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月,心上人》 第1章 四月裂帛 列车驶出山洞,窗外变得明亮的同时,也变成了一片冰天雪地。 “下一站,小川町,请下车的乘客,做好下车准备” 广播响起,林爱月闻声抬头,啜了口热气腾腾的咖啡,缓缓放下手中那本挪威的森林。书本翻折痕迹明显,应该是被人反复多次了。 列车员过来提醒“是要在藤崎町下车吗请您把衣服穿上,收拾好行李哦。” 林爱月报以一笑“谢谢。” 套上熊一样的羽绒服、围巾和帽子,把那本挪威的森林收进双肩包,往肩上一甩,走向车门。 列车减速,站台上积了厚厚的雪层,小川町是青森县下属的一个小镇,而青森,在日本本州岛最北端,相当于中国的内蒙古,地广,人稀,整个冬天都覆盖着皑皑大雪。 走出站台,检票员看着林爱月手里的车票,用日语读法念了出来“林爱月hayashiaizuki” “是aiyue,”爱月咧嘴笑开,看着检票员错愕的神情,补上一句,“我是中国人哦。” “啊,原来如此好的,请过” 这样的解释,她已经不厌其烦地重复了数不清遍。谁让日本恰好也有林这个姓氏呢。 她还要继续在这里等电车,然后去往一处深山。深山之中有一座疗养院,从一年前开始,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待上几天。作为“志愿者”。 积雪正在消融,路面覆了冰,走起来有些费劲。工作人员在一旁微笑鞠躬“小心路滑哦。” 走进候车室大门时,满屋灯火通明却在一瞬熄灭。 些许唏嘘四起,停电了。 人群却没有骚乱,只听到妇人在安抚惊吓哭喊的儿童。 很快有车站人员大喊“请大家待在原地,小心别碰撞了身边的人,我们会很快解决故障。” 这不过是座小镇车站,候车室里人不多,下雪天光很亮,人脸也能看清。只是,作为小镇交通枢纽的车站停电,是个大麻烦。 林爱月就近找了位子坐下,习惯性地观察四周,对车站供配电情况大致有了数。 她看到有工作人员打开了配电箱,对几个开关抠来抠去,却不见什么反应。 “配电箱没有作用,怎么办” “给维修人员打电话吧。” 一阵电话交谈,挂下后,“唉,雪太大,多处供电都出了问题,维修人员全忙,那边说我们还得等一等” “等多久” “半个小时。” 工作人员忍不住一声惊呼。车站停电半小时,这可是大乱子了。 林爱月走了过来“请问,车站有几个箱式变电站” 两位工作人员看向她,处理配电箱的那位回答“有三个。” “那哪一个放置的地方积雪最严重呢” 对方面露惊讶“您是在电力公司上班的人吗” 林爱月“不是啦,只是电气方面专业的研究生而已,积雪消融,大概是水渗进箱子缝隙里破坏了电路,有些故障是可以简单解决的。听到你们说维修人员要很久才能过来,停电对车站影响很大,我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两人相视一眼,“请跟我过来。” 三人来到室外一处箱变前,箱子四周积雪没过膝盖,缝隙滴着水,看来她的判断是对的。 “就是这个箱子积雪最多了。” 爱月打开门,大致检查了阵,“先去把电源总开关给关掉吧,请问你们有手套和万用电表么” “有的,我这就去关电源,把东西拿过来。” 一人离去,剩下另一个看着正仔细盯着变压器室的林爱月,有些懵。 这么漂亮的小女孩,怎么捣弄这种东西可她的眼神,确像是搞科研的。 没一会儿手套和电表都拿到了,检测完所有开关,爱月直接伸手”啪啪啪“关掉了几个阀门。工作人员看得目瞪口呆,直问“是哪里出了问题” 爱月头也不抬“真空断路器自动短路了。” “什么是需要更换什么器件吗” “不用,这个东西会在故障出现的一瞬灭弧,防止火灾发生,电路恢复后会继续正常工作的。” “” “我把出问题的支路切断了,”她关掉最后一个开关,合上柜门,“去把总开关打开吧。” 一瞬间,车站恢复了明亮。 两人带了值班经理过来道谢,正说着,有人领着两位穿工人制服的人急忙跑进车站,大喊“我找到维修人员啦这两位是亚际的员工,刚好在附近工作怎么这么快就来电了” 亚际,是一家电讯公司,林爱月的手机里,就装着带了亚际标志的电话卡。虽然不是专业的电力公司,但检修信号基站的人,必定也是会检修电路的,所以才找了他们过来救急。 这家企业,是中国的。 “是这样吗真是太感谢两位了,辛苦你们跑了一趟,刚刚这位小姐已经解决了电路故障了。”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爱月,那两位亚际工人打量着她,难以置信。 “请问是出了什么问题” 林爱月“问题不大,箱变漏水,开关柜支路出了问题,我切断了几个支路就好了。” “小姐也是电力公司的人吗” 车站人员帮她回答“可不是,她是这方面专业的研究生呢” “好厉害啊请问是哪所学校呢” 爱月笑了笑“东京大学。” 所有人眼色变亮。这所日本最高学术殿堂大学里的学生们,行走在全国各地,都能得到如此反应。 “太厉害了请问是青森人吗周末回家来了” 爱月摇摇头“不是呢,我是中国人,过来青森是有些事。” “原来如此,中国人真是太厉害啦” 每当此时,爱月才会觉得,自己的优秀是真正有意义的。行走在国外,一个人的优劣,代表了一个国家,别人看到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国家。 车站人员一再诚恳致谢,爱月都快脸红了,还好这时终于来了电车,她道了别,转身出了车站。 身后,两个亚际工人还在议论“亚际是中国的,又有这么厉害的研究生,中国的电气真是不得了啊。” “是啊,不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居然读这种专业看起来像是个艺术生诶,应该是美术或者舞蹈的。” 辗转两个小时,林爱月最后在路边下了车。剩下半个小时的徒步行走,穿过蜿蜒逼仄的山林小道,才终于见到疗养院的入口。 此时正是午休时间,院中鲜少有人走动。一栋栋独立的楼房,宽阔的花园景致,还有许多运动场,与其说是一座精神病疗养院,不如说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乌托邦世界。 这里的一景一物,几乎再现了文学巨匠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中的疗养院“阿美寮”。 最初有朋友告诉她,“我发现了和挪威的森林里很像的一座疗养院,最近准备带一支医疗志愿队过去,你要不要跟来看看” 她喜欢看书,村上春树、川端康成,都是她的颜如玉。工科生喜欢看文学作品的,实不多见。 所以,她来了,然后成为了这里的一份子。 轻车熟路来到一幢单元楼前,有护士扮相的妇女正在门口扫雪,爱月打了招呼“游子” 游子闻声抬头,露出笑意“是爱月来了,这雪真大,一路辛苦了吧” “路有些难走,没事的。” “真应该马上迎你进屋喝杯热茶,可是不巧,青子正在午休呢,你先到我那里去坐坐,好吗” 这个青子,是一位年过八十的老奶奶,在这座疗养院里已经住了超过三十年,精神却一直没有恢复正常,她正是林爱月留在这里的原因。 最初来到这里,朋友是为了医疗,林爱月是为了村上春树。当时的青子已经患了数十年的失语症,除了专门管她的护士游子以外,谁也认不得。 “青子奶奶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爱月曾走访院里的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 “哎,也不知道年轻时经历了些什么,真是个可怜的人呐。” 这是她得到的最多的回答。 林爱月“我想青子奶奶也应该正在午睡,那我先到应爷爷那里去,这样的下雪天,爷爷一定高兴坏了,舍不得睡觉的。” “好的,等青子醒了,我再去叫你。” 别了游子,爱月改道去向另一幢房子。 青子的确是日本妇女,而这位应爷爷,祖籍广东,后来下港经商,听说做得家大业大,但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曾几度抑郁自杀,于二十几年前来到了这所疗养院,直到今天。 也许是因为在这偏僻的深山里竟能遇到一个中国小姑娘,应爷爷非常喜欢林爱月。 她的出现,给两位古稀老人的生活带来了色彩,疗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们都感激不尽。 按下门铃,开门的是应爷爷的管护医生南田,他说应爷爷正在门廊上看雪,应爷爷大半辈子生活在南方,没见过雪,来到青森之后可是把他高兴坏了。 爱月进了屋,看到应孚海坐在门廊前,身上披着他最喜欢的那件厚厚的军大衣,正看着外面的雪景笑,脸上的皱纹全都挤到了一块。 爱月走近,用中文乖巧地叫了声“应爷爷。” 一听到这声音,老人十分惊喜,回头看她“是爱月来了啊” “是啊,应爷爷,感觉您的气色又好了不少呢。” “因为爱月来了,爷爷高兴呀” 爱月正哄着老爷子开心,南田医生便过来了“应老先生,您的孙子已经到大门口了。” 爱月惊讶“应爷爷,您的孙子今天过来看望您吗” “是啊,今天爱月和小孙子一起来看我,爷爷我心里真是高兴啊。”应孚海逐笑颜开。 林爱月知道应孚海的孙子定期会来看望,可她此前从未碰见。爱月起了身“应爷爷,那我就先不打扰您和孙子相聚了,过一会儿我再来看您。” “等等,爱月,”应孚海伸手拦住她,又探向南田医生,“今天,让爱月留在我身边,可以吗” 按照院里的规矩,病患是不能与外来人员单独相处的,必须要有第三人在场。 “当然可以了,那就麻烦你了,爱月。” “不麻烦,应爷爷,您这么信任我,爱月心里好高兴呀。” 很快,屋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闻声人数不少。莫非是应爷爷的其他家人也来了。爱月想。 爱月端坐在应孚海身边斟茶,听着医生与那些人接洽的声音渐近,直到那脚步声在门口处停驻,一阵低沉醇厚的男性嗓音也在她身后响起“爷爷。” 爱月循声回头,视线最先触到那人笔挺妥帖的西装裤,再向上看去,他正欠身颔首,对着老爷子鞠躬,而从身上那件宽大修长的大衣仅是及膝便不难看出,他个子十分高大。 应孚海脸上溢满笑容,连声呼唤“小绍,小绍” 男人缓缓起身,猝不及防,爱月撞上了他落下来的目光,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剑眉,鹰眼,脸庞轮廓冷傲而刚硬,透着凌驾一切的气场,与华尔街日报上衣冠楚楚的商业巨子如出一辙。不知其名,不知身份,却让爱月莫名地生出了种压迫感。 而这种强大气场,仿佛是从他的骨子里透出来。 他正盯着爱月,脸上还留了方才向应孚海鞠躬时的谦卑。 爱月朝他微微颔首,绽开笑容“你好,应先生。” 那人终于开口“爷爷,这位是” “这是爱月,在东京留学的一个小姑娘,她来看我,可比你勤快多啦,”老爷子咯咯笑着,没有察觉到孙子脸色微变,“爱月啊,这就是我的小孙子。” 后半句是对林爱月说的。老爷子总宠溺地喊着小孙子,让爱月一直以为他的孙子与自己年纪相仿,现在看来,应当是年长了些了。 爱月起了身“我叫林爱月。” 男人迟疑了瞬,回应“应绍华,林小姐辛苦了。” 爱月怔住。 这个名字,与它的主人所执掌的亚际集团一样,名动商界,如雷贯耳。香港富商,又姓应,她早该想到。 电讯,只是这个集团的其中一脉。 觉出爱月认得自己,应绍华不再多说,脱下宽大的外衣递给随从,提步徐徐走到应孚海面前,挺拔的身子缓缓向下,双膝跪在了老爷子面前。 他低下头,垂着眼,柔和的嗓音仿佛小雪初霁“爷爷,很抱歉,最近公司事情太多,到了今天才来看您。” 爱月在应孚海身侧,应绍华在跟前,她与他,不过也是咫尺。她斟茶的动作顿了顿,这副模样,当真是那个权倾亚洲的亚际集团领袖应绍华 应孚海“没关系,小绍啊,真是辛苦你了。” 应绍华侧脸看向那边的随从“你们都先出去吧。” “是林小姐,我家先生与老先生相聚,请您暂时避让。” 南田医生在身后解释“是这样的,按照以往的规定,必须留一个院方的人在场,应老先生这次选择了林小姐,还要麻烦她陪伴老先生了。” 应绍华不做声,他的随从又问了句“林小姐也是疗养院的人吗” “林小姐是这里的志愿者,可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应绍华不再多说,随从退下后,他的声线更是低了几分“爷爷,近日天气寒冷,寒从脚起,让小绍为你洗洗脚吧。” 应孚海欣然点头,爱月看着应绍华打来热水,再次双膝跪在老爷子跟前,解开一丝不苟的袖扣,挽起袖口,再将老人的袜子褪去,手掌握着,轻轻放入水盆里。 老人脚上覆着厚茧,从前应是吃了不少苦。 他们爷孙俩谈话的内容寻常不过,都是些家常琐事,嘘寒问暖,没有半点关于应氏商业帝国,不知是因为爱月在场不便,还是应老爷子早已不再过问。 应绍华为老爷子洗脚时,爱月也起了身为他捶背按摩,老爷子乐得合不上嘴。 这场景,倒真像是孙媳承欢膝下。 没过多久,游子便来告诉爱月,青子醒了。 与应孚海道别,爱月走出屋子,身后却跟来了阵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是应绍华。 他开口时,声音多了分冷冽“林小姐是东京大学的留学生” “是的。” “东京大学的学生,怎么会跑来这深山当志愿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大雪封山 他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敌意。应氏高门大户,有此戒心也无可厚非。 她自称是志愿者,只不过是说不清她与青子之间的羁绊罢了。 林爱月“因为这里有人需要我。” 应绍华抿唇,不语,锐利的眸子欲要将她看穿。爱月不想再多言“还有人在等我,我先告辞了,应先生,请您转告应爷爷,过后我会再来看他。” 她转身离去,南田医生从身后走来,笑言“今天应先生和爱月一同来看望应老先生,应老先生的气色真是好了不少。” 南田在爱月的名字后加了个“酱”的称呼,在日语里,就是相熟的人了。 应绍华“林小姐来这里很久了” “有快一年了吧,她是为了青子留在这里的,那时青子见到她,竟然一下子开了口。噢,青子是我们这里的一个患者,一个老太太,住的时间比应老先生还要久呢。应老先生知道院里来了个中国小姑娘,可高兴了,很喜欢找爱月说话。” 应绍华看着雪地里那串长长的脚印蓦然消失在了拐角处。 这么说来,是应孚海主动接近她的了。 南田最后说“当时青子的医生问爱月有空能不能再来看看青子,也是难为她了,这一来,就坚持了一年,真是个心善的女孩啊。” 爱月回到青子居住的单元楼前,看到门前的雪已经被扫到了两旁。 一年前多以前,那时正是夏天,就是在这里,她穿着小短裙和凉鞋,系在脚踝处的一串银铃随她走动而撞响,叮铃铃,十分清脆。 这阵银铃声响出现在青子面前时,青子整个人发了疯似的朝她扑去,在场的人都吓坏了,而青子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布满皱纹的脸上泪眼婆娑。 “月,月” 不知多少年不曾开过口的青子,第一句话,便是这两声嘶哑的呼唤。 朋友当着青子的面叫过爱月的名字,大家自然都认为,青子喊的是她。 后来,院方得知爱月在东京念书,便提出不情之请,希望她有空的时候,能再来看看青子。而给一个精神失常的老人带来快乐这种事,爱月当然不会拒绝。 从东京到青森这个偏僻的疗养院,是远了点,院方提出给她报销车费,她也拒绝了。 脱了鞋进门,青子正缩在被炉里看电视,一见到爱月,笑意就堆满了她的眼角“我的小月呀” 林爱月坐下来为她扶了扶被子“青子,最近天气很冷,一定要注意保暖哦。” “小月也是,大阪那里,冷不冷” “青子,小月是在东京读书,不是在大阪,东京没有这里那么冷的。” “噢,是东京啊,那是首都吧,真好啊。” 青子的记忆断断续续,从来记不住爱月究竟是在哪里读书,就像今天围在被炉旁一起聊天的人,到了明天她也会完全忘记。 除了爱月。 没一会儿,青子忽然注意到了什么“小月,今天怎么没听到你的铃铛” 爱月从毛绒袜子里扯出一只铃铛晃了晃“天气太冷,我塞到袜子里了,铃铛是绝对不会离开小月的。” “绝对不会吗为什么呢” “这是我外婆给我妈妈,我妈妈又给我的。” “这么说来,这还是小月的传家宝了” “也没有啦,就是外婆民族的饰物而已。” “民族” “这个”爱月努力地想了想日文发音,“中国除了汉族,还有很多的少数民族,我外婆就是少数民族的人,至于是什么族,我也不知道用日语该怎么念。” 她说完了,还在努力地想,“瑶族”用日语到底该怎么说。 青子乐津津地点了点头。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她总是喜欢这样听爱月说话。 “小月这次来陪我多久呀” 爱月凑近了些,裹住青子满是皱纹的双手“青子,我快要考试了,考试不好的话,我会被骂哦,所以这次只能待两天,考完试有空了我再来看你,好不好” 青子着急了“啊考试不好小月会被骂呀,那小月快回去好好考试吧” 待在疗养院里的两天,雪一直在下。 应绍华一直没有离开,爷孙相聚,爱月也没再前去打扰。 上午爱月就收拾好了行李那只她来时背的双肩包,辗转几趟电车到东京需要五六个小时,而电视新闻从昨天开始就不停地在播报延误晚点的新干线高铁车次。 爱月倚着窗口,眉心微蹙。 这漫天大雪,连走出山林都成了困难。 青子抱着猫咪在被炉里咯咯笑“雪太大啦,小月要多陪我两天啦。” 突然有人来敲门,爱月把门打开,是应孚海的管护医生南田“爱月,应爷爷的孙子今天也要离开这里,也是去东京,应爷爷让我过来叫你跟他一起走。” 爱月惊讶“大雪封山,他有办法出去吗” “啊”南田挠了挠头,“忘了说,有直升机过来接他,就停院子外面的操场呢。” 青子一听,眼睛都亮了“直升机真厉害呀,我还没有见过直升机呢。” 爱月“这,不太好意思吧” “快收拾东西,应爷爷和应先生都准备好啦” 爱月和南田医生一起搀扶着青子,在雪地里缓慢前行。 为了不打扰到疗养院里的人,直升机停在院外很远的一处平地。远远地就看见了巨大的直升机,随从簇拥之中,应孚海穿着那件厚厚的军大衣,身边站着高大英挺的应绍华。 看到青子,应孚海大步向前,有些着急“下这么大的雪,你怎么出来了” 青子看了看爱月,又看了看应孚海“你是” “我是阿海住在第七排的阿海” 青子点点头,也不知道她到底记不记得,咧嘴笑得像个小孩子“听小月说,这里有直升机呢我也想过来看看直升机呀” 爱月冲应孚海挤了个眼色“我说不过她。” 应绍华从身后走来“爷爷,林小姐已经到了,您快回屋里去吧,雪这么大,当心着了凉。” 应孚海拉过爱月“爱月呀,你就好好跟着我的小孙子回东京去,让他把你送到家里,这样应爷爷我就放心啦” “好的,应爷爷。” 进了舱门,爱月和应绍华并肩而坐,直到螺旋桨启动,飞机升空,青子和应孚海还在外面冲他们挥手。 应绍华没什么话,爱月主动说“应先生,麻烦您了,不好意思。” 应绍华“林小姐客气了,之前还要多谢了林小姐照顾我家爷爷。” 一路飞行,整个世界都是漫无边际的白。直升机飞到青森机场,换了架私人飞机,湾流g650,走进机舱里,相对或长排的沙发四下分布,空姐引爱月在一处短沙发落座,给她端来了茶水。 很快,脱了大衣的应绍华走过来,在爱月对面落了座。 机舱里暖气充足,穿成一只熊的爱月觉得有些热了,但,在一个不熟的男人面前脱衣服,似乎有点尴尬。她思忖着,脱个帽子,总行吧。 爱月抬手扯掉毛线帽,“滋滋”几声静电之后,她一头棕发蓬乱飞舞,把面颊遮了大半。应绍华抬眼才想问她吃点什么,看见她把头发越捋越乱,最后索性又戴上了帽子。 她终于整完帽子,才发现对面的男人在看自己,他一个眼神示意,空姐挪步过来,谄媚地询问她想吃点什么,她腼腆地说了句随意。 此时不过上午十点,应绍华便问“港式早茶如何” 爱月心中窃喜,淡定回答“好的。” 她幼时在深圳生活,早茶一直是心头好。 没上菜前,应绍华主动开口“林小姐是哪里人” “家住上海。” “在东大读什么专业” 爱月挺直腰杆“电子与集成电路,主要是集成电路设计方向。” “哦研究生” “四月份就研三了。” “亚际电讯的团队这两年一直在招揽这方面的人才,林小姐毕业后有没有兴趣试试” 爱月笑笑“多谢应先生,我学艺不精,可能担不起这个重任。” 不等应绍华接话,空姐便端来了热气腾腾的蒸笼,桌面铺开,肠粉、虾饺、蒸排骨、叉烧包等等眼花缭乱。爱月口水打转,但还要礼貌地请应绍华先用,随即看见他的随从手握一打文件徐徐走来。 那位随从个子很高,样貌俊朗,仔细一看,眉眼之间与应绍华竟有几分相似,眸中那股锐利更是如出一辙。他立在应绍华身旁,双手递上文件“先生。” 爱月不经意一瞥,目光落在封面上一点,眸光颤动。 五叶花瓣,花芯呈璇轴,线条流畅,设计感极强的一张图画。 那是缅栀花,亚际集团旗下戴娅珠宝的o,而控股老板,正坐在她对面吃早餐。 爱月唇瓣微动,几乎脱口而出应先生,您能不能告诉我,这张图,您从何得来为什么会成为戴娅珠宝的品牌标志 可想想,他戒心如此之重,要是问起原由,她怎么作答 脑海之中,回忆晕开。 “乖囡,明天就是父亲节了,你准备给爸爸送什么礼物呀” 那时,她不过是个六岁的孩童。看到房间窗台之外的缅栀花开得正盛,她便拿起彩色铅笔,认认真真画了一个晚上。 爱月听着随从向应绍华汇报事情,攥紧筷子,咽了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合作对象 不到中午十二点,他们就回到了羽田机场。 一路上应绍华都在处理工作,下了飞机,来接他的车有三辆,手下都笔直立在车旁,为首一名青年迎上前来,颔首道“先生,一路辛苦。” 应绍华点头,看向林爱月“这是林小姐,你先帮我把她送回家再来公司。” 青年从命,应绍华转身对爱月说“林小姐,我还有工作要处理,我的助理会负责把你送到家里,请放心。” 飞机上就听到他的随从汇报了他一天的行程,从落地开始满满当当地排到了晚上,“应先生工作要紧,就不麻烦应先生了,我自己坐电车回去就好。” “林小姐不必客气,我答应了爷爷,要把你送到家里,”他说着,从钱夹里取出一张名片递了过来,“多谢林小姐对我家爷爷的照顾,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林小姐尽管开口。” 爱月接过名片,不再推脱。 应绍华上了中间的车,助理请爱月上了第三辆车,车队出发,一路保持着严谨一致的间距,分毫不差。 一上车爱月就给助理报了地址,她在学校附近和一个女留学生合租了房子,地方不大,离学校有十五分钟地铁,算是方便。 东京没有下雪,行驶在首都高速湾岸线上,晴空万里,和右侧一蓝如洗的东京湾连成一片。 爱月再次致谢“嗯,先生” “我叫顾崇,林小姐,”青年发话,语气恭敬,“照顾的顾,崇拜的崇。” “顾先生,耽误了你的工作时间,麻烦你了。” “林小姐客气了,为先生做事就是我的工作,应该的。” “应先生一直都在东京吗” “先生行程不定,这个您还是问先生比较好。” 语气有些微妙,爱月想,她定是被这位助理想成与那位先生是那种关系了。 一路再没什么话。 中国农历春节将近,东京商业区挂满了简体汉字的海报,都是些吸引华人购物的广告。驱车经过银座时,爱月看到马路旁一间戴娅珠宝的专柜门店,那朵象征着戴娅珠宝尊贵与品牌的银色缅栀花依旧璀璨,她指尖不住一颤。 然后才注意到,她手里还攥着应绍华的名片。 顾崇把爱月送到楼下,爱月再次道谢,他便离开了。 上了楼,想着这个点舍友沈婳应该还在打工,爱月掏了钥匙,打开门,却看到沈婳的鞋子歪斜地躺在门口,有锅铲翻炒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肉香,是重庆人沈婳最拿手的回锅肉。 爱月脱掉鞋,收进鞋柜,再帮她把鞋子也收起来,才走进屋去。走到厨房门口,沈婳刚好把肉铲进盘子里,爱月开口喊她“婳婳。” 沈婳惊吓,回过头来“爱月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呃,刚好有车,就提早回来了。” “我看新闻说东北的新干线都延误了,你居然还提早了这么多” “我人品好,”爱月挑了挑眉,“你今天不去打工” 沈婳一边把那盘回锅肉端到饭桌上,一边回答“老板有事出去啦,店里不开门。” 爱月应了个“哦”,便转身回房,沈婳在身后大声叫住她“林爱月” 她回头“怎么了” “你今天居然没有像只恶狼一样扑过来抢我的回锅肉难道是我的厨艺退步了”沈婳双手叉腰,瞪大眼睛看她,样子十分严肃。 她最拿手的回锅肉,的确是爱月的最爱。但,和刚才在飞机上某位先生的豪华港式早茶相比,谁还稀罕。爱月“我在新干线上吃过啦。” “新干线你居然为了火车上的快餐放弃了我的回锅肉” 爱月面露愁色“喂,婳婳,我刚才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个智障。” 沈婳“啊怎么了” “长得很像你。” “林、爱、月” 爱月大笑着走回房间,把她气呼呼的骂声关在了门外。 脱下背包,第一件事习惯性把大衣口袋里所有的东西掏出来,手机,耳机,钥匙,地铁卡,最后一样落在桌上时,爱月的动作顿了顿。 是应绍华的名片。 他的头衔很多,戴娅珠宝公司总裁,亚际电讯公司总裁,亚际港口公司总裁而名片上,只写了最高权位的那一个亚际集团总裁,应绍华。 还有他的一个手机号。她在飞机上见他用了两个手机,那么私人的那个,便是没有公开了。 亚际电讯拥有全球顶尖的技术团队,加入亚际这件事,当然也是绝大多数电信人才梦寐以求的。 只是 还是算了。 盯着那张名片五分钟后,爱月叹了口气。 第二天上午,爱月和沈婳一起去了学校,才走进银杏大道,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魏子煜。他的目光落在爱月脸上,还没走近就开始挥手打招呼,手里拎着一袋白大褂。 沈婳突然说“爱月我我内急先走了” 等到魏子煜来到爱月面前,沈婳已经跑得没了踪影,魏子煜看着她跑开的方向,问“沈婳怎么了” 爱月“去降温了。” “降温”魏子煜缩了缩藏在围巾里的脖子,有点懵,“这么冷的天” 降她脸上的温。爱月看了看他手中的白大褂“这么早就去医院” “是啊,教授今天有个手术,让我过去给他打下手。” “哦哟魏医生,不得了哦。” 魏子煜挠了挠后脑勺,扬起嘴角,露出两个酒窝,笑容十分灿烂。他问“你呢昨天才从青森回来青子奶奶和应爷爷怎么样了” 一年多以前,爱月便是随魏子煜带领的医疗志愿队去的青森。 “都好,只是青子又忘了应爷爷是谁了我是阿海住在第七排的阿海”爱月学着应孚海的模样,尖着嗓子喊。 魏子煜笑了,又听到爱月接着说“哦对了,这次还碰到了应爷爷的孙子,他刚好也去看应爷爷,你猜应爷爷是谁亚际集团的创始人,亚际你知道吧” 以港口、电讯和珠宝三大产业为核心的亚际,是不折不扣的香港大财团之一,其电讯业务甚至打入了由百年家族财阀垄断的日本市场,独占一片天,此刻他们的手机里便装着印了亚际标志的电话卡,谁会不知道 可,魏子煜答“不知道” “真是个书呆子”爱月绕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上网查去,维基看不懂就用百度哦。” 魏子煜看着她一头棕发在早晨的阳光下光泽闪闪,一蹦一跳地走远,嘴角一弯,转身走向校门。 才来到研究室所在楼层,远远地就看到师兄绿川浩介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打报告,头发蓬乱,很符合工科硕士生不修边幅的形象。想必是通宵做了研究,一大早迫不及待地跑来找教授吧。 爱月迎上前去“前辈,早上好。” 绿川浩介竖起一根手指贴在嘴唇上,压低了声音“小点声,教授正在里面跟人谈事情。” “是什么人连你都不能进去” 绿川凑到爱月耳边,语气很佩服“是关于新的横向课题,对方来了人,是个了不得的企业,哦对了,还是你们国家的呢。” 横向课题是指科研机构和企业之间的合作,导师青山教授带领的团队近来投入于研发全新的集成芯片,其中的技术在电子信息领域属于革命性成果,如果投入产品使用,带来的巨大效益无法估量。 至于“还是你们国家的呢”,能争抢到这项专利的企业,放眼全球都是数一数二的龙头,要是能一睹光彩,的确也是件令人兴奋的事。爱月想。 她也属于这支研发团队。 爱月和绿川一起在门口候了许久,才听到一阵脚步渐近,大门开启,青山教授满面容光地走出来,身后跟了个一身黑西装的男子,样貌俊朗,神态冷峻。 爱月微怔。是随应绍华一起去青森的那个贴身助理。 对方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率先打了招呼“林小姐。” “林小姐”这样简单的中文,他们还是听得懂的,青山教授开口“诶小月和徐先生认识” “徐先生”回应之后,又主动对爱月说“上次还来不及自我介绍,我叫徐溯,双人徐,追溯的溯,应先生的助理。” 徐溯递过右手,爱月也礼貌回应。 青山教授“徐先生,你们这位中国小姑娘,可真是了不得,她也是我们项目的研发成员之一。” 徐溯“林小姐一看便是不同凡响,之前还自称学艺不精,实在是谦虚了。” “哪里,是青山教授抬举我了,在团队里我也只是打打下手而已。”爱月颔首。 几句寒暄后,徐溯便说“青山教授,我还有工作在身,就不多打扰了,今天与您的谈话我一定完整如实向应先生转达,辛苦您了,改日再来拜访。” 两人道别,绿川替教授送徐溯,爱月站在走廊里看着他远走,这才意识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次横向课题的合作对象,是亚际应绍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应氏帝国 下午的会议里,林爱月确认了这一事实。 助教把打印好的t分给同学们,翻开第一页便是亚际集团的介绍,寥寥几行,不吹不捧,却也引起在座一片惊呼。 无关股价,无关市值,也无关全球排名。 “亚际买到了这项专利太厉害了吧” “研发团队阵容竟然这么强大”这是看到了电信界数位知名学者名列亚际研发团队之后的同学。 “能将这么多大神集合麾下,那位社长总裁相当了不起啊。” “是个中国人呢,小月,你有没有见过这位社长”有人扯了扯一旁一言不发的林爱月。 实验室里中国学生不少,但今天只来了她一个。爱月挤了挤眉毛“拜托,人家是企业领袖,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而已啦。” 这意思,没见过。也是,要不是因为应孚海,她和那位应先生是该八竿子打不到一块。 “有去这家公司实习过么” “没有,香港离我家太远啦。” “有多远” “大概从东京到我家那么远。” “中国真大啊”感慨之后,同学又低头看起了那本册子。 以亚际的实力,在这本册子上的介绍,是过于低调了。爱月对这个企业并不陌生。应孚海早年下港经商,亚际的港口业务便是从他手里起步,如今港口泊位遍布全球,在一些国家甚至占有垄断地位。他晚年抑郁,独子应泽怀接任家业,开展电讯业务。 应绍华从美国毕业后加入应氏,以其卓越的才华和战略性的眼光,将亚际电讯发展得如日中天,令业内望其项背。如今的亚际电讯,立足香港,映射全球,尤其在东亚南亚形成了垄断之势。 此外旗下还有许多的成员企业,比如戴娅珠宝,成立于1999年。那时香港正值金融危机后复元,应绍华正读高中,向时任掌门人应泽怀提议发展珠宝业,接下来的几年里赚得盘满钵盈。 亚际在亚洲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位,也是从应绍华成为掌权人后开始的。 至于应孚海的全名,爱月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她只知叫他应爷爷,他和同辈的自称阿海,谁会想到一个深山精神病院里的老人,竟是一代枭雄。 “可是”有同学开口,“合约期是两年,真的就得两年吗” 这个担心不无道理。东大有许多实验室,几年不文,也没什么学术展览,就是和企业签订了合约,一直在一块地方上耗着。 助教一笑“放心,青山教授非常有信心。” 东大里有许多教授,看似不起眼的穿着花裤衩从你身边走过的老头,一查履历,却能吓死人。青山教授便是其中一位。老顽童的性格,加上对学生放养式的管理,爱月这个研究生读得十分轻松。 她还记得,当年给教授发申请研究生的邮件时,他的回复是 “小月真有眼光啊选我做老师详细事宜我的助理会再联系你,对了,来东京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一份蟹壳黄,自从上海回来,我一直念念不忘呢” 关于吃的,占了一半字数。 晚饭时间,爱月先取了快递,再去食堂。 沈婳已经等在那里了,身边还站了个魏子煜。爱月才想转身离去,就听到沈婳大老远地用中文喊了她的名字“林、爱、月” 想给你俩制造机会,怎么这么难。 爱月一出现,沈婳就变成了躲在她身后的小怂包。她问魏子煜“今天手术顺利吗” 魏子煜露出两只酒窝“非常顺利,是一个开颅的大手术,真是大开眼界。” “辛苦一天了魏医生,一起吃饭吧。” “好。” 三人同届,魏子煜和林爱月先识,已是熟悉的好友。但或许沈婳跟他不熟,是因为心里有鬼。 两个女生打好了饭并排而坐,魏子煜走来,自然坐在爱月对面,沈婳眼里落了黯然。爱月在桌子下踢了她一脚,她一声“哎呦”。这怂包,要是真和魏子煜坐对面,怕是一口饭都吃不下。 爱月先拆了快递,沈婳凑过来,很惊讶,“林爱月居然会有快递” 一来,是因为日本的物流实在太慢,同城快递都要等个天。二来,这位一心做学术的小姐姐,实在不怎么喜欢买东西。不喜欢吃零食,衣服够穿就行,护肤品化妆品,都是沈婳逛街顺带给她捎回来。 包裹里是一封邀请函,和一本画册。爱月答“主办方寄来邀请函,我的作品入选了画展。” 沈婳“哇我就知道我爱月一定能选上” “还不是谢你啊,帮我投稿。” 魏子煜“是什么作品什么画展” “是关于野生动物主题的画展,我看爱月画的那只北极狐好可爱,就给投了过去。爱月,我早就料定你能入选。”沈婳抢答。 那幅画她发过朋友圈,魏子煜也见过,笑言“那幅画真是很可爱啊,爱月真厉害。” “从小画画到大,我不算什么。你们看”爱月抬起手中的画册,“这是这次画展年龄最小的参展作者,才六岁,应逸晨,也是华人,真是个小天才啊。” 魏子煜“画展是什么时间我陪你一起去。” 沈婳“我也去我也去” 画展举办地在南青山,离学校不近,沈婳一般是懒得去的。可魏子煜要去,她就得去。 周六晚上,又是去尖端时尚汇聚的南青山,虽是三人行,也算是个约会。 所以林爱月整装待发时,沈婳还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地试衣服。爱月撑着脑袋看她,昏昏欲睡“嗯好看,好看,都好看” “林爱月” 爱月如梦初醒“啊你随便穿一件不就好了嘛。” “你以为我是你啊,长得那么好看,穿块抹布也像礼服一样” “得,”爱月立起手掌,“这个月工资花完了,没钱给你买口红。” “什么嘛,人家是很认真地在夸你”沈婳鼓起小脸,爱月不耐烦地催她快点,抄起包包就往外走,她抓起外套跟了上去,“诶,爱月,爱月月,现在真的没有男生在追你吗” “没有” “真的真的没有吗” “魏子煜真的没有在追我” “林爱月你好讨厌啊” 约在本乡三丁目站见面,魏子煜穿了件长风衣站在入口。沈婳拉着爱月悄悄说“他是有多喜欢白大褂买个外套也跟白大褂似的。” 一路闲聊,很快到了地方。沈婳今天作死穿了高跟鞋,上楼梯时脚踝一崴,连着往下摔了两层,魏子煜及时捞住了她。 魏子煜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路边的花圃旁。她痛得要死,又怕哭出来花了妆,小脸憋着,看得爱月忍不住想笑。魏子煜屈身在她跟前,手握她的脚丫,检查片刻,说“脱臼了。” 沈婳害怕得大叫“爱月” “不哭不哭,魏医生在这里,你怕什么”爱月倾身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忍耐一下,”魏子煜的动作极其小心,手劲一掰,嗝咯一声,沈婳瞪大眼睛,却死死咬住牙,魏子煜缓缓放下她的脚,“好了,但暂时先不要走路。” “啊可是画展马上就要开始了。” 爱月“你就别去啦,让魏子煜给你开点药,回去休息吧。” 魏子煜“爱月,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没事,这一带我熟。”爱月拍了拍沈婳的脑袋,笑容有些诡异,“好好休息哦。” 不等沈婳红着脸喊她,她就转身走开了。 画展在一幢别墅改装的店铺里举办,规模不大,主办方是志愿性的环保组织,像这样小资文艺的主题画展,南青山几乎每天都有。 场馆里却是人头济济,有凑热闹的游客,也有艺术院校的学生。五彩斑斓的作品在墙面上铺展,绝大多数动物不用看角落的标签,爱月也能准确地叫出名字来。 雪鸮,朱鹮,苏门答腊虎,还有她的北极狐。 她也是环保组织的一名志愿者。 她一路寻找,目光终于落在墙面上一处画卷上。 画面近乎纯白,只有寥寥几笔黑墨勾勒线条。图画有两张,一张是白茫茫的雪地里,一只纯白的北极狐一头扎入雪地,露出毛绒绒的屁股和小腿,另一张是北极狐叼着一只旅鼠跃然空中。 那是她之前去俄罗斯极北地区旅游时见到北极狐捕食的景象。 正有几人驻足在她的画前。爱月抬眼一看,有些愕然。 是应绍华,一身黑色大衣,十分高大英俊。他的目光定在那幅北极狐的右下角,爱月知道,他一定是在看她的名字。 孩童啼哭的声音突兀响起,爱月这才注意到,应绍华身边站了个美丽的女人,与他年纪相仿,女人怀中抱着个小男孩,看上去不过六七岁。 是他的妻子和儿子 可眼下,小男孩正直直地指向爱月大哭,将应绍华与那女人的视线引了过来。爱月诧异,步子微动,才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是一只布偶玩具。 爱月将布偶拾起,走去还给小男孩,自然而然用了汉语“还给你,都是姐姐不好。” 女人教导小男孩致谢,身旁应绍华率先开了口“林小姐。” 还不等爱月回应,女人便说“认识” 应绍华“林小姐是爷爷疗养院的志愿者,时常会去探望爷爷,前两天我才在那里与她碰面。” “是这样啊,真是多亏林小姐照顾爷爷了。” 看来,真是夫妻了。像他这样早早成家生子的企业家,还真是不多见。 “刚好看到了这张画,我还在想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应绍华看向那幅北极狐,“林小姐读工科还如此有艺术天分,实在是难得。” 爱月一笑“应先生过奖了,我不过是旅游时随手画几笔,能入选画展纯粹是运气好。” “寥寥几笔就构造得出如此生动的画面,功底一定不浅,林小姐谦虚了。” 女人在一旁教导孩子“听到了吗这个姐姐的画是不是很好看,你还要再练习很多年哦。” 爱月“应先生也对野生动物感兴趣吗” 应绍华探向眼角挂着泪水的小男孩,目光柔和“逸晨的画也入选了,陪他过来看看。” 爱月恍然想起什么“应逸晨就是那个年龄最小的参展者吗真是个小天才啊。” 女人笑了“晨晨,快带姐姐去看你的画,好不好” 小男孩站到地上,拉着爱月咿咿呀呀地走了过去,指着一幅长颈鹿将脖子伸进屋内偷吃食物的画对爱月说“姐姐你看,这就是我的画” 构图准确,线条流畅,色彩也很新鲜,中规中矩,谈不上出彩,但对于一个仅有几岁的孩童来说,是极具天分了。最灵动的一笔当是长颈鹿的眼神,十分愉悦,正应了画展主题,人与自然和谐相处。 爱月眼里溢出惊艳“哇,晨晨,你好棒啊。” 应绍华与女人在身后跟来,女人说“这是我们一家在澳洲度假时他看到的,他后来偷偷画下来,我都不敢相信这是他画的。” 爱月“哪里,晨晨的确很有天分。” “可他才六岁诶” 爱月扬起嘴角“我也认识一个六岁的小朋友,画出了大家都以为是大画家画的画,她还委屈得哭了呢。晨晨真的很有天分,说不定长大了真的会成为一个大画家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家庭教师 想着他们一家三口时光,后来林爱月没再多打扰。 应逸晨似乎更喜欢粘着爸爸,他坐在应绍华手臂上,有人过来夸赞他这位小天才时,应绍华满眼骄傲,凌厉的气势都敛了几分。应逸晨的眉眼,与他简直一模一样。 这样向父亲夸耀自己的画的场景,爱月不陌生。 她眼底潋过异色。 “爸爸,你看,这是我画的小鸟。” “爱月,不要画小花小鸟了,跟爸爸一起画桥梁大船,好不好” “爸爸,你为什么喜欢画桥梁和大船呀” “因为爸爸是港口工程师呀。” “妈妈,妈妈,你看,那个是我要送给爸爸的画,银色的那个缅栀花” “爱月,不要胡说,那是人家珠宝店的标志。” “妈妈我没有骗你那个真的是我画的” “能被选为品牌标志的,一定是大画家画的,那时候你才六岁,乖囡,你看错啦。” 鼎鼎大名的戴娅珠宝的品牌o,竟是出自一个六岁儿童之手,谁会信呢。包括她的母亲南月,也不信。 直到将这对父子的太多神情收进眼里,林爱月才发觉,自己已经偷偷瞥了应绍华好多次了。 她收回视线,目光移到一幅画上,有点尴尬。 偷瞄一个已婚男人这么多次,似乎不太合适。 她没在画展上待太久。 回到家里,魏子煜和沈婳坐在沙发上,两人表情都有些不自然,魏子煜很快起身“她脚崴了,一个人在家里不方便,我想等你回来了再走。” 然后道别离开,魏子煜也没再看沈婳一眼。而后者,还沉溺在刚才的时光里无法自拔。 晚上沈婳一瘸一拐地爬上爱月的床,羞答答地喊她“爱月呀” 爱月抠了抠一身鸡皮“魏子煜亲你了” “讨厌才没有”她吼完,语气突然冷落了,“他不会亲我的。” “为什么” “明知故问。” 爱月转身看沈婳,月光似乎在她脸上泼了层牛奶,很温柔,“婳婳,魏子煜不喜欢我。” “我不信,那他为什么要跟你解释”她是指,魏子煜离开时解释的那句“一个人在家不方便,我想等你回来了再走”。 爱月有些认真“他不是跟我解释,他是跟自己解释。” 这么高深文艺的句子,怂包婳是听不懂的,她半天憋出一句“那他肯定也喜欢别人。” “为什么” “那不然,他干嘛不追我啊” 这倒也是。魏子煜的感情一直是空白,问他有没有谈过女朋友,他也一笑而过。他这个人像是一潭死水,不起波澜,也根本看不透。撞上小怂包沈婳,一个不想说,一个不愿说,就是死结。 爱月只当他是太成熟,才能这样完全收敛情绪,不露痕迹。 “也许是性格问题,要不,你主动一点,你们才能有故事呀。” 她也不知道这样给沈婳灌鸡汤有没有用。 第二天上午在实验室里待了不久,就有人来告诉爱月,外面有人找她。 她出去一看,是顾崇。他一口白牙,笑得斯文有礼“林小姐,冒昧打扰了,先生不知道您的联系方式,只能派我亲自前来。” 爱月“不打扰,应先生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先生想请您做逸晨小少爷的中文老师,不知是否可以” “中文老师” “逸晨小少爷自幼生活在日本,中文还不太会讲。” 她想起昨天在画展上,应逸晨领她看画时,说的的确是日语。爱月一番委婉,说她不是中文系出身,怕耽误了小孩子。顾崇“要是林小姐有什么不方便的” “没有没有,我只怕教不好小朋友,不然,我准备准备,先试试看,可以吗” 约好了来接她的时间,顾崇就离去了。 爱月像是接受了什么重大任务一样准备着,毕业论文级别的。她做过不少家教的兼职,但都是她擅长的数理化和英语,教语文对于一个不折不扣的理科生来说,是种挑战。 先从哪教起 她努力摸索着十几年前小学时的记忆,大概,是汉语拼音可英语日语学了多年,汉语拼音早都写不顺畅了 她还是认真准备了几天。不想辜负应绍华的期望,又怕实在误人子弟。 到了约定的时间,还是顾崇来接她。要去地方是南青山的一处别墅。 不过,据她了解,应绍华的行程一直是满世界飞,从未听说他会在日本待这么长时间。应逸晨从小在日本长大,莫非他妻子是日籍,他更希望应逸晨从小接受日本的教育 路上爱月随口问了句“应先生住在南青山”问完才觉自己说了句废话。 顾崇却答“是小姐和逸晨少爷住在南青山,先生暂住在那里。” 听着不大对劲。难不成,他们二人离婚了 林爱月自己都没有发现,平时她连明星八卦都不予理会,竟对应绍华的家庭情况好奇了一路。 宅子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奢华大气,主厅西式,还有一间和室。女人迎爱月在主厅落座,她说司机已经去接孩子放学了,很快就到。 她的普通话是很地道的港腔,跟应绍华学的 女人笑意盈盈“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应雅贤,是逸晨的妈妈。” 果然是日本人吧,嫁了丈夫,改随夫姓。爱月十分礼貌“我叫林爱月,您的中文说得真好。” “是吗小时候学普通话不太用功,绍华比我讲得好太多啦,”爱月听着有些糊涂,却没多问,应雅贤继续说,“听绍华说,爱月还和他的公司一起合作研发,真了不起啊。” “您过奖了,我在团队里其实也不是什么主力角色。” “希望晨晨以后也能用功读书,像爱月一样优秀就好咯。” “有应先生教导,晨晨肯定会非常优秀的。” 很快应逸晨就一蹦一跳地回来了,他的中文的确不好,只会简单地和爱月打声招呼,应雅贤与他说话还是用的日语。 似乎比起爸爸,他更像妈妈。 爱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应雅贤“爱月这么优秀,晨晨让你教,我和绍华都放心,还有,我们还想让你教晨晨画画,你放心,薪水方面会分开来算。” 爱月一惊,连忙摆手“不不不,薪水什么的不重要,但是我真的没有专门地学过画画,连一节画画课都没有上过,只是小时候我爸爸教过而已,说到底我也只是个业余的。” “是这样啊,令尊是位画家” 爱月心头一颤,声音莫名地不自在“爸爸也只是喜好而已。” 爱月又说“应太太,我很乐意尽我所能教晨晨画画,但要是想让他在画画上有所发展,他还需要一位更专业的老师。” 应雅贤怔了怔,一声嗤笑“应太太” “诶” 不等她解释,走道处传来阵脚步声,应绍华出现在墙后,应逸晨撒腿向他冲去,奶声奶气“舅舅” 应绍华一把将他抱起,亲了亲他的小脸蛋“乖。” 爱月彻底惊诧。舅舅 应雅贤笑了“你误会了,我和绍华是亲兄妹,我比较没规矩,从小叫他名字,我丈夫是日本人。” 应绍华走近,问“怎么了” “爱月还一直以为我跟你是夫妻呢,哈哈哈” 应绍华的目光撞过来,爱月低头“实在抱歉” 仔细想想,没什么有毛病的地方啊噢,所以她刚才夸应雅贤中文说的好,是因为她母语是粤语和英语,才没觉得不对劲。 应绍华面色温和,嘴角一扬,说“昨天也忘了给林小姐介绍,是我不对在先,晨晨比较调皮,以后要辛苦林小姐了。” 没过几句话,晨晨就拉着他去玩了,他哄孩子似乎很有一手,一大一小的嬉笑声传来,与他平时的冷厉威仪判若两人,甚至让爱月质疑那真的是不是应绍华 不过,这几次碰面,她与他交涉得也不深,几句客气的对话,别说他了,她也未展露真正的性格。 她觉得他这温和亲近的形象有所不符,不过也是听闻外界传言,他如何冷血铁腕,叱咤风云。 毕竟这应氏帝国,可不是靠和颜悦色建起来的。 客厅里,两个女人继续聊天。爱月“真是不好意思啊,不过,晨晨和应先生长得的确很像,应先生的孩子,应该也有晨晨那么大了吧” 应雅贤忍不住嗤笑“你说的,正是我们母亲想的,可惜他还没结婚,更别说有孩子了。” “应先生为公司尽心尽力,实在也是太忙了。” “母亲就纳闷了,那么多富家子弟都有花边新闻,怎么他就没有” “真的没有吗” “小妹妹,缠着他的女人可以从东京排到香港,我没结婚前就天天忙着帮他挡女人,我还向他讨过薪金呢。” “那是没有应先生中意的了” 应雅贤敛了几分玩笑“他啊,可能也要像我一样,家族联姻吧。” 应雅贤也不避讳,直接告诉爱月,她嫁与日本富商,不过是听从父命,单纯的商业联姻。提亲的是男方家族,应绍华早在此前打入了日本市场,那个家族也想利用亚际在亚洲其他地区的势力,企图强强联手打天下。 应雅贤很健谈,爱月猜想,贵妇间的茶话会她一定不少参与。 她再诚实告诉爱月“说他可能要像我一样,不过也是我自嘲而已,他现在就是皇帝,让他娶不喜欢的女人没人有这个胆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心存各异 “逸晨,你会不会写妈妈和舅舅的名字” “会” 应逸晨抓起笔,在纸张上一笔一画地写出“應雅賢”、“應紹華”,繁体字笔画复杂,他一笔也没错。 林爱月微怔,自己六岁时,不见得能写出这么复杂的字啊,“晨晨真棒现在姐姐教你写妈妈和舅舅名字的简体字好不好就是比这个更简单的写法,现在中国人都在用的哦。” 应逸晨小脸上写满困惑“简体字” 爱月把“应雅贤”、“应绍华”几个字写了出来,逸晨瞪大眼睛,“好简单的字呀,为什么妈妈和舅舅都不用呢” “因为香港人习惯用繁体字啦,晨晨知道香港吗” “知道,外婆和外公在香港,妈妈和舅舅在香港长大,香港在中国。” “对,晨晨,香港在中文里念xianggang,来,跟姐姐念一遍,xianggang。” “xianggangxianggang” “嗯对晨晨真棒” 书房门半掩着,一身笔挺西装的男人立在门口,只见得到女孩的侧颜。下午阳光正好,她的眸子泛着光,琥珀色一样剔透。 身后,徐溯压低声音“先生,林小姐的资料里显示,她的确从未在作画方面获奖,让她教逸晨小少爷画画,真的合适吗” 应绍华不语。 “还有,我了解到,林小姐会去青森是为了寻找一本叫做挪威的森林的书中疗养院原型,可这本书里的精神病疗养院明确指明是在京都,她跑去那么远的青森,是否不妥” 书房里传来一阵笑声,爱月又在夸应逸晨聪明。 徐溯抬眼一瞥,应绍华盯着屋内不动,侧脸线条如工笔勾勒般硬朗。 村上春树先生风靡一时的挪威的森林,他自然读过。寻访创作轨迹,也是书迷常事,他在美国读书时就曾拜访过马克吐温的故居。 他们当然不会不查林爱月。本科同济大学电气系,父亲林楚平从事对日贸易,母亲南月是位舞蹈艺术家,她六岁以前随母亲居于广西,小学一年级开始在上海就读,直到本科毕业来日本。 这样的人生轨迹,确与应氏无关。 且相遇那天,他自我介绍“应绍华”时,她眼中的惊讶也是遮不住的。而后他对她起疑质问她时,她眼中的反感也没遮住。甚至是过于真切了。 好像她很久以前就开始讨厌他了一样。 却有一点,徐溯不知。 应孚海参加过越战,就在广西。 良久,徐溯才听到低沉一句“如果她真的另有所图,不是正好给她机会了。” 林爱月下楼时,应绍华和应雅贤坐在客厅里说话。 应雅贤招呼爱月坐下“咖啡可以吗” “好的,本城太太。”本城,是应雅贤的夫姓。 佣人来倒咖啡,应雅贤说“这是印尼产的猫屎咖啡,纯野生的麝香猫,味道很独特,林小姐尝尝。” 爱月滞了瞬,道过谢,端起咖啡,只啜小小一口。浓稠香醇至极,确是极品。 应绍华“林小姐是不是喝不惯这种味道eiy,给林小姐杯红茶。” 这个男人的洞察力,有点可怕。爱月自认为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聊天主要围绕着应逸晨,一杯茶罢,也到了晚餐时间,应雅贤留爱月共餐,爱月致谢,“谢过夫人了,晚上我和朋友约了还有事情,就不多打扰夫人了。” 应绍华“我在池袋那边有个饭局,顺路送你。” 池袋与东大确是顺路,爱月没有拒绝。 车子还是三辆,还是顾崇开车,徐溯在为首的车里。爱与与应绍华同坐在后排,她想,他的贴身助理应该就是徐溯与顾崇两位,各司其职。 一个冷面,一个笑面。顾崇微笑时那排白牙,比魏子煜的白大褂还白。 才上车就有电话打进来,爱月按下接通时,顾崇说了句话,她没听清。电话那头是魏子煜“爱月,课上完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爱月举着手机看向窗外“在路上,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那,还是本乡三丁目碰头” 蓦地一阵气息迫近,爱月惊觉侧脸,应绍华的俊颜近在眼前。近到,她看见了他领口内处的一颗痣。 他拉出她右侧的安全带,绕过她身前,扣好,坐了回去。 那阵气息还在鼻息里,不是男香,而是他的气息。 电话那头魏子煜还在讲话,爱月听不到了。 “爱月” “啊好本乡三丁目。” 挂了电话,爱月微侧脸向他,却没敢往上看,“谢谢应先生。” 他嘴角一扬,算是回应。 “应先生这段时间都待在日本吗” 应绍华“林小姐对我的行程有过了解”不然怎么知道,他待在日本这么久是否特殊。 “亚际的分部遍布全球,我想应先生应该是时常走动的。”这个理由,倒也冠冕堂皇。她的确没有特意去了解过关于应氏的任何消息,但一旦媒体有任何相关报道,她会特别留意。 “还会再待一段时间。”应绍华回答。 “如果您春节也在的话,希望您可以多陪陪应爷爷。” “我跟雅贤准备带逸晨春节到青森去,林小姐放心,”爱月点点头,未几,又听到他说,“林小姐探望爷爷时,可曾见过爷爷病发” 爱月认真起来“没有,我感觉应爷爷在那里很开心,看上去和普通的老人没什么两样,也许治疗对他有了很好的效果吧。听南田医生说,是应爷爷不愿离开。当然我知道,那里的人都是因为某些方面出问题而不能正常生活,就像我探望的那个老奶奶,她除了记性不好,其他方面和我奶奶没什么差别,但就因为这一点,她离不开疗养院。” 这种“顺其自然,为所当为”的治疗方法,即森田疗法。 有人短时间内便身心痊愈,回归社会。也有人永远活在桎梏之中,无法解脱。这是青子。还有人已经恢复正常,却害怕被外界所不容,继续长久地留在院里。爱月认为,这是应孚海。 他的感情是健全的,对孙子的牵挂,对医生的感恩,对爱月的疼爱。而青子呢,她是没有灵魂的。 爱月到现在都不知道,青子对自己是什么感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情。 一辈子都逃脱不了的,该是什么样的灾难啊。 如果真有那么可怕,爱月希望她永远失忆下去。 “就为了那个老奶奶,时常跑去青森”爱月侧脸,应绍华在看她。 “是啊,我也不知道青子为什么会喜欢我,也许我和她曾经的女儿长得像”爱月若有所思。 她眉头微蹙,下意识咬了嘴唇,口红因为喝茶掉了一层,唇色似樱花。 她做研究遇到难题时,也是这样 爱月突然抬眼,应绍华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她笑了,樱色的嘴唇扬起弧度,“其实,做研究压力很大,偶尔去深山老林待一待,静静心,我也很开心。” 算是实话吧,也减轻一点“圣母”的光环。 应绍华“青山教授那么严格” “倒不是,可能是我笨吧,需要下的功夫多一些。” 她所参与的论文发表与学会研讨不胜枚举,更是被青山教授亲自邀请深造博士。应绍华嘴唇微扬,暮色在他眼中泛起柔和,“林小姐谦虚了。” 一路客气,爱月让应绍华在本乡三丁目站放她下车,有人过来为她打开了车门。 应绍华“下次去青森是什么时候” “年后了,过年回国的。” “下次告诉我,我找人送你。” 她一半身子已在车外,只说,“谢谢应先生。”不算答应。 应绍华点头,目光睨向她身后一点,然后收回。 道了别,爱月走向魏子煜,他站在不远处,正看着应绍华的车离开的方向。 待爱月走近,他问“那是谁” 爱月“应爷爷的孙子。” 魏子煜着实惊诧“应绍华” “哦哟,去查百度了” 他敛了神色,才反应过来,“你带的家教,是应绍华的孩子” “是他妹妹的孩子。” “他主动让你去教的吗” 爱月说实话“是啊。其实在青森的时候,应先生怀疑我接近应爷爷另有所图,我不认为他现在已经消除了戒心,让我去教他的侄子,多少有点监视意味吧,也许这个词不太好听。” 所以,缅栀花的事,她不能问。问个图纸来源事小,她怕应绍华再查她事大。 如果让南月知道她现在靠应绍华这么近,她一定会勃然大怒吧。 只是小小一桩图纸来源的事,其实何必询问总裁,可她偏偏找不到答案。网上只有那朵花的含义,重生,希望,象征金融危机后复原的香港,谁会对来源感兴趣。她广交朋友,可偏偏没有一位戴娅珠宝的。 魏子煜“我们又没什么坏心眼,怕他做什么。” 爱月没看他“也是。” 是没什么坏心眼。 可也并非好心眼。 爱月突然抬头,狠狠拍了魏子煜一把“可恶他们家竟然喝猫屎咖啡印尼产的猫屎咖啡有百分之八十出口到日本,你知道是谁负责这条运输渠道吗就是亚际可说了又太没礼貌了,不喝也太没礼貌了,我不得已喝了一口天哪,我感觉我整个人要爆炸” 猫屎咖啡,由麝香猫屎提取而成。真正的野生麝香猫屎一年产量极少,不少人为了利益捕捉圈禁麝香猫,大多数麝香猫因此受虐、抑郁、患病。 爱月所在的环保组织曾以此为议题探讨解决方案,却难以落实。唯一的解脱,只有人类不再喝那种该死的屎做的咖啡。 一开始时,魏子煜几乎不能理解她对环保这种疯狂的热切,问她是否被曾被什么触动。 可她说,“难道保护自然不是人类理所应当的事情非得要有个什么情结什么理由” 是啊,的确是这样。 魏子煜好好安慰她“好了,不得已才喝的一小口,没事的。” “我真的好想求他断掉运输线,我知道我会被嘲笑的,我在阻碍他赚钱诶,我在阻碍一个商人赚钱诶,想想也知道他会说什么,林小姐还太年轻了。” “你想想,就算应绍华断掉了他的运输线,那些商家不会再找其他的吗” “只要他一句话,全亚洲没有人敢再运输这个商品。”爱月眉心绷得很紧,是真恼了。 正打闹着,沈婳出现了。魏子煜先看到她的,她站在一旁不远处,没喊他们。 爱月收回手,叫着“婳婳”走过去抱她。三人约了吃晚饭,准确说,是魏子煜约了爱月,爱月叫上了沈婳。 沈婳“我迟到啦,吃什么” 爱月看向魏子煜,魏子煜看沈婳“你定吧。” 她正考虑着,马路旁停下一辆车,车门打开,顾崇走了过来。 他朝爱月递过来什么东西“林小姐,你的东西落车上了。” 爱月低头一瞥,脸绿了。 是一支口红,还是斩男色,赤裸裸的勾引。她下意识掏口袋,空的,什么时候从大衣口袋里掉出去了 “不,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爱月没敢抬头。 顾崇微笑“林小姐客气了,再见。” 顾崇走了,沈婳跳上来一把抓住林爱月“我靠林爱月还说没谈过恋爱连故意落下口红这种事你都会干了” 爱月一字一顿“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个大老板很帅吗才认识几天啊你就勾引人家。”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不故意,只怕人家不这么认为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春天的熊 后来的饭桌上,沈婳没放过林爱月。 林爱月算是少有的顶着“东大院生”光环还有不少追求者的女生,大概还是,颜即正义。 但这位小姐姐似乎认为恋爱和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高中时接受了一个男孩的告白,恋爱过程就是两人每天一起学习,最后还是男孩提的分手。他也没亏,从爱月这里取到的经,让他考去了复旦。 本科阶段她沉迷于看书和环保公益,以及把学校的奖学金轮了个遍。 “是一个专注于做事情的女生”。同学们对她的评价大致如此。 她的追求者名单里,有智商卓绝的科研人才,满腹经纶的畅销书作家,小有成就的创业新秀,总之绝对是一等一的优质男。 可“恋爱”这件事,似乎并不在她的规划中。 所以故意落下口红这种事发生在林爱月身上,太匪夷所思了。而那位对象于她的追求者在身份品级上的跨度也是相当匪夷所思。 相比起沈婳,林爱月更在意的是“他真的会误会” 沈婳把那支白色toford举到她面前,挑眉“7号斩男色,你觉得呢” 爱月没说话,魏子煜盯着那支口红,也没说话。 沈婳“天上突然掉一个顶配优质男,你怎么这种表情借此契机发展下去嘛” 半天,爱月回了句“那我要不要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沈婳“” 晚上回到家,爱月还在考虑,要不要解释解释,有些欲盖弥彰;不解释,怕真如沈婳所言。 她也知道,沈婳这么殷勤,是为了早点杜绝她和魏子煜的可能。对男人她一窍不通,对于闺蜜的心思,她是捉得细腻的。 有学妹发来消息约她明天辅导复习,这事她就忘了。 第二天上午约在学校的星巴克。 “先把所有的端口地址转化为二进制数。” “” “十六进制转化为二进制数,不会吗” “不会。” 这部分知识,最早出现在大一课本里。找到爱月也就因为她脾气好,换了别人碰到这种情况,只怕会直接怼一句“你是怎么考进东大的啊” 学妹才答完,爱月手机响了,是顾崇。 “林小姐,打扰了,我现在就在咖啡厅门口,您方便出来一下吗” 难道她又落了东西 走出咖啡厅,顾崇站在那里,手捧一只黑色盒子,爱月只瞥一眼,心跳骤升一拍。 顾崇迎上前来,打过招呼,直接把盒子递了过来“先生派我来给您送一份小礼物,希望您喜欢。” 极有质感的盒子中央是一块金色,上面烫着一串凌厉的toford。爱月知道,里面装着全套口红。 她着实吓到“应先生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林小姐言重了,更贵重的是先生的心意,您教导小少爷,没有及时表达谢意才是我们失礼了。” “先生真的客气了,应先生和应小姐都很尊重我,怎么会失礼。”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林小姐就不必客气了。” 晚上爱月在沈婳之前回了家,把盒子藏了起来。 她一头栽进被单,打开应绍华的短信对话框 “应先生,昨天落了口红还麻烦您送了回来,不好意思,谢谢您的礼物,您真的客气了” “应先生,谢谢您的礼物,您信任我教晨晨也是我的荣幸,不用这么客气。还有昨天落了口红” 写写删删,半小时了还没发出去。她突然觉得“口红”这两个字简直不忍直视。 她一巴掌拍上自己脑门,头一歪,目光落到衣柜门上盒子藏在里面。她记得有条微博说,男人送女人口红,要一天吃掉一点的。 吃掉那不就是吻吗 那一整盒,他这辈子都吃不晚吧 爱月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她在想什么 魏子煜那句话突然冒上来又没有坏心眼,怕他做什么真的没有 短信最后是在一个小时后发出去的,最终内容如下应先生,谢谢您的礼物。 一个小时,没回;两个小时,没回;三个小时、四个小时等到爱月穿着睡衣躺下了,屏幕才跳出来三个字不客气。句号。 由于爱月处于期末,应逸晨的中文课一周两节,之后她两次过去都没碰到应绍华,听应雅贤说,他去印度尼西亚了。亚际东南亚总部,设在印尼首都雅加达。 今天下午是她放假回国前最后一节课,她早一个小时到了本城家,只有佣人在。她上了书房,坐在榻榻米上,继续上次去青森那遍未完的挪威的森林。 书签夹在312页,渡边对绿子说,最最喜欢你,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 这一整段文字,被墨色的钢笔墨划了出来。不是爱月划的,是她爸爸。 她在爸爸的书柜里发现这本书时,第312页还夹了封信,纸张泛黄,是父母恋爱时的情书。 “月,我最最喜欢你,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 喜欢到,他们的女儿就叫爱月。 应绍华回到家里时,佣人主动汇报“夫人和小少爷都还没回来,林小姐已经到了,正在书房。” 他松开领结的动作一滞,问“林小姐到多久了” “有一个小时了。” 外套递给佣人,上了楼。 门半掩着,他探了一眼,愣住。 女孩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棕色的长发像散落的锦缎。应该是睡着了。 应绍华犹豫了一瞬,步子微动,推开房门。一路到她跟前,悄无声息。 她手臂垫着,脸蛋挤出圆润一团,通透的粉。闭着眼,长睫如扇。眸光再落到她唇瓣,他多停驻了一秒钟。今天她涂了支复古红。 她的睡相,不太好看。 目光挪动,他看到她压了本书,笔墨圈画之中,“春天的熊”十分惹眼。 身后来了脚步声,应绍华抬手,佣人止住声。 他注意到,她只穿了件薄衫。 再次抬手,佣人把他刚脱掉的大衣递了过来。 爱月醒来时,天色已暗。 目光首先落到手表上距离上课时间已过一小时。她猛然清醒,随即察觉周身覆了层不属于自己的气息,有一点点,熟悉。低头一看,瞳孔骤缩。 浅灰色的男士大衣,非常厚实。 这气息,别无他人。 爱月抬头,门闭严实了,空气一片宁静。 这个点,他们应该都已经回来了,但没叫醒她 她掀开大衣起身,手指触到冰冷的纽扣上,仔细一看,上面还刻了字iia。衣服是rada的,那么iia,是他的英文名了。 眸子微动,爱月瞪大眼她的口红擦到了他的领子,浓烈的一抹红。她立即去擦红色抹开了。 怎么,又是,口红。 她懊恼地抬头一挤眼睛,指尖上留了颗眼屎。 客厅里,顾崇盯着手机屏幕里监控下的爱月,汇报“先生,林小姐醒了。” 正在看文件的应绍华放下茶杯,抬眼,“她在做什么” “补妆。” 空气静了一秒钟。 应绍华摘掉眼镜,朝顾崇伸了手。 屏幕里,女孩捧着粉扑在脸上拍拍打打,神色略微窘迫。 男人勾了勾唇。 林爱月下楼时,看到的是应绍华戴着副透明镜框,手捧文件坐在茶室里,徐溯在一旁向他汇报事情。他只着件香槟色衬衫,手指轻叩案几,神情泰然,好整以暇。 领口解了颗扣子,温莎结微松,衬衫十分妥帖,结实的线条隐伏,荷尔蒙的完美载体。 她想,他身上衬衫的扣子,是否也刻了iia 顾崇最先注意到她“林小姐。” 应绍华看了过来。 爱月抱着他的大衣走近,一脸歉疚“很抱歉,应先生,我睡着了。” 他的声线是柔和的“昨晚没睡好” “最近在考试,休息少了点。” “是这样啊,是我失察了,我应该早点停了逸晨的中文课,给林小姐负担了。” “没事的,和逸晨待在一起,对我来说算是放松了,”说完,爱月看向四下,“逸晨还没回来吗” 佣人在一旁鞠躬“小少爷今天有见学活动,晚一点回来,我事前忘了通知林小姐了,真是十分抱歉。” 爱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大衣,十分窘迫“应先生,谢谢您的衣服刚才睡着时,我一不小心沾了抹口红在领子上对不起,应先生” 应绍华眸子挪动,见到了那抹红。 领子处,要是他们相拥,恰好是她嘴唇的位置。 应绍华一笑“小事,交给eiy处理吧。” 佣人上前取走了衣服。 应绍华放下文件,斟了杯茶放在案几对面,摊手示意了一个“请”。爱月走近,徐溯退了出去。 应绍华品着茶,没抬眼,“林小姐很喜欢挪威的森林” “嗯。” “喜欢哪一段” 爱月“春天的熊。” 应绍华一阵思忖“春天的熊读这本的时间过去太长,我记不太清了,能否说来我听听” 爱月默了瞬,还是念,“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这么对你说道你好,小姐,和我一块儿打滚玩好么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玩了一天。” 对面的男人嘴角一弯“听起来真棒。” “是啊,想想就很棒。” 她选这段,并非没有考虑。 一来这段情话适合她一个小女孩喜欢,他不会追问原因。二来,这本书的其他话题探讨的皆是死亡和人生观,她不想就此与应绍华深谈。 可她没想到他要她念给他听。 怎么像是她在对他念情诗呢 未几,又听到他说“林小姐也这样喜欢过一只春天的熊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航班偶遇 听罢,爱月微怔“诶”她并非听不清,只是想再确认一遍,他所问指意。 应绍华寥寥一笑,没作答。 就算有了这片刻的缓冲,爱月仍是有些懵。因为她是没有答案的。一时没有顾虑,她说了实话“没有,是因为父亲年轻时曾念给母亲听,所以很喜欢。” “原来如此,令尊一定是一位浪漫的人了。” 她心跳骤升一拍“嗯,喜欢看书,也是因为受了父亲影响。” 挪威的森林她幼时在父亲的书房里发现,并未多做留意,一个小娃娃自然也不会对这种书感兴趣。本科期间在父亲的遗物再次见到,东西是母亲整理的,她才知道,这本书对于父亲的意义。 应绍华“我记得书中的阿美寮疗养院是在京都,林小姐怎么会想到跑去青森呢” “其实当时是跟着朋友带的医疗志愿队过去的,他告诉我说那里很像,我之前并不知道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爱月想了想,接着说,“那应爷爷又怎么会去到那么远的地方治疗呢” 应绍华“父亲安排的。” “原来是这样,那应老先生还真是找对了地方。” 之后没聊太久,应雅贤就回来了。 爱月走后,顾崇悄悄问了句“真是老先生安排的吗” 应绍华瞪了他一眼。 出了本乡三丁目站,沈婳和魏子煜等在那里。过几天爱月就要回国,魏子煜有手术要准备,三个人约了假期前最后一场烧烤。 在巷子里一家小小的店里,老板跟他们很熟了,一进门就自觉上了他们常喝的啤酒。 沈婳酒量最差,三罐麒麟下肚,她眼神已经开始迷了。 三人谈笑风生,啤酒加烧烤非常尽兴。爱月和魏子煜碰杯,问“你真的不回家我记得你去年也没回。” 魏子煜一饮而尽,挤瘪了罐子,答“不回了,没什么要见的人。” 林爱月愣愣地看着他,一旁趴着的沈婳闻言,也抬起了头。 魏子煜笑了“我其实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 “你的父母呢” “车祸去世了。” “那你这么多年” “有一个人一直在匿名资助我读书,直到前两年我读了研究生,发邮件告诉他不需要资助我了,他依然还是每个月给我汇钱,”魏子煜垂着眼,她们二人看不到他的眸子,“我现在有办法还他的钱了,却一直都没有办法找到他。” 在日本的留学生,光靠自己打工就能把生活过得很滋润了,更何况他还是一个优秀的医学研究生。 爱月愕然“你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吗” “是啊,从来没有,也没有关于他的任何信息,只有一个电子邮箱。我告诉他我考上东大时,他真的很高兴,这块表就是他祝贺我的礼物。”魏子煜抬起左手,露出一块劳力士腕表。 原来这就是他生活从简,却佩戴了一只这么昂贵的腕表的原因。 一直不做声的沈婳开了口“其实,我也是孤儿。” 爱月愣住了,魏子煜看着她,双眸毫无醉意。 沈婳突然笑了,如她往常笑容那般灵动天真“但是我从小到大一直过得很开心,因为我有一个哥哥,他很疼我,抚养我长大。” 这个话题没继续下去,两个人都不愿多说,爱月也不问。 喝到凌晨,沈婳抱着魏子煜,一路飙着歌回了家。 回到家,魏子煜扶沈婳回房间,爱月去开热水,回来时走到房门,看到他们在接吻。 她退了出去,在客厅坐下喝茶。 没过多久,魏子煜就出来了。他仔细地关上沈婳房门,在爱月身旁坐下。爱月给他倒茶,没说什么,他先开口,“大晚上还喝茶,不想睡了” “没事,习惯了,不喝才睡不着。” “今晚只剩你没讲故事了。” “什么” 魏子煜看着她“今晚只有你没讲故事了。” 爱月歪着脖子想了想“俄罗斯的北极狐你听过了,那是要说北海道那只猴子,还是美国的那些虎猫”这些年来,她为这些濒危野生动物跑动了不少地方,经历也非常刺激有趣。 “说你自己。” “我哪有什么故事,一直在读书,做科研,也没有前任。” 魏子煜不语,爱月接着说“要不你跟我回上海吧,上海也有凉皮肉夹馍。不过,凉皮肉夹馍又不好吃,我还是带你吃上海菜。” 魏子煜笑“你去过西安了就说不好吃。” “没有,但是小时候有个叔叔是陕西人,他来我家给我们做过饭对了,我记得他也姓魏,好像和你长得还挺像,你们不会是一个地儿的吧”爱月仔细地盯着他看。 “他叫什么名字” 爱月迟了瞬“魏骁,我叫他小魏叔叔,是我爸爸的同事,很多年没见了。” 魏子煜不动声色“我不认识。” 凌晨的成田机场,人流稀少。 因为实验室临时有事,林爱月把航班改成了红眼。 她拉着巨大的行李箱,手上还抱了不少东西,比如需要单独安检的笔记本、电路实验箱。她直接走向铺着红毯的头等舱手续办理台,东京上海这条线的头等舱,是父亲职务的福利。 打开包包找护照,手上东西实在太多,笔记本包竟顺手滑落下去,还不等爱月惊呼,一只胳膊赫然出现拯救了笔记本。 爱月抬眼,面前男生个子很高,戴着很潮的墨镜,棒球帽反戴,面部遮了大半,一身打扮也很有范儿。 爱月连忙鞠躬道谢“不好意思,真是谢谢你了。” 男生扬起嘴角“nothg。” 讲英语,那就不是日本人了。 他并不着急归还东西,接着帮她把行李箱抬起来,才把东西递给她,退到黄线之后。 爱月换完登机牌,又转身道了声谢,男生微笑回应,她就离开了。 再次见到他,是在头等舱候机室里。同一时间换登机牌,又是同一个航司,莫非,他也飞上海 男生走进来,环视一圈候机室里肤色各异的人群,看到沙发上的爱月,主动走近,在她对面坐下。爱月笑了笑,用英语问“toshanghai” “ye” “seですか中国人吗”语毕,爱月敲了敲脑袋,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半英语半日语,“啊,不好意思” 最后一句,是普通话。对面的男生先是一惊,然后也用普通话回答“对啊,你也是” “我是的。” 男生笑了,动手摘掉墨镜,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很帅。爱月没什么反应,倒是问“来日本旅游了,准备回国” 男生看她面无波澜,有些意外,答“嗯,你呢日语那么好,是留学生吗” “对的。” “什么学校啊” “东京大学。” 男生十分惊诧“厉害了我的小姐姐。” 爱月突然凝住神看他,小声道“我突然觉得,你看着有点眼熟” 男生没说话。 她又仔细看了会儿,突然瞪大眼睛“你是华廷杰” 男生挑眉,点了点头。爱月愣愣地看着他,没太大反应。华廷杰,国内红得发紫的摇滚小天王。 爱月看了看四周,没狗仔,没跟拍,没助理,她又开口“你怎么会一个人在机场啊” 华廷杰看她没打算怎么激动,语气都随意了许多“来日本是个人行程,没带助理跟着。” “这样哦。” 在候机室的半个小时里,爱月对华廷杰的事没问什么,反倒是他,对爱月的科研和环保公益非常感兴趣,加上他也喜欢读书,两人聊得不亦乐乎。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孩,对明星毫无兴趣。 头等舱人不多,他们索性坐了相邻,但入夜已深,爱月很快睡着了。 降落时,是华廷杰叫醒了她。 然后又一起等托运行李,爱月先取到,华廷杰主动问她“这么晚了,有人接你吗可以跟我的车回市区。” 还不等爱月回答,身后传来呼唤“爱月爱月” 她回头,林楚平站在接机口外冲她挥手。她挥手回应,回头向华廷杰道了别,转身小跑出去了。 直到林楚平接过爱月手里的箱子,揽着她的肩头往外走,华廷杰才收回目光。低头一瞥,看到本精致的笔记本躺在地上。是爱月一直拿在手里的本子,里面还夹着机票和笔。 华廷杰弯腰拾起,顺手翻了翻本子。是她的小日记,摘抄一些看过的书的段落,还有旅途中的所见所闻。 他抽出那张机票,念出她的名字“林爱月” 来接爱月的人只有林楚平。她六岁时南月改嫁,林楚平是她的继父,一直视如己出,疼爱有加。还有一个年长她七岁的继兄,林决,不过她到林家时,林决已经读寄宿制的初中,两人交流不多。 凌晨已深,海和城市都是黑暗的。 路上,爱月问“妈妈已经去北京了吗” “是啊,前两天就去了,给妈妈发个短信报平安吧。”林楚平回答。 南月是舞蹈家,几乎每年都要去北京指导春晚节目排练。 “那哥哥呢” “去香港了,他最近在换工作,比较忙。” “换到香港” “具体没说,他说定下来了再告诉我。” “不要娶个港姐回来,我可不认嫂子。” “哈哈哈,我也不认。” 回来没两天,就有一场闺蜜小聚。 地点定在yst酒吧。进门往里,方方正正的内场挤满摇摆的男男女女,金发碧眼的鲜肉赤膊跳钢管,彩灯交替,dj震耳欲聋。 林爱月最后一个到的,走进卡座,老友们上来就是互怼“哟,东京妹回来了” “还画的烟熏妆,姨妈色口红,林爱月是越来越会收拾自己了。” “看你也没少打扮啊,怎么就是没男朋友” 爱月一掌拍了过去,姑娘们嬉笑声四起。 初中起就认识的一群姐妹,其中夏朵跟林爱月最亲。夏朵凑近爱月“你要研三了啊小姐姐,长点心啊,上次那个小老板我看就挺好,为什么把人踹了啊又帅又上进,多好的” 爱月白了她一眼“把你操心的,我叫你妈行不行。” “你这博士还是别读了,再读个博士出来,我看你还嫁的出去” “夏朵酒喝少了,来咱们都敬她一杯” “哎我说你” “干杯” 天南地北的朋友们归来相聚,定是一场不醉不归的狂欢。玩游戏、蹦迪、喝酒交替,爱月酒量不错,小半瓶威士忌下去也没头晕。 中间她去了厕所,如厕时,听到隔壁有人在打电话,听声音意识已不太清,打完之后,一阵狂吐。 爱月打开门,隔壁也同时打开,走出来一个高挑性感的女人,一身紧身黑色长裙,深v领下的旖旎呼之欲出。 她扶着门,眼睛半开,步履十分踉跄。再出一步时身子倾斜,爱月扶住了她,一阵浓烈的香水味袭来,爱月憋足了劲儿才没打喷嚏。 “谢谢”女人道谢之后欲要起身,却再站不稳了。 爱月“你坐哪儿我扶你回去吧。” “谢谢,a08” 坐包间的,有钱人。和外面散台卡座不同,这家夜店包间相对安静,私密性也很强,是许多明星与商务人士的选择。 爱月扶着女人走了出去,找到门号,使劲儿敲门。 等了片刻,门才打开。 爱月和对方同时愣住。 顾崇“林小姐” 爱月往里一看,应绍华坐在沙发上,双腿叠加,正看着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夜店波折 应绍华微挑眉,意外,却不惊讶。 想来,他多数时候都是这副模样,波澜不惊,好整以暇。 爱月有片刻的愣怔,随即反应过来,看向顾崇“顾先生,好巧。我在卫生间碰到这位小姐,她有些站不稳了,我帮忙扶她回来。” 有人上前接过女人,顾崇颔首“真是谢谢林小姐了,林小姐要不要进来喝一杯” 爱月再往里瞥了眼。刚才只注意应绍华,这第二眼她才看清里面的人,西装革履与衣香鬓影围了一圈,应绍华坐在最中间,还在看她。 “谢谢,那边还有朋友在等我,就先不打扰了。” “那好,谢谢林小姐了,下次再会。” 爱月转身的一瞬,目光有意无意再度扫去。他也未曾移开分毫。 包间里突兀响起尖锐女声,刚才那女人突然扑向应绍华,口中疯喊“先生啊,先生,我,我有很多话想跟您说啊” 旁人没及时拦住,女人直接扑向他胸膛。 这是包间门关上前爱月最后见到的画面。 转过身,一直候在门外的服务生小哥小心翼翼地拉住了爱月“哎美女,里面那个老板是什么来头啊刚才给倒酒的妹妹小费随手就是一两万呢” 说话的小哥音色阴柔,gay里gay气的,眼神还一直往a08飘,莫非看上应绍华了 爱月打趣“是那服务员长得好看吧” “可不。” 她一笑,继续向前,听到小哥在身后嘀咕“这么个型男,可惜了啊” 还没走多远,便有冲撞力度袭向左肩,爱月抬眼,一男一女行色匆匆从她身旁走过,连句歉意都没有。她定睛一看,那女人一抹米色毛衣连衣裙,竟和自己撞了衫,发色也是相同。 只不过那人是,她是s。 “是她就是她” 身后传来凶狠喊叫,爱月没理会,可还没迈出步子,便被人狠狠拽住肩头,迫使她转回身。 眼前是几个中年妇女,为首的那人面目恣睢,正死盯着爱月。 爱月莫名其妙,问“请问有什么事吗” 妇人眼睛瞪大“有什么事呵,狐狸精转脸装傻了装得还挺像,呵,那狗男人呢他死哪儿去了” 妇人说着,指尖用力往爱月肩上戳。爱月皱眉,神情冷漠,后退一步,“请你注意一下行为。” “注意一下行为你跟我男人干那点肮脏事儿的时候怎么不注意一下行为你个不要脸的臭婊子” 妇人逼近,爱月再退一步,语气平和,却也严厉“这位女士,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我想你应该是认错人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你给我闭嘴” “啪”的一声刺耳响声,妇人手起掌落,爱月歪过脸去,头发散乱,脸颊红了一片。 爱月瞪大眼睛,手紧握成拳。妇人还在谩骂,上前一步欲要再度施暴,爱月猛地抬头,锐利的眸子直撞向她,抬手一抓,钳制住了她即将落下的手掌。 手心收紧,用力向后一甩,妇人踉跄后退几步。 “你,你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妇人手指爱月,怒目嗔视,姐妹团上前扶住她,她阵仗大涨,再度逼近。 可她才碰到爱月,便被爱月反手紧抓手腕,腿上一勾,一个翻身,整个人打翻在地。姐妹团惊呆了,迅速上前扶起妇人,不敢再贸然往前。 爱月紧抿唇,盯着她,眸中只剩怒火。 柔道学了两年,实战还是第一次。竟还是这种状况。 “你,你”妇人怒火中烧,却说不出话,突然瞥见远处走来的人,眼神一瞬变亮,“在这里你们快过来这个狐狸精刚才竟敢动手打我就是她” 爱月转头看去,心里一惊,不妙。 远处走来两个壮汉,大腹便便,胳膊比她腰还粗,看上去一掌就能把她拧断。 以一敌多,最是柔道的弱点。 只有跑了。找到保安,是她唯一的救星。 爱月当即转身,可那姐妹团竟眼疾手快拦住了去路,她再转身,那两壮汉已站到她面前。 她看向妇人,已然怒不可遏“大姐我真他妈不认识你好吗” “大姐你年轻了不起了是不是年轻就可以勾引别人老公了是不是王美丽啊王美丽,老娘今天在这里整死你,明天再找到你单位去要你做不成人” 妇人骂完,帮凶的壮汉一声冷笑“呵,你这狐狸精还有脸横现在才装不认识老子都认识你了” 话音落下,壮汉狠推一把,爱月向后倒去,一头撞到墙上。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壮汉不肯放过,逼近一步,挥起肥硕的拳头就要落下却硬生生卡在了半空。 爱月努力睁开眼,有一身西装的男人挡在她身前,拦住了那拳头。男人狠狠一推,壮汉后退几步,他转头,询问“林小姐,您没事吧” 是徐溯。 爱月贴着墙,脑中眩晕刺痛交加,嗡嗡作响。她欲要直起身,身子根本无法控制,向前一栽。 落向的是一个结实宽厚的胸膛。浓烈香水味袭来,与厕所里那黑裙女人身上的一样,可她连打喷嚏的力气都没有了。 应绍华抱紧了她。 她整个身体瘫软下来。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带着绝对的威慑力,如帝王降临。 壮汉已被他的保镖钳制,姐妹团缩在妇人身后,见这阵仗,妇人惶惶,抬眼只触到应绍华眼神一瞬,竟害怕得别了脸。那眼神威仪如神明,连直视都是罪过。 似乎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捉奸该是在理,厉声大喊“这个狐狸精,勾引我老公” 爱月用只有他能听见的音量说“我不认识她” 她感到他手劲更紧,与他更是贴近。应绍华面无表情“我想你误会了,她是我女朋友,一整晚都跟我待在一起。” 尽管爱月意识不清,但听到的话太过震惊,她还是睁了睁眼。 妇人冷笑“哎哟大老板啊,你可别看这狐狸精长得年轻好看就急着英雄救美啊,你知不知道她怎么勾引我老公的你可别被她骗了” 应绍华“女士,你认错人了。” “认错哼我刚才看得真真的穿这身衣服,这个头发” 爱月明白了。 “那个”一直在角落里gay里gay气的小哥弱弱地开了口,“我刚才看到一男一女很着急地往前跑了,也是穿的这身衣服,头发和这位小姐的一样。” 妇人目瞪口呆。 “竟、竟然是这样,那、那对不住了啊这位小姐,我认错人了,我认错人了。”她说完,转身就要跑,徐溯抬手,截了去路。 应绍华的声音仍是毫无波澜,却叫人听了不寒而栗“这就想走了” 那些女人左看右看这阵仗,吓得大气不敢出,姐妹团们推搡着妇人道歉,妇人支支吾吾“对、对不起啊这位小姐,我也是看昏了眼啊你伤得怎么样啊要不要我带你上医院去” 爱月真想揍死她。 妇人的道歉还在继续,她觉得身心俱疲,烦透了,轻轻挣了挣,应绍华不敢用力,放开了她。 她没说什么,连向他道谢都没力气,径直往前走了。 顾崇在身后喊她,她听不到。 回到卡座,姑娘们有的去跳舞了,夏朵在那里,看到她脸色不对,询问道“爱月,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妈的,遇到个智障。” “怎么回事” 她摇摇头,又是一阵刺痛。她迅速收拾好包包就要离开“我先走了,帮我给她们说一声。” “我送你回去吧,你脸色太差了。” “不用,我没事。” “那我给你叫个滴滴。” 等车到了门口,夏朵才扶爱月出去。 刚出门口,顾崇迎了上来“林小姐,先生在门外等您。” 夏朵抓着爱月下意识后退,爱月示意她没事,说“我不太舒服,不能去见应先生了,替我向应先生道个歉。” 顾崇微鞠躬“先生是专门等您送您回去的。” 爱月自知推不掉,让夏朵扶她到门口,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那里,顾崇上前打开后排车门。 夏朵不放心,再三拉住她,爱月握了握夏朵的手“回去跟你解释。” 坐进车里,应绍华坐在一头,西装外套已褪,里面穿了层马甲,温莎结打得极其严谨。 西装越是工整的男人,越引人遐想。比如,每次见到他工整的温莎结,爱月想的都是那日见到的他领口内处的痣。 她已看不清他的脸,勉强打招呼“应先生。” 他主动坐近“感觉怎么样” “头晕,恶心,想吐。” 他抬声吩咐“去医院。” “是,先生。” 爱月“不用应该只是脑震荡,轻微的,我想回家,我想睡觉。” “好,你家在什么地方” 爱月报了地址。 徐溯坐进副驾,刚想转头向应绍华汇报事情,后者见到他手里还抓着那件西装外套,眼神十分不悦。徐溯低头“抱歉,先生。” 转身出门,往路边垃圾箱里一扔。 路上,徐溯道“先生,陈总自知失态,给您赔个不是。“ 顾崇“啧啧,女人酒后吐真言起来,比男人还可怕。” 应绍华“开你的车。” 戴娅珠宝高层变动,刚才那位扑向应绍华的陈女士,本是最有望接任大中华区总经理的人选。这一扑,算是毁了。 她本以为那女人是他的小情人,没想到竟是暗恋者。 这是爱月最后的意识。 突然,应绍华感觉肩头一沉,低头一看,女孩趴在那里,双眼紧闭。 应绍华心里一紧,唤她“林小姐” 没回应。 “林爱月”叫了两声,没回应。 “去医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梦中秘密 “轻微脑震荡,出现丧失意识的情况是正常的,晕厥也是正常的,持续时间不会太久。” 迷糊之中,林爱月听到有人这样说。 “病人清醒之后,可能会忘了受伤时发生的事。” 病床上的女孩睫毛微动,缓缓睁眼。 顾崇“先生,林小姐醒了。” 一阵步子走动,应绍华放大的俊颜倏然出现,几乎占据了她全部视线。爱月费力睁眼,明恍的灯光有些刺眼,连他的脸庞棱角都是模糊的。 “感觉怎样” 声音还是他,语气,却是她不曾听过的温柔。 爱月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眨也不眨,如相机对焦一般,他的脸庞终于清晰。剑眉失了分锐气,是他在皱眉。四目相对,在他深邃的眸光之中,她竟探到了一丝紧张 爱月动了动唇,却发不出声“应先生” 他却听得到“我在。” 他又说“爱月,你感觉怎么样” 爱月他称呼得熟稔又自然,仿佛习以为常。可她明明才是第一次听见。 长时间没有回应,医生开口道“病人意识还持续恍惚,建议留院观察半天。” “不用了,我头不痛了,意识也很正常,我不想住在医院。”爱月开了口。她意识确实正常了,刚才一时无言,只是因为应绍华。 “也可以,但建议不要一个人待着。” 应绍华“我送你回家。” 医生说话时,他的注视也未移开分毫。这时爱月才发现,她离他实在太近了。她稍稍别过脸,缓缓起身,应绍华才终于起身离开她。 爱月寻向四下“我的手机呢” 顾崇把包递了过来。 爱月找出手机,一眼看到未接和短信,都是林楚平的,“爱月,爸爸跟二叔到杭州办事,明天才回家,你别玩太晚,到家记得锁好门再睡觉。” 她心头一颤,爸爸今晚不在,那家里岂不是只有她自己了。 应绍华看到女孩抬头时,眼里泛着泪光“应先生,我爸爸今晚不在家,我要去我朋友家住,我让她来医院接我就好,不用麻烦您了。” 应绍华没说什么,爱月拨了夏朵号码,却传回冷冰冰的关机。大半夜的,也不好再打扰别人了。 挂掉电话,她垂着头,一动不动。 应绍华看了她片刻,伸手去扶她肩头,唤,“爱月”,却发现她肩头在颤。他眉心一紧,再喊一声,“爱月” 话音未落,只听到女孩“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站在一旁的顾崇和徐溯神情顷刻严肃起来。 应绍华倾身,声线更是柔和“怎么了爱月,爱月” 她不愿抬头,仿佛受了天大委屈“我,我想我爸爸爸爸” 顾崇仰头憋住笑,才低下头。 应绍华无奈,语气像哄个孩子“你爸爸去哪里了” “他,他跟我二叔去杭州了明天才回来呜呜呜妈妈也不在” 应绍华哭笑不得。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小女孩,本来开开心心出去玩,却无缘无故挨陌生人打,除了生气,更多的是委屈吧。 他扶着她肩头,柔声细语“好了,别哭了,你跟我回家,明天你父亲回来了,我再送你回去。” 走出医院,那辆黑色迈巴赫停在那里。 爱月这才发现,应绍华平时出行皆是前后两辆车护驾的阵仗,却从在yst接她开始,只剩了一辆。 都坐进车里,顾崇问“先生,还是回玫瑰园” 应绍华“回九间堂。” 一旁徐溯已拨通手机,交代佣人迎接。 这两处地名皆是汇聚了顶级富豪的别墅区,九间堂位于浦东,而玫瑰园远离市区。戴娅珠宝除香港以外的大中华区总部设于上海,江浙的港口已垄断世界前列,应绍华时常会来上海,有多处房产也是理应。 明天没有行程安排,他本打算清净一天,考虑关于戴娅的高层问题。 现在看来,这个小姑娘已经不起一路折腾太久了。 车子驶进小区大门,保安立在路旁深鞠躬迎接。一路竹影河池,高墙院落,最后在一幢环水独栋宅子前停下。 顾崇和徐溯分别前来开门,爱月跟在应绍华身后往里走去。 眼前所见,三米五的围合式高墙将宅子包围其中,宅子两层,主体为白墙和玻璃,辅以青竹、黛瓦,极简的线条设计。进了“三进三开”的大门,廊道、庭院、挑檐与水榭相辅,形成似隔非隔的深深庭院。 购置了这样清简而格调颇高的中式别墅,与他的品性确是相合。 身着旗袍的佣人迎上前来,应绍华交代安排爱月的房间,然后对她说“你跟着阿秀走,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房间座机按1就能打到我房间。” 爱月点点头,道谢,神色是倦了。 佣人领爱月上二楼,爱月见到顾崇徐溯两人跟着应绍华往一楼深处走,那么主卧便是在一楼了。 进了房间,佣人开灯,角落里一处灯没亮,佣人说“哎呀,那盏灯好像坏了,抱歉林小姐,这间房间没人住过,我们没有及时发现。” 不过是盏景观灯罢了。爱月一笑“不碍事的,这间房间从来没人住过” “是的,先生也不上二楼。” 佣人给她送来一套睡衣,淡粉色的,吊牌还未拆。 难不成,她是他带回来的第一个女人 交代完各种开关,佣人退了出去。 爱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神色涣散。酒劲加脑震荡余波,头还是晕的,只不过在他面前不好再表现,才拼命撑了这一路。 胃里突然翻滚,她一头冲进卫生间,稀里哗啦地狂吐。吐完,腿也软了,她撑起身子去漱口,抬眼见到镜中自己,左脸红肿一片,近耳朵处还有划痕,很丑。 外面佣人敲门“林小姐。” 爱月没答应,外头又喊“先生让我给您送来热汤,林小姐。” 仍是没应答,佣人开了门,却听到卫生间里一阵抽泣,惊呼着跑来将她扶走。 爱月闭着眼躺在床上,很快听到一声熟悉呼唤“爱月” 她睁眼,见到的他的眉眼与在医院醒来时相同。她开口,声音虚弱“应先生,不好意思啊,我就是吐了吐,没事。” 医生刚才说过,呕吐也是症状之一。 应绍华看着女孩脸颊红肿,眼睛湿润,抿唇片刻,开口时却是对佣人“打热水来。” “好的,先生。” 热水来了,佣人醮好毛巾,递给应绍华。爱月睁不开眼,只感觉到一片温热忽然覆在脸上,是她被那妇人打的那里。 如果她清醒,她必定不会失态。可怎么偏偏,喝了酒遇到事,是在他面前。 敷了片刻,换水,再敷。 也许是酒精作用,意识模糊,爱月竟没意识到,这个男人正在做的事,于她过于亲密了。 不知不觉,她睡着了。 梦中,她回到幼时房间那扇小窗前,盛夏时分,院子里的缅栀花盛放似锦。这种花生长在热带,她去上海再没见过。 睡前,她对妈妈说“妈妈,我好想爸爸呀。” 妈妈说“乖囡,爸爸很快就回来了。” 月光下,小女孩握着水彩笔,涂涂画画,一笔一落,行云流水。 家里窗外可以眺望大海,月光洒满海面,大海的另一端,爸爸在那里工作。爸爸常说,“每天晚上看到月亮,就想起我的小月”。 “海上的月亮,是我的心上人啊。” 是她,也是她母亲,南月。 最后一笔落下,纸张上出现了一朵漂亮的缅栀花。她心满意足地爬上了小床。 第二天,南月才准备带她出门邮寄,打开门,迎接的却是穿着亚际制服的人。 他们带来的,是父亲昨夜身亡的噩耗。 梦中,爸爸踏着月光回来了。爸爸一把抱起她,指着那片繁荣的港口海岸,“爱月,你看,那一片港口,都是爸爸建起来的。” 她说“爸爸,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却没人回答。 她再喊“爸爸,爸爸” “爱月,爱月爱月” 眼睛睁开,暖黄色的灯光充斥视线,还有男人近在咫尺的脸庞和气息。 一切却都是模糊不清的。原来她在哭啊。 看到她终于睁眼,应绍华才放缓语气“你醒了,做噩梦了” 他的声音未入她耳,意识还恍惚,她脑中所想,只有刚才明明和爸爸在一起,爸爸怎么突然不见了 眼泪滑落,视线逐渐清晰。眼前男人正俯身看她,看着她眼神聚焦,直勾勾看着自己,蓦地,心里一惊。 她在瞪他。 而眼底的幽怨,仿佛多年仇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回到瑶寨 应绍华并无异色,再次柔声问她“怎么了做噩梦了” 爱月终于清醒过来,眼中幽怨一瞬变为晃神“应先生我怎么了” “你刚才一直在哭。” 爱月茫然地看了看屋内,佣人都在,顾崇站在门口。她竟哭喊得惊动了整座宅子的人。目光落回近处,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被应绍华裹在掌心里。 她下意识收回,他握得紧,抽出时卡了瞬,他才松手。 他还在俯身看她,这个姿势,太微妙了。 爱月觉着难为情,撑着身子坐起,应绍华也才直起身。爱月弱弱地看了他一眼,他穿着藏蓝色的睡衣,领口处线条紧实,那颗痣看得清清楚楚。 “应先生,对不起。”清晰的声线,没了她入睡前的迷糊,看来是完全酒醒了。 应绍华注视着爱月“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爱月一怔。难道她刚才一直在喊爸爸吗 “应该中午前到。” 这时佣人从门外进来“先生,汤来了。” 应绍华“这是安神的汤,你喝完了,好好休息,现在才三点。” 爱月低下头“打扰您了,实在对不起。” 客客气气的语气,谨慎疏离的神色,自从相识以来,她一直用这个态度待他。与其说是礼貌,更不如说是时刻与他保持距离,他怎会看不出来。 那日顾崇去给她送落下的口红,回来时说,林小姐和一个男生打打闹闹的,像个小孩子。 一到他面前,正襟危坐,一丝不苟。 应绍华抿唇看她,又是片刻,“晚上在酒吧里,我的言辞出于情急,希望你不要介意。” 爱月愣怔看他“什么” 应绍华没有表情。看来她是忘了。他只好把接下来那句“要是介意的话,你也可以选择变成现实”生生咽了下去。 “没什么,好好休息吧。” 他起身离去,最后留下一句“要不要留盏灯” 爱月点点头,他留了盏落地灯,关门离去。 屋内剩下一片缄默。 爱月喝了两口汤,放下了。她看向巨大的落地窗外,宅子环水,水面月影绰绰,一片清冷。 酒醉一旦清醒,就会特别清醒,是再睡不着的。除了受伤前后的记忆有些模糊,她还是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的,只是酒一旦上头,情绪便不受控制。 比如,狼狈地大哭一场。 她何曾这样大哭过家境殷实,学历傲人,人缘颇佳,简直天之骄女,无忧无虑。 她何曾这样害怕过她曾在美国的森林里从一头棕熊手里救下一个女孩,淡定地站在棕熊面前大笑喊它“大胖子”,为了让棕熊认出她是人类而高声歌唱。 可竟在这个男人面前失态至此。 爱月缩在被窝里,抱紧自己。 下半夜胡思乱想,辗转许久,天光快亮了她才睡着。一直没人来喊,等她醒来,已过上午十点。 佣人给她备了dior全套彩妆,她无心化妆,简单洗了脸就下了楼。 才下阶梯,佣人看到了她“林小姐,早。” “应先生呢” “先生在庭院里,早餐已经备好,您可以到餐厅里用餐。” 餐厅是全玻璃覆盖,暖阳照进来,通透而静逸。外头就有个院子,池水环绕廊道,锦鲤嬉戏其中,只是这似隔非隔的马头墙太多,爱月没见到应绍华。 早餐依旧是港式早茶,比起飞机上更为丰盛,她昨夜掏空了胃,吃得很放肆。 用完餐,走出去见到佣人正在清倒垃圾,爱月一怔,垃圾袋里满满的几罐猫屎咖啡。她问“这些为什么都扔了” “先生吩咐的。” “应先生呢” 佣人给她指了个方向,她走过去,这片庭院铺着白石子,中间放着几座沙发,应绍华穿着简单的家居服,手持本杂志卧在沙发上,有人正在给他按摩。 爱月走近,佣人向应绍华汇报,他看了过来。 应绍华微不可察地一挑眉,阳光下走来的女孩,不施粉黛,皮肤通透而细腻,只嘴唇少了层颜色,看上去气色不佳。 他极少见到素颜的女人。 还挺可爱的。 爱月在他跟前两步停下“应先生。” 应绍华“睡得可好” “还好,谢谢应先生照顾了。” “早餐可口吗” “非常可口。” 在餐厅给她上碗筷的佣人正在给应绍华斟茶,说笑一句“林小姐吃了两份牛肉肠粉,其他点心吃了五六笼,牛奶也喝了两杯,胃口这么好,有福气啊” 爱月尴尬得头皮一凉,应绍华却是笑了。 其实,相识以来,她时常见到他笑,连佣人都会这样与他开玩笑,谁说他是个冷漠的人呢 应绍华让她坐下,她摇摇头“打扰了您太久,我这就要回去了。” “父母回来了” “嗯,爸爸已经在高速路上了。”她说了谎。 应绍华不再多言“我让顾崇准备一下,送你回去。” 爱月注意到,车一直都在顾崇在开,路上便问“顾大哥,应先生的车是你在负责开吗” “对,前几年在香港,晚上八点,我在尖沙咀开车带先生甩过狗仔,从那以后车就一直是我开。” 爱月吃惊地看着他,竖起拇指点了赞,后者十分得意。她又问“还有狗仔追着应先生” “先生一向不喜欢跟媒体打交道,新闻通稿的照片都要审核之后才准发。” 的确,像亚际这样雄踞一方的企业,怎么不会引来媒体瞩目。不少长相俊朗的企业领袖亲自到荧幕前,做采访,上节目,取得了不同凡响的效果,而做珠宝业的,也免不了跟明星打交道,公司曾有人向应绍华提议,他理都没理。 和亚际有关的新闻,不是经济效益、技术专利,就是慈善公益,从未有过他的照片。 爱月“应先生这么注意这方面,对狗仔的态度应该也相当严格吧。” “所以那家公司后来破产了。” “那么徐溯呢,他又是负责什么” “徐溯脑子好,手里有负责的项目,一直跟着先生走动,我嘛,负责安排先生的行程工作。” “你真是谦虚了,没有你的好脑子安排,徐溯也没办法走动啊。” “哈哈,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爱月“” 回到家,林楚平还没回来,爱月叫了夏朵过来。这姐们儿一见到她,从头到脚把她检查了遍“我的黄花大闺女啊,昨晚那个人有没有把你怎么样啊” 爱月一把按住她“你得了,应先生是正经人。” “应先生是谁” “亚际的总裁,”见夏朵露出困惑,爱月再补一句,“戴娅的母公司。” 夏朵瞪大眼“你认识” “我们实验室跟亚际电讯合作研发,在日本的时候见过。”爱月还交代了带应逸晨家教的事,没提疗养院。 夏朵“那也不用对你这么好吧,亲自接送,带你去医院,让你住他家,太暧昧了吧” 爱月没太大反应“我想应该是习惯撩,毕竟他一出手给服务员小费就是好几万。” “我靠,”夏朵凑过脑袋,“他还缺服务员吗” “你、滚。” 说是这么说,可爱月恍然想起,他的西装外套沾染了那陈总的香水,他便果断扔了去的事。 夏朵揉揉她脑袋“那你头还痛不痛还去不去医院那大妈也太他妈过分了,你就这么放过她了我爱月这么乖,爸妈从小到大都没舍得打呢” 说到这件事,爱月想起叮嘱她“你别告诉我爸妈关于应先生的事,就说是保安过来救我的。” “为什么” “因为说不定我爸妈还要给他送礼表达谢意,会很烦的吧” 夏朵很好糊弄“也是哦。” 后来林楚平回到家,爱月委屈哭诉,看着爸爸气急败坏地帮她骂了一顿,这事才算完。 春节前两天,林决也回来了。这位哥哥已过而立,性格一向淡漠,在外头有自己的房子,平时也不太接触,爱月跟他没什么可聊的。 南月去了北京,年三十的饭桌上,只有三个人。 爱月说“爸爸,我们实验室跟香港一家公司搞研发,初十那家公司开年会,请了教授,教授说要我一起过去。” 林楚平“去香港吗只有你” “还有另一个同学,陕西人,之前跟你说过的。” “噢,什么时候去” “年初九,那边帮订好了机票。” “你哥哥也是年初九去香港吧” 爱月看向林决,他点了点头。 “看看是不是同一个航班,照顾好妹妹。” 大年初一,南月才回来。年初四林楚平就开始忙工作了,南月带爱月回了广西老家。 飞机到了首府,还要辗转班车数小时,去往一个小县城里的瑶寨。北方不比南方,冬天仍旧一片青山叠翠,水流清清,气温才是感知四季变化的唯一方法。 南月出生的瑶寨离中越边境不远,不少老人还曾上前线支援,每年政府都要组织扫雷,以防残留的地雷炸死牛羊。 寨子不通火车高铁,只有一条逼仄的公路,盘山九曲。一路前进,路边随处可见牛羊吃草,背着背篓、身着青蓝土布的瑶族村民在走动,青山绿水,返璞归真。 这是背篓瑶,瑶族的其中一脉,聚居山区,人数很少很少。 大舅就在县城工作,亲自到首府接她们母女。车子才开进寨子口,那里已围了不少男女老少。 南月的母亲秦月年轻时就是寨子里人见人爱的大美人,生了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女儿,全寨都将她视为掌上明珠。 一下车,爱月就被族人们团团围住。 “阿月回来啦,漂亮得哦” “阿月高哦,都跟妈妈一样咯” 族人们夹了方言,普通话不太好,爱月一一打招呼,他们也没太能听懂,热情却不减分毫。 七大姑八大姨来帮南月抬年货,一群人簇拥着走向半山腰一片低矮的灰色石砖房,说笑声响彻山谷。 吃过晚饭,族人们围着篝火说话,有个老奶奶记性不好,每年爱月回来,都要拉着爱月说同一番话“当年山上有石头滚下来,我们村好多房子塌了,政府派人下来帮我们搬家,你老爸啊就是其中一个,脸白白的,真好看啊,你老妈跟你老爸,配得不得了” 早几年前,族人们还曾劝阻这位奶奶,少跟爱月提她过世的生父,可老奶奶记不住,爱月也喜欢听。 南方不冷,爱月穿了条长裙,露出那串脚铃。她蹲在老奶奶身边“雅婆阿婆,你认识我雅傣外婆吗” “认得呀,你雅傣好漂亮的哦。” 老奶奶开始了故事“你雅傣以前当医生的,又漂亮先,好多人都喜欢。后来她去越南那边帮忙打仗,认识你阿公,我还得见过,长得俊噢。” “跟你雅傣一起的,都好漂亮哦,她还得带一个外面的姑娘回来,你脚上这串铃铛,你雅傣还得送一串给那个姑娘,她好喜欢的。” “那个姑娘呢” “后来不见咯,也不懂得去哪里噢。” “她叫什么名字呢” 老人努力想了许久,才说“不记得咯,你雅傣叫她,青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在水一方 秦月有三个孩子,南月是长女,后面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南月生得俏丽,又能歌善舞,从小作为少数民族特长生培养,后来成为知名舞蹈家。二弟在县里上班,三妹传承瑶医,一直留在寨子里行医看病。 从前寨子建在山顶上,一片的半边楼,后来山体滑坡,整个寨子都存在安全隐患,政府才将寨子搬迁到半山腰来,建起石砖房。 林爱月生父是支援队的工程师之一,就在那时与南月相识。 三妹一直住在那时建起来的房子里,只时代变迁,添置了些新家具。 林爱月坐在木沙发上,手里捧着打老照片。正在看的那张,秦月身着白服,绑着两边小辫,明眸皓齿,很是标志。脚踝处系了串铃,正是爱月脚上这串。 三妹端着个木盆进屋来“来,三姨给你泡脚。” 木盆里是草药熬成的药水,有祛风解寒、舒经活络之效,瑶寨地处多雨雾地带,浴足已成族人习俗。 爱月脱了鞋,把脚铃往高处挪。三姨拿个小板凳坐在爱月面前,挽起缀满挑花刺绣的袖子,将她的脚丫放进药水之中。 爱月“三姨,我都大了,可以自己泡脚。” 三姨笑了,按住她脚丫,力道一深一浅,“按摩是大学问,你还不懂的。” “我妈妈去哪里了” “有个病人来找,她去给病人做药浴了。” “妈妈也会吗” “她会呀,你外婆从小就教我们,你妈妈好久不做,怕忘咯。” 药香沁人心脾,爱月感到通体舒畅。每年回来,三姨都要给爱月讲一些奇葩怪病是如何被她治好,这次讲的是蛊毒之症,外族人听了必定觉得神乎传神,而爱月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爱月问“三姨,你为什么不去城里开个医馆,再收几个学徒,瑶医这么神奇,一定有很多人想学。” “这个啊,祖传的本领,是不能传给外族人的。” “这样啊,那外婆除了传给你和妈妈,就再也没教过别人了吗” 三姨思忖片刻,说“有个人特殊,她是你外婆的战友,一起在越南前线支援医疗,跟外婆很好,对瑶医也很感兴趣,外婆每次给人看病、抓药、熬药,她都认真学习。” “是刚才在外面,雅婆说的那个青青” “是啊,就是她。” “她是哪里人呀也是广西人吗” 三姨朝外看了眼,院子里没人,才对爱月说“跟你说,你不要说出去。那个阿婆是个日本姑娘,当时才跟那边打完仗不久,你外婆带她回来,不敢告诉村里人。” 爱月很震惊“那她怎么会跑来这么偏远的地方呢” “也许是为了赎罪吧。” “那后来呢” “后来她不见了,你外婆说是因为她的失误,一直很愧疚,到打完仗还经常跑去越南找她,”三姨摇摇头,有些无奈,“你外婆也是个重感情的人,找她找了一辈子,战场上那么乱,说不定早就不在了,哪里找得到啊” “因为外婆的失误” “具体三姨也不太懂,那时我还没出生,你妈妈也还小。后来你外婆老了,有点痴呆,还时常说,多好的姑娘啊,对不起她啊什么的。” “外婆跟那个阿婆,真的很好噢” “是啊,那个阿婆漂亮又懂事,村里还有人想娶她,不过她已经有对象啦。” “结了婚才来这里的” “那不是,是在战场上认识的,好像也是一个当兵的。” 爱月初九要去香港,初八南月就带她离开了瑶寨。 返程路上,她又问南月“妈妈,关于那个阿婆青青,你知道她么” 南月“你怎么对那个阿婆这么感兴趣,这几天一直在问。” “只是觉得,从日本跑来这么偏僻的地方,很神奇啊。三姨说她还在这里找了个对象,还是个士兵,这更神奇了。” “当时妈妈留在寨子里,没跟你外婆去前线,知道的也就是后来外婆跟我和三姨说的了。” “这样啊” 爱月和林决同一个航班。到达香港时,接机的人也已在候。 是顾崇。 她朝顾崇走去,没想到走在她身边的林决率先开了口“顾总” 顾崇微笑回应“林总,你好。” 林决有些愕然,爱月更是惊讶“哥,你认识顾崇” 顾崇“原来林总和林小姐是兄妹。” 林爱月和林决对视片刻,突然同时开口“你来参加的是亚际的年会” 一旁顾崇挑了挑眉,没笑出声。 这时有人从身后走来,对林决说“抱歉,林总,路上堵车,我来迟了一步顾总,你也在这里先生让你来接林总的吗” 顾崇“我来接林小姐。” 爱月看到来接林决的部下露出了难以置信,而林决,径直看她,眉头微蹙。 她倒是没什么反应,顾崇接着说“林小姐,您的行李会有人送去酒店,先生邀您过去一叙。” 听了这话,林决眉头一动,再次确认“应先生找你” 爱月看了看林决,再看了看顾崇。后者颔首微笑,不语,更不解释缘由。 爱月“也许是有什么事情。哥,那我先走了。” 爱月跟着顾崇走了。 身后,部下还没收住震惊“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先生让顾总出来接人” 林决看着爱月的背影,没做声。 要去的地方是深水湾的一处别墅,是应绍华的一处宅子。 顾崇说,应雅贤和应逸晨都在香港,邀她过去吃顿饭。老夫人在欧洲旅游未归,应雅贤回港暂住在应绍华这里。 想起之前林楚平说林决为换工作的事曾到香港,今天又看到林决和顾崇相识,爱月问“顾大哥,我哥加入了亚际” 顾崇“是,年会之后正式就任。” 同一时间来香港,她竟也没想到要问一下。她和林决之间的交流,是少了些。 很快到了地方。 宅子面海背山,景色气吞万里,海纳百川。站在门口,看不到宅子的全部。 进了门,佣人迎上来说,应雅贤和应逸晨堵在了路上,还没回到,应绍华在楼下健身房里。 再进客厅,一眼就看到个机器人站在一旁,个子很高,全身外壳白色,关节处是蓝色。爱月看了他一眼,没多留意,继续朝前走。 就在她经过机器人身边时,机器人突然迈出一步拦住她,一口地道粤语响起“小姐,妳點咁無視我” 还是个男的。爱月吓得后退一步“不、不好意思,我以为只是一个摆设” 机器人点头,再开口时已换成普通话“小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爱月。” 机器人伸出手“我叫二狗。” “啥” “我叫二狗,一二三的二,小狗的狗。” “二狗,你好。”爱月哭笑不得,伸手回握,他的手指关节还是软的。 二狗直视她片刻,报出一句“颜值扫描结果,96分,破最高纪录。” 意思是,她是目前到过这座宅子里最漂亮的女人了。 爱月笑了,凑近他“谢谢你哦。” “二狗,你又调戏客人了,”佣人从身后走来,稍稍颔首,“林小姐,他看到漂亮姑娘就这样,跟我们这些人平时爱答不理的。” 二狗“爱答不理阿姐,我每天帮你干那么多活,爱答不理” “好了,你还不快去给林小姐泡茶。” 二狗挠了挠脑壳,弯腰向爱月行绅士礼“小姐姐,我去去就回。” 他转身,撞到了迎面走来的女佣,女佣手里五彩斑斓的鲜花打落在地。 “二狗你又撞我” “哎呀,哎呀,对不起呀。” “好了你快去吧,我自己捡” 爱月这才问“他为什么叫二狗” “他英文名叫echo,一开始讲普通话,音译成了二狗,先生觉着有趣,就由他叫了下去。” 佣人拾起鲜花,走向一面桌台,取上面的花扔掉。 爱月走了过去“姐姐,交给我来插这盆花好吗” 佣人看向她,微讶,她又说“学过一段小原流,许久不插,手生了,想试试看。” 佣人笑了,把花递给她。 仔细察看手中的花材,又看了看花盆的形状,斟酌一二,爱月选取了北美冬青、香水百合,以及雪松。 身后不远处,两个佣人在围观她。 “哎你看,她的手法好专业啊。” “她是什么人顾崇去接的,先生也没说。” “不会是先生的新女友” “啊新女友我还是喜欢之前那个周薇,大明星诶” “你再胡说,小心先生赶你出门。” 花很快插完,佣人请爱月自便,她在面海临窗的一处茶几旁席地而坐,电脑还拿在手中,便顺手摊开。 才打开,屏幕弹出来一排消息,是夏朵发来的。她前几天和男朋友分了手,找了一堆治愈心灵,还强行安利爱月一定要跟她一起看。 爱月打开她发过来的几条链接,喃喃自语“迷城蔷薇,宠你成魔” 蓦然被一层气息笼罩,随即听到阵男人低沉的声线“在看什么” 爱月吓了一跳,身子稍向后一挪,却撞上了什么,触感硬朗而结实。她抬眼,是应绍华。 他正看着她,嘴角微扬。 “应先生”爱月喊他,目光顺带在他身上扫了圈。 他只着件白色背心,背心已经湿透,紧贴在胸膛,胸肌和腹肌的线条一眼了然。豆大的汗珠布满胸膛,之下是麦色的肌肤。肩上挂了条毛巾,脸上的汗水已擦干,微泛着红。 周身散发着热气,刚才她感受到的便是这气息。 要是明星发了这样的照片上微博,迷妹们一定在屏幕前跪舔。 应绍华嘴角弧度更深,看向她电脑屏幕,再问“这是什么” “是几本。” 应绍华还在看屏幕,爱月扫了眼,心跳骤升。 网页上,那本书的文案写着几个大字“禁欲系中的禽兽”。 他又问“什么” 爱月一时懵住,说了实话“霸道总裁爱上我,小女生都喜欢看。” 爱月听到他一笑,看向自己“你不觉得,生验比看有意思吗” 她没想太多“可是,正是因为生验乐趣不足,才喜欢看啊。” 应绍华看着她,没有很快说话。 爱月再抬头看他时,瞥见他眸色渐深。 然后,听到他说“这么说来,是我不够霸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年会意外 林爱月脑子再迟钝,也该知道眼前男人的意思了。 他也是,总裁。 且他眼中的恣意,还如此不遮不掩。 地暖温度原本刚好,爱月却忽然觉着有些热了。他离她实在太近了。她这才发现,他一只胳膊扶在她身子另一侧,那层热气还在,将她完全笼罩。 爱月莞尔“应先生说笑了,我不是您的下属,也不是您的商场伙伴,对您的行事风格怎么会有看法” 所以,他霸不霸道,与她何干。 应绍华嘴角弧度未敛,面色无澜,没说话。 二狗机械步子挪动的声音传了过来“爱月小姐姐,茶来了哎呀老板,你也在。” 应绍华起身,拿毛巾擦脖子上的汗,手臂弯曲时肌肉线条凸起,饱满结实。他走远几步,佣人递来水,二狗也向爱月走来。 经过那盆花饰时,二狗仔细看了看,说“哎呀,阿香姐的花艺品味飞升了呀。” “那盆花不是我插的,是林小姐。” 应绍华看了过去。 盛了水的广口孔雀蓝瓷皿之上,北美冬青为主枝,高于水盆直径一倍有余,客枝为香水百合,长度为冬青三分之一,倾斜四十五度。冬青缀满红果,绿色基调的雪松衬于底部,色彩分明,错落有致。 颇有创意的一盆小原流。 应绍华“你的小原流插得很好。” 爱月微讶“应先生看出来了” “水盆剑山,写景盛花,很有小原流的风格。” “先生明鉴,也一定知道这不过是入门级的直立型,过奖了。” “怎么想到插这样一盆花” 爱月缓缓起身,踱步过去“曾经到过先生九间堂的房子,今天再到这里,颜色都是一派淡雅,客枝就选了白色花,水盆广口,大花才能相称,所以选了香水百合。而主枝的北美冬青”爱月转过身来,看向应绍华,笑了,“新年嘛,红色喜庆,也祝愿先生来年吉祥如意。” 女佣在身后惊艳赞叹。 而应绍华,直视着她,眼神意味不明。 爱月的笑容有些僵了,才突然见他迈步向前,她步子下意识向后微动,却撞到墙根。抬眼,他已来到眼前。 也许是健身后喘息微重,他的声线更显醇厚“我认为,你很适合住在这里。” 热烈的气息,肆意的言语,却是淡如茶的语气。 爱月心里一惊,看进他眼中,仍是那般寡淡的笑意。可哪怕是这样的语气和神色,他强势的气场却不减分毫,更让她觉得不容侵犯。 她对他别无他想,才不多做揣摩,保持高度的恭敬。可他如此傲然强势,让她如在博弈,时刻都小心谨慎。 爱月笑得傻气“香港的气候,不太适合我。” 她看向窗外的海湾,不见他神情。不等他再说什么,二狗一敲脑壳,眼睛出现宅子大门的监控映像,说“哎呀,是老板妹妹和小朋友回来了。” 爱月回头时,应绍华已转身上了楼。 后来爱月和应雅贤喝茶时,只见应绍华西装革履地路过客厅,出门去了。 二狗咕哝“哎呀,奇怪,老板最近都是早上九点出门,今天怎么现在才走。” 亚际年会在即,他要忙的事多得很,今天在家多留,怕是为了 吃过午饭,爱月回了酒店。 青山教授也已到达,亚际安排他们下榻年会举办所在酒店,位于中环,房间在几十层高,整面的窗口,维多利亚港尽收眼底。 教授此行带了两个人,一个是常伴左右的绿川浩介,另一个是实验室中国学生里最优秀的林爱月。此次年会是与亚际合作的正式签约仪式,他们还要上台做项目介绍,教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爱月。 所以晚上教授带着绿川出去逛了,爱月还在酒店里做最后的准备。 手机响起,有人给她打电话。爱月拿过手机,有些意外,是应绍华。 “应先生” “我给你送一样东西,十分钟后会有人敲你的房门。” “好的。” 整十分钟后,敲门声响。打开门,来人一身西装,十分恭敬,将巨大的盒子双手捧上中央印了串精致的英文,dior。 爱月关门回房,拆开盒子,傻了眼。 一双高跟鞋,还有dior的高定礼服,抹胸a字长裙,象牙色薄纱面料,银线刺绣点缀,才出现在上个月的春夏高定秀上。总之,谁穿谁仙女。 爱月觉着有些眼熟。 赫然想起那日在应雅贤家里说话,应雅贤拿着dior高定秀的视频要她帮忙挑选新年礼服,她挑的便是这件。不过应雅贤说,这件看着清新灵动,不适合她这个三十多岁的大姐,应当适合爱月。 应绍华伸手向应雅贤要平板,笑言,我看看。 他是觉得,她喜欢 明天的年会上,会议演讲之后有酒会环节,她也有每到公司年会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朋友。可她并非亚际一员,要穿成这样,太浮夸了吧。 而且,还是dior高定,她一个小小的研究生,凭什么。 爱月当即给应绍华打电话直接转了语音留言。 爱月“” 总归还是小女孩,心里觉着别扭,但还是有试穿的念头。 穿上裙子,从胸围腰围到长度,分毫不差。 是为她量身定做的。爱月一动不动地看着镜子里美成仙女的自己,蹙着眉。 他怎么知道她的尺寸 恍惚之中,想起那日在yst酒吧,他似乎抱了她。因为脑震荡,记忆不太准确,又觉得他抱她有些不太可能,她便一直以为他只是扶了她。 难道,真的抱了 她一屁股坐在床上,不动了。 对于男女情愫,她是不太懂,不会撩汉,也不会去琢磨男人的心思,对男人话中深意更不加揣摩。况且,这个男人还是那个亚际铁血掌舵人,应绍华。 可她也不笨,他那句“你很适合住在这里”,不就是“你很适合跟我一起生活”。 细想来,他待她,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不过,那句话语气熟稔的,似乎习以为常了。爱月恍然想起女佣说二狗那句,“他看到漂亮姑娘就这样”,这么说,到过那座宅子的漂亮女人,不少。 爱月忽然有了些许释然。 总之还是,习惯撩吧。 年会第二天下午三点开始。 偌大的宴厅布置了成排的座椅,最前方台上铺了红毯,一排高层坐席,一个演讲台,以及巨大屏幕。宴厅里已是人头济济,只台上高层虚位以待。 而此刻酒店门口 “快看周薇来了” “哪里哪里” “她来做什么” “你还不知道她是今年年会的彩蛋,有一首歌的表演。” “哇,我们公司福利这是越来越好了,请了今年最红的周薇。” “我听说,是因为她跟应先生有点那什么” “嘘她走过来了。” 性感高挑的美人姗姗走来,两旁粉丝尖叫连连,相机闪光灯一片。而她再过走廊拐角,所有的媒体都被挡在了外面亚际的掌舵人讨厌媒体。 周薇是今年最红的影星,二狗扫过她的脸,95分。 出了电梯,到达宴厅所在楼层,一路有人服侍左右,惊艳和仰慕呼声围绕,虚荣心爆棚,享尽美色。 直到她的目光落在正要走入宴厅的一个身着象牙色礼服的女人身上。 周薇神色一滞,盯着爱月身上那件礼服,一时没掩饰住自己的震惊。 那日她在应宅与应绍华喝茶,他拿着平板中这件礼服,问她是否好看。她心花怒放,以为他要赠与她礼服。 今天竟出现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 爱月扶着绿川浩介的胳膊,走得步步惊心。 这是她这二十四年来唯几次穿高跟鞋。 进了宴厅,有不认得周薇,又知道今天要来大明星的人询问旁人“那是周薇” “不是不过好漂亮啊,不会这次请了两个女星” 宴厅里人太多,爱月没找到林决。 跟着教授找到座位,才坐了没多久,爱月觉得脚后跟硌得很,起身去了厕所。她坐在马桶上,取出手包里的创口贴,往脚后跟里塞。 完毕,出门,没走两步,突兀的力量袭来,她还未关上的手包落地,自己也踉跄两步,往一旁倾倒。 徐溯接住了她“林小姐,您没事吧”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撞倒她的服务生小哥连鞠几躬,蹲下身为她收拾包里散落的东西。 徐溯看向那人“把你们经理叫来,你被解雇了。” 还不等小哥惊惶,爱月开了口“不用吧我没事,不小心是人之常情,理解一下。” 徐溯扶正爱月,让那小哥给爱月道了歉,告辞离去。 爱月接过归还的手包,看了徐溯背影一眼。真凶啊,还是顾小哥好相处些。 很快,人都齐了,台上席位只空了最中央的。没一会儿,所有坐着的人都起了身,目光聚焦在宴厅入口,随从簇拥之下,应绍华徐徐走来,一身西装笔挺,高大英俊,风姿绰然。 爱月心头一颤他系得工整严谨的温莎结,是象牙色。 宴厅内掌声响起。 应绍华抬眼望向在座,嘴角微扬,俊颜如玉。蓦地,他目光落在席间一点。爱月指尖一颤,他在看她,准确无误地在看她。 他直接走上了演讲台,宽厚的臂膀张开,扶在台上,朝台下稍稍欠身。 又是一片热烈掌声,厅内气氛肃然起敬,别无杂音。 他像一个所向披摩,不可一世的将军,所有人都是集结于他麾下的忠诚将士。 应绍华抬了抬手,满场落座,然后一片安静。 高台上,他气定神闲,扶了扶话筒,富有磁性的一口美音在厅内放大环绕“上个月,我在英国跟ih的ceo琼斯先生会面,他的自我介绍嗯,非常高大上,顶级的制造商,顶级的运营商,顶级的设计团队,问我怎么看,我说,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虚怀若谷,意思就是我知道我考了第一名,但别人问我成绩好不好,我还是得说,一般般。” “哈哈哈哈哈”全场爆发哄笑。 爱月满眼的难以置信他竟会跟整个集团的员工如此开玩笑 应绍华由着全场笑了片刻,再摆手,全场迅速针落可闻。 他敛了恣意,神色转为冷峻威仪,开始做年终演讲“这是中国和全球经济都持续恶化的一年” 他优雅从容,全程脱稿,手上没任何纸张,提到具体的数据点时,才转头看向大屏幕。 中间提到与东大实验室的合作,应绍华向青山教授摊开手掌,全场目光聚焦,爱月也微笑致意。 “我的天,那个小姑娘是研究生” “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读工科” 这是应绍华全程演讲中唯一一次引发的窃窃私语。 与东大的合作之重要,他将此事放在演讲最后着重说明。 接着轮了几位高层发言,有人来向爱月要u盘,告知她即将上台。 “下面有请我们的研究团队成员代表上台做详细介绍。” 爱月缓缓起身,全场掌声相迎。就在她迈步走上台前,一名神色惶恐的人员跑来拦住了她“林小姐,您给的u盘不对” 爱月愕然“什么不对” “里面没有您的演讲文件。” “怎么可能这就是我一直在用的u盘,我再三确认过的,没有问题。” “u盘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大放光彩 空的 林爱月皱眉,神色却没慌张,想了瞬,说“我还有个u盘在我同学那里,你去取来,里面有一份相同的t。” 重要文件,她从来都习惯分开备份。 对方如释重负“好的我这就去给您取来” 爱月抬眼,才发现全场目光都聚在她身上。她身子一半已在台阶上,难道要站在这里干等,让她的个人失误影响整个会议的进程 她深吸口气,提步上前。 徐溯快步走来,在应绍华耳边低语,蓦地,他眸中迸出冷冽,看向爱月,她也恰好迎上,四目相接,他眼中只剩鼓励。 她心头一颤,别过眼,走向演讲台。 转身,站稳,抬头台下,上千只眼睛对焦,她扶着话筒的手有些发凉。 这样全场瞩目的场景,她并不陌生。高考百日誓师,她是毕业生代表;大学各类演讲辩论,她是学院代表;读研究生以来更是有数不清的学术研讨会,她随团队走访全球名校,因出色的英语口音,屡次代表东大发表演讲。 她从来都是胸有成竹,泰然自若。因为她知道,她是在场所有人中的佼佼者。 可今天,这不是学生之间的研讨会,而是亚际集团的年会。现场在座,有无数电信界精英,富贾名流,还有,应绍华。 准备t放映需要时间,她不能难堪地造成这空白。 脑海忽然涌现方才应绍华演讲的模样,两手空空,却从容自得,不疾不徐。 他能做到,她怎么就不能 林爱月扶稳话筒,唇角缓缓绽开微笑“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叫林爱月,来自上海,东京大学宏实验室的一名成员。” 掌声雷动。 “非常荣幸能与亚际合作,我谨代表宏,向贵公司表示由衷的感谢。” “我的导师,青山宏教授,曾担任日本电子通信研究院院长、日本电子工业集团总工程师” 说到这里,全场哗然,掌声更为热烈,青山教授起身鞠躬致意,接受这尊敬与欢迎。 “1958年基尔比先生发明的集成电路,引领人类迈入信息时代。自2011年以来,青山教授致力于集成芯片的” 她的演讲忽然被一阵掌声打断,似乎所有人到现在才意识到,她手上没有任何准备材料。这掌声,是敬佩,也是鼓励。 爱月微笑回应,继续了演讲。 简单总结了青山教授带着实验室这几年来的研究方向和成果,即将介绍如何投入实际应用时,大屏幕上才终于放映出了t。 她终于不再紧握话筒,不时比划手势,侃侃而谈。 十分钟整,演讲结束,潮水般的掌声汹涌而来。 爱月小心提起裙摆,走下台去。她几乎是下意识朝应绍华瞥了眼,他当然在看她,目光如注。 回到座位上,绿川一脸崇拜“小月的英语说得真是太棒了” 与会人员有不少的欧美人,故全程使用英文。从会议中,爱月得知,徐溯和顾崇除了身兼应绍华特助以外,均在集团里担任总监级别以上的要职,难怪林决会叫他“顾总”。 不过话说回来,顾崇这样的级别都认识林决,还称他“林总”,莫非林决也位居高职 会议也提到了戴娅珠宝高层变动一事,不只是大中华区,日韩地区也有所变动,具体方案还未落实。 会议开到五点,然后转移宴厅开始宴席与酒会。 着急着前往酒会宴厅的人不少,因为周薇是开场嘉宾。 宴厅里圆桌铺满,灯光淡紫色,高层坐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电讯的高层过来与青山教授同桌交谈,爱月也在其中。 可到了计划时间,音乐响起,从后台走出来的人,却并非周薇。 反而是曾与她传出抢角传闻的死对头,江珊。 江珊人气也不输周薇,性格直爽开放,很快点燃了全场气氛,高声歌唱。可免不了还是有人议论“诶不是请的周薇吗怎么变成了江珊临时换人了” “是不是同时请了两个” “不可能,这两个人就从来没同框过。” “那是临时掉包了我刚才明明看到周薇了。” “啧啧,你说,周薇是不是得罪老板了临时换人,还请的是她的死对头。” 那议论声与爱月离得近,她听了进去。却是感到诧异,会议之前也听到职员议论周薇和应绍华,从那话中她听出,似乎大家都觉得这两人有点什么。 周薇一直没有再出现。 酒会开始了,音乐换成华尔兹,有男男女女簇拥起舞。 爱月在人海中找到了林决,过去问他“哥,你来亚际哪个公司” 林决答“戴娅。” 如她所料。亚际港口的管理层年龄偏高,电讯又重科技,她这个学金融的哥哥应当也是进了戴娅。爱月又问“定了是哪个地区了么上海,香港,还是哪里” 林决睨了她一眼“没定。干嘛,怕我也去东京” 冷冰冰的语气,跟平时一个样。爱月顷刻没了好气“随你便啊,反正又不影响我。” 她转身就想离去,林决在身后开了口“你跟应先生很熟” 爱月转头“不熟。”也没解释。 “不熟,他怎么会让顾崇去接你” 爱月不解“这很奇怪吗在东京的时候,应先生有事都是顾崇来接的我。” 林决面无波澜,爱月却捕捉到了他眼底的诧异。顾崇和徐溯是应绍华的左膀右臂,在集团里地位很高,从来没有人得到让顾崇接送的待遇,哪怕是他尊贵的生意伙伴。 林决“你们在东京就认识了,应先生找你有事” 她问他问题,他就一脸面瘫;他问她问题,凭什么她就得好好作答。 爱月撇撇嘴,丢下一声“是啊”,转身走了。 前方爆出呼声,爱月看去,是应绍华挽着戴娅总裁步入了舞池。 他眼眸深邃,嘴角含笑。冷光聚焦,在他俊颜上落了层光晕,更显柔情。 爱月取出手机,想拍个照发给夏朵看,却看到微信里闺蜜小群弹出99的消息。 “噫,真是丑啊,这都还能说自己没整,脸也太大了吧。” “割个双眼皮打个玻尿酸也就算了,这肯定削了骨,缩了嘴唇。” “感觉除了眼珠子是她自己的,其他的都是人造的了。” 爱月疑惑,向上翻去,看到张女人的照片,面目之丑,她没看出来是谁,敲了字这是谁 “爱月冒泡了刚才有人在微博曝周薇整容前照片,热搜都爆了” 爱月惊诧,再次翻看那张照片,的确,与如今貌美如花的周薇,判若两人。先是突然被叫停节目,紧跟着微博曝了整容前丑照,刚才发生了什么 “林小姐。” 有人叫她,爱月抬头,是徐溯。徐溯递过来个什么东西,说“这是您的u盘,刚才我们找到了。” 爱月愕然。她的包里已经有了两个u盘,她以为是自己失误损坏了u盘才导致文件丢失,可这第三个u盘出现,岂不是说明这是被调了包 见她没有很快伸手来接,徐溯解释道“是之前撞了您的那位服务生调换的,他的行为构成窃取商业机密,我们会处理,请您放心。” 爱月暗自心惊,出了校园大门,社会实过复杂。 她接过u盘,道了谢,徐溯又说“不过,我还想问问林小姐,您为什么会有两份u盘,且分开放置” 爱月一笑“我习惯准备nb。” 徐溯微讶“原来如此。刚才见到您脱稿两分钟,记忆力很不错,如此行事风格,很有做先生助理的潜质。” 爱月心中惊诧,却淡淡道“徐总过奖了。” 徐溯走了。爱月看着手中的u盘,心里不平静。她可不认为这和周薇引发的一连串事件无关。 难道那服务生是受了周薇指使,周薇是那个试图窃取商业机密的人那么她之前和应绍华关系暧昧,也是有预谋地接近了突然被曝出整容丑照,是亚际搞的 正思忖着,掌声再次涌动,应绍华一曲结束,走出了舞池。 人群纷纷让道,爱月站在他斜正面不远处,趁机举起手机按下拍照。照片定格,爱月一怔应绍华恰好抬头,直视镜头,眼如墨,脸如玉,英气逼人。 照片保存了,屏幕切换回拍摄状态,镜头里男人的脸却竟逐渐放大。 爱月放下手机,抬眼,应绍华已走到她跟前。 真尴尬。 应绍华含笑,开口便是“在拍我” 爱月尴尬地笑了笑,目光落到他象牙色的领带上,心里更是一紧“应先生,今天真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他眼角笑意更深,右手缓缓抬起,宽厚的掌心摊开,递到爱月面前“那么,你愿意,与这个今天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应先生,共舞一曲吗” 爱月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道“我不会” 应绍华“同济毕业生典礼的华尔兹,是你领的舞,怎么会不会” 爱月“”话真多。 她迅速向四下一扫,都在看她。她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拒了人家堂堂集团领袖,实不礼貌。 爱月将手机递给应绍华,他放进内侧口袋,然后她抬手,放进了他掌心。 他紧紧裹住,将她拥入舞池。 全场掌声与呼声空前热烈。 “ohod快看先生请了那个漂亮的女孩子跳舞” “你看先生的领带颜色他们是不是事先说好了” 新的华尔兹奏响,他挽着她纤腰,翩然起舞。 爱月穿了十一厘米的高跟鞋,刚好捱到应绍华下巴,她稍稍抬头,他稍稍垂眼,四目相对,贴近的不止是眼睛,还有嘴唇。 她进一步,他退一步,她退一步,他进一步。他放开她手,旋转一圈,她重新落入他势力范围。 从未演习,却百分默契。 场外有举着单反的摄影师对准他们二人,咔咔拍个不停,有下属上前欲要阻拦,却被顾崇抬手挡下。 “先生不是不允许拍他的照片吗” 顾崇寥寥一笑,没说话。 刚才不是有个小姑娘举着手机,拍了个大正脸么。 最后一个ose定格,应绍华手臂一收,爱月落进他怀中。 音乐止了,掌声欢呼疯狂而至。 应绍华握着爱月的手走出舞池,往宴厅出口走去,他才想开口对她说些什么,却见到她脸色不对,问“爱月,怎么了” 高跟鞋硌了脚,趾头火辣地疼,该是起泡了。跳舞时她步步如针扎,怕他有失颜面,才强颜欢笑。 她步履别扭,他止住脚步,说“是不是鞋子不舒服” 爱月说实话“应先生,不好意思,我穿不惯高跟鞋。” 他没有任何犹豫,长臂一揽,将她打横抱起,继续往外走去。 留下身后一片惊愕。若是明着在众人眼前就算了,这都直接抱着往外走了他们敢跟老板开玩笑,却不敢跟老板开真的玩笑。 “先生看上她了那周薇呢” “得了吧,消息都是周薇的团队炒出来的,你见过先生跟周薇公开这样吗” “应先生,应先生”一路,爱月叫了他几次,他都没停下步子。 突然被他公主抱走,她吓得不轻。 走出宴厅,来到一座大沙发前,应绍华才将爱月放下。就在她才松了口气时,抬眼见到他挺拔的身子缓缓低下,单膝屈身在她跟前,不等她惊愕,他抬起她脚踝,将高跟鞋脱了下来。 爱月忍不住叫唤了声,鞋子脱掉,脚趾上果然破了个水泡。 爱月拿过手包“我包里有创口贴” 应绍华夺过手包,取出创口贴,撕开包装。 爱月心跳骤升,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将她的脚放在他腿上,轻轻为她贴上创口贴。 她惊讶得,连“我自己来”都说不出口了。 这时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喊叫“先生,先生,先生” 应绍华头也不抬,专心贴爱月的脚趾,她抬头看去,周薇正往这里跑来,神色崩溃,满脸的绝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暧昧升级 顾崇不知从哪里冒出,将周薇截了下来。 “让开你让开”周薇挣扎。 顾崇纹丝不动,爱月只见到他侧颜,不复平日笑容可掬,冷冽得可怕。 林爱月诧异,看向应绍华,他仿若未闻,只专心地贴她的脚趾。明明他屈着身,个子低于她,爱月却没觉得他气场少了半点盛气凌人,居高临下。 顾崇疾言厉色“周小姐,先生不想再见到你,请你自重。” 周薇过不来,不顾一切大喊“应先生,应先生你听我解释应先生” “你的所为涉及泄露我公司机密,先生已经很客气了,请你自重。” 爱月心里一惊,果然如她所想。 周薇声泪俱下“先生,先生我对你一片真心,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你啊先生请你相信我什么商业机密,我要那个来干什么啊” 爱月瞥应绍华一眼,想看他什么反应,却是一怔。他低着头,眸光狠戾,透着森冷,像一头狼。 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她竟有些怕。 与那些追求完美的女星不同,周薇容貌大改,分明奔着走红才整的,这桩丑闻曝出,女神形象轰然倒塌,难再翻身。他与周薇相识已久,这把柄必不是只在手一日。 不过是留人把柄,待有朝一日。 见惯了他和颜悦色,她都差点忘了,他是那个纵横捭阖的铁血掌权人。但她一个女星要他商业机密来做什么,不过也是替人办事罢了,他下手尚也如此狠绝。 爱月再看向周薇时,撞上了她射过来的目光,有愤怒,有不甘,更有妒恨。爱月又是一惊,难不成周薇这一出,只是出于女人妒意,想令她难堪 要是如此,那他下手之狠的原因,不也是为了她了。 爱月正为自己的想法愕然,应绍华打了个电话,开口只说“买一双37码平底鞋,在我到达酒店门口前送到。” 挂了电话,他没再说话,一把抱起爱月,往电梯走去。 周薇斯喊得愈发凄厉,他从始至终没看一眼。 爱月有点懵神,问他“应先生,我们去哪” 应绍华“回家。” 爱月“” 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他只是习惯撩了。 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从那次酒吧之后,他再也没叫过她林小姐。 到了酒店门口,车子停在那里,有个下属手托鞋盒站在车旁,待应绍华走近,恭敬鞠躬。从楼上下来不过三分钟,速度这么快,只能是买出门左转的那家fendi了。 应绍华把爱月放进后排,拿过鞋盒,再次屈膝倾身。 爱月“应先生,我自己可以。” 他看她一眼,嘴角一勾,没停下动作。 鞋子穿好了,应绍华放下她的脚,问“舒服吗” 爱月想也没想就点头。应绍华起身,她也跟着站到地上,没看他的眼“应先生青山教授和我同学都还在酒会上,我就这样走了不太好,您要是有事,可以之后再找我。” 应绍华勾唇浅笑,一手插在口袋,一手撑在车上,将爱月圈在其中,“穿着我的衣服和我的鞋,你就想走人” 爱月只恼,她待他一向客气恭敬,为何引来他如此暧昧。 鞋子她买得起,可这高定礼服大不了,找林决借钱。 想法一瞬敲定。应绍华稍倾身,西装外套敞开,爱月看见了她手机所在,直接伸手往里掏,同时说“谢谢您的好意,过后我会尽快给您还钱。” 她的手才触到他内侧口袋,便被他大手压住,贴在他心口,他嘴角笑意不敛“你都敢直接在我身上动手了。” 爱月才想挣扎,应绍华没再给她机会,力道一拉,将她塞进车里。她挣不过他,一屁股坐下来,他也跟着坐进来,眼看着门就要关上,爱月有了些怒意“应先生,恕我直言,您这样有些无礼了。” 她的话没半点延缓他的动作,车门关上,他转头看她,声线暗哑“你昨天不是才说,我不够霸道吗” 爱月“” 车子启动,林决站在酒店大门后盯着逐渐远去的车影,许久没动。 开车的不是顾崇。司机问“先生,回哪” 应绍华“白加道。” 是他另一处宅子所在,离这里只有十分钟车程。准确来说,白加道的房子才是他平日所住,地段进则静谧,出则繁华,且与亚际总部相近。最合他意的莫过于此处拒绝明星入住,是狗仔的绝对禁区,可谓有钱也买不到。 到了宅子门口,却没有那天回到九间堂那般灯火通明。爱月隐隐觉得不对。 进了门,应绍华亲自打开灯,四下静谧,空无一人。 爱月站着不动了“应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应绍华回头,她小鹿一般的惊慌全然落在他眼里。他面带寡淡的笑意,提步走来,爱月下意识揪紧裙子,他走到她跟前一拳之距,低下头,有意无意凑近她耳畔“你也看到了,这里没有佣人,二狗也不在,我需要你做我的私人助理,工资日结。” 爱月“我拒绝。” 应绍华笑“为什么” “没有经验,做不来。” “你忘了,合同上写了,双方有权调配对方人员协助,且我刚才说了,工资日结,我和你形成正规的雇佣关系。”他的声音淡淡的,言之凿凿,冠冕堂皇。 爱月无话可说,低着头不看他。 应绍华“去开热水,我要洗澡。” 应绍华进了浴室,又吩咐爱月给他泡茶,收拾房间。 他的房间大得能打网球,办公区和休息区一墙分开,衣帽间比商店专柜都要整齐。爱月找来衣架把他脱下来的外套理齐,走进衣帽间,找地方挂了上去。 才想转身离开,目光不经意瞥向某处,她稍有一怔,回头细看一件灰色大衣单独挂着,领子处沾了抹红色,很惹眼。 是在东京时他披在她身上那件,他竟一直没洗掉。 还单独挂了出来。 爱月有些晃神。浴室里传来流水声,而她待在他的卧室里。这感觉太奇怪了。 他在撩她在追她应绍华在撩她,在追她如若这是陈述句,那也太疯狂,太不可思议。 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令他误会的举动,让他以为她对他有心思难道沈婳说的是对的,她落下的口红,当真让他有了误解 爱月头快炸了。对于男女之事,她宁可去研究电路。 过了片刻,应绍华穿着浴衣出来了。 爱月在给鲜花换水,听到动静也没抬头。 应绍华“楼下有些没用过的花,你去看看哪些能用,来插盆新的。” 爱月“我暂时没有想法,这样就挺好的。” 她心里郁闷,他也不惹她,坐到办公桌前打开了电脑。过了好一会儿,爱月才转过身,视线扫向他电脑屏幕,又是一怔。 他在看方才酒会上与她共舞的照片。 正在看的那张,拍摄角度是他侧颜与她正脸,他手挽她细腰,将她小手托在掌心。他西装革履,她灿然华服,他领口那抹象牙色领带与她衬得相当。她避开他的注视,而他含笑看她,细碎温柔溢出眼眸。 他不是,最讨厌被拍么。 爱月还在发愣,看到应绍华打了个电话,询问道“放在床头和办公桌上分别多少寸合适” 难道,他要把这张照片打印出来,放在床头和办公桌 爱月心烦意乱。她转身进了卧室,走到落地窗前,打开手机给夏朵发微信瞎朵,我好方,应绍华带我回家,只有我跟他,你说我要不要跑 夏朵秒回卧槽,他想上你 爱月鬼知道啊,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勾引他 夏朵跟顶配优质男打炮也很爽啊,小姐姐请你有点女神的架子好吗 爱月得了吧,他见过多少 “爱月。” 字打到一半,应绍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爱月转过身,脸上还有些惊吓。应绍华徐徐走近,双臂张开将爱月圈在其中,神情略有好笑“紧张兮兮的,做了什么坏事” 身后贴着落地窗,她被他完全包围。 他系在腰间的带子是松垮的,胸口那颗黑痣近在眼前,沐浴清香混合着他独有的气息散发,致命般的勾引,抓得人心痒。 这边灯光很暗,维多利亚港的璀璨灯火从远处映来,落在他眼底像细碎的星星。 以及他眼中的温柔,不遮不掩。 这一次,爱月抬着头,与他相视。 见她许久不答,他沉着嗓音,极暧昧地一声“嗯” 爱月攥紧拳头,憋了一晚上的劲儿一股脑迸发了“应绍华,你在追我” 她要一个确切的回答,只因她要清楚地告诉他,她不会在不清不楚的状态下和一个男人保持暧昧,更不会把感情如此轻视。 应绍华面色无澜,似乎是觉得她会说这样的话与她的性情相合不过。他声线不改“不够明显” 爱月瞪大眼睛,一时失语。 一向准备nb的她,在刚才的那个问题上,只准备了他否认的回答。她从开始便笃定,这第二种回答是不可能的。她满脑子只是,老板你搞暧昧别搞到我身上。 应绍华注视她惊慌的大眼睛,嘴角一勾“看来,还真是不够明显。” 他脸庞迫近,重重的吻压了下来。 唇齿交缠,辗转厮磨。 爱月脑中空白,一动不动,心跳是从未有过的疯狂。 他肆意了许久,才缓缓离开她。喘息微重,吐到她脸上,滚烫的。 “现在,够明显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林爱月僵直身子,呆呆地看着男人放大的俊颜,呼吸凌乱,与他气息相融。就爱上网 她还没接受自己刚才被应绍华吻了的事实,而他再度迫近,毫不犹豫地吻了下来。他轻而易举地撬开她齿关,在她嘴里攻城略地,纵情遂欲。 他双手缠上她背后,抱紧了她。 虽然莫名其妙,但这感觉,撩人心,动人绪,意乱情迷。 窗外的霓虹在他脸上忽然一闪,爱月猛然清醒,用力一推,应绍华猝不及防,退后两步离开她。 女孩涨红了脸,羞愤地瞪着他,却看见他嘴唇上沾满她口红,更是气恼。如果说唇齿间的残留只是一场梦,那么他嘴唇上的那抹颜色便是这现实的证明。 这深吻戛然中断,他脸上留了沉醉,盯着她,眼神幽深如峡谷。 爱月撒腿就跑,鞋子挤到水泡疼痛难忍,她管不了了。 跑下螺旋式的楼梯,楼底尽头立着个身影,全身白色外壳,听到动静,他抬头向上,对上爱月失措的眼“哎呀,爱月小姐姐,你要去哪里啊” 爱月停滞,问“二狗,你怎么在这里” “我负责整个房子的安全监控,当然是不会离开老板哒” 她被骗了。 爱月继续往下冲,二狗张开双臂,左右移动拦住她去路“哎呀,爱月小姐姐,你要去哪里啊” “二狗,你让开”爱月抓住他胳膊,二狗纹丝不动。可恶,要是人类,胳膊还是软的,这铁打铜铸一样的硬壳,她连一丁点都无法扳动。 “爱月小姐姐,爱月小姐姐,你不可以走的,你不可以走的。” “让她走。”身后传来男人醇厚的嗓音,楼梯下的两人止住动作。 二狗看了看爱月,又抬头“老板” “让她走。”他再重复一遍,声线淡漠,透着薄凉。 二狗缓缓放下手臂,爱月毫不犹豫向前跑去,未曾再回头看他。 冲出宅子,跑过庭院,大铁门外停了辆车,徐溯站在车前,见到爱月便颔首“林小姐,我送您回酒店。” 爱月没理他,扭头往前走,徐溯追上来“林小姐,这里附近是打不到车的,走到山下有两公里路,让我送您回去吧林小姐。” 她停了下来,气恼地想了想,还是转身走向了车。 一路无话,她甚至都没注意到,这次开车的是徐溯而不是顾崇。 第二天上午,亚际的人到酒店接他们参观亚际电讯总部,只见到了青山教授和绿川。 “昨天演讲的那位林小姐呢” “她身体不舒服,就不来了。” 绿川“小月之前一直很期待这次参观呢,突然就病了,真遗憾啊。” 下午一点夏朵就收到了林爱月的消息晚上撸串走不走 夏朵回来了这么突然,就我跟你 爱月嗯。 夏朵那没意思,我给你再找两个帅哥。 夏朵不过,跟顶配高富帅待了一晚上,估计别的男人已经没法入你眼了。 约的是高中时就常去的一家路边小店,说是找两个帅哥,还不是那几个同穿一条裤子的好哥们。 四个人聊得尽兴,喝得也尽兴,脚边横七竖八摆满了酒瓶,酒上了头,声音也大了。也许是因为心烦,爱月竟没掺着吃烤串,自顾干喝了两瓶酒,酒瓶见底,她头也跟着晕了。 “呃”爱月突然打个大嗝,手撑着脑袋,眼睛半眯。 男生a“完了,林爱月居然喝大了,肯定心里有事儿。” 夏朵“我说姐们儿你怎么了后来没打成炮,不开心了” 爱月看向夏朵“嘻嘻,他亲我了。” “亲哪啊” “废话嘴嘛” 男生b“谁啊” 爱月“一高富帅。” 夏朵“顶配的。” 男生a“顶配高富帅追你那赶紧收啊,看你老大不小的,还想当黄金剩女啊” 爱月“他没追我。” 男生b“那你这是被人揩油了” “去,”夏朵推了他一把,“姐们儿,他没说喜欢你” 爱月“没说。” 男生a“我跟你讲啊,不以表白为目的的强吻都是耍流氓。” 下午到家时南月不在,散了撸串已是深夜,爱月回到家,南月坐在沙发上,没干什么,就专门等她。 爱月“妈妈我回来了。” 南月看着她一张小红脸“喝醉了” “没有呃”又一个大嗝。 南月嫌弃地白了她一眼“女孩子家家的,斯文一点。” 爱月笑嘻嘻过去抱她“那是跟妈妈嘛,在妈妈面前放屁都无所谓的。” 南月笑了会儿,忽然神色一敛,声音都沉了“我听你爸说,你们实验室这次签的搞合作研发的公司,是香港那个亚际” 爱月神色也有变“嗯。” “你怎么不告诉我” “妈妈,实验室跟哪个企业合作,合作什么,都是教授决定的,我事先也不知道,”南月才想插话,爱月接着说,“牵头的都是教授,我们只负责在实验室里做研究,跟他们的人基本没有接触。” 南月这才住了嘴,面色却没太多缓和。 爱月回了房,锁上门,一头扎进被子。 对于亚际集团,南月谈虎变色,爱月是知道的。她的生父在港口建设施工中意外身亡,连个尸首都没有,对这个企业,南月怨了多年,哪怕重建家庭,这怨也不曾减少。 那年爱月六岁,才准备为上小学而将户口迁去深圳,却再没了机会。户口本上,只留下了广西至上海的变迁。南月也刻意隐瞒前夫身份,在深圳生活的那六年,当做从未存在。 就当做,她从一出生,就叫林爱月。 一同不再出现的,还有那她再也送不出去的缅栀花。 她没南月那样感情用事,施工意外,罪责不在亚际。直到十二岁那年,她在大街上见到了戴娅珠宝的那朵缅栀花,她再也送不到爸爸手里的那朵缅栀花。 那时年幼,她只觉得这个企业夺了她爸爸,又夺了她送给爸爸的礼物,怎么能不讨厌多年寻不到答案,她长大了,情绪也就淡了。 她对亚际,不过是对陌生人再多一点反感。 所以应绍华干嘛要亲她 她是不愿跟这个企业这个人过多接触的,所以从一开始,对他便只有高度的恭敬和客气。应孚海早已退休养老,她觉得无妨;实验室签了亚际,她也属无奈。 但后来一次次接触甚至被他吻了是什么鬼啊 喝得头晕脑胀,爱月趴在床上不愿再动。 任由那张温然俊颜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日本的大学院一般在三月下旬陆续开学,在关东和关西地区上学的人,一开学就能见到樱花盛放。 过完十五元宵不久,爱月就提早启程去了东京。 这段时间里,林决忙于工作,没回过家,林决都这么忙,身为集团首脑的那位更是不可开交。 忙到跟她没了一点联系。 回到东京,实验室里人都快齐了,魏子煜随团队出国参加学会研讨,而沈婳则在外面旅游,她读文史类的研二,自然不像他们理工科那样忙碌。 在实验室里度过了一周日升月落的忙碌,爱月接到了青森疗养院的电话。 青子近来身体状况不太乐观,情绪出现持续不稳定,问爱月有没有空过去一趟。 她很快买好新干线车票,背个双肩包就出了家门。 然后在家门口阶梯之下,看到停着一辆车,一个男子,爱月见过,是应绍华的部下。 她感到不妙,继续往下走,男子主动迎了上来“林小姐,我是应先生的部下,先生知道您今天前往青森,派我过来接您。” 一直没再找她,却盯着她的动态。 爱月“多谢应先生,我已经买好车票,不麻烦了。” 她说完就走,男子拦下她“林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她到底还是没能拒绝。 男子把爱月送到羽田机场,穿过贵宾通道,那里停了架湾流g250。应绍华的行程遍布世界,那架g650自然不离身,而这架飞机,昨晚才从香港起飞,来这里等待她。 走进舱门,见到爱月的空姐在一瞬稍变脸色。那副样子,没少向应绍华献媚吧 一路除了送来餐饮,空姐再没搭理她。 到了青森机场,转直升机进疗养院,青子的管护人员游子在那里等待。 回去路上,游子摇着头,声音不忍“青子的情况真的很不好,你要做点心理准备,我们才开会讨论过,也许,她快到解脱的时候了。” 爱月抿紧唇,逼回眼泪。 “青子,今年也有快九十岁了。” 进了屋子,青子缩在角落里,目光空洞,头发凌乱,老态龙钟。 爱月慢慢接近她,才想开口唤她,她突然警觉,厉声喊“别过来” 爱月吓了一跳,还柔声哄她“青子,是我,小月呀,小月回来啦。” 听到这个名字,青子猛地抬头,直勾勾地盯着爱月,半晌,疯癫地笑了“小月,小月,是小月呀,小月来看我啦。” 她仍是青子唯一认得的人。 过年时三姨给她们装了些浴足的药材回来,爱月带了过来,晚上泡好药水,端到青子面前“青子,我们来洗个脚,洗完了就能好好睡觉哦。” 药香四溢,青子呆着没动。 “青子” “诶好呀。” 在瑶寨那几天,爱月向三姨讨教了几招按摩手法,不过也是些皮毛,按在青子脚上没轻没重的,但她一直乐呵呵地笑着,很享受的样子。 爱月一边按,一边跟她聊天“用这个水洗完脚呀,青子头就不痛了,就可以好好睡觉了。” 青子傻笑“真舒服,小月呀,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泡不到喽。” 爱月抬头“什么” 青子咯咯笑了。 泡完脚,青子的精神安定了许多,爱月安抚她睡下,出门去了应孚海那里。 他一直没合眼,等着爱月过来,进门就问“你青子奶奶怎么样啦好了没有啊” “我从家乡带了些泡脚的药材过来,有安神效果的,刚刚给青子奶奶泡完,她已经睡下了。” 应孚海若有所思“泡脚的药材小月老家在哪里呀” “广西的一个瑶族自治县,小地方,应爷爷你不知道的。” “是这样啊”应孚海缓缓抬头,目光深远,不知在看什么。 在疗养院里待了三天,爱月不得不回去了。临行前,她再三嘱咐医生,要是青子出现什么前兆,必定要尽快告诉她,她会赶来见她最后一面。 周末晚上,爱月去了武道馆。 换上白色和服,头发扎成利落马尾,她把当晚来练习的同僚打了个遍。打倒最后一个,没对手了,在他们嚷着“才不要跟你打”之下,她再进了弓道馆。 两脚踏开站稳,箭上和弓,双臂拉开,至视线水平,瞄准靶心,一气呵成。 “嗖”的利落迅敏一声,却没射进环内。 再上弦,射偏了;再上,还是射偏了 和弓比她个子高出一大截,平日在她手里,是从令如流的。 而今天,大概是心乱。 眼前的标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男人的脸。爱月心中一恼,猛地拉弦,这一发刚好捱到边沿。 她放下长弓喘气。 她没发现,偌大的弓道馆突然变得安安静静,只剩了她一人。 太奇怪了。她是被那个男人耍了吗怎么会有一个男人把人家吻了之后快一个月不跟人家联系的 火没处撒,她再度举弓,拉紧弦,瞄准标靶,手却是有些抖。 一只大手蓦然出现,覆在她手上,稳住了弓弦。感觉被人从身后笼罩,那阵独有的清冽气息从头顶传来,霸道如他,溢满她鼻息。 爱月愕然,但不必去看,她知道那是谁。 弓弦绷紧,他握着她右手放开,箭在空中划过裂口,射入中心,不差毫厘。 她没有被人放开,那醇厚嗓音在耳畔铺开“东京大学弓道部的主教,曾代表学校获得全市联赛冠军,三项采分满分,今天怎么会百发不中” 爱月没有表情“我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他滞了顷刻,说“三围。” 爱月口水一呛,手肘向后使力,却被他及时拦截。她双手被他钳制,整个人锢进他怀里,抬起头,他的俊颜赫然落进眼中。 应绍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勾着“嗯,扎头发真好看。” 爱月使了全力甩开他,退到他对面两米距离,厉声道“你到底想干嘛” 他好整以暇看她,不紧不慢提步向前“想要你。” 爱月红着脸,步步退后“我拒绝,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个很尊敬的人” 应绍华打断她“你现在连应先生都不叫了,还是尊敬” 爱月说不出话,也再喊不出口。 他停下步子“要不这样,你要是能打赢我,我就放手。” 爱月一怔,眼神有了愠怒,弓道一箭即中,难道他的武术会差 应绍华故意挑衅一声“嗯” 她瞪着他,一秒,两秒,三秒突然地就冲上前去,抬腿袭向他脸庞,他闪身避开;她出拳,他退后避开;她屈膝踢去,他转身避开 爱月越来越恼,火气冲天,一开始还招招式式,规规矩矩,后来索性直接干架,疯一样上去拳打脚踢,他不还手,也不抵挡,只不断退避。 让她肆意撒够了气,他突然接下她拳头,往自身一拉,她栽进他怀里,膝盖一屈,整个人被他顺势压倒在地。 应绍华倾身,没再给爱月挣扎的机会,嘴唇堵了下来,粗暴,热切,劈头盖脸。她有了些抗拒,却抵不过他长驱直入,占尽所有。 刚才的一阵厮打,令她此刻喘息更烈,与他的相缠一起,十分暧昧刺耳。脑子不再像上次那样迷糊,她用力推他,他却任她挣扎,唇齿间不曾放缓。 忽然爱月力气一泄,任他肆意,不再挣扎。 应绍华深吻不减,却慢慢放松了对她的钳制,她就等这一刻,双手猛然一推,他没有防备,被她翻身反压在地。 她手肘抵住他脖子,用力得很,双眸气势汹汹“我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我赢了。” 两人眉眼相距不足三寸,林爱月瞪着他,眼神凶恶。因为恼怒,她手肘力量很重,想必他是疼的。 应绍华不动,看着眉睫前的女孩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脸通红,眼底玩味渐深。爱月一怔,她最是受不了他这种暧昧不明的表情,才想收手起身,突然被他反腿一勾,她再次被他压在身下。 “你”爱月动弹不得,声音更怒,“堂堂亚际总裁,难道说话不算话” 应绍华“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到底是她先耍赖的。 “而且”他声音一沉,“我只允许我的女人赢我。” 爱月别开脸“我输了,你想怎样” “后天我去印尼,明天凌晨十二点起飞,你陪我去。” “不去。” “上次任你做我的助理,你只工作了两个小时,除了休息时间以外,你还要再为我工作二十二小时。” 爱月一动不动,盯着别处一点,冷冰冰道“不去。” 她自己都没发现,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竟敢如此放肆了。 应绍华“看你打人挺机灵,做事情就不行了” 爱月猛然回头,怒瞪一记,堂堂东大院生,哪受得了这种蔑视“去就去。” 他终于放开了她。 爱月起身就走,他也不再追,拉开弓道馆门,顾崇站在外面,笑眯眯地颔首“林小姐。” “他怎么又来日本了” “先生这两天没有行程安排,待在哪里是先生的意思。” 爱月觉得这个顾小哥此刻显得一点都不可爱。 回家一路胡思乱想。 虽然应绍华“承认”了在追她,可把这位先生归入追求者之列这件事,还是让爱月起一身鸡皮。哪有人这么追人的她所理解的方式,是以往那些人那样甜言蜜语,百般讨好,而他 连承认追她时都用的反问句。 回到家里,沈婳在,心情也是不大好。爱月一问,得知是魏子煜生日将至,她在纠结送什么礼物。 拉着爱月商量半天,她索性一甩手“算了,不送了。” “干嘛呀” “我送不送他礼物,他其实很无所谓的吧。” 爱月拉过她的手“怎么会无所谓呢你们吵架了” “吵架是情侣之间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噫放假前那晚你们在房间我看到了。” 沈婳抬头看她一眼,又低头“那又能怎样,他后来还不是没跟我联系过,第二天我给他发短信说,喝醉了脑子不清醒,让他不要当真。” “你干嘛这么说” “那他也不能真的不当真啊”沈婳一通乱打撒气,突然捧过爱月的脸,问,“男人是不是都这个样子” 一张俊颜赫然入眼,爱月稍怔,答“是吧” 她似乎没发现,沈婳这副撒气的样子,和她在武道馆里一模一样。 第二天上午在学校,有人来告诉爱月,有人捎话在三四郎池等她,她抱着必定是顾崇的想法出去了。 并不太想见到顾崇,她一路走得慢。正值假期,学校里人不多,清幽的三四郎池更是安静,冬天寒冷,连池水中的鲤鱼都不见了踪影。 走到那里,池边站了个高个子男生,戴着棒球帽和墨镜,穿着有范儿,爱月觉得眼生。 可这附近,只有这一个人。 她走上前去“你好,请问是你找我吗” 男生回头,一笑,摘下墨镜。 爱月一时愣怔,然后想起来“华廷杰” 华廷杰弯起嘴角“是我林爱月” “是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你是来找我的” 他抬起手,爱月看向他手中物品,愣住了是那本她在机场落下的笔记,后来到家翻找不见,她还烦躁了一阵。 “天哪”爱月抱回本子,心情如完璧归赵,“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一直还在找它,都不愿再买新的真的真的是太谢谢你了” “本子里写的东西很用心,看起来每一页都翻开过很多次,我想这对你一定非常重要。” 但就那日交谈之中,他所知道的她的信息,不过是东京大学电气系的研究生,没有上海的地址,也没有她的电话,想要归还东西,只有来到东大。 爱月感动得不知所措,一遍又一遍道谢,忽而想起什么“你不会是为了还我东西才来日本的吧” 看着女孩惊慌的眼神,华廷杰又是笑了“那倒不是啦,我女朋友在日本拍戏,过来探班。” “哦”爱月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什么,再看向他,后者神情自得,并无异色。 她对明星没兴趣的程度,已经让他信任到了随便把自己有女友的事告诉她了么,貌似她有个朋友喜欢他,说过他还未公开恋情。 “那可以再吃一次寿喜烧啦。”上次在飞机上,他对此赞不绝口。 华廷杰笑了“交个朋友呗,你微信多少” 即便是进入了当星的朋友圈,走回实验室一路上,爱月也没想要仔细翻一翻的意思。说到底她无非是将艺人当做万千职业中的一种,并无稀罕之处。 回到实验室,爱月如捧珍宝般小心地翻开本子。 一眼就落在一行长句上,她摘自村上春树的1q84。 “我觉得,对我来说最迫切的问题,是迄今为止我没能真正爱上过谁。” 她心头一震。 思忖了许久,提笔写下 而我最迫切的问题,是不知如何才算爱上。 凌晨十二点起飞,顾崇十一点才来接爱月,私人行程不需要提前到达,应绍华的时间一分钟也浪费不起。 挂了顾崇的电话,爱月只提个挎包就起身出门。路过书桌,目光扫过那本挪威的森林,她步子一滞。 她极不喜欢印度尼西亚这个国家,因为那是她生父的坟墓。 收回目光,关上门,下楼。 顾崇见到穿着一身厚实毛呢的爱月,神色稍有尴尬“林小姐,雅加达明日均温27摄氏度。” 爱月笑眯眯的“没事,只待一天。” 顾崇“” 得知飞行需要六个小时,早晨六点到达,爱月问他“工作二十二个小时,休息时间除外,也就是说如果我今晚不睡觉,白天就可以少待在他身边六个小时” 他顾崇腹诽,正经答“是的林小姐。” 很快到达羽田机场,走到机位,舱门开着,爱月跟在顾崇身后进去,应绍华已经坐在里面,对面留了空位,显然是给她的,和之前从青森回来时一样。 爱月不看一眼,跟着顾崇走到另一排沙发上,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应绍华和顾崇都看着她。 爱月“助理跟助理一起坐,有问题啊” 顾崇“” 窈窕空姐走来挡住了应绍华的视线,笑得谄媚“先生,请问可以起飞了吗” 应绍华点头,空姐扭着腰走了。 起飞至爬升阶段舱内无话,只顾崇给爱月递了个da,说“这是明天先生的访客资料,你要全部记住。” 飞机终于到达平流层,那位窈窕的空姐出现得也愈发频繁了,先是过来向应绍华汇报卧室已打扫干净,再是给他倒茶,再是给他添纸巾 爱月一直没抬头,不知那空姐长什么样,只听到她声音甜得发腻,也不闻应绍华任何回应。 徐溯把一个袋子递给爱月“林小姐,这是薄衣服,印尼天气热,您还是换上吧。” 崭新购物袋装着,想必是应绍华刚让人买的。爱月不大想穿,可她的确热得背后流汗了。 爱月道谢接过袋子,起身往里走,卫生间狭窄,看到内室里有张床,她走进去关上了门。 才脱掉衣服,就听到门外一阵窃窃私语。 “一个小助理竟然敢用先生的房间,先生就是脾气太好了,一个小助理都敢这样逾距”是那个声音甜得发腻的空姐。 小助理逾距 很快,内室门开,穿着轻薄米色连衣裙的女孩走出来,小腿露了大半截,细长而白皙。她终于看了那空姐一眼,长得确是不错。 爱月转身,表情略带嫌弃。 回到座位,应绍华还在看文件,闻声抬眼看她,那裙子衬得她身段凹凸有致,他表情似笑非笑。 爱月坐下来,看表已是凌晨一点。 她靠着沙发闭上眼,没一会儿,头稍稍往侧一偏,随即听到意料之内顾崇的一声询问“林小姐,您困了” 爱月立刻睁眼,声音元气满满“没有。” “里面有卧室,您进去休息吧。” “不用了,我不困。” 话音才落,一旁沙发上立起来个挺拔身影,提步过来,一把将她捞进怀中。 爱月被应绍华抱起,皱起眉,又恼了“你放我下来。” 他不答话,也不看她,抱着她径直走向卧室。 那空姐还站在那里,见应绍华过来,老老实实弯腰鞠躬,余光看着应绍华把怀中女人抱进卧室,“哐当”一声,卧室门关上了。她咬着牙攥紧拳头。 应绍华把爱月放在床上,起身便动手解西装扣子。 爱月下意识往后“应先生,助理的工作范畴应该不包括这一项吧” 他勾唇“哪一项” 爱月“” 应绍华松开领带,在她身旁一趟,闭了眼。 爱月“应先生” 应绍华“睡觉。” 爱月心里打结。床铺不大,她虽然瘦,但他身板宽厚,一人翻身不小心便会碰到对方。不出去,她又不想挨他这么紧密,出去,那个“甜得发腻” 要不,躺一会儿,躺够一次的时间。 爱月挑眉,翻身背对应绍华,闭上了眼。 忽而再次睁开。耳边是男人均匀沉厚的呼吸,她离他近得快能听见他的心跳,惊觉自己身在何处。 而且,是她故意将自己带到这里的。知道如果她困,他就一定会命令她睡觉,她不肯,他也一定会把她带进来。 知道他一定惯着她。 她竟开始学会恃宠而骄。 爱月的作息一直规律,早睡早起,没有熬夜的习惯。入夜已深,她没再睁开眼。 一直到飞机降落些许的倾斜感弄醒了她。 微睁眼,视线被什么挡住,大半个身子的触感都是软的,好像躺在个肉垫之上。 肉垫 爱月惊悚地睁眼,男人松开的领口占据了她大半视线,而她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一只胳膊环住他胸膛,确切来说,她在抱着他。 男人低沉的声线从头顶传来,混着晨曦,有些浑浊“早上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林爱月立刻就想弹起来,身子却没离开他半分腰际被他紧扣,动弹不得。网值得您收藏 她涨红脸,顾不上矫情,用力推搡他“放开,放开” 应绍华阖着眼,一动不动,任她怎么费劲也掰不开他一根指头。她突然泄了气,好好解释“应先生,我有抱玩偶睡觉的习惯,睡着时没知觉,请原谅。” 他不动。 她毕恭毕敬“应先生,请放开我,您可是个有风度的人,对吧。” 他还是不动。 就在爱月准备开始第二波挣扎时,应绍华一个翻身,自上而下看着她。室内光线昏暗,他眼皮微垂,眼神迷离,发型不太整,领口是松的,十足勾人。 应绍华不着急开口,细致看她,若赏珍玩。 爱月受不得这种气氛,负隅顽抗了阵,才想开口,便听到他说“林爱月,你的睡相真难看。” 直到降落,爱月没跟应绍华说一个字。 醒来发现是自己抱着他已足够尴尬,还被嘲笑睡相她睡相是丑,沈婳说过简直毁女神,可应绍华他不是在追她吗 好感度减分 舱门打开,外面整齐站了两列队伍,中间有人迎上来,皮肤黝黑,应该是本地人。爱月跟在应绍华身后,听到徐溯压声对他说“9号新任的海运部秘书长,” 秘书长言笑晏晏而来,开口是中文“应先生,一路辛苦。” 应绍华声音淡漠“劳烦秘书长迎接了。” “哪里,先生是贵客,迎接是应当的。早听闻先生风采,今日一见,果然风姿绰然,人中龙凤。” ”过奖。“ 新任秘书长找他,除了套近乎借他助力站稳脚,也没别的事了。 秘书长邀应绍华吃饭会谈,他应允了。然后他转身,看向爱月“你先跟顾崇回家,我晚点回来。” 那语气温柔的,独一无二。面见这么重要的官员,他竟也舍得独独安排交代她。爱月说不出话,乖乖地点了头。 徐溯跟着应绍华同秘书长走了,顾崇带爱月上车,去往海滨一幢别墅。 一路所见,满大街橙色巴载穿梭,摩托车如蝗虫般密密麻麻,比汽车更快,喷着黑烟飞驰而过,疯狂而野蛮。而跃入富人区,豪车洋房琳琅满目,一墙之隔,一方天堂,一处地狱。 到了家里,女佣只会讲英语,顾崇告知她们一声“林小姐”,没说爱月身份。 女佣将她带上了二楼主卧。应绍华行程匆匆,没在房间里留下什么物品,爱月只觉得房间非常宽敞,没意识到是主卧。 顾崇说有事交给她做,爱月很快下楼,路过准备茶饮的女佣,听到有人说“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先生不喝猫屎咖啡,快拿去倒掉” 爱月一怔,想起之前在上海别墅时,那垃圾袋里满满的猫屎咖啡。可她明明记得,那时在东京应雅贤家里,他是喝了的。 难道他知道她不是喝不惯,而是根本厌恶。 顾崇在书房里,交代爱月检查房子的监控与警报系统,以及审核这一季度的技术检验报告,爱月问他“就坐这儿” “你想坐哪坐哪。” 爱月走了,顾崇继续埋头工作。他哪里有空闲,不在应绍华身边时依然有满当的工作。只是那位先生安排他守着某人罢了。 一楼往里有方落地窗,窗外充斥蔚蓝色彩,阳光明媚,海鸥翩翩。爱月站在窗后,盯着远处那海湾,不动了。 良久,她抱着电脑席地而坐。 先检查安全系统,分析完所有问题,她在键盘上敲打了一个小时,然后找来女佣“去重启一下警报。” “为什么呢” “我改了点程序,重启才能生效放心,关掉之后直接再按打开。” 女佣照做,发现不仅报警反应变快,设备开机速度也提升了。 爱月埋头看检验报告时,有女佣带了个男子从客厅过来,向爱月汇报“林小姐,这位是今天预约拜访先生的客人。” 爱月看向那人是凌晨时顾崇给她资料上的那个人,印度一家基建公司的高层,中印混血,阮英杰。他来找应绍华商量联手入标的分成问题,应绍华当是不欢迎的。 爱月起身“阮先生,您好。” 阮英杰认不得爱月,回礼之后询问女佣“这位是” 爱月“我姓林,为应先生工作。” “原来是林小姐,你好。” “先生在外见客还未回来,还请您稍作等待。” 阮英杰点点头,爱月请他进客厅,他瞥见放在地上的电脑,笑言“林小姐怎么坐在这里办公” 爱月笑了,抬眼望向那海湾“觉得这里风景很好,就坐下来了。” 阮英杰也抬头望去,看得像是更远,缓缓点头“是啊,那本是个极好的天然良港,可惜了。” 爱月心头一颤,问“如何可惜” 阮英杰看向她“林小姐待在应先生身边应该不长,十几年前亚际投那块地的标,却因为当时欠缺合适的工程师而竞标失利,中标的那家公司破了产,这块海就一直搁置了。” 爱月哂笑“阮先生说笑吧,亚际怎么会缺少工程师” “当时那位总工程师突然辞世,因他过于优秀,一时无人替代,”阮英杰顿了顿,“说来,那位工程师也是我的偶像,我们曾一起共事,他的确难以企及。” 爱月攥紧拳“还有这样一回事,确实是可惜了,我还没听说过有这样一位工程师。” 阮英杰一笑,目光投向远方“那位工程师的名字还挺特别的,和中国近代工程之父詹天佑同姓,詹旭,旭日东升的旭。” 身旁的女孩没像之前那样很快接话。 她几乎是将指甲嵌进肉里,才轻轻发出声音“詹旭” 和秘书长的应酬持续了三个小时。 开车回去路上,徐溯向应绍华汇报“先生,阮总已在家久候。” 应绍华后靠闭目养神,没说话。见他本就不愿意,就是故意让他扑空等待。 徐溯“一直在与林小姐说话。” 应绍华“说了什么” “詹旭。” 到了家,顾崇和爱月都在客厅接待阮英杰,应绍华进来,三人起身相迎,他不紧不慢地脱了外套,一松领结,才请阮英杰一同坐下。 之后几句寒暄,应绍华寥寥几字,也没什么表情。 阮英杰早有所准备,神情自若,没多久后,说“早听闻先生棋艺了得,不知今日是否有机会讨教一二” 应绍华“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消遣,哪里称得上了得,阮总从小学棋,应某怕是招架不了几步。” “应先生这是折煞我了。” “请。” “请。” 棋台是女佣在阮英杰来之前摆好的,看来这盘棋也是必然。爱月给他们端去茶水时,应绍华正执黑落子,盘面上黑白交合,各成阵势。 爱月倒了茶就要起身,应绍华开了口“爱月你说说看,这一步走哪里好” 看似问句,他却漫不经心地说成了陈述句。棋局侵分,若不让白棋进角,只有那一步可走,这么一眼望穿的一步,他会不懂 那么,他是不许她走开了。 爱月坐下来,匆匆看了棋局一眼,笑了“先生,我不懂围棋。” 应绍华一笑,落了子。 一步一步你来我往,棋子下了快满一盘。中午十二点三十分整,女佣过来了“先生,午餐已备好。” 应绍华长舒口气,似是倦了“看来这盘棋今天是分不出胜负了,阮总要不要留下用餐” 阮英杰脸色不好“先生承让,我叨扰多时,是该告退了。” 阮英杰走了,应绍华看向爱月,她还坐在他身边,神色郁结。应绍华声线一沉“怎么了这副表情。” 她犹豫了瞬,说“我不明白,自从你刚才下了天元,明明可以开始收官,一招制胜,却为什么屡屡相让” 应绍华手握茶杯,细致看着茶水成色,轻轻一笑“下棋最忌讳急火攻心,得子不得势,他上来就步步紧逼,我不多花点时间,怎么让他看清究竟是谁在谁手里” 说是一盘棋,到底还是商场上的博弈。 阮英杰的公司今年迅猛发展,已成为行业翘首,这次亚际在印度投标,不过是想趁机给亚际一个下马威,在分成上有些话语权,对外那便是亚际让了三分,两家大头平起平坐了。 他只想让阮英杰明白,他有无数种方法控制全局,不出手,已是给了薄面。 阮英杰临走前那表情,也该是领悟了。 每一次她认为她对他的了解进了一步,而后又发现那不过是冰山一角。 应绍华今天并不闲,下午一直待在书房办公,连听爱月汇报那技术检验都是在饭桌上。 可尽管再忙,一天之中有些安排是必定进行的。比如健身。他下午四点结束办公,稍作休息后便进了健身房。然后,洗澡之后又出了门。 昨夜只睡三四个小时,今天一天不休息,爱月疲倦至极,等不到迎他回来就回了房间。 累是累,手机还是要玩的,给他当小助理跑腿一天,她一条微信都没回。 躺大床上聊了半小时天,爱月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起身就脱衣服准备洗澡。 脱掉那连衣裙,她转身想往沙发一放,整个人瞬间目瞪口呆应绍华站在身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她迅速扯过裙子,双手交叉遮住胸前,羞愤大喊“出去” 似乎他真的很意外她竟会在这里,未几,才唇角一勾,道“我的房间,我为什么要出去” 爱月惊愕。早上顾崇未说明她身份,竟被女佣当成了他情人 她脑子混乱,下意识后退一步,也顾不上自己在说什么了“你你你现在马上转身离开这里” 应绍华眸色一深,前进一步“我拒绝。” “难道你堂堂集团之首要对一个小女生耍流氓” 听罢,他笑得更是肆意,步步逼近她“难道,我没对你耍过流氓” 他一身妥帖西装,领带严谨工整,而神情恣意地说出“流氓”,爱月只想到一个词衣冠禽兽。 应绍华步子不停,爱月大脑缺氧,正要撒腿逃跑,他大手一抓,她被他推到床上,宽厚的胸膛紧接着覆盖下来,热唇压下,她脑袋一歪,擦着他嘴唇而过。 他不肯放过,手指捏住她下巴,令她直视他。 口红被他擦过,她嘴角糊了一片。 难得这样仔细与她对视,他竟不着急欺负她,好好地看了个够。 而这样无声的注视,最是致命。 他们身体紧密,她感受得到他每一寸变化。 应绍华终于开口“在我的房间里脱衣服,我怎么能不认为你在等我” 她才想出声,他已不许。这次的吻,火急火燎,攻城略地,她微弱的抗拒溃不成军。他一把扯掉她负隅顽抗的裙子,大手直接抚上她肌肤,那温度滚烫,令她全身颤栗。 爱月僵直身子,害怕得忘记了挣扎。 他跟着猛然停止,从她颈间抬头,那里已布满红痕。 应绍华喘着粗气,深眸不见底,像是被魔鬼附了身。那严谨的温莎结已被她挣扎弄得凌乱,领口松开,露出了那颗痣。 他又变成了别人从未见过的应绍华。 他贴住她嘴唇,声线暗哑,只有她能听见“留在我身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林爱月闪进房间,“砰”一声狠关上门,“咔”一声把门锁死。然后转身紧贴门后,不动了。 心跳声排山倒海,仿佛胸腔都快要锁不住它。身子在颤抖,与他不分轻重的力道碾过时的颤栗一样;皮肤在燃烧,却不及他唇舌的温度。 那力道仍在,那温度残存,就连他粗鲁的喘息都犹萦绕耳旁。 他最后说了什么 “留在我身边”。 而她又回答了什么她记不清了,脑子一片空白,她只想到逃。 熟读无数名家著作,她此刻竟想不到任何辞藻来形容这种感觉。 被吻大概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觉。她不例外。他将一切完全掌控,喘息的音量,唇舌交织的力度,她脖子扬起的角度,甚至她的手放在他身上的位置也由他决定。 这荷尔蒙的碰撞太过甜蜜,她肆意享受,不愿停止。哪怕最后将他推开,她全身滚烫地跑出房间,此刻躲在这里与他完全隔离,脑子里仍无法克制地重复那种感觉。 他的气息里带了酒气,很香醇的红酒味,定是上好的藏品。 爱月神色一定,猛然清醒。跑都跑了,还在这里贪恋回味,是矫情了。 只因她如梦初醒,这迷人感觉,当以爱为载体。 她很清楚她在恼什么。那个男人并没有确切地告诉她他对她的感情,凭什么要她先考虑她对他是如何可要是不考虑,她便不知道该将他如何处之。 又或者,他根本不在意她对他有无感情。毕竟那是谁,应氏掌门人,一个绝无女人敢挑剔的男人,习惯了燕环肥瘦趋之若鹜,难道他会在意一个女人对他是如何 先不考虑南月作何感想,要只是玩玩而已时日不长,也没必要让她知道。 可她偏不会要这种玩玩而已,就算那是应绍华,也绝不会要。 爱月辗转一夜,心乱如麻,天光微亮才渐渐阖眼。 醒来时已过上午九点,与在上海别墅时一样,没人喊她。她记得应绍华今日仍有访客,不知是几点,那么,他还在宅子里了。 这么一想,爱月更不愿起床了。 她赖到快十一点才起,下楼碰见个下属,一见到她便汇报“先生临时有事回港了,他已安排好送您回东京的飞机,您看什么时候想走,随时可以起飞。” “他回香港了什么时候” “上午八点一刻。” “顾崇和徐溯也都走了” “是的林小姐。” 呵,这次,换成他转头丢下她不管了 爱月郁结,下属又说“林小姐,先生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就放在先生卧室里。” 她身子一滞,转身上楼。 打开主卧房门,一眼便看见一丝不苟的书桌,上面并未放什么多余的东西。爱月向里几步,那张大床出现,她才见到了上面躺着的一份文件。 她脸蓦地一红。放文件的地方,是他们昨夜 走近拿起一看,封面印了中英双语大字,爱月心头一颤,神色愕然。 是亚际关于停止运输猫屎咖啡的文件,已签署完毕,锋利遒劲的,他的名字。 敲门声启,那下属进来了,给爱月递上来一个电话“林小姐,先生的电话。” 爱月犹豫着接过来,放近耳边,怏怏一声“干嘛。” 已转过身的下属,身子一僵。听到有人竟敢这样对先生说话,甚至免去尊称,太过震惊。 电话那头一声笑,爱月想象得到他恣意从容的模样“看到了” “看到了。” “喜欢吗” 她一时无言,但实在惊诧“为什么,你会知道” “那天画展听到你和人在讨论。” 她心里一惊。画展,那是她与他第二次见面,他就听进心里去了要是用于取悦一个女人,这区区几袋咖啡微不足道,但这原由竟是他自己发现她可不可以认为,他用了心 爱月一时失语,电话那头再传来他低沉声线“爱月,我给你机会选择,回东京,还是来香港” 远离他,还是靠近他。 她攥着听筒力道渐深。 他没让沉默蔓延“希望我今天回到家时,能再看到一盆小原流。” 忙音响起,是他挂了。 放下电话,爱月的心跳快得不属于自己。 “回东京,还是来香港” 她知道,这一去到他身边,她不会再走得掉。 应绍华没有等到那盆小原流。 仿佛天也助她,回到东京第二天,应雅贤打来电话说,她丈夫调到大阪工作,一家随迁,应逸晨开学在即,这两天就要动身,中文课就此停止了。 完全不经大脑,爱月竟问出口“那应先生呢”语毕惊觉,匆忙补了句,“应先生不是和您住么” “他来东京一直住酒店,之前是逸晨想跟他玩,他才住过来。” “住酒店啊” “他好像在看房子,我听说日本地区戴娅业绩不佳,港口下滑也大,他最近会常来日本。” 爱月心跳骤升,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原来如此” 读到研三,林爱月早已没有了开学和放假的概念。每年提醒自己的,还是樱花时节的新生到来。 有天魏子煜来找她“给你介绍个刚来的学妹,叫潘允琪,本科毕业空档大半年,又读了大半年的语言学校,和你同年。” 爱月奇怪“你以前可对新生从不关心。” “她本科和我同校,你照顾一下。” 爱月性格好,老有人喜欢介绍她给学弟学妹认识,这次当然也欣然答应。取得了那姑娘联系方式,问到她住在什么地方,她说了家酒店名字,是离学校最近的五星级。 爱月“你住酒店” 潘允琪“对啊,还没找到房子。” 那就一直住着五星级真有钱。 潘允琪酒店住着舒服,不着急找房子,两天后第一个周末约的爱月逛街。两人在校门口碰面,魏子煜也来了,算是给她俩牵个头。 和他告别,两个女孩走了,潘允琪扯着爱月的胳膊说“哎,我觉得魏学长挺帅的诶,来之前还听说东大理工男都很丑,谁说的嘛” 爱月感觉不太对,便说“他有女朋友啦。” “有女朋友了哈哈哈我觉得他看起来很性冷淡哎。” 相比起这个词语,爱月更好奇“怎么看出来的” 潘允琪凑近她,妩媚地挑了挑眉“男人见多了。” “那”爱月犹豫了阵,还是说,“一个男人说话的语气让你猜不出情绪,就算是笑着看起来也很淡漠,这种男人应该是什么”8232 “他穿西装是不是袖扣和领扣都扣到顶衣服没有一丝褶皱” “对。” “他的声音是不是很厚又很低沉” “对。” 潘允琪一字一顿“禁欲系。” 顷刻之间闯入脑海的画面,是那个男人覆在她身上,领结松垮,衬衫凌乱,眼神微醺的模样。所谓禁欲系,正是这种与玻璃罩子里衣冠楚楚判若两人的对比。 那画面还在,爱月红着脸,潘允琪又凑了过来“你男朋友啊” “不是啦。” “连喜欢的男人类型都一样”潘允琪揽过爱月肩头,笑得甜美,“你认识这种类型的男人介绍给我啊我也喜欢” 两人都是多话的女孩,聊了一路,潘允琪感情史丰富,得知爱月感情空白,震惊不已。 路过戴娅门店,潘允琪恍然想起什么“想起来有个东西要拿,你等等我。” 爱月随她走进去,店铺里珠光宝气,缅栀花在墙上绽放,爱月只瞥一眼。潘允琪来取订制项链,柜姐问她预留姓名,她报出自己名字,却是不对。 她想了想,说“那,潘骏” 柜姐眼色一惊“原来是潘小姐抱歉抱歉,我这就去给您拿来。” 爱月不知所以,转头一看,目光恰好落在墙上平板播放的宣传片上,画面里出现一中年男子,左下角打出一行字幕戴娅珠宝日本地区总裁,潘骏。 爱月愣住。 所以潘允琪是潘骏的女儿 爱月回头看潘允琪,她正和柜姐说话。 手机来了电话,看到是应绍华,爱月走出门去。 按下接通“什么事” 他的语气也是随意,甚至亲昵“过来帮我看房子。” “不去。” 男人笑了声“你怕我嗯” “谁怕你” “在什么地方我派人接你。” 挂了电话,爱月盯着屏幕上他的名字,一直到屏幕自动锁上。 才转身,潘允琪站在身后,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小姐姐,你都没有告诉我你有男朋友” 爱月惊诧“不是啊,我没有男朋友” “骗谁呢,不是男朋友,你跟谁撒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她在撒娇 林爱月感到愕然,虽忘了从何时起,但她知道,她这样和应绍华说话已有段时日了。她从未多想,但在旁人听来,竟像是在撒娇 那么,在他听来呢 以一句“只是朋友”应付了潘允琪,再称自己临时有事,但潘允琪初来东京,爱月将她送到地铁站才放心离去。 顾崇的电话接踵而至,上了车,爱月第一件事下意识地掏出了粉饼和口红。后视镜中,顾崇嘴角微扬,没做声。 补完妆,她才问“去哪里” “先生正在南青山。” “他要看的房子在南青山” “您不喜欢吗中介还了高轮和麻布那边的房子。” “”关她什么事啊,“应先生喜欢就好。” 以上几个地区皆是富豪住宅扎堆之地,但绝不是你想象中如国内那样动辄近千平米奢华大气的豪宅。这些房子又小又矮,比肩继踵,门口的马路绝容不下两辆车同时通行。 这样的房子遍布全日本,所以常常能看到路边毫不起眼的小房子楼下,却停着奔驰或者奥迪。 车子驶过繁华的表参道,车马川流,人头攒动,这里汇聚了国际尖端大牌和众多独立设计师品牌门店,它们分布在低调而逼仄的小巷子里,门口其貌不扬,却是全东京的服装设计之巅。 大概是被这种氛围所感染,进驻了这片区域的各国大使馆,门口也是一块牌子一张国旗都没有。 这种低调就连东大也一贯如是。堂堂亚洲第一学府,校门口空空如也,一个字也没有。 过了几个巷口,车子往里一拐,就彻底隔绝了喧嚣。 最后停驻在一座宅子前,有人为爱月打开车门,走进屋里,应绍华正在客厅与中介说话。见到爱月进来,中介起身,笑容可掬“是夫人来了啊。” 爱月一怔,刚想开口,那边沙发上的男人出了声“好了,那就开始吧。” 中介领着他们参观,爱月跟在应绍华身后,她本不想过多参与,但每当中介向他介绍哪处优点,他都要回头询问她,“爱月,你觉得好不好”,中介也是机灵人,如此往后的介绍里,都多了一条“夫人可以用这里” 看完两处房子,然后来到了高轮。 开始之前中介说“这个房子可有意思了,您今天不赶时间,请让我为您慢慢介绍。” 爱月微讶,应绍华一天行程之中的每一时段都有严格的时间把控,怎么看个房子就这么随意 哪里是因为看房子,是因为和她待在一起呀。 参观完所有,他们回到一楼客厅。中介还在和应绍华说话,爱月独自转身走出了庭院。这庭院设计得别致,刚才第一次进来时她就多做留意了。听中介说当时房主特地请了意大利的园林设计师过来,就只为了这一方小院子。 “爱月。” 爱月回头,是应绍华过来了,身后没跟着人。她正倚在木桌旁,他走近,自然地分开双臂将她圈在其中,低头凑近她,声音压着,像是与她的悄悄话“觉得这里怎么样” 她还是说“你喜欢就好。” “嗯我倒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缺了什么” 应绍华声线更沉“缺了你的房间。” 她抓着提包的手一紧,下意识往后,却退无可退。 她是接不住这种话的。他也知道。爱月感到他的气息更近了一分“或者跟我住一间” 爱月推开了他,走远两步才开口“别人的想法怎么比得上您自己合意,房子当然都好,南青山的那所日西合璧,南麻布的稍为宽敞些,这里的设计颇为独特,景致也好些,就看先生偏好了。” 应绍华走过来,与她再成微距,声线如一“哪一个更近一点” “什么” “哪一个离你的心更近一点” 坐地铁回去时,爱月的脸一路都是红的。 有病啊明明知道自己招架不住他,却每每把自己送进这种境地。 她并非口是心非的作女,而是她的确对自己的行为匪夷所思。印尼是她自愿去的,看房子是她自愿来的,说到底,她不是在真正地排斥与他接触。 甚至见到他,接到他的电话,听他说要见她,她没有任何不悦。 而且,还在车上特地补了妆。 她是想见他的。她在给他机会,等待他明确地告诉她 那么这之后呢 这之后的一切,她没敢往下想。 开学在即,晚上有一年一度惯例的同胞迎新会,还是在那家惯例的居酒屋。 店里不大,他们几乎包了场,这些人里有初来乍到充满期盼的本科生,也有读到厌烦甚至延毕的博士生。对于新人,大家总是充满兴趣的,席间谈笑风生,非常热闹。 一位刚入学的女生突然惊呼“不是说日本人很嫌弃我们吵吵闹闹的吗我们这样没关系吗” 过来上菜的老板笑咧咧地开口“大丈夫没关系我也是中国人” “哈哈哈哈哈” 爱月走进屋里,沈婳照常在身边给她留了位子,随即却听到潘允琪在那边冲她招手“爱月这边这边” 新生的面子不好不给,爱月看了沈婳一眼,她脸色不太好。爱月往潘允琪那边去,才看到她身边还坐了魏子煜。 大家边吃边聊,又说到住宿问题,大多数新生都已经联系好了合租对象,房子也已安排妥当,只剩了潘允琪一个人。魏子煜说“别着急,我再帮你问问看,如果实在找不到中国人,其他国家的人可以吗” 爱月瞥了沈婳一眼,后者满脸郁闷。魏子煜之前的确从没这样关心过新生。 心头隐隐一动,爱月开了口“这样吧,你搬进来跟我们一起住,我住的地方楼上还有个三人间的房子,卧室也比现在的大一些,我跟我舍友之前还在商量这件事呢。” 潘允琪很惊喜“真的吗真的可以跟爱月你住一起吗” 相比起“有地方住”,还是“跟爱月一起住”比较吸引她,大概是因为在场诸座里,两人颜值相当吧。 爱月看向沈婳,她当然听到了他们说的话“婳婳,你看怎么样” 魏子煜也看着她,眼神带着请求,她没有办法了“没问题啊。” 晚上一回到家,沈婳就冲爱月开炮“你干嘛要让那个女生住进来啊我不喜欢她” “哎呀,其实是因为她跟魏子煜本科同校,魏子煜才” “这一届新书里有三个跟他本科同校呢,他怎么没那么关心别人” “婳婳,你看是这样,她住进来之后,要是魏子煜真的有点什么我们也能及时发现是不是” 明白来说,就是监视咯。沈婳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这是对沈婳,至于其他的考虑还是因为潘允琪是戴娅总裁的女儿。 要从应绍华这边打开缺口几乎是不可能了。那张图纸早在搬离深圳后就已经不见,落到亚际手里就是那之前的事,这其中不知还会牵扯出什么渊源,但暴露她的生父该是十有。 那么就算是不让潘允琪住进来的情况下向她询问,两人不常往来,这件事她又会有多放在心上,提醒一次忘了,难道要再提醒两次。多次催促人家去查,她好意思吗 这事就这么定了,找到房东商量,两天后搬家。 房子差不多整理好了的时候,爱月接到了青森疗养院的电话。 青子昨天午睡之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再睁眼。 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爱月狂奔去了机场,一路奔向疗养院,气喘吁吁地跑进屋里,此时已是春天,她不再穿着紧裹的靴子和袜子,那铃铛清脆悦耳,叮铃叮铃地荡啊荡。 青子坐在院子里看花,医护人员都围在她身旁,听到那铃声,她猛然回头。 青子咯咯笑着,看起来精神抖擞“小月来看我咯。” 游子在爱月进门前告诉她,这是回光返照。 爱月跑去坐在青子身旁,用力裹紧她的手“青子,小月来啦,青子还有什么话想跟小月说呢” 青子仔细地看着爱月,看得深远,忽而又笑了“你说过,你们结拜姐妹,要说同年同月同日死,姐姐我呀,要先走咯。” 爱月当她神志不清,在回忆往事,才想开口哄她,又听到她说“姐姐我等不到你的小宝宝出生咯,南月那么漂亮,这个小宝宝一定也一样漂亮。” 爱月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一撞。 她更用力地裹住青子的手,拼命克制自己的声线不颤抖“青青,后来你还好吗” 老人缓缓靠在她肩头,声音越来越弱,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不好呀。” 她手里力道一泄,肩头也更沉几分。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青子手里掉出,砸在地上撞出一声铃响,爱月低头一看,是一封泛黄褶皱的书信,和一串铃铛,与她脚上的一模一样,银色的铃,红色的绳。 她拾起来看,最大的那颗铃铛上,刻了个“青”字。而她脚上的这串,刻着“月”。 不是她林爱月,也不是她妈妈南月,而是她外婆,秦月。 原来,是她啊。 有医生急匆匆过来“爱月,应爷爷也要不行了。” 爱月冲了过去,应孚海裹着那件军大衣坐在门廊上,望着青子住的方向。应绍华已经在那里了,正双膝跪在应孚海跟前,脸色沉重。 应孚海握着他的手,正在絮叨“那年要去越南打仗啦,我骑着个自行车从村里出去,你爸爸蹲在水龙头下面洗菜,我一直在村口徘徊着不走,想再多看他几眼啊,你爸爸还过来跟我说,爸爸,你怎么还不走啊我当时想,爸爸怕回不来咯” 爱月跑过来,跪在应孚海身前“应爷爷,您您就是那个士兵对不对” 应孚海看向她,目光浑浊,眼角挂了泪水“她,她到死都没有再想起我了,她到死都没有再想起我了” 爱月把眼泪逼回去,笑着递上了那封破旧的信“应爷爷,你看,青子奶奶她从来没有忘记你呀。” 老人愕然抬头,颤巍巍地接过那封信,打开来看,潸然泪下。是他当年写给她的情书。 应孚海紧攥着那封信,喃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他把头往侧一靠,闭上眼,最后一行眼泪滑下,最后说了声“那就好。” 四月春天,院子里花都开了,阳光也正好。 爱月放声大哭,应绍华抱紧了她。 很快有医生来处理两人的遗体,爱月和应绍华都同意两人合葬。 很多人在屋子里处理后续,爱月呆呆地坐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应绍华过来了,在她身边坐下,大手一揽,将她拉入怀中,她的身子完全瘫软下来。 他抱着她,开了口“爷爷的事,家父大致跟我说过一些。” 爱月倏然抬头“什么” “关于爷爷和那个老奶奶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应孚海在广西参与越战时,结识了前来支援医疗的青子。她矜持有礼,他对他一见倾心。 应孚海的妻子难产而死,遇到青子时,儿子应泽怀已有十岁。战事间歇时应孚海曾带青子回乡见儿子,否则应泽怀是永远不会知道青子曾存在过。 因为后来的事。 那段时间二人小吵冷战,青子负气出走散心,在荒野之中遭遇流氓强暴,自此下落不明。 事发那几天,应孚海还曾因寻找她而迟于归队,受了军法处分。但他没再找到她。 他再次见到她,是十几年后,在香港街头。彼时,他已是身家厚实的大商贾,而她,是一个精神与记忆都不健全的妓女。 他找到那家妓院老鸨,只知道她被人从内地卖过来,过来时就已经是这副样子了。 他为她赎了身,送到香港最好的医院,治疗却没任何成效,她终日疯疯癫癫,胡言乱语。医生告诉他,落叶归根,你知道她的故乡在哪里吗 他说,青森。 他把她送回了故乡青森,住进了那家深山里的疗养院,她终于不闹了,不疯了,精神却仍未恢复正常。他想,也好,要她想起来什么呢,是想起那些可怕的遭遇,还是想起他这个负了她的男人。 那年应泽怀还在读书,未到接掌家业的年纪,应孚海便回到香港应氏,但这罪责太深重,他几度抑郁自杀,几年后便随青子去了那个疗养院,再也没有出来。 这么守着守着,终于守到了陪她离去的这一天。 至于秦月,她与青子是支援医疗的战友,两人情投意合,按中国的规矩拜了姐妹。那时秦月怀着身孕,青子出走那夜她妊娠反应得厉害,青子说想出去走走,她便没有陪着。 秦月为此找了她一辈子。 这情谊深厚得,让那脚铃成为了青子晚年丧失心智时,唯一清晰的记忆。 火葬场上,焰火热烈,两张床榻并排,老人容貌安详,嘴角似挂着笑意。 应绍华与爱月一身黑衣,爱月满脸泪水,却没一点声音。 肃静,是对逝者最敬重的送别。 应绍华面色冷峻,如高山一般巍然而立。爱月挨他很近,忽然他衣角微动,是她颤到了他。他侧脸,她还是那副表情,认真而无声地盯着前方。 她肩头却颤得厉害。他大手一挪,裹住了她的手,冰凉的。他手心收紧,更用力地裹着她。 那脚铃和那书信,都握在青子手里。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她第一次死去时他不在,这第二次,终于得以相随。 火光燃尽,带走了逝者对人世最后的一丝眷恋。 林爱月帮医护人员去整理青子的东西,应绍华站在院子里,正给家里人打电话。 挂了电话,徐溯过来了“先生,如此看来,林小姐与老先生的相遇,应实属偶然。” 应绍华神色淡漠,没做声。 “还有件事,潘总的千金潘允琪小姐这个月入学东大,现在和林小姐住在一起。” 应绍华“她不是有个舍友么” 徐溯怔了瞬,才说“为了让潘小姐搬进来,她们三人合租了楼上的三人居室,是林小姐主动提出的。” 一只乌鸦在樱花树梢上扑腾,粉色花瓣如雨而下,落英缤纷。 应绍华盯着那景致,没什么表情“我知道了。” 有医护人员来告诉爱月“爱月,应先生要走了。” 爱月惊讶“走离开疗养院吗他在什么地方” “在院外的那个操场。” 爱月赶到时,直升机螺旋桨已启动,随从站在一旁,应绍华一身颀长风衣,背对她而立。 爱月走到他身后几步距离,没叫他,他缓缓转过身,神色依旧那般温然如玉。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追过来,明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是那么好。他抿着唇,淡然看她,仿佛在等待什么预料好的事。 她终于说“你要走了” “回香港处理一些家事,你什么时候想走,会有人来接你。” 爱月看了看别处,抠着手指,不说话,也没走。 对面的男人忽然一笑,提步向她走来,长臂一揽,抱住了她。 依然是他惯有的语气,清浅淡然,带了些戏谑“舍不得我” 她还是不说话,却很乖巧,没躲他,没推他,一动不动。过了片刻,才忽然唤了声“应绍华。” “嗯” 就此没了话。她并不知道要喊他做什么,莫非真是舍不得他好像喊他这一声,他就能留下来久一些,这个怀抱也能久一些。 蓦地,那醇厚嗓音铺展耳畔“这么舍不得我,那跟我回香港” 爱月心跳骤升,却恍然惊觉,抬手抵开他胸膛他力道加深,没让她动了分毫,他气息再度萦绕,带了几分霸道的力度“告诉我你推开我的理由。” 爱月当即回答“告诉我你做这一切的理由。” 她听到他忽然一笑,语气变得像在哄个孩子“你只在等一个理由” “难道,不应该吗” 大概是他习惯了绝对强势的占有,从来没有女人敢向他要感情的对等吧。 而这绝对强势,正是她所恼的。他仗着什么仗着他手里执掌的那片帝国仗着他完美全能得绝无女人敢挑剔可在她心里,要是他不是她喜欢的那一个男人,哪怕是天神,在她眼里也普通得一无是处。 但要她考虑他是不是她喜欢的那一个,她要他先明确地告诉她,他对她的感情。 可,她似乎有点着急了。 应绍华勾唇一笑,这一声笑,却让爱月心跳更快,攥紧拳头。 相比起紧张,更多的是期待。到了此刻她才发觉,这段时间以来她所有的懊恼,都是因为那丝期许。 他独有的气息再度铺开,充斥她鼻息,这一次更沉几分,是她从未听过的真挚“房子选了带了庭院的那处,密码是你的生日我后天晚上八点回到东京,来等我给你的回答。” 应先生从不是个冷漠的人,哪怕对敌人绝对威仪,比如阮英杰,比如周薇,但对下属和友人,他从来都是一派温和,家里的佣人个个都会与他说笑。 但,那只有温,没有柔。柔,只是给她的。 应绍华放开了她。 直升机飞走了,爱月还站在原地,看着那渐渐远去的一点。 不知是在看他,还是在看清自己的心。 第二天一早爱月就启程回了东京。回到家里,沈婳正要出门,两人打完招呼,潘允琪从屋里出来了,笑容十分甜美“沈婳你要出去啊” 沈婳没看她,怏怏点头,出门了。 爱月有点尴尬地看向潘允琪,后者一耸肩,表情困惑“她一直是这个样子吗跟人说话爱答不理的。” “她这几天一直跟你这样吗” “对啊。” 这个沈婳。 潘允琪又说“我爸还让我带舍友回家吃顿饭呢,沈婳不怎么理我,还好你回来了” “怎么了你家里有喜事” “不是啦,就是有了个安顿的地方,我爸以表谢意咯。不过家长嘛,主要还是想看看我的舍友,”潘允琪过来揽住爱月肩头,“放心,我爸很好搞定,到时候他一定会嘱咐你怎么怎么看管我,你只管点头答应就行了” “没问题啊,什么时候去” “今晚。” 潘骏的房子坐落在赤坂,去到东大要绕过大半个都心,是不太方便。 潘骏算是个中规中矩的中国式家长,一进门就一个劲儿地拿爱月对比潘允琪,“学学人家爱月,不要老穿高跟鞋”,“看看爱月淡妆多好啊,你的口红太浓啦”诸如此类。 家长的心都是一样的,看到女儿有一个如此正经又是学霸的舍友,十分欢心。 席间言笑晏晏,潘骏在日本待久了,知道在日本读书的学生都是要打工的,就此过问爱月,爱月答“前段时间刚辞掉了家教的工作,还没有找到新的呢。” 潘骏看向潘允琪“你看吧,爱月这么能干,我告诉过你了,在日本读书的学生都要学会打工的,别的不想做,你就听爸爸的话,到店里来上班。” 潘允琪噘着嘴,不太乐意。 爱月劝她“其实挣钱是次之,你刚来日本,锻炼开口能力才是主要的,我刚来的时候也是,别看日语考过了n1,要真的开口交流还是有些为难的。” “对呀,多听听爱月的话” 潘允琪突然看向爱月“那你跟我一起来上班嘛,好不好” “诶我吗” “来嘛来嘛,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工作啊,”潘允琪晃着她的胳膊,又向潘骏撒娇,“爸,行不行嘛” “当然好啦”潘骏喜笑颜开,继而问,“爱月对戴娅有过什么了解吗” 爱月笑答“戴娅的珠宝款式设计都很别致,针对年龄层也很广泛,我有不少朋友在送礼物时都选择了戴娅,也从来没有听到过什么负面口碑。” 潘骏笑了,爱月犹豫一瞬,又说“就我个人来说,因为之前学过画画,第一次看到戴娅的o就觉得别出心裁,相当佩服戴娅能有这样一位设计师。” 潘骏谢过夸奖,接着就说“你是说那朵缅栀花啊,那不是公司里的人设计的,是当初创立品牌时应先生买下来的设计稿。” 爱月指尖一颤“应先生” “哦,也就是亚际现任的董事局主席,我的顶头上司应先生。” 应绍华的威慑力,哪怕是在这样私下的谈话里,也无人直呼他名讳。 爱月又是一笑,语气随意“应先生怎么会有选择这朵花的想法呢” “这个我知道,”潘允琪回答了,“缅栀花花语是重生和希望嘛,戴娅创立刚好是在香港金融危机之后,应先生就选这张设计稿。” “是应先生买下来的是跟哪位名家大师买的吗” 潘骏“好像是当年某个设计大赛的获奖作品吧,当时我还未入职戴娅,是不太清楚了。爱月这么感兴趣,我再帮你问问” 爱月稍敛了色“顺便说到了问问而已,不要紧的,不麻烦叔叔了。” 潘允琪“爱月真的很喜欢画画哦” 潘骏“你多学学人家,多发展几个兴趣爱好” “知道啦” 右手指尖顺序轻叩,是林爱月大脑正运转时的表现。 戴娅创立于1999年,是某个美术设计比赛的获奖作品。 这些信息量,足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林爱月和潘允琪进戴娅上班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下周一上班,做做基层销售,不算繁重。 当晚回到家,围绕着“1999年美术比赛获奖作品”,爱月在电脑前坐到深夜。但,当时互联网并不发达,她搜索无果。 可以确认的是,有人拿了她的画稿去参赛,并且获奖了。 她心里很清楚,事隔多年,且她当时年幼,就算找到了那个窃取者,怕也是无力辩驳。但版权名利,也不是她苦心追查的目的。 那是她给她最爱的爸爸的父亲节礼物啊,她一定要知道,是谁偷走了它。 第二天一睁眼,林爱月想起的第一件事不是那画稿,而是,应绍华今天回来。 她更用力地抱紧怀中的布偶,脑海却恍然闪现那天清晨在飞机上醒来的场景,她整个人牢牢贴在他身上,甚至连腿都跨了过去 “密码是你的生日,来等我给你的回答。” 他当真知道她在等什么那这一去,岂不是面对的他的表白。 爱月忽然睁眼,眼底又落了些恼。 怎么连表个白都要这样居高临下凭什么要她过去听他表白 她很快起床,装束与平时一样,妆也不化就出了门。来到实验室,心不在焉一整天,甚至被同学提醒“林,你的数据误差到了十分位”。 下午四点,爱月就离开了实验室,回到家里,化妆。 她终究还是想去的。 大江户线直达,一路经过数幢别致的宅子,抵达了他家门口。 密码六位,爱月缓缓抬手,从年份开始,依次按下自己的生日“锵”一声,是锁开了。她的心跳跟着加快一拍,深吸口气,才迈步进门。 房子布局与那日无异,只按他喜好添了些风格素雅的家具。 像是回自己家一样,爱月直抵二楼主卧。 推开房门,最先看到一方书桌,爱月目光落在桌上一点,步子滞住桌上放了个相框,是亚际年会上,他挽着她腰的模样。 爱月走近拾起,照片之中,她不知在看什么,她想应当是当时紧张,随意看的别处。而他,眉眼含笑,低头注视着她,仿佛全世界只剩了她一人。 她有些出神了,目光跑焦,照片上两张脸的轮廓渐渐重合,也,渐渐契合。 盯着那照片许久,她才放下。再抬眼,卧室中央那张大床落入视野。 她的脸蓦地一红。他要她来这里等他做什么 她无法再逃避了,她想要的答案很快就要得到,那么之后呢,她搞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了吗 那大床还在,她忽然怕了,抬手看表,已是晚上七点过半。 街角的一辆黑色轿车里,应绍华坐在后排,好整以暇地盯着手机屏幕里,监控之中的女孩。她呆呆地盯着他们的合照许久,又呆呆地盯着那张床许久,然后在房间里踱步,咬唇,抠手指。 她很紧张。 她又看了一眼手表,他猜她在纠结是否要夺门而逃。她懊恼地踹了一脚桌子,疼得整张小脸都皱了。 应绍华忍不住勾唇。 她还是离开了卧室,出现在了走廊的监控里,然后下楼,径直往门口出去。 庭院大门开,她出来了,顾崇在前面说“先生,林小姐出来了。” 应绍华安静地看着前方落荒而逃的女孩,眼底笑意渐深,没做声。 顾崇“先生,不追上林小姐吗” 应绍华“不必。” “为什么” 未几,他漫不经心的声音才在车内铺开“你不觉得,她这副样子,很可爱吗” 顾崇扯了扯嘴角。老板的心思,你别猜。 周一很快到了,爱月和潘允琪一同到岗,上午培训,下午正式开始上班。 毕竟是总裁的女儿,说是来打工,实则“体恤民情”,员工乃至小领导们都十分客气,在讲到业绩要求这一块草草而过,没做太多要求。 这让一向认真做事情的爱月有点尴尬。 午饭之后开始上班,来了个白领模样的女客人,一身装扮精致,潘允琪迎了上去。一番交谈,得知客人想购置一条项链,潘允琪趴在柜台上用心地为她挑选推荐。 挑挑拣拣,最后剩下了三条。潘允琪让客人轮番试戴,客人说都好看,难以抉择。 爱月走了过去,在她转身的同时,有一行西装革履的男人从侧门进来,为首的男人英挺绰然,目光紧随她身影。 值班经理认出了应绍华,刚才开口行礼,顾崇抬手拦下。 爱月走近,手指落在其中一条项链上“女士,还是这条项链最适合您了。” “是这样吗仔细看看还真是这条最好看呢。” “那就要这条了吗” “嗯,帮我包起来吧” 客人心满意足地去结账了。 潘允琪拉过爱月“哎,你为什么给她推荐那一条啊我觉得还是左边那条好看些。” 爱月轻轻一笑“因为那条最贵啊。” 潘允琪一脸迷茫,爱月转过身,那英俊男人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含笑看她。爱月脸色一僵,身后潘允琪倒吸口气“应先生” 应绍华提步走来,潘允琪主动走上前,乖乖低头“应先生好。” 应绍华看向她“潘总安排你前来学习,学得如何了” “刚刚上手,我一定好好工作,不辜负您和父亲的期待” 应绍华再看向爱月,开口就说“以前做过销售”讲的中文。 爱月“没有。” “你很懂推销的奥义。” “先生过奖了,赚到更多的钱是为商之本,应该的。” 应绍华看了她片刻,不再多说,如长辈般再嘱咐了潘允琪,转身往楼上办公区去了。 那些店员不懂中文,自然以为应绍华这一番停留,是为了视察这位潘总千金了。而潘允琪,盯着爱月,十分惊讶“爱月,你怎么敢这样跟应先生说话你是不是不知道他是谁” 爱月一怔,这才意识到,刚才与他说话的语气,是有些肆意了。 她,习惯了。 上班没几天,传来了戴娅下个月将举办宴会的消息,为了迎接新任的高层。 得以见到高层齐聚,又是有吃有喝的活动,公司职员对此都很热衷。最吸引她们的莫过于借此机会,终于能一睹应绍华的风采。 见过他本人的不多,但见过的,把他传得神乎其神。日语不如中文博大精深,不会说“玉树临风”、“器宇不凡”这种成语,大多数女人形容他只有“帅破天际”。 但秉承应氏的风格,此次宴会也不想搞得太过张扬,除了管理层以外,发下来的入场卡十分有限。各个门店都发了通知,本月业绩前三名的员工才能前往。 潘允琪当属特例,但爱月并非什么总裁千金,潘允琪要她一定也去,经理就只得给了她一个名额。 也就是说,这家门店,只剩两个名额了。 午休时间,爱月路过茶水间,听到员工们在议论此事。 “我们每天兢兢业业地上班,她们一来打个工就占去两个名额,真是过分诶。” “不是说东大的都是厉害角色吗,不还是靠着这种便利渠道” “她在学校里,一定也不怎么样吧。” 林爱月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质疑 她当即转身去了经理办公室,要求自己参与公平竞争。 事情就这么定了。为了做推销策划,爱月当晚熬到了凌晨两点。 做科研不容易,做推销也是不容易。这个社会由千千万万种职业构成,每一种职业无非也都是在努力地讨生活,有谁会是容易的呢 本以为简简单单地打个工,按部就班就好,没想到碰上这种事,还要实实在在地动脑筋。 爱月觉着好笑,顺手打开朋友圈,发了条状态我是一个推销员,推销本领强。 发送完毕。华廷杰秒赞。然后秒评东大学霸怎么跑去当推销员了 爱月不仅当了推销员,还要拼到业绩前三微笑。 华廷杰真是好奇了,直接给她发了消息跑到哪里当推销员了 爱月戴娅微笑。 华廷杰我还以为是什么三无产品,打个工都能跑到这种品牌,学霸厉害。 华廷杰银幕前后的性格无异,总给人莫名一种温暖亲和,明明才认识不久,却像是相熟已久的老友。所以,神差鬼使,爱月将前因后果告诉了他。 华廷杰听完原来学霸是在比赛啊。 爱月可能我这个人真的天生好强吧。 华廷杰没很快回复。过了半晌,才发过来一行消息刚好我准备公开恋情,顺便帮你个忙吧。 爱月一脸愕然什么 华廷杰爱月小姐姐,你主推的是哪一款 第二天,有人到门店向爱月购买了一条她负责主推的那款项链,是华廷杰的助理。爱月以为他所指的帮忙便是如此了,十分感激地给他发去消息谢谢阿杰啊你公开恋情的微博我一定会转发点赞的 华廷杰只回了个开心的表情包,没说什么。 接下来几天,店里各员工业绩相当,即便爱月再能说会道,可其他人毕竟是职场前辈,她一个毫无经验的工科生再怎么开挂也拉不开太大距离。 直到三天后的凌晨,华廷杰公开恋情的事被推上了热搜。 日本的社交平台也炸开了锅,倒不是因为华廷杰,而是因为他的恋情对象,于百合。一位台湾混血女星,这两年在日发展,火爆得早已轮遍了所有杂志封面。 他们公开恋情的照片里,华廷杰从身后抱住于百合,而她低头含笑看着脖子上挂着的项链,满眼甜蜜。 那项链,正是他从爱月这里买走的。 爱月只开心地给微博点了赞,给华廷杰发去祝贺消息,还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 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她来到戴娅门口,看到早已排成长队的客人,傻了眼。 这些人里有男有女,冲进店里便着急在各个柜台里寻找“于百合戴的那条项链到底是哪条啊我一定要买到同款啊” “人家一定要买到于百合同款项链你快点去帮我买啊” “她那么喜欢于百合,要是我买了那条同款项链,表白一定会成功的吧” 爱月走到柜台后,愣愣地从玻璃柜里取出一条项链,高高举起“你们找的,是这条吧” 众人看向她,一窝蜂涌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一周内,于百合同款项链全东京销售告罄。 粉丝买了一部分,中国代购买了大部分。 其他同事对此目瞪口呆,别说林爱月的业绩已完全碾压,说是抵了三个月的业绩也不为过。 离宴会还剩半月时间,第一张入场卡却已成定局。 潘允琪开心地挑礼服去了,爱月没这方面心思,这宴会本就是陪潘允琪去,她是总裁千金,有的是人前来献殷勤,爱月一个小小销售,凑什么热闹出风头。 但到了宴会这天,爱月还是好好地烫了个卷发,精致地化了个妆,换上双带了跟的鞋子。 好歹也是,要见到他了呀。 地点设在一家酒店宴会厅。 潘允琪有专车接送,爱月不想如此招摇,便提前独自到了场。而潘允琪进了宴厅后,一路有男士围绕左右,完全抽不开身。 爱月找了位子坐下,以新任高层为议题,处处都有人在议论。 “听说要上任这位刚加入亚际不久,应先生就把他调到高层,看样子来头不小啊。” “你说这次变动,会不会把潘总也给换了” “不会吧,潘总可是元老级人物了,因为业绩比不过韩国那边就要被换掉” “我听说新任的这位高层是个大帅哥,要真是他换掉潘总,我还是很乐意的。” 快到了正式开始的点潘允琪才回来,台上高层也陆续入了场,戴娅管理层较为年轻,皆不过是而立,潘骏在其中已算长者。 随着台上入场,台下议论不止,众人觉得其中多人眼生,看来此次变动确是不小。 台上还剩两个位子,中间那个必定是应绍华的,那么剩下的一个 有翩然男子从一侧步出,众人看去,一片惊呼。 “好帅啊这是新任的高层” “希望是设计总监啊来当我顶头上司啊” “一定是广告部的一定是我们广告部的” 林爱月脸色微变。是林决。 林决一身笔挺西服,发型有致,不疾不徐地走向台前,面色清冷,没什么表情。 兴奋的大多还是女同事,议论声还在继续,爱月感到自己的手突然被身边人紧握住,她低头一看,潘允琪刚好也凑了过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卧槽这人好帅啊啊啊” 从小看到大,爱月实难再觉得他帅了,哭笑不得“你不是喜欢” “禁欲系啊没错啊” 爱月微怔,再看向台上的林决。她还没发现,要按那日她们的描述,林决与应绍华,确属同类。 爱月凑近潘允琪“他是” 话没说完,再被一阵哗然打断是应绍华出现了。 他一出现,其他一切理所应当黯然失色,他如帝王一般,与生俱来聚焦所有瞩目。 除了潘允琪。她的目光完全无法从林决身上挪开。 全场热烈鼓掌,直到应绍华落了座。 流程按部就班,到了宣布高层就任名单环节,位分自下而上,每念出一个名字,皆有人惋惜有人叹。分管部门念完了,林决都不在其中。 “天哪分管部门的职位都完了,没有他”潘允琪捂住嘴。 这意味这,林决至少在副总裁级别以上了。 爱月有些愣怔。她与林决交流甚少,只从父母那里得知,他在之前的公司也属管理层,但她没想到,职位竟是这么高。 他也就比应绍华,小那么几岁吧 这一部分由应绍华宣布。他面向全场,声如洪钟“戴娅日本地区副总裁,林决先生。” 全场掌声之中,林决款款起身,深鞠一躬,手握话筒,缓缓开口“我是林决,很高兴加入戴娅日本地区,今后共事之中,还望诸位多予指教。” 爱月感到自己的手快被身边的女生掐出血了。 她小心地问了句“有那么帅吗” 潘允琪“以前应先生在我眼里能打十分,现在啊,应先生还是十分,林决98分” 爱月又往台上看去。一想到林决年少时淘气被林楚平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她实在无法觉得他帅。 会议时间不长,很快进入了自由酒会。 找应绍华的人自然是应接不暇,而潘允琪,才一散场就奔林决去了,却过了没多久,怏怏而归,对爱月说“你说那个男的是不是弯的啊我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那么久,他怎么还不过来跟我说话啊” 爱月“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呢” “才不要我什么逼格啊,要我主动” 潘允琪心眼不坏,涵养也好,就是这公主病严重了些。 爱月看她又气又急的模样,无奈一笑,拉着她手径直朝林决走去,稍近时林决就看到了爱月,满脸诧异,爱月开口喊他“哥。” 潘允琪惊愕看着爱月。 林决没看潘允琪,皱着眉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戴娅打工啊,好巧好巧,”爱月将身后的潘允琪往前一拉,“介绍一下,这个是我朋友,潘总的女儿,潘允琪,也是我在东大的同学允琪,这是我哥。” 潘允琪用嘴型问了句,“亲哥”,爱月点头。 她小脸一阵煞白,似乎是想起来刚才那般放肆地犯花痴。 林决终于看向潘允琪,礼貌地欠了欠身“潘小姐,你好,我是林决。” 潘允琪脸上泛了红晕“你好,林先生。” 爱月在一旁微笑“我先去个洗手间,你们聊哦。” 语毕,转身溜走,跑到稍远处才回头看他们。有服务生从他们身旁经过,林决取下酒杯,与潘允琪碰杯对饮。两人郎才女貌,也着实登对。 与这位兄长疏远得,她都忘了过问他的婚事。关于他的感情方面,只知道几年前的一个前女友而已,只是后来 没了潘允琪陪伴,找爱月说话的男士也不在少数,打发了段时间,她才真的去了躺洗手间。 洗手间远离宴厅,走廊上很安静,爱月出来时,看到林决站在外面,一看到她便提步走来,显然是在这里等她的。 不等林决走近,她就开口问“怎么了” 林决走到她跟前,面无表情,直截了当“你跟应先生是什么关系” 这问题如给她当头一棒,脑子一片空白,她想不到任何答案。 追她的人是他,该给出答案的也不该是她啊。 爱月“干嘛突然这样问” 林决看着她,稍皱眉。当日在香港,顾崇亲自来接爱月,任谁见了都知道爱月之于应绍华不寻常,他当时没往那方面想,可次日年会晚宴,他看到应绍华亲自将爱月抱进车里离去,令他着实诧异。 林决再问“你在跟他” “不是。” “你在接近应先生” 林决神情过分认真,爱月有些懵,一时没了声。 见她语塞,林决更是严肃“林爱月我告诉你,应先生不是你惹得起的人,别接近他,更别动什么念头。” “我没有接近他”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些问题,她的确一个也答不上来,也不是该她答的。自己正被这些问题搅得心烦意乱,林决这一连串的炮轰,更让她莫名冒出一股火。 凭什么是林决来质问她除了那挂名的亲缘关系,他平日哪点尽到哥哥的职责了莫名其妙便以如此姿态一顿说教,他凭什么 爱月抬眼与林决对视,眼神倔强又气恼,想骂,又不知该怎么骂。 林决也不是个耐心的人“你不说话,我就回去告诉妈。” 爱月愕然瞪眼。 “你你怎么这么无赖啊”她气得一时顾不上否认了,“你当自己多大啊居然还会跟爸妈打小报告脸要不要这么大啊” 林决面无表情看她,突然便转身而去。爱月吓坏了,追上去扯住他“哎,哥,哥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说你,你别告诉妈哥” “哎呀我喜欢应绍华嘛行不行啊” 林决猛地止住脚步,看向她,眼神难以置信。 “你再说一遍” 爱月顾不上了“是是是,我是在接近他,我是喜欢应绍华,你别告诉妈行不行啊” 这话她说得顺嘴,竟没任何脸红心跳。 林决正盯着她,目光突然移向她身后一点,愣住“应先生。” 话音落,爱月脸色顷刻煞白,身子僵直,一动不动。 死寂蔓延,这空间一瞬针落可闻。 良久,才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沉稳脚步,那力度,霸道如他。 林决主动上前几步,颔首道“应先生,舍妹还不懂事,一时胡言,请您” 林决止住了声,是应绍华绕过他,继续往前了。 爱月感到周身气压收缩,那熟悉的气息迫近,须臾便见到男人挺拔的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她不敢抬头,只见得到他锃亮的皮鞋之上,一丝不苟、没有任何褶皱的西服。 她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慌乱不堪,完全失控。 少顷,应绍华缓缓抬手,握住了她的。然后转身,拉着她走了。 去往的是电梯的方向。 她任他拉着她,没了一点力气。 未曾敢抬眼,不知他按了第几层。 他手心力道始终未放松一分,好像永远不会再放开一般。 电梯门开,外头一片宁静,他牵着她走出去,是一条铺着地毯的深深长廊,应当是客房楼层。走了一段路,他终于止住脚步,取出房卡。 掌心里一股力道挣扎,应绍华回头,撞见她倔强的表情。 手被他攥得太紧,爱月没有挣开,却横生出股勇气,开了口“你放开我。” 声音是弱的,语气是冷的。 他裹得更紧,将她再拉近一分,声线极致温柔“怎么了” 怎么了他这语气若无其事,让她脸上浮出分愠怒。爱月没答话,只用劲儿挣脱他钳制,应绍华让她任性了片刻,反手一压,将她抵在墙上,“又想躲我” 他嘴唇与她的只隔了纸片之距,那暗哑声线与独有气息致命撩人,此刻却只让她觉得气恼。 爱月无声挣了挣,应绍华将她完全笼罩,她挪不得分毫“刚才喊得那么理直气壮,怎么现在又怕我了” 爱月觉得此刻自己像是个任他赏玩的猎物。 理直气壮这语气可笑得,分明是在看一个出了洋相的小丑。 她带了怒意“我为什么要怕你” “真的不怕” 他热唇压了下来,那气息如洪水猛兽,须臾覆没她所有感官,唯有舌头上他给的绞痛感最是清晰。他的吻,比烈酒更醉人。 这次她没有沉沦。 紧密相缠的唇齿间溢出柔弱呜咽,是她在抗拒挣扎。她没能离开他分毫,反而让他攻势愈发猛烈。 房卡一直在他手上,他抱着她在墙上翻了个身,刷卡声一过,她身后房门向后推开。走廊灯光逐渐远去,视觉被黑暗占领,她心头一紧,愈加用力挣扎。 “咚”的一声,门被关上,隔绝光亮,暧昧情愫被这私密空间无限放大。 爱月身子微颤,用尽全力推搡他,他的胸膛如铜墙铁壁一般,她的所有抗拒皆成溃败。他唇齿力道被她催生得愈加粗暴疯狂,手开始顺着她线条游移,十分放肆。 她脑子一懵,口中一用力,咬了他。 应绍华动作猛地一滞,终于离开她嘴唇。四目相对,借着月色,他看得到她眼中的愠怒与委屈。 能不委屈到底谁在追谁啊那种情境下说出那样的话,竟然还被他听了去 他的轮廓溶在月色里,她看不清他深眸,只见到他嘴角微勾,压抑喘息,恣意而不正经。她忽然泄了气,推不动了,更哑口无言。 爱月第一次看到他的衬衫上出现了褶皱,她揪的。 蓦地,应绍华嘴角弧度更深,道“喜欢我” 爱月头皮发凉,顷刻染遍全身。在她眼中他此刻就像个邀功的胜者,玩味十足地欣赏着她的“认输”。这好像他设下的局,他诱她入局,却只是为了等她认输。 毕竟那是应绍华,他不容许自己有任何低微的姿态。哪怕是在感情上。 她将他列入自己熟知的规则里,像以往追她的人那样的规则里,但他是谁,他怎会允许她任性,他怎会用别人的规则。 他耐性十足,从一开始,着急的人就只有她。 因为她真的输了。 “我胡说八道的。”爱月开口,别无选择地保全自己。 他脸庞迫近“真的” 她怂了。她再说不出话,又开始推他。 应绍华将她手腕压在两侧,她彻底动不了了,“告诉我,真的是在胡说八道” 她突然直视他“应绍华,我输了还不行吗” 他一声笑“你怎么会输。” 先爱上的人,才注定是输家。 应绍华“林爱月,你很任性,但我想看你这样任性,因为这是我给你的机会。” 她有如此任性的机会,还不是仗着他任由。如果不是她,又有哪个女人敢在他面前放肆这么久。如果不是她,他又舍得陪谁消磨这时间。 从在那空姐面前炫耀他的宠爱开始,她一直在挥霍这机会。 爱月的心怦怦直跳。 他嘴唇再度迫近“你告诉我,到底是谁输了” 这一次,她看清了他眼中的灼热。 从酒店出来后,一路不细看方向,错过了无数地铁口,林爱月愣是这样走回了家里。 刚进房间卸下包包,潘允琪闪了进来。 爱月看见她,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今晚”会跟林决在一起。 潘允琪脸色沉了瞬,没接茬,看样子是不顺利,可爱月没心情过问了。 潘允琪踮着猫步过来,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凑近爱月,表情暧昧“爱月呀,你跟应先生什么关系呀” 爱月脸色也一僵。定不是林决告诉她的,那么,是在应绍华将她带上楼的某一时间里她看见的了。 爱月别过脸“我不知道。” 这恰是最最引人遐想的回答。 “难怪那天在店里,你敢那么跟他说话啊,”潘允琪恍悟,又从记忆中摸索出,“所以你那天形容的男人,是应先生啊,你喜欢的人是应先生啊。” 爱月趴在桌上,语气认真“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他。” “为什么” 爱月语塞。不是不知道喜不喜欢他,而是无法确切认定喜欢这种感觉,上一次有过这种感觉,她已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她真怕她只是一时虚荣,哪个小女孩不会虚荣,更何况,那是应绍华。 被亚际掌权人追过,这可是值得大吹牛的事啊。 看她郁结的模样,潘允琪也不追问了。也是,要是顺利,她怎么还会从应绍华身边离开。 潘允琪也趴下,略带崇拜看着爱月“是应先生诶。” “那你觉得,我应该喜欢什么样的人” “那倒不是,但是应先生” 爱月搞清了她的重点“什么样的人才会喜欢他” 潘允琪撑着脑袋“嗯我听说过的,江琳,还有katedsith,你知道吧” 一个香港影后,一个维密超模。总之,都是性感尤物那类。而林爱月,衣柜里全是粉蓝白青的日系小清新,这样的女孩想驾驭得了应绍华,想想也是笑话。 爱月趴着不动,也许久没眨眼。 潘允琪鼓励“其实我告诉你啊,找对象呢,要找姓氏字母排在自己之后的,如果是在之前,会被吃得死死的。你看,你是,应先生是y,所以你可以hod住他的” 爱月回以一笑。 可怎么那么巧,y后面只剩了z一个字母。而她原本,姓詹啊。 林决正式就任副总裁一职,更让潘允琪心甘情愿地待在戴娅上班了。虽然一个坐在写字楼里,一个在线下门店,但她总有理由时不时往办公室跑。 而爱月,期满一月就辞了职,潘允琪也没勉强她。 至于应绍华,也许在日本,也许在香港,爱月不知道。 林决来到东京,父母必然会交代他找爱月吃饭,为了避免他再提应绍华,爱月把潘允琪也给带上了。 但这两人着实奇怪。潘允琪在爱月面前算是活泼可爱,在林决面前,白富美的架子快要比天高,林决本就是淡漠的人,对她除了客气的恭维外,再没说其他话。 三人吃完饭从餐厅出来,迎面碰上走来的一男一女。 林决走在前面,面色无澜,步子却是一滞。对面的男女见到他,也止住脚步,女的似乎略有尴尬,但终究还要继续往前走来。 爱月也看见了那女人,没忍住倒吸一口冷气。 二人终于走到林决跟前,停下来打了招呼,林决的语气冷漠如一。 潘允琪觉着奇怪,悄悄问“怎么了这是” 爱月“我哥前女友,劈腿了这男的。” 潘允琪看了过去,站在林决对面,那女人一直紧挽男人胳膊。 她提步上前,爱月没拉住她,愣怔看着她走到林决身旁,小手插进他胳膊,身子亲密依偎上去,开口撒娇“亲爱的,这是碰到熟人了” 那女人盯着潘允琪,变了脸色。 潘允琪挽林决更紧“是老朋友么怎么我没有见过” 林决“不熟,不必介绍了。” 男女二人满脸尴尬。 潘允琪扯了扯他的西装外套“那我们走吧,人家还想逛街呢。” “好。” 两人黏在一起继续朝前走了,留下那男女脸色难看。 拐过街角,潘允琪才放开林决,主动解释“对不起啊,听爱月说那个是所以我” 林决看着她,卸了几分淡漠。方才她上来抱住他,娇嗔话语与身上香水味一同扑来,他大脑有一瞬空白,还好很快会了她的意,演了这出戏。 他最终说“谢谢你。” 真是惜字如金的一个面瘫。 潘允琪脸颊涨红,佯装转头找身后的爱月,抬眼却是怔住。 人呢 早跑了,谁还给你们当电灯泡。 爱月捧着手机坐在咖啡厅里,看微信群里环保组织的讨论。 有人发了关于印尼野生动物野外调研的一个项目简章,即日便可启程,问有谁想去。 爱月盯着屏幕,犹豫许久,敲下字“印尼什么地方” 香港太平山的一座邸宅之中,应绍华步入卧房,松开领结。 顾崇紧跟着进来了,颔首汇报“先生。” “什么事” “林小姐去印尼了,为了一个野外调研,今晚十一点起飞,早晨五点抵达新加坡转机。” 应绍华动作一顿“印尼什么地方” “苏门答腊,棉兰。” “她一个人去的” “是的先生,”顾崇默了瞬,又说,“不过” 应绍华看向他“讲。” “查到和林小姐同一天报名的还有一个男生,中国人,同济大学的研究生,林小姐会在棉兰与他会合,然后一同前往森林。” 应绍华皱起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凌晨五点半抵达新加坡,转机穿越马六甲海峡,这片海域在h370失联之后,总蒙上了层神秘。 转机之后林爱月没再睡着。海面尽头,天光微亮,而航线往西,像是在躲避那光亮。她甚至在脑子里计算,飞机能否赛过朝阳升起的速度。 旅途最惬意之处,是你无事可做,发呆是唯一的消遣,肆意浪费时间,也不会显得罪过。 对于林爱月这样生活被规划无缝填充的人来说,旅途简直是奢侈。许多时候,她都只喜欢旅途,而不喜欢抵达目的地。 因为她可以安静地坐着读完一本书,这比一切都要美好。 可此刻,村上春树的天黑以后握在手中,飞机半小时后就要降落,她连第一页都还未打开。 她正与赤道平行,去往一个被赤道横穿的国家。她的脑子里又在转,飞机的角速度,线速度,以及她又多出了多长时间的昼夜感受。 广播响起,地面温度二十八摄氏度,爱月抬手贴上小窗,只一瞬又放下。发呆发得傻了,这窗材质是隔温的,怎么可能感知得到那二十八度。 这是林爱月第三次来到印度尼西亚,上一次是随应绍华来,东京来到这里直飞八小时,应绍华的私人飞机航速更快。 而第一次,是六岁那年,来祭拜连尸首都没有的詹旭。 她只是有点心烦意乱,想出去走走,随便哪里都可以,可偏偏撞上了印度尼西亚。 旅游是她洗去烦忧的惯用方法。她跟自己说好了,如果在这段旅程中没有想起他,那么回去之后,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飞机终于降落,一出舱门,海风呼啸,热浪袭来。 出海关时,例行勒索小费。走在爱月前面的日本妹子被要了十美元,而轮到她,出示中华人民共和国护照后,“黑猴子”操着一口菠萝蜜味的英语向她要了三十美金。 中国人都比日本人有钱了 出发前得知与自己同行的是一个同济的男生,搞生物的,也是研三,上午十点才到达。两人约好在车站碰面,一起搭班车去往乡村热带雨林。 在机场兑了印尼盾,然后打车去酒店。 虽位居东南亚第一经济体,世界人口第四,千岛之国,但这个国家的存在感对于中国人来说,还是远比新马泰弱得多。爱月也不例外,想起印尼,无非是地震海啸,芒果香蕉,以及有些令人担心的排华。 这座城市与首都雅加达贫民区没什么差别,街道灰烟瘴气,摩托车是马路的灵魂,街边建筑一片低矮显旧,犹如中国乡村小镇。 直到路经了亚际集团分部大楼,通体玻璃外墙,光可鉴人,极现代的视感与周遭形成冲撞。有本地员工从大门进出,男的西装革履,女的身着套裙,严谨一致,利落整洁。 向利益屈服大抵是人的本性。否则,怎么会让一位华人控制了他们的通信与港口。 爱月收回目光。这睹物思人,不算犯规。 一路颠簸,她到达酒店后倒头就睡,快到了时间,起来用水抹了把脸,出门。 找了车站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坐下,那男生发来消息,说十分钟后到。 这小店破旧,吃饭的全是皮糙黝黑的本地人,你说他们穷吧,身上却是赘肉层层。 没过多久,店门口出现了个挺拔的男生,穿着白t与花裤衩,背着个巨大户外包,干净阳光,与周遭格格不入。 他一眼看见坐在角落的爱月,爱月也看着他,虽彼此没见过照片,却一眼认定。 男生提步走来,笑得开朗“你好,我是陆航。” 爱月起身迎他“你好,我是林爱月。” 两人一同坐下吃饭,母校相同,又是户外爱好者,话题不尽相投。 到了结账时,不过是花了些零头,陆航只有大头,爱月便说她来掏,打开背包翻找出钱包。取出钱,背包甩在身后,递给老板。 猛地一股力量撞来,爱月回头,是服务生小哥撞了她,正十分歉疚地道歉,那英语滑稽,好在爱月听惯了日本人讲英语,算是兼容了。 爱月摆手一笑,收好背包,和陆航一同走出饭馆。 买了车票,班车拖拖拉拉,总算出发了。此时已过正午,太阳焦灼,车上却没有空调这回事。 陆航问爱月“日本的大学不是刚开学不久吗怎么这个时候来印尼” 爱月笑了“教授管得松。” “那是纯粹为了玩儿了” “算是吧,你呢” “我搞生物的,你懂的。” 苏门答腊生态良好,如果不是人类破坏,这里的生物多样性实为人类宝库。他们此次行程以接触苏门答腊猩猩为主,而陆航还有采样研究的工作。 颠簸数小时,下午抵达了一座小镇。 环保组织与当地有联络,此次负责接应他们的是个当地小伙子,名叫阿里,苏门答腊最普通的名字。 由于种种担心,他们一路谨慎,直到遇见了阿里。 一见到他们,黑小伙阿里咧嘴笑开,露出一排白牙,主动递上手,有模有样地用中文说了声“你好。” 然后领他们去往民宿,一路给他们介绍行程和注意事项,再三嘱咐,细致入微。二人这才放松,敞开心怀与他聊当地风土人情。 入住的民宿刷着红褐色的外墙,公共区有许多精致摆件,皆是当地民风色彩。 爱月和陆航分住两间,阿里交代他们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出发,然后离去了。 颠簸了一天,陆航进了屋后再没出来,爱月去买回一袋没见过也叫不出名字的水果,打发了一晚上时间。 第二天早晨八点,阿里准时来到民宿接他们。二人都准备夜晚在丛林扎营,一切设备妥当,跟着阿里出发了。 搭黄色小面进入村子,一路都是蹦蹦跳跳的猴子。 阿里说“别在猴子面前打开背包,它们会以为你要给它们吃的,如果拿出来一个相机,那你就做好被猴子抢走相机的准备吧。” 两人都笑了。 下了车,即将步行进入丛林。 爱月全身长袖长裤和高帮鞋,裤脚处缠了绑带,陆航装扮与她一致,没再像昨天穿得那么清凉。 一见到树木,陆航先砍下三根,一人发了一根,这木杖在丛林很是必要,打打草,惊走某种爬行动物。 一路前进,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树藤缠绕,杂乱无章。 走了许久,都没有苏门答腊猩猩。三人都是话多的人,开始还有兴致聊天,可走了许久不见猩猩,还不知要再走多久,便停下口舌节省力气了。 又是走了片刻,阿里停下来喘气,说“哎呀,今天可能运气不太好,都没有碰到猩猩,再这样走下去,走到扎营的地方也不一定碰得到咯。” 爱月“我们晚上在哪里扎营” 陆航“最好找个接近水源的地方。” 爱月“不行,接近水源的地方,容易被熊攻击。” 陆航“你被攻击过” 爱月点点头。阿里和陆航惊诧看她。 阿里“爱月说得没错。” 爱月“有什么办法可以引来猩猩吗” 阿里想了想“我试着学猩猩叫吧。” “哦呃哦呃哦呃” 陆航和爱月在一旁抱着肚子笑。 阿里“笑什么笑你来” 他指向陆航,陆航实在喊不出口,憋好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学着喊“哦呃哦呃” 蓦地,不知从何处传来两声微弱的回响。 阿里“停你们听见了吗” 三人环视四周,视野之中除了漫无边际的绿,却再看不到其他。 爱月“不是说红毛猩猩对人类很感兴趣吗” 陆航“对,但那回应这么弱,我猜可能是猩猩幼崽。” 阿里“不对,母猩猩绝对不会丢下宝宝,从来没有幼崽单独行动的情况的。” 陆航着急找到猩猩,放开嗓子又喊“哦呃哦呃” 又是几声微弱回应传回。陆航继续喊,三个人仔细循着那声音,终于找到了声源的方向在一处低矮的树梢上。 三人定睛一看,都愣住了。 是一只红毛猩猩幼崽,毛还没长全,全身粉扑扑的褶皱。 爱月“天哪太萌了” 她正要往前一步,阿里拦住她“不对,这只宝宝身边没有母猩猩。” 陆航脸色严肃“我也觉得有问题。” 爱月看向他,微皱眉“墨菲定理” 相信你的第六感。 阿里“我们绕过这只幼崽,继续往前走吧。” 陆航“我觉得,可能来不及了。” 三人一惊,顺他视线看去一只成年红毛猩猩正拦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呲牙咧嘴,面目恣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5 三人下意识后退一步,紧密靠拢。 苏门答腊猩猩是生活在非洲以外的唯一大型猿类。注意,是大型猿类。 这在眼下,并非好事。 那猩猩身高不足一米,脸型并非巨大缘轮状,可就算不通过这些特征,这么快就出现在幼崽身边的,必定是母猩猩。 见到母亲,那猩猩宝宝在一边树上嗷嗷喊叫,像是因为害怕而不敢下树。林爱月想,老天,它可千万别在说“妈妈救我”。 母猩猩猛然拔地立起,面目暴戾,张开双臂,高度直逼阿里,一声轰隆吼叫从她胸腔爆发,三人迅速后退几步,爱月瞥见陆航悄悄从腰间掏出了一把瑞士军刀。 她压声道“苏门答腊猩猩是极危物种,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她” 陆航“我知道。” 猩猩不断发出恐吓闷吼,但始终没扑上前,阿里敏锐察觉“她应该是受伤了,不敢上前,我们快后退” 爱月抬眼看去,果然那猩猩左腿一片血肉模糊,掉了大片的毛,像是被捕兽夹伤的。怪不得是受了伤,才会将宝宝脱离自己怀抱。 三人开始挪步后退,那猩猩没追上前,他们逐渐加快速度,转身小跑。 阿里边跑边说“一会儿我们重新输入gs坐标,找其他的路再前进吧。” 爱月突然刹住脚“不行” 陆航跟着停下“怎么了” “她受伤了,走路都困难,我们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不管” 阿里“她刚被狩猎者伤过,对人类十分警惕,我们根本接近不了的。我刚才观察了,她伤得不算严重,骨头应该还是好的,十天半月就能恢复,你别管了。” “可她还有宝宝,这十天半月大人能忍,宝宝怎么办” 阿里看着爱月,面露为难。 红毛猩猩之于苏门答腊,等同大熊猫之于中国,国际上早已列入极危物种,而极危的下一等级,就是野外灭绝。可即便如此,这个国家却没有对它们形成完善的保护,就算是阿里这样接触环保组织的人,也只是与它们亲近,不会伤害它们,却没有真正保护它们的意识。 陆航开了口“我同意爱月,那只猩猩行动不便,攻击力不会太强,要是不行,我包里有镇静剂,想办法给她打上。” 爱月感激地看他。 阿里叹了声“哎好吧,我们回去” 三人回到刚才的地方,宝宝已不在树上,母猩猩也不见了踪影。陆航循着血迹领路,终于见到抱着宝宝倚靠在一颗大树下的母猩猩。 她正剧烈喘气,伤口还未止血,而她的宝宝正惊慌,她只顾安慰宝宝,没去理会那伤口。 阿里从包里取出备好的香蕉,爱月向他伸手“我来吧。” “你想怎么做” 爱月脱下背包,接过香蕉,缓慢接近猩猩,走到几米开外,母猩猩警觉瞪她,紧抱宝宝,一声嘶吼。 爱月止住脚步,蹲下身来,将香蕉扔了过去。 母猩猩盯着那香蕉,没动。 爱月试着与她交流“对不起,我们没有恶意,更对你的宝宝没有恶意,你的腿受了伤,我们想帮助你,好吗” 母猩猩看了看她,再看向面前香蕉,还是没动。 爱月思忖了瞬,一屁股坐下来,剥开一只香蕉,故意吃得津津有味。 母猩猩看向她,口水一咽,动摇了。良久,她终于挪动身子,抓走了香蕉。吃完一根,又剥一根,爱月一边陪她吃,一边悄然接近。 她终于坐到了母猩猩身边,母猩猩没有反抗。不远处,陆航和阿里紧张地看着她。 爱月看着她怀里的宝宝笑“多可爱的宝宝啊。” 母猩猩看她一眼,晃了晃宝宝,很是骄傲。 爱月目光挪向她腿“你的腿受了伤,如果不处理,你也没有办法照顾宝宝,让我们帮助你,好吗” 母猩猩的注意力这才放到伤口上,痛觉激起,她露出痛苦表情。爱月给陆航示意一个眼神,陆航往前一步,母猩猩猛然瞪向他,又是一声闷吼。爱月和陆航心头都一颤,他止住脚。 爱月示意陆航扔过包包,陆航却喊“不行,万一你弄疼她,不知道她会怎样,必须先注射镇静剂。” 阿里“要不然你学爱月刚才那样,再给她些食物。” 陆航点点头,再取来了些香蕉,学着方才爱月的办法,扔给母猩猩一些,自己吃一些,这才终于表明了善意。 陆航终于也接近了母猩猩,爱月想办法转移她注意力,陆航悄悄取出针剂,母猩猩只在针头插入身体的一瞬发出怒吼,药剂推入,药效迅速扩散,她身体没了劲儿,抱着宝宝的手臂也松懈了。 母猩猩再发出微弱闷吼,龇牙咧嘴,以为他们要再对她施暴。爱月耐心哄劝,伸手抚了抚她“别担心,别担心,我们只是在帮你疗伤,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陆航开始检查伤口,好在她反应机敏,迅速挣脱了那陷阱,伤口不深,陆航可以处理。 上了药,再用绷带包扎,伤口算是处理完毕。陆航检查完母猩猩身上其他部位,没再有伤,他伸手去取她怀里的宝宝,她仍是惊恐地吼了声,却没力气反抗,陆航将那一小坨粉肉团细致检查了遍,并无任何伤口,才放回了母猩猩怀里。 陆航笑了“还是个小闺女。” 做完这一切,爱月和陆航一同起身,爱月问他“药效会持续多久” 陆航“我打的不多,大概还有两个小时。” 爱月担心母猩猩行动不便期间会再有意外,走了这一上午也累了,喊来阿里,商量就地休息,陪母猩猩度过药效期。阿里同意了。 三人围绕母猩猩席地而坐,母猩猩巴巴地看着他们,圆溜溜的眼睛里似蒙了层雾。 阿里感慨“哎,今天这一遭,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要是那母猩猩健全,我们难免一场恶战,可她受了伤,还好遇见我们帮了她。” 爱月“是还好遇见了我。” “哈哈哈,是是是。” 补粮加聊天,这时间度得很快,突然母猩猩抬手抓了抓自己背后,赶走爬上来的虫子,看来这痒她忍了许久了。陆航见到她有力气活动,便说应该是药效过了。 三人起身,爱月挥了挥手“再见哦,要好好照顾宝宝哦。” 母猩猩巴巴望着她,直到他们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离开了母猩猩,他们一路遇到了更多的红毛猩猩,但还好,没再遇到受伤的。 爱月带了单反,一路拍摄,而陆航拿着个本子,写写算算。 到了快日落时,阿里带着他们开始找扎营的地方。爱月问“我们是搭帐篷,还是搭树屋” 阿里“这里的树都不适合搭树屋,之前来的人都是搭帐篷,点好篝火,没事的。” 他们找到了块留了生火痕迹的平地,就地搭屋。 夜幕降临,三个人围在篝火旁,啃干粮,聊天。 爱月询问起苏门答腊猩猩的具体现状,阿里叹了口气,如实相告“红毛猩猩虽然没有捕杀价值,但我们国家的工业开采扩张得太快,比如棕榈油采集,这些工厂破坏了大量的林地,猩猩们没了栖息地,也是会死的。” “政府不管这些工厂吗” “这些工业开采都是合法的,而且那个企业在我们国家是纳税巨头,它一倒,半个国家都瘫了,谁忍心管呀。” “是什么企业” 阿里认真想了想“是你们香港的一家企业,叫什么aig” 陆航说出了全称“亚际集团” “是的。” 爱月心头一颤。亚际近年来迅速扩张版图,并购了多元企业,基建、旅游乃至体育业也有涉猎,若不是此行,她还不知道工业开采也囊括其中。 阿里又说“我们国家遍地都是吃的,人们生活得很懒散,不需要太多钱,亚际的工厂离家近,工资也可观,很多青年都争着进厂工作,自从那企业进驻,我们省的失业率降了一大成。” 这样的企业,怎会有人敢动 爱月心情五味陈杂,后来阿里再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后来三人商量轮流守业的排序,陆航先守,爱月第二,最后是阿里。 阿里累得厉害,钻进帐篷里,没一会儿就传出了打鼾声。爱月还坐在外面,陆航问她“还不困” 爱月“嗯,再坐一会儿。” “今天听你说你之前被熊攻击,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啊,”爱月挠了挠脑袋,“是去年暑假在美国,亚利桑那州的森林里,我去那边做虎猫的考察,虎猫你知道吧,一个低危物种,就家猫那么大,很可爱的。” 陆航点点头,爱月接着说“当时在森林里遇到一只被毒蛇咬伤的虎猫,还是个小女生,我把她送去了救助站,也是幸运,碰上虎猫繁殖期,她的几个家人跟了我一路,后来治好伤,我再把她送了回去。” “才送走她们,我就听到森林里有个女孩在呼救,是个中国人,身后有只棕熊在追她,我当时吓坏了,观察了一下,那棕熊体型不大,年龄应该不大的,正好那女孩滚落山坡,棕熊下坡很慢,她暂时逃了一劫。” “如果不是正好碰上不大的棕熊,那女孩又正好滚落,我是不敢贸然相救的。” 陆航同意“对,保证自己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然后呢” “然后啊,我看到那熊把女孩逼到河边,我爬上了树,把那只大胖子喊过来,洒出手里的蜂蜜罐子,它追着蜂蜜跑了,我赶紧拉着那女孩跑,不过,后来熊吃完了蜂蜜,又追了上来。” 陆航“啊为什么” “来找我要蜂蜜呗。” “然后呢” “遇到熊不能跑,我们停了下来,我当时想,完了,我会不会死在这里。你知道吗,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最后是那群小虎猫冲出来往熊身上扑,救了我们。” 陆航难以置信地看她“天哪” 爱月“动物都是懂得报恩的,如果以后我们再遇见今天那只猩猩,她一定记得我们,你相信吗” 陆航“我相信。” 他又问“这就是你加入保护协会的原因” “是啊,你呢” “也就是为了获取多一些生物方面的信息,”陆航细致看她,嘴角微扬,“你很喜欢动物。” “不是这么说的,”爱月拿着根树枝在地上乱划,“我想为大自然做点什么。” “拯救这些动物” 她忽然抬眼,认真看着他双眸“我不是在拯救这些动物,我是在拯救人类自己。” 火光在她脸上摇曳,她双眸清亮,没有一点杂质。陆航一时失语。 爱月笑了,又继续在地上乱画“你看,狮子起源于十二万年前,老虎有两百万年,这些凶猛的野兽,躲过了火山海啸,物竞天择,优胜劣汰,一路厮杀爬上了食物链的顶端,最后却死在了人类手里。” “其实我觉得啊,哪里有什么凶猛的野兽啊,有的只是人类孤独的倒影。” 她话音落下,周遭无限静谧,头顶繁星漫天,光亮都是那么纯粹。 爱月看向陆航,他还在看她,目光如注,却不语。 爱月轻轻一笑“好了,我要进去睡了。” 陆航“好。” 这一夜安然无事,清晨起得早,三人收拾好东西,往回程赶路。 走了没多久,不知从何处传来了阵闷雷般的呜咽声。陆航最先察觉“是什么声音” 那声音持续下去,一阵大一阵小,阿里认真辨识着,最后说“像是猩猩的哭声。” 爱月“啊猩猩还会哭” 阿里“红毛猩猩的基因,可与人类的相似度达964,之前我见到过一只孩子夭折了的母猩猩,哭了好多天呢。” 三人循着那哭声寻找,找了片刻,才终于找到了那只猩猩。 它正坐在一根倒下的粗大树干上,脸型呈巨大缘轮状,垂头丧气,胸腔剧烈起伏,闷哼如雷,那样子悲伤欲绝,爱月心头狠狠一揪。 阿里“是只雄猩猩,应该才快要成年。” 阿里领头,爱月和陆航跟在他身后,缓缓接近猩猩,阿里询问他“小家伙,你怎么了” 那猩猩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沮丧地垂下头,抹了一把泪。 阿里再耐心问他“你怎么了你妈妈呢” 提到妈妈,他的哭声更为撕心裂肺。 阿里转头看两人,神情难过“我想,他的妈妈可能出了什么意外了。” 而在这森林里,人类是猩猩唯一的威胁。 阿里坐到猩猩身边,轻拍着他的背,叹了口气。爱月也过来了,红着眼眶,伸手揽过猩猩肩头,低语一声“对不起。” 除了这个,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再多的安慰,只怕都是讽刺。 猩猩一直在哭,爱月愈发难受。陪了他片刻,阿里起了身“好了,这里离出去的路还很长,我们不能待太久。” 爱月抬眼看他“我想再多陪他一会儿。” 阿里有些为难“我下午还有接应任务,必须在指定的时间回到,爱月,我们快走吧。” 爱月眼底浮现失落,看了看那哭泣的猩猩,舍不得动。陆航站过来“我留下来陪爱月,阿里,你先回去吧,我们有gs,回得去的。” “这,不太好吧” 爱月“阿里,你先回去吧,放心。” 阿里实不放心,但另有任务,没办法了“好吧检查一下gs的电量,一定要尽快出发,别待太久。” 阿里走了,爱月和陆航分别坐在猩猩左右,默然陪伴。 陆航忽然听到她说“还好啊。” “还好什么” “还好这是一个伸手就有芒果,弯腰就有菠萝的国家,它们的食物不用担心,你看北极熊,这几年全球气候变暖,北极冰层融化,饿死了多少北极熊。” 陆航心底叹,这个女孩对动物的关注和了解,实在具体全面得超出了他所想。 沉默蔓延了一段时间。 陆航蓦然喊了声“爱月。” 爱月看向他“嗯” 他也看着她“我想,我喜欢上你了,做我女朋友吧。” 她表情呆住。 陆航笑了,带了阳光的味道,温暖十足“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我可以去东京看你,可以陪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看任何动物,天涯海角,好不好” 爱月别过脸去。 此刻她脑中浮现,却不是这个男生与他的真情告白,而是那张线条硬朗的温然俊颜。 这才是表白啊,这才是追求啊,那么简单的一句“我喜欢你”,为什么从那个男人身上,她就等得这么艰难 这反差冲击了她心里的失落,如涟漪层层放大。 好半天,她才出声“我” “这么突然,吓到你了,对不起,”陆航抢过她的话,“你慢慢考虑,我等得了。” 陪着那猩猩吃过午饭,他们这才启程。 没走多远,一声枪响闯入耳中,他们还未搞清状况,有一庞然大物从天而降,砸在了他们面前不远处。 两人快步过去,只见地上躺了只大鸟,头骨极鲜红,身上中了枪,奄奄一息。 紧接着,抓着枪的猎人也赶到了,是个本地男子,看到爱月和陆航二人,面色警惕。 陆航友好地笑了笑“你好,正在打猎吗” 那男子一怔,继而也露出笑意“是啊是啊,真不容易啊,终于打中喽” 二人还想再搭讪几句,那猎人神色匆忙,扛上大鸟转身就走了。 爱月脸色凝重“不对。” “怎么了” “不对,他不是在打猎,那不是普通的鸟。” 陆航惊诧“什么” 爱月十分确定“那是盔犀鸟极危名单上的盔犀鸟中国和印尼都有法律明文禁止猎杀和卖卖的盔犀鸟” 陆航有一瞬茫然“你是说,这是个偷猎者” 爱月迅速决定“我们偷偷跟着他,用gs记下方位,然后联系外面的人。” 陆航“不行他身上有枪” “我们离他远一点,要是被发现,装成是好奇的游客,想跟他多聊几句,刚才他以为你是游客,不是也没说什么吗你说行不行” 陆航十分犹豫,爱月诚恳看他,他最后咬牙,一点头“好。” 说话的功夫,那盗猎者已远得快不见踪影,爱月和陆航锁定方位后紧随其上,保持谨慎的长距离。因为害怕弄出声响,他们给阿里发了短信,让他联系当地警察,却暂无回信。 那人只顾着赶路,始终没再回头。 两人跑入了一片草丛,迈出一步时,突然感到脚底空落,还不等做出反应,脚下大片陷落,身子急速往下,双双倒地。等到身子接触到地底,他们迅速爬起身,抬头向上看,终于意识到自己落入了陷阱。 有男子猖狂笑声渐近,那洞口出现两个男人的脸,其中一个开了口“还想跟踪我们哈哈哈哈哈” 另一个表情森冷,当即举枪对准洞里的两人,爱月全身一震,陆航往她面前一挡“你们想干什么” 同伙抬手拦下,开口时是印尼语“别这样,几只破鸟不过被判几年,杀了人,要偿命的” “可他们看到了我们的脸” “这些外国人有几个分得清我们赶快走,说不定没人来救他们,他们活活饿死了” 陆航一直紧绷着脸,眉头纹丝不动。 二人终于离去了。 陆航松了口气,愕然神色却没褪,呆呆地盯着洞口。面对死亡,他怎么会不怕 爱月扯了扯陆航“谢谢你。” 他缓缓回神“没事。” “他们为什么走了” “大概是意识到,为了偷猎杀人,不值当吧。” 稍微得以放松,两人观察四周,这洞挖得着实深,约莫有三四米高,呈灯泡状,阻止了落入陷阱的猎物再爬出去的可能。 爱月立即掏出手机查看gs,解了锁,整个人懵了。 屏幕左上角赫然写着“无服务”三字,他们进入了无信号区。 同一时刻的香港,顾崇闯入偌大的会议室,径直走到坐在最中心的应绍华身旁,欠身低语“先生,林小姐身上的追踪器,于十五分钟前失去了信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6 应绍华正握笔圈画一份文件,闻言,笔头顿住,抬起眼帘,眸光冷冽。 十五分钟前失去信号,如果不是再无佳音,无计可施,顾崇不会来禀报,而设备出错、电量告罄这种低级错误,也绝无可能出现。 那么就是,那追踪器跟随着的人,出意外了。 满座下属都在看他,有人不住相觑,他们极罕见地在先生眼底,探到了一丝紧张。先生是谁,神佛都没曾挡得住他,怎么会有事能令先生紧张 应绍华搁笔,起身,留了句“会议结束后把会议记录交给我。”走人。 顾崇紧随身旁,直言正色“信号不是突然丢失,而是减弱至消失,表明不是人为或事故干扰,应该是林小姐进入了无信号区。” 应绍华“最后追踪地点” “还在那片丛林里。” “她的同行者如何” “那名当地向导已离开他们独自返回,现在还没走出森林,那个陆航的gs信息与林小姐吻合,应该是还与林小姐在一起。” 应绍华眸光急射向他,顾崇颔首。 一路疾步来到机房,有人负责二十四小时监管她的信号动态,技术员正要起身行礼,应绍华抬手拦下,直接问“行踪轨迹” 技术员指向屏幕“上午0832开始往西北方向移动,与来程轨迹吻合,1024开始在这个点停留至1253,再往来程方向移动至1307,原地停留至1323,开始往七点钟方向移动,完全偏离来程轨迹,1331分信号开始减弱,1346分信号完全丢失。” 原地停留十几分钟后开始偏离返程方向,她遇到了什么 应绍华“速率分析” 技术员已将三段移动轨迹分别标号“第一第二时段大约为15米每秒,正常步行速度,第三时段大约为33米每秒,小跑速度。” 顾崇“也就是说,排除了遭遇袭击逃跑的可能。” 应绍华“陆航的体型” “身高185,体重78公斤,骑行与潜水爱好者,有健身习惯。”顾崇说完,见到应绍华面色更沉。他知道他在想什么,按这个速率,以陆航的体力,抱着昏迷的林爱月,不是没有可能。 并不算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顾崇如实禀报“陆航目前单身,任学校研究生会副主席,去年拿了国奖。” 应绍华盯着那些曲线,冷厉未敛。 林爱月,跟动物待久了,你以为人都跟动物一样单纯了 技术员弱弱出声“先生,我认为还有一种可能” “讲。” “从曲线变化来看,多次出现速度急剧上升,又急剧减慢,这表明运动者走走停停,时快时慢,且减速至步行速度后还有一个突兀的加速,然后保持该速度行走,这应该是运动者在调整自己的速度,”运动员顿了顿,最后加了句,“至于为什么调整,一定是以某种参照物为标准,调整到相对静止状态。” 顾崇迅速接话“他们在跟踪。” 应绍华目光研判,凛若冰霜,一言不发,却让技术员感到室内气压骤降。 跟踪是动物,还是人。看那运动轨迹方向严谨,不像是动物,那么这荒野丛林,什么人值得她跟踪而前一种陆航起了歹心对她下手的猜测,仍在。 从会议室出来,已过五分钟,那丛林凶险万分,再多的拖延都只能徒增无可挽回的风险。 见应绍华不语,顾崇抬眼一瞥,触到他目光,心里一惊,转向技术员“离最后追踪位置最近的是哪座城市” “巴东,有将近三百公里。”苏门答腊的一个省会,大港口之一,亚际设有分部。 顾崇“我这就派人” “去安排航线,”应绍华开了口,“飞巴东。” “我手机没信号了。”林爱月敛容屏气,尝试重启,无用。 一般来说,在境外租个随身ifi便可,可到达机场后,她看到本地电话卡便宜好用,就买了张。且,那卡是亚际的。 陆航闻言,取出自己手机检查“我的也没信号了。” 虽有一丝紧张,爱月却没慌,伸手从背包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设备,拔出天线,挥手试探。 陆航好奇“这是什么” “信号探测器。” 他怔了怔“我本来想说,你为什么当初没读个环境或者生物,现在看来,果然是电信的。” 爱月没在意他说了什么,眉头更紧“探测无效,这附近没有信号。” 陆航扶了扶她肩头,镇定道“别着急,这洞大概三米多高,你踩在我肩上,一定能够得着地面。” 两人相视一眼,爱月点了头。她卸下包,脱掉鞋,陆航蹲下身,爱月在他肩头坐稳,他再站起身。爱月一只脚踩到他肩上,扶着他颈后,缓缓试着站起来。 压强突然增大,陆航身子微晃,抬手往土墙上撑,欲要稳住自己。 爱月随之听到他的一声惨痛斯喊“啊” 陆航身体猛地颠晃,爱月一头栽了下去,不顾痛觉迅速看向他,惊惶瞪眼他手背之上,赫然伏着只硕大的黑色蜘蛛,触角扎进了他皮肤。 疼痛瞬间麻痹了他的神经,爱月大喊“快甩掉”他才恢复知觉,狠狠甩手,那蜘蛛撞向土墙,爱月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把匕首,猛冲过去,用力一扎,正好将那蜘蛛穿体而过。 蜘蛛张牙舞爪挣扎几下,没了动静。 爱月放开那匕首,瞪大眼睛,全身颤抖。 哪个水灵灵的女孩,不害怕这种毒物 陆航还在身后呻吟,爱月赶忙过来查看他伤口,那伤状恶心,她眼神下意识躲了躲。陆航手掌肿胀,肌肉痉挛,用另一只狠掐手腕,面色苍白,额心渗出冷汗。 爱月急得快哭“陆航,陆航,你怎么样了告诉我该怎么做” 陆航嘴唇泛白,喘着粗气“我,我包里有有止血带,还有一盒药,半边莲” 爱月急忙翻找,取出绷带,在陆航的指示下,用绷带用力绷紧他手腕,直至血管凸出,接着立刻伸手欲要为他挤掉毒血,陆航一避,提醒她“戴上手套。” 她着急得一时懵了,取出手套戴上,才为他挤掉毒血,最后敷上草药,缠好纱布。 陆航喘息这才逐渐平复。 爱月紧张看他“你好点没有” 他说不出话,微微点了头。 “这是什么蜘蛛会怎么样” 陆航观察了那蜘蛛片刻,开口时,声音有一丝颤抖“黑寡妇,毒性不算极强,暂时不会致死。” 爱月惊恐“暂时” 陆航沉默,闭上眼。那止血带只是减缓毒性蔓延,终究无法完全阻挡,中了毒无论大小,不能及时就医,到最后怎躲得过一死 爱月抱紧他,声音带了哭腔“没事的,没事的,我们会没事的,我想办法,你等等我” 他全身虚脱,已然无法再搭她上去。 爱月翻找自己的背包,泪眼模糊,丢出一堆没用的东西,突然却摸出了个陌生物品。她抹掉眼泪,仔细一看,惊愕瞪眼竟是一枚追踪器。 爱月全身微颤。怕,是第一反应。 她逼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她最后一次检查背包是在下飞机后入住的那酒店里,她十分确定那时这东西不在,那么之后,还有谁接触了她 奋力在脑海中摸索了片刻,她双眸赫然聚焦在车站饭馆里,撞了她的那本地小伙。当时她包口大开,挂在背后,那人从背后撞来,实有可能。 那么这来者,是善是恶 爱月将追踪器翻了个面,瞧见了那印在中央的,亚际电讯的标志。 她哑然失语,潸然泪下。 追踪器亮着红灯,是无信号的警告。 她紧握那枚追踪器,颤抖着唇,轻轻唤出“应绍华。” 此刻去往机场路上的应绍华,眼皮突地一跳。且,是右眼皮。 他俊颜森冷,不予理会。什么右眼皮跳灾,他不信这套,人定胜天,他遇神杀神,遇佛弑佛,从来没有任何人事不在他掌控之内。 顾崇在前面开车,应绍华出行皆是前后两辆车护驾,而今日只有顾崇,因为其他司机跟不上他的速度。 徐溯被他派遣到内地办事,身边坐着其他助理,按应绍华五分钟汇报一次的吩咐,他这时开了口“先生,仍是无信号。” 助理从身旁老板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温度。 沿路信号基站排列遍布,电线绵延,构成了人类社会的通信网络,而这一切,皆在他股掌之中。 助理正要别过脸,应绍华开了口,他全身感官立刻警觉“去查离最后检测方位最近的信号基站,让他们把功率开到最大。” 不仅是助理,前面顾崇也愕然瞪眼“先生信号基站超负载运转,严重了会烧坏设备,导致覆盖范围信号坍塌的” 作为电讯商,信号基站的每一项指标都有严格控制,加大功率,就是增强了信号覆盖,而物极必反,不控制地加大功率,一时有效,设备最终必然无法承受。 这种电信本科生都懂的道理,他应绍华会不懂 最坏结果如那助理所说,设备损坏,覆盖范围坍塌,且抛维修费用不谈,他是拿牺牲一大片人的利益在找她,如果消息不慎传出,亚际如何圆场 距她失联已过半小时,他根本不知道她是否还在继续前行,或是困在某处,不知她是自愿或被迫,若是自愿便好,可如若是被迫,她必定会想办法求救。 除了派人前往搜索,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应绍华闭上眼。 林爱月,我要你安然无恙,你就必须毫发无损。 “通知分部,马上调大功率。” 那助理不知爱月之于应绍华的意义,以公司利益至上“先生,要不通知巴东分部,将外接设备立即用直升机运” 一瞬声没,是应绍华冷厉瞪他。 应先生性格温和,在整个集团里,从来没人能惹得动他情绪。 外接设备增强信号是当今常规方法,对信号基站零损害,可,她等不得,他要立即远程控制。 “我,我这就通知” 坑洞之中,林爱月捧着那追踪器,心疯狂陷落。 除了他俊颜,她脑海中再无其他。 身后,陆航虚弱唤她“爱月” 爱月恍然回神,到他身旁“怎么了感觉怎样” “我,我觉得好冷” 印尼没有温差,谁也没备着厚衣服,她伸出双臂紧抱住陆航,声泪俱下“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我自作聪明,要你跟我追过来对不起” 陆航没力气再开口,抚上她手,算是安慰。 哭归哭,她大脑可没停止运转。 此刻应绍华一定知道她失联了,通过追踪器的反馈信息,便得知她这走向不寻常。 那么他会做什么派出这最近分部的下属进来寻她,还是 爱月目光一注,猛然惊觉,他掌控着这个国家的通信命脉。 他,会吗 爱月再拿出了信号搜索器,指腹压在开关之上,没敢直接按下,郑重其事得,仿佛这一按,便判定了什么。 仿佛判定了她与他,是否心有灵犀。 她终于承认,她仗着什么啊,仗着什么敢猜他会不会为她这么做啊,仗着他对她的感情啊 应绍华,当做我跟你打个赌,好不好 她按下开关,拔出天线,起身举高搜索。这机器是她亲自调试,每一个焊口都精细无比,精确度之高,她确信有任何微弱信号,她都能捕捉得到。 两声提示音响,捕捉成功。 她笑泪交加,仿佛见到一场不期而遇的惊喜。 掏出手机,左上角“无服务”三字赫然跳成一个黑点,继而,再多一个。 爱月当即解锁,打开拨号界面,按下一串数字。直到这时她才发现,他的号码,她早已烂熟于心。 窒息般的几秒静谧之后,电话里终于传来了“嘟” 只响一声,被人接起,因为电话的那头的男人,一直将手机紧握。 “喂”这声音,藏不住惊喜,遮不住担忧,更掩不住他的十万火急,暗哑醇厚,是她最熟悉。 见她没有马上接话,他又是一声厉喊“爱月” 爱月哆嗦着嘴唇,终于唤出口“应绍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7 什么声音最是珍贵动人掌声如潮,深情告白,亦或是求婚誓词 是当你思之如狂,念到窒息之时,终能听到心上人的一点音讯。 应绍华手握成拳,手背青筋爆突,语速飞快“你在哪里” 林爱月在那头哭成泪人,没说出话,他心头一紧,以为她遭遇了什么,几乎是克制不住一声震吼“林爱月你在哪里” 而爱月,一时只顾动容于他的执着追寻,肯为她做如此牺牲,竟忘了报平安安抚他,流着泪声声唤他“应绍华,应绍华” 此刻应绍华已坐在机舱里等待起飞,听到如此,“嗒”地一声,握在手中的笔应声掐断,顾崇刚要过来向他汇报事情,见状,心里猛地一惊。 先生为了什么人情绪波澜,已多年不曾有过。 他再开口时,声音多了丝颤抖“爱月你在哪里告诉我好不好我马上派人去接你,别怕。” 他的声音隐忍至极,她终于意识到他在想什么,赶忙回复“我很好,我很好,我跟我的同伴掉进了一个洞里,这个好深,我们出不去” 爱月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说到跟踪那盗猎者,应绍华恨不得一把摔掉桌上的茶杯。 她说完了,应绍华狠狠咬牙,辞色俱厉“林爱月,你给我好好待着别动,你最好保证,让我见到毫发无损的你。” 他的声音好凶,是对待下属和对手都没有过的凶狠,她却气不起来,也怕不起来,紧握着电话,哭得委屈巴巴“好,好,我会听话的,我会听话的,你不要挂电话好不好好不好” 他以为她害怕极了,心底一陷,声线柔成“好,我在,我不挂。” 她哪里是害怕,她是太过想他,贪恋他的声音。 他说“别怕”,她便不怕;他说“我在”,她便安心。因为他是她的盖世英雄呀。 陆航忽迷忽醒,缓缓有了些意识,在身后唤“爱月,爱月” 爱月放下手机,回到陆航身边,抱紧他,安抚道“陆航,陆航,我们有救了,你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好不好我们很快就有救了陆航” 那痛觉太刺骨,陆航处于半昏迷状态,没听到刚才爱月打的电话,以为她在安慰他,费尽全力握住她手,吃力地笑了“爱月我,我以前总觉得,日久才能生情,从来不相信,一、一瞬间,能让你喜欢上一个人” 爱月一怔,手机还握在手里,电话那头还连着应绍华“你先不要说话了,休息一下,我给你拿水。” 她才想转身,被他用力握紧手“不,不,我怕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们真的有救了,我检测到了信号,已经联系了外面的人,你相信我,再坚持一下” 陆航惨淡一笑,坚持下去“不管我们能不能出去,不管我们会怎么样爱月,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率真最善良的女孩,如、如果能出去,跟我在一起,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她根本顾不上回应,只想着将手机放远一些,可陆航紧握她手,她走不开。 顾崇看见坐在那边的老板面色突然一沉,是气的。 爱月再好好安抚他“你别说话了,要是太难受,闭着眼休息一下,我时不时叫你,好不好” 陆航再没了力气,脑袋一歪,闭了眼。 陆航的确适合她,年龄相仿,高大英俊,充满阳光气息,最重要的,是她想去哪里,他就能立刻牵上她的手,天涯海角,说走就走。两人兴趣相投,观点一致,一路聊天下来,常常引得彼此发笑。 如此患难见真情,按理来说,她是该喜欢陆航的。 可她的心,早已落在了别处。 陆航半昏迷过去,爱月拿起手机,小心翼翼“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没回应,她却感受得到他隐忍的气息,是气了。 爱月抠着手指,噘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干嘛呀” 半晌,才听到男人沉厚的嗓音传过来“林爱月,你下次再敢跟别的男人单独出去,我撕了你的护照。” 有了信号,那追踪器的信息便能反馈出去,救援兵分两路,应绍华派遣的下属乘直升机从巴东出发,而当地的森林救援队即刻行动,找到那坑洞的位置,将他们救出,转移至开阔地带,等待直升机到来。 获救时,陆航已完全昏迷,救援队给他打了一支抗毒血清,而爱月,只灰头土脸了些,身体无恙。 终于等来了直升机,先将救援队送出森林,再飞往巴东。 飞机上,爱月问他们“我们去哪里先给我的朋友找家医院好吗” “我们去巴东,林小姐,先生在那里等您,村子里没有正规医院,巴东是离这里最近的城市了。” 她不敢相信“应绍华来印尼了” 听到那至尊无上的名讳被她如此随意喊出,下属们皆是愕然,缓了瞬才答她“是的,林小姐。” 飞行时长一小时,目的地,是巴东一家医院的顶楼停机坪。 暮色之中,应绍华立在那里,神情冷厉,俊颜如玉。楼顶风大,将他领带掀起,他巍然而立,漠然紧盯着橘色天空中渐近的那一点,未曾挪动一分。 轰隆声渐嚣,视线之中直升机变得越来越大,最终稳当地落在了停机坪上。 舱门打开,医护人员拥了上去,陆航最先被抬出,他双眼紧闭,脸色毫无血丝。 然后,一只肮脏的户外鞋落上地面,另一只接着也站出来,爱月站稳了身子,抬眼,应绍华站在前方,背着夕阳,脸庞被金色的光线切割得无比俊美。 他的身影挺拔颀长,犹如一个迎接公主驾临的骑士。 爱月缓缓朝他走去,还没走到近处,他已提步走来,一把将她锢进怀里,用尽全力,仿佛就此要她禁锢在他的生命里,不容她再逃脱。 又是那熟悉的烟草混合皮革的木质香,又是那熟悉的喘息、心跳。 又是这个她最熟悉的男人。 又是这个男人熟悉的沉厚声线,在耳畔铺开“林爱月。” 这声音,又凶,又怒,爱月感觉到自己腰际被他紧紧握住,肩膀也被抓疼了,似是对她的惩罚。 “因为跟我怄气,你跑来这种地方嗯就因为跟我怄气” 她的心思,何曾逃过他眼。 而她为什么怄气为什么气恼还不是他迟迟不肯给她一句告白,还不是他让她捉摸不定不是因为他,她怎么会想要出走散心,怎么会跟自己定下不想起他便不要再理他的赌约 爱月委屈至极,终于按捺不住,放声大哭。 “应绍华我,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应绍华” 让她苦闷了这么久,郁结了这么久,她实在讨厌死他了 她开始不安分地捶打推搡他,他力道更紧,不让她动弹半分,声音一沉,多了分从未有过的真挚“我不允许。” “我不允许我喜欢的女人讨厌我。”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应绍华突然放开爱月,盯着她泪眼,语气凶狠不减“你一定要要这句话,一定要我按你的规则,否则就得不到你是吗为了这句话你可以做出这种不顾自己安危的事是吗好,林爱月,我喜欢你,你满意吗我喜欢你。” 话音未落,她来不及反应,嘴唇被他狠狠堵住,狠狠撬开,狠狠搅得天翻地覆。 身旁所有下属低下头,向后退下。 这偌大的顶楼,只剩了他们彼此。他更肆意地吻她,啃咬她嘴唇,吮吸她舌头,用力凶狠到她吃痛呜咽也毫不理会,不管不顾,仿佛着魔。 他在她快要窒息前放开了她,捧着她小脸,注视着她,眸子比这暮色都要温柔千百倍。 他的神情,是她不曾看过的。她见过的他,从来都是从容不迫,气定神闲,嘴角挂着抹寡淡的笑。而此刻眉睫之前的这个男人,眉头紧蹙,眼神焦灼,喘息紊乱,领带歪了,头发也被风吹乱了,一副乱了方寸的模样。 是什么让那个轻世傲物的应绍华乱了方寸,只有她啊。 她手臂微动,主动缠上他背后,抱紧了他。 他吻不够,热唇再度覆下,近乎疯狂地纵情遂欲。 有一个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熟悉他的声音,他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他的举手投足,音起声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在乎他对你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言语当你发现这一切已经开始时,你的世界早已被他填满,你的心,也早已被他填满。 今天的夕阳,无与伦比的温柔,一定是维纳斯洒下的光芒。 陆航就医的时间,不算及时,也不算太晚,爱月在病房里守了一个多小时,他才终于苏醒过来。 爱月倾身看他,神色焦急“陆航,陆航,你醒了吗听得到我说话吗” 他呆滞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医生过来检查了阵,说“体征正常,病人意识已经恢复,可能还有些不适应,等一等就好了。” 过了片刻,他终于眨了眨眼,眼珠子向四周转动,最后定格在爱月脸上“爱月” “是我,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他目光再缓缓移向别处,头顶的吊瓶,一旁的医生,还有,身后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 “我们” “我们得救了,我们现在在巴东,西苏门答腊的首府,在医院里,医生已经为你清了毒,针也打了,你没事了陆航,你没事了。” 他怔怔地看了她许久,才明白过来她在说什么,下意识揽住她身子,压在自己胸膛上,几乎哽咽“爱月,谢谢你,谢谢你,我们得救了爱月。” 爱月好好安抚了他情绪,他才放开她,瞿然问她“我们怎么会在巴东是谁救了我们” 爱月起身,后退一步站到应绍华身旁,开口就说“是应先生” 话音未落,她腰被人狠狠扣住,她一头撞向他胸膛。她知道他是为那一声“应先生”,自知有错,不敢抬头看他。 干嘛啊人家不习惯就这样跟你这么亲昵嘛 病床上,陆航愕然看着他们。这个男人,一看便知身份不菲,不是因为穿着和神情,而是那周身散发的气场,强大而压迫,让人本能地退避。 而且看起来,与林爱月关系不是一般。 应绍华开了口“我救我的女朋友是应该的,陆同学不必多谢,反倒是爱月,连累了你,实在抱歉。” “不,不连累。”陆航支支吾吾,懵神得连一句道谢都说不出口。 “这里的医护人员会好好照料你,医疗费不必挂心,爱月也很累了,不多打扰,告辞。” 说完,搂着他的小女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留下陆航继续膛目结舌。 他万万没有想到,林爱月中意的男人,会是这样的类型。 出了病房,应绍华带着爱月再往顶楼上走,一路疾步,也不看她,箍着她的力道却没放松。爱月不得不小跑,问他“我们去哪里啊” “去雅加达。” “为什么都已经这么晚了,留在这里不可以吗” “没有房子,酒店不合我要求。” “那陆航呢” 应绍华猛然停下,回头瞪了她一眼。 爱月撇撇嘴,委屈地低下头“干嘛呀,我以为你不介意。” 应绍华放开她,她抵在墙上,他右手撑墙面,将她圈入其中,左手放在腰间,身子微倾“难道你要我堂堂集团领袖,跟一个受了伤的大学生动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8 坐直升机到机场,转乘应绍华的湾流g650飞往雅加达,时长一个多小时。 应绍华牵着爱月的手,坐下时将她直接往自己腿上放,爱月挣了挣“我身上很脏。” 他手心一压,她继续落在他腿上。 空姐过来上菜,接着顾崇也过来“先生,阿姆斯特丹分部的视频会议,原定北京时间九点开始,现在还有十五分钟,您看” 应绍华看向怀里女孩“自己吃饭可以吗” 爱月脸一红“可以。”要是她说不可以,这会他就不开了 应绍华嘴角弯着,目光不移“去准备吧。” “是。还有,今天一点半的总部会议,意见分歧较大,各位总监都提出二次会议讨论,我已收到会议记录的邮件,您看安排什么时间” 爱月看到男人眼中浮着一丝漫不经心,好像没听到似的,过了一会儿才说“待定。” 顾崇颔首,退下了。 今天一点半的会议,印尼与中国时差一小时,就算他在她前脚到达了医院楼顶,那么也该是会议开始一小时内离开了香港。而高层的会议,不会开得这么短。 他是从会议上来的她身边啊。 而接着还有个视频会议,现在不定二次会议的时间,多半也是不知道要陪她多久吧。知道他为了他即刻启程她已心潮泛滥,再知道他为了她撇开如此繁重的工作 他察觉到她的失神“在想什么” 爱月微垂眼,避着他目光“其实,你那么忙,不用这样跑这一趟。” 他勾起她下巴,目光如注“不想见我” “想。” “见不到我不会失望” “会。” 他手臂力量加深,拥她更紧“那我为什么不来” 她鼻尖一酸,一时失语。 他又吻了下来,爱月下意识揪紧他衬衫。 顾崇的声音传来“先生,连线已经准备好。” 应绍华收回舌头,却没离开爱月嘴唇,她羞赧地推了推,自然无用。良久,他沉厚的气息才溢进她鼻息“乖,好好吃饭。” 应绍华起身,随顾崇去了后面。 快要降落了会议才结束,回到海滨别墅,佣人迎上来便说“先生,晚饭准备好了。”应该是他飞机上没时间吃,顾崇再吩咐的。 应绍华问爱月“要不要再吃一点”爱月摇摇头,他带她径直上了楼。 回到卧室,浴缸里已放满乳白色的热水,佣人在一旁说“水里加了牛奶味的入浴剂,可以有效缓解疲劳,泡久一点也没关系。” 应绍华“你先好好洗个澡,我下楼吃饭,浴室里有电话,有什么问题直接按1。” 爱月乖乖应“好。” 应绍华出去了,爱月什么也不想,脱了衣服泡进浴缸。 氤氲腾腾,四溢,她全身毛孔张开,舒服得无以复加。没一会儿,脑袋一歪,闭了眼。 期间应绍华回到卧室,见到她还没出来,又再出去,用了另一间浴室洗澡更衣。再回主卧时,走近浴室,却只闻悄然一片。 他唤了声“爱月,泡够了么” 无声以回,他敲了敲门,再唤两声,还是没动静。他心里一紧,立即拉开门香甜充斥的空间里一片朦胧,乳白色溢满的浴缸里,女孩歪头睡着,脸上染着红晕,那睡相依然不佳,可落在某人眼中,格外可爱。 应绍华嘴角不觉弯起,没有犹豫地走去,长臂一捞,将她抱起,放到一旁的软塌上。 他取来浴巾,俯身看她,目光细致凝着她身体每一寸,细长的脖颈,起伏的胸前,纤细的腰窝,一路往下,她一双长腿打歪,遮住了男人最想要的景致。 她全身挂满水珠,皮肤透着潮红色,喘息声在这狭窄静谧之中突兀暧昧,胸前曲线一起一伏,乖巧躺在他身下,比海洛因都更致命诱人。 他赏了足够,开始为她擦拭。 擦至大腿,些许的痒扰到了她,她嘤咛一声,小腿动了动,正好踢到他裆部。应绍华猛地揪紧浴巾,看向爱月的眼,而她就此没了动作,继续安然睡去。 如果她此刻睁眼,定会被他脸上放肆张扬的情欲吓坏。 抑制住小腹的涨热,压制着微重的喘息,应绍华将她小腿拿开,继续擦干了她身上的水珠。 然后抱回床上,盖上被子,紧依着她半躺下,她却没就此安分,胳膊跨过他胸膛,抱住了他。应绍华一怔,想起她曾说,她有抱着玩偶睡觉的习惯。 那么,就让他此后成为她的玩偶吧。 应绍华再为爱月扶好被子,隔着被子抱紧她。她身子温热,透着,脸颊泛红,恬静可人。只是嘴唇微张,将仙女入眠的静美画风突然毁成了蠢萌少女。 应绍华嘴唇一勾,抬起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拂过。 蓦地,爱月又是几声嘤咛,埋头在他胸膛,咕哝着“应,应绍华” 他极温柔一声“嗯” “应绍华” “嗯” “你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我啊” 应绍华目光一滞,指尖也停住。怀中的女孩呼吸均匀,吐气如兰,仍是熟睡状态。他凝睇着她,眸子深如浩瀚,缓缓开口“因为,想要保护你啊。” 女孩没了动静。 他温唇落下,再覆盖住她的,舌头探进她口中,呼吸加深,吮吸舔砥着她的馨香。 爱月忽然睁眼,他放大的俊颜占据她所有视线,她下意识溢出声微弱的呜咽,他止了止,却没舍得就此离开。他也已沐浴,那极有质感的木香溢向她鼻间,令她一瞬迷乱。 良久,他在她唇上啄了啄,离开了她。 应绍华睁眼,对上她的,唇角一勾“弄醒你了” 爱月脸色羞窘,没做声。他没忍住,毫不犹豫再吻了下来,力道温柔,动作轻缓,像在细细品尝什么上好甜品。 交换的喘息撞击耳膜,爱月意乱情迷,终于慢慢将嘴张开,送上了自己的舌头,却立刻被他反噬住,他力道骤深,唇齿厮磨之间喘息更重,她身体瘫软,完全沉溺。 应绍华翻身压住她,大手覆上她皮肤,开始厮磨抚摸。 这间的直接触感惊吓了她,爱月猛然睁眼,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上寸褛未着。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推了他,应绍华抬头,惑然看她,却见到她将被子往上扯了扯,单手护住胸前,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他,眼神如一头慌乱的小鹿。 她怕了,而这模样,最令男人心猿意马。 应绍华抑住喘息,道“不愿给我” 爱月心头猛然一颤,微咬下唇,弱弱地看着他,不敢做声。 他更是贴近,故意挑逗“嗯” 她仍未回应,他不再给她机会,吻了下来。这一次他不再满足于她的嘴唇,一路向下,埋头入她颈窝,连啃带吮,如同凶饿的豹子。 爱月全身颤抖,惘然睁大眼睛,一动不动。 她知道她那里温热湿润,等待着他。她知道她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神经都在沸腾激荡,都在享受此刻他给的爱慰。 她很想要这个男人,很想要他带给她酣畅淋漓、欲仙欲灭的爱。 但,她怕极了。 他的手终于挪到那层被子上,欲要除去阻碍与她完全亲密,爱月神色一定,惊惶看向他,小手紧紧攥住那被子,制住了他的动作。 他再扯了扯,她力道更深,与他抗衡。 应绍华埋头在爱月胸前,不动了。隔着层薄被,她慌乱的心跳,疯狂的颤抖,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他。 良久,他终于抬头,看到她眼里浮了层薄雾。 他再低头在她唇上啄了啄,脸上带了笑意“宝贝,我只是吓一吓你。” 应绍华起身,完全离开了爱月。 爱月没敢动,扯着被子抱紧自己,待他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件浅粉色的睡衣,放到她身边,说“cy准备的睡衣,也不知道尺寸合不合,你先试试,我让她们炖了汤,下楼给你端来。” 爱月迟缓地点点头,他便出去了。 他离开了许久,她才试着动了动,身体被他挑撩得难受,她不敢面对自己。 她拿过那件睡衣来看,吊带款式的睡裙,丝缎面料,薄纱拼接其上,很是性感诱人。 爱月“” 应绍华走出卧房,顾崇迎面走上来,颔首“先生。” 他点点头,走出两步,止住步子,再看向顾崇“我记得,上次有个针对野生动物保护提案的议员,想跟我见面” “是的,先生,他的主要议案为跨国联合执法。” “跟他约个时间。” “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29 林爱月站在落地窗前,眺向远方。 深暗一直覆盖到视野尽头,与璀璨夜空一线而隔,看似很近,却隔着永恒。风也静,浪也静,唯有漫天星辰在动,像眨着眼的精灵。而众星捧着的那皓月宛若女神,撒在海面的光芒是她的裙摆。 尽头明暗相接之处,耸立着一座灯塔,微光被黑暗包围,略显寂寥。 爱月盯着那里,默然不动。 前不久她才知道,那曾是一个很好的天然良港,如果那位伟大的工程师建在,今日之景当欣欣向荣。 爸爸一定也无数次这样站在海边,望着海上散落的月光,思念她们母女吧。 她从小就听人家说,詹旭,南月,旭日和皓月,当真是绝配。 爱月眼底泛了光。 呐,爸爸,我喜欢上的这个人,你不会怪我吧妈妈一定很生气,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门把转动声启,爱月回头,应绍华从墙后走出,一眼相对,她乖乖看他。他的目光随即向下而落那件米色吊带睡裙穿在她身上,显得十分轻盈飘然,露出背后大片如雪肌肤。一头棕色长发散落香肩,整个人略显慵懒凌乱,却又加了几分妩媚勾人。 应绍华喉结微动,端着个托盘,提步向前。 “在想什么” “在想,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应绍华拉过她的手,在软塌坐下,勾唇一笑“后悔了” “不是。” 他揭开汤盅盖子,用勺轻搅,呼气吹拂。他不看她,却在等她回答。 爱月看着他,稍稍出神。男人身着浅色家居服,头发随意无型,棱角更显温然,卸去那冰冷严谨的西装与温莎结,也一并卸掉了威仪冷厉。 她见过他万人之上的样子,如帝王一般,以强大气场绝对震慑。她见过他处理公文的样子,那钢笔在他手里,却比不过他手指骨节硬朗有力。 而这样一双指点江山、纵横捭阖的手,现在左手端汤,右手握勺,在为一个小女孩把汤吹凉。 爱月“我以为我现在应该在实验室里研究srs。” 她的意思是,他打破了她自然俗成不谈恋爱的习惯。或者说,动了心,在她的计划之外。 应绍华瞥她一眼,似笑非笑“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爱月欲言又止,他故意激她“嗯” 他眼中那分戏谑,让她又羞又恼。 “你并不是没有机会不只待在实验室,之前有个搞航天的,为了你,把新课题命名为俘月计划,还有那个作家,他给你写的那首诗,在网上可是红了一阵,还有医院那个小子,跟你一样,喜欢到处乱跑。” 他无非想说,那位搞航天的与她在科研方面的驳论相爱相杀,那位作家与她对多位文学巨匠及作品的解读契合相投,而陆航,如他所说,性格和兴趣也与她十分相投。这些人,都很合适她。甚至比他更合适她。 她并没有在等什么,也从无指定的类型,实在要说,她根本没想到如今她选的是他这样一个男人。 选是她失言了,从一开始她就没得选,是他步步为营,将她完全吃定,最后她乖乖落进他掌心。 爱月低头咕哝“你也知道啊,谁像你,那么无赖。” 她低头握住脚腕,却感觉到他气息拂近“就因为我无赖” 她不答,那木香气息再近一分“嗯就因为我无赖” 爱月心跳加快,憋着气嚷了句“就是不想承认喜欢你不行啊” 这句告别,别说是对某人,对她自己,她都不曾说过。她以为这很简单,无非是人类诸多感情之中的一种,等到了自己心底泛起波澜,心脏有时如蚂蚁蚕食,挠心挠肺,有时如烈火炙烤,翻涌沸腾,更多的时候,她根本无法名状。 这种感觉,于别人,不曾有过。 应绍华笑了,刮了刮她的鼻子,说“不承认也罢,喜欢交给我,你只负责被喜欢,好不好” 爱月抬眼看他,他双眸极深,藏了整片海洋,瞳孔如墨,如沉于海底呼吸的鲸,温柔泅游,痴极嗔极。 她想,去他的情之所起,她只管从今往后,一念成疾。 “好。”她傻傻地笑了。 应绍华舀起一勺热汤“来。” “是什么汤啊” “百合莲子鹌鹑,味道怎样” “好喝诶。” “那你喝完这碗,我再给你盛一碗来。” 说着,他又舀了一勺送到她嘴里,爱月嚼着鹌鹑肉,凝神看他,忽然说“对不起啊,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设备都还正常吗” “都没事,”应绍华也抬了眼,温然看她,“我没有想到,你会那么快意识到要搜索信号。” “我当时好怕,我怕我搜不到结果,我不是怕不能得救,我是怕我想错了,你知道吗” “你是怕,我不会为了你这么做,”她没做声,应绍华再言,“你凭什么敢这么猜” 这次她答得很快,笑得像个小孩子“凭你喜欢我呀。” 他脸上带了厉色“这可是攸关公司利益问题。” 爱月像个小无赖一样凑近他,睁大眼睛,双眸晶莹清亮“凭你喜欢我呀。” 他看了她一会儿,揽过她的腰收入怀中。爱月紧贴他心口,隔着胸腔,他的心跳真实而有力,她想,哪怕是狂风暴雨,天崩地裂,她也不怕了。 可听到他说“你怕我不会找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怕找不到你嗯” “林爱月,我从来没怕过什么,你知不知道” 她环住他后背“对不起。” 她当时只想,如果能及时救回那只盔犀鸟,送去救助站,或许还有生机。现在想来,两个手无寸铁的大学生去追有枪的盗猎者,她自己出了事活该,要是把别人拖下水,实在后怕。 说到这个,她想起来 爱月缓缓起身,看着应绍华“我问你件事噢。” “我听这里的人说,亚际在岛上开了棕榈油工厂。” “是。” “我听说因为棕榈油采集,很多红毛猩猩被困在种植园里,不敢跑也不敢出来,就这么饿死了协调工厂做业和它们活动范围的办法有很多,成本微不足道,实施起来也并不困难,你能不能” 爱月轻轻搭着应绍华肩膀,看他的眼神有恳请,也有撒娇。对于这种问题,她真的宁可与他对簿公堂,也不愿像现在这样半卖色相半卖感情。 应绍华默然看了她片刻,抬起指尖,扶了扶她耳边的头发,说“我现在说什么怕是都没有说服力,明天我让顾崇给你看一份文件。” “好。”她不明所以,却不敢多问。他才大费周章把她救回来,她就对他提要求,是过分了。 他再把汤端起来“还剩一点,来。” “好。” 他吩咐熬这汤不是没原由,南月很喜欢给她煲。 应绍华再喂爱月喝下一口,她又傻笑看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都想知道。” “就没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应绍华勾唇“上次说了,你的三围。” 她恍然想起,他将她从浴室里抱出,那么,他是看尽她所有了。这是她第一次,作为一个女人,展示给一个男人。 爱月又羞又恼“你不是都看过了。” “嗯我怎么不记得了。”说着,他的手顺势就要下滑。 爱月惊呼着制止了他,红着脸吐出一句“色狼” 大概是这个词语年代久远,也就是太土太过气了,应绍华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她一会儿,才噗嗤而笑,倾身压住她“你叫我什么” 爱月脑子缺氧,一通乱喊“色狼色鬼大流氓” 他伸手一捞,抱起她起身就往大床走“你再说一遍” “你放我下来,我汤还没喝完。” “你指望一个色狼放你下来” “” 她已被他放到床上,他倾身笼罩下来,嘴唇覆盖住她的,四片唇瓣厮磨,辗转缠绵。 想起刚才的意乱情迷,爱月还是害怕,她小心抵住他胸膛,唇舌也回应得羞赧。他却浅尝辄止,很快便抬头,起身离开了她。 爱月睁开眼,看着应绍华为自己盖好被子,说“这两天休息不好,你早点休息,明早我来叫你。” 直到他在她额心印下一吻,起身就要离开,她的神情还是愣怔的。 应绍华转身,却被股柔弱的力道缠住了手,他回头,只露了个脑袋的小女人乖乖地看着他“你不要走好不好,陪我睡嘛” 他喉结微动。 小女人嘴唇微噘,睁着汪汪大眼,脸蛋通透的粉,很认真地撒娇。 他突然倾身,手指扼住她下巴,语气凶巴巴的“林爱月,你怎么这么过分” 她眸光一黯“好吧,那你走吧。” “哪有叫我留下,又赶我走的道理” 不等她再说什么,他已掀开她被子,在她身边躺下。 灯全关了,爱月趴在他怀里,黏黏腻腻地喊他“应先生呐” “睡觉。” “哦。” 和着这温柔月色,她弯着嘴角闭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一阵窸窣,她的脑袋落到枕头上,周身覆盖的那层温暖也褪去了。爱月缓缓睁眼,身旁的男人不见了,她抬了抬眼,才见到他背对着她,躺在床的最远端。 寂暗之中,他隐忍的喘息突兀放大。 爱月愣住。 她勾引了他,还要他禁欲,林爱月,你怎么这么过分 可她真的怕,怕身体上的痛,也怕那情欲冲击,她没做好迎接的准备。 爱月盯着应绍华后背,攥紧被单,身子微颤。那紊乱的呼吸刺进她耳中,扎着她的心。 她不顾一切,上前抱住了他。 应绍华怔住,握着胸膛上她缠上来的小手,声线暗哑至深“怎么了” “”她不敢开口,她的脸是滚烫的,心跳是慌乱的,她要怎么开口她主动想要他。 想起夏朵曾告诉她的暗示,爱月深吸口气,缓缓凑近他耳边,轻吻他的耳根。 黑暗中,应绍华猛然一声深喘,爱月豁了出去,小心翼翼地探出舌头,试着去舔他耳根。 他猛地攥紧她的手,混合着喘息,声音迷乱,却透着力度“宝贝,别这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30 林爱月不敢动了,舌尖还停留在他耳垂上。 他的耳垂,滚烫,厚实,听说厚耳垂的男人,性欲极强。 半晌,爱月收回舌头,嘴唇还贴着,极低的耳语似有若无“你不想要我了” 应绍华手心一紧。那气息厮磨着他的皮肤,也,折磨着他的。 可,她温软的身子紧贴着他,他手心里,她脉搏突跳,他背后,她心跳慌乱,刚才说话时,也带了颤抖。她还是,怕极了。 应绍华缓缓转身,女孩睁着大眼看他,里头流转着月光,柔怜楚楚。 叫他怎么忍欺 爱月听到男人一声笑,有温热指腹抚上自己脸庞“宝贝,我等你准备好。” 随后,额心烙了个灼吻,被子被人一掀,应绍华起了身。 待到爱月反应过来,起身看去,浴室灯已打开,里头流水哗啦哗啦。 她再躺下裹紧自己,脸蛋通红,胸腔快锁不住心跳。而小腹紧收,还有那说不清的刺痛与异感刺激着她,在她身体里冲撞,她觉得无比羞耻。 欲这东西,真的能把人吞噬。 应绍华回到床前时,瞧见女孩紧闭着眼,睫毛微颤,呼吸也不均匀。 他勾了勾唇,倾身,嘴唇落在她额心,一直流连到鼻尖,没再往下。 一阵渐远的窸窣脚步,门把转动声启,再扣上的同时,爱月睁开眼,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傻笑着,安然睡去。 今夜的月光,都是温柔的颜色。 林爱月再睁眼时,屋内是昏暗的,凭借从窗帘缝隙钻进来的光亮,知道已是白天。睡前窗帘是敞开的,早晨有人进来为她遮了严实。 她很快起床洗漱,换好衣服下楼,佣人向她问好,招待她用餐。 “应先生呢” “先生出去了,顾总跟着。” 起来见不到他,爱月心里一片空落。她想起上一次他带她来印尼,也是在这座宅子,她清晨醒来,他已回了香港,那感觉与现在一模一样。 那时候,也是这么喜欢他了么 看她失落,佣人又说“书房还有人,您可以去问问他先生什么时候回来,林小姐。” 爱月去了书房,有一男子正在办公,见到她,起身致礼,说“先生派我来检查安监系统,先生和一个议员约了会面,中午之前就会回来。” “先生要我把这份文件交给您,林小姐。” 爱月接过文件,还没去读封面的字,那下属又说“听说现在的程序是您修改的,我之前从没往这方面考虑过,实在惭愧,真的很佩服您。” 爱月自谦一笑,翻开手中文件。 是亚际下辖林区关于保护野生动物的通知。爱月一怔,继续往下看,文件里明确提到,一旦发现被困的野生动物,要立即上报,会有人通知相关人员前来救助,甚至具体到了安排转移指定栖息地。同时,严禁任何伤害和私捕野生动物的行为,惩处不轻。 签署时间是三年前,工厂建成后的三个月内。 爱月一时语塞,十分不解“这,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猩猩被困,而且都没有人管,是吗” “” “林地里的工人基本都是当地人,普遍教育程度低,对保护野生动物没什么意识,加上他们生性懒散,能不做的事就不做,所以”所以就算他们不会去伤害那些猩猩,却也不会舍得去保护它们,虽没守规,也没违规,这一纸文件也就毫无作用。 人是亚际的人,这顶屎盆子,扣的还是亚际头上。 爱月无言,放下文件就想离去,恰好瞥到桌面上另一份文件,目光一滞,拾起来,问“这个是他今天去见的议员资料” “是的林小姐。” 文件上罗列了那人的个人信息以及提案,其中有一项打击野生动物非法交易跨国联合执法。 爱月心头一颤,又问“他来雅加达,是为了见这个人” “先生是昨晚才下通知安排与他会面的。”否则一个商人,怎么会注意到这种与他利益无关的事。 他待她,实是用心良苦啊。 这一上午林爱月都没有出门。 中午十二点一刻,宅子前准时驶来了车,应绍华进了门,第一句便问“爱月呢” “林小姐在后院呢,先生。” 他随即往后院去,草坪里一座白色秋千上,他的小女友坐在那里,一身白裙,背对着他,哼着歌儿,手里不知在忙活什么。 她两条雪白小腿挂在空中,不时荡啊荡,忽觉秋千停了,屁股挪一挪,往背后一撞,秋千咿呀咿呀来回摆荡,她开心地继续哼歌儿,烂漫顽皮极了。 应绍华温然看她,唇角含笑,提步向前。 走近了,才发现她怀里抱着些鲜花,正往个高脚花瓶里插摆。 他双手扶上秋千,往后一拉,再轻轻放开,秋千摆动弧度加大,女孩笑了,没回头“cy,不用推了,我准备就下来,他应该快回来了。” 应绍华手劲一握,秋千止住,稍倾身,问“谁快回来了” 听到这声音,女孩立即抬头,见到咫尺处他的俊颜,惊喜而俏皮地笑了“你回来啦” 他再倾身,将她纳入胸膛“谁快回来了” 他领结未松,眼镜也没摘,是一进门就寻着她过来了。爱月一只手为他摘掉眼镜,一只手在他硬朗脸庞上停留,说“我的应先生。” “回到家里能见到你,真好。” “能在家里等你回来,真好。” 他的唇压了下来,将她的唇收进口中,吮吸厮磨,呼吸深深,品尝着她的馨香。 吻够了,离开她,瞧见她小脸上染了绯色。 两人安静相视,爱月眼底带涩,一时无言,应绍华勾唇,看向她手里的花朵“在插花” “嗯,这瓶放在房里拐角的那个柜子上,好不好看” 他目光落回她眼中“看你就够了,还看什么花。” 她脸上绯色加深,避开他的目光,傻笑着,没说话。这种甜言蜜语,她是接不住的。 应绍华绕到前面坐下,爱月如一只温顺的猫咪般钻进他怀里,自然熟稔得仿佛早已成惯。 “在这里坐了一上午” “嗯,写了写这趟考察的总结。” “你还有什么安排” 听罢,爱月起身看他,两条胳膊环住他脖子,撒娇一般说“上午看到这边一个保护协会有个招募活动,他们准备开展被困林区猩猩的救援,我报了名,活动是后天,地点在巴拉镇的那片种植园。” 那块林地是亚际的,依那些工人对动物保护的无感,通融进入许可还得费一番周折。 应绍华“什么协会” “hucru,官方猿类组织下属的分支机构,主要成员都是印尼的大学生,他们一直致力于这方面的活动,有好几年了。” “把这家机构的信息发一份给我。” “好嘛。” 他不过是想确认她的安全。最后,他说“我会派人通知下去的。” 爱月傻笑着在他心口蹭了蹭。 他也笑了,说“好了,吃饭吧。” “好的应先生。” 为了继续陪爱月多待几天,原定下周视察矿场的行程,应绍华让顾崇安排到了这周。 可矿场在巴布亚,种植园在苏门答腊,两人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行程都是两天,也就是说,他们会在同一天返回雅加达。 应绍华把爱月送到机场,分别时说“后天见。” 真好啊,能这样明确下一次见到他的时间。 到达当地,组织成员齐了大半。此次参与活动的有十几个人,大部分是本国大学生,也有从周边国家专程过来的,大家选了相近的到达时间,中午之前齐了人,直接向林区出发。 一路进深山,曲折颠簸,有了解的同伴说,这块林地正是因为不好来,管辖鞭长莫及,工人们自己都不便,哪还有闲心去管动物。 这样一块偏远的林地,经济效益都快与成本相抵,对于宗主集团亚际来说,应该早就丢弃了,而没有任何同样财大气粗的企业肯接下来,亚际一旦弃了,这林地就只有废了。 说到底,亚际不过是为了扛着那些工人的就业岗位。 终于到达种植园区,大家一同下车,不远处就是大门,两边围着生了锈的铁线,延绵着钻进不见尽头的深林。 有人瞧见了他们,主动过来询问,带队的学生一番说明后,那人露出笑意,将他们迎入园内。同伴们默然相视,对于这次的顺利通融都非常惊讶。 大家一同往里,进入林区前还有最后一道守卫入口处有个破旧的小房子,守林人住在里面。 人多动静大,守林人闻声,那小屋的门也动了动。 爱月看到一个老汉走出来,头发银白杂乱,衣服旧得发白,只睁着一只眼,另一只眼缝处烙了难看的疤,皮肤不似印尼人那般黝黑,蜡黄色的,面目凶暴,正朝他们走来。 大家自觉止住脚步。 那老汉语气不友好“你们是干什么的” 接应人员上前解释,语气也是赔笑,有人悄悄说“他怎么这么怕这个老伯伯” 老汉听完,在他们每人脸上审视一遍,说“来个人过来登记证件。” “哎呀,阿疯叔,这是上面派的指示,就不用了” “赶紧过来” 那人吓了一跳,没敢再说。老汉往回走了,他过来向众人解释“这是我们的守林人,大家叫他疯眼老汉,阿叔瞎了一只眼,脾气也爆得很,你们别介意啊。” 比起这凶巴巴的老汉,协会成员更讶异工人毕恭毕敬的态度。 爱月离得最近,笑了笑,说“没事,登记一下也是应该的。” 她往木屋走去,老汉坐在窗口后,她掏出护照递过去,老汉看到“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字样,抬头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老汉戴上老花眼镜,打开灯,右手握笔,翻开内页,下意识道“林爱月” 标准的中文。 爱月没察觉,礼貌答“是。”忽而意识到什么,“老伯您也是华裔啊” 老汉没做声,往下看去,出生地上赫然写着二字广西。 爱月瞥见他右手猛地一抖,蓦然抬头,盯着自己,那一只眼睛深陷眼眶,目光浑浊,用着劲儿盯她,好像要盯出个窟窿来。 爱月下意识退后半步,老汉眼神意味不明,总之不善。 老汉还在盯她,没半点收敛的意思。 直到后面有同伴喊她“爱月,好了吗” 爱月回头应答“就好。”再转头,老汉已低头抄写。 他终于抄完,递了块进入许可牌过来,说“拿着这个,证件出来才能领。” 爱月上前去取时,顺带瞥了眼墙上的证件介绍是中文名,五十多岁。 一行人终于进入林区。 之后一整天的活动,爱月都有些心不在焉,想着那老汉的眼神。 她努力说服自己,是老汉许久未见到中国人了吧。可亚际的工厂,到处都是中国人。 这一天运气不佳,只遇见了只雌性猩猩,大家将它带出来时,天色已暗。 远远地见到了林区出口的小木屋,边上还站了个身影,有人说“哎,是那疯眼老汉” 爱月不是太想再与他打交道,可偏偏还要去取护照。老汉见她过来,转身进屋,坐在窗前,找出她的护照握在手里。 爱月走近,他没有马上归还的意思,开口便问“你,在哪里读书” “在日本。” “什么学校” “东京大学。” 老汉愣了愣,迟疑一下,又问“父母是干什么的” “”爱月有些不悦,“老伯伯,有什么问题吗” 老汉默了阵,才说“没有。” 爱月转身走了。 老汉走出木屋,盯着她随同伴远去。 东京大学。 这一定不是巧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31 林区有两个入口,经过前一天的尝试,团队得知那片区域猩猩较少,决定第二天换条路前进。乐文 这避免了林爱月再见到那疯眼老汉。 第二天收获颇多,进展也都顺利,找到猩猩,进行体检,然后找合适的地方放归山林。 他们回到镇子上入夜已深,休息一晚就结束所有行程。 林爱月回到雅加达是中午,接机的人早已候着,她询问道“应绍华什么时候回来” “先生下午两点到达。”也就是两个小时候后。 她眉眼含笑“那我在这里等他。” 下属微惶“林小姐,您就这样在机场等着吗” 爱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运动鞋,一身没点女人味的户外服,早上出门连眉毛都没化“当然不能就这样等着。” 这是林爱月第二次肆意消磨时间,上一次是新加坡飞往棉兰的飞机上,没有思考学术问题,没有看书填充自己。两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以前一次航班延误,她和朋友两人坐在候机室里,朋友随口一说,这特么都起降了多少架飞机了,她答,起飞16架,降落13架,同伴一惊,问她数这个干什么,她说,我只是算了算这段时间增加了多少碳排放。 而现在,去他的碳排放,她一刻钟看一次表,好像这么催表,时间就能走得快一些。 她从不知道,想一个人,多少时间都不够。 1356,巨大的玻璃窗外,一架湾流g650在视野中逐渐放大,然后稳当落在跑道,急速滑行。 下属过来告知“先生已经降落了。” 她早已起身,盯着那蹒跚而来的飞机,掩不住眼底的笑意“好。” 应绍华走出贵宾通道时,等待在那里的不只是下属与车,还有站在车门前,身着连衣裙与细跟鞋的小女友。 她站在那里对着他笑,比阳光都要明媚。 手中看到一半的文件递给下属,他提步朝她走去。 爱月看着男人渐近,唇角弧度更深,他过来握住她双手“怎么站在这里” 爱月“每次都是你接我,今天想等等你,看是什么感觉。” “是什么感觉” “一点都不好,总想着时间过得再快一点。” 应绍华笑了,抬起她手,往她身上好好地看了看“穿成这样去野外” 她一直注视着他双眸“为了接你啊。” “不是不喜欢高跟鞋” “嗯可是穿高跟鞋,会显得更有女人味吧” 他在她腰窝上一压,她往前落入他胸膛,他低头,她抬头,借着鞋跟,他们唇齿更近。他细致看她,从浅粉色的眼影,精致的眼线,目光最后落在她殷红饱满的嘴唇上。 应绍华抬手,指腹往她嘴唇上轻按“这叫什么颜色” 爱月大胆地吻了吻他的手指,勾唇“这叫,沾到了你的外套色。” 他不由分说吻下来。 后面的车排成长队,却没听到任何抗议的声音。 应老板说,他哄小情人的时候,全世界都得给他等着。 回到海滨别墅,应绍华陪着爱月没再出门,晚上爱月洗完澡,出来时看到他坐在书桌后,手持一份文件,鼻梁上架着副半框眼镜,额前头发散落,相称得儒雅而英俊。 应绍华闻声抬头,他的小女友正抱着毛巾擦头发,半湿的长发凌乱散在肩头,露在薄裙外的身段线条如细笔勾勒,肌肤通透白皙,挂着水珠。 谁说高跟鞋才衬得出女人味 应绍华搁笔,抬起手“来。” 爱月看向他,乖乖过去,他将她放在大腿上,胳膊圈住,她沐浴袭向他鼻息,他手心蓦然一紧。 爱月先问“在看什么” 应绍华将文件往她眼前一摆,是一些企业的资料,位置分布全球,目前和亚际无任何关系。显然这些是亚际海外扩张的新目标。 自应绍华加入亚际之后,经他之手的并购案从无败战,每次出手皆震动业界,最为人称道的当属八年前击败新加坡tc集团成功并入亚洲最大电讯公司,一跃成为亚太地区电讯业霸主。此后任何竞投,亚际成为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应绍华也因此在三十岁前成为了亚际的掌权人。 几年过去,亚际全球电讯商龙头的地位,一直无可撼动。 爱月认真看进去,应绍华抱着她,问“有什么想法”语气宠溺,并不认真。 这几家企业涉及零售百货、石油、航空等,都正值股票价格急剧缩水,是动手的好机会。 爱月“实体经济受冲击不是一天两天了,英泰、桓盛这些百货巨头过去两年关闭了半数门店,我认为零售百货这块,还是不要考虑了。” 她翻到石油部分“据我所知,ri也盯上了这个,他们在非洲和中东地区势力很深,石油市场经验相当丰富,想要分一杯羹,胜算不大。” 女孩盯着纸张,男人凝着她,眉眼含笑,饶有兴致。 “而航空业,近年各国的许多协议政策都拓宽了航空市场,空客也预测了几个良好趋势,还提到拉美和亚太这些新兴经济体的市场份额增长很快,现在中东地区局势不稳定,这家暂时不要考虑了,但是这家”爱月指向巴西普蓝航空,回头一笑,“巴西政府刚刚放宽了国内航司外资参股比例的限制,原定的20调至49,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家公司有40的股份在两个家族企业中挣据了多年,除非一家破产,否则买到那49,亚际就是最大控股者。” 她说完了,男人还温然看她,不语。 她以为自己言辞不够具体,再补一句“普蓝航空经营的远程航线很多,正应了空客的发展预测,而且巴西位置偏远,远程航线的发展很有优势。” 她说的不过也是个大致格局,具体的金融风险,她一个搞电信的自然懂得不深。 察觉到她急了,应绍华一笑,勾了勾她鼻子,道“你认真起来,真可爱。” 爱月一怔,眸光微黯“我多嘴了。” 她刚才怎么没察觉,他问的那句“你怎么看”,只是顺嘴哄她,哪里是要她认真出谋划策。相比起势均力敌,他这样的男人,大概更喜欢一个只会撒娇,不谈公事的女人吧。 “怎么会,”应绍华握了握她的腰,“我还以为你们女孩子,只喜欢看包包口红,明星八卦。” 而林小姐姐,正好看到这些就烦。 爱月就要起身“你慢慢看,我去擦头发。” 他力道加深,钳制住她,看着那张有些失色的小脸,怜爱地哄“宝贝,我听进去了,只是看你的时候容易入迷,一时忘了其他。” 他容易迷失在她的音容笑貌,而她完全溃败于他的甜言蜜语。 爱月脸上染了绯色,应绍华又忍不住吻下来。 吻够了,他怀抱佳人,敲了敲那本资料“除了这些方面,你还有什么想法” 爱月“有。” 科研室,如他选择宏,选择木下明,科技加商业,是绝对的双赢。 他们就此往下聊,小姐姐兴致大好,最后竟然是他先打了哈欠。爱月惭愧地住了嘴,应绍华将她抱回床上,依着她躺下。 爱月小心问他“你陪我睡吗” 他搂紧她“没有玩偶,你怎么睡得着” 她心满意足地窝在他怀里,和着月色闭上眼。 爱月醒来时,下意识伸手往身旁探去,却落在了冰冷的枕头上。 她倏然清醒,坐起身,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拿过手机一看,已过上午九点。 她很快洗漱下楼,楼梯间佣人在清洁,告诉她“先生去晨跑已经回来,正在餐厅用餐。” 他的生活像是一个庞大复杂的精密仪器,每分每秒都像是零件,它们严谨恪守,绝无例外。她没见过他放松的模样,更没见过他疲倦的模样。 餐厅全玻璃顶,餐桌法式宫廷风,周围摆满佣人刚换好的鲜花,还沾着晶莹露水。 爱月走进去,看到应绍华坐在那里,穿着件白色短袖,不紧实,刚好看得到他隐伏的肌肉线条。阳光充实通透,在他身上镀了层温柔,她才发觉,他的皮肤是小麦色的。 应绍华轻靠椅背,左手捧着报纸,右手端着杯牛奶,戴着眼镜,抬眼微笑看她“早安,宝贝。” 她想起博主莉莉光说,愿每一个清晨有面包和牛奶,阳光和你,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 什么花前月下,轰轰烈烈,她不要了,这般安然缱绻,一生足矣。 “早安,应先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32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早晨。 吃着沾了蜂蜜的华夫饼,鲜榨的果汁,耳边不时传来男人翻动报纸的声音,偶尔抬眼看他,他也看你,唇角微扬,满眼宠溺。 顾崇过来向应绍华汇报事情,再告诉他今晚的慈善晚宴时间已经定下。他们今天就回香港,而爱月实验室里明天要开会,不能陪他多待,两人先到香港,她再独自回东京。 午前便出发,回到香港是下午,稍作休息爱月就要再次起飞。 应绍华在机场陪着她喝下午茶,她却食不知味。 “你什么时候再来东京” “乖,有时间就去陪你。”他环住她的腰,只如此作答。 并购落实在即,和木下明的合作近期也将全面启动,马来西亚新港口建设的讨论还未落定,他会忙得焦头烂额,这些她都知道。可还是忍不住问。她也是不闲的,项目即将进入调试阶段,实验室的灯几乎二十四小时都亮着,这次出来已经是任性了。 爱月依在应绍华心口,玩着他袖扣,不说话,他笑了“这么舍不得我” 她乖乖答“是啊。” 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别。 应绍华啄了啄她嘴唇,哄“宝贝,我保证只要有时间就去陪你,好不好” 任他再怎么拖延,终究还是到了该起飞的时间。 舱门紧闭,飞机开始滑行,爱月趴在窗口,应绍华站在那里,风掀起他领带,打歪他头发,却没动得他目光分毫。 她从未历经如此真切的离别,一人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远去,所有眷恋缱绻都被空间切割分隔,以她意念无可挽回。 而这一离别发生在热恋期,伤神成千百倍放大。 是啊,她在跟他热恋呐。 今天香港的天空蓝得剔透,她的世界却在下酸雨。 好在她明确知道,她所有的思念和等待得以安放,因为他也在想她,等她,这样即便是天涯海角,再多的寂寞和忍耐也都值得。 回到东京已过晚上九点,所有商场店铺都已关门,拐入巷口,霓虹黯淡,也彻底隔绝了喧嚣。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居酒屋和便利店亮着灯,默然迎接晚归的人。穿着制服的学生或西装革履的上班族低着头靠边走,行色匆匆,结伴而行也压着声讲话。 静刻在这个国家的骨子里,吹拂而过的风都比人热闹,太静了,也就冷漠了。 这是一座百步之内皆是便利店和自动贩售机的城市,深夜时分,你饿了,便利店的冰柜里摆满便当;你渴了,投入硬币,贩售机就掉出来温热的饮料。一切方便而齐全,等待着你。 可林爱月还是喜欢一走进巷口便是油滋烟缭,两旁小贩吆喝的中国小巷,你一走近,老板就问你,来份儿烤冷面煎饼果子辣子要不要时常碰面熟了,还会再问你,今儿回来这么晚啊今儿又没吃晚饭啦 有别于东京所有等待的便利,这些等待,有温度,有声音,有人味。 回到家里,只有沈婳在,她和潘允琪关系已经缓和,沈婳豆腐心,只要别人主动示好,她都不会拒绝。 沈婳刚洗完澡,站在镜子前抹面霜,突然眼神一定“怎么突然觉得我变好看了眼睛也变大了” 路过的爱月瞥了她一眼“谁洗完澡脑子里不进点水。” “林爱月” 接着潘允琪也回来了,她眼神微醺,一头扑向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爱月,酒气也一同扑来,沈婳很惊讶“你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爱月也惊讶“你最近都回来很晚” 潘允琪“那帮男的太能喝了。” “哪帮男的” 沈婳答“各种男的,她的酒约都已经排到下周了。” 爱月凑近她“林决过气了” 潘允琪脸色微变,立马从爱月身上弹开“别跟我提这个人。” “干嘛呀” “这男的是不是有病啊约会的时候我各种撩头发舔嘴唇还帮他拍肩膀上的灰,老娘都他妈这么明显了他从头到尾跟个木头一样看着我,送我到家还主动过来帮我开门开门谁他妈要马上下车了啊”潘允琪醉了,声音也大,沈婳探出头来瞄了瞄,然后再缩回去偷笑。 爱月安慰“好啦好啦,他这人就这样,对我也从来没什么好脸色。” “嘁,约他吃饭给他脸了,知不知道追我的人能排到月亮上去从此江湖再也不见了朋友”潘允琪说完,一甩房门,进屋了。 沈婳贴着面膜出来围观,爱月耸耸肩,也进了屋。 不过,她以为林决是不喜欢她才会那么冷漠,原来对所有女孩都是这样。 第二天中午在学校,潘允琪找爱月吃饭,爱月见到她的时候,她抱着个快递包裹站在那里。 爱月走近她“买东西了” “不是,刚才碰到魏子煜学长在等快递,然后医院突然有急事,他就让我帮忙等,”潘允琪很好奇,“什么呀这是,还是匿名的。” 她不由分说就要拆开,爱月一怔,制止她“你干嘛” “看一下嘛,能有多大事儿啊。” 爱月惊愕地看她,没拦住,“兹拉”几声过后,包装拆掉了,潘允琪打开盒子“是个钱包,还挺贵的哎这还有个纸条。” 她正要动手打开,爱月拉住她“别了,这是人家的。” “说不定是哪个女孩给他送的,咱们不是还能告诉沈婳” “” 纸条打开了,潘允琪皱起眉,念了出来“满目河山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什么鬼啊。”她再仔细翻看,“就这两句诗,文绉绉的,也没个署名。” 爱月夺过那纸条,正要阖上,目光不经意一瞥,的确只有两行诗,笔锋有力,应该是男人写的。可,她觉着这笔迹,似乎在哪见过。 她不再多想,折好纸条往盒子里塞,重新装好。 潘允琪还在猜测“应该不是女生送的吧这年头还有人写古诗那个牌子感觉像是长辈买的。” 爱月没说什么,但也不免好奇。那两句诗是莫念故人之意,而接着下一句,便是“不如怜取眼前人”。这是在叫他忘谁,怜谁 她和魏子煜同年入学东大,他性格温和,对人也好,两人越走越近。作为朋友,相处之中她知无不言,且关于父母家庭这些自然附带的信息,的确没什么可隐瞒的。 可这才发现,她对魏子煜的了解,或者说,魏子煜透露的个人信息,几乎是空白。除了前段时间他喝多了说出自己是个孤儿,有人匿名资助成长以外,她一无所知。 她这时还未发现,还有一个人也是如此,沈婳。 但林爱月不会计较的。她认为人与人之间只有纯粹的善,别人待她好,那就是好,别无其他。 午饭结束,魏子煜过来了,爱月主动解释“刚才我们不小心把包裹摔了,打开只是想检查一下里面有没有摔坏,盒子还是好的。” 魏子煜笑了“没关系。” 爱月拉着沈婳走了,魏子煜一个人坐着吃饭。 打开盒子,见到了那只钱夹和纸条。不用去想,礼物当然是那位资助者送的,这么多年来,他只收到过这个人的礼物。 噢,来到东大之后,多了爱月,和沈婳。 魏子煜打开纸条,看见了那两行诗。 他双眸愕然定住。 起身,冲回实验室,打开电脑,往那个烂熟于心的邮箱号狠狠地敲下键盘“你到底是谁你认识我哥对不对” 邮件发出去了。他瘫坐在电脑前,手心有些发凉。 良久,他再往邮件里输了一行字“你知道我哥怎么死的对不对” 晚饭时间,爱月接到了应绍华的电话。 她踮着脚尖离开实验室,在空旷安静的走廊角落里按下接通,声音不自觉变得甜腻“喂” “宝贝。”她听到他这样唤她。 “干嘛。” “刚下班,准备有个应酬。你呢,还在学校” “是啊,刚吃了晚饭,就回实验室了,还有事情要做,”她噘着嘴,委屈巴巴,“好累哦。” “那怎么办” “要应先生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好。” 他无奈“好,我给你订机票,现在就来香港。” 爱月自己也笑了,而后说“好啦,听到你的声音就不累了,真的。” 应绍华刚想说什么,顾崇进来了“先生,该走了。” 应绍华抬手竖起一根指头,示意稍后,顾崇颔首,退了出去。不用去想电话里那是谁,先生只会为一个人打乱他的安排。 应绍华“我要走了,应酬结束了再打给你,好不好” “会很晚么很晚的话你就休息吧。” “十一点结束,东京时间十二点。” 爱月乖乖答“好,那我等你。” 电话挂了,她还站在那里傻笑,他的声音荡漾在耳畔,比缪斯的琴的奏乐都要动听。 她一天都待在实验室里,不能打电话,但可以发信息聊天。可应绍华使用手机时,从来没有聊天这项安排,或者微信,他一个都没安装。语音或者打字都需要等待对方,他没那个时间。 她昨晚才问他“你有微信吗” 他回“我下一个。” 下完了,直接打了个视频通话过来,她故意问“应先生呀,你不会打字吗” 他终于承认“我不太会打中文。” 哦,原来如此。 因为那句“应酬结束了再打给你”,爱月一晚上心不在焉。 回到家,洗完澡,等他的电话。 十二点到了,手机没响,十二点半,一点,一点半,手机一直没响。 他是直接休息了,还是应酬没结束不,他的安排一向严格。 爱月没忍住,给他打了电话,却传回来冷冰冰的关机。 她将手机抓在手里,渐渐闭上了眼。 醒来时,天已大亮,第一件事便去看手机,没有电话,没有短信,什么也没有。 倒是身在祖国的夏朵给她发了微信,还带了个红着脸的表情包。她发了条微博截图,发出时间是昨天凌晨 娱乐大腕v赵潇潇新恋情曝光赵潇潇香港深夜与男子同车返家,对方背景不得了 配图是狗仔偷拍一贯的风格,远距,焦糊。照片中,身着华裙的赵潇潇站在一辆黑色豪车门外,有一身西装的男人搀扶着她,男人脸庞微侧,不足以辨识身份。 但那车后的宅子,门牌号被拍得清清楚楚。 全香港人都知道,那是应绍华的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Chapter 33 照片里的女人似乎不太舒服,半靠在男人身上,举止颇为亲密。 章节更新最快 赵潇潇是内地影星,传言有金主力捧,几部电影皆是名导影帝护航保驾,却一直不温不火。 而那英挺高大的男人,新闻里只透露了些着边的信息,没指名道姓。 图片截进了热评第一条好一个侧颜杀我还以为是哪个男明星赵潇潇168,高跟鞋11,这土豪应该有差不多有190,一米九开迈巴赫的土豪有没有八到的朋友 夏朵有不少香港的朋友,必然是确认了那宅子主人的身份,才来告诉她。 女孩子嘛,交了男朋友,第一时间肯定是告诉闺蜜的。 林爱月盯着手机屏幕,一动不动。 夏朵再发来消息“微博被删了,那些照片一张也搜不到了。” 爱月打开微博,搜了几个关键字,出来结果毫不相关,明显是大片水军,再去搜那家狗仔的信息,也如人间蒸发般杳然。这情况,倒在料想之中。 爱月觉得无助,将应绍华昨晚关机的情况告诉了夏朵,后者丢了些安慰的表情包过来,说“都跟你说了这种男的你玩不起。” 当真是她太傻了吗 正失着神,电话过来了,是应绍华。爱月看了眼时间,北京时间0800,正是他起床的时间。 她接起来,象征性“喂”了声,没什么情绪。 “宝贝。”他一如既往地温柔,声线带着迷离,似乎还未完全清醒。 “嗯。” “昨晚手机没电了,回来碰上阿姆斯特丹那边的紧急视频会议,开到两点多,就没打给你。” 爱月眸子黯淡,犹豫着,最终只应了声“哦。” 之后是片刻的沉默,暗哑的男声再率先响起“赵潇潇不是跟我回家,她订的酒店进了狗仔,说要住朋友家,正好在我家附近,顺路送她一程,后来被拍到的那一幕,是她故意安排的。” 具体就是,赵潇潇自称想吐,开门下车,两人同车,他是该帮忙搀扶。赵潇潇是他友人带来饭局的,本就奔着投怀送抱而来,至于故意让狗仔拍到,哪个女星不想跟他扯上点绯闻 要真是这样,赵潇潇和那家狗仔怕是再也无法踏上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土地了。 爱月终于开口“昨晚为什么回深水湾”他近来繁忙,应当居住在离亚际总部最近的太平山才对。 应绍华答“木下明今天来港,这边家里收藏了一些好茶叶,准备请他到家里喝茶。” 如此倒是合乎情理。但她没接话。 他们之间,的确未到毫无保留地相信的程度。要是那绯闻中的人换成她,且不论她性格人品如何,也不论他如何完美骄傲,他会全然相信吗,他也不会的。 于她而言,这猜疑的感觉,来得太措手不及。 爱月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我知道了,我准备去学校,先挂了。” “宝贝,”他制止她,“我把echo脑子里的监控调出来发你邮箱,好不好”他的声音,很着急,甚至有一点无措。 爱月还是挂了。 挂了电话,继续瘫坐了会儿,再给夏朵汇报情况,夏朵回“你也信夜光剧本、荧光羽毛球,你都信” 爱月不甘心,再告诉她应绍华要给她监控录像,夏朵十分无奈“林爱月我看你是傻了,工科硕士哪去了机器人的程序可以修改你不知道” 夏朵把她心里的挡箭牌一一击破,现在要她信他,只剩了一张感情牌。 爱情的世界那么大,容得下所有的委屈与忍受,却也小得再多一人就挤到窒息。 这一天爱月在学校里,做事,吃饭,一如平常,应绍华也没再打来电话。 天气仿佛感应她的心情,妖风大作,夜幕降临时闪电划过天空,下起大雨。 晚上回到实验室,绿川浩介给大家每人发了袋饼干,青山教授突然冒出来“没我的份” “是老师啊,真吓了我一跳。” “小浩介哪里来这么好吃的饼干啊” 绿川挠着头,笑嘻嘻地“女朋友做的,这几天一直在吵架,今天和好了。” 青山教授“哇,那真是谢谢啰以后也请多多吵架吧” 众人哄笑,教授满足地回办公室了。绿川坐下来,就在爱月身旁,她凑近问“是法学部的那位绫濑” “对呀。” “很可爱的女孩子诶,以后要好好对待人家,别再吵架了。” 绿川敛了笑,稍认真“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会有磕碰和裂痕,如果你忽视这道裂痕,它只会越裂越大,还好我及时醒悟,修补了它。呐小月,希望你不要遇到一个像我一样迟钝的男生。” 又是心不在焉的一个夜晚,风还在刮,雨还在下。 手机调成静音,爱月却几乎十分钟看一次。她的期待却迟迟未现。 爱情难免会有裂痕,忽视它,它只会越裂越大。 脑中恍现这句话,爱月抬头,绿川坐在对面,津津有味地吃着饼干。她仿佛下了什么决心,抓起手机往走廊走去。 拨通应绍华的号码,很快传回来关机。 又是在忙什么事么 她寻他心切,再给顾崇打了电话,他接得很快“林小姐” “应绍华在干嘛” 顾崇惊诧“先生去东京了,没告诉您” 爱月愣住,“什么时候” “下午六点起飞的。”两个小时候后就该到了。 挂下电话时,她的神情不知是哭是笑,嘴角是上扬的,眼眶却模糊一片。 他是过来哄她了呀。那么她要回去好好洗个脸,换身衣服,化个妆,等他。 爱月迫不及待跑回实验室收拾东西,再去办公室找教授“老师,我有点事情,今天早点回去了哦。” 绿川浩介也在那里,见到她笑泪交加的表情,关心了句“小月这是怎么了” 青山教授揶揄一句“八成是跟你一样,跟男朋友吵架了又和好了吧。年轻真好啊,还能感受到爱的伤害。” 两人笑了。 “真是过分啊,学生一年年地换,永远是这个年龄,你们永远那么年轻,而我却要不断老去。” “老师” “好啦,快走吧,外面下着雨,路上小心哦。” 这风实在狂妄,走到半路,雨伞的铁架子被生硬折断,爱月回到家时身上湿了大半。 她正在房间里化妆,潘允琪闪了进来“你要出去约会你也换人了” 爱月歪着头冲她一笑“他来东京了。” 潘允琪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是谁,瞪大双眼,过来抓住爱月肩膀“你真的跟应先生在一起啦什么时候啊” 房间门开着,客厅里电视的声音传了进来首尔飞洛杉矶航班遭遇强气流,迫降羽田机场,机上多数乘客受伤,六人骨折 爱月愣住,冲到客厅,新闻画面里,许多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围在飞机旁,吓坏的大人,哭闹的儿童,一片狼藉。 潘允琪上前安抚她“你先别担心,没事的,香港和首尔又不是一个方向,说不定从香港那边过来不会遇到气流呢” 爱月盯着电视,抿唇,指尖微颤。 东京的位置,来自太平洋的暖湿气流和西伯利亚冷空气相遇,安全的锋后为东南和西北方向,而从香港飞来,偏偏是西南。也就是说,这气流,他遇定了。 新闻里那狼藉画面映在脑海,刺着她的心。 爱月攥紧拳。换乘电车去羽田机场需要一个多小时,她要即刻出发。 爱月正要转身进屋,又听到新闻播报“由于天气影响,沿海线电车即刻起暂停运营” 沿海线包括东京单轨列车,即前往羽田机场最快的一条公共交通方式。 她心跳骤升,鼻尖一酸,她咬牙忍住,当即给顾崇打去电话,顾崇依旧镇定,却没控制住稍快的语气“为了确保通信安全,飞机切断了和我这边的联络,我正在联系航空管制,请您先不要着急,林小姐。” 挂了电话,潘允琪上前握住她的手,猛地一惊,她的手冰得慎人,颤得厉害。 爱月靠在墙上,面色茫然,一动不动。 潘允琪听沈婳说过,林爱月这副样子,并不是无措,而是在思考。她晃她的手“你在想什么先别乱想啊,这不是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别自己吓自己好不好” 爱月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她再拿起手机,翻开林决的号码,拨了过去,他很快接“喂” “哥。” “什么事” “你来接我,送我要去羽田机场,现在。” “什么” 林决把车开到他们家楼下时,潘允琪陪爱月站在门口等着。 爱月坐进了副驾,潘允琪还站在边上,看着林决,不说话。 林决也看着她,说“上去吧,风大,关好门窗。” “嗯。” 行驶在湾岸线上,雨刮不停摆动,大雨不停冲刷,较劲儿似的。 爱月抱着自己缩在一边,窗外的世界黑暗而模糊,像是快要融化。 林决认真开车,神情冷冽。身为高层,应绍华的到来他必然会提前知晓,这一次却无任何通知,那么他此行,是私人行程了。 是为了身边这个女孩他感到愕然。下周在东京有个业内峰会,应绍华以工作繁重离不开香港为由,是早就推了的。 林决给顾崇打了电话。 “林总” “你通知一下安排接先生的同事不用去了,我正在路上。” “好。” 一路无话,到了机场,距离计划降落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时刻牌上,满屏幕的航班延误和取消,这一小时里只降落了一架飞机俄罗斯航空的。 爱月就站在出口,目光笔直盯着那通道,纹丝不动。 时间到了。通道里没出现那个她熟悉的男人。他的时间安排,一向严谨。 爱月深吸口气,拼命抑制住喘息。 林决站在一旁,看着她眼眶发红,那股倔强的劲儿却没少半点。他不曾了解过她,原来他有一个这么倔强的妹妹。他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咽了声。他们兄妹二人多年生疏,现在他要插嘴她的感情问题,是多余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在那拐角处走出来一个身影,她与那人一眼对上,如磁铁相吸,再也断不开。 应绍华猛地止住脚步,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女孩,她站在那里,怔怔凝住他,这眼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烙在他心里结了疤,世上只此一双眼,一个人。 降落后第一时间接到顾崇的电话,他第一句便说“先生,林小姐去机场接您了。” 他提步而去,不再是那般不疾不徐,紊乱,急切,迫不及待。 却才走到一半,那女孩疯了般冲过来,一头撞进他怀里,也撞进他心里。 她嚎啕大哭“应绍华” “谁要你过来啊,我不是真的生气啊” “你知不知道我好怕啊,我刚才真的好怕啊” 应绍华勾唇,吻了吻她发顶,然后放开她,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声线温柔似水“我也怕,我怕失去你,所以一定要来。” 她看着他,他头发被雨水打湿,成块耷拉,领带也有些歪,衬衫沾了雨水,有些褶皱,不酷了,不那么威仪,那么骄傲了。 她听人家说,当你发现原本很睿智沉稳的男人,变得幼稚,变得冲动,那他一定是爱上你了。 因为,他在你面前没办法运筹帷幄,只能束手就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