕苦,不要怕死,干掉它们!”胡雪亭怒吼,周围数千围观众用力的鼓掌,丹阳小娘亲通告全县,将公开开垦荒地,请全县父老乡亲围观,还以为胡县尉随便说说,没想到真的带人开荒。 “本县又多了万亩良田啊。”有人大声的感叹,用力的捋须,其余人看他,牛逼!会拍马屁!别说眼前一亩地都没开垦出来,就是把眼前所有的荒地,一秒变成农田,面积也绝对到不了万亩,千亩还凑合。 “小娘亲啊,你英明啊!”有人跪地大喊,其余人愤怒的看着那人,凑热闹看县尉带头开荒而已,至于跪地喊口号吗?转头看胡雪亭,胡雪亭一脸的得意,以及盯着没有喊口号的人。 “小娘亲啊,你英明啊!”所有人都跪下了,只要脑子没病,就知道这个时候没得选择。不少人恶狠狠的看着带头跪下喊口号的人,你丫的拍马屁竟然要拖累所有人,人品实在太差了。 丹阳县还有田地可以开荒?自然是有的,21世纪十几亿人都没饿死,大随朝区区五千万人口,这耕地自然有的是开垦的余地。 “鱼米之乡的江南,竟然被称作莽荒,这是本座的巨大的机会!”胡雪亭得意洋洋,被五百铁骑限制住思维实在是太愚蠢了,这根本是五百劳动力嘛,只要努力开垦荒地,就不信不能大笔的赚钱。 “这么好的土地啊,才三十两一亩地,实在是太便宜了,我都舍不得卖啊。”胡雪亭大声的道,恨不得全场几千人都听见,虽然这些土地以荒地的名义就,近乎白送的买入,但卖三四两银子一亩的价格还是太便宜了,“江南小洛阳”的地价必须和洛阳地价接轨,三十两银子一亩地还是少的了。 石介浑身一抖,三十两一亩地?那他发财了! “唉,三十两一亩地的价格,天大的便宜,哪里去找啊。”胡雪亭声音大的几乎吼叫了,用力的摇头,一脸的吃了大亏。周围数千百姓议论纷纷,不时有人大声的叫:“是啊,太便宜了!” “只要三十两,我还以为要八十两呢,大家快买啊!”“太好了,这么便宜的土地,我从来就没见过。”早已安排好的托儿奋力的配合着,现场热闹无比。 “本座只要每个月开垦十亩地,这开支就稳定了。”胡雪亭算得很清楚,有五百骑呢,平均五十人开垦一亩荒地,绝对用不了几天,有的是时间继续练兵什么的,这叫军屯,半耕半军,管它呢,反正一定要搞到钱。 “这地,真的能卖三十两一亩?”石介有些不信,荒地的本质就是土地不肥沃,种庄稼产出太低,不然早被其余人开荒了。 “胡说,毁林种田的多了去了,谁告诉你都是土地不肥沃来着?”胡雪亭怒视,以为谁都能像本座一样,鼓动五百壮劳力开荒?看那些乡绅百姓,都在流口水了。 “可是,没人买啊?”石介道。 张晓刚坚决缩起脑袋扮狗,这种刚开垦的荒地,谁知道能不能种庄稼,还要努力施肥好几年才知道结果,他作为疯狂买地乡绅主动买下倒是没问题,几年时间也等得起,土地是农民的根本嘛,但是,用三十两一亩地价格买,那就不是为了子孙后代投资了,根本是割子孙后代的肉了。 瞧瞧周围,雷声大,雨点根本没有,果然是人同此心。 胡雪亭恶狠狠的盯着石介,皇帝的新衣是你能揭开的吗? 该死的丹阳县百姓,怎么都这么机灵! 胡雪亭瞅瞅周围,高价卖地的美梦破灭了,但是,别以为这件事就只有这么一种变化,她冷笑着:“本座有超越世界1400年的经济知识,可以轻易发动第一次工业革命,难道还会搞不定土地经济?看本座的手段!” 一天后,丹阳县衙贴出了告示。 “在丹阳县试点经济开发区,所有作坊店铺都要集中在那里?”好些商人莫名其妙,只觉每个字都认识,就是没看懂什么意思。 “县尉小娘亲的意思,是建立一个只有店铺和作坊的街坊。”张晓刚解释着。商人们懂了,就是办个集市,这倒也是好事,所有店铺开在一起,生意才会更好。 “这经济开”某个商人问道,可惜词语太诡异,竟然忘记了。 “开发区。”张晓刚急忙补充。 “是,经济开发区,在哪里?”那商人继续问道,心里有不妙的感觉。 “就在某某街。”张晓刚拿出一张巨大的丹阳县地图,指着某个位置,县衙已经在拆迁了,道路也修整得差不多了。一群商人看懂了地图之后,反倒怔住了,还以为什么经济开发区是胡雪亭为了卖她的那块荒地才搞出来的,竟然不是。 “那块地方距离县城太远,本县尉是诸位的小娘亲,爱民如子,怎么可能坑诸位?”胡雪亭冒了出来。一群商人急忙卖力的拍马屁,这次真的是诚心诚意了不少,那块新地真的太远了些,附近几里地内都没有人。 “想要在经济开发区买店铺作坊的,动作要快,本县以后只有那里才能开店开作坊,数量有限,卖完拉倒。”胡雪亭道,现有的商铺要在半年内全部拆迁,一个都不能留。 “本座要重新规划丹阳县,哪里是开发区,哪里是店铺,哪里是住宅区,哪里是教学区,必须一清二楚。” 商人们不明觉厉,看到开发区的地价房价之后,肉疼了。 “张兄,这个价格,是不是贵了些?”某个商人问另一个店铺的掌柜,本来只要五六两银子的小店铺,竟然涨到了五六十两,虽然作为一次性投入,而且都是大商号,不至于在乎这点银子,但是这真的是和洛阳接轨的房价啊,太夸张了。 那掌柜皱眉摇头:“要是这张丹阳县地图是准确的,其实位置非常的好。”正在丹阳县城中心,四周都是住宅区,交通也便利,比其他城市零零碎碎的集市要好不少。 “那就买了!”商人们咬牙,店铺作坊搬迁是县衙的命令,怎么都没有办法反抗的。 胡雪亭看着大堆的银子,恨不得扑进去游泳。“哇哈哈哈,本座不会破产了!”说经济开发区是县衙的命令,当然对,可惜那块经济开发区的所有房子土地,都挂在胡雪亭的名字下。 “真以为本座只会在荒郊野外开荒?”胡雪亭鄙夷极了,她怎么可能这么简单,一定是圈套连着圈套。 “本座要把丹阳的房价炒高到九霄云上去!”房产兴邦的手段太有诱惑性了,21世纪都能支撑二十几年的经济,胡雪亭哪管二十几年后会怎么样,先填补了亏空再说,不用二十年,大随肯定就是战乱了,丝毫不需要担心房产经济崩溃什么的。 “那个谁谁谁,过来,本县尉欠的买地钱,现在可以补上了。”胡雪亭大笑,账目平整,一点问题都没有,保证张镇周查不出花样。 “开荒是不是可以停止了?”石介问道,职业士兵和军屯士兵的区别,白痴都知道。 “不行!”胡雪亭为了钱,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计划,“那块地,我要卖出比一亩三十两更高的价格!”一群人看不起三十两银子一亩地?等丹阳越来越繁荣,需要建立远离市区的货运区仓储区的时候,那些荒地的价格就会暴涨。 “这么多人不能只花销没有进账!”胡雪亭对五百骑的账目恨得牙痒,“成立货运队!成立镖行!总之,把这五百骑用起来,要自力更生,解决财政危机!” 其实卖地发财的办法,是有局限性的,丹阳县短时期内绝对没有办法消化高涨的房价,在很长一段时间,胡雪亭只怕卖不出那块荒地。这意味着这次的“经济开发区”只是一锤子买卖,不找个长期的方案,终究还是要破产,或者卖掉五百骑,从军阀退化成地主土豪。 “种地!闲着也是闲着。”胡雪亭道,自家的开垦的地,自然要种最赚钱的经济作物。可是,什么经济作物才赚钱呢?小农经济的社会,地里什么最值钱?竟然还是人人渴望的大米! “种药材!”胡雪亭想起看过某本书,好像就是穿越到古代当中医的,卖药材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大明的药材商可不怎么赚钱。”石介摇头,只听说卖皮毛的晋商,卖盐的扬州商人,就是没有听说大药材商。 胡雪亭沉默良久,掀桌!丫的从来没有在地里种过东西,完全不知道种什么发财啊! “难道,我真的要开养鸡场?”胡雪亭面如死灰,不知道小鸡仔吃不吃麦秆玉米杆树叶杂草。 石介看她,你说呢? “啊啊啊啊!果然实体经济太难做,只有坑蒙拐骗才会发财啊!”胡雪亭惨叫,“共享马车行不行?再不行,本座有五百英俊少年,共享男朋友贷款男朋友哥哥扭蛋,全部可以!” 清风山。 笑眯眯的大当家问着:“都准备的怎么样了?”几个山贼急忙恭敬的回答:“已经有十一个山寨决定加入我们。” 为了尽量搞得真实,以免二龙山的人四处问询,发现是诈,落地秀才真的向江南各地的绿林大发英雄帖,希望共襄盛举。结果,真的有了山寨派了人来,表示愿意加入,并且唯清风山马首是瞻。 该死的假计划竟然要成真了?落第秀才目瞪口呆之余,立刻和大当家商量,绝对弄假成真。 “上策是我们吸收了这些山寨的人马,攻陷丹阳全县,自立为帝!”落第秀才大声道,参与的头领各个满脸通红,大当家当了皇帝,二当家是丞相,他们就是大当家了! 大当家微笑,心里热烘烘的,却并不表态。 “中策,是我们向丹阳县衙门传递各路人马围攻丹阳县的消息,在朝廷面前立功,朝廷就会招安我们,我们从此以后就是朝廷的官员!”落地秀才道,周围的人心中又是火热,又是冰凉。落地秀才那简单的“在朝廷面前立功”,可不是仅仅通风报信就够了,意味着临阵倒戈,杀戮绿林同道。 “要是真的能被招安,以后成了官老爷”有头目舔嘴唇,被绿林同道唾弃算个毛,当了官老爷,自然是所有绿林同道的敌人,还在乎绿林同道的评价?但是,要是这边翻脸杀了绿林同道,另一边却没能被朝廷招安,这日子就不好过了。 “下策是我们利用其余山寨的人吸引丹阳县的注意,调虎离山,让五百铁骑和其余各山寨血拼,而我们乘机直入丹阳县,一举劫掠丹阳县县城!”落第秀才道。 原本非常吸引人,甚至是主要目的,此刻却没什么人考虑。在上策做皇帝,中策做官老爷面前,抢几个银子算什么。 “我们选择中策!等我们当了官老爷,再走上策!”永远保持笑脸的大当家一言而决,众人欢呼,果然稳当的很。 笑眯眯的大当家和落第秀才对视,狗屁个上策,几百人的山贼窝,怎么可能造反做皇帝?也就只有没有文化的山贼信。笑眯眯的大当家和落第秀才的目标从来都是成为朝廷的一份子。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骸骨。”落第秀才暗暗冷笑着。 “对了,二龙山怎么样了?”笑眯眯的大当家问道。 “还没有回应。”落地秀才道。 “哦,那你传给信给二龙山,为了共襄盛举,我可以把盟主的位置让给二龙山的大当家。”笑眯眯的大当家道。 “是,我知道了。”落第秀才点头,大当家的意思,是杀光了二龙山的所有人。 外人只以为这整天笑眯眯,又不能打,又不够帅,见到其他山寨的头目,就会纳头便拜,“愿意以哥哥为大当家”的清风山大当家只是人格魅力惊人,却不知道清风山上上下下都最怕笑眯眯的大当家了。 因为,这笑眯眯的大当家的背后,是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毒,逼良为娼,把好人逼成坏人,为了一个馒头,杀光整个县的人,为了得到一个猛将,害死猛将的全家,这种都是小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2.揭开序幕 淮南道行军总管衙署的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紧张。 “这是怎么了?”某个外出公干, 刚回来的衙署官员一进门, 就发现了气氛异常, 每个站岗的卫士腰板笔直,目不斜视,文职官员个个沉默寡言, 正襟危坐, 有些人明明手里没什么事情干, 却拿着一份旧公文, 目不转睛的看着, 许久也不见翻动一页。 “张总管和杨司徒翻脸了。”同僚低声道。 虽然张镇周公开的原话, 是和胡雪亭彻底翻脸, 全力打压胡雪亭什么的,但总管衙署的人既不是瞎的,也不是聋的, 基层人员的嘴巴也不怎么牢靠, 很容易就知道了当日的情况。 杨司徒的大公子要鼓动胡雪亭痛揍张镇周了,这哪里是和胡雪亭翻脸,分明是和杨恕翻脸! “张总管何其不智也!”那刚回来的官员大惊失色, 淮南道行军总管很威风, 那要看是对谁, 和杨恕杠上,人家一个手指就摁死了他。 “那太夸张了, 一只手还是要的。”其余同僚纠正。 张镇周做了如此不理智的事情, 未来已经注定, 淮南道总管衙署的人就要考虑自身的利益了,万万不能和张镇周有太多的接触,也不能消极怠工,被注定要嗝屁的张镇周抓住机会拉了做垫背。 这总管衙署之内的气氛,自然就紧张无比了,人人严肃认真团结而不活泼,百分之一百遵守规章制度,精气神全部达到上限,超越上限! 至于胡雪亭,小县令而已,同样是张镇周一只手就能摁死的,而且,关衙署的诸位官员们p事? “胡雪亭的消息到了吗?”张镇周问道,自从决裂之后,张镇周第一时间派了人潜入丹阳县,每日用飞鸽传书,细细的汇报胡雪亭的作为,丹阳到扬州的天空中鸽子无数。 张镇周的心腹们急忙汇报:“开垦荒地七亩设经济开发区作价50两”胡雪亭今天的行为被一一记录,甚至还有密谈记录了胡雪亭每天的伙食。 “哦,卖房子卖地,嘿嘿。”张镇周淡定的点头,继续趴在案几上,批阅着淮南道的公文。 几个心腹见张镇周再无动静,互相对视,只觉心中疑惑万分。说张镇周不重视胡雪亭吧,这飞鸽传书,密谈监视的程度,已经堪比机密军情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说张镇周很重视胡雪亭吧,张镇周自胡雪亭等人离开后,没有对胡雪亭做任何一件直接影响她的事情,态度轻松的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剧烈的矛盾,让张镇周的心腹们有些茫然。 “老夫是非常的重视胡雪亭。”张镇周决定坦诚沟通,“胡雪亭一直都是杨恕的人,如今有隐隐有高颖保护,这背景比老夫还要硬,稍有不慎,老夫只怕还会倒在胡雪亭的手上。” 要是张镇周前脚欺男霸女,后脚胡雪亭就一个机密文件发到杨恕高颖手中,朝廷的免职治罪公文立马就到了。这真是太狗屎了。 “和胡雪亭斗,就是和杨恕斗,毋庸置疑。”张镇周一点都不含糊。一群心腹叹气,明知道是和杨恕斗,怎么可能斗得过,只怕是鸡蛋撞石头。 “难怪总管没有任何反击。”心腹们明白了张镇周的策略,那就是防守,防守,再防守,死死的挡在自家的球门前,不进攻,也不离开,死熬到比赛结束。要是运气好,胡雪亭嚣张大意,不小心送了一个乌龙球,立马就搞定了胡雪亭。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心腹们点头,乌龟战术其实很厉害的,没有超级厚的脸皮,一般人用不了。 张镇周本来不想说的,有些战略战术提前说明了,很容易被敌人知道,从而有所提防,甚至改正,而且从戏剧性的角度看,在心腹们都以为平静如水的情况下,忽然出了绝招,一秒清空胡雪亭的血槽,在心腹们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淡淡的道,“杀汝如杀一鸡尔”,逼格爆表。但现在看看一群心腹手下看忍者神龟的眼神,再不解释,只怕人心要散,只好提前揭穿谜底。 “诸位,真以为胡雪亭需要老夫动手?老夫什么都不做,胡雪亭已经快完了。”张镇周伸手捋须,笑容深邃。 一群心腹手下急忙挤出震惊极了佩服极了等等神情:“总管何出此言?我等看胡雪亭势大,不可力敌,唯有智取。” “哈哈哈!”张镇周仰天大笑,“你们看胡雪亭最近再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胡闹呗。圣人言,以德治国,以秩序治国,官员以高尚的道德品质感动百姓,百姓自然就会路不拾遗,这天下自然就安稳了,所以无为而治才是官员的最高之道。什么经济开发区,什么五百骑兵军屯开荒,哪一个符合圣人之言?无法是延续了胡雪亭整天胡闹的惯性而已。 但既然张镇周如此的问,自然没有这么简单。一群手下用心思索,小心的问道:“胡雪亭在规划城市?” 张镇周笑着摇头:“你们没有看到本质。” 什么是胡雪亭最近一系列行为的本质?那就是刮钱。 一群手下看着张镇周,官员为了钱财,刮地三尺有什么稀奇的。 “不,胡雪亭做了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是因为她穷了。”张镇周神秘的微笑,智珠在握。“老夫不知道胡雪亭花多少钱买的军马,也不知道她用什么价格买的精饲料,老夫只知道,一个骑兵的每月薪水起码是500文,扣去巡检司名下的一百人,胡雪亭还要给四百个人发薪水,每个月就是二百两银子。” 一群心腹手下脸色大变,二百两!张镇周一年都未必有二百两银子的俸禄!胡雪亭就这么有钱? 张镇周继续说着:“胡雪亭能有几个200两银子?看她最近疯狂的搂钱,定然是再也支撑不下去了。”经济开发区的店铺和作坊,撑死也就只有四五十间,只怕还大半会空着,毕竟一个只有一万多人口的小县城,能有多少商机?根据密谈汇报,也就只有二十个不到的店铺已经卖了出去,胡雪亭只拿到了一千两银子,扣除建造房子和买地的工本费,也就赚了九百两,光是发骑兵的薪水,五个月都撑不到,算上其余饲料,买马,医药,器械等等,张镇周不认为胡雪亭能撑过三个月。 一群心腹手下小心肝激烈的跳动,一个经济开发区就赚了九百两!马蛋!胡雪亭竟然是会下金蛋的鸡!早知道投靠胡雪亭了! 好几人互相对视,目光深邃,充满了同志间的温暖,扬州人口比丹阳多,生意人比丹阳多,也搞一个经济开发区,九百两大家分一分,每人起码有几十两。 有几个心腹手下却仔细的打量着张镇周,虽然张镇周没有说明,但很明显,张镇周其实是知道买一匹良马,或者精饲料的价格的。看来张镇周果然早早的就认真考虑过了养私兵的可能。 “嘿嘿,要是养私兵容易,老夫早就自己养私兵了,淮南道还会都是朝廷的军马?”张镇周也不否认,只是冷笑。 在拥有私人武装越多,权势就越大,甚至可以做大臣做司徒做皇帝的大随朝,哪一个地方大佬没有考虑过建立私人军队?只是这费用实在不是普通人养的起的,哪怕张镇周家里也有些田地和生意,在浩大的军费开销面前,如同沧海一粟。 正因为对行情有过仔细的琢磨,张镇周才会在第一次听说杨轩感送了500骑给胡雪亭的时候,就倒抽了一口凉气,按着心脏深呼吸了好久。 谁说胡雪亭和杨司徒闹翻了,被杨司徒贬出了洛阳的?这五百骑兵根本是大手笔中的大手笔!要是和杨司徒闹翻了能有五百骑兵做遣散费,你丫倒是和我闹翻啊。 只要算算杨司徒在胡雪亭身上投资了多少银子,整个朝廷只要带眼睛的,就不会认为胡雪亭和杨司徒闹翻了,相反,胡雪亭是司徒府的核心的核心,下一代司徒府的扛把子是杨轩感,杨轩感的头号双花红棍金牌打手就是胡雪亭! 张镇周鄙夷无比,杨恕这种表面上驱赶胡雪亭,其实竖立为核心的做法,洛阳的大佬们一定看得清清楚楚,不然杨恕不至于装都不装一下,立刻派出了杨轩感到淮南道给胡雪亭铺路,甚至还生怕胡雪亭不小心被七八个毛贼干翻,大手笔的送了五百骑。有五百骑在手,就算张镇周带着淮南道的军队围剿,胡雪亭只要运气不太差,没有遇到流矢或者马失前蹄,也能在五百骑的掩护下,顺利突围回到洛阳。 如此高大上的安保措施,代价就是昂贵的维护费用。再看胡雪亭疯狂的买马场,买备用马匹,买各种昂贵的必需品,胡雪亭家里只要没矿,铁定破产。 “真是愚蠢的人啊。”张镇周算盘一打,然后就确定换成他,一个月都养不起,必须把五百骑统统编到朝廷的编制当中,起码省下了薪水。 “现在你们明白,老夫为何在翻脸之后,第一时间卡死了巡检司的人数扩张,驳回了杨轩感把丹阳巡检司的步兵变成骑兵的公文。”张镇周看着一群心腹手下淡淡的笑,“就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老夫其实已经出了杀招,不用动一兵一卒,胡雪亭就要活活饿死!” 一群心腹手下心悦诚服,说饿死自然是太夸张了,但胡雪亭的势力很快就要烟灰飞灭,那是必然的,绝妙的是,张镇周干掉了胡雪亭,手上却一点点脏东西都没有沾染到。如此很辣的手段,必须拍马屁啊。“果然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张总管要么不出手,一出手,飞刀就插在了对手的咽喉上。”“以前只是看她是小孩子,不和她计较,一旦真心要对付,一个回合就让她倒下。” 张镇周笑着,这群手下终于知道他的智慧了,忠心度肯定嗖嗖的上涨。 有心腹手下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杨司徒会不会再次给银子?”既然胡雪亭是司徒府的核心力量,将要留着给杨二代当打手,像孔明一样扶持杨二代的,杨司徒怎么可能看着胡雪亭破产倒闭清算?养一支铁骑的代价是如此的高昂,任谁都不会以为胡雪亭能支撑的住,一旦胡雪亭穷得没饭吃,肯定会向杨司徒求救的。更大的可能是,杨轩感一直密切的关注着胡雪亭口袋里的银子,胡雪亭的钱包稍稍瘪了一点点,立马几十马车的银子就拉了过来。张镇周谋划了许久的不战而屈人兵,不是尽数落空? 一群心腹手下悄悄的瞪提问的那人,好几只脚踩在那人的脚背上,用力的旋转。记住了,老大说错话做错事,手下当然要提醒,但是,老大在吹牛和自我陶醉的时候,万万不可以扫兴! 张镇周竟然想过这个问题,道:“老夫敢确定,杨恕不会给胡雪亭银子。” 一群心腹手下仔细的盯着张镇周,认真的分析,这是张镇周为了面子,用胡说八道弥补bug,还是有确切的证据。 “杨恕要是肯给银子,早就和兵马一起给了,还需要胡雪亭开口去要,或者制造雪中送炭的机会?”张镇周道,故意出难题,然后等着别人求救的手段太低级了,张镇周都没脸这么玩,杨恕要是幼稚到需要制造困难和胡雪亭加亲密度,司徒府早就换人了。 “至于为什么杨恕不肯给钱,老夫倒是真的没有想明白。”张镇周有些叹息,这不是他智力不够,而是信息不够,身处京城之外,消息上就不太灵光,只能得到一些重要的消息,很多可以预判别人行为的小事情,外地官员是绝对得不到的。 “总之,老夫现在只需要坐等胡雪亭自己完蛋,没有必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张镇周对此很有把握,胡雪亭疯狂的寻找银子当中,肯定会出现巨大的破绽。 一群心腹手下用力的点头,崇拜的看着张镇周,能够用江水一般多的废话,把心中的“怯”字说的如此充满斗志,这是需要多大的学问和多厚的脸皮啊。 众人一点都不看好张镇周,穷逼玩家和人民币玩家开打,吃枣药丸,必须早寻退路。 某个酒楼中,几个穿着破烂衣服,衣服肮脏得像十年没洗,头发不是披肩,就是斜斜的,一看就是流氓地痞模样的人,一脸喜色的聊着天。 “清风山召集江南绿林同道,举办武林大会,你们猜,会有多少人去?”流氓甲大声的道,一个路过的客人看他嗓门这么大,转头看了他一眼,顿时被他瞪了回去。“看什么看!信不信砍了你!” 那客人是个年轻的男子,站住,冷冷的回头看流氓甲,一看对方有四个人,冰冷的脸上立马刻意的堆上了懦弱的神情,退了几步,很用心的撞翻了一张椅子。 这种假装懦弱的垃圾表演,酒楼中所有人都看了出来,好些人还认识那年轻人,忍不住低声的嘀咕:“李家的儿郎,是越来越不争气了。”有人就缓缓的点头,一直听说李家的老五不怎么样,还以为是李家娘子虐待庶子什么的,没想到今日见了,实在是对李家老五鄙夷极了。演技差没关系,没脑子就实在是悲哀了。 “看着,下一秒,李坤的眼中就要流露出一丝阴狠!”有人低声提醒,众人死死地盯着李坤。 李坤很用心的倒在地上,很用心的缩着脑袋道歉,很有心的一脸怕事的坐在了角落的桌子边,很用心的点了一两个菜,然后,眼神中果然掠过了一丝阴狠。 “他能活到现在,李家的心其实还是很大的。”一群围观众客观的评价。 流氓甲哈哈大笑,李坤很识趣的装孬种,那谁有空多注意这种废物。 “丹阳县实在是太肥了,有人肯挑头去,那就太好了!”流氓乙笑道,其实肥不肥是完全不知道的,根本没有去过丹阳县,几乎完全不知道丹阳县的真实情况,但既然有人挑头要去抢劫丹阳县,为了不显得孤陋寡闻,说什么都要装得了如指掌。 “你们去不去?”流氓丙问道了重点。 “群雄齐聚清风山,这是江南绿林的盛事,我们也是绿林好汉,自然要去!”一群流氓都点头,当然去,否则怎么捞好处。 大笑当中,李坤缩在角落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怕,而是激动。别人没有留神听流氓们的对话,他认真的记住了每一句话,并且从中分析出了重点。 “丹阳县”,“清风山”,“群雄聚集”,串在一起,就是有一大群高手要在清风山聚义,然后进攻丹阳县! 如此重大的消息,李坤怎么能不激动? 作为李家不受重视,受尽打压的子女,想要出人头地,一展抱负,成为人上人,难道还有比眼前江南绿林大会更大的机会吗?改变命运的瞬间,就在此刻! 几个流氓已经离开,李坤继续躲在角落,忍受着附近人鄙夷的目光,心中只有冷笑,以为被几个流氓羞辱,就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了?之辱的故事知道吗?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的名言知道吗?李某马上就要崛起,你们懂个p! 他等到周围的人不再注意他,这才结账,快步离开了酒楼,急急忙忙的回了李家。 “老五,又去酒楼了?有时间多读书!”李家的当家娘子厉声呵斥。李坤低头,并不反驳,眼神中又是一道阴冷的目光闪过,还不是因为他是庶子,所以就刻薄亏待他,连去酒楼都不允许。 “娘,不用理他,他还在做着去酒楼遇到贵人的梦呢。”李家的长子笑道。李坤的脑袋更低了,和他流着同一个父亲的鲜血的人,未必就是他的兄弟。他要是不是天天去酒楼,怎么能结实贵人,怎么能知道天下的各种奇闻趣事,怎么能知道朝廷的风吹草动,怎么能掌握和自己命运有关的消息?多少英雄凯歌,历史齿轮,都是从酒楼开始,到酒楼结束的? “要是不想念书,就和老三去店里学做伙计!”李家的当家听见声音走了出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要是死活不肯读书,那起码要学点东西,好歹能安身立命。 李坤继续低头看着地面,拳头握得紧紧的,我是李家的五少爷,不是下人!我应该继承家产,成为李家的大老爷,怎么能去做伙计?这是对我的羞辱!难道就因为我不是嫡子?这个仇恨,李某记下了! 众人骂了李坤半天,见李坤油盐不进,挥手斥退了他。“真是不明白,他怎么变成了这样?”李家当家的惊讶极了,小时候明明很普通啊。 李坤回到了房间,立刻关上了房门,确定没人偷窥监视,这才小心翼翼的钻到了床底,把床脚的第三块砖挖了出来,露出一个木匣子。木匣子里,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以及四五十两银子。 “只要我参加了这次的江南绿林大会,定然可以结识一些奇人异士。”李坤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他会认真的记录和分析每一个奇人的独门绝技,然后找到最厉害的那个,然后悄悄的跟着,只要那个最厉害的高手被衙门追杀,被高手厮杀,被仇敌厮杀,总之是重伤倒地,他李坤就毫不犹豫的去杀了最厉害的高手,夺了最厉害高手一定会随身携带的武功秘籍!几年后,他李坤就会是新一代的高手! “到时候,我李坤就会回来,杀了李家满门老小,鸡犬不留!”李坤的嘴角露出了阴狠,不用担心杀自己全家会有什么副作用,不少美女就是喜欢这种狠辣的帅哥。 作为没有学过一天武术的菜鸟,怎么混进绿林大会呢?李坤冷笑,江湖上什么职业奇人最多?乞丐!特别是好酒贪杯的老乞丐!个个都是绝顶高手! 李坤翻出一件衣服,毫不犹豫的撕破了几处,又在地上打了滚,脏兮兮的,穿在身上,自然就有了几分乞丐的样子。 他收拾好银两,在怀里藏了匕首,悄悄从后门出了李家,回头冷冷的最后看了一眼。“等我回来的时候,就是李家灭门之日!” 几天后,李坤已经到了丹阳,但去清风山,还要往南面一段路。他心情很是舒畅,很快就是他开启命运的时刻了。 前面,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四处瞎逛。 “姐姐,我要买这个。”小女孩指着风车大叫,姐姐看看风车,立马摇头:“你已经有十几个风车了!”小女孩不依,叫着:“我没有这个颜色的风车,买吧,买吧。”姐姐坚决不答应:“姐姐已经破产了,没钱。” 小女孩气鼓鼓的看着姐姐,姐姐就是不买。卖风车的笑眯眯的等着。 小女孩扁着嘴,在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囊,翻出一块碎银:“我有钱,我自己买!”卖风车的伸手去接,却被姐姐一手夺过碎银,又快手快脚的扔了个铜板给卖风车的。 “师父怎么还有钱?”姐姐惊愕了,贪婪的看着小女孩的香囊,小女孩死死的捂住。 角落,有人低声道:“看,那个女人是肥羊。”才五六岁的小女孩随手就能掏出碎银子,那姐姐怎么可能没钱?就算身上没带钱,抓了之后勒索家里,起码能捞个几十两银子! “什么几十两,起码一百两!”有人低声接口道,丹阳县果然富得冒油。 风声传送低语,飘到了李坤的耳朵中,他心中一凛,没有回头,又走了一段路,这才借着看某个店铺的东西,转头看了身后。 两个灰衣服男子明显亦步亦趋的跟在那姐妹的身后,见到李坤回头,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周边的风景。 走了一段路,那姐妹回头看看,窃窃私语,加快了脚步,却走向荒僻的地方。 “那两个人好像察觉到了。”“那又怎么样?蠢货而已!”两个灰衣人干脆也不掩饰了,被人跟踪,就要往人多的地方走,然后把事情闹大,跟踪的人自然就不能下手了。以为可以往人少的地方走,然后甩掉跟踪者的,都是往死路走。 街上很多人诡异的看着那两个灰衣人,有人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被那姐姐看了一眼,立刻缩了回去,有人摩拳擦掌,似乎想要多管闲事,却被人拉住耳语,长叹一声,又退了回去。 两个灰衣人冷笑,这种情形见得多了,别以为流氓歹徒只有一个两个,围观群众有几百个,绝对没有一个人敢出头。 李坤小心的跟在两个灰衣人的身后,救人?他没这个心思,他只想看看结果会如何,纯属好奇。当然,若是有大侠跳出来救人,他也能比较一下大侠的堵门绝技,或者悄悄杀了大侠,先随便拿普通功夫学着,将来有机会再学超级绝技。 “姐姐,我走不动了。”小女孩撒娇,张开双手要抱。 “这样啊,那就不走了。”姐姐抱起小女孩,干脆的转身,厉声道:“是哪条道上的朋友跟着本座?” 长街上,不少人转头看着姐妹两和灰衣人,很多人围了过来。 李坤冷笑,要是这样也能冒充武林高手,武林人士的智商也太低了。 两个灰衣人果然不屑的冷笑,微微转头看四周,四周都是一些不敢靠近的百姓。 “本少爷就是赤炎魔刀萧动。”灰衣人甲一脸的狷狂酷霸拽,轻轻的抚摸着腰刀。“能够死在萧某的手中,是你这辈子的福分。” 李坤浑身一抖,怎么都没有想到,竟然遇到一个打闷棍的小贼,竟然是江湖著名高手赤炎魔刀! 为什么赤炎魔刀会跟踪一个少女,为什么江湖高手要打劫绑架两个无辜弱女子,这是人性的沉沦,还是道德的沦丧! 真相只有一个!这两姐妹不是普通人! “在下是天命法神林言。”灰衣人乙淡淡的道,神色中只有云淡风轻,双手已经缩到了衣袖当中,无穷的力量从衣袖中透了出来。 李坤已经麻木了,又是一个绝顶高手!为了几十两银子,或者一百两银子,就有两个绝顶高手为之出手?绝顶高手就这么堕落! “你们知道这里是哪里?”姐姐好奇的问道。 两个绝顶高手大笑,这是明显的想要拖时间,必须快点动手,否则捕快衙役就要来了。 “并肩子上!”林言厉声大喝,双手猛然伸出了衣袖,扬手之间,白花花的石灰飞向了姐妹俩。 同一瞬间,萧动抽出腰间的宝刀,火红的,带着无边的血腥气的刀风四溢,引来苍蝇无数。 “piu!”两个人绝顶高手飞了出去!下一瞬间,剑光一闪,两人挂。 李坤下巴掉在了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个死去的高手,以及两姐妹。 “唉!”重重的叹息声在长街上回响。 “竟然敢在丹阳放肆!”有人鄙夷极了,混江湖的,竟然不搞清楚丹阳的氛围。 “可惜,要不是遇到了县尉小娘亲,我这次就发财了!”有人捶胸,想找一个歹徒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县尉小娘亲,您这可不对了,就算您天下无敌,也该让我们有机会表现一下啊。”有人急忙拍马屁。 “是啊,这种小事情,怎么能让您亲自出手,我们动手就行,绝不收500亩地!”有人表忠心。 小女孩蹲在地上,好奇的伸手指去摸红色的赤炎魔刀,被胡雪亭一把扯住。“那是猪血,脏!” “来人!把这两个家伙拖去乱葬岗,把地面打扫干净!”厉喝声中,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群红袖箍,谄媚的笑着点头。 胡雪亭依然站着不走,死死的盯着地上的两具尸体。 有个衙役站了出来,和胡雪亭目光相遇,用力的点头,千言万语,尽数在这一点头之中。 胡雪亭这才放心了,抱起小女孩:“我们回家咯!” “县尉小娘亲走好!”“县尉小娘亲有空再来!”长街中欢呼声震耳欲聋。 那衙役走上去,开始摸尸体,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部放在一块蓝色的包袱皮中,最近县尉小娘亲看见银子眼睛就发红,这摸尸体的事情,这里人多,她不好意思做,当狗腿子的就要识趣,但是,要是敢贪污一文钱,肯定被胡雪亭没收全部家产。 人来人往中,长街又恢复了平静。李坤傻傻的站在街上,只觉一股洪荒之力,醍醐灌顶! 什么武林高手,什么绿林豪杰,哪个能让百姓欢呼? 什么绝世武功,什么绝世兵刃,哪个能抵挡得住千军万马? 什么称霸武林,什么称霸江湖,哪有在朝廷当官威风八面? “我的目标,是成为皇帝!”李坤微微闭上眼睛,在心里大声的怒吼,这才是男子汉的目标。 混江湖?狗屎! 既然如此,那么所谓的清风山绿林英雄大会,根本没有必要去了。李坤看着努力清洗地面的红袖箍们,眼中再次冒出无边的阴狠,原来,这一次的机缘,果真是历史的车轮开始转动了! 丹阳县衙前。 李坤拱手向某个衙役道:“在下江宁李坤,有重大紧急机密,需要面见县尉小娘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3.防盗:历史的车轮开始转动了! 县衙外, 李坤诚心要求衙役通报,几个衙役却冷冷的看着他,指指一大群百姓,道:“排队!”以为县尉是想见就能见的啊, 白痴! “什么!这还是为民做主的父母官吗!”有几个年轻人几乎跳了起来, 其中有一个明显是女扮男装。 “大随的朝廷命官,必须为民伸冤,就算是半夜了, 有老百姓击鼓鸣冤,也要起来为民做主!不肯见百姓的,只有贪官污吏!”那个女扮男装的跳得特别的起劲, 其余几个年轻男子也是大声的附和。 “岂有此理, 这县尉不肯听百姓的声音,难道不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吗?”一个有些胖的年轻男子道。 “还以为胡雪亭多么的了不起,原来盛名之下,不过如此。”某个衣服最漂亮,长得最英俊的男子道。 “果然是贪官污吏!”有年轻人鄙夷的道。 李坤惊讶的看着他们,哪里蹦出来的? “别怕,我们都是好人, 我们会帮你的!”女扮男装的人大声的道。李坤死死的盯着她, 只觉又是一次醍醐灌顶! 这种豪门贵女, 乔装打扮成男人, 却偏偏谁都一眼可以看出来是美女, 然后跟着一群胖子傻子二愣子, 跟随在一个文武全才,注定要成为帝王将相的人的身边,四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最后成为历史传说的狗屎故事,竟然真的发生了! 李坤努力克制住沸腾的鲜血,用力的盯了那女扮男装的美女几眼,竭力没有去看她绝对不像男人的胸部,平心静气的道:“在下知道了一件关于丹阳县百姓安危的绝密大事,必须亲自汇报县尉小娘亲,若是能得诸位相助,得以见到县尉小娘亲,实在是在下的幸运。” 听到李坤的事情这么伟大,几个年轻人蹦跶的更起劲了。“我们击鼓鸣冤!”早就想试试击鼓鸣冤了,咚咚咚的敲大鼓,然后被人围观的感觉实在太棒了。 张晓刚出来了,一瞅李坤和几个年轻人,冷冷的道:“你丫是聋的啊!叫你排队,听不懂啊!” 附近一大堆百姓一齐怒吼:“就是啊,排队都不懂?”“插队!打死他们!”“哪个山旮旯出来的,以为这是你家啊,想进去就进去!”“以为县尉小娘亲是你娘啊,想见就见!” 李坤和那几个年轻人惊讶的看着百姓们,被县尉欺负了,竟然还习惯了吗? 一群百姓怒视,欺负个毛啊!大家都是要找县尉小娘亲的,凭毛你们一定比我们重要,插队还插出自豪感了?“太没素质了!”“一定没有读过书!” 女扮男装的美女小心的问道:“你们都是来告状的?” 废话!谁没事到县衙来啊!有糖糖分啊! “这丹阳县果然是道德沦丧,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女扮男装的美女热泪盈眶,要是清官,就会看见县衙空荡荡的,一个告状的百姓都没有,人人讲道德,守法律,和睦相处,谦让有礼。 其余正义的小伙伴们点头,就是,就是!还好他们来了。 李坤看他们的神情,心里更有把握了,这一定是高官子弟,或者是一个以高官子弟为核心的队伍!加入他们,与之为友,就能少奋斗三十年!他不动声色的看女扮男装的,这个女子一定是某个王侯的女儿,说不定就是公主!必须在她的面前表现一切美好的思想,一切强大的能力,这才能赢得芳心,一举成为驸马什么的,起码少奋斗六十年! “既然有这么多人有冤情,在下的事情也不是很急,不如就排在他们后面,也正好看看胡县尉的能力水平,性格谈吐。”李坤温和的道,看个p的胡县尉,人家是当着他的面砍死了两个高手,性格清楚的不要不要的,但是,不这么说,怎么和贵女接近?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就看看情况。”那女扮男装的美女点头,认真看了李坤几眼。正义的小伙伴中,好几个人貌似随意的看了李坤一眼。李坤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愤怒。“嘿嘿,果然都想和贵女亲近啊。”李坤默默的想着,不动声色,心里已经看穿了真相,这些正义的小伙伴个个怀着少奋斗三十年六十年的梦想。 “你们自寻死路,休怪我心狠手辣。”李坤默默的想着,敢和他抢机缘,那就是竞争对手,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干掉。 县衙中,胡雪亭眼神放光,王奶妈悄悄的扯她的衣袖,矜持!一定要矜持! “这里就是两个贼人的所有财物。”一个衙役恭恭敬敬的递上了一个小包袱,绝对是所有,搜查的非常仔细,连两个贼人的内裤袜子鞋子夹层都查过了,绝对没有任何的遗漏,而且一点都没有贪污,查出多少就是多少。 胡雪亭心花怒放,按照那两个家伙报的外号看,应该是很有名的,这包袱里起码该有几千两银子,外加几万两银票!哦,大随没有银票?那真是太可恨了!难道,又是一张藏宝图?要是这种送上门的傻鸟再多一点,她就能黑吃黑发大财了。 石介听见了,心中剧痛,努力的看了胡雪亭一眼又一眼,眼睛都酸了,胡雪亭毛反应都没有。小雪岚用力的扯石介的衣角,仰着脸好奇的问:“师父,你的眼睛怎么了?” 石介沉默了,不太好解释啊。反而是胡雪亭转过头解释道:“师父想要从眼中射出一道冰冷的目光,把人的血液全部冻住。”挑衅的看石介,没说错吧? “当然错了!”石介真诚的道,“我绝对没有想过把人的血液都冻住!这是诽谤!” “咳咳。”胡雪亭努力的咳嗽几声,装出稳重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打开小包袱,欣喜的看了一眼,然后又微笑着合上包袱布,怒视那个衙役:“你真的没有贪污本座的钱?”胆子这么大,拉出去砍死了! 衙役委屈的看她,谁敢啊。 胡雪亭面前的包袱中,两个大名鼎鼎的武林高手的全部身家,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两银子。 “这就是武林高手的身家财产?”胡雪亭既没有看到几千两银子,也没有找到藏宝图,连一本武功秘籍都没有,这么穷酸的武林高手,真是马蛋啊! “二十两,已经很不少了。”石介提醒道,别看数字只有二十两,可是,那不是二十个铜板,是二十两银子啊。在丹阳县街头随便找一百个路人甲,保证绝大多数的人身上不超过100文钱。 胡雪亭趴在桌子上,其实二十两银子真的不少了。经济知识贫乏的胡雪亭早就简单粗暴很不合理的把1文钱等同于21世界的10元钱,如此一算,二十两银子都有20万红票票了,谁身上带20万现金逛马路? “你是运气好。”石介道,那两个三脚猫估计是江洋大盗。除了居无定所,没有恒产,时刻要跑路的江洋大盗,谁身上带着全部身家?一群衙役点头,有钱不埋在自家后院的花盆地下,谁脑残的带在身上,别说被人砍死了,还要送给凶手一大笔财产,这种想想就恶心的不行的可能性,就说遇到一两个小偷,全部身家嗖的就没了,谁受得了? 胡雪亭长叹一声:“其实本座知道啊,只是被逼疯了,想要天上掉馅饼而已。”当强盗当山贼怎么可能会非常有钱?有钱早就离开案发地点几千里,买田买地买店铺,洗白白做大善人了。 “我必须加倍的努力,想出赚钱的办法!”胡雪亭握拳鼓劲,钱途漫漫,吾将上下而求索。 “咚咚咚!”外头有人击鼓鸣冤。 “这么快到审案时间了?”胡雪亭回头看石介,石介直接怒喝:“看什么看!身为县尉,造福一方,那是你的责任!”小女孩也是怒喝:“姐姐,你不能推卸责任!”伸手拉住石介,“师父,我们去玩吧,才不要陪姐姐呢。” 胡雪亭痛心疾首,患难见真情! “带进来吧!”胡雪亭道,必须早点安排其余官员啊,否则真的累死她了。 “还不是你闹的。”张晓刚躲在角落,同样唉声叹气,要不是胡雪亭大力鼓舞百姓告状,会落到如今的地步?想想以前整个丹阳县,人人不敢进入县衙的美好情景,真是伤心落泪。 一大群人进入了县衙的大厅,排队等着告状打官司。女扮男装的美女瞅瞅周围,咦,全部都是告状的,一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这不科学啊! “一定是这胡雪亭断案不公,百姓畏之如虎!”女扮男装的美女握拳,其他地方的县衙一有人告状,肯定挤满看热闹的人,哪里像丹阳县这么的诡异。 “县尉小娘亲啊!”第一个案子的苦主是个普通中年人,跪在地上磕了半天的头,泪水四溢。 女扮男装的美女低声道:“看来冤情很大!”把中年油腻大叔逼到打官司,一定是天大的案情。 李坤用力点头附和,他也是这么想的:“只怕是杀人,否则夺产!” 女扮男装的美女缓缓点头,苦主哭得这么伤心,应该是了。 中年油腻大叔满脸的泪水都来不及擦干,愤怒的指着跪在一边的被告:“我家的芦花鸡不见了,一定是他偷的!” 那被告怒了,也是一脸的泪水:“胡说!我没有偷他家的鸡!” 女扮男装的美女和正义小伙伴们张大了嘴,李坤却只是冷笑,要是人人都有万人坑,百人斩这种重大案件,怎么衬托他的消息的重要性?这种垃圾案件就是为了他的命运而设定的啊。 “来吧,让垃圾案件更多一点吧。”李坤要不是还有理智,几乎就要张开双臂,45角面对阳光高呼了。 县衙中,胡雪亭娴熟的看衙役:“来人,跟随苦主,去查清楚案情。”一个衙役苦着脸,唉声叹气的出来,这种案件最麻烦了。 “这种案件有什么好审理的。”正义的小伙伴中有人嘀咕,才三文钱而已。 “举报!这家伙说三文钱的案子不用审理!”周围打官司的人中,起码举起了七八只手,全部指着那个正义的小伙伴。 “来人,把他拖出来,打五大棒。”胡雪亭连抽签扔到堂下都懒得做,随口道。立马有四五个衙役冲过去,从人群中揪了那胖胖的正义小伙伴出来。 “凭什么打我?我什么都没干!”胖胖的正义小伙伴大声的叫,其余小伙伴也奋力喊冤。 “敢拘捕?”有衙役狞笑,一棍子就打在了胖胖的小伙伴的肩膀上,立马把他打得跪下。“还有谁想阻挠执法?”那衙役看着女扮男装的美女等人狞笑,正义的小伙伴们机灵的退后了半尺,保持沉默。 “唉,这些年轻人啊,连这点都不懂。”在胖胖的正义小伙伴们被痛打的惨叫声中,其余排队告状的人摇头。 “偷鸡案,怎么会是小案件呢?”一群人不屑的看正义小伙伴们,一只鸡才三文钱,所以是鸡皮蒜毛的小事?不,这是关系到一个普通人家的真实财物的案件,虽然牵涉金额小了些,但事情的性质并不小,坑蒙拐骗反应的是百姓的道德水平,今天能偷鸡,明天就能杀人放火,今天一个人偷鸡不受惩罚,明天就有一万个人偷羊偷牛。 “县尉小娘亲从来不在乎事情的大小,一定尽力而为。”丹阳百姓教训着,看衣服看谈吐,还以为知道什么是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没想到竟然是草包。 “可是,这种案件查的清吗?”正义小伙伴终有人疑惑的道,大道理容易讲,可是怎么查呢?只怕是耗时耗力,一无所获。 “就是。”女扮男装的美女点头,有没有偷鸡,除非有人证,比如某个邻居正好在窗口晒衣服什么的,否则怎么分得清是非曲直,三文钱的官司而已,太浪费时间了。 李坤在心中狂呼,就等你们这句话!他努力摆出最严肃的神色,责怪道:“这位兄台,你错了!这偷鸡案,其实是可以查的。”女扮男装的美女美目流转,惊讶的盯着李坤,李坤慢慢的挺直胸膛,用满怀智慧的表情和声音,道:“只要立刻去那被告家,要是家里炖着鸡,或者角落有藏起来的鸡毛鸡血鸡内脏,那就证明被告一定偷了鸡!”这么巧的家里吃鸡,不是偷了鸡,还能是什么?鬼祟的藏鸡毛鸡血,肯定是心里有鬼。 女扮男装的美女佩服的看着李坤,虽然穿着乞丐服,虽然李坤长得普通了点,但是,这智慧果然与众不同啊。 苦主,被告,办案的衙役都看了李坤一眼,齐声问道:“你白痴吗?” 要是吃鸡就是偷了鸡,看准谁家买了鸡回来,立马告人家偷鸡就行了,保证一抓一个准,至于偷偷藏鸡毛鸡血鸡内脏倒是有点道理,可惜这些垃圾扔在家中的厨房角落,保证苦主就看不见,有必要偷偷的掩埋吗?有偷鸡的无耻,就没有说这是买来的无耻了? 李坤这种只有在戏文中才有的断案妙计,也只配在戏文中出现。 被鄙夷的李坤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心中暗暗发誓:“等我被县尉看中,成了军师,就立刻找你的把柄收拾你!不整得你家破人亡,我就不叫李坤!” 女扮男装美女却有些不服气,明明用这种方式断案很牛逼的,而且富有生活气息。 “走吧。”那办案的衙役叹气,这种案件真的几乎是无解的,只能去看看,然后尴尬的回来说查不出,然后被苦主大骂废物。没办法,胡雪亭强调了好几次了,认真查,查不出,那说明这是案件,错了就要查的,查到就要坐牢,自然会有威慑性,增加了犯罪成本;不查,那就代表偷鸡没错,随便偷。 性质差距太大,后果差距太大,胡雪亭没得选择。 第二个苦主是个老太婆,指着隔壁邻居就骂:“我家的老母鸡三天不生蛋了,一定是这个贱人诅咒的!” 女扮男装的美女等人已经瞬间习惯了,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今天的县衙处处都是惊喜。 “果然张镇周说得没错,这丹阳县民风败坏,人人都是刁民。”又是一个正义小伙伴低声道,这次机灵了,几乎是和几人耳语,李坤看到那正义小伙伴的嘴唇贴着女扮男装的美女的耳朵,心里就是一阵被戴了绿帽的愤怒,立刻给那小伙伴贴上了必杀的标签。“今日你敢给我戴绿帽,来日我就将你碎尸万段!” 一群小伙伴都用力的点头,张镇周几万份奏本怒告胡雪亭,大街小巷人人都知道了罪名,其中就有民风败坏,道德沦丧的,以此刻看来,果然如此。 胡雪亭看看那告状的老太婆,这个案情容易办:“来人,拖下去掌嘴十五。” 一群正义的小伙伴们大惊,这就断了?一群告状的人也惊讶了,这年头,还有人敢到县衙送死的? 一个衙役上前,对着苦主老太婆就是一顿抽巴掌,谁不知道在丹阳县告什么巫蛊啊,诅咒啊,灾星啊,只会被胡雪亭痛打,这老太婆实在太孤陋寡闻了。 “冤枉啊,我老太婆不活了!”挨了嘴巴子的苦主老太婆躺在地上大哭。 “再掌嘴三十。”胡雪亭冷冷的道,坏人变老这一套,在这里没用。三十个嘴巴子下,世界清净了。 “下一个!”胡雪亭道。 “县尉小娘亲,我家的一百只老母鸡全部不生蛋了,这是要断了我的生计啊!”一个男子跪在地上痛哭,又是老母鸡不下蛋问题。 胡雪亭看着那苦主,这就有点扎手了,县尉小娘亲真心没有本事让老母鸡下蛋。从事情的本质讲,靠卖鸡蛋维生的百姓遇到了母鸡不下蛋,其实和种田的人遇到了干旱洪涝是一样的,都是没了生活基础,不管不行。 但是,该怎么管呢?真心没听说大随有给老母鸡看病的兽医。 看着胡雪亭沉吟不语,女扮男装的美女冷笑了,这案子最容易处理了,她大声的道:“以前每天下几个鸡蛋,能卖多少钱,县衙给钱补贴就是了。”直到苦主的老母鸡们下蛋了,就停止补助。 女扮男装的美女骄傲的看着胡雪亭,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她看着胡雪亭惊愕的看着她,干脆的大声道:“若是胡县尉不肯给钱,我愿意掏钱!” 胡雪亭盯着女扮男装的美女,淡定的挥手:“来人” 女扮男装的美女挺起了胸膛,傲然看着周围,这是要向她要钱了,没关系,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掌嘴十下。”胡雪亭的声音在大堂中回荡。 “什么!”女扮男装的美女、李坤、一群小伙伴都震惊了,搞毛啊! “本座办案,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不打你打谁?”胡雪亭道,转头对跪在地上的母鸡不下蛋的苦主道:“本官只能派人去看看,有没有人下毒,若是只是鸡瘟鸡病什么的,本官爱莫能助,做生意有赔钱有亏钱,赚钱的时候别人没分你的钱,亏钱的时候,别人也没道理必须帮你顶锅。若是你一家老小没了生计,本县需要人修路开荒,你来报名,全家吃口饱饭还是行的。” 苦主惋惜,谁不知道生意就有风险,没能意外的讹到钱财,其实也在意料之中。“是,小人这就去修路。”卖苦力干活,全家吃口饭还是有的。等小鸡仔养大后,自然还能继续卖鸡蛋赚钱。 几个衙役去扯女扮男装的美女,一群小伙伴拦住:“凭什么打她?”此刻不挺身而出,这脑子就别泡妞了。就连之前被打了五板子,一直躺在地上哼哼的胖子正义小伙伴,也嗖的跳了起来,奋力的挡在了女扮男装的美女前面:“谁敢打他,就先打我!” “噗!噗!噗!”挡在女扮男装的美女前面的正义小伙伴如愿以偿,被打翻在地。 “不要打她!”一个正义小伙伴躺在地上,依然死死的抱住一个衙役的脚。 “我死也不会让你们伤害她!”又是一个正义小伙伴拦在衙役之前,不断挣扎着站起,又不断地跌倒。 “你们”女扮男装的美女热泪盈眶,真是太感动了。 唯有李坤淡定的袖手旁观,英雄救美这种俗套但是有用的招数,仅仅替美女挨打,是无法赢得美人心的。“一群老套而已。”李坤的嘴角露出讥笑,只会不动脑子的用老套路,一点都不知道创新,以及抓住问题的本质。 “胡县尉,你不能打她。”李坤的声音平静极了。一群正义小伙伴心中大惊,该死的,这是有什么大招了? “我有重大的军情告诉你,我愿意以我的功劳,抵偿她的罪名。”李坤的声音依然平静无比,但其中却多出了万丈柔情,千般爱意,百般呵护,十分真情,一片真心。 “你”女扮男装的美女果然感动了,完全不看被打的小伙伴们,深情的看着李坤,男子用功劳抵女子的罪名,实在是太缠绵太感人太三生三世了。 “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李坤柔声道,“我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会保护你的。” 女扮男装的美女眼波如水,太感动了! 李坤慢慢的伸出手,在倒在地上的正义小伙伴们的愤怒憎恨中,将女扮男装的美女搂进怀里,只觉软玉温香,财色兼收,哦,是前途和女色兼收,人生少奋斗六十年的美好愿望终于实现了。 向小县令县尉报信的功劳算个毛啊,能和娶了王侯公卿的女儿的利益相比?白痴才会做出错误选择呢。 “我的人生果然是星辰大海。”李坤搂着女扮男装的美女,出门闯荡天下实在是太正确了,他从此就要进入朝廷中枢,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了。 胡雪亭瞅瞅一群旁若无人的飙戏的痴男怨女,用力的点头:“叫你们掌嘴,都没听见啊?两个人都掌嘴十下。” 毛?李坤和女扮男装的美女等人差点以为听错了。 “胡县尉,我说了,我愿意用我的功劳,抵扣她的罪名。”李坤愕然提醒,就算白痴也应该知道,用根本无足轻重的抽美女嘴巴子,换取李坤的大机密,是多么的值得,为毛这个胡县尉脑子不正常? 女扮男装的美女用力的点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不要功劳,只要爱情的人真的太少了。 “你是聋的还是白痴?本官刚说过,本官说话,谁敢打断,你丫就蹦出来找打?”胡雪亭道。 石介皱眉,小声的提醒:“万一他有什么绝世机密呢?” 在县衙第一线待久了,石笨蛋也明白了“我有重大机密!”“我必须见县尉!”这种狗屎的言语最不能当真了。 要是双方对“重大”二字有误解,那也算了,毕竟老母鸡不下蛋,对穷苦百姓来说,真的是重大的事情,双方地位不同,经济不同,价值观就不同,对什么是重大的判断依据会天差地远,相对强势的胡雪亭必须包容相对弱势的群体,但更多的明显是对方故意胡说八道,以为自己的事情必须也只能找最高领导才能处理,不愿意按照简单的方式解决,或者解决的结果不如自己的意,就吵闹不休,这就实在让人腻味透了。 尽管李坤的那一句“我有重大机密”不能当真,但是,石介认为,先听听看,不值得,就再打,不好吗? “不行!”胡雪亭斩钉截铁。石介瞅她,是因为一件事归一件事,该打就要打,该奖就要奖,不能因为有功就能抵罪? “不是。”胡雪亭摇头,“本座是fff团的,看见有人在本座面前深情款款就火大,先打了再说!要是听了他的大机密,说不定就不好下手了。”万一这个家伙说了哪里有金矿,她把人家供起来还来不及,哪里打得下手?必须先打了再说。 几个衙役揪住了李坤和女扮男装的美女,用力的开始掌嘴。 “你敢打我?”女扮男装的美女愤怒极了,也恐惧极了,这和戏文中演得不一样啊! “啪!” “啊!”女扮男装的美女挨打惨叫,该死的,真的和戏文中说的不一样! “啪!”李坤挨打,然后倔强的死死盯着胡雪亭,只觉不杀了胡雪亭全家,不,不诛了胡雪亭九族,难消心头之恨! “我一定会找你报仇的!”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哎呀,竟然敢瞪我?”胡雪亭一瞅,大惊,太不知道死活了,“再加五十!” 李坤冷冷的道:“胡县尉,你就不怕我的大秘” “啪!”竹板抽在他的嘴巴上,把他的话抽了回去。 “你!”李坤怒吼。 “啪啪啪!” 六十个嘴巴子打完,李坤已经成了猪头。 “你有什么重大机密?说吧,本官听着。”胡雪亭心情愉快,笑眯眯的道。 李坤心中怒火燃烧,紧紧的闭着眼睛,生怕眼神中的愤怒和憎恨,再一次招来六十下掌嘴,“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差点脱口而出。 但他强行克制住了。 小小的屈辱,小小的殴打,怎么能和他的未来相比?想要娶丞相的女儿、王爷的女儿,没有功名没有钱财不要紧,最重要的是有智慧,以及一颗看似伟大和包容的心! 李坤要是拒绝告诉胡雪亭绿林聚会,意图进犯丹阳县的大机密,坐看胡雪亭被绿林群豪砍死,心里自然是可以爽到了极点。但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女扮男装的美女的爹,也就是丞相王爷大将军皇帝,会怎么想? 联想到李坤前脚有大秘密不肯说,后脚丹阳县就被灭了,白痴也知道这个大秘密是什么了。 “睚眦必报,不顾大局,无视丹阳县数万百姓的生死,这种不仁不义的小人,怎么可以娶老夫的女儿?”女扮男装的美女的丞相王爷大将军皇帝老爹,几乎肯定会这么想这么说。 那就麻烦大了! 相反,要是明明被胡雪亭殴打羞辱,却依然说出绿林群贼要危害丹阳县的消息,别人又会怎么看待他呢? “为了丹阳县数万百姓,忍辱负重,不计较个人得失,果真是大丈夫也!”这是最最最起码的评价。虽然这个评价恐怕还不足以让他立马娶了丞相王爷大将军皇帝的女儿,但有这个好印象在,就能顺利进入第二个环节,那就是考核他的能力。 怎么考核?当然是让他做官了! 丞相王爷大将军皇帝老丈人,不考验未来女婿的做官能力,执政能力,难道还考验他会不会养猪啊?地主老丈人都不考验这个! “要是不出意外,李某将会是这丹阳县的新县令。”李坤的心中飞快的转念,作为透露消息,拯救了数万丹阳县百姓的大恩人,不在富裕的丹阳县做县令,还想去哪里? 这个敢打自己嘴巴的丹阳县尉胡雪亭,就等着受死吧! 短短几个瞬间,李坤已经想清楚了一切,眼前利弊,未来的利弊,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知道一个大秘密。”李坤的声音含糊无比,谁都听不清楚。但是,这点其实是好事。 李坤毫不犹豫的撕下一截衣服,就蘸着自己脸上的血迹,在碎布上写到:“清风山上万武林豪杰意图劫掠丹阳县,杀光丹阳县所有人!” 写完之后,李坤高高举起碎布,奋力的向四下展示。 鲜红的血书,染血的脸颊,两行为国为民的清泪,悲壮无比。 “看啊,就不信我这副模样,还不能名动天下!”李坤看着四周震惊的眼神,幸福无比,从这一刻起,他终于正式的走上了狩猎天下的舞台,历史的车轮开始转动了,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的前进! “可是,这件事情,本官知道啊。”胡雪亭惊愕的道。 四周的丹阳县百姓一齐点头,这件事情真的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谁不知道啊。 “毛!”李坤嘶声厉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4.防盗:司马懿?贾诩?许攸?谢谢。 李坤为揭开大秘密的那一刹那, 设想过无数的场景。 比如,胡雪亭大惊失色,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惊慌的爬起来问, 只在案几上露出个脑袋, 颤抖着问:“真的?” 比如,胡雪亭狐疑的看着他,一脸的不信:“这种谎话你也说得出口?” 比如, 胡雪亭坚强的外表被摧毁,浑身发抖,泪水四溅, 大声叫:“妈妈, 妈妈!” 比如,胡雪亭装得很淡定的道,“区区小贼,来多少杀多少”,其实发抖的双手或者双脚却出卖了她的内心,手中的茶碗更要抖出半碗水 这些场面都在李坤的估计之内,并做好了万全的对应之法, 各种飙气场飙演技飙颜值飙金句飙奶粉飙鸡汤, 全部考虑过了, 就是没有考虑到胡雪亭会轻描淡写的回答:“我知道啊。” 李坤来不及收回脸上已经挤出的, 其实在猪头下看不见的云淡风轻的智者神情, 死死地盯着胡雪亭, 唯恐胡雪亭看错了那几个血字,或者忽然脑抽不认识字,或者对问题的严重性认知不够,缓缓的,详细的道:“江南最大的山贼之一,替天行道,见人就抢,杀人无数,毫无人性的清风山数百强盗,召集整个江南的所有强盗,山贼,小偷,流氓,地痞,采花贼,杀人犯,黑店老板,逃亡犯,总共起码有上万人,决定在下月初五的时候,一齐围攻丹阳县,抢过里面的所有钱财,货物,牛羊,美女,杀光所有敢于反抗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的绝密消息,你知道?”到了关键时刻,嘴巴舌头声带意外的给力,原本含含糊糊的声音意外的清楚。 “当然啊。”胡雪亭大奇,这种烂大街的消息,还有人不知道吗? 李坤狠狠的注视着胡雪亭的双眼,一眨不眨,指望从眼神中看出一丝的故作知道不懂装懂滥竽充数等等,结果只看到了鄙夷。 “你真的知道!你怎么能知道!你怎么配知道!你怎么可以知道!”李坤出离的愤怒了,纵观开天辟地以来,就没有见过这么无耻无知无趣的县尉! 马蛋!太不配合了! 任何一次齿轮的转动,所有官府的人,所有位高权重的人,必须都是白痴配角,必须什么都不知道,背景板只要大惊失色出丑就行了,消息这么灵通干嘛,这些消息是你能知道你配知道你该知道的吗?你知道了这些剧情,天纵奇才位面之子的我,该怎么表现我的重要性和与众不同? 面对如此不按照剧本的狗屎县尉,李坤茫然了一秒钟,瞬间就想到了真相。 该死的!有其他绿林好汉背叛了绿林!简直太没有廉耻了!身为绿林好汉,就算杀人放火强(奸)吃人肉无恶不作,照样有叛徒冲之流认为这家伙够义气,是条好汉,但是,假如敢勾结官府,向官府投诚,立马就叫朝廷的走狗、鹰犬,为所有武林人士绿林人士不耻!身为绿林好汉江湖大侠,绝对不能和官府关系良好,这是铁律。 李坤鄙夷愤怒到了极点,竟然有如此不讲义气不见江湖道义的渣渣,竟然敢抢了他的机缘! 然后,一股悲伤后悔愤怒不满绝望又从心中冒了出来,迅速的取代其余所有的感情。他不该在路上耽误这么久的,他要是得到消息之后,晓行夜宿,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披星戴月,肯定能抢在那个无耻的出卖绿林的叛徒前面,出卖绿林。 “我竟然错过了上天给我的机会?”李坤的心飘飘荡荡的,只觉这人生已经毁在了他自己的手上,好吃懒做害死人啊!眼神陡然又变得凶狠,死死地盯着胡雪亭身边的人,哪一个是出卖绿林,抢了他的机缘的叛徒? “来人,把这个通报谁都知道的消息的家伙赶出去。”胡雪亭瞅瞅后面还有一大群人告状,没时间和这个消息不灵通的家伙纠缠。 李坤被两个衙役扯着出去,忽然反应过来,“谁都知道的消息”?他茫然的想到了一个比胡雪亭竟然知道大秘密更狗屎的问题,他缓缓的转头,僵硬的脖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终于面对广大人民群众:“你们也知道吗?” 女扮男装的美女看着李坤,缓缓的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同情;一群正义的小伙伴们愉快的点头,嘴角掩饰不住的过年般的欣喜;其余告状的百姓们一脸看白痴的点头,县尉小娘亲说了好几遍“谁都知道”了,你脑子秀逗多久了? 清风山想要召集所有山贼,进犯丹阳县的消息,别说丹阳县了,整个江南还有不知道的人吗?随便一个酒楼就能听说的事情,还传了半个月了,傻瓜才不知道呢。 “传了半个月了”李坤的脸色苍白如纸。 清风山的当家们,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大侠、豪强、五大高手之类的,向某个广大地区内的各路英雄豪杰广发英雄帖,共襄义举,消息能够保密吗? 绝对不可能! 别说大家不认识,你的秘密对我而言只是吹牛装逼,提高身份的谈笑话题,在公开场合高声说笑,恨不得人人都知道我参与了某个了不起的聚会,狂发微博微信脸书,就算这对我同样是秘密,又怎么样?人人都有“我只和你一个说”的伙伴,然后就全天下都知道了。 只是一个普通的乡绅有钱人家的子女的李坤,能够在酒楼随随便便就听到的消息,在听到的那一刹那,就该知道这根本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那么,你们为什么没有任何的恐慌?”李坤来不及反思自己的幼稚,立刻产生了新的疑惑,易地而处,他要是知道有上万山贼要血洗一个城镇,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哪里可能继续安安稳稳过日子,还有闲情雅致为了老母鸡打官司。 一群围观丹阳百姓看李坤的眼神更加的直接了,这个家伙就是白痴,不用理他。 “既然我们都知道了,你说,朝廷是不是也知道了?”女扮男装的美女小心的提醒。以为大隋朝朝廷是吃干饭的?有山贼这么嚣张的公开要血洗城镇,不砍死他们,还做毛个朝廷官员? 别说丹阳县了,此刻整个江南所有的兵丁衙役,个个刀枪在手,弓箭上弦,要是看到有三五成群的过路外地人,立马严查路引,核实身份,稍有怀疑,立刻逮到大牢谈心,若是有人敢反抗,立刻就地格杀。 “就不怕大股的山贼夜行昼伏,月黑风高之夜,杀入丹阳县,鸡犬不留,火光万里?”李坤问道,几个衙役兵丁能拦三五人,敢拦能拦几百乃至上千的山贼吗,丹阳县连个城墙都没有,随便哪里都能进来,衙役兵丁有个p用。 一群丹阳百姓看李坤,这是真白痴啊!要是真有大群的山贼敢向丹阳县进发,半路上就被干掉了。山贼不好剿灭,是因为他们待在深山老林,熟悉地形,官兵追杀的成本太高,山贼们随便哪里猫一下,几百个官兵找半年都找不到。要是出了深山老林,到了官道或者其他城镇,山贼算个p啊,大随朝兵强马壮,还怕山贼?来多少杀多少! “漏网之鱼肯定是有的。”一群丹阳百姓并不傻,情况看得很明白,天下这么大,树林山野这么多,要是有人不走大路,翻山越岭,专挑小路走,肯定能躲过官府的盘查的,但是,就那个别的数量,根本不能在早有准备的丹阳县,以及淮南道闹出什么事情。 那什么什么萧,什么什么林就是榜样。 别以为那是他们运气不好,遇到了能打能跳的胡疯子,丹阳县的人可不是什么好鸟,人人的怀里都揣着匕首呢,恨不得多遇到几个这种蠢蟊贼,然后发家致富。 李坤呆呆的站着,眼神茫然无比,这世道真是狗屎啊,竟然和戏文中的差距这么大。 “其实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啊。”一群丹阳百姓大笑。 女扮男装的美女和正义小伙伴们看李坤的神色反而古怪了,认真的替他分辨了:“他只是不知道全部的情况而已。”“他怀着救你们的心,你们不记住他的恩情,也不能如此辱骂他。”“结果不重要,出发点才重要!”“他是一个好人!” 李坤不知道傻站了多久,忽然清醒过来,幼稚,太幼稚!这种得到消息,向某个大佬汇报,然后得到大功劳的套路,这年头还有几个人敢写?起码要曲折一点,深刻一点! “历史的齿轮果然转动了。”李坤不屑的笑,大步再次走进了县衙,县衙中,告状的人大都已经结案,只有个别几人还在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纠结,整个大堂空荡荡的。 “不知道胡县尉打算如何应对这上万江湖豪杰?”李坤厉声的道,完全不管旁边的人怎么看他。 “还能有什么办法,多准备人手,严格检查行人,五百铁骑时刻准备开打。”胡雪亭道,一点不打算说真话。 李坤哈哈大笑:“休要瞒我!胡县尉早有定计,李某已经看穿了!” 公堂上的衙役们意外的认真打量李坤,这句话实在太熟了,三国演义当中n多谋士用这句话对曹操刘备什么的大佬们做开场白敲门砖。 一群衙役看胡雪亭,难道眼前的这个猪头,就是那传说中智力98的司马懿? 胡雪亭也是大惊失色,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看清楚眼前的这个猪头是谁。错过了杨広,错过了李二哥哥,难道还要错过又一个名人?这个该死的李坤不会是李密李靖魏征徐世勣之流吧? “不知道阁下有何教我?”胡雪亭努力坐端正,用最最最稳重的气质面对李坤,虽然这个家伙看上去智力不怎么样,不太可能是那些历史名臣,但也不能排除这个猪头路人甲只是情商低,或者一时脑抽,其实智力很高,考虑到身边一直缺乏有脑子的手下做事,哪怕不是司马懿,多一个半吊子的师爷也是好的,怎么也不至于所有事情要她一个人干了。此刻她态度好一点,姿态低一点,对方说不定能不介意被打成猪头,继续做她的谋士。 李坤微笑不语,只是看左右。一群衙役不用胡雪亭提醒,已经看懂了这个神态。 “关门!清场!”张晓刚大声道,有谋士要献策的时候,主动呵退左右无关人等,那是基本常识。 女扮男装的美女和正义小伙伴们急忙挤在李坤身边,我们是自己人,不用赶走。 “你们也出去。”李坤深情的看着女扮男装的美女,后面要说的话,怎么也不能让未来媳妇未来岳父知道,他低声的道:“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 眼看县衙中闲人尽数赶了出去,大门也将关闭,张晓刚带着一群衙役鞠躬,也想告退。 “你们留下。”胡雪亭淡淡的道。 张晓刚急忙在脸上挤出感激涕零的神情:“县尉小娘亲对我等如此信任有加,我等感激不尽,三生有幸,当肝脑涂地,以报知遇之恩。”一群衙役跟着泪流满面,一脸的幸福。 “感激个毛啊!你们走了,谁给我端茶倒水?”胡雪亭怒斥,想偷懒啊,信不信扣工资。 “胡县尉此刻想必在丹阳县中布满了密探,时刻掌握丹阳县中所有外来人的一举一动。”李坤淡淡的道,胡雪亭默不作声。 李坤冷笑了,这是默认了:“明明有贼人要袭击丹阳县,县尉却没有因此广设路卡,严查所有人的行礼,控制外来人口进入丹阳县,李某认为,只有一个可能。” 胡雪亭依然默不作声。 李坤嘴角的笑容更浓了,这是以为他猜不出来?“胡县尉的计划,就是剿匪!身为县尉,如何才能升官?当然要有政绩!县尉管理一县的治安,再也没有杀贼更能体现政绩的了。 所以,胡县尉的计划,就是外松内紧,让那些贼人进入丹阳县,然后胡县尉等他们闹事,然后一网打尽,以此作为政绩,青云直上! 至于丹阳县会不会死人,死多少人,会不会血流成河,其实胡县尉是不在意的。” 胡雪亭沉默,却转头看了一眼张晓刚。张晓刚头都不敢抬,唯有汗水直流,就说这种事情他不知道的好,现在知道了这种事情,怎么收场? 李坤负手身后,45角看房顶,缓缓的踏步走动。“这个计策很好,但是,不够好!我有更好的计划。” “我有一个故事。”李坤微笑着。 “黄河边上,有两个相邻的县,两个县令是同一年被任命的县令,也都没有什么背景和靠山。这两个县都是黄河泛滥的重灾地,只要黄河水起,两个县就要被洪水淹没。”李坤微微停顿,看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不露痕迹的得意微笑。 “甲县令每天在县衙中喝酒作乐,无为而治;乙县令每天带着百姓建造堤坝,疏通水利,累死累活。”李坤背过身,再也不看众人的神色。 “一年后,黄河河水又泛滥了,乙县令所在的县,因为堤坝又高又严实,毫发无伤;甲县令所在的县,堤坝决堤,甲县令带领全县百姓再堤坝上苦战三天三夜,终于堵上了缺口,却损失惨重,良田被淹千顷,房屋垮塌数十。” “朝廷论功行赏,甲县令为国为民,舍己为人,英勇无比,抗洪救灾有功,连升三级;乙县令不赏不罚,原地踏步。又十年,乙县令依然是县令,甲县令已经步入了朝廷中枢。” “为何勤勉的乙县令会依然是县令,为何不修堤坝的甲县令会青云直上?这个故事当中,告诉我们什么道理?” 李坤猛然转身,一张猪头一般的脸上放着金光:“在下的办法就是,养贼自重!” “剿灭了山贼,就有功劳,一次的功劳,就足以让胡县尉高升吗?只怕未必。整个淮南道,谁不知道胡县尉和张总管不和,这剿灭贼人的大功,只怕会被轻易的阻拦。 可是,两次剿灭山贼呢,三次呢,十次呢?谁能拦得下? 这山贼不是丹阳县百姓官逼民反,是其他县的刁民,胡县尉剿灭他们,只有功,没有过,有大功在手,积少成多,天下闻名,谁人不知道丹阳县县尉能征善战的威名?胡县尉纵不在庙堂,庙堂之内,谁敢一日或忘?”李坤厉声道。 一群衙役死死的注视着他,唯有冷汗直流。 李坤注意到了衙役们的惊恐,心里得意无比,圣人之道不教这些,那些四书五经念得好的,有个p用,只有像他这样,抛弃圣人之道,多看闲书的人,才能走上人生至高峰。 “而且,这还不够!”李坤用轻狂又庄重,礼貌又嚣张的声音继续道。“贼人哪有这么蠢,一次被剿灭,自然不敢再惹丹阳县,这无数次安定地方的功绩又从何而来?所以,此计的核心,是个‘养’字。” “为了未来,必须派人勾结盗匪,扶持盗匪,甚至假扮盗匪,这才能有源源不断,屡败屡战,每次都能被打垮的山贼盗匪。” 李坤笑着,养贼自重,要是只会简单的不杀光盗贼,有个p用,盗贼又不是傻瓜,哪有这么听话,所以,为了政绩,这“养”是必须真的养,给钱给兵刃给战马,才能保证这支贼人不会被其余官府剿灭,不会偃旗息鼓,不会真的打破了丹阳县。 “这依然只是粗浅的一步。”李坤傲然道,心中满腹的雄才,终于能够在这里一展所长。“养了贼,就要物尽其用!哪家大户不听话,哪家豪门想要和胡县尉作对,那些贼人就能灭了那些大户豪门!哪个县的政绩影响了胡县尉的提升,那些贼人就能让哪个县盗贼遍地,烽火连天!” “这些贼人是胡县尉升官发财的财神爷,也是胡县尉手里的刀!谁敢不服,刀剑就要落下!” “如此,内无异议,外无竞争,天下闻名,无人不识君,胡县尉直上庙堂,指日可待。”李坤轻轻一甩衣袖,只觉身上豪情万丈,天下第一智者的盛名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身上,将他衬托的光辉无比。 但李坤不会局限于这小小的丹阳县,以及丹阳县尉的首席师爷之类的虚名。蛟龙出海,怎么会在意小小的泥塘?这丹阳县,这胡县尉,只是他踏上天下大舞台的第一步,历史将会记录下他今日的言行,后人会赞叹道,卧龙出山第一吟,震惊天下谁人知。 “天下有言,得李坤者得天下。”李坤微笑着,看着屋顶的目光早已穿透厚厚的瓦片,看到了碧蓝的天空,以及天空中高悬的太阳,“我将会成为天下的中心。” 一旁的衙役们目瞪口呆汗流浃背的看着李坤,张晓刚忍不住喃喃的道:“我以为我做衙役,做地主,已经够心狠手辣了,没想到这些中二小子的手更黑!”怪不得世人常道年轻人杀伐果断,原来这就是没下限的代名词啊!这个家伙放在三国,不是司马懿,而是毒士贾诩! 李坤听着衙役们的惊叹惊恐,只觉飘飘然,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一群小衙役能够参与这一历史时刻,是他们三辈子修来的福分。他继续的看着屋顶,等着胡雪亭大声的惊呼惊叹感叹,“今日能得李坤,乃胡某三生有幸矣”什么的,然后,他就会悠悠的转身,用最帅的姿势鞠躬:“李坤见过主公!”再然后两人携手而笑,抵足而眠,同床共枕。 “就这种货色,李某绝对不会真心待你。”李坤已经想好了,先买一些绝子的汤药,哄了胡雪亭喝下,万万不能让她怀孕,阻拦了自己的前程,等他成了王爷侯爷将军皇帝的女婿之后,不管胡雪亭是不是识趣,他都要杀了她,以报今日殴打羞辱之仇。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李坤坚定无比,报仇的大愿,绝对不会因为女色和床斗而熄灭和遗忘。 “就这样?”等了半天,胡雪亭终于说话了。 李坤帅气的转身,长鞠到地:“李坤见过主”咦?台词不对啊! “还以为就算不是高手,起码能当个狗头军师的,没想到竟然是这种货色。”胡雪亭失望极了,分分钟几千个铜板的,你丫耽误的起? “原来大名鼎鼎,敢于和张总管硬杠的胡县尉,其实是个胆小怕事之辈。”李坤冷笑道,胡雪亭不敢答应,无非是没有眼光,魄力不够什么的,这回真是倒了大霉,看走了眼了,如此妙计,怎么就轻易的说了出来呢?起码要告诉淮南道总管张镇周啊,告诉个小县尉有个p用! 李坤光速反思,立刻明白了失误在哪里。身为天地的中心,被一个县尉殴打羞辱也就罢了,有朝一日总能打回来,这点屈辱他绝对受的起,但被一个年龄看上去比他还小几岁的女县尉殴打羞辱,这就不同了,万万不能忍,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想要打女县尉的脸,想要征服女县尉,然后再抛弃了她,杀了她。 “女色这一关,我还没有真正的度过啊。”李坤后悔莫及,看见美女就喷鼻血,下半身决定大脑的是色迷心窍的垃圾,被女人小看羞辱,就不顾一切的要报复回去,同样是没有度过女色关卡的垃圾啊。 “来人,赶了出去。”胡雪亭挥手。一群衙役急忙驱赶李坤,一边悄悄的擦汗,没想到如此毒计,胡雪亭竟然没有采用,看来还是有点良心的。 李坤用力的挥袖,竟然之辱,他日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慢!”胡雪亭皱眉道。 一群衙役仔细的看胡雪亭,不会又决定采用这个毒计了吧,刚夸了她有良心的。 “把这家伙重打一百大板,让他戴了枷锁,游街示众三天。”胡雪亭道。 “胡雪亭,你敢如此辱我!”李坤怒吼出声,手里已经握紧了匕首,就想要冲过去杀了胡雪亭,但冰冷的匕首让他清醒了,以胡雪亭杀那两个武林高手显示的武力,以及在场的十几个衙役,他怎么可能杀得了胡雪亭,并全身而退。 李坤放开了匕首,嘴角露出冷笑,小不忍则乱大谋,以为李某会冲动的动手,然后被当场格杀或者通缉,失去了伟大的前程?李某怎么可能这么单纯?是了,胡县尉这个狗官就是因为惧怕他的潜力,所以想要通过殴打羞辱他,阻止他的前程。 “以为李某会从此一蹶不振,不,李某会投靠更大的势力,以杀了你为第一目标!”李坤放弃反抗,任由衙役将他按倒在地,高高的举起板子。 李坤闭上眼睛,心里暗暗发誓:“今日,我李坤以我的鲜血起誓,此仇不” “啪!” “啊!”李坤惨叫,后半段誓言不翼而飞。 张晓刚用力的甩着板子,这种歹毒的家伙,必须往死里打,那叫为民除害。“老子还以为你是司马懿是贾诩,没想到是许攸啊!” 噼里啪啦的板子下,胡雪亭淡淡的看着李坤:“以后,你可以选择了,是脑子变机灵了,还是回来找我报仇。” 惨叫声中,李坤根本没有听见胡雪亭的言语,剧烈的疼痛,让他听不见看不见任何东西。 “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软弱。”石介冷冷的看胡雪亭,“如此阴狠歹毒之人,留着就是祸害,杀了就是为民除害!” 胡雪亭微笑着看石介,虽然不知道详细,但这么久七拐八拐的套话,她已经确定石介的本源世界中,华山派是被叛徒冲害惨了,仇恨已经渗透到了愚蠢的石介的骨子里,纵然穿越,纵然时过境迁,纵然打破轮回,都绝对容不下任何与叛徒冲相似的人,哪怕只有一点点。 但胡雪亭的眼中,这个李坤只是一个中二少年,手上也未必有什么恶迹和人命,言谈和思想中的凶残和毫无人性,更只是中二年轻人固有的以自我为中心而已。 给这些自以为位面之子的中二机会,他们真的会杀光天下人,只为了自己能够做皇帝,并且得意的以为杀光天下人的狠辣,就是他超过所有人的能力甚至“道”。但是,这些中二也会长大,岁月的威力之下,他们会变得平平无奇,会连杀只鸡都不敢。 中二是种病,只有时间可以医治。 “本座决定给他一个机会。”胡雪亭笑了,“要是李坤被板子打醒了打蒙了,从此成为一个泯灭人群的普通人,那是本座教化了世人,要是李坤中二太深,被打之后更偏激了,那么与其让他去祸害毫无防备的人,不如让本座承担责任,亲手杀了他。” 石介嘿嘿的冷笑,你丫才是中二! “不,我不是。”胡雪亭淡淡的道,“这只是一石数鸟的机会,而本座抓住了。” 要是一心征服天下,以为自己智力高过武力,可以用大脑征服世界的李坤想要报仇,会怎么做?最大的可能,是勾结胡雪亭的仇人,利用别人的力量报仇。 那么,李坤就是胡雪亭扔下的一个诱饵,谁咬了诱饵,直接杀了就是。 “本座可没有兴趣找齐了对方的罪证才下手。”胡雪亭道。石介点头,唯有这点才算继承了一点点华山派的衣钵。 李坤醒来的时候,女扮男装的美女和正义的小伙伴们都在他的身侧。 “这里是哪里?”李坤虚弱的道。 “这里是客栈,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女扮男装的美女泪水在眼眶中打滚。 “苦了你了。”李坤缓缓的伸手,握住了女扮男装的美女的手,白痴都知道,一定是美女衣不解带的在他身边守护了三天三夜。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古人诚不我欺。”剧痛之中,李坤的心中闪过了一丝得意。原本是因为怕被女扮男装的美女知道他妙计的阴狠,从而影响王爷侯爷大将军皇帝未来岳父对他的投资和看重,这才将她赶出了县衙,但现在看来,这很容易就能说成是担心她也被县尉殴打,这才单身赴难。 这豪门贵女郡主公主的芳心一定已经牢牢的牵绊在他的身上,再也无法割舍。这门亲事算是稳了。 考虑到女扮男装的美女在淮南道乱逛,多半就是张镇周的女儿了,身为最痛恨胡雪亭的淮南道总管张镇周的女婿,出谋划策干掉胡雪亭,那简直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没想到,你为了我们,竟然一个人面对胡狗官!”一个正义的小伙伴激动地道。 李坤心中大喜,果然!然后用最平淡的语气道:“有福同享,有难我当,那是应该的。” 一群正义的小伙伴个个激动无比,李坤真是好人啊。 “今日,我们几个不如在此结为异姓兄妹,一生为了”一个正义的小伙伴激动地道,回头看李坤,“我竟然还不知道如此义气的人的姓名,那不重要,不管你是谁,我们都跟定了你!” 女扮男装的美女妙目含情,羞涩的问道:“你你是谁?”众人只是在县衙门口一起告状而已,谁都没有通报姓名。 “我们先自报家门。”那个胖胖的正义的伙伴大声的道,然后第一个说道:“我是沛县关二狗,家里是养猪的。” “我是陈留夏侯天,家里有一千亩地。”一个高大的正义小伙伴接着道。 “我是家里是开酒楼的。” “我是以前是店小二。” 李坤嘴角含着微笑,一个个的认真听着,这就是他的班底,以后有刀子他们会挡,没钱他们会给,没女人他们会送。 终于轮到女扮男装的美女了,李坤热切的看着她:“我是吴郡赵翠花,家里是卖绸缎的。” 李坤笑着:“我是江宁李坤,家里有两千亩地,还有一些小生意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几乎在同一时间,女扮男装的美女和其他正义小伙伴同时大叫:“你刚才说什么?” 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当真是面面相觑,不敢置信,又一次同时问道:“你不是丞相的儿子,王爷的女儿?” 几人同时摇头,又同时脸色大变,怒骂出声:“艹!” 李坤缺少血色的脸色,此刻变得通红,死死的盯着赵翠花:“你不是王爷的女儿,为何要女扮男装?你不知道所有女扮男装的美女,全部都是王爷的女儿皇帝的公主吗?” 赵翠花脸色铁青,同样死死的盯着李坤:“你不是王爷的儿子,皇帝的皇子,为何要穿着乞丐服,脸上干干净净,在酒楼吃饭,还毛常识都不懂?你不知道穿着乞丐服,脸上干干净净,在酒楼吃饭,毛常识都不懂的,全部是王爷皇帝太子吗?” 李坤缓缓的转头,看其余正义的小伙伴,一群正义的小伙伴已经愤怒的脸色或青或红或黑。 “你不是大将军的儿子,为何要傻乎乎的装英勇?你不知道那是大将军的儿子的台词吗?”胖胖的正义小伙伴看高大的小伙伴。 高大的小伙伴看另一个小伙伴:“你不是丞相的儿子,为何要装满腹才华,看不起张镇周看不起胡雪亭?你不知道敢直呼朝廷大官的名字,是丞相儿子的权利吗?” 李坤痛苦的闭上眼睛,还以为只有他一个人想要在尘世中寻找机缘,还以为只有他一眼看穿了别人的与众不同,还以为终于要一步登天,还以为要有个皇帝龙小弟公主小媳妇,没想到,只是一群中二的过家家。 “人艰不拆啊!”李坤痛苦的叹息。 “人艰不拆。”互相的埋怨声消息了,叹息声在房间内此起彼伏。 “喂!把手放开!”赵翠花恶狠狠的瞪李坤,用力的抽手,老娘努力女扮男装还要被人看出来,是为了钓王爷侯爷皇子太子皇帝,你丫的家产和老娘差不多,长得又一般,还想握老娘的手,占老娘的便宜?做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5.这是丹阳小娘亲的责任 “总管,莒州刺史高盛道前来拜访。”一个护卫低声的道, 最近, 张镇周的脸色越来越差, 几乎要黑得像锅底了, 淮南道行军总管衙署中的人个个小心谨慎,声音降八度,脚步比猫还轻, 做事比狗还卖力。 “高盛道?”张镇周一时半刻没想起来是谁, 有手下急忙提醒:“是高相的长公子。” 张镇周这才想起来, 嘿嘿的笑:“高相也坐不住了。” 一群手下努力装狗, 坚决不出声。张镇周傻乎乎的打压胡雪亭,一定面子都不给高颖和杨恕两个大佬, 遭到报复那是铁定的,最近淮南道各处的郡县对张镇周的态度大变, 阴奉阳违者有之,当众怒斥者有之,不断地挑刺者有之, 摆明了就是不服张镇周。朝廷六部就更不用说了, 抓着芝麻绿豆的小事情, 严厉的斥责淮南道, 大有小事大办,大事通天的架势。谁都看得明白, 是针对张镇周的打击到了, 更有消息灵通的人指出, 一连窜的打击背后,站着的是杨轩感。 看今日高颖的长公子拜访,很有可能就是高颖和张镇周的最后一次谈判了。若是不成,嘿嘿,朝廷左右二相联手打击的小小总管,能扛过三招吗? “原来是长公子,老夫有失远迎,惭愧惭愧。”张镇周拱手对高盛道说着。 高盛道一怔,古怪的看着张镇周,这家伙吃错药了? 高盛道的年纪和张镇周相仿,都有四十来岁了,微微有些地位的话,可以淡定的捋须自称“老夫”了,这“公子”二字实在有些打脸的意思。 “久闻张镇周不通人情世故,已经快完蛋了,今日一见,盛名之下,果无虚士。”高盛道没想忍气吞声,立马针锋相对。 一群淮南道的官员暗暗叹息,张镇周本来不是这么臭脾气的,更不会莫名其妙的得罪客人,最近真是不知道怎么了。 张镇周和高盛道见面的第一句话就充满了味,谁都没了扯天气扯情义的想法。 “今日前来,是因为清风山之事。”高盛道开门见三,清风山的武林英雄帖动静太大,早有各地官员火速上奏本,连洛阳都知道了。 “哦。”张镇周淡淡的道,好像云淡风轻,高盛道却注意到张镇周的脸色更黑了几分,他忍不住暗暗冷笑,若是张镇周识趣也就罢了,高家大可以既往不咎,甚至接纳张镇周的投诚,在高颖的眼中,张镇周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否则上次也不必亲自前往了,但是,若是张镇周不识趣,那他立刻就发动高颖的所有势力,一举把张镇周扯下台,自己坐上淮南道行军总管的位置。 大随朝右相杨恕的长公子杨轩感已经手握一卫之军,比右相更高半级的左相高颖的长公子高盛道,只是一个小小的刺史,像话吗? “清风山贼人觊觎富庶的丹阳县,淮南道有何布置?”高盛道心里想着接管淮南道,口气立刻就变得高高在上了。 张镇周冷笑不语。 高盛道反而淡定了,要是张镇周一心想看胡雪亭倒霉,不发一兵一卒,坐视丹阳县被山贼围攻,那么,这淮南道总管的位置就要换人了。以个人恩怨,坐视下辖属地被贼人所破,百姓受难,这从任何角度看,都是罪大恶极了,张镇周起码要发配琼州,要是杨轩感和高盛道随便一发力,张镇周说不定要掉脑袋。 “兵部,刑部,民部,都收到了胡县尉的告急文书。”高盛道悠悠的道,站在他身后的随从立刻取出了一大叠的奏本,内容无非都是一些要求增加巡检司编制,衙署编制,允许征集义勇兵对抗贼人,要求大量调拨银钱什么的。这是遇到贼患,请求上级支援的标准官样公文,什么毛病都没有。 “朝廷想知道,淮南道为何一直没有动静。”这最后几个字,高盛道的声音冰凉,简直冒出了杀气。 张镇周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高盛道半晌,取出了一叠公文:“这些,都是丹阳县县尉胡雪亭的告急文书。”高盛道不用开,就知道内容应该和他手中的大同小异。这本来就在意料之中,丹阳县出了麻烦,第一个就该是找淮南道总管,上报朝廷属于越级。 “可是,老夫一点都没有批阅的意思。”张镇周慢慢的道。 高盛道死死的盯着张镇周,竟然一点找借口的意思都没有,公开拒绝救援下辖郡县,这已经不是脑残的问题了,是火星人了! “汝想满门抄斩?”高盛道厉声喝道,张镇周的行为实在太荒谬了。他眼神看向其余淮南道总管衙署的官员,就算是张镇周硬拦下了求救公文,这些人只怕也难逃其咎,做辅助官员做到是非不分,祸害百姓,陷害同僚,削职为民只怕是跑不了了。 一群淮南道官员冷汗涔涔,这事情真不是这样的。有人急忙道:“这些求救的文书,我等早已禀告张总管,救援的方案也写好了,但张总管只说他有对策。”他们和胡雪亭没仇,没必要陷害同僚,见死不救,规规矩矩的写了应对的公文,可是张镇周压住不批,能怪他们吗? 张镇周点头:“确实如此。” 高盛道冷冷的注视张镇周,这是要拿全家的脑袋,去报复胡雪亭了? 张镇周的心腹手下急忙辩解:“我等怀疑这件事有些蹊跷,正在从长计议。”其实是没有的,张镇周接到了胡雪亭的求援公文后,只是冷笑了几声,就扔在了桌子上,根本没有商议。 “哦?”高盛道皱眉。 张镇周的心腹手下们急忙解释,胡雪亭的告急文书中,要求额外的编制,粮食,钱财,武器,马匹,衣服,几乎什么都要,可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发觉清风山盗贼事件,只怕不需要如此大动干戈。 “清风山与丹阳县并不接壤,其中隔着两个郡县,只要这两个郡县加大力量剿匪,难道这些盗贼还能长了翅膀,飞到丹阳县不成?”心腹手下们提出了质疑,丹阳县可能遭到的劫难,其实没有想象的大,胡雪亭要的东西几乎全部没用,但一次性的钱财物品还算了,那增加巡检司的编制却是长久的事,必须慎重。 高盛道微微皱眉,道:“你们担心胡雪亭养贼自重?” 一群心腹手下松了口气,这种怀疑不该由他们说出口,幸好高盛道不是白痴,准确的理解了他们的意思。 高盛道远道而来,就是担心发生养贼自重的事情。养贼自重又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只要不在乎百姓的死活,利用贼人稳固自己的利益,谁不能养贼自重?历史上这种事情多得是,五百年前有,五百年后还是会有。 朝廷诸位大臣看胡雪亭告急的文书中,要求丹阳巡检司扩增到1000人,就很有些挟寇自重的味道。上万贼人迫近,要1000个兵丁,合理吗?从人数上来看,合理至极,丹阳县都准备以一当十了,还能不合理?但若是考虑到淮南道行军总管衙署的支援,其他各郡县对盗匪的打击,这个数字就有些微妙了。 高颖等人对此形势的判断,认为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胡雪亭胆大包天,养贼自重,甚至幕后操纵这些盗贼,那么就该给与胡雪亭严厉的打击,罢官,杀头,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胡雪亭想有兵权想疯了,又心狠手辣,不把人命当人命,京城都敢杀戮,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若是真的丧心病狂若斯,高颖再也不管什么大局不大局,立马下令杀了胡雪亭! “要么,是张镇周无视百姓!”就因为张镇周不肯支援,或者明面上做出了决定,暗地里却故意拖延时间,纵容贼寇逼近丹阳县,导致胡雪亭疯狂的扩军备战。那么,高颖就杀了张镇周! 高盛道回想高颖详细的叮嘱,以及严厉的态度,明白背负着调查真相的重任。胡雪亭,张镇周,只怕要有一个人头落地。 “张总管可有下令沿途郡县严加防守,可有派重兵堵截?”高盛道问道,若是做了,张镇周就没责任,故意坐视丹阳被贼人洗劫的可能就不存在了,只要核查清楚胡雪亭有没有养贼自重就行。 张镇周诡异的笑着摇头:“老夫只下令淮南道各处郡县严查盗匪,没有向丹阳,向清风山方向派出一兵一卒。” 张镇周的心腹手下们死死的看张镇周,好不容易把问题扯到了“养贼自重”上,你少说两句话会死啊! “张总管有何解释?”高盛道恶狠狠的盯着张镇周,只觉张镇周这是自绝于人民了,他又有自家要当上淮南道总管的欣喜,又有对张镇周一万分的不屑和鄙夷,为了私人恩怨,竟然拿上万百姓为筹码,实在是太渣了。 张镇周阴沉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好像看傻瓜似的看着高盛道:“因为,不需要。” 高盛道只觉毛骨悚然,一瞬间想了很多种理由,难道,张镇周要造反,不会如此不智慧吧? 一群淮南道的官员,乃至张镇周的心腹手下们,同样死死地盯着张镇周,你丫要是真的想造反,我们绝对不奉陪! 张镇周淡淡的拿起茶杯,浅浅的品着茶水。一大群人死死的看着张镇周的手,这就是传说中的砸杯为号?难道下一刻,就是茶杯落地,清脆的响声中,从屏风后冒出五百刀斧手? 张镇周轻轻的放下茶杯,丝毫没有砸杯子的意思,只是灿烂的却透着绝望和愤怒的笑着:“其实,半个月前,就不需要了。” 毛意思?一群人死死的盯着张镇周,不明所以。 半个月前。 清风山。 “见过大当家!”一群武林豪杰恭敬的鞠躬。进攻丹阳县的消息才放出去没几天,就有上百个人提前赶到清风山。 清风山的大当家笑眯眯的拱手回礼:“今日见到诸位哥哥,真乃三生有幸。”然后,众人就是客客气气的寒暄,七扯八扯的。 这一大群武林豪杰其实谁都不认识清风山的大当家,甚至连清风山都没有听说过,但这一次清风山召集江南所有绿林好汉,共襄盛举,场面这么大,卡司肯定很高,就算不是武林盟主,起码也是副盟主,必须用最恭敬的态度。 笑眯眯的大当家很是高兴,乐呵呵的说了半天话,不时有人道:“盟主,我们什么时候进攻丹阳县?”他只是笑着道:“等下月初五,人到齐了。” 一群人笑着用力的点头,自觉提前喊了几声盟主,以后就能成为盟主的嫡系亲信。“以后,我们就是清风山的人了!”“分钱的时候,一定可以多分一些。” 笑眯眯的大当家寻了落第秀才,两人去了后山的某个僻静处观赏风光。 “等初五的时候,只怕至少有六七千人。”落地秀才压低声了声音,指着远处的树林,大声的笑着。尽管这附近有他们的心腹守着,绝对不可能有人潜入,但是他还是小心在意。清风山自己已经穷死了,要是管六七千人吃饭,立马完蛋。 笑眯眯的大当家同样指着风景笑,然后低声道:“不会等多久的。”别说六七千人了,就是一两千个盗贼聚集在一起,胆子就大了,肯定等不到下月初五的,一定会有人想要提前动手,当然,他们不会说是担心人多分得少,而是会说替其余兄弟打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什么的。笑眯眯的大当家绝对没有阻止和参与的意思,他们爱去和官府闹,尽管去闹,关他p事? “清风山的人绝对不能参加。”想要被招安,就尽量不要和官府闹出血仇。 “若是有一两千人,只怕是能够成功的。”落第秀才提醒道,那些郡县的兵丁只有百余人,绝对挡不住一两千盗匪的,洗劫城镇的可能性很大,只怕大多数好处都被那些盗匪拿了,清风山落不到多少好处。 “我等不需要亲自动手,自然会有人送上门来。”笑眯眯的大当家道,有这个盟主的身份在,那些人不想被整个盟会的人围攻,就会机灵的送上一份厚礼给清风山。 “三成,我要三成!”笑眯眯的大当家道,只要所有的参与者上缴三成好处给他,他有什么不满足的?眼光要放长远,不能死盯着眼前的银子和女人。只要朝廷注意到了他的威名和势力,招安的日子就不远了。当了官老爷,还怕没有银子和女人? “我已经联系了一个县令的亲戚。”落第秀才低声道,轻轻的说了一个名字。此刻那县令的亲戚只以为他们是普通的盗贼,想要销案洗白,或者官匪勾结什么的,态度很是傲慢,但只要群贼洗劫县城的消息一出,清风山名动天下,那家伙就会认识到清风山的价值。 朝廷官员收编、安抚、招安官逼民反的百姓,保证社会稳定和谐,那是大政绩,谁能放着白捡的政绩溜走?到时候那亲戚,以及他背后的县令就会迫不及待的主动和清风山联系,并且答应若干要求。 “把一些能打的,听话的,收编到清风山当中。”笑眯眯的大当家继续道,“其余人就送给朝廷做人情了。” 落第秀才点头微笑,谁搭上了清风山这条线,真是捡了大便宜了,还能混些剿匪的军功。到时候必须开高价,不能白白便宜了对方。 “可惜。”笑眯眯的大当家有些感慨,前来聚事的盗贼会有七八千,但能吸收的只怕只有七八百。 “有一千之兵,我们可以做刺史了。”落地秀才低声道,笑眯眯的大当家的嘴角露出真心的微笑,刺史啊。 “对了,二龙山的人呢?”笑眯眯的大当家问道,敢冒犯他的人,没资格活着。 “已经安排好了,三日之内,就会有一队官兵杀上二龙山。”落第秀才微笑,二龙山的内奸,地图,人数,全部卖给了朝廷的某支军马,破二龙山易如反掌。“想要全灭二龙山的人,那是不可能的,但只要破了山寨,那些人除了投靠我清风山,就别无去处,到时候让他们死无全尸,易如反掌。”随便找个那些人是内奸,出卖了二龙山的借口,所以清风山为了江湖义气,为民除害什么的,保证又能当众凌迟那些人,又能名动天下。 笑眯眯的大当家点头,二龙山这些人必须死得凄惨无比,才能让天下人知道敢于藐视他的代价。 “下月初五,就是你我人生的转折点啊。”笑眯眯的大当家看着蓝天白云,只觉胸中的雄心壮志终于要展翅腾飞了。 入夜,清风山星光灿烂。 山寨门口的箭楼之上,一盏灯笼闪着光芒。两个放哨的清风山的贼人随意的看着下方的山岭,明亮的月光之下,什么响动和异常都没有。 “不用担心,我们清风山现在人强马壮,江湖地位又高,谁敢惹我们?”贼人甲打着哈欠,官兵从来不会晚上静悄悄的山上剿匪,山路不好走,很容易失足摔倒,只要闹出动静,山上的贼人立刻就知道了,远不如白天正正经经的进攻的好。 “若是杀进了丹阳县,我们都要发大财了。”小喽啰不知道内情,还在做着美梦。 箭楼下的山路中,有两个人身上披着草皮树枝,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他们是清风山的暗哨。 清风山看不起其他山寨,就是因为笑眯眯的大当家和落第秀才多少懂一些军事,那放在明面上的箭楼岗哨,全部都是幌子,山寨外的山道中,其实埋伏着十几个暗哨,若是有谁夜袭清风山,不等他们干掉箭楼上的岗哨,就会被暗哨发现。 “有此明暗岗哨,我清风山稳如磐石。”笑眯眯的大当家很有信心,军队都能靠明哨暗哨预防偷袭,何况他们这地势险要的山寨。 两个趴在地上的暗哨一动不动,仔细的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不敢稍有疏忽。一阵清风掠过,两人同时觉得脖子一凉,再也没了气息。 片刻后,一道人影借着阴影的遮掩,到了箭楼之下,只是几个起伏,就到了箭楼之上,长剑闪动,两个岗哨挂。那人影站在箭楼之上,挥了挥手,又从箭楼上滑落。 又是一道人影飞快的赶到,低声问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暗哨在哪里?”胡雪亭猜到了有暗哨,可就是睁大了眼睛,也找不到暗哨在哪里,石介却像是闲庭信步似的,轻易的就找出了全部的暗哨,一一斩杀。这个技能太高端,太实用,必须学啊。 石介有些茫然,一眼就看出来了啊。 一眼就看出来了? 胡雪亭用力的点头:“师父,我懂了!” 石介大喜,有个聪明徒弟就是好,随便一句话就能教会了。 胡雪亭认真的盯着石介的眼睛,道:“师父,我懂了,就你这教学水平,能收到我这种自学成才的天才徒弟,你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很多的好事。”剑气啊,找出暗哨啊,全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怎么可能传授功法?华山派落到石介的手里,迟早断了传承。 石介尴尬极了,这个缺点他当然知道,当日决定招收魔教妖女为华山弟子,就是考虑到这魔教妖女多少机灵的很,不至于让华山派断了传承。但是这个打算坚决不能承认,他急忙板起脸,指着在黑暗中亮着灯火的清风山山寨:“杀贼人要紧,少废话!” 谁管什么绿林大会,武林大会,敢大摇大摆的昭告天下,预定时日,想要血洗丹阳县,白痴才待在原地等着贼人上门呢。 胡雪亭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决定杀上清风山,鸡犬不留。 “很好!从来只有我华山派杀别人的,谁敢杀到我华山派的地盘,就杀他满门!”石介用力的点头。 此刻距离武林大会的时间还早,是英雄好汉的,就要等到武林大会那天,当众打脸?这种智商不超过5的想法,说出来都丢人。 “昨天你敢说要杀我,我今天就要杀了你!”胡雪亭没有想过给对手一丝的机会。 山寨中,几十个外来的山贼还在喝酒划拳。“这次谁输了,喝!”一个山贼醉醺醺的道。笑眯眯的大当家拿着空酒杯,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这群废物都醉了,只有他千杯不倒。“就凭这个酒量,我就是男人中的男人!” 忽然,茅屋外,有人忽然大声的尖叫:“啊!杀人了!有官兵!” 胡雪亭和石介再怎么悄无声息的杀进山寨,总有山贼半夜起来尿尿,或者忽然走动什么的,看见了刀光血影。两人不过悄悄杀了数十人,就被人发现了踪迹。 山寨中立刻惊呼声四起,各种呼哨和喊叫声划破寂静的天空。 某个茅屋被火焰点燃,火光冲天而起,几个贼人带着火焰,从茅屋中蹿了出来,在地上打滚。胡雪亭悠悠从燃烧的茅屋中走了出来,长剑上血迹斑斑,不时有燃烧的茅草落在她的身边,照亮了她的脸庞。不少山贼惊恐的盯着她,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刀枪,却不敢上前。 “丹阳县胡雪亭在此,谁来受死!”胡雪亭厉声喝道,手中长剑一挥,附近的一个山贼立刻断为两截。 山贼们立刻惊呼出声,把人砍成两截,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做的出来的。“小心!”“点子扎手!” “她只有一个人,杀了她!”十几个火把当中,笑眯眯的大当家厉声下令,“谁杀了她,赏银千两!”山寨之中,起码有四五百人,杀一个小小的官兵易如反掌。 “杀了她!”“奶奶个熊,竟然敢偷袭绿林好汉!”“并肩子上!”顿时杀声震天,数百人冲向胡雪亭,将她淹没在刀光和火光当中,唯有鲜血和人头不断地飞洒。 石介躲在阴影当中,默不作声的冲向笑眯眯的大当家,却有人厉声叫着,扑了过去:“这里还有一个官兵!” “噗!”那贼人人头落地,石介却终于暴露了,立刻有百余人冲了过去,将石介卷入了刀光之中。 笑眯眯的大当家认真的注视着战团,只见鲜血四溅,惨叫声怒吼声不绝,他的神色之间很是欣赏:“厉害!吾若有此等高手,横扫天下,谁人是吾敌手?”他一点都不担心石介和胡雪亭能杀出重围,或者杀光所有贼人什么的,一两个人,怎么可能杀死四五百人?吕布都没这么猛!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这两个人的底细,要是能收服了,那就是他最大的臂助。 落第秀才点头,这两个高手再能打,力量都会有极限,力尽被擒那是必然的,接下来就是笑眯眯的大当家亲自解开两人的束缚,好酒好菜的供着,而他则需要调查清楚这两个人的底细,或者去朝廷诬陷这两个高手通匪,或者借这两人的名字,杀了某个朝廷官员的儿子什么的,总之,朝廷就会因此杀了这两个高手的满门老小,这两个高手就会没有退路,只好加入清风山了。 厮杀当中,石介忽然站定不动:“区区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在天下第一剑面前放肆?”他冷哼一声,身上内力狂涌。 “杀了这傻瓜!”冲过去的山贼们狞笑,下一秒,清亮的剑光铺天盖地。百余山贼消失不见,唯有血红的烟雾,在火光中诡异的弥漫在空中。 “妖怪!妖怪!”跑得慢的山贼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只会大声的喊叫。石介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周围的人,目光冰冷,周围的人浑身发抖,连滚带爬的逃走。 “这不可能!”笑眯眯的大当家脸色大变,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这哪里是人能够做到的?这种绝世高手怎么可能被擒! “妖怪!妖怪!”几个心腹手下惊恐的大叫,除了妖怪,别无解释。 落第秀才用力的扯笑眯眯的大当家:“这里危险,我们走!”笑眯眯的大当家这才醒悟过来,厉声道:“扔掉火把!”众人扔掉火把,迅速的没入黑暗之中。 剑光过出,数个贼人扑地而死,胡雪亭杀透贼人,跑到傲然站立的石介面前:“没晕?” 石介瞪她,当然没晕。 “快死了?” 石介继续瞪她,快死了还站在这里干嘛? 胡雪亭点头:“懂了,你丫又重伤了!” 石介面红耳赤,这该死的剑气真忒么的诡异,上次客栈明明可以放两道的,这次一道就快嗝屁了。 “找个地方凉快去!看本座杀光这些爬虫!”胡雪亭转身再次杀入贼人当中,“神情再冷傲点,45看天,剑要斜斜的指着地面,不然唬不住别人!” 石介拄着剑,努力在脸上挤出更多傲气,竭力回想大宗师大高手的模样,该死的,为毛就没见过一脸傲气的高手?生死之间,快爆发演技啊!啊啊啊啊! “快逃!”围攻胡雪亭的人越来越少,死得还不如跑得多。对方明显非常能打,还有一个妖怪在旁边看着,白痴才继续为了一千两银子玩命呢。 “那不叫看着,那叫掠阵!”有贼人百忙之中道,随便找个茶楼,就能听见这个说书中经常听到的词语,代表高手看着菜鸟杀更菜的菜鸟。 混轮中,有一群贼人机灵的跑向山寨门口,那些往山寨深处逃的人都是蠢货,一个茅草屋建的山寨,能有多深?随便就能找出来。想要活命,就只能逃出山寨,躲进外头黑漆漆的清风山中。 “不好,寨门打不开!”有人惨叫。 “难道,被那两个妖怪施了法术?”有贼人颤抖着问,认定了那两人不是人,是妖怪。一群人死命的踢打寨门,寨门却纹丝不动。 “爬过去!”有人大叫。 爬,当然可以翻过去,可是,谁做垫脚石呢?眼看那胡雪亭一路追杀,越来越近,做垫脚石的必死无疑。大家都是山贼,凭什么要我为了你牺牲? “没有退路了,投降吧!”有贼人当机立断,不管那两个人是妖怪是官兵还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打不过,逃不了,除了投降,还能做什么。 “好汉饶命!”众人当机立断,扔掉刀枪,娴熟的跪下。 “我是被逼的,不做山贼,他们就要杀了我。”“我昨天刚来的,什么坏事都没做过!”“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的婴儿,一家十几口人,全部靠我养活,杀了我,就是杀了我全家十几口!”“我要改邪归正,浪子回头!”“误会,我是送外卖的!” 胡雪亭慢慢的走近,义正言辞的道:“既然汝等都是被逼的,愿意改邪归正,弃恶从善,那么,本座就该给你们一条活路。” 一群贼人大喜,就是这样!哪怕被发配,被充军,坐牢什么的,都不要紧,只要活着,总有就会逃出来的。 “可惜,本座不会这么说。”胡雪亭的声音忽然变得云淡风轻。“你们竟然想要冒犯本座的地盘,本座不杀光你们,天下还有谁怕本座?” 跪在地上的贼人中,忽然有人看清了胡雪亭的脸庞,惊恐的指着她道:“你是丹阳县县尉胡雪亭!” 胡雪亭笑了:“见了阎罗王,记住报我的名字。”剑光闪烁,十几人尽数挂。 血泊中,她转过身,火光当中,已经看不见贼人,但黑暗中的山寨内,不知道有多少人正躲在四处,或在某个黑暗的角落,努力攀爬,逃离山寨。 “想跑?”胡雪亭道,怎么可能,“看本座给你们一个绝户计!” 笑眯眯的大当家带着几十人,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到了山寨一个角落,迎面是光秃秃的悬崖峭壁。 “搬开它。”笑眯眯的大当家低声道,几个亲信一齐用力,几堆散落的山石被搬开,露出一截蜿蜒的山道。 当初刚刚建立山寨的时候,笑眯眯的大当家就发现了这个不知道是豺狼还是老虎留下的山洞,沟通着峭壁上的一截天然栈道,可以攀爬到山脚之下。掩盖到今天,只有少数嫡系知道,果然起了巨大的作用。 “快走!”几十人走入山洞,又将碎石重新挪回原位,不知道这个山洞的人,绝对找不到这里。 山石彻底挡住山洞的最后一秒,远处半明半暗的山寨忽然冒出了熊熊的大火,整个山寨都陷入了火光之中。 “大当家!他们放火烧了山寨!”有山贼泪水滑落脸庞,虽然这山寨都是茅屋,但那是他们亲手建立的基地。 山顶上,石介心疼无比。 “钱啊,钱!”他认真的提醒胡雪亭,“这些山贼肯定有钱财藏在暗处,一把火烧了,还怎么找?”虽然山贼都是一群有酒就喝,有钱就花,没钱就抢,只考虑现在,不考虑存钱和未来的人,口袋里不可能有很多钱,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四五百个山贼,就算一人只有十文钱,也有四五两银子了。 “别以为有钱了就浪费!”石介痛斥胡雪亭,还在破产的边缘挣扎,竟然学会了浪费,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胡雪亭看着火光中,不时有人冲出火焰,在地上挣扎,然后化成灰烬,认真的看石介:“你怎么不早说?我忘记了!” 只想着一口气干掉所有贼人,真心忘记了! 天亮的时候,百余个少年兵看着化为灰烬的山寨,又是佩服,又是鄙夷。 “太乱来了!”张晓刚低声责骂,说好了胡雪亭只是潜入山寨,杀掉岗哨,然后打开大门,放他们进来一齐杀贼的,却冲动的两个人就单挑整个山贼窝,要是不小心挂了,怎么办? “其实,交给张镇周就好,何必我们冒险。”张晓刚道,这些山贼蠢得说出时间地点姓名,让淮南道总管张镇周调动数千大军剿匪就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危险的事情就该让手下办理,或者让很多人一起办理,自己一个人扛,能扛多久?总有一天要累趴下,说不定直接就过劳死了。 胡雪亭摇头,张镇周大军调动,怎么瞒得过别人?别说屡次围剿却依然存在的山贼,多半在官府中有内应,可以轻易知道官府的内(幕),就是官府内什么奸细都没有,山贼只要有脑子,就会在附近郡县布置耳目,随便一个飞鸽传书,就能把张镇周的大军的消息报给强盗窝。一旦这些强盗化整为零,躲入茫茫大山,或者干脆大隐隐于市,去哪里捉拿?若是这些山贼强盗流氓痞子等虽然被打断了一次围剿丹阳县的欲望,却贼心不死,纷纷进入丹阳县,无组织无纪律,自发的坑蒙拐骗抢劫杀戮,又怎么办? 如此种种,出动张镇周的大军剿匪,后患无穷。 胡雪亭唯有以小股精锐,一举击杀清风山的贼首,才能镇住场面。 “只是,也太冒险了。”张晓刚看看胡雪亭身上的血迹,只觉浑身发抖。 “这就是我身为丹阳小娘亲的责任。”胡雪亭道。 “来人,把这些尸体堆起来,把这些人头挂在树上,用鲜血写几个字。”胡雪亭下着命令。 几天后。一群新的贼人上了清风山,看着依然冒着余烟的山寨,脸色大变。 “是谁下的毒手?”有贼人看着满眼的人头和尸体,喃喃的道。 其余人看着一处地方,那里,鲜血写成了几个大字。 “丹阳欢迎您!” “已经没有贼人,没有上万山贼进犯丹阳县了。” 张镇周笑着,什么养贼自重,什么控制盗匪,都是瞎扯,胡雪亭不等贼人聚集,干干脆脆的灭掉了山贼的基地,然后反身回来,拿已经毫无危机的消息,敲诈勒索,淮南道怎么能答应她? 高盛道擦了把汗,虽然没想到胡雪亭这么猛,但是,这个消息简直是最好的消息。“朝廷有胡雪亭在,真是太好了。”高盛道真心地称赞。 “是啊,有魄力,敢打敢杀,又有爱民之心,肯承担责任,有通经济,把一个小小的丹阳县,打理得风生水起。”张镇周点头,然后伸出手,慢慢的把桌面上的茶盏扫落地面。 “所以,老夫就要为了她的颜面,被嘲笑,被羞辱,被打脸,被鄙夷?”张镇周淡淡的道,盯着高盛道的眼睛。 “在你们的眼中,老夫是不如胡雪亭了,所以,老夫的面子就不是面子,老夫的自尊就不是自尊,老夫这个人,就不是人?” 高盛道听到最后几个字,已经明白高家已经没有了招揽张镇周的机会。这个消息有好也有坏,张镇周是个人才,但是没了张镇周,高盛道很有可能就是淮南道总管。 “想要罢免老夫的职务?”张镇周笑了,“晚了。” “老夫已经投靠了李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6.防盗:好汉们的梦想 大随朝有很多大佬, 比如杨恕,贺若弼,宇文述,高颖, 前三个手里有兵马, 还都是嫡系部队,只听大佬的命令,不听朝廷指挥, 说白了就是军阀,杨広还要看他们的脸色,不敢轻易发飙;后一个才高八斗, 丞相之才, 人品又,大随朝就找不到说他坏话的。同样作为大佬,李浑就是一个奇葩的存在了。 李浑在掌握一卫军队之前,除了家世显赫之外,基本找不出什么优点,要军队没军队,要才华没才华, 就是想要颜值, 老得脸上都快起皱纹了, 还有p个颜值。论在朝廷的权利, 也根本没什么实权, 名头倒是一大串, 什么公什么卿的,都是一些花头花脑的职务,不管人也不管事,看着尊贵,其实就是工薪蛀虫。 没兵马没才华的李浑都能被称作大佬,和杨恕等人排排坐,主要是李阀的门生弟子多。李阀历史悠久,往上推,可以一直推到汉朝,可谓世代公卿。几百年下来,结交的人,联姻的人就多了,大随朝一大群官员和门阀都和李阀有着密切的关系,李浑打个喷嚏,立马就会有几百个官员去找御医,几十个门阀送人参何首乌。但这些依附关系,都是建立在李阀以前的显赫之上,李浑很清楚,李阀已经没落了。 最近四五十年来,李阀没有出现过一个真正有权力影响朝廷的大官,也没有一个六部尚书是李阀的嫡系,甚至李阀都没能出现什么优秀的人才。最近几年唯一一次李阀的人被人注意,是李浑的侄子李敏被乐平公主杨丽华的女儿宇文娥英选为夫婿。 只看这一句话长长的定语,又是某某的侄子,又是某某的女儿,就知道这件婚事看起来热闹,其实是多么的无聊。 李浑很清楚,要是再这么下去,不用十年,李阀彻底完蛋。老一辈留下的关系都入了土,新一辈谁理你丫一个小小的清贵闲散官员? 为了李阀,李浑必须要雄起! 但想要雄起真不太容易,近几十年的铺张浪费,以及不断增加的李阀人口,已经耗尽了李阀组建私人军队的可能,不仅仅是钱财不够,连个能打的人都找不出来。他不得不选了两种最可怜的方式。 第一种,不停的扩大李阀的影响力,随便和李阀有点关系的,他都认作自己人,扯着嗓门倒贴帮忙。比如那个太原李园,几次三番的说和李家有关系,祖上十八代以前,是一个地方的人,又同姓李,肯定是一家人。 这种话骗鬼去!李园的血统到底是胡人还是汉人,到底是暴发户,还是奴隶翻身,都存在很多的疑点,这祖宗十八代到底是哪里人,更是云里雾里到了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但李浑捏着鼻子认了。 在外人看来,李阀根基真是深厚,眼看没什么人脉了,一转身又有一大群人冒了出来,但李浑自己知道,这根本是打了水的虚胖,一拳就能打爆,流出来的还都是水,想找血都找不到。那些冒认李阀关系的人,没什么忠心度的,有危险立马就跑了。 第二种方式,就是努力的捞兵权。有了军队,才有一切,这谁都知道。枪杆子能不能出政权,李浑是不指望了,但至少能保护自家不会立马被人砍死,或者,好歹能苟延残喘下去,等待几十年后出个人才,还有点振兴的希望。 李浑终于抓住机会,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兵权,这家业立刻有了中兴的迹象。李府的大门口每天有人排着长队,就是为了和李浑说上一两句话。自认是李家的血脉的人比以往起码多了十倍,一些已经开始有些疏远的关系也热切多了。 谁都认定了李阀这是要重振了。 李浑在人前人后哈哈大笑,嚣张跋扈,夜深人静,却唯有凄凉。 “后继无人,李阀的未来该交给谁?”李浑胆小,怕死,贪财,好色,喜欢权力,不学无术,但他很聪明。要是没有杰出的下一代,李阀此刻的繁荣,只是水中花,镜中月。 “废物!都是废物!”每每看见家中那些唇红齿白的少年郎,嬉笑着品尝丫鬟嘴唇上的胭脂,李浑就怒从心起,恨不得一掌打过去,尽管他知道,其实他自己也是这种货色。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李氏一门从“李家”,传到“李阀”,已经不止五世了,就算“斩”了,也已经是很辉煌了,起码比杨恕家强多了。 “只会打,没脑子,有个p用。”李浑根本看不起杨轩感,杨恕有个武力值爆表的儿子,竟然还想着自污退避,不是没有道理的,自古以来猛将都斗不过智囊,空有武力,没长大脑,杨轩感就是脆皮的法师,随便被人摸一下就挂了。 但子孙后代,一代不如一代的狗血问题,李浑比杨恕更加的迫切,杨恕起码有个天下第一的傻瓜儿子,怎么都能再维持一代人的荣耀和辉煌。 “李家自己生不出能干儿子,还不准外面挖一个吗?”天下有的是靠门徒靠门下三千食客靠女婿靠媳妇靠外孙靠姻亲靠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维持家业不倒的。 为子孙后代计,李浑也想挖几个能干的人加入李家,招赘,义子,赐姓,什么方式都可以接受。 李浑的第一个看中的目标就是胡雪亭。和杨広有些诡异的关系,还没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绝不是坏事;聪明;能打;手段狠辣;孤女,无依无靠,没有根基。 这属性简直是太完美了! 要是能把胡雪亭吸收到了李阀,请来名师大将用心培养,十几年后,不论是作为新一代的超级打手,超级能臣,超级大将,还是娶进李阀,作为李阀下一代的女主人,都非常的值得啊! 根本不用担心胡雪亭反叛李阀,因为胡雪亭只有妹妹一个家人而已,只要不惹她妹妹,用对待祖宗的态度对待她们姐妹,胡雪亭能和谁勾结?胡雪亭就算成了李阀的女主人,执掌李阀,家业也是传给她的子女,还不是姓李?不存在外戚,不存在家产旁落,担心p个媳妇掌权。 所谓乘虚而入,不仅仅泡妞的时候好用,吸收人才也好用! 李浑几乎是贪婪的注视着胡雪亭的一切,被杨恕赶出司徒府了?杨老头就是白痴!竟然为了一些好吃懒做的蠢货和胡雪亭翻脸,换成他,就是胡雪亭砍了李阀的纨绔,他也绝不会和胡雪亭翻脸! 李浑已经做好了计划,最近要忙着整编新到手的右屯卫,实在没空。要把李阀的那些稍微不废物一点的后代子孙塞进右屯卫,把右屯卫变成李阀的私军,真是太费力了!只要能够缓过一口气,立刻就联系胡雪亭。想必几个月的无依无靠,胡雪亭吃尽了苦头,正是水深火热之中,遇到李浑伸出橄榄枝,胡雪亭一定会拼命的靠拢,加入李阀。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李浑打定了主意雪中送炭,最好胡雪亭已经被当地官员排斥刁难到天天痛哭,怀疑人生,他就能在大雪纷飞之夜,替胡雪亭挡住风雪,伸出一只手:“来李阀吧,李阀就是你的家。” 黑夜,风雪漫天,孤女缩在雪地中,穿着白狐狸裘皮大衣的英俊男子,伸出温暖的手,孤女眼角晶莹的泪水想想就完美!胡雪亭一定忠心度爆表,终其一生都会记得这个场面,永远不会背叛李阀。 李浑睡觉都会笑醒,白捡一个人才! 不久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该死的!杨恕这个老骗子!胡雪亭哪里是被赶出了司徒府,五百铁骑都随便送了,这是司徒府的嫡系的嫡系!关系铁的风吹雨打都不怕了。 李浑仔细分析那五百铁骑,又看出了端倪。五百人都是并州道行军总管衙署的遗孤,带有司徒府的烙印,但年纪还小,胡雪亭未必不能收为己用,从此脱离司徒府的控制。这种可能性杨恕不可能看不到,为什么不提防?是了,杨恕这个老匹夫,是在收买人心!胡雪亭这小丫头看到杨恕只送了五百遗孤,以为杨恕是对她多么的放心,一心为她考虑,感动之下,忠心度又涨了。 “老匹夫坏我大事!”李浑脸色铁青,追悔莫及,手脚慢了一步,或者说口袋里没资源,做不出白送五百铁骑的大手笔,被杨恕强化了和胡雪亭的关系。 这招揽胡雪亭的计划,显然是黄了。 不等李浑深刻反思,只一转眼之间,高颖也插了一脚,为了胡雪亭,亲自去见张镇周做说客。 李浑鄙夷极了,你丫眼睛瞎的啊,没看见杨恕都送五百铁骑了,胡雪亭是司徒府的铁杆,怎么都不可能拉拢的,你丫插个毛手啊! 再一查,高颖和杨恕竟然没有在朝堂上争斗起来,反而好像关系默契,有商有量。 李浑看高颖的眼神充满了恨铁不成钢。你丫脑子有病!大家都是刚掌握了军队的穷兄弟,手拉手干掉土豪杨恕才是最重要的,你抱杨恕的大腿干嘛?有点节操好不好! 首选是司徒府的铁粉,盟友还没歃血为盟就叛变了,李浑只觉世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老夫得不到的,那就只有毁掉她!”李浑怒吼,然后觉得这句话虽然逼格跌到了脚底板,他也不打算这么做,但是起码说出来之后,心里爽了很多。 李浑和胡雪亭根本没仇,为了十几年后可能存在的下一代争夺资源争夺权力,提前干掉杨恕高颖紧盯着的胡雪亭,承担和杨恕高颖全面开战的风险,那根本是脑子有病,也就东瀛人和中二脑残才会这么想。 但借由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人的思路,李浑注意到了张镇周。 地处落后的蛮荒江南的淮南道行军总管衙署,在大随朝只是个小衙门,张镇周也是没什么背景的菜鸟,但李浑还是努力的伸出了橄榄枝,希望能把张镇周招揽到麾下。淮南道又穷又破又小,但起码有地盘,有少许军队,作为一个助力,及格线总是有的,幸运的是,张镇周毫不犹豫的就投靠了李浑。 “我李阀得张镇周,如虎添翼!”李浑仰天大笑,心里其实没什么得意感,更多的是笑给在场的其余李阀的人看。 “是,我李阀将会重新振兴!”一群李阀的人或谄媚,或假装热血,或皮笑肉不笑,或躲在角落,根本懒得理睬。 李浑叹气,李阀的人已经堕落到热血中二都没了?真是太糟糕了。 “将军,吏部侍郎拜见。”有人进来禀告道。 “请!”李浑道,吏部尚书不是李阀的人,但吏部侍郎是。 “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张镇周。”李浑坚定的道,用p股想也知道,高颖和杨恕一定会打击报复张镇周,各种对张镇周不利的评价评语乃至弹劾都会出炉。 “小事尔。”吏部侍郎微笑,“张镇周素有勤政的名声,历来考评也算中上,短短不会因此丢了官职。”没有重大失误,又有李阀的势力联手担保,张镇周稳如泰山,左右二相联手都没用。 李浑笑:“如此甚好。”保住了张镇周,起码向所有人证明了投靠李阀是明智的选择,要是操作的好,还能顺便刷一波李浑清正廉明,刚正不阿,为了朝廷为了公义,对抗腐败官员诬陷忠良。 清风山的山道上,越来越多的山贼开始哭泣,清风山上的大火烧掉了他们所有的希望,哭泣声越来越响,人人落泪。 “我抢了好久,才抢到的绿边红底宽袍对襟绣花黑曜石扣半长风衣!多好的衣服啊,那个戏子根本不肯放手,我砍断了他的头,他还是不放,我又砍断了他的手,把他的手指一个个扳断,好不容易才抢到的。”有个贼人大哭,众人都知道,这件衣服没什么用,不过是价格贵一点而已,但代表的是山贼的美好生活。只要不断的杀人和抢劫,银子会有的,房子会有的,车子会有的,老婆会有的,这就是山贼梦!如今,美梦破灭了。 别说吃的穿的房子银子老婆,他们在山野中多了这半个月的时间,连吃饭都成问题,只能挖野菜,吃树皮。美好的生活,未来的憧憬,已经尽数消失。 “我们只是想过美好的生活,为什么就容不下我们?”又是一个贼人痛哭,难道他们就只能躺在家里等死,不能够发家致富吗?穷人想要发财,有什么错? “官府腐败,我们替天行道,行侠仗义,解救天下百姓与水火,谁人不知道我们的仁义?”有贼人红着眼睛,开始唱好汉歌。 “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歌唱之中,大气磅礴,歌词简单朴实的好汉歌在山野中回响,荡气回肠,情真意切。 “我们清风山的好汉,是杀不完,杀不死的!”笑眯眯的大当家黑着脸,厉声的喊着,一群手下齐声响应。 “只要我们坚持替天行道,我们的精神,将会万世流芳!”大当家看着天空中明亮的月亮,神情高洁而肃穆。 一群贼人用力点头,为了替天行道,为了万世流芳! 大当家看着重新振作的心腹们,心里松了一口气。作为老大,最重要的不是能打,也不是聪明,而是会画饼。员工谈工资,老大就要谈理想,谈情怀,画大饼。 “跟我走,有肉吃!”那是大当家草创清风山的时候,拉拢第一批山贼的口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满足了贼人们的物质需求。 “替天行道”,与其说是满足精神需求,还不如说是洗脑。相信了自己的行为是正确的,那么战斗力就开始增长,凝聚力增加,忠心度上升,笑眯眯的大当家的位置就越稳固。 如今山寨被破,流离失所,笑眯眯的大当家只有使用最后的一招,“万世流芳”。 这已经是纯粹的画饼了,但不画不成,不画队伍就要完蛋。 “只怕不能持久。”落第秀才低声和大当家商量,没吃的没喝的,画饼再好,也会散伙。“必须尽快找个山头,重新建立山寨。” 笑眯眯的大当家缓缓的点头,脸如锅底。重新找个地方建立山寨,需要的大量的银子和人手,这个还是次要的,毕竟山野多得是,要钱可以抢,打茅屋也不费力。重要的是,刚要当上江南绿林总瓢把子,转眼就被官兵灭了,这个遭遇太搞笑,保证整个江南的酒楼都在流传这个充满了戏剧性的笑话。 “不过是被人笑话,我们又不会少根毛,过得几日,众人也就淡忘了。”落第秀才一惊,难道大当家想要找回场子,这可不太妙,和官府硬拼,他们能有几个脑袋?看那杀入山寨的两个人,像妖怪更多一点,这次能逃命已经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再遇到肯定要死在他们的手中,不如现实点,不要做报仇雪恨的美梦了,老老实实找个地方重新建立山寨的好。 “天下还有不知道我等笑话的人吗?”笑眯眯的大当家不看好重新建立山寨,清风山的笑话足够江南各个山寨流传十年,做惯了几百人的老大,呼风唤雨,面子比天还大的他们,能熬得住十年没有新人加入,只做一个小山头的毛贼? “我们可以改名换姓。”落第秀才提议,当做新人重新入行,天下这么大,谁认识他们?他们有经验有人手,起步比别人高,肯定很快在山贼当中重新打响名头。 “做山贼,没有出路的。”笑眯眯的大当家低声道。 落地秀才惊愕的看着他,做山贼才能被招安,才能当官,杀人放火金腰带,难道大当家连这都不懂? “不,以前是我想错了。”笑眯眯的大当家看看左右,用极低的声音道。 落第秀才更惊讶了,难道要改邪归正?这种戏文中的事情,打死他都不信。 “我们就算在建立一个山寨,无非是重复清风山。”大当家认真解释,搭茅屋,召集人手,抢四周的百姓,贼人越来越多,等到了四五百人,附近的郡县商旅都改道了,百姓都搬家了,十室九空,然后又一次被逼到了要去打某个县城抢钱抢粮食。 落地秀才点头,仔细想,做山贼就是这样,时间久了,队伍大了,反而穷了。 “我们为何不捞一笔,然后买官?”笑眯眯的大当家的声音虽然很小,声音中的凶狠之气,却让落第秀才发抖,他几乎瞬间就看透了大当家的想法。 “你是说”落地秀才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心腹手下们,笑眯眯的大当家缓缓的点头,想要过得幸福,想要出人头地,就要心狠手辣。 胡雪亭写的要援助的公文,尽数石沉大海,别说扩编巡检司了,连粮食武器钱财全部都没有发下来。 这太不合理了。张镇周就算再不情愿,遇到这种大事,怎么也要送钱送人送粮的,否则朝廷一查,妥妥的失职。 “只怕是被看破了。”张晓刚低声道,就算下了再多的封口令,少年兵和衙役当中知道清风山已经灭了的人个个守口如瓶,也没什么用的,清风山的大火瞒不住人,肯定有人看见了,很容易就能传出风声,张镇周只怕是在火烧清风山寨的当天,就收到了飞鸽传书。 胡雪亭后悔了,一个手贱,放了大火,结果损失惨重啊。 “真的是损失惨重啊。”石介愤愤不平,多漂亮的银子和铜钱啊,被大火一烧,全部变形了,铜钱就只能当材料了,银子也变得漆黑,混入了很多杂物。 “没事,我能搞定。”胡雪亭拍胸脯,在熔化一次就好,小意思。 石介依然怒目瞪她,看到漂亮的银子变成乌黑一团,还扭曲的很,他就觉得火大。“须知每一文钱都来之不易!” 张晓刚用力的挺胸,这是他和一群少年兵为了这区区十几两银子和几千文钱,在废墟中找了三天才找到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千万不要忘记了。 胡雪亭对这些小钱根本不在意,重要的是淮南道的拨款,用力拍桌:“本座就是石头里也要榨出油来!”为了丹阳百姓冒险杀贼是一回事,拿到该拿的银子又是一回事,大明星都要收出场费的! 丹阳街上,不少马车快速的前进。 “丹阳的车道很有讲究啊。”某辆马车上的乘客笑道。 “听说不仅仅丹阳,江宁,扬州,也开始靠边右侧前行了。”另一个人笑。 “哦,张总管也会学丹阳县?”第一个乘客笑着,民间谁都知道张镇周和胡雪亭的恩怨,甚至还编出了情仇,张镇周怎么能拉下脸,学习丹阳县的办法? 另一个人说道:“好的办法,可不是官府能阻止的。”靠边右行的办法实在太简单,一看就会,几乎到过丹阳县的人,就自觉的在其他地方同样靠右边走,带来的交通方便,让更多的人自发的遵守和执行。有效甚至先进的方式,未必是多么的高深,很多时候只是隔着一层窗户纸而已。 马车慢慢的停住,前面似乎有大量的马车堵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乘客们都问着,这种情况真心不多。马车夫跳下车,小跑着去了前面,又小跑着回来,脸上带着兴奋:“是县尉小娘亲巡视街道,官府封锁道路呢。” 小小的县尉也要封锁道路?以前怎么不封锁?种种疑问汇聚成一句话:“倒霉!” 众人没兴趣去管胡雪亭是官架子涨了,还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总之,从不堵车的丹阳街道上被堵住了,心情加倍的不爽。 胡雪亭带着几十个衙役,前呼后拥,挤在一个个商铺门口,问长问短。 “最近生意如何?” “韭菜能割了吗?” “成本可有上升?” 被问的店铺自然是笑眯眯的,只捡了好听话说。胡雪亭听了几句,就唉声叹气,摇头晃脑,继而指着一群商人怒目:“休要瞒我!我早知道,你最近的生意差了好些!” 被指的生意人们有些茫然,虽然没有汇报中的全是好事,但在丹阳县赚了钱,却是真的。丹阳县商旅越来越多,南上北下,交易中转,生意不可谓不好,哪有什么生意差了些? 胡雪亭悲愤极了:“清风山上万盗贼将要杀入丹阳县,人人惶恐,人人不安,生意哪里会好?” 一群生意人莫名其妙,喂喂喂,不要自说自话好不好。 胡雪亭用力掀桌:“吾等为丹阳的数万百姓殚心竭虑,张镇周这个狗官,竟然不肯发一兵一卒,这是何居心?没有兵卒,本官身为丹阳县父母官,就算破家保县,也是应该的,但本官马无粮草,兵无片甲,又如何作战杀贼?” 一群生意人有些明白了,这是要征收保安费? “我等可以为丹阳县分忧。”有掌柜立马道,反正要缴,何必撕破脸,不如爽快缴了。一群生意人急忙都点着头,拍胸脯愿意捐钱捐人捐物捐命。 胡雪亭厉声呵斥:“诸位这是何意?难道本官是为了打秋风而来?” 难道不是?一群生意人不明白了,只能尴尬的陪笑。 胡雪亭仰天长叹,泪流满面:“为官一方,当造福黎民百姓,这是大随朝所有官员的最高理想,但张镇周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卡住本官求救求兵求粮草求武器的公文,置丹阳数万百姓于水火之中,其心可诛!吾若手中有四十米长剑,定然为民除害,斩了这个把个人利益,凌驾于百姓利益之上的败类!” 虽然没有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生意人都是机灵鬼,立马顺着胡雪亭的口气,大骂张镇周不肯发兵发粮发钱,这是要祸害丹阳县数万百姓啊! 一群衙役转过身,对着被堵得严严实实的长街,悲哀嚎叫:“张镇周见死不救!”“淮南道总管衙署不肯拨钱!”“官员贪污,当去洛阳告御状!” 悲哀又满喊正义的民众呼声越来越响,传遍丹阳县的大街小巷。 “原来张镇周如此无耻?”马车中的乘客听着呼喊,心中大惊,虽然这胡雪亭的话未必能全部当真,演戏的水分瞎子都看出来了,但淮南道总管衙署没有支援丹阳县,那肯定是真的,否则胡雪亭断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造谣。 “我也不知道啊。”另一个乘客沉吟,普通人,和朝廷没什么关系,哪里知道张镇周的真实人品,但看这次事情,只怕张镇周确实有些问题。 “淮南道的官员们也牵扯进去了?”被张总管裹挟,一起制约打压丹阳县,那是毫不稀奇的,但刻意无视救援公文,这性质肯定恶劣极了,只怕人人要受处罚。 “唉,这淮南道的官场只怕要大地震了。”不少人点头,肯定有一大批人要下台。 “这真的和我们没关系啊。”某个淮南道官员委屈极了,胡雪亭摆明了煽动无知百姓。 “可是,这事真要追究,只怕”另一个淮南道官员不断地流冷汗,丹阳县的事情能够这么快的流传到了扬州,白痴都知道胡雪亭在搞鬼,指不定就更进一步到洛阳散播这种不负责任的言论了,上次高盛道就已经当众质问张镇周和淮南道官员了,谁能保证其他御史或者吏部官员没有因此彻查淮南道? “李浑可以保住张镇周,可保不住我们!”又是一个官员汗流浃背,谁在乎他们这些小官吏啊,拿小卒子顶锅,又是官场的惯例,怎么看,他们这些人都死定了。一群管着淮南道兵马粮草钱财的小官吏一齐悲泣,张镇周只要往下面一推,他们这些第一线的立马倒霉。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一个小官员一抹额头的冷汗,豁出去了。 什么办法? “给钱给粮!”那小官员厉声道。一群同僚看白痴,张总管没有签字,你丫敢随便给丹阳县拨救灾款,拨义勇兵款,那叫违法调动国家财产,保证你的人头落地。 “我为何要用贼患的名义?”那小官员冷笑,双目如电。一群同僚惊愕的看他,想干什么? “丹阳县已经有半年没能收到朝廷的俸禄,维修的款项,水利银子了。”那小官员平平静静的道,好像只是在谈一件小事情。一群同僚惊喜的看着他,佩服极了。 淮南道各处官员不能发贼患的银子,还不能补发前头欠款吗?那些款项是堂堂正正的必须款项,早就有签字有公文,淮南道一群官员只是站队在张镇周这边,按照潜规则滞留款项而已,谁都没说过不能发,此刻只要不吭一声,先把银子发了下去,以后有上头追查,就能用最悲愤最委屈的表情回答,“我等也是爱国爱民的,但是奈何张镇周不爱不爱民,不能违规操作发放贼患银钱,只好不顾张镇周的严厉阻止,悄悄补发了前头欠的款项,指望能多少帮助丹阳县一些。”保证就此过关。 “好,就这样办理!”一群小官员点头,张镇周和胡雪亭的斗争,他们何苦参与?只管按照规章办事,所有被潜规则滞留的粮饷器械,全部及时发放。 “不要在张总管面前声张。”有官员警告,不参与斗争,就不要声张这次的批款,否则就是和张镇周对着干。 一群官员点头,都懂,批款子只是为了保住自己,撇清自己,没有意思和张镇周对着干。 静悄悄中,一批粮饷钱款进入了丹阳县。 “总管,还是多少给一些吧。”几个心腹认真的劝张镇周,就算投靠了李浑,对下辖属地的贼患,竟然坐视不理,无动于衷,也是重大的失职,何必给自己的职业生涯抹黑? “哪里还有贼患。”张镇周冷笑,胡雪亭竟然是个有节操的,这让他更不爽,打死也不想支援胡雪亭。 几个心腹无奈的看着张镇周,明明收到了胡雪亭剿灭清风山的消息,却不告诉他们,摆明了是不想让他们对胡雪亭有任何的正面评价,只能说明张镇周的心眼真是太小了。 “总管,若没有任何表示,只怕天下人不这么想。”某个心腹硬着头皮再劝,从理论上来说,清风山被灭,并不代表就完全平定了贼患,不到下月初五,谁知道还有没有贼人,谁敢保证没有贼人?胡雪亭的公文丝毫没错,不写就是傻瓜,等着万一还有贼人进袭,背上一个大大的黑锅。张镇周的公文无动于衷,一旦出事,这黑锅只怕就要他背了。“悠悠众口,何必在无知妇孺的口中,毁了总管的半生清名?” 张镇周叹气,要是他能彻底不要脸,还会收拾不了胡雪亭?要脸,就必须明知道已经没了贼人,还要拨款便宜了胡雪亭。 “只拨些钱粮和武器,增加巡检司名额的事情绝对不答应。”张镇周终于松口,少许给些银钱武器意思意思,压力就没了。 “是。”一群幸心腹大喜,这就没有责任了。 “哇哈哈哈!”胡雪亭看着源源不断送进丹阳的粮草银钱,心花怒放。 “过几天再闹腾一次!”说什么都要再敲诈一些银子,否则日子难过。 远处,一群少年兵驾着战马,到处兜揽生意:“去哪里,我载你。长安街?只要两文钱。不会骑?不要紧,抱紧我的腰,保证不会摔下去。” “李家掌柜,你的货到了!” “张老三,张老三!你叫的回春楼的大排面!” 某个山头,几个贼人仔细的打量落地秀才:“大当家真的没事?”一把火都烧成白地了,清风山的两个当家就这么命硬,毫发无伤? “不仅我清风山毫发无伤,我清风山上的江南豪杰同样毫发无伤。”落第秀才淡定的喝茶。 几个贼人有些不信,江湖谣言,清风山人头遍地,尸体把清风山的沟壑都填平了。 “要是那是真的,我能站在这里吗?”落第秀才一点惊慌的意思都没有,官兵为了升官发财,杀良冒功,虚报数字,很奇怪吗?你们这些山头也不是三天两天被官府上报杀了多少人。 几个贼人立刻信了,怒骂:“呸!一群狗官,我差点就以为几位哥哥都死了。” “那是我清风山的障眼法。”落第秀才淡淡的道,“我清风山早就发觉有朝廷走狗混入了武林大会,意图将江南群豪一网打尽,所以将计就计,斩杀了卧底,金蝉脱壳,离开了清风山。” 几个贼人佩服的点头:“高!实在是高!”但是,这次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呢? “进攻丹阳县!”落地秀才笑盈盈的,“朝廷此刻以为清风山已经全灭,江南群豪已经尽数被杀,天下太平,放松了警惕,正是我等杀入丹阳县,夺取丹阳县的不义之财,替天行道的最好机会!” 几个贼人惊喜的看着落地秀才,只觉笑眯眯的大当家这个江南绿林总瓢把子果然有几把刷子,竟然想出了如此妙计。 “好!我们下个月初五一定下山!”几个贼人用力的点头,落第秀才满意离去,还有下一家山贼窝要去。 “我们真的下个月初五去?”几个贼人看着落第秀才的背影,低声的商量,大家都在同一天去,安全系数肯定高不少,气势也壮,可是能捞到的好处就少了。 “是啊,我们只有五十几人,怎么能够和那些大山寨比。”一个贼人也道,肯定是几百人的大山寨抢劫最有钱的地主家,他们只能抢劫卖酱油的小铺子。 “我们为何要初五去?”又是一个贼人道,别以为大家都挂着“替天行道”的旗帜,就是自己人了,有好处的时候谁认识谁啊。“我们提前去!” 黑夜之中,有人抹黑进了一个村子,悄悄的在某户人家的窗外敲着。 “是我,开门。”声音很轻,可屋子内立刻点亮了灯火。 “我听说清风山别灭了,就一直等着你。”屋子内,老老少少好些人等着。一个老人开口宽慰的看着来人,清风山完蛋了,还以为自家宝贝儿子死在了山上。 灯光下,来人露出脸庞,正是清风山的笑眯眯大当家。 “爹,娘。”大当家淡淡的道,“这个仇,我必然十倍的报复回去!”身为山贼,怎么可能把家人带到山寨中?自然是悄悄的安置在某个郡县,既是逃命安身之处,又可以把抢来的银钱尽数洗白。 “不如你就回来,在这里住下吧。”妻儿道,对外一直说当家的在外做生意,一年回不了几次家,时日久了,别人也都信了,这次干脆公开说,要回家种田做地主什么的,保证没人怀疑。 “这次若是成功,我或者带大比银钱回家,富甲一方,或者就是朝廷官员。”大当家下定了决心,这是他人生的最后一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7.防盗:温顺的百姓的挽歌 丹阳县。初四。 一家店铺前, 伙计们正在卸货。 “动作小心点!”掌柜不断地提醒,丝绸面料包裹的再严实,顶不住哪里划一下勾一下。几个伙计大声的应着,动作更轻柔了些。 “掌柜的, 这是要运到哪里的?”某个路过的中年人问道, 身边几个随从牵着马,恭恭敬敬的站着。 掌柜回头,笑道:“都是要运到北面去的。”过了长江, 再过黄河,丝绸的价格就会发疯一样的涨。 那中年人点着头,丝绸南盛北衰, 大多是从江南收购, 这家铺子收购丝绸向北方贩卖,一点都不稀奇。他心里微微冷笑,出了茶叶就是桑蚕,这江南莽荒之地,也就只有这两个东西了,哪里比得上中原地大物博,人口众多。 他微微不屑的看着长街, 别说和洛阳长安比, 哪怕和次一些的太原, 上洛, 平原等城相比, 这丹阳县也是小得可怜, 唯一的有点,可能就是干净了。 但是,仅仅干净,有个p用?干净还能当饭吃吗? 那中年人有些为自己感到委屈,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看红袖箍抓当街大小便?这种事情,随便找个小吏就行,何必麻烦自己。 他随意的扫了一眼店铺,打算再和掌柜套些话,就打道回府,千里迢迢的跑到丹阳,实在是不值得。“咦,”他惊讶的发现,这家店的名字依稀有些印象:“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招牌。” 盯着伙计们搬货的掌柜听见了,笑着道:“客官从东郡来?” “正是。”那中年人道,有些狐疑的看着那掌柜,难道被认出来了? “那就是了。本店的总号在东郡,这里是分号。”掌柜笑道。 那中年人听出了言外之意:“贵店以前只在北方经营,现在来了江南?” 掌柜笑着点头。 “丹阳县县尉随心所欲,民不聊生就在眼前,何以反而自投罗网?”那中年人试探着问道,商号要跑到江南做生意,论繁华,论人口,论地理位置,丹阳县怎么看都排不到前三。这家店的掌柜是不是疯了,要跑到不会洛阳话要罚钱,随地大小便要罚钱的丹阳县? “而且,这丹阳县可不安稳,谁没有听说过贼人初五要打丹阳的主意。”那中年人说道,尽管他丝毫不认为那些贼人真的赶来,淮南道这么多官员要是任由贼人袭击城池,朝廷颜面何存,张镇周说什么都要严格维持和谐稳定的。 掌柜微笑,道:“原来客官是朝廷的贵人,失敬失敬。” 那中年人一惊,这就被识破了?立刻有手下道:“休要胡说八道,我家老爷是乡绅,路过此地。” 掌柜笑:“贵人若是乡绅,何以脸上会有紫气?定然是朝廷重臣了。”紫气啊,重臣啊,听着很是好听,说穿了就是这个中年人一脸的傲然官老爷模样,言词中既缺少礼节,也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这要都不是朝廷官员,掌柜就白长了这一双眼睛。 “哦,你倒是有眼光。”既然被看穿了,那中年人也没有狡辩的意思,“你倒是说说,为何不在江宁扬州开铺子,却要跑到偏僻的丹阳?”语气中立刻有了更多的官威。 掌柜等的就是这句话,否则脑子有病才揭穿这中年人是官老爷。他热情的伸手作揖:“请老爷到里面说话。”那中年人傲慢的点头,昂首挺胸的进了店铺,直入内堂。 附近的几家店铺中,早有人注意到了这里,低声议论着。“唉,这次轮到他家了。”“不知道钓到了什么大鱼。”“估计不会很大,否则不会只有这么几个随从。”众人点头,官越大,随从越多,九品官微服私访顶多只有一个老仆人跟着,换成皇帝游江南泡妞耍帅,起码有上千人化妆成普通人开道。 “看他的模样,好像是遇到了总号的地方官。”有人对丝绸铺掌柜很熟悉,一眼就判断出了真相。众人皱眉,这就很难估计价值了,若是总号在当地没什么人脉,那就是好事,若是总号已经有了基础,这收益几乎就微乎其微了。 “都睁大眼睛,下一个就是我们。”某个掌柜低声道,众人点头,各自散去,回到了自家的店铺内忙碌。 最近到丹阳县暗访的各地官员数不胜数,每天都能遇到那么三五个,各个商号都瞪大了眼睛,等着暗访的官员撞到自家的枪口上,然后就如同那丝绸铺掌柜一般,将对方引入自己的内堂,细细的剖析丹阳的兴衰和前途,借此和那官员搭上关系。但鉴于这些暗访的官员来自大随各个地方,能不能顺利成为商号的人脉,还是“下一招闲棋”,留待以后,这就要看机缘了。 “姐姐,我要吃小笼包。”小雪岚扯着胡雪亭手摇晃。胡雪亭看看她圆鼓鼓的小肚子,再吃就变成小胖子了。 王奶妈瞅瞅小雪岚的身体,用力点头,虽然胖点是福相,但是都快抱不动了。 “师父说,我在长身体,要多吃点。”小雪岚念书不成,练功偷懒,吃吃喝喝记得最牢了。她撅起嘴看着胡雪亭,要不是师父不肯出来,才不需要费力求姐姐呢,师父早就给她买了。 “你要是不认真练功,以后就和师父一样,关在房间里不准出来。”胡雪亭恐吓着,石介前两日忽然又出了大问题,莫名其妙的要闭关,胡雪亭还以为能看到武林高手“五心向天”,头顶冒白烟什么的,颠颠的去偷看,结果只看到石介在房间里紧紧的邹眉头,一脸的便秘,这闭关真是太有石介特色了。 小雪岚小心的看胡雪亭,扑到她怀里打滚:“我最喜欢姐姐了。” 胡雪亭怒视:“这招对我没用!” “可是,对师父有用!”小雪岚更委屈了,师父在就好了。 胡雪亭瞪她,别以为有师父做靠山,没用。 “我饿嘛,我饿嘛。”小雪岚才不管呢,继续打滚。胡雪亭无奈,只好抱着她上了酒楼。 “小娘亲来了,这里请!”店小二热情的招呼,丹阳地方太小,县尉小娘亲太刺眼,就没有人不认识她。 “小娘亲!”酒楼中不少人和胡雪亭招呼,听口音就知道全部都是本地人,洛阳话麻溜的一点地方口音都不带,不像其他走南闯北的商人,多少有点地方口音。 “王老五,最近有钱了?”胡雪亭盯着其中一个人,以前衣服破破烂烂的,现在竟然穿着崭新的衣服。 那王老五用力点头,乐呵呵的道:“托小娘亲的福!”在丹阳县,只要肯卖力干活,就能有吃有喝,修路,建公厕,建房子,开荒,到处都缺人手,还管饭。 “小娘亲,城东的路太小了,今早又堵车了。”有人抱怨着,进来的商旅马车越来越多,看着道路很宽敞,但高峰时刻,几个十字路口时常堵车,站在路中间指挥交通的大伯大妈们喊得嗓子都哑了。 “拆!等城西的路修好了,立刻拆城南。”胡雪亭道,计划早就有了,一定要把丹阳县修建成超级大城市。 大街上,几十个人四处看着,时不时互相嘀嘀咕咕。“生意真好啊,这衣服真漂亮!”“成衣铺子没什么钱,要抢就要抢金铺!”“丹阳果然是有钱啊。” 这些人是某个山头的山贼,听了落第秀才的计划,早早的到了丹阳踩点,越看越是心头火热。 “我就没有见过这么多有钱的商铺的。”一个贼人道,比他老家的小镇子强太多了,那个小镇子只有四五个店铺,还都没什么钱财。 “绿林总瓢把子怎么会挑错肥羊?”另一个贼人道,真的是远道而来啊,走了都有十几天,好不容易才到了丹阳,总算没有白辛苦一趟。 “我们若是在这附近建立一个山寨,是不是每天都可以来抢一次?”一个贼人都快流口水了,这么富裕的城池,还他娘的没有城墙,简直是放开了让他们来抢。 其余贼人也是点头,镇子里的马员外家还知道建个高高的围墙防盗呢,这里一点防护措施都没有,不抢它都对不起贼祖宗。 “动作利索点,小心捕快。”有贼人习惯性的低声道,虽然身为山贼,最不怕的就是捕快了,从来就没有见过小小的捕快,敢和几十个山贼开打的,但身为贼人,少惹麻烦为妙,动作麻溜,抢了就跑,那才是高手。 “不用担心。”一个贼人放声大笑,“今天是初四。”这个时间是他们精心选过的,初五就是江南所有英雄好汉的大举替天行道之日,这初四自然已经有很多人到了地头,如同他们一般在四处踩点,寻找最有钱的店铺,只怕这丹阳县中的各个角落,或者县城的城门之外,就有成千上万的好汉们静悄悄的等着,只等明日时辰一到,江南总瓢把子大喊一声什么的,就亮出刀剑,血洗丹阳县。 但若是真的到了初五的吉时,只怕像他们这种只有几十人的小山头,分不到什么好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是谁都懂得道理。在他们那块穷乡僻壤,几十人的山头已经了不起了,随便哪个小偷或采花贼都必须陪着笑脸与他们说话,但遇到了那赫赫有名的有四五百个好汉的大山头,这人数就有点不好看了。 江湖谣传,江南十大替天行道的好汉山头,最大的足有五六百人,最小的也有四五百人。要是这十大山寨来了丹阳县,哪里有他们吃肉的机会? 提前一日下手,那就不是喝汤了,整个丹阳的巨大财富任由他们挑选,想抢哪里就抢哪里。 “就这里了。”某个贼人打着眼色,丹阳的店铺太多,哪一家看起来都很有钱,干脆不挑了,随便抢,说不定能全部抢一遍! “再等一会就动手。”一个贼人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开始偏西,等再下沉一些,他们抢完了,往城外一跑,天就黑了,那些追赶的衙役就会顺势回城交差,他们就能优哉游哉的回老家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几个魁梧汉子和他们擦肩而过,双方都瞪了对方一眼,又都节制的离开。 “那应该是其他山头的人。”几个贼人打着眼色,这丹阳县中,果然是英雄豪杰数不胜数。 “能参与这样青史留名的盛举,实在是三生有幸。”某个贼人感叹着,以后一定有人把他们今日的事迹广泛流传。 几十人又装模作样的在各个店铺中瞅来瞅去,挑剔着货物,磨蹭时间。 酒楼中,小雪岚埋头吃吃吃,胡雪亭仔细的给她擦嘴,又叮嘱着王奶妈:“今天晚上绝对不能给她吃东西,睡觉前吃东西很容易长胖的。” 王奶妈用力瞅胡雪亭,带着埋怨:“小小姐,每次都是你给二小姐东西吃。”胡雪亭也就是嘴巴硬,哪一次小雪岚打滚闹腾,没有得逞的? 胡雪亭尴尬了,看小雪岚,小雪岚两手油腻腻的抓着一只鸡翅,低头细细的啃着,眼睛却往上瞅着胡雪亭。胡雪亭怒了:“再看!今天说什么都不给你吃夜宵!敢哭就打扁你的屁股!” 小雪岚欢快的道:“姐姐要是打我,我就喊救命!” “救命啊!”凄厉的惨叫声,从远处传来,同时,震天般的喧嚣声传了过来。酒楼中众人惊讶的看着窗外,胡雪亭脸色陡然惨白。 “哎呀呀!”小雪岚无辜的睁大了眼睛。 一群贼人左看右看,在店里磨蹭了快半个时辰,只是不买,连好脾气的店小二都恼了:“你们若是不想买,还请出去,别搅了我家做生意。”这些膀大腰圆,身上又脏兮兮的人挤在店里,好多顾客不是皱眉走了,就是瞅了一眼,连门都没进。 “你们看不起穷人?”一个贼人怒吼,看都不能看啊? “兄弟们,动手!”另一个贼人看看天色,也差不多了。 一群人或从怀里掏出尖刀,或从柴禾堆里取出刀剑,或从背篓中取出板斧,大声狞笑:“伏牛山好汉,替天行道!” 店小二和掌柜死死地看着他们,脑子里完全反应不过来。 对既不肯光速取出银子,也不肯惊恐的惨叫,连抱着脑袋大叫“好汉饶命”都不肯佩服的人,伏牛山好汉们痛恨极了。拿板斧的人用力一斧头,将店小二斩成两截,鲜血飙射在他的脸上,他兴奋的大叫:“伏牛山好汉替天行道!” 惨叫声这才从掌柜和其他店小二的嘴里传了出来:“啊!”“救命啊!” 店铺外,正好有一个人走过,听见惨叫声,一怔,猛然醒悟是有人遇到了贼人抢劫,心里止不住的狂喜:“发了!发了!再也不用修路了!” 他扔下手里的物什,从腰里翻出一把匕首,冲进了店铺中,狂吼着:“贼人在哪里?” 店铺中,十几个贼人转头,死死的盯着他,他看看地上被腰斩的店小二,看看满头满脸满身都是腥臭的鲜血的拿板斧贼人,一腔见义勇为,顺便发家致富的豪情光速冷却,然后到了冰点,并且继续下滑,飞快靠近绝对零度。 “在哪里在在”他打着哆嗦,慢慢的向后退却。 “竟然有人敢和你家爷爷放对?”拿板斧的贼人狞笑着看着那人,脸上肌肉抽搐,鲜血顺着脸颊一滴滴的落下。 “救救”那人跌跌撞撞的倒退着出了店铺。 斜对面的丝绸铺子中,几个伙计愣愣的听着惨叫声,在丹阳县中,竟然还有贼人作恶?这几乎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啊。几个伙计反应过来,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一个伙计随手把昂贵的丝绸面料扔在地上,大步的冲了出去,鞋子都跑掉了也毫不在乎。 不远处,更多的丹阳百姓终于反应过来,兴奋地从怀里掏出匕首,飞快的跑过来,想要见义勇为。 “贼人在哪里?”到处都是呼喊声,脚步声。 拿板斧的贼人心里立刻怯了,这辈子杀人虽然多,九成九杀的是手无寸铁的百姓,从来没有遇到过一次无数百姓拿着匕首,想要和他厮杀的情况。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心中一股寒气渗入骨髓,几乎就要尿裤子。他勉强怒吼:“伏牛山好汉替天行道!” 这个口号给了他勇气,他红着眼睛,用力一斧头,将那倒退的人斩成两截,又是鲜血四溅,将他全身染成血红,不断的滴落着鲜血。 兴奋的冲过来的丹阳百姓们瞬间原地站住,不敢置信的看着断成两截的尸体,和鲜血。 “贼贼”每个人都在哆嗦着,这浑身是血的贼人,简直是地狱出来的恶魔,怎么是凡人能够抵抗的? 拿板斧的贼人瞬间就感觉到了丹阳百姓的怯懦,心中的寒意和恐惧尽数消失,换作无比强大的自信,和虐杀弱鸡的快感。“敢和你家爷爷放对?”他大喊着冲杀了过去,那些丹阳百姓惊叫着,不等他靠近,转身就逃。 长街的另一头,同样有几十个衣衫肮脏褴褛的壮汉,看着这里的变故,有人立刻怒骂出声:“马德!被那群杂种抢先了!”“太没义气了,说好了明天的!”“就是啊,不讲江湖道义!” 各种怒骂声中,有贼人厉声道:“还愣着干嘛?再不动手,渣都不剩了!”被惊醒的贼人们急忙掏出各种兵刃,冲向附近的商铺:“大明湖好汉替天行道!” “招呼城外的人进来!”另一伙贼人只有两个,几百人的大部队小心谨慎的躲在城外。 同伙愤怒的点头,这些小山头的人太不懂江湖规矩了,竟然提前发动。他急忙从怀里掏出一支穿云箭,点燃了引线,高高举起:“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鞭炮飞升天空的尖锐呼哨声中,左近的街道中,同样有一个人掏出穿云箭,点燃了火折。 “兄弟们,动手!”贼人们呼喊着,再不动手,等大部队赶到,只怕什么都没了。 惨叫声中,丹阳县县城的各处街道上,陆陆续续有贼人掏出兵刃,冲向了各处商铺。 “快关门!”丝绸铺老板大声叫着,几个伙计颤抖着,手脚根本不听使唤,那跑的鞋子都没了的伙计苍白着脸,用更快的速度跑了回来,用这辈子都没有过的速度,上好了门板,顶上了门栓。 “还愣着干嘛,过来挡住门口!”他回头怒吼,完全没有感觉到光溜溜的脚底磨出了血泡,手掌更因为上门板时候的鲁莽,划出了血口。 一群伙计如梦初醒,这才纷纷搬桌子搬椅子,死死的顶住了大门。 “五百亩地,五百亩地”有人快手快叫的拿着物什挡大门,一边两眼发直,喃喃的说着,根据丹阳县的法令,见义勇为就算死了,也是能分到五百亩地的,要不要冲出去杀贼,然后用性命为家人,为子孙后代留下巨大的财富? “死个p!”光脚的伙计大骂,“人死了,要田地干什么?你死了,你婆娘会不会改嫁,儿子会不会姓别人的姓?五百亩地再好,有个p用!” 丹阳县百姓勇于见义勇为,到处寻找见义勇为的机会,因为抓个小偷小摸偷鸡摸狗色狼人贩子等等战斗力为零,见到被人抓,撑死就掏出一把匕首的贼人,同样怀里揣着匕首,人数却多了几十倍几百倍的丹阳百姓们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危险,不等那个拿匕首的贼人捅出第一刀,就会被几十把几百把匕首捅成马蜂窝!谁会担忧那几乎是零的被捅一刀的危险?机会,除了机会还是机会!五百亩地在眼前,谁不敢奋力一搏? 但当小小的匕首,遇到了大刀长矛,遇到了板斧,遇到了砍人成两截,浑身是血,狞笑着的杀星魔星,遇到了见义勇为就肯定会死,而且是惨不忍睹的被砍成两截,肠子流出来,心肝脾胃肾流出来,惨嚎着未必当时就死,半截身体在地上爬行的恐怖至极的惨烈结果,这被巨大的财富和美好的未来,强行催化出来的勇气,立刻消亡殆尽。 “县尉小娘亲!县尉小娘亲在哪里?衙役?骑兵?快来救我!”各种惨叫声不绝于耳,手里的匕首早已掉在了地上,唯有瑟瑟发抖。 “丹阳百姓听着,我等替天行道!”某个贼人大喊着,将火把扔到了一间民宿中。 火光大作。 “敢挡住门?”某个贼人狞笑,一个火把扔了进去。 “已经空了。”某个贼人搬出最后一件货物,扔在马车上,片刻之前,这辆马车还是某个商号的财物。他随手取出火折,点燃了店铺内的某个物什,大笑着离开。 丹阳城中火光四起,不时有房屋燃起熊熊大火,不时有人惨叫, 某个店铺前,一个贼人嚎叫着抓住了一个女子,用力的扯她的衣衫,女子惨烈的哭嚎,附近不少百姓乱跑,却没人敢上前救人。 “住手!”一个带着怯懦的声音叫道,然后又坚定了几分,“住手!大胆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那贼人转头,看到一个穿着衙役的服装,却大腹便便,努力的抽腰里的单刀,却怎么也抽不出来的中年衙役。 “你敢管爷爷的闲事?”那贼人狞笑着,扔下手中的女子,掏出单刀,恶狠狠地走了过去。 “我我”那中年衙役怒喝着,鼓气勇气,奋勇的冲了过去,一刀斩下,却被那贼人轻松的闪开,顺手在他的背上斩了一刀。 那中年衙役惨叫着扑倒在地,背后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贼人大笑,对这种一看就没有丝毫格斗经验的菜鸟,最能体验身为好汉,替天行道的自豪感。 那衣衫被撕掉一片的女子转身想逃,却被那贼人一把抓住:“小美人,你想跑?”那女子惊恐的死命挣扎,衣衫却又被撕下了一片。 “住手!”那中年衙役挣扎着爬了起来,拿着腰刀又冲了过去,却再次被那贼人斩了一刀,倒在地上抽搐,手中的腰刀飞出了老远。 那贼人放声大笑:“敢管你家爷爷的好事,看你家爷爷怎么让你不得好死!”大步走到了那中年衙役面前,狰狞的看着他。 那中年衙役猛然扑了出去,死死的抱紧了那贼人的双脚,对着那女子大叫:“快逃!” 那女子泪水不断地落下,手脚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哈哈哈!”那贼人大笑,最喜欢这种愚蠢的人了,可以让他笑半年。“爷爷让你找死!”他高高的举起了单刀,用力的向那中年衙役的头顶斩落。 “噗!”一把长剑破空而至,贯穿了那贼人的胸膛,下一秒,胡雪亭赶到,抓住剑柄,用力一脚踢在那贼人的胸口,贼人倒飞了出去,长剑从他身体中拔了出来。 这条街道上,已经没了贼人,唯有遍地的尸体。 “老郑。”胡雪亭平平静静的看着血泊中的中年衙役郑地主。郑地主用力的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去阴曹地府,走慢点,别急着喝孟婆汤。”胡雪亭道,走到那贼人的面前,那贼人还未就死,惊恐的看着胡雪亭:“饶命,饶命,救我!我不想死!” 胡雪亭笑了:“你真是走运,我赶时间。”一剑下去,斩断了那贼人的五肢。 “你,过来!”她将血淋淋的长剑指向了软倒在地上的女子,“捡起那把腰刀,把他身上所有的肉,一块块剐下来,若是有一块留着,我就杀了你全家。” 胡雪亭走到一间紧闭的商铺前,一脚踢飞了门板,看着门板惊恐又惊喜的丹阳百姓们,冷冷的道:“拿起刀剑,跟我走,不敢杀贼,自己的家园自己保护!” 有人立刻大喊:“杀贼是朝廷的事情,我们只是百姓,我们不需” 剑光闪烁,那人的人头飞起。 “爬虫没有活下去的价值。”胡雪亭冷冷的道,看着其余的人,其余的百姓打了个寒颤,急急忙忙的拿着各种兵器,或者桌椅板凳,跟在了胡雪亭的背后。 “砸开所有的门,丹阳县所有百姓或跟随本座一起杀敌!或死在当场!”胡雪亭厉声道。 破门声,尖叫声,杀人声,声声入耳。 “动作快点!”一个贼人催促着,耽误太久,虽然不怕丹阳县的弱鸡衙役们,但是,被其他县城的巡检司兵丁盯上,那就太危险了,必须赶紧抢了东西就跑。 几十个贼人大声的应着,疯狂的把几个店铺中的财物搬上马车。 “小娘子,不要哭,到了山寨中,吃香的喝辣的!哈哈哈!”有贼人甚至把几个年轻的女子扔到了马车上。 拿板斧的贼人用力的劈砍着丝绸铺子的大门,门板早已裂开,只是后面有好些货架柜台乃至丝绸布匹死死的挡住。 “挡住!不要让他们进来!”掌柜的大吼,那微服私访中年男子官员浑身发抖,该死的调查研究,竟然落到了如此绝望的境地。 “我是朝廷命官,你们若是杀我,就是造反!”他只能软弱的喊着,外头的拿板斧贼人却毫不理会,只是奋力的劈着门板,眼看就要破门而入。 街道的另一头,忽然传来了数百人甚至数千人的怒吼声:“丹阳县所有百姓跟随县尉小娘亲杀敌!杀光贼人!保护家园!保护妻儿!”“不从者以贼人论处,杀无赦!” “呦呵,这个县尉很能闹腾嘛。”有贼人大笑,历朝历代,就没有听说善良的百姓能对抗成千上万的贼人的,就算那些搭起了高高的围墙抵抗贼人的村庄,在大门被破之后,同样立刻变为只会哭喊逃命的弱鸡,这丹阳县既然已经被破,再多的衙役兵丁百姓,也只是逃跑的份。 “杀了那县尉。”有贼人狞笑,总有人站出来对抗替天行道,不过这些人一般都死得比较快和比较惨。 远处,一堆黑压压的人影飞快的跑向这里。 “怎么这么多人?”一个贼人额头流汗,起码有上千人。 “不要怕,都是小白兔而已。”拿板斧的贼人大笑,离开了丝绸铺子,杀了这许多人,他已经杀出了勇气和自信,百姓就是兔子,除了被杀还是被杀,再多也不怕。 “看爷爷一个人杀几千人!”拿板斧的贼人厉声大吼,冲了过去。 一道人影从他的身边掠过,微风扑面。 “咦,什么人?”拿板斧的贼人一怔,飞快的转头,却只看见一条人影杀入了身后的贼人群中,鲜血四溅。 “不敢和爷爷开打?”拿板斧的贼人大声的挑衅,迈步追赶。 “噗!”上半身落在了地上。 “啊!”他惨叫着看着依然笔直的站立在原地的腰部以下的身体,以及鲜血。 “剐了他!”越跑越近的黑压压百姓怒吼着,各种刀剑斩落。 “有救了!有救了!”丝绸铺子内,一群人瘫倒在地,只觉在鬼门关打了个转。 “出来,和本座杀贼,否则死!”胡雪亭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进来。 “我是朝廷命官!你们不准开门!”微服私访官员不傻,看胡雪亭一身的鲜红就知道,一路上的贼人已经尽数被杀了,只要躲在这里不动,能够平平安安的机会不要太大。 其余丝绸铺子的掌柜和伙计们用力点头,凭什么要出去送死,在这里陪官老爷聊天才是最安全的。 “我们要保护这位官老爷,就不去了!”光着脚丫子的伙计大声道,只觉理直气壮。 “对,我们要保护官老爷,责任重大。”其余伙计也道,整个丝绸铺子中,尽数是反对的声音。 “杀了!”胡雪亭淡淡的道,离开了丝绸铺子的门口,几百个丹阳百姓过来,用力的砸门,很快砸开,七手八脚把人揪出了丝绸铺子。 “你们要干什么?”铺子里的人惊慌的叫。 “我是官!你们想造反吗?”微服私访官员和随从们大叫。 “不跟随县尉杀贼者死!”无数的人厉声呵斥,刀剑落下,丝绸铺子中出来的人尽数被杀,什么官员,什么都是一城的百姓,到了此刻什么都不是。 “分兵三路,杀死所有贼人!不从军杀贼者,杀无赦!”胡雪亭厉声道,上千百姓轰然应诺,分开几路,杀向前方。 “这些贼人没什么了不起!”杀了几个贼人,丹阳百姓的胆子立刻壮了。 “敢杀到丹阳县,把他们碎尸万段!”有人大声的叫,身后数百人回应,“碎尸万段!碎尸万段!” 某条街上,上百个贼人惊恐的站着,巨大的口号声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丹阳县所有百姓跟随县尉小娘亲杀敌!杀光贼人!保护家园!保护妻儿!”“不从者以贼人论处,杀无赦!” 那声音的整齐,嘹亮,以及里面充满的杀气,让一群贼人不寒而栗。 “我们走!”贼人的头目急忙下令,糟透了,丹阳县的百姓疯了。其余贼人急忙跟上,但装满了财物的马车怎么也快不起来。 “杀贼人!”一条岔路上,忽然出现了数千的百姓,人人手里拿着武器,怒吼着扑了过来。 “爷爷杀人不眨眼的!”某个贼人极力装出狰狞的面孔,以往可以随便就吓住百姓的脸庞,此刻竟然没有让人群停滞一秒。 “你们等着,看爹爹杀了这些贼子!”某个男子大声的对妻儿道。 “敢抢老子的铺子,老子杀了你!”一个掌柜脸色狰狞无比。 一个女子衣衫不整,却举着一把剪刀,一声不吭的跟着。 “杀贼人!”怒吼声中,数千百姓已经和贼人撞在了一起,惨叫声中,鲜血四处欢乐的流淌。 离开丹阳县的大道上,数百贼人大包小包,欢快的笑着,他们手脚利落,完成了劫富济贫,要回去享受美好的人生,实现朴实的理想。 “再过一刻钟,天就全黑了,只要我们再赶出十几里地,官兵就再也找不到我们了。”有贼人大笑。 “咦,那是什么?”有人惊愕的指着前面。 一道瘦小的人影好像站在小小的红日之中,挡住了大路。 “你们给本座送了大礼,本座怎么能不送你们去地狱呢?”那人影的声音轻快无比,偏偏一点温度都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8.防盗:火光下的重生 几十辆马车上的人, 都安静了下来,努力的看那拦路的人。 火红的夕阳下,看不清那背对着夕阳的黑色的瘦弱人影的脸庞,但谁都知道那肯定是丹阳城追上来的高手。 前面的几辆马车上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只有两句问话“杀了他”“按照计划” 这群提前撤退的贼人都是老江湖, 知道适可而止,抢到了足够的财物, 立刻放弃了更多的诱惑, 飞快的撤退。有放弃更多财物的智慧和意志力, 很快想到了一个简单的问题。 “这一个人, 为什么敢拦在几百人面前” 人多力量大;一人打你一拳,医好了还是扁的。类似的言语谁都听过, 谁都知道万人敌根本不存在,就是关羽也被小卒子抓了。一个人再牛逼, 也不可能对付几百人。那么, 这个站在几百人面前的人, 是傻大胆,还是其他 只在几个眼神之间,贼人已经做出了决定。 第一辆马车上的一个男子挤出笑容“壮士为何拦住我等去路”莫名其妙蹦出一个人拦住去路,多半是有后招的,说不定路边就有几百个官兵等着呢, 万万不可冲动, 看清楚情况再说。 其余马车上的人也大声的叫着“光天化日之下, 难道你想要打劫吗”“我们虽然是良善百姓, 可是也不怕你。”“年轻人,做什么都好,万万不要做了贼人,要是家里有什么过不起的地方,我们一人给你十文钱,都有好几两银子了。” 对付官兵其实很容易,遇到贪腐,或者敷衍了事的,塞几个钱就搞定;遇到满腔正义的,那就坚决走法律的道路。 认为他们是贼人 他们的马车上所有的东西,都是没有任何特殊暗记的银子,铜钱,连丝绸布匹都因为担心最内层会有暗记,一点都没有抢,谁能说这些银子铜钱一定是抢来的 他们身上所有的衣服全部干干净净,甚至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换了一套,一点点血迹都没有,怎么判断他们是贼人 他们带着兵刃,所以就是贼人开玩笑,带兵刃是为了防身,丹阳县人人怀里藏着短刃,难道丹阳县人人都是贼人 或者长得丑,满脸横肉,胳膊上跑马,就是贼人了那马阿里不就死定了我们去衙门打官司去 这群贼人有百分之一百的自信,眼前的这个拦路者绝对找不出任何罪证。 “年轻人,做人要向善,不要随便挡着路。我们都是良民,不是贼人,你且让开了路。”第一辆马车上的贼人语重心长的道,满脸正气,其余几人却不断地向四周张望,已经有些昏暗的四周荒野中,到底藏着多少甲兵 “你们不是贼人”胡雪亭问道。 多交谈了几句,贼人们已经听出了声音是个女人,心中又惊讶了几分,看看左右,虽然谈不上一望无边的平原草原,但也没什么可以躲藏大队人马的地方。 “难道,这个女人是个疯子”有贼人猜测着,不会以为这里几百个贼人都是吃素的吧。 “要不要做了她”有贼人眼色到处乱飞,不少人暗暗点头。几百人被一个娘们堵在路上,算什么事儿。 “我们真的是良善百姓。”第一辆车上的贼人语气中少了几分恭敬,多了几分有恃无恐。 “你说我们是贼人,证据呢,没有证据就快让开”某个贼人大叫,“大随朝是讲法律的你敢诬陷我,小心我去衙门告你” 一大群贼人跟着起哄“再不让开,就去告你”“和她多说什么,年纪轻轻,竟然就不学好,把她扯开,别挡着路”“快去报官” 胡雪亭真心的微笑,用力的鼓掌“大随朝贼人有此法律意识,本座真是开心极了。” 掌声中,夕阳下的人影陡然消失不见。 “噗”第一辆马车上数人人头落地。胡雪亭的身影出现在了马车之上,手中的长剑犹自摆着斩落的姿势。 “我知道你是贼人,你知道我知道你是贼人,谁忒么的有空和你玩法庭过家家”胡雪亭大笑着,鄙夷的看着一群贼人。“什么人权,什么法律,什么公正,什么证据,全部去死本座管你们是贼人是商人是好人是冤枉的,本座要砍下你们的人头当球踢,就是这么简单” 其余马车上的数百贼人齐声大吼“她杀人了”“她竟然敢杀人”“杀了她报仇”“抓她回去做压寨夫人” 看了这么久的四周,贼人们早已确定,周围绝对没有大队的官兵,既然如此,谁耐烦和区区一个女人装无辜杀了她就是。 数百贼人亮出刀剑,怪叫着冲了过去。 胡雪亭站在马车之上,缓缓的道“本座是丹阳县小娘亲胡雪亭” “老子管你是什么东西”一个贼人奋力跳起,一刀斩向胡雪亭的脑袋。剑光闪烁,胡雪亭站立不动,那贼人却断成了两截,重重的撞在马车上。 “点子扎手,并肩子上啊”其余贼人大吼,蜂拥着冲上,有人在马车的两边狂奔,有人直接从马车的后方,跳上了马车,有人解开拉车的马匹,翻身上了马背,纵马疾驰。 胡雪亭身形晃动,出现在贼人当中,剑光流动,立时数道鲜血飙射。 “干掉这个小娘们”贼人大吼着冲上去,同时有四五把刀剑斩向胡雪亭。剑光暴涨,几人的咽喉血流如注。 “杀”某个贼人悄悄的爬上附近的一辆马车,见胡雪亭毫无所觉,越爬越近,陡然从马车上高高跳起,用力斩向胡雪亭。眼看越来越近,胡雪亭却依然背对着他,毫无所觉,那贼人大喜“去死”用力斩落。 胡雪亭头也没回,反手一剑,那贼人跳落的身影竟然在空中停顿了一秒。“不可能”那贼人惊恐的看着只在尺许外的胡雪亭,陡然像是被大锤重重的撞击,向后方高高的抛飞,还在半空中,整个身体就猛然裂成了数十块,血肉横飞。 远处,有几个贼人站在马车上,脸色阴沉,这个女人竟然是个猛将。 “听说丹阳县县尉是个女人,跟随骁骑卫出过边塞,打过突厥想必就是她了。”贼人头目淡淡的道,果然勇猛异常,相比古之恶来不过如此。 “名不虚传啊。”站在他身侧的贼人笑,毫不担心。“再勇猛的将领,也不可能是我们数百人的对手。” “小宝,你去,抓活的。”贼人头目下令道,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瘦弱少年用力的点头,“我一定手到擒来,让大头领好好享用。” 马车微微晃动,小宝已经轻飘飘的下了马车,几乎脚不沾地的跑向胡雪亭,到了近前,却又并不杀上前去,只是躲在人群当中,不断地跟着人群左躲右闪,慢慢的靠近。 “有小宝出马,万无一失。”贼人头目身边的几个贼人都笑,贼人头目点头,再勇猛的将领,也不是小宝的对手。 “混战当中,小宝就是无敌的存在。”某个贼人大声的赞扬道。 胡雪亭又斩杀了一个贼人,正好面对小宝。 “机会”远处观战的几个贼人同时道,小宝一直再等的万无一失的机会。 果然,那小宝抓住了这一闪即逝的机会,悄无声息的冲上几步,伸手打出了必杀的绝招 “看暗器”一个乌黑的东西猛然射向了胡雪亭。 “快退”附近的贼人厉声大叫,同时后退,小宝的绝招可是不分敌我的超级大招。 远处观战的贼人脸上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那乌黑的东西向着胡雪亭的面孔电射而至,刹那间就到了她的眼前 小宝的嘴角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他观察了很久很久很久,这个女人见到有人向她扑过去什么的,或者投掷刀剑长矛或者桌椅板凳衣服马屎什么的,都是想都不想,一剑斩落。 这轻描淡写的随手一剑,显示了这个女人不可思议的武功,以及致命的缺陷。 她只要敢斩向那个乌黑的物品,就会发觉那不过是个纸包,里面是白花花的石灰粉。 行走江湖,什么是三大神器石灰粉,砒霜,微信朋友圈。此三项成本低廉,到手容易,操作简单,能攻能守,天下无敌不论是丹阳县内那被斩杀的什么萧什么林,还是什么山寨的小宝,都是这江湖三宝的积极拥护者。 小宝死死的看着天空中乌黑纸包的轨迹,胜利的欢呼已经在喉咙中回响。下一刻,就是那个女人一剑斩落石灰包,然后满脸满眼的石灰,不得不惨叫着,闭着眼睛乱挥乱砍,最后被人打落手中的剑,按住手脚,五花大绑。 “若你不是女人,现在已经是个死人。”小宝微笑着,多少名动天下的高手,就倒在这石灰包之下。 那石灰包带着无数人的期盼,以及胜利的寄托,用躲子弹的速度,悠悠的飞近胡雪亭,然后,胡雪亭一闪,啪的落在了地上,破碎,扬起白色的石灰粉末。 小宝死死的盯着胡雪亭,附近的贼人死死地盯着胡雪亭,远处的贼人头目死死的盯着胡雪亭。你丫躲个毛啊不会很帅的一剑斩下去吗 ng 胡雪亭又是几剑,斩杀了附近的几个贼人,斜着脑袋看小宝“就是你,向我丢石灰包” 小宝看看左右,左右的人机智的闪开几步。“怎么想杀我,过来啊”他狞笑着,手缩到了袖子里,没想到石灰包竟然会失手,但是,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后招,他还有更强大的绝招。 胡雪亭对准小宝的方向,奋力冲杀,所过之处,尸体遍地。 “狗娘养的,去死”小宝大叫,袖子猛然扬起,大把大把的石灰粉从里面飞洒出来,一丈方圆之内,白色的粉尘弥漫,看不清所有的东西。 “她终于中招了。”远处观望的贼人头目看着胡雪亭被石灰粉尘淹没,终于松了口气,凡是中了这一招“袖里乾坤漫天花雨”的,就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周围的贼人遮捂着鼻子和眼睛,小心又狠狠的盯着石灰粉尘团,石灰杀不死人,只能让那女人看不清东西,只要石灰散去,或者那女人走出粉尘区域,立刻就会被他们搏杀。 “老陈”贼人头目低声喝道,活捉那个女人,少不了老陈出马。身边的几个贼人道“老陈已经在那里了。” 贼人头目在贼人当中,果真找到了慢慢靠近的老陈,以及他的手下。 人群中,老陈打着手势,几个手下默不出声的掏出了渔网,张的大大的,慢慢的围上。石灰粉尘慢慢的削弱,依稀能看出一条人影站在那里。 老陈打出手势,几个手下点头,脚下悄无声息的慢慢靠近,猛然扔出渔网,那人毫无所觉的被渔网网住。 “收”老陈大声的叫,几个手下用力一拉,渔网收紧,那人立刻四分五裂,断成几截,血液横流。 “不可能”老陈大吼,只是普通的渔网,绝对没有装什么倒钩啊刀子啊什么的,怎么可能把胡雪亭四分五裂 “那是小宝”有人看清了网中的人头,惊叫道。 老陈豁然转身,厉声大叫“小心那女人躲在我们附近”一定是那女人借着石灰粉飞舞,所有人都躲得远远的,杀了小宝之后,逃到了其他什么地方。 “要快她现在一定看不见”老陈焦急的叫着,要是被这种高手跑了,后患无穷。一群贼人急忙四下寻找,只是此刻天色已经昏暗,四周看不真切,哪里知道胡雪亭躲到了哪里 “若是找不到,我们立刻就走。”贼人头目当机立断,只要那胡雪亭没有躲在他们的马车里,他们跑了就行,量那胡雪亭没地方去找他们。 “走本座没有说话,你们谁敢走”胡雪亭的声音近在咫尺,那贼人头目猛然扑向一边,却只觉腰部一凉,已经被斩成了两截。 “我”那贼人头目惊愕的看着自己断成两截的身体,“我不会死,我还没有成为大官,我还没有富甲王侯,我还没有”喃喃的自言自语,被惨叫声取代,然后又飞快的没了声息。他的半截身体边,早有一群贼人倒伏于地,气绝身亡。 “大头领”远处的贼人们看到了这里的情况,悲痛无比。 “杀了她,为大头领报仇”有人大声道,“没有大头领,我们早已死了,一定要替他报仇雪恨” “谁杀了她,谁就是新的大头领”有人当机立断。 “谁杀了她,所有的银钱都是他一个人的”有人红着眼睛大叫。 “别让她跑了”有人大声的叫,飞快的冲向胡雪亭。 胡雪亭扔掉手里被狗咬过一般缺损的长剑,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新的,淡定的拍拍头发上和衣服上的石灰粉,又撕下一截衣服裹住了身上的伤口。 下一瞬间,阳光终于彻底消失,黑暗降临,却又看不见星星和月亮。 “本座喜欢黑暗。”胡雪亭轻快的道,“因为我来自更黑的地方。” 十几个贼人冲上,黑乎乎的看不清胡雪亭在哪里。 “人呢”有贼人骂骂咧咧,又小心的提防。 “噗”附近有兵刃砍入身体的声音。“在那里”他大叫着冲过去乱砍,黑暗当中,也不知道砍到的是谁,只听得惨叫声一片。 很快,黑暗中就没了声息,那十几人全部死了。 其余贼人傻眼,一群人在黑暗中对付一个人,连是不是误杀了自己人都没搞明白,真是狗屎。 “点燃火把”有贼人大叫,准备连夜赶路的贼人怎么会没有准备火把早已准备妥当,只要点燃就好。好几个贼人急忙取出火折,然后长剑掠过,被斩成两截。 “拦住她一定要点燃火把”有贼人大声的嘶吼,只要看清了周围,就不信胡雪亭能打得赢几百人。他一把扯住身边的几人,厉声道“你们围成一圈,护住我,我点火把”那几人点头,将那人护在中间。 那人取出火石,用力的敲打,点点火星在黑暗中耀眼无比。 一连敲打了几次,火星四溅,终于点燃,一捧温柔的液体洒在了那人的身上,那人顾不得这么多,急忙点燃了火把。火光之中,他松了口气,终于有光明了。 他匆忙的高举火把,看向四周,却看见身边遍地的尸体,以及一张带着嘲笑的面孔。 “你在找我吗”胡雪亭问,长剑掠过,那人挂,火把落在地上,却没有熄灭,光亮当中,却已经没了胡雪亭的身影。 黑暗中,杀声四起,各种看不清的物什飞上天空。那火把孤单的躺在地上,射出熊熊火光。 月光和星星终于钻了出来,四周慢慢的变得明亮。一个接一个的火把点燃,百余贼人恶狠狠的盯着胡雪亭,却又胆怯的不敢上前。 数百贼人已经只剩下了他们,但那恶魔却依然活着。 “上她受了重伤,坚持不久的”有贼人厉声道,火光星光月光之下,胡雪亭身上数处伤口清晰可见,有一处更是见到了骨头。 “杀”十几个勇悍的贼人冲了上去,一团团鲜血飞洒。好几个贼人小头目不敢置信的看着胡雪亭,打到这个程度,已经没人相信能杀了她了。 “我们挡不住的”有小头目一把揪住身边的人,面色惨白,却又狰狞无比。“分散,逃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不能全部死在这里。” “好我们走”被揪住的人当机立断,山贼何必死战,要不是一直以为敌人只有一个,肯定可以杀掉,怎么可能拼杀到这个程度,早就崩溃了。 下一刻,所有贼人扔下火把,逃进了茫茫的黑暗当中。 “想跑”胡雪亭冷笑。 “拖住她用我们的命拖住她”几个围攻胡雪亭的勇悍贼人红着眼睛怒吼。 “好,一定要拖住她” “如你所愿”剑光在月光下划出弧度,斩下了那几个贼人的脑袋。 丹阳的某条街上。 数十个贼人笑骂着围着百余丹阳百姓,没错,是数十人围着百余人。 “怎么,想和我们拼命”一个贼人大笑,看着数步之外的一个年轻男子,那个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惊恐的看着贼人。那贼人解开上衣,拍着胸脯,大声的笑“有种玩这里捅爷爷要是躲一下,就不是英雄好汉” 那个年轻男子惊恐的看着贼人,根本不敢动手。远处,数十具丹阳百姓的尸体余温留在。 “我们打不过他们的,我们不该出来的,该死的胡县尉”人群中有人痛哭,要不是胡雪亭胁迫所有人一体杀贼,他们这些老实的百姓,怎么可能在这里面对被杀的危机那些被胡雪亭鼓动的,敢于和贼人厮杀的蠢货,全部被贼人杀了。 数十个贼人继续在人群外游走,挑衅,却没有立刻动手。刚才奋力和他们厮杀的百姓真忒么的见鬼,竟然干掉了他们中的十几人,要是这群百姓中再冒出那么几个不要命的疯子,他们只怕还要再死几个。这又何必呢面对百姓,有的是办法。 “我们只求财,不要命。”某个贼人头目温和的道,其余贼人符合着,“盗亦有道,我们是替天行道的好汉,从来不欺压穷苦百姓。” “要不是你们当中有人杀了我们的人,我们根本不会伤害你们分毫。”那贼人头目继续道。 “我没有杀你们的人。”那个咒骂胡雪亭的人,急切的大声道,一直跟在人群中,只是大声的喊口号,怎么会杀人呢,这些贼人,不,替天行道的好汉要报仇,真的和他没关系。 那贼人头目摇头“只要你们把杀了我们好汉的大恶人交出来,我们就放你们走。”这种垃圾一般的分化计策,几乎是个人就能看懂,但永远有人怀抱着一线希望,愿意相信这白痴都知道是假的承诺。 “他,是他杀了你们的人”果然立刻有人指着某个男子,那个男子的身上都是鲜血。 “还有他”又有人检举揭发。 “把他们交给我们,我们就放你们走”那贼人头目笑着,愚蠢的人永远都杀不完,愚蠢的事情一遍遍的重复,这就是世界的真理。 “是啊,你快出去,不要害了我们大家。”“你怎么这么自私,就不考虑我们吗”好几个人怒骂着,那几个被指责的人愕然看着怒骂的人,又看其余人,其余人默不作声。 “你还不出去,难道要害死我们所有人吗”有人怒骂着,手指都指到了那人的鼻子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自私的人,一点不考虑其他人的利益。 “噗”一把匕首捅进了那人的背后。 “你”那人愕然回头,看见王奶妈双手握着匕首,颤抖着看着他。“丹阳丹阳县所有百姓杀贼,如有不从,杀无赦。”手里的匕首用力的拔出,鲜血飙了她一身。 被捅的那人软软的倒地,没了呼吸,眼睛却依然睁着。 有大喊赶人出去的家伙看到了躲在王奶妈身后的小雪岚,惊喜的道“我认得她,她是” “噗”又是一人手中的匕首捅进了那个家伙的胸膛,动手的是一个白发的老人。 “丹阳县百姓一体杀贼,如有不从,杀无赦”白发老人大声的叫。 “丹阳县百姓一体杀贼,如有不从,杀无赦”其余人颤悠悠的喊,声音越来越大。 “疯了,你们都疯了”其余几个想要赶人自保的,眼看周围的人看他们的眼神不善,急忙退开几步。“你们以为,你们能打得过这些好汉吗”其中一个人谄媚的对着好汉们笑,转身恶狠狠的对着丹阳县百姓道。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一个脆脆的童声叫道。众人看去,小雪岚拿着一根筷子,大声的叫。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一个女人大声的喊,握紧了手里的剪刀。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一个老妇大声的喊,握紧了手里的擀面杖。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一个发抖的年轻男子大声的喊,扬起了手里的匕首。 被贼人分化,然后一一杀死,这几乎是白痴都知道的结果,只是内心的恐惧掩盖了智慧,哪怕万分之一的几率,都无限的放大和寄托所有。但当知道只要敢退缩,就会被杀死,堵死了投降的退路,勇气和智慧都回到了身体之内。 几十个贼人黑了脸,这种宗教疯子一样的人最麻烦了。 “杀”贼人头目下令。 “杀”百姓怒吼,王奶妈奋力的举起匕首,无数百姓奋力的举起剪刀菜刀擀面杖斧头镰刀门栓。 两群人撞在了一起,刹那间就鲜血四溅。 远处,一道人影像流星一般的飞掠而至,剑光闪烁,几十个贼人瞬间全挂。 “师父”小雪岚挥着筷子大叫。 远离丹阳县县城的骑兵营。 五百少年兵都已经回到了营地,他们一天的工作,不论是出租车还是送外卖,都已经结束,必须在日落前回到营地,那是胡雪亭定下的规矩,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兵晚上在营地外乱逛,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有人偶尔转头看向天空,一怔,疑惑的道“那里怎么是红色的”其余人看去,丹阳的方向果然诡异的亮着红色的光芒。 “不好丹阳起火”有人猛然反应过来。 “所有人集合,去丹阳”有人厉声下令道。 丹阳县外的某条道路上,两群人对着丹阳县狂奔。 “该死的,他们竟然提前动手了”看着丹阳县内冲天的火光,一群人中的某个人又一次怒骂,说好了初五的,竟然初四傍晚就动手。 另一群人中立刻有人响应着“被我们发现了是谁先动手,立刻杀了这个不讲规矩的人。” “对,我们馒头山和鸡公山联手,谁敢不讲江湖规矩,立刻砍了他” 两群山贼的人数加起来,起码有六七百人了,就不信还有其他绿林豪杰敢违抗他们的命令,况且,这件事情他们占着道理。敢不顾大局,提前动手,抢走肥肉的人,不杀了,怎么保证他们的利益总不成只有十几人的小山头吃肉,他们这些大山头却喝汤。 前面,就到了丹阳县城了,马上就能抢钱抢女人,山贼们充满了替天行道的勇气和力量,脚步轻盈无比。 前方的大道中,石介的身后密密麻麻的都是尸体,他不时的咳嗽几声,贪婪的看着地上的财物,羡慕极了,白花花的银子,以及漂亮的绸缎啊,这是多少钱啊。 他又努力的转过头。“这些都是丹阳县百姓的,若是拿了,会被师父打死的。”想到师父,他打了个抖,急忙板起脸,绝对不能动贪心。而且在身后的树林中的某处,王奶妈正抱着小雪岚,捂住嘴巴乖乖的躲着,必须要给小雪岚树立正确的华山派价值观。 远处,六七百个贼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石介淡定的看看手中的剑,这次一定不能用剑气,否则说不定要挂在这里。只要内力不出意外,区区一群不会武功的粗鲁山贼,华山派还会怕了 “杀光了你们,我去找胡雪亭。”石介道,这个家伙内力还太浅,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六七百个贼人已经看清了石介,以及满地的尸体,傻瓜都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怀好意,说不定是两群豪杰混战后幸存的高手,或者六扇门的神捕什么的。 “我等是馒头山和鸡公山的好汉,你是何人”某个贼人大声的道,江湖规矩,见面先要傻乎乎的报字号,若是遇到了熟人,或者有了什么七拐八拐的关系,就不用打了,直接久仰久仰,喝酒吃肉。 石介盯着他们,认真的问“你们身上带银子了吗” 毛意思这是哪里的江湖切口,完全听不懂啊。 “杀了这个傻逼”有贼人大喊,管他是哪路的豪杰,就不信六七百人杀不了他一个。 石介轻飘飘的走了过去,轻飘飘的出剑,剑尖轻飘飘的刺穿了那人的咽喉,又轻飘飘的收回了剑,走到了其他贼人当中。 “在下华山派石介。”他慢慢的道,话语声中,已经轻飘飘的走出了几丈远,剑尖轻飘飘的点击了几十人。 “发生了什么事”后面的贼人莫名其妙,只看见石介慢悠悠的经过贼人的身边,所过之处,所有贼人保持着最后的姿势,僵立当场。 某个贼人怒吼着扑了过去,石介只是一闪,就走过了他的身边,留下僵立不动的贼人。 “是妖法”一群贼人惊恐了,有人想要逃走,有人不知所措,有人根本不信,有人奋力冲上。石介只是向前走着,不时追上向一旁逃走的贼人,只是片刻功夫,已经有三四百个贼人诡异的僵里不动。 “跑啊”其余贼人心意相通,再无异意。石介的身形却忽然消失不见,逃跑的人群却像被无形的手抓住,一个个僵立不动。 最后一个逃跑的贼人僵立不动,石介现出了身形,小心的看剑,还好,没有一丝的磨损,三两银子一把的宝剑,万万不能轻易的损坏了。 一阵疾风吹过,路上站立不动的六七百个贼人忽然一齐倒地,早已死得透了。 石介努力的板起脸,大声的说给树林中的小雪岚听“你们这些贼人,还没有抢劫丹阳县,所以你们身上的财物和丹阳县百姓无关,是石某的战利品,全部归石某所有。”也不管小雪岚有没有听懂,兴奋的开始捡尸体。 远处,马蹄声响,石介转身面对。 “石侍郎”却是五百骑到了。 “丹阳县贼人作乱胡县尉已经追杀了过去,你们快去接应。”石介道。五百少年看着地上几乎上千的尸体,一点敬佩都没有,唯有恐惧。 树林中,王奶妈抱着小雪岚,和一群百姓跑了过来,热切的看着五百骑兵,却距离石介远远的。 石介道“留下一百人守住这里,堵住贼人的进出。胡县尉已经下了军令,丹阳县上下一体杀贼,谁人敢逃,就按照军法,尽数杀了”想要独善其身,那就和贼人一起去死。 “是”五百少年看着尸体,根本不敢抗辩。 “其余人跟我走,一路杀透县城,先去东边,然后转而向南。”石介想了想,丹阳县北面是长江,不用考虑,这里是西边,胡雪亭定然是去了南边。 小雪岚大声的喊“杀贼,杀贼” 四百骑兵进入丹阳县县城,每遇到一个岔路,就有一军自动分开,向着各个火光疾驰。 丹阳县的某条街上。 十几个贼人奋力抵抗,围攻的百姓虽然多,但是却无力杀死他们。 “你们放了我们,我们什么都不拿,立刻就走。”有贼人大声的哀求,面对数百人,他们谁都不认为可以逃走。 “走”张晓刚身上血淋淋的,一条胳膊无力的挂着,厉声道“放下武器投降,留你们一条活路” 贼人又不傻,怎么可能放下武器,双方继续僵持,一方逃不走,一方却也杀不进去。 远处,马蹄声响,少年兵赶到,数百百姓大声的欢呼。“杀了他们” 十几个贼人一惊,看着百姓四下散开,急忙想逃,却被骑兵追上。 “我投降”有贼人大声的叫,急忙扔下了手里的兵刃。刀光掠过,贼人人头飞起,骑兵没有丝毫的停留。 某条街上,倒伏了数百具尸体,大半是百姓,少数是贼人。只有十几个百姓还站立着,面对着三四个贼人,人人身上都是伤痕和鲜血。 “何苦呢”几个贼人喘息着,再次哀求,这群百姓疯了,竟然不顾一切的冲杀。 十几个百姓不说话,只是狠狠的瞪着那几个贼人,一个女子手里的刀断了半截,却死死的握着,慢慢的向贼人逼近。 “再打下去,我们谁都活不了。”又是一个贼人哀求着,“想想你们的家人,现在死了,你们的家人怎么办值得吗” 那女子猛然冲了过去,断刀砍中了那贼人的脖子“我的家人都死了,是你们害死的” 其余百姓也一拥而上,和贼人奋力厮杀。 “怎么死了这么多人”数百贼人从城东杀入,一路行来,只见处处都是尸体,仅仅捡财物,就捡的盆满钵满。 远处,急促的马蹄声响。 数百贼人看看四周,转身躲进了各个商铺和宅院,白痴才和骑兵硬杠呢。 “所有人出来,跟随县尉杀贼,如有不从,杀无赦”骑兵远远的停下,百余人整齐的呼喊。躲在宅院中的贼人大惊,怪不得这里没看见人。 “我们不要出去,只要他们敢进屋,我们就赢了。”贼人们互相提醒,步兵和骑兵开打,只要对方放弃骑兵的优势,几乎就是死路一条。贼人们狞笑着点头,在宅院等狭窄的地方厮杀,他们这些替天行道的人有丰富的经验,官兵可不是对手。 “侍郎。”有少年兵小心的问道,远远的就看见这里有几百人,只是看不清是百姓还是贼人,现在都躲在附近的房屋中了。 “我们去赶出来”那少年兵问道。 石介摇头“怯懦不战,是为临阵叛逃,杀无赦。”一群少年兵打了个寒颤,第一次意识到了军法的森严。 “放火”石介淡淡的道。一个个火把扔进了宅院,店铺,火光燃起。 “该死的,他们还是不是人”屋子中的贼人纷纷跑了出来,愤怒极了。 “杀过去,一个不留”石介挥手,百余骑兵纵马,马蹄声中,冲进了站在路中间避火的贼人当中。 月光下,远处一点火光亮起,马蹄声越来越近。 “县尉”百余骑兵在胡雪亭的身前停住,身上都是鲜血,好些人带着伤痕。 “情况如何”胡雪亭问道。 “城西的道路已经守住,城中盗匪大部已经剿灭,百姓正在搜索余部,石侍郎带人向东追下去了。”少年兵们汇报。 “每五人一队,通知附近所有的乡村,追杀所有贼人封锁所有道路,山川,河流本座绝不会放任何一个贼人活着离开这里。”胡雪亭道。 有多少贼人杀进了丹阳县不知道。 有多少贼人大包小包,乐颠颠的离开了丹阳县不知道。 有多少贼人就躲在黑暗中不知道。 那么,就让整个丹阳县成为战场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9.防盗:纵然是绝路,也只有走下去 丹阳县南, 有一小村庄,名为金衙庄。取这么个古怪的名字,是因为百十年前,有个姓金的大官,曾经在此居住。 托这个曾经的大官的福, 金衙庄的各种基本设施就比其他村庄强了不止一点半点,不仅家家户户都有水井, 甚至还有一个其他村落少有的高大围墙。 尽管随着时间的流逝, 这金衙庄的围墙早已被淘汰, 或者说已经失去了原有的作用。村子的人口越来越多, 小小的围墙内的空间就显得不那么够用了,围墙外的屋子越来越多, 隐隐成了主流,反倒是依然住在围墙内的人, 生活很是不便利, 围墙隔断了交通近道, 对庄稼人来说,这实在是愚蠢和不可饶恕的,各种打破围墙,扒个口子的事情层出不穷,也没人在乎, 不实用, 也不是自家的东西, 谁管他怎么破坏。 金顺就住在金衙庄的村口, 急促的马蹄声靠近的时候,他已经睡得迷迷糊糊。 “都出来”有人厉声的叫,“所有人全部出来” 寂静的村子中,有了人声,也有了狗叫,但看灯光和动静,却慢悠悠的,更有听不懂的方言在骂着。金顺听着声音就在屋子口,小心的探出脑袋,黑灯瞎火的,只能看清是五个骑着马的人,却看不清是谁。 “什么狗东西”金顺用方言骂着,大半夜的闹腾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月光下,却有一缕光芒忽然闪了一下,他一怔,仔细的看,却是那些人的手中提了闪亮的刀子。 “啊有贼人”金顺大声的尖叫。平静静静,又慢腾腾的村子安静了一秒,猛然沸腾。“有贼啊”“救命啊”“快起来逃命啊” 顷刻之间,寂寥的村子里人影重重,腿快的已经跑出了村子老远。 几个骑兵面面相觑,尴尬的大声叫“我们是官兵我们是官兵” 好一些时间,村庄终于又恢复了平静,几百村民点着火把,提着灯笼,愤怒的围住了几个骑兵,大半夜的闹腾,简直太不像话了。 好好的动员令,竟然成了闹剧,几个骑兵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努力咳嗽几声,大声的道“县尉有令,各地追杀贼人,封锁所有道路” 贼人金衙庄的村民们有些惊讶,怎么闹贼了庄稼人睡的早,没注意天边的火光,此刻远远看去,这才发现县城方向,果然通红一片。 “真的起火了”有人惊叫。 “这火,县城怕是烧没了吧”有人估摸着,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城市起火。 “县令不是说,杀贼就有奖励吗”有人忽然问道。 “是啊,有五百亩地呢”更多的人想起来了,惊喜的道。有人估摸着人数,仅仅这个村子里就有几百人,一人五百亩地,那还得了只怕县令拿不出这么多地。 “拿不出也要拿”金顺怒吼,“我们杀贼,就要给五百亩地这是规矩”很多人立刻附和着,五百亩地啊,怎么能不给。 几个骑兵你看我,我看你,胡雪亭没有提五百亩地这回事啊。某个骑兵总算还有些机灵,大声的道“有没有五百亩地,我们不知道,县尉下了命令,要立刻封锁道路,所有人杀贼,不从者杀无赦” 村民们继续吵嚷着,愤怒的指责,不给五百亩地,就是不讲理。 村长颤抖着,推开挡在身前的几个村民,小心的问道“有多少贼人”一群村民都安静了,小心的看着几个骑兵,心里估摸着贼人的数量。 几个骑兵摇头“不知道,不会少于五千人。”此刻丹阳县城大乱,谁有空去清点人数。 五千拿着刀子,杀人放火,把丹阳县城都差点一锅端的贼人白痴才去和他们作对 但是,要是当场拒绝,这几个骑兵的“不从者杀无赦”,还是有些威慑力的。 金顺听着那几个骑兵的语气,总觉得没有得到确保有五百亩地,心里很不踏实,不愿意凭白做了苦力,更不愿意一毛钱好处都没有,却要冒险送死,但在腰里有刀子的骑兵面前,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是很需要勇气的,他也没有这个勇气,机灵的想到了更妥当的方式。 “村长,贼人比我们全村人还多,要是我们被贼人杀了怎么办”金顺用村里的当地语言大声的问道,就不信这些外地骑兵能听懂当地话。 熟悉和亲切的方言立刻带动了村民的讨论热情。“村长,我家娃你养吗”“村长,我肚子疼,拉稀拉了三天了,脚软,走不得路。”“贼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这里又没贼人。”“就是啊,凭什么要我们为了其他人去送死,他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各种推卸,不肯去,装病,质问的声音在四处爆发。 村长厉声道“官老爷在这里,谁敢说不去” 众人安静了几秒,又有人大声的问“这几个人我不认识,你认识吗你确定是官老爷吗不会是冒充的吗” 一群人附和点头,又不是认识的衙役,也没有衙门的令牌,几个半大小子,随便说自己是衙门的,代表了县尉什么的,怎么能够信要是这几个人就是贼人呢那不是被贼人利用了。 几个骑兵猜到了这群说着方言的人再商量拒绝,大声的重复“若是不从,杀无赦” 几个村民哄笑“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还敢杀人”几百个人围在这里,量五个小子不敢动手。 “我们不是衙役,不是卫军,你们凭什么命令我们”有人切换了洛阳话,大声的质问。 “不肯杀人就要杀无赦,你们比贼人还凶”有人愤怒的指责。 “你们是朝廷的官兵,你们的责任是保护我们这些百姓,不是用来杀我们的,你要搞清楚这点”有人大骂。 五个骑兵左右看看,这些比他们年长,比他们人多,说法都一样的人,说得很是有道理。保护百姓的官兵,怎么可以杀百姓呢在丹阳县城中,还可以用事急从权解释,眼下一个贼人都没有,为了让一群无辜的百姓守护家园,却要先砍了他们这个理由怎么看都有些荒谬。 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响,五个骑兵被围在中间,不知所措。 远处,又是一骑赶到。 “你们干什么”张晓刚厉声的质问,斜眼看了五个骑兵一眼,就知道这些少年太嫩。 村长见是张晓刚,又看见了他吊着的胳膊,和满身的血,急忙赔着笑脸道“误会,误会,我们不知道他们真的是官兵。”其余村民也是谄媚的笑着,衙役很高贵的,惹不起。 张晓刚点头,道“所有人出来,封锁周围所有路口,桥梁,河流,山川,道路,不许任何人进出你,带人去南边的路口,见了贼人靠近,立刻杀了他们你,带人去东边的树林,把路挡住你”一个个命令厉声发布了下去。 村子里的人畏惧的看着张晓刚,却不动身。 “怎么不听话你们知道违抗县尉小娘亲的号令,是什么下场”张晓刚厉声道。 整个村子的人脸色立刻白了,好多人惊恐的看着张晓刚,同时想到了胡雪亭的手段。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 胡雪亭上任以来,有过多少莫名其妙的事情洛阳话,随地大小便哪一件不是敢不听的,立马就罚银子丹阳几百年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凶狠的县令,不,是县尉小娘亲。 “会罚多少银子”有人惊恐的用本村的土话问道。 “一百文”有人颤抖着问,胡县尉罚款一向很重,说不定会罚一百文的。 “一百文不会这么多吧”有人急忙摇头,随地大小便才3文钱啊,不肯杀贼,应该也是罚3文钱。 “要是3文钱,我就不去。”有人想清楚了,3文钱虽然肉疼,但是怎么也比被贼人杀了要好。 好些人打定了主意,等会就逃进了围墙后面,就不信那些贼人还能把他们怎么样。 “就是,没有五百亩地,老子就是不去”金顺大声的叫,看看周围的村民,人人的脸上写着不愿意,“衙役老爷,我们杀贼,有没有五百亩地” 全村的人盯着张晓刚,几个少年兵也紧张的看着张晓刚,就是这个问题,把他们难住了。 张晓刚斩钉截铁的道“没有” 全村的人怒骂,怎么能没有金顺愤怒的指着张晓刚“说好了五百亩地的,你们怎么能说话不算话这不是欺负百姓吗”他转过头,看向其余村民,大声的道“你们说,是不是” “噗”一把钢刀从他的背后捅入,刀剑从他的肚子前面露了出来。 张晓刚狞笑着“还有谁敢违抗县尉的命令”全村人惊呼着,有人转身就逃。 张晓刚回头看几个骑兵,几个骑兵同样惊恐的看着他,怎么能为了几句话,就杀了百姓 “看什么还不追上去杀了他”张晓刚冲着几个骑兵大声的怒吼,几个骑兵如梦初醒,纵马追上那几个逃跑的人,一一斩杀。 “哪间屋子,是他的”张晓刚手里的单刀指着村长的鼻子。村长急忙指着边上的屋子。张晓刚随手夺过一个村民手里的火把,扔进了那屋子之中,熊熊的火光顷刻就吞没了一切。 “还有那几个,”张晓刚指着逃跑被杀的几个村民尸体,“把他们的屋子也烧了” 火光中,张晓刚厉声道“丹阳县上下一体杀贼,谁敢不从,杀无赦” 金衙庄的村长用最忠心最灿烂的笑容,大声的叫“丹阳县上下一体杀贼,谁敢不从,杀无赦”数百村民大声的叫着,同样一脸的忠诚和欢笑。几个被张晓刚点名做事的人不用催,立刻带了人快步的走向各处,封锁道路。 “来路不明的,先绑起来”张晓刚大声的下令,若是真的有人逃难,或者正巧赶夜路什么的,绑起来再说,总能查的清楚,“敢拒捕的,直接杀了”“若是有人敢敷衍懈怠,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放纵了贼人,一律杀无赦” 四周的村民大声的答应着,怎么会敷衍呢,现在心里正热乎着,一定为丹阳县出力。 “你们记住,军法就是军法,休要管他们愿不愿意不从者,有一人杀一人,有一村屠一村”张晓刚指着几个骑兵的鼻子怒斥,这些少年兵就是愚蠢,一点办事能力都没有,他必须接着去其他几个村子看看,不知道那些地方都怎么样了。村长和几个村子的地主富农耆老什么的站在一边,陪着笑,用力的点头附和张晓刚。 “可是”几个骑兵还有些不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要是不顾百姓死活,怎么得到百姓的拥戴 张晓刚看着这些才十五六的少年兵,那些满脑子我是世界中心的中二少年可恶,这些学儒教学傻的人,虽然听话,让人放心,但有时候也让人无奈。 他悠悠的道“民心似铁,官法如炉。” 丹阳城中,一队队的人四处的搜索。 几个贼人心惊胆战的躲在屋子的角落,透着缝隙小心的看着。 “他们疯了”有贼人喃喃的道,被贼人抢夺杀戮,难道不该是躲在床底,只要和自己没关系,就少惹麻烦吗难道看到贼人逃了,不是该睁只眼闭只眼,任由贼人逃走吗为何死缠不休 一间屋子中,有人大声的叫着“这是我的屋子,出去” 搜查的人大声的怒骂“竟然还有人躲着不肯杀贼”“休要和他废话,杀了他” 一个男人被拖了出来,奋力挣扎着,却被人几棍子打倒在地,乱刀斩下,很快就没了声息。小心观望着的几个贼人捂住嘴,只觉这些百姓毫无人性,比贼人还要凶狠。 “继续搜”百姓们大声的欢呼着,继续搜查。黑暗,火光,鲜血,死亡,伤痛从来不曾想过的事情一一发生在身上,点燃了丹阳百姓身上的暴戾,疯狂的发泄着,凡是躲藏不肯杀贼的人被找出来,妇人孩子,还能被捆绑起来,等待县衙的审判,其余人都是立刻就被打死。反倒是抓到了贼人,还有几分可能留个活口。 这种极端又诡异的心态,在整个丹阳蔓延,胡雪亭没有丝毫的能力去阻止。 “过来了,快躲起来”几个贼人低声道,分头逃窜。床底下,或者衣柜当中之类的白痴都知道的地方,是没人躲藏的,唯有在普通人想不到的地方花功夫。 有人爬上了屋顶,用瓦片盖住了自己的全身;有人跳进了井里,努力的撑着滑溜溜的井壁,悬在空中;有人钻进了炉灶,急切的拿柴火挡住炉口;有人在院子里挖了洞,拼命的躺下,在脸上堆了花盆。 “你们几个,去这间宅子。”某个百姓说着,提着残缺的单刀,招呼几人,进了贼人所在的宅子。贼人们大气都不敢喘。 一伙百姓互相招呼着,举着火把,杀气腾腾的进入了一间间屋子,到处是翻箱倒柜的声音。 “都注意了,别漏了任何地方”有人大声的提醒,天色太黑暗,火把不能照亮所有的地方,总会有阴暗的角落。 “这里有口井,拿灯笼来”有人在某个角落大声的叫,别说有口井了,就是有个粪坑,也会被长矛反复的捅,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 在井中的贼人听了,不顾一切的放松手脚,悄无声息的滑入了井水之中,又深呼吸,潜入了水中。 好几个百姓到了井边,一个灯笼被探入了井中,温暖的光芒照亮了井口附近,照不到井底。 “好像井里有东西。”有人细细的听井口,总觉得有些划水的声音,但灯笼放不到井底,黑暗之下,看不真切。 “我来”有人拿来了长长的竹竿,灯笼被绑在竹竿上,小心的缓缓的探入了井中。贼人急忙深呼吸潜水,只要躲过了检查,就能海阔天空。 灯笼慢慢的落到水面附近,没有看见人影。“你们快走啊。”贼人在水中祈祷。 “再等等”没想到百姓们并不蠢,想到了潜水的可能,灯笼一直悬在水面上,怎么也不肯挪开。贼人死死的忍耐,终于到了极点。光亮之中,井水中露出了一个努力潜水,却终于憋不住,上来透气的贼人。 井口边上,一群百姓欢呼“找到了一个” 井水中的贼人自知无法幸免,发飙了“来啊,你们下来杀我啊”谁敢下去杀他,正好拉一个垫背。 拿竹竿绑着刀剑就不信他隔不开不灵活的长竹竿的捅刺。 “下来哈哈哈。”上面的百姓看傻逼。“抬石板来堵住了井口”封住了井口,爱怎么死,怎么死去。 “不要啊”井水中的贼人惊恐的看着井口的光亮慢慢的被厚石板遮盖住。 院子里,有人爬上了屋顶,伸着火把一照,立刻发现了拱起的瓦片。“有贼人” 厨房中,有人拿着长矛四处的乱捅,忽然发现矛尖上有了血迹。“有贼人” 院子里,有人看着翻新的泥土,哈哈大笑,用力跳起,把手中的单刀插进来了泥土中,看着血液冒出泥土“有贼人” 喊杀声大作,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某个宅子前,有贼人守着大门顽抗,百姓怎么也冲不进去。 “这个房子是我家的”围攻的人群中,有个老头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件血衣,厉声道“放火放火烧了它” 围攻的百姓中有人不忍心,这个老头,大家都认识,是附近有名的善人,没想到全家就这么去了。 “不能烧了屋子,烧了屋子,你住哪里”有人劝道。 “是啊,贼人人少,等县尉带人赶到,他们死路一条”有人讲道理。 家人都死了,人总是要活下去的,烧了屋子,烧了屋子里的一切财产,老头还怎么活下去 “我儿,我儿媳,我孙子,全部死了我不赶紧烧了这屋子下去给我儿我儿媳我孙子陪葬,他们住哪里不烧了这些贼人殉葬,我儿我儿媳我孙子,哪里有佣人使唤”老头哈哈大笑,意甚欢欣。 “好,放火”其余人默默的看着老头,不再劝他。一个个火把被扔进了宅院,大火熊熊,火光中贼人惨叫着想要逃出来,却只是被百姓们或赶回火场,或杀了扔进火场。 尸体的焦臭声中,老头大声的笑着。 某个宅子中,有人把匕首抵住一个孩子的背心,恶狠狠的道“记住我说的话了”夫妻两人用力的点头,仓皇的看着被抓的孩子。 “很好,我们现在出去。”那贼人低声道,想要继续躲在屋子里是不可能的,但手里有人质,有那夫妻二人打掩护,在街上装作义勇军,还是很有机会混过去的。 十几个贼人裹挟了一家三口,到了街上,大摇大摆的搜索着各个屋子,喊着口号“所有丹阳县人听着,丹阳县上下一体杀贼,如有不从,杀无赦” 好几次遇到其他义勇军,果然毫无破绽的混了过去,丹阳县县城再小,也有上万人口,谁能保证人人认识只以为是一队普通人而已。 十几个贼人夹着一家三口,慢慢的走向出城的道路,贼人头目不断地安慰一家三口“放心,我们是替天行道的好汉,从来不滥杀无辜,这县城内的事情,和我们无关,只要你们老实配合,我们离开之后,一定放了你们,绝不伤害你们。”一家三口脸色苍白的点头,不敢不从。 前面,一群少年兵拦住去路。“你们几个,去哪里” “我们出城杀贼”有贼人大声的回答。 “贼人太可恶了,我们要跟着县尉小娘亲杀贼”又是一个贼人大喊。 几个少年兵微笑,杀贼的人越多越好。“小心些,若是遇到贼人,只管大声呼叫,我们一定会赶到。”外头有的是搜索的骑兵和村民,到处灯火通明,很容易得到支援的。 “是”贼人们微笑,只觉果然冒充百姓义勇军顺利无比,那些躲在屋子里被杀死的贼人脑子里面都是狗屎。 被裹挟的夫妻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感受着背后尖锐的匕首,没有吭声,或许这些贼人真的会言而有信,放了他们。男子嘴唇蠕动,脸色发白,可能吗换成他,绝不可能留下三个证人。 少年兵让开道路,一行人急忙离开,好几个贼人脸上露出了笑容。远处,有一群骑兵疾奔靠近。 “是石侍郎回来了。”岗哨的少年兵们欢呼。贼人们互相打着眼色,同样大声的欢呼。 二十余骑飞快的靠近,经过避在路边的一行人,向城内而去。 “我们走”贼人头目低声道,离开了这里,就海阔天空了。 一家三口中的男子猛然推开手拿匕首,抵住妻子的贼人,大声的叫“有贼人救命” “该死的”抵在那男子背后的贼人恶狠狠的捅了过去,那男子立刻血流如注。那妻子反应不及,又在贼人堆中,几乎刹那间,又被抓住。 岗哨口的少年兵厉声喊“有贼人”立刻跑了过来。不远处,石介带着二十余骑回转。 “你们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杀了她们”贼人头目厉声叫道,把那妻子和孩子挡在了身前,刀剑架在了她们的脖子上。少年兵们投鼠忌器,围着他们,却不敢再靠近。 “放我们走,我们就放了她们”贼人头目厉声道,眼睛死死的盯着石介,他不认识石介,但是听刚才岗哨的欢呼,就知道这里他的官职最高。 石介慢慢的下马,看了一眼地上的男子,已经没了呼吸,又看看泪流泉涌的妻子,以及痴呆不语的孩子,淡淡的道“放心,我不会杀了你们的。” 那贼人头目松了口气,几十个念头在心里飞转,怎么才能安全的逃走。“把你们的马给我们”他厉声的说道,这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方法。“只要我们离开十里,我们就会把” “嗤” 石介突兀的出现在那贼人头目的眼前,慢慢的收剑,伸手那妻子和孩子扯了过去。“已经没事了。” 十几个贼人只觉双手手腕冰凉一片,想要动手,却忽然痛彻心扉。“啊我的手” 所有的贼人的手腕,都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抓起来,带回去凌迟。”石介看着痴呆的孩子,和扑在男子的尸体上的妻子,好好的家庭,就这么完了。 天亮的时候,县城已经被检查清楚,再无一个贼人。空气中依然有着焦味,地上更是血迹未干。 大约有四五十人被五花大绑着跪在空地上,这些或者是被找出来活捉的贼人,或者是来历不明的倒霉蛋。胡雪亭坐在高台上,身上乱七八糟的裹着绑带,仍有血迹不断地渗透。丹阳县城内所有百姓都聚集到了这里,黑压压的围着空地。 “你,出来”某个衙役脸上惨白,一条腿被斩断了,硬是支撑着拐杖,挪到了一个贼人面前,恶狠狠地指着。几个百姓将那贼人拉出来。 “县尉,这个是被我们逮到的贼人”那几个百姓大声的道,几十个贼人中,就活了这么一个,还是装死被抓出来的。 “很好拉下去,剐了。”胡雪亭道,大随刑罚有无数种,但丹阳县的刑罚只有一种,那就是千刀万剐。 那贼人放声大叫“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我是丹阳县人我只是躲在地上装死而已” “你丫白痴啊洛阳话都不会,就敢冒充丹阳人”胡雪亭鄙夷极了。一大群丹阳百姓大声的笑,丹阳县城之内,绝对找不出不会说洛阳话的。 “我真的是丹阳县人”那贼人莫名其妙,只是大叫。在场数千人都没理他,只是看着那个贼人被绑到木桩上,被一个浑身发抖,眼神却在放光的老太婆千刀万剐。 血淋淋的场面吓住了其余贼人,有贼人用力的磕头“不要杀我,饶命啊,不要杀我”几下就血流满面。 一群贼人中,好几个人鄙夷的看着那冒充丹阳县人的白痴,太愚蠢了。有人就叫道“我是冤枉的,我是路过的客商”就不信要求客商讲洛阳话的。 “客商拿过关路引出来。”胡雪亭淡淡的问,你丫以为做生意是想做就做的进城都要交税的时代,百姓被固定在土地上,想要出门行走,经商做生意,就算是个货郎,也要有路引文书的。 “丢了”那贼人反应很快。一群商人鄙夷的看着那贼人,蠢货出门在外,路引简直和性命是等重的,没有路引,随便哪个衙役就能把人捉拿到监狱里。谁不是贴身收藏,银子可以掉,路引不能掉。 又是几个人被活活的千刀万剐。 有机灵的贼人大声的叫“县尉小娘亲,我有贼人的绝密情报”这个家伙立刻被拖了出来。 “说。”胡雪亭道。 “我知道是谁指使的,也知道那人在哪里我说了,能不能免我一死,再给我五百亩地”那贼人咬牙道,整个丹阳县如此的仇恨贼人,想必愿意用他的小命,以及五百亩地换取出主意的贼人的消息。 一大群人热切的看着胡雪亭,问出幕后凶手,砍死他 好几个幸存的衙役,富商,甚至派到丹阳县调查消息的各地小官吏,都热切的看着胡雪亭,这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完美结局 只要许诺给好处,不仅仅能报了此刻的一箭之仇,更能破坏所有贼人的团结试想,若是有贼人打丹阳县的主意,却被同伙因为五百亩地的天价出卖,那还有谁敢打丹阳县的主意简直是一劳永逸,千金买马骨。 “从此丹阳县定矣。”某个从洛阳来的小吏,在心中叹息,以后丹阳县只怕是不会有贼人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指日可待,这胡雪亭从丹阳县巨大的伤亡当中,白捡了一举安定丹阳县的治安,从此功绩满满的机会,真是大赚了。 “这个贼人不简单啊。”有人道,能够在最危险的时候,抓住机会翻盘,了不起。 贼人的嘴角露出了笑容,他敢提出这个条件,就是认准了胡雪亭一定会答应。 “不可能。”胡雪亭道。 贼人的笑容在脸上凝固,开玩笑 “你招了,本座可以让你死个痛快。”胡雪亭一点都没有交易的意思。 那贼人焦急的道“县尉小娘亲,若是杀了我,你再也不可能知道谁是幕后指使,更不可能知道那幕后之人躲在哪里难道你要因为五百亩地,就失去了这么好的机会,亲者痛,仇者快吗” 一大群丹阳百姓同时点头,放过了这个贼人,还要给五百亩地很是不爽,但是,和找到幕后真凶比,还能忍耐。 胡雪亭大笑“本座怎么知道,你不是随便忽悠本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本座杀了你又有何妨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能知道的,大随朝一层层的查下去,怎么会查不出一丝蛛丝马迹” 那机灵贼人冷笑,哪有这么容易但是看胡雪亭是坚决不做交易了,那自然是死也不能说,没得便宜了她。 木桩边,一个男人牵着孩子的手,热切的看着那机灵贼人,终于轮到他亲手剐了贼人了。他的目光是如此的炙热和期盼,仿佛期待着洞房花烛,金榜题名,以至于让那机灵贼人浑身发抖。 “啊”那几个已经被千刀万剐的几个贼人的惨叫声刺激着那机灵贼人,在几个百姓把他拖向木桩的时候,他尿裤子了。 “忍住不能便宜了那个狗官”机灵贼人恨恨的想着,左右是死,要宁死不屈。 “啊”第一刀割下的时候,机灵贼人就大声的惨叫,行刑的男子欣喜的看着他“别担心,我会很小心的。”想到了妻子和家人的惨状,他一定会小心谨慎,绝不会让这个贼人轻易的死了。 “啊”十几刀后,机灵贼人看着一块块的血肉被割下,那痛苦,以及恐惧和绝望,撕碎了他的意志。“我说我说是清风山的大当家和二当家策划的,大当家有个老巢在江南宋家村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跟了大当家十几年,什么都知道给我个痛快,给我个痛快” 行刑的男子失望的看着胡雪亭,不会就这么杀了机灵贼人吧,他才隔了十几刀。 胡雪亭摇头“做生意可没有反悔的事情。你继续。”那行刑的男子大喜,转头看向那机灵贼人的眼神中热切无比。 一个贼人被拉了出来,淡定的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做贼吗” “我本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娘子,有儿子,每天虽然过得贫困,但也和和睦睦,充满了希望。”那贼人深情的道,好像在回想家庭。“可是,有一天,当我辛苦耕种了一天,推开门的时候,却看见我娘子,我儿子都死了。” “是地主老爷他看中了我的娘子,因奸不成,杀人灭口”那贼人眼泪簌簌的落下,“你们说,我是不是该杀了那地主全家” 围观百姓默然点头,该 “我杀了那地主全家。”那贼人道,“官府通缉我的海报,贴满了城门口,天大地大,我不做贼,还能做什么” 围观百姓黯然,是啊,还能做什么贼人当中,固然有好逸恶劳,想要抢夺别人财富致富的贼人,也有真的遇到不幸,不得不落草为寇的可怜人。 “拖下去,剐了”胡雪亭淡淡的道。 啊有没有搞错 那贼人眼珠子掉了,数千围观群众眼珠子掉了 遇到这么悲惨的故事,难道不该说一句,你也是可怜的人,是世道不好,然后问清他有没有在丹阳县内杀人,若是有,给个痛快,若是没有,就许他戴罪立功吗 什么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谁手上没有人命,还不是洗白白了被逼着做坏人的好人,必须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这是主流意识 “抱歉,我不这么想。”胡雪亭淡淡的道。 难道是怀疑说得假话,编得故事 那贼人大声的道“我的来历,可以去查官府的通缉文书,里面写得清清楚楚。”围观百姓点头,敢这么说,那多半是真的了。 “那又怎么样”胡雪亭问,“你可怜,但那不是你可以抢劫杀戮无辜的理由入了黑道魔道,就要有被杀的觉悟。少忒么的以为可怜就是为非作歹的护身牌” 那些以为被人害了,受了委屈,就理直气壮去害别人,并且必须被原谅的人,根本不配做人。 “本座杀人无数,手上也有无辜者的鲜血,本座迟早也被人杀了。”胡雪亭笑,“那是应该的。” 周围静悄悄,那贼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胡雪亭。 “害死你家人的地主,已经被你杀了全家,你的仇已经报了,想必你已经没了遗憾。现在,该是我丹阳县人报仇的时候了。”胡雪亭道。 那贼人被拖走,千刀万剐。 “所有的贼人尸体,都吊在丹阳县最边缘的地方本座要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敢杀入丹阳县的结果”胡雪亭道。 “来人,收集本县所有百姓的尸骨,记录他们的名字,筑石碑,铭刻其上,香火不断”丹阳县的血泪,不能忘记。 “来人,记录所有幸存丹阳县人的名字,终生免其徭役,筑牌楼,刻所有人姓名。”英雄就该让所有人知道。 “丹阳县所有毁坏房屋,由县衙出钱修复。” 几个命令下去,空地上的百姓们或欢呼,或哭泣,或跪倒在地。 胡雪亭看着数千百姓,丹阳县死了多少人五千一万 “来人,”她淡淡的道,“所有铁骑,衙役集合,随本座血洗江南所有的山寨” 此仇不报,怎么面对丹阳百姓 铁骑和衙役大声的应着。 有几个人死命的推开衙役的阻拦,走到高台下,跪在地上。这些人当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浑身是血的女人,有缺少手脚的男人。 “县尉小娘亲”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跪着,大声的道“我的儿子儿媳孙子全部死了,我想见他们一面,请小娘亲成全”用力的磕头。 其余人也是大声的哭喊“我全家都死了,求小娘亲慈悲,让我们见他们一面。” 哭声中,无数的百姓跪下,大声的哀求。 丹阳小娘亲和阎罗王有交情,能斩妖除魔,召唤出死去的家人,见上一面,应该不难吧 胡雪亭沉默。 “小娘亲就算要我立刻死,我也愿意”某个女子厉声道,声音中坚定无比。 “没了他们,我还活着干什么”某个老人哭喊,生无可恋。 “我想见我爹娘。”有个孩子哭喊。 胡雪亭默默的看着他们,有的道路,走上去,就再也无法回头。可是,没有其他的选择。 “本座不能把鬼魂从阴间召唤出来与你们相见。阴阳相隔,那是铁律,任何人不能违反。”胡雪亭道。 哭声一片。 “但是,本座答应你们,只要你们跟随本座杀光贼人,当你们寿终正寝,本座必定让你们和家人在地府相会,来世再做家人” “真的”老人男人女人孩子颤抖着问。 “本座答应你,绝不反悔。” 哭声更大了,不断地有人用力的磕头“多谢小娘亲” 有了希望,能够活下去吧时间,能磨平一切吧未来,终究会更美好吧阎罗王,真的存在吧 胡雪亭一概不知。她只知道,成为神棍,是她唯一能走的道路,纵然是绝路,也只能走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0.防盗:本官的道理 丹阳县遇贼的消息的, 是在太阳快要下山前传到扬州的。 负责养信鸽的人在当时用最漫不经心的态度,看了一眼鸽子,还嘟囔了一句“你运气好,太阳下山前赶到了。”天要是全黑了,这信鸽也就只能在笼子里睡觉了。 最近鸽子实在飞得太频繁了, 一天好几只,一点都没有紧急军情的意思, 他甚至都懒得去取蜡丸, 只是在鸽笼中加了些米糠和水, 然后就兴匆匆的去和同僚吃饭。这天正好有个同僚请客, 选了个好店,他自然是不会错过的。 鸽子带来的消息怎么办虽然没有胆子打开蜡丸, 偷看传信,但整个淮南道行军总管衙署谁不知道, 这飞鸽传书带来的, 只是丹阳县胡雪亭又吃了几碗饭, 又打了谁,又罚款多少的消息。就这种消息,早一天,晚一天,算得了什么 等他开开心心的吃了饭, 喝了些小酒, 唱了一段小曲, 直到天色全黑, 醉醺醺的回到衙署,才想起蜡丸还没收,勉强鼓起责任心,又摇摇晃晃的去收了蜡丸,带着酒气,去交给了当夜班的官吏。 那值班官吏倒是赞扬了他一句“今天倒是勤快。”以往这种时候,定然是拖到第二天了。 养信鸽的人吐着酒气,拍着胸脯“张总管的事情,怎么可以耽误就算是半夜收到了,小的也定然立即送过来。” 值班官吏佩服的看着他,喝醉了还懂得表现自己,胡乱吹牛,真是了不起,那些以为酒后只会吐真言的,肯定是没见识。他信手捏碎蜡丸,打着哈欠看了内容,然后一怔,冷汗涔涔的冒了出来,翘着的二郎腿重重的踩到了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他又看了一遍,深深的希望是自己看花了眼,可惜拿手指逐字逐句的看过去,每一个字都没有看错。 “完了”值班官吏眼睛,该死的,丹阳县竟然真的遇贼了 “总管总管,总管”值班官吏大声的叫,飞快的冲向张镇周的房间。一路上无数的人被他凄厉的叫声惊醒,好几个护卫闻声赶了过来,小心的把他拦住。 “发生了什么事”护卫头目问道,白痴也知道出了大事,否则值班官吏不至于这么慌张。值班官吏甚至都没有看护卫头目,只是大声的叫“紧急军情总管我要见总管” 值班官吏的神态和语言吓住了护卫们,护卫头目没敢说什么“总管已经睡了”,“你要体谅总管”,“明天再来”什么的,只是问“若不是紧急军情,你担当得起” 天地良心,这句话除了护卫头目不敢担责任之外,也有提醒值班官吏的好意在内。半夜三更的吵醒已经入睡的张镇周,要是只是鸡皮蒜毛的事情,值班官吏的脑袋肯定不会掉,但打发去守水塘已经是张镇周脾气好了。 “紧急军情必须见总管”值班官吏没敢把消息透露出来,事情太大,要不要说出去,那是张镇周的事情,他只是个按照行军衙署规定,负责值夜班的小官吏而已。 几个张镇周的心腹一边系着衣服,一边赶了过来,某个心腹冷冷的看了一眼大呼小叫的值班官吏,接过了纸条,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刷的白了。其余几个心腹大惊,抢过纸条之后,脸上同样毫无血色。“必须立即通报总管” 几人再无异议,几步跑到张镇周的房间外,用力的敲门。“总管有紧急军情” 屋内的张镇周其实已经醒了,值班官吏叫的这么凄厉,整个总管衙署就没人不被吵醒的。他一边穿衣服,一边猜测着是什么事情。 淮南道在大随是个神奇的存在,说是腹地,因为它和番邦不接壤,说是边疆,因为大随朝的人说起长江以南,总喜欢用蛮荒形容。就这么一个缺少人口,也毫不繁华的地方,和“军情”有关的,只怕唯有偏远地区的穷苦百姓或山中蛮夷造反了。 张镇周脑海中过了一遍可能造反作乱的地段,认为不用太惊慌,不如先把衣服穿整齐了再说。那些可能作乱的地段,一来距离太远,消息传来传去,再召集手下讨论决策,写汇报朝廷的公文,调集粮草,召集军队,没有十天半个月搞不定,绝对不差整理衣冠的这些时间。二来,穿戴整齐,慢悠悠的对待作乱的消息,也能显得临危不乱什么的,何况这些穿衣服的时间,其实可以用来思索一些通用的事物怎么调配和安排,考虑大局。 等张镇周认真穿好了衣衫,心中理顺了心态和思路,整理好了头发,这才打开了门,衣冠楚楚的看着一群脸色如纸的心腹,微微皱眉道“就算天塌下来,也要镇定”淮南道行军总管衙署虽然管着政务,但说到底是军事机构,大半的人都是军官,随便一个远在天边的消息就惊慌失措,神情大变,太没修养和气质了。 一群知情者诡异的盯着张镇周,连崇拜的眼神都懒得装了,只是道“是。”然后递上了纸条。 张镇周就着烛光,慢慢的看着,心里想着,是哪个城池有人作乱呢然后看清楚了字迹。哦,是丹阳啊。他心里还微笑着,小地方,又距离扬州很近,隔着一条江而已,随手就平定了它。等等,丹阳 张镇周一怔,飞快的继续看下去“贼患数千贼人于城中骤然发难丹阳已破,死伤无数,数处起火” 张镇周豁然抬头,怒视一群手下,额上青筋凸起“为什么不早汇报” 一群心腹手下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从淡定从容温文尔雅,到惊慌失措面红耳赤,又到红着眼睛愤怒咆哮的张镇周。这次的崇拜眼神真不是用来掩盖看白痴,而是最最最真心的崇拜。 丹阳县遇贼,城破,百姓惨遭屠戮的消息,对淮南道行军总管衙署而言,是个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消息,整个淮南道郡县全部造反也没有这么糟糕。 淮南道行军总管衙署前脚对胡雪亭的求援公文,视而不见,扣而不发,几乎就是驳回了,后脚丹阳县就被贼人破了,朝廷会怎么看 这还用问 所有人受到最重的训斥那是必然的,玩忽职守,懈怠公务什么的,那是上头体贴下属,可以叩谢皇恩了。若是贻误军机,居心叵测等等评价,那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这还仅仅是他们这些没有最终决定权的小官吏的结局,张镇周比这个还不如。故意陷害丹阳百姓,纵容贼人作乱,借刀杀人,勾结盗匪,煽动民变等等词语,随便哪一个,都客观的没人能够辩驳。 张镇周的乌纱帽是肯定没了,能不能保住脑袋,那真的要看天意了。要是朝廷有人落井下石,比如杨恕高颖,那张镇周就必死无疑;要是贼人血洗了丹阳县之后,脑袋发热,自信心膨胀,以为有了王八之气,或者嫌弃抢的不够多,继续进攻淮南道其余城市,比如几乎贴着丹阳的江宁,从而变成一次彻底的造反,那张镇周同样必死无疑。 一群心腹扪心自问,张镇周这条命,十成当中已经去了九成。最起码被高官落井下石的可能性是杠杠的,杨恕杨轩感有节操都没用,高盛道一定往死里整张镇周。大随朝此刻最恨张镇周的,非高盛道莫属。亲自跑一趟做说客,却被忽悠说贼人已经灭了,喜滋滋的回去报告平安无事,一回头却发现真相是成了整个大随最蠢的傻瓜。 高盛道不往死里整张镇周,那一定是圣人转世了。 一群心腹们真心崇拜张镇周,就这恶劣到了无以复加的绝境之下,张镇周没有biu的口吐白沫晕过去,也没有哗啦啦的口吐鲜血,真是太有种了。 张镇周头晕目眩了几秒,深呼吸,第一个思索的就是消息是真是假。 虽然纸条上没有血滴之类的狗屎东西,也神奇的在丹阳如此紧急的情况之下,还有余暇写了这么多废话,但应该不会有假。没人拿脑袋谎报军情的。 “来人立刻召集所有人,准备发兵丹阳”张镇周须发皆张,厉声喝道。 总管衙署内众人齐声答应,毫不意外。 扬州城内立刻乱了起来,在深夜中闹哄哄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但这件事情太大,衙署内所有人都机灵的没有“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走漏了消息,后果实在太重大。扬州城中的百姓只能惊慌的瞎猜。 灯火照耀着扬州城,大半个城市亮如白昼,不时有士卒军官急匆匆的进入或离开总管衙署。张镇周一个命令接着一个命令,有条不紊的发布着。 “传令淮南道所有军营立刻准备开拔” “传令淮南道各个郡县备战” “传令淮南道各个郡县封锁所有道路,追杀贼人” “传令淮南道各个郡县戒严,所有人不得出入,违令者斩” “传令立即向洛阳报信” “传令半个时辰之内,全军支援丹阳县” 张镇周老于行伍,一旦镇定之后,立刻准备亲自率军救援丹阳县。就隔了一个长江而已,而且还是在辖区内剿匪,什么粮草后勤都不用考虑,随时可以获得补给,大军压过去就行,几乎是召集了人就能出发。 “只要老夫动作快,就不信这些贼人能闹上天”张镇周脸色铁青,看看天色,又看看地图,扬州只要过江就是镇江,然后就是丹阳,直线距离不到百里,大军几乎眨眼就到,量那些贼人或者还傻乎乎的在丹阳狂欢,或者机灵的散入乡野,绝对没有机会去攻打其他大城市。要是只毁了一个小小的丹阳,有以往的功绩在,他又问心无愧,没有下黑手搞鬼,再有李浑力保,他很有可能只是贬官而已。 “传令备船,连夜渡江”张镇周冷笑,兵贵神速,他连夜出兵,控制局势,朝廷怎么也要记住这点的。 养信鸽的那人早已被偌大的动静吓醒了,不断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想到延误的时辰,只觉人头不保。 屋子外头,有人飞快的跑过来,脚步声重的吓人。养信鸽的人惊恐的盯着门,张大了嘴,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 “嘭”门被粗鲁的撞开。 “你”来人厉声道,手指指着养信鸽的人,那养信鸽的人脚下一软,已经跪在了地上。“不要杀我,我冤枉啊” 来人甚至没有时间鄙夷他的懦弱“闭嘴立刻把紧急军情发给淮南道所有郡县”追究责任,杀一儆百等等事情,先要把自己的命保住眼下赶时间,谁忒么的在乎你丫一个小小的养鸽子的 养信鸽的人呆了好几秒,才猛然听懂来人说了什么,连滚带爬的到了那人眼前,接过一堆纸条,转身就跑到鸽子笼前,那群鸽子竟然都睡了。 “该死的吃饱了就睡”养信鸽的人愤怒极了,用力的摇晃鸽笼,把鸽子们吵醒,伸手进去抓了鸽子,安放了蜡丸竹筒,催促鸽子起飞。 一群鸽子在鸽笼前徘徊,就是不肯飞,偶尔被养鸽人伸手驱赶,也不过是飞出数尺,落在地上,丝毫没有展翅高飞的意思。 “怎么回事”送来纸条的官吏声音严厉极了,这是公然要贻误军机吗信不信当场斩了你丫的 养信鸽的人汗水涔涔,又努力的驱赶了半天,却徒劳无功。送纸条的官吏的目光冰冷,转身就要去叫士卒。养信鸽的人猛然醒悟了,大声的叫“这不关我事鸽子晚上看不见,不会飞的” 这句话虽然有些词意不通,但是送纸条的官吏瞬间就听懂了,脸色刷的就白了。“你跟我去见总管”那官吏只能如此说道。 “什么,信鸽晚上不能用”张镇周的眼珠子凸了出来,该死的,这是军中的常识,竟然忘记了这还怎么通知其他郡县 “还要几个时辰,信鸽才能飞”他只能厉声追问。养鸽人颤抖着回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空。 “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天空就有微光了,鸽子就能飞了。 张镇周闭眼,两个时辰那就是要等天亮了。一夜过去,贼人会不会去了江宁,去了句容,去了余杭 堂堂淮南道总管再怎么威逼利诱恳求,鸽子不能飞,就是不能飞该死的混账鸽子就比淮南道总管还嚣张吗 “来人,立刻出发渡江”张镇周深呼吸,消息传递给各郡县,看来是只能等天亮了,但是大军不需要等,鸽子晚上看不见,人看得见江对面就是镇江,从扬州渡江去镇江的水路一直非常的方便。 数千淮南道行军衙署的兵马一路急赶,大风刮得旗帜呼啦啦的响,不时灰尘袭目。 “快点再快点”张镇周大声的催促,一点点小风而已,竟然就睁不开眼睛,太垃圾了,救兵如救火,谁敢耽误砍了谁 数千士卒到了江边,远远的就看见船坞的灯笼乱晃,不时就有灯光熄灭。 “总管,这个天气,只怕渡不得江。”一个官吏低声道,这么大的风,又是夜晚,只怕这船到了江中心就会翻了。张镇周脸色惨白,问道“真的不行”那官吏凄惨的摇头,问了好几个老船夫,许下了重金,都每一个船夫敢出船。 “官老爷,真不是我们不肯,这风实在太大了,到了江心非翻了不可。”几个老船夫都这么道,站在陆地上都要被风刮的左摇右晃站不住,到了江上那一定完蛋。注1 “这风要什么时候会停”张镇周鼓足勇气,满怀希望,问道。 几个老船夫互相看着,这刮风下雨,得问老天爷啊。但官老爷问,必须回答,有人便陪着笑,道“只怕要两三天。” 两三天 张镇周怔怔的看着乌黑的天空“天要亡我” 左右的淮南道总管衙署官员认真的盯着张镇周,人要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也会塞牙啊,好好的死里求活的机会,竟然让一场大风刮没了。又一齐死死的盯着张镇周,到了这个时候,你丫还不口吐鲜血,晕倒在地,更待何时 张镇周不负众望的开始摇晃。 “总管”“保护总管”“大夫,快叫大夫”“来人快来人”一大群人兴奋的扑了上去。 张镇周猛然睁开眼睛,冷笑着“老夫纵横天下十余年,难道就倒在这个小水沟中来人,拿桌椅来,老夫要在这里饮酒” 一群心腹很想劝,饮酒饮尼玛的酒啊装逼也要挑方式,丹阳县完蛋了,你丫在这里饮酒,知道的明白你借酒消愁,不知道的以为你庆祝丹阳完蛋 “总管,此地无酒。”考虑到张镇周此刻处于非理智的边缘,一个心腹只能这么疯狂的暗示,说什么都不能在这里喝酒,否则白的都变成黑的。 张镇周笑了“那也无妨,老夫要待在这里看看,老天爷要不要老夫的人头。” 洛阳。 杨恕认真的看着李浑,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很明显,“不是你搞出来的吧”小小的山贼,竟然敢公然血洗丹阳县,怎么想怎么觉得背后有大文章。 李浑怒视杨恕,老子又不是傻逼天下大乱老子有个好处 高颖叹气,第一个开口道“造化弄人。”其余官员点头,真的是天意,几个毫无见识,脑子有病的山贼,竟然想要洗劫城池,谁人能想得到无知者无惧,真忒么的见鬼。 “诸公怎么看”高颖继续问道,站在朝廷的立场上看,只要背后没有大佬搞鬼,丹阳的事情就不是非常的严重,盗匪横行怕什么,就淮南道这种没有连绵的高山的水乡,官军一出,立马就扫荡平了,重要的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余波。比如,怎么处理张镇周。 “张镇周有纵容贼祸,借刀杀人的可能,必须严查。”有官员立刻道,看似定罪很大,但其实文章都在“严查”之上,查不出问题,自然就无罪了。 李浑点头支持“必须严查”坚决要保住张镇周,李家的威名不能倒。 “张镇周贻误军机,疏忽怠慢,荒废公务,先停职,其余待查。”杨轩感道。 一群官员看他,要不要这么明显的痛打落水狗但是,罪名可能有待商榷,处理方式却几乎是无可挑剔的。停职待查,还能说不公平只是,这停职后,是个人都知道,张镇周肯定是不可能复职了。 李浑急忙发动羽翼,一大群人力保张镇周,从张镇周的品行,功劳,政绩,名声,一直说到这次的贼患。从张镇周得到的消息看,清风山已经灭了,贼患自然消除了,没有必要进一步警戒,自然谈不上贻误军机了。 “从事情的因果看,若不是胡雪亭剿匪不力,也不会落得如此结果。”有李浑一派的官员说道,要是胡雪亭能彻底消灭江南的贼人,哪里还有这个祸患或者说,胡雪亭若是没有出兵剿灭清风山,江南的上万贼人未必会震怒报复,这丹阳县自然就平安了。总之,造成这惨烈结果的罪魁祸首是胡雪亭,不是张镇周。 议事厅中数百官员看着那人,只觉这种人为毛不去美国当白左,留在大随朝实在是浪费了。 “来人,把他赶出去。”杨恕挥手。满朝文武没人意外,李浑一系中靠门阀力量才当上官的脑残太多,不赶出去几个,还以为这里是菜场呢。 一个太监走进了议事厅,问道“皇上问,丹阳县如何了张镇周如何了” 一群大佬对视了一眼,自从国宴之后,耻辱见人,躲在后宫寻欢作乐,不理朝政的杨広,竟然也知道了丹阳的贼患。好几个官员嗔怪的看着萧璟萧瑀等太后的兄弟,你们身为外戚,抱紧皇帝的大腿是应该的,但是这事情还没有定论,急着报告干嘛,这不是添乱吗 萧氏兄弟一脸的忠厚老实,心里冷笑,再不报告杨広,这大随朝只怕就是杨恕高颖李浑等大佬的了,哪里还有杨広和萧皇后的份。 一个吏部的官员拿着一份文书,快步走进议事厅,见厅中众人沉默,倒是一愣。 杨恕笑道“最新的消息来了。” 打开一瞅,杨恕的表情立刻复杂了,高颖缓缓的道“苍天待大随何其厚也”李浑放声大笑,关大随事是苍天待张镇周何其厚也 “天不绝我”张镇周大笑,中午的时候,大风竟然停了,江面上一点风都没有,汹涌的江水竟然像湖面一样的平静。只是耽误了半天而已,局面未必就闹得不可收拾,算算丹阳到江宁的路程,起码有一百七八十里,贼人不论是马车还是走路,此刻多半还没有到江宁等城市,有信鸽提醒,有大军渡江追赶,江南诸城可能还有救。 “过河过河”张镇周率先跳上了一条船,用力的拍打船舷。 第一批百余人马刚过了长江,张镇周来不及等其余人到齐,立刻翻身上马“走”有百余骑兵,什么贼人都挡不住他们。 百余骑一路快马加鞭,很快出了渡口,到了镇江。张镇周看到镇江平平静静的,一些衙役兵丁打着哈欠,懒洋洋的打开城门,心里就是欢喜,只觉这毫无精气神的兵丁们实在太可爱了。 “镇江平安无事”张镇周笑道,虽然不代表贼人就老实待在了丹阳,没有西去江宁,南下吴郡余杭,但这起码是个好兆头。 “有镇江在,大军即刻就能渡江。”某个心腹也是松了口气,镇江没有失守,大军就不用被堵在长江中,补给也不缺了。张镇周点头,下令道“派人催促镇江县令衙役兵丁军马粮食,我等去丹阳” 几骑飞快的脱离队伍,赶向镇江。其余人随着张镇周催马继续南下,往丹阳而去。 镇江到丹阳不过三十几里地,很快就到了镇江和丹阳的边境,远远的能看到一些乡村的房舍,有数十人聚集在道路中,以及用树木堆积的关卡。 “那是各个村落在结社自保。”某个手下脸色发黑,虽然这表示该乡村目前安全的很,但同时表示丹阳的贼患已经飞快的传播到了丹阳各个地方,连偏远的乡村也影响到了。 张镇周点头,眼神中有一丝的喜悦,坏消息听多了,哪怕有一点点好的消息,也让他感到光明和希望。 “总管,那是什么”某个手下忽然指着前面。前方的官道两边的树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长长的挂了下来,不像是树枝。 百余骑立刻警觉了,人人刀枪在手,数骑加速,越众而出,其余人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片刻后,那数骑侦骑挥手示意安全。众人赶到近前,立刻有人低声惊呼。 官道两边的树上,垂下来的是一具尸体,似乎死了不过几个时辰。有几只乌鸦围着尸体飞舞。 “是贼人。”某个官员看了许久,终于松了口气,看那尸体的手脚和衣着,不像是农民或者官兵。 “这是有多少”有人低声道,放眼往前看去,官道上一路向丹阳县城的方向,每隔十丈左右,就有一具尸体在风中或静止不动,或随风摇曳。仅仅视线可及,起码就有百余具。 “看那边。”有个士卒伸手指着一具尸体。那具尸体或者说是尸骨,浑身上下没有一片肉,只有白骨森森。再往前,竟然有一具尸体只有半个身体。 张镇周倒吸一口凉气。 “来人,去问问。”某个官员下令道,不等他们派人去前面的岗哨,那里已经有人看见了他们,一边向着村里招呼,一边大声的向警告他们“前面的人站住丹阳县尉有令,所有人不得进出丹阳县,违令者斩” “我们是官兵”某个骑兵纵马过去,大声的道,“看清楚我们是官兵搬开路障,我们要去丹阳” 一群村民大喜欢呼,急忙搬开路障,百余骑涌入,却不就走。某个心腹手下问道“丹阳县如何” 如何贼人都被杀了,丹阳县起码死了五六千人,大半个城市烧光了。 心腹手下不敢置信的再问一遍“贼人都被杀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转头看了一眼张镇周,老天爷真是厚待他啊,脑袋肯定是保住了。 张镇周努力克制大笑,太不亡我这么大的危机,竟然就这么度过了真想学那些中二,仰天长啸“我是位面之子” “不过,死得真是惨啊。”那村民其实没有见到丹阳县城的状况,只是想当然的道。张镇周已经没心情听下去了,必须眼见为实。 “走”百余骑再次向丹阳县城进发。 越靠近丹阳县城,这路边的尸体越是密集,仿佛永远都不会到头,空气中满是尸臭味。远处,几十个百姓正在努力的挂尸体,听见有马蹄声,转身看过去,见是官兵,用力的挥手。 骑兵飞快经过,张镇周看见那些百姓的身上,竟然各个都有绑带,眉头一皱,勒住了马。 “丹阳县到底如何了,可能说说”他柔和的问道。 “有小娘亲在,已经没事了”一个百姓大声的道,自豪无比。 “贼人也敢来丹阳县送死,来多少,杀多少”一个百姓拍着腰间的菜刀。 张镇周宽慰了,看来丹阳县其实受创不重,什么五六千人死亡全部是胡扯,不然这些百姓不会如此的欢笑,也不会有什么上万贼人,估计也就几百人,不然丹阳县肯定完蛋了。 百余骑再次进发,张镇周一路都带着笑容,人吓人吓死人,哪里有上万贼人,纯属胡扯,这丹阳县肯定没什么问题。 “总管”某个手下颤抖着道,前面就是丹阳县城,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废墟。 这丹阳城哪里还是丹阳城 张镇周阴沉着脸,带队飞快的穿越了整个丹阳城,稀稀拉拉的人口,以及偶尔才能看见的完好房舍,让他心惊胆战。 “总管”某个手下看着路面,到处都是鲜血,只怕这死了五六千人丝毫没有说谎。 张镇周沉默良久,猛然道“转向,我们去江宁”丹阳城已经完了,胡雪亭可不是好脾气的人,若是被她遇到,说不定就会当场斩杀了他,谎报是被贼人所害,没地方哭去。 百余骑一路往西,只见官道两边依然是尸体高悬,乌鸦飞舞,一眼看不到头。百余骑默默的疾驰,心中再无喜悦,唯有寒意。 丹阳县火起的时候,清风山大当家大声的笑“敢杀我清风山好汉,这就是下场”敢毁了他的根基,他就一把火烧回来 落地秀才站在他的身边,捋须微笑。清风山残存的几十个贼人此刻应该在丹阳县中大肆的掳掠,天亮的时候,就会回来和他们汇合。 “人人都想要提前下手,真以为我不知道吗”落地秀才得意万分,这种小手段也想瞒过他 笑眯眯的大当家笑着道“走,我们去汇合地点。”身为山寨大当家,哪有亲手打劫的道理,当然是远远的站在安全的地方,看手下们抢劫和拼命了。笑眯眯的大当家是个谨慎的人,他把汇合地点设置在了丹阳县外。就算其他郡县反应神速,出兵剿匪,也不会怀疑他这个在丹阳县外的老实路人甲。 时间慢悠悠的过去,天色亮了,但应该前来汇合的贼人却没有到。 “是不是他们贪心,多抢了些,误了时辰”落第秀才皱眉,早已提醒了数次,必须抢了就跑,别贪心,但是,那些贼人答应的再好,也难保阳奉阴违,在白花花的银子,以及火光和杀戮前,理智很容易消失。 “我们立刻走”大当家阴沉着脸,那些贼人都是他的心腹,他知道他们的性格,有好几个很是稳重,绝不会忤逆他的意思,说好了什么时辰集合,只会早到,不会迟到。 “只怕是被杀了。”他淡淡的道,心如刀割。心疼死了赤胆忠心的手下心疼个手下哪里不能招揽只要有钱有权,要多少忠心耿耿的手下,就有多少忠心耿耿的手下 笑眯眯的大当家的计划当中,这些手下甚至是要杀人灭口的,又怎么会因为他们死了而心疼 义薄云天,替天行道,江南绿林盟主,清风山大当家的计划很简单,让那些手下再去抢一票大的,然后拿抢来的银子,改名换姓,去千里之外的中原或者关中,直接买个小官,从此洗白白做官。 “以前太愚蠢了,只想到了招安,没想过招安是需要机遇的。”笑眯眯的大当家反思,招安哪有买官方便,还有自动生成的靠山和关系网。 但抢劫县城的案子太大,手上沾了官吏的鲜血,后患无穷,而且这些心腹手下做贼人做惯了,做不了官,只怕会有恶习惹出麻烦,更糟糕的是,万一哪天被人认了出来,是参与血洗丹阳县的贼人,大当家的奋斗就会彻底化为泡影。 留着那些人没有好处,只有坏处,自然不如杀了。没了这些染着丹阳县官吏的鲜血的人跟着,他的底子干净无比,一点都不担心被人发现,以后结交门阀和权贵,青云直上,指日可待。 笑眯眯的大当家心如刀割,这些手下没回来,那就是被抓被杀了,如此美好的计划,竟然又一次破灭了。 “只怕会招出我们。”落第秀才从来对义气二字没有任何的信任。 “不要紧,我早有准备。”笑眯眯的大当家微笑着,他一直有意无意的在一群心腹的面前,谈论自己留了后手,老家在哪里什么的,让那些心腹手下以为大当家当他们是自己人,没有一丝的隐瞒,从此忠心耿耿。可实际上,那个地址是假的。 “我们先回去,另做打算。”笑眯眯的大当家叹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几次完美的计划,竟然都莫名其妙的完蛋了。 两人遮遮掩掩的,一路小心,终于回答了暗巢。 “呦,这不是宋家三郎四郎吗,你们回来了”村子里有人见了大当家,大声的道。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以为他们姓宋,是亲兄弟,一直出远门做生意。 “今儿喜鹊叫,我就知道要遇见贵人。”某个村民谄媚的笑着,宋家有钱,是村里的大地主。 大当家和落第秀才微笑着,缓缓走进村子,一边低声交谈“目前留下的银子不够,顶多买个九品官。”虽然九品也是官,但是前途太艰难。 “邻村有个地主家里有银子,我们去做了他。”笑眯眯的大当家说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但现在已经打算远走他乡,改名换姓了,不如先把这熟悉的草儿吃了。 落第秀才点头,就那毫无防备的地主,他们根本不需要动刀子,直接请那地主喝酒,然后一包砒霜就搞定了。 傍晚的时候,村子里忽然有激烈的狗叫声。大当家翻身而起,手里掏出了匕首。 “有人进来了。”落第秀才也低声道,大当家全家都悄悄地起来,手里都拿着武器。 村口有一个人慢悠悠的进来,身后,是几百个人举着火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人提着刀枪。 “看到老朋友,怎么不招呼一下”那人笑着,然后回头看一个人,“你没有骗我,真是走运啊。” “这是那个高手”大当家一眼就认出了胡雪亭,浑身发冷。 “那是我想收买的县令的亲戚”落第秀才也认出了人,立刻知道了为什么会暴露这个隐秘的地点。混账,收黑钱的家伙竟然有跟踪能力 落第秀才幼稚了,当官的收钱卖官,谨慎又谨慎,不查清楚,打死不卖。 村子里的其他人也惊醒了,见了这几百人的阵仗,却没人敢出声。 两人再不停留,火速掀开了床,床底下有条地道,可以通到巷子后面,足以逃出官兵的包围圈。 “轰”紧闭的宋家大门粉碎,下一秒,大当家房间的整面墙粉碎,烟雾中,胡雪亭提着剑,迈步走进。 “本座有允许你逃吗” 笑眯眯的大当家和落第秀才对视一眼,两人都脸色惨白。“阁下到底是谁同为江湖同道,何以赶尽杀绝按照江湖规矩,清风山已经被破,我二人已经逃了这么远,有什么仇也该了结了,不带万里追杀的。” “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胡雪亭大奇,不应该啊,她当时在清风山上是自报名号的。 大当家摇头,真的不知道。 胡雪亭恍然大悟“对了,当时你们两个夹着尾巴跑了,没听见我说话。”大当家和落第秀才对视一眼,铁青了脸。 “咳咳,本官就是丹阳县县尉胡雪亭。”胡雪亭笑眯眯的。 “胡雪亭”大当家和落第秀才脸色惨白,终于知道踢了铁板。 “在下愿意从此投靠胡县尉麾下,为县尉尽心尽力,出谋划策。”大当家反应很快,跪下磕头,苦主追到了家里,还有什么好说的,要么认输,要么投降。考虑到自己能顾布置出如此凌厉的上万绿林好汉血洗丹阳县的超级大场面,管理能力调动能力忽悠能力非同一般,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胡雪亭需要一个凶残的幕后军师的。 “没问题。”胡雪亭大度的挥手。大当家大喜,果然赌对了,至于胡雪亭会不会过河拆桥,现在留住性命是最重要,其他以后再说,还不知道谁过河拆桥呢。 剑光一闪,笑眯眯的大当家和落第秀才五肢俱断。 “来人,先剐了他,只要他变成骷髅之后,还活着,本官就收他为首席军师。”胡雪亭收剑,说话算话,只要不死,不但收了做军师,还做切片研究第一助手。 笑眯眯的大当家和落第秀才惨嚎着,根本说不出话,唯有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大业未成身先死的悲愤。 两个士卒从队列中出来,一个白发苍苍,一个是个女子。 “动作小心点。”胡雪亭道,砍死人便宜了对方没关系,别砍了自己就好。两人点头,用力的拖大当家和落第秀才,却怎么也拖不动。又是几个男女从队列中出来,帮着把大当家和落第秀才绑在了树上。 “还有这些人,全部剐了。”胡雪亭指着一直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的宋家的家人。 “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家人何干祸不及妻儿啊”笑眯眯的大当家大吼,他的家人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真的没有参与任何的杀戮和抢劫。 “本官可以讲很多很多他们吃着贼赃买的粮食,享着贼赃带来的福,躺在血液之上,所以同罪等等的道理,也可以讲很多报应不爽,杀人全家者,被人杀全家是天道循环等等。但是,那不是本官心里想的。本官心里想的是”胡雪亭微笑着,声音轻柔。 “本官心里想的是,不杀了你全家,难消本官心头之恨”胡雪亭的声音转厉。 “谁敢惹本官,本官就杀人全家这就是本官的道理” 惨叫声中,清风山笑眯眯大当家的全家被千刀万剐。 “我就是做鬼,也会找你报仇的你不是人,你是禽兽”笑眯眯的大当家的眼睛流出了血泪,厉声嘶吼。 “你知道的太迟了。”胡雪亭笑,“来人,把他们的尸体挂在村口,谁敢收尸,就杀了谁全家” 村子里静悄悄,狗都不敢叫,唯有血腥气飘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1.防盗:放羊去吧 宣城。 某条官道边的密林中。 “我听说, 前些日子,有个绿林盟主发英雄帖,号召大伙儿杀入丹阳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有个贼人背靠着一棵树,无聊的聊天。其余贼人也是惋惜, 绿林盟主,英雄帖, 一听就是高档的东西, 真是想参加啊, 就是没抢到东西, 见识一下也好,起码回来可以吹嘘十几年。每天对着这么一个荒山, 真是受够了。 “大当家为什么不肯去”有贼人疑惑的问道,就不信大当家不想去见识一下。 “你认识去丹阳的路吗”一个贼人回头问道, 一群贼人同时摇头。都是宣城土生土长的, 从来没有出过宣城二十里地外, 怎么可能知道丹阳在哪里出了宣城,东南西北都不知道。 “这不就结了”那贼人冷笑,地头都不知道,怎么去啊,大当家同样不知道丹阳在哪里。 一群贼人有些失望, 大当家无所不知的形象破灭了。有人转移话题, 破口大骂, 该死的英雄帖, 也不知道找个向导带路,不知道天下有多少英雄豪杰因此错过了。 官道上,有了响动,听声音,好像是几百人的车队。几个贼人小心的远远望去,果然没错,上百辆马车慢悠悠的靠近。 “是条肥羊”几个贼人大喜,那车队中有老人女人,多半是普通旅人。虽然没有保镖护卫,肯定没有大笔的货物,但是能够抢些女人,也是很好的。 马车慢悠悠的前进着,好些人身上都裹着伤,不时有人走累了,跳到马车上休息一会,或者坐久了下车,活动手脚。好些马车的布帘掀开着,里面是一些箱箱柜柜,还有一些柴米油盐。 “快通知大当家”贼人们心花怒放,最喜欢抢这种逃难的移民团了,从来没人敢反抗。几个山贼用力推倒消息树,然后喜滋滋的等着。 “那边树林中,有棵树倒了。”一个少年兵汇报道,这种手段太老套,他们已经见识过多次了。胡雪亭点头,看了看地形,道“就地停车。” 车队缓缓的停下,小心的聚成一堆,拉车的马匹都被解下。 树林中的贼人大笑,这是发觉了可惜已经晚了,只要被盯上,怎么可能跑得掉。片刻后,山寨中的人就赶到了。 “肥羊在哪里”“是什么样的肥羊”一群山贼乱哄哄的问着,伸长脖子四处乱找。 “在那里”很快有人看到了车队。 “抢光他们”“杀光他们”“替天行道”贼人们笑闹着,一窝蜂的冲上了官道。 “杀了他们”胡雪亭下令。少年兵翻身上马,纵马就冲了出去。 “一群王八羔子,竟然学骑兵。”贼人们大笑,小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有马就是骑兵了,骑马想逃的地主老爷商人掌柜,不知道有多少被他们直接杀了。 “宰了他们抢了他们的马”有贼人大叫,早就想有匹马了,多威风啊,难得这里有百余匹马,不抢对不起祖宗。 “领头的还是个女娃”又是一个贼人大笑,“胭脂马”然后是各种的脏话。 一群贼人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拦住了骑兵的去路,感谢这些小子愚蠢,不知道往后逃,否则还拦不住他们。 骑兵已经加速,只是几个呼吸间,就到了那些贼人的面前。 “不好”有贼人终于觉得不对,以前那些地主老爷商人掌柜骑着马都是避开他们逃命的,哪有像这群人一样密密麻麻直愣愣的正面撞过来看马上那些少年兵统一的骑马持刀姿势,更不像是普通人能做的。 “快躲开”有人惨叫,遇到七十码,肯定会被撞死。一群贼人急忙乱蹿,但已经迟了,骑兵瞬间就撕开了贼人的队伍,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老子砍死你”也有不怕死的贼人看准了位置,从骑兵集群的边缘,打横跳向某个骑兵,那骑兵只是随手一斩,就借着战马的冲力,将来人斩成了两截。原本还有几个贼人悍勇的想要挑衅骑兵,见了断成两截的尸体,心里的勇气瞬间消失无踪,急急的挤到了贼人当中,惶恐的缩成一团,只盼骑兵没有看见他。 “逃命啊”相比那些吓傻了,只知道缩成一团的贼人,有的贼人就比较机灵,撒腿就四散的逃命,但却被骑兵轻易追上,一一斩杀。 “快逃回树林”贼人头目站在树林边缘大叫,这次遇到硬点子了,真是倒霉。但是只要逃回树林,就不会有什么事了。别说一群普通人再能打,也不会对贼人死追不休,就是官兵剿匪,见了贼人逃进树林,大多数也是应付应付,就得胜回营了,“逢林莫入”懂不懂 “回树林”贼人头目大声的叫,别看这些骑兵在官道上嚣张无比,横冲直撞,到了树林之中,骑兵就没什么用了,别以为马骑慢点绕过树木就好,树林中各种杂草碎石藤蔓,保证骑兵不知道怎么死。 一个女子纵马冲向贼人头目,贼人头目淡定无比,区区一个人冲过来,还是个女的,怕了你不成 “杀了她”贼人头目大喊,身边七八个亲信恶狠狠的应着,对付不了百余个骑兵密集冲锋,还对付不了一个傻乎乎的女子看那女人身上裹得乱七八糟的绷带,重伤号一个,怕个毛。 七八个贼人微微散开,有的想着第一刀就杀马,有的想着跳起来杀人,有的想着若是正面撞向了自己,该如何跳开躲避。人人的嘴角露出狞笑,无论如何,那骑马的绷带女子死定了。 那女子纵马到了丈余前,猛然从马背上跃起,剑光铺天盖地。 “啊”惨叫声中,等候骑兵送死的七八个贼人尽数被杀。 那贼人头目大惊失色,转身就逃,一道剑光掠过,贼人头目人头飞起,飞奔的无头尸体又跑出了几步,这才倒地。 胡雪亭持剑立在密林之前,转身看急急逃过来的十几个贼人,看也不看,往身后旋身踢,踢中那从天空落下的贼人头目的人头,那人头飞得远远的落下。 那十几个贼人吓得魂飞魄散,斗志全无,扔下武器,大声的求饶“不要杀我”“好汉饶命”“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的孩子” “杀光他们”胡雪亭厉声叫道,守在马车边上的老人女人孩子们大声的叫,拿着各种武器冲了过去,将十几个贼人砍成几十段。 密林深处,几个机灵的贼人听着惨烈的叫声,哆嗦着回头看了一眼。有人惊恐的问“哪里来的杀星”简单的问话,只是让其余人颤抖得更厉害。 “他们不会追上来吧”有人满是期待的问其余人。其余人同样满是期待的道“不会的,不会的,江湖规矩,逢林莫入,谁不怕我们有埋伏啊,再说,追杀我们,他们有什么好处,不如艹他们追进来了你丫懂不懂逢林莫入啊” “杀进去,他们的营地在里面”胡雪亭指着树林深处,只要跟着那几个贼人,就不信找不到他们的老巢。 “杀”数百人怒吼,冲进了树林中。 几个贼人逃回树林中的营地,因为一直没有官兵深入追杀,他们甚至连严密的栅栏寨门都没有搭建,只是搭了一圈低矮的篱笆防止林中的野兽而已。 “快逃啊官兵来了”逃跑的贼人大叫,追赶他们紧追不舍的,不是官兵也是官兵。营地中有个贼人守着,听见叫声,急忙出来,见了数百人追杀,脸立刻就白了,不等跑出几步,就被人团团围住。 “好汉,我们愿意加入你们”几个贼人磕头如捣,打得过就狞笑虐杀对方,把对方的哭喊求饶当音乐,打不过就逃命,逃不了就投降,这是所有贼人的基本原则。 “我们愿意为好汉做牛做马”几个贼人大声的求饶,有人更大声的叫“我知道银钱藏在何处,愿意全部奉献给好汉。”随便找本戏文,官兵或者大侠破了山贼的山寨之后,都会收编贼人中的精锐,作为自己的手下,这样才能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最终统一天下。他们几人老实投降,态度诚恳,还是很有可能被收编的。 胡雪亭笑,数百人笑,慢慢的靠近贼人。贼人们惶恐的看着,只是惊恐的大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上有八十岁老啊” 凄厉的惨叫声很快结束,然后,是一群人走出了树林,又回到了马车上。 “去宣城县城”胡雪亭看着手里从贼窝中翻出来的纸张,冷笑着。 宣城县城内,几个衙役正在公堂内闲聊。“怡红院的小翠长得不错啊”“昨晚赌钱又输了,这个手气真是该死啊” 忽然几十个人从衙门外涌了进来,有衙役抬头一看,只看到了衣衫普通,有男有女,就料定是告状的,冷哼道“大胆告状的去外头等着衙门是你们能够随便进来的吗”他头都没有抬,有人告状,先恐吓一番,然后收些钱财,这是规矩。 嗖十几把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毛啊他立刻吓尿了。 “放肆你们敢伤害衙役,是想要造反吗”其余衙役惊慌的退后几步,急忙拔刀,厉声指责着,只盼以前百试百灵的“想造反吗”这句话起到作用。 那些人竟然都没犹豫一秒,干净利落的靠近,几十把刀枪对着几个衙役。 “马蛋真的遇到造反了”几个衙役机灵的很,几乎立刻从这些人的身上感觉到了杀气,以及淡淡的血腥味,这回真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只怕要立刻死在这里了。 “丹阳县巡检司办案,立刻放下刀枪,敢有反抗,立刻杀了”有人厉声喝道。 “娘啊自己人”一群衙役莫名其妙之余,只觉死里逃生,,老老实实的把刀剑扔了。丹阳县巡检司能不能管到宣城,这个问题是县令老爷的问题,和他们无关,都是吃朝廷饭的人,没有必要互相伤害。 “小心些,都是为了朝廷办案,不要伤了和气。”几个衙役急忙道,这些丹阳县巡检司的人太不会做人了,刀剑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不小心伤着了怎么办 某个魁梧的衙役裤裆湿漉漉的,心里怕得不行,要是这些丹阳县的人动手杀了他怎么办他挤出火气很大,愤怒无比的焦躁汉子的模样,用受了委屈的神情和声音,大吼“这里是吴郡,丹阳县凭什么管我们老子也是朝廷的人,把你们的刀拿开”伸手就去推架在脖子上的刀剑。 按照一般戏文规律,见了受了委屈的人发飙,施加迫害的一方是必然要退缩的。什么豪门奴才欺负穷人,什么纨绔公子调戏民女,什么狗腿子仗势欺人,什么中统欺压地下党,反正只要被欺负的一方忽然发飙,施加迫害的一方一定要忽然就阳痿了,然后好像很怕对方发飙似的,畏畏缩缩的退让。 这是所有人喜闻乐见习以为常以为真理的铁律,被欺负的人都发飙了,你丫不退让,那是不是太过分了必须退让 那魁梧尿裤子汉子坚信事情必须这样发生,大家都是朝廷的人,都是吃公家饭,没有私人恩怨,何必把对方逼急了是同情对方也好,是觉得自己确实也亏也罢,是给对方一个台阶也行,总之,这个时候作为施加迫害的一方,就必须收回刀剑,退开几步。 那魁梧尿裤子汉子已经想好了之后的台词。只要对方一退缩,他立刻占据了主动,可以要求对方赔钱陪酒赔礼,然后大家放下刀剑,嘻嘻哈哈,吃一顿饭,交个朋友,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大家都开心,对不对 那魁梧尿裤子汉子用力的推脖子边的刀剑“以为拿把刀就了不起了老子是吓大的来呀,往老子这里砍啊” 几把架在魁梧尿裤子汉子的脖子上的刀剑,不但没有借势回避,甚至用力一翻,立刻在那魁梧尿裤子汉子的手上割开了长长的伤口。 “不老实”一个丹阳县巡检司的人看了过来,冷冷的问。围着那魁梧尿裤子汉子的人中,立刻有人举起刀,用力的对着那魁梧尿裤子汉子的脑袋砍了下去。 那魁梧尿裤子汉子吓得魂飞魄散,丫的瞄准脑袋砍,这不是警告,不是假装,不是威胁,不是演戏,是真的要杀了他啊他顾不得脖子边的刀剑会划破他的皮肤,急忙倒地躲避,那刀没有砍中他的脑袋,只砍中了他的肩膀,鲜血直流。那举刀的人还要再砍,那魁梧尿裤子汉子已经跪在地上用力的磕头“我错了,不要杀我”背上又挨了一刀,他愣是不躲不闪,保持跪拜磕头。 “再有下次,立刻杀了”丹阳县巡检司的人厉声道,要不是还要问话,直接就杀了。跪在地上磕头的魁梧尿裤子汉子用力的磕头,肩上背上深深的伤口流着血,剧痛无比,他咬牙忍着痛,一声不敢吭。 其余衙役见了,浑身发抖,刚回到肚子里的小心肝又一次疯狂的跳动。马蛋这些人哪里像是官府的人一定是假冒的太不讲规矩了竟然真的要杀人 “你们真是丹阳县巡检司的人”有衙役脸色刷白,惊疑不定的看着那些人。没有制服;手里的刀枪也不是朝廷的配置,这些都可以解释,说不定是办案需要掩藏身份什么的,但是,这些人的年龄,性别,却怎么看都不像是巡检司的人。谁家的巡检司会有走路都走不动的老人,拿刀都要两只手的女人该死的,竟然还有好几个人身上都是伤口 其余衙役被提醒后,仔细打量这些人,个个脸色大变,只觉这“自己人”只怕未必是自己人。 进入宣城县衙的人越来越多,把公堂挤压的满满的,几个衙役互相对视,眼神中都是惶恐不安。那魁梧尿裤子汉子的惨叫声这么大,为什么就在内堂的宣城县令还是没有出来 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的宣城衙门大堂中,渐渐静悄悄的,一群衙役惊慌极了,这静悄悄的气氛,让人紧张的窒息。大堂中的丹阳巡检司的人忽然散开,露出一条通路,一个女子走了进来。 那个女子大摇大摆的坐到了大堂的县令座椅上,斜着脑袋问“谁是郭英明” 几个衙役一齐转头看某个人,原来是来找你小子的。那衙役恨极了这群同僚,你丫的就不会当做没听说过“郭英明”啊面对一群不想承担风险,主动牺牲他的同僚,真忒么的倒霉。他脸上鼓起最谦卑的笑容“小人就是郭英明。” “除了你,还有哪些人和山贼勾结”那女子随口问道。 郭英明心里嘭嘭的跳,只觉口干舌燥,小心的道“冤枉啊,小人不曾和山贼有勾结。”这件事做得很干净,绝对不信有人手上有证据,难道是山贼出卖他那也不怕,打死不认,只说山贼诬陷就行。 郭英明看着那女子,最希望的竟然是那女子从怀里掏出一份书信,一晃,“这个是你勾结山贼的证据”。那么,郭英明就可以仰天大笑,出门喝酒庆祝了。作为老公门,这种“暴露内情”的老套路,他见多了,绝对没有给山贼写过一个字,更别说书信了,肯定是假冒的。 只是,女子竟然只是无动于衷的点点头,没有一丝掏出一份书信晃晃的意思。 郭英明有些惋惜,继续道“小人一直战斗在和山贼作战的第一线,屡次出生入死,那些山贼对小人恨之入骨,定然是有人故意诬陷我,想要让朝廷自毁长城。”要是全天下的小贼指着衙役说,这个是我的同谋,然后朝廷就信以为真,信不信我现在指着你说,你丫就是我的同谋 那女子淡淡的看了郭英明一眼,道“拉出去。” 拉出去这是被逮捕了,要带回丹阳县郭英明飞快的思索,到底是哪个山贼这么不开眼,竟然跑到丹阳县犯案,而且竟然还供出了他,真忒么的该死。 “县令老爷,县令老爷,我冤枉啊”郭英明用最深情的声音呼唤宣城县令,要是乱民造反,宣城县令老爷必须躲着不出来,谁知道乱民会不会砍死县令老爷;要是朝廷抓宣城县令,宣城县令老爷更应该躲着不出来,没理由赶着被抓的;但是,现在不过是一个平级县的巡检司抓人,宣城县令老爷有毛个理由不出来难道这个不知道是巡检,还是巡检的老婆的家伙,还敢对级别更高的宣城县令动手宣城县令老爷肯定会大摇大摆的出来,怒喝一声“有本县令在此,谁敢动手抓人”在下级面前展示上级保护下级的英勇,在外人面前显示官威,简直是一举多得的机会。 郭英明和一群宣城县衙衙役都死死的盯着大堂通往内堂的通道,很是意外的没有看到宣城县令出现。 一群衙役鄙夷极了,患难见英雄,不到患难,根本看不出人模人样的县令竟然是缩头乌龟,被下级官员欺负都不敢还手 丹阳县的人如潮水一般的退出宣城衙门,大堂中依然没有人敢吭声,过了许久,才有人道“快给我找大夫”那被砍了两刀的魁梧尿裤子男已经趴在血泊中,气息奄奄。 “快请大夫”宣城县令神奇的出现了,威严的下令。一群衙役看他,目光中鄙夷无比,现在知道出来了 “老爷,你在啊,我们还以为你出了意外了。”有衙役实在没忍住,小小的讽刺一下。那宣城县令脸上掠过一丝羞红,用深邃的男中音道“你们懂个” 郭英明被一路推拉前进,宣城中无数的百姓惊讶的看着衙役被一群百姓模样的人挟持,更有人认出了郭英明,或大声的惊呼,“郭衙役,您老这是这么了”或低声的指指点点,“瞧啊,他栽了” 郭英明丝毫没有觉得被游街示众丝毫如何的羞愧,只是恶狠狠地看着周围的人,和那下令逮捕他的女子。“等老子回来,要你们好看”没凭没据,只是贼人指控,到丹阳县衙过了堂,肯定还得放他出来。 一路走出,却是到了菜市口。丹阳县巡检司的人开始驱赶百姓,清理出了一大块空地。 “这是要干什么”郭英明惊恐万分,几人将郭英明推到空地中间,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将他按倒在地。“放开我放开我”郭英明吓坏了,拼命的挣扎,却被按得牢牢的。 几个人从路边的店铺中抢过了椅子,小心的拿衣袖抹了许久,道“小娘亲,坐。” 那女子坐下,翘起二郎腿“本官是丹阳县县尉胡雪亭。”郭英明一怔,这个名字最近如雷贯耳。一群百姓却莫名其妙,指指点点。 胡雪亭不理百姓,继续道“这个家伙勾结贼人,现在,本官下令,剐刑” 菜市口的百姓兴奋了,陡然喧闹了,能当众看到处死一个人,还是剐刑,实在是比过年还精彩。 “我冤枉啊冤枉啊那是贼人诬陷,你不能滥用私刑,处死朝廷吏员”郭英明吓得发抖,大声的嘶吼,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胡雪亭竟然要无凭无据,在宣城的闹市中,对宣城的衙役下极刑。 “动手”胡雪亭下令,郭英明被人千刀万剐,他的嘴甚是硬,一边受刑,一边惨叫“狗官,你滥杀好人你没有证据” 胡雪亭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欢喜的看热闹的人中,越来越多的人脸色惨白,大口的呕吐,剐刑实在太刺激了,不是心中有仇恨的人,根本无法旁观。有人急忙转身想离开,却被丹阳县的人拿刀制止“回去看完它” 什么不想看行刑也不行好几个人想要怒骂呵斥,但是耳边的惨叫,鼻尖的血腥味,眼前恶狠狠地丹阳县的人,让他们理智的选择了回去,眼睛却只是往地上看,根本不敢看血淋淋的郭英明。 “怎么,以为本官的热闹这么好看”胡雪亭冷笑,“都睁大眼睛看仔细了,谁敢惹本官,这就是下场” 等到行使完毕,胡雪亭这才从怀里掏出几页纸张,重重的扔在了尸体之上,很快被血液浸透。 “你没有想到,那山贼竟然识字,还会记账吧。”胡雪亭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几乎在同一时间,吴郡的某个山贼窝大火熊熊。 “动作快点”一个少了一条手臂的男子催促着,“干掉这个山贼窝,我们还有还几个要去呢。” 其余人用力的点头,忙得很,不能耽搁,他们熟练的把尸体吊在了树上。“绑紧了,莫要掉下来。” 官道边的树上,几十具贼人的尸体挂着,微微摇晃,有一些还在滴着鲜血。 一个男子取出笔,蘸了鲜血,在树上大笔写下“敢犯丹阳县者,虽远必诛” 一旁几个人见了,笑骂“中二”“敢修改小娘亲的词句,你活的不耐烦了” 那男子反驳“我写得比小娘亲规定的那句有气魄多了” 几个人大笑,信不信我告诉小娘亲 那男子又在另一颗树上,写下了胡雪亭规定的词句“丹阳县胡雪亭平贼于此”写完,他掷笔于地,喟然长叹,只觉这句话和那些在景点刻到此一游的傻逼没什么区别。 “文化啊文化小娘亲必须有个识字的师爷”不识字实在是小娘亲唯一的弱点,真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好好的去念书识字。 “我家女儿比她小,都能写诗了”那男子笑着道,眼中却流下了泪水。其余人沉默了,良久,才有人道“小娘亲说了,只要杀光了贼人,我们总有一天能再相见的。” “是。总有一天能再相见。”那男子笑,任由泪水模糊了眼睛。 一个月内,丹阳县千余人四处出击,横扫了淮南道各郡县中的所有山贼,一口气铲平了十七个绿林山寨,杀戮贼人过千,血流遍地,各地贼人为之一空。 “什么又是一个山寨被挑了”几个小贼在酒楼中低声说着,贼人的消息灵通的很,胡雪亭也做不到所有山寨一个不留,赶尽杀绝,整个江南的贼人都得知了胡雪亭在血腥清洗绿林。 “那只有回老家避避风头了。”某个小贼低声道,留在这里,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想想就浑身发抖,如坠冰窟。 “回老家”另一个小贼惊讶的看着他,“你没有得到消息” 什么消息 “清风山大当家二当家逃回老家,结果全家被杀”真是奇怪你丫怎么混江湖的,这么惊天动地的消息都不知道 “什么”那消息落后的贼人浑身发抖。 丹阳县内的所有官道上,全部挂着尸体,很重要淮南道各地山贼被破,很重要胡雪亭一路清洗整个江南的绿林,很重要在普通人眼中,这些都非常的重要,但是,这些消息在绿林当中的威慑力,却比清风山大当家全家被杀的消息差得远了。 官兵杀贼,有什么了不起的,哪一年没有官兵杀贼悬挂尸体只是在朝廷眼中手段恶劣了一些,其实绿林好汉对那些抗拒的商人路人的手段,更恶劣的多得是,起码胡雪亭没有剖心肝下酒,对不对 但是这一直追杀到老家,杀了无辜的家人,就实在是太恶劣了这种手段超出了所有绿林好汉容忍的极限。 说好了只有我能杀你全家,强奸妇女,点天灯,吃人肉等等,你不能这样对我的,怎么你丫的不守规矩太无耻太恶劣了 面对这么无耻恶劣,不守规矩,不讲道义,残忍歹毒的胡雪亭,江南所有还活着,没有遇到胡雪亭的绿林好汉,一致决定,离开江南。 “丹阳县如此不讲江湖道义,老子这辈子都不想踏进丹阳”无数绿林好汉斩钉截铁,这辈子不见胡雪亭,不想听见胡雪亭的名字 杀贼虽然是好事,但是,胡雪亭的手段的副作用很大。 淮南道各处官道上都能看见有尸体悬挂着,令人毛骨悚然,如坠地狱,有几个人敢在到处是尸体挂着的官道上行走 好端端的歌舞升平的淮南道,竟然有了民不聊生,阴森恐怖的感觉,出门经商或拜访亲友的人立时少了,很多郡县城门税直接高台跳水,无限的趋向于零。 这影响民生,影响经济发展,或许还能忍耐,吐着吐着,习惯了就好。但丹阳县县尉胡雪亭越境杀贼,很是犯了忌讳。各个官员都有自己的职权范围,超出了范围,那不叫主持正义,而是犯罪 “丹阳县县尉没有任何权力到宣城杀贼,更没有权力不经审问,当众杀了宣城的衙役这是无法无天这是造反作乱”几个客人坐在宣城县衙的大堂中,怒不可遏,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日可以为了一个正义的理由,无视法律,无视程序,明天,就能为了私人的邪恶欲望,公然践踏民众的权力”某个客人愤慨无比,想想那些公主王爷小姐少爷,哪一个不是从只以为正义无比,堕落到了自以为是,无法无天的深渊。 “县令当上奏朝廷,我等必然鼎力相助”几个客人都劝着。 宣城县令用力颔首,你们继续说,打死我也不干。 几个客人无奈的离开,微微叹气“又是一个聪明人。”“看来这次张镇周的麻烦真的大了。”“必须通知李阀主,要做最坏的打算。” 胡雪亭在淮南道肆意妄为,无视地方主权,无视朝廷法律,肆意杀戮,如此违法,并且打脸各个郡县地方官员的行为,却没有一个郡县的官员肯上书弹劾。 整个淮南道所有郡县中的官员,出奇的一致保持了沉默。 “张总管素有贤名,最近又投靠了李浑,老爷为何不弹劾胡雪亭,为张总管解围”某个郡县中,县令的家人建议道,张镇周未必会垮台,或者垮台了也无所谓,自古雪中送炭难,在这危急的时刻表态支援张镇周,张镇周定然会万分的感谢,他日复起,肯定会涌泉相报。 那县令摇头“张镇周这次做的太过,我绝对不会帮张镇周一丝一毫。”身为淮南道郡县官员,响应淮南道总管的命令,弹劾丹阳县县令兼县尉胡雪亭,那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标准的官场斗争手段而已,虽然张镇周手段软弱了些,吃相难看了些,但是,这不损张镇周的贤名。身为下属,有这么一个上级,其实反而是放心的。不懂得给下属穿小鞋的上级,哪里去找 但是,这次张镇周竟然无视胡雪亭上报的贼患,任由丹阳县被贼人掳掠,这手段实在太让人发指。借刀杀人,见死不救张镇周做出这种事情,身为下级,心中已经不是震惊了,而是震恐。 这种人,谁敢留着就不怕下一个被借刀杀人,见死不救的就是自己吗 “胡雪亭有五百铁骑,是并州道的武将家庭出身,打过突厥人,有一身的武艺,本官可没有。”那县令每每想起丹阳县的惨状,就浑身发抖。要是换成淮南道四十四个郡县中的任何一个郡县,只怕全县都没有活人。他是绝对不信自己也能拿着刀,骑着马,杀出一条血路的。 “本官绝不支持张镇周但是,本官也不想牵涉进去。”那县令,以及淮南道所有的郡县官员的想法都是同一个,张镇周被撤换,被问罪,那才是最好的结果,否则睡觉都不安心。 洛阳。 杨轩感微笑着,道“不如各退一步,流放到琼州吧。” 李浑怒目杨轩感,这也叫各退一步“老夫决不答应张镇周在此次贼患当中,未有大错,不该被严厉追究责任,顶多罚俸”然后,又是巴拉巴拉的一大堆废话。 满朝文武都听得腻了,对张镇周的定论,讨论了一个月,竟然只确定了一点。那就是张镇周必须要背这个黑锅。 丹阳县县尉上报贼患,整个淮南道甚至江南都听说了贼患,无数的郡县发公文上报淮南道,洛阳都直接派人干涉了,淮南道行军总管张镇周竟然置之不理,任由贼患产生,他不背锅,谁背锅甚至用“背锅”这个词语,已经是给张镇周面子了,说得好像是别人的错似的,这根本就是张镇周的错 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稍微按照朝廷律法办事,向丹阳县派遣千余士卒,严格要求淮南道各地扼守要道,拘捕没有路引的旅人,这贼患很有可能就不会发生。 张镇周愚蠢到这个层度,完全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怜了丹阳的百姓。 但对于处罚的力度,意见就很不统一了。 高颖力主贬为平民百姓,下狱三年,以儆效尤。 公正的说,这个处罚重了点,多半是为了张镇周耍了他的儿子,做老子的总要呛声。 李浑自然是要力保张镇周,坚持顶多是工作疏忽,办事不力,马虎大意什么的,所谓贪赃枉法,条条没有不符合这次的贼患,凭毛因为一次大意,就要流放顶多罚俸。 这个处理又太轻了点,简直无视了丹阳县数千百姓的性命。 杨轩感蹦出来下黑手,笑眯眯的捣糨糊,说什么各退一步,不如流放三千里。 开玩笑,北方人流放到琼州,水土不服,瘴疫四起,有几个人有命回来这还是在杨轩感有节操,没有在琼州设置陷阱的情况下。要是派张镇周去琼州开荒,对付蛮夷,治理瘴疫,张镇周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死在了琼州了。 “我等不能决议,不如上报陛下。”李浑大声道,最近和杨広走得很近,杨広应该会卖他一点面子的。 杨恕冷笑了“不能决议大随朝左相右相在此,何处不能决议”李浑怒视,这是拿官职压人了 “张镇周贬去定襄郡做刺史”杨恕道,老夫公正的很,只是给张镇周小小的降低了几级而已,还是刺史呢,多少朝廷官员一辈子到不了刺史的职务。 高颖点头“右相言之有理。”右相两个字重音,刻意瞄李浑,不服 李浑气得发抖,定襄郡那忒么的在雁门关以北,都出长城了 “风吹草低见牛羊,是个好地方啊。”高颖笑眯眯的,这就是羞辱我儿的下场,放羊去吧 “以张镇周之能,定襄郡定然会成为塞北的小洛阳。”杨恕一脸的信任,用不了几年,一定会比残破的丹阳县发展的更好,瞧,塞北的小洛阳,听上去多好听。 杨轩感点头“定襄郡是朝廷塞外要地,有张镇周镇守,吾等当心安矣。” 大随左右二相一致同意,把淮南道行军总管张镇周贬到可以天天吃羊肉的高贵地方去,真是太优待他了,简直是宅心仁厚。 “以后我等要是吃羊,恐怕要托张镇周便宜些了。”某个官员大笑。 李浑死死的瞪着那个官员,吃羊老子让你吃羊毛 下朝回家,一群李阀的人跟在李浑身边,唉声叹气,没想到张镇周就这么完蛋了,同时得罪左右二相,实在是太不理智,就是李浑使出全身解数都没能救回来。 “没有救回来”李浑惊讶的看着身边的党羽,“你们眼睛瞎的要是没有老夫,张镇周此刻已经被高颖老贼害死了多亏老夫坚持不懈,努力抗争,挫败了高颖迫害张镇周的诡计,教训了高颖老匹夫,让他知道,李阀的力量是不可战胜的” 一群党羽看李浑,太有道理了“我李阀是不可战胜的” “接下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战役要打”李浑用力道,张镇周去放羊了,那么淮南道行军总管的大帽子,会落到谁的手里呢 “必须是我们”李阀的人热血澎湃,张镇周是李阀的人,李阀的人留下的职务,当然要还给李阀。 “这将是一场艰难的保卫战”李浑道,“我们要让杨恕高颖看看我们的力量” 贺若弼躲得远远的,只觉李浑这家伙脑子不太正常,和这种人结盟,是不是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