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息渐止》 1.回来 女尸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浓密如海藻样的长发被萧秧从身后捋出，顺着头顶在金属制的台子上铺陈开来。尸体皮肤偏白，脸上泛着暧昧的粉色，口唇呈樱桃红，配合着标志的五官显得整个人鲜艳欲滴。如果不是冷冰冰地躺在这里，会让人误以为她只是喝醉了酒，一不小心睡着了。 萧秧从托盘里拿起剪刀，顺着她连衣裙衣襟的中线向下剪：“很明显是一氧化碳中毒导致的死亡，门窗没有撬动的痕迹，现场也找到了遗书。应该是自杀没错了，其实没必要解剖。” 陈放把自己的上半身靠在门框上，抬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死者父母一口咬定自己的闺女是被人害死的。说杀人凶手就是她丈夫，怀疑他先喂了安眠药再下的手。” “小郑不是已经排除了，她丈夫的作案时间吗？”萧秧跟陈放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剪开连衣裙露出了里面的豆沙粉蕾丝内衣。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纤细的地方纤细，女尸有着大部分女人都羡慕的好身材。 陈放眯着眼笑了一下，其中的讽刺恨不得能从他的小眼睛里漫出来：“看了她的遗书，说是她丈夫害死她也没有错。那样的男人” 萧秧立刻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禁有些惋惜：“真是可惜了。” 女尸生前的样子一定很美，老天爷宠她送了天生一具好皮囊，却没想到年纪轻轻却是以这样的方式走完了人生。 陈放叹了口气：“做个毒检报告。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最后给她家人一个交代了。” “我明白。”萧秧没有抬头，听到了轻轻的关门声。陈放离开了，不知是因为不想影响她工作还是不忍看这个漂亮的女人被锋利的手术刀解剖。 萧秧将报告放在陈放面前的桌子上：“血液里没有药物残留。可以拿烧炭自杀结案了。” 陈放点点头，从鼻孔里喷出一缕烟，这个结果本就是他意料之中的。 萧秧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差不多到下班时间，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归她这个法医管：“没有事我先回去了。” 陈放盯着她，又嗦着烟屁股狠狠吸了一口，憋半天过了肺才把废烟从嘴里吐出来：“萧姐” “嗯？”吞吞吐吐的陈放并不多见，萧秧默默地等他往下说。 陈放把手上的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端端正正地坐直身子：“自从我觉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至于哪里不一样，陈放自己也说不上来。他的话仍然说的不清不楚，有些人，有些事，自然而然的随着时间流逝变成了禁忌。 “你是说明旖？”萧秧的脸色没有变化，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这个人对于她来说并没什么特别。 自己纠结半天都没能说出的名字被萧秧这么淡定地说了出来，陈放愣了一秒，更不晓得该怎么往下讲。 萧秧笑了：“过去的就该让它过去，是时候忘记她了。” “走了。”然后她冲陈放摆摆手，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每周三，萧秧都习惯去查一下邮箱，看看有什么账单要交，物业又有什么新的通知。她一边翻着手里的信件一边上了电梯，雪花一样的白里突然漏出一块色彩。萧秧的心重重一跳，那是一张明信片，自由女神像的邮票盖着英文邮戳，右下角是她家的地址。 除了地址跟邮编，上面只写了四个字“声息渐止”。女性化的字体，笔画里不见一丝锋利。都说字如其人，这笔字并没有多令人惊艳，只能算是工整。不出挑，如果混合在一堆手稿里，不会有人注意。但偏偏，萧秧一眼就能认出，这张明信片是谁写的。 出了电梯她急忙走回房里，把剩下的信往玄关的柜子上一扔。萧秧赤脚走到桌边坐下，对着台灯细细观察起来。明信片纸质很好，墨水在上面一点没泅。印着雪绒淡纹，哑光质地，指腹轻轻摩擦着会感觉有点涩。她抬起手，让明信片更靠近光源。透过灯光，纸张显得有些透明。萧秧出神地注视着那四个字，可能是用的钢笔快没水了，越往后字迹越淡，到“止”的最后一横已经要淡没了。应着这四个字，倒真有些“渐止”的味道。 萧秧深深吸了口气，这口气用了她不少力气。她的心酸酸的刺刺的，总之心情是非常复杂了。 她，可能就要回来了 机舱里的照明灯关了很久，旅客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休息，面前的显示屏几乎都是暗着的。飞机在天上行驶了近十个小时，乘客们大多卷着小毯子闭着眼沉浸在睡梦里。一般在飞机上睡觉都不会睡得太沉，没有人打呼也没有粗重的呼吸声，只余一片寂静。 明旖的座位在商务舱最后一排右侧。阴暗的空间，唯有她一人头顶上的小灯是亮着的。一点点大的灯泡撒出一小片圆圆的光亮。温和微弱的光线只能勉强照亮纸上的文字。她整个人窝在座椅里，纤长的睫毛在平滑的脸蛋上印出银杏叶状的阴影。 空姐：“需要为您加些水吗？” 明旖抬起眼：“好的，谢谢。” 她的声音很小，才落在空气中就消失不见了。 空姐替她倒完水，余光扫到她手上未合起来的书：“还不休息吗？像你这么勤奋的客人可真不多见。” 明旖听出了她话里的打趣，笑着把看了一大半的书反扣在小桌板上，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就是睡不着才看的。以为这么无聊枯燥的书，看不了几眼就困了。谁晓得，越看越精神，到现在还没睡。” 书的封面很简单，没有用复杂的排版设计。上面写着五个字：善恶的彼岸。底下跟着作者的姓名，弗里德里希·威廉他的名字和中间名都平淡无奇，但是读到他的姓氏，整个姓名都闪光了——尼采。 “当你远远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空姐轻声说道。 她说的这句话正好出自于这本书。明旖有些好奇，看了眼小桌板上的书又看了眼空姐：“你也看过？” “没有。”空姐有些不好意思：“《唐人街探案2》带火了这句话，在网上的评论里经常能看到。我只知道是尼采的名言，没想到就是你看的这本书里的，挺巧。” “确实挺巧。”明旖的那点好奇，转瞬间消失殆尽。 空姐察觉到她没什么聊天的兴致，贴心地帮她收走桌上的废纸团：“不打扰您了，有需要随时叫我。” 明旖：“嗯，麻烦了。” “刚才，对那个空姐来兴趣了？”空姐走远后，明旖左侧响起一道声音。隔着一个过道的距离，坐她左边位置的人拉下头上的毯子，露出了鼻梁上的细框金属眼镜。 明旖百无聊赖地玩了玩自己的手指：“没有。这个世界上能勾起我兴趣的人不多。” “是吗？”声音的主人转过脸，超薄镜片隐隐反出些光：“除了那个让你心心念念的萧法医，你就真的没有对任何人产生过兴趣跟好感吗？” “有呀。”明旖也转过脸。她的脸有种孩童般的饱满，尤其是苹果肌的位置：“不过，她们都死了。” 明旖笑着，嘴角俏皮得上扬，如果不是光线太暗还能瞧见左半边脸上浅浅的梨涡。她的声音很轻快，眯着双笑眼，就像个喜欢恶作剧的坏小孩。 “克制点吧，你那些说不上来的古怪癖好。”她把薄毯拉回去，身体侧向了另一边。 明旖也收回目光，盯着面前的书本，玩味的笑容越来越深。她们两个人，一个半斤，一个八两，她竟然还一本正经地提醒自己不要玩过火。明旖提起旁边的遮光板，万米高空上，外面一片漆黑。 她记得，她曾跟另一个人说过自己惧怕黑夜。那种虚无，那种世界上只余自己一个人的孤独。她说，她害怕被这种无望感吞没。但其实，她爱极了这种感觉。夜晚让她更加安心，毕竟黑能包罗一切，能让世间的所有都隐在它宽广无际的怀抱里。 就算，罪恶在里面偷偷种下种子，无声无息地开出一朵花。 那个人见到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清冷的脸上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一年多的杳无音信，近四百个日夜的万里相隔，已经把她的欲望与思念推到了极致。想到她，鼻尖就会飘起乳香脂，杜松，雪松与琥珀的余味。自己全身最柔嫩的地方还能感受出她手指的细瘦与冰凉。 她已经迫不及待得想见她了 宁城市公安局的宁静被一通报警电话打破。刑侦处的郑天浩搁下话筒：“萧姐，别忙着回家，有新案子了。” 萧秧：“什么案子？” 郑天浩的表情有些复杂：“喜来登酒店又死人了。这回也同上次一样，吊死的。” 萧秧收拾包的右手突然一顿，她的动作显而易见地表现出她的意外。 郑天浩抿了下嘴唇：“明鑫集团在那里举行晚宴，欢迎从总部调过来的副总经理。” 萧秧的瞳孔情不自禁一缩，郑天浩脸上的表情更复杂了：“对，是明旖。她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重逢 萧秧一行人到达喜来登酒店的时候，现场已经拉起警戒线，有勘察人员正在铺“踏板桥”。尸体也被解下放在走廊外的空地上。周围站了一大圈人，围观群众看到警察来自动让出了条路。 陈放走近一看，立刻皱起眉头：“谁让你们把尸体放下来的？痕检科的警察还没来，法医还没验。这是破坏案发现场！” 一旁穿着酒店制服的男服务员闻言缩了缩肩膀：“当时，也不知道她死了。还以为能有救。” 等痕检科的忙完，萧秧压下警戒线，抬腿跨了进去。蹲在女尸身边，一边观察尸表一边戴一次性手套：“谁是第一发现人？” “我我”萧秧问完，熙熙攘攘的人群安静了好几秒，才有一个穿红色旗袍的女服务员从那个男服务员身后慢慢探出个头。 女尸平躺在地上，憋成紫绀的脸看起来异常肿胀。双眼微合，露出些许眼白。涂着蕃茄红唇膏的嘴巴张着，吐出的舌头约有半厘米长。脖子上有两道缢痕，浅的一道靠中间，另一道深紫色的缢沟靠上。尸体已经有些僵硬了，双手垂在身体两侧，手指半握拳。上身穿白色衬衫，下身着黑色a字裙，近裆部的位置有些湿，空气中飘着一股尿骚味。 萧秧检查着女尸的脖颈：“在哪里发现的？” “垃圾垃圾房门后面。”女服务员的声音有些抖：“我跟几个同事进来抽抽烟。喝矿泉水的时候，手一滑，瓶盖不小心滚远了，我去门后头捡，才发现那边挂着一个人。” “然后我听到她尖叫，就马上跟过来了。当时尸体吊在门后的管子上。”男服务员赶紧在她后面补充。 萧秧：“看尸僵和尸斑的程度，死亡时间应该在两个小时左右。喉骨没有骨折，但是颈部有两道缢痕。” 她将女尸的身体侧过来：“一道封闭式的，比较浅。另一道是典型的由于自缢导致的”u“型缢沟。很有可能是凶手先把被害人勒晕，再将她挂在准备好的绞索上缢杀。陈放，立案吧。” 萧秧站起来，这个时候郑天浩拿着透明的物证袋从垃圾房出来，里面装着一条肉色的女士丝袜。不用说，肯定是悬吊女尸用的。至于是不是致她死亡的凶器，得经过进一步检验之后才好说。 “出什么事了？”远处响起个甜美的声音，稍高的音调有着宛如女童般的清亮。这久违的女声，听在萧秧耳里如同一道惊雷，把她震在了原地。 “我的明总经理，您还是别去看了。这种事，看了不吉利的。再说后场这边又脏又乱，味道也不好闻。”都不用回头，听语气就晓得是一个谄媚至极的中年男人。 明旖：“都走到这了，瞧瞧吧。” 她身边前呼后拥跟了一群人，自然有殷勤的帮她提前开好了一条看热闹的路。明旖走到近前，一眼就认出背对着她的萧秧。不由喜上眉梢，惊喜的声音里满是久别重逢的雀跃：“萧法医，好久不见！” 听到明旖喊她，萧秧迟疑地回过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明旖有片刻愣神。印象的最开始，她还是咖啡厅门口那个穿着简单的清纯女孩，t恤长裤，笑起来眉眼弯弯，有种不符合年龄的单纯。与明旖的初识既有咖啡的香气也有临近初夏的微风。记忆里巧笑倩兮的邻家女孩忽然换了一身剪裁得体的女士西服套装，这让萧秧感觉很不真实。 “好久不见。明旖，我可一直都记着你。”说话的不是萧秧而是陈放。他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眼睛虚成一条缝，不动声色间已经将明旖细细打量一遍。 明旖淡然自若地朝他伸出手：“陈警官，好久不见。” 陈放也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慢悠悠地上下晃晃，两片略深的嘴唇闭紧往两边一拉，摆出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明旖并不介意，跟他寒暄完，立刻把视线转回萧秧。牵着嘴角，笑得别提有多欢喜。 虽然来之前做过跟明旖碰面的心理准备，但是再次见到，她还是无法表现出云淡风轻。就连一次客套的问候都好难，萧秧僵在那儿，挺直脊背也不说话。她率先移开目光，低着头装作观察死者。 明旖也俯视着死者，然后出其不意得快速跨进警戒线走到萧秧身边。她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清的音量小声道：“秧秧，这不是你最感兴趣的吗？死于机械性窒息的女尸，还是他杀。” 她的话就像一记重锤。萧秧震惊地侧过脸，连呼吸都变重了。明旖漫不经心地把双手背在身后，垫着脚尖像小女孩一样前后摇了摇。 “喂！谁让你进去的？！”见明旖无视所有人走到尸体旁，陈放抬脚就要把她拎出来。 他刚踏出一步，让人料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萧秧突然抓住明旖的衣襟，半拽半提地把她拖进旁边的安全通道，然后大力地关上门。她的五指死死攥紧明旖的衬衣领口，前臂压在她细弱的脖子上：“说！是不是你干的？！” 明旖被萧秧甩在墙上，后背撞得非常痛。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眨了眨眼睛，小脸上写满无辜：“你在说什么？” “不要和我装！”这句话是萧秧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是个什么样，我还不知道。” 明旖笑了：“这回你可能真的不知道。” 她仰起脸望了眼头顶上的监控：“酒店里摄像头这么多，谁要选这里杀人？” “哎呀，这是干什么！”王英发从外面冲进来，上去就要掰萧秧的手：“警官，警官，有话好说。您不要这样。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调查。” 明旖：“你出去。” 她的口气冷冷的：“没看见我正和萧法医叙旧？” 王英发的手尴尬地顿在半空：“明总经理” 明旖抬起左手，不耐烦地朝外挥了挥：“赶快出去，也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王英发见此，只好瘪着嘴，神情复杂地离开了。萧秧瞪着明旖，从头到尾看都没看王英发一眼。明旖用掌心轻轻贴着萧秧的脸：“秧秧，你是不是瘦了？” 萧秧：“别来这套。” “这一年多，我很想你。你有想我吗？”她用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下唇，双臂环住萧秧的腰。 萧秧不答，只是皱眉。明旖也跟着皱起鼻子：“你对我好凶。” 她皱着鼻嘟着嘴，好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萧秧被她搞得没了办法，逐渐松开手。 明旖顺势把脑袋靠在她胸上：“我还以为，再次见到我，你会很高兴。” 萧秧揪着她的衣服把她扯开，眉眼处尽是冷漠：“明旖，我不会忘记你离开前对我做的事。也不会忘记你是个怎样的人。我们注定不会再有交集，你也最好保佑自己跟这次案件无关。” 说完她丢下明旖一个人走了出去。明旖整了整被她抓乱的衣领，心情一点没受影响。萧秧这个态度，她根本不意外，甚至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些。 “萧姐，舍得出来了？”陈放对萧秧坏笑，被她一张冷脸怼了回去。郑天浩也警告地咳嗽。陈放这才意识到，这里是案发现场，作为人民警察他刚才的调侃是多么的不合时宜。于是他摸摸鼻子，走到围观人群处问道：“在场有人认识被害人吗？” “我认识。”王英发第一个回答：“她是财务部的陆晓沐。以前是公关部的，在我手底下做过事。” “哦。”陈放应了一声：“你是？” 王英发站直身体，下意识伸出手：“之前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酒店公关部总监，王英发。” 陈放意思意思地把手跟他碰了下，仔细观察起周边的环境来：“财务部的人不是应该待写字楼吗，为什么会来酒店的中餐后厨？” “这个，我也不清楚。”王英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 陈放边走边道：“让发现尸体的和把尸体放下的那两个人留下，其余的叫他们散了吧。” 王英发拿眼神示意围观的员工：“别看了，别看了。快回去工作。” 人群渐渐散去。陈放把整层楼每个地方都转了一遍，这才意味深长地说：“发现死者的垃圾房是个监控死角。这里也不是她工作的必经之处。看来，凶手对酒店的后场很熟悉。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极大。” 陈放停下脚步，对王英发咧嘴一笑：“麻烦王总监，帮我们辟出一个会议室再找个与被害人熟悉的同事来，我们要开始调查了。顺便跟监控室那边打声招呼，我马上派人去查监控。” “好说，好说。”王英发笑起来，两边眼尾的鱼尾纹都很深：“我这就去安排。” 等王英发坐上电梯，郑天浩来到陈放身边：“陈队，看来这次破案要不了多久。一定很快就能确定凶手是谁。” 陈放未置可否地摸摸下巴，没有接郑天浩的话。 “我看，没这么简单。”不知何时，明旖悄悄钻到萧秧身后：“秧秧，这里头的水深着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问我 “你跟陆晓沐是好朋友？”陈放一边转着手里的水笔，一边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女人。 没有烫染过的中长发，相貌普通，脸上化着淡妆。看样子来之前应该哭过，鼻尖有点红。她是明鑫集团财务部的会计刘蕊，王英发介绍说在公司，她跟死者陆晓沐的关系最要好。 刘蕊：“同事里，晓沐应该跟我走得最近。” 她说的是陆晓沐跟她走得最近，而不是她跟陆晓沐走得最近。主语顺序不一样也意味着强调的重点不同。 陈放拔开笔帽，开始做笔录：“具体说说吧。你对陆晓沐的了解。” 刘蕊清了清嗓子：“我跟晓沐就是上班认识的。一年前吧，她从公关部调到财务部。因为在一个部门，相处就比较多，自然而然就熟悉了。她这个人挺正常的，脾气不坏，工作也算认真，和其他同事的关系也还行。因为我们两个都比较喜欢看电影，电影院有新片子上映会约着一起看，算是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吧。” 陈放：“那在此之前呢？我听你们王总监说，陆晓沐两年前就在公司工作了。” 刘蕊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是的，以前在员工食堂吃饭会见到，但是不熟。真正熟起来还是她调过来以后。” 脾气不坏，工作也算认真，和其他同事关系也还行。刘蕊的几句描述中，陆晓沐都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性上班族形象。脾气不坏说明此人不怎么跟别人起争端，但绝对谈不上温柔似水。工作也算认真，潜台词就是她没有非常重的事业心，日常打卡上班，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办事能力并不出众。和其他同事关系也还行的另一层意思是，除了刘蕊，陆晓沐跟公司里其他人的关系都不亲密。 正常来说，这样的人被谋杀的概率是极低的。但陆晓沐确实是被人勒晕然后挂到了绞索上缢杀。这就出来了两种可能，一是刘蕊对陆晓沐的了解并不深，二是刘蕊隐瞒了什么。 “那你知道陆晓沐的其他社会关系吗？比如她的家人，对象或者别的朋友？”陈放问得不动声色。 “这个”刘蕊仔细地回忆着：“我只知道她是外地的，爸妈亲戚都在老家。别的朋友，好像没怎么太听她提过。至于对象” “嗯晓沐在宁城有个男朋友。”刘蕊说到这，神色看起来颇为犹豫。 男朋友陈放笔尖一顿：“他们同居，住一块儿？” 刘蕊赶紧摇头：“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其实我们在一起不怎么聊他，我要是主动问起来，晓沐还会不耐烦。所以，后来也不问了。就一起看看电影，吃吃饭逛逛街什么的。” 陆晓沐生前有个男朋友，听刘蕊话里的意思，很有可能两个人的感情并不是很好。陈放盯着笔记本思索了几秒，抬头再看刘蕊，发现她摆弄起了自己的头发。这个小动作自然没逃过陈放的眼睛，他把一张照片摆在刘蕊面前：“这串钥匙，你见过吗？” 照片上的那串钥匙，刘蕊很熟悉。那是陆晓沐的钥匙串，其中的两把她也有一摸一样的，开办公室门用。当然，能让她一眼认出来还是因为上面复杂精致的挂件。一个搭扣，一个金色的钥匙圈，一个玫瑰金中间镂空出“v”字的挂饰。最惹人注目的，还是另两个呈类似四叶草型的镂空装饰。说是类似，因为不及传统四叶草那么圆润，棱形的瓣状有种锋利的美感。 刘蕊一个劲点头：“见过，这就是晓沐的。” 痕检科在物证采集的时候，没有找到被害人陆晓沐的手机，但是在旁边的女士皮包里发现了这串钥匙。 陈放：“陆晓沐家住哪里？” 刘蕊舔着下唇：“我只知道她租的房子在东城区，具体地址就不晓得了。” 陈放撇撇嘴，看着刘蕊的目光意味深长起来：“看来，你们两个好朋友也不是外人眼中那么亲密。” 刘蕊尴尬地摸着自己的发梢：“其实就是比普通同事要近，算不上特别好的闺蜜。” 陈放点头，插上笔帽，合上本子：“麻烦你了。接下来如果还有问题，我们警方会继续联系你的。” “不麻烦，不麻烦。”刘蕊连忙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刘蕊前脚才从会议室出去，郑天浩后脚就从外面进来。：“监控我都看过了。陆晓沐是下午五点二十四分左右离开的办公室，坐了内部员工电梯去了五楼中厨后场，从电梯出来直接进了旁边的垃圾房，之后再也没出来过。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是事先跟人约好” 他的话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警察同志！警察同志！警察同志！” 陈放对靠门坐的萧秧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地过去开门，才开了条缝，王英发就从外头硬挤进来：“警察同志，外面媒体来人了。堵在大堂里，一个劲要了解情况。你们看” 他搓着手，把话恰到好处地断在这里，一脸难办的样子。 陈放站起来：“我们跟你去。” 来到酒店的大堂，果然是吵吵嚷嚷的。几家本地媒体蜂拥在那，各式□□短炮。酒店员工试图把他们往外赶，但并没有奏效。他们一出电梯，这群媒体人就像蚊子见到血，一窝蜂跑过来把他们团团围住。 “你好，这里是《宁城日报》。请问案子有进展了吗？” “你好，我是《十三频道》。嫌疑人是否已经被锁定？” “你好，你好，这里《天天八卦》。想了解这是情杀，仇杀还是？” “一个一个来！”王英发徒劳地吼着，这些记者完全不理他，拿着话筒直往警察那凑。 酒店的一楼大厅本来就是办理入住或是给客人提供短暂休息的地方。大门附近，车进车出，人进人出。往常安静典雅的大堂现在乱成了菜市场，一点也没有五星级酒店高档的样子。 “啪——”的一声巨响，那是瓷器砸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碎裂开的瓷片落在地上又被弹起，所有人都安静了，目光望向了同一个方向。原本放着瓷瓶的高案空了，明旖垂下手，绕过一地狼藉，顺欧式大理石旋转楼梯走下来。 她来到人群聚处，娇俏的小脸上尽是怒火：“成什么样子了？！” 王英发迎上去，对着明旖点头哈腰：“明总经理，这不是媒体来了解情况嘛。您别生气，我立刻请他们出去。” 和明旖说完，王英发立刻转过身：“媒体朋友，在大堂里采访多有不便。我们借一步说话” “不用了。”明旖打断他，面对记者们道：“我是这边新上任的副总经理，刚从明鑫集团总部调过来。我叫明旖，也是明金昌的二女儿。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直接问我。” 她话音刚落，记者们马上调转枪头，以明旖为圆心把她包围起来。她没有给记者分别发问的机会，而是抢过离她最近的话筒，注视着开了的摄像机一字一顿道：“发生这样的事情我非常震惊也非常痛心！公司里的员工竟然在人来人往的大楼里遭此厄运，作为管理者是我的失职。警察们已经在第一时间投入进紧张的破案工作。我也在此郑重承诺，一定积极配合警方把此事调查个水落石出，还死者一个公道，将凶手绳之以法。另外，不管缘由如何，我代表公司赔偿死者家属一百万。支票我会立即开好，送到其父母手中。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我们难以弥补，希望这样做可以让他们心里好受些。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有关案情的部分请向那边的警察同志了解。” 然后明旖把话筒往旁边的王英发手里一塞，乘记者们还震惊在她说的“赔偿一百万”里，小跑几步来到通往酒店后场的暗门，刷卡进去后就等于溜了。 萧秧很惊讶，这一番公开声明被明旖说得滴水不漏，她确实早已不再是印象里那个善恶莫辨的小女孩了。但很快萧秧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从来没有看透过明旖，也许她从来就是这样的。 在自己面前是一个样，在外人面前又是一个样。 电梯间附近，站了三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一个穿着相对朴素的说：“看来，我们不用过去了。” 另一个穿的华丽考究得多，身材也是三人中最胖的：“小丫头片子，才刚来就搞这出。年纪轻轻，还没什么阅历，就会当代表发言了。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摆哪儿？还说代表公司赔偿一百万，她凭什么？公司的钱是她明旖的私房钱，还是明金昌的私房钱？想给就给，不用商量的，敢情这笔钱在她们眼里就不算个钱，算个数字是吧？” 他越说越愤恨不平，把领带一把扯了下来：“我呸，毛还没长齐呢。就跑过来充老大。她老子走不开，就把她指过来，把我们当死人” 眼见他越骂越难听，之前一直没开口的那位开始劝了：“卢总，消消气。” 卢翰把手一挥：“我消个什么气？我想起来就气！” “这里人多。”劝卢翰的人眼窝很深，显得眼珠子是深深眍在眼眶里的。听他这么说，卢翰才强忍着怒意住了嘴。 这个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明旖的声音：“卢叔叔，你在这边说什么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夜色 三个中年男人转过身，见明旖靠在不远处的墙壁上，一双眼睛浅浅弯起来，好像正在微笑。 “你怎么来了？”想到刚才骂明旖的话，很有可能被这个正主站在身后偷偷听去了。卢翰心里气归气，作为长辈，此刻还真有点下不了台。 明旖对旁边的客梯努努嘴：“发言完遛到后场，这不才从电梯下来。” 她站直身子往前走了几步：“叔伯们，我刚刚在媒体面前说得怎么样？有没有些老总的风范？” 她个子不高，面对着三个男人稍要仰脸。脸颊饱满，眼睛睁得大大的，神色里都是小孩子盼望得到大人夸奖的期待。 宋仕生和蔼地笑道：“挺好的，继续保持。” 吕俊也跟着笑，深陷的瞳眸看不出情绪：“颇具明总当年的风采。” 听他们这么说，明旖笑得美滋滋，眼都要眯上了。她把脑袋转到卢翰这边：“卢叔叔？” “还行，还行。”卢翰也琢磨不出她到底听到没有，尤其被她点名问了，只好硬着头皮敷衍。 “真是太好了！”明旖轻轻在胸前击了个掌：“我爸到时候看见报道，一定高兴坏了。” 宋仕生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明旖越听笑得越开心，拿手捂上乐得合不拢的嘴：“我先上去了。还没仔细参观过自己的办公室呢，来之前听我爸说布置得相当好。” 宋仕生：“去吧。” 吕俊往旁边走了走，主动帮明旖按好电梯：“今晚真是太抱歉了。接风宴吃到一半，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改明儿，等全部处理好了，我们几个叔叔伯伯再替你好好办一场。” 明旖用力地点了下头，欢天喜地地坐上电梯走了。 卢翰瞧她这个样子，更是摸不着头脑：“我说她的那些话，她到底听见没有？” 吕俊垂下眼，拍了下不知何时沾到白色衬衫袖口的灰：“卢总，她听没听见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态度想让我们觉得她没听见。” 明旖走进二十六楼的办公室，这里是为她单独准备的。空间很大，一整面落地窗，望出去就是宁城市中心的摩登景色。里面放的家具也很上档次，都是暗色系。真皮沙发，实木办公桌椅，青花瓷摆件。乍一看没得挑但仔细想这绝不是属于年轻人的品味。 吩咐布置的人到底装了什么样的心思，也已经是再清楚不过。她这个从总部空降到宁城公司的副总并不会好当。 “陆晓沐的人事资料拿到了？”明旖往皮转椅上一坐，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瘫在里面。 “当然。”骨节分明的手把几张纸慢慢摆在明旖面前的桌上：“毕竟是你这个新来的副总要，人力资源那儿怎么会不给？” 明旖拿起来翻了翻：“给当然会给，只是不一定会给得这么快。令瑀，你还是厉害的。” 被唤作令瑀的瘦高女人扶了下眼镜，略带点灰色的超薄镜片挡住了她眼中的精光，却为她添上一抹知性的气质：“办公室里果然安了东西，不过我都已经处理好了。” “是吗？”明旖抬起眼，把资料随手一放。起身绕到令瑀身边，一把拉住她的手：“就知道你最厉害！” “拉倒吧。”她毫不客气地把手抽出来：“要撒娇，要恭维，请去找你的萧法医。” 明旖也不介意，轻快地拍拍手：“你见过了。感觉怎么样？” “不好搞。”令瑀回答得很直白。 明旖偏着头笑起来：“我当初追她，并没有用太久。” 令瑀也笑，双手抱在胸前：“老生常谈一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今时不同往日。” 明旖：“你这是两句。” 令瑀：“你懂我的意思就行。” 明旖又坐回转椅，脚下一蹬，背过身观赏起外面璀璨的夜景。幕布样的天空，底下的大楼鳞次栉比，每一栋都亮着灯。漆黑的夜，就这么被都市里的霓虹点亮了。 看了一会儿，明旖喃喃道：“这夜色真美。这么美好的夜晚还是第一次看到” 她还没来及把下一句说出来，身后的令瑀就帮她接上了：“简直像幻夜一般。” 明旖愣了一秒，微微侧过脸。令瑀气定神闲地点评道：“拾人牙慧。” 她走过去，站在明旖身边，跟她一起欣赏起来。宁城的夜景虽美，但比之纽约香港这样的大都市则要逊色太多。令瑀也明白，她说的美好的夜晚，指的当然不是单纯的夜晚。 明旖笑生双颊，左脸的梨涡若隐若现：“明天的早晨应该会比今天的夜晚更美好。” “很快，‘明旖’这个名字就会在电视网络上传播开。才刚来第一天，就能把自己的名声打出去，你父亲肯定很满意。”令瑀如是说。 明旖笑而不语，胳膊肘撑着椅子的扶手，弯曲起食指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尖，如同真的沉醉进这迷离的夜色。 跟她俩相比，会议室里的陈放他们就没这么悠闲了。 陈放：“陆晓沐的出租屋查的怎么样？” 郑天浩快速地敲击着笔记本电脑键盘：“正在查，那边传来消息，陆晓沐生前确实和一个男人同居。在没扔掉的快递包裹上，找到了一个收件人的名字。叫做周全。” “周全。”陈放沉吟着：“还有别的线索吗？” 郑天浩：“他们还在里头找到了两个人的合照。其中一个是陆晓沐，照片已经传过来了。我现在发到你手机上。” 陈放将照片点开放大。上面一男一女把脸凑在一起，撅着嘴唇如同马上就要亲吻，表现得相当亲呢。男人的长相偏白净，理着个平头，看年纪和旁边的陆晓沐相差不大。 但再仔细看陆晓沐 萧秧：“这应该是好几年前拍的了。”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专门吃北京烤鸭的饭店，在宁城小有名气，开了有十几年。只不过前年刚换了装潢。很明显，上面是重装之前。 萧秧：“陆晓沐现在的打扮也和以前差别很大，变精致了。感觉接受过整形手术，但光看这张照片我不能完全确定。” 她看了陈放一眼：“等陆晓沐家属到了宁城，需要对她进行司法解剖吗？” 陈放放下手机：“怎么？她的死因不够明确？” “那倒不是。”萧秧垂下眼：“根据现场勘验，她的尸斑主要形成在四肢末端。喉骨没有骨折，双手半握拳。这些都是被缢死的典型标志。但是被害者颈部有两道缢痕，所以判断为他杀。” 郑天浩突然把头从笔记本电脑里抬起来：“你们说，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陆晓沐就是自缢身亡的。只不过第一次用的姿势不太好，绳子松了或者自己掉下来了，反正没死成。之后第二次才成功呢？” 陈放瞥了眼郑天浩：“你会专门选垃圾房自杀吗？” “不会。”郑天浩的眼神很茫然。 “那不就成了。”陈放满脸嫌弃。 郑天浩还是不懂：“不对呀，我不可能自杀。” “其实最主要的一个原因，还是因为另外一道浅的勒痕是封闭式的。无论采取什么样的姿势自缢，后颈处都不会受力，从而产生这个形状的痕迹。”萧秧说得不紧不慢：“绝对是他杀。” “看来今晚没觉睡了。”郑天浩忍不住嘟囔。 陈放从其他警员那儿接过了打印出的照片：“当务之急，还是要把陆晓沐的男朋友找到。先走访一下街坊邻居，问问有没有认识的。”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从那边得到消息，照片上的男子确实是陆晓沐的同居男友无疑。但至于叫什么名字，联系方式，具体在哪里工作，邻居们表示并不知情。案子陷入进僵局，陈放吩咐警员们在附近蹲守，如果出现就将他带回公安局。 “都快十一点了，还没有回家。如果不是因为上夜班或者喜欢在外头玩，那就很奇怪了。”陈放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小郑，监控弄的怎么样了？” 郑天浩：“就快好了。” 陈放：“赶紧弄，弄完赶紧回局里。坐在这都憋屈死了。” 毕竟是在酒店，别人的地盘，陈放倒是想抽烟，想随意地翘翘腿，但实在担心有损人民警察的形象。 这时又响起一阵敲门声，不用陈放提醒，萧秧主动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明旖，她身后还跟了一溜服务员，手上都捧着食物。 “能进来吗？”明旖勾着头往里面望了望。 萧秧一看到明旖就觉得没有好事。她皱起眉头：“你来干什么？” 明旖把脑袋缩回去，小表情无辜极了：“看你们警察同志破案辛苦，特意给你们送宵夜。你干嘛对我这么凶？” 萧秧：“你——！” “送宵夜的？进来呀！”里面传来陈放的声音。明旖一听，赶紧从萧秧旁边钻过去，对着外面的服务员们直招手：“别愣着，快进来。” 萧秧无奈地让出一条道，服务员们端着食物从她身边鱼贯而入，把一盘盘吃食整齐地摆在空余的会议桌上。 “警官们辛苦了。我给你们准备了炒饭c炒面c卷饼还有些各式甜点。你们忙了这么久，我想也该饿了。多吃点，填饱肚子才能集中精力工作。”明旖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主人。 陈放率先拿起一个卷饼，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对明旖说：“一年多没见，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哪里，哪里。”明旖搓搓手：“陈警官谬赞。” 陈放笑得别具深意，可也没多说什么。大口大口咬着卷饼，晚饭还没来及吃，他是真的饿了。 郑天浩坐着的位置其实是正对明旖的。可自从她进来，他就一直埋头打字，看也没看她一眼。明旖拿了碟马卡龙放在郑天浩手边：“郑警官，快来吃。别忙成低血糖了。” “我不吃甜。”他的声音闷闷的，脸有点发红。在这个室内温度里显得不太正常。 明旖：“那我帮你端份炒饭？” “不用了。”郑天浩连忙拿起块马卡龙塞进嘴里，咽得太急差点被齁到。他咳了好几声，从脸颊红到耳根。 明旖知道郑天浩为什么这么不自然，因为他曾看过她的裸/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怎样 明旖眯起眼睛，一年多前的那个时候，她还没追到萧秧。俩人做着炮友，感情疏离的，别说是让她来自己家，就是连着两天见面都不乐意。 想到这，明旖望了眼倚在门边的萧秧。曲着左腿，抱着双臂，瘦瘦高高，一米七四的身高看起来尤为挺拔。脸上没什么肉，薄薄一层面皮附在棱角分明的骨头上，配着她凌厉的五官，寡言少语的性格，倒真有点生人勿进的意思。 高冷成这样，明旖情不自禁就想撩。 她不愿理她，她就偏要她主动上门。她不想与她亲近，她就偏要她对自己念念不忘。毕竟萧秧的软肋是捏在她手里的，外表人模人样，内里却藏着不能示人的诡异癖好。真实的萧秧远没有她外在形象来得正派。 明旖：“郑警官，要不要喝点水？” 她嘴上问着郑天浩，视线却一直定在萧秧身上。没等他出声，她就走去饮水机，打开塑料柜门拿出个一次性纸杯。明旖侧着头，一边倒水一边打量她，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一点表情。 萧秧一直目视前方，半抿着嘴唇，瞧不出情绪。可能是明旖的目光太炽热，她无奈地转过脸，正好看到杯子快满了，水还没关，于是提醒道：“漫出来了。” “哦。“矿泉水打湿了明旖的手，可她并不在意。勾起嘴角，把纸杯换到左手，湿了的右手随意甩了甩。然后把杯子往郑天浩面前大刺刺地一放：”郑警官，请用。” 郑天浩还是没看她，专注地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脸更红了。如此看来，萧秧以前说郑天浩没看到她的裸/体，应该是安慰她的。 明旖的眼神暗了暗，笑容逐渐消失。她站直身体，留意起陈放摆在桌上的照片：“陈警官，这照片是做什么的？” “我们正在找这上面的男子。”陈放咽下最后一口卷饼。顺手拿起明旖倒给郑天浩的水，“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了下去。 “唉，这人不是前厅部的周全吗？“从服务员们那里传来耳语。 “确实挺像。” “你们说什么？！”陈放将空了的纸杯往会议桌上重重一放，拿起照片迅速走到服务员们面前。 陈放：“他叫什么名字？” 一个服务员从他手里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了几秒，确定道：“周全。他就在酒店工作，跟我们是同事。” “没认错？”陈放的表情非常认真。 “怎么可能错。不信，你让她们几个也看看。”说完，她把照片传给了旁边的另一个服务员。 几个人看下来，都表示是周全其人没错，只是相片上的他比本人看起来要稚嫩些，可能是几年前拍的。最让她们一群人惊讶的是，周全跟陆晓沐早就认识，还拍过如此暧昧的照片。 在陆晓沐家里发现的包裹，收件人也填着周全。陈放摸摸下巴，高兴地虚起小成一条线的眼睛：“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个人现在在哪？” “他今晚当班，到大堂就能找到了。” 服务员的话瞬间冲淡了陈放的喜悦，因为之前在一楼回应媒体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这个人。作为有一定天赋和经验的刑警，每到一个新地方他都会观察一下附近，看过的脸可以说是过目不忘。但是他对这一张，完全没有印象。 萧秧：“我也没有看到。” 共事了这些年，陈放一个眼神，萧秧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陈放：“他请假了？” “应该没有吧。五点多的时候还看到他的，他跟我说他要去厨房帮客房的客人催菜。” 陈放立刻盯紧了说话的服务员：“什么时间？你在哪里看到他的？！” 服务员被他盯得浑身一个激灵：“中厨那儿。” 这就对上了！陆晓沐的尸体就是在酒店中厨后场旁的垃圾房发现的。 陈放转过身，郑天浩赶在他前面一口说：“我这就去查监控。” 根据监控内容显示，周全在下午五点二十五分坐员工内部电梯来到了中方厨房所在的楼层，进到厨房待到五点半左右出来。然后，他没有立即乘电梯离开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而是走进了旁边的垃圾房。 郑天浩按下暂停键：“这个时间，是今天下午的五点三十二分。陆晓沐是在四分钟前，也就是五点二十八分进入的垃圾房。” 监控录像继续播放，直到五点四十八分，监控摄像头拍到了周全离开的身影。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明显看出他步履匆匆，似乎急于离开此地。 陈放痞笑起来：“在里头待了十六分钟。把人勒晕再挂到事先系好的绞索上伪装成自杀，时间足够了。” 郑天浩：“那我们需要立刻逮捕他吗？” 陈放有些兴奋：“虽然还不能肯定这个周全就一定是杀死陆晓沐的凶手，但是他跟她的死肯定脱不了干系。不管怎么说，把他带回局里刑讯是板上钉钉的。” “可是差不多这个时间点，王英发也进去过呀。而且在此之后，也有很多员工进去。”明旖探了个头过来：“就这样怀疑是他，有点武断吧。” “你怎么还在这？”陈放很不爽，调监控的时候，他让服务员们都出去了。明明看见明旖跟她们一起走的，不知何时她又偷溜了回来。 “啊”她转了转眼珠，从背后掏出个柚子：“我来给你们送水果。” 陈放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谁让你进来的？” 没人接她手里的柚子，明旖瘪瘪嘴：“我敲了门的。你们都集中精力看监控呢，我就自己进来了。” 她把黄澄澄的柚子放在会议桌上，左顾右盼道：“萧法医呢？怎么没看到她。” 陈放冷笑：“她去了哪里，你能不知道？” 明旖不说话，装作没有听见。这个时候，萧秧带着几个警员回来了：“周全不在酒店。” 陈放皱起眉，也没心思搭理明旖了：“怎么说？” 萧秧：“我刚去问了大堂经理，今天周全确实是要上晚班。但他在六点不到的时候跟同事说要出去买烟，然后人就再没回来过，打电话也是关机。” 她顿了一秒：“也就是说，现在周全这个人失踪了。” 失踪！陈放的眉头拧成“川”字。在这个当口，周全作为嫌疑人莫名其妙失踪，还不如换一种说法——畏罪潜逃。 萧秧：“你们的监控看得怎么样？时间能对上吗？” 郑天浩端着笔记本电脑来到萧秧面前，挑出几个重要的时间点播放给她看：“就是这样。应该是周全没跑了。” 萧秧点点头，没有吭声。 “你们不应该找王英发了解一下情况吗？毕竟他就是在周全走后两分钟进去的。”空气中突然弥漫起一阵果香，原来是明旖在扒柚子皮。 萧秧漫不经心地瞭了她一眼，对郑天浩说：“以后不要把这种无关人员放进来。不符合规定。” “我不是他放进来的。”明旖也不嫌尴尬：”我来得神不知鬼不觉，连他们放监控视频，都被我这个“无关人员”全程偷看了。” 她弯起双目，提起嘴角，“无关人员“四个字咬得尤其重。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是开玩笑还是有意赌气。 陈放低头沉思着：“确实要找王英发再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小郑，现在就去调取酒店几个出口的监控，看看周全到底是几点从哪个门出去的。再让局里的人调附近的道路监控，顺他的行经路线找，一定要立刻把这个人抓到！” 郑天浩把笔记本电脑一合，正色道：“明白了！我马上去！” 明旖总算把果肉从厚厚的柚子皮里硬扒出来。她抬起手，将果皮对准垃圾桶，闭上左眼，挤眉弄眼了好半天才用力一掷。又大又黄的柚子皮在空中抛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最终落到了垃圾桶外面。 她心虚地眨眨眼，偷偷瞄了几下萧秧。抱着个圆圆的柚子肉走过来：“萧法医，我扒不开，帮个忙呗。” “刚才剥皮不是很麻利吗？”她的声音冷冷的。 明旖“嘿嘿”笑着：“哪里麻利了，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呢。” 萧秧不想跟她多话，从明旖手里拿过柚子，“叭”的一声就给她掰成两半。明旖开心地接过来，又伸出手给了萧秧一半：“萧法医，你也吃。” 萧秧：“不用了。你自己出去吃。” 明旖维持着给她柚子的姿势，仍把手举在半空：“那你陪我去吃。” 萧秧：“我在工作。” “那我就不让王英发好好配合你们。”她嘟起嘴巴。 萧秧：“你这是妨碍公务！” 明旖不以为意地笑起来：“是。可是你们警察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听到这句，萧秧的瞳仁控制不住地一缩。曾经，在宁城市公安局门口，明旖说了和现在一模一样的话。 那年正值盛夏，明旖的一个 “朋友”上吊自杀了。事发地点也在这家喜来登酒店，两个女孩子住的同一间套房。明旖是报案人，理所当然的被带回公安局做笔录，谁知在登记住址的时候引起陈放注意，她又被怀疑成另一起勒杀案的嫌疑人。 明旖当时的笑容很美，明媚得就像彼时天上的太阳。她说：“我还告诉你，我这个朋友有抑郁症。本来精神状态就很不好，还是我怂恿她去上吊自杀的。因为我喜欢看女人被窒息时无助的挣扎。身体控制不住颤抖的样子在我看来性感的不得了。我已经全部坦白了，可是萧法医，现场有她留的遗书，你们警察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嚣张 “我劝你不要太嚣张。”陈放指着明旖，脸色沉的让人以为他在发狠：“你妨碍公务，我就可以逮捕！” 尽管已经克制了很多，陈放对明旖还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他第一次见她，是在明旖的朋友，杨菁菁的死亡现场。她当时蹲在走廊外的墙边，整个身体缩成一团，脸也埋在胳膊里。客房部经理介绍说她就是报案人，也是与死者一起到店的住客。他让她抬头，她先是没抬，然后动了下身子，脸露出上半张。 陈放瞬间就被她的眼神夺去注意。那个眼神太平静了，静得就像人迹罕至的森林中，一潭不见天日的死水，绝对不是一个初入社会的女孩该有的。可也就在下一秒，在这个短得不能再短的时间里，她眉目一弯，把下半张脸也露出来。整张脸都写满了倦色，好像朋友的死确实对她是一个天大的打击。 她变脸的速度太快，他一度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只是他做刑警多年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子非常邪性。之后将明旖带回局里做笔录，问到地址，她竟然又是不久前被勒杀致死的女人的邻居。 这种巧合，让陈放忍不住怀疑，忍不住把一些线索画上等号。直到他解锁了杨菁菁的手机，发现了明旖和她曾是比闺蜜还要亲密的关系。他又把她叫到警察局，故意把她一个人晾在审讯室里四个小时，可明旖不急不躁，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里面，不要求吃东西喝水，甚至都不要求上厕所。 那个时候陈放就明确了，这个女孩不但邪性还是个忍耐力远超常人的狠角色。虽然他仅是怀疑，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但他仍然想接着往下查。陈放不信，明旖真的和这两起非正常死亡没有一丁点儿关联。 可是她竟然立即出国了。没过多久，上面就有人提醒他，除非铁证如山，要不然这个明旖他动不得。 陈放的表现，让几个刚来不久的小警员心中发怵。明旖笑了笑，剥出块柚子肉放进嘴里轻快地咀嚼着。咽下去后，又剥一块往嘴里送。 陈放看着她无所谓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告诉你，别管你是谁，只要是妨碍公务，我就可以依法把你带回去拘留。” “我错了。”明旖捧着柚子，认错认得很快：“我刚才说话没经大脑。陈警官，我一定好好让酒店的员工配合调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这个姑娘家计较。” 陈放：“什么叫大人不记小人过？” “陈队，陈队”郑天浩打起圆场：“我现在就去查有关周全的监控，需要我把王英发叫过来吗？” 陈放：“嗯。” 明旖也借坡下驴：“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赶紧抱着她的柚子推门出去。只是明旖没有着急离开，而是站在走廊通往电梯间的拐角处，静静地等着一个人。 不出两分钟，郑天浩也带人出来了。明旖冲他招手：“郑警官，需要我陪你们去监控室吗？” “不用了。”只要跟明旖站在一起，郑天浩的眼睛就不晓得该往哪看。旁边的其他警员也感受到了其中的微妙，所以没有一个人出声。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明旖按亮电梯键，特意扫了几眼他的胸：“我们都那么熟了。” 郑天浩一听，表情更加不自然。他以前与明旖都没说过几句话，更别说熟悉，她这么讲完全是意有所指。他双眼牢牢盯着显示楼层的数字，心里盼望着电梯快点来。 明旖笑而不语，等电梯到了之后第一个走进去帮他们按好楼层，然后自己又出来：“你们警察办案赶时间，我就不过去添乱了。” 电梯门就要自动合上，明旖随意地伸手一挡，门又退向两边。乘这个空隙，她把手里的柚子肉往郑天浩怀里一塞，巧笑倩兮道：“郑警官，记得吃。” 在郑天浩还没有完全反映过来的时候，电梯门再一次关上。 “原来，你跟这个明小姐这么熟。她那个样子，是不是喜欢你啊？又是倒水又是给你柚子的？” “这还用说嘛，肯定是有意思啊！” 果然，身边的同事开始八卦了。郑天浩涨红着脸：“你们别瞎说，没有的事！我跟她一点都不熟。” “谁信啊？被女孩儿献了殷勤还卖乖，过分了！” “是啊！是啊！” 郑天浩明白多说无益，说得越多同事就调侃得越狠，只好自己先闭嘴。可是心跳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陈放：“王总监，知道我叫你来是想了解什么吗？” 王英发摇摇头：“您不说，我哪里能知道。” 陈放给他放起了监控录像，五点五十分的时候，王英发走进了中方厨房旁的垃圾房：“这是你吧？” 王英发：“是我没错。” “你进去做什么？”陈放快进着，在六点零三分的时候按下暂停，画面定格在王英发从里头出来的瞬间。 陈放：“足足待了十三分钟。” “有什么问题吗？我进去抽烟的。”王英发抹了把脸：“今天晚上本来是明总经理的欢迎晚宴。我作为公关部总监，这个事本来就是我负责。都忙了好几天了，压力比较大，抽个烟放松一下。再说，厨房走廊里都不准吸烟，好多员工忍不住烟瘾想抽，都是去垃圾房呢。” 陈放的手指在触控板边缘不紧不慢敲了两下：“抽烟也不需要这么久吧？你在里面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王英发：“这个我还真没留意。我一边抽烟一边刷了会儿手机。今天跑来跑去这么久，一会儿没得闲，就是进去短暂地躲个懒。至于声音，我确实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陈放未置可否，敲了一下空格键，视频继续播放。王英发进了中方厨房，隔了没多久他拿了一袋垃圾出来再次进了垃圾房。 “这就是我去倒垃圾呀。我看他们的一个垃圾桶快满了，顺手帮他们给倒了。”这回没等陈放发问，王英发自己开口了。 陈放：“可是你进中厨才一分多钟，但是倒垃圾却花了三分多种” “那不是因为我看厨房都忙得挺好吗？”王英发意识到自己的辩解有些急，缓了下语气才继续道：“扔完垃圾我又看了个微信公众号推送的文章，这才耽搁了几分钟。” 陈放点了下头：“行，我知道了。” 王英发有些狐疑：“警官，你不会是怀疑我吧？你多看看这个监控视频就会知道，好多员工都进去躲懒抽烟，绝对不止我一个。” 陈放不说话，弄得王英发有点坐立不安：“我七点二十五的时候，还跟厨师进去抽过烟。你不能因为我去过垃圾房，就怀疑我呀。” 陈放还是不说话，王英发紧张得更明显，脑门都冒汗了。 这时陈放才说：“我就是了解情况，你不用担心。我现在问完了，你回去工作吧。” 王英发忐忑不安地走后，陈放问萧秧：“你觉得这个王英发有什么问题没有？”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只是解释说明过于多了。”萧秧答道。 陈放跟她想的一样：“确实，很多问题我没让他解释，他就自己主动解释了。” “但是有一个地方很奇怪。”萧秧垂下眼思索着：“如果是周全把陆晓沐挂在丝袜上，按理说她的挣扎王英发应该是能听到的。” 陈放揉了揉鼻子：“会不会是陆晓沐因为昏迷，所以挣扎得不太剧烈？王英发的注意力又都在烟上跟手机上，所以没听见？”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萧秧回忆起案发现场：“垃圾房的光线非常暗，尸体被挂在门后角落的管子上，不仔细看确实很难发现。但有一个点，我想了半天都没有想通。” 陈放立刻来了兴致：“哪个点？” 萧秧坐直身子，注视着陈放：“你说，如果凶手确实是是周全，他为什么要在公众场合杀害陆晓沐？他俩是同居关系，不说在日常生活里谋害起来更为方便，光是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就要比在酒店这晚很多。后场垃圾房人来人往，指不定就被谁撞见了。他这么做实在太冒险。” 陈放想了想，得出一个结论：“激情杀人。他事先并没有打算杀害她。” 萧秧对这个说法并没有很满意：“他先是把陆晓沐勒晕。然后把丝袜系在管子上，最后才将陆晓沐抱起来挂上去。按理说，在这个过程里他是有一个思索时间的。为什么要做的这么急，好像他必须要在那个时间点杀了她不可？” “你这样说，好像也是。”陈放抚摸着下巴，隐约摸到了点新冒出来的胡茬：“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有些人激动起来，什么都敢做。具体原因，还得等抓到周全审问以后才能明白。” 他俩正在这交流案情，郑天浩从监控室回来了：“查到了。周全在五点五十六分，从酒店后门离开。过了条马路，去到对面的一条小巷子。据他的同事说，他们经常去这条巷子里的一家小店买烟。不过，到此有个坏消息，那就是这条巷子里没有安装监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身体 回到局里所有人都开始马不停蹄地工作。虽然是凌晨，但是里头的忙碌程度和白日比没有任何区别。郑天浩一直在排查附近主干道的监控，搜寻着周全的身影。陈放也在分析研究陆晓沐的社会关系。 只有萧秧在法医科，与陆晓沐的尸体在一起。冰冷的解剖台上，躺着一具同样冰冷的女尸。她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五个小时，尸僵和尸斑已经很明显了。萧秧走上前，对着她生前的那张照片，仔细地比对起来。 她的鼻子要比以前精致很多。山根鼻梁都有明显的增高，但是并不突兀，没有像一根柱子一样通到底。鼻头也有变翘跟缩小。萧秧放下照片拿起剪刀，将她的白衬衣剪开拨到身体两侧，果然在右边乳/房的下方看到了一小块手术过后的疤痕。 陆晓沐进行过鼻综合手术，应该是取了自体肋软骨垫在了鼻梁和鼻尖。萧秧的手指顺着她的山根滑过鼻梁再到鼻头，流畅的线条过渡。不得不说，她现在的样子确实要比以前漂亮很多。人的鼻子还是蛮影响五官立体程度的。 视线上移，萧秧的视线来到陆晓沐紧闭的眼睛。照片里的她显然是个肿眼泡，上眼皮脂肪过多，恨不得把原本的小内双压成单眼皮。萧秧认真地观察着，拿酒精棉片对着她的眼皮轻轻擦拭。卸去了眼部彩妆，陆晓沐的双眼皮褶皱处隐隐有一条线，不是很明显，如同是她天生长的。 三点抽脂，然后埋线？毕竟不是专业的整容医生，萧秧对陆晓沐采用的具体手术方法也做不到完全确定。但是陆晓沐接受过微整形手术，并且是相对高端的，不易被人看出微整痕迹的，萧秧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只是问题又来了，她之前在酒店看过陆晓沐的人事资料。老家在宁城附近的某地级市，家境非常普通。她跟周全的工资也不是很高，陆晓沐是用哪里的钱来接受这两项微整形手术的？ 萧秧靠在旁边的柜子上，俯视着陆晓沐的遗容静静思索着。看来，她还有别的社会关系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已经大亮。萧秧走出法医科，来到陈放所在的刑侦处办公室。他正对着白板沉思，手撑着下巴，没有盖上笔盖的白板笔在他的脸上戳出好几个黑点。 萧秧见了，忍俊不禁，对着陈放指了指自己的下巴。陈放也意识到了，可他丝毫不介意，只是把笔放在桌子上，走近几步对萧秧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虽然根据酒店的监控，还有周全莫名失踪，凶手是他的可能性已经很大了。可我总觉得，这里头还有别人。” “我跟你想的一样。”萧秧赞同了他的想法：“我发现陆晓沐接受过微整形手术。” “然后呢？”光是这句，陈放还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 萧秧：“她挑选的医院和医生应该都比较好。整形后的效果非常自然并且没留下什么手术痕迹。我估计，她在脸上花费的钱超过十万。” 陈放吃了一惊，微微张开嘴：“这个女人哪有这么多钱？” 萧秧：“所以，我怀疑陆晓沐还有我们仍不清楚的社会关系。至于和凶手有没有关联，现在还不好说。当务之急，仍然是把周全找到。” 陈放的脸色变得更严峻了，他用力蹭了一下脸颊，白板笔的墨水点被他抹晕了开来，在他脸上糊出一块黑。这陈放虽然是一把做刑侦的好手，也被提成了队长，但他流里流气，不修边幅的样子，实在很难让人心生敬畏。 萧秧强忍着笑意说：“天亮了，我出去帮大家买个早餐。” 虽然是初秋，宁城这个季节的温度也不低。但是清晨太阳刚出山，走出门后还是有些微凉的。萧秧情不自禁地缩了两下肩膀，顺着几级台阶下去出了公安局，然后一头撞上了正要往里走的明旖。 萧秧：“你怎么在这？” 虽然被她吓了一跳，可萧秧没有表现出来，问她话的时候语气淡漠，面无表情。 “喏”明旖提起几个薄薄的透明塑料袋，在萧秧眼前晃了晃：“给你送早饭呀。我想，你昨天晚上肯定加了一宿班。早上一定饿死了。果然吧，我才来就碰见你出来。” 萧秧没有理她，抬腿往前走，明旖的好意她根本消受不起。 明旖屁颠颠跟在她后面：“都是你常吃的。不加糖的豆浆，茶叶蛋，还有两个小包子。一个菜馅，一个肉馅。你看，我都记得。” 萧秧脚步一停，明旖没收住步子，一鼻子撞在她的后背上。萧秧很瘦，背上没肉，骨感得要命。这么没轻没重的一撞，痛得明旖都流眼水了。她忍不住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蓄满泪的一双眸子别提多楚楚动人。 可是萧秧并不吃她这一套：“我不需要你给我送早餐。” 明旖继续揉着发疼的鼻子：“你不接受是你的事，我给你送是我的事。” 萧秧抱起双臂，潜意识里就摆出防御的架势：“明旖，我惹不起你。一年多前，你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我就惹不起。现在你回来当明鑫集团的副总，我更惹不起。” 明旖笑着放下手：“可是我想惹你啊。秧秧，我喜欢你。” 萧秧：“可是我不敢让你喜欢。你如果真的喜欢我，就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明旖歪着脑袋，双手握拳摆在身侧，左右摇了两下：“你先说不敢让我喜欢，又说如果我喜欢你就不要打扰你。秧秧，这两个说法有点矛盾。” 萧秧知道自己扯不过她，转身继续往前走，却被明旖拉住了：“我特意给你买的。你不吃吗？” “我不敢吃。”萧秧撇过脸：“我怕你在里面下毒。” 早晨六点刚过，街上还没太多人。明旖吸吸鼻子：“你还在记恨我，对吗？” 萧秧僵硬地抿起唇，明旖把脸靠在她的胳膊上：“当时，我也是没有办法。” 她叹了口气：“何况，那个晚上你也没打算放过我啊。你我彼此彼此，我不许你生我的气。” 萧秧用劲地抽出自己的手臂：“我说的不是后来。我想问你的是，你为什么给我灌安眠药，为什么要乘我睡着把我绑起来？” 明旖腆着脸，又去拉她的手：“因为我也想当一次施/虐/者。” 她的指尖一下一下刮蹭着萧秧的手心：“我俩在一起，哪一次不是你欺负我？掐我的脖子，不让我呼吸。我那么难受你都不松手，而且刺激我又刺激得那么用力。偶尔让我一次，怎么了？” 明旖如此直白，让萧秧有点无话可说。她寒着脸，甩开明旖的手：“借口！” “哪里是借口？”明旖一脸认真：“我跟你好好说，你会同意吗？而且对自己喜欢的人做喜欢的事，我有什么错？” 萧秧：“你没有错。你只是道德底线太低了。” 她深吸一口气，再慢慢的一点一点吐出来：“被勒死的廖婕，“上吊自杀”的杨菁菁。你我都很清楚，她们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旖，我是警察，我是法医。这辈子，我跟你都不会是一路人。” “可是你们没有证据不是吗？”明旖仰起脸，阳光打在她全是胶原蛋白的小脸上，细腻的皮肤反射出温暖的光泽：“所以，你们不能认定我就是有嫌疑的。” 萧秧凝视着她的眼睛，然后缓缓摇了摇头。力度不大却很坚定。 明旖的神色突然有些落寞：“秧秧，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们是因为偏见，冤枉了我。我这人就是喜欢给自己找麻烦，嘴上说的话经常没谱。当时就是为了好玩，想让你们怀疑我。让自己体会一把被刑警审讯是什么滋味，可我现在后悔了” 萧秧继续摇头：“就算如此，我们仍然不是一路人。” 明旖：“为什么？” 这回她是真的想不通她的意思。她与萧秧都没什么朋友，都是偏边缘化的内在性格，甚至还拥有了在某方面一摸一样的古怪嗜好。明旖一直都觉得她们应该很理解彼此，可现在她竟然对她说，我们仍然不是一路人。 萧秧牵起明旖空着的左手，大拇指的指腹温柔地在她的手背上摩擦。肌肤的触感很好，光光滑滑，宛如在摸一个剥了壳的鸡蛋。明旖的手在她的手掌上握成拳，小拳头略有点肉，白白嫩嫩，骨节并不分明，但胜在温软细腻。 “人的经历c出生c习惯是可以从她的身体上看出来的。”萧秧说得很慢：“你的手一看，就是没做过事的。不是家里有钱，从小养尊处优。就是家人宠爱，从来舍不得让你干家务。” 一边说着，萧秧也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伸出来：“我的呢？” 她其实没有在反问：“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交谈是在宁城大学附近的咖啡馆门口。当时我俩参加同城的侦探小说研讨会，在发生“513火车站奸杀案”之后的那个周末。后来我们去吃牛排，你说我的手指又白又细，最重要的是指甲剪得特别短。因为餐刀用得熟练，所以猜测我的职业是医生或者是厨师。” 她顿了一会儿：“可是还有一些别的你没有说。不过也不奇怪，当时你只想恭维我。” 萧秧先是让她看手背接着让她看手心：“我手上的皮肤并不是很好，虽然不黑，但比起你的粗糙多了。为什么呢？因为我的工作要经常消毒双手。那些洗手液消毒液都是对肌肤有刺激伤害的。而且” 她把她的手又凑近一点，让明旖能看清上面多年前留下的小伤痕：“在我读书的时候，手术刀用得远没有现在灵光。再说，刀刃那么快，稍一不小心就会被划到。虽然明白这一行的危险性，非常害怕被细菌感染，但谁不是从学生过来的？谁没有从生疏到熟悉的过程。” 萧秧把自己的手和明旖的手放在一起：“看到了吧，这就是你跟我的区别。当初我没有说出来，是因为还不需要。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没变 明旖没有立即接她的话，只是微笑着反手握住了萧秧的手：“我还是你最初认识的明旖。一切都没有变。” 她把装有早餐的塑料袋勾到萧秧的手指上：“跟你讲个很有意思的事情。还记得昨晚第一个发现陆晓沐尸体的服务员吗？她现在是住我楼下的邻居。没错，就是廖婕被勒死时住的那间出租屋。” 她的笑容越来越深，在看到萧秧惊讶的表情时，笑得眼珠子都快看不见了。 萧秧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要做什么？” 明旖拍了拍她抓着她的手：“不做什么。秧秧，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接你吃饭。” 说完，她自顾自转过身，黑长直的头发在空中甩出一道俏皮的弧线。马路旁停了一辆白色的商务别克，明旖坐上车后扬长而去。萧秧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自己再次被她的话惊到了。 明旖以明鑫集团副总的身份回来，竟然还住在一年多前租住的老式居民楼里。那儿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几十年的老楼不但没有安装监控就连负责管理物业的人员都没有。个家管个家，虽然老旧杂乱，但颇有一番市井生活的味道。 “你刚才那副样子，真像萧法医背后的狗腿子。”令瑀开着车，借后视镜瞄了眼后座的明旖。 她玩着自己的发梢，反唇相讥道：“我是你的老板。你工资还指着我发，这么调侃我，合适吗？” 令瑀这回很给她面子：“不合适。” 明旖笑了笑，侧过脸欣赏起窗外的景色。天气正好，日色温柔，道路两旁的林荫道也从翠绿过渡到微黄。她摇下车窗，不知哪里的桂花的香源源不断地飘进车里，把整个车厢都熏得芳香异常。明旖闭上眼，细细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每一处毛孔都张开了，接受着暖暖的抚慰。她深吸了一口气，略有凉意的秋风裹着金桂香钻进了她的鼻腔里，一夜未睡的疲倦霎时就被浓烈好闻的香气冲散了。 明旖：“令瑀，你也是宁城人吧？” 令瑀目不转睛地正视前方，听到明旖的发问并没有马上回答。隔了好一会儿，才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明旖复又闭上眼睛，放松身体瘫软在皮质靠背：“这么美的城市，这样好的季节，任谁都舍不得轻易离开。” 她没有让令瑀把她送到居民楼门口，而是选在离家还有十分钟左右的地方下车，自己一摇一晃，感受着美好的秋意，慢悠悠地往家里走。 昨天一早，她也是这样回来的，当时还拖着一个二十八寸的大箱子。飞机落地后，明旖没有坐公司给她安排的车，自己在机场打了出租。司机是个健谈的宁城人，一路跟她聊天，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说宁城的事，自己的事，完全把她当成一个听众。 出租车行驶在高架上：“现在宁城发展的快啊。以前这块儿都没什么人的，农田c荒地c垃圾场，现在楼都建起来了。我们小时候几乎没来过这个地方，都是住城南。不过那边的老房子现在拆的差不多了，儿时那些青石板路都没有了。” 说到这司机好像陷入进了某种怀旧情绪，忍不住叹了口气：“哎，你要去的这个地方就是城南那一块哎。” “是啊。”明旖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司机借后视镜打量了她一眼：“姑娘，听口音你不是宁城人吧？” “不是。”明旖回得不假思索：“不过之前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 她顽皮地笑起来：“师傅，你可别因为我不是本地人就给我绕路啊。” “怎么会呢？”那个司机一口否认。明旖不说话只是笑，就算他心里想坑她，嘴上也是不会承认的。其实，人总是不自觉就会讲假话，很多时候倒也不一定完全是故意的。比如她说，之前在宁城生活了好几年就是假的。 再比如，司机：“刚从外地回来，进修的？” 明旖：“是啊，工作方面。” 司机：“哪个城市？” 明旖：“北京。” “哦！”司机夸张地应道：“不错啊，首都，大城市！” 明旖：“还行吧。” 一年多前，明旖去了美国，原因其实是“避难”。之所以跟司机说北京，不过是回来的时候从北京转了机。她也不是有意想骗这个司机，但潜意识里明旖不想让司机知道这么多有的没的，也不想让司机对她感到新奇继续盯着追问。所以她半迎合半忽悠，说的话真真假假。 司机：“现在回来也挺好的。宁城的秋天可美了。梧桐黄，枫叶红，桂花香的。还有大闸蟹可以吃。” 明旖出神地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谁说不是呢。” 她的飞机是在早晨九点左右落地的。上出租车的时间不到十点。一路走的高架又错开了上下班高峰，所以十点半，明旖就到达目的地了。她没有让司机开进去，而是停在了老居民楼的巷子外，自己拖着箱子七拐八绕走进去。虽然一路坑坑洼洼，大箱子的滚轮磕在上面不是太好拖，但是她一点都不嫌麻烦。路过下棋的摊子，卖小吃的赵大爷还冲她打招呼：“回来了？！” 以前住这的时候，明旖特别喜欢去赵大爷的店里喝馄饨。他们并不知道彼此叫什么，她之所以知道他姓赵，还是因为他的小吃店叫做——赵记小吃。 明旖微微笑着点头：“回来了。” 棋摊摆在小吃店门口靠右侧的树荫下。其实就是个小木桌，上面铺着象棋的棋盘，几个老头子围坐在用了不知多少年的小板凳上钻研马走日象走田。 路过闻到熟悉的香味，明旖忍不住犯馋：“赵大爷，现在还营业吗？” “营业，营业！”赵大爷站起来，双手在沾了数不清的调料和油腻的老尾裙上擦了擦：“鲜肉小馄饨是吧？我马上给你下。” 明旖开心地提起箱子走进店里，挑了个靠外宽敞的位置。人多的时候她喜欢打包带走回家吃，但是人少的时候她还是喜欢坐在店里，就着店里简陋却接地气的环境慢慢品尝。在店里吃饭，食物的美味是一点，餐厅的氛围又是另一点。她反正觉得，同一碗馄饨，在店里吃的就是比在家吃的要香。 “来啦！”没过几分钟，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就被赵大爷端上了桌。他的店里不只卖鲜肉小馄饨，还卖牛肉面c鸭血粉丝汤c盖浇饭这些。可明旖每次来都只点薄皮少馅的鲜肉小馄饨，出锅后加点榨菜，来点虾米最后点上一撮香菜葱花。 她第一次来赵记小吃，就是这样点的，后来一直都按这个吃，从来没尝过他家别的食物。这也是为什么，赵大爷记明旖记得特别清楚。 明旖从桌上的塑料筐里拿出一个勺，挖起一个小馄饨吹了吹，，就着汤一起塞进嘴里。隔了这么长时间没吃，再一进嘴还是以前的味道。烫烫的，鲜鲜的，这样的感受，让明旖很愉快。她吃了两口，发现赵大爷还站在桌前，笑眯眯地看着她：“才回来啊？” 原来他是想找她聊两句。明旖又挖起一个小馄饨，放在勺子上等它凉：“是啊，今早的飞机，刚落地不久。” 赵大爷：“出去学习的？这一走，都有一年多了。” 明旖一边吃小馄饨一边道：“是啊，去美国进修的。这不学成回来了嘛。” “真厉害！”赵大爷忍不住夸赞。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老百姓，一辈子都围着灶台小吃打转。没什么文化，但是心地不坏，特别崇拜那些学历高的人，尤其是有留洋经历的。 “过奖了。”明旖谦虚道。去美国的一年她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还为自己带回了一个好帮手。跟赵大爷这么说，倒也不算骗他。 这个时候，小吃店的塑料卷帘门又被撩了起来：“老板，来碗馄饨。” 走进来的是一个姑娘。这个天还穿着超短裙，网眼丝袜，上面的衣服是紧身漏肩的，露出了明显的锁骨。她应该是一夜未归，脸上的底妆早已斑驳了，眼线睫毛膏在眼下糊成了黑色的一圈，口红的颜色也深深沁进爆皮的嘴唇里。 与明旖一对比，这个姑娘看起来就有些风尘。赵大爷的眉不经意皱起来，对明旖说：“我先去忙了。” “好。”明旖掏出手机：“还是七块吗？” “不急不急，你先吃。”赵大爷并没有让明旖急着付钱，但她还是先付了。 这时，赵大爷走到那个姑娘面前说：“七块，先付一下。我马上帮你下馄饨，一会儿要回去下棋怕没空收。” 姑娘看了他一眼，一声没吭地扫过付款码，把钱付好。等赵大爷走到门口的大灶边上，明旖偷偷地观察起这个姑娘来。 虽然她脸上还带着花了的浓妆，但明旖能看出她很年轻，眉眼间还有些稚气。她选的位置是离明旖最远的。在没什么人的店里就餐，一般不会选择靠别人近的位置，但也没有必要挑这么远的地方坐。可能她潜意识里觉得彼此不是一类人吧，明旖这么想着，又往嘴里装了一口小馄饨。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姑娘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只是在最开始看了她一眼，然后就低头玩手机。等赵大爷给她上了鲜肉小馄饨，她便一边吃一边玩，连头都不带抬的。 别看姑娘吃得三心二意，但她吃饭的速度倒比明旖快很多。明旖吃完，抽了张纸擦嘴。那个姑娘也差不多吃完，正在喝里面剩下的汤。 明旖先拖着箱子走出去，还没走到楼下就被姑娘反超了。姑娘一边看手机一边上楼，明旖艰难地提着自己的大箱子一级一级往上挪。老式小区隔音不好，她先是听到了楼上的开门声再又听到男女的吵架声。 男：“又是这个点回来？昨晚上哪野去了？” 女：“没去野！我是去工作！” 男：“穿成这样工作？你是当ji女去的？卖y啊？也是，卖y也是工作！” 男子说的话非常难听，紧接着就传来“霹雳啪来”砸东西的声音。 有点意思，听他们争吵，明旖很想笑。虽然她现在的处境也没有多好，像小乌龟一样，带着又大又重的行李箱往上爬，贴身的衣服都汗湿了。走到四楼门口，明旖停住。原来这俩人住这间，她出神地望着大门，还是记忆里的青灰色。廖婕生前就住这里，后来被发现死在了里面。按老话说，这里也算凶宅了。 女：“你还敢砸东西？我为什么要去酒吧上班，还不是因为挣得多吗？哪像你，就挣这点钱，连房子都租不起一间好的，只能住这个死过人的地方。也不嫌晦气！” 男：“那有本事你别跟来住啊！还不是穷，想省房租！” 明旖还站在门口，谁知男子话没说完就一把推开了门，将明旖吓了一跳。 “那个我是住你们楼上的邻居。箱子有些重，我站这歇歇。”也不管那个男的信与不信，反正明旖这么说了。 男人冷不丁撞到她也很不好意思。“吱唔”了一声连忙下楼走了，门都忘记带上。还是之前在赵记小吃喝馄饨的姑娘走来门口，怒气冲冲的，见到明旖更是没有好脸色。直接把大铁门“砰”地一关，震得明旖的小心脏重重一跳。 被这样无理地对待了，明旖也没有生气。深呼吸一口，继续当她的小乌龟，拖着沉沉的家当往上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喜欢 钥匙捅进锁眼，逆时针轻轻一转，门也应声而开。 明旖伸出手来将大门一推。还是熟悉的房子，里面却空无一物。她在门口默默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提起箱子进去。房子里没有任何家具电器，更别说精致的小摆设跟增加生机的绿植。什么东西都没有的这里，有种说不出的空旷。 她走到之前住过的卧室，将身子倚在门框上。房间中间的位置曾摆有一张铁艺床。床头是铁质镂空的，一点儿也不好靠，但是玩小游戏时拴绳子正合适。 在那张床上，她与萧秧有过几次鱼水之欢，每一次都是心动到无以复加，身体的颤抖到灵魂的颤栗明旖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当年的出走意味着什么，萧秧不是一个会轻易表露情绪的人，却在当初亲口对她说了喜欢。 她说过：“旖旖，我也喜欢你。” 说不后悔是假的，但是那时的明旖没有丝毫办法。避风头还是被调查，在国外逍遥快活还是在国内接受刑讯，但凡是正常人都会选择第一种。 明旖不愿再想，从卧室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放倒的箱子上，看着阳台外面的景色发呆。她最早选择租这里，就是觉得这有老宁城的氛围。能感受到市井生活中的车水马龙，听到小商小贩的叫卖，还有阳台外郁郁葱葱的景色。外面种有好几棵百年老树，有的还四季常青。春有桃樱，夏有广玉兰，秋有金桂，冬有腊梅。一年四季，季季都飘着花香，没有一个季节是被辜负的。 明旖跑去阳台，打开了玻璃门，馥郁的桂花香气立刻吹了她个满头满脸。她站在阳台上，沉醉在秋风里，竟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幸福。 她兴奋地搓搓手，把双臂搁在围栏上，半探出个脑袋张望。凉风习习，这个温度不热也不冷。只见叶片在阳光下恍若透明，碧色的鲜艳欲滴，黄色的宛如蜜蜡。淡黄的小桂花，澄黄的菊，还有偏橙的螃蟹黄。 宁城的秋天，真是太美好了！ 明旖正美滋滋地畅想着，手机忽然响了。原来是约好的工人过来送家具和家电，来之前她特意在网上订的，就怕到了以后没办法住。窄□□仄的楼梯，工人们搬家具上来并不容易，一不注意就会发出点刮蹭的声响。明旖站在门口，看着工人们一件一件往里搬，有噪音是难免的。 突然，四楼的青灰色门被人从里面大力推开：“干什么啊！吵不吵！不会轻点啊？” 出来大吵大嚷的，正是在赵记小吃遇到的姑娘。她此时只穿了一件黑色的长t恤，光着两条细瘦的竹竿腿，踩着人字拖，手里拿着一个大耳麦。 看她这个样子，不是在玩游戏，就是在听歌看直播。明旖从楼下走下来，对她道了歉：“不好意思，我们会注意。” “最好是。”姑娘还是之前那张臭脸，再次把门“砰”地一关。 就算是当着这么多工人的面，明旖还是一点都不生气。她的注意力全在姑娘身上，卸了妆后的素颜比花了的浓妆脸更有几分青春逼人的靓丽。尤其是她的小脖子，又直又细不见一丝赘肉，一定很好捏。 下了令瑀开的商务车，明旖慢悠悠地往家晃，路过赵大爷的赵记小吃，她买了碗鲜肉小馄饨当早饭。之前光顾着萧秧没吃早餐，倒是把自己的那份忘记了。七点左右，正是下上班最繁忙的时刻。明旖没有进店里吃，而是外带了一份回家。刚走出两步就被人从背后喊住。 “明总经理。” 明旖停下脚步，不用猜也知道后面的姑娘是谁。她转过身，微微笑着：“早啊。” 今日份的姑娘，穿着远不如昨日清凉，脸上也是干干净净的。穿了件白色印字母的长款卫衣，脚上蹬了双运动鞋：“明总早。” 明旖也看到了她手上提着的馄饨：“今天没上班？” “昨天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就跟后面的请假了。”想到昨晚，姑娘还有几分心有余悸。毕竟她是第一个发现陆晓沐尸体的。 明旖：“麻烦你了，我马上就去打电话给财务，让她们给你多发点奖金作补偿费。” “不用！不用！”姑娘一个劲拒绝：“我是来为我昨天的态度道歉的。之前跟男朋友吵了架，所以心情不太好。” “我明白。”明旖没有让她再说下去：“我不生气。” 姑娘战战兢兢跟在她后面：“那个，明总，我叫程卓恩。” 明旖：“我叫明旖。” 程卓恩没话找话道：“明早真是年少有为。” 被一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姑娘拍马屁，明旖觉得怪怪的：“哪里年少有为了，是我有个有钱的爸。” “那也是生的好。”程卓恩顺嘴接道。说完后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在夜场为了捧着那些富二代们多花钱，嘴上抹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程卓恩还是有的。同那些人可以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生得好，可眼前面对的是公司集团的副总，她这样说就显得太轻浮了。 明旖像是没有察觉，语气还是很轻松：“你说得没错。我确实生得好。” 讲完还“嘿嘿”笑了两声，不见丝毫不快。程卓恩这才放下心，亦步亦趋地跟在明旖身后往家走。 到了四楼，程卓恩到家了，明旖还要继续往上走一层。程卓恩：“明总，需要我送你上去吗？”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好。”对于程卓恩的态度转变，明旖不是没想到，她只是很意外她的转变可以如此之大。 在家吃过馄饨，明旖躺在沙发上小憩了一会儿，到中午的时候被令瑀的来电叫醒。 手机那头，令瑀的语调里尽是玩味：“周全被找到了。” “是吗？”明旖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在哪里找到的？” 令瑀：“最好猜到的地方，也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喜来登酒店。”明旖想都没想，就直接说了出来。她慢慢坐起身子，外面的阳光很灿烂，刺得她有点睁不开眼：“已经在公安局了吗？” 令瑀：“是的，不过估计今晚就能被放出来了吧。” “嗯。”明旖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冰的柠檬水：“我只是很好奇，周全为什么会失踪。他的失踪一定是有目的的。” 明旖喝了半杯，把剩下的一半倒入水槽：“只是希望陈放审人能审快点。不要耽误秧秧和我约会。” 令瑀听了又忍不住调侃她：“人家萧法医同意了吗？” 明旖：“没有。” 她把玻璃杯放在水龙头底下冲洗干净再拿软布擦干，最后才放进悬挂在墙上的橱柜里：“不过，她会跟我约会的。” 宁城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弥漫着一股恶臭，郑天浩掩着鼻子埋着头，陈放好面子，不想让其他警员看出他也被这臭气熏得没了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拿嘴呼吸。 坐在对面的周全，还是处在一种懵了的状态，完全没想到为什么自己才出现在酒店大堂，就被早已埋伏在里头的警察逮捕到了这里。还被关进了小黑屋，坐上了审讯椅。 陈放：“姓名？” 周全：“周全。” 陈放：“年龄。” 周全：“二十八。” 陈放：“你跟陆晓沐是什么关系？” 周全：“她是我女朋友。” 周全下意识答了几个问题，更是云里雾里，不禁问道：“警官，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放皮笑肉不笑道：“我也很好奇呢。你身上为什么这么臭啊？是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吗？” “你怎么知道？”周全很惊讶，他确实是从垃圾桶里爬出来的。他一醒来就是扑鼻的恶臭，周围全是放馊了的饭菜，腐坏掉的肉，狗狗的粪便还有些其他厨余垃圾。他忙不迭从里头爬出来，脑袋还没想清楚，只想赶紧回酒店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才进大堂就被踹翻在地戴起手铐。 陈放一拍桌子：“你给我老实点！” 周全吓得把头一缩，拷着的双手老老实实放在搁板上。 陈放的脸冷若冰霜：“现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不许反问我问题。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周全被他吓得不轻，点头点得就跟小鸡啄米一样。陈放见此心里凉了半截，这个周全除非是装的，不然实在是不像一个杀人犯，他不具备能杀人的心理素质。 陈放：“你昨天五点五十六分的时候，从酒店后门出去，过马路去了对面的巷子。是去干什么的？” 周全惶然地睁大眼，低下头不敢看陈放：“买烟，那个买烟。” “你竟然还敢跟警察撒谎！”陈放把笔一扔：“我看你是不想好了。烟酒店的老板我们都问过了，昨晚根本没有见过你！你上哪买的烟？” 周全：“我我” “你说啊！”陈放大吼一声，周全恨不得要哭了。 看他这个畏畏缩缩的小男人样，陈放更是生气：“别在那儿“我我我”了，有话快讲！” “我我我是帮人拿东西的。”周全总算“我”了出来。 陈放给郑天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记录：“你是帮谁拿东西？拿的是什么东西？” 周全：“我是帮一个住酒店的客人。至于东西他说是一叠文件，装在文件袋里，至于到底是不是，我也没见到。” 陈放放缓了语气：“拿个东西而已，你昨天六点不到出去的，怎么今天上午才回来？” “我我也不知道。”周全的脸苦作一团：“我确实想不起来了。就记得我自己走进了巷子，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陈放：“那酒店的客人有特意交代你去哪拿吗？” 周全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有啊！有的，他先让我去了中厨后场的垃圾房，去找最靠门的那个大垃圾桶。如果没有就赶紧去酒店对面的那条巷子，他说一直往里走有个垃圾场，让我找一个银色的柱状垃圾桶。文件就被放在了里面。” 又是中厨后场！陈放眯起眼睛，到底是真有人让周全去中厨后场，还是周全故意编造出了这么一个故事？ 陈放不动声色地继续问：“行。那个人具体是怎样交代你的？” 周全：“我在前台工作，客房客人可以直接打电话到我这里。我昨天就是正常上班，中途接到一个电话，是个男的。他让我送一套新的牙刷给他。然后我就去了，他打开门接过以后要我进去，我也没多想，谁知道他突然跟我说要我帮他拿一份文件。还塞给我一千块现金当酬劳，如果帮他顺利拿到，会再给我一万。” 陈放：“然后你就财迷心窍了？” 周全期期艾艾道：“是。我不该贪心的。” 陈放冷笑：“你有没有想过，他让你拿的可能是毒品？如果被抓到，运毒贩毒可是死刑。” 周全被他说得脸都白了：“不应该吧。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陈放的冷笑又冷了一度：“你以为。” 他吩咐郑天浩去查酒店的入住记录，自己则留在这继续审周全：“那这个客人给你的钱呢？” “我不知道。”说到这周全真的哭了：“我从垃圾桶里醒过来，一摸口袋，不止那一千块，我的钱包还有手机全都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能是被人偷了。这个该死的小偷，良心太坏了。” 周全哭得很伤心，陈放听得很无语。男子汉大丈夫，膝下有黄金，眼泪不轻弹。怎么到了他周全这，丢了个手机钱包还能哭成这副熊样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目的 结束了和令瑀的通话，明旖又靠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门照进来，家里的一切都被覆上了层金色的光晕。工作日的午后，总有一种安逸的宁静，没有噪音，没有人语。只有微风，鸟鸣 明旖舒服地伸了伸胳膊和腿脚，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然后换了套衣服。她出门的时候正听到楼下也响起了关门声。 程卓恩：“明总！” 明旖从楼上走下来，对她笑了笑：“真巧，你也出去。” “我去酒店上班。”她跟明旖一起往楼下走。 明旖：“我们顺路。” 程卓恩摆摆手：“你肯定是有车接的。我要走一阵，然后坐公交去。” “没人接，我也坐公交车。”明旖从口袋里掏出月票卡：“你看，昨天刚办的。往里面冲了两百块钱呢。” 程卓恩很意外：“穿成这样坐公交吗？” 明旖今天穿的还是一身女士西服套装。银灰色的衬衣，黑色的长裤外套，看剪裁质量就知道价值不菲。 “是呀，为了方便我特意穿了双平底鞋。”她指了指自己的鞋子，缎面鞋上的钻扣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程卓恩以前见过自己在夜场上班的同事有双类似的，听说是做地产的男朋友送的，一双就要六七千。 两个人站在站台等车，这个点坐公交车的人并不多。从居民楼到车站，她们随意聊了几句。程卓恩见惯了那些嚣张跋扈成天需要别人捧着自己的富二代，一下子碰到明旖这款接地气的还有些不习惯。 明旖背着手，望着来车的方向。程卓恩表面上是在玩手机实际上是在偷偷打量明旖。虽然穿着正装，但看她的外表却没有职场女人的干练气质。又黑又长的头发很有光泽，披下来直垂到腰际。脸上也没有化妆，可她气色非常好，唇红齿白，眉眼弯弯。不化也不觉得没精神，只是样貌看起来太幼齿了，说她是个学生也不会有人怀疑。 何况明旖个子不高，身材又比较纤瘦，她这副打扮倒真有点像没成熟的小朋友偷穿了妈妈的衣服。 “别愣着，车来了。”明旖伸手在她面前晃晃，公交车已经停下开了门。明旖先上去，走到后排挑了个双人的位置坐到了靠窗的那边，用眼神招呼程卓恩来她身边坐。 车开出一段路，明旖半靠在大大的玻璃车窗上：“宁城的秋天真舒服。天气那么好，景色那么美，真不想上班。” 程卓恩也顺着她的目光朝外看，绿树成荫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是啊。不过你是老总，又是从总部派来的，不去也没关系的吧。” 明旖摇摇头：“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当了这个副总，就一定要忠于职守。” 程卓恩：“你真认真，我要是能像你这样就好了。” 明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我怎么觉得，你跟我聊天不太自然？” “有吗？”程卓恩解锁了手机，滑动了几下页面，什么程序都没点开又锁屏：“没有吧。” 明旖肯定地眨眨眼：“你有。” 程卓恩被她看得不自在，摸了摸自己头发。明旖轻笑着捶了下她的肩：“你看看你，我开玩笑你还当真。别聊公司的事了，来说说你为什么搬到这里？” 程卓恩这才好点，把自己的碎发挽到耳后：“房子是我男朋友租的，我跟他一起住。” “你男朋友？”明旖转了转眼睛：“他胆子倒是挺大。” 程卓恩：“我也这么觉得！当初还说了他，他竟然跟我讲，反正死的是个女人。变成鬼也是女鬼，我又不亏。” 明旖听了，不禁笑出声来：“他真这么说？” “是啊。”程卓恩瘪嘴，一脸的嫌弃：“拿他这种人真是没办法。” 明旖错开视线，望去了一个较远的地方：“那个女鬼，你男朋友估计喂不饱。” “啊？”程卓恩没太懂：“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明旖又笑起来：“你男朋友挺好玩的。” 程卓恩：“好玩什么！天天都不知道忙啥，在个房屋租赁中介上班，我看一点前途都没有！” 说到男朋友，程卓恩就一肚子的抱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看上了他，要工作没工作，要家境没家境。他们都是很早出社会工作的，没有上过大学甚至连高中都没念完。独自背井离乡来大城市打拼，吃过很多苦。所以当初，男朋友给她送过几次饭，接过几次下班，平时对她温柔照顾一点，她便直接收拾行李，和他同居在一起。其实，就是想省房租。对于奔波于生活的人来说，两个人处对象结婚就是为了搭伙过日子，从来都不是为了爱情。 明旖：“那你让他换一份工作。” 程卓恩挥挥手：“算了吧。就他那样能做什么？” 经过这一番，程卓恩面对明旖也不像之前那样拘谨了：“对了，那你为什么要住这啊？房子那么旧，离市中心也不算很近。” “我呀”此时公交车正好行驶到一片颇具民国时期建筑风格的街区：“我很喜欢那边的居住氛围。” “氛围？”程卓恩不太懂，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明旖这么有钱肯定会住市中心的高档公寓。 明旖：“我之前在宁城生活的时候，也住那里。习惯了就没想过要搬。” “你以前就住这？”程卓恩瞪大眼睛：“那你肯定知道” “我知道。”明旖的语气淡淡的：“警察来的时候，我还在旁边看了热闹。” “天哪。”程卓恩缩起肩膀：“应该挺吓人的吧。”陆晓沐的尸体就把她吓得不轻。 明旖：“还好。谁没有个生老病死呢。” 程卓恩抱紧了自己的背包：“是谋杀哎！我住进来的时候还听到过邻里邻居议论，说那个女的死得可惨了，是被活活勒死的，而且凶手还没抓到。想想就可怕。” 明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很怕那个凶手？” 程卓恩：“杀人凶手你不害怕？真希望他赶紧被警察抓到，不要再在外面兴风作浪。” 明旖没说话，静静地望着窗外。程卓恩很奇怪，伸手推了推她：“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明旖的头发在她的脸颊上打出一块阴影：“祸害遗千年吗？” 明旖和程卓恩到达酒店的时候，里面是各种吵闹。有女人的哭声，男人的怒骂声，员工的劝和声还有昨天晚上便来过的各家媒体，争先恐后地要采访被害者家属。 “我跟你们说，这事儿不可能这么完的！我妹妹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你们肯定要给个说法！我爸昨晚一接到消息就昏过去了，人还躺在医院。你们自己看着办！” 男人的骂声混合着中年女人的哭声就像一场悲剧性的二重奏，摄像机一路跟拍，酒店大堂乱成一锅粥。程卓恩知道明旖昨晚当着这些媒体的面是发了火的。此时再面对这番情景，她忐忑地观察着明旖的神色，她却一派气定神闲。 明旖：“你先去工作吧。我来处理一下。” 程卓恩：“好的。明总再见。” 她告别了明旖往后场走，脚就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程卓恩很想留在这看热闹，她好奇发生这样的事明旖要怎么收场。 明旖走了过去，工作人员看到是她立刻让开一条路。她扫了周围一眼：“王英发呢？” 前厅部的经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王总监今天请假了。” “请假？这个时间点他该请假吗？”明旖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是谁？”陆晓沐的哥哥问。 明旖伸出手：“我是这里的副总”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抓住衣襟：“你就是我妹妹的领导！我问你” “不能抓！不能抓！”前厅部的经理赶紧去掰陆晓沐哥哥的手，光凭他一己之力掰不开还叫其他员工一起上来帮忙。场面更加混乱了。 “陆先生。”明旖的领子还被他揪在手里，她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那个，这是我昨天在媒体前承诺的。赔偿你们家的一百万。” 男人一听，慢慢松了手，从她手里抢过支票仔细看了起来。明旖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摄像们看到这一幕都疯狂了，围上来对准男人手上的支票拍个不停。记者也把话筒往明旖嘴边送：“麻烦您说两句，现在案情究竟进展到哪一步？” 明旖镇定自若地接过话筒：“谢谢大家关心这起案件。据我所知，警察已经锁定到嫌疑人。我们要相信宁城警方的办案能力，酒店方也会继续积极配合调查。我们接下来会帮死者家属安排好客房，方便他们处理事情的出行。另外，昨天我代表酒店承诺的，赔偿死者家属一百万现金也已经兑现。我想说的就是这些，谢谢。” 总算打发完了，明旖一到办公室就脱下西装外套，松开衬衫的上两颗扣子往沙发里一躺。 令瑀转过身来：“都弄好了？” 明旖伸出手给她比了个“一k”的手势。 “这下好了。”令瑀刷着微博：“现在热搜上都是你，你的目的达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不得 明旖双手枕着头，望着天花板：“一个网络热点的生命周期最长两个月，最短两天。大多数都在一周到一个月结束。我想做的事，可不是几个月就能做成的。哪里能算达到目的？” 令瑀瞥了她一眼：“你还真想一口吃个胖子？能把自己的名字打出去，让外界觉得你在集团有一定权利，就已经可以了。至于接下来的，只能慢慢来。” “嗯。”明旖轻轻地应了下，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道：“昨晚发现陆晓沐尸体的服务员住在我家楼下。长得挺瘦，模样也还行。” “怎么？”令瑀抱着双臂，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还想一下子勾搭两个？一个萧法医还满足不了你？” 明旖缓缓睁开眼，眼波流转间似乎在笑：“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令瑀：“我倒希望你是那个意思。你别忘了自己回来是要做什么的，不要在外面瞎惹事。” 明旖换了个姿势：“你比我爸还能操心。” 令瑀抬起左手，扶了下金属镜框，阳光通过镜片反射出一道强光，晃了明旖的眼：“我不是在操心你，我是在警告你。我不会跟一个自制力差的人合作，更不想莫名其妙给自己弄一身骚。” “嗯。”明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还真是爱惜自己。” 令瑀：“我跟你本来就没什么交情。” “可惜了。本来我还想着，你也不错，如果秧秧怎么样都不能接受我，跟你凑活在一起也是一样的。没想到你这么冷漠。”明旖摇摇头，说完还“啧啧”了两声。 令瑀白了她一眼，话都懒得接。俩人沉默了好一阵，明旖从沙发上起来：“对了，晚上帮我定个环境好点的餐厅。我要跟秧秧去约会。” 令瑀拉开办公室的门：“这种小事，叫别人去。” 令瑀走后，明旖嘟着嘴巴用脚尖在地上点了点。什么小事，在她这里明明是天大的事。 “是这个人吗？”陈放捏着一张从视频监控截出来的照片给周全确认。 周全：“是的！是的！我记得他的帽子，就是这顶白色的。” 陈放抿紧嘴唇，照片上的男子穿着白色的p一l一衫，深色的裤子。头上不止戴了帽子还戴了墨镜，一直低着脸玩手机完全看不到具体的长相。 “他不是中国人，但他会讲中文。他的入住也是我给办的，用的是马来西亚的护照。”周全看陈放半天不说话赶紧补充。 说到马来西亚，周全突然瞪大眼：“马来西亚是金三角国家吗？” 陈放听到他的问题很无语，索性没搭理他。谁知周全整个人往审讯椅一摊，一脸绝望道：“完了都完了” 愣了好一阵后，眼里突然又冒出点光，他立马又把身体坐直：“警官！毕竟我什么东西都没拿到，是不是会量刑？” 陈放更加无语：“想量刑是吧？我不问你问题，你就别开口。” 周全赶紧拿双手把嘴一捂，果真不再出声了，但是双眼瞠得老大，冷汗也一直顺着脑袋往肩膀上滴。 见他确实是被吓得不轻，陈放说：“你也不用紧张。我国是个法治严明得社会，事情还没有搞清楚是不会随便判你刑的。” 周全这才好受点，可也没有好多少，捂着嘴的手还是不敢轻易放下来。 男子的信息也已经被传了过来。护照上显示的官方用名是——chian cheung，很典型的粤式拼法。这样看，应该是祖上从广东移民去马来西亚的马来西亚籍华人。光看他的样貌实在是太普通了，评价不出美丑，不大不小的眼睛，不高不低的鼻子，嘴唇稍稍有点厚，但是广东一带，有这样外形特征的人很多。属于是混在人群中不会去看第二眼的人。 出入境管理局提供的签证材料显示的是旅游签证，职业是摄影师，旅行的目的是来中国采风。他在来中国前半个月预定了宁城喜来登酒店五天的房间。计划是住到二十八日，实际上他是二十八日两点退的房，之后乘飞机飞往深圳，转机回吉隆坡。今天凌晨走的，算时间现在已经离开中国境内。也就是说，他们警察找不到这个叫chian cheung的人了解情况了。 陈放放下手里的资料：“我有点想不通，客人让你帮他拿东西，虽然报酬很丰厚，但是你胆子这么小，就不怕他让你做的事情违法吗？” “这个”周全纠结了半天：“其实，在酒店前台工作久了，确实会遇到一些有特殊要求的客人。比如说介绍点玩乐的地方或者我当时真没想太多，只是以为可能以他的身份去垃圾桶里翻东西不太体面，不愿意去。而且，我们这行，就是要会给客人提供方便，最忌讳嘴多，问来问去。所以，真的没想说会是毒品那么严重！” “我可没说是毒品。”陈放打断他。 “不过？”他危险地眯起眼睛：“找点玩乐的地方其实是找小姐吧？你在酒店也工作一年多了，周全，禁黄你不会不知道！” 他突然加大声音把周全吓了一跳，低着个脑袋半天不敢吱声。胆子这么小，陈放也不想总吓唬他，何况审讯到现在他并没有向他提及陆晓沐已经被人杀害的事情。 陈放：“对了，昨晚一夜没回去，女朋友担心坏了吧？” “哦，对！我都把这个忘了。”周全抬起头：“警官，能不能借我下手机。让我先给女朋友打个电话。” “号码记得吗？”陈放注视着她。 “记得！记得！要不然我来报，您帮我打吧。”周全清清嗓子，流畅地报出陆晓沐的手机号。陈放看了一眼笔记，确实是一个数字都不差。 拨完号，陈放按下通话键，开了免提：“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怎么关机了？”周全非常不解：“警官，您看看是不是号码输错了，能不能再帮我打一遍？” “没错。”陈放的语气很平静：“陆晓沐被人谋杀了。就在昨晚。” 明旖无所事事地围办公室绕了两圈，打开手机搜索了几个在宁城颇为有腔调的餐厅，一一打过去询问今晚是否能订到位置。最终选定了一家吃日本料理的店。 预定好座位后，她又打电话给萧秧。“嘟嘟嘟”，响了六声以后终于被对方接通。 明旖：“喂，秧秧，是我！” 听到明旖的声音，萧秧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想起早晨被扔进垃圾桶的早餐，她承认这么做是浪费的，不想接受她的好意也可以带回去给其他同事。可明旖的早餐勾在手上，就像是烧热了的铁环，烫得萧秧多一刻都不敢拿。她很清楚明旖勾人的本事，她太主动了，也太投其所好了，既然当初的自己无法拒绝，萧秧相信现在的自己仍然无法拒绝。与其如此，不如一点念想都不要有。 她叹了口气刚想把手机放下，突然屏幕上进了条微信。 秧秧 萧秧还没反应过来，很快 你竟然没删我 太好了！ 萧秧火速点了进去，打开跟明旖的对话框，点击她的头像，再按右上角，删除好友，完成。一系列动作完成得极快，可她还是怕慢了。 明旖刚离开的时候，她有无数次想把她微信删掉的冲动。毕竟萧秧早就想过，这辈子是不可能再有联系了。可是看着她的头像，一个可爱的插画小天使，再回忆起她有点落寞又有点顺从的笑容，萧秧还是舍不得。 她想着这个微信号明旖是不会再用了，里面的朋友圈不过寥寥几条，内容也非常日常，就是随手拍的景色配上一句简单的描述。 她想拿它当做纪念，想为曾经的，第一次让自己心动的回忆做一个留存。可是重逢后，陆晓沐的尸体提醒她，这都是不可能的。无论陆晓沐的死和明旖有没有关系，她们都是不可能的。 明旖这个人她根本碰不得 陆晓沐的尸检报告已经写好交给陈放。她并不负责审讯，但是为了让自己忙起来，不要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萧秧主动走到审讯室外，观看陈放他们审讯周全的过程。 周全：“你说什么！” 他像是没听懂陈放的话，又像是听懂以后完全无法接受他话里的内容。 “晓沐她”周全没有把“死”这个字说出来，但是他的表情凝固了。然后他的手，被手铐拷着摆在搁板上的双手一直在颤抖。先是指尖，再是整个手背。看周全的反应，陆晓沐确实不像是被他杀的。 他的心理素质太差了，情感太脆弱了。这个时候，还是同一个审讯室，萧秧突然想到明旖。与周全相比，她的冷静沉着根本就是教科书级别的。面对陈放的一呼一喝，不仅淡然得连心跳都没有加速。之后被冷处理，更是安之若素，甚至还反击了一下，暗示陈放最多只能关她十二个小时。 萧秧甩了甩头，为什么总要想起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寂寞 太阳的光线逐渐没有之前耀眼了，从原本高高的位置落到远处写字楼的中高层，天空也被染成了淡淡的橙黄。 明旖靠在皮转椅上，拿着手机在手里转来转去。不可否认，现在的她有点寂寞。萧秧删除了她的微信，于是她贼心不死地继续拨她的手机号，结果可想而知，手机号码也被萧秧放进了黑名单。看来，萧秧是真的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瓜葛了。 明白了这一点，明旖就一直坐在这里发呆。确切来说也不算发呆，因为她的思绪总是在转，只是不说话，维持着同一个坐姿。她默默地打开手机，在软件里搜索出定好的日料店。使人食指大动的美食图片下清一色的好评。 “这是我在宁城吃过最好吃的日料。虽然跟在日本京都吃的传统怀石料理——菊乃井！！！（去京都玩强推这家）还有点距离，但无论是从装修还是摆盘都已经算是不错的了。食材清鲜，味道也好。以后会经常来的！” “跟男朋友一周年纪念日来的这家，无论是环境服务菜品都可以说是很精致很上乘了。套餐含饮料甜点一共八道，每份虽然不大但完全可以吃饱。都很满意，就是价格挺贵的，以后奖赏自己可以来。” 这么棒的一家餐厅，预定好了位置不去就浪费了。明旖退出软件，点开通讯给令瑀打了个电话。 明旖：“晚上有空吗？” “萧法医拒绝你了？”电话那头传出令瑀戏谑的声音。 明旖伸出中指，摸了摸自己的眉毛，面不改色道：“几年前有句歌词很流行。不知道你在美国待了这么久听过没有。叫作，“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总结起来四个字——人艰不拆。” 令瑀笑起来：“我现在有点事，不一定能在饭点赶回去。” 明旖：“所以今天，我是被第二次拒绝了。” 令瑀没说话，明旖给自己找了台阶：“流年不利。过两天我要去庙里拜拜。” 令瑀：“我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明旖郁闷地挂掉电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没有人陪她去她就自己去。拎起扔在沙发上的西服外套，她悠哉悠哉地走出办公室。 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要给客房送餐的程卓恩：“明总好。” 明旖见到她忍不住笑了：“正好，你来陪我吃晚饭吧。” 程卓恩愣了一下：“那个我还要上班呢。” “别上了，我给你批假。”明旖拉着程卓恩来到她所待的中厨餐饮部，找到了负责的经理：“经理，麻烦准个假。我找卓恩有事情要忙。” 经理被明旖弄的一头雾水：“啊好那卓恩你先把之前我让你送的餐送了。” 明旖取过她手上端着的食盘，往空桌子上一放：“你找别人吧。” 说完攥着程卓恩的胳膊，一脸轻松地把她拽走。出了大堂直接上了停在门口的出租车。 到此，程卓恩还是很忐忑：“明总，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明旖侧过脸，轻轻笑起来：“你怕经理批评你？” 程卓恩：“也不是” 明旖：“就是的。” 程卓恩还穿着酒店的员工制服，手指一直在拨弄衣领上的蝴蝶结。明旖伸过手，将她的领结解开：“是我疏忽了。” 她捧着她的领结，缎带缠绕上了她瘦削的手腕：“我明天会帮你跟经理好好说。” 程卓恩紧张得直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明旖偏着脑袋对她晃了晃手里的蝴蝶结：“本来就是我太任性了。马上要去的那家日料店环境还蛮好的。我先带你去买件衣服，你就当是跟我约会好了。” 明旖牵起唇角单纯地笑起来，就像是一位从来不知民间疾苦的小公主。程卓恩怔怔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半天没发出声。 在程卓恩工作的夜总会，有客人私自请吃饭送礼物其实就是暗示着别的发展。她不是没遇见过，但是对着那些脑满肥肠的中年男人，她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以前在微信公众号上读过一篇文章，里面有一句话，程卓恩觉得讲的特别对。原文她已经不太记得，大体意思是生活里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运。 程卓恩觉得自己应该拒绝，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样不太好吧。” “哪有什么不好？”明旖冲她挤挤眼睛：“我耽误了你的工作，很有可能你明天会被经理骂。就当是我补偿你的，你完全不需要有压力。” 车没开出多远，明旖就让出租车司机在商场附近停了车。程卓恩跟在明旖身后，亦步亦趋就像一个小跟班。推开光可鉴人的玻璃门，化妆品的香风扑面而来。门内门外如同是两个世界，无论外面的行人如何行色匆匆，里面的人却闲庭信步。门店前显眼的l一g一，贵气华丽的装潢。透过精美的橱窗，程卓恩都不敢直视任何一样物品超过五秒，一件衣服抵她三四个月的工资，那是她无法支付的起的价格。 明旖像是没看出她的拘谨，拉着她的手把她带到身边来：“你身材比例好而且非常瘦，穿裙子一定会很好看。” 一路走，一路经过些她叫得出牌子亦或是叫不出牌子的店。明旖带她走进一个看起来非常少女的店里，里面无论是包还是鞋全部都亮闪闪的，上面点缀了很多水晶c小碎钻c珍珠还有亮片。每一件都精致得超过了程卓恩的想象。 “我想看一下你们当季的裙子，按她的尺码找。”明旖笑嘻嘻地把程卓恩推到导购面前。 程卓恩很紧张，不停地回头看明旖。明旖回了个让她放宽心的眼神，示意她跟着导购去挑。 导购：“您喜欢什么样式的？过膝的还是不过膝，颜色是偏向于深色还是浅色？” 程卓恩愣愣的说不出话，明旖主动帮她说了：“她年纪小，选个粉嫩点的裙子吧。不过膝能显腿长，就是现在的天气穿了会有点冷” “没关系的。”程卓恩拉了拉明旖的衣摆：“我不怕冷。” 明旖笑了，转过头对导购说：“那就选不过膝的。” 导购迅速挑出了几件，明旖最看中的是一件粉红色的裙子。樱花粉的绸缎内衬，外覆了层粉纱，上面印满了振翅欲飞的白色蝴蝶。她让程卓恩去试衣间试，出来以后果然上身的效果极好。 圆领中和了程卓恩过于尖的下巴，清丽中带上了点甜美。领口处的一圈装饰水晶为衣服添上了画龙点睛的一笔。裙摆的长度到膝盖上一点，正好突出了她腿部的细长。蓬蓬的裙摆，嫩出水的颜色，这条连衣裙穿在程卓恩身上确实好看。 “很不错。”明旖笑弯了双眼，对自己的眼光很是满意：“搭配上这双鞋，一定更完美了。” 程卓恩试裙子的时候，明旖去店里展示鞋子的地方转了转。在酒店上班，服务员穿鞋也是有规定的。黑色的中跟鞋，百搭方便但是并不出挑。可鞋子偏偏是女人穿着上的点睛之笔。除了从头精致到脚的说法，还有一点，贯穿在人类的审美文明中，脚在肢体里总担任着极度暧昧的角色。 中国古有缠足，以“三寸金莲”为美，清朝文人李渔曾在其文集《闲情偶寄》里写过由于小脚“香/艳/欲绝”玩弄起来足以使人“销/魂千古”。西方童话里也有灰姑娘落跑时遗落下的水晶鞋。以上种种足以说明，脚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被称为女人的“第三/性/器官”。 明旖：“试试，应该是你的码。” 程卓恩犹豫地从明旖手里接过，鞋是和裙子一个色系的粉色，麂皮的鞋面上缀了好几颗珍珠，宽宽的缎带，把脚放进去后要顺着小腿一层层往上绑。程卓恩绑了好几次都不好看，明旖在她面前蹲下，从她手里接过丝带，慢悠悠地绕起来：“弄这个不能急，要一圈一圈绑。带子要展平，绷直，缠的时候留点距离，这样才会好看。” 程卓恩低着头，明旖的脸近在咫尺。她纤长的睫毛伴随着偶尔的眨眼上下颤动，一扇一扇宛如裙子上蝴蝶的翅膀。明明蹲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女孩子，无论是她的长相，她的身高，她的声音还是她的气质，都已经女性化到不能再女性了。可是明旖安安静静，仔仔细细地帮自己整理鞋带却让她无端有点慌张，心跳也有加快。 应该是因为明旖是集团老总的关系，哪有上面的大老板给自己一个小服务员帮忙穿鞋子的道理，程卓恩是这样对自己解释的。 明旖说完话，程卓恩的一只脚也绑完了。明旖又帮她把另一只脚绑好。之后站起来欣赏一番，转过身对导购道：“给我结账吧。顺便帮她把衣领上的标牌剪了。” 导购拿着明旖的卡，开心地去收银台开票。程卓恩走到明旖面前：“明总，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明旖一听苦了脸：“你难道要我跟导购说不买了吗？这样，我很没面子唉。” 程卓恩咬着唇想了会儿：“要不然这样，我不剪标牌，明天自己过来把衣服鞋子退了。然后再把钱从支付宝转给你？” “不用这么麻烦。”明旖拍了拍她的肩膀：“这点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转身 从商场出来，明旖又拦了辆出租车。听她报的地址，晚上吃饭的地方应该在城东。 程卓恩还是拗不过明旖，离店的时候让导购拿剪刀把裙子上的标牌剪了。她在出租车上低着头默不作声，其实并不完全是明旖太坚持，而是她的拒绝不够强硬。从内心深处说，没有女孩子不喜欢漂亮的裙子和鞋子，当她真的被带进奢侈品店，真的穿上了“公主裙”c“水晶鞋”，再把它们脱下来真的很难。 明旖：“想什么呢？” 程卓恩：“啊没想什么。” 明旖笑着转了转眼珠，也不跟她纠结这个话题，而是把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上面有菜单，你来选选想吃的set。” 程卓恩接了过来，自己从上到下翻了一遍，上面的很多菜她都不是很了解。于是她又把手机还给明旖：“我不太会点。但是我什么都吃，你来帮我决定吧。” 明旖也没推辞，问了下她是否在生理期，口味上有什么偏好，之后心里就有了主意。 出租车拐上盘山公路，这家日料店其实是在紫霞山风景区，坐落在一个风景宜人的树林深处。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夜色逐渐将大地笼罩。明旖将车窗降下了一点，外面凉爽的秋风吹进了车内。 树影婆娑，虫鸣阵阵，风飒飒。因为没什么车子，出租车一路开得很快。银色的月亮一点点爬了上来，与参天古树互相衬托着，有种静谧而古朴的美感。车停在了一家和式餐厅附近，与大门隔着一个小木桥的距离。木桥下面开凿出了一条窄窄的人工小溪。流水潺潺，桥上有一条暖黄色的光带，人走在上面不仅能看见木板的纹理还能看见桥下铺着的碎石与装饰的莲花。 下桥后是一段石子路，明旖担心程卓恩的鞋跟会卡进去，所以有意无意间扶了一下她的胳膊。被身穿和服的姑娘迎进门，她们被安排去了一张靠窗的桌子。餐厅里布置得很雅致，随处可见日式元素的影子。墙上挂着画有艺伎的浮世绘，窗边卷着藤帘。映衬着店内暗淡的光影，恍若走进一个如梦似幻的古典意境。 每一张桌上都摆有一个沉着小蜡烛的水晶杯，明旖拿起来在手里看了看，放回去时调侃道：“这算不算烛光晚餐？” 程卓恩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嗯”了一声。服务员递来的菜单她也有没有翻，全部等明旖点好。 明旖用暖暖的白毛巾擦过手，兴奋地对程卓恩说：“她跟我讲，海胆和帝王蟹都是下午刚到的，非常新鲜。今晚我们有口福了。” 程卓恩点点头，也拿毛巾把手擦了一遍。擦完后叠成之前的形状放回去。明旖见了把自己随手放在藤碟上的毛巾拿起来，学着她的样子折叠：“感觉，你很细心哪” 程卓恩直摇头：“没有，没有。我以前在酒店也折过这种毛巾，都折成习惯了。” 明旖笑了笑，打量起窗外的景色。不远处有一个竖立的日式石灯，点缀着外面的环境清幽，欣赏起来又多了几分秋日夜晚的清冷。她左手撑着脸，手指在桌子上百无聊奈地弹了弹。 程卓恩怕不说话尴尬，于是找话题道：“明总，你很喜欢吃日本料理吗？” “还不错。”明旖转过脸：“日本菜少油少盐，但是对食材新鲜的要求度很高，吃着清淡又健康。” 程卓恩：“你不觉得生鱼片的味道奇怪吗？还有芥末味儿也很呛。” 明旖：“你不喜欢吃刺身？” “那倒没有。”程卓恩赶紧否认：“只是我身边很多人不爱吃。” 其实程卓恩也没有喜欢吃。刚来宁城的时候，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像她这样的学历，进服务业是唯一选择。美发美甲美容需要一定的手艺，她当时什么都不会只能去应聘服务员。但是面试了好半天一直都不合适，要不然是工作的时间过于长要不然就是按兼职算薪水给的极低。 好不容易找到了份各方面都不错的工作。她想奖赏自己也为了安抚听了她那么多日抱怨的男朋友，就特意一起去了家日本馆子。别人都说刺身吃起来鲜，有品位的人都爱点这个，于是也摆阔要了一大份刺身拼盘。可是吃来吃去，除了鱼腥味还有冲人的芥末味，她就再也吃不出别的了。生鱼片放在嘴里，咬起来夹生里面还裹着冰渣。为了不浪费他俩硬生生地和着热茶把那一整盘刺身都吞下去了，只是一回家就拉肚子，和男朋友两个不停地在抢厕所。 从此以后，程卓恩就认定她自己不爱吃日本料理，尤其是被很多人鼓吹成人间美味的各类海鲜刺身。 没过太久，穿着和服木屐的女服务员过来上菜了。青柚盆的下面全埋着碎冰，上面铺了箬叶还有干梗作装饰。一片片厚薄均匀的三文鱼片c金枪鱼片c绸鱼片c北极贝整齐地排列着。边上还放了个长满刺的海胆壳，里面盛着黄黄的海胆。液化后的干冰水雾顺着盆底往外飘，里面的刺身宛如都沾上了仙气。 酱油碟已经在之前上好了。明旖挑了点芥末放在她的碟沿：“快尝尝，我看着就觉得很不错！” 说完，她也挑了撮芥末放进酱油碟搅了搅，夹起一块生鱼片在碟里转了一圈后立马送进嘴。 “好吃！”明旖高兴地眯上眼睛，两只瞳仁似乎在发光。她闭着嘴巴嚼，唇角都是向上提的，看起来超级满足。 程卓恩抿了下嘴唇，犹疑地用筷尖点了下青碟里的酱油。一股鲜味顺舌尖蔓延开来，这酱油竟然还有点隐隐的甜味。她也把芥末拌开，夹了片偏橙黄色的生鱼片蘸了点调料，然后慢慢放进嘴里。 三文鱼片肥而不腻，一丝腥味都没有，被酱油跟芥末提过鲜后，嘴里只余满满的生鲜味。确实很好吃确实吃完第一片后会紧接着想吃第二片 “你赶紧试试海胆，真的好新鲜。”明旖挖了勺放进她面前的盘子。 程卓恩夹起来一尝，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美味！原来不是刺身不好吃，而是她以前贪便宜，找了家不怎么样的日料店。里面的食材用料太不好了，厨师水平也太业余了，都没按照鱼身的纹理切，所以口感味道才会那般差。 她静静吃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说不上哪里不开心，只是有点委屈，有点失落。 “很好吃。”程卓恩安静地咀嚼，点评完这句后便不发一语。明旖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想起了什么，心情也没有之前好。只是她没有点破，还是热络地给程卓恩介绍新上来的菜，因为她们俩人的套餐并不完全一样，所以碰到程卓恩那儿没有的菜时，明旖还会在动筷前分出自己的一部分给她。 明旖：“你看，这个汤里有松茸。” 明旖：“哇，蟹肉好足！” 明旖：“这块鳕鱼煎得好嫩，我再给你分一点。” 明旖一直都很热情，直到两位客人进了店。其中一位进来的时候，明旖只是在为程卓恩布菜时不小心瞥了一眼。 一瞥过后，突然觉得很熟悉。明旖缓缓放下筷子，朝那人的方向看。瘦高的背影，半长不短刚到肩膀的黑发。她挽了自己的碎发去耳后，手指也很细长。转过身，果然是萧秧没错了。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还跟了个看年龄跟她差不多大的女性。同样是休闲风的衬衣长裤，脚上穿着棕色的短靴。披着的头发不算特别长可也不算短。模样很周正，虽然不能说美丽但是看起来挺舒服，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 服务员还没来及引她们去座位，明旖就从自己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她俩跟前。 “秧秧，你怎么才来？”她亲昵地挽起萧秧的手臂，对另一个女人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称呼？” 女人一开始有点意外，反应过来后微笑着对明旖伸出手：“钟韵汐。” 明旖一把握住她的手，笑得阳光灿烂：“我叫明旖。” 钟韵汐点点头，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你就是这两天挂在微博热搜上的喜来登酒店负责人吗？” “是我！是我！”明旖答得极快，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 钟韵汐温和地笑着：“久仰大名。” 明旖也不看她，对萧秧说：“别站着了，一起吃吧。秧秧，我都等你们好久了。” 萧秧暗暗地抽着自己的胳膊，却被明旖抱得更紧。她瞪了明旖一眼，对钟韵汐解释道：“别听她胡说，我根本没和她约，也不晓得她今晚在这吃饭。位子是我一周前就定好的，那时她还没回宁城。” 钟韵汐的脸色一点没变化，还是笑得温婉：“既然都认识，那就坐一桌吃好了。” 明旖忙不迭点头：“还是人家钟小姐大气。秧秧，你看看你，小肚鸡肠的。” 她这句话绝对意有所指。萧秧抽自己的胳膊抽得更用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般配 钟韵汐但笑不语，乘萧秧跟明旖还在暗暗较劲的时候，主动让服务员帮她们准备拼桌。 萧秧：“你到底想干什么？” 明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删除我微信？” 萧秧压低了声音：“因为我不想和你再有瓜葛。” 明旖玩味地笑着：“你想和我没有瓜葛就能没有瓜葛了吗？” 萧秧面无表情道：“当然可以。” “萧法医，你想得太简单了。”明旖的嘴唇还是向上勾的，只是眼里不见一丝笑意：“只要我还活着，就不可能。” 萧秧：“按你的作死程度，你离死也不远了。” “是吗？”她嘴角弯曲的弧度更大，眼神比之前更冰冷：“我们拭目以待好了。跟你来的那个女的叫钟韵汐是吧？” “你要干什么？”“萧秧紧张地按住她的肩膀。 明旖：“你俩的穿着都很休闲，又是来环境这么好消费这么高的馆子。我看她应该是弯的，你们不会是过来约会的吧？” 萧秧压她肩膀的手不住地在施力，按理说明旖柔嫩的小肩膀是受不住的，可她笑容依旧：“有意思，真有意思。” 她微微偏了点脑袋：“看来我有情敌了。” 萧秧：“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吗？”明旖牢牢地盯着她的眼睛：“可是你为了她，对我下了很重的手呢。” 说完她当着萧秧的面，把自己衬衫的前四颗扣子全部解了，浅色的乳/罩也不可避免地走光，她像是完全不在意，抓着衣领就往旁边一拉。 萧秧惊得去帮她合衣服，明旖硬拽着不让：“怎么，不敢看？” 萧秧看到了，尽管灯光并不明亮她还是一眼看到了自己留在她肩膀上的指印。瞬间气虚了下来：“别闹，快把衣服穿好。我们一起吃饭。” 明旖听了，这才放下手让萧秧替她整理衣服。明旖比萧秧矮不少，为她系纽扣萧秧还要低下头：“我不是故意的。” 明旖摸摸她的脸：“故意也没有关系。我就是喜欢被你虐，以前我们在床上的事，你忘了吗？” 她仰起脸，柔软的脖颈完全露了出来。灯光柔柔地打在上面，显得她脖子上的肌肤很细腻。没有颈纹，不见赘肉。萧秧本来是帮她理衣领，见到这一幕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手掌环住她的脖子，颈动脉在指腹处跳动着，手掌下的触感细滑无比。 萧秧的呼吸急促了，明旖出其不意地在她的脸颊处吻了一下，贴着她的耳朵道：“吃完饭，我们就去做好不好？” 耳边一热，麻麻酥酥还有点潮湿。萧秧赶紧松开她的脖子，像是突然惊醒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吃饭吧。” 待她俩入了座，钟韵汐把菜单递给萧秧：“我点好了，你也选一下自己的。” 萧秧看都没看，又把菜单递给了等在桌边的服务员：“帮我来份跟她一样的。麻烦你了。” 明旖贴心地为大家续上茶，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钟韵汐：“钟小姐，哪里高就？” “我是医生。”钟韵汐喝了一口茶，放下后手没有急着离开杯子。明旖注视着她的手：“钟小姐的手指真漂亮，果然是属于外科医生的手。” 钟韵汐并没有告诉明旖自己在外科工作。被明旖这么说出来，也不知是她不小心猜对了还是 钟韵汐微笑着：“你太客气了，直接喊我名字就好。” “韵汐。”明旖甜甜地唤了一声，齁得旁边的萧秧一机灵。 明旖端起茶杯，低下眼瞧不出情绪：“一个医生，一个法医。韵汐和秧秧还真是般配。” 钟韵汐：“你误会了。” 萧秧默默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钟韵汐，本打算反驳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明旖放下茶杯：“我怎么误会了？” 钟韵汐：“我跟萧秧只是普通朋友。她外公前阵子身体不好，我又在医院上班，所以帮了点忙。这次吃饭也是萧秧为了感谢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对萧秧扬了扬下巴：“买单的时候记得把我那份一起付了。” 明旖听钟韵汐这么说，脸上恨不得笑出花来：“这样我就放心了。本来还以为她出轨了呢。” 从她们落座后，程卓恩就安静地一个人吃东西。过往的社会阅历告诉她，碰到这样的场面千万别插嘴。本来吃得好好的，越听明旖的话就越感觉不对头，听到这句终于被呛咳嗽了。 “怎么了？”明旖心情好，笑眯眯地帮程卓恩在杯里添满茶：“慢点吃，多喝水。” “嗯谢谢明总。”程卓恩连忙拿起杯子，一股脑把茶水灌下去。喝得急并不是被噎得厉害而是想借此掩饰不自然。她完全没有想过，明旖的性取向会是这样的，看她的穿着打扮根本看不出来。而且明旖还说到“出轨”，这就表明她和这个萧法医以前就是情侣。 程卓恩心情复杂地放下杯子，不过和明旖吃了顿晚饭，她就知道了这么多爆炸性消息，一时间有些回味不过来。 当萧秧和钟韵汐的菜上来的时候，明旖已经差不多吃完了。坐在一边悠闲地品着茗转着茶杯，一边旁敲侧击地问了些问题。 明旖：“韵汐，你与秧秧怎么认识的？” 她一开口，钟韵汐就晓得她的用意：“半年多前吧，我们在一个专业研讨会认识的。” 萧秧听了没说话。明旖没有问她们认识的时间，她却主动说了，说明钟韵汐清楚明旖想从她这里了解到什么。她们的相识也不如她说的“专业研讨会”那么官方，其实是一次宁城的拉圈聚会。因为来的人都从事医疗法律这类，所以也象征性的聊了下彼此的专业，根本目的还是大家交个朋友，能看对眼再接着私下联系。 明旖未置可否道：“这么学术啊。” 她没有再往下细问而是话锋一转：“那你对秧秧的印象如何？” 钟韵汐：“就还不错。” 她顿了一下：“专业技能过硬，是个优秀的人。” 这个回答压根挑不出毛病。明旖眼珠一转：“对她都没有动心吗？我当初，可是一见她就喜欢的不得了呢。” 钟韵汐不急着回答，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我跟萧秧太像了，反而比较难心动。” 明旖托着腮望着她：“你果然是弯的。” “我确实喜欢女孩子。”钟韵汐应得很干脆：“尤其是你这一款。” 明旖挑了挑眉，不禁笑了起来：“韵汐，你真会说话。我很喜欢跟你聊天，加个微信吧。” 说完她调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往钟韵汐眼前一递。 萧秧下意识想拦她，握住明旖的手腕：“吃饭就吃饭，少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们又没有共同话题，加什么微信？” 明旖看了萧秧一眼，又看了眼钟韵汐，不说话手仍然伸着。钟韵汐笑着放下筷子，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来吧，我扫你。这年头，谁不想和有钱人做朋友？” 明旖笑意加深：“你太有趣了。哪天有空来喜来登酒店找我，喝个下午茶吃顿饭什么的，我全给你免单。就爱跟你这样的说话，聊起来特舒心。不像某些人” 说到这，她瞟了瞟萧秧。萧秧见她们已经加上了，无奈地放下手低头吃菜。钟韵汐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一顿饭下来都是顺着明旖的意思在聊。她其实挺傲气的，轻易不加人微信。每次都是萧秧主动约她出来，具体去哪里吃饭，到底看哪部电影却都是她选。钟韵汐接受一个人的态度很简单，那就是不拒绝但绝不自己主动。这点上跟明旖是天差地别，明旖一旦粘上谁，热情得甩都甩不开。 钟韵汐吃掉最后一口抹茶冰激凌，这顿让萧秧消化不良的四人晚餐终于结束了。明旖和钟韵汐的聊天让她越听越头大，吃到后面就是意思意思的夹两筷子尝一下，根本没有胃口。 萧秧朝服务员招手想赶紧结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服务员拿着p一s机过来，明旖越过萧秧把卡往前一递：“都算我的，一起付。” 服务员：“好的，一共6320。” 萧秧把她的手一挡：“不好意思，我们分开付。请问两位是多少钱？” “你不要麻烦人家服务员了，你要不就不要付，要不就把我和她的也付了。”明旖指了下自己又指了下程卓恩。 萧秧冷着脸，把卡拿出来：“不可能的。” 服务员很想说分开付没关系，可看了眼明旖的眼神，她又把话吞进了喉咙。萧秧的卡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就这犹豫的功夫，萧秧的卡被明旖抢走了。 她把右胳膊往窗外一伸，左胳膊还是维持着之前递卡的动作：“都从我这刷。” 萧秧倾过身想抢，明旖往旁边微微一让：“你坐回去。不然我就把你的卡扔出去，到时候你自己去溪里捞吧。我看这天气水还蛮冷的，你一会儿多保重。” 萧秧被明旖气得说不出话，看了钟韵汐一眼暗示她可以先付。钟韵汐是个很不喜欢占便宜的人，按理说遇到这样的情况她都会有所表示，只是这回她就像压根没看见一样。 服务员也不想再拖下去，这个状况越看越尴尬，她接过明旖的卡往卡槽一拉，明旖输好密码立即出了票。 服务员把小票和卡给了明旖，说完“谢谢”快步走了。明旖这才把萧秧的卡还给她：“记得把我微信加回来，再请我吃一顿还是转账随便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明灭 萧秧：“你把支付宝账号给我，我现在就给你转过去。” 明旖从椅背上取下西装外套：“不着急，你慢慢还，有必要的话我这还可以分期。” 萧秧点开支付宝程序：“不用了，明总的钱，我欠不起。” 明旖笑笑不说话，伸手招呼程卓恩跟她一起出去。四人出了门，萧秧一路追问明旖的支付宝账号想赶紧把钱还给她。明旖却不着急，踢着小碎石过了小木桥，看到前面停了辆白色的suv，转过身对萧秧跟钟韵汐说：“我们一起打滴滴吧，拼车回家。” “没必要。”萧秧抢在钟韵汐前开了口：“这车就是我的。” 明旖一听来劲了，围着车子转了两圈，一边转一边说着“不错”。萧秧无语地望着她，恨不得明旖瞬间从她面前消失。 明旖：“秧秧，你竟然买车了。我还没坐过你开的车呢！不如你委屈点，送我和卓恩回去。” “我不想委屈。”萧秧一口回绝。 明旖委屈地撅起嘴巴，小嘴翘的简直可以挂油瓶：“都这么晚了，你忍心让我们两个小姑娘自己打车回吗？万一碰到危险怎么办” 萧秧连看她一眼都懒得了：“司机碰到你是挺危险的。” 明旖回味了一下她的这句话，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你说的好像也没错。” 萧秧：“” 她干脆不说话了，抱着手臂沉默地站着。明旖一小步一小步地蹭过去，抱不到她的胳膊只好搂她的腰：“秧秧秧秧求你了！” 萧秧：“你少来。” 明旖探出脑袋，对钟韵汐求救道：“韵汐，你也帮我求求她嘛” 钟韵汐摸了摸鼻尖，忍俊不禁道：“萧秧，人家都这样了，你就答应她一次。” 就算有钟韵汐求情，萧秧也毫不心软：“你是不知道她这个人，得寸进尺！何况我们跟她根本不顺路。” 萧秧都说得这么直白了，钟韵汐也不好再劝。对明旖耸耸肩膀表示爱莫能助。 明旖看软的不行，就和她耍赖皮：“你要是不送我们，我今晚就不让你走。” 萧秧侧过脸瞥了她一眼：“吓唬谁呢？” 冷月清辉，疏影横斜。明旖表情生动的小脸蓦然撞进她的视线，萧秧的心脏竟然重重颤了下。月华照在她饱满的俏脸上，明旖把眼睛瞪得溜溜圆，瘪着的嘴角旁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萧秧一下子忘了后面要说的话，只是怔怔地望着明旖发愣。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晚上就去了酒店，那个时候萧秧还不知道她可以这样主动，进了房间背对着身问明旖要不要洗澡。半天没人回应，她奇怪地转过身才发现她一边朝自己走来，一边将脱下的乳/罩扔在地上。扯下股/间的最后一层遮/羞布，她暧昧地靠进她怀里，然后牵她的手，吻她的指尖，邀她鸳鸯共浴，一点都不见女孩子的矜持。 尽管如此，萧秧却觉得明旖很撩人。纯真幼齿的外表，好闻的体香还带着点奶味。脱去外衣，内里是个爱发骚的小狐狸。这样的反差很能激起萧秧的性/欲。 明旖故意解开两颗衬衣的纽扣，仰起头让自己的脖子暴露在外面。她踮着脚，凑到萧秧耳边悄悄说道：“说个小秘密哦，程卓恩就住我楼下。你说她，会不会变成第二个廖婕呢？” 如愿看到萧秧眼里的不可置信，明旖“咯咯”笑起来，细长的眼睛一弯更像只一肚子坏水的狐狸精。 萧秧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对明旖说：“我送你们回去。” 萧秧按了下车钥匙，明旖首先抢了副驾驶的座位。坐进去东望望，西看看，双手一个劲乱摸乱按，忙得片刻不得闲。萧秧看不过去，警告明旖说再乱碰就要她下车。明旖无所谓地对她摆摆手：“请神容易送神难。” 萧秧：“我可没请你。” “没请我但是要送我，那岂不是更难了？”明旖随手把她广播换了个台，音量也调大了。原本抒情的轻音乐一下子变成了火爆十足的摇滚，萧秧的心脏病都差点被吓出来。于是她怒气冲冲地将电台一关，世界立马安静了。 “真小气。”明旖偷瞅了她两眼，见萧秧的脸色冷得都要冻死人，这才停下自己罪恶的小手。 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两边的景物在车窗前快速倒退。隔着郁郁葱葱的树木，下面的万家灯火在枝桠的遮挡中，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宛如五彩斑斓的光斑闪耀在寂静的黑夜。 明旖靠在车门，出神地看着：“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 萧秧心情不佳，听到后忍不住讥讽：“写夏夜的徘句，你在秋天的晚上念。” 明旖收回目光，难得的认真了一回：“因为秋夜更寂寞。” 萧秧不说话，默默地开着车。后座的钟韵汐跟程卓恩也没有说话。一路上再没有人出声了，直到到达明旖的住处。 萧秧停稳车子，按下解锁车门的按钮。手肘撑着车窗的窗沿，目视前方以冷硬的态度暗示明旖赶紧下车。 明旖松开安全带：“秧秧，谢谢你送我们回来。” 萧秧本来没想理她，但看她还稳稳地坐在旁边，只好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明旖突然倾过身子，抱住萧秧的脸重重亲了一口。封闭的空间，这声“啵”异常响亮。 萧秧捂着脸：“你——！” 明旖冲她做了个鬼脸，拉开车门一溜烟跑回了居民楼里。 萧秧重新启动了车子。巷子很窄，把大车从里面倒出去并不十分容易。等她把车开进大马路，钟韵汐开口了：“你从来没有放下过她。” 她的叙述很平静，作为现女友她是有理由发怒的，可钟韵汐没有。 萧秧：“你想多了。我和她不是一路人。” 钟韵汐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正因为如此，才会彼此吸引。你以前总说自己的前任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但是我每次问你为什么你都不说。再没见过明旖之前，我以为你只是涵养好，不愿意说前任的不是。可现在看来，事实不是这样的，你不说只是因为你想保护她。” 萧秧：“我为什么要保护她？她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钟韵汐在黑暗里笑了一下：“我也说不上来。可我就是觉得你为她保守了不少秘密。” 这次，萧秧没吭声。 钟韵汐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地一丝一丝吐出来：“我们分手吧。” “好。”萧秧只思索了三秒。 虽然俩人的感情并不深，但萧秧同意得这么爽快还是让钟韵汐有点小小的失落，不禁自嘲道：“都不问为什么，也不挽留一下，看来你对我的喜欢确实少得可怜。” 萧秧：“我清楚你为什么提分手，因为你不愿招惹明旖，晚饭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钟韵汐没吱声，她希望萧秧可以再说多些，这样她心里的遗憾也会更少些。隔了有半分钟，萧秧终于再度开口：“她的确不是好惹的角色，被她缠上会很麻烦。我不想让你为难。” 钟韵汐：“满口都是她，你都不讲一下我们吗？” 萧秧静静地握着方向盘，和钟韵汐在一起的日子，平静得就像从来不起风的湖面，无论是情感还是欲望都泛不起一丝涟漪。两个人认识了半年，确定关系也有近两个月。日常的约会就是吃饭看电影，偶尔一起逛逛街买买日用品。别讲上床就连激烈的亲吻都没有。这样的关系，与其说是恋人还不如说是套着情侣外壳的朋友。 萧秧：“与你在一起，很安宁也很舒心。对我来说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钟韵汐是一个很有分寸的人，就算傲气也不让人觉得难相处。于曾经的萧秧来说，和一个如钟韵汐样的女人谈感情是最合适的。因为她永远不会让自己纠结，永远不会让自己尴尬，女人恋爱里的作病在她这里不见分毫。 但偏偏，遇见明旖之后，真正尝过了激情心动的滋味，对于平和知理的女人她便再也爱不起来了。 明旖与程卓恩上了楼，临近分别的时刻，程卓恩对明旖说：“需要我再陪陪你吗？” 她觉得今晚坐萧秧的车回来，明旖并没有多开心。全程被自己喜欢的人冷冰冰地对待，换谁心里都不好受。 明旖笑着在她的肩上重重一拍：“好啊！来我家陪我喝酒。” 进到明旖的家门，这里并不如程卓恩想象的装饰豪华。布艺沙发，北欧风的茶几桌椅，整体风格简单素净也温馨。 明旖换了身丝质睡袍，从柜子里抱出瓶酒，包装还没有拆：“清酒喝的习惯吗？要不要我温一下？” 程卓恩：“我都行。” 明旖把酒液倒进温酒器，拿了两个杯子和一个蜡烛。在茶几上摆好才用火柴将蜡烛点燃。 她甩了几下手，火柴在她的动作里熄灭了，溜出一缕青烟。蜡焰感受到风也左右摇摆了两下。 程卓恩忽然响起明旖在车上念的那句诗：“对了，明总，你在车上说的那句诗是谁写的？听起来还蛮特别。” 跪在茶几前的明旖抬起头，从绸缎袖子里露出的前臂如同一节白藕：“流萤断续光，一明一灭一尺间，寂寞何以堪。这是立花北枝的徘句，他是日本人。” 程卓恩揉了揉鼻子：“哦，我还以为是中国的古诗呢。这讲的是什么意思啊？” 明旖撑着头低着眼，浓密的睫毛瞬间倾覆下来：“黑暗里，萤火虫的光芒断断续续，一明，一灭，都在尺间。而我的心境，这里的气氛，如此寂寞，叫我如何能承受。” 萧秧把钟韵汐送回家后。又鬼使神差开着车来到明旖楼下。五楼的灯还亮着，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回来，百无聊奈地玩弄起车窗。一点一点降下去又一点一点升回来。 夜深了，气温也更凉了。萧秧忍不住觉得，秋夜真的很寂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杀害 程卓恩业顺着茶几跪下来和明旖面对面：“明总，我一般都是下午上班。夜总会那边，也不是天天去。早晨到中午这段时间我都没有什么事，偶尔晚上也行。你要是无聊想找个人陪着，或者不想一个人吃饭可以过来找我。” 明旖轻笑了一声：“好啊，但是卓恩，你为什么还喊我明总呢？” 程卓恩低下头，拿右手包住下巴，手心蹭着下颌骨往上摸了摸：“不喊你明总，喊你什么。” “当然是明旖啊。”明旖将温好的酒倒进酒杯里，给了程卓恩一杯：“一个一个明总，你也不嫌生疏。” 瓷质的小杯子捏在手里有种温润感，尤其是装上了温温的清酒，拿在手里一点都不感觉凉。 “干杯。”明旖抬起手，碰了一下她的杯子，“叮”的一声响在安静的夜晚很清脆。 程卓恩先是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看明旖仰起头一口饮尽也赶紧把瓷杯里的酒全部喝干。明旖捏着杯沿，似笑非笑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程卓恩给她看的不好意思，把酒杯轻轻地摆在茶几上。明旖见了，又将二人的杯子斟满。 萧秧靠在椅背上，不自觉在明旖家楼下坐了一个小时。桂花的气味顺着车窗的缝隙，一丝丝往里飘，馥郁的浓香盈满了整个车厢。萧秧侧首望着副驾驶，伸出手指摸了摸冰冷的皮质座椅。 过了这么久，明旖留在上面的温度当然全都消散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摸，这个动作恰恰证明了她对她的念念不忘。她正要收回手的时候，指尖触到了点硬物。萧秧把手探进座椅的逢中，这个东西摸起来薄薄的，像是卡类的东西。 她用食指和中指把东西夹住，不疾不徐地取出来。果然是一张信用卡，看名字是明旖的，应该就是晚上付饭钱用的那张。可能她把卡放口袋，不小心掉出来了。萧秧这么想着，既然是她丢的东西，不如就给她送上去吧。 明旖和程卓恩还在喝酒，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明旖暗暗笑着，脚步轻快地去开了门。 明旖：“秧秧，你怎么来了？” 萧秧赶紧把卡往她面前一放：“你东西掉了，怕你急。我过来还你。” “那么贴心呀！你可以告诉我，我自己去拿的，不需要你特意再跑一趟。”明旖甜甜地笑着，听她的说法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萧秧面子上过不去，又把卡往前递了些：“你拿着吧，我马上走了。” “别急着走啊，进来跟我们一起喝点吧。”她没有接，把门又开大了点。拉着萧秧的手腕把她拽进了屋内。 在外面的黑夜里坐了半天，一下子接触到客厅内的强光，萧秧有点不适应，不自觉微微眯上眼睛。 “萧法医好。”程卓恩连忙站起来和她打招呼。 萧秧：“她怎么在这里？” 程卓恩：“那个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正好我明早还要上班。” 毕竟晓得她们的性取向跟关系，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都不会继续坐在这里当电灯泡。程卓恩把杯里的最后一口酒喝完就往门外走。明旖也没挽留，让程卓恩回去早点休息，就将她送出了门。 “她怎么在这里？”萧秧又问了一遍。 明旖搂着她的手臂：“怎么？你吃醋了？” 萧秧：“你明白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明旖当然知道萧秧的话不仅是吃醋，但她绝不相信她丝毫不吃醋。 萧秧侧过身，一把握住她瘦弱的肩膀：“廖婕她” 说到这个名字，以往从容淡定的萧秧连声音都在抖：“明旖，你真的真的不能再这样了！” 明旖：“我没有杀她。” 萧秧：“她是被人勒死的。你们这是老小区当时没有监控。警方找到的几个嫌疑人都是廖婕的炮/友，数宁城大学历史系副教授梁文伟的作案嫌疑最大，因为那晚是他们俩在廖婕家约的。可是经过刑讯，我们排除了梁文伟的嫌疑，现在还没有新的进展。” 萧秧握着她肩膀的手在抖：“对，我们是没有找到什么证据。但是，我知道的明旖，我知道的！廖婕体内含有□□，那是安眠药的成分。据调查，她根本就没有失眠的毛病，从未开过这类处方药。你说，她体内为什么会有？” 明旖看着她的眼睛不说话。萧秧咬了下嘴唇：“那我来替你说。因为安眠药不是廖婕自己的。至于凶手为什么要给她服用这个，很有可能是凶手的体格不够强壮，并不能保证在受害人正常的状况下实行勒杀。换言之，凶手是女人的可能性很大。” 明旖笑了：“所以你就认为我是杀她的凶手吗？因为，我是女人？” 萧秧没有理会她说的：“楼道里没有监控，这片居民区也没什么能用的监控。所以排查嫌疑人的难度很大。不过，能进到死者家里，采取某种方式让死者服下安眠药，还能不留下证据。你告诉我，除了是死者的熟人，还会是谁？” 明旖仍然笑着：“你们在廖婕身上找到我的指纹了吗？你们在她的身上找到了我的皮肉组织或者其他dna了吗？你们找到了作案的凶器并且可以确定是我使用的吗？你们什么都没有找到，就来怀疑我，在我看来非常失礼。萧法医，你不能因为我们的特殊性癖好，因为我就住在廖婕楼上跟她是邻居，就怀疑我有罪。更不能认定我有罪就来推理判定我有罪。这些在逻辑上都说不通。” 萧秧抿着泛白的唇说不出话。明旖将双手搭在她的腰上：“秧秧，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是无辜的？为什么就不能以平常心接受我呢？我一年前是因为一些事情短暂地离开了，可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我不是好好的地站在你面前了吗？忘记曾经的事情，你不要再折磨自己，也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 萧秧颓然地放下手，终于吐出了那口憋在胸腔里的废气：“我没办法。你临走前的晚上，你把我脱/光了绑在床上，跟我说了那些话。最后又给我注射了麻醉。我不敢再相信你了，你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明旖上前一步，紧紧地搂住她。白皙的小脸埋在她的怀里：“我开玩笑的。” 萧秧无声地将她推开，任凭明旖搂得再用劲她的态度都很坚决：“我承认我忘不掉你，我承认我看到你情绪上还是会有很大的波动。我也承认，也许这样的波动就是因为我还在意你，就算是知道不可以，还是忍不住被你吸引，忍不住喜欢。但是我真的不能再和你有交集了，你是我惹不起的人，我跟你不仅不是一条道上的，这次你回来我还清楚地意识到我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 她轻轻勾起明旖的下巴：“旖旖，你看着我。萧秧，她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她习惯于没什么波澜的生活也喜欢过这样寻常的生活。所以，你如果真的对她还有那么点感情的话，就不要再联系她，不要再让她为难了。” 明旖的俏下巴就被她握在手里，滑腻腻的触感就跟记忆里的一样，让她爱不释手。明旖眨了眨眼睛，然后欢快地笑起来：“秧秧，你又别扭了。说的压根儿就不是真心话。” 萧秧一时间没弄懂明旖的意思，不由皱起了每。明旖掐住她的细腰，坏坏地用手捏了捏：“让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吧。第一，如果你喜欢平淡的生活为什么做警察？” 萧秧想了一会儿：“因为我支持正义。因为我想为死者发声，让杀害他的凶手被绳之以法。” 明旖不置可否：“那好。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不做刑侦，为什么选择了做法医？” 萧秧：“因为” 萧秧久久没有开口，明旖的笑容越来越深：“说不出来了？让我来替你说吧，因为死去的人特别安静。不会说话，不会动作，身体也冷冰冰的，在你看来美的不得了。” 萧秧挥开明旖放在她身上的手：“你在胡说什么？！” 明旖抱起双臂：“我说错了吗？你做法医的原因就是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你从小是重点学校好学生，不仅门门功课名列前茅，而且与人为善，特别懂事。你所有老师对你的评价都很高，都说你长大会是一个人才。而你，也确实做到了。可这，只是你的一面。” 明旖围着她慢悠悠绕了一圈：“另一面是什么呢？另一面就是，你身边的人尤其是老师，都非常同情你。你的同学一方面欣赏你另一方面觉得你不好接近。不好接近的原因很简单，并不是因为你太优秀了所以高冷。而是因为” 明旖站在她身后：“你是没有爸妈的孩子。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孤儿，也许还没这么可怜。可惜关键的在于，你的爸爸杀害了你的妈妈。他是当着你的面把她勒死的。你就这么亲眼看着，什么都没有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阻止 陈放：“萧姐，怎么一直心不在焉的？” “嗯我在听。”萧秧赶紧把身体坐直，重新将视线投回白板。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提醒萧秧了。虽然已是深夜，把她叫回局里开会有点不人道。但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毕竟是人命案子，刑侦处全员加班是常事。 陈放继续在白板上写写画画：“根据周全的说法，他认为她和陆晓沐的关系很稳定。两个人同居在一起也同时在酒店上班，虽然为了彼此的工作，不方便向同事透露他们是男女朋友，但是他们平时很少吵架，感情不错。案发前也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陆晓沐和往常一样，七点半离开家坐地铁去酒店上班。” 郑天浩把从陆晓沐家走访后拍下的照片用吸铁石贴在白板上：“我这里有新发现。” 他指了指两张照片，一张是摆在化妆台上的护肤品跟彩妆，另一张是陆晓沐家的衣架：“你们看，她用的护肤品都算中高档的，一套买下来起码要好几千。还有这边挂着的包我也看了，都是一线奢侈品的基本款。虽然在这个牌子里不算价格高，但怎么说也要一两万。按照陆晓沐跟周全的工资水平还有她的家境，陆晓沐应该消费不起。我怀疑，她很有可能有其他的经济来源，不过收入的是暗财。” 陈放撑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你这个分析方向是没错。但是会不会有这种可能，陆晓沐习惯过度消费，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月光。还有那些包，有没有安排专人进行查验？会不会是因为陆晓沐虚荣，为了在同事面前撑面子所以买了a货？” 他看了眼郑天浩又看了眼萧秧：“萧姐，你怎么看？我记得你早晨有跟我聊起这一块。” 萧秧低着头没说话，陈放无语地把白板笔盖好往桌子上一放：“萧姐，你又走神了！你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萧秧确实不在状态。明旖今晚对她说的，有关于他父亲亲手勒她母亲的，从来都是她埋藏心底不敢示人的隐痛，却被明旖这么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 “你们推理的都有道理。我有点困了，去卫生间洗把脸。”萧秧站起来，脚步虚浮地往卫生间走。站在洗手台的镜子前，她看着自己突然觉得好陌生，仿佛这熟悉的脸，熟悉的五官根本不是自己的。 萧秧已经不记得她是怎么从明旖家离开的，恍惚间好像是手机响了，是陈放打来让她以第一时间回局里。然后她浑浑噩噩地下了楼，开了车，之后就坐在了刑侦处的大办公室，最后进了洗手间。 萧秧打开水龙头，冰冰凉凉的自来水霎时间喷涌出来。她先是冲了会儿手，再弯下腰用双手掬起水往脸上洒。来了好几下才逐渐找回思绪。三十一年过去，当初案发的时候萧秧还是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她总是安慰自己，当年的她太年幼，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才无法阻止。她还安慰自己，孩子三岁前是没有记忆的，再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她连亲生父母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又有什么可难过可后悔的。 只是萧秧无论给自己做多少心理铺垫，当事实被□□裸地扔在她面前时，她还是难以接受。相比起明旖，她从小到大接触的同学老师同事领导，都显得富有同情心许多。 她关了水龙头把腰挺直。水珠一个劲的顺着脸颊往下淌，两鬓的头发也有些湿。怎么能拿明旖和这些普通人比，她根本就是一个变！一个恶魔！ 萧秧深呼吸了几次，才从旁边抽出面纸将脸和手擦干。 “还困吗？我给你泡了咖啡。”陈放把一杯速溶咖啡递给萧秧：“赶紧喝吧，多少有点提神的作用。” 萧秧一口气喝了大半杯，精神比之前好不少。她把杯子放下：“我认同小郑的看法，陆晓沐绝对有其他的经济来源。我可以确定她动过微整形手术，并且绝对是一笔不菲的开销。我查过了行业内的报价，她的鼻部综合手术起码要花费五到七万元，双眼皮埋线手术跟开眼角能做到像她这么自然，一两万也是要的。” 郑天浩颦起眉：“我今天有去几家银行调过她近三年的账户流水，上面没有显示大额资金进入，更没有什么其他异常。如果给她钱的人都是用现金，这也太” 陈放听到这，突然抬起眼：“也许，这些钱没有经过陆晓沐的手。” 郑天浩不明白，以询问的眼神望向萧秧。萧秧找了把椅子坐下来：“那只有一个可能，陆晓沐有一个愿意给她花钱的情人。” “情人？”郑天浩想了想：“不应该吧，她和周全同居了这么久，如果有一个情人，周全怎么会一点都察觉不到？” 陈放玩味地看着他：“你说哪个男人会完全感觉不到另一半不忠？” 郑天浩：“反正我不会！” 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陈放瞧郑天浩的样子，晓得他还是懵懵懂懂的，干脆又补充了几句：“我们审问周全，有问过他陆晓沐在宁城有没有其他亲密的社会关系。周全一个劲摇头说自己不晓得。我们在问刘蕊的时候，她只说陆晓沐在这好像有个男朋友但是并不愿意多聊。你说，一个是同吃同住的男友，一个是关系好到会一起出去玩的同事。这俩人竟然都不清楚对方的存在。你说这是为什么？” 郑天浩皱起眉，感觉事情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简单。 萧秧：“对，这恰恰说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太不寻常了。” 陈放痞笑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沓资料：“这是周全和刘蕊的微信聊天记录。你们要不要品品？” “这个点还回公司加班，明总真是日理万机。”令瑀慢条斯理地喝着热热的手冲咖啡，将杯子往托盘一放：“你都看出什么了？” 明旖翻着手中的照片：“陆晓沐消费能力惊人。” “哦？”令瑀轻笑了一下，银色的金属镜框搭在她的鼻梁上看起来异常秀气。 明旖抽出一张相片，在上面随意地点了点：“tiffany的回形针，cartier的圆珠笔，lv的钥匙扣。如果她不是家里有钱或者是对象有钱，我都不知道我酒店里的员工可以高消费成这样。” 令瑀撑着头：“说不定人家有什么暗财。” 明旖抬起头，发灰的镜片在一定程度上遮挡了令瑀的眼睛，明旖想看清她的眼神但并不能看得很真切：“你是指？” 明旖把照片放下：“我不认为陆晓沐能参与进去。她最多是对他们的事有点了解，绝不属于内部人员。” 令瑀：“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不把王英发就是陆晓沐情人的事告诉你的萧法医。这样他们破案能快很多，何况你今晚也见到她了，还和她一起吃了晚饭。” “不不不。”明旖摆摆手：“我是和我的员工兼邻居，萧秧还有萧秧的现女友一起吃了一顿饭。” 她特意咬重“现女友”三个字：“我干嘛告诉她？他们警察不是很厉害吗，自己慢慢查去。” 令瑀摆出了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你吃醋了。她现女友怎么样，漂亮吗？” “还行，是个医生。”明旖活动了下脖子跟手腕：“不过，我估计她们今晚分手了。” “为什么？”令瑀来了兴趣。 明旖坏笑着，眼睛眯成了月牙：“有我这样的前任。谁还敢谈现任？” “也是。”令瑀笑着低下眼：“不过你不算萧法医的前任吧？我听你说，你才让萧法医对你表白你就被陈放刑讯然后跑去美国了。” 说起这段明旖就很糟心：“我们还是聊回陆晓沐吧。你说，她会是王英发杀的吗？” 令瑀：“你倒是完全不怀疑周全。” 明旖认真道：“我要是周全，绝不会选择在酒店下手。家里的私密度和自由度更高，那是最适合周全作案的安全区。而且如果只为了灭口没必要采取勒杀的方式。” “说的好像你杀过人一样。”令瑀似笑非笑，眼里噙着的精光恨不得穿过镜片。 “谁说没有呢？”明旖的语气轻松的就像在开玩笑，丝丝笑意从眼尾漫出来：“令瑀，你不也一样？” 墙上挂钟的秒针“嘀嗒，嘀嗒”一格格往前走着，衬得长夜更安静寂寥了。令瑀和明旖默默对视着，谁也没有轻易开口。 最后还是令瑀先笑出声来，打破了横在二人间的漫长沉默：“王英发确实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时间。只是这样做未免太没脑子了。” 明旖：“激情杀人。” 她的手指轻快地在桌上敲击着：“他没有一个完整的杀人计划。发现陆晓沐尸体的垃圾房极有可能是他们平常幽会的场所。” 令瑀用中指提拉着眼尾：“在那种环境下亲亲我我，是挺别致的。” 明旖：“关键在于里面没有监控。拿来当临时的会面地点很方便。” 令瑀未置可否：“周全呢？他的出现仅是偶然吗？” “这就难说了。”明旖盯着一个客户的入住资料，上面有此人的护照信息，平凡无奇的眉眼，怎么看都再平凡不过：“张志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杀手 “你们看这个人，鸭舌帽，墨镜，白衣服，深色裤子。他就是chian cheu”郑天浩把这个粤式拼音的名字念得磕磕绊绊，最后还是换成普通话：“张志文，他是二十四号下午三点多办的入住。当天晚上有出去过，衣服没换，在十点前回的酒店。第二天一早又出门了，看这里，他还带了个大包，半夜才回。第三天下午也有出去，但是就两个多小时，没有在外面逗留太久。陆晓沐被杀的那天，他一直都待在酒店里。” 萧秧把手机上的照片放大一点：“这么大的包，放的是摄影器材吗？他签证上填的旅游目的是采风，按正常的来想，他应该是出去拍照了。” 陈放转着手里的笔：“这个张志文，来宁城一共五天。二十四号下午办的入住二十八号凌晨就走了。按他的这个行程来看，也就出酒店拍了一天照，能拍出来什么？” “有可能他是为了一个展专门来的。”笔记本电脑连接着投影仪，郑天浩在百度的搜索框里输入了几个关键词“错位空间”c“保罗·伍德”c“宁城”。 “你们看，就是这个展览。”郑天浩点开最上面的宣传画：“保罗·伍德是当代的一个有名的艺术家。他的展览“错位空间”在好几个国家城市展出过。这段时间正好在宁城的当代艺术馆有，我估计他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宁城。所以我调取了当代艺术馆二十五号的监控，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张志文。” 他将屏幕画面切回幻灯片：“这是二十五号上午十点零三分，张志文拎着黑包进入了当代艺术馆的内场馆。不看不知道，这个包里装的确实是各式各样的摄影器材，他在里面待了一整天也拍了一整天。” 陈放静静地听着。他原本是朝顺时针的方向转笔，听到这里变成了逆时针：“既然是这样，他为什么要在宁城待五天？” “我觉得是这样的。”郑天浩合起手：“张志文二十四号下午刚到宁城，作为一般的旅客肯定是想在酒店休息一会儿，然后在当地找点有名的店，逛一逛吃一吃。然后，第二天开始自己的行程活动。他是个摄影师，专门为了“错位空间”艺术展而来，所以二十五号一天都待在当代艺术馆拍摄是合乎逻辑的。二十六号，昨天在外面工作了一天太累了，睡个懒觉在房间里看看之前拍的片子有没有问题。只在下午出去了一会儿，很有可能是去吃点东西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我估计他来之前为了保险，应该还考虑过如果二十五号哪里拍的不满意，之后还要留一天空余，以防要再回去补拍。可能是因为对自己的拍摄比较满意，所以他二十七号没有再出门。” 陈放：“你讲的这些都是说得通的。但是，他跟周全之间的事怎么解释？” 郑天浩双手按着桌面，挺直腰板道：“我觉得他跟周全很有可能是巧合。周全到底有没有杀害陆晓沐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无论他让周全做了什么，都和这起凶杀案没有必然联系。至于张志文本人，他跟陆晓沐完全扯不上关系。从监控视屏显示，陆晓沐提前进到垃圾房并且在里面迟迟不出来，很明显是在等人。张志文曾有过一次入境记录，是在七年前去的上海。那个时候陆晓沐还在安徽老家读大学。这俩人认识的可能性等同于零，更别说让陆晓沐在中厨后场的垃圾房等他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搞清楚在陆晓沐身后为她花钱的人是谁，纠结这个张志文没有任何意义。无论事实怎样，我们都找不到他，只能周全说什么我们听什么。萧姐，你看呢？” 萧秧一直都在默默地听他俩说，不停地在脑海里思索着他们的话：“首先要找到给陆晓沐花钱的人。比起张志文，这个人的嫌疑肯定要大得多。至于张志文和周全之间发生的事，我们还是在找到这个人审查之后再调查。” “我赞同。”陈放把签字笔往桌上一扔：“找到这个人才是重中之重。小郑，我们再审一下周全，他绝对还有些事情没交代。” “张志文张志文”明旖一遍一遍念着这个名字：“我怎么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 “耳熟啊。”令瑀又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这个天气热饮凉得快，咖啡已经变成温的没之前好喝。她皱了下眉头，又把杯子放回瓷盘：“这个名字在广东很常见。就他这个年纪出生的男人，有一大堆叫志文的，何况他还姓张。” 明旖听了，嘴角蓦然一弯：“有意思。” 令瑀知道她为什么乐：“大众化的相貌，大众化的姓氏，大众化的名字。这个张志文怎么就这么普通呢？” 明旖扫了一眼他的护照信息：“普通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外籍华人，一回马来西亚不仅人找不到，他的家人朋友任何社会关系在中国都查不到。” 令瑀但笑不语，只是用纤长的中指抵住眼镜鼻托前的横梁往上一推。 明旖揉了揉酸涩的眼镜：“没特点成这样的人。适合的工作除了卧底我能想到的就只有杀手了。” 陈放和郑天浩双双盯着对面的周全。郑天浩神情肃穆，陈放似笑非笑。虽然二人神态相差的远，但是从进来到现在坐了有五分钟，他俩谁都没开口。 周全舔着发干的嘴唇：“那个警官刚刚不是都问完了吗？” “我们是问完了。但是”他抬起下巴尖指了下周全：“你没说完。” 周全：“我说完了说完了。” 陈放皮笑肉不笑道：“你跟刘蕊什么关系啊？” 听到陈放这么问他，周全的冷汗又开始往外冒了：“没” 陈放摇头，无奈地看了眼旁边的郑天浩：“得，之前还以为是个好公民呢，没想到又是个知情不报的。” 郑天浩面无表情地把他和刘蕊的微信聊天记录拿到他面前。周全的冷汗冒得更凶了：“这个” 郑天浩：“还不说？” “我确实跟刘蕊睡过几次。”周全的脸色都白了：“可你们之前没问我。” 陈放沉下脸：“你在外面和她闺蜜偷情的事，陆晓沐知不知道？” 周全：“知道。” 眼见陈放放松了身子往椅背一靠，周全急急抢白道：“但是她的死跟这个没关系。她虽然知道但是她并没有跟我们闹。” 陈放一哂：“怎么可能？女人很会吃醋的。” “因为她也在外面乱搞！”这句话是被周全吼出来的。他的脸色从白急剧转红，然后冲上头的血又随着时间慢慢退回去。 “你好好讲。所有的细节我们都要知道。”郑天浩叮嘱完他，拿着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坐会原位。 周全咽了下口水：“我” 他的嗓子很干，声音完全是涩的。陈放让旁边的警员给他送了杯水进来，周放一口就喝干了。 周全：“其实，陆晓沐她早就出轨了。两年前，她从原来的公司跳槽到喜来登酒店做公关。一开始都好好的，但后来回家越来越晚，身上还总带着酒气。我问过她怎么回事，她说她在公关部平时有很多应酬，这都是在所难免的。她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陈放拿起笔，没有写字只是放在手上转。陆晓沐说过的话肯定不是周全讲的那么委婉。他查过周全的人事资料，他进喜来登酒店当前台都是托了关系的。俩人都是安徽人但是不出生在同一个县。周全在宁城混了六年还是个酒店前台，而陆晓沐在酒店的财务部工资拿的比周全高待遇也比周全好。她肯定没少看不起他。 周全叹了口气：“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被调到财务部了。我一开始挺高兴的，因为财务肯定不像以前在公关部的时候饭局多。可是她并没有改变，甚至还有过几次夜不归宿。我质问她，她就说临时跟领导出差去了外地。我有去问过其他同事，领导确实是出差了，所以我” 他又重重叹了一下：“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我根本没有证据。我翻过她的手机，什么也没找到，结果就是她不停地跟我闹说我不相信她，羞辱了她。还有她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根本不是她能买得起的。可是无论我说了什么，她都有理由反驳。久了我也就不说了，说多了没意思。” “陆晓沐整容是什么的事？”陈放突然问他。 “整容？整什么容？”周全一脸懵。 陈放眯起眼睛：“陆晓沐接受过整容手术你不知道吗？她整过了鼻子还有眼睛，你们一直同居在一起，不至于她做了手术你都一点不知情吧。” 周全：“我真的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警官，你们要是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我我根本” 陈放都不晓得该评价周全粗线条还是傻了。女朋友变漂亮了他竟然完全没看出来。 陈放：“你跟陆晓沐在一起的这些年，有分开过比较长的时间吗？” 周全思索了半天：“我跟她过年都是各回各家，休年假也不全在一起。” “如果接受过整形手术，都有一定的恢复期。她在那个时间，应该不会化妆或者会带个口罩什么的。你仔细回忆回忆。”陈放循循善诱道。 周全又想了一会儿，突然双手一拍：“我记起来了！她从日本玩回来的时候就带了好久的口罩，说是坐车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点摩擦，脸伤到了。” 周全恍然大悟地说：“原来她去日本大半个月不是玩，是去整容的！” 陈放：“现在关键来了，陆晓沐是和谁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凉薄 “所以，你到底认为陆晓沐是谁杀的呢？”令瑀问得慢条斯理，她右手托着脸，另一只手百无聊赖地放在桌上，几根手指随意地在桌面上弹了弹。 明旖：“王英发。他有动机也有时间。” 令瑀：“如果真是他，那就有意思了。” 明旖放下手里的资料，也用右手撑着脸，看着令瑀一直笑：“我也觉得很有意思。明明他上面的人，已经在他之前花了力气。王英发本来可以什么都不做。不过” 她放下手将身体坐直：“这也恰恰说明了他的忠心和靠谱。知道是自己惹出的烂摊子，所以就算是锒铛入狱，下半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待着，他都要把陆晓沐解决掉，让上面的人放心。就凭这份勇气和忠诚我还是蛮佩服的。” 令瑀淡笑着调侃她：“三观不正了吧。王英发是对上面的人尽忠了，可是对陆晓沐呢？做了他没名没份的地下情人，最后还要把命给他。说起来很可怜。” “男人天生就是薄情寡义的。”明旖低下头，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回避了令瑀的目光。 令瑀慢慢地舒了口气：“要怪就怪陆晓沐想要的太多。一边做着王英发的情人一边还想要借揭他的老底换取荣华富贵。自己都拎不清，有这样的结局也不奇怪。” 明旖转过身，望了望窗外的夜色。到了凌晨，灭了很多灯。尽管外面还是被霓虹的光彩笼罩着，但比起前半夜则要孤单太多：“其实陆晓沐的想法很简单。她只是想上位做王英发的妻子而已。” 可能是明旖此刻的语气有些落寞。令瑀没有接话，她望着明旖的背影，只想听她继续往下说。 明旖：“来宁城上任之前，我们就接触过陆晓沐。可除了一些有的没的小事，其他的她就再也没跟我们提过了。与其说她是想接发他还不如说她想恐吓他。” 令瑀陷入了沉思。明旖说的话不假，她之前以为，陆晓沐在那里吞吞吐吐，言辞闪烁是因为对她们不够信任或是想从她们这里博弈到更大的好处。令瑀偏偏没有想过，她是为了刺激王英发。 明旖摸了摸自己的指尖，指甲不知何时长长了。指腹拂过它的边沿，还能隐约感觉到锋利：“可是陆晓沐不明白，王英发能给他的东西只有这么多。作为陆晓沐的情人，他可以给她钱花，可以给她帮助，可以宠着她纵容她的一切小脾气。可他就是不会为了她跟自己的原配妻子离婚。因为情人是养在外面怡情的，玩一玩逗一逗就差不多了，怎么可能因为她把自己原本的家庭毁掉呢？” “听你的意思，对陆晓沐你是很同情了。”令瑀对明旖现今的态度有些意外，毕竟在她的印象里，明旖从来都是凉薄的。 “错，我对她一点儿都不同情。”明旖把身体转回来，不以为意地笑着，眼神中甚至还透露出讽刺：“她想让王英发娶自己我可以理解，大多数当小三的女人的最终目标，都是能在男人那里转正。但是我不理解的是，我们找上她，她也有意给我们提供一些消息。但是最后，她为什么要没头没脑地去找王英发？想要威胁他？面对陆晓沐的威胁王英发只会害怕，只会想着怎么样才能让她不要开口。唯独不会想到，我要娶这个女人跟她共度一生。陆晓沐的做法只能证明她很蠢。而我不喜欢跟蠢的人打交道。” 令瑀淡笑着：“这才是明旖。你刚刚那副样子，真把我吓一跳呢。我还想，你什么时候也会可怜同情别人了。” 此时的宁城市公安局，坐在审讯室里的周全还在绞尽脑汁回忆：“她去日本应该是跳槽去喜来登酒店之前。对的，从上一个单位离职，陆晓沐没有立刻去找新工作。她在家里待了段时间，因为之前上班也存了点钱。闲着也是闲着，她就报了个团出去玩了。你要问我她是跟谁去的？那就是跟团去的，那个团里好像没有陆晓沐认识的人。” 陈放思考着周全的话，按他的说法陆晓沐岂不是在进喜来登酒店工作之前就有一个情人在身后为她花钱了？ 陈放：“那你再回忆一下，陆晓沐为什么去了喜来登酒店工作？是自己看到了招聘信息求的职还是凭借了什么人脉关系？” 在核查陆晓沐的人事资料的时候，喜来登酒店人事资源部经理说她当初是直接被公关部看中招进来的。当时公关部缺人，陆晓沐进酒店只是在人力资源那里走了正规的入职程序，但他们并不负责招人考核。 “这个”周全仍然在回忆。在工作上面，陆晓沐要比他有主见有考虑许多。他以前就在一个小公司干，什么活都做还挣不到什么钱。后来公司倒闭找不到工作，还是通过陆晓沐介绍才在喜来登酒店找到了个前厅部的活。所以，在这方面他都是听陆晓沐的，而陆晓沐却不会跟他聊太多自己工作上的事。 “我确实不记得了。”周全很苦恼：“她没有和我细说过。要真的让我说一点，就是她以前的领导对她挺照顾的。” 陈放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现。陆晓沐遇害的时间段，王英发也曾去过中厨的垃圾房。：“你是说王英发？” “对。”周全点点头：“就是公关部的王总监。 陈放笑了，看了身边的郑天浩一眼：“看来这个王总监，我们有必要找他来了解情况了。” 临近下班时间，医院里瞧病的病人已经没有多少了。大多数来就诊的外地人都会选上午看病，一般过了中午人会比早晨少上很多。 电梯里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萧秧出了电梯往钟韵汐的门诊室走，却在门口的凳子上看见了明旖。 她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明旖见到她也有几分意外：“秧秧，你怎么也在？” 下一秒她的脸色就不好看了：“你肯定是来找钟医生的。没想到，你们的关系还是这么好。来接她下班？” 萧秧忍不住开始戒备：“你也是来找钟韵汐？你找她做什么？” 她警惕地注视着明旖，生怕她讲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做出什么过火的事。 “我当然是来看病的。”明旖晃了晃手里的挂号单：“来医院不为看病？秧秧，你当我闲的很，过来没事找事吗？” 萧秧：“你确实蛮闲的。” 她在明旖身边坐下：“你来看什么病？” 明旖把手举到她面前：“我手破了。来医院处理一下。” 萧秧认真地对着她的左手看了半天，最后无奈地问了一句：“就这道小口子吗？” “是呀？”明旖直点头。 萧秧皮笑肉不笑，慢悠悠来了一句：“那你是得赶紧来。稍微来迟一点，它可能都自己愈合了。” 明旖微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我觉得你讲的很有道理。” 萧秧又慢悠悠说了一句：“以后这样的伤口，记得去急诊，外科不处理的。” 明旖一把抱住她，小脸在她胳膊上蹭了蹭：“还是你贴心呀。我都不知道呢。” 萧秧不想再和她周旋，开门见山地说：“我和钟韵汐分手了。就在那顿饭吃完，我送她回家的路上。我今天来，是把她之前借我的书还有黑胶唱片什么的还给她。以后就是普通朋友了。我跟她，就是名义上的情侣，什么亲密的行为都没有过。如果你要吃醋，大可不必。” 明旖笑着去捏她的脸：“秧秧，你是在和我解释吗？你怕我不开心？” 萧秧没有闪避，只是静静地说：“我不是怕你吃醋。我是怕你使坏害人。” 明旖鬼精鬼精地转转眼珠，把萧秧的脸拉扯得更开：“我的秧秧，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脸被她弄的有些疼，萧秧还是没有挥开明旖的手：“今天早晨，王英发来局里自首了。” 她仔细地看着明旖的脸，如她所料，明旖的表情不见丝毫惊讶。萧秧疲倦地闭上眼睛：“我只想知道，这件事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明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松开手乖乖地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你知道吗，每次我心情很糟糕的时候都会来医院，尤其喜欢去什么肿瘤科，反正病越要花钱的，越治不好的我就越喜欢去。因为坐在那里的走廊上，能看到，能听到太多人世间的无可奈何了。有一次我看见有个人从诊室出来就嚎啕大哭，哭得站也站不住，我以为是她得了绝症，晓得自己命不久矣为自己哀嚎。却没成想，得癌症的是站在她旁边的女儿。女孩子看起来年龄也不大，二三十岁吧，可是癌症这种病就是这样或者说很多绝症都是这样。越老的人得越不容易死，能拖的时间越久。而越年轻的反而短短几个月就送命。偏偏有些癌，不到晚期也可能检查不出来。我以为那个女儿也会哭，可是她没有。她蹲下去拉她的妈妈，跟她说没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祸害 陈放打量着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衣服还是之前那套衣服，脸还是之前那张脸。褪去了点头哈腰的那股油腻劲儿，他跟他那晚见到的有很大不同。 “王英发，来说说吧。”陈放把手机往桌上一放，这就是陆晓沐丢失的那部，王英发刚交给他的。 “二十七号，是我们公司副总明旖的欢迎晚宴。整场宴会都是我负责，所以要不停地去后场确认当晚的菜式和布置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我约了陆晓沐去酒店的中厨后场垃圾房，因为我晓得那里没有监控，往常我们要见面都是去那里的。当时我们爆发了争吵，我气不过就解开领带勒住了她的脖子。勒了一会儿她不动了，我也不知道死了没有，但是我很害怕。”王英发的叙述很平静，一直盯着自己的手，说到这里不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眼睛都没眨。 陈放：“我看你是六点零三分出去的，后来又在六点零八分进来过一次。” 王英发：“是的，我当时害怕，一出来不晓得去哪里就去了厨房。我脑子里全是杀了人的事，我不能让她的尸体就那么躺在里面，这样太容易被发现了。我得把她伪装成自杀。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了放在厨房门口的垃圾还有操作台上的一次性手套。我就拿了手套，借口帮忙倒垃圾又进了一次垃圾房。说来也巧，陆晓沐包里正好有她换下来的丝袜。我就戴上手套做好绳结，把她挂上去了。后来我就走了，整个过程就是这样。” 陈放：“那你为什么要杀害陆晓沐？原因呢？” 王英发还是面无波澜：“我与陆晓沐是情人关系，早在她进酒店工作前就认识了。我跟她在一起两年多，给她花了不少钱。我以为这个样子她就会乖乖的，老老实实听我的话。谁知我跟她处得越久，她的心思也多了，总是想让我和老婆离婚娶她。可她也不想想，我老婆没做错任何事，本本份份地在家里帮我操持着，还给我生了一个儿子。因为陆晓沐一直威胁我，要把我们的事情反映给领导告诉我老婆，我当时实在太气愤了，一时没忍住。所以” 他舔了下嘴唇：“我很后悔，当时不应该冲动的。只要陆晓沐没有死，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陈放：“你倒是自己反省了很多。” 王英发：“如果没有反省，也不会主动来公安局自首。希望能看在我坦白的面上，不至于判死刑吧。” 陈放没出声，王英发的这桩谋杀案本来就判不了死刑：“那周全是怎么回事？” “什么周全？我不认识。”王英发头都没抬。 陈放拿着没盖笔帽的笔，笔尖一下一下轻戳在纸页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小黑点：“就是你们酒店的前台，陆晓沐介绍进来工作的，案发当晚失踪了。” 王英发：“我这个人不喜欢给自己惹事。和陆晓沐玩婚外情，我没有主动了解过她是不是单身。至于酒店的员工” “我可没说周全是陆晓沐的男朋友。”陈放打断他，玩味地眯起眼睛。 萧秧皱起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空气中飘着消毒水味，一丝一缕直往鼻子里钻。明旖笑着侧过脸：“我想说的就是，这个人世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了，它根本不是非黑即白的。你总纠结，当初的杨菁菁是受了我的蛊惑才自杀。可是你知不知道另一点？杨菁菁有一个弟弟，从小肾不好。虽然不是会要命的病，但是总要吃药维持？” 萧秧没有说话，她晓得这件事，可她也想听听明旖到底会怎样说。 明旖双手撑在椅子上，并起双腿前后晃了晃：“杨菁菁有严重的抑郁症，同时还伴有焦躁。在家里骂人砸东西是常有的。” 说到这里，她又语调轻快地补上一句：“对了，她急起来连小她十多岁的亲弟弟都打。” 萧秧：“所以呢？” 明旖看了她一眼，又眼神一转把目光投在诊室的门前：“杨菁菁一家生活在普通的小城市，父母两个人的工资都不算高。儿子的病对家里已经是个负担了，何况还有个不省心的女儿总把家里折腾得鸡飞狗跳。” 她长睫一覆，盯起自己的脚尖：“你有去后续了解这个家庭吗？” 萧秧抿紧嘴唇，因为这件事与明旖有关，她对于杨菁菁的家庭非常关注。在经历了最开始的丧女之痛后，他们也逐渐过上了平静正常的生活。她为他们开心，能从生活的苦难里走出来不容易，他们过得好在萧秧看来，也是在为明旖赎罪。 明旖：“杨菁菁死后，我以她好闺蜜的名义，给他家送去过一笔钱。于我而言不算大数目，但是对他们来说已经足以无忧无虑过上好几年了。而去，我每个月都会往他妈妈的银行卡打钱，时不时还会打个电话问问他们最近过的怎么样。” 在说这段话的时候，明旖脸上的表情很柔和，唇边的微笑都是令人如沐出风的。她本来就是面善的相貌，这样看着就像是一个落入凡尘的天使：“你知道杨菁菁的妈妈跟我说了什么吗？” 萧秧根本不想问。面对明旖这样的照顾，杨菁菁的妈妈当然会感激。可是这个可怜的女人不知道，她的女儿究竟为什么才会自杀。杨菁菁的死根本不是自杀那么简单，它里面包含了很多人为因素。 对于萧秧的冷漠，明旖不意外：“她妈妈对我说，姑娘，我知道你和杨菁菁是什么关系。警察都对我说了，我也知道” 明旖讲到这里顿住了。不禁回忆起那个夜晚，小吃店里女人复杂的神色。她拿着她给她的信封，里面是一张薄薄的支票。捏着如此轻飘飘的东西，女人发黄粗糙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明旖垂下眼，长长的黑发顺着肩旁散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她知道警察怀疑我蛊惑谋害了她的女儿。她说，对我一点点恨意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但是她儿子现在要做手术了，家里拿不出钱。所以，杨菁菁的事情，他们不会再追究。” 普通人家的无奈，亲人得病的心酸，女儿已经走了，为了保住儿子的健康只能把满心不甘吞回肚子里。萧秧的喉咙一阵阵发干：“碰上这样的家庭，是你的幸运。他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向你讨要不公，他们没有能力让你为自己的罪恶付出代价。” “是吗？”明旖反问。她忍不住勾起唇角，绽放的笑容就像怒放中的罂粟花：“后来，我再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当时时间匆忙，没有机会说太多。她对我说，菁菁的死对于她本人来讲其实是解脱。她还说，谢谢你，菁菁遇到你挺好的。” 萧秧完全说不出话了，她僵硬地坐在那里，无声地看着医院走廊上零星的几个行人。她很希望明旖说的是假的，可她偏偏明白这些应该是真的。 明旖：“这个总生活在焦虑中的家庭，再也没有了一个会将家里搅得天翻地覆的女儿。他们，还遇上了一个愿意给他们钱的金主。你说，能不好吗？” “狡辩！”萧秧重重吸了口气，她转过身盯着明旖的眼睛目光如炬：“杨菁菁的妈妈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别无选择。女儿已经死了，他们除了接受没有别的办法。而作为能给她儿子治病钱的你，就算她怀疑女儿的死跟你有关系，但是事实的真相并没有实实在在地摆在她面前。杨菁菁的妈妈没有办法查证，所以只能说服自己接受你。只有这样，他们花你钱给儿子做手术买药，才能没那么痛苦。” 萧秧的语气很重，明旖听完有片刻的怔忪。眼见她恼人的笑容渐渐散去，坐在医院冰凉的椅子上默默沉思。尖尖的小下巴低了下来，弯弯的眼睛也垂了下来。这个表情是很惹萧秧怜惜的，她本来都想伸出手摸摸她的头，跟她说：“我刚才的话太重了。” 只是很快，笑容又回到了明旖的脸上。她倾过身，红唇微启，眨巴着眼一脸无辜道：“那秧秧就保佑我，一辈子都这么幸运好了。” 明旖站起来，随手把挂号单撕了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我的手不用看了。我现在就回去。” 萧秧拦在她面前，表情是少有的纠结。她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反射在布满小圆点的公共座椅上，打出了无数道阴影。这一幕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就算没有糟糕的事情发生，窗外的秋日一片阳光明媚，也照亮不了恒在她心底许久的阴霾。 “明旖，邪不胜正。”无数个句子词语在她脑海中来来去去，到最后她只说了这一句。说得还尤其艰难，宛如这几个字重达千斤，她蹦一个音节出来都要花费她相当多的力气。 明旖还是一派闲适的，她弹了弹不小心粘在衣服上的毛絮子，不紧不慢地说道：“比起邪不胜正，我更喜欢另一句话。” 她的笑从嘴角扬起，整张脸都变得生动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副总 王英发坐在审讯椅上。他把脸埋得很低，恨不得贴进自己的胸膛：“我承认我晓得周全是陆晓沐的男朋友。但是别的，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他已经坐在这里十个小时了，十个小时的交代和审问已经让他的精神极度疲倦。下午的一顿便饭，他只吃上几口就被警察收走，现在又饿又困又累，可是坐在对面的警官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你再回忆回忆。”陈放燃起一支烟。打火机按下去的声音让王英发抬起了头，然后下一秒又低下去了。陈放夹在手里吸了一口，烟头处的火，星星点点亮成了橙红色。他张开唇，青烟袅袅地从他的嘴里飘出来，空气中迅速弥漫起烟味。 王英发不禁做起了深呼吸，他难耐地换了个坐姿，双手紧握成拳。这是王英发第一次在这么久的时间里不碰烟。他下午就因为没有香烟抽而感到度日如年了，现在陈放竟然当着他的面抽，王英发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虫子爬了一样。 “怎么，烟瘾犯了？”陈放把椅子拖远了点，自己悠哉悠哉地翘起了二郎腿：“关于周全莫名其妙晕倒在巷子里的事，你再慢慢回忆回忆。如果回忆的不错” 他转着手里的烟盒，把一根香烟摇出来又用食指按回去：“烟少不了你的。你还可以边抽边交代。” 王英发咬紧牙关：“我没有可以交代的。” 陈放把嘴巴窝成圆形，不紧不慢地往外吐，空中飘出一个一个圆圆的小烟圈，一层层放大然后消失：“那我们慢慢耗着，直到你想起来为止。” 飘着酒香味的包厢，繁复的灯组把里面照得亮如白昼。墙上雕龙画凤，水晶灯晶莹剔透。明旖仰着头，虚着眼睛，细细数着上面的灯泡。灯光太亮了，光线折射在水晶上幻化出五颜六色的光，她数不了多久就数花了，只能闭一会儿眼睛再睁开重数。 “人都到齐了，叫服务员走菜。”中年男人的声音透露出浓浓的不耐。 主灯上一共有三十六个灯泡，这是明旖数的第五遍，她总算将数目数好了，但自己也确定最后的结果就一定是对的。 “开始吧。明总，我敬你。”还是那个不耐烦的声音。明旖低下头坐直身子，望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大腹便便的卢翰跟她隔了个宋仕生的距离。敬酒连身子都没起，歪着个脸，斜斜伸出一只手，里头的茅台只有半杯。 明旖赶紧用分酒器将酒杯倒满，站起来半弯着腰，杯口略低于卢翰：“谢谢卢叔叔，应该是我敬你才对。” 两支酒杯才象征性地碰到一起，卢翰就把手抽回去了。脖子一仰，酒全部喝干。明旖也学他将酒饮尽，然后才坐回原位。 一桌坐了十几个人，公司的领导层全部到场，还有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明旖坐在主位。她本来是不想坐的，可是集团总经理常德昭硬让她坐。当时其他人还没来，就数明旖跟常德昭到的最早，差不多前后脚走进包厢。按理说应当是职位最高的常德昭坐主位，但他对明旖说：“今天是给你补办的接风宴，你才是宴席的主人。还有，既然是副总也总该让几个部门总监有这个认识才行。” 明旖是个一点即透的人，于是也不再推辞直接坐了下来。所以当宋仕生几个走进来的时候，她一下子就看出了他们的意外。不过，宋仕生和吕俊掩饰的很好，只有卢翰很清晰地表现出来了。先是跟她说坐主位不合适，被常德昭解释完今天的饭局是补办给明旖的接风宴后，就刻意摆出一副应付的模样。 不过明旖也不介意，笑容满面，所有应对都礼貌得让人挑不出错。在卢翰不知所云的敬酒后，桌上安静了有三十秒。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动筷，所有人都在想这一顿饭该如何吃下去，自己又将在里面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还是总经理常德昭率先站起来举起酒杯：“之前，非常不幸，发生了很恶劣的事情。但是天网恢恢，法律自然会还世人一个公道。只是委屈了我们的明总，初来乍到，连准备好的接风宴都被打断了。好事多磨，今天我们再次坐到一起，重新庆祝一下，也是冲喜。希望日后大家与明总展开工作，都顺顺利利的，让公司迈上一个新台阶。” “一定一定。” “明总请。” “我干了，我干了。” “难说，之前这里安宁的很，连小偷小摸这样的事都没有过。结果明总一来，直接整了出凶杀案。果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此处不太平啊。以后，您多多指教。” 周围一片欢庆的应和声跟碰杯声，卢翰的这段话就显得尤其扎耳。一桌人僵硬地站着，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继续站着不是坐下去也不是。明旖缓缓一笑，把杯里的酒喝了，再把杯底朝下晃了晃，如同没听见卢翰说的话。 常德昭的脸色有点难看：“老卢，今天高兴，就不要讲些不三不四的话了。” 说完他把酒一喝，自己先坐下了。明旖也同他一起坐下。在宋仕生和吕俊也坐下后，大家这才跟着相继落座。 明旖转着玻璃盘，把大闸蟹转到自己面前，徒手抓了一只大的放在盘里开始剥壳。 她左手边坐了副总经理宋仕生c卢翰跟财务总监吕俊。右手边做了总经理常德昭还有副总胡魄。几个副总里，就数胡魄最年轻，三十出头身材保持得极好。听说，他是八年前宁城公司刚成立的时候自己申请从总部调过来的，他本就是个做事的人，总部的高层很快就全票同意了。 明旖扒着蟹腿，有意无意地看了他几眼。轮廓刚毅，看五官倒还挺清秀。指甲修剪得不错，西装领带搭配适宜。别怪她打量得这么认真，因为她知道这个人对姐姐有意思。 明旖将饭局上的人扫了一遍，很快就明白她才不是什么主角，而是彻头彻尾的多余。果然不出所料，她一只大闸蟹还没啃完，卢翰已经勾着旁边小姑娘的肩膀要喝交杯酒了。 几个总监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白天的身份，开始做起了专职的吹捧者。不是夸卢翰的丰功伟绩就是讲卢翰的位高权重。被他半搂在怀里的姑娘戴着眼镜，衬衫也穿得板正，扣子系到了最上面一颗。比起旁边坐着的几个女人，简直就像是还在大学校园里读书的清纯女学生。 明旖一哂，这酒还没喝多少，有些人就已经醉了。她“嘎蹦啊蹦”地嚼着蟹腿，局上的其他人都很漠然。该吃菜吃菜，该聊天聊天，该互相敬酒递烟的互相敬酒递烟。 “那这样吧，我先喝两杯，等到第三杯你再陪我喝。但是说好了，普通的不喝要喝就喝荤的。”卢翰一只手，食指中指夹着烟，大拇指无名指小指扣着酒杯。他一边说话，一边把烟往人家姑娘脸上喷。脸上的肉挤在一起快把眼睛挤不见了。 小姑娘怯生生的，缩着个肩膀，不停地扶着黑框眼镜。身边人递来的酒也迟迟不敢接，看起来甚是可怜。 明旖侧过身问常德昭：“常伯伯，这几个姑娘是哪里的？” 常德昭吃了口菜：“她们都是酒店公关部的员工。那个戴眼镜的眼生，可能是新招的实习吧。” 明旖点点头，吐掉了嘴里的螃蟹壳。这卢翰也是，想下嘴挑的也是新来的窝边草。小姑娘还是抵不过一群人的劝酒，无可奈何下跟卢翰喝了个交杯。侧着的身体，紧闭的双目，满脸的为难却也只能喝。 卢翰和小姑娘喝完交杯，心情十分畅快。拿着一瓶茅台走到明旖身边：“明总，我刚刚话说的不好听。现在来给你赔罪，你年轻多担待点，别跟我这个老头计较。” 明旖举起杯子：“哪里哪里，卢叔叔言重了。喊我明旖就好。” 卢翰给她倒了满满一杯，明旖全部喝了。卢翰再给她倒第二杯：“你一个小姑娘，不在家里当小姐，跑到这里跟我们一群老的辛苦。实在是不容易，这一杯，我就祝你工作顺利吧。” 明旖浅笑着说谢谢，又把酒喝干。这时候，卢翰又笑着倒起了第三杯：“年轻人啊” “卢翰，你够了。”常德昭一把夺走明旖的酒杯，卢翰倒酒的力度没收及时，不少白酒倒在了地上。 常德昭冷着一张脸：“明金昌跟我，可是当年拜了把子的兄弟。欺负他的女儿，你先过了我这一关。” 说罢，把明旖的杯子往桌上重重一顿。眼见气氛就要剑拔弩张，宋仕生笑成了个玉观音起来劝架：“好了好了，都是朋友同事过来的，喝个酒还不高兴了。” “来，常总，我先敬你。”他特意离开座位陪常德昭喝了一杯，之后才对卢翰说：“老卢，你还站着干嘛？等我回来敬你啊？” 卢翰不情不愿地坐下了。常德昭也默不作声地夹了块干切牛肉塞进嘴里。宋仕生坐回自己的位置：“我们小旖刚来，除了几个老总总监，其他人都不认识。” 他把手一抬：“那边的几朵金花，可是我们公司的功臣，谈生意少不了她们。” 这句话说完，宋仕生就按从右到左的顺序一一介绍一遍。姑娘们都笑着，轮到自己的时候甜甜地喊一声“明总好”。唯独到了戴眼镜的姑娘，发生了意外。 宋仕生：“这边这位戴眼镜的，叫珠儿。她可厉害了，宁城大学法律与经济双学位毕业的。” 珠儿端正起坐姿，直直地望着明旖：“明副总好，我是朱珠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要命 宋仕生：“这边这位戴眼镜的，叫珠儿。她可厉害了，宁城大学法律与经济双学位毕业的。” 珠儿端正起坐姿，直直地望着明旖：“明副总好，我是朱珠儿。” 明副总明旖看着朱珠儿玩味地笑着，哪有喊“总”却把个“副”字带上的。周围的几个姑娘都一脸不解地瞄了下朱珠儿，在这个场合喊明旖副总，不是不懂事就是故意不给明旖面子，无论哪一种，都令人尴尬。 一桌人神色各异，卢翰直接笑出声来了。他把调羹往汤碗里一掷，笑得前仰后合：“小朱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实诚了。” 朱珠儿一本正经地扶了下镜框：“卢总，谬赞了。” 明旖转着手里的杯子但笑不语，透明玻璃酒杯衬得她的手洁白无比。她望着朱珠儿微笑了半天，才不咸不淡地说了声：“朱珠儿，你好。” 常德昭不愿好不容易暖起来的气氛再次沉下去。赶紧借着今晚的菜色找了个话题，硬是把这茬岔过去了。于是大家又有说有笑地吃喝起来，好像刚刚的那一出谁也没有注意，只是饭桌上一个可有可无的插曲。 明旖吃着菜，不时打量几眼朱珠儿。她很安静，不如另几个公关部的姑娘话多会来事。大多数时间都在闷不作声地埋头吃菜，实在有推不掉的酒，才十分勉强地喝一下。 过肩的长直发，齐刘海，黑框眼镜。白衬衫是最为普通保守的样式，看材质应该是淘宝货。身上没有一样手饰，也没有化妆，但是可以看出来头发跟衣服都有仔细地打理过。严谨c保守c简单c朴素。明旖在心里迅速地得出这个结论，没有亮眼地让人过目不忘但是穿着打扮很符合她的身份。 明旖不紧不慢地吃着菜，尽管饭局的氛围让她不好评价，不过菜式倒是一等一的好。吊鱼翅的高汤鲜滑无比，黄色的汤汁恨不得要把舌头鲜化了。白瓷盅下面有一个镂空底座，里面盛放着点燃的蜡烛使上面的汤不宜凉。她细细品着，吃得极慢。酒过三巡，常德昭已经向她暗示，喝完了鱼翅汤差不多就该回去了。天色已晚，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逗留太晚不安全。 常德昭的话只是明面上的，下头的含义还有一层。这一桌人，除了明旖和那些公安部的小姑娘，剩余的都是男性。她是副总又是明金昌的二千金，把她叫着多有不便。其实，算时间差不多也该转场了。男人自有男人的娱乐，她既不能跟公关部的姑娘们一起陪着他们几个中年男人玩。又不能随他们去些能拉近距离的风月场所继续享受，实在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意义。 可是明旖在等，她在等一个时机。 吃了不少菜，喝过不少酒，任是酒量再好的人现在多少也有点上头了。不过，这才是气氛渐浓的时候。之前拘着的胡魄显然放松了许多，连笑容都染上了醉意，他松开领带，整个人靠在高高的椅背上，迷离起一双眼睛，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道：“老王如今是犯错了，但是公关部也不能一日无主。大家伙说说，有什么中意的人没有？” 卢翰本来是抓着个小姑娘窃窃私语的，这时突然不说了，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餐桌上一片死寂，明旖在此时站起来，竟要敬卢翰酒。 明旖：“卢叔叔” 她刚捧起酒杯，就感觉到常德昭拉她的衣角。明旖醉笑着如同已经不胜酒力：“卢叔叔，之前都是你敬我，现在换我回敬了。” 她这话，一语双关。卢翰冷冷地瞪着她，明旖装作没看见，顺手拿起分酒器，倾过身就要把他的酒杯蓄满。 卢翰咬着牙，大手一握直接拿走了自己的酒杯。明旖提着分酒器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卢翰还想说什么，杯旁边的吕俊制止了。 经过这一遭，明旖的脸上顷刻阴云遍布。她用力地把分酒器往玻璃盘上一放，玻璃与玻璃撞击的声音回荡在鸦雀无声的大包厢中。 明旖拉下脸，抱起双臂往椅中一坐：“怎么？我要喝个酒都没人陪了？” 对面的一个长相颇为机灵的姑娘，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连忙把自己的杯子满上：“明总想喝，怎么可能没人陪呢” “慢着。”明旖偏过头：“就这么一杯糊弄谁呀？” 姑娘发起懵来，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明旖慢悠悠地把一桌人从头到尾扫了一遍：“我在国外，见过一种喝法。” 她吩咐服务员，拿过二十个喝白酒的小杯子：“其实就是所谓的拼酒，一杯一杯喝，一次性二十杯全部喝掉。” 她把二十个杯子排成两排，第一排倒完白酒，第二排开始倒红酒：“一红一白，谁想陪我试一下？” 明旖话一说完，姑娘的脸色就跟面前的两排酒一样，红一阵白一阵：“明总，您开玩笑吧这也太多了” “不开玩笑。”明旖轻笑着啜起刚才没敬成卢翰的酒，她抬手一指：“就你们几个，谁能当我的面一口气把这两排酒喝完，我就升她做新的公关部总监。” 明旖把酒一饮而尽，整张脸都红了。她不是能喝酒的料，能坚持到现在不容易。饭桌上的人谁都没有说话，像是得了失语症。几个姑娘看看桌上摆着的酒，又看看明旖，期待中包含着疑虑更包含着畏惧。 明旖晃了晃发晕的脑袋：“公关部，公关部，能喝不是最起码的吗？常伯伯，你说我讲的有错没？” 常德昭笑了一下：“当然是这个道理。” 明旖也笑：“不过，我是不是倒多了？这么多酒喝下去，还是红白混着的，不死也要去半条命。但凡是个正常人，估计都不敢这么喝。” 常德昭望着明旖意味不明的笑容，突然明白过来了点什么：“是啊。谁要是能喝，这个公关部总监我也准了。” 他的话音这一秒才落下，下一秒朱珠儿站了起来。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玻璃转盘上的两排酒转到自己面前，一声不吭拿起第一杯就喝。 速度太快了，周围人还没反应过来。看她喝了第一杯，条件反射地开始起哄。起哄声中，她端起了第二杯第三杯 一杯杯酒下肚，舌头除了能尝出酒精味，其他的好坏优劣，味醇甘香便再难品味。酒烧在她的喉咙里，腥辣气直往外涌。朱珠儿的脸很快就红了，眼水也直往眼眶外冒。她捂住嘴，拼命坐着吞咽的动作，逼自己把反呕的酒全部咽下去。酒劲一下子冲上了头，天晕地转，她取杯的手越来越颤。 她喝了十杯的时候，周围的起哄叫好声达到了高潮。混杂着吹口哨鼓掌，晕乎乎的她完全不晓得这些声音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当她喝完白酒，喝到了红的，她身边有人开始劝了。 “不要命了，差不多别喝了” “可以，可以。赶紧坐下喝些水。” “厉害，这个量，我们男人都比不过。认输！” 只是这些她都听不见了，在朱珠儿的世界里全部化为话外的消音。脑袋晕成一滩浆糊，眼前金光乱闪，站都站不稳，她还是麻木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一杯一杯接着往肚子里灌。 喝完了二十杯，她还要再去拿，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她奇怪道：“酒呢？” 明旖鼓着掌站起来，眉眼间的笑容中全写着欣赏：“真，女中豪杰！” 朱珠儿已经无暇顾及了。她捂着嘴跑进了包厢进门处的洗手间，趴在马桶上狂吐不止。还没进厕所门的时候，有些从胃里涌上来的酒就已经顺着指缝向下滴了。她把整个头都埋了进去，躲在小小的空间里吐得天昏地暗。 胃里就像有火在烧，地砖下的寒气隔着裤子往身体里钻。此刻的朱珠儿，难受得很不得此刻便死了。但是刚才的行为，她却一点都不后悔。抱紧马桶吐了半天，不仅把酒吐了，晚上吃的菜吐了，胃酸也吐了不少。她痛苦地靠在旁边的墙壁，嘴边全是呕吐过的酸水，她想拿手擦，才发现两手上也布满了混合着酒与胃液的不明液体。 明旖：“吐完舒服多了？” 朱珠儿困惑地抬起头，这才发现明旖好整以暇地倚在门边。笑容靥靥，一双眼弯成了两个月牙。她抽出一张面纸，远远地递给她。 朱珠儿迟疑地伸出手，此情此景宛如身在梦中，没有一处让她感觉到真实。她接过纸，漠然地擦擦脏了的嘴巴。明旖又递出一张纸，她再次漠然地接过。 明旖：“明天带着自己的简历，来我的办公室找我。” 朱珠儿不解地望着她：“为什么？” 她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明旖倒是听懂了。她拨了拨自己及腰的长发，流淌在指尖的发就像充满光泽的黑缎：“俗话说，傻的斗不过聪明的。聪明的斗不过能耍狠的，而能耍狠的斗不过不要命的。” 明旖灿烂地笑起来：“我喜欢不要命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