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长姐有毒》 正文 楔子 一道电雷轰下,荡了夜,划了空,也彻了这一片静。雷电交闪,为这静下的夜添了份说不出的诡谲。电雷交交闪闪,一股而下瞬岔分流交于夜空之上,也亮了这停电的城市。 连闪不停的雷电,造成整座城市全面积断停,从没发生过这种奇怪的事,以至于今晚的夜,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怪诡之感。耳边阵阵雷鸣,时不时电闪划破夜空。虽然这电停得诡异,天也闪得吓人,不过亏得今晚这场雷电,她总算能抽空休息一下。 停电,也就意味着没办法加班,摸着黑就着外头骤闪而下的雷电收拾着桌上的文件,一切收拾妥当后,她才离开单位。 这个点,这样的天,恐怕除了她整座写字楼找不出第二个逗留到现在的人。摸着黑顺着楼梯走到一层,等她离开楼梯并且推开写字楼的大门,一道轰雷鸣压捶下。重重压下的雷声,连带着她的心也随之触了。一声巨雷直击心谷,不但僵了心,也鸣了双耳。就在双耳轰鸣眼前一片微眩,从那微眩的眼,她好像看到随了轰鸣赶划而过的白光。 白光,那是雷电划破夜空带起的白光。 电雷相伴,这本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只是眼前的这道光,这声雷,略怪。 心中觉着怪诡,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为何,只觉眼前一片白刺,待这白光直直刺入眼中冲入大脑,下一刻。 她的意识。 也散了。 就在这电闪雷鸣的同时,远在另一个国度从未有人听闻的济国,皇城京都内正在办一场白事。 今天出殡的正是济国四家之一萧家的家主,与旁家不同,这萧家的家主乃是一名女子。二十不过三四,如今却已命丧黄泉,虽是女子,却也独立撑着这四家之首的萧家。 萧家家业大,区区一名女子就算苦撑,也极难守住这一份家业,更何况这萧家家主素来性子就弱,本就不是能成大事之人。萧家在她手上不过五六年便走了败势,如今萧家家主不幸殁了,这萧家更是必败无疑。 昔日萧家如今成了这副模样,着实叫人惋叹,不过最让人惋叹的还是这萧家家主。 萧楚愔。 纵是有心撑起家业,却难抵家中出了败弟。 萧家并非无子,反之这萧楚愔身下共有五名内弟,只是这五位胞弟虽皆一副风流模样,却没一个能成事的。不但不能成事,反倒屡行败事,萧家这一份产业一半就是叫这五个胞弟给败了。 萧楚愔性子偏弱,管不住这五位弟弟,眼看着家业在自己手中日渐衰败,愧对之心日c日盘踞,常积以下身子更是显了孱弱。萧楚愔这身子本就到了极限,万万是不能再受刺激,谁知前几日竟收到一封退亲书函。自幼便定下亲事的赵家竟修来书信,要退掉这一门亲事。 退亲,对于女子而言乃是极大的羞辱,再得了这一份书函后,因着一口气上不来,萧楚愔直接晕了过去。受此刺激加之京中胞弟再惹祸端,一口气上不来的萧楚愔直接辞了人世。 正值芳龄,却是花凋,对于这萧家的家主,有人怜悯,有人藏私。 萧楚愔殁了,萧家家主的白事自然办得体面,来者络绎不绝,只是这前来拜祭之人究竟揣着怎样的心思,恐怕也只有他们自个心里清楚。 正堂内,白铺染,灵堂之下两个丫头垂泪伤哭。伤着泪环扫着灵堂,因没寻到想寻之人,垂泪老者便从灵堂走了出来。上了外头拦住几名杂役,这老者开口问道。 “你们几个可看到少爷了。” 连着问了几人,皆是摇头不知,就在这老者急得老泪将垂时,一名丫头说道:“练管事,我刚刚,刚刚看到大少爷了。” “大少爷,你瞧见大少爷?大少爷这会子在哪?” “在在” “你倒是说啊!” “我我刚才瞧见大少爷约了几人上了外头,好像又朝通记赌坊走去。” “通记赌坊,大小姐这还没入土呢,大少爷竟还有心思去赌?”万万没想到这当口,自家大少爷竟还有心思上赌坊,练管事老泪顷刻纵流。泪直流,连叹萧家造孽,自己对不起恩重如山的老爷。一番老泪纵流,练管事问道。 “那三少爷和四少爷呢?” “四少爷方才也跟着出去了,说心里头难受得紧,不想继续呆着。至于三少爷三少爷” “三少爷又怎么了?” “三少爷从昨儿起就没瞧见人,如今我们也不知三少爷在何处。” “造孽,造孽啊。”连着愁道几声,练管事不住垂泪哀道:“老爷一世明英,可这萧家怎么偏生就得了些个造孽的主。二少爷厌着萧家生意,终年不知随了谁四散不归,如今大小姐走了,连封书信也不知该往何处送。小少爷如今人在苍腾习学,这一时半会儿即便快马飞书也不见着赶得回来。本想着大小姐如今走了,家中还留有三位少爷,纵使三位少爷不能痛彻改悔,却也不该叫大小姐瞑不了目,可如今,如今” 后头的话练管事也说不下了,这垂下的老泪更是止也止不住,就在练管事伤叹萧家恐将败落,原本肃哀的灵堂不知为何突然喧杂起来。那嘈杂拥声叫练管事急忙止泪探去,这因着灵堂杂嘈恐惊搅了萧楚愔亡灵而起怒时,却见本在灵堂内拜祭的客人不知为何匆匆赶了出来。那急赶而出的模样,脸上竟皆带了恐惊。 因瞧客人面色不对,练管事这儿也忧了,当时顾不得再去问那三位造孽的少爷,练管事急忙朝着灵堂跑去。匆匆入了灵堂,堂内已无客人,独独只有萧楚愔生前两名贴身丫鬟处在里头。也不知出了何事,这两个丫头贴靠在一起缩站在堂内角落,就在练管事打算斥询出了何事时,下一刻,练管事竟听见灵堂内传来奇怪的声音。 “咚咚咚” 像是谁正奋力撑推着什么,因了这奇怪的声音,练管事的斥询也止在喉处。顺了声源,扭头看了过去,在视线落到怪声源处,下一刻,纵是跟了萧老爷在商场上驰横多年的练管事,脸上也露了恐色。 只见灵堂上,那还没来得及上钉躺放萧楚愔的棺椁,此时正叫一股力向外撑着。因为力道力撑,棺椁发出“咚咚”的诡声,一下接着一下,不但破了这压沉的诡静,也叫处站在那儿的练管事惊了眼。因着棺盖的提撑,练管事整个人僵愣在那儿,也是恐僵之时,那不停提推的棺盖在他面前叫棺内人生生推开。 移推开,随后一只素白的手从棺内探了出来,待棺盖被彻底挪移后,那本应长眠于棺内的人此刻竟坐了起来。 一身素色白衣,目带游离,便是这目色游离下彻底惊了灵堂内三人的魂。 惊了魂,僵处在那儿,半晌之后,灵堂内传来呼惊。 “大小姐,诈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章 巧得重生 若说近来帝都何事最叫百姓长谈不休,便是那萧家家主萧楚愔死而复生之事。一个已死之人,眼瞧着就要入土为安,谁知竟在大庭广众下从棺内爬出。 诈尸了。 诈尸! 光是这两字就叫人觉着诡渗得慌,因着此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萧楚愔都已诈尸还魂四月有余,那外头的百姓仍旧谈言她诈尸之事。 即将入土之人,竟又还魂重生,这样的事听都不曾听过,外头谣传自然也是多的。而这最多的说辞莫过于上苍怜了萧老爷一世善举,不忍他这一生的心血彻底败在五子手上,特让萧楚愔回魂免得萧家败得太过彻底。 这上苍是否悯了萧家,无人可知,就算这死而复生的萧楚愔。不,更准确的应该说是如今的萧楚愔,自个也想不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原该像往常一样起床收拾随后踩着点赶车上班,谁知这按点醒的她一睁眼竟发现自己身处在漆黑四方的箱子里。莫名处在这样一处诡异的地方,叫萧楚愔惊了心,虽是纳闷,不过她还是很快便镇定下来,随后费了劲将那盖在上方的沉木推开。原还以为是哪个无聊的朋友同自己开的无聊玩笑,没想到等着她从四方黑漆的箱子里坐起时,四周的一切彻底让她愣了。 铺展的丧幡,烧焚的纸钱,就在这一片古复堂厅内,两名古人装扮的小丫头以及一名垂鬓老者正惊瞪了眼看着自己。因诧而惊,面带刹愕。当视线扫落到那三人身上,并且再环扫周遭一切,纵是萧楚愔心里头一时难以接受,恐怕眼下的情形也容不得她不接受。 犹记得当时的天,诡异得很,可就算再如何诡异,也不至于让她附身到这样一名即将入土的女人身上。想她堂堂一名前途无量的女白领,在商场上叱刹风云不让须眉,哪会想到有遭一日自己的身上也会发生这种子不语乱力谋的怪事。 附身重生,这种事不管搁谁身上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很难接受。头两天,她的确缓不来神,完全想不明是自己在发噩梦,还是老天爷跟自己扯了个天大的玩笑。可是日子越往下,就算心里头搞不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萧楚愔到最后也只能认命。 重生而来,诸事不清,好在她的死而复生足以叫人惊叹,纵使好些事都不记得了,在她的装傻充愣以及三寸口舌下,她如今这幅身子的情况也叫她摸得清清透透。 这过往的萧楚愔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不过几日的功夫就让她摸了个透。只是说真的,要是可以重来,她倒想什么都不问直接一头撞死瞧瞧还能不能回去。翻看着桌上的账本,萧楚愔忍不住又长叹一口气。 萧家。 如今的她便是这京都四家之首萧家的当家家主。 说是四家之首,实则套用萧楚愔的话,这四家之首当得实在名不正言不顺。这名不正言不顺依着她看来还是好听的,如果换个难听的说辞,便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空有噱头实则废败。萧家家业涉行多,牵面大,依着过往的确衬得上四家之首的尊称,只是如今却 自从认命后,这四个多月她便一直研读萧家近年来的生意以及账本,只是越看萧楚愔这心里的火越大。好好的家业,萧老爷一手撑起的大好河山,短短五六年里竟能让他的子孙败到这种地步。 萧楚愔原就是行业里出了名的女魔头,做事雷令风行效率上完全不输给同行的男人,如今看着好端端的家业叫这萧家子孙败成这幅德行,认命接手之后自然大刀阔斧。萧楚愔原本耳根子软,性子柔,又不是做生意的料,如今这回魂后的雷令风行倒是叫底下的伙计都惊了。 现在的大小姐,跟以前那柔性的大小姐完全不像同一人。虽是叫人觉着怪了奇,不过再细想,大小姐可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人,这性子上纵使变了,也无可厚非。萧楚愔乃是萧家家主,家主说什么,底下的人哪能质疑,自当只能从命。 回魂之后的萧楚愔性子同以往判若两人,不过也正是因着这性子上的判若两人,倒是在这四余月里止住摇摇欲败的萧家。 翻阅着从萧老爷起便一直整收在书房的账本,萧楚愔是越看越叹,越叹越气。本来摆在自己跟前的应该是一片商途霸业,谁晓得自从萧老爷过世后,这萧家的生意顿时一落千丈。这萧家原本的大小姐压根就不是做生意的料,纵使有心,也耐不住没有天赋,自打她接手之后,萧家直线败落,尤其是近来这两三年,更是只亏不盈。 只亏不盈,依着萧老爷生前积下的财富,就算萧楚愔不是块做生意的料,萧老爷留下的家产也够他们一家子一生无忧。只可惜萧老爷留下的一女五子,除了萧楚愔还记得萧老爷生前的宏图霸业,剩下的五子几乎都是讨债的孽子。 一想到接手的同时还得顺带接受那五个名声几乎臭遍京都的胞弟,如今的萧楚愔面色又暗了几分。她是个孤儿,也的确一直想着有遭一日要是能凭空冒出点亲人,那该多好,但是再如何盼着,她也没想过老天爷凭空给她冒出的亲人竟是这种杀千刀的脾性。萧家如今这一切,如果硬要说倒都亏了她这身子的五位胞弟。 败家,不是什么极难的事,不过能败到五位胞弟这样的,并且让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也是世间少有。萧家这败到极点的生意,足够让萧楚愔头疼许久,在加上边上这五个不成器的胞弟,更是叫她连吐血的心都有了。 因记起这四余月的相处,完全弄明白这尚在京中的三位弟弟都是些怎样的孽弟后,萧楚愔总算明白这幅身子之前的主人是怎么叫自己的手足生生气死的。眼下京里就三个,她就常险着一口气直接背过去,这要是五个齐聚,萧楚愔真担心自己会步了萧家长姐的后尘。 正闷思着那叫人头疼的三位萧姓胞弟,书房门外传来敲门声,传来的敲门声断了萧楚愔的闷思,收了神随后看去,萧楚愔说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外的人也推门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杯刚沏好的茶,厢竹径直来到桌旁。将茶放于萧楚愔手侧边,厢竹说道:“大小姐,您在书房也呆了一天了,稍微喝口茶歇息一下吧。” 这厢竹以及另一名唤作萤草的丫头,正是她的贴身侍女,也是那一日灵堂上被她吓得不轻的女孩。虽那一日叫她吓得三魂差点就剩七魄,不过这四余月的相处,倒也让萧楚愔明白这两个丫头都是可信之人。也正是因此,待厢竹将茶搁放在桌上并且劝言该稍作休息时,萧楚愔也没怪她多事,而是点着头微了一笑,放下手中的账本端起茶,抿了一口。 茶香沁鼻入喉,原本躁烦的心随之定下,看着萧楚愔微松的眉心,厢竹说道:“大小姐,厢竹知大小姐一心想复了萧家产业,但是大小姐也得留神自个的身子。大小姐这才刚刚好利索,可不能这样没日没夜撑着,要不身子会吃不消的。” 这四余月萧楚愔大多数的时候都在书房呆着,厢竹是萧楚愔的贴身侍女,这心里头自然心疼,规劝的话也忍不住出了口。主子做事,哪轮得到丫鬟多嘴,只是原本的萧楚愔性子偏柔,加之如今的萧楚愔也没这些尊卑之分,故而厢竹的劝言并未引来萧楚愔的不喜。只是抬起手轻揉眉心,萧楚愔说道。 “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这才刚上鬼门关走了一遭,我可没兴趣再进那四四方方的棺材里。” 这话刚落边上的厢竹急着连呸数声,说道:“大小姐怎么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什么棺材不棺材的,太晦气了。” “晦气吗?我倒不觉着,这晦气要是真能因几句不吉利的话就寻上门,这世间得多少晦气才够人分啊。” “可是” 本还想在说什么,怎奈对于她方才那番话,萧楚愔显然没打算往心里搁,笑着打了岔示意她别胡想,稍微歇了片刻的萧楚愔再度翻阅起桌上的账本。这账本才刚翻,便又听到厢竹说道。 “大小姐,您就只歇这片刻?” “是啊!”轻了一应,遂继续翻阅,萧楚愔说道:“我如今重得新生,好些事却随着过往消了,这些消了的事,不管是生意上的,还是家里的,我是一件都记不起来。这要是再不多费些时间好好缕清,可就麻烦了。” 这话落后倒没立即换来厢竹回应,而是处在一旁看着萧楚愔侧颜,半晌之后厢竹才微声说道:“大小姐,倒是真跟以前不同了。” “和以前不同吗?话说回来,在你眼中,以前的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重获新生,这四个多月她所有的心思都搁在了解身边众人,以至于没有心思去弄明白这幅身子以前的主人究竟如何。如今听得厢竹这话,便顺势问了,询了话,看着厢竹,见厢竹回道。 “大小姐是问自己以前性子如何?” “是。” “大小姐啊,以前可是人如其名呢!” “怎个人如其名法。” “大小姐闺名为愔,真真是那安静和悦之人。” 安静和悦,一听就知道是个容易吃亏的主!叫自己吃亏,如今的萧楚愔可没这方面的癖好,故而厢竹的话刚落下,萧楚愔露了一丝不明的笑。这一份笑,不明,厢竹也没留神,而是顺了启开的话匣子说道。 “大小姐以前的脾性最好了,心肠也软,所以多数时候总是吃亏。说真的跟如今的大小姐还真不同呢,活脱脱就是两个脾性的人。虽然大小姐瞧着跟以前不大一样,不过厢竹和萤草都知道,大小姐仍是大小姐,只是外头那些个闲言碎语,屡止不休,实在烦人。” “闲言碎语?这么说来关于我这次回魂,在外头好像已成了茶余下的谈资。不过如今都过了四来月,竟还有人记挂着,叫你这么一说,我到好奇起外头是怎个闲言碎语了。” “外头那传着都是些污言秽语,怎能入了大小姐的耳。” “不管是污言还是闲言,这事都关我,既然成了旁人的谈资,总该晓得旁人都说了什么?” “可是大小姐” “姑且说说呗!正巧翻账本翻得也有些倦了,说来,我也好乐乐。” 萧楚愔是真对外头的闲语起了兴趣,也是因着萧楚愔的意,厢竹只能顺了她的意说道:“乐乐?又不是什么逗趣的话,依着厢竹看,都是些市井闲聊之人瞎胡扯的话。” “哦?怎么个瞎扯法。” “还能怎么?不就是拿着大小姐回魂这一事胡扯,尤其是大小姐近来连着一番作为,外头说得更是不堪。说什么大小姐是上鬼门关走过一遭的,身上沾了戾气和鬼气,这做起事来才同以前完全不同,大刀阔斧的。甚至还有人说了” “还有人说了什么?” 见着萧楚愔完全没有不悦之态,厢竹这才继续说道:“外头甚至还有人说,说大小姐是叫路上的野鬼附了身,这行事和做派才别了以往。” 外头的人这样瞎传自家小姐,厢竹这厢自然不喜,反之听了厢竹的话,萧楚愔倒是笑了。克制不住的轻笑,叫厢竹觉了疑,当即问道:“大小姐您不生气?” “生气?为何要生气?” “外头那些人如此瞎胡扯,大小姐就不觉着怒了?” “怒?我犯得着为了那些闲得无事就只晓得嚼舌根度日子的人动怒?手头上又不是没事,同那些人较劲,岂不是白费了自己的时间气了自己的身子。都是些不成事的主,计较,岂不是自掉身价。再说了,究竟是鬼门关一遭的死气,还是真叫野鬼附了身,与他们何干?要是真瞧不下去,他们大可自个凑些银两请个茅山道士上咱们萧府驱鬼,也正好,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道士驱鬼,正好能长长见识。” 旁人若是如此,即便心中再如何阔达,恐怕心里头也难平,倒是萧楚愔完全不将外头的闲语放在心上,倒叫厢竹忍不住笑着说道:“大小姐这有别的看来不只是行事以及作风,就连这说出的话,较于以前而言更是厉害了。” “我以前就是太老实了,才处处叫人占了便宜,如今这人也算死过一回,当然不能再依了以往的性了。” 要成霸事,这萧家以前家主的脾性,是万万不顶事的,她也学不来,倒也趁了此宣了言,别了以往。萧楚愔这话若是搁了以往,万万是不可能从她口中道出,可如今瞧着她那眉眼中自然流露的傲性,倒叫厢竹有种奇怪的感觉。 或许如今的萧楚愔,才是萧家家主理应有的模样。 瞧着萧楚愔唇角自然扬勾的笑,厢竹正欲开口应着什么,只是话刚开口声音还没发出,却听见外头传来焦急的声音。 因了何事焦了急,此时外头传来萤草急声,还有一男子的笑语。逗着乐不开口,也是这久久只笑不语叫萤草急了,语也急了几分,萤草急声说道。 “三少爷,您把糕点还给萤草吧,那是厢竹姐吩咐萤草让厨房做得,三少爷您就别闹了,快把糕点还给萤草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萧家三郎 光是听着外头的笑声,原本还带了笑的萧楚愔脸色直接暗了下去,尤其是听见萤草那带了哭声的急语以及所唤究竟何人后,萧楚愔的脸色更难看了。 她刚还闷想呢,这老天爷是逗自己玩吗?怎么偏偏给她凑了五个叫她欲先杀之而后快的混账胞弟,这会子好不容易才将这五个头疼的家伙抛到脑后,结果好了,她不去想,他们倒是自己寻来了。一想起老三那性子,萧楚愔便打心底觉着头疼,黑着面色闷了半晌,最后一声无奈长叹,萧楚愔这才看着厢竹示意她上外头止了这一份胡闹。 瞧着萧楚愔面上的无奈,也知了她在头疼什么,窃了一番笑后,厢竹这才应了萧楚愔之意上外头请得两人莫要再闹。厢竹之意便是萧楚愔之意,当即萧家三郎也不再逗萤草解闷,而是将手中的糕点从她面前晃过,在确保只能瞧见却夺不回去,这萧家三郎才端着厨房为萧楚愔备下的糕点进了书房。 入了书房进了门,萧楚恒不忘冲着门边的厢竹轻佻笑道:“这两日不见,厢竹姑娘倒是越发标致了,尤其是这一双眼,顾盼生辉,连着少爷我这颗心都快一并化了。” 轻佻的笑语,加上那一双勾魂的桃花眸,纵使早就晓得自家三少爷就是这幅德行,叫他这么一说,厢竹也忍不住臊红了脸。 闲来没事就喜着调戏姑娘家,这是萧楚恒的喜好,萧楚愔懒着管他。只是这纨绔脾性竟然耍到自个跟前,萧楚愔可就不能佯装没瞧见,当即重声干咳,示意那小子自个还在这处呢!想犯浑也别再自己眼皮底下讨没趣。 这一声干咳断了萧楚恒的轻佻,同时也将他的视线转落到自个身上,许是瞧见萧楚愔的面色称不上好,刚刚还笑语赞赏厢竹天姿的萧楚恒直接含了笑上了前,将手中的糕点往桌上一搁,随后握拳行揖笑道。 “厢竹姑娘那双眼的确如了秋波漾荡,不过同长姐比起来终归还是俗了些,长姐天姿方是世罕,三弟词拙,实在不知如何赞颂长姐天容,便是恐了世间俗词污了长姐的耳。” 面前这青衣公子就是让萧楚愔分外头疼的五弟之一,三弟,萧楚恒。 一双风流眸,不知搅了京都多少未出阁小姐的春心,人本身长得就俊俏,加之那一张嘴,时时刻刻就跟抹了蜜似的。这京都的女子,没有他不招惹的,也没有他不敢招惹的,倒也因着这风流轻佻的性子,叫京都不少人恨之牙痒,巴不得处之而后快。 萧楚恒的确很懂得哄女人开心,这一点萧楚愔承认,只是一想到他素来惹的那些麻烦,就算这嘴上抹了再多的蜜,瞧着他那双眼,萧楚愔就来气。直接抬了眼重重一横,萧楚愔说道。 “少在那儿跟我没皮没脸,说,今儿上我这又想做什么?” 这话刚落萧楚恒直接皮了笑起身上前,随后来到萧楚愔身后抬手替萧楚愔揉起肩。男子的手劲大,微着施了些力对于女子而言便有些偏重,不过萧楚恒倒是极擅拿捏手上力道,这肩上轻揉不重不轻,力道正好。一面轻着按揉,萧楚恒一面应道。 “长姐这话说的,三弟上你这还能做什么?这不是瞧着长姐近来都在书房呆着,恐着长姐累坏了身子,所以想着过来看看,顺带给长姐捏捏肩解解乏!” “捏肩解乏?真这么单纯?” 鉴于这四个来月的相处,对于这三弟的人品,萧楚愔可是打心底不信,每次只要甜言蜜语,心里必然打了自己的盘思。虽然嘴上不信,怎奈萧楚恒这按揉的手法堪称一绝,这舒服之下,萧楚愔的语气也不像先前那样重了。 微闭着眼,叫紧绷了一天的肌肉得以放松,萧楚愔听着身后萧楚恒委着声说道:“长姐,难道三弟在您心里就这样的不堪,每次过来都心报不纯吗?” “要不然呢?你这混小子还能真打什么纯性不成?” “长姐若真这样说,三弟可是会伤心的。” “伤心?你要是真怕自己伤心,就少惹我烦心。平时没事的时候多在家里呆着,少给我上外头招惹那些莺莺燕燕翠翠萍萍的。” 一提起这事,萧楚愔便气不打一处来,摆了手示意将手挪离自己的肩,稍微动了动身子,发觉较于刚刚这身子的确轻了不少后,萧楚愔这才看着萧楚恒说道:“你这混小子,别怪长姐我话多,我也没要求你们几个得多洁身自好,但是你多少也给我消停点。动不动就往翠华阁怡红院走也就算了,这平时路上走时,你就不能稍稍收起这一股子风流劲?这路上只要是个母的,活的,能动的,你就眼巴巴往上凑,你是打算气死我吗?” 越说心里头越气,萧楚愔的面色都变了,而一旁的厢竹以及萤草,却因她这一番训言嗤的一声笑了出来。萧楚恒平时的脸皮算厚的,可再如何的厚脸皮,叫萧楚愔这么一说,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了,直接臊了脸,萧楚恒说道。 “长姐,哪就只是母的活的能动的,我就往上凑了。” “怎么?难道还没有?就算不是十之也有,两个月前的那事,怎么?难不成你还忘了?调戏谁不好,连别人家的媳妇你也敢调戏,长姐我这魂还没定呢,你是打算再气散一次不成?” 越说越气,搁在桌上的手忍不住连拍数下,这每重一下萧楚恒的脸上就红了一片,臊红了脸干了笑,萧楚恒说道:“长姐,那次是失算,失算,我哪知道那小娘们已经嫁了。” “是啊,你哪知道人家小娘们已经嫁了,你甚至都不晓得人家的相公长成那一副彪悍模样,要不是萧寿急着回府找人,我那一口棺材都能留给你用了。” “长姐,我这不是已经知错了,那一事后我不也乖乖在府上呆了半月哪都没去。长姐你就莫生气了,三弟晓得错了,要是长姐心里头真窝着火,那也别拍桌子啊,这要是把长姐的手拍坏了,三弟会心疼的。” “少在这儿拿对付外头姑娘那一套哄我,我不吃你这套。” 虽然嘴上说着不吃,不过这心里的火到也消了一半,窝着火又重重剜了一眼,萧楚愔这才说道:“算了,你们这几个没一个叫我省心的,我也懒得在你们身上多费心思。快说,这次上我这做什么?” 这凭空掉下来的弟弟,说真的的确叫萧楚愔闷了一肚子的火气,不过又不得不说,虽一个混账过一个,却也罕着贴心。跟他们处了四个多月,萧楚愔倒也能明了为何面对着这些混蛋老弟,这幅身子以前的主人能一面叫他们气得吊命,一面又忍不住帮他们处理惹下的荒唐事。 气。 的确气。 可对于自小没有亲人的萧楚愔来说,倒也不知不觉中真将他们当成自己的胞弟,这会子泄了心中的闷气,萧楚愔直接询明来意。倒是这越瞧越叫人觉着火大的三弟,竟还观左右而冲傻愣,笑应说道。 “长姐这话问的,三弟上长姐这能做什么?当然是心里头记挂着长姐,所以才过来瞧瞧。” “你真有这份心?”话刚落,萧楚愔直接冷了笑,呵了一声说道:“少在这儿和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这家伙心里头在打什么,我会不清楚?没事会上我这,难不成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就单纯上我这调戏厢竹萤草?我再说一次,有事就快说,没事就给我闪边去,省得在这儿惹我烦心。” 话音刚落直接摆了手,大有没事速离之意。 萧楚愔这儿都已露了嫌弃,萧楚恒那厢自然不再道扯旁言,当即往后退了几步随后拱手作揖,萧楚恒笑道:“长姐便是长姐,果真这世上就无事能逃过长姐的眼。” “少在那儿胡赞,就算你说破天,不把此行目的老老实实招出来,也没用。” “长姐莫这样,事实上三弟此次前来,只是想和长姐借点银子。” “银子?你又要银子?”还真没料到萧楚恒这一次来竟然是来伸手要银子的,当即声调直接吊高,瞪了眼看着萧楚恒,萧楚愔说道:“你打算要多少?” “三弟想向长姐挪这个数。”说完皮着笑伸出自己的右手,看着张开的五根手指,萧楚愔直接黑了脸说道:“五百两,你又要五百两做什么?” “长姐,不是五百两,我这次向和长姐挪的,是五千两!” 这话落后,萧楚愔已经坐不住了,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后怒瞪萧楚恒,质吼说道:“五千两,你要五千两做什么?上个月不是才跟账房支了五百两银子?怎么,才一个月的功夫你竟然都给我败光了,五百两银子,你都给我使哪去了?一个月五百两,居然还不够你使,你竟然还有胆子上我这挪,你真当我这开钱庄啊。” 气得手再度怒拍桌面,从那拍桌的力道足以看出,萧楚愔真动怒了。 这长姐自打还了魂,脾气越发厉害,以前账房的银子那是要多少他们随性拿多少!可自打长姐上鬼门关走了一遭,回魂头一件事就是吩咐账房看好库银,钱财无论大小,必先过她的眼。 手头上没了银子,账房上又提不出来,萧楚恒也是没法,只能上萧楚愔这儿来求。求,固然也只敢求,毕竟就萧楚愔现在的脾气,可不好对付。瞧着长姐那气得都黑了的脸,萧楚恒急忙说道:“长姐莫动怒,江湖救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你哪一次不是最后一次的?说,这次又想救哪门子江湖的急?是不是又上外头惹了什么风流债?” 这个三弟实在风流成性,气得她差点一口气差点跟不上。 也知自己的确该骂,见着萧楚愔气得面色都变了,或许是真担心这一气又将长姐气出个好歹,萧楚恒急忙端水递茶连着赔罪。好不容易将萧楚愔的火气压了下来,心里头正琢思着怎么开口才能让长姐给自己支这五千两银子。 就在萧楚恒盘算着心中的算盘时,却有人在这当口匆匆赶入。匆忙进了书房,这急匆而入的是萧家老大的贴身小厮。急着喘,甚至都来不及道安,萧福喘着气急道。 “大小姐,你快去救救大少爷吧。” 这心头才刚焚起一团怒,好不容易叫萧楚恒压下,泄火的茶甚至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见萧福喘气急求。瞬间脸再拉黑,茶直接搁回桌上,萧楚愔问道。 “救?那混小子又干了什么?需要动用到救。” “大少爷?大少爷他”喘着气,人也着急,只是他眼下所求之事明显会触到大小姐的怒。叫萧楚愔一问,萧福一时到不知如何应了,支吾半天寻不出个合理的说头,就在萧福支吾踌思时,萧楚愔的耐性也到了极限,直接怒喝问道。 “说!” 一声厉喝,吓得萧福险着瘫跪在地上,当即也顾不得旁的,萧福说道:“大小姐,您快上通记赌坊去救大少爷吧,再晚了,恐怕大少爷的胳膊就没了。” 萧福急成这般,萧楚愔就知没好事,却怎么都想不到那不争气的胞弟竟又逛上赌坊。萧福这话刚落,萧楚愔差点接不上这一口气,重拍落下,茶盖翻倾,萧楚愔起身怒道。 “那个混账,居然又上赌坊,我这回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怒着语,气匆匆离开,萧楚愔今儿的火又如约叫自家胞弟全数勾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通记赌坊 怒着气出了府门匆匆朝着通记赌坊赶去,人才刚至离着赌坊约离数十步时,这怒焰烧焚的萧楚愔却止了步。因着大小姐止步,边上相随的萧福厢竹以及萤草也随之顿了,瞧着萧楚愔紧蹙的眉,厢竹询道。 “大小姐,怎么停下了?” “是啊,大小姐您就快点吧,这要是去晚了,大少爷恐就该遭罪了。”萧福乃是萧楚杰的贴身小厮,自家少爷现还在赌坊扣着,他这厢当然着急。只是这着急的急劝却换来萧楚愔一瞪,瞥了眼直接冷扫斥之,萧楚愔说道:“就算真遭罪,那也是他该。” 一句话,透了怒,怒斥之后萧楚愔这才看向厢竹,而后在她耳边喃了几句。轻喃之后,却见厢竹面露微诧说道:“大小姐,你是让厢竹?” “这通记赌坊可不是个讲理的善处,未雨绸缪也免得到时真出了事,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你速上府衙通报,就说在通记赌坊外瞧见一可疑男子,与前段时日张贴的通缉犯有些神似,虽不能肯定又恐着天子脚下万一真入了贼子,恐不好,故而上府衙通报。” 天子脚下,天威岂可容污,就算只是神似,想来府衙也会派人出来审查。明了意也叫厢竹心清,当即清了大小姐用意,厢竹这才欠身随后匆往府衙赶去。待厢竹转身离后,萧楚愔这才吐了口浊气随后将视线搁落到赌坊的牌匾上。 不过交代几句话的功夫,这赌坊进进出出便不下数十人,视线搁落随后咬牙一戾,萧楚愔说道:“又是这一家赌坊,这种害人利己的地方,就该叫人封了。”这话落后边上的萧福忍不住说道:“查封,大小姐,这赌坊可是正经营生,恐怕官府是不会查封的。” “正经营生?”一番哼,面带笑,萧楚愔说道:“所以你和你家大少爷就动不动上这正经营生处给人家贡献银子了。” “这” “少给我这的那的,等我先进去收拾里头那个不长记性的主,回头再和你慢慢清算。”说完再厉横扫,随后才朝通记赌坊走去,余下萧福在那儿哀怜叹气,最后只能苦道自己命苦,这才急随大小姐入了赌坊。 赌坊是个三教九流齐聚的地方,就算是天子脚下的赌坊,也是如此。才刚踏入赌坊,里头的浊气便熏得萧楚愔直蹙眉,抬了手用袖口轻掩口鼻,萧楚愔一眼横扫。通记赌坊做得极大,若说也算京都内一等一的大赌坊。既称得上京都一等一的,这里混杂的人自然更是鱼目混杂。 整座赌坊内,如今一眼扫过少说也有近千人,有的十几二十人围在一桌,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所行皆是下赌之事。赌坊内吵杂,时不时传来咒骂以及呼声,虽热闹却也是个叫人喜不起的地方。 这种浊气四蔓之处,要不是非得来这儿找那个不省心的胞弟,就算八抬大轿,她也不来。打从进了这儿眉心便一直蹙着,判扫之后萧楚愔这才看着萧福,问道:“你家大少爷呢?” 询了问,边上的萧福也缩了脖,许是觉着人都已上了这,要是再不老实恐怕回去自个真吃不了兜着走,萧福这才摸了鼻含肩说道:“大少爷,想必还在那儿。” 说完朝着赌坊内某一处瞥去,顺着萧福瞥瞧的方向瞧去,当寻到那熟悉的身影时,萧楚愔笑了。人是勾笑,不过磨牙的声音倒是响的,气得磨牙视线直接勾定,连着说了几遍“好啊”,萧楚愔甩袖直朝那儿走去。 赌坊内,有人小赌,有人豪赌,而此时这赌坊内赌得最豪的,便是面前这桌。所赌之事并不稀罕,而是赌坊内最常见的掷骰子。赌大或者赌小,若是想要碰运气还可试着押豹子,看着好像是一种还算公平的游戏。只是此时在赌桌上豪赌这人,显然今儿的运气并不好,已不知连着赌了多少把,竟没一把押中。从头到尾不知输了多少,却仍不肯罢休。 这在赌桌上不肯认输的青年,虽模样端庄瞧着还挺老实,可为人却是十足赌徒心性,不愿认输总是觉着下一盘必可翻盘。便是因着这十足十的赌徒心性,在赌坊连着耗了许久的他,身上已无赌押之物。 前一局押了大,萧楚杰那一双眼便直勾勾盯着荷官手中的骰蛊,身子前倾整个人都压撑在桌上,双眼勾直瞪眼直盯。耳边听着荷官“买定不离手”,当骰蛊摇起,萧楚杰的眼睛瞪得更圆了。瞪圆的眼,看着骰蛊在荷官手中速摇,待骰蛊重搁放在桌上,萧楚杰的双眼也瞪到极限。 瞪着眼,看着荷官揭开骰蛊,当骰蛊内的数置于众人眼前,萧楚杰整个人都恹了。买定不离手,他刚刚押的是大,谁晓得这一次开出的竟是小,骰子一开,有人欢喜有人叹,而其中最失了力的便是这萧家大少爷。 笑着看那撑着手低头不知想着何事的萧楚杰,荷官说道:“看来萧大少爷今儿的手气不怎样,今儿玩的这几把,把把运气都不好呢。这一把,萧大少爷又押错了,不知萧大少爷” “我再押,这一次我还押大。” 荷官的话还没说完,萧楚杰直接抬头看着他,话落荷官说道:“萧大少爷这么照顾我们赌坊的生意,当然是好的,只是萧大少爷也知道我们赌坊的规矩,概不赊账。如果萧大少爷还想继续玩下去,恐怕你之前赊的银子。” “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难道我堂堂萧家还会赊了你这点银子不成,这一局你再给我押大,非翻盘给你看。” “押大,萧大少爷要押什么当然就押什么,只不过”话到这儿顿了一下,荷官继续说道:“只不过我们这做的都是小本买卖,实在不能久赊,萧少爷是萧家大少爷,就是因着您是萧家大少爷,所以我们赌坊才特例给你赊了账,近来这段时日您上我们赌坊玩的,那账也都是赊的。萧大少爷可是萧家的大少爷,想来今儿这些银子,也该” “我在你们这儿欠了多少银子,我自会如数还上,你们刚不是瞧见了,我的小厮都已回府取银两,过不了多久人就回了,你们通记赌坊难道还缺这点银子急着要讨不成?快,给我押大,这一次我非翻盘不可。” 这萧家虽已非往日,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再如何今非昔比,也还是能从里头榨出不少油水。横竖萧楚杰的贴身小厮已经回府取银子,萧楚杰人就在这,他还怕萧楚杰赖账不成? 既然萧楚杰还想玩,那么上门的银子当然没有回推的道理,当即荷官手中的骰子又摇了起来,一面喊着“买定不离手”一面询着还有没有人要跟着下押。就在荷官催促着边上的人快些押注时,却听人群中有人说道。 “押大开小,押小开大,还真是一本万利啊。” 这话落后,众人的视线直接从赌桌上移到来人身上。这样的话赌坊内可不经说,当意识到这话当中藏了讽,荷官那儿直接看了过去。顺声瞧去的不只是荷官跟赌坊内下赌的赌客,在闻了熟悉的声调,萧楚杰的身子明显僵了。微了僵,而后移挪了身子,待看清那破了人群行到身后笑看自己的竟真是自家长姐时,萧楚杰脸上的笑僵得更彻底了。僵笑转了苦,甚至还有一丝做贼心虚,在瞧见萧楚愔弯了眸眼看着自己,萧楚杰干笑说道。 “长姐!” 一声长姐,道明来人身份,也正是因着萧楚杰的话,刚刚还想怒斥的荷官忙摆了笑说道:“原来是萧家大小姐,稀客,还真是稀客啊。” 面冲荷官随后欠了身,算是给了礼后萧楚愔直接漠视萧楚杰,随后行到赌桌旁。 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长姐竟然会来这儿,此时的萧楚杰心直接提吊到嗓子眼,哪还顾得上押大还是押小,溜着往后挪去,萧楚杰压声冲着萧福说道:“不是让你上账房支点银子吗?你怎么把长姐顺带也支来了。” 这话落后萧福也是一脸苦样,回道:“大少爷,小的也不想啊,可是账房现在的银子可不像以前那样好支了。不管大小,账房都要提前知会大小姐,小把的银子都不好支,更何况少爷这一次要的银子数量也不少,小的实在没法子,只能” “你这只能可害苦本少爷了。” 一脸愁容几乎苦入心肠,尤其是萧楚愔来时竟没有一番怒斥而是漠视了他,冲着赌坊内的荷官笑意盈盈,萧楚杰知道。 这一次的自己恐是凶多吉少。 一声哀叹,几乎连着肝胆都要一并吐出,如今的萧楚杰只能盼着自家长姐的怒别依了自己所猜焚得那样的旺,若不然自己。 恐怕真得生生扒掉一层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怪思险赢 气。 萧楚愔当然生气。 只是家丑不可外扬,就算如今她是真想扒了这个混小子的皮,也没打算在外头显了怒,叫这些外人瞧了趣。荷官的话换来萧楚愔浅盈一笑,就好像刚刚那“一本万利”的讽刺并非出自她之口。颔首轻笑而后看着桌上下押的局,萧楚愔说道:“这位小哥说笑了,什么稀客不稀客的,抬举了。” “不抬举,不抬举,咱们京都里谁不知萧大小姐,萧家家主如今竟亲临我们这小小通记赌坊,当然稀客。这不但稀客,而且还叫我们这蓬荜生辉呢!就是不知萧大小姐今儿上我们通记赌坊,是为了?” 这话刚落,视线已经瞥落到后头萧楚杰身上,萧楚杰如今可是赊着通记赌坊的账没银子还,萧家家主又亲临赌坊,想来是为了萧楚杰欠下的银子来的。至少这荷官心里头是这样觉着,只是他的话才刚刚落下,甚至视线刚瞥到萧楚杰身上,便见萧楚愔笑着说道。 “小哥还真是风趣,你们这儿可是赌坊,我今儿上你们赌坊,小哥觉着能为什么?” 上赌坊,当然是为了赌银子,只是对于他们通记,荷官记得这位萧家家主可是恨得牙切,想来也不可能只是单纯为了试试手气,当即人也起了警,荷官笑道:“这么说来萧大小姐今儿上我们这?是想小试身手了,如此,到真是稀客了。” “我这胞弟素来没旁的喜好,就喜上你们这玩两把,既然他总是舍不得这儿,想来这赌坊也是有趣的。这不,今儿正好路过,也是偶着起兴,便想着干脆进来瞧瞧,或许也能瞧出其中不一样的趣道。”对面明显起了警,不过萧楚愔这儿倒是继续笑着,萧楚愔越是笑言,萧楚杰这心里越是提了揪。 心不自觉的揪提起来,尤其是听见长姐竟似有似无的询了他在通记赊了多少银子后,萧楚杰更是僵了。 萧楚杰屡教不改,萧楚愔便想着来这儿瞧瞧,是否能瞧出不一样的门道,这话听着虽怪,却又叫人说不出何处不对。就在荷官因着萧楚愔的话总觉着何处异怪时,却闻萧楚愔说道。 “方才在边上瞧了半晌,虽未出声,不过也瞧了好一会儿,看来我这胞弟近来的手气实在不佳,竟输得都需赊银两了。”一番叹,带叹笑,却叫荷官误以为萧楚愔此行为的是萧楚杰赊账一事前来。赊账自然要还账,荷官当即笑道。 “萧大少爷这几次的手气的确不佳,不过赌场上讲究的就是个运势,这段时日手气不好,指不定过上几日人就顺了。” “十年风水轮流转嘛!人嘛!哪有时时刻刻都走好运的?所以家弟这一回究竟赊了多少银子?” “不多?也就八佰两。” “八佰两?”轻着复了一声,随后连着眸色也暗了,眸色虽暗面上的笑倒也没明着减少,而是移了眸朝着萧楚杰瞥去。 不过几天的功夫,非但身上的银子输光了,竟然还跟赌坊赊了八佰两银子,她边上的几位胞弟,真是一个强过一个。 别看萧楚愔面上带着笑,可刚刚那一瞥却足以让萧楚杰明白自己摊上大事,当即看着萧楚愔,萧楚杰说道:“长姐,你听我说。” “说什么?姐弟两之间的,有什么事咱们可以搁家里说,反正咱姐弟两时间多了去呢。回去,咱们在坐下来慢慢的,促c膝c长c谈!” 最后四个字,音节不但加重,甚至还拉得极长,直接将萧楚杰拍至谷底。笑抿了唇,而后看向荷官,萧楚愔说道:“看来这赌,远比我想象中的有趣得多呢!不过几天的功夫,千两雪花银说没就没了,瞧家弟玩得这样的兴起,我倒是难得被勾起兴致了。” “哦?萧大小姐这是起了兴?要不萧大小姐也玩玩?” 这萧家如今可是萧楚愔当家,若是能让萧楚愔一头栽进赌坊,这萧家的银子可就滚滚而来。心里头打着这样的盘思,所以在听见萧楚愔笑道那番话,荷官急忙招呼萧楚愔押赌。只是对于眼下这掷骰子的玩戏萧楚愔显然提不起兴趣,看着桌上的赌局,萧楚愔说道。 “虽然是来了兴趣,不过我这人性子懒,不喜欢复杂的事,也懒着猜来猜去,这掷骰子,还真不称我的心思。” “那萧大小姐想玩什么?我们这通记赌坊可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只要萧大小姐想玩的,没有我们这儿没有或者不会的。” “你确定?” “自然,只要和赌有关的,我们通记赌坊称二,恐怕整个京都没有哪家敢称一。所以萧大小姐想玩什么,随便开口,我奉陪到底。”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踌思了,小哥都已经说了,只要和赌有关的,不管什么你们通记赌坊都会。也好,我实在不喜欢那些繁杂的东西,事不喜欢复杂的,结局同样。如此,我们便一局定输赢吧,不管结局如何,事因如何,一局拍定,不得反悔。当然了,下押的银子我也不喜欢弄那些虚的,一局下,若是你们输了,这欠下的八佰两银子作罢,并且以后别让这混小子从正门踏进通记。若是我输了,除了还上这欠下的八佰两银子,我在多加三倍。” 萧楚杰欠下的可是整整八佰两,如果萧楚愔输了不仅要还上所欠的八佰两,还要连着附加二千四百两,一局之下如此豪赌,便是通记赌坊至今也没瞧见几次。 萧楚杰可是通记赌坊的财神,萧楚愔要的彩头明显是想断了赌坊其中一条财路,这一件事荷官还真不好做决定,只能唤了边上的伙计上内堂请了管事。萧楚愔这事瞧着也像踢馆,通记的确有资格称为京都首赌,只要和赌有关,上通记必输无疑。所以在通请了赌坊的管事,并且瞧见一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行出后,萧楚愔颔首微点,而那通记的管事也回礼说道。 “小的方才已知会了东家,东家说萧大小姐乃是稀客,既然萧大小姐看得起通记,萧大小姐这一局赌,通记接了。至于赌什么,东家说了,来者是客理应上宾,所赌之事由萧大小姐做主。” 她原还想呢,怎样才能合情合理将主导权拽自个手上,没想到这通记的东家竟是个狂人,真以为自己必胜无疑。当即笑着承应,萧楚愔说道:“所赌之事由我拿定吗?既然你家东家都已说了,那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所以掷骰子牌九四色牌,萧大小姐选哪样?” “我哪样都不选!” “这” 没料到萧楚愔居然这样应回,管事有些愣了,微了一愣随后看着萧楚愔,管事说道:“哪个都不选,那萧大小姐如何赌?” “什么都不选,自然是因为我想赌最简单的。” “那是什么?” “剪子布子锤!” 凡是赌事,绝无通记赌坊不知之事,只是萧楚愔此时说的这个通记上下闻所未闻,便是管事也不曾听过,当即便愣了,管事说道:“萧大小姐,您这可是赌?” “自然,货真价值的赌运气,无疑了。”话落人笑,萧楚愔说道:“剪子克布,布克捶,捶克剪子。不管对方出什么,谁都无法事先预知,也无法外力干涉,最赌运气,无疑了。” “可是” “可是什么?方才管事的不是说了,来者是客理应上宾,这赌什么由我做主!怎么?如今到不行了?” “当然不是,只是” “只是什么?难不成管事的觉着这不是赌?” “这自然也算赌,只是” “又只是怎么?总不该管事的想说,这赌,贵坊内无人识得吧。” 通记赌坊乃是京都第一,自是第一如何能有不识之事,叫萧楚愔这一说,饶是赌坊管事,面色也变了。叫人变了面色,可就不好玩了,当即萧楚愔笑着说道:“管事的放心,我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既然这赌法是我提的,为了公平,我会出剪子?”吊起的笑语,透了一丝狡黠。萧楚愔话都说到这份上,如果通记赌坊再不接,无形之中便等于砸了招牌,当下管事应道。 “既然如此,那通记便接下萧大小姐这一局赌。” 剪子布子锤,最简单,不过一下的功夫,输赢立现。因为萧楚愔事先已经说过不管结局如何一局定输赢,所以成败真真就在一落之下。管事承应,赌局自然也定了,和萧楚愔赌的正是刚刚诱拐萧楚杰下注的荷官,相较于萧楚愔面上轻松的笑,这位荷官显然有些紧张。 能进通记赌坊,手头必然有些真功夫,这些年骰蛊内的手脚他不知做了多少回,谁输谁赢皆在他手中掌控。可如今这从未听过的赌法,却真真让他没了底,脑子一片乱,关键时刻理不出个根须缘由,倒只记得萧楚愔最后说的那一番话。 话落后,人也跟着萧楚愔一块出拳,因着萧楚愔说过她会出剪子,鉴于规矩,荷官下意识出了石子,万万没想到本该出剪子的萧楚愔竟选了布。当发现结果输的是自己后,荷官直接扯了嗓子喊道:“你出千。” “千,你这小哥可别胡着冤枉好人,谁出千了?我可是堂堂正正在众人眼皮底下出的布。这出石子的是你,想出石子的也是你,我可没有妖法,也没劝过你出石子,小哥这老千说的,实在冤枉。” “你刚刚明明说要出剪子,这会子却出了布,不是出千是什么?” “我说剪子就是剪子?小哥还真是性淳良善,只是我刚刚真说了我要出剪子?要是没记错的话,我刚才说的可是我要出剪子?而非我要出剪子!” 一句话,两个调,前面疑问后面肯定,字虽相同,意却相反。萧楚愔这话虽有耍人之意,不过所说却皆属实,当即可气坏了赌坊的荷官,面色沉下正要开口,却叫萧楚愔抢在前头说道。 “这可是最赌运气的法子,因为谁也不知道对方究竟出什么?又或者最后将改什么?如此,不是真真命由天定。怎么?小哥的面色瞧着怪难看的,难不成是?输不起?” 最后那询问的话,可是带足了笑,当即边上议论声也足了。这赌坊内的那点规矩谁不知道,平时也不晓得多少人栽在荷官手上,如今见着荷官居然也有被耍的时候,边上的看官自然乐着看戏,倒也起了哄。 既赌便要服输,否则也太损品了,就在双方遂起僵持时,赌坊内一名伙计急到管事身边,在他耳旁喃了几句。话刚落,见着管事的面色变了,不过变后很快又复了本色,管事点了应明随后作揖正要说什么,话还没出口,外头却传嘈杂,几名官家打扮的人冲挤进来。 瞧着官家竟然上了赌坊,管事的也顾不上这边的赌局,而是急着上前揖礼问道:“几位差爷,您这是?” “刚接到密报,江洋贼子混入你们赌场,我等是来捉拿贼子的。” “这位差爷,我们赌坊怎么会混入贼子呢?您是不是弄错了?” “是不是弄错了可不是你我说了算,你们几个,把这儿给我围了,凡是可疑的男子,全数给我带回去。” 官差已至,谁还有心思管他们的赌局,当即赌坊内可是乱成一团。反之萧楚愔显然早就料到,瞧着官差进来闹场,倒是耸了肩抿了唇,一副乐着瞧戏。 她这儿是私下偷了乐,却没发现在她抿唇轻笑时,有人透了人群审了她。一番轻审随后眸色瞬闪,待色眸闪后,人也消隐在人群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大动肝火 既然赌了,就得分出输赢,好在通记赌坊的东家是个说话算话的主,虽然萧楚愔这个法子是耍了心思,不过还好,最后通记认了栽,算她赢了。 从通记到府衙,最后放回来,萧楚杰这一路可是提揪着心。长姐在他跟前待人越客气,他这心里头就越发觉着不安生,总觉着等着自己回去,必死无疑。就算不死,依照长姐这回魂后的脾气,也得被生生扒下一层皮。 促膝长谈。 长姐在通记的时候可是说过回来要促膝长谈。 其他不用多言,光是这促膝长谈四个字,就足够让他提了一路的心。坐在轿内看着行在前头坐着自家长姐的轿子,掀起帘布往前瞥了几眼,萧楚杰叹道:“萧福,你觉着少爷这一次,是凶多一点,还是吉多一些?” “这个?”大少爷的询问,可叫萧福犯难了,皱着眉叹了气,半晌萧福说道:“大少爷,这大小姐的脾气小的实在不敢胡猜,大少爷还是等回府吧,回府大少爷就知道了。” “回府啊!”长声一叹人也回了轿内,虽瞧不见人,不过从轿里飘出的叹足以叫人明了萧楚杰的心境。 此次回府,恐是凶多吉少了。 落轿后,从轿内出来的萧楚愔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朝着萧楚杰这儿瞥来,足尖刚触了地,人便带了怒径直朝着府中走去。长姐什么都不说,萧楚杰这一颗心也不敢提前落下,摸着鼻看着先一步入府的长姐,萧楚杰这才随着跟进。这人才刚刚进了萧府,提在胸口的气还没吐出半分,便瞧见萧楚恒走了过来。迈了步径行而来,桃花眸上下瞥瞧着萧楚杰这一脸苦样,巡扫之后萧楚恒这才笑着说道。 “大哥这是怎的?刚叫长姐从赌坊里接回?”这打趣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杰直接长声吐叹,说道:“你就别在这嬉皮笑脸了,我这可苦着呢。” “你是该苦了,长姐今儿的火气,大啊!” “哎!”叹后萧楚杰说道:“我又不瞎,你当我瞧不出来,长姐这一路上连一句骂的都没有,我这一颗心,都提在嗓子眼下不来了。刚刚在赌坊的时候长姐还说了,回府再慢慢促膝长谈,哎!” “长姐居然要邀大哥促膝长谈,看来大哥你这次,非死即伤。不过话也说回来,大哥你也真是的,前段时日才刚因赌坊的事被长姐一番痛骂,而且还立誓绝不再踏进赌坊,这才过了几天,你怎么又犯了?” “你当我乐意,这不是手头痒痒吗?”这好赌之人,若是隔个三两天不来上一局,心里头总觉着不带劲,萧楚杰便是如此。又是一番苦叹,萧楚杰说道:“我也想,这都好些天没玩了,之前那背到家的手气也该转了,谁知今儿一上赌坊又连输不赢。这不心里一时压不下这口气,手上没个准,过头了。” “你啊!自求多福吧,话说大哥你这次又输了多少?” “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千两。” “你哦!”摇着头,手中折扇接连戳点,萧楚恒说道:“不过几天功夫居然输这么多,而且还让长姐亲自上赌坊接你回府,不是我说,大哥,长姐留下的那一口棺材,想来今儿你用得上了。” 一句话,当即换来萧楚杰一僵,僵后再叹,萧楚杰说道:“我哪晓得长姐会亲自上门,本想让萧福上账房支些银子救急,谁成想却” “还支些银子呢,咱们那账房的管事现在就只认长姐了,上账房支银子,这不是找皮受?” “哎,长姐现啊,越发厉害了,以前叫你们几个收点心,少让长姐受气?结果呢,你们几个不听,生生把长姐气死了,这下子好了,长姐是回来了,可是这脾气,简直” 萧楚愔现在这脾气,实在让人不知如何叹言,就在萧楚杰长叹落后,本应随了萧楚愔一块回院的萤草却行了过来。至了跟前随后欠了身,萤草说道。 “大少爷,大小姐让您上内堂。” 萤草这话对于萧楚杰而言宛如闷雷,当是上了凑,萧楚杰问道:“萤草,你可知长姐叫我进内堂,作甚?” “这个?萤草就不知了。” “那长姐现下的面色,可还好?” “这”微着顿,萤草说道:“大小姐进了内堂就没在说过话,如今究竟怎的,萤草也说不上来,萤草只能说,大少爷自求多福吧。” 不过几天功夫竟又逛上赌坊,萧楚愔那‘促膝长谈’四个字可不是说笑的,当即萤草的话叫萧楚杰的心往上又提了几分。瞧着萤草欠身离后,萧楚杰当即瞧上自家三弟,说道。 “三弟啊,这一回你可得随大哥一块进了。” “随大哥一块进去?”折扇一挑,扇指内堂,萧楚恒说道:“大哥别逗趣了,长姐这次的火可不小,我可没打算随着大哥一道进去挨骂。” 他刚可是向长姐挪了五千两银子,好不容易才将火气暂压下去,这会子随大哥进去,这不是一并找骂。他虽混蛋,却也没打算让长姐气上加气,当即摆了头,一副概不相随,摆手拒绝后萧楚恒还不忘说道:“大哥,该来的还是要来的,长姐正邀大哥促膝长谈呢,大哥可别叫长姐等久了。” 说完直朝内堂鼓了嘴,便是推自家亲大哥上坟场,那眼中的风流劲仍不见消。自家兄弟虽是手足,然而关键的时刻从来没一个靠得住的,叫萧楚恒这般赶催,萧楚杰心里也是压闷。再一想这该来的总该来,再耽搁下去谁晓得一会会不会遭来更大的怒火,左右寻思觉着此次是避不了了,萧楚杰这才幽了一叹,随后朝着内堂走去。 内堂中,萧楚愔坐在正堂上,厢竹和萤草伺候在右侧,左侧则站着练管事,许是听了萤草说了详情,瞧见那跨入内堂的萧楚杰,练管事的脸上直挂凝愁。一见萧楚杰进了内堂,练管事便用唇语说道。 “还不跪下。”动着唇,让萧楚杰速速跪下请罪,期间还不忘朝着萧楚愔瞥去,示意此次凶多吉少。练管事的紧忙通报自然不会有错,因为萧楚愔这次,面色黑至了极点。见着练管事唇语示意,萧楚杰也顾不得细细端详长姐神色,撩起衣摆随后跪在内堂上,萧楚杰垂目说道。 “长姐,楚杰知错了。” 这一声歉致,唤来萧楚愔冷冷一笑,移了眸看着堂下跪着的胞弟,萧楚愔说道:“错,你有何错,又错哪了?长姐怎么不知你错哪了?” 越是阴阳怪气,越是叫人觉着心里诡森,叫萧楚愔这一声反问寒得身子发毛,萧楚杰说道:“楚杰不该忘了长姐教诲,又逛上通记赌坊。” “呦,还真难为你还记得长姐有过教诲呢!说,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前几天我说的那些,你都给我左耳进右耳出了?说过多少次,别老给我赌赌赌,赌这种东西不能沾。可你呢?能了,一个月居然给我连上五次赌坊,这还是我知道的,这私下我不晓得的,还不知多少次呢。” “长姐,没私下了,就这五次,您都知道。” “就这五次你还嫌少吗?”越说嗓音越大,语中带怒,萧楚愔说道:“前四次就算了,也没给我惹出多大的麻烦!可这次呢?长能耐了?手上没银子你竟然还敢上赌坊,还学会跟人赊账了。手掷千金,银子不是自己挣的用起来是不是特顺手,一天的功夫掷了千两白银,楚恒那个混小子再混也没你这个当大哥的混,你们两个是不是想再气死我一次心里才安心。” 一面怒着,一面连拍案桌,“啪啪”连拍压得萧楚杰面露愧色。抬头趁着萧楚愔瞅都不愿瞅他一眼,萧楚杰一面立誓再也不会偷摸逛进赌坊,一面冲着练管事猛使眼色,示意他快些求情。 自家这几位少爷的确可气,可再如何的可气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心里心疼,忧着再这样下去恐对大小姐不好,练管事说道:“大小姐,您就别动怒了,我看大少爷也知道错了,以后改了就是。” “知道错了?练叔,你别叫这混小子给骗了,明明长了一副忠厚老实样,可你瞧瞧他那心,指不定都快赶上楚瑞的黑了。他哪一次知错的时候不是这样,哪一次这样之后不知屡错屡犯,这混小子分明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一次谁求情也没用,我非让他记点教训。” 一个月五次,次次左耳进右耳出,次次今儿立誓明儿就犯。萧楚杰这种披着老实皮囊却总是做着恼人错事的混小子,就该给他长些实际教训。 谁求情也没用,必须给他长点教训,每次惹得长姐发怒,哪一次不是这样。不过这一次萧楚愔的怒显然跟之前不同,连着练管事的求情也给驳了。怒看着萧楚杰,瞧着他那一脸知错保准以后绝不再犯的后悔样,萧楚愔厉声喝道。 “练叔,家法伺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家法伺候 家法,自打萧楚愔当家起,这萧家可再没动过家法,如今却叫萧楚杰气得连家法都请了,可叫练管事急的。当即下了堂侯在一旁求情,练管事说道:“大小姐,大少爷这次我看是真知错了,大小姐就原谅大少爷这回吧。” 说完回头连冲萧楚杰使眼色,示意他快些表态。 家法,那可是个叫人谈之色变的东西,万万想不到长姐这一回竟然气得连家法都用了,在瞧见练管事的连番示意,萧楚杰忙说道:“长姐,你就饶了楚杰这一次吧,楚杰保准下次再也不会逛上赌坊了。” “大小姐,您瞧瞧大少爷都知错了,并且还立誓了,这一次您就饶了他吧。” 次次在耳边叹着五位少爷不省心,可每次只要他们摊上事,练管事总是头一个替他们求情。来了这儿四余月,练管事待她就如长辈,处处尽心尽力,对于这位长者,萧楚愔理当给他面子。只是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弟,实在太难养教,对付这种不省心的胞弟,不祭家法,如何让他长记性。 当即看着求情的练管事,萧楚愔说道:“练叔你别说了,常言道事不过三,可光这个月我就给这混小子四次机会了,可他哪一次真记着自己的誓言?今儿这一回,谁求情都没用,这家法,我是请定了。” “大小姐” “怎么?练叔,难道我连自己的胞弟也打不得了?” “大小姐言重了。”萧楚愔这话可是折了练管事,当即解释说道:“大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自打大小姐主事以来,萧家就没请过家法。” “既然以前没请过,那今儿就破了这个例,来啊,替咱家大少爷请上萧家家法。” 萧楚愔意已决,纵是练管事如何求情,恐已无用。萧家家主乃是萧楚愔,如今家主让请家法,谁敢逆了。当即外头候着的家丁忙退下,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见家丁拿了一根粗木制成的棍棒上了内堂。 那根粗木通体乌黑,木质极密,乃是上好的乌木。乌木体长约莫六尺,宽度足有一尺来厚,四方的长棍,持于家丁手中光是瞧着,就叫人觉着身子发疼。这样的乌木落在身上,要是真使了劲,用不了几下,恐怕这位萧家大少爷就得在床上躺足个把月。 就萧楚杰这总是管不住手的性子,就该让他在床上老实呆着。 萧家家法,从萧老爷起就没动过几次,其中一次正好是因了这屡教不改的萧大少爷。所以这家法的滋味,萧楚杰是清的,当瞧见萧楚愔真请了家法,萧楚杰这脸彻底苦拉下来,连忙开口求饶。 “长姐,您真要上家法?” “怎么?都已经请来了,难不成只是叫小厮请出来让你观摩的?”既已请,当然就得打,瞧着萧楚杰那一脸苦样,萧楚愔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挥了手,示意家丁请了大少爷上了板凳。 大小姐的意思,没人敢忤,意既然下了,他们也只能委屈了大少爷。倒是一旁的练叔,是真心疼了,急得不行又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再次看着萧楚愔求道:“大小姐,您就饶了大少爷这一次吧,这家法要是真动了,不死也得半条命啊。大少爷以前就因了这家法,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余月,大小姐这一次就看在练叔的面上,饶了大少爷这一回吧。要是大少爷下次再犯,练叔亲自替大小姐打他。” 那样粗的家法,要是真落在身上还不得去了半条命,说白了还是心疼自己一手带到大的孩子。 大家名门家家都备了家法,这点萧楚愔知道,不过她还真没想过这萧家的家法竟如此霸气。那样粗的一根乌木棍,这要是真落在萧楚杰身上。别说,恐怕命真得去了一半。一开始是想让萧楚杰长长记性,不过当看到萧家的家法,萧楚愔这儿也软了心。 横竖现在都是自己的胞弟,这真往死里打,她还挺舍不得的。顺了练叔的求饶,萧楚愔黑着脸说道:“以前就受过家法,竟然还不长记性,看来这家法对你来说,也不顶事呢!算了,今儿就看在练叔的面子上,我暂时饶了你这顿家法。” 原以为自己这身上恐得再开出数个口子,没想到临近关头长姐竟然松了口,长姐松口,萧楚杰总算松了半口气,可这气才刚刚松下,却又听萧楚愔说道:“旧的家法能免,不过新的家法,不能逃。” “新的家法?”这还是头一遭听说萧家有新家法,因萧楚愔这一番话,不只是萧楚杰愣了,就连练叔那儿也面露迷色。当即问道:“大小姐,这新家法,萧家何时有新家法?” “何时,就现在。”笑应了一句,看着练叔,萧楚愔说道:“这乌木棍落下,如果一口气直接打死,倒也干净。可要是手上的力道没控制好,没打死反而打残了,这以后传出去萧家还如何在京都立足。这乌木棍不好掌控,练叔你说得没错,的确不该胡来,不过乌木棍不能胡来却不代表这混小子这一回能逃了责罚,厢竹,过来。” 也不知萧楚愔这心里头在盘算什么,闻言后厢竹直接上了前。见着萧楚愔在厢竹耳边喃语片刻,只瞧见厢竹先是诧了愣,随后欠身明意,最后退了出去。 新家法,什么都不说光吊着别人的性,这种感觉还不如乌木棍来得痛快,叫人这颗心提着,难受得紧。厢竹退出内堂,萧楚杰的心也跟着飘了出去,好在厢竹并未离开许久,不过片刻功夫便见厢竹回来了。只是这回来的厢竹手上却举了几根鸭毛。拿着鸭毛随后来到萧楚杰跟前,厢竹先是欠身致了歉,随后说道。 “大少爷得罪了,这是大小姐的意思,厢竹只能委屈您了。” “厢竹,长姐,长姐她要你做什么?” 询问的话并未得来厢竹的回应,而是瞧见她示意左右家丁将自己架起,随后压坐在交椅上,人才刚落了座,便见家丁取了绳索将自己严严实实捆在交椅上。身子坐在交椅上,双腿被抬起捆在凳上。长姐究竟要干什么,萧楚杰实在瞧不出半点门道,只能一个劲的求着绕,顺带询问长姐何意。 何意?何必急着马上知晓何意,再过片刻,萧楚愔就能让他晓得自己何意。整个人捆得严严实实确定绝无半点松逃的可能,萧楚杰这才看到家丁褪去自己的鞋袜。厢竹上了前,将那根刚从厨房里取来的鸭毛递给家丁,接过鸭毛后,家丁直接用这跟鸭毛轻轻蹭挠萧楚杰的脚底。 轻轻蹭挠,那种痒瘙到骨里的感觉足以将人逼疯,痒至了极点,笑意无法克忍,而最叫人觉着痛苦的事想要抽回自己的脚,却因为脚也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完全无法抽回。痒意从脚底直接蔓溢全身,叫狂笑下的萧楚杰差点崩溃。不过几下的功夫,萧楚杰就忍到极点,一面笑着求饶,一面发誓自己再也不敢了。 只是这位好赌的胞弟,这发誓的话听得萧楚愔的耳根都起茧子,这一回萧家家主可是打定主意要让胞弟好好长点记性。就这几下便求饶,哪能轻易饶了他。一面看着胞弟那狂笑不止险着岔气却无法脱逃的可怜模样,萧楚愔看着边上心急却又不知该不该劝的练管事,说道。 “练叔,我依了你的意免了棍木家法,不过这混小子实在可恶,要是不叫他长点记性,谁知他以后还得混成什么样。如今这样,也伤不了性命害不了筋骨,练叔觉着如何。” “这” 瞧着大少爷那笑得险些岔气的可怜模样,说实的,练管事觉着萧楚愔这招还不如棍木家法来得痛快。可他刚刚已经僭越劝了一次,如今再说恐有越主之嫌,加之大少爷的确可气,听了萧楚愔的话,练叔叹气说道。 “大小姐乃萧家家主,萧家一切皆当大小姐说了算,大小姐觉着这样能让大少爷长了记性,便这样吧。” “既然如此!那我便叫这混小子好好长长记性。你们几个给我听着,谁要是怜了大少爷,手下卸了懒,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我萧楚愔虽没什么本事,不过辞退几个家丁小厮还是办得到的。” 大小姐这回可是真动了怒,话都说到这份上,谁还敢可怜大少爷,当即应了声,道了明白。瞧见堂内家丁明了自己的意后,萧楚愔这才起了身,说道:“今天叫这混小子气的,人都倦了,我先回房歇会,这儿你们慢慢来。瞧着差不多便歇他一盏茶的功夫,在给我继续慢着来。没我的命,谁也不许停下,不过也别叫这混小子真给笑岔了气,生生笑死了。” 叮嘱了一声随后下了堂座,往前走了几步后像是又记起什么,萧楚愔说道:“对了,左右脚给我琢磨着替换,我要的是叫这混小子长记性,你们可别给他饶舒服了。” “是,大小姐。” 话落这才满了意,随后离了正堂。 待萧楚愔出了正堂,正好撞上准备逃路的萧楚恒,开了口唤住,随后走了上去,萧楚愔说道:“藏这作甚?” “路过,正好路过。” “正好,那还真是赶巧了?怎么?难道不是藏这儿偷摸着瞧瞧我怎么收拾你那不长记性的大哥?” “长姐说笑了,哪就犯得着偷看了?再说了,就算真偷摸着看了,也不是想瞧瞧长姐如何罚的大哥,而是心里疼着长姐,恐着长姐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到时三弟可会心疼的。” “哼,你这嘴,比我能颠倒黑白。算了,我今儿也累了,懒得跟你费心。哦对了” 原打算离开,谁知最后像是记起什么,突然停下而后看着萧楚恒,萧楚愔说道:“我记得刚在书房,你好像提过五千两” “什么五千两?哦!长姐您说的是那事啊,那是楚恒同长姐开玩笑的,长姐莫当真。” “玩笑吗?本还寻思着要是真缺银子江湖救急,我便先支了你五千两。既然只是玩笑话,那便算了。”明知萧楚恒是真打算跟自己借那五千两银子,可既然他说那是玩笑话,那么她也乐着耍他。微了叹而后回了这句,话回后萧楚愔这才转身离开。也是瞧着长姐走远,萧楚恒这才瞧着长姐行远的身影,随后看着身边的萧寿说道。 “萧寿,你有没有觉着长姐这心,坏啊。” “大小姐吗?这么说来大小姐真是越发厉害了。三少爷您听听,大少爷这笑,惨啊。不过话也说回来,大小姐要真该这般才像几位少爷的长姐。” “怎么?你这话是想说我们几个都是混球吗?”这话说的,可叫萧寿给吓的,当即忙说自己可不是那意思。萧寿究竟是不是那个意思,压根不打紧,在看了萧寿一眼,并且听着内堂内大哥堪比凄厉的惨笑,萧楚恒摇头说道。 “长姐真是越发厉害了,大哥也真可怜,竟然惹得长姐动了怒。不过也是大哥该,怨不得别人啊。算了,大哥的事还是由着他自行解决吧。萧寿,跟本少爷上厨房沏茶备茶点。” “少爷饿了?” “哪是少爷饿了,少爷我是担心长姐一会睡醒,饿了。”话落,折扇起,打开折扇后,萧楚恒说道:“长姐今儿的火气,大啊,咱可得帮着消消火呢,顺带琢思琢思如何让长姐将那五千两银子支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账目有疑 自打那次新家法后,萧楚杰可算长了记性,许是真叫萧楚愔折腾怕了,近来这段时间倒是乖乖呆在院落里,别说赌坊,连着院子也没踏出几回。而萧楚恒呢?那个风流成性的混小子倒是懂得如何体贴刚刚受了气的长姐。 只是他的这一份体贴打的究竟是哪门心思,萧楚愔如何不知!三弟的体贴,她是收了,不过银两。 一个子都没有。 想要跟她斗?就这奢靡成性风流渗骨的小子,还不够格呢。 一面抿着萧楚恒特地让厨房备下的茶,一面翻看手中账本,阅扫片刻茶也喝了一半,萧楚愔这才放下账目看着侯在边上的厢竹问道:“大少爷和三少爷,这两日都在做什么?” “回大小姐,大少爷这段时日都老实呆在院里,哪也没去,至于三少爷。” “哦?那混小子又上哪风流去了?” “大小姐就是大小姐,还没说呢,这心就明了。” 含了笑,应着回,回后换来萧楚愔抿唇一瞥,斜了眼扫瞥后,萧楚愔说道:“好好个姑娘家,休学老三那没皮没脸,那小子,正经事干不出一二件,天天就琢思着哪儿出美人。在家就是一股子风流浪人模样,家中上下便是后厨老丁养的那只小母狗都被他戏弄过,更何况是上了外头。说吧,他近来又上哪儿快活了?” “大小姐这话,若是叫三少爷听了去,怕是又得一阵伤心了。不过大小姐若是要问三少爷近来上了哪儿,厢竹还真不清,要不厢竹一会儿将萧寿叫来,大小姐当面问他?” “让萧寿过来,他前脚刚离,后脚楚恒那混小子就全知了,叫他过来,我还不如叫楚恒自个到跟前坦白呢。” 她虽是一家之主,不过这五位胞弟的贴身小厮却都以自家少爷马首是瞻,她这位家主可是排在少爷后头。想要越过几个不省心的老弟直接从小厮身上套取他们的行踪,恐怕行踪刚套,那儿对策也跟着出了。以前她还总是私下叹愁,孤身一人节日时甚至寂寞,可如今一口气摊上五位至亲,这种忧心忧肺的日子也不好过。 厢竹的建议自然不可取,端起茶杯将里头的余茶喝尽,萧楚愔这才说道:“算了,横竖他现在身上也没银子,就算真想出去风流,我就不信他还能翻天了。这段时日光是生意上的事就够我烦心的,他们几个,只要不翻天就暂且搁搁。” 自打回魂,一番雷令,原以为将败的萧家硬生生叫她重撑起来。既是大家,就算呈了摇败之势,手头的资源也是足的,而这些资源对于萧楚愔来说,足以让她重振萧家。萧家在她的重撑之下倒是渐复往日,有些将败的生意如今也重新恢复正常营生。只是这表面看着步入正轨的萧家,事实上也只有萧楚愔明白。 这里头究竟盘缠了多少事。 萧家的败落,可非一天两天,而是整整五六年来的垒堆。即便她曾被同行称之为女魔头,光凭几个月的功夫也不可能将萧家几年垒堆下的事一并处理净透,所有的账目全都堆在书房的案桌上。这些账目看着一笔一笔全都清透,可是数月下来的阅研,萧楚愔还是从里头看出一丝不对。 账目明细,条条例例皆是清楚,只是账目上的明细做得再清透,若是假的,总能透出端倪。而萧楚愔此时手上的这一本账目,便是如此。 这本账目她已连看看了两天,越看越是觉着账目有鬼,话头从那不省心的几位胞弟身上挪到账目处,伸出手点戳着摊开的账本,萧楚愔蹙眉说道:“就拿这一本来说,便由不得我不多心了。” 见着萧楚愔手在账目上点指,厢竹的视线随之落移,微动了身而后瞥瞧一眼,厢竹说道:“大小姐指的是布坊孙掌柜送上来的账目?” “正是。”点了头,视线焦落,萧楚愔说道:“对了厢竹,我记着练叔跟在爹爹身边也已数十年,你也是自小养在萧家,这布坊的孙掌柜,你可听练叔提过,是个怎样的人?” “布坊的孙掌柜吗?”略一思忖,厢竹说道:“这布坊的孙掌柜,厢竹记得是个挺有能耐的掌柜,以前老爷掌家的时候曾听闻布坊的生意极好,好些达官贵人都喜欢上咱萧家布坊裁定衣裳。不过” “不过什么?” 像是忌讳着什么,厢竹顿了话头,大概也明她因何忌讳,萧楚愔说道:“但说无妨。”话后厢竹接道:“不过自从大小姐接了萧家,这布坊的生意就一年差过一年。头一年厢竹记得布坊的生意还不错,可是越到后头生意越不行了,尤其是近两年,几乎就没了赚头,也是苦苦撑着才没倒下。” “这么说来倒是我的过错了。”厢竹的话换来萧楚愔淡抿一笑,抿唇鼓嘴而后阅扫账目,萧楚愔问道:“对了,在布坊生意连连下跌的这几年,京都是不是多开了好些布坊?” “多开是有的,不过好像都是些小作坊,像咱萧家这样大的,京都里倒也没几家,都是以前留下的老字号。” “没有新的竞争对手,加之又是有口碑的老字号,这两年竟然能做到毫无盈利,并且亏盈持平。看来还真如你所言,这布坊的孙掌柜,是个有能耐的主呢。” 眉梢微挑,意也半明,待萧楚愔这话落下,厢竹惊道:“大小姐,您的意思是?难不成?” “我的意思便是你口中的难不成,这孙掌柜递上来的账目,我是怎么看怎么觉着不顺眼。要说萧家家主不顶事,生意不如以往直落千丈,这我信。毕竟好兵也得有个好将帅领着才行,可不管这当家主事的再如何不顶事,他孙掌柜也是萧家的老人了,生意上摸滚打爬多年,就算生意不如以往,凭着萧家布坊的口碑以及过往的熟客,也不至于落到这等田地。可你瞧瞧,先前那些姑且不说,这两年的账目竟是亏盈持平,不赚不亏。连着两年不赚不亏,他孙掌柜倒是好本事呢。” 连续两年亏盈持平,虽也有这种巧合,不过萧楚愔可不信在这萧家会出这等巧合。账目标示得太过透清,也正是因为一笔一例皆是清细,反倒叫萧楚愔觉着这本账目有怪。搁放在账目上的手顺带将这本账目合上,待账目合上后,萧楚愔起了身,说道。 “看来这位劳心劳苦的孙掌柜,咱得抽空见上一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茶楼耻事 那位劳心劳苦的孙掌柜自然得抽空见见,不过不是当下。离了萧府一路上了布坊,原以为大小姐会直接进布坊见见那位劳心劳苦的孙掌柜,谁知并没有。路上拐了个道,随后直接上了布坊对面的茶楼。 进了茶馆上了二楼,选了处靠外临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雨前两份糕点,萧楚愔这才靠倚在横栏上瞥朝着楼下往来人群。京都内,天子脚下,繁华自然无需多言,来来往往熙攘热闹,倒显一派荣华。 如今她这位置不仅能看到京都内的繁华,更是将布坊一切尽收眼底,随性靠懒在横栏上,嗑着瓜子,要不是厢竹服侍她多年,还真不敢相信面前这没有仪态的女子正是如今萧家的家主。嗑着瓜子随意吐在地上,瞧着萧楚愔已看了半晌,厢竹这才替自家小姐满了茶,问道:“大小姐,您上这作甚?不是说想见见孙掌柜?” “孙掌柜!自然是要见的,不过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那是何时?” “一会啊。”吐了瓜壳顺手取了桌上倒好的茶,一口喝尽萧楚愔说道:“俗话不是说了,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这孙掌柜交上来的账本笔笔标注清楚实在,忽的一看,布坊一整年的账目无疑了。虽我是怎么看怎么觉着奇怪,不过咱也得先弄清现如今的布坊生意如何?要不冒昧前去,可是得吃亏的。” 那孙掌柜就算不是个老奸巨猾的主,也定不是个轻松应对之人,心里没个谱就贸然前去,最后吃亏的恐是自己。上茶楼坐着喝茶,看着惬意,事实上还不是为了探清布坊的情况。 从坐在这起不过一壶茶的功夫,布坊的大概萧楚愔心里也有了底。将手中还没嗑完的瓜子重新放回果盘内,随后拍了手,萧楚愔说道:“咱这孙掌柜啊,看样子真是老咯。” “老了?大小姐为何这么说?” “为何?你自己瞧。”拍手扫了灰,灰扫落后萧楚愔朝着楼下扬了下颚,说道:“不过一壶茶的功夫,这布坊进进出出的便有十来人,这还不知一天下来得进出多少。门庭若市,如此多的客人一年下来竟是亏盈平持。你说,咱们这孙掌柜要不是已经老得连生意都不会做了,怎么会把好好的一家布坊经营至这般田地?” 若是客流不多,姑且还得再看看,不过就眼下看来,那孙掌柜递上去的账目,肯定有鬼。依着客人的进出,生意就算不似萧老爷在世时,也不该落了个两年无利可收。坐在这儿喝了几杯茶,心里头也清了,掂了个清,萧楚愔忍不住笑道。 “看来以前的我还真不是块做生意的料,这样明目张胆的造假竟都没发现?活该自家的老底一点一点叫人掏空。”这话也不知在讽什么,话落厢竹接道:“大小姐莫这样,虽然外头总是传着不入耳的闲言碎语,不过厢竹一直伺候在小姐身边,小姐的苦心,厢竹皆看在眼里。偌大萧家,仅凭小姐区区一名女子哪说撑起便能撑起的,小姐已是尽力。若是要厢竹说,这一切都该怨了底下那些没良心的贼子,半点都不记老爷当年的好,竟在小姐眼皮底下行这些没良心的事。” “上位无能,哪能怨得下位起贪心,你也别在说这些,我自己心里有谱。不过尽心吗?到也是竭尽心力了,光是应对那几个不省心的这心力就能生生磨去一半,哪还有心神在去留心底下人的野心。” 只要一提及家中胞弟,萧楚愔便觉着头疼,肘部撑在桌上连着捏揉颞处,萧楚愔说道:“罢了罢了,不提他们几个,还是先处理眼下这事要紧。哦,对了。”话至这儿顿了片刻,随后搁了手看着厢竹,萧楚愔说道。 “还有,以后别再我跟前说什么女子不如男的话,这些谬论我可不爱听。” 女子不如男?这不过是古人大男子主义自我膨胀下的谬论,对于接受过新世界洗礼并且行事叱咤的萧楚愔来说,这种说辞本就可笑至极。如今的大小姐已非过去那性柔耳软之人,数月处下早已清了小姐脾性,当即点着头,表示明白。 话刚落下,便闻底下传来吵闹声,争吵之中有男子的怒吼跟女子的饶求,因那女子的求饶过于惨厉,以至于萧楚愔捺不住疑,起了身靠趴在横栏上,朝着楼下声源处瞧去,这一瞧倒是瞧见人群中有个男子正在拽拖一名妙龄女子。 男子五大三粗络腮胡子,看着就粗野,而那名女子虽瞧不见容貌,不过看样子并不愿跟这个男人走。一面向男人求饶,一面惨哭哀求,女子说道:“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了您的恩情的。” “我呸,下辈子,老子要你下辈子有啥用,老子告诉你,今儿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要不老子我今儿就废了你。” “求求您,求求您了,放了我吧!我爹爹欠您的那些银子,我一定会想法子还的,求求您就饶了我吧。” “还银子,你倒是还啊,这银子都欠了大半年了,你们家连个子都没给老子吐出来。老子借的是钱,不是善心,今儿说什么你都给老子上那窑子去。” 一开始还没瞧明白,不过听了几句,其中的意思大体也清了。没有银子就逼良为娼,这种事在这样的环境下,多了。以前只在影剧上瞧过,到没想过有遭一日自己跟前也会上演这等无耻戏码。趴靠在那儿往下瞥着,当瞅见那个壮汉失了耐性显然想动粗时,萧楚愔顺手摸了桌上的茶杯,随后举到横栏外,厢竹还没来得及出声,萧楚愔的手便松了。松开的手,茶杯径直落下,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男人头上。 杯里可还盛了热茶,加之二楼坠下的东西虽不足致死,却也够疼。这热茶淋了一头外带脑门上叫人重重来了一下,男子那厢自然怒了。被烫得连着跳脚,也顾不上拖拽那名女子,一面骂娘一面甩着身上的茶水,男子吼道。 “他奶奶的,哪个不长眼的,敢砸我。”这咒骂的声音刚刚落下,便听见顶上传来讽笑,一声冷讽,声倒脆铃,茶楼顶上有人说道。 “这是怎了?难得好心情出来散散,本以为这茶楼不错,清静。谁晓得这还没清静半晌,就吵成这般,探头一看,竟然瞧见野狗在下面吠喊,失策,失策啊。” 一面摇头,一面叹感,这二楼处探出身子的女子,瞧着倒是精致好看,可是这出口的话,实在难听刺耳。本就因着有人偷砸自己,男人心里一顿恼意,如今又听了萧楚愔这指桑骂槐的话,见着周遭窃笑,这男人更觉脸上挂不住。当即站在下面指着二楼的萧楚愔,男子怒道。 “他奶奶的,你这女人说什么?找死吗?” “哎呀,看来不只是只疯狗,还是只聋了耳的疯狗,真真可惜了。”咂声叹摇,眸中倒是多了几分怜意。这粗野的男人虽不是名流,不过脾气也是横的,今儿叫个女子当众指桑羞辱,自然难咽这口火气。当即嗓门又粗了,男人指着萧楚愔骂道。 “你这娘们,找死,有种给老子滚下来。” “有本事你不会自己爬上来?”要说气人的话,萧楚愔这一张利齿可不见得会输给谁,那男人本就粗野的主,口舌上的功夫哪能赢过萧楚愔,一来二去不过几句就叫萧楚愔气得脸都黑了。 赌着气连连怒吼,就在男人的注意力全落在萧楚愔身上,许是觉着眼下恐只有茶楼上的女子能救得了自己。趁着男人没留意,那女子直接闪身朝着茶楼跑去,而后匆上了楼,寻求萧楚愔相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温煦侠者 踉踉跄跄上了二楼,赶在男人抓住自己,那女子逃到萧楚愔边上,二话不说直接跪到跟前,女子求道:“姑娘,求求您救救我吧。” 这逼良为娼的戏码萧楚愔自然看不下眼,刚刚松手砸的那个男人也料到这名女子定会上楼求救,所以在瞧见女人甩了男人上楼,那个男人骂咧紧随而上,萧楚愔便回了位置坐下。此时女子狼狈上逃直接跪于跟前,萧楚愔倒也瞧清了这女子的模样。虽不算绝色,却也清秀可人,尤其是这泪眼交朦的梨花带雨,更是惹人心怜。当即便起了恻隐之心,也不等厢竹过来扶,萧楚愔起身直接搀了女子起来。 本来叫人欠了银子心里就不痛快,打算将那欠银子老头家的闺女拉去卖了,谁知路上竟遇上坏事的,不但坏了自己的事,还招了一顿羞辱。这等粗野汉子哪受得了这些,在瞧见那欠钱的女子上楼求救,男人自然紧追跟上。 原心里还有几分担心,想着区区一个娘们要不是边上有人撑着,哪敢那样羞辱自己。可跟着那女人看了茶楼,瞥了那折辱自己女人边上就仅随了个丫头模样的小姑娘,汉子刚吊在嗓子眼的心也压下。怒气匆匆走到离萧楚愔这桌再离了约莫三四步出停下,汉子扯着嗓音喊道。 “他奶奶的,你这娘们,快把后面那女人交出来,要不然” “我若是不交,你想怎样?” 面对着跟前这腿都比自个腰身还粗的壮汉,萧楚愔显然没将他放在眼中。将那姑娘往身后一拉,随后挑着眉看着壮汉,眉眼中倒是添了几分挑意。人,萧楚愔是不可能交出去的,她到想瞧瞧,这逼良为娼的无耻之徒能奈何得了自己? 实在没见过像萧楚愔这等难缠的女子,瞧她那样显然不可能乖乖将身后姑娘交出,壮汉再度粗着嗓子骂道:“他奶奶的,你要是再不交出来,我就连着你带着那个丫头一块卖窑子去。” “呵,那我到想瞧瞧,谁有胆子买我。”一句话,不但压了壮汉的骂吼,同时也叫壮汉的心“咯噔”颤了一下。杵在那儿看着萧楚愔那自然渗出的傲性,这个壮汉虽是粗野的汉子,不过也不是全然不带脑子。面前这个女子天生自带贵气,加之一身华衣,在这京都之内如此之人,纵然不是皇亲国戚,恐也不是一般宵小可以招惹的主。 萧楚愔那连连带讽的话的确叫这个汉子怄了一肚子的气,不过为了这一肚子的气将不能得罪的人开罪了,他以后也别想在京都里混了。萧楚愔,他是不好开罪的,不过萧楚愔身后的那个姑娘他却必须带走。顿了一下而后开口,壮汉清了嗓子说道。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惹麻烦,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说到天皇老子那,我这也有理。那娘们她老爹跟我借了银子,现在还期已经过了,她老爹还不出钱,我拖这娘们卖钱抵债,天经地义。” 好一个天经地义,这样无耻的事也能说得如此天经地义,实在叫人恶心。虽然这样的事萧楚愔看不下去,不过这个汉子说得也没错,当即瞧了眼边上啼哭女子,萧楚愔说道:“那这姑娘的父亲,欠了你多少银两?” “五十两。” “他胡说。”汉子的话刚刚落下,那姑娘便擦着泪说道:“我爹当初就只给他借了五两银子,本说好的连本带息半年还他八两,谁知银子借后他却自行长了利钱,半年的功夫就翻成五十两。五十两,我和爹爹半年哪凑得出这么多银子,原想求着他再多宽限几日,没想到他却” 说到这儿,姑娘忍不住又垂了泪,倒也是这话叫萧楚愔发了冷,呵了一下而后看着那个汉子,萧楚愔讽道:“就算是种钱得钱,也没翻得这么野蛮的。我说壮士,你这连滚带利的滚法,还真是有够不要脸呢。” “她爹既然借了我家的银子,就得照着我家的利钱来算,谁让她爹当初不问清的,没钱还银子就得拿自家闺女来还。这件事跟你这女人没关系,我劝你别瞎掺和,要不然一会动起手来,我这粗汉下手没轻没重,到时候伤了你,你这女人可别怪我。” 京都之下,能不招惹到不能招惹的人,他们就尽量避着。威胁的话说了,恐吓的话也说了,可看萧楚愔那样还是没打算将那姑娘交出,当即这汉子也不想忍了,直接捋袖迈步,就打算上前硬抢。 不管萧楚愔这张嘴如何伶俐,要是真动起手来,她可不是这壮汉的对手,当瞧见那汉子一言不合准备动粗,萧楚愔下意识将那名姑娘护在身后。就在这汉子动身往她们这儿走来,只见汉子身后一物速闪,直直朝着汉子膝处击去。这一物究竟为何忽的一眼谁也没看清,不过因了膝上一击,这汉子直接单膝发软随后跪下。 本想动粗却遭人暗算,今儿连着叫人明里暗里一番羞辱,这个汉子是真挂不住脸了,单膝软跪随即回神,瞪着眼怒扫四周,汉子吼骂说道:“他奶奶的,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给老子出来。” 一通怒吼,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上前触霉头,就在这个汉子扯着嗓子气吼时,茶楼上边静处的一张桌子,坐在那的客人动了身。汉子怒吼,有人应声而动,这动身之人自然吸引了众人视线。视线落到那名青年公子身上,瞧着他揖礼抱拳轻拜,随后看着壮汉温声说道。 “这位壮士,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过我想那位姑娘与她的父亲并非有意拖欠钱款。若不然壮士再宽限几日,待他们凑足了银两还于壮士,也免得真卖了这位姑娘,到时银子虽是还了,不过姑娘的一生,恐也毁了。” 这位年轻公子,一身蓝衣瞧着倒也雅素,声如玉石温润叩心,虽长了一双入鬓剑眉,不过那剑眉下的眼,却温雅极了。和温的眸,配上那温文尔雅的笑,实是个温煦之人,若是要说,到也是个好看英俊的主。 突遭偷袭,还以为是个难惹的家伙,哪成想竟是这样个温和之人,当瞧见这求情的公子看上去并非是个厉害的主,那个汉子的怒气更大了。腿上的软麻一会片刻就消,待膝盖上的软麻散后,这个壮汉也起了身,随后冲着那名公子骂道:“他奶奶的,老子的事关你屁事,这娘们的一生毁不毁,又关你屁事。你小子,老子警告你,没那本事就别学人家逞英雄,要不小心老子的拳头不长眼,一会连你一块废了。” 粗野之人,出口的话自然粗俗难听,就冲着汉子这一番话,有点脾性的人恐怕都咽不下去,可这名年轻公子显然极有肚量,非但未因汉子的话动了怒,反因他此语轻了笑,倒是又叫眉眼温了三分,那名公子说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壮士又如何步步紧逼,不予活路。” “老子借的是钱,不是善心,他们有没有活路关老子屁事。我看你这家伙是找死,皮痒吧,管闲事管到老子头上了,既然你小子讨打,就别怪老子我动手了。” 刚才被萧楚愔给气的,这会子又撞上个找死的家伙,萧楚愔那一身华衣也不知是哪家小姐,汉子行事当然得掂量。不过跟前这个青年公子却看着不像富贵之人,一身素装,就算真叫人打了,也不会给自己惹来晦气。如此一想,加之心头堆了一通火气,寻思着无处发泄的汉子自然将火气都聚到这年轻公子身上。提起拳头随后朝着那名公子冲去,就在人冲到公子跟前,眼看着拳头就要砸到公子的脸上,谁也没瞧清这年轻公子何时出的手。 搁放在桌上的手抬起拦下挥来的拳,手扣抓握,脚下伸腿一勾臂上借势带力,就只听“啪”的一声,刚刚还气势冲冲的汉子此时整个人摔趴在茶桌上。这一摔,声极重,叫人听了都觉极疼。恐也没料到这青年公子手头有些真功夫,这一摔直接懵了这汉子,不过惊懵也是一刹的事,回神之后的汉子当即就要起身,谁成想就在身子上提不过几寸,那扣抓住拳头的手直接抬移到他的肩处,随后握上。 看似轻握,实则指尖施力,莫看这青年公子的面上不改温煦轻笑,可这手上的扣抓却几乎废了他的肩膀。当即惨声连连,那汉子的惨叫惊得茶楼上看戏的看官都煞了脸。手下之人惨声凄叫,可这下手的公子到没松手,而是看着壮汉说道。 “这位壮士,便是看在叶某薄面,可否宽限那位姑娘几日。” “可以,可以,你快松开,松开啊!” “既然可以,那叶某在此替那位姑娘先行谢过。对了,虽承蒙壮士善心,得以宽限几日,不过这偿还的银两。” “五两银子,那姑娘她爹就借了五两银子,还五两就好,我利钱全不要,这样可以了吧?快松手,你快给老子我松手啊。” 这青年公子要是再不松手,他这一只胳膊恐怕就得废了。得了这汉子的承诺,青年公子这才松了手,随后冲着汉子抱拳致谢。 这个面上温润的公子,却非他面上看着这般温润,待他松了手这汉子也不敢久呆。连着啐了几口咒骂晦气,这汉子才颠着逃了这儿,离了茶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一叶知秋 原以为那壮汉不是个轻易就能打发的主,没想到对面那位公子不过动动手指头就让壮汉夹尾逃了,不但逃得狼狈,甚至答应不收姑娘与她爹的利钱。 此事于这苦命的姑娘而言,便是救命之举,当即瞧见那名蓝衣公子起身走了上来,姑娘急忙上前跪下,叩谢公子救命之恩。路见不平本就不是为了他人叩谢,当即请了姑娘起身,这名公子方看向萧楚愔,随后抱拳揖道。 “在下,叶知秋。” 叶知秋,便是这名蓝衣公子的名字,闻其名,面微动,萧楚愔轻喃说道:“一叶偏知秋做客,三杯浊酒且先行。” 不曾想就着自己的名字,萧楚愔竟轻声喃了这一句,倒叫叶知秋眼前一亮,笑意更浓清润的眉眼也愈发显了柔,叶知秋笑道:“姑娘好文采,敢问姑娘芳名?” “莫问!” “莫问?”萧楚愔的话叫叶知秋微着一愣,而后看向萧楚愔,眼中笑意更温,叶知秋说道:“莫问,倒是带了一丝禅意。” “我的意思是,让你,莫问。”前头还回着笑,后头的两个字笑意就消了,挑了眉看着叶知秋,对于面前这看似温如美玉的蓝衣公子,萧楚愔下意识起了几分警觉。虽说这样的环境,总有些所谓的侠义之士,不过再如何的侠之大者,在不清楚别人根底前还是小心点比较妥当。 叶知秋看着是挺舒服的,只是在怎样叫人觉着舒服,这种萍水相逢的人,还是别让人探了太多才好。一句话,回得也够不客气,当即叫叶知秋的笑顿了一下,随后到像明了什么。他本无心救这位姑娘,只是事情发生在跟前,加之姑娘哭得可人,方才出手搭救。对于救下这位姑娘,原非他本意,不过两人的搭救对于这姑娘来说却宛如重造,当即姑娘再恩万谢。 这谢,一次就好,要是次数多了,还真叫人消受不来。若与萧楚愔来了硬性,她的脾性指不定会比你更硬,可要是像这个姑娘一样千恩万谢三叩九拜,萧楚愔可是真受不了了。当即再扶了这位姑娘起身,萧楚愔说道。 “你也别谢我了,我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过了把嘴瘾气了那无耻的恶徒罢了。如果要谢,你就谢这位公子吧,这人是他打的,情是他求的,就连利钱也是他帮着你父女两免去的,你要下辈子做牛做马偿还,还是这辈子以身相许答谢,全找他,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人家姑娘家还什么都没说,她这一张口倒是将能说的说辞都给讲了,当即叫姑娘面了臊,竟不知如何接应。因了萧楚愔的话瞥瞧了叶知秋,说实的,这样温华的公子,若是以身相许也是极好的。能以身相处伺候这位公子,固然极好,只是这位姑娘也知自己的出生必然没这资格,所以这样的心思想是不敢想了,非但不敢想,反而还因萧楚愔的话面露羞赧之意。 未出阁的女儿家脸皮都薄,萧楚愔这话着实叫人耻羞,倒也是叶知秋,见着姑娘面露尴意,便从衣内取出五两银子递予姑娘,温笑说道。 “帮人不图答谢,姑娘的一句言谢已足,在下这儿正有五两现银,但愿帮得上姑娘。”温然一笑,不但化了尴尬,反倒叫这位姑娘更是千恩感谢,一番恩谢倒也叹了今日遇上贵人,连着万谢之后,这位姑娘才跪谢叩拜,随后拿着银两离开。 这位公子不但看着温如玉,行事也是个善柔之人,倒叫萧楚愔起了侧目之心。抿了唇看着叶知秋送走那位姑娘,心里正琢思着什么,却在这时听见厢竹说道。 “大小姐,我们也出来许久,也该回去了。” 萧楚愔今日出来为的是弄清布坊的生意是好还是糟,如今想要弄清的事心中已明,的确无需继续耗时呆在这儿。这萧家的几位少爷,就她一个人镇得住,如今离府许久,也不知那留在家里的两位不争气的胞弟是不是又开始翻浪。一想到家中胞弟,萧楚愔这脑子就不受控涨疼,长叹了一口气问了时辰,萧楚愔这才随了那位姑娘,离了茶楼。 萧楚愔与叶知秋本就萍水相逢,即便萧楚愔要走,也没必要同叶知秋知会,在问过时辰后就只是简单朝着叶知秋那儿瞥了一眼,萧楚愔就离了。人虽连声招呼都没打,不过萧楚愔离时叶知秋还是作揖礼送,待人下了茶楼,正好瞧见一名小厮模样的人匆匆上了茶楼,随后赶至他跟前。 人到了跟前,忙作礼,这位小厮说道:“公子,您在这啊。” 他可是寻了许久,就差将整座京都翻过来,没想到自家公子竟然悠闲在茶楼里吃茶。好不容易寻到叶知秋,小厮自然松了一口气,谁知叶知秋就好像没听到他的话般,视线仍旧落在茶楼楼梯拐角处,看着那儿,面上笑意更温,叶知秋说道。 “萧楚愔。” 这名刚落,便见边上的小厮面露诧色,随后说道:“公子,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起萧家现在家主了?” “萧家现任家主?怎么?难道你晓得。” “当然晓得。”话刚落,小厮就像想起什么,脸上露出奇怪神色,小厮说道:“毕竟这萧家家主前几日才刚上通记闹过。” “通记,你说的是前几日叫赵小四吃瘪的那位。” “就是她。” 因了萧楚杰之事,前段时日萧楚愔的确上通记赌坊闹过,而且那法子闻所未闻,甚至于连着通记最有能耐的荷官也在她手头吃了瘪。明明就是吃瘪,怎奈人家还名正言顺的,反倒叫他们不好多说什么,最后只能生生压下这口气。 萧楚愔上通记这一闹,虽只是因了自家那不争气的胞弟,却也在不知情下叫人给记了。因这小厮提及,不禁想起方才那幕,叶知秋眼中的温笑更甚了。 “刚闻有人能让赵小四吃瘪,我这心里头还疑着,何人有这等能耐,竟能在赌上耍了赵小四。不过现在看来,这萧家家主,却有这份能耐。” 就冲着萧楚愔这性子,若说赵小四栽在她手上,倒也合了常理。 也不知这叶公子究竟想到什么,倒是笑得比以往更显温煦,虽这叶公子素日看着温温和和宛如美玉,可事实上他的性子却 想到什么,身子下意识颤了冷,冷颤之下记起自己来此寻他是有缘由的,小厮只能忙定了心,说道:“公子,我家东家现下正在通记候着呢,公子若是无事,还请速速前去。” “你不说我到忘了师兄那儿还等着呢!既是如此,也不好让师兄等久了,这便走吧。” 来此,自有用意,如今有人来请,自当不能再耽搁,当即也是点了头,而后一笑,叶知秋这才动了身离了茶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孙姓掌柜 那布坊的孙掌柜是否瞒着萧家偷偷将布坊所得的银两私饱中囊,就算不明着查,光是在茶楼瞅见的一切便足以验了萧楚愔疑思。 这萧家布坊的生意也不差,非但不差,依着萧楚愔看来,这孙掌柜还是个擅长做生意的主。只可惜了,萧家老爷过世后,对于她这位新家主,显然这位布坊的老掌柜压根没想放在心上。非但没正眼瞧自己,甚至还将自己当成戏人耍的猴,明里暗里各来一套。 的确,以前的萧楚愔不是块做生意的料,光是应付家中那几个不争气的胞弟就足够费尽心思。不过现在的萧楚愔可非以前那性软人柔的萧家家主,胆敢在她眼皮底下窥视她的东西,若是不做些表态,恐怕这萧家产业下某些掌柜的,都快忘了自家的铺子究竟姓什么。 孙掌柜暗地里动心思欺耍自己,实在气人,随着萧楚愔在茶楼上瞧了许久,厢竹也瞧出些门道。回府之后自是就着这件事说道:“这孙掌柜平时瞧着忠厚老实,没想到这骨子里却打着这等算思,年年亏盈持平,原是中饱私囊。亏得大小姐以前还那样信他,觉着他是老爷边上的老掌柜,也是自幼看着大小姐长大的,所以对于他的话一直深信不疑。可如今看来,知人知面真真是瞧不透心,这孙掌柜竟然利用大小姐的信任,暗下行着这等可恨之事。” 越说越是觉着有些愤气,虽心中带了几分愤,不过厢竹毕竟跟在萧楚愔身边许久,也过了耍性的年纪,故而只是话中带了愤意,倒也没表得很明。对于孙掌柜私下行的一切,厢竹是愤的,倒是萧楚愔,自打回了府就一言未出,坐在交椅上抬手托腮,不知在想什么。 萧楚愔的静而不语,让厢竹觉着有些奇迷,当即注了神看着,厢竹说道:“大小姐,您这是在想什么?” “孙掌柜。” “孙掌柜?莫不是孙掌柜私吞钱银之事?这孙掌柜是真真可恶,此行断不能忍。” “自然不能忍,这布坊的生意看着就红火,我当家也有五六年了。自打我持家以来,这布坊的生意年年损,年年亏,尤其是这一两年,更是只能亏盈平持。亏盈持平?哼,就今儿这一瞧,哪像是亏盈持平的。我是不闻不问了五六年,倒是不知这五六年里,这孙掌柜从布坊中挪了多少银两。” “这银两的数目,自是可观得很。” “是啊!”长叹一声随后挪换了姿势改用另一只手托着,萧楚愔说道:“萧家摇摇欲败,他那儿倒是富得流油,这五六年的藏私,恐也是一笔极其可观的数目。这孙掌柜是爹爹身边的老人了,正所谓唇寒齿亡,萧家如今走到了边上,我想这孙掌柜应当不会吝啬,怎么着也得想想法子助了东家扛过此劫才是。” “扛过此劫?大小姐您的意思是?要让孙掌柜将这五六年私挪的银两,吐出来?” “私挪,既是私挪,自当完璧归赵,只不过我也不是那等没心没肺的,这孙掌柜为萧家尽心尽力,怎么着晚年也得让人过得富庶逍遥。哦对了,厢竹我问你一事,这孙掌柜与我爹,交情如何?” “交情吗?”微一思忖,厢竹说道:“曾听我爹说过,这孙掌柜与老爷也算过命之交,当初便是老爷搭救,孙掌柜才得以避难逃过一劫。后孙掌柜便一直跟在老爷身边,替老爷打点生意上的事,若是说交情,不止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老爷也称得上孙掌柜的救命恩人。” “原是如此,这样说来倒也说得通了。” “大小姐?何事说得通?” “就是为何会后来布坊年年亏盈持平,既没赚头,也没亏过银两。”这一处她原还纠思呢,如今看来到也明了。虽这孙掌柜瞧不上她这当家的,不过心里头到还念着萧老爷的恩情,故而也没贪得离谱,只是亏盈持平私藏了布坊这几年得的银两,至于这萧家的老底,倒也没随着那几个不争气的胞弟一块掏败。 孙掌柜心里头还记着萧老爷当年的恩情,就冲着这一点,萧楚愔心里便有一计。再度换了姿势改了另一手,萧楚愔的唇直接扬了笑,露出的淡笑却叫人觉着她心中已起对策。瞧着萧楚愔唇角扬勾起的淡笑,厢竹不禁轻声问道。 “大小姐,您可是有法子了?” “法子吗?还真有了!” “真的,那大小姐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咯。” “这?”萧楚愔这话着实叫人迷了,不慎明意的厢竹忍不住再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大小姐您这话的意思?” “什么意思?呵,过几天你就知道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孙掌柜年纪也大了,跟着爹爹劳奔一生,如今也是时候享享清福了。” 布坊一事萧楚愔虽心有对策,不过却也没急着有所行动,而是平平淡淡过了数日。萧楚愔没动作,厢竹自然也是一心伺候着,便是这一日萧楚愔突然唤了厢竹,随后一块离了萧府上了布坊。 家主亲至,本当提前知会掌柜的,只是今儿萧楚愔来得突然,加之又未事先提及,所以布坊一干人等无人先知。 领着厢竹缓行来到布坊,萧楚愔倒也没急着进去,而是杵在离布坊有些距离的摊处瞧着。门庭若市,不时有客人上门,布坊的伙计瞧着也是勤快,时不时吆喝招呼几声,领着客人进坊选布。 远远瞧着细细审量了半晌,萧楚愔说道:“看来这孙掌柜不但自己擅长生意上的事,连带着教导出来的伙计,各个也能独撑场面。” “这孙掌柜虽然可恶,不过我爹倒是说过,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 “练叔吗?既然练叔都说了,想必却有过人之处。好了,咱们也别在这儿瞧着,上去看看。”说完朝着厢竹一瞥,随后朝着布坊走去。 人才刚刚行至布坊边上,还未转踏,便瞧见一名伙计连步走了下来,面上堆着笑,那名伙计笑着说道:“这位小姐,可要进布坊瞧瞧布料?我们这萧记布坊可是京都内数一数二的布坊,不少达官贵人都只点名要我家坊子的料子。小姐也是进去瞧瞧,兴许还能瞧中几匹。” “哦?京都内的达官贵人都只点明要你家的料子?” “正是正是,你可别觉着小的我瞎吹,小的我啊,说的可都是实在话。若是不信,小姐您就抽个空赏个脸进去瞧瞧,只要瞧了我家的料子,保准小姐不会觉着小的我刚刚那一番话是在瞎吹。小姐一看就知是贵人,眼光必然也是一等一的高,也正是因着小姐一瞧便知绝不是凡俗家的姑娘,所以小姐更要上我家布坊瞧瞧。我家布坊啊,这几日才刚进了一批新料子,那绸面啊,摸着别说多顺滑了,小姐这等天人,要是能购上一匹裁制新衣,那保准就跟仙女似的。” 这伙计说话倒是顺溜,好话跟不差钱似的一句一句往外蹦。这话说顺溜了,到最后一句时好似觉着说错,急忙连着呸了几声而后抬起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笑着说道:“呸呸呸,瞧瞧我这张嘴,小姐本就是仙女似的人物,只不过要是能穿上我家布坊做的衣裳,恐怕得仙上加仙咯。” 没有谁不喜欢听顺耳的话,而这位伙计,说出的话不但顺耳顺溜,而且还不会让人有种登徒子骚扰之感,倒也是个讨喜之人。杵在那儿听着伙计连着一番,萧楚愔笑了。 虽没动身,不过这伙计也没打算放弃,而是继续用着三寸不烂之舌,想方设法将她引入。就在这伙计用了心思不断劝引时,布坊内主事的孙掌柜正好走了出来,这人刚出来正好瞧见站在门口的萧楚愔,当瞧见萧楚愔竟然亲至,孙掌柜那心登时顿了一下。猛的一顿而后定了神,随即匆着上了前,行至萧楚愔跟前后,孙掌柜忙作揖说道。 “不知道大小姐来了,竟未相迎,还望大小姐莫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动之以情 原想着这位姑娘毕是大家小姐,却怎也想不到这眼中的大家小姐竟是自家东家。当瞧见孙掌柜对萧楚愔作揖,方才那名伙计也傻了,直接顿傻在那儿随即很快回了神,急忙往后退了几步急忙赔罪。 “小的不知道是大小姐,还望大小姐不要怪小的有眼无珠。” “没事,我不常来这,你不识得我,很正常。”冲着那名伙计微了一笑,萧楚愔这才看着孙掌柜说道:“孙叔莫要这样,孙叔乃是我爹的手足,若是按着辈分来算,我还得尊称您一声叔呢。孙叔这样,岂不是折煞了楚愔,再说了,若是要说这事也怪不到孙叔身上,本就是楚愔携了厢竹上街,正巧路过一时兴起顺道过来瞧瞧。未事先知会一声,孙叔不知也属正常,何错之有,更别提责怪了,孙叔快快起来吧,可别真煞了楚愔。” 话音刚落,厢竹当即上前扶着孙掌柜起身,等着孙掌柜起身后,才听孙掌柜说道:“大小姐这话,才是真真折煞我了,对了,既然大小姐难着兴起偶至,要不大小姐进来坐坐?” “我还正有此意。”说完抿莞一笑,而后随着孙掌柜一块进了布坊。布坊外来来往往人多,这布坊内也没个清静,看布的人也实不少,许是瞧见萧楚愔正在瞧量四周看布的人,孙掌柜说道。 “大小姐别看今儿瞧布的人多,可这瞧布的人多,买布的人却是罕的,有时这一个月下来,总的也就卖出几匹。哎,是我不中用,辜负了老爷重托。”一声长叹,若不是萧楚愔心里早就有谱,恐也得信了他面上的叹哀。 孙掌柜的话,叫萧楚愔的眸色微了一暗,而后眸色转露几分轻伤,萧楚愔说道:“孙叔莫要这样,若是真说辜负了爹,那也只是楚愔负了爹爹的重托,与孙叔并无干系。爹爹临走前将萧家交给了楚愔,可是楚愔却”话至这儿到是真起了伤感,持了绢帕微微拭了眼角,看样子真是觉着心中惭愧,对不起九泉下的父亲。 原想表了愧疚之意,却不曾竟惹得萧楚愔伤心,当即孙掌柜开口劝道:“大小姐莫伤心,大小姐这几年为萧家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瞧在眼里,大小姐已是尽力了,想来老爷九泉之下也不会怪您的。” 连着开口劝了几句,可算劝着萧楚愔放下手中持帕,人也正好至了布坊后厢,请了萧楚愔进屋吩咐伙计沏杯茶来,孙掌柜这才请着萧楚愔入了座。 落了座,而后揖礼,在萧楚愔的意请下孙掌柜这才在侧位上坐下。待人坐后,萧楚愔才抬眸看扫四周,布坊虽是萧家主脉之一,不过这布坊的后厢房瞧着倒也素朴,没瞧出多少奢靡之态。想来这孙掌柜也是曾随着萧家老爷一块吃过苦的,所以本性并非奢靡之人。 本还忧着,若是一个享受惯了的主,一口气要他将吞下的银子吐出来,恐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现在看来?只要对方不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到还是有几分可能,当即细细量扫,萧楚愔说道。 “孙叔这后厢房,看着倒是旧朴了。”话刚落下,搁放在桌上的手正好触到什么,视线顺势下移随后在案桌上瞧见几道旧痕,摸着旧痕,萧楚愔说道:“这案桌上的痕迹?看来就连我手上的这一张桌子,也是上了年纪的老古物呢。” “大小姐现下手下那物,的确是有些年头了,那还是当初布坊刚刚开张,老爷送的。” “原是我爹送的,这么说来,这也是几十年的老古物了。这上头的擦痕也是不少,孙叔怎么不换一张,要不我差人从府里搬块新的,替了如何?” “这点小事,大小姐就不用费心了。”坐在椅子上冲着萧楚愔作了揖,孙掌柜说道:“这一用几十年过去了,同这后厢房内的一桌一物早就有了感情,虽然是旧了些,不过凑合着还是能用的。我都已经一把老骨头了,也用不上什么好的,这后厢房里的一切那都是当初老爷亲自替我置办的,换掉,哪舍得啊。” “原是爹爹亲自办下的,倒是不知,刚刚说了替换的话,还望孙叔不要责怪才是。” “大小姐此话就过了,我哪能怪了大小姐。” 这话落后双方各微点歉,也是眸眼再扫,指甲轻轻抠着桌上的旧痕,萧楚愔宛似无意说道:“看来孙叔真是的念旧念情之人,这用了几十年的古物仍不舍得弃掉,也怪不得练叔总是说,若说我爹当年身边这些视若手足的兄弟,当属孙叔才是我爹的左膀右臂,爹爹最是信赖之人。” “练叔,大小姐说的可是练逊?好端端的,大小姐怎和练逊提起过往?” “也是一时奇了,顺道问问,没想着练叔也顺道记了过往,便与我说了一些过往的事,倒是叫楚愔越听对孙叔越是心生敬佩。” “大小姐这话,折煞了。” “怎就折煞了,楚愔这话可是句句掏心,萧家能有今日,孙叔功不可没,练叔说了,当年萧家起步时若不是孙叔在我爹边上全力扶鼎,哪能有今日的萧家。若说孙叔是我爹的左膀右臂,这话我是觉着一点都没过的,如果当初不是孙叔鼎力相助,替我爹打点生意上的事,为我爹分了那样多的忧,如今何来现下的萧家,萧家又如何有资格登上四家之首。” 萧楚愔之语字字切心,不知不觉中也勾起了孙掌柜不少过往的回思,那段时日四处闯拼,虽是苦累,却也叫人今生难忘。便是因着萧楚愔这番言切之语,孙掌柜不禁惘思。人若是上了年纪,免不得会偶着想起年轻时的潇洒与过往,当即顿了思,而后一声缓叹,孙掌柜说道。 “练逊这话,是故意折煞我啊,不管我为老爷做多少,费多少心思,那都是我当做的。毕竟当然要不是老爷,恐怕现在的我,也没命坐在这布坊后厢同大小姐说话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萧老爷当年救下的是孙掌柜一条命。虽心中看不上如今的当家主事,也心下动了心思,不过对于萧老爷当年的恩情,孙掌柜从未忘过。开口谈及过往,为的就是一番摸测,如今瞧着孙掌柜那惘思之态,倒让萧楚愔心中有了谱。 萧楚愔今日来此自然不是为了同孙掌柜谈谈过往,勾勾回忆,而这孙掌柜,虽叫萧楚愔一番叹言勾起昔日过往。不过生意场上打滚多年,那心思可不是一丝半点的老奸巨猾,即便上了年纪,人也老了,不过该有的心思可是一分都不见少的。因话勾起,人也显了几分伤意,不过伤感之余也没彻底散了心思,顺着萧楚愔的叹感,说了些过往的事,前一刻仍恩谢萧老爷当年相救,感叹多年恩情,下一刻一语长叹下的孙掌柜突然抬了眸,那双眼中骤闪精锐,孙掌柜说道。 “练逊甚少提及过往,大小姐也罕着离府上街,今儿倒是稀罕了,竟偶过此处顺势上了布坊。不知大小姐今日顺道上布坊,可有旁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晓之以理 她刚还在想呢,难不成这孙掌柜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一旦提及过往就连点旁的心思都没了。如今看来人家不是没有旁的心思,而是心思太足了,恐怕她前脚才刚踏进布坊,后脚这位孙掌柜便已开始琢磨她此行目的究竟为何。 以前的萧楚愔很少离开萧府,更别提是上各处铺子去看瞧,一是因着家中几个闹事的主实在叫她费心,二则是因为信得过这些随着她爹一块撑起萧家的叔父。便是觉着这些人全都信得过,所以萧楚愔重未想过其中可能藏有端倪,更加想不到有人会借着她的信任私下干着挖空萧家的恶事。 萧楚愔信得过这些叔父,所以当家之后连着五六年,一次都没细查,所有的心思都在自家那不争气的五个胞弟身上。如今竟然寻了空离了萧府,并且还偶着路过布坊。 前段时日他才刚刚整交了这一年的账目,还不过一个月萧楚愔人就来了,若是不忧心,也是骗人的。 萧楚愔因久怒堆心,不慎凋亡,虽不知缘由回魂重归,不过那市井上的胡猜可没停过。市井上那些闲言碎语,身居萧府内院的萧楚愔都没能漏听,更何况是外头的孙掌柜,自然字字句句都听入耳。 因为上鬼门关走了一圈,所以身上沾了鬼气,以至于整个人性情都变了。萧楚愔的性情是否变了,孙掌柜姑且不去判定,不过面前的这位当家大小姐恐非过往的那位萧家千金。虽然人是,不过那眉眼之中透射而出的精算,却绝非那性承了夫人的大小姐,更像是年轻时的萧家老爷。 恍惚那么一瞧,倒叫孙掌柜有种见到年轻时萧老爷的错感,微的一晃神,不过很快的,人也定了神色。 孙掌柜可不是一般好糊弄打发的掌柜,如今听他这一语,便知人早动了猜疑。既已动了猜疑,想来也就不用费心思在那些无用的事上,反正孙掌柜说得也没错,她今儿上布坊,的确有事。 倒是因着孙掌柜的话略挑了眉,随后颔首一笑,萧楚愔说道:“孙叔便是孙叔,不愧是看着楚愔长大的叔父,楚愔心里这点事,果然瞒不住孙叔。” “就是不知大小姐今日前来,是为了何事?莫不是?为了这布坊的生意?” “的确是为了布坊的生意。”点着头,应着,再瞧见孙掌柜的眸色因着自己这一番话微着沉暗,萧楚愔也只是心笑面叹,说道:“孙叔前段时日送入萧府的账目,楚愔细细看了几遍,连着这几年的账目也重新翻出细细研看。这以前没留神,什么都交托到孙叔手上,却想不到这布坊的生意竟” “是我不中用,辜负了大小姐的信赖。”萧楚愔那话还么说完,孙掌柜便起了身作揖赔罪,赔罪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忙道:“孙叔这话何意,莫不是觉着楚愔在怪您?孙叔为了萧家尽了多少心力,就算旁人不晓得,楚愔也都看在眼里。对于孙叔多年的尽心,爹爹更是常道要楚愔牢牢记在心中。对于布坊,孙叔是用尽了心思,只是” 话至这儿免不得伤感起来,连着话中也透了愧意,萧楚愔说道:“只是怪楚愔自己不中用,没本事,明明有孙叔在身边帮衬着,可是这萧记布坊的生意竟一年败过一年。是楚愔对不起爹爹重托,也对不起孙叔这几年的相帮。” 话至这儿再也忍不下心中愧意,泪也随着落了,以往重未见过萧楚愔对生意上的事如此上心,如今听她一言,倒是叫孙掌柜的心微微有些抽了。当即正了眸看着萧楚愔,孙掌柜说道:“大小姐也尽心了。” “尽心,光是尽心有何用,爹爹留下的产业,我便是竭尽全力也得想法子守着。以前是楚愔不懂事,做事没有思全,自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楚愔也是认真想过。这人都已经上了鬼门关,为何阎罗不收了我,恐是连着阎王也瞧不下楚愔一事无成,生生败了萧家产业。楚愔是爹爹的女儿,虽不及爹爹十分之一,可即身为爹爹的女儿,就必然要竭尽全力复了萧家当年声威。楚愔不才,今日来此只为求一事。” “大小姐?为求何事?” 一口气说了这样多,句句也是意切入心,便是心中早就认定了萧家必将败落的孙掌柜,如今也不免心触。因了萧楚愔之语,孙掌柜不禁出声询了。而此话询后,萧楚愔正色说道。 “楚愔斗胆请孙叔,暂且关了布坊的生意。” “什么?” 萧楚愔来此究竟为了何事?孙掌柜心里不是没有疑猜,却怎么也想不到萧楚愔竟是为了这事而来。当即整个人愣了,坐傻在椅子上,半晌之后明了萧楚愔之意的孙掌柜直接呵斥问道。 “关了布坊,大小姐,你可知自己刚刚在说什么?” “自然知道。”字字皆重,萧楚愔说道:“我就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所以才会坐在这。” “这萧家布坊可是萧家根脉,可是老爷的心血,大小姐你怎么能动念想关了它。” “萧记布坊是我爹和孙叔的心血,不假,可是到如今要不是再无他法,楚愔又怎会动了这等念头。最近这段时日楚愔日c日都在细研孙叔送上来的账目,越看,楚愔这心里越是提揪。自从楚愔当家,布坊的生意每日况下,尤其是这一两年,更是毫无盈利可言。萧家不是寻常人家,萧记布坊也不是寻常的小作坊,没有盈利对于整个萧记布坊而言事实上就是损亏。这萧记布坊上上下下共有多少伙计,就算楚愔不说孙叔也是清的,里里外外加起来恐也有百来号人。这百来号人的吃穿用度以及工钱,每日加起来都非一个小数目。布坊若是能月月持平,倒也还好,可要是一个不慎来个天灾或者,别说整个萧记布坊毁了,恐怕连着萧家也得塌下尽半。” 话到这儿微了顿,随后看着孙掌柜,萧楚愔续道:“孙叔是自幼看着我长大的,是爹爹最为信赖之人,我也就不瞒孙叔了。萧家现在只是面上看着风光,可事实上里面早就软如烂絮。萧记布坊太大了,萧家现在是再没有银两来支撑布坊的开销以及承受那随时可能发生的祸事。布坊虽是爹爹和孙叔的心血,不过楚愔还是斗胆请孙叔暂且关了布坊,现在的萧家已非以往萧家,没有那么多心力跟物力去支撑所有产业,所以楚愔只能断损亏,保利赢。” 如果想要重振萧家,就该舍弃一些无用之物,转攻可成之事,萧楚愔这一判断的确是眼下最可行的法子。只是法子可行,要孙掌柜同意关掉萧记布坊,谈何容易。这萧记布坊不只是萧家的根脉,同时也是他这一生的心血。 谁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生的心血被人斩割。 萧楚愔的决定,叫孙掌柜揪心,瞧出他眼中的揪痛以及无法接受,萧楚愔说道:“布坊是孙叔一生的心血,孙叔必然不能接受楚愔此决,楚愔心清。只是楚愔更清楚如果爹爹还在的话,他要守的肯定不只是萧家布坊,而是整个萧家,楚愔眼下也是别无他法,只能求得孙叔谅解。” 萧楚愔的话,句句皆入孙掌柜耳中,每一句话都如石子落水,荡起千层漪波,没有应答,而是默声处在那处,便是静了半晌,孙掌柜一声幽叹,而后说道:“大小姐说得没错,如果老爷还在的话,必然会如大小姐般,断当断,守当守。” 这一声叹,不知卸了多少力,幽叹长出,孙掌柜突然开口说道:“大小姐想要舍掉布坊的生意,是因为布坊近几年来没有盈利,恐出祸事牵连萧家根本。倘若布坊有银子撑着,大小姐所恐之事也不会发生,那么大小姐可否收了方才所言。” “布坊有银子撑着?孙叔这话楚愔可就不明了,这萧记布坊何来银子撑着。” 话,是问得甚迷,不过这甚迷下的询问却换来孙掌柜一番叹摇。叹了气,而后看着萧楚愔,孙掌柜说道:“布坊何来银子撑着,大小姐此次前来,为的不就是这可撑布坊的银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撤旧换新 这姜若是要说还是老的辣,虽说萧楚愔之法实在远超孙掌柜猜测,不过孙掌柜也还没老到糊涂,萧楚愔心里究竟打着怎样的主意,他还是清的。 一句话,点明了萧楚愔真正用意,倒也换来萧楚愔耸肩一笑。话挑明后孙掌柜也不在后厢房坐着,而是起了身进了内室,将布坊真正的账目取出。 萧记布坊乃至于整个萧家,可是他与萧老爷的心血,一生的心血都在布坊上,孙掌柜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萧老爷创下的一切叫子嗣败光。这萧老爷的一女五子,没一个顶事的,花钱的本事倒是一个赛过一个。萧老爷生前不管打下多少产业,挣了多少银两,那些败事的主皆能全数败光。 萧老爷对于孙掌柜的恩情,他这一生都忘不掉,又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萧家根脉叫这些无用之人全数败光。所以萧记布坊这几年来挣的银子,他没全部上交,尤其是这一两年,更是连个铜板都没交入萧家账房。如今萧楚愔亲自前来,旁敲探之,这被他私扣的银两,也该如数吐出来了。 将账目重新交入萧楚愔手中,孙掌柜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而萧楚愔接过账目后却也没翻开审阅,倒是信极了这位萧家的老掌柜。账目交出去,心里堆压的这块石头总算可以松松,一口气吐出而后看着正座上的萧楚愔,微审着,直到萧楚愔挪眸看着他,孙掌柜这才说道。 “大小姐,真是像极了当年的老爷。” 像。 是真的像极了。 也正是因为像极了,所以孙掌柜知道现在的大小姐已非过去的萧家家主,所以孙掌柜才甘愿将这几年布坊所挣的银两以及账目如数交出。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交出来,虽然萧楚愔不会拿自己怎样,不过自己苦心了一辈子的萧记布坊,恐怕就真该断在自己和这位萧家家主手上。 当断则断,正是萧老爷一贯的行事处风。不禁又思起过往,松叹下的孙掌柜说道:“这一晃几十年过去了,老爷走了,我也老了。”也不知在叹着什么,话落人也随着摇了头,笑后孙掌柜说道:“也是时候,歇歇了。” “孙叔这话说的,孙叔哪就老了,依着楚愔看,这萧记布坊还得靠您呢。” “老咯,管不动了,也没了以往那些心力。现在的我啊,就想着退下来,置上一亩三分地,寻个清幽的地方颐养天年。至于大小姐说的这些,我这一把老骨头,已经管不动了。” “既然孙叔如此,那楚愔也不强人所难,孙叔若是真想寻个清雅的地方安享天年,萧家倒是有一块清雅田地,愿孙叔莫要嫌弃。” 这话落下,孙掌柜的眼中再度一闪,闪后到像是料到了什么,随后说道:“看来大小姐一早便有备而来。” “不是我有备而来,那一块田地,是爹爹备下的。” “老爷?”萧楚愔这话孙掌柜可就不明了,当是问询,询后萧楚愔答道:“早些年爹爹就曾说过,最羡慕的就是潇洒自由的日子,不为凡俗争扰,待功成之后便置下一亩三分地,独自一人尽享清福。或是一人,或是约上几位聊得来的老友,树下品酒,山中抿茶,方才逍遥悠惬。” 萧家老爷究竟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无人得知,不过萧楚愔此语倒叫孙掌柜生了几分向往。人争了一世,拼了一世,若是到了卸甲归田时能有那逍遥惬意的日子,倒也不枉此生来人世走一遭。 以前对于这萧老爷膝下一女五子,孙掌柜是不喜的,因为萧家这几个孩子没一个像萧老爷。可如今看来,这萧家长女萧楚愔,倒是有着萧老爷年轻时几分影子。 叹。 如今恐也只剩下叹了,虽是叹,却也是松了口气的叹。一连叹了数口,像是卸下心中重担,孙掌柜说道:“既然是老爷备下的田地,那定是个不错的去处,大小姐愿意将老爷这块田地送给我,我自然不好推谢,再次先谢过大小姐了。” “孙叔不必言谢,我早已将您视为叔父,便是那一块田地,您就权当楚愔尽孝道吧。” “既是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如今我虽想退,可这布坊,总该寻个担得起事的,方才能安心啊。”这布坊可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就算真不打算再管了,也得看着布坊交到一个可靠的人手中,方才真能安享晚年。对于这可用可信之人,孙掌柜心中也是忧的,倒是萧楚愔,在听了孙掌柜这一番话后,笑着说道。 “孙叔是担心接手之人靠不住,坏了您多年的心血。” “大小姐莫笑话,这布坊可是我一生的心血,就算管不动了,我也不想看着它渐渐落败。” “布坊乃是萧家根脉,楚愔自然如了孙叔,是瞧不得他败在他人手中。既然孙叔心里没个底,楚愔这儿正好有个人选,孙叔可要瞧瞧,是否合适。” “人选?大小姐所说何人?” 看着孙掌柜,并未马上开口,而是示意厢竹上前,在她耳边喃了几句而后看着厢竹离了厢房,不过片刻功夫,便领了一人回来。进了厢房随后做了礼,那进屋的伙计说道:“大小姐,掌柜的,您们叫小的来,何事?” “哦?这会子倒是晓得我是你家大小姐了?那方才是怎么的?不是想让我掏银子,买自家东西吗?”这调笑的话刚刚落下,便看到那个伙计抬起手往着自个嘴上就是一下,这下打得响,不过脸上的笑也没散。响着来了一下而后看着萧楚愔,那伙计笑着说道。 “大小姐可别气啊,是小的眼拙,竟然没认出大小姐来,当时就光瞧着,觉着大小姐这一身的贵气,若是能穿上新进的那匹布料子,必是仙人下凡天仙似的大美人,所以也没多想,就想请大小姐进来看看。谁能晓得,大小姐竟会是大小姐,倒是给大小姐添了麻烦,该打,小的真真是该打。” 说完脸上再堆了笑,冲着自己另一边脸又是一下。 这名伙计,那一张嘴实在叫人气不起来,话才刚落也叫萧楚愔乐的,直接笑出声随后看着孙掌柜,萧楚愔说道:“孙叔觉着,这人如何。” 话刚落,看着孙掌柜微轻颔首,随后说道:“大小姐若是觉着合适,便合适,只是不知大小姐,为何觉着他合适?” “为何?也没什么,我就喜欢他那张嘴,说话顺溜,黑的也能叫他说成白的,顺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极恶四少 生意人,最重要的就是那一张嘴,若是能叫客人舒服了,那么生意自然也就上门了。那位名唤李小三的伙计不只萧楚愔喜欢,连着孙掌柜也是满意。布坊上下百来号伙计,便只有这李小三那张嘴,最溜,人也最机灵,所以让他接下布坊,孙掌柜是放心的。 李小三不过区区一名伙计,从未妄想过有遭一日竟能跃身成了掌柜,萧楚愔给了他这个机会,对于李小三而言便是知遇之恩,对于萧楚愔也必是忠心。而那孙掌柜,私下藏挪了布坊这几年赚下的银子,就算将他扭送到官府,也不算过了。 可萧楚愔没有,非但没因这一件事显了怒,更是只字不提,倒像是从未有过这样的事。如此处事,如此胸襟,倒也让孙掌柜放心了。 布坊让孙掌柜扣藏的银两,最后全数回了萧家账房,对于如今资金断了链想行事也寸步难移的萧楚愔来说,这一笔银子如了干旱下的润雨,救萧家于水火之中。也是借了这一笔银子,萧楚愔顺带将险着败了的茶坊生意重新撑起,也算稳了萧家根基。 这段时日皆在书房中,待查了账目后,萧楚愔这才微松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笔随后看着厢竹,萧楚愔说道:“对了厢竹,孙叔归乡的事,办得如何?” “大小姐放心,大小姐交代的事我爹自然办妥,孙管事归乡之事,不管是房屋还是田地,样样都是照着大小姐的意思办的,绝无苛漏或者忘掉什么?” “练叔亲自办的?这样就好,练叔做事我放心,想来一切都安妥了。”话落人也抬手轻揉眉心,点揉之后萧楚愔说道:“不管怎么说,孙掌柜对于萧家都是有功之人,于我而言也是长辈,处处小心尽心,也是当的。” “大小姐想得已经够全面了,想来孙掌柜心里也是明的。” “嗯!”应声点了头,略微休息正打算继续研看手中的账目,谁知手中账目才刚拿起,便见萤草匆匆跑了进来。这没规没矩,自然换来厢竹一瞪,说道:“大小姐的书房,也不知先敲个门,急匆匆的连个规矩都没有。” 萤草年纪比厢竹小,所以厢竹也时常训她,或也觉着自己这样的确没了规矩,在瞧着厢竹蹙眉微斥后,萤草急忙致了歉。厢竹是守规矩的,不过萧楚愔可不在意这些守规,当即抬了手示意不打紧,萧楚愔说道。 “萤草,急匆匆的,有急事?” “是啊,大小姐,府里出事了。” “这出的是什么大事?瞧把你给急的,汗珠子都出来了。慢慢说,咱不急,天塌下来个高的人会先挡着。”也是萧楚愔这一番话,萤草这才平了气调整呼吸,待心稍微平复后,萤草这才说道:“大小姐,四少爷回来了。” “楚瑞回来了?多大的事啊,瞧把你给急的。” “四少爷回来是没多大的事,不过这回府的不只四少爷一人。” “不止四少爷,那还有谁?总不至于给我捎了个侄子吧。” “捎了个小少爷倒不至于,不过那王府家的老爷,却随着少爷一块来了。” “王府家的老爷?什么时候和楚瑞认识的,交情还挺好的,居然上门做客了?”到没想到自家四弟还有交友结伴的时候,说真的,萧楚愔这心里还是有些诧惊。只是诧惊也是一瞬的事,这心里头的诧异还没缓呢,便听见莹草说道。 “哪是什么交情好邀着上府,那王家的老爷登门可不是为了和四少爷谈交情的,人家是领着王家少爷上门找四少爷讨说法的。” “说法?什么说法,楚瑞那个混小子又做了什么?”一听到人家是上门讨说法的,萧楚愔这心里就“咯噔”坠了空。登时也顾不上手头的账目,直接询了,询话刚落,萤草回道。 “这具体究竟何事萤草也不清,只是看那王家老爷一脸怒气冲冲,而那王家少爷,整个人皮青脸肿,模样瞧着极是狼狈。”究竟出了什么事,萤草一个丫鬟哪会清楚,不过事关自家四弟,这一件事绝非简单就能处理。当即萧楚愔的火气直接上了头,气得拍桌而后起身,萧楚愔咬牙说道。 “这个混小子,你们两个快些,随我上前堂。” 急匆匆来到前堂,果不其然人还没上前堂,那前堂上的硝烟味就直接冲入鼻中。叫萧楚愔脑门一个劲的涨疼,却也只能认命走了进去。人才刚刚至了前堂,话还没开口,那王家老爷便上前揖礼,随后说道:“萧大小姐。” 一声萧大小姐,听着像是恭敬,不过这里头的怒火也是足的。当即欠了身还了礼,萧楚愔说道:“这是什么风竟然将王老爷吹来了,不知王老爷登门,可有要事?” “要事,哼,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要不是真有事,也不会登了萧家这块宝地。”话是说得挺好听的,不过这里头的讽和怒,也是明的。当即叫萧楚愔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后再欠了身,萧楚愔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王老爷这话,我到有些不明了,不知王老爷今日的登门,所为何事?” “何事,我今儿是来找萧大小姐讨个说法的。”直接哼着怒,随后冲着边上一人招了手,这手一招,便见一名鼻青脸肿周身狼狈的少年走了上来。也不知这少年究竟遇上何事,那一张瞧着应当还算端正的脸,此刻满是青肿,狼狈的模样惹得萧楚愔险些笑出来。若不是王老爷脸上的怒横在那儿,她还真可能克制不住自己。当即正了面色,随后看着那名少年,萧楚愔说道。 “王老爷,这位公子?” “我儿子,王顺。”气得脸都涨成肝色。 “既是贵家公子,怎么会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为什么成现在这副样子,就得问你萧家四少爷了。”不提还好,一提这王老爷堵在心里的气就差点顺不下去。两只眼睛直喷着火,瞪看着身后那一副事不关己的萧楚瑞,王老爷说道。 “萧大小姐,我们萧王两家虽没什么交情,生意上也不常走动,不过大家都是一块地上讨生活的,这井水一直不犯河水。我王家自视从来没私下对你萧家做过什么,可你萧家,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家顺儿。” 舌头一卷,最后那字几乎卷上天。 说完将自家儿子往边上一扯,指着儿子那一脸的青肿,王老爷现在这一口火气,真叫萧楚愔担心,这一个不慎会不会一口气顺不下去直接噎晕过去。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不过就自家四弟那个性子,在瞧眼下王家少爷这狼狈的模样,饶是萧楚愔眼下也只有赔礼道歉的份。听着王老爷一番怒怨,也承诺必然给王老爷一个满意的答复,好不容易将这上门讨说法的父子俩劝出去,萧楚愔的脸也黑了。 微微吸了一口气,将肺里的废气全数吐出,待这一口长气缓着舒出后,萧楚愔这才咬着牙说道。 “萧楚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十足恶性 这萧楚瑞,便是萧家四少爷,虽不过十六年岁,可是这脾性,简直可恨到了极点。若是套用萧楚愔的话,这位萧家的四少爷,别说是心肝了,恐怕连着肠子挖出来都是黑的。明明长了一副如画精致的面容,却不知这心肝究竟是怎么长的,损主意一个接着一个,老是惹事生非。 这一次也不知又动了怎样的坏心思,竟然气得王老爷带着儿子登门讨要说法。若是其他人,或许还得问问其中根由,免得冤枉了自家孩子,可事若是同萧楚瑞扯上干系。 不用说了,必是这混小子做的,无疑了。 王老爷刚才控诉的时候,萧楚瑞就一副事不关己,如今王老爷走了,人更是显了松怠。整个人直接坐在椅子上,上半身瘫在椅中,一条腿高高抬起踩在椅上。面若冠玉,眼如明星,可是这副吊儿郎当的坐姿,在加上那一脸的不屑,于萧楚愔而言几乎可称得上火上浇油。 浅吸一口气随后重重吐出,待肺中的气全数吐出后,萧楚愔这才转过身看着萧楚瑞。前一刻脸上才带了几分浅笑,可当视线移落到萧楚瑞身上,那眼中的怒气直接迸溢射出,瞪瞧着萧楚瑞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萧楚愔厉喝吼道。 “你这混小子,把你的爪子给我从椅子上挪下。” 这话一吼,就算萧楚瑞心里再不乐意,也只能乖乖放下自己的脚,正了坐姿。看着萧楚瑞那一副“多大的事,犯得着这样”的不屑神情,萧楚愔就压不下自己的火气。怒着火上了位随后坐下,连着重拍了几下桌面,萧楚愔这才瞪看着萧楚瑞问道。 “你这混小子,刚刚滚回来,又在外头给我惹事了。” “长姐,什么惹事,这事还没问呢,你怎就将事都往我头上扣了。” “这要是别人我心里还得悠着,是不是哪出错了,到底干不干咱家的事。可要是你这混小子,根本不用动脑子,保准跟你脱不了干系。说,你这混小子这一次又干了什么,那王家的儿子好端端的,怎么成了这样。” 一想起王家那少爷鼻青脸肿的模样,萧楚愔这一口气险着顺不下去,这儿的火气,是旺了。而就在她旺着火质询萧楚瑞究竟干了什么,那询问赶来的大弟三弟先后入了正堂,刚入正堂便看见萧楚瑞一脸“多大事”的模样,萧楚杰先是看着萧楚愔一眼,随后看向萧楚瑞说道。 “四弟回来了?” “大哥。”出声应了一下,也算回了胞兄的话。对于萧楚瑞,萧楚杰还晓得关心一下,不过萧楚恒那儿可是明摆着来瞧热闹的,折扇一开桃花眸直接瞥过,幽幽一声长叹,萧楚恒说道:“我说四弟啊,这才刚回京都人还没回趟家,就给长姐惹事了。瞧瞧你这一回,把长姐气的,这要是将长姐气出个好歹,你小子,担待得起吗?” 话,倒是带了几分身为三哥的责意,只不过从萧楚恒口中道出,不知为何总叫人觉着少了几分责意,到多了不少的幸灾乐祸。 幸灾乐祸,这萧家五子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听了萧楚恒的话,萧楚瑞当即翻眼说道:“三哥,这事还没问呢,可别忙着往我头上扣事。再说了,长姐气出个好歹,就算长姐今儿真气出个好歹,那也是你们两个先气的。” “咦,我说四弟啊,你这话三哥可就不乐意听了,什么叫做就算气出个好歹也是我们先气的。我们两个虽然会惹事,不过跟你比起来,那可算不得什么,你可休得拉我出来跟你一起担着啊。” 萧楚恒这话刚刚说完,萧楚杰那儿也点着头说道:“四弟,相较于你,长姐对我们可省心了,不过我说四弟啊,既然人都回了京都,你怎么不直接回家,反倒在外头闯事了?” “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事是我闯的?” “长姐都气成这样,不是你闯的祸事,难不成还是我们两个” 他们三兄弟倒是久别重逢,说得兴起,完全将堂上的萧楚愔给忘了。三个臭小子,一个比一个能闯事,这脸皮也一个比一个厚,听着三人那久别下的谈语。萧楚愔心下的火是一波接着一波,连吐了几口气发现这上涌的火气没那么容易压下后,萧楚愔这才一字一顿咬着牙说道。 “你们三?这是当我死了吗?” 咬着挤出的话,足以证明长姐现在的火气可不小,当即忙收了声,萧楚杰摸鼻退到一旁,而萧楚恒则笑着上了前绕到萧楚愔身后,小声劝道:“长姐莫动气,消消火,这要是不小心气坏了身子,三弟可是会担心的。” “你这小子,不想讨骂就给我闪边去。”萧楚瑞到底干了什么,她这还没探出个所以然来,实在没有心思让这家伙闹自己的心。萧楚瑞这一次看来祸事惹得挺大的,连着无关此事的他们都叫萧楚愔迁了怒,当即耸了肩随后一副“关我何事”样,萧楚恒直接往后退去。 叫萧楚愔一番斥吼,谁还敢打岔,当即自是将萧楚瑞重新推上风口浪尖。几乎是一问三喘,看着萧楚瑞,萧楚愔说道:“说吧,你到底干了什么?” “没做什么,长姐让我说什么?” “没干什么?既然没干什么,那王家老爷为什么要带着他儿子上萧家讨要说法。既然不想干什么,回京都为什么不直接回家。” “好不容易回来了,就上外头四处看看,瞧瞧有没有新鲜玩意儿。” 不管萧楚愔怎么问,萧楚瑞那儿就是一副“我什么都没干,再问也没用”,他这样,真能将萧楚愔再度气回棺材里。这萧楚瑞不但一肚子坏水,脾气还挺骄横的,想让他老老实实招了,实在极难。 想让萧楚瑞老实招了,难,不但难,而且还容易将自己气出一身病。虽说萧楚瑞不好对付,不过萧楚愔自有自个的一套法子,既然萧楚瑞这儿不好撬嘴,那么她就只好从萧楚瑞的贴身小厮处下手。 怒着火狠狠瞪了一眼,随后将视线挪移到萧欢那儿,萧楚愔说道:“你家四少爷打死不承认,那就你来说,他到底在外头给我惹了什么。” “这个,大小姐!” 还真没料到大小姐会将这个难题丢到自个身上,叫萧楚愔这一问,萧欢直接傻在那儿。下意识看了一眼萧楚瑞一眼。而萧楚瑞也同样没有料到,眼睛直接瞪了起来,定看着自家长姐。 萧楚瑞的眼睛瞪得挺大的,不过再大也没用,完全忽视萧楚瑞那瞪起的眼,萧楚愔看着萧欢说道:“我问,你答,当然了,你要是不答也不打紧,只不过这个月的例银子,扣一半。” “啊,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小姐我心情不好,所以我也见不得你心情好,你要是不痛快,大可以不干扭头走人。” 萧楚愔这事做的,直戳萧欢软肋,出门干活赚银子,为的就是讨口饭吃。可她倒好,竟然还要扣了自己的工钱,而且还扣得理直气壮。虽然萧楚瑞是自家少爷,自己理应忠心于自家的少爷。不过一文钱连着英雄都拦得住,更何况是他这区区一个小厮,当即也只能干笑的看着自家少爷,随后苦着脸面冲萧楚愔说道。 “大小姐,小的全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坏透心思 这萧家四少爷做事瞒得了天,瞒得了地,偏偏瞒不住自家贴身小厮,所以萧楚瑞究竟对那王家的少爷做了什么,小厮心里可是一清二楚全都知道。在萧楚愔的威胁下,萧欢只能当着自家少爷的面将他做的那些事全部说出。 心里头知道,这四弟混蛋,而且生性就长了一肚子的坏水,不过她还真想不到,萧楚瑞能坏到这个地步。待萧欢将事一一禀明后,萧楚愔的脸也黑得差不多了。 萧楚杰杵在那儿连着摇叹,看样子也想不到四弟能坏到这等田地。而萧楚恒呢,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叹笑的模样,倒是几分服气。 服气,也就只有萧楚恒才会服了这个混小子,至于萧楚愔那儿,差点被气得气都顺不下来。咬着唇抬起手接连指点,连着指了数下,萧楚愔才吼道。 “好啊,你这个混小子,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你是不是觉着我最近挺清闲的,瞧不得你家长姐轻轻松松,所以干脆费心思给我整些事来,打发时间啊?那王家的小子瞧着不过十一二三,年纪比你不知小多少,你倒好,连着那种小娃子你也耍得下手,你,我是真想抽你。” 想。 萧楚愔是真的想,也不知是否因着萧楚愔这一口气差点叫他气得喘不上来,瞧着自家长姐那喘着气的怒,在细想萧楚瑞干的好事,身后的萧楚恒忍不住笑着摇头说道。 “楚瑞啊楚瑞,我是真想不到你小子,竟然坏到这般田地。那王家的儿子虽然人是蠢了点,也挺好糊弄的,不过你也不当这样耍着人家。竟然唬人家说你手头有一颗稀世灵丸,只要吃下去便能急增二十年的功力,而且还骗着人家从坡崖上跳下去。我说楚瑞啊,这人好在只是摔了个鼻青脸肿,这要是把人家摔傻或者摔出个好歹,那王家人可就不会善罢甘休了。” “善罢甘休?就算他王家不愿意善罢甘休又如何?那灵丸又不是我逼他吃下去的,那陡崖也不是我逼着他跳下去了。就算真摔出个好歹,也是他家儿子自己蠢,没长脑子,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怨得了我?” 他只不过是胡乱扯了一些没理没皮的,谁让那王家少爷要信的,对此萧楚瑞可不觉着自己错了。干出这等混蛋事还能一副事不关己的,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萧楚瑞一人。也是他这态度,叫萧楚愔的火更旺了,又是一番重拍,萧楚愔说道:“你小子,还有理了?到现在还不知自己错了?” 长姐大动肝火,那可是要不得的事,当即萧楚杰急忙使了眼色说道:“四弟,别闹。” 他这颜色使的,可是全为萧楚瑞好,只不过这没心肝的混小子完全不领情,瘪嘴瞥眼,萧楚瑞说道:“我哪就闹了。” “你现在就在胡闹,快认错,别把长姐气坏了。才刚回来就惹长姐生气,长姐的好心情都快被你毁了,你是想翻天啊。” “我说大哥,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什么叫长姐的好心情被我毁了?说得好像你们没惹长姐动气似的,怎么?难不成最近大哥没上赌坊?” 赌坊,对于萧楚杰而言,最近的赌坊可是一大禁忌,萧楚瑞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杰的面色直接变了。那种突然惨白的神色,像是记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不过离了趟京都,可就是这一趟离,显然家里头发生了什么。大哥骤变的面色叫萧楚瑞觉着有些怪奇,看着萧楚杰,萧楚瑞说道:“大哥,你怎么了?” 萧楚杰的面色,让萧楚瑞觉着有些不安,只是这询问的话还未换来萧楚杰的回答,萧楚愔已经起了身。起身然后来到萧楚瑞跟前,趁着萧楚瑞的注意力全都落在大哥身上,萧楚愔伸了手掐住萧楚瑞的脸,一面扯揪一面气道。 “你这臭小子,到现在还不知错!我也不指望你这臭小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你也别给我吃喝膘赌四毒全具。你瞧瞧你自个,这素日里干的都是什么?老是给别人添堵给自家惹事,心里头爽快,是吗?你这混小子,有时候我这做长姐的都想剥了你这层皮,看看那京都外的池河,是不是连着你这肚子里的坏水。” 萧楚瑞的确是天性带了一肚子的坏水,不过萧楚愔这话也是过了,当然了,手上的力道更是重得疼人。这一阵揪掐实在出了萧楚瑞意料,被掐得面颊发疼,萧楚瑞只能哀呼说道:“疼,长姐你轻点,快轻点。” “轻点?晓得疼了,那你唬王家那蠢少爷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收敛下心思。”对于王家那少爷,萧楚愔自个也觉着那少爷是蠢得有些无可救药,只不过觉着那少爷蠢,却不妨碍萧楚愔教训自家四弟。越说手上的力道越大,萧楚瑞急忙求道。 “长姐,我哪晓得那王家少爷蠢到这等地步,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他那么好唬也怨不得我啊。再说了,什么叫城河的水都是我这一肚子坏水,长姐这话过了。” “过了?你小子还学会顶嘴了?”手上力道再加,萧楚愔说道:“总得言之这一次怎么看都是你这混小子的错,现王老爷都登门讨要说法,我不管你乐意还是不乐意,这王家,你得给我登门赔罪。” 再重重掐了一下,萧楚愔这才松了手。萧楚愔这次可是使了劲的,这手上的力才刚刚卸去,萧楚瑞便忙伸手捂住被掐之处,连退两步怨道。 “就这么大点事,长姐犯得着出手这样的重?还有,上王家赔礼道歉,长姐,你要让我向那傻子道歉,我可不依。” “这一回你不依,也得给我依了。”她这心头的火还没消呢,萧楚瑞就一口一个傻子蠢货,可叫萧楚愔恼的。伸出去的手因着萧楚瑞事有防备落了空,没能掐住四弟另一侧面颊的萧楚愔直接指着他的鼻尖说道。 “既然行了错事,就得给我一力承担,人家都已经讨说法讨上家门,难不成你还要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还是你这混小子打算自个惹事拍拍身走人,把这烂摊子扔到长姐身上,你要是真敢动了这种念想,信不信我抽你这混小子。” 虽然萧楚瑞嘴上没这意思,不过瞧他现在那副模样,完全不想登门致歉。好不容易老大老三暂时安生了几日,她这好日子还没舒服几天,偏偏老四一回来又闯祸,萧楚愔越发觉着如今的自己,不但劳碌,而且还着气。 萧楚瑞是个混蛋,别说京都上下的百姓都知道,萧家自个心里也明白。也不知是因着刚刚提及赌坊之事,叫萧楚杰记起那不堪回首的过往,瞧着萧楚愔那因怒上下起伏的胸膛,萧楚杰揖礼正色说道。 “长姐莫气了,要是不小心为了四弟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长姐若是觉着四弟这一次混了,大可重重罚上一罚。罚了,长记性了,也就不会再惹事了。” 明明长了一张老实脸,可这说出的话,直接叫萧楚瑞瞪了眼,还没弄清大哥这话何意,那儿的三哥倒像是明了什么,桃花眸荡了笑,而后游了眼朝着自个瞥来。 那溢荡出足以叫女子春心漾荡的笑意,却让萧楚瑞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森诡。当即警觉,而后警审,警惕之下萧楚瑞正打算开口,便见三哥走到长姐边上,折扇打开在萧楚愔身边轻扇,一面轻轻扇摇,萧楚恒笑着说道。 “长姐,若是这混小子真不打算认错上王家赔礼致歉,依着我和大哥看,是该给他点教训,若不然他都得忘了,咱萧家谁做主呢。长姐若是气不过,想请家法,我和大哥绝对支持,保准不替这混小子开罪。” 以前不管做了多混的事,也没见大哥三哥这样盼着长姐请家法,如今不过是耍了王家少爷,戏了几分,竟在边上谏言。家法,就他们萧家那根乌木棍子,这要是真请来了,不过几下的功夫他恐怕就瘫了。 萧家家法可是萧家子嗣最恐忌之事,更何况现下萧楚瑞觉还着大哥三哥面上所挂神笑,隐隐有些不对。明明就觉着不对,可究竟何处不妥他这一时半刻又寻不上来。 特地上王家赔礼致歉,这样的事萧楚瑞实在不屑,可是自家长姐的怒火以及大哥三哥脸上那带坏的笑,更是叫萧楚瑞觉了不安。当即转了心思,直觉若是不应,恐有祸事临身,萧楚瑞最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识了知己 这一肚子坏水的人若是要说,直觉倒也挺准的,至少因着心中那一丝瞬起的不安,萧楚瑞明显逃了一劫。虽仍想不明白当日那瞬起的不安究竟是什么,不过从自家大哥三哥脸上那失望的神情,萧楚瑞坚信自己当日的退求其次。 选对了。 对于他们当日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萧楚瑞后头也寻了机会想要探个究竟,只可惜大哥三哥的口风这次到出奇的紧。大哥那儿是咬紧了牙什么都不肯说,至于三哥那儿,除了面上挂着风流销勾的笑,便只留了一句“切身试试你便清了”。 能叫大哥变了脸,乖乖在家里忍了许久没上赌坊小试身手,且还能叫自家三哥露出那等意犹未尽的笑,萧楚恒口中的“切身尝试”,萧楚瑞还真没打算以身亲尝。 王家的致歉,最终当然是萧楚瑞亲自登门,对于萧楚瑞干的那些混事,这王老爷一开始是不想接受的。不过再一想,这萧家总的还是四家之首,如果真撕破了脸面,以后对王家也没好处,当即脸上虽是臭拉着一张脸,不过萧楚瑞的登门致歉,他终还是收下。 能让这京都上下出了名的恶棍登门赔罪,也是稀罕,对此虽然心里不愿意接受,不过王老爷还算受用。只是为何那萧楚瑞登门之后,自家的儿子在受了他赔礼一拜便一个劲的狂颤不止,王老爷就没弄清根由了。 胆敢拉着老爹上他家向长姐讨要说法,害得他被长姐一番臭骂不说,还得亲自登门致歉。萧楚瑞这种坏透了心肠的主,哪能咽下这一口气,所以那王家的小少爷,他自然会好好的记在心上。当然了,究竟要如何的掂记在心上,便是后话了。 且说这萧楚瑞自打回了京,惹了那一件叫人头疼的事,过后倒也乖顺,虽然还是成日成日的往外跑,不过再连着提吊了数日心,发现并无人上萧家讨要说法后,萧楚愔这颗挂起来的心才稍微松了些许。 心,是微微松了,可因着连日无人上门抱怨,萧楚愔这处反倒自个先怪了疑,坐于书房内啧了几声,手上的账目一会儿拿起,一会儿放下,连着数次后萧楚愔再次将账目搁在案台上,随后抬了头看着侯在一旁的厢竹说道。 “厢竹,你可觉着近来这府上,有点太安静了。” “安静?大小姐此话何意?” “这老大老三老四聚在一块,居然没翻天,反而安安妥妥的各行各事,你不觉着有点怪?” 萧楚愔这话刚刚落下,明了她究竟在想什么的厢竹忍不住笑,而后说道:“大小姐是在疑着这几日府中怎就如此安静,三位少爷居然没有闯祸?” “是啊,如果这府中只有一个或者两个,我在这儿镇着,想来他们也不敢太过造次。可现在楚瑞回来了,其他两个倒还好说,楚瑞那个性子,一天不惹出点事他就浑身不自在。即便王家那件事我动了怒,斥了责,可是那样小的一件事也不可能让他安了这么久的心。我说厢竹,你觉着他们三,这几日是怎了?” 平时惹事的时候气得七窍都快生了烟,可这会子什么祸事都不闯,她反倒浑身不对劲。萧楚愔这一份疑叫厢竹笑了,说道:“许是三位少爷总算体会到大小姐的苦难,也晓得自己以前实在混了点,故而近来慢慢收敛,不想再恼了大小姐。” “体会我的艰辛,所以消停了?厢竹,你说的可是我萧楚愔的胞弟?” 莫说消停,便是体会自己的艰辛,萧楚愔都不觉着自家的胞弟会有这样的心思。即便有,那也只是嘴上戳着对方说说,至于他们自个,闯祸的时候哪能想到这一处。自家胞弟究竟是怎个不可救药的性子,从她睁眼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她这心里就清了,如今连摇着头,萧楚愔总觉着府上如此安静。 实在有怪。 就在萧楚愔因着府上的过分安静而疑了心时,凑巧听见外头传来三弟和四弟的笑语。两人也不知遇上何事,听那谈笑的话,心情实在不错。本就心中起了疑,如今听见外头传来两人笑语,萧楚愔更是惑了心,微侧了身子朝着屋外瞥去,正琢思着要不要将外头那两个喊进来,顺道逼询近来有没有闯祸惹事,那两人倒是自个进屋了。 一前一后进了屋,两人的面上皆带了笑,这一份笑可叫萧楚愔挂了心,当即蹙着眉看着,来回审了半晌,萧楚愔问道:“今儿是怎么了?两个人瞧着心情都不错,可是遇上什么好事?还是,你们两个又背着我联合着动了什么歪心思,打算惹事不成?” 怨不得萧楚愔动疑,实在是这两位胞弟脸上的笑,叫她安不下心。一朝被蛇咬十年还怕井绳呢,更何况自家这几位胞弟可都是恶神转世,无缘无故笑成这般?若真是这样,就不是她萧楚愔的胞弟了。 对于跟前两人那脸上噙挂的笑,萧楚愔本能起了警觉,也是因了她这质询的话,萧楚恒当即展了笑,几步上前随后前侧着身子,弯下半身用肘部撑靠在案台上,往着萧楚愔那儿凑了几分,楚恒笑道:“长姐,莫不是在长姐眼中,我们几个这心里头就只会打歪心思?” “难道不是吗?”毫不客气回着,萧楚愔直接伸出手横过案桌,随后戳着萧楚恒的脸将他的脑袋挪向一边,看着那露于视线下的萧楚瑞,萧楚愔说道:“你们两个凑一块,非奸即盗。” 本来是打算凑长姐跟前调笑的,谁晓得萧楚愔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甚至还非常嫌弃的戳开他的脸。这一戳一番“我会不知道你们”的嫌弃调语,可叫两人闷了。不过那闷也就是一瞬的事,在被长姐嫌弃的移了脸后,萧楚恒撑身站了起来,随后往后退了几步,说道。 “长姐,虽然您刚才那话实在伤了三弟的心,不过三弟还是要说,长姐这一次可猜错咯。” “怎么?难不成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你们没打算行那奸盗之事?”不是萧楚愔想疑,实在是这两人的罪行可谓重重累累,想要信了他们,心里头总会下意识的嫌鄙自己。 人若是久行恶事,也怨不得旁人信不过自己,相较于萧楚恒一番失落,萧楚瑞今儿的心情明显更是不错,也没怨着萧楚愔的质疑,说道。 “长姐,虽然长姐不信,不过我与三哥这一次的确没动坏心思。” “坏心思都没动,心情却这样的好?难不成你们两路上捡银子了?” “银子?长姐你莫要如此俗气,整日银子银子的,实在配不上您这份天人之姿。”哄女人开心的话,对于萧楚恒而言就是顺手拈来的易事,只可惜这些能哄得别家女人春心荡漾的蜜语对于萧楚愔而言,明显没用。毫不客气瞥了一眼,大有你再废话就将你打包扫出去,萧楚愔说道。 “就算你这张嘴再怎么沾了蜜,我也不会让账房上多给你支银子。还有别总给我一副清高模样嫌钱俗气,要是真觉着钱财俗不可耐,有能耐别上我这儿要银子使。”既嫌钱俗,那就别碰,萧楚愔最看不惯的就是那种又贪又嫌的主。 这话一出萧楚恒当即赔礼道歉,显然对于这俗不可耐的东西,他萧楚恒可是断断离不得的。 两个家伙心情大好结伴上书房溜达,断然不是好心来瞧瞧自个这受苦受累的长姐。与他们嫌扯了两句后,萧楚愔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而是正了色,萧楚愔说道。 “所以你们两个今儿心情大好上我这儿,到底为了什么?我丑话可先搁前头,要钱,没有。惹事,自个处理。如果跟以上两件都没干系,倒可以说来听听。” 端了茶抿了一口,这茶刚刚入口便听萧楚瑞说道:“长姐你放心吧,那王家少爷的事我还记在心上呢,短时间里是不会在给您惹事的。” “那真是辛苦你了,所以今儿到底是哪飘来的喜事,能叫咱萧四少爷如此好心情?” “也不是什么大喜事,不过是前几日同三哥出门,巧着遇上一位极聊得来的知己。近来数日越聊越觉着投缘,今儿和三哥一商和,便想着邀了那人上府坐坐,现来此就是想询了长姐,可否。” “偶然遇上极聊得来的知己,而且还同你们两个都聊得来。” 也不知想到什么,萧楚愔这话听着甚怪,不顾楚恒楚瑞点着头应着。这头刚刚点下,就看到萧楚愔直接呵笑翻了白眼,说道:“看来这京都果然最不缺的,就是混蛋啊。能同你们两个聊得来的,那位知己,究竟得多混啊。” “长姐。”萧楚愔这话实在过分,登时叫两人都觉闷了,那抱怨都略带撒娇的语调可是溢了几分不满。 能同自家三弟四弟聊到一块的,必然也是个五毒俱全的主,只是两人不惹事闯祸对于萧楚愔来说已是谢天谢地的事,至于认识朋友邀友上府,这种事还是顺了他们比较妥当。 虽然对于两人口中所说的知己,萧楚愔是没报多大希望,不过只要能让这两个家伙稍微收收心别闯祸,偶尔认识点朋友分散一下那满身的朝气,也是好的。就冲着这两人那带怨又带了几分撒娇意味的求语,萧楚愔最终点头应了。 只是应归应,丑话还是得搁前头的,正着色板着脸,萧楚愔说道。 “邀朋友上门,这事我不管,不过你们两个可给我听清了。邀,只是邀,可要是有胆子在府上闯事,我就连着你们带着那位难得的知己,一块丢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逍遥公子 能跟自家三弟和四弟聊到一块的,说真的对于他们口中的这个知己,还没见着人呢,萧楚愔心里便没缘由的不喜。不为别的,就冲着自家胞弟那人见人怨鬼见鬼愁的脾性,能让他们视为知己的,怎么可能是个正常人。 所以嘴上虽是答应,允许他们邀请这位知己登门,不过萧楚愔心里也不得不堤防着。私下吩咐家丁婢女,务必看好这三人,如果这三个人聚在一起能掀了萧府砖瓦,那么不好意思,她也只能板起脸行那恶姐专权,将自家的两位弟弟连着那位受邀的知己一并扫地出门。 既受了邀,必然会在萧家一番赏游,萧家可是四家之首,这萧府自然非一般人家府邸可以相比。虽比不上皇家园林皇亲国府,不过一物一色一景也是世间罕寻,游历起来倒也尽兴。 萧家府邸甚大,想要将萧家各处景色入眼,显然也得花上不少时间。光是在游寻萧家处处美景就能费上这三人不少时力和精力,所以他们也没时间行什么翻天的浪事。 三个人倒是在萧府园内一番游赏,可萧楚愔这儿,却坐立不安。手中的账目怎都看不下去,一会儿拿起一会儿放下,蹙眉凝神焦思半晌,萧楚愔才抬眸问道:“厢竹,外头可传了话?” “大小姐放心吧,今儿三少爷和四少爷安生着呢,外头的家丁和婢女,昨儿厢竹都知会了,若是真如大小姐所担心的,他们定会来报。现在都没来报过,想来也没出什么大事,或许只是大小姐您想多了,不会闹事的。” “真不会闹事?” “厢竹是这样觉着,方才外头打听的时候,听外头来的小厮说,三少爷和四少爷这次认识的知己可非那些市井上的无赖,而是一位翩翩公子。现下两位少爷正领着那一位公子在院里逛着,惬和得很。小姐啊,或许这一次真是您想多了,三少爷和四少爷是真与一名正派人家的公子相识,并非您这几日担心的事。” “虽然你说的,也有这种可能,不过就楚恒和楚瑞的性子,他们会跟正派人家的公子相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可不觉着他们两个会乐意去搭理一个总将之乎者也大道理挂在嘴上的名流公子哥。” “这人嘛,总是会改的,纵是几位少爷性子是比较皮了些,不过这性子,也总有改的时候。大小姐您自个想想,三位少爷这脾性跟之前比起来,是不是好了许多?” “有我管着,他们几个的脾性敢不改?”要说这世上有谁能同时制住萧家这几位少爷,萧家家主无疑了。有她这样的长姐压着,就算真是恶棍投胎转世,性子也得根改了。只是这几位胞弟的脾性,如今虽真见改,不过萧楚愔这心里头免不得还是忧着。 这外头半天不见传来一句话,她这儿也急了,实在着急人更是稳坐不得,当即也懒得继续等着,萧楚愔直接起身,朝着院处走去。 偌大的萧家,虽然寻一个人并不容易,不过萧家再大,也没哪处能逃过萧楚愔的眼。小事大事她都能连着根底一并挖出来,更何况是想弄清楚三弟四弟现在赖在何处。招呼家丁问了一句,便请两人如今与那知己处在哪儿,挥了手打发家丁忙事,萧楚愔径直朝着家丁所指方向行去。 夏日离,秋日方至,虽正午,不过这天倒也不似之前那样闷热。天未闷,却因秋未彻底踏离,所以这满院的夏色仍在。在这满院的夏日中,萧楚愔远远便瞧见池沿悬亭上坐着三人。 想来这一圈晃游下来,人也有些倦了,所以三人便寻了这处亭子坐下。两位胞弟一左一右坐于亭石两侧,而那背对着自己的男子,便是他二人提及的知己。 因背对着自己,所以瞧不清那人生何模样,不过光是看那身衣服的缎子,加上那人的背身,倒不像是寻常人家的泼三四赖。也是杵远审瞧,萧楚愔点头说道。 “看样子不像个市井痞三。” “是啊,瞧着那一身缎子,还有那人的身背跟举止,当是世家公子。底下的人也说了,是个翩翩风流的公子哥,如今看来,倒是呢。” “光是看,你就能确定是位翩翩公子?而不是披着人皮的流氓?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揭开三层皮,谁也不知道那皮里藏的究竟是人还是妖。” “大小姐还是担心这位公子非善类?可厢竹怎么觉着当是大小姐想多了,虽未见其人,不过厢竹瞧着当不是那般不堪的主。” “瞧着,就因为人家的身背看起来风流潇洒?你这丫头,平日里在家吃的亏还少啊?居然信这个?” “大小姐你这话?”这一时片刻没明萧楚愔言意,以至于厢竹都有些愣了。因着愣,瞧着萧楚愔凝视那端的眼眸,见着她说道:“咱这萧家的少爷,哪一个不是玉雕的骨,墨画的眉,光是那副皮囊搁外头就不知能骗了多少无知的人上当,以为他们是纯善的主。可你自个想想,那几个混小子和纯善可扯得上半分干系?莫说是旁人了,有的时候我这做长姐的都觉着他们生生糟蹋了这一副皮相。” 若是说模样,这萧家的少爷个个都是风华的主,可要说这性子。 光是想起以往做的那些事,厢竹的面色都不受控的变了。面色微变随后很快正了神色,厢竹说道。 “这么说来,三少爷和四少爷这次偶遇认识的知己,大小姐心里是得探个清明咯?” “自然,我萧家的人,可容不得他人算计,虽然我不晓得这位翩翩公子爷究竟是哪的门路。不过我家这几个混小子我是清的,这要真是正派人家的公子哥,绝不屑跟他们几个同流合污,可若不是正派人家的公子哥!呵,能左右逢源跟他们两个都聊得来的,不是骨子里真混,就是心里头藏鬼。” 不若如何,对于这萧家的几位胞弟,萧楚愔早已将其视为自己的亲弟。亲弟,自己打打骂骂踹踹拧拧,那是自家的事,可要是有旁人对他们动歪心思。 那么可别怪这萧家长姐护弟了。 当即视线焦落在那儿身上,盯瞧了半晌,萧楚愔这才冲着厢竹招了手,说道。 “走,同我上去瞧瞧,这既能同三少爷聊到一块,又能跟四少爷笑展容颜的,究竟是怎个风华的公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狡思询探 远远瞧着便知这三人聊得甚欢相见恨晚,倒也是蹙凝了眉行了上去,前一刻眉目中还带了几分凝疑,可当人跃过廊桥行近亭子时,萧楚愔的脸上已是带了淑淡的笑。 慢行上了亭子,虽女子脚步本就缓轻,不过有人行近这亭内畅聊的三人也是留意的。当即动了身,瞧着上亭的并非自家婢子而是长姐时,萧楚恒忙着起身说道:“长姐,今儿什么风竟将您从书房里吹了出来?” 一句调笑的话,倒是无尽的风流,便是这风流一笑换来萧楚愔抿唇暗叹。斜了眸眼扫了一瞥,萧楚愔回道:“在书房里呆久了,人也当出来散散,莫不然人可是极易闷出病呢。况且前儿你与楚瑞不是提了,今儿邀了好友入府,既是你们的好友,我这做长姐的又怎能不出来问声安。” 虽说大家小姐素来养于深闺,若是家中访客也不当擅自出门碰会,不过萧楚愔掌家也有五六年,一家之主笼管家中生意,自然非寻常人家千金可相比。便也是这样一番话,倒未叫了觉了违常。 萧家家主亲自出来问安,那位受邀的公子自然不可能续坐,便是萧楚恒起了身,那位公子也随着站起。待萧楚愔话落,那人才收扇负拳揖礼,说道:“早闻萧家家主才貌双绝,虽乃女儿之身,却巾帼不让须眉,萧家至今鹤立京都四家之首。如今一看,倒非传闻谬赞了。” 一番话,虽赞语,不过从这位公子口中说出却无半分阿谀登徒之态,倒是极其自然的一番赞言。对于这位偶识的公子哥,萧楚愔本就上心,现至此本意也是因了他,如今闻言倒也顺势正面打量起来。 方才从身后瞧,萧楚愔便知这绝非寻常人家的公子,恐也如自家几位胞弟般,生得一副祸害模样。没想着正面瞧了,倒是远比她所想还要惊人几分。这人年岁远长自家胞弟,瞧着恐也要二十五六,因着年纪虚长,身上自然带了几分年长者当有的稳沉,举止投足自是潇洒风流,一瞧便知绝非俗家公子。 眉目垂含,唇角勾笑,复作揖礼,自透逍遥,这一股子从骨内透出的风流劲,忽的一瞧倒是毫不逊色于自家三弟,尤其是那一双极致上挑的丹凤眼,虽说眼中总含着笑,不过这眸眼之下究竟隐暗了什么,便值得旁人深思了。 这位公子,若是要说的确精致得紧。 精致,并非只是容貌上显着精致,便是那无法克隐举止间贵气,便足以让萧楚愔提心。不过几眼的功夫,萧楚愔心中已有自己的揣思,只不过面上仍旧挂着客套的笑,尽持风范。 见着对方揖了礼,萧楚愔便颔首轻点万福礼回,这些客套的虚礼外人觉着必不可少,不过这萧家的少爷活得最是随性,当即也烦了。瞧着两人一番虚礼客套,萧楚瑞吐了嘴里的瓜皮,说道:“有缘相识自是缘分,既然是有缘之人,干嘛费时在这些虚套上。” 也是萧楚瑞的话落后,萧楚恒点了头笑道:“正是,四弟这一回说得在理,既是有缘,韩公子便将这儿当成自家府内,莫整这些虚的假的。我们可不喜欢,便是我家长姐,也不喜这些虚套之事。” 瞧样子倒是真同这人聊上了兴,她这儿还没开口呢,这两个混小子便嫌旁人与自己虚套乃是费时之事。 三弟四弟这话着实叫萧楚愔闷了心,不过如今外人在,她这长姐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主,当即也是噤声微点。倒也是这一番轻笑微颔,萧楚瑞直接招呼两人坐下,而后笑着说道。 “韩兄,这位便是我们方才与你提及的长姐,我可同你说,我家长姐真真是风流般的人物,她啊!”这话刚出而后像是记想起什么,顿了话头随即朝着萧楚愔身上扫瞥。便是这一瞥,话也彻底顿在那儿,随后朝着那位公子身上挪凑几分,小声压了一句:“下次再说与你听。” 就是这一番轻声低喃,足以让萧楚愔明了这混小子八成又在背后扯混,心中倒是起了教训之意,只不过碍于客人在此,倒是想着给四弟留点面子。萧楚瑞那肚子的坏水,自家人哪不知,瞧着他那副挤眉弄眼样,萧楚恒就知他私下想说的究竟是什么。便是一笑,随后摇叹,不在看着四弟转而面视长姐,萧楚恒说道。 “长姐,这位便是前儿同你提过的,我与楚瑞刚刚结识的好友,韩公子。” 话音落后,那位姓韩的公子已颔首笑答,说道:“鄙姓韩,单名一个华字,萧大小姐久仰了。” 这久仰大名可是一句再客套不过的话,不管官场还是江湖,皆是可用之语。客套之语自是换来萧楚愔眉梢轻挑,略挑了眉而后看着韩华,微审半晌后萧楚愔突然问道。 “韩,公子姓韩,便是不知这韩,究竟是哪个韩?” 倒是不曾想过长姐会如此问询,这话落后诧惊的不只是韩华,连着萧家两位公子也愣了。一开始不明长姐之意,不过很快的,便清长姐询的什么。当即面上微变,萧楚恒看了一眼长姐,忙道:“长姐。” 急语落后连着萧楚瑞瞧着长姐的眸色也暗了,倒是那韩姓公子,却像听不明白萧楚愔话中隐意,笑道:“哪个韩?自当是韩赵楚的韩了。” 萧楚愔之语,面上瞧着像是打趣,实则话中却切了忌讳之事。韩?除了韩姓?济国之内还有寒姓,而这寒姓乃是皇家国姓,这皇家之事怎能由着寻常百姓打趣。 虽平日里长姐总是训斥他们,做事没个准,可要说行事不理常规礼俗,长姐自笑第二,他们这些胞弟可没人胆称第一。倒是因了萧楚愔这番玩戏话,萧家两位少爷略了惊。两人究竟因了何事惊了面色,萧楚愔心中自清,面上却是一派无意,看着他们听了萧楚恒方才那番急语,萧楚愔说道。 “不过开个玩笑而已,韩公子不会见怪吧。” “既只是玩笑话,又何来见怪之说。”此语落后萧楚愔已是眉梢上挑,眸色移流,随后说道。 “前儿已闻三弟四弟提及韩公子,我这两位胞弟素来难得佩服他人,所以听闻他们提及韩公子这位偶遇知己,楚愔心中到也好奇。不过今儿一见,倒也明了我这两位混弟为何如此喜敬韩公子。今日韩公子上府,并未相迎而是至了现在才出门问安,楚愔怠慢,还望韩公子莫怪。” “哪里哪里,萧大小姐乃一家之主,素来事重,哪能如了我们这等闲人,无事方才随性笑聚。” “韩公子说笑了。”一来二语间,萧楚愔早已留着心审看韩华,笑寒点应,忽着问道:“对了,韩公子瞧着到是面生,不知韩公子府上何处?” 长姐素来没事就喜着呆在书房里细研账目,又或是因着发现了什么邀了各处生意掌柜入府一叙顺道促膝长谈,平时没事可不会在园里浪费时间。今儿竟然离了书房上了庭院,本就叫他两觉着略罕,如今见着长姐至了此,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便抢了他们的话权同韩华笑聊起来,这两位也算明了长姐心下的盘思。 当即闷了声,倒也不知这当口是否应当开口插言。 因为一直觉着他们混,所以连带着他们认识的新友,萧楚愔也觉着当是混蛋,现如今这顺着心疑探着旁人的内事。萧楚愔这心里头打的算盘,她家胞弟自当心清,不过韩华究竟能不能看透,便不得而知了。 面上倒也未露不喜之色,反是应着萧楚愔的话说道:“萧大小姐乃大家之主,觉着韩某面生,理当。” “韩公子此言差矣,楚愔虽是女子,可自打掌家以来便少于深闺之内,虽说这京都内的达官贵人不管说皆识。不过当识的,楚愔还是识的,韩公子举止投足可非俗家公子,却瞧着面生,楚愔这心里倒是好奇了,若是僭越之处,还望韩公子海量。” “萧大小姐言重了。”倒是勾唇一笑,而后说道:“韩某何德何能换来萧大小姐这一句非俗家公子?萧大小姐此语,甚是煞了韩某,韩某不过一介俗人,本家乃是浩北之地,不过前段时日随家至了京都,如今也算在京都内安了身,做些小买卖。” “浩北之地,倒是想不到浩北那样风沙卷席之处竟能养出公子这等才俊,看来韩公子真非俗人了。对了,不知韩公子如今在京都内做的是何种营生,我萧家虽非极富极贵之人,不过这生意上的门路,还是越多越好的。韩公子若是不介意可否说说,指不定往后还有互惠互利的机会。” 互惠互利,这话说得倒好听,可萧楚愔究竟盘算着怎样的心思,边上两位萧姓少爷可是清的。韩华乃是他二人相交知己,如今长姐竟是这般疑思探询,虽说心中也明长姐此行何意,不过她连着探了许久,这二人终归忧着韩华察觉以致动怒,最后坏了自己同这位偶识知己的情谊。 难得有个聊得来的,并且踏行天下广知山川趣事,他们可不想因了长姐缘由害得旁人起了不悦之心。当即萧楚瑞的眼珠子已在眶内旋了几圈,眼珠贼溜一转,眸中已是镀了狡色,唇瓣稍抿而后像是记起何事,萧楚瑞看了时辰忽然说道。 “三哥,现都这个时辰了,三哥怎还坐在这?也当是回房梳洗了。” “回房梳洗?楚恒这个时辰回房梳洗作甚?” 本来心思可都在韩华身上,忽着听闻萧楚瑞的话,萧楚愔登时挪了眸看着他。视线从萧楚瑞身上扫过,而后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见楚恒正冲着楚瑞忙摆手。连着急摆顺带挤眉弄眼,一瞧便知有事,当即眸都暗了,连着声调也暗了不少。挪身回视瞧着楚恒挂在面上的笑,萧楚愔问道。 “楚恒,现下就当去梳洗,莫不是晚上有要事?” “长姐说笑了,三弟晚上哪有什么要事?” “莫不是有要事,这个时辰梳洗作甚?难不成三弟终于长了性,觉着长姐当初说的多读圣贤,多识礼廉,少行秽事,多加休息的话,有理了?” “长姐说的自当有理,楚恒当是牢记于心,这个时辰梳洗,为的就是晚上可以早些歇息。”虽然萧楚愔那一番话,对于萧楚恒而言实实就是谬论,不过在长姐跟前,萧楚恒仍旧摆出一副“长姐所言皆对”的模样。 他这儿倒是努力克制,试图将这一件事无声无息带过去,哪成想四弟那坏心肠的却瞧不得他好过,听了萧楚恒那话,楚瑞当道。 “早些休息?不对啊,三哥你不是约了翠香楼的头牌娘子今晚饮酒作画吗?怎么的又改了主意,打算早些休息了,三哥这样,置那如烟姑娘为何地。” 约着花魁娘子饮酒作画,这件事可不能叫长姐知道,谁晓得萧楚瑞竟正儿八经说了出来,当即长姐的面色都变了。刚刚还一副淑贤模样,如今整张脸压了下来,看着萧楚恒,萧楚愔说道。 “花魁娘子,三少爷果然雅兴,不过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见一次翠香楼头牌所需的银子可不少呢。看来咱们有必要坐下来好好抿茶闲谈一番了,三少爷。” 最后那三个字,可是顿咬着牙说的,当即萧楚恒的脸都耷拉了。长姐探询韩华底细,的确该想法子岔开,不过也不当用这等害人的法子。一番当需好生闲谈的话落后,萧楚愔便欠身行了礼,随后冲着耷拉着一张脸的萧楚恒笑道。 “书房里还有些账目得瞧呢,三少爷,不介意同长姐去一趟书房吧。” 介意,他怎么会不介意,可如今就算介意又如何?纵使心里头抵触,此时的萧楚恒也只能硬着头皮苦了一张脸起身随上。人是随着离开,不过那看向萧楚瑞的眼,自然带瞪。 瞪眼如何?王家之事三哥险些害了自己被责家法,这一件事萧楚瑞可记在心头,如今也算报了。无视萧楚恒那欲叹模样,待这姐弟两一前一后离开后,韩华也移了眸。眸眼上挑,眼中闪精,便是精光刹闪之后速隐,韩华说道。 “素来皆闻萧大小姐性子温善,如今一看,却” “性子温善?韩兄休得听外头谬言,我家这个长姐啊。啧啧,对了,我方才同你说到何处了,对了,就是之前我顺手耍了王家那蠢儿子的事,你可不知我家这长姐啊” 萧家家主素来性子安静和悦,外头常闻,可如今识得萧家两位公子,倒是听了不少外头甚少听闻的趣事。如今见了本人,倒是更觉萧家少爷所言乃实。萧楚愔走了,先前本就在抱怨长姐做事太恶,如今性子一起,萧楚瑞自当再叙闷郁之事。 耳边乃是萧楚瑞对于长姐所行的抱怨,而韩华呢?倒是笑着倾闻,一面点着头,一面应着笑,不时挑勾剑眉笑弯凤眼,甚是笑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自有道理 且不说那边的萧楚瑞难着碰上一个极聊得来的知己,借由知己叹感自家长姐这数个月来的小题大做,单说萧楚恒那儿,可叫自家胞弟害苦了。 良辰美景,荡湖赏月,美酒在杯,佳人入怀,本是极其惬意之事,可就是这极其惬意并且让他期待了数日的良辰好事,竟叫自家四弟生生毁了。不只是毁了那般简单,还害得长姐知了这事,顺藤摸瓜查出他又私下上账房支了银子,结果事情败露之下受责的不只是账房的先生,连着他也没好果子吃。 好不容易千说万说,才从账房先生那儿偷摸着支出一些银两,可这银子还没使出去,就被逮了个现行。长姐一通不带脏字的训骂,责得萧楚恒连声反驳的话都不敢吱,就连那位因着自己相托受不得女儿软磨硬泡支了银子予自己使的账房先生,也因这一件事受了牵连。 未经家主同意,私自支使银子,这可是大过,好在萧楚愔这一通邪火都发楚恒身上,所以账房先生那儿虽也受了斥责,却未被萧楚愔辞了,而是被训一番就赶出书房。 此事过错皆在三弟身上,她是个公私分明的主,自当晓得什么是冤有头债有主。一番训斥之下顺带着责罚这个无所事事的三弟上茶坊苦劳赔罪,萧楚愔这才摆着手让这个死性不改的混小子马上消失。 长姐让消失,谁还有胆子在书房里多呆一刻,岂不是找骂,所以被责了一个多时辰终得可离,萧楚恒那几乎虚脱的身子总算回了力,连着陪了几声过罪并且保证以后不敢了,这才脚下抹油火速逃离书房。 匆匆逃离书房,好似这书房里坐着不是自家长姐,而是吃人的猛兽,在急逃的时候还险着撞上外头端茶准备进屋的厢竹。要不是厢竹早有防备,恐怕着一杯热茶就得洒自个身上了。 匆着侧了身,险险避开,瞧着三少爷火急火燎急逃的身影,厢竹这才端着茶进了书房。随后上前将茶置于桌上,厢竹说道:“大小姐,喝口茶消消气吧。” “消气,就算扒了那混小子的皮我都不见得能消气,更何况一杯茶。”话是这么说,不过萧楚愔还是接过茶抿了一口。茶入了口,可算润了这一个时辰下来就没停过的嗓子,待茶润了喉后,萧楚愔说道。 “你说这混小子是不是胆肥了,居然有胆子背着我上账房要银子,而且还引得账房先生的女儿春心荡漾替他私下求情。你说这几个混小子,明明脑子都好使,怎么一个个就不肯用在正道上,偏偏就喜欢搞出这些让人恼火的事。” 她是真想不到,防天防地,竟还是防不得三弟勾搭女子。虽说这一事的确叫萧楚愔恼了气,却又不得不说这一身风流早已成性的三弟,实乃人间祸害。一想到他居然对无辜女子下手,甚至诱骗对方傻里傻气帮自己办事,萧楚愔这肚子里的火就“蹭蹭”往上冒。 三少爷这一次的确过分,也怨不得自家小姐再度恼了怒,看着萧楚愔“啪”的一声将杯子拍在桌上,厢竹说道:“三少爷这一次的确过了,不过小姐已经狠狠的训斥一番,想来短时间里三少爷当不敢再行混事。” 训斥,便是萧楚愔刚刚那样,纵是三少爷真有熊心豹子胆,恐怕接下来的时日,他都得小心忧着。厢竹是自幼伺候萧楚愔长大的,虽也清回魂之后的萧楚愔性情与过往截然不同,不过今日一见,倒是连着厢竹都惊诧了。 就刚刚,得知三弟竟然用这种法子打入账房内部,并且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挪了银子,萧楚愔那一通火啊,几乎都快烧破天了。打从晓得这一件事起,对于楚恒的训斥就没停过,整整一个半时辰,叫厢竹彻底见识了自家小姐究竟伶牙俐齿到何种田地。 一个半时辰,斥责的话竟不见重复,至少厢竹前前后后离了书房三次,每一次回来大小姐都能换件新事继续训骂。三少爷算是天生嘴就沾了蜜的,萧府上下没个姑娘家能受得了他的蜜语以及风流轻佻。 可就是这位纵横京都数年,终日风流翩翩的三少爷,这一次却叫大小姐骂得头都不敢抬一下,倒是叫厢竹有种错觉。 大小姐当初被气得魂归西去,恐是老爷在天之灵也受不了大小姐安静和悦的性子,故而招了过去,当面叫大小姐改了脾性。 这脾性改的,虽叫人诧惊,却又不得不叹了也只有这等脾性的大小姐,才能压得下五位没了天理的少爷。 如此一想,不禁又想起刚刚在书房外瞧见三少爷那逃也似的狼狈样,倒是忍不住笑了。 厢竹这一番轻笑,引得萧楚愔在意,便是看了问道:“笑什么?难不成你觉着我不该这样训斥那个混小子?” “厢竹怎敢动这样的心思,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刚才进书房的时候险着撞上三少爷,厢竹自幼长在萧家,倒是头一次见着三少爷那样。” “这些个混小子就是欠骂,你越是舍不得,他们那尾巴尖越是翘天。我看啊,这几个家伙就该时不时叫到跟前好好训上一通,方才能长点记性。” 虽然已经训了一个半时辰,不过瞧着萧楚愔此时的神色,倒像还没训够,也是忧着大小姐一时气消不了又将三少爷叫回来重新一番训斥,厢竹说道。 “大小姐,三少爷那可是长了七窍玲珑心的主,大小姐今儿说的这些,依着厢竹看来,三少爷当也记下了。大小姐就莫气了,这要是真的将自个的身子气坏了,到时三少爷就该心疼了。” “哼,那个混小子要是真想心疼我,就少给我行这些恼人的事。” 什么事都不干,偏生好色,萧楚恒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恶性叫萧楚愔气不打一处来。这人之本性,也非说改就能改的,当即看着萧楚愔,觉着小姐面色微缓不少,厢竹这才续道。 “三少爷这一次的确过了,居然诱了账房先生的女儿在耳边吹风,支了银子会花魁。不过这一次的事大小姐也不能全怪了三少爷,账房先生那儿也有错。对了大小姐,账房先生做了这等违例之事,大小姐怎的只是训了几声,没辞了那位先生?” 擅自动了账房银子,这可是大的责过,厢竹原还觉着这位账房先生必辞无疑,谁晓得萧楚愔只是斥了几句便让他离开,随后将所有的怒火都发在萧楚恒身上。还以为是叫三少爷气坏了,竟忘了这一出,故而厢竹忍不住询了。只是询后见着萧楚愔微着收默,而后叹了气说道。 “那账房先生啊,说真的,一开始我是想辞了他,不过再细细一想,又不舍得。” “不舍得?大小姐为何不舍?” “自然是因为这账房先生是个可用之才。”一面说着一面瞧了叠堆在案台上的账目,萧楚愔说道:“咱们萧府账房管事的先生不少,不过所有的账目,便数这位先生整得最好,一眼便清,条条件件一看就都明白,这样的人,可不多。如果真要辞了他,一时半会儿我上哪儿寻一个账目整得如此顺眼的先生,再说了” “再说什么?” “再说了,这位先生在萧家也做了十来年了,且不说这十几年来对于萧家也是尽心尽力,光是在他萧家账房做了许久,对于萧家知根知底,我就不能轻易辞了他。” 萧楚愔初来这儿,对于账房那些账目一开始颇是头疼,毕竟在原来的世界,简便的账目瞧惯了,突然如此繁琐的账目,瞧着着实让她心烦。也是因此,所以在看到那黄姓账房先生偏于简便的统计法子,萧楚愔自当分外重视。 账目先生做的账对了自己的眼,固然是萧楚愔不舍得辞退这人的一个缘由,而另一个更重要的缘由是这位先生对于萧家账目太清了。 若是因了这一件事将他辞退,叫旁人聘了去,纵使他无心,也难保不会出事。 一开始只是觉着,这样一个犯了例的账目先生,恐是必辞无疑,哪成想萧楚愔竟想到这处,倒叫厢竹清明。如此之后心中瞬明,厢竹说道。 “这么说来这位先生到真不好辞了,可即便小姐觉着不能辞,也不当只是简单的斥了几句便饶了他,总该罚吧。” 这一次的事,若是要说这位账房先生跟萧楚恒皆有过,可萧楚愔的处事方法却叫厢竹瞧着不甚清明。对三少爷,大小姐可是一通斥责不留半分情面,可对于外人,倒是留情得紧,如此于萧楚愔这等护短脾性实在不符。 因不清大小姐究竟何意,故而厢竹这心里也是迷的。因迷道惑,惑意询出,见着萧楚愔说道。 “罚,的确如你所言,既然做错事,就得罚。不过罚也得瞧事瞧情况,若是错的事小,便当重罚。因为事小,所以犯事之人自个也觉着无所谓,这时若是不重罚,难保日后不会再出同样的岔子。可若是事大了,本人也清事态严重,既未闹出天大的损失,又何必揪住事不放。你若放人一尺,日后必然还你一丈,得饶人处且饶人也是一种商业上的手段。” 萧楚愔这等说辞,厢竹闻所未闻,便是以前萧老爷在世,她也不曾听过如此惊人言语。虽这话叫厢竹听得几分惊诧,却又不得不说,自家小姐这话甚妙。倒也因着惊诧,面露异色,不过色异略变,很快的人也复了常然。 心中微定而后明了,厢竹笑道:“大小姐的意思,厢竹明了,只是,怕是得委屈了咱家三少爷了。” “委屈楚恒,那混小子有何委屈的?” “恐怕三少爷这会子还没想明了,大小姐为何连几句重语斥责的话都没有,就只是狠狠的怒上几句就叫账房先生走了。偏生三少爷,这银子到手压根没来得及使,就叫大小姐生生骂了一个半时辰,还叫大小姐罚着上茶坊当苦差去,大小姐您说说看,咱家这三少爷是不是真委屈了。” “委屈吗?”一番应,而后“呵”着哼冷,冷笑落后瞥瞧着单独搁放在边角的一本账册,萧楚愔说道:“是否觉着委屈,就得看看你口中的这位三少爷,是否真如你所言,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茶坊亲查 上萧家茶坊当伙计,对于好些干这一行的小厮来说,并不是件苦差事,反而是件极好的营生。自打大小姐回魂之后,性子骤转,萧家所有的产业短短数月内彻底换了天地。 以前萧家内部各处产业皆如旁处,伙计工钱统一,无论多少皆是如此。可自从大小姐认真接掌各处产业后,这工钱的规矩也改了。 多劳多得。 除了每个月既定的例银子,还按照售物所得另外获了一笔不小的数额,照着大小姐的意思,那叫抽成。只要你干得多,卖出去的茶叶布料多,那么这个月的银子数额自然也就多了。 往时银子数量相等,免不得起了惰性,如今萧楚愔这法子一出,倒是叫各处伙计皆卖了劲,生怕自己干少了,银子都进了旁人兜里。因着这个规矩直接获利于伙计,故而不管是布坊还是茶坊,乃至于萧家的茶楼,伙计们皆是尽心,自然无论做什么都不觉着那是一件苦差。 可对于萧楚恒来说,可就不同了,不管伙计抽成如何,对于这萧家的三少爷来说,一个月的工钱还不够过去的他一日开销呢!想他堂堂萧家三少,最是风流,如今却叫自家长姐罚着上茶坊当伙计,而且一罚便是三月。 如今自然郁闷,不过才上工几天,萧楚恒这儿可是闷了。左右瞧着无人,他便偷了懒寻了处地方窝着。反正他是三少爷,就算真的偷懒恐也没人敢在后头嚼舌根,寻了处清静之所,便叼着杂草翘着腿闭目养神。 闭着眼,翘起的足尖有一下没一下晃着,那叼咬在嘴里的杂草也随着唇齿移动一下接了一下甩翘。其他伙计在外头忙得昏天昏地,倒是三少爷,悠惬得紧,全然不似被罚着来这儿上工的,到更像是外出闲游。 他可是萧家三少,在茶坊里当伙计,这要是传出去得丢面子。横竖自家长姐事多,就算真罚着他来这上工,也不见得会亲自过来监督,顶多就是让身边的人过来瞧瞧。 只要不是长姐亲来,这来的不管是厢竹还是萤草,还不是少爷让她说什么,她回去就禀什么。就算长姐真的闲来无事上了茶坊逛逛,这外头还有萧寿守着,故而萧楚恒这份懒偷得那叫一个惬意。 这几日,就今儿这懒偷得堂而皇之,他便不信了,长姐就算真的起兴还能巧着选在今天上茶坊不成。虽然身侧没有美人陪着,着实无趣,不过不时这样一个人躺着,倒也几分惬意。 一面叼咬着含在口里的杂草,许是觉着平时风流的他如今竟一个人躺在草堆上晒太阳,多少同素来的自己有些不符,故而萧楚恒忍不住叹道:“哎,一个人躺着实在无趣,这要是能有个美人陪着本少爷一块躺着,那该多好啊。” 一声叹,带了十足的闷,也是这一声叹落后,原本正晒在身上的日头却叫什么给挡了。今儿天不热,这日头晒着倒也舒服,如今叫人挡了,萧楚恒忍不住埋怨说道:“萧寿,少爷不是跟你说了,别挡着少爷的日头,你小子,讨罚吗?” 还以为萧寿行近不甚挡了自己的日头,萧楚恒当即斥呵,谁知这一声呵斥非但没换来萧寿的赔笑已经退闪,这遮去的日头始终叫人挡着。 他可是萧家三少,这茶坊内何人不长眼,竟然敢来搅了他的惬意,当即心里几分不悦。将嘴里的杂草吐掉正打算睁眼瞧瞧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搅了自个清静,谁知这眼睛还没睁开,他便听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哦?要是再来个美人,拥着入怀一道躺在草堆上,倒也别有一番滋味啊。” 熟悉的话,熟悉的语调,还有那语调之下溢藏的怒意。根本无需睁眼,萧楚恒已明这不长眼挡了日头的人究竟是谁。 声音落,话顺着飘入耳中,胸腔内的心也跟着“咯噔”颤了一下,也是这下“咯”颤,萧楚恒立即睁眼随后急着从草堆上翻身站起,挂了笑看着跟前蹙眉怒瞪的长姐,起了身笑容挂上眉梢,萧楚恒忙道。 “长姐,今儿是什么风,怎就把您给吹来了?” “呵,今儿要不是吹了阵邪风顺道将我吹来,我都不知萧家三少如此惬意,就算窝在草堆上也没忘了一身风流。” “长姐说笑了!”忙着赔了笑,随后冲着萧寿瞪了一眼,瞪眼之后看向萧楚愔的眼中再度带了笑意,萧楚恒说道:“三弟就只是随口一说,方才就是句打趣的话,长姐何必将那打趣的话听入耳呢。长姐今儿怎么得空来茶坊,可是来品品新茶的?对了,我记得茶坊的伙计说过前段时日茶坊里好像来了批新茶,长姐可要尝尝?” 说完再度冲着萧寿使了眼色,示意他快些去沏新茶,他好有物件哄长姐开心。因为担心受骂,萧楚恒心里已是盘着自个的算盘,只不过他的这个盘算显然跟不上步调,这话刚刚落下那处的萧寿脸还现着疑惑,萧楚愔直接冷笑说道。 “新茶?我到不晓得茶坊何时又进了新茶。啊!三弟说的该不会是上个月新入的那一批吧,那批茶不光长姐我早就尝过了,就算是三弟的那些红粉知己,恐怕都也品了,那些个已经尝过的茶?莫不是三弟觉着它们是近日刚入的?” 要是人还处在萧府内,不晓得这些情有可原,可如今都已经被罚到茶坊上工,竟然连茶坊中何为新茶,是否进了新茶都不晓得,萧楚恒着几日究竟在茶坊里忙些什么,到需要重新琢思琢思了。 千算万算实在算不到长姐会亲临茶坊,听着长姐这一番哼冷的笑,萧楚恒深知在寻借口必然会遭来一番责骂,当即忙走了过去,顺势掏出折扇打开替萧楚愔扇风去怒,萧楚恒笑着说道。 “长姐莫气,是楚恒的错,上了茶坊这么些天都没弄清茶坊内有哪些茶,近来都有什么新茶,以至于出了错,叫长姐怒了。长姐便看在楚恒初次,什么都不懂的份上,这一次便饶了三弟吧,长姐!” 最后那一声,若是换成旁家女子,恐是身子都得酥了一半,便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旁人家的姑娘是抵不过他这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眸,以及那如蜜般的甜语,不过萧楚愔可非旁人。 这一番委屈的“长姐”倒是换来她一记翻眼,不客气的翻了眼,而是狠狠一瞪,瞪虽带了怒,可终归是自家胞弟,看着他那深知有过的可怜模样,这火气便是旺了,也忍不住卸去三分。 狠狠一瞪,随后重重“哼”了一声,萧楚愔说道:“不懂不打紧,怕的就是有人明明什么都不懂,还不肯学。整日就晓得躺在温柔乡里,醉死在蜜酒中。” 这话,倒是讽了他刚才那番随性的胡话,当即叫萧楚恒闷了,手上的折扇不免顿了一下,随后急忙冲着萧寿使了眼色。三少爷这猛使的眼色究竟何意,萧寿自当明白,当下上了前,萧寿说道。 “大小姐,三少爷近来可认真了,虽说这茶坊里的茶究竟有多少,三少爷还不清,不过小的可瞧得真真的,三少爷可是卯足了劲想做出一番天地呢。” “卯足了劲,还想做出一番天地,他就是这样做天地的?”话刚落下视线再度移落到刚刚所躺的草堆上,这一移眸,萧楚恒手上扇风的力道又减了。错了眸眼不好直视,视线游离左右瞥之,瞧他这样,就知萧寿刚刚那一番话就是胡扯。 自家弟,自家清,要他像普通伙计那般卯足了劲干活。呵,别妄想了,他不将茶坊里的好茶顺拐着送给京都各院的红粉知己,自个就得偷着笑了,还指望他收心受罚呢。 罚了萧楚恒上茶坊呆上三个月,除了想让这位翩翩风流公子哥晓得银子来得实在不易,最重要的是萧楚愔自个心里盘算得事。 茶坊的账目。 说真的,这茶坊的账目没错,看着也没纰漏,只是近来这几年新茶的成本却高得叫萧楚愔觉着怪奇。工钱涨,萧楚愔明白,不过这每一年都要划给远洲茶田的成本例钱却涨得如此飞快,且茶叶的品质以及数量又实在跟不上价格。 如此,可由不得她不多心了。 布坊原本的老板是萧老爷的旧人,按理萧楚愔当尊称他一声叔。加之萧老爷对他有恩,所以萧楚愔有把握直接登门便能将事解决。不过这茶坊现在的掌柜,她却得提点心了。 这位刚刚上任不过几年的新掌柜,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如今账目上并未有怪,成本处也是件件明标,此事若是处理不当恐于萧家而言绝无利处。 没有十足的把握,不知是何处出了错漏,萧楚愔自然不能妄下定断。罚了萧楚恒上茶坊上工,一是为了惩罚,二则想借探弟之名上茶坊看看。 东家来探家弟,顺道看看茶坊内部,很是合理。 而萧楚愔打的便是这个心思,楚恒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她也没盼着几天的功夫就能让他意识到过往的奢靡,一眼瞪随后一番叹。瞧着那一双即便叫自己瞪了也仍旧不死心努力引逗身后萤草的桃花眸,萧楚愔忍不住翻了眼续叹,随后瞪眼说道。 “好,人人皆有初次,所以今日这事我就先饶了你。三月,我也不指望你真能干出一番天地,不过你要是胆敢再借着少爷身份给我耍横偷懒,仔细你的皮。”伸了手往着萧楚恒那张风流多情的脸便是不客气一掐,萧楚愔放狠说道。 “要是下一次来此再让我瞅见巴巴躺那,这茶坊你也不用来了。” 这话当顿便见萧楚恒舒了一口气,这气才刚舒后萧楚愔的面上已挂了怒笑。冷冷一哼看着那略舒叹气的萧楚恒,萧楚愔一字一顿说道。 “三个月的茶坊伙计不用当,给我转去倒三个月的夜香,我倒要瞧瞧你这让京都多数女子痴狂的萧家三少,是不是倒夜香的时候仍旧风流多情。” 倒夜香,长姐竟然舍得让他去倒夜香,便是素来巧言的他,如今也是傻了。杵在那儿僵了身,直到瞧着自家长姐离了后院,萧楚恒这才闷着泪看着萧寿,说道。 “萧寿,你说这是报应吗?” “这依着小的看来,恐怕真是报应。” “报应吗?看来真是报应啊,早知长姐如今性子竟是这般,当初说什么我也得收收性子,千不该万不该叫长姐着气。可如今,哎,千金难买早知道,走吧。” “咦,少爷你要做什么?”见着少爷叹气前行,萧寿一时回不来神,倒是这番疑询,换来萧楚恒横眼,瞥横了一眼而后叹了气,萧楚愔说道:“干什么,自然是上前头上工了,怎么?难不成还要等着长姐动气,罚了本少爷倒夜香不成。我可警告你,要是长姐真发狠,你小子也别想独善其身。” 要不是这个不顶用的家伙,自己哪会让长姐逮了个正着,越想着心里头越觉着窝火,踹向萧寿的脚自当施了力道。 一面幽念,一面朝着前堂走去,这萧家三少的好日子,从今儿起也算到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笑见主事 因混弟惹事,故而将他罚入茶坊上工以示惩处,却又因着心里头担心,忍不得上茶坊瞅瞅顺道见一见茶坊如今管事掌柜。 合情合理。 既然来了茶坊,她这管事的东家总不能什么都不瞧看过自家胞弟扭头就走吧。所以在见了萧楚恒,确定他没让自己失望果真偷懒后,萧楚愔这才离开随后入了茶坊内院。 入了内院,也同茶坊新掌柜聊了半晌,对于这位茶坊现任的管事掌柜,萧楚愔倒有自己的审思。 这位新掌柜是老掌柜离退前推荐的,因为当时萧楚愔刚刚掌家,什么都不懂,所以也就应了茶坊老掌柜的意思,让这人坐了掌柜的位置。 对于这位新掌柜,第一眼瞧着就是个急功急切的人,虽有野心,也有自己的抱负,不过能力却明显跟不上来。萧楚愔同他聊了半晌,也从这人口中听了不少这些年他为茶坊做下的事,可说真的,若不是面前这位坐着掌柜的位置,也算兢兢业业几年,萧楚愔真想一记眼翻横过,顺带请他马上卷铺盖走人。 这位掌柜的绝不是个当掌柜的料,空有一番不切实际,可对于萧家茶坊来说却无半分用处。平日里也不知都在忙些什么,就连那本该掌柜亲自费心的新茶购选,他也全部下交给自家亲侄。 选挑上来的新茶,虽然这位管事道言桩桩件件他都亲自过审,可从萧楚愔的询问以及他的对答上。 恐怕那些选挑的新茶以及旁的一切,这位掌柜根本没有插管,反倒一切全都交由他的亲侄负责,尤其是每年新茶的选采以及茶田那处的核审,更是如此。 事非亲行,自然也就亲侄说什么,便是什么。这位茶坊管事可不是个做生意的料,不过他那位还没见过的亲侄,怕是擅长得紧。 连着数年下来,茶田那处所需的本钱一年高过一年,说实的到了如今茶坊竟仍盈利甚至未现亏损,也叫萧楚愔觉着奇了。 账目上并未看出有何不妥,只是成本上高得让她有些惊奇,如今看来问题全都出在这掌柜的亲侄身上。手头有点权,人免不得贪,这乃人之常情,倒是同茶坊管事聊了许久,顺道借此机会见了那位亲侄。 与那人见了面,更叫萧楚愔觉着此人非奸即诈,肩削含身,鼠目寸光,光是瞧着他那副挂在面上的笑,就知此人定非善类。对这亲侄自当留了意,只是眼下萧楚愔也没多说什么,只就与那人说了几句话,便顺势留在内堂,翻阅着留于茶坊内的账本。 账目一式双份,一份送入萧府,另一份自然留于茶坊中。对于萧楚愔想看置于茶坊内的账目,唐掌柜虽觉甚奇,却也不敢耽搁,急忙将账目取来。 接了账目便示意唐掌柜同伙计各忙各的,萧楚愔则独自坐于内堂中,翻阅手中账目,这一份账本同茶坊送入萧府中的完全相同。实在不清大小姐为何要费这个心思上茶坊重阅,伺候在一旁的萤草心中惑奇。 萤草年岁不大,性子自然不似厢竹那般稳定,便是候于一旁看着萧楚愔蹙眉阅翻,萤草出声问道:“大小姐,这账目可是同送入府中那些不同?” “完全一样!” “完全一样,既是完全一样,大小姐为何还要上茶坊重阅。”既然账目相同,便无需多此一举,萧楚愔此行让萤草有些怪疑。倒也是身边萤草略了奇,翻审的同时萧楚愔回道:“你真当我今儿上这为的是从这账目中翻出门道?” “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话音刚落手中的账目直接叫萧楚愔扔到案桌上,看着桌上散堆的几本账本,萧楚愔说道:“探三少爷,看账目,不过是顺道的事,我今儿上这最想瞧的,事实上是这茶坊掌柜以及他那再信不过的亲侄。” “这唐掌柜同他那位亲侄有何好看的。”想着那二人的模样,萤草忍不住蹙了眉,想来对那二人也是没抱好感。萤草心思不如厢竹细,有些事到是点不明的,她这厢是因着萧楚愔的话觉着甚怪,反之萧楚愔那儿,却因萤草惑语露了抿笑。 上挑的眉梢,带了一丝藏隐在眉眼下的算思,萧楚愔为何如此,自有缘由。 一开始瞧了茶坊的账目,萧楚愔却未觉着何处不对,只是单纯感觉那位于远洲的茶田每年所需本钱实在太高,不似一般报价时当需的价位。因着开头初来乍到,不知这处情况为何,所以这一件事她也只是暂压于心,倒未动思。只不过后来茶坊又送了一次账目,从新翻阅认真审查后,萧楚愔越看越觉着其中藏了门道。 越发高昂的成本,着实叫人不得不起怪疑,只是如此堂而皇之整成账目送与自己,反倒让萧楚愔不好猜思。一开始还觉着,这茶坊的掌柜以及他那位贪婪成性的亲侄,恐不是好应付的主。毕竟能将这些呈于账目上,一股脑全部放到自个跟前,要是没点准备,实非常理。 哪成想这位掌柜以及那位亲侄,萧楚愔实在高看,这两人真真蠢货无疑,这直白的账目并非有鬼,而是人家压根就没想过有人会从中看出怪处,所以实打实招全部写了。偷吃还不晓得擦嘴,甚至于还堂而皇之标清一切,对于这茶坊如今管事的两人,萧楚愔不但嫌鄙,甚至连着以往的萧家大小姐也一并嫌了。 纵是非擅此道,这看人的本事也当有吧,可这萧家以前的大小姐,这选的掌柜着实叫人 一想到茶坊主事那一张脸,以及这一本叫人叹鄙的账目,萧楚愔就觉头疼。不客气的翻了记白眼,而后起身不再翻阅,就在萤草嘟囔着那茶坊主事以及亲侄有何好看时,萧楚愔心里已有策思。 这位茶坊主事这几年的确兢兢业业,可纵使如何的兢兢业业,萧家又非善堂,实在养不起这等没脑子的主。当即心中已起算思,对于这唐掌柜以及那贪得无厌的亲侄,萧楚愔倒清如何应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京都夜下 重翻茶坊账目,一叠下来也费了不少功夫,等着萧楚愔从内堂行出时,外头天色早已暗了。虽说茶坊伙计都已下工,可因着萧楚愔还在茶坊里阅账,茶坊主事也不敢先一步离行,便只能在外头候着。 连着等了许久,天都近了半夜,这才瞧见萧楚愔走了出来。听了房门开启,瞧着萧楚愔走了出来,唐掌柜急忙迎了上去,笑着问道:“大小姐,您可算出来了。” “咦?这天色已晚,唐掌柜怎还在这?” “大小姐这不是还没离嘛,东家还没走,我这哪有先走的理啊。”开头萧楚愔来时,也没见这唐掌柜如此拘泥,如今她独处内堂阅账,出来后倒是瞧着他越站越不对劲。当即顺着瞥瞧了身后那谄笑的亲侄,心中瞬明根意。 突然如此拘泥警谨,恐是刚才自个在内堂时,这位唐掌柜的亲侄在他耳旁说了什么。越是这般,越是叫人晓得其中必然有鬼,当即一笑,萧楚愔说道。 “唐掌柜言重了,现在既已到了下工时辰,唐掌柜即便是走,也是合情合理,哪有因着我久呆便不归家的?若是照了这样,往后我要是三天两头往茶坊跑,难不成每次唐掌柜都要陪着我,直到夜深?” “三天两头来此?” 萧楚愔那话显然叫唐掌柜略吃一惊,不过他毕竟也是商场上混过多年的,就算实在没才能,面上佯装克忍的本事也有。那一刻的吃惊就是一瞬的事,很快的人便压了面色,随后挂着常笑。 唐掌柜那一瞬而闪的诧惊,萧楚愔面上虽不在意,可心里头却是审盯着跟前两人,故而可没错过那面上骤闪一惊。微抿着唇,两侧唇角微着上勾,不等唐掌柜开口,萧楚愔说道。 “是啊,这接下来的三月恐得三天两头都得往这跑了,毕竟唐掌柜是知的,三少爷现在就在茶坊上工。虽是惩处,不过我这心里头免不得几分担心,总得亲来瞧瞧,心里才稳当。” 三少爷竟然被罚着到茶坊上工,说实的一开始听了这事,唐掌柜这心里头是带了几分奇的,不过这茶坊乃是萧家产业,大小姐让三少爷上这儿,也没什么,故而唐掌柜也就没多上心。不过他那亲侄却比他多了一窍心肝,在得闻堂堂三少爷竟然上了茶坊,他这心里头多多少少就觉着有些奇怪,尤其是这会子萧楚愔竟又将茶坊的账目重新查了一下,他这心里头更是七上八下。 茶坊每一年上茶田处采选新茶,处办茶田所需的一切钱银以及事物,一直都是他在管看的,多年下来也没人去留意这些,谁能知大小姐这一次竟顺道查了。多多少少叫他有些不安,方才在外头候等时,他便忍不住开口询了自家叔叔,大小姐此行何意,是否觉着茶坊做得不妥,特地来看查。 既偷摸着占了利,心里头当然提吊着心。 这位亲侄担心的自当是本钱上的贪挪,而唐掌柜呢?显然是忧着大小姐觉了茶坊生意不如以往,特地上茶坊审查。心中甚是不安,话也忍不住询了。谁知萧楚愔这儿到没在面上表露什么,只是叹道三少爷不争气,屡屡奢挥,她也是没了法子才想着让他来茶坊当伙计,叫他瞧瞧银子的不易。 至于顺带阅审账目,纯粹是因着家中账目不慎叫四少爷翻了墨晕了染,她也未审,便顺道翻翻茶坊内备下的账目。 萧楚愔之语,光从面上还真瞧不出什么,自是一副因着胞弟不争气操心操力的无奈模样。这萧家的几位少爷有多混,京都上下恐怕心中皆清,故而一番闷叹后唐掌柜也没在多说什么,只是笑着,顺带宽抚莫要闷气。 一番闷叹之后,顺着瞧了如今天色,萧楚愔便也不久呆,而是冲着唐掌柜点了头示意快些下工,这才带着萤草离了茶坊。 如今夜已深,唐掌柜虽想着护送大小姐回萧府,却叫萧楚愔谢绝。致谢略点,而后才携了萤草行离。 已入夜,纵是白日如何繁华的街市,如今夜下也是萧条无人,暗漆的街道上除了偶时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便只有她二人碎行的脚步。手中提着灯,随行在萧楚愔身边,因着如今这夜深了,萧楚愔和萤草的脚步免不得快了些。 匆匆赶行,盼着快些入府,只是这急匆前行时,隐间萧楚愔听到巷路前方似有异响。金属碰击的声音,宛似兵器相碰,因着从未闻过,故而在听见异响时萧楚愔的心是迷的。 夜下京都,天子脚下,深夜异响,着实叫人瘆疑。 便是眉心紧蹙,随后抬起手示意萤草莫要续行,就在两人顿下警着前方那瘆怪的异响,下一刻萧楚愔看到远处街巷中腾飞出数道黑影。黑影如魅从黑暗中脱剥而出,随后朝着她们这处急行而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惊现惨事 那数道黑影离空而起,落地之后速速行逃,而在这数道黑影下紧随着又有一人撕空而至。身如轻燕跃空而起,落地点触时人已飞出数丈。前一刻现身的几名黑衣人身法已是极快,然而同后至那人相比,还是逊了一筹。 不过片刻功夫便叫那人追上,长剑在月光下溢泛着渗人的寒光,脚下轻点又是一番借力,长剑切斩,落于后头的两人当场魂断归西。此人剑法凌厉,出剑必是夺命,许是深知轻功上绝非这人对手,当落于身后的两人死于那人剑下,前方速逃的六人也停了下来。 逃。 想来是无法从这人剑下离逃,既是绝无逃走的可能,倒不如放手一搏,指不定还有活命的机会。当身后二人命断剑下,前头的六人彼此速换眸色。眸色移换瞬明彼此之意,心思刚换下一刻六人全部顿停身形。六柄白晃晃的刀剑横于胸前,这六人显然想要殊死一搏。 六人弃了续逃的意思,立于那处持刀面迎,双方峙立于街道上,肃杀之气瞬时盘萦。风萧瑟起,卷袭的风带着一丝瑟瑟凉意,就在那风卷之时,那持刀的六人按克不住了。提刀列阵,随后朝着那同样一袭黑衣的男子冲去。 刀法诡凌,招招直逼命害,六人招式岔分,分别封取那人上下左右四处。四人锁其进路以及退路,至于另外两人,则分别直取那人颈部以及胸口两处命门。这六人配合默契,刀法刁钻,尤其是眼下弃命一击,更是带了取命之势。 如此围攻之下,四处皆被锁封,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者面对这等破杀之势恐也无法力保全身。可是那叫六人围于正中的男子,却不显警慌,甚至刀光都已临了身,身子仍旧立处那,好似不曾看到那将要贯入胸膛的刀刃。 刀已临身,眼看着薄刃即将入体,正是刀剑入体的那一刻,那人手中的长剑也动了。没人瞧清他的剑如何动,又是何时动的,只能瞅见这人脚下一错往后移退,腰身下压长剑上挑,在避开锁封上身的刀刃时,那攻其下路刀刃也被长剑隔挡。挡下直攻下路的刀刃,随后腕处一旋,剑身如蛇软缠盘上那人手腕,下一刻只听一声惨叫,那攻其下路的人手腕上已多出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六人乃合阵,如今一人被他废了手,合阵自然也就散了,身体下压避开上身攻势,在断了下路那人的筋脉后,这个男子脚下发力,人如轻燕掠水,翻身之时已离五人刀剑锁封。抽离的那一刻,男子手上的剑也没闲着,一个剑花剜去,又是两人倒下。 割喉断命,一切皆在刹那,不过那片刻的功夫三人已命丧他的剑下,而另外三人显然没料到这人如此可怕,看着地下已经不可能再动弹的五名同伙,那三人其中一人厉斥问道。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坏我等好事。” 质询的话却未换来那人回应,或许那人不能开口,又或许是没兴趣为这将死之人解疑,那质疑的声音很快随着风不知散向何处。待着拂起的风散后,那人的剑再度动了,这一回剩下的三条命也断在这夜下的街头。 不过是对茶坊的生意起了疑,故而借故呆在茶坊想要探清唐掌柜以及他家亲侄心里头究竟藏了哪些上不得台面的诡事,谁曾想深夜晚归竟会在路上撞见这样的事。 八条人命,就那短短一瞬,这八个人便毙命于一人剑下,夜中的月光很柔,可即便如何的柔,眼前这一切全都刻入眼中。倒下的残尸,仅一人立于当中,染了血的剑顺着剑身缓缓淌流,最后汇聚在剑尖,而后一滴一滴淌滴坠落。滴下的血,没入暗色的夜,不过那随着散溢而来的血腥味却不是黑夜所能压隐的。 眼前的一幕,早已出乎她们所料,因着惊心,所以萧楚愔和萤草直接愣于那处。愣,因为没能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愣。可当嗅闻到空气中渗溢散来的腥味,血腥的刺激下僵愣的两人瞬间惊回了魂。 眼前的一切清晰刻入眼中,尸横惨烈,就算是萧楚愔在定神看后面色都直接骤变,更何况是身边的萤草。双眼恐瞪看着面前这一切,当意识到自己撞上了什么,萤草已克制不住心中恐惧,失声发出尖叫。 凄厉的尖叫,破了这诡静的夜,也让那立于残尸中的人动了。身形瞬闪,剑气直冲,那明晃渗寒的剑刃直接朝着她们袭来。 一切不过短短一瞬,当那柄剑直冲她们攻来时,萧楚愔下意识拽了萤草的手,将这个丫头护在身后。将人护于身后,萧楚愔整个人也暴露在剑光下,眼瞧着那一柄剑当穿过颈部刺入喉中,却在剑刃抵触到颈部时,那人的剑。 停了。 剑刃搁抵在肌肤上,只需那人再往前轻递一分,萧楚愔的命便得随着地上那八具尸体长眠于此。那人不动,萧楚愔自然也不敢动,咬着牙看着那柄抵搁在颈处的剑,顺着染血的剑一路上移最后落到男人蒙面的脸上。 一袭黑衣,面上蒙遮,只露出一双眼,萧楚愔自然无法从这一双眼中看出这人是谁。 眼。 这人露在外头的这一双眼,阴得叫人发寒,可就是这让人寒得骨子都忍不住发颤的冷阴,萧楚愔又觉着这双眼的最深处,好似藏了什么。 究竟藏了什么?如今可不适合认真琢思,视线行挪最后同男人视线汇交,看着男人那双完全看不出半分流波的眼,萧楚愔咽吞着,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我们只是偶然路过,刚才的事,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不知道。” 跟前这个男人为何要杀了那边八人,萧楚愔不知,不过萧楚愔心里清楚,在这个世上恐怕没有哪个凶犯愿意留下目击了自己杀人全过程的过路人。冰冷的剑,剑身上还未彻底凝结的血仍带着从活人身上携带而出的暖意,这种冰暖交加的触觉从颈部被抵之处传来,叫萧楚愔整个人绷僵至了极点。 刚才的那一番话,她只是想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今晚的事她也必然不会说出去。虽不知这话是否能让跟前这人明了话中意思,全当没瞧见她们,不过萧楚愔还是得试上一试。 话落,跟前这人却没应,不但没有回应甚至于手上仍旧保持着持剑抵搁的动作。剑就抵在那儿,能感觉到剑尖触抵的微痛,可没有触伤分毫。这人越是没有动作,萧楚愔心里越是觉着难安,就在萧楚愔因着这人的不动不语心中起焦时,这人的剑竟真从她的颈处挪开。 收剑归鞘,而后看了一眼萧楚愔,一目凝审探不出根意,就在长剑收鞘后,这人也转身施了轻功离了这处。 人走了,只留下满地的残尸以及那越发粘浓的血腥味,刚刚那一刹,萧楚愔是真体会到什么叫死亡降临。那提吊到嗓子眼的心直到那人离了半响,才缓缓坠回胸腔中。 心虽定,不过面前的这一幕惨状还是叫她白惨着面色,瞥了一眼随后错了目,萧楚愔当即拉着已经散了魂的萤草,低着快步行着。 这儿是通往萧府唯一的路,即便心里头觉着恶心,她也得硬着头皮走过去,免得久呆谁晓得一会儿会不会在飞出几个黑影来。脚下步伐极快,也将散了魂的萤草拉了回来,看着地上的残尸险些干呕,萤草急忙别头不去细看。 这一幕对于丫头而言的确刺激,京都之下有人肆意取命,萤草虽然怕极了这种事,不过在穿过那几具残尸时,她还是忍不住惨着面色问道:“大小姐,咱们是不是得去报官?” “报官?别胡闹,报什么官?你可记住了,咱们今晚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知道,晓得没?” 报官? 她还真没料到这个丫头竟是正义感如此强的孩子,明明脸色惨到极点,竟还有心思询闻是否报官。 报官? 有命案发生的确需要报官,只不过这报案的人,可不能是她们。当即拽着萤草的手又重了几分力,脚下速度再快几分,不多时萧楚愔已拉着萤草快步离了这儿。 直到两人离开,谁也没发现就在那人离行的地方,沿街商楼上一人立于那处。那人,便是刚刚已离的那名男子,立于暗下,没了身形,通身玄黑,若是不留神极难发现。此时他便立于屋檐上,看审着眼下一切,原本阴至寒诡看不出任何流萤的双眼,此时却意外镀上一层温煦。微微一笑,如暖如温,待笑意浸满双眸,这人才旋了身,随后离了这处。 直到这人离后,不过许久又有几人赶至,顿于街头查看地上八具残尸,一番翻查后,其中一人在街上寻到一物。将那落于街头的物件拾起,随后交予为首手中,持于手上摊掌细看,略审一番后,那人直接拽拳将那物握于掌中。紧紧拽握,若不是手中这物有用,恐怕这人必将这物碾压成粉。 死死握捏,而后松了手上力道,待这人将这物放入怀中并且横扫周遭一切,余下几人立明环扫深意。当即颔首应点,随后闪入夜中,待几人行后,这为首之人才瞥了一眼满地残尸,随后离了这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千金屡害 昨晚那事因着萧楚愔再三叮嘱,萤草不敢上外头胡说,便将那一件事压在心中,誓要让其烂到心里。 晚上,一夜之间,八人在面前惨死,这样的事不管搁谁头上,这心里头也得惊上许久。虽然萧楚愔到现在都没明白昨晚那人最后关头为何要放了她两,不过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至于人家为何不顺道的要走她两的小命,这样费心又揪心的事萧楚愔也不打算去想了。 昨晚惨事究竟为何,她是不清的,不过八条人命可不少,加上这儿可是京都,天子脚下。一夜之间死了八人,这样的惨案可掩不过去。原还想着她们不报案,路上搁着八具尸体,那打更的更夫总该瞅见看到,谁曾想一夜辗转不能入眠的她第二天起来竟没听见预盼中的满城风雨,反而安逸祥和得如了平常。 外头的街上,那可是八具尸体,不是一剑封喉就是缺胳膊少腿的,这样的事竟然没掀起轩然大波,街市上仍旧该做什么做什么。这外头一如既往的祥和,可叫萧楚愔迷了,她甚至都开始怀疑,莫不是济国国风如此,老百姓早就习惯一大早爬起来在街道上看见一两具残尸,所以不似她所盼想的那样惊恐失措? 外头越是静无声息,萧楚愔这儿就越觉着心中难平,处在书房内始终蹙着眉,当瞧见厢竹送了茶进了屋,萧楚愔直接招手说道:“厢竹,今儿府外头可有听到什么?” “府外头?大小姐问的是哪方面的?” “就是昨儿,昨晚可出事了?” “昨晚?”因询微蹙,略一思忖,厢竹说道:“没啊,外头一片祥和就跟往常一样,没听说出了何事。” “没听说出事?怎么可能?”厢竹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已蹙眉压语,紧蹙的眉,显然在疑着什么。因着大小姐这一份思疑,厢竹那儿也瞧出事有不对,当即问道:“小姐,您和萤草,昨儿可是遇事了?” 这话刚刚落下甚至都没瞧见萧楚愔应语,便听见外头传来萤草急切的呼声:“不好了,大小姐不好了。”急切的喊呼,声音听着促急,由远而近直至进了书房。书房乃是大小姐处事之地,实在不是个可以闹吵的地方,瞧着萤草那急匆入的身影以及不加克制的话,厢竹当即说道。 “萤草。” 这番话带了几分斥意,是叫厢竹压声呵了一句,萤草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失了分寸,急忙收声立站。对于这些所谓的规矩,厢竹是留心的,不过萧楚愔完全不搁心上,此时的她心思皆在萤草刚才入屋前的那一番急切上。 顿了促,而后看着萤草,萧楚愔说道:“何事不好了?” 这话刚问萤草那儿又急了,急忙看着萧楚愔,萤草说道:“大小姐,咱们,咱们昨晚见鬼了。” “萤草,胡说什么?”子不语之事立即换来厢竹轻呵,只不过这一次的呵斥可没叫萤草消停,急忙转了身看着厢竹,萤草说道:“厢竹姐我没骗你,我和大小姐昨晚真见鬼了。” “见鬼?此话怎讲?” “大小姐,您还记得咱们昨儿回府时,路上碰上的那事吗?” “那事,自然记得。”昨晚才刚目睹,今儿就一股脑全都忘了,要不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强,就是脑子本身有问题。很遗憾萧楚愔两个都不是,所以昨晚的事她自当记着。看着萤草点了头,随后瞧着萤草说道。 “虽然大小姐嘱咐过那件事要当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萤草这心里头实在揪心,所以今早就探了一下。结果,结果” “结果怎了?” “结果昨儿那些人竟然不见了,早上也没听见有人报官,甚至于都没人晓得昨晚那事,那些人就那样不见了。大小姐,您说咱们昨儿,是不是见鬼了。” 那样惨烈的一幕,如何能说不见就不见的,若真是如此,便只剩下一个可能。 就是昨晚的她们。 见鬼了。 萤草的话叫厢竹听得云里来雾里去的,好在她还没叫心中的迷搅的一团乱思,萧楚愔便让萤草将昨晚所遇之事如数道出。怎也想不到大小姐昨晚竟摊遇了这样的事,实在叫厢竹心惊,只是心惊之下不免起疑,惑迷着眼,厢竹说道。 “既然昨晚小姐目睹了那样可怕的事,那么那些人呢?那可是八个人,而非一二个,八具尸体被人斩杀于街道上,今儿怎会一点传闻都没有?怎么可能?八具尸体无故消失,怎会有这等离奇之事?莫不会真是” “必是鬼神作怪无疑了。”厢竹后头的话虽没说出,不过萤草便替她接了话头。好端端的尸体竟然凭空消失,连点可疑之处都没留下,若是无缘故实在叫人难以信服,可要是真有缘故? 莫不是真如两个丫头所猜,真是鬼神所行。虽然无缘无故来到这儿,已经颠覆了萧楚愔多年来的唯物主义,可对于鬼神之说,萧楚愔还是本能起疑。 鬼神,她可不信这种说辞,若是非让萧楚愔给一个说辞,比起鬼神之说,她更偏好于有人借了夜色将那些尸体全数处理干净。 昨晚遇上的那个男人,定非常人,而那些被他毙命于剑下的孤魂,也绝非一般常人。虽然萧楚愔不知其中藏了何种门道,不过却可断定其中必有内隐。 无论是官家c商家c还是所谓的江湖,总有一些寻常百姓无法探询的因由,若是想要在这种世道上保命,有些时候不当知道的事,就绝不能知道。虽然昨晚那八具尸体今早无故消失,确实叫人觉着怪疑,可要想不掺和进不关己的事中,这些疑也只能压入心底。 八具残尸一夜之间全数消失,京都内无论是百姓还是差爷,无人察觉,竟然如此,这一件事她们也当不知。特地叮嘱萤草和厢竹,切莫在提及这一件事,萧楚愔也将这一件事暂压心中,不去辩思。 那晚夜下凶事,因为没有尸首,所以这一件事也就不了了知,本以为那一晚所遇之事随着那消失不见的残尸,这一件事也将彻底尘封。谁知那八具无故消失的尸首未曾叫人发现,京都内倒是又现了几起凶案。且与寻常凶案不同,这次被杀之人多数都是养于深闺的富家千金。 富家千金,深闺长呆,素来甚少离府更别提同外人结怨。可就是这些不曾与外人结怨的富家小姐,近几日却连连被人发现惨死于闺房之中。昨儿入睡前仍旧安好,谁能知一夜过去,第二日丫鬟唤着小姐晨起梳洗时,却发现自家小姐已惨死于闺房内,魂散命断。 不过几日,便有四家千金无辜惨遭横死,如此恶事自然引起京都上下富庶人家的恐慌。无人知晓那四家的千金为何无辜惨遭横运,也正是因着无人知晓,所以才更叫人觉着恐慌。 几日罩笼,全城皆笼惧意,这事自然也惊动宫中,圣上动怒,下旨查清究竟何人所为。 天子脚下如此目无国法,实乃极恶,官家虽然严查,却始终寻不出眉目,更叫商富人家恐惊。 凶犯此次目标非常明确,便是京都商户人家的女儿,一开始也有人怀疑,是否京中出了采花淫贼,窥视富家千金故而下手羞侮。可是连着四家千金遭来横运,却全都只是惨死,无人生前遭到侮辱,便是如此叫那经办这次差事的官衙甚是迷惑。 既非淫色,那么这些平日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为何招来杀身之祸?此番疑迷不仅罩笼在官家心中,连着京都内各家富商心中也是忧的。就恐着自家女儿也遭了贼子惦记,今日人还好好的,明儿就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旁家人心里头忧着,萧家自然也不例外,若是说钱财,萧家在这京都中也算数一数二,若是说声誉,这京都四家之首也非寻常人家所能拿下的殊荣。不管从何处看,萧楚愔这次同旁家千金一样,皆有危险。 天子脚下,实在不曾想过有遭一日还得防着贼子深夜入府,恐着下一刻祸事搁落到萧楚愔头上,这几日萧府上下警觉得很。几位少爷更是日c日防盯,就恐着一个不慎,那宵小贼子混入萧府欲图害了自家长姐。 接连数日,瞧着萧府上下一派谨警,连着萧楚愔都纳闷了,远远瞧着萧楚杰正对着家中小厮嘱咐着什么,萧楚愔忍不住矗足,而后问道:“厢竹,少爷们这几日都在干什么?还有咱萧府,近来怎么有些怪怪的?” “怪怪的?厢竹怎没觉着府里哪怪了?” “没有?那这一幅幅准备擒贼样,怎么回事?” “哦,小姐您问的是这个。”可算明了萧楚愔觉着何处怪了,厢竹笑着回道:“府里这样,那都是四少爷的意思?” “楚瑞?那混小子又想做什么?” “小姐这次可冤枉四少爷了,四少爷之所以这样并非动了坏心思,全是为了大小姐。” “为了我?” “是啊,小姐难道忘了,近来京都不太平,连着数家千金无故横死。官家到现在别说抓到人了,连点眉目都没寻到,几位少爷也是忧着小姐,生怕让贼子钻了空出了事,所以这几日才让府中上下留点心神,仔细着小姐的安全。” 一直觉着自家这几个胞弟就是混,混到骨子里的那种混,没想着心里头还是忧着她这位长姐的。因着厢竹的话,心中微着一暖,暖了心,忍不住笑道:“看来这几个混小子也不是那样的没心没肺。” “几位少爷平时是挺气人的,不过要厢竹说,待小姐是实实在在的好。小姐当初险些归西,虽少爷做得也是气人,但是厢竹看得出来,少爷们是真的伤得心都快碎了,也是真的惶悔呢。” 厢竹这番话,萧楚愔心中自然是清的,那溢渗出的暖意更是游暖全身。正因心暖面笑,打算喊着那儿忙嘱咐小厮的萧楚杰过来,谁晓得才一刻没留神,这个嗜赌成性的长弟竟然同小厮划起拳来。 屡玩屡败,不知收手继续尝赌,叫杵在那儿盯着这一幕的萧楚愔越看心里越觉来气。刚刚渗入全身的暖意瞬间消了,随后重重哼了一声,萧楚愔迈步上前直接走了过去,随后揪起萧楚杰的耳朵就是一阵怒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受限止步 不管做得如何暖心,要是这些没救的喜好以及脾性不改,萧楚愔觉着自己离下一次再被生生气死,恐也不远了。当着小厮的面将那趁机偷赌的萧楚杰狠狠教训一番,萧楚愔这才怒气匆匆回了书房。 在书房内呆了许久,因记挂着还在茶坊上工的萧楚恒,萧楚愔起了身便打算出府瞧瞧,谁晓得人还没离开书房,便见着萧楚杰进了屋,问道:“长姐,你这是要上哪?” “茶坊。” “这好端端的,长姐你上茶坊作甚?” “楚恒还在茶坊,我得过去瞧瞧。”自家三弟怎么着也是茶坊的三少爷,横竖也不能叫他丢了萧家脸面。 连着几日未上茶坊,萧楚愔总觉着今儿也该过去瞧瞧,免得那家伙闹出麻烦。心中挂了忧,自当得过去看看,谁曾想人才刚往门口走去,到叫楚杰拦了。身子一拐直接挡住萧楚愔去路,楚杰说道。 “长姐,最近你不能出门!” “为何?”挑眉看着,她还真没想到,自己出不出门还得先经由这混小子同意。眉梢上挑,显然对于楚杰的阻拦,萧楚愔非常不满。倒是萧楚杰,全然没有退缩之意,反而正着面色说道。 “长姐莫不是忘了近来京都发生的事,那贼子官府的人还没擒到,长姐还是好生呆家里比较妥当。至于茶坊楚恒那儿,要是长姐实在担心,楚杰可以替长姐去瞧瞧。” “你替我去瞧?”上下审量一番,萧楚愔直接伸手戳了萧楚杰的鼻梁而后说道:“你替我去瞧何用,难道那混小子还能听你的不成?” “不管怎么说楚杰也是三弟长兄,楚杰的话三弟或多或少还是能听进的。”话是这样应着,不过这说话的语调可就 抬了手不自然的挠了鼻尖,想来对于刚刚所说的那一番话,萧楚杰自个也觉着不切实际。 这萧家上下,能管得动三少爷的,就只有萧楚愔一人。别说萧楚恒一人,就算其他几个,管得动的也只有萧楚愔。 若是萧楚恒真的耍了混,这位长兄过去有何用,他别被楚恒那张三寸蜜舌拐着一道上窑子萧楚愔就得偷着乐了,还指望他替自己管教三弟。 并非萧楚愔不信,实在是对这几位胞弟的性子太清了,她要是真点了头,由着萧楚杰出去。谁知道这前脚刚刚踏出萧府,下一秒会不会一个没留神先上赌坊小赌一把再出来。 越想越觉着这种可能性非常的大,萧楚愔当即摆了手说道:“得,你还是乖乖给我呆府里,楚恒那儿我自己去瞧,免得那个家伙还没管好,你这家伙又给我逛进赌坊。” 抬了手截了楚杰的话,萧楚愔拐了身打算从另一侧走出去,谁知刚刚跃过萧楚杰,四弟竟从外头走了进来。面似玉,眼却带了几分坏性,一把将路拦下,楚瑞说道:“长姐,干嘛眼巴巴的急着去看三哥,难不成长姐还担心三哥掀了茶坊的天不成。” “只要不是你,饶他再大的本事也掀不了茶坊的天。” “既然掀不了,那长姐就别去瞧了,那样忧着三哥作甚。茶坊里上下都是伙计,连个姑娘也没有,三哥在那不会出事的。倒是长姐你,近来这几日就不能好好呆着,等着官家将那贼子抓了再出府?” 总是说叨他们,斥责他们几人擅闹事,叫人无法省心。可若是真说,萧楚愔也挺叫人没法省心的。明明外头传得耸人听闻,各家都恐着贼子入府,就怕自家千金遭了害。她倒好,不肯安生呆在府中,竟还琢思着出门。 对于萧楚愔这种旁人关言一句都听不进的性子,他们两个也是闷的。 两个混小子拦了自个的路,究竟为何萧楚愔心里明白,只是外头再如何骇人听闻,这该做的事该过的日子总得继续,也能因着一个贼子就搅了一切。再说了,这贼子究竟为何残杀京都富庶人家的千金,还没寻出个根由呢,谁晓得是随性的,还是有根由的。 因了一个不知为何行凶的贼子,便要恐了一切哪儿都不去,这种事萧楚愔可做不来。当即看着拦了路的四弟,萧楚愔说道。 “等那官家抓了贼子再出门?这么说来若是官家抓不到贼子,长姐我这一辈子就别踏出萧家大门了?” “四弟可是为了长姐好。”莫了还蹙着眉,随后摇头接了一句说道:“虽说官家抓了贼子长姐就不用忧心了,不过依我看啊,那些吃皇粮的就没一个成事的,这次的凶案谁晓得何时才能结了。果然为保长姐安全,长姐还是连书房的门都别出,比较妥当。” 说得一脸正色,甚至头头是道,若是旁人,到真会觉着萧楚瑞这样是一心为了自己,可这混小子心里头再打怎样的主意,萧楚愔哪能不清。望着自己别出门,固然是真心忧了自己的安危,不过其中还是带了这混小子一丝微微的报复心理。 上一次因了王家少爷的事逼着他上门致歉,这小子心里头记着仇,这会子不让自己出门望自己好生呆在屋中,纯粹就是想让自己尝尝闷在房中的滋味。 混小子倒是小气,连着长姐的仇也记,不过两人又是真心为自己好,若是因此斥了他们,萧楚愔这儿也说不出伤心的话。人家来软的,她总不至于上硬的,当即挑了眉看着跟前这一脸正色一切全为自己安好的胞弟,萧楚愔噘唇颔首,随后不再硬闯,而是转了身回了书房坐下。人刚落了座,头也跟着点了几下,落下颔点,萧楚愔说道。 “这么说来你们担心的,也挺在理,那官家办事的效率实在叫人不敢恭维。连着四起命案,别说是行凶的贼子,就连眉目,也是半分都寻不到。这贼子究竟为何对富商千金下手,目前没人能说出个根由来,如今看来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妥当。嗯,就依了你们,长姐就当休沐,好好歇上几天。不过” 本来寻思着如何才能说服长姐,这几日莫要离了萧府,谁晓得长姐竟然应了。一开始听见长姐应了,他们两个心里还觉着奇呢,结果到后头话锋突然一转,那“不过”两字刚刚出来,他们就知必没好事。 眼眸一转,瞧着两人面色骤变,萧楚愔心情便说不出根由的好,抿唇一笑而后拿起桌上几封信件,萧楚愔说道:“休沐,自然是极好的,不过休沐歇憩也不能忘了自家生意。既然这几天我休沐,那么这几桩生意就交给你们了!具体事宜我还没拟出个大概,不过依着你们的本事,想来谈下这几笔生意也不是极难的事。这几单生意可是非常紧要的,你们两个可仔细了,要是没办成,呵呵!” 最后那一声笑,直接让两人寒了身,身子因笑直接透了寒,不过最让他们寒得冻骨的却是萧楚愔居然要他们去谈生意? 谈生意,这萧家的几位少爷吃喝膘赌那是样样在行,可谈生意。 不行。 从来都受不了生意上耍来耍去的心思,若只是单纯整人,萧楚瑞可以连着想出百来个法子还不带重样的,可要说谈生意,跟着那些老头子坐在一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谈生意这种事,萧楚瑞不在行,萧楚杰自然也是如此。本就是极不擅长的事,如今长姐丑话还搁在前头,事情没办好可是要遭罪的。 生意上的心思,萧楚愔用起来一套接一套,就算是横叱商业多年的商者,对上萧楚愔免不得也得吃亏。要说生意上的,萧楚愔的心思那叫一个刁诡,而她这些刁诡的心思可不止局限于生意上。责罚他们的时候,那闷人的法子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叫人怨也不是,恨也不是。 长姐固然要紧,可在要紧的同时还得给自己招来这样的麻烦,他们倒得重新想想,是否真该硬逼着长姐呆在书房里,哪也别去。因着萧楚愔那番话,两人倒是面露难色,萧楚瑞更是一步一个轻挪,整个人朝着后头挪去,甚至还摆出一副大哥在边上,这种大事该由大哥肩挑才叫合理。 萧楚瑞不想插管生意上的事,萧楚杰更是如此,就在两人蹙着眉琢思着如何让自家长姐收回如此不切实际甚至可能毁家断族的念想,那并未伺候在萧楚瑞边上不知上何处混荡的萧欢,此时匆匆由外头赶了进来。 急急匆匆闯了进来,甚至连口气都不带慢喘,一面吐气重吸一面看着书房内的小姐少爷,前一刻急得脸都涨红的萧欢,下一刻面上直接起了焦色。双手重重一拍,萧欢急道。 “大小姐,大少爷,四少爷,不好了,这一次京都真出大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疑觉有诡 京都真出大事了。 萧欢这话着实叫人迷思,当即抬了手示意他先喘口气,萧楚愔问道:“出大事了?京都又出什么大事了?” “回大小姐的话,因为京都近来不太平,四少爷忧着大小姐出事,便让小的时常上外头逛逛,看看能否探出点有用的消息。” 萧楚瑞三教九流的人认识一堆,若是真想探出点什么,于他而言到也非极难之事。萧欢究竟上何处去探询有用的消息,萧楚愔心里是清的,直接眯了眼朝着边上四弟瞥去。倒是那如画般玉雕的四弟,竟然错了眸瞥了旁处,而且还翻了一个叫萧楚愔瞧得真切的白眼。 这个白眼翻的,若不是这混小子心里关记着自己,萧楚愔还真想上前往那玉琢的面上狠狠一掐。半眯着眸瞧了一眼,随后将视线重移到萧欢身上,萧楚愔问道:“然后?可是探到了什么?是不是哪家大富大贵的千金出事了?” “大小姐真是神人,小的还没开口呢,大小姐心里就清了?”这谄媚的话刚刚出口,立即换来萧楚愔不屑瞪瞥,毫不客气瞪了一眼,说道:“少废话,有话快说,想学三少爷谄媚哄女人开心,你小子还不够格呢。” 凡是女人,只要萧楚恒桃花眼一挑,话一出,保准压不住心中荡漾的春心,不过这些的前提是因着萧楚恒长了一张风流多情的脸。而这萧欢?也不知是否因着楚恒楚瑞近来走得近,同三少爷也近了不少,言语之间竟叫三少爷拐了偏。本来还没留意,如今大小姐不屑一瞪,萧欢倒也意识到自个刚才的笑过于谄媚,当即摆正眸色,说道。 “大小姐,四少爷让小的上府外头探探,小的听了四少爷的吩咐,就往拐子巷去了,结果还真在拐子巷里听来一件事。” 这拐子巷,可非正派人士乐意去的地方,可萧楚瑞却让萧欢上那儿探询,并且还真从那儿探出有用的讯息,其中根由究竟为何,萧楚愔心里清楚。当即面上又挂了笑,随后冲着四弟露了有事稍后细谈的笑,这才续道。 “然后呢?可是探到什么街坊上没听到的私隐?” “正是!小的打听到,这次京都贼子,残害的不只是各大商户家的千金,那吏部尚书的千金,昨儿也遭了毒手。” “吏部尚书的千金?官家的女儿?怎么会?” 原还想着受害者当仅限商庶家的女子,可如今看来,恐是京都内,无论大富还是大贵皆不能存了侥幸之心。当即面上微了沉,压身坐在交椅上,萧楚愔说道。 “这吏部尚书,若是我没记错,他家的千金可是老来的独女。因着只有这位千金,吏部尚书素来是捧在手心上宠着。恐着女儿出事,府内尤其是千金闺房附近,更是严防得紧。这样的严防下,贼子竟还入得了尚书府害了吏部尚书的千金?行这些事的人,恐怕不是之前我所猜想的,商业上的相争了?他们做这些,究竟为了什么?” 旁的都没有,独独只对这富家小姐下手,先前是富庶人家的千金,这一次竟连官家的女儿都没放过。不管是什么人,做的事看上去再如何毫无准章,所害之人必然会有一个共同点。这些富家小姐虽与世无争,不过会招来贼子毒手,其中必有连同。 蹙着眉凝着思,萧楚愔猜思着其中的可能顺道听着耳边萧楚瑞那官家这次是触了霉了,正想着何种情况能将这官商家的女儿联系到一处,边上候着的厢竹却在这时轻了咦。轻声的惊咦,像是记想起什么,因了这一声轻咦萧楚愔的心思也叫她勾了过去,移眸挪眼瞧了过去,萧楚愔问道。 “怎了?” “这吏部尚书家的千金?”略微蹙忖,眉梢紧拧,琢凝半晌而后说道:“这吏部尚书家的千金,厢竹曾见过!” “你见过这吏部尚书家的千金?何时的事?这吏部尚书可是宠极了这个独女,我可听闻尚书千金也是淑贤女子。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皇亲重臣家的女子都不见得能见着,你何处见过的?” “今年上元节,在梅岭阁见到的。” “梅岭阁?” “便是西郊外大通寺最里处的阁楼,一般用于富庶家小姐还愿所用,外人或者贫家女子是不得进的。今年上元节,大小姐就曾上梅岭阁小住过几日,厢竹便是在那处见过尚书小姐。” “竟是那儿?” 富家千金虽然平素不出门,不过每逢上元乞巧,总会出府上外头游逛,上寺庙祈福,这已是一种常态。闻言微着点头,当即浅首微颔,萧楚愔说道:“上元佳节,便是再如何久居深闺的小姐,那日也会出府游探,想来尚书家的千金也不例外。既然是上元佳节偶遇,对了厢竹” 忽是想到了什么,连着声调都拔高了不少,直了身看着厢竹,萧楚愔问道:“那日在梅岭阁,除了尚书家的千金,你可记得还有谁?这些惨遇贼子残害的千金小姐,那日可在梅岭阁中。” 萧楚愔不问,厢竹还真没留意到这处,如今问了再回思,当下面色都变了。颔首重点,厢竹惊道:“这么说来,那几位小姐上元佳节还真都去过梅岭阁。” 受害千金为何被贼子瞧上,如今这共同点是寻到,闻言面色稍诧,萧楚杰惊道:“竟是这般,可是去过梅岭阁又能怎了?就因如此便招来杀身之祸?这也太” “肯定不止这样。”萧楚杰的话还没落下,楚瑞便噘鼓着嘴说道:“元宵佳节上梅岭阁还愿的千金小姐可不少,若只凭这一点,岂不是京都上下凡是有些家底的千金都得小心了。能轻易进得了尚书府,并且还能无声无息的取了尚书千金的性命而不叫人发现,绝非寻常贼子。这么几天,一个一个寻了并且逐一杀害,我倒觉着这些贼子倒像在找寻什么?并非漫无目的,而是经过细细甄选。长姐,莫不是那日在梅岭阁,那几位千金无意间听到什么,因此换来杀身之祸吧。” 萧楚瑞之语的确在理,若仅凭梅岭阁,范围着实大了,所以唯一可能的便只有梅岭阁上,千金当中还有一处共连,共连之处才是万当留心。四弟的话换来萧楚愔应思,点着头认真想着,只是上元佳节,上梅岭阁还愿的并非自己,而是以前的萧家大小姐,所以这梅岭阁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萧楚愔是不清的。 不清之事再如何绞尽脑汁也无意,当下看向厢竹问道:“厢竹,梅岭阁上的事我实在记不清了,那日你也在场,你可想想这几位千金中可有旁的共同处。或是身上的衣着,或者真不甚听见了什么,又或是不留神去了何处,得了什么,倒是想想可有其他共连。” “不甚去过何处,得过什么吗?”萧楚愔这话叫厢竹顿了促,略微一思随后眼前惊亮,厢竹说道:“这么说来,这些遇害的千金在梅岭阁,还真都得了一样相同的东西。” “怎样的相同之物?” “梅牌。” “那是什么?”这玩意儿萧楚愔可从没听过,当即人也惑了,惑后闻着厢竹说道:“梅牌,是大通寺特别雕制的一种由梅木制成的木牌,每年只有几幅,由主持亲自伐木制成一寸左右的方牌,再由大家雕上梅花。一年到头便只有上元佳节会赠于梅岭阁还愿的千金,因着一年仅一次,又只那区区几幅,故而京都各家千金皆以能得一副为喜。大通寺的梅牌每年的花色都不同,今年上元的梅牌,那几位遇害的千金皆有。” “大通寺的梅牌,莫非这就是其中的共连处?可就只因这区区一副梅牌,能有何故,招来如此祸事。” 仅是一副一年方出一次的梅牌,实在叫人想不通那些贼子为何要对千金下手,而且时隔大半年,才一一设法寻出,一一入府残害。 这事,实在叫人百思不解,倒是怎么都理不出深下的根由。 根由之处叫人深惑,便是萧楚瑞,一旁听了许久,待厢竹话音落下萧楚愔凝蹙纠思时,这没心没肺的混小子却笑着说道:“这大通寺的和尚就是不老实,好好出家还愿,没事整什么竹牌梅牌,想着法儿勾起富家千金的兴趣,好给自个增添香油钱。哼,这下好了,就因他那梅牌,给多少姑娘家招来祸事,我看这大通寺啊,也该担起责任了。” 话出口,眼珠子直转,这心里头恐怕又起了唯恐天下不乱的坏心思。坏心思动了,警告的怒瞪自当免不得,一眼横瞪倒也暂将勾起的坏主意压了下去,不悦抿唇随后翻眼瞧上,在萧楚愔的警告下,萧楚瑞说道。 “不就是动了念想,又不会真做,长姐何必为了那些秃驴忧心。不过话也说回来,他们今年上元节发的梅牌究竟给了几家,总不该就只有那几位千金吧。若是不止那几位千金,那剩下持有梅牌的小姐,恐怕都得提心了。” 梅牌便是贼子行凶的共同处,萧楚瑞这一声笑叹也合理,只是这合理下的笑叹不知为何,却叫厢竹彻底变了面色。本就凝沉的面色此时彻底变了,眉色之间明显添了几分焦愁,厢竹就那样焦着心看着萧楚愔,面露忧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飞鸽传书 厢竹焦变的面色,叫人不免难安,抬眸审看而后拧蹙,萧楚愔问道:“厢竹,你是不是还有何事没说?” 询问的话,叫厢竹顿了,面色更是沉了不少,落沉了面色厢竹回道:“大小姐,今年大通寺的梅牌,大小姐您也有一副。” “我也有?”这话可叫萧楚愔惊了,自己身上何时有了这种玩意儿,这连着几个月下来她怎不知。当即心直接促了一下,连着原本还挂着笑的萧楚瑞以及叹摇着头的萧楚杰,闻言之后全都凝了神色。神情凝沉看着厢竹,楚杰先一步问道:“厢竹,那大通寺的梅牌长姐也有?这可不是能胡说的事,你可想清了。” “大少爷,此事事关重要,厢竹心里明白,自然不可能胡说,那梅牌大小姐真有。” “长姐得了大通寺的梅牌,上元节从大通寺回府后,怎不曾听你提过?”接语急询,楚瑞问道,厢竹急答:“上元佳节,最是热闹,几位少爷外头都忙自个的事,哪有心思关心大小姐都得了什么。” 这话说得倒也好听,不过话里头的深意也只有他们彼此心知,当即换来萧楚愔一声哼,而后看着厢竹说道:“虽说我得过大通寺的梅牌,不过这梅牌,我怎从未见过?” “大小姐素来不太在意这些,所以那日得了那个梅牌后,大小姐便顺手赏了萤草。” “如今在萤草身上。”闻言微顿,随后忙示意将萤草寻来,待人闻寻入了书房,萧楚愔便让萤草将当初给她的梅牌拿出来。谁知全身上下翻了一通,竟没瞧见梅牌的影子,当即萤草也惊了。 连着翻寻了许久,语调中甚至透了一丝焦虑,声中含了哭意,萤草急道:“怎就不见了,明明前几日瞧着还在身上呢,怎么今儿大小姐想看,就不见了。” “前几日?你确定前几日还在身上?” “萤草确定,这梅牌是大小姐赏的,萤草最是珍惜,恐着不小心丢了平时都戴在身上。明明前几日随着大小姐去茶坊时瞧着还在的,怎么今儿却不见了。” 大通寺的梅牌可是罕物,大小姐恩赐萤草自然收着,如今却将它弄丢了,萤草哪能不急,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人就快哭了。忧着丫头急出泪,萧楚愔抬了手示意她莫急,劝了几句不过心思却都搁在梅牌上,喃着声,萧楚愔说道。 “上茶坊前还在,回来却不知何时丢在何地?” 这轻喃的话落了萧楚瑞的耳,当即便应道:“依我看啊,长姐,那梅牌会不会是你和萤草上茶坊督监三哥时,叫三哥顺手捎了拿起赠给哪家美娘子吧?这种事啊,三哥以前可不知干了多少。”这话落下萧楚杰也接语说道:“若是三弟,到真有这种可能。” 梅牌稀罕,拿去送予女子最合适不过,虽说萧楚恒干得出这种混蛋事,可萧楚愔这心里却觉着不安。 茶坊。 那一日上了茶坊,夜下回府时遇上的那一事,这刻再度涌入脑海中。记起那日夜下所见一切,饶是萧楚愔,面色也凝了。大弟四弟对于三弟的诽语,萧楚愔并未入耳,而是回想着那晚所见一切,萧楚愔嘟语说道:“茶坊吗?” 这声喃道才刚落下,那候在一旁的萧欢突然开了口,说道:“大小姐,小的这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在拐子巷里小的听了一件怪事。” 有话便说,这样停停顿顿实在叫人懊恼,当下别说萧楚愔了,萧楚瑞那儿也耐不住性,直接瞪了一眼萧欢,萧楚瑞说道:“哪这么多停停顿顿,顿停顿停的想折腾谁啊,再不一口气说完,仔细本少爷让你上外头宣广,这千金被害都是因了大通寺的梅牌造的孽。” 如此的话,若是四少爷真让他上外头囔囔,到时候大通寺的和尚可得上他这处找麻烦。当即叫自家四少爷吓的,萧欢哪还有心思打哑谜,打了个寒颤忙道:“小的在拐子巷听说了,那些被害的千金并非单纯叫人残害,在被害之前好像还被人逼问过。” “逼问?这话何意?” “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小的也只是听拐子巷的人说的,哪晓得这是何意啊。不过要说逼问,那几户可都是非富即贵的大家,那些恶徒上小姐闺房里逼问,能逼什么?” 要说采花淫贼上千金闺房,可以理解,可要说恶贼上小姐房中逼询,实在叫人难解那些人能逼出什么。 整件事本就叫人觉着莫名,如今萧欢这话一出,更是乱疑了。奇怪之事总能招来奇怪之思,这厢楚杰楚瑞已是端疑,反看萧楚愔那儿,显然猜出几分眉目。本来心中是乱的,谁想萧欢这话落后,反叫萧楚愔明了。 前后诸事盘交一处,思后,萧楚愔说道:“恐怕那些贼子想要的并不是富家千金的性命,而是寻人。” “寻人,长姐此话何意?莫非长姐晓得那些贼子想做什么?想寻何人?”楚杰说道。 “虽然不能十分肯定,不过也差不了一二了。” “既差不了一二,那长姐觉着那些贼子想寻何人?”楚瑞应后萧楚愔的眸色也渐着暗下,沉下的眸色透了几分凛沉,萧楚愔薄唇微启一字从唇内飘出。 “我!” 她。 要是她没猜错的话,那些贼子想要找的,恐怕是她。而之所以要寻她,怕是想从她口中逼出那日斩杀八人的那名男子。 是谁。 那日夜下惨案,目睹一切的只有她和萤草,惨案之后那个男人没有要了她和萤草的性命。而第二天,本当惊动市坊街巷的惨案,却莫名叫人隐了。那八具残尸,恐就是叫那些人掩了藏,至于根由,怕只有他们晓得。 尸体被人藏隐,自是不想叫人察出他们想行之事,而眼下又有一隐秘之人处处坏了他们的好事。若她是那些贼子,自当恨不得将这人揪出来,先除已后快。那个剑影之下连斩八人的神秘男子,便是贼子想寻之人,而那些无故受害的千金,怕只是替自己挡了剑,倒了霉。 那日夜下,忽见惨事,自当恐惊,自己赏给萤草的梅牌怕是那个时候落于尸体边处。而那一块梅牌,恐是同那些残尸叫人一并藏了。梅牌,是他们眼下能弄清何人坏事的线索,那些极恶的贼子自当不会放过。 用了心思,探询何人得了今年大通寺的梅牌,一一入府逼询,询不出根由便直接取了千金性命。光是这等手段,足以证明那定非存善之人。 那个斩杀八人坏事的男子,那些人势必要寻到,所以这梅牌的主人,恐怕逃不出那些人的掌心。不过时间问题,那些人怕真会寻到萧府。 长姐竟还摊上这等危险的事,若不是这块梅牌,恐怕这一件事萧楚愔会烂在心底,绝不叫他们晓得。总想着他们几个气人,可要说,这长姐气人的本事也半分不输于他们,在闻了那日离了茶坊长姐和萤草究竟遇上什么,楚杰楚瑞这儿的面色都变了。哪还能定下心神,萧楚杰急道。 “这么说来那些人怕是以为长姐晓得那人是谁,想从长姐身上下手,逼问询出那人的确切身份。如此说来,长姐岂不是危险了。” 因为梅牌非她一人所有,虽说前头几个倒霉的暂替她接了祸事,不过梅牌毕竟是个要命的东西,而且大通寺每一年梅牌赠予何人皆有明确标注,那些人寻上萧家,只是时间问题。 长姐如今所遇之事关乎性命,他们如何不急,见着楚杰面上露了急色,萧楚愔反还得开口宽慰,劝他莫要心焦。倒是楚瑞那儿,素日里没心没肺也就算了,这当口最关心的竟是她到底晓不晓得那人是谁。 问下的询,自当换来萧楚愔不悦瞪瞥,眯眼瞪后萧楚愔才说道:“我与那人不熟,又不曾掺和过这样的事,哪会知晓那人是谁。” “不晓得,那就怪了,既然长姐说了那人出手狠辣,一剑下连胳膊都卸了,那么当是个极狠之人才是。那日长姐和萤草目睹他杀人的全过程,那人怎会轻易放了长姐?” “你当我是那人肚里的虫!晓得他当时在想什么?他为何放了我和萤草,我哪清为何。恐不过一时兴起,懒得牵连过路无辜。”耸肩应着,楚瑞接道:“那人倒是善心,不想牵连过路无辜,却生生给长姐埋了这等祸事。那现在可怎么办?长姐不知那人是谁,那些贼子又以为长姐晓得那人面目,这会子正满城寻着长姐呢。若是真叫那些人寻上门,不管长姐知不知晓,恐怕命皆忧了。” 萧楚瑞这语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切切实实摆在面前的难事,当即众人全都默了,楚杰更是急道:“那可如何是好?” “要不!”眼珠子又是一转,楚瑞说道:“长姐快些收拾点细软,上外头避避。” 瞧着萧楚瑞忽然转悠的贼眼,萧楚愔还在想,莫不是四弟有了法子,没想到法子是有,却叫她直接露了嫌。毫不客气狠狠嫌了一番,萧楚愔说道:“收拾细软,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吗?本来危险还没近身,这细软一收,你就不怕长姐前脚刚走,人家后脚就跟了。” 这个法子实在够馊,也怪不得萧楚愔横了眼,收拾细软暂离京都上外头避避风头这绝不是个好主意,甚至可能引来藏于暗处贼子的疑思。暂离不行,而那些贼子显然也非一般恶贼,当下心中更焦了。 蹙眉凝思,忧了半晌,而后顿思,萧楚杰说道:“五弟。” “五弟,干宁儿何事?” “长姐不是说了,那些人并非一般恶贼,既非一般恶贼,想来区区家丁是防不住的。如今恐只能让五弟回来,方才能保了长姐安全。” 话到这儿连着楚瑞都点了头,在得楚瑞点应后,也不等萧楚愔开口,楚杰便说道:“既是如此,我便修书一封飞鸽传去苍腾,唤五弟回来。” 话落,不等萧楚愔开口,萧楚杰便急着转身离开书房。反观楚瑞,倒是眼珠子不知又在转悠什么,心里明显又动了心思。 飞鸽传书将远在苍腾习武的五弟唤回,虽说是眼下最好的法子,可他们真没打算在同自个商量商量,是否还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家里聚了三个混弟,已经够头疼,现在又要回来一个。 萧楚愔甚至能看到未来的萧府,一番鸡飞狗跳。 萧家小少爷回京,呵,如今的她只能盼着别恶贼事未平,麻烦又降临。 方才好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萧家幺弟 萧家小少爷如今在苍腾派习武,对于这位年纪最小的幺弟,萧楚愔只见过一次,可就是这一次,却足以让她听到幺弟的名字脑子就开始涨疼。当时回魂还没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连着傻坐在床上数日的她,差点叫这位幺弟气到险些命再归西。 因为叫家中混弟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原先的萧大小姐差点就让练叔入了土,大小姐殁了,练叔自当飞鸽传书唤着小少爷回来见上最后一面。得了信的小少爷也马不停蹄,快马赶回,当他回京踏入萧府时,当时的萧楚愔早已回魂。只不过因着三观受到冲击,一时缓不来神坐在房中发愣。 谁曾想这位幺弟在听闻长姐回魂,并且好像受了刺激失了心神时,竟不分青红皂白,拔了手中的剑打算往大夫身上连戳几个血窟窿。大有长姐要是好不了,就要拉着几位大夫殉命,大不了他持剑在手亡命天涯从此做一个逍遥侠客。 连根由都没问,刚刚听了开头就开始拔剑想要砍人,甚至连亡命天涯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位萧家幺弟的急脾气那一刻直接点燃萧楚愔的火气,本来就受着刺激,想不明白自个怎会来了这儿,这会子有个不长眼的撞了上来,萧楚愔哪还克忍得了。当即暴怒而起,全然不管周遭人的惊傻,冲着幺弟就是一番怒斥。 大小姐何时发过这样大的火,当时她的那一通火可叫里里外外众人傻眼了。当然也正是因着那一通火,才有了后头那些失魂上黄泉路沾了死气,回来性情大变闲碎说法。 那些闲言碎语着实传了许久,好在萧家素来常叫人背地里嚼舌根,所以那些恼人的话他们也没放在心上。 接了信急匆匆赶回来,没想到长姐竟然活了,而且瞧上去性子可比以前厉害不少。虽说长姐这性子,截然不同好一个翻天覆地,不过只要长姐人安好,对于萧楚宁而言就没旁的大事。在家里住了几天,惹得萧府上下人人私下哀怨连连,萧楚宁这才拿了自己的剑,快马赶回苍腾派继续习武潜修。 萧家这几位少爷,萧楚杰好赌,萧楚然喜文,萧楚恒贪色,萧楚瑞五毒俱全,而这最后的幺弟萧楚宁,则是个偏武之人。若是要说模样,说实的,这萧楚宁乃是一等一的好模样。纵是如今已一十有四,不过那粉妆玉琢的小模样若是换上女装,保准比一般的姑娘家还好看。只可惜明明长了一副极好的模样,可是这脾气。 一想着再过几日幺弟就要回府,萧楚愔心中免不得连声长叹,一门子心思都在小少爷归府,至于那还隐在暗处随时可能上门的凶犯。 她哪还有心思去搭理这些。 对于萧楚宁回府,萧楚愔是长叹连连,可纵使叹气声没停过,这底下该吩咐的事也是一件都没少的。小少爷回府,桩桩事事都得留心,若是一个不小心哪儿没办妥,小少爷可是会住不舒坦的。 嘴上是哀叹着又要回一个混世魔王,不过这事事皆要亲劳,却也叫厢竹忍不得笑了,一面帮萧楚愔打理,厢竹笑道:“小姐就是口是心非。” “你何来瞧着我口是心非了?” “难道不是吗?”掩袖轻笑,而后说道:“明明嘴上埋怨两位少爷不同您打商量,闷着小少爷回来不知又得闹出多大的混事。可事实上啊,大小姐还是盼着小少爷回京呢。” 无需瞧旁的,光是这事事亲为便看得出对于萧楚宁归京,她心中也是几分期盼。盼,自然是盼的,虽说这幺弟做事太过急暴,却也是个将她记挂在心尖的主。当初她刚回魂时,还没弄清周遭的一切,因她的失愣最是急焦的便是萧楚宁。 萧楚宁年岁尚小,萧母便已病逝,所以这幺弟也算是萧大小姐一手带大。纵使这一份情并非现在的萧楚愔同他结下,不过对于长姐,萧楚宁仍是关切。苍腾习武期间每月总要几份字条通报日常告知平安,这久而久之,对于这年岁最小的幺弟,萧楚愔也发自内心想要宠着。 当然了,前提是这个幺弟可以稍微改改那急暴的脾气,至少得学会先等人将话说完,别人家话才说到一半,暴脾气就直接冒了起来。不分青红皂白先将人家一顿暴揍,等着人都打得半死不活了,才惊觉自己动错手了,到时才觉尴尬。 萧楚宁这火爆的脾气,没人晓得是如何养出来的,不过恐也跟以前萧大小姐的不懂养教有关。想着幺弟,在回想日常字条中十之都是他如何教训帮中师兄弟,萧楚愔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这声叹才刚刚落下,那厢便听到家丁来报。 “大小姐,小少爷,小少爷快回来了。”喘着气,粗着嗓音,虽是因跑急了语气中才带了喘,不过家丁那面上纠郁的神情萧楚愔还是瞧得真切。 对于小少爷回京,萧府上下郁闷大过期盼。 家丁心里头在闷着什么,萧楚愔如何不知,不过信已送出小少爷都急巴巴赶回来,总不能连哄带骗再将人送回苍腾吧。当即摆了手示意自己知晓,并且让他们自个做足了准备,萧楚愔这才朝着府门走去。 大半年未见,也不知自家这幺弟在苍腾过得如何,如今是胖了,还是瘦了。 飞鸽传语,小少爷将入京都,所以正好无事的萧楚愔便在府门外候着,也就等了一盏茶的功夫,远远便瞧见一人快马加鞭朝着萧府赶来。快马鞭扬,尘土飞溢,因着速度太快,惊得街上老百姓纷纷闪避。 京都之内明言禁令快马扬鞭,毕竟街市上如此急行,极易伤人。不过这马背上的人显然不将这种禁令放在心上。也不知看到什么,长鞭扬起马速再提,不过片刻功夫人马已至萧府。 马至萧府猛勒缰绳,只听一声嘶鸣,马的前蹄高高扬起。刚才还急速奔行的骏马此刻直接停下,还未等马彻底停稳,那马上的公子已翻身跃下马背,随后匆匆行了过来,笑道。 “长姐,宁儿回来了。” 这马上急行之人便是萧府小少爷,萧楚宁。许是想了长姐,所以在接到飞鸽传书听闻长姐有危险,他便马不停蹄急急从苍腾赶回。因着担心晚了,所以一路上也没见歇息,风尘仆仆赶了三日,回了京都。 幺弟为何赶得这么着急,萧楚愔心中明白,看着面前这风尘数日的幺弟,萧楚愔这心里也是心疼。人虽现了风尘,却掩不住那骨子里的风华,上了前撩起赶路时不小心散下的发,萧楚愔说道。 “回来就好,先回府吧。” 说完也不多言旁的,便领着萧楚宁进了萧府。萧府外头瞧着姐慈弟顺,不过人才刚刚踏进萧府,后头的门才刚合上,萧楚愔的手直接掐上楚宁颊处。狠狠一掐而后瞪挑了眼,萧楚愔说道。 “你这混小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到了京都马就别给我骑那么快,京都人多,你不晓得吗?这要是一个不慎撞到谁家老人家,又或者踩到谁家奶娃娃,你这混小子有多少银两可以赔人的。” 方才远远瞧着萧楚宁快马加鞭,萧楚愔便已眯了眼,即便现在的世道跟她惯了的世界不同,不过伤人这种事,她还是不希望发生在自个家里。 辛辛苦苦赶了回来,人还没小歇片刻,就叫长姐一番掐训,当下萧楚宁也是闷了。萧楚宁好武,也算学了一身不错的本事,至少字条上他是这样说的,不过在自家长姐跟前,这暴脾气的混世魔王还算收敛。当即任由长姐一番捏掐却不敢开口反驳,直到萧楚愔松了手,幺弟这才忍着痛含着泪一脸委屈控诉长姐施虐。 就算明知刚刚那一番掐不可能让这混小子长了记性,可是见着他这一张粉妆的脸,噙着泪珠甚是委屈的模样,萧楚愔这厢的气也散了尽半。无可奈何叹了口气,而后看着萧楚宁,瞧着那几日风霜下明显瘦了一圈的脸,萧楚愔说道。 “不就是一张字条嘛!犯得着火急火燎赶回来?苍腾到这儿路可不近,紧赶慢赶也差不了一两天,干嘛赶成这样,你也不怕把巡风的马蹄子跑断了。”心里头自然关心幺弟,不过嘴上也没直白,心疼的上下扫量一番,便听楚宁回道。 “宁儿这不是担心长姐嘛!大哥传书上可说了,长姐近来遇上麻烦,宁儿也是忧着长姐才快马加鞭的。” “你大哥写什么你就真当是什么,又不是不晓得你大哥那性子,听风就是雨的。要不是这种别人说什么就什么的性子,赌场上也不见得次次都输得那么惨。” 说完不忘再横一眼,倒叫楚杰闷了。 因着长姐斥呵,他都不知多久没上过赌场,这儿要死要命忍着,那儿还得招来长姐白眼,萧楚杰这心里头,可是闷的。心里头郁闷,怎奈长姐实在厉害,就算如何的郁闷嘴上也不敢有抱怨的话,到只能处在那儿闷声瞧着左右胞弟,顺带受了左笑右瞥的幸灾乐祸。 那厢狠狠嫌弃过楚杰,萧楚愔这儿才将心思再度移挪到身上,越是看着幺弟这一身风霜,心里越是心疼。忍不住又打量一番,萧楚愔说道:“傻孩子,要是真出事,你就算飞着也来不及,要是不出事,慢悠悠的事情也轮不到长姐头上,何必累了自己。还有你,萧喜,你就不晓得劝劝你家少爷,要是小少爷累坏了,信不信我扣你工钱。” 这少爷做的决定哪是他这做小厮可以左右的,当即萧喜那儿也是闷了,闷着脸随后瞧着边上候着的其他三人,瞧了那一脸‘惯了就没事’的习惯样,萧喜也只能苦闷了自己认着错。 连带着那无辜的萧喜一番斥怒,萧楚愔这才看着幺弟说道。 “既然回来了,便好生歇着,苍腾那学来的东西暂时搁边上,没事的话就别拿出来耍了。咱们这啊,比不得苍腾,家中小厮家丁一个个细胳膊细腿的,不禁打也不禁摔。你要是真闷得慌就忍着,过几日没事了回苍腾再同师兄师弟切磋武艺啊。还有就是,京都可不像外头,以后巡风少骑,没事多走走,散后消食也挺好的。只是家里头的东西,能留神就留神,别动不动就摔了,这家里可是有不少值钱的宝贝,你要是再给我摔了,回头我就把你大哥三哥和四哥都当了,听到没!” 从幺弟踏入萧府起,他们三个就没吭个声,哪成想一声不吭也能遭来郁闷。在听了长姐叮咛的话,那儿一句未吭的三个可闷了。 彼此尴尬摸了鼻随后一脸闷色,他们就想不明白了,幺弟做了混事,与他们有何干系,为什么得他们担着。处在那儿闷声看着长姐一番叮咛,直到长姐转了身进屋开始吩咐,萧楚宁这才走到兄长边处,随后揉着掐疼的脸说道。 “大哥三哥四哥,长姐是不是越发厉害了,这手劲,也太大了。还有刚刚那训人的劲,我还以为她要扒了我的皮呢。” “这样就厉害了?”楚宁话刚落下,楚恒直接摇头笑着,说道:“长姐对你啊,算温柔了。” “温柔,三哥这话何意?” “何意,多住几天就你晓得三哥这话何意了。”抬手搭在楚宁身上,重重拍了几下,萧楚恒这才打开折扇而后摇叹回屋。楚恒回屋后,萧楚杰也随着他一块进了里屋,待两人前后离去,楚宁那儿还觉莫名,萧楚瑞已走到跟前,看着他说道。 “心里再纳闷也别问,反正三哥刚刚那话何意,过几天你就明白了。对了楚宁,这一别大半年,功夫上可是长进了?” “自然长进,四哥可要试试?”一听楚瑞询问武学上的事,萧楚宁登时起劲,比试的话刚刚落下萧楚瑞直接摇了手,说道:“不不不,四哥又没习过武,哪会是你的对手,不过嘛!” “不过什么?” “不过四哥倒是晓得有个人,据说边上跟了个守卫,手头功夫不错,要不要试试。” “哪家的。”听闻有人手头功夫不错,萧楚宁顿时兴致更勃,双眼几乎闪了光,萧楚宁急忙询着。而这急询的兴致换来楚瑞勾唇一笑,唇意上勾坏思已起,心思动后萧楚瑞直接搭着幺弟的肩,一面朝着屋内走去一面说道。 “哪家呢?就是那王家的少爷,王顺儿。四哥上一次在街上瞧着他可狂了,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狂样,尤其是身边跟了个手头上有功夫的,更是狂傲得不像话。五弟啊,既然回来了,那寻个时间就和四哥上外头转转,咱选个没人经过的小巷将那王家少爷拖进去,好好的比划比划,如何?” 这王家少爷害得他被长姐斥训,这件事他记得可牢了,如今帮手来了。 哼哼。 他可得好好报答报答,才不枉王老爷的登门拜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五弟急恼 幺弟回府,自当得好好顾着,一早萧楚愔就嘱咐妥当,样样面面都是齐全的,就怕自家幺弟住不舒服。只是这萧楚宁虽是少爷出身,可因常年在苍腾习武,也没那样多讲究,一切皆是随意,倒是比起家中奢华惯了的几个混蛋更叫萧楚愔省心。 吩咐下人备好温水,一番梳洗之后用过晚膳,萧楚宁这才急着询起大哥字条中提及的事情。将那小小的一张从鸽子腿上扯下的字条摊开放在桌上,楚宁问道:“长姐,大哥这字条上的话究竟何意,长姐有危火速回京。家中可是出了何事,为何大哥说长姐有危。” 一开始还以为长姐又叫几位胞兄气坏了,楚宁可是急的,不过在萧府外头瞧见长姐一切安好,他这口气才松了下来。气是松了,却也越发不明大哥这飞鸽传来的书信究竟何意,当即惑了疑,只能开口询了。 飞鸽传书虽快,却不可能让那只鸽子带着一封详信飞山越岭,所以萧楚杰的字条上只写了八个字。八个字,哪能说明跟由,故而顺了长姐的意思歇息梳洗后,心里头实在暴急至了极点的萧楚宁这厢是不能等了,势要便要问个清楚明了。 这件事若是要说话也长的,可要是想简明扼要,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在楚宁一番急询后,楚杰便将这一件事细细道来。原本面上就露着焦色,在听了大哥一番详言后,早已按耐不住的萧楚宁直接重拍桌面,随后起身怒道。 “什么?京都来了贼子,且那贼子还将心思动到长姐身上。” 这一拍,力十足,叫桌上的茶碗因怒震了起来,这一震直叫萧楚愔瞪了眼,不过眼也只是略微一瞪,心思很快定下,萧楚愔说道:“莫急,坐下,你大哥刚不是说了,事情也就猜个七八分,事还没清呢,未必就是你我所猜那样。” “什么叫事情未必长姐所猜,依宁儿看来,那贼子想找的就是长姐。怕是觉着长姐知了那坏事人的模样,想要从长姐这儿探出那人身份,故而费尽心思,想要将长姐寻出。” 事已至此,哪还有什么七分八分,依着萧楚宁看来,十足无疑了。 万想不到长姐竟会摊上这样的事,并且还叫人暗着盯上,京都内那些丧命的千金,便是替长姐挡了灾。虽是挡灾,不过那些人一日不罢手,长姐这处便一日不得安生。一想着竟有人心存歹意想要害了自家长姐,楚宁这心里便一通灭不下的火,哪还顾得上长姐让他莫急坐下,粉着的面上气得脸都微着红,萧楚宁说道。 “看来宁儿急着回来是对的,若是晚上几日,保不齐真该出事了。长姐你莫怕,宁儿就在府里护着你,我倒要看看,我萧楚宁的长姐,哪个不长眼的敢动。” 长姐如母,萧楚愔如今遇难,楚宁自然盛怒。 虽说这幺弟脾气上是急暴了些,萧府上下对他也是喜怨参半。可不得不说,听了他这一番话,倒是没由来觉着心暖。心中一暖,唇上溢带着笑,只不过笑意虽然上了唇,可是萧楚愔的眼珠子免不得胶盯在萧楚宁落拍的桌上。 看着那连着落了数掌的桌子,以及因了萧楚宁的暴怒险些震落到地面的青瓷茶杯,萧楚愔不禁说道:“护就护吧,不过你手上能不能稍着收些力,再这样拍下去,这紫檀制成的桌子都得叫你拍塌了。” 那手上的力道太重了,瞧得萧楚愔的心都忍不住提着,生怕再落几掌,这好端端紫檀制成的桌,就真该在自个跟前塌了。幺弟若是静的时候似如处子,可若是脾气暴起来,那火爆的脾性。当即萧楚愔心中已盘思,是否当吩咐练叔再选些结实些的桌椅,全数替换掉楚宁房中旧物,毕竟楚宁现在房内的摆设,她是怎么瞧怎么觉得不结实。 这位幺弟虽然不似旁的几个那样混至骨里,不过那脾气,所牵扯出的危事却远比其他几人更叫萧楚愔头疼。脾气不改,家中无论何物都是危的,可即便如此,瞧着面前这因自己安危脸挂盛怒的幺弟,萧楚愔这颗心终归还是暖的。 一声叹,而后摇了头,待声落后,萧楚愔说道:“好了,莫再恼急,现如今你已回家,家中自是安妥,便是那些贼子也不见着胆敢上门。你也莫在这儿急了一通平白火气,早些歇息吧,免得身子累坏了,到时真有贼子上门,没精力同人缠斗。” “这一点长姐莫担心,宁儿无需歇息,这点急赶宁儿还没搁心上。今儿宁儿就在长姐屋外守着,倘若那贼子敢深夜探府,宁儿保准叫他们有来无回。” 还以为长姐此语是恐着自己倦了,无力与那群宵小缠斗,萧楚宁当即拍胸担保。胸重拍,语也落,话语之中闪过的杀戾实非一个一十四岁的少年当有。 幺弟戾气重,脾气也暴,这些萧楚愔知晓,不过却半点都不妨碍她由心宠着这个将自己搁在心头的幺弟。瞧着他那眼底深处闪过的杀戾,萧楚愔瞧了半晌说道:“是是是,以你的武功自当能叫那群人有来无回,不过再怎么盘算着叫人有来无回,人还没来这觉也当睡的。今儿就先去歇息吧,你若是真乐意,明晚再上长姐屋外当门神也来得及。” “可是”原还想在说些什么,怎奈萧楚愔可没给他机会,话才刚出口便已瞧见长姐唤了练叔吩咐道:“练叔,快带小少爷回房歇息,这一路的风尘仆仆,想来这几日都没歇好。将他带回房吧,记得我特地吩咐的安神香,可得点上了,要是小少爷睡得不安稳,我这心里头可是安不下心的。” 话是冲着练叔说的,不过这里头的意思,自当是说与萧楚宁明白。 幺弟脾气急暴,不过这急暴的人也是有法子应对,原想告诉长姐自己真的不打紧,可在听了萧楚愔这一番关切的话后,那些不打紧的话反倒说不出口了。卡在那儿左右不是,最终只能瘪了嘴,顺了萧楚愔的意思说道。 “既然长姐安不下心,那宁儿自当得让长姐安心,今儿宁儿就听长姐的话好好歇着。不过明晚长姐可就不能拦着宁儿了,宁儿必在长姐屋外候着。” 恶凶贼子,着实叫人难安,既然人已赶了回来,自当得守在屋外方才安生。幺弟便是如此,倒也叫人无奈,当即摆手应着,萧楚愔说道:“好好好,只要今儿好好歇着,明晚就都依你,要真有贼子闯入,莫说交手,就算往人家身上捅出个一二十个血窟窿,长姐也全当没瞧见,成了吧。” 好斗的脾性,倒是因着萧楚愔这一番话露了几分兴致,连声询问得了几次保证的回应后,萧楚宁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随着练叔回房。厅内少了个萧楚宁,瞬间安静了不少,劝着楚宁回去歇着后萧楚愔这才抿了口已经半凉的茶,随后吐了一口气示意厅内其他几位胞弟该回房歇息。话落人也起了身,先一步离厅归房。 等着萧楚愔离开后,那厅中从用膳到刚刚几乎没怎么开口过的三人这才齐齐呵着笑。楚杰摸着鼻尖一副无可奈何,楚恒呢?万年不曾放下的折扇也已打开,至于萧楚瑞,刚刚长姐在的时候还能保持几分得体的坐姿,不过现在?整个人就像软瘫的泥吧,瘫坐在交椅上。 长姐才走,三人便已尽显,折扇张开连着扇了数下,萧楚恒先一步笑着说道:“幺弟便是幺弟,无论何时都占便宜,你们瞧瞧长姐方才那样,待咱们三何时那般了。这又是安神香,又是先歇息,还说什么往着贼子身上捅个一二十个血窟窿她都装着没瞧见。哎,这要是换成我领上一二十名美人儿回府,长姐要是也能当做没瞧见,那该多好啊。” “一二十个美人儿,三哥你就莫发白日梦了,你要真敢往府里带上一二十个美娇娘,长姐保准能将祠堂那根乌木棍打折了。” 楚恒的话刚刚落下,边上四弟便幽幽开口接了,那话刚落直叫楚恒打了个寒颤,看样子真觉着自家长姐下得了那等狠手。寒颤打后,不过很快的人又定了下来,折扇再摇,脸上含情的笑扬勾荡起,一番风流尽显后,萧楚恒说道。 “同样都是一二十个,幺弟啥事都没有,就咱们,时时刻刻得警心着,免得那祠堂的乌木棍落到身上。哎,越想越叫人觉着不公啊,瞧得我都想当回幺弟了。” “三哥要是真想做老幺,回头我同五弟说说,改明儿起就让你唤我们四哥五哥,如何?” 坏着心,连着眉眼都随着话挑了起来,那话中的跃跃欲试,就连萧楚恒瞧着都觉闷了。当即摇头而后叹气,笑后冲着四弟勾唇轻佻,这将出口的话还没说出,边上默而不语的大哥倒是这当口插语说道。 “哎,宁儿打小便是长姐带大的,长姐事事宠着宁儿也是常然。咱们叹叹就好,这抱怨的话啊,还是别叫长姐听了,要不然啊,谁晓得长姐又该如何罚咱们呢。” 一声幽叹,明明心里头也有幽的,却因大哥身份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萧楚杰这一声叹,显然也有几分羡慕之意,只是叹羡五弟?他们两个何时羡了自家五弟?那话不过打趣之语,完全作不得数,就算真的能作数,这句话早不知岔开多久,他们两个早就不再上头浪费唇舌,大哥倒好,这厢才回神叹了这一句。 因了萧楚杰这幽幽一声叹,楚恒楚瑞双目交汇而后一人笑摇一人鄙凝。 长姐说得没错,他们这位大哥啊,听风就是雨。既是个听风既雨的主,显然同他多言也是浪费口舌。当即两人又是移眸交汇,而后不知谁先一步动了,两人同时离了位置,随后抛下自家大哥各自回房安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顺整王少 火急火燎赶回来,为的就是自家长姐,路上虽然急赶,可对于萧楚宁而言这些急赶完全不碍事。他原还想着今晚就守在长姐屋外,瞧瞧是何方贼子,竟有胆子在京都之内天子脚下,行这嚣恶之事。要是那些贼子真的不长眼上门行恶,他也能顺带同那些人交手,看看自己的功夫究竟到了何种境地。 虽已在苍腾习武多年,不过萧楚宁从未入过江湖,除了师兄师弟外,更是不曾同外人动过手。如今大哥一封飞鸽将他唤回,这般急着赶回除了心中忧着长姐,心底还是藏了几分小的期盼。 一路上的期盼,谁知贼子没碰上,倒是叫自家长姐轰回房睡觉。闷,心中自当几分郁闷,怎奈他这人虽然傲横,却还是听自家长姐的话,故而当日只能乖乖的回房,好好歇息以便日后交战。 安神之下,人睡得自然也舒爽,只是回府之后如今也过了几日,这萧府内并未有人夜闯,他们一直忧心的那些事也没发生。也不知是连着数名千金惨死,官家女儿也在其中,天子盛怒官衙急辱,近来加紧巡逻查案。还是他们此行过于嚣横,自个也觉得动静大了,近来几日倒是不见千金遇袭。 虽说千金惨死之事这几日见消,不过京都内还是人人恐惶,毕竟贼子未擒,谁也不能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在某一日重新上演。事情未定,萧楚愔仍有危险,为防长姐出事,自打回了京都,楚宁便一直黏在长姐身边,倒像是一个不留神,长姐就可能遭了贼子突袭。 家中胞弟提紧,外头人人仍旧恐言,不过这些并不能碍了萧楚愔平素该行的事。这该谈的生意当谈,该做的买卖当做,必须出门的时候绝不会因着外头风言恐语稍作迟疑。 套用萧楚愔的话来说,便是人是铁钱是钢,一天不挣瘆得慌。贼子固然可恨,不过他们也不能跟银子过不去。再说了,整日提心吊胆的,难不成恐着别人不晓得,那梅牌就是萧家家主掉落的? 所以,就算别家心中惶惶,她这儿仍旧该做什么做什么,正如那一日同那男子说的一般。她什么都不知道,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又何来的恐惊。 萧楚愔若是定了心思,就算旁人说破嗓子,也没用,所以日子照过,该出门洽谈的生意,她也一桩一单都没落下。这不,今儿同李家正好有一桩买卖,琢磨着时辰差不多,萧楚愔便唤了厢竹一道前往。 李家乃是京都四家之一,如今与李家联手,自当是件不错的大买卖。为了谈成这一桩买卖,萧楚愔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别说贼子压根不晓得在哪儿,就算人家的刀剑已经快到跟前,萧家的大门,她也得踏出去。 为了这一桩生意长姐究竟废了多少心思,即便家里的胞弟都是混蛋,这该瞧的也还算瞧得清明,所以在明知不可能拦下长姐后,萧楚宁执意要随长姐出府。幺弟相陪,自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萧楚愔明白,不过她就想不通了,那一肚子坏水平时见着生意就喊头疼的四弟,这一回怎就眼巴巴的要陪自己出来洽谈生意? 如此殷勤,非奸即盗,就萧楚瑞那个性子,即便猜不出心里头在盘算什么,她也能肯定绝非好事。出门之前明言呵令,这一次要是坏了自己的生意就让他跟小祠堂里的祖宗共度余生,萧楚愔这才揣着满心不安领着两位胞弟赴了约。 生意上当留心的事,一早就已揣清,所以这次与李家的生意并没遇上太大麻烦。萧楚愔的手腕,在原本的世界连着一些商场上的老手见了都忍不住叹惊,更何况是面前的李老爷。 如何都想不到跟前这静静弱弱的女子竟有如此雄心以及伟略,在与其洽谈后,便是李老爷眼中也忍不住闪了敬佩。 生意谈妥之后,李老爷忍不住拱手揖道:“以往听闻流言误传,称大小姐乃和悦安静之人,最不善商场之事,还有人道言萧家落于大小姐手中恐显败势。可如今看来,这些皆是无稽谣传,大小姐的心思以及手腕,若是依李某所言,并不逊于当年萧老爷,恐还青出于蓝胜过于蓝,叫在下佩服。” “李老爷言重了,楚愔何德何能,得了李老爷这一句谬赞。” “此番并非谬赞,而是李某一番敬言,萧大小姐的心思,以及刚刚所言一切,皆让李某由心敬佩。如今承蒙大小姐看得起,欲同李某合了这桩生意,李某心中谢感,若是这一桩生意成了,还望大小姐日后多多帮衬。” “李老爷言重了。” 帮衬之语,当是真意,不过就冲着她的心思,只要有些野心有点算思的人,恐怕都乐意彼此相互帮衬。这位李老爷看着好像是个万事都求互惠互利的主,可事实上 面上挂着笑善的轻笑,可萧楚愔心里,却是露了嫌的。 商场如戏场,自然是脸皮越多,越好。 这萧李两家的家主这厢坐在桌面上说着人鬼盘交的话,那厢的楚瑞和楚宁,早就闷坏了。 楚宁从来都不是个定得下性久坐的主,如今坐在这儿听着长姐同那李家家主尽扯些听不明的话,心中早就压不住闷,坐在那处不停移扭着身,好像怎么做坐么不痛快。萧楚宁如此,萧楚瑞自然好不到哪去,虽不似幺弟那样明着露了厌,不过眼珠子始终不带停的,也不知心里头又在盘算着什么。 坐于窗边,半倚在交椅上,那双似画的眸眼有一下没一下朝着窗外瞥去,正无聊随性探瞥,忽的瞧见楼下行过几人。在瞧清走在前头的人是谁,楚瑞的双眼立即亮了,前倾了身子随后扯着萧楚宁的衣袖,朝着外头鼓了鼓嘴,萧楚宁说道:“五弟,你瞧。” 话音刚落楚宁顺着他鼓嘴的方向瞧去,前一刻整个人还闷得浑身有劲没力,可当瞧见底下行过的人时,楚宁登时来了兴趣。 兄弟之间有时无需口头交流,只要一个眼神,一个笑,便明了彼此的心思。当即点了头,而后冲着下方笑挑眉,楚瑞起身说道:“长姐,我先离片刻。” “去哪?”闻言瞧了,而后见着萧楚瑞脸上露着几分尴笑,说道:“闲得无事茶水喝多了。” 话落,意也算明,当即点了头,应了。应后萧楚瑞揖礼离开,前脚不过才刚踏出厢房,后脚便听见萧楚愔说道:“怎么,你四哥茶水喝多了,你也牛饮了不成?算了,二人一并去吧,速去速回,休得闯祸。” 一番叮咛,而后听着一番笑,笑后厢房的门被推开,萧楚宁也从房内行走。人才刚刚走出,厢房的门才被合上,萧楚瑞便凑了上来压声说道:“如何,方才可是瞧清了?” “四哥说的可是刚刚茶楼下行过的那人?” “没错,就是为首那个猪鼻扇耳的家伙,他便是我先前同你提及的王家少爷。我可和你说啊,这王家少爷可不是个好东西,心肠坏着呢,之前还上他爹那儿瞎胡说,害得我叫长姐一番痛骂还被强押上了他家赔礼道歉。所以楚宁啊,这一次咱们动手可得小心了,提点心啊,别叫人瞧了脸。” 这话刚刚落下,萧家四少便从身后抽出两条蒙纱,其中一条往自个怀里塞,至于另一条,自当是为自家幺弟备下的。 那王家少爷,回府这几天可没少听四哥在耳边念叨,对于这王家的蠢少爷,萧楚宁自是不喜,老早就想给他点颜色瞧瞧。萧楚宁自视江湖豪杰,行事当然也想讲究光明磊落,这蒙面偷袭,向来为江湖人所不齿。不过再如何的不齿,也得担着自家的长姐,这人揍了,万一王家少爷又领着自家的爹上萧府讨要说法,长姐动气可是很可怕的。 一番琢思之下,最终觉着为了这个家伙换来长姐一番责骂并不值当,萧楚宁便接过四哥递来的面巾,两人一道朝着茶楼行去。 那王家少爷年岁与楚宁一般,因是王家独苗,自幼也是格外疼宠。这富庶人家的公子,哪一个不是叫家人宠在心中,萧家几个少爷自然也是如此。 只是同为少爷,这萧家的少爷模样一个赛过一个,可是这王家的少爷,却生了一副肥头大耳的蠢样。人蠢也就算了,竟然还妄想有一日能成为救世扶贫的大侠。 光是瞧着他那一副肥头大耳样,萧楚瑞就吃不下饭,拉着幺弟藏了身,随后冲着前方王顺指点说道:“五弟,就是那厮,那厮边上的四个壮汉就是他爹花银子请来护他的。五弟,那四个粗头粗脑的汉子,你可应对得了。” “四哥,你莫不是,小瞧了我?” 他可是苍腾弟子,那些一看就知莽夫的蠢汉哪是他的对手,当即脸上已显鄙意。要不是萧楚瑞拉着,恐怕话刚落下他家幺弟就得上前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些人全数踹倒。 今儿出门,为的可是报仇而非给自个惹事,当即拽了幺弟示意他莫要心急,看着王顺领着护卫朝着街巷拐处走了过去,萧楚瑞忙拽着楚宁抄了近道跟上。一面抄近道截随,楚瑞一面说道。 “既然放倒那四人不算难事,那咱们便抄小路上前。对了,一会下手的时候宁儿你可得掂量了,劲可以往死里使,不过可别把人打死了,要不然咱们可就完了。” 该叮嘱的话还是得提前知会,一番事先叮嘱后,萧楚瑞这才带着楚宁改了近路截在王顺前头。 这王家少爷今儿是出门游玩的,自打先前叫萧楚瑞一番恶耍并且事后还瞧见萧楚瑞上门致歉,恐着萧楚瑞揣了报复之心,他可是连着数月不敢出门。可如今一二月过去了,自个的身边瞧着还挺安详,琢磨着萧楚瑞可能将这事忘了,他这几日才开始复了以往,有事没事便上街瞧瞧。 当然了,为了以防万一,他出门的时候可没忘了顺带捎上家里头长得最壮实的家丁。这万一路上遇了萧楚瑞,有人护着总好过自己一人。 在家呆了一二月,早就闷坏了,如今上了街市自然处处样样都是好的。这儿瞧瞧那儿看看,就连以前不屑的物件,瞧着也是新奇。就在王顺左右玩探时,忽然间他看到街巷里有一样奇怪玩意,因着这一瞥,王顺心里起了怪意,当即上了前。 走了过去,将那物件拾起,那是一个荷包,布虽非上等,不过针线到也不错。将这个荷包捡起拿在手中掂量,瞧了片刻的王顺瞧见不远处的地上还放着一个荷包。 起身走了上去,随后捡起,结果不远处又有一个。就这样一边走一边捡,一般往无人的巷子走去,等着王顺怀里的荷包多得都快抱不住时,一道闷棍从天而降。 这闷棍打得王顺整个人都懵了,直接一头栽到地上,人挨了揍,半天才回过神弄清发生何事。刚刚地上的荷包,事实上只是诱饵,而那诱饵一路将他引进这儿,为的就是叫人揍他。 此刻站在他跟前的,是个身穿华衣的男子,一身苏绣一看就知非一般人家所能使的。此人虽一身奢华,不过面上却蒙着面巾,瞧着他可算回神弄清发生了什么,便只来得及看到那人露在外头的双眼闪了一丝奸计得逞的坏笑,冲着他眨了眨眼,还未等王顺回神,这位华衣公子手中的木棍也已落下。 狠狠揍了一顿,可算消了憋在心口数月的那通闷气,这厢萧楚瑞打得消火,那儿的萧楚宁,应付四名护卫自当搓搓有余。不过片刻功夫便将那些人打得鼻青脸肿,这要不是萧楚瑞瞧着担心打出事长姐那儿逃不了重怒急忙拦着,恐怕那四名护卫就不只是鼻青脸肿那样简单。 急急上前,还差点挨了幺弟一拳,忙着拉下示意他切记留情,在压下幺弟的怒拳并且瞧着王顺那一脸倒霉委屈样,可算消气的萧楚瑞这才拐了自家幺弟离了巷子。 当然了,离前他可没忘了将手中的木棍朝着王顺的脸顺势一丢。 恶性的公子,如何能叫别人给了委屈,若是真的有人给了委屈,这一份委屈当然得讨回来。如今这一番痛扁可算解气,这王家公子本就是个蠢蛋,加之他还特地蒙了脸,他就不信这王家公子还猜得出今日这一番痛扁何人所为。 就算王顺能猜出今日何人所为,又能如何,没人物没证据,他就不信了,这连着吃了两次亏的王家少爷,还有兴趣上萧府做客? 木棍一丢,人一瞥,而后一笑,待瞥了一眼那浑身青肿的猪头后,萧楚瑞这才领着自家幺弟,心满意足离了这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路遇凶险 王家少爷又被打了,而且那模样还堪称惨烈,虽说行凶之地处于无人巷口。不过这王家少爷只是被打,又不是被杀,缓一缓还是能在护卫的搀扶下从巷里爬出来的。 忽的经过巷子,猛然瞧见几名鼻青脸肿的家伙晃摇着身子从巷内走出,那模样真叫偶经的人吓了一跳,还以为大白天见鬼了。一开始瞧着被吓得连退几步,等着看清跟前这几人是活生生的,并且还是那王家的少爷以及手上的护卫,正好撞上他们的商贩更惊了。 这王家少爷是叫人给劫了?要不怎就让人打成这样,要不是他开口说了自己的身份,就他现下的模样,怕是王家老爷处在这儿也不敢相信这是自家独子。那一副惨烈的模样,叫人光瞧着就觉了疼,看着王少爷在护卫的搀扶上似瘫非软朝着王府走去,沿街的商贩连连探咂,一脸怜意。 这厢沿街的商贩谁也不知出了何事,好端端的王少爷怎就成了猪头,而那处的行凶之人,心里头可是乐的。揍了人还不舍得马上离开,非得寻一个茶寮坐下来点一壶茶置办几盘点心,看着王少爷一软一瘫由着护卫拖回去,这才肯乐呵着笑拍了手上木棍上沾来的灰,随后携了自家幺弟重回茶楼。 刚刚那一事做得实在痛快,萧楚瑞心情大好,倒是楚宁,显然觉着那几个家丁没本事,打起来不痛快,心里头觉着没气。刚刚行了恶事,心里头自然舒爽,不过再如何觉着心情极好,在自家长姐跟前也不能表露。 前一刻人还有说有笑,不过在行至厢房时两人可没忘彼此使了眼色,忙正色随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待他们回了厢房,那李老爷已经走了,厢房内只留下长姐同厢竹。坐于桌边侧身对着他们,持着杯抿着茶,明明晓得他们回来,可萧楚愔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全然一副不知二人已归的模样。 萧楚愔一声不吭,这厢两人的心忍不住“咯噔”一颤,彼此换了眼色随后进了屋,楚瑞扫了厢房状似无意的说道:“长姐,那李家老爷呢?怎么走了?莫不是生意已经谈妥了?” 这话落后萧楚愔手中的杯子也放回桌上,娟帕轻轻拭了唇,不过眼角还是没提半分,只是悠悠的说道:“生意谈妥了,自然就回了!怎么?莫不然还留下来等你们两个请他吃饭不成?就算人家真有那个心思,也得等得来你们两尊大佛啊。” 他们就想着,这趟上外头转了半天,回来也没见长姐问一句,就优哉游哉坐在那儿喝茶。还以为长姐心情好,没空搭理他们,哪晓得人家不是不想搭理,而是想阴阳怪气搭询。萧楚愔这话,意可是明了,当下楚瑞楚宁一个瞧左一个看右,没人乐意头一个答应。 这两个弟弟,着实叫人无可奈何,看着两人错了视线谁也不肯先一步出声,萧楚愔只能转了身面看着他们,问道:“说,你们两刚上哪了。” “长姐不是晓得,何必再问。”楚宁回后叫萧楚愔一瞪,说道:“晓得,和再问,彼此之间相冲吗?你们两小子这一趟离的,茶我都不知喝几杯了,怎么?还不许长姐问问。你们两也不瞧瞧,离了多久,要是再不回来我都得疑了你们两小子是不是结伙一块摔坑里,还是觉着这茶楼后的茅房味不错,打算窝那儿闲聊呢。” 如此的话,普天之下恐也只有他家长姐能面不红心不跳说出口。听了长姐的嫌,在一想长姐刚刚所言,两人面色登时变了。变了面色随后嘴一瘪,楚宁连着“哼哼”两声,而一旁的萧楚瑞,则转了眼瞥了眸,一副‘即便有事又如何’的可气模样。 这两个混小子,别看进屋的时候面上瞧不出异色,可这一趟出门,必然没干好事。她人虽在厢房内,没有离过茶楼,不过所选的厢房也是靠了街市的,外头吵吵囔囔,声沸自当传入耳中。所以街市上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纵使人在屋内,也听了大概。 明明就是借尿遁上外头行恶事,这会子倒是装了一副‘万事不知’的迷茫样,叫人着气。 出门谈生意,楚宁跟着自当一心为了自己,而这萧楚瑞。哼,十之为的就是街坊上刚刚闹传的那件事。 越是想,这心里头越是积了火,尤其看着他那副‘又没出事’吊儿郎当的混样,火更难消了。眼刀一横,怒着火瞪了过去,一眼怒瞪随后转了冷笑,萧楚愔开口说道。 “怎么?如今可是解气了?”话刚落下瞧着楚瑞眉梢轻挑,回道:“长姐这话何意,四弟怎么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你小子这颗浸了坏水的心,会听不明白?怎的?当你家长姐聋了,还是傻啊!靠着窗坐着外头都在沸传什么,我会没听见。” 刚刚那事闹得极大,纵使不知何人下的手,不过王家少爷那副猪头般凄惨的模样,市井内也是疯传。沸沸扬扬交传,加之那被打的人还是王家少爷,莫说当时萧楚瑞不在屋中,即便萧楚瑞人就在屋中,她也疑着这件事是自家混弟干的。 萧楚瑞这等性子的人,哪能咽得下那种委屈,别说只是一二个月,就算是一二年,他也得寻了机会解了心中怨气。萧楚瑞便是这等性子,身为长姐的她如何不知,故而在说这话时,那话中的语调也是带了哼冷的笑意。 一字一哼一压笑,便是道了这事她知根知底。既然长姐都已猜晓这件事乃是他二人所为,继续佯装下去只会换来长姐更大的怒斥,当即楚瑞抿唇抬眉,一副‘便是我干的又如何’,大有‘不爽你来罚我’之意。 动了坏心打了人家,这会子到一副自己得理样,这全天下黑心黑成这般还能如此堂而皇之的,恐也就萧家四少一人了。本来猜出这两人偷摸着干了什么,萧楚愔这心里是积了火的,谁曾想瞧了两人一副‘我没做错’气人模样,这心里的火气到是没了根由的消了。 转着一想,记起刚刚隔楼瞧见王家少爷那一副惨烈狼狈样,萧楚愔这厢差点笑出声。不过面对着这气人的两人混弟,她还是强忍着面上的笑,而后看着萧楚瑞说道。 “你这混小子,心坏也就算了,怎么还如此记仇。先前那事本就你的过,怎么?罚你上王家赔罪你还觉着委屈了?这都一二月过去了,竟还急着王少爷的仇,还趁机报复。怎么,这王少爷的仇一二月还记着,那是不是再过个一二月,就该将另一份委屈记长姐头上了。” 最后那一句,声压得极重,也是话落见着楚瑞眼一挑,说道:“长姐是长姐,王顺是王顺,二者哪能混为一谈。” 这混小子心虽坏,不过心里头还是有自个的,倒叫萧楚愔剩下的火瞬消了。气消了,连着面色也缓了不少,看着跟前两人而后无奈一叹,萧楚愔说道:“自个心里头憋不下这团火,不舒服有能耐就自个报去,怎的还拉上宁儿。你这混小子,也不怕那王顺底下的人伤了宁儿,这要是宁儿因了你的缘故有个好歹,看我怎么罚你。” 这话才刚落下,萧楚宁登时不乐意了,直接瞪了眼看着长姐,说道:“长姐,你这话宁儿可就不爱听了,饶那蠢货边上跟了什么,难不成还能伤了宁儿。莫说就四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伙,就算再多几个,让他们一手一脚再闭上眼,宁儿也不在话下。” 楚宁性子傲,萧楚愔刚刚那话自当不乐意,瞧着幺弟因着不乐意瞪大的眼,萧楚愔忍不住说道:“是是是,就你最强,长姐恐的就是你让了一手一脚再闭眼。这眼睛都闭了,万一手下没个准头把人打残了,咱不得白白因那几个不入流的家伙摊了麻烦。” 京都之中,天子脚下,出门在外撞上的,十之不是尊者就是富商。能在京都内站稳脚跟的,那可非一般常人,有的时候能不招来的麻烦,就别自个伸手去揽。 萧楚愔之意两人自当明白,虽然脸上都是一副‘能奈我何’气人模样,不过嘴上倒也安静了。只要安静了,方才那番话或多或少也听入几分,当下强忍着上前一人一掐的心思,顿消了气,萧楚愔问道。 “脸可蒙严实了。” “哈?” 这话一出两人瞬间显迷,那迷而不解的模样登时叫萧楚愔来气,眼一横又是一瞪,萧楚愔说道:“怎么,背后报复不晓得藏踪隐迹?脸都不知道蒙严实,难不成还想让人寻上家讨说法?” 刚刚还没弄明白长姐这话何意,不过眼下,可是清的。先是一愣随后忍不得笑了声,面上展笑,楚宁说道:“长姐你就放心吧,面巾是四哥备下的,蒙得那叫一个严实。就算不严实,那王家少爷奈我何,有本事喊上一堆人上咱府上要说法,他来多少,宁儿保准让他们躺着抬回去多少。” 手头上能解决的事,楚宁才不屑动用嘴皮子,这好戾的幺弟,真叫萧楚愔有些担心了。这厢听了他的话,责叮的话还没出声,竟听见楚瑞在一旁窃着笑。 抿了唇笑了眉眼,那张舒的五官瞧着甚是好看,只不过此刻面上的笑,萧楚愔是怎么瞧怎么不顺眼。当即转了话头看着楚瑞,萧楚愔问道。 “笑何?” “没什么,只是觉着长姐这心,恐不见得比四弟红多少。” “你这混小子,三天不打上了揭瓦?现下连着长姐的玩笑也敢开了。你这混小子,信不信回头罚你。” 嘴上咬着牙,面上却挂了笑,那展露于唇上的笑意乃是由了心的。 虽说四弟跟出来目的不纯,而且中途两个混弟还跑出去惹了麻烦,不过今儿同李家谈妥了生意,萧楚愔心情大好,故而也就不在这等小事上同二人计较。生意上顺了心,心情自然大好,琢磨着眼下天色尚早,萧楚愔便邀了胞弟随性踏游。 这还是来了这儿的头一次,与胞弟相邀由着性子巡游,没想到一个没留神,等着他们意识到天色已晚时,天也暗了。 从歌坊出来,外头的天早已蒙了暗,街上虽不能说空无一人,不过早非晨时熙囔。眼下这时辰,凡是大家闺秀恐都呆在闺房内看书刺绣,便只有萧楚愔这般,这个时辰还随着胞弟在外头晃行。 四人结伴朝着萧府行去,对于长姐今儿竟领着他们上歌坊逍遥,萧楚瑞自打离了歌坊,那唇上的笑就没消过。始终勾在唇上的坏笑,叫人越瞧越觉着这家伙又在打什么见不得人的馊主意。当即眸眼瞥至,萧楚愔问道。 “笑什么,一脸坏样。” “长姐,怎么每次我一笑,你总说我在打见不得人的坏心思,怎么?莫不成四弟笑了,还犯了家规不成?” “到谈不上犯了家规,只是你小子心了贼,坏心思还多,难保哪一次这唇一勾,坏心就动了。” “长姐这话,四弟可不依了。”这话刚落边上的楚宁直接笑着应道:“四哥,宁儿到觉着长姐这话说得在理。四哥就是心坏,今儿王少爷那事,还不足以证明四哥这心里头,没打善念。” “少在那儿说闲话,王少爷那事,说得好像与你无干似的,你对王顺手下那四人,下的手可比四哥重多了。” “重?那可怨不得宁儿,谁让那四人空长了一副彪悍模样,却如此不耐打,怨得了谁。” “出手伤人你倒有理了?长姐,五弟这事你可得管啊。” “管?管什么?”接口应着,萧楚愔挑眉说道:“我萧家的人,便是错的,那也是对的。” “哈哈,长姐你这话,未免太霸道了,不过四弟钟意。呵,说真的,四弟是做梦都想不到长姐您竟然会带着我和五弟来歌坊听曲。明明平素最厌我们哥几个上这等风月之处,今儿倒是自己来了,看来长姐也是那等只许官州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专权霸性呢。” 平时因了这些事,不知受了萧楚愔多少斥责,结果她倒好,竟带头领了他们上歌坊。对于长姐今日之事,萧楚瑞可是怨言多多,倒是萧楚愔,全然不将他的怨言当一回事,反而说道。 “我与你们几个能一样,我是偶然经过,你们几个呢?那是天天拐入,这银子都不知使了多少,能一概而论?我这儿叫做消遣,你们那全都是败家,哪能相比。” 萧楚愔的情况的确非自家混蛋可以相比,也是话落,楚瑞楚宁直接笑了。正说着笑朝着萧府行去,路经市街时,原本逗着笑的萧楚宁突然沉了面色。面色压下顿了脚步,四扫周遭,萧楚宁说道。 “有情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幺弟难敌 有情况。 话音刚落原本谈笑的几人瞬间收声,警惕的矗在那儿,提警四周。夜早已深了,如今在外头的除了贼子与更夫,恐只剩下他们四人。 鸦静的夜,月光散铺,在地上拉铺着几条淡淡的影子。因着已经入冬,早上刚下了一场大雪,雪染铺散下的纯银世界,到处一片寥静。今夜虽未皑雪翩翩,可这夜下的寒意却是凛骨。偶时渗过的风卷了几分残叶,风虽不大,不过那渗入的意还是刺的。 寒风凛凛,原本四人笑谈倒也不觉着这份寒意难忍,如今萧楚宁那一句“有情况”,众人瞬间默声。屏了呼吸警着心,密切严防四周,因为这突屏的呼吸,周围寒意渐渐渗笼。就在寒气揽骨深深入渗时,忽闻刀剑噔鸣。 鸣起的刀剑,剑光攻闪,上一刻还瞧不见人影的街巷,此刻却突现一人。那人一身黑衣,面上同样叫黑色面巾蒙住,一身袭黑隐入暗中,若不是此时突攻,恐是一路随至萧府,他们也不见得会发现暗中竟然隐着一人。 刀光乍闪,破了夜空直攻而来,因为早已留察到暗中有人尾随,萧楚宁心生警觉。手中宝剑出鞘,下一刻挥剑挡下突袭而来刀刃,刀剑相抵扛下那人突袭。 没料想静了几日的京都贼子竟会挑在此刻上门,并且寻到萧楚愔这处,在楚宁接下那人攻袭的刀刃时,楚瑞第一时间将长姐拉至身后,谨防那儿转攻伤了长姐。 先前行动受阻,便是因了那藏匿于京中的某人,那位神秘之人究竟是谁,他们不知,却明白那人是个极难缠的家伙。不但难缠,而且明摆着就是要坏他们的事。他们将行之事事关重大,并且绝不能出错。所以这隐在暗处肆意坏了要事的人,这个家伙,必不能留。 因着这人,上头传令必须在行事前将一切可能碍事的存在全部消抹,所以在当时八人的残尸边发现沾了血迹的梅牌时,他们便疑当时有人目睹一切。 有人目睹一切,现场却只有八人残尸,那目睹一切的人显然叫那行凶之人放了。为了弄清那人究竟是谁,他们费尽心思从大通寺寻来梅牌今年所赠之人,一一寻去力图寻到一丝踪迹。 为达目的这些人向来不这手段,再毒辣的法子也想得出来,更何况只是逼询深闺中的千金。拥有今年大通寺梅牌的富家千金,寻出便逼问,若是不知那人,便统一杀掉免得传出风声。这些人行事素来酷辣,纵然对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换不来他们的手下留情。 一连残害数名千金,到不曾想连着官家女子也害了,虽然商官于他们而言皆是一刀的事,不过因了那官家女子之死,上头竟然施压,故而他们也只能收敛。收敛,自是收敛,只是当寻之事也不能放了。 今日探询到萧家家主也曾在梅岭阁得了今年的梅牌,这些隐于暗处的凶徒便派了人前来逼询。只要能得到想要的,他们从不吝啬于刀下多添亡魂。 无论富庶小姐,还是官家女儿,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所以对付他们无需多人,一人足矣。原以为只需一人便可轻易从萧楚愔口中套出什么,哪成想萧楚愔身边竟跟了萧家两位少爷,并且其中一名少爷显然不好应对。 本想一击取命,先了结了萧家这两位公子跟那位婢女,在好好逼询萧大小姐是否曾在夜下见过不当见的事。没曾想那一刀突袭竟叫萧楚宁拦下,刀剑相抵力顿消卸,当双眼撞入萧楚宁眼眸时,那人从萧楚宁的眼中见到几分笑戾以及初入江湖的傲性。 傲性,萧家小少爷自然不会缺了傲性,腕上施力直接消了对方袭攻的力道,萧楚宁看着那露在面巾外渗着杀意的眼,说道:“你这贼子,深夜突袭,莫不是想害我长姐。” 一声厉喝,对方没有应答,刀剑相抵剑刃发出嗡鸣,双方虽未动,不过二者却在暗中较劲。这人意求灭口,自当不会多言叫人留了线索,萧楚宁的询问未能从他口中得到答应。 当见偷袭不成,这人也不在较抵上浪费时间,持刀的手忽然一错,刀刃擦划下一刻刀剑分离,刀旋了角度从萧楚宁腰腹横切过去。 这人刀法刁钻,而且出招必是死招,好在萧楚宁在苍腾派也非虚度光阴,当发现对方手上的刀消了力道并且自上而下侧滑移离时,萧楚宁当即撤身抽剑,以剑身挡了横切至腰腹的刀刃。险避这招,对方却没因他接下这招松了攻势,反而继续上攻,电光火之间两人已过了数十招。 刀剑交抵,月光之下泛渗着幽幽寒光,两人身影交缠斗战。这人显然非一般贼子,出手狠而毒辣,这样的人深夜突袭长姐,摆明了必取自家长姐性命。剑光交织如影,这人始终不曾开口,一门心思想要取了萧楚宁性命的贼子出手几乎不留余地。 颤抖之下刀剑寒渗,面对着这突袭而来的贼子,交战中的萧楚宁自然得弄清这人身份。腕手数道剑花盘起,萧楚宁呵质问道:“你这贼子究竟何人,为何要是害我长姐性命,报上名来,我萧楚宁剑下不杀无名之人。” “狂妄。”萧楚宁呵质的话刚刚落下,那自出手便不曾开口过的贼子讽着应了。这刺讽的话当即挑了萧楚宁的怒火,眸眼瞪怒,手上的招式又猛了几分,萧楚宁叱道:“既然你想做刀下无名鬼,那我萧楚宁就成全你。我萧楚宁的长姐这京都上下还没人敢动,你这贼子竟对长姐怀有歹心。你若不来我本还想去寻尔等,如今你自个送上门了,我便叫你有来无回。” 这些揣了歹心的人,自是不可留,话音落后手中的招式再度攻猛。 两人的缠斗看得边上三人的心直接提吊到嗓子眼,虽说萧楚瑞始终挡在萧楚愔跟前,下意识护着长姐。不过对于四弟的挡护,那被贼子盯上的长姐显然不领情,伸了手直接将挡在跟前的四弟扯到一旁,伸长了脖子看着同贼子缠斗的幺弟,萧楚愔又惊又急。 几次险着出声,就恐忽然出声叫幺弟分了神,刀剑无眼,这要是在幺弟身上划个口子,她的心还不得滴血。缠交的剑影,看得萧楚愔都屏了呼吸,倒是叫他拉到一旁的萧楚瑞,完全没叫跟前缠斗惊了魂,反倒瞧得兴起,甚至还开口冲着与贼子缠斗的幺弟喊道。 “宁儿,留点神,可别叫那贼子逮了空攻过来,四哥与长姐可不是练家子,这要是叫他攻了过来,那就是一刀一个窟窿了。” 楚宁那儿还叫人缠着,他这四哥不担心也就算了,竟还在边上起喝,当下叫萧楚愔怒的,当即移眸瞪眼狠狠剜了一眼,萧楚愔怒道:“你这混小子,给我闭嘴,刀剑无眼,扯这样大的嗓门要是分了宁儿的神,给我等着。” 与贼子缠斗最忌讳的就是分神,更何况现在。虽然她非练家子,也不是擅长武学之人,可眼下这刀剑相交萧楚愔还是看得出来,幺弟正渐渐叫人压了势。 书信上幺弟常说,门中师兄弟皆叹他的天赋,并且常言以他如今的身手,普通之下恐寻不出几人是他的对手。可如今瞧着,虽然一开始两人势均力敌,可不知是楚宁江湖经验太少,还是那人太过钻刁。随着交手时间拉长,楚宁渐渐显了被压之势。 初出茅庐,虽一身傲骨,却也非江湖老道之人,不过才显了被压之势,幺弟的心开始躁了。与人交战,显躁乃是大忌,因了心中显了躁急,手下招式也随之乱了。招式渐乱,贼子自当寻了空隙,长刀避挡身子顺势拐了弯,萧楚宁虽接下这人劈开的刀刃,却避不开那紧随其后的一掌。 当那一掌凌空而至并且落到萧楚宁胸口时,中掌后的萧楚宁直接摔了出去,气血上涌,血从喉内溢出。那溢出唇瓣的血不但染了萧楚宁的唇角,同时也惊了萧楚愔的心。 刀剑交手,刹那间便分了胜负,一掌击落乱了楚宁气血,那持刀贼子看到摔于丈外的萧楚宁,冷讽说道:“让我有来无回,就凭你这二三流的身手,也敢如此狂妄。本还想着萧家是否请了个难缠的主,不过现在看来,不过绣花拳脚。学了几年皮毛就想出来充大侠。哼,阻我等事者,死,我现就一刀送你上西天,稍候在送你家兄长和长姐入黄泉陪你。” 萧楚宁自幼便是娇子,家中兄姐宠着,门中无论掌门师傅还是同门师兄弟也皆叹其已学大成。原也想着当是如此,谁知眼下竟叫这贼子一掌打得脉息全乱,这一掌落下本就伤了萧楚宁,如今听了这贼子讽言,心中如何能平。当然怒火翻涌,全乱的脉息刺得萧楚宁的胸口扎着疼。冲涌下的气血,一口血不受控再度溢出。 贼子此行意取人命,出手自然辣毒,寻了机会击出的掌蕴了十足功力。因了这一掌脉息全乱,加上傲气的脾性受不得贼子方才那一番讽言,气血滚翻下再难提气。 萧楚宁已无还手可能,而那贼子的目的就是灭了三人,弄清那夜落于残尸边处的梅牌是否属于萧楚愔。意明,人又何须在旁事上多费时间,一掌击得萧楚宁再无起身可能,贼子便提着刀,朝着萧楚宁行去。 刀刃抵在地面,割滑时发出“哐啦”的声音,贼子手中的刀甚至泛了森森白光。 萧楚宁竟然落了败,实出两人预料,看着那受掌落跌在地上的幺弟,以及顺着唇角溢渗蜒下的血,萧楚愔的心直接揪刺起来。那一刻,人惊了,而惊吓之后回神看着那名贼子竟然提到朝着幺弟走去,萧楚愔哪还顾得了旁的。 扯过楚瑞连带着厢竹往后拉推,在将两人往贼子相反方向推去时,萧楚愔却朝着幺弟摔躺的地方冲去。下意识前冲,伸出的手试图够碰贼子,萧楚愔喊道:“宁儿。” 萧楚愔飞身急护惊得楚瑞二人触了心,完全来不及拦拽,眼睁睁看着长姐冲出。冲身护弟,那是一种本能下的驱使,原恐来不及的萧楚愔根本没料到,那名提着刀朝着幺弟走去的贼子竟会中途调了攻势。 “哐啦”割行的刀刃,因了她的焦呼从地上提离。刀刃离地,贼子也旋了身,渗白的刀刃反出的光刺得萧楚愔下意识闭了眼。眯了眼,避了倒射过来的森光,当萧楚愔再度睁眼时,刀刃已攻到跟前。 迎面攻袭,杀意笼攻,刀刃带起的杀意携了寒风一并袭拂到面上,带起两鬓散垂的发。方才还想先取萧楚宁的性命,如今竟然调转攻势,直接朝着萧楚愔攻来。萧楚愔非习武之人,这突然的转攻如何避得开,本就无法避闪加之萧楚愔冲势向前,这当口几乎是直接朝着刀剑撞去。 眼看着刀刃逼临,下一刻那柄刀将贯入胸口,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几人全恐了心。空气胶凝,气息骤屏,恐惊的“长姐”二字自喉内挤出,萧楚宁也顾不上身上撕痛撑身朝着长姐扑去。 想要拦下刀刃,救下长姐,怎奈离得太远,扑救已来不及,便那样眼睁睁看着刀刃即将破体。就在刀刃真将破衣入体时,一物凌空而至,速闪之物击碰到刀刃,那物虽不大,不过凌空而来的力道却是重的,只听“咣”的一声,物撞刀刃,下一刻贼子手中的到直接断成两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知秋相助 刀身自正中折断,上半截刀刃旋弹飞射扎入地面,这一声“咣”所断的不只是贼子手中的刀,同时也惊了贼子。凌空急忙收势,并未顺势以断刃入了萧楚愔的身体,而是脚下点错整人调转方向朝后退去。 卸势化力而后倒行退离,一切不过瞬间,也是这瞬间的换势却救了他一条性命。就在贼子往后闪退时,又是三物袭空而来,那三道速物攻击极猛,虽一开始没瞧清断了刀刃究竟何物,不过如今往后退闪,贼子可算瞧清了。 石子。 当凌空而至的利物并非所猜暗器,而是随处可见的石子。光凭一颗石子便能轻松断了手中钢刀,这石子所出之手那人,必非等闲之辈。心中错思,脚下也已退点,待稳了身形,贼子当即屏气觅寻那人踪迹。 四周静而无声,除了自己同萧家四人外,并无他人气息,可贼子知道,那人就在暗处,而他的手中,此刻恐怕正持着几枚地上随手拾来的石子。石子入手,便寻机会,若是寻了得宜时机,恐怕下一发石子便不只是攻向刀刃那般简单,而是自己。 手中断刃已无杀性,这名贼子也警着四周,就在贼子觉着那人恐会藏于暗处偷袭暗取自己性命,下一刻,却见一人从暗处行出。身形先瞧,人显暗昏,瞧不出那人的模样以及身上所着衣物,只是觉着整个人笼于黑暗中,瞧着甚诡。可当那人离了暗下近了身,渐渐便叫他们瞧清了。 一身淡素蓝衣,身后背了一柄长剑,男子剑眉入鬓模样俊朗,尤其是那一双煦温眼眸,平白带着温润的笑。若不是此时手中持着一枚石子,恐怕谁也想不到刚刚那凌厉一击便是出自这温润侠客之手。 从暗处行出,在离众人约莫十来步处停下,这名侠士抱拳道礼,倒显儒雅。儒雅之人,却非儒雅之士,光凭这人刚刚击石断刃,贼子便清自己绝非这人的对手。从未见过的人,明明煦温和雅,却不知为何总叫这名杀人不眨眼的贼子渗了寒,总觉得面前这个绝非可随意招惹的主。 这名突然出现的男子,旁人不识,不过在看到那一袭蓝衣以及那挂在面上温浅的笑,萧楚愔显然认出这人是谁。数月前,那曾在茶楼上出手相帮的男子,萧楚愔甚至还清楚记得这个男人的名字。 叶知秋。 一个人如其名,给人淡雅舒煦之感的男人。 万想不到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子如今竟出现在这儿,并且还救了自己性命,当瞧清这人是叶知秋,并且看到那双惯持温笑的眼眸时,萧楚愔第一个念想竟是。 这个男人怎么回事?眼下这种情况,他怎么还能维持温淡的笑? 诧愕之下,视线自然落焦在叶知秋身上,许是察觉到那直勾落在身上的视线,叶知秋移了眸对上萧楚愔的双眼。双眼交汇,而后笑意更浓了,弯下的眼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温意,叶知秋抱拳说道。 “姑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一句笑询,语带柔温,也正是这一句温柔的询问叫萧楚愔回了神。回神之际人也扫看周遭,视线巡扫后,萧楚愔迎上叶知秋没有挪开的笑眸,说道:“无恙?叶公子觉着我现在这样,看着像无恙?” 就在刚刚,她差点叫跟前贼子扎个对穿,如果这样还能无恙,萧楚愔真不是何事才能称之为有恙。话音落下,一记白眼不受控翻上天,那翻起的白眼,显然对于叶知秋的询问很是不悦。 眼下遇难的可是她,偏生萧楚愔这一番不屑之态,着实叫人无奈,却也不知叶知秋是何等好的脾性,竟未因着她这一番白眼觉着恼怒,反倒深了面上的笑。又是一番礼揖,叶知秋说道:“是叶某唐突了,望小姐莫恼。” 恼?她与叶知秋本就一面之缘,连认识都算不上,实在不知叶知秋这莫恼二字从何而来。虽这人客套得叫萧楚愔觉了有些古怪,不过眼下这等情况,贼子显然想要他们性命,而这位叶壮士又明显非一般常人。 若是他能出手,贼子之事恐当得解,不清此人是敌是友,不过总比那明显带了歹意的贼子叫人安心。当下压了心中怪疑,不在口头上讨便宜而是冲着叶知秋欠身回礼,而后忙朝着幺弟走去。 受了内伤,加之刚刚强行提气,此刻萧楚宁瘫摔在地上,身为长姐的萧楚愔心中自然心疼。在看清情况确定叶知秋的实力显然在贼子之上,萧楚愔也顾不上那名杀手,而是提裙朝着幺弟行去。 全然的漠视,明显已不将那名贼子放于眼中,在瞧见萧楚愔朝着自己所处方向赶来时,那名贼子显然想顺势将其擒下。随之念思才刚盘动,身子甚至还没挪行,一枚石子再度凌空而至。 险险避开,不过石子还是从面颊处擦过,割擦落下的伤口,血从伤口出缓淌下来。这名突然出现在夜下的侠士,显然管定了所遇之事,面颊上的擦伤叫贼子顿了行动,刚刚那一瞬他甚至都没瞧清叶知秋如何出手。 全无声息,甚至叫人察觉不出身上溢散而出的杀气,出手,必带攻势,然而叶知秋却融了一切。越是顶尖的高手,越是擅长隐藏自己的气息,能做到这一些的,江湖之下放眼望去便只有那德高望重的几人。可面前这位不过而立之年的侠士,却消隐了一切,叫人无从察觉。 明明方才那一枚石子来势杀猛,虽未想取了自己的性命,却也带了凌杀之气,可跟前这个男人的笑却从未消过。总是温温煦煦挂着润笑,如沐春风。 春风舒笑,这种温润绝不可能出现在杀手的生命里,所以面看着叶知秋那几乎不曾减消的笑,杀手的内心是一片翻滚。无论此人是谁,无论他的武学是否真如惊猜那样高至骇人,这胆敢坏了他要事的男人,他必须弄清这人是谁。 叶知秋没有动作,可是他手中所持的石子对于杀手而言,无异于搁抵在颈处的剑刃。因着叶知秋手中石子,杀手不敢妄动,却还是盯瞧着叶知秋,质道:“你,究竟是谁?” “在下,叶知秋。” “叶知秋,你是君子剑叶知秋?”像是惊闻什么骇人之事,在得知叶知秋的身份后,那名杀人明显惊了诧。连着语调都能清晰辨出诧色,叶知秋的身份明显骇了这人。 君子剑,乃是近来江湖上人人传颂的侠士,人如其名,不但行事君子之风事事坦荡,就连他的剑,也被众人颂为君子。锄强扶弱,嫉恶如仇,虽管近天下不平事,可是那柄君子剑却从未染过无辜人的鲜血。 以武学造诣极高,加之为人谦和温润,故而江湖上赠一君子之称,赞其君子之风。江湖上虽人人赞颂叶知秋为人君子,然而君子剑却非凭借君子之风立于江湖之上,叶知秋的剑快如迅雷,剑若出鞘必染鲜血,也正是这霸至凌人的极高武学,才叫跟前这名杀手在听了他的名字后,直接变了面色。 猜想过这插管闲事之人乃是个功夫不俗的剑客,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人竟是传闻中的君子剑。 对于君子剑这个称呼,江湖少侠人人羡之,倒是叶知秋显然不太将这他人羡之的称呼放在心上。冲着杀手温润一笑,眸中再一煦和,叶知秋说道:“承蒙江湖侠士美誉,赠这君子二字,只是叶某何德何能可称君子。”话音刚落面上已晕了暖笑,笑意再镀眼眸,叶知秋说道。 “叶某虽不清壮士身份,不过壮士既知叶某,千里也算有缘,不知今儿可否看在叶某份上,莫害了这位姑娘性命。” 那贼子蒙了一身黑,一看就知杀手无疑,既是杀手,必定要取猎物之命。叶知秋虽乃江湖人人传颂的君子,不过这等时候竟用商量的语气同那名杀手商榷,纵使萧楚愔的心思都在幺弟身上,闻了这话也忍不住翻着白眼。小心将幺弟揽入怀中免得受了地上凉气,萧楚愔看着叶知秋,面露怪色说道。 “这位君子,未免也太君子了。” 与杀手商榷莫取性命,这的确叫人觉了莫名,觉着叶知秋这话可笑的显然不止萧楚愔,连着那名贼子也是讽刺。在叶知秋跟前虽不敢妄动,不过闻了叶知秋那探询的请,这名贼子当即冷笑说道。 “如果我必须要了这人性命?” “就是不知这位姑娘何处开罪,定要取其性命?” “这是我的事,与叶大侠无关。” “壮士之事却与叶某无关,只是路见不平,既遇了这事,叶某恐怕不能做了没瞧见。” “所以君子剑,是管定我修罗门的事了?” “修罗门?”轻声微喃,随后面色微诧,诧色之后看了一眼萧楚愔,叶知秋说道:“修罗门,倒是看不出姑娘那等纤弱之人,竟会同修罗门扯上干系。修罗门之事,叶某不想掺入,只是这姑娘,叶某恐怕也不能坐视不管。” 先前茶楼一遇,对于萧楚愔,叶知秋也算记忆犹新,光是冲着这一点,他就不可能坐视不管。君子剑,剑威非一般常人所能应挡,如今他又直言这一件事必管无疑。 因着先前千金遇害,上头已经施了压,断然不能再闹出风声。这一次夜寻萧楚愔,纯粹是因着首领想再探查,故而他才接了令前来夜袭。 萧家家主并非丧命于闺房中,而是命丧街市,只要处理得当,一切看上去将是贼子所为。深夜归家,遇上街井宵小,故而连同萧家少爷以及随行丫鬟丧于夜下。此事只要得体,自然不会让上头人察觉,可谁知盘算抵不过天算,途中竟叫他碰上江湖传颂的叶知秋。 叶知秋若是打定主意管定这事,莫说他,便是在添几人也休想在他手下讨得便宜。当即贼子心中已是咯惊,手中刀刃早在方才便叫叶知秋击断,如今手中没有兵器,面对着又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君子剑。就在杀手点移脚步寻思是否能错身后移,以最快的速度闪至萧楚愔身边,将这首领想要探询的女人带回时,叶知秋显然看穿了他的心思。 右手反于身背,指向上挑勾,指尖挑勾下一刻那负背在身后的宝剑凌跃而起。跃起的宝剑,落持在顺势抬起的左手,剑刃虽未出鞘,可自那持于手中的古剑却自然渗着骇诡煞气。 诛仙。 这位人称君子剑的温润侠者,手持的却是叫江湖人闻之丧胆的极戾凶器。 君子仁行天意在,诛仙杀祭鬼神哭。 这便是江湖对于君子剑以及他手持凶剑最直白的颂传。 诛仙若是祭出,便是鬼神,也得哀哭。虽说此时诛仙还未出鞘,可那握于手中封于剑鞘之下极戾凶器,却给杀手一种可怕的感觉。这把极戾的凶器在兴奋,同时也在期待,期待的持有者将其拔出,让其至于夜色之下,染舔鲜血。 身为修罗门的杀手,行惯了这个世上太多恶事,甚至于一早就做了准备,总有一天会毙命于他人剑下。早知必有一天当是如此,所以面对生死,他明显比一般人看得更淡。 可这一次,面对着江湖人人赞称的仁义侠客,君子剑叶知秋,他竟有种说不出的恐惊。那是一种不知根由自心底蔓溢而出的隐恐,不知是来源于他手中的诛仙,还是来源于他。 诛仙还未出鞘,煞气已是腾萦,面对着这极凶的戾器以及那绝非自己之力便可应对的男人。贼子方才盘起的心思,直接被僵定在那处,莫说上前擒了萧楚愔,便是脚下的动作,也僵了。 盯着叶知秋手中的宝剑,感受着那剑鞘都锁封不住的煞气,就在煞气四萦叫人的呼吸逐渐窒顿,忽然间,天空上划了一道红光。红色的束光自远处上划,随后在空中散开,散溢的红色烟雾染了夜空,渗了诡异。 因着这突起的响声以及在半空中散开的红烟,那叫叶知秋震得不敢妄动的杀手显然得了传令。趁叶知秋的注意力叫半空上的红烟吸引时,贼子立即施了轻功,离了这处随后消失在夜色下。 不过片刻,人已消失在暮暮夜下,当那贼子消失在夜幕时,叶知秋的视线也谁之看了过去。炸散的红烟,随风渐渐疏散,不过些许便消失在暮色中,当那红色的烟雾叫风散于夜色时,叶知秋惊闻边上传来萧楚愔焦急的呼声。 “宁儿,宁儿你怎了?” 那受了贼子迎胸一击的萧楚宁,不知为何竟晕了过去,此时正倒躺在长姐怀中,已陷昏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苍腾猫腻 萧楚宁竟然晕了,可叫萧楚愔吓的,当时整颗心险着从嗓子眼蹦出。最后也亏得叶知秋相帮,将那晕于街市的萧楚宁抱回萧府。 将幺弟抱入萧府,也顾不得眼下正是深夜,萧楚愔直接命了家丁将京都内凡是有名气的大夫全部请入萧家。这个时辰,搅人清梦自是可恶,不过萧楚愔也顾不得些许。幺弟受伤吐血,如今又突然晕了过去,她这长姐如何安生。 将京都上下所有大夫全数请入萧府,待所有大夫搭脉诊治,并且说萧家小少爷不过受了些许内伤乱了气脉,只需调养几日便可安妥,萧楚愔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亲自将大夫送出萧府,并且给了足够的诊金,一番致歉后萧楚愔这才回了楚宁房中。 看着面色惨白无色,躺于床上现了病孱之态的幺弟,萧楚愔这颗心别提多疼了。入了屋行至床边,替幺弟盖好床被,萧楚愔这才示意众人出来,莫要搅了幺弟休息。 刚刚一门心思都在幺弟身上,急着弄清幺弟是否重伤,进府之后也没多搭理叶知秋。如今送走大夫,萧楚愔这才至了厅前亲自拜谢叶知秋相救之恩。欠了身,致了谢,萧楚愔说道。 “此次多谢叶公子相救,公子之恩,萧楚愔没齿难忘,日后公子若有用得到楚愔之处,楚愔必当全力。” 这一次要不是叶知秋出现,就凭他们几个哪是那名贼子敌手,恐怕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生死不过那人一刀之间。之前那一面之缘,对于这温润的公子,萧楚愔未有多少好感,就算是今夜出现在街市那一刻,她也没对这人太过上心。 直到楚宁晕厥,叶知秋以内力替幺弟顺气,并且将楚宁送回萧府,萧楚愔这才对这人起了谢意。当时真亏得叶知秋,若不然就凭她和厢竹,哪能将晕厥的楚宁带回萧府。她和厢竹乃是女子,即便年岁比楚宁大,也搬不动那练家子的少年。 至于萧楚瑞?这位痴长两岁的四哥完全顶不了事,让他将楚宁抱回萧府,萧楚愔一路上还得担心幺弟磕着碰着。 此次的确多亏叶知秋,便是因了幺弟之事,萧楚愔这一番道谢自是真诚。救人并非为得他人言谢,当初在茶楼搭救那名险些被恶徒拉去窑子的姑娘,叶知秋便曾说过,如今面对萧楚愔诚谢,叶知秋自当笑应。 面带温笑,眼中没有半分他色,叶知秋说道:“萧小姐言重了,叶某并未做了什么。最后那名贼子也是自行离去,萧小姐这一番谢,叶某受之有愧。” “楚愔这一番谢,叶公子何愧之有,今日若非叶公子出手搭救,就凭我们几人,恐怕就成那人刀下亡魂。” “叶某只是碰巧经过,路见不平拔刀相救乃是侠者之道,萧小姐实在无非言谢。” “既是叶公子这般,可这一份谢若是公子不收下,楚愔心中实在难安。贼子之事就算公子不觉因了自己,不过幺弟之事,楚愔还是得道谢,还望公子收下。”话音落后,身已欠落,长姐拜谢叶知秋相帮,边上三人怎能杵在那儿看着,当即揖礼道谢。 谢,自当要谢叶知秋相救之恩,只是好生生的出去,却因了一个贼子幺弟成了这般,其他两位兄长也是奇的。当即迷了神色,楚杰询道:“四弟,你们可是遇了何事,为何五弟会受重伤?” “今儿谈了生意,长姐心情极好,我们便在外头多呆了些许,待记起时辰天气早已晚了。本想回府,不曾想路上竟遇了贼子,那贼子欲夺长姐性命,五弟为了护住长姐叫那贼子伤了。” “竟是遇上了贼子,莫非是前段时日京中刺横的那些宵小?”楚杰惊询,楚瑞应道:“虽不清来者身份,不过十之。” 提起前段时日京中横行的贼子,这一颗心免不得提了上来,倒也是记起那些无辜死于刀剑下的千金,楚恒说道:“那些贼子实在可恨,好好如花千金,却折在他们手中。女子本是至柔之物,不怜香惜玉小心护着也就算了,竟下手残杀。便是因着这些可恨的贼子,京中不知凋落了多少千金,原想着可算消停了,当不会再行这天怨之事,谁曾想竟偷摸着对长姐下手,实在可气。” 这连着消停,害得他们都快觉着那些贼子放弃了,不会在盘思着如何寻找梅牌的主人。谁知也就消停不过几日,竟是从明处转到暗处,私下偷摸着查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摸透着寻人的贼子,才最叫人防不胜防。 谁也没料想那些贼子居然转明为暗,对于长姐险着遇袭这一件事,萧楚恒心中是惊的。 当然了,比起长姐之事,他显然更加怜叹那些惨死于贼子之手的千金。 要知道那些千金,模样虽非一等一的尤物,不过也是可人得紧。三弟那一声长叹究竟何意,自家人如何不清,可眼下也没人有那个闲工夫去瞪他,这一件事越想心里头越叫人难安,楚杰那儿的面色早就一变三变,煞了白的面色,楚杰说道。 “那贼子实在狡诈,做事叫人防不胜防,实在想不到静了这段时日,他们还会再度出手。不过当时五弟不是护在长姐身边,怎的没将贼子擒下,反而还害了一身的伤,莫非贼子太多,五弟双拳难敌四掌?” “贼子并不多,仅一人。” “仅一人?那怎就伤了五弟,依五弟的身手,对付一人当绰绰有余。”虽然他们没瞧过萧楚宁同外人交过手,不过萧楚宁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写封书信回家,他们也会遣派家中小厮上苍腾探望小少爷。每一次家丁回府,对于小少爷那是羡赞不停,尤其是苍腾门内对于小少爷的夸赞,连着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门中师兄弟如此赞夸,想来萧楚宁的功夫应当不错,可这一次却叫人伤得吐血晕厥,楚杰那儿如何不忧。这一事自然奇的,大哥提出,其他两人也上了心,当是蹙眉,楚恒说道。 “是啊,依着五弟的身手,就算不能将那贼子擒下,也不当受伤晕厥,这是何故?若非那贼子实在强悍,乃江湖上少有的高手?” “我到不觉着。”楚恒话落楚瑞接口,楚恒再道:“为何?” “直觉,若说那人是个极强的江湖高手,我总觉得当非如此。毕竟我当时可瞧得真真的,叶公子往那儿一站,那名贼子就不敢动了,如果是个极强之人,哪会恐成这般。而且当时那名贼子还说了” “说了什么?” “好像说五弟的身手,不过二三流,根本上不得台面。” “怎会?”这话可叫他们诧了,面露惊色,就连萧楚愔也蹙锁眉心,不过凝思着什么。 萧楚宁的身手不过二三流,对于一直觉着自家五弟乃是旷世奇才武林高手的萧家几位兄长来说,这样的话无外乎一道天雷。闻后直接愣于那处,楚恒说道:“五弟身手不过二三流?我说四弟,这玩笑话可不好笑,你这话要是叫五弟听见了,咱萧家怕会保不住的。” 楚恒话落楚杰随着点头,说道:“是啊四弟,这话可不能胡说,五弟的身手怎么可能才江湖二三流,那苍腾派的掌门先前不是说了,咱五弟可是” 这话才刚出口,便见边上面挂淡温轻笑的叶知秋微蹙了眉,笑意虽未散去,不过脸上的凝蹙到也清显。出了声,断了楚杰那一番话,在道致歉后,叶知秋说道。 “萧大少爷,您刚刚说五少爷在何处习武?” “何处?苍腾啊!” “苍腾?” “正是。”应答落后,叶知秋面上的笑明显淡了,那凝蹙的眉心配上入鬓的剑眉,失笑之后倒显凛沉。叶知秋这突然的询问,以及失了温笑的面色,叫几人登现异色,彼此移眸相互对视,一番凝视后萧楚恒开口问道。 “叶公子,这苍腾,可有异?” “这” “若是苍腾派有何不对,还望叶公子直明。”楚杰急着接口说道,这厢楚杰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正了眸色看着叶知秋,说道。 “我们萧家乃商贩,非江湖之人,只因五弟好武,故而才将五弟送入苍腾习武。并非我这长姐自夸,我萧家五弟自幼聪慧,样样皆是佳的,习武虽也不过五六年,不过苍腾掌门人曾亲发书信,笑叹五弟乃是他此生所见最富天资的徒儿。便是苍腾上下对于我家五弟,也是赞赏有加。我们只知生意上的门道,至于这江湖帮派的事,说真的我们并不清,也是他们说什么,我们便信什么。江湖上的事,我们不清楚,也没有门道去探询,若是叶公子知晓什么,望实言。” 叶知秋素来含笑,温温公子便是面对方才的贼子,面上的笑意也不见少了,可如今听了苍腾二字,却消了笑意。那渐消失的笑意,着实叫人难安,故而萧楚愔的心不免沉下。 江湖之事,当是江湖人最清楚,在萧楚愔的问询,叶知秋最终开了口。 微显凝愁,而后看着萧楚愔,略一思忖叶知秋开口说道:“叶某虽不曾亲眼见过苍腾掌门,不过行于江湖上,倒也闻了些许有关苍腾之事。” “叶公子可是听闻何事?”见叶知秋稍顿,楚杰急着询问。 “这些也只是叶某道听而言,不知是否属真,先前遇了江湖好友,闻了江湖朋友提过。苍腾上一任掌门却是个武功极高,声望极大的高人。只是自从上一任掌门仙逝后,如今这接掌之人,却是个空有其名却无其实的无能之辈。打着前辈的名号,靠着苍腾以前撑下的威望,在各大门派中傲行。可众人心中却皆清明,如今这苍腾掌门人并非能者,而是一个碌碌之人。” 十几年前的苍腾的确霸极一方,只是随着上一任掌门仙逝,苍腾日益衰败,如今怕也只能靠着以往留下的威名撑撑门面。 原以为五弟拜了个好师傅,待学成归来,便是江湖上难得的风华佼者,谁曾想这五六年的光阴竟栽在这样一个空有其名却无其实的骗子手中。莫说是他们听了心中觉气,这话若是叫萧楚宁听了,就那孩子天生而来的暴气和傲气,谁晓得能不能咽下这一口气。 遭了骗也就罢了,谁曾想那江湖上的传闻并非仅是这般,在略顿之后见着萧家几人的面色突了变。叶知秋仅是微拧了眉,随后审看,面露几分忧色后,叶知秋才说道。 “若这苍腾掌门只是个无为之人也就罢了,偏生他还是个贪利的小人,先前便曾闻人提过,说他曾与他人闲聚时,因多饮了几杯,便与人笑谈门中入了一名富家公子。因着他的胡言,那位公子便信以为真,真拜入他门下。” 富家公子? 纵是叶知秋这番话说得已是含蓄,可这含蓄的话中到底隐了何意,这萧家怎会不知。 收了个富家公子成了坐下徒儿,恐怕对于苍腾掌门而言,他所收的并非徒儿,而是一株可以随意摇财的摇钱树。 虽说萧家小少爷并非骄纵奢靡之人,然而萧家毕竟大家,自然不可能叫自家少爷委屈,便是小少爷没有要求,那大把的银子也是如流水般送入苍腾。以前的萧家大小姐宠着幺弟便是如此,后来萧楚愔得了这幅身子,因着也是宠了这个幺弟,故而也就没改了流水送银子的惯例。 全当交了学费,只图幺弟在苍腾真有所学,将来可行大事。 谁知这流水的银子送了,心思也用了,却摊上这样一个空有名却无实的败类。叶知秋虽道言乃是途闻,不过依着叶知秋的性子,想来苍腾无能也是江湖皆知之事,故而才会出口。 哪能想到她心心宠疼的幺弟这五六年来竟如猴般叫人戏耍于鼓掌之中,苍腾已无敌手,便是下山出了江湖也是年少豪侠,这些年不知苍腾那混蛋掌门诓了幺弟多少。便是那苍腾上上下下,恐皆清此事,全当陪了猴耍着玩。 苍腾那群妖人,实在可气,听闻叶知秋所言,萧楚愔的面色几乎沉至阴谷。大把的银子砸了这些败类,已够她窝了一肚子火气,更何况这些混蛋诓的竟还是自家幺弟。 更是不能原谅。 当是阴怒了火,萧楚愔的眼中已冒气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探寻身份 这事实在气人,试问这京都上下素来只有他们萧家给人委屈受,何时有人能上了他们头顶,如耍猴一般将他们诓于掌中骗得团团转? 一直都觉着苍腾乃大宗,楚宁上那必有所成,可现在瞧着,何来所成,便是白白供了几年银子叫人挥霍。这一次若非贼子相威,楚杰休书让楚宁回来,他们还不晓得苍腾竟是这些无耻之处。 越想这心里头越是觉着恼气,楚杰说道:“难怪以前长姐盼着五弟回来,那苍腾掌门总是一推再推,说回京路途极远,恐耽误习武。如今看来他恐的不是耽误习武,而是忧着五弟管不住性子真跟江湖人士起了争执,倒是露了馅,叫咱们晓得他这几年来都在诓咱银两。” “却想不到这大家宗师竟也是这等无耻之徒,实在可气。武功没教会,银子倒是一把接着一把收得手软,看来人家不只是将五弟当了戏耍的猴,便是咱们整个萧家,在人眼中也是耍戏之物。” 楚杰那话已是气人,楚瑞接口这一句,更是足够燃了心中最深的那一把火。当即萧楚愔的眸色更暗了,冷冷呵了一声,萧楚愔说道。 “是啊,或许在人家眼中,咱们萧家还真是人傻钱多。傻子钱多,这花不光的银子,他们自当想方设法帮咱花花,免得银子搁库里,喂虫了。” 萧楚愔这话,语调阴怪得紧,也正是因了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才更叫人明白,这苍腾是真叫萧楚愔恼了。钱财这等身外之物已够人恼上许久,更何况这诓耍了五年的还是家中幺弟。 萧楚宁那等脾性,本就暴傲,加之如今的他自视武已有成,正是傲性之时。如今却出了这一档子事,若是叫幺弟知晓了,萧楚愔实在忧了那傲气的小子能否咽下这一口气。 脾气本就傲,加之眼下还受了内伤,若是这一件事叫萧楚宁晓得,也不知那孩子会不会将自个再气出个好歹。这粉妆玉雕的幺弟如今对于萧楚愔而言几乎算得上半块心头肉,若是他真气出个好歹,萧楚愔心里也是疼的。 当下人虽恼怒,不过她还是不忘叮嘱说道:“苍腾这一件事,谁也不许往外头泄,若是让宁儿晓得了,你们几个就给我等着。” “长姐你放心吧,五弟那脾气我们还是清的,这要是叫五弟晓得他拜了五六年的师傅竟是个无能之辈,连着他也不如所想学有大成。就他那脾气,到时不得将家给拆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点分寸我们还是有的。” 楚恒话刚落,楚杰说道:“长姐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们当缄口如瓶,不会叫五弟知晓的。” “心里头的分寸你们可给我掂好了。” “长姐你就莫要气了,如今这事已成定局,便是再气也无事无补。那等宵小,长姐就别与他们置气了,再者往好处想想,虽说被诓了几年,不过如今不是知了?现在已清也好过再继续被诓几年,白白花了大把银子不说,还叫那妖人误了五弟。所以长姐,换个心思想,如今也算好的,咱就莫与小人怄气,若是气坏了身子,三弟会心疼的。” 摊上这等子事,搁谁心里不是块疙瘩,更何况还是萧楚愔这等不得吃亏的脾性。忧着长姐气坏了自己,萧楚恒这儿自当软着语调哄着。原以为就这一件事,想让长姐消火并非易事,非但不易反而还容易招来牵连,没想着长姐竟没顺势迁怒,反倒说道。 “你以为我恼的是那些银子?那些银子,大不了权当喂了狗,没了还可以再挣。我现在心疼的是宁儿,那孩子的脾性你们是清的,还以为自己已有所成,可如今这样。这要是叫宁儿知了,我怕他心里头咽不下这一口气。如今人还伤着,要是再将自个气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这事便是急也急不来的,长姐就莫急这些,这事咱们先收了声,待宁儿身子好了再寻个合适的机会说便是。”楚恒话落,楚杰也忙点着头应道:“就是就是,长姐你就别忧了。” 话后楚瑞笑应:“长姐,这厢让我们忧着分寸,可您瞧瞧自个,可是记着分寸了。就您现在这样,一瞧就知有事。可别到时我们这没露馅,长姐你那儿倒叫五弟瞧出门道,这要是真叫五弟晓得了,就他那脾性,难保一时气不过直接一脖子抹了。” “宁儿要是一脖子把自己给抹了,我保证送你们三下去陪他。”楚瑞这话直接换来萧楚愔气瞪,狠狠一瞪,连带着边上无辜受连的两人也是一脸闷沉。 他们明明好生劝着,怎么也得无辜受了牵?当即移眸剜了楚瑞一眼,示意这种时候还是闭嘴比较妥当。 萧楚瑞这家伙混,不过也亏得他这一番混话,气撒在他身上的萧楚愔也不似方才那样忧了。吐了一口浑气,萧楚愔说道:“总而言之近来风口紧些,别叫宁儿气着,尤其是你。” 最后一个句明显冲着萧楚瑞,瞪了一眼后萧楚愔这才说道:“我还是上宁儿那再去瞧瞧,至于叶公子这儿,如今天色已晚,叶公子之事便交予你们了。” 说完冲着叶知秋欠了身,萧楚愔说道:“叶公子,楚愔有事先行告退。” “萧大小姐心中忧着幼弟,便先离吧。” “如此告退了。”说完再礼,萧楚愔这才退了出去,也是待了萧楚愔离后,正厅内的三位萧家公子才将视线全部落到叶知秋身上。 那种盯审的视线完全不加掩饰,也只有叶知秋这等脾性之人,在受着他们直勾的盯审也不觉着恼怒。含了笑润了色,冲着三人拱了手。待笑意晕了眸,萧楚恒笑着说道。 “今日之事多谢叶公子,若非叶公子仗义相助,恐怕长姐与四弟五弟,当真该出事了。” “三少爷言重了。” “不言重不言重,大哥你说是不是?”话刚应落人已瞥了边侧楚杰,闻言应着,楚杰说道:“三弟所言正是,叶公子仗义出手,乃是我萧家恩人。哦,对了,不知叶公子哪里人士?” “苍山横州。” “横州?”楚恒应着,而后笑道:“常言一番水土养一方人,横州山水交纵,据说乃是个四季如春的好去处,倒也只有这等地方还能出了叶公子这等才俊了。” “三少爷谬赞了。” 叶知秋温温润润,不过毕竟是闯了多年老江湖,说话自然挑不出错。虽说叶知秋谦和温润,回话也是儒善,听着顺耳,不过萧家几位少爷之所以能叫京都称之为混世魔王,这心思当真不好糊弄的。当下眸眼一转,人笑得更是风流,楚恒说道。 “方才闻四弟道言,叶公子武功极高,不知叶公子师承何门?” 江湖上的事虽然不懂,他也没江湖侠梦,不过长姐刚才之意是打算谢待这位叶侠士,既然长姐有意谢了这位侠者,那么这位侠者究竟何人何派,总该问个明白。询其门派除了心中有个谱,萧楚恒此时心里也是打了一番算思。 师承何门,问得倒是顺带,只是这位温润的公子对于这一件事显然不愿提及,仍是温温一笑,叶知秋说道;“叶某并非师承名门,不过一方小派,便是说了,想来几位公子也不曾闻过。” “既不曾问过,说出来正好叫我们长长见识。” “这” “怎么?叶公子瞧着好似为难?莫不成叶公子师承何门,不可说?”叶知秋答得不爽快,那儿的萧楚瑞也是动心了,幽幽接了一句,倒也不是疑还是奇。萧楚瑞这番话搁谁心里都不顺耳,倒也是叶知秋,仍旧挂笑说道。 “并非不能说,只是当初出师时,师傅曾道言不可提说,故而这师承何门,叶某恐不好据实相告。” “原是如此,听闻江湖高手都是闲云野鹤,从来不喜世俗。既然叶公子的师傅不让报出他老人家的名讳,那么我们也就不问了。” 师傅不让说,又不见得一定不能说,原还盘算着如何问出,结果倒好,自家大哥倒是顺着应了。大哥都已开口,他们两人如何好在继续询问,便也只能作罢。当即横了一眼而后心中一叹,叹后再度复了面色看着叶知秋,楚恒问道。 “叶公子既是苍山横州人士,如今怎入京都?莫不是上京都寻人会友?若是寻人,叶公子大可开口,这京都上下虽不敢说事事样样皆清,不过只要人在京都,我们萧家定能帮叶公子寻到。” 入京都一般当是寻人,虽然萧楚恒是诚心相帮,不过这话却也几分探寻之意。探寻之意意到也明,见楚恒话落,叶知秋笑道:“叶某此次入京倒真是来寻一名故友。” “故友?不知叶公子所寻何人,要是叶公子不介意,我们萧家可以帮叶公子找寻。”楚杰说道。 “不劳大公子费心,叶某所寻之人,叶某知晓他在何处。” “何处?”楚瑞应着,叶知秋笑道:“通记赌坊。” 这四个字刚刚落下,萧楚杰的眼睛顿时亮了,那骤亮泛起的光,足以证明对于这数月未曾再踏的通记赌坊有多向往。几乎闪了眼,看着叶知秋,萧楚杰问道:“通记赌坊,不知叶公子要寻的是通记赌坊何人?” “东家,郭复。” 这话落后,萧楚杰的眼睛更亮了,虽不清萧楚杰与通记赌坊有何瓜葛,不过此时萧楚杰面上憧憬的神色,饶是叶知秋也面露奇疑。自家大哥,好端端的怎么面上露了憧喜,旁人不知,胞弟如何不清。当即干干咳了一声,萧楚瑞说道。 “大哥,面上收收,长姐还没睡呢,仔细一会杀个回马枪。” 原本心里还起几分憧意,结果萧楚瑞这话一飘,刚刚还面露憧憬的萧楚杰瞬间耷拉面色,整个人瞧上去没了精神。这忽的一变,更叫叶知秋觉了莫名,当即问道:“大公子这是?” “哦,没什么,别搭理我大哥。只不过是几个月没进通记,如今听叶公子提及赌瘾犯了,心里头正纠呢。”楚瑞说道。 “赌瘾,大公子常上通记?” “以前是挺常上的,不过现在啊。”说完瞥瞧着一脸后怕的萧楚杰,楚瑞脸上明显挂了几分幸灾乐祸。而边上的萧楚恒也像记起什么,那风流的眸眼中更是笑意盈盈,连着摇叹着头,萧楚恒说道。 “以前是常去,不过现在,怕是借了胆子也不见得敢入了。” 长姐的新家规还不如乌木棍来得痛快,乌木棍打下去虽然得在床上躺个数月,不过至少皮痂好了,人也忘了疼,不像那挠人的鸭毛,几乎能将人生生逼疯。那种痛,可比狠狠打上一顿更叫人记忆犹新,便是那一次,饶是赌瘾成性的萧楚杰,心里头也得忧上三分。 那一件事对于萧楚杰而言是一种痛,不过对于其他两人来说则是趣事,当即心里头乐的,面上的笑更是气人。此乃萧家糗事,实在不方便让外人知晓,故而面对着叶知秋的惑疑,他们也没解释,而是露了幸灾乐祸的笑后,楚恒问道。 “叶公子入京既是要寻旧友,何深夜还在街上?” “虽是寻旧友,怎奈不巧,旧友有事并未在京,通记上下叶某又不识他人,故而便未入叨唠。” “原是如此。”点着头应着,随后瞥瞧身侧两人,楚恒说道:“既是如此,那现在叶公子身住何处?今后又打算上哪?” “叶某四处云游,自由惯了,倒也没想着接下去上哪。” “不愧是江湖豪侠,果然潇洒。既然叶公子眼下并无盘算,若不然在我萧家多留几日如何?也好让萧家尽尽地主之谊,恩谢叶公子搭救。” 让叶知秋暂留几日,打从一开始萧楚恒打的便是这个心思,贼子还不晓得会不会再来,五弟那儿又是明摆着派不上用场。这叶知秋瞧着便是个有能耐的人,若是能留下来,对于萧家乃至于自家长姐,也是好的。 萧家三少爷可不止哄女人在行,这颗心也是七窍玲珑,贼得紧。萧楚恒话音刚落,楚瑞便明其意,虽叶知秋谢绝,却还是没能推了这一份盛情,完全漠视了叶知秋的谢拒,一面岔了话题一面吩咐底下人备出客房,不过一番功夫,这一件事就这样定了。 他入京都本就是为寻旧友,如今旧友不在萧家又盛情难却,最终叶知秋也应了。叶知秋应下,自当顺了他们的意,不过意是顺了,有些话还是得提前知会。待下人入了正厅打算领着叶知秋回房歇息时,萧楚瑞可没忘叮嘱道。 “叶公子,虽我家长姐瞧着端庄贤淑,不过可不是个好脾性的,叶公子可得小心了。还有就是,那通记赌坊可切莫在长姐跟前提及,要不然,家中可是会上演好戏的。” 楚瑞话刚落下,萧楚杰的面色又变了,虽然不清其中根由,不过叶知秋还是笑应说道:“叶某谨记,多谢四公子嘱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寻思安抚 苍腾派并非萧楚宁所想乃是江湖大宗,而是一个空有其名却无其实的去处。原想着萧楚宁受了伤,禁不住气,萧楚愔严明家中守口如瓶,谁要是胆敢在萧楚宁跟前透露一丝半点,就等着承接大小姐的怒火。 谁知他们这厢是缄口如瓶谁也不敢在萧楚宁面前透露半点风声,可萧楚宁那儿,心里头却清的。千算万算倒是漏算了当时与贼子交手,那名贼子曾讽他的身手不过二三流,楚宁脾气是爆了些,却也不是个蠢笨之人,那名杀手之语究竟何意,他如何不清。加之如今又受了重伤,更是猜了几分其中根由。 傲性公子,最是脾气极傲,如今遇了这事心里头哪能爽快,人才刚刚醒了几日就开始闹事。药不吃也就算了,还整日整日发火怄气。 若是平时这样无理取闹,萧楚愔骂骂也就管住了,可如今受了这等委屈加之身上还有内伤,要萧楚愔开口斥责她也狠不下这颗心,便是急得都快上火。年关将近,事也多了,一面费心在生意上,刚刚处理完生意上的事情萧楚愔便急着赶回家中。 才刚入了幺弟别苑,便看到萧喜拿着药叹气走了出来,当即上了前瞧着空了的碗,萧楚愔问道。 “小少爷可是喝药了。” 问后萧喜摇着头,回道:“回大小姐的话,今儿这药,少爷是一口都没喝,小的才刚端进去就叫少爷给踢翻了。大小姐,不是小的多嘴,就少爷那个脾气,那怄在心头的气要是不散了,就算给少爷熬多少药,也是不顶用的。” “我哪不知宁儿那孩子的脾性,可是事已至此,他那口气我如何替他消了,莫不然上苍腾一把火将那群妖人烧了?” “大小姐,这可万万使不得,您若是伤了自己,少爷这口气就更别消了。”还以为萧楚愔真打算烧了苍腾,萧喜可真吓了,这话落下直接受了萧楚愔一记白眼,说道:“你真当小姐我有这份闲心?” 便是真要给自家幺弟出气,她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心中实在窝火,却还是更心疼自家幺弟。移了眸看着,在确定里头没有声响后,萧楚愔这才问道:“少爷可是睡了?” “回大小姐的话,少爷刚刚睡着。” “既然睡着,那我便不进去搅他,让他好生歇息。” 内伤之人最忌讳动气,可是楚宁那个脾气,几乎天天焚着一肚子火。实在让萧楚愔心疼,却又没有法子,只能让萧喜好好伺候着,一番叮嘱后萧楚愔这才离了别苑。 人是离了,却没有马上回书房,而是将家中胞弟全数叫来,幺弟现在正和自己怄气,任由幺弟这样,谁知会不会旧伤加新愁。她这儿是心疼极了,实在没法继续这样干等着,所以便将三人唤来,想想怎样才能解了幺弟心中这口怒气。 长姐想要化了幺弟心中气愤,让他好好养伤,固然是心疼幺弟,只是这一件事却也难煞了他们。萧楚宁那是怎个脾气,还有谁比他们更清的,想让萧楚宁解了心中这口怒气,除非给他把剑将苍腾上下所有人都砍了,要不然这口气他解不了。 提把剑砍了苍腾上下所有人,萧楚宁显然没这个本事,所以他这一口气只能怄着。长姐将他们唤来想法子,着实让他们犯难,当即坐在正厅内各自蹙眉,楚杰说道:“长姐,您心里头忧着五弟,我们清楚,只是五弟那个脾性,这口气哪能说化就化的。” “大哥说得没错,五弟这一次可不只是受了委屈那般简单,而是叫人当了猴耍。这事别说搁五弟身上,就算搁大哥那儿,也够大哥怄一肚子气的。”楚瑞接后楚杰当即应道:“四弟,现在说的是五弟的事,好端端的怎又扯我身上?” “不过打个比方,大哥犯得着较真吗?” “就算打个比方也没必要将这事扯我身上吧,我又不喜武学。” 法子还没想出,这当口倒是扯些有的没的,萧楚愔的面色当下就变了,直接呵道:“我让你们三过来是想法子的,不是让你们当我面吵嘴的。要是觉着想法子无趣吵嘴好玩,你们三就给我上外头杵着慢慢吵。” 这外头冰天雪封的,若是真上了外头,简直折磨。当即二人也不敢逗趣,急忙收了声。这厢两人是收声了,反之萧楚恒那儿,默了半晌后竟是提议道:“长姐,五弟之所以如此较劲,是因为对于五弟来说,这武学叫他瞧得过重。长姐你说,若是给五弟再寻个有趣的玩意儿让他分分神,不在如此在意这事,他这口气会不会就化了。” “你这话倒有几分道理,那依你所言,因寻何事?” “五弟年岁也不小了,若是让三弟我带着” “你给我闭嘴。” 话还没说完就叫萧楚愔直接断了,而后狠狠瞪了一眼,萧楚愔的脸色直接黑下。这三弟心里头在盘算什么,根本无需他将话说完,光是听了个开口萧楚愔就能猜出结尾。不只是断了他的话那样简单,这眼刀子也跟着甩了过去,萧楚愔说道:“你要是胆敢领着宁儿上窑子,这萧家的家门你就别进了。” “正是正是,三哥这出的都是哪门子馊主意,三哥当五弟像你,美人在怀万事皆不愁了。依我看来,还不如一把火烧了苍腾来得解气。” “你三哥主意馊,你也不见得好到哪去,一把火烧了苍腾,你有这本事?就算真有这个本事,咱就不能想个跟咱扯不上干系的法子。” 答谢苍腾多年的照顾之恩,固然是要答谢的,不过萧楚愔实在没兴趣跟这种无耻门派扯上恩怨,故而那一把火烧了的主意,直接换来萧楚愔鄙讽。这厢不满意,那厢不可行,虽说三人的心思皆是坏的,可也耐不住长姐挑挑拣拣。不过几杯茶的功夫,三个人也是江郎才尽。 想个法子解了五弟心中闷气,实非易事,只是这一件事显然被长姐无情的扣到头上。寻思着手头还有些账目没有审瞧,萧楚愔说道。 “年关事多,宁儿那儿我是分不出更多的心思,宁儿这一事就交予你们。我不管你们要费多少心思,总而言之大年三十前,我要看到一个活蹦乱跳的宁儿。横竖你们三也没事,今儿就坐这儿给我想法子。厢竹,上书房将账目取来,我就在这儿陪着他们。” 说完瞧了厢竹,领意之后厢竹退离。 长姐心疼幺弟,他们晓得,不过再如何的心疼也不待这样折磨其他三人。长姐话落,三人直接哀怨,却也没人敢驳了长姐之意,只能一面哀怨的处在那儿,一面寻思着可有何事法子。 因了五弟之事,他们也是受尽苦处,反观这叫人不省心的小少爷,不喝药光怄气。好不容易才让萧喜哄睡了,谁曾想人才刚刚醒来,脾气上来后又开始发火。 小少爷生得粉妆玉雕,跟个化了妆的小姑娘似的,模样好看得紧。只可惜这个脾气,纵是人长得再好看,光那脾气也足够叫底下人委屈。 伺候这闹气的小少爷,除了练叔和一直服侍在身边的萧喜,还真寻不来第二个有胆子进房的丫鬟。进房照顾,别说丫头没那个胆子,就算萧喜也不敢将少爷托予旁人,便只能自己顾着。只是萧喜虽是打小跟在楚宁身边,可是对于自家少爷,他也是苦无没了法子。 吩咐膳房重熬了一碗药,本想哄着少爷喝下去,谁想才刚端着碗进了少爷的屋,不出片刻萧喜再度端着碎了的碗从屋里退去。 大小姐可是说了,今儿不管怎么样,必须让小少爷将药喝下,如果没这个法子,他这可怜的小厮就得替小少爷受骂。如今的大小姐,可非过往那温性的主,这要是惹得大小姐不痛快,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 一想着大小姐愠怒的脸,萧喜这厢忍不住抖了几抖,正叹着气寻着法子,顺带想着有没有办法让小少爷将药喝下去,谁知低着头行着的他却险着撞上一人。叫人吓得魂差点从嗓子眼飘出来,定睛看后认出这人是当日救了大小姐和两位少爷的侠士,萧喜这才笑礼说道:“原是叶公子,你这突然的,差点把小的吓死了。” “叶某并非有意,还望见谅。” “哎呦呦,叶公子您这话说的,你可是萧府的贵宾,这见谅的话可使不得。对了叶公子,您怎会在这?” “途径路过,对了,萧小少爷这是又翻了药碗?” “哎,是啊。”一提及自家少爷,萧喜忍不住叹气,看着盘托上碎成数块的瓷碗,萧喜说道:“小少爷性子傲,而且也努力,在苍腾习武的时候不管掌门让小少爷学什么,少爷从来不喊一声苦,都忍着。少爷一直都想叱咤江湖,也觉着自己能叱咤江湖,可是这五六年下来,本事没学成,反而叫人当玩儿似的耍着玩,就我家少爷那个脾性,哪受得了啊。” 别说萧楚宁气得走火入魔,就算是萧喜,提起这事也是一肚子火气。摊上这等混事,的确叫人懊火,叶知秋明白,当即点了头,叶知秋说道:“年轻最是傲性,叶某当初刚入江湖时也是一腔傲气。小少爷心里头窝火,叶某明白。” “哎,火是窝得紧,小少爷那脾气又倔,这要是平时还好,可现在还伤着,药又不肯吃,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了。对了,小的听四少爷身边的萧欢说过,叶公子乃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既是高手,我家少爷又憧憬江湖,莫不然叶公子替小的劝劝我家少爷?” “这” “叶公子侠心,就算小的求求您呢,小少爷不吃药,大小姐那儿心情必然不好,到时候倒霉的可就是小的了。就算是救小的一命,叶公子便帮帮吧。” 萧楚愔模样瞧着端淑,可在萧府小住几日后,叶知秋却清这端淑之人并非端淑之性,那骇人的脾气着实叫人震惊。不过却也得说,这世上恐也只有那等脾性的萧楚愔才能管得住萧家这几位混世少爷。 能否劝得了萧家小少爷,叶知秋也不敢肯定,不过萧喜都这样求了,他也狠不下心拒绝,当即点着头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君子相劝 由着萧喜领着进了萧楚宁房中,这位萧家小少爷可还怄着火呢,萧楚愔最是宠着幺弟,所以幺弟房中一切皆是极好。 然而再好也没用,小少爷脾气若是上来,再贵重的东西也照样砸了。以前脾气上来桌桌椅椅不保,如今人受了伤只能乖乖躺在床上,大得砸不了小物件他还能放过。 那茶碗砸了都是小事,真是怄气的时候连着床上的帛枕也没放过,萧喜这厢才刚推了门请了叶知秋进入,请语还没说呢,那厢帛枕直接迎头砸来。若不是叶知秋眼疾手快凌空接住,恐怕这苦命的萧喜又得叫自家少爷给砸了。 截了帛枕而后冲着萧喜点头,叶知秋这才打量起手中这帛枕来。精细的苏绣制成的枕面,显然里头装的也是上好的棉花,拿于手中触感适宜,甚至还带了一丝沁人的香气。便是这小小一物,就足以知晓萧家大小姐对于幺弟有多疼宠。 将这帛枕拿于手中,在受了萧喜一拜后,叶知秋这才拿着帛枕走了进去。跃过内厅人还没进里屋,便听见了里屋传来萧楚宁怒语,气怒喊着,萧楚宁说道。 “少爷我不是说过不喝那些,萧喜你还端进来作甚,你再端进来信不信少爷连着你的腿一把折了。” 如此懊气言语,想来苍腾之事的确气坏了这位傲性公子。 公子气怒,源于心中难平,便是这等心中所愤,也只能解了心结方才能顺了气。以为进屋的是萧喜,萧楚宁这一番怒自是冲的,谁曾想这气怒的话才刚说完,却没听见平时那苦声的怨求,甚至于连半点声响都没有。 屋中静悄悄的,好似无人,就在萧楚宁疑着那混小子竟然没进屋烦自己,而是识趣的在门外就滚时,猛的一抬头竟看到屋中站着旁人。 忽的一抬头看到的非心中所猜之人,而是另一人时,萧楚宁的确吃了一惊,不过这猛的一跳也就一瞬的事,很快的心便安定下来,而后看着悄无声息杵在床旁的叶知秋。原心中起怒,想要问这人如何无声无息进了自己的屋,并且杵在身边。可再细想,这位出手搭救他们的侠士乃是江湖上赞颂的君子剑,故而那质斥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萧楚宁自幼憧憬江湖,也想驰骋天下,虽还未入过江湖,不过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侠士他也都知晓。这位君子剑,他自当清楚,早在苍腾的时候便有所耳闻,心中几分钦佩,如今见着进屋乃是他,怒气倒也不似对着萧喜时那样怄着火。 火气虽减小了些许,不过心里头还是烦闷的,扭了身看着杵在身旁拿着帛枕的叶知秋,萧楚宁问道:“原来是君子剑叶大侠,不知叶大侠进楚宁屋,有何事?” “叶某正好途经小公子别苑,路上偶遇公子贴身小厮,是公子的小厮请了叶某进来规劝。” “规劝,少爷又没事,有何好规劝的。那萧喜真是越来越大胆了,都能自个做主了,一会看少爷怎么罚他。” 还真没料到萧喜那个混蛋竟然将叶知秋请入规劝自己,一听这话,萧楚宁这心里的火又不受控冒出来。本来因着武学不到家叫人伤了,他这心里头就一番不痛快,现在又叫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者进屋规劝瞧了这般狼狈模样,萧楚宁哪能平了心中气怒。 而这一番怒,自然被他归到好心办了坏心的萧喜头上。 萧楚宁傲气,所以狼狈的时候也厌着旁人在边上看着,更何况是这等他所憧憬的侠客,如今人在这儿,萧楚宁面上哪挂得住。心中正因这事焚了更大的懊怒,谁曾想边上这人却好似没看明白,不但还挂着那润温的笑,且面上的笑意更深了。 叶知秋的笑,大多时候透着温雅之气,可就算再如何的温文尔雅,此时面上展了笑对于萧楚宁而言也是一种不快。当即心中觉着不喜,也懒得搭理这人乃是江湖上有名侠士,萧楚宁问道。 “叶大侠这是笑什么,难不成楚宁这幅狼狈样,叫叶大侠觉着可笑,故而特地上楚宁这儿瞧个真切?” “萧小少爷莫恼,叶某怎会有这等心思。” “若是没有,敢问叶大侠笑什么?” “叶某不过是瞧着小少爷这样,不禁想起叶某的师弟,觉着小少爷与师弟极像,故而没能克下笑意,还望小少爷莫怒。” 瞧着他这般便不禁记想起自家师弟,萧楚宁虽是一肚子卸不下的火,可他毕竟也才十四,正是年少好性,叶知秋这话自当引来他的兴趣。当是看着叶知秋,萧楚宁说道。 “少爷我这样,何处让叶大侠想到你家师弟?” “脾性。” “脾性?” “正是脾性。”笑着应道,眸中带温,叶知秋说道:“叶某的师弟年纪虽小叶某不少,不过师傅曾经说过,叶某的师弟天资远在叶某之上,乃是世间难寻习武奇才。” “什么,叶大侠的师弟天资还在叶大侠之上?” 君子剑已是江湖奇人,对于这位旷世奇侠,江湖上多是敬佩,甚至曾有人道言,便是这样一位奇侠,普天之下恐寻不出第二人与之相比。江湖上的那些传闻萧楚宁或多或少也都听过,所以眼下听到叶知秋亲口说有人天资远在他之上,如何不觉诧惊,当即也顾不得心里头那一通闷火,萧楚宁忍不住问了。 话问之后见着叶知秋笑点着头,说道:“正是,叶某资质平庸,若是同小师弟比起来,实在惭愧。” “叶大侠还资质平庸?你可是江湖上人人颂称的君子剑,怎么可能资质平庸?” “君子剑,不过江湖人士厚爱相赠,叶某一直觉着受之有愧。” “怎会,叶大侠已是人人称颂,若是叶大侠的小师弟真如叶大侠所说,那岂不是。不知叶大侠的师弟姓甚名谁?为甚江湖上从未听闻?” “小师弟如今还未出师,江湖上不曾传闻也是属常。不过叶某可以肯定,假以时日小师弟若是出师,其名必在叶某之上。” “这世间竟有如此之人。” “世间能人千千万,如此之人,有何诧惊。” “竟是这般。”因此事过于诧奇,乃至于萧楚宁都凝了思,面色之中几分惊异几分向往,倒是轻喃一声而后记起叶知秋方才的话,萧楚宁说道:“如此到真是个奇人了,便不知叶大侠为何说见着我便想起那位师弟,而且还说我二人脾性相向?” “因为我那小师弟皮,时常好玩,故而总是受伤。不过每次受伤老是不肯乖乖用药,不但如此还总将脾气撒在旁物上,泄自己的闷。”这话说着,话中依旧带着温笑。自己的脾性与叶知秋小师弟相似,萧楚宁心中已是诸多猜想,却怎么也想不到竟是这般。 闻了叶知秋的话,先是一愣,随后意识到叶知秋这话究竟何意时,萧楚宁的面上顿时发臊红了面,更是如了粉扑一般。只是这面臊之下怒意再度上涌,星眸镀怒气得瞪了一眼,正当他恼了意打算展怒时,却又闻叶知秋说道。 “虽说萧小少爷同我那小师弟一样,一旦受了伤便免不得耍了孩子脾性,不过世间如此这般的人毕竟多数,却也只有小少爷这等真性之人才让叶某忍不住想起门中师弟。当然了,之所以记起,却也非仅因性情上的相似。” “那还因了何?” 不悦还未涌现,就叫叶知秋再度岔了话题,对于叶知秋那名资质远在他之上的小师弟,萧楚宁显然非常在意,倒也没在顾着发怒,而是紧着询问。 “自当是因了感觉。” “感觉?” “正是,我那师弟乃是万千难挑的习武奇才,便是叶某也自叹不如。叶某原想着世间恐仅有师弟一人拥有这天骄之质,可如今看来,却非如此。” “叶大侠你这话究竟何意?”心中不免“咯噔”轻触,只是这轻触之下萧楚宁却也没多想,而是看着叶知秋那双呈溢了诸多润温的眼,问着。问后,叶知秋说道:“萧小少爷资质颇高,如此,更似叶某师弟。” 一句话,屋中瞬默,待这静默了片刻,才见萧楚宁压了声一字一顿咬牙说道:“叶大侠,世人皆道叶大侠乃是君子,怎么?难道叶大侠便是如此君子的?” “萧小少爷何出此言?” “我何出此言,难不曾叶大侠方才不是在羞辱楚宁?” 不过一个宵小贼子他都打不过,而且还受了那贼子的羞辱,说他不过二三流。这一口气萧楚宁至今仍堵在心疼,心结未解心中本就恼了火,如今却闻叶知秋说他资质颇高,似于他那天资师弟,此话于此,对于萧楚宁而言如何不是羞辱。 萧楚宁甚傲,脾气也极易气怒,当即星眸再度承了怒,若不是手中无剑身子又没多少力气,便是明知自己绝非叶知秋对手,这气怒之下他也得拔剑朝叶知秋刺上几个血窟窿。叶知秋这话叫萧楚宁觉着受辱,只是说叨此语之人却无这等意思,在瞧了气怒的萧楚宁,叶知秋说道。 “叶某并无此意,萧小少爷莫怒。” “既然叶大侠无意,为何要说这等辱人的话。” “叶某真当无侮辱之意,只是再好的玉石也得遇上能工巧匠才能彰显风华,小少爷的确天资过人,只不过没能遇上个好师傅罢了。” 他自幼便好武,也憧憬着快意泯恩仇的江湖逍遥,当初便是偶然遇了苍腾派的掌门人,因了机缘巧合才入了苍腾派。在苍腾里习武五六年,他一直沉溺在师傅以及同门师兄弟的赞誉中。始终活得佼佼,哪能想到他所认识的世上高人,那位教授他五六年功夫的师傅,竟然是无能庸碌之辈。 不甘心。 萧楚宁便是觉着气愤,觉着心里头不甘心。 如今听闻叶知秋这番话,萧楚宁瞬间咬了唇,眼中闪了不甘。 若是无德无能也就罢了,可若是真有这份天资,却因为遇错人白白费了一世。苍腾派,他必与这个门派势不两立。 无需开口,瞧着萧楚宁面上神色便知他此时心中气愤,也是微顿半响,叶知秋说道:“这苍腾如今的掌门人却非有能之人,萧小少爷拜与他门下,实在屈了这一份天资。不过依了叶某,倒也全无益处。” “叶大侠这话的意思?” “苍腾掌门虽未传了绝顶武学,不过小少爷这五六年下来,根基却远比一般人更坚稳。再高的武学,其重点皆在根基,宛如苍树,根若不深,难成大器。” “叶大侠这话我懂,可是学不来绝顶武学,再好的根基也无用,不过花拳绣腿,如何能成大器。” 萧楚宁毕竟年少,纵使心中气傲,可要是提及他所感兴之事,便是再傲的性子也会定了怒性。萧楚宁憧憬的乃是快意的江湖恩仇,可要想快意泯恩仇,若是没有绝顶的武学,何来恩仇可泯。 萧楚宁恼的,便是如此。 年少轻狂,最盼高歌义气,萧楚宁心中所恼叶知秋明白,也正是明白,见着萧楚宁那懊怒神色,叶知秋说道:“萧小少爷若是真憧憬江湖快意,也不是没有法子。” “叶大侠可是有其他法子。” “正是,虽说萧小少爷未从苍腾习来绝顶武学,可好在根基稳固,加之天资也是高的,若是在寻个高人指点,想来日后也当快泯。” “再寻一名师傅?可我萧家三代从商,不曾认识过江湖上的朋友,如何再寻一名师傅?” “如果?若是萧小少爷信得过叶某,叶某这儿倒是有一地方,或许适合萧小少爷。” “何处!”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君子剑指明的地方必然无错,当得闻自己还能在习绝顶武学,萧楚宁哪还顾得上那一肚子的委屈,连着身子都不顾了,险着从床上跃下。若不是叶知秋瞧明,示意他如今这身子不适合下床,这位急性的小少爷怕是真顾不得自己。 忙示意他莫急,叶知秋说道:“叶某当年游历山河时曾偶遇天宸派掌门人,与天宸派掌门墨清也算有几分交情,当年墨兄便叹言难寻可承衣钵的徒儿。萧小少爷虽已过年岁,好在根基坚稳,且又天赋过人,想来墨兄自当庆喜。” 天晟派,乃是江湖上极其神秘的帮派,无人知晓它在何处,可江湖上的人却都知道,这天晟派绝对不是个可以随便招惹的门派。如何能想到天晟派的掌门人竟与叶知秋是旧识,并且叶知秋还愿替自己搭桥。当即心中那一份结顿时解了一半,哪里还顾得上在苍腾受的那些委屈,当是一股脑全应了。 天晟乃是武林人士向往的瑰地,能上那儿求学,自然比苍腾好上太多。当下心里头不闷的,甚至转怒为喜。 心中闷气消了,不过这身上的伤可不会因了心里头的闷气消了便立即转好。借了这气消之际暗示想学武也得养好身子,心里头早就没了闷气的萧楚宁,自是叶知秋怎么说怎么觉得有理,当即也不再怄了那一份气,而是急忙唤了外头的萧喜,让他快些将药端来。 自己哄了好几天,都没能消了少爷的火气,如今叶知秋不过进屋一个时辰,倒是将事处办好了。闻了少爷传药,萧喜忍不得在心里暗叹侠士就是侠士,劝人的功夫也是一流,一面心中暗叹一面忙着出声答应。急着让膳房将煎好的药端过来,萧喜忙着将药送入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再提成本 一家子四个人,绞尽脑汁想了几天也没想出个哄顺幺弟的法子,倒是叶知秋有能耐,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这叫萧府上下又喜又怨的小少爷竟然收了脾性。不但乖乖的消了那一肚子的火气,竟然不吵不闹还乖乖喝药。 幺弟可是萧楚愔心头的肉,光是他跟自己较劲就够萧楚愔心疼许久,如今叶知秋竟替她劝好幺弟,萧楚愔心中自当感谢。 一面谢了叶知秋相帮,一面叹道自家这三个臭皮匠还抵不上叶知秋这一个诸葛亮,倒是叫那三位胞弟头疼。 他们又不认识江湖上名门正派的掌门,就算真想解了幺弟的心结,也是有心而无力。再说了,幺弟这事又不只是他们三人想不出法子,长姐对于这件事也是空心烦,却连个有用的法子都没支出。就幺弟这一件事上,长姐同他们一样,都赛不过叶知秋这个诸葛亮。只是这样的话他们也只敢在心里头说说,至于面上。 莫开玩笑了,若是叫长姐晓得他们在心里头诽谤,可是会叫长姐扒皮的。 幺弟之事多亏了叶知秋,横竖年关已至,加之叶知秋又无紧急要事,最后在萧家家主的挽留之下,叶知秋留于萧家过了年。叶知秋留在萧家过年,萧楚宁自是开心,毕竟这位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君子剑,能得其亲自教导传授,便是几招也足江湖侠士羡慕。 萧楚宁正值少年,身子最是健朗,纵使受了内伤,只要精心养上个把月,再重的内伤也能养得妥妥当当。一天几钱人参养着,这个来月的调养,饶是再重的内伤如今也痊愈了。 萧楚宁好动,不过几日就闷不住,直囔囔要出门,要不是萧楚愔镇着,硬要求他老实呆床上再卧半月,这位好动好躁的萧小少爷怕是早就将萧家闹个人仰马翻。 好不容易得了长姐首肯,可算能离了那闷死人的房间,萧楚宁头一件事就是提着自己的剑,上别苑寻找叶知秋,闹腾叶知秋亲自传授剑术。剑法乃是侠者之本,若非本门弟子断然无教授的意思,也是叶知秋为人君子,性子瞧着也温,才受得了萧楚宁这一再要求,授了几招。 不过也亏得叶知秋点拨,有事可忙的萧楚宁才没那闲心闹腾,若不然一个坏了心肠的萧楚瑞,再加上一个暴脾气的萧楚宁,这两个人若是掺和到一块,谁晓得这个年得过得多天翻地覆。 楚宁这一件事也算定了,苍腾那种诓人的门派,萧楚宁说什么都不会回去。那种地方,有胆子诓他五六年,不冲上去一把火将整个门派烧个精光,他都觉便宜了这该死的地方,更别说还回那儿。 萧家虽然银子多,不过也没多到自个花不完还得请别人帮自己花的理。所以这苍腾,直接叫萧楚宁厌了嫌,身子才刚利索,有关苍腾的一切全叫他一把火烧了,就连那往来于家中同苍腾,专门替自己传送书信的鸽子,也全叫小少爷烤了吃掉。 照着萧楚宁的话便是,瞧着这些鸽子他就觉着恶心,只是掐了长姐又觉着浪费,干脆大年三十那晚全部宰了,也免得越瞧越闹心。 幺弟心里头的结开了,这个年过得自然顺心,虽说那远在不知何处的二弟如今仍旧没个消息,不过对于这个从未见过的二弟,萧楚愔倒也没上多少心思。只知萧家二少一贯如此,所以也就没特别在意,只顾看好家中这几个混小子莫要趁机叫他们惹事才好。 一个年,过得倒也开心,毕竟一人孤身多年,如果多了几个胞弟,虽然闹心,却总算有了家的感觉。 热热闹闹过了个年,也不知是否因叶知秋留于萧家过年,还是风头已过。这个年除了舒畅外,也没见遇贼子光临,好一份热闹。 春也至了,原先对于茶坊的账目,萧楚愔一直都是疑的。只不过年前因了贼子之事,加之手头没有证据,这一件事她便一直搁着。如今春日将近,又到了购选春茶的时候,有些瞧不清的账目,如今也当清了。 将这一年账目从新翻出来阅审,布坊那儿自从换了个新掌柜,这布坊的生意日c日见好,非但复了以往的好生意,甚至于远比萧老爷在世的时候还要好上不少。 这李小三是个嘴甜的主,因为家中困贫吃过苦,所以能得掌柜之位,他心里一直将萧楚愔视为在世恩人。做起事来更是勤快谨慎。本就是布坊里的伙计,对于布坊生意自是熟悉,加之脑子贼,嘴甜,能说会道不摆掌柜架子。在孙掌柜私藏数年利润的持扶下,不过半年的功夫这布坊的生意就扩了不知几番。 萧楚愔看人极准,这李小三的确是个擅长经商的人,且对于萧楚愔是真揣了感恩的心,故而布坊的事交给李小三,萧楚愔是安心的。 布坊那儿无需萧楚愔烦心,不过茶坊这儿。 倒是需要好好重整一番。 将茶坊这些年的账目摊开,一本接着一本垒叠摆着,在一眼扫了桌上列摆的桌案上的账本后,萧楚愔冲着屋外喊道。 “厢竹。” 闻了小姐传讯,厢竹当即入了书房,行到萧楚愔边上,厢竹问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速些备轿,我要上茶坊一趟。” “茶坊?” 微微一顿而后看着列摆在案桌上的账目,扫了一眼后,厢竹了明说道:“大小姐可是打定主意要整查了?” “是啊,连着消停了几月,也是时候该动手了。”话到此略轻顿,顿后伸手移翻账目,萧楚愔说道:“原些没有证据,账目又做得干脆,连点假都懒得造。害得我就算想要揪查这一件事,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合适的机会。不过现在,机会到也来了,眼下正是选采春茶的时节。春茶,茶坊当新入选,既是需选,那么也到了翻查成本的时候了。” 账目上清清白白抬高了成本例钱,因着半分假都没造,反叫萧楚愔不知从何下手。没个根由,平白就要整查,若是查个清透倒也罢了,若是没揪出个所以然来,到时麻烦的还是自个。先前不是好时机,不过如今春茶将上市,却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成本高,则利润少,这可是行商之人的大忌。往时购采巴不得将成本压至最低,如今却有人在眼皮底下肆意吞扣成本,如此恶风若是不及时打制,生意也就别做了。 春茶上市,正是萧楚愔查整茶坊最好的时机,当即厢竹领了意,随后退下准备轿辇。 轿辇备妥后,萧楚愔这才上了轿至了茶坊。因着年才刚过半月,新茶还未上市,故而茶坊的生意瞧着到不如年前红火,伙计们闲靠在横木上,闭着眼借机偷懒。 大小姐每一次来茶坊都来得悄无声息,因着不知今日大小姐会得空来此,所以在瞧见大小姐进了茶坊时,那些个趁机摸鱼的伙计一颗心险些从嗓子眼蹦出来。 忙着瞎忙乎起来,就恐着大小姐觉了他们没事做,扣了他们的工钱。人都有惰性,这乃是人性,故而有时生意不甚红火时,伙计们偷一两次懒,萧楚愔也就全当没瞧见。进了茶坊询了一名边处伙计,萧楚愔问道。 “唐掌柜现在何处?” “回大小姐的话,掌柜的现在正在内院呢。” “内院?” “是啊,现不是入春了,也是时候购采新茶了,所以掌柜的正和唐哥在内院商讨春茶的事呢。” “哦!正在商讨吗?这么说来我到选对时间了。” 伙计的话引来萧楚愔一番轻喃,喃声不大,伙计的听得也不真切,正觉奇疑时顺道问着要不要先容他进内院通报一声,却叫萧楚愔拦了下来。抬手示意他无需多跑一趟,萧楚愔说道:“不用了,我自个进去就行。” 说完回了头冲着厢竹颔首一点,萧楚愔这才朝着内院走去。内院内厅,萧楚愔先前曾来过,如今也算轻车熟路,不过片刻人便至了内厅。还未到,便听闻内厅里传来唐掌柜与他侄儿的说话声。 “叔,你就放心的交给我吧,这春茶选运的事哪一年不是侄儿办的。这一次侄儿必当也办得妥妥当当,叔你就安一百个心吧。” “嗯,你办事我是放心的,这几年亏得你,要不然里里外外的跑,我这把老骨头都不知能不能受得这等折腾。” “叔对于侄儿有再造之恩,侄儿自当替叔排忧解难孝犬马之劳。别说只是每年春秋替叔两地跑,就使上刀山下油锅,侄儿也乐意。”即便人没踏入内厅,光是听着这说话声,就知这唐掌柜的侄儿面上挂了怎样一副谄媚恶笑。 这样谄媚的话,萧楚愔和厢竹自然觉着恶心,不过那唐掌柜显然挺受用的,语气上又笑了几分。语中一面带着笑,唐掌柜连着呸道:“呸呸呸,说什么上刀山下油锅,这么晦气。你可是我亲侄儿,难不曾我还能叫你上刀山下油锅不成?” “是是是,晦气,晦气,叔最疼侄儿,这事侄儿清楚。瞧瞧侄儿这一张嘴,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混话,叔你可别往心里去啊,就权当侄儿刚刚放了个屁。那些晦气的话,叔可千万别往心上搁。” “你就放心吧,那些个话我是不会往心上搁的,毕竟咱两可是一个姓,自家人哪会计较这些有的没的。” “也是也是。”忙着应了一下,而后微着顿了半晌,这略微消顿了片刻后,那侄儿的语调明显又压缓了几分。轻轻压下的声调,像是在试探什么,那侄儿说道:“对了叔,我昨儿跟您说的事,您” “昨儿,你是说今年远洲提前送来的本利账目,可是批了?” “是啊,叔你是不知道,那远洲的茶农,那是越发刁钻可恨。这年年工钱年年涨的,以往还好,价格还算公道,可这几年也不知是怎的,那些个茶农就跟伸手抢银子似的,那价格抬的,一番就是好几成,连着眼珠子都不待转的。咱若是不乐着给钱,他们还就罢工了,实在可气得紧。若不是那远洲的熊主事努力压着,侄儿我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价格往下压了一二分,这才有了如今这价。可是叔你也得知道的,那些个茶农最是刁横,只要一年涨过银子,这年年就想着涨银子。这不,我先前让小二上远洲探过,这些个茶农今年又要涨工钱,跟熊主事送来的账目一样,又要再涨一成。” “什么,今年竟一口气涨了一成。” 这茶农如何刁钻,这些年没少听亲侄抱怨过,唐掌柜心里头明白,所以昨儿听亲侄提过银子之事,他心里头多少有了些谱。可便是心里头有谱,怎么也料想不到这一涨便是一成银两。 当即唐掌柜整人都惊怒了,挪了身子重拍案桌,唐掌柜说道:“刁农,那些茶农都是刁农,去年那价已是过得离谱,今年竟还想再涨一成。这一成银两要是由着他们涨下去,我这茶坊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就是就是,侄儿当时派出去的小二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那茶农就是不依,偏要涨这价格。而且那茶农还说了,若是不给他们涨工钱,他们便不干活,旁人家给的工钱那可是涨了两成的。就咱萧家,他们也是做惯了,看着面子上才只涨一成的。” “旁家都涨了两成,就咱们,只涨一成?” “是啊,是啊。” “还好那些个刁农刁商还有点良心,不过这一成,也太多了。”语中带踌,看样子这一成银两让唐掌柜非常难办。这愁喃的话刚刚落下,那亲侄儿忙说道:“今年的工钱,涨得实在过了头,叔,要不然咱今年将这茶量压压?” “扯淡,咱茶坊还压茶量,今年咱们卖什么?喝西北风吗?” “可是那茶。” “给,这茶农的工钱都给,不说是高了一成,就算是高了两成咱也得给。咱萧家茶坊可是京城第一茶坊,要是今年柜上的茶不够,那不得叫人笑死。一会儿你上柜台上支银子,要多少支多少,总而言之我要见到够数的春茶。” “得了,侄儿现在就去办。” 唐掌柜的话刚刚落下,他那亲侄就忙着接口应了,叔侄两人在里头聊得倒是兴起,反之屋外的萧楚愔脸上的笑都快结霜了。 唐掌柜没带什么脑子,萧楚愔知道,不过她还真想不到几言两语下,他竟能叫人哄得一愣一愣的。刚刚那话,可笑至极,偏生如此可笑的话唐掌柜还信了。说实的茶坊由着这叔侄两如此折腾,到现在竟然都没垮了,萧楚愔真心怀疑是否萧家祖上显灵,一路撑着。 一面听着,一面冷笑,待屋里头的话落后,那侄儿打算离厅出来时,萧楚愔这才迈步走了上去。拉了门,一看瞧见的就是杵在外头的大小姐,那侄儿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脸瞬间煞白,僵了半晌侄儿才说道。 “大大小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本钱质疑 刚刚脸上还带着结霜的笑,可这当口门一拉,正面对上唐掌柜的亲侄,那冻凝的霜笑倒是散了,取而代之是再寻常不过的轻笑。冲着开门直接吓僵在那儿的侄儿点了个头,萧楚愔这才说道。 “唐掌柜可在里头。” 原本坐在里头抿着茶,坐得还算惬意,谁晓得大小姐竟然来了。在听到侄儿那一声结巴的“大小姐”,唐掌柜那含在嘴里的茶直接喷了出去。急忙擦了擦嘴上的茶渍而后起身,赶到门口相迎,唐掌柜笑着说道:“大小姐今儿怎么来了,那外头的伙计竟然没人进来通传。” 这话刚落双眼已经吊起,看样子是打算斥训外头的伙计。不过这斥责的话还没出口,便叫消萧楚愔拦下,说道:“是我让他们别进来通传的。” “原来是大小姐的意思啊。”既然是大小姐的意思,那么唐掌柜也就不能斥怒了,当即笑着退了一旁,让萧楚愔进了内厅。等着萧楚愔进了屋,唐掌柜和侄儿才巴着跟上,示意伙计给大小姐沏杯好茶,等着茶进入内厅,萧楚愔见着侄儿探声问道。 “大小姐是什么时候来的,这无声无息的又不让伙计们通报。” “怎的?难道我进自家茶坊不能无声无息的,还得让伙计通传才能进来?”端了茶抿了一口,萧楚愔说道。 这话刚刚出口,那侄儿急忙回道:“大小姐这是哪的话,这萧家茶坊从头到尾都是您的,大小姐进自家茶坊,哪需要通报不通报的。只是刚刚那猛的拉门,忽着竟然瞧着大小姐杵在外头,小的这厢没个准备,倒叫大小姐给惊到了。” “叫我给惊到了,你这话说的,莫不是藏着掖着什么,本小姐不能知道的?”茶端于手中,人扫眼轻瞥,那探询的视线显然叫侄儿僵了一下。大概没料到大小姐会问得这么直白,侄儿的脸色显然变了。 不过很快的,面色又复了常态,侄儿急忙笑道:“大小姐这话,小的和掌柜的哪能藏着掖着什么?” “也是。”点着头应着,放下茶杯,待茶杯置放在茶托上,萧楚愔听闻唐掌柜问道:“大小姐,您今儿上茶坊,可为了何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句话不只适用于他人,东家也同样适用。这唐掌柜虽然没什么经商的脑子,整个人瞧着也蠢蠢笨笨,侄儿几句话就能糊弄过去。不过要说这心思还是敏的,瞧着萧楚愔今日无声到来,并且还没让外头的伙计通传,他便觉着萧楚愔今日的到来,恐不只是简单路过这样简单。 简单路过? 萧楚愔这一次当然不是简单路过,而是明明白白带了意过来。目的既然明确,也就不同这底下混心之人扯些旁的,当即点了头,萧楚愔说道:“这一次过来,还真有事。” “不知大小姐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远洲的春茶。” “春茶?”萧楚愔这话刚落,唐掌柜以及侄儿那儿皆露诧色,只不过唐掌柜脸上的神色是几分诧愣,而侄儿,就多了些恐惊。两人面上的神色全因萧楚愔的话促了凝,彼此相互交换视线,唐掌柜说道。 “春茶,大小姐以往不是不管这远洲茶田的事,今儿怎么就?” “以往不管,不代表日后皆不管。这几年辛苦唐掌柜了,年年皆是掌柜的上心,楚愔这儿连份心思都没动,倒有几分坐享其成。近来楚愔越想越觉着如此甚是不当,这不,巧着也入春了,又到了采收春茶的时候,楚愔便寻思着也当亲历一些,免得唐掌柜太过操劳。” “大小姐这话实在严重了,这本是我分内的事,哪有什么操劳不操劳。” “是啊,这本是唐掌柜分内的事,的确没什么操劳不操劳,只是楚愔想给自己寻些事罢了。不过这事一寻,倒是叫楚愔发现了几处怪奇。” “怪奇?大小姐可是发现了何处怪奇。” 话落未答,而是冲着边侧厢竹使了眼色,会意后将手中包裹拆开,取出里头茶坊上递的账目,萧楚愔说道:“就是这年年茶田那处所需的茶农工钱和旁处例银,唐掌柜,难道掌柜的不觉得,这些年来茶农要的工钱,高得有些离谱?” 这茶坊的盈利是一年不如一年,而这年年的不如并非生意惨淡,而是因为这成本年年都在增加。以前萧楚愔从不管这些事,莫说从来不上心,便是这每个几月送入萧家的账目,大小姐好像也甚少翻阅。 便是大小姐这份不上心,才叫底下的人开始肆无忌惮。原想着大小姐没这份才能,也不愿意多管,所以这些年也肆惮了不少,谁曾想这年年不管事的大小姐,今儿竟然询了茶田本钱的事。 万万没料到大小姐会突然上心,以至于在听了萧楚愔的话,侄儿那处的面色再度变了。 茶田的本钱为何如此之高,侄儿心中最清,倒是这茶坊的掌柜,却显然不清其中门道,也不晓得这些年来他这位备受信任的亲侄从他手上捞走多少油水。萧楚愔这一番询,唐掌柜是有些愣的,不过愣后很快的他便回了神,随后说道。 “大小姐问的可是这茶田每年要的成本银子?不只是大小姐觉着这成本年年攀高,而且越高越离谱,就连我这处,也是看不下去了。这江南的茶农,大小姐你是不晓得,一个个刁横得很,这工钱抬过一年,接下来便每年都要攀涨。大小姐您是不知,这刁农最是可恶,下起手来更是不沾血的,要的价格更是狠到骨里。偏生咱又没有法子,这茶眼看就得摘了,若是价格不给茶农那处不肯干活,这好端端的茶总不能让它们都烂树上,这不,也只能认了这栽。” “这么说来,这年年上涨的购茶银两,都是因着那些茶农越发刁钻,蛮横咯。” “正是如此。”话因应落,面上泰然,这话刚刚应下像是担心萧楚愔不信似的,唐掌柜还不忘扯了扯身边面色不大对的侄儿,说道:“这几年的茶田都是我这侄儿亲自去采办的,虽说那些刁农我没见过,不过我这侄儿却跟他们接触过。大小姐若是想知那些佃农有多刁横,大可询了我这侄儿。” 本来心里头还在盘思着大小姐怎么会过问茶田的事,忽的叫唐掌柜扯了一把,险着没定神。虽是忽的一惊,不过好在这人也贼,很快的便明了意而后忙道。 “大小姐,那些佃农小的可是亲自打过交道的,你是不知那些刁农有多刁横。狮子大开口,不但价格涨得离谱,人还可恨。虽说那茶田是咱萧家的,不过刁农却是本地农户,咱虽是东家,却也势单力薄,可抵不过那儿一群的佃农。这价格的事,一直都握在那些个刁农手上。虽说这茶农的工钱一直费心想要压下来,不过还是没能压下太多,总得还是高了前年。” “正是,大小姐您是不知佃农的厉害,那些人若是横起来,王法都管不了。”侄儿的话刚刚落下,唐掌柜便紧接着回了。 这话刚落就只见萧楚愔点着头,颔首轻点,也没给个准意。越是慢悠悠的轻点,越是叫人心里头揣了不安,就这样点应了半晌,萧楚愔忽然问道:“对了,今年的新茶可采收了?” “还没呢,不过茶农今年所需的工钱,账目倒已送了上来。” “哦?既然已经送来?不知今年的价,可否涨了?”今年佃农那儿的价是否涨了,萧楚愔不知,不过她却清楚今年报入茶坊的价,必然涨了。 询语落后,唐掌柜点头说道:“大小姐,今年的工钱,价又涨了,而且涨得还有些离谱。” “一口气涨了多少银两?” “一成。” 一成,对于经商者,这一成的银两不知得让掉多少利润。旁的不用多说,单单这一成的本钱,就足够叫多数人变了面色。可奇怪的事在听了这多涨了一成的本钱,萧楚愔的面上竟看不出多少异色,反倒还挺常然。 如此的萧大小姐,还真叫人想不出以往的她是个性子轻柔的女子。 没在碰茶,也没应答,而是将手搁在案桌上,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就这样轻叩敲了几声,萧楚愔说道:“一成银两,这一成要是涨上去,今年怕是没赚头了。” “大小姐,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那远洲的佃农就是如此,价格攀得老高。眼下我这儿也是烦得紧,这一笔银子要是批下去,怕是没得赚了,可要是不给,这茶农可就不做事了,今年也就没了新茶。咱们这萧家茶坊又是老字号,总不能年年皆有上好的新茶,今年却什么都没有吧。这要是传出去,咱茶坊以后还如何在京都立足。” 唐掌柜这话,的确叫人犯难,当即萧楚愔微着蹙眉,说道:“是啊,这批也不是,不批也不是,瞧样子是挺为难的。本钱那儿要涨,可萧家里子外子也得是顾的。咱们萧家在京都也立了二十来年了,如今要是因着本钱之事连着新茶都不要了,且不说外头会传出什么,就是这些年往来的熟客,恐得外旁处流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工钱虽然又涨,不过还是吩咐下去,银子照给。” “新茶是要的,不过这茶农要的工钱,难不成就没得商量。” “大小姐有所不知,这工钱我们已经商量过了,今年那些刁农本想一口气涨二成的。只不过常年在咱萧家农田做事,也是瞧在老主顾的份上,他才涨了咱们一成银子。” “这样说来,今年咱们这新茶没得赚,旁处田茶里所产的茶,更是没什么赚头了?”琉眸一扫,眼中倒是闪了意。闪后唐掌柜说道:“如此看来,当是如此。” “如此啊。”也不知萧楚愔心里头再盘着什么,那轻轻扬扬一会儿缓一会儿慢的语调,总叫人听得心里提着揪。幽幽一声,随后又顿了半响,萧楚愔说道。 “这提了一成银子咱们都没多少赚头,想来其他小茶坊更是如此,毕竟工钱一路涨,这收购茶叶的小商贩价钱也得跟着往上提。咱萧家家底殷实,这样到也折腾得起,不过那些小作坊,恐怕就没这么多本钱叫刁农折腾。这一口气提了两成银子,便是有心,恐怕多数也是无力的,这佃农要的工钱,怕是没几家给得起了。” “大小姐所言甚至。” “所以咯。” “所以什么?”突然转化的语调,叫人忍不得心中一阵“咯噔”,震了一下,唐掌柜问道,问后萧楚愔说道:“所以咯,今年佃农采下的新茶,怕是抬价也不见得有市。他们成本一个劲的涨,为了赚头咱这银子也得跟着涨。他乐意哄抬价格,也得有傻子乐意接,不是?这价格抬的,没人乐意买,存在手中最后还不得坏了。一成,如果真让他们涨了一成,倒时茶卖不出去,就算是再降个两三成,为了回本,也得乖乖降了,来往一算亏得就更大发了。” 哄价,也得有市,若是没有市,东西最后只能落个血本无归的下场。 这个道理,想来做生意的人都明白,只可惜她家这茶坊的掌柜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一块。因着萧楚愔这一番话,唐掌柜的面色可算变了,当然了,这变了面色的原因究竟是因着萧楚愔着面上的意,还是话里头的隐意,便不得而知了。 说了半晌的话,嗓子也有些干了,抿了口凉掉的茶,萧楚愔说道:“这茶,咱们得要,总不能让茶田的茶全部烂地里。不过也不是对方要多少工钱咱们就依了他多少,他若是想要抬价,那就让他抬,真把本小姐惹恼了,大不了让茶叶全烂地里。我倒要看看,没茶可收的他们,今年上何处喝西北风去。” “大小姐的意思我懂了,大小姐是想趁机杀价,不过大小姐心里头可有定数。要是有个定数,劳烦大小姐知会,我心里头也有个准,也好吩咐底下人到时候就着那个价咬住不放。” “心里头的数吗?我这心里头当然有个准数,不过这个数,不劳唐掌柜费心了。” “大小姐这话的意思是?” “刁农,这刁横的茶农我是听说过,不过如此刁横的,说真的还真没听过。刁成这般,我这心里头倒也起了几分好奇了,年年工钱年年涨,今年,本小姐倒是想亲自上那处看看,会会这些刁农,瞧瞧他们凭什么年年哄抬工钱。” 涨。 为了生计固然要涨,不过也没带着抢银子似的疯长。 萧楚愔之意甚明,这一次春茶采选无需借了底下人的手,她这位萧家家主打算亲自上远洲看看,这几年的新茶究竟有多难采,能叫那些佃农横成这样。 萧楚愔竟然动了心思,打算亲自处办新茶之事,这一件事远超他们所料。尤其是唐掌柜的侄儿,在一旁从头听到尾,面色早就异了色,尤其是闻了萧楚愔竟然要亲自处办新茶采购,他这脸上瞬间镀了白。 本钱之事,他最清,可如今大小姐竟然要亲自过问,只要大小姐亲自插手这一件事,那这几年他在本钱上吞扣银子的事也就显浮了。 回扣,人的心是贪的,一旦沾上了,就不是想收手就能收手。一年高过一年,这一颗心也一年贪过一年,这要是一并被大小姐挖出来,恐怕他也别想活了。 本来面色就难看到极点,整个人心都揪到一块,谁知萧楚愔那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的,竟然幽着声,说道。 “佃农有的时候若是可恨起来,实在可恶,不过这翻涨起来的本钱,我却怎么瞧怎么觉着怪。再如何的狮子大张口,也不至于张到这般田地吧,所以今年的新茶,我觉着还是亲手管办比较妥当。这若是佃农黑了心肠,持工哄价,那咱们在另想法子。可若是非佃农之过,而是某些人瞧着咱萧家银子多,想趁机挪吞,那么,呵呵!” 话音顿下,声音透讽,讽嘲之后,萧楚愔一字一顿说道:“那么这一件事,恐怕就得请了官府那儿,主持公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非逼自供 佃农哄抬价格,那是生意场上的事,官家是管不来这样的事。不过要是底下的人借势起私,利用职权大量敛吞东家的银子,那么这一件事可就非生意场上事情,而是形如偷窃。 偷窃,这要是真的定了罪,少说也是数年。 牢里头的日子和饭食,可没人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尝尝。 本来心里头就揪了恐,老觉着大小姐这一次来意不善,尤其是听了这一番话,并且瞧见在说了这番话后,萧楚愔竟时有时无朝着他这儿瞥来,他这一颗心更是不安。心里头一直提揪着,尤其是萧楚愔那口口声声事有蹊跷必会请了官府主持公道,侄儿几乎乱了。 他是贪,也仅仅只是贪,因为上位者无能没法克制住心里头的贪欲,所以敞开了肚皮不停的贪。不过再如何的贪,这唐掌柜的侄儿毕竟不是个有能耐有本事的主,心中提了揪加之萧楚愔一个劲的若有所指,承了不少压力的侄儿最后也顶不住了。 在大小姐那一番“要是真查出中间哪个环节出了不该出的岔子必当移交官府时”,这侄儿扛不住了。当即颤了身子跑到正厅中,随后跪下来含身低头,侄儿连着请罪。 这罪请得突然,唐掌柜那儿是一脸不解,倒是萧楚愔,心中早就有谱。侄儿跪下请罪,她当清的,只是这当口却又不想将事挑明,只是瞥了眼审端着跪在正厅上的侄儿,萧楚愔问道。 “请罪?唐掌柜这侄儿的罪,请得有着莫名呢。唐掌柜,您可知您这侄儿请的,是哪门子罪?” 这突然跪的,连个招呼都不打,唐掌柜那儿还觉着莫名呢,哪能晓得侄儿这闹的是哪一出。当即面色都变了,冲着萧楚愔作揖赔了礼,随后急忙冲着侄儿使着眼色顺道厉斥说道:“你小子干什么?好端端的跪下来请哪门子罪。没事就别再这儿捣乱,叫大小姐烦心。” “叔,侄儿我,侄儿” “你小子到底想说什么?快起来说。” “侄儿我”这种话要他自个说,还真难开这个口,毕竟这个侄儿实在不知如果自己主动招了,大小姐会不会将自己送入官府查办。跪在那儿支支吾吾,显然在纠结着这一件事,瞧着侄儿那几乎扭成一团的脸,萧楚愔说道。 “若是有事,便说吧,自己说了总比到时候叫人查出强。至少心里头,还能少气几分。” 大小姐是知道的,光是冲着这一句话侄儿就知道,大小姐果然是知道的。萧楚愔这一番话唐掌柜听得一脸莫名,不过侄儿却清了。 明白这是大小姐给的机会,当下也顾不得心里那点小盘算,一咬牙一闭眼,侄儿说道:“大大小姐,今年远洲那处报来的银子,并没有涨。” “哦,你是说今年的工钱,没涨分毫?” “是,是的!” “那往年呢?” “往往年” “是啊,今年的银子没涨,不过我看这账目上每年工钱这一块,可是年年都往上提了不少。这茶农刁横,涨了头一年,又连着涨了好几年,本小姐可不觉着就单今年,他们会突然起了善心不再往上哄抬价钱。” 幽一笑,眼轻瞥,关于这茶田的事萧楚愔不说,她到想看看,从这侄儿的口中究竟能吐出多少真话。 “这这”明显又是一番支吾,瞧着这人还不肯老实交代,萧楚愔当即唤了厢竹,让她上官衙报案。一听大小姐真要报到府衙那儿,这侄儿哪还敢在支吾,当即说道:“大小姐,小的这几年,报数的时候也提了银子,吞,吞了回扣。” “看来这银子高得离谱并非茶农刁横,而是唐掌柜家出了耗子,叫自家耗子钻了空,掏了米银呢。”讽冷笑着,说道:“便是不知这几年下来,唐掌柜这位亲侄究竟在上头讹了多少。” 这是自己的亲侄,唐掌柜一直信他,便是因为相信,所以远洲茶田往来办处的事才全权交到他的手上。这个世上谁都不能相信,独独自己的亲人,是唯一可以信的。 相信,便是因为相信,所以一切都交给他,也正是因为相信,所以这些年来他说什么,自己就觉着是什么。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个自己一心信着的侄儿,竟然背着自己干出如何混账恶事。 私吞本家下批给茶田的银两,而且所贪的数目还不少,当得知这个混账竟然在自个的眼皮底下贪了这么些年,唐掌柜险些没叫心中这一口气堵得晕过去。 抬起手,连着指点,唐掌柜说道:“你你你这混小子是不是想气死我。” “唐掌柜这侄儿所行的事,莫非唐掌柜不晓得。”萧楚愔这话刚落,唐掌柜那儿的心直接提了上来,急忙看着萧楚愔,唐掌柜说道:“大小姐,这一件事我是真不知啊。我怎么也想不到,这混小子竟然会辜负我的信任,居然在我眼皮底下吞扣本银。大小姐,我” “好了!”这后头的话她也是没兴趣听了,直接抬了手示意唐掌柜别在说下去,萧楚愔说道:“这回扣吞得是有够无声无息的,虽然茶坊主事的是你唐掌柜,不过毕竟茶坊属我萧家,唐掌柜在用人的时候就不知提点心?” 不客气的瞥了一眼,随后飘了这一句,落飘之后也不在看着唐掌柜,而是瞧着侄儿,说道。 “这几年下来,你从茶坊到底捞了多少油水?” “这这” “大小姐问你话呢,你还不老实招了,真打算扭进官衙才肯说吗?”都这当口了,这个不顶事的侄儿竟然还想藏着掖着。自己眼皮底下居然出了这种事,对于自视过高的唐掌柜来说面子上自然挂不住。 气了一肚子的火气,又见着侄儿支支吾吾不肯老实交代,他也顾不得萧楚愔还在上头坐着,直接上了前狠狠戳着侄儿的脑袋。 叫唐掌柜这么一戳,这侄儿也不敢在隐瞒了,忙说道:“回答小姐,这几年下来,小的大概吞了两三成回扣。” “两三成,你小子竟然吞了两三成的回扣?” 萧家茶田每年产的茶叶数量极其可观,这付出去的工钱银子自然也不是笔小数。虽说这几年下来也就贪了两三成的银子,不过这两三成加下来,那可是一笔惊人的数。便是这一笔银子,就足够让他在牢里呆上半辈子了。 侄儿吞了回扣,却没料到他竟然吞了这么多,当即唐掌柜差点真晕过去。杵在那儿连着喘了数声,用力压下心中的火,唐掌柜怒道:“你这混小子,亏我这么信你,这整查茶田的差事全都交到你的手上。可你呢,你呢,你就是这样替我办事的。” “叔,侄儿知道错了,大小姐,小的知道错了,大小姐别将小的送进官衙啊。”官衙那种地方光是听着就叫人觉了害怕,银子虽然重要,不过相较于命而言,多数人还是惜命的。连着吞了这么多,这会子倒知后怕了,对于这等人,萧楚愔实在不屑。 瞧着跪在那儿求着自己开恩的侄儿,以及边上虽然气得差点翻白眼晕过去,却还是厚着脸皮求自己开谅。萧楚愔抿唇挑眉,左侧眉梢微微上挑,连着唇角也朝左侧勾起。上勾的唇发了冷笑,笑后说道。 “别把你送入官府,小姐我可不是那种喜欢赶尽杀绝的人,本来心里头就想着,要是你肯老老实实全招了,并且将私吞的银两吐出来,这官府吗?也是可以不送的。毕竟官衙那种地方,小姐我虽然没去过,不过还是略有所闻,那真真不是人能呆的地方。若是真将你送去,谁晓得等你出来时,人可还完好。可是你小子却不领情,话说一半留一半,不肯老实全招。你这儿跟我耍花招,还想让我网开一面饶你一命?” 前半句说得幽幽轻轻,听不出多少怒意,可后头的几句话却突然重了声,尤其是最后一句,几乎揣了怒。怒气上涌,手也重重落拍在案桌上,那发出的重拍吓得侄儿的心又是一阵。 侄儿这处是吓到了,而那唐掌柜,哪还有心思去管旁的,听了大小姐这话晓得这不中用的侄儿可能还没老实,他连忙恨铁不成钢恨道。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藏事,难不成真要进了衙门,请可官爷动刑,你小子才肯全招?” “大小姐,叔,我真全说了。”这脸都带了扭,看着侄儿这样,恐是真全说了,唐掌柜急忙看着萧楚愔说道。 “大小姐,这小子看样子是全说了。” “全说了,所以这几年的新茶,你就只贪了两三成?” “是啊大小姐,小的是真的只贪那两三成,以往恐着被发现,也就没敢大贪,只是这一两年。” “只是这一两年发现唐掌柜信任你,从来不去探究本银的事,加上东家又是个不管事的蠢货,所以干脆放开了手,大把大把贪上些许?” 这东家指的正是萧楚愔自个,这自个讽着自个的话谁敢点头称应。下意识的点了头,随后意识到萧楚愔刚刚说了什么,这被绕了进去吓得心肝都颤了的侄儿这会子都带哭腔了。苦耷着一张脸,侄儿说道。 “大小姐,小的,没那意思啊,小的,小的,都是小的贪心,小的混蛋,求大小姐饶了小的吧。”话正说着顺道抬起自己的手,一下接着一下扇着自己的耳光。那每一下扇的,还真是连点情面都不留,瞧得厢竹都觉脸疼。当即俯了身凑到萧楚愔跟前,厢竹轻声说道。 “大小姐,看样子这厮真只贪了两三成的银子。”话音刚落见着萧楚愔眉心紧蹙,便是这没有松开的蹙眉让厢竹觉了事非己思,当是顿了色,随后问道:“小姐,这事恐还有旁处不对?” 询问的话落后,见着萧楚愔拿起边上的账目,草草扫了一眼随后喃声轻道:“只贪了两三成,不当啊。” “小姐,为何不当。” “若只是两三成的话,这茶叶的本钱,还是高了。” 虽然之前没经手过茶田的事,也不清这里头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不过凭借多年商场上的叱咤,萧楚愔还是本能觉着这扣掉两三成的茶叶,茶农要的工钱还是高了。蹙着眉翻看着手中的账目,因为这些账目已经瞧了不下数十遍,这里头的数据也是清的。 翻阅起来草草扫上一眼,心里头也就明了七八分。 将账目从新放回桌上,抬了眸看着那不知不自觉中自个停下耳光的侄儿,萧楚愔问道:“我问你一事。” “大小姐您问。” “每次去远洲,都是茶农亲自到你跟前讨要工钱的?这工钱的数,还有茶田每年所需的整修银子,也是你亲自去查的?” “这” “怎么?这事比你贪的银子还要紧,说不得?” “不是不是,大小姐您误会了,小的哪有什么是不能跟大小姐说的。这些年小的虽都亲身去了远洲,不过这茶田所需的一切,等小的到时就已经整好了账目,直接交给小的了。” “你到时账目已经整好了?” 话落唐掌柜说道:“是的,茶坊每一年要的茶叶多,加之京都与远洲那处离得远,路途上免不得要耽搁不少时候。茶叶就讲究的就是时候,如果没能赶上那时采下新茶,口感终归逊了些。老爷为了能尽快收购好茶,并且为了防止路上耽搁上太长的时间,错了好时机,也为了减少本钱,就干脆在远洲开了一处茶田,在那儿留了个主事。这些年茶田的事便一直是那边的主事管着的,那儿需要什么,全部列成账目送入京都,京都在下批银子给了那处。至于采下的茶,都是等着京都派人过去,验了茶,便直接送入京都。” “原是这样。”了然点着头,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既能在茶产刚出时抢到第一手好茶,又能节约不上路上的开支。对于萧老爷这个决定,萧楚愔自然认可,可是认可归认可,这里头藏的猫腻还是叫她忍不住挂了讽。 先是点了头,认可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不过头点后,萧楚愔却笑着说道:“在远洲那处办个点,确实是个好法子,不过” “小姐,不过什么?”厢竹疑着,萧楚愔说道:“不过却容易养出耗子。”轻了笑,哼了语,说道。 “山高皇帝远的,地头蛇最容易叫人防不胜防,看来咱这萧家的茶坊,不止养出一只耗子,那远在远洲茶园,还藏了只肥得可以流油的大耗子呢。” 本想着这一件事皆出自唐掌柜这位亲侄的手,没想着人家还没贪心到那等人神愤气的地步。 茶坊这些年用于茶田的一切开支,想来大多数进的也不是这侄儿的腰包,而是另一只耗子洞里。 远洲茶田,她本就打定主意亲自理办,如此看来,这一趟还真免不得了。 幽着抬了眉,而后露了笑,看扫着桌上账本,萧楚愔也开始盘着心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策划南下 从茶坊离开后,萧楚愔这颗心倒也说不出是松了还是绷了,轿辇内安安静静,因为隔着一层帘布,厢竹也瞧不清大小姐此刻面色,故而也就安静随着轿辇朝着萧府行去。大小姐这厢心情如何,姑且瞧不出,不过唐掌柜那儿,厢竹却是明的。 身为萧家茶坊的掌柜,虽说这吞扣银子的事并非他所为,却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唐掌柜的侄儿亲口承认,这一件事也是清了,事既已清,这萧家茶坊自然也就留不得这二人。 那唐掌柜本就不是个擅商的主,这些年下来没将萧家茶坊毁了实乃万幸。这人萧楚愔早就打了主意想要换掉,只是人在萧家做了许久,若是没个正当缘由,也不是说换就能换的。正好这一次借了他家侄儿这件事,到也名正言顺将这人请出。 行了那样的事,没将他们扭送官衙已是开了恩,至于萧楚愔要他们交出茶坊管权,想来不用萧楚愔开口,他们也没脸面继续在茶坊呆着。 离了茶坊回了萧府,落了轿进了屋,厢竹这才问道:“小姐,这唐掌柜与他家侄儿的事?这样就算结了?” “莫不然?你觉着还得如何?” “如何?厢竹就一婢女,哪知如何。只是这唐掌柜的侄儿实在胆大包天,竟贪扣了这么多银子,实在叫人怒惊。” 事情既已败落,先前吞贪的银两想当然也得全部吐出。两三成,仅是听着好像不算多,可当那侄儿准确的报出数目,才叫人觉了震惊。小小一个掌柜的侄儿,不过几年的功夫竟敢明目张胆讹了那样多的银子。如今仅是吐出银两,扫地出门,厢竹总觉着萧楚愔软了心。 遇上这等歹心的主,就算不扭送官衙,总得好一番教训才能解气。厢竹自是这样想的,只是靠着训人泄了心中闷气,除了对自家胞弟乐着下这狠手,旁人萧楚愔还真没这份闲心,当是看着厢竹,萧楚愔说道。 “便是怒惊,又当如何,这银子都吐出来了,难不成还真将人扭送官衙不成。得饶人处且饶人,做事还是莫逼得太紧才好。这贪挪是人的本性,唐掌柜那侄儿会起这等歹思,要我说也人之常情。虽说他这银子贪得是有些明目张胆,总的还有点良心,没将面子里子都扯了,乖乖的将贪得的银两和钱财全部吐出来,也免去咱们不少心思。” 原还想着要逼这侄儿吐出实言,恐得费上些许心思,哪成想话都没吓上几句,人倒是如实招了。倒也不知这人太精贼,还是胆子小,可不若这其中那种,总得叫萧楚愔省了一番心思。不但省了一番心思,甚至还因着这人发现另一处漏疑。 一想到唐掌柜侄儿身后可能还藏着更深的贪扣,萧楚愔面色不禁拉下,沉下的面色连着声音也压了,萧楚愔说道:“况且咱们这次也是因了他,才晓得这后头还藏着更深的猫腻,他也算将功赎罪了。” “更大的猫腻,小姐的意思是,那远洲处的分坊。” “正是那儿。”点着头,笑了应,萧楚愔说道:“山高皇帝远的,将在外君令还有所不受呢,更何况咱只是小小商贩,这底下的人当然更揣了心思。身边眼皮底下的都免不得做些小动作,更何况是那远在远洲的分坊。你说若是你,处在那样一个偏离千里一年到头都不见得有人来一次的地,身边还守着一坛诱人的香油,没人看着没人管着甚至都没人过问。你这只馋嘴的耗子,可能管得住自己的爪子?” 馋嘴的耗子,那远洲分坊的掌柜便是这只馋嘴的耗子,而那诱人的香油,则是远洲那一片茶田。手头守了这一片茶田,还没人管着,除非是个守义懂廉的人,不然有几人能管得住自己的手。 萧楚愔之意,厢竹明白,当即点着头,说道:“这样说来到也亏得这唐掌柜的侄儿,若不是他说的那些,大小姐还真想不到远洲那处早在许久前便有了动作。” “是啊,这样一坛子香油,哪能不引来耗子嘴馋呢。我若是那只离香油最近的耗子,不多吸上几口哪能甘心。” “所以大小姐觉着唐掌柜的侄儿虽贪,却可能远不及那远洲分坊的主事贪得多?” “眼下瞧着,怕是如此。”应后见着厢竹了然点了头,说道:“既是如此,大小姐觉着那分坊主事,究竟吞挪了多少银两?” “多少银两,目前尚难断言,只是我这心里头免不得几分担忧。” “担忧,小姐忧何?” “忧那主事所贪的,会远比我们所猜还要更多。” 那远洲分坊的主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没见过,唐掌柜也没见过,独独只有唐掌柜的侄儿每年见上那一二次。虽然不算深交,总的算见过面,当心中猜疑这分坊主事可能参了吞扣的事,萧楚愔自当从侄儿那处探询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对于这一年才见过一二次的主事,唐掌柜的侄儿也说不出个大概,可就是这一份不清不楚的大概,却叫萧楚愔的心扣了凝。 这位分坊主事,恐非善性之人,远在远洲的茶坊掌于他的手中。若只是浅贪也就罢了,可若是挖空了心思敛财。恐怕上下欺瞒,下面压榨,上面贪挪。 人若是贪得没了心肝,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的。对于这远洲之行,萧楚愔心中更添几分凝思和迫急。如今春茶当上市,这新茶也当速速采得,坐于那处思了半晌,萧楚愔说道。 “厢竹,替我唤练叔过来。” “是!” 退了下去,唤了练叔,待练管事到了书房,萧楚愔便吩咐他替自己置办远洲之行所需事物。远洲之行,看来这一次春茶的采购大小姐是打算亲自处办。自从大小姐接了萧家,便没管过萧家的生意,这家里头的生意都没心思管,更何况是外头的。 所以这京都,萧楚愔是一次都没离过,此次听闻萧楚愔要亲自下远洲去选看新茶,练叔这厢是诧了。就算现在的大小姐已非昔日那等柔性,不过离开京都,他心里头还是担心。看着萧楚愔,练叔说道:“大小姐,您这是要亲自下远洲选采新茶?” “是的。” “这远洲离京都,路途遥远,路上颠簸,小姐千金之躯怎受得了这等辛劳。这些劳心劳累的事,小姐还是交予下面人办吧,可莫要累坏了自己。”这小姐少爷可是练叔大小看到大的,心里头自然挂疼,如今听闻萧楚愔打算亲下远洲,一想着路上颠簸,他这心里头忍不得开始担忧。 练叔的担忧,萧楚愔自当记在心上,连着眸中也带了笑,萧楚愔说道:“练叔你就放心吧,楚愔没练叔想的那么娇弱。再说了,就是因为这些事总是交给下面人处办,至今我是样样事事都不清的,所以才叫人蒙了这么久,遭了这么多骗。如今我乃萧家家主,想复了爹爹当年雄业,这点辛劳岂有受不得的理。” “可是” “练叔心疼楚愔,楚愔心里明白,不过练叔也是跟过爹爹的,当晓得有些事可不能只靠下面人奔走。咱上位的,若是事事都要别人帮着跑腿,莫说好些事到最后都不清不楚,便是这底下的人,久了也没几个人愿意服的。” “这底下的人怎会不服小姐?”听了萧楚愔这话,练叔便觉得来气,只是这一份来气换来萧楚愔一笑。看着练叔,萧楚愔说道。 “楚愔和那几个混小子,都是练叔看着长大的,如今爹爹走了,对于楚愔而言练叔便是楚愔的长者。这家中上下事无巨细,楚愔皆未瞒过练叔,所以练叔也当清这布坊以及茶坊的事。布坊的孙掌柜,是个念旧情的,所以不曾害了萧家。不过那茶坊,想来这一事练叔也当听闻。” “是听竹儿说过。” “既是听厢竹提及,那么练叔也当清楚愔方才那话,究竟何意。茶坊不止京都这一位掌柜,那远在远洲分坊处,可还有一名主事的。这主事的是当年爹爹亲聘,虽是亲聘,不过这五六年过去,谁晓得这位亲聘的主事,可还记得自己受聘于谁,又当替谁办事。茶坊这年年上涨的本钱,楚愔总觉着同这位主事有着不可割舍的关联。每一年都是遣着下人去办,楚愔并不是疑了谁,只是这数年下来,总觉着有些事,还是得咱亲自去探探,心里头才安生。” 远在外头,就算真动了什么心思,便是摆到了台面上,也没人能管。萧楚愔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就算练叔心里头再如何的疼惜,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看着自家大小姐,说道。 “小姐此话,练叔明白。” “既是明白,那远洲之行所需,便劳烦练叔了。” “这出行之事大小姐便交给练叔吧,不过” “不过什么?”这忽的“不过”叫萧楚愔定了神色,看着幽着轻叹的练叔,萧楚愔问道。 问后见着练叔摇了头,说道:“没什么,只是觉着大小姐这脾性是越发像了老爷,一旦决定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大小姐现在是能拿主意的主,所以大小姐吩咐的事,练叔都照办。只不过这一次离京远洲,大小姐可得带上厢竹和萤草,身边有这两个丫头伺候着,练叔这心里才能安生。” 果然心里头还是担心,不过还好,让她带两人总比一番大道理来得强,当即笑着应了,萧楚愔说道:“练叔,知道了,这两个丫头我会带的。若是不带这两个丫头,小姐我平时的衣食住行哪个管?总不得都亲力亲为吧。” 也只有这回魂后的大小姐才会偶着用这种撒娇的语气同自己逗趣,可叫大小姐弄得无奈,一番叹笑练叔正打算离开置办远洲之行当需事物。谁晓得人才刚刚动了身,还没往外走上几步,便叫萧楚愔唤住。 “对了,练叔,我还有一事要跟您说。” “大小姐还有何吩咐?”忙停下,随后看向萧楚愔,听她说道:“这次远洲之行,我总寻思着也该带上一两个混小子,让他们多少务务正业,别整日懒散在家里当什么逍遥公子。所以练叔准备的时候,连着楚恒楚瑞这两混小子的行囊一并备了。哦,对了,还有宁儿的,此次离京,我会顺带领着宁儿上一趟苍腾,这该准备的礼数,练叔可别忘了。” 苍腾,那个差点将自家小少爷气出病的苍腾,没上苍腾讨个说法已算给了面子,大小姐竟还要领着小少爷上一趟苍腾,而且还要练叔备了礼数。大小姐这心里头究竟打了怎样的算思,厢竹这厢可懵了。当是杵在边上,看着自家小姐,厢竹说道。 “小姐,小少爷对苍腾可是一肚子的火气,小姐怎会想着带小少爷回苍腾,而且还要我爹备了礼数。小姐,您这样可是会给小少爷添堵的。” “堵,就算真的添堵,咱萧家也是大家,该有的礼数也不当忘了。的确,这苍腾是耍了宁儿,可不管怎么说也当过宁儿几年的师傅。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理,咱们可不能忘了。就算心里头怨着,以后也懒着去了,该有的拜会也还是得备着。练叔,这明面上的礼,就劳烦练叔费心了,至于这暗下的,我自有主张。” 前头的话说得大气,可后头那半句,明显揣了他意。 厢竹便知,自家大小姐可不是那等能吃亏的性,本就不是个能吃闷亏的主,更何况这一次事及的还是小少爷,没将苍腾闹个人仰马翻已算大小姐大度,哪还能真的备下大礼。当即心中一乐,连着面上也带了笑,厢竹倒是会意而不明意。而对面的练叔,显然也明了大小姐的意思,一番轻声摇叹,最后说道。 “既然大小姐让练叔备了明面上的礼,那么练叔这就下去置办了。” “辛苦练叔了,哦,对了。练叔,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家里头和生意上的事,就劳烦练叔多费心了。” “小姐这话说的,家里头的事练叔自当事事放在心上。至于这生意上的事,这府里头不是还有大少爷,想来大少爷会处理妥当的。” 他只是萧府老奴,哪能多加插管生意上的事,故而萧楚愔方才那话,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还留于家中的萧楚杰。大少爷还在,他这管事的可不好插手,只是对于萧楚愔而言,就是因为大少爷在萧家,所以这萧家上下的事她才请了练叔多费心。 就在练叔的话落后,萧楚愔的唇角明显抽了些许,连着抽了几下,连着面色都变了。一番沉凝后,萧楚愔说道:“大少爷,练叔的意思是,让我把家里的生意丢给楚杰?” “大少爷就在府里,当是如此。” “是当如此,不过练叔有没有想过,如果真全丢给楚杰,等我们回来,萧家会不会连地契都压在通记赌坊了?” 这可能性他还真忘想了,因话转思,而后面色都变了,练叔干脆默而不言。 萧楚杰。 这萧家的大公子,现在是有大小姐压着,所以没敢动弹,可大小姐要是一走,没人能管,谁晓得会不会将整个萧家都掏空了。 这种完全可能发生的事,还是提前扼杀较为妥当,当即练叔也不在说什么家中生意交给大少爷的蠢话。只是揖了礼,让大小姐放心,之后才转了身离了书房,去置放大小姐南下所需事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韩华欲随 南下之行,这三少爷和四少爷甚至连个风声都没提前听到,这底下的人就已经将他们的行囊打包好了。等着他们晓得过几天就得同长姐一道离开京都,在路上颠簸许久南下采茶,这两位养尊处优散漫惯了的少爷。 直接闷了。 南下这么大的事,长姐也不知跟他们打声招呼知会一下,顺带问问他们乐不乐意,就吩咐底下的人连着他们的行囊一并备了,如此专横,着实叫人郁闷。 对于这郁闷的事,萧楚恒自然抱怨过,不过跟自家这专横的长姐抱怨,哪有用。不过招来一记眼刀,随后抛了一句“商什么量,就算真的跟你们商量了,你们觉着自己有选择权”,而后就漠视两人的哀怨,直接将两人赶出书房。 长姐做事,胞弟哪能左右,便是心里头几分闷,也只能乖乖认了。闷,当然是起了几分郁闷,不过这郁闷之下终归还是揣了几分期待。 南下啊。 虽说路上颠簸,不过这一路上谁知会不会遇上有趣的事。在京都呆了大半年,加之长姐跟盯贼一样盯着自个,萧楚瑞这半年别说多闷了,如今能离京都上外头逛逛,他自是乐意的。至于萧楚恒,在听闻长姐要他们一块下远洲选茶时,他的第一个念头跟那购茶完全扯不上干系。 江南水乡,据说那水乡里养出的女子一个个如水如墨,贤淑温雅,最是柔情。光是想着江南下远洲处养出的绝色女子,他这一颗心也差不多飞到半路,抱怨不过是顺势的埋怨,别叫自家长姐看出心里的期待。事实上萧楚恒这心里头,还是极盼的。 大小姐连带着三位少爷出行,这可不是件小事,萧府这几日上下自是一通忙碌。尤其是那练管事,更是事事样样大小皆亲力亲为,就恐着哪一处没想到,到时候累了自家小姐。 练叔的心思,饶是萧楚愔看着也觉无奈,那样样具具,大大小小,她甚至都快怀疑了,等她启程的时候会不会发现整个萧家都被练叔翘起来,随着她一块启程。 练叔心里疼她,萧楚愔晓得,所以只要能让练叔安心,就算事情准备得的确有些过了,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无奈一笑随后继续忙活生意上的事。 萧家家主,不比常人,手头的事自当多的,反之那几位随行的少爷,可是无事得很。萧楚宁自是缠着叶知秋,想从他手上多学些功夫,至于楚恒楚瑞两人,就更闲了。 自打从萤草那儿探出长姐这一次不止下远洲茶园,还会顺道拐去苍腾,并且还嘱咐练叔备好大礼,准备亲谢苍腾掌门这些年对于五弟的褒爱,他们两个就坐不住了。 给苍腾掌门备礼,练叔准备的那份可是长姐的,至于他们两个,身为楚宁的兄长总不能空手去答谢苍腾掌门人多年的养教之恩。当下也没在府里闲着,而是两人一并上了街,寻思着究竟置办什么,才能答谢苍腾这几年对于楚宁的照顾。 这满街转下来,一路瞧了不少,却选不上称心的,当下楚瑞看着三哥,说道:“三哥,长姐那儿可是替苍腾备了份厚礼呢。咱两身为五弟的三哥和四哥,难得上一趟苍腾,总不该空着手去吧。” “这手,当然是不能空的。”眉一挑而后朝着边上卖花的姑娘就是一抛笑眸,那多情风流的模样,直接惹得姑娘家面红耳赤,羞着低头赶紧提着花篮离了。姑娘走了,萧楚恒也没收心,而是朝着四周穿行的女子看去。 世间女子,皆是赏心悦目,就算不能上前调笑,看看也是好的。 每次随三哥出来,他那眼珠子就直接粘盯在姑娘身上。说真的要不是那一张俊俏的脸,以及那双真能勾魂的眸,就他这一路上的肆无忌惮,保不齐早就叫人扭送官衙了。 三哥这性子这辈子怕是难改了,也是惯了,权当没瞧见,楚瑞说道:“既然不能空着手,那三哥说说,咱们带什么好呢?” “备礼,总不过是些花花玉玉,胭脂水粉,对了四弟,那苍腾的掌门人是男子还是女子?” “男的,而且还是个花甲老男人。”像是忧着三哥没听清,末了还不忘再加一句。一听苍腾掌门是个老男人,萧楚恒当即没了兴致,眉微上挑而后一副没辙样,萧楚恒说道:“若是个男子就别问我,我对给男子备礼没兴趣。” “又不是让你备些正经的礼,矫什么情。”一句话,道得也是讽刺,这话刚刚落下萧楚恒正打算应答,谁知才一个没留神,四弟竟然不见了。边上一空,随后没了人影,等着楚恒回神时才发现四弟蹲在街旁,不知在打量什么。 好了奇,走了上去,瞧着楚瑞正在掂看街边笼中困盘的几条蛇。瞧着那笼里盘扭缠到一块的蛇,萧楚恒面上登露嫌恶。厌着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问道:“你看着玩意儿作甚?” “三哥,你说我们将这几条蛇买了,给苍腾的掌门当见面大礼?如何?” “这几条蛇。”楚瑞的话刚刚落下,楚恒面上神色再变,神情诡异在四弟和蛇之间来回巡游,说道:“你买这蛇,是打算给人补身子用的,还是打算塞人床上?” 补身子。 就他对萧楚瑞的了解,肯定没揣这份好心,至于那往人家床上搁。且不说苍腾掌门的房间这位四弟能不能进去,就算他真有本事进去,买了这蛇带上马车一路相随。光是想着那场景,他这心里头就忍不住泛毛。当下摇头而后正了面色,萧楚恒说道。 “四弟,三哥劝你还是莫动这些心思,带着这蛇一路上苍腾,这要是叫长姐发现了,长姐会杀了你的。” “长姐瞧着也不像怕这些啊。” “这等赌命的事,三哥劝你还是莫尝试。” 买下这些蛇与苍腾掌门人,固然是好的,不过一想着揣着这些蛇颠簸数天,若是叫长姐发现了,别说是蛇了,指不定连着自个都会叫长姐一并扔下马车。如此盘算,总觉着冒的风险有些大,萧楚瑞最终只能叹了气,放弃这份于他而言非常有趣的礼物。 弃了这一份心思站了起来,人才刚刚起身,便听见一熟悉的声音。 “这不是萧三公子和萧四公子。” 熟悉的声音刚刚入耳,两人立即明白此人是谁,当即面上挂了笑,朝着那行来人看去,楚恒颔首回道:“韩公子。” 此时上前的便是两人先前偶遇,后来成了知己的韩华。 韩公子。 揖礼点笑,而后看着萧楚瑞仍念念不舍盯着笼中盘绕的蛇,韩华问道:“四公子瞧着好像很钟意这些蟒物?” “是挺中意的,原想着若是买下,当份贺礼也不错,不过也只是空有这一份心思,却不得行了。” “贺礼?” 这笼中的蟒物一般都是富庶人家买回家充了佳肴之用,贺礼一说韩华还是头一次听闻,当即面上露了几分不明,韩华说道:“不愧是四公子,便是备的贺礼也是别致,只是不知四公子这份贺礼可是要购了赠予相熟之人?” 话落楚恒笑道:“别致,四弟的心思普天之下恐也只有韩公子觉了别致,这若是叫旁人瞧了,怕只会觉着这小子疯了。” 话刚落,人已瞥向边上楚瑞,续道:“买这样的物什赠予熟人?一段时日不见韩公子倒是越发喜欢玩笑了。这样的活物,莫说收了,便是入了人家府邸刚刚取出,就够叫人乱棍打出来的。” 蟒物可是渗人之物,如此充了贺礼,倒也只有萧楚瑞那等心思的人才想得出来。萧楚恒那话,四弟自当懒着听入,倒是韩华,闻后说道:“礼轻情意重,便是每一分礼也是精心备下的,倘若真的买了,这当是四公子一番心思,想来那人也不会真乱棍将四公子轰出来的。” 言下人已展笑,这话听着像是替萧楚瑞说话,不过越是细品,越是叫人觉着调侃之味颇重,当即萧楚瑞那处可有些不乐意了。直接移了眸看着,眼珠子转了一圈,而后说道。 “礼轻情意重,韩公子这话到说在点上了,虽说本少爷也觉着只要情谊到了,何礼皆是少爷一番心意。不过这蟒物嘛,毕竟滑溜些,纵是买了也不好带着。韩公子口口声声情谊胜于礼意,想来也当是备过不少轻礼重意之物。既是如此,何不帮少爷我想个别致的,也免得少爷到时候空手登门,失了礼数。” 本是不关己,可萧楚瑞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便是事不关己,这当口也得废了心思。当是嘬嘴挑眉,垂目顿思,而后笑问:“既然四公子开口,在下当尽力,只是不知四公子此礼所赠何人?” “当然是赠予一名有恩于我萧家的大恩人了。” “恩人?”楚瑞话落,韩华微疑,疑后楚恒笑着将楚宁之事说出。长话短叙,几句话的功夫事也清了,当即唇上笑意更甚,明明是个风华绝代的男子,偏生这彻底展开的笑中竟带了几分坏意。眉梢再挑,韩华说道:“原是要赠予五公子的师傅啊。” “咦,韩公子此言差矣,当是前师傅才是。我家五弟现在可烦那苍腾掌门人,若是韩公子这话叫五弟听了,保准叫他打出来。” 对于那苍腾的掌门人,萧楚宁恨不得剔骨咬肉,哪肯再承认那人是自己的师傅。楚瑞这话倒叫韩华彻底明了这位苍腾的掌门人此刻在萧家的心中,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当即了然一笑,而后应道。 “亏得四公子提醒,莫不然下次入府,要是不慎在五公子跟前提及,怕是真得恼了五公子,让五公子乱棍轰出了。” “乱棍?韩公子是真不了解我家那混世魔王,若是真惹了他,可不是乱棍就能解决的事,而是乱剑呢。” 萧楚宁的脾气极暴,要是真怒了,哪还有那份闲心找棍子,直接拔了手中宝剑才叫省事。这萧家上下一女五子,皆是奇人,倒叫韩华笑了。笑着连摇,而后心思饶盘,到真有个法子。眉梢上挑,眸中闪光,韩华说道。 “这么说来,在下这儿倒有份不错的贺礼。” “怎样的贺礼?”一听韩华有了心思,两人登时上心,上凑询了,询后韩华说道:“虽是前师傅,不过古人有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便是前的,也是长者。既是长者,贺礼上当不能选那些平庸之物。四公子方才说了,蟒物虽然好,只可惜太过滑溜,路上携着免不得费心费力。在下游离四川,曾闻有人将蛇喻为青龙,这龙嘛?当是不能送的,不过这龙边上的那物,依我看来却是极好的贺礼。” 蛇边上那物?因着韩华之语,两人下意识朝着那处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看两人当即笑了。尤其是楚瑞,更是乐得连瞳眸都泛了光,连连赞呼说道:“此物甚好,甚好,甚得我意。” 韩华所指之物,的确甚好,此物若是真当了贺礼,言语上甚至都不用多言,光是瞧着这一份贺礼,就足够让苍腾掌门气得火冒三丈。 对于二人而言,此时旁物已入不得他们的眼,当即楚瑞吩咐萧欢取了银子将那东西买下。看着楚瑞提着笼子逗弄那笼中之物,韩华说道:“特地废了心思备了贺礼,看来对于五公子这位前师傅,两位公子很是上心呢。” “上心?五弟的事我两可不上心,不过是顺道上去,觉着空手不好,方才费的心思。”楚瑞说后楚恒笑着接道:“我们确算不得上心,若是要说真上心的,便是我家长姐才叫上心呢。” “萧大小姐?” “是啊。”点着头,楚恒说道:“我家长姐可是特地吩咐管事的备了一份明面上的贺礼,打算重谢苍腾掌门这几年对于五弟的栽培呢。” “明面上的?”这四个字可是奇了,轻声重复而后明了其意,韩华说道:“既是明面上的,那么可还有暗地里的?” “暗地,当然有,只不过这暗地里究竟是个怎样的心思,便是没人猜得出了。” 萧楚瑞的心思已够难猜,可是同自家长姐比起来,终归还是逊了几分。 “原是这样。”了然一点,韩华说道:“看样子对于五公子,萧大小姐真打心眼里疼的,倒是特地废了心思上苍腾叩谢呢。” “特地?”诧截,而后发笑,楚瑞说道:“我家长姐的确是疼极了五弟,不过还不至于为了这一件事特地离京。” “哦,这么说来,尔等此次另有他意。” “正是。”点了头,顺带将南行之事说了,只不过也只是说了大概,至于具体之事当也清此乃家中要事,便没有详说。 萧家此次南下采购才是要紧,至于苍腾,不过顺道,当即韩华心中已明几分。了然于心而后顺势说道:“原来你们近几日也要南下。” “韩公子这话,莫非也有南下之意?” “正是。”点着头,韩华说道:“家中近来有心做些玉石买卖,听闻江南祥玉甚美,本想着这几日启程南下看看。没想着也是巧了,两位公子也要南下。” “竟有这等巧事?” 人若有缘,何事皆是巧的,与韩华本就能说到一块,加之他此次替他们谋划的贺礼又甚的心思,当即楚瑞便开口邀请一并南下。虽也推拒,怎奈难拒二人盛情,韩华最终便应了。 与人同行,方才有趣,这还未南行,萧家公子心中已有几分期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先上苍腾 韩华欲随,这件事可没人事先知会过,还是等着两位胞弟从外头回来,萧楚愔才听说这一件事。做决定前都不晓得同长姐打个商量,这两个混小子是越发懂得做主了。 南下采购毕竟是萧家的事,边上跟了个外人,萧楚愔这心里头总觉着提心。韩华跟着,说实的,她这心里头还真不是很乐意,怎奈胞弟已经应了人家,既已应了,就算心中不乐意,萧楚愔最后也只能点头。 已应,再悔,这往后在朋友跟前抬不起头的可是自家胞弟。胞弟可气,不过外头的面子还是得跟足的,所以在气着连瞪了几眼,顺带一人一句呵斥后,这件事也就随了他们。 横竖韩华此次下江南的目的是为了祥玉,而不是春茶,生意上没有冲突,又能同自家胞弟聊得来,她就权当路上多了个同路人,不乐意看的时候把他们三都当成稻草人。 也就算了。 三个胞弟,加上一个途中掺和进来的韩华,连带着在萧府住了一段时日的叶知秋,此次南下的队伍倒也轰轰烈烈。因为叶知秋应了楚宁,欲领他上天晟求学,故而一直在萧府留到现在,此次也与他们一道离开。 人多,这一路上自当也就热闹。韩华年岁大过几位胞弟,与叶知秋相近,不过两人的脾性却完全不同。 叶知秋性稳人温,乃是个翩和之人,一路上骑于马上除了偶尔回了萧楚宁几句话,倒也没在出言。至于韩华,两人年岁虽近,不过他倒是更能跟楚恒楚瑞打成一片,三人本就是相见如故的对性之人,无论是话还是心思都能对到一块,如今汇在一起,自是更乐了。 虽不像楚恒那样风流花了心思,也不像楚瑞一肚子揣着坏水,不过能同两人如此合拍,想来也不是什么安性之辈。三人骑于马上,一路跟在马车后头,不时传来的笑声就算是马车内的萧楚愔也忍不住撩开车帘朝后探看。 伸了头看着后头那笑得有些肆无忌惮的同行三人,蹙眉微凝,萧楚愔放下帘布回了马车后,连着叹气说道。 “失策,失策啊。” “大小姐,好端端的怎就失策了?”萧楚愔这话着实叫人莫名,当即萤草问了,问后萧楚愔说道:“早知就不该称了那两混小子的心思,让那姓韩的公子跟着。那两个混小子就够我头疼了,现在又跟了一个同他两都说得来的公子。你们说这三个人凑一块,要是动起花花肠子,咱这一条路,还能安生?” 一开始就想着两位胞弟的脸面,以至于萧楚愔都忘了,这韩华可非一般寻常人家的公子。能左右逢源合了两位胞弟心思的人,心里头的肠子绕的弯肯定不少。 大小姐心里头在烦什么,两个丫头明白,当即笑了,厢竹说道:“小姐就莫想这些了,兴许这一路到了地,什么事都没有?三少爷四少爷的确挺叫人头疼,不过厢竹还是觉着那位韩公子当不是胡闹之人。让这位韩公子随着,保不齐还因了有他,两位少爷忙着同他说话,倒是没了心思去留心旁的事物?” 厢竹这话听着到有几分理,当即萧楚愔点了头,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愿如你所言,这位韩公子的相随是来管束那两个混小子的,而不是三人一道耍横。如果这三个人真狼狈为奸动歪心思。到时候就别怪我管不管是否自家的,一并将这三个人扔进沟里。” 每次嘴上威胁的话说得都吓人,可当真的闯祸,头一次费心神替少爷善后的,还不都是这位嘴上放狠的大小姐。对于大小姐这三天两头的狠话,厢竹和萤草早就习惯了,当即也不再多语,而是抿着唇在一旁窃着笑。 又这样行了一路,马车突然停下,晃了一下而后停了下来,萧楚愔撩开窗帘问道:“怎么不走了?” 话落便看到楚宁黑了一张脸,老大的不痛快,而边上的叶知秋,则面露几分无奈。微着摇头随后看向萧楚愔,眸中溢笑,叶知秋说道:“萧小姐不是说了要先上苍腾。” “是啊!” “我们如今已入苍腾地界,这小镇便是苍腾山下一处镇县,从这县镇到苍腾,恐还得再行两个时辰。眼下天色渐晚,此时上山恐不方便,萧小姐觉着是否先行下榻,待明日晨起在上苍腾拜会苍腾掌门。” 连着颠簸几日,说实的人也有些疲了,如今天色渐渐暗晚,两个时辰的路程,等着他们上了苍腾恐怕这天都彻底暗了。拜会当是白日,大晚上登门的确不大合适,加之人也倦疲,不管是上门道谢还是砸人场子,这一番疲倦之态皆不合宜,当即萧楚愔点了头说道。 “自是如此,那便先在镇上住下,待明日晨起,在上苍腾。” 萧楚愔话落,随行的家丁已会意,忙牵着马车入了镇,寻了一处看着还算舒服的客栈,而后暂歇里头。 苍腾。 对于这个将自己当猴耍了好几年的混蛋帮派,萧楚宁光是听到名字,就能憋起一肚子的火。这种可恶的门派,没一把火将他烧个精光以泄心疼之怒就算他肚量大了,如今竟然还要回来,而且还是登门送礼。 长姐心里头究竟再打哪门子算盘,萧楚宁是看不透的,只是觉着这一件事窝火,整个人都不乐意了。怎奈长姐事先说过,这一次上苍腾绝对不能惹出幺蛾子,所以这心里头虽然憋了一通闷火,萧楚宁也只能将这一通闷火压在心里头,惹着自己烦闷。 一踏入苍腾地界,幺弟整个人都不乐意了,人才刚刚进了客栈,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不知上了何处。可叫人急的,就恐着小少爷压不住心里的火,先一步上了苍腾,放把火泄了心中怒愤。 小少爷人不见了,厢竹和萤草自当焦心,反之大小姐看上去还挺淡定的,完全不忧着小少爷管不住火气提前上山闹腾。小少爷的脾气,大小姐当是清的,此时如此淡定,倒叫厢竹和萤草不明了。当是看着萧楚愔,厢竹问道。 “小姐,您就不忧着小少爷。” “忧?为什么要忧?” “方才萧喜不是来报,才刚入了客栈不过片刻,小少爷就不见了。对于这苍腾,小少爷心里那一通火大小姐当是清的,在萧家的时候提及苍腾,小少爷的牙就磨得咔哧咔哧响。现在人入了苍腾地界,眼看着苍腾就在那处,这会子小少爷又不见了,小姐就不忧着小少爷管不住自个,先上苍腾闹了?” “宁儿脾气虽然急暴,不过做事还算有分寸,想来只是心情不好故而上外头走走,还不至于提前上苍腾闹腾,你们两个也就莫在这儿瞎操心了。” 萧楚宁行事讲究分寸?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这位宠弟的长姐才会觉得她家幺弟是个心中有分寸的主。当下厢竹和萤草都不知如何开口的,只能杵在那儿看着大小姐,心中仍旧挂了几分急。 小少爷不在眼皮底下呆着,这颗心是怎么都安不下来,可是大小姐都觉了自家幺弟知道所谓的分寸,完全不着急,她们这两个做婢子还能说什么。只能在那儿默叹着气,盼着小少爷真如大小姐所言,这次真知分寸,管得住自己的脾气。 心里头仍旧忧着,奈何最该急忧的人看上去一片泰然,一番梳洗倦色散了几分,萧楚愔起身打算出去。见着小姐起身,厢竹急忙问道:“小姐,您这是上哪?” “去寻一下叶公子。” “叶公子?小姐这当口去寻叶公子作甚?” “当然是备礼了。”优的一笑而后饧眯了眼,眯饧的眼中隐渗着几分坏意,萧楚愔说道:“难得来一趟苍腾,拜见这位养教宁儿多年的师傅,携带的礼怎能寒酸?这明面上的礼虽是备着,不过我是怎么瞧怎么觉着不够,苍腾待宁儿有恩,仅是这区区几分薄礼,如何能表萧家谢意。明儿就要上苍腾了,小姐我当然得趁了这最后的关头,再多备一份厚礼才是。” 厚礼,小姐自当想再备一份厚礼,只是萧楚愔此时笑提的这一份厚礼,怕是苍腾那处,可不见着愿意收了。 愿不愿意收,可由不得苍腾,便是他们不乐着收,这暗下备的这一份厚礼,萧楚愔也必会送至苍腾门内。挑眉一笑,坏心思也展露出来,冲着厢竹说了这话,萧楚愔这才看着萤草说道。 “萤草,走,同大小姐上叶公子那处讨教讨教。” 这富庶人家的千金,平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尤其是夜下,更是不能同男子相见。夜下外人的面都不能见,更何况是直接上了男子房间,毫不客气敲门走了进去。 萧家大小姐素来性情豪爽,非一般女子所能相比,不过深夜到访还是叫叶知秋露了几分诧愣。人是显了几分迷,却也知大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所以在开了门看见萧楚愔站在外头,叶知秋也没说问,而是侧了身请了萧楚愔和萤草进屋。 进了屋在椅上落坐,叶知秋问道:“不知萧小姐深夜来此,可有要事?” “深夜来此,就不能没事吗?” “萧小姐风趣,若是无事,萧小姐一姑娘家,又怎会来此?叶某这房中,可无趣事让萧小姐打发闲时。” “你这人,都不知是太君子,还是太无趣。”幽着一句话,倒也听不出究竟何意,话音落下人也不再打这些旁的虚的,直接坐正了身子,萧楚愔说道:“可不管是君子,还是无趣,叶公子都是个聪明人。既然叶公子说楚愔深夜来此必有要事,那叶公子觉着楚愔所为何事?” “萧小姐会来询叶某的,想来只会与那苍腾有关。” “便是为了苍腾。” “若是为了苍腾,不知萧小姐想问何事,只要叶某知晓,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问的这事,关苍腾,但是又不关苍腾。”这句话更叫人听不明白了,当下便是叶知秋,在闻了这话也露几分迷意。看着萧楚愔,面上虽然还挂温笑,不过眼中已闪几分不明。坐于那处揖礼,叶知秋说道:“萧小姐的心思,叶某一介凡夫,实在猜不清明,还望萧小姐明言。” “叶公子这话,说得好像楚愔之语乃是仙言神语似的,什么一介凡夫,楚愔说话就那样难懂?楚愔今夜到访不过是寻思着向叶公子打听一些江湖上的事,也好再为苍腾备上一份大礼。” “江湖之事,再备大礼?” “是的。”莞尔一笑,萧楚愔说道:“离家的时候,练叔虽然备了不少礼,不过这苍腾乃是名门正派,显然那些俗礼是瞧不上的,所以楚愔心里头还掂算着,是否该备一份衬得上掌门之威的贺礼。” 再备厚礼。 对于这苍腾派,萧家上下究竟是个怎样的心思,叶知秋是清的。尤其是面前这位护弟的萧大小姐,提及苍腾更是眼中闪了怒,对于这光是记想心里头就一通闷火的无耻门派,练管事所备之礼已是够重,如今萧楚愔竟还觉着此礼不够,当下叶知秋的心里也闪了一丝异明。 明明猜出萧楚愔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不过明面上却也没挑明,叶知秋问道:“既是江湖事,那萧小姐便询吧,想知何事?” “楚愔想知道,这江湖上可有何物,是江湖之人人人盼切可得,心心向往,便是能得其一哪怕开罪于旁人也在所不惜?” 询时,眸中已闪算思,萧楚愔揣了隐盼看着叶知秋。那眼中的算思闪得极快,却还是没能逃过叶知秋的眼,心中晓然已明萧大小姐究竟想做什么,脸上笑意因了心中明然又展几分,叶知秋状似垂目思了半晌,而后说道。 “这么说来,江湖上倒还真有几样宝贝,叫江湖之人心心念盼。” “何物?” “一是残冰剑,不过此剑如今藏于铸剑山庄,想来萧小姐便是有心,也取不出来。” “刀剑这种东西目标太大,不可行。”摇了头,萧楚愔说道。 “刀剑不行,那便只剩下疗伤灵药了。” “疗伤灵药?”一听这物,萧楚愔眼中再闪,说道:“这东西好,小,还好藏,而且商家也有机会得到。叶公子,你快说何等疗伤灵药可让江湖人痴狂。” “若是要叫江湖人痴狂的,怕只有返魂香了。” “返魂香?” “香燃,则魂返,乃是起死回生的妙物,极其稀罕,普天之下叶某也只听过三处藏有此物。便是那三处,寻常人绝无盗取可能。”叶知秋这话只是再寻常不够的述道,可是落在萧楚愔耳中,却叫她定了心思。 明明脸上人就挂着端淑笑意,可是那一双眼睛,却不知转了多少心思。既然心中意已定,想来也就不用呆在叶知秋房间继续叨扰,当即起了身随后欠了礼,萧楚愔说道:“多谢叶公子为楚愔解惑,如今天色已晚,楚愔便不打扰叶公子歇息,先行告退。” “萧小姐好走。” 话落人便离了,也是等着萧楚愔离了房,叶知秋这才端详起手中诛仙。 厚礼吗?这位萧大小姐想要备的礼,的确够厚。 而这即将收下厚礼的苍腾,恐怕再无安宁可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借势报复 一夜安眠,人也歇息妥当,第二日天刚亮人便起了早,早早将那些个睡到日晒三竿还不肯起床的贵家公子全部哄醒,一行人便踏上行路朝着苍腾行去。 一整晚没瞧见小少爷,厢竹这颗心也是忧了一个晚上,好在天色肚白时瞧着小少爷回了客栈。虽然一张脸仍是臭到极点,不过还好,身上没闻到火油的味道,也没瞧见任何火烧之后的灰烬,厢竹这儿才舒了一口气。 小镇离苍腾还隔了两个时辰的山路,等着他们抵达苍腾时,也已正午。 萧楚宁对于苍腾来说可是一株再好用不过的摇钱树,对于萧楚宁的回归,苍腾掌门自是兴喜。尤其是得闻此次回来的不止萧楚宁一人,萧家家主也随幺弟登门拜访,苍腾掌门人那一双小得几乎看不到瞳仁的眼眯得更是只剩缝了。 忙吩咐门人将他们请入正堂,坐于正堂上位看着下方六人,苍腾掌门说道。 “萧大小姐亲临苍腾,真是让我门蓬荜生辉啊。” “掌门人言重了。” “不言重,不言重。”一面笑着一面捋着胡子,那双眯得只剩下缝隙的眼早不知将堂下六人扫了几遍。来来回回扫了一番,掌门人说道:“不知萧小姐此次上我苍腾,所为何事?莫不是特地送楚宁回来。” 话音刚落见着萧楚愔仅笑却无应答,掌门人手中再捋数下随后说道:“素问萧大小姐对楚宁极是疼宠,如今一看,倒不虚言了。” “宁儿乃是楚愔幺弟,自幼母亲便早逝,宁儿也算楚愔一手带大的,自是心中事事记挂。” “便是心里头记挂,萧大小姐也无需亲自送他回苍腾,江湖男儿就该多受些磨难方才有所大成。” “掌门人所言甚是。”微一颔首,从萧楚愔面上倒是瞧不出任何不悦之色。倒是楚宁那儿,火气都不知压了几番,看着掌门人那一脸眯笑就觉恶心,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将他的羊角胡全部剪掉。楚宁火气暴,可没自家长姐那等好肚量,好教养,所以听了掌门人那些叫人嫌厌恶心的话,直接不悦冷哼出声。 自打回了苍腾,萧楚宁就一直摆了张臭脸,掌门人这种老江湖哪能没留心。只是一时半会不好开口,所以也没询问,如今听到楚宁那一声满是不屑的冷哼,掌门人也不能装了没发现。当即看向楚宁,掌门人笑着问道。 “楚宁这是怎了?自打回来便摆了一张臭脸,瞧着好像心里头不爽快。” 没剪了这虚伪之人的胡子,已算楚宁给足了长姐面子,所以他那一张臭到极点的脸,萧楚愔也就不勉强他挤出笑脸。当即看了一眼幺弟,眼中闪了几分溺宠,萧楚愔说道:“掌门人有所不知,来时路上出了点事,便是因着没顺了他的心思,所以脾气上来了,这张脸可是摆了一路呢。哎,这一身的坏脾气都是楚愔惯出来的,望掌门人莫见笑。” 说完脸上已露无奈,虽是无奈,不过那种溺宠半分都掩不了。 萧家家主几乎将幺弟宠得没了天法,以前便知,也正是因为知晓,所以萧楚宁对于苍腾来说才是不可多得的摇钱树。闻着萧楚愔这一番无奈叹言,掌门人当即笑道。 “长姐如母,便是宠着也理所应当。” “幺弟顽劣,这些年让掌门人受累了。” “不累不累,怎就累了,能得这等天资过人的徒儿,老夫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觉着受累。” 这掌门人的脸皮,若是要说也是厚的,同长姐说了许久,尤其是夸赞楚宁武学时,那脸上竟都不知臊一下。至始至终便是一番赞夸,倒是叫这些心里清明的人都快听不下去了。坐在后头,听着长姐同掌门人胡扯,萧楚宁那儿的脸色自不用说,就连楚恒楚瑞这儿,也受不了了。直接别了头,压着声音冲着三哥和韩华说道。 “这老贼,还真有够不要脸的,居然还有脸面胡扯以五弟如今的功夫,便是下山也能闯出一番天地。他在这儿瞎胡扯,就不怕一会儿天上降闷雷吗?三哥,韩公子,你们两瞧瞧五弟那一张脸,要不是长姐坐在那儿,我保准五弟肯定提剑冲上去,先往那老贼脸上来几剑心里才解火。” 楚瑞这话可没夸大,就萧楚宁现在的闷火,那张粉俏的脸都气成猪肝色。因了楚瑞这一番话,韩华和楚恒直接朝着幺弟看去,看后不禁一笑,韩华应道:“看来五公子压得怪难受呢。” “莫说五弟压着,我们这儿都快听不下去了,你们说长姐是怎么忍的,竟然受得了那老贼胡言。”萧楚愔与掌门人的谈笑风生可叫胞弟诧惊,他们实在想不明白,面对着老贼那一张脸,长姐如何忍的。倒是楚瑞这一番话,楚恒直接挑了眉笑道:“长姐便是长姐,那忍性就非咱们所能比的。” “所以才总能想出那么多折腾咱们的坏心思。”幽着应了一句,对于长姐的埋怨,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顺道说上几句。 萧楚愔亲自送萧楚宁上山,若想让这萧家家主放心,这一番夸赞自当吹得天花乱坠,横竖说了许久,许也扯不出其他赞夸的话,掌门人倒是将心思动到其他四人身上。那处聚在一起的三位华衣公子,虽然不清那几人是谁,不过其中两人眉眼间与萧楚宁几分神似,想来当是萧楚宁的兄长。 心中一番辨思,掌门人当下笑道:“敢问那处两位公子可是萧家少爷。” 顺势看去,萧楚愔笑道:“掌门人好眼力,正是劣弟。” 一番夸人在笑,胡子继续捋着,当视线移到韩华身上,掌门人的动作倒是顿了。稍着一顿而后细端,虽说这位华衣公子同那两位萧家少爷正凑一处说这话,可不知为何,掌门人总觉着这人当非寻常之人。举止之间自带贵奢,便是那投足间的风流也非寻常人家公子所能比的。当即心里头揣了思,掌门人问道:“那两位公子边上的那位是?” “掌门人询的可是韩公子,这位公子乃是劣弟好友,此次南下正好随了一道。” “原是两位公子的好友,难怪瞧着便觉非寻人。” 萧楚愔只说那人乃是胞弟好友,便是心里头再奇,掌门人也不好多问。视线一扫最后落到那一袭蓝衣的侠者身上,一身布衣蓝裳,与这一屋子的华衣显得格格不入,不过那与生俱来的温润却足以叫人瞧了便不忍错眸。 看着叶知秋,随后扫了一眼手中宝剑,心中总觉着这人当是何人却一时记想不起的掌门人忍不住问道:“敢问这位侠士如何称呼。” “在下叶知秋。” 掌门人既已问询,叶知秋当是笑应,当那应笑的话落后,苍腾掌门的眼中直接闪了惊诧。惊了色,而后看着叶知秋,掌门人惊道:“可是江湖上人人赞颂的君子剑,叶知秋叶大侠” “掌门人言重了,叶某不过江湖晚辈,如何称得上大侠二字。” “叶大侠过谦了,叶大侠威名老夫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君子剑的威名江湖上何人不知,便是这一句大侠,叶知秋也是衬得上的。当即客套攀谈几句,倒也尽显君子风范。 这苍腾,萧楚宁是怎么坐怎么不舒服,上头那个耍了自己五六年,讹了自家大把银子的掌门人,他更是越瞧越觉了一肚子火气。这地方现在对于他来说就是个窝火的去处,要不是因着长姐,他早就一把火烧了,然后甩衣服走人,哪乐着继续呆坐。 坐。 是因了长姐之意坐着,可是心里头是真的忍到极限,眼瞧着长姐同那混贼还想继续客套下去。萧楚宁这儿是不乐意了,直接开了口,萧楚宁唤道。 “长姐。” 一声唤,带了几分娇意,幺弟的心思萧楚愔哪不知,如今听他这一声轻唤也知他不能忍了。能乖乖坐在那儿等着自己客套这么久,已不容易,如今见着他一副再也不肯忍的气样,萧楚愔忍不住摇了头,随后看着掌门人说道。 “掌门人,楚愔此次上山并非送宁儿回苍腾。” “哈?萧大小姐此话何意?” “宁儿的脾性,掌门人当是清的,这孩子自小就没个定性,能在苍腾一呆多年,说真楚愔自个都觉惊了。虽然宁儿的年纪,若是要说也不大,不过俗语不是常言,人若是想要闯出一片天下,便得趁早。这些事楚愔年前就细想过,宁儿这不受管教的脾性,便是离了苍腾也不见着肯乖乖在京都呆着,他日策马扬鞭当是必然。这是宁儿所盼的生活,我这做长姐的当然不能驳了他所盼。只是长姐如母,这心里头免不得忧着,恐着这孩子初入江湖万一没管住自己的脾性叫人伤了,岂不是剜了我这做长姐的肉。” 说完看向萧楚宁,那一份溺宠倒也没刻意遮掩。 萧楚宁最是羡慕江湖潇洒,他日驰骋江湖也是必然。而他那个脾气,怕是初入江湖就得给自己惹来一身麻烦。 萧楚愔之意,掌门人明白,只是奸如老道的他当然也知晓萧楚愔此话绝非面上之意。当是眯了眼,笑也虚了几分,掌门人说道:“萧小姐这话?” “我的意思是如今宁儿也大了,又有幸结识叶大侠,横竖两人有缘,便是想让宁儿早几年下山,也好随叶大侠多学些当学之事。” 萧楚宁可是苍腾门人,如今萧楚愔言下却想让他向别人学些当学之事,岂不是暗言苍腾多年所学无用,当即掌门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心中觉了此话叫人懊火,却又不好发泄出来,只能再虚了几分笑,说道。 “萧小姐之意老夫明白,只是楚宁年岁尚小,如今出山还是早了。依老夫看来还是在多留几年,待学成之后在下山方才好的。” “宁儿如今未成,贸然下山的确不妥,只是在等个两三年,到时却不见得还能如了此刻这般有缘,结识江湖上一等一的侠者,一并浪闯。那些个功夫楚愔不懂,楚愔就寻思着有人在边上带着,宁儿才能多分安全少惹麻烦。” 对于什么都不懂的人,那些武学上的条条框框哪说得通,萧楚愔这话一出倒叫掌门人不知如何应答。坐于那儿正愣着该如何接话才能打消萧楚愔这个念头,却又听萧楚愔说道:“怎么?难不成掌门人觉着,叶大侠护不住宁儿周全。” 这叶知秋可是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后辈,若面前这人真是传闻中的君子剑叶知秋,萧楚愔这话可够掌门人惊上许久。当即赔了笑,掌门人说道:“萧小姐哪的话,叶大侠乃侠中仁者,若是能随着叶大侠上江湖走一遭,不知比呆在苍腾强多少倍。” “掌门人也是如此觉着,既然如此,那楚愔在此先谢过了。” 他还什么都没说,萧楚愔就自顾自的将话接下去,便是掌门人不乐意,这当口也不知如何回拒。这心里头正恼着,却见萧楚愔忽的正了身,像是记起什么,随后吩咐身边丫鬟几句,再后看着他说道。 “只顾与掌门人说话,倒是忘了此行被备了些薄礼,小小薄礼不成敬意,望掌门人莫笑?”话音刚落,侯在外头的小厮们闻了厢竹传意,已将练叔特地准备的厚礼奉上。 萧家出手,这份礼当然不可能薄到哪去。这苍腾的掌门人虽是一派掌门,实则也是个贪利之人,并无侠士之风。纵是方才闻了萧楚愔那一番藏了意的话,心中一阵恼怒,可如今瞧着萧家备上的这份礼,方才的恼一股脑也全抛了。 瞧了礼,眼珠子直接泛光,而后虚假笑道:“萧小姐实在客气,便是上山,何必备下这些。” “宁儿承蒙掌门人教导多年,这些礼,当的。” 话音刚刚落下,那处的楚瑞也起了身,而后揖礼拜道:“掌门人待我家五弟极是上心,倾尽武学授与五弟,莫说是这小小一份薄礼,便是礼再多上数倍,与我萧家而言而是觉着薄了。掌门人待五弟上心,我萧家上下皆心怀感激,这一次不只是长姐替掌门人备了一份薄礼,便是我们兄弟二人,也小备一份,还望掌门人莫笑。” 萧家不止在京都具有威望,便是苍腾这处也知萧家财阔,这萧家两位公子特地备下的礼,便是薄的,也是厚的。当即掌门人的眉眼都快笑得连缝都没了,连着笑他们太客气。 笑语之时,那份兄弟二人备下的礼物也在楚瑞的示意下由萧欢奉上。用红布盖着,里头究竟何物光用眼瞧,还真瞧不出门道。当下掌门人上心了,坐在那儿虽想维持一派掌门的威严,不过脖子已不受控往前伸探,到像是急着知晓这里头藏的是何等宝贝。 掌门人心里焦急,他们这儿也乐着瞧乐子,面上仍旧挂着笑,手下动作不紧不慢。上了前,而后扯了红布,待红布落下露出挡遮在里头的薄礼,方才还一番期盼的掌门人,面色顿时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乌龟王八 三弟和四弟竟然还废了心思给苍腾掌门备了一份贺礼,此事萧楚愔还真不知。所以当闻了四弟那一番话时,她这心里头也是奇的,便是琢思着依了自家两位胞弟的脾性,这一份特地备下的薄礼究竟有多薄。 而当萧欢奉礼入堂,萧楚瑞一把将盖在礼上的红布扯下,看清那一份礼究竟为何,萧楚愔险着笑出声来。连忙抿了唇正了色,而后错了眸,待压下心中那一抹笑后,萧楚愔这才将视线再度移了过去。 只见那萧欢手上托着一个红木托盘,而在这红木托盘上放着一个铁笼子,笼子里头赫然关着两只黑壳缩头大乌龟。也不知叫人吓了,还是生性胆小,红布扯下后这两只乌龟便一直缩着自己的脖子,瞧上去甚是好笑。 萧楚瑞所备的贺礼,谁能想到竟是这样两只混物,当即苍腾掌门人的面色直接变了。乌龟,民间也有人称之为玄武,乃是长寿之意,然而这物虽有长寿之意,却罕着有人将其当做贺礼送予旁人。毕竟龟这种东西,美意有,不过骂人的意思也有,尤其是那“妻有外遇,龟喻其夫”,更是常有人挂于嘴上用于耻笑他人。 将龟当成贺礼赠予他人,绝非好心,所以在瞧见那红布之下所藏的竟是两只缩头乌龟后,掌门人那面色自当精彩。这厢因着两只乌龟,掌门人直接黑了脸,而那处的萧楚瑞,也不知是不晓得龟有讽意,不能随意赠人,还是本就揣了别的心思。竟像是没瞧见掌门人那瞬间拉下来的脸,反而笑着揖礼说道。 “掌门人乃是五弟师傅,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是如此于我兄弟几人也是长者。此次前来苍腾,我与三哥左思右想,总觉着那些凡俗之物当是入不得掌门的眼,故而就与三哥挑了两只王八,在此先贺祝掌门人福如东海清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话说得实在好听,好听得明明心里头怄了火气,听了他这些话还不能表现出来。无论是乌龟,还是王八,又或是其他的什么,萧楚瑞这份礼奉上,便是这个苍腾的掌门人一开始没明深意,这当口也该明了。 扫了一眼萧楚宁满脸的怒与不屑,加之萧家诸位那挂在面上的似笑非笑,苍腾掌门人这当口也清了。 萧楚愔那一份礼物,简单干脆,便是划清了自家幺弟同苍腾的干系。他们这次上山究竟何意,里里外外想来那位掌门人也清几分,既然他们明摆着不愿将这一件事闹大,想来那位掌门人若是识趣,收了那一份礼也就当清了。 在苍腾又坐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萧楚宁这才领着众人告辞。从苍腾下来,这刚刚献了礼的萧四少爷显然心情不错,坐在马上摇头晃脑的,看样子对于苍腾掌门人那一张黑下的臭脸,非常满意。心里头偷着乐也就罢了,才记起掌门人那一张黑如锅底的脸,他便忍不住笑出声,说道。 “你们刚才可瞧见了,那苍腾掌门人的那一张脸,直接拉了下来,那副模样,真真逗死人了。”说完还觉着只是嘴上说着不痛快,竟然还学起掌门人方才那副吃瘪模样。因为学得实在像,害得众人瞧得“咯咯”直笑。 萧楚瑞这人最是坏心,这都已经笑得人上气喘不来下气,嘴上也不肯放了人家。倒叫萧楚愔看着,连连叹气,说道:“你这混小子,还真是有够混的,那样缺德的礼你也备得出来,我算是服了你了。” “我这礼才衬得起那人龟孙的模样,怎么?难道长姐觉着四弟这一份礼备得不好?” “好不好我是不知道,不过我刚刚还真叫你捏了一把冷汗,这要是真把人气坏了,直接召了门下弟子按着你一顿胖揍,你说长姐我是帮你呢?还是不帮呢?” 这份贺礼确实叫人气得够呛,那苍腾的掌门人没当场发火而是让他们平安下来,不得不说还存了几分气度。这样的事想想到也后怕,只是对于不知畏惧为何物的萧家少爷来说,没发生过的事便完全没必要搁在心上,当即冷冷哼了一声,便没再答。 倒是边上的楚恒,见着四弟那一脸不屑以及长姐挑眉笑叹的模样,回道。 “长姐,你真当这混小子没想到这一处,他就是算准了那苍腾的掌门人不敢对自己动手,才备的这一份礼。” “哦?”轻声疑了一句,楚恒这一句话连着韩华也上了心,当即问道:“四公子如何能肯定那苍腾的掌门人不会对他动手?” “如何?当然是因为我家长姐备下的那一份大礼啊,那一份大礼可不只是诱人那么简单。就苍腾掌门人那等贪心的主,瞧着已经到手的大礼,你觉着他能舍得推回去。如果他想要那一份大礼,那不管我们做什么都得客客气气的,若不然哪还有脸要东西。就算不是为了那一份大礼,他自个做了什么,他自个心里头清楚,长姐这样已算给了面子,想来那个掌门人也不是不要脸面的人,当不会希望这一件事闹大的。” 横竖理在他们这儿,便是小小的羞辱一番,纵是不乐意,这一口气也只能咽下。自家胞弟行事虽然气人,却又不得不说,他们也是事先会动心思的主。听了楚恒这一解释,看向楚瑞的眼中不禁又多了几分无奈。只是楚恒这话说得有理有依,不过萧楚瑞那儿显然没想这么多,不客气的哼了一哼,楚瑞说道。 “谁有那么多花花心思勾这些之乎所以,我可没想这么多,我就单纯瞧那老东西不痛快,就想好好的羞辱一番。人家乐意也得受着,不乐意也得受着,若是真不乐意了,咱们这儿不是还有个叶大侠作甚,难不成那小小的苍腾,叶大侠扛不住。” 这话说的,倒是扯到叶知秋身上,当下叫叶知秋无奈,温着笑说道:“苍腾上下门人数百,仅凭叶某一人,恐是难敌。” 叶知秋怎么说也是客人,连着客人的主意也打,这四弟真是越发不知脸面,当即剜了一眼说道:“好了,休得再扯这些,自己想胡闹自己收拾去,别往叶公子身上扯。不过话也说回来,你小子什么时候买的那两只大乌龟,我怎不知?” 那两只大乌龟买得实在无声无息,要不是今儿在正厅呈上,她都不知随行的队伍里竟然还多了两只王八。楚瑞这一手,藏得实在隐秘,以至于萧楚愔这儿都奇了。 乌龟非闹物,自然无声无息,瞧了长姐那一脸惑迷,萧楚恒笑着回道:“对于苍腾这一事,四弟也是上心得紧,那两只黑壳王八,早在京都的时候就已备了,就等着长姐领我等上苍腾,送予这位苍腾掌门呢。” “原是那个时候就备了,我当什么时候,还能在我眼皮底下偷偷行事。看来萧欢这一路上跟宝贝似的护在怀里的,就是那两只乌龟了。” 可亏得这一路上揣了两只王八还没抱怨,虽没细瞧,不过那两只王八粗的一看,加起来少说也十来斤。这一路的无声无息,到叫萧楚愔怜了这四少爷身边的贴身小厮。 少爷让做什么,自当只能做什么,便是心里头闷着,也得照做。 好在王八已经送出去了,萧欢这儿可算松了口气。这厢对于那王八,可是笑意连连,反之那叫人捧在手心的小少爷,从苍腾下来仍旧臭着一张脸,瞧样子心情依旧不好。一路上闷着不说话,久了也叫人担心,当即看着幺弟,萧楚愔说道。 “怎了?心里头还是不痛快。” 询问的话刚刚落下,那闷着声的萧楚宁可算回了神,看着长姐而后憋嘴,萧楚宁说道:“凭那可恶的家伙,长姐犯得着如此用心,就他骗了宁儿这么些年,宁儿没一把火烧了苍腾就算便宜他了,长姐为何还要同他那样客气。还让练叔给他备了这一份厚礼,没能解了气也就罢了,还白白便宜那人。” 师傅。 苍腾掌门人的确也算萧楚宁半个师傅,可就是因着萧楚宁真将这人当成自己的师傅,所以得知自己被人耍了这么些年,心里头的火才如此旺。火气大,没处泄,还得看着长姐同人客气,萧楚宁这口气哪消得下来,当下那气闷的,面色更难看了。 幺弟不说还好,一说连着其他两位少爷也觉疑了?如今的长姐可是个半点亏都不能吃的主,五弟这一事,闷亏不知吃了几年,这样的亏加在一起,长姐居然没跟苍腾掌门人计较,反而如此客气。 实在非长姐之性。 当即也是迷了,楚恒先一步开口说道:“五弟所言,倒是个理了,长姐,你素来最吃不得亏,如今怎对那苍腾的掌门人如此客气。” “是啊!我一直都觉着依了长姐的脾气,当闹出个人仰马翻才是。”幽幽解了一声,楚瑞这话可叫韩华觉了好笑,当是轻声说道:“四公子说话,说得萧小姐好似霸王似的。” 话落楚瑞压声接道:“你是不知,我这长姐就是个霸王。” 小声的嘟囔可没逃过萧楚愔的耳,狠狠瞪了一眼随后收了眸色,萧楚愔说道:“你们当我乐意跟他客气,只不过另可得罪君子,切莫开罪小人,不得已只能这般。” “长姐这话?”楚恒询后,萧楚愔续道:“五弟的性子咱们都清,日后必是江湖逍遥的主,这人在江湖最重要的不就是个义字。那苍腾掌门人就算再不是个东西,也算宁儿启蒙师傅,于礼于情对这位师傅也当尊的。咱们今儿备了礼,一算给了他台阶和脸面,二也算让宁儿同苍腾脱了干系,若不然这件事不清不楚,谁能保日后不会传出些闲言碎语。谣言最是可谓,这江湖上的嘴,更是多了不干不净的,我可不希望日后宁儿在江湖上闯行,还得叫人戳了脊梁骨,听那些污言秽语。” 他们心里头就想着怎么解了心头这一口闷气,便是怎么也不能叫这苍腾的掌门人得意了。谁能想长姐竟想到这处,连着幺弟日后可能在江湖上受的委屈也一并想了。 真真没料到长姐替自己想得如此远,乃至于听了长姐这一番话后,楚宁的面上忍不住发了臊。低着头看着马绳,半晌才挤出“长姐”二字。 光是听了这轻唤的声音,就晓得他明了自己的心思,当即看着幺弟,萧楚愔说道:“不过是些钱财之物,总不能为了这些让自家孩子委屈。” 萧楚愔的心思,够深,也够远,绝非一般女子所能相比,便是世上多数的男子,恐怕也没几个能如她想得那般远。当即叶知秋与韩华皆默了声,两人则暗下凝审这位萧家家主。 暗下的凝审,无声无息,谁也不知他们眸下闪过的光,究竟藏了何意。 长姐心思,常人哪能探及,便是一番默而不语,心中服叹,在这默了半晌后,突的记起一事的萧楚恒抬头看向自家长姐,而后问道:“对了长姐,我记得你曾说过替这苍腾掌门人备了两份礼。一份是明,一份在暗。这明面上的礼我们是瞧见了,那暗下的?长姐可是替那掌门人备了份暗下的礼。” 长姐方才所言字字叩心,他们心里清明,只是心里清明的同时他们也是知长姐脾性和为人。这苍腾掌门如此耍着幺弟,纵是面上为了幺弟忍了气,心里头也是散不得火的。实实诚诚的备了一份礼,什么都不做?这可不是萧楚愔的性子。 心里头的火,当是得泄,而这必须泄的火,若说了,必然同她先前所说的暗下之礼有关。 明暗两份大礼,因了萧楚恒的提及,顿时叫众人上了心,也管不得旁的,楚瑞楚宁急着询问。焦急的询问,只换来长姐一笑,挑了眉,眸眼中带了几分算计别人的混意,萧楚愔说道。 “暗礼,也没备什么暗礼,只不过在这些送入苍腾的大礼中,加了一份返魂香!” “返魂香?莫不是那个返魂香?长姐,你这手笔也太大了。” 其他人不知,萧楚宁却是清的,当即整个人都惊了。只不过这一份惊换来的仍是萧楚愔的笑,看着幺弟,示意他莫急着懊恼,萧楚愔说道。 “手笔大不大,那一份大礼里头有没有返魂香?皆是不打紧的,打紧的是旁人晓得这一份大礼乃是京都萧家送的,而这一份大礼里头,带有返魂香。” 有没有返魂香,哪打紧了,只要别人觉着有,萧楚愔送的这一份大礼里头。 就有。 返魂香乃是江湖豪杰人人盼求的回魂圣药,如今这不可遇也不可求的圣药竟在苍腾门内。这一件事一旦在江湖上传来,这苍腾,恐怕别想再有安宁。 无。 或者有。 皆是不打紧的。 打紧的是江湖上的人愿意相信。 长姐的这一份暗礼备得实在缺德,却又不得不说,也够解气。当即明了,随后发笑,笑后再次深深的意识到,自家的长姐果是个不能招惹的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天晟约定 返魂香一事不过几天的功夫便在江湖上传开,这京都萧家的家主为了感谢苍腾对于幺弟的栽培,将百年难得的返魂香当了谢礼赠予苍腾。一是谢了苍腾掌门人多年的栽培,二也算贺了幺弟下山,从今以后萧楚宁便与苍腾没了干系,逍遥自由浪荡江湖。 萧家家主有多宠自家幺弟,江湖上没人知晓,不过这返魂香究竟有多诱人,江湖上下人人皆清。一时间拍起千层浪,在闻了这一件事后,恐怕心里头打起算盘的,也非那一个两个。 这样的事本就惊人,也极易勾起江湖上不少人的贪心,更何况萧楚愔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苍腾好过。沿途大大小小所经城镇,凡是马车停过下榻的地方,萧家大小姐总是拿了银两指使厢竹寻了说书人,简约将事情大概说了一片,让那说书人将这一件事吹嘘出去。 有了那说书人相助,这一件事也就成了真。 在这个世上有多少人是不能得罪的,他们心里没个底,不过这萧家的大小姐却真真是个不能开罪的主。这沿路行下,大大小小所经城镇,她竟不分大小皆指使厢竹将这一事通过说书人的嘴传出去,坐实苍腾藏有返魂香一事。如此的心思以及那极强的报复心理,便是随在她身边的这些男子,在瞧了她的手腕后,也忍不住叹言这么混的手段。 他们都使不出来。 手段混不混并不打紧,打紧的是解了心里这口闷气,便足了。喝着茶吃着盘中的酥点,听着隔壁桌那几个腰板浑圆一看就知是江湖中人正坐在那儿谈论着晚些时候上苍腾寻事,萧楚愔这心里头就觉爽快。期间还不忘随手扔了手中瓜皮,拍手扫了沾在指尖上的残屑,看着幺弟,萧楚愔说道。 “宁儿如何,此番可是解气?” “还行吧,便是要看到苍腾鸡犬不宁,宁儿这心里头的气才能解了。” 已经给人惹了这样大的一个麻烦,楚宁那儿竟还不觉解气,如此实在叫人叹感。楚宁这心思可要不得,偏生对于这最小的幺弟,长姐就是宠着,闻此言竟也没说什么,反倒笑着应道。 “鸡犬不宁吗?莫急,过不了几日就真鸡犬不宁了。” 这话满是疼宠,萧楚愔疼自家幺弟,无可厚非,可偏生有人瞧不下眼了。处在那儿往嘴里扔着花生米,萧楚瑞哼着说道:“鸡犬不宁呢?这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怎就这样大?同样的话,从五弟嘴里说出来就没事,怎的从我嘴里说出,就是一番好打,人心隔肚皮,这手心手背不都是肉,怎就差了这么多?” 幽幽的一句话,到是揣了几分醋意,便是萧楚恒那儿听了四弟的幽叹也是耷了那一双眸眼。垂下的眼眸,带了几分伤幽之意,楚恒说道:“长姐待五弟,真是事事都上心啊。” 明明就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不过从萧楚恒嘴里说出,却满是愁意。尤其是配上他一脸愁容,若是叫寻常女子瞧见,心里不知得揪成何样。只可惜此时坐在他对头的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而是他家长姐。 对于他那风流愁容完全不觉揪疼,反而嫌鄙得很,直接怒瞪将这两个混小子幽叹的话压回去,萧楚愔说道。 “你们这两个混小子,干的那些混事和宁儿这事能比吗?宁儿可是先叫人欺负了,连着骗了五六年,这五六年乃是一个人大好年华,用这五六年的年华换苍腾鸡犬不宁,我还觉着便宜苍腾了。而你们呢?有事没事就搅得京都鸡犬不宁,你们这鸡犬不宁的,我要是再不压压管管,还给你们拍手叫好,你们还不得将京都闹得翻天啊。” 就他们这脾性,没事都能搞出点事,要是她再不管着,谁知道会惹出多大麻烦。好不容易长姐心情不错,这一路上也没呵斥他们,谁曾想就因自己嘴欠,倒是换来一顿臭骂。 人若自己要作,怨不得别人骂自己,当下楚恒楚瑞两兄弟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权当刚刚没翻了那坛飞醋。这儿才叫长姐借势一番臭骂,那儿的说书人都不知将苍腾藏有返魂香一事说了几遍。 不过短短几句话,倒是叫这说书人硬说出上中下三个章节,对于这说书人编故事的本事,萧楚愔是打心里佩服。拿起茶杯又喝了口茶,示意厢竹再给那说书人一些银两,他们这才起身离了这儿。 此行南下,萧楚愔几人的目的是远洲茶园,韩华的目的是远洲盛产的祥玉,不过叶知秋和萧楚宁的目的却非远洲,而是天晟。 萧楚宁是个习武奇才,叶知秋是这样说的,虽然萧楚宁如今这年岁已过拜师习武的年纪,好在苍腾替他打下结实的基础,加之他又却是难得的好苗子。便是这个时候上天晟,若是得了悉心教导也可成才,故而叶知秋便承了萧家所托,亲自送萧楚宁上天晟。 幺弟好武,也盼着江湖快意,纵使心里头不舍得,萧楚愔也是顺了幺弟心思。又相伴走了两日,便是到了必须分离的时候。 这五弟胞弟里头最让她溺宠的就是这年纪最小的幺弟,虽然只不过相处几月,并且过了一个年,不过那一份溺宠却是实打实的。如今幺弟就要上天晟习武,这一别不知又得多久才能见上一次,萧楚愔这颗心啊。 实在不舍。 看着幺弟好不容易叫自己喂圆三圈的脸,萧楚愔说道:“宁儿,此次随叶公子上天晟切记照顾好自己,莫要像在苍腾那样,动不动就耍皮胡来。这天晟可是个名门正派,里头师兄都是实打实的高手,这动起手来可不见得像苍腾那些不入流的师兄弟会处处让着你。你万事可得小心,别耍脾气,更别一上山就急着跟人家比武。咱们年岁时间长,不急这一时半刻,等着学有所成在跟人家比试啊。” “长姐你就放心吧,这些话宁儿记住了。” “记住就好,对了,上山之后切记照顾好自己,那天晟据说在山上,荒山之地要是没什么可口的吃食,咱就寻空下山啊,点上几分小菜打打牙祭也是好的。可千万别饿坏自己,要是银子不够记得修书和长姐说,长姐差人给你送去。” 幺弟若是伸手要银子,长姐从来都是眼皮不带眨的,当即楚恒楚瑞又泛醋了,齐声说道:“长姐,我们也缺银子。” “闭嘴。”一句话,呵得两人收了声,等着两人闭嘴后,萧楚愔才继续说道:“有事没事记得多飞上几只鸽子和长姐说说,让长姐晓得你的情况。先前往来于苍腾的鸽子虽然烤了,不过不打紧的,长姐已经让人从新训了,等长姐回了京都你也在天晟安顿下来,长姐就差人来回走上几趟。等那鸽子熟了路,切记常往家里稍信啊。对了,萧喜” 光是叮嘱幺弟还是不能让萧楚愔安心,当即唤了萧喜,萧楚愔说道:“小少爷的衣食住行我就全权交给你了,切记莫要让他饿着,冻着,最最重要莫要让他气着,若是回头叫我发现小少爷哪不对了,仔细你的皮。” “大小姐,这” 莫让小少爷饿着冻着,这个萧喜还是能保证,可若要让小少爷气着,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当即萧喜那叫一个郁闷,却也无可奈何,反是萧楚恒,闻后直接笑道:“长姐对五弟还真是上心呢,若是长姐何时对我们也如此上心,我们哥们几个就感恩戴德了。” “你们哥们几个若是什么时候想好不再气我了,我也就感恩戴德了。”不客气应了一句,而后继续看着萧喜吩咐道:“总而言之一日三餐外加宵夜,顿顿都不能少,宁儿现在正长身体,可不能叫他饿了。” 这话刚出楚瑞那处直接“噗”的一声笑了,连着呵笑,楚瑞说道:“长姐,你还让萧喜给五弟弄宵夜,长姐你也不瞧瞧,五弟这次回来都叫你养成何样了。别的不说,光那脸上的肉就多了三圈,我说五弟,就你这一身子的肉,到了天晟学轻功,飞得起来吗?” 楚瑞嘴巴就是欠,说出的话也气人,这不,就这一句话直接气得楚宁瞪了眼。这人都要走了哥们几个还不知和谐一下,还得斗嘴,当即叫萧楚愔气的。楚宁那儿没骂,不过其他两人却是一人一眼,等着确定那两个混小子不会再开口,萧楚愔才说道。 “胖点多好,宁儿就得胖点才好看,哎,你说这一去,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指不定又得几年了。” 长姐如母,幺弟出门求学心里头自当舍不得,不过像萧楚愔如此舍不得的也是罕了,当即连着叶知秋也忍不住露了笑,说道。 “萧小姐不用担心,天晟虽门规甚严,却也不是连情面都不讲的地方,若是萧小姐想了楚宁,大可修书一封让他回来,墨兄那儿想来当依的。” 叶知秋话刚落下,幺弟也忙着点头应道:“长姐,你看叶大哥都这么说了,长姐就莫要忧了。若是长姐真想了宁儿,大不了修书一封,宁儿若是看到了必当马上回京,陪着长姐,如何?” 便是这般,才惹得自己疼他,宠他。 男儿志在四方,自然不能像女孩子一样总是锁在身边,瞧了楚宁对于天晟的期盼,以及这一番略带撒娇之意的话,萧楚愔终是叹了口气,捏着他的脸说道:“你这心里头只要记挂着长姐,对于长姐而言就够了。至于回来,路上颠簸终是劳累,有这一份心还不如在天晟上多学些,早些成了也好回家。” “宁儿记下了。” 点着头,应了言,在颔首应后萧楚愔看向边侧的两位兄长,说道:“宁儿不在京都的这段日子,长姐就托几位哥哥照料了,宁儿在此望着几位哥哥多收心,可莫再惹长姐动怒。” “听见没有,连宁儿都觉着你们叫我操心。” 楚宁话刚落下,萧楚愔直接顺着他的话对身后两人又是一剜,这一眼刀子瞪的,可叫两人闷了。当即无可奈何摇头叹笑,直接怨了这没良心的幺弟。 时辰不早,此处离天晟还有不短的路,虽然心里头不舍得,不过天下岂有不散的宴席,故而一番叮嘱后,萧楚愔才让两人快些启程离开。上了马扯了马绳,在同长姐道过别,楚宁这才随着叶知秋一块驾马离去。 马蹄扬起,尘灰散飞,待瞧不见两人,萧楚愔这才微叹舒气。人都已经行远了,脸上还露着不舍,当下那嘴欠之人又开始笑道。 “长姐,若是不舍得便随着五弟一块去啊,上了天晟里里外外打点妥当再下来也不迟。” “我这要是随着宁儿一块上了天晟,眼下这一件事,你去办?”话刚才落,笑意都没彻底展露,萧楚愔那斜眼的瞥便落到身上。 叫萧楚瑞捉弄人,他有着一肚子歪歪肠子,可要叫他处理生意上的事。这事还没说,他便一个头两个大。当即摸了鼻尖,瞧样子是不想摊上这件麻烦事。楚瑞那儿是摸鼻尴尬,倒是楚恒,闻言竟是笑道。 “这一件事交予四弟去办,长姐你还真放得下心。这要是真让给四弟去处理,别说查清远洲茶园是不是藏了只黑心的耗子。就单说咱家四弟,别叫人糊弄进去咱就阿弥陀佛了。” 不善此道,偏行此事,可是很容易遭了人家算计。萧楚恒话是这意,只不过着说出的话还真有够刺耳的,当下看着,楚瑞闷着色说道。 “三哥,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了。” “三哥说的可都是实在话,怎就不爱听了?” “哼,说得好像换成你就多有本事似的,若有本事,三哥试试。” 两人这你一言我一语的,互挖墙脚挖得也是不亦乐乎,倒叫萧楚愔听得头都疼了。懒着搭理这两个人,唤了厢竹和萤草上了马车,直接忽视外头斗嘴斗得正乐的兄弟两。 如此挖苦互斗,若是搁在别人眼中怕是要觉着这兄弟两感情不好,生分。不过瞧在韩华眼里倒是觉了有趣,当是笑看,韩华说道。 “三公子和四公子,感情果真极好呢。” 这话一出那厢互挖墙脚的两人忙收了声,收声顿语随后齐着看了韩华,楚瑞说道:“我与他感情好,韩公子,你这话楚瑞可就听不明白了,楚瑞何时与三哥感情极好呢?” “便是,这小子一肚子的坏水,与他好了情分,这不是将自己往虎口送吗?楚恒可还没瞧尽这天下美人呢,这等早入土的事,楚恒可没兴致。” 话是互损,不过眸眼中的笑却是实的。就在这三人处于外头叹笑互挖时,那厢已经进了马车的厢竹忽然撩起车帘,而后冲着他们喊道。 “三位公子,小姐问了,你们三位走不走,若是不走她可就将你们三搁这浪迹自个先行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惊遇殉情 楚宁与叶知秋离后,虽说少了几分趣,却一点都不显静,毕竟这身后可还跟着萧家两位公子以及那位风化的韩少爷。有着三人相随,这一路何来的静?便是想在马车上阖眼小憩,还得留神叫外头的笑语惊醒。 坐于颠晃的马车上,听着外头不时传来的笑声,打了个呵欠萧楚愔带了几分倦意说道:“这外头的三人,还真是好心情,都吵了一路笑了一路看了一路,就不能稍微消停些?” 话音刚落外头再度传来笑声,看样就知楚瑞又说了什么,惹得其他两人又笑又气。 三位公子骑于马上,一路有说有笑还有风景瞧,自然不觉着闷。倒是自家小姐,这段时日一直坐在马车内,颠簸摇晃本就让小姐觉着有些烦。只不过因了先前小少爷还在边上,时不时会进来同小姐说话,故而也没闷到不能忍的地步。 可现在小少爷同叶大侠走了,这一路上连个进马车同小姐说话解闷的都没有,闷了一路又闻着外头的笑声,也怨不得小姐越听心里越觉闷火。长时间坐在马车里,时间久了的确闷得紧,闻着萧楚愔那一番嫌闷的话,深知她快闷不住的厢竹当即笑道。 “大小姐,您在忍忍,约莫着也该进镇了。” “就快了?” “是的。”刚刚萧楚愔小憩时她便询了赶车的家丁,得了答复如今才应的萧楚愔。这马车的确不是个适合久呆的地方,晃摇不说,还闷得紧,在听了厢竹的话后,萧楚愔挪了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靠着,说道:“这马车还真不是人呆的,一路晃摇烦死人了。” “大小姐再忍忍吧,马车虽不舒服,不过总好过骑马。” “哦?为何?” “这骑马据说更是颠簸。” “会吗?”厢竹话落萧楚愔干脆撩起窗帘朝着后头瞧瞥,看着身后骑马跟随笑得一派轻松逍遥的三人,这闷了一路的萧楚愔顿时觉着扎眼。心下更感不痛快,盯着说道:“更加颠簸?会吗?我怎么瞧着后头那三个好像挺逍遥的,这一路别说是颠簸了,瞧着还挺惬意呢。哼,长姐在马车受苦,那两个混小子却堂而皇之在外头逍遥,还真让人一肚子气啊。” 人若烦了闷,心情自是糟到极点,就连旁人脸上那惬意的笑落在眼里也是扎眼。当是咬了牙,盯着胞弟脸上那扎眼的笑,萧楚愔恶狠狠说道:“一会到镇,你们给我再去备辆马车。” “马车,大小姐要马车作甚?” 如今正好,三人坐在这偌大的马车里并不觉着拥挤,其他人不是随车就是骑马,这忽的一声吩咐叫萤草有些愣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大小姐让她们再备辆马车有何用,当是楞了一下,随后呆询道:“大小姐,莫不是一会路上会碰见谁?” 大小姐的心思总是怪,萤草不懂,不过伺候小姐这么久,饶是不能全透有些小事厢竹还是一眼便清。先是一顿随后倒也明意,厢竹笑道:“小姐这是替两位公子和韩公子准备的。” “自然,要不然还是嫌你们两个吵得慌,多备一辆把你们赶过去?那三个家伙的笑真是越瞧越扎眼,一会儿入镇备了马车,我到瞧瞧他们还能不能一路畅笑。” 要说这一肚子的坏心思,某些时候大小姐也不见得逊于四少爷,叫大小姐这份坏心思给逗了,萤草笑道:“要真备了,两位少爷怕得闷上一路了。” “我都已经忍了一路了,怎么,我这坐长姐的可以忍,他们两个就忍不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算得上姐弟。” 话音刚落眉梢上挑,看样子对于有难同当这四个字,萧楚愔很是心喜,心里头正想着入了镇知晓得随了长姐一块窝在四四方方的马车里,两位胞弟的脸上该是怎样精彩神情时,马车一晃风拂而过,窗帘扬了起来。 这上挑扬起的帘布,露了半框外头的景色,下意识朝着窗外看去,隐约瞧见外头不远处的石桥上站着两人。 忽的一眼瞧着不算真切,帘布垂下萧楚愔的脑海中仍旧刻着刚刚那一眼瞥瞧到的两人。此时行与官道上,两侧林木围绕,不过那两个人离得算不得太远。虽是离了着距离加之中间还立树着林木,不过对于那忽的一眼,萧楚愔总觉着有些怪。 刚刚那两个人。 那两个站在桥上的一男一女。 有问题。 这个念思就这样忽的从心底冒起,而后散扩于心,就在萧楚愔因那无意一瞥陷入沉思边上两位丫头觉着怪奇并打算出声询问时,却见自家小姐大声呼道:“不好。” 一声急呼,随后让赶车的家丁停下,待家丁勒住车马,萧楚愔直接起身撩开帘布跳了下去。大小姐这一跳,车内的厢竹和萤草都惊了,就连马车后头跟随的三人,也是诧了色,还没回神就瞧见萧楚愔朝着那处石桥跑去。 那两个人,刚才在马车里瞧见的一男一女,绝不是相邀来此赏草赏花赏湖景的。从他们那紧扣的双手,以及直挺绷紧的身体,那两个人携手站在湖边绝没好事。 有些事并不需要自己经历,看得多了,心里也就有一份感觉。当意识到那两个人可能想不开打算跳桥殉情,虽不相识,可萧楚愔还是下了马车朝着那处跑去。 相携紧握,十指相扣,眼中凄迷心中却是坦荡,虽然畏惧生死,可只要知心人陪在身边,便是纵身一跃黄泉相见,又有何畏惧。看着面前荡了波光的湖,瞧了身边知心人的眸,那名男子轻声问道:“媚娘,可会害怕?” “只要有你在,媚娘不怕。”对上眸眼,眼中闪了坚定待两人相许誓言后,下一刻两人携手双双跃下桥河。 这两个人一看就知道想不开,要寻死,远远瞧着心中有所疑时,萧楚愔就想阻止。谁晓得没赶上,就在她惊呼让两人稍等时,那两人竟然当着她的面头也不回携手跃下。 没死过的人,才能如此不畏生死,当瞧见那两个人携手在跟前跳河殉情时,萧楚愔的心里直接咒骂声“该死”。随后也没细想,加快脚步跑了上去随着一并跃下。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是萧楚愔一贯信奉的真理,尤其是莫名其妙来到这儿,尝试过从棺材里爬出的滋味,对于这一句至理名言更是觉着再有理不过。相信只要人还活着就没什么事解决不了的萧楚愔,向来就看不起的就是矫矫情情动不动就想自杀的人,心里头虽是鄙视,不过在看到两人纵身跃下后,她还是下意识的想去救人。 两人前脚刚纵身跃下,后脚赶到的萧楚愔直接撩了裙摆跟着跳下去。 突然下车,然后毫无根由的跑出去,萧楚愔这一连串的动作直接叫人惑了。这当口还没理明白长姐这一连串的动作究竟为何,下一刻便瞧见自家长姐裙摆一撩纵身跃下桥河。纵身跃河,不就是想不开,当下回了神意识到长姐做了什么的萧家兄弟两,瞬间傻眼了。 傻了眼,而后急着回神,两人慌忙驾马赶去。 救人,如果可以的话见到有人寻短见,能救能劝还是当劝的。只是这有的时候救人也得考虑一下自身的情况,以前在那个世界,她非常擅水,一千米来回都不待停的。可是以前的她擅水,却不代表如今这个身子也会水。当人纵身一跃随着那一男一女一道跳下桥河,并且后知后觉的发现如今这个身子好像不识水性时,萧楚愔整个人懵了。 天。 这幅身子的原主人竟是个不识水性的主? 很多事往往都要在关键时刻才叫人发现,而有些事,等你关键时刻发现时已无济于事。当发现这幅身子不识水性,别说救人连让自己浮起来的本事都没有,萧楚愔已是悔了。 河水从鼻腔灌入,烧得萧楚愔的胸肺灼疼,就在萧楚愔的身子一点一点朝着水下沉陷时,湖面上突然探下一只手,这只手破了湖探入水中而后直接抓住她的手腕。当手腕叫那只手牢牢抓住时,陷于水下的萧楚愔犹如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死死反扣。 手上施了力,反抓对方腕处,就在萧楚愔的手扣抓住那人的手腕时,下一刻她整个人叫这只手拉出水面。上了岸,直接跪趴在地上,连着咳吐出几口水后,萧楚愔这才觉着自个又活了。 萧家几位公子胡闹,而这位萧大小姐,若是胡闹起来更是惊魂动魄。谁能料到好端端的长姐会跳下马车跳下桥河寻死,这一颗心可叫长姐吓得险些从嗓子眼蹦出来,当瞧见韩华将长姐捞出水面,萧家两位公子急忙上前。 一左一后将长姐围在中间,又是惊又是急,在确定长姐将呛入腔肺的水吐出来整个人也缓气后,楚恒这才后怕说道:“长姐,你这是作甚,好端端的怎么就跳下马车跃了湖。你要是有什么不满的可以跟我还有四弟说啊,犯得着这样?你这样,想吓死我两吗?” 长姐刚刚的举动,是真吓坏楚恒了。 虽说以前的他们总是惹得长姐生气,并且从来不将这气怒的长姐放在心上,可当那次生生将长姐气得丧了命,他们才知道有些时候,人若是没了,就真的没了。如今长姐重新回来,虽然脾气比以前更坏了,整个人也不好对付,不过对于萧家兄弟来说,他们是真的庆幸老天爷将长姐还给他们。 纵是他们几个还是老样子,吊儿郎当整天无所事事,甚至还是一如既往惹长姐懊气,却是真心庆着长姐回来。 长姐如母,长姐于他们自是万般重要,可如今这重要的长姐竟然当着他们的面跳下桥河,两人哪能不恐。当下也顾不得用这斥责的话同长姐说话,可能换来长姐一番掐拧,萧楚恒直接怒询问出。 这一次的确是自己失算了,所以楚恒那带了怒的质询,萧楚愔也没恼,只是回了头看着叫韩华一并救上来的一男一女,在确定那两人没事后,萧楚愔这才回道:“事态紧急,一时也没想太多,就是想要阻止这两人。瞧着他两跳下去,也就一闷脑跟着下去了。” “一闷脑,长姐你就不知自己不识水吗?”这一闷脑,可叫楚恒气的。倒是萧楚愔,在听了楚恒的怒语后回道:“这不是给忘了。” “忘了,三弟到不知了,长姐还有忘事的时候?”一面怒着气,一面唤着萧寿取来干净的衣物披在萧楚愔身上。楚恒脸上展了怒,楚瑞那儿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脸上没有显怒反而带着笑,不过这一番笑倒是透了几分隐讽。连着哼了几声,看着一身湿的长姐,楚瑞阴阳怪气说道。 “谁知道是忘了,还是怎了,指不定是叶大侠在咱萧家呆久了,天天飞檐走壁的,不只是弄得五弟觉着自己有遭一日能如此,便是咱家长姐,也觉着自己有那飞檐走壁的本事,一闷脑下去,也能一闷脑上来。” 平日里都是她讽着这几个小子,这会子倒是换成他们来怄自己,话是不好听的,可谁叫自个这次闹过头了。当即也就不同他们计较,连着应着以后必当三思而后行并且摆了手示意厢竹将自己扶起来,萧楚愔这才走到那已被救起的一男一女边上。 这两个人入水时间比萧楚愔早,而韩华第一时间救的是她,所以这两人在水里呆的时间也久,如今人虽救了上来,不过还没醒来。家丁里头有人生在水边,所以对付这溺水的人也有一套,连着压下胸腹,直到将呛入嘴里的水全部挤压出来,这跳湖殉情的两个人才缓缓醒过来。 刚苏醒过来,人还犯了几分迷糊,在瞧见自己的周遭围了一群陌生人并且缓了神记起刚刚发生了什么,这两人同时醒来同时弄清出了何事的年轻男女,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致谢,而是气怨。 “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要救我们,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不让我们去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苦命鸳鸯 救人性命没想到还得落得一身埋怨,在听了那两人的埋怨后,这厢救人之人也纳闷了。抿着唇挑了眉,随后看着那泣着泪开口连番气怨的女子,以及那个自打醒来后就只抱着女子不说一句话的男人,萧楚愔说道。 “我说这位姑娘,这人死不如赖活着,你年纪轻轻的,有什么事想不开,犯得着拉人一块殉情吗?” “你们懂什么?”女子扯了嗓子喊着,那种气怨的话就好像萧楚愔管了闲事似的。 就这一件事上,萧楚愔的确管了闲事,可就算管了闲事也是他两人的救命恩人。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竟是这等态度,而且还当着他们的面用这种责怨的口吻同自家长姐说话,当下萧楚瑞可不乐意了。直接饧眯着眼看审这两人,楚瑞说道。 “我说这位姑娘,你们的事我们不懂,可不管怎么说你们这两条命也是我们捞上来的,就算心里头委屈着了气,也别往我们身上撒啊。你要是真觉着我们管了闲事,碍了你们的好事,大不了我们再受个累,把你两再扔回去得了。” 他们家长姐,回魂之后他家兄弟都没敢用这种口气跟长姐说话,更何况是外人。萧楚瑞可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若是瞧着不顺心,便是女的他也照耍不误。 不过楚恒可就不同了,如果出声的是那个男子,他当然是不乐意的,可这会子开口埋怨的却是姑娘。瞧着这位姑娘一身漉湿,双眸带泪甚是可怜,这心里头的惜意也荡了心,当即看着楚瑞,楚恒说道。 “四弟,怎么说人家也是姑娘家,说话客气点。” “客气点,她对长姐不客气,难不成我还得待她客气了。我说三哥,你不会是看上这出水芙蓉吧。” 自家三哥就是个看着姑娘就走不着道的主,因了此语,萧楚瑞自然起疑。倒是那揣了疑的审视叫楚恒觉了尴尬,当是回道:“长姐和别人家的姑娘,我还是分得清主次的。” 这厢两位公子开始相互猜疑,那厢将人救上岸的韩华以及萧楚愔心思自当在这两人是身上。瞧着两人相拥抱紧,偎依在一处垂泪相怜,韩华上前蹲下身,而后看着两人问道。 “两位,虽我等确不知两位遇了何事,不过萧小姐方才所言甚是,这好死的确不如赖活着,便是真遇了事总有解决的法子,何苦一道寻死。” “是啊。”韩华话落萧楚愔接道:“人死简单,眼睛一闭一睁手一动,人说没了就没了。死是最简单不过的,可是死了,有用吗?就算你们死了,事不也照样没解决,还白白搭上自己的一条命,不觉着这样很亏,很不值吗?” 没死之前心里头还带了一份勇气,可如今经历过生死,体验过那种胸肺被灼烧,一点一点撕扯的感觉,现在的他们已经没了再寻死的勇气。死亡这种事,只要体验过一次,大多数的人都不愿再尝试第二次。 可纵使对于死亡有了恐惧,对于生起了眷恋,可是他们所遇的事,他们未来的日子,仍旧没有盼头。 看着两人只是抱在一块什么都不说,也不回话,萧楚愔知道这两人短时间是不会再跳一次湖的。当即叹着气而后顿了身,看着那相拥二人,萧楚愔说道:“若真遇了事,不妨说出来,兴许我们还能替你们想想法子支支招。” “没用的,我与媚娘的事,没用的,除了死,我们再也找不到别的活路了。” “没用?那也得说了才知道有没有用,你们不说,哪知道我们能不能想出法子。横竖你们都觉着没了活路,自然没了活路何不死马当活马医,万一我们有法子呢?就算我们真没法子,要是真觉着你两没了活路,再将你们重新扔回去也不迟啊。倘若你们担心再落一次水万一又遇上好管闲事的,将你们两个再捞上来,我这儿还有不少殉情的法子,总有一个适合你们的。” 劝。 萧楚愔显然是在规劝,只是她这规劝的话听上去,还真有够特别的。当即杵在边上的韩华忍不住移了眸,瞧着萧楚愔的侧脸,眸中闪了几闪。 韩华那骤闪而过的眸色萧楚愔自然没留神,此时的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对年轻人得身上。许是觉着萧楚愔说得在理,横竖他们也没了活路,既然没了活路,就算试试结局也不见得还能坏到何处。 当即两人相互对视,一番神色交流后,那男子说道。 “几位公子,小姐,我与媚娘乃是本镇人士,我两心心相依立誓此生非对方不娶不嫁,可是”话到这儿人已露了哀气,而那名为媚娘的女子,在听了男子这一番话后,泪又险着垂下。紧握男子的手,媚娘轻声唤道。 “唐郎。” 本是一幕哀怨愁叹,谁知媚娘那一声柔唤才刚出声,萧楚愔竟叫自个给呛了,因了呛连着咳了数声,一番急咳后萧楚愔才从嘴里挤出两字。 “螳螂?” 明明唤的名是一样的,可不知为何这两个字从萧楚愔口中道出,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异色之感。在瞧了萧楚愔脸上的神色,以及那明显带了几分他意的语调,韩华知晓这位萧家大小姐口中所唤“唐郎”二字,定非他所想两字。 媚娘那一声轻唤,的确叫萧楚愔想偏了,许是萧楚愔这反应叫人摸不清头绪,在闻了她那番奇询后,两人先是一愣而后那名男子说道:“在下姓唐,当名一个函字,因为我与媚娘已私定终身,故而媚娘私下都是那样唤我的。” “原是如此,你们继续,继续。” 可算晓得自个想偏,为了杜绝尴尬,萧楚愔示意两人莫理会刚才那事,继续说下去。后头的事倒也同她所猜离不了七分八分,这两人便是苦命鸳鸯,虽有情有义彼此许诺此生非对方不娶不嫁,怎奈两人门不当户不对,他们的这一份心意相通遭到男方强烈反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才是媒约正道,至于那些你情我愿,皆是秽世之事。这唐函乃是镇上富绅家的公子,家底自是殷实,父亲一早便为他寻了一门亲事,是那镇上富首家的千金。 两家人无论是家事还是镇上的声威,皆是相配,两家若是结亲对于两家而言都是极好。 这一门亲事不管搁在谁的眼中,皆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只是这唐家公子显然是个会叫家里头操心的主,明明这一门亲事很早以前家里就有这份心思,并且也早在他面前露了意,可这位唐公子还是不能自己的爱上媚娘。 媚娘,虽非风尘女子,却也是贫家闺女,因了偶缘结识唐函,两人一见倾心许下三世情诺。两人心心相依,本是好事,怎奈唐函家中嫌媚娘家道贫寒,门不当户不对没有资格踏进唐家,对于他两的情意自是百般阻扰。 家中说什么也不肯同意两人成亲,他们实在是觉着没了活路,最后不得已只能携手寻死,盼着下辈子能结夫妻。 苦命鸳鸯,最是愁苦,这样的事搁在旁人心里,光是听着,想着他两之间所遇重重困阻,就叫人觉着心里闷的难受。萤草年纪小,自是因此落了泪,而厢竹那儿也免不得酸了鼻子。到是萧楚愔,并非薄情,而是这种戏码她见多了,听着唐函一番讲述后,除了翻白眼她还真不知如何反应。 她就想不明白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恋人都保护不了,还得拉着对方一道殉情自杀,这种男人?这位姑娘到底瞧上他哪了? 萧楚愔心里头这一番嘟囔,旁人自当不清,便是诉着自己所遇之事,唐函和媚娘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看着对方说道。 “我知我两之间的事,爹娘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可是我此生也非媚娘不娶。既然我爹娘无论如何都不肯同意我两的婚事,那我两在这个世上也就没了盼头。今生不能结为夫妻,我两便盼着来生,来生再续前缘。” “来生再续前缘?”闻语应道,两人定色点头。 “是。” 对于这来生的再续前缘,显然这两人已经下定决心,只是看着两人那坚定到不容更改的眸眼,萧楚愔忍不住说道:“今天无缘来生再续,听上去是挺美的,不过你们凭什么肯定人就有来生?就算人真的有来生,你们又凭什么这么肯定来生的你们就一定有缘?” 这些人的思维,有的时候她是真不能理解,而萧楚愔这一番话,也叫那两个打定主意,今生若是不能在一起,便殉情等来生,来生再续情缘的两人愣处在那儿。世人皆是这样说的,他们也就理所应当这样觉着,可如今面前这位小姐的此番话,却叫两人愣了。 来生。 他们如何肯定自己一定有来生,就算真有来生,他们又如何肯定来生的自己必然有缘。 明明是一直挂在嘴巴的话,一直那样的理所应当,可当萧楚愔这话落后,总觉着有诸多话可以反驳的他们,那一刻却连一句话都挤不出来。两人直接处愣在那儿,显然从没想过这一件事。 这些古时候的人,脑子就是单纯,叫人无可奈何。说真的,有时同这些单纯的人接触,萧楚愔还真觉着挺累人的。看着两人那瞬傻的样子,萧楚愔说道。 “这人有没有今生有没有来世,没人死过哪家能肯定的,为了这谁都没见过的今生来世,你们就把两条命压在上头,真不知你们两个心太开,还是人太愚昧。缘分这种东西,如果结缘,就是今生的事,连着今生的缘分都守不住,你们哪有资格谈什么来世。” “这” 幻想从来都是美好的,只是幻想总有破灭的那一瞬,萧楚愔这话头一次叫两人静了心。只是心虽静了,萧楚愔这一番话也让他们入了耳,可对于他们所面临的困阻仍是无用。 萧楚愔的话,叫人静默,默后唐函说道:“小姐之意,在下明白,只是家中拦阻拦,我与媚娘今生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我们是真没了法子,除了赌来生,我们再无他路。” “再无他路,亏你还是个男人,做事怎么比娘们还要没魄力。” 这种温温弱弱的男子,萧楚愔实在不喜,若是论长相,自家五个弟弟随便拉一个出来,模样上都远赛他。可要是说性格,这温温柔柔的唐家公子实在没有半分气魄,连胞弟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当是烦了他这种这个世上已无活路,除了殉情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怎样的弱柔脾性,萧楚愔直接翻了白眼说道。 “既然是个男人,就拿出男人的气魄来,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你算哪门子爷们。一旦没了法子就寻死觅活的,就你这幅德行,以后如何撑起一个家。不就是家里头不同意你们的婚事,多大的事,不寻了法子解决也就算了,竟然拉着姑娘陪你殉情。你若是自己不想活了就自个跳湖去,拉个女人垫背算什么男人。” 好端端的人家本就是两人相邀准备殉情,可如今叫萧楚愔这么一说,倒像是这男人没本事,自己逃避不说还拉着心爱的女子一起逃避。萧楚愔为人本就霸气,瞧着家中几位胞弟叫她管得服服帖帖便知她是个有能耐有气魄的主。这唐家公子性子本就偏弱,媚娘又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子,叫萧楚愔一番气怒后两人竟是傻了眼,连回嘴都忘了。 长姐这一番话,压得两人回不来神,便是萧家两位公子也忍不得交换了视线,暗下感叹自家长姐便是有魄力。 萧楚愔这一番话,着实叫人惊了,一是惊于萧楚愔方才那一番话,二是与这柔柔弱弱的女子竟有如此气魄。他们两人今日是抱这必死的决心,谁知却遇上这偶然过路的几人,一开始对于他们的相救,两人皆是恼着,觉着他们多管闲事。 可叫萧楚愔这一番气霸的呵斥后,却叫两人惊了心。 杵在那儿,一时不知如何应回,这还是从他们叫这几人救起时头一次认真打量面前这些人。 一身华衣,满身奢气,便是瞧着就知绝非寻常人家的公子和小姐。因着瞧了这些人身上的华绸缎子,清知几人乃是大家公子小姐的唐函,在静默半晌后,终是开口问道。 “护我心爱的女子,我自是想护,可这世上又岂是你想便能想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不当户不对,这之间种种的种种隔在那儿,又岂是我一个想要护着就能闯开的。几位公子和小姐一看便知是富庶人家的少爷和千金,这门户观念,在下不信你们不懂。” 门户观念,就是根固,越是家境殷实,越是在意这所以的门当户对。 他们生于大家,唐函相信他们也懂自己的无奈,谁知这话刚刚落下,换来的却是萧楚愔更深的嫌鄙。毫不客气,甚至直接展露不屑,萧楚愔挑了眉讽着言,说道。 “门当户对,这种荒谬的言论早就该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心生邪计 门当户对,她可从来不信什么门当户对。 唐函的那一番话对于萧楚愔而言,只会加深她的讽嘲,倒是唐函,没料想萧楚愔竟是这等反应,当即愣在那儿,顿了半响而后发了笑唐函说道:“谬论,小姐这一句谬论说得好生霸气,难道小姐家中就没这等谬论。” “当然没有。”饧眯应答,萧楚愔冷笑说道:“我萧家的孩子,都做得了自己的主,便是一切随性,只求心中无愧。至于旁人说什么,做什么,讲什么,与自己何干。” “这,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说完朝着边上两位胞弟看去,萧楚愔说道:“旁的事,或许还会干涉,不过情爱之事,我萧家谁都没有资格左右别人的心思。不管是谁,包括萧家家主,都没有这份资格。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东西本就可笑又可悲。父母知道什么,媒人知道什么,谁能比他们更清心中所盼究竟是什么。就依着父母之意,媒人之说,便要定了自己的终身,不觉得太过可笑了?” 这是萧楚愔真实的想法,也是萧楚愔心中所思。 长姐最是厉害,样样事事都要管着他们,原以为自己的婚事恐也当如此,却从未想过长姐的心里竟是这般想的。饶是楚恒和楚瑞,此刻皆是愣了,看着萧楚愔,楚恒甚至轻声唤道。 “长姐。” 这声轻唤,叫萧楚愔的视线又移落到他们身上,看后,眼中渗了溺宠,萧楚愔笑道。 “你们的婚事,长姐不会过问,也绝对不可能过问。心里头究竟念着什么,想着什么,没有谁比你们自个更清楚。这往后的日子里,跟你们度过风风雨雨的是你们的结发妻子,而不是长姐,长姐何来资格替你们选择将要携手相伴的究竟何人。只要问心无愧,只要看清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管她皇亲国戚还是乞儿痴女,便是你们认定的,长姐我都依。饶是外头闲言碎语,谣传流言,与我萧家又有何干系。” 这便是萧楚愔的行事作风,也是她溺宠家中胞弟最好的证明,有时那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比千言万语更能戳心。当即瞧着胞弟静了默,而后看见楚瑞别了头瞧了边处,眼中像是闪了什么,至于那萧楚恒。 微顿之后竟是垂目轻笑,随后走到长姐身边,倾了身将下颚搁在萧楚愔肩头,楚恒笑道:“娶什么娶,长姐,三弟此生都不娶,便留在家里陪着长姐,可好?” 长姐如此宠待他们,他们又如何舍得娶了旁人,留长姐一人守在家中。此番话,虽是胡笑,却也看出姐弟间的情义。原是极煽情的一句话,只可惜自家长姐老是不肯卖他们面子。看着那抵靠在肩头,半个身子都压在肩上的三弟,萧楚愔竟挑了眉说道。 “不好,替你们几个劳心劳累上半辈子已经够倒霉了,怎么?不肯娶亲下半辈子还想赖在长姐身边当奶娃子?”话落时,那被抵压的肩膀顺势挑撞,因着没料到长姐会这样,一个不慎下颚重合,生生咬了自个的舌头。 越是大家之人,门当户对的理念越重,可如今看来这几位身着华衣的公子小姐显然不屑这所谓的门风理念。瞧着那姐弟三人的笑闹,纵是心中已没了活下去的盼头,如今也不禁生起几分奢盼。 两人相视,看着对方的眸眼,不意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盼念。 他们是没了法子,所以才想到殉情,盼着下一辈子能再续前缘。可这下一辈子的事正如那位小姐所说,谁能肯定。 若是今生便可结缘,为何还要等到来生,若是真的存在一丝机会,为什么一定要寻死,而不是尝试。 尝试。 他们并不想死,所以此时的他们。 也想试试。 看着对方,从那双瞳眸中看到倒映在眸孔里的自己,在对方的眼睛看到那一抹坚定后,这两人紧了交握在一起的手,而后改坐为跪齐声拜道:“我们是真想不出法子,也不知如何让家中父母抛下门户观念,若是公子小姐有法子,还望相助成全。” 突然跪下,说着拜求的话,这两人此举着实突然,饶是萧楚愔也惊了。心微触,很快的又定了下来,看着那跪在地上一脸奢盼望着她的苦命鸳鸯。这两人眼下是将萧楚愔视为救命稻草,当是盼着她能指一条明路。 大道理说起来顺口,不过要真想解决问题,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这种根深蒂固的难题,更是难处得紧。两人的跪求,叫萧楚愔不好拒绝,更何况在瞧见两人跪下奢求时,那位韩姓公子竟在一旁帮腔说道。 “萧大小姐素来心思多,又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这样的事想来也是有法子应对的。你们两位就请放心,萧小姐必然能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她是说过遇了事说出来,大伙儿一块想想,指不定能想出应对的法子,可没说过自己定能想出解决的法子。韩华此番话,直接将她往前推了,当即一眼横了过去,对上那人的似笑非笑。 心里头诽谤着不愧是个能跟三弟四弟称兄道弟的主,果然不是个好东西,萧楚愔上前请了两人起来,说道:“你们两位先起来,既然将你们两从水里捞起来,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又将你们两扔下去吧。切莫心急,不就是家里头不同意,咱们想个法子让他们同意不得成了。” “法子,莫不是萧小姐已有法子。”闻言急问,唐函和媚娘面上已露喜色。 摇头,萧楚愔应道:“目前尚且没有,对了唐公子,我先问你一事,你家可有兄弟姐妹?” “家中并无兄弟姐妹,我乃家中独子。” “家中独子?”轻声低喃,唐函回道:“正是,我们家三代单传,家中就我一个男丁。” “家中就你一个男丁,家里头的人还敢这样逼你,也不怕你想不开抹脖子上吊。”呵了一声笑,而后在唐函的面上瞧出几分尴尬,当下问道:“我可是说了什么?唐公子的面色瞧上去好像不太好。” “萧小姐有所不知,我”看样子真是一件尴尬的事,以至于这当口还支支吾吾不肯直言。 长姐可是好心将他两的事记在心上,这人倒是矫情,还在那儿支吾不肯明言。当下楚瑞有些闷了,扬起下巴吊眼看着,楚瑞哼道:“你的事我们当然有所不知,所以想让我们帮你,这有所不知的事,也该快快如实说来,莫不然让我们揣着有所不知替你两揣摩主意不成?” 楚瑞的话向来多数以上都是不好听的,不过也亏着他这一番哼冷,到让唐函咬了牙说道:“不瞒几位说,家中之所以这样逼着在下,并非不怕在下想不开抹了脖子,而是,而是” “到底而是什么。”楚瑞开口追询,唐函才继续说道:“而是他们觉着依了在下的性子,做不出这等事来。” 看来在家中族人眼里,这位唐姓公子当是个性软柔善之人,并不觉着他做得出抹脖子的狠事,所以也就随了自己的心思肆意替他安排终身,妄图让一切都随了自己的心思。这家中的长辈总有那么些,也不知何来的自信,自以为足够了解自己的孩儿,到最后生生逼出惨剧,方才追悔莫及。 唐函会选择同媚娘跳湖殉情,恐怕唐家上下没人猜想得到,不过他们猜想不到也很正常。毕竟就唐函这一副柔弱书生和逆来顺受的样子,还真难相信他有勇气约着心上人一道殉情。 今日之事,也不知在心里头踌揪了多久,虽然这种法子的确挺叫人看不上眼,不过能咬牙撑着自己所爱,没彻底顺了家里安排,到也有几分骨气。当下萧楚愔点着头,心中隐着现了心思。 唐函平日里究竟得逆来顺受到何等地步,才会叫家里人觉着他连自尽的心思都不可能有,他们是猜不出的,不过有一点却至关重要。 这位唐姓公子乃是家中独苗,三代单传。 在唐函说出这番话时,萧楚愔已有了个大胆的想法,法子一旦上了心,面上也露出奇诡的笑。上勾的唇角,整张脸透着不怀好意,萧楚愔这面上的笑刚刚从唇角溢出,两位萧姓公子瞬间打了个寒颤。 长姐若是露出这等不怀好意的笑,必是动了叫人头疼的心思。果不其然,在那奇诡的笑扬挂在唇角时,萧楚愔问道:“既然你是家中独子,且三代单传,而且听你方才所言,你们唐家在这处也算名门望绅,那么这一件事也就好办了。” “长姐,你是不是已有对思。”瞧了长姐的笑,楚瑞问道,问后见着长姐带着笑看着边上三哥。明明就是勾着唇角视线幽幽瞥过来,平时在家中没少瞧见长姐用这种笑瞥着自己,可不知为何,萧楚恒总觉着长姐这一次的笑,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不怀好意。 这种明摆着揣了坏心的笑,让萧楚恒下意识打了颤,不自觉摸了鼻尖干咳了两声,楚恒问道:“长姐,你看我作甚。” “没什么,只是突然在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比起其他,这无后应当更不能忍才是。” “所以长姐你到底想说什么?” “旁人皆说萧家三公子最是风流,一双桃花眸搅乱京都上下半数女子的春心,往时我还不信呢,总觉着外头谬夸。不过这会子细细看来,三弟的确长了一张勾人的脸。” 长姐可从来不夸他们,平日里不骂就得偷着笑了,何时像这样,竟是如此赞夸。萧楚愔是夸得顺口,可楚恒那儿浑身上下都觉不对。长姐夸得越是顺耳动听,他这心里头越是觉着不安生。不自觉的咽吞着口水,楚恒说道。 “长姐,有话直说,咱能不能别整这些虚的。” 若是真有对思就直接说出来,那样不阴不阳的,他心里难受。或是萧楚恒这话叫长姐好了心情,当下眸眼又眯了几分,转了身不在看着三弟那一副如临大敌谨慎小心的模样,萧楚愔看着唐函和媚娘,说道。 “我这儿的确有个法子,就是不知唐公子敢不敢试。” 他们早就没了旁路,如今有个法子,纵是不清这个法子究竟为何,他们也想一试。顿了眸,看着说出这话后笑色逐渐消于面上的萧楚愔,彼此相互对凝后,唐函应道。 “只要有法子,不管多难,纵是上刀山下火海,在下也愿一试。” “别说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的法子没那么难。” “那萧小姐的法子是?” “弃了女色,改喜男风。” 话音落后,众人皆默,唐函和媚娘直接愣在那儿,至于自家胞弟,全数傻眼,就连那一直处在边上抱着瞧热闹看戏心态的韩华,在听了萧楚愔这话后,直接把自个给呛了。一个不慎,岔了气,岔气之后连咳数声,韩华才听见楚瑞问道。 “弃女色,改男风,长姐你这主意也太馊了!” “馊?会吗?”完全不觉着自己出了个馊主意,萧楚愔一脸镇色说道:“我到觉着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唐公子可是唐家独苗,这传宗接代的事就只能靠他了。若是唐家公子不喜女色转而迷上男风,这唐家不就绝后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可不只唐公子一人招来祖宗责怒,怕是唐家上下,恐也愧于祖宗。” 长姐这话说得有理,可再怎么有理这个主意也太耸人听闻,完全没法回神,这当口还愣在萧楚愔这惊人惊语中,她已经笑着继续说道:“纵是唐家无谓于传不传后,不过唐家怎么说也是此处颇有名望的富绅,就算不顾里子,这面子也是得顾的。到时候哪还有心思去琢思着门当户对,怕是家中早就乱了粥了。” 要是唐函真如萧楚愔所说那般,真的弃了女色转而迷上男风,那唐家就真没心思再管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的确是没了心思,不过这个法子也太 听后愣了半响,最后才抽着唇角,唐函说道:“可是在下,不好男风啊。” “我又没让你真好男风,只不过要你叫家人觉着生无可恋,自暴自弃转了喜好罢了。只要你有能耐,让家里头说出但凡是个女子,只要是个女子就好,这件事不就成了。” 要是唐家少爷真的好了男风,到时对于唐家来说还真只要是女子就好,谁还有心思去管这女子是谁。 萧楚愔这法子,不得不说够损,也够馊,却又不失是个好法子。明明觉着这个法子很馊,偏生竟无人能说出反驳之语,倒是全愣在那儿。 又是片刻沉默,默后听闻媚娘说道。 “萧小姐这个法子,倒是可行,只是唐郎上何处寻那假投意合的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楚恒郁结 法子可行,却也得有人乐意配合,若不然这个法子也只是空谈。 而这乐意配合之人,实在难寻。 男风,本就背离礼义廉耻,乃是不正之风,若是寻个正经人家的男子,必然没人乐意相帮。可若是寻那男风馆里的小倌,又容易惹出事端,要是处理不好将唐家人惹急了,保不齐可得跳墙了。 左右也是极难,寻不到合适之人假意同唐函情投意合,这事倒是难办。 萧楚愔的法子,听上去荒谬,可媚娘却觉着这是个可以尝试的法子。她的心中主意已定,反观唐函,显然还踌躇于是否尝试这等荒谬之法。看着唐函脸上踌凝的神色,媚娘说道。 “唐郎,可是觉着萧小姐此法不可行,会污了你的名声。”话音落后唐函立即紧握媚娘的手,说道:“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名声,我现在就怕的就是不能和你在一起。” “既是如此,唐郎可否一试?” “试,眼下也就只有这个法子,我自然想试。可若是我真试了,咱们怕是得好一段时日不能见了。” “生离死别都经历过了,这区区一段时日又算什么。” “你待我心,我明白,可是正如你刚刚所言,我要上何处寻那假投意合的男子?” 想要演戏,也得有人配合,而这配合之人实在难寻。纵是真想尝试,可是寻不到一个愿意相帮的人,也是无奈。相握的手握得更紧了,明明看到一丝希望,却怎么都拽不入手,这种失望几乎能叫人绝望。 两人神色间渐渐展露的绝望,边上的萧楚愔当然瞧得清透,就在两人准备相拥再泣时,萧楚愔突然说道:“找个男人,还不容易。” “萧小姐可有法子?”听了萧楚愔的话,两人再度看到希望。 点了头,随后又露了那意味不明的浅笑,萧楚愔忽然扭过头细审三弟,说道:“唐公子,你可觉着我这三弟,模样俊俏,为人潇洒,最是风流。” “萧三公子的确乃是世间少有的风流才俊。”一时没明白萧楚愔这话何意,唐函傻傻接了一句。 唐函这厢是没明萧楚愔话里的意思,不过边上三位公子可都清了,韩华当即正了色别了眸,虽然努力克忍,不过脸上的笑根本压不下。而萧楚瑞,早在长姐那一番话幽着飘出时,他便抬手握拳抵在唇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至于萧楚愔口中道言的三弟,则一面幽怨样,看着长姐唉声说道。 “长姐。” “怎了?”三弟哀怨,全然装作没看到,应了一声而后笑看唐函,萧楚愔说道:“我家三弟,不是我自夸,若是他真有心勾人,还真没几个姑娘家能逃出他的手心。姑娘家如此,便是男子叫了他,有时也忍不住多看上几眼。如此风流才俊,为人又潇洒多情,便是一个不慎着了道,入了歪风,也情有可原,不是吗?” 萧楚愔之意分明就是要借了她的三弟,替他们度过此次难关。 他们之事,这几位公子小姐皆清,所以由着他们相帮想来最好,也不会出了旁的岔子。 可算明了萧楚愔之意,唐函当是愣了,当即回神而后细细打量起这位萧三公子,不得不说他从未见过这等风流潇洒之人。萧楚恒,的确是个能到处播撒风流的情种,若是由他相帮,光是瞧着他那张脸以及那举足间无法遮掩的风流,无需多言,怕是都能信了他真好了男风。 唐函此处对于萧楚恒的确多了几分慕欣,反之萧楚恒,当此语真真切切从长姐口中道出时,萧楚恒当即怨叹说道。 “长姐,我不好男风啊。” “我知道啊,在京都的时候我就晓得,从来没见你勾搭过街上穿行的男子。不过你好不好男风,跟帮了这忙?可有干系。” “这”如果要说,还真没干系,不过这种事和有没有干系完全挂不上钩。当下死的心都有了,抬起手重重拍在脸上,萧楚恒说道:“长姐,这个忙三弟真帮不来。” “为何?”询问刚落楚瑞笑着接道:“三哥,这风流多情不是你素来擅长的,长姐不过让你将平时那套拿出来使。怎么京都的时候使得那么顺溜,这会子有人需要帮忙了,反倒帮不上了。” 他这儿可心烦呢,四弟不帮忙就算了,竟还在边上落井下石,当下叫楚恒气的,说道:“这事同京都那些能等同而云?京都那些可都是姑娘家,活生生的姑娘家。肌凝雪,眉如画,声如莺歌,身似垂柳。可你在看看,这唐公子可是个男子,男子啊。” “男子又如何,这唐公子瞧着文文弱弱,自是一派书生模样。” “书生模样又怎了,他毕竟是个男子,对着这硬邦邦的男人,你让我如何风流。”情话他会说,而且一旦开口,那一串出来都不带重复停歇的,保准惹得姑娘家面红耳赤春心荡漾。可这风流情语也是有前提的,就是对方必须是名姑娘。 饶是他再如何多情,也多情不到男人身上。 长姐让他帮的忙,太难了。 要对着一个男的多情,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当即唐函和媚娘也不好继续相求,只能说道:“萧小姐,若是萧三公子觉着为难,便算了。” “为难?不为难!这勾人可是他的本性,他帮这个忙,正好。”唐函的话才刚说完,萧楚恒顿时看到一点希望,可这希望才刚刚冒出,便叫长姐掐了。对于这事,长姐觉着非他莫属,四弟偏也在一旁火上添油,韩华那样,一眼便清是个坐边观戏绝不会掺和他人家事的主。 头疼。 萧楚恒实在头疼,倒是楚瑞,显然觉着三哥的头还不够疼似的,在一旁坏着心说道:“长姐,依我看若是三哥出手,此事必是事半功倍。古人不常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如今人都已救下,总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他两跳河殉情吧。横竖长姐法子都想了,若是不试试,岂不断人生路?” 这飘道的话,说得那叫一个站着说话不腰疼,当下楚恒更闷了,直接阴幽着脸,楚恒说道:“四弟,既然好人到底送佛上西,若不然,你去,如何?” “我?”抬手指了指自个的鼻子,萧楚瑞说道:“三哥,便是四弟想替了你,想来长姐也不会依的。” “为何?” “为何,我若是依了,保不齐他能把唐家给我拆了。” 这萧楚瑞是个怎样脾性,萧楚愔如何不知,倘若真将这一件事交予他,恐怕前脚才刚进唐家,他那一肚子的坏水便开始外流了。帮人,自是要帮到底,这种害人性命之事,还是莫做才好。 他们已是定了主意,饶是萧楚恒不乐意,恐也改不了他们的心思。这厢瞧着两人面上神色,楚恒已是闷到极致,甚至自家长姐四弟是不可能改了心思,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韩华。 谁知这素来风雅的公子,今儿竟也坏起了心思,非但没有忙他的意思,反而在一旁点应着,像是觉着萧楚愔此时甚妙。 一行人,谁都不站自己这处,如何不叫萧楚恒闷的。当下已是寻不来话,只得处那儿闷着怨。 若是真要唐函弃女色,改男风,萧楚恒实乃切合之人,倒也非萧楚愔起了坏心,实在是她自个也觉着凭借三弟风骨,便是改了男子喜性,也是情理之中。这唐函与媚娘之事虽与他们无干,不过既已顺道救了人,总该一路帮到底。 瞧着三弟那副不甘不愿样,萧楚愔心中已转了不少心思,琉璃眼珠悠着一圈,瞧着捏眼头疼的三弟,萧楚愔忽然转了语调,笑着说道:“三弟,是真不愿意帮了这忙?” “长姐,并非三弟不愿,而是这个忙,实在难帮。若是边上那位媚娘姑娘,纵是上刀山下火海,此忙三弟必帮无疑,可这唐公子”说完又看了一眼,连着嘴角也抽了数下,萧楚恒说道:“这唐公子,三弟实在帮不来。” “哎!” 本想着这话落下,依了长姐的性子总该说些什么,谁知却没得来长姐的回话,反倒是一声怪奇的叹。这一声叹,叫萧楚恒的心直接“咯噔”颤了一下,人的身子也因叹语僵了起来。身体发僵,直觉不妙,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长姐,为何叹气。”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着,终究还是自己,太高看了。” “哈?”不明不白的一句回应,叫众人皆不清不楚,还没弄清萧楚愔这话到底何意,她已经开口幽道:“长姐一直觉着,长姐当是了解三弟的,虽说三弟你平素总是一派没谱的风流样,可这骨子里终归是个热心肠的主。明知他人有难,总该相帮,谁知三弟却,哎,长姐不说了。” 又是一声长叹,却叹得两位胞弟唇角急抽,最是热心肠,也不知长姐打何处瞧的,竟觉着萧家公子古道心肠。这一番话,可叫两人寒了一身,便是韩华,也仿佛听了趣言,当下眸光再闪。 已是认定的事,若不能逞心,萧楚愔如何善罢甘休,便是对着自家胞弟,也是如此。方才那一番话惹来两位胞弟唇角连抽,她自当瞧见,只不过瞧是瞧清了,不过面上可没展了半分色,反倒将气叹得更深,幽的又是一声,萧楚愔说道。 “原想着三弟万花丛中过,片刻不沾身,饶是虚情假意,也当如了实事,当不负那天下第一风流之称。所以这一件事,长姐也是细思,觉着交予三弟当是上上之选,毕竟凭了三弟的样貌以及那无尽的风骨,纵是虚的,也当叫人觉着实了,如此也就帮了人家一个大忙,救了人家两条性命。可谁又能知,三弟却也只是面上风了流,骨子却非如此,仅是因了他人身为男子,便推推拒拒挑挑拣拣全无那一派风流公子身态,实叫长姐寒心。莫不是三弟的风流并非骨内与生俱来,而是真如了外头闲语那般,不过流性,偏也只是女子面前,才起的歹思。若真是如此,那三弟这天下最是风流,怕也是虚了。” 长姐若是想逞口舌之快,那说出的话足以叫人闷上许久,平时处在一处,这口头上的亏也不知吃过多少次。对于长姐这一张如簧的巧舌,他们也是闷的,往日如此,此刻对于萧楚恒而言更是如此。 长姐那一番话,分明激将,偏生说得还是一派幽怨浑如望失,到真像是萧楚恒的过,辜负那最是风流,叫长姐寒心。 这一件事,萧楚恒怎么都想不明白同自己的风流骨性有何干系,偏生萧楚愔还能说出几分跟由来。闻着长姐之语,听着那一派怨叹,连着闷抽许久后,萧楚恒说道。 “长姐,您这是再激我?” “是与不是,有何分别,反正这一件事若是不能办成,你往后也别在长姐跟前笑什么天下风流。便是那一等一的色心痞子,好色氓徒,无疑了。” 话已至此他还能说什么?若是不依岂非色痞?当下闷得话都不乐意说了,倒是身边萧楚瑞,早已笑的眉眼齐挑,接语说道:“长姐,您到现在才晓得三哥是色痞啊,他就一流氓,造不得假。” “萧楚瑞。” 一而再再而三在边上煽风点火,实在叫人恼火,当时话重几分,却因面对这人乃是个坏透心肠的主,这一番重语全然无用。非但不能叫人住了口,反而笑得更是坏了心,挑眉瞧着三哥,萧楚瑞说道:“怎么?莫非三哥觉着长姐错了?还是三哥觉着长姐此语有误,就是有,那就拿出本事证明啊。让长姐瞧瞧,三哥的风流,那是流在骨子里的,与无干。” “你倒是乐着意了。” “四弟岂敢。” 长姐是何心思,萧楚恒不大清,不过这四弟打的心思他却明的。当下又是一番气怄,怄了气,瞪了眼,而后一叹,叹后萧楚恒说道:“既是长姐之意,那三弟,也只能依了。” “依了,便有劳你了,正好也顺带让长姐瞧瞧你的本事。” 萧楚恒此语,算是应了这一件事,虽应的不甚甘愿,也叫人觉着几分强逼。可如今他们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也只能心中带愧,多番道谢。 三哥最后还是应了,楚瑞面上的笑别提多恼人,看着他贼溜转了几圈的眼,楚瑞说道:“三哥既然应了,此事怕也成了一半,只是长姐,四弟忽然想起一事。” “何事?” “若是这事结了,三哥却忽然发现阴阳并非天意,因了此事改了喜性,可如何是好。”询问的话,带了几分忧担,倘若那眉眼中的笑别露得如此直明,到还有人信他是真的忧了这一件事,而非打趣。 因了这一件事,突发改了喜性,楚瑞这话并无不可能。当下萧楚愔也默了,移眸看着三弟那再度搐抽的唇角,萧楚愔一字一顿幽幽说道。 “倘若真是那样,长姐也无话可说,方不是说了,你们的亲事由你们自个做主,长姐断然不会干涉。若他最后真能风流到那般田地,长姐也只能认了,反正咱萧家子嗣多,不缺他一个传宗接代。” 话落,微愣,而后失笑,失声笑后已有人在心中叹道。 这位萧家大小姐。 果非寻常之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造访唐府 事已至此,除了赌,他们已无他法,所以在叩谢萧楚愔等人相助后,唐函和媚娘才先一步回了城镇。 既是要赌,当然样样事事都得做得全面,所以这二人想来这段时日是不能相见的。连殉情的心都有的人,几日的不能相见,相思之苦又当如何。一诉彼此柔肠后,两人这才分离回了家中。 唐家誓要门当户对,觉着媚娘那等出身的人没有资格踏入唐家大门,坚决反对这一门婚事。他们理所应当的觉着唐函会认命,也只会认命,所以唐家当权者从未想过,这位在他们眼中几乎没有多少脾性,软弱无能的公子,会宁死不屈,甚至想过殉情。 所以那日私逃出府而后重回家中,并且叫唐老爷一番重罚后,唐函不再提及与媚娘的两情相悦,在家人眼中也就理当。 就这样安静了两三日,青镇上突然来了一批从京都南下的商客,这些商客虽是经商之人,可举手之间遮掩不住的贵气,却叫有心之人一眼知清这南下的商客必非寻常经商之人。 那日也是碰巧,唐老爷约了人上茶楼喝茶,谁知这身上的荷包却叫人顺手摸了。也是亏得这些南下的商客帮忙追回,那叫贼子窃走的荷包才得以归还。 商客相帮,自当礼谢,更何况唐国安在青镇也称得上绅商,这一番言谢更是少不得。当下便邀了几人茶楼吃茶,一开始只为道谢,谁知几番言语之下到也同这几人说开了。 几番笑谈后,唐国安才知这些商客姓萧,南下为了生意,想要谈一桩长久的买卖,从青镇上常年购物果脯,进京入供。京都四家,萧江李王,放眼而去普天之下行商之人恐无不知,在得知面前几人竟也姓萧,并且举手之间实非寻常商贩所拥端贵,当下唐国安心里已有盘思。 果脯。 青镇正好盛产果脯,而他唐家虽已是青镇上数一数二的乡绅,可毕竟生意上仍叫人压了一个头。唐国安也算个有野心的主,以前之所以让他家压了自己,是因为寻不到有能力的合作之人,如今天降贵客,他自然觉了这是反压他人的好时机。 若是这姓萧的几位公子小姐真是他心中所猜京都萧家,那么这一单生意要是谈下,这青镇上下便在无他人能攀于唐家顶上。 唐国安是个狡诈的生意人,所以这心里头的算盘自然也响。当下更是热情,与他们也攀交更甚,甚至于主动摇头邀了他们入府暂住。 若说唐国安是个老奸巨猾的主,那么萧楚愔可就算得上人精,这唐国安心里头在打怎样的算盘萧楚愔如何不知,毕竟这算盘可是她有意让唐国安拨响的。想要让唐家公子名正言顺的改好男风,这唐府自当得进,便是早就打了这等算盘,所以在顺道替唐国安抢回荷包顺便与之攀谈后,萧楚愔像是无意透露着此行的目的,以及隐隐泄露自己的身份,勾得唐国安动心,主动邀了他们上府做客。 唐家老爷主动相邀,对于他们来说可是正中下怀的事。当下萧楚愔等人也没拒绝,而是笑谢唐国安,并且劳了他帮忙介绍青镇果脯大商,而后顺邀暂入唐府。 唐府乃是青镇颇有名望的乡绅,这府邸自当棋气派,虽与京都萧家全无等云可言,可在本地已算奢派。邀了几人入了唐府,唐国安吩咐下人备了客房,这才请了几人入了正厅。 老爷今日心情极好,并且还邀了几名京都来的商客入府小住,这件事很快便在唐府内传开。家丁婢女虽然忙活得紧,却也不妨碍他们私嚼府内新事,而这一件事很快也传入唐函院中。 那日私逃而后又重新回了萧府,他便遭来父亲一番斥骂,只是叱骂责备虽是重的,却也没到必须卧床疗养的地步,所以这两三日的功夫唐函早就好妥了。受了教训身子好妥的他,不像以往那样闹着出门寻媚娘,而是安巧的呆在院中,倒也叫家里人误觉着他想开了,知那媚娘不过一介俗物,进不得唐家大门。 静而不闹,很多时候并非想开,而是在等着什么。 这日起后在院中看书,日上三头便听闻途径的丫鬟私下窃语,想来是没发现少爷就在花坛后看书,这两个丫鬟聊得也是兴乎。窃声的笑,语气中带了几分少女的羞涩,丫鬟笑语说道。 “你可听说了,咱府里今儿来了几位京都来的商客。” “京都的商客吗?这个我自是听说了,据说是老爷街上相遇的,好像帮咱老爷抢回叫贼子偷走的荷包。老爷为谢意,便请那几位商客入府小住。” “就是如此。” “老爷好客,往来青镇的商客若是同老爷聊得来的,总受邀入府小住几日。不过这往日小住的商客,还从未见过老爷如此厚待,我可是听前头的说了,老爷特地叮嘱备了听雨苑,让几位商客歇住呢。你说这京都来的几名商客是怎个派头,老爷怎会如此款待,大费心思?” “这京都来的商客究竟是怎个派头,咱这些做丫鬟的哪能知道,派头我是不清的,不过这几位商客却”话至这儿也不晓得想起什么,丫鬟口中羞意更深。这忽然的羞赧叫另一名丫鬟觉着奇了,当是急问:“那几名商客怎了,你倒是说话啊。” “我方才经过前院的时候碰巧瞅见了,那几名京都来的商客。你说这世上怎会有那般神仙似的人物?怎就生得那样好看呢?” “好看?你是说那京都来的商客,生得跟神仙似的?” “正是。”点着头应了声,说道:“那京都的商客真真不是咱这小地方能比的,以往我就觉着少爷好看,是那天下最最好看的人。可今儿一见那京都来的商客,我才知道什么叫真真正正的好看。那一个个的,就跟神仙似的,像是从画里走出一样,不只是模样长得好看,就连那穿在身上的衣服。我可跟你说了,那刘家的大小姐,身上穿的那些衣服还不如今儿老爷邀入的商客里,那位小姐边上的丫鬟好看呢,那一身子衣裳穿在身上,就跟夫人房里的那副画一样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要是不信一会儿可以上前厅看看。” “夫人房里的那副画,画的美人已经很好看了,那些伺候这些商客的丫鬟竟然就跟夫人房里的那副画一样。如果丫鬟都这么好看,那公子小姐岂不真是天上下凡的神仙。” “就是天下下凡的仙人了,虽然我当时只远远的看了一眼,也没敢细瞧,不过这些商客公子,一个个实在英俊,尤其是” 虽然是私下同姐妹嚼舌根,平时大多没个品性,可丫鬟毕竟是十来岁的姑娘家,提及那些公子爷面上免不得露了羞意。这一番腾起的涩羞立即惹来姐妹嗤笑,打笑说道:“你这昵蹄子,可是动了什么不要脸的心思,一提到那几位公子脸就臊了,怎的?莫不是动了春心。” 这话一出那丫头急得直拿手打她,一番笑闹后却也安静下来,随后轻声说道:“瞎说什么,咱们就是丫鬟命,哪敢动那些心思。别说人家是京都来的少爷,就是那神仙一般的模样,也不是咱们能动心思的。” “也是!” 两个丫鬟在这儿已是偷了片刻的懒,这话又说了些许,这两个丫鬟才携了伴离了这处。等着两人离了园子,唐函这才从方才所坐之处走了出来。杵站在那儿,视线朝着正堂方向走去。 方才丫鬟调笑的话他自然听入,心中也已明了七七八八,这两三日的安静,说真的他这心里头总没个底,总是猜着那日路上救了他两的公子小姐究竟会不会上府,会不会只是诓他们,最后不会入府相帮。可刚刚听了两个丫鬟的调笑后,唐函这堆在心里的担忧终于散了。 神仙似的人物。 自己的父亲邀了几个神仙似的商客入萧府歇憩。 而那些人。 不正是神仙般的人物。 得闻家里头邀了几位客人,并且父亲还特地叫人备了听雨苑让几名客人歇住,唐函心里也有个底。对于这几位京都来的商客,想来自己的父亲非常的喜欢,并且还有结交之意,如果他到也该准备了。 毕竟依了父亲的性子,再过不久,想来前厅的家丁也该来此请了自己出院,上外头见过那几名京都前来的商客。 知子莫若父,同样的,知父莫若子,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个怎样脾性的人,唐函当然清楚。 当下回了房一番梳洗,片刻之后果然见着前厅家丁匆匆赶来,说老爷请少爷上前厅,会见几名京都来的商客。 听了家丁的话,唐函只是点头应了,而后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才随着小厮一道离了自己的别院。 自己同媚娘究竟能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全看这一次了。 待唐函同小厮到了前厅,人还未入,唐函便听见前厅内传来父亲爽朗的笑声。光是听这一番朗笑,便知道父亲心情极好,想来同那几名商客聊得甚欢。闻了父亲爽朗的笑,唐函这上下不安的心才又定了不少,微微吐了一口浑气,唐函这才迈步走了进去。 果然人才刚刚跨入,便瞧见正厅内父亲同几人畅谈。萧楚愔生意上的手腕可是连京都其他三家的家主都心声惊叹,若是提及生意上的事,自当于唐国安聊得畅快,非但相聊甚欢,甚至于还屡次叫唐国安面露诧色。心中更是坚定了面前这位萧姓小姐,恐怕就是京都萧家,也更打定了必须同他们谈下这一桩长久的买卖。 生意之上,萧楚愔绰绰有余,至于旁的?只要心里头不打什么坏了心肝的主意,楚恒楚瑞这两兄弟还是极晓得如何讨人欢心。尤其是楚恒,那一张嘴更是擅长此道,不若片刻的功夫就将唐府上下里外夸了一遍。而且还夸得又隐又秘,毫无恭维之意,更是叫唐国安心情极好。 不过闲聊便可,心中已是畅爽,更是觉着如此人中龙凤当介绍于自家混子相识,往后或许还能相助。 畅谈之际,也命了小厮将少爷请入,因唐国安道言家中尚有一名钝子,故而他们几人也起结交之意。候了半晌却仍未见唐家公子出来,当下楚恒笑道。 “唐老爷,莫不是巧了,唐公子今儿外出替唐老爷处办生意上的事,所以不在府上?” “萧三公子说笑了,我家那愚子哪有这本事,他不给我惹麻烦我就偷笑了,哪还能盼着他替我分忧生意上的难事。” “唐老爷这话怕才是说笑吧。”笑着揖了礼,萧楚恒说道:“唐老爷器宇不凡,谈吐得雅,这生意上的手腕更是一等一的,纵是唐公子不得真传,有个三分四分便非我等俗人可以相比。承了唐老爷三四分的本事,商场上的事也当绰绰有余,如何不能替唐老爷分忧。莫不是唐老爷要求过高,故而才觉着唐公子愚钝吧。” 顺耳的话最叫人舒心,不若何等脾性的人,这顺耳的话皆能使其愉悦,当下唐国安面上的笑更重了,笑应说道:“萧三公子言重了,我哪有公子说的本事,不过做些小买卖,养家糊口罢了。倒是几位公子才是人中龙凤,远从京都南下谈洽生意,这事莫说我家愚子,便是我,也没这等本事。” “唐老爷可非没这本事,只不过安于清悠,没这等野心罢了,若是唐老爷乐意,想来这生意一路做至京都不过几年的事。” “哈哈哈,萧三公子谬赞了,谬赞了。”手捋胡眉眼都揣了笑,这笑叹萧楚恒此语谬赞,自己何德何能有那本事时,那命了小厮去请的唐家公子这才跨入正厅,来了人前。 一身青衣,还是一副弱软的书生模样,因为闻了府中邀了几名商客,故而进厅第一件事便是急着确认这入府的几名商客可是那日救了自己同媚娘的恩人。忘了揖礼,而是先看,在扫了厅内所坐众人后,那最后挂在心尖的一抹不安可算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一眼惊人 此时坐于厅内的几名商客正是那日救了他与媚娘的恩人,那日初见时,唐函已觉得这几人奢富华贵,绝非寻常人家少爷小姐。如今家中再遇,待定了心细细端看后,才更觉几人端中带贵,定乃人中龙凤。 衣奢贵,的确能叫人觉了眼前惊亮,不过最叫人叹惊的贵气并非物上的奢靡,而是那从骨子里渗透而出的端雅。举手足间,一言一行便足以叫人明了这京都南下的商客,绝非寻物。 那日遇难,这几人已让唐函刻记入心,如今特意前来,更是惊心。 旁人如此,萧楚恒更是如此。 这位萧家三少爷本就风流好看的人,此时更是叫人一眼便留了心,一身银绸锦缎,上用金丝绣了暗纹,微微一动便让人有种流光四溢之感。身着华服,头束玉冠,面带噙笑,眼溢涟漪,坐于交椅之上,手持桃扇摊启。轻摇扇摆,便是无尽的风流之态,如此之人端坐于那处,却是惊为天人,宛若神仙坠降。 如此人物坐于这处,也怨不得萧楚愔一再道言,若是想让事做得跟真的一般,必定得她这位三弟出手。 无疑了。 无疑。 的确无疑了。 要知萧三公子如此风流身态,莫说女子见了倾心,便是男子见了,恐也会生出交好之意。 一开始进屋,唐函的确是因着心中欠安,故而才顾不上先揖礼,而是瞧瞧这入府的究竟是不是自己所盼之人。不过在瞧见萧楚恒,那一份欠安的顾不得直接转为叹惊,因惊愣了神,别说是揖礼,便是连着边上萧楚瑞那暗下的摆手招呼,他都没瞧见。 惊为天人,故而叫人惊得失了几分神,唐函如此到可理解,只是他这一番可理解的行径却让唐国安觉着面上挂不住。一进屋就愣在那儿,也不晓得同客人揖礼道安,自家这个愚子,着实叫他挂不住脸。当下出声厉喝,整张脸都拉了下来,唐国安怒道。 “傻站着做什么?不知行礼吗?” 这一声厉喝可算将那闪了魂唐函拉了回来,也意识到方才失态,唐函直接揖礼致歉说道:“在下唐函,见过几位公子,小姐。” 唐函刚刚那一番愣神的确失礼,不过再如何的失礼也不至于落来那等斥责,唐国安刚才那番怒斥惊的并非唐函一人,连着萧家两位胞弟的心都下意识的触了一下。微微一触,而后兄弟二人彼此换了眸色,交眸之时已明对方之意。 这唐老爷还真有够严厉,这一声斥得,倒是叫少爷的心吓得都触了。 确是严厉了些,相较于这位唐老爷,长姐到显温柔了。 温柔?萧家上下除了宁儿,恐也只有三哥说得出长姐温柔这二字。 这两小子眉来眼去的究竟在心里诽谤着什么,纵使不能全知,萧楚愔这儿也能猜出七八。当下一人一个眼刀子直接瞪过去,将两人瞪得消停后,萧楚愔这才起身回了礼,而后笑道。 “想来这位便是唐老爷的公子了,唐公子安好。” 这一番回礼,倒叫唐国安觉着面上有些挂不住,当即说道:“萧小姐是客,哪需对这混子行如此大礼。” 唐函方才进来竟不是揖礼,而是冲着这几人发着楞,这件事怎么想怎么叫唐国安面上挂不住,当下忙是赔了笑,随后隐了几分怒气以及恨铁不成钢看着唐函,唐国安说道。 “这便是我方才同萧小姐提及的愚子,这愚子生性愚钝,不似几位公子那般是做大事的主,又终日呆在家中,没出去见过什么世面,故而方才叫萧小姐和几位公子见笑了。” “唐公子为人谦和,一看便是博学之人,我家这几个劣弟素来不喜看书,总是一身铜板臭气,倒不如唐公子那样,干干素素看着舒心。” “萧小姐谬赞了。”萧楚愔那话,也是给足了台阶让唐国安下,唐国安也不是愚钝之人,自当顺势下了。彼此简单做了一番介绍,期间唐函还瞧见萧楚瑞时不时动着他挑眉摆手,一副盘算拨起样。 他们受邀入了唐家,为的是唐函和媚娘的事,而唐国安邀了他们暂住萧家,自然是看中萧楚愔口中那一桩长久的买卖。若是能将这一桩生意谈下,对于唐家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他的这个儿子他心里头清楚,绝不是个做生意的料,而自己年岁也大了,终有百年而去的时候。 待自己百年之后这唐家的一切也就交落在唐函手中,唐函不擅生意,唐家交于他的手上恐会渐渐败落。 唐国安虽然待子严厉,且说一不二,可心里头还是疼着这个独子,也极在意萧家的脸面。若是百年之后萧家步步落败,他这里子面子便是九泉之下也挂不住了,当下也就想着替他办几桩长久之事。 本就有这方面的心思,如今又碰巧遇上京都南下的几名商客,谈聊之时也定这几人断非一般客商,所以对这京都南下的萧姓商客,自然更是热情。 又在正厅内聊了许久,许是想着几位一路风波,也当先行歇息,谈语落后唐老爷便笑言住所已备妥,命了丫鬟先领着他们入院歇息。 唐老爷的好意,自然不好推拒,当下萧楚愔也没多言,而是起身谢过唐国安。道了谢,而后正要离开,就在萧楚愔起身待离时,楚恒倒是笑道:“长姐,三弟这儿到也没觉着累,便不随长姐入院了。” “嗯,你若是不觉着累便四处看看,这青镇的果脯也算驰名天下,若是得了空没了事,便出府瞧瞧,或许还能瞧到些稀奇的,到时也好谈谈。” “三弟知晓了,长姐放心。” “嗯,你办事我自当放心,不过瞧的时候也得仔细了。南下一趟不容易,若是成了可就是一二十年的事,样样事事你可得留神了,切莫出了错子。” “三弟明白。”揖礼应道。 这厢姐弟两说着平常的家话,而那厢,已有人入了心思。方才叹言时唐国安晓得萧楚愔手头有一笔极大的买卖,不过因着萧楚愔没有先提,他也不好开口询问。如今闻了姐弟两的话,倒是惊了这一桩大手笔的买卖。 一二十年的事,若是这一二十年的买卖可以叫唐家谈下,那可真就长久了。当下心里头的算盘拨得更响了,尤其在听了萧楚愔笑询,可否遣个人陪着三弟出府逛寻,免得三弟路生没了方向,唐国安当即应道。 “便是遣个人,萧小姐太客气了,若是萧三公子不介意犬子愚钝,便让犬子陪着萧三公子出府,如何?” “唐公子亲自陪着,怎劳公子亲陪,唐老爷不用麻烦,随便唤个小厮陪着就成。”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愚子平时在家也没个主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让他陪着萧三公子一块出府,也是好的。再说了,我让愚子陪着萧三公子也有私心,就是在愚子跟在三公子身边开开窍,学点本事,别像现在这样文文弱弱没个能耐。” 说完不忘瞪了一眼唐函,那眼里的恨铁不成钢也是足了。 唐国安之意,萧楚愔明白,自然唐国安说了无需客气,那么她也就不同这位唐家老爷讲这些客套上的虚礼。当下拜谢唐老爷,面上那一份笑的深意,更深了。 开开窍?既然唐老爷都说了盼着唐公子在楚恒身边能开窍,那么他们当然不能让唐老爷失望了。当是越想面上笑意更甚了,萧楚愔笑道。 “唐公子本是聪慧,唐老爷莫要多忧,有三弟陪着,唐公子必会开窍。” 从正厅离开后,由着唐家丫鬟领着他们进了听雨苑。等着人入了听雨苑后,厢竹和萤草这才打量起周遭来。一番寻看,随后细审,审视一番后萤草说道:“看来这唐老爷还算有心,这听雨苑,勉强是个能住的地方。” 一面收拾一面道评,这一路南下所住的地方,也只有这听雨苑能得萤草这番点评,闻了丫头这番拧眉蹙语,看着她脸上那一副“还是能挑出不足但是我还是不挑了”的神情,萧楚愔笑道:“怎么?这样一处院子只能勉强称之可以住人?那我倒是好奇了,先前咱一路南下所住的客栈,那些又当称为什么?” “那些个地方,根本不能住人好不好,刚出京都的时候头几日住的客栈还不错,可越是往下,这客栈越是简陋,其中更是几处连睡都难睡舒坦的,实在懊人。” 话音落后小脸直接扭皱成一团,瞧她这模样,显然对先前某几家客栈非常不满。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倒是挑剔,当下萧楚愔说道:“我到不晓得你这丫头片子这么挑啊,挑挑拣拣的,不满之处真能说出一堆。” 萤草年纪小,对于这个小丫头萧楚愔和厢竹自然也就宠了几分,所以萧楚愔那话仅是调笑却无责备之意。以前大小姐脾性和悦,从未斥责过她们,而现在的大小姐虽然厉害,却也只对几位少爷施暴,对府中家丁丫鬟甚好。故而萤草也没几分主仆之心,在听了萧楚愔那一番调笑的话,她那张小脸皱得更甚了。 挤巴了一张脸,萤草说道:“小姐您这话,倒是责了萤草娇贵了,萤草说出这些不满哪是为了自己,全是因了小姐。大小姐在萧家用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极好的,可如今您在瞧瞧,这南下之行,越看越觉着大小姐受苦了。” “我还没说苦呢,你这小丫头倒是先替我叫苦了,这觉了苦的到底是咱两谁哦。反正我是不觉着这一路又何苦的,有吃有喝有得住,已是极好了,何来吃苦之说?” 如今的生活对于萧楚愔而言已是极好,萤草嫌了唐家备下的院子房间小,可对于萧楚愔而言如此却甚好。要知道当年刚刚踏出社会,还没拼出一番天地的她,可是在地下暗室不过五平的地方住了整整三年。 那种日子都熬得过来的她,如何会觉着眼下的日子苦了。 大小姐从未受过苦,所以看着这些远不如萧家的一切,萤草当是不悦,哪成想大小姐随意得紧,完全不在意这些琐碎之事,倒叫萤草闷了。萤草性子便是如此,总是在意这些身外琐碎,闻了她与萧楚愔之间话谈,边上的厢竹笑道。 “大小姐素来不在意这些,你这丫头说这些混话,不是找骂?再说了,出门外面诸事不便,哪能事事样样都如家里,当是随意点才好。” 厢竹话落萧楚愔点头应道:“人嘛,自当随意点才好,若是什么都要挑挑拣拣寻一个舒服,可是很容易死的。” “呸呸呸,大小姐您又来了,怎么总是喜欢将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大小姐就不嫌晦气。”对于这些晦气的话,萤草的反应一贯激烈,只可惜对于生死,已经经历过死亡亲临的萧楚愔还真没多大的抵触心理。这种事,本就不似她们如此忌讳,更何况她也算亲身经历过,当下面上的笑,意更深了,起了几分逗意的萧楚愔续道。 “晦气,怎就晦气了,小姐觉着自个说得挺在理啊。人就是得随性点,才能活得自在,才能适应。若是什么都要习惯的,都要好的,这一辈子这么长,往后的事难保呢。旁的就不多说了,光说着这吃食,若是因为吃惯了山珍海味就咽不下糟糠野菜,这要是突然来个天降横灾,不得比边上的人早一步饿死。” 这话落后又叫萤草的面色变了变,想来正在想那糟糠野菜的味道,以及那万一降下的天灾。脑中不过冒了那种猜想,萤草当即猛摇头将这恐怖的事甩出脑中,而后拧着一张脸说道。 “大小姐这话真是越说越晦气了,这么晦气吓人的话,大小姐以后莫说了。” 小丫头就是不经吓,不过像她这般直白让小姐莫说吓人胡话的,普通之下恐也寻不出几人敢如萤草这般的丫鬟,倒也是因了她们伺候的小姐实在太过随性,方才得以如此。 萤草这个性子,叫大小姐宠的,都快忘了主仆之规了,也是无奈,当下斥了几句,厢竹这才问道。 “大小姐,唐府这一事,大小姐想如何处办?” “这事?哪事?你说的可是三少爷和唐公子的事?” “三少爷和唐公子自是要紧的,不过厢竹想问的是小姐提及的生意。这生意,可是小姐放出去的钩,也是因了这一份生意,唐老爷才请了小姐与少爷入府短住。如今这鱼儿咬钩了,若是要保了三少爷和唐公子这事成了,不会因了旁事出了岔子,让唐老爷对咱们有所忌讳,这钩还是得再深几分才是。” “钩当然得再咬上几分事才好办。” “所以小姐,这生意的事?” “谈呗。” “谈,若不是小姐真想”事也突然,叫厢竹当即露了几分诧色,不过这样的诧色也是一瞬的事。看着大小姐那噙挂在唇上的勾笑,那一番惊起的诧也就消了。 谈呗。 既然大小姐说了谈呗。 那么既是心中有思。 毕竟自家的小姐可是个偏好一举多得的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顺谈生意 依了唐老爷的意,入住的这几日唐函倒是整日陪在萧楚恒身边,反正唐国安的本意就是要儿子同萧家公子结识,若是真的结交且不说能从这些人手上学了不少,就是这一桩长久的买卖。 搞不好也就顺理成章了。 果脯,唐家做的也是果脯生意,虽然唐国安眼馋着萧楚愔那一二十年的买卖,不过人家没有开口,他就直言合作之意,到显得有些刻意,请他们入府小住也不只单纯为谢当日相帮,纯粹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那日是借答谢邀了他们入府小住,如今倒是不好笑谈生意上的意愿,所以这几日除了吩咐儿子好好陪着萧三公子上街市看看,是否有新鲜有趣的果脯点心。更重要的当然是要唐函在萧楚恒跟前有意无意透露自家乃是本地商审,家中果脯也是青镇数一数二,若是这一桩生意和同唐家谈成,往后必是双利互滚。 生意这种东西,还是得同有实力的大家合作才是长久之计,所以这一二十年的长久买卖,唐国安看得极重。 近来这段时日因了唐函拒绝与刘家联姻,并且誓死要娶街市上售卖豆腐脑的媚娘,唐国安将他这眼中劣性无用的逆子看得极紧,院门都不许他踏一步。如今为了这一桩生意,倒是准了他天天出府,只是这心里头免不得忧了几分心,担心唐函会趁陪萧楚恒出府时顺道偷摸着去见媚娘。 因着心里头总有几分担心,所以他便吩咐管家遣了家丁偷偷跟着,谁曾想事情却不似他所忧心那般。原本闹着此生非媚娘不娶的唐函,自从识了萧楚恒后,竟一次未离过他偷摸着同媚娘私会。 管家之言,唐国安心里是安生了,只是不知为何,却也觉着几分奇怪。先前闹得那样厉害,他都不知罚了几次也没能让这小子放弃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心思,如今是怎了?倒是开了窍,不在想那媚娘,反倒天天陪着萧楚恒上街市看瞧,倒也尽心。 心中百思觉怪,唐国安忍不住问道:“你确定少爷没离过萧三公子身边?” “老爷吩咐的事,小的当然留神照办,这几日小的都暗地遣人跟着,少爷是真跟在萧三少爷身边,一步都没离开过。” “也没去找那卖豆腐脑的媚娘?” “老爷,真没有,这几日吩咐的家丁跟得可紧了,只要少爷离开唐府,就一路跟着。少爷同萧三少爷相见恨晚,两人聊得可来了,昨儿经过那卖豆腐脑的摊子,少爷愣是没留神媚娘就在边上,一个正眼都没瞧径直走了过去。就我看,咱家少爷便是想开了,明了老爷的苦心,可就没在想着那个媚娘,专心陪着萧三公子,想帮着老爷拿下这一桩大买卖呢。” 老爷的心思,这府里当了多年差事的管家哪会不知,谄笑时还不忘顺着捡了老爷想听的话说。当下唐国安应点着头,说道:“如果那小子真如你所说那样,我就放心了。” “老爷您就安生吧,少爷也是个明理的人,自然知道老爷一片苦心。那媚娘啊,我想少爷真是放下了,这段时日听院里的丫鬟们说也没听见少爷说起媚娘的事,倒是隔三差五上听雨苑寻了萧三少爷,吟诗作画下棋闲聊,很是自在。” “这段时日。”闻言忍不住蹙了眉,唐国安说道:“你是说这几日少爷不只是陪着萧三公子出门,平日里在府内也是常寻了萧三公子。” “正是。”忙着点头应着,管家笑道:“公子上进,常上听雨苑请教。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萧三公子还真是个神仙似的人物,不但人长得风流,那棋琴书画样样都是极好的。到不得不说,这京都富庶家的公子哥便是同咱这处的不同,真真是个奇人。” 对于萧楚恒,饶是管家也是称赞,他在唐府也干了二三十年,自以为见的人不少。不过这几日瞧了这京都来的公子,才晓得什么可称得上大家公子。且不说模样以及才学,当是那待人的礼性,便非他们这小城镇的嚣张公子不能相比。 萧楚恒长得极好,尤其那一双桃花眸,更是能勾人的魂,不过在唐府小住了几日,这府内上下的丫鬟无一不对其动了心。到真是万花丛中游随过,片刻不得沾其身,好一派多情流性。 管家在他身边也跟了几十年了,虽算不得见了多大的世面,不过也非普通家丁,能让他这么夸赞的,想来这萧家的公子真非俗人。可不知怎的,当闻唐函不时上听雨苑只为寻了萧三公子,他这心里头总觉了几分古怪,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何处奇怪,倒也只能蹙眉了。 就在唐国安蹙着眉疑思着这忽然上溢的怪疑时,外头家丁来报。 “老爷,萧小姐和韩公子求见。” “萧小姐来了?”一听到萧楚愔来了,唐国安立即正了色来了精神,心中那本就说不上根由的怪疑当即叫他抛掷九霄云外,唐国安忙道。 “快快请萧小姐和韩公子进来。” 应了意随后退了出去,不出片刻便看到萧楚愔和韩华前后入屋。进了屋而后欠身行了礼,萧楚愔笑道:“未提前通禀便前来叨扰,还望唐老爷莫怪。” “萧小姐言重了,那日街市上萧小姐替我取回遭贼子窃走的要紧之物,于我而言萧小姐便是我的有恩之人,若是有事萧小姐直接前来便是,何来通禀叨唠之说。” “唐老爷不愧青镇乡绅,其心肚气量楚愔佩服。” “萧小姐太客谦了,对了萧小姐,韩公子,快请坐。”见着两人还站在那儿,唐国安急忙请了两人坐下,待两人落了座,唐国安直接看向一旁的管家压着声说道:“还站着作甚,不快些给萧小姐和韩公子看茶。” 话音落后管家急忙会意,人也急着退了出去,待人退出后唐国安这才看向他们,说道:“对了,不知萧小姐来寻我,可有事?” “这当口来寻唐老爷,还真有一件要事,想问一问唐老爷。” “哦?不知何事?” “我们此次南下为的是一桩可以久谈的买卖,想来唐老爷已是清了,既是唐老爷心中清明,那楚愔也就不说暗语了。楚愔家居京都,在京都内共有不少茶楼,平素生意也是极好,常有不少熟客上家中茶楼吃茶。这吃茶,必然不只是喝茶那般简单,果脯糕点也是必点无疑。虽说家中茶楼常年同几处果脯商家有着生意往来,不过这行商之人最忌讳的便是一尘不变。若是总守着那一份旧花样,生意上实在走不长久,所以楚愔便想” 话到这儿状似无疑瞥了一眼桌上盘瓷摆放的果脯,萧楚愔续道:“所以楚愔便想,若是能在果脯上多些心思,换上京都瞧不见的花样,这生意指不定会越发的红火。” 说完看着唐国安,便是优谦一笑,笑后唐国安说道:“萧小姐心如七窍,此语更是直接点到骨子,这行商的确不肯太过固守,莫不然没了新鲜,生意也就不如以往红火了。” “便是这个理,所以听闻青镇果脯闻名天下,楚愔才携了家弟南下,想看看可否在青镇寻一家,做个长久买卖。” “萧小姐此意,倒也可行,就是不知萧小姐,可否寻到合适的长久生意?”这话问得随意,实则也是小心,倒是几分探询之意。心中明明有意却又忍着不愿。这位乡绅到也几分奸诈,听出唐国安话下隐意后,萧楚愔倒也没挑破,而是应道。 “这几日承蒙唐公子相帮,领了三弟在青镇转了一圈,这青镇各处楚愔心里也有了谱。只是要说有能力同我萧家谈这一笔长久买卖,并非楚愔笑夸,恐怕整个青镇也数不来几家供得起这个数的,所以楚愔一开始便将心思动到青镇富商刘员外身上。” 微了一笑而后瞳眸轻转,说道:“刘员外据说果脯生意在青镇可算称得上头把手的,所以这一笔生意,楚愔一开始是寻思着刘家,当是可行。只是楚愔毕竟不是青镇人士,对于这刘员外也不甚熟悉,故而今日特来就是想问一下唐老爷,这刘员外可是个怎样的人。” 要跟人家谈生意,总该先摸清对方是个怎样的人心里才安生,萧楚愔此事当然没错。而唐国安乃是此处乡绅,又同刘家做着同样的买卖,询他更能问出不少事来。 萧楚愔今日来寻自己,必然是为了口中那一桩生意,唐国安心里早清,只是他没料到萧楚愔竟然问得如此直明,直接询了刘府的员外是个这样的人,倒叫这一时半响的唐国安不知如何应了。 刘府,正是唐国安想要逼着儿子取了那家千金的刘府。而之所以一个劲的想要撮合这一门亲事,除了所谓的门当户对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刘府的生意远在他家之上。 两家生意相同,刘府的生意又比他家大,刘员外今年六十便只得一女,并无儿子继承衣钵。若是自己的儿子娶了刘府家的千金,那么刘唐两家的生意到时都落入儿子手中,这刘家的生意不可是唐家的产业。 想要结了两家的亲事,这坏了刘府家声誉的话自然不能说,可若是不说光捡夸了刘员外的话讲。萧楚愔早在京都的时候心中属意的便是刘府,自己再那么一夸一赞,这一二十年的买卖岂不是白白送给刘家。 本来心里头还有几分愁思,可在纠愁之时正好闻了韩华笑言,若是得空倒可写份拜帖亲上刘府探询,他这心里头更沉了。 与刘府家的亲事虽说他是认定了,不过刘府那边一直暧昧不明,也没给个准话。本就没个准确的表态,这所谓的亲事也就没个根理,现如今要是真让这几位亲自拜帖入了刘家。且不说这生意上的事,便是那刘府家的千金,若是不慎瞧见这几位公子,恐怕他心里头打的这个结亲的算盘也得散了。 他是个明眼的人,也知这几位公子绝非自家所能相比,那刘府家的小姐若是见了这几位公子,唐刘两家的亲事就更不可能了。人家公子哥可是京都人世,又生得一派风流,刘家那个老狐狸可不是个得了眼前就能满意的主,这几位公子若是真拜帖进了刘家,后头的事也不用猜了。 结亲。 这亲事能不能成,八字还没画清一撇呢,不过这一笔生意若是归于唐家,这踩了他家数年的刘府,青镇首富的位置怕也该换个人坐坐。当下何事对自家更有利处,这商场上行咤多年的唐国安哪能不清。几番话的功夫,心里头也定了主意。 主意是定了,不过这唐国安可不是个没脑子的主,所以这刘家的坏话当然不会明着说出来。听了萧楚愔的询问,唐国安也是笑了笑,而后说道。 “萧小姐问那刘员外,这刘员外在青镇也是数一数二的乡绅,这几年铺桥修路的事虽然不常做,不过镇上若是有人开了头,倒也不会吝啬那些银两,所以在青镇也算有些名望。为人嘛!至少我个人觉着刘员外为人甚至不错,当是可以知交。只是萧小姐知道的,虽然我们两家同在青镇,可毕竟唐刘两家一个在东一个在西,所以萧小姐若是要问刘员外是个怎样的人,我还真难说清了,也不该胡乱凭道。” 唐国安这话说得还挺委婉的,虽然没明着贬了,不过从他那话也听得出话里头的深意。他和刘家也不熟,也没深交,所以这刘员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也只知表层。至于这骨子里头是个何等心思的,他就不清了。 一句话,没跟自己扯上多少干系,却也因了这一句话,言语上免不得叫人有些怪诡之感。唐老爷这话,让萧楚愔微着挑了眉,却也没说什么,而是笑道:“并无过多的深交,所以不清详,如此倒也是呢。是楚愔询事没多思,还望唐老爷莫见笑。这人唐老爷不清,那生意上呢?楚愔记得萧老爷家中也是做果脯生意的,既与刘家同样,这刘家生意上,唐老爷可清?” “这生意上的事更是不清了,萧小姐刚刚也说了,我们两家做的生意相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口舌,这生意上的事我更是不同他们家往来的。免得到时若是出了岔子,也是麻烦得很呢。” “是吗!”话音落后,应答的声音听着有些幽轻,萧楚愔笑道:“看样子唐老爷是个难得的实性之人,做好本分就成,从来不去留神周遭呢。” “人不就这样,做点小买卖,吃穿不愁就成。”就在唐国安话刚落时,管家正好奉了茶走了进来。当他将茶端到萧楚愔和韩华跟前,并且将茶杯放于两人桌上,唐国安这时刚好干咳了一声。 那干干的一声咳,叫管家瞧了过去,正好瞧见老爷冲他使了个眼色。虽没直言,不过这眼色使得倒也直白,当下管家会意,退了几步正打算出门,可人退到一半像是记起什么,忙转了身说道。 “对了老爷,刚刚作坊里传来话,说新制的果脯好了,老爷若是得了空,便去瞧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唐家作坊 唐府这新制的果脯好了,作坊那儿请了老爷得空过去看看,管家这话道后萧老爷直接摆了手回道:“我晓得了,你同他们说,过几日等得了空,我便去看看。” 话音落后管家得了意,正要退出去,却听萧楚愔问道:“唐老爷家的果脯也刚刚制好了。” 话中带了三分微惊七分起兴,这话问后唐国安说道:“前段时日正好研制了新花样,作坊里的师傅便尝试着做了一些,如今想来是成了,大概是想让我过去瞧瞧,看看可行不可行。” “新花样吗?”听见作坊里做出的果脯乃是近来唐家的新花样,萧楚愔更是来了兴致,当下笑道。 “这一门心思想要找家可做长期买卖的人家,废了那样多的心思到处找寻,倒是忘了有时这眼皮底下的,往往才是最好的。刚才询了那样多有关刘员外的事,竟是忘了唐老爷家中也是制作果脯的。唐老爷在青镇名望同刘员外平持,这生意上更是不逊于刘府,这果脯上的买卖,到也非要刘家才是。” 这面上的神色以及话中微带的几分自恼,到像是因了忽视眼下觉着羞叹。萧楚愔这一番道言,韩华自是听了,待萧楚愔话落,韩华说道。 “若说长期的买卖,依在下看也并非必要刘家,萧小姐心里头属意于刘家,那是因为京都那人只提及刘家,所以心里头一早就定了,也就没在考量其他。可是有时旁人说的,未必就是最好的,若是真要一桩维持十来年的买卖,在下到觉着唐府更为合适。且不说旁的,单是唐老爷的为人,萧小姐也当清了。” “唐老爷的为人以及做派自是不用说的。”说完应首颔笑,萧楚愔看着唐国安说道:“唐老爷,楚愔这儿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唐老爷可否答应。” “萧小姐可是要说什么?”萧楚愔和韩华此语,越听越觉着对自家有利,尤其是韩华那一番话,更像是觉着与其谈了刘家,倒不如唐家来的安生。话中点了几分,唐国安自然兴喜,只不过面上还是没有表露,常然应着。 “方才唐老爷的管家不是说了,唐老爷家的作坊近来研制了不少新的果脯,如今这果脯已是成了。楚愔这次南下,主要寻的就是一个新鲜别样,若是唐老爷不介意的话,可否带着楚愔一块去看看?若是这果脯真真新颖,还望唐老爷莫要嫌了我萧家,愿意同楚愔洽谈合作之事。” 他要的就是萧家这一单买卖,如今自个还没忍住表态,萧楚愔便主动开口,当下唐国安自是应了,说道:“劳谢萧小姐赏光,若是萧小姐不介意,此刻便起身前去作坊,如何?” “既是如此,那楚愔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应后莞的一笑,随后两人便随着唐国安一块去了唐家作坊。出府前正好遇上从外头回来的楚瑞,瞧见长姐与韩华连同这位唐老爷一并出府,楚瑞心里头也来了兴致,便随了他们一块去了作坊。 到了唐家果脯作坊,放眼望去伙计倒也不少,虽不是极大的作坊,不过里头的伙计也不算少的。小步由着厢竹搀扶进入,萧楚愔第一眼扫看的便是作坊内的环境。 要说环境,倒也不错,至少一眼看过去不会显得极其杂乱,作坊里的伙计们井然有序忙碌着。有着给果子去皮去核,有个用糖煮着果子,还有着正在煮烘果脯,倒也有章有序。 因为唐国安来得突然没有事先同作坊打过招呼,谁也不晓得老板竟亲自来此,所以在瞧见唐国安进了作坊,并且还领着三位宛如从画里走出的公子小姐。那作坊管事的只是愣了一下,随后急急忙忙来到唐国安跟前,笑道。 “老爷,您今儿怎么来了?怎么没让底下的人先传一声。”因为唐老爷亲临,这管事的显然有些紧张,两只手搭在一起不停揉搓。这底下的人哪个心里头没点花花心思,平时老板没来时,管事的就是作坊里说一不二的主。 这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显然唐老爷平时没来时,这作坊的管事也是个将自己当爷供起来的主。如今见着老爷竟然一声不吭突然出现在作坊里,没个准备的他心里头当然忧着,就恐着是不是何处做得不好叫人偷偷报了信,老爷特地来此督查。 管事的心里头当是揪提着,那小心谨慎的模样一看就知心中有鬼。只是唐国安此次来这儿并不是督查,而是为了要事来的,当下也没空搭理这作坊的管事,而是横了一眼让他闪边。 管事的没眼力,瞧不出老爷的大事,管家可不是他这等没脑子的主。瞧了老爷那一眼的瞪横,唐府管家急忙将管事的拉到一旁,顺便让他闭嘴闪开别碍了老爷的事。 这作坊的事,是唐家的事,与他们这些外人无干,所以那些眼色心思,他们当然佯装没瞧见。细细一番审扫,萧楚愔这才看着唐国安笑道:“唐老爷的作坊,看着还挺不错。” “萧小姐谬赞了。” “楚愔并非谬赞,而是实言,虽然旁的楚愔尚且不清,不过这作坊的环境倒是极好的。不管是工序还是旁的一切,条条框框井然有序,甚好。” 说完又看了一眼,续道:“楚愔做的是京都生意,这京都里头想来唐老爷也是清的,站在茶楼上掉个杯子下去,保不齐都能砸出个皇亲国戚或者官绅人家。这官家的人最是精贵,比不得咱们商庶人家,所以供予他们的吃食必得费上不少的心思。若不然上了茶楼,吃了这茶楼里的果脯,若是回头身子上哪处不爽快,这京都里的生意也就别做了。” “萧小姐此话,我明白,我们唐家的果脯最是讲究工序跟精细,每一样都是用心去选用心去做,绝不会出了什么岔子。”萧楚愔这话唐国安当然明白,当即点着头应了,应后萧楚愔回道。 “若是真与唐老爷谈妥生意,想来必不会出了岔子,旁的不用多言,光是这一番井然有序,楚愔心里就安心了。对了唐老爷,先前在唐府道言新制的果脯已成,不知唐老爷可否拿出来让楚愔看看,这新鲜的花样究竟如何?” 她来这儿冲的就是那些新花样,如今客套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当然得让唐老爷将新制的果脯拿出来看看。萧楚愔这话刚提,唐老爷便连声应答,随后命了管事的快些将新制成的果脯拿出来。 瞧着管事的匆匆赶下去取新制的果脯,萧老爷笑道:“萧小姐,萧四公子,韩公子,请先到内堂候等。” 说完侧了身让萧楚愔先过,闻言点了头,萧楚愔正打算随着唐国安入内堂候等,可这刚走了两步就发现身后的萧楚瑞还赖在那儿,杵站在晒晾着果脯的铺网上不知盘思着什么。 促足顿定,看着一脸饶有兴致的四弟,萧楚愔开口喊道:“楚瑞,杵在那处作甚,还不过来。” 长姐的嗓子都亮了,纵是真有兴趣,萧楚瑞也不敢多呆,当下几分不舍,又看了几眼后楚瑞这才走到长姐身边。瞧着萧楚愔一番警审,楚瑞笑道:“长姐,这果脯制起来到真有趣,一粒接着一粒的,好好的果子竟是这样成了那般。” “有趣吗?” “自然,难道长姐不觉着有趣?”好奇的询了一句,却叫萧楚愔的心“咯”了一颤。这四弟若是觉着一件事有趣,心里头必然会跟着打起坏的心思,太清四弟脾性,所以在听了楚瑞笑言这果脯甚是有趣时,萧楚愔直接眯了眼说道。 “这世间有趣的事多了去了,物与物之前的转变,多的是你想不到的。光是个果脯便如此感兴趣,那以后带你出来,岂不是事事样样都得研究个清清透透。” 完全不用等萧楚瑞开口,光看他这样,萧楚愔就晓得这个混弟不乐意随他们进内堂,而是想要在外头研究个清透。放任他在外头研究个清透?莫开玩笑的,谁晓得一会儿会研究出何等麻烦。 当下言简意赅果断拒绝。倒是那唐老爷,压根不晓得楚瑞何种脾性,看得出他对果脯之事很有兴趣,竟还开口若是有兴致,大可留下来瞧瞧。 留下来瞧瞧,莫开玩笑了,她可没那样多的精力替四弟处理之后的事,当下拒绝,随后拉着楚瑞直接进了内堂。 进了内堂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作坊的管事已将新制的果脯呈了上来。 一粒粒色泽鲜嫩,瞧着甚至诱人。 当面前依次摆了几盘果脯后,唐国安这才笑道。 “萧小姐,萧四公子,韩公子,几位请尝尝。” 话音落后萧楚愔也不跟他客气,而是点了头取了一粒果脯放入口中。新制的果脯口味鲜嫩,味道爽甜,咬入口中自然散溢的果子的清香以及蜜糖的甜香,叫萧楚愔不免眼前一亮。抿了嘴轻咂了舌,而后又取了一粒色偏淡黄质地微微有些透明的果脯放入口中,这一次的口感倒是带了些酸,不过还是不错。 当即点了头,萧楚愔出声笑道:“这果脯不错,不知这是什么果子制成的?” 这话询的乃是唐国安,不过唐国安还没开口,边上的韩华倒是应道:“杏脯。” “哦?韩公子知晓?”果脯端上韩华就没碰过,不过看了一眼便清自己所询的果脯究竟何物所制,当下萧楚愔也觉奇了,心中顿起玩心,萧楚愔指着其中一盘说道。 “这一盘呢?” “金丝蜜枣。” “那这个呢?” “蜜饯海棠。” 一口未尝,却样样皆清,若不是家中制卖此物,就是这些玩意儿他早就尝腻了。韩华家中虽也是生意人,不过这些个果脯有些可是京都不曾瞧过的新鲜玩意,可连着那些果脯韩华都能说清,到叫人惊了。 当是捏着手中果脯旋着细量,萧楚愔说道:“三弟四弟总说韩公子博学多才,世间罕有韩公子不知之事,如今看来到是真呢。这得读过多少书,行过多少天下路,吃过多少人家珍馐,才能每一样事物皆是清的。” “萧小姐说笑了,不过是家中父母喜了此道,故而才清。” “这么说来这些个在京都没见过的玩意儿,韩公子在家中早就瞧过了?”捏着手中的蜜饯海棠,心中了有所思,瞳眸游着旋了几圈,萧楚愔忽然将手中的海棠蜜饯朝着韩华递去,说道。 “韩公子家中父母既然好了此道,想来对于果脯也当有所研究。既有研究,不如韩公子也尝尝,瞧瞧这唐家新制的蜜饯果子,味道可好。” 萧大小姐素来与寻常女子不同,韩华心清,只是他真想不到萧楚愔会笑着趣将果子直接递到唇边。瞧着那已经伸探到唇边的果子,闻着扑鼻而入的香甜,韩华当真几分愣了。也不知这手中的果子是接下,还是就着萧楚愔的手食下,正踌愣于萧楚愔这出人意料的举动时,从尝过果脯后便一直蹙眉不展的萧楚瑞却在这时说道。 “这个蜜饯海棠,不对。” 一句话,顿了萧楚愔的动作,也叫一直笑着眸的唐国安朝着他看去。视线移落到楚瑞身上,萧楚愔说道:“不对,这蜜饯海棠不对吗?我觉着还不错啊,口感甜甜的,倒也可口。” 说完手中那原本伸至韩华嘴边打算喂与他人的海棠蜜饯直接转了方向放入口中,唇齿咬下这新制的果脯蜜饯,萧楚愔说道:“味道的确不错,还算鲜嫩可口,我说四弟,你可莫要借势打趣啊。” 这海棠蜜饯的确不错,至少对于萧楚愔而言,相较于以前尝过的那些机械流程制出的蜜饯,这种纯手工纯天然的蜜饯,确实爽口非凡。只有对比,才晓得这物不错,只可惜萧楚愔这番话未松了楚瑞眉心上的紧蹙,反而看着她,说道。 “长姐现在最不讲究的就是口舌之欲,这吃食上的事,长姐何时上过心了?对于长姐而言只要能吃饱,旁的都是不打紧的,这果脯在长姐尝来自然不错。” 四弟这话倒叫萧楚愔不知如何应答,她本就不是个讲究舌尖一时爽快的主,故而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品不出个所以然来。楚瑞此语,难得让萧楚愔默了声,倒是一旁的唐国安,显然因了萧楚瑞此话沉了眸色。 看着楚瑞,唐国安说道:“这海棠蜜饯乃是我唐家作坊的新样式,不知何处不妥,让萧四公子觉了不对。” 自家的新样式,却叫人直言不对,唐老爷这心里头自当觉了不爽快。可再如何的不爽快又当如何,不对便是不对,脾气再臭一样。当下瞧瞥一眼,萧楚瑞说道。 “唐老爷觉着这是唐家作坊的新样式,却不代表这蜜饯海棠旁处没有,不瞒唐老爷,这蜜饯海棠早在京都,楚瑞便已经尝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韩华笑谈 自打她开始管家,这群混蛋胞弟平时使的银子都是她一手签发的,而那府内的吃食,虽无需大小姐亲自打理,不过有这等新鲜玩意儿,萧楚愔不觉着厢竹会将自个忘了。所以在听了楚瑞这一番话后,萧楚愔下意识朝着厢竹瞧去,无声问询,而一旁的厢竹也摇着头,示意从未见过这种用果子制成的果脯。 如果连厢竹也不晓得,那么萧家必然没出过这种东西,如果连萧家都没出过这种东西,那么京都又何处有着这等稀罕的吃食?当下萧楚愔心中起迷,看着伸手戳着果脯险些将盆中的蜜饯海棠戳得滚下瓷盘,萧楚愔问道。 “四弟,你说在京都的时候便已经尝过这蜜饯海棠?何处尝过的?哪家出的新鲜玩意儿,长姐怎没听你提过?” 这东西如此稀奇,若是京都流售,自己当有所耳闻才是,如今不曾听说,却叫萧楚愔难明。京都内的事萧楚愔虽不敢自夸知个,不过这生意上的事她可样样事事都留着心,就恐着错过哪个生财敛钱的法子,没了银子支撑这偌大的萧家。 果脯之事不知,叫萧楚愔好生郁闷,也是瞧着长姐紧蹙眉心一副不当自己不清的神情,萧楚瑞这才说道:“长姐不曾听过,正常,因为这蜜饯海棠四弟并非在街市上尝过。” “那是何处?” “先前约了韩公子踏青,韩公子曾经带了些新奇的果脯来,其中便有这海棠蜜饯。” 因为已经尝过,所以在尝了唐家这新制的海棠面蜜饯,萧楚瑞才能如此肯定这蜜饯的味道不对。落了话,也叫萧楚愔和唐国安的视线转落到韩华身上。 这韩公子,萧楚愔一直觉着当不只是寻常生意人家那般简单。如今听了楚瑞道言,这京都世面上从未见过的果脯,韩华竟早已尝过,并且习以为常时,萧楚愔不禁留了心思。 她这厢是留了几分心思,倒是楚瑞那儿,显然不觉着家中多了此物的韩华有些不妥。在说完那一番话后,萧楚瑞直接端了瓷盘将整盘果脯递到韩华跟前,说道:“若是不信便叫韩公子试试,只要韩公子一试,便知我所言不虚。” 对于唐家的蜜饯海棠,楚瑞明显不喜,因着楚瑞那蹙紧的眉心,韩华看了一眼递到跟前的瓷盘,抬手取了一粒而后送入口中。果脯入了口,齿牙轻咬,这口才刚刚咬下,味才刚在唇齿间蔓延,韩华的眉心也跟着蹙了起来。微微一蹙,倒也不像楚瑞那样直接露了几分不喜,在蹙眉之后将果脯的肉吃下吐出果仁,韩华说道。 “正如四公子所言,这果脯的味道的确不对。” “不知何处不对,还望公子点教。” “唐老板这蜜饯海棠虽然鲜嫩,不过却不够脆爽,咬起来少了一份爽脆的口感。而且海棠过甜,偏腻,头一口咬下去尚且可以,也要是食多了,这口舌之间免不得黏腻得紧。海棠果子酸甜爽脆,这果脯也当是酸酸甜甜方才可口,若是制得过甜,且不说掩了海棠本身那甜酸的果香,便是这过于甜腻的口感,就很难叫人喜了。” 韩华此语刚落,唐国安面上的神色又沉了几分,没有反驳而是取了一枚果脯放入口中。当品过这新制的果脯后,唐国安那凝麤的神色露了几分诧愣,微微一诧而后心服,再品过遭了萧楚瑞嫌弃的果脯后,唐国安说道。 “此物真如韩公子所言,的确过腻了,这腻重的味道掩了海棠果当有的清香,倒叫整个果子显得黏甜腻人。” 唐家常年做果脯生意,各式果脯的味究竟如何才属正好,尝过心里便知。以往年轻的时候这作坊里出的新样式他都一一尝过方才卖售,近几年上了年纪,渐着不喜这些甜腻之物,加之作坊的管事这些处办得都不错,所以他也逐渐没往这处留心。 想着这些事通通交予作坊的管事,当不会出错才对,所以这一次的新样式他也没尝过便直接带着萧楚愔等人来了作坊。没想到却直接叫人点名果脯不足,倒也叫唐国安觉着几分挂不住面子。 虽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过他也不是那等矫情之人,韩华之语自是应了,只不过应后不忘朝着作坊的管事瞪了一眼,责了他管得不善。 自打认识了韩华,萧楚瑞倒是尝过不少新鲜玩意儿,如今见唐老爷也叹言韩华所言甚是,楚瑞看着审瞧韩华的长姐说道。 “长姐,你有所不知,这韩公子手头的新鲜玩意儿可不少。不只是这些京都里没瞧过的吃食,便是一些古怪的稀奇物件,韩公子也曾捎了不少与我和三哥瞧了。这蜜饯海棠便是先前应了三哥,韩公子从家中带出,四弟和三哥方才先尝过。海棠口感酸甜,甚是开胃,不过要说还是那玫瑰花脯,味道更是一流,咬下那花香在唇间四溢,美极了。” 对于口中道言的玫瑰花脯,想来萧楚瑞是喜急了这花脯的味道,言语之间才会带了几分回味。萧家的几位公子哪个不是银子堆出来的,这山珍海味只有他们腻的,还没哪些是他们想吃却得不到的。如今瞧着楚瑞面上那一份回味神色,萧楚愔忍不住说道。 “瞧你这美的,不知情还以为你吃了何等常人碰不得的珍馐呢,若是真爱极了那玫瑰花脯,便询了韩公子,咱们也去买些,到时全部堆你房里,让你一口气吃个够。” 若是真喜了,萧楚愔也不是不能一口气购入,让四弟吃个痛快。对于这几个胞弟,若是要说萧楚愔也是宠的,只要别惹事,别动坏心思,其他的一切凡是她有本事满足的,皆会满足。 先前尝了那物,的确询过韩华何处购得,只不过韩华没说,事后因了两人寻了个馊主意,所以这一件事也叫萧楚瑞抛掷九霄云后。如今再度提及,长姐又开了尊口,萧楚瑞自然不会错过。当即看向韩华,便要寻了那物究竟何处购得,谁知那询问的话还没出口,却听唐国安问道。 “玫瑰花脯?萧四公子所说的乃是用新鲜的玫瑰花秘制而成的果脯?” “正是!” 不知这玫瑰花脯有何不妥,在提及花脯时唐国安的神色明显不对,诧愕的神色,像是猜思着什么,尤其是心中动着猜思时唐国安的视线不时移落到韩华身上。每当视线从韩华的身上移审,唐国安面上的神色便是诧了几分。 这玫瑰花脯必然有什么惊人的说道,莫不然唐国安的神色不会诧异至这般,甚至于都不知遮掩一下。当下萧楚愔的心也动了心思,看着那面色逐渐诧愕到惊疑,萧楚愔说道:“唐老爷,这玫瑰花脯有何不对?莫非这花类不能制成果脯?” 这玫瑰制成的果脯在她原本的世界还算常见,只不过如今处在这个世道,不清这个世道的事,所以萧楚愔也没急着断言,而是开口问询。这询出的话可算断了唐老爷的诧愣,身子一震而后回了神,面上白了几分,唐国安说道。 “不,这花类倒是可以制作成果脯。” “既然能制成果脯,唐老爷这处又是果脯作坊,不知唐老爷这儿可有花类制成的果脯。就像方才我这四弟所提的那种,唐老爷这儿,可有玫瑰花脯?”明明可制,但唐老爷的面色显然不对,叫他的面色骤得刷白,问题显然出在这玫瑰花脯上。 玫瑰花脯,必有跟由,故而萧楚愔特地重复。每当她重复一遍,唐国安的面色总是白上些许。当萧楚愔的话落后,唐国安面上也显了色,默着声没有马上回答,就在韩华打算岔开话题时唐国安却在此时开口说道。 “这玫瑰虽然能制成花脯,不过我这儿没有这种果脯。” “那何处才能买到这种果脯?” “何处都买不到的!” “为何?” 只要存在的东西,必然就能买到,唐老板这一句“何处都买不到的”,可叫萧楚愔难解。当下眉心又是一蹙,就连边上的萧楚瑞也开口说道:“何处都买不到?这世上还有银子买不来的东西?” “萧四公子说笑了,普天之下如此广甚,自当有诸多东西是钱财买不来的。”与方才不同的口吻,在道言这一番话时唐国安的语调明显多了几分敬畏。这话语间流露出的敬畏叫人更觉,当下萧楚愔没有出声,倒是楚瑞,听后挑眉说道。 “既是唐老板说有诸多东西是钱财买不来的,那楚瑞倒是想请教了,这世上可有哪些身外之物银子换不来的?” “究竟有多少是银子换不来的,我这儿也说不上来,不过有一样却绝非寻常百姓买得起的。纵使身上揣了万贯家财,这样东西也绝购不得!” “何物?” 唐国安越是这样,萧楚瑞心里越是好奇,忍不得追了询。而那韩华面上虽然看不出多少异色,不过萧楚愔总觉着自打唐国安面色骤变,语气显怪,这位叫两位胞弟视为知己好友的韩公子,显然有些不对。 萧楚瑞的注意力都在唐国安身上,而萧楚愔,则下意识分了一半落在韩华那处。不想叫韩华察觉,所以她也没审得太过明白,仅是似有似无的瞥着,想从韩华面上探出那隐于面下的秘密。 玫瑰花脯必非寻常之物,听了萧楚瑞问询后,唐国安说道:“这花类并非寻常果物,想要将其制成果脯也是难的,我们作坊虽然也想尝试,不过屡屡皆是败的。能将花类制成果脯,并且还存保花中清香,普天之下仅有一家有这本事,而这一家制成的花类果脯,从未流售民间。” “从未流售于民间,唐老爷你这话不是想说”话到这儿,饶是天地不惧的萧楚瑞也忍不得收了声。就在萧楚瑞收了那一半的话,唐国安接道。 “正如萧四公子所猜,这些花类果脯从未流于民间,因为这些花类果脯,自从那一家制成后,便一直是入宫的贡品,从未露显于百姓面前。” 贡品。 唐国安竟说这花类制成的果脯一直以来皆是贡品?既是贡品,想来寻常人家是绝不可能购得的。当下心中也触了几分惊,看向韩华的眼中更是多了几分惊诧,那诧惊之后顿了半晌,萧楚瑞说道。 “韩华,你家不是卖马的吗?什么时候改做果脯了。” 相识之时韩华便道言家中乃做马匹生意,因为这位公子实在对了两人脾性,加之向来只有他萧楚瑞算计别人,从来没有别人算计过萧楚瑞,所以韩华的身份萧楚瑞几乎没质疑过。如今这果脯一事,倒叫萧楚瑞的面上露了几分审疑。 贡品,那玫瑰花脯乃是贡品,既是贡品,寻常人家如何可得?更别说是随意携带出来,与人分享。当这贡品之事从唐国安口中说出,莫说唐国安的面色煞了几分白,就是萧楚愔与楚瑞,也多了几分冗沉。 看着楚瑞那凝蹙中携带的几分审疑,韩华的面上到也露了几分诧色,好似他也不曾想过那玫瑰花脯乃是入宫的贡品。闻了此言微愣几分,韩华说道:“那玫瑰花脯竟是入宫之物,这我倒不知。” “韩公子不知,这倒有趣了,若是不知,这韩公子家中的贡品从何得来?”萧楚愔轻询,韩华回道。 “这些吃食乃是家父友人相赠,家中做的是马匹生意,故而家父也结交了不少朝堂上的达官贵人。有时为求得一匹好马,常有人过府托了家父,因着家中父母皆好此道,倒也不时有人赠了些新鲜的吃食。因着偶尔可见,故而也不曾去留心过这些样物乃是宫中之物。” 劣马可得,好马难求,一匹好马对于某些达官贵人而言的确是散尽千金也必得的宝贝。达官贵人如此,皇亲国戚也是如此,韩家专门做马匹生意,自然可得千里好马,便是废了心思请得韩家替其寻得一匹,不过些贡品果脯,想来对于某些达官贵人而言算不得什么。 以此门道偶得宫中之物,倒也说得过去,因了韩华此番话,唐国安的神色可算缓了不。方才险着将他吓死,还以为这位韩姓公子身份尊贵,毕竟这入宫之物寻常人家哪能所得,不过如今这么一说,倒也解释得通。 虽然心里头舒了一口气,不过眼中倒是又起了几分算思。 与达官贵人有所攀交,若是自己能搭上这一座桥,往后辉煌腾达指日可待。心底的算盘拨得极响,倒是又算了起来,几番之下越发觉着这一桩买卖必须谈成。 贡品之事到真叫人惊了一身汗,不过还好,仅是些小碎之物,倒也绝无必然不可外泄之理。所以在听了韩华的解释,萧楚瑞倒也吐舒口气,随后上了前搭了韩华的肩说道:“韩公子,方才可险着叫你吓死。” “四公子此话何意?” “怎的?如此明白韩公子这七窍的心思会不懂。你曾经带来的吃食那可是入宫的贡品,这可得贡品的人,哪个是寻常人的。若是韩公子真非寻常之人,我与三哥肯定会叫长姐打死的。” 一句话,揣了几分笑,不过这一份笑下意却重的。前头几句说得常然,最后一句却刻意的压低了嗓音,这压下的嗓音以及声调叫韩华沉了眸,说道。 “倘若我真非寻常百姓,纵是与你二人深交又如何?怎就扯到萧大小姐头上,而且还会打死你二人?” 世人皆盼与达官贵人结识相交,倒是这萧家大小姐,显然非常抵触。话落,而后看了过去,瞧着那已经同唐老爷商讨生意上的事的萧楚愔,韩华听着耳边楚瑞说道。 “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长姐曾叹过一句话吧。” “哪句?” “平家富贵逍遥,官家规矩多多,愿生生世世,莫生于帝王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多情少爷 本来听闻萧楚愔想做一桩长久买卖,唐国安便动了吞下这桩生意的心思。如今得知韩华那猜不透的身份,心中更是迫切盼着能与萧家合作。人若是识多了,便就多了一条门路,只要门路扩了出去,难保何时便辉煌腾达了。 老奸巨猾的行商者,最看重的就是长久利益,一旦抓到机会,就跟王八咬了秤砣,想要他松口几乎难于上青山。所以唐家作坊里,唐国安正卖力的同萧楚愔介绍自家的果脯,并且所给的价格也是公道得紧。 价格公道,一来二去若是送至京都,折算起来倒也赚了不少。当即萧楚愔点了头,也算妥了这一门生意。 生意谈妥,一些需要留神的事自然也得提前说清。果脯中有的可长时间保存,路途遥远运送不是问题,所以这些果脯她可以等着唐家制成再直接送入京都。不过有些果脯了耐不得长时间的送运,所以这些果脯必须在京都内现制,萧家出地和钱,唐家则出人,收得六四分开,萧家占大。 萧楚愔此法一开始确叫唐国安蹙了眉,且不说这六四的分开,单单让自己的人携了祖传的蜜饯制法入了京都,他这心里头就有种家业外泄之感。可再一细想,的确不是每一样果脯都经得起长时间的颠簸,京都又非寻常之处,若是因了路途耽搁出了何事,对于萧唐两家绝无益处。 富贵险中求,难得的机会,让唐国安白白放弃,他又不甘。最后一番权宜,唐国安应了萧楚愔的提议,同意在京都开个分坊,就近鲜制蜜饯果脯。 这儿的生意谈得顺利,而那厢的唐家,萧楚恒与唐函倒是越聊越交深。心里头都清彼此揣了何意,所以开始接触时免不得现了几分尴尬,尤其是唐函这种文弱的读书人,更是处处都觉不自在,总觉着此事太过荒谬于礼不符。 倒是萧楚恒,不过心里头犯了些许疙瘩怨了长姐给自己生了这等头疼的麻烦事,也没多少矫情,而是如了平常一般动不动就携了唐公子上街审游,或者是约了人院中闲聊。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也就习惯了,倒也没在现了拘泥与尴尬。 这日天气不错,风和日丽,最不适合呆在屋中闲闷。清早晨起不过再上头转了一圈顺带将唐府上下丫鬟戏了一番,回屋却惊现长姐以及四弟和韩公子都不见了。自打长姐将唐函交到他手上,他便时常叫几人抛下,惨遭长姐抛弃已是闷了心,偏生长姐还巧言灼灼,说此举是不想搅了自己同唐函的相处。 两个大男人,硬板板的身子,真不晓得同那人有何好相处的。对于长姐这一番差事,虽是应了,不过萧楚恒心里头免不得闷了几分郁色,只不过闷归闷,长姐吩咐的事总不能偷懒不做。故而发觉又一次叫三人弃下,闲来无事的楚恒干脆上唐函院中寻他,顺带打发时间。 短住了几日,这唐府上下早叫楚恒摸清了,无需丫鬟带路,一溜烟出了院子他直朝唐函所住院落走去。入了唐函的院子,不忘挑了一双桃花眸勾得院子丫鬟荡了春心,楚恒这才入了院子。 今日天气甚好,故而唐函也没在屋中呆着,而是在院中摆了一张桌子,在上头铺了白纸,绘着春色。春和之下,青衣公子持笔至于树下,笔尖染墨腾跃于绢纸之上。笔触时而挪移行入流水,时而勾挑宛若女子绣花。那移挪挑勾之下,墨色逐渐跃然于纸上,墨色勾染,春色尽现。 因为楚恒进院时已经嘘声示意丫鬟们莫要出声,所以唐函并不知他人已至。进了院子便看见唐函站于案台作画,萧楚恒直接冲着园内的丫鬟使了眼色,示意她们先行离开。 萧楚恒虽不是唐家少爷,不过却极讨女子喜欢,所以这一勾一挑一示意,院里的丫鬟也乐意听他的吩咐,便是偷偷又看了几眼,随后才结伴离了这儿。丫鬟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园中只剩下萧楚恒与唐函二人。 静得安逸的园子,到叫这园中渐展的春色透了几分舒幽,丫鬟虽已离了,不过萧楚恒还是没出声唤了唐函。轻合手中折扇,敛步上了前,几步行至唐函身侧,探身看着唐函笔下的画。 唐家乃是经商之人,虽说这唐函没继承了唐老爷经商的本事,不过这笔墨上到有几分能耐。纸上墨染购回山石河川,虽还未成型,却已显了川河霸气。 而这沉心于画中的唐函显然也没留神有人站在身边,继续勾着笔下的壮秀河山。正绘得入神,忽然惊觉谁的指尖落触在发鬓上,微温的指尖虽然只是轻触与发鬓,不过那温热的触感却顺着被触的发直接传入心中。 轻触的指尖,像是在拿什么,又像只是单纯的轻触,因这忽然的触碰,叫唐函吃了一惊,下意识错移了头。谁曾想这一猛的错移到叫那只手紧了几分,指尖插入发中,随着自己挪移的动作,那只手也拨开了自己的发。 柔顺的触觉,宛如上好的绸缎,当唐函的发从楚恒指尖绕萦时,萧楚恒下意识看着穿过他的发的指尖。那种触感,倒也不输于塌上美人。 刚才的滑触,叫萧楚恒失了几分神,倒是唐函,当意识到萧楚恒做了何事时,那张白净的脸上直接腾了几分红晕。臊了面色退了一步,而后干干咳了一声,正寻思着如何解了此刻这诡异的尴尬,谁知这一声轻咳到叫楚恒回了神。 回神勾笑,桃花眸中流色盈盈,那沉如墨色的瞳孔宛若墨笔染触,带了一种不能言说,叫人对上免不得沉于其中的流漪。展然一笑,满院春色尽消,唐函竟是失神于萧楚恒这一展颜轻笑。看着唐函,而后将手中落叶举了起来,萧楚恒说道。 “唐公子还真是雅兴,这山川之图绘得连落于发鬓上的落叶都没留神,还得在下替唐公子取了。” 听了萧楚恒的话,在看着他手上那一片落叶,唐函面上倒是忍不得又臊了几分。只不过这一次的臊红不过片刻的事,很快的便静了心,唐函说道:“过于沉心到忘了留意四周,叫这落叶沾了发,多谢萧三公子替在下取下。” “不过举手之事,咱两之间何必言谢,总是讲这些虚礼岂不是生分了。”笑着回道,手中那把桃花扇是时展开,在笑着回了这一番话后,萧楚恒的视线也定落在桌上那一张还未绘成的川河。 察觉到萧楚恒的视线落到自己的画作上,唐函免不得有些尴尬,当是笑着说道:“闲来无事的劣作,还望萧三公子莫要见笑。” 一早的勾绘,却也只能这般,因为此画还未落成,仅是半幅残作总叫唐函觉着让萧楚恒看了这未成的劣作,心中略带几分不愿。这萧楚恒实在是个风流天下的绝色人物,如此绝色之人,唐函实在不望自己与他相差太多,便是潜意识的想要将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因为只有将最好的一面彻底展现,他才觉着有资格站在萧楚恒身边。 残画未成,败处多多,纵是唐函笔下功夫了得,未成便已显了几分山川之气,却还是残了颜色。叫萧楚恒看了还未画成的劣作,他这心里头本就几分不愿,加之刚刚叫萧楚恒无心吓了一跳,身子一僵手一颤,下笔重了几分,那画上竟多出一条如重暗的曲线。 本是一副不错的山河,可如今那赫于纸上贯了一半的曲线,生生毁了这一副将好的画作。当看到那腾跃于纸上的墨线后,唐函忍不住惊呼出声,说道:“遭了。” 惊呼之下,人也快步走了回去,在细看了一条墨线后,唐函眉心都拧蹙起来。紧紧蹙拧着眉心,片刻之后眉松了,脸也随着耷拉下来,唐函叹道:“好好的一幅画,看来是毁了。” 闻言复上了前,站于唐函身侧看着面上几分失望,萧楚恒笑道:“看来是在下毁了唐公子的画。” “并非萧三公子之过。”还以为萧楚恒此意责了自己,唐函忙道:“反正这一副劣画也不见得能成,本就是难成之作,萧三公子何来毁其之说。再说了,原是在下心性不定,叫人惊了手头的力也掌不住,故而才毁了这一幅画,与萧三公子更是无干。” 忙应着,就恐着萧楚恒觉了此画乃是他之过,在说了那话后,唐函又转眸看了桌上这张毁了的话,咬牙说道:“反正也已毁了,再无补救的可能,还是弃了重画。”说完便伸了手触了桌上的纸,看样子打算扯了这画将其毁了。 劣作当然不能留下来污人眼球,就在唐函准备毁了自己的画时,萧楚恒突然伸出手,掌心覆压在唐函手上,止了他的动作。微着前倾的身子,人往唐函那儿凑了几分,脸稍上凑,温热的鼻息撒喷在唐函脸颊以及颈处,萧楚恒说道。 “何必急着扔了。” “已是一副残画,再无补救可能,留下还有何用?”明明晓得这个男人为何在身边,明明清楚他们想要做什么,明明就是个与自己一样皆是男子之身的男人。可为何当他靠近时,自己的心会不受控的狂跳。不只是单纯的狂跳,当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处时,那处洒喷了气息的地方,居然觉了几分痒酥。 因着萧楚恒的靠近,唐函下意识缩了身子,所以的注意力都落在那洒喷了气息的颈处,唐函的话中带了几分软轻。轻软的话,昧了周遭的气氛,也叫萧楚恒面上的笑更浓了。 前倾的身子,两人离得很近,近得不需要大着嗓门,便是刻意的压低嗓音,也能叫人听清字字句句。微喷着字,连着笑也沉了几分,垂下的眼眸,睫毛宛如剪画,萧楚恒说道。 “此画出自唐公子之手,便是残了,也是好画。既是好画,如何能随意弃了,唐公子这般随意弃了自己的墨宝,纵使自己不心疼,也有人瞧着心疼呢。” 话至此处略顿,笑意更是沉深几分,萧楚恒说道:“再说了,残画,残画,这一幅画也仅在唐公子眼中成了残画。对于在下而言,出自唐公子之手不论何物,皆无败残之说,便是这一幅画,也完全可以补救。” “补救,萧三公子的意思,这幅画还能补救?”且不说萧楚恒这宛如戏调的话触了唐函的心,便是他这话里的意,就足够叫唐函惊了。 这一副画还有补救的可能?如何还能补救。若是小小的一笔倒也罢了,可这横贯了半张画卷的墨线,粗而厚浓,如此败笔何来补救的可能。对于这一幅画尚且还能补救,虽然萧楚恒是这样说的,可唐函左右审看也没瞧出如何下笔方才能补救。 当下整个人都惑了,也顾不得自己的手还压在萧楚恒的掌心下,而这萧家的三少爷,整个人还贴靠在身边,两人姿势甚是暧昧。 正迷疑此画如何补救,却见萧楚恒取过边上的笔,笔在砚台上旋了一圈,墨吸染于笔尖。当笔吞吸了打量的墨汁后,萧楚恒这才提了笔在那一副残画上绘了起来。 萧楚恒的确风流,甚至风流得几次险着将萧楚愔气死,可再如何的风流没这稳性也改不得这萧家公子皆出生于京都大家。琴棋书画自是样样皆通,便是诗词歌赋造诣也在常人之上。 如今提了笔,在唐函这一番残画上如了流云。一开始还不知萧楚恒如何补救,可当那笔触落下,不过片刻功夫,唐函眼中已显惊诧。 一笔一勾,一切一气呵成,虽是寥寥几笔,可那腾跃于纸上的墨竹却尽显活性,叫人忽的一眼瞧去,真觉着此物乃是活的。不出片刻的功夫,那纸上的墨竹当会破纸而出,随后落生在园中。寥寥几笔,便可活了一物,足以证明萧楚恒绝非不学无术之人。 当笔放下,那在唐函眼中当被丢弃的劣画已添几分活气。惊呼画的补救,更是惊于萧楚恒的才学,看着这一副得活的画,唐函的眼中闪了敬意。 处在身边,看着一脸惊诧的唐函,萧楚恒忽然展颜一笑,随后提笔在画上落了一行字。 君子淡如竹,书卷伴左右,莫叹山河川,持笔相携手。 四行字,字如行云,彰显风流,宛如这人世稀罕的贵家公子。因了字,顿了思,思触之下人不禁落看身侧公子,那一刻,怕是连着呼吸也消顿了。 两人对视,相视而望,谁也无神去留意周遭,更加不会晓得就在此刻,有人入了园子,并且正好瞧了这一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心中怪惊 方才园中那一幕,惊得唐国安的二夫人心乱难静。唐函母亲去得早,所以这唐家也就由着二夫人当家,二夫人没有生养,故而待唐函也是好的,虽不及生母那般样样周道,却也还算费心。 今儿原是想着厨房里多了几道新的样色,又闻府中丫鬟说萧家三公子正在少爷园中做客,二夫人便命了厨房制了些酒菜,打算亲自给两人送去。 谁晓得人才刚刚进了园子,还未出声就撞见方才那一幕。 两人虽只是对望,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不过在瞧了那一刻的对视,二夫人的这一颗心直接乱了。二夫人毕竟是过来人,有些事当是清的,当下那一颗心也是乱如藤麻,不慎瞧后哪还有心思处在那儿同两人打招呼,当下便领着丫鬟匆忙离了。 等人回了院中,坐于屋内越想越觉着这一件事不对劲。 萧三公子同自家少爷虽是男子,可方才两人对视的那一刻,绝对寻常男子结交那般简单。萧三公子究竟何意,当时处在那儿二夫人没能瞧见,所以也不敢断言,不过唐函那眸眼可见的慕喜二夫人瞧得极真。 她是女人,对于这情爱自然心清,少爷在看萧三公子时,明显动了几分爱慕之意。自古阴阳乃是天道,虽然阴阳方是正道,不过眼下邪风也甚,虽然她不曾见过,却也听下人嚼舌根,知那男风之事。 男风虽非正道,可是那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据说总有几个偏于此风,萧三公子是否此道之人,她不清,不过就萧三公子的脾性以及模样,却极易让别人着了此道。 萧楚恒那一派自骨内彰露的风流和奢贵,莫说是女子,便是男子瞧了他,也不见得能错了眼。也就在府内小住了几日,这唐府上下不知多少丫鬟叫这位风华的萧三公子搅得春心漾荡。莫说是小丫鬟,便是这已经嫁了唐老爷当了多年唐家二夫人,在瞧了萧楚恒也免不得动了几分不该有的心思。 今儿特地吩咐厨房做了几道小菜,还亲自送去,不过想多看几样萧楚恒,哪会想到竟瞧了这一幕。 少爷那眼中挡也挡不住的喜慕神色,让二夫人非常不安,少爷虽非己出,可他毕竟是唐家唯一的根脉,若是真动了那不该有的邪风,这唐家怕是得毁了。越是想着,心里头越是难觉安生,也不知这一件事是否当告知于自家老爷,在屋中急了许久后,二夫人最终下了决心。 等着唐国安与萧楚愔等人回了唐府,这萧唐两家的生意也谈妥了,对于面前这温温弱弱看上去端庄淑气的女子,唐国安是打心里服了。 以往唐国安总觉着,这商场乃是男子天下,女子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穿针刺绣。谁知今日见了萧楚愔,唐国安才晓得世间竟也有如此惊人的奇女子,那商业上的霸心以及手腕,就连他这纵横商场多年的老手,在听了萧楚愔道言萧唐两家生意前景时,也不免惊于萧楚愔的心思。 更是坚信与萧家合作乃是一等一的利事,对于唐家而言更是百利而无一害。 今日谈妥了这一桩长久生意,唐国安心情自是大好,回了府送了几位入了听雨苑,唐国安这才回了自己的别院。入了别院进了屋,心情甚好的唐国安却瞧见二夫人坐于屋内,一副愁眉不展样。 不知二夫人遇了何事,如今心情大好的唐国安自然询了,上了前坐于夫人边上,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润了润嗓子,唐国安问道。 “夫人,府中可是出了何事,怎愁眉不展?” 唐国安的询问未换来二夫人的回应,坐于那处甚是踌躇,一番心中纠思后,恐着自家少爷真的走了歪路,二夫人便将今日之事道出,并且将心中忧担说了出来。话才刚道,脸上挂了笑色的唐国安瞬间沉了面色,越是听着脸色越是压沉,最后是听不得这污言秽语,唐国安直接拍了桌厉道。 “说什么胡话,这种事可是能随便乱说的。” 一声厉呵,重重拍着桌子,那重拍的声音叫二夫人惊了心,不过还是说道:“老爷,我也知这话太过耸人听闻,只是姐姐走了,我又没有生养,我一向将少爷视为己出,打小少爷的一切便是我费心处办的。虽然不敢说了解少爷,不过少爷的一些习性和心思,我这心里头也算知个七八。这一次,我也知此话混了,可是方才在少爷别院所见之事,实在由不得我不忧心啊。” 二夫人这话的确混了,却也叫唐国安沉了心,又闻二夫人稍候此番话,唐国安没有立即呵斥,而是沉了面色坐在那儿,顿了半晌后唐国安才说道:“你刚在函儿院中可看到什么?函儿和那萧家的三公子可是行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倒没有。”细细想了一下,二夫人说道:“方才在少爷园院中,便只瞧见萧家三公子和少爷在园中作画,许是因着少爷的画出了问题,那萧家的三少爷便帮少爷改了。” “既只是寻常以画为友,你何来的那些污言秽语,竟说我儿跟萧家的公子有见不得人的混事。”一听两人也没做什么,全是这妇人瞎猜,唐国安这心里的火气更大了,直接发冲出来的火气,冲着二夫人怒道。 “居然用这种恶言污了函儿,你到底安了什么心?还有那萧家的三公子,你可知那萧家的三公子可是何人?那可是京都萧家的公子。这京都萧家乃是商家霸首,他家的三公子岂是你一个妇道人家可以随意陷诬的。” 他好不容易才攀上萧家这一根高枝,并且还打算借由萧家与那韩公子的关系,看看能否将自家的果脯变成入宫的贡物。如今事情眼看着进了一步,却从这妇人口中听了这等气人的污言,唐国安心里如何不气。 这一通冒上来的火自当不小。 叫老爷出言怒斥,二夫人心里也是惊的,忙跪了下来连连低头叩罪。只是这叩罪的话虽然说着,但是那在唐国安眼中的污言秽语,二夫人还是忍不住续道。 “老爷,我当然晓得那萧家的三公子不是我一妇道人家可以谤言的,不过我还是想求老爷多留个心思,咱唐家就只有少爷这一根独苗,任何差错都不能有啊。我是妇道人家,我不懂老爷您说的那些,不过今日在少爷眼中,我是真的瞧出一丝欣慕之意,那种神色,近来府中丫鬟在瞧见萧三公子时多是那副神色。我就是个不中用的妇道人家,不过边上的丫鬟来来往往瞧了不少,少爷今日那眼中溢闪的慕色我还是瞧得出来的。” 小心说着,生怕哪一句话惹得老爷不开心,二夫人一面说着一面留神唐老爷的面色,在确定方才的话没叫唐老爷恼怒后,她才继续说道:“唐家就只有少爷一根独苗,我也是尽心尽力一切为了少爷,为了咱唐家。这一件事就算有点苗头,也得万分小心,毕竟咱唐家在青镇也是说得上话的,若是真出了事,走了不入流的邪道,往后咱唐家在青镇还如何立足?” 话顿了一下,二夫人续道:“便是退一万步说,那萧三公子没有这一方面的邪心,不过萧三公子的模样老爷也是见过的。说一句妇道人家不能说的混语,那萧家公子不论品性还是样貌,皆是无可挑剔世间少有,尤其那副模样,更是罕见得紧。这小住的几日莫说是府中的丫鬟,便是一些小厮家丁,也偷摸着瞧看。老爷,有些事情咱们可不能等他落实了,才去敲打,事先留神也是当的。” 二夫人此语,虽仍叫唐国安觉着不可能,可这心里头却也因着二夫人之语渐渐不安起来。这萧楚恒究竟是个怎生风流的人,他见过,所以他知道。因为他邀了萧家几人暂入府中小住,府内那些丫鬟的心思,他也知道。 本想着不过几日之事,待人走了,事情也就归了正常,哪成想这一件事还会牵扯到自家儿子身上。若是自家的儿子真的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莫说唐家这跟独苗毁了,便是唐家往后在青镇也别想抬得起头。 若是换成其他人,二夫人此反应言语定会叫唐国安觉着夫人瞎嚼舌根,绝对一番重责。可这人不是旁人,而是那连着他见了都觉得风华的萧三公子。 自己的儿子动了不该有的混心,唐国安竟然越想越觉着此事有着几分可能。当下这一颗心渐着不安起来,连着面色也沉至幽底。 看着跟前的茶杯,拧蹙着眉心,思了半晌唐国安喃声说道:“难怪这几日让管家遣人跟着,那些尾随的家丁都说少爷没有偷摸着跑去见那卖豆腐的媚娘,甚至于近过豆腐摊的时候一眼都没看瞧。当时我就觉着不对,先前罚了那么多,那孽子说什么都不肯从命,如今怎了,竟然认得这般爽快。” “竟是连媚娘在那处都没瞧见,这么说来,老爷,少爷该不会真的动了不当有的邪心吧。” 本来就只是心里头疑着,担心出事,如今听了老爷这一番话,二夫人心中更是难安。那卖豆腐脑的媚娘是没资格踏进唐家大门,门不当户不对是个跨不过去的横沟。本来想着少爷开窍了,不在坚持与媚娘之间的亲事,谁曾想丟了媚娘的少爷竟会转着动了更加不堪的心思。 若是唐函真的动了这男风之心,唐家也不用在青镇上住呆了。当下心中一阵“咯”触,二夫人说道:“老爷,这一件事可不能放纵了,这情爱往往一念之间,若是少爷真栽了进去,咱们唐家可就完了。” “闭嘴。”二夫人的话越说越叫人气恼,直接出语呵斥,不过呵斥之后却也觉着二夫人此话有理。一番斥呵而后吐了一口浑气,唐国安说道:“这件事不管是不是真的,绝不能让它发生,你那儿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法子吗?要不老爷想个法子将这几人请出去,只要他们离开咱萧家,少爷见不到那位萧家三公子,兴许就不会再有这等不堪的想法。” 面都不能见了,当不会再有这等不堪的念想才是,这个法子是二夫人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只是听了二夫人这番话,唐老爷直接斥道。 “胡闹,当日是我将他们几人请入的,如今没个根由,你叫我如何请他们出去。这要是一个不慎叫外头的人瞎传,还以为咱唐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了,你可知那些人是谁?且不说那京都的萧家,就是那随在萧家几人身边的韩姓公子,那位的家中同朝内不少官员皆有交集。现在将他们请出去,老爷我还想借了这一层关系做大我唐家的生意,最好能将咱唐家的果脯送入宫中。现在才刚有了眉目,你要我将他们请出去,不是要断老爷财路?” 这断的可不仅仅只是财路,还有光宗耀祖的机会,二夫人所言的确惊心,可这一件事毕竟只是二夫人自己的猜思,人家没做什么,他如何处办。万一人家萧家根本没这层见不得人的心思,仅仅只是自家儿子动了妄念,到时将事闹大,莫说唐家的脸面挂不住,连这一桩长久的买卖也别谈了。 此事事关重大,断不可随意处置。 唐老爷之意二夫人自当明白,只是自家少爷的事她也忧心,如今事情没个准谱,贸然开口请那几位出去,的确不妥。一时倒也急上了心,二夫人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今没个眉目,不好断定,可要是等着有了眉目,一切就都来不及了。老爷你可得想个法子,可不能让咱家少爷着了这不堪的道啊。” 这事若只是二夫人瞎担忧,自然无事,可若真如二夫人所忧一般确有此事,他唐家也丢不起这人。当下唐老爷的心也沉至幽谷,心中一番踌思,听了二夫人这话,唐老爷怕也静不下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得取良缘 原本两人成天在一起,唐老爷也没觉着有何不妥,毕竟这两位皆是男子,便是天天呆一块也不见着能出什么事。纵使觉着自家儿子忽然与人如何深交,有些古怪,可唐老爷也没往那些不堪的方向想。 可如今叫二夫人这么一说,他也渐着留心起自家的儿子,越看越觉着事态不妙。那萧家的三公子究竟何意,连着几日下来唐老爷是没瞧出个明白,因着那萧三少爷待谁都一样,风流多情搅人春塘。 可自家儿子就不同了,那时有时无视线的触落,分明是动了几分意虽然这一层意不甚直明,不过依了唐老爷多年瞧人的经验,他晓得二夫人的担心。 是真的。 在晓得二夫人的担忧确有其事,唐国安这心中的火几次险着压克不下,多次想斥责自家儿子。只是萧家人仍在,这二人就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恐着家丑外扬坏了唐家名声也断了这一桩生意,唐国安也只能压克着心中的怒火,不停寻着法子不让唐函与萧楚恒见面。 只是以往再如何不省心也还算听话的儿子,这一次到跟头倔牛一样,完全不听自己的意,仍旧隔三差五一日就要往听雨苑跑上数趟。萧家人就在听雨苑,他也不好将儿子强行拉回免得让人生疑,而且这种败坏门风的事他也真真说不出口,最后只能一面怄着气一面看着唐函继续同萧楚恒来往。 又过了一二日,一日正午饭膳过后萧楚愔邀了唐老爷与二夫人小坐,顺带商谈一下京都分坊之事,期间倒也不知怎的竟谈到家中胞弟的亲事。萧楚愔乃是萧家长姐,父母离世长姐便是亲母,自当劳心几位胞弟的亲事。 虽说萧家家大业大,不过五位少爷的亲事也够萧楚愔烦的,提及之时免不得连声幽叹。 本来这两日便一直留心着自家儿子同萧家的三少爷,如今萧楚愔这话一提,唐国安倒也顺势冲着二夫人使了眼色,明了老爷之意的二夫人顺了萧楚愔的话开口问道:“萧小姐既要独撑萧家家业,又要费心于几位胞弟的亲事,实乃辛苦。对了萧小姐,不知萧家几位公子可定亲了?” “我家那几个混弟吗?”顿了一下随后叹笑,说道:“我家那几个混弟皆是不省心的主,莫说是最小的弟弟,便是那最大的,如今也还没定亲呢。” “萧家的公子们竟还未定亲?” “是啊,一个个都跟脱缰的野马似的,管也管不住!平日里我一个人管着他们便老大的不乐意,怎会乐意再寻一个来管自己。”提及胞弟的婚事,她便一肚子的叹,倒是二夫人,瞧着萧楚愔轻叹,也说道 “提及婚事,的确够头疼许久了,莫说萧小姐那几位出众的胞弟,便是我家那位少爷,亲事也够我家老爷头疼许久。对了,萧小姐,不知萧小姐对于这亲事,如何看,何家何等样貌的女子,才能入得了萧小姐的眼?” 唐函的事实在叫他们操心,所以事情说到这份上,他们也就顺势探究萧楚恒之事。萧家可不是寻常人家,所以想入萧家大门想来不管是家世还是品貌德行,皆当是一等一的才有资格踏入萧家。 在提及萧家亲事时,唐国安和二夫人心里便是这样想的,只是萧楚愔的回话却叫两人惊了。摇着头,笑着,萧楚愔说道。 “何等样貌的女子才能入得了我的眼?二夫人说笑了,这娶亲的乃是我的胞弟,这人只要入得了他们的眼就成,何必还得我瞧着顺眼?” “难道萧小姐不想寻个门当户对的?” “为何要寻个门当户对的?莫说是门当户对,便是其他的,只要我家几位弟弟看得上眼,谁都是不打紧的。” 此番话,也不知是否唐国安自个想多了,总觉着萧楚愔这话带了几分他意。 不管是谁,无所谓那门当户对,甚至于什么都不在意,只要萧家公子看上眼,这位萧大小姐皆是认的。在听了萧楚愔这番话后,二夫人下意识想询,若是男子萧小姐又当如何。只是这话到了嘴边叫她直接卡住,没有将这话问出,而是强行咽下,而一旁的唐国安面色也因萧楚愔的话沉了。 唐国安和这位二夫人究竟在想什么,萧楚愔当然清的,毕竟他们此刻烦心的事,可是她一手策划的。心里头清明得紧,不过面上却没展了几分,全然当做没留心唐国安凝下沉思的面色,在抿了一口茶后,萧楚愔突然说道。 “对了,今日邀了唐老爷与二夫人,除了与唐老爷探讨京都分坊之事,还有一件旁的。” “萧小姐还有其他要事?”心是沉的,不过萧楚愔的话唐国安还是听着,听闻萧楚愔此次邀了自己还有旁事,唐国安当即询了。询后萧楚愔说道:“此次南下为的就是寻一桩谈得长久的买卖,如今已同唐老爷谈妥,想来也已离京许久,在唐老爷家又小住了几日,也是时候该动身回京都了。” 这一呆住了近十日,虽然萧楚愔是很乐意留下来继续看唐老爷和二夫人那一脸纠思模样。怎奈他们此行的目的是远洲茶园,为的是自家那黑了心肝藏在远处的偷油耗子,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留在这儿看戏。如今事也差不多了,想要的效果也已达到,萧楚愔也没了理由继续住在唐家。 所以此次邀了唐国安和二夫人,生意是一回事,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辞行。 萧楚愔此次相邀竟是为了辞行,此话刚出唐国安的面色瞬间动了,而夫人则是直接亮了眼。本来还在纠结着如何请他们离开唐家,免得住得越久,唐函陷得越深,到时连回头的机会都没了。没想到这合适的理由还没想出,萧楚愔倒是先一步开口辞行。 这一番辞行可是正中两人心思,当下心中当是欣喜,虽是喜了几分心色,不过面上也不能展露得太过明白。当下唐国安连着干咳了几声,冲二夫人使了个眼色,而明了老爷之意的二夫人也忙着客套说道。 “萧小姐这就要走了?怎不留下来多住几日?” “我们也想多住几日,只是眼看着春茶将收,又是一年上季好茶,这茶楼的生意也该好了。若是继续呆着,虽然惬意,却也浪费不少时日。人嘛!总不该和银子过不去,所以只能辞行,先去办妥手中的事。” “这”萧楚愔这话意已明,说得也直白,且这唐老爷和二夫人本就没有留他们的意思,所以就口头上客套了几句,便听见唐国安说道:“既然萧小姐手头有事,那么我们也就不多留了。” 就客套了那两句,连多余的话也懒得说了,这唐老爷以及二夫人还真盼着他们快点离了。她们是必须离了,却也没打算让唐老爷顺了心,在瞧着两人那偷下的一声吐舒后,萧楚愔突然勾抿一笑,说道。 “眼下是有些许要事得去处办,不过与唐老爷所谈的生意,也不能落下。所以我这儿是这样想的,既然生意已经谈妥,莫不然先遣了我家三弟回了京都去督办这一件事,也好快些办妥投入制作,早些赚了银子。我们萧家先遣三弟回去,不过这京都唐家的分坊主的还是唐家这边,所以还得劳烦唐老爷遣几名唐家信得过的人,随我三弟一块回京。” 生意已经谈妥,当然是早点动工早点赚银子,萧楚愔此话唐国安也认同。当下应道:“萧小姐此话在理,既然萧小姐遣了三少爷,那么我们这儿就” “莫不然唐老爷便让唐公子随了我三弟一块回京,如何?” 唐国安话还没说完,萧楚愔便笑着眸眼接了他的话。这话一出,唐国安当即应道:“此事不可。” “为何不可?”面露诧色,萧楚愔说道:“此乃我萧唐两家的生意,唐老爷遣了唐公子亲去,想来也好安心。怎么?莫不是唐老爷舍不得唐公子,不愿让唐公子离了膝下。” 眨了眼说着,而后笑道:“唐老爷怜子,楚愔明白,只是唐公子毕竟也已成人,这偌大的家业往后还得唐公子担着。虽然身为外人,楚愔是不好多嘴的,不过楚愔还是觉着让唐公子出去历练历练,甚好。” 他们所忧的就是两人同处,还在唐家周遭这么多双眼睛,他们心里头就忧着,更何况两人结伴独自回京。就两人呆在一起,成日边上没人看着,谁晓得会不会真出什么事。 唐家就唐函这一根独苗,他可不能拿自个的儿子开玩笑。就在唐国安琢思着怎样才能推了萧楚愔这番提议,萧楚愔已幽幽说道:“还是说,唐老爷不信我萧家?” 好不容易攀上京都萧家,如何能叫人觉着他们不信,当下急忙应语,唐国安说道:“萧小姐哪的话,能与萧家合作是我唐家荣耀,我哪会不信萧家。便是我那愚子随着三少爷进京也是好的,此趟前去想来还能学了不少东西。” “既然如此,那这事便这样说定了。” “等等!” “又等什么?” 磨磨唧唧的实在讨厌,饶是萧楚愔再如何擅装好脾气,这会子也没了耐性。当下看着唐国安,萧楚愔说道。 “这是萧唐两家的生意,总得派个能主事管事的人才好,如果唐老爷是忧着唐公子,担心唐公子从未出过远门恐着上了京都不习惯,这一事唐老爷完全可以放心。我萧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家,不过京都的宅子还算大,衣食住行事事样样都会专门差人替唐公子备好。至于这路上,唐老爷也不用操心,唐公子没出过远门,不过我家三弟倒是时常在外头游荡,想来这一路有三弟在边上,当不会让唐公子受累才是。唐老爷若是心里头还放心不下,我定会吩咐我家三弟,日c日夜c夜陪在唐公子身边,直到回了京都。” 看来自己的不爽快叫这位萧家大小姐觉了不喜,这一番话说得有些压重,尤其是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几乎压了下去。 日c日夜c夜,她会吩咐自家三弟日c日夜c夜陪在唐公子身边,只是对于唐国安和二夫人而言,他们所担心的就是日c日夜c夜。 本来唐函对那萧三公子明显就起了几分不当的心思,这要是真日c日夜c夜呆在一块,没事也能整出点事。 不行。 无论如何绝对不行。 只是萧楚愔话都说到这份上,若是唐国安还推拒,便真像对萧家藏了什么疑心。唐国安也算个老江湖,可此时面对这一件事,他竟想不出个两全的法子,倒是叫萧楚愔这二十来岁的女儿家逼到死角。 心里头急,额上甚至都开始冒汗,而萧楚愔的那一双眼则直直盯在他的脸上。看着唐国安那游思的模样,萧楚愔说道:“怎的,既已这般,唐老爷还不能放心?是信不过我萧家,担心我萧家对唐公子起了歹意,还是唐家近来有什么大事,唐公子走不开?” 步步引诱,一句一句将人往自个挖好的坑带。心中甚急,实在想不出好的说辞,如今闻了萧楚愔那话,二夫人急着顺口说道。 “是的,我唐家近来确有大事。” “大事?倒是不知,何等大事?” “我我家少爷要成亲了。” 心里头早就乱成一锅粥,哪还有心思去想自己这话到底对还是错,所以等着二夫人那话出口后,这急得胡口乱说的二夫人自个都愣了。 呆了愣,坐在那儿,一面的满脸迷惑的萧楚愔,一面是面上待怒的唐国安,二夫人心中揪惊。 这二夫人果然口快得紧,都不用她太过诱导,直接说了最顺耳的那句话。人跌了自己的坑,萧楚愔的心情自然大好,只不过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当下那脸上露了几分诧色,萧楚愔说道。 “唐公子要成亲了,府中小住这几日竟未听人提过。” 女人若是没了本事,实在会平添不少麻烦,当下又气得连瞪一眼,唐国安这才说道:“萧小姐,正如我家夫人所说,唐府近来的确要办喜事,故而愚子不能随三少爷上京了。” “若是有喜事,自当不能离了唐府,对了,不知是哪家姑娘,如此好福气得以嫁入唐家,怎就一点风声都没听见。” “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不过是街市上一个卖豆腐脑人家的姑娘。先前没有泄了风声,是怕萧小姐觉着我们两家的亲事门不当户不对,觉了好笑。却不曾想萧小姐竟是不在意门户观念,倒是白白瞒了萧小姐。” “门户观念吗?我最是不在意这些虚的,只要他们自个觉着对了,就行。不过话也说回来,门当户对未必就好,这有钱人家的千金个个娇生惯养一身臭脾气,就算娶进家门也不见得好,还不如那平家的女儿,能吃苦,有担当。” “萧小姐这话说的,倒是偏全了,依我看来,萧小姐便是个知书达理,端贤惠心的主。” “是吗?”唐国安这话听得还算顺耳,只不过顺耳之下萧楚愔不忘回着,微眯了眼,面色上带了几分说不出的不怀好意,萧楚愔说道。 “知书达理端贤惠心吗?唐老爷笑赞了,我哪有唐老爷说得那般的好,只不过家中有着五个胞弟,不得已只能磨了自己的性子。不过话也说回来,虽然是磨了一身骄纵的性子,反倒将家中五个胞弟宠得一个比一个还要蛮纵。旁的到也不多说了,先前我那五弟还打着趣说道,若是往后真成了亲,倘若我的夫君敢对我,哪怕半分不好,他们五人必当将那厮的手脚剁下,倒也横得紧。不过这大家的公子小姐想来当是这样,小姐柔性,公子便霸性。好了,不说这些家中丑事,今日不过辞行,顺带谢了唐老爷这几日款待,顺便在此先贺了唐老爷家中之喜。” 萧楚愔这话听得唐老爷和二夫人揪心,那萧家的两位公子看着都是端华的主,却不曾想待自家长姐竟然如此用心。不过想来也是,这大家的少爷小姐哪个没点脾性的,最是不能吃的便是那个亏。当下忽的记起那刘家霸王般的长子,心里头倒也几分后怕。 却也因了方才之语生了几分庆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南下茶园 唐函和媚娘的亲事,唐国安最后应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就当时那副情况,除了这卖豆腐脑的媚娘,他还真不知谁家的姑娘能同自家儿子成了那一门亲事。 刘家千金,人家那处还没个准谱呢,要是直接说了,万一到时亲事没成萧家还特地备了贺礼,事岂不尴尬。当时那万分的不得已,唐老爷的脑中唯一想到的只有媚娘。 一开始说了媚娘,事后他心里也有几分悔的,与那样一个没有家世的女子结了亲,实在非他所愿。不过话都已经出口,再改也来不及了,再说萧楚愔最后那一番话也触了他的心。 几番衡思之下,便是家世如何不般配,那媚娘毕竟是个女子,怎的也好过萧家那位风流的少爷。横竖这事太过惊人,也丢尽了家中脸面,不如快些应了唐函先前坚持的婚事,至少这媚娘曾是他想娶的女子,应了这一门心思也能在孽子踏上不归路前让他悬崖勒马,免得真的行了不正之道,到时候唐家的脸面是真的保不住了。 唐老爷最终应了唐函和媚娘的亲事,虽然他们这法子上的确有够损馊的,不过还好,至少最后有情人终成眷,而且还拦下两人殉情,救了人家两条性命。 对于唐函和媚娘而言,萧家不但是他们的媒人,同时也是救命恩人。他两的亲事得到唐老爷认可后,两人自当万分叩谢,谢了几位相帮之人。几人启程离开青镇的当日,这二人一路送至青镇官道,深表恩谢,媚娘说道:“搭救之恩,没齿难忘,还望公子小姐受我与唐郎一拜。” 说完两人便要下拜,叫厢竹和萤草一番紧扶才没让两人拜下。 忙着扶住两人,厢竹笑道:“两位莫要这样,我家小姐最烦的就是这些虚礼,帮了你们全是因了小姐心善,并不是盼你们这一跪。” “萧小姐乃是大善人,此恩媚娘永生难报,今日起媚娘便上寺院替萧小姐供一盏长明灯,日c日烧香替萧小姐祈福。” 祈福。 对于媚娘而言自是答谢,只是听在萧楚愔耳中,总觉着这事怎么听怎么瘆怪。 日c日烧香,这可是死人才有的待遇,当下萧楚愔笑道:“谢,我收了,不过这寺院里的长明灯,还是算了。你要是日c日想着我烧香祈福,总叫我觉着自个好像死了似的。你若是真谢我,活好自己便是,至于旁的那些虚的,还是莫劳心了才好。” 虽是大恩,可萧楚愔不喜,媚娘自然只能应了,当下又是一番叩恩。直到坐于马上等了许久已是不耐的萧楚瑞连着催了数声后,萧楚愔这才在厢竹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南下有事,路上不好再做耽搁,故而上了马车后便一路朝南直下。 马鞭扬起,一行渐离,直到马车驶离渐渐出了视野,媚娘这才轻吐了一口气。看着那已离的马车,回过头瞧着视线落于马车离行之处未曾收回的唐函,媚娘轻声唤道。 “唐郎。” 一声轻唤,回了唐函的神,瞧着媚娘,看着她询道:“唐郎,怎了?” “没事。”轻声应语,唐函道言。马车已驶离,萧家也离去,或许谁都没有留意到在马车离驶的那一刻,唐函的眼中闪了一丝异色。只是异色终归一闪,突然而来,短瞬而逝,谁也琢磨不清。 琢磨不清的异色,亦如那琢磨不清的心悸,虚无缥缈,让人摸纠不清。虽是来得奇然,却也去得恍虚,心悸往往虚缥,谁也无法探究,而这一份来去无影的虚缥对于唐函而言,或许将是压在心底深处最深的隐悸。 不在看着那马车驶离的方向,而是伸出手紧紧握住手中握牵之人,唐函看着媚娘的眼中带了笑喜,也带了情柔。 那厢苦命鸳鸯终成眷属,这厢一路上,萧楚恒不知连着叹了几口气。这近十日的唐家小住过得最是气郁的便只有这萧家的三少爷。想他天下风流,最是多情的京都公子哥,这有遭一日竟得弃了满院子的姑娘去调戏一个硬邦邦的少年郎。如此之事倘若传入京都,真不知得碎了多少勾栏花坊女子芳心。 调戏唐家公子,楚恒实在不喜,若不是为了长姐,他绝干不出这等有损自己风流的混事。 连着近十日,也只有他自个才晓得这段时日是如何忍下来的,至于旁的那些人,哪能明了他心里的苦,莫说明了他的幽怨,便是那日子,过得也是滋润。身上都不知白长了几两肉,一个个圆润的,叫萧楚恒越瞧心里头越是气闷。 这不,路上赶累了停下歇息时,他可不知动了几次邪念,硬唤着萤草过去让他抱抱,重新感受一下女子那酥柔娇软的身子,好驱了身上残留下那硬邦邦的触觉。 三少爷耍混,萤草自然不会由着他,只得一面红着脸一面闪避,倒像是真让三少爷抱了便得万劫不复似的。在唐家的这几日的确委屈三弟,故而这一路上的耍浑萧楚愔也当没瞧见。 又是连着路上颠簸五日,可算是快到远洲茶乡。 公子小姐娇生惯养,最不适合连着赶路,约莫着离那茶乡还有半日路程,家丁便停了下来,让少爷小姐先做休息。马车内晃了一整日,早就闷得发慌,如今得以停下上外头吐口气,萧楚愔自当乐意。在厢竹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在长吐了肺中浑气后,萧楚愔这才说道。 “这马车,还真不是人该呆的地。” 这一路上光是这番话,就不知小姐说了几遍,到也叫厢竹笑着说道:“若是小姐真烦了马车,待回了京便让三少爷四少爷教了小姐骑马,如何?” “让他两教我骑马?”询问而后朝着后处两位胞弟看去,萧楚愔嗤声说道:“让他两教我,我还要不要命了?与其让他两教我还不如等着宁儿回来,我这心里头还能安点心。” 这萧家的三少爷和四少爷虽然会骑马,不过也仅局限于自己骑,为人师表授人骑技,萧楚愔觉着还是别让两位胞弟出来误人子弟比较妥当。当下驳了厢竹提议,甚至面上还露了几分嫌弃,倒叫厢竹笑了,说道。 “看来小姐还是只信得过小少爷呢。” “不是我只信宁儿,实在是那两个混小子太不能让我安心了,楚恒还好,只要路上没晃出个美人,他那双眼睛还能焦在我身上。至于楚瑞,我哪有胆子让他教,谁知那混小子会不会教着教着突然升起哪门坏心思,到时候吃苦受罪的岂不是自个。” 不是萧楚愔信不过,实在是这三弟和四弟的性子。 太难叫人心安。 萧楚愔这话也算说到份上,叫厢竹寻不出话来反驳,便只能抿着唇笑了。正说笑时,那处三人也已下了马,朝着萧楚愔走了。一路上的奔波,倒也不减三人风华,上了前在萧楚愔暂坐的凸石上落了座,萧楚瑞问道。 “长姐,你和厢竹在说什么?笑得这般,若是什么有趣的事也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大家一块乐乐。” “我两可是在说你的不是,怎么的,你也要听着乐乐?” 出口反调笑,那出声的逗语当即叫楚瑞扁了嘴,一脸不满而后又转了神色,勾挑了唇眉往着萧楚愔那处再凑几分,楚瑞说道:“说我的不是?我可不信,这段时日四弟可乖着呢,半点麻烦都没给长姐惹,长姐何来的不是说呢。” 凑上来,脸上笑着几分贼意,那张玉冠的模样配上此刻噙在唇上的坏笑,到也显得可人。当下叫萧楚愔幽着一叹,手上也跟着泛痒,直接抬了手朝着他的鼻尖狠狠一捏说道:“是是是,难得你这段时日这么乖,也没到处惹是生非,我也没不是说你。” 这一捏力不重,不过还是有些疼的,当下叫楚瑞捂了鼻子往后缩退。揉着鼻尖缓了疼,楚瑞抱怨说道:“长姐,力太大了。” “瞎说,我可没使劲。”她便不认账,四弟能奈己何。 长姐这等厉害的霸王,萧楚瑞的确不能奈她何,也只是揉了揉鼻子缓了鼻上的疼。鼻上的疼刚刚缓了,人也跟了没了记性,继续凑上去问道:“长姐,既非说四弟不是,莫非长姐方才,可是在说三哥。” 话音刚落人已朝着刚刚行近的楚恒瞅去,这一句询恰好叫楚恒听见,当下问道:“我近来也没行过那些混蛋事,好端端的长姐为何要说我?” “三哥是没行了混蛋事,不过前几日不是刚牵了一对苦命鸳鸯,助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可是极大的功德呢。” 唐家那一事对于萧楚恒而言绝非美好的回忆,这几日好不容易将这件事驱出脑中,如今倒好,这唯恐周遭人不窝火的萧楚瑞竟旧事重提,当下楚恒的面色都变了。直接压着面色咬着牙,萧楚恒说道:“别在我跟前提这事。” “这可不成啊三哥,这可是件一等一的大善事,四弟怎能不提呢。这事四弟非但要提,而且还得天天提,甚至回了京都还得请那说书的专门编个上中下,每日在茶楼花坊处正晚各来上一段,让人都清了三哥这一段善举才是。” 自个不愿叫人知晓的事,他倒是提得乐此不疲,甚至于回了京都还打算编书叫说书人早晚各来一段。这要是真叫萧楚瑞编成书在酒楼茶坊四传,他往后也别上京都的街了。 没那个脸。 越想心里头越是窝了火,尤其是看着萧楚瑞那笑眯的墨眸,眼里更是憋着一肚子的火。当下上前狠着掐了萧楚瑞的面颊。因没料到三哥竟学了长姐这招,以至于连个防备都无,一下便被掐准的他直接疼得耷了眉眼,连着求救。 这萧家老四就是活该,嘴欠,叫人罚了也是自找苦吃,当下忽视楚瑞的求救,甚至于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活该”,萧楚愔这才起了身上了一旁。 这处凸起可坐的石头只有两块,一块楚恒楚瑞在边上闹着,坐在那儿不甚可得遭罪,萧楚愔自然没兴趣继续呆那儿。至于另外一处,韩华此时坐于上方,虽然那地已叫韩华给占了,可对于萧楚愔而言完全不打紧。上了前挥了挥手,示意韩华往边上挪挪给自己让了位,萧楚愔不客气直接落座。 毫无女子的矜持,却也不显浪荡,一切皆是随性,在韩华边上坐下后,萧楚愔饶有兴致看着两位胞弟在跟前胡闹。闲得无事的时候能看着亲人在眼前胡闹,对于以前的萧楚愔而言,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所以现在的她,非常珍惜眼前的生活,纵使有的时候的确气得差点吐血,她也仍旧庆着能来这儿。 楚恒楚瑞的胡闹,可没因长姐退离消停,反而愈演愈烈,不过其中的根由自当是因着萧楚瑞那张欠收拾的嘴。 看着那厢闹得越发如荼的两人,韩华不禁笑道:“萧大小姐不上去劝劝?” “劝?为何要劝?”随性坐着,因了厢竹人便站在边上,萧楚愔干脆唤她靠近些直接倚躺在厢竹身上,一面舒服看着一面应着韩华的询问,一双眼继续看着两人胡闹,语中带了几分舒惬,萧楚愔说道:“他们兄弟两的事,我这做长姐的也没事事都插手的理。” “可萧大小姐要是再不插手,恐怕四公子的嘴就得让三公子扒下了。” “倘若真是这样,那也是楚瑞活该,谁让他长了张欠打的嘴呢” 兄弟两的事她这做长姐的不好事事掺和,可萧楚愔刚才那话里头的笑意,与其说她不好插管,倒不如说不愿意插管。 因为萧楚愔的视线总是定落在两位胞弟身上,从韩华这处只能看到萧楚愔的侧颜,纵然只是侧颜,可韩华瞧得也是清的。萧楚愔的眸中,那自然流露出的笑喜,以及满满的溺宠。 这样的眼神是旁家看不到的,至少对于韩华而言,在他的家中,绝对看不到这种溢满了宠溺的毫无遮修的眼神。那一刻,看着萧楚愔眸中渗溢的溺,韩华的神竟失神了几分。微着发愣,而后定神,待韩华开口准备开口说着什么,那儿闹得正欢的两位少爷终于停了。 一人解气,一人气怨,两人一并朝萧楚愔走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不选寻道 看着那受了性走了过来的胞弟,萧楚愔眸中的笑仍未消减,看着两人,萧楚愔说道:“怎的,不闹了?” “长姐,我怎觉着你就是坐在这儿瞧戏的?”方才求了许久,也不见长姐起身帮忙,反倒坐在这儿乐得眉眼都眯成缝。脸上肿疼得厉害,如今一见长姐面上的笑仍挂未消,萧楚瑞更是闷了,也是顺着发了几声气闷。倒是这一番气气闷,非但没让萧楚愔觉着愧于四弟,反而义正说道。 “帮你?就你刚那嘴欠的模样,我没帮着楚恒掐你的嘴已算帮了你。怎的?不难想怎样?” 这萧家里头长姐谁都护,就是不护自己,当即楚瑞也是不乐意的,直接拧着眉不肯应了。倒是边上的楚恒,听了长姐的话再瞧着楚瑞那即便拧眉不满仍旧不停转悠的贼子,当下警告道。 “我可警告你,若是回了京都你真敢将唐家的事编成书让京都的说书人成日早晚唱传,我便将你干的那些混事偷偷说与长姐知晓。” “哦?他还干了什么混事是我不知道的?” 趣闹瞧得挺顺心的,没想着还能从这趣闹中听到有趣的事,当下萧楚愔的眸眼都眯了。这兄弟成天窝在一起,彼此之间总能拽了些长姐不知道的隐秘,当下听了三哥威胁,在见着长姐那眯眼的笑询。楚瑞面色明显变了,瞬间色变,而后忙转了眼,几圈转后楚瑞说道:“长姐,四弟做的那些事长姐心里不都清的,没再旁的了。” “真没有?” 就他现在这贼眉模样,没有?萧楚愔哪能信。当即看向楚恒,挑眉询着,无声落询楚恒回道:“长姐,四弟是个怎样脾性的人,长姐会不知道,他这心里头瞒您的事,多了去了。” “哦?都有哪些?” “虽然三弟很想告诉长姐,不过这些个事,还真不能说!” “为什么?”混小子居然敢吊自己的胃口?楚恒这话可叫萧楚愔的眸眼彻底眯了。这眯起的眸眼,人还没道了心中不悦,便看着楚恒一字一顿盯着楚瑞说道。 “当然是因为三弟这手上怎的也得拽着四弟的把柄不是!若是这些事都与长姐说了,就四弟这混账性子,前脚刚回京都他就真敢将唐家之事编成上中下三卷在京都扬宣。长姐,三弟可丢不起这人呢。” 楚恒之言,的确很有可能,萧楚瑞也真干得出这种坑害三哥的事。当下了然的点着头,萧楚愔挥手说道:“既然如此你就自个藏着吧,我就不问了,不过你要是哪天正巧心情好,我也不介意你私下跟我说。放心吧,我保准不会让那混小子知道是你私下告的秘。” 本来是没往这快想,如今叫萧楚愔这么一说,楚瑞到记下了。这往后那些事要真叫长姐知了,不管长姐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对于萧楚瑞而言,三哥高的密,无疑了。 萧家几位胞弟如今闹得如此欢脱,十之全因这位骨子也渗着坏的萧大小姐。看着他们这么闹,萧楚愔的心情便莫名大好,自然也乐着私下陷害。 又是闹了一番,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一旁的厢竹轻声说道:“小姐,我们也该启辰了,若不然天黑前可赶不到镇上。” 厢竹提醒,众人这才留神起天色,看了看天色而后起了身,萧楚愔说道:“既然天色不早,咱也快些动身吧,要不然今晚怕又得在外头夜宿了。” 夜宿外头,这种事一次两次到也有趣,可次数多了,莫说是两位娇生惯养的少爷,就算萧楚愔也受不来这等累苦。连张床都没有,夜宿在马车上,春下的夜风又是凉的。 那种又硬又冷腿脚还伸不开的夜晚。 太折腾人了。 大小姐意已下,家丁自然不敢耽搁,横竖也歇息得差不多了,当下继续启程。 原本需着半日的功夫,不知是不是因着路上歇息够了,脚程远比预计快了不少,倒也赶在天黑前进了茶乡远洲。 江南远洲的茶,举世闻名,而这远洲的茶园又以萧家的茶为天下之最。每年萧家所产的茶不管是数量上还是质量上,皆是一等一的极品,虽这几年已无入宫的贡茶,不过对于京都官员来说,萧家的茶仍是极好。 赶在天色彻底暗下时候进了远洲,一行人原打算直接前往茶园分坊,谁知中途却让萧楚愔喊了停,不是直接上了分坊,而是让人掉了头,先寻了一处客栈住下。 大小姐心里头又在盘算着什么,若是萧楚愔没开口,旁人是猜不出她的心思,不过小姐之令也没人敢询,当下调了马车,随后在远洲内寻了一处不算上等的客栈。 进了远洲,眼看着分坊就在不远处,在走上没几步便到了自家门口,实不知长姐又在盘算着什么,竟然选了这样一处不上不下的客栈。下了马车入了客栈,进了屋后,楚瑞忍不住问了起来,询着长姐又在盘什么心思。 萧楚愔此意不只是楚瑞迷而不解,便是其他人,也是倍感奇疑,所以进了客栈谁都没立即回自己的客房,而是聚在萧楚愔的屋中,想弄清她这心里头又在拨着怎样的算盘。众人心迷,既然得问个清透,面对着楚瑞的质询,楚恒的在意,以及韩华的探笑,萧楚愔只是幽幽的说了一句。 “新茶采收的季节,到了。” “这新茶采收的季节到了,就算长姐不说我们也知,无需长姐特地嘱叮。我们眼下想知道的是都已经到了家门口,为何长姐不进反而让厢竹定了这客栈,莫不是长姐觉着夜已深了,不愿意去叨扰这分坊的主事吧。” 因为夜深了,所以不愿登门叨唠?莫开玩笑,且不说长姐压根不是那种讲礼性的人,便是真讲了礼性。这茶园分坊也是自家的地,他们可没听过进自家的家门还得掂着时候,别深夜上门叨扰。 长姐不进反而先在客栈住下,必然有长姐的心思,实在猜不出长姐又动了哪门子狡思,楚瑞只能问了。楚瑞心坏,同样的好奇心也重的,在他的连番询问之下楚恒也按耐不住,说道。 “长姐,至而不入,长姐可是想做什么?” “不愧是我萧楚愔的三弟,看来还是你了解我。” “长姐。你就莫和我们卖关子了,快说你究竟想做什么。长姐说说,四弟听着,也好给长姐出出主意。”先在客栈住下,必有他意,一想着可能有事发生,萧楚瑞心里免不得跃跃欲试。只是他的跃跃欲试显然很不遭萧楚愔待见,直接瞪了一眼让他收了满心的坏心思,萧楚愔说道。 “我们动意南下到茶坊探探,主要是为了弄清这远洲分坊的主事到底从中间苛扣了多少银两,又从咱们萧家给的银子中吞叩了多少本钱。想弄清楚这其中的成本到底差了多少,这分坊是必须进的,不过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那是何时?”楚恒问后,萧楚愔接道:“进远洲前我还想着,到了远洲直接上了分坊,到时开口问了,这其中到底差了多少,心里也就明了。可进了远洲后,我却发现了另一个可以查得更清更实的法子。” “法子?”萧楚愔的法子,叫几人的心下意识触了一下,尤其是看着萧楚愔眼中溢闪而出算计的眸光,这种触下的心悸更甚了。下意识觉着长姐的法子肯定又损又坑人,萧楚瑞的眼中直接闪了几分期待,倒是楚恒,略带不安问道。 “长姐可是想了何等绝妙的法子?” “倒也算不得绝妙,却是个最好最简便也查得最清的法子。” “何样的法子?”更加不安了。 “何样啊,如今不是春茶采收季吗?想来茶园应当很缺人手才是。”点着头正了色,一字一顿说着,萧楚愔这话说得很是寻常,只是她这话刚落,饶是没有直接挑明话里的意思,他们的心里也都全明了。当下那一张俊脸直接崩了,看着长姐,眼中闪了惊诧,愣了半晌后萧楚恒说道。 “长姐,你的意思不会是?” “我想你现在脑子里想的,应该就是我的意思。” “不用吧!” “有何不用的。”她到觉着这个法子很好用,看着那已经崩了面色的楚恒,萧楚愔说道。 “我觉着这法子极好啊,你想想,就算咱们直接进了分坊,那得到的一切还不是分坊主事前一刻备下的。纵使咱们来得无声无息,也没事先同他知会,可对于这儿的情况咱们也不清楚。工钱,银子,平日所开支的一切,样样事事咱心底都是没谱的。连着基本的谱子都没有,人家若是有心想要诓咱们,还不是一两句话的事。这做人,尤其是商人,最是奸滑狡诈,骗人的法子一个接了一个,都不带重样的。” “就算不带重样的,长姐也不用出此下策吧,茶园采收季,长姐何必动了亲自采茶的念头。” “你错了,我动的可不只是亲自采茶的念头,而是动了假扮茶女混入茶园采茶的念头。” “什么?”这话更叫人惊了,惊下萧楚愔说道:“只有旁人不知我的身份,我才能更好的知道这底下藏了多少暗秘,毕竟做生意的,对底下的人,最苛刻了。” 长姐之意,他们明白,只是长姐可是堂堂萧家的大小姐,京都萧家家主,却动起采茶女的营生。莫说这样的苦长姐能不能受,就算真的能受,他们也舍不得长姐去受这一份罪。 当下整张脸都沉了,楚恒说道:“长姐的意思三弟明白,可是长姐这个法子?长姐怎能干这等粗累的事。” “你这话我到听不明白了,难道我就比旁人精贵,这远洲的茶农能干的事,我就干不得?还是说萧三少爷觉着长姐没这本事,干不来这采茶的活计?” “长姐您这话说的,三弟哪会有这种想法,只是要三弟眼睁睁的看着长姐一人去受苦,三弟哪” “等等。”楚恒的话还没说完,萧楚愔直接抬手断了他的话,随后说道:“谁和你说就长姐一人去受苦的?” “长姐,你这话何意?” 为何听了长姐这一番话,他这颗心会如此不安。 心不受控的跳着,直觉告诉萧楚恒,长姐接下来的话他保准不爱听。虽然心里头是不希望长姐将话说出,可这嘴长在长姐那处,他能如何。在那不安的心跳下,楚恒听着长姐笑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既是一母胞生,当然没有放着长姐受苦你们几个独享清福的理。所以这采茶的活计,不只是我,你们两个也得跟着。” “什么?” 他们就该猜到,依了长姐的性子怎么可能只让自己受苦,放着他两逍遥。对于长姐的决定,楚恒楚瑞的反应是大的,只是两人的反应明显不同,楚恒一脸的崩溃,而楚瑞完全是跃跃欲试的兴喜样。 跟着长姐去当茶农,这种事哪适合翩翩公子做,当下楚恒面露难色说道:“长姐,这茶农之事,三弟觉着自个好像不是很适合。” “长姐都适合,怎的?莫不成你比长姐还要精贵,反倒不适合了?” “咱萧家谁能精贵得过长姐,只是这茶农之事” “我可是听京都茶坊那掌柜的侄儿说了,这茶园里的采茶女啊,那一个个绝色的。虽是贫家女子,不过每一个却带了江南特有的柔润,别是一番滋味啊。” 本来面上露着难色,对于萧楚愔的法子也是不乐意,可在听了萧楚愔这一番话后,楚恒的面色直接变了。那还有方才那溃崩的模样,萧楚恒说道:“既然长姐已定,三弟自当奉陪,长姐,咱们何时动身。” “急什么急,就算真的要做事,那也得等着明早天亮了在动身。对了厢竹,明儿上外头铺子给我们买几件洗衣裳,要麻布的,越破旧越好。” “厢竹明白。”听后应着,才刚应了便听见萧楚愔再道:“对了,备我们几人就成了,你和萤草在这儿小住个两三日,到时直接上分坊。” “什么?”小姐居然不带他们,这可把几人给吓的,当即眸眼都瞪了,萤草说道:“小姐,您不打算带厢竹姐和萤草?” “当然,带上你们两个有何用,做不了多少事,还碍手碍脚。” “可这,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当下回着,萧楚愔说道:“我可是带着两位少爷上茶园忆苦思甜的,你们几个要是跟着,这活计你们都抢了做,我们三干什么,站在那儿指挥纳凉吗?你们这些个就在客栈里好好休息吧,歇好了直接上分坊。” “可是。”还想再说什么,却叫萧楚愔再一次打断。 “没什么可是的,我们三上茶坊为的是弄清下层的事,至于你们几个,直接进分坊。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掏清这黑心的耗子究竟揣藏了多少。” 做事总得里外摸清心里头才有底,虽然放着少爷小姐受苦,他们自个在客栈里享福,这心里头总觉着不安。可大小姐的意思谁能改的,当下也只能应了。 待一切说妥后,萧楚愔正打算遣了众人回去休息,明天好出门办正事。谁知人才刚刚想着开口,那厢的韩华这时开口说道。 “既然厢竹姑娘明日要备新衣,在下可否劳请厢竹姑娘也替在下备上一件。” “韩公子也要那粗麻破布的衣服。” “正是,茶园之事听着甚是有趣,在下这心里也动了几分意,不知萧大小姐可否愿着多带一人。” 自家的胞弟,萧楚愔当然怎么使唤怎么顺手,不过这韩华毕竟是外头的人,一开始萧楚愔也没将心思打到他身上。不过眼下人家自个开口了,寻思着韩华手头也有点功夫,万一到时出事还能将他推出去出去当挡箭牌,萧楚愔也就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乔装而入 第二日天才刚亮,厢竹便起了早上街替少爷小姐置办所需的一切。这萧家小姐公子平时常穿的绫罗绸缎,远洲是不好买的,不过茶园里那些做工的茶农,那采茶的衣服到也好寻。不过上个街转了一圈,几件衣裳就到手了。 拿着衣服回了客栈,换了衣服在铜镜前转了几圈,又往自个的手上抹了些泥,萧楚愔这才满意的点着头。 她这儿乔装扮得还不错,虽不像寻常贫家的女子,却也减了几分奢贵。倒是自家胞弟那儿,风流绝代的人,无论做何等装扮仍旧夺目。出了门瞧着那一脸嫌弃看着身上粗布麻衣,甚至连着发都束得规规整整整张脸洗得白白净净的三弟,萧楚愔开始觉着头疼了。 楚恒这幅模样,哪像个需要干粗活的主,忽的一样看去,分明还是富庶人家的公子。就萧楚恒这样,自个要是真领着他上了茶园,说自家家境贫寒想要进茶园帮工赚钱零散的银子补贴家用。除非那茶园招工的人是个瞎子,要不然会信她的话,才有鬼呢。 富家的公子,一辈子就改不了富家的脾性,当即萧楚愔就是一肚子的闷郁,径直走了上去不等三弟同自己打招呼,直接抬起沾了泥的手就往楚恒脸上拍去。这手一抬接着一拍,楚恒还没回神发生了什么,后一步出来的楚瑞直接笑瘫在那儿,倒在韩华身上一个劲的笑,模样甚是夸张。 瞧了自己四弟整个人都乐坏了,楚恒自然迷的,当即唤了萧寿取来铜镜,在看了铜镜里直接变成花脸的自个,萧楚恒闷声说道:“长姐,你作甚。” “我作甚,我还想问你作甚呢?穿件破衣裳都像个公子,你让咱们怎么混进茶园?”她这算盘打得是挺响的,却偏生漏算要是他们扮起来不像贫家的人,可怎么办?当下越想越觉着头疼,一扭头看着后头那三个同样风华绝代的主。 萧楚愔直接破了呻,吟。 朝天翻了一记白眼,随后哀道:“天,带着你们三,我怎么觉着咱们这一辈子都混不进去了。” “既是混不进去,那就换个法子。” 茶园里的采茶女,萧楚恒是很有兴趣的,不过这穿惯了绫罗绸缎的大少爷实在受不了身上的粗麻破衣。在听了长姐这一番气叹后,萧楚恒干脆提议放弃这找罪受的法子,随着厢竹等人一块直进分坊。 直接进分坊,对于萧楚愔而来才是下下之策,当下瞪扫一眼,萧楚愔说道:“想要中途逃了,休想!不就是个园子,我还不信进不去了。我倒要领着你们三去试试,指不定咱运气好,还碰上个瞎眼的监工呢。” 还没开始行事,便要提前放弃,这可不符萧楚愔素来的行事处风。当下领了三人直接上了茶园,她倒要看看能不能进得了这萧家的大片茶地。 没想着事情顺利得让她都觉着惊诧,也不知是因着采茶人手极欠,只要有人来他们都乐着要了,还是这监工的人真的没长眼。当萧楚愔笑着询问这萧家的茶园还缺不缺采茶的茶农时,那负责招人的监工连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只是问了一些大概的事情,便拿了份工契让他们在上头按了印,随后抬了手示意他们进去。 全程都盯着自己的手,翘着二郎腿,一副不乐着搭理的爷们样。 等着人进了茶地,看着后头那翘着二郎腿直喃喃天色不错的监工,楚瑞说道:“长姐,等咱们事情办妥了,回去后,我能不能踹那个家伙?” 那一副吊儿郎当比他还要像少爷的模样,实在叫人不爽。 外头坐在藤椅上的监工,别说萧楚瑞瞧了不顺眼,就连萧楚愔瞧着心里也揣了一份不悦。当下朝后瞥了一眼,萧楚愔说道:“等事情成了,随你,要是一个人踹不得劲,我让楚恒帮你一道。不过现在别说这些有的没的,先办眼下的事才当紧。” 他们进茶田可是有要事处办,没那样多的心思浪费在这些不打紧的小人物身上。反正这些小人物今儿受的气,过不了几天就能还了,一星半点的小委屈,就不用急着答谢人家。 自己心里动了坏心思,难得长姐应得如此痛快,当下楚瑞也不在纠于一时半会,而是随着长姐跟了那领路的监工,入了茶园。 从监工那儿拿了茶笼一起旁物,他们直接被领进茶园。 一整片的茶树油油铺开,尽显春色,春染之下,风中带了几分茶树清香,闻着沁人心脾。 若是平时,来了这等地方当是好好吐一口浑气,尽享春日和煦。只可惜眼下的他们可没这一份闲情雅兴,非但没有雅兴,也没资格拥有这种雅兴。人才刚刚入了茶田,甚至没来得及抬头扫一眼这铺展的茶绿,就叫茶田里的监工推了一把,随后咬着牙粗声吼道。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干活,要是干慢了今天的工钱一个子都别想要。“ 干人的活计吃人的饭,会受到这些粗暴的待遇很正常,叫人推了楚瑞楚恒心里头当然不爽快,反倒萧楚愔。赶在两个胞弟冒火前忙冲着那监工哈腰致歉,连声说着对不起,并且扭过头瞪着胞弟,让他们快点干活别惹事。 楚恒楚瑞打小含着金子长大,出生前萧家的生意便已做大,所以这萧家的子嗣从未吃过苦。别说是苦了,就连委屈也没吃过几次,如今叫人这样瞪着眼看着,嘴上还没干没净骂着,心里头当然不爽。 不过萧楚愔却非他们那种受不得半分委屈的苦,她是个孤儿,没有半点家世和背景,刚出社会的时候受的委屈也不见得比如今少多少。这种别人不干不净的辱骂,以前的她听多了,所以压根不会放在心上,更加不可能因了这种辱骂搅了自己的心思。 小不忍则大乱谋,这个道理萧楚愔明白,当下暗中示意胞弟不得胡来,面上还不忘挂着笑,说了道歉的话。 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实在着气,怎奈长姐忍着,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咬着牙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这刚进来的四个人虽然不像会干活的,不过好在还懂得低头认错,所以监工也就没在继续骂咧下去,说了几句便让他们快些做事。 得了话不再浪费时间,萧楚愔开始学些边上的茶农采摘树上的嫩茶。 采茶,瞧着简单,实则做起来却也难的。嫩茶瞧着细嫩,好像轻轻一触就会断了枝直接落下,可实际上要想将茶叶采下,需要的却是巧劲,不能用指甲将其掐断,只能靠手指的力道摘采。 虽然无需太大的力气,可时间久了对于这些没干过粗活的公子小姐来说,这双手都快磨出血了。 采了一个早上,方知柴米艰辛,原还觉着当不是什么极难的事,可切实着手去做,才知每一件瞧着简单的事都需千锤百炼方才得成。 低着头看着茶筐里约莫着也就三四两的新芽,萧楚愔不禁长叹口气,想当初还在原本的身体时,她上可扛桌抬椅,下可搬砖提水。停电的时候一桶水直接拧着就上八楼也不在话下,就算后来当了白领主管,能自个动手的事她从不假借旁人之手。 可现在?看着这双娇嫩得连阳春水都没碰过的葱根玉指,萧楚愔觉着这有钱人家的小姐几乎半废了。看着这不过几两的茶叶,萧楚愔忍不得嫌鄙起自己,结果转了头朝着左右胞弟的茶筐瞥去,瞧见里头新茶的数量,那堵在心口的气叹得更沉了。 她这筐里的茶已算少得有些过了,可较于两个胞弟,竟还能多出数倍,以至于萧楚愔开始猜疑,左右这两个混小子真的在办事? 少爷何曾吃过苦,能陪着萧楚愔在日头下站数个时辰已是稀奇,倒是离他们几步的韩华。对于这位韩姓的公子萧楚愔一直都揣了几分心思,尤其是唐家那果脯一事,更是多了几分留神,可如今看着他茶筐里的茶,到让萧楚愔难得自我怀疑起来。 虽不及茶农那般熟练,不过也不似自家的胞弟采个茶都要挑挑拣拣,筐内新芽如玉珠闪落。速度之快摘采之迅,到有几分长期外头经商练出的皮糙肉燥。这里连着一个早上两个多时辰杵在那儿,茶农早不知摘了多少,倒是他们几个,总总加起来还知能不能赶过人家一个奶娃儿,实在丢人。 忙活了一个早上,正午也已到,监工便让茶农们先歇息。早已摘得指腹破了皮的萧楚瑞,刚闻可以休息,头也不回直接朝着树下凉处奔去。而萧楚恒以及其他二人,虽然也有些倦的,却还顾及着几分,随着众人慢慢朝着休憩方向走去。 随处选了个地,就地坐下,看着茶农有的坐在一块闲聊,有的靠在边处闭目暂歇,虽说不上惬意,到也几分恬静。先前忙着采茶,无心周遭一切,如今难得坐下来休息,萧楚愔可算寻了时间留神周遭。 粗粗一眼扫过,有的茶农坐于树下暂歇,不过更多的却是直接坐于茶田内。倒也不是他们不想离了茶田休息,只是这可以落脚歇息的地方太少,大不如直接坐在茶田内,一会儿监工喊着开工,也好马上着手干活。 这些茶农年纪不一,有大有小,小的瞧样子不过才一十二三,稚嫩的脸上带了几分倦色,而年纪大的恐也五十好几,瘦干的脸上,一瞧便是风霜一世的贫苦人家。尤其是那一双随意搁在膝上或者筐上的手,干黑枯瘪,满是茧子,叫人看着跟觉心中揪酸。 他们在萧家,锦衣玉食,日c日奢华,可这些茶农呢?日子过的清苦不说,粗这一眼瞧过去,竟有几个年幼的孩童备显瘦弱,好似从未饱过餐腹。 萧家每一年在江南茶园不知投了多少银子,这支付给茶农的工钱更是一年高过一年,可茶农呢?这些在管事侄子口中刁横不讲理的茶农?这就是他们自个刁横出来的结果? 心中叫此幕揪了触,萧楚愔不停看扫,就在她扫看着坐于茶田内的茶农时,有人拿起她的手,拭擦着手尖上的伤口。伤口被触,当时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顺带回神的萧楚愔这才发现那持了自己的手弄疼自己的正是三弟。 看样子是瞧见自己这磨破了皮的双手,楚恒轻轻拾起长姐的手,用身上还算干净的布角拭着伤口,说道:“长姐,您这是何苦呢?看看您的手,都破皮了。” 嘴上忧着,口吻中带了几分心疼,在这个世上还能如此心疼自己的,怕也只有家里头这几个胞弟。看着楚恒轻轻拭擦着自己的手,说实的,萧楚愔心里挺窝心的,只是窝心一回事,瞧没瞧出萧楚恒这一番话打着何等心思,又是另一回事。 当下抽出自己的手,甩了甩缓着叫三弟硬生生擦得更疼的手,萧楚愔说道:“小事一桩,不就是破点皮,休息一下我一会儿还能再摘它个一二十斤。倒是你们两个,能不能稍微争点气,一个早上就摘了那一些,你们真好意思拿出手?” 这话一出两人瞬间泄气,看着那绿油油的一片茶,楚瑞说道:“长姐,我和三哥已经尽力了,这玩意儿真不是人干的。” “不是人干的,难不成这茶田里的茶农是鬼?退一万步说吧,你们从未干过,韩公子不也同你们一样,从未做过这等粗活。可你们瞧瞧,韩公子一早上采摘的嫩茶都够你们两个玩三天了。” “长姐,韩公子哪是我们两能比的,人家皮粗肉燥,不知痛的。” 这话说的,当下叫那皮粗肉燥的韩华笑了,倒是萧楚愔,直接翻横一眼。见着长姐翻了眼甩着自个的手,萧楚恒忙着说道:“长姐,甩手的时候小心点,可别再伤了自个。” 事事忧着长姐,三少爷最是有心,只不过他的这一份有心萧楚愔心中也清,当下应道:“别时时刻刻提醒我手上破的口子,别说是这点口子,就算一个劲的淌血,我也不可能同意你们两个中途开溜的。” 原还想着这苦都已经吃了,长姐也该意识到这一份差事不适合他们,没想到手上都已破了皮的长姐竟完全没有动身离开的意思,甚至于还警告他们,谁也别想中途离了这处。 当下叫这两个吃了苦不敢埋怨只能将郁闷往口里咽的贵家公子郁了满心的闷气。 长姐不同意,楚恒楚瑞当然不会抛下长姐独自开溜,不能离开这儿还得继续受罪的他们,自当闷吐着气。正打算开口借势抱怨一二,可抱怨的话还没出声,便见着韩华轻轻咳了两声。 韩华的轻咳,暗示着有人朝着他们这处走来,在瞧着朝着他们这处走来的茶农时,几个人瞬间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茶园茶农 因为萧楚瑞贪舒服,所以监工的刚刚说可以歇息时,他便一溜烟选了个最舒服的地方坐着。他们是头一次干这些差事,自然还会挑拣一番,反观那些已在茶田干了许久的茶农,哪还有这一份挑剔的闲心,只要能坐下来休息,底下的土随便踩踩便是一个位。 大多数的茶农选择随处坐下,所以他们周遭也没坐几人,方才闲谈的话自然也不会叫人听去。如今有人来了,自当收声,装作休息。 那朝着他们走来的是一老一少两个茶农,小的是个丫头片子,恐怕还没十岁,至于那老的,光看年纪怕也得五十好几了。不过茶农日子素苦,人也操劳,或许真实的年纪并不似外头瞧着那般苍老,还得再小上几岁。 这两人朝着他们走来,手上还提了一筐装满新芽的茶筐,牵着小丫头至了跟前,老农将手里的那一筐茶放在他们跟前。 这一筐茶,光是瞧着少说也有三四十斤,瞧着这放于跟前的茶筐开头还没明白这位老农此举何意,人还露着几分迷疑,老农说道:“这筐茶给你们几个。” 话一出,看着搁放在跟前的新茶,萧楚愔等人先是一愣,而后问道:“老人家,您为何要给我们这一筐茶?” 不明此举,自是要询,疑询之下看着老农瞥了一眼他们刚才摘采下的茶叶,老农说道:“你们今儿这量,是交不了差的。” “交不了差?”萧楚愔问道。 “是啊。”点着头,抬起手摸了摸丫头的头,老农说道:“咱这茶园有个规矩,每天都是有定量的,如果采摘的筐数不够,今儿是半个子都拿不到的。” 见着几人面上露了诧色,老农说道:“怎么,难道你们不知这茶田的规矩?” “那,我们还真不知茶田有这个规矩。” “那你们是怎么来的?” “老家那处闹饥荒,我们兄妹几人一路来到这儿,前几日街上听人说萧家茶园近来采摘新茶,需短工茶农,因为手头没了银两,没法子只能过来试试。” “原来是外头闹饥荒逃来这处的。”点着头看着面目俊秀的几人,老农虽然不识几个字,不过看着几人的眼中还是带着几分审量。瞧出老农心里的猜疑,萧楚愔忙笑应道。 “家父在老家是个私塾先生,我们也读过几年书,只是命不好,竟摊上天灾,不得已才流落至此。书虽读过几年,不过人终归还得填了自个肚子,没法子,只能上这儿谋一份短工,至少别饿死才是。” “原来是这样,刚我们还猜呢,你们这四个娃子怎么看都不像穷人家的孩子,原来是家里头遇事了,这也是命,没法子的。不过还好,兄妹几人都在,就算流落到外头,彼此之间也有个帮衬。” “是啊!”点着头应着,应声之后萧楚愔说道:“对了老人家,您刚刚说着萧家茶园每天茶数都有定数,此话何意?难道这萧家茶园里,还有硬规不成?这要是不能达到他们的要求,总不能连半点工钱都不给吧。” “就是半点都不给。”说完叹了口气,眼里头闪了几分隐怒,老农说道:“这萧家黑着呢,一天一个人少说也得二十斤,要是没达到这个数,别说是工钱了,指不定还得招来一顿骂。” “一个人一天要二十斤,这得忙上多久。”茶偏轻,入手似无物,小小偏嫩芽一天就得采摘二十斤,对于萧家两位公子而言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看着老农送来的新芽,在想着他们筐里几把就能抓完的嫩芽,两人顿时默了。静了默,完全无法想象这一日的二十斤该如何完成,反倒萧楚愔,留神的并非那一日二十斤的定数,而是老农最后那句话。 “没达到数就不给工钱,而且还动不动便出口责骂,这世上哪有这个理的。” “这世上有没有这个理,我老人家不知,不过在萧家的茶园里,就是这么个理。”这几年他们不知吃了多少苦,原先还不错,萧家待他们这些茶农也厚道。可自从五年前,整个世道开始变了,一想着这几年过的日子,老农这眼里除了怒,还有一丝对于世道不公的无奈。 听了老农的话,看了他眼中那一份人世无奈,萧楚愔说道:“每日定量,完不成便不给银子,这个规矩简直没了天理。不过这新茶采收也就这几日,想来萧家也是急着将所有新茶采收妥当,故而才定了这个数。倘若能达到这个数,想来工钱当是不低的,就是不知这一日的工钱,有多少。“ “工钱不低?哼,你这女娃子上哪听来这些混话。”不知此话何处惹了老农,当下将他怒出气语,瞪眼看着萧楚愔。那种怒是打着心里溢出的愤怒,当下叫萧楚愔蹙了眉,而后说道:“先前在街市上,曾听有人提及,说着萧家茶田给的工钱可不低,待人也是宽煦。便是因此,我们兄妹几人还想着来这儿谋一份差事赚点银子养活自己,莫非事非如此。” “也不知你这女娃子上何处听来的风言风语,竟信这萧家给的工钱不低。女娃子,我可告诉你,这萧家就是个黑了心肝的地方,这一日的工钱,数要是不够,银子没有,一通臭骂。就算数够了,你也别指望萧家会多给你一个子,一个人一日二十文钱,多的没有。” “一日二十文?” 她是想过这分坊的主事当是个极其抠贪之人,却怎么都想不到这一日的工钱,茶农竟被压榨得只有二十文。二十文钱,能做什么?对于这萧家的少爷来说,平日里上个勾栏院,喝个酒吃吃喝喝,动不动就是数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往外流。可对于这园洲茶农来说,累死累活一整日挣来的竟只有区区二十文。 二十文。 一个月不过六百文,对于一个三四口人家而言,恐怕也只够一月吃食开销,至于旁的,怕是想都不敢想了。 她便是疑的,这茶田里头为何如此多不过十来岁的娃儿,如今看来是爹娘恐着达不到那个数,便将家中娃儿带来,免得一日忙到底,到最后连那区区的二十文都挣不到。 那一筐三四十斤的新芽,怕是茶农们看着他们几个那傻少的可怜的新茶,忧着晚上交不了数,今儿得不来工钱得饿了肚子,便大伙儿一人凑上一些,略做帮忙。 会来萧家茶田的,皆是苦命之人,既然皆命苦,能帮一点便是一点。全然不知这分坊主事竟如此可恶,看着老农眼中那绝叹的不公,莫说楚恒楚瑞,便是韩华,那眸眼也已沉下。 沉着眸色,看着至于跟前整筐新茶,萧楚愔说道。 “既然这萧家如此可恶,没了天理,为什么你们还要在萧家茶田里做这些不得理的差事。”将工钱苛扣到这种地步,她是真想挖了那分坊主事的心肝,看看那心肝究竟何物做的,怎能黑到这般田地。 萧家苛得无理,这种地方也就没必要呆了,只是听了萧楚愔这番怒语,那老农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实上萧家茶田以前,并不这样。” “以前不这样?老人家你这话?” “萧家那老爷以前还在世的时候,茶田说实的,挺好的,虽然累,不过工钱给得也算合理。一个月要是认真算下来,也有一两三分。这日子过得虽然不富裕,不过温饱是没问题的,有几户还能送儿子孙子上私塾,读点书识点字。我们当时还说笑,要是以后能考取个功名,他们一家子就熬出头了,也不用干这累死人的差事。可是” 一开始想着过去的日子,虽过得也清贫,却也说得过去,可这清贫却朴简的日子总有到头的时候。原本还有几分回念的神色,后来直接转为恨怨,压沉下的眸眼,里头溢闪得痛绝与无奈。怒着神色看着散坐在茶田里的茶农,老农说道。 “本来日子过得还可以,可自从萧老爷过去,这萧家换了个新的家主,好日子也算到头了。那萧家的家主,是萧老爷的长女,我从没想过一个女娃子的心竟然能狠到这种地步,良心都叫狗给吃了。” 这萧家的新家主对于老农乃至于整个茶田的茶农来都是一场噩梦,一个叫他们恨得巴不得扒皮抽筋的存在。 江南远洲的茶园,萧楚愔从未来过,她甚至都不清这儿的情况。可是老农在提及她时,那眼里的痛恨却也是真的。 那种深恨入骨的恨,刺得萧楚愔的心沉了一下,倒是边上的楚恒楚瑞,老农这一番点名道姓的直辱他们可忍不得。当即脸上挂了几分怒色,楚瑞说道:“我说你这老人家怎么如此没口德,那萧家家主哪招惹你了。” 话刚落,老农的怒视直接瞪落在楚瑞身上,唇紧抿,眼瞪冷,狠狠剜了一眼后老农说道:“你这娃子知道什么,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在这边维护那个萧家家主。” 老农如此大的恨,绝非空来,必有什么他们不知的根由,当即看了一眼楚瑞,示意他别再说话刺激老农。萧楚愔在替楚瑞致了歉才说道:“老人家莫动气,我这胞弟不懂事,您莫和他置气。不过,老人家为何如此痛恨那萧家家主,莫不是那萧家家主干了什么没人道的事?” “没人道?哼,我们现在这苦不堪言的日子都得亏了那没心肝的萧大小姐。” “这日子,那萧家的大小姐可是做了什么?”继续问着。 “我刚不是说了,以前这茶农的日子虽然苦,不过一个月一两三分的银子还是足的。可只从萧老爷走了,这萧家由那萧大小姐掌家,我们这每个月的工钱就开始被苛扣。头两年还好,不过少上一两百文。那分坊的熊主事说了,现在茶叶生意不好做,不得只能缩点银两。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只要有份养家活口的活计,一个月少了一两百文,就让他少吧。谁知道谁知道” 声音因了此话老苍了不少,叹了口气老农说道:“谁知这工钱会一年少过一年,而且越苛越多,最后我们这日子,是真过不下去了。” 对上一个劲长银子,对下却不停的苛扣银两,那茶坊的熊主事还打了一手的好算盘。不亲自入茶田,如何能知茶农这几年过的竟是这种日子。听着老农的话,心都跟着酸了,瞧着老农说到伤痛处忍不得抬起手轻抚身边小丫头的发,萧楚愔轻声问道。 “既然这萧家如此苛扣,那咱就不干了,大不了换个营生,可比在这儿叫人压榨的强。” “换个营生?你以为我们不想换个营生,只是事情哪有你这女娃子想的这么简单。” “若不是这萧家,还干了什么。”问着,萧楚愔都没留意到自己这一番问询,口语之中带了几分咬意。 点着头,老农叹道:“这就是那萧家家主最昧着良心的地方,她当家两年后,有一年熊主事领着人上茶田,说要跟我们签一份约契,说是萧家家主的意思。看在我们大半辈子都在萧家茶园帮工,萧家大小姐打算给我们涨工钱,要我们按印画押。我们当时也是傻啊,草草的看了几眼觉着没问题,大伙儿就按了押。谁知道那萧家的家主竟事后让人在约契上又添了几句话,硬生生将那一张约契变成吃人的死契。签了那一份约契,我们生就是萧家的人,死是萧家的鬼,这一辈子是哪去都不得的,如果有人逃了,那熊主事说了,这手上的约契就是卖身的凭证,他可以拿着约契上衙门告我们。你说,这么毒的招,是个有心肝的人想得出来的。“ 重重拍着手,愤恨不言而喻。 “再说了,就算没了那张约契,这萧家在远洲财大气大,我们要是从萧家茶园逃出去,这远洲哪还有处敢收留我们的?怕是离饿死也不远了,我一老头,没什么打紧的,可是这茶园里还有好多人上有老下有小,全部望着这几百文买米过日子,就算日子真不是人过的,我们也只能忍啊。“ 这样的日子,他们已经忍了三四年了,一年比一年忍得艰难,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哀叹老天爷不长眼,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们。 茶农的日子,水深火热,而那真正行恶之人却高枕逍遥。自己敛得金盆银盆,却将这些恶事全部扣在远处京都什么都不清的萧家家主头上。 这茶园的熊主事,的确是个擅算的主。 老农的血泣,叫人听得揪心,连着心底的怒,也险着压不下。这种事人神公愤,倘若那分坊的熊主事如今杵在这儿,萧楚瑞保准管不住自己的拳头。 不停压克着心里翻滚的怒火,几个人沉着面色坐在那处,就在老农说着这些年的苦酸时,那处监工开始囔囔着开工。 监工扯着嗓子囔囔,他们也不能继续休息,动了身从地上站了起来,老农冲着他们说道:“动工了,你们几个也快点起来吧,要是慢了碰上监工心情不好,搞不好得被他借机踹上几脚。” 说完叹着气,随后领着自家丫头缓步朝着茶田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分坊暗利 采茶的活计,苦,尤其是这萧家茶田的茶农,他们的活计更苦。清晨随日而起,直到日下山头方才能停,因为得抓紧时间采摘新茶。为了加快效率,除了正午让茶农休息一刻钟,除此之外茶农几乎都在田里摘采新茶。 一日两顿饭,早晚各一餐,至于其他的时间不得休息不得闲聊,更加不得偷懒。这一日连着六七个时辰,几乎能将人生生累趴。这样的苦差事楚恒楚瑞何时做过,等着日头下山停工之时,这两人几乎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尤其是瞧着茶园替茶农们备下的饭食,整张脸更是皱得生无可恋。 一碟咸菜,两个窝窝头,这种家中厨娘养的土狗都不肯嗅碰的吃食,对于茶农而言却是每日仅有的糊口之物。看着手中那两个泛黄的糙米窝窝头,两位公子的眉心都凝蹙到极致,莫说吃了,便是看着都觉恶心。 只是边上的长姐竟是看了几眼随后面不改色塞入口中,看着长姐默着声一口接一口将这糙米制成的窝窝头送入口内,两人也咽下抱怨的话,掰了一小块放入口里。 入口之外果然跟他们猜想一样,又苦又涩还带了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根本不是能下口的东西。可是周遭的茶农早已惯了这苦涩的吃食,他们也只能陪着。 一口接了一口,硬生生咬着,吞着,最后咽下。 春茶采收非常繁忙,为了能尽快采收到更多的春茶,采收季茶农只能住在茶园为他们搭砌的简易住房里。随着茶农到了暂住的地方,看着那简单不过几块砖木砌成的工房,楚恒楚瑞乃至于韩华,瞬间傻眼了。 他们可都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打小到大就没受过苦,就算这一次南下有时来不及宿头只能在外头暂住,那野外暂宿,那环境也不知比这儿好上多少。 不大的工房里,一眼扫去至少挤四五十号人,屋内不但闷得很,甚至还溢散着一股说不出的呛鼻恶臭,如此狭小的地方窝了四十几号大老粗? 当看到眼前这一切时,这富家的公子哥彻底傻了。 处愣在那儿,看着累了一天的茶农衣也不换澡也不洗,直接脱了鞋袜就往炕上爬躺,纵是心里头已经抱了必死决心的他们。这当口也没人有胆量上前,跟这些茶农挤一块。 嘴角连着抽了数下,看着那如同挤麻袋般堆挤在炕上的茶农,楚瑞说道:“三哥,咱们今晚就在这睡?” “看样子是的。”应回的话带了几分崩溃,萧楚恒觉着此次南下,他居然将风流公子哥不能做的事全给做了。无法接受同这些浑身散发着酸臭味的汉子挤在一张床上,扫了一眼倒下直接打起呼噜的茶农,楚恒头疼说道:“我开始担心长姐了。” “三哥担心长姐作甚?” “这样的地方,长姐晚上一人,可受得了。” 堂堂萧家大小姐,现在的萧家家主,却要跟人如堆麻般挤在一个炕头,萧楚恒如何不担心。担心自是必然,只是相对于担心长姐,楚瑞到觉着还是多些心思担心自己更加妥当。 早已受不了屋内的酸腐以及汗臭,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楚瑞说道:“三哥,虽然我也很忧着长姐,不过这当口还是觉着比起忧着长姐,先考虑咱的情况比较妥当。” 毕竟长姐那儿的情况,再糟也不会糟过他们。 能在这儿久呆,哪怕一刻也是勇气,早已撑至极点,一刻也不能忍的萧楚瑞扭过头看向韩华,原想询了这韩公子如此情况下应当如何。谁知这视线才刚挪至韩华那,甚至询问的话还没出声,韩华已正着神色说道。 “在下忽然想起还有一事,先去处办,就不在这儿陪两位公子了。” 说完面不改色心不促跳动,人直接转了身朝着屋外走去。 说什么想起一事要办,分明是受不了屋里这呛人的味道,连着韩华都不能忍,他们两个岂有本事再呆。当下相视对望,随后点了头,交换了视线的两人头也不回直接从工房内逃出。 等着三人从工房里走了出来,并且吐了那呛绕在肺内的腐酸臭气,连着吸吐数下后,这才觉着人又活了过来。正抱怨着工房竟是这样,那种地方怎能住人时,楚恒眼尖的瞧见长姐也从女工房里摸了出来。 看样子那工房里酸腐的闷臭,饶是他家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长姐,也镇不住了。瞧见长姐而后示意,示意之后三人迎了上去,在瞧见长姐明显不对的神色后,楚瑞开口笑道:“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长姐不在屋里歇息,好生生的怎就跑出来了。” 调侃的话,配上面上的笑,在对了刚刚经历的事,楚瑞这脸上的神情叫人怎么看怎么一肚子火气。当下瞪了眼狠狠剜了一记眼刀,萧楚愔说道:“睡不着,出来走走。” “睡不着,那处长姐你竟然还想着能睡着?长姐,你是真五毒不惧吗?” 还以为长姐是因着受不了屋里的味不得已才从里头跑出来,谁知人家只是幽幽的说了一句睡不着,并且瞧着神色好像也不是故意强撑顾面子。如此惊人之能,瞬间叫楚瑞折服,而这惊诧的神色自当换来萧楚愔嫌鄙。 “家中有你们这五只巨毒之物都没能将我压垮,你觉着那区区茶园工房里的味,我能叫我跪服。”她可是从底层靠着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爬上高层的位置,什么苦没有吃过,区区这点苦难可不能将她压了。 长姐素来霸气,身上有股毫不逊于男子的坚性,越拙越勇的确足叫诸多男子折服。只是刚刚他们所呆之处,两位萧家公子总觉着饶是自家长姐,怕也受不得里头的折磨,在闻了长姐那一番嫌鄙后,只听楚瑞小声嘟囔道。 “那是因为长姐没去过我们那间,若是去了,保准长姐都没法直挺的挪出来。” “什么?”这话说得小,萧楚愔没听清,当下蹙眉询着。却只换来楚瑞一副“我可什么都没说”的恼人模样,正想开口再问,楚恒先一步问道。 “长姐,你怎在外头?” 这茶园夜深之后连个人都没有,实在不是处深夜适合出来游荡的地方,长姐一人在外头着实叫人忧担。也是心里头担心,萧楚恒忙着问了,问后萧楚愔答道:“不是说了,心里头闷,睡不着。” “闷?长姐你确定不是气的。”楚瑞话落再受一瞪,瞪后,萧楚愔说道:“当然,除了闷更多的还是气。” “气?长姐可是气这分坊的熊主事?”楚恒问道。 “自然是他,本想着不过是只黑了心肝偷摸吃油的黑皮耗子,没想到竟是只连着心肝都黑得发烂的恶心货色。这茶田里的茶农,你们瞧瞧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说是猪狗不如都不算过了。那每日的吃食,还有这晚上休息的地方,这是人干得出的事?一个月不过六百文,整座茶园的茶农一天支出的银子还不够你萧家三少爷上花坊连喝三天花酒呢。底下的人过成这般,那烂了心肝的却富了自己的腰带,实在恶心得叫人想着就一肚子火气。” 好生生的话都能扯到自个身上,听着长姐提及他喝花酒时如流水般的银子,萧楚恒这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干干的笑了一下,倒也不知如何应着。倒是韩华,见着萧楚愔怒提那肥了自个裤腰带的熊主事,几分量思倒也明意,看着萧楚愔,韩华说道。 “一月不过六百文,又是如此繁重的活,这样的吃食以及住处的确没了几分人性。对了萧小姐,我记着这茶田乃是萧家产业,这茶农的工钱当是萧家签发才是,虽中间经了熊主事的手,不过这熊主事也当报了个数才是。不知这几年,那熊主事往萧家每个月给这些茶农报了多少工钱?” “五两。”哼冷一笑,两位胞弟当即惊道:“什么?五两?” 他们晓得这江南远洲藏了只贪心的黑耗子,长姐次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只黑皮黑心的贪耗子,却没想过这只耗子的心竟贪至这种地步。 五两银子。 他一个月替茶农上报的工钱,竟是五两银子。 这京都萧家练管事一个月的工钱也不过三十两,他竟一口气替茶农报了五两工钱。若是这五两工钱是茶农得了,到也可忍,毕竟这采茶的活计实在累人。可偏偏茶农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这一月所谓的五两工钱最后到了他们手中只有区区六百文,至于剩下的那些。 怕是都进了某人的腰包。 贪。 这做人何有不贪之理,可贪到熊主事这般的也是世间少罕。听了长姐的冷讽,随后定心粗粗一算,算后萧楚恒的面色瞬间变了。 “一人上报五两,我看这茶田的茶农少说也有三四百人,除去那些个不算工钱的丫头小儿,这一个月咱萧家就得往茶园支三四百人的银子。而这银子大部分还不是进茶农的腰包,而是那分坊的熊主事,这分坊的熊主事,还真贪了一手的好财。” “只是这样就叫你惊了?哼,咱这熊主事贪的,可不止这区区上千两的银子。” “长姐,你这话何意?莫不是还有旁的?”这一个月上千两足叫人惊的,可看长姐面上冷笑,显然这几千两对于熊主事而言,还算少的。 讽着冷笑,萧楚愔说道:“这每个月的五两银子,其中约莫着一两是进了唐掌柜侄儿的裤腰里,要说咱这熊主事,不过才讹了三两多的银子,不过而已。可这不过而已哪能满足得了他那颗利贪的心。除了这每个月茶农的工钱,他可还贪了不少其他的。” “还有什么?” “这茶农平素的吃食,茶农平素歇息的住所,哪一样不用动到银子,哪一样不是咱萧家批下的银两。这一笔一笔算下来数目可不少,你们觉着今晚吃的那顿,咱那位熊主事能从里头敛上多少银两?再说了” “再说什么?”话越说越叫人觉着怒了心,当下询问的话也急了,急询后萧楚愔说道。 “再说了,这远洲茶园远离京都,山高皇帝远的,谁有那个心思能管到这处。所以这萧家茶园若是要我来说,还不如称之为熊家茶园来得妥当。京都那头一年不过遣人来上几次,收收茶就走了,遣来的又是个没脑子的贪利混蛋,茶园的事便是想管想问恐也没那个本事。无人管无人问,一切皆他做主,这等天时地利人和,若你们是这茶园的山大王,你们会放着眼前这块肥肉,不借势啃上几口?” 反询的话,那勾起的唇角跟字字带出的冷讽叫人直接沉了神色。压下的眸色,面上带着凝沉,微思之后楚恒说道:“长姐你的意思是?这分坊的熊主事可能不知讹了咱萧家的银两,还将手往外头伸,将这茶田里产的茶售于他家,做无本买卖。” “就今儿这一天看下来,难道你觉着那熊主事干不出这等偷利之事?” 能将茶农逼到这个份上,不过一桩无本的买卖,如何不敢做。 倒真是个狡诈如滑的恶徒。 要不是应了长姐之意入了茶田,恐怕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熊主事竟然这等没有心肝的恶徒,而这替茶田干了一辈子的茶农,如今已上绝路。 恨得牙根都泛了痒,许是这分坊的熊主事真让楚瑞觉着恶心,怒意涌上,脸上也露了几分不怀好意。勾着坏笑,转悠的墨眸中不知又动了何等念想,一番幽转楚瑞说道。 “我已算是恶了性了,没想到这熊主事的心比我还要恶,竟能干出这么多不要脸的勾当,而且对下还将一切推得干干净净,将所有不要脸的混事全部推到远在京都的长姐身上。我说长姐,就茶农提及您时那恨得牙痒痒的很样,这一年您可没少挨人咒吧。” 咒骂,就那老农提及自己时眼中的恨骂,这诅咒恐是三天两头的事。无端被人咒骂,萧楚愔这心也是闷的,却也无可奈何,到是楚瑞,话后竟动着邪意说道。 “这熊主事真是叫人越想心里头越窝了火,长姐,你说要不我干脆一把火将这茶田连带那熊主事的宅子一并烧了?我倒想瞧瞧一觉醒来全数精光,那黑了心肝的人气得吐出的血,会不会也是黑的。” 念思出口,人竟跃跃欲试起来,当即叫萧楚愔伸手掐了脸,吼道:“烧什么烧,你气傻了,这茶田可是咱家的产业,连着那熊主事住的宅子也是咱萧家的,连长姐的东西也敢烧,你小子不想活了。” “长姐痛,轻点,我这不是忘了嘛!” 这一掐力偏重,忧着楚瑞的哀痛会惊到旁人,楚恒好心劝了一句而后问道:“长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让这姓熊的混蛋这样讹咱萧家吧。” “当然不能叫人继续当猴耍了。”因着楚恒的劝,萧楚愔这才松了手,说道:“接下来如何?咱就继续再呆一天,至于那个姓熊的,想来厢竹也该入了宅子。厢竹办事我放心,这当口怕是也该从熊主事那儿听来另一套说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恶毒管事 工房那个味,是如何都受不来,无法说服自己在里头同茶农挤麻袋,四人只能在外头将就一晚。虽然入了夜天转凉,冻得不停打着哆嗦,可总好过里头那闷得喘不来气的酸臭。 在外头将就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才觉着自己个入了眠,眼睛都没闭上许久,监工的便开始敲着锣要茶农全数起床开始新一天采摘。这要是搁在平时,少爷哪一个不是睡到日上三更才醒的,可这会子他们可不是精贵的少爷,而是一个个苦命的茶农,所以监工的催锣纵使烦厌也得乖乖认了。 打了呵欠又吃了几口在少爷眼中猪都吞不下的吃食,这才带着茶筐入茶园采茶。 连着几日下来,这头几日指头磨出的伤口还没见好,今儿又继续伤上加伤,十指连心那种刮割的疼简直揪人。不过疼着疼着,竟然也就习惯了。习惯是一回事,可这采茶的技巧还没摸清,所以这进展仍旧叫人叹怨。就在萧家的两位公子奋力于采茶事业时,前头突然传来女孩的哭喊声。 小女孩的声音,也不知受了何等委屈,竟一嗓子嚎了出来。这忽然传来的哭声不止顿了茶农的动作,也叫几人蹙眉抬了头。 哭声抽抽泣泣,叫人听了都觉揪心,当下也顾不得旁的,几人直接顺着哭声赶去。这人上了前,跃过几位茶农出了茶田,这才瞧清出了何事。 只见一身穿暗红色锦衣一副管事打扮肥头圆耳的男人站在那处,瞪眼戾眸叱骂着一个不过十岁的小姑娘,而那小姑娘的身边则翻了一个茶筐,茶筐里头的新芽散在地上。许是小女孩不慎碰了茶筐,撞翻了这一筐叫里头的芽叶撒了一地,又碰巧叫这管事的人瞧见,故而引来一通叱责。 芽茶翻了一地,那管事的自然觉着恼火,尤其是见着小女孩嚎哭不止,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当下不只是开口叱责,竟还伸出手不停戳着小女孩的脑袋。 一下接着一下,每一下皆是重的,小小的丫头身子娇柔,哪受得了管事这一下接着一下重戳。瘦小的身子连着晃了几下,最后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摔怕是又吃疼了,当下哭得更加伤心。而这一份伤心可换不来管事的怜意,指着小丫头,管事喷溅着口水不停骂道;“你这小浪蹄子,出门不带眼是不是,居然把茶筐给撞了。你看看这一筐的好茶,都叫你这浪蹄子给费了。哭,你还有什么脸面,敢给我哭。你这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小浪蹄子,还不赶紧把茶给我捡了,这要是芽茶脏了损了,哪怕是一星半点,仔细我打死你。” 管事骂得凶,模样更是吓人,小女孩哪受得了这一番吓,当下哭得更凶了,连着气也险着喘不上来气。虽是吓得够呛,可是管事的话她也不敢不听,当下一面抽泣一面跪在那儿捡着芽茶。 小女孩已是可怜,管事的却没打算放了她,继续在边上骂骂咧咧喊道:“捡捡捡,还不赶紧给我捡,磨磨蹭蹭的作死给谁看啊,哭,还有脸给我哭,怎么?难道我还不能骂你了。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做,你说你还没干什么?废物,你这蹄子就是个废物,跟你爹娘一样都是废物。” 话越骂越难听,女孩的抽泣声也越来越大,这样一个大男人却这般欺负一个小丫头,有人看不下眼了。上了前看着那个管事,有茶农说道:“不就是撞了茶筐撒了点茶,捡起来不就得了,有必要骂得这么难听。你也是爹娘养的,就不能留点口德。” “留口德,怎了?难不成你还想当英雄出来主持公道,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有没有这本事。” “我没想管事,只不过咱也得讲一个理。” “讲理,这萧家茶田里,我就是那个理,怎么?有本事你来打我啊,不过我可警告你们,如果你们敢乱来,我可不会跟你们客气的,你们这群贱物可别忘了,你们的卖身契可还在老爷手上。就算把你们一个个打死了,上官府那儿我这处都有理。我们这可是萧家茶田,京都萧家的萧,别说是本地的官衙,就算是京都里的官,跟我们萧家也牵了干系。哼,看什么看,在瞪信不信我连你的眼珠子一块挖出来,还有你们,一个个都不会做事干活的,还不快去采茶,这要是误了时辰完不成今天的量,今儿的工钱你们一个子都没想要。” 官商勾结,就算想要告,也没处说理了。 管事的这一喊,本来还有几个憋不下火打算上前理论的,叫他这一压吓当下也不敢出声了。见着这些茶农叫自己压了下去,那管事的更加嚣张喊道。 “我可告诉你们,今年的春茶京都那儿可是要了跟去年一个数,三千担远洲新茶,要是到了茶收时还不能凑够这三千担,这几日的工钱,你们一个子都别想拿,知道没!” 远洲的春茶采收时日也就半个来月,二十来天的日子,几百号的人,三千担的数叫人想都不敢想。这样一个产数,分明是让茶农用自己的命去换。 这狗仗人势的管事,实在可恨到了极点,对于这人当是恨得牙根痒痒。只是这牙根发痒又能如何,人家是茶田的管事,非他们这些茶农可以反抗的。 被压榨了数年,茶农早就学会隐忍,不过那傲性的公子可不是处处吞忍的茶农。萧楚瑞自视自个已是混了性,恶得连心肠都快坏了,可跟这个肥头圆耳的管事比起来,竟还逊了几分。 他最是恶性,也只觉着自个的恶性理所应当,如今见着这一头肥猪一样的家伙在面前耍着横行,萧四公子如何咽得下这一口闷气。当下眼都眯了,人也动了身就要向前,谁曾想才刚刚动了身却叫昨儿给他们送茶的老农拦了下来。 紧赶拦下他,老农压着声说道:“你这小伙子想过什么?” “那头猪欺人太甚。” “猪?”这茶园里头可没人敢这样骂管事的,当下可叫茶农吓的,急忙压了嗓音,老农说道:“小伙子,你可别逞强啊,你可知那人是谁?那可是分坊主事家的管家老爷。你可别逞了一时之气得罪了他,要不然往后这日子,你就别想过了。” 这小伙子生得俊秀,一看就不是能挨苦的,老农也是好心,劝着不希望他意气用事。只是对着这种十足的恶事,恶性的萧四公子哪忍得下去,当下重重哼着,萧楚瑞说道:“不就是一头猪,居然还有脸面自称管家老爷,我今儿就是瞧他不顺眼了,他还能把我怎了。” 说完将自己的手从老农那处抽了出来,楚瑞径直走了出去,翻眼说道:“这一大早的,谁刚从那粪堆里爬出来,张口闭口不干不净的,也不怕熏了这满院子的新茶。” 话是讽得直白,当下叫那管家气得连都横绿,直接抬眼朝着萧楚瑞瞪去,管家说道:“哪个不长眼的,嘴上敢没干没净,敢这么和我说话?” 这话刚怒便瞧着一俊秀男子从茶农中走出,虽一身粗布麻衣,却也掩不了生来的俊骨。在瞧着萧楚瑞从人中行出,这管家的确叫他的模样惊得失了几分愣,不过这失掉的魂愣也就片刻之事。在瞧着萧楚瑞一脸的讽与不屑以及连声哼冷时,刚才他的讥讽再度灌入脑中。 这茶田里的茶农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些低贱之物,就算模样长得漂亮,也仍是一样。当下管家的火气也涌了上来,甩了一身横肉朝着楚瑞走来,冲着他喊道:“你这没眼的小子敢这么跟我说话,你晓不晓得我是谁?” “不就是一头会哼哼的猪,谁有那个闲工夫费心去记一头猪是谁。” “你敢骂我?”在这茶田里素来只有他教训别人的份,何时有人顶嘴,而且还如此辱骂于他。当即管家可咽不下这一口气,气得直接呵了左右随着他一块前来茶田的家丁,说道:“你们两个,给我上去好好教教这不懂事的混账,什么是萧家茶田的规矩。” 管事的话刚刚落下,那得了意的家丁登时活动指节走了上去,这人才刚刚走近离开萧楚瑞还有数步距离,也不知何处射来的石子,不偏不倚正巧击中两人膝处。膝上受此一敲击,这两人自然软了脚单膝跪下,因这石子来得突然且这茶田里的皆不是练家子,无人留神到这私下击出的石子。 原还气势汹汹准备动手的两个家丁,忽然毫无根由单膝给萧楚瑞跪下,这突然的软膝一跪,莫说边上瞧得惊心的茶农,就连管家也愣了。 迷着愣看着突然软膝跪下的两个家丁,管家这儿还没弄清个所以然,那厢的楚瑞已经笑着说道:“莫非这就是管家所说的萧家茶田的规矩?这样的规矩还真是稀罕呢,不过这无功不受禄的,毫无根由一拜,我还真承受不来啊。” 呵着展了颜,眉宇之间那舒展开的笑不仅瞬间彰显了公子的华美,更是带了几分气死人不偿命的坏意。萧楚瑞笑起来,的确好看,只可惜除了好看,他那眉宇之间无论是眼眸还是眉梢,处处不消的讽嘲却也足以叫人忽视那一笑下的华美,转而怒了一身火气。 这人可是当着茶农的面给自己难堪,如今这不中用的家丁,连还没打了竟然无缘无故给人跪下,听着萧楚瑞的讽笑以及那茶农中隐隐的窃喜,管家哪忍得下这等奇耻大辱。当下指着茶农怒喝,呵斥再笑就给他们好看,管家干脆自己上前。迈着肥圆的身子走到萧楚瑞面前,管家打算亲自给这不长眼的茶农一个教训。 没想着人才刚到跟前,手才抬起,那挥下的手眼看着就要落在楚瑞那张俊秀的脸时,那一瞬,管家的手叫人隔空拦下。本在萧楚愔身边看着看热闹的韩华,不知何时人已到了楚瑞身边,此时伸了手隔下管事挥下的巴掌。伸手扣握,截下管家这一巴掌,韩华说道。 “管家,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的,这要是真伤了人出了事,闹大官衙可就不好了。” 韩华这一截显然出了管家预料,他都没回来神跟前这个男人什么时候冒出的。韩华出手的确让管事的楞了一下,不过这茶田他已称霸多年,如何能叫两个茶农压了气势,当下狠狠将被扣住的手从韩华手中抽出,管家退了两步指着他们的鼻尖说道。 “官衙,我告诉你们,就算闹出事了,这官衙也不会保你们。我们萧家在京都可是有人这,就算是远洲的知府见着我们分坊的熊主事也得客气三分。你这区区茶农,贱民一个,也敢威胁我。真是反了,反了。” 先被楚瑞讥讽一番,又叫韩华拦了下来,管事的这一窝火更是不怒得很。当下就想给他们教训,直接踢开软在地上还没起身的家丁,管事的将那茶田内的监工全部喊了过来。 茶田的监工虽不算多,不过粗粗算起来也有二十来个,在管事的怒唤之下,监工自然赶了过来。为首的监工刚到,就叫管家一番气责,指着那人的鼻尖,管家喊道。 “熊主事那么信任你们,将茶田交给你们打理,可你们看看,这拿来的刁贱之人,居然敢在我跟前耍横。我告诉你们,这两个人给我好好的收拾,往死里好好的收拾,让他们好好长些记性,晓得这萧家茶园到底有哪些规矩。” 茶田的这些监工可不是寻常之人,一个个脾气横得紧,平日里有事没事就会给茶农罪受,如今管家亲自开口,他们自然更是气横。在受了管事一番叱责并且得知有茶农开罪了管事,监工这面子上也挂不住,当下横着眼看着楚瑞和韩华,那些个监工的嘴上已经骂咧开了。 这萧家茶园的监工请的都是附近有名的恶霸,几人敢去招惹,当下老农也是急了,急忙扯着萧楚愔的袖子说道:“完了完了,他两这一回是真摊上大事了,这让监工打上一顿,恐怕连着几日都别想下床了。” 监工的厉害,老农心里明白,以前有人不服曾经闹过,可那些闹事的人都叫监工打得半死不活。因为监工下手从来都是狠的,以至于渐渐的,茶田里的茶农也不敢明着有何怨声。 如今管事的将监工叫人,要他们好好收拾这不长眼的两人,老农心里如何不忧。 老农这厢急坏了,萧楚愔那处的心也提了起来,瞧着那监工已经抡着拳头上了前,萧楚愔突然往前迈去,说道。 “我家兄长和四弟脾气急,不懂规矩和礼数,还望管事的莫要同他两人计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动气报复 脆澈的声音,暂顿了监工的动作,也叫管事的移了视线瞧了过去。当瞧见茶农中走出一名女子,面色沉凝说了歉请之语,管家先是一愣,随后说道:“你家兄长和四弟,这两个不长眼的混蛋是你家兄长和胞弟?” “正是。” 点着头,萧楚愔应着。 虽说韩华手头上有几分功夫,当初自己逞强跳下桥想救唐函和媚娘,没料想连着自己也成秤砣往下掉,这位韩公子将他们几个捞起时身上的衣服湿都没湿半寸。可饶是如此这韩华究竟几斤几两萧楚愔心里不清,韩华的本事她不是很清,自家四弟又是个真真没什么本事的主。 横竖权宜之下觉着好汉当不吃眼前亏的萧楚愔干脆站出来服软致个歉,也免得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对四弟和韩华下手。万一没个轻重真伤了四弟,她这颗心岂不得疼死。 给这种恶心的家伙致歉,萧楚愔自个都觉着恶心,不过她也算是个能忍恶心的主,故而这一番歉请说得也有几分诚意。 不管如何,别叫四弟伤了才是主要。 因了萧楚愔这一番歉请,监工暂且停了,原本心里头还几分不痛快,想着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断了自个的事。可如今一看,瞧见这走出来的竟是个漂亮女人,当下管事的也顾不得教训那两个不长眼的混蛋。一双眼睛不知在萧楚愔身上瞥了一圈,连着脸上也挂了不怀好意的恶笑。 远洲虽是茶乡,江南女子柔如温水,不过这边洲上的女子如何能与京都千金相比。纵是一身素布麻衣,可身上那自然携带的大家闺气也非寻常人家可以相比。萧楚愔姿色本就上乘,就算累了几日,姿色上也绝非寻常女子可以相提。 瞧了萧楚愔行出,这管事的眼中瞬间亮了,尤其知晓这闹事的两人竟是这漂亮女子的兄长胞弟时,心里头的邪念瞬间窜上心头。那贼溜带色的双眼都快将萧楚愔看穿,瞧着萧楚愔欠了身微低了头做着拜请之态,管事说道。 “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这两个没规矩的混蛋长得就不错,没想到竟然还有个姊妹,长得这么水灵。喂,你叫什么名字,我怎没见过你?” “姓楚,家里闹荒灾,前几日刚来。” “原来是刚来的,难怪我没见过,这么说来这萧家茶田的规矩,你们不清咯。” “刚来,不清。”跟这种恶心的家伙多说两句话都容易怄一肚子气,所以萧楚愔这些话答得也算简练。虽然在管家看来,这简练的回应怎么瞧这么像怯柔,羞羞怯怯叫人越瞧心里头越觉痒痒。 新来的不懂规矩,在萧家茶园里这可不是犯事的理由,这要是搁在平时,就算新来的犯了事也得罚,因为不罚长不住记性,下一次还得再犯。 不过今儿,事情倒也例外,萧楚愔这模样和身段管事的是越看越喜欢,甚至于脸上都不知遮掩一下,摸着肥圆的下巴打量萧楚愔,管家说道。 “这新来的不懂规矩,人之常情,按理来说是可以原谅的。不过,我们萧家茶田毕竟不是普通人家的茶园,像我们这种京都的大家,规矩可是很严的,没规矩不成方圆嘛!刚刚你家兄长和胞弟那么顶嘴,犯了规矩,按理来说真得好好的罚罚,不过嘛!” 开头的话说得很是为难,好像自个也是按着规矩办事,可到最后,那话锋忽的一转,显然带了意。 从他那一双不规矩的眼睛落在自个身上,萧楚愔就晓得这头肥猪在打什么心思,当下心中“哼”冷一笑,面上倒也没瞧出什么,萧楚愔说道:“不过什么?” “不过这规矩也不是死的,改改还是行嘛。你这兄长和胞弟,我可以不罚,今儿这事我也可以当做没发生,就是不晓得楚姑娘愿不愿意让我当今儿的事没发生呢。” 一面笑着一面伸出自己的手,看样子就想触了萧楚愔的面颊。 这种登徒子,想耍哪些手段萧楚愔哪会不清,眼睛一转她就晓得这家伙打算动哪只蹄子。当下侧了身往后退了一步,险险避了这差点碰到脸上的猪蹄子,萧楚愔说道:“就是不知怎样,才算愿不愿意让管家将今儿的事当了没发现?” “怎样?赏个脸陪我去喝几杯,我就当今儿的事没发生。” 赏个脸喝几杯,这哪只会是单纯的喝上几杯,当管家那一双眼贼溜溜落到萧楚愔的身上,老农已在那儿不停的摇着头,连叹好好的一个女娃子,怕是得毁了。 这个肥头圆耳的管家倒是毫不避讳的调戏萧楚愔,全将边上的两位少爷给忽了个彻底。长姐想做什么?他们不知道,可不管长姐想干什么,也容不得一头猪调戏,当下这心里的火再也克压不下。 一通火直接窜上心头,克捺不住的萧楚恒登时上了前,扯了长姐的袖子就将长姐往后带去。 自家长姐,怎么可以屈尊跟一只猪闲聊?这要是让五弟知道了,自家的茶园可是保不住了。直接压了火气带回长姐,将萧楚愔护在身后,至于那先一步惹事的萧楚瑞,自然不能忍了这一口长姐被人调戏的怒气。从后头赶了过来,抬起脚自身后给了这分坊管家一记断子绝孙踢。 萧楚瑞这看似不重的一脚,实则含了十成的怒火,这轻轻巧巧的一脚可是他从京都拐子巷里学来了。京都的拐子巷,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学来的招式自然简单且毒辣。就刚刚萧楚瑞那一脚,就算管家不废了,恐怕也得瘫上许久。 监工一来,事也该定了,毕竟这茶园里的茶农可没几个有胆子在监工的眼皮底下惹事。便是因着没人敢惹事,所以谁也没料到萧楚瑞会对管家使了这么一招。 那一下踢,恐怕在场的众人身子都跟着寒了三分,便是那韩家的公子,也忍不得对这位聊得甚来的知己添了几分服气。那样君子所不齿,常人不会干的事,为什么萧楚瑞总能做得得心应手,甚至毫不觉着羞耻反而以此为荣? 这种想法打从认识萧家四少爷,便一直绕在韩华脑中,只是这种解不开的疑迷眼下也不适合深究。在管家叫楚瑞狠狠一踢并且周遭跟着寒得愣在那处的监工回了神,韩华也动了。 监工的确凶恶,在这茶园里没几个人敢招惹他们,可再如何凶恶也不过是些普通的恶性之徒,仗着几分力气跟凶性,压得别人不敢反抗。普通之人对上这种恶性之徒,确实只有吃亏的份,不过像韩华这种练家子学过几年武的习武公子,对上他,吃亏的只会是那些恶性监工。 才等那些人回神,甚至都没来得及骂咧上几句,韩华便已动身。身如游龙脚下连错,等着大伙儿回神时,那些横得没人压得住的监工已瘫倒在地上,只剩下哼哼的份。 楚瑞刚刚那一脚,连萧楚愔都惊了,她是真没想到这么缺德的招式四弟用起来会如此如火纯青。刚刚的那一脚,她总觉着隐隐好似听到蛋已碎裂的声音。 如此堪称狠至极点的毒招,虽然极度缺德,却也适合这等色利熏心的混物。当下站在萧楚恒身后,见着楚瑞冲着管家胯下狠狠一踢,萧楚愔忍不住冲着四弟点了头暗了赞。 四弟这儿,踢得顺脚,而韩华那处,这一二十个监工对于他来说显然不是难事,不过三两下的功夫,便将那些监工全部送瘫在地上。看着韩华轻松搞定那些一身横肉的监工,萧楚愔不禁心中暗下轻叹。 还好让韩华跟着,莫不然事可就麻烦了。 这些人横,不过想横的前提也得站着,待韩华将所有人放倒后,原些心里头还在替他们急忧的茶农,此刻皆傻了眼。尤其是那位同他们还算有些交集的老农,更是整个人诧愣在那儿。 这些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娃和男娃,真只是他们所说那般,因着老家闹了荒灾不得已只能背井离乡上这儿讨生活? 萧楚愔等人的身份,是茶农不敢想也绝对想不到的。 本来混入茶园是为了摸清茶农的真实情况,好让自个的心里有个底,明了那分坊的熊主事究竟从中苛了多少银两。原没想着将事情闹大,可如今看来,就算想要平息,想来也不可能了。 看着倒在地上已经不敢凶横甚至都不敢哼哼的监工,在看着那叫四弟一脚踢踹倒在地上人还没缓过疼又连着被踹了几脚的管家,萧楚愔无奈一叹,随后拍了拍楚恒示意他让个道,这才朝着管家走去。 这个肥头圆耳的家伙,横得比自己可恨也就算了,竟然敢用那种眼神盯着自家长姐,若是不给他点教训,让他这京都的混世霸王脸面往哪搁? 一记断子绝孙绝命踢可不能消了萧楚瑞的火,趁着管家那一阵子撕心的疼还没缓过,萧楚瑞不客气上前冲着这人又恶狠狠的补上几脚。他这厢踢得顺气,可那厢的萧楚愔可还有事要问呢,当下拍了拍四弟的胳膊,萧楚愔说道。 “好了好了,得了就差不多了,别把人踢死了,留口气,我还要问些事。” “长姐,就一只肥头圆耳的猪,跟他能有什么可说的?” “就算只肥头圆耳的猪,也有他能知道的事,好了你也玩得差不多了,闪开先让我问事。” 萧楚瑞下的每一脚,绝对能叫人疼上许久,这搁在别人眼中怎么看怎么像殴打的事在萧楚愔看来,竟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玩! 萧楚愔这一番不咸不淡的话,也够人惊的。 让这种肥猪和长姐说话,萧楚瑞可不乐意,不过长姐都说有事要问这肥头圆耳的家伙,若是自个在絮絮叨叨,长姐掐起人,那手劲老疼了。当下只得收了脚,翻了白眼往后退了两步。 那接连落下的踹,险着将管家直接踹晕过去,要不是有人中途拦了,他真忧了自个会不会死在这人脚下。好不容易喘了气,趴在地上还没缓神,管家便听到刚那脆澈的声音问道。 “你就是萧家茶坊远洲分坊主事,熊主事家的管家老爷?” 脆澈的询问,叫管家微的一愣,随后意识到谁在问询,那缓了神忍着痛的管家咬着牙瞪着蹲在跟前看着自个的萧楚愔,说道:“你们这些刁农,我告诉你们,你们几个死定了。居然敢在萧家茶田闹事,我告诉你们,你们几个死定了,等我回去,回去跟熊主事说,你们几个通通” 她不过问了一句,这人却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牛头不对马嘴的废话,当下叫萧楚愔生了烦。蹙着眉堵了一只耳,萧楚愔说道:“四弟,给我过来朝这听不懂人话的混蛋命根子上再补上一脚。” 长姐之意,萧楚瑞跃跃欲试,倒是管家,听了萧楚愔的话身子顿时又僵了。忙着摆手连道不要,管家都动了求态,她也不好落井下石,忽视楚瑞脸上的失望示意混小子闪一边去,萧楚愔问道。 “你是熊主事的管家?” “是,是的!” “这么说来你家主事的事,你或多或少也该知上些许吧。” “你,你想干什么?” 刚刚还是一副怯弱模样,可如今,却多了一股说不出的气压之魄,这种骨内自然溢散的压势,面前的这个女人。 真的只是个普通贫苦人家的女子? 面对着萧楚愔的询问,管家的心不自觉缩压着,看着萧楚愔的眼,看着她的唇,一字一字问道。 “这熊主事每个月究竟给茶农多少工钱?” “这关你”话还没说完,见着楚瑞上了前,管家急忙改口说道:“每个月六百文。” “六百文?呵,这工钱还真是公道。”讽着一呵,笑后萧楚愔再道:“还有一个问题,萧家茶田每一年春茶产多少,夏茶产多少,秋茶产多少,这一年到头一共产了多少担红茶,多少担绿茶。” “这”萧楚愔的问题,叫管家百思不得其解,可奈于边上楚瑞虎视眈眈,韩华显然又不是个好对付的主,他还是老实说了。 “春茶前后加起来一共三千担,夏茶约莫着也有两千担,至于秋茶大概三千左右,至于红绿,对半。” “哦?是吗?” 管家的回话,萧楚愔心里已有大概的谱,轻了一声应,而后勾挑着眉,当眉眼上勾,那唇上的冷讽也现了。 她所要问的只有两个问题,如今管家回了,这个管家对于萧楚愔而言也就没用。起了身拍了拍膝盖上沾蹭到的土,萧楚愔冲着他挑眉道了谢,而后转了身打算离开。 这几个闹事的家伙,无怨无恨闹了一通,连个理由都没留下甚至还问了几个同他们不相干的问题,实在怪疑。在瞧着萧楚愔起身并且看样子打算离开时,那已经忘了痛的管家开口喊道:“你要去哪?” “哪?当然是离开这?莫不然还真留下来陪你喝酒。” “你,你以为在这里闹过,你还能这么离开?” “不这么离开?难不成还要让人断了你一条胳膊一条腿,再笑着离开?”管家的唤喊显然让萧楚愔觉了不悦,站在那儿没有回过神,只是扭过头看着管家,萧楚愔半眯了眼说道。 “管家老爷,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实在不想费了心神在这儿同你闲聊。所以我也奉劝管家老爷一句,识相的就给我闭上你的嘴,要不然!哼。” 要不然如何?管家不知道,萧楚愔也没说。只是一声冷哼,随后不再搭理这狗仗人势的主,萧楚愔头也不回离了茶田。 这几位前来茶田打短工的四人,究竟是谁没人知晓,可是他们却有种感觉。 这四人。 绝不是寻常之人。(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分坊主事 当萧楚愔等人还在茶田里忆苦思甜时,厢竹一行人已大大方方进了分坊主事熊主事的宅中。对于自己的丫鬟,萧楚愔是信的,而厢竹也没负了萧楚愔的信任。自打进了熊宅,一切对答如流,倒也未叫熊主事起了疑心。 熊主事虽是个心思极其狡诈的主,不过能伺候在萧家家主身边的丫鬟,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在得知此次从京都前来选收春茶的并非唐掌柜的侄儿,而是一名从未见过的女子,熊主事当即便起了几分警疑。 将厢竹迎入正厅,而后命了下面的人沏了杯刚刚炒好的新茶,看着厢竹品了这新制的春茶,熊主事说道:“今年这新制的春茶,不知唐姑娘觉着如何?” 进了宅后,厢竹自道乃京都茶坊唐掌柜的女儿。 唐彩蝶。 听了熊主事之询,尝过新茶后厢竹这才将茶杯置于案桌上,说道:“咱萧家的新茶,自是不用说的。这茶内质香韵浓郁高长,似蜜糖香又带了一丝舒兰之气,乃是茶中上品。” 常年伺候在萧楚愔身边,所见之物自然也是好的,故而这些厢竹皆清。只是点评得如此到位,倒也叫熊主事露了几分诧异,看着那拨耍茶叶侧颜示己的厢竹,熊主事微是一顿而后说道:“到不曾想唐姑娘对这茶道如此之清。” “家父乃京都茶坊的唐掌柜,且在做掌柜前也在茶坊里干了好些年,彩蝶自小与茶相伴,茶道之事自也略清。不过要说这茶道,自当比不得熊主事。” “唐姑娘言重了,唐掌柜乃京都茶坊当主掌柜,由他亲自带出来的唐姑娘自当非在下可比。就是不知” “熊主事可有话要问?”话到关键处顿下,十之必无好事,这可是萧楚愔常笑道的一句话。故而熊主事这话突顿,厢竹心里当即起了十二分警觉,果不其然,待厢竹话落,熊主事已说道。 “这素来前往远洲选茶的乃是唐掌柜的侄儿,唐国栋,今年怎就唐姑娘亲自前来?” “怎的?莫不是彩蝶不能来?” “唐姑娘这话说的,在下怎会觉着唐姑娘不当来。”厢竹这笑趣的话刚刚落下,熊主事忙作揖回道:“只是京都离此路途甚远,唐姑娘一姑娘家,必是舟车劳顿,唐掌柜怎会舍得让唐姑娘受这一份罪?” “这京都南下一路到真是辛苦,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家父京都生意脱不开身,而我那堂兄,近来也是脱不开身的。这茶坊交付到家父手中,乃是大小姐之信任,春茶采选关乎茶坊半年生意,家父不愿也不放心交付给下人去办,没法子,这差事只能落到彩蝶身上。” 凭了厢竹对茶的了解,若她真是唐掌柜的女儿,在旁人都脱不开身的情况下,由她来选采最是合理。厢竹此回熊主事思顿,而后说道:“这年年都是唐主事前来购茶,今年是怎了?倒是有事脱不开身?莫非唐主事碰上何等好事?” “好事?熊主事这话若是叫我堂兄听了,怕是得跟你急呢。” “唐姑娘此话何意?”他这话虽没直着夸赞,但也不失是一句好话,便是那唐国栋人在这儿他也说得。倒是不清厢竹这一句必然与自己着急是何说头,当下心中起了几分疑,熊主事问了。 询问,到叫厢竹失了笑,抬了手掩了面免得失了态,厢竹说道:“熊主事有所不知,我堂兄之所以脱不开身并不是因着遇上了喜事,而是因为祸事。” “祸事?” “正是,今年年头大小姐修书一封唤回小少爷,小少爷便在京都内过了年。这小少爷的脾性,便是远在远洲的熊主事,想来也曾听闻。不过说来也怨我那堂兄,平素在外头走道没个留神也就算了,这小少爷回了京怎的走路也不看道,这不,原本南下之行当是唐哥来办,谁知出发前几日却出了事,那会儿在路上叫骑马狂奔的小少爷撞了个正着,这会子怕还在床榻上躺着呢。熊主事若是不信,要是巧着有人上定都也可顺道问问,这年初到了今,我那堂兄可一次都没在茶坊里露过面呢。” “竟是这般,倒是无妄之灾了。” 唐彩蝶此语,熊主事说不上信与不信,不过她后头那番顺口而出的“巧了也可差人去京都问问”,到叫熊主事定了几分猜疑。心里头到也信了几分,只是面上仍做故态,连道唐国栋此事乃是天降的灾难,无妄得很。 打从她踏入这熊家的宅子,熊主事便一直与她闲聊,话语罕着牵到新茶上。分道而行时萧楚愔便与厢竹说过,这熊主事必是个狡诈的主,让她切莫小心,莫让他看出些门道来。 故而厢竹应对一直谨慎,这闲聊之下倒也寻着机会,瞧瞧何时将话题引到新茶上才不至于叫人动了疑。闲聊之际案桌上的茶早已凉了,宅内的丫鬟入屋换了一杯新茶,瞧着那换好置放于案桌上的新茶,厢竹说道。 “对了熊主事,今年的新茶何时得选?” “何时?自当唐姑娘说何时,便何时。只是唐姑娘舟车劳顿,一路下来怕也累了,莫不然先小住几日歇息一下,待身子缓了再选也不迟。” “熊主事这话到说我心坎了,这一路上的确有些累人,只是此次出京南下,家父便千叮万嘱,今年的新茶可是赶急的。那李家老爷向咱萧家订了一批新出的远洲香茶,说是生意上需用,故而家父特地叮嘱莫在路上及远洲耽搁太长时日。过往听堂兄说,上一趟远洲采购不过四五日便妥了,若是熊主事方便,可否明日便让彩蝶看看那新炒妥的新茶。” 便是路上如何劳累,这生意上的事也不能耽搁,厢竹都已说到这份上,熊主事也不好再多言其他。当下便应了明日便可查看新茶,随后示意底下的丫鬟请了厢竹暂入厢房歇息。 等着丫鬟领着厢竹等人离后,熊主事这才命人将府内曾随唐国栋上过京都的家丁寻来,见着家丁入了屋,熊主事问道:“你先前随唐国栋去过一趟京都,我且问你,那京都茶坊的唐掌柜,可有女儿。” “回主事的话,先前跟唐主事去过京都,路上好像听唐主事说过他却有一个堂妹。那唐掌柜的虽然无子,不过好似有一个宝贝闺女。” “有闺女吗?”点着头应思着,问道:“那你可见过唐掌柜的女儿?” “主事的,小的就一做事的下人,这唐掌柜的女儿虽然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不过哪能叫小的给瞧了。只是听过那唐主事提过,说她这堂妹没什么喜好,就偏好女红和彩蝶,人喜欢的就跟自个的名字似的,总是喜欢佩些彩蝶制成的发饰。” “彩蝶制成的发饰吗?”这一提及到叫熊主事记着,今日这过府的唐姑娘,发上的确插了一只蝶簪。簪随人动,银制的蝶翼颤颤轻触,到像是落于发上的彩蝶般,随时都可能离发而起。 那轻轻翼扇的彩蝶,叫熊主事点了头,而后轻声说道:“彩蝶,彩蝶,果然人如其名。”轻喃一声随后看着那名家丁,熊主事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退下让林管家进来。” “是。”应了话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林管家走了进来,浑圆的身子一晃一晃,在瞧着管家进来后,熊主事说道:“差几个聪明点的丫鬟小厮上院里伺候着,记住了,给我留心点。” “主事的,晓得了。” 不若一个人狡猾到何种地步,用的法子一般情况下大相径庭,所以进了院子赞歇后,厢竹和萤草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抱怨了路途上的劳心,叹了几句女儿家的贴己话,随后早早梳洗安眠。 这一晚屋里头瞧着安静,不过屋外头,谁晓得会不会多上几双耳朵,大小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当说的事情明里暗里都不当说。故而两人的口风也是紧的,到也叫人看不出何处不对。 一夜过去,难得歇得舒服,第二日晨起便在熊主事的带领下到了作坊。 新芽采下还得经过炒制方才得成,进了茶坊顿觉茶香四溢,沁入鼻中说不出的香萦,反而一世忧愁此瞬皆散。闻着绕于鼻尖的茶香,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厢竹说道:“果然好茶。” 这话落后熊主事笑了一下,说道:“唐姑娘这边请。” 应了头顺着熊主事的引请朝着作坊深处行去,一处处看着,一杯杯品着。不同的茶其味全然不同,有的如兰沁香,有的如梅幽香,有的似雾般虚缥,有的像酒般呛浓。虽各味不同,却各有各自的香韵。 每一种茶厢竹皆一一尝了,萧楚愔不是极好口腹之欲之人,对于她而言只要能吃饱,旁的一切都是不打紧的。不过厢竹乃是伺候小姐的丫鬟,当然盼着小姐事事样样都是好的,所以萧楚愔平日的一切都是厢竹打理,至于每一样虽不敢全数精通,不过略知一二的本事还是有的。 这尝品过的每一种茶,其根类厢竹都能说出几分门道,若非自幼与茶结缘长处,寻常人家又有几人能说得如此详透。原着昨儿心里头还残了几分疑,如今看着厢竹将作坊内的茶如数辨出,这最后的一分疑也打消了。 萧家作坊甚大,这一圈逛下来也过了午时,用过饭歇了一下,厢竹这才随着熊主事进了内厅。 远洲的茶园,乃是萧家的产业,这分坊每一年所需的银子,不若是发给茶农的工钱或者是旁的一切,所有的银子都由京都拨批。一般情况下所有花销都会提前一二月送入京都,待京都掌柜审批后上递于家主,这才拨了银两让分坊直接上钱庄处提银子。 这往时如此,今年自当也如此,坐于内厅开始详谈大小姐真正在意之事,厢竹说道:“对了熊主事,今年这茶田里的茶农,所需的工钱多少,还有茶田内一切置办,这些加起来,不知当需多少银两。” “银两所需详细在下年前不是已遣人送入京都,莫非唐姑娘不清晓?” 饶是心里头觉着此人当时唐彩蝶无疑,可熊主事还是本能的留了一份心思,在听着厢竹此番话后,他并未马上应答,而是巧妙转了话头。 萧楚愔吩咐厢竹假扮唐掌柜之女进入远洲时便叮嘱过,切记小心,绝不能叫熊主事看出任何不妥。尤其是询问工钱之事以及茶田每事每物一切涉及到银子的事,都得留上十二分心思。 因为萧楚愔忧着熊主事察出不妥,到时若是起了心思咬着牙报了实数,并且咬口所贪银两与他无关,皆是唐国栋起了贪心自己诈讹那些银子。他们这厢可是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他若真那样说,便是心里头再清,也是奈何不了他的。 大小姐忧的那一些,厢竹哪会不清,当下这心里头更是提了警,厢竹说道:“熊主事年头已将账目送入京都,按理来说这些细目彩蝶理当瞧了。只是事发突然,堂哥因了祸端躺在床上,这差事以往都是唐哥经办的,彩蝶也是头一遭接了这份差事,这里头好些个事都是不清的。当日去探望唐哥并且询了有关事务,唐哥虽也答了,不过他现在那副模样,说话哼哼实在是没个连话,倒是将这一件事给忘了。彩蝶也是出了京都才恍着记起没先瞧了熊主事送去的细目,只是当时已离了京都,在折返怕是得再费上不少时候,故而也就作罢了。” 这是本非她分内之事,而是临时得了差遣,手上乱了些也属常然。女子本就不是办这等差事的主,这位唐掌柜的女儿能做到这般已是不易,这一份说辞到也说得过去。听着厢竹的话,熊主事接口说道:“如此,倒是辛苦唐姑娘了。” “倒也算不上辛苦,茶坊乃是家父一生的心血,除了自己人,旁人家父一贯都是不大信的。现堂哥遇事不得来,家中也只有彩蝶一人能负了这桩差事,虽不觉辛劳。不过说实的,心里头到也有几分忧。” “忧?唐姑娘此话何意?”这一番话到叫人听得不慎明白,当下熊主事询问。询后厢竹半顿,说道:“虽说远洲彩蝶不曾来过,不过在家到听堂哥说过不少,这远洲的茶农堂哥可没少抱怨,说这远洲茶田里的茶农,可刁着呢。”(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暗收回扣 这远洲茶田里的茶农究竟刁不刁,恐怕熊主事心里比谁都清楚,厢竹这话刚刚落下,熊主事的眸色瞬间沉了。沉下的眸色,瞳内明显闪了什么,幽着一闪而后定了神,熊主事说道。 “正是,唐主事所言不虚,这远洲的茶农,一个个刁横得紧,便是谁也是不服管的,整日惹是生非,实在叫人气恼。” “果是如此,看来堂哥那儿没说胡话哄我了?这茶农的事我在京都是真听了不少,往年春秋茶收之际,每一年堂哥南下远洲,回了京总能带了一肚子的抱怨。莫说是爹爹那处,便是彩蝶这儿,也不知听过多少回。这茶田里的茶农可是蛮横到骨里,平日里做事没个稳性也就算了,竟还动不动惹是生非,搅出一堆叫人烦心的事来。每每来过远洲,回了京都的堂哥便有一肚子说不完的牢骚,甚至还有一次,堂哥说了,也不知何处开罪了这儿的茶农,那装放新茶的车轱辘竟然叫茶农偷摸着坏了不少,结果路上出了事,不得已只能换了所有的运茶货车,倒是又白白花了好些个银子,最后还得上账房那儿支银子去,为此他可是恼了许久,气了数日呢。” 这几年南下皆是唐国栋,对于这唐掌柜的侄儿,熊主事自当熟的。若是要说这唐国栋,有点小聪明,是个会耍心思的主,而且人也贪,要说脾性还真和熊主事合得来。心里头贪的人,自然得和同样贪心的人一起谋事,这彼此之间才能持了平衡,毕竟只有贪性相近的两个人才晓得何为互惠互利。 唐国栋是个贪心的主,他这几年在茶上究竟贪了多少,熊主事心里是有数的,他也乐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方便了对方也便利了自个。唐国栋与他一样,都喜欢钱,也贪心,只不过唐国栋注定有一处绝对比不得他,那就是唐国栋心小,就算真的贪他也只感贪那些小蝇小利,而不似他,若是动手必大无疑。 路上车轱辘叫茶农使坏心给坏了,不得已走到一半只能将所有货车全数换掉。那些个货车能值多少银子,顶多也就区区几十两,不过就是这区区的几十两银子对于唐国栋而言,他也会贪得沾沾自喜。 所以在听了厢竹那一番道言,依着熊主事对于唐国栋的了解,他晓得这种事唐国栋干得出来。而这一事唐彩蝶为何如此清楚,便是那心贪胆子却不见得大的唐国栋,为了坐实远洲茶农个个刁横,故而老是在旁人耳边念叨。 一个劲的在别人跟前重复茶农多坏多刁横,确是会让人觉着烦心,不过也正是因着唐国栋这等此时无银三百两的性子,倒也给熊主事省了不少麻烦事。至少那远在京都什么都不晓得的主,怕是心里头都已先一步认定远洲的茶农个个刁横,叫人厌烦。 倒也是心中微了一喜,熊主事说道:“如此说来唐主事又着了那些刁农的道了,像是那一次回了京都,气坏吧。” “何止气坏了,嘴上的抱怨也没见他停过,听得爹爹心里头都烦,更是坚定了这采茶之事绝不亲来,一切交给堂哥便妥了,反正也是自家人,谁来做当是一样的。” “唐掌柜倒是极信唐主事呢。” “当是极信的,毕竟同宗,如何不信。” 唐掌柜是个门户观念极强之人,同宗血脉看得极重,也正是因为这极重的同宗观念,才会如此重用无能又利贪的唐国栋。倒也笑了,口头上只是接语应了几句,话聊谈时再次提及有关工钱以及各方用度时,厢竹忽像记起什么,随后看着熊主事,说道。 “这熊主事送入京都的细目彩蝶虽没来得及详看,不过那日至了唐哥房中,唐哥到同彩蝶提过一二。” “唐主事可说了什么?”见着厢竹这么一说,熊主事当即开口接询,问后厢竹说道:“堂哥还能说什么,自然又是一通的抱怨,不过熊主事,你说咱这茶田里的茶农怎能刁横到这等地步。他们那一颗心究竟何物制成的。不事之事也就罢了,天天就知道瞎胡闹,这要的工钱又是一年涨过一年的。前年那工钱才刚刚翻了涨,今年倒好了,还嫌着那一个月四两的工钱不够,竟还想在往上再涨一成。熊主事你说,这世上怎有如此刁横的人,莫不是真觉着萧家种的不是茶而是银子,来的钱那样的快?” 熊主事不愿主动开口明说工钱的事,厢竹也不能一个劲的追问免得叫人起了疑,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换了个话头将自己想说的意表达出来。 前年的工钱,这茶农才刚刚翻了涨,四两的银子对于远在远洲的茶农来说已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便是这每月茶农四两的银子,就不知叫茶坊少挣了多少。尤其是茶农越发的蛮刁,这年年茶叶采收数量明显减少。量少便是生意好,挣的银子也是不够的,所以这茶坊的生意一直吃紧。 虽是吃紧,却还有些许赚头,倒也不至于亏了。可如今已经得了那等不合意的工钱的茶农竟不满于现状,还要再涨工钱。这一份工钱若是再涨下去,萧家的茶坊,这生意怕也别在做了。 不先一步明说茶农所要的工钱,那是因为熊主事不晓得面前这名女子知道多少。若是什么都不晓得,他随口上报的一个数,叫人察出不明可就糟了。可如今听了厢竹这一番话,熊主事心里到也有了底。 一个月五两的钱银,看来这唐国栋也跟他学精明了,不在贪那小小的蝇头之利,而是想要吞一笔大的。 唐国栋上报的是一个月五两的钱银,不过熊主事这儿同他说的可是四两,想来这所谓空出的一成涨银,全都进了唐国栋的裤腰里。利贪之人,才能同利贪之人一并处事,虽说唐国栋如今学聪明,晓得一点一点的贪成不了大事,明着要与他学了。 人这一颗心可算知道长进,只是想着长进终归只是想着,这有的时候人若是想要发财,还得看命。 他是心贪了,也想吞利了,不过命不好,竟然在关键的时候出了祸事,躺在榻上白白费了这一笔天上掉下的银子。 本来想着四两已是不错,可如今能白白多出一成的利贪,又有谁会嫌着手头的银子多,咬了自个的手。当下便点着头,熊主事应道:“去年好不容易才安生了,谁能知今年那些个茶农竟又开始搅事,嫌着咱茶田给的工钱不够,若是不再涨那一成的工钱,他们便不肯开工。” “竟真是刁横没天理了,嫌咱萧家给的工钱不够,这要是再涨一成,便是一个月五两的工钱,他们还真敢就地喊价。” 人若横起来,的确天理都不管不顾了,倒是这一番话叫厢竹听得都有些愤气。当然了,她的这一番愤气并非因着茶农,而是因了这空长了一副人脸模样,心里却不知黑成何等的熊主事。 私下做了那样多的混事,还能如此平和好似什么都没干过,这熊主事的心真不知黑到何等地步。也亏得厢竹年岁大些,萧楚愔回魂之后又整日跟在小姐身边,见了不少商场上的世面,莫不然瞧着熊主事这一副嘴脸她真难保自己不会露了愤气,坏了小姐的大事。 心里头压着意,脸上努力克忍,因为担心面上压不住色,厢竹只能低着头拿着茶杯,作势喝茶。也是她错了坐姿侧对着熊主事,才没叫熊主事察觉到那一丝不对,继续说道。 “那些个刁农就是擅长坐地喊价,尤其是每年茶收之际,总能搅出一些烦心的事来。今儿不是闹着涨工钱,明儿就是闹着吃食住所不好,整日里总能生出一些事端,偏生你还奈何不了他们。新茶采收就那段时日,抓紧得很,若是茶农不肯做事,那好好的春茶怕是都得糟蹋了。” 人若是紧要关头不肯做事,那要紧的时候上何处寻人?寻不来人这处又蛮横着,便是不愿意应,到最后恐怕也只能应了。 那言语之间的气叹,倒是几分已叫这些刁农折腾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愁态。人若是摊上这样的事,便是劳心也是劳力。 一番语叹之后,熊主事说道:“那些刁农越发刁张,可是茶园里的新茶又不能放在那儿烂了,我这处也是没了法子,只能暂且应了他们所求,让他们想在茶园里采收新茶。只是这突然上增的一成工钱,我也晓得这绝不是一笔小的支销,就这样应下来,不晓得唐掌柜那儿如今怎么看这一件事?” 银子都是京都那儿拨下来的,所以这唐掌柜的意思便是茶坊的意思。横竖萧家自从萧老爷过世,由那不成器的萧大小姐继承家业,这萧家便已无人管着。如今这各坊各处的生意,便是掌柜的如何拿主意,便怎么定主意。 远洲远离京都,这京都的事熊主事自然不清,也就是因着不清,所以到现在他还觉着萧家家主仍是以前那位和静安悦的萧大小姐。 这工钱的事,只要唐掌柜点了头,那么这一笔银子也就到手了。熊主事这话虽是叹意,不过却明摆着想从厢竹这儿叹唐掌柜的底。 听他这话也明了他的意思,知道他想从自己的口中探些底,当下说道。 “爹爹能怎么看?这就是些刁农,不闹事不肯罢休,这茶田不能没有茶农,如果茶农不愿意做事,那咱萧家的茶坊还如何营生。就算那些茶农再如何的刁横,总的也得先把新茶采下才是,茶坊现在是爹爹主事,爹爹也不希望萧家茶坊在自己手上败咯。不管怎么说,这茶坊的生意必须做,那些个惯来的客人,他们要的新茶也必须送到,不能让萧家茶坊的招牌在自个手上砸了,爹爹便是这个意思。” 唐掌柜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脸面,他是茶坊的掌柜,所以茶坊在他的手上绝对不能败了。要不然岂不是向所有人招布,他是个没本事的主,好好的萧家茶坊,京都第一家,在他的手上竟能至了这般田地。 一个人若是极顾面子,那么这一个人,也就好使了。 厢竹的回答,正逞了熊主事的猜思以及心思,当即说道:“这么说来这上涨的一成工钱,唐掌柜的意思是应了?” “自是应的,若不然还能不应,这李家的单子已经定了,京都里多家往来的客人如今也定了。这已近定下的新茶,自然必须给的,熊主事又不是不知,这京都里多的是咱不能招惹的主,若是不甚得罪了,恐怕往后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唐掌柜的意思我这儿明白,这一件事,我会去办的。” “居然如此,便麻烦熊主事了,对了彩蝶这儿还得在劳烦熊主事一件事。” “何事?” “这批新茶紧得很,承应的新茶得快些送入京都才是,若是熊主事眼下不忙,可都先挑三十担制好的新茶好随彩蝶一道回京,至于熊主事刚刚所说的工钱以及今年所需旁的支使银子,可否一并再列份细目,彩蝶也好一并带回去。虽说年前熊主事已经送了一份,不过那一份如今还在堂哥手上,这一来二去的回了京都还得先上他那儿,总的麻烦,不知可否劳了熊主事再列一份?” “既是唐姑娘之请,我当然照办,不过那新茶” “新茶怎了?”话顿,厢竹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疑了眸看着熊主事,看他说道:“没什么,只是唐姑娘想先要三十担制好的新茶,虽作坊里有,但是依着唐姑娘对于茶的了解,唐姑娘可要亲自上一趟茶田,看看再做细选。” “上一趟茶田?”虽不知熊主事这话何意,不过这茶田厢竹可没兴致,当下摇了头,厢竹说道:“熊主事莫开玩笑了,这茶田里的茶农,往着堂哥那处可没想听,那样一处地方彩蝶哪敢去。还是劳了熊主事辛苦一趟,帮彩蝶忙了这一事吧。” 刁农之地,她如何能去,若是真应了,谁晓得会不会在出旁的事。这种无事生端的询问还是莫要应了才好,当下笑言相托,对于熊主事的提议,厢竹谢而当拒。 厢竹拒绝,才是熊主事想要的答案,因为只有拒绝了,对那刁农聚集的地方没有探瞧的兴趣,才能确定这人的确只是来收茶的,而不是其他旁的。厢竹的相托,熊主事自然应了,笑着点了头,熊主事说道。 “既然这样,那这新茶的事便我替唐姑娘办了。”(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黑心之事 熊主事这儿萧楚愔只要一样东西,那就是他每个月究竟给茶农支了多少银子,每一年又需要花多少银两在茶园上。只要这两样,也仅需从熊主事的口中明明切切的清了这两样,那么这位熊主事私贪钱款的事也就坐实了。 好在大小姐离开京时便已揣了几分心思,也做了不少准备,甚至连唐掌柜的性子和他有个足不出门的闺女之事都查清了,莫不然这老奸巨猾的熊主事,厢竹还真不敢应付。 应对这等奸诈之人,着实劳心劳力,若不是近来这一年一直跟着大小姐在商场上穿行,见着自家小姐同他人洽谈生意时的镇魄以及擅言,这一次萧楚愔交付的事她还真忧着完成不了。既是亏得自家小姐,也是亏得熊主事多年养下的自负以及这几年来萧家家主名声在外的无能和庸碌,倒也叫这一事顺了。 事情顺了,心里头免不得还提着几分,直到那一份由熊主事亲自列写的细目交到厢竹手上,她这才吐了吊了两日的这口气。这东西,便是大小姐想要的东西,眼下可算拿到手,如今便是等着大小姐回来戏也就开唱了。 厢竹这儿的事进展得还算顺利,反之萧楚愔那儿,因着大小姐的意思,自从几人乔庄混入茶田后,便不曾同外头联系过。所以自家小姐在茶田里是个怎的情况,厢竹这儿也是忧的。 心里头明明急着忧,面上还不如露了意,且手头已得了熊主事亲手送来的细目。先前说了京都急需这一批新茶,如今新茶和细目都已经到手,大小姐那儿仍旧没传出消息,厢竹这处也是急了。 先行离开,断然不可能,故而厢竹只能佯装水土不服身子不适,暂病于床榻上,等着大小姐放话出来再做定夺。 她本是女子,一路劳累至了远洲,便是因着水土不甚病了也在常理。故而浅歇的这几日熊主事也没说什么,只是命人请了郎中替厢竹诊断,并且下令院内丫鬟好生伺候,这事也就暂且这样。 就这样装了一二日,那茶园里可算传出信来,在得知大小姐同少爷总算收心准备回后,厢竹这提在嗓子眼的心才渐着落了地。小姐可算是乐着回来了,要是再呆在里头不肯出来,她这厢就真挡不住了。 得了小姐的信儿,晓得大小姐终于收心准备回来,厢竹便唤了随她们一道进了熊府的萧寿萧欢同她们一道出去接迎小姐少爷。碰面的地方就是先前落脚的客栈,恐着小姐少爷离了茶田一时没处落脚,那几处客房厢竹连着要了数日,如今仍给小姐少爷空着。 早早得了信便侯在客房里,直到瞧着小姐少爷推门走了进来,几人才赶忙迎了上去。不过几日不见,小姐和少爷明显瘦了,脸色也难看许久,可叫萤草急忧。急忙唤了小二备了洗漱用的热水,舒舒服服一番清洗后,几人这才觉着活了。 茶田的日子,着实苦到极致,莫说痛快的洗个热水澡,就连休息,他们都歇不安稳。那样的日子,若非长姐执意,怕是一刻他们也熬不下去。赶着一番洗漱,在换上干净的衣裳,这才回了萧家少爷当有的模样。 茶田这几日的细作生活,小姐少爷当受累了,看着那明显少了几两肉的脸,厢竹便趁着少爷梳洗之际忙吩咐小二将客栈里招牌的吃食全部备上。人才刚刚洗漱妥当,看着桌上那已列摆妥当的可口饭菜,楚恒楚瑞的眼瞬间亮了。 连着数日,茶田里的吃食,两位少爷早对生没了指望,如今瞧着桌上列摆的可口吃食,他们如何不觉欣慰。当下也顾不得旁的,甚至于都不等萧楚愔点头,两个人就如恶狼一般直接扑上桌,大快朵颐顺便祭奠这遭了数日罪的五脏六腑。 如了恶狼似的,四少爷如此也就罢了,可三少爷明明最在意的便是礼态,如今竟然如了恶狼一般。当下可叫几人惊了,全然不知小姐少爷在茶田里受了怎样的苦。 只能一面在边上伺候着,一面劝着少爷慢慢来莫要噎着,顺带不时端茶递水就怕一个不慎吃急了,将自己呛着。 宛如饿鬼一般,这种事怎会发生在萧家少爷身上,当下也是急着,在递了一杯茶后,萧寿急道:“三少爷您慢点吃,小心噎着。”而一旁的萧欢也是急着说道:“四少爷您也忧着些,那份乳猪叫三少爷吃了便吃了,您要是喜欢小的马上让小二哥再去吩咐一份。您别瞪眼啊,悠着点啊,这样吞会出事的。” 急成这样,若不是边上的萧楚愔和韩华瞧着如常,不似他两一般狼吞虎咽,他们都快疑着这几位小姐公子是不是叫人饿了几日,好不容易才嗅到饭香。 人是忧着少爷吃急了呛到,可这儿着急的人,那厢狼吞的主完全没有搭理之意。手上嘴上的速度始终不见消慢,不过一刻功夫,这桌上的吃食便叫少爷消了大半。 少爷可是他们打小伺候到大的,何时见过少爷这般,两位小厮也是愣了,在发现不管怎么急着,少爷吞咽的速度都不会减缓后,他们也默了。杵在那儿看着,萧欢忍不得说道:“少爷您慢点啊,不就是去一趟茶田,能把您饿成这样?” 话不说还好,一说楚瑞那一双星眸直接瞪了过来,嘴里的东西刚刚咽下,楚瑞说道:“能不能把我饿成这样?等少爷我缓了再踢你过去呆上几日,你就晓得能不能饿成这样。” 楚瑞的话刚落,楚恒接口说道:“若不是长姐起意先混入茶田,我们都不晓得咱茶田的茶农过的是那种日子。饿还是小的,旁得才真真能要人的性命,这会子别说这一桌子吃食,就算上外头给我叫上一碗阳春面,我也能连着碗一块吞了。” 萧楚恒这话可没夸大,如今在他看来不管什么,都比茶田里茶农一日两餐吃的那些强上百倍。 茶农的日子必然不好过,他们心里也早有谱,只是怎的想不到竟会差到这般。饿成少爷连碗都能吃了,这茶农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当下厢竹心里更是忧了,看着多少吃了一些脸色微微好了些许的萧楚愔,厢竹问道。 “小姐,您这几日上了茶园,那茶园究竟怎个情况,为何三少爷和四少爷憔悴成这样,还饿成这般。” “你问那茶田?”歇了半晌,人也算缓回几口气,萧楚愔便将茶田里的一切说与几人知晓。茶农的日子必是苦不堪言,这一点心中有数,只是如何有数也万想不到会是那般。当听了萧楚愔的讲述后,几人顿时惊了,萤草更是吓得连着倒吸数口气,说道。 “想不到那熊主事竟是这等坏心肝的人,做这种没天良的事,他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要是他真的担心举头三尺有神明,就不会做得这般没有人道。你们不知那茶农过的都是些怎样的日子,这一天要采摘二十来斤的新茶也就罢了,忙了一天所得的工钱竟还不过二十文,若是没凑过二十斤的新茶,这一日下来的工钱就算打了水漂。工钱少得叫人发指也就罢了,一日竟只让人吃早晚两顿,说什么新茶忙紧,碌忙一天也就正午叫人歇个一刻左右。这些事姑且也就这般,旁的便不用多说,光是想,你们也能想得出来,根本就不是人该过的日子。” 茶农的日子苦至极点,叫人光是听着心里头就揪了疼,面上露了愤气之色,厢竹说道:“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没人性的混蛋,一日二十斤,不过二十文的工钱,这一月下来便只是六百文,若是家里头人多了,这六百文都不够饱腹。” “所以我才越想越觉着来气,一月六百文,再添个十倍二十倍的,楚恒上窑子喝花酒都不只这个数。” 熊主事可气,固然该骂,不过这话也别扯到自个身上,当即叫三少爷呛的,险些喘不来气。好不容易在萧寿的敲拍下缓了气,楚恒看着长姐叹道:“长姐,好生生的怎又扯到我身上。” “谁让三哥混呢!不骂你骂谁?” “你这恶性霸王,幸灾乐祸是不是?” “我哪就幸灾乐祸,不过实事求是,怎的?难不成三哥上趟窑子喝花酒,就只捎了六百文钱?若真只有六百文,那四弟也就奇了,哪家窑子如此善性,还乐着让三哥进去。” 东西吃了,力气也回了,到又在那处吵嘴了。 这两个混弟,就没一日让自个清静,当下萧楚愔也是恼的,直接吼道:“这么多吃的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一声压吼,萧家兄弟当即闭嘴,到是韩华,一声轻笑之后赶忙低头继续吃饭,佯装没瞧见两位公子投来的怒瞪。 可算叫两个混弟闭了嘴,萧楚愔这才看着厢竹问道:“对了,我让你探的事?如何?” 问后厢竹答道:“小姐,您让厢竹办的事厢竹都办妥了,正如小姐您猜的,这熊主事确是个黑心肝的,这每一年上报京都茶农的工钱,几乎都进了他的腰包里。这是他亲自详列的银两所需详目,都在这本账册上,小姐您看看。” 这一本账册可是厢竹费了心思得来的,也是做实那人理贪的罪证,小姐已归自然得将那本详目交予萧楚愔。当下从怀里取出那一本账册而后递给萧楚愔,翻着详细扫了一番,萧楚愔这才哼着说道。 “果然是只烂了心肝的耗子,贪得连人性都不要了。” “何止只是连着人性都不要了,依着厢竹看来,怕是那一颗心都埋钱眼了。伸手向咱萧家要了这一大笔银子,却只给茶农区区一月六百文,这剩下的三两四分就全进了他的腰包。贪成这样也就罢了,在得知那唐国栋往京都言报的是一人一月五两时,他竟连唐国栋想私贪的一成银子也打算昧了良心一并吞下,小姐,你说这人怎能黑成这般?到是为了银子,什么都可以不要了。” 想起熊主事那副嘴脸,她这心里头便来气,气讽之意当也是足了。 人心若是沾上了贪,不管什么,只有他们想不来的,断然没有他们做不出的。倒也是讽得紧,将那一本账册往案上一扔,萧楚愔哼笑道。 “黑,你以为他只是黑了这一点银子吗?咱这熊主事的心可远比你想的还要大,还要野,只是这一点茶农的工钱跟每月支给茶田的银子,这点钱财哪能满足得了他的胃。” “小姐,您这话何意?” 从茶农上头苛贪的银两已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从萧楚愔刚刚说的话以及话中的嘲讽,厢竹总觉着这黑心的熊主事,恐怕私下干得见不得人的勾当,绝非一件两件。当下人也沉了几分面色,就连那儿忙着吃喝的楚恒楚瑞以及端坐仍显优雅的韩华,都因了她这一句讽冷凝了眸。 众人不语,萧楚愔也不急着开口,只是抬起手一下接下一下敲点案桌,默了半晌后萧楚愔才说道。 “咱萧家的茶田面广千亩,我可是特地询了那熊主事边上的管家,萧家茶田春产茶约三千担,夏产茶约两千担,秋产茶约三千担,总的加起来除了些零散外,一年到头也当有八千担之多。可是远洲这几年往京都送了多少?年前年后加起来不过区区六千,而且一年少于一年。熊主事的说辞是天公不作美,刁农性嚣张,所以这茶才越产越少。可如今看来事非如此,我看着天公作美得很,茶农也是手脚勤快,那产量更是年年有增无减。既是如此,那我到怪奇了,这每一年送入京都的茶叶总数怎么越来越少?那些当被摘下,却又未送入京都的茶,可是去了何处?” 总的茶量没少,可送入京都的总量却一年少于一年,这其中当在却又不在的茶。 去哪了? 究竟去哪了,还需萧楚愔明白,便是这一番话落,众人的心早明了。 贪利,此乃人之本性,这一点无可厚非,萧楚愔也承认自己是个唯利是图的人。不过贪成熊主事这般的,却也罕了,当下人已显怒,两位萧家少爷都没了心思在尝美食。 重重讽哼,萧楚恒说道:“贪了茶农的银子也就罢了,竟连茶田里产出的茶也敢拿出来做文章,这位远在远洲的主事,怕真如长姐所言,早将这萧家茶田改成熊家茶田了。” “以前八千担,却只往京都送了六千,三哥,这熊主事从咱萧家眼皮底下贪吞的银子,恐怕都够你包下暖香阁的头牌花魁好些年了。呵,咱那儿整日整日的,拿着长姐支的那点银子小心使着。这儿倒好,拿着咱萧家的工钱,使着咱萧家的宅子,竟然还吞着咱萧家的生意。果然啊,这个人,真该一把火烧了他的宅子,连着他那一肚子的恶心勾当一并烧了。” 私下吞挪茶农的工钱已是可恨,谁知着熊主事的贪心不禁如此,不单单吞挪了茶农的工钱,竟然还私吞了萧家出产的茶。这茶叶乃是萧家另一个根脉所在,如今却叫熊主事暗下私吞,他吞下这些茶叶究竟何用?怕是心里头真想将萧家茶田变成熊家茶田,暗地里想要做着自己的买卖。 每一年支了那样多的银两,却叫人偷摸着挪了拿去私卖,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花了大把银子养大的娃,却叫人拐去卖了。如此闷亏,萧家怎能咽下,当下心里的闷火自是越焚越旺。 这人也歇够了,吃食也饱腹了,如今也该会会这只黑心偷油的耗子了。 事已妥了,人也动身,就在几人起身准备前往熊府,屋外进了一名小厮,那是专门伺候在韩华身边的贴身小厮。进了屋,快步走到韩华身边,附在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只见韩华面色略着一变,而后很快镇定点头,应点之后看着萧楚愔以及两位少爷,韩华说道。 “萧小姐,三公子,四公子,在下正好有些琐事需去办处,这熊府的热闹,怕是不能随了几位去瞧了。” “韩公子有事?” “远洲正好有一位生意上往来的熟人,得知我在此,特邀在下上府。” “原是如此,既然韩公子有事,便先去忙吧。” 分坊之事怎么说也是家丑,韩华若是不跟去瞧热闹,也是妥的。当下点了头,而后暂且别过,直到韩华起身离了,这萧家一行人才怒气荡荡朝着熊府走去。(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家主亲临 茶田出事了,而是还出了一件大事,待萧楚愔等人闹过茶田并且气势汹汹离后,那叫萧楚瑞一番狠打吃了闷亏的管家这才狼狈回了熊府。皮青脸肿人才刚刚进了熊府,便直接跑到熊主事的房里,将茶田有人闹事之事全数说了。 茶田有人闹事,此事非同小可,在听了管事一番苦哀道诉,熊主事直接拧眉说道;“你说什么?茶田里有茶农闹事?” “老爷,却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在咱的茶田里闹事,一女三男,可嚣张了。” “一女三男?茶田里那些监工都是吃干饭的?我平日里花那么多银子叫他们给我盯着。他们就是这样盯着?不过四个人,也能将茶田给搅了?”气得脸都变了色,看着那皮青脸肿整个人狼狈至极的管家,熊主事险着没将案桌上的砚台抄起砸他脸上。 茶田最忌讳的就是有人闹事,若是一个人闹事,怕着其他人也会跟着闹。所以闻了有人闹了,熊主事心里的火管家明白,只是他这心里头也时苦的。皱着一张脸,那肥得都能流油的脸因着苦皱直接拧成一团,管家说道。 “老爷,这您可不能怪我们啊,那几个闹事的可不是一般的茶农,可横呢!其中一个明显还是练家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监工全部打翻在地。咱那些监工都是附近的蛮横子弟,对付那些茶农还可以,可那个练家子的,实在不是对手。您瞧瞧,小的这一张脸就是叫他们给打的。” 说完不忘将自个的脸往熊主事那处凑去,这家伙本就生如肥猪,如今叫人一通扁揍,那一张脸更是恶心到了极点。当即面露厌色,直接开口让管家将脸从跟前移开,熊主事说道。 “就几个人也能把你们打成这样,你还好意思上我这处诉苦。对了,那几个人是谁?什么来头,你可清。” “这”他光顾着上熊主事这儿哭诉,倒是忘了那几人究竟是谁,他心里也没个准。当下默了半许,管家这才说道:“老爷,这些个干粗活的茶农,小的哪会去留神他们是谁,作甚的。不过小的听说了,好像是四个从外乡逃灾过来的,因为家里头闹了荒,实在没了法子才逃到远洲,因为咱茶田近来人手不足,为了赶采春茶收了些短工,他们就顺势进去了。” “收了短工,我怎不知茶田收过短工?” 为了严格控制,这茶田里用的都是签了死契的长工,短工他素来都不用的,没想这管家竟然背着自己偷偷干了这些混事,当下熊主事的火直接冲了出来。这涌出的火叫管家吓得都不敢吱声,缩了脖,管家说道。 “老爷,小的不是故意背着你偷偷下这决定,只是这春茶实在紧啊。那些个茶农坏着呢,老爷说一日必须二十斤,他们就真的只摘了二十斤,小的这不是想增加些产量吗?这不就” “糊涂,这短工是想用就能用的,你怎知这收入的短工会不会闹事,会不会使出什么幺蛾子。那些茶农不肯勤快,那就打,不然我想那些监工做什么,一天二十斤量上不去,那就二十五,三十。这么简单的事你不会想,居然给我私下做主自己做决定,你是觉着自己的翅膀硬了,还是胆肥了。” 熊主事不但野心大,心也狠,叫他这一斥责,管家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当即哪还顾得了旁的,直接颤颤巍巍说着求饶的话。这个光知吃却不知做事的家伙,早知道如此坏事,他就该一脚将他踹了。气得胸口都发这闷,狠瞪之后熊主事问道。 “那几个人呢?后来上哪了?” “这个,小的就不晓得了,当时那几人把我们暴打了一顿后,就头也不回离了茶田。” “头也不回直接离了?” “是是的” “那几个人,到底是谁?他们上茶田想干什么?”一言不合便动粗,并且还能放倒茶田里所有的监工。这样的人,说是因着家里头闹了荒灾不得已才逃至这儿,上茶田只为图一口饭吃?不可能,多年累积下的直觉告诉熊主事。 这几个人绝非寻常逃荒之人。 只是他们究竟是谁,佯装短工混入茶田又想做什么?心中怎都理不出眉目的熊主事,眉心越锁越紧,就在他猜思那几人的身份以及目的,外头急入一名小厮。匆忙赶了进来,小厮说道。 “老爷,那京都来的唐姑娘出府了。” “不就是出个府,犯得着这样大惊小怪?”小厮的急道,显然叫熊主事很是不满,当下斥责。斥责之下小厮当然露了几分恐惊,只是恐惊下的他仍旧如实说道:“可那唐姑娘回府的时候却带了好些个人,而那领进府里的人点名了要见老爷。” “点名要见我?” 小厮这话叫熊主事的眉拧得更深了,唐姑娘乃是京都来的,在远洲未有熟人,如今出趟府回来竟能带来好些,并且那些入府的人还点名要见自己。如此之事,熊主事何不觉着奇疑,当下心免不得压了几分,眸色也随着沉下。 下压的模样,面上凛沉,微顿之后熊主事正欲出门探上一探。谁曾人才刚动了身还未挪了步,却听见外头传来有人笑讽呵声。 “禀什么禀,怎的?难不曾我们进这萧家在远洲的宅邸还得同里头那位禀了不成?你们闪开,莫在这儿碍事,莫不然一会儿,我怕尔等后悔。”全然无来者是客的样子,反倒一副此宅正主之态,言语之间嚣张跋扈,恶性得紧。 或是想不明白这入府之人究竟何人,因着这些人一进屋便是横性,加之边上还随着京都来的唐姑娘,且唐姑娘一副下人随主模样,那些熊府的家丁更是不敢妄拦。你瞧我尴尬,我瞧你惑迷,却无人敢真的拦了他们,倒是由着一行人径直入了宅中,直至后堂。 人未到,声先闻,那刺讽的话自屋外传入熊主事耳中。因着屋外传来的讽语,熊主事更是拧蹙了眉,而后走了出去。从内堂走出,踏出屋子便瞧见那入府之人。 一行人,倒也浩荡,为首一女二男,女子容貌端淑秀丽,面容虽柔,可是由骨却自散坚强霸性。至于身侧两旁的男子,模样更是上乘,不若眉眼还是唇眸,便是那坏性之下的挑衅翻眼也是兴味十足。 这入府点名要见自己的,身上皆着华衣,而那华衣熊主事一眼便瞧出,乃萧家布坊专属。 身带贵气,衣着奢华,甚至由着那京都来的唐彩蝶随在后头亲自伺候,这来人的身份必不简单。只因一眼,便清府上恐不只是来了贵客,当下熊主事的面色又凝了几分。 沉凝着面色,很快便压了心,熊主事正打算上前询问这入府之人究竟为何,谁晓得在瞧了这为首的一女二男后,随在他身后跟着出来的管家,在瞧了为首三人的模样时,直接惊着喊道。 “老爷,就是那三个,前头那三个就是今日在茶田闹事的刁农。” 这一顿狠揍可是犹新得紧,身上脸上的伤口如今还疼呢,管家怎会记不清他们几人的脸。瞧着那刁农竟敢上熊府寻事,管家自是一肚子火气,指着那三人便报了熊主事。 管家这话分明要熊主事替他出气,好好教训这不知此处何为王法的刁民。人被打得极惨,气势上到仍横着,因了管家这狗仗人势的气性还没消,显然有人那处不乐意了,当下哼了一声讽,楚瑞斜瞥了眼说道:“看来今儿打得不够狠呢,居然还有力气在这儿哼哼叫吠,失策,失策啊。” “你你这混刁的家伙说什么。” “说什么?怎的,不但没长眼,连人话也听不懂啊。”要比嚣张蛮横,京都内萧楚瑞都能排得上名,更何况远洲,便是要比横性,恐怕这远洲也不见着何人能蛮得过他。当下星眸瞪挑下颚高抬,一副“仗势贼子莫要吠叫辱人模样”。 在挑人火气这一方面,萧楚瑞显然极是上道,便是这一眼的嘲讽就足够叫管家怄了火。 只是这位熊府的管家,虽当着熊府总管的位置,不过显然脑子并不大好使,也不知本就蠢得没了眼界,还是横行太久今儿叫楚瑞打了心里头窝不下这一通火。竟也没瞧出此人已非茶田刁农,在听了楚恒的讽嘲后,一口气咽不下的管家正打算让熊主事替他做主。可这做主的话还没出口,便受了熊主事一眼狠瞪。 若不是这管家已跟了他多年,就他这脑子,他怕早就将他踹开赶出熊府。狠狠一瞪叫管家将出口的话全部咽下,一番压瞪之后,熊主事这才上前几步而后作揖问道。 “唐姑娘,请问这几位是?” 这人是唐彩蝶带入的,故而在问了礼后,熊主事直接询了厢竹。一番问询,人也警了七八分,面对这只老狐狸,厢竹面色未变笑着说道:“唐姑娘?熊主事怕是唤错人了。” “唐姑娘此话何意?” 厢竹此语,熊主事不慎清明,当即问了,厢竹回道:“小女子闺名不唤彩蝶,而是厢竹,练厢竹。” 练厢竹是谁?熊主事不清,不过他却晓得萧家主宅的当事主管姓练。在闻了厢竹此语后,熊主事的面色当即变了,再变的脸色,脸上已明显可见几分沉凝。熊主事是个聪明人,如今这般便是再不清跟前究竟何人,他这些年也是白混了。 楚瑞笑讽,厢竹轻道,萧楚愔至始至终未出一语。因为她在看,时时刻刻关注着熊主事面色上的瞬息万变。 这位主事的确是个有能耐的主,饶是还没猜出自个的真实身份,怕是他们此行究竟为何,他心里也当猜清。只是心虽已清,可这面上却只是瞬了几瞬,却仍保持沉定之色。 不乱色,便能镇事,也不会叫整件事直接落入他人掌控。很快便定了神色,垂下的眼睑快速旋了几分,熊主事面上倒是随了言语微诧几分,看着厢竹说道:“练厢竹?姑娘不是那京都茶坊唐掌柜的女儿?唐彩蝶?” “自当不是。” 便是自此,仍还想狡装,既然这熊主事如此不知脸面为何,那萧家也不当在给他留面。当下看着萧楚愔,无声示请之后得了萧楚愔点应,厢竹这才上了前,看着熊主事说道。 “小女子,练厢竹,家父并非京都茶坊唐掌柜,而是萧家总管练管事,萧家家主身侧侍奉丫鬟。今日来此究竟所为何事,熊主事是个聪明人,我想熊主事心里是清的。” “唐不对练姑娘,您这话究竟何意,我倒是听不懂了。”还在佯辩,厢竹说道:“熊主事,若是到了如今还想佯辩,这做人可就真不厚道了。萧家自视待你不薄,当给的一切也皆给了,可熊主事却背着大小姐行这样多丧尽天良的恶事,熊主事当真觉着自个对得起大小姐,对得起萧家?” 声声厉喝,话也一字一句添了斥意,尤其到了最后,那言语之间的怒气也是彰显。在得知厢竹并非唐彩蝶,而是大小姐身侧侍奉丫鬟后,他此行来此目的为何,心中的猜思已得验证。 虽心中“咯”沉一瞬,不过这商场上横叱多年的老江湖,又怎会惧了厢竹这个小丫头,当下便是一沉,面上带了数分不行,熊主事说道。 “练姑娘,这话可不能胡说,丧尽天良之事,不知我可是行了何事,要遭来练姑娘这一番丧尽天良的指责。” “行了何事?熊主事自个做了什么心中不清,倒是反问起厢竹行了何事。好,既然熊主事贵人多忘事,那厢竹在此便替熊主事记记。苛扣钱两,苛榨茶农,雇恶行凶,为非作歹,上瞒东家,下欺普农,私吞量茶,贼转卖售。这些种种的恶事,莫不是熊主事真的贵人多忘事,做过之后全数都忘了干净不成?” 已经恶行多年,而且从未有人来插管,对于这远在远洲的熊主事而言,他所行的一切当是天经地义。既是天经地义,查询起来自当无需费上多少工夫于时日,只要深入,亲身感受一切便都清了。 寥寥二十四字,却将熊主事这几年来暗下行的恶事全数道出,在听着厢竹那吐道的言语时,熊主事的面色总算压不住了。紧抿的唇,看着众人的眼中渐渐凝了色,待厢竹的话落后,熊主事的面色也凝黑了。沉了脸,显然因冤怒带了气,熊主事说道。 “胡说,你个小小的丫头片子,何处听来的污言污语,竟将这些混事强行扣到我的身上,我自视对大小姐极忠,从未私下干过什么有损萧家以及大小姐的事。便是你这不知从何处冒来的丫头,竟敢如此诽谤于我。” “诽谤,我是不是诽谤,熊主事心里头不清。” “诬告,你这是在诬告,别说你是不是萧家遣来的,便你真是萧家遣派的,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你有何资格如此斥告于我。” 厢竹方才之言,显然让熊主事彻底动了怒,这回语的话声量拔呵,气怒颇沉,熊主事本就是多年的老江湖,气势之上自非厢竹小小一个丫鬟可以压制。原在大小姐示意下,厢竹还能压他几分,可如今叫熊主事沉了怒斥吼了几句,气势上到叫对方反了压制。 心顿了一下,人竟是不知如何应了,就在厢竹因气势被压整人默处在那处时,一旁的萧楚愔幽幽说道。 “资格,既然她没有资格,不晓得对于熊主事而言,我,有没有资格?”(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直接质询 资格。 想要怒斥熊主事,萧家家主自然有这资格。 而那站在所有人前头,面柔性霸的女子,正是萧家家主,萧楚愔。 怎也想不到那几位被他视为茶田刁农的贱民,一位竟是萧家如今的当家家主,而另外两位则是三少爷与四少爷。在得知三人的身份后,管家那一双腿就没停过颤。 整个人畏缩的处在那儿,头都不敢抬一下。至于熊主事,虽不似他这般吓得腿都发了颤,不过在得知萧楚愔的身份后,那面色早已难看至了极点。 来者绝非寻常之人,他心里知晓,便是在听了管家道言有人在茶田闹事,他也知事定不寻。可饶是如此,怎么也想不到那闹事的竟是大小姐。这从来都是远居京都从不离京,更加不会过问萧家生意的大小姐,竟会亲自动身离开京都前至远洲,来查茶田这几年的详事。 大小姐进过茶田,这茶园里的实况恐也清了,这一事实出熊主事预料,他甚至不曾有过准备和对策。所以杵在堂下感受着堂上所坐之人落于身上的审量时,熊主事心中已显焦虑。 人是焦思,却也还顿得住性,站杵在那儿看着萧楚愔翻阅着自己亲手写与厢竹今年茶田各处所需银两细目的账本,熊主事这儿已经开始谋着对思。区区一个茶田,一年下来所花倒也不少,毕竟萧家茶田并非一般的田茶,光是茶田便有数千亩,便是茶农和制茶的人加起来,里里外外也有五六百人,如此大的规模,每年所需的银子自当不少。 一本账册来来回回翻了数遍,当萧楚愔将上头每一个字深深刻入眼中,眸色早已沉得看不出旁的颜色。合在手中的账目,随后丟扔在桌上,因为力道的缘故,账目甩撞到茶杯,晃了几下的茶杯,茶水从里头洒喷出来,湿了账目。 瞥眼看着纸上染茶的地方点点晕开,萧楚愔说道:“一个月,一个茶农,所需银子五两银子,这一年下来,算着也当六千多两的工钱。熊主事,您觉着这一年六千多两的银子,花得合理?还是不合理?” 没有直接开口呵斥,而是转着问了这一句,萧楚愔此番询语叫熊主事觉着更是不明。不知大小姐晓得多少,此话又揣了那些心思,闻询之后的熊主事只能顿了片刻,而后说道。 “大小姐,这茶田是萧家茶坊的根本,茶田保,茶坊才得存。茶坊所售的乃是制好的茶,一年存保不是难事,可这茶田的茶芽却不同。采茶有时限,若是拖久了这采下的茶牙就不能用了,所以这茶农当是需的,茶农的工钱也是必的,只是” 话至这儿微微顿了一下,顿后朝着堂上瞥了一眼,瞧着萧楚愔的面上看不出明显异色后,熊主事续道:“工钱当给,这每年工钱上支出的银子也是合理,只是茶田如今茶农刁横,坐地起价,若是不肯给他们涨工钱,他们便不可做事。茶农可以闹,但是茶田里的茶芽却是万万等不得的。所以大小姐方才询的每年费了这样多的银两充了工钱,询了我到底合不合理,危机之下实在不清这事究竟当是合理,还是不合理。” 熊主事这话答得实在妙,既回了萧楚愔之询,也与自己撇得干净。茶田是茶坊的根基,所以新茶断然不可断,可这茶农又蛮横,若是不顺了他们的意,这一年的新茶怕是难制,到时损的可是整个萧家茶坊。 工钱合理与非,倒是无形下将这一个问题重新还与萧楚愔。只是对于这工钱是否合理,眼下并非萧楚愔所要在意之事,熊主事这一番应答不过换来熊主事挑眉一撇,而后说道。 “刁农蛮横吗?” “回大小姐的话,正是。” “既是蛮横,我倒也奇了,这茶园里的茶农如何蛮得这般,骨瘦如柴人如行骨,便是一副叫人压榨得都快没人活头的可怜模样。” 提及此事,不免想起茶田内所见一切,当下眼中又迸了几分气意。因了心底起了怒,话上自然也显了几分,熊主事忙道:“大小姐,这茶田的茶农可不只蛮横无理,更是狡猾奸诈,说出的话是万万信不得的,便是他们那一幅幅可怜的模样,那也是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少干着活,白白讹了萧家每个月的工钱银子。” “你是说小姐我这几日在茶田内所瞧一切,便是那狡诈如厮的茶农刻意闹出来的,就连那茶农哭诉的一个讹诈至六百文工钱,也是他们刻意说出来诓人的?” 忍不得泄了几分笑讽,对于熊主事此番辩解,莫说是萧楚愔,便是楚恒楚瑞,那脸上也直接显了怒意。尤其是楚瑞,要不是楚恒先一步瞧出他的不悦,急忙伸出手按住他已取了茶杯的手,这位萧家四少爷怕得直接取了茶杯丟砸过去。 人歹了心思,已是极恶,没想到脸皮竟还厚至这等地步,便是扯着这样的谎,也是面不红心不跳。当下饶是萧楚愔,在听了熊主事的话后也等不得翻了白眼。白眼一翻,讽嘲更甚,而那呵讽的话落后,熊主事竟开口说道。 “大小姐,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可事实在这世上,便是眼见的,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实的。我对萧家一片忠心,所行一切都是为了萧家,那些刁农今年原还想再翻工钱,便是我不依一个劲的压着,故而才维了如今。刁农欲涨工钱,我却断然不肯再依,故而怕也是如此才惹了些蛮横无理之人。大小姐进了茶田,究竟在茶田里听了什么,我这处不清,不过大小姐还请明察,我断然不曾做过有愧萧家之事,大小姐所知的那些,恐是有人对我的诬告,还望大小姐切莫信了那些诬言。” “诬告,这么说来那些个刁农不但刁横,甚至于还瞧你极不顺眼。明明恶了性子贪了大把的银子,却还是堵不住那贪恶的本性,试图在从萧家继续讹了银两?” “此事还望大小姐查明。”说完竟是深了揖,倒是觉着委屈。 若是这熊主事都能因了此事觉着委屈,这世上怕真没天理二字。这人狡猾得很,而且心思也深,便是料定他们只在茶田里呆了不过数日,就算真的知了什么也拿不出证据,故而才咬死这事乃刁农行恶,便是不肯开口。 证据,想要实打实直接验到骨里的证据,萧楚愔当然没有,不过没有却不代表她压不下这个恶性的黑心耗子。当下连着眸色都饧眯起来,萧楚愔说道:“查明,小姐我自当查明,熊主事刚刚有一句话说实的到真说中心坎了!” “不知大小姐所提何话?”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若是亲眼所见,还是亲耳所听,皆有可能是虚的。所以了,为了验证事的真伪,到真需好好缕缕,方才能缕清根由。”萧楚愔说话算不得顺柔,却一字一字慢悠得很,如今这等情况,如此慢悠的语调只会叫人更觉心中略压。 到真想不到,这区区不过二二十五六的女子,以往被传诸事不成性柔无能的萧家家主,竟是如此难应付之人。本想家主亲临又如何,他也当能应付,可如今在萧楚愔的气压之下,熊主事却越显越觉难安。 这个女子。 这个早就不叫他们瞧在眼里的萧家家主,绝非一个简单可应之人。 慢悠悠的说着,也不知是否坐久了,觉着腰处发酸,萧楚愔直接软了姿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侧着靠倚一旁,手撑在扶椅上托着腮,看着堂下熊主事,萧楚愔说道。 “根由总得缕清了,事情才能分出个实虚不是,既然熊主事说了,那茶田的茶农个个狡诈刁性,不但人恶甚至于满口谎言,那么我便请人过来与熊主事当面对质?如何?” 当面对质,既然两家各持一派,最简单的法子当是当面对质。话音落下,瞧着熊主事面上的神色明显因了萧楚愔的话又暗了几分,萧楚愔这才抬了头看着厢竹,说道:“厢竹,替我出去请了那位老人家进来。” 不等熊主事有所反应,萧楚愔直接开口唤了厢竹,让她请了老农进入内堂。她是萧家当家的家主,这儿一切当由她说了算,便是熊主事,也不过区区一名分坊的主事,如何能左右。 早在萧楚愔决定前往熊府,同这位熊主事好好聊一聊近来茶田诸事,她便遣了萧寿和萧欢上茶田替她请来几人,如今那所请之人早在外头候着。待萧楚愔唤了厢竹上外头请那几人入堂,熊主事便看到两名小厮模样的人领着一名衣着褴褛的老农,领带着一个女娃儿进了内堂。 萧家家主要见他们,在得知萧家家主要见他们,并且领着他们进熊府时,老农这心里是恐的。萧家家主,那是谁?那可是他们的东家,真真意义上的东家。 萧家虽不是皇亲国戚,也非官家之人,可对于茶农才说却是足以左右他们生死的存在。纵是心里头对于这萧家家主是恨的,恨不得扒了她的皮,喝了她的血,可在听闻家主要见自己,老农的心里还是没由得觉了恐惊。不知为何,心中就是惊恐,由人领着进入内堂,老农的头一直低着,甚至不敢偷瞄朝着上头看去。 待人进了内堂,老农赶忙拉着自家孙女跪下,随后颤着声说道:“见见过大小姐。” 声中带了颤,颤中还揉带了几分恨怒,老农为何恨着自己,萧楚愔心里明白。瞧着跪于堂下身子僵颤的老农,萧楚愔忍不住叹了口气,而后柔声说道:“老人家,站起来吧。” “老农,老农不敢。” 那是高高在上的萧家家主,他不过是区区一个贱农,哪敢站起来和家主说话。萧楚愔的话,老农当然不敢应,头也因了此语低得更深了。 老农不敢站起来跟她说话,甚至都不敢看她,如此叫萧楚愔实在难受,当即看了一眼厢竹,后者会意后忙走了下去,亲自将老农搀扶起身。在厢竹的搀扶下,老农这才起了身子,随后抬起头偷摸打量着堂上的大小姐。谁知这一眼才刚看去,在瞧清那人的模样后,老农顿时愣了。 直接处愣在那儿,半晌之后老农才惊呼说道:“女娃子,怎么是你?” 一声呼,怕是带了这一辈子的惊,就在老农这声惊呼落下,边上传来楚瑞的笑声:“我说你这老头作甚呢?连声调都变了,怎了?莫不是我家长姐长了三头六臂吓人的模样,叫你给惊了不成。” 人家那厢可是生生吃了惊,反他这处,倒是顺着开起玩笑。楚瑞这人就是坏心,当即伸了手往他的手背上拧了一下,楚恒看着缩藏在老农身后的小丫头,扬了笑说道:“小丫头,可还记得我?” 要他住口,法子多得很,完全无需这等疼人的掐法,当即叫萧楚瑞疼的,面上也现了不悦,揉着叫三哥掐疼的手,楚瑞横眼说道:“三哥,那不过是个不足十岁的女娃子,不是吧!连着这等幼子你也不想放过。” 这女娃子曾经随着她家爷爷给他们送过茶,故而对这小姑娘萧楚恒记得也清,此时打个招呼不过表了几分谢意,顺带想与那丫头说,有他们在莫要害怕,这一件事定会还予他们一个公道。谁晓得这话还没出口,到叫四弟先一步说了那不入耳的混语。 当即叫萧楚恒闷的,直接抬眼瞥了过去,萧楚恒说道:“四弟,你这话何意?莫不是三哥在你眼中便是个不知羞的登徒子,连着幼童也不知放过?” “三哥是不是连着幼童也不放过,四弟不知,不过四弟倒是可以告之三哥。三哥不止在四弟眼中是个不知羞的登徒子,便是长姐那处,也是如此。” 笑眯了眼看着萧楚恒,挑衅意味十足,面对着这等心跟嘴都不好知坏的四弟,萧楚恒自当不会由着他胡来,嘴上也不肯客气。 这两位哥哥,女娃子见过,因为生得好看,所以在茶田的时候她便记得这两位漂亮的哥哥。如今换了一身衣裳,两位哥哥看上去就更像天下坠下的神仙。 只是这两位哥哥虽然长得好看,可是这性儿? 瞧着两人在那处斗着嘴,小丫头这儿也害怕了,往着爷爷身后又缩了一点,干脆只露出一只手以及那小小探寻的双眼。(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当面对质 这两个漂亮的哥哥以及上头那位漂亮的姐姐,明明早上还同他们在茶田里忙活,可如今是怎的,怎就突然换上一身漂亮的衣裳,坐在上头笑看着他们? 不只是小丫头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便是那老农,也万万想不到这几日同他们一起实住的竟是萧家家主。在得知这几日同自己说话的逃荒女娃竟是萧家的大小姐后,老农整人都傻了,愣杵在那儿,甚至不知眼前一切是梦还是幻。 就在老农因了愣傻在那处,萧楚愔笑看着他说道:“老人家,看样子您还记着我呢。” 一句笑询,将老农从僵愣拉了回来,看着萧楚愔又傻了半响,老农这才惊道:“你,你是萧家家主?” “正是。”点着头应了一声,萧楚愔起身微了一欠算是为先前的欺瞒致了歉意,萧楚愔说着说道道:“先前有所隐瞒,实乃情非得已,还望老人家莫怪。” “不不是的哪有什么怪不怪的。” 老人家虽然读了几年书,也算识得一些字,不过眼前的这一切显然远超他的理解,瞧了萧楚愔这一番欠歉后,老农那儿已惊得不知如何应答。倒是萧楚愔,笑着说道:“家中生意,实乃有怪,为了探清里头根由,楚愔不得已只能采了这等下策,以短工身份入了茶田切身探询。期间欺瞒之事,皆非不得已,望老人家莫要因了这几日的欺瞒怨了楚愔。” “不敢不敢,大小姐您这话实在折煞我了。” 萧家家主,他们茶农最恨之人,便是平日里也没少骂过这位大小姐,萧楚愔人在茶田的时候,他们还曾当着她的面狠狠说过气怨的话。那些话就是老农自个想起来,都觉着心惊胆战,可萧楚愔却好似那些恶毒的话骂的不是自己,甚至还因欺瞒之事同他道了歉。 萧家的这位大小姐,当是个毒了心肠的女子,可如今看来,却同他们先前所知完全不同。不但不是个黑着心肠的毒女人,反倒是个知书达理,性秉端贤的女子,绝非他们先前所想的恶毒之人。 萧楚愔这一番歉欠,当叫老农傻了,而她与老农那一番话,却震了熊主事的心。原想着不过几日,大小姐这处就算真的有心也不见着这能探出多少事,可从大小姐与那老农的对话,显然这短短的几日大小姐并不只是单纯的进茶田转了一圈。心中瞬沉,人也强压着那突然涌躁而起的心。 这厢与老农寒暄了几句,顺带明了自己的身份,在道明清妥自个的身份后,萧楚愔顺势将视线落移到熊主事那处。前一刻面上还带着端淑的笑,可当视线从老农的身上挪到熊主事那处时,萧楚愔面上的笑明显冷了不少。 冲着熊主事点了头,萧楚愔说道:“方才熊主事不是说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是如此,那我便请了老农前来探询缕清,想来熊主事也不会介意吧。” 介意,如今熊主事便是介意,怕也无济于事。萧楚愔压根没打算给他时间准备对应之策,早在前往熊府时,她已遣了人备好一切,这当面对质的老茶农便是一早就有的谋思。看着熊主事,双眸带了厉审,瞧盯之后人往后退至落于交椅之上,萧楚愔正座沉眸,而后问道。 “我记得老人家曾说过,读过几年书,也识过一些字。既是识字,想来这本账目老人家也得当瞧得懂。萤草,帮我取了这一本账目交予老人家,劳烦他也顺道看看。” 话落将搁在案台上由熊主事亲自持笔列写的账目递了上去,萤草接过账目至了老农身侧,将账目双手奉上。 接了账目,翻开瞧看,虽不清大小姐此举何意,不过老农还是认真的看了起来。账目列得还算详细,一笔一例列列清明,纵是老农不懂这账目中的门道,不过这账目上所标究竟何意,这连着翻看之后老农也是清了。越看,面色越是难瞧,瞧了老农逐渐难看的面色后,萧楚愔说道。 “一月四两银子,吃穿用度还得另算,就算是京都有名酒楼里的跑堂的小二,一月的银子也不过七八两。京都开销,岂是远洲可以相比,这茶农一个月便要四两的银子,这狮子口张的,实在有够大。茶农刁横,怠工要价,为了新茶的采收以及茶坊的经营,不得已只能年年依了那些蛮横无理的刁农。谁知这刁农实在可恨,尝过一次的甜头便不知收敛,反是一年横过一年,去年一月的工钱要四两也就罢了,今年竟是一口气涨了一成,便要那一月五两的钱银子,如此不知廉耻的漫天要价,实乃刁横,无疑了。” 萧楚愔的话,说得不快,语调上像是在阐述一件与众人皆无关的事。这一番慢悠的阐述,将这工钱之事字字道出,每一个字听上去都像站在熊主事这儿,斥了茶农刁横,实则却深深刺了老农的心。手中的账目,那是熊主事列写之后上递给京都萧家的账目。 而远在京都的萧家,年年皆以此账目为准,分发给予他们眼中茶农所需的工钱以及一切吃穿用补。 一个月五两的银子,这账目上说茶农一个月所需乃是五两银子,可真到他们手上的银两是多少?看着手中这一本事具详情的账目,老农的心里已明清概,尤其是听着萧楚愔那一番疑是斥责他们之语的话后,老农这一通压了多年的火焚得更旺了。 手中的账目险着叫老农撕开,紧抓着这这一本账目,因为愤气的缘故,那久经风霜只剩下一层皮裹包的青筋直接从皮下暴起。瞪着眼狠狠盯着熊主事,满目狠痛仿佛想扑上去咬断他颈部处的血管,啃食这恶毒之人的血肉。恨了愤,狠狠瞪着,老农看着熊主事怨愤说道。 “一个月五两银子,熊主事,你竟有脸说你一个月给了我们这些茶农五两银子。要是这一个月有这五两的银子,我们怎么会过得如此苦悲,那老李家的儿子怎么会到现在还讨不上媳妇,那老林家,又怎么会因着养不起那样多的孩子,只能亲手卖掉自己的亲生骨肉,还有那老王家,又怎么会因为手头没有银子请不起产婆,最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媳妇难产死在床上,一尸两命。” 这些才是茶农真正的日子,如噩梦一般缠困着他们的日子。 没有钱,没有银两,甚至于连养家糊口所需的米银也不够。他们每一日皆是掰着铜板数着米钱过日,一切都得小心算着,就怕一个不慎,接下去的几日家里头就没米可揭锅了。 一直过着这样的日子,一直恨着,却又无可奈何的恨着。因为熊主事说,这是京都大小姐的意思,大小姐要他们这样,他们就只能这样,因为那是京都家主之意,远在天边的京都。可如今呢?手头的这一本账目却明了一切,也点燃了积压多年的恨怒。 京都大小姐怕是从未有过苛刻的狠心,她甚至给予了足够丰厚的钱银!可这些钱银呢?却没有一个铜板是入了他们的口袋,全部叫这位抬眼可见整日假仁假义叹道受聘于人万事不由自己的熊主事吞扣私取。 他们的痛楚,熊主事不是不知,可他却以他们的痛楚为乐子以及吞财的工具,大笔大笔吞挪着萧家给予远洲茶农当得的工钱。 这个人骗了他们多年,也欺了他们多年,视他们的性命为草芥。对上熊主事的脸,看着那一张叫人弃嫌的脸后,原本还能克制几分的老农终于压不住内心涌喷而上的怒火,指着他的脸直接气喊说道。 “你这个狠歹心肠的人啊,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歹毒的人,五两银子,你竟然说我们一个月要的工钱是五两。我们何时开口要过五两的银子,这进我们口袋的明明每个月就只有六百文,区区的六百文。除了这六百个铜板,其他我们连个子都没摸过。就连采茶忙季那每日两餐还都得我们自个掏银子,一日五文钱,那几个烂窝窝头跟一晚烂泥汤,你一个天就要了我们五文铜银子。每一个铜板,我们好不容易挣入手中的铜板,你都费着心思想要从我们手里抠出来。可这账目上,不只写了我们一月的工钱是五两,竟然连我们每天吃的饭和其他的你都一一标注出来,全向大小姐在要了一笔银子。你这人你这人简直简直” 对于这种贪狠了心肠的主,老农实在不知该用怎样恶毒的词汇才能形容这人,气急攻心一口气险着喘不上来,要不是厢竹先一步瞧见急着上前扶了老农,这怒急上头的老农指不定会一头栽倒。老农年纪大,这火气又积了多年,要是一口气上不来事可就麻烦了,当下示意厢竹扶了老农在边上坐下,并且指了萧欢,将三少爷还没碰过的茶先给老农送去。 接了茶,喝了一口微喘歇着,老农这一口气才先着缓下。 对于熊主事的指控,那是多年累积下的气怨,如此发泄出来老农这一口堆压多年的气也算寻了发泄的口中。倒是熊主事那儿,老农这一番连着指控于他而言自是不得容忍,面色早已黑得煞人,看着那一口接着一口哎喘着气的老农,熊主事黑着脸呵道。 “你这刁民,竟敢在大小姐面前胡说八道,这一个月五两的银子明明是你们要的,何时成了一月六百文?你这话,莫不是想要诬了我,说这剩下的银两都叫我贪了不成?” “你这个人,到了现在你还想狡辩不成,这大小姐可是亲自进过茶园的,我们这些个茶农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你当大小姐没看到。难道你到现在还想狡辩,还想欺了大小姐不成。”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叫熊主事一番斥呵,老农差点又叫自个给堵了。 他这厢是气得手脚都打了哆嗦,反观熊主事那儿,除了面色极黑之外,竟是一脸愤气,脸上满是叫人诬陷之怒。双手作揖冲着萧楚愔作揖着礼,熊主事说道。 “大小姐,我是被冤枉的,大小姐初来乍到,就算在茶田里呆了也不过区区几日罢了,仅是几日,大小姐根本不晓得这刁农的厉害。那茶田里头皆是这些刁横的茶农,他们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大小姐怎么能信。” “你你”指着熊主事,老农险着一口气背过去,叫着厢竹不得轻拍他的身背,唤着老人家让他压压心里的火气。 有胆子贪到那般,自是不知脸面为何,只是萧楚愔还真没料到这熊主事竟能无耻到这般田地。当下人都笑了,抬了头瞥瞧了天顶,随后一声讽哼,萧楚愔这才看着熊主事说道:“照你这么说,我在茶田里所看一切皆是刁农刻意所为,故意合起来演了一场戏,就是为了陷害你了?” “大小姐明察。” 萧楚愔话落,熊主事当即应了,而那老农恐着大小姐会信了这人的胡言,一个劲的在边上喊着“不能信了这恶人的话”。好不容易有个说理的处,老农是真的报了几分盼求的心,倒是边上的厢竹,轻轻拍了老农的肩膀示意他莫急,大小姐必会给个满意的交代。 老农的求恳,萧楚愔一字没应,而是看着那作揖低头的熊主事。审盯了半响,压抑下的气氛叫人的心不住沉沉落坠,萧楚愔不开口只是看着,这屋里头的人自然也不敢先出声搅了这沉下的诡异,便是这气氛诡凝至了极点时,众人听着萧楚愔开了口,说道。 “刻意合起来做戏只为演给我看,陷害熊主事,这事我到真的奇了,咱们的熊主事到底干了什么,要让几百号人费尽心思合起火来,只为了诓我诬告于你。是因着熊主事强霸的民女,还是抢了旁人家的媳妇,又或者是干了什么害人的勾当,才引来如此愤恨?” 萧楚愔连着说出的三种可能,皆是需要担了刑事,万万不可随便胡说。待听了萧楚愔那笑询的话,熊主事的面色当是变得更加难看,正在熊主事开口准备应回时。那厢的萧楚愔却无停语之意,冷冷呵了一声,萧楚愔续道。 “便是这些人真的刻意合起伙来想要诓我,那我就更加想不明白了,我离京来了远洲,连熊主事不清晓,这些个刁农是如何知的?莫不是这刁民不只能在田头上作甚,甚至还能窥得先机,早一步便晓得小姐我闲来无事离京难寻,顺道上茶田忆苦思甜连带着看了他们这一出苦情的好戏?” 诓人,那也得有个根由有个先觉,上位者都不知的事,这区区底下干活的茶农却能先一步清晓。若是如此,萧楚愔倒真的好好重新审看,这熊主事是不是除了人心贪恋,脑子还不如一些干苦活的茶农。 萧楚愔之语,熊主事顿着不知如何应语,绞了心盘算着心思。而坐在上头的萧楚愔,那一双眸眼至始至终胶粘在熊主事脸上,脸上的每一分凝蹙,她皆看入眼中。 不挪,不移,便是这样看着,她倒要看看这连着心都烂了黑的耗子,究竟还能耍出何等花招。(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直挑利隐 萧楚愔方才之语,叫熊主事不知如何应答,他是个聪明的人,也正是因为聪明,所以他知晓那一番话不知如何应对,萧楚愔皆能从中挑出纰错。 这一位早就不叫萧家各地分坊看在眼里的萧家大小姐,哪能想竟是个俐齿之人,当下熊主事感到前所未有的躁荒。礼还揖在那处,却不知如何答应,而他这僵着的礼换来的仅是萧楚愔顺势一番以及不屑的讽哼。呵了一声尽显嘲讽之态,萧楚愔说道。 “这些个刁农合起伙来诓我,只为了害你,的确,小姐我才刚来远洲,不过数日的确不清这远洲究竟出了何事,所以这诓骗与否我也姑且不谈。是否诓骗,我也没有兴趣,我今日想要同熊主事谈的,是这几年分坊所需的这一大笔银子,究竟何用。” 话语落,厢竹已从老农手中取回那一本账册,而后上递到萧楚愔手中。翻开账册,直接跃过工钱那几条,萧楚愔拿着账目将字目冲着熊主事,指戳着其中一条说道。 “工钱之事,两方各持,小姐我没收过你茶田给的工钱,所以这一件事我不清,眼下也不打算就着这一事说事。不过熊主事,虽然工钱的事暂且不想探个清明,不过这一条,不晓得熊主事能否给我解释解释。” 指戳着上头的那一条,因为离得远了,觉着如此的距离之下熊主事怕是看不清上头写了什么,萧楚愔干脆让厢竹将这一本账册給熊主事送去。只是送去,账册却没交到熊主事手上,而是持于厢竹手中,让熊主事看清她所指的究竟那一条。 看着熊主事那沉压的面色,萧楚愔便知他已心思,当即看着,说道:“工钱之事,暂且搁到一旁,因为小姐没有亲看见着,所以我也不想挑谈什么。不过我眼下所奇的这一笔,不知熊主事能否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毕竟这一笔开销,我可在茶田里亲眼所见呢。不只是亲眼所见,还亲身感受过,那记忆,真真犹新得紧啊。” 萧楚愔此时询的不是旁的,便是茶田的住房以及吃食。这两条每一年熊主事都列入细目里,并且借了这两条以及一些旁的所需也朝萧家要了不少银两。 工钱这种事,双方最容易各说一次,因为没有凭证,一时难以探清,不过那些个实实在在每日都要上摆的东西,可就不好胡扯了。 萧楚愔指戳这一条究竟何意,瞧了那账目上由自己亲笔列去的巨细时,他已清了。面色不再压沉,而是那一刻闪了白,见了那突白的面色,萧楚愔笑道。 “房修住所,每个月的衣食用度,全部所需加起来一个年当需六千两银子。既是六千两,这一月算下来五百两,一日算下来便是十六两六钱。十六两六钱的银子,除扣其他所需,便是一日花费五六两在茶农的吃食上,也是少的。这茶田的茶农多少人,不过五百来人,一日十一二两的开销,寻常伙食难不成这十一二两的银子不够了?姑且不说方才老人家提及,这每日的吃食你还向他们要了五文,便是他们没给你这五文钱,一日你在他们身上也得花个二十五六文。这二十五六文,一日,熊主事就给我置办出这样的吃食?” 话音落,人也出声,萤草从屋外走了进来,手上的托盘上放着两个破损的碟碗以及一个损了边角的破碗。那碟子上,放了两个黄米色的糙米窝窝头,至于另一个小一些的碟子以及那个碗,则分别装了一小碟咸菜以及半碗看上去就跟泥和了水瞧不出颜色的菜汤。 端着这样的东西入了内厅,便是瞧着,萤草那眉心已拧蹙到极限,更别提是曾经尝过这吃食滋味的几人。在瞧了萤草端着茶农的吃食上了内堂,楚恒楚瑞的面色登时变了。 这玩意儿了,他两可是连着吃了好几日,说真的没叫这玩意儿毒死,他两都觉着自个的命够硬。 小姐和少爷此次在茶田里必是受尽艰辛,丫鬟小厮皆清,只是谁也没料到自家小姐少爷这几日竟是吃着这种东西过活,当下厢竹的面色可是难看至了极点,就连萧寿和萧欢,那脸色也扭成了一团。心里头开始谋算着这几日得给少爷置办怎样的菜色,才能慰问少爷这几日受的非人闷苦。 端着那些吃食入了内堂,并未将吃食一路送到大小姐身侧,而是在熊主事的身边停了下来。杵站在熊主事的身边,面对着他,让他能更清的瞧清手上之物究竟是什么,萧楚愔说道。 “这些东西,想来熊主事是不清的,不过不打紧,熊主事不清,可是巧着呢,这些东西我可清得很。不但清得很,而且我还能很负责任的告诉你,这些茶农每日的吃食,可不只是寻常意义下的记忆犹新,便是一辈子,怕也难忘这等滋味。” 将托盘往熊主事那儿又凑了几分,一股子说不出的味直接呛入熊主事鼻呛,看着熊主事拧蹙的眉,萧楚愔说道:“按着熊主事张口向萧家讨的银子,这一日算下来也得二十五六六文,小姐我是没使过银子,也不晓得这二十五六文能做何用,不过倒是能现场询了知清之人,看看熊主事这几年光是这一块朝着萧家要的银子,可置办多少吃食。” 一劲瞥瞧着熊主事,便是如今话落,视线也不曾从熊主事身上挪开,在说完这话后,萧楚愔看了厢竹问道:“厢竹,这二十五六文可买多少斗米?” “回大小姐的话。”出语应着,顺眼瞥看,厢竹说道:“现如今市价米粮一斗约莫十三文,而这一斗的米,便是壮小伙子也够养活十人左右。一日若是按着二十五六文算下来,莫说这茶田里也就五百来号的茶农,便是在多出五百来号,也是白米碗饭,养得起的。” 市价萧楚愔不清,不过这米粮的价格可是台面上清楚摆着,饶是谁也造不得假。厢竹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也点着头,视线可算从熊主事那儿挪到萤草手中端托的吃食上,萧楚愔说道。 “萤草手上这些个吃食,还是小姐我特地遣人上茶田取的,和我今早吃的,那是同一批,新鲜着呢?熊主事,你可要陪着小姐尝尝?” 话刚落,手中的吃食直接叫萤草往前递了几分,这等叫人光瞧着就觉恶心的东西,这吃惯了山珍美馐的熊主事哪能忍受得住。光是看着那如泥水般不知搅混了什么的菜汤,他就觉着犯恶,更别提喝下。 看着递至跟前的吃食,熊主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也正是这轻轻的挪退,叫萧楚愔看在眼中,说道。 “看来咱熊主事可不是普通的精贵,这茶农日c日当吃的东西,莫不是入不得熊主事的眼,连着凑近些闻闻也觉着委屈了您的鼻子?还是熊主事觉着,这玩意儿瞧着着实叫人恶了,这等东西,哪是人能吃的东西?” 熊主事既然碰不得这茶农的吃食,萧楚愔也不勉强他,招了手示意萤草将那些吃食之物端上,取了其中一个不知是否散了霉味的窝窝头,萧楚愔掰开说道。 “一日一人二十五六文的用度,光是米就够买上两斗了,二十来号壮小伙的口粮,还是管饱的那种。可如今熊主事却给我置办出这等连你都不吃的吃食?那我是不是当问问,这些个银两究竟上了何处?可是都进了熊主事的口袋?” 贪,乃是大忌,萧楚愔最后那一番笑询直明熊主事私贪钱银,诈讹东家。熊主事虽然被称之为主事,可事实上也就是个拿了工钱做事的伙计,若是挪贪了东家大把的银子,可是能押送法办的恶事。当下熊主事的心也是“咯噔”颤了一触,看着萧楚愔凝审的巡量,熊主事忙着说道。 “大小姐,我真的不曾私挪银两,我向萧家要的每一分银子都用在茶田当用之上。” “每一分银子都用在当用之处,这样我就想不明白了,究竟是熊主事位做得太高了,都不晓得外头的实况。还是熊主事也如了我一般,闲于家中身居闺内,两耳不闻窗外事,连着这外头的市价都不清了。每日每人二十五六文,却置办出这等吃食,若这一些就是熊主事所说的当用之处,那我到得好好的琢思琢思,熊主事是否有处事之能。” 萧家家主这一次是冲着钱银跟他来的,熊主事知晓,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萧楚愔会如此直白。这一句话分明已有退换之意, 退换。 这茶田早被起视为己所之物,他的一生也皆倾于此处,若萧楚愔真将其退换由着旁人顶了这个位置,他如何能咽下这等决断。莫不说旁的,便是萧家茶田这一块啃都啃不完的肥肉,他说什么也不能从自个的手上落了。 不说工钱,因为工钱难查,而是直接从旁处可得实物的方面下手,直疑他的处事能力。这位庸名外扬的萧家家主,实是个可怕的人。 若是工钱只是或者旁的,凭他的心思还能狡辩一番,可若是这每日供于茶农的吃食,他却真不知该如何辩解。毕竟大小姐可是亲自在茶田里呆过,这茶农每日的食居她也用过,此已非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能搪塞。 饶是这狡了多年的熊主事,在面对着萧楚愔手中茶农吃食,这一时半会儿也得不出个回嘴的话。倒是萧楚愔,便是那样看着,手中的糙米窝窝头早叫她用指腹压碾成末,一点一点撒散在地面。 黄面糙米,便是用手揉捏也觉着硬得磕手,更何况是咬下吞入腹中。 轻轻碾着窝窝,萧楚愔说道:“小姐我是不识钱米价,不过再怎么不识人间烟火,也当知那些个银两是置办不出这等吃食以及那些人都住不得的住所。一年下拨那么多的银两,却得了如此的东西,熊主事,你说这是办事能力的缘故?还是旁的缘由?” 不若那一条,于熊主事而言通皆不利。 这茶田受的罪对于萧家少爷而言绝非有趣之事,因了茶田受的那一番苦,心里头早就憋闷了一口气。尤其是方才进了熊府,熊主事那一副傲而居高的模样,更是叫他们不悦得紧,如今瞧着他面色一骤三变,两位少爷的心情可算好了些。 举了新砌的茶抿了一口,楚恒阖眼品茗,倒是边上的萧楚瑞,整个人都往前倾了。身子前靠位也只坐了一半,看着那杵立在那儿不知如何答应的熊主事,楚瑞笑道。 “是啊,熊主事你每年伸手向萧家要的银两,光是这一块数量可就可观得紧呢,那份银子莫说是远洲这样的城镇,便是京都,也够玩闹许久。那一大把银子,却只能置办出这些个猪狗都不见得乐着嗅嗅的玩意儿,熊主事的处事着实叫少爷我堪忧啊。” 摇着头连着咋舌数声,楚瑞续道:“大把的银子却只换了这些,莫不是这远洲的米价高如天,那些个银两不够开销?还是这茶田的刁农实在横刁,新房子不乐着住就喜欢挤居在身都翻不得恶臭横冲的矮房。新鲜的吃食不乐着碰,就喜欢吃这些个霉烂的食物?” 无论何事,对于这分坊的主事而言皆是茶农刁横,既是刁横,那这茶田里的一切当皆因了茶农才是。萧楚瑞这话,若是要说讽味可比萧楚愔不知重上多少,在配上他那不时上翻的眼以及满目直显的嫌弃,更是意重明言。 银子究竟上哪去了?萧楚愔问的便是此事,只是这银子究竟上了何处,如此直询之下叫熊主事如何给出一个合理却又寻不到错纰的答复。就在熊主事垂低着头不言不语时,一旁候在那处僵颤了半响的管家却在这时跪了下来。 颤了身子趴伏跪在地上,双手撑地上半身几乎贴于地面,一面颤身跪下,一面哽颤着声音,那管家跪趴在地上说道。 “大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管事顶罪 事情已至将定之时,谁晓得这熊府的管家竟颤身跪下,僵颤着身子没头脑便是一句求饶的话。这求饶的话刚刚道出,堂内众人皆错眸落看着他。 这个管家一直没吭声,故而他们也就将他暂抛脑后,谁知这当口他却冒了句求饶的话。可叫众人疑了,旁人不明这管家突然跪下一番求饶所为何意,不过萧楚愔心里却已猜了七八。 瞧着管家那肥得几乎可以冒油不住僵抖的身子,萧楚愔的眉心不受控蹙起。抿紧唇拧眯眸眼,看着跪趴地上的管家,萧楚愔问道:“饶命?不知熊府的管家老爷干了什么,竟需要小姐我饶了你的命?” “小的小的” 萧楚愔的询问明显叫管家的身子僵得更甚了,连着“小的”数声,却始终支吾不出个所以然来。一面复重,一面挪抬了眼偷摸朝着熊主事瞥去。这一番偷摸动作够隐秘,只可惜萧楚愔正坐在上位,底下的一切瞧得也是清明,故而这一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她的眼。 她便知这管家跪下求饶所为何事,如今看来到是真如自个所猜。 管家一跪,搅了少爷看戏的兴致,如今跪在那处连着“小的”半晌就是没个准话,萧楚瑞这厢也不得等了。当下取了案桌上的糕点就朝管家那肥头大耳的脑门丢去,萧楚瑞囔囔问道。 “饶命饶个半晌,你这人究竟想说什么?若是没个说头赶紧闪边,别打扰你家主事老爷回了我家长姐的话。我可警告你啊,若是你想耍什么心思给你家熊主事空了时间,想了说辞,哼!茶田那一事,少爷我还没玩腻呢。” 萧楚瑞出手从来怎么恶性怎么来,关于这一点管家可是切身体验过,当下叫萧楚瑞这样一说,他的身子不由得又颤了。下半身更是一紧,倒像是记起萧楚瑞那断子绝孙绝命踢的滋味。 原是支支吾吾半响不知如何开口,如今偷摸着瞥了一眼熊主事,再叫萧楚瑞一吓,那支支发颤的语调反倒顺了。一记响头直接磕下,管家囔着嗓子说道。 “大小姐饶命,两位少爷饶命,是小的该死,是小的叫钱银迷了心窍,求大小姐和两位少爷饶了小的吧。”话刚落,这头也是一下接着一下不停重磕,虽然这头磕得好像很重,但也不知是那肥头大耳的脸上油脂太多还是旁的什么缘故,倒是一点声都没有。 这熊府的管家横得紧,便是一头磕死在这儿也不会有人忧了,倒是他连口出的这一番话,却叫人几分不明。当时惑了眼看着身侧兄弟,随后又瞧着正位上蹙眉不语的长姐,萧楚瑞侧了身凑到楚恒边上问道:“三哥,你说这厮这话何意?” “莫出声,待长姐问他便知。”说完持了折扇抵了唇,示意四弟收声。这两人小声的絮叨才刚落下,那处萧楚愔已将管家从头到尾扫了数遍,她不开口,便是想瞧瞧这管家能连着磕上多久。 好在这管家也不是个有耐性的住,或是觉着这样连着磕撞疼了,不过重磕了数下,怕是也觉着自己不停大小姐是不会出声的,故而也就不再连着磕撞而是停了下来继续伏跪在那处。 这跪磕的动作停了,人到不敢起身而是继续跪在那处,待着人伏跪抖颤,萧楚愔这才问道:“怎了?不磕了?” 什么都不问,开口便是这样一句,在叫人不明大小姐心思的同时也让人这颗心越提越至嗓眼。不知如何开口的管家如今除了一句“饶命”,怕也不知当说如何才是好的。就这样伏撑在地上连颤不止时,萧楚愔总算开口问了。 手搁案桌,指关节有一下没一下磕敲桌面,那一声声撞磕如鸣钟般直撞叩心。就在心随着萧楚愔的磕敲提至嗓眼时,萧楚愔开口了。 “财迷心窍,呵,便是不知管家老爷如何的财迷,如何的心窍?” 直呼自己为管家老爷,必无好事,当下人又僵了几分,连着嗓音也带着明显的颤意,管家回道:“是,是。”视线游离,明显还带了几分踌意,却在熊主事一声似无无意的轻咳下顿了,随后磕伏说道。 “大小姐,这茶田分坊内的一切吃食办置都是小的去处办的,我家老爷从来不管这些平的琐事,一切都是交给小的打点。是小的财迷心窍坏了心肠,受不得那些利银子的引诱,所以就贪挪了那些银两,苛了那些钱银子。” “哦?你的意思是这每一年向萧家挪的,用于茶农日常开销的银两,大多数都进了你的口袋?” “是,是的。” “照你这么说,这一日两顿所吃之物都是你的意了?” “是,是的,小的想要多贪点银两,所以就在这上头做了文章,希望能多挪贪些银子。” “那挤拥得脚跟子都无处放的住所,也是你的意思咯。”继续问着,管家继续颤着声说道。 “那个也是小的的意思,小的就觉着反正挤挤也能睡,重新搭建房住又得费上不少的银子,就,就让他们都挤在那几间破屋里。” 正如管家所言,那几间的确称得上破屋,冬冷夏闷还不通风,挤拥磕撞睡得也不舒坦。便是记起那一屋子的挤拥以及叫人一嗅半日都散不去味的酸腐,萧楚瑞直接横了眼讽哼说道。 “嫌了花银子就不愿多修几处,这感情花的是你家的银子?说得还真的得理似的理直气壮呢。少爷已够没心肝的,没想着你竟比少爷还坏。依我看啊,那些个住处就该请着你进去同茶农一道安眠,睡上两日保准一辈子记得死清。” 那种地方,只有亲自住过才知滋味如何。这话萧楚瑞可不只是单纯说说,显然如此之事他也想行,倒是他这一番话落了萧楚恒的耳,直接荡了眸眼挂了笑,顺带看着四弟说道。 “让他上里头住上两日?莫说那些个受了他苛待的茶农会不会顺势将他闷死,便是那里头的味,我保准这养尊处优的管家老爷熬不到第二日起晨。不过四弟这话倒也得理,若是真要请了这位管家老爷入茶田小住,可得记得喊上三哥,咱兄弟二人亲自护送他上茶田,如何?” “这当是好的,便是茶农那处还得咱兄弟二人开口呢,不过管家老爷亲自,想来无需咱兄弟二人开口,便是茶农那儿也当用尽了心思好生招待才是。” 管家这处的心已是颤得紧,那厢倒是毫不客气说着吓唬人的话,楚恒楚瑞是真有此意还是纯粹为了吓唬人,萧楚愔没这个闲心去量思,倒是坐在那处看着管家愈发难看的面色。 萧楚愔说道:“照着你这样说来,这一年下来入你腰包,恐怕前前后后也不会少于四五千两吧。讹了这么多钱银子,这远洲茶田里的茶农各个蛮横刁钻,竟然由着你这般苛虐都没合着伙将你拉到茶田里乱棍打死,真乃奇事啊。” 既是刁农,自当不可能由着旁人欺压,工钱上都不可能让人占了便宜,更何况是这日c日皆要的吃食。萧楚愔此语,顺着拐至工钱,倒叫熊主事和管家白了脸。这些个恶性的人,面色越是难看,越叫人觉着心里头畅快,当下瞥哼着翻了眼,萧楚愔说道。 “年年上报刁农横行,这要不是亲自离了京都上远洲逛逛,不知还得叫你们瞒在骨里多少年。说是刁农蛮横,依我看来这蛮横的还不知是谁呢!茶田里的那些个披着监工外皮的究竟是监工还是打手,我不说,你们自个怕是比我还要清吧。别在那儿瞎转悠打鬼点子,那些个监工的厉害小姐我可是亲身尝过的,手上的劲,可不轻呢。” 旁的都可以诓人,可是这切身体验的却绝不会瞒欺,一番话,更是往内再戳数分,话落人也瞧着熊主事看去,萧楚愔问道:“这用于监督刁农远比刁农还要刁横上数分的监工,不晓得熊主事知还是不知?” “大小姐,这茶田监工里的事我是真不清,我只知茶田里聘了监工,却从不知这监工竟是行这事。” “这么说来监工施暴,又都是这位管家老爷的意思?”瞧熊主事那样是打算将一切事与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他若是想要撇得干净,既然得有人上来担着。 熊主事这些万事与我无干的说头显然叫老农又怄了一肚子恨气,当即看着他,老农说道:“你胡说,这茶田的主事是你,茶田上下哪一件事不是你这主事的做主,监工跟我们平日吃的,住的,哪一样是你不知的。” 主事的竟不清这里头的细虚,的确让人难以信服,只是熊主事自有自个的说辞。在面对老农的指怒,熊主事说道:“茶田之事事事样样琐琐碎碎,虽然每一件事我都想亲力亲为,但一人之力毕竟有限,这茶田里的碎琐之事我也就拟了个大概,剩余的便全部交予管家去办,谁会晓得” 话至这儿顿了一下,而后看着管家,那一眼看过去眼中竟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以及怨了自己不长眼的责怨,熊主事说道:“谁会晓得这厮竟背着我干了这等混蛋勾当,大小姐,我是真不知这茶田里的这些事,这些也非我之意啊。” “这些你皆不清,也皆非你之意,那么说来就都是这厮的意思了。”熊主事之意,意是明的,当下萧楚愔也就应和的呵了一声,而后看着管家说道:“你家主事的说这一切都是你的意思,怎的?可是事事样样皆你授意。” “大小姐饶命,都是小的贪了心,求大小姐饶了我吧。茶农吃食的事,茶农住所的事,便是那监工都是小的意思。小的不该财迷了心窍,不该背着我家老爷干这些糊涂事,一切都是小的的过错,求大小姐饶命。” 熊主事那儿撇得干干净净,这肥头圆耳的家伙倒是护主得紧,直接将一切都扛下。只是他既想扛,也不是所有的事都是这区区一个管家可以撑扛的。这人既是护主,萧楚愔如何能不让他护得痛快,看着管家那不住又磕起的脑袋,萧楚愔说道。 “一切皆是你的意思,这么说来那每个月的工钱,可都是你私下挪扣了?” “工?工钱?” 没想着大小姐竟又重新回到工钱这一事上,因着没料到,所以在听到萧楚愔提及工钱之事时,管家是愣的。这一愣,随之抬头,看着萧楚愔饧眯瞧审的眼,听着她说道。 “自是工钱,你们上报茶农一月五两银子,可茶农那处却只得了六百文。小姐我不是傻子,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叫人诓了的主,茶田里头茶农都能由着你请来的监工随便糟蹋。怎的,受了辱打都没那脾性和勇气起来给自个争一口气,莫不是才真有那横行要你们年年涨工钱不成。” 眼下的苦都没胆子哼哼,旁的就更加不用说了。 吃食住所与监工,为的便是扯出工钱之事,如今事已至此,他们哪还能再咬死牙说这茶农每月的工钱真真五两。在萧楚愔的厉声质询下,管家也不敢继续咬着那不切实际的胡话,当下一个劲的磕着头,说着赔罪的话。 赔罪,便是认了这苛吞萧家下发的钱银,扣虐茶农。当下唇角的笑已如腊月冷梅凌枝盘挂,萧楚愔点着头说道:“一切都是你的罪过,一切都是你擅下的主意,不管是那茶农平素的一切,还是每个月发分的钱银子,你都敢贪心苛扣。这么大的胆子,贪到如此的地步,看来你这管家老爷的野心可真不小呢。既有如此大的野心,想来就这区区每年的一二万两钱银子,怕是难堵住你的胃吧。” “大小姐饶命,饶命啊!” 大小姐这后头的话究竟哪门子意思,管家这脑子哪猜得出来,他只能磕头跪认。倒是边侧乐着看着的两位少爷,瞧着长姐那早就冷得渗人的笑,心里头已明大意。 方才心里还猜着,这茶田每年不过一二万两银子,长姐怎就揪住这事不忘全将另一件更大的要事抛之脑后。如今看来长姐并非忘了,而是借由前头这一些小事顺理牵出后头那件大的。 顺理而牵,步步设圈,长姐心中城府叫人叹言。长姐如何巧坏的心思,萧家两位少爷怎会不清,便是熊主事那样的人,在见了大小姐面上彻底沉冰渗寒的笑,以及方才那一番话,心中也是“咯”了一颤。 大小姐方才那一番话究竟何意?莫不是 待某种可能自脑中速闪而过,熊主事面上最后一丝冷静。 彻底崩了。(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言吓呵恐 既是入府直接挑明,便是一切都已摸大概,在管家不住的磕头以及求饶之下,萧楚愔突然重拍案桌随后起身瞪看堂下叩跪之人。一双美目直迸怒意,便是这番居高而下的俯瞰,平素身上那一缕素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是商场横行多年累积而起的浑成压势。 直接立站在那儿,怒眸而瞪看着因她重拍起身瞬间不敢动作的管家,萧楚愔说道:“你这厮好大的胆子,私下挪苛茶农多年的血汗钱也就罢了,竟然还将手伸入我萧家库银,暗下妄图行那无本之事分我萧家茶坊的生意。聘于萧家,却行这欺主诈主之事,你可知便这一桩,我就能将你送入官衙法办。” 大小姐此语,比起先前任何一句都要震人,完全没料到萧楚愔会突然喝出这样的怒语,乃至于那早叫萧楚愔压得气都喘不上来的管家差点没让萧楚愔这一番斥喝吓晕过去。先前的那一些,管家还知大小姐斥怒所为何事,可是这一句他就真真不明的,当下抬了头看着萧楚愔,管家回道。 “大小姐,小的,小的不知大小姐此话何意啊。” 什么欺主诈主,什么将手伸入萧家库银,什么叫行那无本之事妄图瓜分萧家生意,萧楚愔这番话他是一个字都没明。不知之事,自然也就不明,倒是边上那早就撇得干干净净的熊主事,在听了萧楚愔这番话后彻底定不住了。 他便知,他就知大小姐究想扯牵出哪一件事。先前那种种的铺垫,怕是醉翁之意皆不在酒,大小姐真正的目的,是最后这一番怒斥的话。 心底早如翻江的海浪,搅得天翻地覆,就连面上也撑不住那定淡的神色。 杵在那儿瞥了一眼还能抗撑的熊主事,萧楚愔无声再哼,随后面色更是沉至阴底,萧楚愔怒瞪管家,字语重咬字字挤唇说道。 “不知,事已至此你竟还敢同我说不知,怎的?莫不是小姐我在京都呆久,不曾来过远洲甚至罕着过问茶田之事,你们就当小姐我死了,什么事都可以由着你们胡来胡骗?茶田这一年究竟产了多少茶,管家你可记得在茶田的时候我曾问过你,而管家当初是怎么答的?春茶三千担,夏茶两千担,秋茶三千担,便是这一年的茶前后加起来,少说也得八千担,生生八十几万斤的茶产。可这八十几万斤的茶进了京都茶坊有多少?便是六千担都是多的,那剩下的十几万斤茶叶呢?上哪了?叫耗子偷了,还是叫贼子抢了,还是有人觉着这无本的生意做起来顺手,私下给扣了?” 这一番话一声压过一声,便是每一声厉呵皆撞叩心。 茶田每一年究竟产了多少茶,管家心里也是有底的,而这些茶又能收多少银子,心里头更是有个底数。大小姐方才怒斥这茶田每一年产的新茶,送入京都茶坊足足少了十几万斤,这十几万斤的新茶,便是寻常茶品算起来少说也值六七万两银子,更别提其中还可能掺了些上等极品。 便是这失少的茶加起来,粗算十万恐也是有的。 十万两雪花银,而且还是吞挪东家财物的雪花银,便是萧楚愔不拿了自己见官直接将自个就地打死,怕是上了官衙也没处讨说法去。 这几年少缺的茶叶究竟去了何处,管家是真不知,便是他真有那贼心想贪,也断然不敢将心思动到这一块。只是这每年的量茶,那一日萧楚愔的确在茶田问过,而他也不明所以实诚答了。如今见着萧楚愔怒询那一千来担的茶究竟上了何处,管家哪知如何应答。当即心已慌了,人更没了主思,便是下意识移了眼看着熊主事。 这一挪,当然也如先前一般小心翼翼,只是先前萧楚愔不想点破,不代表这当口也能由着他们在自个的眼皮底下对视交思。当下声怒再厉,萧楚愔呵:“本小姐问你话呢,你看熊主事作甚,莫不是这一件事还能是熊主事做的不成?” 一句话,直接将管家吓得收了神,哪还敢探询主事之意。 这少缺的茶叶究竟上了何处,又是何人偷偷偷扣了这些茶叶以谋己私,便是前一刻心里头还不明的管家,这当口也是清了。茶叶运入京都,这可是分坊最大的事,这一件事素来熊主事都不假借他人之手,从来都是亲力亲为。 此事素来皆是熊主事一人处办,加之茶叶事关重要,若是要说整个分坊还有谁能在旁人不知的情况下对这些茶叶做文章,怕是只有熊主事一人才能做了这事。 茶田每年所产的新茶,未送入京都的那一些究竟去了何处,怕是熊主事才是最清之人。只是苛扣茶农那样的事他都没想着应下,更何况是这样天大的事,熊主事又怎么肯让这事与自己扯上干系。便是不用摸着询了熊主事的意,跟在他身边这样多年,他的心思管家也能猜清。 这一件事,熊主事必是不可能应的,所以担下的只能是管家。只是这一件事,真是他所能担下的?管家心里不是不惊,只是跟在熊主事身边干了这么多年,熊主事的手腕以及旁的,他皆是清的。若是这一件事不能保了熊主事,莫说是他了,便是他这一家老小,可都在远洲住着呢。 一番权益之下,汗已渗了全身,汗渗之下咬牙做了决定的管家正打算开口。谁知这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却在萧楚愔幽幽一句轻语下收了声。 刚才气怒,魄压渗人,然而这一番呵斥之下萧楚愔却又顺着坐回椅上。此时不知为何收了方才压霸之气,反倒看着管家,松慢着口气说道。 “究竟是不是你所为,可得想清楚再说,毕竟人嘛!最重要的还是得看清自己的能耐,这世上可不是什么事都是有资格撑起的。有没有那个本事,又或者说有没有那个勇气承担事后的一切,这心里头,可得想清了在回。” 轻幽的一句话,连着语调也飘了起来,若是只听萧楚愔这话完全想不到她方才发了那一大通气火。幽幽一句,像是在说着再普通不过的闲聊,萧楚愔接了厢竹递上的茶,抿了一口说道。 “茶农的工钱,加上这每个月茶田和茶农需要开支的琐碎银子,前前后后加起来不算那些个零头,一年一二万两当是有的。还有这被私挪扣下的茶叶,便是一年售出个十万两,想来也不算过分。大小姐我掌家如今也有六年,便是自我掌家起,一开始就动了那歹心,想来前两年也不敢做得太过分,所以这头两年小姐便做主替你免了。前头两年之事懒得同你计算,不过这后头的四年,一切贪扣所得加起来怕是不会少于五十万两吧。我萧家不是种银子的,便是这五十万两也是要紧得很。如今叫人贪挪了,事情既败这五十万两银子怕也得如数吐出来吧。” 贪挪便是偷,既然偷了旁人的东西,萧楚愔如今要他一个子一个子吐出来,并不过分。 慢悠悠算着这几年萧家究竟损了多少银两,每说出一个字,管家脸色就较先前白上一分,尤其是萧楚愔说出亏损总价时,他的脸上已看不到半分人色。 五十万两银子,萧楚愔如今的意思是要他将这吞私的五十万两银子吐出来。如此大的一笔数额,让他如何吐出。 这身子早叫萧楚愔的话吓得都不知颤了,便是跪在那儿,眼中失神人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对付人,最重要的就是攻其心防,只要这心防破了,这后头的事也就好摆布了。 “萧家不开善堂,这五十万两银子是一个子都不能少,若是藏了,也好,这五十万两就请完封不动的吐出来。倘若钱银子已经花了!哼,就是不知管家是想卖儿卖女卖妻偿还所贪的巨银。还是打算一生一世给我萧家做牛做马,才补还这笔亏银?不过这五十万两的巨银,怕是生生世世为牛为马,也挣不来这一笔银子吧。再说了” 这话听着已够揪心,更何况萧楚愔想说的还不止这些,瞳眸时有时无朝着管家身上瞥去,看着管家早已湿了汗的背衣,萧楚愔说道:“再说了,五十万两,实非小数目,这一桩欺主诈主的事若是上报到衙门,恐非一十二载就可抵的。银子没了,人没了,便是整个家都没了,管家老爷也是个上了岁数的,家里怕是上有七旬老母,下有待成子女,最是福享年岁。若是这时将自己搭进去,那留下的债,谁来偿呢?管家老爷是个聪明的,这什么事可以担着,什么事不能担着,想来管家老爷心里也是有数的。” 萧楚愔极擅攻心,这是多年商场上摸滚打爬学来的本事,她在逼管家,也在讲剖整件事的利弊。 若是自己做的,扛下便是扛下,若本非自己做的,他真要为了熊主事白白毁了自己的一生,也毁了一家子的一生?管家是否是个聪明的人,不好说,不过他绝不是个蠢愚之辈,萧楚愔之话究竟何意,他心里明白。 自从踏入熊家,萧楚愔步步算思,一事套着一事,再由一事扯牵出一事,每一件事连连相扣,牵引自然设网套话之下也不给旁人任何回神想策的机会。 这个女人,这个应无能到叫各处分坊主事都不瞧在眼里的女人。 城府太深了。 一切早就策划好的,纵使没有证据,她也能借由已知之事环环扣引,从你的口中套出她所要知的事以及证据。当这一件事被全数推堆到管家身上时,便已顺了萧楚愔的心思,她的每一句每一言都是针对管家的心防,一点一点的施以恐压,让他开始踌躇于是否当替自己担下这一干的过罪。 心理上的施加恐吓,恐吓之人越是淡然,被恐吓之人越是觉着恐惊。 五十万两银子。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担得上这五十万两银子的过罪,若是这一桩事真叫自己担下了,正如萧楚愔所说,自己担上的便不只是区区五十万两的重银,还有一桩官司,以及自己整个家。 家。 倾尽一切也要守护的家,他真的要为了熊主事,将自己的家和自己的一切全数担上。 心中早已乱如团麻,管家已不知如何处应,他想要挪眼,想要看看熊主事的脸色,想要询问熊主事自己当如何?可是萧楚愔盯得实在紧,每当他有那个动作或者意图,她便呵着发出冷讽,追询是否有了决断。 管家越是恐焦,她这处看上去便越显悠闲,端坐正位,品茗闲坐,瞥扫下堂,萧楚愔说道:“管家可是想好了?若是还没想好也不打紧,咱便在这堂里头慢慢耗着。今儿没想明白,那就明儿继续,明儿若是还没想明白,那就后日再继续。反正小姐我如今闲着,时间多得是,咱便一并耗在这堂里,直到管家想明了。至于管家家里头?莫要担心,小姐我会差人好好说清的。” 这一件事若是没理出个所以然来,谁也别想离了这内堂。谁都不得离,也就意味着心里头纵然有了对策,熊主事也绝不可能将对思告知管家。在这一事上萧楚愔是打定主意咬死管家,誓要从管家嘴里撬出自己所行之事。心清萧楚愔之意,熊主事自当急了,便是看着,熊主事说道。 “大小姐,这事” 话刚开口甚至都没来得及表了意,便见萧楚愔说道:“这一件事由我来处办便是,熊主事还是莫要插手的好,毕竟这管家可是熊主事府上的,如今行了这极恶之事,若是熊主事插手管了。我恐到时事若没处明白,怕是熊主事这儿也得沾上些不干不净的。” “可是” “有何好可是的,我也是为了熊主事着想?不是吗?还是熊主事觉着我这萧家的当家家主,还审不得这一件事不成?”笑着回了熊主事的话,不咸不淡的笑,却堵得熊主事不知如何应语。此时不管他回什么,恐落在别人耳中皆是辩狡。 话,怕是不能说了,此时的熊主事只能盼着管家是个懂理的人,晓得什么事该当着,什么事不当瞎说。(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破罐破摔 若是萧楚愔没有直接开口挑明,又或者在挑明一切后直接将他们送衙查办,对于熊主事而言他还有机会,还有脱了这一切的机会。可是没有,自打踏入熊府的那一刻,萧楚愔此行便是要弄清个所以然来。就连茶田究竟从中苛吞了多少银两,她也没打算送官查办,让官衙帮她审清这一件事。而是自己过审,直接从管家那处下手,句句逼问。 管家不是他,扛不住萧楚愔的咄咄吓逼,早在萧楚愔的呵恐之下便失了分寸。如今他们又在萧楚愔眼皮底下杵着,就算自己想给管家使个眼色,打个心思,恐也是不可能的。 没了自己的示意,这个无能的管家更是靠不住了。 萧楚愔说了,她可以慢慢在这儿跟他们耗着,反正无所谓,他们人多,时间也多。萧家家主疑了生意上有错纰,不动刑不惹事,就这样简简单单坐在那处等着伙计管事回话,上哪儿都是个说得过去的理。 她可以坐在那儿慢慢的耗着,可是管家却没有这等悠闲的心思。 他怕,怕自己真担下这一件事,最后毁了将是自己的一辈子,将是自己的家。他也怕,若是自己替熊主事担下这一份过罪,熊主事最后翻脸不认人,自己连着家中老小怕是都得完了。 萧楚愔说了,银子必须吐出来,一个子都不能少的吐出来,若是吐不出那些个银两,他的债,她会让他家老小替他一点一点偿还。不管萧楚愔方才那话说得有多轻柔随意,可管家心里头清楚,这位看上去性情平柔的家主小姐,说出的话,必然也做得出。 尤其是随着堂内时间久耗,气氛渐着压沉,这种感觉更甚了。 若是想要压垮一个人,再也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好用的,熊主事那儿不能替他拿主意,这儿几双眼睛又都落盯在他的身上。越是耗时,他这心里头越是胡想胡思,最后生生压垮心里最后一道防线,受不得内心恐焦的管家直接伏趴在地上,说道。 “大小姐,小的我说,小的我全说。” 管家受不了了,如果萧楚愔一个劲的逼询,他或许还能再撑得久一些,可再说完那些恐心的话后,她却收了声坐在那儿,不出声,也不让任何人出声,只是坐在那处看着管家,瞧着他内心焦灼。 再也没有什么比自己恐吓自己更能崩了内心最后一条防线,在脑中一番焦斗之下,管家最终受不了了。 哀喊出声,重拜叩下,管家这一声哀求的话叫熊主事整个人僵顿。当即瞪看着跪在地上的管家,熊主事呵道:“管家,大小姐面前休得胡说八道。” 便是事已至此,熊主事的余威仍在,这一斥呵的确叫管家的身子发了僵。只是余威如何仍存终归比不上眼下的难逼,熊主事的斥呵换来萧楚愔出言轻笑,看着熊主事,萧楚愔说道。 “熊主事急什么,这人还没开口呢,熊主事怎就晓得他是实说,还是胡说?你家管家是聪明人,想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头清楚。便是他心里头不清楚什么是实话什么是胡话,小姐我心里也清着,不劳熊主事一旁挂心。倘若熊主事一定要挂心,那这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就真该叫小姐我挂心了。” 人家那处还没开口,他这处倒是坐捺不住,着实叫人审疑。便是这话落后,熊主事更是不能多言,只能怄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瞪看着地上的管家。 熊主事刚刚那一声斥呵,的确震了管家的心,不过这一份震很快就叫萧楚愔那一番话给冲了。看着那额头都贴触在地面的管家,萧楚愔说道。 “刚不是还说着要全说吗?怎的了?这会子倒是哑巴了?可是叫什么给吓了不成。若是真叫什么给吓了,倒是不打紧的,小姐人可坐这呢,量也没什么可吓唬人的。你要是真有什么想说的,就要趁这个机会老实招了,不过有一事我可先说前头。这大风大浪我见着,可比你多了去了,你这话一挑眼一瞥,说的到底是实的还是虚的,别想瞒了我的眼。机会我给,不过我只会给一次,所以你要是个聪明人,就好好掂掂心里的话,到底是当说的,还是不当说的。” 萧家不是善堂,这萧家家主更不是平善之人,机会她会给,不过只会给一次,是否能把握好这个机会便要看着得机会的人会不会把握。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便是不聪明的,这一次也该学了聪明,当下声音已是抖颤至了极点,管家说道。 “大小姐,小的我说,我都说,这茶田里的事都跟小的没有干系,那些苛待茶农的事都是熊主事的心思,跟小的没有干系啊。” “刘同你给我住口,休在这儿胡言乱语。” 自己干的那些事,管家竟全数招了,没能承下萧楚愔的恐逼将一切全数吐出的管家显然叫熊主事异常恼气,当下也顾不得萧楚愔就住在那儿,熊主事直接冲着管家呵怒起来。这占主之位发主之令的事实在叫人气火,当下看着熊主事,萧楚愔说道:“熊主事,麻烦你闭嘴。” 简单一句,气得熊主事的面色都黑了,不过萧楚愔直接当了没瞧见,复看管家,萧楚愔笑道:“方才不是说这些事都是你干的?怎了,不过小会儿的事,你怎又改口说了这些都是熊主事的意思?前后两种说辞,莫不是觉着小姐我是个傻子,戏耍起来有趣?” “大小姐明察啊,大小姐,小的这一次说的都是真的,这些真是熊主事干的。大小姐,小的不过区区一个熊府的管家,虽然说是管家,事实上也就是个跑腿管事的伙计,这茶田的事哪能轮到小的去处办。尤其是这分发工钱的事,那更加轮不到小的头上,平时这些个事都是熊主事自己管办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这么说来这每一年从茶田以及茶农身上苛吞的银两,都不在你身上咯?” “当真不在,大小姐,这样一块肥肉,哪轮得到小的去啃啊。”几乎可称哀跪,为了让萧楚愔信了自己所言都是真的,管家也顾不得趴跪地上,而是看着萧楚愔一脸哀容。 这样一块肥肉,好端端的摆在那儿,若是要啃的确轮不到管家一口将自己吃撑胖子。点着头算是应了管家的求哀,萧楚愔说道:“如此说来倒是有理,这么说来,这茶田每年不知去向的茶叶,也与你无干了。” “大小姐,这就更加不可能有干系了,这要是茶田里的银子,小的还可能摸得到,碰得到。可这茶田产出的茶叶,小的这区区一个管家哪能碰得了这些。别说是贪挪了,就是运发也不是小的分内的事。这些事都是熊主事亲管的,大小姐,全都是熊主事一个人经手处办的。” 不想在跟这些掺和上任何关联,早叫萧楚愔压得心快交瘁的管家也顾不得自己所说之事日后可能换来熊主事的报复。每一件事他都改了方才所言,也将每一件事都推还到熊主事身上。 这一切都是熊主事所为,也只有熊主事,才能为所欲为得如此合情合理。管家每一句话,都定了熊主事所行的恶事,也将这隐藏在远洲之处黑心的耗子一点一点揪暴而出。 管家,是熊主事的管家,再也没有谁的话比他更具指控性,待管家的话落后,萧楚愔也将视线转落到熊主事身上,说道:“熊主事,这一件事可如管家所言,这般?” 脸上早就气得青一块黑一块,青黑了脸,熊主事咬着牙说道:“大小姐,这恶徒之语大小姐如何得信?此事与我无干,皆是这恶徒一人在这儿胡说八道,怕是他见刚刚大小姐质询他所行恶事时我未曾替他开口求情,心里头生了不愤之心,便是死也要多拉个垫背的。大小姐,你可千万别信了这宵小的话。” “胡话,熊主事你竟然你竟然说我说的是胡话,你敢指天鸣誓这些不是你干的。” “既不是我干的,就算要我鸣誓又有何惧,倒是你这宵小,竟敢胡言冤我,我断然不会饶了你。” 萧楚愔这厢还坐在这呢,熊主事就敢当着她的面威胁管家,便是冲着这一点就足以看出他平时是个唯我之人。上头萧楚愔逼着,如今熊主事这儿也开口威胁,事已至此便是想要收回方才所言也已来不及了。横竖也成如今这般,管家也只剩破罐破摔一条路了。 气得牙都打了颤,身上的横肉也是一颤一颤的,管家直接气言这些年究竟替熊主事干了多少昧了良心的事。这些事叫人越听越觉着心里窝火,倒也越发怜了这远在远洲茶田的茶农。 熊主事之事,就算不是全清,在他手下干了多年的管家也当清了一二,听着管家挖吐出的过往恶事,萧楚愔倒是定坐在那儿听着。默着不语,便是听着,就在管家的怒火燃至顶尖时,萧楚愔突然开口问道。 “事,还真是恶性的事,不过拿人拿脏抓奸抓双,管家一口气说了这样多,总该有个证据才是。” “证据,大小姐,这人做事谨慎小心,哪会留下什么证据?”指着熊主事,管家早已经不知惧畏为何。闻言挑眉,萧楚愔说道:“这不管做什么,只要做过必然会留下证据,尤其是贪挪旁人的东西,若是不留个底,他哪会晓得自己到底讹了多少。旁的或许不会留下,不过这账目,总该留下一二本吧。” “账目?就算真的留了账目,他可不可能让小的知道啊。” “不可能叫你知道,总可能让谁知道吧。”野心极大,极其自负之人,做事的确处处小心,不过再如何谨慎小心总有不留神的时候。萧楚愔便不信了,这熊主事当真能将所行之事藏得天知地知他知旁人却不知,就算管家不清这里头的事,萧楚愔也觉着当有谁可能知晓才是。 叫萧楚愔这一点拨,到真叫管家想起一人,当即睁了眼,管家说道:“大小姐,若这人真藏了什么账目之类的东西,有一个人或许知道。” “谁?” “他的二夫人。”咬着牙看着熊主事,管家一字一句应着。 在一个家中,大小事务若是要说何人最清,管家无疑。虽然熊主事所藏的隐秘管家不知,不过他却晓得何人可能知晓此事。当管家说出二夫人时,熊主事彻底站不住了。 站不住性,也就意味着这位二夫人的身上有戏唱,当下唤了萤草示意外头府内丫鬟入了内堂,萧楚愔看着那丫鬟笑道:“小姑娘,劳烦你领了厢竹上一趟你家二夫人的院子,我们这厢有事要询了二夫人。” 这话刚落,还没弄明这堂内诡异气氛究竟为何正打算领着厢竹出堂的小丫鬟,却叫熊主事一声“你敢”生生止了步。僵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小丫鬟看上去恐至极点。 狗急跳墙,也就意味着真的戳中什么,看着那气斥的熊主事,萧楚愔幽笑说道:“我为什么不敢,熊主事是不是当久了这个主事,都快忘了这萧家茶田究竟姓萧还是熊了?我萧楚愔的东西,你今儿就给我瞪眼看看,我到底是敢还是不敢。” 气势之上完全克压,尤其是后头那几句,更是拍桌而起。在呵瞪堂下的熊主事后,萧楚愔看着厢竹说道。 “厢竹,马上去一趟二夫人的园子,这二夫人究竟知些什么,不知些什么,我要你一个字一个字全从她嘴里给我抠出来。记住,我要全部。楚瑞,你跟厢竹一道去,就只是个女人,想来我们的萧四少爷,还是有足够的手腕应对的。至于这熊府里头上下一干小厮家丁,厢竹,出去的时候给我告通所有家丁,萧家家主亲临,办处熊主事讹贪之事,府中家丁若是事不关己者,下个月的工钱十倍分发,可若是有人想出风头行那助纣之事。哼,就别怪我遣了一并送官去。” 萧楚愔这一番话,是要断了熊主事的后路,而萧楚瑞可不是萧楚恒,若是动了恶心,可是男女不忌的。这熊主事可叫他窝了一肚子的火气,如今这位二夫人,到像是长姐特地送给他泄火的,当下挑了眉随后应了长姐的意,楚瑞已是揣了坏思起了身。 熊主事可恶,不过二夫人可是女流之辈,无辜啊。 看着四弟脸上挂起的坏笑,楚恒忍不得拉了他的袖口叮嘱他对姑娘当温柔些。只可惜这二夫人可不是普通的姑娘,见着三哥竟替二夫人求了情,萧楚瑞直接冲着长姐那处鼓了嘴,而后领着厢竹离了内堂朝着二夫人园中行去。(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狗急跳墙 二夫人跟在熊主事身边,也算见过世面,只是再如何多见世面也扛不住萧楚瑞这一个混世魔王投生的混子。不过几盏茶的功夫,这二夫人就叫萧楚瑞吓得心力交瘁花容失色,这当说的不当说的,她皆一股脑全说了。 当然,其中也自然包括萧楚愔最想要的那一本账册,有关熊主事这些年吞挪茶叶所得钱财的账册。 熊主事所行恶事已是板上钉钉,如今有了这一本账册,便是巧舌如簧,也是难掀大浪。 五十多万两银子,这几年下来的无本贪吞,于萧家而言又岂是五十万两银子的损亏。叫这些人如此胡来,萧家茶坊竟至如今还没垮倒,萧楚愔实是百思难解。如此利益熏心全无廉耻纲常之人,萧楚愔怎能再留他于分坊之中,在得了那一本账目后,她便笑着请了这位熊主事滚离萧家。 萧家的一切,当吐还给萧家,至于熊主事这人,原先萧楚愔也没想着赶尽杀绝,谁知这起的善心竟无善报。便是熊主事叫萧楚愔笑着请离熊府的两日后,官衙竟然带人前来熊府提人,而这所提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萧楚愔一行。 他们初至远洲,事还没惹祸还没闯,这官衙的提人着实叫萧楚愔难解。当瞧着差爷气势汹汹闯入熊府欲将一干人等全数提走时,萧楚愔第一个念想自当是家中胞弟管不得性,又惹出什么气人的祸端。 当即眸眼气瞪,在请差爷稍候片刻,萧楚愔直接扭头朝着二人瞪去,而后厉声询问。 “你们两个又干了什么?” “没啊!”这差爷来得莫名,两位萧家公子也是疑得紧,只是他们面上的迷疑显然未能让萧楚愔信服,在听闻两人的齐声应答,萧楚愔更是含愤,眼眸厉扫看着楚恒,萧楚愔质道:“楚恒,你这混小子是不是又给我招惹哪门子不能碰惹的风流债了?” “长姐冤枉啊。”当即叫屈,萧楚恒回道:“这远洲才刚到,三弟不就陪着长姐上了茶田,茶田回来又叫长姐拉着。这几日三弟每天不在长姐跟前候着,哪有空暇的时去惹什么风流。” 这几日他也是闷得紧,整日侯在长姐身侧,除了长姐便只剩下厢竹和萤草可以调c戏,这横竖来去都是三人,可叫他闷得人都倦了。楚恒之语,叫萧楚愔微顿片思,确定这混小子的确没闲时出去引勾远洲黄花闺女,便将视线移挪到楚瑞身上。这视线刚挪人还没开口,四少爷当即回道。 “长姐,你可别看我,我可什么都还没来记得做呢。” 虽是一肚子坏水,不过萧楚瑞这一次可真真什么都没做。横竖细想这几日也是累倦了,这两个混小子的确没空出去惹祸,萧楚愔便收瞪噙笑而后看着差爷说道:“几位差爷,我家这两位胞弟近来安分得紧,也不曾惹过祸事,不知差爷这提拿?究竟何意?” 她是屡思不明,想不清提拿根由,倒是跟前差爷,在闻了萧楚愔的疑询直接嗤鼻说道:“少在这儿给我们哥几个装蒜,我们今儿提的,是你们,一个都别想给我落跑,全部给差爷我回一趟衙门。” “提我们?”差爷此语叫萧楚愔更是难解,当下眉心凝蹙面露蹙疑,萧楚愔问道:“不知我等犯了何事,差爷凭什么提拿我等?” “哼,少在这儿给我装,萧家茶田的熊主事今儿上衙门报案,说有一干贼子竟佯装萧家家主上熊府闹事,妄图讹诈钱财。哼,你们这些宵小贼子,一个个看上去人模狗样的,竟然是这种不堪的恶心之物,居然骗诈骗到远洲来。你们也不上外头打听打听,我们远洲的知县大人是谁?这萧家的熊主事又是谁,竟然冒充萧家家主来此行骗,来人啊,将这些宵小贼子全部给我押提到衙门,知县大人要亲自提审。” 这些差爷来得莫名,叫人理不清根绪,如今这为首的差爷开了口,众人可算明了为何。当下楚瑞那儿已是起气,上前一步说道:“佯装萧家家主,我说你这当差的长不长眼,给本少爷瞪大眼睛看看,要是狗眼看不清,就叫你们县太爷亲自过来瞅瞅。” 官差,萧楚瑞可是见多了,往时在京都常闯祸,这街头京都当差的差爷十之都识得他。 萧家根基深,又是富可敌国,而这萧家大小姐更是明责暗宠,故而这萧家的少爷纵是如何的混着,只要没行出什么极大的人命恶事,一般这京都的差爷远远瞧着都是自行离开,免得便宜没落到,反倒叫这恶性的萧家四少爷给耍了。京都的差爷,可没几个乐意招惹萧家的恶少,可这远洲的差爷却没人识得他。在差爷看来,这面露不悦的美公子着实狂横得紧,当下那为首的已是不痛快。 当差的,如何能叫平头百姓耍了横,更何况这平头百姓此时在他们眼中乃是装诈之人。 当即为首的差爷也是怒了,直接上了前便是动手。京都的可没几个当差的敢当面对萧家少爷动手,故而楚瑞也没料想这人会突然这般,当下也是愣了几分,若不是萧欢盯得死,赶在少爷受伤前抢了一步替楚瑞接下差爷这一脚,贵公子怕真得挨踹了。 捂着被踹的腹部疼得冷汗直冒,见着自家小厮挨了旁人的打,萧楚瑞自当咽不下这口气。正欲上前理论,却叫萧楚愔一眼瞪了回去。抬眼示意楚瑞莫要胡来,萧楚愔看着差爷说道。 “这位差爷,我想这其中怕是有所误会。” “误会,这能有什么误会?那报案的可是熊主事,萧家家主究竟是谁生得怎番模样,堂堂萧家分坊的主事会不晓得。少在这儿和我废话,我今天就是奉命来拿你们的,你们几个诈欺的小人是要自个跟我们走,还是要我们提着你们一个个拖走?” 显然已认定他们佯装萧家家主到处坑骗欺人,所以这差爷的口气自当极差,如此恶差之语自是叫人觉着恼怒。赶在有人因了差爷差恶的口气发怒前示意他们不得胡来,在凝审端看之后,萧楚愔说道。 “好,既然差老爷觉着我们是行诈的骗子,那我们就随差老爷回一趟衙门,到时自当水落石出。” 话语落时,眼中却仍带笑,只是这一份笑中不知为何总透了几分凝审。明明是个弱柔的女子,可这瞧人的眼神着实叫人难受得紧,就好像在告知自己,今儿要是真提了他们,日后必然会后悔。 不过一介女流,能掀起多大的能耐,再说了这人可是熊主事说的骗子,这样一个诈骗之人竟给自己一种说不出的威压感。当下为首的差爷也是觉了诡怪,忙眨眼轻摇,随后呵令身后的捕头上前将他们扣上带走。 待那刑镣扣上并且随着捕头行离内堂,在经过差爷身侧,萧楚愔顿停笑看说道:“这位差爷,这有的时候事情还是弄清了比较妥当,毕竟有时只偏信一人的片面之词便草草下了决断,可是得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的。” 说完不在旁言,而是冲着差爷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萧楚愔这才领着众人离了熊府。 熊主事上衙门报举,有人佯装萧家家主上远洲欲行欺诈之事。因此事事态恶劣,加之报案之人乃萧家茶田分坊主事,故而当地知县格外重视,熊主事的案子刚刚上报,他立即命人将一干宵小全数提来,押入狱中。 这牢狱之灾对于萧家的小姐少爷来说还真是有生以来的头一遭,叫衙差押着进入牢房,并且叫人推着往牢房里跌摔几步,楚瑞那儿可是不快得紧。死死抬头便是一番气瞪,倒是这一眼怒瞪换来衙差更劣的囔骂:“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老子把你的眼挖出来。” “你” 恐着再惹出什么弊端,在少爷受苦之前厢竹忙着拽了一下楚瑞的衣袖,也是这一拽叫楚瑞压了一心的不痛快,直接瘪了嘴撩了衣摆就在地上草堆坐下。萧家四少最常同三教九流混在一处,故而不甚在意这牢房里的脏肮,倒是三少爷,左瞧右看总觉着这儿脏乱得紧,这眉宇间的蹙皱打从进了这牢房就没松过。 扫了一圈愣是没瞧上一个能坐的地方,萧楚恒说道:“这牢房未免也太脏乱不净了,连处可以坐的地方都没有。” 这话刚落,那处楚瑞便瞥了过来,说道:“三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及你那风流翩翩的公子形象?随便找处坐下不就得了,这儿是牢房又不是客栈,哪那么多挑挑拣拣的。” 这话落后楚恒那处也显不喜,当下说道:“便是随便找处也得寻得出来,这个地方,哪有能坐之地?” “谁说没有,要是没,我这会子坐哪?” 看了一眼盘膝毫无顾忌直接坐在草堆上的四弟,萧楚恒直觉头疼,说道:“我可不是你,寻了处地就能窝着。” “既是如此那三哥你便慢慢矫情吧,最好能一直这样站着,咱们今儿着了那老贼的算计进了这儿,怕是没呆个几天是别想出去咯。” 萧楚瑞生得华美,可惜这性子却恶性随意,不过也就是因着这随性至了极点的坏性,才能与那三教九流之人混到一处。楚恒那厢是嫌得紧,不过四公子可不介意这牢房里的乱脏,这话刚落整个人直接倾倒落地,一身华衣更是蹭脏几分。 楚瑞这等性子,饶是胞兄也瞧不下,当即掩面退了两步面露不喜,萧楚恒直接挪步行到长姐身侧。也是瞧着三哥走到长姐边上,那卧倒在草堆上的楚瑞麻溜的起了身,而后跟着挪了上来开口问道:“长姐,我说你为何这般乖乖的随他们来,这些个当差的没个长眼的,咱们理他作甚。” 京都里头都没人敢这般待他们,至了这小小的远洲倒是叫知县衙门里的差爷甩了脸色,不若萧楚瑞如何不介这牢房里的脏乱,可这一口气也是堵在心头。倒是萧楚愔,听了楚瑞那刻意不压的半讽之语,说道。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莫要狂横比较好,莫不然叫人趁机欺了,到时候受苦的还不是自个。” 人在别人的地盘上,又落入别人手中,便是心里头觉着不舒坦也得忍着。长姐此语究竟何意,楚恒楚瑞心里明白,还不是忧着他们沉不住气同捕头起了争执,到时叫人借势欺了。 强龙再强,若是落入地头蛇的窝里也只能暂且忍了性,便是长姐开了口,楚瑞也只能压下心底泛起的坏心。一番心算,眼睛溜转,虽是压下了一肚子的心思,不过对那熊主事倒是又多升了几分恶气。想着如今这般境地便是托了熊主事的福,楚恒便横着气说道。 “倒是想不到那熊主事竟是如此歹恶之人,长姐没有算计饶了他已算开恩,只是让他还了这些年贪挪的银两。结果他倒好,竟然恩将仇报,上知县这处控告咱们乃是欺子,假扮萧家家主欲上茶田行骗,实乃可恨至极。” 这话一起楚瑞那厢也是气了愤说道:“所以一早我就说了,这种家伙就该提了他报官,送入牢房吃上几年牢饭方才是好的,可是长姐偏生对这种宵小动了几分善念。长姐,你现在可瞧见了,像他这种人就该往死里赶,起哪门子善心嘛!” 如果当初顺了他的意,直接将熊主事扭押上了衙门,在支点银两叫这恶徒判上个十年八载的,可就没这后头的麻烦事了。对于这熊主事,萧楚瑞可是厌得紧,故而一开始就没想着饶了他。 倒是萧楚愔,原也没想着这人的心竟如此之恶,会行这狗急跳墙之事,故而也就不想将事做得太绝。谁晓得她还是小看了这人的歹心,竟叫人算了这一遭。 自打入了这牢房,萧楚愔的眉心便没松过,没有应答也没有理会两位胞弟的交语气怒,而是站在牢房边上透过牢栏看着外头,心中快速谋思对策。(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歹心本意 自从叫捕头押着关入牢房,便没瞧见有谁上牢房瞧过他们,那本该提审他们的知县老爷也是久久没见消息。那儿没有动静,他们这厢也显定安,至少萧楚愔这处可是淡然得紧,完全没有入狱之后该有的焦急以及惶恐,反而还算悠惬坐在那儿闭目养神。 特地报官让知县将他们押入牢房,熊主事究竟想干什么,萧楚愔这心里头也算有了谱。 既是大致摸清熊主事的本意,萧楚愔自当更显淡定,因为她知道,那位歹了性的熊主事远比她还要着急。她这儿越是淡定无谓,他那处越是压不住躁性,总该会忍不住上了牢房来见他们。 心里头既已料定,脸上自当更显淡然,而事实也果不出萧楚愔所料,不过在这牢房里呆了一日,那熊主事果真按耐不住直接入了牢房探望他们。由着差爷领着进了牢房,待差爷将他领到她们所处的牢房前,差爷说道。 “熊主事,这就是您报案所说的那几个诈欺贼子,我们知县大人一听有人佯装萧家家主上远洲行骗,立即就把他们押来了。现在就关在里头,打算先关个几天压压他们的锐气,到时候再一一提审。” “知县大人自有自己的处事之法,熊某就是个行商的,不懂这些。不过熊某还是想多说一句,这些贼子狡诈得很,最是擅长狡辩,还望差爷若是有这机会记得提醒知县大人,可莫要让这宵小贼子给唬了。”说完从袖内掏出一锭银子,直接塞入差爷手中。 银子入手,在手上稍微掂了掂重量,差爷笑道:“好说,好说!” 贿赂之事屡屡可见,京都也是常有听闻,不过这样当着他们的面贿赂,这熊主事和差爷还真当他们几人瞎了。当下嗤声鄙笑,楚瑞说道:“那锭银子怎么着也有五两吧,差爷大人这样掂着,就不怕折了自己的手。” 这话刚落差爷直接气瞪过来,往前走了一步扯得锁在牢房上的锁链‘咣当’作响,差爷说道:“你这宵小贼子,在口出狂言信不信我叫你试试我的手段。” 这牢里头有多少肮脏的事,便是不曾亲眼见过,猜也猜得出,忧着楚瑞受了委屈,萧楚愔当即抬眼瞪他,示意他管好自个那张恼人的嘴。一眼扫,楚瑞乖乖闭了嘴,待着萧家四少闭了嘴后,熊主事这才上前说道。 “差爷,能否给个便利。” “哦?熊主事跟这些个不入流的家伙,莫非还有什么要说的?” 当是微疑,见熊主事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些贼子佯装的都是我萧家的家主,我总该问清这些个贼子究竟想做什么?若是这些贼子不只是讹诈那般简单,心里头还打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我也要赶紧通会一声京都,也免得大小姐那处不设防呢。” 这话说着,若是不知这人行了什么,光是听他这一番话倒真是忠贞的主。只可惜早清这人面目的萧家众人,在听了熊主事这一番话只会叫他们觉着恶心。当即有人蹙着眉,面上已露嫌恶,更是有些个说不得了,萧欢直接嘟囔说道。 “还恐着大小姐不设防呢,一面干着欺官害主的事,一面还有脸提着大小姐,你也不怕叫雷给劈了。” 这样的主子带出怎样的小厮,萧楚瑞那个脾性,萧欢这一张当然也是厉的。自家少爷心里头闷着,大小姐又不让开口,萧欢当然得替少爷将心里头的讽语说出。因着这一番话,却又换来差爷一顿斥呵。 瞪看着牢里众人,捕头说道:“都落到这个地步你们还想摆什么大家小姐公子的架势,我呸,告诉你们,进了这牢房,就算是钢筋铁打的,我也能让你们老实。所以要是在这里头给我横,小心我叫你们有命进来,没命从这儿滚出去。” 在说这话,捕头眼里头的狠光绝不是空白吓唬人的,能在这等地方当差,怕是也不比外头江洋贼子善性到何处。如今他们落在这般田地,实在不该为了一时的一口赌气跟人较劲,故而轻咳一声示意自家人,若是在多嘴就别怨她动气,萧楚愔这才在厢竹的搀扶下起了身,走到牢房前,冲着捕头便是欠身致了歉礼。 这一欠身歉致给了捕头面子,当下又骂囔几句,捕头这才看着熊主事说道:“熊主事要是想同这些人说什么,便说吧,我先上外头候着。不过熊主事你也看到了,这些人就是不长记性的主,你自个也得留神了。我人就在外头候着,要是这些人敢对熊主事做什么,熊主事你喊一声,我马上进来替你教训这些不长眼的东西。” 说完又朝着他们‘呸’了一声,捕头这才掂着熊主事给的银子乐呵朝着外头走去。直到着捕头离了牢房上外头喝酒憩休,熊主事这才转了身面看着萧楚愔,而后揖礼说道:“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劳烦熊主事还记得,几日不见,熊主事这气色到是差了不少。” “哼,亏得大小姐还有闲心在意我的气色。” “当然在意了,虽然熊主事现在已经不是我萧家的人了,可不管怎么说也曾在萧家干过多年,小姐我这几年平白落下的骂名可都是亏得熊主事一手而起。熊主事为我费了这样多的心思,对于熊主事,我如何不上心,不在意呢?” 回得笑然,面上全然瞧不出半分当怒之色,就好像两人现在并非身处在牢房之间,而是在哪处茶楼里悠闲这些,闲聊而已。 牢房里的萧楚愔,看上去悠闲惬意,倒是外头的熊主事,脸色显然比进来时又差了几分,看着面上不露半分惧意的萧楚愔,熊主事怨瞪着眼说道:“大小姐便是大小姐,果然气定如山,就算落到这般田地也能泰山压于前而面不改色,着实叫熊某佩服。” “熊主事言重了。”勾唇一笑,下颚微挑,下斜饧眯的眼中带了几分讽嘲以及挑衅,萧楚愔说道:“牢房这里头虽然狭小脏挤了些,不过终究还算不错,至少这里头悠闲,小姐我也悠闲。可比得外头某些人好多了,至少不用吊着火气四处找翻,空寻却怎么也寻不到,不是吗?” 萧楚愔这话刚落,熊主事的脸色直接沉下,连着语调也压沉不少,往前又行一步,暗压下的眸色中翻转着极大的怒气,熊主事忍着怒从牙缝一字一句挤道:“看来大小姐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进牢房。” “边上养了条熟不起来的狗,便是再不清,这厢也得清了。哎,本想着养了这么多年,总该有点感情,就算这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也不至于冲着自家主人乱咬。谁晓得还是小瞧了这畜生的脾性,倒是不知已是恶到这般,干了那么多坏事不知改改脾性也就算了,竟然还妄图回身咬主,哎,实在失算。” 萧楚瑞平日里说的话已够刺耳难听,不过每次同长姐相比,饶是这位恶性的萧家四少也免不得甘拜下风。长姐那一张利齿,不但不带半个脏字反而极好指桑骂槐,每每骂得人面色难看却又不愿承了她的话。毕竟谁也不想主动撞上去,认了萧家大小姐刺骂的正是自己。 这一次的话也是难听,在叫熊主事黑了面色的同时也叫萧家众人“噗”的一声笑了,便是萧楚瑞忍不得接了一句说道:“所以四弟才说了,这养不熟的毒崽子就该早点药死,要不然谁能晓得何时会叫他回头咬上一口。” 句句言言皆是直指熊主事,却又不肯点名道姓,倒叫熊主事只能气黑了一张脸,却又不好反嘴。只能处在牢房外头黑阴着脸,看着他们说道:“死到临头还逞一时口舌之快,怎么?难道你们觉着自己还能从这牢笼里出去不成?” “不从这牢笼里出去,难道还在这儿住一辈子不成。”嫌鄙瞥了一眼,楚瑞不屑,楚恒笑应:“这种地方,少爷我可没兴趣,不若要是熊主事能往里头送上几位佳人,少爷倒是能勉为其难在里头呆上几天。” 既然入牢房,熊主事就没想着让他们出去,在他看来忽然叫人提着押入牢中,便是不恐惊到了极点,这心里头也当难安。谁晓得这萧家的几位小姐公子完全出乎他所料,且不说面上看不出半分不安,便是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就让他一肚子恼气。 看着他们那样,就好像在暗讽自己斗不过他们,也绝不可能斗得过。 萧家的大小姐,就是个没用的东西,整个萧家自从老爷过世后,便是一群没能的庸人。至少对于熊主事而言,当是如此,可就是这几位不叫他看入眼中的小姐少爷,一入远洲便将自己逼至这般,这一口气熊主事如何咽得下。 心中翻涌怒恨,看着萧家众人的眼中更是带了一丝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气怒。萧家的小姐以及少爷,他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远洲,因为只要让他们离开这儿,他便彻底完了。 那样大的一笔银子,既已入手,他怎能吐出,所以萧楚愔等人,必须死。只是在除掉这些叫他恨了怒的人前,有一样东西他必须拿回来。 那就是萧楚愔从他这儿拿走的那一本账目。 那样一本账目,若是不拿回来就意味着自己的致命之处握在别人手中,要命的东西落至他处,如何能高枕无忧。当是一想,那牙下的恨意更深了,看着众人的眼中杀气更甚,熊主事说道。 “大小姐和两位少爷还真是悠闲,不过大小姐和两位少爷可别忘了,这儿是远洲,而不是京都,所以几位想要从这儿完好无损的出去,恐怕不见得能如了所愿吧。不过” 话至这处顿了一下,微顿之后眼中算色一闪,熊主事说道:“不过大小姐要是愿意将那东西交出来,熊某自然会想方设法将大小姐完好无损的带出去。” “想方设法吗?”熊主事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的笑讽也已随起,仰头看了天顶,顺带一记翻眼,萧楚愔说道:“熊主事真是有趣呢,若是那东西真的交出去了,恐怕熊主事到时就不是想方设法带我们出去,而是想法设法让我们死吧。” 她不是个单纯好骗的主,如此可笑的话如何会当真,当下视线从翻瞥的天顶移到熊主事身上,往前凑了几分,萧楚愔压声说道:“这远洲不是熊主事的地盘?既是熊主事所控之处,那熊主事就去找啊。将那熊府上下翻过来慢慢的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熊主事你所要的那样东西。” 轻轻出口的话,一个字一个字说得甚至悠闲,明明两人间还离了一两步的距离,可熊主事不知怎的,竟觉着萧楚愔说这话的时候,那从鼻息以及口唇中喷洒而出的气息拂到自个面上。 鼻息,明明当是温热,可是这洒落在面上的轻拂却带了一丝说不出的怪阴。 这说不出根由的诡阴冷冰叫熊主事往后颤退一步,因着熊主事往后挪了退,萧楚愔这才随着往后浅退半挪。人往后退,彼此的距离开得更开,那面上的讽笑以及身上本就个固具的压势叫熊主事看得更加清透。全然不将熊主事的威胁放入眼中,萧楚愔说道。 “熊主事若是有这空闲的时间上牢里探望我等,倒不如多花些心思好好想想,那东西究竟藏在何处。那样要紧的东西,若楚愔是熊主事,也是不敢让它在外头遗落太长时日。毕竟那样要命的东西,不论落在何人手中,倘若心里头揣了点坏的心思,对于熊主事而言,怕都是天大的麻烦呢。” “那东西,你究竟把它藏哪了?”一字一句压声问着,要不是中间隔着牢栏,熊主事真怕自己会按克不住冲入牢中。那致命的账目是他最恐的弱处,无论如何那本账目他也得拿回来。萧楚愔不咸不淡的讽嘲对于急火攻心的熊主事来说简直是种激怒的存在,当下心中愤恨又染数分。 人是愤气,可对头那人仍旧一副乐着瞧戏,全然不将熊主事的火怒放在心上,萧楚愔笑道:“熊主事是个有能耐的,既然如此能耐,那便猜猜,那东西究竟叫我藏在何处?是在熊府?还是在外头?又或者说它早就不在远洲了。” “你” 怒攻心,一时却又不知当说什么,只能压下那一团火怒指着萧楚愔,甩了几句狠话后熊主事这才气怒离去。(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无能知县 这熊主事会上牢房探视他们,到也在众人意料之中,只是谁也没想到熊主事这一通子火怒原比他们所想还要焚恼不少。待那熊主事怒气冲冲离了牢房,想起他方才气得面色都扭了狰狞的脸,楚瑞忍不得说道。 “长姐,你可瞧了方才那混蛋的面色,扭得都快变了形,实在有趣。” 楚瑞这话落后,倒也叫旁人下意识记起方才那逗趣的一幕,不由得随之一笑。只是笑后想着熊主事最后甩下的威胁,厢竹这处不禁挂了几分心,当下看着萧楚愔,厢竹说道。 “小姐,您说那熊主事会不会真” “眼下倒还不会。”抬了手断了厢竹未说完的话,萧楚愔拧眉应道。小姐既说不会,想来当是不会,因了萧楚愔之语,厢竹免不得吐松了一口气。便是这一口气微微吐出,厢竹说道。 “小姐,那熊主事想找的究竟何物?为何怒气冲冲来了牢房质询小姐?小姐可清他所要寻的是什么?” 方才两人对峙,从熊主事的口语中不然看出,他所寻之物萧楚愔必清,而萧楚愔显然也清楚这让熊主事急得都快攻心的究竟何物。那人一来便是一通威胁,光顾着瞧他那一张丑陋的嘴脸,以至于他们都没留神那叫熊主事在意的究竟何物。如今厢竹一提,倒是皆来了心思,直接行至萧楚愔身侧,楚恒问道。 “长姐,那熊主事怒气汹汹前来质询的究竟是何物?长姐你可是清的?” 楚恒这话刚刚落下,那厢早在心里头转了不少猜思的萧楚瑞直接开口说道:“长姐,莫不是你趁了人家不注意偷偷藏了人家的宝贝吧。这藏的是哪门子的宝贝,可叫那熊主事急的,长姐快些说说,若是真是打紧之物,长姐便给了四弟吧,叫四弟当了他的面砸了,叫他一辈子懊去。” 一想着熊主事一辈子的气懊,楚瑞这儿便觉解气,当下更是起兴得紧。只是他这一番坏透的心思并未得来萧楚愔的肯应,反倒瞪眼说道。 “把那宝贝毁了,你是想让他恼急还是想让我恼急啊,脑中整日尽整这些个不中用的,就不能偶着动些可用的东西。再说,偷偷摸摸藏了他的宝贝,你家长姐我若是真有心思,需要偷偷摸摸的藏了?便是那让他急得上火的物件,那也是我光明正大从他眼皮底下拿的,何来的偷摸。” 偷摸之事,萧楚愔虽不至于不屑,不过能光明正大她犯得着偷偷摸摸。原着还在猜测,这叫熊主事急得上火的东西究竟是何等要紧之物,可如今听了萧楚愔一说,心中到皆明了。当下了然一笑,萧楚恒说道。 “看来咱这位熊主事,想要的是长姐手中污贪的账目?” “原是这样东西,我还当是什么呢!”得知那物竟是那日从熊府取出的账目,萧楚瑞这话中倒添几分失望。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便是自个陷了牢狱之灾,也盼着能出些麻烦的事,方才能满了他的坏性。 这句失望的嘟囔,自当换来萧楚愔一掐,重重掐后萧楚愔才说道:“没错,咱那熊主事想要的就是那一本记了他多年所贪诸事的账本。” “这般的火急火燎,看来那东西于他而言极重呢,不过也是,在咱萧家贪挪的一切,以及从茶农那处苛贪的一切,这些年所做之事皆叫他自个详详细细的记在账目上。那一本账目,对于他而言可是死证,这种要命的东西谁不望着找回,便是拽在自个手上心里才能安生。” 话至这处稍顿一下,折扇勾挑敲在肩头,楚恒续道。 “不过咱都已经入了这牢房一日,这当口才来探询咱们,而且还是闷了一肚子的气怨过来的,想来那熊府怕已叫这熊主事给翻了一遍,不过账目,怕是连个影子都没瞧见吧。” “若是账目叫他给瞧了,你觉着咱们还能悠闲坐在这儿聊天?” 她的出现对于熊主事而言才是最致命的,倘若那本账册已在熊主事手中,依了这歹人的性子,必然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远洲。毕竟他们离了远洲,这人的好日子也算真的到头了。如今只是怒着性前来牢房质询,怕是整个熊府已是翻天,却还是没寻到那要紧之物。 要说熊府何人最清,熊主事无疑了,毕竟那是他的府邸,这世上还有谁对于熊府的根细能清过自己。只是这整整一日,翻海的寻找,那小小一本账册始终不见踪迹。 莫说熊主事那儿急得攻了心,便是楚恒楚瑞这处,在想了熊主事那一脸急火模样,心里头也是顺了几分好奇。当下溜了眼思了片刻,楚瑞凑了跟问道。 “长姐,按理来说那熊府当是熊主事比咱们还清才是,若是长姐真在府中藏了东西,没道理熊主事连个影都没寻到。长姐,那账目可叫长姐藏哪了?竟叫那贼子翻了天地也找不到?” 熊府也算大,可藏的地方也是多的,不过他们能放之处总的也就那几处。实在想不清长姐得将账目藏于何处才能叫熊主事翻覆遍寻无果,楚瑞这儿实在奇了。 那本熊主事如何都必须寻到的账目,确叫萧楚愔藏了起来,倒也不是一早就料到熊主事会对他们不利,只是多年养来的习惯,重要的文件必须藏于一处安妥的地方,她这心里头才能安生。本是多疑下养成的习惯,没想到这一次倒是救了一干人等的性命,倒也叫萧楚愔暂舒了一口气。 胞弟那儿奇着萧楚愔究竟将那一本账目藏于何处,可萧楚愔这厢却无心思告知他们,那一口长舒的气刚刚吐出,眉心不自觉再度凝蹙起来。 熊主事贪得无厌,利早熏心,受限于牢狱之中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眼下为了那一本账目,熊主事暂且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不过那一本熊主事若是寻不得,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真动了恶毒的心思。受限于人无异于板上鱼肉,这种受限之感叫萧楚愔很是不喜。 萧楚愔默而无声甚至没有搭理他们所言所询,这种默静叫周遭问询之人渐渐收了声,不再询问而是看着凝蹙着眉心的长姐。 心压沉,人也寻着对思,寻着一个能说服知县扳回这一局的对思。 又在这牢房里呆了一日,将他们提来并扣押在牢房内不提审只为挫挫他们锐气的知县,在第三日终于来了牢房。一身官服着在身上,昂首挺胸到显傲气,只是那抿唇上扬高高抬起下巴的模样总叫人觉着不似清官模样。 进了牢房命了捕头将被告之人提上过审,得了知县之命的衙差自当赶着将牢房里关了几日的犯人提上。 萧楚愔乃首告之人,知县既要见,首当要见的便是她。 押了他们关了三日,期间连个声响都没,如今一来就要带走自家长姐,而且还是单独带走,楚恒楚瑞那处哪能答应,瞧着捕头进来想要拿人他们自当不肯。只是两位虽不文弱却也不彪悍的公子哥,哪是凶悍的捕头的对手,自当拦不住他们。 也是忧着推挤之间叫人趁机报复伤了身子,萧楚愔赶在冲突前呵了一声,随后扫瞪一眼打算动手的捕头,这才甩手随着他们出了牢房。便是关了三日,萧家大小姐仍是不失半分大家之气,举手投足之间自带凛然气傲。 由着捕头领着至了牢房里设的审堂,看着坐于上头一脸慢傲横竖没个官样的知县,萧楚愔不受控私下翻了眼,随后欠身说道:“小女子萧楚愔,见过知县大人。” 这话刚落,知县手中的惊堂木也跟着重重落下,重落的惊堂在牢中炸响,知县厉声喊道:“大胆!” 这突然的一声惊堂惊不了萧楚愔的心,反倒叫她又翻了一眼,而后问道:“不知萧楚愔何处让大人觉了大胆?” “你个刁妇,事到如今竟还敢谎称那萧家家主,你可知这萧楚愔乃是京都萧家家主的闺名?如今萧家分坊的熊主事告你假借他人之名意图诈讹钱财,事到如今不知悔改也就罢了,在本官面前竟还敢继续讹用他人名讳,你可是不将本官放在眼里?” 一看就是个没脑子毫无政绩的蠢官,事情还没问就急着先入为主,当下可叫萧楚愔笑着,看着知县又是欠身一礼,萧楚愔说道:“知县大人这话可就冤枉小女子了,小女子确姓萧,名为楚愔,乃京都人士。” “到现在你还嘴硬,是不是要本官对你用刑,你才肯从实招来?” “用刑?大人,这可不是什么人,什么事,都可以用刑的。” “你敢威胁本官,来人啊!” 话不出三声,便开始唤了捕头,只是这气唤的话刚刚落下,捕头也才刚狰狞准备动手,却听萧楚愔说道:“小女子一介平民,岂敢威胁大人,只是大人若是真要动刑,那也且听小女子说上几句。毕竟这里头可是藏了不少旁的根由,这刑还没动,一切皆有转机,可若刑真的动了,往后要真出了什么事,怕是麻烦了。大人明鉴,若是小女子这话说完,大人觉着还得用刑,再用也不迟啊。” 人已搁在前头,刑用不用还不是自己一句话,倒也觉着萧楚愔此语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原想动刑的知县直接使了眼色让所有捕头暂且退下。而后坐在椅子上看着萧楚愔,知县问道。 “好,本官便姑且听听,你这刁妇能搬出怎样的是非。” “谢大人。”欠身一笑,便是言谢,萧楚愔突然抬眸问道:“知县大人,萧楚愔敢问大人一句,这京都萧家的家主究竟生得怎番模样,知县大人可知?” “本官乃远洲泰和知县,这京都萧家与本官从无来往,本官如何知晓这萧家家主生得何等模样?”萧楚愔这话落后,知县下意识答了,回后萧楚愔继续笑道:“既是如此,大人如何认定小女子并非京都萧家之主,而是那佯装而来的贼子?” “这”叫萧楚愔一问,知县下意识顿了,愣于那处错愕半响,知县拍桌说道:“本官不知晓,难道那分坊的熊主事也不知晓,你这刁妇便是那熊主事亲自报的案,告你这刁妇假借他人之名意图骗榨。不但试图从萧家骗取大量的钱银子,甚至还偷偷藏掖茶田账目,罪行累累,本官劝你还是别在这处浪费口舌,乖乖认罪伏法将账目交出来,本官或许还能看在你主动承认的份上轻判你。” 一开始瞧着知县的模样,萧楚愔便知这人定是个无能的主,保不齐这泰和县的县官还是花钱买来了。如今不过说上几句话,她更加确定这是个无能之辈,当下人已不知翻了多少眼,萧楚愔说道。 “知县大人,您说那熊主事告我假冒萧家家主之名,意图骗诈?既然这熊主事敢断言我非萧家家主,想来当是知晓家主模样。既然晓得家主模样,那萧楚愔便想不明白了,他一开始凭什么让我等进入熊府?又为何会有那所谓的账目落入我的手中,知县大人,您不觉着这一事很是怪诡?” “这?” 三几下的功夫便如萧楚愔所盼直接将这蠢货绕了进去,她原还几分想不明白,那茶农都已经冤到这个地步,她远在京都不知详情故而帮不得也就罢了。可这泰和县令莫不是个不长眼的,瞧不到茶农的苦哀,就不知伸手帮帮还个公道。可如今看来,倒不是县令不长眼,而是压根连脑子都没长。 让这种人当了官,实乃百姓之苦。 想不明白这济国究竟如何选这百姓父母官,对于跟前这明显没几分脑子的知县大人,萧楚愔这心又多了几分鄙夷。 同这种人说话,的确容易叫自己起了鄙,只是萧楚愔又不得不承认,应付这样一个明显没多少脑子的蠢货,总比应付一个官商勾结的贪官要好得多。当下嫌鄙的时候心中也开始生了对思,看着显然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的知县,萧楚愔再接说道。 “明知我假,却让我入住熊府,知县大人明鉴,难不成就不觉着这事不对?”(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巧辩镇色 对于货蠢之人,最简单的法子便是直接将最怪之处呈于他的跟前。因为报案的乃是熊主事,所以在听了熊主事所报之事后,他自然先一步认定这些人便是诈讹的贼子,入他远洲便是来行恶事的。可如今叫萧楚愔这么一说,知县倒是有些愣了。 面前这个刁妇说得好像也几分在理,要是熊主事晓得她不是萧家家主,那她凭什么入住熊府?而且在入住熊府期间,她又是如何得了熊主事口中的账目?一个明知不是家主的陌生女子,让其在家中住了几日,实在奇怪。 便因此事,知县整个人都疑了,坐于那处皱眉苦思。只是一番苦思之下显然还是没理出个结果来,眼瞧着知县的眉心越皱越是锁紧,先前那当着他们的面收了熊主事五两银子的捕头倒在这时上了前,说道。 “知县大人,这刁妇可是个巧舌如簧的主,你可莫让她给绕进去了。熊主事是谁,那可是萧家在咱这处茶田的主事,他的话,那还能有假?他说这刁妇是假的,那这刁妇必然是假的。至于这刁妇刚刚说的既然知道她的假的,熊主事凭什么让她进入熊府。知县大人您瞧瞧,这刁妇虽然是个刁诈的人,不过这一身衣裳穿上去还真有几分大家小姐的模样。这熊主事常年都在远洲,几乎没怎么进过京都,这刁妇突然出现自称萧家家主,保不齐熊主事一时没回来神,还可能真的当真了。” 话到这儿陪了一笑,随后续道:“这当了真让刁妇进门,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熊主事那是谁啊,怎么着也是个经过事的,越瞧越觉着不对最后才发现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这才上咱衙门报案,说得通啊。” 本来是没理清个所以然,如今叫捕头一说,到也觉着有理,当即惊堂木再起,知县直接瞪着萧楚愔说道:“你个刁妇,可还想狡辩?” 捕头不过在耳边胡扯了几句,他竟又觉着有理,还真是墙头草,风往哪吹他便往哪倒。也叫人真心由不得不叹,倒也是漠了知县这一声惊堂之下的斥怒,萧楚愔移了眸直接朝着那多事的捕头瞪去。 一眼冷扫,明明这个女人是个阶下囚,可不是为何那一双眼睛扫过来,总让捕头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之感。当下微僵了身子,这厢还没弄清这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那厢萧楚愔已开口说道。 “知县大人在上,小女子自当不敢狡辩,只是小女子倒是有事想要询了知县大人身侧的差爷。”话落人已经堂而皇之看着那名捕头,萧楚愔说道:“知县大人高堂明鉴,自会断定是非,如今知县大人就坐在此处,我方才所言究竟是真是假知县大人自会断明,想来不劳旁人多嘴才是。可刚呢?知县大人这厢还没开口呢,这位差爷倒是急巴巴的说了一大串摆弄是非的胡猜?怎的,莫不是在这处,差爷比知县大人还要明鉴,还要心明不成?还是说” 话至此微了顿,眉梢微挑连着声调也跟着上了挑,萧楚愔说道:“还是正如昨儿差爷威胁我等那般,这县衙里头,可是差爷你说了算的?” 县衙自当知县为首,萧楚愔这话显然会害了那位捕头,当下话音落后,知县手中的惊堂木再次落下,指着捕头,知县呵道:“好你个杨捕头,亏得本官这么信任你,你倒好,自个当起主了?” 这方斥呵刚落,杨捕头那儿也是起了急,当下忙着说道:“大人,属下不敢啊,就算给属下再多的熊心豹子胆属下也不敢动这等心思啊。” “差爷说自个没动这等心思,那小女子可要疑了,昨儿是谁站在牢房外头指着我等斥呵,说若是招得差爷不痛快,便让我们站着进来躺着出去?我们究竟要怎么进来?怎么出去?这不是知县大人才能判定的事?何的差爷也有这等能耐?这可是昨儿真真切切从差爷口中道出的话?怎么?难不成差爷还想反悔?” 这不过是当着熊主事的面给的几句威胁,哪曾想这当口却叫萧楚愔拿来诬告自己。偏生这话他还真说的,这厢到不知如何应了。 杨捕头素来擅做牢房的主,这一事知县不是不知,本来心里头就有几分不爽,如今叫萧楚愔一挑更是气着,当即连着斥呵数声,这位知县显然气得不轻。 无能之人,远比任何人更在意手中那一丝半点的权利,眼瞧着知县叫杨捕头气得脸色都变了,萧楚愔这才抿撅了嘴,而后说道:“大人明察,万事心中清断,这事想来大人定会还萧楚愔一个公道。” “本官自有断处,不用你在边上一直叨叨,你一个劲的说你就是萧家家主,可那熊主事又告言你就是个佯装的刁妇,这事你如何解释。” 萧楚愔的身份,没人知晓,不过那熊主事的身份却是实实在在摆在那处,熊主事的诬告,却难叫人不信。知县叫杨捕头一气,倒是直接问到点上,当即萧楚愔因询垂眸轻顿,半晌之后方才抬头看着知县,说道。 “知县大人问我,那熊主事为何咬死断定我乃假冒的萧家家主,若是萧楚愔告诉知县大人,因为他心里头有鬼,知县大人可信?” “心里有鬼?”这话一出知县显然来了兴致,人往前微了倾,知县问道:“你说熊主事心里头有鬼,便是藏了什么鬼,你说来听听。不过本官可警告你,要是胆敢在本官面前胡说,本官定不轻饶。” “青天在上,小女子怎敢在知县大人跟前胡言,只是知县大人乃泰和父母官,不知知县大人可清这萧家茶田里的茶农过的是怎样凄苦的日子?” “茶农,这又干那茶农何事?” “小女子身处京都,甚少离京,这京都与远洲相隔甚远,故而这远洲茶田一向交予熊主事,便是每年茶收之际也只是遣了人前来远洲收茶。一年不过三次,春夏秋三茶,仅此而已,便是这三次茶收加起来恐也不过一月。所以这茶田虽是萧家,可真要说一切皆在熊主事控管之下。” 缓声轻言,萧楚愔慢声言道,途中像是想起了什么,眸中赫然射出一道气戾,视线透过知县不知看向何处,萧楚愔说道。 “万事皆由一人控掌,东家又远在遥遥千里之外的京都,这每年手头拽了大把银两的主事有几人不对手中钱两动了心思?便是这远洲的熊主事,也是俗人一个,自当不可能免俗。这些年来,远洲茶田全数交付在熊主事手中,他便借了我萧家信任,大肆行了贪讹之事。萧家远处京都,他在远洲所行一切自是不清,只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便是这些年干的一切,也有传入京都的时候。” 萧楚愔擅长说故事,以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几句声厉之下,便叫知县的眼都瞪了,坐在那儿看着她,瞧着她续着说道。 “当闻了熊主事在远洲行的一切,一开始我是不信的,毕竟熊主事在萧家茶田也是干了多年,当是个可信之人才是。可是那通报之人言之切切,叫人难疑,便是因了心中猜思,小女子便离京前往远洲,一探究竟。谁知这入了远洲,竟知一切属实,那熊主事不但贪恋成性,更是个性情暴虐之人,茶农在他的苛压之下日子苦不堪言。小女子得知此事一怒之下便辞了他,将他赶出萧家。虽心里气恨,可念在他为萧家当了多年的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开始并不想将他扭送官衙。可没想到这人却竟是歹毒的主,非但没念了萧家的好,反而还倒打一耙上府衙诬告小女子,实在可恨至极。他诬告小女子是叛主,欺瞒大人是欺官,大人,这等叛主欺官的恶徒,大人莫要信了他的胡语,望大人明鉴。” 自打见了知县,萧楚愔只是欠身却不曾行过跪拜,如今这话落后竟是屈膝而跪,到显得此话更真。 萧家茶田之事,虽然没人报官,知县也没去查过,可他毕竟是泰和的父母官,这泰和大大小小的事多少还是有些耳闻。萧楚愔此事,知县心中当清,见着知县坐在那儿没做表态,萧楚愔当即再道。 “茶农这些年受的究竟是那份苦,只要知县大人差人上茶田,一问便知。” 这泰和的知县并不是个当断之人,纵是话到这儿,他那心里头仍旧踌疑。这样的人容易叫人左右,却也容易突然拐了道陷自己于不利之地,眼看着知县皱着眉显然在纠结着究竟是自己的话比较倾于真实,还是熊主事那儿更加切真,萧楚愔眸色略沉,说道。 “大人若是再不信,也可差人上京都问问,便是无需真的上京都,只要大人有相熟的官员曾经在京都任过职,想来也当认识萧楚愔。若是大人心中难断此事,大可修书请了旁的官员,只要来此一看孰是孰非当即便清。我萧家虽只是生意人,没什么旁的能耐,不过也亏得京中各处高官眷顾方才得以守了这京都四家之首的美称。京都高官虽不敢说全部认识,不过半数交集还是有的,只要是京都高就过的官员,想来还是能认得出我萧楚愔的。” 在京都高就的官员?莫开玩笑了,那可不是区区一个泰和县的知县所能高攀的。且不说他根本不认识京都高就的官员,就算认识了,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件事特地修书将人请来,只为辨这萧家家主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修书,岂不暗示自己无能。 萧楚愔此语意在证明自己的身份,实则却还有另一层心思。 萧家家主,可不是普通的行商之人,而是京都四家之首的萧家大小姐。这京都里的官员纵是不能全识半数也当是有的,而这半数里头谁晓得有没有交好的,又或者说谁晓得里头有没有所谓的皇亲国戚。 不管是皇亲国戚,还是那京都的京官,就没一个是知县敢得罪的。当下各种心思齐涌心头,对于这萧楚愔的身份以及熊主事报入府衙的这一桩案子,他更加不知如何处办。 熊主事的案子,因为那是京都萧家的主事,所以他的案子知县格外上心。可如今跟前这个贵而华奢身份难测的女子,更是叫知县不敢轻易断判她的身份,当下也是为难得很。 便是焦得都坐不安生了,瞥瞧着上座的知县,萧楚愔勾抿了唇,低着头说道:“知县大人明察秋毫,一心为了百姓,是个难得的好官。只是大人也得留神了,可莫要因了心中事事挂记百姓反叫贼子利用,听信恶人胡语,拿自己的前途叫人赌了恶事。” 他是个没有政绩的官,故而升官之事几乎不可能,可如今萧楚愔这话一落,到像是隐透何意。当下知县的眸色直接闪了,而后看着萧楚愔干咳两声,知县说道:“此事实在难办,不过你也不用急,本官必回查个水落石出还你清白。” 这话落后知县当即看上旁侧衙役说道:“今日之事暂且这般,将这位姑娘先且送入牢中,没有本官的命令,谁也不能刻意亏待。” 此话落后知县便起了身,随后离了牢房,而跪在那儿一路等着知县离后,萧楚愔这才缓着起了身子,随后拍掉衣裙上碰染的尘灰。 知县方才虽只留了一句,不过就这一句对于萧楚愔而言已是够了。她原还忧着知县太过没有脑子,不懂她话中深意,可如今看来倒是她多想了。不若着当官的究竟长不长脑子,在升官之事上总较他人多了几分心思,如今萧楚愔都已这般直白明示,想来知县那处也当清了。 最后那一句,说是威胁,实则也是引诱。毕竟这远洲究竟是个怎的情况,官商之间到底有没有勾结,她心里头也没个准,所以萧楚愔只能行了此策。 一是告知知县,萧家在京都绝非寻常商家,若是这一件事他随意信了旁人,最后恐会给自己招来无法想象的麻烦。另一处也是给了知县一个盼想,若自己真是萧家家主,保不齐他还能借了自己与京都高官间的干系往上再跳几步。 不管这知县与熊主事中间有没有勾结,有无利益瓜葛,只要牵扯到京都高官,只要牵扯到可能有上升的机会。 这当官的都一样,萧楚愔相信那一刻知县的心思是动的。 他动了心思,那自个在牢房里的日子也就好过了,将身上沾染的尘灰弹掉,在衙役赔笑的示请下,萧楚愔回了牢房。(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两处心思 长姐竟叫人带了出去,而且这一带就是个把时辰,连个声响都没传来。那处越是没个响声,他们这儿越是心急如焚,在这狭小的牢中急得不停打转,就差连着几脚将这碍事的门踹了。 这还是头一次,楚恒楚瑞如此思念自家幼弟,要是楚宁在这儿,哪还会有这些焦人的烦心事,那位暴性的小少爷只怕早一脚将这困人的牢房拆了。又是急得火烧了心,寻思着不能继续再等的几人正打算闹事,曾想心思才刚起,便瞧见长姐随着衙役行回。 瞧见长姐入了眼中,楚恒楚瑞头一个按耐不住,当即上前抓了牢栏,待着牢门打开长姐回了牢房,萧楚恒当即上了前,抓了萧楚愔的双肩便是一番自上而下的打量。连着瞧了半晌,没瞧出有何不妥的萧楚恒仍是不能心安,还绕着长姐连着转了数圈,在确定自家长姐身上无碍甚至连衣裳都没显了乱脏,楚恒这才询道。 “长姐,那当官的可对您做了什么?” 一出便是个把时辰,谁也没陪着仅长姐一人,不得个准确的答复他这心里实在难安。便是楚恒的话刚落,楚瑞也探头询道:“长姐,那蠢官可对长姐用刑了。” 上凑的身子,若不是楚瑞的脸上还能瞧出几分担忧,萧楚愔都快觉着他这一份询带了幸灾乐祸。当时抬手戳了那凑上来的俏脸,萧楚愔说道:“你是很希望长姐叫人动刑了?” “长姐,四弟可没这等恶狠的心思。”叫萧楚愔一戳,楚瑞下意识往后侧倒去,很快便稳了身子,当下美目一个转悠便不知心里头又在盘着什么。现在这副情况实在不是教训胞弟的时候,故而瞧了楚瑞这一副不知又在打什么坏心思的模样,萧楚愔也没搁心上,而是跃过众人在厢竹已铺妥的地方坐下,萧楚愔说道。 “放心吧,他们没对我做什么!” “真的?”总觉着这牢房和当官的当不是那等讲理的主,故而萧楚愔这话落下,楚瑞明显不信。倒是这询落后,萧楚愔横道:“自然,你方才不也说了,那是个蠢官,既然是个蠢官能有多少能耐对我做什么?” “若真是个蠢官,到真不能拿长姐怎样了。” 自家长姐何等城府和心思,常人都不见得能算得过她,更何况是个蠢愚之人。当下了然应点,楚恒问道;“既无事,长姐怎同那知县耗了这么久?莫不是那当官的问了长姐什么?” “他传我去,无外乎想询我的身份,我也是如实答了,仅此而已。” “长姐仅仅只是如实答了吗?四弟可不信。”瞧着萧楚愔坐在那处一副事皆握掌的模样,楚瑞便不信长姐此去只是单纯的对方问,她应答。 便是忘了方才那重重的一戳,人也挪移到萧楚愔身边坐下,整个人坐于草堆上,身子往后一倒直接靠于灰墙,小楚瑞眨眼说道:“长姐可是明着暗着威胁人了?” “这民不与官斗,我一平头老百姓的,哪有胆量明着暗着威胁当官的?” 这贼小子的心思虽然坏,可萧楚愔又不得不承认,便是这坏到骨子的小子反而更能猜透自己的心思。当下也是展了笑,萧楚愔扬唇回道,这一回到叫楚瑞翻了眼,说道。 “长姐莫装了,旁人不知长姐何性,我们兄弟几人还能不知。若要说这一肚子的坏心思,有时四弟都得甘拜下风呢!那衙役刚刚领着长姐离开时一副凶神恶煞,好像咱多说一句话他们便能扒了咱的皮。可您瞧瞧,方才送长姐回来时那脸上恶心的笑,就差点头哈腰了。若不是长姐胁了那当官的大人,当官的发了话,这底下的能如此和眉善目?” 方才就只顾着萧楚愔,到真没留意这处,如今叫楚瑞一提倒也觉了如此。便是蹲了身侯在萧楚愔另侧,楚恒笑问:“长姐可是对那知县大人做了什么?” “冤枉啊!”一声笑冤,冤叹之后萧楚愔脸上的笑突然消了,视线跃过牢房不知落于何处,说道:“现在的我能威胁当官的什么?我只不过与他说了一件实事。” “何事?”两人齐声询着,他人也是屏凝,半顿之后萧楚愔说道。 “萧家家主何样,他不知道,萧家家主是否真的亲临远洲,他不知道,萧家虽只是行商的人家,不过京都京商谁也不知同谁攀着干系,所以劝他莫要因了一片之言,拿了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当官,哪个不在意自己的前途,不管萧楚愔此话是真是假,是实是胁,仅凭这一句,知县那儿就得多多掂量留个心神。 此次让知县传唤出去,萧楚愔便在知县的心里埋了一个心思,而只要知县心里头的这个心思还埋着,熊主事那处便不能随了他的性,他们这牢里的日子也就逍遥多了。 亏他们心里头焦着,忧着长姐出事,谁能想便是处在这种境遇,萧楚愔仍是游刃有余,倒是叫人难将其与之前的萧家家主联到一起。便是吐了堵在心口的那一口气,顺带着将提到嗓子眼的心归了原处,楚恒说道。 “好在长姐能辨能思,莫不然啊,谁晓得这一次会出什么旁的事呢。” “长姐的心思最是狡诈,看来往后是真真不用替长姐忧心了。”楚恒话落,楚瑞直接笑着接语,便是人展一笑,话也说道:“亏得四弟方才心中一个劲的念着五弟呢。” “念着宁儿作甚?”一听楚瑞提及楚宁,萧楚愔当即上了心,便是心思一上而后转想,萧楚愔说道:“怎的?动了心思想了宁儿,莫不是刚才还起劫狱的心思?我可警告你,宁儿生性单纯,你若是每每动了坏心思都往宁儿身上推,我定不饶你。” 长姐最护楚宁,这一点他们心清,也没意见,不过有一事楚瑞却是怎都不能依的。楚宁生性单纯?这世上会觉着萧楚宁生性单纯的,普天之下恐只有自家长姐会有如此可笑的心思吧。 这厢因了长姐那一番不切实际的话,楚瑞直接闷了一张脸,反之那处,见着大小姐无恙,厢竹这才微吐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大小姐已让这泰和的知县明了其中根由,想来咱们在这牢里也不用处处提心吊胆了,怕是再过上几日,也当能从这儿出去了。” “是啊是啊,这处地方实在厌人得紧,萤草是真真受不得了。” 他们这些个当下人的受不了这牢里的日子,更别提自家主子。如今他们也无旁求,便是盼着能快些离开这儿。萤草这话当即换来旁人点应,只不知为何,众人点应之下,萧楚愔却收声不语反倒微拧蹙眉。这一番坐蹙叫厢竹留了心,问道。 “大小姐,可还有何不妥。” “再过几日便可离开这吗?” “难道不是吗?大小姐既已同那知县点明,便是为了那所谓的前途,知县也不敢胡着信了熊主事片面之语。只要知县稍微查查,定可知了熊主事的歹心,到时咱们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这些事只要稍微一查,不难能知一些根概,只是厢竹这一番话未能叫萧楚愔松了眉心,反倒说道:“查,的确只要用点心思去查,便可知个根概,只是咱们真能等到知县查了这事?” “大小姐,您的意思是?” 萧楚愔这话叫厢竹的心不由“咯噔”一颤,同时这一番话也叫其他人默了声。 知县那处好应付,可他们怎就忘了,现在想要他们性命的并非泰和知县,而是那歹了心肠的熊主事。事到如今,若是得知萧楚愔在知县心里埋了心思,那歹性恶徒是否会再次狗急跳墙?便是不得而知之事。 当下心不由得沉了,待牢内气氛沉凝至谷阴时,不知是谁轻声说道。 “看来这几日,得更加留心了。” 这个世界是个只要有银子便能畅通无阻的地方,只要有人,便逃不得这个规矩,所以牢房里头也是如此。他们遭了熊主事陷害入了狱,这一事很快便在茶田传开,恐着有人买通狱卒害了他们的性命,为保他们茶农便挪移了自己的银钱连着给他们送了数日吃食。 虽都是些粗米类的吃物,不过总好过提了旁的心思,到也叫萧楚愔心里怀谢。 接了老农送来的吃物,萧楚愔怀谢说道:“老人家,辛苦了。” “大小姐说的哪门话,老头我哪就辛苦了?倒是大小姐和两位少爷,受了那小人的诬告,才是真的受罪了。” “老人家,没事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事情总有水落石出之时,老人家别担心了。” 自从熊府一事,知了萧楚愔的身份,也清了这里头的根由,老农一直觉着有愧于萧楚愔。如今见着萧楚愔等人竟遭熊主事陷害落了牢狱之灾,心里头更是难受。不由得老泪纵横,老农说道。 “那姓熊的简直狼子野心,大小姐善性饶了他,他不感恩也就算了,居然还恩将仇报。可怜了大小姐,白白受了这无妄之灾,这老天爷怎就这么不开眼啊。” “老人家,老天爷总有开眼的时候,只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老人家就别这样了,要是伤了身子岂不是遂了那宵小的心思。莫要在伤了心,再说了,事情前因我已跟知县大人说清,想来知县大人会还我等一个公道的。” 隔着牢房,只能伸手将老农扶起,萧楚愔笑着说道。 本是宽慰之语,只是这些人茶农受的苦太多了,连带着父母官于他们而言也是不可信的,当下听了,老农说道:“大小姐你这是信了那当官的,大小姐,不是老头我信不过这当官的,只是这当官的真真没几个好东西,尤其这泰和的知县,更是个昏官。如果他真是个长了眼的青天大老爷,我们也不会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和罪。” “老人家,我知道这些年你受苦了,只是这事您不用担心,我心里自有法子。”安抚的看着老农,待老农的情绪稍见稳定后,萧楚愔这才说道:“这牢里的事我自会想了法子,只是光在牢里头想法子终归无用,所以我这处有件事,想托老人家帮忙。” “大小姐要老头我做什么尽管说,别说是老头我了,就是整个茶田里的茶农们,都会想办法将大小姐救出来的。” “既是如此,便代我先谢了诸位。对了老人家,你可还记得当日随我们三人一块入茶田当短工的另一位公子。” 萧楚愔等人生得都是风华绝色,便是另一位公子也是如此,当即细想而后点着头,老农说道:“记得记得,是个英俊的公子,大小姐您提那人有什么事?要老人家我做什么?” “我们如今所有人都在牢里呆着,便只有那一位公子因了临时有事故而未受牵连,若是老人家出去,可想法子寻到那位公子,将眼下之事告知于他。” 知县那儿萧楚愔是埋了心思,不过依着知县的脑子,她这心里头总不得心安,毕竟熊主事如今已是强如之末,已是逼得没了退路,谁晓得这等歹性之人会不会狗急跳墙最后来个玉石俱焚。他被逼得没了退路想要焚,萧楚愔没意见,不过萧楚愔可不打算陪着他一块焚,便仅是一种可能,她也得先留个心思以备万一。 牢房里绝不是个久呆之处,多呆一天,对于他们来说便多了一份危险。所以萧楚愔必须想个法子速速离开这儿,免得呆在这处坐以待毙。 仍在外头的韩华是萧楚愔如今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故而萧楚愔便请了老农,无论如何一定要寻到韩华,将眼下之事全数告知于他。 那位与大小姐一块入了茶田的英俊公子是眼下最要紧的人,老农是个有心思的,也晓得那位公子必非寻常人士。故而听了萧楚愔之请,老农点着头应道:“大小姐放心,老头一定会想法子找到那位公子。” 老农在这牢里呆了许久,那狱卒早显不悦,当下走了过来便是赶人。狱卒赶人,老农自然不能多呆,只不过人离之时老农仍不忘说道。 “大小姐您放心,老头一定会找到那位公子的,绝对会找到的。”(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夜入凶犯 知县那儿提了个醒顺带暗示威胁,而老农这儿萧楚愔也拜托他快些找到韩华,两手当做的准备她已办妥,剩下的便看造化了。究竟他们先一步离开这儿,还是那早不知歹黑了多少心肝的熊主事先一步动手。 牢房里的日子,虽然萧楚瑞笑道逍遥,事实上这种地方绝无逍遥可言。白日闷热夜晚阴潮,一股子败腐的味道在周遭蔓溢,若不是在这儿也呆了四五日,便是这味真能将他们全数呛死。 这一夜倒是一如既往不甚安稳,靠倚在牢内,众人闭目浅眠,就在不安不生的浅眠中休歇时,萧楚愔隐隐总觉得外头好像传了奇怪的声音。那是一声很轻闷的声音,像是有谁轻的呻哀,声音不大,闷得像是叫什么东西强行堵住。 可就是这沉沉闷闷的声音却还是叫萧楚愔拧了眉。不舒服蹙眉动身,随后从浅梦中醒了过来,就在她蹙眉睁眼渐缓回神时,一道白光移射,明晃晃的光正好射闪过她的眼,刺得那双刚睁开的眼再度眯起。 蹙了眯,片刻方才适应,待萧楚愔彻底睁眼后,牢外一幕直接让她瞪了眼。只见那牢房外头站着两名持刀的黑衣之人,黑色的夜行衣,面上也叫黑布蒙着,仅露在外头的一双眼中带了凶戾之气,尤其是手上那把沾了血的明晃白刀,更是刺得萧楚愔眼睛发疼。 看着这两人,下意识顿了心,视线从两名黑衣人身上往后挪去,萧楚愔瞧见不远处守夜的衙役倒在地上,脖子已叫人抹了口子。 这两名黑衣人深夜闯入牢房,来意显明,当意识到熊主事明显按等不及真打算拉着他们下黄泉给自己垫背,萧楚愔可没心思坐在那儿继续呆愣。而是蹙了一下随后猛的从地上跳起来,毫不客气将地上七倒八歪的几个人全部踹醒。 好不容易适应这牢里的生活,难得今晚稍微能睡一个好觉,谁知才刚刚入眠没多久就叫人一脚踹醒,而且这一脚有的还直接落在肚腹上。捂着被踹的地方疼得直接回魂,萧楚瑞的脸都白了,好不容易归了神正打算咒骂哪个不长眼的连萧家四少的好梦都敢搅,却一眼瞧见长姐站在那儿如临大敌。 揉了肚抬了眼,楚瑞迷着问道:“长姐,你作甚,不会发梦吧。” 一句询,却没往常般换来萧楚愔的扫瞪,而是拧着眉看着牢外,萧楚愔说道:“自己看。” 长姐之语,心中略奇,顺着长姐视线落及的方向看去,下一刻众人的心直接提到嗓子眼。只见牢外两名黑衣提刀贼子明显来者不善,尤其是外头那歪倒在地上显然已经没了性命的两名狱卒。 这两位深夜造访之人究竟想做什么,如今也是清了。当即面上都挂了干笑,楚瑞笑着说道:“呵,看来咱们那位熊主事原比长姐所想还要没有耐性,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按耐不住打算送咱们下黄泉先给他软路垫背了?” 事到如今还能用这打趣的话说出这等闷人的语,萧楚瑞这人着实叫人头疼,便是听着四弟这不知打趣还是笑讽的话,楚恒回道:“四弟,眼下何等危急,你就不能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性子?” “不这样吊儿郎当,那三哥觉着四弟当怎样?莫不是扑上去抱了那两人的腿,一番开口求饶?便是四弟我干得出来,三哥你这风流的公子也做不出吧。” “少贫。”实在是懒着在同萧楚瑞扯这嘴皮上的话,在应了四弟那不着调的话后,萧楚恒不自觉朝着长姐那处行去,下意识站在萧楚愔身后,护着自家长姐。 萧家这两位公子虽不是习武之人,不过关键时刻也由不得旁人先害了自家长姐,当是提警之时人已缓慢挪移,一双眼睛倒是直勾勾的盯着那两人手中白刃。这两名深夜的不速之客,所为之事怕是他们几人颈上的这颗人头,只是人已入了牢中,狱卒都顺道宰了,却始终站在牢房外头不曾进入,到叫人猜不透这两人究竟想干什么。 就在他们屏了气时刻留神着两人一举一动时,叫众人护在最后的萧楚愔却抬了手,拍了拍两位胞弟的肩膀,示意他们往后退退给自个让个道。 他们可是忧了贼子伤了长姐,才将长姐护在最里头,免得刀剑不长眼到时候人家冲了进来,这白刀一出一进自家长姐可得遭罪。谁晓得长姐压根没搭理他们的护姐之心,反而一副嫌他们碍事般示意两人把路让出来。萧楚愔这番示意,可叫楚恒忧了,当即看着萧楚愔,楚恒说道。 “长姐,你还是在里头呆着吧,这两人明显是熊主事的意思,进这牢房冲的就是长姐,三弟可不能让长姐伤了。” “就是啊,长姐,你就听了三哥的意吧,老实在里头呆着,免得到时候外头那两个夜叉似的家伙突然发难,就长姐你这身板,跑不快的。” 他们心里头忧着自己,便是出事也下意识想要护了自己,萧楚愔心里明白。只是要被护着,也不可能让自家胞弟用身子替自己挡了。当即继续拍着两人的肩,萧楚愔说道。 “就算真的发难,就你们两这细胳膊细腿的,能挡什么,一人一刀下一个还不是轮到我,就你们这身板子,我还跑不到牢门就得叫人砍了。闪开,别挡长姐前头,碍事。” 一面说着一面拍敲,倒是几句话全都戳到点上,害得这两个本想护姐的萧家少爷这当口都不好意思继续挡在长姐前头。在萧楚愔一番嫌弃下让了道,叫萧楚愔缓着从里头走了出来。 径直行出随后至于众人跟前,萧楚愔看着外头那手持白刃的两位黑煞贼子,便是瞧了片刻随后“呵”了一笑,萧楚愔说道。 “熊主事,花了这么多的银两,动了这么多的心思,人都已经来了,一直藏着不太妥吧。” 这话落下,声在牢中荡开,便是声荡落停,众人这才瞧见一人从暗处走出。不过几日的功夫,此时的熊主事明显比先前瞧着更显憔悴,面色憔悴眼中却闪了煞光。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而后径直来到牢外,看着里头不显恐色反而挂笑傲审自己的萧楚愔,他这心里头的愤恨便又愤了不少。 眼带恨,面挂怒,磨牙戾看,熊主事说道:“看来大小姐真是神机妙算,早就猜到我会来找大小姐。” “哼,也称不上神机妙算,只不过是熊主事的心思太好猜的,一看就清罢了。” “好猜吗?看样子大小姐很清楚熊某的为人跟处事风格呢。” 萧楚愔的话叫熊主事再度恨得牙根发痒,说出的话也带了明显磨牙之意。笑道熊主事的心思好猜,分明是借势讽了熊主事不是自己的对手,一番心思皆在自个的掌算中。对于熊主事这等心负之人,萧楚愔这一番笑回足够他再添不少愤怒,倒是萧楚愔,显然没将熊主事的气怒看在眼中,反而说道。 “熊主事的为人楚愔哪能晓得,不过见过几次面而已,楚愔又不是神人,哪就凭着区区几眼便清熊主事的为人。至于这处事风格嘛!”话到这儿顿了一下,眼眸笑挑挪向旁处随后又移到熊主事身上,萧楚愔动着唇一字一句说道。 “至于这处事风格,与其说是了解熊主事的处事风格,倒不如说咱两的心思撞一块了,我会晓得更为妥当。” “心思撞一块了?” “是啊!熊主事这办事的风格可是极称我意呢,说真的,若我是熊主事,眼下处在熊主事这位,我这头一个想到的法子,也是这个。” 毫无惧意笑勾了唇,这扫了黑衣之人的瞥笑,已是明道她话中之意。笑过之后不等熊主事回神接言,前一刻面上还挂着笑的萧楚愔,下一刻不知为何却幽了一叹。长长吐了一口气随后半软了身子侧眸瞥着,用眼角的斜光看着熊主事,萧楚愔说道。 “只是可惜了,原想着熊主事当是个成大事可久忍的主,可如今看来,熊主事还真叫我失望了。这才几日便按耐不住了?急着买凶杀人?怎的,莫不是将那熊府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那要命的账目?” 账目,对于那久寻不得的账目,熊主事几乎快要这一事逼疯了。熊府,若是要藏萧楚愔应当会将那一本账目藏在熊府,毕竟自打所行的一切曝光后,萧楚愔一行人便未离过熊府。 所以那一本账目,那一本记着一切的账目,必在熊府,无疑。也就是这一处只能藏了账目的地方,他来来回回不知翻了多少遍,竟没找到。 账目一日不在自己手中,他这心里头便一日不得安生,连着几日下来,日c日皆叫这一本账目搅着心,以至于熊主事再也不能等忍。尤其是当得知萧楚愔巧言诱得知县半信了她的身份,他这心里头更是不能定了。 萧楚愔不能活着,那一本账目也不能曝光,这两样东西他绝对不能叫他们脱了自己的手。 所以在得知知县真的在疑萧楚愔的身份,并且这一件事渐渐不再随着自己所盼方向行去,熊主事定不了了。花钱买凶,深夜闯入牢内,熊主事要的不只是萧楚愔等人的性命,还有那一本账目。 萧楚愔很清楚他的来意,所以熊主事也没必要在这一事上同她多费口舌,当即往前迈了几步,面透凶色,熊主事一字一句质询问道:“账目,你究竟将那一本账目藏哪了。” 他找不到,无论如何他始终找不到,明明当在那儿,可就是寻不到,这种几乎能将人逼疯的怒火这几日不停焚搅着熊主事。他知道自己猜不透萧楚愔的心思,这人能轻易清晓自己心中的谋算,可自己却猜不透她究竟想干什么,又将那一本账目藏在何处。 不甘愿的愤怒,以及对于账目的势在必得,让他又往前凑近几分,逼询账目确切之处。熊主事对于账目有多必得,萧楚愔心里头清楚,只不过这一本账目可是他们眼下最好使的护身符,她才不会傻傻的告诉他账目藏哪了。 熊主事的逼询,萧楚愔似听又似不听,仅是瞥眼看着,萧楚愔说道:“账目究竟藏在何处?入了远洲进了熊府,我便不曾离过熊府,熊主事觉着,这账目我会藏在何处?” “账本根本就不在熊府,整个熊府已经叫我翻了天,可是没有,我根本没找到账目。所以你到底将账目藏哪了?我告诉你,识相的就把账目交出来,或许我还能饶了你们。” “饶了我们,熊主事别说笑了,要是账目到了您手上,我们几个还能在这处哼哼?”这种哄人的话,鬼都不会信,当下嗤鼻一哼,萧楚愔压了面上的笑,突然沉了色说道。 “这账目到底在哪呢?熊府里头?还是根本就不在熊府里头,又或者说?在其他谁的手上?”沉语笑喃,这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叫熊主事的心不自觉沉了一下,尤其是等着萧楚愔的话落后,熊主事的脸色彻底沉了。瞪着萧楚愔的眼,那是恨不得立即要了她的性命的怒,熊主事恨牙说道。 “你将账本给了旁人?” “你猜!” “账本,你到底将账本给了谁?”气怒之下一拳重重捶在牢栏上,被砸的牢栏晃得牢锁“咣当”直响。熊主事的双眼早叫怒火冲得泛了红,模样看上去吓人得紧。可惜这样一幅怒火冲焚的气怒显然没能骇了萧楚愔,仍旧站在那处,萧楚愔说道。 “谁那儿?熊主事也是个聪明人,这账目到底在谁那儿?熊主事应该猜得出来吧,毕竟我们到底来了几人,虽然不清,不过依了熊主事的本事也当知个大概才是。” 一句话,叫熊主事忽然记起一事,当这一件事在脑中骤闪时,熊主事瞪眼说道:“少了个人。” 进茶农闹事的一共四人,一女三男,当初管家曾与他说过。可事后上熊府问罪的却只有萧楚愔和两位萧家少爷,也就意味着当初在茶田里闹事的人。 少了一个。 那缺少的一个人,那一直不曾让他上心留神的一个人。 如今那本致命的账目极有可能在那人手中,当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便忽略了一个致命之处时,熊主事已是恼到极点。 他算不过这位萧家大小姐,打从一开始,他就算不过。明明是个无能,无用,庸碌到一辈子只能叫他耍在掌心的无能之主,可事实呢?却是个城府极深满腹算思的女子。 他玩不过她,早从这位萧家家主离京前往远洲起,他便注定玩不过她。(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惊险一瞬 拳,拽得很紧,指甲几乎陷入掌心,就那样站在牢外死死拽紧自己的拳,熊主事说道:“所以大小姐一早就算好的?” 一早就算好?她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一早便将所有的事都算计妥当,只不过是反应比常人稍微快上些许,事到临头在动了心思罢了。当然了,这样的话萧楚愔可不会说出来叫熊主事知晓,故而熊主事这一番咬语,换来的仅是萧楚愔勾勾一笑。 不言不语,就只是勾唇一笑,光是这一笑便可叫不同的人看出不同的意思。仅是勾笑而后长叹,叹后萧楚愔说道。 “我不是个喜欢将事情做绝的,想来熊主事心里也当清才是,要不然现在就不会是我们几个在里头,而熊主事人在外头了。做人,彼此各退一步方才海阔天空,这个理,熊主事是个聪明人,楚愔晓得熊主事必然明得这话真意。熊主事所得的一切,皆是萧家之物,如今我也只是取回己物罢了,这一点,不过分吧。至于旁的一切,我没打算,也没有半点兴趣,虽然事情成了如今这幅模样非我所盼,不过我还是一开始的心思,仅仅只是想要取回我萧家的东西。” 她不想将事情做绝,仅仅只对原属于萧家的东西有意,萧楚愔这话算是给了双方各铺了一条路。只要熊主事就此收手,她也就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这一件事该怎么处理,也仍怎么处理。 熊主事做了这么多害己的坏事,长姐倒是善性,这个时候还好心给他铺路,当下楚瑞那处是不悦的。一番轻声的冷哼,不过也只是简单的一声气哼,至于旁的他就没多言了。 萧家这儿对大小姐之意略觉不爽,倒是熊主事那处,也不知是个怎样的态度,萧楚愔的话已落了半晌竟仍无开口回应之意。站在最前头,所以熊主事的一切萧楚愔瞧得也最清,看着他那紧紧收拽的拳手,萧楚愔不自觉又紧蹙了眉,说道。 “这些年熊主事究竟做了什么,账目上清清明明全都记得极清,若是那一本账目被送入京都,就算我们几人命绝,凭了那一本账目熊主事这些年所行的一切也将谱之于世。便是我们几人为何无端命丧远洲,熊主事也断然逃不得干系。仅仅只是贪挪了东家之物,顶多在牢里呆上一二十年,可若是牵涉到人命官司,怕是熊主事自个也得搭进去了。” 只要她手头有那一本账目,不管萧楚愔等人出不出事,皆与熊主事脱不了干系。人活一世图的就是安康,若是命都没了,还讲什么安康。见着自己此语落下,熊主事那紧握的手明显松了几分,萧楚愔的心也跟着微微略松,续着说道。 “今日之事只要熊主事收手,我承诺这一件事从熊主事收手的那一刻,事便消了。虽然熊主事贪挪我萧家的那一笔银子我必须如数带走,不过我可以承诺必给熊主事一笔银两,置上几亩田地,往后一生也算衣食无忧了。” 理,他们是占着,没错,不过眼下可不是逞理的时候,毕竟这外头可是两把明晃晃的刀子候在那儿。萧楚愔定性,不过再如何心思果定也不代表她不忧着外头那两把明晃晃的尖刀。就算心里头不忧着自己,她也得全力保了身后几人的性命。 所以萧楚愔选择各退一步,手上保命的东西她不会交出来,不过她可以选择忘了这几日发生的事。不但可以将这些事抛之脑后,甚至承诺给予熊主事一笔可观的银两,至少佑他后半生衣食无忧。 熊主事做了这样多的恶事,萧楚愔还愿意给他这一条路,已是至善。只是萧楚愔这一通如意算盘终究还是没打好,她还是小瞧了熊主事的毒心。 的确在旁人眼中,如此已是大好,自己不用忧着牢狱之灾,甚至还能得了一笔可观的银两。如此对于行了那样多可恨之事的自己来说已是天降的福恩,再幸不过,只要自己收手。 可是会这样想的却只是常人,而非熊主事。 萧楚愔这一番话的确诱人,可对于熊主事而言完全没用。失去萧家茶田主事之位,对于熊主事而言便是失去一切,他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早就将萧家茶田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可如今呢?自己的一切竟叫这应当无能在深夜叫自己嫌鄙的女人夺走,一点一点从自己手中夺走,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自己的东西,便是死了,也只能是自己的东西,谁也不能从自个手中夺走。所以萧楚愔,这离了京都亲自前往远洲,毁掉夺走一切的萧家家主。 他绝不会罢休收手。 就算找不回账本又如何,就算摊上人命官司又如何,就算最后得偿命又如何。这萧家一干人等,他绝不会叫他们活着离开这儿,便是自个死了,也得拉着他们上黄泉路给自个垫背。 多年的自负经营,如今却惨失一切,对于熊主事而言这才是他所不能接受跟释怀的。萧楚愔的提议,他听入,紧拽的手也慢慢松开,可是松开的拳头并不意味着心也跟着松了,在拳松的那一刻,熊主事抬了头看着萧楚愔,说道。 “就算是死,我也得拉着大小姐下黄泉给我垫路。” 这话落后,身后早已侯在那处久等的杀手终于动了,手中明晃的刀子直接砍下,牢房上的牢锁被一劈为二,就在杀手踹开牢门提刀而入,萧楚愔下意识护在前头不让他们伤了身后众人时,一把明晃的刀刃凌空而至生生挡了杀手劈向萧楚愔的凶刀。 刀刃遭撞,刀身直接断折,因这突然而至的拦刀两名杀手直接顿住朝着刀射之处看去。视线移落,本该无人的地方如今却多了两人,那两人来得无声无息,身为杀手的他们竟不知这两人何时潜入牢中。 来者两人,皆是男子,一人身着华衣,形举高雅,而另一人则一身素色蓝衫,面挂煦意,方才那断了杀手刀刃的一击便是出自那蓝衣侠者之手。 避了他等耳目,无声潜入其中,这两人绝非寻常侠者。当意识到有人插手欲管此事,并且这管事之人非他二人所能应对时,那受聘于熊主事的杀手当即提警了心。 杀手这厢拧眼看着这无声前至二人,倒是这入了牢房的两人,其中一位明显没将心思落到他们身上。抬手作揖冲着牢中一番人等轻言笑,韩华说道:“萧大小姐,三公子,四公子,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这闯入牢中救了他们,不是旁人正是韩华与叶知秋,瞧了韩华并且闻了他这道揖的笑,楚瑞头一个斜翻着眼,说道:“别来无恙?不过几日没见着,韩公子这眼神倒是越发不好使了。无恙?我们这从头到脚哪处看着像无恙的?” 一番话,也是带了十足的呛,当即叫韩华忍不得又深了面上的笑,回道:“四公子还能囔着嗓子斥责在下,看来是真无恙了。” “你”能跟楚恒楚瑞在一条船上晃荡这么久还不叫两位坏性的萧家少爷踹下来,想来韩华嘴上功夫也是有的。当即这话一回,直接噎得萧家四少堵了气,一番气压不知又转了哪门子心思,倒也没继续回呛,而是气了一句说道。 “你这家伙,真慢。” 这速度的确是慢了,至少对于楚瑞而言,韩华来得很是迟慢,不过于韩华而言,来得早到不如来得巧。只是这番话他可不会傻着道出,若不然怕真得叫呛了一肚子火气的萧家四少借势泄火了。 两人此时出现的确赶了巧,至少抢在熊主事要他们性命前截了杀手行凶,当意识到韩华和叶知秋现身牢房中,萧楚愔这颗提吊不展显露的心可算缓了下去。微的吐了一口不叫旁人瞧见的气,萧楚愔冲着韩华回了礼,而后看向叶知秋开口便问。 “叶公子许久不见,近来甚安,不知我家宁儿在天晟一切安好,可有惹得天晟掌门不快?” 看到叶知秋,自当想到随着他一块上了天晟的萧楚宁,也怨不得如此情形萧楚愔还得开口问上一二。长姐如母,许久没了幺弟消息,她这心里头自当挂记。 萧楚愔疼宠楚宁,众人心清,只是眼下这当口实非问询之时,当即身后的楚恒忍不住说道:“长姐,就是挂心也用不着这个时候询吧,咱还在贼子刀剑上挂着呢。” 虽说韩华和叶知秋赶到,不过两人毕竟都在牢外,而这两名贼子可是同他们一块处在牢房里,这万一叫人摸了空下了手,可是不妙。他这厢也不是不让长姐关心幺弟,只是觉着眼下这时机选得不大妥当。倒是自家长姐与那叶知秋,明显将两名贼子忽视彻底,竟也连着他的话一并忽视,叶知秋蕴笑回道。 “楚宁在天晟一切安好,墨兄极喜楚宁,想来楚宁在天晟也当有一番所学。” “如此自是极好。”最叫她宠疼的便是这家中幺弟,如今听叶知秋说他在天晟一切安好,萧楚愔这心当然松了。略微舒了口气正打算在问些什么,那处熊主事早显不耐。 一开始那断了杀手刀刃的剑凭空射出,的确叫他诧了惊,不过这愣诧些许人也回神,如今见着萧楚愔竟漠视眼下同那不知何处冒出的男子拉着家常,早已愤灼了心的熊主事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当即厉声呵囔,熊主事喊道:“给我杀了她。” 声哑斥,手直指萧楚愔。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杀手间的行规,不管行事时遇上何等麻烦的对手,他们也必须完成买主交代的事。当下人也随动,两人直朝萧楚愔攻去。 眼瞧着两人突攻,白刃也将刺入萧楚愔体内,便是这瞬,牢外的叶知秋脚下一跺,足落之处地面裂崩,崩裂的砖石顺着落势震跃而上。也未瞧见叶知秋有何动作,只见那崩跃石子如遭击一般朝着牢内二人飞去。 崩石急攻,叶知秋的身形也跟着顺上,脚下迅点人已至了牢前,仅见他抬手朝着牢栏落手一拍,下一刻粗似成年臂膀的牢栏生生叫他击断数根。断崩的牢栏朝着牢内飞去,紧随方才飞射的石子撞砸另一名杀手。 两人突攻皆受阻截,那石子与断栏虽非凶杀之物,可因携了叶知秋的内劲,到生生将两人逼退。撞砸于心,内息瞬乱,气血险些上涌,虽是生生被避退,可是两人也不打算就此罢休。在稳了身顿了势,两人再度联手攻上。 剑于鞘中不曾显露,便是持着刀鞘防着两人杀招,脚下错行游刃二人交攻。君子剑,素来不出剑,因为叶知秋温煦是君子,所以罕着出剑伤人。 平时如此,今日也仍是如此,他不主动拔剑伤人,可这两名杀手却明摆着誓要取他性命。只可惜两人纵是联手,也仍非叶知秋的对手,莫说是伤了人,便是逼他出剑的本事也没有。 脚下连错,身上旋扭,顺势勾挑扳踢,一只手点了一人身穴,而另一只手,手中君子诛仙挽了剑花,剑鞘抵在另一人颈部,直指脉门,也封了这人的动作。 两名贼子,自然不可能是江湖人人传颂的君子剑的敌手,不过两三个回合便败下阵来。 熊主事誓要取萧家一干人等的性命,也正是因为必取无疑,所以他特地花了大价钱请了两名杀手,确保以绝后患。可是如此歹了心思的他又怎会想到如意算盘终归不能称了自个的心思,途中会杀出两名程咬金。 当意识到杀手绝不可能取走萧家众人性命时,熊主事的魂也惊散了,下意识转了身想要逃离这处。只可惜人才刚刚颠颤了身子打算离开,离开的路已叫人截了。把玩手中折扇,韩华挡了熊主事的去路,一面看着折扇上提写的诗,韩华问道。 “熊主事,您这是要上哪?” 路被截,人已无逃离的可能,看着前头挡了去路的韩华,在看着身后缓步从牢房里走出来的萧家众人,熊主事知大势已去,自己的命。 也休矣! 由着厢竹搀扶着从牢房走出,看着那双眼不在焚怒着恨怨,而是带了失神的绝望,萧楚愔饧眯着眼说道。 “是啊,熊主事,你这是想上哪呢?”(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高官判审 熊主事买凶杀人,险着害了萧家一干人等性命,罪该万死。不过叶知秋和韩华深夜闯入牢中,这也是立法不可依之事。当察觉牢中有异并且领着衙门差役匆匆赶入牢中,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混乱景象。 牢中两名狱卒被人结了性命,而那熊主事则如失魂一般跪在角落,边上还蹲着两名身着黑衣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黑衣男子。至于那本该关在牢房里的萧家一行人,此刻倒是悠闲的坐在外头,到像在歇息。 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自己的牢房竟叫人搅成这般,当下知县是恼了。也不管这儿究竟出了何事,当即下令将牢中一干人等全数收监待审,听候发落。 原先瞧着知县赶来,这萧家还打算说明一切,叫知县明了方才险着出了一桩恶事。谁曾想这个知县竟是个不听人细说的主,话也不叫人开口说明便要以劫狱之罪收监他们。 劫狱,明眼都瞧得出这儿方才险着上演的是杀人而非劫狱,倒是这九品蠢官,连点辨别是非的能力都没有,直接斥怒说道:“来人啊,把这些宵小贼子全数给我拿下,朗朗之下竟敢劫狱,本官要依法处办你们。” “劫狱,我说你这做官的长不长眼啊!哪瞧出劫狱了,这分明是有人蓄意想要谋害,你自个看,买的凶还在那处蹲着呢。”说完朝着角落出鼓了嘴,对于泰和这位不长脑子的蠢官,萧楚瑞显然一肚子火气。倒是这位知县大人,明显叫牢中一番乱杂给气的,楚瑞这话无疑火上添油,急着怒指,知县说道。 “你个刁民,本官说话你尽敢顶嘴,来人啊,快把这些个贼子全给我押了。” 这儿实在乱成一团,他需要一点时间好好缕缕,知县之令衙内当差的谁敢不听,当即整了势就打算上来拿人。只是他们这儿听了知县之令,却有人不将知县大人的话放在心上,看着那一瞧着出事就打算依法处办的知县大人,韩华说道。 “我说这位知县,莫急啊,这该不该拿人还是再细想一会比较妥当。” “你敢威胁本官?” “知县这话言重了,我只是提醒,何来的威胁。” “刁民,通通都是刁民,你们这些个都愣着干嘛,快把他们都押了啊。”不过几个人,这些个衙役竟然处在这儿不上前,可叫知县气的。当即这嗓子喊得更尖了,就在知县气怒要衙役先将一干人等擒下时,牢外却传来一人斥问之声。 “拿人?何知县好大的官威,事还没审呢,竟要收押提人了?” 人未闻,声先至,声虽不大,却自带压怒,官威极甚。原先还气势嚣张谁都想拿的何知县,在听了这传来的怒询后竟直接僵了,僵了身子而后缓着移了身,当瞧见一年岁不过三十的青年行入牢房时,这僵了身的泰和知县连着面色也僵了。 前一刻还挺直了身子趾高气昂,这一刻却猫了身腰忙着上迎,笑着说道:“不知知州大人亲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知州大人莫怪。” “何知县方才如此大的官威,本官何敢怪罪?” “知州大人,下官,下官。” 此时这入了牢房的不是旁人,正是远洲的知州大人,官品自在区区一个泰和知县上头。知州此语,可是吓煞何知县,当即面色都煞了青,知县哪还知说什么,只是不停的复着“下官”。 他这厢是吓得汗珠子都渗滚,反倒刘知州那处显然不太想搭理他,猛的一甩衣袖随后跃过他朝着萧楚愔走去。 远洲知州为何深夜来此,众人不清,如今见着他竟然径直朝着自己行来,萧楚愔心中虽觉怪奇,却还是起身忙着行礼。这礼刚刚行下,便见知州回了揖礼,随后说道:“萧家家主受惊了。” 萧家家主,那个叫他关入牢中整整收监六日的女子,竟真是萧家家主。当瞧着知州行了揖礼并且尊称其为萧家家主时,知县的心里直道“完了”。 当日萧楚愔告知自己受熊主事陷害时,他心里头虽然挂了几分心思,却因熊主事乃是萧家茶田分坊主事,且平日里也没少与自己交好,故而一直暧昧查着。既没有听了熊主事之意用刑,也没有将一行人放出去,就这样一直关在牢房里,左右踌躇究竟当如何。 毕竟这人要是萧家家主,自己当然得放,而且还得亲自来放。可要是人不是萧家家主,放了他们岂不意味着自己不信熊主事,到时候怕得断了自己一条收财的门路。 左右踌躇,实在难择,这日子也就一天一天的过去了,谁能想到事情竟是这般,这被自个关了几日的女人竟真是京都萧家的大小姐。 当得知萧楚愔确切身份,并且看到知州待她如此客礼,知县这厢已清自己完了。 远洲知州,官虽不是极大,却也是为官之人,按理来说无需对自己这一届商客如此客气,更何况这位远洲知州,萧楚愔压根不认识。在瞧了知州这一番客礼后,萧楚愔急忙回了礼,回礼之时人也问道。 “知州大人言重了,不过在牢里呆了几日,并无受了他刑,何来受惊之说。只是知州大人,楚愔好似不曾见过,不知知州大人如何识得楚愔?” 对于自己的记忆力,萧楚愔一贯自信,故而她能肯定面前这位知州她从未见过。只是对方却如此肯定自己的身份,莫非是以前萧楚愔的旧识? 当下心中凝了几分,面上倒也没显了太多的意。也是萧楚愔此番轻询落后,便见知州回道:“本官曾入过京都,偶然见过萧大小姐,不过当时只是远远瞧了一眼,未曾与萧大小姐结识,故而大小姐不识本官也是情理之中。” “原是如此。” 她在京都也算是个有名气的,当官的她不见得一个个都记得,不过这当官的若是有心要记着她,想来也是一眼的事。当下心中略明而后点了头,萧楚愔应道:“原是如此。”稍着点了应,而后轻的一扫浅做打量,萧楚愔问道。 “不知知州大人深夜,怎会出现在这泰和县的牢房里?” 知州不是大官,但也绝不是小官,远洲知州深夜出现在这儿,着实叫人觉着甚奇。更何况知州深夜出现明显是冲着自己而来。堂堂知州,不曾相识,为何会特地为了自己的事出现在这牢房之中,虽无直询,不过萧楚愔还是挂了心。 倒是知州,闻了此询,当下回道:“本官得了人报,泰和知县误信贼子虚言险着判了错案,为保远洲康安,本官便特地赶来探查。看看着泰和的知县是否真如那报案之人所说,乃是个是非不明之辈。” 后头这话可是直冲知县而去,当下叫知县吓的,人直接跪了,看着知州急忙告罪,知县说道:“知州大人,下官,下官” “何知县,有人告你收受贿银假冤假判,你可知罪?” “知州大人明察,下官,下官没有啊。” “没有,那为何萧家大小姐会叫你扣在牢中整整六日,这萧家大小姐是否乃萧家家主,便是上茶田细询,一问便知。那熊主事这些年行了多少歹恶之事,莫不是你这当知县的不清?如今却容着他恶告他人,肆意胡判,你可知此乃极过之事。” 官大一级压死人,不管这当官的平时在老百姓跟前怎样嚣胡,遇上官位远高自己的,也得露了卑样。当下叫知州问得百口莫辩,何知县那儿也只能干着着急,头冒冷汗。 这何知县除了人贪了些,蠢了些,不管百姓谋事外,倒也不是个极恶之人。虽然将他们关了六日,好在只是关着,倒也没私下动什么私行。寻思着民真不能与官斗,谁晓得这人以后会不会突然发达了,觉着没必然为了这一件无损之事开罪他人的萧楚愔当即上了前,说道。 “知州大人,何知县虽将我等关于牢中,不过何知县也是受了小人蒙骗,其过不大。再说了,这诬告之事何知县也是认真彻查,虽然这查处的速度是慢了些,可终归不算冤判,还望知州大人看在楚愔面上,莫怪了何知县。” 这话,算是替何知县求了请,明明是萧楚愔在请刘知州轻判,可不知为何这话落后却见刘知州的视线朝着身后瞥去。就是一瞥,而后干干咳了一声,刘知州说道。 “既然萧大小姐亲自求情,且萧大小姐虽受了惊吓,却未伤了,本官便不追求了。” 还以为知州亲临,自己怕是得倒霉了,谁曾想萧楚愔竟会开口替自己求情,当下何知县喜的,忙着谢了萧楚愔相帮之恩。 帮他?萧楚愔还真没这份好心,只不过不想徒惹麻烦罢了,故而也就收下何知县这一份言谢。因了知州亲临,这一件真假家主之事也算告一段落,在牢里受了数日罪的众人可算能离了那儿。 对于那牢里头的日子,他们可没兴趣回思,一回了熊府便马不停蹄先去梳洗。前几日才刚刚在茶田里受了罪,这还没缓神呢,倒是又在牢里煎熬了几日。以至于萧楚恒都觉着自个身上沾了不少奇怪的怪味,怕是没洗上几个时辰是刷不掉身上那股子怪味。 受不得身上那股子怪味的不只楚恒一人,其他几个刚踏入熊府,头一件事就是一头栽入,一番梳洗方才觉着活了。 其他几人,眼下唯一记挂的事便是梳洗,反之萧楚愔,心里头却记了旁的事。在厢竹的伺候下洗冲身上垢污,萧楚愔的眉心打从离了牢房便一直锁蹙着。紧蹙的模样,叫厢竹忧着,当即问道。 “大小姐,可是在想何事。” “奇怪!” “怪?大小姐说的怪,指着什么?” “那位亲临的刘知州。” “刘知州吗?”细细回思,厢竹说道:“那刘知州有何奇怪,厢竹怎没看出?” “他突然出现在牢房,你不觉着这本身就够奇怪的?”动了身看着厢竹,因着身动带起水声,萧楚愔说道:“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堂堂远洲知州,我萧楚愔一与他根本不识,二咱们被押牢房之事自有何知县管着,也不当传入知州耳中,你说那刘知州为何会知了我等之事,且特地赶来搭救?” “这”这一事还真难回了,当下厢竹也是蹙眉,思了半晌才说道:“那刘知州不是说了,有人报了案,许是觉着此事重大,故而亲自前来查看吧。” “有人报案吗?便是有人报案,这是也太况且” 越想心里头越是着了疑,而就叫萧楚愔觉着奇疑的并非刘知州的亲临,而是当她替何知县求情时,他那跃过自己不知落向何处的视线。当时的刘知州,显然在询何人之意,只是他当时究竟在看谁,又在询着何人之意。 萧楚愔倒是不好确认了。 好不容易事情结了,大小姐倒好,竟还在这儿蹙眉沉思,当下厢竹也是无奈,替萧楚愔打理起润湿的头发,厢竹说道:“小姐,这人都已经出来了,何必再去想这些个事?事是想不完的,当休息的时候小姐还是得休息呢。” 这一番话,倒是到了几分无奈的劝意,当下顿了萧楚愔的踌思,抬了眼看着她,萧楚愔笑着阖眸,稍微浅歇。 待众人去了一身脏肮离了房,韩华和叶知秋倒是坐在正堂里候等,此次若不是两人来得及时,他们怕是真叫熊主事先一步送入黄泉路垫背了。救命之恩当是拜谢,只是对于萧楚愔的谢,韩华倒不觉着首功在己,便是请了萧楚愔起身,韩华笑道。 “萧大小姐就算真要谢,也不当谢我两呢。” “不当谢两位公子,那该谢谁?老天爷吗?” “萧大小姐说话就是逗趣,谢老天爷作甚,莫不是谢了他派了我与叶公子两位天兵。” “就当时那情形,两位当真天兵了。”萧楚愔这话可没逗趣,事真如此,也是这话落后见着韩华摇头一笑,说道:“就算我们真是天兵天将,那也得有个传令的,萧大小姐真要谢,还是去谢咱在茶田里认识的那位老农吧。” “那位老人家?”声略诧,韩华笑道:“正是,若不是那位老农一直守在熊府外头,且那日在下正好偶遇叶公子,便商量着与叶公子一块上熊府寻你们,怕是都不知萧大小姐遭此恶事,更加别提如天兵临降了。” 因为萧楚愔相托,老农便一直想方设法要寻韩华,只是人海茫茫如何能从人群中寻到一人。故而他也没了法子,只能一直守在熊府,盼着那位公子会上门寻了大小姐,到时就能将熊主事的歹心知会与他。 韩华何时会来,无人可知,所以想要等来韩华,想来这两日老农是不眠不休在熊府外头候着。当即心中升了谢意,倒也寻思着该好生言谢。 韩华和叶知秋的确如了天兵,此事也是亏得老农相帮,只是对于萧楚瑞而言,这会子的他可没兴趣纠思这些。打从离了牢房回了熊府,他这心里头便一直挂记一事,如今见着长姐人就在跟前站着,叫心中那一份好奇搅了数日的萧楚瑞,眼下当然得询。 也顾不得长姐长在那儿同人家客套,百思不明都快搅烦了心思的萧楚瑞直接上了前,扯了萧楚愔的衣袖开口问道。 “长姐,那账目你究竟藏哪了?” 这一事萧楚愔始终不肯说,他这心里头也是猜了数日,却怎么也猜不到长姐得将账目藏在何处才能避过熊主事的翻找。长姐的心思太难猜,与其为难自己,倒不如开口直询。便是询了,见萧楚瑞一副不清誓不罢休样,以及边上也跟着上来凑热闹的萧楚恒,无奈一叹,萧楚愔转了身直接行到正堂上位。 蹲下身子,在主位下一番摸索,摸了几下后萧楚愔从里头取出一本账册。当那本账目赫然现于众人眼前,饶是狡了心思的萧楚瑞,也是服了。 就算熊主事再如何狡思,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翻天覆地找了数日的账目,竟在自个屁股下藏着。待萧楚愔将账目取出,众人皆是叹服,而这其中的叹当属两位萧家少爷最甚。 自家长姐果乃神人,如此的心思。 呵。 常人不可比啊。(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茶园事定 原想着饶了熊主事一条性命,毕竟做人真没必要赶尽杀绝,不过人家不买账,就算死也得拉着他们下黄泉陪着。这黄泉路萧楚愔可是去过的,实在没兴趣再入那四四方方的棺椁里,所以熊主事这番歹心,她也没打算陪着。 人是可以偶尔动动善念,毕竟好人多福!不过除了这一句话,萧楚愔还听过另一句至理名言,那就是好人不长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这才是萧楚愔最信奉的为人准则,所以熊主事这一次也算真栽了。 本来熊主事恩将仇报已够萧楚愔怒了一肚子的火气,谁晓得他竟连着楚恒楚瑞两个也不放过,打算一并除去。自己遭罪已是极怒,如今连着胞弟也险着受了害,这护犊子的母老虎怎能忍下这口怒气。 胞弟平日里再混,也有自己管着,可是旁人若是动了策害自家胞弟的歹心。 那就别怪她下狠手了。 熊主事歹心败露,自当收监入牢,如今人赃并获,连着买来的杀手都一并关在牢里,便是熊主事再如何狡辩,此罪也是已定。诈主欺官,贪苛钱银,买凶杀人,数罪并罚依照国律,便是一辈子呆在牢里也是依了法的。 一辈子呆在牢里,至少保了一条性命,于熊主事而言也算留有一口气。或许在得知此判时熊主事是松了口气,毕竟留得青山在,没怕没柴烧。纵是先前如何口出狂言怒斥不怕死,当死亡真的降临,也会由心感到恐惊。 只要能留一条性命,便是一辈子都呆在牢里,又如何?命,才是最重要的,只是在这世上很多时候就算留下一条命,也不见着是好事,毕竟生不如死往往比死亡更加恐怖。 萧楚愔曾经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个世上就没几处是银子不能使的,尤其是这牢笼般的地方,银子更是好使得紧。熊主事被判牢监,这一生怕也都交代其中,而这由萧家家主亲自花出去的银两,也定了他这后半生的命和路。 萧楚愔要泰和县衙的狱卒好好关照熊主事,务必让他一辈子深记着自己。 萧楚愔这私底下所行的事并未让自家胞弟晓得,只是暗私着来,倒叫萧楚瑞屈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没处使。熊主事这人他可是讨厌得紧,却又不能对他使了坏性,只能眼睁睁瞧着一道牢门将人捆护里头,便是如此更叫动了一肚子坏心思的萧楚瑞闷了。 长姐不示意,他也不好偷摸着对人做什么,要知晓现在的长姐心里的火可大呢,要是因了那个贼子惹得长姐不快,岂不是得不偿失?横竖他可不是个能叫自己静心的主,加之边处总能寻到得趣的事,不过一两日的不痛快,人也寻到新的解闷法子。 熊主事之事结了,茶田也复了当有的一切,只是茶田不可一日无主,这偌大的茶园总得有人管着才是。这余下的几日萧楚愔便一直在纠思这一件事。如何才能更好的管好茶田,叫效益往上再提几成?原有的法子如今是不顶用了,所以萧楚愔这段时日心里头一直在思着另一个法子。 茶田需要管事的,却不需要再来一个熊主事这样的主事,山高皇帝远,若是拉下这儿再换上一个,谁晓得从哪年开始这人也渐叫利益熏了心,暗下也行了同那熊主事一样的勾当。京都离远洲,这段路可不近,萧楚愔可没这份心思年年南下一次。 主事要定,茶田的效益更要提上去,便是心里头揣妥了心思,萧楚愔直接大刀阔斧开始改革。 要明茶农苦,必选茶田人,萧楚愔是个只要有才完全不顾及出身的好东家,虽说同茶农不过处了几日,不过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有错。所以这茶田的主事她直接从茶农中选了,并且一口气选了三人,各有所司各有所职,既不叫权利全数交托一人手上,彼此之间又相互牵制,免得一人利熏独大,再闹出个讹诈欺主的混蛋。 主事之事已定,大小姐亲选的人茶农自当没有异议,毕竟大小姐选人方面眼光还是毒的,这选出的几人皆是茶农可信的主。主事一选三人,此事已够让人诧惊,没想着萧楚愔在茶田上的整改才真叫人觉了叹奇。 包产到户。 萧楚愔对于茶田所行的新策是包产到户,闻所未闻,却叫茶田欣悦不已。 泰和这数千亩的茶田属于萧家,这是根不得改的事实,茶农以前也只是萧家的长工,生生世世于萧家茶田内做牛做马,可如今大小姐却改了这延续几十年的惯例。 茶田,不在统一进行耕作,而是以家户为单位进行分产包户,以每家每户人口为准,割分萧家茶田。各家各户各种各补,除了每年必须上缴萧家充当租田银两的定量外,剩余的茶叶无论多少,全数归茶农所有。 这些茶叶茶农有绝对的支配权,他们有权将茶叶出售给旁人,也有权将茶叶售于萧家。而这售茶的银两,萧家自当也会给个公道价。 以前种茶采茶,那是为了完成一个定量,完成不了,得不来银两,就算超额完成了,也不会有多余的钱银子,所以茶农们都是摸着产量来,也提不得全身的劲。可如今不同了,茶产到户,产的茶多了,自家所能得的银两也就更多,这等惠了自家的好事,茶农如何不兴喜,如何不全力而行。 这策一推,茶农自是欢喜,也庆了这几年的苦日子可算熬到头了。大小姐亲至,乃是茶农福泽,只是这福泽终有离开的时候,此次南下最紧要的便是查清茶田下肮藏的脏事。如今这事已清妥,熊主事也在牢里呆着,茶田也做了整改,萧楚愔也该回京了。 大小姐总当离开远洲回了京都,茶农心中皆清,只是大小姐对于如今的茶农而言乃是救世的菩萨,眼看着大小姐启程,茶农心中倒是真有不舍。便是早早备了诸多东西,托了老农替他们送于大小姐,也算表了他们谢感之情。 老农。 不,准确的应当说如今茶田的主事,一路亲送大小姐离了远洲,直到马车渐渐使离远洲,这茶田的茶农仍旧杵站在那儿,久久不肯散去。 路上颠摇,如今乃是回京,只不过与来时不同,来的时候楚恒楚瑞两人是骑在马上,虽然也是风尘,不过倒显惬意,至少左瞧右看一路上也瞧了不少风景,人也不显得乏闷。可这回去的时候可就不同了,也不知是否长姐一人在马车里久呆,瞧不得他两一路上的惬意,还是因了其他旁的,这才刚刚出了远洲城不久,就将他两一并唤入马车。 原还想着长姐召唤当有要事,两个没设防的少爷公子便应了长姐召招进了马车,谁曾想这马车一旦踏入,想要出来可就不易了。长姐唤他们进去压根没事,不过是瞧着他们在外头左瞧右看心里头不痛快,让他们一道进了马车陪自个处里头闷着。 他们就想,来时的马车宽舒得紧,长姐怎会嫌着马车不够大,非要换辆更大的,原是离城前便打了拉着他们一道受苦的坏心思。一左一右叫长姐盯着,便是心里头向往外头潇洒,他两也没胆子挪位溜出去,只能看着马车外骑行一处聊得甚欢的韩华跟叶知秋,心中赌闷。 这厢心中闷得紧,那厢两人倒是悠闲惬意,当即楚瑞这处可不干了,眼珠子一转又是动了心思,撩起车帘朝着外头看去,楚瑞喊道:“韩公子,叶公子,这外头天也燥了,日头也大了,莫不然两位公子一并到马车内歇着,如何?” 这话刚落,人已展了笑朝着韩华看去,说实的若是能抛掉萧楚瑞这一心不动正念的坏思,光是那一张脸,还是极奢艳的。此时挂在面上的笑绝对称得上关切,到像是真的忧着两人在外头劳了,想邀了两人一并进入马车暂歇。 若是旁人,瞧了萧楚瑞这笑这番关切,怕是早就着了他的道,只可惜韩华与他们乃是一条道上的知己,这萧楚瑞心里头究竟揣了什么,他那眼珠子一转,韩华也不见着会比萧楚愔少知多少。当即看着楚瑞,韩华回道:“如今春色刚退夏意初至,便是正午的日头也不算毒的。外头甚至凉爽也是惬意,在下便不入马车内叨扰了。” 韩华此话落下,叶知秋也在一旁温笑说道:“叶某江湖行走惯了,这些劳累算不得什么,多谢四公子关切。” 这两个家伙,分明晓得自己何意,偏生还摆出这一副多谢关怀气人模样,当即叫楚瑞恼的。本来挂在面上关切的笑直接换成眯饧的眼,萧楚瑞看着两人说道:“关键时刻不有难同当,你们两个算什么江湖侠士?” “四公子其言差矣,在下不过区区一介商户,可算不得江湖侠士。” 瞧着萧楚瑞那气得都饧眯的眼,韩华忍不住笑着打趣,倒也是这一番打趣让马车内阖眼浅歇的萧楚愔开了口。没有睁眼,幽幽的声音却从马车内传出,萧楚愔说道。 “怎的,留在马车里陪着长姐,这么不甘愿?” 这话一出萧楚瑞还能说什么,当即转了身看着长姐,溜了一双漂亮的墨眼,楚瑞说道:“陪长姐固然是甘愿的,只不过,长姐,这马车毕竟不是男儿久呆之处,你就让四弟我出去逛逛?” 这马车实在闷得很,一晃一晃叫人头晕,萧楚瑞可不爱这个,倒是急着离了这处,故而连着小孩子性子也使上了。便是整个人往跟前一凑,话中带了几分耍笑之意。 萧楚瑞不过十八,还未弱冠,便是少儿郎的娇性也是可人的紧。倒是清了要论坏心思断然算不过自家长姐,故而楚瑞也就使了这一招。 这撒娇起的调语的确称了萧楚愔的心思,却入不得他家三哥的眼,本来两人一块叫长姐押在里头,虽然闷得慌,不过瞧着楚瑞脸上比他还要压闷,楚恒这心里头便舒服了。谁曾想这当口他竟寻思着弃了自个一个人外出潇洒,楚恒哪能称了他的心思,当即桃花眸勾挑,萧楚恒说道。 “我说四弟,这才进来多久,怕是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吧。怎了,这么点时间便耐不住了,觉着陪了长姐无聊没趣想上外头闹了?” 本还寻思着如何劝服长姐放自个出去,谁晓得长姐这处还没表态,三哥那厢便出声开始呛噎自己,当即也叫楚瑞不喜。 一双美目大刺刺瞪了过去,楚瑞说道:“三哥,这无趣的话四弟我可没说,三哥可别含血喷人啊。四弟我可从不觉着陪了长姐是件无趣的事,倒是三哥,俗话说得好,话由心生,这无趣的话,怕是无趣的人才会觉着旁人也是无趣吧。” 要论这嘴上的功夫,萧楚瑞可不会轻易输于旁人,当即哼语一瞥,倒是将这觉了无趣的过全数送予三哥那处。本想呛着四弟解解闷,哪成想倒是叫他反着噎了回来,当即楚恒直接怨道。 “四弟,这话可不能胡说,便是跟你处着觉了无趣,我也不会觉着同长姐呆在马车内是件无趣的事。毕竟长姐啊,也是赏心悦目得紧,这一路上饶是再美的景色,也比不得长姐合目时的浅眠呢。” 萧楚恒这一张风流的嘴,便是对了自家长姐,也是挑情得紧,当即叫萧楚瑞嫌的。一记翻眼人已赌了一肚子的嫌,正打算回嘴再呛几句,不曾想这话还没出声,萧楚愔已然先一步开了口。 “我不出声你们真当我死了?马车里头还堵不住你两的嘴?想上外头闲浪去?我告诉你们,想都别想。从这一刻起,谁也别给我动上外头的心思,回京都前这马车就是你们一路的窝。” “长姐” 这儿离京都,可不是数日就能到的,一想到一路上自己都得窝在这还算宽敞却不好伸腿的地方,两人当即哀怨了。只是这哀怨的话完全不能叫自家长姐松口,睁眼一人一记扫瞪,萧楚愔说道。 “别说长姐,长兄都没用,谁要是胆敢给我偷溜着出去,就一路徒步自个回京都吧。” 说完甩了手,示意再多言就真让他们徒步前行,萧楚愔换了个更加舒服的位置靠着,继续闭目养神。 说真的,这马车实非人呆的地方,晃晃悠悠的,她总觉着自己又开始头晕了。 一个人在马车里晕着,放着这两个混小子在外头策马逍遥?莫开玩笑了,萧楚愔可没这份好的闲心,所以自个难受,她也得拉着两个胞弟一并憋屈,谁叫他们现在是一条血脉上系着的亲姐弟呢? 心中一思,唇上也挂了笑,只是这笑刚刚扬起萧楚愔的眉心由蹙了。 天啊! 真的好晕好恶心啊,这京都何时才能抵啊。(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楚愔回京 离了萧家南下远洲一月有余的萧家大小姐,可算要回京都了。这一事快马加鞭先一步传入京都,对于京都萧家,大小姐回京之事却是几人欢喜几人愁。 身为萧府总管,练叔自是喜的,毕竟大小姐可是自己打小看着长大,从未在自个眼皮底下消失超过三日。如今一口气近两月没有瞧见,饶是厢竹萤草在身侧伺候,他这心里头免不得挂了忧。 就忧着这一路小姐受了苦,累了瘦了,所以得知大小姐返程且人已将入京都,练叔这忧了近两月的心可算半缓落下。这几日更是忙得连坐的功夫都没有,一会儿叮嘱厨房多备些鸡鸭鱼参,大小姐一回府便马上给小姐补补身子。一面叮嘱丫鬟上药坊叮嘱,近来新入的参药灵芝,只要是好的,不管价钱如何,通通送入萧家。 里里外外忙得歇停的时候都空不出来,练叔就恐着哪一处没想到,大小姐回府还没备齐,到时可就糟了。 对于萧楚愔回京,练叔自当满心喜的,只不过这萧家也不是人人都盼着大小姐回京。至少有一人,在闻了萧楚愔已回京都并且不过两日便可入府时,一口老气几乎叹得心肺都快竭了。 幽幽一声长叹,而后看着里外忙碌不休的小厮丫鬟,一口气再度从口中吐道而出。此时坐在庭院里看着萧府一派碌忙不住叹气的不是旁人,正是萧家大少爷。 萧楚杰。 自打听闻长姐办妥远洲茶田之事,不日便当回了京都起,萧楚杰这一口气就没停过。连着叹了这么多日,并非萧楚杰不希望长姐回家,只是他万万没料到长姐竟然回得如此之快,而且还在这当口回了京都。 好死不死偏选在他就焦结的时候回来,萧楚杰甚至都能想到回了府,知了他所行一切的长姐,那一通火到底能蹿多高。一想着长姐压着火瞪着眼,看着自个那可怕模样,萧楚杰忍不得颤了三颤,而后看着萧福说道。 “萧福,你说少爷我当怎么办?” 看着自家大少爷那一脸老实敦厚的模样,此时萧福心里也是含着泪的,当下耷拉了一张脸,萧福说道:“大少爷,事到如今小的哪晓得大少爷当怎么办啊,小的现在就只想知道小的自个该怎么办了。不管怎么说,大少爷终归是少爷,大小姐再怎么生气也舍不得真将你给打死了。可是小的不同啊,大小姐不在府内这段时日,大少爷您做的那些个事。” 一想到萧楚愔离了京都,这宛如冲出栅栏般什么都忘了的大少爷,萧福便觉自己的命已休矣。当即面上又是苦了几分,萧福说道:“大小姐离京前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叫小的务必看紧您,可是这两月小的哪次把您看紧咯。这大小姐眼看着就要回了,要是这些事叫大小姐知了,小的保准会叫大小姐打死的。” 萧楚愔离京前的千叮咛万嘱咐,着实为难萧福这当小厮的。虽说大小姐亲发号令,自己当听从才是,可是他就一伺候主子的小厮,那敢真管了自家少爷。 故而大小姐前脚刚刚走了,不过消停几日的大少爷便彻底坐不住了。大少爷不肯坐着,他这个当小厮的能怎样,也只能苦哈了一张脸跟在后头候着。 背了大小姐的令,最重要的还由着少爷,如今两个月累积下来,大小姐必然会要了自个的性命。一想着萧家家主的火气,萧福这儿忍不住颤了一下,心里头已经开始琢磨着大小姐回府要不要负荆请罪。先一步招了免得等着大小姐自个发现,到时候死得更惨。 萧福这厢已经开始谋思着要不要弃主保命,而那厢的萧楚杰,在听了萧福一份苦语之后,原本已是长叹不止的气,这当口叹得更勤了。 一口气,吐了浑,萧楚杰说道:“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何用,我哪晓得长姐竟回得这么快,原想着这一路颠簸,再加上边上还有三弟四弟两个能惹事的,长姐还打算顺带上一趟苍腾,这来来往往总该也得两余月才是。可如今长姐竟然提前归来,少爷我哪能算到这一遭,现在这情形,长姐回来怕是萧家也得掀天了。” 他原先算得还挺好的,虽然眼下是出了点麻烦,不过长姐没那么快回来,只要再给他几日,兴许这惹出的事他就无声无息一笔带过。神不知鬼不觉,倒是谁也不晓得,一切就这样风平浪静的过去了。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长姐竟然没如他所盼再路上多耗个一时半月,而是眼看着人就在京都外头。 萧楚杰这心如何不纠结。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这要紧的时候回了,这不是存心要他的命嘛! 萧福的苦忧,萧楚杰明白,他刚才的那一番话萧楚杰也听入耳中,只是这话里头有一事萧楚杰却不苟同。抬起头看着静无荡波的湖面,萧楚杰说道:“少爷我是少爷,长姐就算再如何动了怒也不可能将我活活打死。哎,萧福你在说什么呢,长姐那脾性你又不是不晓得,这一遭啊,少爷怕是自个也难保咯。” 这话一出,萧福再次抖了三抖,本就挂在脸上的苦样此时瞧着更甚,萧府耷拉着脸说道:“所以小的才一直劝您啊,别去,千万别去,要不然大小姐可是要动气的。可是少爷您就是不听,而且还这下子是真没救了。” “我要是管得住自个,还要你作甚,我说你个萧福,平时少爷也没亏待你,怎么关键时刻你就不晓得劝一下。” 越想越觉着这一件事就该赖身后这个不中用的小厮,当即正了身看着萧福,一脸责备。只是这责备的话可叫萧福冤了,不曾劝说,他这都快哑的嗓子还不是劝自家大少爷劝出来的。可是自个的劝,大少爷听吗? 当下人也是闷了,可鉴于大少爷这会子正烦呢,萧福就不为自个叫屈了。杵在一旁苦皱着脸,萧福说道:“大少爷,要不然等着大小姐回了,咱主动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莫开玩笑了。”听了萧福的建议,萧楚杰整个人险着从石椅上蹦起来,摇着头正色看着萧福,萧楚杰说道:“就算长姐回来,这次的事也不见着能瞧出,可要是你我负荆请罪,这不是不打自招?要是叫长姐知了你我趁她不在的时候都干了什么,咱们还想要命了?” 你我? 大少爷这一句“你我”说得萧福欲哭无泪,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得摊上如此可怕的事?心里头越想,脸上委屈的耷拉越甚,萧福幽着脸说道:“可要是不负荆请罪,叫大小姐自己察觉了,大少爷,到时咱才是真的不要命了。” “长姐自己察了,应当不会吧。”话是这么说,不过萧楚杰这个也不敢肯定,咽吞着口水,说得几分怯怯,话后看向萧福,萧楚杰说道:“萧福,你说咱那样,能瞒过长姐的眼吗?” “这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如今的大小姐,可跟狐狸似的,贼精得紧,就少爷那点心思,能否瞒住大小姐的法眼,这还真难说。本来心里就几分忐忑,如今见着萧福那一副想言又不敢言的郁结样,萧楚杰心中更是没个底,只是要他主动请罪,告知长姐不在的这段日子自个是如何管克不住这两只手的。 呵呵。 要是真招了,长姐会不会剁了自个的爪子? 越想心中越是不安,一番上下涌思,萧楚杰最终看着萧福警告道:“总而言之,这事你不许与长姐说,若是叫少爷晓得你私下告密,少爷我就拽了你跟四弟换了萧欢去。” 拿他与萧欢换了,这不是要他伺候自家四少爷,虽然四少爷长得好看,可心思坏啊。 听了大少爷竟要遣了自个上萧楚瑞那处候着,萧府这厢更是欲哭无泪。当下那一张脸更是紧皱得紧,萧福只能一面应了大少爷之意,一面在心里头祈祷着,大小姐可莫要看出纰漏才好。 就这样提心吊胆过了一日,那早就在路上的大小姐可算回了府,早早练叔就在府外候着,瞧了大小姐的马车徐徐而来在府外停下,这侯了数日的练叔忙着下了石台迎了上去。 马车刚刚停稳,四少爷头一个掀了门帘跃下马车,继四少爷离了马车,三少爷这才跟了出来,随后是厢竹和萤草,最后萧楚愔才在厢竹的搀扶下出了马车。 刚回京都,叶知秋便因有事先行离了,而韩华也是随了他们离京两月,也当回家看看,故而入了京都皇城也与他们暂别,朝着府邸行去。如今回萧府的便只有萧家一行人,瞧着大小姐出了马车,练叔急急上迎几步,一眶老泪险着止不住,上下一番打量看着满是风尘明显消减不少的萧楚愔,练叔说道。 “大小姐,您瘦了。” “路上晃悠了一圈,瘦是自然的,回家后没个几天就回来了,练叔不用操心。” 以前不管如何辛苦,几时回家,等着自己的都是一屋子漆黑以及空荡荡的四壁,何时能有人问上一句关切。练叔这一番“您瘦了”,宛如暖流直接涌入心中,叫萧楚愔的心柔了几分。 扬了笑看着练叔,萧楚愔笑道无需操心。倒也是大小姐这一番笑,让练叔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说道。 “回来就好,这一路奔波劳累,大小姐辛劳了,回来这几日可切莫再动心思,可得好好养上几日方才妥呢。” 忧着大小姐这一趟回来又急着劳心生意上的事,练叔干脆先一步叮咛,盼着大小姐能叫自己歇息几日。旁人心心念念的都是生意上的银子,倒是这位练叔,比起萧家的生意更加在意小姐少爷的安康,倒也是真将他们视为己出。 练叔关心她,萧楚愔心中当清,横竖这次南下的确有些疲累,也当空出几日清闲。故而练叔的话落后,萧楚愔点着头笑应说道。 “知道了,练叔,大不了我走道都拐避着书房,成了吧。” “只要大小姐注意歇息就好,这书房啊,能拐道咱就拐道。” “是是是。” 这厢长姐应得眼笑,那厢叫练叔忽视的两位少爷可不乐意了,明明人是一道回的,怎的在练叔的眼中就好像只瞧见长姐似的?当即楚瑞面上可露不满,抿噘了唇而后上翻着眼,楚瑞怪着声调说道:“练叔的眼是越来越往前偏了,眼里头除了长姐,倒是旁的一概都瞧不见呢。” 阴阳的语调下带了几分小小的吃味,倒是透了些许孩子脾性,当下叫萧楚愔和练叔乐的,忙着看向少爷,练叔笑道:“就算练叔这双眼再怎么直偏,眼睛再怎么老花,也不可能没瞧见两位少爷的。四少爷,您最爱的莲子桂花羹正在灶头上煨着呢,可要练叔吩咐丫鬟给四少爷盛来?还是说四少爷想要先行沐浴更衣?若是四少爷想先梳洗一番,这热水也都备妥,少爷回院就成。” 普天之下谁就了解他们,当属练叔无疑,瞧着练叔连说了那样多,萧楚愔不禁笑道:“看,练叔待你两多好,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两心里头想着练叔这厢都备齐了。怎的,莫不成这样还想怨了练叔眼睛直偏了不成。” 有关他们的事,只有他们自个想不到,断然没有练叔事先不备齐的。倒也是因着练叔样样事事都想清备妥,以至于萧楚瑞想要借了心思闹上一番也没理了。当即眼又是一个转悠,倒是罕着就此安定下来。 人都已杵在家门口,哪有站在外头说话不进屋的道理,又是一番上下端详,确定大小姐和两位少爷消瘦了,得好好一番大补,练叔这才吩咐家丁将小姐少爷的行囊搬回府中。萧楚愔行于前头,楚恒楚瑞随在身后,在踏上石阶的时候楚瑞不忘扭了头说道。 “练叔,我的水也备齐了吧。” “四少爷的事记着,三少爷的事练叔会忘?备着呢,连三少爷最爱的那套白衣云锦也差人取出放在屋中,三少爷一会穿了便是。” “倒是练叔最懂我了。”桃花上挑,眸转言笑,待萧楚恒笑落准备随着长姐回府时,行于前头的萧楚愔突然顿下。停下,随后朝着周遭四瞧,一番审瞧后萧楚愔回头问道。 “练叔,怎么没瞧见楚杰?”(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家中诸事 因着下了马车便叫练叔拉着一番上下审量,还连着被询诸多,以至于萧楚愔都忘了留神家中长弟是否在边上候着。如今回了神四下扫看,竟没瞧见楚杰影子,当下萧楚愔疑了。 直接瞧了练叔询问楚杰身在何处,这一问也叫练叔意识到大少爷竟不在边侧,脸上显了几分疑,练叔四下看扫说道。 “怪了,今早还同大少爷说了小姐今日便至,大少爷也说会与练叔在外头候着小姐,怎的这会子却没瞧见人了?” 他这眼里头就剩下自家小姐了,大少爷究竟在还是不在,练叔还真没留了心思,当下叫萧楚愔一问,他也是迷着。自个刚回家,那混小子便连个影都没叫自个瞧见,着实有怪,心中起疑眉心不自觉蹙起。不过萧楚愔也没急着差人去寻,只是吩咐一句见着大少爷便让他来内堂见自己,这才进了府。 萧家虽然不缺银子,不过路上奔波自然不可能每一样都是称心的,所以回府之后一番梳洗歇息后,萧楚愔这才携了楚恒楚瑞好好感受一番家的温暖。楚恒楚瑞都曾离过家,只不过少爷离家大多数都是外出游玩,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所以不管他们以前离过几趟家,出过几次远门,这受的罪加起来都不及此遭一半。 自家少爷最是挑剔,这已经细心备了多日的东西,练叔还忧着不能称了少爷的心思。谁知少爷刚刚坐下什么也没挑便是一股脑全部下了肚,那一番不挑不剔的模样除了叫练叔吃惊之外,更多的还是欣慰。 果然还是大小姐有能耐,瞧瞧少爷这一趟门出的,人都懂事了。一番吃喝再小歇片刻,从厢竹那处接了茶抿了一口,萧楚愔这才拭着唇问道:“对了练叔,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家里头可还好?” “家中一切皆好,大小姐无需记挂。”看着萧楚愔,眼中透了慈爱,练叔说道:“布坊那儿三掌柜管得极好,便是练叔我这个跟在老爷身边多年的老伙计,都忍不得要佩服三掌柜。大小姐不在的这段时日,三掌柜谈妥了不少买卖,就连前些年断了与咱家生意往来的苏绣三坊,三掌柜也将这笔买卖谈了回来。” “哦?当真如此?” 苏绣三坊的刺绣名满天下,那绣娘手头的功夫,饶是宫中绣娘比之也不见逊色。以往萧老爷在世时曾与萧家有过生意往来,可自打萧老爷过世后,这生意渐渐也就断了,孙掌柜还在任时便同这三坊没了干系。 苏绣三坊因是名绣,故而生意断后想再往来也是不易。原着萧楚愔还在心里头磨算,如何才能重新谈妥这桩生意,叫布坊的生意再壮扩大。没想到李小三那处倒是先一步看透自个心思,趁自个离了京都之际便将事给办了。 没想到这李小三除了一张颠倒黑白的嘴,竟还有这一番能耐,当即萧楚愔挑了眉,笑道:“看来这李小三,没叫我失望啊。” “三掌柜的确是个能耐的,这一点练叔服了,以前大小姐执意要让他替了孙掌柜当这布坊的管事,练叔这心里头还有几分忧呢。可没想着这小小的伙计竟有如此能耐与手腕,到是练叔走了眼,果然啊,要论这瞧人的眼,没谁厉得过大小姐的。” “练叔便别夸我了,您跟在爹爹身边,见过的人与事哪一样不远多于楚愔,若是要说人,还是练叔瞧得更准些。只不过楚愔比较喜欢用着贼性的,而练叔为人更偏正气,故而楚愔用的这些人练叔瞧得不清罢了。” 这些老一辈的,做事讲究规矩,用人自然也是规规矩矩,故而行事上免不得畏首畏尾不似萧楚愔那般敢行敢做。 布坊的李小三,没叫萧楚愔失望,而这茶坊因为唐掌柜已叫萧楚愔辞了,如今由练叔暂管其事,萧楚愔自然更不必操心。问了几句家中之事,大致妥当后,萧楚愔直接将话题转到楚杰那处。 杯中的茶已喝完,将茶杯轻放于杯托上,萧楚愔看着练叔问道:“这家里头的生意没出事,那家里头?可有闹出恼人的事?” “大小姐问的,是哪些?” “练叔真是的,楚愔还能问谁,当然是楚杰了,他”暂顿片刻后,萧楚愔续道:“这两月可是老实?” 萧楚愔这话刚落,边上听戏的两人当即来了心神。方还想呢,将大哥一个人留在家中,长姐就这般放心,回来都没问上一句。如今看来这最为关心的,自当留于最后。 因为心里头也好奇着大哥一人在家可是闹得欢生,以至于两人听闻萧楚愔提及大哥,当即饭也不吃茶也不喝,光是竖起耳朵边上听着。 不是她不信自家胞弟,实在是这些家伙恶性盈盈,这心里头不问个明白,萧楚愔难安。可是问后,练叔回道:“大少爷的话这段时日倒是安生,也没偷摸着上赌坊,大小姐不用担心。” “练叔,你确定?”因着不信又追了一句,询后练叔回道:“大小姐,真没去过。” “一次都没有?” “一次都没有!” “练叔啊,我知道你疼这几个混小子,不过有的事可以宠,有的事可是断断不能宠的,尤其这赌更是断断不能沾的。练叔可别因了心疼那个混小子,便帮着他一块诓我呢。练叔,若是他真去了您就说吧,我保证不打死那个混小子。” 莫说练叔没发觉大少爷上过通记,就算大少爷真的溜了过去,就冲萧楚愔最后这句话,他也不敢老实说了。当下看着萧楚愔,面上露了无奈,练叔说道。 “大小姐,我还能为了大少爷骗您不成,大少爷这两个月安分得很,那通记赌坊是真一次都没去过。不是练叔唠叨,大小姐也得信了大少爷不是,许是上一次真的长了记性,这好赌的脾性,大少爷改了。” 赌若沾,可不好甩,这可是个亘古不变的道理,不过练叔如此言之切切面色诚染,显然不会为了那混小子特地说谎诓骗自己。当即垂眸略思半晌,就在萧楚愔心中一番审思自家那混蛋长弟是不是真的痛改前非不再沾赌时,打从回家便连个影子都没瞧见的人,这当口倒是姗姗来迟。 一路急行匆着进了内堂,待瞧见长姐已于内堂坐了许久,萧楚杰这才笑着揖礼说道:“长姐,您回来啦。” 一番笑揖,面显敦厚,若是只看萧楚杰的脸,恐怕谁也想不到这萧家大少爷什么都不沾,偏偏对这赌事上瘾得紧。刚才还在说这混弟的事,如今人倒是如了曹操,一提便至,当下看着这姗姗来迟的长弟,萧楚愔饧眯问道。 “上哪了?这当口才回,不晓得今儿长姐和楚恒楚瑞回来?” “长姐和三弟四弟回来,楚杰心里自清,这不是特地出府给长姐买一物的。” “特地出门给我买东西?买的什么?”见着长姐问了,萧楚杰急忙回头示意身后萧福上前,得了大少爷的令,萧福忙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将一用蓝色布包妥的东西放在桌上,这才哈着笑往后退去。 当瞧见萧福手中拿了一物时,萧楚愔心里便奇了,却也没有自个动手,而是看着楚杰上前将那包裹拆开,随后露出里头用油纸扎包紧妥东西。油纸拆开,沁香瞬间四溢,当嗅着这舒沁的香味时,萧楚愔说道。 “吴记的桂花糕。” “长姐的鼻子就是灵,正是吴记的桂花糕。” 说完笑呵呵将油纸包好的桂花糕往萧楚愔那处移,这吴记的桂花糕除了萧楚愔极喜,楚瑞也是喜好得很,出门两月自当尝不到,如今嗅着这桂花糕的味,自然犯馋。手伸了出去正要摸触,谁知这爪子还没碰到桂花糕就叫大哥打了手。手上挨了一下,面上当是不喜,看着萧楚杰,楚瑞说道。 “大哥作甚,难不成这桂花糕四弟还碰不得。” “这桂花糕可是我排了好久的队才给长姐买上的,你要吃,改明儿自己个买去。”一面说着一面赶着催,倒是嫌了他这伸手欲摸的爪子。 这刚吃了饭,腹中甚饱,虽然桂花糕闻着极香,不过一时半会儿萧楚愔也没了品它的心思。可如今瞧着楚瑞那一脸吃瘪的不悦样,她反倒来了食欲,取了一块放入口中,桂花的香味瞬间充斥口腔。由着口内炸开,随后顺着食道四扩,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连肺中也充了桂花的酥香之气。 尝了一口随后点着头,萧楚愔说道。 “这吴记的桂花糕果真上品,叫人尝而留恋,怨不得楚瑞这挑剔的嘴,旁的都不喜,独独就好这一口。” 说完朝着萧楚瑞瞥了过去,边上的楚恒也坐在对侧笑看一脸吃瘪的四弟。楚瑞极好桂花,尤其是一切以桂花为主的吃食,更是他的所爱。 见之却不得尝,对于这事事力求顺心的四少爷哪忍得住。虽说叫大哥拍了手,不过这一下不轻不重的拍可不能断了萧楚瑞的心思。当即趁了大哥不留神,伸了手往着油纸那处又探了过去。 原想着大哥背对着自个正忙着讨好长姐应当不会留神自己,谁知对头的三哥却在这当口坏了心思,干干咳了一声不但搅了萧楚瑞的动作,还叫大哥瞧见了。 又是“啪”的一记落拍,忙将桂花糕往远处移了移,楚杰看着四弟说道:“就这一份,我特地给长姐买的,你要想吃明儿叫萧欢买去。” 瞧这样子明显是不打算让他解馋了,看着那挪移明显超出手可触及范围的桂花糕,萧家四少这处也不快了,挪了身肘撑桌面仰头看着大哥,楚瑞说道:“就这一份,大哥又不是不晓得四弟也好这一口,既然是特地给长姐捎的,就不晓得也给四弟买上一份。如此殷殷勤勤,无事殷献,非奸即盗。我说大哥啊” 话至了这处声也顿了,眼珠子忽悠一转,萧楚瑞笑道:“你该不会真的干了什么会叫长姐动怒的事,所以想趁着事还没暴露前,先买东西贿赂长姐。到时就算事情败露了,可这买的贿赂长姐也碰了,就不好太罚你,是不是?” 也不知萧楚瑞纯粹是不想看他太得意,还是真察觉到什么,这出口的话直接戳到点上,叫边侧的萧楚杰整个人都僵了。顿僵了身子,面色明显异变,在意识到长弟好像不对时,萧楚愔瞥了一眼油纸上的桂花糕。 在看一眼手头还没吃完的,最后瞥瞧身侧楚杰,待一圈转后萧楚愔直接松了手叫那半块桂花糕落于油纸里,而后推了油纸移到楚瑞那处,最后抬眼看着楚杰,说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费了这么多心思,想干嘛。是不是又偷摸着趁练叔忙家里事没空盯着你,溜蹦到通记赌坊跟那儿的荷官联络感情了?” 声音不大,不过那每一句话压得却是重的,就冲着萧楚愔此刻这一番话,萧楚杰敢保证,只要自个的脑门往下点,今儿就别想站着离开内堂。当即身体更是僵顿,萧楚杰赔笑说道。 “长姐说什么呢,哪就上通记了,长姐离京的时候不是好一番威胁叮嘱。长姐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就算借楚杰一百个胆子,楚杰也不敢逛上赌坊啊。” 当初忧着这个混弟会叫赌瘾迷了心智,趁自个不在家又顺了赌性飘入赌坊,故而离京的时候萧楚愔那叫一番威胁警告。就是想告诉萧楚杰,如果他敢偷摸着上赌坊,自个回来保准跟他没完。这威胁的话,是她说的,不过瞧着楚杰一副‘我真没去’的忠厚模样,她这心里头还真不信的,忍不得眯眼细瞧,萧楚愔问道。 “真没去?” “长姐,真没去,长姐要是不信可以上账房查查,楚杰可是支过银两了。” 这赌银子总得有钱吧,萧楚杰要是真上了赌坊,旁的不用说,账房那儿就能瞧出。瞧他都这样说了,萧楚愔也就没再多问,倒是楚恒听了大哥的话,脸上到闪诧愕。微的一闪随后桃眸一笑,楚恒说道:“竟然主动叫长姐上账房查银子,我说大哥,该不会转了手气,赢了银两吧。” 好不容易才将长姐的疑心压下,可这左右两个混弟,明显看不得自个痛快。一左一右不停说笑,可叫萧楚杰吓的,冷汗都快出来了。 三个人聚一块,自个的耳根子想当然没有静的可能。当下也不想搭理他们,至于楚恒那一番打趣的话。 赌瘾犯了然后赢了银子?就萧楚杰那一手背到极点的运气?莫开玩笑了,自打成了这几个混蛋的长姐后,她就没见过萧楚杰赢过半个铜板。回思一想,而后挑眼一翻,翻后鄙视之意尽数尽显。(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觅寻宝贝 萧楚杰让萧楚愔上账房查查,近来可是支过银两,他既有胆子让萧楚愔问查,萧楚愔怎会驳了长弟的意。一番小歇之后到真上账房询了一周,谁曾想这长弟倒是乖巧得紧,自己不在京都的近两月里,除了正常的开支,真没向账房多挪过半分银两。 没人看着,练叔又管不动他,这混小子竟未上过通记,莫不是真改了性。 对于萧楚杰改性之事,萧楚愔总觉着不大可能,可若说不是改了性而是改了手气,更叫人觉着不可信。便是如此,在确定账房没有帮着大少爷造假,而萧楚杰也确实未从账房多支了银两,萧楚愔这厢是迷了。 心迷,自是必然,只是手头没了可疑之处,饶是萧楚愔总觉着长弟不当是这等管得住手脚之人,这一事也只能暂定。 回了京都,需忙之事也跟着接踵而来,三掌柜虽妥了与苏绣三坊的生意,不过这其中还有些事是需当家家主拿定,故而这布坊的事一回京便落到萧楚愔头上。 布坊之事已是费心,更何况茶坊之处主事掌柜未定,更叫萧楚愔忙得没了闲暇顾及家中几位胞弟。好在这楚恒楚瑞,也不知是路上颠簸累了,还是在外头游荡久了反而不适应京都水土,这几日倒也安妥。老老实实呆在府内未曾上外头惹事,至于萧楚杰,也没整出些需她分心的幺蛾子。 如此数日,布坊茶坊双事已定,萧楚愔便空了心思在萧唐两家的果脯分坊上。此次南下,除了定下茶田之事,萧楚愔还顺带谈了一笔买卖,虽说唐家还未遣人来了京都,可这果脯分坊所需事物,她也得先一步备妥。 原先正好购了旁家产物的作坊,如今这作坊整修一下倒也可做了果脯的生产之所,故而萧楚愔近来的心思都在这处上。虽说她有心在果脯上扩了萧家生意,不过京都四家,萧家主布茶,江家主吃食,这些年来一直互不干涉,如今萧楚愔在这一行上动了心思,于江家而言可算越了界。 若无利益冲突,自当相安无事,可若是有人触了根本之利,那么彼此间的麻烦也就逐日而生。萧楚愔有心于果脯之上,不过她也不是莽横之人,江家在这一块数十年的根基岂是毫无根底的萧家可以相抗衡的。若是贸然便要与江家在这一块上分杯羹,指不定这事还没成,何时遭了什么道心里还不清呢。 故而在这一事上,萧楚愔也没打算急着求成,而是似有似无与那江家家主通了气,道言自己并无此事争利之心,只不过家中做有茶坊生意,想着吃茶若无果脯,总得缺了什么。故而想在这一块制了萧家独有,也算随茶一块销了,替茶坊换点心思。 根基若是想越扎越稳,适当的心思也是有的,萧楚愔这似有似无的心思江家家主信与不信,她无法断言。不过在这一块上显然萧楚愔的意思是先服个软,先争一块立足之地再说。近来的心思都在这处上,故而与那江家家主也是来往勤了。 想要与一人熟络,最好的法子便是投其所好,为了弄清这江家家主所好何事,萧楚愔也没少费工夫。这不,一番心思后,到真叫她摸清了这江家家主所好之事。 这世上,有人好钱,有人喜玉,所好之事不同人不同物。虽人人所喜各有不同,不过同凡俗之人相比,这江家家主所好之物显然更为风雅。 他不喜财,也不喜玉,偏生喜欢瓷器与书画。这些文人雅墨所好之事,还真想不到江家家主这等行商之人竟也偏喜得紧。 虽不觉着这些文雅之物与江家家主相称,不过想要拉拢关系,纵是不觉相称也得想了法子替人寻了。江家家主所好之物若是寻常人家,自然不好寻,可偏生萧家旁的不少,这些个玩意儿更是多如牛毛。 在得知江家家主所好之物,萧楚愔的心里已有谋思。琢磨着明儿李家约了江家,且也邀了她同行,萧楚愔便寻思着当备上一份见面礼。 心里头起了思,手上自然也没闲着,直接吩咐厢竹上库房寻寻,翻查有没有江家家主所好之物。 偌大的萧家,想要寻出几件充礼之物自当不是难事,只是江家家主挑,萧楚愔更挑,凡俗之物还真入不得她的眼,为了一事既成,这手头上该放的血也是得放。故而在确定库房所物她自个都瞧不上眼后,萧楚愔直接吩咐厢竹上几位少爷房中翻寻。 一面看着桌上所摆之物,萧楚愔取了一张画展开,而后蹙眉打量审瞧一番,转头看着厢竹问道:“厢竹,你说这副成吗?” “这副?”偏了头细细审量,看后厢竹说道:“这副乃是竹下君子的泼墨荷,千金难寻的墨宝,大小姐,您是想将这幅画赠与那江家家主?” “既然想要拉拢关系,当然得寻好的,千金难寻的墨宝?想来这一副当入得了江家家主的眼才是。” 对于这些文墨之物,萧楚愔可不擅长,既然厢竹说了这画千金难寻,必是撑得起场面。千金一副画,其价自是高,对于文人墨客来说这一幅画或许千金难求,可对于萧楚愔而言,看了半晌她也没瞧出这幅画贵在何处。反反复复上下移扫,审量一番后萧楚愔喃道。 “就几笔寥寥草草的泼墨,你要不说这是荷花,我还当谁把砚台给翻了呢。就这一幅画,竟值千两?那些个追捧之人也是傻了。” 竹下君子的泼墨荷,多少人拜而不得求,多少人为其惊了叹,倒是落于萧楚愔的眼中,仅得几语嫌弃,当即叫厢竹笑了,说道:“这泼墨荷可是竹下君子最擅之物,多少墨客求都求不得,如今到叫大小姐给嫌了。若是这话传到竹下君子耳中,不知得气成何样。” “画得虚虚幻幻没个实样,怎了?还不兴旁人说叨?旁人视他的画贵千金,我到觉着还不如厨娘养的那只花猫踩出的爪梅好看。” 这些个墨宝,说真的萧楚愔还真欣赏不来,当即将这副泼墨荷收妥放到一旁,正琢思着还有什么当送之物,三位闲得无事的胞弟巧着路过书房。瞧见书房的门开着,便知长姐就在屋中,当即拐了道三人入了内。 原是想着打声招呼便去忙自个的事,谁知这一探头到是瞧了长姐桌上堆垒各物。当下三人也是奇了,忙是快步行近,这不往前凑还好,一上前便叫桌上之物吓了惊。 定了神细细一瞧,在确定自个没花眼,楚恒往前迈了一步忙着问道:“长姐,这些个是怎的情况?” 瞧着这一桌子的好物,以及那蹙着眉挑挑拣拣不知寻何的萧楚愔,楚恒当下疑了。便是疑时人也盯眸细扫,这一细看倒在桌上瞧见几样与自个屋中所摆之物极其相似,萧楚恒更是起了惑疑之心。 眼一瞧,人又上了前,走到桌边坐下折扇直接戳了那副泼墨荷,楚恒说道。 “长姐何时也好了这竹下君子的墨宝?”话说时顺手取了那副画,审量细详一眼,桃花眸忽的现了几分惊诧,楚恒说道:“咦,长姐这一副竹下君子的雨中泼墨荷,倒与三弟屋中那副极像呢。” “不是相似。” “那是?” “就是你屋里的那副。” 原还奇着长姐何时得了这物,竟不曾与自己说过,谁晓得手中这物竟是自个的,当下楚恒愣了。端详一番而后看着萧楚愔,在挪眼重审,楚恒问道:“这幅画是三弟屋中的,这三弟屋中的画怎在这?” “明儿受了李家的邀,打算会会那江家家主,咱现下要在别人口中抢食,自然得将人的毛顺妥了才好行事。这不打听那江家家主好这些个画画书书的,库房里藏的那些又不够格,我就让萤草上你屋里取了。” “长姐,你是打算将这画” 这幅画可是他的心爱之物,可如今听长姐此言,分明想夺人所好。当下唇角连抽面色微变,就在楚恒打算抱怨摇拒时,萧楚愔一眼瞧了过来,饧眯着眸说道:“这生意不好谈,想借你一幅画使使?不行?” “长姐要的,哪有行与不行,若是需要便拿去。只是这一副泼墨荷可是够了,若是不够三弟那屋里还有旁的呢。” 前一刻脸上还挂了闷色,一心想要摇拒,谁想萧楚愔这话与眼刚刚扫来,萧楚恒的眸眼直接展了笑。一副你打了我左脸,我还乐着将右脸凑上的德行,哪还有方才那副闷样,倒是眼巴得紧。 要说他们几个兄弟,就属三少就懂如何哄长姐开心,这厢为得长姐一笑,倒是将这画给抛之脑后。萧楚恒为得女子一笑,那可是什么都说得出做得到,饶是对着自家长姐也是如此,倒是这等风流脾性,却叫萧楚瑞怎么瞧怎么想动心思。瞧着三哥又眼巴巴的顺了长姐的心思,楚瑞由不得转了眼,而后笑道。 “三哥这一回倒是大气,这竹下君子的画,长姐要了,便给了。可三哥若是将这画给了长姐,那凤鸣轩的花魁姑娘,三哥可要偿了何物才能换来师师姑娘一笑呢?” 这一幅画本是他收了准备赠予美人换其一笑,如今叫长姐截了,自当负了美人之意。原不想叫长姐知晓,谁知楚瑞这坏心思的倒是笑呵着眼将这事捅出,当即楚恒直接闷眯着眼看了过来,而萧楚愔那处也因了这话挑了眉。 收画为赠美人,而且还是那凤鸣轩的美人,这不等于招了供,告之长姐风流韵事?楚瑞坏心捅了这事,已够萧楚恒闷的,哪成想他好似还觉着仅是这般不够趣似的,在瞧了楚恒私下瞪眼警告非但没有收声之意,反而笑着续道。 “三哥难得如此大气,宁负美人也不负长姐,既是如此,便连着三哥屋里的王曦的兰帖以及公孙谷的墨画一并给了长姐吧,还有那一柄焦尾湘琴,也是不错的。” 他这屋里头究竟藏了哪些宝贝,如今看来萧楚瑞一清二楚,这朱唇张张合合,倒是将自个屋里要紧之物全数说了。瞧着长姐因了楚瑞之语扭头嘱咐厢竹上自个屋里寻,萧楚恒当即咬着牙看着那笑靥如花的四弟,一字一顿说道。 “若是说到这对长姐的心思,四弟也不输于三哥呢,如今长姐因了备礼之事烦愁得紧,想来四弟也愿为长姐分忧才是。既是如此,三哥到记得四弟屋里也有不少有趣之物,何不取出让长姐瞧瞧,指不定巧着还称了江家家主的心思。” “四弟屋中皆是凡俗之物,哪比得上三哥那屋里头的,样样都是精粹。” 这各家的宝贝各家藏,谁能舍得自家宝贝叫人取了,如今贵精之物皆叫楚瑞捅了出来,萧楚恒岂能由着自个独自坐在这处自忧自怜。当下话也出口,虽仍笑得风流,不过语中已然多了几分咬牙之意。 也是这一番话换来边上不言语的萧楚愔了然应点,当下说道:“楚恒说得有理,楚瑞,便将你房里要紧之物全数交出。” “长姐,我可不好这些个文文墨墨的,纵是取了又有何用,便是通通给江家家主送去,恐怕到时得不来人家的喜,反而还搅得人家府上鸡飞狗跳呢。” 不是萧楚瑞小气,而是这位萧家四少素来琴棋书画无一偏好,专门喜着那些恼人之物。便是那屋里头的,也不见着几样正经的。 拿萧楚瑞屋中之物赠予他人,岂不是得不来好反而遭来一身祸。对于自个屋里的那些,萧楚瑞相信江家家主觉得不喜,回话之时倒也吊眼瞥了三哥。哪曾想这幸灾乐祸的挑笑才刚刚开口,便闻长姐说道。 “是不是文文墨墨的不打紧,通通拿来瞧瞧,若是江家家主不喜,保不齐我瞧上呢,反正我也不喜那些文文墨墨。” 原是寻着给那江家家主备了礼,谁曾想长姐倒是选上了心,此刻到像是也打算给自个选上几份逞心的。这屋里头不管是哪个院的,最后还不是萧家的,若是长姐瞧上了,纵然心里头不舍,也只能咬着牙乖乖奉上。 这些个玩意儿,说真的萧楚愔可没兴趣,就是喜着瞧了胞弟脸上那敢怒不敢言的闷气样。如今一瞧心情大爽,心中当是乐了,坏心既动,当然得瞧上更多方才有趣,便是扫了眼而后看向那进屋之后便没吭过声眼下巧着往外挪的萧楚杰。 如此混乱之处,当是先逃才是妥当,不想卷入此事的萧楚杰此时一面摸着自个的心思一面寻思着悄无声息退出这儿,莫叫长姐惦记了自个院子。谁知这厢已是挪得无声无息,最终还是没能逃过长姐的眼,就在萧楚杰往后挪着且再行上几步便能退出屋外,萧楚愔却在着当口说道。 “那边那个,给我站着,这偷摸着往外溜是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吗?既是萧家人,就得为萧家的生意出点血,花点心思。你那屋里头的,我记着那两对双花瓷釉勾玉瓶好像挺不错的,手脚麻利点,速让萧福上你院里搬来。”(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事情败露 双花瓷釉勾玉瓶。 长姐竟然要他的双花瓷釉勾玉瓶,当这话从萧楚愔口中缓缓飘出时,萧楚杰整个人已处僵在那处。额上渗了薄薄的汗,一双眼睛左右移着不知当落在何处,此刻萧楚杰这心里如雷般狂响,恐怕只有他自个才听得清明。 虽是离得远,瞧不见萧楚杰脸上浅薄的汗,不过他这僵驻不语还是叫萧楚愔觉了几分怪。当下定神细扫,萧楚愔问道:“怎的?莫不是舍不得?” “不不是当然不是了,长姐要的东西,楚杰哪能舍不得啊。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那一副欲言又止满心结纠的模样,叫人越瞧越觉可疑。萧楚杰此刻恐怕只能用可疑来形容。只是他已没了心思去管面上神色是否露了端倪,一门的心思都在长姐相中的双花瓷釉勾玉瓶上,萧楚杰显然欲哭无泪。 这好端端的,长姐怎就动了给江家家主备礼的心思!这动了心思也就算了,库房里那样多的宝贝,选哪些不好,怎将心思动到他们屋里的,而且还偏生要自个院里头的双花瓷釉勾玉瓶。 若是以往,这双花瓷釉勾玉瓶虽然精贵,不过长姐若是要了萧楚杰自当双手奉上,只是眼下,他就算想大气也拿不出啊。越想这额上的汗渗得甚,萧楚杰甚至有种天要亡我的悲愤感。 双花瓷釉勾玉瓶,他是拿不出的,而为什么拿不出的缘由,他可不能叫萧楚愔知了。当下忍着满头薄汗,这厢“这个那个”了半响,这看着敦厚老实的萧家大少爷抬头看着长姐说道。 “长姐,您要得太不巧了,那个,那个,这双花瓷釉勾玉瓶前儿不小心摔碎了!” “摔碎了?”楚杰话刚落,萧楚愔的眼紧跟着瞪了起来,扭了头便要去询这花瓶值多少银子。谁曾厢竹还没应呢,楚瑞直接开口说道。 “摔碎了,大哥莫说笑了,那可是上朝的精品,当年爹爹可是花了五千两才购得的,大哥这一推一碰的就给摔了?哪就那样凑巧了?再说了,明明昨儿上大哥屋里的时候那对双花瓶还好端端立在那处呢。今儿长姐要,大哥就给摔了,我说大哥,你该不会是舍不得那两对双花吧!还是”眸眼到此已是幽转,滴溜旋了一圈后,萧楚瑞续笑说道。 “还是这里头隐了什么?不得不摔了?” 这萧楚瑞就是一副贼性,关键时刻总能生出害人的心思。本来长姐提及要那双花瓷釉勾玉瓶时萧楚杰心里就慌得紧,如今叫他贼溜溜的一询,更是乱了几分心。 昨儿上自个屋里头瞧见那立在屋中的双花瓷釉勾玉瓶,这可恨的四弟就不能闭了嘴全当没瞧见?如今眼巴巴的说了出来一副坐看瞧戏样,莫不是真要将自个往绝路上赶。 萧楚杰生得老实,这脾性也算是几位胞弟中偏为老实的,如今又做贼心虚在前,面上更是多现怪疑。这脸上一脸的正儿八经萧楚愔都能瞧出几分不对,更何况萧楚杰这明摆着就是“做贼心虚”的模样。当下人已审盯,不问不询就坐在那儿看着视线飘挪不知瞧落何处的长弟。 大哥的心虚,越瞧越叫人觉了可疑,当下楚恒也是来了兴。合上手中的泼墨荷,一手持画一手轻轻以轴叩敲另一手掌心,萧楚恒笑询说道。 “大哥,长姐此行也是为了萧家,咱素来只会惹长姐恼气,这家中生意总是帮不得忙。如今难着能帮上长姐,大哥就莫小气了,不过是对双花瓶,若是大哥喜欢以后瞧见好的,三弟再给大哥寻来不就得了。反正三弟那屋里的物件,长姐瞧上什么皆可拿去,不管是自个留着还是送了旁人,只要这些身外之物可博得长姐舒心一笑,对于三弟而言已是兴喜。” 屋里头有个萧楚瑞已够楚杰闷的,如今那楚恒也是瞧不得自个顺心,竟在边上加风使火,到显得他好像真小了气。 小气。 这萧家有什么是自家长姐要不得的,就算对自个小气了,萧楚杰也不可能对着自家长姐小了气。只是眼下长姐要的这物,饶是他想给,也给不起啊。 心里头急得直冒火,长姐就在跟前坐着审看,偏生左右还处了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胞弟,萧楚杰算是彻底明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人是僵处在那儿,双手急搓寻着搪塞的由子,可是这一番摩搓更显了他的做贼心虚。 瞧了半晌已定这混小子必有事瞒了自己,萧楚愔开口说道:“厢竹,命了人上大少爷屋中将那双花瓶搬来。” “是,大小姐。” 家主之令,萧家人人皆当听从,故而萧楚愔这话刚落厢竹也动身离了书房。眼瞧着厢竹从自个跟前飘然离去,明明心里头想拦的,却因着长姐那双眼睛直勾勾落盯在自个身上,萧楚杰只能眼睁睁瞧着厢竹上外头吩咐小厮将自个屋中的那对双花瓷釉勾玉瓶搬来。 这一对双花瓶精秀可人,莫说是小厮,便是姑娘家一人一瓶也能搬妥。搬了花瓶将那双花瓶放于大小姐案桌前,小厮们这才撤身退了出去。瞧见那对双花瓶稳妥放在眼中,萧楚瑞微抬了下颚垂眸看审,问道。 “不是说这对花瓶摔了?怎的如今又好好立在跟前,莫不是复原了?若真是如此我到得讨教讨教,你是如何让这破瓶重圆的?” 方才萧楚杰还说这对双花瓷釉勾玉瓶已经摔了,可如今小厮却实实在在将瓶子搬出,面对着跟前这一对双花瓶,萧楚杰无疑打了自个一巴掌。 刚刚还只是额上渗了薄汗,如今这汗珠子都快湿了衣,汗渍渍的身子,若不是长姐就在上头盯着,萧楚杰真想抬了袖擦擦面上滚滑的汗。 “长姐这” “这什么这?有什么话快说。” “那个,长姐,楚杰不是故意扯谎诓长姐的,只是,只是” 心里头仍没想明白怎么扯这话比较合乎寻理,便是楚杰在那处“这这那那”半晌后,听不下耳的楚瑞幽幽说道:“大哥,你该不会真那样小气,不舍得这对双花瓷釉勾玉瓶。这瓶子虽然贵重,不过再贵也贵不过三哥房里的那些。那些个玩意儿三哥都舍得为了长姐割爱,你倒是磨磨蹭蹭,没个当大哥的样了。” “正是,正是。”楚瑞话落楚恒也随了一语,说道;“千金难买美人笑,更何况是长姐的,便是那区区五千两,若是大哥不舍得,大不了三弟拿屋中之物与你换了。”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他是真急得快吐血了,虽说长姐如今盯他们盯得紧,也不似以前多少银子随便使,不过他也不至于不舍这区区值了几千两的双花瓶。 倘若这对瓶子是长姐瞧上的,给了便是给了,萧楚杰绝不会焦了心这一份心,可问题出在这花瓶长姐是要拿去送人,而且还是送那四家的江家。若是这对双花瓷釉勾玉瓶真的当了礼物赠了江家,萧楚杰觉着双花瓶送出的那一刻,自己的死期约莫着也差不多到了。 人是急得汗珠子再度滚落,看着长姐,双手搓得有发了红,萧楚杰说道:“长姐,不是楚杰小气,只是这双花瓶,若是那江家家主喜了这些物件,咱库里不是有旁的?无论精细,还是大物的,咱那库房里应有竟有。长姐若是想备礼赠了那江家家主,选了这些不是极好,楚杰那屋里头的都是些不入眼的小物,长姐就莫拿出去惹人笑了。” “不入流的小物?这不当啊,怎么说你也是萧家大少爷,这库房里有的怎能比得上你屋里的。若是你那屋里头都是不入流的物件,那库房里的就真真拿不出手了。长姐我瞧了,你这屋里头的便是比那库房的好,样样皆是精细,而且也称得上我的心思。这一次备礼,可不只是一份简单的礼那样简单,而是咱萧家的颜面,所以长姐决定了,便借你那屋的充了咱萧家的门面,便是楚杰你,可别小气啊。” 长姐是打定主意要取了自个屋中之物来充门面,只是这个决定对于萧楚杰而言,几乎能吓散半边的魂。看着长姐话落直接吩咐厢竹开始整收那对双花瓶,萧楚杰的双眼直接瞪圆。 只是一对双花瓶已够萧楚杰揪了心,哪成想萧楚愔那处竟又开口说道:“厢竹啊,我记得大少爷屋里头好像还有一对繁花紧簇瓶,那个我瞧着也不错,一会儿叫小厮上大少爷屋里搬。” “繁花紧簇瓶?” “是啊,那物我瞧着也不错。”全然无视萧楚杰那已略变的声调,萧楚愔继续笑看说道。她是笑得灿烂,可萧楚杰却连一头撞死在这处的心都有了。早知事情会成眼下这般,他一开头就得听了萧福的话,乖乖负荆请罪。面上已是欲泫欲泣,楚杰盯着桌上那对双花瓶说道。 “长姐,那繁花紧簇瓶就算了,那物件又大又笨重,赠人实在不妥。” “又大又笨重吗?我就是喜着它够大够重够排场,拿出去足够撑面子,那对大花瓶,我要定了。对了,还有你屋里头那些个零零碎碎的,一会儿全让小厮给我搬来,我今儿就坐这了,一件一件慢慢挑。” 原是将心思动到萧楚恒那处,毕竟相较于瓷器,萧楚愔总觉着书画这些东西更够得上档次,拿出去也更撑得住场面。虽说不管是书画还是瓷器,她是怎么瞧怎么看不出有何精贵之处,不过书画素比瓷器更难求,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可如今看来,比起书画与瓷器哪样更能撑得住场面,这跟前倒是有一样更为要紧。萧楚杰越是紧张他那屋里的东西,萧楚愔越觉着这混小子定有事瞒了自个,倒是撑了气不挑破直询,而是要人将他那屋里一干事物全部搬出。 搬。 萧楚杰越是紧张之物萧楚愔越是要将它全部搬出,还不只是命了小厮去行这一事,萧楚愔特地吩咐厢竹,让她唤了萧福亲自领人前往大少爷的房中,要他一件一件将里头的物件全数搬出。 萧楚杰平日里多干了什么,纵是瞒得住府上所有人,这瞒不过萧福。本来这心里头就一直揪挂着,当心大小姐察觉事有不对,如今见着厢竹传了大小姐的命,要他将大少爷屋中一切精贵之物全数搬至书房,并且也不明确告知所为何事。 萧福这心里头更是提揪了心,越想越觉着大小姐必是察觉了什么,若不然也不是命了厢竹要自己亲自选挑屋中贵重之物。 心里头越想越是揣了几分不安,尤其是带了那些贵物至了书房内,看着大少爷立候在那儿面色微惨,萧福这心中的几分不安瞬间攀升到十分。低头含肩不敢直视大小姐,萧福说道:“大,大小姐,您让小的办的差事,小的办妥了。” “办妥了?” “是!是啊!” 回话的时候都不似平时一脸谄笑,一看便知心中有鬼,当下面色一沉随后重语“哼”了一声,这一声重哼叫萧楚杰和萧福不自觉僵了颤,而后听见萧楚愔说道。 “这大少爷屋里头究竟藏了哪些宝贝,我不清,练叔也不清,便是楚杰恐怕心里头也是不甚清明的。这一屋子的宝贝,要说最清的当是你这时刻伺候在大少爷身边的贴身小厮。” 眼珠子幽幽斜移,视线落到萧福身上,瞧着萧福因了自个的话又打了颤,萧楚愔续道。 “所以小姐我这厢,有件重要的差事要你办。” “差?差事?不知大小姐要吩咐小的办什么差事?” 家主吩咐自个办差事,这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只是眼下萧楚愔那饧眯审注的眸,总叫萧福心里起起落落,揪提得紧。他越是紧张,萧楚愔的语气越显悠慢,就在萧福觉着大小姐再不开口自个的心可能就得从嗓子眼蹦出时,这才闻见萧楚愔说道。 “可不是什么要紧的差事,至少对于你而言,当是简轻得紧。明儿受了邀,欲与江家李家两位家主商谈生意上的事。既是商谈,这当有的礼数也是有了,我寻思着库房里的那些都是俗物,比不得你家大少爷屋里的那些,便向你家少爷借了。只是楚杰房里头究竟藏了那些宝贝,怕是他自个还没你清呢,所以这一件事我便交给你了。今晚之前,必须给我置办出几样妥当的,而且还得是楚杰房里的,若是赶不来明早赠人,哼哼” 后头这两声哼,直接煞白了萧福的脸,而叫他惊得心都忘了触的还不只是萧楚愔这两声哼。就在冷哼声落下时,萧楚愔续道。 “这一次赠的可不是礼,而是我萧家的脸面,所以萧福,你可别叫小姐失望啊。若是这一次的礼备得不妥,折了萧家的面子,哼!将你辞退,小姐我不是狠心之人,半分都不顾及你的好。不过往后你在萧家的日子,倒是得在重新想想哪个位置适合你了。” 威胁。 大小姐这分明是裸的威胁,萧福就是个伺候少爷的小厮,那经得起大小姐这一番明意皆现的威胁。当下可是顾不得大少爷先前的警告,萧福直接扁着嘴一脸苦哈跪在那处,幽了声说道。 “大小姐,小的招了,小的全招了还不成吗?”(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楚杰再犯 她就知人不在家里头的这两个月,萧楚杰绝不可能安分守性。如今见着萧福苦哈了一张脸一副“大小姐我全招了,但是求大小姐明察秋毫,这些事跟小的没半点干系”的可怜模样,她这脸上便压不下腾蔓而起的怒气。 心里头是一阵翻怒,不过为了不吓得萧福牙齿打颤话不利索,萧楚愔还是暂压了即将喷出的火,瞪了一眼萧楚杰随后看着萧福问道:“招,你想招什么,最好给我一五一十全说了,要不然,别怪本小姐在你身上祭新家法。” 新家法,这大小姐的心思可不是人人都承受得起的,当下萧福的面色更难看了。一整张脸耷拉得好像有多苦大仇深似的,萧福说道:“大小姐,您吩咐小的办的差事,小的办不成啊。” “办不成?这话怎讲?” “因为因为” 连着“因为”数声,许是那卡在嗓子眼的话太难出口,萧福连着支吾许久,期间还不忘偷摸着挪眼朝着萧楚杰看去。这一件事若叫大小姐知了,两人必死无疑,心中还在奢盼着大少爷能不能想出解决的法子,只是这一眼瞧却看到大少爷一副“豁命出去”的视死模样。大少爷都已经视死如归了,他一个小小的小厮,难不成还要扛起这少爷都不能扛的罪责。 因着这连番的“因为”以及偷摸的那一瞥,叫萧楚愔直接梗了怒,当下抬手重重一拍,发出击桌的闷沉声,萧楚愔问道:“因为什么?” “大小姐,因为您要的东西小的没法办。”这一落拍,吓得萧福直接回神,哪还顾得上哀怨即将落下的风暴,叫萧楚愔这一吓,哆嗦之后人反而利索了。 他这厢是利索的,萧楚愔那处直接眯挑了眉,视线在萧福以及萧楚杰身上来回寻着,萧楚愔冷笑问道:“没法子办,这话倒是新奇,那些个物件都在这处躺着呢。挑挑拣拣选上几样好的包妥就成,萧福,你这没法子办,小姐怎么听不明白呢?” 明明心里头当是清了几分,可大小姐偏生喜欢用这种语调吓唬他们这些当差的。当下萧福的脸几乎扭皱到一处,人仍跪着,头却抬起,看着萧楚愔一脸苦相,萧福说道:“大小姐,大少爷屋里贵重的东西是在这没错,不过这些东西,可不能当了礼送人啊。” “为何?” “因为,因为这些个都是假的。” “什么?假的?”心里头已猜出这件事绝不简单,可饶是萧楚愔心中白番猜思,也想不到萧福会这样回话。当下眼一瞪整个人厉喝问询,萧楚愔扭了头看着身后的厢竹问道。 “厢竹,咱萧家有假货。” “这,不当啊。”萧福之语着实叫厢竹迷了眼,顿思了半晌,厢竹回道:“大小姐,这萧家的东西样样件件都是货真价实的,断然无假货一说,尤其是放入几位少爷房中的东西,那都是精心细选的,更无半分虚假。” 萧家又非寻常人家,这府内如何可能存了假物,而且这些假物何处不放竟是置于大少爷屋中。叫厢竹这一说,萧楚愔也觉着依了萧家钱产断无置假之事,当下视线移挪到萧福身上,连着语调中也带了几分厉审,萧楚愔问道。 “你说这些个皆是假货?这双花瓷釉勾玉瓶?” “回大小姐的话,那是假的。” “那这一对繁花紧簇瓶?” “大小姐,那一对也是假的。” “那这两个白玉精琢小瓷碗呢?” “大小姐,那两个也是假的。” 一一询了过去,凡是萧楚愔所点之物,萧福皆应回那是假物。这应答的话惊的可不只是萧楚愔的心,连着身侧的楚恒以及楚瑞都愣了。 看着长姐因着怒紧紧拽握的手,楚恒那心叫一个怜疼,急忙伸了自个的手叫长姐掐着,便是疼了自己也莫让长姐疼了自个才是好的。至于楚瑞,在惊了几分诧后当即起了身,而后将跟前的双花瓶拿于手上细细端详。 双花瓷釉勾玉瓶在他手上一番审瞧后,又起身朝着那两个厚笨的繁花紧簇瓶走去,绕了一圈上下瞧审,萧楚瑞这才勾笑了眼看着长姐说道:“长姐,这大哥屋里的玩意儿,还真成假了的。” 这厢瞧着萧楚愔说了这番话,那厢话音刚落人又笑捺不住,直接扭了头看着楚杰说道:“大哥,您真是半分都不留心思啊,这屋里头要紧之物叫人偷摸着全都掉了包了,自个都不晓得。啧啧,看来大哥这份忠厚老实可不只是体现在面相上,连着心里头,也是老实得紧咯。” 事至如今已是麻烦,萧楚瑞不闭嘴就算了,还在这儿扇风起兴,萧楚杰这一颗心是彻底悔了。不知如何应答,只能含怨的瞪了一眼兴致冲冲的四弟,顺道偷摸着瞥了一眼自家长姐,瞧着萧楚愔那黑至沉阴的面色,萧楚杰仿佛已经瞧见自个的下场。低垂着脑袋,准备承受接下的一番风雨,谁知萧楚愔咬着牙看着萧福,气怒说道。 “都是假的,你跟本小姐说堂堂萧家大少爷屋里头所有置放之物通通都是假的?萧福,你好大的胆子,这些个事,可都是你行的。” “大小姐冤枉啊,就算大少爷借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做这些没天良的事啊。” 再回大小姐的话时,萧福这一颗心已是七上八下蹦个没完,谁知这话刚刚答完,萧楚愔竟出语呵斥,而且那呵斥之意显然是疑了他监守自盗。 监守自盗,莫开玩笑了,且不说萧家待他们极好,这些个没天良的事他是断然干不出来的。就算心里头真动了心思,如今大小姐的威严之下,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实了行。 当下叫萧楚愔一份厉斥,萧福觉着这入夏的天都该飘雪了。他这儿是猛摇了头,求着大小姐明察秋毫,自个跟这些事完全没有干系,只是那儿的萧楚愔却黑了一张脸,好似不信似的。盯看着他,一双眼睛仿佛能将他的心从胸腔里瞪出,萧楚愔说道。 “不是你监守自盗,难不成还是这些瓷物自己个长了翅膀飞出去,顺带诱骗个跟自个一模一样的假货回家摆着。” 真物不见了,假货倒是堂而皇之的摆在大少爷屋里头,要说萧楚杰和萧福不知道,鬼才相信。萧楚愔这窝了火的话着实有趣,直叫楚瑞忍不住抿唇窃笑,只是眼下这当口可不是调笑的时候,他这一番窃笑自然换来萧楚愔厉瞪。狠狠瞪了四弟一眼,直瞪得他住了面色眼观鼻鼻观口,萧楚愔这才移眸看向萧福,说道。 “萧福,这一件事你若是不能给我个明明确确的解释,这真品变假物的事,本小姐跟你没完。” “大小姐,这事真跟小的没干系啊。” “没干系,难不成还有大少爷有干系了?” “这这真跟大少爷有干系。” 萧楚杰到这当口还不肯乖乖的招了,萧福晓得大少爷在绞尽脑汁想一个能说得过去又不至于让自个受了太重责罚的说辞。自家大少爷的心思,他这贴身的小厮便是猜也能猜出几分,只是大少爷的脑子实在不如三少爷四少爷灵光,尤其是大小姐如今盛怒之下,想要寻一个说得通的说辞。 显然不大可能。 大少爷那儿是怎么都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说词,而大小姐这厢,到底是真的疑了自个监守自盗,还是想要逼着自己坦白重宽,萧福已是没了心思去辨思。 他只是觉着大小姐如今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实在太可怕了。 大小姐的势压之下,萧福区区一个小厮哪能扛得住,当下在萧楚愔的厉喝以及瞪询之下,萧福只能在心里默默冲着大少爷道着“对不住”,而后回道。 “大小姐,这些事都是大少爷干的,跟小的半点干系都没有。小的就是个伺候少爷的小厮,做不了大少爷的主啊。” “你家大少爷干的,好!那你到跟我说说,你家大少爷都干了什么,这双花瓷釉勾玉瓶上哪去了?” “叫大少爷给卖了。” “那这繁花紧簇瓶?” “让大少爷给当了。” “那这桌上的瓶瓶罐罐瓷瓷物物呢?” “全部都在当坊里搁着呢。” “这些个玩意儿加起来,你家大少爷一共当了多少银两?” “一共两万四千两。” 少爷究竟干了什么,小厮最清楚,好些个做少爷自个都记不得了,指不定询了小厮还能问出个所以然来。萧福监守自盗,萧楚愔自然不信,刚才的斥呵只不过想从萧福的口中探出萧楚杰到底干了那些可气的混事。 没想着这事越探,她这心里头的火就旺,如今已是翻涌上滚随时都有喷发的可能。一口皓齿在唇内不住咬磨,深吸了一口气在重重吐出,来来回回重复了数次后,萧楚愔这才吐了一口浊气说道。 “那这当得的两万四千两银子,现在在哪?” “在在” “为问你话呢,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回大小姐,大少爷当得的那些银两现在都在通记赌坊躺着呢。” 萧楚愔这番斥呵太过可怕,饶是萧福还想给自个少爷留条活路,在那一番斥呵之下他也顾不得旁的,通通招了。 赌坊,又是通记赌坊,她便晓得这已经嗜赌成性的混弟怎么可能改了自己的脾性。自己还在京都的时候,他就寻了法子往那赌坊钻,有人管着尚且如此,更何况没人看着,岂不得翻了天地。 原以为定性了,也改性了,谁晓得他这性子一辈子都改不了,非但改不了这可气的性子,竟然还学会耍手段骗自己。气,那是一种形容不出的气,萧楚愔只觉着这一口气就那样挤赌在胸口,每一口吸入的气都叫那堵在胸口的怒气挡在那处。连着气喘许久,萧楚愔看着楚杰不住点着头,连声说道。 “好!好啊!” 如果大小姐气得破口大骂,那还好说,至少那一口火气直接泄了出来,他们这心里头也有底。谁晓得这一次的事彻底叫萧楚愔恼了,斥责的话一句没说,单单就只是那几句“好啊”,可就是这几句连声的“好啊”,远比之前的斥责更叫人恐了心。 当下心里头哪还有心思去盘算如何的说辞才能消些长姐的怒火,让自己所行之事有个合理的解释,暂保一条小命。直接撩起衣摆跪了下去,萧楚杰垂目说道;“长姐,楚杰知道错了,楚杰现在负荆请罪,还来得及吗?” 一开始萧福提议负荆请罪时,萧楚杰是怎么都不肯的,毕竟自家长姐自家清,若是叫长姐知了自个都干了什么,绝非简单家法便可了的。所以他也一直抱有希望,这一件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了了,等他往后寻了机会将那些当掉的瓷物一件一件赎回,这一事也就无声息的掩了过去,谁也不知。 谁曾想人算不如天算,长姐竟会废了心思为那江家家主备礼,并且还将心思动到他们屋中。长姐这一份心思动得理所应当,可生生要了萧楚杰的命。当瞧见长姐强霸楚恒藏物时,萧楚杰便寻思着偷偷摸摸溜出书房,免得长姐瞧见自个也对他屋里头那些东西动了心思。 他那屋里头,如今半数以上都是假货,因为当了真品怕叫长姐发现,特地差了萧福上黑市上购选的假货。假货粗粗这么一看,倒也几分形似,不会叫人发现,可假货毕竟是假货,只要细端总能瞧出端倪。 那些个假货,绝对不能叫长姐晓了,故而他是想溜的。可就是这下意识的做贼心虚,却叫萧楚愔起了疑。 长姐动疑,这事便彻底掩不下去了,如今事情败落,萧楚杰哪还敢为自个辩解。他只能乖乖垂目跪在那儿,尽量摆出一副老实巴交样,希望长姐可以原谅自个。 负荆请罪,若是不知时负荆请罪,尚且还能原谅几分,可如今事已败落才跪在这个跟前负荆请罪,萧楚杰此番负荆请罪换来的是萧楚愔连声冷笑。 眼中已是气得焚了怒火,手中抓着假物几次想要朝着萧楚杰丢去,最终还是气得砸在桌上,萧楚愔瞪看着萧楚杰,一字一顿反问道。 “负荆请罪,现在才来负荆请罪,萧大少爷觉得来得及吗?”(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怒火失望 萧楚杰这次的确过了,贪起赌兴上了赌坊不说,竟还当了自个屋里的东西骗了长姐。不管胞弟如何混性,萧楚愔发发火动动怒,这件事也就消了,纵使盛怒的时候扬言家法打死,扬言不再搭理这些混性的胞弟,可事后还是会寻了法子把他们料理后事。 不若混至何种地步,胞弟便是胞弟,血脉相连根深蒂固。饶是魂中的自己与他们并无所谓的亲缘关系,回魂之后的相处,她也早将他们视为自己的胞弟。 自己最亲的亲人。 可正是因为将他们视为自己的亲人,所以得知萧楚杰行了这等荒恶之事且还寻思想要坑瞒自己时。萧楚愔这心里头不但涌了怒,甚至还有几分失望。 不是一贯的怒声斥责,而是坐在那处看着垂目跪于前头的长弟,萧楚愔一字一顿问道:“负荆请罪,现在才来负荆请罪,萧大少爷觉得来得及吗?” 一句询,带了三分的怒以及七分的失望,萧楚愔这盛怒下的失望询语犹如利刃一般扎进楚杰心中,深深震了萧家大少爷的心。 他知道这一次是自己混了,也晓得自己的荒谬必得长姐气怒,却不曾想长姐会气至这般,竟用这等失望的语气询问自己。那一刻,整颗心是落了空的,空空坠下的心,竟叫萧楚杰记起当初长姐久郁结气时,命丧前与自己说的那般失望之语。 失望。 是真真的失望,因了对他们感到失望,因着对于周遭的一切感到失望,所以萧楚愔才会气得凋落,气得命丧。 那种失落的心仿佛会失去何物的事究竟抽揪着萧楚杰的胸口,吓得他急忙抬起头,对上萧楚愔那盛了怒气以及失望的眼,楚杰张了张口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只能复低下头说道:“长姐,楚杰荒谬,楚杰不该赌了性还诓了长姐,试图欺瞒长姐。这一次是楚杰之过,求长姐不要动怒,便是请了家法,楚杰也甘愿领之。” 只要长姐别这样,就算是拍桌起来厉喝,还是请了家法给自己狠着来上一顿,如今的他也是甘愿领的。毕竟这一次的事有多荒谬,萧楚杰自个心里清明。 不怒只是失望问询,莫说萧楚杰叫这般的萧楚愔吓到了,便是楚恒楚瑞,那厢也是诧了几分惊。长姐素来脾气坏,对外或许还能装出一副端淑模样,可是待他们几个,那脾气可是一等一的冲。何处瞧着不顺心,必是一番掐腮戳脸,狠怒训斥。何时这样,竟是透了失望,当下也明这一回萧楚愔是真气坏了。 也顾不得在出声逗耍大哥,扫了一眼萧楚瑞示意这坏性的四弟别借机动坏心火上浇油,楚恒连忙开口说道:“长姐,大哥这一次怕是知错了,连着家法都主动要领,长姐莫这般可好。若是长姐心里头气不过,大哥人便跪在那处,你骂上几句,或者三弟亲自上祠堂请了家法,长姐打上几下也是好的,就是别这样,会气坏身子的。” 萧楚愔不适合这种闷气的失望,因为这般,总叫萧家几位公子觉着下一刻长姐就会飘然离他们而去。 他们是混,可对长姐却是由衷的敬的,尤其是归魂之后的长姐,更是心中挂牵。如今见着大哥竟将长姐气得人都现了失望,萧楚恒这厢也顾不得那处跪的是自家大哥,忙着劝了长姐莫动气,甚至于还帮着长姐说了好多大哥的不是。 楚恒最看不得长姐动气,尤其是这种闷在心底的气,更是瞧都瞧不得。而楚瑞那儿,虽然心底是动了不少坏的心思,可如今见着长姐这般,心里头也是不舍得紧,当下往前凑近,而后笑着说道。 “长姐,三哥这一次说得在理,大哥便是混,长姐要是心里头不痛快狠狠罚上一罚也就好了,何必为了大哥气成这般。这要是气坏身子,实在不值,要是长姐这心里头的火实在大得没处消,莫不然四弟替长姐想了法子狠狠训了大哥如何。这些个假物是越瞧越叫人火大,长姐若是瞧着它们窝火,四弟便差人全部砸了,让大哥跪在碎瓷片上负荆请罪,长姐可是解气了?” 这前头听着,萧楚瑞再替自个求情,可后头越听越觉变味,怎么总觉着这混小子就是想借机惹事。 楚杰的确叫萧楚愔气得恼了性,也觉着失望,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自家胞弟,楚瑞这个法子若是真从了他的议,萧楚杰那双腿怕也得废了。当下一眼瞪扫而言,倒是少了几分刚才溢盛于眼里的失望。 楚瑞这法子实在混,不过也亏得他这面上坏心实则暗帮的混法子,在瞧了长姐那一记瞪扫后,萧楚恒心知长姐还没失望到不想搭理大哥,当即开口说道:“长姐,我倒觉着长姐若是心里气得紧,四弟这个法子也是可行。谁叫大哥自个自作虐不可活呢,不记着长姐的嘱叮也就罢了,竟还诓了长姐妄图瞒天过海。此等恶事实在恶性,是该用了四弟的法子狠狠罚上一罚才是妥的。” 楚瑞心里头没个正经的也就罢了,楚恒这厢竟然也跟着凑热闹,当下心里又是起了一通火。这一通接起的怒倒是将方才的失望冲了对半,左右一记瞪扫,萧楚愔冷哼说道。 “你们两个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怎么,很想看着你们大哥跪碎瓷片吗?若是想,要不要也自个亲身试试,陪着他一道?” 跪碎瓷片可不是件有趣的事,当下两人齐着摇头,期间楚恒还在暗下冲着大哥猛摆手,示意他快些借势请罪。三弟四弟那厢在替自己散了长姐的火气,萧楚杰如何不知,眼瞧着萧楚恒那暗下的示意,萧楚杰急忙垂低着头致歉开口。 “长姐,这次千错万错都是楚杰的错,长姐离京前一再叮嘱,绝不能再起赌性上赌坊豪挥。是楚杰管不住自己的手,叫长姐失望了,一失足又陷了进去,后是惊悔拆了东墙补西墙,原想着不愿叫长姐晓了,当了那些瓷器先还了赌坊欠下的银子,以后有机会在一点一点赎回来,可是”话到这儿顿了一下,这一顿倒叫萧楚愔移了眼眸审了过来,气着哼怒,萧楚愔接道。 “可是没想着我这么早便回了?” “楚杰不是有意要骗长姐的,只是心里头也知此事荒唐,实在忧了长姐知后起怒,一时懵了心,便寻思瞒下此事,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先过了眼下这关才是安妥。楚杰深知这一次伤了长姐的心,楚杰也不望长姐原谅楚杰,若是长姐心里头真恼得紧,楚杰只能用了四弟方才的法子,负荆请罪了。” 抬着头一脸老实巴交样,说这话的时候就差声泪俱下,若不是太清这个混小子赌性成瘾就算断手他也能用脚尖下注,萧楚愔真该信了这敦厚的一张脸下也是一张敦厚的心。 失望,必是失望,只是如何的失望心里头还是舍不得真重了罚。刚刚的火气叫楚恒楚瑞一勾,泄了几分,如今又瞧萧楚杰这样,萧楚愔只是连着吐了几口气,说道。 “跪瓷片负荆请罪,你是真当我不敢砸了这些让你跪下来好好反思吗?” “长姐,若是要砸便让四弟来吧,四弟保准砸得叫大哥一跪,半年之内都忘不掉这个滋味。” 瞧着长姐话落,萧楚瑞忙乐着动身看样子就打算付之行动。她这话就是几句气话,四弟那儿倒是兴起得紧,当下叫萧楚愔抬脚冲着小腿便是一踹,斥了这混小子的坏心思后,萧楚愔这才看着楚杰说道。 “人要是直接跪死了也就算了,要是没死反而废了,我还得整年看着你这张脸怄气。离京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是再上赌坊就给我等着,可你呢?哪一个字听进去的,居然又偷摸着上了赌坊,上赌坊使银子也就算了,还学会拆了东墙补西墙了。你这混小子,两个月倒是长了肥胆,连当了自家物件赌博坑瞒长姐的事也干得出来?倒是长本事了?说,要不是这次动了心思想讹你们屋里的物件给江家家主当了礼,这一件事你打算瞒我几时?” 不再是刚刚那种阴沉沉的怒,而是直接呵斥质询,长姐这一番呵斥可算叫萧楚杰松了口气。气虽是松的,不过心还是提在那处,晓得如今再不实话实话,后果必是相当可怕,萧楚杰急忙耷拉着一张脸,老实回道。 “长姐,我原想着当了这些物件,往后再寻个机会将它们赎出的。” “往后再寻个机会,意思就是说这一件事你压根没想过实话实招,就想要一直瞒着?”斥询的话,没有换来萧楚杰的应回,不过看他那低着头可怜巴交的模样,就知自个猜对了。 险着又是一口气喘不上来,萧楚愔连着摇头冷道:“好你个萧楚杰,翅膀硬了,都晓得扑腾闹飞了。往后在想法子赎回来,你这混小子能有什么法子挣了银子再将这些物件一一赎回来,不过是心里头又在盘算那些不入流的招式。你你真是越发有能耐了,不气死我看来你这心里头是不能安生了。” 这次的事,怕是一时半会儿萧楚愔这心里头的焚火是消不下去的,他们素来就混,不过大哥这一次也是过了。只是自家兄弟不管平日如何落井下石墙头看戏,这要是真摊上要命的麻烦,总得帮帮才是。 当即瞧着长姐气得气都喘不上来气,萧楚恒一早就冲着萧寿使了脸色,示意他速上膳房沏壶莲子茶。待那消心火的莲子茶送来后,楚恒这才接了过去奉到长姐跟前,说道:“长姐,便是心里头再气骂骂罚罚也就算了,莫怄在心里头憋坏了自个。这当口骂了许久,长姐怕是口也干了,先喝一口莲子茶降降火气,歇息一下咱再继续。” 一通火烧了起来,人也的确闷得厉害,接了萧楚恒奉上的茶抿了一口,这看向萧楚杰的眼中仍旧带了恨铁不成钢的瞪。这厢莲子茶奉上,见着长姐闷着像在怄火,萧楚瑞幽了声突然说道。 “两万四千两银子,咱萧家茶田里的茶农全数加起来,一年怕也挣不来这么多的银子。” 长姐这厢的火气好不容易见消些许,楚瑞那唯恐天下不乱的主,竟在当下提及茶农之事。这一番提及叫楚恒郁闷楚杰揪心,眼瞧着四弟话刚落下长姐的火气再临焚烧,萧楚瑞竟又接了一句。 “长姐不在的这两个月,大哥这银子倒是一把接着一把,实在豪爽。也怨不得通记费尽心思也要将大哥这一尊财神爷请回去,这要是换成四弟我啊,明知有尊财神爷在这儿杵着,也得废了心思拐回去散财才是。不过这通记赌坊” 楚瑞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在添油加醋,虽说这话成功再度勾起萧楚愔的火气,不过他最后那顿下的不过,倒叫萧楚愔眯了眼。瞧审的视线从微眯的眼中游射出来,萧楚愔问道。 “不过怎了?” “四弟记着这通记赌坊可是应过长姐,绝不让大哥在从正门踏入,明明输了长姐,也应了长姐要的赌,怎又让大哥入了赌坊,莫不是有心毁了与长姐之间的赌注,将长姐当了猴耍。” 微蹙着眉,一面点着头一面正儿八经说着。莫看萧楚瑞这一番话说得没跟没由,却叫萧楚愔记起当初与通记的那一场赌。 这通记曾与她有过一场赌,并且输了她一个赌约,可如今才过了不到一年,倒是将这赌约忘得一干二净。萧楚杰之事,萧楚愔心里窝火,可若不是通记毁约在前,想来这混小子也没处豪赌去。 心里头是憋窝着一通火,想要全数发泄在胞弟身上,可这心里头又有几分不舍,如今寻了一个能寻麻烦的发泄之处,萧楚愔自当暗了眸色。了下一思,唇角上勾,勾扬的笑,萧楚愔说道。 “好个通记赌坊,我就知干这等营生的都是混蛋,最不知信用为何物。应了我的赌,竟然敢弃了我的约,本小姐不发点火气他们真当我性柔可胡搓了。” 这事萧楚杰可气,不过通记赌坊也脱不了干系,因了楚瑞这似有似无的一句叹喃,萧家家主显然将这一通火移向通记赌坊。手上那几次险着仍砸在楚杰身上的假陶物,叫她挪了手直接落砸在地,瓷物落砸,发出“咣当”一声脆响。待这响声落后,萧楚愔起了身,随后朝着正门行去。 行至门边,擦身跃过还跪在地上的萧楚杰,跃了几步随后停下,待人顿后萧楚愔抿着唇说道:“百番叮咛没用,你注定就是个长不住记性的主。这一次的事,我们延后,稍候慢慢续算,至于你。” 话顿,可算移眸瞥了一眼,待视线扫瞥后,萧楚愔说道:“近来事情繁多,无了空暇上小祠堂陪了爹娘闲聊。既然萧大少爷闲着没事管不住自个的手,那么这一份差事,就劳了萧大少爷了。” 既是管不住手,那她就将他囚在那一尺三分处,她便不信了,整日跪冲着爹娘的牌位,这位萧大少爷还能请了牌位与自个掷骰子耍牌九。(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赌坊郭复 通记赌坊,如今对于萧楚愔而言已是处不守信之地。不过靠这等骗人欺财谋取银钱的地方,若是真守了信,到才叫人觉着奇了。 通记不守信趁她不在京都时诱了楚杰再上赌坊,这一事萧楚愔可一直记在心底,只是近来因着萧唐两家的果脯生意,倒也没空了心思在这一头。她是没了闲空上通记找晦气,反倒这通记赌坊竟主动找上门。 这日正琢思着果脯作坊之事,谁知却收了一份来自通记的请邀,接了厢竹递过来的请帖,视眸快速移扫,待请帖瞧了清落,厢竹这才出声询问:“小姐,这通记赌坊为何给小姐发来请帖?” 萧楚愔对于通记赌坊的不喜,想来京都上下凡是长了耳的,心中当清才是。对于通记赌坊,萧楚愔可是百瞧百厌,恨不得寻个由头让官差将这赌坊封了。尤其是上一次在通记赌坊生了事,这位萧家的当家家主就不曾踏过这种于她而言尽是污秽之所。平日里连着经过都懒得正眼瞧看的地方,这会子却无缘给萧家送了请帖。 厢竹心里头如何不起迷疑。 当下处在萧楚愔身后,倒也没顺机看了请帖上的内容,而是出声轻询。轻询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抬了手将那扫过的请帖递予厢竹,待厢竹接过阅审后,萧楚愔说道。 “还能为了什么,总不该是冲了咱家大少爷的事。” “大少爷!”萧楚愔这话刚落,厢竹的眉心不由得蹙了起来,微皱着眉说道:“大少爷前段时日是常往通记跑,趁了小姐不在也混了一把,不过大少爷不是说了,这赌博欠下的银子已叫他拆了东墙补西墙,那当了瓷器所得的银两全数还了赌坊输掉的钱银子。这银子都已经补齐了,通记这份请帖何意?便是大少爷那银子还未还清透,这都月余过去了,也不当这时才送了请帖书函,而且还是通记的东家亲自下的帖子。小姐,您说这通记这葫芦里卖的是哪方的药?” 不是厢竹多心,只是这请帖实在叫人猜思不明,当下心中免不得起了几分疑觉。倒是萧楚愔,显然未因这一份请帖提上多少心思,在听了厢竹那一番疑语后,萧楚愔笑道。 “这葫芦里卖的是哪方的药,总得见了试了才知道。” “小姐您的意思是!这通记的请帖,小姐打算赴邀。” “既已下了请帖,何来不赴之理。” “可是”萧楚愔的决定,叫厢竹由不得再提几分心,当下眉心渐蹙,厢竹说道:“可大小姐素来与通记没有干系,又因大少爷的缘故,对于这通记可是怨恨得紧。大小姐对于通记的不喜,莫说是通记东家,想来这京都上只要长眼的,知晓咱萧家内事,心中当清才是。如今这突来的请帖,实叫人心中难平,大小姐这般赴约,可是妥当?” 并非厢竹多心,只是这一份请帖对于她而来实在来者不善,当下也是一番多语。她的多心之语,自是因了心中忧记大小姐,倒叫萧楚愔笑了。坐于椅上伸了手懒了下腰,萧楚愔说道。 “妥不妥当也得人去了才知道,既然这请帖都已经送来,想来通记那儿当是觉着妥当才是。” 一面懒着腰一面说着话,声音都带了几分浑,待着腰懒完,萧楚愔也已正了面色。抬了手重新捏回那一份请帖,两指提捏状似掂量,而后笑道。 “本来因了手头的事,不打算找他家麻烦,谁成想人家反倒按耐不住,主动邀了上门。既然这通记的东家亲自相邀,咱自然不能驳了人家的意,倒也顺势登门询询,这当初定下的赌约说弃便弃,可是这通记赌坊的生意门道?” 既邀已至,这场约邀自是赴的,乘了轿至了通记赌坊,这才刚踏入通记,一早便候在那处的管事直接笑脸迎上。想来萧家家主赴约之事早已知会这赌坊的管事,故而特地侯在这处相迎。 上了前,附了笑,管事也未多言,而是领着萧楚愔径直上了赌坊二楼。 与一楼的乌烟相比,这二楼倒是雅清了不少,至少没那叫人拧眉的浊气。于前头行着,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屋前,立于那处管事的不再前行,而是侧了身让了道,而后看着萧楚愔说道。 “萧大小姐,我们东家眼下有事正好绊了脚,一会儿便至,萧大小姐里头先候会。” 说完人已展陪了笑,到叫人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饧了眼而后睁眸,颔首而点回之一笑,萧楚愔便顺请入了屋中暂候。 原想着赌坊当是一般,不是乌烟便是瘴气,没想着这通记的东家倒是个颇有雅兴的主。装雕镂刻,焚香散绕,坐于这厅屋里头到也不自觉静了心。 屋内木作精致大气,上或摆瓷或搁小皿,屋内左侧边角置放一鼎香炉,那沁人舒心的焚香便是从里头绕盘而出。 入了屋,因着左右全数退下,故而萧楚愔与厢竹不自觉打量起候客的厅屋。一番巡扫,面上不免多了几分诧色,厢竹轻声说道:“大小姐,看这屋,想来那通记的东家也非一般粗鲁蛮辈。” “何得此意?”挑眸询之,厢竹指了屋中众物回道:“如此雅淡的布设,想来也是个识理之人,若是那宵小粗俗之辈,怕是置办不出这等淡幽之所。” “置办不出吗?”厢竹之语换得萧楚愔眼睑上翻,瞥扫一圈随后嗤鼻冷哼,说道:“这手头只要拽有银两,何事需着亲力亲为,贴身之事都无需自己劳手,更何况这屋中布设。依我看啊,这布设跟这通记的东家没有半分干系,指不定就是个俗粗之辈,附庸风雅罢了。” 一番话,带了十足的鄙夷,嫌鄙之后萧楚愔续道:“若是识理之人,哪会做这些个下三滥的营生,而且还言而无信,甚至于夺人家物。” 后头的话越说越带几分咬牙切齿,因着萧楚愔这话中的切牙之意,厢竹忍不得顺着大小姐视线落及之处瞧去。这不看还好,一看瞬明小姐这一腔的不悦打哪涌来。 本对这通记赌坊就没半分好感,如今这一眼瞧着,竟瞧见自家那双花瓶赤赫赫放在那处,没上前将那双花瓶办起往外头扔,已算萧楚愔擅定。 双眼勾勾盯于那处,虽不知那通记赌坊的东家此行刻意还是无意,不过对于这吃不得亏的萧家家主而言,如此已是挑衅。 坐于厅屋内又候了一盏茶的功夫,这才闻了屋外有人交语之声,轻声几句询,声沉气足,声压沉厚,虽没听清屋外之人说了什么,不过光声音而言,当不是宵小才是。只听外头那人询了几句,而后厅屋的门便打开了。厅屋门起,闻了有人入屋的声音,萧楚愔这才起了身而后拜了礼。 微着轻欠,眸已不客气的直扫对方眉眼,刚正之躯一派正直,面容端正自带大气之势,虽不似自家长弟那样一脸的忠厚老实,却也是一副叫人瞧了便觉可托信之人。 不若容貌,还是给人的感觉,这人当时正人君子无疑,至少对于多数人而言,这当是一位值得深交托信的男子。只是在瞧审一番粗眼掠扫后,萧楚愔的唇角却挂了与常人不同的冷笑。 正人君子,光是面相瞧着的确正直,只是会出现在这处,并且依着外头那些人待他的态度,这人恐怕也只是个空有正直外面内心却狡诈无比的奸小之徒。面上挂冷,心中已将这人问候了十八遍,只是面上却未显态,跃扫之后萧楚愔说道。 “萧家家主,萧楚愔,见过郭公子。” “萧大小姐识得在下?”他未言,底下之人若无他之意也断然不会多嘴,故而萧楚愔这直挑之语到叫郭复觉了几分诧。心中微诧随即定下,反倒又深审几分,虽是对了萧楚愔这定坚之语起了几分兴,可从郭复的面上倒是瞧不出多少显露。 萧楚愔的问询不是询问之语,而是肯定,就好像她早就识得通记东家,故而瞧人入屋便出声礼询。对于自己的身份毫不迟疑,自叫郭复接语询了一句,只是这一番询换来的却是萧楚愔极淡的两个字。 “不识。” “萧大小姐既是不识,为何如此肯定在下便是郭复。” “因为本小姐眼不瞎啊。”郭复之语,换得萧楚愔抬颚笑回,因了这抬颚以及挑眉上瞥的动作,原本挂在脸上的冷笑明显又多了一丝的讽,萧楚愔说道:“进这厅屋进得如此堂而皇之,加上外头那些个小厮伙计的态度,若是这般还看不出公子便是通记的东家,我这双眼睛也可以挖出来搁在外头晾晒不必用了。” 她的这一双眼睛不但尖,而且毒,这等明摆着的事若是瞧不出来,哪能在商业上摸爬这么久。虽早有耳闻这萧家大小姐如今是个厉害的主,可只有亲自见了,才知她的厉害不止外头传道的那些,当下眸中瞬闪几分不明,郭复说道。 “萧大小姐果然厉害,怨不得这摇摇欲坠的萧家如今又重拾往日霸风。” “郭公子倒是谬赞了,不过今儿郭公子邀了楚愔过来,想来不只是单纯想见见楚愔是真厉害,还是虚空名吧。郭公子一看就知是个大忙人,我也不得那么多空闲,所以咱也别扯这些暗的虚的,郭公子今日这封请帖究竟为了何事,还是开门见山直明的好。” 对于这郭复,也是亏得萧楚杰,萧楚愔是半分好感都生不出来,不管这人瞧着如何端人正士,方正不苟。可一想着这人是开赌坊的,并且还从萧家骗诈出那样多的银两,对于跟前这个男人,她便一肚子不舒坦。 不舒坦之人,自当懒得与他多费口舌,更何况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请帖也是同理,故而萧楚愔这话更是半分客套也不给。 萧家家主不喜通记,这可是京都上下皆清之事,故而萧楚愔的态度也在情理之中。既然这位萧家家主如此不待见通记,郭复自不会客套虚假惹得萧大小姐言回加棒,当下应道。 “郭复此次下帖相邀,所为乃是萧家大公子之事。” “楚杰!” 虽然心里头多少猜出几分,不过从郭复口中提及长弟,萧楚愔这嘴角还是免不得抽了几分。她可是个洁身自好弃嫌烂赌的主,同着通记没有半分干系,若说身边哪处同通记擦了肩的,便只剩下那屡教不改的混蛋长弟。 本来面上还能憋出几分冷笑,算是客套客套,谁曾想这人却主动挑了萧楚愔的火气。听及郭复提到萧楚杰,萧家家主的眸中显然闪了几分不悦,快速闪过随后叫她生生压下。虽是压了怒,不过语调明显较于方才更是不满。眸眼带饧,眸色含光,萧楚愔说道。 “郭公子此次为的是我萧家的大公子吗?正好,既然提及大公子,我这儿也巧着有件事要询上一询,还望郭公子能给个说法。” “萧大小姐但问无妨。” “便是有妨,想来今儿郭公子也得给本小姐一个解释。”眉目犹瞪,眼已闪光,萧楚愔质询问道:“不知这通记赌坊可是处讲理之地。” “自是。” “不知这赌约若定,这彩头可弃还是不可弃。” “既是不可弃。” “既然不可弃,那楚愔倒得问了,当日在这赌坊里,楚愔与通记荷官有过一赌,那通记荷官可是输与楚愔,而楚愔要的彩头是今生今世不得让萧家大少爷从通记正门踏入。既然郭公子说这赌下的彩头不可弃,那郭公子现下也否给楚愔一个解释,敢问楚愔不在京都的这两月里,萧家大少爷是如何进的通记,又如何在这处豪赌。” 既是定了诺,必然不可毁约,通记这番行径着实叫萧楚愔觉了窝气。先前叫楚瑞一提,她这心里头便是满心的不痛快,如今郭复自个撞上门,可怨不得她当面质询。 他人夺下的彩头,这通记赌坊竟堂而皇之弃之不顾,实乃背信。 他人背信自与萧楚愔无干,只是如此却叫萧楚愔有种叫人耍了的恼人之感,便是眼下,当得询个明白。 赌约的确如此,彩头也是通记应的,萧楚愔不在的这段时日通记让萧楚杰踏入豪赌,不管从何处看皆是背信之事。只是面对着萧楚愔这背信的质询,郭复明显仍是泰然,看着萧楚愔,眼底中有些叫人瞧不清明的东西,半晌之后郭复才答道。 “通记做的虽是赌钱的营生,不过也不是那等宵小背信之地,既是承了萧大小姐的彩头,自当绝无违背。” “绝无违背,那我家这混蛋长弟两个月使出的两万四千两,也不是进了你通记的袋里。我家那一对双花瓷釉勾玉瓶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落你怀里咯。” 证据便在跟前,郭复竟道绝无违约,此语实在可笑,便是这可笑之语引得萧楚愔连连嘲讽。讽语之下字字带刺,讽嘲的语,讥讽的眸,面对着萧楚愔这翻眸嫌鄙的模样,郭复应道。 “却无违背。”(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失算懊气 却无违背。 便是如今,郭复仍旧言之凿凿的道言自己没有背约,他的这一份言之凿凿可算恼了萧楚愔。说真的就他现下这幅狡言善变的无耻嘴脸,若是搁在自家胞弟脸上,萧楚愔早动手教训了,哪还处在这儿只能光瞪眼嫌鄙。 郭复坚道不曾违约,倒叫萧楚愔觉得此人脸皮甚厚,直接呵声摇头,萧楚愔说道:“不曾违背,郭公子好一个不曾违背,既是不曾违背,那劳烦郭公子给楚愔解释解释,我萧家的大少爷是如何进的通记赌坊?莫不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当了回散财童子洒了一波银子,然后又凭空消失吧。” “通记不过一介俗地,可引不来散财童子,且萧大少爷也非凭空而出,而是从门进入。” “哦!从门啊。”这话回着,字字顿咬,尤其是那一个“门”字,更是险着将一口银牙咬碎。刚才还说没有背信弃义,这当口提及“门”时却连顿都不知顿一下,对于干这等营生的主,萧楚愔再一次见识了何为脸皮厚得戳不穿。 对于郭复口中的“门”,萧楚愔显然气怒很足,倒是郭复,明明瞧出萧楚愔眼底下的不悦,却还是接口说道:“的确从门而入,只不过并非萧大小姐所说的那个门。” “非我所提那处门?呵,郭公子,楚愔虽没读过几年书,不过也不是蠢笨之人,郭公子若是想要诓人,恕楚愔直言,郭公子可是寻错人了。” “我并未想要诓了萧大小姐,只是当初萧大小姐要的彩头是萧大少爷此生此世不得从通记正门踏入。而通记,素来不只有一个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是萧楚愔还不知郭复所指何意,这些年也是白在商场上混了,当下脸色直接沉黑。藏于袖内的手拽得死紧,看向郭复的眼中明显盛了更多气怒,虽是一股子气涌了上来,不过萧楚愔还是及时压克忍下。薄唇微启无声息的深吸急吐,待心里这通火压下些许后,萧楚愔这才咬着牙说道。 “通记素来不只有一个门?呵,这么说来郭公子还真不曾行那背信弃义之事了。” “正是。”颔首而点,面上倒也看不出多少神色,只是一派正然。郭复越是一派正然,萧楚愔这心里头越是压不下火气。 本来算得好好的,自己赢了彩头,便断了萧楚杰上赌坊的可能,只要没处赌去,她便不信压不下萧大少爷的赌性。谁曾想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这儿的如意算盘拨得极响,那厢却在她的话中寻了纰漏,结果一圈下来到最后反倒成了自个无事忙了。 如此之事,怎能叫人咽下这一口气,怎奈人家也是手中持了理的,倒叫萧楚愔憋了一通的火偏生不可随泄。只能全数堵在心口,看着郭复,隐怒说道。 “好,如此说来通记的确没有毁约。此事是楚愔会错意,方才之语还望郭公子莫放在心上。既然此事已清,想来郭公子也无他事,既是无他,想来郭公子贵人多忙,手头绊了不少琐事,楚愔便先离了。” 她现在得离开这儿,而且是立刻,马上,如果再不离开,萧楚愔可不能保证还能克下心头这一通闷火。这个地方她是懒得呆了,既是无事,自然无需呆在这处浪费时间顺带惹得自个不痛快,也是话落,人已客套欠身,正欲转身离行,却闻郭复出声。 “萧大小姐且慢。” “郭公子还有何事?”她现下是怎么瞧这一脸的正派怎么不舒服,心里头是涌了火的。只是人家都已出声唤了,若是当了没听见直接甩头离去未免显得自己没了气度。故而心里头虽是不乐意的,不过萧楚愔还是停足驻顿,随后回身。 这身一回,倒是瞧见郭复从木架上取下那对双花瓶,两个釉色瓷瓶一左一右持于郭复手中,人也缓行来到萧楚愔跟前。在离了一臂之远处停下,郭复说道;“此乃萧大少爷前几日暂放于通记内的瓷物,此乃萧家之物,通记不好久存。故而今日下了请帖,将其还于萧大小姐。” 闻了言,垂眸看了郭复手持的瓷器,说是暂放这处,可谁人不清这物乃是萧楚杰赌输押在这处的物件。所押之物未取银两郭复便主动要将这物还于萧家,他这心里头究竟打了哪些盘算,萧楚愔不清,不过有一事萧楚愔却是清的。 半眯了眼,审了郭复手中这对双花瓷釉勾玉瓶,赶在厢竹上前接取时自个伸了手接过这对瓷瓶,也就是一两眼的看扫,下一刻便听“咣当”一声脆响,这对价值不菲的双花瓶直接落砸在地上。 溅起的瓷片惊得厢竹微了一退,反之萧楚愔和郭复却无人移挪,瞥眼看了地上的残碎,萧楚愔笑道。 “哎呀,手打滑,不小心掉了,真真可惜呢。虽然可惜了,不过,也好。”点了头,视线从碎瓷上移到郭复面上,萧楚愔说道:“便是这当口不碎,回了萧家怕也得碎了。郭公子将此物还于萧家,楚愔不胜感激,只可惜了,萧家家规摆在那处,这丢出去的东西,断然是不能再回萧家的。所以这物!呵,怕是要劳烦郭公子坊内的伙计辛苦一趟了。” 既已丢出,她如何能在收回,便是收回也绝不会用了这等法子,等人回还。当下应言,语中傲霸尽显,一语落下已是骄性,话音落后萧楚愔这才欠笑离了。 甩了头还不客气直接离行,待随了小姐一并离了通记赌坊,厢竹问道:“大小姐,萧家何时有丢出便不收的家规?” “何时?刚刚。” 萧楚愔离了,完全不带任何客套扭头就离了,直到萧楚愔离了厅屋,本无外人的走廊上不知何时现了一人。忽的出现在那处,看了一眼萧楚愔离行的方向随后进了厅屋。人才刚踏入厅屋,便瞧见自家东家处站在厅内,而东家的脚边,那对双花瓷釉勾玉瓶碎瓷四溅。 看着那满地的碎瓶瓷渣,管事的忍不得蹙了眉,说道:“这萧家的家主,当真厉害,不仅手腕厉害,连着脾气也是一等一的厉。这好端端的一对瓷瓶,竟是说摔便摔了,实在可惜。” 言下之意已是叹言,便是这说叹的话换来郭复移眸,视线从屋外移到他的面上随后在看着地上碎溅的瓷渣,郭复说道:“闻名不如见面,这四家之首的萧家当主,果是个难寻的奇女子。” “何止难寻啊,当真厉害才是,不过东家。”话至这处微了顿,片思之后管事说道:“这萧大小姐一看便知是难驯的脾性,虽是厉害,可是于我们而言,当真可用?” 心里头挂思着那一件事,乃至于瞧着眼下这幅情况,他免不得担了几分忧。这一份担忧自叫管事犯了愁,不过郭复到显不以为难,说道:“四家之首的萧家,既担得起这四家之首的美誉,当家家主自然不是寻常之物。不论哪一方面,萧家皆是首择之选,便是难驯,也得服驯。” “这么说来,东家当择萧家无疑了?” “萧江李王,萧既为首,何有弃之不用之理。” “便也是这个理呢。”了然一点,像是明了郭复这话内意,管事说道:“前些年萧家只是空担了四首的虚名,实则内部已是虚空,却不曾想这萧家家主入了黄泉走了一遭竟跟变了人似的。不但脾性变了,就连这手腕也是厉得紧,倒是真平生多了不少伐断之势。” “这萧大小姐的确与以往所知全如二人,虽说这下了黄泉便改了的脾性实在难办,不过也亏得她的手腕,倒也叫萧家起死回生,避了败灭之灾。” “能将那样的萧家重新拽回,光是这一点就足叫京都好些商者起了佩敬之心。对了东家,这是主上方才发来的书函。” 只顾谈及萧楚愔,倒是将眼下要紧之事给忘了,因着记起,速而忙将手上书函递上,取了书函阅扫几眼,而后将纸揉捏成团握入掌中。便是瞧着拳上施力,下一刻纸屑散飞。 飞散的纸屑,落洒在瓷渣上,待翩飞的纸屑落定后,郭复问道:“对了,知秋呢?” “东家是问叶公子?” “嗯,这余月倒是罕着呆在坊内不曾离出,今儿可在何处,忙些何事?” “叶公子倒也如往常一样,未有他处不同,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方才闻了萧大小姐受邀至了赌坊,萧大小姐前脚揣怒而离,叶公子后脚便随着离了,至于离出上了哪儿,便不得而知了。” “原是如此。”未再多言而是明了一点,颔首之后郭复这才明了管事唤人来清扫厅屋,随后离了此处。 郭复那人实在可气,便是整个通记赌坊都叫人越想心里头越觉得憋火。方才人还在赌坊内,虽是焚怒却也顾及萧家脸面,故而没有发泄出来,如今人已离了通记,这一通火气自然也现了。 摆了手示意家丁先步回府,萧楚愔觉着自己得走走散会气,心里头才不至于叫那通记也生生憋出病来。怒气冲冲走到前头,倒也不顾身后的厢竹能否跟上,就这样在街巷内横冲直撞转了半天,觉了有些乏累的萧楚愔这才捋袖露臂双手叉腰长吐浑气。 明明是大家小姐,却总是率性为之,虽说依了萧楚愔的模样行了这等粗鲁之势也不会叫人觉着粗俗,不过堂堂萧家家主总该守些仪态,当下厢竹上了前,掏出绣帕擦了擦边上石处,随后扶了萧楚愔先且坐下。 瞧着萧楚愔那一副气得想要寻人麻烦,却因不得理心里头窝憋懊恼,烦气至极,厢竹忍不得说道:“小姐,还在怄那通记的气?” “自是。”厢竹跟前没必要摆那些假的虚的,因为心里头不痛快,应得也是不快,这气应的话惹得厢竹一笑,说道:“不过是个宵小之辈,大小姐怎就恼了怒,这可不像小姐平日的心性。” 平日不管何事,除了对上自家几个少爷,萧楚愔都是能忍则忍的主,便是心里头怒得紧,也只是面上挂了几分讽笑,心里头嫌了几句罢了。哪似如今这般,竟像炸了怒,整个人看上去异显烦火。 萧楚愔在厢竹看来一直都是个自律严谨的主,尤其是回魂之后的萧楚愔,更是厉害得让厢竹忧心佩敬,如今见着大小姐这般,便是心里头也是起忧的。侍奉的小姐便是一生的全部,这是当初服侍大小姐时自家爹爹曾在耳边叮咛的话。这些话,厢竹一直记着,便是记着,故而瞧着萧楚愔这般,她这心里头免不得挂了几分愁忧。 厢竹会觉担忧,并无道理,毕竟打从魂穿这次,担下这些个不知打那儿压下来的责任,她便一直压着性,一直警着四周,样样事事皆在算思之中,就算没有算得十拿九稳,也不曾叫人反了算计。如今郭复之事竟是落了算计,叫人反压而之,她这心里头如何能觉痛快。 不痛快,不仅仅只是觉着不痛快,更重要的事萧楚愔心里头油然而生的一种不安。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饶是狡诈如思的她,算得透商场上的诸多事物,也不可能每一事都能如了自己的算计。这一次,一个小小的赌约便叫人摸出了纰漏,那下一次呢?会不会在谋算那件要紧之事时,出了哪些要紧的纰漏。 萧楚愔面上看着虽然随性,实则心里头多思得紧。也正是因了这一份不足为外人道的多思,通记这事叫她起了几分说不出的烦怒以及不安。 这一年来,压在心里头的事太多了,以至于今日吃了亏,倒是将这心中积压的懊火泄了出来。这是萧楚愔心里头的秘密,一个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同外人道言的秘密,所以面对着厢竹关切的探询,萧楚愔也只是坐下短休随后舒叹一口气。待这一口挤压在心口的闷气顺着长舒吐出后,萧楚愔这才抬手捏了颞处,而后扯笑说道。 “没事了。” “大小姐,当真没事?” “嗯,许是近来事太多了,一件接着一件堆垒起来,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故而今日被通记那么一气,倒是全数泄了。” 事情积得太多,总得趁势好好发泄,莫不然积滚之下最后崩的只会是自己。 萧楚愔的面色看着可不像完全没了事,可瞧着大小姐眼下这样,厢竹心清便是自个询了,大小姐也不会答言。故而心中虽是焦心,却也不再问询,而是搀了萧楚愔准备一道回府,这人才刚刚搀扶而起,却闻有人温声说道。 “萧大小姐。” 温声中带了几分惊,便是惊后笑意更暖了,那偶着现于这处且凑巧遇上萧楚愔的叶知秋缓行上前,而后揖礼问道。 “萧大小姐,倒是巧了。”(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街上相遇 火泄了半数,由着厢竹扶起,正欲回府,不曾想却在这处遇上叶知秋。对于叶知秋,相识时萧楚愔是本能起疑的,毕竟处在这样一处翻了天地的地方,对于周遭的一切都揣疑心才是人之常情。 只是随着相识日久,叶知秋对于萧家以及楚宁也算有恩,故而眼下对着面前这温如暖玉的侠士,萧楚愔已是改观。 见着叶知秋上前揖了礼,萧楚愔忙定了神色随后说道:“叶公子也在此,竟是巧了。” “闲来无事路上也能偶遇萧大小姐,想来也是缘分,对了,不知萧大小姐怎在这处?” 这儿四周无人僻静得紧,萧楚愔现于这处的确叫人觉奇,倒也是因了关切,故而询了一句,问后萧楚愔回道:“今儿闷得慌,便遣了家丁先行回去,拉着厢竹到处走走看看。本来就烦,遣了人也是为了躲个清静,故而就专选了这无人来行的巷路。” “原是如此。” “正是。”点头一笑,萧楚愔续道:“对了,这分别月余叶公子如今还在京都?” 在她看来侠者当是潇洒不羁不愿长久之人,故而这一余月过去还能在京都巷口偶遇叶知秋,萧楚愔免不得起了询。倒也是叶知秋这等好脾性的,不论他人询问何事,只要不涉内隐,他皆知无不言。 “此次入京为的是寻我师兄,先前几日不巧师兄皆不在京内,故而错了。此次难得师兄人在京都,故而多住了几日。” “原是如此,方还想着呢,若是叶公子又巧着与熟人错了道,要是没处去,我萧家空房倒是不少,清出一间暂住几日也是妥的。也正好应了宁儿相托,毕竟我家宁儿可是谢极了叶公子,这书信上可没忘提及叶公子的相助之恩呢。” “楚宁。”闻了萧楚愔提及楚宁,叶知秋倒是暖了笑,说道:“这么说来楚宁已与萧大小姐书信相通了?” “是啊,刚一回京便收了那混小子的书信,瞧看着在天晟呆得不错。书信上也提及天晟的一切,道言那天晟的掌门待他极好,也学了不少苍腾那混处学不来的本事。这些皆是亏了叶公子,若不是叶公子,我家宁儿这当头怕还在苍腾上叫人耍着玩呢。” “萧大小姐言重了,叶某不过行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倒是楚宁当真习武奇才,若是费于苍腾门下,不免叫人觉着可惜。” 他乃武林奇才,故而要他眼睁睁看着楚宁这一根好苗子折在苍腾门下,他也是不忍的。倒也是这一番话,配了面上那从不见消的笑,更显尔雅温文。 叶知秋面上的笑,如沐春风也是舒爽,倒也是同他说了片许的话,萧楚愔方才那躁郁不安的心也奇着又消了半分。虽说与姑娘家面谈,直盯着姑娘家的脸瞧实非君子当行之事,不过萧楚愔素与寻常姑娘不同,为人比起那江湖侠士更是随性,故而与之谈了许久越瞧越觉着萧楚愔方才面上不妥,叶知秋忍不得询道。 “方才遇时瞧了萧大小姐面色不佳,可是遇了何事?叶某虽不才,可若是能帮之处,叶某也必竭尽全力。” 这温性的侠者不但脾性善温,为人也算广助,故而听了叶知秋问询,萧楚愔摆手说道:“这惹得我面色不佳的事,就算叶公子想帮,怕也不好帮呢。” “萧大小姐此话怎讲?” “怎讲,因为我这面上的不佳是给人气的。” “气的。”因此微诧,而后竟是一副了然,叶知秋说道:“不知萧府上的哪位公子又惹了事,引得萧大小姐恼了怒。” 这话一出萧楚愔先是一顿,随后眨了眼看着叶知秋,一番愣眨之后瞧着叶知秋面上惑疑,萧楚愔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我说叶公子,在你眼里我家那几个混弟到底多混啊,竟连着你这谦谦如玉的叶少侠在瞧了我这一脸的不悦时第一个念想都是我叫他们几个混小子给气咯。哈哈,看来我家那几个混小子的确是混得没边了。” 这突然的笑,惹得叶知秋更是一脸惑迷,正是蹙眉不知萧楚愔为何趣笑,便见萧楚愔说道:“不过也是,今儿这事要说起来都怨那几个混小子,若不是他们,我也不至于平白添了赌。” 刚才相遇之处乃是罕着有人的街巷,故而相谈时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朝着繁街走去。这才刚在街市上行了片刻,嘴上还在抱怨着家中混弟素来所做的种种劣事,却见叶知秋面上不知为何突然荡了更温的笑。因着这突然溢出的笑,这厢还在抱怨家中混弟的萧楚愔免不得觉了奇,问道。 “叶公子这是笑甚,莫不是楚愔说了哪些个有趣的事?” “叶某之笑并非因着萧大小姐刚才所言。” “那是?” “只是叹感这说曹操,曹操竟就到了。” “曹操?”先是一顿而后明了话中深意,当下顺着叶知秋笑落之处看去,果不其然在街的那头,萧楚愔瞧见楚瑞以及韩华并肩行来。许是先前有了约,此时两人慢缓而行,一面相凑不知在说什么,楚瑞还一面抬眼四周移审。那副指指点点的模样,不用上前也知那混小子必然又在心里头盘算着什么。 人便是不经念,若是私下的碎碎念念,保不齐何时所念之人就从拐角处行了出来。因是见了前方不远处的楚瑞,萧楚愔失声一笑,随后叹道:“果真是不经念啊,这耳根子才刚清静,人也就念了那一二句,竟是抬眼又见。” 话虽是嫌弃得紧,不过言语之中到渗几分宠溺,也是无奈一叹,随后紧了步上了前。人群之中闪行,不过些许便已近身,待楚瑞察觉到长姐时,人已行至前头不远处。 几步上了前,一面抿唇一面摇叹,先看了头冲着韩华欠了身算是问了礼,萧楚愔这才看向楚瑞,说道。 “今儿倒是悠哉,出来闲逛?怎么,不是兄弟几人情深义重吗?不陪着你家大哥在小祠堂跪着?” 忽的一笑随后移眼见着长姐缓缓行来,萧楚瑞的心可是“咯噔”颤了一下,还以为自个大白天见鬼了。待他定了神细细一端发现并未花了眼而是真瞧着长姐慢行而来时,这前一刻挂在面上的笑这一次直接顿了僵。 僵顿的笑,不自觉朝天翻了眼,待眼翻落长姐也行至跟前,闻了那挑询的话,萧楚瑞忍不得又是一翻。 眼飞翻,人也随之抿唇,鼓溜的双眼不自觉幽了转,楚瑞扁抿说道:“长姐,便是兄弟几人情深义重,也没有连带着一块跪小祠堂的理吧。” “怎就没这个理呢?我到觉着得理得紧。”方才心中沉闷,与叶知秋说了许久心闷倒也散了不少,如今见着楚瑞这一脸明显甚至烦闷的模样,萧楚愔倒是起了几分借势逗趣好解气闷之意。她这厢是耍性牵连,欲连着楚恒楚瑞罚得痛快,倒是韩华那处,听闻姐弟二人此话,倒是起了奇,当下问道。 “罚跪小祠堂?四公子这是又做了甚?竟叫萧大小姐罚了小祠堂。” 若是被罚了祠堂跪认,想必是犯了什么大错之事,若是旁人,必是先疑,可若是萧楚瑞,比起他为何叫萧楚愔罚了祠堂,韩华显然更奇他竟然又干了什么?竟叫萧楚愔笑着询他怎不在祠堂跪着,而是悠闲自在上外头晃荡。 两人相识虽不过一年,可因聊得甚来,倒也彼此视了知己,故而楚瑞的性子,韩华也是清的。虽是清,而且萧楚瑞也晓得自己的性子的确混着,可韩华这一番直言的询问仍叫萧楚瑞觉了不喜。当下眸眼已是挑落,斜偏了眼看着韩华,楚瑞说道。 “韩公子这话问的,还真叫人窝火呢,什么叫本少爷又做了什么?韩公子怎不问长姐对本少爷干了什么。” “若不是四公子又做了什么,萧大小姐又怎会罚了四公子跪萧家祠堂?” “被罚跪祠堂,就得做了什么才得挨了这一份罚吗?” “自是必然,毕竟四公子的脾性可是摆在这处,而萧大小姐,又不是那种无理责惩之人,故而必是四公子又行了什么,无疑了。” 韩华这话,实在不中萧楚瑞的耳,当下人可是显了几分不喜,伸了手握拳冲着韩华的肩头就是一击,楚瑞扭了头看着萧楚愔说道:“长姐,三哥那一张嘴已够讨人厌了,没想着这韩华竟比三哥还要讨厌。您听听他刚刚那话,竟比三哥还不要面皮,实在恼人。” 韩华方才那话可是夸赞萧楚愔,倒是楚瑞,这厢竟道对方不要面皮,倒像是在侧言怨道自家长姐不是个讲理责处的主。当下可叫萧楚愔瞪了眼,一番无声下的威胁。 这若是换成楚杰,萧楚愔一瞪必然乖乖闭了嘴,楚恒那处就算不闭嘴,也得上来连笑带揖一劲笑赔。倒是萧楚瑞,虽有时也会乖乖闭了嘴,不过大多的时候还是嘴欠得再续上几句。这不萧楚愔这才瞪眼,萧家四少便错了眸一副视未瞅见,嘴上仍是抱怨说道。 “你若不信长姐是个不得理的人,那我到说件事叫你们评评理,正好叶大侠也在,大可听听。长姐离京,大哥没管了自个的手又偷摸着进了通记赌坊,这本是大哥一人的过,长姐便是重罚也没得说。可我家这个长姐从来都是事带牵连的,罚了大哥连跪一月的小祠堂到现在也没放出来也就罢了,竟然连着我们兄弟两人也一并罚了。你们说我兄弟二人辛辛苦苦陪着长姐离京南下,一路辛劳何时吱过声,这厢倒好,回了京都都没歇上几日,倒是一并关了小祠堂了。韩公子,你倒是再评个理,这不是无理责惩之人吗?” 萧楚杰之事,萧楚愔的确闷了一肚子的火,对于这不得改的长弟自是恨不得一棍子打死。最后是觉着瞧他越看心里头越是窝火,直接呵斥让其上小祠堂跪着,没自个的意若是敢从小祠堂踏出半步,她便同那混小子断了干系。 萧楚杰屡教不改,萧楚愔重罚自是应当,不过楚恒楚瑞这一并牵着受罚可就叫人觉着闷了。 当下话中带了几分抱怨,倒是闷了长姐无端牵连。只是如此虽是无端,可萧楚愔总能给出正当说辞。这不,见了楚瑞抱怨,萧楚愔直接挑眉笑道:“我无理责人,我若是不无理责人,如此体现你们兄弟几人手足情深?” “便是手足情深也不带一并牵连着被罚吧,再说了,我何时与大哥手足情深了。” 萧家几个兄弟,平时聚在一起大多落井下石,纵是心里头皆为对方好,嘴上也得损上几句。故而闻了萧楚愔这话,楚瑞当即翻眼回应,谁想这眼一翻,倒是听得萧楚愔哼冷说道。 “呦,你与你家大哥间不手足情深?怎的,莫不是我瞧错了,那一日你与楚恒一唱一和的,不是在给你家大哥开口求情吗?” 那日得知楚杰竟当了屋中瓷物只为了上赌坊豪赌,萧楚愔险些没叫萧楚杰气炸,心中怒火难消,除了渗怒更多的自是失望。而当时边侧的楚恒楚瑞,虽是一唱一和尽站在自个这边,可是话里句句哪一样不是帮着楚杰。 当时她心里头窝着气,懒得挑明,却不代表她瞧不出来。兄弟相衬若是要说也是好事,只不过这一事她可是懊怒得紧。既是兄弟三人手足情深,那么她自当不能驳了这三人情深之意,要罚也就一并罚了。 明明这事同楚恒楚瑞并无干系,萧楚愔这一番牵连的罚到是得理得紧,当下楚瑞也是生了几分闷,看着自家长姐,楚瑞扭了头瞧着韩华说道:“无过之人也罚得这么痛快这么理所应当,韩华,若是这般你还能睁眼昧着良心说我家长姐并非无理责惩之人,咱们这份知己之情我看也可以到头了。” 以情胁人,若说不讲理,这萧楚瑞也不在长姐之下。当下可叫韩华为难,左右不若应了谁皆得开罪,倒叫边上瞧热闹的叶知秋荡了笑。 他这厢是为难得紧,萧楚瑞那儿竟是同他杠上了,誓要他说个所以然来。就在韩华因了萧楚瑞的佯逼现了无奈时,众人竟闻一人轻声惊唤。 “愔妹。”(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昔日婚者 这一声轻唤来得突然,声量虽是不大,不过却在边处喃惊。因着这人离他们算近,故而这一声“愔妹”也是荡入了耳。 莫名的一声“愔妹”,好像同他们没什么干系,故而萧楚愔也没想着要去搭理。只是这声惊喃入了耳,不知为何楚瑞的面色却变了。原先还在那处吊儿郎当瞥着韩华,一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咱们今儿没完”样的他,在听了这声惊喃后,面色竟是骤了变。 压下了脸,随后朝着那惊喃处看去,待看清那唤喃之人的模样后,萧楚瑞的面色空前难看。这还是头一次,萧楚愔看到四弟的面色难看到这般田地。 阴黑沉下的脸,不知在隐忍什么,皓齿死死咬住下唇,因着齿上施了力,下唇不但被咬得发白,甚至陷了齿印随时都可能穿咬渗血。 楚瑞的反应着实叫萧楚愔怪奇,在心疼的同时她也起了疑,顺着楚瑞视线落处看去,萧楚愔瞧到边侧站着一名男子。年岁不大,瞧着也仅比自个大上一二,一身艾绿书生气卷,瞧着当是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读书人。 模样虽也不错,可不知因着饱读诗书的缘故,还是旁的什么,到显文弱。人虽是文弱模样,看似无害,可当视线落到这人身上,并且一眼瞧审,潜意识里萧楚愔直接升了一份不喜。 不是下意识对于陌生人的警觉,而是不喜,打从心底溢渗而出的不喜。 面前的这个读书人,或许常人见了他会觉得淡雅品端,是个可交心的君子,不过萧楚愔却觉着这人不简单。不仅是因了下意识由心而起的那种厌恶,更是因了这人的眼。 明明周身文弱,偏生那一双眼却藏了狡思,总给人一种一旦没盯着他,他那心里头便会开始算计。 与萧楚瑞明里直显的算计不同,这个人的算计,全部藏在心里。 这绝不是个可小觑的男人。 心中顿思,人也下意识蹙了眉,就在萧楚愔蹙眉打算细细端审顺带搞清跟前这人的身份时,那个男人的视线打从开始便胶定在自个身上。除了萧楚瑞开始变面时他的眸眼曾落扫到楚瑞那处,剩下的几乎都粘在自个身上。 这个男人,萧楚愔不识,虽她性随,不似寻常女子羞赧娇涩,却不代表她乐意由着一个男人这样直勾勾不打掩饰盯着自个。当下心里头已起几分恼怒,正打算斥责这个男人太过放肆,谁知这斥责的话还没出口,便见那男人双目含情一脸纠思,看着自己喃声唤道。 “愔妹。” 刚刚就是因了这一声,楚瑞才移了脸变了面色,如今再闻这个男人情切轻唤,顿了半晌的萧楚愔竟后知后觉回了神。 愔妹。 愔。 跟前的这个艾绿男人刚刚喊的,该不会是自个吧。 当意识到这个男人所唤的可能是自己时,萧楚愔下意识打了寒颤。的确,她的手腕强硬,人也雷令风行,可即便如此也不代表她金刚不坏受得了这世间一切。 无端来了这个世界,面对着将要败落的家业,面对着几个不争气的胞弟,面对着四处暗藏的隐危。这些都没能骇倒她,可如今却因为跟前这不识的男人的一句“愔妹”,竟叫她生生给恶心到了。 脸色直接煞了白,整个人下意识往后挪退半步,萧楚愔如何定性,何时让何物惊得连退后移。眼下这骤变的面色以及惊挪的退自当叫人瞧在眼里,原先因了这个男人,楚瑞的面色已是难看,如今见着长姐因了她的出现竟显乱慌白了面色,楚瑞这脸色更是难看数分。 未等萧楚愔回神,楚瑞直接上了前身子一挺站到那个男人与萧楚愔中间。挡了那个男人的视线,同时也将自家长姐护在身后,楚瑞压梗着声说道:“邓大人,许久不见,别开无恙啊。” 话是恭询,不过这言语之间却渗足了讽味,虽不知这位被四弟恭为大人的男子究竟何人,不过从萧楚瑞对他的态度可以看出。 这个男子,萧家四少厌恨得紧。 楚瑞最是吊儿郎当,随时随地总能牵动坏心,便是瞧着一人不喜也是面上少显盛愤,只是摸着心里头盘算心思,将人一番恶整便可解气。可如今对着这人,却是露了极致的气愤,当下对于这叫自己起了厌心的男人更是多了几分疑,眸眼之中显凝。 原本胶粘在萧楚愔身上的视线,因了楚瑞一挡,直接斩断。楚瑞明显厌着他,邓昌文也不敢上前请了他挪移,只能暂收了眼拱手揖礼,说道:“四弟,许久不见可是安好。” “四弟,谁是你的四弟,邓大人要是想攀亲弄故,楚瑞这儿怕是受不起等邓大人连亲连带的。”话语之中,讽味极甚,若非真的厌极了这人,依了楚瑞的脾性断然不会这般与人说话。也是清明楚瑞为何这般待着自己,邓昌文的面上腾了几分臊色,面色微红而后看着萧楚瑞,邓昌文说道。 “四弟,当初那事怕是有所误会。” “有没有误会那是你家的事,干我萧家何事。邓大人,劳烦邓大人瞪大您的尊眼,我萧家早在一年前便与邓大人没了干系,所以这四弟,愔妹,劳烦邓大人别再提了。就算邓大人自个不觉着恶心,我们这厢听着都觉犯呕想吐。” 每一个字都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那种极浓的气愤之意,邓昌文必然对萧家做过不可饶恕之事。 对于萧家,萧楚愔所有的记忆皆从醒来的那一瞬记起,这萧家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一概不知。虽不清楚瑞为何如此厌着跟前这个男人,不过有道是自家的胞弟自家疼,能叫楚瑞气得显了怒的,显然绝非善物。当下眸眼之中了已沉深,对于这人,更是显了几分厌恶。 她这厢不开口,那是因为这事她不知如何开口,不过从楚瑞以及厢竹的面色,萧楚愔可以断言这个男人必与萧家有过节,而且还是极深的过节。 莫说同这人说话,便是看着他,楚瑞都觉怒气上涌,当下挥了手挡了邓昌文欲出的话。面上弃嫌一副“出门叫狗咬了”的晦气模样,一番气嫌之下不等邓昌文有所言道,萧楚瑞直接扭了头看着韩华说道。 “韩华,今日出门没算准日头,竟碰了这等晦心之事,今日之约暂且作罢,下次有空再偿了你。” 说完也不等韩华或者邓昌文有所反应,萧楚瑞直接额拽了萧楚愔的手,头也不回朝着萧府走去。 楚瑞的火,焚得极旺,一旁的萧楚愔自当瞧清。始终无声驻瞧,为的便是弄清这人与萧家的干系,因是没有出询,故而也瞧了不少。尤其是萧楚瑞扭头看向韩华,道称失约时,萧楚愔真真瞧见那艾绿书生的眼中,明显闪过什么。 忽的一闪,随后很快压下,最后又是那副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开口的纠急样。 奇怪的人,说不出的嫌厌之感,还有那叫她光是听了就本能觉着恶心的“愔妹”,那位邓大人,倒是勾起萧楚愔的兴致。 出门的时候心情是极不错的,准确该说虽与大哥一起被罚跪小祠堂,可瞧着自个随时可以出门溜达而大哥只能眼巴巴的跪在祠堂唉声叹气,萧楚瑞这几日的心情便是大大的一个好。 瞧着别人受罪自个却能在边上乐着瞧戏,对于萧楚瑞而言再无比这等事更能叫他心情愉悦。因着清知四少爷的脾性,所以当瞧见萧楚瑞揣了一肚子火气怒焰冲冲回府时,难得没随身伺候在少爷身边的萧欢可是愣了。 他可多久没瞧见少爷气成这般了?火气翻涌如玉的面都气得沉了黑,而身后一块随着回府的大小姐也是面色凝沉,心事重重。当瞧见四少爷和大小姐一前一后入了府,且面色皆透着怪,萧欢这颗心瞬间提至嗓子眼,人也焦了起来。 大小姐那面色,莫不是自家少爷又惹得大小姐动气了?可是也不对啊,若是四少爷惹得大小姐动气受罚,那少爷的脸上或是翻着白眼或是泛着闷气,什么都是当的却偏生不该揣了怒。 横竖弄不清自个不过一次没随身伺候着,少爷怎就揣了火怒气气归来,心里头一番七上八下的萧欢只能哈腰冲着萧楚愔问了安,随后急匆随了自家少爷入了内,顺带弄清少爷怎了,火气翻腾得这样厉害。 直白显了怒,这还是头一次在楚瑞面上瞧见,萧楚愔心中也是多番疑思,回了书房而后蹙眉坐下,一番凝蹙之后萧楚愔看着厢竹问道:“厢竹,楚瑞今儿怎气成这般。” 她是不清这里头的根由,不过厢竹显然是清的,因了萧楚愔的询,厢竹那从外头归来就没松过的眉心又蹙了几分。一副欲言又止不知如何应回,便是杵在边上纠思了许久,厢竹终是开口说道。 “四少爷会这般,也是情理之中。” “怎讲?” “毕竟,哎!”一声叹,道的是无尽的气唉,幽声一叹而后顿思半晌,厢竹说道:“毕竟今日遇见的那位大人,曾与大小姐定下过婚约。” 犹记着原本的萧楚愔确有一场婚约,只是不知为何婚约竟是退了,因着此事与她无干,加之那时正是迷乱之际,故而萧楚愔也未在这事上多了心思。后来事渐稳定,因着无人提及,她便更将这一件事抛之脑后,如今瞧来这一件事到隐了不少她所不知的隐秘。当下心已勾动,萧楚愔说道。 “既是婚约,虽是退了,可楚瑞也没必要瞧着人家便是一通闷火,满心的冷嘲热讽。” “大小姐,若是要厢竹来说,四少爷这一番的气火还算给了邓大人面子。若是今儿大小姐身边杵着的不是四少爷,而是五少爷,怕是那位邓大人的手脚就得折了。” “哦!他与咱萧家竟有如此深的债怨,我倒是全都记不得了。”饶是本能不喜那人,却也是奇了这里头的隐秘,当下便是直询,而这一番直询自叫厢竹叹了气,说道:“大小姐记不得,才是好的,承蒙上苍眷顾,大小姐回魂之后便将过往哀事全数留于黄泉,只带了一颗赤诚之心归来。若是大小姐连带着那些伤人的往事一并归了阳,怕是这一颗心,又得碎了。” “碎心,看来我忘却的往事很是伤人呢,虽那人我瞧着是不喜的,不过这一件事毕竟与我有关,横竖也得清知才是。厢竹,今日所见那人,究竟是谁,既与我曾有婚约,这婚约为何会退?” 虽说莫名承了一桩婚约,依了萧楚愔的性子,醒来也得想法子退去。眼下虽已退了一年,也算解了恼人的麻烦,不过这退亲之事她还是在意的。 大小姐对这件已抛却凡尘的事起了兴趣,可对于厢竹而言,这却是一桩不愿叫人提及的事。怎奈大小姐之意,她也不能违了,故而暂顿踌躇后,厢竹叹道。 “大小姐与那郑大人的婚亲自幼定下,乃是当年指腹为婚定下的亲事,原本老爷在世时便盘算着完婚,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老爷竟然仙逝。大小姐因心里记挂着几位少爷,这一桩亲事便一拖再拖,期间这邓家的公子入了仕途,得了个不小的官。” 话至这处,像是回思着过往,厢竹微微思顿续道:“邓大人取得功名,对于邓家来说是一桩喜事,同样的对于萧家而言岂非不是。小姐与邓大人本就定了亲约,邓大人入了仕途,理应八抬大轿迎娶小姐。谁知那邓家竟是背信弃义的主,那时大小姐苦撑萧家,萧家渐渐落败,心神具焦。谁知那邓家竟觉萧家渐了败事,已非门当户对,居然背弃昔日婚约一纸书函退了与小姐间的亲事,欲谋新亲,攀富而上。小姐那段时日已是心力交瘁,如何能承得起着一纸而来的退亲书函,便是因了这事,小姐小姐” 事已过了一年,可如今想起来厢竹免不得仍是垂泪,后头的话到也续接不上。饶是这话断了尾,萧楚愔也能猜得后头之事。怕是萧家见着摇摇欲坠,深觉欲败的萧家已不能在仕途以及财力上给予其他相助,故而那邓家便过河拆桥,盘思断得干脆,也好寻一个可借裙带之恩上爬的好主。 人人心里头都有自家一柄算盘,故而邓家会行这等违义之事,萧楚愔明白。只是对于萧家几位少爷而言,当年长姐险着命丧,十成便有七成过罪源于邓昌文。 原本人离了京都,上外头任官,平日里不打照面也不至于想起这叫人痛绝之事。可如今人入京都,且谋了一份四品的官职,忽的抬头一见,那搁堆在心里的恨气自当卷袭而至。 对于这险些害死长姐的邓昌文,他们恨不得让其也切身尝了黄泉荡游的滋味。心中记恨,故而萧楚瑞今日的反应,厢竹才说情理之中。 长姐最是要紧,险着害死长姐之人自是不能原谅。 一纸退亲书函,两家已无半分干系,既是没了干系,邓昌文今日那一声“愔妹”到显别有深意。叙了过往,心中怨愁参半,厢竹这处是忧着萧楚愔因了这事重拾过往黯了神伤,反之萧楚愔那儿,心思却已动到旁处。 一声“愔妹”,两眼愁伤,还有那似有似无不知意何的瞧瞥。 为何她总觉着这副身子的前婚约着,此次貌似别有用意。(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备感嫌恶 街市偶遇邓昌文,实在叫人觉着气晦,虽说当时涌了一肚子火气,可萧楚瑞也就是气闷片刻,不多时便将那人抛之脑后。反正两家已无交集,纵使如今回了京都当了京官,又能如何?到不了以后上街的时候若是晦气碰上,权当自个眼瞎,忽视那人便是。 本想着不与之有了牵连,这一段恶心的回忆也就压在心底,谁曾想这人若是为了一件事气极,便是老天爷也见不得你顺心。头几日心里头窝了火,现好不容易顺压,结果与三哥出趟门的闲隙竟也能碰上那惹人厌的家伙。 原是嫌着祠堂闷,两人便逗了一番长兄随后出府散行,谁曾想逛得正舒心时却远瞧邓昌文迎面行来。因着两人并肩闲聊没有留意周遭,故而等着人已近身想要扭头避开已来不及。 老远便瞧着楚恒楚瑞两兄弟谈笑而来,邓昌文急着整了身上衣物,随后迎了上去,至了跟前挂了笑,邓昌文揖道。 “三公子,四公子,今日得巧竟在这处遇上。” 真心极厌,怎奈这人的面皮不知何时,竟比他们还厚,明明脸上已是挂了厌鄙的意,他竟权当没有瞧见继续作揖问笑。对于这人,萧家兄弟无人不觉惹厌,却也不是蛮横粗俗之辈,纵是心里头恨不得将他咬死,面上还是冷着笑客套说道。 “还真是赶了巧啊,难得起兴出趟门都能跟邓大人撞上,也不知今儿这天,究竟几个意思。对了,听闻邓大人现在就任礼部侍郎,可是堂堂正正的四品官呢。这正四品的官儿,邓大人怎有如此空闲在街上荡游?莫不是,大人这四品的官不似我们听闻那般,紧忙得很。” 话是应着,不过这话里每一个字都掺了鄙嫌,斜眼挑眉余光瞥扫,到像是用了正眼瞧了都觉晦气。邓昌文是官,他们乃是一介富商,便是手头家底远胜对方,这位上也是差的。 故而饶是心中极厌,也只能嘴上讨些痛快。至于实下的,至少这明面上该忍的还是得忍。 邓昌文原在外处上任,如今得晋归京,理是升上,不过萧楚瑞刚才那话倒是暗处鄙讽。嘲讽他此次官升并非因了功绩实力,而是凭了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有名无实故而不见紧忙,还有空闲在街上与他们巧遇。 萧楚瑞这话里的鄙意可没刻意压着,而是直明得紧,邓昌文并非蠢愚之人,自然听得出他话中深意。当下面色骤变,几分尴尬几分意恼,最后却又深深压下,笑道:“四弟这话,四品虽是正官,不过也不是时时刻刻皆忙得脱不开身,偶的也有空闲之事。愚兄不过得了空,方才上街一散,万不想这难得的得空倒是与两位贤弟有了缘,竟是碰上了。” 他这厢倒是一个劲的维克面上的笑,怎奈这一份殷勤萧家少爷压根不想受,闻了邓昌文此语,萧楚瑞那双美眸直接瞪了起来,面中带嫌脸显嘲讽,上下一扫便道:“四弟,谁是你四弟了。” 叫自己所厌之人攀亲带故,可不是件愉快的事,心中可受不得邓昌文这一句“四弟”,那嫌厌的话也随之飘出。饶是不喜,可人家毕竟是堂正的官,这官压商的事时有发生,便是见着邓昌文的面色明显又难看几分,楚恒当下应道。 “邓大人官职加身,我等一介草民,这一声兄与弟,我们萧家不敢高攀。”说完反持了扇两手交拳,倒是施施一礼。面上客套,实则意也是明的,萧家与邓昌文早就没了干系,所以邓大人也莫在这处攀亲带故,毕竟如此的亲故实叫他们觉着恶心。 相较于楚瑞,楚恒的话就显得不那样尖酸刻薄,或许因着他这话里还有几分余地,故而闻了楚恒之语,邓昌文看着他说道:“你我本是一家,便是家父与世伯也是多年的知己兄弟,咱们兄弟相称也是多年,三弟方才这话,愚兄可就不懂了。” 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楚瑞的眼当即上挑翻天,眼一翻,鄙嫌之意再起,这一回也不再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而是实实在在拿正眼瞧他。抬了手拦了他的话,示意他莫在继续说了,楚瑞说道。 “等等,谁与你多年兄弟相称,谁又跟你本是一家,邓大人,想要认亲认故的也没必要街上一抓便胡乱道言吧。你想认了一家,也得先问问我们萧家乐意还是不乐意。我们萧家虽不是官僚,却怎么也算富绅,举家上下一世清白,这胡乱认亲盼宗的事,你们邓家有这方面兴趣,我们可没有。” 与他们本是一家,这话可是恶了萧楚瑞,当下还了嘴,示意他莫在说这些恶心人的话。楚瑞的这一张嘴,从来都是三句四句便带损的,这邓昌文又是极叫他气嫌之人,这说出的话更是不中听。 无论如何,邓昌文毕竟是个堂正的官,不论是家中还是朝上,甚少叫人明着这般羞辱。便是这一件事缺理的确是邓家,也由不得萧楚瑞这般讽嘲,当即脸上多了几分沉,唇瓣紧抿人也直盯萧楚瑞,眼中溢了几分隐怒。 楚瑞刚才那话,便是泥人也是起了三分性,而萧楚瑞就是故意要惹得他不痛快,借机起事好好痛斥一番。故而见着邓昌文眼里溢渗而出的隐怒,他这心里头也是谋算着怎么将这人连带全家一道损了。 谁知这心里头的话都已谋算得差不多了,竟没得了预盼的反语,反而见着他面色一沉三变,眼中像是克压着什么,最后竟是硬生生的将这一通隐怒压了下去。又是一番揖礼,倒是叫楚恒楚瑞两人猜不透这人想干什么。 揖礼而下,两人互换交神,双方皆从对方眼中瞧到几分不明。心中正觉奇疑,邓昌文已开口说道:“一年前,的确是我邓家之过,是我邓家背信在先,三弟四弟为此恼了愚兄,愚兄心明。当年那一事,便是死了也难偿亏欠萧家的情和义,只是当年之事确有误会,三弟四弟可否给我个机会,日后让我详明。” 现在可在大街上,邓昌文这动不动的揖礼,早引得周遭路经之人的侧目。四品的侍郎,邓家的公子,饶是人已离京许久一时半会儿瞧不出来,也保不得多看几眼心中就认了。萧邓两家的事,一年前也算沸沸扬扬,如今好不得压下,若是叫人瞧了这般,谁知这过了一年的事会不会再叫这些无事闲的宵小拿出来重做谈资。 虽说萧家少爷皆是任性,甚少搭管周遭人嚼那些闲言的舌根,可如此也不代表他们能忍了旁人一而再再而三取了长姐之事饭后调笑。 当年之事,如今想起心中仍是揪沉,这样的事情怎能容许第二次发生,再伤自家长姐。故而邓昌文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揖礼,非但未能压下楚恒楚瑞的怒火,反而叫他们更是咬了怒。 若是这人动了斥意,他们兄弟二人还能言语反击狠狠羞辱一番,谁让这事本就邓家亏了理,若是他隐了怒,萧家当是占了大道,到时事传出去最丢的还是这四品侍郎邓大人的脸面。可偏生这人明明动了几分气怒,却又生生压下,连番揖礼,不停歉意。 明面看着致歉表亏,实则邓昌文不过以柔制刚,强压了他们欲出口的讽嘲。 邓昌文也是官场上摸滚打爬的,本就是个聪思之人,如今在这官场上又滚了两年,为人处世之礼更是懂了。萧邓两家的事不当过于明面,纵是心中有亏想要表了歉意,也当寻个无人之处作揖理赔,免得落了旁人话柄。可他不是,楚恒楚瑞不过讽了几句他便在街上表是意歉,这来往的揖礼周遭途经之人又不是傻子,谁人没有瞧见。 萧家两位少爷可都是京都内响当当的人物,而这邓昌文,若是叫人认出了,免不得叫人记起一年前的退亲之事。饶是当初确是邓家亏了理,可邓昌文这连番歉致,若是他们再借势发横,难保这口语交传之下又冒出什么不得心的混话来。 心里头可是压憋了一肚子的火,偏生遭了这人的柔克,倒是空压了一肚子的火气又不得当众气发出来。别说是楚瑞,便是楚恒,见着这人别有深意的揖礼,心里也是压了不少的火。 这邓昌文,以前就叫他们觉着奸小无比,如今看来官场上混了两年,更是诈了心思。 本是藏了一肚子损人夹棒的话,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人家就一个劲的揖礼道歉,大街上人来人往,对上这一个人,反叫他们不能由性了。尤其此事事关长姐,更是不得顺性,故而虽是受着礼,可是萧家两位少爷的面色,可是难看至了极点。 话在口中打了个转,最后生生压了下去,一声气怒的“哼”,萧楚瑞甩了袖就打算离开。现在不能给这个混蛋难看,不打紧,回头让他好好想想,必叫这遭嫌不要脸的家伙弄清他萧家也不是可招惹的主。 萧楚瑞是不打算继续瞧着这人,免得恶了自个一颗心,故而想甩袖走人。谁知这邓昌文却不是个懂得见势收的主,见着楚瑞拉着楚恒便要扭头反离,邓昌文忙着上前一步问道。 “三弟四弟暂顿,愚兄知如今没有资格询这一事,只是心中还是挂记。便是询了会遭来三弟四弟斥怒,愚兄还是想询一句,愔妹她现下,可好。” 在他两跟前撞了现招了嫌也就罢了,这当口竟还有脸提询长姐,若不是边上瞧热闹的人更多了,楚瑞保准将他家从祖宗到小辈一句到底连带讽咒。看得出四弟窝了一通不得泄的火,楚瑞忙紧了相牵的手,示意楚瑞莫要由了性子,而后回了头。桃花眸虽仍勾得风流,不过话语间的字字压沉却可听得出他心中不悦。 双目直视,眼带弃嫌,萧楚恒看着邓昌文说道:“我家长姐不劳邓大人操心,长姐她,过得极好,逍遥自在得紧。” 一句话,意也清,便是剜了一眼邓昌文,萧家两位少爷这才扭了头径直离开。 出趟门却能遇上讨人厌的混蛋,恐怕这萧家的两位少爷今儿的心情,得糟上许久。楚恒楚瑞走了,邓昌文自然没必要继续杵在大街上供人围观,趁了探询的人还没弄清这其中的内隐根由,邓昌文也转身离了街市。 三人一左一右倒也错分而行,谁也没留意到就在他们刚才交汇之处,茶楼的正上方,萧家家主就坐在那处。临街二坐,这个人特没形象靠在护栏上,一只手抓了把炒得极香的瓜子,另一只手一粒接着一粒取了瓜子往口里送。 嗑了一枚,直接将瓜子壳吐在地上,随后又往嘴里送了一枚,就这样靠倚在那儿瞧了半天的戏,直到底下三人散了后,萧楚愔这才将手里没嗑完的瓜子放回盘里。 拍了手,顺势拍掉手上染沾的瓜子屑,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萧楚愔笑道:“瞧着楚恒楚瑞那样,今儿怄了不小的气啊。” “大小姐真是的,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三人声调虽然不大,不过坐于上头光是看着三人面上神色,究竟在说什么大体也猜得出来。明明所谈之事必与萧楚愔有关,而且也当是一年前之事无疑了,可萧楚愔的面上竟看不出任何隐怒以及气恼,反倒是一副无关紧要壁上观戏的模样。这一副瞧热闹的样儿可叫厢竹闷了,看了萧楚愔杯中已饮尽的茶,厢竹又替大小姐满了一杯,说道。 “今日这一出事演着,回头三少爷和四少爷不知心里头得怄多大的气。三少爷四少爷心里头再窝火,也不敢上大小姐跟前闹,倒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这两天怕得不得安生了。” “没事,你是我身边的人,就算他们在想闹,也不敢闹到你这处。” “是啊,两位少爷倒是不会为难厢竹,只是” “只是什么?”眉挑眼随,人已瞧看,厢竹叹道:“虽然两位少爷不至于闹到这处,不过今日这事一出,怕是耳根子也不得安静了。” 饶是一开始没瞧出个所以然来,事后这边说说那边叨叨,就京都里这些无事闲的主,恐也能将今日之事理出个所以然来。京都许久不曾出了能叫这些人嚼舌根的事,如今这戏一闹,谁知又得传出多少闲言碎语。 萧家素来不缺闲言碎语,厢竹也是习惯,只是这一次的事必然扯及大小姐心中伤痛。纵是事还未出,她这心里头免不得先一步忧了。 两位胞弟在恼什么,厢竹又在气什么,萧楚愔明白,只不过这一件事归根结底与她没有干系,故而她才能如此好着心态。事与己无干,自然不用气了怒,只是这邓昌文明显来意不善。揣意而来也就罢了,竟然还搅得萧府上下没个安宁,便是四品的正官儿又如何。 她萧家的人,可不能随随便便由着人欺了。 当下手已覆上桌面,有一下没一下的叩着,萧楚愔喃语自道。 “这邓昌文的葫芦里到底卖着哪家偏方的药呢?还真叫人期待呢。”(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欲修故好 街上之事,两位少爷自是满腹牢骚,尤其是萧楚瑞,更是闷得话都不乐着说了。 试问京都天子脚下,有几处人敢招惹他,要知萧家混世魔王声名远播,谁会嫌自家太过安宁或者自己命活太长,想早些下黄泉地府投胎。便是萧楚瑞这恶至根肠的性子,京都就无多少个不长眼的人会开惹萧家四少。 因为一旦开惹,事后就得时刻提心吊胆,谁也不知恶性四少什么时候会寻了一个自个开心别人郁闷的法子,解了那一气之下的不如意。别人若是招惹萧家四少,萧楚瑞很少露了气,甚至于有时还挺兴喜的,毕竟这本性就恶的四少爷就喜欢搅得别人天翻地覆。若是有人招惹他,那就是给他生了一个惹是生非的好由头,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对于这等趣事自当兴喜得紧。 然而这一次,饶是恶根至了髓的萧楚瑞,也只能光梗着一口气却不能泄了心中的气怒。倒不是他想不出法子来整邓昌文,实在是这次的事太过特殊,事关长姐,如何可由性而来。 那日街上邓昌文的一番致歉赔礼,虽然他们撤得及时,不过这一件事很快便叫人传了出去。事既已传,一年前的退亲之事自当重新搬出。事不关己之人嚼出的舌根,向来都是极难入耳,事情已是传得没了边,若是萧家少爷忍不下这口气暗下对邓昌文做了什么,岂不是白白在给人添了噘头,到时又平添些没边的事。 女子清誉大于天,长姐是叫人退过一次亲的,如今要是因了邓昌文之事再叫人辱了,饶是邓昌文心里头舍得,他们这些做胞弟的心里也是不舍。便是不望这事再大,就算心里憋闷,萧家几位少爷也只能忍了。 他们这厢气怄得很,倒是萧楚愔那处,竟是一副事不关己样,外头那些个闲言碎语像是说着非她本人一般。莫说动气了,有的时候竟还当了调笑之语,取了与他们分着乐。 长姐已非寻常俗家女子,这一点他们心中早就认了,可如此非俗到全然不将女子清誉搁在眼里的,倒叫萧家几位少爷不知如何承应。用膳之时看着长姐叹气说着外头那些不着边的话,楚恒眼中满是急忧,几次想问却又踌躇着如何开口,最后是忍克不下,楚恒说道。 “长姐,外头那些个事入耳作甚,都是些胡言胡语,听了可是会怄心的。”便是气量再大,萧楚恒也不觉着能全然无感外头那些闲碎的话,此时的他心中甚忧,就怕长姐以笑压伤,最后再生生坏了自个的身子。 心中挂忧长姐的并非楚恒一人,好不容易从祠堂里放出的楚杰,心中也是急得紧。几次三番看着长姐,手中的筷子紧紧握握,最后说道:“长姐,三弟说得极是,外头那些个胡语长姐可别听了。要是为了那些个不着调的事把这几个给气了,真真得不偿失啊。反正这些人碎语也持续不了多久,咱们不吭声,过几日事也就消了。” 他们这儿不动,过上几日那些人觉着没事了,闲语也就自然而然散了。不舍长姐受委屈,萧家少爷只能压了自己的火性,只是他们的忧显然无法同萧楚愔保持在一条道上。对于这一件事,萧楚愔非但不觉外头闲语刺耳,反而真似瞧趣的听客般,在瞧了两位胞弟急忧后,萧楚愔笑道。 “怎的了,怎的了,这是怎的了,一个个的,眉心皱得都拧结了。” “长姐,您莫是真伤坏了吧。” 他们是怎了,长姐哪能不清,这面上不起忧叹也就算了,竟同无事人一般。长姐若是愁了面色,或如一年前那样终日垂泪,他们这心里头还觉正常,可如今这等事不关己万事瞧热闹的模样,反叫三个心中更忧。 旁人不清,可他们这些做胞弟的却晓得长姐对于邓昌文,是真用了情的。自小定下的亲事,她早视邓昌文为未来夫婿,一年前的退亲书函对于她来说是致命的打击。那终日垂泪不过数日便病倒,之后撒手人寰的事,如今还刻印在脑中,那样的清晰。 那才是对于邓昌文,长姐当有的反应,可如今 这面上自然挂带的笑,长姐该不会因了邓昌文的重现,伤心过头以至于坏了脑袋吧。 越是想越是觉着极有这种可能,三人面上已显焦虑,虽然这心中担忧的话没有出口,不过从几个混小子的面上她也猜得出这三个混弟心里在想着什么。当是无奈一叹,而后朝天一翻,在翻了眼后萧楚愔才说道。 “你们这一个个的,都作甚呢?我这样难道不好吗?难道非要我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们才觉着正常。” “为了那种人哭闹上吊,他也配。”一想着长姐为了那种人哭得肝肠寸断,楚瑞的脸上顿起鄙嫌。到也是这一番连着嫌呸的话,萧楚愔应道:“是啊,那人也配,既然不配,我犯得着因了他的事愁眉苦脸?” “难道长姐心里头,已是开了?”见此楚杰问道。 “都已一年了,饶他是卿功皇亲,还是高官富绅,便是至死不渝的情,这一年也磨得干干净净了。一年前便已退了亲,我与他自是没了干系,既然没了干系,凭劳子还得挂了他。难道你们真当他是金子银子堆出来的,还是全世界的男子都死光了,我就得对他一人牵肠挂肚啊。” 已是弃了的情,何必为那种人在矫了心,故而话后一顿,萧楚愔再道。 “再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凭我萧家财力和物力,若是我想嫁,这普天之下有多少男子是我不得选的,凭他一个四品官,得瑟个哪门子的劲。还有外头那些个光长舌头不长脑子的主,那些个家伙扯出的话鬼都觉着瞎扯。说我萧楚愔因了事招来邓家的退亲书函,如今邓家顾及昔日情分,邓家公子也位至朝中四品,便想重结亲事复了当年亲约。呵,他想重结亲约,也得看看咱萧家乐意还是不乐意,明明就是邓家背义在前,如今倒是打了昔日情分的幌子,里里外外想给自个挣个面子吗?到真将自个当了宝了。这些个没着没调没边的事,我一不将那邓昌文当事看,二也不可能顺了他家的心思,外头那些个胡言胡语,凭什么搅了我的心。” 因着早就不将邓家当做一回事,所以外头的那些对于萧楚愔而言就是一场凑趣的事。 长姐之语,已是明摆,这事压根不用放在心上,因为如今的邓昌文是真不能牵了他的心。非但不能牵了她的心,就连那所谓的重结亲约在萧楚愔眼里也是可笑之事。 连着呵讽许久,倒叫三位少爷静了默,坐于那处谁也没先开口。倒是这一番静默让萧楚愔巡扫一番,而后叹道:“那邓昌文,我是真不将这事搁在眼里,说实的,就是一年前不叫他退了亲约,依了我如今的脾性,我也得将这人踹了。” “长姐,这是为何?”萧楚愔这话实在难解,便是因着此语,楚恒询问,萧楚愔垂目叹笑,说道。 “为何,当然是因着眼光养刁了。” “哈?”三人皆诧愕,面上全是迷惑。 “虽说女子嫁,得嫁才,容貌什么的皆是其次。不过这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就算在如何其次不打紧也不能委屈了自个,不是?你们自己想想,若是让你们选一个模样一般,又瞧不上的过一辈子,你们心里头可是乐意?” 这模样乃是要紧中的要紧,若是模样瞧不上,萧家几位少爷可想不出偏娶她的根由。当下又是微顿,无声了的轻点,点后萧楚愔说道。 “旁人是怎么想的,我是不清,反正我这一双眼可是刁得紧,若是长得不能随我意的,我可不乐意委屈了自个跟他凑合过一辈子。那邓昌文,平心而论长得还行,可也只是一双眼睛一只鼻一张嘴的还行。若是要我说,可是入不得我的眼。” 原是怒着外头那些碎语以及邓昌文这次的恶心之举,谁知这话说着倒是扯到人家容貌上,当下可叫楚瑞乐了,直接凑瞧看着长姐,楚瑞应道:“长姐,虽然我是厌极了那人,不过平心而言,那邓昌文的模样也算上乘。怎了?莫不是那样的人还入不得长姐的眼?” 话落楚恒也笑着接道:“虽不似我风流倜傥,也配不得长姐天人之姿,不过要论模样,那邓昌文倒也说得过去。” “说得过去嘛?我怎觉着很是一般啊。”与其他两人不同,就邓昌文模样这事上,楚杰显然不觉他的模样有何出众。而偏着就萧楚杰这一番应最得长姐之意,当是点头,萧楚愔说道。 “我是不知你们这长偏了的眼打哪来,那人的模样长得还算说得过?呵,就这事上我只认了楚杰刚刚那句。兴许吧,在旁人看来这邓昌文的模样的确说得过去,可在咱萧家,恐是随便揪一个来问,怕是没一个能说出他五官哪一处精细好看能入得了人眼的。” “看来长姐是极厌这邓大人的模样,倒是嫌弃得紧呢。”忍不得调了笑,看向萧楚愔的眼中揣了几分探寻。 便是这探寻惹得萧楚愔发了冷,说道“什么叫厌了他的容貌,你家长姐明明是平心而论?” “平心而论,长姐这番平心而论可是带了理?”楚杰问道。 “自然。”傲了性扬抬了头,视线在三人面上环了扫,萧楚愔叹气笑道:“可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而是论模样和长相,那邓昌文跟你们哥几个全然没得比。我萧家的人,各个才叫出落倜傥自带风流。尤其是你们哥几个,更是一个俊美赛过一个,整日对着你们哥们几个,这一双眼早就养刁了。现如今要我凑合着讲究他?呵,这岂不是要掉了我的价,堵了我的心吗?” 论模样,萧家这几位少爷的确俊美塞过神仙,不只是萧楚愔自个拍案赞着,便是这京都上下,也是人人如此觉着。只是男子毕竟非女儿,可不大乐意旁人在自己脸上多做文章,故而心中全觉萧家几位少爷生得貌美,也没多少登徒子敢上前多言片语。平日里这疑似混话的混语外头没听着,今儿倒在自个家中叫长姐给调戏了。 长姐这自赞自夸的话,饶是他们这面上也挂不住了,当下竟是赧红了张张俊脸,却不知如何应答。反是萧楚愔,这话说后也不觉何处不妥,反是一副叹惋样,续道。 “胞弟长得太过俊美,也非一件好事,这养刁了的眼,往后可如何是好啊。” 人若挑剔,想要平寻可就不容易了。长姐这话虽有几分登徒子之意,却也明了如今的她完全瞧不上邓昌文,到也叫他们安了几分心。一开始叫长姐调戏,三人却是赧了面,如今看着长姐那叹笑的气,禁不得笑了出来。 直接取了酒杯抿了一口,楚恒生生压下自个的笑,楚杰则是低着头扒着碗里的饭,一副事与我无干,我什么都没瞧见。至于那恐得天下不够乱的楚瑞倒是不怕死的往前凑,笑眯了眼凑上一张俊俏的容貌,问道。 “倒是弟弟们生得太过俊美,生生刁了长姐的眼,四弟在此先行叩了罪。只是那邓大人,长姐嫌着邓大人生得不够俊美入不得眼,这若是俊美的,可是能搁眼里?” “哦?俊美吗?这倒可说来听听。”才不管女子不可说这些混话,萧楚愔笑着接应。接后便看楚瑞眨了眼,黠光一闪,而后压声问道:“若说俊美,虽不及我们兄弟几人,不过韩华与那叶大侠倒是各有千秋,那两人的模样,长姐可是瞧得?” 一个不管,人便彻底没了正经,这话刚落脸上直接换了萧楚愔一掐。直掐得那脸发了疼,萧楚愔这才松手笑道:“少没个正经的,生生扯他两个作甚,你若是真闲了没事干,倒不如费点心思寻个法子,好好答谢那位邓大人才是要紧的。” “答谢?”脸上遭掐,实在疼得紧,可眼下萧楚瑞也没心思搭理面上的掐疼。捂着被掐的地方,萧楚瑞面露疑色,便是楚杰楚恒也抬了头。 微了一顿,楚恒问道:“长姐,您的意思是” “正是那意思。” “可是!”稍顿再道:“可如今外头那些个风语可没见消,若是咱萧家做了什么岂不是叫有心之人编排出更不入耳的事?” “不入耳又怎了,难不曾因了不入耳就能叫咱萧家受委屈不成。他们越是要说,我就给他们更多的说头,让他们一个劲的说个够。这一事咱又不是没理,是他邓家亏理在前,如今倒好,混了个京官想要回来重修旧好反倒叫人说成有情有义的主了。呵,他有情有义,就得咱萧家叫人背后戳脊梁骨,便是要被戳我也得拉着邓家一道受着。再说了,咱什么都不说,人家还以为咱亏了理呢,没理我都得掰出个理来,更何况这一件事还是咱占理了。上京都做官也不事先打听打听,以为咱萧家还是以前的萧家,欺负到咱头上了,我倒要看看这邓家如何收场。” 没理都得掰出理来,更何况这一次的事还叫自家几个胞弟忍着委屈。 邓昌文想退掉亲约还是想重修旧好,都跟萧楚愔没有干系,可她却不能给自家胞弟委屈受。 敢叫萧家的人忍了一肚子的委屈,就别叫她不客气了。 长姐之意,已是清明,本来心里头还挂记着长姐,担心邓昌文之事会叫她伤心受委。可如今看来他们的隐忍才是长姐最不乐瞧见之事。当下心结已抛,有人面上挂了明了的笑,有人的心里头。 已经开始盘算欺人的事。(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OO章 屡屡献媚 心结叫长姐撬开,自当不必再压性隐忍,原就寻思如何才能给了邓昌文教训,顺带让那人知晓。如今萧邓两家再无瓜葛,饶是他家辉煌腾达也莫想再攀上萧家这一根高枝。 这厢训人的心思还没想全,那处倒是巴急得紧,近来这段时日倒是常往萧家送些不常见的新鲜玩意。玩意若是搁在寻常人家倒也新鲜,只可惜萧家富庶,那些个物件虽不至于洒地都是,却也不是从未见过的新物。 手中捧着盒奁,跃过园林入了书房,厢竹轻步行入。书房内萧楚愔正坐在那处阅翻手中账目,萧唐两家的果脯分坊已初建成,再过几日第一批果脯也将产出。 细细研析茶坊与果坊之间如何才能相互配合赚取更多利钱,正蹙眉索研时,却闻厢竹行入。待人至了跟前萧楚愔暂搁账册,抬头看着她拿于手中的盒奁,萧楚愔问道:“这是何物?” “邓府那儿差人送来的东西。” “邓府。”忽的一顿而后眼闪带笑,萧楚愔挑眉说道:“这位邓大人又送了什么自以为新鲜的物件?”说完抬了手,接过厢竹手中的盒奁,打开盒子取出里头的一柄绢花垒堆的珠钗,将那绢花珠钗持于手中细细端详,萧楚愔说道:“就这?” “大小姐,邓府今日便只送来这个。据说这是宫里头新出的花样儿,近来宫中极兴这物,想来那邓大人觉着此物新奇,便差人仿着制了,送入府中想博得大小姐一笑。” “就这样一件俗物便想博我一笑,这位邓大人是不是太将自个当回事了?”宫里头是不是兴着这物,萧楚愔不知,不过这绢花垒堆成的珠钗,说真的在她眼里着实俗不可耐。两指捏着珠钗翻来覆去便是一番嫌,瞧那鄙厌的模样,到真是觉着此物俗气得紧。 这一番嫌,倒叫厢竹瞧在眼里,当是失了笑,厢竹说道:“大小姐觉着此物俗得紧?是因着赠此物的人俗不可耐连着赠物也沾了俗气,还是这等宫中之物真入不得大小姐的眼?” 这番笑调,当真肥了胆子,当下视线从珠钗上移至厢竹身上,萧楚愔“呵”笑说道:“近来养肥了胆,连小姐的玩笑也敢开了?” 一句话,换来厢竹笑欠身,说道:“厢竹岂敢拿了小姐打趣,便是胆子再肥也是不敢的。” “哦?这话说着,到是心不甘情不愿呢。这珠花若是依你瞧来,如何?” “这珠花怎么着也是宫中新物,想来也是极好的。” “极好,若是极好便送你如何?”说完手下转了道,倒是欲将这钗花插入厢竹发中。大小姐总是行着常人猜想不到的事,好在厢竹也是服侍惯了,倒是提警得紧。这钗花眼看着就要插入发中,却在当口往后半退险险避开。人是闪避,不过面上还是笑应说道。 “这可万万使不得,此物乃是邓大人献殷勤之物,厢竹一介婢女怎么能带。再说了,厢竹虽是婢女,怎么说也是萧家当家家主的贴身婢女,饶是见不得世间全部的好,眼界也是高的。大小姐都说此物俗气,既是俗气厢竹哪能带着。若是真带了,岂不是俗了自己也俗了大小姐。” 明明是厌了邓昌文所赠之物,可这一嘴说的,到像是处处为了自己着想。当即险着没换来萧楚愔借势一拧,人避退几步,坐在那处的萧楚愔是拧不到她的脸,故而只能作罢。手中仍是持着那只钗花,如今连着厢竹也是嫌了此物怪俗,萧楚愔反倒再次认真端审起来。 拿在手上又是一番翻来覆去,萧楚愔问道:“今日这邓府送来此物,可是明着送,还是暗地里送?” “今日吗?”顿后笑答:“这邓府摆明了就是想与萧家重修旧好,邓大人又想现了对大小姐的一往情深,今儿这物自当与先前一样,都是明着送的。且这盒奁里的钗花,怕是邓府没有刻意四处播传,这外头也不知多少人已知堂堂四品侍郎邓大人为博昔日婚者一笑,特地费心仿了宫中堆花,只求美人展颜。” “哦!这么说来咱这邓大人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呢。” “正是。”点头应答,厢竹说道:“自打回了京上了任,那一次在街市上偶遇大小姐,这邓大人就跟着了魔似的。以往萧邓两家仍有亲约时,他用来哄大小姐开心的那几套法子连着使出也就罢了,近来的这段时日,更是动不动就往萧府送东西。今儿是钗花,昨儿是玉如意,据说大前日还差人送来了大小姐最喜的香酥果。只可惜中途叫四少爷给截了,据说那果子全都入了厨娘养的那条大黄狗的腹里呢。” “楚瑞那混小子,到现在还没想出法子拆了邓府,怕是心里头也憋屈坏了。只是几枚果子,倒也能用来泄些愤。不过这邓府整日整日的殷勤狂献,你说邓昌文心里头到底在打哪门算计?” “哪门子算计,那当官的心里头的算计哪是厢竹一婢女可以猜得出的,不过总得也就那些,错不了了。先前退了亲约,还不是看瞧着萧府渐渐衰败,觉着继续结着亲于邓家也没利处,故而就背信弃约。如今眼巴巴的想要与大小姐重修旧好,依厢竹看来,就是瞧着萧家重拾往日,想再重交。邓府这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响的,原本弃义在前,就该遭人唾弃,可如今他升官位至四品,又废了心思想要重得小姐芳心,这些日子下来非但叫外头那些人忘了他当初的背信之意,反而还有人赞他重情重义,实在可气。” “升官之后再来重新求复,不得不说这一招的确于他有利,若是这亲约再成了,本小姐可就是堂堂四品京官的夫人,这身份倒是一跃更加精贵了。” “呸,饶是咱萧家,还需要借了他邓府精贵了身子。外头都说他讲情重义,原先在外头不忍小姐外嫁,故而才解了婚约,如今人得回了京都升官上任,第一时便是记起小姐。那话说的,就好似平白掉了个天大的馅饼入咱萧家似的,也不知是哪些个瞎嚼舌根的,连着这等胡话也说得出口。凭着借他邓家的官位精贵,怎就没人觉着他邓家是瞧上咱萧家日渐壮富的家产,起了歹心呢。” 落败的时候急巴巴的想要毁了婚约,现在家底又富了,反倒想来重修旧好,这等直明的事莫说厢竹想不明白外头那些人怎看不透,便是听着胡说也是惹了一肚子的气。 她是觉着邓昌文看上了萧家的家底,故而才想寻思复合,只是萧楚愔总觉着事情远非如此。耳边听着厢竹的话,心里头到不知又转了几圈的心思,待了厢竹话落连着询了几声,那转悠着心思的萧楚愔才回了神,将手中的钗花递到厢竹跟前,萧楚愔说道。 “他心里头想要盘算着什么,那是他家的事,咱萧家又不蠢,岂是他想如何便能如何的。既然这位邓大人屡献殷勤,废了这么多心思总是往府内送些个不打紧的,便是这些物件实在俗得紧,咱也不能白白费了人家的一番心思,不是?” “大小姐这话的意思?”接了钗花,却不明萧楚愔之意,正是纳闷却听萧楚愔说道:“这钗花虽显粗俗,却也是邓大人的一份心思,丢之免不得叫人觉着可惜,可要是带着,又叫人觉着掉价。厢竹,将这钗花送入布坊给三掌柜,让他这几日仿着这钗制些花出来,府里上下凡是打杂的丫鬟婆子人手一只,让她们整日戴着,也好谢了邓大人一番美意。” 这可是邓昌文废了心思想要讨得萧楚愔欢心的物件,谁知萧楚愔却不领情,非但自个不领情才命人制上些许分给府中干粗活的丫鬟。这满当当的一头看过去,根本无需多言,甚至都不用差人上外头乱说,只要长眼了一瞧,心里头就都清了。 邓昌文所赠之物,可衬不得萧家大小姐,倒是那萧家干粗活的丫鬟婆子,还能勉强带上一带。 这等子打人脸还不让人寻了骂的事,也只有萧楚愔才能行得如此顺性,当下明了小姐之意。抿了唇忍了笑,将那钗花放入盒奁内,随后取了交予外头的萤草,示意她快些送入布坊,让三掌柜这两日全数赶出来。 布坊的李小三那可是萧楚愔看上的人,事情自当办得利索,不过两日的功夫便将大小姐所要之物赶了出来。 满当当的翠红钗花,那一日全数上了萧府丫鬟婆子的头,这一头晃悠过去闪得刺眼也就罢了,甚至还有买菜的婆子插着钗花上外头购选新鲜菜果时还与外头的人抱怨。说也不知是哪处没品没调的登徒子,竟然上萧家登浪,送了些不着调的物件入了萧家。 萧家家主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随随便便一两样细物就能滥送? 还气道那人登浪也就罢了,竟连好物俗物都不会分,精细的物件一样都不懂,偏生整那些府里丫鬟婆子都带腻了的绢花珠钗,实是没品俗人。 在说这抱怨话时,这买菜的婆子还不忘抬起手摸了摸插在手上的绢花,那一副“这东西我也带腻了,下次再整些好物试试”的极嫌模样。 为了博得萧家家主一笑,邓昌文废了心思仿得宫中钗花,这一件事本就私下传得厉害,如今这萧府来了这一出,倒是有人私下囔传。说那邓府的邓昌文也非传闻那般文人雅士,不过是个攀附的俗物。莫不是攀附的俗物,怎会整了这等招人嫌的物件送入萧府,而且还是人家府上的丫鬟都快带腻了的物件。 丫鬟之物,却如献宝一样送予家主,这等滥赠之物萧家没有直接扔出来,已是天大的肚量。 一时之间风云翻转,各家各话说得倒也乱坠得紧,不顾这一番乱坠之语传入萧府中,却叫几位少爷乐上了眉梢。邓昌文近来连着送入府中的礼,他们早就一肚子的嫌,却是收也不是,退也不是。 这一事闹得也是沸扬,若是退了,免不得有人在外头乱嚼舌根,戳萧家的不是,道他家矫情。可若是如了寻客赠般收了,看着这邓府送上来的东西,他们又觉堵得恶心。 如今长姐这一手,反着就了他家就是一巴掌,倒叫几位少爷瞧着痛快。尤其是上了外头听了外界那些胡七胡八的碎语,已有人乐得眉眼全都舒了笑,面带坏思乐道。 “长姐,我便知你这心里头也没几处是红的,却不曾想你这心啊,比起四弟还得生生坏上数倍。差了三掌柜赶了钗花,再让府里丫鬟婆子一个个带着出去转圈晃悠,长姐你可知外头现在怎个传法。” “如今又换了哪门子说辞了?” “哪门子,自是叫人乐呵的那一门了,这外头近来可有不少人传呢,说这邓大人并非面上所瞧文人雅墨,而是个佯装的草包俗物,眼界浅底根本配不得萧家家主,倒是那萧家的丫鬟婢子还差不多。而且还有人嘟囔互传,说这邓大人的四品管谁晓得是怎么得来的,指不定是花了大把银子买来的。更有甚者啊,还说当年退亲之事尚有内隐,怕是萧家真嫌那了邓大人没品粗俗,实在不愿下嫁,故而才搅了那一处退亲戏码。那头头是道的,跟亲眼瞧见似的,天花乱坠得紧呢。” 有人瞎传,自是听着逗趣,只要事不关己,这骂对方的话传得越损乎,这听起来心情就越是顺妥。没能想出解气的法子,是萧楚瑞这段时日最为不快之事,如今因了珠花叫邓昌文摊了这折损的骂名,萧楚瑞心中当是笑呵。 也是瞧着他一脸乐呵,边上楚恒不免勾眼说道:“这外头街坊会传出这么多损折邓大人的乱坠之语,若是要我说,倒是辛苦四弟了。” “辛苦我?四弟是做了什么?换得三哥这一句辛苦?” “做了什么,四弟年纪轻轻的,这几日才刚做的事,怎的?竟是忘了?” 说是忘了,实则当是没忘,瞧着楚恒话音刚落楚瑞挂在面上心灾乐祸的郎当喜笑,便知他心里头极清三哥所说何事。他到底干了什么,不知楚恒心中明清,便是楚杰那儿,也是一点就恍惚明白。当下了然而后正了面色看着楚瑞,楚杰满脸正经说道。 “四弟啊,不是大哥说你,那拐子巷里三教九流太多了,你往后少上那处,仔细出事。” 身为大哥,萧楚杰有资格教训楚瑞,只是前提这位大哥得学会什么叫言传身教。这不话才刚刚说完,当即换来楚瑞不屑一瞥,斜眼一瞥而后慢傲一哼,楚瑞说道。 “三教九流,这赌坊里的三教九流也不见着比拐子巷的少吧?” 一句话直接叫楚杰闭嘴摸鼻,乖乖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就怕这一句又勾起长姐的火,又罚了他上小祠堂跪着。若是要说这与三教九流的厮混,楚杰可不见着比楚瑞少多少,可要说如何利用这些三教九流,这位大哥远不及四弟来得熟溜。 瞧着大哥叫自己一句话直接噎得不在开口,楚瑞得意说道:“三教九流怎了,若是要我说,这三教九流可是好使得紧,至少在某些事上。” 话落人笑,眼中又是精光速闪。 萧楚瑞喜着同那些正派人士所不齿的三教九流混在一起,虽说多数人觉着此道邪歪,有辱家风,不过就萧楚瑞刚才所言,萧楚愔倒也认可。 很多时候,这三教九流之处的确比其他地方更好成事。 就像这次。 也没开口,而是处在那儿听着兄弟三人叙道,就在萧楚愔托着腮打算开口接话时,外头小厮来报。 邓大人。 上府了。(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O一章 情面不留 外头闲语难听,他们心里明白,只是还真没料到邓昌文竟会登门造访。当闻邓大人上门拜访时,原先还笑谈的几人此时已是收眼讽笑。盯看着桌上那一盏茶,半晌之后萧楚恒笑道。 “竟是登门拜访,你们说这邓大人此次上府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总不得是为了婚约而来。”往后斜靠,萧欢眼尖着上前让自家少爷靠倚在自个身上,楚瑞说道:“三哥可别忘了,这邓大人这段时日可是动不动就往咱府里送东西,这些个东西咱是一样没落全部收了,可是该给的回复却是一字都没往外头崩。光见了别人收礼却不得回,三哥,若是换成你,你这心里头是急还是不急?” 说完笑意再展,楚瑞续道:“再说了,三哥你可别忘了,这位邓大人可是口口声声道言当初退亲之事事有误会。既有误会,总得解释不是?可咱不给机会,外头那些个闲语又越传越偏乎,愈演愈烈。饶是这邓大人再如何压得住性,怕也是等不得了,总的还不是亲自上门说清,心里头方才实定。” “误会,白纸黑字摆在那处,哪来的误会。” 这一句误会可叫萧楚杰板了脸,压着声说着,话落楚瑞直接移了眼,接道:“如果萧家逐渐落败,自是白纸黑字,可如今萧家重归,谁知这里头会不会真有误会。” “就算真有误会,这一年来的时间,误会,也够深的。”折扇已展,楚恒笑回。 内堂上三位少爷说笑不停,而那最能拿主意的大小姐坐杵在那儿垂目抿茶一字不吭。虽说小姐少爷如此和睦坐于屋中谈笑乃是好事,可再如何的好总该给他这当小厮的一个准话啊,毕竟那外头可是候等着个四品京官啊。 小姐少爷显然没打算将邓昌文搁在心上,不过传话的小厮可是急的,当下左右看了看,确定小姐少爷都没打算开口给个准,小厮只好出声询道。 “大小姐,少爷,这外头的邓大人,你们是见,还是不见?” 见与不见总该给个准,他也好出去回话。 这一声询,音极轻,就好像声若再重一些就可能平白招来闷人的祸事。这拿主意的可是主人家的事,他这当小厮的行事前当然得问个询,这不话才刚刚落下,便见三少爷四少爷同时抬了头,一个笑了眼,一个挑了眉,两人齐声说道。 “见,官爷亲自来,我们这平头百姓的,哪敢不见。” “少爷既是要见,那小的现下就出去通禀。” 得了少爷的准,小厮忙着猫身退下,期间萧楚杰还不忘开口嘱咐道:“请了入堂候着啊,顺带再沏一壶茶。” 这嘱叮的话刚刚落下,便受了两位胞弟的鄙,看着大哥摸鼻一副心虚,楚瑞翻眼说道:“大哥,你还真当他是客啊,还沏茶呢。” “不管怎么说,终究是个官。”民不与官斗,这可是古训,虽然回得几分尴尬,不过萧楚杰还是接了应。这一番接应倒是得了鄙嫌,却也没人多说什么。这一件事闹了这么久,也是该寻个机会好生解决,方才了事。 没有应言掺和他们的话,只是稍坐片刻萧楚愔忽着起身。身子刚动,那厢三人直接瞧了过来。看着动身而起的长姐,楚恒问道:“长姐,您起来作甚?” “既有客来,当得出门迎了才是,难不成叫客人在外头候着,这等怠客之事才萧家可做不来。” 说完正打算移步行出,谁知人才刚刚挪移几步,萧楚瑞忙着起身挡下。伸了手挡下长姐的路,楚瑞转了眼说道:“人分九等,客有上宾下宾,饶是今儿来的是谁,还能请得咱萧家大小姐出门亲迎。” “所以你这话的意思是?” “今儿这客,长姐就不用屈尊烦心了,由着四弟与三哥代劳,如何?”话落笑,眼已瞥。一看就知道心里头又开始盘思了事。邓昌文之事,几个胞弟心中早已不满,如今事也耽搁许久,便是邓昌文想同他们耗着,他们也没空时与他浪费。 事早该了了,既然两位胞弟想亲自代劳,萧楚愔怎能拒绝。当下笑看,而后莞的一笑,笑溢说道:“既然你想替着,便是替吧,不过刚才你大哥有一句倒是实诚。对方怎么说也是个官,做事可别太由了性,仔细事后叫人穿了小鞋。” “长姐你就放心吧,我和三哥做事,长姐还信不过。便是这京都里想给我们穿小鞋的多了去了,可到如今,有人穿过?” 如何恶的脾性,若是不懂得如何护着自己,恐是命都不知丢了几回。人心是坏的,不过胞弟的脑子却是好使,当下也不在多言,而是点头应允。 楚恒楚瑞欲上外头会客,被抛下的楚杰可是一脸的闷,左右一瞧方才问道:“三弟四弟上外头会客,那我呢?” “我与四弟替长姐摆平外头那位,至于大哥,当然也有事了。” “事?何事?”才刚疑询便见着楚恒凑了前,在耳边小声轻喃了几句,待这话落楚杰的面上已是挂了连抽。微微僵了一下,而后像是在思此事,最后盯眸看着楚恒,楚杰说道。 “这法子,可行?” “自是可行,毕竟与其让长姐亲来,还不如大哥动手更能顾及萧家面子。” 这三个混弟又当着自个的面嘟囔什么,萧楚愔没听清,这一次也是罕着没心思多询。便是看了一眼,随后长声一叹,直接将这一件事甩于三人。 邓昌文之事他们想要亲来,萧楚愔也不与他们抢,只是事关长姐,让长姐呆于家中总是不妥,当即看着萧楚愔翻眼一叹,楚瑞说道。 “长姐,这一事交予我们三,长姐就放心吧。至于长姐,就莫在家里头呆着,免得到时烦了心。今日韩华本是邀了四弟上太白居,不过瞧着眼下这事,这太白居的邀四弟看来是赴不得了。长姐若是觉着无事,要不就替了四弟赴约如何?” 这韩华请的是他,可他倒好,直接将这差事送了自个。虽萧楚愔不似寻常姑娘那样注重所谓的清誉名道,不过这等替胞弟赴约吃白食的事,还真提不起兴趣。当下抬了手直接朝着楚瑞额头便是一弹,萧楚愔说道。 “替你去赴约,这不知情的还以为咱萧家快败了,连一顿饭都得斤斤算计。这韩公子的邀啊,你还是搁着下次吧,至于你家长姐我,你大可放心,我还没闲得寻不来事呢。你们要怎么闹腾,今儿我就不管了,嫌我碍事大不了我上分坊瞧瞧,反正那儿多了事要我费心。” 他们嫌她碍事,大不了她就不留家里头碍人眼,当即耸肩应允,随后一人一瞥,便是一一瞧后萧楚愔这才吩咐萤草留下来候着,随后领着厢竹出了府。 长姐离了,这一件事自然也就落到他们头上,彼此相势随后挂意,带面沉压,楚恒楚瑞这才朝着外堂走去。至于楚杰,则是入了里屋。 已是通报,可左等右等却不见萧家来人,邓昌文这厢也是急了。 当年一纸退亲,如今的他也是悔了,百番心思就想重修旧好,故而这一事上他是费了不少的心思,甚至连当年只有他二人知晓叫萧楚愔感动不已的小伎俩也使了出来。谁曾想不过一年的功夫,萧楚愔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当年那些小心思非但动不了她的心,就连事后那频频献的殷勤瞧着也是无动于衷。 萧楚愔无动于宗,邓昌文这处就得急了。 当初之所以退亲,全是因着萧楚愔没了经商的才能,而萧家又有几个挥霍无度的胞弟。萧家落败不过时日,便是娶了萧楚愔,也不见着对邓家有何好处。故而一番琢思后,他们才做了背弃之事先行毁了亲约。 谁知不过离京一年,回来时已是天翻地覆,萧家重复当年也就罢了,这萧楚愔等人竟然还识了那样的人物。 当一眼瞧见时,邓昌文的心里是惊的,那一刻他心里头便已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他必须修了旧好,必定要重新拾起当年的一纸亲约。 萧楚愔这人,邓昌文是懂的,毕竟这自小便定了亲约性格最是顺柔的女子,他如何不知她心里盘着的那些心思。原以为只要自己愿意,重得芳心不过时日,谁知如今的萧楚愔竟是叫他怎么瞧都瞧不透。以往用惯的法子无用也就罢了,竟还平白给自己添了不少秽语麻烦。 街市上那些谣传的污话,萧家显然不往心上搁,可是他却有些受不了了。实在忍不得那些秽污之语,邓昌文便定了心思准备登门,他就不信,凭了多年的情分以及萧楚愔对自己的一往情深,若是自己登门而来,萧楚愔还能舍得那一份情。 原是盘得清妥,就等着萧楚愔前来,他便将心中想好的一番解释全数道出,求得她的点头重修。谁知在外堂候了许久,等来的竟不是他一心所盼的萧楚愔,而是萧家的两位少爷。 萧楚恒与萧楚瑞,对于邓昌文而言绝对称得上麻烦,毕竟他一直觉着萧楚愔不肯原谅自己,十之同这两人有关。虽是心里头不快得紧,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当瞧着兄弟二人行出,邓昌文当即起身作揖,说道。 “三弟四弟,近来可是安好,愔妹呢?” 话是问的,不过他的重点自当在萧楚愔身上,落了话,人也下意识朝着两人身后瞧去,当看到身后空荡再无他人后,邓昌文当即询道:“怎不见愔妹,莫不是愔妹眼下不在府中?” “邓大人问的可是长姐。”露展了笑,楚恒说道:“长姐方才还在府中,只是赶了巧了。” “怎了?” “就刚刚,长姐有事出去了。” “如此,竟是不巧得紧。”他可是特地算了时辰才过来的,谁知竟还是错了,当下面露懊悔,邓昌文说道:“竟是错开了,早知便提前登门拜访,也免得错了时候。” 没能见着萧楚愔,显然邓昌文是悔的,只是他这话可换来楚瑞的嫌。杵站那儿站得一副吊儿郎当,楚瑞应道:“便是邓大人特地早了时候登门,想来还是得错了时间。” “四弟这话何意?”不解问询。 “何意,当然是因为长姐急着避人啊。”人若不想见他,不管何时前来皆是不合时宜。邓昌文也是有心之人,楚瑞此语自是心明,当下面上又现了几分急,邓昌文说道:“是愔妹她不愿见我?三弟四弟,我知此时在说这些已是无用,可是你们要信我,当年那一纸退亲真有误会。” “误会,我萧家虽无德无才没人能得功名,不过也不是大字不识一二的主,白纸黑字摆在那儿,何来的误会。”楚恒问疑,邓昌文忙着急答。 “当年之事,虽写了退亲书函,可是此事却有内隐。” “却有内隐,邓大人此话越说越叫人不明了。那白纸黑字摆在那处,字也是邓大人的字。莫不是这般还有内隐,难不成邓大人还想说那封退亲书函是旁人拿刀驾着,逼了邓大人手写不成。”便是那板上的实事,邓昌文还想狡辩,实在叫人觉了嫌恶。 这等实摆之事,楚恒楚瑞不信立鄙属常,当下邓昌文也不在多做无用之说,而是作揖说道:“当年书函确我亲手所书,可是我这般也是有着情非得已的苦衷,当初得了官离京上任,因着不知何时可以归京,而愔妹又断然舍不得你们,为了不误了愔妹,我才狠心写下那绝情的退亲书函。本是料想此生不可能上京为官,不曾想老天眷顾,得此良机。如今我人已归京,愔妹又痴痴候等,我怎能在错了这一份良姻。” 邓昌文的话,字字含情句句入心,若不是萧家不信,便是这一番话,也够叫人软了心肝。前头的话已足楚瑞私下翻眼,谁曾想那后头的话更入不得萧家四少的耳,在听了邓昌文最后一番至情之语后,萧楚瑞当即抬了手,说道。 “等等,谁痴痴等了?” “愔妹至今仍未出嫁,难不成不是在等我?” 萧楚愔如今已是二十有四,虽还不至于半老徐娘,可到了这个年岁还未出嫁也是罕着。萧楚愔待邓昌文一往情深,一年过去却仍待守闺中,也怨不得邓昌文有这等可笑妄猜。 妄加断猜,实在可笑,因此妄言,萧家讽嘲,一声笑呵,眼已露鄙,萧楚瑞也不再斜眼吊看,而是正眸看着他,字字清道。 “等你?呵,邓大人竟说长姐至今未嫁是在等你。楚瑞敢问,邓大人何来的这一份自信?莫非邓大人觉着如今已是四品京官,就真当自己是块宝了?” 字语交连,眼中早就闪了气怒,不再随了平常转悠着眼动着心思,萧楚瑞就那样盯着邓昌文的双眸,一字一句咬着。 邓昌文谬语,恼的不只是楚瑞,楚恒也是万分鄙恼。原还想着守了几分大家之风,客客气气将这碍眼之人请出去。可如今看来,人家不止碍眼,甚至还将自个当了快人人盼得的宝物。 宝物,于萧家而言却有一块宝,不过这物断然不是眼前这可憎之人。当即人也压了色,那双溢闪风流的勾魂眼难得不再轻佻笑勾,正色盯看,楚恒说道。 “虽不知邓大人这一番长姐痴痴候等从何而来,不过楚恒还是奉劝大人,女儿家的清誉何其紧要,这种侮人清誉之事,大人以后还是莫说方好。我萧家虽不是官宦世家,可长姐声誉也是断不能容了旁人玷污。大人如今乃是四品官员,但我萧家长姐更是萧家掌上之物,何其精贵,绝非他人可要之指腹为婚,不要一纸亲退,招之可来挥之便去。” 话已字字顿咬,人也句句明言,亲约已退,莫说只是堂堂四品,就算再大的官,再贵的身份,萧家也照样不放在眼里。 话音落,邓昌文的面色也显苍色,就在邓昌文面色难堪立于那处不知如何应允,萧楚恒已经扫眼命了萧寿将事先备妥之物奉上。 四柄玉如意,两张美人屏,凡是这段时日邓昌文送来之物,萧家全数双倍还上。他萧家有的是钱财和银两,自是看不上邓府这些入不得眼的物件。 待那些事物全数端奉于邓昌文跟前,萧福也从内堂走了出来,手上持有一物交予楚恒手中。接了那物,并未打开而是扫瞥一眼,而后将那物亲手送至邓昌文跟前,楚恒说道。 “当年一纸退亲,那是邓府退了萧家的亲约。如今正好,既然邓大人亲临萧家,那就请邓大人拿好了,这是萧家的退亲书函。”(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O二章 果脯利销 萧家有名有望,萧家大小姐又非俗中女子,最是傲高。亲约之事,岂能男方想如何便可如何。萧家大小姐若是瞧不上,饶是堂堂四品京官,这一份退亲书函也是想写便写。 女子得了男方退亲书函,有损清誉,同样的男子若是得了女方的退亲书函,更是名誉皆损。毕竟女儿家最注重的就是清誉,若是一名女子连清誉也顾不得了,一封纸约退掉多年亲事,那这位被退了亲事的男子便足叫人私下谤诽,多方猜测。 原想浩浩荡荡重修旧好,重拾这一段姻缘,谁知萧家并不领情。非但如此,竟是不打不闹生生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还因人家做得不动声色,自己想怒也是怒不得,最后只能断了牙自个往肚里咽,生生忍了这一口气。 男女之事,不若何时总是女子偏亏,这一次当也是如此。只是叫萧家兄弟如此一闹,事情反倒有了不一样的走向,倒是叫人越发觉着萧家占了理,而那邓府,毁约在前背信弃义再后。许是觉着如今萧家再复往年霸业,家业财业明显双双而上,心里头惦记着旁人家中富贵,故而才动了邪思想要重归就好。 这等嚼舌根的话一旦在民间传来,那四传的速度堪比火势,莫说邓昌文还登门骚扰,便是近来上朝入街,只怕头也得低着,就怕有人借势说出什么不入耳的话。 这本是邓昌文活该,谁让他好的心思不动,整日就想着算计旁人。 没有插手而是将整件事交予三位胞弟去办,没曾想事情办得倒也不错,既给了邓昌文一记响亮的耳光,又没将事情做得太绝,也断了邓昌文日后报复的可能。毕竟在外人看来,萧家如此已是仁至义尽,若是邓昌文因此心升歹意行了报复之事,岂不是坐实了外头流传的那些。 邓昌文并不是个无脑之人,故而这样的事显然也是不会做的。 此事一晃半余月过去了,虽偶然在街市上还能听见有人私传这一件事,总的势头也散了不少,不似一开始那样沸沸扬扬。加之萧家当日三少那句“萧家长姐何其精贵”气霸的话,更是压了不少胡扯的势头,这事也就渐渐消停下去。 对于这一件事,萧楚愔打从一开始就没搁在心上,饶他邓昌文是谁?想要与萧家结亲便可顺了他的意?打从她掌家,萧家还没谁能做得了她的主,旁的不行,这亲约更是不可能。故而这一件事她从未往心上搁,时间本就不够用,加之果脯分坊还未彻定,与其费那个心思,她还不如留神自家生意来得实际。 当事人无所谓,事情自然就更难久传,故而也就渐渐没了说头。而就在这胡言碎语的瞎传下,萧家果脯终于成了。 萧家茶坊也算京都有名的老字号,以往果脯点品皆是江家所制,旁家购选免不得多支一分本钱,如今自个制了,倒是从中省了不少钱银子。 萧家竟是连着果脯也亲制了,这事一开京都上下倒也起奇,尤其是借着先前萧邓两家亲约之事,这萧家的茶坊果脯更是传于人口之间,倒叫好些人对这萧家的果脯起了尝品的心思。 茶坊果脯方才上了茶楼,便引来不少尝鲜之人入楼品尝。 与江家一贯的甜香不同,萧家制出的果脯酸甜脆爽,配上萧家特别为其配调的茶,倒也别有一番风味。萧家这果脯味与惯尝的不同,新鲜感一上自然引得更多人至茶坊喝茶尝品。 加之萧家还名言有规,此果脯乃萧家独产之物,绝不单售,若是想品或是进茶楼点上一二,或是入茶坊购采新茶,方才能顺道买下。莫不然,饶是再多出几倍的音量,任谁也不能独得萧家果脯。 不得随得,才能更好的引起旁人的兴致,便是如此,萧家自从果脯上市后茶坊生意更是爆火,人庭若市日收的银子比起往时不知多上多少。 到叫茶坊的伙计各个乐得眉眼开笑,招呼得更是勤快。 新品上市,生意自是火爆,只不过人也得亲至才清这生意火爆到何种程度。邀了布坊的三掌柜上了茶楼一探望询,要了间雅阁坐在三楼看着底下嚣杂,三掌柜忍不住笑道。 “大小姐便是大小姐,这一出手,瞧瞧这茶坊和茶楼的生意,竟是翻了一倍还不止。这等子致巧了的心思,可叫小的大开眼界了。” “三掌柜说笑了,只不过是些常见的手腕,哪能让三掌柜开眼啊。若是要我说,真真能称得上开眼的还是三掌柜,那苏绣三坊的生意孙掌柜谈了一年都没谈下,倒是三掌柜,不过两月的功夫就将这块肥肉吞了,这等手腕才真该叫人服呢。” 对于布坊与苏绣三坊的这桩生意,萧楚愔极是满意,为了此事也不知夸了三掌柜几次。倒叫三掌柜每每臊红了脸,抓头挠腮笑着回道:“小的哪有什么手段,不过是借了孙掌柜的福才谈下这一桩买卖。这一事孙掌柜早就办了,眼看着也快成了,只不过提前告知,叫小的接了手,借了孙掌柜先前留下的光才谈成这一桩买卖。这要不是孙掌柜先前做了那么多,就小的这点能耐,哪能成事。” 孙掌柜的确早就在办这事,不过事成的毕竟是李小三,如今却仍不忘孙掌柜旧恩,倒也是个知恩图报之人。闻着三掌柜这抓耳挠腮的笑,萧楚愔暗道自己没看错,当下莞尔一点,说道。 “倒也是孙掌柜一手带出来的,才能接得了孙叔的心思,若是换成我,指不定还得摸索上一段时日,白白费了不少功夫。对了,三掌柜,我可记着先前就同你说过,往后在我跟前别小的小的自称,你现在可是布坊的当主掌柜,若是要说与我也是同等,总在我跟前自称小的,总是不妥。” 萧楚愔可是萧家家主,李小三的东家,这同等之说李小三可不敢应。当下忙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李小三笑道:“大小姐,你这话可是在煞小的啊,小的哪能跟大小姐同等。” “我说可以就可以!怎么,难不成心里头不当我是大小姐?” “怎么可能?”萧楚愔这话可叫三掌柜吓的,忙着摆摇着手,看着他这一副急着解释样,萧楚愔方才说道:“既然没有,那你我便是同等,往后别再我跟前小的大的,这些卑话我不爱听。” “可是小的” “嗯?”话还没说完直接叫吊高的嗓音给断了,看着萧楚愔那明显透了不悦的脸,一番纠思之后三掌柜笑着回道:“这不是习惯了。” “就算是惯了,也得改,我们萧家样样都比别家精贵,就算是掌柜的,也不得在气势上输了旁人,可是记着了?” “小的不,我记下了,大小姐。”不小心又顺势应了,不过在受了萧楚愔的瞥瞪后,三掌柜匆忙改了口,等确定大小姐满了心意并且示意他落了座,李小三这才在位置上坐下,而后看着外头人声嘈杂,说道。 “这茶楼的生意,倒是因了果脯翻升不少。听练管事说,以前茶坊的生意虽不错,不过总得也是那些来往的老熟客,每年买来买去也就那些量。可自从大小姐往茶坊里添了果脯,这生意居然一个劲的好了,不但多了好多生客,就连以前那些熟来的客人今年也一下子定了不少新茶,利润银子翻了不少呢。” 做生意的,谁不希望看着自家的生意红红火火。楼下人声鼎沸,三掌柜是越听心里头越舒服。倒是一旁的萧楚愔,可没他表现得如此兴奋,尝了尝盘中的果脯顺带吩咐厢竹一会儿备上一些带回去让嘴刁的三少四少尝尝,萧楚愔这才出声应道。 “生意会红火,自是理当,毕竟人性可在那处摆着呢。” “人性?”萧楚愔这话三掌柜不甚清明,当下将视线从楼下人沸声中移来,看着萧楚愔询着,见萧楚愔答道。 “人嘛,要是我说,骨子里就是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根由的贱。越是得不到的东西,他们就越想去夺得,越少人能拥有的东西,他们就越会想法设法拿到手。咱这茶坊新出的果脯一开始就已经明说了,只内售,不单卖,想要得到咱这茶坊里的果脯,要嘛上咱茶楼,要嘛在在这处购买新茶。不单售,流通的自然就少,若是有意,自然得上咱这茶坊茶楼开销。” 话至此顿了一下,看着盘中那晶莹可人的果脯子,萧楚愔笑着续道。 “人嘛,旁的没什么,攀比之心倒是与生俱来,若是边上人人皆尝过,独独只有你一人没有食过,你会如何?” “自是想着法子也得尝个鲜。”眼前精亮,三掌柜答道,笑着点了头,萧楚愔再问:“若是上朋友家家里头瞧着盘里头摆的乃是外头不可单售罕稀的萧家果脯,钱银子上不缺的你,又会怎么样?” “自然是想了法子购上更多,毕竟这脸面的事,可是不得马虎的。”若是开头还不甚明了其中的门道,叫萧楚愔两三句点拨,三掌柜也是瞬明了。心中已是了然,三掌柜连声称妙,忍不住敬佩说道。 “大小姐这心思,果真妙啊,这样不但能卖出咱萧家自己产的果脯,而且还能叫茶坊的生意在翻上不少。毕竟这有钱人家最讲究的就是脸面,但又不想叫人觉着俗不可耐,整日只知摆显那些钱银子,所以就会在这些小事上尽量费着心思。萧家茶坊的茶购置得越多,所能得买的果脯量就越大,咱萧家茶坊的茶,那可不是寻常普通人家喝的那些,这一两斤下来可够普通人家吃上几个月。若是家里头摆显着只有萧家才独有的个果脯,或者是直接将这些果脯当了赠人之物,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出声,光是看着这上赠的礼就示了自家财底雄厚,也撑了门面。” 若是要说如何抓住那些有钱人的心思,饶是叫萧楚愔赞了心思剔透的三掌柜,都不得不承认比起大小姐,自己还是差了不少。到从萧楚愔这儿学了许久,眼中的崇佩之意更甚了。 萧楚愔是真打心里喜欢三掌柜,不为别的,就冲着这人聪明,一点就通,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萧楚愔对他放心。一面同三掌柜说着话,一面已经吩咐厢竹记起备妥一切,不光家里头要送上一份,就连韩华那儿也得备着,好让这些嘴挑的人帮自己试试,这些果脯可还有改进的余地。 毕竟饥饿营销虽然是个好法子,但是质量始终得跟上,若是有了法子没了质量,这人声鼎沸怕也只是一时。一时的利益,萧楚愔向来不喜欢盯着眼前的利益,所以这根本上的事还是得多多留神。 照着楚瑞的话来说,她就是个味盲,只要能果腹味道是非极致于她而言并不打紧,所以这果腹的挑剔之事想当然就得交给自家几位胞弟以及那位尝遍天下身份秘深的韩华韩公子。 一切都吩咐妥当,耳边听着三掌柜的感叹敬言,萧楚愔这才回道:“所以我刚刚才说嘛!这人的骨子里就是贱,想发横财就得揪着那些有钱人的性,吊着他们的胃口。一松一放,这钱银子就进了你的口袋了。” 萧楚愔这话虽然在理,不过说出的话坐实不好听,当即叫一旁伺候的厢竹笑了。抿唇轻笑,厢竹说道:“大小姐,这话私下说说就得了,上了外头您可别这么说。您这话若是传到那些个有钱人的耳中,咱这萧家的生意,恐怕就都别做了。” 这话自是打趣,当即换来萧楚愔一瞥,随后傲抬了头说道:“这个理,还需要你这个丫头叮嘱,我会不懂。上外头胡说,我不把他们诓着往萧家送银子就不错了,你还怕我坏了萧家的生意?” “大小姐可非俗人,自是能耐得紧,是厢竹多思了。”这些丫头都叫萧楚愔宠得个个没边了,连着大小姐也敢调侃,就在萧楚愔挑了眉打算回上几句,屋外突然传来匆急的声音。只听极乱的步声,随后声音近了雅阁的门,一把将门推开看到茶楼小厮喘气而入,萧楚愔不得蹙眉看着他,问道。 “何事?这般匆急。” “大小姐不不好了” “怎了?”心中不由得“咯噔”一颤,萧楚愔询到,小厮急回。 “咱茶楼,出事了。”(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O三章 茶楼出事 茶楼出事了,而这出事的茶楼不是旁的,正是萧家近来新出人人欲至尝上一尝的萧家果脯。当闻有人在萧家品尝,因实果脯竟然中毒身亡,萧楚愔的心顿时压至心底。当下也顾不得旁的,而是匆匆起身随后朝着一楼走去。 一楼早已炸开了锅,人群聚在底下惊说着这一件事,也不知是何人喊了一句“萧家大小姐”来了,原先在茶楼里喝茶受惊的客人当即就围了上来,一个个开始质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果脯吃死人了,这可不是一件能说笑的事,这些曾食过果脯的客人自然要求萧家给个说法。人命关天,客人的情绪自然不稳,恐着这些质询的人会伤了大小姐,茶楼的伙计以及三掌柜赶忙一面护住大小姐,一面安抚那些质询的客人,三掌柜更是扯着嗓子不停的喊道。 “各位请息怒,请息怒,这一件事我们一定会给大伙儿一个解释,一定会查清楚。” “查什么查,这件事明明白白的就摆在这儿,还需要查什么。这分明就是你们萧家想要挣黑心钱,拿那有毒的果子想要害了我们。“ 有人起哄,其他人自然被带动,当下闹吵声更甚了,这愈演愈烈的气怒叫三掌柜都快压不下,只能不停的喊道:“各位别激动,息怒啊,我萧家是个怎样的人家各位街坊邻居心里头都清楚。萧家在京都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出过这种事,这一件事一定有内隐,肯定有什么误会。各位街坊邻居请先消消火息息怒,这一件事我们会报官查明,绝对会给各位一个交代,也请各位不要急,别伤了我家大小姐。” 许是三掌柜的话起了效用,细细一想这么多年来萧家的确没出过这等昧了良心的事,故而有人忍不得私下窃了语。虽是心里头松了几分,不过人命毕竟摆在那儿,要他们安心,这人心里头也是安不下的,只能私下窃窃而谈。 人是不再闹吵,不过这等事也是要紧得很,在安抚了闹吵众人后,三掌柜急忙朝着萧楚愔看去。早在听闻茶楼里出了事,萧楚愔的心便一路下了沉,心中猛然闪了几个念想。尤其是下了楼看到那躺在一楼已是丧命的人,她这一颗心更是下压了不少。 周遭的闹吵质询于她而言皆入不得耳,在眯着眼看着那躺倒在地上已命归西天的客人,默了半晌后萧楚愔直接拨开人群上了前。不理会周遭的人,而是直接在那人边上蹲下。 娟帕缠了手,一番细细查检,死人的确叫人忌讳,好在这人死得并不可怕,故而萧楚愔也显淡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看查死者,萧楚愔眉心空前紧拧。 此时唇角渗血,面色青黑,一看就知绝非突然猝亡,必与药毒有关。在瞧审了这死于茶楼的客人,萧楚愔抬起头看着面色早就刷白的厢竹,说道:“厢竹,马上报官,顺带让人去请了回春堂的大夫。” 吩咐声刚刚落下,厢竹当即离开行办,等厢竹人离,萧楚愔起身看着伙计问道。 “刚才这客人坐哪?喝了什么,吃了什么?” “回大小姐的话,刚刚这位客人就坐在这处,这桌上的就是他进来之后点的。” “这些?”看了桌上摆放的茶碗以及果脯甜品,萧楚愔说道:“这些东西全部给我包好,一会儿官差来了当面交给他们,待厢竹将回春堂的大夫请来后,你将大夫一并送入官衙,同官衙的仵作一起验检这些果脯以及茶品是否含了害人的东西。记住,一定要和仵作一起证查。” 大小姐的吩咐,伙计自当记着,急忙点着表示记下。待看着伙计连着应点着头,萧楚愔这才看向窃窃私语的客人,说道。 “今日之事事发极诡,这一件事我萧家必然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复。不过在此我萧楚愔可以明确的告诉众位,萧家行事光明磊落,上对得天下对得地,昧了良心的银子我萧家一个子都不会挣。虽不知今日之事究竟为何,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萧家果脯出卖前每一样我都亲自尝过,断然不会用了毒果害了诸位。所以这一件事还请诸位给我萧家一点时日,我以萧家这几十年的声誉起誓。必然会将此事查明。” 字字声亢,饶是心里头诸多气怒,再听了萧楚愔这一番话后,便是那些窃语之声也明显小了。 看了众人,瞧着默而不语的他们,萧楚愔扭了头看着身后赞管茶楼的掌柜,说道:“今日茶楼的客人,凡是上过咱家茶楼的,一个子都不许收人家。萧家茶楼从今日起全部关店歇业,给我立查这一件事,至于那些从茶坊售出去的果脯,给我家家户户全数追回来,我要厉查。” “全部追回,大小姐,这” “怎么?做不到?”一眼厉扫,看得那出声的掌柜颤了抖,虽然被萧楚愔看得惊了一跳,不过这茶楼的掌柜还是说道:“全部追回来,咱萧家岂不是巨亏,这” “就算是亏上再多,所有售出果脯也得全数追回,我刚刚说了,萧家不会挣任何一份昧了良心的银子。就算明知咱果脯绝不可能出事,也得给大伙儿安下这一颗心。” “是,小的知道了。” 大小姐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茶楼的掌柜的还能说什么,就算是三掌柜,如今也只能闭着嘴。萧楚愔这一番雷令虽然亏了萧家,却也给众人安了一份心。因着萧楚愔之语,虽然今日上了茶楼的人心里头仍旧忐忑,不过也没在多说什么或者继续闹事,而是足有交嘟半晌,最后请了萧楚愔定要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这才离了萧家茶楼。 等着茶楼的人离后,官府的人也赶至,厢竹也正好将回春堂的大夫带至。给了些银两请了回春堂的大夫随着官衙一起回官府查验尸首以及那些果脯茶品,萧楚愔这才就近坐下,握紧手拳。 拳头紧紧握着,面上却瞧不出多少神色,便是看着这样的大小姐,厢竹忍不住询道。 “大小姐,此事如何是好?” 因为回春堂的大夫随着官衙一块回了衙门,并且一并检查了那具尸体以及那些果脯茶品,故而萧家很快便清那名死者究竟死于何事。从大夫那儿得了结果并且塞了点银子谢过对方相帮,厢竹蹙着眉焦询说道。 “大小姐,彭大夫刚刚说了,那人的确死于毒物,而且在咱萧家的果脯上也查出有毒之物。事已清明,大小姐,您说这下可怎么办。” 担心仵作提前叫人买通,做出不利于自己的验查,故而萧楚愔才吩咐厢竹先上回春堂请了人,一并查了得到真实的情况,她这心里头方才有底。原以为有人会私下买通,可如今看来那行事之人远比她所想还要毒险。直接在果脯上下毒,到时不管谁来验,萧家必然拖不得干系。 坐在椅上紧拽着手,萧楚愔没有吭声,旁人也不敢多语。就这样静默了半晌,萧楚愔才问道:“那回春堂的彭大夫可说那人死于何毒?” “百草枯。” “百草枯,那是何物?” “回答小姐,那是一种农植上常用的毒物,一般用于虫害。虽然平时只用于虫害,不过人要是误食了,也会丧命的。” 萧楚愔的问询得来练叔回应,看着练叔那紧皱的眉心,萧楚愔也清他在担心什么。 若是其他的毒,或许还有余地,可这百草枯却这是种要命的毒。若是叫人抓了此事,便可说萧家为省成本,昧良广收有毒之作,谋财害命。 果脯上检查出大量的百草枯,对于萧家而言的确不利,当即看着那由唐家派来的分坊主事,萧楚愔说道:“这果脯的选料可是你们唐家亲自挑选的,就连果脯的制作也是唐家亲手腌制。我一再声明吃食必当万分小心,这选料上你们可是松了?” “萧大小姐,这选料上的事我们是万万不敢松的。”萧楚愔这话着实叫唐家主事惊了吓,当即忙着摆手,说道:“我们来的时候老爷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断然不敢做这些没良心的事。再说了,我们唐家的果脯在那处也是有名的,不管是选料还是腌调上,每一处皆是用了所有的心思,断然不可能为了那点小例钱子就毁了自家的招牌,干这等害人性命的事。” 这件事真跟他们没有干系,故而回话的时候唐家主事也是急的。 刚刚来此,饶是心里头再黑,想来也不可能一开始就干这种混事。当下萧楚愔点了头,说道:“我就是顺口一问,唐家主事的莫要着急,再说了这百草枯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只要用了心思,真的想得也不是不可能的。” “大小姐,您的意思是?” 敏锐察觉到萧楚愔话中有话,厢竹与练叔齐声询了,这一番询倒没换来萧楚愔的应答,而是顿了片刻,萧楚愔转了头看着唐家主事问道:“唐家主事,这果脯从制作起选料跟腌调,可是你一手紧盯制成的。” “正是,这毕竟是我们唐家的手艺,所以一切都是我们亲历亲行,所有的伙计也都是从唐家那处带来的。” “这么说来,从果脯制成到送入茶坊和茶楼,期间没人动过?” “大小姐有吩咐,这吃食得时时刻刻小心,所以我们也是提着万分警觉。果脯分坊从来没人入过,就连这上分坊运果脯的,也确定是萧家的伙计我们才让送走的。” “这样啊。”了然一点随后看着茶楼掌柜,萧楚愔问道:“那茶楼这厢呢?那果脯可是叫谁随意碰过,或者的经过那些个不识根底的人之手?” “回大小姐的话,我们茶坊茶楼办事一向都是小心的,伙计们个个手脚勤快,也都是干了好些年的老伙计。这些果脯从分坊那儿运出来再到茶楼里,除了咱自家的伙计碰过,也没叫外人碰过。” “这么说来从制成到出售,一切都是可以安心的。” 每一个环节萧楚愔都没落下,因为她必须清楚的弄明每一个环节,才能从这件事中找到可疑的错漏。萧楚愔蹙眉凝思,其他人也不敢出声多问,就怕出了声乱了大小姐的审思。 便是杵在那儿,连着呼吸也屏住了,就在这屋里头静得连喘息的声音都快消散不清时,萧楚愔突然抬头说道:“厢竹,那名死者的身份,官衙那儿可查清了。” “那人吗?”顿了一下,厢竹回道:“当时记挂着,所以留神听了一下,听那差爷的话,好像是城西那处的。” “城西那处的?” 京都虽是天子脚下,饶是天子脚下也有贫富差距。而这等官商齐聚的京都,若是要萧楚愔来说才是贫富差距最大的地方。 整座京都分为城东城西城南与城北,城东乃是富庶之人常住之地,而这城西,可以说是京都内最为穷贫之处,萧楚瑞时常逛游过去瞎混的拐子巷,就位于城西。 当听闻这人住于城西,萧楚愔当下便有了几分意,点蹙着头,指尖一下接着一下敲叩桌面,萧楚愔说道:“看来这位死者,咱得好好查查。” “大小姐,您的意思是,这人死得,可能并不简单。”练叔接询,萧楚愔应道。 “我就是这么想的,练叔你们自个想想,自从这果脯上市,咱萧家茶楼的生意有多火爆。这每日来来往往的客人,就算没有上千那也有几百,进进出出那样多的客人,哪一个不是来茶楼尝鲜的。每一个人都点了果脯,也尝了咱家的果脯,谁都没有出事偏生这人倒霉,才吃了一两粒就一命呜呼了。命了犯冲,所以摊上这等倒霉的事,呵,我可不信有这么凑巧的倒霉事,既落到他的头上,也落到咱萧家的头上。” “所以大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想借这人的事,生事垮了咱萧家的生意。”厢竹说道。 “这可比倒霉事来得更有说服力,再说了,不但有说服力,还能偏巧找得到可疑的人。” “可疑的,大小姐可是疑了”心里是有谱的,但是这个猜测却没人敢在萧楚愔之前说出。他们心里头忌讳,不过萧楚愔可不忌讳这些,唇色一挑眼也闪了光,萧楚愔一字一顿笑着说道。 “江家,看来这江家的老头儿,可比我想的还要小气。”话到这儿,手上的轻敲也停了,萧楚愔抿唇勾了笑,呵了一声似叹似笑的吐舒,说道。 “看来是咱盯上人家嘴里的那一块肉,人家心里头不乐意了,想玩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既然人家想玩心思,咱萧家也不能傻站在这儿让人耍着玩。是他先不仁的,就别怪咱们萧家无义了。厢竹,一会儿上四少爷屋里走一趟,让他没事就给我滚去拐子巷转转,我要知道今儿死的那个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厢竹明白。”(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O四章 招惹官司 萧家茶楼竟出了一桩人命官司,这可是一件震惊京都的事,此事一出当即闹得满城风雨,便是那些个平素无事的,皆在谈及这一件事。不过也亏得萧楚愔事后处理及时,又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话,这一件事倒也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毕竟萧家几十年的清誉可是摆在那儿,从未出过这等害人性命之事,故而萧楚愔的担保还是有人信的。 只是有人信又如何,这一旦沾染上人命,可不是简简单单几句保证就可以了的。因了自家男人死在萧家茶楼,那男人家的婆娘整日上萧府来闹,倒像是定要萧家给她家一个交代。 事情还未查清,整日整日的上门吵闹实在闷人,只是这事毕竟出在萧家的茶楼,论理而言他们理亏,故而萧楚愔也特地叮嘱,在这件事了结之前谁也不许对那上府闹事的妇人无理。反正只要别伤了人就成,至于她爱骂爱闹爱耍泼,那费的也是她的力,不烧自家柴米油盐。 萧家对那女人的容忍,各方各自各有说辞,自当是好听的不好听的都有。不过这些不着调的闲言碎语萧楚愔一贯都是不入耳的,倒也吩咐家里头谁也不能动气,免得叫有人之人逮了机会,说他萧家做贼心虚。 那名妇人想闹,萧楚愔便让她在外头闹,不过也亏得这个妇人这一番吵闹,萧楚瑞很快便打听到那名死者的身份。 拐子巷很乱,人流混杂,不过也正是这极乱无比的拐子巷,最好查到想查之事。不过一两日的功夫,莫说那死者是谁,就连他家里里外外几口人几亩地家里头都曾发生过什么不得见人的事,萧楚瑞都给萧楚愔打听得一清二楚。 瞧着跟前这洋洋得意的四弟,萧楚愔一直强忍着心中的挑破,不想告诉他拐子巷那群五大三粗的爷们之所以乐意帮他跑东跑西去问这些事并不只是因着他人缘好,更重要的是因着他长了一张玉冠般的漂亮俊脸。 因了俊脸才得了那些汉子鼎力相伴,虽萧楚愔觉着此事当更贴切实际,不过碍于四弟的混性,她最终还是没有挑破而是开口问道。 “说吧,都查到什么了?” 话落楚瑞扬了头回道:“长姐,正如你所猜那般,那死在咱们茶楼的人,真是城西拐子巷里常混迹的主。我前儿依了长姐之意上了拐子巷打听,结果长姐你猜,都打听到什么?” “我不猜,快说。”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让自个猜。当即横了一眼,直接让他速说。 萧楚愔的不给面子可叫楚瑞闷的,不过滴溜眼也就转了一圈,他便忘了这份小闷而是说道:“那人常年混迹在拐子巷里,所以想要问到这人并不难,听我那拐子巷的朋友说了,这人家中寒贫,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儿。妻子虽然不是重瘫卧病,不过两口子累死累活也养不活那个家。如果要我说的话,倒也挺可怜的。” “可怜,你竟然会觉着旁人可怜?”楚瑞这话刚落,气还没来得及叹,萧楚愔忍不住槽了一句。这一句话惹得楚杰楚恒两人窃笑,自然也叫萧四少爷不满,玉面微沉,朝着两位兄长一人瞪了一眼,楚瑞这才说道。 “觉不觉着那家子可怜,这些都不打紧,最打紧的事接下来四弟要说的这事。” 话中带了一丝神秘,连带着众人的心也勾了上来,便是这心思上的一勾,萧楚瑞也压了声将所知之事如数道出。 心里头一早就在猜,尤其是听了楚瑞所言那人的家况,萧楚愔更是多了几分的把握。如今听得楚瑞明言,萧楚愔的面上已现了然,饧眯着眼,视线不知移到何处,萧楚愔笑道。 “原是如此,这么说来到通了。” “长姐,事情既然已经清了,那咱们接下来该?” 正问着,却听外头小厮来报,因着萧家外头闹了两日始终得不到回复,那妇人怕是不肯再忍了。竟是一纸诉状将萧家直接告上公堂,誓要萧家给个说法和交代。 一纸诉状,萧家自成被告,官府受了此案,如今官差是来萧家拿人的。 人命官司最是马虎不得,官差既然来拿人,哪有拒捕的道理。当即屋中三位胞弟齐齐蹙眉,正想询长姐此事何解,却见萧楚愔起了身,让小厮上外头报了差爷,说她马上就去。 她是萧家家主,如今萧家叫人一纸诉状告上公堂,自是由着她随官差前去。只是这等叫官差擒拿之事,萧家胞弟哪舍得让长姐受了这份委屈,当下楚杰楚恒便道言由着他们替长姐前去,过过那被诉告的公堂,而萧楚瑞则直接哼着气言不去搭理。 胞弟心疼她,她当然知晓,只是此事还真得她亲自出马才能速战速决,当下一人一记眼刀子将三人全部压回座椅上,萧楚愔说道:“人家告的可是咱萧家,萧家现在当家的可是我,上堂之事岂能假借他人?若是真让你们去了,万一叫人抓了闲说我昧了良心如今没胆子与人对峙,我这脸面往哪搁,再说了” 此话说时,萧楚愔早已起身,稍整衣服随后挺立堂中。视线早就移落到堂外,眼中骤闪不少算思,半顿片刻说道:“再说了,留着你们几个下来,你以为我是让你们在外头看戏的?” “长姐是不是有事吩咐?” 长姐这话,明显有策,当下也就不再纠结着相替之事,而是开了口询了。 “的确是有事吩咐。”回眸一点,萧楚愔说道:“方才楚瑞不是说了许多,而这些许久就是咱当堂对质的证据。你们几个分了道,把拐子巷里听出的事事道道人人全部给我找出来,一并带上公堂。今儿那位妇人上了堂,要咱萧家给她一个交代。正好,咱萧家这处也有冤屈,正好一并开堂审了,也让罗大人给咱一个交代。” 因了这一件事,萧家所有的茶楼全数停歇,所售出去的果脯全数追回。虽仅仅只有两日,可这一件事的影响却是极大的,对于萧家来说就算不致命,也损失半侧商道。 行商之人,最忌讳的就是落下个坏名声,如今这一桩委屈,萧楚愔也是时候讨了。 长姐之意,他们明白,当即不再多言而是赶忙起身,开始寻那当堂对峙之物。 萧家茶楼害死人,这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尤其是那妇人一纸诉状,更是街尾交传。随了官差至了京都府,萧楚愔直接入了公堂。 左右衙役面沉脸正,自带威震,而上头的京都府府尹罗大人,也是出了名的清官。高堂明镜四字悬于公堂之上,罗大人坐于上堂,一双炯目自是审厉,面上沉肃,浩气荡然,端是那一眼瞧下,自带严威便吓得那状告妇人不敢抬头。 跪于堂下胆颤微微,身体僵颤不已。 明明这个妇人才是原告,可是瞧她那惊危模样,倒像是犯了什么要紧的大罪。反之边上得传而来的萧楚愔,瞧着可就泰然得紧,上了公堂冲着罗大人欠身行礼。因她并未直接害人,且此事仍在调查,萧楚愔又贵于萧家家主,故而罗大人免了她堂上拜跪。 自打开了堂,堂下便是一阵穆肃,罗大人也没急着问询,而是先审量扫,视线从战巍的妇人身上移到萧楚愔身处,在视线落触到萧楚愔身上时,这萧家的家主不忘冲着罗大人点了头,算是问了礼。 萧家之事,罗大人早有耳闻,如今诉状已瞧,当是升堂。故而两人审扫后,本是静得穆肃的公堂上惊叹木突然重重落下。“啪”的一声,惊得堂下之人心骤促跳,便是这一声惊堂,罗大人厉声问道。 “堂下所跪何人。” “民妇,民妇黄王氏。” “黄王氏,你今日上公堂所为何事。” “民妇要状告萧家家主,毒害我家男人,还望青天大老爷做主。”一提到自家男人的冤屈,黄王氏当下失声痛哭,也顾不得堂上不得喧哗哭诉,便是嚎了一声冤屈随后当庭哭了起来。公堂之上岂能容了黄王氏这般哭丧,当下惊堂再落,两侧衙役竟是齐声“威武”。 这一声惊堂加上那斥责的“肃静”,吓得黄王氏直接愣在那处,哪还顾得上再哀嚎萧楚愔黑心,直接吓得跪在那儿眼泪鼻涕满脸噙,却什么都不敢再说。 可算叫这妇人静了声,再看了一眼仍旧泰而不动的萧楚愔,罗大人问道:“大胆黄王氏,你说萧家家主毒害你夫君,你可有凭证,萧家家主与你夫君可是旧识,她为何要毒害你夫君?” “回青天大老爷,我家男人真是叫这萧家给害死的,这些街坊上下都可以给民妇作证。那一日我家男人说萧家茶楼制了什么茶果子,因为周边好多人都去尝了,我家男人也说想去尝尝。当天去的时候我家男人还说了,如果好吃就给我们娘几个和家中老母亲带些回来。谁知道这人一去,就喝了这萧家的茶,吃了他家一点果脯,我家男人就直接倒地不起了。活生生叫这萧家给毒死了。青天大老爷在上,求您一定要为民妇和我家男人做主啊,这萧家黑着心肠,用毒果子做了果脯害人性命,求大老爷为我家做主啊。” 刚刚好不容易才消了声,如今一申冤又开始嚎哭起来,若不是罗大人手中的惊堂木还能起了几分震慑,恐怕这黄王氏能将公堂当自家灵堂。 这种开口便是洋洋洒洒一堆的诉冤求公道,越听越叫人觉着刻意。只是那人命是真交代在萧家茶楼,而且这民妇可是苦命得紧,一番哀诉之下公堂外瞧热闹的看客已是私语起来,皆在诉说那日茶楼之事。 公堂之上岂非街坊市集,如何能容这等吵杂,便是又一番“肃静”,罗大人看向萧楚愔,质询道:“萧大小姐,这位妇人状告你萧家茶楼之物害死她家夫君,本府问你,可有此事。” “这位妇人的夫君,却在萧家茶楼丧命。” “好!”这件事萧楚愔答得了然,并无推卸之意,当下罗大人点了头说道:“传仵作。” 大人命落,仵作闻传入堂,堂下跪下听候,罗大人问道:“仵作,那日死者送入府衙,死者乃是你亲自查验,那死者可是死于毒物?” “回大人,那日学生细细查过死者尸身,那名死者确是死于毒物。且当日茶楼出事,萧家便遣人请了回春堂的大夫,回春堂的大夫也与学生一通验检,死于毒害,无疑了。” 京都府衙验尸一贯是仵作之事,这一次却连回春堂的大夫也来插了一手。回春堂的大夫一并验尸,想来是萧楚愔的意思,而这萧楚愔此举究竟为何,罗大人心中到明。只不过人是清明,却没有当堂点破,而是颔首凛神,罗大人问道。 “那死者可是死于何毒?” “回大人,死者乃是死于百草枯。” “百草枯?” “正是!”实言实答,仵作说道:“百草枯乃是农植常用之物,虽可杀灭虫害,却也要人性命。” “这么说来,这萧家的果脯选材上可是用了有毒之物。那毒害死者的果脯,可是做了验查。” “回大人的话,果脯也做了验查,上头确有百草枯。” 人死于百草枯,而那果脯之上也验出百草枯,此事如今看来已是证据确凿。只是为了严查小心,罗大人不忘多询一句,确定那百草枯乃是死者当日所食,无人事后碰过。而当差的衙役以及当时在场的人也皆明意,那日发觉有人死于茶楼,那死者所碰过的一切便无人动过,萧大小姐直接命人看着,直到官衙来了才一并让他们连着死者带回府衙。 无人碰过,那物便是死者所碰之物,也正是如此,萧家以毒果制成果脯更是确凿无疑。 过堂所审,一切皆指罪萧家。只是立驻在那处的萧楚愔看上去却风淡得紧,好像被控之人并非自己。 她的不辩不语,叫人心觉怪奇,而那妇人更是厉声指着她说道。 “大人,就是她,就是这个毒妇,是她害死我家男人的。她刚刚也自个承认了,求大人为民妇做主啊。” 声声厉控,字字锥心,怎奈那被她指控之人却无半分回应,只是扁嘴一抿,半响之后才说道。 “我说过你家夫君是死在萧家茶楼,但我何时说了,是我萧家的果脯毒死你家夫君?”(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O五章 巧妙应对 茶楼里死了一个人,和茶楼里毒死一个人,这可是两件完全不能扯到一起的事。前者只是旁的干系,后者可是主要罪责。 故而妇人这一句话,萧楚愔可不能应。 打从妇人开始控责嚎哭,除了罗大人亲自询问,否则萧楚愔是一字不坑,完全将那妇人的指责控诉全部避在耳外。以至于众人都觉着萧楚愔心虚,这萧家茶楼真的做了昧坏良心的事。谁知当这堂上罗大人问清一切,妇人开口指控时,萧楚愔却幽幽的来了那一句。 这一句登时叫妇人愣了,可很快的,她也立即回神,随后看着萧楚愔狠瞪说道:“你这毒妇,为了牟利害死我家男人,现在又想狡辩。你这个女人,你这个女人不得好死。” 她不过说了一句实话,可这妇人一开口便是诅人的言语,当下可叫萧楚愔皱了眉。倒也叹着自己有先见,没让那些个混小子替自己来过堂,要不然就眼下这情形,谁晓得他们会不会将事搞得更加混乱。 妇人咒骂,那是因着她心中悲愤,可以理解,只是公堂之上岂能由着她一妇人胡言乱语。当下罗大人也是动了怒,连声斥责将那妇人的咒骂压下。妇人恨着萧楚愔,却也是个怕官的主,罗大人几声便叫她乖乖住了口。等着妇人闭嘴一旁跪颤,罗大人这才看向萧楚愔,问道。 “萧大小姐,这妇人的夫君可是在你萧家茶楼食了果脯之后方才丧了命,可萧大小姐方才此语,倒像是想要脱了干系?莫不是萧大小姐想说,这妇人夫君的死,与你萧家并无干联。” “罗大人,这有没有干联事情总得查清才晓得,我刚才那话也不是想要撇清一切干系。只不过想说,这妇人的夫君虽死在我茶楼,却未必与我萧家的果脯有关。就好似人最后虽然都是死在床上,不过这死法也是各有不同,有人病死,有人老死,有人则是伤得太重断了性命,总是各有各家的死法。” “你别在这儿七狡八辩,我男人就是叫你萧家的果脯给毒死的,这件事大伙儿都长了眼,那天在茶楼里喝茶的可都看着呢。” 那天也算众目睽睽,若是这妇人想要人证,到也能找上一堆。只是人证虽有,可这有的时候人证和物证也是皆可造假,面对着妇人的控指,萧楚愔平静回道。 “的确,那一日是有很多人看着你家夫君上了萧家茶楼,看着他喝了萧家的茶,吃了萧家的果脯,最后死在萧家茶楼里。不过大伙儿看到的也只是如此,谁能肯定的说他的死就是因了我萧家的果脯萧家的茶?” “你” 萧楚愔这连番的道语和反询,叫妇人一时接不上,直接气得一口气呛在那处。险着半晌都没回神萧楚愔刚刚那一连串的话究竟是什么,还是僵愣了片刻方才明了萧楚愔反询之意,那个妇人再度咒骂哭嚎,说道。 “苍天不长眼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颠倒黑白的人啊,我家男人明明就是让她家给害死的,可这杀千刀的竟然还在这儿胡扯。我家男人就是叫那毒果脯给害死的,仵作明明都已经验清了,那个果脯上面明明还有百草枯那种毒物。可是这杀千刀的竟然还想颠倒黑白,说我家男人的死跟她家没有关系,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痛哭之余,这妇人也有几分耍泼,一面重重拍着双膝一面泪垂满面。 萧楚愔也算个硬脾气的,故而面对着这哭哭啼啼的妇人,虽然还是有几分怜悯,却也免不得心中起了几分不喜。妇人已是这般,就算是惊堂木恐怕也不好将她的哭声压下,只能衙役连着震威,让这妇人压了声,罗大人这才质询问道。 “谁能肯定这妇人的夫君是死于你萧家的果脯,萧大小姐,莫不是你忘了在你家的果脯上,仵作可是查出百草枯这种有毒之物。” “大人,我虽是小女子,不过记性并不差,仵作刚刚说的话,我都记着。” “既是记着,你为何还如此大言狡辩。”惊堂随声而落,却惊不动萧楚愔的心,幽着勾唇作了欠身,萧楚愔答道:“便是因了仵作在那死者所食的果脯利查出有毒的百草枯,我才肯定这一件事与我萧家没有干系。” “你此话何意?” “罗大人您自个想想,这果脯乃是一整批大量制成,若是这制成果脯的果子真是毒物,上头染沾了足以害人性命的百草枯。那敢问这位妇人,我萧家自打果脯推出,每日上我萧家茶楼尝品,入我萧家茶坊购买的人有多少?为何从未听说有人出事,便只有你家夫君平白遭了罪。” 顿了话看了一眼止哭的妇人,萧楚愔续道:“这百草枯乃是农植所用,若是要使。当也是一整片全部使了,哪会仅仅只在那一两颗或者一十二粒上喷洒。百草枯乃是农作所用,就算使了只要收了果子清洗妥当,这上头所沾的毒物也会全数洗净。百草枯不是水,不需要天天往农植上喷洒,一年也就那几次便是足了,一年的几次,风吹礼洗加之选材之后细细洗清,旁的全都都无事,偏生就漏了那几粒没有洗刷干净,而那偏生的几粒好巧不巧,又全部挑捡在这妇人夫君所食的那一盘果脯里。罗大人,您说这些事要是都得赶巧,得巧到何处。” 这话一出,那妇人是彻底收了声,而外头窃窃私语的看客在默了半晌后,窃语更甚了。 外头的窃语对于萧楚愔而言并不会扰了她,只是小片顿了一下,续道:“世上赶巧之事虽是多的,不过巧成这般,莫不是罗大人不觉着奇了。便是这世上极巧甚多,姑且也当这一事真是巧了,可这百草枯洒喷之后算上时日,就算我萧家真的忘了给这几粒果子做了清洗,在经过腌渍配调一系列繁琐的工序后,上头所残留的毒物真真几粒便可要了一个人的性命。仵作是这方面的能人,不知我可否越位问上一句,在验查这果脯的时候,您觉着这果脯里头的百草枯,可是正常下所能沾染的量。” “这” 叫萧楚愔这么一问,仵作这才正视这个问题,微着蹙眉想了一下,仵作说道:“这么说来,正常果子采收之后,百草枯的量当毒不死人才是。” “没错,正常之下,果子上所沾的农毒是毒不死人的,所以这位妇人的夫君死在我萧家茶楼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叫人下了毒。”接了仵作的话,萧楚愔说道。 “可既是有人下毒,那这事我就更想不明白了,这人一不是我萧家的伙计,二与我萧家也没有干系,三若不是今儿人死在萧家茶楼,我甚至都不晓得京都里还有这一号人。既然无仇无怨没有干连,那他为何就死在我萧家,我萧家又为何要特地将人毒死在自家的茶楼里,而且还是在新上市的果脯里头下了要人命的毒?” 虽然萧楚愔没有直接询问出声,不过这话里头的连番询问却连外头看戏的人也都起疑了。本来是证据确凿,人证物证聚在,可如今叫萧楚愔这么一说,倒是事显蹊跷,当即外头又是一片碎语,连着那死者的妻子也是愣在那儿,半晌都不知开口。 这一件事怕是真不像面上看的那样简单,在听了萧楚愔炮语连珠,已经愣得差点没能回神的妇人只能呆呆的傻了片刻,随后回了神才跪拜说着“冤枉”,求得青天为她做主。 她觉着冤枉,萧楚愔这厢自个还觉着冤呢,当即看着罗大人,萧楚愔傲冷说道:“这位妇人求得罗大人还她一个公道,正好,萧家这儿也是含了冤,还望罗大人顺道给我萧家一个公道。” “冤枉?萧大小姐何来的冤?”萧楚愔此语,叫罗大人质了疑,话落萧楚愔正色言道:“设计陷害,毁我萧家声誉,害我萧家被人身后辱灭,萧家几十年清誉一遭险着被毁。敢问大人,这算不算冤。” 萧楚愔这话,但凡有点心思的都听得出来,也是蹙眉询后,萧楚愔直接承禀,请罗大人允许她的人证上堂作证。 萧楚愔此语字字锐尖,便是一件看着好像可定之事也叫她说得事有隐幕,她要宣的人证,罗大人是应的。而刚刚萧楚愔已在人群中瞧见冲着自己招手挑眉的三位胞弟的,当下无奈一笑随后马上正了面色,便让他们将人带了进来。 这胞弟辛辛苦苦寻来的所谓证人乃是几个短工模样的人,而这些人皆是拐子巷里的荡游之人。上了公堂叩见罗大人,在听了罗大人的的问询后,那几人中的一人回道。 “回青天大老爷的话,我们哥几个跟黄家那小子也算相识,平时走得也挺勤的,他家那点破事,我们哥几个心里都明白。” “你们几个既识得死者,那死者生前可与萧家有过过节。” “过节,大人,我们这些个平头穷人家的,哪能跟萧家有什么过节,人家可是大户人家,我们就是卖苦力的,就算我们想跟人家有过节,那也得有机会见着人家不是。”哈笑挤着眼,倒是自然露了谄媚。 短工之言,确是得理,当下罗大人点了头,再问:“既然你们几人与这死者相熟,那也当清死者之事。若是有知,速速道来。” “好的,好的。”连着点着头,那人说道:“大人,这黄家小子跟我们一样,都住在城西郊口,平时也就混迹在拐子巷里,给人卖点苦力赚点养家的银子。我们哥几个无牵无挂的,养活自己也不算难事,不过这黄家小子上有八十岁老母,下面还有五个孩子,日子过得挺紧巴的。说真的,大人您跟我们哥们几个说黄家小子有那闲钱上萧家茶楼去喝茶,还去尝那什么新出的果脯,说真的我们哥们几个可不信,就他家那穷样,有那闲钱他怎么不带自家老母亲去看病。” 说完后头几人也忙点头应着。 而他这话刚刚落下,那妇人便哭着泪说道:“你们几个,我们家男人平时跟你们可都不错,这个时候你们怎么尽帮着外人说话。” 这啼哭的责骂可叫那人急了,忙道:“嫂子,我们虽然是粗人,不过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啊。” “你们这些不要脸没上进的,你们以为我家男人跟你们一样,我家男人最近得了一笔银子,就是因为得了这一笔银子才想着上去尝尝鲜,顺带给我家老母亲和孩子带点新鲜的。谁知道这新鲜的还没吃了,人就没了,大人,您可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这些个拐子巷出来的人说的话都是不能信的,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女人的嚎哭声总是刺耳得紧,便是罗大人也快受不了了,也就萧楚愔,好像见惯了这种戏码。虽然是蹙着眉露了几分嫌,不过她还是抓了要紧的问道:“你家男人最近得了一笔银子?不知上哪得的银子。” “就只许你们赚黑心钱,不许我们家有银子吗?我家男人帮有钱人家干了一个月的苦力,得了银子想要待我们好,难道这也犯了法吗?” “这当然不犯法。”接了一句,回话之中却显几分懒漫,萧楚愔说道:“只是有一件事若是你说不清个根由,恐怕就得犯法了。” “你瞎说什么,我这妇道人家能犯什么法?” “我何时说过你犯法了,我说的可是你家男人。”才不管妇人的怒火,萧楚愔说道:“你刚刚说拐子巷的这几位小哥话不能信,那不知百草堂的朱大夫,他的话能不能信。” 说完看着那自打进了公堂就没在开过口的老大夫,以及边上战巍低头的百草堂掌柜的,萧楚愔的唇角勾起只有稳操胜券时面上才会噙挂的笑。 既随官衙来此,她便做好万全的准备,而如今,她就要用着万全的准备当着公堂之上,证了萧家清誉。(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O六章 借势反击 拐子巷里的人因为身份缘故,有时说出的话确会遭来质疑。故而在叫楚瑞将拐子巷里平素与死者有关的几人找来时,他也让楚恒上百草堂请了近来替死者母亲看病的朱大夫,以及百草堂的掌柜。 这两人在京都里头还算有脸的人,他们的话,自然比那拐子巷的混迹之人更能叫人信服。 看了那两人,而后含眸一笑,笑后萧楚愔说道:“你家的情况不用多问,便是多寻上几家,也就清的。而你刚刚说了,你家夫君因为上了富人家做了一个月的短工,得了银子想要尝鲜,这一点合乎常理。可这一个月的短工所得的银两有多少?无论富商人家多慷慨,怕数量也是不多的。可就是这不多的银两,为何你家夫君既可以上萧家茶楼尝鲜,同时又能送他那八十岁的老母亲上百草堂看病抓药呢?” 萧楚愔没受过穷,不过她却是给人分银子的那个,这一个月的短工能得几个钱,她心里头清楚。百草堂乃是京都药坊头一家,这里头的诊金和药钱自当不少,这话落下萧楚愔已是看了朱大夫和掌柜的,问道。 “大人可在上头坐着,两位可得明话明说呢。” 这话一落,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两人身上,而正是这一落,叫那两人又僵了几分。萧楚愔特地将这两位请来,想来这一件事必与百草堂有关,故而在听了方才萧楚愔之语,心中明清的罗大人开口问道:“颜掌柜,朱大人,萧大小姐方才说近来死者曾送他的老母亲上百草堂医治过,可有此事?” 大人亲询,自得实回,当下朱大夫回道:“回大人的话,最近这一个月这小娘子的夫君确实带着他的老母亲上过百草堂,还是草民帮忙医治的。” “死者的老母亲可是得了何病?” “回大人的话,得的是痨病。” “痨病?” 这痨病可是一种不好医治的重病,当得知死者的老母亲得的竟是这等重疾,罗大人已明萧楚愔为何要让百草堂的人过来。 痨病,乃是重疾,而想要治好痨病,这所需的银子绝非小数,至少对于死者一家而言,是绝对供不起的数目。可死者生前却带着自家老母亲上了百草堂医了此病,对于死者而言,这医治痨病的银两从何而来。 仅是一个月的短工,何能得了足够的银两? 罗大人并非无能之辈,其中秘隐自是几句便清。当下目已凝审,又询了几句有关死者老母的病情,罗大人问道:“颜掌柜,朱大夫,这死者母亲的病情如此之重,所需花费如此之昂,你们可有留下药方或者凭据。” 这话落后堂下两人忙应道:“回大人的话,因这痨病非一般寻常病症,虽百草堂没有留下当日的药方,不过账目上却有记载。毕竟这痨病里头所需的几味药材,平素是不常用的,也较一般药材贵上不少。” “既是账目有记,这账目可带上公堂?” “回大人的话,萧家三少爷上百草堂的时候特地叮嘱携带,故而账目此时就在草民身上,望大人明察。”说完已从衣内取出一本册目,由着师爷上呈至罗大人案上。 百草堂乃京都数一数二的医馆,平素看诊人极多,有些精贵的药材自当得记得详细免得到时缺漏不好顿整。每日药材用度皆是多少,清楚录记是掌柜的一贯的习惯,故而这账目上写得也是清楚。 看着账目上药材用量,罗大人问道:“这近来一个月痨病所需的药量,可都是死者母亲所用。” “回大人,现已至夏,这痨病也是罕着。死者的老母这一身重疾在身许久,故而草民记得极清,这一个月百草堂里就只有这一位痨病病患。” 百草堂朱大夫与颜掌柜的证词证明了死者曾带其母医过肺痨,也是等着颜掌柜回了话,萧楚愔这才出声问道:“死者心孝,痨病又是重疾,想来为了替老母亲医治痨病,这选用的药也当是能好极好。便是不知,这位死者的老母这一月上百草堂看诊,所拟方子里头的药材,得花多少银两?” “若是要说,正如萧大小姐所言,这人倒也是个极孝的,这一个月看诊加上药钱,倒是费了二十来两银子。” “二十来两吗?这可够普通人吃上一年了,看来这死在萧家茶楼里的,到真是个极孝之人。只是我这儿却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可以为我解惑。” “萧大小姐想询何事?”罗大人问道。 “这死者的家境有多贫寒,虽拐子巷的人的确是狡坏了一点,不过这点上这几位小哥说的却都是实诚可信的。依着死者的家境,加上老母多年的重疾,这一时半会儿上何处取得这二十两医治老母的银子,二十两银子对于寻常人家可不是一笔轻易就拿得出的数目,就算多年存储,既是极孝为何不在老母病轻的时候医治,偏生重病缠身多年的这一个月才带着老母治病。” 话轻顿,而后又是习惯性的一瞥,萧楚愔笑道:“若这二十两银子不是早就点点存好的,那这一个月的二十两现银子,这位死者打从何来。黄王氏,你可莫要与我说是这一个月打的短工挣得的工钱,若这世上真有如此好挣得工钱,那我到真得替你家夫君多年的几位兄弟替你求上一问,这等好赚的银两,从何而来,哪家大发善心的东家,这般慷慨相助。” 长工数个月都不见着能挣上这样多的银子,更何况黄王氏的男人,一个不过出卖苦力的粗人,凭什么能一个月尽得二十两。 萧楚愔之询,切了关键,不但叫堂上堂下众思纷纭,便是黄王氏,自个也是懵了。她就一妇道人家,男人外头干活挣回的银子,她从来都没想着那银子打从何来。故而当自家男人得了银子带着老母去看诊,她也只是觉着自家男人有出息了,得了东家的赏识,打赏了不少的银子。却从未想过,依了自家男人的本事,何德何能有法子一口气挣得二十两。 男人的银子,她从未细想从何而来,她只知道自家男人说着手头得了银子,想要上萧家买些新出的果脯给他们娘几个尝尝鲜。那一早出去后,她家男人就再也没回来。 自家的男人是叫萧家茶楼里的果脯毒死的,妇人始终认定如此,可眼下,堂上种种的一切,妇人有些懵了。 为何这事越审越往她不得解的方向移去。 心中搅起层层不安,除了跪于那儿求得罗大人为她死去的男人做主,黄王氏已说不出旁的。却是这一声接了一声的求得做主,换来的只是萧楚愔居高审量,那明显显乱却还是不明其意的妇人,萧楚愔问道。 “你求得罗大人为你夫君做主,那在做主之前你可告之罗大人,你夫君这一月为母治病的二十两银子从何而来?就这个月,突得二十两银子,就这一个月,我萧家果脯刚刚上市,甚至火爆。就这一个月,你那从不乱花银子的夫君突然起兴上我萧家茶楼喝那一壶便要三钱银子的茶,却极巧的死在我萧家茶楼里。在罗大人为你夫妻二人做主前,黄王氏,你可先回了我方才的话。” “我我”饶是心中悲愤,可萧楚愔这一番连询黄王氏却一句都答不上来,不只是因着答不上来,也是因着连黄王氏自个都觉着这事像有内跷。 只是跪在那处,人已言不成句。 她是不成言,可萧楚愔却有诸多话要说,见着黄王氏跪在那处都忘直呼“大人做主”,萧楚愔直移视线看着堂上罗大人,说道:“大人明察,这位妇人虽一纸诉讼说有冤屈,然而在这事上我萧家也是极冤得紧。这世上却有巧合之事,这一点我萧家承认,倒是如此极巧难道不叫人觉了甚疑。” 萧楚愔这话,意到直明,怎奈此事关乎妇人夫君生死,便是种种迹象看来自家男人的死的确有怪,妇人也不可能认了萧楚愔此语。当下直接抬了头,眼中瞪看萧楚愔,妇人喊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我男人为了害你萧家,特地用自己的命去陷害吗?我男人跟你萧家无冤无仇的,你干嘛这么干。” “你家夫君的确与我萧家无冤无仇,既然没必要这么做,不过有时行一件事未必需要有仇有恨,也可是有旁的。” “你少在这儿胡说。”扯撕着嗓子喊着 “我是不是胡说,罗大人自会明断。”比起妇人的竭嘶底里,萧楚愔打从升堂到现在一直克显泰然,居高而下的瞥,带了高位者的审瞧,萧楚愔说道。 “想要驱使人赌命,不只有仇和恨,利益也是可以熏心的。虽说你家夫君与我萧家没有过节,可我萧家在京都鹤立这么多年,明里暗里开罪的人却不算少。生意场上的争斗,法子阴得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出的。萧家果脯一上市,如此暴销,谁能保证暗下没有人心里头瞧着不快。是,你夫君与我萧家没有仇怨,可是难保有人有。别家心里有怨,你家夫君缺钱,二者利益相通,若是要说各取所需也未尝不是一种可能。” 为得银子,以命相赌,虽说此法甚是惊人,可围观人却又不得不说,这的确也是一种可能。 在说这事时,萧楚愔的面上显了几分悯怜,只是这一番可能却是黄王氏不愿信的,她不信自己的男人会为了银子,抛弃他们娘儿几人。摇着头,不住的复着不可能,就在黄王氏嘟囔此事绝不可能,并且罗大人也打算落下惊堂让外头窃语不停众人暂且收声时,外头突然起了吵杂。 挤了围观之人从外头挤入内堂,在挤推时萧家大少爷到也晓得左右各道一句致歉。一面顶着一脸忠厚样,一面拉着两人从外头挤入,好不容易才人至了公堂,萧楚杰喊道:“长姐,你要的人我给您请来了。” 说完脸上仍挂着那副老实巴交好人模样,甚至还露了几分私闯公堂的尴尬,到叫人不好直声斥责。 楚恒楚瑞的办事效率较高,不过这位大少爷就稍微钝了一些,不过也好,时间刚巧,倒是比早到更能起到更好的效果。当下回了头颔首轻点,萧楚愔看着罗大人说道。 “罗大人,这位妇人夫君之死,究竟是她家的委屈,还是我萧家的委屈,只要请得堂下这位掌柜的上堂说上一句公道话,大人心里便可清了。” 人都已经领上公堂,罗大人就算不宣,怕也不妥,当下便应了萧楚愔所言,罗大人看着堂下那新入的人问道:“堂下何人。” “回大人,草民是货铺的。” “你来此想说什么,公堂之上,不可诓语,既入公堂,便将你所知之事全全道出。” “是的,大人。”忙着点头颔应说道:“回大人,草民上公堂是为了说一句公道话,这萧家茶楼果脯毒死人,这一事草民也有耳闻,而这被毒之人,草民识得。” “你如何识得这人。” “回大人的话,因为这人前几日曾到草民货铺里买了百草枯,当时说家里头受了虫害,故而想要买些。因为百草枯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所以草民当时也没多想,就卖给这人。后来萧家之事沸沸扬扬,草民心里头也就起了一点疑,今儿萧大少爷特地上草民货铺来问,草民越想越觉着这事不大对,所以才随萧大少爷上公堂,将这一件事承禀大人。” 百草堂的供词已将这一事转了疑,如今货铺老板这一番话,更是定了此事有诡隐。妇人如何还能再定,只是公堂之上除了怒斥他人“胡说”,这位妇人也没他法。 然而事实便是事实,饶是妇人不信,也是事实,在承了妇人的咒骂后,货铺老板也是无奈告之。若是不信可以传了货铺的活计上堂过询,哪一日她家男人上货铺购买百草枯,可不知他一个人瞧见可以作证,货铺里头的两个伙计皆可证明。 原是萧家昧了良心以毒果害死旁人,可如今案子细审之下,却牵扯出惊人的内隐。萧楚愔上堂前已让楚瑞上拐子巷寻了不少,而那拐子巷里的人虽没几个正经的,不过这些隐隐的事却是好探得很。 倒也是因了拐子巷的相帮,萧楚愔才能如此之快的弄清根由,并且请得这些证人上堂为自己作证。 此事关乎的不只是萧家的声誉,若是处办不妥,怕是萧家的生意也得因此受创。萧家如今步步稳升,萧楚愔觉不可能让人借机击打萧家。 一切该留神准备供词之处,她早就让胞弟办妥了,也是所有的证词跟供言在堂上一一道出。 萧家茶楼之事究竟如何。 公理也该显了。(未完待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O七章 平得声誉 萧楚愔的证人可非一个两个,从拐子巷的那些人,到百草堂的朱大夫以及颜掌柜,再到货铺的老板,种种证词拼凑到一块,萧家茶楼这起命案也是水落石出。更何况罗大人派人上妇人家附近巡查,竟真在妇人家附近的废墟内发现被弃数半的百草枯,此案更是就此结了。 为了钱银子,用自己的命去赌,想要害了萧家声誉,谁知却真将自己的命赌了进去。那死者虽然可恶,却也可怜得紧。 那人此行,险着毁了萧家声誉,只是看着妇人从公堂出后便是哀得几近昏厥,也叫人心里难受得紧。人在世,皆受这钱银子的隶控,有人一顿珍馐美味,有人为了那几个铜板却得劳命劳苦。 虽说各人各命,谁也怨不得谁恨不得谁,不过这一件事还是叫萧楚愔叹了气。从公堂出后,听着那渐渐远行的哭声,萧楚愔从荷包内取出一锭银子,随后交到厢竹手中让她给那位妇人送去。 那妇人可在萧家闹了许久,还一纸诉状将长姐告上公堂,而她的男人为了一己私利,也是险着损了萧家。这一事上长姐不与那妇人一家计较已是起了善心,楚瑞实在不明长姐为何还要给她家送银子,当下面有几分不喜,人显三分坏性,萧楚瑞看着接了银子便速速赶去的厢竹,说道。 “长姐,咱今日会摊上这等麻烦事,全是因了那妇人的男人。这一事长姐不与她家计较已是放了她家,犯得着在掏银子送上门?” 一纸诉状,让萧楚愔对峙公堂,对于这事楚瑞可是不满得紧。倒也是楚恒,闻了四弟此语忙笑说道:“不管怎么着人家也是个妇道人家,家里头没了男人已是可怜,家中又有五个不成年的孩儿。长姐此番,也是得善。” 只要是女人,萧楚恒从来都不吝啬自己的关忧,倒是他这话,显然四少听着不太顺心。眸眼一转心里头又是一阵盘思,楚瑞抬手朝着三哥胸前一撞,说道:“怎了三哥?这厢又起怜香惜玉之心了?莫不是看着人家孤儿寡母,心里头不舍得紧?三哥,人不风流枉少年,此话不假,但是那妇人可是已嫁人夫,底下还有五个嗷嗷待哺的幼儿。你这一番的挂记,可是想给人喜当爹?” 如此缺损的话,也只有萧楚瑞说得出来,当即楚恒直接闷了一张脸,而楚杰险着叫自个的口水呛了,闻后久咳不停。这等亏损之语普天之下怕真只有萧家四少说得出口,当下叫人起闷,楚恒手中的折扇转了道直接敲在四弟头上。 这一敲,当是重,四少自然不喜,便是朝着长姐寻助,只是三人的闹腾显然入不得萧楚愔的眼。一人一掐直接叫三人当街消停,看着将银子给了妇人说了些许话并朝这儿赶回的厢竹,萧楚愔说道。 “终归是个可怜的人,这命,谁不想好好守着,一家老小得善得乐。可这命有的时候真真由不得己,苦灾来了,就算明知事后可能害人终害己,有些事也是得做的。” 人这条命,说来也是奇贱,明知,却又得为之。看上去虽是自己所选之路,事实上,很多时候根本没路可选。 长姐这一番话叹,叫萧家三位少爷收了声,捂着被掐疼了的面颊三人面面相觑却谁也不先开口。直到厢竹回后告知萧楚愔,那银子妇人已经收下,并且替她谢了萧楚愔以及替自己家男人赔了罪,萧楚愔这才点了头,随后领着人往萧家赶去。 果脯之事虽已了了,不过此事毕竟还会残了后遗,眼下的她可是静不得的,必须得借了这一件事重新扳回萧家声誉。萧家声誉自是要扳回,不过借由此事街坊相传,却也仅仅只能扳回萧家的声誉以及生意。 当转身离了公堂并且往着萧府行赶时,萧楚愔的心里已快速盘算着如何借这一件事大肆宣扬萧家果脯,将萧家的茶叶以及果子往上再提一个销度。 果脯遭人陷害,如今案子已经结了,萧家的果脯自然可以重新上市,就连茶楼也是重新开张。而这萧家的当家家主,为了让京都上下人人安心,竟在萧家茶坊外头立了棚子,外处数个大筐,筐内堆放着萧家新制的果脯以及各色茶果。 按着这萧家家主的说法,萧家行商对得起天地良心,怎奈这一次的事却叫京都上下受了惊,为了确保萧家之物绝无昧心之作,萧家大小姐直接坐镇茶坊外头,凡是心中仍对萧家果脯茶果有疑之人,皆可上前,随意从筐内取出任意一枚果子。而只要有人取出,萧楚愔必然当着众人的面将果子食下,以身亲自向京都百姓证明,萧家的果脯茶果绝无问题。 萧楚愔这一行径,不过一日便传遍京都上下,当下对于这萧家的果脯以及茶果,人人更是信而不疑。甚至已有人私下暗传,说这萧家的果脯乃是精品,极好之物,因了此物甚好,有些宵小心生不甘,便花了钱银子买了那不要命人的命,上萧家茶楼闹了那一出,想生生垮了萧家的生意。 此事本就闹得极扬,如今萧楚愔以身亲尝,再加上底下那些虚虚实实的话,这萧家茶坊以及果脯的生意,更是翻了不少。倒叫茶坊新来的林掌柜笑得眉眼都笑着睁不开,一个劲佩着大小姐,整日在钱银子和账目中跑来转去。 要说萧楚愔这心思,的确非常人所能比及,摊上这等人命关系,若是一般人怕是忌讳得紧,恐着消声让这一件事快快散去。便只有她,非但没有避讳反而还借了这一件事大肆宣扬,倒是收了极好的成效。 效果是好的,茶坊和茶楼的生意也是好的,甚至不少达官贵人慕名而言,不但要了不少的果脯茶果,也顺带买了不少新鲜的茶。一切的一切都是极好的,独独只有一样瞧着不是甚好。 那就是坐镇茶坊的萧楚愔,近来这段时日肠胃有些不顺。 外茶坊外摆个棚子,坐镇以身亲试,事实上主要的目的就是借势宣扬。她一开始是真没料到,会有那样多人真的起着疑心,上前从筐内取了果脯茶果,让她当面尝品。 自家产的东西,萧楚愔当然信得过,故而尝尝也就尝尝,反正果脯茶果也挺好吃的,一时半会儿倒也不腻。可纵是这萧家的果脯味道的确不错,这连着几日下来整日果子茶水连着灌吞,饶是萧楚愔这等只要吃饱全无口腹之求的人,也免不得腻了。 这自家的果子,别说是尝了,就算看上一眼她这心里头都压不下层层恶心。好不容易从外头回来,一上内堂直接瘫坐在位子上,瞧着大小姐这一副脱虚样,厢竹和萤草都急了。 匆匆沏了一杯茶就想伺候着萧楚愔喝点,谁想这才刚扭头看到萤草手中的热茶,萧楚愔差点没张口呕出。 连着干呕数声随后用绣帕捂住自己的嘴,这幅模样可叫萤草吓的,同时也惊了随后入堂的厢竹。眼瞧着大小姐呕得眼泪都溢了,厢竹急忙上了前替萧楚愔拍着后背,一面轻轻拍着一面示意萤草将茶端下去。 “大小姐这几日都快灌得水牛了,你这当口还端茶上来,这不是纯心叫大小姐难受吗?快点端下去,别让大小姐再瞧了。” “哦哦,马上。” 为了果脯之事,萧楚愔这几日的确劳心得紧,一时倒是忘了这茬,叫厢竹一说萤草这才记着应起。这手上的茶是不敢再往前端了,不过瞧着萧楚愔那一副干呕得快要虚脱的模样,萤草也是忧疼的,往后退了几步确保大小姐不会瞧见手中的茶,萤草轻声问道。 “大小姐这样干呕着实在难受得紧,要不萤草下去给大小姐拿点酸甜的蜜饯” “呕” 这话才刚说了一半,萧楚愔那厢又开始恶心了,好不容易叫萧楚愔舒服些许,谁知这丫头偏生哪壶不提开哪壶。可叫厢竹气的,只得一眼刀横过来,却是没了心思与她道言。倒是萧楚愔,好不容易缓了些许,这才瞪着一双噙泪眼迷的瞳眸,看着萤草说道。 “你这丫头,是瞧不得我舒服是不是,左一句蜜饯,右一句果脯,看不出我这几个月都不想瞧见它们?” 以前为了生意,她曾经喝酒喝到反胃想吐,如今为了生意,竟然是喝茶吃果脯吃到想吐。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却都一样。 要命。 好不容易过了那股子恶心劲,萧楚愔这才靠在交椅上喘气,瞧着大小姐那都煞白的脸,厢竹心疼说道。 “大小姐,便是心里头再如何记着生意,也不当这样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这几日,大小姐您自个想想算算,吃下多少果脯茶果,喝了多少新茶旧茶。便是回了府的,饭食也没用上一两口,肚子里头全是果子和茶水了。您这个样子闹着胡来,也不怕将自个的身子吃坏了。” 大小姐这般,厢竹既是心疼又是气恼,见着萧楚愔面色好了些许,这埋怨的话忍不住出了声。有人关切既是好的,只是这关切的话到换来萧楚愔一笑,软趴在交椅上,萧楚愔说道。 “长这么大只听说过喝酒伤身,还没听过喝茶也伤身呢,这茶不是极好的东西?” “不若是好的还是坏的,量过了总对身子不妥,小姐你也是,越发胡来了,这几日这样折腾着自己,可是辛苦坏了?凭厢竹说,既然案子已经破了,也还了咱萧家清誉,这后头的事也就不用折腾了。整这些作甚,不是白白糟践着自己。” 抱怨的话不能少说,不过为了让大小姐舒服些,这有些犯沉的头也得轻捏。厢竹的手艺虽不及楚恒好,不过也算舒服,当下“呵”了一笑,闭眼暂歇息,萧楚愔说道。 “案子是破了,声誉也还了,不过这话头可还没过不是?好不容易掀起这样大的一层浪,若是不好好利用,这么对得起费了这番苦心的人。他想要整出事垮了咱萧家的生意,我偏生不顺了他的意,不但不顺他的意,我还得借了这一次的事好好整些事来,推一推咱萧家的果脯,让更多人知了萧家已入插这一行营生。” “大小姐想要借了话头引来更多人,扩了果脯和茶坊的生意,厢竹明白,只是再怎样也别这样闹着。”她可不管生意上的事,她只管自家大小姐的身子,手上力道适宜,瞧着萧楚愔渐渐松下的拧眉,厢竹这才带了几分不悦说道。 “还有那些个无事生事的,大小姐此行为的是证了咱萧家的清誉,可他们呢?一个个却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依着厢竹看啊,这段时日上前选了果子要大小姐尝品的,怕是没几个心里头真疑的,恐怕也就是趁势起的坏思,想要借势给咱萧家难看。” “是不是借势给咱萧家难看,皆是不打紧的,只要能将萧家果脯彻底扩出去,莫说来的那些,就算再多来一批人,在这一件事上于萧家而言也只有利而无害。” 越多人选了果子,就证明萧家的果脯值得安心,虽然那些人的做法的确存了几分叫萧家难看之意。不过这等子手腕还不能臊了萧楚愔的脸,暗下那群人打的是什么心思,她心里头懂。也就是因着心里头懂,所以她更要背了那人所盼,借了他所行,利了萧家的生意。 萧楚愔这个人,便是再亲之人,也很难瞧出她心里头再想什么。毕竟她的行事准则以及做法实在同常人太过不同,人家会闷之事,她不会,人家不行之事,她反而乐着干下去。不过也正是这与常人不同的行事之风,才能化了他人迫害反而借此转成利己之事。 这大事上的,大小姐自然会算思,而且萧家之事也轮不到她这小小的丫鬟多言。便也是一声轻叹,厢竹囔嘟说道:“凭了大小姐说这事对萧家有利无害,可是瞧着那些人,厢竹这心里头还是闷不下这口气。” “你闷不下这口气,难道萧家就闷得下了。” “大小姐的意思?”萧楚愔这话明显有意,当下手中动作微着一顿,厢竹疑奇,萧楚愔笑道:“你当时就只顾着蹙眉,哪还有心思看四周,楚恒楚瑞这两个混小子虽没一个能让我省心的,不过心里头也是瞧不得我受委屈。这几日连着这番,怕是两个心里头也忍不下了,那些个上门挑事的,两个混小子怕是记得清清呢。” 她只顾怨着那些人,到将家里头的少爷给忘了,也是萧楚愔这一提,厢竹忍不住抿了笑,说道。 “是啊,厢竹怎将三少爷四少爷给忘了,三少爷倒还好说,便是四少爷那脾性,恐怕近来京都好几处地,可别想太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O八章 事后报复 萧家茶楼这一事案子面上瞧着虽是结了,可事实上根由却没寻出根果来。那妇人的男人为何要私携百草枯上萧家茶楼自尽闹事,为何要用自己的命败坏萧家的名声,又是谁,想方设法用了这一条鲜活的生命闹出这样害人的事。 随着妇人家男人的死,也掩入黄沙下。 妇人从未询过男人有关银两的事情,甚至于连着男人外头的事,她也甚少过问。所以自家男人这所谓干了一个月短工得来的银子究竟谁给的,妇人完全不晓得。 她不晓得,没有问,自家的男人也没跟她说过,所以人死之后也就没法得清这事到底何人所为。 证据。 是找不到的。 不过萧楚愔这心里头倒有个可疑的对象。 京都之内吃食,江家当是领首,如今萧家却不再满足于自己的一亩三分而是欲将手伸入别人的钱口袋里。那江家的家主到底是个怎样的心思,萧楚愔是不大敢猜的,不过要说这件事落到自个身上,自个会怎样做? 恐怕才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家壮大,从自己口里抢食。 早在出了这一件事,萧楚愔头一个怀疑的便是江家,怎奈这江家的家主也不是个寻常之人,老狐狸一只,若这一件事真是他干的,怎会给萧家留下把柄。所以这一件事上到最后也只是萧楚愔心中所猜,并无确切的证据,故而萧楚愔也只能将这一件事暂且压在心下。 反正这一事若是江家所为,萧楚愔完全不担心此事至此便会消停,一计没成反而叫人家借了自己的计策迅速壮大。不管是出于自负心里还是没能除掉对手的气恼,都足够让暗下行了这事之人对萧家起了气很,也定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萧家。 只要人家不肯罢休,只要心里头还挂了歹心,那么萧楚愔就不怕对方不漏出马脚。 这一件事后直接沉于浪静,也没再牵扯出旁的事来,倒是京都几处地方近来闹得紧。那几日上了茶坊叫萧楚愔难看出丑的几位富家公子,这几日算是彻底体会到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且不说家里头时不时闹出的麻烦之事,便是平素还算得规的生活,这几日也是彻底乱了套。 连萧家的大小姐也敢羞耍,这几位贵公子分明就是当萧家几位少爷死了。早就将那几个人的眉眼清清楚楚刻印眼中,平日里没事都能翻出浪的萧家四少爷,如今有人招惹自个,他又怎能由着那些人逍遥。这几天所有的心思都在那几位富家公子身上,那一番闹的,怕是能将人家府中的公子生生逼疯。 萧楚瑞已是个极能闹腾之人,而这次竟连着韩华也一并陪着他胡闹,这两个一个坏到骨子,一个坏到魂里,如今联手自当害苦了那几位公子哥。 楚瑞有心思,韩华有手段,两人联手自是厉害,而这次这些个公子哥所体验的厉害之处可不仅是出于萧四公子之手。那素来少行坏事空就一身风流的肖家三少,这一次显然也是动了气。 萧楚恒风流,京都上下不管是待嫁闺中的女子,还是已出嫁的妇人,凡是知晓萧楚恒的皆清他的风流手腕。这风流家的公子哥,虽人生多情,不过心眼到也是好的,至少对于女儿家来说,那双勾魂的桃花眸若是往自个身上一挑。便是心里头的魂,不知得生生叫人勾去多少。 只要萧楚恒乐意,甚少有女子见了他不是魂牵梦萦,羞了一张俏脸,便是明知哄人,也是乐着叫他哄得云里雾里。女子,素来逃不出这等风流的手腕,而这凡是人家,又有几户没有女子。 那些个借着有趣戏弄萧楚愔的富家公子,虽非富可强国的主,不过家中丫鬟婆子也是多的。如今这丫鬟婆子叫萧楚恒一勾一引,魂都散了三分,自是随了萧楚恒的意觉了自家公子可气又可怒。虽说丫鬟婆子不能对自家公子做什么,不过这平日的衣食住行耍耍心思,也是成的。 而就是这偶的心思,便够那些公子哥苦不堪言。 人若起了耍人的心思,必会招来相应的报复,而这萧家的报复,绝对是等不得十年之后的那种。不但叫人苦闷,更是明知又不得抗言,只能苦苦忍着。 连着数日,几乎将那些个公子哥给折腾坏了,连着家中父兄皆忍不得,只得私下明里暗里上萧楚愔这处陪着歉,顺带暗请萧楚愔管管萧家两位少爷,莫在自家后院起浪。这要是搁在平时,楚恒楚瑞这等坏心思若是有人告上家门,必然免不得萧楚愔一阵斥罚,只是这回萧楚愔心里也是怨着气的。 虽明面上笑着应言,可这暗下就是一字不提,任由两位胞弟胡来报复,她也乐着瞧戏。 萧楚愔不肯管事,两位萧家少爷又行得隐秘,这一没伤人又没惹祸,便是官府那儿报了案,人家也是不管的。而这萧家财大势大,自家又抗不过,加之这一次的事也是自家儿子造孽自找,故而这等子闷郁最终几家也只能闭着眼自个吞了。 横竖被报复的那只是那几位公子哥,只要事情别牵连到家中旁人,多一事还是不如少一事的好。 几日下来,也是狠狠给那几个公子哥一个根深的教训,萧楚瑞这心里头才觉舒爽。这一日刚刚同韩华上了张府,将张府公子房中私藏的春宫图全部挂悬在张府正门上,萧楚瑞这才心满意足的邀了韩华上自家茶楼暂歇息。 谁知这人才刚刚至了茶楼,倒是在茶楼上遇见了刚与旁人谈完生意的长姐。 从伙计那处得知长姐今日便在茶楼,楚瑞也就懒着再开一间雅阁,而是拉着韩华直接上了长姐那处。进了雅阁同长姐打了声招呼,楚瑞直接寻了位坐下,取了个杯子替自己倒了茶,而后舒服抿茶。 这混小子今儿怕是又上外头胡闹了,瞧着他那眉梢带喜,唇角脱扬,眼珠子不停贼溜乱转的模样,就知必定没干好事。坐于那处看着他自顾自的倒水喝茶,萧楚愔冲着坐下的韩华点了头问了声,随后才看着楚瑞,问道。 “今儿又上哪了?瞧你这幅小人得志的模样,怕是又没干什么好吧。” 韩华这厢还在边上坐着呢,长姐倒是如了在家,一张口便是损人的话。当下楚瑞直接瞥挑了眼,随后一副满不在乎样,说道:“便是没干什么好,那也是长姐授意的,不是吗?” “我何时授意你这混小子做那些没品没德的事?你可别瞎胡说,这一盆脏水,我可不接。” “长姐,有心行事,事成之后却是不认了。长姐,人可不当这样行事的。”话中现了几分埋怨,怨下萧楚愔回道:“我何时有心行那些个损徳的事了,你这混小子,倒是给我个理啊。” “这人罪都已经赔上家了,情也都求到跟前,长姐面上是点头应得顺势。可这暗下,我和三哥干的那些长姐嫌过哪一桩,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我们胡来,自己还在边上借势瞧热闹。长姐若是无心罚了那些混蛋,我和三哥这些哪一桩不会招来长姐罚的。便是长姐心里头也起了意,才在那处璧上观花,瞧着喜顺。” 这个混小子,倒是了解自己,因着楚瑞这一番吊儿郎当的应答,萧楚愔并未反驳,而是顿了片刻,最后笑道:“那几个混蛋的确可气,分明就是来找茬生事的。若是咱萧家不给他们点苦头尝尝,恐怕人家真得将咱萧家是可捏的软柿子呢。” 方才还一副与我无干样,这当口倒是应得痛快,当下叫楚瑞直接翻了眼,扭了头冲着边上的韩华说道:“所以我才说这一次的事是长姐授意的,你原先还说不信,说是我单方面起的歹心。瞧瞧,这会子可听清了,我萧家心思最坏的,便是坐你跟前的萧家大小姐。” 萧楚愔人可在跟前坐着呢,四少倒好,直接当着她的面说着抱怨的话,甚至还故意压了声,却又确保自己的话能叫萧楚愔听清。这等子小儿胡闹的脾性,莫说逗乐萧楚愔,便是韩华也是笑的。点着头冲着为自己倒了茶的厢竹致了声谢,韩华应道。 “若是萧大小姐授意的,想来这些个事萧大小姐当有自己的算思。” 这话一落楚瑞可就不乐意了,直接正了身看着韩华说道:“韩公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干的就是那几件事,怎么我做的就是心思恶坏满身歹意。可到了长姐那处,却是自有算思。你这人,想要讨好我萧家的当家家主,也不知这般不知掩修的讨好吧。” 明明同一件事,可由不同人授意韩华给出的笑评竟是天壤之别,楚瑞这厢自当不满。却也是这一番不满换得韩华一记,举起茶杯冲着萧楚瑞便是一敬,而后仰头饮尽,韩华说道。 “我何时要讨好萧家小姐?便是真要讨好也不用在这些事上费心。再说了,就你平时那些个性也怨不得我会起了这样的心思,但凡你平时少行些耍人的坏心思,我今儿也不会说出这些话来。” 韩华这一张嘴,深得萧楚愔之意,便是瞧着四弟叫韩华噎得一时竟回不上嘴,萧楚愔忍不住失了笑。在边上连着说了三句好,萧楚愔这才问道:“对了,你们今儿可是上了何处,方才见着你两,瞧着面上那事成的笑就知准没好事。如今这事若是成了,怕也该沸沸扬扬了,怎的,当不会介意让我提前知吧。” 萧楚瑞算思虽不及自己,不过这整人的心思倒是层出不穷,有些时候那点小坏心,连着萧楚愔也想不出来。方才刚刚谈了一笔生意,如今正想放松一下,便询了他今儿又干了什么。 若是先前那些,说与萧楚愔知晓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楚瑞这一次干的事却有些损徳。萧楚愔这一问,韩华正想避而不谈转了话头,谁知楚瑞全然不介意,甚至都不忧着这事会臊了长姐,竟是笑着将今日所行全数道出。 春宫图,饶是男子瞧了也会几分臊色,更何况是待在闺中的萧楚愔。原还忧着萧楚瑞这样大大咧咧直言,会不会遭来萧楚愔的训斥,谁晓得萧家大小姐与一般的女子实在大不相同。在听闻楚瑞窃出张家公子私藏的春宫图并且将这些图册悬挂在张府正门时,竟只是“噗”了一声失了笑,随后抬起手指着他连连“你啊”几声,最后叹摇着头一副败与他样。 连着不停摇叹,像是怎么也想不到萧楚瑞竟会想出如此缺损的法子,在一番长吸深吐后,萧楚愔失笑摇道:“你啊,平日里心思损也就算了,怎么连这种法子也想得出来,就你今儿干的事,那张家怕是面子里子都别想挂了。” “反正那张家也没什么里子面子,就空包着一张皮,里头的玩意儿怕是早就腐了。我这可是好心,帮着他们挂出来晒晒,他们还得谢我呢。” “谢你,人家这会子怕是想杀你吧。” 干了这么损徳的事还妄着人家道谢,萧家这四少爷,实在叫人又是气又是无奈。人是损徳,不过萧楚瑞完全不觉自己错了,倒是为此沾沾自喜,全然不将这事搁在心上一副吊儿郎当样,又喝了一杯茶说了几句不打紧的话,楚瑞这才揪着韩华移到起身,匆匆像是又盘算着去做什么。 这才刚耍了一家,恐怕一会儿那张家就得上萧府哭诉了,饶她善对自如也做不到三头六臂,当下出声呵道:“想闹过几天再闹,先让我搞定张家再说。” “长姐你就放心吧,我现出去没打算闹事。” “那急匆匆的你们两个想干什么?”现在只要瞧见这两人一块,萧楚愔就觉绝没好事,倒也是萧楚愔这一问,韩华回道:“府上今日新入了几匹好马,方才便与四公子提及,四公子说想去府上看看,如今算算时辰马也当到了,故而在下便邀了四公子一块上府。” “原来是去看马啊!”只要不是捣乱,萧楚愔这儿就安心了。了然一点而后思了一顿,顿后萧楚愔说道:“若是看马,便劳烦韩公子帮萧家留一匹好马。” “萧大小姐也好马?” “我可不喜欢那玩意儿,也上不去。” “既不喜,萧大小姐这马?” “宁儿前段时日送了书函,说天晟上的一位师兄得了一匹好马,瞧着宁儿字里行间当是喜的,所以想请得韩公子帮忙留上一匹。至于这银子方面,韩公子不用替萧家省着,只要是匹好马,能让宁儿喜了,多少银子萧家都出。” 好端端的突然想买马,不用说也是为了家中幺弟,瞧着长姐提及幺弟便是一副慈母溺宠满心笑喜的模样,楚瑞便想翻眼。当下瞥了头一副不愿搭理,扯着韩华的袖子就往外带,一面拽着这嘴上还不忘抱怨说道。 “便知长姐最偏心幺弟,你瞧瞧,这心越偏越离,算了,咱不多说了,咱走咱的莫理她。长姐,这韩华府上的马那可都是千里的好马,长姐若是想入,这银子可得备妥咯。” 一面泛着醋,一面拉着韩华走人,那嗑醋的模样叫厢竹忍不住窃了笑。倒是刚叫四少怨了偏心的萧大小姐,全然无视了四弟的小醋心,仍在那儿叹气说道。 “不知宁儿一人在天晟可安好,一切是否顺心,可有人欺他恼他。话说回了数月未见宁儿了,实在挂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O九章 萧家二爷 大小姐最宠的便是这年纪最小的小少爷,尤其是回魂之后,更是宠得有时其他几位少爷都得磕醋。大小姐如此偏宠,身为贴身的侍女,厢竹自然询过,不过所得的理由却是她这一生都不会告知其他几位少爷的。 当然了。 连着小少爷也不会说。 因着当初一时好奇笑了询,厢竹从大小姐那处得了答复,之所以如此偏宠小少爷,除了小少爷年纪最小,乃是家中幺子,最最重要的是几位少爷里头生得最好看的便是小少爷。面如粉扑,眉似星眸,粉琢玉雕,宛如个小姑娘一般让她就是想不宠着都不行。 当时大小姐提及小少爷时,那一副吾家女儿美天仙的模样,叫厢竹如今想起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寒感。当然了,也正是因了大小姐这古怪的想法,厢竹也在心里头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将这个缘由说出去。 毕竟这个缘由,她敢保证小少爷绝不会喜欢,就算小少爷知了不会对大小姐怎么样,可他会迁怒其他人,将别人怎样。这样的事,说什么也不能叫小少爷知了,至于其他几位少爷。 当然就更不能知了。 如此惊人能让他们连着笑上一月半月的事,要是一人知了,怕是不出几日五个人全知了。为了萧府的安宁,这一件事从得知的那一刻起,厢竹便打算将这事烂在心里,当做从来都没问过大小姐。 看着大小姐坐在跟前叹感一番自家幺弟后,厢竹这才随着起身回府的萧楚愔一道离了茶楼。连着几日奔跑于生意上,这几日的确有些倦了,茶楼歇了半晌,萧家大小姐便起身回府打算上自个屋里头慢慢歇着。谁知人才刚回了府,不过下轿入了正堂,便敏锐的察觉到家中气氛好像有些不对。 直接处在那儿,视线略扫将正堂审了一遍,萧楚愔的眉心当即紧蹙,随后唤了家丁问道:“我前几日从外头捎来的那一对大瓷瓶呢?” “回回大小姐的话,小的,小的刚刚擦拭的时候不小心把那对瓷瓶给摔了。” “那三少爷上个月从飘香阁花魁那儿骗来的白玉大白菜,就我摆在正厅上的那一棵,哪去了?” “回大小姐的话,那那个也叫小的不小心摔了。” “那黄家老爷为了让楚瑞别上他家闹,昨儿才刚刚送来的那两个花雕大瓷碗呢?” “大小姐,那个,也让小的给摔了。” 这大厅里头原些摆在各处她觉着不错的物件,不过一早的功夫回来竟全没了,揪了一个小厮一问,这小厮竟然苦着一张脸说全让他不小心给摔了。 那一脸苦悲样,一副“大小姐我想让你知道实情,但是为了您我只能自己扛下”的视死如归,叫萧楚愔眉角不住上挑。 不过一个早上,自个的家明显出了她不知晓的事,当将正厅里消失的物件一样一样问了,而这小厮苦愁的脸也一刻苦过一刻,萧楚愔直接说道:“全都给摔了,我说你啊,有多少工钱能让我扣的?” “扣工钱,大小姐,您不是一贯对小的们极好极慷慨的吗?这往时摔了一件两件,你都是不打紧啊。” “是啊,我是待你们极好,也极慷慨,这往时要是手一滑一个哆嗦,不小心摔了一两样物件也是不打紧的。可你自个给我转一圈瞧瞧,今儿这正厅内摔没的可是一件两件?东西要是真叫你这笨蛋给摔了也就罢了,可你这个笨蛋,不会骗人还想学着骗人,这一脸的“我就在说谎求大小姐当做没看到”的蠢样,你唬谁呢。我今儿要是真信了你,明儿京都也不用在看到萧家家主了,直接一脖子吊死算了。” 瞧着大小姐这涌冒出来的气,还有那一句接着一句的斥鄙,本来就不擅长扯谎的小厮这会子更是急了。要不是常年在萧府伺候着,早就惯了小姐少爷这张口闭口的训鄙,恐怕这脸一耷拉,谁知那眼泪会不会跟着滚下。 男人就该有男人样,委委屈屈萧楚愔可不爱看,当即摆了手一副极嫌模样,萧楚愔说道:“你家大小姐我长眼的,今儿家里头到底出了何事,马上给我招了,要不然我全从你工钱里扣。” 斥了一声胁了一句,在确定自己的恐吓让小厮打了颤,萧楚愔这才怒着脸色开始琢思一切可能。当一个可能从脑中闪过,她当即沉气了面色,而后压着声音一字一顿说道:“这正堂里的物件是不是叫大少爷给搬走了,那个混小子是不是又叫人拐骗进了通记?” 偷卖家里物件去偿了赌债,这事萧楚杰可干过,一想起那一件事,萧楚愔这心里头就涌了火。瞧她那怒涌眉梢一副捋袖准备教训的气怒模样,小厮忙着应道。 “大小姐,这事跟大少爷没有干系啊,不是大少爷干的。” 小厮这话刚落,厢竹忙着不着痕迹劝了萧楚愔,说道:“大小姐,这事当不是大少爷干的,大小姐上一次的罚,大少爷可是记心思呢,就算没有根改,想来这短时日也不会顶风作案。再说了,就算退一万步,大少爷真叫哪个歹心的拐入通记,真得靠卖了家中物件偷还赌债,那也不可能傻到直接取了正厅之物,这正堂的物件一半以上都是大小姐亲自置办的,满堂都是大小姐的东西,又都摆在显眼的地方,大少爷若是取了这处的东西去典当,岂不是不打自招。” 都是那混小子曾经干出的混蛋事,以至于她都气傻了,厢竹此话刚落萧楚愔也暂压了怒气,说道:“那混小子虽然赌性不改,不过还是长脑子的,正堂里的物件想来他也没那贼胆真的拿走。可如果不是他,难不成是楚恒那个臭小子?又上哪处招惹上哪家的花魁,为了哄得花魁娘子开心,就将家里头的物件拿出去送人了?” 为博美人一笑,便是散尽千金萧三公子也觉着值得,这千金都可以一眨不眨全数散尽,更何况是家里头的物件。若是人家花魁娘子提了,恐怕这萧家三少爷还真干得出取物送人的事。 萧大少爷不可能,这萧三少爷嫌疑自然陡然上升,一想如此,萧楚愔直接开询三少爷又上哪处荒唐。谁知这话刚刚落下,厢竹却在一旁轻声说道:“大小姐,怕也不是三少爷干的。” “怎就不是他干的。” “因为” 在那儿“因为”了半晌,厢竹拧着眉始终不知当如何解释。总不能直接跟大小姐说,虽然平日里大小姐总是嫌旁人俗不可耐,可是那些个亲自置办在内堂的物件,虽然不是极俗,却也大得有些霸气。 那些极大极华极奢侈的东西,旁人看着或许会眼前一亮,可对于花坊青楼里的那些自视眼界高于天的花魁,人家可是不稀罕甚至可以称之为看不上眼。 大小姐对于自己的置办一贯觉着不错,家中几位少爷为博长姐开心也就没对大小姐的意思指点道旁。以至于眼下这等情况,厢竹都不知如何开口,处在那厢“因为”了许久,就在没想清如何开口才算妥当的厢竹为此犯愁时,那名小厮这才弱弱说道。 “大小姐,也不是三少爷干的。” “也不是楚恒干的?难不成还是楚瑞?这不对啊,早上忙着和韩华上张家闹事,下午还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跟着韩华上了韩府,他就算有心也没这时间啊。这下不对了,楚杰楚恒都不是,楚瑞又没有时间,咱这正堂里的东西都去哪了?总不该大白天的遭了贼子,将这满屋子的东西当着你们的眼全给搬走吧。” 她这儿也就随口一说,谁知话才刚刚落下,小厮那副神情明显就在说她猜对了。当下眸色一暗唇角一抽,萧楚愔说道:“你们这么多人在府里头呆着,不过真由着贼子把正堂里的东西都偷了吧。” “大小姐,是有人移走了正堂里的东西,不过不是贼子。” “那是谁?” “是二少爷,二少爷他今早,回府了。”提到这二少爷,小厮瞧着便有些怯懦,好像忧着萧楚愔责怒似的。小厮心中几分忧,可萧楚愔面上却直接现了迷色。 二少爷。 萧家二少爷。 这萧家还有个二少爷? 自打回魂清醒后,萧楚愔见过大少爷,骂过三少爷,掐过四少爷,宠过小少爷,却独独从未见过这萧家的二少爷。故而这一时半会竟忘了萧家一共五位兄弟,在听闻萧家二爷回府后,萧楚愔那一脸的迷色可没逃过厢竹的眼。 前尘过往,对于萧楚愔而言早就随着那一口冰冷的棺木叫人尘封,如今的萧楚愔所记的事只从棺椁爬出的那一刻算起。萧楚愔当时命丧魂断,家中少爷皆赶回府中,却独独只有这位不知散游到何处的二少爷,始终联系不上。 近两年,如今萧家重整商霸,可便是这长达两年的时间里,这位到她快些下棺也不曾回过京都的萧家二少,竟从未回过家。非但如此,甚至于连着一封书信也不曾寄回家中,仿佛消失一般。 不曾有过联系,甚至于从未见过,萧楚然对于萧楚愔而言,便只是一个称呼。一个几乎让她忘了,这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神来的称呼。早已将这萧家还有二少的事搁于九霄云外,谁知这已失了两三年音讯全无的二少爷却在这当口突然回府。对于这位萧家的二少爷,萧楚愔全然没有印象,可不若如何萧楚然仍是他的胞弟。 胞弟回府,当是一件喜事,只是眼下这情况,却显然无喜可言。 在得知二少爷回府后,面上原还挂着几分笑的厢竹,忽然僵了神色,虽极力掩遮,可这骤然的僵色却也逃不过萧楚愔的眼。当即眸色骤闪,而后微饧眯眼,萧楚愔说道。 “萧家二少,回京了?” 轻轻一句,倒不似身为长姐多年未见胞弟的她该说出的话,反像是在说着一个不曾见过却曾听闻的陌生亲戚。萧楚愔这一声喃语,顿了微僵的厢竹,使其回了神。许是觉着眼下的正堂非区区一名小厮可以久留,在回了萧楚愔的话,道言二少爷已经回府,方才那位小厮已悄无声息偷摸着离开。 小厮那无声无息缩头怯留,更让萧楚愔坚信这萧家二少绝非一个好性的主。当下看着厢竹的眼中又带了几分疑审,没有马上出询,而是饧眯着模样瞧了片刻,待厢竹面上怪异渐着挂不住后,萧楚愔才开口说道。 “这萧家二少爷,虽说眼下这话实在不当,不过这位久游云外的二弟,还真是叫我奇得紧。”幽幽一声,光是听言倒也听不出何意,也是这幽着好似询叹,萧楚愔叹气转莞一笑,说道。 “命散回魂,这过往的事厢竹你是清的,莫说是旁的琐事,便是这亲胞弟,一命回魂下也皆是随尘而散。这其他四位胞弟,莫不是醒来之后都瞧了,怕也是早就忘了。自我醒来,除了宁儿他处习武,其余三个皆在身边,虽想不起前尘过往,却也记起了那一份亲昵。这可二弟” 话至此处顿了一下,略微半思后,萧楚愔直接言道:“只是这二弟,却是不曾再见,便是这萧家的二少爷,是个怎的脾性。” “二少爷吗?”轻着应了一声,眼眸他处瞥移,微挪后,不见厢竹回应,却只听她舒声一叹,随后看着萧楚愔说道:“大小姐,再见二少爷前,厢竹可否斗胆求了大小姐一事。” “何事?” “若是见了二少爷,大小姐可否收收脾性,切莫动气,万不得气坏了自个的身子。” 这萧家二少爷还未见,厢竹便已断言自个定会叫他气坏了身子。当下人也显然,萧楚愔颔首说道。 “管了脾气莫叫那小子气坏了身子?怎的,莫不是这萧家二少,比起大少爷而言,更加不争气?” “这倒不是。” “难道,比楚恒还要风流?” “二少爷洁身自好,最是不屑那多情流性。” “那总不该还能坏过楚瑞吧。” “厢竹自幼生在萧家,不曾见过二少爷与四少爷一处行坏。” “坏事不行,当不会比起宁儿还要躁暴戾性吧。” “二少爷的脾性,断然干不出那暴怒之事。” “这家中四个的混性,他样样皆是不行,既是如此,厢竹何必忧了他会气坏我的身子?” 家中这四位胞弟已非常人可以相比,能与这四人处在一处,而且不叫这哥们几个生生气死,萧楚愔自觉普天之下当无人能在恼炸了自个的火气才是。只要比不过这四个混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才不是难事。 可如今厢竹面上的愁容,显然寸寸暗示这萧家二少绝非等闲的主。 纠思的容,紧蹙的眉,半响不知如何回应。便是踌纠了半晌,厢竹最终说道。 “这二少爷究竟是何等脾性,大小姐若是想知,怕是过会,就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一O章 傲性书生 二少爷何等脾性,厢竹实在不知如何细解,只是叹言过上片刻,大小姐自当心清。只是厢竹这言语中的片刻,显然与萧楚愔所思并不相同,自打知了萧楚然回京后,这一整日晃悠着过去,萧楚愔竟未瞧见这一早回府的萧家二少。 直到晚膳时分,方才瞧见那传闻中的萧二公子。 晚膳上,楚杰楚恒楚瑞乖乖候坐在正堂,平日里若是到了这当口,这饭桌上必然没个安静。毕竟这萧家的三位少爷可从来都不晓得何为“食不言寝不语”,处在一块若是不闹出些麻烦,好似旁人就会觉着他们死了或者哑了。 纵是一开始切记君子之道,无人开口笑语,可是饭吃着吃着,总有那闲不住嘴的,总能在必要的时刻闹出点事来。最后由着这件事开了端,便是一番闹腾。 日c日皆是如此,从未例外,可今儿却显了不同。安静坐在那处,萧楚杰不停往着嘴里扒着饭,一手端着碗,一手持着筷,一下接着一下往嘴里塞着饭菜,那几乎将头埋入碗中的勤奋样,倒像是再慢上些许今儿的吃食就落不入口。 而楚恒,虽未连着不停往嘴里扒饭,不过那杯杯连接下咽的酒,却是打从上桌之后便不曾停的。至于楚瑞,酒,一杯没喝,饭,一口没吃,手中筷子自打持握,便是不停戳扒着碗里的饭。眉心紧蹙,面上也无平日那吊儿郎当的坏样,一脸闷沉碗中的肉已叫他戳得稀烂,竟是一副心苦愁烦样。 平日里便是天快塌了,也不曾见过这三人这般,如今倒是一个个都显了古怪。坐于正位置上,左右来回巡视,视线在三人面上不停游走,眼瞧着这三人皆不打算恢复正常,萧楚愔直接“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说道。 “你们三,今儿作甚?这么安静,叫鬼上身了?” 这“啪”的一声可叫将三人的魂拉了回来,齐抬了头看着萧楚愔,眼中闪游了半晌,萧楚恒先一刻回神展笑,说道:“怎就叫鬼上身了,便是真叫鬼给上了身,长姐在这坐着呢,饶是何方鬼神也不敢在长姐跟前胡来。” “呵,你这是把我当夜叉门神了?” “长姐此话何来,三弟岂有这意,三弟方才之意乃是长姐天人之姿,便是真有宵小煞鬼,长姐跟前哪还行得动道,早就晕乎乎不知西北了。”他可不曾觉着萧楚愔煞如夜叉,故而萧楚愔刚才那一语,楚恒可是闷的,当下开口反驳,却遭来萧楚愔斜眼一瞥,甚至都懒着正眼瞧他,萧楚愔说道。 “少扯这些没脸没皮的,这些个胡话,休想凭了这几句糊弄我。说吧,你们三今儿唱的哪出,玩的什么道!”旁人受不得他的巧言花语,萧楚愔偏生不好这口,一句话直接噎了萧楚恒,这质询的话也没落下。 长姐之语,直接噎得楚恒呛了声,抿了唇持了杯,别身一口醇酿入了喉。长姐之询,楚恒显然不想言答,就在他错眸观鼻观心时,那儿扒饭的楚杰倒是这当口起了大哥的效用,抬头扯了个老实巴交的笑,萧楚杰说道。 “长姐,食不言,寝不语,咱们吃饭,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平日里你们三都能凑一台戏了,怎了?今日倒是改了脾性,食不言寝不语了?” 平时就他们,天都能吵得掀开一个角,这当口却跟她说什么君子之道,由不得萧楚愔连说带讽,满心鄙嫌。萧楚愔这一番鄙,好不容易那拿出长兄架势的萧楚杰,直接叫萧楚愔这一番鄙得当即泄了气。莫说是接应,便是声也不敢再吭了。 两位兄长双双噤了声,越发叫人觉着事有蹊诡,他们是顾左右而言其他,不愿直接明意,可萧楚瑞这儿却受不得这一份闷。碗中的饭菜早叫他戳成烂泥,下下卯足了劲,死命连着数戳,待两位兄长皆默了声后,萧楚愔手中点戳的动作突然停了。 顿了动作,而后抬头看着萧楚愔,面色阴了几分沉,这素来狡坏的萧家四少就这样顶着一张罕见的沉凝面色,看着长姐说道:“长姐,二哥回来了,您晓不晓得。” 这三个混小子突然变了性,十之与那刚刚回府的萧家二少有关。虽心里头早有所猜,不过她还是等到楚瑞开了口,才验了心中这一份猜。便是话落,面上现了几句审意,萧楚愔点头说道。 “晓得,今早刚回的府,怎了?” “怎了?长姐倒是反问四弟怎了。长姐,莫不是这前尘过往,您是真一件都记不起了?” “前尘过往记不记起,很打紧吗?反正不管这过往记不记起,你这混小子都是这性,无疑了。” 他这厢可是正着色与长姐谈言,反之长姐,竟还有心思逗趣自个。当下这萧家四少可不乐意了,手中的筷子往饭碗上一插,楚瑞说道。 “长姐,我可是同你说正经的。” “我也是正经回啊!”瞥了一眼那已不能下咽的饭菜,示意厢竹替萧楚瑞重盛一碗,萧楚愔这才说道:“饶是楚然回了,又如何?难不成还是豺狼野性,一回来便能拆了萧府不成。” “二哥倒也不至于豺狼野性,可是” 萧楚愔这话叫楚恒顿了一下,像是记起什么极叫人不舒服的事,紧锁的眉心明显带了几分气恼神意。已经到口的话,不知为何却在此时顿下,倒是这顿,叫萧楚愔越发好奇这萧家二少究竟何许人也。顿默半晌,眼看着楚瑞没打算继续开口,正寻思着开口询上一询,谁知这话还未出声,却闻有人话语入传。 “今日有事,归得来迟。” 声清雅肃,不似楚杰说话时笑询巴交,也不是楚恒开口时那一劲风流,更不像楚瑞出声时坏思郎当。这突然插声而入的嗓音,字语清楚,声正腔圆,虽不是气霸之态,却自带傲性风骨。 当听闻这飘巡入耳的话,萧楚愔便知这来人当是极其傲负之人。当下眉梢已是上挑,眸眼早已随声瞥了过去。那一番入耳的言语,根本无询问询,光是听这话萧楚愔已清来者何人。早已动了心思,如今这候等之人可算登场,她哪还能按得下性子。 当下抬眼瞧去,随性上下便是一番瞥审。 这来者一身素缎布锦,青白绸衣,尽显文人雅性,便是那衣摆之上缝绣的墨竹,翠翠而显更为此人添了不少竹子的清雅澹泊。便是要说,倒也是个书生文人,只是那骨子里的傲高之性,却叫萧楚愔有些不喜。 总觉着这一身文雅书性之人,瞧着他们的视线中总是荡巡着几分俯鄙,倒像是与他们交谈或者坐上一处,都会显着自个俗性。这头一眼便直接自脑中闪过的念想,让萧楚愔不自觉蹙了眉,不过这一次的锁眉倒也没表现的太过突出,只是幽幽蹙了一下,倒是没有开口。却也是这蹙审之时,那已经行入内堂中的萧楚然说道。 “大哥,楚恒,楚瑞。”先是冲着楚杰揖了礼,随后看着楚恒楚瑞先后点头,等着三人皆颔首礼应,楚然这才将视线移到萧楚愔那处,揖礼拜道:“长姐。” 长揖之后不待萧楚愔开口,萧家二少已是正了身。一家子在此,便是迟归,也当说个跟由,可萧楚然只是简单的揖了礼,这究竟上了何处,为何此时才回,竟是全无道明之意。 家中这几个混弟,饶是总给自己闯祸,不过对于这几个混小子,萧楚愔早已视其为血缘至亲,故而在对付他们时总是随怒而言。发火责斥出手责骂,那是样样随性,怎么顺手怎么来。 可面对着这萧家的二少爷,萧楚愔却提不起真性情,那一句“长姐”未能让她露出真情的笑,只是浅浅勾了唇角,露了几分客套笑意,萧楚愔问道:“不是今早就已回府?怎么?莫不是京都里有要事?回府之后都没能抽出空闲先报个平安,直到现下才得空出来露个面?” 这萧家二少爷,萧楚愔也是头一次正面瞧见,话中客套甚至还带了几分疏离。可便是如此,早已操惯了长姐心思的她,一想着跟前这人也是自个的胞弟,这话语之中免得不还是渗了几分关心,甚至于还有几分责备之意。 出门在外,两三年不知回一趟家,甚至于连封平安书信都没送过。这家里头,饶是还没构起姐弟情谊,光是想着这一件事,便由不得心中起了几分气怒。 对于萧家这位二公子,大小姐的疏离之下明显带了更多责斥。只是这一份隐关斥责下的疏离,有人明显不是很乐着受,当下看着萧楚愔,楚然说道。 “此次回京却有要事,没空事先同长姐报一声平安,是楚然疏忽了。不过家中小厮上下,皆是清晓楚然已归,纵是没有亲口告之长姐,想来长姐回府,也当立知才是。”声声自定,显然对于亲口与长姐报一声平安,于他而言还不如手头的要事重要。 楚然此语,萧楚愔并未应答,只是松挑了眉又深了不少唇笑。倒是一旁的楚恒,可受不得二哥这般与长姐说话,当即人已显了几分不满。话虽然不至于沉了应,不过楚恒还是说道。 “二哥,长姐怎么说也是长姐,心里头当是关心咱哥们几个。二哥这一去二三年,如今难得回了一趟家,有什么事比长姐还重要的,重要得连亲口报一声平安都不得空,还得等着小厮来报。” 楚然那一番话,不只是萧楚恒停下,楚杰也是为此蹙眉。脸上露了几分纠愁之色,看着楚然,楚杰说道:“二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好不容易回一趟家,怎么什么都没说就往外跑。这回家的头一天也不知回来用膳,都这点了才回来。” 萧楚然此行,实在叫人瞧不下眼,便是这性子最为敦厚的萧家大少爷,这一次也是动了几分斥意。只可惜这楚杰楚恒两人的不满,显然入不得这清高之主的耳,面上仍是一派不入心的定然,倒叫楚瑞看着,横竖心里头皆不爽快。 一声重重的“哼”,嫌鄙之意油然涌溢,鄙斜着眼看着自家二哥,楚瑞说道:“二哥可是要行大事的,这手头上的事自当要紧,莫说回京先来通报一声。便是长姐当初险着没了,人家也不见着回京看上最后一面。” 萧楚愔当初差点没命,楚然不曾回过,这一件事始终让楚瑞耿耿于怀。他是混性,可这一件事却也算得上萧家兄弟间的一记伤痛,长姐丧白之上,二哥不曾归来,甚至于连人在何处他们都不知。 这事如何叫人释怀。 这一件事,终是萧楚然理亏,让楚瑞开口一番质询呛语,楚然只是一顿,随后说道:“长姐当初之事,的确是我之过,不过我当初云历在外,家中之事并不清。便是长姐险着病殁,这一事也是不知的,便是知了” “便是知了,又如何?”直接开口断了萧楚然的话,楚瑞呵道:“便是书信真的传到二哥那儿,二哥也不见着第一时间赶着回吧。出门游离,却从来不给家中捎一份书信,也从不让长姐知晓身在何处,二哥是明摆着想要云荡在外啊。” 这一番话,句句加针,楚然那处还没应呢,楚杰这厢先一刻变了脸。私下忙着扯了楚瑞的衣袖,楚杰压声说道:“四弟,好好说话,别一开口就带针带棒的,仔细把长姐给气着。” 这出口的话,最容易坏了情分,不希望二弟一回家便搞得众人不快,楚杰这儿也是拿出大哥的魄势想要压压。怎奈楚瑞好似并不吃他这套,大哥的轻扯,压根没让他搁在心头,反倒开口说道。 “大哥,我那话哪就带针带棒了,难不成大哥觉着楚瑞说错了,二哥这样,不是真想云鹤求学吗?咱二哥,最是清素清高,向来博广勤学,一派君子风情,才学车载八斗,身侧皆是文人雅墨,书香诗友,哪会乐着与咱们这些俗商之人为伍为伴。” 楚杰轻扯,非但没压下楚瑞的话,反而叫他一字一字咬牙而出。那说出的每一个字,拆开听着皆是好意,可整糅凑到一块,却是意显气怒,满是鄙讽。 全然不觉此话甚过,在吐道这一番话后,萧楚瑞直接哼鼻嗤声,别头不再搭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一一章 显了气怒 楚瑞这话,实在有些过了,二弟难得回府话还没说上几句便受楚瑞这一番衅讽。饶是泥人都得起了几分性,更何况是萧楚然这等本就自视傲高之人。 眼瞧着萧楚然的面色沉了变,楚杰这厢也是急了,正寻思着如何才能度了眼下这一份尴尬。不曾想他那儿还没寻出个法子,楚然这厢已是开口。 “行商之人,本就俗低,一身腥钱臭味,最是贪利。我虽算不得大家之风,却也不愿自当堕落,终日与此为伍。” “自甘坠落?二哥倒是越发清骨风雅了,嫌与钱财为物,自甘堕落?”对于长姐病殁,二哥不曾归回之事,楚瑞明显心中揣了嫌隔,如今听闻楚然此语,心中更是不快。本就没想着搭理大哥的话,如今闻后讽语更是接连而出。已是懒着在斜眼瞥,而是直接移眸看怒,眼珠子不在滴溜的转,瞧样子对于二哥之语,萧家四少甚感不喜。 楚然此语,莫说楚瑞觉着不舒服,便是楚杰楚恒,眉心也是因此锁蹙。萧家众位少爷的如今,哪一样不是由着自家生意撑起,便是萧家二少现在的闲云野鹤,也是建立在他那口中不屑一顾的钱银上。 萧楚然从不屑于家中生意,觉着这由铜钱构成的家损了他的一身傲骨。 这是他的根傲,旁人无从管之,可纵是不喜这钱财俗物,他的这番话也是过了。因着此语,有人已是现恼,反观这萧家的当家家主,自打二少出现说了几句话,便不再开过口,而是正坐在那儿看着这初次逢面的萧二公子。 今日正堂上,厢竹曾叹言恳求,若是见了二少爷切求萧楚愔莫要动气,免着气坏了自个的身子。原先萧楚愔还疑了,饶是萧家二少怎样的本事,莫不是还能混过家中这四位胞弟。 可如今瞧来,萧楚愔倒是明了厢竹之语究竟何意。 论谈吐,萧家二少远比三少还要不凡,论品德,家中四位少爷加起来,或许也抵不过他一人德学。可饶是如此,这位二少对于家中众人来说,皆是一个叫人又气又怨的主。 没错。 是对于萧家自个人来说,而非外人。 不因旁的,便是因着他这一身自视过高的清骨,以及那视钱财为粪土的傲性。读书人,总是觉着自个清高脱俗,旁人皆为尘俗扰困,若是与这俗品之物混纠在一处,便是再好的品性,也会渐着受污。 世间俗物千千万,而这里头最俗之物当属钱银子。 至少对于萧楚然而言,钱财于他来说便是万俗万恶之根。偏生他所生的萧家,旁的不多,这钱银子却是多的。 一个由世俗之物建构而起的家,清高之人如何肯久呆,便是在这个家多呆个一时半刻,恐怕也会叫萧楚然觉着污了自个的一身品格。 家乃至温之处,可如今楚然却以这等言语形之,说其不愿自甘堕落,终日与他们为伍。 不但可笑,甚至讽嘲。 当即叫其他三位少爷起了不悦之心,而萧楚愔,也因此语“呵”了一声笑。轻轻的一声轻“呵”,对于气氛已是缠了怒的正堂来说,萧楚愔这一声笑显得有些突兀。笑声落后人不自觉摇了头,步摇晃摆发出悦耳的脆鸣,萧楚愔笑着说道。 “士农工商,商乃等贱下位者,一身利钱铜臭熏人,哪比得上墨书清馨,旷人心神。二弟果是文好之人,脱俗雅致,却不得与常俗为伍,便是不知我那正堂上的物件,可是二弟瞧不上眼,全给嫌了?” 正堂上的那些东西,已在堂内摆了许久,从未有人碰过,更加不曾遭人嫌了。如今这清高的二少爷一回家,询也没询一声便将那些物件全数弃遗。对于自己一心置办的物件,萧楚愔可是顺心得紧,如今家中多了一人,问也不问竟全数弃嫌,她当然得询询自个的心思,何处不得妥了,竟叫这风骨极高的二少如此鄙嫌。 萧楚愔这话,到叫楚然想起正堂内的那些物件,萧家虽是商家,可是以往萧老爷还在的时候,从未在正堂上摆过那些俗气。就算是后来长姐上了位,前几年也没大肆置办些那些俗不可耐的东西。谁知自个不过游历二三年,回来竟见萧家远比之前更显气俗,满屋子的铜板臭锈,叫他瞧了忧心觉了厌恼。 他萧楚然所经之处,虽不能强求处处墨香四溢,却是万般受不得那一股子铜臭味。当看着屋内那奢豪霸道处处彰显钱利的物件后,回府连着长姐那处都没想过要去问安的萧楚然,直接命了小厮将正堂内凡是俗嫌之物全部挪走。 那些东西,无一能入他的眼,故而此时提及,眼中已显鄙嫌。嗤声讽哼,萧楚然说道:“那些物件,俗不可耐,搁于正堂之上,倒是叫整个萧家斥了一股子铜臭味。萧家本就是商行人家,已是俗低,如今竟还在家中置摆那些物件,是巴不得叫凡是入了萧家的客人,都知萧家空有钱财银子,却无半分根骨,迂曲无知吗?” 那些可都是萧楚愔的心思,如今却叫萧楚然一番迂曲无知满语嫌讽,萧楚然或许不知这正堂是何人的心思,可家中的三位少爷都是清的。 的确,那些物件是霸气了些,不过长姐就喜欢这等子撑门面的事,故而他们也就不语,顺了长姐的心思。可如今楚然一语一言全是鄙嘲,饶是他所言几分在理,萧家的三位少爷也是不能依的。 当即楚杰的面上起了几分焦,忙忙出声呵道:“二弟,你此话过了。” 楚杰性子并非极硬,故而这话虽是斥责,可焦意更甚。可萧楚瑞却不是大哥那等脾性之人,自家长姐,他可是打心里服气,既是萧楚瑞心服之人,哪能由着他人这般指言指语,不若是他人,便是自家二哥也是不行。 当下眼珠子直接旋了转,一心怒思直接涌出,面上怒气揣得甚明,却也不至于似了楚宁般直接爆怒而出。微扬了下巴看着楚然,楚瑞说道:“俗不可耐,迂曲无知,二哥果是见过世面的,如今这眼界是越发的高了。反正咱萧家现在二哥眼中便是一介俗气,铜熏味臭得都入了骨,若是二哥觉着这一份铜臭熏了你的根骨,便别回啊,一生在外头浪游,多惬意啊。” 萧楚然以前已是傲性之人,最是不屑自家生意上的事,如今人上外头游历一圈,更是满心鄙嫌。他不喜出身的萧家,可楚瑞也由不得自家二哥句句嫌鄙,萧楚瑞那个脾性,除了长姐,他何时能吃了旁人的亏,这出口的话更是直言得紧。 若是萧家二少觉着萧家世俗,那就好走不送,他们萧家权当没这二少。楚瑞这话,已是赶人之意,本来这膳堂的气氛就愈发趋于怪诡,如今楚瑞这话无疑浇油之势。左右逢劝不得,楚杰已是起急,好不容易想好如何规劝二弟,偏生四弟那讽呛的话又紧接而出,这萧家最为老实的大哥,这当口也是没思了。 左侧瞧着处站在那儿的楚然,劝着说了一句“少说两句”,右侧看着坐在那边抬颚正审的楚瑞说了一句“那是那二哥,说话别这么呛”。可当发觉左右两位胞弟全然不将自个放在心上,楚杰顿时觉了闷思。 长姐不开口,二弟四弟明显非他所能压镇,不得已萧楚杰只能将求救的视线投落到三弟身上。瞧了过去,正寻思着让楚恒想想法子,不若如何这人才刚刚回来,总不该叫一家子相逢的头一日,就僵成这般。 这厢眼眸才刚移至,话未开口,便已瞧见楚恒面露几分不喜,紧抿着唇看着楚然。本就偏薄的唇如今因了紧抿,更显细薄,桃花眸不再飞扬上挑,而是盯落审看,就在楚杰想开口让楚恒劝上两句时,楚恒却已开了口。 “二哥的根骨,家中旁的兄弟皆是比不上的,这一点三弟承认。不过二哥,这各人各有自己的喜和品,某一样东西在二哥的眼中虽是俗耐,可在旁人的眼中却难保极善。二哥瞧不得旁人之物,觉着那物浊浑,只因二哥所喜乃是那般,瞧不上旁人的物件。不过二哥所好之物,却也难保人人皆喜,谁知二哥之物在旁人的眼中,是否也是俗物。” 调语上虽不似楚瑞那般讽冲,不过这话中的不满也是清的。楚恒之意,楚然如何听不出,当下抿了唇,眸色直接定落在三弟身上,半晌后楚然说道:“三弟,这是在嫌了二哥的品性?” “三弟何有此意,二哥多思了,三弟只不过觉着咱那正堂内的一切,极好。至少对于咱萧家而言,再无比那等布设更能体了萧家之势。长姐乃是萧家家主,自是最懂何些适合萧家,何些不适合。” “看来正堂上的那些布设,是出自长姐之手了。” 一开始他就只是瞧着不顺眼,觉着那些俗得紧,故而刚瞧便直接命人将那些物件全部移走。当时家中小厮的确踌欲开口,想说什么,怎奈当时的他急了要事,并无心思去搭理那些。如今闻了楚恒之语,到也明了当他要将那些物件全部移除时,家中小厮为何一脸苦纠样。 那些可都是当家家主的心思,没有大小姐之命,他们哪敢乱动。 虽是后知后觉晓得正堂乃是长姐之意,可对于萧楚然而言,便是知了又能如何?也只是微着动了一下面色,而后冲着萧楚愔作了揖,楚然说道:“二弟不知那是长姐的心思,故而未得长姐之意便擅自都撤了,还望长姐莫怪。” 事情都已经做了,这当口才在这处还望长姐莫怪,萧楚然这一番莫怪可叫楚瑞哼的。又是一声管克不住的冷哼,楚瑞说道:“莫怪,原来二哥还会忧着长姐怪啊,四弟还以为二哥离家太久了,眼里头早就没了长姐呢。” “四弟,你就少说两句吧。”眼下这乱糟糟的,各人各退一步岂不是大好,可楚瑞这一张尖利的嘴就是不肯停歇。这一句接着一句的,楚杰总觉着在这样下去,今儿的萧家怕是要乱了。 他是最不喜看着萧家乱的,毕竟萧家若是乱了,长姐必然动气,若是长姐怒了。 谁知会对他们哥们几个动什么责罚的心思。 言语规劝,就盼着楚瑞能少说两句,偏生楚瑞今儿的嘴就是不肯顺了,楚杰的话才刚落下,楚瑞已是气哼说道:“少活两句,凭什么要我少说两句,大哥一个劲的让四弟我少说两句,莫不是大哥觉着四弟不在理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哥不是这个意思,那大哥是哪个意思?长姐当初差点没了,二哥却还在外头潇游,没错,当时我们寻不到二哥,故而二哥不知,所以联系不上无法赶回。可若是二哥心里头记挂着萧家,倘若一丝半点,出门的时候晓得给萧家捎一封书信,也不至于百寻不至。长姐之事,二哥已是亏了长姐,可这难得起了良心回一趟京都,大哥你自个看看,他回京都第一件事做什么?人已至了家,竟没想过先上长姐那处通报一声,直接不知上何处去整那些所谓的要事。要事,莫不是对于二哥而言,这世上还有比萧家,还有比长姐更要的要事。” 楚瑞这话,直接叫楚杰闷了声,的确,正如四弟所言,楚然的确大亏。在这一件事上,莫说旁人不言,便是萧楚然自个也因楚瑞之语默声不语。 楚瑞说得没错,他心里头并没有这个家,更加没有这位长姐。 因为在萧楚然的眼中,整个萧家皆是一滩俗物,整日溺沉在钱利之间,让他片刻都无法容忍。 胞弟不若如何混性,可事若是涉及自个,一个个就跟呛了火药似的,饶是自家兄弟也不能气了长姐。楚瑞这幅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叫萧楚愔忍不住笑了叹。 就是这般,才让她无奈,也就是这般,才让她越发将这几个混性的小子记在心里。饶是他们再混,再恶,再叫自个恨得牙痒痒的,最后还是一点一点刻入骨中,融入血里。 无可一笑,而后轻叹,叹后伸了手拍了拍楚瑞的肩膀,待这气得满目不喜的四弟转了身瞧了自个,萧楚愔这才将筷中的桂花酥塞入他的口里。花酥入口,沁香入鼻,看着那微启着唇叫自个塞了个正着面露诧色的楚瑞,萧楚愔说道。 “一整个晚上都在怄气,连口饭都没吃,你也不怕叫自个饿着。” 说了一句,随后扫瞪一眼,便是瞪后萧楚愔将视线从楚瑞身上移到二弟那处,正端了身子,十指交叉肘部抵撑在案桌下,审着眸看着楚然,萧楚愔笑道。 “此次突然回京,事先连封书信也不知捎,不知二少爷这次难着寻空回了京都,所为何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一二章 寻要商契 她不出声,也不坑语,不代表她打算坐在这儿任由萧楚然怄了一肚子火气。萧家二少常年游历四川,最是不屑回这俗耐的家,如今竟一声不吭归了。 突然觉着出门在外还是家中最显温馨,故而回家只为寻了端温馨感。 别说就萧楚然刚刚那态度,绝不可能有这心思,便是没了方才那气态,萧楚愔也不会觉着他是因了想家,故而才回的京都。 常年在外,连着二三年不曾回家,甚至连一封家书都不知往家里头捎,这位萧家二少对于萧家。 真是不喜得很呢。 不喜,却归,必然有事。 因是听了许久,大体也了解了这萧家二少的脾性,如今边上已有胞弟呕不下气,萧楚愔也不再继续边上审看。直接撑了身,家主之势浑显自散,开口直接切入关键。 萧楚愔这直询的话,因为太过直接,反叫楚然一时回不来神。还以为长姐仍是以前那柔弱得叫他瞧不上眼的长姐,故而楚然并未认真审了长姐。谁知这一开口,彰显而扩全然自散的傲霸之气,竟叫他微了一愣。敏锐察觉到眼前的长姐与过往全然不同,可忽的一眼瞧出又说不上何处不妥。 便是眉心蹙锁,片扫而视,看后楚然说道:“长姐此话,二弟怎么听不明白?” “二弟是个心比常人还要多上一窍的明理人,长姐这话何意,二弟怎会不清。”楚然那话,换得萧楚愔勾笑,视线不曾挪移,甚至连瞬眨也不曾有,便是睁着眸对审着。越是审对,眸眼中的笑越是沉森,待那笑彻底从眸中扩溢而出,萧楚愔说道。 “一晃两三年,家不归,信不写,眼里心里都没了这个家。如今若不是因了事,怎会弃了外头的潇洒清闲,回了咱这京都浊浑的家。长姐虽然不才,不过心里头也是清的,这双眼睛还没到花老的时候,所以你这一趟回京到底有何要事?既然人都站在这了,便实了吧。” 跟萧楚然,萧楚愔实在升不起打趣的心思,眼下她只对楚然此行之事动了几分意。倒是楚然,长姐这与过往全然不同的干利手腕,实在叫他觉着奇疑,眉眼之中又闪了几分只有他自个才知的思。凝看着长姐,瞧着那在过往的长姐面上绝不可能出现的挂冷审笑,赞顿半晌后楚然说道。 “长姐,倒是与以往不同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更何况你这一离便是二三年,京都上下里外都够翻出不少浪了,人变了,有何奇疑。” 人,本就是一种善变的生物,二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不足变了一处一物,却足够变了一人一心。 以前的长姐,性子谦和温顺,待人待事皆是善心诚待,人心薄浅,不若何人皆可善可欺。可如今的长姐,不过二三年的功夫,虽然容貌上并无变化,那是那一双眼,那一身练气,还有那由骨子里自然扩散而出的精明巧干。 绝非过往可以比之。 这样的长姐,不好糊弄,同样的,也不好对付。 自己此次回京究竟为何,长姐已询,心中只怕早有多方猜思。既然心中已有所猜,明人便也不说暗话,当即面上沉色骤凛,端正了神眸看着萧楚愔,楚然说道。 “既然长姐询了,二弟也就不与长姐扯那些虚道,二弟此次回京的确有事。” “何事?” “我要城北商所的那几间铺子。” “什么?” 心里头猜了不少,独独没有猜到萧楚然要的竟是城北商所的那几间铺子,一开口便是如此惊人的事,饶是萧楚愔在闻了二弟的话,心中也是触了几分。微着一触,眸色神色顷刻沉暗,饧眯着眼中精光审探,就那样盯审了半晌,萧楚愔一字一顿说道。 “城北的那几间铺子,你要那几间铺子,干什么?” “要那几间铺子,我自有自己的用意,此事长姐不用多询。二弟此次回京便是要向长姐拿城北那几间铺子的地契以及商契,还望长姐能将地契和商契交给二弟。” 萧家在城北的铺子虽然不多,总得也就三四家,可便是这三四家铺子每个月入的银子也是不少,如今萧楚然开口竟要城北那四家铺子,并且连着商契和地契皆要了。此事莫说蹙了萧楚愔的眉,便是其他三位少爷在听闻二少爷的话后,心中皆是短着骤触。 铺子,乃是生意的根本,更是萧家根脉,萧楚然一回便要拿走四家商铺,这出口的请求真叫萧楚愔难应。虽没料到,却也没显了怒,而是顿了一下随后舒眉展笑,整个人往椅子上斜了靠。因为动作的缘故,下颚微着上挑,审视的眸又俯斜了不少,就这样定看了半晌,萧楚愔才一字一顿复道。 “你想要城北那四家铺子的商契和地契,而且我还不能问为什么?” “是的。” “你可知商契和地契若是都给了你,那四家铺子可都属了你了。” “知道。” “既然知道,你凭什么开口让我将铺子给你,又凭什么觉着我会给你?” “因为那本就是我的东西,二弟此行只不过是来取回自己的东西。长姐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回魂至今,身边这几个胞弟不论如何可气,从未有人胆敢忤逆自己。便是由着自己掐着,骂着,只要自个眉梢一跳眼睛一瞪,不管当时在想什么,在行什么,他们皆会乖乖低头闭了嘴,恐着真叫自个怒了,到时又得受罚。 四个胞弟,皆是如此,在气着萧楚愔的同时也敬着自家的长姐。可这萧家二少却是个独立的存在,对于长姐这一层身份,这位傲视过人的萧家二少显然不搁在身上。或许对于他而言,这个家便是铜臭熏染的地方,所以家里头的一切,都不值得他去敬重。 一句话,回得直了,全然不将长姐放在眼里。他这直了胁语,叫人难以定心,以至于在听闻他那直面威胁的话,楚杰忙道:“二弟,这可是长姐,你这是什么话。” “二哥,你这话,过分了。”楚恒也是隐了不悦。 可是两人的不悦于萧楚然而言并未让他意识到自己越了礼,仍是正着面色全然不觉礼失,萧楚然回道:“大哥,三弟,我这话过了吗?我倒不觉着这话过了,我说的本就是实情,那城北的商铺本就是我的东西,如今我不过是来取回寄放在长姐这处的东西,何来过了。” “可是”楚杰话才刚开口,就叫楚然阻断说道。 “没什么可是的。”直接断了楚杰的话,楚然看着长姐,端色说道:“长姐,那城北的铺子乃是二弟名下之物,先前因着厌着家中生意,故而那四家铺子的地契和商契一直放在长姐那处。如今楚然回了,还望长姐能将楚然之物还于楚然。” 话音落,礼也揖,这抱拳揖下的礼,叫萧楚愔彻底冷了笑。 突回京都,绝没好事,却也没料到竟是这等恼人的事。一番礼揖,明了本意,如今话已出口,想来家中几位兄弟当不愿再看到自己。开口说了,望着长姐后日前可将商契于地契还于自己,楚然这才转身离了膳堂。 两三年没了音讯,如今人才归来竟是为了这等混事,待楚然离后,膳堂内已有人气捺不住。气得直接挥了手将边侧已经戳成烂泥的碗饭掀翻,楚瑞阴怪着调语说道。 “不是自视清高吗?不是视钱财如粪土吗?既是如此如今回来找长姐要城北那几间铺子是何用意。难不成这清高之人是觉着周遭熏了太久的墨香,也想分些铜臭不成?一走二三年没个音讯,如今好不容易将家中生意撑起,他倒是直接伸手来拿,这世上哪有这等厚颜无耻专收渔翁之利之人。” 楚瑞也是叫二哥给气了,出口的话自当刺耳,人若是盛怒之下,不若理智还是话语上皆没个底准。或许是觉着楚瑞这话略微过了,楚杰忍不得说道:“四弟,不管怎么说都是一家子的兄弟,他终究是你二哥,这话太过了。” “太过太过,大哥你什么都太过。大哥将人家当了兄弟,人家还不见着将咱们视为手足呢?大哥方才又不是没听见,他可是嫌着与咱们在一块那是自甘坠落,会污了他一身品性。这样的人,谁乐着当他手足兄弟自个当去,反正我是不乐。” 气怒之下重声一“哼”,随后重重扭了头,人已显怒。楚瑞心里头不痛快,楚杰明白,本还想再说什么,可这话还没开口就叫楚恒给拦了。伸了手扯了扯大哥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这当口火上浇油,待楚杰一脸闷郁住了口后,楚恒这才看向长姐。 这事麻烦,叫人恼气,他们几人倒还好,恐怕二哥方才那一番言语最恼的当是长姐。心中忧着长姐,免不得开口关询,只是这询问的话还未开口,竟见萧楚愔起了身。 未着半语,也没就着这一件事表态,就只听见萧楚愔冲着厢竹说了一句“回书房”,而后人已转身离了。 二哥之事,长姐没有表态,也正是因为长姐没有表态,这一件事才更叫人觉着诡异。瞧着长姐的背影,看着长姐步步行离,这收了声的萧家大少爷才开口问道。 “你们说,长姐这是怎了?怎是一字未吭直接领着厢竹上了书房,而且刚才那面上,好像也没显怒。长姐当不会没动气吧,真要将城北那四家铺子给了二弟?” 这话刚落,楚恒的折扇已不客气的敲在大哥肩头,不轻不重磕敲落击,楚恒说道。 “大哥,有时候我真觉着长姐那样罚你,真是你该得的。长姐什么脾性,大哥怎么到现在都没瞧明,没有动怒,长姐脸上什么都瞧不出来,那才是真的动了要命的怒。二哥这么多年连个音讯都没有,如今人好不容易回了京都,平安没先报一声却直接向长姐索要东西,而且言语之中句句带了鄙嫌之意。咱们长姐那等吃不得亏的性子,怎会顺了二哥的心思,依我看啊,长姐这一次恐怕不只是动气那么简单,这城北的商契和地契,二哥怕是不好拿了。” 萧楚愔若是焚爆了一身的火怒,那还好,至少还有半条活路,并不算太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如今这种,脸上瞧不出什么,甚至于整个人还显如常,风轻云淡。 一旦如此,就意味着萧家大小姐是真的隐了炸意。 炸怒之意,如了藏于海浪之下的风暴,面上虽然风平浪静,可是里头早已肆卷风残,一旦现出,必将卷起一阵翻天的风浪。 萧楚愔的脾性,楚杰虽然仍没摸清,不过楚恒楚瑞心里头却已知了大概。或许不了解萧楚愔的人看了她刚才那平静的模样,会觉着她已顺了萧楚然的意,打算回书房取了商契地契,可只有真正了解她的人才知道。 萧家二少。 让萧家家主。 非常不爽。 如果说萧楚瑞是明理明面的耍歹,那萧楚愔就是暗里暗下的玩阴,久飘家外的萧家二少太久没有回家了,这萧家如今变成怎番模样他也不清了。还以为长姐仍是以前那副弱柔脾性,这般误觉的萧家二少,必得为他的清高和傲慢付出代价。 不知长姐会如何管教这萧家不省心,最是傲性的萧家二少。不过依了萧楚愔的手腕,鉴于她此刻心下所压的气怒,这一次的管教必也能让萧楚然记忆犹新。 想着长姐面上那一副什么都瞧不出实则双眼渗了极怒的面色,使得萧家三位少爷忽的记起长姐当初镇压他们时耍的那些心思和手腕,萧家三位少爷忍不得全都打起冷颤。干干一笑,而后启了折扇扇了数下,楚恒笑道。 “长姐这一次的面色,极是不善啊,二哥这一次回京,怕是凶多吉少咯。” “哼,他早就该凶多吉少了。” “我说四弟,二哥那脾性的确惹人嫌了些,不过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不管怎么说大哥方才说得也对,咱们终归兄弟,这亲兄弟总不该事事记恨吧。再说了,二哥当初是嫌了你粗俗,宛如市井无赖,不过这也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如今还挂恨在心头,你这心性也太小家子气了。” “我便是小家子性,三哥若是瞧不顺眼倒是可以闭眼不瞧。反正这二哥我是怎么看怎么不顺心,既然嫌了,有本事就一辈子别回来,如今回来竟想争了商铺,便是他,哼,也得有这个本事。” 重声气哼,眸中挑翻鄙嫌双露。 对于二弟和四弟间的隔阂,谁也没辙,故而楚瑞这通火怒,最终只能笑笑。 笑归笑,不过笑后面上免不得失了僵,坐于膳堂内的三人忽然静了声。 谁也不再开口。 萧家二少如今想要城北四家铺子,这四家铺子自然不能随便撒手给人,可正如萧楚然所言。长姐愿给,也得给,不愿给,也得给,因为这城北的四家铺子。 本就是他名下的产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一三章 家主之事 从膳堂出来,萧楚愔便没再出过声,快步行于前头,匆匆朝着书房走去。萧楚愔的脚步匆快,带了一眼瞧然的压怒。 方才膳堂内发生的一切厢竹皆瞧在眼里,故而萧楚愔心里头压的火究竟多旺,她也是清的。大小姐没有出声,厢竹也就默默随在后头,直到行到书房一把将书房的门推开,厢竹这才跟在萧楚愔身后走了进去。 进了书房未观左右,萧楚愔径直来到立于案桌后的书架上,从书架上取下几本厚重的书册,萧楚愔本本翻摊,从里头取出夹收在书内的商契和地契。 商契和地契乃是一家至重之物,这若是搁在寻常人家,怕是藏于隐秘之处,就算没有藏于隐秘之处,也得特地建了密室将这些重要之物藏入其中。偏生萧楚愔就是个喜着反其道而行的主,这些要紧的东西她一向藏在最醒目的地方。 就拿这进入书房一眼便能瞧见的经书女则,那儿女儿家必读之物,闺房之中常见书物,谁能想到萧家最为贵重的地契和商契会被萧楚愔夹放在这些女则列女传中。 将所有地契和商契取了出来,翻看整列,最后将城北那四家铺子的商契和地契抽出。将那四张商契地契摆在案桌上,萧楚愔直接在位上坐下。锁蹙眉心,细端半晌,就这样静了片刻后,萧楚愔吐声说道。 “厢竹,方才楚然那混小子好像跟我说,这城北四家铺子,我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呵,那混小子可是说了这话。” “大小姐,二少爷的确说了这话。” “呵,他这话好生霸道,若不是这萧家的位子一直都是我坐着,就冲他刚刚那话的傲霸,我险着都快觉着他才是咱萧家当家家主了。” “萧家家主之位,始终都是大小姐的,不管是谁,都替代不了大小姐的家主之位。” 以前的萧楚愔,或许有人面服心不服,纵是面上忍隐着瞧不出什么,可心里头总觉着她不配当萧家的家主,萧家落在她的手中必败无疑。可如今的萧楚愔呢?这两年来的行事以及处风,将摇摇欲坠的萧家从将败边缘扯揪回来,萧楚愔的能耐以及本事,萧家上下皆瞧在眼里。 如今的萧家,还有几人心中不服当家大小姐,便是那一颗心,怕是早已臣服顺归。 萧家家主,只有萧楚愔一人,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不只是厢竹如此觉着,萧楚愔也是这般定认。 自打接手萧家,萧家的一切便已叫萧楚愔视为囊中之物。自己手中拽有的私人物品,哪能由着旁人窥视,更何况是这种直言明道,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的胁言,更叫萧楚愔觉着不爽。 那四家铺子已从旁的商契地契中分离出来,此时就列摆在萧楚愔面前,视线定落在上头,也不知萧楚愔是在审看这四份商契,还是在散瞧着什么。便是厢竹那话落后,萧楚愔接道。 “我是萧家家主,谁也代替不了我的位置,这萧家的一切自当皆属于我才是。可现在,咱萧家二少爷突然回京,跟我说这城北的四家铺子本就是他名下的产业。呵,厢竹,这四家铺子,你可知多少?” 询落移了眸看着厢竹,萧楚愔问道。 萧家的一切当属于她,萧楚愔一直如此觉着,可如今看来这萧家的产业好似不像明面上想的那般简单。因了萧楚然的出现,萧楚愔敏锐察觉到萧家内部可能还隔了一层什么,过往之事她一概不清,如今自当要问个明白。 好在厢竹是练叔的女儿,自幼就生养在萧家,且又自小侍奉在大小姐身边,故而这萧家的事,也是知根知透。 萧楚愔这话才刚落下,厢竹已开口回道:“大小姐,萧家家主的确是您,这萧家的一切也当全属您,无疑了。便是几位少爷,谁也不能在萧家事上左右牵制您,您的意思便是萧家的意思,谁也不可违背,除了” “除了这萧家的二少爷?” “是的。”点着头,厢竹说道:“这些事细根厢竹也不甚清楚,只是以前大小姐曾与厢竹说过,虽然老爷命了大小姐当了这萧家新一任家主,可事实上一开始老爷属意的,并不是大小姐。” 这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早到厢竹说起也得费些时候慢慢回记,因为需要回记这些事,故而厢竹的话说得有些慢。轻声开了口,事情也追溯到萧楚愔还未掌家前。 虽说萧老爷并非迂腐之人,不论女儿还是儿子皆是一样疼宠,从未区分过男女。只是男女虽未有别,可在环境的熏引下,萧家的产业萧老爷从未想过要让萧楚愔执掌,毕竟在萧老爷看来,女儿终究得出嫁,到最后终归是别人家的人,这萧家的产业,还是只能由儿子继承。 根深蒂固的念想,让他从未考虑过长女也有承继家业的可能,一门心思想要培养出一个能接受萧家产业的子嗣。只是人心有多期盼,所承受的失望便有多强烈,萧老爷虽一生得了五个儿子,却没有一个能成才的,萧家偌大的产业,萧老爷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辛苦拼下的一切毁在亲儿子手上。 “老爷膝下虽有五位少爷,可是少爷的脾性,大小姐怕是比谁都清的。大少爷虽性秉纯良,可是太好赌了,这萧家若是交到好赌的大少爷手中,怕是不出几年就真彻底败落。而三少爷,虽有才学,却对生意之事全然不上心,一门心思就喜着风花雪月,老爷在世的时候三少爷便曾一夜千金只为博得当年花魁一笑。当年的三少爷不过十四年岁,便是只顾红颜展,不顾钱银珍的脾性,萧家家主之位也是断然不可交到三少爷手中。” 顿了一下,摸着看了一眼萧楚愔,瞧着面上未显明意,厢竹续道。 “至于四少爷和小少爷,当年两位少爷年纪尚小,家主之位既然不会落思到他们身上。便是老爷当初也动了这样的心思,四少爷和小少爷的脾性也是当不得当家家主。四少爷最是坏性,小的时候那害人的事便没少干,若是萧家交到四少爷手中,没个人管着,怕是不出几年萧家就得成了旁人眼中根刺,必拔之物。而小少爷,向来只对武学有兴趣,生性脾气就暴,除了老爷和大小姐谁都压不住,所以小少爷也非当选之人。” 小时的记忆,对于一个人来说极其重要,只是这一段记忆于萧楚愔而言却是旁人的过往,于她没有干系。听着厢竹的话,结合四位胞弟展显而出的脾性,倘若她是萧老爷,断然不会将心思动到这四人身上。故而厢竹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颔首应道。 “的确,那四个混小子不管是谁,萧家只要落到他们手上必败无疑。” “是的,所以老爷当年真正属意的事实上只有一人。” “咱的那位二少爷。” “大小姐说得是,便是二少爷,二少爷虽然脾性慢傲,不过与其他四位少爷比起来,却是家主的不二人选,老爷也是一早就属意二少爷的,只可惜”话到这处顿了,还未接下便见萧楚愔冷着笑说道。 “只可惜咱这位二少爷最是清高傲骨,瞧不起这一身铜臭味的爹爹和整个萧家,所以这萧家家主之位,他是不屑得很呢。” 这话太过直白,以至于萧楚愔的话刚落,厢竹直接愣了。顿了愣,随后无奈一笑,厢竹说道:“正如大小姐所言,对于萧家的生意,二少爷从很早起便显了弃嫌之态,根本不想继承老爷的衣钵。甚至常言这经商之人最是俗不可耐,不愿让其污了自个的品格,二少爷这些话,老爷当初也是气极,怎奈比起旁的几位少爷,还是二少爷更能承担萧家重责,所以老爷也就一直忍隐未因为二少爷逆言将其逐出家门。谁知老爷一再压怒却也不能让二少爷对家中生意起了本分兴趣,后因突起病祸,生意上无人可接手,老爷才将家中生意交付到大小姐手中。” “原来我这家主之位还有这一番曲折过往呢。” 她还觉着纯是因着几位胞弟太过混性,家中无人可承故而只能落到她的头上。如今一听,这家主之位本非落属于她,只不过萧楚然实在不屑,不得已萧老爷才临时改意。 了解大概,面上倒也没显什么,只是一副了然之态略着颔点,萧楚愔说道。 “看来咱这二少爷今儿说的话,也不算错,这城北的四家铺子,就算我不想给,如今也得给了?”人家才是当初正主,她不过临时被拉出来充数的,如今正主想要那城北的四家铺子,萧楚愔还真没几个理可以不给。 再说了,这城北的四家铺子本就在萧楚然名下,如此更是没理由拽着不应了。 明明是件恼心的事,偏生萧楚愔这话说得清淡,倒叫厢竹眉心仍蹙,像是在烦纠着什么。 厢竹跟在她身边也是许久,这性当是极定,若不是心中有事,断然不会显得如此躁焦。当下看出厢竹面色不妥,才刚笑落的萧楚愔直接正了眸色说道。 “厢竹,这过往的事,你是不是还揣着什么没有直明?” “大小姐,厢竹” “若是有事,还是直说的好,便是藏着掖着也不过解了一时之忧,可于事而言却非长久利事。对了,说到这过往的事,有一件我这心里头倒是奇得紧。”眉梢挑勾,倒像是再思着什么,因着萧楚愔这话,厢竹忙应问道。 “大小姐奇了何事?” “既然是城北这几家铺子的事,这萧家的家主是我,萧家的一切产业当应都在家主名下才是。为何这城北的几家铺子却在楚然名下,这一事难道不怪?若说爹爹忧着一人过于专权于家业不利,打算散了家业免得在一人手上尽毁,故而将铺子分于各人名下,这事我得解。可如今这名下有产业的却独只楚然一人,其余四个皆无名下商产,这事我倒是不明其中跟道了。厢竹,你可知其中门道,又或者说你可从练叔那儿,听过什么?” 练叔是萧老爷身侧最信之人,也是萧家的老人,同时又是厢竹的爹,故而厢竹这儿当知得比旁人还多。 这一件事,厢竹的确知了些许,只是这所知之事却不知当不当让萧楚愔知晓。因着心里头踌纠得紧,厢竹忍不住紧咬着唇。瞧着她这副模样,便知她必然晓得什么,当下舒了长叹,萧楚愔说道。 “厢竹,要是知了,还是早说的好,莫不然,谁也不能保证往后你这知而不言的事,会不会害了我的性命。” 她是伺候萧楚愔的,自然以萧楚愔之事为根,在闻了萧楚愔这番话后,厢竹也定了心思。眸一暗,咬了唇,唇咬之后厢竹说道。 “大小姐,这一件事也是厢竹途径我爹房外不甚听到的,是否真实厢竹也不敢断言。萧家为何只有二少爷名下挂有产业,当初途径我爹房外的时候听我爹隐提,好像老爷到最后属意的还是二少爷,便是最后大小姐承了家主之位,老爷也仍觉着家主还是由少爷继承更好。因心里头还盼着二少爷最终能迷途知返,重拾家中生意,故而老爷才在二少爷名下挂了几家铺子。待二少爷重新起兴,若是二少爷能将名下这几家铺子管得妥当,这萧家的家主之位,便还得由二少爷重新持得。” 这些话一直藏在厢竹心中,从来都不敢在萧楚愔面前提及,因为她怕,怕知了这事的萧楚愔会心伤。 如今若不是二少爷突然回来,并且言道要城北那几家铺子的商契和地契,这一件事说什么她也不会说,全当它烂在心里。 话,一字接着一字,尤其是最后那几句,厢竹的声调免不得轻了,心中顿起担忧,就怕大小姐知了这事心里头难受。谁知当视线重落萧楚愔面上,细着一番量打时,竟没从萧楚愔面上看到半分失望和神伤,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奇怪神情。 几分了然,几分明意,还有几分嘲鄙,就是这些奇怪的神色聚汇在面上,萧楚愔挑眉说道:“原来如此,忙活许久,却是与他人裁制嫁裳,我那爹爹,倒是未雨绸缪啊。” “大小姐,那现下可怎么办?这城北的几家铺子,可是真给二少爷。” 萧楚然突然回京,并且要这城北的几家铺子,究竟何意如今实在难猜。可不管怎样,这铺子若是真到了他手,绝非好事。 这一年以来,厢竹如今只认萧楚愔这一位家主,若是萧家真起风波,怕是谁也不愿瞧见。当下心中起急,厢竹忙着问询,原想着这事重大,这城北的铺子萧楚愔当是不会交出才是,谁知这问询的话刚刚落下,却听萧楚愔回道。 “给,当然要给,这可是人家名下的产业,名正言顺的,咱有理扣着不给。” “可是”微着急,却因那话实在不是个丫鬟当说的话,故而厢竹顿了。可是顿后心里头还是忧着,一番踌躇之后厢竹说道:“可要是真将这铺子给了二少爷,若是二少爷真动了那一份心思,并且行得还不错,那大小姐这家主的位子岂不是” 萧老爷遗愿在前,饶是不愿,也是无奈。 厢竹如何不急,倒是萧楚愔,这个时候竟还是一派了心云淡。坐在那儿,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头微微颔着,一下接了一下不甚明显,就这样连着点了数十下,萧楚愔说道。 “你是忧着二少爷得了铺子,行了事,最后争走了这萧家家主之位?呵,如果是忧着这一事,大可放心,虽然我不觉着楚然有这一份心思,也猜不透那家伙到底想做什么。即便他真有那个心思,这萧家可是我一手拽起来的,想从我这儿夺走,他还没这个本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一四章 一身怄气 这城北的四家铺子,本就属在萧楚然名下,既然萧楚然想要,萧楚愔当然没有赖扣着不给的道理。人既已开口,他要的商契以及地契,自当全数奉上。 还以为长姐不可能乖乖松手,二哥上外头游了许久,如今回来什么都没说就提了这等可气的要求,长姐那厢当是压不下这一口气才是。就算不让二哥记忆犹新,怎的也得给二哥一点颜色。 谁知竟然没有,那一夜膳堂散后,他们等来的不是萧家二少爷跪在祠堂低头认错的消息,而是大小姐将城北四家铺子的商契和地契都给了二少爷。 这一事,宛如轰雷而下,叫三位少爷全都愣了。 甚至还以为自己陷了梦魇,竟然做了如此怪诡梦事。 无论如何皆是不能信的,可这事实便是如此,纵是心里头觉着不可思议,它也仍旧发生了。 得了铺子的商契和地契后,萧楚然便不在家中久呆,除了晚上回来过夜暂住,平日里一早便没个人影,到叫人对他所行之事更是上心。 今儿也是如此,早早便没瞧见人影,也不知是一早起的,还是昨晚压根没有回来。忽然回京,而后又是行这一番怪奇之事,家中于此早是上心,这几日更是紧切盯着,想探清二少到底在打哪门子心思。这连着几日的盯梢,到真叫他们寻了一个机漏。 这一日萧楚然照旧出门去办他的要事,而他那随身伺候的小厮萧禄,却在今儿叫萧楚然遣着去办旁事。贴身小厮离了少爷,最是得宜之时,当瞧着萧禄离了二少爷去办旁事,早就候在暗处的贼子直接提了布袋上了前,将人从后头蒙住,随后连拖带拽将萧禄一路拉回家中。 这一路拉拽,可叫二少爷的贴身小厮整人懵了,全然不知为何摊上这横空的祸事,一路的跌跌撞撞拖拖拽拽,好不容易人停了下来,那被装在袋里的萧碌早已半晕半厥。 踢了踢布袋子,确定里头的人还能哼哼,萧楚瑞这才命了家丁将口袋打开。 在里头不知闷了多久,期间还遭来贼子的趁势踹踢,这套蒙在布袋内的萧碌可是满心的闷疑。好不容易袋子叫人解开,挣扎着从里头爬了出来,这人一冒头正打算出声呵骂,谁知眼一瞪眼睛一睁,待瞧见何人站在跟前时,那欲出口的呵骂声直接叫萧碌咽了下去。 骂人的话在嗓子处转了一圈,随后转成面上的谄媚干笑,还跌坐在地上的萧碌急着起身,随后冲着杵在跟前的大小姐一阵哈腰安候。 能当少爷身侧的贴身小厮,这一股子机灵劲当是少不得的,瞧了萧碌眼下这服谄的模样,萧楚愔倒是冷了一笑。瞥了一眼自上而下,瞧了他一身的狼狈以及身上几处虽不不明瞧却也显清的淤伤,萧楚愔直接半眯了眼朝着边侧楚瑞看去。 而那位坏性的四少爷,明显一副“事不关己”,甚至还扬了下颚吊着郎当,对上萧楚愔的审眸。 那日膳堂上,楚然与他可是起了争执的,对于自家二哥,楚瑞没法子下手,这一通闷火不泄又不成,自然只能泄到萧碌身上。 楚然是个何等脾性,萧楚愔心里明白,所以萧碌断然不可能完好无缺的回来,她心里也清。无奈一叹,算是对于四弟泄怒的一种默认,再瞥扫了萧碌后,萧楚愔转了身上了正位,而后坐下。 不是如常的端坐,反而斜着身,一侧身子往边上倾挪,肘部撑在扶手上,全身的力气直接加压而上。这种坐姿大家女子素来不得行,不过萧楚愔却行得自然,甚至还自透了几分散漫。 懒散坐在正位上,散了身态瞧着堂下的萧碌。萧楚愔这幅姿态,看着很是闲然,却叫萧碌的心“咯噔”不住狂顿。 大小姐今儿将自己绑拖了回来,究竟为何?萧碌是个聪明人,心里头也明着,大小姐命人用那种法子将自个带回,断然不只是想这样懒着性坐在上头看着自个。 懒懒散散,正堂内的气氛却欲显欲奇,因为大小姐没有出声,故而正堂内也无人开口。小姐少爷到像是享着这份懒散,可萧碌这儿却受不了了,这种无声无息众人落眸盯着你看,还不如一鞭子直接抽在身上来得痛快。 当即面上服谄的笑开始现了僵,萧碌一面屈哈着身子,一面看着萧楚愔,笑着说道:“大大小姐,这,这是怎么回事?这好端端的大小姐怎命人将小的绑了回来,是不是小的做错了什么?惹得大小姐动了气?” 每一声问得极是小心,那种小心谨慎的模样,到显几分试探。 这几份谨慎的试探自然没能逃过萧楚愔的眼,直接懒着性翻了眼,在心中讽了一哼,萧楚愔这才正身坐起,看着他说道:“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心里不当比谁都清?” 这话可叫萧碌骇了,身子一软整个人屈膝跪下,看着萧楚愔疑皱闷奇了一张脸,萧碌说道:“大小姐,小的一直伺候在二少爷身边,少着离了二少爷,一向都是守规受矩的。大小姐说小的犯了事,小的,小的实在不清大小姐所说何事。” “不清,呵,看来你机灵的不只是那一颗心,连着这一张嘴也是伶俐得紧。你说不清,那需不需要大小姐我替你想了法子,让你清清?” 萧碌那一副疑皱闷奇与踌纠,可不能叫人信了他,反倒引得大小姐询顿,这笑询中带了几分厉怒的话加之边侧因了他的应回,大少爷的叹摇,三少爷的勾瞥以及四少爷的讽哼,萧碌这一颗心更是上下不住掉提。 额间不禁渗了薄汗,因着心中起了几分颤忧,喉结上下咽抬,手心上拽了薄薄的一层汗,萧碌看着萧楚愔的眼中更是透了几分委屈和疑迷。看着大小姐,眼中带了迷惑不解,萧碌说道。 “大小姐,小的,小的真的记不起究竟犯了何事,还望大小姐明察。” 这话落下人也不在看着萧楚愔,而是垂目低头,看样子很是纠思。 这萧碌一直跟在萧楚然身边,虽然不至于学得萧楚然的心窍玲珑,不过心里头也是机敏的。无论萧楚愔寻了什么,怕是只会从萧碌口中得到“不知”。 萧家家主是萧楚愔,没错,不过对于萧碌而言,显然他更忠于自家少爷。常年在外,早已随了二少爷离了家,对于这二少爷的贴身小厮,倒是心中只识二少爷,早就将萧家旁人都退居其后。 随主,便是心里头处处都记护着主,这是一件好事,不过在何人面前当护,在何人面前不当护,若是摸不清这其中的分界,有的时候可是会给自个招去极大的麻烦。萧碌的低垂苦应,很显然让萧家当家家主感到几分不悦,她是大小姐,是一家之主,是不会像楚瑞一样心里头不爽快便上前往萧碌脸上补上一脚。可纵使手头上不会有伤人的动作,可身上这散扩的厉怒,还是激得萧碌直冒冷汗。 不知道。 不管大小姐问什么,萧碌通通不知道。 原想着这几番不知道下去,怕是得换来大小姐的一番斥呵,就算没有骂责,斥呵也是免不得的。谁知大小姐竟没了动静,又如方才那样懒了身子坐了回去。 就是这一番懒,足足看了他两盏茶的功夫,待萧碌的心因着萧楚愔的审看狂跳不止时,萧楚愔突然开口哼讽说道:“记不清自个究竟犯了什么?哼!出了一趟门,跟着二少爷在外头长了本事,倒是连自个姓什么都给忘了。” “大小姐息怒,小的,小的” “我息怒或者不息怒,不是你区区一个二少爷身边的小厮可以左右的。”那叩请的话还没说完,直接叫萧楚愔出声给断了。眯半眸眼,从饧眯的眼中盯审瞧着萧碌,直到瞧得萧碌明显静安不下,撑在地上的十指难安的挠动,视线也是左右飘移没个落触,萧楚愔才说道。 “你是服侍在二少爷身侧的小厮,理应是二少爷的人,没错。不过萧碌你可别忘了,你姓萧,归根结底还是萧家的人,而这萧家的当家家主,是我萧楚愔,而不是你的二少爷。你,究竟是去还是留,最终凭的是我的心思和一句话,旁人是无权干左我的意思,便是你的二少爷,也是如此。” 她才是萧家的掌权人,萧家的一切皆拽握于她的手中,区区一个二少爷,如何能逆了家主之意。便是这位二少爷原是萧老爷最属意的继承人,如今萧家已在她的手中,任凭他有心还是无意,皆无法从她的手中叫她拽入的一切夺走。 大小姐这一番话,没有半分斥责,一个字一个字说得极其松淡。可就是这轻松的几句话,却如重石一般压在萧碌心头,沉甸甸的坠得发慌,也让萧碌又显了几分急乱。 咽吞口水的动作更加频繁,而这一切的一切皆落入萧大小姐眼中。直接往后倒靠,甚至散漫的翘起二郎腿,翘搭的那一只脚,脚尖冲着萧碌有一下没一下勾挑着,萧楚愔说道。 “你是个聪明人,我知道,毕竟二少爷那等慢傲的脾性,若不是个心思聪慧的主,怕是伺候不了咱那清高脱俗的二少爷。你慧聪,正好,小姐我也懒着跟蠢笨的人说话,所以今儿为什么将你绑来这儿,你究竟犯了何事,我也不同你打这些费事的哈哈。我问你,二少爷这一次回京到底为了什么,还有那城北的四家铺子,他要那四家铺子的商契和地契,又想做什么?” 萧碌一直跟在萧楚然身边,乃是萧楚然最为贴身以及信任之人,凡是心中极信之人,所行之事皆会让其知晓一二,毕竟有些脱不开身的事,还得差了这极信之人去办。饶是萧楚然的心思萧碌不得全清,不过依着他的身份,也当知上一二才是。 那询问的话才刚落,还不等萧碌再道“不清”,萧楚愔已经开口说道:“别和我说你什么都不清,我不是傻子,这每日家中生意上见的人和鬼可比你多得多,你那眼珠子一挑视线一游,说出的究竟是鬼话还是人话,我心里头清楚。萧碌,大小姐的脾性是不错,不过可不是个没有底线没有脾性的主,所以我问的那些,你最好可以摸清的再答,要不然” 这一声哼,声极重,重得直接冲入萧碌心中,因了这一声哼,跪垂在那处的萧碌又颤了下身子。身子既颤,便是心里头生了恐意,而心里头只要溢升恐意,缺口也就打开了。 靠得甚是漫散,要不是堂下跪着二少爷的小厮,瞧着萧楚愔那样还真像午后休憩。往下斜瞥着眼,视线不移不挪就胶在萧碌身上,萧楚愔说道。 “说,或者不说,选择权在你,不过萧碌,你可别怪大小姐丑话没说前头。这儿是京都,是萧府所在的京都,而这京都里头,虽然不能说事事样样萧府都是熟的,不过有些个事,或者有些个人,还能识上些许。你是二少爷那儿的人,没个根由随随便便就把你给辞了,想来二少爷那处若是问起来,解释也是烦的。所以你放心,这萧家的姓你会冠一辈子,不过这京都里,呵。” 萧楚愔的“呵”笑听声虽然脆清,却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冷之感,寒得萧碌下意识颤了一下,萧楚愔才叹惋说道:“四少爷的脾性你是知的,咱萧家的四少爷素来就不带好心肠,这周遭所识的人更是个个如了他的脾性。只有更混,绝无最混。这京都虽是王城,天子脚下,可纵是如此,也免不得今儿出出祸事,明儿出出歹事。萧碌,想在京都里头安稳过着,可不是伺候好一位少爷就成的。” 话没有直明,不过萧楚愔这一番话,却比直接严明还要骇人。 她在警告萧碌,最好将他知道的一切全数说出,若不然。人,她是不会辞退的,不过往后他在萧府乃至于京都的日子。 也别想过得舒心。 大小姐素来都是个安静和悦之人,萧碌知道,可这一次随着二少爷回京,大小姐的脾性却变了。不再是当初那善温性合的大小姐,如今的萧家家主,断然是个手狠手厉之人。 萧楚愔这番话,未带明显的胁意,不过威胁之语更叫萧碌感到恐惊。整颗心早在胸腔内狂坠,最终受不得这一份根本不该出现在大小姐身上的压迫,萧碌将所知一切如实道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一五章 所谓要事 萧碌虽然将所知的一切全数告知,可他毕竟只是萧楚然身侧的小厮,就算萧楚然再如何信他,也不可能将每一件事都一一告知。信任之人终归还是隔着两层肚皮,更何况还是萧楚然那种清慢的脾性,更是不可能全叫萧碌知晓。 萧碌所知之事并不全齐,不过凭着他说的那些,已是够了。 在确定萧碌一五一十将所知之事全部上禀,萧楚愔这才放他离去。萧碌是个聪明人,正如萧楚愔所言,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他心里头是清的。所以今儿外出一趟,身上那些个凭空被楚瑞借势报复打出的伤究竟何来,想来二少爷那儿,萧碌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说辞。 从萧碌那儿得到的信息虽然不全,可对于萧楚愔而言却已够了。本来厢竹心里头还忧着,二少爷此次回京并且直接取走城北四家铺子,莫不是想要借了这四家铺子夺回萧家家主的位子。 一开始的确有几分忧思,心里头免不得焦虑难安,可如今从萧碌口中得了那些,到叫他们多少有些清了二少爷的心思。 借由四家铺子重夺萧家家主之位,目前看来萧家二少根本没这方面的心思。对于行商之人的不喜,以及铜臭味的厌绝,萧家二少显然已是根固。以前嫌了,如今自不可能因了区区二三年的外游便改了这自小的根性。 所以那四家铺子,很明显,萧楚然拿走并不是为了充为夺回萧家主权的踏板,而是另有他用。萧楚然没有抢夺之心,于萧楚愔而言自是好事,至少她不用在这一处上多费心思让这傲性傲得连她快瞧不下的二少爷安生。 心思,是不用动了,反之心里头却是奇了。 既然没想着借当跳板夺了萧家主位,而且本身对于生意又是极度不屑,那萧楚然要了城北的那四家铺子究竟想做什么? 说心里头不奇,那是骗人的,虽然面上仍旧没去搭理二少爷,好似对于他的事一概没有兴趣。不过萧楚愔私下还是差人紧跟寻着,誓要弄清二少爷这葫芦里究竟卖着哪方的药。 就这样连着跟了数天,奇疑的事也渐渐浮出水面,得了报领着楚恒楚瑞以及厢竹直接至了楚然近来前至之处。看着面前那一家平瓦屋房,萧楚愔说道:“你确定你家二哥近来常来这处?” 朝着那儿一瞥,话询已落,楚瑞应道:“长姐,我当然确定,这可是事关咱家二少爷,又是长姐亲自下的意,四弟自是尽心得紧,断然不会出错。” 笑眯着眼,贼溜双眸再度晃转,瞧他这幅模样萧楚愔便笑不打一处来,趁着楚瑞没留意伸了手往他脸上一掐,萧楚愔说道:“那真是辛苦你尽心尽力了,若是真能揪出你家二哥藏在后头的小辫子,这一口闷气,长姐替你做主,叫你泄个痛快。” 记仇之人,在报复之事上自然时刻上心,楚瑞之所以如此费心,还不是因着心里头跟自家二哥有着隔阂。 只要瞧着二哥心里头不舒坦,这坏性的四公子,心里头就舒坦了。 狠狠一掐,如旧让萧楚瑞疼得眉眼直皱,不过长姐的保证到叫楚瑞心情大好,所以这次也没抱怨,仅是揉了揉被掐的脸,缓了几下疼,人便前了几步指着那处说道。 “长姐让四弟查的事,四弟都让拐子巷的兄弟查了,二哥他啊,最近常来的就是这处院子,无疑的。” “拐子巷?” 萧楚瑞刨这些街巷根细的门道不少,而这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拐子巷的地霸与他是极谈得来的朋友。因着那拐子巷地霸陈留香,萧楚瑞才总能轻易的弄清这京都上下各处的绯闻。 三教九流,所谓正家之人最是瞧不入眼,觉着他们都是些滥三痞四,不过也正是这些个滥三痞四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摸清京都内的一切。 拐子巷的滥三痞四,若是要说萧楚愔也是喜得紧,毕竟这些人在某些事上可是极好用的。只是人虽然好用得紧,可有些事萧楚愔总觉着当时不时提醒一下自家四弟比较妥当。眼中好像闪了什么,一挑一瞥意已下心,萧楚愔说道。 “楚瑞,那拐子巷的地霸好像与你很熟,每次只要是你开口的事,到都是尽力而为。” “那是自然,我两可是极聊得来的哥们兄弟,我的事自然也是他的事,他哪有不帮我的理。” “哈!这样啊!”忍不得抬头翻眼,一眼翻后萧楚愔突然正着面色认真说道:“四弟,这人嘛,广交没错,不过还是得当心点比较妥当。往后你要是再去拐子巷找这哥们好友,切记一定要带上萧欢,绝对不能一个人前去,更加别在那儿喝酒留宿,知道没。” “哈?为何?” 长姐这突然叮咛的话叫萧楚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一刻可没整明长姐这话何意。不过边上的楚恒显然瞬明,眼色一触而后像是思了什么,视线在萧楚瑞脸上顿停了半晌,笑已颜展,折扇摊开尽显风流,面上的挂起的笑叫萧楚瑞怎么看怎么觉着心里头不舒服。 正皱蹙着眉想要询问,却叫萧楚愔抬手打住,因为他们所瞧的那一处院子有人启了门。园门开启,随后一人从里头行出,抱揖不知说了什么,待与屋内那人说了片刻的话,这人才转身离了。 直到那人离后,这隐藏在巷处的四人才探了头,看着那一身再熟悉不过的墨竹锦衣,楚恒说道:“看来这拐子巷的人却有几分真本事,京都上下就没多少事能瞒得过他们的眼。长姐你瞧瞧,二哥果然就在这院里。” “是啊。”点着头应了一声,萧楚愔说道:“看来咱家这位二少爷,近来在忙的要事,都在里头了。” 一墙之隔,所隐之秘就在里头,待抬了头瞧审了半晌后,萧楚愔直接抬手往着楚恒的肩上连拍三下。突然的落拍,让萧三少爷觉了奇疑,当下看着长姐,楚恒问道:“长姐,有事?” “去,敲门问问。” “哈?”一时没明,人显呆疑,没等萧楚恒想明长姐这话何意,萧楚愔已经解释说道:“去敲门,顺带探探楚然上这屋到底干了什么。” “长姐,你让我上门去问,这不大好吧,直接上门太醒目了。若是叫人觉着有疑,当了贼子,三弟这” “就是因了这样直接上前询问,太过可疑,所以我才让你去啊。” 原还想让长姐三思,可如今这话一出,怕是三思的劝语都不用说了。当下人更显了郁闷,楚恒说道:“长姐,三弟这样可能会被人打的。” “没事,如果是你,应当不会被打才是。” “长姐为何如此自信?” “因为你这小子混啊。”毫不客气挑言,萧楚愔说道:“这院子看上去虽然旧破了点,不过咱家二少爷是谁?那么轻慢的主,能跟他结识的就算住在这种地方,也绝不是粗糙之人。这只要不是个粗鲁糙汉子,十之手下总得有个使唤的丫鬟或者婆子。而只要是个女的,你去,准没错。” 便是京都的千金小姐,也多着逃不过萧楚恒这一勾一笑,更何况只是丫鬟婆子。想要从丫鬟婆子口中探出些想知的根由,没有比萧楚恒更合适的。 萧楚愔这话,打的就是美人计,虽然这个法子缺损了点,却也不失是个不错的法子。只是动用美人计,若是瞧着别人使到也得趣,可若是自个使了,总叫人觉了有些奇怪。当下已是蹙眉轻叹,萧楚恒说道。 “长姐,虽说二哥不会与粗俗之人结交,不过长姐怎能保证这里头伺候的是丫鬟而不是小厮?若这开门的是个小厮,那三弟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这就是你当动的心思,好了,莫在这处浪费时间,快些敲门。” 是丫鬟还是小厮,萧楚愔可没打算费这一份心思,当下已显几分不耐,全然忽视萧楚恒面上那郁结的闷,抬了手便将人推了出去。 跌跌撞撞行了几步,而后瞧着那一副瞧热闹的长姐和四弟,萧楚恒只能闷气一叹,而后整了衣物径直上前。 抓住门环叩了数声,静待半晌后,便见院门打开。许是不知外头何人敲门,故而门扉只是启了一个缝隙,一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鬟从里头探看审瞧。 心里头一开始还闷呢,好端端的怎就让长姐推出来行了这闷人的差事,谁知这一抬头瞧见门内竟是个可人的小姑娘,方才那一心的闷郁直接叫萧楚恒抛之脑后。笑意顷刻间蔓上眼捎,勾扬的唇角风流姿态如数彰显。萧楚恒本就是如了画中的人物,生得极是好看,如今这展勾的一记风流,更是叫屋内探看的小姑娘羞了脸。 怯生生的藏在里头,小心探看,小丫鬟问道:“公公子,请问您找谁?有何事?” 这羞赧的话刚刚落下,楚恒已是作揖笑道:“这位姑娘,在下乃是外游之人,近来随着好友一块入的京都。今日携友而出,不甚迷了路,在这巷内实在寻不清方向,故而冒昧敲门问询,还望姑娘莫恼。” “公子是外乡旅人,既是迷了路,不知道公子想去哪?” “在下与好友约在萧家茶楼碰会,便是不知这萧家茶楼如何行?” “公子要去萧家茶楼?公子只需顺着这一条巷路走下去,上了街市外头一问便清。” “竟是这般,多谢姑娘了。”笑着应后,楚恒突然一顿,而后问道:“对了,小姑娘,不知在下可非在询一事。” “公公子请说。” “素闻萧家二公子才学八斗,学富五车,乃是个德品兼备的奇人。在下早有耳闻,此次与好友相携入了京都,若是得机能识得萧家二少爷,怕也是人生一件快事。便是不知小姑娘可知这萧家二少爷可在京都,这萧家又在何处?” “公子想结识萧家二少爷?” “正是!” “正倒是巧了,萧家二少爷刚才还在我们这处。” “真的。”闻此言,萧楚恒作势显了几分喜态,忙道:“既在姑娘家中,不知姑娘可否替在下传禀?若得相识,也是了了在下一个心愿。萧家二少爷既入姑娘家中,想来与姑娘家中少爷乃是旧识,能与萧家二少爷结识之人,必也是人中龙凤,世罕奇才。” 楚恒嘴甜,尤其是对着姑娘家,这出口的话更是一句顺过一句,闻着楚恒字字赞夸自家少爷,小姑娘心里头自当喜的。在加之萧楚恒眉眼生得极俊,一看就不像坏人,小姑娘的门也渐渐开了。 看着满脸喜色的萧楚恒,小姑娘为难说道。 “萧家二少爷方才是在我们院中,可是不巧,方才刚离,公子来晚了。” “竟是这般。”言语之中已是失叹,这郁叹之后萧楚恒看着小姑娘再道:“没得机会结识萧家二少,实在可惜,对了小姑娘,可否冒昧询一句你家公子是何人。若是他日有机会,在下希望能拜帖上门,与你家公子结识。” 拜帖上门,乃是大敬之礼,小姑娘年虽小,本就没什么心思,如今见着萧楚恒好似也想与自家公子结识,并且还想拜帖登门,当下也就没再留心,而是顺着萧楚恒的话将院中之人实数实出。 小姑娘就是好哄,尤其在萧楚恒这风流之人的手下,更是经不住他的勾笑以及甜语笑言。自家公子所侍奉的究竟何人,那萧家二少爷为何登门,凡是小姑娘所清之事,已字字句句叫萧楚恒套出。 套得所得,自是笑喜,在一番揖礼道谢后,萧楚恒不忘冲着小姑娘笑道:“在下是真想结识你家公子,却也不愿在这等情况下唐突相识,还望今日之事小姑娘可以替在下瞒下。待他日寻了合适之机,在下在携好友登门拜访。” “好好的” 在萧楚恒的一番笑哄之下,小姑娘的春心早已荡了漾,一潭春水也是翻搅,自当是应了楚恒相托。再笑揖礼,而后不在继呆,待着颔首应后,萧楚恒径直离了这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一六章 火冒三丈 从小姑娘那儿探清院内之人的身份,萧楚恒便匆着回到长姐身边将所知之事如数道出。 正如萧楚愔所猜,那院内住着一名男子,而且还是一名极富才学的男子。那男子姓姜名华清,并非京都人士,而是外乡之人,祖籍在密州,至于因了何事前往京都,并且住在这院落里,小姑娘便不得而知了。 这负责照顾姜华清的小姑娘并非随身的丫鬟,而是姜华清到了京都后楚然特地为其买的丫鬟。因着姜华清身子不妥,故而小姑娘也就照顾着他的衣食起居。 小姑娘所知的也就这些,至于旁的便是不清了,不过有一件事倒是可以确定。住在那院落里的姜华清竟是随着楚然一块回的京都,而楚然从她手中拿走的四家铺子,便是与这人没有直接关联,也断然脱不了干系。 这院落所住之人,倒叫萧楚愔越发起了兴趣,而这萧家二少所行之事,她也彻底被勾起心思。这姜华清究竟何人,萧楚愔必然得查个清透,所以除了差人速些赶去密州,萧楚愔也没让四弟那儿闲着,毕竟京都里要说何处传出的消息最准最快。 拐子巷。 无疑了。 不过几日的功夫,这想知之事倒也探清。这日晨色不过,至了正午天色朗爽,萧楚愔正在书房内翻阅近来的账目,便听一阵脚步匆忙,楚瑞兴匆匆的打屋外赶了进来。 兴致匆匆的模样,人还未到声已传入,连着喊了数声“长姐”后,萧楚瑞入了书房站在案桌前。桌子一拍整个人趴压在桌上,萧楚瑞说道:“长姐,我清了。” 查看账目最重要的就是清净安心,这混小子倒好,进屋也不知先喊一声,这急匆匆的闯入笑喊,直接叫萧楚愔皱了眉。有些闷的叹了口气而后抬头看去,这一看倒是瞧见萧家四少眉尾飞扬,眼带笑精,一看就知心里头在打坏思,而这坏思明显还快拨响了。 当下也是了了意,萧楚愔问道:“清了什么,兴喜成这样?” “长姐,你不是让我弄清那院里姓姜的究竟何人,还有二哥领着那人回了京都,并且从长姐这处要走商契地契究竟想做什么。” “我是让你找拐子巷的那般哥们弄清这事,怎么?这样快便清了?” “自然。”笑得眼中又带坏思,萧楚瑞说道:“我的事陈兄可是一贯放在心里头的,长姐托的事自然办得极块。不过说真的,长姐,二哥平日里看着就已可气得紧,可再如何觉着二哥可气,饶是长姐也断然猜不出二哥与那姜华清究竟是何关系。四弟敢保证,若是长姐知了,必会焚了气怒,绝对不会轻饶了二哥。” “关系?”楚瑞这话可叫萧楚愔留心了,眉眼不自觉眯起,而后像是明了什么,萧楚愔转笑说道:“饶是什么关系,难不成还能将我给气疯了,只要这楚然不是对萧家动心思,便是他真跟那姜华清是那种关系,又当如何?反正咱萧家子嗣多,再缺他一人传宗接代,也不打紧的。” 长姐这话,楚瑞可没听明了,顿了一下而后明了长姐之意,刚才还带着幸灾喜欢的萧楚瑞直接闷声说道:“长姐,我与你说正经的,你怎又扯这些没皮没影的事?” “怎了?莫不是那种关系,好吧,既然不是你就别整这些虚的,实话实说。” 明明不正经的是长姐,这当口倒是催了自个,叫长姐这瞬间镇下的正色呛了闷。楚瑞虽是想嘟囔几句,不过在想这等小事岂能与自己所知相提,当即便将这一件事抛之脑后,随后说道。 “长姐,那姜华清之事四弟已是弄清,那姜华清乃是密州人士,在密州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家底虽比不上咱萧家殷实,不过在密州也算上一等一的人家。这姜华清自幼天泽聪慧,据说五岁便能吟诗作对,在密州当地也是称得上名号的文人雅士,据闻” “说重点。” 她是对姜华清起了兴趣,不过有兴趣的只局限于他与自家二弟那些事,至于这姜华清几岁吟诗几岁作画,与萧楚愔全无半分干系。没打算在这些事上浪费时间,萧楚愔果断截了四弟话头,这出言的截,自叫萧四少爷起了闷,却也只是嘟囔几声,楚瑞说道。 “这姜华清与二哥是相熟之人,而且据说已相熟好些年了,爹爹还在世的时候二哥有一次外出玩游,当时便已结识此人。因为敬佩这姜华清的文采,所以二哥待这人也是极尊。不过这姜华清说来也是倒霉,家里头竟然出了宵小贼子,因为姜华清的老爹病重,他又没这一方面的能耐和本事,所以家里头的生意就叫偏房的兄弟给夺了。” “没有能耐,换个有能耐的人来持家,很正常。” 夺家夺业,对于常人而言是一件可恨之事,倒是萧楚愔,这些嫡庶于她而言本就可笑。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世上生存的天道,有本事的得了,没本事的就得叫旁人抢了,很公平,也很合理。 对于姜华清被偏房兄弟抢了家中一切,萧楚愔并不觉着当替他惋惜,好在萧楚瑞也不是个善心泛滥的主,长姐这话落后,他便应着说道:“家中一切被夺,也是这姜华清没有本事,正如长姐而言怨不得旁人。不过话也说回,他那偏房的兄弟倒也是个狠心的主,一切都已夺到手,竟还不肯罢休,这心里头还起了歹思。总觉着留了他心里头难安生,便寻思寻法想要将他置于死地,这不,一路将人逼至绝路,也是近来才安了生。” 闻着楚瑞道言,萧楚愔了明轻点,说道:“那偏房的兄弟不肯给这姜华清留下半点活路吗?这倒好解,毕竟这位姜公子才是嫡生的少爷,密州姜家最正统的继承人。便是如今家中一切已在偏房手中,总得得名不正言不顺,姜华清若是还活着,这事搁在谁心头心里都难安得很。” 嫡庶之分,有时便是天与地的差距,纵是天分之上远高嫡生的兄长,可是只要你是庶出,便注定与家业无缘。姜华清偏房的兄弟心里头在忌讳什么,萧楚愔明白,身份上的天生差距已够他恨上一辈子,更何况这姜华清并非无能之辈,还是密州上下颇有名望的文人雅客,少年奇才。 打从出生起便叫这样的兄弟压在头上,处处矮人一等,就算如今占得家中产业,若是不将姜华清除去,恐怕这位偏房的兄弟一辈子都无法安生。 姜家偏房所行一切,萧楚愔都明白,只是她实在想不清这姜家之事又如何同楚然扯到一块。顿思半晌先是一副明了,随后眉心又露疑蹙,看着楚瑞,萧楚愔说道。 “这姜家之事,很清,不过这跟楚然又有何干系?” “有何干系?长姐,这中间的干系可大了去呢。过往的事长姐你是忘了,所以不清,不过四弟可跟长姐说。咱萧家的二少爷,除了厌了这一家子的铜臭外,最喜的便是书墨香气,尤其是有才有学的文人雅客,更是喜得不得了。这姜华清能与二哥结识许久,并且入了京都二哥还常去探望,足以证明在学识上二哥是真的佩敬于他。所以这姜家的事,现如今与其说是姜华清一人的事,倒不如说咱萧家的二少爷已将这一件事揽入手中。” “哦?你小子是不是知了什么?” 楚瑞这话可不只是简单的几分深意那般简单,当下萧楚愔也没由着他继续笑,而是开口让他从实招来。 从陈留香那处得知之事,足叫萧楚瑞动上一筐的坏心思,而这些要紧的事他自当如实告知长姐。萧楚愔也就是开口催了一句,萧楚瑞便兴匆说道。 “那姜华清叫他家偏房的兄弟逼入绝境时,凑巧遇上二哥,便是因了二哥他才捡回一条命。二哥性子素来清高,常人他是一个都看不入眼,可这要是让他瞧入了眼,便是再大再难的事,他也会寻近法子倾力相帮。” “寻尽法子,倾力相帮,我说楚瑞,你家二哥该不会想用那四家铺子所挣的银两帮了姜华清夺回姜家一切吧。” 敏锐捕捉到事下的关键,待楚瑞的话微顿后,萧楚愔直接“呵”了一声断语笑了。 长姐最富心思,而且还非常狡敏,只要给了一丝关键,总能猜出大致根由。这一次萧楚然的事也是如此,闻了长姐插语,萧楚瑞笑着颔首而点,只是这头才刚点了几下,却见萧楚瑞脸上展出一丝坏笑。” 冲着萧楚愔便是一番挤眉弄眼,萧楚瑞说道:“这一事长姐猜对了,可惜,也不全对。” “难不成,这里头还能再生出什么?” “自然,二哥的爱才之心可远超长姐所想,尤其是这等能让二哥佩敬之人,二哥更是竭尽相帮。” “所以楚然到底想干什么?” 这样吊着性,实在叫人懊气,楚瑞这样一笑一顿,萧楚愔那处可耐不住性了。面上虽然仍是挂着笑,不过那笑色之下的威胁之意已是显明。 长姐的心思最坏,那种阴阴诈诈的坏便是楚瑞也招架不来。在瞧了长姐面上那露展而出的胁笑,楚瑞当即正了面上的坏意,改端了面色,随后看着萧楚愔,一字一顿说道。 “二哥想要帮姜华清,而且不只是银两上的相帮。” “他想做什么?” “听拐子巷的兄弟们说,二哥好像打算将城北那四家铺子全部送给姜华清。” “你说什么?”猜思了诸多,却怎么也想不到萧楚然竟会动了这种心思。将城北那四家铺子直接送于一名与萧家全无干系的外人,这样的事当即叫萧楚愔愣了色。不仅是心中惊诧,在顿了半晌明了楚瑞此话究竟何意时,萧楚愔直接沉拉了脸。 黑压而下的面色,阴着欲涌而出的狂怒,蹙眉凛眸,牙咬响切,萧楚愔挤声一字一句说道:“你刚说,你家二哥打算将城北那四家铺子拱手送人。” “长姐,目前看来正是如此,虽然拐子巷的兄弟也不能完全肯定,不过这几日陈兄让拐子巷的兄弟们想法子盯着二哥,越瞧越觉像这一回事。拐子巷那些个家伙,四弟知道很多人看不上,不过要说探究根底,他们也有自个的一套本事。陈兄虽是个泼皮痞子,不过要说本事也是有的,这事既是陈兄亲自与我说,想来当是真的。” 各行各业各有自己的门路,这一点萧楚愔明白,而这件事又是陈留香亲自告知萧楚瑞。陈留香既然能当拐子巷的地霸,本事上绝不逊与他人。故而萧楚瑞所说之事,就算不是十全的定事,怕也是不离十了。 出门在外二三年没个音讯,一回家马上就要拿走城北那几家铺子,这些萧楚愔都可以忍。不管怎么说萧楚然也是自家二弟,再怎么闹怎么混,内部整顿整顿过上些许事情也就消了,萧家还是原本的萧家。 可如今呢? 他萧二少爷打的竟是这门心思。 欲将城北那四家铺子直接送于他人。 为了将萧家的生意重新撑起来,天知道她费了多少的心思,不若哪一处的铺子皆是下了心血动了手腕。好不容易才将铺子扳回正道,眼看着日c日斗金斗银往家里头送钱。结果倒好,这二弟眼睛一闭一睁连眉梢都不待挑一下,就打算将自己的心血拱手送人。 如此之事萧楚愔怎能容忍。 因了此事,面色早已拉沉,搁在案台上的手死死握拽,萧楚愔长吐了一口气怒笑说道:“好友家业被夺,了无生趣,他便慷慨解囊,不但给旁人银子使,竟还想着将家里头的产业转手赠于他人。呵,好一个爱才如命的萧二公子,好一个为朋友可两肋插刀倾尽一切的萧家二少,好啊!” 气得脸色彻底变了,最后那一句“好啊”几乎从嗓内挤出。 这一事定能叫萧楚愔气到面色发黑,楚瑞明白,毕竟如今的萧家可是长姐的心血。长姐这等脾性之人,最是护短,霸私,胆敢窥视她所物之人,不管是谁她都不会叫那人舒坦。 二哥此行,怕是真触了长姐底线,见了长姐展了气怒,那唯恐不乱的萧家四少忙凑前问道。 “长姐,二哥做事可从来不听旁人之意,既是定了这样的心思,这城北的四家铺子怕都得改了姓姜。这一件事,长姐如何处置?难道真由了二哥胡来?” “胡来,这萧家的一切都是我的,没得我的同意便想将铺子直接转赠他人,他想得美。呵,好个萧楚然,好个萧家二少,看来在外头呆久了,连家规都给忘了。哼,既然他忘了,那我这当长姐的当然得辛苦一趟,替他好生记记。” 底线可不能随便乱触,而萧楚然这一次,是真叫萧楚愔怒了。字字言吐,每一个字都重得仿佛从嘴里压出,待这话落后,萧楚愔冲着屋外说道。 “厢竹,上布坊替我将三掌柜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一七章 定心恶整 待三掌柜询闻赶来萧府时,坐于书房内的大小姐,那面色空前难看。 还没入内便觉着大小姐今日的心情极是气差,三掌柜这心里头免不得沉了。微微一压,很快镇了神色,三掌柜进了书房说道。 “大小姐,” 开口一唤,叫沉阴着脸坐在那处不知凝思何事的萧楚愔回了神,抬头看着一脸忧担的三掌柜,萧楚愔说道。 “来了?” “是啊!”点着头应了声,在小心看了看萧楚愔的面色,三掌柜往前又垮了一步,话中透了几分忧担。 “大小姐,您面色看上去不大好啊,可是出了何事。急匆匆的让厢竹姑娘叫小的从布坊赶来,是不是小的做错了什么?惹得大小姐不悦了。” 萧楚愔的脸色很少沉到这种地步,故而三掌柜心里头也是急的,就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萧楚愔不快,辜负了大小姐的信任。他这处是急焦得很,忍不住开口询了。可萧楚愔那儿却没给他个准话,待三掌柜这话落后,萧楚愔问道。 “三掌柜,城北那四家铺子,三掌柜可清。” “城北的铺子?”虽不明大小姐为何询了此事,不过三掌柜还是皱着眉思了一下,随后应道:“那四家铺子小的还算清的,虽然铺子不算大,不过也是咱萧家名下的产业。前几年铺子盈盈亏亏的,差点没撑下,后来大小家换了管事的,又好好整顿一番,今年倒是开始盈利了。” “开始盈利吗?呵,三掌柜,那我问你一事,如果我现在让你将这四家铺子全部给我整垮,你需要多久才能办到。” “什么?”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萧楚愔这话刚落,三掌柜的脸上直接显了诧惊。整个人傻处在那儿,微张着嘴都忘了闭了。愣傻在那儿站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回了神的三掌柜急忙问道。 “大小姐,您刚说什么?” “我说,如果我要你将这四家铺子全部整垮,你,需要多久才能办到。” “整垮,大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这四家铺子不是咱萧家四个的产业吗?当初差点没撑下,可是大小姐废了心思才将这四家铺子保住的,如今这四家铺子好不容易开始盈利,大小姐现在却要小的将这四家铺子整垮,这这” 大小姐的心思,真是越发难懂难猜,实在不明大小姐这话何意,以至于三掌柜整个人都起愣。 他是不明,又忧着大小姐因了什么困难之事不得已而为之,故而也顾不上旁的,忙是开口询了。而这急询的话换来的只是萧楚愔嘲讽一哼,重重哼讽,满是嘲冷,萧楚愔说道。 “这萧家的,只有我名下的,才有资格称之为萧家产业。至于其他的,哼,三掌柜觉着,它们有没有这个资格?” 三掌柜虽然只是布坊的主事,可不管怎么说也在萧家布坊呆了多年,这萧家里头的传闻传语耳根子总能听到些许。萧楚愔这话,也是明了意,当下叫三掌柜面上一沉,失语说道。 “莫不是” 有些事,早已听闻,如今再起,心中自当骇惊。 三掌柜这一番“莫不是”究竟指着何事,萧楚愔没心思去理会,她只想知道在这一件事上,三掌柜究竟如何决断。 坐在那儿,自打三掌柜进了书房,萧楚愔的视线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没有胁威,而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凝视,看着面色明显诧了变的三掌柜,萧楚愔说道。 “这萧家的东西,只有我萧楚愔名下的,才是萧家的东西。至于其他的,我不想留在眼皮底下碍眼。这是我的底线,绝不容忍旁人碰触的底线,所以我想知道,整垮这四家铺子,三掌柜需要多久。” 话到这儿,顿了一下,顿后萧楚愔再道:“三掌柜是萧家的掌柜,这一件事虽然我是询了三掌柜,不过三掌柜有权决定想,或者不想。我的底线虽然被触,不过原则上的事也不会因为底线被触而改更。要是这一事三掌柜想不出法子,我也不会强难。” 留不得那四家铺子,是萧楚愔的意思,而三掌柜是萧家的掌柜,萧楚愔询他这一事,无疑是将这个难题抛丢在他的身上。 萧家的掌柜,整垮萧家的产业,这要是传出去,可是一件足叫人戳脊梁骨的事。 三掌柜这人,萧楚愔很信,所以她也不会强人所难。也是这一句话却叫三掌柜正了眸色,刚才惊愕,并非萧楚愔所言之事,而是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大小姐为何要垮了自己一手扶救回来的铺子。可如今细听,其中根由已是清明。 既是清明,又何必在这些清明之事上多费时间,当下三掌柜看着萧楚愔,说道。 “小的才不是什么萧家的掌柜,打从小的穿上这一身衣裳,小的就只知小的是大小姐的掌柜。要不是大小姐知遇,给了小的这个机会,小的现在不过还是一个区区的伙计,整日在别人的眼色下过活。大小姐对于小的而言就是再生父母,小的这一生也只会是大小姐一人的掌柜。” “是吗?” 三掌柜,她果然没看错,待三掌柜这话落后,萧楚愔也没多言,只是舒勾了笑,而后说道:“既然如此,那整垮这四家铺子,你需要多久?” “半个月,只要大小姐给小的半个月的时间,小的保证让这四家铺子垮得再也救不回来。”正着色,道着言,在心里头定了追随的东家时,三掌柜早已想好了法子。 三掌柜,是真的有能耐,且有本事的,所以他说半个月,那必是半个月。 点头。 笑了。 等着笑意彻底在唇边展开,萧楚愔说道:“好,半个月,我就给你半个月,让我看看这和半个月里你是如何让城北那四家铺子,再无回转可能。” 三掌柜说了,他只需要半个月,既然在萧楚愔跟前能说得那样正色,那么定肯,那么半个月于他而言已是绰绰有余。而事实上半个月对于三掌柜而言,的确足够叫他整垮城北那几家铺子。 本就是同属于萧家的商铺,更何况那四家铺子当初在整顿的时候萧楚愔也曾让他拿过不少主意。所以三掌柜对于那四家铺子可算知根知底,根系全清,想要毁掉自是极易,便是釜底抽薪也是抬抬手的事。 萧家城北的四家铺子不过半月便全部垮倒,对于整个京都来说这可是一件骇人惊悚的事。毕竟自打萧家家主回魂后,这萧家宛如重生般,不但稳了败势,甚至还从展雄霸,日。日蒸上的家业更是叫人见之叹惊。 可就是这样的萧家,在家业复鼎之时,连着四家铺子突然垮倒。莫说骇了京都百姓,便是连着其他三家以及旁的商者,在听闻这一件事后也是百思不明。 明明那四家生意已是步入正轨,如何会突然垮倒。 这四家生意垮得莫名其妙,也没人能整明这其中根由,可萧楚然却从蛛丝中探到根本。 这日萧楚愔如常般坐在书房内审看账目,生意之大,便是一天掰成两天用,时间也是不够分的。更何况她还得分出时间管教家中那几个不省心的胞弟,这时间上更是不够用了。 垒垒账目整齐列摆,托着腮坐在椅子上,萧楚愔一时锁眉,一时展眉,分整着各处报上来的账目。 以前的账目皆是一年上报两次,只要能清萧家大概,对于从前的萧家家主来说便是足了。反正她也不善这些,账目上如何标注她便如何相信,从未怀过底下可能藏了见不得人的秽事。不过现在的萧楚愔可不同,这一年两次的账目根本看不出多少弊利,而且还容易叫人抓了空隙造了假。 故而为了能紧抓萧家一切,萧楚愔让各处商铺至少每月上递一份账目,她得时刻清知各处铺子的每月销额以及挣银损亏,才能及时想出应对之法,免得叫损失越扩越大。萧家这样大的产业,每个月各处商铺都要上报一份账目,所要处办之事自当重的。 这书房一坐便是二三个时辰,还不容易将手中这些账目一一审清,萧楚愔直接靠软在椅背上,抬头捶了早就发酸的双肩。这短时的小歇正好让进屋的厢竹瞧见,忙快了几步上了前,将手中的茶放到萧楚愔手处,厢竹这才行到萧楚愔身后替萧楚愔捏起肩来。 力道得宜,虽还是比楚恒差了些许却也是舒服的。 长长舒了口气,放空身心,萧楚愔这才喃声说道:“这一堆的事,真不是人该干的。” 这话一出,身后的厢竹忍不住笑道:“这些个事分明是大小姐自己个整出来的,若是如了以往,一年才让各铺掌柜送两次账目,也没就这样多的事了。” “一年让他们送两次?呵,你是打算看着萧家再败一次吗?” “厢竹怎敢有这等心思。”萧楚愔的话没有斥责之意,厢竹自然也回得暗笑,嘴上虽然与大小姐没规没矩打着趣,不过手头的力可不见松了多少。这按压之下可是缓了萧楚愔双肩的倦疲,待身子缓了轻,萧楚愔这才说道。 “咱萧家家业何其大,这里里外外窥探的眼,谁知道藏了多少。这一个月送报一份账目我心里头还忧着有人私下诓骗细目,行了贪吞之事,更何况是一年两次。这间隔的半年,你可知足叫人行了多少?那远洲的茶园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家业大,窥视的人自然也就多,这个道理不用萧楚愔细说,厢竹如何不明。只是心里头再明她这一颗心也只记挂在大小姐身上,瞧着大小姐没日没夜的操劳,免不得替她担心。 却也知现如今的大小姐是个有主见有霸心的人,断然不是她几句言语就可以左右的,故而那规劝的话在嘴巴绕了几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而是咽下。只化作手中揉捏,寻着替大小姐多解了几分倦疲。 久坐身子免不得犯僵,叫厢竹这样揉捏半晌也得消缓,就在萧楚愔觉着身子利爽不少打算让厢竹暂停歇息时,却听见外头传来闹吵的声音。 声音听着不慎真切,好像是萤草在劝拦着谁,可那硬闯之人却是带了气怒,完全不是萤草一小丫头能拦得下的。听着外头的熙囔之声,这厢屋内的萧楚愔也蹙了眉,正欲唤了厢竹出去瞧瞧,谁知声还未出,那闹吵之人已闯入书房。 一身墨竹香气,随着闯行而入之人散入屋中,书香竹香墨香合结溢散,倒也清雅得紧。只是这溢入屋中的香气虽然沁人心鼻,叫人舒吐浊气,不过这随着沁香而入的人,显然火气不是一般的大。 平日里甚是淡素的眸眼此刻萦满怒意,愤气的模样却也没散了那人身上的卷书之气,反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别样。 总而言之对于萧楚愔而言,能瞧见闯入之人面上那气卷的怒,她明显觉着心情大好。不过她的好心情显然不能导传到气怒之人身上,人入了书房,视线直接落盯在案桌后的萧楚愔。因着瞧见萧楚愔,那眉眼中的气又深了几分,萧家二少径直往前走了几步,开口说道。 “长姐” 声才刚出,怒气甚至都没来得及随着气怒一并袭涌,便叫萧楚愔直接打断。呵了一声,人又软了几分,靠倚在位置上,萧楚愔说道。 “今儿吹的哪门风,竟将二少爷吹来了。怎的,今儿二弟没有要事,不用上外头忙。” “长姐,我今天来” “来什么来,慢点说,不急的。厢竹,快些下去让萤草给二少爷沏一杯茶。”完全不搭理楚然的怒火,萧楚愔直接扭过头看着厢竹,笑着吩咐。 她越是这般,楚然心中越是气了闷,已是顾不得面前这人是自家长姐,萧楚然直接厉声说道:“长姐,我今儿来不是上你这喝茶的。” “不上我这喝茶,难不成上我这贪食?便是真的有事要谈,也犯不着这般着急,先坐下来,喝杯茶,有事咱稍候在说。” “长姐” “再怎么急,难不成连喝杯茶的功夫都没有?常言道,这心急可是吃不得热豆腐的,先坐上一坐,待茶来了喝上一口,在说也不迟啊。” 他气怒,偏生长姐那处却是悠闲得紧,对上长姐这般,饶是心里头再如何憋闷着火,萧楚然也不得立道。只能忍憋了这一口气,行至边侧撩起衣摆,气闷坐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一八章 二少拗性 人是落了座,不多时茶也端了上来,扑鼻而来的茶香,饶是盖着茶盖也掩遮不住这扩溢而出的沁鼻香茶。忍不得眯了眼嗅闻茶香扑鼻,待茶香顺着呼吸散入肺中,萧楚愔这才笑着说道。 “今年头一批夏茶,二弟尝尝。” 萧楚愔的话很淡,面上也是惬意,若是忽视楚然那忍隐的怒,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姐弟二人正在书房内品茗闲谈。 对于二弟的怒气汹汹,萧楚愔并未放在心上,可楚然却无法如她这般意惬。心中翻滚的怒火在萧楚愔的闲悠之下早已腾展溢散,便是再香的茶也是不顶事的。 茶上了桌,自然不能不品,所以楚然心里头虽是窝着一通火,可在萧楚愔的示意之下,他还是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人若闷怒,再好的茶也是浪费,端起茶水就着抿了一口,萧楚然便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双眸再度移落到长姐那处,萧楚然说道。 “长姐,那事是不是你干的。” “那事?何事?” 楚然此次揣怒而来究竟为了何事,萧楚愔心里明白,只是却不打算明应。那一份闲得无事万事皆悠的模样,远比旁态更叫人恼怒。 明明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却一副无事关己,萧家二少这等慢傲的脾性怎能忍了。当是恨得牙龈紧咬,萧楚然压声喝道:“长姐心里明明清晓二弟说的是城北那四家铺子的事,那四家铺子突然垮倒,可是长姐授意做的。” 京都上下人人皆猜,不知这好端端的萧家铺子怎么说倒就倒了。可萧楚然却瞧透几分,清知这事怕与自家脱不得干系。就算不是长姐做的,恐也同长姐有关。 城北那四家铺子乃是他转赠与姜华清之物,让其翻身再起以用他日重夺家业的根基,可如今铺子才刚转入姜华清名下不过半月之余,那铺子竟垮倒了。便是因了此事,姜华清心中难安,整日愧叹,而看着好友那愧疚内叹的模样,萧楚然心里也是忧怒的。 因了好友这般,他心中不忍,恐了好友因了这些身外之物多思坏了自个的身子,让病情更重。至于怒,自是因了长姐,原本营得极好的四家铺子,若非有人刻意,如何会在短短半月内急速崩亏。 城北那四家铺子,长姐所行,无疑了。 他今日来此便是冲了这一件事,也定要长姐就着这一件事给自己个满意的回复。萧楚愔并不是亲历而行,而是吩咐他人办处,所以来时萧楚然也做足了准备。便是长姐不认,他也定要长姐给个明白话。谁知这厉询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竟勾笑回道。 “是我授意的,又如何?” 这样直白的承应反倒出乎楚然预料,未曾想长姐会应得如此痛快,以至于那瞬楚然微着有些愣了。愣是一刹之事,而后气怒再度焚胸,若不是素养在身,恐怕此时的萧家二少都不能在椅上定坐。 搁放在扶手上的手,拳手紧拽,恨恨咬了牙,楚然看着长姐说道:“那城北四家铺子,长姐凭什么垮了它们?” “凭什么?”楚然此语刚落,萧楚愔便像听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呵”了一声随后仰头看了顶处,幽幽一声长叹后萧楚愔这才移了视线落到楚然身上,凝眸正色,面无表露,开口说道。 “凭什么?二弟这话真是逗趣,这生意上的事有什么是凭什么,不凭什么的。便是我瞧着它不顺眼,所以就想垮了它,不知这个理由,二弟觉着如何。” “长姐你” 哪能想到萧楚愔竟会给了这样一个缘由,当下直叫楚然气得回不上话,手上的力道拽得更紧,楚然看着长姐怒盯了半晌,最后一字一顿说道:“那可是我名下的产业,我不过才将那四家铺子拿回不到一月,长姐便垮了它们,长姐这是在给楚然下马威吗?” “是与不是,各人各事各家清,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心思,这可是一件不好说的事。再说了,下马威什么的这种话可不能胡说,你方才也说了,那城北的四家铺子是你名下的产业,既是如此,我如今也将这四家铺子的商契和地契还于你,你理应是这四家铺子的东家。既是东家,铺子的生意就当由你全着负责。撑不起生意叫铺子垮了,若是要说这可是你一人之责,如今你倒是上长姐这儿来质询是不是我的授意。楚然,你觉着此番质问,可是合理?” 那是他的东西,她也已将一切归还,如今没了本事家铺子全数垮倒,这是身为东家的无能。自个不反思反倒上长姐这处闹,萧楚愔这话可是明着讽嘲,楚然如何听不出。只是心中饶是再闷,这一事上却又寻不回一个合理的应回,便是气的面色又难看数分,萧楚然咬牙说道。 “可那毕竟也是萧家的产业。” “萧家的?”仍是异诧,面上也因楚然的话露了几分迷疑。萧楚愔这突然挂在面上的迷疑着实叫二少觉着不解,正奇长姐为何露出这等神色,却见萧楚愔笑了。 这一回是真着笑了,不是唇角那微微勾挑的讽笑,而是直接溢扬而起的明笑。笑后再度长叹一“呵”,前一刻还大展的笑色,下一刻竟突然消失。失了笑的唇面,人瞬间透了一股凛蔑,看着萧楚然,那种盯审的视线就好似能剥开他的皮,将骨血从皮下一点一点抠出。 冷冷审盯,看得楚然浑身极不舒坦,就在楚然受不得长姐这一份凝盯想要开口斥问时,萧楚愔开口了。 “萧家的产业吗?”幽幽一声,剩下带了几分沉意,萧楚愔笑着说道:“萧家的产业,只有我萧楚愔名下的产业,才有资格称之为萧家的。旁的那些,与我何干?既非我物,二弟,你说我凭什么留着它在我眼皮底下碍事?分我口中这一杯羹。” 已非她物,自然也就没有存活的必要,她是个生意人,只在意如何扩展自己的利收。若是有他人之物冒出欲从她口中抢夺她的盆中珍馐,萧楚愔实在想不出个理由任由他人做大,夺抢自己的所有。 这一番话,一字一字说得极清,就好像是刻意说给萧楚然听清。每个字从口中挤出,萧楚然的面色便会随着话落难看一分,就好似没瞧见他渐着难看的面色,萧楚愔说道。 “生意?哼,你以为这世上最是广博最是难学的只有那书内的黄金屋,这经商之人皆是粗俗难耐,一身铜气?萧楚然,我告诉你,这生意上的门道和手腕可比你想的要复杂难处得多。真正行商之人,若是没有算思,没有手腕,没有脑子,你觉着他凭什么在涛如江海的商场中横行。便是早晚一个大浪就足够叫其万劫不复,永不超生。这些个生存之道别说是几本破书,便是万卷的诗书也习不来这里头的门道。自视读过几年书,吟上几句诗作过几个对,拿了铺子就想学旁人做生意,也得有这个本事。” 长姐此语,字字句句皆是明里暗里全然鄙夷,那种字里行间的嫌鄙,如扎针一般冲入楚然心中,叫他气感不悦。心中甚是不满,嘴上自当不能由了长姐这般玷污文墨书香,当即怒气再瞪,萧楚然说道。 “行商之人便是有算思,有手腕,又如何?最终不也是些唯利是贪的小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只要有利可图,便是伤天害理的事也是照行不误。这等子良善皆欺之人,将我等读书人与之相提,实在折侮。” 行商之人萧楚然最是不屑,如今长姐竟拿商者与他相比,他如何能咽下这一口,这话语之中自是怒气万分。 读书之人,素来自视过高,以往萧楚愔也常听闻,可如同萧家二少这般清高至这等地步,也是世罕。当下心中讽意皆涌,人面之上再也忍克不下早已行溢的嫌,萧楚愔说道。 “行商之人最是低俗下贱,那我在此敢问二少爷一句,二少爷这平素的吃穿用度,笔墨纸砚,所需的银两请问二少爷从何而来?莫不是二少爷的书情豪气已经感动上苍,这一切皆是老天爷从天而降凭空扔给你的?” 这一番话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来,话落也懒着去细瞧萧楚然再沉的面色,萧楚愔续道:“身遭一切用度所需,花的拿的使的都是家里的银子,二少爷是十指不碰钱俗铜腥,不过二少爷可别忘了,你身上这一些,不管是那一件锦衣,还是你屋里头那些个文墨书砚,那可都是用银子换来的。一面使着用银两换来的俗物,一面却在这儿惺惺作态,二少爷果真清高。” “我” “你什么呢?”毫不客气出言断话,萧楚愔怒着声说道:“若是你真想清入骨子里,那便彻底给我弃了一切凡俗啊!不若是你身上这些,还是你屋里的那些,你若是真想清高个彻底,我即刻就查人上你屋里将一切全烧了。清高,脱俗,你真当人活在这个世上便能清高脱俗。我告诉你,这世上不管谁都一样,生来就是浊物,所谓的清高就只是个人的自视清高,一面装着清高,一面使着钱俗,好一个里外皆得了道。” 萧楚愔可看不惯这等虚清之人,明明不得断了尘俗,却总是一副清高于人的可笑模样。这一番话可谓字字刻骨,让人无从言驳,便是萧楚然也只能变着面色,却只能坐在那儿咬牙驻听。 话既已言,萧楚愔也没打算在给这混子留什么面子。眼中的气审愈发审利,萧楚愔说道。 “人活一世,最不可能缺的就是钱银,便是你屋里头那些叫你视若珍宝的藏书,你就自个想想光是它们你就使了多少银子。视钱财如粪土,我告诉你,这世上只有手里头拽着足够钱银的人才有资格视钱财如粪土,至于其他。光是活着就已竭尽全力,谁有那个空心像你萧二少爷自我仙道。清高,清高,便是原人才能算得上真正的清高,你这锦衣玉食堆砌而起的萧家二少,在这儿给我扯什么清高。” 越说越嫌,也越说越鄙,甚至一度心里头都憋了气。最后话落狠狠剜了一眼,萧楚愔才恨咬了牙说道。 “装扯清高也就罢了,你这混小子竟还擅自做主将城北的四家铺子送予他人。那四家铺子你知道我废了多少心思才让它们转亏为盈,又使了多少手腕才稳住败事。可你小子倒好,一回家屁都没给我蹦一个就把商契地契都要走了。还给我来这一出钱财身外物,情义价更高,你倒是极重情义,不管钱俗,铺子银子一把接着一把送得干脆。不过这是你的情你的义,与我们整个萧家有何干系,便是那姜华清被人夺了家业又与萧家何干,你竟然声也不吭就把城北四家铺子直接转赠人家名下。这四家铺子我要是让它们继续立在京都地上,你小子还不得当我吃素的。” 他这一次是真的触了萧楚愔的底线,只不过垮了城北那四家铺子,已是看在这混小子终归与这幅身子有着亲缘,也是自己的胞弟,故而萧楚愔才这般。这若是换成旁人,她何止只是毁了那几处的营生。 姜华清之事萧楚然自以为做得隐巧,虽也不避讳叫人知道,却也不愿自己显露徒增旁事。谁知原以为家中无人知清之事,长姐竟是全数明了,当即楚然的面上再显不快,沉声说道:“长姐,你查我。” “废话,你这混小子一回来就给我整那一大出子戏,我不查你,我查谁啊。要不是因着你这混小子是我二弟,我还懒着费这么多心思,早就一通直接往死里整了,还能给你机会在这处同我哼哼。” 倘若不是血缘至情,谁乐着为一个陌生人多费心思。 便也是因着将其视为胞弟,故而查清之后心里头才会恼气。直接一句话呛出,而后狠狠再瞪,萧楚愔说道:“饶他姜家家业被谁抢了,那都是他姜家的事,他姜华清自己没本事,能怨得了什么。可你倒好,人家被夺家业你便送了家业,这今儿一个姜兄明儿一个李兄,你是打算将整个萧家都拆开送给别人当慰礼吗?不挣银子不知钱米金贵,好在当初这萧家没落到你手上,要不指不定比那四个混小子败得还快。” 又是一番气怒,眼直接怒横,萧楚愔哼道:“还有你那姜兄,也不见着是什么德善的主,旁人的家业竟是要得眉心都不带皱的。依我看,怕也是个宵小混徒。” 萧楚愔心里头对自己不爽快,斥了自己,楚然可以忍,可他却忍不得长姐这般鄙嫌了自己的好友。当即人已动了隐气,萧楚然说道:“姜兄乃真善之人,德行文采样样皆是出众。长姐若是恼了二弟,大可斥责,倒是长姐对姜兄的折辱之言,二弟断不能忍。” “德行,文采,还样样皆是出众。呵,真有这样出众?众到你萧二公子可以不顾理常,不顾家规,对自家长姐这样大声斥呵。” 到现在还护着那所谓的知己好友,甚至觉着行商之人比不得文人雅客,萧家二少的拗性彻底触了萧楚愔线底。 他想清高。 可以。 想傲骨。 萧楚愔也不反对。 可是清高傲骨到连家里当有的规矩都没有,甚至次次出言不逊,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这一件事。 萧楚愔也断不能容。 看着那至今仍旧拗慢不觉亏的萧家二少,萧楚愔是真的叫他激了怒。直接斥责吼出,语带气戾,怒语落后人显怒忍,萧楚愔点头说道。 “好,文采出众之人你萧楚然便可佩服到家规纲常都不管不顾了,自视清高傲觉天上天下独我一人最是富学。既然如此,那便让我看看你这萧家二少究竟有多满腹经纶,博古通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一九章 云起诗社 萧楚然的自视过高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境,那种行商之人就是比不得文人雅墨,世间便只有文人雅墨可得敬重之心早已根深。 这种脾性,莫说是家里头其他几位胞弟瞧着浑身不舒爽,就是萧楚愔也成功叫二弟惹了一身怒。 他只服文人,最看不得商行之人,觉着只有博学者才有资格与自己比肩。既是如此,那她便看看,这萧家二少究竟有何等真才实学,容得他这般傲视冷讽。 意已出,也是下定心思必叫这混小子长长记性,给他好看,所以在怒呵斥责拍桌而起后,萧楚愔直接冲着屋外喊道。 “厢竹!” 书房内硝烟弥漫,里头的怒意屋外的厢竹早就有感,只是大小姐没有出声唤人,饶是心里头焦虑得很,她也不敢私自进入。只能在心里头祈祷千万别闹出事,大小姐可要稍着收着怒火,而二少爷也别再说那些恼人气人的话。 里头剑拔弩张,气氛沉诡得紧,就在厢竹急着不知当不当越权擅入,差人去请自己的父亲前来劝规时,萧楚愔的唤声从屋内传来。一听大小姐唤了自己,厢竹这厢也不在顿停,而是急着动身走了进去。 人进了书房,果不其然瞧见大小姐气立而站,面上怒气腾然,处在位上怒瞪萧楚然。而那萧家的二少爷,也是面色怒恼,坐在位上别头不愿与长姐对视,搁放在扶手上的手握得极紧,显然也是隐了怒气。 这两人的脾性,若是要说也是极像,皆是拗性得紧。 清知这般剑拔弩张怕是方才的怒斥都没说到一个点上,厢竹心中也是忧急,只是眼下这气氛不若说什么皆是不合适的。故而只能看了一眼拗性不改,不觉有错的二少爷,厢竹上前行至跟前,问道。 “大小姐,您唤厢竹有何吩咐。” “上账房给我支五千两银子,现在就要。” “五千两?大小姐要五千两银子作甚?” 萧楚愔甚少花销,便是生意上有需的钱银子也是直接开了条子让各坊直接上了账房去支。何曾像了今儿,竟让她直接取挪,萧楚愔吩咐她支的这五千两银子,想来是要用于私处。因着大小姐从来不挪私,故而在听了这话,厢竹忍不得疑了。 主人家的事,身为丫鬟是不得询的,不过萧家如今倒是不管这些。厢竹这下意识的询问刚刚落下,萧楚愔已经将视线再挪到二少身上,重声讽哼,气意更明,萧楚愔说道。 “何意?自然是因为本小姐要办诗社。” “诗社?”这就更不明了。 “没错,就是诗社。” 瞧着那因了自己的话觉了不解,也将视线移挪到自个这处的楚然,萧楚愔字顿说道:“我便是要办一处诗社,将京都上下各处文人雅墨全数请来。倒要看看,这文人雅墨究竟有多脱俗,尤其是咱这萧家二少爷,又有哪些文墨能让我惊诧。” 这已经不只是区区挑衅那样简单,而是一种质疑。 萧家大小姐在质疑二少的才学。 其他可以忍,可就这样断是不能忍,因明长姐之意,萧楚然登时起了较对之心。已无能安稳坐在那处,而是闻言起身,看着长姐,萧楚然说道。 “长姐这是想要试二弟的才学?” “没错。”点着头,应得干脆,萧楚愔说道:“我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资格狂得如此傲慢。” “若是二弟有这个资格呢?” “那从今日起,你萧家二少爷不管做什么,干什么,想上哪,想走还是归,想结交何处的好友,想如何嘲讽萧家上下铜臭熏天,我皆不管。”一句话,字字气霸,便是那细弱的身躯,也在此时散了压人的气势。 看着萧楚然,眼中定坚,而这话才刚落后,萧楚愔再接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若是没有这个资格,哼!从今儿起就给我收起那副惺惺作态的高傲身姿,别拿出来堵心别人,也恶心别人。” 萧楚愔既已动了火怒,这说出的话想当然好听不到哪去。虽然萧楚愔这一番话黑了楚然的面色,却也称了他的心思。当下咬了牙看着萧楚愔,楚然说道。 “好,如果二弟有这个资格和本事,从今日起长姐管得了一切,却管不到我萧楚然头上。若是我萧楚然没这个本事,长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呵,话可别说得这样的满,要不然事到最后,可是会很惨的。你萧楚然是个君子,既是言出便是驷马难追,既然如此咱也得讲个公道。这一次的诗社不只你参加,京都上下的文人墨客参加,便是我,也会参加。” “长姐你” “服,自然得让你心服口服,莫不然日后要是耍赖,我上何处说理去。” 明明是句肃沉的话,偏生萧楚愔却说出几分打趣之味,只是这趣打之话可不能逗乐萧楚然,面色仍是凛沉,萧楚然说道。 “我萧楚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是说得出,便是做得到,长姐不用担心。” “既是如此,那我便坐等二弟的本事了。” 衅已挑起,事情自然得继续下去,也是这话落后,萧楚然抱拳揖礼,随后转身离了书房。 萧家大小姐欲开云起诗社,广邀京都文人雅墨,吟诗作对广识文友诗赋切磋。萧家突然这一出,叫京都文客备显诧异,虽心中觉着几分奇疑,不过这云起诗社倒是引得一干人等跃跃欲试。 毕竟萧家办这云起诗社可是说了,广邀京都有才学的文人雅墨,既是要邀那有着真才实学的文雅之人,这些个自视清高的墨客文人怎能错了这次大展身手的机会。 故而这云起诗社刚刚办起,消息一出,京都已是轩然声起,文人更是摩拳擦掌欲展学誓要在这诗社上叫旁人折服。 萧家办事,素来速快,大小姐交代下来的事更是紧着办妥,不出几日的功夫这云起诗社便已起了。选了个风和正月之时,文人雅墨齐聚书香之地,好景好物自是诗兴大发,这词诗之间的切磋更是难免。 看着行于亭阁之间,或是三两成群,或是几句笑聚,聊语之间已是词诗出章,这坐于阁内瞥看的人已是瞧不入眼。撑着身往着窗外瞧出,看着这一班子叫人越瞧心里头越是不舒坦的文客雅客,萧楚瑞嫌哼说道。 “都是一群卖弄嘴皮子的主,尽只会在这无用之事上浪费时间。我说长姐,好端端的为何要办这无聊的诗社,还要请这些人来这处碍眼,您就不嫌瞧着恼心?” 楚瑞最厌的便是这些个成日只知吟诗作对的主,倒也不是因着家中二哥那厌人的脾性,而是本性不喜。当闻长姐欲办云起诗社,楚瑞可是头一个显乐弃烦,如今见着底下这一群人,更是心中厌烦。 四弟不喜这些,萧楚愔怎会不知,倒是瞧着四少爷那恼气的模样,萧楚愔说道:“你不喜,可这东西偏生有人喜着,我能怎了。” 这话刚落,楚瑞已离窗处随后行了过来,而边上的楚恒则在萧楚愔话落后接口说道:“长姐这一次办这云起诗社,莫不是为了二哥?” 毫无根由之事,自家长姐可不会去做,更何况这诗社可是亏银子却不得利的事,莫不是想借此动上什么心思,依着楚恒对于长姐的了解,当不会行这等费钱费事之事才对。当下开口笑询,而后微微动了眸思,只是垂目半想便已寻明一丝大概,萧楚恒笑道。 “莫不是长姐借了这云起诗社,与二哥定了赌局?想借诗社压了二哥的气性?” 若是自家长姐,便是这等最有可能,当即话也笑出。而他这话刚刚落后,萧楚愔的眼中也是显了几分笑应,点着头看着他,萧楚愔说道。 “倒是你这混小子最了解我。” “长姐的心思若是猜不透,三弟何有颜面留在长姐身侧。” “哦?既是如此擅猜,那你再猜猜,我借由这云起诗社可是跟你二哥赌了什么?” “这” 萧楚恒虽能猜得出长姐的心思,不过这所能猜的也只有面上这些,至于这里头的细微之处,如何是一眼两眼便可清的。当即面上露了几分难,人是难苦却还是没消了面色的笑,萧楚恒说道。 “三弟虽猜得出长姐的心思,不过这心思也只是一丝片面的事,这些个根细之处。长姐这心里头可是凡俗之人断然长不出的心窍,便是三弟,也是猜不透的。” 虽然猜不出,却也不妨碍萧楚恒一番蜜语,倒也是这一番蜜哄惹得萧楚愔笑了眸,说道:“你这个混小子,便是你这张嘴啊,死的也能叫你说成活的。” 萧楚愔这话可不是在赞楚恒,倒也只有这萧家的三少爷,凡是女子口中所言之语,纵是怒骂,对于他而言也是悦耳之言。三哥这等脾性,萧楚瑞也是嫌的,加之心中也是奇了长姐究竟与二哥定了怎样的赌局,便是不想再瞧三哥哄长姐开心,离了窗旁来了桌边的楚瑞直接说道。 “三哥,要问就问,不问就莫在这处碍眼,整日就只晓得用蜜语哄长姐开心,你不嫌腻我这处还嫌腻呢。还有长姐,你究竟和二哥定了怎样的赌局,竟还牵到需要办这等子烦人的诗社?长姐就莫在这儿打虚腔了,便是说吧。” 心里头奇着,却又不得知,他这厢可是闷紧得很,倒是言语之间也显了急意。 横竖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无需瞒隐,故而瞧着楚瑞那急询模样,萧楚愔说道:“也没与他定了什么,只不过顺了他的能耐,开了一场赌局。” “顺能耐,开赌局?长姐你这话也太玄虚了,到底何意?”心中自急,楚瑞再问。这急询的话换得萧楚愔一笑,伸手戳了那凑上跟前的俏脸,说道。 “平日里心思一出接着一处,今儿这么直明的事,怎就看不清了?你二哥那脾性,便是我不说你们心里头也是清的,最是慢傲,总是一副普天之下就属我学识最高的气人模样。就他那脾性,这一辈子怕是都改不了了。” 想着楚然那个脾性,这心里头就闷火,气叹了一声,萧楚愔续道:“他那等傲慢之人,若是想要叫他心服必然得在他所长之上狠狠压制,方才心服口服。他那个性子啊,反正我是受不了了,也没打算继续隐忍由着他这样横傲下去,所以我便与他开了这一个局,办了这云起诗社,让他清知他可不如自己所想那样,高至那等境地。” “长姐竟是与二哥赌了这个。”如此一说倒是了然,当下点了头,点后朝着窗外瞧了一眼,楚恒说道:“若是这样的赌,的确能叫二哥信服,只是长姐,难不成你盼着外头那些文客能在诗赋上胜了二哥?” 虽然对于萧楚然的脾性,他这三弟也是闷郁得紧,却又不得不服了自家二哥的才学。萧楚然之所以那般慢傲,自是因着他有这等傲慢的资格,在才学之上的造诣也非寻常人所能比肩。故而闻了长姐之意,萧楚恒忍不住发了叹,说道。 “长姐,您的心思三弟明白,不过长姐可别怪三弟说一句实的。就这些个不中事的,想要让他们让二哥明白何为人外有人莫要傲高,恐怕这些人皆没这个本事。” 自家二哥自家清,就今儿受邀众人,寻常的吟诗作对还行,可若是想要比肩萧家二少的才学。 怕是到最后只有让他羞辱的份。 长姐的心思是好的,不过这法子,却断断不可行。 当下也是实言实道,叹了长姐满心算思,这一回恐得栽在二哥手上。谁知楚恒这一番叹语才刚落下,萧楚愔那面上的笑却仍不见消,那种万事皆在掌握的自信,让三少四少起了心。 当是相互对视,眼中皆闪不明,两人相视后楚瑞看着萧楚愔说道:“长姐,你这心里头是不是有对思了。” “对思?怎的对思?” “如何让二哥败下来的对思啊。” 既然开了这局,想来长姐当是揣了必胜的心思,毕竟萧家家主何许人也,怎可做了叫自己入陷的局。故而开局前,萧楚愔必已有着决胜的对思,至少楚恒楚瑞是这样觉着。 谁知长姐这一次又出乎他们所料, 楚瑞的话才刚落下,面上的坏思还未展开,便瞧见萧楚愔回道:“我这心里头,可没什么对思。” “没对思?那这次的局,长姐你是” “当然是真枪实弹的干了。” 弯了眉眼展了笑,不管两位胞弟面上诧色,萧楚愔如实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二O章 文采惊世 这一次办了云起诗社,原以为凭了长姐的心思,必是有了法子叫二哥长了记性,改了那不可一世的坏脾气。谁知长姐竟然全无对思,并且扬言要和萧家二少真枪实弹的文学切磋。 这可叫萧家三少四少傻眼了。 若是旁的,饶是长姐真打算实打实,也不见着会输与二哥,可偏生这才学上的造诣。并非他们瞧不上自家长姐,而是这一处长姐与二哥完全没可比性,对于这打小只熟读女则和烈女传的长姐来说,哪能做出什么惊人的词赋,更别提还是那种可叫二哥惊诧自认服输的词赋。 更是不可能。 萧家二少已是狂傲不可一世,可如今看来,怕是长姐之狂远在二少之上。 压根不知长姐何来的自信,觉着才学诗词上能胜过二哥。对于长姐这番实打实的扛对,两位少爷可是沉压了许久,才没将心里头的话老实道出。 长姐这一次信誓旦旦布下的局,恐怕最后只会输得极惨,眼下的他们也不用盼着能瞧见二哥懊气的神情,还是乖乖费心想着局败之后如何安抚事败后长姐的懊怒。 才学上的相比,长姐必败无疑,怕是所有识得二人之人皆是如此深觉。只是旁人又怎会知萧楚愔此行用意,才学之上或许萧家二少确有着过人的天赋,可便是极高的天赋又当如何。萧楚愔既然敢设这个局,自然有着绝胜的把握。 虽不敢笑傲自己肚里有多少文墨,不过她这腹中揣的可是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精粹,便是求学时那整日死记硬背的诗词就不知能压得不少文人心生敬服。 诗词上的较量,鹿死谁手现下还不知呢。 心中没有狡思,那是因为有着决胜的把握,早已盘了许久,现在的她就等着一会笑瞧二弟面上那气懊的模样。 心中正盼,却闻外头传来贺喜声,这喜敬的喝声引得阁内三人留了心神。因此喝彩,三人相视,对后萧楚愔起身与楚瑞一同至了窗边,正好瞧见楚然叫不少才子围于正中。 想来是方才作诗一首,惹得阵阵惊叹,此刻正承了他人敬服。 萧家二少爷有才,京都文客皆知,如今一词落成,更是叫人见识了何为真才。他人的佩敬,萧楚然自幼瞧得甚多,此时周遭的服敬于他而言不过可笑之事。 都是些附庸风雅的无能之辈,没几个富有真学,除了跟进跟风,成不了任何大事。这些口头上虚套的敬佩他听得太多了,空套的话,句句皆是相似,叫他越听越觉嫌讽,也越听越觉恶心。 实在不喜这些虚套之人,故而旁人的佩敬对于萧楚然而言是一件让他极厌之事。萧楚然不是个喜欢对了旁人委屈自己的主,心中既是不喜,面上当然也就摆显。弃嫌想着离脱这些,就在萧楚然寻思如何摆脱这些无能之辈的附庸时,却明显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 顺感而望,正好瞧见阁楼之上处于窗台处审瞧着自己的长姐和四弟。 叫一群佩敬之人围在其中,听着那些几经相同的虚套,莫说萧楚然这等脾性,便是脾气好的人时间长了也是厌的。杵在窗旁看着,瞧着萧家二少面上那完全不知隐遮的弃嫌,萧楚愔说道。 “看来咱这萧家的二少爷,碰了不小的麻烦呢!” “麻烦吗?我怎瞧着二哥很是享受,怕是喜极了这些附庸赞夸之辈。长姐,既然二哥极喜这些,你说要不要四弟多遣上几人上二哥身边转着,好生敬佩一番?” “遣上几人?你这是打算遣了何人?” “何人?那拐子巷的兄弟们我看就不错,一张嘴也是溜的,想来说出的话也能顺了二哥的耳。”这话说时面上已露坏思,瞧着楚瑞这样分明一副跃跃欲试。 他是兴起了,不过这法子可要不得,当即楚恒闻后忙道:“让你那些拐子巷的熟人进来恭维,你还是别动这些要命的心思吧。二哥最瞧不上的便是这些个混迹的三教九流,你若是真叫了,他保准给你罪受。” 如果楚瑞真的干了,依了萧楚然的脾性,断然不会与他善罢。倒也是楚恒的话叫萧家四少扁嘴横眉,话上虽没再应,不过脸上却是不屑得紧。 晓得楚瑞就是瞧不得二弟那副自傲的模样,不过楚恒说得也没错,瞧了四弟那副不甘不愿的嘴瘪,萧楚愔直接伸手往他面上一掐,说道:“这可是诗社,不是流水宴,你那些个哥们好友就别往里带了。这些个文人眼界最高,若是真的让他们进来,咱今儿这诗社还办不办了?这要是办不成到也不打紧,就怕这些文人墨客嘴上没个把门的,到时上外头胡扯,随便诌上一句咱萧家没才没德连文人浪子都分不清,你让我上哪说理去。” 这云起诗社是萧家办的,自然不能给人留了话头,便是如此,饶是心中不乐楚瑞也只能忍了。 底下早已诗词横起,文墨雅客更是做了不少好的篇章,而他们也在阁内呆了许久,如今也当离了。 视线再移,瞧着不过几句话的功夫楚然又作了一首引得众人喝彩的诗,萧楚愔挑眉说道:“楼下这般热闹,就咱三个傻,坐在里头跟个木桩人似的。” “既是觉着傻闷,莫不,咱们也下去凑凑热闹,如何?”长姐嫌闷,三少自然得费心思,当下起身而后行至萧楚愔身边,楚恒笑着询了。 这一番询正切长姐之意,了然一笑随后点了头,萧楚愔笑道。 “难着如此热闹,若是真在屋内坐上一整天,怕真是比傻子还要傻了。三弟四弟,走,咱三也歇够了,是时候下去凑凑热闹了。” 待萧家三人从阁内走了出来,外头早已聚了不少好诗好词。饶是算不上真正的墨客雅文,不过有胆子应了萧家的邀请入了这云起诗社,想来这肚子里头也有几滴墨水。 所以这作出的诗虽不是人人皆是上品,却也有不少好词。而这众多的诗词当中,最是得了众人夸赞的便是萧家二少。 下了阁楼至了园内,萧楚愔也没作久看,而是径直来到楚然这处。 萧楚然与长姐有赌,今儿这半数的心思自当都在长姐身上,只是打从诗社起,自家长姐便一直在阁楼上坐着,也没题诗半首。故而楚然这心里头也是迷的,猜不透长姐到底在打什么算思。 二三年不见,如今的长姐早无当年柔性,那种刚硬到骨里的行事处风以及浑成天然的霸者风范,让萧楚然很是不安。可便是心里头总是没有缘由的不安,才学之上他也断不会输了长姐。 所以心里头纵是再奇,这一次他也觉着自个赢定了。 在瞧见萧楚愔可算离了阁楼并且径直朝着这处行来时,楚然也没了心思去应对周遭的虚套。转了身正对萧楚愔,直到长姐快要行至跟前,这才迈步迎了几步,随后揖礼说道。 “长姐。” 萧楚然这话刚落,那些文客已是窃下私语,不过这些喃私可入不得萧楚愔的耳。勾了笑看着二弟,萧楚愔说道:“看来二弟的才学的确惹人敬佩,倒是叫不少人敬赏了。” “他人敬不敬赏,与我才学并无干系,我作诗作词也不是为了得来他人赏敬。倒是长姐,不是说了今儿的诗社长姐也会参加,既是参加,长姐是否也该作上一二。” 楚然这话刚刚落下,周遭文客已有人顺应。萧家家主何其风采,今日得以一见已是万幸,若是能再亲眼看着萧家家主作诗赋词,更是机时难得。 故而萧家二少爷的话刚刚落下,已有人跟风而起。 这些文人雅客,顶着读书人的外皮,实则一个个与泼皮无赖极其相似,见着有事便起之哄之。他们是应着想看看萧家大小姐的风采,不过这萧大小姐的风采岂是人人想看便能看的。 当即萧家四少可是不满了,毫不客气的开口,让他们若是真想见识萧家家主的风采,便就着今日的题材再赋诗一首,若是没这本事,也就没了资格亲眼见识。 楚瑞这话,一是恼着这些人竟敢拿长姐当谈资,二也是想布一条路,好让长姐有阶可下。 毕竟诗词歌赋这一方面,长姐实在拿不出手,尤其对头那个还是自家二哥,更是全无胜算可能。 这一次为了长姐,楚瑞也是废了心思,谁知长姐竟然不识好人心。他特地布下的台阶长姐直接漠视当了没瞧见,而是看着二哥应道。 “既然说了参加,当然没有璧上观花的道理。如今人都已来了,这作诗一二也是当的,对了,这一次拟的题可是?” “春夏秋冬各题诗一首。” “春夏秋冬吗?四季交替巡回啊。”笑声一应,而后不知想到什么,萧楚愔竟是叹气摇头一笑,而后背了手转过身,垂目琢思。 春夏秋冬,若是错开为题,倒也不是极难作的材题,可若是四季同出,皆题作道,那便真有难度。 毕竟这看着像是四个季,四首诗,可同时提出若是想要作出上等好词。除了文采出众外,这诗与诗之间也得显了联关。 一首单作,当是简了,不过四首连出,才是真正考验一人才学。 对于这满院的才子来说,这春夏秋冬四首诗,若是全作实在难了,不过对于萧楚愔而言。 这四首词却正中了她的心思。 不为旁的,就冲着年少时的文艺。 默默在心里头嘟囔一句“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萧楚愔已将那四首诗在心里头过了一遍。 宛若凝思,而后笑抿,紧蹙的眉心在那一刹舒展开来,便是展舒眉眸,萧楚愔抬眼看着楚然吟道:“莺啼绿柳弄春晴,柳弄春晴晓月明。明月晓晴春弄柳,晴春弄柳绿啼莺。” 第一首,春已至,诗方落道,众人已是叹惊。顶针诗,诗落回文,字字用词精妙,不但春色尽透,便是那回文顶针也是妙赞得巧。 便是一首,已有不少人现了惊诧,而萧楚愔所能让他们惊诧的可不止这些。诧惊已显,切了她意,便是在这份惊诧之下,萧楚愔再道。 “香莲碧水动风凉,水动风凉夏日长。长日夏凉风动水,凉风动水碧莲香。” 春色刚去,夏日已潜,这凉意扑散的夏色清凉,所骇的不只是徐徐清意,更骇人心。 这夏日伏后,又是半数人惊了面。人敬钦,笑更盈,第三首也在萧楚愔的笑下落了。 “秋江楚雁宿沙洲,雁宿沙洲浅水流。流水浅洲沙宿雁,洲沙宿雁楚江秋。” 夏消伏,秋爽至,秋色凉意,这一次惊的不再是那半数人的神眸,连着萧家的几位少爷也是愣了。长姐何时这般富有才学,出口词诗精妙至此? 因不曾想,所以在连着听了春夏秋三诗后,楚恒楚瑞全显惊愣。而处在他们边上的萧楚然,此时面上早已瞧不见先前的傲凛。沉下的面色,透着几分难明,便是紧抿着唇直视长姐。 一眼不眨。 这般切直的凝视,换得萧楚愔不浅不重的一笑,毫不客气挑了眉,萧楚愔笑着吟出最后一首冬日。 “红炉黑炭送寒冬,炭送寒冬遇雪风。风雪遇冬寒送炭,冬寒送炭黑炉红。” 春夏秋冬,四诗如今已成,当这四首春夏秋冬落成后,院内已是了无气声。所有人皆顿愣在那儿,看着萧楚愔的眼中,满是惊愕以及佩服。 一首顶针,才已惊人,两首顶针,诗赋绝伦,三首顶针,才情骇俗,更何况此时的萧楚愔是连着四首顶针吟下。且非无由之作,四首皆是切了四季轮替,此语妙惊,叫人骇镇。 这连着吟下的顶针诗,叫此次前来云起诗社的文人叹了默,便是萧楚然。 也是惊服。 长姐所吟的这四首,平心而论便是他,也绝不可能在短短片刻便拟提而成,可长姐却办到了。从长姐出现在跟前,自己说了这次的材题,不过片刻功夫四诗已是心中炼成。 如此的才学,如此极高的诗词造诣。 岂非俗人所能应比。 便是四诗落后,萧楚然的面上也显了佩叹,也是瞧着二弟面上的心服,萧楚愔勾唇笑询。 “二弟要的诗,已是落成,便是不知我这四季轮替,可入得了二弟的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二一章 离家出走 萧家大小姐,一曲四季轮回诗,震了京都上下众位才子的魂,便是云起诗社散后,仍是广为颂传。如今提及这京都萧家大小姐,饶是品视再高的,也免不得一声“服”字。 当日赌局,如今赌已定落,萧楚然是个信守承诺的君子,故而他曾立下只要心服便一切由凭长姐的誓,自然也会兑现。当日约言,只要萧楚愔能在诗社上让他信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言出自当履行。 那四首顶针诗,他是打心里头佩的,虽然多年的嫌商一时难改态,不过这约赌败下不若长姐要他做何,他也定会照办。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当霸气,只不过对于萧楚愔而言,他的这一番赌言压根没用。这可是自家二弟,便是赢了,她也不可能对自家的二弟杀杀剐剐吧。所以诗社散后,就在萧楚然日c日提揪不知长姐会如何处置自己时,萧楚愔竟然如了往常。 该审账目就审账目,该上商坊就去商坊,至于这赌下的惩处,她就好似没这一回事,全然抛之脑后。 长姐那处什么都不动,反倒叫人处处提了心,因着这一次是真的心服,故而心中虽是几分拗揪,可萧楚然也没当面问提,而是潜心呆在院中,整日与书香为伴。人是难着没耍那清高傲性,总嫌家中满园臭俗,没呆几日便要离家外游,而且还乖乖的饭时出现在膳堂,到也有了几分家人当有的样子。 只是这拗性的二少好不容易显了几分改意,却有人心里头不爽快。萧家这几个少爷里,楚然每一个都瞧不上眼,其中又以楚瑞为最,往时极嫌他这成日歹性终日与三教九流混迹在一起的不思进取。 这饱读诗书的文人才子,若是嫌鄙一人,这脱口而出的讽自然也是针针见血。而那楚瑞又是个记仇的主,便是一件小事都足够让他记上许久,更何况打从他开始显了混性,二哥就没停过的讽嫌。 两人相看双厌,一屋一桌吃饭自当不悦,虽说这一肚子的坏心思楚瑞是绝对赢过二哥。偏生口头上的引经据典指桑骂槐,比起自家二哥来说还是远之不及,故而这心里头的闷火就更燃了。 原还盼着二哥败后,长姐可以好生厉罚,让二哥长长记性。谁知长姐偏生没有动作,好似将这一件事给忘了,甚至他的明提暗示全都当了没明,楚瑞这厢就更不爽快了。 既然家中气闷,长姐又明摆着站在二哥那边,那他就离家出走外出踏游,也免着心里头一通闷。横竖这心里头是不满得紧,萧楚瑞便邀了韩华一道离京外游。 坏性的公子,若是起了懊怒的脾性,哪还指望离家出走前能上自个这处报备?故而等着萧楚愔知晓萧家四少离家出走时已是一日后的事。 整日没见楚瑞,连着耳根子也觉着安静得有些不寻,心中倍感怪奇的萧楚愔便吩咐莹草上楚瑞院里瞧瞧。这不瞧还好,一瞧可是现了大事。 急匆匆的跑入书房,这人还没到呢,那慌张的急语便已传入。匆匆而来,远远就听见莹草喊囔着“大小姐不好了”。因着莹草这急躁的脾性,厢竹这处忍不得皱了眉。 往着屋外看去,眉心不自然微了蹙,厢竹说道:“这个莹草,与她说多少次了,行事别这样毛躁,却总是记不住性。” 这番话刚出萧楚愔也是笑了,放下手中账目人也闭目浅歇,稍微阖了一瞬方才睁眼说道:“不过是个十来岁的毛头丫头,最是闹性的时,哪能像你这般整日安安静静的。再说了,这个年岁的丫头就该闹点才好,莫不然整日守着规矩,她们闷,我瞧着也闷。” 既是丫鬟自当得受了规矩,倒是萧楚愔这当小姐的,比起丫鬟还不将规矩搁在心上。萧楚愔便是这个脾性,厢竹明白,不过这有些事也不能太由着底下的人胡来。便是闻了小姐这话,当打算叹上几句“小姐太宠底下丫鬟”,可这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萤草已匆匆进了书房,急道。 “大小姐不好了。” 又是这躁急的性,当下厢竹也不再叹还未出口的话,反而抬眼瞪了萤草一眼,这一番警瞪可算让萤草明了自个又粗莽了,忙定了步向大小姐问安。规规矩矩问了安后,方才听萧楚愔说道。 “这儿不好那儿不妙,今儿又是哪处的天塌下来了?” 这话刚刚落下,萤草那儿又安不下性,忙道:“大小姐,这一回是四少爷那处的天塌了。” “楚瑞那儿?” 一听事关四弟,萧楚愔也不在懒着态,而是开口问了,问后萤草点头说道:“四少爷离家出走了。” 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没想着竟是离家出走,在闻此语叹觉好在不是那混小子又闯了什么天大的祸事,萧楚愔这才幽着叹道:“不就是离家出走,犯得着急成这般,害得我都快觉着那混小子是不是又闯了什么难补的祸了。” 四少爷离家出走可是大事,可就小姐此时反应瞧来,仿佛只要没闯祸,不管四少爷做出什么都称不得大事。因了萧楚愔本就没表现得很是在意,以至于萤草这儿都闷了,急躁的性态瞬间安下,就在她迟疑于真究竟是不是件要紧的大事时,萧楚愔那厢可算开口询了。 “离家出走,好端端的那混小子闹什么离家出走,莫不是京都没处让他闯祸,心里头觉了不舒坦,打算上外头祸害外乡?” “大小姐,四少爷倒不是这意。” “那是何意?” “四少爷可是留了书的,书信上写了,家中近来实在厌得紧,加之大小姐又偏心偏得厉害。四少爷觉着心里头气闷,便拉着韩公子一道离家出走,说是上外头散散,等着心里头消闷了,人也就自然归了。” 四少爷这书信上的气闷以及大小姐的偏生究竟指了何事,她们心中皆清,故而闻了萤草这嘟囔而出的话,厢竹那处也是无奈。转而看着靠倚在椅上的大小姐,厢竹笑道:“看来四少爷,吃味了。” “他这哪是吃味!”笑着回了,萧楚愔说道:“分明是因着我不守了承诺,答应楚然认输他家二哥全由他处置,事后又佯了没这事,他那满心的坏心思没处发泄,这才觉着不快离家出走,哪就是吃了我这偏心的味了。” 四弟那性,她还不了解,倒也是萧楚愔这话落后,厢竹应道:“这事原就是大小姐应了在前,事后又反悔,这一回也怨不得四少爷耍脾气。” “我是应了,没错,不过这应下的事也得分能履的和不能履的。旁的也就罢了,便是楚杰楚恒,若是应了交给那混小子整整也不算什么。可楚然那是何等脾性,孤傲得跟支竹子似的,吃奶的劲用上都不见着能掰弯数分。让楚瑞去罚了楚然,莫说笑了,会出事的。” 一个是歹性的少爷,一个是正傲的公子,正如萧楚愔所言,若是正信了承诺,萧家怕是又得在掀一次天了。 横竖当初承诺的事,大小姐是不可能应的,既然如此四少爷离家出走倒也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不想掀了天地,自然也就只能委屈了自家四少爷。虽四少爷离家出去散散也是好的,不过厢竹心里头免不得担心,倒也是笑后随即细了思,厢竹面上透了几分忧,说道。 “四少爷的脾性吃不得亏,二少爷又断然是不服四少爷的,如今四少爷上外头散散,挺好。只是四少爷一人揣着闷出门,又没留书说要上哪,免不得叫人担心。” “你担心他,若我是你,断然不会担心那个混小子。”厢竹的忧担才刚落下,萧楚愔已经笑应,落后厢竹问道:“大小姐此话何意。” “何意,你也不想想咱家四少爷是个怎样的坏心肠,让他出去,无疑就是嫁祸于人,谁知他这一趟出门又会整出怎样的麻烦祸事。你与其在这处忧着他,依我看来还不如忧着路上碰上他的倒霉的主。谁知他这满心的不痛快会不会借势发泄在无辜的同路人身上,再说了” 话到这儿顿了一下,随后挑眉一笑,说道:“再说,谁同你说咱家四少是一个人离家出走的?刚才萤草不是说了,他可是拉着人家韩公子一道离家的。边上有个韩华,那混小子又是贼精的坏心肠,不会出事的。” 心中原是几分忧,如今叫萧楚愔这样一说,这一份忧担倒也散了不少。 的确,自家四少可不是个善性之人,能让他吃亏的普天之下恐怕出不来多少。加之四少以往就常外头游踏,这一次又多捎了一个韩华。横竖两人作伴,不给别人添堵惹事已是好的,哪就有人能给他们麻烦。 如此一想,心中那剩下的半分忧也散了。 倒也是这心里头的忧散后,厢竹听了萧楚愔说道:“不过话也说回来,那混小子上外头散散也是好的,也免着整日呆在家里头跟楚然瞪眼,害得我还得忧着这两个混小子会不会打起来。” 既然两人皆是不快,当然暂离一个才是最妥的法子,楚瑞离家出走,于萧楚愔而言反是一件好事。当即心里头已是动了心思,正好可趁爱坏事的四少离了,好生寻思如何管教这位傲性二少。 让他彻底明白如今的萧家,究竟何人当家。 没了萧楚瑞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近来的萧家倒也平静得很,至少不用整日瞧着有人阴阳怪气吊儿郎当的重复着诗社上的败北,萧楚然这处的心情也是好的。 他这处的心情是好的,萧楚愔那儿盘好的心思也开始动了,用着萧家家主独有的手腕,不过半个月的功夫就让萧家二少彻底认清如今的萧家究竟何人做主。也彻底的明白为何这一趟回来,整个萧家变得如此之怪,大哥没有整日混在赌坊,三弟甚少沾了一身酥香。 就如今长姐这鬼见愁的脾性,哪个不长眼的还敢屡犯少年时的混性。 太岁头上犯事。 岂不是找死? 就半个月,深刻清明当初回京时自己那所行的一切无疑虎嘴边捋虎须,如今记起当初所行,再一想长姐这半个月来的笑脸相待。 便是傲如松竹的萧家二少,这当口记起来也免不得打了冷颤。 就三四年的功夫,自家那安静和悦的长姐是怎了,怎就成了这如今鬼见愁的脾性。那叫人一尝便一辈子都不敢忘的手段,萧楚然甚至都觉着,也许如其他几位兄弟那样乖乖听了长姐的话。 也是好的。 至少不用再尝那些叫人记便生寒的恐怖心思。 半个月,倒也压了楚然拗性,本就叫这混小子心服,如今这手腕接连而出,便是身子上的,也得服了。犹记得当初见着二弟服了软,说实的,她这心里头还有几分失落,眼下一桌子用膳,看着食而不言的楚然,萧楚愔忍不得叹了口气。 这一声,可叫楚恒上了心,当即问道:“长姐,可有心事。” “哎!” 没有马上应答,而是又叹了一声,等着这一声长叹落下,萧楚愔这才看着楚然说道:“哎,原还想着呢,楚然毕竟跟你们三不同,脾气最拗,也就是孤高。若是想让这小子折服,也当多使些手腕才是,至少也得比对付你们几个时多费点心思多花点手段。谁晓得这混小子的脾性也没比你们几个拗上多少,这才半个月,竟然就服顺了,亏得我还想了那样多的法子和手腕,到最后竟没使出,实在可惜。” 萧家二少可在边上坐着呢,长姐这一番吐叹,直接叫楚然僵了面色。神色发僵,嘴角扭抽,连着伸出去准备夹菜的筷子一抖,直接穿了筷下的肉。 虽然楚然嘴上没有回应,不过这一系列的举动足以证明对于长姐这一番失望的气叹,他这厢也是心有余悸。 长姐的责罚,哪一个尝后不是心有余悸的,在瞧了二哥那嘴角连抽的反应后,楚恒这厢也是气性。当即看着长姐便是一番安抚:“长姐就放心吧,二哥这一次回来短时内当是不会再走的,横竖人就在家中,有的是机会。” 这话出后,楚瑞的面色更难看了,反观这动了坏思的萧家三少爷,倒是满目春风笑得得意。楚恒这厢起什么坏思,萧楚愔哪瞧不出来,当即斜眼一瞥,而后勾挑眉梢,萧楚愔喃笑应道。 “是啊,横竖人就在家里头,我急什么?便是楚然真离了,家里头不是还有你们两个。” 搬了石头却砸了自个的脚,长姐这话直接叫人愁了。这闷下的神色,都还没得及应上一句,竟是闻了外头传来躁乱声。 声音杂糟急乱,好似出了什么要紧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二二章 突传恶事 这外头的杂乱嘈杂叫膳堂内的几人觉了有些甚怪,当下心中没了根由起了几分不安,不等下人来报,萧楚愔立即起了身,随后赶了出去。 闻声赶至,远远便瞧见不少家丁丫鬟聚在那儿,神态上露了几分疑躁,像是出了何事。在这些丫鬟和家丁中,萧楚愔明显看到练叔。 练叔乃是萧家管事,此时却出现在这儿,而且神态上显然紧急,当下萧楚愔那一缕没有根由的不安翻得更甚了。已是管不得旁的,萧楚愔径直朝着那处走去。 瞧见大小姐和几位少爷赶了过来,家丁丫鬟赶忙退撤,等着人赶至练叔身边,萧楚愔忙道:“练叔,出了何事?” 话音刚落,闻声转了身的练叔急忙问了安,这安才刚刚问下,萧楚愔的视线已经落到地上所躺之人的身上。只见那人一身伤肿,面青皮淤,全身上下皆是布伤,而且从这些伤痕可以看出,这人是叫人活生生打成这样。 好端端的一个人却叫人打成这般,已够揪心,然而更叫萧楚愔揪心的不是旁的,而是这躺在地上浑身是伤的,竟是楚瑞的贴身小厮。 萧欢。 作为楚瑞的贴身小厮,自当少爷在哪,他便在哪儿,如今人竟成了这般,而少爷又不知身在何处,萧楚愔如何不忧。当即整颗心直接提到嗓子眼,萧楚愔也顾不得旁的,急忙唤人速请大夫。 萧欢伤成这般,早在发现时练叔便已吩咐人上回春堂请了大夫,如今大夫怕已在来的路上。一面应着大小姐自己已差人请了大夫,练叔一面吩咐家丁,将萧欢小心抬回屋内。 等着家丁小心翼翼抬起萧欢送回屋中,萧楚愔这才急道:“练叔,可看到楚瑞了。” 心中忧急,询上自然也显了几分急躁,只是这一番询换来的却是练叔的摇叹,摇了头而后看着大小姐,练叔说道:“大小姐,没瞧见四少爷。” “怎么会这样!没看到楚瑞,那萧欢怎么会回了萧家,他不是应该伺候在楚瑞身边?如今怎就一个人回了,还成了这样。练叔,您是怎么发现萧欢的?” “回大小姐的话,听外头小厮说,方才忽然听到一声马蹄,随后外头传来物落在地上的声音。因着心里头觉着怪,小厮就开口上外头瞧了,谁知这一瞧便看到萧欢叫人扔在府外,当时便已这样。” “练叔你是说,萧欢叫人打成这样,然后又被人送了回来?” 旁的怕已没了心思去想,如今光是瞧着萧欢那一身的伤,萧楚愔这心里头便是提揪。萧欢如今已成这般,她实在不敢想象楚瑞会是何等情况,挂心既是乱心,也是瞧出长姐心里头忧急,楚恒连忙上前说道。 “长姐,您莫担心,四弟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吉人自有天相,这当口你跟我扯什么吉人自有天相,要是真吉人有天相,萧欢会被人打成那副德行?还被人扔回来?莫说我不信这个,就算真吉人天相,你觉着和楚瑞扯得上干系,楚恒从头到尾哪处显得出吉人的善性。” 吉人,指的便是善人,可惜萧楚愔身上最缺的便是这个善。 原以为不过离家出走几天,心里头解了闷人也就回来了,况且边上还有个韩华,虽算不得什么武林高手,不过手头的功夫也是了得。两人结伴,一道离家出走也不见着能出什么事,谁知这才半个月,萧欢竟成了这幅德行,而且还叫人莫名送了回来。 她这心里头如何不急,如何能安。 长姐的忧,他们明白,也的确晓得就眼下看来,四弟和韩华怕真是惹了麻烦。只是眼下事尚未清,这话他们也不敢妄说,故而只能面面相觑,现了急愁。 这当口还是楚然较早定心,瞧着长姐那一副急得恨不得将四弟抓回来狠狠一通责罚,萧楚然说道:“长姐,现在事尚不清,便是急也是没用的,还是等着大夫过来瞧瞧萧欢,待人醒来再询,事便清了。” 如今究竟出了何事,他们心里也没个底,就算在这儿急得上火也是无用。楚然此话有理,当即萧楚愔也不再急得烧火,而是吩咐人快些将回春堂的大夫请来,必要治醒萧欢。 左等右等可算将回春堂的姚大夫请了过来,当那姚大夫提着药箱匆匆踏入萧府时,这气还没来记得喘上一口,便叫人急匆匆领着去了萧欢房间。 一番治诊,急得外头烧焚烧心,好在萧欢的伤情看上去虽然严重,不过都是些皮外伤,稍微休息一下也就从晕厥中醒了过来。 身上疼得厉害,整个人也是虚弱得紧,可当萧欢醒来并且意识到自己已经回了萧府时,他也顾不得身上各处的伤,忙虚喊着要见大小姐。 就萧欢现在这样,萧楚愔哪还有心思在旁处慢等,早就守在外头,就等着萧欢醒来询问楚瑞之事,弄清自家四弟如今安危。 所以得知萧欢已经醒了,并且喊着要见自己,萧楚愔也等不得丫鬟出来,直接起身赶了进去。匆着进入,行至床边,看着正欲挣扎起身的萧欢,萧楚愔急忙上前示意他别妄动,仔细着自个的身子,随后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与四少爷不是闹着离家出走吗?好端端的怎么离一趟家就成了这幅德行。谁将你们弄成这样的?楚瑞了,四少爷现在又在何处,是不是也成这样了。” 自家四弟那张风华绝代的脸,若是也成这般,光是想着萧楚愔这心里头便是一阵揪过一阵。自个也就舍得狠狠掐上几下,平日里打都没狠得下心去打,倘若楚瑞真叫人打成如了萧欢这般,萧楚愔觉着自己肯定会跟那些人拼命。 心里头是急着,不过萧欢的伤情也是要紧,故而虽是急得冒火,不过她也示意萧欢莫急,一点一点慢着说。 伤成这般,好不容易将事情全盘托出,待知了事情原委后,萧楚愔的面色直接变了。嗓子一扯整个人厉吼了起来,萧楚愔说道:“你说什么,楚瑞和韩公子叫土匪掳上寨子当压寨夫人了?” “长姐,不是压寨夫人,萧欢刚刚说了,四弟和韩公子是被山匪给绑了。” 虽然萧欢刚才的述道断断续续的,不过“压寨夫人”这四个字他可是一字都没提过。也不晓得长姐是从何处扯顺这其中关联,当即楚杰忍不得小心提了一句,示意长姐莫错了根本。 是否压寨夫人并不打紧,也非此事之重,故而楚杰这一番小声提点换来的只是萧楚愔一瞪。狠狠剜了一眼,萧楚愔这才问道。 “萧欢,这是怎么回事?你与楚瑞是一道离家出走的,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跟山匪扯上干系,还叫人掳上山头,你还叫人打成这样送回家中!这到底出了何事,楚瑞那个混小子是不是又领着你去干了什么寻死的事。” 楚瑞这个混弟,只有他想不到的事,断然没有他想到而不敢行的事。原想着人离了家,家里头安生了,自己也好一门心思管教楚然。谁知这拗性的二少刚刚服顺,那边竟是整了这一通天大的麻烦。 当下那一心的急火也涌了上来,下意识就是楚瑞那混小子又动了歪心思,结果没害了别人这一次反叫自己给害了。 萧家四少素来不干正事,故而萧楚愔会这样想也是正常,只是这次显然萧楚愔冤枉了,当瞧着大小姐气得恨不得将四少爷揪回来一番怒罚的恨怒样,躺在床上的萧欢忍不住替少爷解释道。 “大小姐,您这次冤枉少爷了,少爷真没领着小的去干什么混事。” “没领着你去干混事,难不成你还想跟我说楚瑞那混小子改性了,这一回领着你是去干好事。结果好事没做成反而给自己摊了麻烦事,最后那一伙子山匪直接将你们给掳了?” 连着一口气,话直怒涌而出,瞧着萧楚愔此时面上的神色,大有萧欢敢点头,她就直接命人将他丢出去。虽然大小姐的面上明摆着不信,不过这事实也是不得提的事,当下床榻上的萧欢开口说道。 “回大小姐,虽然小的知道大小姐不信,不过大小姐这一次是真冤枉少爷了。”顿了一下,而后抬起已经肿得眯缝的双眼,在确定萧楚愔没有出声的意后,萧欢这才说道。 “少爷最近说心里头不舒服,不想在家里头呆着,所以就拉了小的一块离家出走,这离家前少爷还特地修书一份,邀了韩公子一道。横竖韩公子平时也没事,闲得很,所以就应了少爷的邀请,一块离京。本来少爷和韩公子就说好的,上宜州看看,散上一两个月心里头舒坦了,人就回了,谁知这去宜州的路上竟然叫少爷和韩公子摊上事了。” 这话刚顿,萧欢不过停下来喘口气,就听见楚恒问道:“萧欢,你确定是少爷和韩公子摊上事,而不是他们自己个先惹了,才叫麻烦上身的?” 这话一问楚杰也忍不住点了头,对于这一件事想来萧家大少也心存疑虑。倒也是这下意识的疑,叫萧欢再次替自家少爷叫屈,忙开口说道。 “大少爷,三少爷,你们这次是真冤枉少爷了,虽然小的自个也觉着挺莫名的,不过这次离京四少爷是真没干什么坏歹的事。就光顾着和韩公子游山玩水了,麻烦事那是一件都没惹。” “既然没惹,为何招惹上山匪?” 一语直接询了要重,楚然说道,萧欢答应:“这一事也是前两天的事,那日少爷和韩公子正往宜州方向走着,谁知路上竟然遇上山匪行凶,打算强行掳走一名黄花闺女。因为看到山匪行恶,四少爷看不下去,就上前去管这个闲事,谁晓得,谁晓得” 后头的话就算萧欢没说,此刻众人心中怕已清明,越听萧楚愔这面色越是沉阴,直到萧欢的话顿后,萧楚愔这才长吐了一口气,而后压着怒说道:“谁晓得姑娘没救下来,倒是连着自个带着韩华外加那一名姑娘一并叫山匪掳上山头?我说这个楚瑞,好好的坏事不做,学谁充什么英雄好汉,他当自个是宁儿,手头上真有几分功夫,可以由着自个胡搅胡来?” 还以为那混小子是起了坏心思,招惹山匪不成反而将自个给害了进去。谁晓得竟然不是,却是学人家英雄救美,结果没那个本事反倒连着自个也栽了。 在听了这事后,萧楚愔险着一口气上不来,连着不知翻了多少横眼。倒是边上的楚恒,闻了这话明显蹙了眉,一番凝思后楚恒突然问道:“英雄救美不成,反倒招惹山匪?当时若是只有四弟一人也就罢了,可当时韩公子不是也在边上。韩公子虽比不得叶大侠,不过手头上也是有几分真功夫,想来有他在边上当不会害得自个和四弟一并叫山匪劫了,可如今,怎就一块着了道,莫不是那山匪真是厉害的主。” 这话落后萧欢也答不上来,只能扭皱着一张已经全肿的脸,说道:“这个小的就不晓得了,不过那山匪是当真厉害,大小姐几位少爷不知。那二龙山的土匪,当时那一对铁锤,耍得叫人看着心里头就发怵。那一锤子下来啊,小的差点就” 话到这儿刚说在紧要处,就听见萧楚愔蹙眉说道:“怎么又是二龙山。” 毫无根由的一句话,不但断了笑萧欢的话头,同时也叫旁人迷了。稍疑顿后,楚然问道:“长姐去过二龙山?” “没有。” “那为何?” “单纯觉着耳熟。” 二龙山,那种地方她怎会去过,不管是以前的萧楚愔,还是如今的萧家家主,都不可能踏过那等山匪霸横的山头。虽萧楚愔直断言答,不过刚才那翻眼的一瞥却也叫人觉了几分难解,那副模样,就好似这二龙山她已听了不下百回,熟得都觉恼烦。 二龙山。 萧家的少爷是头一次听说,不过萧楚愔在原本的世界可是常瞧见这三个字,毕竟这三个字在文学作品上,可是常现得紧。 那一刻的蹙嫌,完全是因着嫌了不管何处这二龙山注定都是山大王的天下,在一番鄙嫌后,萧楚愔直接说道。 “那二龙山上的山匪究竟是真本事还是假噱头,这些都没什么干系,我只想知道他们掳走楚瑞到底想做什么。楚瑞不知何处,你却被打成猪头送了回来,目前看来只是下马威之事,楚恒当不会真有事才对。萧欢,那群山匪在揍你前是不是说了什么,可是为了银两。” 这最关键的事若不是大小姐提了,萧欢险着就给忘了。当即忙着应点,因着动作太大疼得他脸直接扭皱到一块,好不容易缓了疼,萧欢忙着说道。 “大小姐,那二龙山的山匪掳了少爷,真是冲了银子。在打小的时候,那群山匪就说了,想要少爷的命就让大小姐备上十万两白银,如果没有,他们就要取了少爷和韩公子的性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二三章 楚瑞遇险 山匪,既可称为匪,自然非普善之人,而他们掳走萧楚瑞的缘由也很简单。 便是银子。 漫天开口的十万两白银,就是萧家四少爷和韩华活命的依根。 二龙山的山匪意思明确,想要两人的命,就拿十万两白银来换,而为了让萧家知晓二龙山并非善贤之辈,他们还特地将萧欢打得遍体鳞伤在送回萧家,为的就是让萧家知道。 倘若不依了他们,下一次送来的便不只是萧家的家仆,而是萧家四少爷的尸体。萧欢那满身的痕伤足以证明萧楚瑞深陷匪穴,不过也正是因了萧欢这一身的痛伤,萧楚愔这心也才稍微定了些许。 山匪要的是银子,而且还是一笔极大的银子,为了这十万两白银,他们绝不会害了楚瑞和韩华的性命。毕竟那两人对于二龙山的山匪来说,可是两棵散着铜香的摇钱树,山匪绝不会蠢到害了他们的性命,断了这一笔财路。 楚瑞和韩华,就目前看来性命当是无忧,只是两人毕竟在山匪手中,谁也不知这一班山匪讲不讲道义。时间拖得越久对楚瑞和韩华而言,越是不利。 好端端的离家出走,竟也能招惹上占山为王的匪霸,萧楚愔是真叫自家四弟气得冒火。十万两银子,对于萧家而言虽不至于拿不出,不过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毫无根由白白破财十万,如今萧家正在大展扩势,莫说这十万眼下一时半会不好凑提,便是能提了,要萧楚愔白白拿了十万去孝敬那些占山为王的主。 她这心里头也是不甘的。 野心霸者,最是唯利是图,吞夺别人财钱自是好的,可若是叫人设了套讹了钱财,如何能咽下这等亏气。在得知楚瑞和韩华着了道叫山匪给劫了,并且那些山匪开口便要十万两赎银,萧楚愔这面色就一直沉着。 十万两,要她拿出来孝敬那些劫匪,她是断然不肯吃这亏。可若是不拿这赎金,人就在对方手中,保不齐对方一不做二不休真的下了狠手,这要是为了十万两害了自家胞弟的性命,萧楚愔更是不肯。 这一来二去心中已是急盘,京都萧家的当家家主眼下便在踌思一石二鸟之计。 而那远在二龙山匪窝里,萧楚瑞和韩华的情况一如萧楚愔所忧般。 也是不妙。 虽然这二龙山的山匪并不像对付萧欢一般将两人一通暴揍,不过也将他两五花大绑丢在柴房里,等着那厢乖乖送银子赎人。 两位富家少爷,平日里何等光鲜华光,如今倒也落了难,人虽不至于狼狈,不过叫人捆困在柴房内终归倒霉。看着外头的天,听着屋外粗莽的笑囔声,楚瑞扭了头看着同被绑在边处的韩华说道。 “韩公子,看来咱两真是运背到极点了,你说少爷我难着离家出走一次,怎就怎么背运,摊上这等倒霉的事?” 对于这次离家竟遇上山匪劫掳,萧楚瑞可是愁闷得紧,蹙拧着一双好看的眉,扭头正色询道。他这厢倒是罕着正儿八经,倒叫同困在旁侧的韩华笑了,往后一躺借势靠在用于捆束的木桩上,韩华说道。 “此事在下也是不清,或是老天爷觉着四公子不当与萧大小姐耍拗性,故而特地降下的责罚?” “瞎说,如果真这样,那这老天爷也太不长眼了。少爷我平日可没少惹长姐怄气,便是耍拗更是三天两头常有的事。往时也没见着降下什么责罚,怎么偏生这次就背了?再说了,这一次可是长姐先毁的诺,少爷我可没错,况且我这次离家出走那是一时起兴,压根没跟长姐说,何来的耍拗了。” 他这处难着不告而辞,面都没跟长姐碰上,更别提惹长姐动气。故而责罚这一事,萧楚瑞才不应这等荒谬之语。扭皱了一张脸,瞧样子对于眼下情形很是不满,楚瑞连着挣扎数次,却因那帮匪贼绑人的手腕实在了得。莫说挣开身上的绳索,反着还摩了身子,好一番吃痛。 连着挣扎半晌,不见绳子有垮松迹象,楚瑞这才翻着眼说道:“这般山匪没个本事,这绑人的手法倒是绝了,费了半天劲也不见松的,实在气人。” 一面在边上嘟囔,一面还不忘试上一试,楚瑞满心气闷。而这闷死的嘟囔以及不肯认输的劲头,惹得韩华又是一叹,说道。 “四公子,虽然在下觉着四公子当不会听了在下劝言,不过在下还是想说,四公子莫在折腾,还是老实呆着的好。” “凭甚要我老实呆着,那班子山匪一看就不是好鸟,这样老老实实呆着,谁知一会儿会不会拉了咱们祭刀,我可没兴趣当了那班贼子的刀下魂。” “这刀下魂在下自然也没兴趣,不过这绳子,若是没人帮着解开,凭了在下与四公子,是挣不开的。” “不试试你怎知挣不开?”楚瑞倒是不信这个邪了,韩华这话刚刚落下,他偏着又试了几次,结果将自个弄得满身痛酸不说,这绳子仍旧拗紧的捆在身上,以至于萧家四少心里都烦了,恨瞪着眼说道。 “那些个山匪是怎么绑的?这也太紧了。” “人家也是专门做这行营生的,这绑人的功夫自然也是一绝,若是叫四公子三下两下就挣开了,这帮子山匪还拿什么换银子。” 这话刚落,楚瑞倒也觉了几分在理,当下也不再同这绳子较劲,而是软了身子叹了气,说道:“韩华,你说这帮宵小山匪会不会要了咱两性命?” 他两在这儿已经困了两三天,外头却连个准话都没有,每天除了有人进来送些吃食免得他们饿死,便是成日捆困在这四方的废屋里。什么消息都没有,空困着他们在这儿,这时间久了,人也免不得胡思乱想起来。 如此忧思,也怪不得萧楚瑞会担着,倒是韩华,在听了楚瑞询后,笑应说道:“如果是一开始,这山上的山匪或许真会要了咱两性命,毕竟咱可是坏了人家的好事,不过现在,当是不会,至少眼下看来咱们性命无碍。” “哦?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凭什么,自然是凭你萧家四少爷啊。”直接趣了笑,像是记起了什么,韩华说道:“你可是堂堂萧家四少爷,京都四家之首的萧家,才刚被人押入山寨刀子都没劈到身上,四少爷就囔喊着自个的身份。还斥责一帮子山匪不长眼,放着一棵摇钱树不知道用,打算当了废树砍了。这山匪的当家还什么都没说呢,四少爷便急着自报身价,便是旁的不瞧,光是四公子自报的十万两身价,那些山匪也断然不会要了咱两的命。” 一开始他们坏事,山匪将他们抓入山寨是真打算要了他们的命,毕竟谁也不乐着瞧见有人坏了自个的事。可当那山寨的二当家囔嘟着要用他两的命一雪耻辱时,萧楚瑞那一番连语呵斥直责对方不长眼并且自报了身价的炮语连珠。 就算跟他两有血海深仇也得先将那一笔银子收了,更何况他们只不过坏了山匪二当家的好事。 没有谁会乐着跟钱银子过不去,这占山为王的山匪更是如此。 这二龙山的二当家是个戾性的主,当时是真想取他二人的性命以雪耻辱,萧楚瑞那一番自报身价还不是为了保全自我,无奈下的选择。当时是情急之下的决断,眼下叫韩华从新提及,楚瑞这厢自当恼的。 若不是两人背对绑在一块,他定会不客气狠狠剜了几记眼刀,恼得又扭了几下身子,萧楚瑞这才懊道:“你当我乐着自报身价,若不是当时我说了身份,说自个是萧家四少爷,只怕那一头熊手上的两柄大锤就得落咱身上了。你这韩华,可是亏得我才保了一条性命,竟然不谢反讽,这世上怎会有你这等恩将仇报的主。再说了,若不是你,我会落到这般田地。” “我?这好端端的怎又怪了我。” 前半句说的,倒也没什么,可这最后一句就叫韩华默了,他便不知这一事何处与自个扯了干系,竟叫楚瑞怨了自个。这当口心里还迷着,楚瑞那厢已经抱怨说道:“平日里瞧着明明还挺能打的,好像有些真本事,可真的跟人对起手来怎么没几下功夫你就败了。早知你这般没用,我便不逞那个强也不离家出走,好生在家里头呆着得了。” 这家是他自个要离的,当时那英雄救美也是他自个起兴,韩华是真觉着冤了,好生生的怎就怪到自个身上。当下是真叫这萧家四少闷得险着说不上话,半晌无奈,这才叹道。 “在下可从来没说过自个是武林高手,四公子若是想要高手相陪,也当邀了叶大侠才是。在下这浑身上下便只有轻功拿得出手,至于这手头上的功夫,对些宵小倒还可以,至于这山贼大王。四公子也是名眼的,当看得出在下可非那人敌手。” 韩华的轻功不错,不过真要说不错的也只有轻功,当时那情况韩华没抛下萧楚瑞独自一人跑了,已是极重兄弟情分。倒也是萧楚瑞,闻了此言后竟是一副极嫌样,嘟囔着嘴没心没肺说道。 “这么说来我还得谢了韩公子,当时没抛下楚瑞了?” “四公子倒也不用谢,当时在下的确是顾了情义没有一人逃离。不过现在,在下却几分悔了。” “悔,悔什么?” “早知会无缘无故叫四公子一番埋怨,倒不如当初独自逃了,至少也有实有据,不算冤枉。” 这一番借势逗趣,可叫萧楚瑞不悦得紧,一气涌上眼珠子急旋正盘思着如何呛回去。谁知这心思才刚转动,下一刻却没了驳应的兴致。 像是泄了气般软了身,楚瑞说道:“喂,韩华,你说他们将萧欢带走,会不会伤了他?” “当是不会的,毕竟咱两可值十万两银子,这山匪的头子得让萧大小姐信了咱两在他手上。最能叫人信的,便是你那身侧的小厮,无疑了。为了能得这十万两银子,想来他们不会轻易要了任何人的性命,萧欢当无性命之忧,顶多挨一顿打,没事的。” 刚刚还气势汹汹的怪着自己,这会子倒是沉了性,叫韩华忍不得宽慰几句。却也是这宽慰的话,叫萧家四少默了半晌,而后说道:“就算那帮山匪真的让萧欢回了京都,可这十万两银子。” “怎的?莫不是四公子担心萧大小姐不肯拿出十万两银子来赎你。” “我倒不担心这个。”摇着头应着,楚瑞说道:“我家长姐虽唯利是图了点,而且将银子看得极重,不过这一次关乎到我的性命。莫说是十万两,便是二十万两,长姐怕也舍得出的。只是” “既是舍得,四公子又在忧什么?” 虽然萧楚愔平日里总是要罚他们,可这骨子里对于几位胞弟却是宠至极点,莫说他们自个感觉得出,便是韩华这个外人,也是瞧在眼里。事关胞弟性命,这区区十万两银子萧家家主自然瞧不在眼里。 事既已此,萧楚瑞这一番叹可叫韩华有些不明了,当即出声询着,询后却听楚瑞说道:“韩华,等这事结了,我能上韩府小住几日吗?” “四公子要上在下府邸,别说几日,便是常住也是妥的。只不过眼下,四公子提这事作甚?” “还能作甚,当然是保命啊!这要是让长姐晓得这十万两银子是我自个开的价,我保准被长姐打死,你信不信。” 银子,萧楚愔自然会掏,毕竟对于这护短护至骨髓的萧家大小姐,没什么能重过自家胞弟。可纵是如此,若是让长姐晓得山匪要的十万两巨银是他开口定的价。 依了长姐的脾性。 后果不堪设想。 萧欢能否平安回到萧家,萧楚瑞心里忧着,不过他更忧的还是萧欢回到萧家后得知他被山匪掳上山,长姐是何反应。 自己是否能逃出龙潭不入虎穴,便得看咱家这贴身小厮。 是如何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二四章 亲上二龙 二龙山。 此时萧楚愔面前所对的便是那掳扣了楚瑞以及韩华的二龙山。 那日萧欢叫人暴打一顿送回萧家,从他口中得知萧家四少让不长眼的贼子掳上山后,萧楚愔便一直盘思应对之策。 这二龙山究竟是处怎样的地,京都那儿不曾听闻,不过它的名气在山头附近的镇乡村州却是大的。至少对于这附近的百姓而言,大多都晓得这二龙山。 二龙山原本并无山匪,这山寨也是前年才刚刚建起的,因为山寨的二当家有着一身高强的本事,而那大当家,又是个能擅会算的主。故而这二龙山不过短短一两年便占了山头称了霸王,附近州县对它也是空恼了嫌,却又无法将其端灭,也是任着它越发霸壮起来。 此时的萧楚愔就站在官道上,仰抬着头看着那陷入云雾中的山,瞧了半晌后萧楚愔这才询了身侧从州县内请来的车夫,问道:“这位小哥,敢问这二龙山有何名头?那山上称霸的山匪,领头的可是何人?” 二龙山在这处甚是有名,这赶车的小哥也清一二,当即回道:“回小姐的话,这二龙山上的云峰寨是前年建的,寨子里的大当家姓赵名就叫云峰,为人据说闻甚是了得。这两年州县不知请了多少人上山剿匪,却都败在这云峰寨大当家的手上。” “州县衙门屡剿屡败,看来这二龙山上的大当家是个有真本事的。二龙山,既然这寨子建在二龙山,看来这云峰寨里头不单只有个大当家才是。” “这个小姐眼明,这云峰寨里的确不止一个大当家,还有个二当家,李雄。” “这李雄是个怎样的人?”听闻有个二当家,萧楚愔心里头登时起了心思,直接回头问了。询问的话刚刚顿落,见着小哥楞了一下,而后说道:“说真的,这州衙虽然一个劲的想要剿了这云峰寨,不过在我们这些个平头百姓看来,这云峰寨剿不剿完全不打紧的。” “为何?” “这云峰寨虽然是匪,不过那云峰寨的大当家也算个侠者,从来都是劫富不劫贫,平日里也没抢过我们这些老百姓的东西。要说,也还说得过去,只是这云峰寨的二当家。” “那二当家怎了?” “这二当家却是个恶性的主,平时有大当家镇着还好,至少不敢做为非作歹的事,不过这大当家要是不在寨子里,这二当家的就跟没人管似的,这有钱人路过二龙山,自然是抢了没话说,可要是这道上没经商的人过路,就” “就怎了?莫不是改抢了平头百姓?” “不不不,这平头百姓倒还不至于抢,只是”话到这儿踌了半晌,一双眼睛不停移挪像是寻不到落搁的地方。小哥这幅模样,明摆着就是惧了这二龙山的二当家。当即心中顿了几分意,从袖内掏出一锭银子,萧楚愔问道。 “就只是什么?” 那拿于手中的银子足有一两银子那么重,当下小哥的眼直接亮了,哪还顾得上旁的,忙接过银子咬了一口,随后美滋滋的收入怀中,小哥说道:“这二龙山上的二当家虽不至于劫了我们这些穷苦人家的百姓,不过有一点却是气人的,就是这二当家,好色。这平时有大当家管着,倒也没下山来祸害村里镇上的姑娘,可一旦大当家不在,就经常带着寨子里的兄弟下山抢人。这连着两年下来,我们这附近的村子少说也有七八个姑娘被那禽兽糟蹋了。” 一想起这事,小哥脸上便是一阵恨气。 再提及云峰寨的大当家,这小哥脸上还有几分佩意,不过在说到二当家时,倒是恨气更多。当即萧楚愔也是瞧在眼里,而后问道:“小哥方才不是说了,这云峰寨的大当家是个侠盗义者,莫非他不管这二当家。” “管,当然管,可不管怎么说这二当家也是自家兄弟,难不成还能为了几个姑娘杀了自家兄弟不成。这大当家每次回来,要是二当家掳了姑娘,他便将姑娘送回,又给了姑娘家一笔银子,也是补偿了。” “这当山大王的,应当够横够蛮才是,怎的坏了姑娘清白不毁尸灭迹也就算了,竟还主动掏银子的?看来这云峰寨的当家,不会做生意啊。” 喃着笑,却说出这等骇人之语,倒叫边上小哥面露惊诧,也是察觉到小哥面上的怪色,萧楚愔忙笑着说道:“便是开个玩笑,方才那话小哥莫当了真。对了小哥,可否在问一句,这云峰寨既然前年才刚立了。不过区区两年的功夫,怎就壮至这般?就算州衙无能,也没两年便横壮之理。不知这上二龙山上落草为寇的,可有附近村里的百姓?” 萧楚愔方才那一番玩笑,却叫小哥惊了,他可没想着这样一个华贵的大家小姐居然会说出那等骇人的话。不过瞧着萧楚愔事后那一副玩笑模样,小哥也就压下心中疑怪,说道。 “自然有着附近村里的百姓,我们这村附近虽然还算安宁,不过也就糊口饭吃挣些碎银子,若是要说这来钱快的,还是上二龙山跟了两位当家实在。所以这附近村里,好些人就动了这个心思,不务农事上二龙山跟了两个当家。” “这么说来的确是个来钱快的营生,至少吃香的喝辣的,吃穿不愁。” 对于这旁人避讳不及的事,跟前这位贵家小姐显然觉着很是有理,倒也是笑着应了。一双琉璃般的眼眸不知在算打什么,自打这话落后已是翻了诸多的心思,最后视线从新焦落在远处绕隐于雾下的二龙山,萧楚愔问道。 “这云峰寨大当家若是不在,二当家便没人管了,对了小哥,我今儿途径的时候倒是听了有人提说。说这二龙山上的二当家近来又下山掳了姑娘,可有这事?” 这一件事各村镇早就传开,故而萧楚愔问后,小哥点着头应道“真有这事,也是几天前的事了。据说当时还有两位世家公子瞧不顺眼,上前劝阻,可惜了” “可惜何了?” “可惜那两位世家公子,这二龙山本就专劫地主富商,平日里经过这处的,凡是有些身家的都得躲着避着。那两位世家公子,倒是自个撞了上去,这又坏二当家的好事,又是一身有钱人打扮,小姐你说这两人哪还保得住命?” 小哥这话一出,萧楚愔的眸色不自觉暗了沉,很快便又定了神色,萧楚愔说道:“小哥说那二人保不住性命,可有人瞧见二龙山上的人下了歹手。” “这到没有,这倒霉憋屈的事,谁敢去瞧管,就算远远瞧见也得赶紧跑咯。不过我倒是听说那两位公子都叫二当家带上山了,这人都上了山,只怕也没命下来了。”二当家那素来的行事作风,周遭何人不知,倒也猜得出两位公子的下场,说这话时小哥忍不住摇叹着头说道。 “那两位啊,恐怕早就叫二当家给宰咯,扔山林里喂狼吧。” 横竖就是个干惯烧杀抢掠的主,就算是多杀那一两个人,对于他来说也是刀起刀落的事。 小哥说了,没人瞧见这云峰寨上山匪害了楚瑞和韩华的性命,这没有消息对于此时的萧楚愔而言便是好消息。深吸了一口气,幽幽的将肺中的浊气吐出,待肺中的浊气吐出,萧楚愔才开始正凝那片二龙山。 山上山匪横行,命挟他人手中,如何才能保全两人的性命平安离开二龙山,这才是萧楚愔眼下当思之事。 小哥是附近的村民,为了那点银子才给萧楚愔当了赶车的车夫,如今已将人送至此,并且答了萧楚愔想知之事,厢竹这才取了银两付了小哥的工钱,让他先行离开。待这位小哥匆转了身离开后,厢竹这才行到萧楚愔身边,问道。 “大小姐,您说四少爷和韩公子,眼下可是安好。” “就目前看来,当是安好无疑了。”稍着应了一声,萧楚愔说道:“这二龙山上的山匪,想要的是银子,而楚瑞和韩华是他们坐地起价的筹码。为了这十万两银子,他们不会贸然害了两人性命。只要楚瑞和韩华够机灵,够懂事,想来两人当是安全的。” “如此说来倒是得求老天爷开眼,保佑四少爷这一次管得住自个的性子,莫要惹得那些贼子狗急跳墙才是。” 倘若懂事,身为筹码的他们自然能保平安,连着“阿弥陀佛”求了老天爷保佑后,厢竹这才说道。 “可便是四少爷和韩公子再如何懂事,这保得了一时也保不了一世,听方才那位小哥所言,这二龙山上的山匪当是极恶无疑了。虽是只劫富商,不害贫民,不过也不见着是善辈之主。尤其是那二当家,一听就是个混恶之人,倘若那能镇得住他的大当家在山上,四少爷和韩公子或许还能稳保。可如今看来,那大当家当是不在山上,山上头只留着这样一个歹性欺良的主。大小姐,依了厢竹看来,咱还是快些将银两送上山,换得四少爷和韩公子安妥,也免着拖久了,再生不必要的麻烦。” 处在这种地方,时刻都可能凭出祸事,厢竹还是觉着快些换回二人,速离这儿更为妥当。只是她此番言道,却换得萧楚愔蹙眉,拧着眉心思了半晌,萧楚愔说道。 “送了银子换了人嘛?若是能换回来人到还好。” “大小姐这话何意?”心中“咯噔”一颤,顿感不安。带急的询落后,萧楚愔说道。 “十万两银子,两个人,动动手,动动嘴,便得了。这十万两的雪花银来得实在轻松,别说是这等专干如此营生的主,便是换了旁人,再瞧了这易得的十万两银子,恐怕也没那样容易收口打住。” “大小姐您的意思是?”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楚瑞和韩华,而是咱们要是真带了银两上了山,会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群山匪要十万两银子换四少爷和韩华的性命,厢竹想着银子给了,这事便也了了,却怎都没想到事下还可能藏着这出。当下心中直颤,厢竹的面色愈发压不住色,说道。 “那群山匪,当不会如此背信吧。” “宵小贼子,哪有信义可言,到时咱们上了山,进了道,还不是他们说什么,便只能是什么。再说了,这十万两银子可不好挣,就算这十万两真能平安换回他们两个,我也没打算真给了十万。” 十万两银子,她得费上多少心思才能挣回这一笔银子,如今旁人不动不思翘脚便要她乖乖送上十万。 萧楚愔可没打算咽下这等亏本生意。 少爷在人家手上,银子便是不给,也是不行。只是如今看来,想从大小姐手里拿走这笔银子,当也是不易的。大小姐心中极宠几位少爷,断然不会为了银子不要胞弟,既是这般,想来心中已有对思。 小姐心思太过难猜,厢竹实在想不通这等情况下还能有何等对思,当下心中更是火烧的急,厢竹说道:“大小姐不愿称了那些山匪的心思,那咱如何带回少爷。” “如何?既然人家请了咱萧家的少爷上寨里浅住,咱自然是亲自上山,将少爷接回。” “大小姐,你要亲上二龙山?”小姐此话刚落,厢竹立即明意,当下极力摇头力反。只是这反对的话并不能让萧楚愔收回决意,反而说出更加惊人的话。 “没错,亲上,而且还是我一人,亲自上去。” “大小姐,这事可万万不可啊。” 因为萧楚愔不许其他胞弟随来,心里头实在忧着,楚杰楚瑞便让萧福萧寿随了大小姐一并前来。如今闻着大小姐要亲上二龙山,不但自己亲上,而且还是一人独去,这萧福萧寿的心直接提到嗓子眼。忙开口苦求,就差没给萧楚愔诡下,萧福苦着一张脸说道。 “大小姐,您可是万金之躯啊,这二龙山您怎么能去啊。” “就是啊,而且大小姐您还要独自一人前去,那可是个能开玩笑的去处。大小姐,要不咱报官吧,让官衙去办。”萧福的话刚刚落下,萧寿也忙着接了。只可惜这话直接换来萧楚愔鄙瞥,横眼一扫,萧楚愔说道。 “官府,要是官府奈何得了这山上的贼匪,二龙山还会立在这处。”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事便这样定了,我一人去,留你们几个在这儿也好备条后路,免得所有人都上了山,倒是全入套了,连个喊救命的都没有。” 萧楚愔这话,是理,只是由着大小姐一人上这豺狼之所,厢竹如何能安。实在不能放心,厢竹只得再劝:“大小姐,厢竹求您这事再三思,这二龙山真不是处逗趣的地。而且现在那山上就只留了个歹性的二当家,若是那讲理的大当家在,大小姐一人前去到还能叫人安上几分。可如今这上头就这样一个凶歹之人,厢竹怎能让大小姐一人” 全然不知如何阻劝,厢竹急得心都焦焚。她是急得冒了火,萧楚愔却展颜露了笑,看着她,而后再看二龙山,萧楚愔说道。 “这二龙山上只有二当家一人?呵,我要的就是只有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二五章 独对山匪 大小姐一旦定了主意,饶是八匹马也拽不回来。这萧家本就是大小姐做主,他们这些丫鬟小厮能如何?劝了半晌也是无用,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小姐一人踏入云峰寨中。 早在寨门外便呵了三人不得随上,回过头吩咐一句,切记两个时辰后没见着他们活着出来便马上离山逃散,萧楚愔这才仰抬着头跨入山寨中。 这处云峰寨,位于二龙山半峰,依悬而建,四面崖环,便只有正处一条直通山下的路。易守难攻,占足了天时地利。 也正是因着将寨子建在这样一处绝妙的地方,这两年来州县官衙才奈何不了他们,屡屡围剿屡屡惨败,最后任由这些山匪在他们眼皮底下日益壮大,行尽欺恶之事。 平日里若无寨主同意,任凭谁也难入这云峰寨内。 禀了来意以及身份,等着寨内山匪开了寨门让她进入,萧楚愔第一时便是审瞧四周,将这云峰寨的一切扫入眼中。随着那引路的山匪一路行入寨内,待上了楼阁至了寨中正堂,萧楚愔忍不得顿了一下,而后看着那正堂上高玄于门外的牌匾。 匾不大,上刻聚义堂三字,倒也是这刻入行云的三字换来萧楚愔哼冷。带着几分嫌意,萧楚愔哼笑说道:“聚义堂啊!原来你们这寨内,也聚义?” 这话,可不是句好话,只可惜这领路的山匪实在没个心思,压根没听出萧楚愔这话内的深意,还当萧楚愔在赞。当下看了过来,那山匪说道:“我们这云峰寨当然聚义,尤其是大当家和二当家,更是讲义气。算了算了,跟你个女人讲你也不知道,这就是我们寨里的聚义堂,我们二当家就在里头候着,进去吧。” 他是负责将萧楚愔领来聚义堂,如今人已领到,自然得催着她进入。 小小山贼,自然没什么礼数,当下萧楚愔也只是饧眯着眼抬头再审那块牌匾,随后迈步走了进去。 从正门行入,入眼便是聚义堂全况,内倒也算大,左右依次各列摆四张桌椅,上头并未坐人,不过堂内倒是聚了不少寨内的兄弟。而这聚义堂上方正位,置放着一张方桌,方桌左右各摆一张交椅。左侧的椅上无人,而右侧,则坐了一个粗矿的汉子。 人虽坐于椅上,不过光看身形怕是也有九尺,便是这九尺的粗矿汉子,想来就是这云峰寨的二当家。 或是压根不将她放在眼里,此时这二当家全无形礼可言。整个人倾陷坐在交椅内,身子抵靠在一侧扶手上,至于双腿,则高高翘起横跨过另一侧扶手。因着他身下的那一把椅子是特制的,比起寻常的交椅又大了数圈,莫不然以他的体型这样的坐姿,只怕得叫椅子卡着不好动身。 这等没规没矩的坐姿,说实的楚瑞在家中没少这样赖坐,不过要萧楚愔说来,自家四弟懒出这副坐姿到可称得上一幅画,不过这二龙山上的云峰寨二当家。 却是粗俗尽显,叫人忍不得想要翻眼。 鄙俗的汉子,自然不可与萧家四少形比,故而萧楚愔也只是不着痕迹的翻了眼,随后挺正了身子。目光如炬视落直盯,看着那自打自己入堂便不曾将视线移至的云峰寨二当家,说道。 “敢问堂上所坐乃是云峰寨二当家,李雄,李壮士。” 声虽脆鸣,却铿锵有力,字字自语含威。 今日上这云峰寨的,是个娘们,一早李雄便知,虽然这娘们独闯云峰寨之事叫他觉着几分异诧,不过对于女子,这粗矿的汉子向来不瞧在眼里。即便人已入了堂内,他也只是粗散坐在那儿,瞧都没瞧上一眼。 总觉着这些小娘们都一样,就算脾气再倔再辣,上了云峰寨,看了这周遭明晃晃的尖刀,胆子早就散了一半。却不曾此次独自前来的萧家大小姐,却明显与他素来强抢的女子不同,声之铿锵,掷地自威,不但全无恐惊之态,甚至还带了登临的质镇。 这一声“敢问”,话虽客气,却是直言质询,毫无恐卑之意,到也叫李雄不免眼闪几分诧赏。 当是来了兴,就着那不三不四的坐姿扭了头,视线正好同萧楚愔对上。 自打入内,萧楚愔便不曾挪过眼,那双含审的眼眸始终无惧的审着李雄。方才只是浅审大概,从侧面瞧着倒也霸矿。如今人扭了头,正面对上,这位云峰寨的二当家倒也长得一脸周正,眉尾飞扬,当是率性之人。只可惜生性过于暴戾,到给那飞扬的眉尾带了几分煞气。 这是一个霸煞的男人,也仅仅只是个霸煞的男人,恣性妄为,却非狡算之人。 在山下闻了那小哥的话,萧楚愔心里头便已多方猜思,如今粗略一看,倒也与所盼未有太大的相悖。 倒是那堂上懒坐的李雄,当视线落到萧楚愔面上,粗的一眼瞧过时,眼中下意识闪了几分惊艳,尤其是细细看后,那扬飞而起的戾眉挑得更是直明。人也不再斜懒,而是抬了腿落了地,整个人顺势正坐。身子微前,一只手抬起抵在颚处,眼眯盯审,脸上露出几分怪淫的笑。 这种直勾勾的盯审,落是放在寻常人家姑娘的身上必是恼得紧,毕竟直白得叫人气恨。不过萧楚愔可不在意这些无谓的虚物,李雄的直审非但没有引来她的怒斥,反而凝蹙着眉全无畏然蹙审而上。 不似一般的女子,大畏之中带了衅意,自打他随着大哥上了这二龙山当了山大王,就再没见过这等利锐的女子。当即李雄的兴趣全叫萧楚愔勾了起来,“嘿”的一笑,李雄说道:“老子我就是云峰寨的二当家,我说小娘们,你该不会是那细皮嫩肉的公子哥所说的长姐吧。” 这话一出,底下已是一片哄堂,刺耳的笑语叫萧楚愔不慎欢喜的挑了眉,而后说道。 “京都萧家,萧楚愔。” 对方没问,萧楚愔却自行报了身份,声音明明不大,甚至都提不上呵厉,可便是这在寻常不过的身份自报,却叫哄堂大笑的人静了下来。不知为何的沉静,叫堂内的气氛显了几分诡尴。不过这一份诡异的尴尬也是片刻的事,因着萧楚愔的自报李雄镇了色看了她半晌,而后才笑着说道。 “萧家的当家家主,萧楚愔吗?我说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名字起得都这么好听?光是一个名字就能叫人心里痒痒啊。” 满嘴的混话,便也只有这等占山为王的泼皮才说得出来。李雄是个粗野的男人,凭着一身好的武艺更是恣意妄行,平日里强抢民女的事都干了不少,更何况是这种出口的浑语。早已习惯二当家的性子,所以这话一出底下的人也忘了方才那诡异的尴尬,再度大笑而起。其中不乏有几个嘴上欠收拾的,那出口的荤话更是能气煞了姑娘家一张脸。 这些人就只喜欢嘴上讨个便宜,乐着瞧那姑娘家气怒的模样,偏生萧楚愔的面皮可非一朝一夕练就而成。莫说寻常的姑娘家面皮不如她厚,便是多数男子也不见着能如她这般镇定。 不若这些山匪哄笑什么,对于萧楚愔而言不过瞧着耍猴的几出戏,面上诚染,人也显了几分冷意,傲高扬了头,视线已是下偏的鄙斜,萧楚愔呵道:“二当家今日邀萧楚愔上山,不会只是单纯想对我的名字心痒吧。” 一声“呵”,再度叫堂内的山匪噤了声,那些只会见风而倒的山匪,萧楚愔连眼角的余光都懒着瞥扫。便是一心直审堂上,待李雄因了她的冷“呵”也扭镇了面色,萧楚愔这才续道。 “我萧家的四公子,在二当家的山寨上叨扰多时,今日应了二当家之情,特上山领我家四弟回京。” 因着萧楚愔独闯二龙山,加之人又生得纤柔好看,以至于这一寨子的山匪都险着忘了,这个女人今日上云峰寨可不是同他们打趣的,而是要来二龙山要人。 这些贼匪皆是粗俗之人,只懂得持刀戾抢,与这些人也不用打什么心思耍什么策谋,故而萧楚愔也懒着与他们知些旁的左的,直接开门言明来意。这一份直言的明意彻底断了李雄面上的笑,原本面上还挂了几分怪淫的笑,身上的戾气因笑淡了不少。可如今面上的笑全数散后,那种手沾染碰过大量鲜红的戾杀瞬间萦袭而出。 有时杀气不用特地彰显,人便是坐在那儿,沉面而坐,那种嗜过血的杀意便会自然而然散扩。萧楚愔算是极其定性的,无惧无畏无所谓生死诛杀。可便是如此,当李雄的面色凛下,那种戾诡的感觉袭来时,还是让她不自觉的颤了身。 身子下意识打了寒颤,但是很快的又镇了下来,强压了心底那突然腾溢的说不出根由的落空惧感,萧楚愔仍旧无畏的看着。 便是这片刻的对凝,李雄率先说道:“萧小姐这是要从我云峰寨领走人?” “已是小住许久,如何还能让他在这儿继续叨扰。” “萧小姐想要带人走,当然可以。不过各行都有各行的规矩,萧小姐如果想带你家兄弟走,也不是不行,只是” 话到此停了顿,随后后头的话没出,不过李雄要的是什么,彼此心中皆清。当下萧楚愔了然一笑,说道:“我虽没在这商道上走过,不过也不是寡闻的主,这各行的规矩,心里头也是清的。二当家要的东西,既然已经上了这云峰寨,东西自然带着。” “既然东西带来了,那我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钱货当然得互交,不过萧楚愔是个生意人,骨子里最根本的就是猜疑。二当家若是想要这银子,总该先让我验验货吧。” 银子要,可以,不过得先让她确定楚瑞和韩华安好。萧楚愔这话若说也是合情合理。只是这二龙山上,山匪窝内,又岂是她想如何便能如何的。当下叫李雄冷了一笑,而后说道。 “心性多疑所以想验货,萧小姐觉着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云峰寨讲条件?” “我这可不是条件,而是做生意的基本,如今要跟二当家谈的可是一桩大买卖。如果不能确定货完好无损,我哪能安心的将银子交出去。这万一给了银子货却有缺,岂不是大亏的买卖。” 继续保持着笑色,说得风轻云淡,就好像她现在要来拿的只是几箱货物,而不是自家那个命还不知道搁在谁刀下的四弟。 萧楚愔无惧而淡笑,只是她这听上去合乎常理的要求在这云峰寨上可不是个轻易就能满足的请求。当下李雄的身子又往前移挪几分,看着萧楚愔,一字一顿说道。 “如果我不让萧小姐先验货呢?” “这可不好吧。”莞尔一笑,萧楚愔说道:“这不管是做生意的,还是走江湖的,作为最讲的就是个信字和义字。二当家是个有本事的英雄,想来这信和义当更是信守才是。萧楚愔就是个弱女子,家里头做的也是小本买卖,这若是不事事小心谨慎,一遭败落那可是全家尽毁。二当家是个讲义信,有大义的人,想来小女子这小小的一点请求,二当家当不会拒绝才是,再说了” 话到这儿,颜展更深,萧楚愔续道:“再说了,聚义堂,聚义堂,义还在外头挂着呢,二当家当不会吝啬这一点义吧。若是连着这一点义信都吝啬着不愿给了我这小小弱女子,往后要是传出去,江湖上可不知得传出多少不顺耳的话呢。” 独闯云峰寨,面前的这个女人气当堪勇,的确足叫人佩服。而这一番话下,又足以证明这独闯二龙山的萧家小姐并非鲁勇之人,伶牙俐齿自是不在话下,那句句切言更是叫人不好拒驳。 他们云峰寨,自是信义齐聚,若是真为难了一个女人,传出去也是损了云峰寨的声誉。当下李雄也是噤了默,便是睁着眼看着面上挂笑的萧楚愔,半晌后李雄才说道。 “既然萧小姐想先验货,我们云峰寨这么多老爷们也不会欺负你这个娘们。来啊,下去将那两位公子给萧小姐请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二六章 霸主气势 一番较劲下,可算让李雄退了一步,同意让她亲眼看看楚瑞和韩华。虽说萧楚愔心里头明白,为了那十万两赎金,这云峰寨当不会为难两人。可人毕竟在山匪手上,这些个山匪又是一群杀人不眨眼行事恶歹之人,人落在他们手上这样多天,若是不亲眼看着,确定人真没事,这一颗心是无法彻底定下。 故而听闻李雄让人下去带两人上来,萧楚愔这才微着舒了一口气,气是浅着舒出,不过心倒是不受控的再提。 在聚义堂内等着,好在也没叫她等上太久,约莫片刻便听见乱杂的脚步声,同时还听到有人极是不悦的囔嘟:“急什么急,就不能慢些?赶着投胎啊。” 还未见着人,不过声音确是熟的,在听了这囔喊的抱怨后,萧楚愔那哽在嗓子上最后的一口气可算松了。 听着语调,瞧着中气十足的样,想来楚瑞是真无碍。人才刚彻底吐了口气,堂外行入三人,前头被推着进入的是楚瑞和韩华,后头则是山匪。因为叫人粗暴推入,故而脚下没稳下意识往前颠了几步。 这几步的颠虽然摔不了人,不过也让人气怒得紧,当下稳了身而后扭头朝着那粗野的人瞪去,萧楚瑞说道:“你这山匪,也太不讲理了,路都不会好生带着,推什么推。这要是把少爷给摔了,缺个胳膊少个腿的,你们信不信我家长姐就不给银子了。” 气势汹汹,若不是整个人还叫绳索给捆着,萧楚愔还真得误以为这混小子不是叫人给绑了,而是受邀上云峰寨小住短歇。 明明落到这般田地,脾性上还是不见收敛,当下也叫萧楚愔恼的,一通火直接涌了上来。不过在一看,瞧着楚瑞那明显憔悴的面色以及瘦纤了不少的身形,那一通上涌的火气也是散了。 想来这段时日在这山头,这个混小子也没少受罪,既是如此这一通气火也就暂消。没有急着出声,而是看着那混小子一面抱怨一面往堂内走来,待着一番嘟囔抱怨后,楚瑞这才留意到长姐竟站在正堂中。 忽的瞧见自家长姐,心中自是惊的,不过很快的喜已上心,楚瑞直接颠跑过来说道:“长姐,你来啦。” “是啊,来瞧瞧要不要给你收尸。” 前一刻还在心里头压着性,告诫自己有事回家再处理,这当口可别叫怒火给焚了。可一瞧着四弟面上那幅挂笑,还有瞧见时下意识不知转溜着眼又在谋算着什么,萧楚愔那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直接破涌而出,话也出了口。 她这一番话,自叫楚瑞闷了,当下郁了色,楚瑞说道:“长姐,这还没出龙潭呢,不用这么急着咒我吧。” “龙潭?就算今儿真的出得了龙潭,回头你也得慢慢给我在虎穴里呆着。” 心揣急怒狠狠瞪斥,在气瞪了自家胞弟后,萧楚愔这才空了心思去留神边上的韩华。虽也如自家胞弟这般面色略憔,不过身上自然而显的风采却不是几分疲倦所能掩遮。当下看着韩华,萧楚愔问道。 “韩公子可是安妥?” “承蒙萧大小姐挂心,在下无碍。” 看着自己时是一通斥怒,对上韩华倒是带了关切,长姐这一份心偏得好深没理,萧家四少自是不满。当即晃了身用身子撞了萧楚愔,楚瑞说道:“长姐,你关心他作甚,便是优了也得忧了四弟我啊。这韩华皮粗肉燥的,别说这几天,就算在关个十天半个月的他也没事。” “你给我闭嘴。” 她可是隐忍不愿骂他,这混小子倒是一个劲的讨骂,直接咬牙瞪了一眼,萧楚愔说道:“你这混小子,三天不打上了揭瓦?瞧瞧你干的好事,没事整什么离家出走,你看,整出事了吧。让你给我乖乖在家里头呆着,你不听,还拉着人家韩公子一道离家。这下好了,自己倒霉不说还害得人家一块被绑着上了山,你小子要是少了一层皮倒还好,要是害得人家韩公子出事,你让咱家怎么同人家交代。” 任性妄为也得有个底线,偏生自家的胞弟就是不晓得何为底线,这一次的事是真叫萧楚愔怒了火。哪还顾得上现在不是斥弟的时候,一通火先发了再说。 这一次,的确险了,楚瑞自个心里头也知亏着。只是长姐这一番话虽得理,却也不能让楚瑞乖乖认了,当下一脸“与我何干样”,楚瑞小声说道:“这怨得了我,我又没求着他必须一道来。再说了,若不是这家伙没本事,我两也不会叫人给绑了。” 自己有过,不知改也就罢了,竟还一副“万错皆因旁人”。这等子混性,萧楚愔已在心里头琢磨。 回头得怎样管制才能对得起心中这一通火。 她是真叫楚瑞恼了,只是叫长姐恼了的萧家四少在嘟囔了那一番话后才意识到长姐身侧有些不对。左右一圈扫看,楚瑞这才惊道:“长姐,这里头怎你一个,怎没瞧见他人。长姐,你该不会是独自一人” 像是意识到什么,楚瑞的面上直接闪了惊色,倒是这话换得萧楚愔一瞥,横眼说道:“你这混小子玩脱,把命给挂吊上来,难道还要我多拉上几个上山给你陪葬。我一个人上山接你这混小子已算给足你面子,怎的,莫不是觉着长姐一人上来气势不够宏大。” 他诧惊,自然不是因了这个,而是惊于长姐竟独身一人入了虎穴。心中早因长姐此行震了意,只是这惊震的话眼下是没机会问了。 姐弟两相逢,的确是件喜事,不过喜得如此目中无人可就不妥了。看着萧楚愔旁如无人毫无避讳狠狠叱骂自家胞弟,那些个从未见过如此霸性女子的山匪瞬间傻了。不过傻愣也就是一刻的事,很快的李雄回了神,扯了嗓子说道。 “我说萧小姐,这货也验了,银子,萧小姐该给了吧。” 话虽是催着,不过话中明显兴趣极浓,倒是李雄这一番扯催叫萧楚愔顿了叱势。正色而后转过身看着李雄,萧楚愔笑道。 “货既然查了,这银子当然也得给。” 说完从怀里取出一个檀木盒,将那盒子递了出去,待看着萧楚愔手中的盒子,一名山匪行了过来接过那个盒子,随后拿到李雄跟前。接过那个檀木盒,随后打开,盒子里头放了一叠银票,可是那一叠银票明显与他们所要的数目不符。 当瞧见那盒内的银票,李雄顿时有种叫人耍后的怒感,檀木盒直接重磕在桌上,因了气怒方桌被生生磕出一道细缝,李雄看着萧楚愔说道。 “萧小姐,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货可值十万两银子,可萧小姐这盒子里的银票,怕是没有十万吧。” “当然没有,不过两千。” “两千两的银票,萧小姐就想从我云峰寨将这两人带走?” “是。” 面对着李雄的怒火,萧楚愔显然没因他的气怒显了惧意,反而直面而上。 这个女人的确够勇,连着李雄也免不得生了几分佩服,可佩服是一回事,耍了自己却是另一回事。因着这盒内的两千,李雄显然很是怒气,可萧楚愔却有着自己的说辞。 面对着李雄溢散而出的怒恼,萧楚愔只是莞尔再展一笑,说道:“各物各货各有价值,既然是谈生意,各自让利各退一步自是好的。楚愔是个生意人,做事向来习惯用生意上的那一套路数。二当家虽然给我家混小子和韩公子定了十万两的价,不过这两人,可值不得十万两,既是不值,楚愔砍砍价怕也是妥的。” “砍价,萧小姐这价,砍得还真是猛啊。萧小姐说这两人不值十万两,可我这儿先前听的,可不是这样。” “不知二当家听的,是什么?”笑着追问,李雄说道:“你家兄弟可是拍胸保证了,他,至少值十万,就是因着他值这个数,我云峰寨才留了他两的性命到现在。可现在呢?萧小姐竟然想用这区区两千两就将他们领走?萧小姐,该不会是觉得我云峰寨是个好欺负的地方,扔了这点破银票就想离开吧。” 说好十万,如今却只有两千,这要是换成萧楚愔,心里头也是恼的。 李雄的怒自然极旺,而萧楚愔这处,在听了他的话后早一记眼刀瞥了过来。她就觉着奇了,就算绑票也没一口气要这样多赎银子的,如今看来,这漫天的价倒是自家四弟自己定的。当即狠狠耍瞪,见着那混小子急着错眼一副“我什么都不知”样,萧楚愔这才看着李雄说道。 李雄方才那话,意也是明的,就凭这区区两千两银票,今儿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云峰寨。不若是十万两还是两千两,想来银子只要落入云峰寨手中,他们皆不可能活着踏离这儿。因着心里头早就有这一份忧思,故而李雄的怒火于萧楚愔而言,倒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横竖险已降临,危机就在眼前,萧楚愔的心反而更定。看着李雄,眼中毫无推拒,萧楚愔说道。 “砍价是必然的,毕竟我也不想当冤大头,由着二当家说多少便是多少。不过我刚刚也说了,生意人,讲究的就是各退一步互相让利。二当家原先定的是十万两,这十万两的赎银我是断然不会给的,不过也不至于不讲道义,真用这两千两当了赎银。” 看着李雄,顿了一下,萧楚愔续道:“这两千两只是定银子,待我们下了山,自会在遣人送上八千。” “再送八千,萧小姐是打算用区区一万两,买走你们三人的命?” “这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当是足了。至于我此次为什么只带两千两现银子上山,很简单。这二龙山毕竟不是个有趣的地,若是带足了银子,谁晓得会不会带不回这两人,反而还将自个交代在这。所以二当家若是想要剩下的银子,还是放我三人下山,后续再给二当家送来。” 蠢货才会一口气带足所有银两,若是真齐了,万一遇上个没信的,便是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一件事上,萧楚愔的心思是足的,也能叫人明白,只可惜如今这等情况,李雄哪还有心思去明白。 十万两白银如今减至万两也就罢了,这女人竟只带了区区两千便上云峰寨要人,如此之事,实是有了小瞧之嫌。云峰寨在这二龙山上横行两年,管家匪家皆是不惧怕,如今怎能叫个女人耍于鼓掌之间,当即这涌上的火怒更是甚的,看着萧楚愔,李雄说道。 “区区万两就够了,萧小姐好大的口气,想要这两千两定银子就换你们三人平安下山。萧小姐哪来的自信,觉得这两千两就能让我们放你们离开。” 万两,的确不算少数,可对于早就认定可以收得十万的李雄来说,这笔银子实在少得叫人怒恼。 这是耍欺,对于李雄而言萧楚愔就是在耍他,傲戾之人如何能叫人戏于手掌之间,当下杀意已是了明。 这一次,别说楚瑞和韩华,怕是萧楚愔也别想活着离开这儿。 李雄是怒了,反之萧楚愔的面上竟仍现了定色,毫不畏惧看着李雄,萧楚愔突然问道:“二当家可知,为何只有我一人独上云峰寨?” “为何?” 突然的询问,还是叫李雄起了几分意,意起之后萧楚愔说道:“当然是为了防止人财两空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刚说了,云峰寨不是个有趣的地儿,所以我上这当然得好一番未雨绸缪。这次只有我一人上山,那是因为随来的人全部叫我留在山下。而将他们留在山下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上山的时候已同他们说了。两个时辰之内,若是我与四少爷和韩公子还没有下山,就让他们马上折回京都萧家。” “让他们折回京都?呵,萧小姐想干什么?难不成是想叫家里头报案?萧小姐,别怪我丑话说前头,这官衙的人,我们云峰寨可不放在眼里。” “区区官衙云峰寨当然不放在眼里,如果报官有用,你们云峰寨早就不知灭到何处,哪还会立在这儿当山大王。” “既然萧小姐知道没用,那你让那些下人滚回京都干什么?害怕我们云峰寨的一声令下下山将他们全部抓回来,急着逃命吗?” 这话一出,山匪再度哄笑,而这哄下的笑勾得萧楚愔唇色更浓了。浓展溢笑,萧楚愔说道。 “逃命?怎么可能,我萧家可不会出命逃之人。” “那萧小姐是想让他们干什么?” “两个时辰,若是我们三还没完好下山,就让他们立即启程回京。十万两,二当家要的是十万两,不过这十万两我萧家断然是不会给的,所以两个时辰后,若是人还未下山,怕是也遭不测。既然已遭不测,这不共戴天的血仇,怎能不报。” 一字一字,说得很清,却每一个字都刻撞在山匪心中。看着李雄那渐渐变了的面色,萧楚愔喃笑言道。 “萧家家主,四少爷,若是惨死在云峰寨,我萧家会出二十万两银子,买你云峰寨上下众人一生鸡犬不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二七章 平安回归 二十万两银子。 面前的这个女人竟说如果他们无法平安离开云峰寨,她便会出二十万两银子,买云峰寨上下众人一生鸡犬不宁。 这话一出,众人竟是诧惊,便是再无人敢哄笑浑语。 云峰寨聚义堂内,山匪皆叫萧楚愔这一声气霸之语震得惊了魂,便是这一话即出,何人胆敢言声。 毫无惧色,凛傲现显,扫了一圈面上各异的山匪,萧楚愔说道:“二十万两银子,我萧家还是出得起的。各位兄弟上山为的都是图一口饭吃,何必为了这一件事,闹得一世不安,白白丢了自家性命。” 每一声铿锵刻骨,叫人不敢应言。 这些山匪大多数都是后来上山落寇,并非十奸十诈之人,萧楚愔这话自然震得众人皆变面色。倒是李雄,毕竟是个手染鲜血双锤索命的主,纵是那一刻叫萧楚愔此语震了心,却很快的人便回神。 看着堂下的萧楚愔,李雄说道:“你是在威胁我云峰寨?” “没错,就是威胁。” 应得毫不退妥,萧楚愔说道:“官衙那群吃官粮的没用,奈何不了你们,不过这江湖上能人奇士确是一抓一大把,为了银子连命都可以不要的,更是多如牛毛。二当家的确一身好本事,云峰寨也易守难攻,可再如何好的本事,如何的易守难攻,也防不住日c日夜c夜暗下的偷袭。这二十万两银子,若是消息一出,你云峰寨上下这一辈子都别想安生。” “你觉着我会怕了你的威胁?”已是怒得都快坐不住了,恨瞪着萧楚愔,李雄说道。 “二当家当然不会惧了楚愔一介女流的威胁,毕竟二当家武功高强,身怀异禀。不过二当家可别忘了,这云峰寨上还有不少兄弟,这堂上的题匾既是聚义堂,想来云峰寨最看重的当是义气才是。十万两,不多,我们三人的命,也是一人一刀子下去就能了的,可是为了我们三,为了这十万两的银子,就将云峰寨上下都搭进去,二当家,这一单生意不值啊。” 萧楚愔的话,字字句句叫人气恼,却又字字句句让人无法反驳。因了她的话,底下已有山匪开始窃窃私语。 二十万两,若是萧家真的发出这样的悬赏,恐怕云峰寨上下所有人的命也都交代了。因了这窃语的话,叫李雄更是恼气,而这恼下的怒语还未出声,便见萧楚愔续着说道。 “人活世,最当讲的就是一个义,便是二当家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寨子上下的兄弟考虑。兄弟们跟着二当家,讲的是一个信,而二当家也当回了义。如若因此反给兄弟们招来麻烦,便是失义了,再说了” 萧楚愔每次顿语,接下去的话皆能惊心,这话一顿,竟叫寨内的山匪提了心。因了她的言顿,众人皆是禀吸,气氛一瞬异诡,诡沉压临,就在这压沉的气氛闷得人心快要喘不上时,萧楚愔终于又开口了。 转眼一笑,明明顾盼生辉自是艳态,却叫人的心不由得坠了提,也是这流盼下的笑落,萧楚愔说道。 “先前上山的时候因为心里头奇得紧,便差人上附近的村里去寻了人,问了些许事。你们这云峰寨虽是大得紧,不过区区两年壮至这般,说实的,也是快呢。想来这寨里头的,当是有不少兄弟皆是附近村民吧。既是本家就在附近,想来家里头也当有个妻儿老小,高堂父母才是。便是家中已是败落,仅剩一孤,祖宗的坟墓想来也在附近才对。” 幽幽的一句话,越说越叫人觉着怪诡,李雄虽是精武不精心思,不过也不是个粗至没有半分脑子的主。萧楚愔这话,以及那说话的调语,皆让他感到一丝说不出的诡压以及不安。当下人也是显了怒躁,李雄直接呵道。 “你这娘们,到底想说什么。” “想说什么?很简单,我只是想和二当家说,这云峰寨,大半数的兄弟都是附近村落的,就算他们真能不顾自己,总得顾及家中老小吧。倘若今日我萧家姐弟二人不能完好的离开这儿,这二十万两银子买的不只是你云峰寨上下所有人的命,便是与你寨子上下有关的。不若是家中老父老母,还是家里妻儿子女,便是那已经入了土的祖宗棺椁,我萧家一样都不会放过。” 心狠毒辣,这云峰寨上的山匪已称得上心狠毒辣,却怎也想不到面前这纤柔的女子,这一颗心竟远比他们还要辣毒。这样的心思,别说惊了韩华以及楚瑞的心,便是这不知杀了多少人的李雄。 也是愕了。 依然不知如何应答,明明是个杀人不过刀起刀落的主,可在面对着萧楚愔,他竟觉了势压。那一刻,李雄的确叫萧楚愔镇了,诧愕惊神,直到半晌后李雄才说道。 “你竟然敢威胁我,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要了你们三人的性命。” “信不信,也得看你敢不敢。” “难道你就不怕死?” “生死何惧,我今日既然敢上来,就没想过一定能活着离开。死,你们都是刀剑上舔过血的,不过也仅仅只是刀尖上舔血。而我!萧楚愔,我是真真切切上阎王殿走过一遭连阎王都不敢收的。生死,你们这些从未真切游过鬼门关的人,有什么资格在我跟前道论生死。” 她是曾经死过一次的人,身子都已入了棺椁,却因阎王不收又回了阳间。已是走了一遭鬼门关,又如何抗畏生死。 这等气魄,这等真将生死视为无物的气魄。莫说是女子,普天之下怕也没多少男子有这等震人的气魄。 那刻。 有人已是震服,因了萧楚愔的霸言,因为萧楚愔的霸魄。 镇服。 萧楚愔这一番话已不再是威胁,而是一种通令,如果今日他们三人皆折在此处。那么她定会让云峰寨上下,连着他们的家中妇幼,祖宗骸棺椁,给他们三人陪葬。 这等傲霸之魄,却由这具细纤的身子溢现出来,在叫人诧惊的同时,也叫人错不开眼。 萧楚愔狂傲,不是直接表现出来的狂傲,而是骨子里溢渗散出。这种狂傲本当叫人不喜,尤其是她这般威胁云峰寨上下,更当让李雄气到恨不得取其性命方才解恨。 可是没有。 当心里头那一腔气怒全数上涌,他的火怒竟然散了。看着面前这女人一副安心定志狂傲不羁的模样,李雄竟觉着有些错不开眼。 心中的怒意那一刻直接散了,取而代之竟是仰天一笑,笑声立扬,灌荡堂中,大笑之后李雄看着萧楚愔说道:“你这个女人哈哈,你这个女人” “怎了?莫不是看上我了?” 毫不避讳,笑道直言,就是这率性直言的话,让李雄更是面显笑喜。连着呵赞了数声“好”,李雄突然直看着她,说道:“你这娘们,够霸够狂,老子喜欢。好,好!既然你这娘们手段这么狠,敢拿我云峰寨上下所有人的一家性命来威胁我,那我就让你这兄弟和那男人一道离开。” 萧楚愔所胁的不是一条两条性命,而是云峰寨上下所有人,连带着一家老小。二十万两银子,多少人一辈子也瞧不见的数,这二十万两的悬赏一旦出了,不知得引来江湖上多少亡命之徒。 莫说寨内兄弟一家老小,便是李雄,也不觉得能在这二十万两的悬赏下逃出生天。 云峰寨的人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却不能不顾一家老小的性命跟自家的祖坟,所以萧楚愔这一番通胁落后,堂内山匪早已散了心。这等威胁固然致命,可李雄是个自狂的主,只是这等威胁他未必看在眼里,之所以同意楚瑞和韩华离开,纯粹是因了萧楚愔这言道下的理直以及威胁时的辣狠。 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特例得叫人一瞧便再也错不开眼。 萧楚愔的胁与狂,让李雄的心不受控的揪跳。 这个女人 这个桀骜的女人。 李雄终于开口让他们离开,这一点倒在萧楚愔意料之内,毕竟那二十万两的赏银若是悬赏出去,对于云峰寨而言就不只是鸡犬不宁那样简单。李雄性鲁,却也不是个极蠢之人,萧楚愔相信他懂得如何权衡这一笔买卖。 所以在李雄点头应下,萧楚愔倒也没显着松一口气,只是微微半顿了一颗心。人既已应,想当然便可离开,只是在萧楚愔那颗心微微半定还悬在半截处时,李雄竟又开口了。 “那两个人,我可以让他们离开,不过” “不过什么。”隐隐有分不安。 “不过我要你这娘们留下来给我当压寨夫人。”心中那瞬已过诸多猜想,却怎么也想不到李雄要的竟是这个。因为这话实出她的预料,以至于李雄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登时愣了。 要自己留下来给他当压寨夫人? 那一瞬萧楚愔真以为自个出了幻听,直接愣在那处,连着眨了数下的眼。因着顿愣一时没回来神,倒是楚瑞,那一刻也是愣的,不过这混小子这次倒是回神回得比萧楚愔快。傻眨了两下眼,随后意识到跟前这山大王说了什么,楚瑞直接扯了嗓子说道。 “要我家长姐留下来给你云峰寨二当家当压寨夫人?呵,我说二当家的,我家长姐可不是人人都消受得起,敢打她的主意,你问过我京都萧家同意还是不同意?” 连着他家长姐的主意都敢打,这山大王当得有够目中无人。 旁的倒还好说,便是真要取了他的性命,大不了眼睛一闭,权当早一步投胎。可是将主意打到长姐身上,这事断不能忍。 闯祸的时候闪得极快,这会子倒是出来护姐,虽说楚瑞心里头是记挂自个的。不过现在还处在人家地盘上,真不是嘴上能时刻占便宜的时候。当下话才刚落,不等李雄开口,萧楚愔一记眼刀直接扫了过去。瞪得四弟噘嘴横眉满脸不满,萧楚愔这才看着李雄,略带挑衅说道。 “这么说来,二当家是真看上我了,想押我下来当压榨夫人。” “没错,只要你留下,你的兄弟和那位公子都能离开,那十万两的银子,云峰寨一个子都不要。” 现下银子对于李雄而言已是无用,他此时想要的,就只有萧楚愔。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便是这不变的道理,叫萧楚愔笑了。连着叹摇,不知想到什么,叹后萧楚愔说道:“要我留下来,事实上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二当家真要在这种情况下将我留下来?” “你这话何意?” “二当家是个英雄,这一点我心里很清,也是打心底佩服。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同样的,也没有哪家女子能谢绝得了英雄的倾慕,二当家看得上楚愔,是楚愔的福分,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只可惜楚愔性子毕竟与一般女子不同,最是不屑那一见钟情,偏只信日久生情。虽知二当家是个英雄,不过此时也仅是觉着是个英雄。如今我们三都在二当家手上,说实的,若是二当家不放人强行扣押,楚愔也是无奈。只是二当家这等英雄人物,若是真要一个女人,难道只能用这强求的手腕?” 莞莞一笑,却是显了几分风莞,萧楚愔续道:“二当家英豪,当知强扭的瓜不甜,倘若真用强留手腕将楚愔留下。便是留得下身,也是断然留不下心的。身边的女人,却只得身而得不到心,如此英豪,岂能遇上这样的事” 自古女子也爱英雄,倘若真是英雄,如何不让女子倾心。萧楚愔这番话既道,若是他在动强,无疑自道并非英豪。 李雄自视英雄豪杰,这等事断然不可行,当下眼中已闪较劲之性,李雄说道。 “现在强行留你下来,也不过是得了身子却得不到心吗?” “是的!非但得不到心,反而还会叫楚愔鄙了二当家此行,非英雄行径。” “哈,我云峰寨只聚英雄,我李雄更是英雄人物。就算刀棍加身也休得让我皱眉,更何况只是让你个娘们心甘情愿爱上我。好,既然你说现在还没动心,那我就放你们下山,我就不信我李雄一身本事,不能让你这娘们心甘情愿再跟我回二龙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二八章 恼询问语 李雄最终放他们平安下山,因为他说了,定要让萧楚愔心甘情愿爱上他,心甘情愿随他上二龙山当云峰寨二当家的压寨夫人。 这个粗莽的汉子,虽一身戾气,行事恣意乖张,却也是个说得出便做得到的人物。既是应了平安将他们送下山,自然不会中途在反悔。所以等到命了底下的人护送他们离开云峰寨,这二当家还站在寨门上冲着萧楚愔大喊,让她在京都好生候着,等着云峰寨大当家回来,他便将寨子扔还给大哥,上京都去找她。 要李雄想法子叫自己心甘情愿爱上他,纯粹是萧楚愔的诓语,援兵之计。故而人都走远了还听见身后李雄那扬传而来让自己切记等他的喊话,饶是萧楚愔,这唇角也开始抽了。 阴黑着一张脸,满腹受不了,反倒是边上的四弟,在听着那荡游耳边的话囔,竟然在那处窃着笑。幸灾乐祸的模样,叫本就一肚子火气的萧楚愔更觉不快,也顾不得这段时日在云峰寨内受了不少的委屈,直接掐了四弟的脸,萧楚愔怒道。 “你这混小子,笑甚,觉着很可笑是不是?” “长姐,疼。” 这力道掐的,可比先前任何一掐都要重,险着叫楚瑞疼得眼泪都淌出。一面呼着疼一面求着饶,便是瞧见无论自个如何求饶长姐这次都没有收手的意思,疼得泪珠子都快滚下的楚瑞只能朝着韩华求助。偏生这位韩公子,竟佯装没瞧见自个的暗下救求,反倒津津有味的瞧起戏来。 看着韩华那一副戏演十足略带忖思的模样,萧楚瑞这厢便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头已暗着发誓回京断不与他善罢甘休,嘴上忙着讨饶说道。 “长姐,四弟这回真知错了,长姐快松手,皮都快扒下来了。” “皮,你还知道这脸上有层皮啊,出来浪的时候怎么就不忧着全身的皮都叫人扒下。没事不好好在家里头呆着,学谁离家出走,尽是到处惹祸。离家出走也就算了,就不能好好的离着,偏生还去招惹这些山大王,还学谁家英雄救美。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就招惹到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东西。” 这一次要不是铤而走险,这混小子的命谁晓得还能不能捡回来,虽然云峰寨上萧楚愔一身是胆满腹桀骜,好似刀斧加身也不知惧。可眼下人离了云峰寨,确保平安,她这回想起来却真觉了后怕。 当时若是彻底恼了李雄,若是那个李雄是个傲狂到完全不顾道义不顾寨子兄弟家中的父老妻儿,那么自己那一番言激是不是会彻底断了三人的性命?那时为了离开,她不得已只能铤而走险,如今再回思,心中却是真的几分后怕。 当然了,萧家家主事后竟会觉着后怕,这样丢脸的事她断然不会叫胞弟晓得。所以此事的萧楚愔只能借由这一通斥责,来压下心中后起的惧意。 长姐这一次可是气得不清,萧楚瑞瞧着明白,故而哪还敢如了平日那副吊儿郎当。就在萧楚愔的手刚刚松后,脸上得了松的楚瑞急忙往后退了几步,确定这样的距离不会再叫长姐一番蹂躏,楚瑞这才说道。 “不就是路见不平想英雄救美嘛!谁晓得会碰上那些恶霸,长姐你是不知当时那个情况,那姑娘可怜得紧,都已经路过了要是不救太没人性了。当时若是长姐也在便是,保准也会上去帮忙的。” “如果我当时就在边上肯定不会上去。”救人固然好,不过也得量力而行,为了救人反而将自己搭了进去,这种亏本的事萧楚愔素来不会做。毫不客气驳了楚瑞的话,话落一番讽哼,萧楚愔说道。 “还路见不平英雄救美,你当你是楚恒?看到美人受难就管不住心底澎涌而出的正义感,瞧不得美人落泪。得了吧,旁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你这混小子,当时指不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一句话,直接中了心思,倒叫楚瑞眼珠溜转,一副狂思对策。 眼珠子这般滴溜,萧楚愔便知自个猜对,当下又是一阵懊气,说道:“你这混小子,总有一天得将自个的命搭进去。” 没在上来指着自个骂斥而是简单这一番话,楚瑞便知长姐的怒略着消了,才刚见消,忍不得又凑了上去。至了跟前,楚瑞笑眼说道:“长姐你就莫气了,这一次却是四弟错了,大不了往后离家出走时提前与长姐知会一声,总行吧。” 略带耍赖的语调,配上这幅真的知错的模样,倒叫萧楚愔气不起来。尤其是看着他那明显消瘦的脸,心中更是溢了疼。自家胞弟,平时都没舍着这般施虐,饶那云峰寨的二当家,算什么英雄好汉,竟将自家四弟折腾这般。 越是瞧着,心里头越是心疼,此时的萧楚愔已在心中起了心思。若是那李雄真有胆子上京,到时就莫怪她不客气,定要叫那家伙好好明晓,萧家的少爷可不是想扣就能扣的。 心里头已起数十种回报的法子,萧楚愔可是恨得牙根发痒,倒是楚瑞,眼见着长姐不再恼着自个,他那眼珠子又不受控的继续转悠。几分心思连着转在心头,在心尖处转了一圈,最后绕至嘴边,楚瑞笑着问道。 “长姐,那云峰寨的二当家,长姐当如何处办?” “什么如何处办?” 莫名的一句话叫萧楚愔现了几分迷,也是这份疑迷让萧楚瑞再起坏笑。往着长姐那处又凑了几分,楚瑞说道:“当然是压寨夫人的事啊,那二当家不是说了,定要叫长姐心甘情愿随他上二龙山当他的压寨夫人。这二龙山上的二当家,虽是个粗矿的汉子,不过这人长得还算周正,而且看上去也不是很有心思,若是这种人,到能叫长姐一辈子玩于鼓掌之间啊长姐疼疼” 这话才刚说一半,要紧的都还没来记得说,长姐的手又掐上自个面颊。而且这一次所使的劲,可比上一次更重了。 差点真将楚瑞脸上的肉连带着皮掐下来,直到自个的指尖也发了酸,萧楚愔这才说道:“玩什么玩,若是想要玩自个玩去,我可没兴趣。” “长姐说甚呢,我与那二当家皆是男子,哪能将他玩与鼓掌之间。” “皆是男子又如何,你可莫忘了我曾经说的,你们的亲事我不干涉,任何方面,都不加干涉。”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倒叫楚瑞听得人都打了颤,再抬手搓揉面颊。虽长姐那处显然不大想提这事,不过楚瑞还是忍不住再道。 “长姐,四弟可是说真的,这二当家的事当怎么处理?我可是瞧得真真的,人家是真看上长姐了,若是叫那楞霸王给缠上了,这事怕不好处呢。” “有什么好不好处的,我若是瞧不上他,难不成他还能用强的?”话一落,眼一横,话里已经满满的嫌。 对于云峰寨的二当家,眼下的萧楚愔可是半分好感皆无,倒是楚瑞,这恐得日子太安活得不畅快的混主。在瞧了萧楚愔那翻眼的横后,竟还开口问道。 “说真的,那人长得也算周正,而且也是一身好本事。虽然人是偏色了些,性子也是狂戾,不过依了长姐的手腕,这些事想来也皆算不得事。长姐,真不打算考虑考虑。” 贼眼珠子乱转,怕是不知借由这一件事又想到了什么混恶的事。 对于这上二龙山做压寨夫人的事,萧楚瑞显然很感兴趣,却也因了这一份兴趣叫萧楚愔觉了不快。当是眯饧了眼,看着楚瑞,萧楚愔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言说道。 “你长得也是华美,模样又是一等一的标致,虽然心思上是坏了点,心肠上是恶了点。不过想来凭了那二当家的本事,也当压得住才是,莫不然,你去试试?” 压寨夫人这等子事他可干不来,可瞧着长姐此时面色,却大有将自己整包好重新扔回云峰寨的意思。当下楚瑞也意识到再继续说下来,倒霉的必是自己,故而在长姐一番饧眯威胁下,这恐得天下太安的萧家四少终于乖顺的闭了嘴。 可算不用在听这些叫人不快的话,萧楚愔这才重冷一哼,说道:“这上山当压寨夫人的事,想都别想,模样长得周正又如何,你家长姐我偏生就不喜欢这周周正正的,若是想让我动心,换张华美的先。模样就不是我喜的,加上又没心思没脑子,空有一身武力和满身的戾气,我要他作甚,便是摆平了也没什么好显摆的。再说了” 直接哼着,人也翻掀,萧楚愔续道:“那个家伙竟然动心思动到咱萧家,堂堂萧家,岂能由着别人左右。敢上我萧家诈银子,就算没诈成,这一口气也别指望我痛快咽下。那李雄要是没上京便罢了,他要是真有胆子上京,哼哼” 若论蛮力,她是赢不过一个九尺高的汉子,若是说武力,更加没比性,不过这心思? 萧家几位少爷她都能管得服服帖帖,更何况只是个绿林山匪。他若是真有胆子来,萧楚愔便会叫他深刻明白什么叫悔不当初。 心里头已不知想了多少欺人的法子,也是瞧了长姐面上那噙笑的冷意,楚瑞直接往后退挪,偏凑到韩华身边正打算说什么。满心都是悯嫌的话,只是人刚凑到韩华边上,话还没出口,却见韩华一副心不在焉样。 也不知心里头在思着什么,垂着眉目,视线触落地面,面带审凝,满腹忖思,那一副心绪已飘的模样,叫楚瑞觉了甚奇。因是觉怪,楚瑞直接疑了面,而后抬了手用胳膊肘撞碰韩华。 力道不轻,两下足叫韩华回神,顿了愣随后回了神,回头对上萧楚瑞满目奇疑,韩华问道。 “何事?” “何事,我还想问你何事?作甚,想什么?一脸凝沉?” “并未想什么!” “真的?” 韩华这样可不像没想什么,可这人平时瞧着很好相处,实则骨内却也是硬的。若是不肯说,拿刀搁在脖子上也别指望他能开口,故而听了他的回话,萧楚瑞虽是一脸不信,却也没在追问。而是暗下心中揣思,寻思着找个法子再行套诱之事。 这边心中两人各有所思,那边已行远的萧楚愔,当发觉身后两人都没跟上,也是不耐,当下顿停,而后回头喊道。 “你们两发什么愣,杵在那边干什么?等着那山大王越想越觉不对派人来将你们重新请回不成?” 两个大男人,行动上却是磨磨唧唧,如何叫她不起怒。 这一次的事可叫长姐恼得紧,就那几下重掐断是解不得长姐心中怒气。这怒火还在心里头堆着,饶是萧楚瑞也不敢这当口在往长姐心头的火上再浇滚油。当下叫萧楚愔斥喊,楚瑞也没了心思再琢磨韩华忖思什么,直接将这一件事暂抛脑后,楚瑞扯声应道。 “晓得了,长姐。” 人是应着,不过有些万全的事还是得早作打算,虽从云峰寨下来到现在,长姐一字未提好似忘了,不过谁也不能保证这回京的路上长姐不会记起来。 十万两银子,云峰寨向萧家要的十万两赎金,那可是他自个定下的价。这笔子不小的银两对于将钱银看得极重的长姐来说,就算不会为此真将自个打死,这一身的皮怕也是保不住了。 越想心里头越是带了瘆,萧家四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待这寒颤落后,萧楚瑞当即抬头看着韩华,一脸正色,满眼盼求。说道。 “韩华,你可是应过我的啊。” “在下应过四公子何事?” “你这人,关键时刻竟给我赖,我可告诉你。这回了京都,不管你乐意还是不乐意,你那韩府我是住定了。兄弟之间,江湖救急,若是不让我上韩府呆几日,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话音落后,那切咬之意犹显极重,看着楚瑞那一副“不帮便不是兄弟”郁样,在瞧着不远处已是面露不悦目饧而势的萧家大小姐,韩华的唇。 勾了。 笑意既闪,思意已散,思笑落后,韩华应道。 “既是应下,在下自然不会毁约,四公子便是想住,随时候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二九章 韩华真身 等着萧楚愔三人离了二龙山至了山下,早已侯在山下惨遭大小姐抛弃的厢竹与萧福萧寿三人,心都焦了焚。 大小姐不许他们跟着,一人上那豺狼恶霸领占之处。虽说大小姐心中有着自己的算思,胸有成竹,可那二龙山毕竟不是个善辈汇聚之地。就大小姐一人,上那豺豹之所,他们如何能安。 在山下急着已是焦焚,眼看着与大小姐定下的两个时辰也快到了,实在等不得的厢竹正想着转身回州县报官。谁知这心急的焦心刚刚盘起,那处眼尖的萧寿已瞧着萧楚愔三人行来。 当瞧见大小姐完好无损,并且领着四少爷与韩公子一道下了山,这坐在马车上急得嘴角都快冒泡的萧寿直接从车横上跃下,指着那处喜道:“厢竹姐,你说那是不是大小姐和四少爷。” 因着萧寿的喜指,厢竹忙着顺势看去,这一眼正瞧见又近了些许的萧楚愔。提吊在嗓子处的心那一刻缓着落下,也不等吐了气,厢竹忙迎行而上。匆匆来到小姐身边,厢竹喜急说道。 “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提吊了许久的心,如今瞧着大小姐安平,厢竹这才舒了口气。正打算再询什么,却叫萧楚愔抬手止了,示意她有话过会再说,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快些离开这儿。 李雄也算个人物,说出的话当是可信,不过小心方才使得万年船,行事多留点心神也是好的。故而碰了面,也不给厢竹忧询的时间,示意众人先上马车离开这儿,免得那二龙山上的山匪若是越思越觉着这笔买卖不合算,反悔再派人下来抓他们,到时就真赔了夫人再折兵了。 大小姐多忧,不过这一份忧也是在理,当即不再闲呆,而是上了马车匆匆回了州镇。等人回了州镇,上了酒楼要了几间上房,备了热水洗了这些天的污垢,楚瑞和韩华这才觉着自个活了。 他们是叫人绑上云峰寨,寨子上的山匪能每日管饱已是厚待,哪可能日c日备了热水供两人清洗。故而他们在寨内呆了几日,这身上的污垢便藏了几日,一开始急着离了云峰寨,倒也没留意身上那股子呛人的味。可等人入了州镇,瞧着经过身侧之人面上露显的嫌,二人这才意识到身上这味。 的确呛人。 当即吩咐店小二烧好热水,待人舒舒服服一番清洗后,这才觉着回了魂。涤洗之后,人也一道来了萧楚愔屋中,推门而入正好瞧见长姐坐于屋内,一番阖目不知在想着什么。因着屋中略静,且未看到厢竹伺候身侧,楚瑞便放轻步伐。谁知人才刚入屋中,还以为没弄出半分动响当不会扰了长姐,却在人进了屋内将至桌旁,萧楚愔睁了眼。 睁开眼看着一道入屋的楚瑞以及韩华,萧楚愔说道:“可是妥了。” 既然长姐已是察觉到他们入内,楚瑞也没必要继续轻缓脚步,当下重落踩下几步上了桌旁,撩起衣摆落了座,楚瑞回道:“当然妥了,不信长姐你瞅瞅。” 说完便抬起胳膊朝着萧楚愔眼底伸去,大是一副任姐检巡样。都几岁的人了,有时还是如此小孩脾性,却叫人无奈。当下嫌着伸了手朝着楚瑞手背重重一拍,萧楚愔说道。 “洗个身子也要折腾这么久,我还以为你得泡烂了才舍着离呢。” 这一下,来得突然,楚瑞一时未防到叫长姐拍得正着,吃痛收手皱紧眉眼,楚瑞怨道:“近十日没沾水了,还整日叫那些山匪关在柴房里,这再不仔细点,谁晓得明儿这身上会不会长虫。” 他虽不似三哥一身风流,视风态为要紧首物,不过这一身子脏污也是烦的。匪寨内由不得自己,如今得以离开,何不彻洗干净。话音刚落,到像是忧着方才那样还不能冲了身上染沾了多日的污气,楚瑞忍不得抬起手左右各凑闻嗅,在确定身上所散的味道是皂角香味后,这眉心的凝蹙才算微松。 人这当口倒知嫌了,当初胡来的时候也不见他想到这处。却也是越瞧心里越是压气,狠狠剜了一眼懒着搭理,萧楚愔这才转了眸看着旁处的韩华,微颔首着示着意,萧楚愔歉语说道。 “此次皆是因了楚瑞这混小子的过,害着韩公子也受了这等委屈,楚愔在此替这混小子致歉了,还望韩公子海涵莫怪,千万别怨了我家这可气的混弟。” 若非楚愔相邀,韩华哪会遭惹这一份罪,便是那一时兴起的英雄救美最后恼惹山匪,就算韩华不说,萧楚愔也清断是四弟惹出的祸事。 无疑了。 韩华这人大度,这样的事自不会搁在心上,至少从相识起到现在,种种迹象皆是如此。只是自家四弟毕竟胡闹,这再有涵养的人若是叫人一而再再而三牵连沾惹祸事,便是再有涵养,显然也得叫混人渐着消磨殆尽。 韩华这人,楚瑞极喜,就当为了四弟,不至于连着任性惹得旁人气厌,这一番之前萧楚愔也得替着他道了。 长姐觉着有过,偏生萧家四少可未觉有错,在听了萧楚愔的歉道,楚瑞直接挑了眉一副“何自个何来有错”的无谓模样,挑瞥着眼扫瞧韩华,说道:“长姐,何必要这人海涵,便是长姐说此事乃是我的过错,可我又何过何错之有。再说了,饶是他委屈了,难不成我就没陪着他一起受了委屈?这云峰寨的委屈可是事事样样都陪着他一块受的,他哪就能得了这一句海涵?” 萧家四少,就只在意这个,至少对于萧楚瑞而言,这云峰寨的委屈可不止韩华一人受着。人因他而遭罪,不说句歉软的话也就罢了,偏生还一副“自个委屈比天大”的理直模样,这副气横德行,连着身为长姐的萧楚愔都瞧不下眼。 桌下的脚毫不客气踢了踹,一脚直叫楚瑞苦了眉,萧楚愔饧眼说道:“你那委屈,是你该的。” 这一脚,劲可不小,疼得楚瑞满腹牢骚,倒是对头的韩华,这桌下究竟出了何事他这心里头也是清的。忍不住失了笑,就着坐姿抬手作了揖,韩华说道。 “萧大小姐这话言重了,就此事而言,在下到未觉着受了委屈。那云峰寨上的山匪虽然囚了我与四公子,不过也算礼待,这十来日下来到不曾动过粗,伤了我二人,故而萧大小姐这一份委屈实乃重了。况且” 说完朝着楚瑞看去,待瞧见四少爷面上那怨苦却又不得怒的模样,韩华这唇上的笑不免又深了几分。清锐的眸色邃了几分,韩华说道:“况且这离京之事,是在下自愿的,四公子没迫也没强。人活在这世上,最揣不得的就是天意,谁又能知下一刻会遇了什么。受劫山匪,想来若是可以四公子也不愿遇上这样的事,故而这一件事,也怪不得四公子。” “正是,正是。” 韩华的话刚刚落下,楚瑞已在边上点头忙应,最是坏思的萧家四少,哪一次能真的意识到过在于己。便是听见韩华替他解围卸责,楚瑞直接顺藤说道。 “长姐,你可是听真了,就连韩公子也说此事怪不得我。虽是我邀的人,不过我也没拿刀剑搁在他脖子上逼着他随我一道出京,所以这一事,可断断怪不到我的头上。至于那受劫山匪以及英雄救美的事” 话到这儿顿了一下,因着话顿眼珠子又贼溜的转了一圈,面上的坏笑顿时展开,楚瑞说道:“至于那被山匪劫上云峰寨当了压榨夫人的姑娘,当时是我起的意救人,没错,不过四弟我又不是习武之人,就算心里头真的想英雄救美也不会傻傻的提拳直上。原先是想了其他法子的,却也怨这韩华,没几分真本事也就算了,竟也不等我想妥了法子就直接现了身。偏生手头功夫还比不得那云峰寨的二当家,结果叫人给败了,这才害得山匪恼了,将我二人一并捆了带上山去。” 救人之事的确是他提的议,不过他可从未想过拳脚上见真章,故而这怒恼之事真怨不得他。 楚瑞这话,乃是真事,倒是这真切之事落了耳,饶是大度如了韩华,这当口也是忍不得闷了。看着楚瑞那勾挑扬飞的眉,以及“事何怨我”的模样,韩华开口说道。 “是啊,四公子的确没提过出手救人,不过依着在下看来,当时情况实在危及。若是真要救人,待四公子想好了法子,恐怕那姑娘家也不用救了。” 韩华这话,算是给了楚瑞面子,不过萧楚愔可不打算顾及胞弟颜面,当下眸眼已是鄙挑,萧楚愔“呵”冷接道:“等着这混小子把法子想妥了再出手?要我说好在韩公子没等这混小子想了法子,若是真照了他的法。呵,怕是等不得我拿银子去赎了,我保准你们两个这会子就在阎王殿面面相觑了。” 萧楚瑞那一心的法子,谁用谁倒霉,至少萧楚愔不觉着当时他那心里头能打什么正儿八经的主意。这处毕竟还有个韩华,外人杵着,长姐这般颜面全然不给,楚瑞这厢也是闷的,正是恼闷人才刚想开口怨上几句。谁晓得那恼怨的话才刚好出口,那厢的房门已是打开,厢竹从屋外行了进来。 欠着身,而后走到萧楚愔身边,厢竹说道:“大小姐,依了您的吩咐,已经给了掌柜的不少银两,让他管好自个的嘴。若是有人入了客栈询了咱们,便统一告知咱已离开。至于马车的事,也备妥了,今儿稍着歇息一晚,明早就能启程回京。” 厢竹办事,萧楚愔自然安心,当下点着头,说道:“办妥了就好,这种地方终归不能久呆,毕竟还处在人家的地盘上,心里头实在难着安生。里里外外皆是咱不能做主的,若是不仔细点处处留了心神,保不齐还得出事。对了,萧福和萧寿那处,可也安排妥当?” “大小姐放心吧,萧福萧寿那处已是妥了,咱这一次乘来的马车,已让萧福驾着先离。四少爷和韩公子沐洗时萧福便已动身,毕竟几位少爷还在京都等着,恐着此时心里也是万分焦急。萧福便先一步回京,也是想着快些让少爷们知了此事已了,免得日c日挂焦在心,便是不好了。” “恩,让萧福快一步回京也是好的。” 这一次的事也够吓人,而且自己还不许他们跟着,想来几人在家已是焦急万分,能先一步叫他们安心固然最好。了着微点,对于厢竹此举很是满意,正欲开口在说什么,忽闻屋外传来杂吵的声音。 声音乱杂,听着怪是闹吵,因了这突然传入耳中的杂闹声。那正欲出口的话直叫萧楚愔暂了压。暂屏顿下,随后倾耳细听,这一番细听后,萧楚愔的面色登时沉了。 外头脚步乱杂,其中夹杂着不少急语盘询,听上去像是在找什么人,而且听那杂乱的脚步声,来的人还不少。 因这突传而来的乱杂闹声,叫屋内四人顿时屏住呼吸。人是带回了,不过萧楚愔心里头始终忧着,若是李雄事后悔了,不愿放弃那十万两白银派人来追,那么他们的处境便糟了。 心中始终忧焦,故而为着迷惑对手,她才决定让萧寿先走,在这宜州镇城上多呆一日,第二日换了马车再启回京。 谁知心里头已经思了对策,并且将其履了,那山寨上的山匪竟还是寻到这处。当那外头闹吵的声音越来越近,吵喧之声逐渐清晰时,屋中四人的呼吸也彻底顿在那处。 闹杂的声音,一路至了屋外,最后在他们屋外停下。杂杂碎碎的脚步声没有继续下离,而是顿停在客房外头,消了的脚步声,也一并顿了四人的心跳。 心已触僵,呼吸更屏,就在气息已顿胸肺差点因了呼屏险爆时,那紧闭的房门竟在这时叫人推开。 猛的推开,呼吸顿促,便是瞪眼凛盯那推门而入之人。一开始还忧着来人是云峰寨的山匪,可当瞧清那推门而入的人,前一刻顿僵的心,下一刻直接落了位,取而代之是满腹迷疑。 一身官服,面带惶惊,这推门赶入的竟是宜州的知州,而他身后随行的,则是州镇衙役。 官差办事,却闯他们屋中,因了外头所现乃是官差,心可算是安了几分。安下的心,人却显了疑,就在萧楚愔不明知州面上的惶惊所因何事,那知州已经快步走了进来,惶而慌惊的跪下,冲着他们拜道。 “下官不知王爷遇险,来护来迟,还望王爷恕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三O章 挑明言说 王爷。 这知州的官大人竟然冲着他们跪下,并且道言王爷在此,保护不力,还望王爷恕罪。 因为此事太过出料,以至于这屋内几人在瞧着那跪于屋内叩头求罪的知州大人,彻底傻了眼。 王爷? 他们这屋里头何时出了个王爷? 一时的难以回神,造就屋中短时默愣,不过这惊下默愣仅限于萧家三人,至于那非萧家之人的韩公子,可不在默愣范畴。原先面上还与萧楚愔以及楚瑞谈着笑,可当知州闯入,并且跪于面前求罪时,韩华那噙于面上的调笑顿消。 坐于位上,俯审跟前所跪的宜州知州,不过一刹之时,韩华身上所显的外气竟是登改。本当逍遥,最是轻派的韩姓公子,如今竟是自彰贵霸,那种与生俱来位于高位上的气染,便是那刹尽显无疑。 那种傲贵,绝非萧楚愔平时处事时彰显之霸可以相比。 那是绝对的上位压傲,与生俱来高人一等的压傲。 气已登改,看着知州的眼中带了凛瞧,便是片刻微顿,韩华说道:“李大人请起,本王此次离京宜州,本是私下密游,李大人不知,又何过之有。” “是下官失察,不知王爷已入宜州,未至亲迎已是下官之过。如今,如今竟然还让王爷受了二龙山那帮山匪的胁威,还让那伙贼子将王爷捆绑上山,险着让王爷受难。这一次都是下官之过,下官该死,但求王爷饶命。” 韩华道言出京乃是他私意,李大人不知,并无过错。可是韩华道言宜州知州无过,这李大人却不敢真觉了此事与自己没有干系。韩华这话,已叫李大人恐了心,当下哪敢起身,整个人更是跪伏数分,便是求着韩华轻饶。莫不然依了他这番失察,害得当今王爷险着遭难,便是诛了九族也不算过的。 连番恐惊,但求王爷宽恕,正于位上看着李大人,韩华说道:“本王此次宜州边处遭了山匪,受了胁要,的确此事若是要怪,也当怪你密州州衙办事不利,任由山匪愈做愈大,目无王法,害残周遭。若是要论处,莫说这一身官服,便是李大人这项上人头,恐也不好保了。” 一声厉,声虽未厉得惊人,不过这出口的字句却可决定一人生死。韩华此话,怎能不让李大人恐惊,当下身子都恐了颤,李大人急忙叩拜说道。 “是下官失察,下官办事不利,任由那二龙山土匪日益壮大肆意妄为胡害百姓,还害得王爷受了惊。这是下官的过罪,下官处办无能,还望王爷轻饶。这二龙山上的山匪,下官必然想尽一切方法,誓剿了这二龙山一干山匪,求王爷饶命。” 这二龙山上的云峰寨,山匪甚是彪悍,宜州州衙不是没想过要将这帮山匪剿灭。只可惜这山上的大当家和二当家都是有着一身好本事的主,饶是剿匪数次,也没见成功,倒是折了不少州衙的衙差。 一来二往失败多次,州衙实在无能为力,加之这一帮山匪虽然性恶,手腕也是残的,不过打着也是劫富不劫贫的幌子。加之始终都在宜州边处匪恶,从未将恶事行到他榻床之下。故而这宜州的李大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瞧见这伙日益壮大的山匪。 他走他的阳关道,他们行他们的独木桥,只要事情别烧到眼皮底下,有些事还是能睁眼不管的。原想着事就这样吧,横竖也奈何不了这些山匪,谁知这群山匪劫谁不好,竟将心思动到当今王爷头上。 将王爷劫入寨中,一口气关了近十日,说真的在得知这个消息时,他整个人几乎傻了。如今虽有幸王爷无碍,不过这失察之罪也是重的,不知王爷会不会因了此事迁怒于己,李大人只能叩求王爷饶命,顺带发誓必会戴罪立功,定剿了山中恶匪。 管辖之下出了这样的事,按律李大人断脱不得,只是这事却非他一个王爷可以做主。故而瞧了李大人那叩求的恳饶,韩华只是凛眸顿思,而后说道:“地方安,国方安,李大人乃一方父母官,宜州知州,却让匪患在管辖之处闹肆猖獗,这事若是传报上去,依法应当如何想来李大人也是清的。山匪狂猖,肆抢周遭行商过人,李大人却无能压匪,以至于本王出行时竟遭了山匪劫持,李大人的政绩,恐怕得另思了。” “是下官之过,下官之过,求王爷开恩。” 韩华之语,字字顿惊,李大人如何不恐。跪伏跟前听着韩华审道的每一句话,李大人仿佛已瞧见自己的死期,谁曾想就在他觉着此次不止官位保不住,指不定连着性命也无法保下时,却见韩华话锋一转,说道。 “本王受劫山匪,乃是实事,幸得本王得了贵人相助,方才有惊无险。你管辖之地山匪猖獗,险着害了本王性命,如今本王无碍,此事便不罪究于你。” 还以为这一次,自己这一条命怕得交代在这,谁知命当断时竟得韩华此语。当时宛如逢了天籁,李大人的眼中已显喜意,不过这一份喜还未竟显,却又听到韩华说道。 “不过” 简单两字,却如压心巨石,叫李大人好不容易回了原位的心再度沉至谷底。心坠压,下意识咽吞口水,李大人甚至都不敢开口询问“不过”什么,只敢跪在那处等韩华继续。 略微片顿,时间没有太长,就在李大人的心刚刚坠压到谷底时,韩华说道:“本王受胁之罪可以不加追究,不过这二龙山上山匪之事,李大人还是得看着处办。这二龙山上落寇的究竟何人,在此落寇有何目的,这两年来所劫商家银两究竟为何所用,本王希望这些事李大人可以好生摸清。便是匪剿之事,也是尽心。” 比起剿匪,如今看来王爷对于二龙山上当家之事更感兴趣。李大人也是官场上摸滚打爬多年之人,韩华此话究竟何意,他怎不清。当下已是清明,深知王爷有事要差自己查办,虽不知王爷为何对这二龙山如此感兴趣,不过自己这一条命如今也是拽在王爷手中。便是王爷的既往不咎方才留了自个的一条命以及官位,所以韩华这明意下的示意,李大人自然得留了心神去办。 当是会意,而后叩罪,便是立誓定会剿了山上一干山匪,韩华这才再次让李大人起来。这一次倒也顺了韩华的意起了身,人是起了,不过身子还是下意识的微了缩,小心看着韩华,李大人开口想恭请王爷上自个府内休坐。可这恭请的话才刚落下,便叫韩华谢绝。 抬了手,示意李大人无心操忙,摆手让其退下后,韩华这处已是搅了几分心。 二龙山的山匪,他早已留意,此次随了楚瑞出京,途经宜州这一条路便是他提议的,为的就是探探这二龙山上的云峰寨。本意只是轻探,谁知却整出这一连串的事,叫山匪反着劫了不说,还叫萧楚愔费着心思救了下来。 虽然被山匪劫持,用来索勒银子,出乎韩华预料,不过倒是因了这一事,叫他再一次见识到萧家家主的手腕,以及那满腹常人不可及的诡思。 萧楚愔的应变能力,以及抗对手腕,绝非世俗之人所能相对,便是诧惊之余也叫韩华由心佩服。 佩服,的确是佩服,只是就眼下情况而言,怕是韩华已无时间慢慢暗佩。 被山匪捆劫,出乎他的意料,同样的李大人竟知他身在宜州,并且急寻而来,当面穿了他的身份。 这一事也出乎他的预料。 摆了手示意李大人离开,待人全数退离后,韩华这厢这才暗着叹气。 人散退,屋内瞬间诡沉,而就是这一份诡沉之下,韩华知清此事必不好解。 在得知韩华的真实身份竟是当今王爷时,莫说厢竹愣了,便是萧楚愔以及楚瑞,两个人全都傻眼。 他们与韩华相识许久,却从不晓得他竟有这一层身份。早在得知三弟四弟与这人结交时,萧楚愔便已留了心,后来种种事象之下,尤其是远洲叫熊主事陷害,入了衙牢远洲知州亲自过审,她便猜觉韩华的身份断不只是区区一介商户那般简单。 心里头虽早猜思,也是诸多疑想,却从未真的妄猜这人真身乃是皇亲贵胄。 萧楚愔都没跃猜到这块,更何况是楚瑞。 虽然萧家四少最是狡思,心如七窍玲珑通剔,却真以为这相交了近两年的知己好友,只是区区一介卖马商人,从浩北之地而来,如今定居于京都。 仅此而已。 从未动疑动思,始终皆是信的,可谁能猜想他所信之人竟会欺了他,且是一欺便是两年,从一开始相识便已启了欺骗。 对于韩华的身份,在惊愕之后回神之下,厢竹当即跪下垂目不敢直视。而萧楚愔和楚瑞,则是保持坐愕,审盯着韩华,一脸愕诧。 李大人领意退离,屋内瞬间陷入异诡,众人皆是默沉,谁也没有开口。便是这逐渐压诡的气氛下,萧楚愔率先收神,不似往时那般因了惊事下意识冷“呵”一笑,而是盯眸审了半晌,而后开口说道。 “王爷,原来韩公子,姓王啊。” 话音落,人也起,往后退行数步,而后随了厢竹一道向着韩华跪下。 天家贵胄,凡俗之人见了自当跪拜,便是正眼直瞧也是逆忤大罪。萧楚愔虽是欲行拜礼,可那出口打破尴尬的话,却是带了十足的讽意。 他视萧家为知己,虽一开始接近却有自己的心思,不过两年之下的相处,倒也是真心与之结交。如今这等情下暴了身份,实非他所愿,故而听了萧楚愔此语,并且看着她行了拜跪大礼,韩华忙动身上了前。 “萧大小姐,莫行大礼,还望快起。” 这个礼若是行下,今儿这事怕是更难解了。 话抢在萧楚愔跪下前落下,在膝离地面还有一寸时,韩华的手已堪扶了萧楚愔。借势轻扶,原本欲跪拜的萧楚愔,此时已叫韩华扶起。 便是亲王,这般近身碰扶也是越礼,当即往后退了几步,韩华说道:“在下唐越之处,还望萧大小姐莫怪,只是在下与萧家是真意结交,又视三公子与四公子为知己,故而萧大小姐这一拜,在下承受不起。至于这身份之事” 话到这儿免不得再顿,看着面前星眸如炬审瞧凝思的萧楚愔,移了眸又看了一眼自打身份暴露,便坐于位上低头不语不知再想何事的萧楚瑞。心中一顿轻触,赶后又定了心,韩华这才揖礼说道。 “至于这身份之事,在下实非有意隐瞒,却又不得已的苦衷,还望萧大小姐,四公子,莫怪。” “怪,王爷这话可是折煞草民了,草民何德何能,能受得了王爷这一声“莫怪”。王爷天家之人,身份尊贵无比,莫说只是有意瞒了身份,便是欲杀欲剐也是随心随意。我们平民老百姓的,哪敢跟王爷见怪,王爷这样,不是有意要刁难我姐弟二人。还有,王爷您还是自称本王吧,你这一声在下,可叫萧楚愔听得心里头,瘆得慌。” 她不管韩华结交之时有何苦衷,欺瞒了,便是欺瞒了。虽没有资格因了这一件事责了他人,不过瞧着坐于那处一声不吭垂目瞧不清神色的四弟,萧楚愔这心里头便是不舒服。 自家胞弟真心以待,将其视为知己,如今换来的是什么,一句不得已的欺瞒。 这种事无论搁谁身上,心里头能好受。 偏移了眸眼,往着楚瑞那儿瞧瞥,不由得轻了一叹,萧楚愔这才欠身问道:“敢问王爷,真身为何?” 既然身份是假的,那么韩华这个名字自然也是假的,交识了两年,如今连真心相待的知己实名为何都不清,到叫人觉了有些嘲讽。楚瑞坐在那儿,不肯言语,对于韩华真身之事,他是怒还是气,萧楚愔不知,不过这韩华的身份,她到得弄个清明。 天家贵胄,最得小心,不若今日之事往后可否还如先前那般,她终得清晓曾经的边上,到底隐了什么。 他的身份,如今已是这般,若是再不明言,只怕这骨子里远比常俗之人更傲的萧家小姐公子,是断不会松了心中被瞒之愤。 眸眼略垂,而后忖思,思忖之后韩华说道。 “本王,寒烨,当今皇帝三子,逍遥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三一章 谢门避客 韩华,真名为寒烨,真身乃是当今皇上第三子,号封逍遥。原居定浩北,如今得召归京,乃当今圣上最是疼宠的皇子。 济国国君膝下共有五位皇子,虽然五位皇子皆长成人,不过皇帝所疼宠的却独独仅有大皇子以及三皇子。大皇子寒祈,如果乃是东宫太子,皇储之尊,虽非皇后亲生,却打小养在皇后膝下。且因身为皇帝长子,颇有手腕以及才干,在朝堂之上甚有威望,持有不少权势。 至于三皇子寒烨,生母乃是华贵妃,华贵妃虽已薨逝,可皇帝对她的情分却从未消过。因甚宠华贵妃,对于三皇子更是比其他几子更显优待,自打小起,所待一切皆与旁人不同。皇帝本就显露疼宠,加之三皇子生得聪慧,人又长得极像华贵妃,且天性一副七窍玲珑,母舅又是手持兵将大权的浩北名将骠骑将军,所以在朝堂之上也颇得威势。 若是说文官之中多偏大皇子,那么武将则是独尊三皇子。 这样一个身后立有大权,半倾朝野的皇子,却从未得来皇帝警提,反倒日显疼宠。如此宠疼并非皇帝爱宠其母,而是因了三皇子的手腕。 天家不比寻常人家,手握的生杀大权足以叫当权皇帝对周遭一切生了警觉,不管是朝中臣子,还是膝盖亲子,皆是如此。可偏生寒烨从不露显对朝政有何兴趣,反而落冠之时求的皇帝赐了一个“逍遥”的号封。 逍遥。 只图一生逍逍遥遥,不愿权柄乱扰浮生,寒烨虽未明着表了此意,不过宫中所行一切却明里暗里昭显一切。不仅是他在皇帝面前从不显了对朝政的憧往,便是他那手握重兵的母舅,也从未露出半分欲帮亲侄夺得天下的野心。 至少明面上从未有过如此表意,故而这三皇子近年来更是得了皇帝疼宠。而寒烨的母家,上官家,皇帝也是一年信过一年。 一个人,若是从来不争夺权位,不是秉性便喜逍遥,就是野心尤显隐重。 这些皆是朝野上的隐事,自与萧家这商行之人没有干系,故而这些秘隐之事萧楚愔等人不知,也没有兴趣去知。 对于萧楚愔以及楚瑞,如今他们所知之事仅有面前这个相识了一年的韩公子。并非他们原想先晓的那人,而是寻常百姓绝不可能识碰的王爷。 在得知韩华,不,如今应当称之为寒烨。在得知此人真实身份后,萧家已是哑默。欺瞒两年,又以这种方式道破,便是寒烨,如今也不知如何解释。 他是王爷,当朝的王爷,在寻常人眼中自然不用纠思去如何与几个平民解释自己的欺瞒。只是交识的这两年,不若当初为何结识,如今已有几分真心结意,自是不愿在这种情况下还拿身份施压。 身份上的施压,断是不能,便是真的用了身份作为解由,纵是明面上得来一句“草民不敢”,这骨子里头恐是芥蒂更深。这种情况下挑破身份,是寒烨所不希望的,故而言语上的解释,也是没有。 厢房内,真身露显,萧楚愔言语之间已显蒂芥之意,而楚瑞,则是一字都未言语。萧家四少爷,平时那般话多坏性之人,此事之下竟是一言不发。也是因了这一言不发,才更叫寒烨不知如何解释,心中颇觉急焦。 没有解释,未有由头,厢房露显,萧家当日便启程直接回了京都。而这马车里头,仅有萧楚愔以及萧家四少,至于那当年的逍遥王爷,则有亲卫亲自护送回京。 寒烨真身,实乃出人意料,待回了京都后,楚瑞直接将自己锁入院中,不愿多言片语。至于萧楚恒以及其他两人,在得知了昔日结交的韩公子乃当今王爷后,无不觉了诧惊。尤其是三少,更是面显愕色,连道匪夷所思。 若非事实摆在眼前,饶是动破了心思,也想不到身边知己竟是高不可攀的皇家子嗣。寒烨欺瞒真身,确叫人气恼,只不过楚恒的反应到不似楚瑞那般傲怒,只不过显了几分异诧,便只是连叹人世无常。 至于其他两人,与韩华本就数面之交,又非深熟之人,更不会为此懊怒什么,到也没生出太多旁的。 自打回了京,也是过了数日,因着身份败显,寒烨再没登门拜访过,而那坏性的萧家四少更是没出过半趟门。虽不似刚回那几日整日呆在屋中,不过人却显了几分异怪,话也少了不少,不乐着与人说话,尤其是忌讳有人提及韩华。 倘若这家里头哪个不长眼的叹感四少爷竟然安生,居然不约了韩公子上外头逛闲,萧楚瑞必然沉了脸,直接甩头走人。 这要是搁在平时,胆敢惹得萧四少爷不喜,必是一通报复无疑。可如今竟只是扭头不愿搭理,光是这一点就足让萧家上下人人不安,对于此事更是缄口不提,恐叫四少爷恼心。 楚瑞之事,萧楚愔自当看在眼里,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这事也算心病,饶是她管得动这几个胡作妄为的混弟,却也不能强着叫他们宽心,故而除了看在眼里,就只剩下摇头叹气。 坐于书房之中,翻审案上账目,在闻了书房的门叫人推开,萧楚愔这才暂搁下账目,而后抬头瞧去。瞧着推门而入步行至了桌旁的厢竹,萧楚愔这才问道:“楚瑞那儿,怎了。” 将手中之物放于案上,厢竹回道:“回大小姐,四少爷那儿还是如了前几日,闷闷的都不说话。连着萧府的门都不肯踏了,大小姐有所不知,四少爷这般闷沉,府上不知多少人心里头忧着。虽说四少爷以前是混,老爱动着坏的心思欺整府上的小厮丫鬟,人人抱怨。可如今四少爷这般安静闷沉,这府上的家丁小厮大多都是不惯的,就恐着四少爷闷出病来,皆都盼着四少爷能复了如常,便是整日欺整他们也是好的。” 一想着四少爷近来那副闷沉的模样,厢竹这厢便是心焦,免不得唉了一声叹,说道:“大小姐,四少爷总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啊。大小姐便想个法子,叫四少爷复了吧。” “想个法子让他复了以往,你说得倒轻巧,他这可是心病,需着心药医。我又不是大夫,哪有这个本事?便是我真是大夫,这心病的药也是开不出来的,哪就能让他复了以往。” “可也不能叫四少爷一直闷口气吧。”这心闷若是久了,可是会闷出病的。 厢竹之忧,萧楚愔如何不明,只是这一事上她也是没着法子。便也只能头疼的蹙起眉,顿了片刻说道:“那有着不得以苦衷的王爷,便是回了京后,就没再登门过?” 萧楚愔此询换得厢竹微蹙,眉心也是一瞬的拧蹙,而后叹了气,回道:“到不曾听过王爷上府,不过事已掀败,想来那王爷也没由头再上萧府寻咱家少爷。人家可是王爷,身份贵尊得紧,咱萧府便是京都四家之首的萧家,总归比不得天家。与咱家四少爷结交,恐怕也只是一时兴起,觉着好玩罢了。现在身份已经败显,想来人家也觉着无趣,倒不用再将咱们搁在心上,自个寻了旁的法子玩去了。” 这一番话,话内的怒恼之意甚浓,倒是闻眼挑眼看着厢竹蹙拧的眉心,萧楚愔笑道:“你这话听着,倒是怒恼得紧,全不似你平日里的性儿,会说出的话,倒像是萤草才会有的抱怨。” “四少爷如今那模样,大小姐又不是不清,莫不成大小姐还觉着厢竹不当恼了。反是厢竹还觉着奇呢,大小姐竟是不觉着怒了?” “怒,我为何要怒。”倒像是听到什么奇怪的话,眉梢微挑看着边上厢竹,笑落厢竹说道。 “虽妄议天家乃是大罪,可逍遥王这一次实在惹厌,瞒欺小姐与少爷这样久。还说什么交心知己,我看压根不将咱家少爷放在心上。” 不若那寒烨是何身份,终归还是自家少爷重要。这事上,厢竹自然站在楚瑞这边,倒是这抱怨的话惹得萧楚愔“呵”了一声,说道。 “你可莫忘了那逍遥王爷可是说过,当有不得已的苦衷。” “苦衷,相交知己,能有什么苦衷。常言还道呢,君子之交淡若水,便是诚心结交,哪有不坦诚的。凭他有着不得以苦衷,难不成咱萧家真会因了他王爷的身份,图他什么不成?” 天家身份,的确高贵,可萧家也不是世俗凡家,结交还能动什么借凭的心思。 厢竹之意,甚是懊恼,却也这话,惹得萧楚愔摇头咂道:“凭他身份,图他什么?这可难说。” “大小姐此话何意?” “何意,自是明上之意。”莞尔一笑,眼中瞬闪算精,萧楚愔说道:“虽说咱家不屑,可这瞧得上的人毕竟多的,你可知凭了这一层身份,这一关联的干系,能少了多少麻烦,成了多少利事。结交王爷,攀附权贵,擦避律洞,敛占钱财,这事事样样可都是有利可图的。莫说是旁人了,便是我,也想着若能用了这一层身份,能平添多少利事。” 寒烨瞒隐,的确恼人,可这一份恼毕竟也是被欺的恼,若是要说这瞒欺下所暗隐的利事,却也是多的。萧楚愔是个生意人,若是站在行商这一层,寒烨这隐瞒的身份反而比他那卖马的经商身份更叫萧楚愔觉着于萧家有利。 大小姐,不若何时总以钱利为首,这便是萧楚愔的惯习。寒烨瞒欺,四少爷为此感了气怒,成日闷着一口气,厢竹瞧在眼里自当心疼,倒也没想到这一处。如今听了大小姐此语,倒是点头说道。 “这么说来,若于整个萧家,逍遥王这欺瞒下的身份更是有利。” “自然。” “既是如此,回京之后怎不见大小姐登门拜访,反倒像是不识逍遥王似的,权当没了这人。” 既是有用之人,干系当得续连,这可是萧楚愔常挂在嘴边的话。毕竟见面三分情,多结识行走,倘若日后用得到,也免去不少麻烦。 以往萧楚愔惯是如此,若是觉着有用之人,她从不吝啬与之多加走动,可如今这位逍遥王,倒真像不识似的。倘若不是今儿提及四少爷,恐怕大小姐提也不见着提上一二。 有用,却权当不识得,可非大小姐行事处风,故而厢竹也忍不住询后。却是话后,萧楚愔抬了头吐了口气,神色由方才转了倨傲,说道:“逍遥王的确是个可用的关系,可饶他再如何有用,又当如何。难不成我萧家还只能靠了他这一层关系,我是好财,没错,他在身份上诓不诓我,也不打紧。不过他叫楚瑞恼了,我萧楚愔的胞弟,怎能叫人如了耍戏的猴儿一般,肆意掌趣。” 凭他是谁,都不能给萧家的少爷委屈受,这便是萧楚愔断然不能忍的事。 大小姐为何这般恼了寒烨,如今也是明了,待萧楚愔这不快的话落后,却见屋外萤草匆行而入。这丫头,性子躁急,着实叫人无奈,便是见着,免不得又想再念上几句,谁曾想厢竹那话还没开口,萤草已是急道。 “大小姐,那那韩公子,不对,是那逍遥王,上府了。” “什么?王爷终于肯贵步临贱地了。”这人便是不经念,才说上这几句,就真登门了。寒烨这一层关系,萧楚愔是喜的,可他叫楚瑞烦心也是实事。故而听闻寒烨竟然上府,先是一顿,而后轻挑,便是眉挑之后,萧楚愔笑道:“上府作甚?” “说是,想找四少爷。” “找楚瑞。” 这厢气还闹着,他那厢倒是自个上门了,当下脸移眸动,萧楚愔说道:“这当口才来找楚瑞,他想找,难道我萧家四少就得见?跟他说四少爷身子不舒服,不见。” “是。”大小姐说不见,便是不见,当下萤草点应而后匆忙出去复禀。谁知这人才出去不过片刻,又匆匆赶了回来,说道。 “大小姐,不好了,逍遥王说了,既然四少爷身子不舒服,那他就改上门拜访三少爷。” 还以为回句话就成了,谁知王爷今日像是定了主意定要入萧家大门。人家可是当今王爷,总不能差人直接乱棍轰出去,故而见着萤草再回,萧楚愔的面色都有些沉了。 不甚心悦,呵冷一笑,萧楚愔说道:“想见三少,呵,咱家三少没空,逛窑子去了。萤草,你出去回了逍遥王,就说三少爷不在家。” “这” 三少爷逛窑子?这话萤草还真不好回去禀了,且不说这青天白日的,哪能逛哪门子窑子。就单说大小姐这性,便是多给三少爷一副胆子,他也不敢逛那窑子。 大小姐这话分明谢绝见客,虽也觉着这话实在假了,怎奈小姐就要这样,萤草也是没法,只得乖乖出去回了。人是不给见,可这常言不也常说,事不过三,果不其然这趟出去也没太久,便见萤草再度匆回,这一回逍遥王想见的,是萧家大小姐。 两个胞弟皆赶了巧,都见不得,不用多言,明眼人都清这是萧楚愔的意思。胞弟那儿没法见着,他便寻思着从这处下手。 寒烨倒是打了一手好的算思,只可惜萧楚愔不买账,瞧着萤草那闷郁的模样,萧家家主瞪眼说道。 “三少爷四少爷都没空,大小姐就有空陪他唠嗑?跟他说,本小姐没空,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三二章 楚愔刁难 不见。 说什么就是不见,反正济国也没哪条律法规定,这病了的身子不见客犯法,出门逛窑子犯法。所以这逍遥王的拜帖,萧家一律不接,饶他是当朝王爷又如何?便是想见就得乖乖陪了笑? 旁人吃这套,萧家可不吃,若是逍遥王心里头不爽快,他大可直接拿了身份过来压人。当然了,若是寒烨真的用了王爷的身份强压萧家。人嘛!当然只能乖乖的见,不过这关系怕也永远回不了头了。 这事,或许搁在旁人身上不算什么,可是萧家较性。而寒烨,或是真的与萧家交了心,故而从未拿了身份直压,而是日c日请了拜帖,望着能与萧家小姐公子见上一面。 当今王爷,能如这般,已是好性。萧楚愔不是个不懂事的,反之她很明白这个世道的规矩,所以心里头虽还是几分不悦,不过瞧了寒烨这日c日送上门的拜帖,琢思着也叫人吃了不少闭门羹,她最终还是接下这份来自逍遥王府的帖子。 人家是官,而且还是最大的那个官,他们不过一介商贩,平头百姓,这脸面挣足了,心里头舒爽了,得了也就差不多了。要是太纠着这所谓的舒坦以及面子,时间久了若是真叫人恼了,他们萧家往后还想不想在京都立足? 莫说这京都的生意,就是萧家上下一家老小,恐怕也得提心吊胆仔细着何时没了性命。 心中知清这块,故而琢磨着也差不多了,她便接了寒烨的帖子。当然,这帖子只接自个的,至于楚瑞的那一份,萧楚愔可没打算帮忙接下。 且不说楚瑞这会子人还怒着,便是人没怒了,她也没打算叫这欺子顺了意。横竖对外,萧家四少病着,这病了的身子最忌讳见风恼气,这般说辞横在中间,逍遥王又能如何? 接了拜帖,请了寒烨入了萧府,便是早着候在堂外,当看到寒烨行入府中,萧楚愔直接垂目欠身,紧着一记大礼。以前初识时这样的大礼萧楚愔曾行过,不过此次却是带了明显的他意 当即叫寒烨蹙了眉,而后瞬明萧楚愔之意,便是心中无奈脚步却仍不缓不急。迈步行于前,寒烨看着礼已落成的萧楚愔,如今再拦已是来不及,故而只得心下暗忖,寒烨说道。 “萧大小姐,数日不见,别来无恙?” “承蒙王爷挂记,楚愔近来甚好。” 萧楚愔这话听着与平时无异,便是连着语调也如了往常,若不是连着谢门多日,依了她如着平常的语调,怕是谁也察不出有何不妥,还以为他从未在身份上瞒骗过他们,一早就是以王爷的身份与之结交。 两年相识,饶是不能知根知底,面前这人究竟何等脾性,寒烨心里也是清的。越是如了平常,证明这萧家家主心里头,越是不甚爽快。 身份上的瞒欺,的确是不得已,只是这一份不得已显然也做不得托词。故而萧家这般,寒烨又能如何,只能静思对策,倒也没多说什么。一番瞧上去再正常不过的寒暄,话后萧楚愔请了寒烨入了正堂。 进了正堂,上了正位,遣了丫鬟沏了府内最好的茶,直到寒烨请得落了座,萧楚愔这才在下位坐下。一切瞧着实在如平,半分怒恼都未瞧见,可就是这一份逊谦模样,才让人闷恼。 心里头不快,直接吼骂出来也是好的,偏生萧楚愔就是不肯。这样服小服微,反倒叫见惯了萧楚愔霸傲模样的寒烨,越瞧身上越是别怪。 心中总觉压了一块绵柔之物,想要推开偏生又使不得劲,便是这般堵闷着,寒烨端茶抿了一口。茶香自唇齿之间溢散,扑香缠至,绵绵绕萦,一番香沁之后,寒烨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看着萧楚愔说道。 “当日萧大小姐离得匆忙,些许事来不及与萧大小姐与四公子说。后回了京都,因府中有事,脱不得身,故而直到今日才登门拜帖,还望萧大小姐莫怪。” “王爷言重了。”寒烨这话,换得萧楚愔客虚一笑,目不迎视,只是点着头,萧楚愔说道:“王爷府中之事,自然皆是要事,既然是要事,我萧家之事,王爷也就不用挂心了。” 客套与疏离,是人与人之间最冷的交集,也是话落,寒烨回道:“未第一时间递帖,并非本王不将此事挂于心上。而这身份之意,本王实非有意瞒隐,只是其中真有不得已的苦衷。” “王爷既是隐瞒,必有自己的心思,这一件事王爷不用与楚愔解释。这人活在世上,哪个做事没点苦衷的,楚愔心里头明白。” 嘴上说着明白,不过这话里可不是这味,也是这一番双层隐意的话,让寒烨微动了眸。神色经闪,随后消隐,便是消后,寒烨轻不可闻略是微叹,忽调话头说道。 “这段时日登门拜帖,到是赶了巧,萧大小姐与三公子皆有要事,不得空见。萧大小姐平日商事甚多,抽不得空到也常了,不过这萧三公子” 话至这儿顿了停,而后微作思忖,寒烨说道:“本王识了他两年,倒是不曾如了近来,整日上那烟花柳月之所。” 萧楚恒的确贪图美色,若是能瞧了美人,便是剜了他的心肝也是愿的。可自打萧楚愔回了魂转了性,萧家三少爷这点本性就被压制了,莫说上那烟花柳月之所,平日里就算多瞧上几眼路街上的美人,都得忧着会不会招来萧楚愔的呵责。 说他近来皆上烟柳之地,不得空见他,这话寒烨可不信。只是他信与不信又能如何,饶是这话的确诓假得很,萧楚愔的面色也不见更变,一副正态看着寒烨,萧楚愔笑道。 “楚恒近来越发闷闲,做事总的提不起劲,我这做长姐的心里头自然忧的。不过寻思,觉着自己好似过分苛刻,便准了他复了性子,由着他闲解烦闷。怎的?王爷,这逛窑子不犯法吧。” 逛窑子当然不犯法,只是萧楚愔这话实在诓假,偏生寒烨又没法子。故而心中只得一闷,面隐露了几分无奈,微片顿后,复才回道:“既然是萧大小姐首肯的,想来错开也是无奈。对了,得闻四公子近来身子不适,不知今儿身子可是安妥?若是身子仍是不爽快,本王府上倒有几颗上好的老参,一会差人送来。” “王爷心里头挂记四弟,楚愔在此替四弟谢了王爷,只是这老参,便是算了。萧家虽只是一介商户,不过这买老参的银子还是有的。” 这当口四弟还怄着气呢,若是真收了寒烨的老参?正所谓拿人东西手短,吃人东西嘴软,到时她还凭什么端了气。萧楚愔虽率性随意,不过这根上的面子还是要的。 谢绝,必是不受,寒烨清知,只是若想与楚瑞说清这事,人若不见,如何解释。萧楚愔是摆明不点头,他这厢也只能叹着,心中微叹,面上神色到也没变,寒烨说道。 “这老参当也是多多益善,便是多备,也是好的,倘若此次用不上,老参也不是不可久存之物,萧大小姐正好收着往后也好取用。对了,不知四公子近来身子如何?也是见了妥当,难着今日过府,若是四公子身子尚妥,本王可否探上一探?” 话风调转,既然萧楚愔不愿点头,寒烨也只能询了。怎奈他这调转的询萧楚愔自有对策,当是抿唇一笑,萧楚愔说道:“承蒙王爷厚爱,如今还记挂着楚瑞,只是楚瑞这身子实在不妥得紧。好不容易这两日身子见了妥,依着楚愔之意,王爷还是莫去探视更为妥当。毕竟楚瑞这病,不好治,最是忌讳动了气,瞧了人,若是王爷去了,不甚又犯了病,那当如何?便是不会犯病,这要是不甚过了病气予了王爷,萧家上下可担不起这份责任。” 萧楚瑞就是因了他心里头窝火,这厢要是让寒烨出现在四少跟前,谁知得整出多少恼人的事。萧楚愔可舍不得叫自家四弟受气,故而这一份气只能转嫁到寒烨身上。 萧楚愔之意,甚明,寒烨这等心思之人如何不清。皇宫内院,何人不是炼就一副玲珑,这唇舌之上自是刁敏,只是要论口头上的辩巧,萧楚愔这一副心思可不见着会输于宫内旁人。只要她不肯,寒烨又不愿拿出王爷的架子,这萧家的四公子注定不好见。 萧楚愔是摆明了不给他面子,寒烨也是无奈,心中再顿心思已在心尖过了一圈,便是心思定后,寒烨正色说道:“身份之事,本王深知无可辩,只是本王并非有意欺瞒萧大小姐以及四公子。只是这皇家的身份,实非肆意便可宣报,当日偶识四公子,以的便是韩华假称。本也不曾想深交至此,故而也就没有解释,谁知日后越是往来越是交深,这欺局也就越锁越深。” 言语之中,倒也几分真切,话顿片刻续道:“当时这身份已定,倘若没个源头挑了破,依着四公子的傲性,必会恼怒。” “一开始不明言,是觉着知了事情真相,楚瑞会恼怒。怎的,莫不是王爷觉着事后知了,楚瑞便不会恼了?” “本王并非此意。”应着,寒烨说道:“只是一直在找寻合适的机会,却偏生撞上不合时宜。” “当时那情况,的确挺不合时宜的。” 那种情况之下,由着宜州李大人挑了身份,对于他们怕是除了惊愕,更多的则是被耍的惊怒。寒烨这话,萧楚愔认可,倒也点着头连应数声。 只要不似那种客虚的应言,便意味着这一件事还有转机,敏锐捕捉到萧楚愔此时与先前不同,寒烨说道:“时机难寻,是本王之过,只是本王是真心欲与四公子结交,也是真将四公子视为知己好友。这一次的事,实非本王想见之事,叫四公子恼了,本王心中也是难安。故而特请萧大小姐应肯,能让本王与四公子见上一见。” 只有见了,才能将这一件事说清。 寒烨到底想干什么,萧楚愔可猜不全透,不过看他这样,倒是真想解了其中误会。这人嘛,有时候也莫在一件事上多较气劲,差不多也就得了。故而听了寒烨此语,在细细一番琢思,觉着有了王爷这一张盾牌,往后跟官家可就好打交道得多。 不过片许,利弊已在心头过了一片,抿唇噘嘴一番游思,萧楚愔说道:“王爷视楚瑞为知己,此乃萧家之福。只是王爷也清楚瑞那性子,那混小子最是傲性,这辈子只许自个骗欺他人,最厌的就是被人耍骗自己。他与王爷这一份知己之情,可不止王爷记在心上,便是楚瑞那儿,身为长姐的我是清的,他是真将王爷当了知己。” 话到这儿,声幽一叹,叹后萧楚愔续道:“楚瑞很少对旁人这般,所以王爷算是特别的,如今王爷这个特别之人却欺了他,还耍了整整两年。王爷,若你是楚瑞那性,你能过得了心中这一份坎。” “是本王之过。” “王爷可是王爷,这之过不过的,话可不能说,我也没这个意思。只是想让王爷晓得,我家四弟那儿,不是我不想让王爷见,而是四弟那脾气。是,平日里他是听我的,不过这好脾性的孩子还有撅蹄子的时候,更何况那样混的家伙。我若是不先问了他就请王爷进来,那混小子还不跟我急了?当然了,就算是问了,依了那混小子的性,也断是不会见的。” 横竖不是她不肯,而是事实就搁在前头。 萧楚愔这话,也是句句属实,便是话落,寒烨说道:“萧大小姐之忧,本王清知,只要萧大小姐点头,本王自会解释清楚。” “点头,也不是不能点头。” 方才还不肯答应,这会子倒像是有意松口,也是因此,寒烨续询,萧楚愔答道:“只是这头点下去,可是得担着叫我家混小子埋怨的危。王爷,楚愔是个生意人,这等亏本的买卖楚愔断是不能做的。” 跟前坐的可是王爷,身份何等尊贵,难得摊上这样的事,怎能不借机唯利是图。萧楚愔之意,也是清明,当下叫寒烨动了神色。幽思一顿,而后颔点应答,寒烨说道。 “萧大小姐之意,本王明白,萧大小姐有何事,只要本王能办到的,必然相帮。” “事嘛!”没想着寒烨应得如此之快,反叫萧楚愔露了愁,点着头思了半晌,萧楚愔说道:“这事,一时半会还真不好想,要不王爷便欠着吧,应楚愔三件事,如何?” “三件?”蹙眉问询,点头笑应:“是的,三件,王爷放心,楚愔不是个不识礼法之人,这什么事可以提,什么事不可以提,楚愔心里有数。” 她可是狡思得紧,才不会拿一家子的命开玩笑。 清知萧楚愔为人,倒是这话,叫寒烨明意,当是应道:“既是如此,本王便应了萧大小姐之请。” “那楚愔在此先谢了。” 这应下的话有没有用,如今瞧不出来,不过谁能保证往后用不到。未雨绸缪,才是行大事之人当有的惯思。 既然寒烨应了,萧楚愔自然不能小了气,当下谢了意,萧楚愔说道:“今儿楚瑞身子不错,心情也挺好,要是我没猜错,应该在后院丢石子呢。” “后院?多谢萧大小姐。” “不谢不谢,互惠互利嘛!”展了笑,应了言,待寒烨起了身,萧楚愔倒是又记起一事,忙道:“对了,寒公子可千万莫提本王,莫不然,王爷好走不送。” “在下清了。” “这在下也别提,会被恼的。” “那” 本王不可,在下也不可,倒叫寒烨一时有些迷了。不过这一份迷也是一刹之事,很快,寒烨已清萧楚愔之意,当下颔首笑点,眸光隐闪深意,寒烨这才离了正堂朝着后院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三三章 楚瑞傲怒 萧家四少如今就在后院,这可是萧家大小姐指的明路,自然不会出事。 面前这位王爷,便是四少爷恼怒之源,对于这位王爷的到来,萧家上下皆是不喜,怎奈大小姐已经点了头,谁还敢说什么?就算大小姐不点头,人家硬闯他们也无可奈何,干脆闭眼闪身,全当没瞧见。 寒烨直接入了内院,而此时,萧家怒恼多日的四少爷正在庭院内泄着闷气。正如萧楚愔所说,萧家四少心烦得紧,正在内院丢着石子泄着气。 呆在亭院内,坐在木椅上,靠在梁柱处,斜侧面泊湖,一只手搁在栏横上,一只脚踩着木椅,另外一只手则捡着堆在脚下的石子,粒粒朝着湖中丢去。划过的石子,在水面上跃了几跳,最后沉入湖中。 这样无趣的事,素来楚瑞极是不喜,甚至罕着闲坐在这种地方打发时间。因为萧家四少心思最密,压根没有空闲的时间闲坐,若是不得闲了,他这心里头自然就会打起心思,不若上外头搅人,还是在家中欺人。 皆是四少之趣。 往时懒着做这等消磨时间的无聊之事,如今却坐于这处,一连便是两个时辰。说实的,瞧着少爷这般,萧欢心中也是怪苦得很。 少爷的确坏性,平日欺人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想过若是少爷能安安分分呆着,那该多好。可当真瞧见少爷不捣不闹安分坐着发呆,萧欢这心里头便是一番说不上的虑愁。几次想要上前,却因着不知如何开口,恐着又恼少爷不喜,萧欢终只能唉着一叹。 又是一枚石子,这一回在水面上打了六个水漂,待石子弹起落下最后荡起一波水纹时,石子也沉入湖中,渐渐消了纹荡。远瞧渐消的荡波,萧楚瑞却没再续着扔上一枚石子,而是坐在那处,不知心思又飘向何处。 正是心绪飘游时,不知为何,周遭竟是静了。脚边的石子已丢净,虽说他现在闷着,萧欢也不敢上前扰了他,不过贴身伺候的小厮最懂少爷心思。他这脚边的石子,还未喊停前断不可能顿下才是。一直侯在边上的萧欢,若是瞧见石子快净,当急着再寻重新堆于脚下。 这般,才是个有眼界心机灵的小厮,这般才是萧楚瑞的贴身小厮。故而在楚瑞游思了半晌,不悦翻眼打算继续索摸石子丢水时,指尖在脚边寻摸了半晌却没在碰捡到石子的磕磨,他的心思也从湖面上移落到脚下。 空荡无物,本该老实堆在脚边的石子,如今竟是瞧不见半粒。心中本就闷了一团说不出的火气,如今见着萧欢偷懒,楚瑞自当不快。美目直接圆瞪,萧家四少喊道。 “萧欢,少爷这几日没整你,皮是不是痒了,让你给我捡的石子呢?少爷可是叫你停了,竟敢擅自做主将石子停了,信不信少爷我将你当了石子直接丢进去。” 他这厢需要泄愤,偏生这可恶的家伙还在这当口偷懒,这本就寻不到发泄口的火气,若是不发在他身上,萧楚瑞都觉着对不起萧欢这不长眼的惰行。心里头恼了气,人也打算抬眼狠狠斥上一番,可这气恼的话刚刚说完还未抬眼时,却瞧见一只手伸了过来。 摊开的掌心,一枚石子赫于掌中。灰暗的土石,因为刚从土里捡起的缘故,上头还沾着不少土泥。可正是这块沾了些许土泥的石子,更是衬了所托之手的修长。 那是一只没有半分老茧,甚至不曾碰触过阳春水的手,绝不属于萧欢的手。 因了这突然在眼前摊开的掌心,楚瑞下意识顿了,不过这一顿也是一瞬的事。很快的,当意识到这摊开的手属于谁,心里头憋恼的火气直接团萦上来。带着愤从掌心内抓过石子,随后眼也不瞧朝着边上丢去,视线甚至都懒着落到来人身上,楚瑞喊道。 “萧欢,死哪去了,少爷的石子呢。” 话是恼,得来的确是一片安静,此时的凉亭上除了寒烨以及楚瑞,哪还能瞧见萧欢的身影。 那个不中用的小厮,怕是早叫寒烨遣走了。一想着寒烨竟然做了自个的主,遣了自个的小厮,楚瑞这心里更是焚了一通的气火。连着喊了几声,在确定喊不回自家小厮后,楚瑞这才将怒线移到寒烨身上。 面上的怒,到不似萧家大小姐那般给了面子隐得不甚清明。直接横了一眼而后翻瞥斜目,萧楚瑞言讽说道:“呦,这不是逍遥王吗?今儿是什么风,竟将王爷吹来了。王爷贵步临贱地,真是稀客啊。衬得我这小小的萧府,都蓬荜生辉了。” 面上虽不似萧楚愔那般隐了怒,不过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却与萧楚愔如出一辙。楚瑞的语调越是怪气,越是证明他如今的心情极度不好。 两年的深交,凭他萧楚瑞何等脾性,寒烨怎会不知,倒也是无奈得紧,不过面上却也不能表了态,只是轻幽一声不可闻的叹,寒烨作揖礼道。 “此次回京本该一早就登门的,只是家中突起要事,才叫事给耽了脚步。我并非有意至此时才登门致歉,还望四公子莫要气怪。身份之事,的确是我的过错,虽一开始匿了本名,可相交之后也当如实而言,直至今日才挑了身份,若是四公子真气恼不过,不若何等责罚,我皆受着。我视四公子为知己,虽名作了假,不过这一份交深的情义确是真的。四公子傲性,欺瞒两年甚是懊恼,我心清明,故而今日特上府,不求四公子能原谅消了芥蒂,只求四公子能听我一言。待解释之后若是四公子还是不得解结,我当不再登门讨了四公子恼怒。” 这一番话,言之切切,实非天家贵胄当有的说辞,倒还是那交深的韩公子该有的肚态。 在瞧见寒烨进了萧府,至了身边,心中怒恼多日的楚瑞早在心里头备了不少说辞。不若这家伙说什么,他当不会客气,必是不再谅解,权当自己瞎了眼,识人不淑。 谁知寒烨一开口竟不是惯用的谓称,不是那最叫人气恼的“在下”,也不是能让楚瑞冒火的“本王”,而是“我。” 最是平常,两人平等相交,不离不疏的我。 因着寒烨这出乎意料的自称,以至于没有料到的楚瑞都有些愣了,开头都已陷愣,后头自然跟不上绪思。顿愣之时,当今王爷的谢罪揖礼已是落下,没来得及出言讽鄙就被人结结实实的罪了一番,回神之后的楚瑞面色自是不好。 看着寒烨落了揖,而后正身迎上他的视线,半晌之后楚瑞才咬着牙说道:“长姐教你的?” “四公子此话何意?” “何意,哼,我说你这自称,可是长姐教你的?” 认识寒烨两年,哪一次称得如此干脆,不是在下便是韩某,一副疏而不离样。以前这自称便总得楚瑞暗下鄙恼,虽面上懒着提议,不过心里头总是不快。这一次楚瑞原就打算就着称谓狠狠鄙上一番,只要开了端,后头的气嫌也就顺其自然。 谁知寒烨竟是临时改了自称,以至于那一肚子的话还没寻到泄口就直接消堵在口中。被结结实实堵了一心闷,偏生又泄不出来。饶是坏如四少,这会子也得郁结了。 暗下恨了牙,气气一番怒,怒压之下瞧着寒烨还不肯老实答了,楚瑞直接哼道:“便是你不肯说,我也知定是长姐教的。长姐这一次实在讨厌,凭什么帮了你。” “许是连着萧大小姐也觉着当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故而网开一面,让我进府。” “觉着当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哼,王爷说笑吧。” 他家长姐何等脾性,楚瑞如何不知,且不说他这几日终是显着恼,便是没这般气恼,依了寒烨这长达两年的瞒欺,长姐也断然不会认可这人。定是觉着这等诓瞒之人绝不能深交。如今竟是点头让寒烨入了府,还特地指明得改自称。 长姐何时起的善性,他到不知自家长姐也有大气的时候。 萧楚愔之所以帮了寒烨,必有自己的心思,想来也从寒烨那处得到自己所要的。长姐是个经商之人,唯利是图乃是她的本性,为了利事在这等无伤大雅的事情上出卖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越思越是觉着长姐必是连着自个也算了,心里头到也恼的,只是自家长姐,恼怒终归一瞬,他不可能因了这事真记恨自家长姐。不过跟前这个男人,可就不同了。 凭是长姐帮了,也应了,可谁又规定萧家四少必须听了他的解释。故而心中短闷了,半晌,而后抬头再看寒烨,楚瑞说道。 “王爷是不是要解释什么,长姐是不是觉着王爷当解释什么,与萧楚瑞皆无干系。我济国可没哪条律法规定,必须听人将事由解释清透,所以王爷今日入府,请恕楚瑞没时间搭应。王爷若无他事,好走不送。” 话落袖甩,人也顺势别身懒着再看。 这人是王爷,他当然不能因了心里头起了气就一脚将他踢下湖去,若是这般必然会给长姐招来麻烦。麻烦,是不能招的,尤其是这种麻烦,更是能避则避。不过麻烦避了,这人他也想一并避了,故而话也不等人开口,直接下了逐客令。 话已出口,甚至还摆出一副“你要不走我自个走”的疏嫌模样,萧楚瑞这一份怒态,叫寒烨很是无奈。往前复又行了一步,寒烨说道。 “我知晓四公子这一次定是恼得紧,这一次的事,也不盼了四公子能彻底解了蒂嫌。我这解释,想来就算说了,四公子若是心里头不爽快,也是一字都听不进的。” 萧家那根深蒂固的傲,寒烨是清的,故而解释对于萧家来说,保不齐非但没有效果,反而还会更添恨气。 今日来瞧楚瑞,看他面色润白到也如常,除了恼到极点,并无病态消色,心中也算安了几分。清知就眼下这情况,多说无益甚至还可能平添更多恼事,故而寒烨也不再开口解释,而是默了半晌,从怀中取出一样物件。 将那东西搁放在石桌上,脆起的声音搅了楚瑞的耳,瞥了眼朝着桌上看去,萧楚瑞瞧见一块金雕刻纹的金牌。因离几分,瞧得不甚真切,正疑迷那物究竟什么,便听寒烨说道。 “不若四公子是恼还是谅,是交还是疏,在下皆视四公子为知己,这一份相知之情无关韩华,也不关逍遥王。四公子傲性,身份上的欺瞒想来想得四公子谅解当是难了,不过在下还是想试上一试。如今四公子正是怒恼,便是再多的解释也是听不进的,在下在此也只会惹得四公子气恼。既是如此,在下也不再久呆,此乃逍遥王府的金牌,若是四公子气消半许,愿听在下道上几句,可差人将金牌送上逍遥王府,在下毕在递送一份拜帖。” 逍遥王府的金牌,留在这儿并非让萧楚瑞携着上逍遥王府拜见,而是一声知会。只要萧家的人带着金牌上了逍遥王府,寒烨便会再递一份拜帖,亲自登门致歉。 如此,足已见了他的诚意,只可惜这一份诚意显然萧家并不想接。在清晓那物竟是逍遥王府的金牌后,萧楚瑞直接露了气嫌,看着石桌上的金牌就是一记剜瞪,楚瑞咬牙说道。 “那玩意儿,本少爷不稀罕,赶紧跟我拿着。你要是不拿,本少爷就将这玩意儿拿到当铺上当了。” 他现在是怎么瞧寒烨怎么来气,哪会乐着留下他的东西,巴不得连着金牌带着这位逍遥王一并扔出萧家。 东西他是断然不会让寒烨留下,偏生这位逍遥王却像听不懂似的,闻了楚瑞此语,也只是听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叹落寒烨说道。 “若是四公子真将它拿到当铺上当了,那便当了,只是这物若是当了还望四公子差个人上逍遥王府通报一声,在下好命人再送一块过来。” 若是当了,便是当呗,大不了他在差人送上一块,反正这种金牌逍遥王府多了去了,总能使到楚瑞消气。便是萧家四少脾性大,不肯轻易消气,大不了他在命人多做上几块,反正银子上。 皇室还是不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三四章 求得药引 认识寒烨也算久的,却从不知这当朝的王爷竟如此不要脸面,连这等耍赖的法子都使得出来。 清知眼下楚瑞没有心思听他解释,他也就不继续留在萧家,而是识趣先离。只是那逍遥王府的金牌,倒是真留了下来。 寒烨留下金牌,是望着楚瑞心中消了气,可以差人将金牌送去逍遥王府,听他一语辩解。本意倒也不错,只可能对于怒恼不得消的萧家四少,这一块金牌怎么看怎么磕眼。越瞧越是浑身不爽快,最终这块金牌直接沦为萧家三少屋内的垫桌之物。 当然了,这一切皆是后话。 且说逍遥王亲上萧家,这一事也不知谁传出的风声,倒叫不少耳尖的人听了个正着。结识权贵,是京都立足的保命根本,不过这结下的哪门权贵也不如皇家这一门安全。故而这段时日,萧楚愔觉着自家谈起生意来较之前貌似更顺风顺水,以至于萧楚愔都开始纠思,自家四弟这傲怒的脾性是不是梗得有些久了,这都快一个月过去了,还不见消。 人,最重要就是顺了舒心,切莫将一件事梗在心头记上太久,莫不然这难受了别人,更难受了自己。 恼。 的确当恼。 不过事情差不多也就得了,故而这一个月过去仍不见楚瑞有消气之迹,萧楚愔都开始在心里头算谋,是不是得想个法子帮帮,解了自家四弟的心结。 她倒也不是真想帮了寒烨,只是逍遥王这一层关系实在好用,人活在世和什么都能较劲过不去,就是绝不能与银子过不去。 便是冲着这一点,萧楚愔也觉着自个当暗下帮帮,不管怎的,总不能弃了这一层关系。至于楚瑞到底要不要解开心结,卸下芥蒂,那就不干萧楚愔的事了。 她这心里头难着起了几分意,而那逍遥王,竟像是心意点通似的。何时不登门上访偏生选在萧楚愔动了意想要帮上一帮的时候递了拜帖,瞧着手中的拜帖,在琢磨着刚刚从心底冒出的心思,一番顿思之后萧楚愔更加坚定了相帮的决心,直接命了人将王爷请入。 这一次不是在正堂上会面,而是直接请入书房,顺请入了书房,直接落了座,寒烨也明了此行来意。 示意下人将手中之物全数呈上,待打开那锦盒露出内置之物后,寒烨说道:“先前听闻萧大小姐,说四公子近来身子不妥,本王府中正好有不少上了年头的老参,今日特送来,还望萧大小姐可以收下。” 说完笑不减意,看着萧楚愔一番揖礼。 老参这种东西,说真的萧楚愔不清,她本不善此道,当然不知寒烨送上府的老参到底好还是不好。参是瞧不清的,不过这老参的价格她心里还是有些谱,加之这逍遥王府里的东西,纵然不是绝无仅有的独物,也必然是精品中的罕物,故而寒烨送来这十来只老参,这一眼扫过去心里头也约莫着算了一笔数。 带了这样贵重的礼物,直接登门,瞧样子是有事相托了。 逍遥王究竟在盘算着什么,瞧不清十分,这七八分也是有的,当下也就不与他客气,权当这些老参是寒烨怄了楚瑞气了一月的赔罪之物,命了萤草将这些老参收下,萧楚愔笑道:“承蒙王爷挂记,楚瑞这身子近来也是见好,只是日c日老参不离口,到也将府中参物消减殆尽。如今楚愔还愁着呢,上何处在寻这上好的老参,没想着王爷倒是送来了,这一份礼,楚愔就替四弟收下了。” “哪里。”点而笑应,寒烨说道:“本王与四公子交心,这点微薄之事也是当的,只是四公子这一次的身子,终是不见大好。本王这心里头,也是几分忧的,想起往时相邀,京都逛行京外踏赏,如今四公子身子欠安,到只剩下本王一人,实在提不起性。” “楚瑞以前最喜邀了王爷外行,有的时候连着自家三哥都叫他给弃了,想来与王爷也是最投缘呢。只可惜,这世事难料,总有一些事出于常知,这身子自然也是久拖不见利索,也是无奈。只是这身子终是病拖得紧,却总有药到病除的时候,只要这药引子对了,再久拖的病也是会日渐着好的。” 这一次,他话还没开了,萧楚愔到是清了他此行之意。 萧家家主的聪慧,寒烨早已见识,如今见她直接挑了明意,眸眼中到也瞬闪几分。游游一荡,很快便隐入暗眸之中,心中思询,嘴角上勾的弧度不慎明清,一番短顿,寒烨说道。 “药引子若是对了,这病自然好得利索,只是四公子这病,不知需哪种药引。本王府上虽说不得奇珍皆有,不过也藏了不少宝物,若是四公子有需,本王自当取来。毕竟不仅是四公子觉着本王投缘,本王也觉与四公子最是投缘,倘若有需,当时倾力相帮。” 话说得好听,字字句句都能叫萧楚愔挑眉,故而这一番话说时,萧楚愔的眉始终勾着挑。唇瓣轻抿,高挑的眉微稍颤着,良久萧楚愔才说道。 “逍遥王府多了是稀罕之物?” “只要不是奇珍怪物,本王那府上当能寻到!这一次相邀离家前,本王便与四公子约了,秋上时一并上相承寺赏菊。如今这相承寺的菊花已是开了,眼下前去才是花季,四公子这身子若是再不妥了,怕是再耽上些许时日,就得错了花景再等来年了。” 相邀赏菊,这两位公子倒是雅兴,寒烨这话虽只是提议早约赏菊之事,不过话里头倒是在询,如何才能得了药引解了萧楚瑞心中的缔芥。 这位逍遥王爷,倒是真与自家四弟投缘,旁人请着还不如赴了四弟当初一句邀来得有意。 既是人家真诚了意想要寻得药引,萧家也不能太过矫性,总是不肯指一条明路。加之也如寒烨所言,这逍遥王府虽没奇珍怪物,不过精贵的东西却比比皆是,如此备具世间诸多精物的逍遥王府,若是也治不得楚瑞的病,倒有些说不出去。 左右一番权衡,眸眼早已游转半晌,因为心中算谋着自己的心思,以至于萧楚愔并没有留意到寒烨那似勾非勾的唇上,带了几许说不清明的意。而那一双大多数都瞧不清透总着似藏非藏的眼,余光正落瞥在自个身上。 一番扫思,了有心忖,便是这一番不加痕迹谁也不去留意的瞥审,萧楚愔的面上笑已露显。朱唇微启,药引已定,也是这一方药引子,引得寒烨面带审凝。 转了眸,正眼迎上,凝审着萧楚愔含笑的双眼,寒烨说道:“萧大小姐这副药引子,可有用?” “这个嘛!”三字挑扬,尤其是最后一个字,几乎勾挑半晌,那挑起的调态,尾音如戏露带几分耍逗。就这样吊扬的尾音,叫人的心思勾起,挑上一勾,随后展笑,萧楚愔说道。 “到底有没有用,我就不知了,我虽然给了个方子,提了个药引子,不过我毕竟不是大夫,这药理上可是不通的。独独只能摸索着心思,凭了经验,给了个或许可行的法子。这可是经验之谈,绝无半分根据,至于使后究竟是好得利索,还是坏得更糟,我也不能给王爷一个明话。” 方子是她给的,主意也是她出的,不过就眼下这态度,分明欲将这一件事推得干干净净。语中耍逗,着实叫人闷而不得恼,便是见着萧楚愔耸肩一副“事不关己样”,寒烨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已接口续道。 方才还是扬勾,如今已是话转,连着眸中的色也清了变,看着寒烨,萧楚愔说道:“这法子,利好参半,能不能成,楚愔也不敢打包票。不顾眼下这情况,想来我不说,王爷心里头跟明镜似的,当是瞧得清才是。既然眼下已是这样,大不如死马当了活马医,反正再糟也糟不到哪去。” 事已至此,哪还有可矫情的,全凭天命才是正理。 至少萧楚愔就是这意。 事不关己,自然能全凭天意,不过寒烨明显不是个事凭天意的主。萧楚愔这话落后,他已是浅抿半笑,看着萧楚愔,而后说道。 “萧大小姐所言极是,事已至此,的确只能全凭天意。只是” “只是什么?” “倒也没什么,只是本王忽然想到,这相承寺的菊花乃是京都最艳之处,年年花开极艳,引芳四赏。秋上时节放眼而去,菊之艳莫过于相承寺,若是萧大小姐近来得空,到是莫错了这等美景才是好的。” 话面听着,像是笑提,实则本意是想邀了萧楚愔一起。楚瑞那性,普天之下恐没几人管得住,偏生这萧家大小姐是最能压管他的人。不若这法子可不可行,倘若萧楚愔在边上,饶是楚瑞心里头在记着怒,也不至于太懊性。 自己好心给他出点子,可他倒好,竟将心思打到自个身上。相承寺的菊邀,的确曾闻厢竹提及,横竖近来也是无事,既然王爷亲自邀了,这份面子也当给的。 故而浅幽一笑,面上已现明了,了后萧楚愔说道:“王爷亲邀,楚愔自不能拒,后日相承寺菊展,楚愔必领几位胞弟前去。” 京都有三绝,大通寺的梅花,普禅寺的松竹,以及相承寺的菊花,齐誉京都三绝色。不止文人雅墨偏喜,便是花开时节不少达官贵人也常邀几个闲友入寺一观。 尤其这入秋时节,最是赏菊之际,这相承寺更是络绎不绝游人屡至,只为亲眼观赏这京都三绝中的相承菊色。 一片艳色铺散,橙疑金,粉如莲,白似雪,紫若墨,红似艳阳百花藏,青若碧波海中荡。便是一眼菊色迷人眼,偷得半日香浮闲。 相承寺的菊花,方才入了秋便闻厢竹萤草提及,后又因寒烨相邀,故而萧楚愔也起了几分兴致。她与寻常姑娘不同,不甚爱这些花花草草。纵是有了兴趣也只是多心听上一二,今日应邀前来只要还是为了楚瑞。 如今真入了相承寺,亲眼瞧了这铺展遍开的秋色,饶是不钟于花草,此时也免不得赞上数分。 莞轻一笑,微阖半歇,待那伴着花香的风顺飘绕了周遭,萧楚愔忍不得深吸一口气,而后常舒说道:“秋景雅别致,浮生半日闲。” 终日费心于生意上,难得如此闲悠,因了身心得舒,故而萧楚愔忍不住叹了一句。倒是这句舒叹叫身侧楚然上了心,眼睑半垂,视落足处,便是重喃两遍“浮生半日闲”后,楚然忍不得说道。 “长姐,若是以这秋色为题,长姐可否现作一诗。” 自从云起诗社萧家二少甘拜下风后,对于她这出口成章的博学自家二弟堪称惊服。能叫这混小子心服口服自是好的,只是如此也给萧楚愔招来诸多麻烦。 正如眼下。 出趟门,顺带叫上家中几位胞弟,本为偷这半日的浮闲。可他倒好,这样雅致闲悠的时候也得询询自己能不能作出好诗。 饶是她这心里头藏了再多的上古绝唱,也抵不过萧楚然这般逮到一处便询一处。 她今日为的就是得闲,可不是与二弟赛文。故而楚然此询,萧楚愔本想漠视,偏生一眼瞧见楚然那眼盼心盼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心中一番过思,萧楚愔说道。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菊中绝句最多,萧楚愔倒也记得不少,只是眼下这浮闲悠得,她是真不想在诗词上绞尽脑汁。故而这一首菊刚落下,还不等自家二弟慢慢回品,萧楚愔的丑话也已搁在前头。 瞧着那已经在会品诗中雅意的萧楚然,萧家家主正言厉道:“好学上进是好事,不过出门在外难着悠闲,就不能叫自己的身心彻底放松愉悦一下?今儿我们出门为的是踏秋赏菊,也仅是如此。所以谁要是在我跟前吟诗作对诗兴大发,回头就把我书房里的女则照抄二十遍。” 压着声,说着威胁的话,萧楚愔此语咬得字字清顿。虽然这话明面上听着好似警告众人,实则大家皆清,这话可是特地说与萧家二少听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三五章 相承菊宴 年轻的时候她也是文艺过的,不过这一份曾经的文艺也挡不住萧家二少对于才学的佩敬以及憧憬。现在只要一听到诗词,萧楚愔就觉着耳根子犯疼,连着脑门也开始发涨。 二哥整日缠着长姐吟诗作对,饶是再好的脾性也有厌烦的时候,更何况还是长姐这等最厌学文的人。没将萧楚然打包从家里头丢出去已是压了性的,今日难着出门,谁会想这当口触长姐霉头? 霉头可没人乐着触,更何况边上还有个自视过高的二哥,若是才学跟不上,可不只是遭嫌遭鄙那般简单。当下萧楚愔那威胁的话立得众人点应,忙是点着头应着,楚杰说道。 “就是就是,长姐说得没错,难得有了空出门秋踏。二弟你便放空一下身心,莫总在这些诗词歌赋上较劲,如此可是很伤身的。” 萧楚杰除了人长得老实,脾气瞧着也是老实,就没其他好了。赌运上一概极背,这诗文上更是拿不出手,会会平俗的读书人倒还行,可若是对上楚然,终究只有被嫌的份。身为长兄,却屡遭二弟鄙嫌,楚杰这厢也是闷的。 故而见着长姐明意今日不许吟诗作对,他自然头一个答应。抢接的同时还不忘一脸正色看着明显不喜的楚然,大有“这可是长姐的意思,有本事你找长姐说去”。 诗词之上,楚杰拿不出手,相反楚恒到是在行,只可惜与二哥吟诗作对,对于这素来花性的萧家三少,没有美人在怀他可提不起这一份雅兴。要他对着二哥那一脸清高诗兴大发?莫开玩笑,这等骇人的事他可喜不来。当下也是笑着点应,折扇启,桃花勾扬尾眼直接带了几分浮佻,萧楚恒笑道。 “难着偷闲,不好好赏景专是附庸诗文,对于这满色的菊香来说可是不敬,对于难着空了闲邀了咱们离府踏秋的长姐,更是不敬中的大不敬。二哥,你自己喻文墨佼者,想来这长姐如母的道理也是懂的。长姐如母,母当顺孝,长姐叫咱们别诗兴大发,二哥就压压那一肚子的文墨吧。” 他们又不是文人雅墨,可没兴趣听着旁人一路上作诗吟赋直到回行。 对于萧楚愔方语,楚恒与楚杰一样,皆是点应。应笑落后,倒像是记了什么,视线复回到长姐身上,楚恒说道:“这吟诗作对若是多了,实在有些恼人,不过说道这诗词,三弟倒是不知长姐何时竟如此擅长。” 他若没记错,长姐素来最是识顺,清记女子闺律。往时很少看那些诗赋上的经时,倒是只熟读女则以及烈女传。如今倒是出口成章满腹墨香,实在叫人不得不觉叹惊。 楚恒这话,可无他意,只是单纯笑了笑奇。倒是萧楚愔,在闻了楚恒这番落笑直接横了眼,说道。 “不表现出来,难不成就是不会?看人有这样只看表象的?你萧三公子若是光坐在那处不动不笑不说话,也没人能想到你这混人竟是这等色痞,最是无赖。” 他就是逗了一句笑,哪就招得长姐不悦,竟是一通鄙嫌。当即楚恒也是无奈,却又无可奈何,便是耸肩叹摇一副天奈无可何的模样。 他们这厢因为诗词之事闹了许久,倒是楚瑞那儿,打从入了相承寺便一字未语。往时四少爷话最多,鬼点子也最多,出门从不知定性为何,就是路边随处坐下来短歇,他那心里头也能翻出不少的坏浪。 何时如了这般,他们这处都已经说破天了,楚瑞仍旧默着声沉着面,老大的不痛快。 四弟心里头究竟在不快着什么,萧楚愔心里明白,瞪瞥着楚恒的同时也不忘挪了眼朝着楚瑞看去。那扁闷的小模样,倒是带了几分小孩脾瞧愈是叫她觉着可爱有趣。 这厢人闷着,她清根由,不过萧楚愔却没想多上前宽慰,毕竟她心里头同样清楚,再过不了多久,自家四弟会更加不痛快。如此一想,倒忍不住叹了口气,而后朝天望去,此刻这萧家家主的心中倒是平添了几分期待。 相承寺初菊傲绽,前来赏观的多是官家贵人以及京都商户。因为初菊最艳,而这些达官贵人又不喜闹吵,故而花开最美时相承寺一般只许贵人先入,待贵人已是赏过,最后才由着平头百姓入寺赏观。 也是因了这一条规矩,此次秋踏倒也闲静,在相承寺内游了一圈,看尽寺中各色艳菊。就在萧楚愔寻思着今儿怎没瞧见寒烨,莫非给的药引子当今逍遥王也取不来。因不得药引恐这药性不够,没能根治四少的病反而添了不少遗症故而干脆不来时,却见一小沙弥入了视野。 匆匆闯入视野中,随后一番找寻,最后瞧见他们时像是寻到物似的。那小沙弥忙匆赶了过来,而后说道:“施主,请问您是萧家的大小姐吗?” 小沙弥年岁不大,故而声音听上去还有些铃脆,因这小沙弥长得也是细嫩,在听他这问询的话虽是疑询,却又几分肯定,楚恒忍不住笑道:“小和尚,你凭什么说这位是萧家的大小姐呢?” “因为那位公子说了,萧家大小姐生得好看,只消看上一眼就知的。萧家不只是大小姐生的好看,其他几位公子也是世间少见的风华公子,所以只要看到几位好看的少爷跟着一位好看的小姐,那就是萧家大小姐,无疑了。” 这小沙弥年纪小,看着也就十岁左右,脸上稚气未消,加之说这话的时候又是一脸正色,倒是比常人口中说出更带了几分真性,当即叫楚恒乐着,连着摇笑,而楚杰也是一旁接着说道。 “这小沙弥,嘴倒是甜的。” “是啊。”点着头应了一声,楚恒问道:“小和尚,这话谁跟你说的?” “一位好看的公子。” 仅是这一句,可难猜对方身份,不过萧楚愔倒已清那人是谁。当是“呵”了一声轻笑,而后看着小沙弥,萧楚愔问道:“小和尚,急着来寻我们,可有事?” “啊,萧大小姐要是不问,我都差点忘了。” 叫他们一人一句,加之每人都如那位公子所说一般如华如贵,以至于这小沙弥差点忘了来此的事。如今叫萧楚愔一提,方才记起,忙着抬手敲了敲自己光溜的头,小沙弥双手合十说道。 “几位施主,今日主持在后殿禅房备了素斋,请几位施主前去。” “素斋?” 相承寺菊绽初时除了达官贵人先入寺赏菊这个规矩外,同时还有另一个规矩,便是相承寺的主持会在后殿禅房连设三日素斋,宴款得缘之人。 这三日的素斋,并非有权有势便可受邀而至,而是讲究一个缘字。 只有有缘人,才会在入寺时受了相承寺主持相邀,赴这相承菊宴。 相承寺的菊花,萧楚恒年年都来赏观,却从未得过相承寺住持的请邀,今年竟是得了,倒叫萧家三少显了几分诧愕。折扇瞬合,而后看着小沙弥,用扇子点了沙弥的脑门,轻轻一下,楚恒笑问。 “小和尚,你刚说邀我们赴了什么。” 这一戳,可叫小沙弥扁了嘴,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捂着被戳的地方说道:“住持邀了几位共赴菊宴。” “菊宴,这相承寺的菊宴。”可算听清,听后萧楚恒笑道:“这相承寺的菊,我可是年年都来看,却从未收过菊宴之邀,害得我都要疑了,注定是个无缘之人,这辈子恐得不得相承寺住持请邀。如今看来,到还是有几分缘分的。” 从未得邀之人,甚至一度觉着自己乃是无缘之人,如今忽得请邀,自是叹喜。楚恒这一番连着叹,可叫楚然瞧不入眼,直接沉了色露了嫌,楚然说道。 “你当相承寺的主持邀的是你?” “二哥此话何意?” “就你身上那俗胭香气,相承寺如此禅肃之地,怎会有你有缘。你今日得以入内,不过是伴了旁人的福,仅此而已。” 就是瞧不得三弟那一身子的风流,如若不道出几句嫌,楚然难忍。倒也是楚恒,闻了此语后面上直显不喜,正打算应上几句,可话还没出口楚杰都没来得及打圆场,萧楚愔的呵声已至。 “吵什么吵,没规没矩的。”一声呵,直接叫三人住了口,闭嘴之后萧楚愔这才看着小沙弥笑道:“小师傅,我家这几个混弟不懂规矩,方才所言并无恶意,还望小师傅莫要放在心上。对了,既是住持相邀,还望小师傅领我们前去。” 是否因了有缘,所以才得主持宴请,于萧楚愔而言并不重要,她只需晓得此次赴宴,会在菊宴上看到谁,瞧上怎样的事,便成了。 话落后,小沙弥忙应引路,待小沙弥行后,萧楚愔顺势朝着楚瑞瞥去,随后勾起不明的笑,动身前随。 相承寺,菊花名震京都,既是菊花名震,这开设的宴自与菊花有关。随着小和尚至了后殿禅房,萧楚愔等人在谢过小沙弥,这才入了殿内。 后殿禅房虽为后殿禅房,不过瞧着倒像是禅房,一眼为望,内倒也是大的。禅香徐徐而来,香不浓,不似花香果香甜香,却也别有一番舒沁。 此时殿内已坐三人,正位之上坐着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者,一身僧服,须眉鹤雪,虽已古稀,却坐如古钟。面色祥宁,宛若看破人世俗物,明明不言不语,却给人一种说不清的安性。 倒是叫人瞧了,根本无需与之攀谈,光是看着他面上的宁祥,这尘世间躁浮的心,便会不自主的静下,整个人松了心。 这正位之上,便是相承寺的主持,同净和尚。至于这已入后殿禅房如今正坐于下位的两人,一个武生打扮,一个文人模样,虽是截然不同两个世道的人。此时面上却皆一份泰然详定,就好似叫同净和尚的宁详染熏般,跳了三界,不入五行。 这一份泰然定处,具有极强的熏染性,就连身边最是闹性的几位胞弟,在入了后殿禅房也免不得定下那颗浮躁的心。 五人入,却因同净和尚阖目定坐,那两人也是坐而无声,故而他们五人也不好开口破了这份祥静。就在五人杵于那处,静等同净大师睁眼,下一刻,就像已察有人入内,大师那阖上的眼。 睁开了。 一双眼,内含精,眼扫而落,那焦落的眼好似能瞬间看透一人,窥其本目。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萧楚愔自个也说不上来,只觉着当同净大师的眼眸睁开视线突落到自个身上时,她的身子竟不受控打了颤。 那种由魂底直接颤出的寒,就好似自己叫人看透一般。 连着魂魄的最深处,都叫人看得清透。 这种感觉,非常诡异,且说不出根由,甚至仅仅只是一瞬。就在这一瞬的寒从魂底溢出,寒颤了萧楚愔的心,就在她想要抓住探清时,这种感觉却消失了。 无由的出现,又没有根由的消失,就在萧楚愔诧愕于这诡异之感的忽现忽消时,同净大师已开口问道。 “来者可是萧家大小姐,与萧家几位少爷。” 那种感觉太过没有根由,便是想要抓住,如今也是触抓不得。既然现下同净大师已经开口,故而萧楚愔也没时间多加疑思,而是将那怪异的感觉强行压下,冲着大师欠身行了礼,萧楚愔说道。 “萧家萧楚愔,见过同净大师。” 萧楚愔这话刚落,边上四位胞弟忙作揖行礼。 看着五人,同净大师了着轻点,说道:“今日相承寺开设菊宴,承蒙萧大小姐看得起,肯赏脸赴邀,老衲在此谢过萧大小姐。” “大师言重了。” 凭了同净大师在京都的名望,她何德能得了同净大师这一句谢言。当下急忙应道。萧楚愔说道:“能得大师应邀,实乃楚愔与几位胞弟之幸,菊宴之邀可盼不可求。今日得幸承蒙大师看得起,此事萧家福幸。” “萧大小姐言重了。”详平言道,声自定安,同净说道:“此次萧家大小姐与几位少爷入这菊宴,并非老衲请邀,而是几位皆是有缘人。有缘之人,必会受邀,既已至此,几位施主请落座。” 抬了手,指了面前禅位,待同净大师道了请,五人皆是恭应,随后一一入了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三六章 宴中耍戏 待他们落了座,便有五位小沙弥入了后殿禅房,沙弥手上皆端了一杯茶。手上端茶行至他们跟前,待茶至于案桌上,同净这才说道。 “今日菊宴,得缘之人共有十位,如今还有三位施主未到,萧大小姐请先品茶暂候。” 后殿禅房共设十一个席位,除了主位上的同净,底下一左一右各有五个席位。他们萧家一口气来了五人,自然占了右侧五位,至于那左侧尊上的三位空席,便是那未到三人席位。 开局设宴,免不得有人会迟到些许,此乃实常,故而萧楚愔也没显了急躁,而是平静的端了案桌上的茶。 不显急躁,也许是因为在这样的地方,心也会随之静幽,故而未有躁急之态。 端了茶,揭了茶盖,当盖子揭起,一股清淡香气迎面扑鼻。杯中数朵菊花慵展绽起,因受了热水的洗泡,此时正舒展瓣身,随水轻悬。 菊瓣娇嫩,水荡而显游,飘飘悬悬煞是可人。因着菊茶的幽香,配上禅房内绕游的禅香,这扑鼻的一阵香绕更叫人沁了身心。 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萧楚愔说道:“菊茶。” “正是菊茶。”萧楚愔的轻喃换来同净点应,复移眸看着,这一次的落视中便不再含有初见时那种仿佛叫人看入魂中的震颤感。祥和平瑞,叫人的身心不觉松缓,慢慢平下心,萧楚愔放下茶杯正坐微点说道。 “菊茶,味甘苦,性微寒,有散风清热,清肝明目之功效,是一种极好的花茶饮品。相承寺的菊茶,鲜朵成形,朵朵入杯如绽如放,茶香沁心,再配上这焚于禅房内的香,倒是叫人连着身心都静了。” 萧楚愔算不得极其懂茶,不过萧家毕竟有茶坊生意,这一来二去也识了一二。她这话,倒也素朴,只是侧重了一个“静”字,然而就是这个“静”字,却叫同净大师眸光瞬闪。了而一视,而后颔首一笑,同净大事说道。 “怪不得常听人闻,萧大小姐心似透,眼如明,一双眸眼可看清世间大物。如今得以一见,倒不枉那人屡屡叹赞。” 她不过感了一句静而已,同净大师竟这般夸赞,到叫萧楚愔理不清大师这话内意。 同净大师,乃是得道高人,萧楚愔虽不甚明他这话深意,不过先他们一步入了禅房的两人,却好似明了什么。因了同净大师此语,那两人皆抬了眸朝着萧楚愔审来,那眸眼下似闪似隐的意色,叫萧楚愔很是不喜。 不自觉的暗了蹙,眉心紧锁而后不着痕迹再散,正当萧楚愔打算开口问询同净大师此话何意,那曾与他提及自己的又是何人时,却闻禅房外传来谄笑碎语。这声一开始并不大,因着还离些许距离,故而不算真切,不过却也足以引起房内众人侧目。 因声入传,萧楚愔顿了询问,正了身色朝着房外看去。不过这短片的停促凝神,外头的声音更是清楚。那谄媚之语出自一个男人,而另一个男人明显权位极重,便是因了那从外头传来的言语太过深谄,以至于人还未到,其的身份已叫人猜思。 同净大师究竟邀了谁,他们不清,不过同净大师却是知的。故而在闻了这传飘入室的谄语,同净大师只是幽幽一叹,说道。 “咱们所等的人,看来已来齐。” 这话方落,那谄媚之人所媚献的主,也开了口。 便是一句,叫人明了他的身份,再闻那飘入耳还算熟悉的声音,萧楚愔的眉梢不自觉上了挑。她刚还想呢,这法子方子都拟好了,病患她也帮着引来,怎的就不见那下药的逍遥王。 如今看来,人家并非不敢试尝,而是一早就去准备药引子,打算一治得解。 同净大师所邀的其他三人,一位是当今逍遥王,一位则是他的心腹,至于最后一位,便是楚瑞此病所需的药引子。 当声入耳,猜清这人的身份时,楚瑞那凝蹙多日的眉可算松了。眉见松,眼微转,心思倒也动了,只可惜这心里头的坏思才刚刚因况而动,那紧随而来熟悉的声调却叫楚瑞的面色直接沉了。 寒烨。 逍遥王。 那如今他最不乐见到的人,竟也受了宴邀。 因心已明,人登时觉了不快,可这由心而起的不快可不能阻了寒烨的脚步。故而在楚瑞的面色彻底气沉时,寒烨与其余两人也现了身,入了禅房。 踏屋而入,而后作揖笑拜,寒烨说道:“路上遇了事,故而来晚了,还望大师莫怪。” “逍遥王言重了,请坐吧。” 同净大师与寒烨乃是忘年,对于这虽身处尊贵,却从未摆过天家架势,反而极富悟性的逍遥王,同净大师极喜得紧。也偶着邀了寒烨入禅房与之论道,这相承寺年年菊宴,寒烨每年皆在受邀之列。 今年自也免不得。 而与之一道前来的,一人是寒烨的心腹,另一位则是当今工部侍郎,正四品文官。 李长生。 这李长生,若是要说也是个奸诈小人,最是墙头草,风往哪吹哪边倒。平日里对上总是一副媚态,对下却是十足官性。如此性秉,楚瑞本就不喜,加之这人除了官威十足,为人极度讨嫌,还偏生好色。 这色心若是动到女子身上,也就罢了,偏巧这人还男女不忌,只要模样生得好看的,总当得谨慎小心。这官家人,民不与官斗,平时路上吃个亏叫人占了些便宜,平头百姓自然不敢说什么,忍忍也就过去了。 故而养得这人越发肆无忌惮,处处讨嫌。 人,自是讨了嫌,也叫人极度不喜。只是这讨嫌之人有时也得长些眼色,当清这什么人可以戏弄,什么人不可以戏弄。偏着这李长生,平日里眼珠子还算精的,可那几杯黄酒下肚,便分不清东西。先前一日路上巧着遇上楚恒和楚瑞,这不长眼的官爷竟将心思动到他两身上。 事情自是没成,不过这一件事也搁在楚瑞心头,恼气得很。官家混事,当然不能明上报复,所以这私下他也动了不少的心思,如今这气还没出,偏巧这人也受了邀。一天之内瞧见两个不乐瞧见的人,楚瑞此时的面色更是恼气。 狠狠咬了牙,而后错了眸眼,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楚瑞这儿恼怒得紧,倒是其他几位,顶多只是奇了同净大师为何会邀了这官家的人上这佛禅之地,倒也没再多动旁的心思。 人既已至,这菊宴自然也开,无需同净大师开口,外头候待的小沙弥早已静候。微稍半晌,那菊宴的菜肴已一一端上。 菊宴。 既然称之为菊宴,这宴中一切自皆与菊脱不得干系,不若是一开始端奉的菊茶,还是眼下这道道色香味具的佳肴,皆与菊有关。 菊乃好物,不但可以入茶,甚至还可以入菜。萧家衣食当是无忧,山珍海味更是尝而不休,平日里珍稀菜肴尝腻了,如今这以菊为主的素斋,到叫人味受冲击,蕾感奇新。 连着道道菊菜品入,饶是管饱就行不在意口舌之欲的萧楚愔,也免不得赞道:“素来只知这菊花可以沏茶,却不知制成菜肴竟也如此清诱。甘而不腻,苦而不涩,齿唇留香,到叫人回味无穷了。” 话音刚落,免不得又持了筷,在送一口菊菜入口,鼻腔口腹之中瞬斥菊花淡香。 这一副甚喜模样,叫人瞧着胃口都随之大开,以至于瞧着长姐这一副极喜,楚恒忍不得说道:“看来这相承寺的菊宴,别有一番风味,饶是咱这眼界比天高,家中膳物从不放在眼里的长姐,也忍不住连声夸赞。” 明是清知萧楚愔素来不在意这些,却还是开口笑道此语,倒也因了楚恒此语,萧楚愔不客气横眼说道:“物极必反,阴阳轮携,这不管是什么,久了,都有腻的时候。平日家里那些整日整日瞧着,哪会不嫌腻的。倒是今儿这香淡的,却淡香得叫人身心见舒,也是冲了这人世间缠久了的俗腻。” 阳春白雪瞧惯了,才更显下里巴人的别致已以及雅,萧楚愔此意,在座皆是明清。倒是楚恒,再明了长姐之意后竟仍看着同净大师打趣说道。 “看来萧家的吃饮,长姐是真腻了。对了同净大师,敢问您这菊宴的厨子,可收徒儿?” “萧三公子此话何意?” “大师也瞧见了,我家长姐可是极喜您这相承寺的菊宴,平日里在家,那样样式式的菜色长姐都是不拿眼瞧的。胡乱的就着几口也就算了,哪如今日这般,明表着喜欢。在下也只是寻思着,难着长姐如此喜了这物,便是想询了您这相承寺的厨子可收徒儿。若是肯收,便是收了我这门下徒吧,回头也好做了与长姐尝尝。” 君子远庖厨,这可是君子之道,平素自视君子皆不乐入那庖厨之处,更何况萧家三少爷,这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物自然更不可能入了那地。可如今听着,到像为了哄得长姐一笑,君子嫌鄙之事他也不介意了。 这萧家三少爷,实在晓得如何顺哄女子,到叫人时常无奈。 他这话,虽有几分真意,不过从他口中道出免不得叫人觉了显胡。同净大师跟前,这胡扯的话总叫人觉着几分不敬,倒也是同净大师德修已高,楚恒这话并未惹其微蹙,反倒说道。 “萧三公子一片孝心,为姐烦忧,实在叫老衲心感。只是萧大小姐方才已说,物极必反,万事万物当需将就一个度,这度若是超了限,原本极阴也当转阳,原本是喜,怕是也因物过恼忧。” 不管什么,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度,若是超了这个度,再好的东西怕也就不见着好了。 这个理,倒也清,当下同净大师话落,楚恒直接颔点恭道:“多谢大师教诲,楚恒顿悟。” 宴席上,虽不是笑语连连,不过气氛也算祥悦,至少对于大多数赴邀之人而言,这一次的菊宴的确舒心。同净大师博古通学,楚然自是佩敬,不若诗学还是禅道,皆能从同净大师那处学得不少。 而楚恒,只要他乐意,便是老少妇孺皆能说到一处,自不会冷了场。而那楚杰,虽不似二弟才学广博,也不如三弟那般舌巧如簧,却也融得进来。 萧家这处三位少爷,不嫌闷烦,而寒烨与同净大师本就是忘年之交,自然更明同净大师道意。一时之间,道禅论辩,倒也惬闲。 闲惬,如此自是惬意,只不过这一份惬意并非所有人都能意明,至少萧家四少现下可有些坐不住了。这种闷人的禅道本就非他所喜,如今对头还坐了两个叫他怒恼之人,他哪还能静心惬意。 寒烨之恼还是其次,那李长生才是最叫他不快之人。先前那一事他还没解怒呢,如今竟与这人再度碰会。也不知是不是那次之后自个没找茬,以至于这人都觉着萧家四少并非传闻那般。这当口大师在上头讲禅,这不怕死的家伙竟敢揣了那色眯眯的眼,一个劲的扫着他们。 萧家几位少爷,自是风华,不过再如何的绝代也不是这登徒子所能明窥暗想。当下那盘萦了许久,累积不得泄的萧家四少,心里头恼了。 李长生那瞧得都不知掩遮的眼,莫说楚瑞瞧在眼里,萧楚愔以及寒烨自然也是明清。也没多言,而是坐在那儿静等,对于寒烨究竟如何,萧楚愔可是新奇得紧。 李长生,是萧楚愔给寒烨开的药引子,眼下这味药引子,显然药性愈发重了。 厌恶之人就在跟前,却因为边上坐了得道高僧以及自家长姐不得惹事。萧楚瑞的性,如今怕是怒恼到了极点。自己气恼不得泄,偏生对方还瞧得肆无忌惮,楚瑞这一通累压的火更甚了。 如今,火候最适,而这寻思觅来的药引,也差不多该下了。虽与同净大师讲着禅,不过寒烨的心思也未从这处挪过。清知眼下时机已至,语中话头借势一转,寒烨说道。 “今日同净大师设菊宴款待,巧了,本王前段时日正好得了个厨子。极擅花草,今日到也命他制了一份肴菜,不知诸位是否也尝尝?” “王爷府内的厨子制出的肴菜,自当色味俱全,今儿能借了同净大师之宴尝了王爷府中的佳肴,乃是下官福幸。” 美人要看,不过这王爷也是谄的,当下忙着开口笑颜,那语中的媚谄之意尤甚。 这等风摇官员,便是这般,叫人生厌。只是本人却不自知,在一番笑谄之后,李长生挂着笑询道。 “对了,不知王爷府上制的是哪一道肴菜?” 既是得品,当然得先探清才是,李长生此询当有自意。不过想先询清寒烨府上所制何物,早在心里盘思好赞词,待一会上了菜尝过后,才能出口成章,连语赞叹。 这点小心思,不只是李长生会动,狡思之人的心里头怕也都会动这点心思。这见惯了的心思,寒烨如何不知,却也没有点破,而是看着媚谄的李长生,寒烨说道。 “倒也不是什么稀物,不过是一道香菊鲜奶罢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三七章 勉强重识 香菊鲜奶。 这的确不是一道稀罕之物,只是在闻了寒烨府上所制的竟是这物时,原本面上媚谄十足的李长生,那一刻笑色直接僵了。 骤僵的面色,带了几分无法挡遮的怪异。这一份异怪到也明显,只是在场众人却皆装没有瞧见。只是稍微瞥了一眼,而后思意自唇齿溢开,寒烨吩咐边侧内侍退下传菜。 不多时,十一份香菊鲜奶便端了上来。沙弥捧端小心翼翼置于案桌上。菜至前,醇浓的奶香味顿时散溢,幽幽而至,混了菊花的素雅清香,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光是味上,便是喜的,尤其是那通透的白玉制成的碗器,内盛香浓奶白,白中配散金色瓣花,更是勾得看者食指大动,恨不得立即品尝。 微偏了头,细细看审案桌上这道菜,在顺眼往着对面的寒烨和李长生瞧去。叫人瞧了便觉可口的香菊鲜奶,想来极不讨李长生喜欢,萧楚愔甚至都能瞧见他那微搐的唇角以及额上溢渗的薄汗。 不过一道菜,却成这般,当下心中几分清明,笑意到又深了几分。 玉碗已至,沙弥下退,在屋内重新恢复详静,寒烨这才说道:“本王府上的厨子,虽比不得相承寺,不过做出的菜也是好的。这一道香菊鲜奶本王甚喜,大师尝尝。” 上为尊,故而寒烨先笑请同净大师品尝,待同净点头颔礼,寒烨这才看着他人说道:“诸位也尝尝。” 王爷府上,尤其是备受皇帝疼宠的逍遥王府上,厨子制出的东西自非俗人所能尝品。本就带了几分盼意,尤其是这白黄相交惹人垂涎,这会子寒烨出声请了,哪还有再等之礼。当即持了勺,舀了一口送入口中。 勺方入口,香奶瞬溢,那种奶香以及花香的双重盘刺,叫人入了口舌唇便酥了一半。便是尝遍了天下不少美味的萧家几位少爷,在尝了这一份香菊鲜奶时,也忍不得赞道。 “不愧是王爷府上的厨子,果然极妙。” 点着头赞着承,只要是好物,楚恒从不吝啬自己的夸赞。而楚杰和楚然,则也是坐在边上轻点着头,虽无言,不过从神色上还是能瞧出对于这道菜很是喜欢。 这一道菜,众人当是喜的,尤其是品后,更是赞不绝口。只可惜在美赞之下,到有两人没开了口。对于这位逍遥王,萧家四少爷可还怒着,他这府上的东西楚瑞怎可能触碰。故而不碰不看不屑,早在寒烨意料之中,倒也没为此说什么,只是淡了几分无奈。 楚瑞不碰,意料之中,不过边上的李长生竟也是碰都没碰一下,这可得叫人侧目了。转了头,看着那持了勺盯看着碗中之物,神色甚是蹙纠的李长生。明知他为何踌于不碰,可寒烨还是装着不知,正了神,似无意般将视线落到李长生身上,待瞧见他不曾碰过碗中鲜物时,寒烨问道。 “李大人好似没有碰过,怎的?莫不是本王这府上之物,不衬李大人之意?” 这话刚刚询出,当即惊得李长生差点掉了手中的勺子,猛然一顿随后赶忙回神,看着王爷,李长生干笑忙道:“王爷这话,王爷府上的东西怎会不衬下官心意,能得王爷赏赐,那是下官的福气。” “既是如此,怎不见李大人尝尝。” “下官下官”连着下官了许久,这欲解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更叫人觉着迷奇。当即在正疑色,寒烨问道:“李大人怎了?莫不是这鲜奶,入不得李大人的眼?” “当然不是。” 王爷府上的东西,如何能入不得官员的眼,寒烨这话可叫李长生吓了。险着从位子上弹起叩拜,李长生忙道:“下官这是因为太喜的,所以才在纠思如何下口。” “不过是一碗鲜奶而已,何就纠思着如何下口,若是李大人真喜了,便是豪迈一次直接饮尽吧。这一份鲜奶,本王可是由心的喜呢,李大人也尝尝。” 王爷这般盛情李长生如何可拒,饶是心里头恐着面前之物,却也不可奈何,最终只能咬紧牙端起碗中之物,一饮而尽。 这一份乃是王爷的心意,众人当是受的,宴席过后便与同净大师讨论佛法。与得道高僧畅谈乃一大幸事,多少人盼而不可求,可今日却有人坐立难安,宛如针扎。 自从那一碗香菊鲜奶下了肚,李长生的身子便极其不舒爽,肚子闹腾得紧,一阵接了一阵绞痛不已。却因为禅道尚未见结,在场又有王爷和同净大师,他也不敢开口先退,就只能咬着牙隐忍着。 可单单只是隐忍根本不足缓了肚中的疼痛,反而叫腹内绞得更加厉害。 人有三急,此乃人之常情,而这三急中又以腹痛之急最不能忍,坐于位上久而不安,腹中绞痛阵阵袭来。饶是使了全身的力气也是扛忍不得,最后暗忍不住,就在这禅房内,谈道时,忽听见“噗”的一声,随后一股恶臭盖了屋中禅香,溢散而出。 这突然充溢出的臭味,叫人直接蹙眉掩鼻,而发出这味的李长生自是尴尬。 他已是忍至极点,如今是真不得忍了,只能捂住腹处连着致了歉,因着歉致又是数声而出。最终也是等不得点应,李长生匆匆离了禅房。 谈道之处,竟做出这种事来,叫那屋中突起的恶臭熏得面色骤变,楚然直接掩了鼻说道。 “有辱斯文。” 这种事,的确斯文人所不屑,莫说楚然嫌,怕是禅房之中除了得道的僧者以及那始作俑者,他人皆是嫌的。 受不得这个味,萧楚愔自然掩了面,不过这面掩之下可没忘着朝了寒烨看去。始作俑者,如今倒是全无恶事做成的模样,反而一副泰然,好似不清。 这等狡诈的小人,也难怪能与自家四弟成了知己,若真要论起那一肚子的坏心思,怕是与自家四弟比起来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长生这一次,摊遇上这样一个明上君子暗下小人的主,可算他倒霉。心中略思,人也微叹,心叹这一事出后李长生恐怕短时之内在京都别想抬了头。正认真琢思此行是否太过缺德时,边上却传来“噗嗤”一声幸灾乐祸的笑。 熟悉的笑,带了十足的幸灾,顺着瞧去,正好瞥见四弟面上那扬带而起的乐祸,萧楚愔很自然的翻了眼,而后心中再叹。 看来这一副药引子,下得还挺准猛的。 楚瑞厌着李长生,若是不能给这人一个深刻的教训,萧家四少心里头可是别想舒爽。而今日,寒烨这一手可不只是深刻那般简单,相承寺内,同净大师面前,竟如此辱败斯文。这一事才刚行,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京都上下便捅传开了。 这一件事,对于斯文人,尤其是李长生这种极在意脸面的斯文人,怕是足他哀上许久。一想起禅房里那可笑的一幕,萧楚瑞这心里头就觉奇乐,哪还有这几日的气烦。 瞧着他那双珠眼内的兴喜以及跃跃欲试,便知寒烨这个法子极称他的心思。而这位素来坏心的萧家四少爷,明显也喜极了这个缺德的损招,正在心里头谋算着拿哪个倒霉的主开刀,下次换自个耍旁人试试。 萧家四少心情可算好了,虽说这个法子是以他人为代价换来的萧家四少心悦,不过那个付出代价的人也不冤枉。那一双贼色的眼珠子,始终在自家几位胞弟身上转来转去,萧楚愔可是从头瞧到尾的。 谁的色心不能动,竟然将秽心打到萧家少爷身上,这点折辱若让萧楚愔来说,她还觉着轻呢。故而以那人的辱事换得楚瑞悦喜,若要萧楚愔来说。 她还觉着自家亏了。 离了禅房,看着楚瑞拉着萧欢便在嘲讽李长生丢人,萧楚愔倒也乐着听,也没打岔让这混小子收一下自个的声调。 一面由着楚瑞大肆宣传,一面同其他几位胞弟说话,正说时却瞧见寒烨朝这处行来。抬了手,示意谁也不许出声拜礼,等着人上了前,萧楚愔这才无声欠了身。 逍遥王特地来此,究竟何意,无需通会,她心清明。当下一欠,而后耸肩翻眼,最后朝着身后还与萧欢说得兴起完全没留意到有人前来的四弟。萧楚愔朝着那处鼓了鼓嘴,甩了一个“自己搞定”的眼神,随后领着其他三人逍逍然走了。 大小姐与几位少爷消失得无影无踪,多留了个心神的萧欢下意识朝着这处看来,结果不看还好,一看整个人顿时被吓得话都说不上了。本还说得兴起,谁晓得前一刻还与自己一块乐的萧欢,下一刻面色竟然变了。这突变的面色,实在叫人奇疑,当即楚瑞说道。 “你小子作甚?傻了?” 一句询,没能得来萧欢的回应,因这混蛋就跟傻了似的,萧楚瑞也懒着等他回神,干脆自己扭过头朝着身后看去。这不看还好,一瞧脸色再度拉下,回头正想瞪自家小厮,责骂为何不提醒,结果这一回头,萧欢竟也脚底抹油了。 这一个个的,都故意耍心思坑耍自己,当下楚瑞已是咬了牙恨恨磨着。 他们乐意联手,也得看看萧家四少愿不愿意认栽,当即狠瞪了一眼,随后别了头就打算装了没瞧见。迈开步伐就想从寒烨边上擦过,来个离得远远眼不见为净,谁知这人才刚迈了几步,就叫寒烨拦了出路。 拱手作揖,寒烨说道:“四公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他挡,他不理,调了个方向继续走,谁曾想人才刚动,有叫人给拦了去路。这一来二往,楚瑞心里头也是闷了。 认识这家伙也有两年,怎从不知这人竟如此不要面皮,当下面色怒沉,眼带气意,楚瑞说道:“王爷,我和你很熟吗?我和你不熟吧,所以麻烦你不要挡了我的道。” 别以为他是王爷,他就不敢把他怎么样,要是这个家伙再这样恼人,他保证不再对这个家伙客气。 已是气得恼了,牙齿磨得极响,若是此刻萧楚愔就在边上,瞧了四弟这幅模样十之会忧着他一时气不过,直接扑上去将寒烨就地咬死。 萧楚瑞的恼气,时间上是久得有些离谱,不过也是因为长时间的气恼,才证明他是真将寒烨视为兄弟。便是如此,在受骗之后才会觉着怒恼,若不然依了萧家四少的脾性,胆敢耍欺自己的人,一概施以报复,哪有空闲与之气恼。 萧楚瑞的性子,寒烨也算清的,加之还有萧楚愔暗下相帮,所配的药自是药性十足。当下瞧着他这幅不愿搭理怒恼万分的模样,寒烨浅而一笑,说道。 “今日可是解气了。” “什么?”他可是闷着一肚子火气呢,气可不见消,何来解气之说。当下叫寒烨这一番询弄得几分迷糊,不过这迷糊也是一刹的事,反正他就是瞧寒烨不顺心,只要看着他,心里就窝火。 毫不客气一记翻眼,面上满是怒嫌,早知楚瑞会这样,寒烨也只是一笑,说道:“李大人的事,可解气了?” 李长生这次所受的折辱,极称楚瑞心思,本就因了这事乐得紧,如今见寒烨突提,忽的想起禅房内的一幕,一时没忍克,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人若气恼,板着一张脸最能维现怒气,可若是笑了,这一切可就破了。 这“噗嗤”的一声笑,来得突然,虽说楚瑞急忙收了笑继续板了一张恼气的脸,不过方才那一声“噗”笑已破了气氛的尴尬。因见了笑,清知这气也化得差不多了,寒烨这才说道。 “看样子,方才那法很称四公子心思呢!” 熟悉般的调笑,虽叫楚瑞再板了脸,可因为方才已露“噗”笑,这一次的气板倒也不似方才的懊怒。毫不客气“哼”了一声别了头,萧楚瑞应道。 “这便想称了我的心思,王爷太瞧得起自己了。” “哦?看来在下还是小瞧了四公子了,还以为这般巧思能入四公子的眼。虽四公子的谋算是不好揣摩的,不过总得也叫李大人颜面尽丢,显然也算半解了气吧。” 他恼李长生,寒烨知道,依他的性子断然不会放过李长生,寒烨也知道。自然清知,又晓得碍了官家身份不好对李长生下太重的手,那他便替他惩了那登徒的浪子,也算替他解了气。 嘴上嫌鄙,可正如寒烨所说,心里头到真是解气。只是寒烨之事楚瑞实在劝不得自己松心松口,故而心中再得解,这嘴上仍是硬着。不客气瞥了冷,而后翻眼一记嫌哼,楚瑞说道。 “凭你是谁,我解不解气与你何干。” 跟前这位天家贵胄他可不识得,一派“少爷与你又不熟,事与你何干”的气嫌模样,到叫人越瞧越是无奈。当下免不得又是一笑,笑意舒展,心眸也转思了,半晌之后寒烨拱揖说道。 “在下寒烨,初次相识,方才唐突,还望四公子莫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三八章 头疼因缘 一番揖礼,到如初次相识,因着寒烨突然自报本名,故而楚瑞这儿都有些顿了。驻矗在那儿,盯审瞧着,半晌之后楚瑞才开口说道。 “你到底应了长姐什么?” 一句话,话中含了几分不可查的他意,倒也是楚瑞这一询,寒烨起身笑看:“四公子何出此意。” 这一番话,换得楚瑞抬眸翻瞥,一记翻,人已嫌,楚瑞说道:“我虽贼不过你,不过也不是蠢愚之人,你真当我好诓好骗。那耍整李长生的法子或是你的点子,不过这初识的招数,怕是长姐给的法子吧。我说王爷,你究竟允了长姐什么,竟能让她如此帮你,来算计我。” 今日菊宴,禅房内瞧见李长生和寒烨,他便知自己叫长姐算计了,莫不然哪就这般赶巧,何时不见偏生这当口同时碰遇上叫自个心中窝火二人。 长姐平素可对这事提不起半分兴趣,去年三哥就曾邀过长姐来相承寺赏菊,他还记着当时三哥可叫长姐一通嫌,鄙了他不思进取整日就知引勾美人。 本是半分兴致全无,今年倒是改了心思,不但暂退了与掌柜之间的商谈,还领着他们兄弟几人一块出府踏秋。若说长姐不是同寒烨联手算计自己,说什么楚瑞皆是不信的。 长姐与寒烨一起算计自己,自让萧家四少觉了不喜,不过长姐那处他是不会露了恼怒,故而只能直接凝询,从寒烨这处挖探究竟应了长姐什么,竟能叫长姐帮了他。 寒烨必是耍了心思,此事当是无疑,只是面对着萧楚瑞的质询,寒烨倒是笑应说道:“萧大小姐相帮,必得应了什么?或是萧大小姐也觉着可给在下一个解释的机会,故而才网开助帮。” “突起善心故而网开相帮,我说寒烨,你这说的是我家长姐吗?” 因着寒烨此话实在可笑,以至于楚瑞都忘了继续引言怪气的称他为“王爷”,直接开口直呼名讳,萧楚瑞说道:“我家长姐我自清,若是无利,她会起善心帮你?绝不可能!我那长姐是什么脾性,你不是萧家人,知不全,不过我可告诉你,莫看长姐平日里总责我们骂我们,可是那护短的性,普天扫下恐找不出几个比她还要护犊的。没有利可贪,要她帮你?别做梦了,不可能。” 如果没有利处,萧楚愔根本不会去行浪费心力的事,旁的都不可能,更何况是算计自家胞弟。楚瑞这一次的怒,可是明明白白挂在面上,就冲着这一点,萧楚愔没帮四弟泄气已是罕了,还助了寒烨给楚瑞顺气。 利益。 这里头必然藏了什么他所不清的利益,越是凝思越是觉着此事更衬长姐性子,楚瑞当即抬了眼,看着寒烨,一字一顿说道:“你该不会把逍遥王府的地契给了长姐吧。” 越是大的利,越是能勾得长姐心动,脑子突的一晃,楚瑞脑中直接冒了这种可能。因心惊,下意识道了出来,结果这话一出直叫寒烨叹笑。看着楚瑞一番无奈,寒烨说道。 “那逍遥王府虽是我的,不过王府可不是我想送人就可送人。萧大小姐最是敏思,可不会要这种明显只亏的买卖。” “也对,长姐虽然心思诡测,不过应该不至于将心思动到王府上。寒烨,你究竟允了长姐什么,若是真想解了我的气,就老实招来。” 坏心之人,同样的,好奇之心也是足的。寒烨究竟允了萧楚愔什么,能让长姐同意助他,光是这一点就足让楚瑞纠上许久,誓要探个究竟。而只要他想摸清这一件事,必得跟寒烨说话,只要与寒烨搭上了话,怒恼之气自然也就渐消了。 这就是萧楚愔给的方子,如何解了这一份蒂芥的方子。 若要说知弟,莫过于长姐,对于家中胞弟的性子,萧楚愔的确清知。所以这个法子一出,寒烨便知事差不多已成,萧楚愔给的法子,并非重新结识,而是诱引好奇。 当然了,这确切的方子寒烨是绝不会叫楚瑞晓得的,所以再瞧了萧家四少那几乎急拧得快跺脚磨牙的气恼样,寒烨仅是舒的一笑,说道。 “究竟允了萧大小姐什么,说实的,在下也不清。” “寒烨,你在耍我吗?”这话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恨恨瞪看,楚瑞说道:“你应的事,你却不清,你真当本少爷是猴,好耍?” “在下可从没耍过四公子,身份之事纯属误会,先前没有戏耍之心,这一次自也绝无。在下究竟应了萧大小姐什么,并非在下有意诓瞒,实是在下自己也不清。” 看着寒烨那面上显露的几分无奈和疑迷,认真瞧了半晌确定他没跟自个开玩笑,楚瑞这才蹙眉问道:“自己应了什么,却不得清,你该不会叫长姐耍了吧?” “倒也算不得耍,只是萧大小姐说了,若是要得相帮,便得应她三件事。至于这三件事究竟哪三件,萧大小姐当时并没有明言,只说事后若是想到,再提。” 仅是应了三件事,可究竟哪三件萧楚愔并没有明说,所以寒烨道言不知也不算诓骗。 长姐那一颗心,最能算思,却怎都想不到连着当朝权贵也能算,当即叫楚瑞头一疼,吟一呻,说道:“根由都没问清你就敢应,留了三个不知何事的事,你还不如直接把逍遥王府的地契给长姐呢。”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四公子不愿见在下,萧大小姐若是不帮,恐怕这一份芥蒂就得芥一世了。在下待四公子可是真的,断不想失了四公子这样聊得来的知己。” 这话倒也煽情,当即换来楚瑞不屑一“哼”,只要萧家四少乐着露出嫌鄙姿态,便意味着心中的恼怒已见消。当下垂低了眸,眼中琉光游闪,寒烨续道:“再说了,应下之时在下也问了,萧大小姐说了,这什么事当做,什么事不当做,她心里头清楚。便是萧大小姐这般,在下才应了这三件事。” 什么事当做,什么事不当做,有了这样的保证,当不用忧担才是。至少寒烨是这样觉着,只是这话落在萧楚瑞耳中却完全是另一个意。这会子连翻眼的力气都没了,眼珠子一旋眼一吊,楚瑞呻道。 “我家长姐的什么事当做,什么事不当做,就凭了这两句话你竟然敢答应。我萧家的大小姐,那心思哪是你我可猜的,她的什么事当,什么事不当。寒烨,你自个自求多福吧。” 每个人的当与不当,界限都不相同,而这萧家的大小姐更是诡思到了极点。敢应下这样的条件,至少就楚瑞看来,还不如将逍遥王府的地契交出来更妥实点。 细想萧大小姐的行事处风,的确如了四少所言,这应下的条件却是危得紧。不过事已应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饶是眼下心中反了意,也不能背信承诺,更何况寒烨根本就没悔了。 只是无奈一笑,叹感落了思算,便是叹后换得楚瑞鄙嫌:“平日里一股子贼精,诓我的时候也是一套一套,怎的对上长姐反叫长姐给耍了。看来堂堂的逍遥王,也不过如此。” “这可是没法子的事,毕竟当时就只剩这一条路了。”语中甚是无奈,四少不快:“王爷这是再怪我咯?” “岂敢,岂敢。”忙笑了揖,这一番揖换来的仍是萧家四少的嫌哼,眼一翻,面露嫌,楚瑞哼道:“这么直白的坑你也跳,实是蠢,自个种下的果自己食。他日若是叫长姐给算了,别来寻我想法子帮忙。” 他才懒着搭理这个诓过自己的混蛋,这一番话到也是幸讽十足。一句幽幽的话落后,人也嫌错了眼。便是别头静了半晌,琉璃珠眸悠转,楚瑞突又开口。 “对了,你在那李长生的鲜奶中加了什么?竟叫他成了这般?” 关于李长生那事,萧家四少极其在意,这欺折人的法子他是极喜,可是思了许久仍想不明寒烨究竟对那李大人做了什么,故而楚瑞只能将疑心动到肴菜之上。那道菜,叫李长生成了那般的,必是寒烨府中端上的那一道菜。对于寒烨私下动了何等心思,楚瑞何其上心,也是楚瑞疑了询,寒烨当下笑着自伸说道。 “四公子这可是冤枉在下了,在下是那种人?会在他人食物中添了不当的东西。” 一派冤枉,自是委屈,只是这一番委屈落在楚瑞眼中只会讨嫌。当即点应着头,大有你便是这种歹心之人的意思,楚瑞说道:“难道王爷不是这种人。” 这两个人之所以能成为知己,便是那一颗心一样,坏到没边。楚瑞坏,寒烨同样也坏,只不过一个坏在面上,一个坏在骨里。若是有人说寒烨是个纯性之人,萧家四少爷头一个不依。当即“哼哼”一声重鄙,楚瑞说道。 “少在我面前装了,识你也不是一月两月的事,王爷那心里头打的主意,有时楚瑞都得自叹不如。先前好端端的,偏生你那菜送上,李大人就不对了,旁人都食同物,就只有他一人出了事。若不是王爷特别照顾,在他那菜里多加了什么,哪会那般。” 要说寒烨没在李长生的菜里动手脚,楚瑞绝不信,只是这次他是真冤枉逍遥王。当即摇头,寒烨说道:“若是对付旁人,或是还真的加些什么,不过对付这李大人,还真无需多添旁物,便是那一份鲜奶,已是足了。” “鲜奶?为何?” “当然是因为李大人碰不得鲜奶啊。” 世间万物类种繁多,有的人喜这物,有的人厌那事。有人将一样视为珍馐,有的人却将其当成梦魇。而这李大人,旁的万物皆可随食,偏生这鲜奶之物,断断碰不得。若是碰了,哪怕只是一丝半点,都能绞了肚子,腹泻多日。 在得知李长生这一味药引时,寒烨已差人细查了这位工部侍郎,对于他的饮食习惯以及一切当谨之事,了然无心。 鲜奶。 旁人无害,可对于这李长生而言,却是要命之物。 不致命,却也是要命。 倒是不知这李长生竟碰不得鲜奶,一碰便会绞痛难忍,倒也因着寒烨之语,楚瑞可算明了为何在看到寒烨命人端上的肴菜,李长生的面色会突然骤变。 当下了明,人已显了叹意,叹下之后当然还是露了嫌,楚瑞说道:“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居然用这种法子害人,以前到小瞧你了。” 这话都听不出究竟瞧得起,还是瞧不起,一番话落,看着寒烨面善挂扬的笑,忍不住“噗嗤”展颜,楚瑞最终还是笑着说道。 “不过你这法子,的确,合我心思,我现在一想起当时禅房他那纠愁宛如赴死的模样,心里头就说不出的解气。这等混恶的登徒子,就当这样,才能消气,若不然真以为四品的京官横了,想怎样便能怎样。” 官是横,不过总能遇上位比他高,心比他坏的主,寒烨便是如此。越想心里头越觉逗喜,楚瑞笑得眉眼都渗了坏,琉光荡溢,看着寒烨,楚瑞笑道。 “不过还是你这人,坏,明知人家碰不得鲜奶,偏生还用这物制了菜,还口口声声道言自己极喜。你倒是喜啊,瞧你那一碗也没怎么碰,到叫得李长生为了迎合你整碗都喝了。呵,依我看,那李大人现在怕不知藏何处咒你呢。” “咒我?好端端的,李大人为何咒我?”语中带疑。 “你将人害成这样,若换成你,你不骂?”话中带笑,这笑落后寒烨回道。 “这可怨不得我,这李大人什么食得,什么食不得,本王哪清。难着本王心情好,赏了他一碗香菊鲜奶,便只是叩谢都是不够的,还敢骂了本王。” 明明心揣歹意,偏生一切行得都像意外,若是要说,这逍遥王怕也不似他的谓称一般逍遥。 寒烨此行,自有自己的心思,不过这一份心思可不是楚瑞当思的事。因了这恰到好处的药引子,以及那药到病除的方子,这一份芥蒂,倒也散了。 这厢两人算是重识,而那厢,其他三位少爷可是随在长姐身侧,认真揣思着这一件事。越想越是觉着此事有怪,楚恒忍不住问道。 “长姐,您是故意的吧。” “故意?我故意什么?” “逍遥王的事啊。”见着长姐不肯直明,楚恒直接说道:“四弟恼了逍遥王,王爷想要解嫌,长姐故意帮的,对不对。” “是又怎么样,难道你小子想对长姐所行指指点点?” 倒也没打虚的,而是直接笑着应下,这一番应自然换得楚恒一笑,整个人凑上便是一番捏肩捏手,楚恒说道:“长姐行事,那都是对了,三弟若是指指点点,岂不是误事。只是三弟有一事不明。” “何事不明?” “长姐为何要帮逍遥王?”这一次问的不是楚恒,而是楚然,话落只瞧萧楚愔勾唇一笑,说道。 “为什么?当然互惠互利啊。” 一句话,意不明,却莫名叫人寒了身子,摸了鼻尖看着走行于前头的长姐,不知为何萧家三位少爷总觉着。 这会子的天。 有些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三九章 京都新事 与逍遥王的别扭之事,如今已是结了,虽然这芥蒂可以说差不多解了,不过萧家四少何等傲性,就算心里头不再哽了气,要他短时之内就待寒烨如了以往。 萧楚瑞才不干呢。 故而相承寺之后回了萧府,又连着傲扭了大半个月,这位萧家的四少爷竟然定了主意,准备离京踏游。 上一次离京,直接叫人绑上山头,这事才过去一二个月,他倒是再起外游之性。 楚瑞这种记吃不记打的性子,萧楚愔也是无奈。好在这一次没像上次那样,留了张字条就给自个玩离家出走,而是正八儿经请辞,所以萧楚愔也没多想。挥了手直接让这混小子上账房提银子,然后火速从自个眼前消失。 萧家四少心情不好,想要外出踏游,萧楚愔准了。而萧家二少因为又结识了几位好友,想要外出历游,萧楚愔也准了。 纵然心里头宠着胞弟,也觉着耳根子闹闹吵吵心烦心喜也挺好的,不过萧楚愔毕竟不想束了他们的羽翼,故而两人想要离京,萧楚愔皆是点应。只是嘱咐这两人,出门在外多看景,少惹事,切莫招惹麻烦,记得年末要回祖家拜祖记得到时赶回。便手一挥钱一批,直接让这两人混弟马上滚蛋。 领了银子,得了长姐点应,萧家二公子当天就出历游,而萧家四少爷则磨磨蹭蹭到了傍晚,才浩浩荡荡离了京都。 这一前一后,一静一动,叫萧楚愔直觉头疼,忍不得出声叹道。 “你说这两个混小子作甚了?一个鬼鬼祟祟偷偷摸摸,除了出门前吱一声,上我这说了几句,就卷了细软直接走了,悄无声息的。要不是我早知他今儿约了人打算出京几日,都得疑了他是不是卷了咱家的地契商契打算与人私奔。这一个跟做贼似得,而另一个呢?这浩浩荡荡的架势作甚呢?整给谁看,巴不得京都上下不晓得萧家这混世魔王离京吗?” 两人这出行的方式,萧楚愔都不能苟同,心中自是憋了闷。倒是一旁的楚恒,瞧着长姐这不住上翻的眼,当是说道。 “这二哥出门为何鬼鬼祟祟,三弟不知,不过四弟这一番浩浩荡荡,三弟到能猜出几分。” “哦?既然猜得出来,那你到说说他这一番浩浩荡荡唯恐天下不知,整哪出?” 萧楚愔之询,当换楚恒勾挑,瞳眸一扫半波风流即荡,楚恒笑道:“哪一出,长姐方才不是说了。” “我说了?”倒是一顿,随后明了楚恒之意,顿是了然的萧楚愔直接点头应道:“是啊,这浩浩荡荡的,的确是整给谁看的。既然咱家四少爷都这样费心费力了,总的不该叫人落了空。厢竹” 心中已明,自然不能白费了四弟心思,当即唤了厢竹,而后在她耳边喃了几句。话落看了笑,萧楚愔说道:“这一件事便交给你了,切记,一定得将话传到。” 大小姐之意,厢竹自然清明,当是应了笑,厢竹应道:“厢竹明白,大小姐与少爷就放心吧,这件事厢竹定会办妥,必让那位知得清楚明白。” 家中一下子少了两位胞弟,这耳根子虽也清静了,人也无需整日整日气烦,不过心里免不得总觉空落落的,静得有些不甚安生。好在少了个二少和四少,身边至少还留了大少和三少,故而萧楚愔这日子也不至于静得过头,偶尔还是得叫这留下的两个混蛋气得怒怄。 萧家三少的风流本性,恐是难改,纵使萧楚愔在边上盯着,他也罕着再去青楼勾栏,不过这一双见人勾人,见鬼勾鬼的桃花眸,除非挖掉,莫不然这一身风流债这辈子怕是避不得。至于楚杰,虽赌性子还在,不过那通记赌坊是再也不敢去了。 除了忧着长姐得知家法伺候,最重要的是长姐已经明言威胁,若是再由着大少爷进通记,她便连着萧福的腿一并打折。大小姐那怒气对着祖宗牌坊发誓的模样,萧福瞧得可是真的,也知大小姐这话绝非玩笑。 倘若大少爷再踏入通记赌坊,大少爷的腿会不会折,尚且不知,不过自己的腿肯定是保不住了。为了自己的饭碗,也为了自己这一双腿,他哪敢再由大少爷拐进赌坊。 故而楚杰的赌性虽仍在心里头闹腾,偶着也偷摸着同家丁小厮来上几局,不过那通记赌坊是再也不敢踏了。 赌坊不得入,这段时日人倒也没闲着,也不知是不是一番深思,觉着身为大哥的自己,至今仍未为家中做出半分贡献,终日只知沉迷于牌九骰子实在担不提身为大哥的表率。又或者是发觉家中胞弟就没一个将自个当回事的,故而这段时日楚杰到是上进得紧,也没四处闲游,乖乖随在萧楚愔身边,着手学忙生意上的事。 长弟有上进心,可算体会到长姐辛劳,想着来帮忙,自是一件好事。只可惜对于楚杰的相帮,萧家大小姐显然头疼不已。 今日也不知第几次,书房内传来大小姐暴怒的吼声,听着这哀气的怒骂,屋外的厢竹免不得叹了口气。打发正巧经过因了这一声怒吼吓得手上的东西险着掉落的丫鬟速速离去,厢竹这才端着茶无可奈何叹气进了书房。 这人才刚刚踏入书房,就瞧见大小姐拍着桌指着大少爷,连着拍了半响没再憋出一个字,随后气得气息连喘的盛暴模样。瞧着大小姐这样,就知气得不轻,当即快步上前端了茶递到萧楚愔跟前,厢竹说道。 “大小姐,喝口茶消消气。” 这一怒,嗓子都给气疼了,当下接了茶抿了一口,这嗓子才刚润便瞪着楚杰说道:“你我说萧楚杰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都叫大小姐气得不知如何开口,想来大少爷这一次怕是又惹了不小麻烦。当下接了茶杯,免得大小姐一气之下直接将茶杯拍在桌上叫滚茶烫了,厢竹问道。 “大小姐,大少爷也是刚学,免不得会出些错漏,大小姐就莫这样苛严了,总该给大少爷一个缓习的时间才是。” 对于大少爷竟然发愤图强,萧家上下一派欣喜,尤其是她家老父亲,更是急着上了祠堂,在萧老爷面前喜叩,连道大少爷终于长进了,晓得替大小姐分忧。人若有上心,一切皆可成,只是这一句话显然不大适合萧家大少爷。 本来心里头就窝了火,气得话都说不顺溜,厢竹这劝道的话才刚刚落下,那厢火气直接蔓气。怒恼气瞪,萧楚愔指着几乎快软趴趴在桌上的楚杰说道。 “刚学,所以免不得出些错漏,的确,这人学事是得给点时间,不过时间给了,总该出点成效吧。可你瞧瞧,你自个上去瞧瞧,看看这混小子一整天都在书房里作甚了。” 都懒着提这混小子究竟干了什么,萧楚愔直接挥着手示意厢竹上前自己看去。 少爷若是闯了事,大小姐一般都是叱骂双下,从来不吝啬怒吼,可这一回倒是骂都懒着骂了,倒也因了如此,更叫厢竹好奇。在大小姐的示意之下至了桌前,厢竹这才小心将桌上几本账册拿起。 托于手中,粗粗翻了几页,这才刚扫了几眼厢竹立清自家小姐为何怒爆成这番模样。面上登时现了无奈,看着手中之物,顺带瞧着已是瘫趴明显无力的大少爷,半晌之后厢竹才轻声问道。 “大少爷,您今儿在书房里,就忙活这些?” 这话问得极轻,缓柔细语,好似一旦大了声量就可能惊了什么。厢竹这轻细的询,话中已带几分闷意,而她这轻轻细细的询显然叫萧楚愔很是不喜,直接瞪眼看去,萧楚愔说道。 “跟他轻什么柔,这个混小子就是个不知上进的混角,亏得我还欣慰了,觉着他可算上进了,晓得来帮我分忧了。结果倒好,他就是这样给我分忧的。” 要不是气恼得特地选了个离楚杰较远的位置坐着,萧楚愔真怕自个会忍不住上前往那榆木脑袋上狠狠敲上几下。 她这儿是怒恼得紧,反之那厢萧大少爷,也是几分委屈。看着长姐,脸上带了闷苦之色,楚杰说道:“长姐,我已经尽力定心了,可这账目,实在太无趣了。” 他也是想上进的,也想好好研学这生意上的门道,谁知这些事实在太无趣了。谈生意无趣,看这些账目更加无趣,在这书房里一闷就是两个时辰,萧楚杰觉着眼下自个的这一双眼,不管瞧什么看着都像数。 术业有专攻,学也需天赋,天性不适合这块的,便是再如何想压性努学,最后也是白搭。这个道理萧楚愔和厢竹明白,也清大少爷不是做生意的料,可再如何静不下心思研算账目,这萧楚杰也不该 看着大少爷那瘫软了模样,在想想自己手上这本账目,厢竹忍不住闷声笑道:“大少爷,纵是再如何闷聊,怎么看不下去,您也不当在账目上画这些个花花草草啊。您瞧瞧您这账目画的,这不是给大小姐添堵嘛?” “何止花花草草,他还在上头画乌龟呢。” 若是花花草草,萧楚愔还能忍,毕竟萧家大少的工笔还算不错,这账目上空白处的花草鸟香,她全当暗纹陶冶情操,忽视也就罢了。可偏生这萧大少爷不止画了花鸟蝶草,还在几页上添了几只硕大的王八。 纵是这几只王八画得惟妙惟肖,可萧楚愔瞧着还是来气。 账目审算,每隔几页就能看到一只巨大的王八趴在那儿,饶是再好的定性也得恼了,萧楚愔如何不生气怒。王八恼人也就算了,偏生这些账目不只是自个瞧瞧就得了,有时还得拿出来与各坊掌柜主事重新研讨。 现在几只王八鹤立纸上,到时账目一翻,那么多双眼睛一瞅,让她怎么解释这赫然于纸上的王八是怎么回事。 这若是叫掌柜的瞧见了,萧家家主好品之事,怕也得传开了。 越是想,这心里头越是怒恼,要不是人坐在这儿都懒着动了,萧楚愔保准上前戳开他那脑门,扒开自己瞅瞅,这萧家大少爷脑门里究竟塞了什么。 乌龟之事,萧楚杰也不是有意的,只是心思一个神游,等着他回神时那几只王八就自个爬到纸上赖着不下来了。这一事上,楚杰可是委屈的,可再一细想,若是这套说辞出了口,恐怕长姐那儿的火怒会烧得更旺。故而一番琢思之后萧楚杰选择闭而不应,只是一副愁怨知错的模样,略带委屈挂了敦厚,看着自家长姐。 每次瞧了他这幅敦厚委屈的模样,萧楚愔就气不打一处来,偏生今儿又恼得紧,都懒着搭理他,只是狠狠瞪上几眼命他将这几本账目重新复抄一遍,萧楚愔这才看着厢竹说道。 “厢竹,近来这京都里头是不是有什么新鲜的玩事?” 这话一出,叫厢竹偏头微思,而后回道:“大小姐指的是哪一块?” “晚上那一块。”蹙着眉,敲着桌萧楚愔说道:“前几日上布坊的时候,倒是听茶坊的伙计逗趣,说现在京都壮青的男子,一到晚上这魂怕是都叫人给勾了。一入夜,魂便勾,若无新鲜玩意儿,好生生的何来勾魂之物。” 萧楚愔话刚落,厢竹的眉心直接蹙了起来。面上微现几分怒,厢竹啐道:“那些个做事干活不收心的,整日就晓得扯这些混语俗语,平日里扯这些也就罢了,这次竟还叫这混恶之语入了大小姐的耳。改明儿厢竹就上茶坊寻那林掌柜,让他得空好好管管,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扯混的家伙。” 她这不过起了兴问了一句,瞧着厢竹这样,倒是动了气。虽不知厢竹这气动得有何根由,不过瞧她这样,到像是知了什么。当下眸中已闪,萧楚愔笑道。 “看样子这事你清,既然知清,便说说看究竟出了何事。” 大小姐想知,厢竹自然答应,当下说道:“倒也不算什么新鲜玩意儿,不过是那些混荡男子做的混事罢了。” “哦?何事?” “这个,该怎么与大小姐说呢?” 这一事实不知如何开口,就在厢竹因纠显了踌躇时,一旁的楚杰倒是插语说道:“事?长姐询的该不会是京都那绝艳花魁之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四O章 绝艳花魁 男人这一生,若是要说无法舍割什么,除了美酒以及权力,剩下的便是美人。 在京都这种非富即贵,不是握权就只执钱,出门走路都可能撞到皇亲国戚的地方,那些个纨绔子弟最在意的,便是美人和美酒。京都权集,事事样样都是最好的,不若何物,便是女人也是如此。 女人。 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最能引得纨绔子弟捧追不止,尤其是能占得京都万花之魁的女子,说是一夜千金勾魂摄魄,也不算过了。 京都花魁,四年一选,不若才貌还是学识,皆是极上之品。也正是万千挑一,故而京都魁首在京都之中香誉极高。便是豪掷千金,也不见着能得美人一见。 能得魁首美誉,自是世间难寻的奇女子,而如今京都的魁首,乃是凤鸣轩的柳师师。 四年魁首不过三年,如今还未到了新一轮魁首夺争,故而这柳师师仍是京都各处公子争相掷夺的首选。然而就在三月前,红袖招竟凭空多了一位佳人,不但容貌艳绝,曲舞精湛,诗词歌赋更是样样绝伦。 这凭空而出的奇女子,一惊出世便勾了京都大半纨绔子弟的魂。不过三月的功夫,便实抢了柳师师魁首花娘的香誉。 貌美绝伦已足叫人心动,如今又是个才色双绝的主,如何不挑人心弦。 京都不乏新鲜事,不过萧楚愔若是想询近来何事最新鲜,想来此事无疑了。一面听着一面点头轻应,待从楚杰那处听了个大概,萧楚愔点头说道。 “这凤鸣轩的柳师师,我晓得,楚恒那混小子就常偷摸着会这佳人。说实的,这柳师师挺漂亮的,人长得也艳秀,要我说来,她的容貌已是罕着有人能赶超。便是模样上要胜她,才学上也要胜她。这世上真有这样的女子?你们可是再诓我。” 这话刚落厢竹接口应道:“大小姐,断是没有诓您的意思,只是外头都这样传的。” “外头都是这样言传?厢竹,这花魁娘子的事,你怎么看?可是人如其名?” 柳师师这位花魁娘子,萧楚愔曾见过一次,也正是因了曾见过,故而对这才色上皆压赢的女人,她才难着起了几分兴致。大小姐若是感了兴趣,厢竹自然得言答,只是大小姐这一次询的事着实叫人闷的,当是无奈一叹,厢竹说道。 “大小姐,这新出的花魁娘子究竟是真如其名,还是空有虚传,厢竹怎会晓得。厢竹又不是登浪徒子,这青楼勾栏也是从未去过,哪能清晓这些。s” 不曾见过,自然不可能知道这花魁娘子是不是真如传言那般,倒也因了厢竹笑闷,萧楚愔也觉着方才那一番询甚不靠谱。询了厢竹断是不得解的,故而萧楚愔只能将视线落盯到楚杰身上,谁知这堂堂二十好几的大老爷们,竟在这事上也是不清,除了知晓那是红袖招新出的头牌,其名柳如烟,剩下的他便一概不知。 一个能叫京都纨绔子弟各个抓心挠腮的女人,自家长弟自然一问摇头三不知。当时萧楚愔落看楚杰的眼神,直接叫萧家大少爷瞬间闷至谷底。沉了闷,脸色自是怨幽得紧,不过幽怨之后也是无奈,萧楚杰只能老实说道。 “长姐,这花魁娘子,楚杰实在没这心思,所以长姐再看楚杰也是答不出的。长姐若是对花魁娘子起了兴趣,大可以唤了三弟,想来三弟当是该清的皆清,不当清的,也皆清。” 自打长姐回了魂,厉了性,日c日青楼夜c夜勾栏的日子,对于萧家三少而言已是过往的美梦。一旦逝去,就再也寻不回了。 以前的萧家三少,可是个将萧家当客栈,青楼当居家的风流浪子。日醉美人膝,夜宿佳人臂,对于他来说那便是平素当行的事,可自打长姐厉了,这美好的过往也一去不复返了。 这些个花魁啊,美人啊,他已不知多久没入院攀会,便是路上瞧见漂亮姑娘,恐了叫长姐误会觉着自己又起轻佻流性,萧楚恒都是下意识错着道走。就怕自己桃花眼这么一勾,不小心又将人家姑娘家的春心一并勾回,到时又得换来长姐一番鄙叹。 长姐不喜他这风流的浪子,所以他也敛了性子,故而明知京都出了个绝艳的花魁娘子,他也压了性,没跟那些个纨绔登徒一道上红袖招会美人。这一次萧楚恒是真压了性,未曾踏过红袖招,故而当闻长姐唤他,并且询了有关柳如烟的事。 萧楚恒这颗心直接从心窝蹦到嗓子眼,连声发誓自个没上红袖招会佳人。原以为长姐是突击查审,谁知这一次竟不是监查自己的风流琐事,而是对那柳如烟有了兴趣。 长姐若是对一样事物有了兴趣,必然得探个究竟,偏生这一次柳如烟的事萧楚恒一字都答不上来,下子萧楚愔的好奇之心更甚了。 萧家大小姐若是真动了好奇之心,倘若不将这一件事弄清个所以然,她这心里头是绝安不下性的。故而这一份突起的好奇之下,直接演变成眼下这幅情况。 一身月牙浅白,勾得人面端庄,萧楚愔本就长得好看,虽说现下性子气霸,却不失个货真价实的美人。如今这一身男装着于身上,眉梢上挑傲态彰现,到是翩翩少爷郎,无疑了。 自打来了这处,从未换过男装,更是未曾踏入这青楼勾栏。难着起兴顺意前来,萧楚愔是真显了几分玩趣。长姐这儿是难着起了小孩戏玩的游性,却愁坏了萧家两位公子。 自家长姐现在来的可不是旁处,而是青楼,而这青楼是个怎样的去处?且不说那色艳香觉不能入眼的事,单单那些混迹在青楼阁内的纨绔子弟和登徒浪子,就够他们揪心了。 长姐入了这处,倘若叫哪个不长眼的登徒子借势吃了豆腐。 这种事实不能忍。 故而人虽已至了红袖招,可楚杰楚恒仍没放弃打消长姐逛青楼的心思。已是闷得都起了急,楚杰说道:“长姐,这青楼实在不是个有趣好玩的地方,长姐若是想消遣解闷,咱换个旁的去处,如何?” 这一面劝着一面还不忘冲着身侧萧福使了眼色,让他也一并劝劝大小姐。萧家家主进青楼,这可不是个好玩的事,当下萧福也哈肩说道:“是啊,大小姐,这青楼真不是女子能来的地方,大小姐,咱还是换个地吧。” “不是女子能来处,那上头那些个招蜂引蝶的,是什么?” 说完直接朝着上头瞥去,那楼台上忙着招揽客人的姑娘,许是察觉到萧楚愔视线的瞥落,当即招呼得更是起劲,那香帕甩挥,媚眼连勾的模样,直接寒得楚杰连打冷颤。 这红袖招的姑娘,可比旁处的姑娘更热情啊,这要是让长姐进了里头。仔细想想这些女人一个个往长姐身上粘凑,“公子”“少爷”唤个不停,萧家大少爷又再度打了个寒颤。 这种事,他可瞧不来,偏生长姐又不是他们能劝服的性,当即楚杰已是没辙,只能将视线转落到三弟身上。 而萧楚恒那处,自己进青楼逛窑子,这是极好的。不过领着长姐逛青楼进窑子,那还是算了。 且不说长姐杵在那儿,他连美人的小手小腰都不敢摸一个抱一下,就算长姐没空搭理自己,一门子心思都在花魁娘子上,他也不敢将心思全落到美人这处。这可是个豺狼虎豹的地方,满园子都是大老爷们登徒浪子,由着长姐在里头瞧逛,长姐安心他们都不能安心。 当即已是连叹数声,楚恒说道:“长姐,大哥说得没错,这红袖招实在不是长姐该来的地儿。长姐若是奇了那柳如烟,三弟想法子帮长姐探个究竟便是,长姐何必偏要亲来,还如此如此” 还如此兴致勃勃。 当然了,这后头闷槽的话萧楚恒是绝不会说的,眼下的他就只有一件当做之事,打消长姐逛青楼的念想。 怎奈这萧家大少和萧家三少,两张嘴加起来说的话都入不得萧大小姐的耳,直接挑了眉勾了唇,萧楚愔说道。 “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这柳如烟被传赞得如此艳绝,若是不亲眼看看,岂不可惜。绝色之人,当得亲眼所见才知绝色到何等地步,竟能压了凤鸣轩的柳师师,而且还让京都上下这样多的流氓登徒为见一面不惜豪掷千金。这样的大美人,光凭口述哪能描绘出她的艳绝,就算再如何的学富五车也不行。我啊,还是亲眼见见更妥。正好,也瞧瞧是个怎样艳色惊人的大美人,竟连咱家三少都被拒之门外。” 拒之门外。 长姐竟说他叫柳如烟拒之门外? 这样的事楚恒可不依,想他萧家三少,自打开始漫步花楼各院,就从未让女人拒之门外。莫说是寻常女子,便是那豪掷千金也不能博之一笑的柳师师,还不是萧家三少想见别便推了旁客一心候陪。 柳师师已是当绝的女子,纵使现在京都皆赞这柳如烟姿色才学皆在柳师师之上,楚恒也不觉着这位花魁娘子会将自个拒之门外。 他萧楚恒的风流,可是闻于京都上下,何人能逃得过他这勾瞥的笑。这一次若不是顾了长姐的斥怒,压了性,这柳如烟只怕早成他的红粉知己。哪还得似了眼下,想见人还得如了普寻男人般,在外头候挤着。 饶是再美的女子,萧楚恒都有信心拿下,故而长姐此话他可是不能认的。不过却也不敢开口接应,这若是接了口,叫长姐借题发挥,自个可就摊上麻烦了。 不希望长姐进这等胭污之所,却也劝不得已然起兴的长姐,故而萧家两位少爷只能忧哀一叹。正寻思着是否还有他法,可以打消长姐这不当起的念头,那厢红袖招的姑娘们早就等不及了。 素来进这楼院的,大多都是粗糙野汉,何时能瞧见这般标致的公子哥,早在瞧见三人矗于外头,这红袖招的姑娘们心里早就捺不住。如今见着三人在外头不知说着什么,就是不肯转身踏入,这姑娘家已是捺不得。当下结了伴走了出来,胭脂水粉香闪飘溢,那上了前的姑娘直接软着身娇笑说道。 “几位公子,往里面请啊。” 话是请,不过这搭上身的手已将人往院里带。姑娘若是粘人,可不好甩,当下萧楚愔更是来了兴。 直接抬了手,顺势夺走楚恒持于手中的折扇,只听“啪”的一声,折扇展起。一面扇摇一面仰头看着灯悬瓦亮的红袖招,一态风流下,萧楚愔挑语笑道。 “既请,那便走吧。” 姑娘往里带,长姐可是毫不客气,那一副登徒模样,倒是像极了平日街市上纨绔子弟的浪性。言劝,不听,如今还当着他们的面抢在他们前头跟姑娘家进了红袖招。 处在身后瞧着长姐一手一个揽得甚是顺手,萧楚杰忍不得闷声问道。 “三弟。” “大哥,你想说什么?” “长姐是不是跟你学了什么?” 那些个姿态,是个女人家当有的?虽然萧楚杰不大同姑娘亲近,不过也知这流氓行径,完全不该出现在长姐身上。倘若是自家三弟做这些姿态,到还说得过去。 长姐这一副常流莺歌之处的练熟姿态,虽然楚恒平日也没少这般,可这些个动作搁自家长姐身上,怎么看怎么不对头。当即只觉脑子一阵涨疼,楚恒呻声说道。 “教长姐这些?大哥你在说笑吧,这些事长姐跟前我自个还不敢做呢,还教长姐?” “若不是你教的,长姐上何处学的这些?” “这我哪晓得。” 他自个还纳闷呢,长姐这登徒模样究竟上何处学的,竟比他还要流上三分。 练熟的姿态,挑勾姑娘时的轻浮,眉宇之间谁还能将其视为一个姑娘。便是因了这样,楚杰在边上不断言责自家三弟,怨他素来流性,叫好端端的长姐都叫他害成这样。 大哥怪责,三少也是闷奈,便是叹语闷愁时,身后一直候着不语的萧寿忍不住出声轻道。 “少爷,大小姐进去了。” “少爷眼没瞎,瞧得见。” “那个,小的当然晓得少爷眼没瞎,只是小的想说的是。两位少爷要是再不跟进去,大小姐,怕就真丢了。” 细细提醒,生怕两位少爷真将大小姐弄丢,也是萧寿这一番醒提,两位仍在纠结长姐何处学来这流性的少爷这才恍惚回神。猛的回神,而后瞧见人潮动涌,当发觉长姐早已消失在视野时,萧家两位少爷齐声哀道。 “长姐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四一章 一掷千金 红袖招,美人笑。 若是这夜幕降下何处最显热闹,花巷美人榻。 无疑了。 因着鸣凤轩出了花魁柳师师,故而先前花巷中生意最好的,当属凤鸣轩。当时为博美人一笑,不少富家少爷郎挣破头也在所不辞,毕竟美人千金难一求,若是可得,当是幸福。 那时公子哥的眼中只留柳师师一人,旁物自是入不得眼。谁知这红袖招竟会凭空杀出一位尤物,不但才貌皆在柳师师之上,连着学文也是远胜八斗。 这般才色双骄的奇女子,一在红袖招挂了牌,自然将那些公子哥的心都勾了过来,公子哥的心思既已过来,想当然这生意也都顺入红袖招内。 柳如烟的名字一出,便已盖天,对于这才色皆压柳师师半头的奇女子,谁人心中不起好奇。更何况这位柳姑娘可非凡俗之人,不但才学远压柳师师,便是傲性也在她之上。虽是红袖招挂了牌,不过这位花魁娘子却是随性得紧。 客人不顺眼的,不见,客人不称心的,不陪,便是这挂牌的三个月,也只接了十位客人。不看天情,不瞧日子,全凭心性。 倘若这得缘之人攀谈之时叫柳如烟瞧不上眼,便是提裙走人甩下一脸不屑,也是有的。 区区花巷里的姑娘,却生得这般傲慢,身虽下贱心却比天还高,甚至几分目中无人不屑权贵。这等女子,按理而言当着人怒恼,偏生这京都的浪子就好这口,柳如烟越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他们越是挤破头也要见上一面。 对于男人这点禀性,萧楚愔实在鄙嫌,随着姑娘入了红袖招,要了一间雅阁靠依在横栏上往下瞧,扫瞥那些早已捺等不及一直吵囔着要见柳如烟的浪子,萧楚愔头也不回开口问道。 “你们这些男人,都这德行吗?” 今日巧着柳如烟心情好,故而不作事限,凡是今日上红袖招的,皆有机会亲见花魁,见美人一笑。便是今日投标银子最多的,还可能入了香闺,酥香缠绕。 便是因了此,故而今日红袖招的客人比起往日而言,更多了。 富庶公子包了雅间,候等柳如烟亲至,而那寻常之人则挤在下台,囔囔吵吵。因着等了许久,始终不见柳如烟,有些候客已是捺按不得,开始在下头吵囔喊呼,搅得更是乱杂。 为了一个都没见过正脸的女人,竟是乱杂成这般,除了更勾得萧楚愔好奇外,也叫她露了鄙嫌。当是靠了座,手中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击敲着横栏,萧楚愔询着。 她这一番询,自是因了楼下囔吵,只是这询下的话不但扯了底下那些无品之人,便是连着这天下的男人都一并嫌了去,当下楚恒这儿可就不依了。饶是这底下无德无品之人,长姐怎能拿了他们与自个相比,身微动,正欲按着习性开了惯持在手中的桃花扇。 结果这指一动,却惊觉自己的折扇仍在长姐手中把玩,顺势一瞧而后心中一叹,楚恒说道。 “长姐,这普天下的男子可非皆这般,那下头的不过些登徒浪者,附庸凡俗贪恋美色。” “你这话听着,怎好像自个不贪恋美色似的。”楚恒这话,可叫萧楚愔觉着好笑,当下勾眼瞧来,话才刚落,眼已笑开三分。不若萧家三少如何道言自己风流,在萧楚愔的眼中皆是好色。这京都一等一的好色之徒如今竟说底下皆是登徒浪者,附庸俗雅贪恋美色,怎不叫萧楚愔溢笑。 倒是这般引得楚恒再度闷沉,当是叹意更显,楚恒说道:“长姐,我虽素好美人,不过却从不行唐突之事。便是掷了银子入了美人香闺也不过秉烛聊谈,吟诗唱曲罢了,如此怎就好色?” 美人于他乃是画,断无唐突污染之意。 萧楚恒便是如此,视美人为掌中之物,只不过他这自辩的话落在长姐耳中可就不是那一回事了。当下眼已饧,审视的目光从眼缝内溢闪而出,那上下瞥瞧的模样,让萧家三少浑身不自在。 被人扫了数圈,实在撑不得的萧楚恒正打算开口询了长姐在瞧什么,却不想还没开口,已听长姐说道。 “掷了千金进香闺,居然只是秉烛夜谈吟诗唱曲。你这混蛋,还不如底下的混蛋呢。” 花了银子却什么都没做,萧楚愔都忍不得想疑了不当疑的。 这一番疑,是个男人都不能忍,便是自家长姐也是如此。话虽未道,不过意却直明,当下叫楚杰“噗”了一声笑了。长兄笑,萧家三少更闷,正欲开口好番解释,台下熙囔闹吵的声音这刻竟消了。 忽静的花厅,使得三人的视眼直接投落,花厅之上台场之处,本是无人之所,此时一名女子坐于上头。纤肢蔓流,体态柔妖,虽位于楼上雅阁瞧得不慎真切,不过一眼瞧出便知必是美人。薄透的锦纱覆裹于身,娇红的颜色,更衬得美人一身雪白。 只见她坐于正位,身前置了一柄色黑纯亮的古琴。 面上纱巾半掩,纤指琴上拨弦,便是此人一出,琴弦一跳,流咚般的琴声从指间飘溢而出。声透婉,曲带扬,前刻宛如江南流水,小桥穿堂,薄烟雾雾罩笼晚霞。后却调突下转,气势宏辉,声锐尖昂,沙场之势尽在耳旁。 柳如烟。 轻似柳,宛如烟。 容貌艳绝天下,才艺惊突世人。 挂牌三月已是香名京都,如艳色绕尽京都公子心尖,似指柔盘盘触触点点。 人道其才艺惊天,先前不过耳边谣言,如今真的切而凝听,到知这市井谣传并非胡诌虚传。 一曲落,已是惊了半室的魂,便是无人出声,饶是曲已落下,也是屏了气息,恐着那不甚溢出的话声会搅了那曲留下的余情,乱了这九天渗下的天籁。 惊世骇俗,怕也如此,便是这一曲落后,连着楚杰楚恒也是惊了。 视眸焦落,凝审半晌,最后只听得萧家三少一声喃叹:“果是世间奇女子。” 便是这一句,已足表了楚恒惊艳。 也是他这话落后,台下总算复了魂,那嚣囔的声音再度绝了耳。远比先前更是绝吵的杂乱,叫萧楚愔不甚舒服的蹙了眉,离了栏处回了位上,坐后萧楚愔说道:“她那曲子,很绝?” 虽然那曲子,萧楚愔也觉听着不错,却品不出其中精髓,更是不明底下那群人究竟再闹吵着什么。生意上她甚有手腕,条条理理办处得宜,便是再如何老奸巨猾,眼睛一转话一说,她便能从里头探出几层深意。 可这生意上如何精诡如她,也不是每一件事都在手在行,至少这些歌曲小曲,萧楚愔是怎么品都品不出味了。一曲离肠吊高半晌,便是一听,她这脑子就忍不得开始嗡疼。 大家千金,这琴棋歌舞就算不能惊人一角,却也不当半分不通,偏生如今的长姐,是半点都品不出来。瞧着长姐面上那难解的神情,楚恒当即回神说道。 “柔扬盘绕,曲似流长,前刻江南细雨,后半调曲沙场。调转顺平,却无半点铺展。长姐,这柳如烟的琴艺已是造极之境,却称得上奇女子。” “哦?比起那柳师师还要过之吗?”见着楚恒这般言赞,萧楚愔心中更是奇了,倒也顺势与那凤鸣轩的花魁作了比。这话刚询,楚恒已是说道“风曲不同,各有千秋,不过要我说,还是柳如烟更胜过一筹。” 香闺久流而不离,萧家三少不知见过多少罕世的女子,柳如烟能得他这一番叹,想必真奇无疑。可不若楚恒如何赞夸,至少这曲中的滋味萧楚愔是品不出的,当即也只是挑了眉,说道。 “这么说来,这外头的闲传到也是真,无夸大之意?”话轻落,顺手拈起茶杯,杯盖在手中随意碾玩,萧楚愔续道:“可我怎就听不出这里头的好呢。” 这话方落,楚杰已是笑道:“长姐看审账目的本事是一绝,那样一叠堆的账目,半日的功夫便能扫完。可这听曲雅性的事倒是做不来了,总是品不出各中滋味。” 她是不觉着这曲中哪处舒心悦耳,却也不打算由着混弟这般逗趣。当下眼眉直接横了过去。微饧眯起的眼中,警告之意乍显,萧楚愔呵声说道。 “是啊,我哪品得出这各中滋味,咱没那个闲情,也没那个命,不像某些个公子哥一般终日无所事事什么都不用干,偶尔上进一下还能闲着闷趣在纸上涂画王八。哎,人家命好,有这等子闲情,咱命苦,没这一份雅兴。就只能苦命终日与账目作伴,至于这些风雅之事,怕是这辈子都扯不上干系了。” 不过借势偷点便宜道点趣,谁知这话一出倒叫长姐又借势嫌了鄙。当下萧家大少爷面上直接挂不住色,干了一笑连“呵呵”数声,再也不敢开口。 这处雅间里,因了柳如烟方才那一曲惊世之曲,已是笑开了颜,而楼下花厅处,更是闹乱得紧。 今日来此,盼的便是有缘,不若是看上一眼艳压柳师师的美娇人,还是听一曲勾人断肠的摄魂曲。对于这些世绔之弟来说,已是足矣。 刚才一曲震破人心,如今豪掷千金才更骇人。不过雅阁内谈笑了几句,这底下的银子已是喊得惊天惊地。 散尽千金只为美人共宿一夜,饶是隔日断肠也在所不惜。 虽然从方才起柳如烟便一直蒙着面纱,不曾揭下,可光凭她现下的香誉以及方才那一曲勾肠,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这银子已喊到五百两一夜。 五百两银子,可够寻常百姓活上好几年,可对于这些为求美人一笑的登徒来说,便是散尽千金又能如何? 柳如烟这等花魁绝色,素来只有富家公子才能见得起,故而今日的喊价,事实上也是京都公子哥间的较量。钱财,便是厚显,厚显,才现位权,会整日上这儿胡闹的人,这一处上皆见不得自己落了败,更何况如今美人便在下方,谁也不希望叫美人瞧了嫌。 一番轮竞,银子早已飙至两千两。 这一夜的两千两,几家人抬起得这个价,因着对头一间雅阁内,一名公子喊了两千的价。方才还与之抬价那人,此时已是默了声。 坐在雅阁中托腮看审,瞧着别人为了一个女人明争暗斗,萧楚愔瞧得也是起趣,嗑着瓜子看着戏,当这银子落在两千并且那竞价之人已是默时,萧楚愔也将手中的瓜子扔回盘里。拍了手,落了尘,举了杯抿了口茶,萧楚愔问道。 “楚恒,对头那喊价的公子哥是谁?” “对面那个?” 长姐落问,萧楚恒自然得应,当是定睛认瞧,心中明清之后楚恒说道:“江家的。” “江家的?你是说江家的少爷,江颂德?” “正是。” 一听到对头坐着的竟是江家的少爷,萧楚愔的性子更是上提不少,怪着声调“哦”了一声,萧楚愔笑道:“这江家家主看着倒是一副君子风派,不似烟染常驻的主,却想不到他家儿子竟是这等风流快活的少年郎,倒是瞧父不知子了。” 江家家主,萧楚愔可是过个招的,那是一个严谨审沉,绝非好对付的主。到真难想,他家儿子竟是这般。 对于儿子不像老子这一件事,萧楚愔显然颇有感叹,到也是这一番感叹换得楚杰“呵”笑,说道:“这也常啊,若是瞧了三弟,怕是谁也想不到长姐竟是这般。” “这般什么?”楚杰这话,意可多重了,当下萧家大小姐的眸眼有扫了过来。而这一扫,大少爷直接闭了嘴,再起那敦厚老实的模样,说道。 “没有。” 饶是他心里头有什么,长姐这一瞥,便什么都没了。就在楚杰老实板脸,一副什么都没想的正色样,那儿的鸨母早已笑展了眉眼,高声喊道。 “现下是两千两银子,可有恩官还要往上再提价啊,若是没有的话,今儿如烟姑娘可就是江公子的了。” 只要有银子赚,鸨母脸上的笑都是绽喜的。美人一夜,谁不愿夺,可这银子却不是人人都出得起的,眼下今儿这价将落下,这柳如烟也当落了江颂德怀中,突然,楼上雅阁再传一语。 “一千两。” 这话一出,底下人皆默,连着鸨母也是楞了一下。很快便回了神,鸨母还以为楼上公子听岔了,忙笑着说道:“楼上那位公子,如烟姑娘现在的价可是两千两,这价可是只能高,不能低的。” “我知道。”楼上那人再度应着,人往前行,站于栏边,手撑栏处,眼已慢扫,萧家家主唇勾浅笑,而后说道。 “所以我说的是,一千两,黄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四二章 被人怠慢 京都美人名满天下,便是朝野也是清知,只是再如何绝艳无双的美人,古今以来也从未听闻有人千金一掷,真换美人一夜。 豪掷千金,不过夸大之语,便是家中再如何富庶,也断不能容人这般。可今日,这红袖招内,真有人豪掷千金,只为博得与美人的共度。 当萧楚愔这一千两黄金面不改色爽豪掷下时,底下已是鸦雀无声,便是惊于这公子的豪狂,以及那出手的绰阔。 阁上公子,面冠如玉,端端是个罕见的美公子,只可惜人却眼生得紧。这傲撑在横栏上往下俯看,竟无人清知这位公子何方神圣。倒是这位公子身后的两人,旁人一眼便清。 萧家大少爷,以及萧家三少爷,京都之上谁人不知。可便是这两位名贯京都的萧家少爷,此时却只能候处在这位公子身后,到叫人更是疑猜此人身份。 心中乱猜,谁也清不得这人是谁,连着鸨母也是愣了几分。不过这京都上混迹花坊,哪一个不是人精似的存在,不过一刹的愣神,很快的老鸨便笑开了眼,囔声说道。 “现下这位公子出价一千两黄金,可有其他恩官愿意出更高的价。江公子,你可是还要再抬价。” 江家乃是京都第二大家,若是此时还有谁能出得起更加的价格压下这一千两黄金,便只有台上的江家少爷。只是这一千两黄金,可是轻易就能压下?便是江家少爷,这会子也只有闷声的份。 黑沉着一张脸,纵是没有近身细瞧,萧楚愔也猜得出江颂德脸上必是沉了色。只是美人更重要,她管江颂德面上是怒是笑。且不说这柳如烟,她是真有兴趣,便是没有兴趣,她也没打算顺了江颂德的心思。 毕竟他们萧家,如今和江家可是有过,当时果脯新市之事,还没与江家清算。 江颂德给不出更高的价位,这柳如烟自然也就属了萧楚愔,一夜便是一万两银子,鸨母自是乐的。当下忙着命人请了柳如烟先入内堂妆修,至于她呢?当然是亲自上楼去候迎这位出手阔绰的公子哥。 一路笑迎,将人引入房中,为得公子爷心喜,这房间自是一等一的上品。纱幔绸窗,丝针软塌,便是萧楚愔的闺房,也不见着能有这般。当是随着鸨母入了房中,萧楚愔忍不得挑了眉,说道。 “你们这红袖招,倒是奢雅得紧,这一间屋子下来,怕是没个上万也得数千吧。” 这话刚刚落下,鸨母已经展着笑上前说道:“公子果是好眼力,这屋里头事事样样都是极好的,那软塌上的绸布,还有那悬铺的帐帘,那可都是萧家的,一匹十金都不见着能买着呢。” “竟是用了萧家布坊的好布料来制这屋中的塌软和帘帐,看来妈妈这红袖招,不花上个千两八百的,都不好意进了。” “瞧公子这话说的,咱这红袖招嘛,图的还不是让公子哥们舒心快活,这若是上了红袖招不能叫公子有了如家之感,咱这红袖招也就不用开了。对了公子请,这边先请坐着,如烟先去更衣,一会儿便来伺候公子。” 面前这位公子可是个大主户,从他那豪掷千金都不带蹙眉,以及这一身的贵派上,鸨母就看得出这日后必是个大金主。难得遇上这样一个大金主,鸨母怎舍得让其从自个手上溜走,当即忙是招呼萧楚愔坐下,又吩咐外头请来不少当红的姑娘,誓要将萧楚愔服侍得舒舒服服,心醉身醉。 好不容易将人请得坐下,姑娘们也闻了吩咐入了内,瞧着萧楚愔一副瞧不得俗物坐于那处,不接笑语不举酒杯,只是一副候等柳如烟的架势,鸨母忍不得在心里头又断了三分。 这等高界之人,断不可能是普通百姓。早瞧人的时候,心里头就已经揣了心思,如今更是这般觉着,当下也不再多加妄揣,而是瞧了萧楚愔别头正与萧家大少爷说着话,鸨母一面冲着姑娘们使眼色,让他们快些上前服侍,一面转身移凑到萧楚恒身侧,小声询道。 “萧三少爷,敢问这位公子,是何方神圣?” 萧楚愔,她是怎么瞧怎么眼生,干这一行营生的,这识人的本事当是一绝。偏生这样精致的又出手阔绰的公子爷,她竟从未见过。心中不免挂了疑,当也得小心探些口风免得一会若服侍不当,给自个招来麻烦。 这位公子爷,鸨母不识得,不过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萧家三少爷,她可是知清得紧。当下趁着萧楚愔的心思不在这头,鸨母自当轻询楚恒。 鸨母心里头再打什么主意,楚恒如何不知。长姐这一掷千金的真豪迈,怕是花街柳巷呆了这样多年的鸨母,也从未见过。一面听着鸨母的细询,一面顺着她那瞧审的眼朝着长姐看去,便是瞧见那自娱自乐很是兴勃的长姐,萧楚恒无奈一叹,而后看着鸨母说道。 “妈妈可是奇了今儿随我一道来的公子,是何身份。” “正是正是。” 楚恒这话刚落,鸨母急忙点着头,连声应点而后笑看楚恒,一张铺了几层厚的粉因她这挤展的笑又溅洒不少,鸨母赔笑说道:“三少爷最是心疼花坊里的姑娘,所以我们这些个姑娘平时有多小心谨慎,三少爷也是清的。这虽然人前看着衣鲜华美,不过也是提着脑袋讨生活的营生,这京都天子脚下,若是一个不慎开罪了谁,这命怕就没了。” 说得极是小心谨慎,鸨母的话也是真的。细声落后又是一副媚展的笑,鸨母续道:“这每次迎的客人,我这心里头事实上都记得清呢,这谁得小心伺候着,谁是断断不能开罪的,心里头都记得清明。可今儿这位,你也知,我近来是越发老了,总是记不得这些少来的公子少爷的模样,今儿实在是想不起这位华美的公子是哪家的少爷。三少爷便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红袖招的姑娘,这位公子哥究竟何方神圣,可否指点一二。” 若是不知身份,便是不清这人的到来是福是祸。虽说上花坊都是寻乐子的,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可要是服侍得不周到,有的人的寻兴而来对于她们来说。 可就要害了性命。 红袖招的鸨母可是个混迹人间多年的人精,这一份小心谨慎自是有的。便是知清这人断然不是寻家俗物,可因实在猜不透里头的恻隐,故而也只能寻了这素来最怜花坊姑娘的三少爷问询。 这若是搁在平日,倘若不是个好应付的主,因着心中怜疼花坊里的姑娘,萧楚恒也会知言三分,提醒鸨母当注意哪些事,免得埋了罪。 可今儿萧楚恒竟是一声都没开,饶是鸨母已经挤堆的笑,换来的也只是萧楚恒无声一叹。摇着头,看着那盼请的鸨母。楚恒说道:“妈妈,并不是萧某不要直言,只是这有的人的身份,可不是你想知便可以知的。要知道这晓得越多,命可就能没得越快。” 这提警的话,直叫鸨母的心连着“扑腾”乱颤,当是明了楚恒话意,鸨母连忙点着头应着。那快点的神态,面上也是多了几层谨凝,便是瞧着鸨母那宛若知道什么又不敢再询的模样。楚恒错了眸再瞧了一眼长姐,方才回了头再道。 “这是身份虽然是不能明说的,不过我与红袖招的知恩姑娘也是知己,有件事还是得提醒一下妈妈。这人,可不是妈妈能随便招惹的主,便是一个不小心,可是会出事的。还有便是,妈妈若是有空闲在这儿询这些不当知的事,倒不如去看看如烟姑娘可是妥了,这一晚的千两黄金,可不是用来候等如烟姑娘更衣的。” 话到这儿,比什么都没说更叫人觉着揪颤,可是瞧着萧楚恒这一副正色的凝盯,以及那处陪着那位公子的萧家大少爷。皱叹着眉眼想要制止那位公子哥与姑娘,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口的郁结模样,鸨母心里头也转了不少的心思。当即也不在笑呆,而是与萧家几人赔了笑,随后转身退出厢房,去询柳如烟可是好了。 女子更衣,素来麻烦,身为女子的萧楚愔自然清知。只是再如何的麻烦也不当许久过去仍不见人踏入,虽鸨母已遣了不少姑娘作陪,可他们今儿来这儿可不是陪这几个姑娘消遣的。 女色这东西,萧楚愔当然没兴趣,玩闹上许久也是无趣,她本就不可能对这些香柔体软的女子起什么心思,如今时间久了,更是觉着烦聊得紧。萧楚愔腻了,长姐又在边上杵着,萧家两位少爷自然也没心思去搭理身边的美人。 一双眼睛就瞅着搭落在长姐腰上时不时想要敬酒的姑娘,萧家大少爷时刻恐惊着姑娘的纤手往下挪移。这要是胡乱蹭摩,万一触到什么不该触的,这萧家大小姐一生的清誉怕是没了。 这厢时时刻刻挂记着长姐,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乱了心绪都想不出个由头将那位姑娘从长姐身边遣开。反之那处的长姐,竟是悠闲意惬得紧,这边小美人调上几句,那边小纤手摸蹭几下,左右逢源一个姑娘都没落下。 每个姑娘都留了心平等对待也就罢了,竟还能空出心神询道。 “这如烟姑娘更个衣,倒是费时,怎的,难道还要盛装艳抹吗?” 艳抹。 这花坊里的姑娘的确艳抹。 不过盛装? 就算再盛的妆,对于花坊的姑娘而言,那身上的衣服也不会里三层外三层,个个轻薄得紧。怕是手一挑身子一扭,那可以泄的春光跟不能泄的春光,都一并泄得干净。一门个心思都在长姐身上,以至于他们都险着忘了,自己可是掷了千金来看花魁的。 当下就好似发现一条能将这些个姑娘从长姐身上剔赶的法子,萧楚杰急忙扭了头问道:“那如烟姑娘怎么还没来?” 急着询问,随后扭了身正打算吩咐边上丫鬟出去问上一问,谁曾想着落询的话还没出口,那厢的门却已推开。出门请如烟姑娘一请便是半天的鸨母,此时从外头走了进来。 因是鸨母入了内,萧楚愔也正坐了身子,微偏了身想瞧瞧柳如烟是否随在后头。谁知这一偏瞧身后却空荡无人,当下眉梢已挑,萧楚愔说道。 “哦?怎么只有妈妈一人?如烟姑娘呢?” “这位公子,两位萧少爷,这如烟姑娘。” 话应答,声却顿踌,一副想言却又不知才从何处说起,那踌纠的模样落在萧楚愔眼中,当时已明几分意。眉梢往上再次一挑,身子自然后倾靠在美人榻上,萧楚愔含着笑问道:“妈妈,是不是如烟姑娘偏巧不舒服,这会子来不得了。” “不,不是的” 萧楚愔这话可没透带斥意,很是寻常,甚至还加了几分调笑。只是因了她出手实在阔绰,加之萧楚恒方才嘱叮这可不是个能随意招惹的主,以至于鸨母现在心中已是恐惊。她这看似不怒不气的话,反叫鸨母心中更惊,当下连着摇摆,神态更是显了几分急。 她这厢连着摆手,那厢如烟姑娘始终不得见,便是个人,也得询了。 有些漫散,也没显了急意,就只是坐在那儿看着鸨母,萧楚愔说道:“既然不是身子不舒服,那可否烦了妈妈解释一下,如烟姑娘为何到现在还不见身。” “这这个” “妈妈,我们可是使了银子的,这千两的黄金,妈妈该不会是想让我们哥几个坐在这儿苦等吧。我说妈妈,这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这银子我们都已经使了,却只等不得见,妈妈这样,可不厚道啊。” 看着鸨母,笑言说着,再瞧了鸨母面上那踌思的模样,抢在她开口给出什么客虚的假言,萧楚愔接了说道:“这茶啊,酒啊,小美人啊,我们也腻了。从方才到现在,便是盛装艳抹,这当口怕也够换上一二回了。妈妈你可别跟我说,这会子如烟姑娘还在更衣?我在京都虽然算不上名号,不过审纠一些事的本事,还是有的。妈妈,这如烟姑娘究竟为何还不来,可否劳烦妈妈给个准话。” 心中早已断明此人非一般寻常人物,如今听她这般胁说,更是难定心安,当下心已杂乱,便是一番搅思后,鸨母如实说道。 “几位公子,对不住了,如烟姑娘她眼下,怕是来不了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四三章 略感气恼 柳如烟的今夜已叫萧楚愔千金买下,如今人也在这儿候了半晌,鸨母这当头竟跟她说柳如烟来不了了。 这等耍戏之事,怎能忍容。 当下人已几分不喜,面上刚才还挂于唇角的几分调笑也是消去。微锁眉,面带思,便是片刻短凝,萧楚愔只发出一声轻喃的“哦”。 这等时候,当怒质为何,探明个根由,偏生跟前这位华锦的公子哥却只是这不咸不淡的一句喃“哦”。对方越是淡而不怒,这鸨母的心里头越感难安。 这事本是她们亏理,如今这般,怎能不急。 当下萧楚愔的眼中已露几分惊审,视线巧瞥实在不明萧楚愔这短声的“哦”下究竟何意。对于柳如烟的慢怠,萧楚愔面上瞧不出太明之意,倒是边侧萧家大少爷的面上,明显松了口气。 微吐了一口气,而后看着那位锦衣秀雅的公子,面上堆起十二分厚敦的笑,楚杰说道:“那个长咳咳既然如烟姑娘眼下有事来不了了,莫不然咱先回府吧,日后若是得空,再来瞧也不迟啊。” 这种地方是真不适合自家长姐,看着长姐与青楼里的姑娘笑言,便是长姐再如何不视常规礼数,他这做胞弟的也得给自家长姐提着心。 莫不然往后,可这么嫁人啊。 长姐今日之意,便是冲着花魁柳如烟,如今人不得空,她也见不得,楚杰便开始耍嘴皮想要劝自家长姐离开。怎奈人都已经来了,银子也已经使了,人都没见着就要她乖乖离开。 世上哪有这等亏本的买卖。 楚杰的干笑苦劝,萧楚愔自是听不入耳,甚至连一眼都不屑审瞥。那双眼自打鸨母进入就不曾挪移开,一番自上而下的审瞧后,最后对上那一双赔笑尴扯的脸,萧楚愔说道。 “如烟姑娘来不了了,妈妈,我没听错吧。”面上骤带几分笑意,“呵”了一声讽后,萧楚愔续道:“我这千两的金子可是使了,真金白银的金,可妈妈现下却跟我说,如烟姑娘不能来了。妈妈,莫不是你嫌我给的金子不够真,还是嫌这千两的金子数不够,故意打我的趣?” “不公子不是这样的是如烟姑娘她她” “是如烟姑娘她怎么了?莫不是妈妈想说,如烟姑娘瞧不上我?压根不乐意过来作陪?妈妈,若真是这样,那我这千两的金子,岂不是使得有些冤了。姑娘不乐意,妈妈却以了姑娘的名义出来竞拍一夜。呵,妈妈,你这算不算讹诈?” “公子,便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讹诈公子啊。”声音都急出苦闷,踌皱着一张脸,鸨母说道:“如烟今夜作陪,那是得了如烟的首肯,她自个点的头,我们红袖招才敢开的拍局。公子使了银子,得了这一夜的,如烟本该过来伺候,只是今儿今儿” “只是今儿怎么了?” “只是今儿实在不巧得紧。”两手一拍,脸上又赔笑苦皱几分,鸨母说道:“今儿偏生有一位公子入了红袖招,如烟听闻便赶过去陪了,现下那位公子还没走,如烟她那儿,怕是来不了了。” 说这话时,鸨母的声调一声低过一声,甚至都有些发虚。 凭是谁,得知这一件事,心里头怕皆是怒恼的,便是萧楚愔,也是如此。 鸨母那压低的话刚刚说完,这偷瞥瞧看的眼,便看到萧楚愔明显闪了不悦的眸眼。眼中怒了几分不喜,虽不至于当场发怒,不过面色较于方才已是难看数分。因了她的面,面色发了沉,沉下的不悦,萧楚愔“呵”讽说道。 “因为突然来了位公子,所以如烟姑娘来不了了,妈妈,您这红袖招可真会做生意啊,一位姑娘,两笔买卖?” “公子,这真不是我的意思,是如烟,如烟她自己的意思。” “如烟姑娘自己的意思?妈妈不是红袖招的妈妈?如烟姑娘是红袖招的姑娘,莫不是妈妈想跟我说,这红袖招的姑娘,妈妈做不得主?” 这话落后,鸨母脸上已是再苦半分,愁皱着脸,因闷身子也含缩几分,鸨母说道:“公子您有所不知,如烟姑娘虽是我红袖招的挂牌姑娘,不过这姑娘性子却是傲的。这平日里若是她瞧不上眼的,就算给的银子在多,也是不见。就算得了见,若是途中什么事惹得这姑娘不快,她也是提裙甩脸直接走人,完全不给任何人留半分脸面。虽然只在我这红袖招挂了三个月的牌子,不过这给的脸色,比我这红袖招任何一位姑娘都多。” 柳如烟对于红袖招来说是一棵摇钱树,不过这越是能摇下银子的树,越是难伺候。在思记柳如烟时,鸨母脸上也是苦愁得紧,整个人闷了声,鸨母说道。 “这如烟姑娘,实在是个恣意妄性的,那脾性甚至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大上诸多。这来来往往每日拜帖想见的人,这三个月都快将她那望月居的门踩踏了,可她就是乐见不乐见的。这满京都的公子哥,怕是没几个能入得了她的眼,偏生就有一位公子。” “一位公子。”复喃着鸨母的话,萧楚愔问了询,鸨母点着头说道。 “便只有那一位公子,极得如烟姑娘赏识,虽这三月只来了三次,不过每一次只要听闻那位公子要来红袖招,如烟姑娘便会推拒所有人,独独便只等那一位公子。这平日那位公子若是要来,总会先一步告知,让如烟好生准备,可今儿也不知怎么了,竟是突然来至。这如烟一听那位公子来了,便直接去了那位公子的房里,公子这儿,今儿怕是来不了了。” 她才是使了银子的金主,如今却叫一位花坊姑娘甩了脸色怠了慢,不想搭理她反而去陪别的男人。这一件事不管搁在谁身上,便只要是个男人,心里头皆是不爽。 原先心里头还在踌忧着,说什么也不能让长姐继续呆在这等烟花之所,可如今闻了柳如烟竟为了一个男人怠慢了自家长姐,萧家大少爷这心里头可就有些不甚舒坦了。楚杰心中略感不喜,而楚恒那处,当闻有一人竟能如此得这奇女子另眼相看,便是起了十层的好奇。 眉心略微一锁,而后展舒开来,楚恒说道:“为了一位公子,不惜将我们晾在这。妈妈,我倒是奇了这公子究竟何方神圣,竟有这等排场,让红袖招连我萧家的生意都不屑做了。” “三少爷您说甚呢,您萧家的生意,我红袖招哪敢不做。只是这如烟姑娘入得眼的公子,我也不清他到底是何出身,哪家的公子哥,只晓得如烟极是另眼待他。只要是这位公子一来,旁的她便顾不上了,这公子若是不走,如烟姑娘是绝不会离了望月居。三少爷,这位公子,这如烟姑娘的主,真不是我所能做的。今儿这一件事是我红袖招的过罪,还望公子与两位萧少爷莫怪。这位公子今儿所拍的那一千两黄金,我们不敢收,全数退换。对了,这儿是一百两银子” 话音刚落,外头便入了一位小厮,含着身端着托盘,托盘上摆垒着一百两银子,鸨母赔笑说道:“至于这一百两银子,是红袖招赔给几位公子的,还望公子海涵见谅。” 自家的姑娘,自家管训不得,只是陪笑脸陪银子,还能如何?鸨母现在就想着如何顺了这几位公子哥,莫叫人因了这事起了怒,若是这一件事闹大了,对红袖招可不少。 一百两银子,便想求得他们莫恼,这红袖招的鸨母实乃说笑。当瞧见鸨母换了小厮送了一百两银子时,萧楚杰可就不喜了。摆着一张脸,楚杰正色说道。 “鸨母你这是何意,一百两银子,难不成我萧家还会贪你这花坊一百两银子?我们今儿是来这买消遣的,你驳了我们的兴也就罢了,现在又拿这一百两银子,怎的?莫不是想用这一百两银子羞辱我们?” 这一百两银子,鸨母或许只是罪赔之意,不过落在旁人眼中可就不同了。若是他们收下这一百两银子,明儿谁晓得会不会传出什么不中听的,说萧家叫花坊娘子瞧不上,便借势耍泼讹了红袖招一百两银子。 大家声誉贵如金,怎能受了这般折辱。 楚杰的性子算是萧家几位公子里最好的,不过也容不得一个区区花坊老鸨这践作,当下那万年敦厚老实的脸上已露了几分不喜,连着话也正重了不少。 这一次,的确叫人恼怒,饶是美人手中捧,万分泪不得的萧三公子,在听闻柳如烟竟为了个不知打哪儿出来的公子哥,直接将他们三人晾在这儿,心中也是微了几分恼怒。 大哥的话刚刚落下,三少已接口说道:“妈妈,这开门做生意的,可不是妈妈这种做法。这万事万物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这人,是我们先,银子,我们也已经使了,这当口却告知我们如烟姑娘要陪别的公子。妈妈?难不成我萧家在妈妈眼中,就这般不值,得空便见见,若是不得空,便随便给个百八十两银子,请我们先离?” 萧家可是京都说得上话的商号,这萧家的几位少爷更是一个厉害过一个,连着不少达官贵人都不敢明着开罪。当官的官爷若是想要开罪他们,心里头多少还得掂量一些,更何况是她这小小的青楼花坊。 萧楚恒这番话,已是胁威之意,可叫鸨母心里头苦了。一个劲在心里头不停叱骂柳如烟那惹罪的,鸨母正愁苦如何才能安了这萧家几位少爷的火气。 谁知这心还没纠出个清透,那位公子已是开口说道。 “我们什么都不缺,尤其这银子,更是不缺。所以这一百两银子,妈妈还是随便赏给底下的丫鬟小厮当酒钱吧。既然银子已经使了,这人,今天说什么也得见。我不管那位柳如烟姑娘有多傲慢,有多自狂,既然挂了牌子卖了身,就请她遵了这道上的规矩。至于如何让她遵,又如何请她遵,便看妈妈自己了。” 银子。 萧家有。 这萧家使出去的银子断然没有往回收的意思,所以今儿的红袖招魁娘。她乐着给见,也得见,不乐着出来,萧楚愔也得见。 一句话,已是断了鸨母所有的奢盼,这下不管如何,她都得想方设法将柳如烟从那位公子的房中请出来。 不顾鸨母那踌纠的恳求,萧楚愔已摆了手示意妈妈有空在这儿踌求,倒不如下去想想法子,如何将柳如烟请来。瞧看之下,深知已无通融的可能,鸨母只能“哎”着连连跺脚,随后退出房间开始纠思如何去请那谁也管不得的花魁娘子。 直到这鸨母苦皱着脸从房中退出,楚杰这才板皱着一张脸说道:“长姐,你说这红袖招的姑娘也太没规矩了。凭她是什么?这银子都已经使了,哪有临时改了意不见的道理。便是身子不舒爽实在见不得也就罢了,竟还是因着来了旁人,要陪那一位公子,所以将咱晾在这处许久。这人再怎么傲,也不当傲成这般,太不识规矩了。” 若是他与楚恒叫那柳如烟甩了晾,萧家大少还不至于板着脸,顶多觉了无缘,大不了往后再来。偏生这一次长姐也在边侧,柳如烟的不买账可叫楚杰几分不满倒也是小小的气上几句,楚杰直接看着三弟说道。 “这便是花魁娘子,你往日口中的红颜知己?” 倘若楚恒过往花了大把的银子为的就是寻这一份气受,萧家大少爷断会嫌了自家三弟。倒也是大哥这话刚落,楚恒已明他意,明白回道:“大哥莫这样看着三弟,三弟往时见花魁,都是现在被陪的那个,可从未让姑娘晾在这儿。” “既是如此,那柳如烟为何如此怠慢我三人?” “这个,三弟就不知了。” 他也是头一次叫花魁如此不上心,嫌慢怠。本来对这柳如烟便是一心的奇思,如今她这般不将他们瞧在眼里,楚恒心里头更是起了兴趣。 被人怠了嫌,但是一件极不悦的事,可如今三弟面上明显挂了几分盼喜。实在不明楚恒这一份喜从何来,楚杰忍不住说道。 “这三弟是怎的,偏生不恼,反而还极是受用。” 他不喜烟花之地,只对赌事起兴,故而不明楚恒这一份盼喜为了什么,不过萧楚愔可是清得紧。因了楚杰的疑喃,萧家家主将视线移落到三弟身上,扫了一番后,萧楚愔看着楚杰问道。 “你知道那如烟姑娘凭什么这般慢傲吗?” “凭什么?”不解疑询,萧楚愔笑着接道。 “凭什么,当然是凭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贱骨头的男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四四章 竟遇流氓 这柳如烟。 萧家今儿是同她杠上了。 既然人已叫萧楚愔拍下,那她就管不得这位红袖招的花魁娘子心里头属意着谁。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不过她可是使了银子的,总不能在青楼里头坐下喝上几杯小酒,就乖乖收拾衣裳回家吧。 所以柳如烟今日,必须上他们这处,至于如何让柳如烟乖乖过来,那便是鸨母该犯愁的事。 因了柳如烟晾爽,他们在这儿也耗了不少时候,茶水酒水不知喝了多少,偶着得起三急之态。故而萧楚愔一番久等仍不见柳如烟前来,萧楚愔直接去解决个人麻烦问题。 这种地方,萧家少爷哪敢让长姐一个人到处逛晃,偏生长姐离开是为了那事,他们也不好跟着。只能一面叮嘱长姐切莫起兴到处看游,一面叹着就不该因了长姐不许就真没叫厢竹和萤草随着,在这样一人一叹下,目送长姐离了厢房。 走出所呆的雅房,解决了人生一大问题,萧楚愔才舒了口气打算原路返回。只是这人才刚走了几步,倒是顿停了脚步。 他们所处乃是雅苑,故而虽处在青楼里,却也静雅得很。若非吩咐,这雅苑向来罕着有人胆敢闯入。难着上了这青楼花坊,加之就鸨母方才那一脸苦愁,想来这如烟姑娘短时是不会过来的。 心中一番转游,一思已是上了心。 原本打了心思准备回房的步伐,就在萧楚愔心中游转一动,她脚下的步也踏上另一个方向。顺着石道,从雅苑走出,越是近离,这外头的闹杂声越是清显。处处笙箫琴瑟,满目莺语绵笑,便是到处春光游乍,叫人忍而不可瞧。 这样一处地方,寻常人家的女子岂能进,便是萧楚然那等自视廉派清风的君子,也是瞧而不屑的。 这种地方,莫说良家女子,便是良家男子看了都会羞乍了一张脸。只可惜这种事对于萧楚愔而言到不算什么,她虽还是纯良之人,不过在过往的世道里,什么没见过。就这样小场小面,想要红羞了如今的萧家家主。 多少还是嫩了。 漫游在青楼栏院里,看着四处那游乍的春色,萧楚愔只是浅浅的扫了一眼,随后翻眼朝天暗叹自己果然闲得没事干,竟跑来这种地虚度光阴,实是浪费精力外加财力。 柳如烟,一开始的确叫萧楚愔很是在意,或许女人天生如此,听闻一人惊世绝色,惹得众人魂牵梦萦,总得去瞧瞧看看,那人是否如传闻一般,惊为国香。一开始,或有几分这样的心思,当然了,也带了几分的好奇之意。不过时间微着久了,那人始终不来,而萧楚愔也不是个矫性十足的人,这一份好奇之意也就见着散了。 既然人家不乐着来,她又不是个无事闲处的人,在青楼内浅逛了半晌后,萧楚愔已开始认思今儿来青楼闲逛的自己。 是不是太无事闲了。 浪费时间,便意味着浪费生命,瞥扫四周这莺莺燕燕的糜乱之事,萧楚愔已定了心思。 还是别呆在这种地方浪费生命的好,有这个时间在这处等一个叫男人捧得都不知天界何处的女子,她还不如回家翻账目,指不定还能将萧家的生意在扩上一些。心里头竟是定意,萧楚愔当下便付之行动。 她是个既定心思便要立行的主,所以红袖招,也懒着再呆了。连着转身,准备回了雅苑,谁知这才复行了几步,萧家无事不能的当家家主突然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 自己方才所呆的雅苑,究竟在哪个方位。 账目上的事,她可以一眼瞟清,便是藏在那些数下最为隐秘的不妥,她也总能通挖出来。可是这一双锐可探瞅一切的眼,在某些事上也是极不锐敏的。 例如这脚下的路。 平日身边总有厢竹随着,出门还有轿子抬着,这不管去哪,萧楚愔只要开开口,晃悠上半日人也就到了。从来都不需要自己迈行,又如何需要去记路,更何况不管去哪厢竹总能带到,萧楚愔最更不用去费心牢记脚下踩行的道路。 外头富有特色的街巷萧楚愔都记不住,更何况是花坊这种不管哪个方向看上去都不见差的庭楼。要在这些转道上找到回雅苑的路,对于萧楚愔而言可是见让她头疼的事。 当下杵在这儿,直接捏着颞处呻了一声吟,萧楚愔在心里怨怒说道。 “该死,那回雅苑的路究藏哪了?” 心里头不清回去的路,这左右的人瞧着也是极忙,想来当没空告知雅苑的去路。故而萧楚愔也就懒着打搅左右正忙着挑情的姑娘公子,干脆顺着感觉迈步前行。 花坊的廊亭,每一处长得极像,不过片刻的功夫,萧家家主彻底将自己转晕了。 青楼花坊,从来不是处君子会来之地,故而独自一人在里头行游,也得万分小心。左处莺歌笑语,右侧软绵情话,时不时还可能遇上一两个喝醉了酒,都不知今朝明昔的瘫汉。萧楚愔除了蹙了蹙眉嫌了这处果是浪子汇聚之所,便眼也不抬直接跃过继续找寻往回的路。 青楼花坊里的一切,对于萧楚愔而言是真算不得什么,她也不会因了这些事止了步伐,乱了心性。周遭一切乱不得萧家家主,不过对于从周遭行过的人,这萧家家主就不见着乱不了别人。 萧楚愔本就生得好看,底下的胞弟模样一个赛过一个,这萧家的大小姐自然也差不到哪去。虽然眼下一身男装,瞧着也不是个可以随便招惹的主,不过这模样俊秀身态弱柔的公子哥,却比花坊内不少姑娘家生得都要标致。 酒乱迷人眼,这酒本就是个乱心乱性的东西,如今萧楚愔又独自一人在青楼廊坊处漫无目的一人独行,如何能不勾得有心之人的侧目留心。这不,还没弄清到底走那条路才能回雅苑,便有些个不长眼的凑上来言语调戏。 手上提着一壶酒,身上散发着极浓的酒味,一名形色浪荡的公子撑站在萧楚愔边上。一双早已醉得半迷了眼的眼珠子不住焦盯在萧楚愔身上,打了个酒嗝,视眼中带了的眼迷,这男子笑得緋淫笑调说道。 “呦,这位公子,一人在花坊内转悠,寻着什么?莫不是随了哥哥一块来红袖招,出门玩踏的时候不小心迷了路,寻不到香房了。” 这笑调的话,加上那一开口便不停涌窜飘来的极浓酒气,叫萧楚愔的眉心缩至极点。因着极嫌,人也往后退了几步,蹙眉挡掩鄙了这一身酒气的男人。萧楚愔在心里头暗骂一句“遇上流氓酒鬼”,随后便打算忽视他继续走自个的道。 谁知她好心错了身打算从这人身边穿过去,偏生这人却与自个较上了劲。身子往这侧一道,直接靠抵在另一侧的柱子上,挡了萧楚愔的道。 侧身侧得突然,叫萧楚愔险着没一头撞上去,当即往后退了几步随后翻了眼,萧楚愔说道:“你挡我道了,麻烦让开。” 若是依了她的脾性,这个时候当用“滚”更符了她的性子,只是眼下就她一人,凭了自己的身板怕不好招惹跟前这个醉酒的男人,故而萧楚愔也懒着惹事,直接斥了一声让这人闪开。只可惜这明显醉得不轻的男子压根没听出萧楚愔的斥意,反而笑得更是猥琐,一双眼睛早已不知廉羞,毫不避讳上下审扫。一面看着,脸上的笑又挂了更重的淫,这个男人说道。 “我说这位小公子,你这人不大,脾气倒是不要我让开吗?可以啊,你让哥哥我香一个,哥哥我就让开。” 这处没人,更是起了这醉酒之人的淫性,加之细瞧萧楚愔的身板,怎么都不像个习武的主,模样秀俊更是惹得人心痒痒的。这个叫酒醉得都分不清东西的男人,哪还克得住心里的邪欲。 当下话中挑淫,人也直接扑了上去,作势就要抱住萧楚愔香一个。 早在瞧见这个酒醉的男人拦了自己的道,萧楚愔便知今儿是摊上麻烦了,时刻警觉,就忧着这个男人突然手脚不安分,对自己动手动脚。这种青楼花坊,遇上这等人自是必然,只是萧楚愔还真没想到这个男人调戏的话没说几句,这邪欲就直接上了脑。好在她早就是提了心的,莫不然这突然的一扑,怕真叫人给香了正着。 叫这种烂醉如猪的男人亲了,光是想想萧楚愔就受不了,敏锐猫身避开,萧楚愔的话中更是怒斥。 “我警告你,最好离我远点,要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寻常姑娘家,若是遇上这样的事,只怕早就恐得发颤,只能又惊又惧的警告,斥责若是再上前,便出声喊人。 出声喊人,这种弱弱柔柔的话萧楚愔可说不出来,莫说扯不出这等弱柔的话,便是冲着这样的话更能激起男人施虐的本欲,她就不可能有这示弱的表现。险险避开,而后压力厉喝,每一个字都带了警告的怒语。 这若是换成一个脑子清醒的,在听到萧楚愔这凝霸的斥语后,怕也是顿下几顿,好好深思一下跟前这华美的公子哥是不是位自己可以随意碰触的主。 脑子清醒之人,自然晓得分辨,只可惜眼前这个家伙早就醉得不知东西,莫说听不出萧楚愔话里那压怒的狠意。便是她那一身寻常人家绝对买不起的锦衣绣缎,在他的眼里也只是平添了几分俊秀,哪还有心思去考虑面前的这位公子,若是招惹了,会不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人,什么样的都可以招惹,就是两种人绝不能去惹招。一种是不要命的人,另外一种就是醉得连自家老爹都认不出的人。 原就是一时兴起,上这儿来瞧美人,谁晓得美人没有瞧成,反而给自己惹来这样一项麻烦。 萧楚愔做事很少悔了,这一次当然也不算悔,只不过心里早将这人咒上许久。一面紧盯这人动向,一面挪着步往后退去。 这儿连个人都没有,就算叫破喉怕也没人听见,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先挪到一个有人的地方。只要瞧见人了,这个酒醉的流氓就等着受死吧。 萧楚愔这一番心思,可是眼下最好的法子,只是这醉得眼里就只有迷欲的男子,好像除了眼睛瞎了,其他一切到还好好的存着,尤其是瞧见萧楚愔不停往后挪退,倒是清知萧楚愔想逃。直接“呵呵”笑了两声,这笑出的嗓声叫鸦呱一样,叫人直嫌了眼,男人看着萧楚愔,说道。 “小公子这是急着回去吗?莫不是你家哥哥那儿给你留了几个漂亮的姑娘?呵,我说小公子,这姑娘有什么好的,玩起来还不是一样的味。今儿既然来了,咱也有缘见了,要不然我教小公子旁的玩法,如何?” 话刚落,笑意緋淫到了极限,那种淫诡的笑叫萧楚愔瞧得直想骂人。却因不愿激怒,惹来麻烦,只能硬生生的忍着。 她这儿是怒压得紧,反之那处,竟以为萧楚愔性子弱柔,被吓得不敢吭声。当下那心尖又挠了几下,人也往前走了几步,男人说道:“小公子,你就乖乖的顺了我吧,我保证让你欲仙欲死,什么美人啊,什么花魁娘子啊,到时候通通抛到脑后。到时候啊,你这脑子就只剩下我这情哥哥咯。” 是可忍,孰不可忍,若是再忍,她可就没资格再称萧家家主。当下深吸一口气,而后正着眸色看着对面的男子,一番吐气后,方才还怒瞪着眼的萧楚愔突然转了一笑。莞尔一笑,当下满色的春香都散了一半,便是露出自以为最情柔的笑,萧楚愔说道。 “好啊!” 没想到这小公子竟也是性情中人,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上手了,虽然面前这华秀的公子应得有些干脆,让他缓不来神,不过能得美人一枕,也是人间一大幸事。早就醉得迷糊了,加之萧楚愔这莞尔一笑实在好看,这个男人瞬间愣了神。 傻傻的愣了,而后愣愣的点着头,看着萧楚愔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就在这男人杵在那儿等着萧楚愔自个投怀送抱时,前一刻还满心邪念的他,这一刻瞬间变了脸。 上了前,近了身,展着笑,待人离得差不多后,萧楚愔抬起腿毫不客气朝着这酒醉男人的命根子踹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四五章 郭复至此 事态紧要,这脚下的力道自然也不带留情,因着萧楚愔这饱含劲道的一踹,那男人的脸瞬间铁了青。 趁这个男人白惨着面色弯身护住命根子,萧楚愔果断转身迈跑。 这种时候若是再久呆,傻子也不会干这等蠢事,好不容易给自己谋得跑路的时间,萧楚愔自然不会傻傻站在这儿等那个男人缓神。刚刚那一脚,她是使了不少的气劲,只可惜脚动得太突然,加之没计算好角度和时机,这一脚虽然踢得自个的脚尖都有点疼,不过却没叫那个男人疼得彻底站不起来,反而醒了他的酒劲,恼了人家的怒。 缓了半晌,可算忍了痛,在痛意忍过后那个惹了怒的男人也气怒冲冲追了上来。 若是要说萧楚愔也仅是个女子,脚程上哪快得过男人,加之她这幅身子也是娇贵,平时出门就没几次是自个亲力亲为的走,这会子更是派不上用场。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叫那个男人从后头抓住。 人已入了手,怕是再难挣脱,当下萧楚愔心里头也是梗起一股子火气。也不再尝试挣扎,而是转了身厉瞪着那个男人,恶语说道。 “今儿你要是敢动我,就最好把我整死了,要不然,我一定让你后悔活在这世上。” 入耳的警告,字字带了歹胁的威意,明明就是个弱瘦的人,看上去弱得可欺,可这出口的话,却叫这个男人惊得有些酒醒。直接顿了一愣,眼中竟因萧楚愔的威胁气了几分震意,就在这个酒醒了些许的男人睁着眼看着面前这身衣华贵的公子,琢思着这个人究竟是谁时,那抓叩着这人的手,背上突然一下重疼。 这一下疼,直接溢导全身,手上一痛,身子发颤,人也随之倒吸一口气,就在这一口气倒吸后,那抓着萧楚愔的手也松了。 还以为自己今儿是逃不掉的,万想不到这人竟松了手,而且看那样好像还吃了痛。虽不知这个男人在搞什么,不过人既已松手,萧楚愔也没有愣处的理。当即用力甩手,而后转身欲逃,却在身转的那一刹瞧见不远的前方,一人鹤杵在那。 那是一名男子,身量拔挺,态形正端,此时正立于那处,虽尚离半许,可光凭体态看去当不是浑浊之人。方才那男子抓揪自己不放,却突然如电触般松了手,显然就是那男子所为。 因着忽转身时看到有人出现在那,萧楚愔下意识顿了足,却也是这一顿一个游扫,眼角余光恰好瞥见边上的木柱上,一枚骰子完全嵌入木柱内。小小一粒骰子,在夜色下不甚醒目,若非萧楚愔眼敏远超寻人,怕也不见着会留意到这处。 完好入嵌,饶是不懂武学的萧楚愔也知此时立鹤在那处的男子,当不是个普寻之人。更何况方才借酒欲行歹事的浪子,手上的疼,这当口还未解缓,那种仿佛骨头叫人敲碎的痛,疼得他整张脸都煞了白。 想要出声呵询,质询这人是谁,却因手上那阵阵传来的痛,连着声音都卡在喉处。只能用未伤的手死死抓住受伤那只手的腕处,看着那不甚清明的男人越行越近。 渐渐上了前,本不甚清晰的轮廓也逐渐清朗起来,就在那人离他们约莫还离有几步处停下,随后看着那浪子,男人说道:“我不愿将是闹大,所以想劳烦你,马上从我跟前消失。” 完全无须重斥,便是这出声的一语,就足叫人身子不受控打了颤。仿佛灌了内劲,又或是这强大之人与生便具有的压势,在这话落后,那浪子再也不敢久呆,而是灰溜溜抓着疼痛仍未见消的手,快速离逃。 登徒浪子叫人赶走,萧楚愔也当舒一口气,只是当她瞧清面前这人究竟生何模样时,那一口将要吐出的浑气怎么都松不下来。原本带了几分恼气怨咒以及劫后余生的脸,此时镀满闷意。 她便不知了,这世上竟有如此凑巧之事,上青楼都能冤家路窄。 不。 或许也不能称之为冤家路窄,毕竟她跟跟前这个男人可称不得冤家,面前这个男人,于她来说就是个叫人恼厌的存在。光是瞧着这人杵立在跟前,她便记起楚杰所行的那些糊涂混事,以及这人对自己的算计。 郭复。 眼下这正巧出手帮了萧楚愔的不是旁人,正是通记赌坊的东家。 郭复。 从事那赌坊的营生,本就不是善类,加之为人跟性狡诈,擅于从别人的话中寻找纰漏,更非性善之人。这当口,竟还在青楼里巧遇,当瞧清这出手相救的正是通记赌坊的东家时。原本到了嘴边的谢感之语,瞬间卡在喉咙。 她便说了,这通记赌坊的东家断然不是个善性的主,怕也是披了一身端周的皮,实则骨子里一番狡思恶歹的淫子。人若不喜一人,便是怎么瞧都觉这人不顺心,饶是周遭都说这人行为态和,器宇轩昂。在这厌讨人的眼中,也只是罩了一身假佯的皮,事实上骨子里却是黑了心肝的。 歹恶得紧。 郭复于萧楚愔而言便是如此,因此碰遇,心中一阵瞧得极不顺眼的萧楚愔当即翻了眼。一眼翻天,眉目中满是郁结。虽说她是真瞧这人不顺心,却也不是个根由不分的主,所以那一眼翻后,萧楚愔是想过出言道上一声谢。 一声谢后,也算还了方才相帮,到时候她就能扭头走人权当今儿没瞧见这坏了心情的主。断没料到就在她准备开口假言假笑的道上一句谢时,郭复竟已审落到她身上。 那一双如鹰藏钩的眼,直接落扫到她的身上。一番一眼的瞥审,而后视线焦落,在视线落焦后,郭复的眼中明显闪了一丝旁色。 像是几分出于意料,又似意料之中,这二色盘交的光在眼中隐显后,郭复说道:“是你。” 本不想同这种人扯上干系的,谁知他竟长了一双利敏的眼,自己都已穿成这样了,居然还认得出来。因了郭复此语,萧楚愔没管住再度飞了一眼,眼是飞,心似郁,不过这嘴上也没打算服了。直接干“呵”笑了一声,萧楚愔粗压了嗓音说道。 “方才之事,多谢兄台相助,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是得有机会,必当相报。至于兄台方才的“是你”二字,小弟与兄台乃是头一次相见,先前从未见过,想来兄台的这一句“是你”,当是认错人了。” 她实在没兴趣跟郭复扯上半分干系,因此这话里字里也是疏警得很。 萧楚愔是懒着与这人扯上干系,偏生今儿在这等地方遇上她,显然面前的郭复也是起意。在闻了萧楚愔这一番离梳的话后,郭复微勾一笑,说道:“真是在下识错人了?萧,公子。” 在“公子”二字吐出时,郭复还特地在“萧”上微了顿。便是这一刻浅顿,萧楚愔清明他确是知了自个的身份。面上那闷结的神色显然更浓了,这一次的眼并非上翻至天,而是斜了一记鄙嫌,萧楚愔这才拉了色抿唇眉蹙看着郭复,开口说道:“呦,这不是郭公子吗?竟在这儿巧遇,还真是殊幸啊。” 前一刻还义正言辞道言绝不相识,这会子倒是一副好友久别刚见,再正常不过的招呼问询。若是要说这面上的变切,萧家家主倒也称得上一绝。 萧楚愔这人,京都何人不识,便是郭复也知早清于心,特地遣人暗查。心中了明数分的他在瞧了萧楚愔这微带挑询的反问后,忍不得色眸闪隐,而后回道:“倒是不知竟会在此处遇上萧公子。” “怎么?难不成逛青楼还犯了法?” 郭复这话,可叫萧楚愔甚不顺心,带刺的应语直接道出。却也是这番刺道,郭复回道:“这青楼入逛,自然不犯法,只是萧公子竟也会来这等烟柳之处,实让在下叹惊。” “叹惊,有何好叹惊的,这花钱给银子便能来的去处,莫不是我来之前还得同郭公子报备一下,免得郭公子瞧见时莫这样惊叹。少爷我有钱,有钱便是爷,想花银子上何处,凭的还不是说少爷自个的心思。郭公子这样便叹惊,这惊莫也叹得太容易了,这往后的世道,郭公子还怎么活啊。” 一齿伶牙,便是讽尽天下也是由看她性子,莫看萧楚愔静时端贤雅淑,蕙质兰心,实则这心里头的脾性确是傲的。尤其是那一张利齿,普天之下恐是再难寻这等妙奇的女子,有着如此异于寻常的秉性。 萧楚愔那话,可是嘲意十足,可郭复却也不至于为此动了怒,而是颔首一笑,说道;“这往后世道在下如何存活,多谢萧公子关心。只是在下虽不才,却也不是浅薄寡见之人,故而这世上能叫在下叹惊之事,仍是罕的。倒也只有萧公子,屡屡相遇屡屡叫在下叹惊,实是佩敬。” “这么说来,倒还是我对不住郭公子了。” 这话说得,倒像是怨了她行事太过乖张似的。 萧楚愔做事,倒也素怪,且那出人意料之事屡屡皆是,郭复这番应言,却也不算过的。只可惜萧家大小姐对这屡屡诱引长弟入赌的人,甚至还轻易从自己话中寻出纰漏的人,实在提不起半分喜性。故而与郭复处得越久,她这心里头越是一肚子乱搅,不舒坦。 心中越是乱搅,越是几分后悔,早知今儿如此背兴,她便不对那柳如烟起了兴致,乖乖呆在书房内瞧审账目也是好的。也免着来了这儿,银子花了,时间费了,叫人调戏了,还摊遇上一个瞧不顺心的。 与不喜之人久谈,只会叫自个不悦,当即已入几分不爽怠,萧楚愔说道:“今日一见,也是有缘,只可惜事不凑巧,我眼下还有些事,便不在此处同郭公子闲聊了。往后若是有缘有空,在好生谈谈。” 明面上的话说得还是不错的,只不过那语中叫人不好忽视的咬牙之意,却让人觉了几分有趣。隐带了几分切咬之意将话说出,顺带藏了此话的后半句“最好永远别有缘有空”,萧楚愔这才豪爽的揖了礼,便打算继续寻找回雅苑的路。 她出来也是许久,只怕久见自个不归的楚杰和楚恒,这会子也该掀天了。她在外头荡游许久,虽说两位胞弟不敢有何斥言,不过抱怨的话还是有的。 横竖也不当让自家胞弟太过焦急,萧楚愔便寻思着得快些回去才是。只是这话刚刚甩下,人才刚转了身,那位她已道别的郭公子却在这时开口说道:“萧公子欲回?可需在下陪着。” “你陪着?多谢,不用。” “真的不用?”上带的问询,让萧楚愔明显有些不喜,脚步不再前迈而是转了身,看着郭复,勾挑问道:“郭公子,这话何意?” “在下倒无他意,只是这毕竟不是处良善之地,萧公子虽事无惧凛,可独身一人毕竟不妥。方才之事,萧公子显然也亲身经感,这等烟柳之地最是不缺的便是这等醉酒之后的登徒浪子。萧公子一人在庭栏里走着,终归还是不妥。” 就她这一身风华秀俊的摸样,便是一身男装又如何,也免不得招来窥视。这窥视之人若是还有几分清醒,或许不敢行什么僭越之事,可若是在碰上方才那种凭了酒劲耍横的主,倒是怕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刚刚那事,如今重想仍有几分心有余悸,郭复这话的确让萧楚愔顿了足,心中也开始算转。而就在她认真琢思着自个一人的确不大适合独自在这里游荡,要不然万一又摊上那等没皮没脸的登徒子,谁知下一刻还有没有这等好的运气。 正是琢思,人也露了几分踌顿,便是萧楚愔默而不出声时,郭复却在这时续道。 “况且就眼下,纵是不会再遇上那等登徒浪子,恐怕萧公子想要到归路,也非容易之事吧。” 她迷路了,这非要紧之事,最要紧的是郭复这人竟看出她迷了路。因了此话,萧楚愔直接移眸气怒瞪来。 这个郭复,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货色,尤其是那一张隐在一副周正面皮下的眼,更是锐得叫人难以心安。瞪了眼,直勾勾盯着郭复,便是这一番不语的凝盯,萧楚愔忽然听见有人插语说道。 “郭复,你在这处作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四六章 不安之人 这突然插入的声音,断了萧楚愔的凝怒,也叫郭复顺着看了过去。待那声落下,那人也朝着这处行来,便是人已步行,郭复已揖礼敬道。 “公子。” 郭复在萧楚愔眼中已是个不好对应的主,绝非池鱼之物,可如今对这突然插行而至的人,他的态度竟是这般恭敬。到也因了他这恭敬的问询,叫萧楚愔直接闪了几分迟迷。因心怪甚,人也下意识朝着那来者看去,待人行近,模样瞧清,萧楚愔下意识连着气息都屏了。 这人。 此时近身的这人,若是要说模样也是极好,便是那种街上一晃,就能勾得姑娘家春心游离的主。 眼空锐,鼻立挺,眉入鬓,唇抿薄,衣着富华,身透贵高,举止端谨,神态慢凛,凭谁一眼瞧,便清富贵命。 这般出巧的人物,却乃绝色,只可惜当萧楚愔的眸眼对上这人时,却由深感到一份不安。 这个人,长得的确风华,只是那一双空锐的眼中明显藏了诸多的算计以及细眼一瞧便清的狠戾。戾中带狠,当是个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便是那一张薄得过分的唇,也处处透展此人当是无情之辈。 这等戾不显彰,却流于周遭的男人,才是最叫人觉了不安的主。 因目审,心骤难安,便是连着面色也微了几分煞白。好在如今夜深,饶是廊上挂了灯,也是暗昏透了几分情魅的红盏灯,故而萧楚愔这不受控的面白面前这人与郭复并未留神。只是瞧了一眼郭复,点头示意他在外无需多礼,这个男人才将视眸重新焦落到萧楚愔身上。 视落定,眸中略闪几分疑诧,而后像是明了什么,男人并没有挑明或者询问什么,而是复看着郭复,说道:“可是遇上熟人好友?” 话询落后,郭复礼道:“熟,倒也算不得熟,仅是一面之缘。至于是不是好友,公子怕是得亲询问这位公子了,郭复,不敢妄断我二人的关系。” “不敢妄断,这世上竟还有你不敢之事,看来这位小公子,不简单了。” 郭复何等手腕和心思,他心最清,只要他愿意,怕是世上难寻多少得应之人。故而在听了郭复这番话,对于面前这位公子装扮的人,这个男人明显极感兴趣。眼中的笑色又多了几分,却还是掩不下萧楚愔那一眼就探明究清的戾。微颔着首,点了头,点应之后男人看着萧楚愔,抬手揖礼抱拳,说道。 “在下姓韩,敢问公子贵姓。” 揖礼笑言,自报名姓,显然已是结交之意,只是这看似再正常过的结交,却叫萧楚愔的心极其难安。她自个也说不上是何根由,便是一种曾踏过黄泉,死过一回复生而归的人独有的临危感。 这个人。 面前的这个男人。 绝不能与之扯上任何干系,莫不然必会招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这种说不出根由的不安叫那罩于艳红下的灯光的面色,更是隐了几分白,藏于袖下的手拽得极紧,不着痕迹咬了唇,萧楚愔回道:“一介普寻百姓,贱姓污名,公子还是莫询的好,免得污了耳。” 这话虽自讽,意却也算明,对于跟前这个男人,她并不想着人知晓自己的名字。那是一种本能的警觉和抗拒,毫无根由,却叫这个男人露了几分诧色。闻了言,眼中闪了几分隐思,便是这一番思还未落下,这人还未开口时,郭复已是说道。 “公子已是出来许久,如今怕也当回了。” 这时开口,也不知是真觉这人出来太久,还是为萧楚愔解了眼下难事。至少因郭复这一番话,这个男人眸中的色明显消了几分,不在追询,而是点头应了一下,男人说道:“的确出来太久,若是再不回,一会问起倒也是麻烦。” 他非常人,自当不能如常人一般随性,也因郭复此言,男子点头应了,随后冲着萧楚愔说道:“难着有缘遇上公子,却因眼下有事,不得只能先离,实在可惜。若是他日再有缘分,到时再与公子浅聊。” 一番话,句句得当,却每一个字都叫萧楚愔非常不安,带着这说不出根由的堵揪,萧楚愔也没有应答,只是提警的看着这个男人,就好像他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自己必须时刻警觉。倘若一个不甚的分心或者不留神,便可能叫人拽入可怕的万劫不复。 萧楚愔的惕警,并不算明白,因她是个极其能克忍的性,加之眼下红晕的灯瞧什么都镀了一层不清明,故而她的这一份警觉并不易叫人察觉。笑着落了这句,随后才看向郭复,在道言郭复一并随自己离开时,这男人才看着萧楚愔再复一点,随后离开。 这个男人,郭复甚是恭敬,故而男人欲离,郭复自当随行。握拳道应,而后随跟,待人迈了步时,郭复浅顿而后看着萧楚愔说道。 “公子怕是从雅苑处来的吧,出行不甚失了方向,若是公子想要回雅苑,顺着这回廊一路下行便可。这处地,狼豹多得紧,登徒浪子更是不缺,公子回路上,可得小心了。” 留了这一句,顺带指明归行的路,便是话落,郭复这才迈步随上那个男人。直到这两人走远了,一直心揣不安的萧楚愔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吐幽说道。 “那个家伙,到底是谁?” 那种说不出根由的不安,以及潜意识告诫的绝不能扯上关系,叫萧楚愔的心到了这当还是静不下来。幽吐的一声嘟囔,心中甚是奇惑,便是这一番惑奇之下,萧楚愔忽然记起这个男人方才询她姓名时,曾自报的姓氏。 韩。 常人在听闻一人报此姓时,下意识想到的第一个字当是“韩”,可在萧楚愔回思这个姓时,所想到的却是另一个字。 当那个字从脑中闪过,直直撞入大脑时,萧楚愔的面色明显又沉了几分。回思那人容貌轮廓,在转了念想复着一对,萧楚愔这已经不算好看的面色,此时更是难瞧。 狠狠咬了牙,随后跺脚咒了句“倒霉”,萧楚愔这才揣了气朝着郭复所指的方向走去。 这厢,因着意识到什么,人心难静,而那一处,显然那两位叫人心中颇是不静的人,心情甚好。 离了红袖招,从里头行了出来,上了一早便已备下的马,两人并肩离行。 打从出了红袖招,男人的面上便未减几分笑,虽是面上挂了笑意,可熟悉他的人都清,这一份笑究竟有几分发自内心,便是一件需踌审之事。这个男人只是挂笑前行,没有开口,故而郭复也仅是随在边侧,一言不发。暮夜之下,这一份静显得尤为怪诡,便是这诡沉的静下,那个男人开口了。 “郭复,方才那人,可是京都萧家的当家家主。” 虽是一身华衣男子的装扮,可是萧楚愔的身份,这个男子明显已熟清。男子这话刚落,郭复应道:“公子,正是萧家的当家家主。” “京都的萧家,若是我没记错,如今可是一名女子。” “早在数年前萧老爷过世,这萧家便由萧大小姐独掌。” “哦,这么说来到真是一名女子了。”唇抿,末尾确是上勾,露出一抹疑似算处的笑,这个男人说道:“女子,却现于青楼花坊之中,而且还是一副男子装扮。看来这位萧家的大小姐,非寻常之人所能比肩,甚奇啊。” “这萧家的大小姐,无论胆识还是能事,便是那一颗心思以及那份脾性,别说是女子,普天之下恐也不见着多少男子能与之相提。公子甚少出行,这次又因事离京南下一年有余,如今才得回京,故而有些事当也不算明清。不过这萧家原是将败,想来公子是知的。” “这事我到知清。”点头应着,男子回道。 萧家几位少爷究竟有多混性,便是再如何浅出之人怕也有所耳闻,故而这一件事男子甚清。也是见闻男子说后,郭复这才应道:“萧家原是落败无疑,江家代取也是指日之事,只是这本当败落的萧家却在两三年前让萧大小姐硬生生制了塌崩之势。非但如此,不过二三年光景,萧家便已重复四家之首的霸态,甚至还有愈强愈霸之势。而这一切,全数归于萧家这当家的家主。” “区区一介女流,竟止了落败,复了当往,甚至还有跃赶之势?” “公子莫是不信郭复。”没有解释,也没再言,便是这一句话,叫那男人应道:“我自是信你的,便是信你,才觉诧奇。虽这女子实乃精妙,不过” 话到这儿直接顿了,那顿落的话,眼中紧随戾闪,便是戾色乍现随后再隐,男子说道:“不过她现来与我那兄弟,走得好似极近。” “三公子与萧家三少四少交往甚密,萧大小姐与之行得近些,也是常的。” “与萧三公子和萧四公子交往甚密吗?呵!”因话,呵冷,冷讽下落,男子长舒了一口气续道:“世人皆道他逍遥,入眼不屑权赋柄,可在我看来,他的心思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京都四家之首,行得如此之近,他那心里头究竟打什么主意,哼。” 若说刚才的话还未透了戾杀的冷,这一声哼已杀伐齐涌。压声厉哼,而后看着郭复,视力扫之后男子说道。 “总而言之江家那处,你给我办妥了,至于萧家这边。若是得用,自是极好,可若是不得我用,我意你明。” 这话落下已不再多言,而是马鞭重甩马蹄嘶鸣,一声利响的嘶鸣后,男子已驾马狂奔。看着那乘马快行的男子,眸眼半阖,郭复应声复道。 “在下,明白。” 虽然郭复已经指了明路,萧楚愔也顺着他手指的明路一路不带岔道的走了下去,可她最终还是没有找到自个要寻的雅苑。只因为这红袖招的雅苑不是一处,而是好几座。 略是头疼的叹着,萧楚愔这一回是真叹悔了。 早知这青楼妓院能大到这般,她说什么也不该由了自己的性逛出雅苑,这随性一时爽,后果百恼愁。怎么都找不到回寻的路,这一圈一圈转下来,萧楚愔的耐性早已消磨得差不多了。 萧家虽大,不过每一处景每一样物,都极富特色,便是迷了路,她还能分辨自己到底处在何处,现在所呆的地方刚刚有没有走过。可这青楼花坊,每一处地生得几乎一样,她甚至都分不清眼下所处这处,方才是否转过,总觉着时曾相识曾经来过,有总觉得好似刚至,不曾踏行。 这一来二去晕了半晌,这当口人也显了怒躁,偏生想要寻一个人问问,连个鬼影都没瞧见。就在萧楚愔凝疑着这处会不会没有活人,自己是否当放弃一切抵抗四处漫寻全凭运气时,远远的萧楚愔瞧见前头有个人走了过去。 离得有些远,人是瞧得不真切的,不过看那扮相到像是先前给他们送过茶酒的丫鬟。好不容易瞅见一个活人,萧楚愔自是瞧见希望,当下也不再自怨自弃,而是起了身赶忙追了上去。 穿过庭廊过了拱洞,前一刻明明还瞧见那个小丫头走在前头,可她人才刚翻下廊庭踩妥稳,那个小丫头竟是不见了。 跟个鬼影似的,忽的一现,人又不见。饶是萧楚愔素来不惧鬼神,这会子也得打个哆嗦。摸了鼻尖移扫四周,瞧不见人的萧楚愔干脆自个在这处行游起来。 这是一处雅苑,与他们先前所呆的雅苑很像,因着并未特别留意先前所呆那处,故而萧楚愔也不能肯定这儿是不是原先离开那地。在里头游转着,忽闻丝竹琴声,因耳捕闻,人登时亮了眸色。 有丝竹之声,便意味着有人,有人,便意味着能问到路。就算这儿不是先前所呆之地,总能寻到一二问个大概。 当下心中已定,人也转了思,寻声前至正欲入这雅苑寻人指路。谁知这才刚刚踏入雅苑外园,甚至还没出声,萧楚愔就叫突然出现身后,并且一爪子搭在自个肩头的人吓得够呛。 险着尖叫出声,身子往前僵弹,好不容易压下狂颤的心定神一看,待看清那突然伸手打拍的人后,萧楚愔眸已诧瞪,开口喊道。 “怎么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四七章 巧遇寒烨 此时的萧楚愔,总觉着气愤微有尴尬。可究竟为何会有这等尴尬之感,她自个又说不上来。 上了红袖招因了心奇,便一人上外头荡游,谁知回头寻不到归离的路,便寻着上这雅苑问问。哪曾想雅苑外头竟叫人惊了一跳,而这吓惊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寒烨的心腹侍卫。 啸影。 夜深之下,无人之处,忽叫人搭了肩,饶是萧楚愔这等从不信子不语之事的人,那当口心也险着从嗓子眼蹦出去。至于啸影,原还警觉这入闯之人究竟是谁,警惕对方会对王爷不利,谁知在瞧清这人容貌,并且认清她是何人后。 便是素以冷清著称的啸影,那一刻也是惊了几分愣。 这怎都想不到的人,竟聚汇在红袖招的雅苑内,如今才成了这说不出根由的不尴不尬。 既已误闯,惊了里头的人,还得了人家的请邀,萧楚愔自然没有扭头就走的意思。随着啸影入了雅苑,甚至还眼瞧着啸影上另一处雅苑将楚杰楚恒请来,萧楚愔此刻的心里到有几分感慨。 这京都内,她最不乐着见的,最有可能产生过节的,今儿竟都在红袖招内碰了个遍。想来这红袖招,或许真如楚杰说的那般,实非自己当来之处。 在雅苑内吐叹几口气,候着胞弟前来,而自家胞弟也未让她等上许久,人一传便匆匆赶至。 当推门入了这处雅苑,瞧见自家长姐坐在那儿一副白眼乱翻的闷结模样,楚杰这挂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缓缓沉下。心是好不容易回了位,不过心里头的担忧也没因回而消了,当下几步便上了前,楚杰急道。 “长姐,您这是上哪了,叫我和三弟一番好找。” 在雅苑那处等了半天,始终不见长姐回来,心中焦急万分自当匆忙找寻。谁知这雅苑上下都叫兄弟两翻了一遍,竟瞧不见长姐行踪。 这可真叫萧家大少吓坏了,差点就没喊人唤了鸨母领着萧福上衙门报官。 故而得知萧楚愔在旁处雅苑,他也顾不得旁的,匆匆便赶了过来。这一路上心别提吊得有多高,就恐着长姐出事,叫哪个不长眼的登徒子非礼了。如今瞧了人,虽看长姐这幅模样当不会有人那般不长眼戏耍于她,不过楚杰还是万分揪急,这关询的话自是急出。 才刚入了这院,张口便是恐急,到像她离开这半会儿真会碰上什么似的。对于楚杰这焦焦急急的模样,萧楚愔虽觉了有些大惊小怪,不过还是看着他宽道:“放心吧,你家长姐我好着呢,这普天之下除了你们几个混小子有胆子招惹我,其他的怕都生不出这个胆。” 未免生出麻烦,也不想两位胞弟替自己担心,故而方才偶遇登徒子调戏并且被郭复出手相救的事,她直接瞒了下来。瞧着那面上挂焦的楚杰,说道:“至于方才,也没上哪去,不过一时起兴拐出雅苑想上外头瞧瞧,谁晓得人出了一时没寻到回去的路,故而在外头转了不少冤枉道。” 女儿家上这等地方本就危险,长姐倒好,竟还能一时兴起,事后仍是一副“事不打紧”的无事样,萧家两位公子是真叫自家长姐闷得出不了声。直接头疼蹙了眉,用扇柄戳着紧蹙的眉心,楚恒无奈摇道。 “长姐,这烟柳之所,你心到大,竟敢一人上外头转玩,而且也不与我和大哥提前知一声,您就不怕出事?” “出事?能出什么事,我一大老爷们的,便是真要出事,那也是旁人出事吧。” 她现下是一副男子扮相,没错,可这大老爷们几字,楚恒却无法苟同。莫说大老爷们,便是一个爷,长姐这幅模样也当不起那个爷字。 身弱纤,面铺玉,活脱脱的就是个雅俊的公子。 这种勾栏之处,危险的素来不只是姑娘家,美公子也是危险得紧。已是心中郁愁,却不知如何与长姐言道这其中的危险,便是嘴如糖蜜的萧家三少,这当口也只有蹙眉叹气的份。 萧楚恒会在红袖招,很正常,萧楚杰会出现在这儿,也说得过去。不过萧家大小姐竟也在此,就足叫人诧惊,也知坐于一旁看着萧家两位少爷那敢闷却不敢多言的气叹模样,寒烨忍不住笑着说道。 “今日倒是不曾想,竟会在此处遇上两位公子,实在缘幸。” 因这话,打从进屋起心思就在长姐身上的两位少爷这才定神顺着看去,待看见坐于对处的寒烨,萧楚恒当即收了那一副闷叹的模样。闷刚收,人复笑,冲着寒烨揖礼抱拳,楚恒说道:“倒是不知逍遥王在此,未及行礼,犯冒之处,还望王爷莫怪。” 楚恒这话刚落,楚杰也忙揖礼抱道:“草民见过王爷。” 这一份倒也恭敬,只是这恭敬身态显然不称寒烨的心思,忙抬手制止,寒烨说道:“大公子,三公子,莫这般,咱也算是旧识,两位公子还是如了以往般称我一声寒兄或寒公子吧。” “这”无论如何,这上头所坐的都是当今王爷,这般称呼实在不敬,为此楚杰面上显了几分躇意。倒是楚恒,见了寒烨这般,又寻了前些日子为解四弟心中芥蒂,逍遥王所费心思,倒也勾眼一笑,而后复礼拜道。 “既然寒兄都已这般说了,那楚恒便恭敬不如从命。” “三弟,这” 楚恒是应得爽快,楚杰那儿却总觉着不妥,正打算开口此事不当时,边侧长姐已是说道:“既是老相熟,就莫整这些旁的虚的,我看寒公子挺好的。这边一句王爷,那边一句草民,这要是楚瑞在这,保准脸都拉了。” 楚瑞现下最反感的便是寒烨的身份,倘若今儿他在此,必是一番冷嘲热讽逃不得。闻了萧楚愔提及四少,在一想那人的脾性,便是寒烨脸上直接挂了无奈叹笑。笑后很快的便又收了色,看着萧楚愔,寒烨询道。 “四少爷那厢,在下可是好不容易解了芥蒂,这若是在叫四少爷听了,怕是真得彻底生分了。对了,这烟花之地巧遇大公子三公子,倒也没什么,可萧大小姐,今儿也会出现在此?” 打从今儿知晓萧楚愔出现在红袖招,寒烨心中便是不少疑猜,如今倒是直明询了,便是询落萧楚愔笑道:“怎的?莫不是就许你们男人逛青楼,不许我们女人找乐子?” “长姐!”萧楚愔这全无臊意的话刚刚落下,楚杰当即呻c吟出声,而萧家三少,则“噗嗤”一声笑出,连着呛咳数次。这种话,完全不当从女人口中道出,倒也是这屋内的人皆清萧楚愔的脾性,所以也没觉什么,只是有些闷罢了。 无可奈何一声叹,到却换得寒烨笑,连番叹摇道了一句“大小姐果是性情中人”,寒烨说道:“在下当没那个意。” “你没那个意?正好,我也没刚刚说的那个意,只不过心里头好奇这青楼勾栏究竟是何妙处,为何总能勾得我家三弟每日思而难忘。所以就抽个空,上门瞅瞅,若真是个妙处,到可以考虑偶尔让他过来玩玩。” 从未想过有生之日竟能听到长姐说出这样的话,以至于还在呛咳的萧家三少眼睛都发亮了。这厢心里头刚刚一阵喜,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欣感的话,那厢长姐已眯眼瞧了过来,眼中揣了鄙嫌,说道。 “而我亲转之下所瞧的一切事实也证明了,这压根就是只花银子没别妙处的污混之所。所以往后要是让我瞧见你再偷摸的游进这?那么,呵呵” 这后头的“呵呵”,远比旁的更具恐胁性,直叫萧家三少闷郁了脸,半晌不愿开口。 这儿也是正色威胁,往后休得再进这种地方,萧楚愔这才复看了寒烨,挑眉说道:“我们上这儿,完全是一时兴起,纯粹为了探寻而来。倒是不知寒公子,今日怎就这般巧了,竟也在这儿。这四弟才刚刚离京游玩,寒公子便瞒着四弟一个人上这种趣妙的地方消遣,也不等着四弟回来再一道过来,这若是让四弟知了,指不定心里头可得恼了。” 既是知己,当然行事总得一块,萧楚愔这话可是带了打趣之意,寒烨倒也听明。当下“呵”笑,寒烨说道:“这烟花柳月的场所,四公子怎会喜的?怕是我邀了,四公子也不见着乐着来呢。” “寒公子这话可就错了。”抬起一只手,竖起一根手指摆了摇,萧楚愔说道:“寒公子从未邀过,又怎知我家四少爷不喜这样的场所。我萧家的四公子啊,那可是吃喝漂赌骑射喷,样样皆具呢。” “喷?” 这吃喝漂赌骑射,倒是皆清,不过最后那个喷字可叫人不明了。当即不等寒烨开口,楚恒直接笑着询了,询后便见长姐一脸正色回道:“唾沫子四溅,耍嘴皮呛人。” 这番解释,倒也直明,当即惹得有人叹,有人笑,寒烨说道:“这样说来,到是贴切,四公子那一张嘴啊,若是真闹起性来,真能生生挤兑死人。” 对于一个被萧楚瑞视可交之人,这平日里自是没少受了楚瑞的挤兑。说实的,就萧楚瑞那一张嘴,有时连着血亲之人都恨不得将他的嘴缝起来,萧楚愔到真有些想不明了,凭这逍遥王何等肚量,竟是从不与之计较动气,到好似还觉着挺有趣似的。 寒烨这心里头到底在琢磨那些心思,萧楚愔是猜不透的,而且眼下也没兴趣去疑猜。只是抿了唇发出轻微的嘬声,半响之后萧楚愔笑道。 “虽说这烟柳之地实在不是处碰聚的好地方,不过上这种地方都能巧遇,到不得不叹了与寒公子之间的缘分。我们萧家与寒公子的缘分着实叫人摇叹,不过再如何有缘分,萧家也不是不懂事的。今儿误闯,是楚愔叨唠了,一夜值千金,在此先别了,不打扰寒公子了。” 这儿是青楼,不是茶楼,寒烨上这儿到底为了什么,萧楚愔心里还是明白的。她可是个很懂事的人,不甚的误闯并非有意,这会子两位胞弟已过来接自个,自然没有继续留着打搅人家的意思。 当下起了身,也学胞弟一般施礼抱拳,萧楚愔便打算招呼自家胞弟离开这儿。谁知这礼才刚刚施下,却见寒烨说道。 “一夜值千金?萧大小姐,可是误会了。” “误会?” 寒烨这话可叫人有些不明了,当下微了顿,随后看着寒烨,眉心不自主的拧了蹙,随后再度展开,萧楚愔笑道:“不知楚愔,误会了什么?” “在下今日上红袖招,并非为了萧大小姐口中的。” “不是为了,寒公子,你可别告诉我,你上青楼是为了花钱听小曲吧。” “若在下说,今日上红袖招确实只为舞曲,萧大小姐,信或者不信。”微微压下的嗓调,疑是几分探询,也是这探询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的眉眼直接上挑,结结实实翻了一眼嫌眼。一眼翻下,而后“呵”了一声,萧楚愔回道。 “不是吧!这世上竟还有同我萧家三少爷一样,闲得没事干又银子多得没处使,花银子上青楼只为听小曲的无聊之辈?” 萧楚恒这点习性,萧楚愔已觉人世稀罕,毕竟一个正常的男人,美人在怀,恐怕不能做到花钱一整夜只为了聊天听小曲吧。本以为这等奇诡兴趣的只有自家三少,没想着面前这位逍遥王竟也有这等无聊的喜好,当下萧楚愔的面上已现叹奇。并且这一份叹奇之下,隐隐还藏了什么。 长姐的确非一般俗家女子可以相比,性格直爽不局限于这些世俗琐泥。可再如何的爽而不限,这有些事,真不是姑娘家该说该干的事。长姐眼里闪藏的那些寒烨有没有瞧出,楚恒是不知的,不过他此刻的内心却是崩溃的,险着呻了一声叹,楚恒干咳说道。 “长姐,上青楼花银子只为看美人听美人弹曲的,可不止我一人。长姐可莫要忘了,您刚刚可是花了千两的黄金,只为瞧上美人一面。” 柳如烟的事,长姐的大手笔,整个京都都没人比得上,叫楚恒提醒,萧楚愔这才记起红袖招还欠她一个美人。当即恍然一点,萧楚愔说道:“对啊,你不说我到给忘了,那如烟姑娘还没来呢。” 如烟姑娘,红袖招如今的新花魁,当萧楚愔这话落后,寒烨稍着一顿,随后问到:“如烟姑娘?萧大小姐今日特此,为的是如烟姑娘。” “财色兼备,技压群芳,这等绝色女子,自当亲睹。” “是吗?既是如此,那萧大小姐不用走了。” “为何?”有些疑,问了询,询后见着寒烨朝室内一看,而后说道:“如烟,出来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四八章 才色惊绝 他们掷了千金也不得见的花魁娘子,如今竟在寒烨这处,当闻寒烨朝着内屋唤了“如烟”的名字时,萧家几位小姐少爷当是楞了一下。微微顿愣,随后了明,而后勾挑一笑,萧楚愔说道。 “原来那令如烟姑娘不屑我们千金,必要相陪的公子,是寒公子啊。” “在下并不知萧大小姐今日起意想见如烟,倘若知晓,在下断然会让如烟前去作陪。” “这倒不用了。”出声谢了寒烨,萧楚愔说道:“人家如烟姑娘最想陪的是寒公子,为此便是钱银皆如秽俗之物,寒公子怎能驳了美人心意,叫美人伤心呢?” 便是这青楼的女子,也当有自个的选择权,虽说萧楚愔心里头的确有些不爽快,却又不是一个真会强人所难的。况且寒烨这人,不若是模样还是身份,柳如烟想先陪了他也理所应当,故而清知这人是寒烨。除了几分不甚利爽之外,倒也没在多言什么,只是心里头默默叹了一声“今儿的银子怕是白花了,待会儿得将这银两从鸨母的嘴里再抠出来”。 心中倒也没真起了不悦之意,而是回了那几句,萧楚愔便随了两位胞弟一块朝着内室看去。这可是个才色皆压柳师师一头的女人,叫京都上下不知多少男子魂牵梦绕的女人。如今当得一见,自当得仔细瞧瞧。 寒烨的命唤,内室的柳如烟自然听见,当下环佩叮咚,脆声入耳,便是这一声脆响之下,一只素纤的玉手从内室探出。宛若无骨,玉笋如葱,光是这一只嫩如柔荑的玉手,便足挠得人心尖发了痒。手探出,随后撩起帐帘纱幔,待这幔纱撩起后,一名女子从内室走了出来。 身如盈柳莫纤摇,面似芙蓉醉人俏,一双含烟秋剪美人眸,两道画影浓虚柳叶眉,配上那一身叮咚,步履轻摇,饶是天仙下凡,怕也不过如此。 先前花厅上,曾见过一面,当时柳如烟虽半掩着貌容,不过从她那风流扶柳的身姿上,也猜得出这必是个绝色的女子,无疑了。哪曾想人竟这般艳绝,饶是见过不少京中花魁,色绝天下的萧楚恒,这当口也是惊了叹。 不由得愣了神,瞳眼之间皆是这绝色之人,倒是直到人行入厅中,欠身恭拜,萧家两位少爷才恍着回了神。容貌已是上层艳绝,这出口的声音竟也如曲莺一般,倒是珠盘玉叩,声声撞入心尖。 柳如烟的绝色,的确叫人心惊,倒也是因了亲眼目睹此人的风华绝艳,萧楚愔也能理解自家两位胞弟那一副没出息的笨样。毕竟就方才那一瞬,当柳如烟从内室行出时,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她也叫这倾绝的女子惊到了。 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真有人会生成这般,便是画墨勾勒,怕也绘不出半分天资国色。 人。 的确国色。 也担得起那么多男人为她魂牵梦萦,为她如此疯狂。只是她的这一份艳绝之色终归只对男人有效,就算一开始是惊了几分,萧楚愔还是很快回了神。偏着头一番上下审量,而后勾挑了眉,萧楚愔笑道。 “这便是如烟姑娘?果然艳色招人,身如柳,似如烟,但得起柳如烟这个名字。” 柳如烟是个极好听的名字,如今萧楚愔说她这人担得起这个名字,已是对她模样的一番肯定。也是闻了萧楚愔这番话,柳如烟当是欠身,先从这寒烨欠了礼,而后转身面朝萧家三人,身段微折礼已落拜,柳如烟轻声说道。 “小女子柳如烟,见过萧家大公子,萧家三公子,以及,萧大小姐。” 萧楚愔位在前,按理来说柳如烟当先问了她才是,可这欠礼的问安却将她排在最后。不仅如此,萧楚愔还隐隐察觉到柳如烟这一番叩安,好像藏了旁的什么。 那是一种源于女人独有的直觉,便是一丝一缕几不清明,她也能敏锐的捕捉到。当下眸中也随转了闪,萧楚愔已然可以断定跟前这位漂亮的绝艳女子,好似并不喜欢自己。 她不喜欢自己,正好,对于这生得过分艳丽,才艺上绝不输给容貌的女人,萧楚愔也是本能的不甚欢喜。也是客套的勾了一下唇,算是笑了应。 柳如烟行入,满是风华皆散融,独独只剩她这份绝艳。的确,柳如烟绝色世间脱俗,寻常之人断然不可见。只是萧家两位少爷毕竟不是没瞧过世面的,虽是那一瞬,愣了神,不过很快的两人也定了神色。 起身揖礼,萧楚恒笑之言应,而楚杰,也在楚恒起身后回了神,跟着揖了礼。 萧家两位少爷,皆是礼性之人,倒也不似那般俗气登徒,惹人气厌。若是搁在平日,萧家两位少爷皆能得柳如烟正眼相待,便是为其抚琴唱曲也是可的。只可惜今日这屋中并不止他们三人,寒烨也在此。 便是欠身再回,柳如烟就只是虚客的回了礼笑,而后往前行了几步,看着寒烨说道:“公子,茶具已备妥了,公子可是现下品茗,还是稍候?” 柳如烟,多少王公相爷散尽千金也不得一见,可如今看来,对于这艳色女子,寒烨竟只将其视为一个沏茗的女子,到不似旁人那般将其捧于手心中。 这等艳绝女子,当细心护呵才是,寒烨让其备了茶具,为其沏茗,实在叫人疼惜。当即那视世间美人皆为掌中之宝的萧楚恒可瞧不下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从柳如烟身上挑过,而后落看到寒烨身上,萧楚恒说道。 “寒公子,这如烟姑娘可是多少人梦牵之宝,求都求不来,如今如烟姑娘宁可怠慢我等也要亲上寒公子这处伺候,寒公子却只是命她端茶递盏。这等抚琴的纤手,现下却让寒公子差使做这些粗重之事,寒公子实在不知如何怜香啊!” 不过端个水,沏个茶,倒是楚恒能生事,怎就粗重了? 对于这一瞧见美人,便不舍着让其沾半分阳春水,总觉着美人那一双细纤的手,便是斟一下酒都是受累的怜惜万花萧家三少,萧楚愔是嫌也不是,不嫌也不是。当即那一双眼已鄙了嫌,萧楚愔复落于位上,倾侧着身,手撑扶柄托腮瞧看,上下瞥瞧说道。 “这如烟姑娘还未着累呢,你到开始心疼了?若是心里头疼惜,要不,由你去沏茗?正好我这口也有些干了,还真需些茶来润润嗓子。” 不过疼惜上一二句,长姐倒是拿自个开了刷,楚恒也是笑闷,见着长姐那饧眯着眸落瞧在身上的眼。当下佻轻凝回,而后发心而笑,萧家三少忙说道:“让我去沏茗,长姐莫逗笑了,这喝茶倒还好,沏茶,便是算了。” “既是不肯来,怎的又心疼起旁人?莫不是,要我亲自着手?” “饶是没了旁人,也断然无需长姐亲来啊。若是长姐的手做了这重粗的活,三弟这心里头,可是会疼的。” 就是这一张嘴,哄得天下半数女子,怎奈今日这屋中的两名女子显然皆不吃他这套。柳如烟那处到是不为所动,既不侧眸瞧瞥,面上也未现异然,倒是萧楚愔这儿,已是上勾着笑。笑意虽是露展,不过那眼里头的胁,也是重的。 天下女子,萧楚恒皆是心疼,不过旁人可不似他那般瞧不得女儿家指沾春水。倒是瞧见萧楚愔瞥瞟的胁审,寒烨寻了个当口,接语说道。 “三公子倒是一如既往,瞧不得女儿家受半分的累,不过这有些事,还真得女儿家做起来才宜景宜心。如烟的这一双手,可不仅琴抚得极妙,这双手沏出的茶,也是别有一番难得滋味。今日难得如烟心情好,已是备妥茶具,三公子何必光念女儿娇柔,反而错过这一等一的美事。” 柳如烟的手,抚琴已是绝妙,如今闻寒烨所言,倒是沏出的茶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当下楚恒心中已是起了几分尝思,到也不再多言,而是笑应说道:“既然寒公子都这样说了,显然如烟姑娘茶上技艺也是一绝,今儿难着碰上,倒是如烟姑娘莫嫌,也一并赏口茶,如何?” 茶已备妥,岂有不品之理,当下瞧见寒烨点了头,柳如烟颔首笑应,随后起身双手击拍。待这脆声的拍落,便见一丫鬟模样的小姑娘端了托盘,从里屋行出。而在这小丫头前头,还有两位小厮模样的男子,扛搬一张方桌走了出来。 方桌置于堂厅正中,待方桌放妥后,这两名小厮才低身退下。而那手托红木盘的小丫鬟,这才上了前,托盘上列摆四盅茶杯,小丫鬟低着头行至方桌旁,随后将盘托端摆于桌案上。 一切摆妥,无干人等全数离退,待屋中复的只剩下他们几人,柳如烟这才行礼欠身,随后行到案桌后。 茶道,乃是品赏茶的美感之道,茶香随道绕散香茗。便是浮躁难安的心,在赏茶品茶间,也会见着舒静。柳如烟不但容色绝艳,才华横溢,便是这茶上的道,也是极富造诣。 人至案后,心已静容,便是瞧着她备器c赏茶c洁具c置茶。一切宛如行云,虽是道,却犹如起舞,那双纤玉如葱的手在茶具上轻取拾拿,每一个动作皆美似画。光是瞧着,便绝心舒,倒也怪不得这样一位罕稀的美人,寒烨却要她用那一双抚琴的手为他沏茗。 杯已洁,那置于白瓷陶罐内的茶也拨入茶盅,取了早已烧妥候放在一旁的壶,浸润这置于杯中的茶。点水润浸,举杯轻摇,因手转轻,那已叫水泡开的茶叶,茶香瞬间满溢而散。淡香而至,叫人忍不得深吸一口气,便是香茶入心,浊浑散尽。 三杯轻摇,茶已渗溢,待这杯中的茶开始溢香,柳如烟也拾了茶壶,以凤凰三点头的姿势冲泡杯中香茶。水倾涌,茶叶上下翻滚,那淡香之下暗隐的浓醇,这一刻全数涌现。整个屋中顷刻间满是香茗之气,闻此茗香,恐这一屋的烦愁在这香茗四溢的同时,也叫茶香溶消殆尽。 喝茶,不过水一冲,茶一端,等着不烫口的时候股脑喝下,解渴就行。萧楚愔一直都是这样觉着,便是往时曾闻茶道,也从未静心去细研。毕竟不管是以前的她,还是如今的她,时间皆是不够的。尤其是过往的她,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快急的轮轴上,何有这一份雅兴。 一直都不曾起过这样的雅兴,故而当赏了这如诗画般的茶艺,闻着那异香侵散的茗香,便是静心之时也免不得诧了几分神思。在享品的同时,萧楚愔也忍不得在心里头谋思。或者可以差人请上几位清白人家的姑娘,学了此道,指不定往茶楼上一搁,还能揽来不少生意。 何处皆可寻觅商机,这才是一个行商之人当有的修养。虽这心里头确从其中觅到不错的商机,不过萧楚愔也得承认,方才那一幕,的确美如画。 配上柳如烟那惊为世俗的容颜,更是美不胜收。 茶已落,便是谢了客,在这客谢之后,柳如烟这才端了已冲沏好的茶行至他们跟前,一杯接一杯将茶送置跟前。 看着那双纤白的手,将青瓷杯盅放于跟前,暗道一声谢后,众人这才准备尝品。杯盖位掀,香已渗鼻,如今掀开那茶杯的盅盖,顿时香气四溢。 闻香而舒心,心舒而叹气,便是一气长叹之后,萧楚恒直接赞道:“好茶。” 也是楚恒这一番叹赞,寒烨直接笑道:“是不是好茶,三公子一品便知。” 在笑着看了楚恒后,寒烨移了眼朝着楚杰颔首,便是首颔笑点,人也将眼再移到边上萧楚愔的身上。与两位公子不同,在视线看落萧楚愔时,寒烨明显待之有别。举起手中的杯,邀了敬,寒烨这才尝品。 茶香溢醇,已是醉心,没想到这入口后更是唇齿皆荡,到叫人叹了这些年的茶,皆是白喝。不只是心叹,连着面上也是顿惊,盯审着手中的茶杯,看着茶内翠绿的醇茶以及上下悬飘的茶叶,半晌后楚恒才收吐赞道。 “便是才色双惊,也不为过了,如烟姑娘的那一双巧手,实叫在下佩敬。” “萧三公子言重了。” “并未言重。”实是叹惊,故而连那一贯的轻佻也掩了,正色看着柳如烟,楚恒说道:“不论是这茶上的技艺,还是先前花厅上的琴艺,皆惊为天人。” “不过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倒是承蒙萧三公子看得上。只是要说这琴艺,若是要如烟来讲,怕是萧大小姐的琴艺更是赞伦吧。早也耳闻,萧大小姐学才惊人,便是数月前云起诗社上的四首轮替顶针,更是叫人赞不绝口。学才如此惊人,想来这琴棋之上也当非常人所能比肩。便是不知如烟有没有这等福气,得而一见。” 话音落后,人已面向萧楚愔,虽是欠身行着礼,不过柳如烟这一番话,却叫萧楚愔觉了几分衅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四九章 才上相对 柳如烟想要亲见萧大小姐的才学,望萧楚愔能不吝赐教,一展琴艺。 这话一出,屋中登时显惊,萧楚恒的身子直接抖了僵,因没留神,这杯中烫滚的茶水直接溅溢在身上,湿了衣裳也烫了手。而萧大少爷则更是夸张,也不知那句话何处惊了这萧家的大少爷,那已经入了口的茶竟在那一刻直接喷出。 口中喷茶,人也叫这一口呛了连声闷咳,好一番重咳之后好不容易才压了惊性,楚杰当即扭了头看着柳如烟,带了几分惊诧问道。 “如烟姑娘,你方才说什么?” “若是有幸,不知可否请萧大小姐一展琴艺,好指点如烟一二。” 这句话不管搁在何处,听起来到也没显不对,只是此事若是搁在萧楚愔身上,却足叫萧家几位少爷露了惊。不觉自己这话何处不妥,可萧家两位少爷的面色却显得急怪,当下别说柳如烟,便是寒烨也露不明。 没有出声,只是看着,倒由柳如烟开口问道:“怎的?两位少爷竟是这般反应,莫不是,不可?” 这可与不可,实在难说,若是要讲,不过弹上一曲,也没什么不可的。只是柳如烟此刻要请教的是自家长姐,这可叫萧家两位少爷犯难了。 下意识移了眸朝着长姐瞥去,因着微低着头,神色半掩暗下,故而萧楚愔此时的面色两位少爷瞧得不甚真切。可便是再如何的不真切,柳如烟此时的求请,还是叫人难的。 萧家大小姐才学之上的确惊伦,便是那素来眼界最高的萧二公子,在才学之上也是真敬自家长姐。才学,当是无话可说,不过这无话可说的也只局限于诗词歌赋,除了这诗词歌赋外,旁的一切萧家家主几乎没一个拿得出手的。 若是说以前的长姐,倒也称得上才色双绝,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满腹经纶。可如今的长姐,自从叫他们气得魂归上了阎王殿寻了一遭回来后,这变的不只是性情,连着旁的一切也都变了。 做生意的手腕以及本事,那是不用说的,京都上下哪家商号现下听到萧家家主的名号,不是惊了叹。便是那满腹的经纶,也是登造峰顶,常俗之人难与比肩。这生意,跟经纶,确是远超过往,不过赶超的也仅是这两样,至于旁物,饶是此时记想,萧家两位少爷也只剩呻叹的份。 琴棋书画,现下的萧大小姐就没一样拿得出手的。这琴,不管是哪样的琴,只要有弦,在萧楚愔的手下都只能发出弹棉花的声音。至于那棋,不是萧家两位少爷叹感,怕是普天之下再难寻出第二个人能弄清自家长姐下的到底是什么。纵是聪慧如二少三少爷四少,在与萧楚愔下了棋后,到现在也没整明白长姐为何如此偏好五子横连,对于将五枚棋子连串成一条线极度中意。 这琴和棋,姑且还可以搁到一旁,可这书和画。 一想到这两样,那头疼的呻c吟更重了,几乎是一声长哎,两位少爷更是不明了。往时落笔成画,娟秀小楷的长姐,如今画的那一手鬼画符究竟是什么。 比起画,他们甚至都觉着长姐的字,看上去更像画, 琴棋书画,大家千金一向皆擅,可惜萧楚愔却一概不识。平素罕着用到这些,故而就算不识了,也没大碍,毕竟谁将这琴棋书画当饭吃的。 可如今,柳如烟竟开口赐教,这一番赐教的话,确乃惊人。 不自觉的微咽了口水,随后小心朝着长姐那处瞥去,楚杰此刻的心已是七上八下,团揪成结。萧家大小姐如今一样皆不擅,这可是萧家内部自个的秘密,当无外泄的意。故而瞬间默静,楚杰楚恒清晓根由,不过寒烨和柳如烟可就不知了。 见着两位少爷面色怪诡,而萧家大小姐又垂低着头不知再思什么,柳如烟那处已是蹙疑。微是疑思而后看审,审视落后柳如烟问道:“敢问如烟此请,可是不妥?”一番询,却无平素烟柳之巷的女子那般带了慎谨之态,而是询了一句,而后片顿之后再道。 “还是,如烟身份微低,入不得大家之眼,没资格请得萧大小姐指点一二?” 前一句,话到不过,可后一句却有几分对针之意。柳如烟也是个自视清高的主,如今以低微自居,若是今儿萧楚愔不弹上一曲,怕是真得叫人觉了她视柳如烟为卑微之物,不屑与之琴交。 柳如烟此意究竟为何,实难审猜,可从她这一言一语中却也听出,断非善意。毕竟柳如烟的琴艺实在堪绝,世间罕有人能超赶,如今以她之长求得萧楚愔指点一二。 若是弹好了,倒也是一笑而过的事,可若是弹不好,恐是面子里子皆挂不住的恼事。 往时琴艺堪绝的长姐,这琴曲上的造诣都比不得柳如烟,更何况现下只会弹棉花的她。 柳如烟,却非善意,而萧楚愔那儿,已是抿唇朱唇,面色沉凝。这个女人,打从一开始就瞧她不顺眼,从她踏入这间雅苑并且与寒烨攀谈到现在,那种抵触的嫌恶便不住散溢而出。 萧楚愔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自知这是何意,虽是心中觉着这一份针对有些可笑,不过眼下却也得犯愁未上。人家这战帖已经下了,若是不接岂不是叫人小瞧了萧家,可若是接了。 这琴上的弦她是怎么拨声怎么一样,压根成不出曲,就在萧楚愔因思对策咬默无声时,那处的楚恒却在这个时候展颜笑了。 一笑便是不倾城,那种风流潇态也是依笑尽显,便是人笑眼佻唇勾扬,轻浮笑调眸中藏,一展风流颜笑后,楚恒看着柳如烟说道:“如烟姑娘这是想请得一人指点一二吗?” “正是。”欠身应拜,楚恒的笑更深了,折扇启,萧楚恒说道:“既是如此,那便本公子指点姑娘一二,如何。” “萧三少爷?” “正是。”笑眸转,人说道:“少爷我虽没有惊艳世俗的琴艺,不过这琴倒是自幼由长姐亲授,便是未得精传,也是学得七八分。既然如烟姑娘想请我家长姐弹上一曲,正好,少爷这兴也起了,今日便代劳。如何?” 柳如烟,的确美得脱俗,叫他一眼便醉于其中,可纵是再如何脱俗的女子,终归不能与自家长姐相比。若是美人,当捧于手中护着,可若是这个美人明显与长姐之间可能闹出点什么。 那抱歉,萧家三少断是站在长姐这般。美人无价千金不可求,可长姐,却也是独一无二的。 原想请得萧楚愔弹上一曲,看看这位萧家家主是何人物,竟能镇得京都,叫人谈之惊颂。便是那上位的寒烨,在提及的时候也是满目赞赏,另眼别待。 她自视已是世间稀物,左右难寻可与自己比肩的女子。可便是这样的自己,也从未得到那人的另眼。偏生这萧家家主,何德何能竟有如此厚待。 早从寒烨口中知得萧楚愔,柳如烟便已满心奇警,如今当得见,自然不会放过这等辨甄的机会。怎奈机会有,却有人不乐着给,断想不到萧楚恒会有这般笑插。因了他的这一番话,柳如烟稍了一分顿。 人稍默,眼垂眸,便是想说什么,人还未开口时却叫楚恒先了一步截了。 看着柳如烟,眼中的笑就未消过,就那样倾情而视,楚恒问道:“怎的,莫不是我这萧家三公子,也同样入不得如烟姑娘的眼?” “如烟怎有此意。” “既是如此,那我便向如烟姑娘讨教一二,如何?” 话已至此,想来萧楚恒这一曲也是弹定,便是微身颔应,柳如烟转身吩咐外头的丫鬟备琴。 美人配美琴,这柳如烟人美,曲美,这琴自然也美。虽不及他收于屋中的焦尾湘琴,却也是世间少罕之物。当下抚琴,曲从指间溢出,萧楚恒忍不得赞道:“如鸣声脆,春意朦胧,悠然似溅玉,声颤似吟龙,好琴。” 一声叹,精髓尽赞,倒也叫柳如烟露了几分诧色,这厢才开始正了眸眼认真审扫这位萧家的三少爷。 萧家的几位少爷,纵是今日之前从未见过,不过他们的名声也算如雷贯耳。一直以为萧家的几位少爷皆是空有一副风流样,却无半分真才学的浪荡公子。可如今看来,这谣传到非真实,至少这位萧家的三少爷,却有几分真才学。 如此赞夸,引得柳如烟生了几分钦佩,当下再礼,柳如烟说道:“多谢萧三少爷谬赞。” 一句话,语刚落,琴声已从楚恒指尖溢出。不似柳如烟的琴声那般委婉流畅江南水乡,萧楚恒这一曲宛带情愁,声声脆脆直叩心扉,惹得一身情忧。 便是一曲落后,室内早已静默无声,而萧楚愔也是露了几分惊。 她倒是从来不知,自家三弟竟非那纯浪之人,指下的琴竟能叩人心扉。萧楚恒的琴,音色上绝对透心,全然不输于柳如烟,到也叫萧楚愔叹了。 不过再一细想,自家三弟素来浪混烟柳之所,平素见的也都是才色双绝的花魁娘子,若是手头上没点真本事,光是靠着那一股子风流跟一双勾魂的眼眸,哪能敛尽京都众位花魁娘子的春心。这般一想,到也意解三分,觉了他这般琴艺也是理当。 琴曲落后,人也静消,便是众人皆凝神而不语,寒烨先一步开了语,赞道:“早闻四公子叹过,三公子的琴艺已是登峰造极,人世稀罕,如今一闻到非虚言,的确妙赞。如烟,这琴艺上,可是佩了。” 前一句是说给楚恒听的,下一句则直接瞧上柳如烟,便是寒烨这话询后,柳如烟欠身回道:“萧三少爷惊伦,如烟佩服。” “如烟姑娘言重了,不过区区一曲俗曲,如烟姑娘谬赞了。” “可非谬赞。”楚恒这话落后,寒烨已笑接道:“四公子素来可是左右逢嫌的,不过在三公子琴艺之上,倒是不止一两次赞过。” “四弟他会开口赞我?” 怪不得萧楚恒不信,实在是闻了寒烨此语,在回思一下自家四弟的脾性,他是怎么想怎么觉着那夸赞自己的话断无从四弟口中飘出的意思。当下连着叹摇,一番不信,倒叫寒烨说道:“三公子这是不信?莫不是三公子对自己的琴艺没了自信?” “不是我对自个的琴艺不自信,而是旁人赞我皆可能,便是楚瑞?还是算了,他不口出讽言已是奇事,还多次夸赞,寒公子这诓人的话往后还是寻个切实的,才好叫人信了。” 楚瑞那一张嘴,损人还差不多,赞人,谁会去信?倒也是因了三少这话,惹得屋中连连笑叹,楚杰忍不得说道:“四弟那一张嘴,真能生生将人挤兑死。不过却也得实话实说,三弟的琴,的确非一般俗物。” 若是旁的,到得重审一般,可若说这琴艺,萧家大少爷倒也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一番笑,倒也乐融,只是这乐融说笑下,柳如烟却应笑说道:“如烟学琴这样些年,听过的琴曲也是多的,若是要说从结琴到学琴,便是三少爷方才那一曲最震如烟的心。今日得幸可听三少爷一曲情愁,是如烟之幸。便是不知今这极幸之日,如烟可否再添一幸听萧大小姐也亲奏一曲。” 柳如烟要的,是萧楚愔的琴,虽说楚恒的琴声已是堪绝。可不能亲耳见识萧楚愔的风采,她这心里头总是不舒坦。 话已落,人到不显明态,只是笑着续道:“方才萧三公子不是言道,公子的琴艺乃是萧大小姐亲授,十分未得紧习了七八分。七八分的琴艺,便有如此造诣,如烟是真叹服,故而冒昧一求,望萧大小姐不吝赐音一曲。” 萧楚愔的曲,她势必要听。一曲落后原以为这一件事也就这般带过,谁知柳如烟竟是话锋一转再度提及。 这个女人,实在缠人得叫人讨厌。 就在萧楚愔因她再提觉着甚是不悦时,那处的寒烨却在这时出声唤道:“如烟。” 仅是两字,不过一名,声甚至都谈不上重。可就是这一句唤,却叫柳如烟的眼中闪了一份暗隐,咬了唇,不知因了什么。便是齿叩朱唇,半晌后复了面色,一番歉拜,柳如烟说道。 “是如烟逾越了,还望萧大小姐莫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五O章 女子气性 从红袖招回来后,萧家大小姐的面色就称不上好看。 准确的说打在红袖招起,长姐的面色就挂了沉。虽然仍是谈笑风生,整个人瞧着与旁时一般无二,不过萧家的两位少爷心里却清楚。 长姐的心情。 不妙啊。 从红袖招回了萧府,便是板着一张脸什么都不说,那一副心情极是不妙周遭一干人等皆不可靠前的诡异之气,饶是厢竹,这当口也是奇了。瞧着大小姐回府便懒着同任何人说话,衣裳也不换直接进了书房开始审阅账目,厢竹这颗心便是上下触疑。 心中百是疑焦,却也知清小姐脾性,晓得这当口纵是上前问了,也询不出个所以然来。故而只能在外头候着,顺带蹙眉询了两位少爷,小声问道:“大少爷,三少爷,大小姐她这是,怎么了?” 眉心锁拧,满是忧担,便也是心中难安免不得多了思,厢竹问道:“可是红袖招里头,出了什么?” 这一句询可是颤了心说出的,毕竟那红袖招实非女儿家当去之处。原本大小姐起兴想去,厢竹跟两位少爷一样是白番不肯的。只可惜大小姐的性子,何人奈何得了她,最后只能叹气默认了。 人是随了两位少爷同去,原本心里头也安抚自个,便是两位少爷陪着,不当紧的。谁晓得这人才刚回来,便是一副心情极遭的模样,连着衣裳也懒着换,身子都懒着梳洗,径直入了书房。 大小姐心情好时,喜欢欺整少爷,可心情不好时,便只乐呆在书房内不停看审账目。就如今这幅情况,必是心情极糟无疑了。 红袖招,因为小姐不许,所以厢竹没得跟上,这如今见了小姐这般,哪会不忧。心中已是惊起不少的心思,连着自个也叫这些个事惊得面色微变。话虽只是点了个头,那些惊心的猜思她是不敢说的,不过厢竹心里头在恐忧着什么,两位少爷皆清。 可瞧不得女儿家这般恐忧,楚恒当即说道:“厢竹你便放心吧,事非你所想那般。咱萧家的大小姐,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戏弄。” “虽是这样没错,可大小姐今儿这幅模样,谁认得出她是萧家的大小姐。那烟柳之处,最是难说的地方,可不会遭了哪个登徒子的戏弄吧。” 若是大小姐真受了登徒子的戏弄,她这随身伺候的丫头,可就真万死难辞了。当下这心里头便是优了,人又往里头瞧了几分,倒也是这一份急瞧,楚恒再道。 “不若何种打扮,长姐终究是长姐,这普天之下哪有登徒子能戏调得了长姐。便是长姐啊,不做了登徒子戏人,已是万幸了。” 倒也不是楚恒嘴上含欠,实在是自家长姐那脾性,实在不是个会叫人讨了便宜的主。当下闻了三弟这话,楚杰忍不得记起红袖招内,长姐那比他这公子哥还要熟络的浪子行径,萧家大少爷忍不得头疼起来。 自家的大小姐,那是女儿家的身子爷们的心,叫人戏调,的确不大可能。瞧了两位少爷面上那副“长姐不戏耍别人已是幸事,何来还需忧他”的模样,厢竹顿了一思也觉有理,倒也压下不少急起的忧担。 只是心里头的惊忧虽是压下,不过大小姐的异怪厢竹还是瞧在眼里,当下又朝里头看了一眼,厢竹说道:“虽说三少爷没说错,当不存有人能耍戏得了大小姐。可大小姐这般,也不像无事啊,莫不是那红袖招里何人惹得大小姐不快,乃至成了这般。” “何人惹了长姐嘛?如此说来倒也可能。”叫厢竹这一问,楚杰倒也想起一件可能事,当即喃出了声,便见厢竹忙道。 “大少爷,可是何事。” “若说何人招惹了长姐,便也只可能是如烟姑娘了。” “如烟姑娘?可是近来京都那享有盛名的花魁娘子。” “正是。” “这花魁娘子与大小姐当是无交才是,大小姐怎会叫人恼了。”她当时并不在场,故而万事不清,只晓得大小姐对这花娘娘子很是有意,故而才携了两位少爷一块去了红袖招。 那处之事只有他们知清,便是疑询,楚杰倒将红袖招内发生的一切如数说了。莫了还不忘接了一句,叹道:“如烟姑娘那百般的请教,想来是真让长姐恼了。” 倒是不知这盛享香名的花魁娘子竟向自家大小姐请教琴艺,虽这琴艺上的切磋本无可厚非,也不是什么极大的事,偏生她家大小姐就是不识这些。柳如烟的连连赐请,也怨不得萧楚愔会气恼。 毕竟谁也不乐意旁人用自己的长处挑衅自个的短处。 倒也清明几分,厢竹幽叹说道:“看来这位如烟姑娘的赐邀,正好中了大小姐的弱处,大小姐才如此不慎舒爽。” “何止是不慎舒爽。”厢竹的话刚落,楚恒已是笑语接道:“依我看啊,长姐的不慎舒爽可不仅是因了如烟姑娘的屡次拜请。” “若不然,还因了何?” “当然是心里头吃不得败落的亏咯。”摇头一笑,三少说道:“咱萧家的长姐哪一样不得成的,不若是家里头,还是府外头,皆是当一当二的主,向来只有她事事样样皆极擅,笑看旁人乱如麻。偏生今儿突然出了一名女子,不若是模样上,还是才学上,皆胜长姐半筹,甚至长姐那屡学不得的琴艺,也是登峰造极。长姐这等傲性之人,哪受得住这等压势,心里头自是不舒爽了。” 女人生性如此,她们可以包容一切,却很难包容另一个事事样样都可称完美的人。更何况这个完美的女人还明显想挑自己的弱,给自个难堪。 这心里头自是更加火大。 女人那点芝麻绿豆的小性子,没谁能清得过萧楚恒,倒也是一语直接戳到点子上,叫身边两人颔点说道。 “如此说来,倒是长姐自个心里头生了几分嫉妒,故而才心生不爽?”楚杰这话刚落,楚恒忙应说道:“大哥,这长姐心生妒忌的话可是你说的,三弟我可没说。不过话也说回来” 话至这处稍了顿,像是游转思了什么,唇色上直接勾了笑,楚恒笑着说道:“不过要我说,那如烟姑娘的确长得比长姐美艳得多呢。” 长姐这心里头仍是不舒爽得紧,倒是这美人为上的萧家三少,竟在外头叹感柳如烟姿色上略胜长姐半筹, 这色不知改的风流公子,总有一天会死到自个的风流之下。当是叹了气,正想提醒三弟有些话断不可在长姐面前胡扯,谁知这吐叹的话还没出口,屋内竟传来长姐的厉喝。 “萧楚恒,给我滚进来。” 这话一出,外头三人顿时僵了,尤其是方才还在叹感柳如烟姿色略胜长姐半筹的萧楚恒,这一刻直接闷沉了脸。一副大难临头的苦愁模样,楚恒看着自家大哥忧着神色问道。 “大哥,我方才的嗓音,很大吗?” 他方才可是克了嗓音的,加之现在所处的位置离长姐那处也有些距离,按理来说当不会叫长姐听了去才是。虽是这般想着,可如今事实搁在眼前,长姐方才那一声呵明显带了杀气。 这带杀的斥喊,已让萧家三少惊了心,不住想着长姐之怒可是因了方才那调笑的一语。就在萧家三少踌思当不当进去时,里头等了许久也不见三弟进屋的萧大小姐再度怒了。声再起,萧楚愔喊道。 “叫你呢,没听见?” 这话落了,在听不见便是寻死,当下面色更是踌叹,在大哥以及厢竹那“一路走好”的怜惋下,萧楚恒这才长吸一口气朝着屋内走去。 长姐的火气不好消啊,他可得仔细哄着,莫不然因了一句话惹得长姐怒了火。 太得不偿失了。 长姐突然的怒喊,叫刚刚说了混话的萧楚恒揪了心,恐着长姐听见唤了自个进去寻晦气,故而进屋的时候萧楚恒已堆了勾哄的笑,连这一番赞语便是如山崩倒。一进屋就是不停的蜜赞,若是要说耳根子听起来实在舒爽。 只是无事献殷勤,不是奸就是盗,故而楚恒这一番香喷喷的马屁刚刚拍出,萧楚愔就敏锐察觉到这混小子心里头有鬼。心中有鬼,自然探个究竟,却非眼下要紧之事。 待看着楚恒进了屋便马不停蹄朝着自个走来,又是捏肩又是捶背,萧楚愔一面享受一面说道:“从今儿起,不许再上红袖招。” 手上的力道正捏得顺,恍着竟听了长姐这一番话,当下手上的力道没把好,险些重了。急忙正色浅收力劲,楚恒一副心虚询道。 “长姐,好端端的,怎就不让上红袖招啊。” “怎的?怎了?莫不是你这心里头还记挂着青楼歌坊,一门子心思都飘那了?我素来的教诲,难不成全都抛之脑后?怎的不能去,看来你平素没少瞒着我偷摸着去啊,看来咱姐弟两还得寻个时候,好好坐下来谈谈。” 这前一刻可是说着红袖招,怎就一句再正常不过的反询,却能叫长姐牵出这事。当即萧家三少心里是委屈的,闷下的神色,手中的劲也跟着顿了几分,便是片顿回神,萧楚愔听见身后三少叹闷回道。 “天地良心,长姐的教诲三弟岂敢忘,便是这京都的烟柳花巷,三弟都许久不曾去了。莫不然也不会时隔半月连着师师姑娘的花魁之名叫人夺了也不甚清知。” 他们家现下,何人何事逃得出长姐的眼,故而长姐的这一番冤枉,三少是不接的。楚恒是都敛了性,萧楚愔心里也清,到也是闻了他这闷声的回,萧楚愔也没在说什么,只是浅顿了半响示意他左手的力道再重一些,萧楚愔这才说道。 “横竖你这性,这辈子怕是注定这样,改不得了。我也没指望你彻底敛了性子,所以这烟花青楼,偶的一两次我也懒着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不过” 能从长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着实吓惊,这萧家三少还没理清长姐这话究竟是真,还是又给自己挖套时,那“不过”二字便出了。 长姐此话有没有设套,眼下便是细寻的时候,所以在听闻那“不过”二字,萧楚恒便先收了心,静待这“不过”的下文。 话是微着顿,却也没叫楚恒等上太久,就片刻的一顿,萧楚愔说道:“旁处我不管,不过这红袖招,断不许你去。” 一句话,切咬牙,便是压咬挤出的话,叫楚恒笑了。 “噗嗤”一声,楚恒笑道:“长姐可是因了如烟姑娘。” “便是因了她,怎了?” 毫不避讳,直言道意,萧楚愔说道:“我便是瞧她不顺眼,又怎了?总而言之,这红袖招有她一日,谁也不许再踏,若是让我晓得你们谁改挪了萧家的银子上红袖招赠了那些人使,就等着受罚吧。” 女人的气性,实在难解,尤其是涉及到另一个女人,并且明摆着事事样样都高自己一半截,这一份气性就更难解了。 长姐的不悦,如今已是清明,虽说那柳如烟实在世间罕稀的美人,也真让楚恒醉了心。可是在如何醉心的美人,若是为此开罪了长姐,也是不值的。 罚语已再前,便是再如何色胆包天,萧楚恒也不会明知有罚还顶风作案。毕竟长姐的责罚往往出其不意,叫人防不胜防。 不愿受了长姐的罚,固然是要点,不过心里头最根本的还是不舍得长姐动气。 正如柳如烟邀了长姐赐教时,心中闪过的那一丝念。 美人固然难得,可长姐毕竟才是唯一,这护短可不只是萧家大小姐的性,萧家众位少爷皆是如此。 饶是再如何胜似天仙,倘若开罪了长姐,也是断然不可的。 便是因此,也是定思,倒也是心里头再思这一件事,忽再闻长姐问道。 “对了,方才在外头,你与楚杰和厢竹都说了什么?” 忽的一句话,叫人回不来思,当即楞了一下,还没理明长姐此语询的何话,便听长姐说道:“鬼鬼祟祟久唤不入,说,是不是在后头说叨什么,可是在说那柳如烟生得比我好看?” 一句话,直击戳,登时让萧楚恒傻眼了。 他们方才所处之处,长姐当什么都听不见才是,可长姐竟清自己说了哪些混语。便是话在耳处落响,人也直接愣神。这万花中风流不羁,美人侧游调顺得的萧家三少,此刻是彻底傻了。 女人性,难猜。 而这起了女人性的女人。 更是难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五一章 年关祭祖 因了柳如烟之事,萧家大小姐是恼了几天的不痛快,好在她们两人本就不可能有所交集,故而那日之后也没在牵扯出什么。柳如烟继续当她的花中魁娘,艳色八方,而萧楚愔呢? 这萧家的当家家主可不是个能得闲的位子,每日生意上的事就够她焦头烂额,加之身边还有两个也不是特省心的胞弟。故而她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该忙的忙,该处的处,至于那些个女儿家的心性,早叫她不知抛到哪处的九重云霄。 年关下,事情更多,虽说家里头有练叔看着,生意上三掌柜又真是个托得住信的帮手,不过萧楚愔还是日c日费着心思,叫一身杂事缠得脱不开身。 年关本就事多,各处商坊的账目全数堆送过来,既要瞧审过去一年的盈利,又得谋思来年如何行营,本就忙得连喘气的空闲都空不出来。更何况几年这焦忙的不只是生意上的事,祖家那处早在前几个月便捎来书信,今年必要回祖家祭祖。 这祭祖的事情加着生意上的事,更叫萧楚愔焦烦了。好不容易将送来的账目一一看过,又同三掌柜探了来年生意上可还有进改的地方,这样一连忙了整早,好不容易才得可半分空闲微舒了口气。 略微一叹,整个人偷闲往椅子上躺靠,这吐舒的一口长叹正巧叫外头行入的厢竹瞧见。清知大小姐近来累得紧,又帮不上忙的厢竹只得快步进了书房,将沏好的茶置于桌上,看着萧楚愔说道。 “大小姐,便是歇歇吧,这些账目都搁这呢,你就算多歇一会儿也不见跑了。” 终日这般,叫她这当丫鬟的看着都心疼。实在瞧不得萧楚愔日c日操劳,厢竹就盼着大小姐能空个闲,好生歇息。到也是萧楚愔,厢竹关忧她当清明,只是她本就不是闲得下的心性,这平日里没事都能给自个生出点事,更何况萧家的生意对于她来说可是必行之事。 倒也是叹了口气,随后睁眼,萧楚愔说道:“歇上片刻这些账目的确跑不了,不过时间却会溜走,反正都是些必行之事,早些妥了岂不更好,到时候歇起来也安生。” “大小姐每次都这样说,可哪次事情妥后当真休息的。便是这一件事了了,不出片刻大小姐又能给自个生出旁的事,倒是怎么都完不了了。” 每次皆这样,只要厢竹关上几句,望着她可以歇上半晌,她便会笑言手头上的事结了,便可心安理得歇着。可每次手头的事一了结,总能再生出旁的事来,倒像是永远都处不完似的。 厢竹是盼着萧楚愔当好好歇着,只可惜萧楚愔是忙惯了,倒也享着这一份充实。故而面对着厢竹的叹道,她也只是寥寥一笑,而后说道“对了,这祭祖的事可安排妥了。” 近来除了生意上的事,这年关临近的祭祖也是一大要事,因不甚明清,故而萧楚愔干脆将这一件事交付给练叔处办。好在练叔做事素来不用忧担,凡是相托之事总能办妥,便是萧楚愔询后,厢竹点头应道。 “祭祖之事事关重大,今年族里的长者又特写书信要大小姐与几位少爷回去,这需要留神在意的事就更多了。爹爹那儿也甚是留心,眼下需置办的一切已是妥当,如今便是等三位少爷回来,选个得时的日子,就成了。” “嗯!”厢竹的话叫萧楚愔点了头,微微颔了首,萧楚愔说道:“这些事早随前尘一并留在黄泉路上,如今这封信一来,我到不知如何办处。倒也亏得练叔在一旁帮衬,若不然这些祭祖之事,我哪晓得如何着手去办。” “横竖都是些繁琐之事,远房疏亲,年年皆是如此。老爷往时在的时候便不甚在意,只是偶着衬助一下,祭祖之时回一趟,也就过了。倒是今年,像是有什么大事,方才写了书信请了小姐同几位少爷回去。不过横竖瞧来也是那般,怕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不过拜拜先祖认认亲宗,也就如此。” 宗亲之事横竖就那些,这么多年也整不出些门道来,厢竹虽非萧家人,不过也是自幼伺候在萧楚愔身边,而她的父亲又是萧老爷得信之人,故而这萧家的祭祖之事,倒也还算清熟。 旁家若是祭祖,当是一件庄穆之事,倒是厢竹这儿,却显得不甚上心,到叫萧楚愔留了意,也在心里头盘思着这萧家的年关祭祖,可是还暗藏他意。 不若是好意还是歹意,既已有了书信,这一趟也是必去,也仅是轻吟了一声,萧楚愔说道:“看来这一次回祖家可得多留心了,毕竟这些宗祠远亲,如今可是一个都认不得了。” 从未见过,又谈何认得,倒也是萧楚愔这话落后,厢竹笑道:“这一点大小姐倒也不必挂忧,横竖那祖家处同根的老爷少爷如今也没剩多少,剩下的皆是些沾亲带故的。便是以前的大小姐,也就只识得那些当识的,至于那些偏远的亲戚,便是小姐的面也不见着能瞧上,大小姐也就不用费心那些是谁,逢个面点头应下也就成了。” “若是这般,到是便了。” 她原还在忧着,这一次回了祖家,那一大波的亲戚要如何辨识。毕竟萧家在本家那处也算大家,这一帮子亲戚下去,数可不少。要是一个个都得谨记劳心,凭她再好的记性也是不够用的。到时且不说累了自己,若是叫人瞧出奇了,解释起来又是一通麻烦。 她虽享着事忙,不过也没打算在这些费心之事上浪费时间,故而厢竹的话叫她微松一口气。琢思着便是入了本家,身边这机灵的丫头也提点自己何人是谁,故而萧楚愔也未太过烦心,而正了身略微动了下筋骨,说道。 “既然如此,那到没什么可烦心的,横竖当处之事练叔都帮我备妥了。到时回乡祭祖你又在我边上,谁是当清的,谁是不当清的,你这丫头也会提醒。如此倒也轻松,也正好,你方才不是还嫌我不给自己偷个闲,好生歇息一番?我干脆就借了这祭祖之机好好的歇上一歇,如何?” 对于她总劳心于生意事上,她这贴身的丫鬟可是诸多意见,如今难着得了个空,她便干脆借了这机好生舒歇。心里头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只是闻了她此番道言的厢竹,却忍不得笑道。 “这祭祖的事可比生意上的事烦得多呢,大小姐平素京都没得讨闲,您以为回了乡便闲得住。” “怎的?莫不是这本家之地,还是个豺狼虎豹之所?”厢竹此语,萧楚愔登是上心,忙开口问了。问后见厢竹摇了头,说道:“倒也算不得豺狼之地,不过也断不是什么养修之所,毕竟那处地,远房的表亲太多了。这俗俗事事的掺在一起,便是不麻烦,也是恼人的。这些个事眼下厢竹一时半会也说不清,大小姐到时去了,便清了。” 原还想细着问问,偏生厢竹已说这事嘴上难清,故而也就不再问询,而是点了头稍微忖思。便是挑眉轻拧后,萧楚愔问道:“对了,那在外的三个混小子可该回了?” 祭祖可是大事,不只是萧楚愔得去,便是萧家的五位少爷一个都不能少。因着厢竹方才说一切已是办妥,如今就等着几位少爷回了,故而她也就开口询,询后厢竹应道。 “算一下日子,怕也差不多了,前几日大小姐提起时我爹便已给小少爷写了封信,如今看着日子,这信也当送到天宸,怕是小少爷也该动身了,不过几日当能回京。至于二少爷和四少爷”话此浅顿,顿后厢竹续道。 “至于两位少爷,当初离京前大小姐已提过回乡祭祖的事,两位少爷皆是清的。二少爷做事素有分寸,时间琢磨着差不多便会回的,至于四少爷” 萧家二少行事很有准则,竟已提前知会,必不会临时再出变故,不过这萧家四少就难说了。闻言听闻厢竹提及楚瑞,萧楚愔便觉头疼,无奈一笑而后叹了气,萧楚愔说道。 “楚然那处倒不用操心,那家伙是个极有原准之人,事到了,必会归,绝不会耽搁。倒是楚瑞那儿,对了,近来可有四少爷的消息?可知那混小子现下浪到何处?” “回大小姐,这倒真不清呢。”说得极是无奈,厢竹回道:“咱家四少爷除了离京的时候浩浩荡荡,这人才刚踏出京都,便跟消了魂似的,没人清知他上何处。除了前儿寄回的那一封书信,至今仍是音讯全无。” 便是因着厢竹提及这唯一的一封书信,原还不觉恼的萧楚愔,此时到起一肚子火气。直接恨了牙气骂一声,说道:“你不说我倒忘了,一提起那一封书信我就来气。便知那混小子浪性,一踏京都就浪得没边,却怎也想不到竟胡浪到这般田地。离家这样久,就只往家里头寄了一封书信,还寥寥草草写了几字“弟安好,姐勿念”。凭他个没心没肺的混小子好不好,我犯得着为他劳心劳神,若是不乐着回来更好,我也好耳根子清静,免得叫那混小子气死。” 这一趟出,便是一个多月,却只往家里头寄过一封信,还寥寥草草就六个飞扬的大字。光是想着这一事,萧楚愔这心里就气窝了火,越想越觉着这四弟没良心,还是自家幺弟好,三天四五日的,总能瞧见一只来自天宸的飞鸽,倒叫自个清知他的一切。 大小姐便是这般,嘴上老爱嫌,厢竹也是听腻了。便是瞧着自家小姐脸上那怒嫌的笑,厢竹忍不住说道:“不回来更好吗?这四少爷要是真在外头玩疯了性不肯回来,到时大小姐啊,怕得改怒为急了。” 这当丫头的,调笑起自家小姐倒是越发顺手了,当即叫萧楚愔恼的,一记眼刀直接横了过去。却也没叫这丫头收了口,反而掩笑挡了面,在那儿窃窃乐喜。 瞧了厢竹面上那窃挂的笑,萧楚愔也是无奈,终是叹了口气,最终无奈说道:“便是那混小子,真是浪得没边收不住性,也得记着回家的路,可莫要一出去,就忘归咯。”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一切倒也有条得紧,便是前些时日嘴上还念叨着,这几日倒也归了。萧家二少是约了好友离京历游,不过因离京前萧楚愔已特别嘱叮年关祭祖的大事,故而萧楚然也未离得太远。 琢磨着时候差不多了,他便拜辞好友先回了京都。楚然虽然眼界高得叫人怒恼,不过这份记时记事的原性,到也叫萧楚愔欣慰。当然了,如果这位二弟能不一回府就马上来与自个切磋诗艺,那萧楚愔会更加欣慰。 寻了个由头将这一回府就诗兴大发的二弟遣了出去,萧楚愔直觉脑门涨疼,坐在椅上揉着脑门涨疼的地方,萧楚愔闷恼说道:“这个楚然,这一份求学上进的心要是能分给其他三个,那该多好。” 一回府便是起兴对诗,纵是心里头起了欣慰,在对着二少爷那兴起的诗意,所有的欣慰顷刻间也得冲散。大小姐在闷恼着什么,厢竹自是明白,瞧着她那闷叹涨闹的模样,厢竹笑着说道。 “二少爷那般,纯是因了佩敬大小姐的才学。若非如此,依了二少爷的脾性,断是不会这般缠着大小姐的。” “呵,是吗?那我宁可不要这一份敬佩。” 早知萧家二少的求学欲如此强烈,当初说什么她也不会办那云起诗社,打压萧家二少的傲性。千不该万不该,断是不该,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所以眼下的萧楚愔,也只能继续处在那儿纠了叹。 一面叹纠,一面闷着后悔,言道就该嘱吩萧楚然直接拐到青州,莫要再回家里头汇集,到时本家碰面,也免去她不少烦懊的麻烦。 二少爷便是这般,视才学为一切,饶是大小姐再如何的叹,也是无奈。正长叹不止时,萤草到从外头走了进来,几步小跑来到萧楚愔跟前,将一物上递到萧楚愔跟前,萤草笑道。 “大小姐,这是二少爷吩咐萤草给大小姐捎来的,二少爷说了,这些都是他路上做的诗词,若是大小姐得空的时候便替二少爷看看。倘若何处不妥,二少爷在寻个大小姐得空的时候前来,到时畅言详谈。” 还畅言详谈,她现在看到萧家二少就觉着脑门子涨疼,哪还有心思与他畅言详谈。因着萤草这上递的纸,萧楚愔直接破声呻c吟,随后捏着那一张纸将二少爷的心血递到厢竹跟前,萧楚愔一字一顿说道。 “厢竹,想法子丢掉,记住,得干净利索不留半点痕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五二章 少爷归京 二少爷归后,萧家倒也不见多大变化,毕竟二少爷本就不是闹性的主,所以多二少爷一个,少二少爷一个,对于萧家而言未有实际影响。倒是四少爷,才刚回来整个萧家便鸡飞狗跳,闹腾得紧。 上外头浪了许久,性子也跟着混了,尤其是那一个多月仅给家里头捎了一封书信,这一件事萧楚愔可记得极清。故而楚瑞才刚回家,热茶都没喝上一口,便被萧楚愔请入书房狠狠一番训责。 怒训,自是必要,要知这种习性可不能助长,莫不然往后多出几趟门,就真将自个的家给忘了。便是一封信,草草六个字,想来楚瑞也清此次回来必是一番斥责无疑,故而回京前费了不少的心思,给家中长姐备了份礼。 一份礼,就想消了长姐的气怒,自是痴人做梦。怒火虽不能全消,不过成效还是有的,至少这一份斥责并未像其他几位少爷所盼的那般风卷残涌。声浪大,雨点小,倒叫萧三少叹了气,直道白白错了这一个极好的机会。 楚瑞这一次虽忘了家,混了性,好在心中也是记着家里的长姐兄弟,所以回京的途中倒也给他们捎了不少有趣的东西。长姐那儿,自是用心,因恐遭责,所以所备之物是揣摩着长姐的心思去选挑的。至于其他的几位兄弟,那所得之物就足叫人闷了。 一个歹性之人,便是难着起了好心,也断然不可能是什么善性,故而在瞧见四弟为他们精心备下的礼,几位少爷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一副闷而不愿言的模样,就差当着萧楚瑞的面将手中的东西丢到外头。 萧楚愔备下的东西,极不衬他们的心思,不过事后听闻逍遥王府收了楚瑞备下的礼,连着数日皆是一番鸡飞狗跳恼躁不止时,他们赫然发现楚瑞是真将他们视为血脉同根。若非心里头还记着他们这些兄弟,顺道的给他们也备了一份与送入逍遥王府等同的厚礼,他们必会与这恶性的四弟生分。 心中气闷,不过只要有人比他们还要气闷,那这心里头闷着的气也就消了。便是萧家这坏心的四少回京后,又过了约莫四五日,萧家的小少爷也归了。 二少爷回京,大小姐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了。四少爷回京,大小姐也只是冷冷的呵了一声,道言自己晓得。可轮到小少爷回京,整个萧府瞬间就变了,不为旁的,就冲着大小姐面上那怎么都掩不住的喜,萧府这气氛不变也得变。 早两天得知楚宁快抵京都,萧楚愔就早早吩咐下去,让底下内准备妥一切。那满心的笑喜,以及掩都掩不住的好心情,直叫萧家其他几位少爷心里泛酸。 先前楚宁回过一次,当时萧楚然还在外头游学,不曾回过,故而不清此形。如今看着这天囊之别的待遇,萧楚然忍不住蹙着眉头疼说道:“长姐如今,便是这般将楚宁挂在心尖?” 这话道出,语中还带了几分不甚察明的酸意,便是这话落后,边上三位兄弟连着点头,应着说道:“长姐一直都很将宁儿放在心尖。” “长姐自幼便偏宠宁儿,这事我清,不过长姐以前,有宠成这般?”抬了手指了指不远处那明显心情极佳甚至还能听到哼出几句不成调小曲的长姐,楚然的嘴角明显抽了两下。 家母走得早,那时幺弟尚且年幼,故而楚宁对于长姐来说既是幺弟,同样的也如亲子。打小便是一手亲力亲为带大的,故而五个兄弟中长姐最疼宠楚宁,他们心中皆清。可纵是如何宠疼,以往也不见长姐袒偏成这样,甚至都不加遮掩的彰露自己的喜悦。 这样的事,对于萧家二少爷来说,冲击实在太大了。至少他回来的时候长姐可不是这样的,他甚至都晓得长姐偷摸着命了厢竹将自个写好的诗词全数处理掉,只为了不让自己深夜叨唠邀她促谈好换得一夜好梦。 长姐对他们,那是非责既骂,一副恨不得他们别老出现在自个跟前,也好换得耳根子短时的清静。可对于楚宁,却完全不似那副嫌弃的模样,反而宠疼皆现,就好像恐着旁人不知她挂心萧家小少爷似的。 这截然不同的待遇,可叫头一次瞧之的二少回不来神,倒是早已经历过的其他三位少爷,很是淡然。看着杵在那处仍在纠结长姐这一份偏袒是否比起以前更甚的二少爷,三位少爷一面舒叹一面漠视,在四散的同时还不忘好心的叮嘱道。 “现在就道长姐偏生,早了,便是要知何为毫无准则的偏袒,待幺弟回来,那才叫袒得无法无边。” 究竟是怎个袒得无法无边,萧楚然不知,不过从三位兄弟的面上却也看得出。 也许正如他们所言,自己叹道长姐偏袒,也许真道早了。 人若是袒偏起来,有时是极无原准的,至少对于萧家大小姐来说,原则这种东西于她而言就是随手一改的事。反正只要她觉着顺心,原则这种东西,便是不遵也是妥的。 长姐早非凡俗之人,心思绝非常人所能比肩,萧楚然心中已清。只是心里头再如何的知清,却怎么也料不到长姐的偏宠竟能至这般全无准原的地步。 幺弟喜欢城北一家甜铺的栗子酥,怎奈这栗子店的老板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两人身下无出,故而也没人可以接手。如今这两夫妻如今年岁越发高了,这栗子酥也是越发的力不从心,一日下来所售有限。 栗子酥有限,却限不住贪念这一份甜腻的食客,所以这栗子店外头每日总能瞧见不少晨早的买客。待这栗子酥一出锅,便是一番卷残,不过片刻的功夫今日的酥点也售空了。 栗子酥有银子也不见着能买上一份,因为这对老夫妻识人不识钱,才不管你出价多少,只要排得上号,他皆卖。若是排不上号,便是给的银子再多,他也不会将旁人之物让与仗财耍性之人。 店老板耿直,栗子酥不好买,可只要萧家小少爷喜欢的,便是这栗子酥种在天上,萧大小姐也能将它全部包了。故而得闻小少爷今儿也就到,这一大早天还没亮,萧家家主便通命萧家上下所有丫鬟小厮,空出一半人手上城北的栗子铺上占队守着,誓要包下甜铺所有的栗子酥。 栗子酥刚出锅时最是酥脆可口,而萧家的小少爷究竟哪个时辰回家,没人知道。所以大小姐便抬手一令,让他们直接攻下甜铺外头的长队,力求确保小少爷回京的下一刻就能吃上新鲜甜爽的酥点。 大小姐的意思,就是萧家众人的意思,故而大小姐的意刚刚落下,这萧家除了留下些必要的人手外,其余的一大早天蒙亮便直接上了城北,候在甜铺外头等店家开业。以至于那店铺老板起晨开店,忽的一眼瞧去赫然皆是萧家的人。 一整个长龙,尤为壮观,丫鬟小厮连着队,倒是真将整个甜铺给包了。 萧家这阵势,明摆着今儿的栗子酥皆是萧家的,故而便是有人拐了道过来,瞧了这阵势也不敢上前凑着热闹。一日下来,倒也真衬了萧楚愔的意,等着楚宁回京,那新鲜的栗子酥也送入府中。 一早便候着,旁事也都没了心思,故而当瞧见幺弟出现在视野内,萧楚愔急着迎上。勒了马,翻身跃下,方才稳了身,楚宁便连着几步上了石台,冲着长姐笑道。 “长姐,宁儿我回来了。” 先是上了前,冲着候等许久的长姐露了笑,楚宁这才看向身侧其他几位兄长,一一问道。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 人虽还是一如既往的恣高狂傲,可不知是因着又长了一二岁的缘故,还是天晟之上门风谨严。这一次归来的楚宁,给人的感觉已非昔日那傲性至目中无人的无知小儿。 狂仍狂,戾仍戾,却平添了几分成熟之后的谨敛,虽这一份沉稳还未显成,可就如今看来,若是得成之后,必是独霸一方的主。 一路上赶了急,虽是满身风尘,可较去年归时,这身子板瞧上去却真壮了不少。当即往后退了一步上下一番瞧审,萧楚愔笑道:“瞧样子,长个了,便是身子骨也较年头壮了不少。” 楚宁如今正是长身子,一二年不相见,人也当变的。当即瞧着长姐一番笑喜,楚瑞挑着眉尾说道:“五弟现在最是长个的时候,若是这一趟回来还如了年前,长姐怕是就得愁了。” 这人才刚回来,楚瑞嘴上就没个好听的,当下萧楚愔自是不悦。不客气眼一横,示意这混小子若是多嘴便不饶他,萧楚愔这才继续看着幺弟,笑着问道。 “这一二年不见的,可还好,天晟可是处好的去处,那位天晟的掌门人可是严了,平日里可有受罚?上头的师兄师姐没欺你吧。还有长姐平日里差人不定时送上天晟的补物可是按时食了,你四哥说得没错,你现在正在长身子,这亏了什么也不能亏了自个的嘴,那些个补物可是乖乖按时服了。” 连着一传问询,最后像是忧着幺弟说不清这些,萧楚愔直接将视线落移到身后萧喜身上,示意他将小少爷素来食饮逐一上报。 旁的才不管,萧楚愔就只想知晓自家幺弟在天晟上过得如何,也是一番追询,叫边上管不住嘴的楚瑞接语再道:“长姐,这五弟三天两头一封飞鸽,十天半月就是一份详信,这天晟上里里外外事无巨细还有长姐不知的。如今倒是问得又详了?莫不是忘了五弟信上所写,若是长姐不甚忘了,四弟可以吩咐厢竹取来,再容长姐细研?” 幺弟往家里头飞鸽传信,那频率高得叫人汗颜,这天晟上不若大事还是小事,京都萧家这处就没不知的。便是清知,却还是忍不得操心多询,萧楚愔这突起的仅限于幺弟的慈母脾性,到叫萧家四少略感吃味。 嘴上这话,当是带了几分酸笑,倒也是萧楚愔,哪能容得四弟调笑自个。便是眯着眼瞪了回去,萧楚愔似笑非笑“呵”语说道。 “书信写得再详又如何?我便是不乐着自己用眼瞧,怎了?你若是瞧着不顺心,要不我吩咐厢竹将书信取了,你在边上一字一句细读,如何?” 就楚宁那三天两头往家捎的书信,若是真如长姐所言取来一字一句当面细读,恐怕自个的嗓子都哑了,这书信还不见着全读完。当下因了长姐这饧眯的言回,萧家四少直接翻了眼朝着边处瞥去,一番“长姐袒偏心中不悦”的泛醋样。 萧家四少这副模样,甚是逗趣,当下边处那些个没心没肺的少爷,自是笑了颜。普天之下能叫萧楚瑞这般的,仅有长姐,今儿瞧他这吃瘪的模样,当让人甚感心悦。虽自是乐着瞧楚瑞那一脸闷憋的模样,不过幺弟风尘而归,便是心中起了坏思也不能叫长姐与幺弟在外头杵上许久,当下三少上了前,笑道。 “长姐,如今人都回了,什么时候问不是问的,偏生就得杵在外头一口气问个明白。五弟一路快马而归,现下怕也是累了,便是五弟不觉着累,长姐在外头站着,也不怕累了自己。” 楚恒这话刚刚落下,楚杰也忙上前说道:“是啊长姐,若是要问回府不也是问,长姐何五弟还是莫处在外头了,先回府吧。” 幺弟练武之人,身子骨硬朗,一身风尘便是又在外头杵上半晌,也是无碍的。不过长姐也不同,已在这儿候了个把时辰,如今若继续在这儿切关幺弟。饶是长姐不心疼自个的身子,萧家的几位少爷也是不舍,便是连着开劝,先让长姐回了府搁后慢询。 大哥三哥这话落后,楚宁这才意识到长姐已在外头等候多时,当下心中也是疼忧,忙接了兄长的话说道。 “就是就是,大哥三哥说得是,这都站自家门口了,怎在外头处着,有事进府再问不就得了。长姐,咱们便先进府吧,便是长姐不觉着累了,宁儿这一路的快马加鞭,也是倦的。” 话音刚落,人已粘上了前,微带糯软的语调,到带了几分撒娇之意。 不过年岁如何长,脾性如何敛定,萧楚宁在长姐跟前永远这般,如了孩童脾性。倒也是因了幺弟这糯软撒娇的可人模样,萧楚愔忍不住笑着说道。 “都倦了还不早说,还与长姐在外头说了这么久。走,快些回府,长姐可给你备了不少你钟爱的吃食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五三章 街市再遇 一洗风尘,即入膳堂,果不其然长姐真备了一桌子他所钟爱的吃食,尤其是那一二年不曾碰过的栗子酥,更是称了他的心思。当瞧见桌上盘中垒摆的栗子酥,萧楚宁也顾不得讲礼,直接上了前伸了手,取了一块酥糕径入口中。 甜酥的栗子香瞬间唇齿充斥,便是狼吞将这栗子酥咽下后,楚宁这才惊着说道:“这栗子酥竟是刚出锅的,好香的味,莫不是刚从府外送回?” 这香酥的爽口之脆,必是刚刚出锅无疑,因想不到这个时辰回来竟还能尝到新鲜出锅的栗子酥,以至于叹惊之下楚宁忍不住说道:“这才刚回,便碰巧买到新鲜出锅的栗子酥,倒也是巧了。” 如此,当是巧了,只是对于萧楚宁而言极巧的幸事,却是萧楚愔一番费下的心思。当瞧幺弟那叹惊模样,楚恒忍不得说道。 “巧,这世上哪有这般巧的事。” “三哥何意?”面微不解,楚恒笑道。 “你的这一番巧,可全是咱家长姐的心思,今儿回府,莫非没察觉府上少了不少的丫鬟小厮?” “瞧着是比往时清净许多。” 因为归京,一门子心思皆在长姐上头,故而楚宁也没太留神旁处,如今叫三哥一提细思回起,到也觉着回京之时家中显得有些安静。倒也至了这个时辰方才复了以往的人气,便是思思,楚宁当是说道。 “的确是静上太多了,三哥,可是咱府里出了事?” “出事?这倒也不至于出事。” “那是为何?”续露不解,楚恒笑挑回道;“还不是因你。” “我?三哥你究竟想说什么。” 这一回来便是连着哑谜,不解之话可叫楚宁甚迷,当下实在忍不得性由着三哥耍戏,楚宁语中立添几分躁急。却也知幺弟脾气,若是逗久了可就恼了,故而楚恒也没再继续笑逗,而是摇叹着头说道。 “还不是因你,就因着你好这城北甜铺的栗子酥,咱家长姐闻你今日便到,一早就将府上半数家丁丫鬟全遣着上城北列队抢买了,图的就是你一回京便能吃上新出锅的。你可不知啊,那城北上浩浩荡荡可全是咱萧家的人呢,叫着寻常百姓家都不敢上那块逛游了。哎” 话至这处笑转微幽,一眼瞥挑打从长姐面上勾过,楚恒叹笑说道:“长姐待你,可真是袒偏得紧。” 楚恒这话方才刚落,楚杰忙是点头应道:“便是,便是,五弟啊,长姐待你是真与我们哥几个不同,最是宠你了。你瞧瞧,为了让你吃上酥爽的,这都废了多大心思。你往后啊,可莫在惹长姐恼怒了。” 这当口到是端起长兄的身份,借势一番说教。大哥此语,自是入了心,只可惜由大哥来说这一番话,楚宁可不听。当是看着自家长兄,楚宁傲挑了下颚冲看大哥,说道:“宁儿素来不惹长姐动气,倒是大哥,方才那一句还是劳请大哥自己记心上吧。” 这一番话不止大哥,便是萧家其他几位少爷就没一个有资格拿出来教训人的,当下叫楚宁一回,楚杰面上顿现尴尬。别了头错了眸,摸着鼻子,饶是他话里有理,如今叫他这一番错移,也是没理。 大哥老实,自然说不过去楚宁,不过楚瑞那处可不乐着瞧了幺弟这般得性。当即眼眸一溜转,楚瑞慢条不稳说道:“五弟素来不惹长姐动气,呦,我这都听了什么?也不知前年年关何人耍性,明明病得卧榻,却还是动了闹性,不肯瞧大夫,不肯吃药,还整日整日在屋里头闹。那药碗子都不知道摔了多少,可叫长姐忧气啊。” 这一事,楚宁自是记清,当下面色微酡,脸上也几分挂不住。这乃实事,如今记起也觉荒唐,如今闻了四哥慢条道提,却也几分尴尬。面上尴尬,嘴上却又说不得回驳的,当即楚宁也是不依,自己扭了头瞧了自家长姐,便是撒娇唤道。 “长姐!” 他拿四哥没了法子,不过长姐却多着治人的妙招,当即一见幺弟求救,萧楚愔一眼直接横了过去。倒也是这一眼,登时让四少翻了眼,一眼朝天满是鄙屑,楚瑞说道。 “长姐,您就莫这样瞪我,您这疙瘩宝贝弟,四弟可不敢拿他怎样。如今人家可真学有所成,我这打也打不过,骂嘛!你觉着四弟如今有胆子骂?” 打是断然打不过的,而这骂?莫说是骂了,便是嘴上得了爽,幽幽逗上几句,长姐那处他也得幽着。萧家四少这意,意是清明,萧家众人自是明白。只是明白又当如何,这萧大小姐就是不当一回事,谁能奈她何。 便是一语含酸的话,萧楚愔直接笑挑说道:“我便这般,谁奈我何,你便是想骂,我也管不着你。只是这人若是骂了,这往后的事,你就得自个掂量了。” 面上一副随意,可这口头的威胁却也明明白白,当即叫人更是无奈,却也如长姐所说。 她便这样,随奈她何! 萧家可是大家,最是讲究规矩,可今儿这饭桌上何来的规矩?才刚踏上,闹闹吵吵便是不待片刻浅歇,他们几个皆是闹性,自当愈聊愈是兴起,不过楚然可就受不得了。 低着头夹着菜吃着饭,一面吃着一面听着耳边闹吵的笑语,这儿素来最讲礼道的萧二少爷明显正在忍耐。幺弟还未归,虽然饭桌上偶尔也会说上几句,不过也不至于用闹吵来形容。 可今儿。 真真吵得叫人脑门子炸疼,无疑了。 因是几分不可耐,在深吸一口气发觉心思静平不得后,楚然直接放下筷子瞧着长姐,说道:“长姐,食不言,寝不语。” 这可是礼仪之道,虽今儿是家宴,不过萧楚然还是盼着长姐能管管这般闹性的兄弟。只是这萧楚愔本就不是守礼遵道之人,今儿幺弟又归,哪还有功夫去搭理这些“食不言,寝不语”。 当即楚然的话刚刚落下,萧家大小姐素手一挥,说道:“什么食不言寝不语,那都是些古时闲着没事干的古人说出来诓人的。这规矩是人定的,他家食不言,那是他家的事,管得到我萧家?再说了,人活世,图的就是一个随性,吃个饭都有这样些恼人的规矩,还叫不叫人吃饭了。” 原喊长姐,是望着她能管管其他几位胞弟,可如今看来!怕是兄弟这些不得行的事,全是长姐惯出来的。 叫长姐这一番不容世俗的谬论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便是顿刻正想在说什么,可还没说,便见长姐再道:“凭这些个瞎管人的规矩,我萧家就是不守,谁奈我何。莫说是家里头,便是外头,也是怎么舒爽怎么来。” 长姐这一番话,可是称了其他几位的心思,当即连声叫好,就差没给长姐作揖礼拜了。随性之人当是厌烦管性之事,萧楚愔这一番谬言不容世俗,却偏生极称萧家几位公子的喜性,当下更是笑语连连,好不热闹。 这些个人,素来不理常俗,与这些人,他是谈不来的。却也无可奈何,便只能坐在那儿连番叹气,一劲道言“孺子不可教也”。自然了,这不可教也的仅限于自家的兄弟,至于自家那才学博广的长姐,在萧楚然的眼中只是个溺弟成性没有原准的长姐。 其他几个兄弟还总道长姐袒偏幺弟,素来最宠楚宁一人。可如今看来,这萧家的少爷,萧大小姐没个都极宠,只不过各有各的溺宠方式。 小少爷回京,对于萧家来说可是一等一的大喜事,虽然底下的家丁丫鬟并不这样觉着,不过小少爷的事一贯都由萧喜亲手打理,也用不着他们动手。故而他们只需要管好自个,别一个不留神惹得小少爷动了脾性,便万事大吉了。 几位少爷皆已回京,这回乡祭祖的事自然也就上了日程,因着还有一些琐碎的事没办妥当,故而他们便继续留于京都。 天晟乃是武林上极负盛名的派宗,可那毕竟是个世外之所,若是要论热闹,当是京都首屈。幺弟难着下山回京,这一二年的空静,便是楚宁自个不觉有何,萧楚愔那边也是疼惜。故而手头虽还有一大笔事没做,不过她还是空出片刻清闲,偶陪幺弟上街游转。 照着萧大小姐的话,这时间,若是想空,空着空着也就出来了。账目之事什么时候审不是审的?幺弟难得回京,当还是陪着幺弟更是要紧。 萧楚愔溺宠幺弟,如今看来相较于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虽说萧楚愔这一番话叫厢竹很是无奈,毕竟往时厢竹劝着萧楚愔稍做歇息时,她分明不是这意。不过如今为了陪小少爷游街,纵是颠改了以往素道的言论,萧楚愔能暂歇对于厢竹而言也是一件好事。便是如此,大小姐这前后颠改的话,厢竹也就全当不晓得。 昨儿应了小少爷请邀,今儿打算上市井看看,萧楚愔竟用了一晚上的功夫将第二日预定办处的事全数妥定,还抽空小小的安了片刻的眠,待了清晨便精神抖擞的陪着幺弟上街。 街上最是热闹,四处吆喝不断,各式新鲜玩意无论天南海北,在京都内总能瞧见。 天晟是习武之处,门派风管谨严,门内师兄师姐大多敛性稳沉,故而在天晟呆了大半年,楚宁这躁戾的脾性也渐收了几分。可这见收的毕竟只是表面脾性,这骨子里头天生所携之物,岂是三年五载就能抹去的。 所以如今的萧楚宁,不过从一个动不动就直接彰显爆出的气戾公子,变成一个懂得如何敛收自己的戾气暗地里耍怒的躁性公子。人,是懂得装了几分,不过这几分佯装可逃不得萧楚愔的眼,尤其是这孩子的脾性。 天晟上还晓得收敛,整日学着师兄师姐沉色苦学,可如今下了山回了京都,不过几天的功夫便复了本性。他本不过十六年岁,这若是养在京都的富家公子,早就闹得上下一番鸡飞狗跳。所以回京之后兄长逗着,长姐宠着,楚宁自是更加沉敛不住脾性。 上了街,不过片刻功夫已是乐了性,这处瞧瞧那儿看看,京都也有一二年未归了,这几年里倒也多出不少有趣的新玩意。一路上闹着,不时还回头冲着长姐连着撒娇,一会要这一会要那,全无武学之人当有的敛态。 这不,才刚听着不远处有人囔囔着糖葫芦,萧家小少爷顿时来了兴致,笑着便是想要一串。 幺弟要的东西,萧楚愔怎舍得拒接,更何况这不过是一串糖葫芦,当下笑着应下,随后回头看着厢竹说道:“厢竹,上前头给小少爷买串糖葫芦,切记一定要最大的。” “是。”笑着应后,厢竹直接朝着前头走去,人才刚吩咐完回了头打算再与幺弟说话。谁曾想这头一回,却不见幺弟身影,仔细一瞧人竟然挤在人群当中,不知又瞧上哪门子新鲜玩意。 这幺弟的脾性,到还是如了孩童,只要是新鲜有趣的,总能勾起他的兴趣。眼下也不知瞧了什么感兴趣的玩意儿,倒是挤在那儿瞧得兴起。因是瞧着,叹笑无奈,便是笑后萧楚愔直接上了前。 在萧喜的护下近了幺弟的身一块上了前头,萧楚愔这才瞧清幺弟在看什么。 那是一样新鲜玩意,据说是从西域那处传来的。对于京都这从未见过的百姓而言,这东西当是新奇,不过对于萧楚愔来说,这东西她到瞧过。 一环扣着一环,一环连着一环,不是九连环又是什么? 两环互相贯为一,得其关捩,解之为二,又合而为一,这便是九连环。 因着此物甚是有趣,瞧了许久也瞧不出其中门道,故而楚宁好奇得紧。蹙着眉,一番锁眉凝思,楚宁往着长姐这处凑了几分,说道:“长姐,你说此物要怎么解?” 一个框架上,以金属丝制成九个圆环,并贯以环柄。这环环相扣,若是全数解下实叫人理不清头绪。已是看了许久,却瞧不出跟其门道,乃至于楚宁这面上奇思幽幽。 九连环不是个好解的玩意儿,不过要是摸清了其中的门道,到也解得开。瞧着幺弟这般,萧楚愔便觉无奈,面上已是带了几分溺宠,正欲吩咐萧喜上前头取一个九连环,谁知这话还没出口,竟闻前头传来声声赞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五四章 竟是旧识 因这喝喜,两人的心思登时叫那彩喝处勾了过去,不再开口吩咐,而是随了幺弟一道瞧去,这一瞧竟见人群中有人手中持了九连环,而那框架上的九个金属环也已取下。 这物件至今除了西域来的主人家能将其取下,还未见有人能做到这般,故而此人一解,自是叫人彩喝,便是那喝彩声中满是佩敬之意。九连环究竟何物,如何勘解,瞧了半晌连个门道都没瞧出的楚宁,如今见人解开自是带敬。萧楚宁也是诧愕了惊,不过这诧惊之下更多也是不服。 他这儿还没瞧出半分门道,那儿倒是好了,竟有人已解开。少年最是好分胜负,有时明明与旁人不识,可因着旁人某一事强于自己或者快于自己,心里头终还是几分不悦与妒恼。因是这般,前一刻面上还起几分叹佩的萧家小少爷,这当口唇都噘了,一副老大不快之态。 不甚心悦的噘了嘴,楚宁小声嘟囔道:“不就是解了个环,有何了不得的。”话是说着,不过人倒是努力探着身瞧清那人是何模样。虽楚宁目力也算佳的,却因那人叫不少人围住,除了他那手上的九连环,究竟生得何番模样,他愣是没瞧出个大概轮廓。 对这人,楚宁莫名生出较胜心思,偏生又瞧不清这人究竟生何模样,这越是想瞧,越是瞧不得,来来回回几趟之后楚宁更是躁了怒。转噘为气,恨狠咬了牙,楚宁说道:“便是一个环,凭甚如此得瑟,倒是一群人围在外头瞧稀罕。哼,真当这世上只有他一人解得开这个环?” 萧楚宁便不信了,这一环套一环的破铁,仅那人解得开。这话说的,倒是几分气妒之意,少爷这话里头的意思,贴身小厮哪听不出来,当下心里头笑了乐,萧喜笑着说道。 “小少爷这话,倒是妒了。” 这笑逗的话一出,楚宁自是不痛快,直接一眼扫瞪过来,楚宁压声说道:“凭他是谁,少爷还需要妒忌他。” 萧喜这话实在不中听,楚宁自是气恼,便是因了萧喜这话却有几分实意,这一份恼怒比起往时更甚了。那九连环,他的确瞧不出门道,可纵是这般又如何,萧家少爷个个性傲,才不会承认对旁人起了气妒之心。 当下心中更是恼了几分,正欲再怒着瞪上几眼,偏生那围包之处突然散开,随后瞧见一护卫模样的人拿着九连环上了商贩。将那九连环递予商贩,那护卫说道。 “我家公子问了,敢问这环,如今便是解了。” 因着护卫递上了环,那商贩忙着接过,将手中得解的环细细一番打量,商贩的面上当即挂了笑,说道:“解了,解了,这环如此便是解了,你家公子真乃神人,从小的这儿取走九连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竟已将此环解开。便是小的我啊,头一次解这环就足足用了三日的功夫,现如今便是熟了,也得费上不少时候呢。” 对于那隐于人下的公子,这商贩实是敬佩,只是他这敬佩的话却惹得护卫有些不悦。当下眸中带戾,那护卫厉声喝道:“凭你,也敢与我家公子相提。” 话带怒,语携戾,杀意瞬萦。虽做普通护卫装扮,不过此时这替公子取环而出的护卫,却非寻常之人。 那种身上自带消也消不得的独特,叫萧楚愔迷了眼,细了一番瞧。她的心思皆在这护卫身上,并且猜思着这人身后的公子究竟何方神圣,可边上的楚宁可没这一番心神。一双如星的眸眼直勾勾盯上护卫身上,那副宛若瞧见高手的憧憬,分明想上前与人家比划比划。 这街市上,人来人往,若是萧小少爷真起了这性,指不定闹出多大麻烦。因着察觉到幺弟不对,萧楚愔顿时收神随后瞥瞧,无奈之下伸手朝着幺弟面上施力一掐。这重重的一掐,可叫楚宁回了神,当即屈了一脸的委,楚宁含怨说道。 “长姐,为何又掐宁儿。” “这人山人海的,你可别给我动什么巧遇高手的心思,若是惹出麻烦,可就在很是大麻烦了。” 他不过微微动了心思,也没想着真上前出手,长姐便是胁了。如此一番威胁,楚宁也是委屈,却也不敢驳了长姐的意,只能不甚爽快的扁了嘴。 这心里头比试的心思是暂压了,不过对于那解环之人,楚宁心里明显还是不悦。小声嘟囔了几句叫人听得不甚清明的话,萧楚宁瞧着那商贩手上已经解开的环,说道。 “不就是个小破环,怎么解呢。” “可是想要解了这九连环。” 话里头藏的微羡,萧楚愔自是清明,当下心思了动,萧楚愔笑道。这笑刚刚落下,楚宁的面上顿起喜意,直接挪眸看着长姐,好看的眼中甚至能瞧见几分闪星,楚宁问道。 “长姐,难道这破环长姐晓得如何解开?” “自然有法子,不但能解开,而且还比那人快上许多。” 半盏茶的功夫,已是惊人,如今长姐竟言还能比他更快,楚宁何不惊奇。当下更是起了兴,楚宁忙软着声问道。 “长姐长姐,宁儿的好长姐,长姐既然有法子,便教了宁儿如何。” 这如花的小模样,配上这撒娇的性,便是萧楚愔不想应,如今也只能应了。当下无可一叹,而后勾了勾手示意幺弟上前,倾了身附耳上凑,待长姐说了法子,萧楚宁的眼中直接闪了惊奇。 微带诧而后看着长姐,楚宁说道:“长姐,这便是您的法子?” “怎的,莫不是觉着长姐这法子,解不开那环?” “解,当是可解,不过这法子。” “横竖有人定过规,便是得怎样的法子吗?方才你又不是没听那商贩说,只要能解开这九连环,什么法子都可。” 长姐坏心,楚宁清明,却不曾想竟能坏至这般,当下闻了长姐此言,楚宁眼中的诧顿直接消了,取而代之是一份跃跃欲试。正是笑展了眸,脸上更是如花得紧,楚宁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宁儿便试上一试。” 这商贩在这处摆摊,能吸得如此多的看客围观,自然不只是因这九连环巧妙难解。更重要的是这商贩有个规定,只要有人能解开九连环,不若用何等法子,用时最少之人便可得了他手中从西域那处寻来的平安扣。 羊脂玉制,色泽脂白,那平安扣确乃稀物。 便是瞧上这平安扣的人多如牛毛,怎奈从未有人能得解,今日竟有一名公子解开,且耗时如此之短,便是得了这平安扣,这商贩也是甘愿的。在叹惊那公子的心思与智妙后,商贩正欲将锦盒中的平安扣如约奉上,却闻一脆戾的声音喊道。 “且慢。” 这话一出,商贩顿了手中动作,顺了这声出的源头瞧去,赫是瞧见一粉状玉雕的公子朝着这处行来。这公子身量虽已见长,不过那模样的精秀却仍非一般姑娘家所能比拟,便是瞧着这华衣公子喝止上前,商贩的眼中直接闪了惊艳。 京都竟有如此艳色公子,竟从未缘见,便是这副模样,实在叫人难信他乃少爷公子,到更像是谁家千金起了玩性,男扮女装上了街市游玩。这西域来的商贩毕竟才刚到京都几个月,不识面前之人,不过这样些个生于京都养于京都的平头百姓,就算不识之人,方才瞧着他身侧所随的萧家家主,心里头也清几分。 那模样,那年岁,还有那一眸一眼扫下的戾傲,加之先前京都上盛传之人。 不是萧家的小少爷,萧楚宁。 又是谁。 这萧家的少爷,可是一个比一个还不能招惹,如今见着萧楚宁自人群中走了出来,围观众人瞬间默声。 萧家的小少爷,那可是京都内出了名的爆性,一言不合动手打人可是常事,便是生得如美如画,可这性子,仍足叫人愁叹。今儿也不知怎了,竟在街市上瞧见萧小少爷,虽心里头知清这等时候当离这混世魔王远些,不过还是对萧小少爷现出此处出声喝止起了几分好奇。当下也没人离开,而是伸直了脖子想瞧瞧一会儿会出何事。 却见这萧家的小少爷,几步出了人群随后上了商贩处,无视商贩眼中尽显的那一份惊艳,伸了手就从商贩的货柜上取了一个九连环。小小的金属环持于手中,因着楚宁的动作发出“叮当”的脆响。一番捣鼓左右翻玩,楚宁这才单手拿着九连环的框柄,看着商贩笑着问道。 “这环,只要解开就成?” “是!正是!” “不若用什么法子?” “什么法子都可以,只要公子能解开,便算公子胜了。” 不若用什么法子都行,萧楚宁要的便是商贩这话,在商贩的话落后,萧家小少爷脸上的笑明显更艳明了。手中的九连顺势往空中一抛,上抛的九连环发出更响的“叮当”脆。在半空中转了几圈随后又稳稳落在楚宁手中。 待稳接了那落下的九连环,萧楚宁瞥看着边侧的护卫,眼中尽是挑衅,一番衅挑之后,楚宁再问:“那这环,如今耗时最短,多少?” “小的云游这么久,手中的九连环也经了千万人的手,如今耗时最短的,便是这位公子的少爷,也就是方才解开此环的那一位公子。” “那他耗了多长时间?”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 “半盏茶啊!”也不知这话何处触得这年华公子的心思,因着这话,倒是笑应得连尾音也上挑了不少。话语落,脸上竟是闪了几分鄙嫌,便是嫌后唇上再度扬挂笑,楚宁说道。 “还真有够久呢。” 一番笑,话却惊,楚宁这话明显惊了所闻之人,便是那护卫,也因他此语显了不悦。跟前这人,此语分明嫌鄙,嘲讽自家公子,实在可气。因心不悦,这人的眸眼也扫了过来,那种戾血瞬袭的眼,绝非一般人家的护卫。 便是这一番血戾的一扫,叫楚宁的身子瞬着寒了颤,不过这一份微颤也是一瞬之事,很快的萧楚宁便镇了下来。这人杀意非寻,必是高手,因察觉到这人当非寻物,萧楚宁心中较比的念思更浓了。年少轻狂,最是好胜,难着遇上一名真正的高手,如何不盼与之过交。 只可惜长姐丑话已经搁在前头,便是心里头再如何的蠢蠢欲动,碍于自家长姐,他也只能强压了心里的暴性。心中自是一番怨叹,不过楚宁也不是那等矫性之人,也就狠狠的咬了牙,怨了白失这等与高手交手的机会,他这才将视线移开直接落在商贩身上。 萧楚宁方才的话,是真震了商贩。 他带了这九连环不知游了多少地方,所碰奇人千千万,费了诸多的心思,却无人能短时内解开。这一路上所遇奇人,便仅是这京都方才的那位公子最快。 半盏茶的功夫,已是惊人。 可就是这惊人之速,面前这华美的小公子却讽笑“太慢”了。 这一番讽,何不叫商贩愣惊,当下直接处了愣,半晌之后方才回神,商贩说道:“这位公子说,半盏茶的功夫,太慢了。” “正是!”傲性一笑,商贩的面色更是惊了数分,看着楚宁的眼中明显再带几分诧动,商贩问道:“这半盏茶的功夫,小的云游至此方见一人,公子却嫌太慢,便是不知公子,可能更快。” “快,如此,可是够快?” 商贩的话刚刚落下,楚宁面上的笑更加张狂,直接勾扬起的唇角,不但叫容色看上去更显贵眼,甚至还扬了一番狂性。话刚落,那接了下落九连环的手突然张开。本当完好的九连环,如今竟是裂断。 框柄中连套的环虽乃金属所制,却非极粗,对于习武之人而言,这些环连根本算不得什么。指尖一施劲力,九个相连的环顿叫楚宁折了。 手摊张,露出断折的九连环,萧楚宁笑道:“不知这样,可算解开。” 待瞧见楚宁手中断折的九连环,商贩直接愣错,当是傻愣,“这”了半晌不知如何应答。商贩是愣处,楚宁却没空闲陪着他错愕,直接抬了手将解开的九连环扔向商贩,看着他忙着卖前接住,楚宁笑道。 “一瞬之事,这环便解开了,如何?可是快过方才那位公子?” “这” “这什么那?难道环没解开。” “环自是解了,只是公子这法子。” “本少爷这法子怎了。”见不得商贩这磨磨蹭蹭的回话,楚宁直现不悦,眼眸微暗横扫而去,楚宁说道:“不管法子,解开就成,你又没规定这环不能断。”话至这处眉梢傲挑,这一次视线不再落于商贩身上,而是移眸瞧了边侧护卫,楚宁说道。 “在说了,我便不信这世上还有快过这法的法子!明明一动便可解,非要拐那些庸人的弯绕,庸俗!” 这一番庸俗,指的自是这护卫身后的那名公子,眼见有人肆意辱折自家公子,这名护卫如何得忍。当即心中骤沉,眸已现杀,便是杀意突溢楚宁应回,人群之中再传动躁。 “公子,好妙的心思。” 一番话,微带赞,便是赞后一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那纵是瞧不真切的公子,如今已是行初一出,而因这人行走,楚宁的视线也移了过去。 落下的视线,瞧清那人模样,到见了那人容貌时,楚宁微是诧道。 “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五五章 微觉诡怪 这从人群中走出的衣着亮鲜的公子,并不是旁人,正是那日萧楚愔在红袖招遇上的男子。 因了楚宁之语,与那绝思的解环之法,这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径直上了前,扫了一眼那杀气已现的影卫,便是见了公子瞥扫,影卫急忙低头退下,这名男子这才看向萧楚宁颔言道。 “公子,昔日一别,倒是不想竟是有缘,竟在京都相遇。” 此话落,楚宁已抱拳回应,点了头算是迎了礼,楚宁说道:“却还真是有缘,京都相遇,公子可是京都人士?”这话落后视线已落移到退居那人身后的影卫,楚宁再道:“公子身后那位护卫可非寻人,上一次,怎未瞧见。” “公子问的可是黑影。”说完瞥眼一扫,身侧之人垂目甚是敬恭,这名男子方才回道:“上一次因有急事,黑影先一步离身办处,故而那日他并未在我身侧。也是如此,当日得险,倒也谢了公子那日出手搭救。” “举手之事,不用言谢。” 本是上前拆人台的,没曾想这欲拆台之人竟是相熟,并且这人,显然是那日红袖招郭复唤为“公子”的男人。因记起此人身份,萧楚愔的眉心直接拧了蹙,尤其瞧见幺弟与他好似相识,这眉心蹙得更紧了。 心下一番谨思,而后细细一审,便是见着两人已说了几句,萧楚愔这才离了人群上了前。不过几步便已至了身旁,而那男人显然也瞧见上前的萧楚愔,视线从楚宁身上落至她这处,眸中倒也未现旁的,只是浅浅点头算是言应。 这人断非寻常,便是明眼就清,故而他的这一番只点未揖萧楚愔也没上心,而是审一瞧瞥,随后欠身行礼。礼行之萧楚愔这才抬头看着幺弟,询道:“宁儿,这位公子可是宁儿熟友?” 便是话落楚宁回道:“倒也非熟友,不过一面之缘罢了。” “一面之缘?” “正是。”点着头应着,楚宁说道:“上月一日与师兄下山处事,路上正好瞧见这位公子遇难叫人围截。路见不平,便与师兄顺道出剑相帮,故而也算一面。” 当时情况甚是危急,十余人堵截他一人,说实的,当时若非楚宁与师兄正巧偶路,此人怕是凶多吉少。当日之行,对于这个男人而言当是救命之恩,不过楚宁自视江湖之人,倒也不将这等路见之事搁于心中。故而提及这事时不过三两句便随意带过,倒是那名唤为黑影的护卫,得闻跟前这位华衣公子便是当日相救之人,顿为刚才露煞之事觉了亏言,忙抱拳说道。 “不知公子当日相救,方才之事,还望公子莫怪。” 江湖人最是不拘小节,楚宁哪会在意这些,倒也挥了手一派豪爽,随后眼珠子精亮一转,倒也带了几分盼兴说道:“江湖人路见不平最是寻常,当日不过拔刀相助,算不得什么。再说了,那一日那些贼子尽数败于师兄剑下,我到未做什么,你这一番谢,过了。” “无论如何,公子皆帮我家公子,这一拜,还望公子收下。”这人倒也不管旁人受不受,一番礼施得直接。 楚宁不屑这些客套,所以这番抱拳致谢他也没搁在眼里,倒是跟前这个护卫,那眉宇间的煞气更叫他上心。当下执意见这人恩谢,楚宁直接笑着说道。 “这些礼真不需要,我也瞧不上,不过你要是正想谢我救了你家主子,若不然与我比试比试。” 头一眼瞧见这人,他便心生比试之意,如今难得有个由头,自是不想错过。只可惜长姐就在边上,他这心中所盼哪能如意,当即话才刚落架势刚刚拉起,便听见边上长姐干咳一声。 干干的一声咳,直接僵了楚宁的身子,也叫他露了几分闷色。朱唇一扁,人露几分闷意,那委屈的模样更是平添几分精秀,楚宁闷着声说道:“长姐。” “莫忘了应过我什么。” 一句话,顿时叫萧家小少爷断了一切念思,倒也是瞧着幺弟那不悦的模样,萧楚愔幽了一叹,随后冲着那个男子以及黑影欠身说道:“幺弟自幼好武,性子上也较为好胜,瞧见强者总忍不得与之过手一二。刚才之语并无冒犯,还望两位公子莫放在心上。” “萧大小姐言重了。” 萧楚愔这话刚落,那男子已出言道应,她未在这人面前自提过身份,到不曾想这人竟知自个身份。因此言,垂下的眼眸中幽色再闪,微暗半晌复平眸色后,萧楚愔这才询道。 “公子可是识得楚愔?” “这京都上下,怕是无人不识萧家大小姐吧。”一句话,到也解了他为何清知萧楚愔身份。毕竟这京都萧家的家主,的确名声在外,尤其是回魂之后,何人不识萧家当家霸主。 此话落后,到也只见萧楚愔面上露了一番似解非解的笑,笑意上扬人却未言,而这男子也是续道:“况且,我与萧大小姐也曾有过一面之缘,不是?” “一面之缘?”笑到带了几分思不起的疑,因萧楚愔话中带疑,男子回道:“红袖招那一日,莫非萧小姐忘了。” 当“红袖招”三字从这人口中吐出,萧楚愔原还能挂着淡而无奇的笑,此时唇角顿僵几分。她便知这人不简单,尤其是那一双眼,更是锐尖骇骨。 红袖招那日她女扮男装,莫说她与这人先前从未见过,便是曾与她有过一两次薄见的人,怕是那样晕沉的灯下,那样的场景,也不可能认出她的身份。 可是这人却识了,虽也可能是郭复相告,可不知为何,萧楚愔更觉着当是这人自个猜出。便是因此,萧楚愔的面善罕着沉不住色,而是露了几分旁人瞧不甚清的暗忖。 这个男人,叫萧楚愔很是在意,只是边侧的楚宁此时可顾不得这一面之缘的男人。当听“红袖招”三字从那男人口中道出时,素来对此道无兴的楚宁直接侧了头询了身侧小厮,而等他从萧喜那儿确知红袖招为何等去处时,这萧家小少爷顿时爆了。 双眸骤瞪,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迸出,瞧着自家的长姐眼中尽数不敢信,便是傻了半晌后楚宁说道:“长姐,你怎去那种地方。” “小点声,巴不得京都上下都晓得你家长姐去过?” 这可关乎女子节操,断然不能叫人知晓,乃至闻了长姐此语,楚宁自是急忙抬手捂住自个的嘴。只是嘴是捂了,却还是忍不住面露惊色,声从捂住的嘴里飘出,楚宁闷道。 “那种地方,长姐怎会上那?” “好玩,便去呗。” 这样的说辞,怕也仅有萧家家主能说得如此理所应当,当下萧小少爷也是闷了,面上挂了几分道不明的怪异,最终转化为磨咬的牙,楚宁说道:“那种地方,必是三哥领着长姐去的,无疑了。哼,三哥真是越不上心了,竟连这等地方也领着长姐前去,本还不想应了四哥所托,如今看来,当真得应了。” 小声的嘟囔,因为声量极小,加之又用手捂住自个的嘴,故而他这话听得不甚真切。不过从楚宁那眼中骤闪的不喜与不悦,倒也瞧出对于自个上了那处,萧家小少爷很是不喜。 本是无奈,正欲开口,谁知话还未出,到见那男人说道:“萧小姐与萧小少爷姐弟情深,当真叫我羡慕。” “小少爷?你知我长姐,这事属常。不过你怎知我是萧小少爷,而不是旁的少爷。” 萧家大小姐,独一无二,不过萧家的少爷可是多有五人,这人一开口便直呼自个为萧小少爷,到叫楚宁起询。也是询落,男子笑应说道:“不过顺猜,萧家几位少爷虽皆风华,不过年岁与公子相称的,想来也只有萧小少爷。加之公子一身好武艺,便是除了萧家那习武的少爷,当无旁人了。” “你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不过这眼神到还不错。” 瞧着好似对他这说辞还算满意,楚宁倒也没再续问,而是挑了眉算是默了。这萧家的人,一个个傲得京都皆知,故而楚宁这般,也未叫人起了不喜之意,反而让那男人露了几分从方才起唯一叫萧楚愔觉得隐了几分真意的笑。 细下留神,处处上心,便是不着痕迹的游看,见那男人看着楚宁说道:“倒是承了萧小少爷这一份赞了,刚才这语,若是换成旁人,到显得自我托大,不过萧小少爷道出,却几分理所应当了。” “怎的旁人就托大,到了我这处便是理所应当?” “当是因了萧小少爷的才思了。” 这人说话,比自家长姐还一套一套,当下楚宁那颗心又叫人勾拐了过去,眼中闪了好奇的精亮,问道:“我哪动了什么心思?” 他们萧家,除去这精得叫人甚恐的长姐,称得上狡思如狐的,便只有二少三少和四少。萧家二少虽是博学,却素来不喜歪门之道,所以固然能动心思,却也不屑动着心思。而三少,只要与女人扯上干系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这心思就跟绽花似的,团团簇簇接踵而来。至于萧家四少?普天之下若说心思,莫过这萧家四少,一肚子坏水,依着萧楚愔的话,那京都外的护城河,流淌的城河便是萧家腹中淌出的坏水。 故而这心思,二少三少四少皆可,偏生他与自家大哥不善这些。楚杰为人太过老实,最是不善这些,而楚宁则是一根扭傲脾性,不善也不喜。 自家长姐可是常在耳根子叹道,其他三个若是能分一些,哪怕只是一两分的心思搁他们身上,也是妥的。如今跟前的这个男人却道他生了一番叫他佩叹的心思,楚宁如何不奇。 便也是奇,人也当问,话问落后,男人笑道:“当然是那九连环了。” “九连环?” “毁其形,断其本,跟断则形断,正如萧小少爷先前所言,这世上怕是再寻不到比这更快的解环之法。常俗之人,只思如何解开,在这环环相扣之上费了太多的心思,却无人从根处下手。倒也只有萧小少爷这等思视透清之人,方才想得出这样的法子。” 楚宁方才之法,实在惊人,倒叫跟前这个男子露了几番叹色。 原还想不清明男子此话何意,如今闻言到也明了,原是叹了他方才解环之法,以为那个法子乃是他想的。心中顿明手当直挥,摆挥了手,萧楚宁说道:“原来公子叹惊的是份心思啊,这心思的确妙巧,不过公子叹错人了。” “萧小公子此话何意?” “事是我做的,不过法子可不是我想的。” “那是?” “自是我家长姐。”说完直接往边侧鼓了嘴,那言语之中不知隐了多少骄傲之意。长姐的心思,便是天人也不见着能比之,如今叫人这般叹惊,他自是甚傲。 虽心中早有所猜,方才那狡黠之思或许出自萧家家主之手,不过没有证据,他也就没有直言。如今楚宁此语,不过证了他心中猜思,当下眸中渐闪,而后顿收神色,便是这神色顿收之下男子显然想说什么,话还未出时,却叫凭空插入的一句询给断了。 像是没料想会在这儿遇见他们,故而一眼瞥瞧看到,那插话之人语带几分笑喜。 “长姐,五弟,你们怎在这?” 上勾的笑语,光听这语调便知今儿心情不错。因有人出声唤了自个,故而萧楚愔与楚宁直接顺声瞧去,果不其然看到楚瑞步行前来。 本就离得不算远,如今又快了脚步,自然不多时便上了前。笑着上前,看着长姐与幺弟,楚瑞说道。 “今儿倒是稀罕,长姐竟真有空,居然真陪着五弟上了街市。哎,幺弟便是幺弟,不若什么,长姐皆是应的。” 明明是酸叹的话,不过这话里头到是融了不少坏笑,总叫人觉了他又在打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萧家四少,可是个需要实警之人,当下闻他此语,萧楚愔直接饧眯着眼询道。 “今儿倒是心情不错,独自一人上街。” “长姐瞧不上四弟,不乐陪着四弟游玩,怎的?还不兴四弟上外头转转。长姐你就放心吧,四弟我啊,也是有人陪着的。” “哦!” 这话一出,萧楚愔顿时起意,也正是意起之时,那心中瞬闪之人,声也传入。还是那熟悉的声调,自楚瑞身后,一熟悉之人笑着说道。 “萧大小姐,萧小少爷,别来无恙。” “是挺别来无恙的,寒公子。” 这话当是冲着楚瑞身后之人说的,不过在笑应寒烨之语时,萧楚愔眼角的余光明显瞥至男人面上。因她称谓,那个男人的眼中显然多了什么,也是这一份忽多散后,这个男人也转过身,朝着那人看去。 人转了身,那从男人身后行来二人也瞧清他的容貌,便是瞧清,寒烨那万年不变的神色此刻竟是异了。一丝游异现了面,随后很快压了下去,复色之后寒烨看着面前那个男人,而后说道。 “大哥!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五六章 当朝太子 能让逍遥王称上一句大哥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而那人便是当今太子。因了寒烨这一声称呼,当下除了萧楚愔,其余几人全是惊了。 早在红袖招里,这个男人自介其姓为“寒”,直觉便告知萧楚愔,这个“寒”断非普通的“韩”。这不过一眼便叫自己甚觉不安,总觉得靠近必有麻烦的男人,当非一个寻常人物。如今寒烨的那一声“大哥”,不过的点名了这人的身份。 因为心里头早就有所猜思,故而这人的身份曝光后,也仅有萧楚愔的面上还能力保寻常。 偶识当今逍遥王,已是极其稀罕的事,谁知今日路上一番游逛,竟连当今太子也碰上了。这样的事,如何不叫人觉震,因清这人身份,心震之下楚瑞下意识出声说道;“你是” 声音已至嗓处,那惊诧的话欲将道出,谁知这话才刚吐了两字,原候寒祈身后离楚瑞还有数步之离的黑影,那一刻竟闪至楚瑞身后。人靠贴在楚瑞身边,手中的刀也半出了鞘。出鞘刀刃贴在楚瑞腰处,明明隔着数件厚重的衣物,可那刀刃上与生俱来的渗凉之意竟还是透过衣物渗入肌肤,冻得楚瑞直接打颤。 因了黑影这突然的动作,楚瑞的话在出口前便卡于喉处。 黑影此行,意也清明,寒祈的身份毕竟特殊,当今天子,每日不知叫多少人明里暗里窥视着。这人来人往的街市,谁晓得几人心中揣了歹意,若是叫人知了寒祈身份,怕是一番险事。 黑影活在人世间唯一的理由就是保护寒祈,故而一切可能让太子陷入危机的事,他都不能坐由发生。楚瑞方才那险着出口的话,对于黑影来说便是危事,故而他直接出手,让楚瑞将那差点泄露太子身份的话咽了回去。 黑影是个高手,他们心中明清,却不曾想这人的身手竟如此登峰造极,全然不知他何时动的身,不过一刹的功夫人便到了楚瑞身后。这等可怕的身手,叫人惊诧,便是诧愕之后明了黑影行了何事,已有人动了气怒。 直接压了声,语带怒意,寒烨斥道:“黑影。” 寒烨此语,已是不悦之意,只可惜他的不悦对于黑影而言并无效用。就如寒烨身边的啸影,太子身侧的黑影也知听寒祈一人之命。故而纵是逍遥王对于他挟持四少感了不喜,便是厉斥要他移开手中的刀刃,黑影也未动半分。 黑影。 寒烨是命他不得,不过寒祈却可以,清明这萧家的少爷也不是那等想要取性命便可随便夺取的主。故而在寒烨的厉斥之下,寒祈开口说道:“黑影,回来。” 太子话落,黑影立得召应,手中的刀刃顷刻回鞘,人也回到寒祈身边。 黑影的身手当是惊人,便是已在天晟上习了几年真本事的楚宁,见了也露诧惊。半晌方才回神,倒是因恐事在出旁伤了长姐,楚宁下意识往前一站直接将长姐护在身后。 黑影方才之举,明显叫萧家三人动了敌意,便是因那明显敌意,寒祈说道:“黑影做事唐突,刚才惊扰了萧四公子,是我教管不严。”这话落后人已斜眼瞥了身后护卫,眸色半饧,眼露煞意,明明寒祈这话落后便没再多说什么,可在瞧了太子落到自个身上的那一瞥时,黑影却显然明了太子之意。 那煞戾的一瞥,不只是黑影明意,便是萧楚愔,在那一刻也宛若知晓什么。就在寒祈眸移落后,黑影显然明意时,萧楚愔开口说道。 “方才之事,纯是误会,公子护卫此行不过护主心切。虽未明言,不过我们心里皆清,公子的身份不似寻常,可不是随性就可以当众唤出。公子护卫方才那举,不过是想将不必要的麻烦扼杀于萌芽之中,仅此而已。” 话至这处,略着一顿,顿后萧楚愔再道:“便是护主心切,何来过错之说,公子方才那管教不严更是无稽。倒是我家四弟,一时心急险些惹了麻烦,还望公子莫怪。” 话声落,人已欠,这欠身礼行之态倒是在替黑影求请。 寒祈心思,素来只有贴身护卫才清,便是旁人,从来不得轻易猜出他心下所动。可跟前这位萧家的当家家主,却分明瞧破了自己的心思。 她知晓自己要罚黑影,也知晓这个罚必是不轻,所以在黑影动手前直接开了口,暗下替黑影求情。 这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不但狡思,而且还生了一双能透万物的眼。因了萧楚愔这一番情求,寒祈忽然记起郭复曾经提过的话。 萧家家主,绝非常俗,若可得之,如虎添翼。 原本他还想,这如虎添翼当指萧家财力,毕竟这四家之首的萧家,说是富可敌国也不算夸大。可如今看来,郭复当日之语所指的并非这萧家惊人的钱财,而是这萧家如今的当家家主。 心下当是明清,人也现了了意,便是意明之后寒祈说道:“既然萧小姐都替黑影求情了,那么,黑影,还不谢过萧大小姐。” 前一句是冲着萧楚愔,而后头那一句自是对了黑影,清知萧楚愔这一番求情让太子宽了恕,黑影当即抱拳谢道:“多谢萧大小姐。” “我并未做什么,公子谢我何。” 寒祈刚刚那一眼,叫萧楚愔记起往时看过的那些书,戾狠之人若是得知属下行了不妥之事,闪戾之下的眸眼必是藏隐了深意。虽不知寒祈刚才那一眼是否这个意思,也不清自己所行妥还是不妥,不过萧楚愔还是下意识出了声。 如今看来,她这一番下意识倒是对了。 因了自己的求情,显然让寒祈收回愿意,可便是帮了黑影,萧楚愔仍潜意识不愿同当今太子扯上干系。当即沉着面色,只是道言自己并未做什么,不过寻常一句闲话,黑影无需答谢。 寒烨了解寒祈,正如萧楚愔了解自家兄弟一般,便只是面上的一份详知,他也清知当今太子因了萧楚愔一句话便开恕黑影的擅自做主,断有内隐。当下人也显了几分凝重,不愿太子继续与萧家深处,害得萧家招惹麻烦,寒烨当下上前行了一步,而后说道。 “大哥何时回的京都,三弟竟是不知,倒是慢了大哥。大哥一离便是整整三年,如今回京三弟当备席宴请才是,现下竟是连大哥何时回京都不晓得,实在愧于大哥素来悉心传教。” 寒烨之语,让寒祈应了神,当下神思皆移转到寒烨身上,寒祈回道:“我此次回京,本就无意大肆宣张,只是私下通禀了父亲,至于其他人等,一概皆是不知的。三弟不清晓大哥何时回京,乃属正常,倒是三弟。” 话至这处,言当顿了,顿落思眸也不知转向何处,略微一番顿笑,寒祈说道:“倒是三弟,何时与这萧家的四公子走得如此亲近,大哥倒是不知了。” “偶然相遇,也就识了,加之脾性相近,故而走得也就近些。” “哦!三弟与萧四公子走得近,仅仅只是因了二人脾性较为相似。” “莫不然,大哥觉着呢?” 不过几句话,硝烟却是顷刻蔓延,这剑拔弩张下的异诡,叫人敏锐察觉到极是不妥。寒烨这看似无声的一句回,却有自己的意思,当下寒祈仅是一笑,而后说道。 “不过一句关切,能有什么,三弟这话,到像是大哥刚才那句话中,藏了什么。你我本是兄弟,同根而生,我这当兄长的偶尔关切关切,三弟莫不是觉着大哥烦了吧。” “大哥此言过了,三弟怎会觉着厌烦,便是大哥素来的悉心教导,三弟也是铭记在心。” 这普天之下若说何处最难过活,当是这天家,无疑了。 这还只是街道上,两人的你来我往便藏不可隐盖的杀意,起要是回了宫,有了利益上的冲突,还不晓得这天家的两位兄弟。 又得是怎样你来我往。 这一份硝烟弥散,萧楚愔自是不喜,不过也不能插言什么,惹来无妄之灾。倒也是处在那儿,静观其思。 这儿毕竟是街市,会在这处遇上当今太子乃是巧然,街市之上毕竟不是久言之处,到也是你来我往交了几句,寒祈与寒烨皆不再多言。像是那一刻顿起的默契,那交谈顿后两人皆未再道,便是静了片刻,寒祈这才复转了身,冲着萧楚愔与楚宁颔首一笑。 “今日得缘一见,也是彼此有缘,怎奈我眼下尚有要事,不便与两位久谈。便是在此先行拜过,他日若是得缘,再邀两位坐下慢谈。” 对于萧楚愔以及楚宁,这位当今的太子显然很是上心,此语一出,当叫萧楚愔更觉心中难安。心下不安方才涌起,寒祈已将视线转落到楚宁身上,看着他,寒祈说道。 “当日之事,亏得萧小公子相救,此恩当谢。过上几日我便在府上设宴,还望小公子赏脸。” 随手一救,谁晓得竟然也能救到当朝太子,说实的,寒祈的身份真让楚宁有些吃不消。这会子他都还没理出个所以然来,加之方才黑影可是险着伤了四哥性命,这心里头的火还没消呢,如今寒祈竟然出言相邀。 萧家小公子肯赏脸? 那才有怪。 当下直接错了眸,不愿对上寒祈双眼,楚宁说道:“都和你说了,那一日救你的是我家师兄,我什么都没做。你这一份谢,楚宁担不起。” “我是说担得起,萧小公子便担得起,这一份请帖,过几日便会差人送上萧府,还望萧小公子记得赏脸。” 自家长姐已是专霸,没想到这太子更是如此,楚宁已是明言无意,他倒是理也不理,当下萧家小少爷心里头可就窝火了。长姐专霸,那是因了她是自家长姐,萧家几位公子乐着由了长姐专霸。不过这一份专霸,也仅限于自家长姐,至于旁人。 饶他们是何身份,凭什么要他行自个不喜之事,当下楚宁面上已是不悦。错开的眸眼再度移挪对上寒祈的眼,正欲开口回上什么。 幺弟的脾性,可是当怒便怒,家里头或者门派内,他想怎样便怎样,反正也无人会与他真的较性,不过跟前这人却是个危险的主。恐着幺弟不甚之下开罪了旁人自个还不知,萧楚愔急忙抢在楚宁发横前说道。 “公子宴邀,楚宁自当得去,只是近来却不巧得紧。” “哦!如何不巧?” “祖家前段时间发来一封书函,道言年关将至,让我们回乡祭祖。这祭祖可是大事,故而公子这一份邀,怕是不巧了。” 萧楚愔可没诓话骗人,当下寒祈已是正了眸色,微着片刻,寒祈说道:“如此,到真是不巧了。既是萧家有事,那我便再寻个好的时日,到时再谢萧小公子搭救之恩。” 这一份邀,眼下叫萧楚愔给拒了,也因萧楚愔此话,寒祈收了相邀之意。便是又寒暄几番,寒祈这才因事先离。 直到这当今的太子走远了,自腰上叫人抵了一把剑便不再开口的楚瑞,这才黑了一张脸,咬牙切道:“这人,实在叫人恼气。” 狠狠咬了口而后回眸瞪了一眼旁侧同宗的逍遥王,楚瑞说道:“喂,寒公子,你们一家子都是如此霸性蛮横之辈?” 当朝太子,自是不可招惹,尤其是他身边那个黑影,更是惹不得。楚瑞虽然混性,不过还是长有心眼的,所以刚才之事他可不会当着寒祈的面发泄出来。不过方才忍着,却不意味着事后萧家四少爷还能忍了这一口气,所以心里头这一通火闷,自然如数发泄在寒烨身上。 反正这个寒烨与他已是相熟,早就知晓他的脾性,便是被无故牵连,挺多显了几分无奈。 萧家四少爷便是这般,而这样的事若是搁在平时,寒烨也只是无奈一叹,随后直接与楚瑞斗起嘴。可今儿,寒烨的神色总叫人觉着有些古怪。 自从太子走后,寒烨的面色便透了几分难猜,甚至于连楚瑞方才那一番话,他也没入耳。那锁蹙的眉,明显有事,也是因了这不对的神色,叫楚瑞疑了神,正欲开口询问他怎了,可这话还没出口,却先得来寒烨一句“有事先离。” 只是揖了礼,向三人告了别,在与楚瑞道言“日后再登门赔罪”,逍遥王这才匆匆转身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五七章 邀游侠者 街市之上竟巧遇当今太子,实在叫人震奇,寒烨最后那挂于面上的奇怪神色,总让人觉着这一件事下怕非面上所瞧那般简单。尤其是回府之后长姐那一番言正的叮嘱,更叫萧家两位少爷起了几分说不出的怪渗。 长姐说了,那太子寒祈断不可与之过交,能避则避,莫不然定会给自个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是楚宁,若是他真要以答谢救命之恩宴请,人必当去,不过也仅能去一次,切莫让其借了此机有了深交的借口。 还有就是楚瑞,寒烨尚且还能过交,不过这寒祈。往日夹在那兄弟二人之间。 长姐这番正言,虽没给楚瑞楚宁一个得当的缘由,不过他们心清长姐必然不会害了自己。所以虽觉几分奇怪,却也将这一件事牢记心中。 而萧楚愔如此嘱咐,自有自己的心思。 天家之事,便是常俗之人不可清知,不过这天子脚下,哪怕那皇城的墙再高,也挡不住一切的流流蜚语。当今太子非皇后所生,可毕竟自幼养于皇后膝下,乃嫡无疑,故而这太子之位落于寒祈身上,极是得礼。 可纵是得礼之事,也当不得偏袒之心,这当今的皇帝若是要说,最为属意的当是三皇子逍遥王。只因这逍遥王的母妃乃是皇帝此生最爱的女人,故而连着这与她一块生的皇子,皇帝也是极宠得紧。 逍遥王素来最得皇帝宠爱,其母舅又是骠骑将军,纵使太子如今得了东宫之位,又能如何?因其种种,民间私下都有这等谣传,更何况是皇宫内院,这样的说辞怕是比比皆是。只是那逍遥王,却好似与王位全无半分心思,就只对一世逍遥有了意。 逍遥王对皇位无意,这不过是民间之人谣传,这一个人心里头有意还是无意,哪是旁人一双眼能辨的。寒烨究竟是真逍遥,还是虚潇洒,萧楚愔目前尚是瞧不清明。不过对于逍遥王的这一份逍遥自得,显然他的那一位大哥并非全信。 那剑拔弩张,杀意极重,不若有心还是无意,都叫人深觉不爽。天家之事非寻常百姓可以左右,而且极易惹来杀身之祸,故而萧楚愔是断然不希望自家胞弟与这天家之人扯上干系。可如今看来,这一份干系早已扯上,她也只能多言几句叮嘱,盼着莫要因此招惹上什么。 长姐之心,自然皆挂在他们身上,好在自家胞弟也是信着自己。纵便这一件事自个没给个说头,他们面上也现怪奇,最后还是点着头应了。 街市上巧遇当朝太子,这的确是一件叫人头疼的事,不过这一件事毕竟还没头疼到干涉自家的日子,故而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叫他们暂且抛之脑后。毕竟眼下的萧家,可还有另一件大事得去办处。 回乡祭祖,对于大家而言素来都是一件大事,虽然萧楚愔以万事记不得为说头将这一件事全数交到练叔身上,不过有些事却也是不得假借练叔之手,故而萧楚愔也只能亲为。好不容易将那些事皆办处妥当,饭桌之上萧楚愔也借了用餐之时将胞弟各自当处之事一一吩咐下去。 她的事,她会做,不过胞弟份内的事,她可没打算顺道包了。自己一人忙里忙外,却瞧着胞弟乐着逍遥,萧家大小姐哪能瞧得下这样的事。故而特地分了些事,一一堆搁到几位少爷身上。当然了,这些凭空出了事可叫几位少爷哀怨得紧,声声叹道,已有人出声埋怨。 “长姐,多大的事啊,犯得着我们兄弟几人亲力亲为。这些个小事,全部吩咐底下的人去办不就成了。”因了长姐吩咐的事,萧家四少可是不愿得紧,当即一番埋怨,语中怨意颇深。 便是四少这话落后,三少爷笑着应道:“长姐,这香油的事交给下人去置办便妥了。便是这些香油,难不成沧州那处就无,必得从京里头捎带。” 长姐让他们置办之物,皆是一些俗常可见的东西,故而萧家几位少爷总觉着长姐今日吩咐的事并非必行之事。而是自家长姐瞧不得他们一个个如此悠闲,故而给他们生的烦事。 心里头便是这样猜的,只不过嘴上没敢抱怨,谁知这话才刚落下,竟闻长姐说道:“的确,吩咐你们置办的物件沧州那儿都能买到,只不过我近来忙得焦头烂额,你们几个却如此潇洒自在,我心里头瞧着不慎舒爽,想给你们生点事做。真的,莫不是不成?” 他们就知长姐开口吩咐办事,必是瞧不得他们悠闲,谁知长姐到承认得理所因当,反倒几位少爷闷了。闷闷处在那儿,谁也不敢第一个开口,最后还是萧家大少爷摸鼻干笑,生生挤出一句话。 “我们几个的确也懒了许久,能帮长姐办点事,是当的。” 帮长姐办事,自是当的,不过也得看看那办的是什么。当下大哥这话一出,其他几人瞬间饧眯瞥瞧,一眼瞧瞥而后面带嫌鄙,鄙嫌之后楚瑞说道。 “既然大哥觉着自个近来懒得紧,那长姐吩咐的事,就劳烦大哥去办了。” “等等,我何事说自个懒得紧?”四弟这话,明显欲将所有的事都堆自个身上。当即察觉到事有不对,楚杰急忙开口应答,谁知这话才刚落下,楚恒也笑着说道。 “四弟所言正是,大哥乃是长兄,自是长姐左膀右臂。长姐今儿吩咐的事,便劳烦大哥多费心了,正好三弟这段时候忙得紧,便不陪大哥操劳了。” 楚恒的话才刚落下,楚然也立即说道:“前几日同友人约了,这段时日,没空。” 一个个没空,那长姐吩咐的事,不就真得落到他一人肩上。这几个胞弟实在可恶,推卸之时倒是一丘之貉,叫人气恼。因着三人同时点头相应,将事通通推到自个身上,以至于楚杰都闷了。看着长姐,正欲让长姐替自个做主,谁曾想长姐竟也站在那三人边上。 点着头,一副三人皆是有理,便是连着点了片刻,萧楚愔这才正色说道:“楚恒所言有理,你是长兄,自然得担起家里的重任,这一件事便通通交给你了。横竖他们三人瞧着都有事,便你一人近来懒得紧,既是懒得紧,便接了这一份差事吧。” “长姐,我” “好了,就这样定了。” 全然不给楚杰开口解释的机会,一句话将萧家大少爷欲出口的仇怨直接拍回喉咙。一语落下,意也定了,便是意定之后示意众人用餐,萧楚愔这才留神到从方才起,幺弟就没开过口。 她是没想往自家幺弟身上堆事,所以方才的事也不关楚宁,可这等热闹的事素来就好动的楚宁怎会无动于衷,怕是怎的也得在边上加上几句才方得性。幺弟之性理当如此,可那一件事如今已经定了,楚宁竟仍一句未言,这可叫萧楚愔觉了不对。 看着楚宁,瞧着他托腮盯着碗中的饭不知发着何方的愣,心里头记挂的萧楚愔当是问道。 “宁儿,想什么呢?饭都不吃了。” 今日出门游了一圈,回来后楚宁整个人瞧着就不对劲,尤其是现在,竟光看着饭食却一口都没动,如何不叫萧楚愔挂心。便是出声询了,叫发愣的楚宁回了神,这才见着幺弟回道。 “长姐,没什么。” “没什么?你这瞧着可不像没什么?怎了?莫不是还有什么是长姐不能知的?可是今儿出门时,遇了什么?” 出门前还好好的,回来却成这般,如何不叫萧楚愔疑了出门遇事。便是话音落后,瞧见幺弟扁了嘴,回道:“倒也没什么,就是遇上叶大哥了。” “叶公子?” “正是!”点着头应着,楚宁说道:“宁儿能上天晟,全是亏了叶大哥,原想着叶大哥江湖逍遥,当不容易见。没想着这一次确是有缘,竟在京都相遇,宁儿本想请了叶大哥上府小住几日以表谢意。可是忽的记起再过几日便要回沧州,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叶知秋对于楚宁而言,有知遇之恩,楚宁待他自与旁人不同。本想当是缘分难寻,如今得以再遇自是欢喜,偏生家中有事不得邀请入府,故而这萧家小少爷才觉微闷。 幺弟欲谢叶知秋,这一份得恩当谢自是要的,只是眼下萧家不便,邀人入府的确不妥,倒也有些难了。得闻幺弟所烦之事,萧楚愔也是蹙了思,喃声说道:“现下邀人入府,的确不妥。” “宁儿也知不妥。”话中几分无力,而这无力刚刚落下,不知想起何法的楚宁突然亮了眼,说道:“长姐,既然是要回沧州的,莫不然咱邀上叶大哥一道,如何?” 楚宁这话起得诡妙,当下直叫四位兄长默了声,便是楚瑞,直接叫他呛得连连重咳。还是萧欢忙着上前给四少爷顺气递水,这楚瑞才缓了气,而后看着幺弟,面中带了几分古怪。 “我说五弟,凭你与叶大侠是何关系,竟邀他一块回沧州。” “叶大哥对宁儿有知遇之恩,宁儿邀叶大哥,有何不妥。” “你邀你家叶大哥是没不妥,不过宁儿,咱这一次可是回乡祭祖,不是去踏青巡游。你觉着你邀了叶大侠一道回去,妥吗?” 这祭祖可是自家人的事,叶知秋不管怎么说都是外人,邀他的确不妥。 原还想着这当是个不错的点子,如今叫四哥一说,楚宁也绝确是不妥。当下面上更是闷了色,楚宁说道:“这也不妥,那也不当的,哪还有什么好的法子。” 对于叶知秋,楚宁确是敬佩得紧,这一次遇上也非只是单纯为了答谢知遇。最重要的还是楚宁想向叶知秋请教,毕竟天晟上的师兄可是说了,叶大侠的武功以达常人所不能达,若是能得叶大侠亲自指教,胜过山上苦学一年。 师兄这话,楚宁可是牢记于心,故而这一次的缘遇,他才如此盼着。 幺弟那粉妆玉琢的小脸,哪适合摆出这份失望的委屈样,当即萧楚愔看在脸里,应言说道:“不妥当,我怎觉着也非不妥。” 偏宠幺弟,他们知清,不过长姐这一份宠偏是越发没个准了。当即已有人显了头疼,楚然揉着颞处说道:“长姐,您觉着邀了一个外头,一同回乡祭拜咱家祖祠,真的妥当?” 楚然这话落后,楚恒当即应道:“若是个姑娘家,这倒也妥当,可这叶大侠可是堂堂男儿。长姐,我总觉着这事不甚妥啊。” 要是个姑娘家,带回祖祠,那是明了与她的关系。可如今这叶知秋,既然外人又是男子,这一带,莫说怎么瞧怎么甚怪,便是那叶知秋,想来也不乐平白去祭奠人家祖宗。 几位兄长的意思,楚宁当然明白,故而话音落后,楚宁也只是扁着嘴说道:“不过顺口一提,又没真必着行,几位哥哥你一句我一句,压谁呢。” “也不是故意压你,只是你这一请,叫叶大侠如何想?”幺弟闷声,楚然也听不得,横竖这种不得礼的事他是瞧不得的,故而也就开口让幺弟莫打这不切实际的念思。 愿不得现,自然闷,而萧家的大小姐可不舍得自家幺弟如此闷心不悦。当下一人一眼直接将那些欲出口教育幺弟,打发他这不切实际念想的兄长,直瞪得这几位胞弟不敢开口,萧楚愔这才说道。 “宁儿若是真想邀了叶大侠,也不是不可能。” “长姐,真的?” 刚才还在怨闷,如今闻了长姐开口,楚宁自是兴起。双眸闪光看着长姐,就差整个人从位子上蹦起来到萧楚愔跟前。 了着一笑,颔点应道,萧楚愔开口:“你若是真想,长姐何有不帮你的道理。既然他们几个说你相邀不妥,那便我来邀咯。” 长姐应了五弟所盼,他们就知断无好事,如今话落,瞬间四人皆是呻c吟。 想要开口,怎奈长姐不听,便是眼瞧着长姐唤了厢竹起身上书房亲写邀函,膳堂内的几位少爷顿感无力。 长姐啊,五弟邀叶大侠同行不妥,可长姐邀叶大侠同行,更是不妥啊。 这回家祭祖,边上还带一个旁姓的男子。 这祖家里的人。 可得怎么想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五八章 归乡故里 长姐那一份约邀书函最后还是送出去了。 他们想方设法让人劫下的书函为何最终还是送到叶知秋手上,他们不知。长姐那连着胞弟都看不甚明的鬼画符,叶知秋是如何瞧清的,他们也不知。 对于如今的萧家几位少爷来说,如今他们只知一事。 那就是长姐的这一份约邀,叶知秋竟然应了。 便是因着应了,所以萧家几位少爷才觉分外头疼。 长姐是无事世俗不理凡物,可即便再如何视常理为无物,这女儿家的名声也得顾啊。先前同楚杰楚恒上了红袖招已够惊人,如今竟还邀了个外姓的公子一并回乡祭祖。 这人都不用回了,那祖家究竟会传出些怎样的嚼舌之语,他们心里已先猜几分。偏生长姐最是不屑这些闲言碎语,故而叶大侠的随行。 怕也是板上钉钉了。 回沧州祭祖,这事早已搬上行程,如今一切得当,自是不能再多耽搁。 将所需一切事物搬上马车,离走前萧楚愔可没忘了再细交代。家里头的事,她全都交给练叔,毕竟这一位长辈可是能托信之人,至于生意上的事,就直接交给三掌柜。 人离前,还不忘细细叮嘱,话都说完眼看着人都快上了马车,这回头又想起一事的萧楚愔堪堪止了步,回身说道:“练叔,家中之事劳烦您多费心了。至于三掌柜,我不在的这段时日,生意上的事全部交予你办处,你的意便是我的意,放开手做去吧。若是可以自个拿主意的,你便由了自个,若是不好拿主意的,就上萧府和练叔核算核算。练叔毕竟是长者,见过的世面皆在你我之上,想不出个头绪的,便来找练叔聊聊,当有不小收获。” 大小姐嘱叮,两人自然记在心上,当下忙应着,练叔说道:“大小姐安心,家里头有练叔,不会出事的。倒是大小姐,出门在外不比家里头,可得仔细自个的身子。至于那祖家的各位老爷夫人小姐少爷” 话至这处稍微一顿,或是琢思自己眼下要说的话是否得当,不过一番略思之后终是觉着自家小姐更为重要,练叔开口续道:“至于那祖家的亲戚,大小姐就莫要太过上心,拜了祖,客套一番,也就算了。可切莫太将他们的话记心里,平白添了几口闷气。” 这远在沧州的亲戚究竟是些怎样的人,萧楚愔可不清,几次询过厢竹,也都得了些不明不白的回应。如今见练叔这般叮嘱,到也确认那断非一些好相处的亲戚。因了此语,心中多少有了些盘算,算思落后萧楚愔当下笑道。 “练叔,你就放心吧,凭他们都是些怎样的亲戚,莫不是我还是那能吃得亏的主?” 她这性子,谁能给亏吃,便是她不给人委屈受已是万幸。萧楚愔此话刚落,练叔已是点了笑,又是一番嘱叮后,萧楚愔这才看向三掌柜,而三掌柜也忙着上了前,作揖说道。 “大小姐,生意上的事你就安心吧,小的定会处得妥妥当当,断然不会让大小姐失望的。” “你是我看上的人,你的能耐,我知,也信。” 点了头,眼中笑信,便是这来来回回耽搁了不少,那处已有人等不耐了。直接扯了嗓子喊着,楚瑞说道:“长姐,差不多便得了,您再这样下去,天黑了咱都出不来京都呢。” 连着一番叮嘱,就好像这一趟出去一年半载不得回似的。 长姐那儿有事,他这厢倒是连等都不耐了,竟还出声催促。当下可有人替萧楚愔教训,从马车里探了头,萧家大少爷瞧着四弟,说道:“四弟,长姐这吩咐的可都是当谨慎的事,你就莫囔囔了。” “正是,正是!”笑点着头,楚恒说道:“四弟你若是再继续这样催囔下去,仔细长姐恼了,到时候又罚你。” 这话听着是在关切楚瑞,不过那话里话外可都标了意,这四弟受罚不是大事,若是叫长姐气得不顺心,他可得心疼。 这家中的兄弟,若是凑一块总没个正经,倒也只有马车内的楚然,见着如此也能闹出性,直接取了书别了身,道了一句“无聊”便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与萧家这些少爷也是识了许久,故而对于他们这彼此下陷的脾性,也是知清。骑着马行于楚宁身侧,叶知秋温笑说道:“萧家几位少爷,倒是和睦得叫叶某羡慕。” “和睦?我萧家和睦吗?” 叶知秋这话,叫楚宁有些迷了,当下偏头审了一瞧,转悠了一圈仍旧瞧不出自家何处和睦的萧家小少爷,最终选择不再多言。 楚瑞方才那话,的确找骂,不过这招骂的萧家四少却也说到点子上。清晨便已整妥,偏生长姐这儿操忧那儿多思,直到过了正午他们仍未启程,这若是再由着长姐继续叮嘱下去。怕是今儿也不用离京了,直接打道回府再住一宿,待明儿晨起在定启程之事。 她的确多忧了一些,毕竟年关嘛,事情较于平常更多。不过能嘱叮的如今也都道了一遍,琢思着的确没什么好说的,萧家大小姐这才在厢竹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一行人浩荡离京。 沧州离京都虽说不远,不过路上十天也是免不得的,加之身后还备了不少新鲜玩意儿,故而这行程又被拖了一二日。 回乡祭祖,又不是谈生意,时辰早就定了,只要不晚了时日,便是路上再多耽搁上一二又如何?故而一行人走得也是极慢,大有借机离京举家漫游之嫌。 难着雅了性,这一路上也是风景皆赏,越是南下雪色越罕,虽不至于遍雪全无,不过相较于京都,倒还是暖了几分。路上笑游,眼看着沧州将近,这萧家的大小姐忽才记起一件叫自个抛之九霄云外的大事。 她是萧家大小姐,萧家现任当家家主,这祭祀上的事自然少不得她。祭祀之事虽然繁琐,不过最叫萧楚愔头疼的却非这祭祖上的琐事,而是萧家本家那一干她压根就没见过的亲戚。 一想这那处还有一门子素来都没见过的亲戚正处在那儿候着自个,萧楚愔便觉自个的脑门疼得厉害。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即便不识那些人,她也得先弄清那些人是何脾性,可是好应付的主。因如今才记起当询这事,故而萧楚愔也就问了。掀开帘布从马车内探了头,萧大小姐直接出声询道。 “你们几个,问你们一件事。” “长姐何事。” 这头突然叹的,可叫正在那儿逗趣的三少四少吓得打了哆嗦。忙是正色回神而后应了长姐,当瞧见自家长姐竟从马车内探出头,楚恒当即惊道。 “长姐,您怎出来了,这外头风大,也不怕受凉。” 因心担焦,故而忙着策马急上,正欲开口唤了车内的厢竹给长姐披件风衣,便见萧楚愔摆了手示意不打紧,而后看着行于马车旁侧的楚恒楚瑞,问道:“我问你们,那沧州的亲戚,可都是些怎样的亲戚。” “长姐询那些作甚?”楚恒问道,萧楚愔应道。 “我现下,是一个都不识的,若是不先问个明白,难不成还等着上沧州丢人现眼啊。” “笑话,咱萧家的大小姐,何人敢笑话。” 萧楚愔那话才刚落下,楚瑞已经接了口,全是一派不屑,萧家四少说道:“那帮亲戚,长姐记着便记了,不记就当没那一号人,犯得着纠结这些。依我看来,那些个亲戚还不如忘了干脆,免得到时心烦。” 对于沧州本家的那些亲戚,显然萧家四少甚是不喜,故而这话中也带了十足的嫌。本来对那些人就略微上了心,如今叫四少这一副鄙嫌的模样,萧楚愔更是来了兴,当是笑道:“都是一家子亲戚,便是平素面都不见一个,这当守的礼规也是得守的。楚瑞你若是不乐着说,便一边呆着,楚恒你来说。” 这萧楚瑞嘴里说出的话,她还得掂量着是不是当信呢,故而他不乐提及,萧楚愔正好免了审思,直接挥了手示意这混小子别在眼前碍事。 长姐要自个应答,楚恒自是实言,只是为了这点小事长姐竟探了头任由风吹雪打,萧家三少还是心疼的。便是解了自个的披风,一面策马随上一面将披风搭在马车上头替长姐挡了寒风,楚恒这才问道。 “长姐若是想知祖家那些亲戚,问马车里的大哥和二哥不就得了,怎还出来询我们。” “问他们两个。”直接呵了一声,眼翻上挑,萧楚愔说道:“若是从你大哥嘴里头能问出些有用的,我还需要出来询你两?至于你家二哥” 提及萧楚然,萧家大小姐这一眼翻得更厉害了,眼翻之后,萧楚愔这才说道:“至于他?现在正在圣贤书的大海里畅游呢,可没时间搭理你家长姐。” 切莫说萧楚然现在没空答应自己,便是他那见不得家俗的脾性,这祖家的祭祀恐也是能推则推。那家里头的亲戚,怕是还不如自己认得全呢。 横竖楚杰楚然那儿是答不上的,她这才探了头出来询了外头这两个。 长姐这话落后,再一想两位兄长的脾性,楚恒这处也是无奈。便是一叹,楚恒说道:“长姐想询家中哪几位亲戚。” “这祖家,现下谁当家,哪些个碍事的,哪些个不碍事的,你若是知了,通通说来。” “这些吗?” 长姐要询的,倒也是当知的,当下楚恒微忖细想,而后说道:“咱萧家的祖家现下当家的,便是二叔,爹爹如今还在世的,也就只有二叔和大姑一人,家里头若是再往上的,就只剩下一位叔公。至于家里头,到还有几个堂叔和堂姑。” “二叔大姑,和几位堂叔堂姑吗?” “正是。” “那这里头,哪些个不好对付的?”追了一问,楚恒再顿,而后回道。 “若是要三弟来说,这祖家里头的几位姑姑叔叔,那都不好对付。” 这可是实话,倒也因了这一番实话,刚才叫萧楚愔赶到一旁的楚瑞又驱马而上。抓着马绳,楚瑞说道:“三哥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插了一句,楚瑞说道:“不过是些瞪鼻子上脸自以为尊长的主,给点颜色就开染坊,老是板着一张脸教训旁人,真以为多吃了两口饭就识得比旁人多了。长姐,若是要我说就跟离京前练叔说的一样,那些人,长姐别搭理他们,祭祖过后便赶紧回了,省得多瞧上几眼,心里头烦。” 对于这祖家,萧家四少可是由心的不喜,倒也是他这话落后,楚恒当即回道:“老是训你,若是你肯收收那些混性,那些个叔叔姑姑也不会总想训你。” “我性便这样,怎了?横竖碍了他们,便是长姐也没他们训得勤快。还真以为自个是尊长,旁人就得顺了他们的意?” 长姐训自己,楚瑞爱听,不过这祖家的尊长,他可就不乐意了。当下翻了面色,一脸不屑,眼珠子倒也不住转悠着,不晓得又再偷盘什么。 大体之事,如今瞧着已清,便是萧楚愔这处正询祖家之事时,那处正与叶知秋攀言的萧小少爷,显然对长姐与两位兄长所谈之事很是在意。直接驱马上了前,楚宁问道。 “长姐,你与三哥四哥在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不过询了些祖家之事。” “祖家之事?有什么好询的?” “这眼看着都要入沧州了,咱那祖家有哪些亲戚,总该事先知个清透吧。莫不然到时候入了祖家,一眼瞧出半个都不识,岂不尴尬。” 对着一张陌生的脸,明知这个人是这副身子某个亲戚,偏生就不晓得是谁,只能处在那儿面面相觑。 那样的场景,越思越叫人觉着尴尬,如此尴尬的事,萧楚愔还真不乐瞧见。倒是萧家这几位少爷,对于祖家那帮亲戚的态度竟是一般无二,待萧楚愔话音落后,楚宁直接哼道。 “整什么亲戚,识他们作甚,反正咱们回沧州只为祭祖。到时候祖宗祭了,人便回了,至于他们,干嘛摊上干系。” 楚宁这话,倒与楚瑞一般,当下硬邀同去沧州的叶知秋难着起了奇性。便是看着楚宁,叶知秋温笑询道:“看来楚宁对这祖家的亲戚,并不算喜呢。” “也还好啦。” 叶知秋话刚落,楚宁直接回头应道:“也不是每个都讨厌,不过总有那一二个,叫人瞧着心烦。” 谁家亲戚里头没那一两个厌人的主,倒也是一圈落后,心里头多少有了底谱,萧楚愔这厢才回了马车,开始盘算心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五九章 族里亲戚 一路上风尘颠簸,最后顺利入了京都,至了萧家本家。 因早便修书通禀本家今日便到,故而等着他们的马车到了沧州萧府,族中亲戚已在外头候着。 停了马车,由着厢竹搀扶行下,下车之后下意识先扫了一眼,让心中多少定了谱,萧楚愔这才示意厢竹莫在搀扶,直接朝前行去。 这些人也候了半晌,如今可算等来萧楚愔等人,当见萧楚愔下了马车并且上行前至时。那叫人拥蹙正中双鬓已是发白的中年男子当即迎了上前,上前看着萧楚愔便是一番关切。 “你们可算来了,这一路上可累了?如今人既已到家,便好生歇歇。”这关切的话刚刚落后,便见这名中年男子回头冲着身后家丁喊道:“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快上来给大小姐搬行囊。” 她这话都还没说呢,面前这人便是连着好一番切问,倒也叫萧楚愔不得不回了礼。面上挂噙着笑,直到这人将一切都吩咐妥当,萧楚愔这才欠身礼道。 “二叔。” 这刚瞧着他们回来便是一番急语关切的,正是萧楚愔等人的二叔,早已打听,对于这位二叔自然心有所定。虽说双方面上皆是带了亲久重逢的笑,不过这笑里头究竟几番意,便只有彼此心中最清。 这儿才刚与二叔行了礼,那儿便看到一位得体妇人上了前。瞧见这位衣服华奢的妇人,萧楚愔笑着再道:“大姑。” 今儿为了恭迎他们,这萧家祖家的亲戚来得倒也齐全,除了那上年纪的叔父外,其他人皆在这儿。亲戚自然皆在,免不得一一问候过去,这比较不能糊弄的,萧楚愔早在马车上就已询问,如今倒也一一问候过去。至于那底下小字辈的,一眼扫去少说也有一二十人,这一波人物她哪能每一个都记得,故而也是用了厢竹的法子。 直接点了头,也算应过招呼。 这外头一番寒暄之后,萧楚愔等人这才在亲戚的簇拥之下入了萧府。 这一帮子亲戚,说真的实在热情,莫不是萧家几位少爷对祖家的亲戚大多不喜,就冲着他们眼下这骨子热乎劲,萧楚愔都得觉着这当是一帮子知冷知热的亲戚。 人若对旁人热情,除非是真挂在心尖上的,莫不然必有自己的心思。也是萧楚愔这等表里不如一的人在面对着这一帮子亲戚还能泰然处之面上带笑,至于萧家几位少爷,早就忍不得了。 好不容易甩开那些亲戚,来了他们素来常住的别院,人才刚入了别院,楚瑞那抱怨的话当即出口。那一副眉目连翻眼珠乱转的模样,瞧着就知没安好心,也是瞧着他这副不喜模样,萧楚愔直接说道。 “毕竟都是亲戚,面上该装的,还是得装的。” “装,长姐你要我们与他们装这客套?”长姐这话刚落,楚瑞那儿直接惊道,瞪了眼一副异诧模样,就好似听见什么可笑的事。也是这诧异模样露摆后,人也阴阳怪气起来,楚瑞说道。 “长姐,不瞒你说,这跟什么人都能装,便是跟这祖家的这帮亲戚,四弟我实在装不来。”直接几句嫌,倒是透不喜,表了不喜之后楚瑞那一双不带好心的眸眼已落到萧楚愔这儿。滴溜便是一转,人也展了笑色,楚瑞说道。 “不过要说,还是长姐你厉害。” “我又怎了,竟能换得萧家四少这一句佩服。” 楚瑞的佩服,正常人可是担不得的,当下话落,楚瑞答道:“那些个虚情假意的主,平日里便是瞧着心里头就觉恶心,倒也是长姐,对上那一波虚假之人竟还能挂着面上的笑。长姐,便是冲长姐这一番能耐,您说四弟是不是当敬啊。” 这小子,就是讨骂,当下萧楚愔直接嫌了鄙,说道:“若是这样就可佩服,照你所言,我都得连着自个都服起自个了。” “长姐此话何意?” “何意?”直接瞥了嫌,而后展颜莞尔一笑,便是笑自唇瓣渗蔓,萧楚愔说道:“还能何意?你也不瞧瞧你是何脾性,整日叫你给怄着,我竟没一把掐死你还能在这处与你嬉皮笑脸。你说,如此能装的我,是不是更该叫人敬佩呢。” 笑幽道出的话,这话里的意思可不悦耳,当下楚瑞神色登是一变,整个人顺闷郁色。而旁处的几位兄弟则失声笑出,有的幸灾窃笑,有的则毫不顾及四少颜面直接狂笑乐叹,连连摇着头,笑意现后楚恒不停应道。 “长姐便是长姐,一语正中。就四弟这个脾性啊,至今能与他面笑相谈者,皆当叫人佩服。” 长姐这般也就罢了,偏着三哥那儿竟也开始讨了嘴上的便宜,这坏性的四少怎能容忍。当下便是横眼一瞥,而后贼溜的眼便是打了转,转后楚瑞哼道。 “三哥莫得意,若论招惹长姐的本事,三哥也不见着比四弟差到何处。尤其今儿回了祖家,三哥,可莫怪四弟没提醒,自个担心点。莫不然啊,这惹招下来的麻烦,你就等着长姐打死吧。” 楚瑞这话一处,顿叫萧楚愔挂心,悠的一想心倒是有转了数分。 依了这两位胞弟的话,想来这本家所当操烦的不仅是家中各位亲者。便是这亲者之下,也是缠了不少麻烦。 大家内部素来麻烦多,尤其是这等有钱又有名望的大家,更是如此。 大家内部的争斗素来不见着逊于皇宫内院,虽心中早已了清,不过人如今已是这幅身子的主人,便是再如何内隐歹危。她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故而心里头虽转了几圈,不过萧楚愔也没展于面上,而是勾着唇,倒也叫人难清这萧家当家家主,又在揣摩什么。 本家祭祖,断然推不得,故而他们也只能克制,别在祭祖当口惹出什么麻烦,叫长姐恼了。 其他几人或许还有这克忍的心思,不过楚宁可是真心不喜。他自幼便憧憬武学,人也恣意狂傲惯了,最见不得这些虚情之态。长姐面上的客套姑且可以瞧着,不过旁人,却是断然不喜的,尤其这一份虚情假意竟是对着自己,更叫楚宁觉了厌烦。 坐在屋内听着四哥的埋怨,三哥的调侃,大哥的无奈和二哥的鄙嫌。实觉越坐越是无趣的楚宁干脆嘟囔抱怨道:“横竖都是些八竿子打不着,几年到头也就见一面的亲戚,犯得着事事小心谨慎吗?你们乐着担心别惹出麻烦,我才懒着同他们耍这些无用的。这屋里头闷死了,长姐,宁儿想出去走走。” 非静之人,要他与他们长时间闷在一个屋里,无异于一种责罚。自打下了马车,那帮子亲戚就全程现了热情,期间楚宁没有显躁一路隐忍下来显然也是因了自个。如今又在屋内闷了半晌,明显到了极限。 这会子闹着想出去,萧楚愔自然不会拒绝,便是看着,而后说道“想出去便出去吧,别闯祸就成。” “长姐你就放心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个道理宁儿还是懂的。”这话落后整个人已倾到萧楚愔身侧撒了个娇,便是乖巧的眨了眼后,萧家小少爷这才蹦起身来,随后冲着屋内一言不语只是温笑的叶知秋说道:“叶大哥,难着来了沧州,就容楚宁带叶大哥四处瞧瞧,如何。” 一个屋内坐着,时间久了免不得无趣,虽说叶知秋是个敛性之人,这样坐着大不了作息调息,不过楚宁既然开口相约,他当不会拒绝。当下笑点应下,随后起身冲着其余几人抱了拳,叶知秋说道:“叶某先行告退。” 这话落后萧楚愔淡转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叶公子看好宁儿了。” “长姐!” 长姐这话,到像仍将自个当了顽劣孩童,虽平素还是喜着与长姐撒娇,不过此刻叶知秋在此,楚宁实在不望长姐再将自当成顽劣孩童。故而这出声的一句“长姐”,倒是带了几分轻埋,几分娇意。 瞧着幺弟那玉琢的脸上露出的几分闷郁,萧楚愔这厢忍不住笑了,连着摇头也不知在笑什么,这样叹笑半晌萧楚愔才说道:“是是是,我们宁儿已是堂堂男子汉了。既是邀了叶公子,便做好东主之宾,与叶公子四处逛逛。” “晓得了,长姐,那宁儿与叶大哥走咯!” 笑着应了一句,而后像是片刻都不愿续呆似得,话音刚落楚宁已动身离了屋。又是一番抱拳施礼,叶知秋这才随着楚宁一道离开。 楚宁与叶知秋前脚才刚离开,这屋里头显然也有人按捺不住了,一双乌亮如耀的瞳眸就没停过。便是一番再转滴溜,楚瑞冲着萧楚愔笑着说道:“长姐” 扬展起来的笑,眉目瞬间宛如染墨,便是这精细的人儿才有资格称之为萧家的四少爷。楚瑞这突然扬展的笑实在好看,若是普通人瞧了,必叫他这突然露展的笑晃得暂且失了神。 只可惜他如今这一番笑是冲着自家长姐展的,而萧家四少这些细致勾人的笑。 她早就瞧腻了。 完全没叫四弟的笑晃得闪了神,反而上挑眉梢,眸眼微微饧上下一番巡视,看扫之后萧楚愔挑着眉,一字一顿说道:“想也别想,给我乖乖呆屋里。” “为何!” 他这厢话还没出口,那处长姐便已看破,并且毫不客气将他还未出声的话截下。屋子呆久了,人实在烦闷得紧,故而长姐的不可叫楚瑞很是哀怨。直接闷了色,楚瑞翻眼说道。 “凭甚宁儿可以出去,我们哥们几个却只能呆屋里。” “宁儿是宁儿,你们是你们,怎能同日而云。” “长姐,你这心又偏了。” 这话他们可不爱听,当即怨埋即道,而这埋怨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那处展颜回道:“我这话心偏了?好吧,那我就换一句。宁儿之所以能出去,那是因为宁儿边上好歹有个叶公子。虽说宁儿脾性暴,不过叶公子却是个沉稳之人,有他在边上看着宁儿,我放心。倒是你” 话音暂顿,随后上下一番瞥扫,扫了眼后萧楚愔连着摇头,说道:“至于你,独身一人我可不放心,倘若你能将寒烨勾搭过来,我这颗心到还能安几分。” “什么勾搭啊,长姐,你就不能换个词吗?”萧楚愔这话,可叫楚瑞闷了,尤其是话里头所用的词,更叫人一想便忍不得想翻白眼。勾搭这词可不适合用在萧家四少身上,更何况还是用在他跟寒烨身上。 更是越思越叫人觉着怪诡,当下一阵恶寒,楚瑞说道:“凭他寒烨是谁,我犯得着勾搭他。再说了,长姐,咱这次回沧州是祭祖,祭奠咱萧家的祖祠,您让我邀了寒烨一道前来。便是我真的邀了,寒烨也不可能应的。” 对于萧楚瑞而言,寒烨的身份的确不算什么,可他毕竟也是堂堂逍遥王,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萧家祭祖却邀了当今王爷一起,这若是传出去,怕不只是天大麻烦那般简单。 不若平素寒烨如何大度,恐是这样的事上也得恼了。 约邀寒烨,萧楚瑞可做不来,倒是自家长姐,在闻了他的话后竟只是耸了耸肩,而后说道:“既然邀不来,那你就乖乖给我在屋里头呆着。” 一番话,心中更闷,便是人展闷色心堆闷意,正打算抗议长姐的专权霸道时,却见一名丫鬟模样的小姑娘从外头走了进来。低着头,迈着碎小的步子,这个丫鬟进了屋便冲着萧楚愔与几位公子拜了礼,随后细着声说道。 “大小姐,姑夫人请大小姐过去。” 姑夫人,指的便是萧楚愔的大姑,萧家老爷的长姐。因闻姑夫人有请,萧楚愔这厢也正了色,眉梢不着痕迹微微一挑,而后点了头道了自个明白,萧楚愔这才挥手让这丫鬟先行退下。 等着丫鬟退下后,几位公子这才凑了身,微带忖,楚恒问道:“长姐,这人才刚入内院,都还没歇够呢,您说大姑现下叫你过去,作甚?” “我又不是大姑肚里的蛔虫,哪晓得她想作甚。” “横竖不见着是好事,怕是这耳根子又得落不清静了。”楚瑞接口,楚杰忙道:“那怎么说也是大姑,四弟你说话就不能留点神。” “本就烦叨,四弟不过实话实说,莫不是大哥不觉大姑嘴烦?” “这” 大姑如今命人来传,究竟何意,尚是不知,不过耳根子断无安生可能,倒是也先预见的。当下了莞一笑,心中也有盘思,思后萧楚愔笑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她唤我过去作甚,究竟为甚,人过去了,不也就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六O章 心中叹嫌 大姑命人来请,这点面子萧楚愔自然得给,也是略整半晌,萧楚愔这才在丫鬟的带领下去了大姑别苑。 一进内院,满屋子皆是别致冬色,想来这萧老爷的长姐也是个懂享受的主,这一院子一屋子瞧去,却也精细。凭了一人起居周遭,便可通猜一人的喜好和脾性,这些都是以前商场上打混时磨练出的本事。一圈看扫,心中也已明了几分,而后进了内屋,便瞧见那身着华衣的大姑坐在榻上。 许是人也畏寒,所以这屋里头的火盆烧得也旺。见着萧楚愔自外行入,大姑忙着起身,随后上前拉了她的手便说道。 “怎的穿得这样单薄便出门了,出门丫鬟也不知伺候你多披件衣服,备个手炉。瞧瞧这手,都凉了。” 外头风冻,从所住的别院行来,这双手自是凉冰。虽不大喜欢旁人这样亲近自己,不过跟前怎么说也是名誉上的大姑,她的这一番关切萧楚愔也就忍了。关切之语,换得萧楚愔客套一笑,正打算开了口,却已见大姑凝皱着眉斥看边侧厢竹,说道。 “你这当丫鬟的也太不上心了,连大小姐都伺候不好,往后还怎么当差。” 大姑的话刚刚落下,厢竹急忙欠身赔罪。厢竹是处在那儿由着大姑训责,不过萧楚愔这儿可就瞧不下眼了。 凭她身侧的丫鬟,素来自个都没骂呢,倒是这端着尊长架子的,当着自个的面随意责骂。原心里头一直思着,究竟是怎样的亲戚能叫胞弟那般不喜,叫练叔说出那样的话,如今正的处了,心里头倒也明了。 心下一番冷,到也还顾及面上没有直接显露出来,只是不着痕迹的抽回自个的手,萧楚愔说道:“大姑,你就莫怪厢竹了,是我自个不披衣裳不拿手炉的。沧州这冬比起京都可是暖了不少,常年在京都呆着,如今来了沧州倒也不觉着那样的冷了。” “京都是比沧州冷,不过你也不能如此不顾自个的身子。女儿家的身子可比不得那些矿粗的男子,就是得仔细养着。还有这底下的丫鬟,你还是太纵容了。往后该管教的时候还是得管教,莫不然啊,她们还真敢给你蹬鼻子上脸了。” 这最后一句话明显是说与厢竹听的,当下更叫萧楚愔心溢几分不喜,眸色也是微暗,萧楚愔笑道:“对了,大姑,你命丫鬟传楚愔过来,何事?” “哦,这也没什么要事,便是琢磨着咱姑侄二人也许久不见,难着这会子回了沧州,便想唤你过来聊聊。” 话音刚落人也拉着萧楚愔在榻上坐下,身落了座,大姑就唤了丫鬟沏了热茶,这才问道:“这几年下来,可是顺着。” “承蒙大姑关记,好得紧。” “好就好。”连着点头,大姑说道:“我记得几年前你这身子一直都是不妥的,当初还得了一封书信,说你病得厉害险着就去了。如今可是好全了,那些个病根可都除了。” “京都素来不缺名医,仔细养着,如今这身子早已利索。当年之事来得突然,病得也急,倒是一封书信惊了二叔和大姑,楚愔在此先给大姑陪了不是。” 说完人便起身,正打算欠拜,倒是大姑眼疾,忙着出手拦了,又扶着她坐会位上,大姑说道:“这也没什么好请罪的,如今瞧着你极好,已是万幸。只不过当初那一封书信的确吓到我与你家二叔了,还当真出什么事。哎,你这孩子啊,就是太苦了才会将自己累至那般,一想着你曾遭过那样的罪,我这心里头就疼得紧,也不免想起我那苦命的弟弟。” 也不知为何,一提及萧楚愔那已经逝去的父亲,这大姑的语调登时就变了。持了绣帕开始擦拭眼角,倒是一副思及亡弟心里头苦愁得紧。 前一刻还与自己安好相聊,这才一瞬的功夫,泪珠子倒是滚了。瞧着拭擦眼角的大姑,萧楚愔忍不得翻了白眼,随后出声劝道:“大姑,莫伤心,爹爹若是在世也不望看到大姑这般。大姑你就莫再哭了,瞧着您这般,楚愔也伤了。” 这话刚刚落下,大姑当即止了泪,忙说道:“瞧瞧大姑,光记着你爹,倒是险着将你给忘了。你这身子啊,如今好不容易才利索,可不能再多伤感,莫不然身子会受不得的。” “多谢大姑关心。” “我是你亲姑,你这世上除了你二叔,便只剩下我这亲缘的姑姑,我不关心你,我还能关心谁啊。不过这话也说回来” “大姑,想说什么?”她便知今日之约断然不只是唠嗑那样简单,如今见大姑可算开头了,萧楚愔也就顺了她的话问下。这轻笑的询,可看不出半分不悦,当下见着大姑微顿蹙眉,说道:“楚愔啊,这有一件事大姑也知现下说不太合适,不过你也知道,大姑素来最心疼你。如今你爹不在了,这有些事你二叔又不好开口,实在没法子,只得大姑来说了。” “大姑你请说,楚愔听着。” “就是”微又一顿,大姑说道:“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这女儿家啊,还是得以亲约为重。当年那一件事,我们多少也是清的。是那邓家的公子没福分,这辈子娶不到你这样好的媳妇。不过楚愔啊,不是大姑想说你,大姑也就多嘴说上几句。这人长情,固然是件好事,不过也不能为了一个男人耽误自个的一生不是。那邓家的公子,该忘了便是忘了,凭咱萧家,难不成还寻不到一个比他好上千倍的。” 这些个话,倒叫萧楚愔诧了几分惊,听落之后人也回神,免不得心中叹笑。这不管哪一个年代,三姑六婆逼婚的事屡见不止,只是旁人家的三姑六婆逼婚,那或许真替侄儿操心,不过她家的这位大姑。 原意究竟为何就得好生掂量。 当下心思已过,萧楚愔笑道:“大姑,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大姑晓得你现在也是个有分寸的,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自个的事也该上心了。倘若你的事一直不上心,那楚杰等人就更加能将这是用于托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子嗣的事可断然开不得玩笑。” 这话落后又是一思,思落大姑问道:“对了楚愔,大姑问你一事,你可得老实答了。” “大姑请说。” “你们这次回家,顺行的那位叶姓公子,可是” “大姑询的可是叶公子。” “正是,正是,那位叶公子是?” “那是宁儿江湖上一位知己好友,因路上巧遇,且这位叶公子近来也准备上沧州办事,故而就邀了一道同行。怎的大姑?莫不是家里头不能留客。” “这倒不是,咱萧家好客,哪有不能留客的理。” 楚愔这话刚落,大姑那处连忙笑应,应后小声喃了一句“原是楚宁江湖上的朋友”,随后像是舒了一口气。 这些个亲戚好友,看来心里头打的都是同样的心思,倒也不用多去费心,瞧着他们眼珠子一转面色一变,萧楚愔便能猜出个大概。人既猜,却也没有彰显,倒也是大姑,见着话题已经打开,便似有似无状似无意笑着说道。 “不过你们这几个啊,还真是叫人操心呢,楚瑞楚宁姑且不说,你和楚杰楚然楚恒也都老大不小了,这成家的事,真该好好谋算谋算。你就莫说了,楚杰那年岁,你堂弟的孩子都能上街给他爹娘买酱油了。” “各人各有各的福运,这事急不来的,爹爹不也是过了而立之年才有的我们。” “你爹那是晚了。” “所以楚愔才说各人各有各自的福分。” “你们几个啊,实在叫人操心呢。算了,横竖大姑平素在家里头闲着也是闲着,便是得空帮你们留意,若是有好人家,也当考虑考虑。” 只怕这一句话才是今儿的重点,大姑究竟想做什么,萧楚愔如今也算摸清。只是心里头虽是清得紧,不过面上也懒着与她计较,倒也是挂着那似真似假的笑,一番客套。 便是就着这些无趣的话又说了半晌,却又闻丫鬟过来通报,说二爷有请。 这儿大姑刚刚见了,那儿二叔倒是紧随而来,这祖家的亲戚,还真无事得闲。虽说心里头嫌讽得紧,不过萧楚愔也没驳拒,而是起身拜了大姑,这才随着丫鬟去了二叔那处。 大姑这儿的事也是明了,至于二叔那儿,她到想知道这萧家祖家如今当家的族长,究竟想做什么。 与大姑那儿的一派奢华相比,二叔这儿可就雅静得多。院落虽是雅静,不过人,到不见着是个真静雅之人。 人到院落,已是勾笑,便是笑展之后,萧楚愔这才行入院中。此时的二叔人在书房,清知人在何处,萧楚愔便自个行了过去。 书房的门微敞,也免去敲门叩问,至了书房踏入行内,人才刚刚进入,便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香味。檀香绕鼻,沁人心扉,便是再躁的心再闻了这沁鼻的香味后,也免不得静了身心。 这檀香,萧楚愔倒只觉着好闻,却也闻不出这檀香究竟何物。不过此刻若是楚恒或着楚瑞随在边侧,必然闻得出这檀香乃是极其贵重的龙涎香。 书房内素来焚点的便是如此名贵的香料,想来这祖家二叔的日子,过得也是不错。 人行入书房,脚步下意识放轻,便瞧二叔处于案台侧提笔挥墨。虽萧楚愔已刻意轻了脚步,不过二叔还是察觉到有人行入。放下手中的豪笔,二叔抬了头,看着已行入书房内的萧楚愔,二叔说道。 “楚愔来了?” “二叔!” 欠身行了礼,便是礼刚行下,二叔已示意她落座。缓行来到位前,侧身而落,看着坐于正位上的二叔,萧楚愔眸中的笑始终不减。便是人定了落,二叔这才看着萧楚愔说道:“院内的一切可还逞心,瞧着可还舒服。” 他们不过才刚至本家个把时辰,这院内屋里头的椅子都不见着坐热乎,就叫大姑二叔急唤过来,哪能清知是否逞心。二叔这话,倒叫萧楚愔觉了几分假,不过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着头笑道:“自家何来舒不舒服,称不称心一说,都是住惯了的。” “是啊,那屋里头的一切却是住惯的,里头的一切摆设还都是依了你一贯的喜好,半分都没改过。” 也不知是记起过往,还是思起什么,这一番轻叹倒也挂了几分意。那些个喜好与她无关,可既然跟前这位二叔说了喜好皆是依了她平时之喜,便是权当她真是喜了。也是挂了客笑,萧楚愔说道。 “劳烦二叔记得楚愔这些个人所好。” “我是你二叔,何必如此客套,你啊,便是如此,这性怕是这辈子都改不得了。” 以前的萧家大小姐待人谦和,最是讲礼。虽说这讲礼之人叫人瞧着淑悦,却免不得有些许生分,倒也是二叔这话,唤得萧楚愔勾唇一笑,却也没有应答,而是静看这位二叔此次相邀所为何事。 萧楚愔不开口,屋内的气氛到了显了几分尴尬,好在这二叔也不是个能叫气氛由着尴尬下去的。也就偏顿了半晌,二叔问道:“对了楚愔,这几年来咱萧家京都的生意,可是妥了。” 大姑对婚事感兴趣,二叔对生意感兴趣,这两人,倒是一私一外全都问了个透。当下眸色幽了一暗,萧楚愔笑道:“京都生意倒也还算妥当,勉强可持。” “勉强可持吗?我倒是听说这几年来萧家生意重张,生意倒是较大哥在世时还好上不少。” “那些不过是外头人不知之人私下妄传,这跟里头的账目,还是自家人心里清楚。” “这样说来倒也是呢。”点着头续了应,应后倒也没再叙说什么,不过叮嘱了几句,让萧楚愔忙于生意上的事也切莫耽误了自个的身子,这生意上的事或多或少也当让底下胞弟帮着处了,免得一个人太过乏累。便是这样说了好一番话,二叔这才让萧楚愔离了。 既得离,萧楚愔自然不会委屈了自个继续侯在这儿,当下起身欠了礼,而后离了二叔别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六一章 谄笑媚态 从二叔别院行出后,萧楚愔便没再出过声,而是默声蹙眉行于前头,不知在想什么。 每次萧楚愔这般,必是出了什么叫她不舒爽的事。当下厢竹瞧在眼里,微了一番打量随后快步上了行,厢竹说道。 “大小姐可是在想什么?” “想什么?你这样的聪明,何不猜猜我现在想什么?”没有直答而是言了笑,笑后厢竹应道:“总的不过是姑夫人和二老爷的事,大小姐,您说这姑夫人和二老爷这次心里头究竟在盘思着什么?这姑夫人前脚才刚请了大小姐上了别院,二老爷那儿的请也跟着来了。时间掐得那样的准,就好像事先打过招呼似的。” 话到这儿顿了一下,便是片顿之后,厢竹续道:“且那姑夫人见了大小姐,旁的也不问,一开口便是大小姐的亲约之事。而二老爷,到像是对京都的生意很是有心,大小姐,你说这两位心里头,到底盘算着什么?” 不是厢竹多想,而是今日之事实在叫人渗诡。倒也是蹙了眉小声说着,话音刚落,便听萧楚愔冷笑说道:“萧家生意。” “大小姐此话何意?” “你刚刚没听清,咱这萧家二爷方才可是说了,咱萧家在京都的生意。” “京都的生意,大小姐的意思是,二爷对萧家的生意,有”话微顿,而后转思,顿落厢竹的声也跟着压下,说道:“二爷,有心思。” “这么大的一片产业,却属在一个丫头名下。厢竹,若是你,你这心里头会不会痒痒?” 挑了眉,展了言笑,笑后勾唇,萧楚愔问道。而这一番话自然换得厢竹笑应,唇抿浅回,厢竹说道:“若是厢竹,还真难克难耐呢。” “你只是难耐,可要是换成我,怕是不得心中就不爽安呢。”她是个很有野心的,而练叔也曾说过,如今的她较于以往更像了萧老爷。萧老爷素来极有野心,这二叔与萧老爷又是一根血脉,心里头自然也脱不得野。 没有谁会跟银子过不去,除非那人是傻子。所以二叔今日邀了她,纵是言语之间没有多言,不过他那心里头动了什么,也非难猜。倒也是了明了意,厢竹点头应道。 “常听我爹提及,二爷这性子,若是要说到也像极了老爷。如今看来,便是年岁涨了,这性子也没消下多少。” “是啊,横竖这萧家在我手里头也拽久了,想来这野心之人,也快压克不住心中的野心,怕是念思也该起挠了。” “二爷一贯都揣了野心,只不过苦于没有机会。倒是姑夫人,今日也特邀了大小姐,而且一开口便是力关小姐的亲事,莫不是那姑夫人,也对萧家的产业动了心?” “这心,想来是动的,毕竟我这大姑你也瞧见了,那一身子的装扮价可不便宜。” “二爷有心思,这倒可解,毕竟二爷也是个有能耐的。不过姑夫人,容厢竹出口不逊,姑夫人怕没这个本事。”虽然背后妄议实在不当,不过厢竹还是忍不住开口,倒是这话落后,听了萧楚愔“呵”语一笑,说道。 “所以咯!”尾音几分上勾,萧楚愔说道:“所以这两人,才联手啊。” “联手?” “你刚刚不是说了,二叔对萧家的生意一直都有意,只不过苦于没有机会。这机会,有的时候可不是老天爷给你的,而是得自己去创的。” “大小姐的意思是?” “今儿我那大姑的话你不也听了,旁的都没兴趣,只对我与五个混弟的婚事动意。而且还开了口,说打算替爹爹张罗我们的婚事。哼,张罗,我看他们是想物色些身边的人,想方设法联了姻,到时候既已入了萧家,想要插手家里头的生意可就顺理得多了。” 她是姑娘家,除非找到入赘之人,否则这萧家的产业断然不能随了她嫁出去。而二叔方才有提到,别什么事都自个扛着,有些也得交给身下胞弟。 这话明面上听着是关切萧楚愔,事实上还不是想让萧楚愔放空手中的权利。萧家几位少爷就没一个心思在生意上的,若是权利真的放空,到时候这生意谁来替他们打理?还不是那娶进门的媳妇。 一个忙着帮他们物色契约者,一个倒是有意无意的道言空放些权利。 这两位尊长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响的。 钱财足已蒙心,尤其是一大笔钱财,更是能叫一个人的心都黑了。这二叔与大姑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她心清明,倒也乐着静看,瞧瞧这两人能整出什么夺权的事。 野心。 当有。 一个人若是想要成事,必要的野心是缺不得的。不过想要成就大事,又不是独独只有野心就足够了,还要有足够的算思和谋策。 二叔和大姑有没有这一份心思,她不知道,不过她却很乐意坐在这儿瞧着。 因着猜出跟意,萧楚愔面上的笑自是冷的,“呵呵”冷了几分,萧楚愔说道:“既然想要夺,那就让我瞧瞧他们能生出哪些见不得人的手腕。对了,还有一事。” “大小姐,何事?” “这京都的生意,可不是萧家的,而是我的。” 这份生意是她一个人重新撑起来的,所以这一份生意也是她一人的,谁也别想从她手中将萧家这份产业夺走。 萧楚愔便是有这一份叫人震而又觉有理的霸道,也是因了萧楚愔的话,厢竹颔首笑应。这厢才刚刚应下,那处便见有人行了上前,远瞧有人行来,萧楚愔和厢竹瞬间平了面上的神色,随后状似无意上了前。 上了跟前,瞧见这两人好像是祖里头的堂叔和堂婶,倒也是行近前厢竹已在身后小声道了两人的身份,萧楚愔这才没弄错。近了跟,欠了身,萧楚愔笑道:“三堂叔,三堂婶,楚愔这厢有礼了。” “哎呦,大小姐言重了,大小姐快快起吧。” 萧楚愔可是嫡生的大小姐,如今又是萧家的当家家主,故而堂叔一辈见着她也得尊称一句“大小姐”。因了堂叔堂婶急忙笑扶,萧楚愔这才起了身,看着二人说道:“倒是不曾想在这儿也能遇上三堂叔和三堂婶,实在有缘。” “是啊,这难得起兴上院子,竟能遇上大小姐,的确是种缘分。对了大小姐,这一路上辛劳,大小姐怎没在院里歇息,而是上了外头。”见着萧楚愔还是今日来时那一身装扮,就知萧楚愔还没歇静,当下三堂婶询了,询后萧楚愔笑道。 “不过刚回了院,大姑便差人请了过去,后二叔那儿也差了人过来,故而也就没更换衣裳,还望三堂叔三堂婶莫见怪。” “大小姐这话说的。”忙是回了笑,不过笑后到还是露了几分疼意,上下瞧了一眼萧楚愔,三堂婶皱着眉说道:“这姑夫人也真是的,京都到沧州路可不短,这一日的颠簸劳累,也不知让大小姐好好歇上几日。有什么事偏得今儿叫过去说,瞧瞧大小姐这一身疲倦的,他们瞧着不心疼,我们这儿看着还心疼呢。” 三堂婶这话,到像在为萧楚愔鸣不平,只是依她的身份实在不当说这样的话,当下三堂叔已是瞪了她一眼说了一句“你这妇道人家懂什么,二堂哥和大堂姐这么做必然有自己的意思”。这话瞪落复看着萧楚愔,三堂叔这才说道。 “大小姐,这你三堂婶说的话你可别放心上啊。这妇道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整日尽说些胡话。” 说完还不忘冲着自家夫人又是一瞪,看样子对于她方才所道的那些,这位三堂叔很是不满。 至少面上得展了不满。 这眉目之间藏的心思,多少还是能瞧明几分,当下眸内也是含笑,萧楚愔笑道:“三堂婶也是心里头关切楚愔,方才说那些,三堂叔怎就责起堂婶了。” “就是就是。” 见着萧楚愔替自个说话,堂婶那儿底气顿时显足,直接抬了眼瞪了边侧夫君,三堂婶这才看着萧楚愔笑道:“还是大小姐心里瞧得明白,知道咱是心里头挂记着大小姐。这要是换了其他个爱嚼舌根的,谁晓得得在后头瞎说什么。” “看来三堂婶不只是懂得心疼人,人也风趣得紧呢。这一家子的,谁能在谁的背后嚼什么舌根呢。” 明显瞧见三堂叔面上露了几分阻劝之意,萧楚愔当即抢在他前头应了三堂婶的话。这三堂婶想来平素也叫自家夫君管着,又罕着能说得顺心,故而萧楚愔的笑应让人顿觉得了认可,倒也没留神身侧夫君那一再的施眼使色。 妇道人家,是头发长见识短,不过也正因了头发长见识短,才更能从她们口中探出些有趣的。当下也是顺着三堂婶的话,笑得端雅娴熟没个心思,便是一番谈交之后,萧楚愔突然看着堂叔堂婶说道。 “堂叔堂婶,楚愔在此可否冒昧问上一句。” “大小姐这话说的,若是有话,便请明问。”忽闻萧楚愔这话,三堂叔当是应着,应后萧楚愔笑道:“楚愔终年都在京都,几年到头也只有祭祖的时候会回祖家。这几年又因了身子不适,这祖家都没归过,如今算着也有三四年未回来看看了。不知这祖家的尊长亲戚身子骨可还都好,堂兄堂姐以及诸位弟妹可还好。” 本来心里头有些忧的,还以为大小姐想要询什么。他们毕竟只是分家,在这个家里头身份尴尬,有些事是不能多嘴的。如今见大小姐竟然只是询了这些,倒也舒了一口气,三堂叔说道。 “堂兄堂姐的身子,大小姐也是瞧见的,利索得紧。至于我们这些个分家的叔叔伯伯,承蒙大小姐记在心上,身子也是好得很,至于大小姐那些分家的兄弟姊妹们。” “那些个兄弟姊妹的,可都好还?” “自当都不错。” “是啊,是啊,大多数还是不错的。”夫君的话刚刚落下,那三堂婶忙着接了一句,这话方才刚落,便叫堂叔又横了一眼。这一眼的横,摆明了就有问题,当下心中略转,萧楚愔问道。 “三堂婶这话听,倒有些怪了?何为大多数还是好的?” 这一句话,显有内隐,而那三堂叔瞧样子是不望自家夫人说的。怎奈这位夫人显然是动了心的,也管不得夫君在一旁瞪着自己,堂婶说道。 “这各人各命,虽然都是一家子姓的,人也都住在一处,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过得极好呢。” “堂婶这话,莫不是还有谁叫人给了委屈?” “倒也说不上委屈,只不过咱这样大的家,总有些偏袒,不是?” “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堂婶这话可叫堂叔急了,也顾不得萧楚愔就在边上,直接出声斥呵。怎奈萧楚愔先前的句句笑应就好像给三堂婶撑了腰,这一次可听不得夫君的斥呵,三堂婶回道。 “本就是实的,难不成说说还不行。”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凭什么就得我少说两句。” 眼看着这两人都快起了争执,萧楚愔当下笑道:“堂叔堂婶,有什么事是楚愔不能知道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 萧楚愔的话刚刚落下,三堂婶已说道:“大小姐为人亲厚,所以我也就不瞒大小姐了。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是常事,我们家的丫头啊,如今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本来嘛,很小的时候我们就给丫头定了一门亲事,眼看着丫头年纪也到了,是时候该出嫁了。不过这姑娘家出嫁总得备些像样的嫁妆,才不算失了萧家的脸面。可是我们夫妻两没本事,虽也是萧家的人,却偏生是分家的,这像样的嫁妆实在备不出。” 一想到女儿出嫁,却连点像样的嫁妆都没有,这三堂婶的面上便是一阵懊伤。叹了口,舒了一口怨,三堂婶这才续道:“本来这分家的孩子就是不能同本家比的,我们心里头清楚。所以我们家丫头出嫁,我们也没指望给丫头备上多丰厚的嫁妆,可是那老四家,老四家却” 老四指的便是萧楚愔的四堂叔,在提及这夫君的亲弟时,三堂婶的脸上明显满是气怒。能叫一个人露出这等神情,想来曾经遭遇了极其不公的待遇,而瞧了三堂婶面上的气怒,萧楚愔眼眸微转,而后轻了声色问道。 “这四堂叔?可是怎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六二章 心怀他意 一说起这事,三堂婶就满心的不甘愿,这一口气在她心里头藏憋许久,如今可算能开口了,她怎能再忍。因了萧楚愔的询问,三堂婶说道。 “可是那老四家的女儿却不一样,明明跟我们家丫头一样都是分家的姑娘,而且那老四还是妾室所生的,偏生他家的闺女就得二老爷疼。他家大女儿出嫁的时候,二老爷给的嫁妆,那叫一个丰厚,不知让家里头多少人眼馋。如今这大女儿刚刚嫁了不过一二年,眼看着他家二女儿也渐渐长成,这二老爷竟然还说,还说” 越想越觉着心里头窝气,三堂婶险着没淌泪,这泪珠子眼看着就要下来了,也跟着越发不利索。当即萧楚愔忙着开口说道:“那四堂叔的二女儿,二叔可是说了什么?” “二老爷说了,定会给老四家的二丫头选个如意郎君,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他家女儿是风风光光惹人羡慕,可是我家的闺女,眼看着都要出嫁了,却连点像样的嫁妆都没有,前些天我还试探性和二老爷提起了。可是二老爷,对那老四家的明明那样的大方,可到了我家这儿却装了没听见。这同样都是萧家的人,冠以萧家的姓,大小姐,您说这人与人之间的命怎就差得这样的多啊。” 她是越说越觉着自家闺女的命苦,待说到伤心处时,这泪珠子都快滚了出来。 自家闺女自家疼,哪个当爹的不希望女儿出嫁的时候风风关光,这女儿出嫁时随的嫁妆越丰厚,在夫君家的地位也就越高,越不会遭来夫君家的欺辱。他们也是为了自个的女儿好,只可惜女儿的命薄,生在萧家却没有萧家小姐的命。 当下三堂叔那儿也是叹了气,搭着夫人的肩安抚说道:“夫人,这有的人,是强求不来的。是咱家丫头命不好,没这萧家小姐当有的命格。” “怎就命不好了,虽都是分家的女儿,可怎么说你也是嫡夫人生的。可那老四呢,那可是妾室所生,凭什么他家的闺女就有萧家小姐的命格,而咱家闺女就没有。”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堂兄心疼他家两个闺女,而且素来有与老四走得近,感情深厚自然也就连着他家的两个闺女一块疼了。” “呸,什么走得近就是感情深厚,谁晓得他们聚在一起暗下都在打什么见不得人的算盘。” 心里头也是窝了火,这嘴上自是没个把门,三堂婶这话出口心里头是舒爽了,反之三堂叔,在听了夫人的话后整个人的面色都变了。面色当即沉了下来,三堂叔立即斥呵说道:“瞎说什么。” 这出声的厉喝,可叫三堂婶晓得刚才都说了什么,这面色也跟着白了。苍白着脸,神色看上去有些慌乱,而三堂叔也忙看着萧楚愔笑着说道:“大小姐,别听你三堂婶在这儿胡说,她近来因你宛妹的亲事心里头烦着呢。这心里头烦躁,嘴上免不得总说着胡言胡语,方才那一番话,还望大小姐莫放在心上。” “为人母,最心疼的便是自家的孩子,而这姑娘家的婚姻大事又是一等一的要紧,三堂婶会这般挂心也是常事。” “大小姐亲厚。” 萧楚愔这话一出,倒叫他们微着松了口气,毕竟三堂婶方才那话若是传到有心人的耳中,他们夫妻二人往后在萧家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嘴上说错了话,自然也就没有闲心继续闲聊,当下随便扯了个借口,这三堂叔和三堂婶这才匆匆离开。 直到这二人离开后,萧楚愔这才含着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问道:“厢竹,我这堂叔堂婶的话,你可信?” “大小姐指的是哪句?” “近来太烦心宛妹的婚事,以至于都烦得说胡话了。” “这个嘛!”稍微顿了一下,厢竹说道:“若是厢竹看来,如此的话才是胡话。” “是啊,如此的话才是胡话,反之那被称之为胡话的,我到觉着挺有意思的。这嫡庶嫡庶,不若如何嫡生的位份总是高过庶出的,不过在咱这二老爷的眼里,好像正好颠反了。对于这嫡出的三堂叔,二老爷显然并不搁在心上,偏生那庶出的三堂叔,在意得紧呢。” “如此看来的确叫人觉了几分奇怪。” “看来这祖家藏的事,可不止一件两件呢。” 本来就不觉着这祖家干干净净的,如今看来,到更叫人动了心思。笑挂冷,眸渗意,便是看着那堂叔堂婶离去的方向瞧了半晌,萧楚愔这才回头笑道:“走吧,咱也该回去了。” 等着萧楚愔与厢竹回到别院时,那几个混小子早就不知上哪了,除了楚然一个喜静的还在屋里头坐着,其他三人皆没了身影。进屋一扫,发现屋中甚静,萧楚愔看着正在研读圣贤书的二弟,问道。 “你大哥三弟和四弟呢!” “不知。”就这样简单回了一句,萧楚然继续阅读手中书卷。这萧家的二少爷,要嘛不看书,要嘛一翻开书册整个人便沉入其中,就他现在这模样,要他回了自个的话想来不是件轻松的事。故而萧楚愔也就没再出声打搅,而是看着旁侧的萧禄问道。 “几位少爷呢?” 二少爷没空,这小厮总该有空吧,因大小姐的询问,萧禄忙道:“回大小姐的话,大少爷方才和两位堂少爷出去了,神神秘秘的,小的也不晓得大少爷上哪了。至于三少爷和四少爷,这大小姐前脚刚走,四少爷后脚也跟着没了影,三少爷倒是刚刚才离开的。” “我前脚赶走,四少爷就眼巴巴的出门了。” “正是,正是。” 这四少爷的脾性实在可恶,萧禄这一次回来不知挨了四少爷多少整,如今见着大小姐眸色都暗了,他自然是狂应点头。倒也因了他的点应,大小姐的笑又冷了几分,一副“等他回来再慢慢收拾”,萧楚愔径直朝着位上行去,这才刚走了几步,便看到桌上放了一个食盒。 食盒瞧着倒也精致,因为离开前屋中是无这物,故而忽的一瞧,萧楚愔登时起了兴趣。几步上了前,将那食盒打开,瞧见里头摆放了几样精致的点心,萧楚愔问道。 “哪来的点心?” “回大小姐的话,是莺小姐送来的。” “莺小姐?” 这个名字可就陌生了,当下厢竹向前说道:“大小姐,便是那堂四老爷家的二千金。” “哦,原来是四堂叔的女儿啊,瞧我这记性。” 因明身份,当下露笑,笑后看着萧禄,萧楚愔问道:“好端端的,莺小姐怎往咱这处送点心?” “这个小的就不晓得了,不过这点心,想来当是送给三少爷的。” “三少爷?” “是的是的,而三少爷刚刚也是随着莺小姐一块出去的。” 听了萧禄的话,萧楚愔当即摇了头,恨恨的说了声“这个混小子竟风流风到家里头了”,这才看着萧禄说道:“你便留下这儿伺候二少爷,顺带替我留心那三个混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等着瞧见那三个不省心,就让他们来寻我。” 这祖家可不是处得趣的地,多少还是留心点好,一想着自家几个不省心的混世魔王竟然趁着自己不在又上外头胡浪了,萧楚愔如何压得下心中的火。当即吩咐萧禄替自个留心着,只要瞧见那几个不省心的就让他们乖乖过来领罚,萧楚愔这才打了个呵欠,由着厢竹伺候回房歇息。 这一路上的颠簸,着实累得紧,这回来也没见歇上多久又叫两个不能松心的人请去小坐。如今好不得能回了别院,还真几分倦了。 小小打了个呵欠,展了倦意,又叮嘱一番后,萧楚愔这才进了里屋歇息。 大小姐的吩咐,萧禄自然时刻记在心里,所以除了事先与长姐打过招呼的楚宁,其余的几位少爷前脚才刚回了内院,后脚就被请到长姐那处。大小姐究竟是如何与几位公子聊谈的,没人知晓,不过从几位少爷出来时那明显难看到极限的脸色足以猜出。 这一次的闲聊,怕是一点都不愉快。 此次回沧州主要为的就是祭祀,故而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除了祭祀上的事情,更多的却还是应付那些叫都叫不上名的亲戚。连着几天下来,萧楚愔倒是清明为何当自己提及借由这个机会好些歇息时,厢竹会是那等神情。 这每日的笑应,实在叫人累烦,比起应付这些不知何处的亲戚,萧楚愔宁愿在书房里彻夜对着账目深究。 亲戚许多,不过真正需要记住的也就那几个,因着那日与三堂叔三堂婶有过一次交谈,加之回院后又看到送入院中的点心。以至于对这四堂叔的二女儿,萧楚愔比起旁人更多了一份心思。 几日的相处下,到也审瞧了几次。 若是要说,模样生得也算不错,虽非脱俗却也清丽,的确称得上美人坯子。 只要是美人,便一定会得楚恒喜欢,更何况这个美人可非一般的美人。性情活泼,不似寻常人家乖乖静静,自然也就更得人喜。 祖祠祭拜落后,聚着家宴,不着痕迹扫着那位莺小姐,萧楚愔挑眉轻道:“这位莺小姐,看来也非一般俗家的女子。” “与旁的几位分家小姐比起来,这位莺小姐的确活泼些。” “仅仅只是活泼吗?”厢竹的应话惹得萧楚愔勾勾一笑,笑后萧楚愔说道:“这活泼可是个不好分模的临界点,这说好听一点的,外向热情。可要是说难听点,倒是不守女规了。” 如今这个环境毕竟不似她以前所处的那个,故而这等脾性的女儿家,的确叫人瞧了一眼便忍不得多看几下。 不守女规,若是要说最不守女规的,恐怕这萧家大小姐当是头一个。因了大小姐的话,厢竹忍不得失了笑,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应道:“这究竟是热情活泼还是不守女规,光是用眼还真瞧不清楚。” “那怎样才能瞧得清?” “这女子的事大小姐若是真想清,怕是得询了三少爷。” 厢竹这笑应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已将视线投落到三弟那儿。 说真的,她家这三弟真是个风流祸世的主,无论远疏,只要是个女子,他皆有本事将人的魂生生引勾过来。这满屋子的待嫁闺女,哪一个不醉在他那一双桃花眸下,便是一江春水荡了涟,腮红飞颊惹人怜。 打从这家宴开始,不过片刻的功夫,满室的春水就叫萧楚恒给搅乱了,小姑娘家脸皮薄,自然不好意思上前,不过那一双双带情的眼眸却总似有似无朝着这儿勾来。 便是怯生生的瞥上一眼,然后羞答答的又移了眼眸。 寻常人家的姑娘,饶是对男子动了心,那也不敢明着表现出来。毕竟女儿家脸皮都比较薄,要她们主动,哪家女儿能如此。 倒是这莺小姐,许是因着性子本就如此,热情大方,加之这萧家三少的确是个难得的风流之人,故而这些个分家的姑娘里头,也就只有她一人能壮着胆子与萧楚恒搭话。 姑娘搭话,萧楚恒向来不会拒绝,更何况是年轻漂亮的姑娘,故而这家宴上倒也说了不少。原也说在兴头,怎奈那边爹爹唤了,莺小姐便与楚恒拜了辞,而后回了四堂叔那处。 这莺小姐本就生得不错,如今几杯黄酒下了肚,那模样更是娇艳得紧。直叫不少分家的少爷瞧得眼珠子直转滚,一双猥眸都快滚落。 萧楚恒招惹女人的本事,某种程度上与萧楚瑞惹事的能耐是挂等的,待瞧那莺小姐笑着离开,楚瑞这才上凑了身,笑着说道:“三哥艳福不浅啊,瞧瞧那莺小姐,满席宴的公子哥都懒着搭理,偏生就只乐着敬三哥一杯。这艳福,实在叫四弟敬佩。” “怎的?只是敬佩而不是羡慕吗?” 四少这话的,当下叫楚恒挑了眉,一游情直接荡了过去,却是轻佻不显轻浮。 三哥勾人的本事,楚瑞当是清的,如今见着他竟连着自个也荡了勾波,萧楚瑞当即朝天翻了眼,而后说道。 “这等子艳福,便是赠我,我还不乐着受呢,还羡慕。若是想要让消羡,我劝三哥还是自己兜揣吧。不过四弟这儿还是有句话得提醒的。” 眼眸游转,思已旋了几圈,萧楚瑞笑着眼说道:“艳福固然好,不过三哥自个还是留神担心点,仔细了,可别阴沟里翻船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六三章 三少奸事 祭祖事已落定,家宴上自然闹喜,因着二叔命人取了不少尘封多年的好酒,以至于今夜的家宴也不少人醉于这酒香当中。 萧楚愔的酒量算是极好的,以前的生意大多都在饭桌上谈妥,而这只要上了饭桌,就没有瞧不见酒的。天生便有着惊人的酒量,加之后天又刻意雕练,萧楚愔在饭桌上几乎所向披靡。莫说是女人,就是男人也从未见过有人能将她灌趴的。 大多数的时候她还揣了几分清醒,而边上的人早已七倒八倒醉了一地。若是要说以前她的那一副身子,连着灌下两三瓶酒都不在话下,可那毕竟是以前的那一副身子,如今得了这精贵小姐的尊身。 莫说是以往自个的千杯不醉,这一副身子以前的主人压根就不会喝酒,也正是因了不会喝酒,所以如今谈生意,萧楚愔是一干杯酒皆不接。生意上当然得保持绝对的清醒,才不会叫人借机给诓了,不过今儿不同,家宴上讲究的就是个热闹,既然大家举杯狂邀,萧楚愔当然也就应了。 纵然不能如之前的千杯不醉,不过这几杯的本事还是有的。一开始喝得急,倒也不觉有什么,只是觉着有些烧喉。可等着酒劲上了头,萧楚愔这才觉着有些晕了。 这酒,她现在是真碰不得了,既然不得碰,自然也就不能委屈了自个。故而当觉整个人有些晕,萧楚愔也就不再委屈了自个,而是由着厢竹搀扶起了身先上外头散散酒劲。 起身离时,下意识朝着席宴上横扫一番。酒过三巡,不少人已显微醺,有人醉已倾倒,有人还露清醒。旁人那处姑且如此,自家混弟这儿自是更乱。 除了楚然这个素来不好杯中之物的还保持完全的清醒外,其他几个人早不知醉成何样,楚杰楚瑞两人凑在那儿不知嘟囔着什么。两个一个敦厚,一个狡黠,竟也能说得头头是道,到叫人有些疑了这两人所说是否在一件事上。至于楚宁,早就端着酒壶凑到叶知秋那一桌,正兴致勃勃的请教江湖之事。 几杯酒下了肚,小少爷的脸上艳得好看,便是萧楚愔看了,都忍不得心中叹惊自家幺弟艳惊国色。 楚宁那儿已是醉了几分,反之一直陪着他喝酒的叶知秋,倒是一如常态。这酒明明也没见他少喝了旁人,可是面上愣是看不出半分酒后之态。 倒叫萧楚愔不得惊叹,这人的酒量搞不好同过往的自己有得一拼。 心下略忖而后再扫,待这一眼扫后,萧楚愔可算明了为何总觉何处不对。其他几位胞弟人皆好好处在那儿,偏生没瞧见楚恒。 因未看到萧家三少,以至于萧楚愔拧了眉,问道:“楚恒呢?” 叫大小姐这一询,厢竹这才留神到三少爷不在宴席上。当下也是一圈环寻,始终未寻到楚恒的厢竹也是疑了神惑道:“是啊,三少爷人呢?怎的不在席上。”微了奇,而后片了顿,顿后厢竹说道。 “许是正好有事离了席,一会儿也就归了。” “嗯!” 她眼下实在晕得不轻,也没心思去挂思那不在席上的三弟究竟上了何处。故而只是浅浅的应了一声,便让厢竹搀着自己离开。 原想上园子走走,由风吹上片许酒劲也就缓了,谁知这寒风之下劲头未缓反而更是冲脑。当下也没了续回宴席的心思,而是命了厢竹搀了自个回了别苑,暂且歇去。 酒劲上头,人也犯倦,回了别苑后萧楚愔再也没出过院子。 便这样,一夜过去了,若非第二日闹了事,恐着萧楚愔还不肯老实晨起。 昨儿虽然醉得快,不过酒劲一夜也都散了,第二日也不觉何处不妥,便只是觉着今儿日头好,想在床上多赖片刻。唤了厢竹让她莫来扰自己,权当自个已经死在床上,萧楚愔翻了身便打算续上回笼觉。 谁知这身子才刚转了翻,人还未彻底入了床被,竟是闻了外头吵吵囔囔,像是出了何事。 因这声实在扰人得紧,乃至于萧楚愔这一觉也没得安生,当即凝蹙眉语不甚善,萧楚愔说道:“外头怎了,闹成这般?” 这外头的闹吵厢竹自然听着,如今见大小姐询了,厢竹也是露迷,说道:“厢竹也不清,大小姐先且稍候,厢竹出去看看。” 说完便转了身朝着屋外行去,谁知人才刚刚踏离里屋,却叫外头一急匆入内的小丫鬟吓了一跳。心“咯噔”颤了一下,而后微蹙了眉,厢竹说道:“如此急匆作甚,这若是出来的是大小姐,冲惊了大小姐,你可讨罚。” 也没料着有人碰巧行出,差点撞上厢竹的小丫鬟自是惊了,匆忙叩罪就恐厢竹罚她。丫鬟年岁不大,想来也才入府不久,故而厢竹也只是说了一二句便未再多言,而是看着她询问:“急匆匆的入内,有急事?” 这话一出小丫鬟才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当即正了色,丫鬟忙道:“厢竹姑娘,不好了。” “不好?何事不好。”丫鬟这急切的话语叫厢竹微感疑蹙,便是询后,丫鬟说道:“外头,外头出大事了。” 外头出大事了,而且还是非常要紧的大事。从丫鬟那儿听闻出了何样大事时,萧楚愔已是震怒。当下哪还顾得上回笼觉,直接命着厢竹替自己更衣梳洗,匆忙上了外厅。 等她人至了外厅,还未入内便已闻有人伤泣的哭声,压压切切,甚是委屈。因这厅内传来的哭声,萧楚愔的眉心直接凝蹙到一块。脚下步伐微顿半晌,凝蹙瞧了几分,而后才迈步行入。 人刚踏入厅内,眸也紧随环扫,这祖家算得上名号的如今皆聚在正厅上。自家五个胞弟正黑压着一张脸,处站在那儿,而祖家这处的,二叔和大姑坐于位上,面色沉凛。三堂叔和三堂婶位于下座,面显怪思。至于那四堂叔,则是一副恨怒的模样,双眸爆瞪狠怒气视,而他所看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自家的三弟。 萧家三少素来风流莞情的一张桃花眼,此时镀了不少奇怪的色思,便是那一张脸上,也是阴扭得紧,像是出了何事。 整个正厅的气氛古怪,压沉凛重,异诡得很,尤其是配上那莺小姐泣伤的啼哭,更是将整个屋子的气氛沉压到一定极限。 昨夜,必然出事,而且这闹出的事,显然很是麻烦。 萧楚愔入内并未出声,不过她一个大活人进了正厅,也不会叫人忽视。也不知是谁先抬了头瞧见萧楚愔,喊了一声“大小姐来了”。那屋中沉色的众人当即齐了眼,将视线全数移落到萧楚愔身上。 移了头,看着萧楚愔,便是瞧见人真立站在厅门处。那前一刻还在旁侧哭哭啼啼一副不愿苟活的莺小姐,下一刻已奔向萧楚愔跟前。哭得肿红的眸眼,使得莺小姐瞧上去更惹人怜惜,便是奔至萧楚愔跟前软身跪下,莺小姐哭着说道:“大小姐,您得为莺儿做主啊。” 这莺小姐前刻才刚扑至萧楚愔跟前跪下,后一刻四堂叔也跟着上了前,眼带气戾眸迸怨怒。看着萧楚愔的同时唇也咬得极紧,便是连着忍了许久好不容易将心中欲涌而上的怒火压下,四堂叔这才对着萧楚愔拜礼说道。 “大小姐,今儿这事还望大小姐给我们一个明白的公道。” 事还未清便是戾牙戾语,一副讨要说法的怒气模样。 四堂叔这般,萧楚愔可不喜,尤其是莺小姐那哭哭啼啼的模样,更叫她眉心不受控微微拧蹙。人是不悦,却也没有彰表出来,而是看着四堂叔跟莺小姐,萧楚愔说道。 “不若何事,我必然会查清,到时候该给的公道,我也一个都不会少给。” 没去搀扶那伤哭的莺小姐,也没去搭理那作揖的四堂叔,只是甩下这一句话,萧楚愔直接跃过两人进了内厅。 上了厅上的主位,环扫这明显气氛极压的厅堂,一圈巡扫后,萧楚愔出声质道:“一大早囔囔吵吵,到底出了何事。” 哭啼的莺小姐,怒盛的四堂叔,还有自家那明显就不大对的三弟。结合着丫鬟刚刚那一份急切,虽说那个丫鬟也不清究竟出了何事,禀报时话甚模糊,不过萧楚愔还是直觉此事断然不妙。 质声下的询,与前几日的淑端已现几分不同。却因没有十足的显明,故而也没人瞧出。 大小姐询问究竟出了何事,而若要大小姐给个公道,也必然要让大小姐清明究竟出了何事。只是这有的时候,一些事实非女儿家说得出口,故而萧楚愔的话刚刚落下,莺小姐瞧上去哭得更厉害了。 这一事明显事关于她,可就她眼下这情况,想来等她开口实非一件容易之事。瞧着女儿那伤泣的模样,当爹的哪个心里头受得住,当下恨得脸都挂了扭,气得脸又黑了几分,四堂叔咬着牙说道。 “大小姐想清究竟出了何事,我家丫头说不出口,那就由我这当爹的来说。” 话到这儿不忘朝那处沉着面色的三少看去,便是一眼气瞪后,四堂叔这才看着萧楚愔说道。 “昨儿家宴上难着热闹,所以我这当爹的也就没怎么管,就由着莺儿与众兄弟姊妹多喝了几杯。莺儿这丫头的性子大小姐虽不清,不过二堂哥那处却是清,这个丫头素来就好闹。几杯酒下去,这闹人的性子也就更重了。原着一个姑娘家,我这当爹的也不当由着她这般,不过昨儿难得热闹,又是家中亲友难着一聚,故而也就由了她了,谁知,谁知” 话到这儿竟有几分泫泪之意,片刻顿,像是悔极了当时的纵容,如此悔恨之下,四堂叔说道:“谁知竟会出了这等没天理的事,莺儿喜闹,而且对京都的大小姐和几位公子非常好奇,故而这一次大小姐和几位少爷回了祖家,莺儿是格外盼期。这家宴上多喝了几杯,自然也就乐着与几位少爷打趣。本是真没往不好的坏处想,谁知,谁知这一没留神竟真出了事。” 直接怒哀了一声,四堂叔这移看着楚恒的眼中已是涌了憎怒。 直勾的盯瞪,就好似恨不得扑上去咬上几口,就这样恨恨瞪看着,四堂叔说道:“我虽然不曾上过京都,也与大小姐和几位少爷没牵集,不过三少爷素来的风流韵性也是略闻一二。三少爷平素好喜流连于烟花之所,这一点我是有所听闻,可是,可是三少爷在如何风流,也不当连着分家的妹子也一块风流了。昨夜家宴之后,三少爷究竟做了什么,三少爷心里头自己清楚。大小姐,二堂哥,这一事上大小姐和二堂哥可得给我家莺儿一个交代,求大小姐给个交代。” 说完竟是一膝跪下,直求萧楚愔和二叔断夺。 而他这话刚刚落下,那处的莺小姐显然也受不得这辱羞的事,竟是闹着要去寻死。若不是边上丫鬟婆娘拦着,只怕真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这一件事如今已是清明,便是四堂叔没说家宴之后楚恒对莺小姐做了什么,如今一听怕是众人皆清。原本就不算好看的面色如今更是难看数分,坐于正位之上,那搁放在案桌处藏于云袖内的手拽得死紧。 已是气得胸口发堵,萧楚愔凝盯着眼看下堂下跪求说法以及不停闹着寻死的莺小姐。 一夜风流,萧楚恒这一夜风流如今惹出的却是天大的麻烦。 女儿家的清白,岂是想毁便能毁的,女子将清白之躯看得比天地还要重,如今出了这事。 叫萧楚愔如何不气。 酒乱人性,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普通男子若是因了醉,乱了性,都可能做出败德之事,更何况是他家那素来就花名在外的三弟。莫说眼下这情形他真做了什么,便是他没做过,就他那风流天下的脾性,也没人会信他什么都没干。 本就一身花名,更何况今早他就出现在莺小姐的闺榻上,这一件事哪还有何处可辩解的。 看着那跪求讨要说法的四堂叔,以及那不愿活的莺小姐,再将视线移落到沉阴着面色未曾开口的三弟。 萧楚愔的面色。 空前压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六四章 祠堂跪冤 女子清白断不能毁,无论那人是谁,若是毁了女子的清白,必然得为此负责。 而眼下这一件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昨儿莺小姐是跟着三少爷走的,今早三少爷又从莺小姐的床上醒来,并且两人衣衫不整,浑然好似发生了什么。这种种的一切已够标明,这萧家风流的三少爷,昨夜究竟行了如何败德之事。 他是萧家本家的三少爷,没错,可既毁了姑娘家的清白,也得为此负责。在闻了四堂叔的控诉,瞧着莺小姐那哭得几乎晕厥叫人怜疼的模样,二叔和大姑这儿的面色也不好看了。 大姑脸上满是惋疼,心疼这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就这样叫人给毁了。至于二叔那处,面色更是难看得紧,他是尊长,是萧楚愔和萧家几位少爷的长辈,同时也是萧家如今的族长。 今儿在祖家中出了这等败德的事,他如何能压得下怒。 打从闻了这一事入了厅堂,二叔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只是压了面色沉坐在那儿。如今听了四堂叔的诉控,那面色更是难看数分。 抿紧了唇,而后将视线移挪到楚恒那儿,看了半晌后,二叔问道:“楚恒,这一件事你还有何要说的。” 如今种种迹象表示,这一件事已是一眼明清,只是二叔显然并不想直接断定。而是给楚恒一个解释的机会,他想听听,这一件事上萧家三少究竟如何解释。 可是没有,无论二叔问什么,楚恒那儿始终缄口不言,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没有解释,便是默认了自己行了这败德的事情,当下二叔的面色彻底沉阴到了极点。重重拍了桌,而后起了身,看着楚恒,二叔说道。 “楚恒啊楚恒,二叔真想不到你竟然会干出这等禽兽不如败坏家德的事。你往时流连于烟花之地也就罢了,可如今,如今你怎的这般糊涂,莺儿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堂妹子,虽说是分家的女儿,不过也是咱萧家的子嗣,是你的妹子。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家,你怎能行了这等混恶的事?” 气得脸黑得难看,或许因为料想不到楚恒会做出这等糊涂的事来,二叔面上满是不信。不停摇着头,一副对其甚是失望,二叔说道。 “大哥在世的时候便是屡次管教,可你就是不听,总觉这样不会闹出什么大事。可你看看,这如今你都干了什么,这一件事,这一件事若是让九泉之下的大哥知道了,你让大哥如何瞑目。” 一提及自家大哥,二叔便是一副“侄儿不成钢”的失望。二叔这儿是气得都快险着喘不上气,而大姑那儿也是一脸失叹,看着楚恒便是连着摇头,一面擦着泪一面说道:“我那可怜的弟弟,活着的时候要你们几个收收性。那个时候你们年岁尚小,暂且可以原谅,可现在呢?现下都已这般大了,怎么还是不知收性。还有我这可怜的莺儿,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你往后还怎么嫁人啊。” 一想着名节已经受损,大姑那儿就替莺小姐难受。 那儿莺小姐啼啼哭哭,四堂叔一番怒言,二叔和大姑便开始斥责三少爷的败德之事。这一件事整个看起来很是妥当,无论谁得知了这一件事皆觉三少爷败德,也是怜了那可怜的莺小姐。 一切看着很是得理,只是听闻二叔对于楚恒那一番气恨的怒责,萧楚愔这心里头却老大的不喜。 的确,二叔才是萧家的族长,不过身为萧家的族长又如何,她萧楚愔才是萧家现任当家家主。她这儿还什么都没说了,二叔那儿已是定了一切,听那语气,明显断定楚恒真的做了什么。这件事如今就是一方独言,萧楚恒那儿还什么都没说,如何能下断。 便是昨儿酒真的太过迷人,这萧家的三少爷当真干了什么糊涂的事,那也轮不到二叔在这儿指着楚恒的鼻子斥责他的败辱家风。 她萧楚愔的胞弟,她自个都还没骂呢,凭什么由着外人当了她的面,责责斥斥。 那一刻,心中却是不喜,不过萧楚愔却也没说一句,只是面色上难看得紧。萧家大小姐没有出声,那难看到了极致的面色自叫人误以为对于三弟所行混事的失望以及气怒。 当下那窃下的私语更甚了。 族中之人皆是囔嘟,到好似这一件事已是拍定,站在那儿居高厉视,便是一番失望之后,二叔显然留神察觉萧楚愔还未出声。 不若旁的,便是冲着萧楚愔这当家家主的身份,二叔心里多少也有些顾及。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萧楚愔,仅瞧见她面色压沉,很是不悦,却瞧不出其他旁色。因着单纯的压怒,叫二叔的心里有些奇诡,这等子凝怒神态,往时何曾出现在萧楚愔面上。他这侄女素来秉性最为淑贤,说话都甚少跟人大声,这等怒压的神色不当出现在她面上才是。 萧楚愔这一番神色,叫二叔心里觉了几分古怪,不过再一想,楚恒如今做下这样的混事,便是素来再无脾性的萧家大小姐,知了动怒也是常然。如此转的一想,到也几分了明她面上的沉怒。 反正眼下种种,楚恒和莺小姐的事已是板上钉钉,饶是谁也没法在这一件事上再翻起浪。故而早在心里头便打好了盘思的二叔,这心里头又安定了几分。虽是心中安了几分定,不过二叔还是不忘端起叔父的架子斥上几句话,再将视线移落到萧楚愔那儿,说道。 “楚愔,这一件事,你看怎么处办。” 无论如何,这一件事必得给四堂叔家一个交代,他开口出询,事实上不过要萧楚愔给个交代。 二叔竟是要询当如何处办,自己当给什么交代,他这儿倒是遵循了自己的意见,只不过这里头的遵循,却叫萧楚愔觉着好笑。 没有开口,故而是因着心里头气怒,怒着楚恒这个混小子,平日里跟花魁美人调弄也就罢了,这祖家是个怎样的地他不知,竟还惹出这等麻烦。气怒当是怒气,不过从方才起到现在一字不发,也不只是因了气怒,便是一面压着怒一面寻着。 也不知是本能之下的护弟心思,还是其他的什么,这一件事越想萧楚愔越觉怪奇。 不过一场家宴,不过几杯黄汤,就这般巧的乱了这一份性。而且这莺小姐对谁都不黏性,偏偏她这几位胞弟里头,独对楚恒最是上心。可不是她喜着自夸,她这几个胞弟模样一个赛过一个,各个都是风华绝美的人物。 仅仅只对这花名在外的萧家三少如此上心?并且他们刚至祖家的时候,大姑还凑巧的对他们几个的亲事很是关切,二叔更是似有似无的提过权利下放的事。 呵。 这个世上倘真有这等凑巧之事? 凑巧,萧楚愔可不怎么相信这所谓的凑巧,所以这一件事上。 事关自家胞弟,她当然得更加留心。 当即正了眸看着二叔,微偏了头一番审凝,萧楚愔问道:“这一件事若依二叔看,当如何处办?” “女子贞操大过天,楚恒如今既行了这等败德的事,就必须为自己所行的事负责。莺儿虽是分家的女儿,却也是在萧家的孩子,若是要说门户,当也是门当户对。这一件事本就楚恒行了错,如今他也当给四堂弟和莺儿一个说法。楚愔你若询二叔这一件事如此处办,二叔之意便是负责。” 负责。 既然是要负责,当然就得让楚恒八抬大轿将这位莺小姐迎入府中。 先前她还在想着,大姑对他们的亲事如此上心,并且还叹言当给他们物色些门当户对的亲缘。那时候她还奇呢,哪的门当户对,能衬得起萧家,如今看来,还真能寻出些门当户对的。 二叔这厢话才刚刚落下,大姑那儿已是连着点头接应:“负责,那便是明媒正娶了,这倒是好的。若是楚恒和莺儿成了亲事,也就没这败坏门风的事了,这既保住了咱萧家的颜面,同时也算给莺儿和四堂弟一个交代。四堂弟,若是这般,你可觉着还行。” 族中若出之事,对于门风而言实乃损败,故而大姑觉着二叔这个法子甚好。若是两人可以成了亲事,楚恒所行之事也可就此盖过。 大姑之语,像是探询,而那四堂叔显然也因了二叔和大姑的话略做踌躇。如今木已成舟,这女儿家的名节断然回不来了,若是真因了这一件事白白没了一个闺女,他这当爹的心里头也不舍。既然事也已成,横竖二叔给的法子确是眼下最好的法子,故而四堂叔也只是咬了牙,随后揖礼说道。 “二堂兄是族长,这一件事二堂兄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如今事已至此,便是多说也无意,只要莺儿那儿点头,我这当爹的就没异议。” 四堂叔这话刚刚落下,大姑那儿便看向莺小姐,宽解说道:“丫头,这人活在世上多的是些不如意的,谁能知下一刻会出什么事。这一件事我们心里都明白,你是受了委屈。不过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再怎么也是活着比死了好,这一件事便这样定了,可是妥当?你便放心吧,这一件事断然不会叫你受了委屈。” 这话细细停下,到像是在宽慰辱伤之下的莺小姐。 也不知是大姑的话起了效用,还是这莺小姐本就不是真想寻死,故而大姑这规劝的话刚刚落下,加之所有的婆子丫鬟不停的劝着,这莺小姐的泪可算见停了。惹人疼怜的抽泣几声,莺小姐这才回道。 “莺儿一切全凭二堂叔,大小姐,和爹爹做主。” 这一句话,到也是撤了寻死的心,也叫厅堂上的人微着舒了一口气。莺儿说了,这一件事全凭他们做主,可问题出在这一件事究竟如何处办,萧楚愔这儿可没开过口,从头一切都是二叔与大姑一个人做的决定。 故而见闻有人舒了一口气,并且一副此事当此落定后,萧楚愔突然幽着声开口说道:“这一件事全凭我们做主?那这一件事,眼下究竟如何做主。” 这突然插入的话,使得四堂叔和大姑微了顿,便是二叔那儿,也因萧楚愔突然的出声沉了几分面色。微微异了的面色,而后又压复,便是神色平复后,二叔看着萧楚愔说道。 “如何做主,方才不是已经说了,结了楚恒和莺儿的亲事,这一件事也就这样定了。楚愔你刚才不也同意,怎的现下,反倒问我们如何做主。” “同意?二叔是不是听岔了,楚愔我?何时同意?” 她刚刚只是询了这一事二叔如何处办,却从头到尾没有点头应承他们所说的处办法子。因了萧楚愔的话,配上她此刻噙挂在面上的笑,不知为何根由,二叔的心竟是怪奇的揪了一下。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只是忽然觉着眼前这个侄女瞧着有些陌生。不似以往那般,少了什么,又好像多了什么。而这一份多出来的东西,叫他这一颗心很是不安。 因着萧楚愔面上的笑,二叔这才锁拧眉心没有开口,倒是那处的莺小姐和四堂叔,在因萧楚愔的话顿惊了片刻,下刻回神的四堂叔已是展了几分怒,而莺小姐则又开始泫啼。 看着萧楚愔,明显很是不满,四堂叔说道:“大小姐,你这话何事。” 这直冲的话可叫萧家几位少爷甚是不悦,当下忍了许久的楚瑞直接瞥瞪着眼,看着四堂叔说道:“四堂叔,对着萧家当家家主用这等口吻说话,你是何意?” 而楚瑞这话刚刚落下,楚宁手中的剑刃也半出了鞘,虽这萧小少爷没开口,不过那戾怒彰显的脸上明显明了意。 若是这四堂叔在对长姐无理,他萧楚宁断然不会留情。 萧家这几位少爷都是混世魔王,谁敢招惹,故而四堂叔当即闭了嘴。只不过那莺小姐,哭啼却没停下。 哭哭啼啼一个早上,实在叫人心烦,当下人也忍到极限,抬起手持了身侧案台上的茶杯。将那茶杯持起,随后扔砸在地上,瓷杯落地发出的脆响惊得莺小姐急忙收了声,便是堂内瞬静后,萧楚愔才皱着眉说道。 “一大早到现在,哭哭啼啼的,你不烦,我这听着都嫌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六五章 护弟怒查 这一声丢砸,直接惊了众人的心,瞧着大小姐面上明显不悦的凝蹙,竟无人敢开口质问。便是这样静诡着气氛,直到二叔先一步回了神,看着那丢砸在地上的茶杯以及面色显烦的萧楚愔,二叔开口说道。 “楚愔,你这何意?” “何意,难道二叔看不出来楚愔这是何意?”对上眼,萧楚愔回道:“既然要办处这一件事,当然得将事情根由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如此啼哭闹吵,如何问事?” “问审?这一件事已是清明,还需问审什么?” “清明,哪就清明了?” “方才四堂弟不是已经道了,如此难道还不清楚?” “方才四堂叔的确说了,不过四堂叔说的只是一方之言,二叔你可别忘了,楚恒可什么都没说。”慢悠悠说着,每吐出一个字,萧楚愔眸中总叫二叔觉着多了一分笑。 那种笑,让二叔更是难安,说不出根由的难安,甚至还有些赌闷。因了这话,心中略赌,不过这一份赌也是一瞬的事,很快的二叔便又压下心里头那一份不舒坦,看着萧楚愔,明显已端长者威严,二叔说道。 “这一件事如今已是板上钉钉,证据确凿,女儿家的声誉,事关天地。楚愔你这话,莫不是你觉着莺儿会拿自己的清白出来胡说诓骗。” “二叔何必如此动怒,楚愔也没说莺妹拿清白出来诓胡。只是这一件事便是上了衙门过了堂,再如何的证据确凿也得让被告说上几句。现在楚恒那儿可什么都没说,二叔就已拍板定案,不觉得这一件事太过草率。” “楚愔” “再说了。”二叔那处明显想说什么,却叫萧楚愔直接断了话头,毫不客气抢了话,萧楚愔说道:“再说了,我萧楚愔自己的胞弟,我心里头最是清楚。这一件事,若是楚恒不开口,我断然不信他会做出这等混事。” 不只是因为护弟,而是一种由心而起的信任,那一种信任竟叫二叔那刻不知如何应答。正当二叔因萧楚愔的话觉着荒唐让人怒气时,萧楚愔早已将其漠视得一干二净,只是将视线移落到楚恒那儿。看着始终垂目未有言语的三弟,便是那样看了半晌,萧楚愔这才说道。 “楚恒,昨儿,你可做过这事?” 仍旧没有应答,楚恒始终低着头,像是无声。 他不答,不打紧,萧楚愔可以继续问。又是顿了半晌,萧楚愔复在问道:“长姐我只信你说的,所以这一件事,你究竟做,还是没做。” 只要他说,长姐就信,这是萧楚愔的信任,也是她对于胞弟的溺宠。便是因了长姐这一番话,原是默而不语的楚恒终于动了,微动了身,而后抬起头,看着长姐的眼中仿佛闪了什么,便是这一片的游闪,楚恒开口唤道。 “长姐。” “嗯!” “三弟我,什么都没做。” 话音落,萧楚愔的面上已是展笑,那是一种“我就知如此”的笑。对于自家的三弟,萧楚愔自是信的,不过萧楚恒这一番话却极难让人信服,反而听上去像是一种狡辩的托词。因了楚恒的话,已有人压克不住自己的怒火,当下看着萧楚愔便是怒火焚烧,四堂叔说道。 “大小姐,你这般未免太不公了,这一件事如今已是拍在岸上的事,每个人心里头瞧得都明。可现在三少爷说了句他什么都没做过,难道大小姐就想当这一件事没发生过?三少爷虽是本家的少爷,不过我家莺儿也不是能随意叫人践踏的姑娘。今儿这一事大小姐若是不能给我家莺儿一个说法,那我也只能报官了。” “报官吗?” 四堂叔明显就在威胁,而萧楚愔可不喜欢被人威胁,当即眸色已是暗沉,萧楚愔说道:“我刚刚说了,我家三弟我清楚,既然他说什么都没有,那便什么都没有。板上钉钉,哼,难道四堂叔闯进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什么不成。既然什么都没瞧见,何来的板上钉钉。” “大小姐,您” “我什么我,拿贼拿脏捉奸成双,不过躺了一张床,算什么板上钉钉的事。昨儿饮酒的可不止你家宝贝闺女,我家三弟也是醉得发熏。这里头究竟藏了多少弯弯绕绕,谁现下说的清明。” “大小姐,你,你,你别欺人太甚。”气得一口气都快喘不上来。 “我欺人太甚,我这是就事论事。” 对于萧楚愔而言,她是就事论事,不过对于旁人,她这话明显过了。当下二叔那儿已是忍不下性,直接厉声斥道。 “楚愔,你莫太过分了。”一声重斥,声瞬厉压,便是压后二叔说道:“我是萧家的族长,这一件事关乎萧家门风,我萧家声誉断不能损。这一件事,就按我刚刚说的办,楚恒既行败德,就必须为自己所行的事负责,这件便这样定了,回头选个良辰吉日即日成婚。至于楚愔” 话到这儿微顿,而后看着萧楚愔,二叔说道:“这一件事,你没资格插管。” “我没资格插管?” 二叔这话叫萧楚愔笑了,坐在位上呵了一声冷。便是这一声冷呵下,萧家几位少爷已知长姐怒了,身子一抖,人也发颤,便是这下意识的抖颤现后,忽见萧楚愔拍桌而起。 重的一声落拍,直叫众人的心跟着沉下,也是猛的坠沉,便见萧楚愔怒眼呵道。 “我没资格管,哼!这萧家的银子是我挣的,萧家的祠堂是我供的,萧家上下每一年人上京都打的秋风银子都是我批的。二叔,你现在跟我说萧家的事我没资格管,这普天之下还有这个理了。” 几乎是冲击人心,叫堂内众人屏了呼吸,谁也不知这素来端淑的萧大小姐竟会忽然这般。这一番话,直接震得没人敢开口应言,便是怒瞪视后,萧楚愔直接移了眸,厉扫下头的四堂叔与莺小姐。 一样厉,明明人没动,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冷感,便是这种诡阴的感觉冲入骨中,他们听见萧楚愔一字一顿说道。 “你们说楚恒昨夜借酒逞凶,占了莺儿的身子,毁了她的清白。好,好!既然你们一个个都这么说,那我们就来验验,昨儿到底出事,还是没出事。” 大小姐这话,无人明清,便是心中怪疑时,却见大小姐回了头冲着边上伺候的厢竹说道:“萧寿,马上取上银两去一趟外头,将沧州上下凡是叫得出名的妓院鸨母,全部给我请过来。四堂叔不是说昨儿咱萧家三少爷对他家宝贝女儿用强的?我现在还忧着我萧家的少爷叫人讹了诓。既是昨晚才发生的事,便是今早,还是能验得出的。你马上给我动身,一个时辰之内,我要见到沧州上下各家妓院的鸨母。” 每一句话,皆是惊人,便是这惊人的话落后,萧楚愔看着已傻了神的莺小姐说道:“这些个事我们不懂,那就请懂的人过来验,到时究竟有还是没有,一验便清。” 萧楚愔这个法子,震惊世俗,莫说萧家祖家这些人全部傻了,便是萧家几位少爷,乃至于江湖上已闯荡多年的叶知秋,在闻了此法后也是面露惊色。一份诧,在面上却也没顿上太久,只是微闪之后,叶知秋的脸上仍是挂着温笑,只不过这一份温笑下,明显又多了什么。 谁也没料到大小姐竟会差人将妓院里的鸨母请来,再闻如此荒唐的话后,二叔当即震了怒。直接呵语怒斥,二叔喊道:“我看谁敢。” “我看谁敢不敢。” 气势之上绝不输于二叔,便是那股子气霸模样,竟叫萧家二叔整个人都颤了。 这个人。 跟前的这个人。 早非他记忆之中的侄女,记忆之中的萧楚愔。 她。 她究竟 气势之上完全叫萧楚愔打压下来,浑然不愿再去搭理二叔那惊诧的神色,萧楚愔看着已是惊得不敢再开口的四堂叔,一字一顿说道:“事实胜于雄辩,既然四堂叔如此坚持,那就请人来好好验上一验,昨夜究竟如何,到时一眼便可清明。” 这一句话,惊了四堂叔的心,也让他从惊愕中回过神,愣了神,随后意识到萧楚愔想做什么,四堂叔直接喊道:“你不能这样,这事关女子清誉,你不能这样。” “能不能这样,这儿,我说了算。这一件事事到如今,四堂叔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这一件事验完之后,若是楚恒真做了那等禽兽不如的混事,我萧楚愔立即负荆请罪,四堂叔和莺小姐无论如何,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便是如此也不能解了你们心中怒火,那萧家半数家业,我拱手送上,可若是事情验查之后什么都没有,哼” 最后那一声哼,直叫人抖了颤,而是颤后,听见萧楚愔冷笑说道:“可若是验完之后什么都没有,哼,我萧家的少爷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叫旁人讹诓陷害的。这一件事最后若是什么都没有,我会让你们知道,有些时候,有些把戏,是不能由着性子爱怎么来就怎么来的。” 这不是威胁,而是切切实实的一句通告,也是这话落后,看着莺小姐那早已白得没有颜色甚至都忘了继泫伤哭的脸。萧楚愔的眼眸仅是暗了数分,而后看着莺小姐,对着身后的楚宁说道。 “宁儿,给我好生盯着这位莺小姐,在鸨母来之前可别叫她因羞愤难当寻了短见。若是想要撞墙,就给我拦了。若是想要咬舌自尽,也给我截了,倘若来不及真叫她将舌头咬了。你也记得上前将嘴里的断舌给我取出来,别让血倒呛入了喉,堵了呼吸。这咬舌自尽我只听说叫血呛死的,还没听说能将人活活疼死的,就算命真不好,叫那份疼要了性命,那也不打紧。” 一番冷,便是江湖上最辣手的人心思恐也不过如此。冷冷一番哼笑,萧楚愔说道:“反正只是想验其身而已,便是人死了,这照样验得出来。” 这样的话,实在逆了天道,可就是说出这逆了天道的萧楚愔,竟叫人惊得不敢出口驳言,只是愕呆的处在那儿,看着萧家如今的当家家主。萧楚愔,早非过去的萧家大小姐,如今想要在她手下讨得便宜,谈何容易。 因了长姐吩咐,楚宁自然应接,往前行了一步,一双秀美的眼中带了厉爆的隐气。而这一番隐气的双眼,则直勾勾盯在莺小姐身上,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不可能忤逆,至少在萧家,谁也不能忤逆这位萧家的当家家主。因了势震,所有人都惊了,便是这压抑恐惊双袭下的压力,有人已经扛不住了。 心里头说不出根由的恐惊,害怕之感层层来袭一波接着一波,就在这叫人恐惊的视线下,莺小姐最终还是没能抗住。 直接在萧楚愔的凝注下跪了下来,莺小姐早已吓得颤抖。 她不过一个丫头片子,哪扛得住这一些,萧楚愔那些话连着攻下,她这心里头的魂早就吓了七八。堂上的大小姐,竟花了银子请了妓院的鸨母要来给自己验身,虽不清这身究竟得不得验,不过萧楚愔这一番断绝已惊得莺小姐乱了心性。尤其是最后那一番警告,那一番叫人恐入心髓的警告。 萧家的少爷,不是何人想诓就能诓,想讹就能讹的。若是此事真有此事,她当亲自罪谢,便是以了萧家半数产业作为赔罪也在所不惜。 可若是此事并无此事。 萧家大小姐断然不会善罢甘休,萧楚愔究竟要如何的不善罢甘休,莺小姐不知。不过她却晓得面前的这个女人,这个如今已权掌萧家一切的女人,这位萧家最名正言顺的小姐,她的断不肯善罢甘休,绝非自己所能承受。 因为太害怕,所以心上承受不得,因为心上已经承受不得,故而莺小姐再也撑不下去。 软跪了身,哭了泣,莺小姐将一切如实供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六六章 威震祖祠 昨夜酒醉,萧三少爷强行侮辱了莺小姐,此事正如楚恒所言,未曾发生。不过是莺小姐与其父亲贪图萧家财事,妄图以此为契机让萧楚恒负责,将她明媒娶入萧家,成为萧家货真价实的三夫人。 为贪财力不折手段,竟动了这等龌龊的心思,四堂叔与莺小姐之心实在叫人震怒。因为受不得萧楚愔的势压,莺小姐最终只能坦白一切。招了自己与父亲所行之事,同时也还了楚恒一个清白。 这一件事,惊了族中众人,谁也想不到这看上去纯纯净净的莺小姐,心里头竟然会动这等龌龊的心思。也想不到那看上去还算正端的堂四老爷,为了财力竟然连女儿的清白也能拿来做赌注。 因为事实远超所料,所以真相曝出时,众人皆是惊诧。 这一件事,上下皆震,而萧楚愔自然也是怒的。她已说过,萧楚恒若真干了这等不要脸的事,她自然会给四堂叔父女一个满意的交代。可若自家三弟无故被冤,她也不可能白白让三弟受了这一份委屈。 萧楚愔既说得出,必然做得到,虽不至于因了这一件事将这父女两扭送官衙,不过萧家的一切,从今日起她不希望半分钱银送到这父女两身上。萧家如今的生意皆在萧楚愔手中,钱银皆经她的手,她自然有权这么做。 萧家家主已现怒威,何人还敢多说什么,便是二叔那儿,也只能默了声却一言不敢再发。 从今日起,萧家一切钱银不得送入四堂叔父女手中,这对于早已过惯钱银自来的父女两,这样的事还不如将他们扭送官衙来得痛快。当即已顾不得自己怎么说也是萧楚愔的长辈,四堂叔直接给萧楚愔跪了下去,瞧那样好似想说什么,不过萧楚愔已没了心思去听他的胡言。 当下命了家丁将这位堂四老爷请了出去,今日这一场闹剧就此落罢。 为成贪心,竟是动了这等歹毒的污心,肆意构陷萧家三少爷,萧楚愔如何能轻咽这一口气。当下这厅堂她也懒得再呆了,沉了一张脸,扫得刚才窃下恶语的亲戚不敢抬头,萧楚愔这才将视眸移落到二叔身上。 不过一眼瞥扫,却也没说什么,萧楚愔最终起身离了厅堂。 待回了别苑后,萧楚愔的面色可算微现几分舒缓,倒是厢竹,那眉心仍旧蹙着。显然方才厅堂上的事,这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仍旧觉着可气。 心中那懊气,却也没出声表了自己的闷火。也是萧楚愔,落座之后看见厢竹那拧锁的眉,这才问道:“怎了?眉心蹙得这般,可是还在恼着厅堂上的事?” “那样的事,如何不叫人恼了。大小姐,厢竹便是不明,这事这般便算了结了?” “不若如何?难不成真将四堂叔和他那宝贝女儿一块扭送官衙?” “扭送官衙倒也不必,家丑不可外扬,这样的事若是传出去,往后萧家在沧州还如何立足。厢竹只是不明白,那堂四老爷最后明明有话要说,大小姐为何不听,反而命家丁将人轰出去。当时若是让堂四老爷说了,指不定谁才是这事幕后主手,也就明清了。” 萧楚愔当时所行,厢竹实在不明,虽然这一件事明上看着是四堂叔为贪图富贵,与自家女儿自导自演了这场污秽的骗局。妄图明媒进入萧家稳坐三夫人宝位,可实则事非如此。 旁人不清,一直伺候在萧楚愔身侧的厢竹如何不知?这一件事,怕与萧楚愔那位久居祖家的二叔有关!这一事分明是二老爷示意的,当时要是四堂叔出言指正,这一件事也就清明了。 明明大好的机会摆在跟前,厢竹就是不解大小姐为何要弃了。 因为心中思而不解,故而萧楚愔询时,厢竹便借了这个机会将心思奇疑询出。 她会难明,萧楚愔明白,只不过萧楚愔之所以如此也有自己的意思。没有马上应答而是微顿半忖,一番游思后,萧楚愔这才说道。 “你以为谁是幕后主导之人,没人知清吗?” “大小姐这话的意思?” “这萧家眼明心明的人多了去了,心里头都揣得通亮,这一件事谁的意思,怕是心里都明白。既然大伙儿心里头明白,咱犯得着将这一件事挑明,平添麻烦。”回着话,嘴上勾着讽笑,笑意勾展时萧楚愔说道。 “再说了,你方才不也提及,家丑不可外扬,这一件事若是真搬上台面,你觉着这一份家丑离沧州皆知还离多远?因贪兄长家业,连着自己的亲侄都可以陷害,而且还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这一件事要是真传出去,才是真叫萧家没了立足之地。不过区区这一件事,又无实际上的损害,便是报了官官衙也不会管。既然左右这一件事挑破只有害没有利,咱又何必将事情闹大。更何况” 轻着一顿,吐出的呵气中显然又挂了不少的讽,萧楚愔说道:“更何况咱这二老爷,也不是个顺乖的,这要是真将他逼急了,谁晓得会不会狗急跳墙。横竖也是尊长,没必要将事情做得太绝,莫不然爹爹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萧老爷九泉之下是否会因这一件事不得安心,说实的萧楚愔并不在意,她唯一担心的是要是真将二叔逼急了,他会直接跳了墙。如今萧家的生意的确皆掌在她的手中,若是单看这些,她倒也不用惧了二叔。 只是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一家子亲戚,有人总在那儿怨盯着你,这心里头也是难以安生。横竖这一次她的行事作风摆得已是够清,若是她家二叔真长了脑子,想来不会在明着动萧家家业的心思。 大小姐的意思,如今厢竹也算明了,当下颔了首,厢竹轻言:“明白。” 也是这话刚落,却闻屋外有丫头进来通传。小心行入,那入屋的小丫鬟怯声说道:“大小姐,二老爷在外头请见。” 这通禀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直接“呵”了一声笑。叹笑摇头,萧楚愔说道:“你瞧,人就是不禁念,咱这不过才说了几句,这本尊便来了。” “大小姐,你说二老爷眼下的请见,何意?” “还能何意?横竖不过那几分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揣了意过来,咱便看看他究竟想要何意。”当下话落,而后命了小丫鬟通传,萧楚愔这才懒坐在交椅上,托腮候等二叔入屋。 丫鬟出去通了禀,不过片刻功夫二叔便已行入。人才刚刚入内,萧楚愔便改托腮为了轻揉颞处。一副怒烧攻心,心中愤怒难平的怒恼模样。便是瞧见二叔入了厅内,萧楚愔这才轻声说道。 “二叔,楚愔身子实在不舒爽,没什么力气起身行礼,还望二叔莫怪。” “你身子若是不舒服便别动了。” 萧楚愔这话刚刚落下,二叔忙着接言,待萧楚愔示了请,而他也落了座,二叔这才问道:“楚愔你这身子,可还妥当。” “劳烦二叔挂记,既是妥当得紧,只是刚才叫堂厅上那一事给气了。这一时半会儿舒不来气,换不过来,再过片刻也就好了。” “你也莫再气着身子,若是因了这一件事气坏了自个的身子,不值当。”见着萧楚愔那轻叹的话,二叔接口劝言,便是话劝之后,二叔说道:“这一件事,实在辱败家风,我怎也想不到四堂弟竟是这样的人。为了让莺儿嫁入本家,连这等污败的事也干得出来,亏得他平日里瞧上去也是副正端的模样,实没想到竟会这般。” 叹着气摇着头,便是头摇之后,二叔续道:“还有那莺儿,也是糊涂,她爹糊涂,她怎么也跟着她爹一起糊涂。这女儿家的清誉可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玩笑的,便是咱萧家的少爷,岂是他们想要算计就可以算计的。这一次还好,事情最后水落石出,莫不然楚恒那孩子就真得摊上不明了。” “是啊,好在最后水落石出了。”二叔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也接了一句,也不知是不是闷气缓了,还是心境舒爽了,这一番话到不似刚才那样短气。气顺如了寻常,萧楚愔说道。 “也好是老天有眼,最后四堂叔他家的丫头自己开了口,老实将这一件事招了。莫不然楚恒那处岂不冤大了,到时真明媒正娶,还不知得委屈到何等田地。” “这一件事都是二叔的错,是二叔做事欠周思,没将这一件事弄得清明便说这事明媒迎娶便可处了。倒是险着断了楚恒一桩大好的姻缘,这一件事是二叔之过,楚愔这厢可莫怪二叔。” 要楚恒娶了莺小姐,这是二叔的意思,如今这一件事曝光,他自然得前来赔罪。此次前来究竟是赔罪,还是心揣他意,也是司马之心路人皆知。只不过萧楚愔懒着将这些事一件一件搬上桌面,故而也没说什么,只不过浅浅回了一笑,萧楚愔说道。 “这一件事若是要说也怪不得二叔,当时那种情况,二叔的法子的确是眼下最好的法子。倘若那鸨母真的叫来,又验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也只有这明媒正娶一条路了。” 就他的法子,的确是当时最好的一条路,因闻萧楚愔这一番话,二叔心里头倒也是恼的。早知萧楚愔这样想,当初就不该认了,横竖还是那莺儿不顶事,平日里瞧着倒也是个有心思的丫头,怎的今日叫萧楚愔一压,倒是定不得性了。 心中正是懊恼,人也是闷沉了几分神色,待着恼懊之心上涌心头时,却闻萧楚愔开口再道:“人,最后的确只能娶,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萧家的门进得虽易,可日子却不是她想怎么过就能怎么过的。这一件事不好说清,她道楚恒污了她的身子,毁了她的清誉。她若不肯自己招了,这一件事在旁人眼中便是如此。不过旁人也只是旁人,我萧楚愔只信自家胞弟。楚恒说不曾碰过她,那便是不曾碰过。纵是真顺了二叔的意让她嫁入萧家,她往后在我萧家的日子也别想过得顺心。” 萧家的门好进,但是萧家夫人的日子,却不见着好过。 这一番话,虽是指着莺小姐说的,不过萧楚愔却是直言诉道给二叔清知。看着二叔的眼,视线不挪不眨,便是那样看了半晌,直到从二叔的眼中看到一丝错闪,萧楚愔这才笑道。 “本家,分家,既然分了本分,那做人就得本本分分。是自己的,便去取,若不是自己的,还是别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毕竟这很多时候,人啊,最后都是因了这一份不知情的本分才生生毁了拥有的一切,害了自己的性命。二叔是楚愔的二叔,也是楚愔最亲的尊长,所以楚愔也就不瞒二叔说了。若是这四堂叔家的闺女真嫁入萧家本家,便是她往后的日子,绝不可能如她所愿。我萧楚愔虽然没什么本事,不过看好自家东西的能耐还是有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人若是将那不安分的爪子伸凑过来,便是不能折了那窃偷的手,我也定会在那爪子上挠上几下。” 明明是弯着眸眼的笑,可萧楚愔这一番话却明明白白的展了自己的意。 萧家的生意属于她,也仅仅只能属于萧家本家,便是一脉同根拥有同个姓氏,也别妄想触碰萧家的一切。 不管是谁,若是有胆子动那些不入流的心思。 就算离得再近,关系再密,她也断然不会轻饶。 话是笑着说的,语调听上去也很轻缓,好像不过几句调笑逗趣的话。不过二叔明白,这是萧楚愔的警告,这一次的事她不愿意深究,并不是因为她瞧不出这件事主导之人究竟是谁,而是她不愿意。 现在,不过同他打一声招呼,让他看清自己的身份,记好自己的本分,别妄想伸手去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莫不然,下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便不只是挠上几下这般简单。 如今的萧楚愔早已不是记忆中那懦性谁都可以相信,也谁都可以左右的无能侄女。虽不知这几年在京都里,这个侄女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一点二叔确是清的,现在的萧楚愔,绝非他可以随意耍弄。 若真不自量力想要去够碰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后必然会被折断双手。 丑话也算说了,瞧着二叔面上的神情,想来他也听明。既然二叔已经明了,萧楚愔也就不再多言旁的,而是长长的舒了口气,像是要将肺里的浑气全部吐出,便是一声长吐后,萧楚愔笑道。 “果然这心闷的时候还是得和旁人聊聊,与二叔说了半晌,心里头可算舒服了。对了,二叔可还有旁事?” “没了!” “既然没了旁事,楚愔这儿,倒是有些累呢。” “既然如此,那二叔先离了。” “不送!” 不管二叔今日上萧楚愔这儿究竟为了什么,反正萧楚愔想说的事,如今也是说了。至于二叔那儿是非听明,那便是他的事。 笑着说了送客的话,看着二叔离后,萧楚愔这才躺倚在位子上,露着只有她自个才清的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六七章 事落归京 回了沧州,主为祭祖之事,如今祭祖已是结了。虽然中途出了这一档子恶混的事情,好在萧楚愔素来就强霸,到是靠了这霸道的气性硬生生将实话吓了出来。不但解了楚恒的委屈,同时在祖家众位亲众跟前立了威。 她已非萧家昔日那不顶事的大小姐,谁也莫想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更别提在她眼皮底下耍心思。莫不然,她断然不会留情,便是一脉亲宗,也是如此。 萧楚恒那一事,算是让萧楚愔在本家里立了威,如今这威立下,只怕家中上下再也没人敢偷着鄙嫌当家家主。威已立,事也定,这祖家也就没必要继续呆下去,隔日便命了厢竹开始处办回京之事,不顾两三日的功夫,他们便启程回京。 早知祖家不是处有趣的地,毕竟那些面上看着亲热的宗亲,事实上心里头或多或少都打了见不得人的心思。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清了,所以对这每年的归乡祭祖,说真的他们并不乐意。若不是爹在世的时候曾经定了一条家规,不回乡便不可上账房支银子使,只怕他们早就学了楚然,一到祭祖之时便携上小厮揣着银子,上外头游山玩水了。 这祖家,是处不招人待见的地,一直以来皆是如此。不过这一次,长姐这一番霸道却解了萧家几位少爷多年来的气闷。 如今便是再次回想,这心里头仍觉解气,因了长姐的霸威,萧家这坏性的四少这几天心情极好。眉尾和唇角都是向上挑的,就好像忧着旁人不知他心情极好似的。 这人都已经出了沧州,脸上还乐着笑,越是想心里头越觉乐呵,实在压不住乐性的萧楚瑞直接策着匹靠近马车,冲着马车内的长姐喊道:“长姐。” 一声唤,音都带了笑颤,便也是这明显乐了心的唤喊,萧楚愔掀开车帘瞧了出来,问道:“唤甚呢?招魂吗?” “呸呸呸,长姐你真是的,怎么不管什么总能扯到生死上头。总是这般晦气,仔细厢竹一会儿又怨叹看着您了。” “哦?竟然关切起厢竹,何时习来的性,竟是学起你三哥惜花了。你唤我究竟为了何事,若只是单纯为了怜惜厢竹这一朵娇花。那不好意思,马车上实在荡晃得紧,你家长姐我没心思在这儿跟你双目互瞪。” 不管坐过多少次,她始终不喜欢这悠晃的马车,虽已习惯,也不似一开始那样总觉难受眩晕,不过那种晃悠的不踏实感,萧楚愔还是难喜。当下对上楚瑞那展笑的眉眼,瞧着那双滴溜转的瞳眸,明确告诉他若是无事别惹自己,要不然就将他小子从外头拽进来,一块昏悠上京。 这马车里的日子实在不好受,萧楚瑞可是体验过的,当下忙策马往边上又挪了几步,就好似离得这样近随时都可能叫长姐一把拽入。人虽是策马离了,不过那坏挂的笑可没因了他的离而消减,反而又增了几分,楚瑞说道。 “长姐,那日本家上的怒,霸气啊,实在叫人解气。” “哦,看来我那日所行之事很称四少爷的心呢,既然觉着解气,莫不是真如此厌了那本家的亲众?”看着楚瑞那勾起的坏笑,萧楚愔就觉好笑。倒也是这话落后,楚瑞应道:“说句不爱听的,若不是爹定过家规家祭必到,这种叫人恶嫌的地,我才懒着来呢。” 直接用恶嫌称之,根本不用再询旁的,便冲这两个字就知楚瑞有多不喜这沧州的本家。他这儿倒是直言自个的不喜,倒是马车那儿,显然觉着四弟这话太过直白,因为长姐占了窗位,故而萧家大少直接撩起门帘探了头,看着楚瑞说道。 “四弟,不管怎么说也是一脉宗亲,话也别说得这样难听。” “谁跟那些讨人嫌的主一脉宗亲,大哥你乐着一脉自己宗去,反正我可不愿。”对于这沧州的本家亲戚,萧楚瑞最是不喜。既是不喜得紧,又怎会乐着同他们攀亲带故。 一帮心里头只藏利的家伙,的确让人厌着同他们相处。对于这本家的亲戚,不只是楚瑞露了嫌,便是闻了他们的谈话,那只要一瞧了诗书便懒得搭理人的萧家二少竟也开了尊口。 “就是一群阿谀奉承只懂趋炎附势还狗眼看人低的主,这样的人,便是与之多说上几句话,我都觉着侮了自个。” 酸腐书生酸腐话,自然带了文嗖之意,不过区区一句,倒是将本家那群人的性形容的淋漓尽致。 二弟素来自恃高人一等,这等子世俗之人莫说与之结交,便是说一句话也是懒的。如今竟开了尊口,恶狠狠的酸鄙了一番,倒叫楚杰默了声。 或许那祖家的宗亲真是一群厌恶之人,对于那样的人,也不用太过留了口德。 二哥这人,楚瑞是不喜的,不过这一句话倒是称了他的心意,当下笑眯了眼,萧楚瑞说道:“二哥这一次到说了句顺耳的话。” 这话刚出,马车内便已传来几声不屑,而后再度静下。难着一事上与二哥处在同一条线上,故而这几声不屑楚瑞也是难着做了没听见。仅是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随后转了眼像是想到什么,因思露笑,复而又策马凑了上去,楚瑞问道。 “长姐,四弟能否问长姐一事。” “何事,问吧。” 横竖马车里头一个只晓得看书,一个又端厚着脸处在那儿明目发愣,跟这两人实在聊不来的萧楚愔当即应了。应后便只瞧见楚瑞脸上的笑又添了几分狡猾的诡思,楚瑞笑着问道。 “那日的事,长姐就这么信了三哥?” 这话一出,众人皆默,下意识停了手中之事,倒也将心思全分到这处。楚瑞所询,正是楚恒想知之事,当日之事说实的,不管是谁,在知了那事后必觉萧楚恒理亏。 毕竟萧楚恒那天早上可是在莺小姐的闺房内醒来,叫入了房中的丫鬟逮了正着。前一日家宴上饮了酒,隔日便在莺小姐的床榻上醒来,并且两人衣冠不整,浑是狼狈。这样的事,搁在谁的眼中不觉萧楚恒酒后乱性,毁了姑娘清白。 平素之人,摊上这样的事都难叫人信了,更何况萧楚恒本就花名在外。这一位常年流连于烟花之地的风流公子,更是败徳混性。 无疑了。 所以人都疑他,连着他自己都不知这一件混事如何解释,可当长姐询了他,并且他道言自己不曾行过那样的事时,长姐竟然信了。 没有半分迟疑,就好像早就知道自己不会做那等败徳的事。这样无条件的信任,这几天一直团揪饶缠于萧楚恒的心尖,他一直都想询,长姐为何如此相信自己。明明晓得自己风流佻性,明明这一次的事样样件件皆是板上拍定,为何当自己说不曾做过,长姐能那般毫无迟疑的相信。 想要问,却不知如何询出,此刻倒也因了四弟,将心中团揪几日的疑问抛出。策了马,也往马车这处靠了几分,瞧着从马车内探出头的长姐,楚恒问道。 “长姐,你为何如此信我?” “怎么?我信你,还不好。” “自然是好的,只是三弟心里头多少仍是想询。那日已是那般,长姐为何如此坚信。” “为何嘛!这就得问你了。” “问我?” 心里头不知猜了多少,却怎也想不到长姐竟会答上这么一句,当下不只是楚恒显了愣,便是旁的几个也是露迷。连着后头驱马而上的楚宁也是一脸惑疑,扭了头朝着叶知秋眨了眼,而后再将视线移到萧楚愔身上,蹙偏着头想了半晌,楚宁问道。 “长姐,这事与三哥何干?当时那事三哥是怎么看怎么可疑。若是因了三哥,不是当疑才是吗?” “我就是因了他,才觉着断无可能。” “为何?” “为何,你们自个想想,这平素在京都里,咱萧家三少素来见的都是哪些绝色美人。那飘香院凤鸣轩,哪一位花魁的闺房楚恒是进不得的。便是整日瞧着那些艳绝天下的美人,忽的再瞧那位莺小姐,能提性才怪。在说了” 话至这儿微了顿,而后瞥瞧看着楚恒,萧楚愔续道:“再说,一整晚对着柳师师那样的大美人,不知多少黄汤灌下去,咱家三少都没酒后乱性。凭甚瞧了那姿色顶多只算秀丽的莺小姐,就连最基本的把持都不晓得了。若是柳师师那样的美人都不碰,却栽在四堂叔女儿手中,哼,那我真该疑了楚恒这混小子的眼珠子,是不是得挖出来重新整洗再塞回去。” 长姐这般信着自己,楚恒心中自是万分恩喜,只是如今听了长姐这一番言道,不知为何!原本团揪在心中的那一份恩喜竟是渐了缓消,反而还溢出几分郁闷。 坐于马上看着长姐,瞧着她那一份“若是那般便真当嫌”的叹鄙摸样,莫说感动了,如今萧家三少已连话都懒着说了。 长姐的心思,那可不是常俗之人所能猜的,因闻此话,楚瑞那儿更是乐了。直接“呵”着笑摇着头,楚瑞说道:“长姐啊长姐,我们兄弟几个还有什么是长姐不知的。这旁的长姐知了也就算了,怎的三哥入了美人闺房的事,长姐也知?” “这就得问萧寿了。” 萧楚愔这话方落,众人的视线直接落移到萧寿那儿,尤其是萧楚恒,那一双眼几乎要在自家小厮身上剜出几个口子。 他便知道身边必有内贼,莫不然自己与柳师师偷会之事,长姐怎会清知。当下已是明了胁意,大有回京之后绝不轻饶。 萧楚恒这儿胁意甚明,萧寿那处可就委屈了,明明大小姐答应过的,断然不会出卖自己。可如今?一想着三少爷心中怕是早将自己狠咒一顿,萧寿这儿已是欲哭无泪。 叫大小姐出卖了,他能如何?反之那处出卖了自个的大小姐,竟然没有半分欠愧之意,反而挑着眉看着楚恒上下一番打量,随后问道。 “千金散尽,黄酒下腹,却还能端着一副君子仪态,从未对美人有过邪思邪念。我说三弟,你是真风流,还是假多情?又或者说,你该不会” 长姐出口,从来都是惊人,这话虽没明说,不过旁侧之人已是心清。当下楚恒直接哎叹,大声怨道。 “长姐!” 这有的话可以瞎说,但是有的事可绝不能瞎想,因了长姐这说留一半的话,萧楚恒直接闷哀喊出了声。倒是惹得那些没良心的兄弟,直接在那儿哄堂大笑。 这些个没心性的主,有时实在可气,倒也是萧楚愔,听了楚恒那一声气哎的唤喊后忍不得舒了一口气,连声说道“还好,还好,险着吓死我了。” 这事越说越没个谱,当下萧家三少心中更闷了,也因长姐这一番长舒的一口叹,萧楚恒甚至在心里头谋算。这回头是不是得赶紧给长姐带个侄儿回来,莫不然自家这长姐,谁晓得心里头又回冒出哪些奇诡的心思。 正是因了闷,叹着气,忽着竟闻耳边何物啸过,因着这物来得突惊,仅叫人下意识愣了诧。带闻了这声破空并且人惊回神时,那策马行在马车一侧的楚宁和叶知秋竟动了。飞身而起,出手截下破空而出的羽箭,箭柄入手随后断折,下一刻叶知秋已寻到箭射之处。 官道边侧,树林暗下,人影动闪,待察觉到有人隐于暗处准备偷行害谋之事,叶知秋冲着楚宁留了句“守在这儿”,随后飞身追上。 追随那射箭之人入了林中,因中途遭人伏击,故而众人皆提了心。楚宁更是屏神审瞧四下,谨防有人暗箭伤人。 就这样提警片许,那追凶而去的叶知秋回来了。 在瞧见叶知秋回后,楚宁急忙下了马迎了上去,问道:“叶大哥,可抓到人了。” “没有。”摇着头,眉淡锁,叶知秋说道:“我才刚至,那些人便已逃了。” “竟然逃了,可恶。”因为没逮到那些人,楚宁自是懊恼,倒也因此众人面面相觑,楚恒说道:“那些人,分明是特地埋伏于此,等着咱们路过再行凶事。无端有人买凶,莫非是开罪何人?” 他们近来也没行什么,开罪旁人以致于买凶欲取他们的性命,实在想不出何人会特地买凶要取他们性命。若是说近来有过过节的,也只有祖家那些人。 虽是有了过节,可毕竟一脉宗亲,想来也不至于买凶欲要众人性命。 这中途忽然的事,叫人很是不解,也是一番拧思,萧楚愔说道。 “这件事,暂且搁着,待回了京都,再细作详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六八章 京都麻烦 因为路上忽遇有人行凶,故而众人也没了笑调之心,原本预计五六天的路程,如今因了这半道上的事,到叫他们生生缩至三日。 一路紧赶慢赶回了京都,本想着到了京都再去细查路上所遇之事,谁曾想如今的京都竟有一大滩麻烦等着她回去处理。 这前脚才刚下了马车,甚至都没来得及坐下来缓了歇,练叔和三掌柜已上跟前请罪。 入了书房也不等萧楚愔询明根由,练叔老泪已是纵下,而三掌柜则跪拜于堂内,一副愧于信任的懊悔样。这才刚回京,便来这一出,萧楚愔如何不觉奇疑。当下也没了询问的心,而是忙着上前先将三掌柜扶起,萧楚愔问道。 “练叔,三掌柜,这是怎了?好端端的,怎一回来就,莫不是家里头出了事?” 这话询落,练叔抬了手拭了落淌下的泪,说道:“大小姐,是练叔对不住您,对不起大小姐相托。练叔,练叔!” 一想起自己愧对于大小姐的信任,练叔这儿便是一番悔恼。练叔于这个家也是倾尽一生的心血,对于萧楚愔以及几位萧家的少爷,更是视若己出尽心呵护。对于这位真心相待的长者,萧楚愔也是打心里敬着,故而瞧着练叔这般,萧楚愔如何不心疼,当下忙是上了前,萧楚愔说道。 “练叔,我们不在府里这段日子,府中可是出了何事?便是真出了事,这天也塌不下来,练叔切莫这般,瞧着您这样,楚愔心里头也不好受。” 如今已是融了这个家,如何能瞧得见家中之人这般自恼,当下忙让两人坐下,萧楚愔这才询道:“练叔,这段时日京中可出了事。” 在萧楚愔一番宽慰下,练叔这才收了纵下的老泪,一面叹着气一面自我恼悔,练叔说道:“是我对不起大小姐重托,大小姐明明将萧家托付到我的手上,可我却哎” “练叔,有事慢慢说,便是真出了事如今我们回了,总能想出解决的法子。” “对啊,所以爹,大小姐不在京都这段日子,府上可是出了何事。”一回京便瞧见自家父亲这般自责,厢竹这处心也是急着,半天未明出了何事的厢竹,也是罕着管不住性,忙出声询着。也是这番询落下,便见练叔叹气说道。 “大小姐将府中一切事务交予练叔,练叔自是事事上心,恐着愧对大小姐信赖,谁知这处处的留神小心却还是没抵得过天降祸灾。” “天降祸灾?练叔何处此言?” “大小姐离京十余天后,王福一家因老家有事,故而上我这儿请辞。这家中出事,人急归乡,大小姐和少爷们又不在家,所以我也就做主准了王福一家的请辞。这王福一家老小都在咱萧家做工,如今举家走了,家里头的人手一时便紧了起来,所以练叔就自作主张又聘了一个小丫鬟。” 话到这儿,再叹了气,而这一次的气中明显带了几分悔意。便是这一番语下的悔,叫萧楚愔微蹙了眉说道。 “家中这些事一贯都是练叔经手打理的,便是丫鬟小厮也是如此,这家里头的丫鬟不够数,人手缺了,练叔再聘一二也是正常,何来自作主张?” “蒙了大小姐信任,将家里头的一切都交付到我的手中。自打追随老爷,府中这些琐碎的事便一直是我经手的,我也算轻车熟路,谁晓得偏生这一次,竟是出了事。”越说语中越是悔懊,那种自恼的叹悔,让萧楚愔的眸色微了黯,随后说道:“练叔所言的事,可与那新入的丫鬟有关?” “便是因了那个丫鬟。” 无奈一叹,像是不愿再提这一件事,练叔说道:“那个丫鬟模样瞧着也秀气,做事又勤恳麻利,人也机灵。便是因此练叔才瞧上她,觉得购入府中若是聪慧了,往后也不失能伺候好小姐,谁知那个丫头竟非善性之辈。头几日入府的时候瞧着也是乖巧,也没瞧出有何不妥之处,谁知这才在府上呆了不过十日,便就就” “她干了什么?” “那一日本是吩咐小翠上大小姐别苑清扫屋落,谁知事巧了,小翠那丫头身子竟不爽快,折合着那时边上也没旁人,便只有那个丫头,又瞧着她手脚麻利是个会做事的,我当时便直接遣了她,让她上大小姐的别苑清扫。谁知那丫头空长了一张秀气的模样,这心里头却打开始便没安了好,我让她上大小姐的院落清扫,她却私自入了大小姐的书房。” “她入我的书房,做何?”书房对于萧楚愔而言可是最为要紧的地方,当闻言有人私入自己的书房,萧楚愔登时起了警。连着面色也压了下来,那瞬间压沉下的面色,练叔一看便清大小姐在忧什么,当即回道。 “大小姐放心,那丫头虽然私入大小姐书房,不过却也没偷走什么。当时巧着萤草有事上了那处,发现那丫头竟在大小姐书房内,故而大声斥责引得家丁赶至,所以大小姐书房里的一切,仍是完好。” 一听书房里一切要紧的账目都没事,萧楚愔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说道:“后来呢?那个丫头现在何处?” “现在哎” 又是一声叹,练叔这才续道:“那个丫头被捉了现,练叔自是怒恼,原想着拉那丫头上衙门报官,谁知那丫头竟也是个狠脾性的,竟是一头撞死在房柱上。” 既然有胆子进萧府偷东西,想来也不是个软性的主,故而得闻那人触柱而死,萧楚愔倒也不觉诧惊。只是眉心紧锁仍不见舒,微顿半晌后萧楚愔方才开口问道。 “死了,那后来呢?这一件事怕不只这般吧。” “大小姐明察,这一件事的确不止这般!那个丫头触墙死后本以为这一件事这样也就罢了,谁知那丫头死后不过一二日,却不知从哪儿冒出个自称丫头父母的。硬说咱萧家逼死他家闺女,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显然练叔这后头的话才是重中之重,故而见练叔面露恼意,萧楚愔自是追询。询下又是短声一叹,练叔说道:“还说强逼他家闺女就范,他家闺女不肯从,这才撞墙而死。” “那群人,胡说。” 练叔的话刚刚落下,厢竹这处当是怒了,便是萧楚愔,面色也直接压了沉。练叔一世清誉,如今却被一个小贼如此玷污,怎能不叫人恼了,当下拳手紧握,萧楚愔怒声说道。 “那人的父母竟是如此不要脸?练叔,那这事呢,如今可是结了,那贼女所谓的爹娘,现如何?” “大小姐莫担心。”见着大小姐因了自己的事动了怒,练叔这儿便觉心疼,当下忙是开口劝着,练叔说道:“这一件事已是结了,便是提起这一件事,还得亏了逍遥王。” “寒烨!” 练叔提及寒烨,萧楚愔当是一顿,片顿练叔应道:“是啊,这一事实在冤枉,那丫头的爹娘又是能闹的,一路直接闹到衙门里。这种事本就丢人,又不知如何取证,倒也是逍遥王,一声令下严查此事,最后倒是揪出那丫头跟她爹娘的身份,是一伙常入富人家中窃偷的贼子。便是咱萧家行窃时叫我等发现了,因不得逃最后一头触死在柱上。这一次也是亏得逍遥王,才还了练叔一个清白。” 这一次的事,倒也多亏了寒烨,因了练叔这一番话,萧楚愔忍不住勾唇说道:“这么说来,到欠他一个人情了。” 这贼女以及她爹娘,究竟是不是一伙常年窃偷的贼子,说真的,这样的事没人得知。不过逍遥王既然觉着他们是贼子,想来总有法子证明他们便是惯贼。倒也因此,由不得嗤笑一声“还是皇亲国戚好啊”,萧楚愔这才笑道。 “如此大的一个恩情,到不好还了。” 这等毁人清誉的事,若是叫人定了钉,练叔下半辈子怕也别抬头过活。故而对于厢竹而言,寒烨这一次的确施了个大恩,所以在闻了萧楚愔那一番笑叹的话,厢竹忙应说道。 “逍遥王确是帮了个大忙,大小姐可打算如何还恩?” “恩,当然是要还的,不过不是我去还。” “大小姐的意思是?”有些不解,萧楚愔笑道:“这一件事直接扔给楚瑞不就得了,反正他两的脾性相近,咱这逍遥王究竟喜欢什么,想来四弟总有本事投其所好。” 欲答谢,总得顺了旁人的喜好才是,故而这一件事萧楚愔便寻思着扔给楚瑞去打理。练叔之事,的确麻烦,不过眼下瞧来事到也解了。也是因解浅舒口气,起舒之后看着面色趁愧的三掌柜,好不得浅舒的气又打住,萧楚愔问道。 “三掌柜,你那儿是不是也有什么话要说。” 突然点到自个的名,三掌柜这厢自是颤了身,身子一颤随后忙着起身,人起身随后揖跪下,三掌柜说道:“大小姐,小的对不住您。” “练叔这儿才刚对不住,你这处又做了什么,对不住我了?便是真有事对不住,人也起了再说,总是跪跪拜拜小的长小的短的,纯心惹我生气?” 声色下压,光是听萧楚愔此时的话便知她是真不喜这些,故而心里头虽是不愿起的,可为了不惹大小姐生气,三掌柜还是老实起了身。只不过人却不敢抬头,始终低垂看着地面,三掌柜说道。 “大小姐,小的对不住您。” “说吧,这家里头刚闹了一出,生意上是不是也随了一出。出了何事,直接道了,反正横竖那事也跟你没干系。” 她的人,她一贯是信的,所以三掌柜才刚请了罪,萧楚愔便开口让他将事情的根由详述一遍。大小姐落了话,三掌柜自当讲了,不过这事落后,饶是心里头已做了准备的萧楚愔,在闻后面色也不禁僵了。 沉僵下的面色,萧楚愔说道:“你说,布坊走水了?” “是小的没看好布坊的生意,让布坊走了水,求大小姐责罚。” “布坊走水了,那你可有伤着,布坊上下的伙计可有人受了伤,没什么大碍吧。” 水火最是无情,这有时摊上这等无情事,上一刻还好好的一个人,下一刻可能就天人永隔。 布坊处,最忌讳的便是走水,原以为听闻布坊走水,大小姐当询坊中布料的事,谁知大小姐第一个询的竟是他们可是安好。因了这一番关切,三掌柜登时愣了,偏愣之后心中一番暖涌,三掌柜回道。 “布坊上下伙计皆安好,没人因这一次的祸事受了害。” “那就好。” 只要人没出事,一切便是安的,因闻一切安好,萧楚愔当即舒了口气。便是这一声舒,闻三掌柜询道:“大小姐,您就不挂心布料的事?” “布料有何好挂心的,都是些身外之物,便是都烧了那也能再拿回来。可这人命就只有一条,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她是贪财,不过这等好紧的时刻也晓得何事更重,当下应回时可没忘瞪了三掌柜一眼,好似他方才那一番话都是废话。人是一眼瞪了,不过气瞪之后倒也意识到布坊走水可是一件很要命的事。人瞪之后面色瞬变,便是面色突变,萧楚愔瞪眼问道。 “等等,布坊走水了,那咱家的料子可还好。” 这布坊可是萧家的命脉啊,这命脉要是都烧了,萧楚愔觉得自己需要好长一段时间静静才能从打击中回来神。 对于布坊内布料的事,她的确惊了,好在布坊虽然走了水,不过三掌柜也不是个没本事的。他的心思以及办事手腕,还有对于各种突然事件的应变处理,皆是萧楚愔信任他的根本。故而布坊虽然走了水,可因三掌柜处理及时,倒也没造成什么损失,不过烧坏了一两间房子。 只要没人受伤,布料还在,一切就都心安的。 横竖这一次心也是坠了恐,在闻了京都近来发生的一切,且确定一切处理及时并未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麻烦,萧楚愔这才请了练叔与三掌柜离开。 坐于书房内,蹙眉拧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六九章 心中有疑 他们前脚才刚离了京都,后脚就连着出了这样多的事,若是要说凑巧,这些事也太巧了。越想越觉着这些事必不简单,以至于练叔和三掌柜离了书房,萧楚愔的眉心非但没有松开,反而越蹙越深。 紧锁的眉心,连着面色也是沉阴,因清大小姐的脾性,故而瞧见萧楚愔这紧锁的眉心,厢竹忍不得轻声询道:“大小姐,可是再疑这些事?” “嗯!”轻应了一声,萧楚愔说道:“厢竹,难不成你不觉着,这些事太凑巧了?” “巧?大小姐指的是哪些?” “平素咱们在京都时,也没闹出这些个事,怎么才刚离了京都,便是连着出了些许麻烦。福叔也算咱家的老人了,这妻儿老小一家子皆在萧家,便是这么多年也该在萧家落了根。平日里也没听福叔提过祖家之事,怎的这一次咱回沧州祭祖,这从未听闻的老家倒也出了事,还得急急忙忙让他们请辞举家搬回,这世上哪有这样正好的事。” 王福之事,叫萧楚愔觉着很是起疑,便是道言眉心也不曾松开,一番道,语轻喃,喃声之下萧楚愔说道:“还有那个丫鬟,这外头卖身葬父卖女养家的人,是挺多的,不过练叔素来这一块非常上心,若非是真机灵的丫头,他是断然不会买入萧家。而这机灵又端喜的丫头,哪是出门说能瞧见就能瞧见的。偏生这福叔前脚才刚请了辞,后脚练叔就在街市上瞧见一个钟意的,太过顺的事,不觉着太巧了?” “的确,越想越让人觉着此事不对。不过我爹方才不是说了,那买入府中的丫鬟与她爹娘是惯贼,常年游迹于富庶人家。以丫鬟之名入府行窃,盗取财物。” “练叔说那丫鬟跟她爹娘是贼女,你便信了?” “大小姐这意?”几分不解。 “你可别忘了,这一番说辞不是你爹说的,而是寒烨命人严查之后得出的结论。这寒烨是谁,当今逍遥王,他要是真有心帮一个人,便是假的,最后也只会是真的。” 便是因此,所以在得闻寒烨帮着解了这一件难事,萧楚愔才会感叹“还是皇亲国戚好”。 萧楚愔这番话,倒叫厢竹明了意,当下了然,厢竹应道:“这么说来,那入府的丫鬟并非寻常贼女那般简单。” “断非寻常贼女,若真是贪财的主,何处不去,偏生就要入我这书房。我这书房里有什么,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咱萧家不若哪一处院子,那里头值钱的玩意儿都比我这书房里的多。倘若那丫鬟真是识物的主,断然不会上我这书房里来寻宝。再说了” “再说什么?” “再说了,便真是寻常的贼女,她有本事混入萧家,难道还有本事让福叔一家子离开萧家?这前后两件事堆加在一起,必然有鬼。只怕是有谁真相中了我这书房里的宝,特地寻了法子将福叔一家子遣离,然后在费尽心思将那贼女送入府中,为的便是趁咱们都不在,从我这儿窃宝。” 眼下也就只有这个解释最说得通,当下闻了萧楚愔之语,厢竹的脸色也是凝了。稍蹙紧眉心,厢竹说道:“这样说来,到是有人刻意,如此那布坊走水的事,怕也是歹人为之。” “定是歹人,无疑了。”哼了一声冷,萧楚愔说道:“旁人我或许还得忧着,不过三掌柜是谁,他那慎谨的处风你我都是清的。布坊最忌讳的便是走水,平素这一块三掌柜最是上心,执了布坊这二三年,哪一日这些上不是他亲历尽心,从未出过灾事。如今倒是好了,咱才刚离京,这家里头出事也就罢了,布坊上竟然也走了水。到像是里外皆想失火一般,搅得练叔和三掌柜两人一头烂焦,乱了阵脚。” 有些事,若是破了思,则越想越叫人觉着可怕,当下面色早已现了几分白,厢竹说道:“这样说来,是有人想趁大小姐不在京都,暗下垮了咱萧家。” “如今看来,这般无疑了。” “可是,究竟何人竟是这般歹毒,用这等下三滥的手腕。” 生意上的事素来都是明争暗斗,不是别人暗下将你整垮,就是你明面上将人家吞并。不管是谁,只要沾了这一处生意,就会渐渐习了这道上的套路。萧家乃是京都四家之首,京中商贩当中一等一的佼者。财大业大,这明里暗里窥嫉的人不知多少。 以前萧家大小家不是经商的料,旁人也懒着对付萧家,反正萧家有那几个败家的少爷,亏败不过几年的事。可如今萧楚愔这铁娘子手腕,非但硬生生将萧家的生意重新撑起,甚至开始割分旁人的口中之物。 行商之人最忌讳的便是旁人窥探了自己的钱道,若是有人动了这样的心思,必然会遭来暗下的算计。 萧楚愔处事利干,故而在京的时候没人胆耍这些心思,不过如今家主不在京中,这等好时机谁乐着错过。怕是那心里头早有此意之人,也是趁机动了。 利用丫鬟构害练叔,再让布坊走水,官司缠身囚扣练叔,便可一心应对三掌柜。那背后贼心之人显然动的是这一番心思,分点攻击个个击破,总易过一口气对付两人。 贼人此心的确狡猾,只可惜他怕也料想不到,这一件事逍遥王竟会出手,倒也将他一盘好棋直接掀了。 这一次的事,确欠寒烨一个不小的人情,故而这一份情萧楚愔也且记在心上。不过眼下却没心思还恩,因为比起还恩,弄清何人暗下动思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这等我在明敌在暗的扛对,于己最是不利,当下心中几分难安,厢竹说道:“京都之内这样多的商家,敌在暗我在明,这等歹贼之事究竟何人所为?” 若是不晓得何人所为,便是想要谨防,想来也是难了。 萧家虽是大业,而萧楚愔如今行事也是铁腕,也因为萧楚愔做事一贯坚持互惠互利,有银子大家一起赚。所以她虽割吞旁人的口中物,却因为也同样给人带去不小利润的相补,故而在这京都中与各处商家处得还是好的。 如今萧家跟不少商户之间都有或多或少的利益交缠,若是萧家出了事,这一层利益也就断了。行商之人最看重的就是银子,只要有钱赚,便是之前瞧不顺眼的,如今也能与之成为好友。 钱才是彼此和平共处的根本,所以有这一层利益做前提,京都还可能私下对萧家动手的,又有能力对萧家动手的,那也只有那一二家了。 嘴上虽是应答着厢竹的话,不过萧楚愔这心里头却不曾停的。各种量思心中缠盘,便是一番猜揣之下,倒也几分了然。 因了心已猜清几分,故而唇上竟也挂笑。每次只要大小姐的面上挂了这样的笑,厢竹便知大小姐必是揣清了什么。当下也是了了几分,厢竹小声询道:“大小姐可是心中有谱了?” “是啊!虽然不能百分百肯定,不过也差不远了。” “如此,那大小姐眼下打算如何?”接了询,萧楚愔笑道:“如何,当然先揪狐狸尾巴了。” 说完人展笑,面上也因这一份笑露了几分诈意,便是勾了手示意厢竹上前,待厢竹倾身附了耳,萧楚愔这才在厢竹耳边叨了几句。 既然有人想垮整萧家,萧楚愔自然不可坐以待毙,虽那人做事实在隐秘得紧,这练叔的事和布坊的事件件都干净,没叫人寻出何处不妥。不过萧楚愔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这次耍心陷害萧家的,究竟是谁。 毕竟如今的京都,与萧家暗下如此过节,甚至过节到欲垮萧家,还有能力整垮萧家的,那就那一二家。虽心里头有所猜思,不过萧楚愔也没忙着行动,而是先嘱咐下去静观其变,便是真的要动,也得先揪住狐狸的尾巴才是。 因了萧楚愔的吩咐,近来当警惕的事也是处处提着警。这外头是面上风平浪静,不过家里头,却是外里都是一片暄腾。 楚宁此次下山是因家中祭祖,因了祭祖之事故而向天晟掌门告了请,如今这祭祖之事已落,楚宁自当速回天晟,继续研学武艺。 这若是搁在平时不用家里头催,这前脚只要踏入京都地界确定长姐平安回家,后脚楚宁就能轻装上阵直接启程回天晟。对于天晟,楚宁是真心喜的,只是眼下却容不得他速回天晟。 回京路上,中途的凶行,这一件事可还没查出个清透,那突袭之人究竟是冲着长姐,还是寻错了人,如今也没查清。在这要紧的时刻,楚宁哪能安心回天晟,故而心记长姐的萧家小少爷,说什么都不肯上马离京。 楚宁这处挂心自己,萧楚愔明白,只是这天晟不比旁处,如今已是拖了数日,若是再不回去只怕楚宁就再也别回去了。幺弟有多好武,她心里明白,怎舍得幺弟为了这些个捕风捉影的事白白失了机会,当下便是劝着,萧楚愔说道。 “宁儿,那路上的事还没个影呢,指不定当日埋伏之人不过错认咱为旁人,并非有人欲谋害我。这眼下查了几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想来也不会出事。你也就别忧了,速些离京吧,这都耽搁多日了,若是再不回去只怕天晟的掌门人就该怒了。你不也说那天晟的掌门人最是肃谨,若是再久耽不归,仔细人家恼了就不让你归了。” 天晟是个能习得真本事的地方,楚宁当然不舍得,故而闻了长姐的话,楚宁那脸上是皱扭的。可再一想长姐身侧可能藏有危险,楚宁这皱扭的小脸扭得更是含戾,一番烦,猛摇头,头摇之下楚宁说道。 “不行,就算真叫掌门人赶出来,宁儿也不能这当口回去。前年就有贼子登门,今年又来个中途截杀,谁能保证这两伙人不是同一伙的,宁儿不能拿长姐开玩笑。” 说什么他都不能赌了自家长姐,幺弟这一番话,她是感动的,不过也是无奈。横竖这儿是劝不得楚宁,萧楚愔只能叹了气随后朝着边侧叶知秋瞧出。动着口型,无声请了叶知秋相帮。 她能管得住萧家其他几位少爷,偏生对这最小的幺弟没辙,故而这时也只能请得叶知秋出手。好在楚宁这孩子虽然倔,不过对叶知秋倒是打心眼里服的,故而叶知秋的话他也听得进去。 瞧见萧楚愔那无声的拜求,叶知秋眸色温润,而后笑应点了头,看着楚宁说道:“楚宁,墨兄这人虽好交友,不过行事却也极讲准规。你既然禀了祭祖之后便立回天晟,就当得回。如今已是耽搁几日,若是再不启程,到时真叫墨兄恼了,觉着你言而却不受规,怕是真就不可挽回了。” “叶大哥当知楚宁并非言而不守规之辈,只是眼下,你让我如何安心回天晟。” 长姐这儿的事还没明呢,他是断然不可能回去的。 这个孩子就是倔,一根筋,实在叫人头疼。在这一件事上若是想说服他,显然并非易事,见着叶知秋开口劝了也不能叫幺弟应下,萧楚愔这处已觉头疼。 她实在不希望为了一些子虚乌有的事耽误了自家幺弟,故而心中正愁不知如何规劝时,却听叶知秋问道。 “你不愿立即启程回天晟,可是因为心里头挂忧萧小姐。” “自然,如今那一事还没清,我心里头安不下。” “既是如此,若是有人能护萧小姐周全,楚宁可愿立即启程。”还是温温的笑,不过这温下的话楚宁就有些不明了。正偏着头看着叶知秋,还未询时叶知秋已开口笑道:“叶某虽不才,不过想来还是有本事护萧小姐周全。” “叶大哥,你的意思是?” “正好京都有事,这段时日本就打算常住京都。若是你心里头不能安心,萧小姐安危便由我替你护着,如何?”叶知秋总能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安心之感,故而这话落后,楚宁也是瞪眼。这眼瞪未出的话,惹得叶知秋又温了笑,说道。 “还是说,你连叶大哥也不信了。” “怎会,有叶大哥护着长姐,胜过楚宁千倍万倍。” 叶知秋的本事,萧楚宁是清的,故而得闻叶知秋竟愿护长姐周全,楚宁自是兴喜。 若说何人最管得住萧楚宁,并非萧家这当家家主,而是跟前的叶大侠。虽说这一件事叫萧楚愔很是闷气,不过眼下也没心思去矫情这些,故而见着楚宁松了口,萧楚愔也应声说道。 “是啊,宁儿,有叶公子在京都,你就安心吧。你还是乖乖回天晟认真习武,早日学得一身本事,到时候再来护长姐周全,不是更好。” 叶知秋留于京都,便是真有贼子惦记,想来萧楚愔的安危也无大碍。便是信得过,所以当即松了口,在冲着长姐撒了娇表示自己明了,楚宁这才正色看着叶知秋,说道。 “叶大哥,长姐我便托付于叶大哥,叶大哥可得替楚宁护好了。” 托付,楚宁这词用的,萧楚愔是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不过也没空闲去纠正这不大正确的用词。也是一番嘱叮,随后吩咐小厮准备小少爷需用之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O章 布坊现事 最后在叶知秋的相劝下,楚宁可算答应乖乖回天晟,赶紧习得一身好的武艺方才能回到京都护着长姐。 叶知秋的话,楚宁是听进去,不过楚宁的请求叶知秋也得应下,故而常住京都这段时日,叶知秋直接入住萧家。这也是楚宁的意思,叶知秋虽有一身好的本事,可远水解不了近火,纵是再好的本事,若是贼子来的时候叶知秋人不在府中,那也白搭。 楚宁这孩子就是任性,这样强人所难的要求也只有叶知秋这等脾性的人才会应了,对此萧楚愔多少有些尴尬。反倒叶知秋开口慰劝,倒叫萧楚愔忍不得思了。 这世上竟真有叶知秋这等君子,性温人润,不若待谁都是一副翩翩君子的好脾性。 家中虽然多了个外人,可因叶知秋这人也是熟的,并且他的脾性实在叫人敬佩,故而他的入住对于萧家少爷而言并未叫人觉着怪奇,反而也是欢迎。夜晚虽在府中,不过平素的时候叶知秋也有自己的事,故而也常离府外出,忙私下要事。 楚宁回了天晟,萧家瞬间静了不少,而楚然本就是好游之人,这祭祖之后回了京都不过几日,便不知又上何处约了文人墨客,相邀历经游历。家中一下子少了两位胞弟,的确略微静了些,不过萧家的略微安静对于萧楚愔来说仍旧闹吵得紧。 毕竟这大少爷三少爷和四少爷,最会闹腾的这三个可还在京都呆着。家里头光是这三人,就觉不能安生,更何况萧楚愔本身就有一大堆事得处忙,更加不知安生二字如何写了。 丫鬟之事,布坊走水,还有回京途上那不知根由的凶杀,这些事至今未有头绪,一件一件垒堆心头,便是不思之人如今也免不得多思了。丫鬟那一件事因寒烨相帮,倒也化解,因欠一份人情,故而今日楚瑞也不得闲。 长姐亲自开口,要他好好答谢逍遥王,便是心里头不乐意,心思也是得费的。所以这段时日楚瑞整日往逍遥王府跑,倒是一日有半天赖在王府内,全当逍遥王府是他落榻的客栈。 至于楚杰和楚瑞,楚杰那儿倒也没什么稀罕的,还是如了平常,不过楚恒那儿可就有些怪了。也不知着了哪门子的魔,不再家里头呆着,也不上烟花柳巷混着,整日神神叨叨天才上了三竿便没了踪影。 萧楚愔每次询问也不给个准话,便只是挂了一幅神秘挑勾的笑,继续忙乎那神秘之事。三弟这般神秘,萧楚愔自然挂心,怎奈上次归京时出卖过萧寿,这一回不管萧楚愔如何逼问,这三少爷的贴身小厮就跟封了口似的,一字都不肯外泄。 楚恒那儿光笑不肯言,萧寿这儿又是打死不开口,横竖两人都拗性得紧。琢思着自己盯着,便是心里头再混也不见着真敢掀天,故而萧楚愔也就懒着再去询,关心忙活生意上的事。 布坊上次走水,虽无人受伤,料子也完好,不过毁了两三间房却也是件麻烦的事。布坊乃是萧家的根脉,也算萧家半处脸面,平日来来往往的贵客也不少。那厢赫露着几间毁烧的房屋,时间久了也不是个事。 便是因了毁烧的几间屋子,萧楚愔近来的心思一半皆在上头,离了府上了布坊,一早便得到通知的三掌柜早早侯在坊外。见着萧楚愔的轿辇至后,三掌柜忙上前迎着,也没多说,便领着萧楚愔进了后院。 这走水的房屋离存储料子的仓库非常近,若非伙计发现及时三掌柜又处理得当,这萧家的料子怕是都得叫火给吞了。 入了布坊直接上了后头,待到了那走水的屋处,看着烧得炭藉的房子,三掌柜说道:“大小姐,那走了水的屋子便是这几间,因为寻思着大小姐可能会想亲来看看。所以小的就没命伙计整修,仍这样放着。” 三掌柜不愧是萧楚愔看上的人,深知她的心思,因话微了点,颔首应后萧楚愔说道:“走水之后便一直这样?” “是的!因为小的总觉着这一场火来得太奇,未防止有人后背再做什么,这段时日还特地遣了伙计盯着这儿。故而这处仍如火后,应该未改什么。” “做得好。” 忍不得又赞一声,萧楚愔这才在厢竹的搀扶下进了废屋。 正如三掌柜所疑,布坊这一场火来得的确奇怪,萧家布坊何其之大,便是京都所有的商号加在一起也寻不出一家可以与之比肩的。便是这样大的商号,偏生存放布料的仓库旁处的屋子起了火,若说这一切皆是凑巧,萧楚愔可不信这套说辞。 当下在废屋中一番寻瞧。 残垣断壁四处焦黑,便是厢竹在身侧扶着,时不时还可能叫那些断烧的横栏勾了衣裳绊了脚。从眼下所瞧的一切足以猜得出当日那一场火究竟多大,便是熊熊而起带了誓毁一切的灼意。这等熊然而起的火焰,不过毁了几间房屋却不曾牵连到旁处的仓库,足以证明萧楚愔的确没看走眼。 三掌柜却是一位可用可信之人。 不过也正是因了这处处残留在废屋中的灼痕,才更坚定了他们的猜思。 这一场火。 不简单。 因为它,太大了。 一面凝蹙着眉,一面细细审看着废屋中的一切,当眼角余光留意到一处不同寻处时,萧楚愔当即顿了下来。顿下脚步,抬手示意厢竹莫动莫询,便是处在那儿瞧了半晌,萧楚愔直接行了上去。 那是一处乱混之地,因为大火烧吞的缘故,这儿乱杂一片,四处满是火灼后的痕迹。断裂的桌椅,倒塌的横栏,堆垒在这处,使得这儿看上去更加乱杂。 因着察觉到大小姐对这处很是在意,三掌柜急忙行了过来问道:“大小姐,可是疑了这处?” 见着萧楚愔点了头,也不等她开口,三掌柜直接招呼身后伙计上来,将这处杂物搬离。 得了掌柜的吩咐,伙计自然不敢偷懒,当即上前随后开始挪搬那些断物。不多时,那儿便清得差不多了。待着那处尚能瞧清,萧楚愔便喊了停,伙计全数停了动作退回后处,萧楚愔这才上了前,蹲下身子。 那儿烧痕较于旁处明显更重,乌黑一片从地面一路蔓延到四侧,凡是未断毁的残壁上皆留下极重的灼痕。 始终蹙拧着眉看着面前灼痕,视线从碳乌的地面一路环巡四周,最后萧楚愔突然伸出手,从地上捡起一物。 大小姐蹲在那儿,因为衣散的缘故,故而大小姐究竟拾起什么,后头的伙计无人瞧清,不过从大小姐身侧贴身服侍的厢竹眉心上突锁的眉,却也叫人忍不得心中猜疑。 大小姐是否在那儿发现了什么。 东家所行,何人敢出口询问,便是那样偷摸溜着眼瞧,直到大小姐由着厢竹搀扶而起。将那从地上拾起的东西放入厢竹手中,随后瞧见厢竹将那物收入荷包内,便见大小姐冲着三掌柜说道。 “三掌柜,报官吧。” “大小姐,为何?” “有人恶意纵火,这一件事得交到衙门那儿,让衙门的人帮咱们查清。”说完朝着那炭黑的地方看去,萧楚愔说道:“这处怕就是那人纵火之处,许是浇了火油才叫这一通火来得急邪。特地选着离库房如此之近的地浇油点火,那人分明欲行歹恶,想要毁我萧家生意。况且” 话到这儿微了顿,视线从那炭黑的地方挪开而后似有似无从伙计面上划过,萧楚愔说道:“况且这地选得如此刁钻而且隐秘,我怕这一件事与咱布坊内部脱不得干系。” 大小姐这话虽然明示,不过话意却是明的,当下边侧伺候的伙计一个个乱了神色,虽不敢大声交询,不过那诧疑的窃窃私语仍是有的。所有人皆在下头私窃,因为谁也不敢相信布坊里有人竟会干出这样的事。 便是这无人呵斥的私窃之下,萧楚愔突然又开了口。 无需厉示,萧楚愔方才开口,底下私语的伙计们瞬间收了声。各个低着头谁也不敢直视大小姐,便是这一份不敢直视,萧楚愔说道。 “我知道方才那番话你们不信,说真的,我自个也不信。若不是刚刚在地上发现那物,说什么我都想不到这纵火之事与咱布坊有关。这一件事事关重大,绝不可姑息,所以这一次我必必须官,方才所拾之物明日也当呈上官衙。这次纵火之事究竟何人歹行,官衙必然查个水落石出,严惩不贷。” 大小姐说这一次的火是有人刻意放的,并且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布坊中的某人。因为大小姐素来待底下的伙计极好,故而这一番话从萧楚愔口中道出,伙计是信的。更何况大小姐方才分明在地上拾到了什么并且因那所拾之物才疑了坊中的人,所以大小姐的怒猜更叫人服信。 这心里头的疑猜因了大小姐的怒,更是重了,便是怎么也想不到何人竟如此歹了心思,伙计们瞧见萧楚愔沉黑着脸,将厢竹的荷包交予三掌柜,而后说道:“三掌柜,这物便放你那,明儿亲自送去衙门,有里头那物,想来罗大人能查清究竟何人所为。” “大小姐您放心吧,这物放小的这儿,小的必会收好,明儿就送入开封府交给罗大人。” “嗯!便交给你了。” 将那要紧之物交予三掌柜后,萧楚愔便不再续呆这儿,而是沉怒了一张脸离了布坊。 布坊当日突起的邪火竟是有人恶意为之,而这人不是旁人,极有可能就是布坊里的人。这一件事无需刻意宣扬,待萧楚愔怒气匆匆离了布坊,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这一件事便在布坊内传开。 此事事关重大,事传之后布坊的伙计皆觉惊诧,谁也想不到这样恶邪的事竟是布坊内部的人亲为的。皆是处久的人,哪能信了这些,可听今日随着大小姐一块去了火烧之处的伙计说了,大小姐也是在那处寻了一件要物,因了这物方才动斥道言贼子便是布坊之中的伙计。所以那些惊而不敢信的人,如今便是不信,也得信了。 连着证据都寻到,而且大小姐还发了一通气火,三掌柜脸上又是从未见过的压怒。 想来这一件事,怕真是布坊中何人所为。 恶意纵火,险着将库房里的布料一并烧了,这人若叫官衙揪出,怕不只是几年的牢狱那般简单。 因为这事,今日布坊内部人人猜疑,大家皆在猜思究竟何人,竟这般狼子野心,连这样的事也干得出来。甚至有人气言,若是叫他们晓得此事何人干的,必然不会轻饶了那歹心的主。如此好的东家,不尽心做事也就罢了,竟然还做这等害谋的事。 实在叫人弃唾。 世上没有隔风的墙,更何况这一件事萧楚愔本就没打算让它隔了墙,故而此时的萧家当家家主正悠闲坐在那儿翻阅账目,眉心舒展悠闲得紧。大小姐的心思太过难猜,便是整日伺候在她身边的厢竹,很多时候也猜不明自家小姐到底想做什么。就拿刚刚布坊里的那事,厢竹到现在就没想明白小姐此行是何用意。 大小姐在布坊被毁烧的废屋内发现一样东西,而那样东西还明确将矛头指向布坊内的伙计,这是眼下布坊内伙计流传的话。当时伙计们处在萧楚愔身后,事实上什么都没瞧见,不过站在大小姐身侧的厢竹却是明清的。 当时的大小姐,并未捡到任何东西,她放入荷包内的不过是大小姐顺手从地上拾起的一块木屑。一块木屑,如何能证明什么,不知大小姐此行何意的厢竹,回府之后一直在琢思。倒也察觉到厢竹的不解,萧楚愔说道。 “可在想什么?” “是。”点着头应了,厢竹问道:“大小姐当时拾的不过一块木屑,便是一块木屑,大小姐究竟何意?” “何意,当然是钓鱼了。” “钓鱼?” “是的。”笑着放下手中的账目,萧楚愔说道:“能那样精准的找到那处,并且在那个地方点火,这纵火之人必然是咱萧家自己的人。” “的确,那地离库房很近,若非布坊内部的人,断然是入不了那儿。”点着头应着,厢竹说道。说后眉心却也微微蹙着,问道:“大小姐想用那块木屑充了诱饵,将鱼钓出,厢竹明白,不过大小姐如何能肯定那一条鱼会咬钩。” “那条鱼肯定会咬钩!”肯定的笑,让厢竹的心因笑定了,便是这一份自信的笑扬起,萧楚愔说道:“因为那纵火的贼子胆不肥,所以他一定会咬钩。” 明明可以接近库房,却偏生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地,分明有贼心没贼胆不想叫人发现。本不愿人发现,却不巧留下致命的证据,无论如何,那人必然会咬钩,会想法子将这要命的东西拿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一章 毒胁逼供 有证据,必死,若是将证物偷走,或许还能换来一线生机。不偷,就等着下半辈子在牢里头不生不死的活着,可若是顺利偷走,自己下辈子便是衣食无忧。 不管是聪明的人,还是愚蠢的人,这一件事上究竟如何抉择,想来在得知大小姐得了一样至关重要自己遗留在纵火处的证据时,心里头已经定了决心。故而当夜深之后,三掌柜派人上萧府通报,告知大小姐已经逮到耗子时,萧楚愔并未觉了惊诧,而是命人备了轿,直接赶至布坊。 深夜再回布坊,这儿已是夜静,独独只有正厅内点着灯,三掌柜气怒着眼瞪着堂中低跪的人。而那低着头跪在正堂一副伙计打扮的小厮,此刻早不敢抬头,就那样恐惊的跪在那儿,气也不敢重喘。 这人,便是这次纵火焚屋的内贼,因逮了人,三掌柜的火自是旺的。在瞧见萧楚愔来了布坊,这怒气之下的三掌柜这才匆匆迎出,说道。 “大小姐,人抓到了。” “抓到了?” “是的,就如大小姐想的那样,为防事情败落,这小子果然铤而走险深夜回布坊上小的书房里头偷那件证物。还好大小姐事先吩咐,让小的差人暗处盯着,又想了这一招妙计,要不然还真逮不住这家伙。” 自己手下的伙计竟然干出这等丑恶的事,三掌柜这儿怎能不恼气,恼气之下更多的也是一种自我的内责,怨着自己没看好布坊的伙计,让他们行了这样歹恶的事情。三掌柜心里头在想什么,萧楚愔自是明白,当下看着他说了一句“这事可不能怪你”,萧楚愔这才进了内厅上了正处,行到伙计边侧说道。 “抬头。” 话落,伙计的身子下意识僵了颤,不过颤后还是乖乖抬起头,当视线与萧楚愔的眸眼对上,这名伙计甚至都不敢再凝对一刻。直接重重跪拜磕头,伙计求道:“大小姐,小的冤枉,小的冤枉啊。” 明明直接叫三掌柜的人抓了先行,竟还有脸在这儿喊冤,当下火气直接上涌攻心,萧楚愔冷呵笑道。 “冤枉,既然你觉着自个冤枉,那你倒是说说,这三更半夜不回家睡觉,你偷摸着回布坊作甚?而且还上三掌柜的书房里荡游寻翻。怎的,你不会想告诉我今夜夜色太迷人,孤枕辗转难入眠,一直睡不着又不乐着在自家好好呆着,就荡游出来顺带上布坊瞧瞧。结果途经三掌柜书房时觉着一时兴起,就拐进去瞧瞧。只是单纯瞧瞧,什么都没想做吧。” 萧楚愔这一番话听着像是在给伙计找借口,寻理由,而且还说得头头是道。可就是这样的头头是道,便是再借给伙计一百个胆子,这个头他也不敢点下去,只能伏趴在地上不停的讨着饶,一句解释的话都不敢说。 已是人赃并获,如今不认罪也就罢了,竟然还在大小姐跟前胡来。三掌柜这心中实在恼气,当下也是气不得,直接从袖里取出厢竹的荷包,随后扔在那人跟前,三掌柜说道。 “大小姐在这儿,你竟然还敢瞎说。你说我冤枉你,那我在你身上搜出这个荷包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不是做贼心虚,你告诉我偷摸进我书房偷这个荷包,你想干什么。” 这里头藏的可是指认犯人的证物,倘若他不是纵火之人,为何要对这物动心。 伙计这次可是在三掌柜的书房里叫人结结实实逮个正着,如此还想狡辩,实在可恨。 怎么也想不到自个手下竟有这等辩狡之人,三掌柜是真罕着动了气。倒是萧楚愔,面对着伙计的狡辩竟也没生气,而是看着那僵颤了身的伙计,萧楚愔说道。 “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今日在废墟中究竟拾到什么?” 这荷包里头究竟藏了什么,伙计自然想知道,毕竟这可是指正自己纵火的证据。今夜潜入三掌柜的书房,因为做贼心虚,故而找到荷包时他第一个念想就是赶紧跑了,免得叫人发现,至于这荷包里头究竟藏了什么,他是没时间瞧的。谁知人才刚刚拿了荷包,步子都没迈上一步,就叫侯在外头的三掌柜逮了个正着。 被人逮后,又连踢带踹的带到这儿,这荷包内的藏物他更是不清晓。如今萧楚愔询了,伙计自然好奇,只是好奇归好奇,却也不敢开口问。 他不问,萧楚愔却明摆着有意让他知晓,当即笑看着伙计,萧楚愔说道:“想知道,便打开看看。” 萧楚愔的话落了,可伙计却没胆子动,瞧他这幅熊人的模样,萧楚愔便觉恼厌,当下面沉声厉,萧楚愔斥喊道:“我让你看。” 这一声厉,差点吓破伙计的胆,哪还敢杵在那儿不动,当即抖了手将身侧的荷包捡了起来,随后打开。倾了荷包,将里头的证物倒出,当瞧见倒入掌内的竟是一块烧黑的炭木时,伙计整个人都愣了。 他一直都在恐猜,那日纵火时是否不慎遗落了什么,毕竟那一日他的确惊慌,故而不慎遗下何物,也有可能。越是努力想,越是想不起来,越是想不起来,越是觉着自个真落了什么。 便是这焦心焦虑之下,伙计最后受不得了,为了弄清自己究竟遗落了什么,也为了保命,他终归铤而走险潜入三掌柜的书房行窃。 心里头一直再猜,究竟遗落了什么,却怎么都想不到这荷包里竟是一块木屑。当瞧清荷包内所藏的证物时,伙计整个人都傻了。 看着那个证物,半晌回不来神,瞧着伙计那整个人惊傻的模样,萧楚愔勾唇笑道:“这鱼饵的味,可还不错。” 鱼饵。 大小姐竟然将这一块木屑称之为鱼饵,当意识到大小姐此话究竟何意,并且明白自己叫大小姐算计后,伙计的脸上再也看不出半分血色。 跪在那儿,身子不住打着颤,伙计整个人已显惊恐。伙计的惊恐对于萧楚愔而言并无用处,她所想要的,不过这名伙计为何要这样做,又是受了何人的驱使。 看着伙计抖了许久,许是觉着也瞧腻了,萧楚愔直接转身上了正座,落了座,几分懒态靠在那儿,居高临下看着低着头跪在那儿的伙计,萧楚愔开口问道。“谁让你做的。” 懒得再问旁的,萧楚愔就只想知道,这一件事究竟何人授意伙计为行。 萧楚愔的话,怒并不明显,不过声音却压得有些沉,这种沉压下的声音远比直接怒吼出更叫人难安。面对着这种质询,寻常之人断然扛不住,早就乖乖的招了。只是这有胆子放火烧萧家布坊的伙计,显然还不是普通之人,或许是让他做着一件事的人,不普通。 萧楚愔这番质询竟然撬不开他的嘴,仍是跪在那儿,手紧拽,唇狠咬,身子也带着抖,可嘴巴就是不肯乖乖张了。 这人,显然在挑战萧楚愔的耐性,如果是旁的,萧楚愔或许还能起上一点心思和他慢慢逗耗,可这一次火烧布坊却非小事,对于萧楚愔而言,放火烧她的生意。 这是一件绝不能轻饶的大过,当下看伙计还在那儿咬牙不肯开口,萧楚愔这儿可真动火了。直接拍桌起身,随后行到伙计跟前,近身俯瞧看着垂低着头的伙计,萧楚愔说道。 “你还不打算开口吗?” “大大小姐” “你是真以为我不敢将你送入官衙,还是没有证据就算送入官衙也定不了你的罪?” 刻意压下的声音,带了一股揉黏到一处的古怪声调,萧楚愔饧着眼看着伙计,慢悠说道。 “人赃并获,就算我手头没有证据,想来将你扭入衙门,罗大人那儿也有着是法子让你开口。” 萧楚愔平素对底下的伙计不错,可就算为人再如何不错,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善性之人。这威胁之语从口中缓出,字如钢针般字字撞冲心中。便是因了萧楚愔这一番话,伙计那儿的身子僵得更颤了,想要开口,却不知为了何又不敢开口,就是这踌踌躇躇的模样,彻底恼了萧楚愔。 眯上的眼眸,眼中的阴色更深了,萧楚愔说道:“逼一个人说实话,罗大人那儿想来有着不少的法子,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将你送入官衙的。” 如此之事,官衙自是必然,可如今大小姐却说不会将他送入官衙,这话一出不只是伙计愣了,便是厢竹和三掌柜那处皆奇了疑。三掌柜是心中不明,反之厢竹,晓得大小姐脾性的她不过微顿了片刻,而后清明小姐这般必有他意。 事也如她所想,就在伙计因了萧楚愔的话感到不解甚至抬头对上萧楚愔的眼眸时。萧家大小姐已经在他身前俯下,原本居高的压凛,此时因了萧楚愔的覆身生生拉进两人距离。距离近了,声音也随近再度下压,萧楚愔眯着眼看着伙计透着不解的眼睛,说道。 “如果你不肯开口,我也不会将你扭送押入官衙,因为罗大人那些逼供的刑罚对于我来说,太温柔了。你不肯说,解不了我心里的疑,又消不了我心里的火,对于我来说你就没多大用处。既然没用处,你说我留你下来碍眼烦心,图什么呢?” 轻幽的话,像是很寻常的喃谈,可就是这样听上去很是平常的话,却叫伙计惊出一身冷汗。那一刻明白大小姐想做什么,伙计连忙恐道:“大小姐。” 他想开口,可萧楚愔却不愿听他说话,直接出声断了他的话头,萧楚愔说道:“你知道这一把火若是真烧起来,萧家得损失多少?” 这是萧家内部的账,区区一个伙计哪能清明,因了萧楚愔的质询,伙计张口结巴连道:“得得” “得多少?你不知道对不对,那我来告诉你。如果这一把火真的烧起来,萧家恐怕得倒退二十年,二十年,你知道意味着什么。那是萧老爷才来京都打拼没多久,萧家才刚刚稍起气色。你一把火,放得干脆,可对于萧家来说,却意味着烧掉这二十年来的一切。你说,做了这种事的你,我能原谅吗?” 那一把火若是真的烧起来,萧家的损失自然不少,可伙计怎也想不到,竟会损失至这般。听着大小姐一字一句将每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伙计这心便一下跟着一下不停狂触。 这样的事,干出这等差点毁了萧家一切的事,如此的自己,大小姐怎能谅了自己。布坊是萧家的根脉,而如今差点毁了这个根脉的自己,大小姐必然不会轻饶。 从未见过这样的萧楚愔,那一双藏了幽怒的眼眸,深怒得好像对上,怒火就会从对视的眼眸中涌溢进来。本来心里头就已经蔓了恐,加之清楚自己差点干了什么,如今的伙计是恐惊的。 恐惊逐渐涌心,更何况凑附到耳边的萧楚愔,还在他耳旁轻轻喃了这么一句。 “萧家,我拼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将它重新撑起来。可你呢,竟然想要毁了他。你说,对于干了这种事的你,我要如何才能解了心里头的火怒。扭送官衙,哼,对于我来说这太便宜你了,所以啊!还是用我自个的法子好呢。你不是很喜欢火吗?纵火的时候好玩吗?既然这么喜欢,要不也在身上烧一把,如何?” 他既然纵火,想必是极喜欢火的,既是喜着火,萧楚愔如何能不顺其所好。明明说的是残忍的话,可说出来的决定,却惊人魂心。 大小姐这么说,会不会真这么做,没人知道。不过伙计心里头明白,他所行的一切,对于萧家的当家家主来说,断是不能原谅的,如果萧楚愔真想在自个身上也烧上一把火。 她有着不少法子,能做得无声无息。 人心最撇不下的,就是一个贪字,他也是因为一个贪才干了这等糊涂的蠢事。如今大小姐盛怒,倘若他再藏掖支吾不可实说,伙计知道,大小姐刚才询喃的那一把火,真会烧在自个身上。 钱财固然重要,可是命,却远比这些更重要,故而在萧楚愔的询喃之下,在萧楚愔的恐威之下,伙计招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二章 江家耍计 究竟是谁让他干的,说实的伙计自个也不清楚,他只晓得那人瞧上去流里流气的。 し当日突然出现在他跟前,随后给了他一大把银子,也没让他干什么,就是让他想法子在萧家库房旁烧上一把大火。 库房究竟能不能点燃,并不打紧,只不过这一场火,必须大。 有人支使伙计行事,萧楚愔一早便已猜清,只是她还真没料到,那支使之人本意并非火烧库房,而是要在库房边上燃上一把足够大的火。 对于这事,萧楚愔甚是不明,在确定伙计说的都是实话后,萧楚愔直接命三掌柜将这个吃里扒外的主押到柴房关着,待明儿再将这人扭送官衙。这个伙计,虽然可恶,不过萧楚愔刚才说的那些也仅是为了吓唬,在确定这个伙计实话实说后,她也懒着在瞧见这一张叫人气厌的脸。将伙计之事全权交给三掌柜,萧楚愔这才回了萧府。 人是回了萧府,却也无心安眠,毕竟布坊此次火难何人暗下支使,她如今还不能明确,何有心思安眠?回了萧府直接入了书房,一坐便是许久,实在是瞧着大小姐拧眉思了许久,一旁伺候多时的厢竹忍不住说道。 “大小姐,今儿先歇吧,便是真要想,明儿起了再想也来得及。” 大小姐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厢竹实在瞧不下去,只是厢竹的规劝却也入不得萧楚愔的耳。锁拧着眉,肘部搁放在案上,抬起手轻揉眉心,便是眉已锁到极致,萧楚愔突然说道。 “厢竹,你说这次的事,到底哪家所为。” “这厢竹实在不敢断猜。” 伙计那儿说了等于没说,而大小姐心里头猜的那一二又不是能随便妄冤之人,故而萧楚愔的询,厢竹不敢妄断。倒也是应了这话,厢竹说道:“那伙计压根就不晓得自个受了谁的支使,不过看着那一大把银子动了贪念,才叫人给利用了。而那暗下支使之人也是狡诈,想来这中间所托的,怕也不是他家的人,如今这般,更是难猜。” “的确,如果真如我猜那般,必然不可能留下太多的蛛丝马迹。这与伙计对交之人,也断然不可能是自己的人,就是这般,才叫人难定。” 原想着伙计那儿或许能说出什么,怎奈那下招的贼子却是一等一奸诈的主,根本就没让自己的人与伙计接触。纵是伙计叫自己揪出来的,这顺藤摸上去的,也只会是一根断藤。 如此心思猾狡之人,实在叫人越思越觉着气怄,当下面色又沉了不少,连着气息也因这一份沉随之压了。这一件事,断非寻常,所以这幕后之人究竟是谁,萧楚愔也得揪出。 清知大小姐的脾性,晓得若是不能断定这人,怕是再无安眠的可能。故而听了萧楚愔那一番咬牙的沉喃,厢竹也偏着头思道。 “蛛丝马迹是没留下太多,不过只要有做过,必然会留下一丝踪迹。大小姐眼下没法从伙计那儿摸出什么,何不换个法子,将这一件事交给四少爷去办。” “你是说将这一件事交给楚瑞?” 厢竹这一番话,却叫萧楚愔有些迷了,当下看着厢竹,一时半会倒也没明。也因大小姐难着的迷,厢竹笑着说道:“看来大小姐真该好好休息了,这样明显的一事,竟也给忽了。” “何事,若是有法子便快点说,我现在可没心思同你打趣。” “厢竹马上说,大小姐切莫恼了。咱今儿揪出来的伙计虽然什么都没说,不过伙计的不是也说了,这给他银子让他办差的,是个流里流气的汉子。京都内最不缺流气之辈,便是那城北的拐子巷,这人,或许那拐子巷的能探出个究竟。” 一门心思就在纠思这一次的事何家所为,倒是将这明摆的线索抛于九霄云外。因厢竹提醒,萧楚愔这才恍忽说道:“对啊,我怎忘了那与伙计对接的家伙,伙计不晓得何人支使的,不过那提银子给他的,却不见得不知晓。只要将这人揪出来,这一件事到底谁干的,也就清了。” 人有时便是如此,明明一件事解决的法子就在眼前,却总会绕上一大圈,平白费时费劲。因了厢竹提醒,萧楚愔当下清了,心思骤闪而后看着厢竹,萧楚愔说道。 “厢竹,马上差人去一趟布坊,让三掌柜别急着将那伙计扭送衙门。还有明早你上街市上寻一圈,务必找出个工笔好的。至于楚瑞那儿,让他明日去一趟拐子巷,将陈留香请来。我得想法子将那日与伙计相见之人的画像绘出,到时候再请这位陈公子好生辨辨,可是他拐子巷的人。” 萧楚愔话落,厢竹连忙应下,应后也不再耽搁,而是匆匆出去嘱叮。 次日三掌柜便依了萧楚愔之意将那伙计带入萧府,而厢竹也早让人上街市寻了个工笔好的书生。至于楚瑞,长姐之事当需照办,虽这拐子巷的地霸并非一个好相处的,可好在楚瑞与之也是好友,故而萧楚瑞相托之语才刚落下,这陈留香便应了他所邀,登门来了萧府。 素来常闻这拐子巷的陈留香,今日却是头一次相见,原以为这当是个粗鲁的霸者,可如今正面瞧了,到也不似所想那般,虽几分流气,不过模样上还是能端得上台面。这要是搁平时,萧楚愔断然得仔细瞧了,毕竟这人与自家的四弟,可是极聊得来。 只是眼下,那与伙计碰交的人才是要紧,故而萧楚愔也仅是瞥了几眼,随后便命伙计将那人的模样仔细描绘一般,再由书生将其绘出。 伙计虽然不识那人,好在记性还算可以,而厢竹又是个能办事的,寻来的这个书生工笔实在不错。所以一番回思之后,到将那人的模样绘出,待书生笔落之后,萧欢这才上前将那副丹青拿到陈留香跟前。 接过丹青细细一番打量,而坐在他身边的楚瑞也是个闲不住的,一见画已落成人也不肯慢了半步。往着陈留香那儿凑了几分,便与他一起打量这画上之人。 这一副丹青虽是照着伙计描绘画的,却也绘出几分神韵,当下细细一番审瞧,楚瑞蹙着眉说道:“这人,瞧着有些眼熟,好似何处见过。” 隐隐总觉这人瞧着眼熟,可一时半会又记不起来,因思锁眉,面露微疑,便是思了半响实想不出这人究竟在何处瞧过,楚瑞直接扭了头看着陈留香,而后问道:“陈兄,这人你可眼熟?” 没有应答,而是拧着眉看审画中之人,便是这般盯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陈留香的眉心显然锁得更深了。深锁的眉心,明显因画记起什么,当瞧陈留香面上明显不妥,楚瑞更是按耐不住,再度问道。 “认不认得一句话,瞧上半天也不吱一声,想急死人吗?” 楚瑞不是个善忍的主,故而等了许久不见陈留香出声,他这厢也是等不得了。倒是陈留香,许是听了楚瑞那不乐的急催,倒也点了头,说道。 “这人,却在拐子巷里出没过。” “真的!”一听陈留香见过这人,楚瑞的双眸瞬间亮了,就连萧楚愔的眼,也是忽的一闪。亮起的眸眼,人面已是绽如花,楚瑞急忙说道:“究竟何处见过,你倒是快说,我家长姐可急寻这名贼子呢。” “这人虽是拐子巷的,不过却非一个好抓之人,若只是让萧府家丁去寻,恐怕寻不来。” 拐子巷里可不只有地痞流氓,实打实有着真本事的也不少,故而陈留香这话落后,萧楚愔的眉心已是缩上。倒是楚瑞,全然不觉这是一件难事,反倒应道。 “这有什么,少爷不是有你,不过区区一个贼子,想来陈兄不会让我失望的。” “四公子既已开口,我当然不会叫你失望。” “好兄弟。” 一见陈留香应下,楚瑞那眉眼都快扬飞起来,看向萧楚愔的眼中甚至还带了几分洋洋得意。自家这混小子,倒是实心实意将人作了兄弟,不过这位地霸公子,却显然 堂下的楚瑞没瞧出什么,不过堂上的萧楚愔瞧得那叫一个清明,这位陈公子,果然待自家四弟非常人可以比之。虽然作为长姐,这种事当出手遏制,可眼下她还真得靠了陈留香帮托,故而这一件事。 就暂且做了没瞧见。 陈留香已是应下,萧楚愔自当道谢,在厢竹的搀扶下谢后,陈留香便离了萧府。 既是拐子巷的地霸,自有自己的一套法子,虽说那人不好寻,也不好抓,不过陈留香亲自出手,只要是拐子巷里的就没有他寻不出抓不来的。不过一日的功夫,那叫萧楚愔分外上心的人已结结实实绑入萧府。 对于这交了银子委了伙计纵火行凶的人,在经由伙计辨认确定正是这人后,萧楚愔直接从他嘴里撬出此事何人所托。 萧楚愔一介女流,这人脾气硬,自然不可能萧楚愔想知什么他便乖乖答什么。人固是硬了,怎奈陈留香那处明显有意相帮,旁人这人或许还能倔上几分性,可这陈留香,拐子巷里何人不惧他的威名。 也不知是不是拐子巷里已叫陈留香胁过,故而送入萧府根本无需萧楚愔费上心思,询了也就答了。 这人的如数供招,验明了萧楚愔先前的猜思,因事已清,萧楚愔直接打发练叔办处这两人。至于她,则坐于位上思沉这一件事。 心中早就猜疑,只不过难以断定何人所为,如今那人的供言,倒是将那指使之人和盘托出。闻了那人的话后,厢竹这面上也是难平的,心中便觉一腔气怒,看着一声不吭的大小姐,厢竹说道。 “大小姐,报官吧。” “报官?报什么官?” “自然是咱布坊火烧之事,厢竹是真想不到,这江家竟真干得出这等歹恶之事。使了银子买通咱布坊内的伙计,在库房边上纵火,这事实在恶劣,断然不能忍了。今日若是不报官,难保下一次不会再出更加的祸事。” 这纵火之事便是江家幕后指使,先前江家就已动了歹思设了圈套,想毁萧家生意。如今竟趁大小姐回乡祭祖不在京都,背地里干这等见不得人的歹事。有一便有二,谁知这何时再来一个三。 对于这江家,厢竹是一通怒火,提言必得报官。只是厢竹这一番报官,却叫萧楚愔的眉心锁得更紧,看着厢竹,微村半响,萧楚愔说道:“你说报官,那你倒是说说,咱们如何报?” “咱如今有人证,难不成还不能定江家的罪?” “就只有这个人证,厢竹,你真觉着能作数?只有人证没有物证是断不了案的,而那江家也必然不会认了这一事。厢竹,你可别忘了,江家在这京都可非寻常人家,便是报了案,罗大人那儿也不可能对他动刑,既然能在京都上稳了脚跟,这身后或多或少也藏了不少人。罗大人便是清官,也绝不会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凭咱一面之言就对江家动刑。再说了” “在说何?” “再说了,这江家既然敢做,必然是做足了完全准备,他们的罪证可不好寻。更何况这一次的事,就凭咱手头这两个所谓的人证,莫说告不了江家,指不定到时还得叫人倒打一耙。”锁紧了眉,萧楚愔沉面说着。 告不了江家尚且小事,如今她所忧的是到时不但告不了,反而还给自己惹来一身骚。 萧楚愔这话,厢竹不甚明白,故而也是询了,询后萧楚愔叹道。 “你可别忘了,布坊这一次可没出事,莫说是人了,连着布料子也没烧掉一二。这纵火的是咱家的,偏生咱家布坊毫无损失,若是咱提着自家的伙计上衙门状告,你觉着依了江家家主那奸猾之人,不过借势倒打一耙,说咱故意陷害,有意诬告。” 没有任何损失,没有任何证据,只有区区一名布坊的伙计加上一名从拐子巷寻来的痞三。光靠这两个人就想告了江家行恶,简直痴人说梦。 此事心怒,却未想到这点,如今萧楚愔开口,厢竹才恍然惊觉这一件事还真不是想告便能告的。当下面已渐沉,厢竹说道“如此便是算了?” “此事自然不能就这样算了,只是” “大小姐可还担了旁的?” “嗯。”应点着头,一声略长的轻应,萧楚愔喃道:“只是总觉着,这事怕不当这般,那江家家主此行,恐怕不只是为了纵火烧库这般简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三章 落陷圈套 使了银子买通布坊的伙计放火,却又让那地皮瘪三告知不一定要烧了库房。库房可是布坊的根脉,若是一把火烧了,一切也就干净了。可偏生那江家使银子的时候却特地知明,不一定要火烧库房。 不将库房列为主要,是因不想将这一件事闹得太大,只是单纯想给萧家一个警告,还是另有所图?库房不是首要之事,依了江家一贯的行事,必然还有其他更要紧的事情。 越思越觉着这一件事怕不只如面上所瞧这般简单,故而萧楚愔的眉心从伙计跟那人离后便一直锁紧没有松开。诸多猜思心中绕寻,便是析思了许久,萧楚愔突然正顿了面色。像是记起何事般,萧楚愔看着厢竹忙道。 “厢竹,快,马上让三掌柜过来。” 急匆匆要见三掌柜,显然大小姐想到什么,因此事重大,厢竹也不敢耽搁。当即忙应随后匆匆离了书房,便上外头传人去请三掌柜。 未过许久,得传的三掌柜匆入书房,见过萧楚愔这礼还没行,便叫萧楚愔示意一旁坐下。人才刚顺落了座,三掌柜这儿也是按不住性,忙看着萧楚愔问道:“大小姐,您匆匆让小的过来,可是这火烧的事有了对应的法子?” “火烧之事姑且放到一旁,三掌柜,我现唤你过来是想询一事。” “大小姐想问哪一事?” “咱布坊近来可有大桩买卖?” “大桩买卖?”如今纵火分明要紧,可瞧大小姐这般想来已对那事不上心,反而对布坊近来是否有大宗买卖更是在意。虽不明大小姐为何着纵火之事不管,不过三掌柜还是应着说道。 “若是要说大宗买卖,咱布坊近来还真有一桩。” “哪一桩?” “就是跟苏绣三坊那处的买卖,布坊现在不是跟苏绣三坊重谈了生意,这生意既然重新谈好了,平时生意上来往也就多了。苏绣三坊的刺绣的确一绝,很多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都非常喜欢三坊的刺绣,所以小的寻思着既然那么多千金喜欢,便扩大跟三坊的生意。这不前段时日大小姐忙着准备祭祖的事,小的就跟三坊来京的掌柜谈妥了,今年的绣布再增一倍的量,就是咱萧家自己供了布料子,再送去三坊处,由他处的绣娘刺了绣,重新送回布坊售卖。” “你何时与苏绣三坊谈妥了这一桩生意,我竟是不知。” 这可是一桩大买卖,可萧楚愔竟到如今才知,倒也因此露了几分诧惊。这一份诧愕叫三掌柜惊了心,还以为大小姐为此不满,三掌柜忙道:“当时大小姐正忙祭祖之事,小的觉着这一件事小的自个能办妥,所以才没跟大小姐说,不想大小姐分心劳心。本来事情谈妥之后是打算和大小姐说的,但是后来事情多了竟又给忘了,大小姐回京又忙纵火这一件事,这一桩买卖也就一直拖忘没有禀了大小姐。小的并不是有意要瞒大小姐,也不是想擅自做主,求大小姐责罚。” 这一单生意很大,自己却不知,此事的确叫萧楚愔诧了几分惊,不过也仅仅只是几分惊愕,却无动怒之意。便是愣惊之后瞧见三掌柜起身赔罪,萧楚愔忙道:“三掌柜这一桩生意谈得很好,我为什么要责罚你?” “难道大小姐不怪小的擅自做主。” “你有这个能耐,便是擅自做主也是对的,既然是对的,我干嘛要怪。再说了,这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时机,时机如果来了就得赶紧抓住,哪有那么多时间等你这儿也来报那儿也来禀的。就是你这些无用的事干完了,那时机早就溜走了。” 当断则断,方才能成大事,这一件事上萧楚愔到觉着三掌柜做得极好。原以为自己的擅自做主必叫萧楚愔动怒失望,没想着大小姐竟然不怒反赞,倒叫三掌柜更是恩感。当即已不知回何,倒是萧楚愔,对于这擅自做主的事也没搁在心上,挥了手示意三掌柜莫怪责自己,萧楚愔说道。 “这么说来,咱近来真有一桩极大的买卖?” “是的。” 点着头应后,瞧见大小姐面色几分不对,三掌柜忙轻身询道:“大小姐,可是这一桩买卖不妥。” “买卖本身并未不妥,只是总觉得如此大的买卖下,竟出了这一档子事,叫我很是不安。三掌柜,咱与苏绣三坊谈妥的这一件事,几人知晓。” “这个!便是布坊上下的伙计,有点心思的人怕是都清。”忙着应了,应后也觉萧楚愔这一番询好似藏有隐意,心中实在难平,便是摸瞧着打量几番,三掌柜这才问道:“大小姐,您可是在担心什么。” “究竟担心什么,我现在也说不上来,对了三掌柜,你方才好像说了这一次扩了同三坊间的生意,加大绣布。而那些绣布则是咱们萧家自个提供的,可是?” “嗯!”点着头,三掌柜说道:“三坊绣工天下一绝,不过要说布料,还是咱萧家自己产的布料好。大小姐不是常说,生意必须力求精,所以小的寻思着干脆就自个供了布料。咱萧家上好的缎子再配上三坊精美的刺绣,到时这一批布料不但抢手,而且还能提高咱布坊的声誉,也算一举二得。” 货越是精美,越是难求,对于供货的商家而言越是有利,这是萧楚愔常在三掌柜耳边说的一句话。因觉这话在理,三掌柜也牢记于心。 三掌柜所行一切,倒也无错,至少与萧楚愔不谋而合。至此还是没看出什么,只是单纯觉着事有怪蹊,便是又顿片刻,萧楚愔说道:“既然如此,那送入三坊的料子,可是何人选的。” “大小姐说了,这苏绣三坊的绣娘一个个都是傲高的主,俗布是看不上的,而小的本意也是想扩一批上好精致准备高价售卖给富家夫人千金的好料子。所以这些布料,是小的亲自选的,每一匹都是上好的缎料。” “你亲选的必然不会有错。”点着头说着,萧楚愔问道:“对了,这料子何时选下的?” “约莫两个月前吧,那时就有这门心思,所以也就先选了布。” “两个月前就已经选妥了?而且还在库房一搁就是近两个月。” 三掌柜这话刚落,萧楚愔当即重声复了一遍,那突然压急的声音叫三掌柜的心跟着触了一颤。这还未开口询问有何不妥,便见萧楚愔扭头再问:“那这批料子可在何处,如今可是送至苏绣三坊?” “那火起后,小的恐再走水,到时烧了这些上好的缎子,就已派人将布料送入苏绣三坊,免得再出它事。大小姐,您怎了?” 他这番话明显叫萧楚愔变了面色,不知为何突然沉压的脸,萧楚愔问道:“那料子送出时,三掌柜可是一匹一匹清楚验检过?” “这个”声音稍顿,面上露了几分尴意,三掌柜说道:“大小姐,这倒没有,因为这些料子都是小的亲自选挑的,所以料子送出时小的也只是粗略的阅点一番,倒也没在一一取出细细验辨。况且前儿库房不是才刚走水,那时半侧的心思都在走水之事上,这料子,就更没一一细辨了。” 按理来说这外送的料子便是出货前也得细细阅点,方才心安,只是这些料子本就是三掌柜自己亲挑的,加之那段时日又正好遇了走水之事,故而在验检之事上也就马虎了。 原着一直想不通江家放着一把火究竟想做什么?可如今看来,萧楚愔倒是明了,当下脱力般往后椅上靠去,萧楚愔连声讽道“好,好啊。” 这突然的一声“好”,叫厢竹和三掌柜听得心惊,当下面面相觑对视疑思,便是人显迷后,厢竹询道:“大小姐,你这好?好在何处?” 大小姐这一番连“好”,让他们听得很是不安,便是轻询落后,见着萧楚愔冷笑说道:“我一直没想明白,这江家到底想干什么,放一把佯烧库房的邪火,白白折腾一番有何意义。可如今看来,人家的这一通火本就醉翁之意皆不在酒。” “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小姐的意思是,江家打从一开始为的就不是库房,而是旁的?” “没错,这江家从一开始要的就不是咱布坊的库房,而是库房里同苏绣三坊谈妥的那一批布料,方才三掌柜说了,这一批布料在库房里已放了两个月。两个月的时候,若是有心可够旁人做上不少的动作,咱与苏绣三坊谈妥了一笔买卖,只要是布坊上有点心思的伙计,怕也清上一二。他江家既然有能耐买通布坊的伙计纵火,知道咱与苏绣三坊的买卖又有何难。只要他一早就已想了法子往这一批布料里头混入些许次货,就等着咱到时候将这次货连着那上好的缎子一块给三坊送去。” 两个月,足够做上许多,便是往库房内混入几匹次布,也不是什么极难的事。料子在这库房内搁放的两个月,想来这江家早已趁机在里头堆放几匹次货,如今这一通邪火,本意并非烧了萧家的库房,而是用来制造混乱。 一通火,起得邪,恐布料遭了事,三掌柜必会第一时间将那些已定的布料送至三坊。而因边上还有未解的事,三掌柜也断然没有时间一匹一匹慢慢检验。 如此,这次货也就随着正品一道入了三坊。 三坊的绣娘,眼界有多高,俗布都不屑于触碰,更何况是这等次货。萧家送入苏绣三坊的布料中竟有次烂之货,对于三坊而言,那便是一种无声的羞辱。 而且萧家以次充好这一事,恐不需多长时间,便将在京都内四传。 江家,打从一开始要毁的就不是布坊的库房,库房边上的那一通邪火对于江家而言,只不过是障眼法,为了遮盖他们所行真事的障眼法。 就算烧毁萧家布坊的库房,也不过毁了萧家一时,凭借萧楚愔的能耐,就算重振萧家也不是不可能。可要是毁的是萧家的声誉,那就 行商最要紧的就是声誉,若是没了声誉,便是以后再想弥补也是晚了。当清这江家打着究竟是哪门歹思时,厢竹与三掌柜那儿的面色,全都变了。 江家家主不是个好应付的人,他们知道,也清知那人是个诈猾至极之辈。可再如何的清知,也不曾想过这人的心思竟如此密缜可怕,不但想断人家的脉,便是连着根,也要一并斩去。 萧楚愔这一番话落后,厢竹的面色已是煞白,而明白江家本意为何的三掌柜,如今也是懊悔。直怨自己行事太不严谨,库房没有看妥,这料子送入苏绣三坊前也没好好细细查验,叫那怀有歹心的贼子摸了空,干了这事。 这一件事已是落定,早在几日前料子便离了萧家,按着速程如今怕也快入苏绣三坊。便是现在快马加鞭让人将料子赶紧送回来,想来也已来不及。事情已出,便是再悔也是无用,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寻着法子,看看如此解决这事。 明了那江家所意后,萧楚愔这头,可是涨疼得很。这要是旁家的绣房也就罢了,便是一两匹次布,倒也是不打紧的。偏生那是苏绣三坊,最是傲慢的绣娘,俗布都觉污了自个的三坊,如今这不知混入的几匹次布,怕是不好解了。 因难烦思,坐于那处直蹙着眉,清知这一件事事大,且不是一件好解的事,厢竹那儿也有几分忧担。看着萧楚愔面上也是难色,厢竹询道:“大小姐,如今这事可如何解?这苏绣三坊可不是一群普通的绣娘,这一匹布送过去,莫说往后的生意别做了,便是眼下这一件事,就难过。” “我知道!” 她哪不清三坊的脾性,就算这三坊的东家和绣娘她还没见过,不过做这一行的,多少也有所耳闻。因询,心中更是急烦,饶是素来多思多狡的萧楚愔,在这一事上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得得解的法子。 只能坐在那儿锁蹙着眉,绞思寻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四章 甚是麻烦 江家所打的心思,正如萧楚愔所猜,正是败坏萧家声誉之事。那混入上好缎料中的次货,在送入苏绣三坊的第二日便叫人发现。 苏绣三坊的绣娘每日触布许久,便是无需那一双眼,当是用手轻触便知这指下的料子是好还是劣。 这萧家素来有天下第一缎料之称,苏绣三坊也是清知,只是这一次送入的料子,竟含了几匹极差的布料。当下绣娘的面上已是镇了怒,当即便将这一件事上禀绣房东家。 苏绣三坊的刺绣,饶是花了银子也不见着能求得到,便是真要使了银子让绣房的绣娘刺绣,这所给的布料也必是上物。这是苏绣三坊的规矩,也是三坊绣娘的傲气。可如今萧家竟然送来了这样的布料子,这对于苏绣三坊的绣娘而言无非就是一种侮辱。 当下这一批料子谁也不愿碰了,便是觉着瞧上一眼于自己也是一种羞辱。折辱之事,自当不可原谅,所以这料子才刚送至苏绣三坊,并且发现里头混有劣布后,绣娘直接将这一批料子弃之不瞧,而那绣房的东家也直接修书一封,斥怒萧家羞辱之意。 当这一封来自苏绣三坊的信送入萧府时,瞧着那字里行间的怒斥以及愤怨,心中早已有所猜的萧楚愔也免不得叹了口气。看来这苏绣三坊的东家,性子远比她猜想的还要傲,这一次的事恐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了的。 与苏绣三坊之间的误会能不能解,这倒还是其次,萧楚愔最担心的还是这一件事若是不赶紧处理,到时候叫江家借机生事,对于萧家而言可就是声誉重毁的大事。 将那一封信直接扔在案桌上,萧楚愔整个人往后扬去,躺靠在交椅上,后仰的身子压着椅背,抬起头看着顶处便是一声长叹。 如今的大小姐对于他们来说,宛如天人,未卜先知,无论发生何事她总能想到法子应对,那种事事皆能对应的自信,叫人忍不得服臣于她。可便是这样一位什么都能迎刃而解的大小姐,这一次在苏绣三坊这一事上,竟好似也想不出法子。 瞧着大小姐这罕见的气叹,厢竹那儿也是忧着,忙劝说道:“大小姐,这法子总会有的,要不您先歇会。以前您不也常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等事到了,法子也就有了。这一次想必也是如此,大小姐先别气急,咱先歇上一歇,指不定这一歇,事就迎刃解了。” 她往时的确常将“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一句话放在嘴边,只是当时之所以说得如此轻巧,是因为她心里头早就有了打算。心里头有了法子,有了底气,才能说出这等事不关己随性随意的话。 可现在呢? 面前有个苏绣三坊步步紧逼,身后又有个江家豺狼盯在那儿不知何时动手,这前后两个一个不清,一个又不好猜,没有应对之法的萧楚愔哪还有那一门心思再去笑“船到前头自然直”。当下一声长叹,叹后萧楚愔突然坐起身,看着下处侯在那儿的三掌柜问道。 “三掌柜,这绣房的东家你可见过?” “大小姐,小的也没见过,这苏绣三坊的东家那傲性,可跟咱家二少爷的傲不一样。据说除了绣房的绣娘,就没人晓得她是谁,长得哪翻模样。” “没见过,那平时和绣房的生意,你都是怎么谈的?” “这绣房也有一个专门看管生意的掌柜,平时小的就是跟那掌柜的谈的生意。这一次的买卖,也是跟这位掌柜的谈的,掌柜的那儿说妥了,他就回去禀了绣房的东家,然后回话。要是绣房的东家应了,这一桩生意也就妥了。” “这么说来还是个不理凡俗的世外高人了。”一听三掌柜的话,萧楚愔忍不得又是一声呻c吟,再度歪头靠去,整个人继续软瘫仰靠在椅背上,萧家家主压喃说道:“这世外高人,一般情况下都是脑子有病的主,这一次的麻烦,怕是不好解啊。” “是啊,这绣房都来了书信,说往后与咱萧家再无生意上的来往,并且还有怒责咱萧家的意思。” “那群眼睛长在头顶的世外高人,当然不能容了俗物沾了自个,更何况这还不是普通的俗,压根就是一批劣制之物。只不过一封书信,我觉着已算客气,对了三掌柜,这一件事外头可有风言风语?” 绣房那儿暂且不去搭管,眼下对于萧楚愔来说,最要紧的便是萧家的声誉。而这声誉之事也是三掌柜今日来此的重中之重,因了萧楚愔的询,三掌柜说道。 “虽然眼下还听不到多少风言风语,不过绣房要跟咱萧家断了生意上的事,却开始有人耳传。” “已经有人耳传,那离满城风雨也不远了。对了,江家目前还没动?”如果只是单纯的满城风雨,那倒好解,可如今萧楚愔最忧的却是后头那别有用心的主犯。如果江家真有意借这一件事生事,恐怕就不只是满城风雨那般简单。 当初茶坊,已是怒气,不愿动手纯粹是因为不想伤己伤彼,可如今看来,她难得的暂忍对于那江家而言,好像将其视为自个的无能。这一次的事,到真触到萧楚愔的逆怒,便是再好的脾性,如今也不能隐了。 当下心中已泛了气,却因眼下还有绣房这件要事没处,故而萧楚愔也只能暂着压下,说道:“这江家看来也是个给脸不要脸的,既然人家不打算安平处事,那咱也不能乖坐这儿等着人来欺。他想借这一件事垮了咱萧家的声誉,让咱萧家落败,我偏生就不顺他的心思。” 想要整垮萧家,就凭江家家主,还没那个本事。 光凭一个苏绣三坊,一个以次充好,一个借风起势,休得毁了萧家声誉。萧楚愔是个倔性的,旁人若是随性也就罢了,她也乐着随性相待,可旁人要是想要歹心算谋。那不好意思,萧家大小姐从以前开始就不是软柿的脾性,不是旁人想要捏,她就肯由着旁人捏。 江家这一次,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了,虽说眼下这事萧楚愔还没寻出得解的法子。不过想借这一件事掀起风浪毁了萧家声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面上早已挂冷,人也是讽意连连,正在萧楚愔气得连声言讽并且心上思琢应对之事时,外头竟是传来楚瑞的声音。也不知今儿又动了怎样的坏心思,这萧家四少光是声音听着便知今儿的心情不错,因是途径书房,所以那道笑的话听着也清切。 由一开始的离远,到后来的渐近,最后从书房门口跃过,在人经过书房的同时,萧楚愔听见楚瑞冲着萧欢催道。 “你小子快点,不过一箱子玩意儿,搁手上就走不快了。萧欢,少爷我可告诉你啊,这都是要急着送入逍遥王府的玩意儿,要是因了你的缘故让少爷错了趣头,仔细一会罚你。” 这匆匆的催语,可叫萧欢苦恼得紧,且不说这手上箱内的物件实在重得紧,箱子又大,挡了不少路。便是这箱里头的东西少爷一早就吩咐了,得仔细小心,切莫磕到碰到,这又要小心又要自个快的,着实叫人头疼。 便是因了少爷的催斥,萧欢这儿也是闷得紧,却又不敢跟少爷顶嘴,只能乖乖加快脚步顺便瞪眼仔细前头,免得一脚踩空,到时摔了自己又坏了少爷的东西,可就麻烦了。 楚瑞这急匆匆的赶催,明显又生了歹坏的心思准备上逍遥王府闹去,这本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今儿对于萧楚愔来说,这逍遥王府四字却在关键时刻让她眼前一亮。方才还苦于没应对之策的萧楚愔,因着四弟急催竟有了对思。 抬了眸正好瞧见萧楚瑞从书房外匆过,待瞧见那一晃就从眼前闪过的锦绣缎衣,萧楚愔突然厉声喊道:“萧楚瑞,给我进来。” 这厉声出口的斥唤,可叫外头的萧家四少惊的,直接顿愣在那儿,半晌都没理明自个干了什么竟招来长姐如此厉斥的他。在满心的迷疑之下,萧家四少这才后退行了几步,探了头朝着屋内瞧去。当瞧见书房内厢竹与布坊的三掌柜皆在里头,楚瑞这心里头的迷更甚了。 维持着后仰探头朝着里处看来的动作,楚瑞询道。 “长姐,你唤我?” “是,给我进来。” 招着手示意楚瑞入内,因招入了书房,楚瑞问道:“长姐,你找我何事,我近来可没闯祸。” 连名带姓的喊,杀气实在太重,以至于萧家四少开始在心里回思着近来可是行了什么,叫长姐如此连着名带着姓斥唤自己。一番游思之下实在寻不出根由,楚瑞只能扁着嘴迷看长姐,却见长姐的视线落在身侧萧欢手上抱捧的箱子。 看着那分量不轻的箱子,萧楚愔问道:“那是什么?” “长姐询这啊!”见着长姐问询,楚瑞那双眼眸直接溜打了转,而后笑着说道:“这可是四弟特地为逍遥王备的礼。” “礼?” “是啊,长姐先前不是吩咐,说咱不在京都这段时日,家里头遇了麻烦,好在逍遥王仗义相助方才省了不少烦人的麻烦事。人家既然对咱有恩,咱自然得备份厚礼,这可是长姐吩咐的,怎的,莫不是长姐给忘了。” 楚瑞这一说,倒叫萧楚愔记起这事,当下倒也笑然,萧楚愔点头说道:“既是有恩,当是礼答才是。对了,你小子可给逍遥王备了何礼。” “这个嘛!”萧楚愔的询问可没换来楚瑞的回答,仅是面上挂了几分得意的笑,楚瑞说道:“这可就天机不可泄露了,不过长姐你放心,四弟这一份厚礼,寒烨必是喜的。” 这普天之下会觉萧楚瑞精心所备的礼合乎心意的,怕也只有那住于王爷府中的逍遥王。楚瑞究竟给寒烨精心备了怎样的礼,楚瑞不愿说,萧楚愔也没想知道。便是了的一声喃咦,随后将视线从箱上移落到楚瑞身上,萧楚愔问道:“楚瑞,你可晓得咱萧家近来可出哪些烦心的倒霉事。” “倒霉事?”长姐此询,再叫楚瑞顿了愣,眼珠打了转后,楚瑞说道:“长姐你说的可是布坊走水的事?” 近来要称倒霉的,便属走水之事最为倒霉,因不清长姐为何突询此事,乃至楚瑞面上几分迷疑,不过这话落后眼中一闪却好似想到了什么,眸光瞬后当即再正眸色,说道。 “长姐,那火可不是我放的。” 好端端的突闻此事,必不简单,虽说萧楚瑞人是混了些,不过这放火烧自家商号的事,他可干不出。忧担长姐将这事怪疑到自己身上,楚瑞急忙正色以表清白。 他这当即立表的清白,直接叫萧楚愔翻了眼,眼鄙翻挑,萧楚愔说道:“我当然知道那事不是你干的,这要真是你做的,我早将你打死了。” “那长姐问这事作甚?”既清此事与自己没有干系,楚瑞便不明长姐为何唤住自己。当即接询,询后萧楚愔说道:“唤你,的确是为了布坊的事,不过却不是走水一事。” “那是何?” “布坊近来同苏绣三坊谈了一笔买卖,此事你可知?” “这生意上的事最叫人头疼,四弟哪清这些。”与萧楚愔不同,这萧家的少爷对于生意的事一个厌过一个,倒是人人敬而远之。不喜之事,自然也就没多余的心思留神出了何事,便知楚瑞必会这样回答,乃至闻后那一记眼刀也随之甩落。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懊气样,萧楚愔说道:“咱与绣坊谈了一桩买卖,不过这一桩生意却叫人算计了。” 话落将其中之事详细说与楚瑞知清,事情清落,萧家四少的面色直接沉了。京都地界上,万想不到竟有人起胆算计萧家,因知此事,楚瑞面上极是不悦。便是人也显了几分气坏,楚瑞说道:“那可恶的江家,到不知心里头也没揣好,早知这江家的老子不是个东西,上次同人出门时就该邀人将那江家的小子一顿海揍。” 老子心不善,小的必然也不是个善渣,至少与楚瑞而言便是如此。因知此事心中自是恼的,不过恼后楚瑞也没忘询道:“这江家耍计,害得绣坊以为咱萧家有意折辱,这事可不能这般顺了江家的心思。长姐,这一件事,你可如何处办?” “如何处办,就得看你如何帮我了?” 长姐唤他进来,就知断没好事,却怎也想不到长姐竟要他在这等事上相帮,当下楚瑞更是不明长姐之意。直接锁蹙了眉,楚瑞说道:“长姐,这绣坊的东家怎么瞧都当是个女人。这哄女人的事,三哥才是行家,长姐若是想要寻人帮忙,也得寻了三哥才是。” 若是报复江家,楚瑞可以帮着出主意,不过哄那绣坊的东家,这事他可干不来。当下直言此非自己所善之道,楚瑞立请长姐另寻高明。 楚瑞这回,到也得理,毕竟这哄女人的确是楚恒之善。只是三弟虽擅,她这儿也得做足了完全准备,当即回道:“你三哥哄女人的确有一套,不过这世上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叫他勾了魂的。万一这绣坊的东家不吃这套,咱不是惨了,所以行事啊,还是得多备一条路才是。” “便是长姐打算再多备几条路,我也不哄女人的。” “谁叫你哄女人了。”当下再横一眼,而后招了手示意楚瑞上前,便是上前长姐附耳,在楚瑞耳边喃道几句。 长姐究竟揣打哪门心思,眼下楚瑞也算清了,当是眨眼随后露笑,便是笑后四少说道:“长姐,这个法子,你确定可行?” “可不可行,不试怎知,如何,可有兴趣?” “瞧着好像挺有趣的,既然长姐吩咐,那四弟也只能照办呢。长姐便等着,四弟现下就去搞定。” 这一次的事,甚至麻烦,尤其江家还在后头盯着,更是麻烦。可不管如何麻烦的事总有解决的法子,萧楚愔眼下生出的这个法子虽不知可不可行,却也是个极妙的法子。当下楚瑞已是笑应,冲着长姐做了保证,楚瑞便领着小厮退离书房。 事到如今,也得解了,便是心中诸起对思,萧楚愔自有妙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五章 登门谢罪 因觉受辱,故而苏绣三坊东家气怒,直接断了与萧家的这桩生意。好端端一大笔买卖,说断了竟是断了,便是无人外泄,这样的事总的也会飘出一丝耳风。故而萧家以次充好坑骗客人的事,倒也悄然在京都内传开。 声誉之事,乃是商家根本,故而这事起之处的绣坊,萧楚愔必去无疑。 写了几次拜帖,却因绣坊东家甚是不悦,屡屡不得见。那绣坊的东家人是傲性,最是不待见世俗之物,萧家以残劣之物污了三坊绣娘的眼,她当不会谅了萧家,更不可能见客。 绣坊的东家是傲性,怎奈萧楚愔却也极有耐性,既然一两次的拜帖三坊东家不肯受,那她干脆就吩咐萧家大少爷照着一张拜帖连抄百份,隔上个半时辰就差人送入三坊。 反正萧家钱多人多,就算差上几个人在三坊外头候着,在派上几匹快马专程负责捎送大少爷亲写的拜帖,这些银子萧家还是出得起的。 在拜帖扰人这一事上,萧楚愔乐此不疲,反之苏绣三坊那儿,却苦不堪言。这拜帖乃是常事,便是报了官官衙也不管这一件事,故而这外头闹吵的萧家家丁,总是赶也赶不走。 人便是赖在那儿,跟膏药似的,萧家的拜帖三坊不愿接,按理来说直接忽视也就罢了。可偏生这萧家的拜帖还不是你想忽视便可忽视的,那萧家遣派过来的家丁实在烦人得紧,每隔半个时辰便要往三坊送上一张拜帖,这三坊里头的丫鬟家丁若是不肯开门,他们便在外头一个敲锣打鼓,直敲得里头不得安生。 刺绣乃是一件需静心的事,哪容得外头那样闹吵,偏生这萧家遣来的人却有叫人气得上火的本事。恼得三坊里的人火怒攻心,偏生开门准备斥责的时候那些小厮的面上个个挂着灿烂的笑。 那种明明一肚子恼火,却因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能将一肚子的火气重新咽了回去。 骂也骂不走,赶人家又死赖在那儿,这一日两日到还能忍,时间长了便是三坊里的东家也受不得了。也是叫萧楚愔给逼的,这素来傲得风声在外的三坊东家,最终竟收了萧家的拜帖。 这拜帖,苏绣三坊迟早是要收的,当三坊东家收下拜帖一事传入萧府时,萧家家主正与几位胞弟在膳堂内吃着午膳。闻了言而后点着头,随后不知为何竟是一叹,萧楚愔说道:“原以为这三坊的东家傲,恐非几日就能妥了,怎的也得再往三坊处送上一二百张才是。没想着这三坊的东家也不是个沉得住性的,这才几日,竟是妥了。” 这急着拜会的是他们,偏生长姐这话,到像是叹了旁人不够耐性。当下边侧的三位胞弟可是闷了,尤其是楚杰,这几日为了拜帖之事,他这持笔的右手写得都发了软。如今这三坊的东家可算收下拜帖,对于大少爷而言,总算得了歇。 因此事,微松了口气,便是气才刚松闻了长姐那叹惋的话,楚杰直接怨道:“长姐,你还想让我再抄上一二百张?” 这几日整日呆在书房内,萧家大少如今看着饭菜都觉着瞧着像是墨染的。那拜帖上头的字虽也不多,也就不过百字,可这几日连着摹抄,他这眼和手琢磨着也快废了。 百来张已不能满足自家长姐所需,长姐竟还盘算着让自个再写上一二百张。方听这数,萧家大少爷显着一口气提不上来,这持筷的手当即吓得都松了,筷子直接摔落在饭桌上。 数百张的拜帖,可不是一件有趣的差事,故而大哥竟叫长姐一番话吓得掉了筷,三少四少心情皆是怜的。这心虽怜,不过他们可没打算出手相帮,故而也只是斜了眸叹了一番怜悯,楚瑞这才看着长姐,说道。 “长姐,便是这几日,你还觉着三坊的东家熬得不够久啊。” “怎了?难不成你还觉着她已撑许久?” 长姐的坏心思,若是真动起来,实在叫人惭而不敢比肩。虽不知长姐此时这惑迷的模样究竟是真的,还是装的,不过就萧家几位少爷来说,三坊的东家能撑至如今,已是人世稀罕。 一日起晨到日落,绣坊外头总候着几个面带微笑手持铜锣穿着一身粗麻厚布的小厮,每隔半个时辰,便有一名萧家家丁跟事前定了规似的,持着刚送来的拜帖便上了绣坊的正门,开始拍敲正门递帖。 这要是门开了也就罢了,若是里头的人不肯开,那外头持锣取锁的便开始在外头吹吹打打敲敲吵吵,直恼得里头的人不得安生。偏生每次里头开门的因着外头闹吵责斥萧家时,那送信的家丁偏生又一副自己与敲锣打鼓之人不相识的迷惑模样。 明明就是一伙的,却恬不知耻装作不识,叫人想当面怒斥萧家霸横也开不了口。 这要是普通人家,倒也好办,直接差人打了也就算了,可偏生外头那些小厮又都是萧家的人,这要是真的起了冲突打了起来,恐事也不好解办,他们那儿反着不占理了。 苏绣三坊的东家是个自视方外高人,最是不屑这等骂打之事,故而这外头的人她也是不想搭理的。谁能想这外头的人却无耻到远超她所料想,那吹出来的调子还一会儿喜一会儿哀一会儿不成调,想要适应都难,也惹得绣坊里的绣娘怨声载道。 一日两日姑且还能忍,可时间久了,这种折腾人的事谁能再忍,况且就萧家这架势,如果三坊不肯接下拜帖,他们就打算乐呵呵的继续这恼人的差事。 萧家是闹上了性,可绣坊这儿却忍到极限,故而也是没了法子,三坊的东家只能咬着牙收下萧家拜帖。 长姐那能逼死人的递帖法子,这要是换一个家底稍微薄一点的,人脉稍微窄一点的,那上门递帖的小厮只怕早就叫人家生生打死了。当日长姐让大哥写一份拜帖,送入苏绣三坊时,楚恒这心里头还有几分忧。 出了这样的事,照着三坊东家的脾性,会不会不肯卖自家长姐面子,不愿收下萧家的拜帖。可如今看来他当日的担忧全然没有必要,就算三坊的东家如何的傲,如何的不给情面,自家长姐也有办法让人乖乖收了拜帖。 虽然拜帖是收了,不过这个法子也的确有够 一想着那绣坊的绣娘这段时日都遭了怎样的罪,楚恒这厢都觉几分心疼。倒是萧楚愔那儿,明显瞧见楚恒面上那怜疼的神色,当下眼微了眯,饧眼审着自家三弟,萧楚愔询道。 “怎了,莫不是长姐这个法子不好?” 他不过心里头小小疼怜一番,竟也叫长姐瞧出所思,当下楚恒忙着复了面上,勾眼一挑,而后笑道:“怎会,长姐的法子,便是不好,那也是好的。” 女人就喜欢听顺耳的话,因了方才之语,楚恒自当笑着回应。却也照样换来萧楚愔嫌鄙一瞥,扫了眼,满是鄙嫌,萧楚愔起身说道。 “那三坊的东家虽然收了咱家的拜帖,不过这一件事还没结呢,你们三个也莫吃了,快些回去准备准备,一会儿咱好启程上路。” 拜帖虽收,不过劣布之事却还没妥,这一件事关乎萧家声誉和颜面,既不能让人觉着萧家以次充好。又不能叫人觉着萧家做事没个慎谨,这样明眼就瞧得出的粗布劣物竟也能混入萧家库房,而且还混着料子一块送入苏绣三坊。 这一件事若是没处妥当,对于萧家而言事后都可能留下把柄,叫有心之人借题发挥。如今他们可叫人虎视眈眈瞧着,若是没有处好,后头便可能牵扯出一连串的麻烦。为了杜绝后头那一串的麻烦事,苏绣三坊这一事,萧楚愔必须妥妥当当的办了。 心里头早已揣摩着对策,便是人离饭桌准备行出膳堂,走至门边时,萧楚愔回头问道:“对了,先前让你办的事,可妥了?” “长姐放心吧,寒烨那儿,早说妥了。”长姐话落,楚瑞当即笑应,也是应后萧楚愔这才点着头,说道:“寒公子那儿有你去说,断然能妥。对了,楚恒!” “长姐何事?”听着长姐唤了自个的名字,萧家三少直接面露勾笑,却是这番叫姑娘家荡了春水的一勾,唤来的只是萧家大小姐一句:“一会记得打扮得再风流些。” “风流?”长姐这话到出楚恒意料,因话微顿,而后笑道:“长姐素来不是最烦三弟招蜂引蝶,今儿是怎了,竟是嫌了三弟不够风流?” “平素是平素,今日是今日,我今儿可还指望你揣着这一股子风流给我上绣坊勾人呢。总而言之今日给我打扮得够风华,够绝美,若是勾不来那三坊绣娘的魂,你就给我等着。” 平时勾人,当是该管,不过这眼下嘛!三弟可是最讨女人喜欢的,而那苏绣三坊又是个不缺女人的地,这可以靠一张脸搞定半数的事,她何苦刁难自己的嘴。 从京都萧家到苏绣三坊,赶着行也得走上一日,所以等他们来到苏绣三坊时,已是三坊东家收了拜帖的隔日。 登了门,待等丫鬟过来启门,原打算一开门就给萧家家主脸色看的丫鬟,哪知这门开的那一刹,瞧见的竟是一名风流公子。 衣着华贵,面似美玉,尤其是那一双仿佛能将人的魂从体内勾出的桃花眸,更是一对上便叫人宛若跌入春潭一般,整颗心都随着波荡起来。不过一眼,这开门的小姑娘已是红羞了双颊桃红,更何况在瞧见这开门的竟是个可人端秀的小姑娘时,萧家三少也由着本性勾挑出的笑,更是羞得小姑娘都不敢抬眼直瞧。 直接低了头,人已羞了半侧的身,便是瞧见小姑娘这娇羞涩赧的模样,随后处站的萧家小姐与少爷直在心中叹呼。 又有一名姑娘沦陷。 放着自家三弟在外头引勾女孩,着实不是一件厚道的事,不过就眼下这幅情形,倒也能省下不少麻烦。故而萧楚愔也只是处在那儿,全当戏瞧。 萧家三少是萧家家主刻意放出引勾女孩的,萧家少爷心中皆清,不过那小姑娘可不晓得。故而当觉面前这绝美的公子始终笑挑着眸眼看着自己,小姑娘那儿已是羞得都忘了自个开门所为何事。倒是萧楚恒,瞧着小姑娘这般,并且看她这半日都不回神,藏于门后倒是怯怯羞羞的模样,忍不得先一步开口询问。 “姑娘,敢问这儿可是苏绣三坊?” 绝美的公子不但长得好看,就连这声音也是好听得很,因着楚恒的问询,小姑娘脸上的红更甚了。不过也因楚恒的询问,这羞得都不好抬头的小姑娘这才记起自个开门所为何事。 当下赧羞着俏脸,怯生对上楚恒的桃花眸,小姑娘轻声询道:“公子可是京都萧家的家主?” 这京都的萧家,人来前绣坊内不管是绣娘还是丫鬟,都是打心底厌着。毕竟这萧家可是头一个敢用劣布羞辱苏绣三坊的人家,并且事后那送拜帖的法子,也叫人厌至极致。 物以类聚,这苏绣三坊里的不管绣娘还是丫鬟,自都是一副类似的脾性。所以当闻萧家家主今日亲自,这负责开门迎客的小姑娘心里头早就揣了不少说辞。她才不管这来者何人,反正只要与京都萧家有关,必是不留半分情面。 可如今,面对着面前这位风华的公子,小姑娘哪还记得方才那一肚子呛人的话,这会子就剩下软绵的问询。 羞羞涩涩的姑娘才惹人怜爱,因着小姑娘这涩羞的模样,萧楚恒当下笑道:“小姑娘这话,对,也不对。” “公子何意?” “我虽是萧家的人,却非萧家当家家主,而是萧家三少。”说完侧了身,示意身后的长姐才是萧家家主,楚恒再度冲着小姑娘笑道:“昨日已是登门递过帖,今日我与长姐一道前来三坊拜会你家东家,不知小姑娘,可否领我等入内。” 有的人,便是在某一方面极吃得开,而这萧家的三少爷,天生就该在女人堆里混饭吃。不过一笑,一挑,一勾眼,这小姑娘的一颗春心就直接荡了。当下是真忘了萧家前几日还惹得东家以及绣娘阵阵怒恼,便是楚恒的话刚刚落下,这小姑娘忙是点头应道。 “当然可以,公子与萧大小姐请随我来。” 楚恒那询方才落下,小姑娘这儿已是羞着开了门,那顺乖可人的模样,哪还有先前开门时那气怒匆匆的恼意。便是人客气,眼也时不时往着楚恒那处瞥,待瞧了小姑娘这明显就被乱了春心的羞赧模样,萧家大小姐忍不得在心里头叹道自家三弟造孽,随后正步大迈径直入了苏绣三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六章 笑言相待 随着小姑娘一路进了绣坊,左右审瞧之后倒也清了这是一处雅静的地方。她原也在心里头想着,究竟怎样的地,才能养出三坊东家那种比自家二弟还要傲的脾性。 可如今看来,会喜欢坐在这等静得连点旁声都听不见的住处,莫说那三坊的东家恐非一个正常人,便是这三坊里的绣娘,怕也是个个都是钟静的主。 人家喜静,偏生她用那种法子递帖,想来这段时日这三坊里的绣娘可不是咒了自个一日两日那般简单。也是因着这儿实在安静,萧楚愔倒也叹了自己机敏,还记着顺道将三弟带上,莫不然今儿这亲上的拜访,怕是件遭罪的事了。 由着丫鬟一路请进正堂,丫鬟欠身让其稍后片刻,方才见有人端了茶上来。茶上了桌,盖未启便闻到茶溢的香气,虽不是极好的茶,却也比萧楚愔所猜好上不少。 端了茶杯启了盖子,瞥瞧一眼那端茶而上的丫鬟怯生偷瞄三弟的模样,萧楚愔心中便有几分了思。 这茶,恐是本该如自个所猜那般不好入口,只不过这一早就打了为难心思的秀坊姑娘们,却怎也想不到自个会带来这样一位似玉如画的少年郎。因着魂儿不慎叫人给勾了一半,故而连着一早就备下的劣茶也不舍得奉上,转而沏了这还算可入口的。 茶,当是不如萧家所出那面醇绵,却也还说得过去,故而在环扫了一圈屋中伺等的丫鬟后,萧楚愔这才抿了一口杯中的茶。将茶置于案桌上,人也正候了起来,谁也没出声,便是这一候就是半炷香的功夫。 他们今日来此,本意为的是赔罪,只是眼下瞧着萧楚愔那一副泰尔淡然的模样,竟是半分心急之意皆无。萧楚愔不询,屋中自是静得诡异,而萧家几位少爷见长姐没有动作,自然也不会越急多言。 这样的事上,萧楚愔倒有耐性,毕竟以前为了谈生意,闭门羹也是屡吃不爽。以前位下,时常被人嫌待也是常事,不似如今,便是那三坊的东家有意怠慢,她这儿仍旧有资格泰然。 东家那脾性,旁人可受不得,尤其这等人已入内候了许久却仍不见东家,寻常人怕是早就急得有些坐不住了。倒是面前这萧家的小姐少爷,好似全然所谓一般,不询不问不探催,便是静坐于那儿,似等也非等。 萧楚愔这一副不慎急心的模样,反叫三坊内的丫鬟觉着怪奇,倒也是秀坊这处的人先一步耐不住性。正堂的门忽的开启,而后从屋外行入一名女子。 一身素缎绸子,面料虽非华奢,不过一眼看去也是极好,上头针线花鸟,花点团簇,栩栩如生宛如实物。便是这女子从外行入,那绣于布上的彩蝶随摆而动,好似随时都可能离布而起,如真如幻甚是精妙。 旁的不用多瞧,便是看着那行入的姑娘身上那一身宛若实物的绣案,便清这苏绣三坊的刺绣为何艳绝天下。 倒也因人而入,看审那衣摆上的绣图,直到那名女子行入堂内,萧楚愔这才移了眸打量起这行入的姑娘。 模样标致,倒也端庄素雅,若非清知这人怕是秀坊内的绣娘,光是这一眼瞧着,还真当她是哪家富商的千金。入了正堂至了萧楚愔跟前,这名绣娘欠身礼道:“文娘见过萧大小姐,与萧家几位少爷。因事怠慢如今方至,还望萧大小姐莫怪。” 便是心里头已厌了萧家,觉着萧家有意折辱,不过这表面上的客礼却也讲的。当下叫萧楚愔眉梢忍不得微挑,倒是惊了这秀坊内绣娘的素养。 绣娘入内,一副明面上的虚套,既是客套,萧楚愔这儿自然也不能礼亏。当即起了身,而后笑颔回了礼,萧楚愔回道:“文娘姑娘言重了,您的这一声歉道,楚愔受不起。” “萧家京都四首之尊,财业雄厚,萧大小姐又名满京都。文娘不过区区一介绣娘,怎能当得上萧大小姐这一尊称。便是望萧大小姐直换文娘之名,莫折煞了文娘。” 面上虚套仍在,这文娘倒也不愿担了萧楚愔一声“您”尊。 自打踏入正堂,除了一开始的欠身问礼,文娘的视眸便不曾落移到旁人身上,只是垂目收礼倒也遵了节礼之道。旁侧的丫鬟早在见了楚恒,那面颊便红了桃腮,尤其是那一双双眼,更是似有似无往着这处瞥来。倒是这文娘,竟是不为其分了半分心神,想来也是个静寡素淡的主。 底下的绣娘都已这幅脾性,这上头的东家,性子只会更加高慢。因为文娘对楚恒的不慎上心,以至于萧楚愔心中默叹“美男之计”失败。心虽几分惋叹,不过面上可未表了半分意,也是心里头旋了一分思,而后看着文娘,萧楚愔笑道。 “素问苏绣三坊内的女子各个出尘宛如仙物,静素跳脱红尘,虽与绣坊向有生意上的来往,不过往时一直无缘得见。如今登门拜访,倒是亲眼所视,传闻并非虚夸。” 萧楚愔这话自是颂夸之意,只是这位文娘姑娘像是不乐买账,面上仍是那番素素淡淡的神色,只是礼应了一句:“萧大小姐谬赞了。” 是不是赞谬,事实上也不过表面上的虚套,根本无需较劲,便也是文娘这一番素淡的回,萧楚愔莞尔勾了一笑,随后忽转话头直接询切重心。 “我萧家素来与苏绣三坊多有生意上的往来,虽是断了几年,不过近一二年也重修了来往。对于苏绣三坊的绣物,我萧家素是钟爱得紧。便是这世间,恐是在寻不出第二处能仅凭一针一线便赋了绣图鲜生的绣工了。” 绣工,是苏绣三坊绣娘最引以为豪的事,也正是为此觉着自豪,所以对于自己所绣之物,她们也是倾注心血。自己一手绣出的灵物,既是脱俗之物,而这脱俗之物当也只能绣在上品的缎料上才不算污了自己针下的绣图。 对于苏绣三坊的绣娘来说,自己的针线只能绣于上好的缎绸上,这是必然的,也是绝不可改替的。任何粗俗劣布都没有资格让自己的针线腾跃之上,哪怕只是看上一眼,她们都会觉着污了自己的眼。 素来自高自傲的绣娘,可眼下呢,萧家送来的料子里头竟是掺了极品粗俗的劣布,不若是料子本身的绸质,还是布织的手艺,便是那头染出的色,无一不是劣低之物。就算入得了市井寻民的眼,可对于苏绣三坊的绣娘来说,那皆是上的不台面的东西。 本就是俗而不可耐的东西,偏生这样的东西竟叫萧家混着一并送入苏绣三坊,并且还要绣娘在上头纹绣花样,如何不见人觉着此乃羞辱。 本来面上还能挂着几分虚套,可当萧楚愔这话落后,便是这淡素的绣娘,如今这面色也现几分异变。眉宇微锁,秀眉中透了几分恼厌之色,绣娘说道:“萧大小姐既也赞了我秀坊绣娘的针线功夫,叹其非寻常俗物,想来也当清知这非俗之物断不能让劣俗之气污了才是。” “这是必然,若是遭染,不只是污了那如仙一样的绣画。便是对于那针绣的绣娘,也是一种极重的羞辱。” “萧大小姐既也清知这个礼,便是不知这次送入我秀坊的料子,萧大小姐如何解释?” 本不欲与萧楚愔谈及这事,既然事已出了,这萧家的生意她们便不会再做,便是连觉着同萧家的人交谈也是一种污玷自己的事。偏生在行过那样辱羞他人的事后,萧楚愔竟能如无事人一般将这一件事笑着道出。 便是因此,这素来寡淡不显神意的绣娘,如今也是难着起了恼。因着恼,面上也是带了怒,那出口的话更是透了几分责意。 人若肯显了不悦,那才是好的,萧楚愔最不喜欢应对的便是那种寡寡淡淡的主。如今见着文娘面上露了几分不满以及不悦后,她这儿反倒微眯了眼,而后说道。 “便是因为知清这个理,所以楚愔现下才会站在这儿。” “萧大小姐此话何意?莫非萧大小姐此行是为了解释赔罪的?” 费了诸多的心思,也要将拜帖送入苏绣三坊,加之萧楚愔如下这一番话,文娘自是以为萧楚愔想因料子之事上门与自家东家解释,顺带赔罪。 赔罪,既是有过在前,当然就得赔罪,只可惜文娘这一番思想来会错了萧楚愔的意。这上门,的确是为了料子之事而来,不过这解释与赔罪?解释或是需的,不过赔罪?想来萧楚愔此次并非为了赔罪。 当下看着文娘,人已露了笑,萧楚愔说道:“文娘姑娘此言倒是有些奇了,好生生的,我萧家为何要上秀坊赔礼?” 这迷而显惑的模样,反叫文娘愣了几分。便是因了不解显了愣,待愣回神之后,文娘锁拧着眉说道:“不是为了赔罪?既非赔罪,敢问萧大小姐三番两次登门送帖,到底为了什么?” “自是为了来取几样我萧家的东西。” 仍是笑着,语也淡轻,若只是看着萧楚愔面上的笑,听着她笑道出的话,谁都会觉着这是一句再正常不过的笑调之语。只是这一份笑起的话,却是恼了跟前的绣娘,当下再也掩不得面上气怒,文娘出声说道。 “萧大小姐此话何意,难不成我苏绣三坊还会贪了你萧家的东西?” 这话可是恼怒得紧,就是这怒恼的话落在萧楚愔耳朵,却叫萧楚愔收了笑,反而再露几分不解。便是那般不甚明清的看着文娘,萧楚愔说道:“楚愔何时说秀坊贪了我萧家的东西。” “难不成萧大小姐方才那话并非此意,而是文娘误解了不成。”仍是挂了怒,萧楚愔笑道:“这事怕有误会吧!” “误会?” “正是,楚愔此次递帖,为的是当日不慎混入料子,送入苏绣三坊的事物。因着底下之人擅作主张,故而今日只能亲自登门,望寻回此物。” 当日送入苏绣三坊的料子中竟隐含了萧家的东西,因在那料子内发现了劣布,以至于秀坊上下皆是怒恼,便是这番恼怒,谁还乐着细查料子中是否混了什么,直接命人将那些料子全数丢入库房。 料子中是否混入什么,文娘不清,可若是真混入萧家之物,她们也是当还。毕竟苏绣三坊眼界傲高,若是他人之物,她们当是奉还,断然不会挪贪。 因了萧楚愔这话,瞧着她面上神色好似并未扯谎,文娘也是面露几分蹙拧,一番浅思后,文娘回道:“那一批料子进了我们秀坊,就未细查过,里头是否混入萧家之物,我们也不清。可若是萧大小姐道言有物在秀坊这处,我们自会差人寻了,若是寻到,我们秀坊也不是贪利之处,必是送还。” 本来那一批料子对于苏绣三坊来说就是折辱,如今见萧楚愔竟然登门讨还,这事对于文娘而言,无疑又是一记耳光的事,当下话中的语气自是不用再说。 已是将人惹得恼了怒,没想着长姐不知收敛也就罢了,竟是再浇了一把油。面对于长姐这办事处事的行风,饶是萧家几位少爷有时也是难闷得紧。 当下心中幽着一叹,却也没人开口,反是萧楚愔,见着文娘那已彻显气怒的神色,面上笑仍不减。就只是噙着笑点了头,道了一句“劳烦”。待这劳烦的话落后,萧家家主方才记起今日来此为的是拜访三坊的东家。 因着忽然记起,面上方显几分色诧,待是人缓之后,萧楚愔说道:“对了,敢问文娘姑娘,您家东家可还事忙?倒是现下,也不得空出来相见?” 她可是正儿八经递帖入府,三坊的东家这般怠慢,本也几分亏理。因萧楚愔突询东家之事,本就叫萧楚愔气得面色微了变的文娘回道:“东家这几日事忙,如今东家房里的丫鬟还未出来通传,恐还得劳烦萧大小姐再等上片刻。” “还得在等上些许?这下可就麻烦了。”文娘的话刚才落下,萧楚愔的眉心已是露了蹙,一副甚是为难的模样,叫文娘忍不得沉了眸色回道:“麻烦?莫不是萧大小姐还有旁事,等不得?” “虽不是什么要紧之事,总归也是得办的。原想着递了帖,登了门,见了三坊的东家后解释一下此次误会便可去处办那一件事。谁知竟是不巧,贵坊东家因事久久不得见。这下可就麻烦了,看来今日怕是见不得的,楚愔只要择日再遣家丁上坊,再递拜帖。” 萧楚愔这话,说得实在权宜,却叫文娘直接变了面色。择日再遣家丁登门拜帖,萧家那种递帖的法子,苏绣三坊这一辈子都不见再遭一次。当下面色直接沉了变,也是瞧着那因长姐之语气得脸都煞了白,却不知如何应答的绣娘,萧家几位少爷忍不得心中默叹。 自家长姐果是霸恶,那一份心思,只怕面前这位拿针的淡柔姑娘,这当口心中也免不得要气怨咒。 咒怨之意自是有的,可惜萧楚愔素来擅常漠而不视,当下佯装未明其意,便是面上的笑扬得更浓时,屋外此时行入一名丫鬟。 丫鬟缓行入了内,而后冲着萧楚愔等人欠了身,待身礼欠落,丫鬟方才说道。 “萧大小姐,几位萧家公子,我家东家有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七章 三坊东家 这苏绣三坊的东家,比当今的王爷还难见,那架子摆得都快上天了。要不是出府前长姐已经名言让楚瑞闭上嘴,便冲着三坊东家这慢怠的性,萧家四少都能发上好一通牢骚。 这等子敢给自家长姐脸色看的主,压根无需看,四少心里头断是不喜的。倒是楚恒,在瞧秀坊内的姑娘个个柔弱无骨,貌端秀人,那心中的风流劲早就溢了散,如今对那三坊的东家更是好奇得紧。 便是心中猜盼得是怎样绝色非凡的女子,才能将这底下的绣娘以及丫鬟养得这般的好。 萧家三少向来如此,只要是美人,便是那美人手中持的是一杯掺了剧毒的酒,这位风流的三少爷也是欣然饮之。三少心中盼见那位三坊的东家,不过其余两位少爷,对于这三坊的东家可就不似三少那般抱了性。 当下看着楚恒面上那一副盼见的模样,楚瑞忍不住侧了身凑到楚杰耳边,鼓着嘴轻声说道:“大哥,你瞧瞧三哥那样,活脱脱的就是个色痞子。这知清的晓得他是随着长姐来处事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来会佳人呢。那三坊的东家还不知是个怎样的狠角色,他倒好,这儿已是浪开了花,也不怕一会儿给人甩了脸。” 那三坊的东家可是个不卖长姐面子的主,身为萧家子嗣这当口就应当同仇敌忾,倒是这位萧家的三少。不曾露了怒嫌也就罢了,竟还一副极是盼瞧,实叫楚瑞很是鄙嫌。 如今这情形,三弟这般却几分不宜,怎奈自家三弟便是这等脾性,当下楚杰也是摸鼻干笑,而后说道:“三弟便是这般,美人万事最重,四弟,你就少说两句。” “还美人万事重呢,就三哥这样,总有一天得栽在女人手中。再说了,那三坊的东家面还没瞧呢,谁知是不是美人?指不定生了个夜叉模样,到时候将咱生生吓死。” 说完还不忘手脚必用,将那副夜叉模样淋漓展现出来。四少的这一张嘴,歹刁得紧,如此一言落后,楚杰那儿也是无奈,正欲开口让他少说几句,毕竟他们眼下可在旁人的地盘上。谁知这话还没出口,那儿的丫鬟已是轻道。 “萧大小姐,几位公子,已到。” 此话落后,人也跟着收性,便是顺着看去,他们这才发现丫鬟领着他们来到一处精致的绣房外。人还未入,那屋中燃焚的熏香便已顺风而散,很是淡素的香味,轻轻渺渺不甚易查,一闻便清这屋中之人的秉性。 怕也是这般清清淡淡。 因这熏香,驻了足,待丫鬟禀了里头的东家,这才请了几位入内。 屋中也是一派淡柔,柔色的帐帘,柔色的珠卷,各式绣品整齐摆放在屋内各处,便是那外厅上的一面双绣扇屏,更是叫人为之一叹。 一面扇屏,两幅画卷,一侧女子卧榻,另一侧则是剑侠潇洒,便是这样一静一动一美一豪,竟然出现在一物的正反两侧。旁的莫说,当是这一份心思以及这如神的绣工,就叫人觉着这三坊的东家真有傲天的资本。 看着外厅摆的这一面扇屏,抬起手一下接着一下碰着转,就在萧楚愔蹙着眉总觉着这扇屏上的侠者好似何处瞧过时,那丫鬟已是轻道:“萧大小姐,几位公子,我家东家请几位入内房。” 竟是在内房相见,而非上了外厅,三坊东家这一番请,倒叫萧楚愔挑了眉。当下莞了一笑,而后应了道,萧楚愔一行人便随着丫鬟入内。 外头处处已是精致,这里头,更是美如卷画,当下楚恒面上的笑更深了,那一双含情带笑的眼眸,溶了不知多少流情。人随丫鬟入了内,萧楚愔这才在珠卷帘后看到一人,因着珠帘垂下,故而那帘后的人究竟生得怎番模样,瞧得不甚真切。不过从那儿略可辨瞧的装束,以及举止,倒也猜得出此人便是三坊东家。 无疑了。 缎子当是上好,一身却是贵华,可不知因这刺绣是件费时费力之事,这位三坊的东家并不似寻常的姑娘般在发上带着珠花簪物,反而只是披散着发,由着一条发带简单束起。 不似女子的装束,倒是更偏于男子的轻简。 早已心中猜思,这位三坊的东家当是个出尘的人,可如今看来,不只是普通淡得出尘那般简单。因这模模糊糊不慎清明的审瞧,萧楚愔早在心中略了几分思,而那三坊的东家,虽然对萧家没什么好感,不过人既已请入,当然不可能一直藏在珠帘后见客。 当下可是动了身,朝着外头行来。 人渐行,身量也清,就在萧楚愔瞧了她的身量并且为此蹙眉时,那珠帘已是撩开,人也从里头走了出来。 本是微锁的眉,待彻底瞧清这三坊东家后,萧楚愔这微锁的眉直接化为向上的翻眼。眼珠子一转,不客气翻了一记眼后,萧楚愔这才复了笑看着跟前这人,询道:“敢问公子可是苏绣三坊的东家,连依依。” “正是。” 如果说一开始心里头还有几分猜,可当面前这人开口答应,并且那听上去完全就属男子沉低的嗓声后,萧楚愔又一记白眼。 翻了。 饶是谁的心思再钻刁,怕也想不到这堂堂苏绣三坊的东家,竟是一名男子。 原本这心里头是带着盼的,琢思着拥有这出神入化针下如神绣工的,当是一名世罕的可人儿,可当连依依从绣房后走出,看着跟前这名身量拔挺的男子后,萧家三少的心。 登时碎了。 虽说这人长得并不粗矿,也不刁野,可是这一眼瞧过去却无半分女子的娇态,实实在在男子无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苏绣三坊的东家竟是个货真价值的男子,并且还取了连依依这等娇柔的名。如今的萧家三少,身上那一股子流劲瞬间消磨殆尽。 连依依的真身的确惊人所想,便是萧楚愔也一直觉着这当是一名傲性的姑娘。故而在瞧见这连依依竟是堂堂男儿身时,萧家大小姐的确有些愣了。好在萧家家主见多识广,这样的诧惊也仅叫她闪了片刻的魂,很快的人也归深,萧楚愔直接笑着行了礼。 这礼行落,连依依不过颔首点了头,随后径直越过他们上了内堂正位,待自己落后,连依依这才请得几位坐下。这慢傲到不将客人做一回事的态度,还真叫人气恼,便是嘴上不能泄鄙几句,萧楚愔这唇上的嫌也是不可免的。 无声的嫌着,一番不屑之后,萧家四少这才随着长姐和兄长一并落了座。 落座附笑,看着正位之上的连依依,萧楚愔笑道:“今日拜帖,特访连东家,上门叨扰,还望连东家莫怪。” “莫怪,原来萧大小姐也晓得旁人会怪。” 清知这连依依的火怒必是不小,却不曾想过他竟是个连基本客套都懒的人。这叫见惯了整日画皮带具满面虚情假意的萧楚愔,一时还真回不来神。稍着顿愣一下,而后看着连依依面上那明摆着嫌而不愿搭理的嫌鄙模样,萧家家主当下抿唇挑眉,心下也莞一笑。 整日跟人装了一脸虚笑,如今倒是碰上了一个连装套都懒的人,这连依依虽然傲得让人想骂他,却也不得不说,这甚少见过的人,倒叫萧楚愔起了几分兴趣。这人事事都喜来直的,这样也好,也免去萧楚愔不少闹心的念思,故而眼中也是游了几色的光,过思之后萧楚愔笑着说道。 “这客套上的话,没想着连东家倒是当了真了。” “客套?看来萧大小姐并非怕人怪责之人?”也没想到萧楚愔竟会这样回,因了此应,连依依可算正眼打量起这萧家当家家主。 早在与萧家重新谈妥生意时,连依依多少便闻三坊管家提过这萧家家主的处事霸风。晓得这是一个面上看着虽是淑柔的女子,实则骨里头却硬得骇人,尤其是那一心狡而不诈怪而不诡的心思,更是叫自家掌柜连声叹赞,称其为妙人。 他素来眼界高,什么都瞧不入眼,便是手下的掌柜的也是个高眼界的。如今竟从掌柜那儿听到“妙人”这一赞词,对于萧楚愔,连依依也是几分上心之意。 以前对于这萧家家主,他也曾想过若是有了机会,倒也可以见上一次。可这次萧家送入苏绣三坊的布料,却叫连依依甚是怒恼。凭他们萧家是什么?且不说先前已是做过多年的生意,如今又开始合作。就是冲着苏绣三坊在外的名声,也断然不敢夹杂次货以烂充好玷他们的眼。 在萧家的料子送入苏绣三坊后,看到那布料中杂掺的次货,连依依当下便是恼的,觉着干得出这等实的萧家,当家家主生生玷污了“妙人”这两个字。因人恼,故而那若是能得见的心思自然也是消散殆尽。 如今光是“萧家”二字,对于连依依连说就是当恼之事。本也想着他们既然做出这等气恼之事,自己这口头之上也断然不能客气,没曾想萧楚愔这人竟也是个不客气的主。便是方才那一句,已明萧家家主绝非寻常人家的世俗姑娘。 奸滑在前,羞折他人,竟还如此泰然处之,萧楚愔刚才着一番回直接惹得连依依讽笑连连。当下视线再也不曾离了萧楚愔的眸面,便是讽着声色说了那样嘲讽的话,那句“非怕人怪责之人”已是明了嘲讽之意。只可惜这讽嘲的话若是对上旁人,或许会惹得旁人面色羞恼,萧楚愔却不会。 只是莞尔一笑,叫笑意扩得更大,萧楚愔说道:“这怕人怪责,也得因着先行错责之事,故而才需要恐着旁人怪责。我萧家行事从来坦荡荡,无愧于天地之道,有何要有这恐人怪责之心?” “素来君子坦荡荡,无愧于天地正道,萧大小姐这话说得倒是好听。既是君子坦荡,那我倒是得询一句,萧大小姐就是这般坦荡递帖的?”一句君子坦荡荡,明显叫连依依努更明了。 他这厢是因了那些恼人的事气着恼,反之萧楚愔,可不觉着有何错过。当下笑着眸眼,萧楚愔说道:“我萧家这拜帖递得有何不妥,虽然是递得稍微勤了些,不过也无伤大雅,纯粹是因着想要会拜连东家,仅此而已。” 她家这帖子虽然递得有些过分的勤,不过一切都是按着流程来的,连依依这怒恼的话萧楚愔可不明。她这厢是佯装不解,反是连依依那处,却险着叫萧楚愔这话气得变色,很咬了牙,连依依说道。 “无伤大雅,仅此而已,萧大小姐倒是擅狡得紧。难道萧大小姐敢做却不敢应了,那整日在我三坊外头吹吹打打闹闹吵吵之人,不是萧家小姐授意的。” 那些闹吵烦心之人自然是萧楚愔授意的,可萧楚愔却没打算承认,当下眉心皱得比连依依还是扭蹙,萧楚愔回道。 “连东家这话楚愔可就听不明了,这拜帖之事,怎就扯上吹吹打打之闹,连东家这一番话,实在叫人难明。便是楚愔这厢也是不解的,这苏绣三坊外头的闹闹吵吵,连东家旁人不奇为何偏生就将这一事奇怪到萧家这处。我萧家可素来不行这些,连东家这番怪责,莫非那些人身上还穿了我萧家的衣裳不行。” 既然故意使坏,当然不可能明标那些就是萧家的人,萧楚愔这一番伶牙俐齿实在能叫人气得火怒攻心。寻常的人,若是萧楚愔故意不给脸面,这心里头都能闷气出一肚子的火,更何况这三坊的东家。 生意上的误会常有,若是出了误会坐下来好生聊聊也就妥了。偏生这人却生了这一副脾性,傲慢一起便是一切皆是旁人鄙嫌,旁人污俗。三番两次谢了萧家的拜帖不说,还因这一副慢高的模样,害得萧家现下让人戳了脊梁骨。 虽然这一件事原错不在三坊这处,不过连依依这脾性萧楚愔可没兴趣理着。当下这连着一串的话,自叫那连依依黑了面色。 话不但将一切推得干脆,甚至还有几分怪责苏绣三坊没有证据随意疑责他人的恼嫌。本来今儿接下萧家的拜帖,是等着萧家家主上门赔罪,没想着人家压根没有这番意思,甚至还有登门嫌责之心。 当下连依依是真的怒恼了。 言语上的耍戏,自然是因着瞧这三坊东家不慎舒爽,只是这嘴上虽是过了瘾,不过萧楚愔也不是那等只为嘴旁的便是全然不顾的主。故而看着连依依,瞧着他面上已是再也掩不住的气怒,萧楚愔当是挑了眉,而后开了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八章 自有对策 嘴上一时虽是爽快,不过三坊的东家若是真的恼了,今儿他们这一份拜帖也就没了意义。当下瞧见连依依那几乎掩不住的怒火,以及眸中闪溢的气,萧楚愔反是笑着说道。 “这是怎了?莫非楚愔说了什么?竟叫连东家气了怒?若是楚愔不慎说了什么连东家不爱听的,可切莫恼了,楚愔在此先赔个不是。楚愔虽是萧家家主,可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介女流,这有时说出的话难免没个见地,若是何处开罪了连东家,连东家可莫要与楚愔一介女流计较才是。” 这话刚落,人也起身欠拜了礼,也是礼拜之后,萧楚愔这才笑着续道:“便是真的恼得紧,这好不容易才递的帖见了面,可别话还没说上几句连东家便下逐客令吧。” 前头一句听着像赔罪,后头的话倒像是逗趣,可不管这两句中的哪一句,听上去皆是刺耳的。 她自道一介女流,没什么见地,若是因了她那一番话与之动了恼,岂不是叫人笑了三坊东家堂堂男子,却与女儿家较性,计了这一番的短见。便是后头再接的那一句逗笑的话,那也断了连依依怒下逐客的念想。 倘若他真因怒了恼,直接逐了客,岂不是坐实了与女辈计较之嫌。 萧楚愔这话,除了让连依依的面色又沉了数分,却是怎的都不能泄气的,当下这慢傲过天的三坊东家自是不愿。坐于正位之上,看着赔欠之后起身笑吟的萧楚愔,脸上怒恼双现隐隐浮浮,随后转而压了面色,连依依冷凝这眸眼看着萧楚愔,说道。 “萧大小姐虽是一介女流,却非常俗之下的寻常女辈,便是这事处的厉风,就让我倍感叹服。” 说是叹服,可这出口的话确是字字压了意,也是这话落后,眸中带气,连依依说道:“萧家素来君子坦荡,行事从来不愧天地。哼,好,便是近来三坊外头那闹吵烦人之事与萧家无关,那我便询一件与萧家有关的事。” 这一件事早该直接扛上台面,免去那些曲曲折折,本就不愿在旁事上多添杂枝,如今连依依准备直谈那事,萧楚愔也乐着应对。倒是见着三坊东家那隐着怒,厉出的话,萧楚愔面带正然一副倾而细听。 明明未言什么,偏生那面上的神色就叫人愈瞧愈是恼火,因恼语声也透了气,连依依说道:“素来皆道萧家乃是商道正家,品端人也最讲诚信公道,如今萧大小姐也说了,你萧家乃是君子,行事坦诚坦荡,不屑做了偷鸡损良之事。既是萧小姐这样说了,那我今日倒要询一下萧小姐,你们萧家那日送入我苏绣三坊的布料究竟何意,难道那就是你们萧家的坦荡之风。” 那些劣次的布料,这一番火怒三坊还未消了,如今萧楚愔竟在他跟前道言萧家行事坦果,如何不叫连依依觉了气讽。便是话出了口,那种被人折羞的感觉登时涌旋袭上,连依依说道。 “我苏绣三坊虽不是什么大户商家,可在京都也算是说得上话有头有脸的,便是我三坊内出的绣品,哪一件不是有价无市,京都内多少达官贵人想得却不能得的。我这三坊内的刺绣,样样皆是出尘之作,凡俗皆是不可拟比,若非上好锻炼,饶是稍逊之物在上头入了绣,对于苏绣三坊的绣品来说,都是添了一番俗气。” 连依依这话并未夸大,苏绣三坊的确有价无市,便是想求,也不见着能求得来。尤其是这三坊东家的一绣之作,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精物。 广受外人追捧,人人颂之绝伦,苏绣三坊的傲性以及身价如何不叫人一提再提。便是因了这高提而起的身价,在受了自认为不可原谅的折辱后,才会气成这般。 连依依这一番话,萧楚愔没有反驳,因为她清这商行之道。而她这没有驳反反而倾听的模样,也叫连依依觉着她是认可自个方才的话,当下倒也不再恼得想要驱人离开。虽是略微降了些火气,不过这心中所受的辱折却非这一分微降的怒火可以湮熄。 当下片了顿,而后看着萧楚愔,眼中仍旧揣了遭辱之后的怒,连依依说道。 “稍逊上半分的布料,对于我苏绣三坊来说都是一种折辱以及玷污,可是你萧家,你萧家送来的又是些什么?当日说好匹匹皆是上乘,可真正送来的,那里头又掺了什么?竟是混了那样几匹粗糙之物。连着那样的东西也敢送入苏绣三坊,萧小姐究竟何意,莫非这就是萧家的行商之道。还是觉着你萧家之物不若怎样皆是上品,又或者是觉着我苏绣三坊的刺绣上不得台面,那样劣差之物也能衬得上三坊的绣品。” 越说越是觉着心里头恼了气,以至于连依依的嗓调也因怒斥了不少,加重的声调,怒也跟着旋燃起来,连依依说道:“苏绣三坊的确比不得萧家,但也不会屈于萧家这等辱折。便是与你萧家的生意,日后我们一概不接不续。你们萧家想要以次充好,用我三坊的名义抬高那些劣恶之物,很抱歉,这样的事三坊不屑与之合污。” 不管萧家这混入料子中的劣布究竟何意,是觉着三坊的绣品不过如此,这等遭物也能衬之。还是想要借了三坊有价无市的声誉,以次充好抬高商价,缩短本银。对于这些,连依依皆无半分兴趣,往后对于萧家的生意,他也一概不接不应,不再往来。 慢傲之人便是这般,折辱之事比取命还要不可原谅,因着萧楚愔人就在跟前,加之方才故意说的那些衅挑的话,以至于连依依的怒火被彻底勾了出来,这一通受辱下的压怒也因了这一通气火袭着泄出。 怒火就当这般,必泄方才可解,也是因了连依依这一番受辱后的气言,让萧楚愔莞了一笑。 人家叱骂萧家见利忘义,贪财坑良,这些难听的怒语对于萧楚愔而言却好似半分不觉刺耳,反而处在那儿,任由连依依表了这心中的不悦。也是等着连依依连着数番怒言泄后,萧楚愔这才幽然一笑,随后说道。 “我想此事,怕有所误会?” “误会?萧小姐如今竟说误会,莫非萧小姐的意思,是我三坊不长眼,连好的布料以及劣差的布料都分不出来?” “楚愔当然不是这意。” “那萧大小姐究竟何意。”她说并非此意,可萧楚愔此言于他而言却分明此意,当下连依依已是恼了,才管不得面前之人确是女流,调语之上再无压克。 火发得越多,这气也就消得越快,当下萧楚愔也没急着回应,而是看着连依依,半晌之后方才说道:“楚愔那番话究竟何意?这就是楚愔今日亲上登门的本意。” “亲上登门,莫不是萧小姐要为料子之事登门致歉。若是为此,萧小姐大可不必,苏绣三坊从今日起便与萧家断了一切往来,你萧家上的生意往后再也别入三坊,便是萧小姐这一番歉,三坊也担不起。” 萧楚愔这一番歉,连依依不受,他可是个傲慢的主,若是受了萧楚愔这番歉,岂不是意味着原谅了萧家这番辱折。以劣布羞辱,这是对于整个苏绣三坊的羞辱,连依依如何能原谅。 萧楚愔递帖亲上,不只是方才那一位绣娘误以为萧楚愔想要登门致歉,连依依也是如此。便是因着心中一直这样觉着,故而当听见萧楚愔笑应“并非致歉而是上三坊取萧家之物”时,连依依的面上直接露了奇迷。当是备感疑惑,连依依当即问道。 “萧小姐今日上三坊不是为了赔罪,而是为了来取萧家放于三坊之物。” “正是。” “笑话,我苏绣三坊是何之处,还会贪苛了萧家之物,需要萧大小姐亲自上坊来讨取?” “纵是连东家不信,可我萧家却有要紧之物在三坊,而且这要紧之物,便是楚愔方才所说的误会。” 萧楚愔的误会,指的当是那一批料子中的残劣品,可如今听她道言又好像是落于三坊之中何样要紧之物。这萧楚愔的话,就跟哑谜似得,叫人越听越是觉着奇迷。当下连依依那儿也是愈发觉着不解,眉心也因不解拧了蹙,连依依问道。 “所以萧大小姐今日上三坊,究竟要做什么,又到底想取何物?” “这便得询了我家四弟了。” 连依依的疑询,萧楚愔没有立答,而是扭过头朝着萧楚瑞看去。本因长姐与连依依言谈,萧家四少是怎么听怎么觉着无趣,这当口正坐在那儿面镇神游,一副随时都可能软塌下去的无聊样。谁曾想人才刚刚游转九重寻思着离开之后要怎样答谢三坊东家对于长姐的另眼厚待时,长姐那一番突然的点名指姓险着惊到萧楚瑞。 好在萧家四少素来人混,想要惊了他的魂也不是一件简单之事,当即立即回了神,随后对上长姐那瞥扫过来的眼色,萧家四少那一双屡转坏思的眼眸已是滴溜转了数圈。快速转了心思,而后起身朝着连依依作了揖,萧楚瑞笑着说道。 “连东家,我家长姐方才口中所言的要紧之物以及误会之事,事实上全都源于楚瑞。楚瑞在此先向连东家陪个不是,还望连东家大人不记小人过,莫因了一场误会坏了两家的生意。” 从这萧家几位姐弟踏入三坊到现在,他们的真正来意究竟为何,连依依是越听越是叫人搅得糊涂。萧楚愔那儿的话还没理清个头绪,萧家四少这儿又站出来一番先着赔礼。 越是搅,事情越是疑乱,以至于连依依这当口也顾不得萧家的辱折。这三坊的东家眼下就只想弄清这萧家来此,到底想做什么。 眉心已是锁蹙,面上早露恼迷,便是怎么都理不明他们究竟再打何方的哑谜后,连依依只得开口再问。这询问的话刚才落下,萧楚愔接口说道。 “连东家,萧家今日上三坊所讨之物,事实上便是那日混入料子中送入三坊的几匹布。而这几匹布本是家弟之物,因家中小厮自作主张,也没问清个大概,便放入库房混着一道送入三坊,故而楚愔才说此事内有误会。” “萧大小姐的意思是,那几匹劣质布料是萧四公子之物,却因小厮没个眼界,一并送来三坊?萧大小姐这话,到是叫人觉着有些好笑了,堂堂萧家四少爷,京都四家之首的萧家少爷,怎会用得上那等粗劣的布料。便是那布料真是萧四少爷之物,莫不是萧家的小厮如此不长眼,连着你家少爷的东西也敢随便碰了不成?” 那样粗劣的布料,说是萧楚瑞之物,实在可笑,连依依如何肯信。 只是连依依到底信不信,并不打紧,打紧的是萧楚愔如何让他信了。便是这话落后,人因这等谬言再起恼意,萧楚愔已是笑着接道。 “这事听着,的确好笑,不过再如何好笑的事,有时也是真的。的确,那几匹布对于三坊而言,便是寻常稍微有些眼界的,皆是瞧不上眼的。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一等一的极物,便是千金,恐也断寻不得。” “千金也不得寻,萧大小姐是想跟我说,那几匹破布,散了千金也得不到。” “正是。”笑得依旧坦荡,而这笑坦荡开的颜,让连依依直接哼之鄙讽,说道:“萧大小姐,我三坊虽不如你萧大小姐见多识广,不过识布辨布的本事还是有的。便是那几匹劣糙之物,萧大小姐说它们不止价值千金,大小姐可在打趣?” “便是布料,的确不值这个价,就是一匹十来文,想来也没几人乐着瞧。不过连东家,这有的时候一样东西究竟值多少价,又是否值这个价,并非因这物本身,而是因这物,究竟出自谁的手。” 幽幽的一句话,说得不慎上心,可是每一个字却如落于地面的珠盘一般,在连依依的心底击起一声一声的荡。 那声声入荡的话,叫连依依的眉心蹙紧至了极点,连依依也是个有见地的,平素见过的世面也不少。饶是萧楚愔这话没有挑得太明,在这话落后,他也明了那几匹瞧不上眼的布,或许并非心中所思那鄙劣俗物。 当下人已屏了气,气游跟着浅了,便是气息压浅之后,连依依询道。 “敢问萧大小姐,那几匹布,究竟出自何人之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七九章 巧妙对思 一样东西的价格,有时与它本身并无关联,有时可能因了一个凑巧,有时因了一个人,又或者仅仅只是因为一件事。那样东西便有了远超它本身的价,跳出俗事,成了独一无二的绝品之物。 上佳之物有价有市,而绝尘之物却无价也不可求。 萧楚愔这话,分明在指那几匹粗得入不得眼的劣布非他所言低贱之物。因了萧楚愔此语,素来识布无数的连依依这厢是真的起了心。 他到想看看,这对于萧家来说极其要紧之物,又专属于萧家四少所有的劣物,究竟有何名头。 因那话,心已猜,而这一份猜测萧楚愔并未让连依依疑上许久。在闻了连依依的质疑后,萧楚愔直勾勾唇扬笑,而后回道。 “那几匹生了误会的布料,并非我萧家故意以次充好,更非萧家折辱苏绣三坊之物。它们会入此纯是因了误会,便是因了误会,不甚一道送来苏绣三坊。若是要楚愔来说,那几匹布也当得起三坊绣娘的针绣。只因为那几匹布,它们是出自” 前头的话,声调语速倒是正常,可越到后面,那语速越发刻慢,尤其是最后一句,更像是故意再吊连依依的胃口般,在最要紧的地方顿了下来。微着一顿,瞧着连依依因了她的暂顿略是不悦蹙了眉,萧楚愔这才续着说道。 “楚愔之所以说那几块布便是送入三坊,也受得起三坊绣娘的针线,自然与那布料本身无关,而是因为那些料子,皆是出自当今逍遥王之手。” 几块常人瞧都不愿瞧的劣布,竟然出自当今王爷之手,这世上还有何事比这一件更叫人惊的。心里头那一刻显了诸多的猜思,却是一桩都不敢往皇室上头扯。可如今萧楚愔却跟他说,那几匹他看都不屑看,甚至一看便直接冒了火要人全部扔进库房险着就叫人拉出去烧了的布料,竟是当朝逍遥王的亲作。 这样的事搁在谁耳旁,谁能相信。 完全不敢信,还以为自己听错,因语惊愕随后回了神,回神之后连依依忙询说道:“萧大小姐,你方才说那几块布,出自何人之手?” “当朝逍遥王,寒烨。” 胆敢直呼王爷名讳,萧楚愔这番直明言道,直接叫连依依的心“咯噔”了颤。连依依的确眼过于天,心傲还带了几分的目中无人,可不过再如何的目中无人,也不敢蔑视皇家天威。故而得闻萧楚愔此语,说了那几匹布的来意,连依依的心,已是再也无法定镇。 心中一番腾乱,便是难以再静,连依依出声说道:“萧大小姐,这王爷千金之躯,怎会亲碰这等下劣之物。胆敢拿当今王爷作笑,这可是要杀头的。” “萧家虽然较寻常人家是狂了不少,不过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楚愔心里头还是清的。这当朝的王爷,皇家贵胄,若非实事,楚愔岂敢随便拿来说笑。” 先前面上还带着笑,不过提及这天家皇亲,萧楚愔的面色却是收笑色正,当收那一份莞笑之态,萧楚愔说道:“天家天威断然不是咱寻常人家可以拿出来逗趣的,所以那几匹料子,真出自逍遥王之手。” “便是那几匹料子真出自王爷之手,那料子又怎会在萧四公子手上?” 天家之物,才是这世上真正有价无市的至宝,世间出尘之物。尤其那出于逍遥王之手的事物,更是万金也不得求。倘若这几匹料子真是逍遥王的亲作,岂能再称俗物,怕是举天之下独一无二,世间绝不可能再得见寻。 萧楚愔此语,并非连依依不信,实是这样的话太过惊人,以至于闻后连依依本能疑了。他是疑,便是普天之下闻了这一番话的,罕着能遇上不疑之人。 只是旁人说了这样的话,皆是可疑,偏生萧家这话一出,若在京都倒也叫人觉了可信。不为旁的,便冲着萧家如今与逍遥王府的关系。 清知要让连依依相信并非易事,故而闻了连依依的疑询后,萧楚愔笑着说道。 “连东家常年久居三坊,甚少离开,便是三坊与外的生意一概都是掌柜的亲手打理。不喜与外头识碰,这外头好些个事自然也就不清了。王爷亲作竟在萧家,说真的,连东家会觉着此事可疑也是常然,毕竟这天家的东西,哪是寻常人家想得就可以得的。” 话到这儿见着连依依轻颔微点,萧楚愔这才浅笑续道。 “王爷亲手亲制的东西,普通人家的确得不到,不过我萧家的四公子却不同。虽萧家四少不才,也没什么特于常人的本事,不过恩谢王爷不嫌,竟是将我家四弟视为知己好友。素来两人关系极好,王爷为人又亲和,从来不在我们跟前摆王爷威风,故而我萧家倒也与逍遥王府走得也算近的。连东家不喜外头俗气,想来这京都当也罕着去过,不过苏绣三坊的掌柜的却常在京都走动,这一件事若是询了掌柜的,想必掌柜的也是耳闻一二。” 萧楚愔这话,如今不好考询,不过她既然说萧家与王爷的亲近也算明清之事,想来自家掌柜也当有过一二所闻。掌柜那儿,他当去询,不过不是当着萧楚愔的面。 这一件事心里头也是定了思,只不过面上仍旧沉着色,倒也只是听着,却没有开口。 连依依只闻却不出声断询,就意味着对于那天家,他心中还是如了寻常人家一般忌惮。当下萧楚愔更是了了不少的意,续着说道。 “至于王爷为何亲制这几匹布,又为何这几匹布会在萧家,便也是因了我家四弟与王爷开了一个玩笑。王爷才博识广,世间倒也寻不得一二可以将其难下。可我家四弟偏生就是不信这个邪,竟是笑询王爷可会染布。王爷怕也是为了叫四弟心服口服,故而就亲手制了这几匹料子,至于这染制出来的料子最后也就充了礼直接送入萧家。” 倘若一切真如萧楚愔所言,这萧家四少与当今逍遥王究竟得如何亲密方才能得此这般厚待。 对于萧家与逍遥王的关系,此时连依依心中已是满腹思猜,待萧楚愔这话落后,默了许久不曾言开的连依依,这才说道:“如此,那几匹料子到真是当今逍遥王亲作了?” “正是。” 话虽询,不过言语之中免不得还是几分不信,倒也是萧楚愔笑着应下。而这话刚刚应落,便已闻萧家四少说道:“是与不是,连东家差人将那些个料子全部搬上来,一看不就清了。” 那些料子是否出自逍遥王之手,如今萧家四少竟道一验便知,当下连依依的心更是微闹几分。虽不清楚瑞此言究竟如何查验,不过萧楚瑞既然开了口,心中总觉甚奇的连依依也就顺了他的话,命人将丢扔在库房内的料子一并送入堂中。 那些料子,光一见瞧就惹人怒恼,如今虽不知东家为何想要重看,不过底下的人还是照了吩咐办事。不多时,那些个料子就被送入堂中,待人退下,连依依这才说道。 “那日送来的料子,皆在这处,便是不知,萧四公子如何验查。” 这话不重,声音倒也几分微轻,略轻的话下明显疑意犹存,倒也是连依依这话落后,楚瑞起了身而后揖礼回道:“这名家的布料尚且还能辨出个出处,更何况这出自王爷手中的罕物。料子一入苏绣三坊,想来连东家也没细细看过吧。” 这些料子次俗,光是瞧上一眼,连着绣娘都会气怒,更何况是连依依。巴不得直接差人拉出去烧了的事物,他怎会细细查验,故而楚瑞这话,叫连依依直接变了面色。 不应,却也清明,当是明了这位三坊的东家压根没差人细查这一批料子,萧家众人的心更比先前定了几分。嘴噘眉挑,随后游眸轻扫,最后才将视线移落到那一批料子上,再扫清那几匹俗粗劣布时忍不得心中嫌鄙江家行事歹恶果得想法子耍耍,楚瑞这才说道。 “名物必有标处,这逍遥王的亲物,更是名中之贵,当然也有标记。” 说完朝着那些料子走了过去,蹲下身捡起其中一匹,心中默嫌这料子实在俗低,不过寒烨那样讨人厌的家伙,倒也衬得起这样遭嫌之物,萧楚愔这才将那料子持于怀中。他是背对着连依依蹲下的身,料子又叫他抱入怀中,正巧挡了连依依端瞧的视线。 从连依依所坐的位置瞧着,不过萧楚瑞随手捡了一匹布,可只有萧家几人才清,这位萧家四公子私下究竟在打着哪些心思。布入怀,手也顺势藏入袖中,摸着顺了一物在那料子上不起眼的地方按了一下,楚瑞这才抱着那一匹料子起了身,这才抱着料子上了前,将料子递到连依依跟前说道。 “连东家见多识广,不知这个章印,可能瞧出门道。” 顺着楚瑞所指的方向瞧去,连依依赫然在料子一处不起眼的地方瞧见“逍遥王玺”四个大字。 字虽不甚明清,不过这四个字代表什么,却是惊的。当下连依依的面色早已煞了几分白,而那萧家大小姐仿佛觉着此时的他心还不够震似的,竟是幽幽说道。 “这逍遥王的亲物,素来皆是上上珍品,不若是诗画,还是旁物,据说皆是如此。逍遥王文才卓越,人又善和,物自然也就随了主人脾性,非一般常俗之物。虽不可多得却还能偶见一二的诗画都能得世人这等喜赞,更何况是这极其稀罕此生怕仅这几匹的料子,怕是更尘出得紧。” 逍遥王的品性,虽不得见,不过连依依也是得闻。据说是个无心于权贵,只图人世一生逍遥的主,这样的脾性本就世间稀罕,深得旁人佩敬,加之才略双修又胜常人数筹,自然称得上世间罕得的妙人。 世妙之人,出手之物自非俗物。 对于天家,寻常之人总不得心生几分慎敬,更何况寒烨也是盛名在外,虽身贵尊却不若俗常尊者一旁狂傲,更是叫人多添几分敬意。也是因了料子上那不算清明,却也瞧得真切的“逍遥王玺”,这些料子的出处也已明清。 心中原是不信,如今却已真震,而连依依在看了料子上的“逍遥王玺”后,那突变的脸色自逃不得楚瑞的眼。见长姐话落,连依依的面色紧随又变,萧家四少这才转了眼笑着问道。 “不知这一匹可能证了这些料子的身份,若是连东家觉着还不够,可要我亲自过去再给连东家选上几匹仔细瞧瞧。” 说完竟又动身再选之意,当下连依依已是劝止。 这劝阻的话自是阻了楚瑞动作,因劝顿下,可视线却仍焦落在那些料子上,楚瑞突然转过头冲着萧楚愔笑着说道:“长姐,您说逍遥王若是晓得自己的亲作叫人这般弃嫌丢在库房内,会不会气得甩了平素的胸襟和风度啊。” 明明是一句听着像是笑调的话,不过这话却叫连依依的面色再白数分,倒也下意识咬了唇。这儿唇咬了紧,那儿的萧楚瑞却是续着说道。 “那位逍遥王虽然平素待人也是善和,不端王爷架子。不过说实的,这王爷毕竟还是王爷,这股子里头的傲,那可是寻常人不可比的。这要是让王爷晓得自己亲自染制的料子竟是遭来这一番待遇,四弟这儿倒是几分起兴,不知咱这位风评甚好的王爷,会不会恼了怒。” 越说这话里头越是渗了几分期意,到像是极其期盼王爷怒恼似的。旁人若是过得不舒服,这萧家四少心里头就舒爽了,当下人已展了坏思,不过这嘴上也没因此打住。就在那话刚刚落下,不晓得又想到什么,楚瑞竟是转了身看着连依依,而后一派不解迷色。 “这王爷之物叫人这样弃了,实在叫我难解,不过最让我难解的还是连东家竟然会让人将这些珍物丢入库中。” 奇着一声,语中带了迷色,也是迷疑之下,楚瑞说道:“世人皆道连东家有一双锐眼以及一双触便可辨贵俗的巧手。可如今这料子竟是叫人丢入库房之中,莫非连东家并不似外头那般,擅辨此物?” 微微转压下的话,坏笑之意更甚,倒也是楚瑞这话刚刚落后,萧楚愔那处的叱呵也已起了。一声“楚瑞”,直接断了萧家四少的坏意,也叫他翻了眼一番“无趣”样。 看着楚瑞那一副不甘不愿住口的模样,萧楚愔这儿也是无奈。本让他说些刺人的,差不多也就得了,谁知这小子竟是坏思一波接着一波,嘴上越发没个收敛。当下人是叱呵,顺带瞪了这不省心之想着闹事的四弟,萧楚愔这才冲着连依依,盈笑说道。 “我家这四弟嘴上素来没个管紧,方才一语若是得罪,还望连东家莫要恼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八O章 化解麻烦 若萧家只是寻常商家,萧楚瑞方才那一番话的确足让连依依怒恼。可眼下萧家却非寻常之辈,光是萧家四少与当今王爷交好一事,就非一般商家所能开罪。 虽楚瑞那一番话的确叫人惹恼,不过连依依倒也没似开头见他们时展得那些意随怒现,只不过是黑白了一张脸,几分怒恼看了楚瑞一样。凭着寒烨这一层关系,便是心中愤着,连依依也不能对他们再行赶轰慢怠之事。 人虽几分顾忌,萧家这儿也不能将事做得太过,当下赔了歉得了连依依一番意不算明的应点,萧楚愔便转过头看着楚瑞,直接叹语说道。 “平时在家没个正经也就罢了,怎的上外头也管不住自个的嘴,什么玩笑话都在外头由着脾性胡来。这连东家岂是你能随便逗趣的,世人皆是如此赞夸,自是因为连东家有这个本事,识布辨布的本事当是一流。若不然这赞夸的人家凭什么给了连东家,却没给你。” 先前对连依依可不算恭敬,如今这话,到像是心中本就倾佩,便也是这一改瞬变的态度,叫萧家两位少爷忍不得连声默叹。胞弟心中叹嫌,萧楚愔自然瞧在眼里,不过面上仍是面不变心不跳,续着说道。 “这连东家是个怎样的身份,这送入苏绣三坊的料子,难不成每一匹布还要连东家亲自过目?若是这般,连东家平素就不用做事了,你当连东家与你一般,算来都是没事闲的?这料子入了三坊,自是底下的人负责审着。连东家虽是一身好本事,也是脱俗之人,不过底下免不得有些人不得传,偶的出过一两次岔子也是常的。依我看啊,怕是底下的人没个辨,不甚将王爷之物误为寻常之处,故而才闹出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就算三坊对逍遥王不敬,那也跟盛名在外的连东家没有干系,全是因为底下之人功夫不到家,才会闹出这等麻烦事来。萧楚愔这话,面上可是给足了十成的面子,待话落后,萧楚愔这才看着连依依,而后笑着询道。 “连东家,我这话可对。” 她这话,便是不对如今也是对了,难不成要连依依自个承认功夫不到家,误将天家之物当成寻家俗物?当下面虽还是瞧不得好,不过连依依却也应点着头,也是瞧了连依依点应了头,萧楚愔这才笑着续道。 “便知这样的误会起因绝非连东家,不过要说这误会,真正的起因还是根在我们萧家。” “这么说来,我到有一事想要询了萧大小姐。”萧楚愔这话落后,连依依那儿也有话要询,当下出了声,连依依问道:“此物既是王爷亲赐的珍物,又为何会随着萧家送入三坊的料子一并入了秀坊?” 天家赠予的事物,那都是需仔细收着,若是不甚遗失,便是蔑视天家的大过。对此连依依自也是奇的,倒也是这一番话叫萧楚愔露了笑,随后回道:“这便是这一件误会的跟由了。” 微颔点首,萧楚愔说道:“今年年关祭祖,我们萧家姐弟一并回了祖家,家里头也就没人管着。便是那府里的伙计自个做了主,瞧见这几匹布空着没有绣物,觉着不甚好看,加之这又是王爷亲物,总觉着这样荡荡空空的没个相衬,不甚太好。近来萧家与苏绣三坊不是有有一笔生意,所以那库房里的伙计便自个拿了主意,将这几匹料子一并送入三坊。许是觉着王爷亲自的料子,当只有三坊的绣功才衬得上,故而才有了这擅下做的主。” 说到这儿忍不得一叹,萧楚愔续道:“那伙计,怕也是想哄得我家四弟开心,想趁了这个机会给离京祭祖的四公子一个惊喜。谁知没事先同三坊打一声招呼就直接混着送了进来,倒叫三坊这处误会了。此事若是要说,跟错还是在我萧家,若是连东家心里头怒恼得紧,回头楚愔将那擅做主的伙计提来,连东家若是心里头不爽快,便是打了罚了,楚愔这儿也断然不会多出一个字。” 这一件事全是底下的伙计擅自做主,与连依依无关,与萧家也无关。谁让这些料子出自王爷之手,王爷亲作,当然也只有名满天下的苏绣三坊才配在上头绣上绣画。 莫看萧楚愔这一番话好似没什么,实则却也是赞了三坊绣功,至少台阶之上备得极足。这一件事不若根错再谁,私弃王爷之物皆是大过,如今萧楚愔自然已备足台阶,这自是傲高的三坊东家也不是一个真的不识人烟的主,倒也顺了台阶下了怒。 台阶是顺着下了,当然了,萧家府中的伙计连依依也不可能真让萧楚愔提来由他责罚泄怒。当下心里头虽还是隐幽着几分火气,不过连依依嘴上却也顺着台阶说道。 “既然此事已是说开,正如萧大小姐所言,一切皆是误会。萧家未先知会一声便将王爷亲物一并送来,实在欠妥,不过此事我三坊也有错责,底下之人眼识不够竟是认不出天家之物,苏绣三坊也是察失之过。” “便是三坊真有过错,那错也是跟由萧家,楚愔在此,先陪了不是。” 说完便是欠身礼下,而在萧楚愔的身子刚刚落欠时,连依依已忙着止道:“此事怎就能怪得了萧家,便是萧大小姐真觉萧家也有几分过,那赔罪的也当是那擅自做主的伙计,而非萧大小姐。当时萧小姐并不在京都,这一件事也是不清,不清何来过错,自然更加没有赔礼道歉的理了。” 事情又不是她示意的,这一事的确无需萧楚愔亲自过赔,只是萧楚愔这一欠并非因了料子,而是为了旁的。连依依此话刚落,萧楚愔那一身欠也是定了,微表歉意随后起了身,萧楚愔笑道。 “连东家错了,楚愔这一番欠,为的不是料子之事!” “那是何事?” “而是拜帖一事!” 若是一开始还没回神萧楚愔此话何意,如今细思到也明了,当下看着萧楚愔,连依依的眼中显然闪了几分旁的。便也是这意不甚明的速闪,萧楚愔笑着说道。 “楚愔虽然笑狂萧家处事坦荡荡,不过也不是每一件事皆对得起天地和道礼,至少此次递帖之事,便是诸多理亏。” 萧楚愔想说什么,如今连依依也是明了,当下忍不住露了几分还算藏隐得住的笑,连依依说道:“诸多理亏,萧大小姐此番话我到真不明了,不知萧大小姐这一番理亏,亏在何处?” “连东家也是个巧心的主,自当明清楚愔所提的乃是这素日在三坊外头闹闹吵吵之事。” “那些不是旁处不知何来的宵小之辈,怎的萧大小姐要因着那些人觉着理亏。那些个人是身上有没着了萧家的衣裳,萧大小姐这一份理亏,亏得叫人甚是不解。” 看来这三坊的东家不但性子傲慢,连着这心眼也是小的,竟是拿了方才的话堵了她。当下惹得萧楚愔忍不得挑眉淡了笑,而后回道:“换皮不换瓤,便是不穿萧家的衣裳,那也是我萧家的人。” 之前是怎的都不肯认的,如今倒是认得干脆,当下叫连依依动了眸,眸色微动而后说道:“萧大小姐方才不是说那群宵小与萧家无干,如今倒又认了那些乃是萧家的人,这里外的两句截然不同,到叫人难明其意啊。” “意虽是难明,不过我萧家这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连依依如今早非开头相见时那般厌恼着萧家,故而此时,萧楚愔也是笑着答应。倒是这“不得已而为之”叫连依依动了色,萧楚愔笑着续道。 “连东家究竟如何傲性脾气,别说是布行商人,便是京都不少的达官贵人,心里头怕也是清的。这一事事本就过先萧家,连东家这心里头有多恼,楚愔心中怎会不明。怕是因了这事先未曾通禀便直接送入三坊的料子,不但断了与萧家之间的生意,就连我萧家,在连东家眼中也是再入不得眼的主了。” 萧楚愔这话,直明连依依本性,倒也叫连依依点了头。便是这颔点之后,萧楚愔续道。 “心高之人,最是不屑与俗凡相交,如今这事一出,恐怕连东家已是恼极了萧家,纵是萧家得知此事内有误会,便是想要登门解释,想来依着连东家的傲性,也断然不会接了萧家拜帖,更加不会让萧家踏入苏绣三坊。不得入内见了连东家,这一桩误会也就不得开解,楚愔这也是没了法子的事,方才出此下策。” 萧楚愔这话也没错,在瞧见萧家送入三坊的料子中竟含有次布,连依依的确一番恼怒直接涌了上来。别说料子直接命人扔进库房,便是这萧家,也是一并叫他给嫌了。 萧家的拜帖,从那日起绝无再入三坊的可能,倘若不是因了萧楚愔用了这等损人的法子,这萧家的拜帖便是再送上一月半月的,也入不得三坊正门。 他自个的脾性,他自个也是清的,故而萧楚愔这话落后,连依依倒也没表了不悦。直接微皱着鼻“哼”了一声,算是应了萧楚愔这一番话。 不是冷言冷语,而是动了几分类似于孩童一般的脾性,此番事如今怕也散了七八分了。当下眸色幽了便是一转,萧楚愔笑后再道。 “这一件事的确是我萧家劣行了,只不过却是逼不得已,苏绣三坊的绣功,萧家素来钟喜佩敬。好不得才与三坊重新谈妥了生意,楚愔实在不想因了这一桩误会白白断了两家的生意。对于三坊的绣画,楚愔并不只是单纯觉着布坊的料子配上三坊的绣功可以卖上更高的价钱,而是真心钟喜着三坊绣出的针针线线。那仿佛给予针下之物活性的针线功夫,普天之下除了苏绣三坊,何处的绣画还能如此惟妙惟肖,叫人宛若陷实陷真。用了劣法登门拜见,纯是不想日后再看不得三坊这精湛的绣功,若是萧家此法叫三坊恼了,还望连东家见谅。倘若连东家实在不得谅解,这萧家与三坊的生意连东家也不愿续了,那楚愔也只能顺了连东家的意。” 她之所以如此钟情于三坊的绣功,就算用了劣法也要拜帖拜会连依依,并非为了钱银上的利益,而是钟喜着三坊的绣功。萧楚愔这一番话,说得言之切切,叫人听之心中盼感。 说真的,若不是早就清知长姐压根没怎么管布坊料子的事,那些个三坊送入布坊的料物也是简单翻上几下也就罢了,他们还真得信了长姐这一番话,相信她是由心爱喜着三坊的绣物。 一物得人赞赏,此物便是心中所傲,萧楚愔此番话句句皆是赞夸,便是心里头还遗下几分不喜,如今也因萧楚愔这一番言切之语消了。坐于那儿,看着萧楚愔久欠不起,一副言色恳切,连依依最终动了身,随后下了主位,近身请了萧楚愔起身,连依依说道。 “此事既然一早萧大小姐便说是误会,也便是一场误会,既然是误会,三坊与萧家的生意自然也不能因了误会就此断了。这一次是三坊未查,才因了几匹料子恼了萧家,若是要说,三坊这儿也有错过,我在此也向萧大小姐赔了礼,还望萧大小姐莫要记在心上。” 此话落后,连依依也是揖礼,便是礼揖之后见着萧楚愔回了笑,连依依这才说道:“若是萧大小姐不记恼,这萧家与三坊的生意,便是如常,如何?至于这几匹王爷亲作之物,既是王爷之作,当非俗物,若是萧大小姐不介意,便由我亲自在上头落绣,如何?” 说真的,这些个料子总是出自寒烨之手,也实在是俗了。只不过连依依既是三坊的东家,自有补救的本事,当下也是开了口,一是为了赔礼,而也是为了细看着王爷亲手染出的料子,究竟成何模样。 能由三坊东家亲自在料子上绣上刺物,自是难得的机会,只不过这些个料子,还真不是连依依想绣便可绣的。当下萧楚愔也是微了一顿,而后游思,笑思之后萧楚愔说道。 “连东家愿意亲自作作绣,想来王爷若是知了,也是喜的。只是这毕竟是王爷亲品,普天之下恐也就这几件,若是全都入了绣,免不得少了什么。若是连东家真愿亲作,莫不然便案上那一匹如何?至于旁的,还是复着原本滋味更妙。” 这里头做了假的可就案桌上那一匹,若是连依依全要了,眼皮底下哪还来得及造假。当下萧楚愔当即面不改色心不跳,直接当面扯着淡,偏生她这一番话说得还极有理,当即连依依颔了首,而后应道。 “萧大小姐此话在理,既是这般,便应了萧大小姐的意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八一章 梁子结下 这一件事原想着不好处的,没想着长姐竟连这等惊人的心思也敢动。连着天家的人都敢利用,就冲着萧楚愔方才所行,件件句句都能要了萧家上下的性命。 好在萧楚愔虽然一肚子常人不敢妄想的怪思,不过这天家霸权的世界,该有的处世之道她也是牢记的。故而在动了这等念思的同时,她也遣了楚瑞,先上逍遥王府托了拜。 用了逍遥王的名,行了骗人的诈事,也只有寒烨这等脾性,以及同楚瑞之间这一份交情,才能顺了他们的胡事。借着天家之威,先镇连依依的怒火,在凭萧楚愔那一张三寸不烂之舌,最后不但解了这一场误会,也重续了萧家同三坊的生意。 此事落后,等着离了苏绣三坊,萧楚愔这才微松一口气。她原先还几分忧着,担心连依依连着天家的面子都不肯卖,毕竟这连依依的傲名可是如雷贯耳,若是人家真的傲得连天家都不当一回事,那萧楚愔就真没辙了。 可如今看来,便是骨子再如何脱傲的人,对于天家的威严也不敢随意蔑视。故而再松一口气的同时,对于天家的严威,萧楚愔也忍不得重新定了思。 便也是心里头因了这一事,忍不得定着思,边上那离了三坊就耐不得闲的楚瑞在这时开口笑道。 “长姐,四弟突然发现,您这胡扯胡说的本事,较于以前而言,更是有过之而不及了。” 她可是楚瑞的长姐,偏生这混小子,竟是用“胡扯胡说”这四字来形容她,当下话入了耳,萧楚愔直接挑了眉。目微眯饧而后瞥看着边侧的楚瑞,萧楚愔笑着说道。 “胡扯胡说,长姐倒是不知扯胡了什么,竟让四弟如此敬佩?” “长姐竟是不知自己都胡了哪一些?”像是惊了萧楚愔的不知,因话露了诧,诧愕惊露后楚瑞当即笑道。 “明明那苏绣三坊出来的布料,长姐就没认真打量过,每一次都将事堆给三掌柜,便是亲自去瞧,也就简简单单翻上几下也就罢了。可长姐你刚刚却是怎么说的?竟是面不红心不跳的扯谎告诉那三坊的东家,说不愿断了与三坊之间的生意并非因着钱银上的事,而是本性钟喜三坊妙绣。长姐,若是那三坊的东家晓得您这一番话皆是胡扯,会不会叫您直接气得吐血呢?” 言语落,人又开始转动着心思,瞧他那样,到像是奇着连依依晓了这一件事后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这事关乎自家,偏生这样的事上萧楚瑞也能生了几分动坏的心思,当下萧楚愔那儿可是闷了。直接看着四弟,眼中明显多了几分胁意,萧家长姐笑着回道。 “就冲着三坊东家那个脾性,若是知了,必是恼的,咱与三坊的生意这一辈子恐怕也不可能再重拾。不过我刚刚那番言之切切,别说是连依依,便是你们两个,瞒了也不在话下,所以那连依依更是不可能看出门道。除非” 这话落后,眼已斜瞥,饧眯的余光落在楚瑞身上,萧楚愔顿了片刻而后才续笑说道:“除非哪个不长眼的偷摸着私下传出这一事,叫人听了去。不过能看透我这一番心思的,想来普天之下也没几个,如今身边就你们三。楚杰那儿我是不担心的,这楚恒嘛,我也是信的,毕竟这两个混小子可比你省心多了。至少他们不会明知此事定让我恼了,却还是管不住自个的嘴,上着外头胡说。不过你嘛” 楚杰楚恒那儿当然没这一份坏心,不过楚瑞这般可就不同了。当下那笑顿的话,意思也是明的,倘若连依依真因了哪些风声断了同萧家的生意,那么萧家的四少爷。 怕是日子也别想好过了。 这一番威胁,饶是萧家四少这当口也得微着抖一下,倒是三少,见着长姐威胁四弟,又瞧见四弟一副“越发想试”的坏思模样,这萧家三少当下笑应说道:“长姐,若真出了什么事,不用多猜,怕真是四弟干的,无疑了。” 这话当即惹得萧家四少不喜,直接使了眼刀就往三哥那儿一瞪。不过这一眼瞪可没用,三少仍旧笑着眸看着自家长姐,说道:“不过四弟虽然坏着心肠,可三弟到真忍不得佩了长姐。长姐,这样的法子,您怎就动得起这样的心思?” 道言那几匹料子乃是当今王爷亲作,便是料子再如何劣俗,想来三坊那儿也不敢过分怒显。常人在遇上这样的事,大多都是寻思着如何解释,叫人信了自家让人陷害,那料子是旁家为了陷害故做之事,如此才是寻常。 可这寻常之人当行寻常之事,却好似从来不会出现在萧楚愔脑中,便拿这一次三坊的事,长姐竟将心思动到寒烨上头,如此实叫人叹惊。虽事已解,不过再思这一件事,免不得叫萧家三少哑叹,当即忍不住叹了气,楚恒如事说道。 楚恒心里头会惊了萧楚愔动的心思,也是常然,只不过对于萧楚愔而言,将心思动到寒烨身上显然就着这一件事而言,当是最好的法子。故而闻了楚恒的叹询,萧家长姐回道。 “这也是没有法子下最好的法子,若不然那些个劣质的料子,你如何解释?难不成真要跟连依依说,咱萧家叫人陷害了,那些个料子是江家偷摸着运进去的,为的就是挑拨两家的关系?这样的事,别说信了,便是说的人自个都觉着扯得慌。咱一没证据,这样的话出口只是胡扯。至于这二,那江家是个怎样的人家,咱萧家又是个怎样的人家?江家莫不是真行得出这样的事?便是江家真的用了这样的心思,上了道的萧家岂不是无能得紧,连着自个地盘上的事也能由着旁人陷害胡来。” 萧家可非一般的商家,想要往里头偷运废料,在一并送入三坊。莫说这样的事连依依难信,便是她自个想着也觉胡扯,当下在脑中也是顿了几分思,觉着回去当让三掌柜好好查查,这布坊里是不是又藏了吃里扒外的主。 明说,承了江家陷害之事,且不说连依依会不会信,便是真的信了,对于萧家的名誉也是一种损害,更不见着能复了两家的生意。倒不如萧楚愔这个法子,虽然惊人,却也不失一个极好的法子。 长姐的法子纵是剑走偏锋,却又总有叫人叹惊的奇妙之效,如此除了叫人叹,更多的却也是一份敬。便是长姐这儿心中佩了敬,而楚瑞那儿,萧楚恒也忍不住赞了他的本事。 这样不靠谱的事竟也能说服寒烨相帮,想来他家四弟的能耐,也是见长了。当下心幽了一转,而后看向楚瑞,思挑转后楚恒开口说道。 “长姐这个法子的确出乎意料,不过四弟,你这一次也让三哥惊了。这等不靠谱的事,你是如何让王爷应的?” “这很难吗?”三哥的话叫楚瑞挑了眉,微勾上挑,楚瑞说道:“那寒烨,可没外头传的那般雅高,事实上那个混蛋心里头也揣了一肚子的坏心思。我不过跟他说了这事,他一听觉着有趣就直接应了,连个由头都没问。亏得长姐方才在三坊东家跟前好一番夸他,长姐你都不晓得,当时听您说的那些,我这胃里的东西险着没涌出来。” 外人对于逍遥王,那真是处处赞夸,偏生楚瑞就不觉着寒烨是那样的人。在萧家四少看来,这逍遥王就是个货真价实的伪君子,那心里头的心思,好多时比起他来还劣了不少。 寒烨究竟是个怎样的脾性,是不好多猜的,不过萧楚瑞却是真的会闹事的。闻了他的话,人也显了几分无奈,便是无奈之后,楚恒说道。 “那寒公子不管怎么说也是王爷,你这样口口声声的嫌鄙,不怕叫人借势逮了机会,一番整治。不过话也说回来,你小子这一回真是肥了胆子,连那“逍遥王玺”也敢私造。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你就不怕叫人拉出去砍了。” 那“逍遥王玺”是个怎样的东西,那可是逍遥王的信物,连着那样要紧的天家之物楚瑞也敢私下仿造,实在叫人心惊。也是闻了楚恒这话,萧楚愔说道。 “你这混小子这次真是胡闹够了,旁的也就算了,怎动了这样的心思。好在那匹料子只经连依依之手,并且绣后便直接送回萧家,旁处一概都不会触经,若不然这一事若是传了出去,入了寒公子的耳。就算这逍遥王真的将你视为知已,怕也绝不会轻饶了你。” 王爷的亲物,那是绝不能玩笑的物件,这一次萧楚愔也叫四弟惊了心。原是叫他想个法子,只要能证明那些料子跟寒烨有关就成。谁晓得这混小子动的心思竟比她还要惊人,倒也叫萧楚愔免不得几分忧了。 只是长姐跟三哥心里头虽然挂忧,不过楚瑞那儿明显不当一回事,毫不在意耸了肩,楚瑞说道:“便是真传出去,又当如何?” “这私造天家之物可是逆罪,你说会如何?”不长记性也就算了,居然还顶嘴,楚恒那儿可是几分不快。倒是这话落后,楚瑞回道:“死罪啊,这我知道,不过谁和三哥说我私造“逍遥王玺”了?” “怎?莫不是你手上那物?”楚瑞这话刚刚落下,两人心中已惊,便是惊后楚瑞笑回:“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逍遥王玺”,天下仅此一枚哦。” 说完从袖中拿出那一枚玺印,楚瑞的眉眼笑得皆是坏性。 这物是寒烨亲给的,也正是因为寒烨亲给,萧楚愔这心里头才更觉怪奇。“逍遥王玺”那是何物,如何能随便给了旁人,便是知己,也断然不可,所以这位逍遥王爷。 他究竟。 想干什么? 离了苏绣三坊回了京都,倒也是巧了,竟是冤家路窄遇上江家家主。 江家这一次送的礼,萧家可是收着呢,故而见着江家家主,萧楚愔自是挂笑道谢。当下上了前,而后欠身道了礼,笑看江家家主,萧楚愔浅笑说道:“这不是江老爷?今儿倒是赶了巧,竟是遇了您。” 萧楚愔这面上挂的浅笑,以及面目不得愁的悠然,倒是半分看不出摊遇了麻烦。也是因了萧楚愔的笑候,江家家主面笑眼不笑,瞧着她应道:“倒也是巧了,今儿竟能遇上萧大小姐。不知萧大小姐今儿可是遇了何桩喜事,瞧着倒是喜颜得紧。” 本该心愁人怨,如今却是一派悠喜,萧楚愔这般自是出了江家家主预料。因问询,心情还算不错的萧楚愔自是笑着答道。 “江老爷好眼力,凭是一眼瞧,便是什么都逃不过江老爷的眼。的确,今儿萧家却是遇了一件喜事,江老爷可是猜猜,何等大喜之事?” 话音落后,江老爷已是回道:“这萧家之事,我江家如何得知,若是极喜之事,倘若萧大小姐不介意,倒是可以说出来,也好让江家沾沾喜气。” “瞧江老爷说的,怎就沾了喜气,不过要说,这喜倒也当大家一起沾。而我萧家,今儿这事,也是大喜呢。”前一半的话,说得寻常,可后头的语调,却突的一变。毫无根由转而下压,声音沉沉像是在刻意说给谁听。 苏绣三坊欲与萧家断了生意,这一事近来京都皆传,可如今三坊复了往来生意,对于萧家而言自是一桩喜事。当下微压着笑,将这一件事分于江家知晓,也是话落,萧楚愔笑盈说道。 “如今萧家与三坊误会解除,江老爷,您说在这算不算得上一桩大喜之事。” 事。 对于萧家而言自是喜的,可对于江家来说,却需隐思了。便是萧楚愔这话落后,也未见江老爷有太过明摆的色变,只是笑着道了一句“恭贺”。 这江家的家主,就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空凭嘴上一二,自然不可能从他面上看出什么。当下萧楚愔也只是隐隐暗了几分眸色,色眸一闪很快的又复了神情,这才谢过江老爷的恭贺,萧楚愔说道。 “萧老爷这般恭贺,楚愔这厢先谢,不过江老爷,您说萧家与三坊这一次的误会,究竟何人背后作祟?若是说此事乃是萧家漏错,不是楚愔笑夸,我萧家行事素来严谨,断然不可能出了这样的纰漏,便是真的底下行事没个留神的。可前脚刚刚走了水,后脚送入三坊的料子便出了事?江老爷是个经久各事的人,想来也觉着此事有怪吧。” “若是萧大小姐觉了有怪,这事,怕是得细查了。”萧楚愔这话,明摆着就是明指什么,只是面对着萧楚愔的暗道之意,江老爷始终泰然。 他的这一份泰然,才叫人觉着惹厌,当下心也是讽着鄙,萧楚愔点笑说道:“江老爷说得没错,这一件事,是该好好查查。也不知是不是楚愔自己多想了,总觉着这一件事不若面上瞧着这般简单,老觉着这一件事背后藏了什么?心中总是难安,自然也得仔细查查,也好叫心里头落的踏实。这要是多思了,查清也就妥了,可若是没有多思,真是隐了什么” 话到这儿顿了一下,语微顿,人也因话顿再暗几分眸色。便是色眸下的微暗,萧楚愔笑着续道:“若是一切只是多想,固然是好了,可这事若非楚愔多思。那么!呵呵。本想着横竖都是讨生活的,行事也没必要做得太多,我走我的阳光道,他过他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可既然人家不喜这等风平浪静,咱也不能跟个傻子似的杵在这厢由着人压欺。既然人家想玩,那理当奉陪到底,你说是不是呢?江老爷。” 最后三字,音咬极重,便是重意下牵引出的梁子,如今也是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八二章 草莽李雄 萧家以次充好,开罪了三坊,故而苏绣三坊气怒之下与之断了往来。如此谣传因两家再复生意上的往来,不攻自破,不过几日的功夫,这有损萧家声誉的事便不了了之。 布坊内部,必然不止那日纵火的伙计一个细作,因着总觉内部有鬼,故而萧楚愔将这一件事全权交付给三掌柜处办。对于此事三掌柜心里头早就有所猜思,萧楚愔还未吩咐他便暗中开始查寻,待萧楚愔下了命,三掌柜心中多少已有了些许眉目。 稍微用点心思,再用点计策,这心里头藏鬼的人自然就藏掩不住,很快的也就暴露了。吃着萧家的钱银子,却做着构害萧家的事,此风若是不惩,谁知往后还会不会再闹出这样的祸事。 以前若是遇上这样的事,萧楚愔大多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可这一桩事实在恶劣。便是这事,萧家家主也是不得忍了,故而这人被寻出后,萧楚愔直接在他身上随便安了一个窃偷的罪名,再让三掌柜将那人扭送衙门,让他在里头好生呆上几年。 陷构之人已寻出,布坊自然也得严整,连着一月下来的整严,如今的布坊已可确定里头凡是有些利权的伙计皆是三掌柜可托信的。这一月下来,事事也是严行,倒也叫萧家的伙计清知,萧家家主并非没有脾性,万事皆可善待底下的人。 倘若底下的伙计真心为了萧家,萧家家主自然不会亏待了他们,可若是有人心里头明忠暗歹,那就别指望她手下留情,必是毫不留情直接除去,断无姑息的可能。 借了布坊一事,顺便对萧家各坊做了一次大规模的调整,如此一来倒也是忙了一个多月。好不得事情暂了落,劳累许久的萧楚愔这才难着空出些许清闲,浅作休息。 前几日偷闲时与楚恒下了一盘棋,开头的时候规矩记得还算清楚,谁知下着下着这好端端的围棋竟又叫她下成了五子棋。怪诡的章法,以及完全跟不上的思路,叫楚恒很是郁结,也让萧楚愔无奈翻了眼。 五子棋对于她来说可是根深蒂固的棋法,不若是规矩,还是习上,皆是简单轻松,一习便懂。她便不明了,自家胞弟何就偏要倔着那围棋的套路,墨守成规。 这围棋的套路,她是真记不住,可一想那柳如烟不若琴棋书画样样皆是高钻,尤其是这棋意,更是半分不逊于琴意,萧楚愔这心里头女人家的较劲脾性一瞬间就焚燃了。毫无根由,她便是瞧柳如烟不顺眼。 这女人,一向分为两种,一种是完美漂亮到叫女人都忍不住羡着,除了妒忌却怎都生不出厌恶的羡。而另一种,则叫人说不出根由便是打心里的讨厌。 很不巧,对于萧楚愔而言,柳如烟便是如此。 她也不知为何,也许头一次相见就注定这红袖招的头牌魁娘入不得萧家大小姐的眼。不喜欢的女人,若是普通一点寻常一点也就罢了,横竖自个还胜着她,心里头就算不喜心中也是爽的。可偏生这柳如烟却事事样样都不见着逊色于萧楚愔,若是摸着良心说话,倒是各处还要远胜萧楚愔些许。 摸样上,自是不得挑的,花魁娘子,哪一个模样上能逊了常人,那如若无骨貌似美玉的仙人天姿。便是不用说上几句,光是叫男人瞧上一样,这骨子便已酥了一半。模样上,柳如烟便已胜了萧楚愔半筹,至于这才艺。 自然更不用说了。 红袖坊的魁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光是冲着才艺,便能勾了不少公子的心。反之萧楚愔,除了那出口成章的诗词歌赋,便无一样是胜得过人家的。偏生她这诗词歌赋还不是自己作的,全是抄了古人的佳作。 一个女人,若是事事样样都叫另一个女人赢了半筹,心里头必是说不出的闷结,更何况是萧楚愔这等天性就倔,来了这儿又几乎称得上所向披靡万事还算顺心的,突的晓得世间竟有这等女子,心里头更是再难舒爽。 本就对那柳如烟有几分另眼的不喜,加之那日下棋时楚恒那不甚出口的对于柳如烟才学的夸赞。 得了。 萧家家主心里头不舒坦了。 这不,因着这一件事,心中难平的萧楚愔直接趁了这难得的空闲时光,拉着厢竹开始钻研棋道。这琴,萧家家主这一辈子怕是再难重拾,毕竟不管教了多久,始终弹棉之声的弦拨,别说厢竹这儿已是闷了,便是萧楚愔那儿,也清自己绝非习琴之人。 既已清断无这方面的天赋,萧楚愔也就不在这一事上刁难自己,当下弃了琴改而琢磨起棋意来。 刚刚入了春,暖阳照在身上,那舒暖的日头叫萧楚愔整个人都松了身心。盘着膝毫无形象坐在贵妃榻上,萧楚愔一面身倾胳膊肘抵住棋盘撑托着身子,一面持着一枚白子,盯着棋盘上的布棋眉头紧锁。 这棋面上的棋局,反正她是看不出门道的,故而也只是锁着眉,皱鼻盯着。手中的白子几次欲下,却在途中又顿了停,这样来来回回数次后,萧楚愔也没了耐性。直接将手中的棋子扔到棋盘上,乱了盘中的布局,萧楚愔嫌着声说道。 “这棋好生无趣,摆来摆去布什么思,搅成一片半天都没看出瞧出门道。还不如我那下法,简单干脆,老少皆宜,而且还好学,只要有点脑子的一看就懂。而且一局下来还不需要太长时间,消遣一下差不多也就结了各忙各事,也免着一局下来半天都没个结果,到时耗了旁人的时间,也费了自己的时间。” 对于这围棋的下法,萧楚愔实在记不来,素来喜欢简便干脆的她,总觉着摸索着这些门路棋道实在费时费力。大小姐的性子便是暗下火急的,不若面上看着如何稳性端淑,事实上行事也是不喜拖沓,这一局有时可能下上一天一夜的盘棋,萧楚愔自是不喜。 当下见着学了不过一二日便开始嫌烦的萧楚愔,厢竹忍不得笑着说道:“大小姐平素行事雷令风行,布思的时候也是妙巧连连,怎的这一番心思到了棋上,就都定不得性寻思对解之策?” 若是依了萧楚愔的心思,只要她肯学,这棋艺上必是惊人。只可惜自家大小姐对旁的皆能定下十足的性子,尤其是那生意上的事,在如何忍性也是可的。偏生在类似于棋道琴道这些事上,多坐上片刻都像是要取了她的性命,不若半许人已是闹了脾性,倒叫厢竹觉着如此的大小姐,竟也有了几分孩童的闹性。 她是个讲究效率的主,自然没那份闲心如了他们,一步棋都可以思上许久。故而在听了厢竹这一番无奈笑语,萧楚愔正打算开口回应,谁知这到嘴的话还没出口,外头却是一番闹吵。 吵吵闹闹,直接从外头传入,因着闹吵声语着实闹人,故而那将出口的话也叫萧楚愔顿了咽。奇了疑随后朝着屋外看去,萧楚愔喃声询道:“外头怎了,这般囔囔吵吵?” 萧楚愔这厢觉奇,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厢竹自然也是不明,因而萧楚愔这迷奇的话刚刚落下,厢竹已起身而后说道:“大小姐稍候,厢竹这厢出去瞧瞧。” 话音刚落,人也起身朝着屋外走去,这才刚刚迈了步行至房门处,外头突然炸开一声厉吼的声音。这一声嗓亮极大,直接从外头传了进来,声音洪亮,气运沉足,人还未瞧身在哪儿,这声音已是通彻传入耳中。 也不知外头那人究竟是谁,此时竟然亮着嗓子嫌赶着萧家的家丁丫鬟,对于家丁以及丫鬟的阻拦,那人显然非常不悦。极力忍着心中的火怒,那人扯着嗓子喊道。 “都和你们说了,我是你们家大小姐未来的夫君,今天上萧家是来看我未来娘子的。你们这些不长眼的最好给老子闪开,要是在阻阻挡挡的,仔细老子心里头不爽,一人一刀直接把你们给劈了。” 这粗鲁的嗓调,顺着风直接灌入厢竹耳中,便是屋内的萧楚愔,听得也是真切。当下两人皆是迷茫,一副理不清头绪。 外头那突然闯入的家伙,道言他是自己未来的夫君?这与她勉强称得上未来夫君的,如今也只有邓昌文一人,而那四品京官的邓大人,早在之前遭了萧家一番羞辱,便不敢在提及婚约之事。 邓昌文不再重提,这眼下谁还能自称萧楚愔未来的夫婿。当下整个人都迷了,萧楚愔甚至无声看了厢竹,问询自己可是除了邓昌文这一桩婚约外,还有旁的? 大小姐的亲约,便只有邓家一桩,如今这亲约已是解了,大小姐当是无约之人。故而这外头吵闹入内完全无人可挡的究竟何人,厢竹这儿也是迷的。 眼中满是不解,人也显的迷惑,而那外头入闯之人因了叶知秋正好有事外出,家中家丁无人能拦挡,竟是一路闯入直至大小姐院中。 不若这入闯之人究竟为谁,这等直闯已是叫人恼的,当下厢竹正欲行出上外头瞧瞧。就在她准备动身时,萧楚愔也起了身,而后行到屋外。 人至门旁,朝着那声源处瞧出,也未等上许久,那早就灌入耳中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直接穿了耳现了身,明了来者身份。先闻其声,而后才瞧见一人在不少家丁以及丫鬟的阻止下视若无人继续朝着这儿行来。 虽离得还是几分远的,却还是能看出那人身量较于一般人来说壮高了不少,故而远远萧楚愔便瞧见那人。见着那人无视家丁的阻拦,续朝着这处行来,萧楚愔拧蹙着眉总觉着这人瞧上去几分眼熟,好似曾在何处见过。 人是皱着眉,也是想着心中这一份似曾相识,就在萧楚愔绞思琢磨这人究竟是谁时,那人已经甩开边侧家丁施了轻功上了萧楚愔跟前,不过几下错步,人已至了前头,待人落到萧楚愔跟前,那壮粗的汉子直接笑着说道。 “娘子,老子来带你回去当压寨夫人了。” 若说方才萧楚愔还没想起这人究竟是谁,可当这话从跟前这粗壮男子口中囔出时,萧家家主的唇角已经抽了。 她怎就将这样大的一个麻烦给忘了。 跟前这身高九尺的壮野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二龙山上云峰寨的二当家,李雄。 当初楚瑞与寒烨就曾叫这二当家掳上山,那时为了救下楚瑞跟寒烨,萧楚愔一人独上二龙,力战群匪。虽成功将楚瑞和寒烨捎了回来,不过也为此埋下一个麻烦的祸根。 而这个李雄,便是那日不小心埋下的祸根。 因着萧楚愔行事与寻常女子实在不同,叫这云峰寨的二当家看上了,为了平安离开,萧楚愔直接道言若是李雄能让她心甘情愿看上她,她便心甘情愿随他上二龙当他的压寨夫人。当时说这话,不过权宜,这等粗野的汉子她可是瞧不上眼的。 谁知当时她就是顺口一说,事后那样多的事搅在一起,这一件事已叫她抛之九霄云外,可这云峰寨的二当家竟然还记得牢牢的。非但没将这一件事给忘了,如今竟然追到萧家,道言要让她彻底倾心于他,乖乖随着他上二龙山当逍遥的山寨夫人。 李雄来得实在有些突然,事先连个招呼都没打,早已忘了身上还有这等麻烦的萧楚愔,在瞧见李雄登门并且记起当日之事时。饶是萧家家主,这会子也是傻了。 她是几分愣傻,反之那李雄,竟是看不出她的惊愕,反而冲着身后围上来的家丁说道:“你们这些个不长眼的,还追着我不放,不晓得我是你们家大小姐未来的夫婿?我可警告你们,要是在这儿囔囔吵吵,信不信老子真一人一刀把你们全给料理了。” 他可是山寨恶霸,这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性命,平素谁瞧着他不是赶紧躲的。偏生今儿上了萧家,竟得叫这群不长眼的家丁囔赶。 说真的要不是怕了未来压寨夫人跟他恼了,这萧家的家丁,他早就一人一刀全部宰了。 这粗霸之人,方才在外头便一直囔囔着自己是大小姐未来夫婿,如今大小姐人就在跟前,他竟也是这般嘟囔着,偏生大小姐竟处在那儿没吱声,一副不知是愣傻还是错愕的神情。 因着大小姐没有表态,故而家丁这儿也是奇了,正是满心不明你瞧我看不知是否继续驱赶这人时,早在李雄囔囔连声自称她的夫君时,萧楚愔已是恍回了神。 神已回,人也显了闷色,便是色闷之下,萧楚愔从齿缝中慢慢挤出两字。 “李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八三章 头疼粘者 萧家家主这几日摊上一个麻烦,而且还是个叫人非常头疼的麻烦。原因不为其他,便是那不请自来直接从云峰寨赶入京都,并且毫不客气入住萧家的李雄。 李雄这一次来,可不只是上京都做客这样简单,人家可是专程冲着萧楚愔来的。而且瞧他那阵势,好像不让萧楚愔爱上自己,就不打算回自家贼窝。 李雄这人,本事高,脑子直,饶是萧楚愔明里暗里的暗示,他就是听不懂萧楚愔的意思。这不,人一旦跟萧家大小姐较上劲,竟是赶都赶不走了。 本就是萧楚愔应事在前,只要李雄能让她爱上他,便心甘情愿上云峰寨当压榨夫人,如今李雄上了京都,为了让萧楚愔心甘情愿恋上自己,入住京都萧家好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对这种脑子一根筋而且还身负极高武学的江湖草莽,你这话说得委婉,他听不明白,可话若是说得太过直白,又怕惹恼人家,到时候平添不少麻烦。 故而李雄这一事,萧楚愔也是愁了。 李雄入住萧家的这几日,几乎天天粘在萧楚愔身边,几次显着差点逼得萧家家主爆粗。若不是生生忍着,恐怕萧楚愔真得叫这一名追求者气得两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她这儿叫李雄缠得冒了火,偏生家中那几位没良心的胞弟,竟也没瞧见一人上来帮忙。楚杰那儿就不用说了,那个除了豪赌的时候拿得出魄力其他一概没有魄性的胞弟,能上来阻劝李雄?她还不如指望自个一闷棍将李雄敲晕来得实在。 至于楚瑞?难着看到长姐吃瘪,这恶性的萧家四少岂有拦阻的理,日c日坐在那儿乐着壁上观花,全然将萧楚愔恼怒的模样做了逗趣的事。这人不相帮也就算了,竟还时不时询了自己何时瞧上这野味十足的姐夫,他们这些做兄弟的竟是不知。 她如何会摊上李雄这等天杀的麻烦,还不是因了这个混蛋四弟,此刻不帮着想法子也就罢了,竟敢出声逗趣自己。甩不得李雄心中憋聚的一通火气,自叫萧楚愔泄在楚瑞身上。那一手一把的掐,力道可较平时又狠上不少。 楚杰楚瑞这儿是指望不上了,偏生那唯一能指望上的三弟这几日也不知在忙着什么,竟是整日见不得踪影。故而谁都没法指望的萧楚愔,只能一面忍着怒强忍着,一面琢思着如何打消李雄这不切实际的幻想。 楚瑞那混小子虽然混,不过有一句话到没说错。 这李雄,的确称得上野味,野性十足,矿粗无比。只可惜这样的野味,实在不对萧楚愔的胃口,所以这云峰寨的压寨夫人,她是断然不可能当的。 实在叫李雄缠得咳血的心都有了,萧楚愔一面捏着颞处一面不停的叹着气,整个人瞧着异常烦闷。大小姐这般恼着烦,厢竹那儿也是急的,只可惜这一件事上,谁也帮不得大小姐。故而除了侯在边上伺候着,顺带听着萧楚愔一声接着一声无可奈何的叹,厢竹也只能瞧着小姐,无奈劝道。 “大小姐,您就莫再叹了,这气叹多了,对身子不好。” “这气叹多了,是对身子不好,可要是一直憋在心里头,更不好。”若不是心中气烦,谁乐着一口接这一口叹着,故而厢竹这一番话,可止不得萧楚愔的叹。又是幽幽一声恼叹,萧楚愔突然抬头看着厢竹,而后说道。 “厢竹,你说我到底得怎样,才能将那位二当家请回二龙山?” “这个?”大小姐此询,厢竹也是无解,故而只能默着一顿,而后说道:“大小姐,您都想不出法子,更何况是厢竹。那二当家,想来也是个认定了事便不回头的倔脾气。大小姐这一次招惹了这样的人,想来要将这二当家重新请回云峰寨,怕是不容易吧。” 不是厢竹想说这些恼人的话叫萧楚愔心烦,实在是因了这些皆是实事。若是一开始,人还没有相处,寻思着只要大小姐表现得全无心思,想来那李雄也当知难而退,乖乖回山上当他的二当家。可如今这几日的相处,人也算识了一二,饶是厢竹,也觉着大小姐这一次摊上难解的麻烦。 李雄有多难缠,萧楚愔怎会不知,故而闻了厢竹此语,萧楚愔的气再度叹了,头疼之下整个人往后头仰靠,萧楚愔幽怨说道:“这厮怎就这么粘人,早知如此恼人,当初就不该去救楚瑞,直接将那混小子扔二龙山得了。” 这话说得也是抱怨,话音方落,厢竹那厢已是笑了,看着连声哀怨的大小姐,厢竹笑道:“大小姐又来了,便是一开始晓得会摊上这等麻烦,大小姐也定会去救四少爷的。” “哼,我才懒着管那混小子死活呢。” 她可是因了他才惹上麻烦祸事,偏生那个混弟,竟还在一旁幸灾乐祸,如此怎能不叫萧楚愔闷结。心中越思越是觉着气恼,正怒恼着如何才能赶走这粘人的麻烦时,那厢的窗外竟突然探出一人。 只见人影一闪,随后人已入了书房,便是影入赫显,伴着飘入的不只是一阵风,还有一片花香。 忽然传溢的花香,着实叫人微惊,不过加上那不打招呼直接闯入的人影,这一点微微的惊喜早叫惊吓彻底取代。前一刻还在说叨旁人的坏话,这一刻那念叨之人竟是出现跟前,便是萧楚愔,这一刻心也是揪了一瞬的颤。 直接顿了颤,随后闷了色,便是人闷之后萧楚愔半眯着眼看着入闯之人。 她这儿的心情可不好,不过那处不请自入的人想来不觉此举有何不妥,反而兴致冲冲将手中的花递了上来,随后一面挠着面颊,一面燥着脸,说道:“这是老子刚给你摘的,还挺新鲜的,你瞅瞅喜不喜欢。” 送花,的确浪漫,不过这浪漫之事也是依人而议,若是李雄长得别这般粗矿,人生得再俊美几分,指不定他这几日的死缠烂打,萧楚愔脑子一抽也就应了。偏生他这壮高九尺的身子,以及那周正到可以称之为粗矿的模样,便是模样如何称得不错,对不上萧楚愔的胃口也是白搭。 本来就不好李雄这样的,偏生他那一张嘴便是野性十足的老子。 得了,这原本就不浪漫的献花,这会子更叫人起不来半分兴趣。 当下嘴角不受控的抽了抽,尤其是看着那上递到跟前,叫不出名字但绝对是路边随处采来的野花,萧楚愔更是懒得出声了。 她不能在坐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要是不尽早断了李雄的心思,自己还没看上他呢,就先叫他给缠闷死了。当下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接过李雄递到跟前的花,顺手笑了笑将那一束花递给厢竹,萧楚愔这才询道。 “二当家,你这一次入京想来也住了许久吧。” “老子都说了,别二当家二当家的叫,你以后就是老子的女人,直接叫老子李雄。” 她可是完全没这方面的心思,故而李雄这一番话只会换来萧楚愔上翻一瞥。直接朝天翻了眼,泄了心中的闷意,萧楚愔漠视了李雄的恼语,继续说道。 “还是叫你二当家的好,我唤着也顺口。对了,二当家入京这样些天,到是没寻机会询询二当家怎有空上京?这寨子里的事,不是得二当家操劳着?如今二当家上京也住了许久,这云峰寨没了二当家岂不是得乱了?楚愔寻思着,这云峰寨可是二当家的心血,实在乱不得,莫不然二当家还是快些回吧,也免得寨子里没个做主的,当时若是出了事,可就不妥了。” 她是真受不得李雄的粘缠,不管怎样,今儿必须将这人遣回。萧楚愔这话听着虽是关切,不过言语之间处处皆是送客之意,这要是有点心思的,皆是能明的,偏生这李雄就是一介莽夫,完全听不出萧楚愔言下之意,闻了萧楚愔的话后,李雄直接笑着说道。 “你这是在关心老子的云峰寨?” “呵,算是吧。”云峰寨怎样关她何事,她现在就盼着这二当家赶紧离开别再继续缠着自己。若是这回去的路上能移情别恋,那就更好了。 萧楚愔的心思,所有人都明,偏着这粘人的主瞧不清明。故而想错了的李雄自以为萧楚愔心中记切着他,担心山寨上有人趁他不在闹了反,当即撩了衣摆直接在边处椅上没个姿态的坐下,李雄说道。 “云峰寨的事你不用担心。” “难道二当家就不怕有人趁你不在,借机闹事?” “不会的,如今大哥就在山上,凭着大哥,谁敢再他眼皮底下闹事,那不是找死吗?” 看来这李雄就是因为云峰寨的大当家回来了,才巴巴的跑来她这儿闹事。对于云峰寨大当家已归,萧楚愔实在高兴不起来,当下又是一记翻眼,萧楚愔说道。 “这云峰寨的大当家回来了?这倒是一件好事,有大当家在寨子里坐镇,更是没人敢借机胡闹。不过二当家,不是楚愔多嘴,这大当家既然回来了,二当家更得赶紧回去呢。” “为啥?” 寨里头有大哥压着就成,他眼下就重要的就是将自家媳妇讨回去,故而萧楚愔这话,李雄听得不甚明白。也是心中奇了疑,萧楚愔说道。 “我记着二当家曾经说过,这云峰寨上大当家主的是文,二当家则是武。虽说大当家回了,这寨子上也没人闹事,不过大当家毕竟不懂武,而寨子那样多张嘴,总得有银子养着。大当家不懂手头上的功夫,这云峰寨的营生总还得靠着二当家,如今二当家已是离了许久。想来也当回了,莫不然这寨子上的兄弟,可如何是好。” 他们云峰寨干的可是抢钱的营生,若是长时间不动手,寨子里那样多张嘴就没处讨饭吃了。横竖自个是没了法子劝他离的,萧楚愔干脆以寨子兄弟为说头,劝他离开。 谁曾想这个法子也不顶用,闻了萧楚愔这话,李雄当是说道:“你是怕我云峰寨没了老子就没了银两,叫寨子里的兄弟饿了?” “正是!” “这点你就别担心了,云峰寨会缺银子,便是你这萧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往后你跟了老子,这萧家上下不全是云峰寨的,到时候老子那一帮兄弟哪会饿了肚子。” 李雄这话说得倒是豪爽,可萧楚愔这处已在心底咒人。 谁说这李雄没脑子的?她瞧着脑子倒是挺好使的,不但掂记着她的人,连着萧家的银子都一并掂记了。想要萧家产业充了随嫁的嫁妆,养活云峰寨那一群土匪,萧楚愔就算傻了也不可能干这等亏本的生意。 就在萧楚愔因了李雄的话打算讽上几句时,李雄那儿再度开口说道。 “就算你这萧家以后败落了,我云峰寨也养得起萧家上下,你就放心吧。” 萧家人口可不少,李雄却说纵是萧家败了,凭着云峰寨也养得起萧家一干人等。当下萧楚愔的眸色已是变了,微黯的眼眸,眼中透了几分游思,萧楚愔说道。 “我萧家人可不少。” “放心吧,便是全数养着,也养得起。” “哦!这么说来云峰寨倒是富得如油了?” “这账目上的事老子不知,老子只管抢那些为富不仁的,至于银子的事,那都是大哥管着的。虽然老子不清云峰寨这几年到底收了多少,不过你就放心吧,当我云峰寨的压寨夫人,可不比这萧家的家主差到哪儿,不过叫你吃亏的。” 说者无心,可这听的人心里头却已打了盘思,当下眉梢忍不得上了挑,萧楚愔喃声似有似无般说道。 “看来这云峰寨,可远比我想的有能耐得多呢,既是如此,二当家不是更该呆在山上,壮阔这一笔惊人的财富?” 既然劫财是个好营生,他就该趁机多多敛上几笔。只是李雄虽有心,不过大哥那儿却不让他动手,因着萧楚愔此询,李雄抓了头回道。 “你当老子不想啊,原想着多劫上几笔直接充了聘金上京下聘。谁晓得大哥这一次回来竟让老子收手,说暂且别在抢了,你说这劫财的,难道还有看时候的。我是真不知大哥在想什么,这段时日看着也是鬼鬼祟祟,整日不知在干什么。” 李雄是个粗俗的汉子,心里头没大当家那样多的歪歪心肠,故而人虽奇怪,不过大哥既说暂时不用劫了,他也就懒着去计较这些,而是将寨子的事全部丢给大哥,自个上京都来寻媳妇。 李雄这儿说得不甚在意,而萧楚愔那儿,却因此上了心。眸色微微一暗,随后略挑了眉,便是心中已琢此事究竟为何,那儿的李雄显然早已不耐。懒着在这样的事上多费心思,故而也就说了几句,心中嫌烦的李雄直接囔道。 “管他娘的,反正寨子的事交给大哥肯定没错,咱干嘛对这些事上心。我说萧小姐,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看上老子,心甘情愿跟老子上云峰寨当老子的夫人啊。” 他这儿已是用了不少的心思,就差将心肝挖出来给萧楚愔瞧了,偏生这萧家的大小姐实在难定,如今仍没点头的意。要不是当初说过,必让萧楚愔心甘情愿,他早就直接动手掳人了。 李雄那儿是躁烦得紧,反之萧楚愔这处,也是烦闷,闻言又是一眼直翻,叫他喊得归了魂的萧楚愔当即在心中哀怨叹道。 苍天啊,何处神仙大佛快将这麻烦恼人的主请走吧,她是真的快要顶不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八四章 唉叹无策 李雄的粘缠,已是出乎众人设料,谁也想不到这堂堂九尺男儿,为了自家长姐竟能做到那般。只可惜依着长姐的眼界,断是瞧不上李雄的,故而这云峰寨的二当家也只能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这段时日为了避开李雄的粘缠,萧楚愔可算使劲浑身解术,便是商场上的心思,也不见着能较这次更足的。只可惜那李雄是个练家子的,而萧楚愔又是贵家的千金,李雄想要寻她谈何容易。这厢好不容易觉着避开了,下一刻气才刚刚松下,回头总能瞧见李雄翻墙跃下。 李雄的这一番纠缠,几乎能将人生生逼疯,若不是还有几分理性,萧楚愔甚至都想修书一封直接送上天晟,叫那远在天晟习武这等情况下唯一派得上用场的幺弟喊回来。 这粘人的李雄,着实是个麻烦的存在,好在萧楚愔的心思也是有的,倒也不至于每次都叫云峰寨二当家逮到。 前脚刚刚离了三弟院子,后脚趁着李雄还没回神,萧楚愔拐了道又直接回了。那李雄是个愣二青,肠子太直不善拐道,故而萧楚愔这忽的回重回刚离之处,想来那李雄也不见着能马上回过神,倒也能暂且避个耳根子清净。 瘫坐在楚恒屋中,萧楚愔觉着自个的身子都快散架了,此时哪还顾得上在胞弟跟前得正了作为长姐的尊姿。萧楚愔直接懒瘫在那儿,有一声没一声叹着。 长姐这厢为何叹得如此厉害,家中胞弟如何不知,只是这一事连着素来最有法子的长姐自个都没了应对的策子,更何况是他们。当即除了处在那儿瞧着长姐幽叹,萧家几位少爷也是能干看着。 也不知萧楚愔叹了几声,那厢的楚杰怕是瞧不得了,当即说道:“长姐,你便莫再叹了,这样叹下去,听得人心里头实在瘆慌。长姐若是不喜那李雄,何不直接挑明说了,这样也干脆。” 萧楚愔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长叹,萧家大少爷可是瞧不得了,当即开口提了个意。只是这话刚刚落下,换来的却是萧楚愔的一记眼横,她这厢是懒着搭理这脑子不甚灵光的长弟。反倒那儿的楚瑞,闻了大哥这一番话后,当即笑道。 “大哥,你这法子若是可行,长姐早就行了,哪还会处在这儿唉声叹气。” 这话落后,楚杰甚至不明,便是奇疑楚瑞解道:“那李雄,大哥你是不知,那可是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主,可残着呢。当初我和寒烨叫他掳上山的时候可是见识过他杀人的手法,就跟砍萝卜似的,一刀一个脑袋。长姐之所以能将我和寒烨平安带下来,纯粹是诓得那人兴起,想让长姐心甘情愿随他一道上了云峰寨给他当压寨夫人。那李雄现在仍是打着这个念思,若是这会子长姐直接跟那李雄坦白,说这辈子都瞧不上那个蠢蛋。大哥你说那云峰寨的二当家会如何?” “怕是得恼了吧。” “自是得恼了,指不定到时候凶性一起,对着咱们一人就是一刀,而后直接将长姐给掳了。现在五弟不在家,叶大侠又不晓得上了哪,这样一个大麻烦,还是别触他的霉头比较好。” 李雄杀人的狠劲,他们是见过的,也正是晓得这本性就是个凶残的人,故而萧楚愔才不敢跟李雄来明的。倒也因了这般,叫楚杰脸色稍了变,吓喃了一句,说道。 “竟想不到这云峰寨的二当家竟也是个凶狠的角色。” “当然,要不怎么上二龙山当山大王。” “长姐竟是惹上这样的人,这可如何是好。还有那叶大侠,不是应了五弟在家护着长姐,怎着平素没有麻烦的时候总能瞧见,可这当口需着,偏生又不晓得去了何处,实在叫人郁急。” 人便是这般,不需要的时候总在你跟前晃着,可等你迫切需要时,却总寻不见人。因了李雄这个麻烦,加之眼下又不知晓叶知秋身在何处,故而楚杰这儿也是闷的。 李雄确实个叫人头疼的麻烦,也是大哥那厢怨抱了几句,楚瑞直接摇头说道:“长姐平素就晓得骂咱们,说咱惹祸闯事招惹麻烦的本事一个赛过一个。可若要我说,这最有本事招惹麻烦的,长姐无疑了。瞧瞧这李雄,实在叫人头疼。” 他这儿不说还好,一说萧楚愔就来气,本还瘫坐在那儿懒着出声,可如今听了楚瑞这番话,便是懒着也得骂了。直接就着软瘫的坐姿狠狠瞪上一样,萧楚愔说道。 “你这混小子还敢给我怨了,若不是你,我会招惹上这样麻烦的主。早知你这混小子这般可恶,当初就该直接将你扔二龙山上,留着给那李雄当压寨夫人。” 这话说得可是牙恨,待这话落后,萧楚愔倒像是觉着这也是个不错的法子,竟然点着头续道。 “反正那李雄想要的就是个媳妇,只要生得好看的,想来移情别恋也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横竖你这模样瞧着也是精致,若是扮起女儿来,怕比一般的女儿家不知俊上多少。这一件事说到底也是你混小子招惹出来的,要不然长姐给你打扮打扮?随那二当家上云峰寨当压寨夫人如何?” 这等坑损的主意,怕也只有萧楚愔想得出来,只可惜她这一番话刚刚落下,楚瑞那儿却是坏笑回道:“若是能替长姐分忧,便是扮一次女人也不是不可。只是长姐,你真觉着四弟扮女人就成了?到时候可别没叫人移情别恋,反而狗急跳墙,直接恼了掳走上山吧。” 这知清的晓得自个被山匪相中,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姐弟二人在打旁人趣事。当下瞧着楚瑞这般笑谈模样,萧楚愔那处已是怒恼了心,尤其是楚瑞这个混小子,竟是眼珠子一转劝她低了眼界,指不定放宽了心便觉着那李雄也是个不错之人时,萧楚愔险着起身便去拧那混小子的嘴。 嘴上没个好的,就晓得惹自个动气,楚瑞这儿虽是气混,好在楚杰那厢还不至于与他一道恼着自己。四弟在这处开着长姐玩笑,萧家大少爷可是正儿八经寻思应对之法。那一脸厚敦的老实样因为愁思早已拧成一团,便是皱着眉认真寻着,楚杰突然说道。 “长姐,既然这二当家是个不明意的,莫不然寻个人,先他一步向长姐提亲如何?” 让长姐上二龙山当压榨夫人,楚杰这儿断是不愿,可这李雄又粘人得紧,大有不得手誓不归的劲。这兵都不与贼斗,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个经商的,这种杀人不眨眼的山匪,自然是不能开罪的。 既然人不能开罪,又绝不可能下嫁给山匪,横竖早些定了长姐的婚事才是上上之策。原见楚杰忽然惊了一声呼,还以为他寻出了怎样好的法子。谁知这口一开,竟是这等无用之法,当下萧楚愔直接翻横了眼,而楚瑞那儿,更是“噗嗤”一声不客气笑了喷。 连连咂舌,一副落败模样,楚瑞笑道:“大哥,四弟虽未盼着大哥能有什么好的主意,不过早些定了长姐亲事这等子馊损的事你也提得出来。大哥,你这是想讨长姐骂嘛?” “可眼下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他是真替长姐急了,就恐着哪一日那李雄没了耐性,等不得长姐心甘情愿,直接将人掳走,到时可就麻烦。楚杰这厢,心是好的,只是这法子实在叫人头疼,当即萧楚愔是懒着开口训了,而楚瑞直接笑着说道 “大哥,且不说眼下是否只有大哥说的这个法子,便是真只有这个法子,这法也太不可行了。” “何就不可行了?” “哪处都不可行啊!”很是无奈,甚至都显了鄙,萧楚瑞说道:“赶在那李雄前头寻个人向长姐提亲,且不说这人好不好寻,能不能寻到一个长姐瞧得上的。便是真的寻到了,大哥你觉着寻常之人敢跟咱长姐提亲吗?” 微微调起的语调,话里头可揣了不少坏意,楚瑞这话一语双关,萧楚愔自然听明,故而那一眼的瞥也是免不得的。这厢是横了一样略做警告,而楚杰那儿,显然脑子不似长姐那般灵光,别说暗处的意没明,便是明面上的意,显然这萧家的大少爷也没整明。直接锁眉摸鼻不甚清明,萧楚杰问道。 “四弟,你这话到底怎个意思?” 自家大哥,看来这一颗心可不比旁人歪上多少,当闻楚杰一脸迷意,萧家四少直接露了嫌,而后说道:“那李雄是个怎样的脾性,大哥现在还没瞧清?他可是瞧上了咱家长姐,既是瞧上了,大哥觉着李雄能叫人从自个口中抢了食?长姐若是真要定亲,这前一刻只要有人敢动心思上咱家提亲,下一刻保准就叫那云峰寨的二当家给了结了。” 李雄可是山匪,这山匪最是歹霸脾性,平素只有他抢旁人的,如何能叫旁人夺了自个的。胆敢在他眼皮底下和他抢人,这不是等着李雄杀上门吗? 原着还没想明,如今四弟一说,倒是清了,当下面色也是微了几分变,楚杰那变了面色的话还没出口,楚瑞这儿已是续着说道。 “再说了,就算真有人不惜冒险为求佳人,胆敢在恶霸跟前夺抢,巧着咱家这眼界过天的长姐也瞧得上眼。那大哥你又如何保证那李雄就能善罢甘休?这山匪二当家可是个惯抢良家妇女的主,别说他那把大锤立在那儿没人敢和他抢人,就算长姐真和人定了,哪怕真嫁了,我觉着那李雄也是照抢不误。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寻一个上门提亲的,而是在于” 眼珠子忽悠的转了一圈,随后动了几分思,便是思动之后楚瑞笑道:“而是找一个便是订了亲,李雄也不敢抢的。” 前一刻还觉着大哥的法子无用得紧,这这话忽的一转,不也和楚杰意上相同。当下觉着楚瑞方才那一番话,说了等于没说,却也寻不出哪处可以反驳的楚杰,最终接口应道。 “所以还是得赶紧给长姐定一门亲事,寻常之人断然是不行的,这二当家可不是个好应付的主。若是寻常人家,指不定事还没准了,反倒因了这事害了人家。可若是不寻常,这何的才算不寻常?” 李雄山匪出身?这世上有哪些个不寻常的是他不能招惹的?当下楚杰那儿再度蹙了思,而楚瑞这处,明显已动坏思。大哥的话刚刚落下,楚瑞直接笑转了眸说道。 “不寻常吗?我到觉着逍遥王不错。” 这话一出,直接叫楚杰亮了眼,当下应点着头,楚杰说道:“对啊,这不是还有个寒公子吗?这寒公子怎么说也是当今王爷,天家之人,若是这一件事成了,纵是那二当家真熊心豹子胆,想来也不敢和天家抢人吧。” 她这儿是坐着没有吱声,那厢两人倒自顾自的说得兴起,当下萧楚愔已是不能忍了。微吸一口气,而后吐气瞧着两人,视线来回巡看之后,萧楚愔这才沉幽询道。 “你们两个,这是当我不存在?” 说得太过兴起,以致于真将长姐给忘了,忽这闻了萧楚愔问询,两人的心登时“咯噔”颤了一下。 这两个胞弟,是真为自己挂忧,萧楚愔明白,只是这挂忧之下寻出的法子若是能在更靠谱一些,萧楚愔会更觉欣慰。当下看着两人,倒也没一人一记眼瞪而是略感头疼叹了口气,萧楚愔说道。 “你们两个挂忧这事,我知道,不过法子能否稍微靠谱些?为了避开李雄的纠缠,就要我与旁人定下亲约?莫说我还不至于叫李雄缠到这般,便是真缠得恼到不行,我也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平白跟了另一个男人。还有” 这前头的话是叹着气冲着两位胞弟说的,至于后头的那一句,则是正色看着楚瑞。眸中正明,面色凛定,萧楚愔说道:“还有,这天家可不是个能随便拿出来逗趣的地方!” 普天之下,最难测的便是天家,最当小心的,也是这个天家。 长姐这番警告,是因挂忧着他,楚瑞明白。故而长姐这话落后,楚瑞也是正色点然。 天家不可开玩笑,寻常人家又镇不住那山匪的歹霸,倒也是警训了胞弟,萧楚愔这厢又开始烦了。 直接软了身,而后头疼捏着颞处,便是一番苦而无思,萧楚愔哀幽说道。 “所以这个李雄,到底怎样才能断了他的念思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八五章 山莽恼询 李雄这处,实在难以应对,尤其这看上去没个耐性的山匪二当家,在缠粘萧楚愔这一事上竟是展现出空前的耐性,更是叫人恼疼不已。 民不与官斗,官不与贼斗,这几乎已成亘古不变的道理。故而在没想出个切实可行的法子前,这云峰寨的二当家,萧楚愔也只能当他不存在。 人若缠,必叫人烦,一开始对于这山匪进府,萧家上下皆是时刻警觉,恐这山匪露了歹性。可当萧家丫鬟家丁发现这进府的山匪好似只对自家大小姐感兴趣,旁人皆是一概不理时,这提吊在嗓子眼的心可算缓缓沉下。 心渐缓,人也不再警惧,取而代之的则是对自家大小姐深深的怜悯。甚至还有些丫鬟私下还偷摸着想着,李雄人虽粗野了些,矿霸了些,而且还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山匪。可若除掉这些,如今瞧着对大小姐也是不错,若是这桩婚事成了?有时转念一想倒也勉强称得上一桩美姻。 丫鬟私底下是这样偷摸着胡想,只是心里头的胡想,哪个也没胆子抬在明面上来说。大小姐如今对那二当家可烦得紧,横竖山匪是不好招惹的,若是他们嘴上没个把门,难保大小姐不会借势将怨气泄到她们身上。 大小姐若是真动了火,便是再多九条命也不见着够大小姐整压。这些个前车之鉴光是瞧少爷平素受的那些便是清了,故而心里头虽然动了些恼人的瞎胡思,不过府上可没传出什么不得听的。 若不然,萧楚愔这心里的闷火怕得在焚上数丈。 李雄是个一旦认定了事,不得手誓不罢休的主,偏生萧楚愔又是个一旦瞧不上,软硬皆不吃的主。这两人凑到一块,这辈子注定没个结果。 也叫李雄缠得早已忍到极限,面对着那不知打从何处蹦出来,手上还拽着一支刚从哪棵桃树上折下的桃枝的云峰寨二当家,萧楚愔只觉心骤气屏,险着一口气没缓上来。 前一刻还在同厢竹抱怨,恼着这段日子过得气烦,必得寻思个法子将这二当家遣送回去。下一刻这念叨的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现在前头,那猛的一回神赫然瞅见一个大活人。 便是再肥的胆子,恍惚那一瞬也会叫人吓得心漏半顿。 心是“咯噔”险着定住,待瞧清跟前这人是谁后,那颗猛然蹦起的心这才缓缓压下。心是定落,不过这气闷瞬间上涌,趁着李雄没留神叹烦朝天翻了一记白眼,萧楚愔这才挤出一丝笑,说道。 “二当家,下一次现身的时候可否劳您稍微吱上一声?楚愔可非习武之人,没那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的能耐。二当家每次现身都悄无声息,这日子久了,楚愔这颗心可承受不来。” 谁受得了这种成天到晚一惊一乍的日子,若这李雄再不改了这等吓人的脾性,萧楚愔真忧了自个会不会克忍不住,直接破罐子破摔请了这位二当家自跟前消失。 萧楚愔不大喜欢这种悄无声息的突然到来,只是她这番话,李雄照旧没听清底下的隐意。反是摆了手,大声嗓门说道。 “那次上我云峰寨的时候明明胆子大得很,还敢威胁我云峰寨。怎了,不过施展轻功没打声招呼出现在你跟前,就把你给吓了?我可说啊,做我的女人,这胆子绝对不能小。你要是没那眼看四面耳听八方的能耐。没事,等你跟老子上云峰寨当夫人,老子再教你练武,保准这四面八方的能耐不出一段时日就有了。” 对于萧楚愔竟叫区区轻功给惊了一跳,李雄显然很是不喜,不过胆敢独身一人上云峰寨要人,而且还有魄力十足当着他的面威胁整个寨子。这萧楚愔的胆子自是不小,故而萧楚愔那番话刚刚落下,李雄已自顾自的定了主意。 只要将人迎娶过门,他就将自个一身武艺全数传授给萧楚愔,到时候夫妻合并便可天下无敌。 这云峰寨的二当家心思想得倒是美的,只可惜不管武学,还是随他上山,萧楚愔皆没这份心思。故而李雄这一番自顾自的道言,换来的仅是萧楚愔又一次闷屑的翻眼。 这段时日,叫李雄缠得已至极限,先头是忧着这人山匪歹性,担心话说得太绝非但不能让他弃了心思反而将其惹怒,给萧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如今瞧着李雄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若是在这样由着他继续缠着,萧家没事。 她就该有事了。 横竖这一件事总得有个结果,早死晚死皆是死。杵在那儿听着李雄连道大家的女人大事性定,小事反而矫矫情情,没个当山寨夫人的气魄,萧楚愔这儿已是吐了口浑气。 气吐之后正欲开口,谁晓得这气才刚刚落吐人还没来得及出声,跟前竟是突然凑上一抹红粉。 刚才还絮絮叨叨一副东嫌西嫌模样的李雄,不知何时竟是臊着脸,将手中的桃枝递了上来。断枝上,绿叶犹在,朵朵粉桃点缀其中,粉绿交加色喜诱人。许是因着这断桃刚从树上折下没多久,故而枝上的花仍是鲜的,这上凑之时,香气也瞬着浅浅飘至。 鼻嗅香,眼入粉,恍的一瞧倒也叫人惊定几分,就在萧楚愔没明跟前这物究竟何意时。李雄已是开口说道:“送你的。” 也不晓得这云峰寨的二当家打哪处取来的经,自打上了萧府,日c日皆是一枝花,这萧府院内凡是能开的,近来怕都叫这李雄也折了一遍。他这话献得几分羞涩,可萧楚愔那儿,却是郁闷得紧。看着面前这一支桃花,瞅盯了半晌后,萧楚愔这才从嘴里生生挤出两字。 “谢谢。” 人是谢的,不过这一支桃花,萧楚愔显然没打算再接。手举了半响也不见萧楚愔那厢有个回复,李雄这儿也是纳闷,臊红着脸,一直游离的视线可算从旁处移落到萧楚愔身上。正好瞧见萧楚愔那一脸囧闷不知如何沉叹的神色,这脑子不甚灵光的云峰寨二当家这才后知后觉的回了神,而后说道。 “你不喜欢桃花?” “嗯!” 总觉着要是在继续客套下去,往后自个的麻烦将会越来越多,故而李雄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当即点头应着。原以为瞧见这花,萧楚愔当是喜的,哪曾想她竟直言不爱,当下李雄都有些愣了。这厢还没回神,那儿的萧楚愔便又接了一句,说道。 “准确的说,只要是花,我都不喜欢。” 女人哪有不爱花的,不过爱花的同时也得瞧瞧这送花的人是谁,若是李雄这种不喜欢又粘缠的主。那就不好意思了,这世上所有的花萧大小姐都不喜欢。 这后头才是心中真思,当然了,这等招惹麻烦的话萧楚愔是断然不会说的,所以她也是一脸正色,道言自己厌拒世上所有花卉。 娇花配美人,天道如此,偏生萧家大小姐却偏对这些娇花无感。故而在闻了萧楚愔这一番面色皆正的话,李雄先是顿了一下愣,而后嗓门又大了数分。 “什么,你不喜欢花。” “是的!”怕李雄不信似的,答应的时候萧楚愔可没忘了重点了头,她这头点不打紧,当下李雄竟是躁了,那原本还拿在手中的桃枝直接叫李雄甩丢在地上,二当家当即骂咧说道。 “他奶奶的,你竟然不喜欢花,那老子这段时间送的那些算什么。那些个没用的王八羔子,竟然跟老子说要对女人好,就该送花。可老子忙活了半个多月,你奶奶的居然给老子说你不好这一口。那些个没用的王八羔子,就知道出些没用的主意,回头等老子上山寨直接砍了得了。” 为了叫萧楚愔心甘情愿,这李雄也是抛了山大王一贯的作风,连这矫情的送花之事都干了。偏生萧楚愔不好这一样,甚至瞧她那神色好像还有些不喜,这二当家心里头自当恼的。 突然暴起的火气,那甩摔的架势以及出口的狠话,可叫随在萧楚愔身后的萤草吓的。便是萧楚愔,眉心也忍不得蹙了一下,默默往后挪了数步,免着这突起暴躁的二当家手中没个准头,伤了自己。 一贯不屑,为得美人却做了,结果到最后竟发现这是一个再蠢不过的法子,莫说李雄这儿得怒,便是萧楚愔遇上这样的事,也觉心中恼火。 处在那儿瞧着气瞪的李雄,心中正寻思着如何才能悄无声息的离开这儿,谁知她这心里头的盘算才刚动起,那儿上一刻还恼着气怒的李雄,下一刻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没个根由的笑,更叫人心惊,当即萧楚愔也没心思去纠结怎样潜离,而是警惕盯着跟前这人,防止他一时恼了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看着李雄突然大笑,而后视线移落到她的身上,眼中闪了几分必得不可的坚定,李雄说道。 “他奶奶的,不愧是老子看上的女人,跟普通的娘们就是不一样。什么花花草草,那些个没用的东西,我家女人怎么看得上眼。老子真是疯了,才会听那群王八羔子瞎支招。你是老子看上的女人,果然还是得用老子的法才能叫你心甘情愿。” 用他的法子? 李雄这话一出,萧楚愔顿感情况不妙,这人可是山匪,若是用他的法子? 此刻的萧楚愔已是左右开始移审,心纠此刻出声喊人?可还来得及? 心中顿起不安,人也添了几分警觉,正寻思着如何询问才不至于刺激这人时,那二当家早就没了性耐。当即往前迈了一大步,直接拉进两人间的距离,李雄俯下身看着萧楚愔,说道。 “萧小姐,老子要你说实话,你觉着老子是英雄吗?” “是!” “那自古美人是不是得配英雄?” “这个,不一定。” 她才不会轻易踏入李雄设下的圈套,故而第二句话,萧楚愔可没顺了常识应答。只是这李雄想来也是没个准性,萧楚愔这一番回应非但未叫他恼了,反而笑得更加野狂。 人复着又往萧楚愔跟前凑了几分,李雄的声量因凑低了压,双眸焦盯着萧楚愔的眸眼,李雄一字一顿说道:“美人不一定就得配英雄,所以就算萧大小姐觉着老子是英雄,也不会心甘情愿跟老子上二龙山。所以萧大小姐当初在云峰寨说的那一套,都是在诓老子的?” 当初那一番话,的确是在诓他,萧楚愔原还疑呢,跟前这位二当家会不会一辈子都回不来神?没想着人家也不似她想的那般笨,虽用了不少时日,可总的还是明了。 明,虽是值得叹性,不过眼下这情况可由不得萧楚愔赞他。当即紧抿了唇,身子往后再退数分,免着李雄那野粗的矿气喷在面上,萧楚愔这才应道。 “二龙山上,楚愔说的句句都是真的。” “既然句句都是真的,那你为什么没看上老子。” “这个” 这有没有看上一个人,哪是“为什么”就能解的,李雄这个问题,实在难答。便是一心诡巧的萧楚愔,这厢也只能蹙紧眉头。 这种行事全凭性子,一上火没人知道会干出什么的山匪,应答的时候还是得小心才方妥当。也因李雄怒询,萧楚愔这儿开始拧眉沉思,就在萧楚愔狡思如何回应才不至于怒恼了这人,李雄竟是开口询道。 “所以你是不是趁老子还没上京都,看上别的男人了。” 李雄这话直接叫萧楚愔愣了,整个人处在那儿,半晌都没回神他打何处牵出的这等谬论。因着不解,故而迷愣,却也是因这一瞬的愕顿,竟叫李雄误以为自个猜对了,当即又在那儿连着破口大骂,李雄骂咧说道。 “他奶奶的,当初就不该一道放你下山,什么心甘情愿跟老子回去。老子这才在山上耽搁多久,你奶奶的就看上别的男子。什么心甘情愿,那他妈都是屁话,人都是老子的了,还他妈讲什么心甘情愿。” 越想越是觉着自己没上京这段时日,萧楚愔必是趁自个不在,偷摸着叫别的男人勾了魂。萧楚愔可是他看上的女人,如何能叫别人夺了。当下李雄那一股子怒恼,甚至都能灼人。便是心中恼气,人也显得躁急,就是这一番急躁之下,李雄突然吼斥说道。 “不行,老子不能继续放你呆在京都,走,马上跟老子回云峰寨完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八六章 交手落败 她可是一声都没吱,偏生这李雄,竟是一人胡思诸多,甚至越讲越像那一回事,且还要上前动粗直接将萧楚愔掳走。这躁矿的汉子,脾气一上头哪还容得了旁人多说什么,当下直接上手,叫萧楚愔的眼都瞪了。 看着那突然擒握在手腕上的铁臂,萧楚愔顿时瞪了眼,那刻心中唯一闪过的念想便是。 妈的,再不松手老娘真喊人了。 今儿要是真叫李雄掳走,恐怕这云峰寨二当家的压寨夫人,便是不当,她也只能当了。就在萧楚愔惊了愣准备开口让李雄稍安勿躁静听自个解释时,忽的一声凌空破镇,声至而气涌,肃杀之意顿时卷席而至。 李雄本就不是寻常草莽,这突然破空攻来的杀气自是敏查。当即眼眸戾蹙,杀气登现,杀意刚因肃杀现涌时,下一刻李雄已是抬掌迎上。 下意识将萧楚愔拉至身后,一手仍旧擒住萧楚愔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抬掌对上。李雄天生力大无比,加之内劲又是劲硬霸道的内家功,故而这运气提掌,寻常之人如若对上纵是不死也得去掉半条性命。 李雄本非善性之人,出手自然直予命杀,加之如今心情不爽,出手自然比起平时还要狠上数分。他这一掌击下,功力不深之人必是命悬,便是功力深厚之人,想来硬接此招也得自损不少。 如此杀招,不若来者何人,必是自讨苦吃,谁知这掌击出,本以为定能重伤来者的李雄,在感觉到那迎面对上的内劲时,心中已是落了顿。来者掌竟虽是游绵,可后头紧随而来的后劲却如山倒海扑一般。光是对上这一掌,李雄便觉手臂突麻,险着连了擒抓萧楚愔的那一只手也得跟着散了劲。 这突然攻袭而上的人,显然绝非一般高手,当意识到这人极难应缠,内力之上自己恐非对手,李雄当下紧了擒握萧楚愔的手,拽着她便要先离。谁知那人明显不愿叫自己离开,内劲压袭掌力拍攻,身才刚刚点了触,下一刻已是抬掌朝着他抓擒萧楚愔那手袭来。 这人身法极快,动作一气呵成看不出半分多余,刁诡的身法叫李雄只来得及瞧见一身蓝色的身影,甚至都未瞧明这人究竟是谁。 此人武学恐在他之上,莫说此刻一手应对,便是双手齐上怕也不见能敌。当下松了抓握萧楚愔的手,随后双掌齐上。 虽不明此人突袭究竟何意,不过罕着遇上高手,李雄自是振喜。本想与之一较高下,谁知这突袭之人本意并非自己,而是叫他推到身后的萧楚愔。 双掌交对,不过片刻的功夫二人已过数十招,便见那人虚晃一下,随后瞬了身形欺身而上,未等李雄回神,前一刻还在自个身后的萧楚愔,此时竟让那人带走。身闪而至,随后携走萧楚愔,因人已经到手,故而那蓝影之人也不再与自己多做纠缠,也就几个错步的功夫,那人已带着萧楚愔退出数丈。 此人突袭本为萧家家主,如今家主已得,自然无需同李雄再多纠缠。 李雄的武功已是极高,平素罕遇对手,今日忽遇高手,心中自是振兴。高手相遇,本是极幸之事,更何况这人竟在他眼皮底下将萧楚愔携走,更让李雄振喜之下多了几分气较。 心中冒火,待他定神之后,竟瞧见那远退数十丈的人携了自家媳妇跑了,并且那一双手还不安分的搭在萧楚愔腰上。原本遇上高手的一丝喜奋此刻瞬间叫怒火卷袭,当下心中气血上涌,李雄直接吼怒喊道。 “他奶奶的。” 近来因了私事,叶知秋不得只能暂离萧家,今日事情正好办完,他便匆忙赶回。谁知人才刚刚入了萧家经了这处院子,竟是瞧见有人欲擒掳带萧楚愔。 叶知秋早已应过楚宁,在京之时萧楚愔的安危由他护着,如今竟见有人欲对萧楚愔行不诡之事,叶知秋怎能不出手。当即攻身而上,将人从贼子手中夺回。那贼子气力极大,若是不慎恐误伤了萧楚愔,因而也是万不得已,再携回萧楚愔的同时叶知秋僭了越,碰触了萧楚愔的身子。 携带人退,远离数丈,待觉萧楚愔已至安全之处,叶知秋便要松开僭越的手,顺带赔礼致歉。谁知这搭护在萧楚愔腰上的手还未移开,便觉杀气袭涌。那欲掳劫萧楚愔之人此时已是攻上,双拳如电拳拳生风,不过一瞬人已攻至跟前。 这人不若何处,皆携一股煞气,尤其那刚硬断骨的拳头,更叫人一查便知不可小觑。因恐那人伤了萧楚愔,本当松开的手不得已只能再度护上萧楚愔的腰际,只来得及道上一句“僭越了”,叶知秋已护着萧楚愔避开那杀意卷袭的拳功。 李雄攻拳,招招致命,誓有必取性命之嫌,而叶知秋因护萧楚愔,故而手脚上略微些许束缚,只能凭着单手应之。虽单手敌上双拳,免不得落了些许不利,可因叶知秋武学早已登峰造极,君子剑之名又威正八方。纵是仅靠一手,对上的又是李雄这样的煞者,也是游刃有余。 脚下伐步连错,手如灵长之物敏锐隔避李雄的攻势,李雄招招虽狠,叶知秋却也见招拆招,虽无法短时内一招制胜,却也断无仍李雄赢过半招。 叶知秋怀中有个萧楚愔,本就束缚得紧,加之为保萧楚愔,还得分上一分心思在她那处,这心力之上自然不能全落李雄这儿。 可这是因了如此,还能与李雄持平,对于这早已煞振八方的云峰寨二当家来说,如何不是一种辱折。更何况跟前这个男人,竟然还抱着自家媳妇,这一事更不能忍。 当下怒火双袭,手头的狠戾再重数分,不取性命誓不罢休的杀怒,已叫叶知秋微锁了眉。 跟前这人武功虽高,可想伤自己并不容易,便是再耗上片许也断无伤了自个的可能。可眼下他怀中还有一个萧楚愔,且这人出手一招比一招还要狠辣,便是自己尚可应付,可拳脚无眼,难保失察之下不会叫这人伤了萧楚愔。 萧家家主毕竟是个不喜武的姑娘家,这刚劲的拳头,便是不慎擦到也断是重伤。故而叶知秋也无心继续与之缠斗下去,罕着微拧了眉,目突隐炬,再接连隔开李雄的杀攻后,叶知秋逮到时机反攻而上。 手如灵蛇直接从李雄双臂缝隙中穿过,五指拢并,指似蛇首,直接朝着李雄胸口攻去。 这一击,包含内劲,一击而下不但断了李雄的猛攻,反而将其逼得往后连退数步。 捂住胸口,血已染唇,便是踉跄倒退数步止住,李雄这才瞪着眼戾看二人。叶知秋仍旧将萧楚愔护在怀中,而萧家当家家主,则将脸埋于叶知秋怀内。从李雄这处看来,好一副郎情妾意,甚是扎眼。 的确,如此看来两人姿势甚至暧昧,只是就萧楚愔而言,眼下绝对半分暧昧可言。这高手过招,片刻都是命悬之事,叫两人夹在中间,鬼晓得萧楚愔刚刚都经历了什么。 横竖瞧着也是眼花,她干脆闭了眼,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好不容易耳边的拳风止住了,琢磨着这两人差不多也打完了,萧楚愔这才缓缓睁了眼,这一睁眼印入帘中的正好是一片素蓝。微着缓了神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萧楚愔这才朝着李雄看去。 却见李雄捂着遭击的胸口,显然受了伤。唇上染血眼爆甚怒,那种怒涌满溢的瞪眼,竟叫萧楚愔有种自个偷人的诡异错感。 因为刚才一路闭着眼,故而眼下是个怎样的情况,她也只能猜个大概。至于叶知秋那儿,只知面前这戾霸之人欲对萧楚愔不利,并且瞧样子非一击就可善罢甘休。故而也没松开护揽萧楚愔的手,仍旧将人锁在怀中。 如此更是一副郎情妾意,无疑了。 叶知秋方才那一击,确伤李雄根脉,如今看着这个男人始终揽着自家媳妇的腰,而媳妇那儿显然没打算出来。血气再度滚涌而上,好不容易压下的一口血如今是怎么都咽不下去,因为着气怒,血直接溢喷出来。 鲜红喷吐,随后抬手重重拭去,便是拭了唇上的血后,李雄这才指着叶知秋,看着萧楚愔质询说道:“说,是不是这个男人。”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可叫人迷了,当下叶知秋更是几分不明,低头看着怀中的萧楚愔,煦和的眼中一派疑奇。叶知秋心有怪奇,萧楚愔如何不是,一开始也没回神李雄在说什么,可在瞧了他那隐怒的神情,以及忽记起他先前质询的话。 萧楚愔瞬间明了。 心明,人也随之郁闷,连着双眼也忍不得闷迷了起来。 李雄质询,没来京都前她背着他看上的男人,是不是跟前的叶知秋。 这个问题着实叫萧楚愔直想翻眼,她就不晓得李雄打何处瞧出自个和叶知秋有着那一层关系。原想反驳,可那否认的话刚至嘴边,却叫萧楚愔顿了。 李雄,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如今他瞧上自个,想来这云峰寨的二当家夫人他也是认定了。李雄这人虽长得也是周正,怎奈自个与他这辈子怕是不可能的,委屈自己的事,萧楚愔必然不会做。可就李雄这脾性,这缠人的功力以及不讲理的本事萧楚愔也是见识过的。 若是自个不嫁,或是日后嫁了个一般寻常人家,只要李雄还没放弃,自己这一生断然都不可能安静。这样脾性的主,若是不能早让他罢了手,越往后拖对于自个越是没有好处,当下那欲出口的话在这一番思转之下马上顿了。 因了李雄的话,萧楚愔直接挪了眸眼顺审叶知秋。说实的,若叫萧楚愔来说,叶知秋的模样可远在李雄之上。眉目端正,剑眉薄唇,便是那总挂在唇边的笑,始终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和和煦煦温柔礼待,当真对得上江湖人称的“君子”二字。 模样上,人品上,便是脾气上,叶知秋都是无可挑剔,堪称极好的男人,而且名字也好听。 旁的一切凡是长眼的,皆瞧得清叶知秋事事样样都在李雄之上。其他皆是胜过,如果连着武学,也明显叶知秋更胜数筹。 叶知秋这人端礼,不似李雄那人霸道,便是瞧上他,好似也挺理所应当。加之叶知秋武功还在李雄之上,纵然李雄气恨,怕也伤不到叶知秋,如此一个合计,跟前这人越瞧越像个理所应当的由头。 心思这样一游,人也起了定思。 横竖凭着叶知秋的本事,李雄怕是不可能伤他,而叶知秋这人脾气也好,就算事后晓得叫自个利用了,只要稍作解释必然也不会记仇于心。当下怎么思怎么觉着叶知秋便是再合适不过的幌子的萧楚愔,在李雄再度质询下赫然点头应道。 “没错,就是他。” 这种脖子一硬眼一瞪,一副赴死的回应,更叫叶知秋摸不清这二人究竟在说什么。因心迷,人也再显几分疑色,就在叶知秋准备出声问询时,得了萧楚愔亲口答复的李雄已是克不过心中气怒。当下瞪眼叶知秋便是一番破口大骂,李雄怒道。 “他奶奶的,竟然敢跟老子抢女子,还敢抱着老子的媳妇。你奶奶的,不知道你怀里那娘们是我云峰寨未来的压寨二夫人。老子不就在寨子里多耽搁了一点时间,晚了一半年上京,你奶奶的,竟然抢在老子前头打老子女人的主意。他娘的,你小子到底是谁,老子不宰无名之辈。” 若说开头是真没明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可如今李雄一说,叶知秋也是明了。清知李雄,也明其中根由,叶知秋正欲解释。谁知这手还没从萧楚愔腰上放下,腰背后处竟叫人掐得发疼。 手在叶知秋腰后狠狠一掐,随后看着叶知秋,扬起一抹内带隐意的笑。这一份笑,几分示意,几分警告,也叫叶知秋瞬明。当下眸中微迷,而后一笑了然,便是眼中的笑意又柔了几分,叶知秋这才看向李雄,回道。 “在下,叶知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八七章 险成姻缘 叶知秋。 面前这个跟他抢女人的男人竟说他叫叶知秋。 当闻此人名讳,并且得知他的全名时,本是一身霸戾誓死与之同归于尽的李雄,却在那一刻愣了。惊吓一顿,而后看着叶知秋,面上一变转了不少颜色,李雄这才压着嗓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你说你是君子剑,叶知秋?” “正是在下。” 原杀气腾腾,如今得闻叶知秋的身份,竟是瞬间变了面色。这突然的神色,到叫萧楚愔再一次认识到这威名在外的侠者名号究竟有多好用。 既是威名,必有衬得上威名的本事,江湖上虽也有不少人空有盛名却无实耐之人,不过叶知秋却非那无能空名之辈。叶知秋的本事,江湖上人人皆知,本事上自叫江湖人士信服。不过叶知秋身上最叫人折服的并非他那一身登峰造极的武学,而是他的气量以及侠者风范。 路见不平一身豪气,端正侠骨君子风度,这些无不见江湖上人人敬仰。便是李雄这等从未见过叶知秋的草莽英雄,也是久闻叶知秋盛名,对于甚是仰佩。 叶知秋的本事,饶是以前只是听闻,方才交手之下李雄也已切身感受过,这江湖上的传闻并非有虚,这叶知秋的确是个世间难寻的高手。至于那端正的君子风范,方才的交手李雄也已得认。 两人交手,他是招招直取叶知秋性命,断无手下留情之意,必是拳至命断。可叶知秋却与他不同,纵是他意明欲取他的性命,叶知秋与之交手的时候也仍是留有几分力,尤其是最后那逼退自己的一击。凭了叶知秋的本事,那一击若是用了十成的功力定能断了自己的心脉。 可是他没有。 就在最后的时候,叶知秋竟生生收了五成的力道,未重伤自己。 一开始不知叶知秋身份,这种处处留情的手法叫李雄也是气恼,尤其是瞧着他居然抱着萧楚愔,更是怒恼双下。可如今在清晓了叶知秋的身份后,在得知他竟是传说中的君子剑。 对于叶知秋方才所行的一切,却是贴服了江湖上的传闻。 端和温性,君子之态。 若是旁人,便是江湖上在如何赫赫有名的侠者,只要敢和他抢女人,他断然不会轻饶。便是死,也得逞了这一口气,可是叶知秋。 那位传言中一身侠骨最是君子端煦,未见其人便已叫他心生敬慕的叶知秋,如今跟自己抢媳妇的竟是这一号人物。 李雄,如何能争。 便是那一刻,在得知叶知秋身份的那一刻,李雄竟还觉着这两人甚是般配,若是站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 其他人,他断然是不可能认的,可这君子剑,却是个无论武学还是人品皆叫他敬慕之人。便是因此,李雄直接哽了一肚子想说却又不知从何处吐出的憋屈闷话。 萧楚愔,明显对叶知秋有意,而从方才君子剑相互之态,对这位萧大小姐也非无情。这两人,虽然李雄也觉着般配,却是怎么看怎么扎眼。 倘若是其他的女人,要是叶知秋喜了,他也就让了。毕竟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若是能结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君子剑,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偏生这萧楚愔对于李雄而言已非一个寻常普通女人,打从她有胆识独自一人硬闯山寨要人,对于萧楚愔,李雄必娶无疑。 自打放了萧楚愔,李雄这心里头日c日念的皆是她,就想着有遭一日她能心甘情愿随自己上山。为此他可在云峰寨熬了许久,好不容易等着大哥开了口,便马不停蹄往着京都赶来。一个让他念了一半年的女人,他是断然不会松手的,可眼下看来,叶知秋又非他所能应对之人。 自古美人配英雄,饶是萧楚愔曾答“不一定”,对于李雄而言仍是如此。既然眼下自己断非叶知秋的对手,他也无脸继续上前抢人。 不过此次虽是暂且搁放,却不代表李雄已是罢休,萧楚愔是他的女人,早在萧家家主傲胁云峰寨的时候,李雄已是认定。如今便是暂且放弃,那也是短时的放弃,当下一番心中纠战,随后化为气怒看着叶知秋,便是咬着牙狠狠瞪看后,李雄说道。 “老子技不如人,如今败在君子剑手下,老子无话可说。今日老子就先退离,这萧小姐,老子也没本事带回去,不过” 原听着李雄说要放弃,萧楚愔当即舒了口气,还以为他可算撤心打算善罢甘休。谁晓得这气才刚吐道一半,这李雄竟又来了个“不过”。这个“不过”可叫萧楚愔闷的,当下面上都揣了无奈,萧楚愔询道。 “不过什么?” “不过我这次虽然暂退,却不代表我放弃你,我说过你是我李雄的女人,是云峰寨二当家夫人。这一辈子,我李雄都不可能罢手,今日我打不过叶大侠,他日我在登门,竟从他手里将你夺走。” 叶知秋的出现,不但没叫这人罢了休,反而还立下这一番豪言壮志,当下萧楚愔的眼已是瞪了。 被这样的人缠上个把月已是命哀,如今他竟还要缠自个生生世世,当下萧楚愔如何不闷。忙着上了前,想要开口规劝,让他别将一颗心吊死在自个身上,赶紧寻个别人家的姑娘比较妥当。 谁知这才刚欲规劝,下一任李雄竟已施展轻功从她跟前消失了。 来无影,去无踪,这江湖人士着实叫人好生郁闷。 当下便只留萧楚愔一人在那儿,默而沉语,便是僵了片刻,随后一番气恼模样,就在萧楚愔烦思着日后李雄再来该如何得处时,那厢叶知秋竟已经退身揖礼,赔罪说道:“刚才之行,多有得罪,还望萧大小姐见谅。” 那儿去了一个戾霸的江湖侠士,这儿可还有一个端正的君子侠者,当下闻了叶知秋的礼歉,萧楚愔登即回神,而后欠身回了礼冲着叶知秋说道:“叶公子刚才所行也是为救楚愔于水火之中,不得已而为之,楚愔这厢还未致谢,叶公子怎就先道起歉来。” 当下已是欠谢,萧楚愔说道:“若非叶公子及时相救,只怕楚愔早叫云峰寨二当家强行带走。此恩此谢,楚愔难报。” “萧大小姐言重了,不知方才那云峰寨的二当家为何要强行带走萧小姐?” 这事莫说叶知秋没想明白,恐怕不知前因后果的过看之人,都想不明白这堂堂萧家的大小姐,怎就招惹上山匪贼子。因了叶知秋的询问,萧楚愔便将那日之事全盘脱出,自然,连着当日威胁山匪众霸以及与李雄说的那一番话,她也知详细盘出。 早知这萧家的大小姐绝非一般姑娘,行思常人绝想不到,却不知她竟敢一人独闯山寨,并且还做出那等魄力之事。应得闻,叶知秋的眸中竟是闪了一丝诧异,不过这一番诧异闪后倒是再萦温笑。 温意镀眸,笑已舒展,便是笑展之后叶知秋说道:“萧大小姐果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让叶某佩服。” “巾帼不让须眉,这一句赞我受了,不过叶大侠的佩服还是算了。叶大侠方才也瞧见了,这巾帼不让须眉是耍了一时的豪气,不过事后的麻烦,却也叫人心烦。刚才我是同那二当家说了,心属了你,可谁知那愣二青竟也是个拗性的。人又打不过,心又抢不走,最后甩下一句恼人的话作甚。这一回走了,保不齐回头什么时候又得冒出来,实在叫人心烦。” 那时霸爽,人是痛快,不过痛快之下罪也跟着来了。这不,摊上李雄这等执拗脾性的,萧楚愔仿佛已瞧见那不得舒坦的将来。 她这儿可正因李雄的事烦着心,谁知心里头的烦还没定落,那处默了半晌的叶知秋竟突然揖了礼,而后说道:“萧大小姐方才虽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女子名节却比天重,而在下方才也唐突了大小姐,几番僭越。于情于理,叶某断然不可失礼于萧大小姐。既是萧大小姐名节已因叶某受损,叶某必寻个良辰吉日,登门聘礼。” 叶知秋这一番话,真叫萧楚愔愣了,一时转不来弯的萧楚愔因着叶知秋这突然揖礼而下的话整个人顿愣在那处。眉心略着蹙锁,随后拧眉迷眸,便是脑子乱了一圈也没回神叶知秋这话究竟何意,萧楚愔忍不得抬起手示意叶知秋先暂了顿,而后锁眉说道。 “等等,叶公子,你这话何意?” 叶知秋这话,总叫萧楚愔觉了几分心提不安,倒是一旁的萤草。从方才起一直惊得失魂忘语的萤草,这当口倒是回了神,也如萧楚愔一般微了几分愣,而后抢在萧楚愔前头回神明意的萤草直接看着自家小姐,而后答道。 “大小姐,叶公子好像是想跟您提亲。” “什么?提亲。” 可算回了神,不过萧楚愔的反应显然有些激动,直接囔喊出的话,反叫萤草惊了几分。傻着神愣在那儿,随后点着头,在示意大小姐没听错后,萤草这厢也是露了迷。 明明是大小姐自个跟李雄说她属意的是叶知秋,可如今看来,怎觉得大小姐瞧上去,好像有些受惊?萤草这丫头这厢有些没整明,而叶知秋那儿,到知萧楚愔方才那一番话不过权宜之计。 只是这女儿家的名节却非随随便便可以污玷,萧楚愔既已当了旁人的面说了那样的话,便只是一直的权宜,对于叶知秋而言也当负起责任。 故而心中虽是明意,不过叶知秋的面上倒仍挂了温笑。 女子名誉断不能损,尤其是大家千金的清誉,更是如此!萧楚愔前头已有邓昌文一桩被退的婚事,如今李雄又在萧家闹缠了许久,今儿又摊上叶知秋这一事,且还是萧楚愔亲口直言。若是这一件事传了出去,对于萧楚愔而言,名节怕是真的污了。 不希望萧楚愔因了名节之事受了他人无妄指点,故而叶知秋打算登门提亲,既是断了外头悠悠众口,也算为这一件事负了责。叶知秋此事,自为顾全萧楚愔名声,只是这萧家的大小姐显然不是很在意寻常女子视若生命的清誉。 在明了叶知秋打算负起所谓的责任是恐着这事传出去,损了自个的清誉,萧楚愔当即开口说道。 “这一件事本就与叶公子无关,全是楚愔一人之意,叶公子没必要为了这一件事负起责任。叶公子方才不也说了,这不过权宜之计,不得已而为之,既是不得已之下的法子,就更没必要担起什么责任。” 当即忙是开了口,像是忧恐叶知秋真为所为的君子之道担起这一份无妄的责任,萧楚愔续道。 “清誉之事,本就是一件摸不着看不见的虚物。只要咱自个行的正站得直,便是外头的闲言碎语,与咱何干,何必为了这些虚虚幻幻看不见的东西束了自己。再说了” 话到这儿微了一顿,便是顿后萧楚愔忙道:“再说了,这一件事本就不关叶公子的事,我怎能因了一己所行白白耽误了叶公子的一生。总而言之,这提亲下聘之事叶公子就别说了,今日这一件事就此作罢,咱谁也别再说什么负责清誉之事,可好!” 对于叶知秋方才之言,萧楚愔的反应显然有些大,虽说萧楚愔觉着此事事与叶知秋无关,他也无需负起这一份责任。不过叶知秋心中却非这样想的,萧楚愔已是亲口道言,便是萧楚愔未言那语,他刚才也是多番僭越,触碰了萧楚愔的身子,先失礼于她。 横竖这一件事怎么看怎么跟自个有关,故而萧楚愔的话刚刚落下,叶知秋也有话要说。动了唇,看着萧楚愔,正欲开口再言,不过那话也才刚漫溢到唇边,不过说了两字“叶某”,便叫萧楚愔再截。 当即摆摇着头,萧楚愔断了叶知秋的话说道:“总而言之这事如此便是定了,日后叶公子切莫再提这事。” 这话落后,也不等叶知秋开口,萧楚愔已急着唤了萤草,随后匆匆离了这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八八章 胞弟关询 李雄因了叶知秋的缘故离了萧家,而叶知秋竟因李雄之事向长姐提亲,此事当时只有萤草随在身侧清知这事。事后李雄已走,叶知秋又是个不会随口胡言的,而萤草又叫萧楚愔言了明,断不能向外人透露半句。 故而这一事,当无第五人知才是。 可就是这样一件言明不得的事,萧楚愔就想不明白了,怎就能传悠入了自家胞弟的耳,并叫这一个混小子挂着一脸欠揍欲询却不好开口的怪笑,处在跟前同自己大眼瞪小眼。 坐于位上,阅翻着手上账目,这平素一看便能定下半颗心的账目,今儿是怎么瞧怎么觉着浑身扭怪。已是阅翻,盯着手中账目瞧了半晌,最终因忽视不得那投至身上怪含怪扯的笑,萧楚愔直接“啪”的一声重拍将账目甩礽在案桌上。 扔甩了账目,随后整个人往后头倚去,靠躺在椅背上,萧楚愔盯瞧面前两人饧眯说道:“你们两个,来这作甚,一大早坐这话也不吱一声,就光扯一脸怪笑。怎了?大清早闲不住讨骂吗?” 瞧着他们这有话欲询却在掂量如何开口的气人模样,萧楚愔这心里头就没根由的觉着不爽快。当下面上露了几分审,斜靠侧躺的模样,大有这两混小子若真来讨骂,她必然不会留情的看审架势。 讨长姐叱骂这等找死的混事,萧家少爷自然无人偏喜,故而今儿晨起便入长姐书房坐着,自是因了有旁的事情。心中本就揣了事,如今萧楚愔询了,这被质的两位少爷自当坐不住性,当下你我胡瞧,便是没人想主动开这个口。 最终楚杰还是没能扛过四弟的挤眉弄眼,在萧楚瑞一番挤推打眼之下,楚杰干咳摸鼻而后偷摸着瞄看长姐,随后轻声询问。 “长姐,前几日,那院里。” “什么院里?” 开头这句没跟没由的话,可叫萧楚愔迷的。一时想不明白这混小子想说什么,萧楚愔拧蹙着眉说道:“有话快说,支支吾吾何人晓得你想作甚?” 他这拖磨的话,的确惹人嫌,故而萧楚愔那处也懒着闲猜,而是出声示意他有话快说。长姐那儿是没了耐性,可这出口的话又实在不好张嘴,故而楚杰也是满脸纠疑,最后还是在萧楚愔的嫌瞧以及楚瑞的一脸赶催下,楚杰这才牙咬眼闭,开口问道。 “长姐,前几日在院内,那叶大侠是否欲向长姐提亲。” 原还几分嫌性,觉着楚杰一句话支吾半天老是不肯明言实在恼人。可当他眼一闭嘴一张直接将这话询出,萧楚愔那厢登时就让楚杰这处给惊了。因心惊,眼也瞪,便是眼瞪之后萧楚愔直接朝着身侧萤草瞥去。 而那当时唯一在身侧候着的小丫鬟,此时急着忙摆手,一副自己不曾开口的急辩模样。 长姐虽然没有应答,不过这下意识的瞥瞪已算回了,当下楚杰楚瑞两人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萧家大少,更是微呼说道;“竟是真的。” 这一声惊呼,几分惊诧几分诧愕,可更多的竟是不敢相信。也因楚杰话中那不敢信的调语,叫敏锐查出反应不对的萧楚愔直接扭了头,随后看着楚杰说道:“你这混小子,这是哪门子反应?怎的?难道在你们眼中叶公子欲向长姐提亲,是一件极不可思议的事?” 长姐这话,可有些暗藏的隐怒,当下那异诧受惊的楚杰急忙摇着头,连声说道:“怎会呢?” 急着摆手,一副心有所虚,分明就是内藏此意。当下萧楚愔那厢更显几分不悦,眉也因心微微蹙锁了起来,便是人显不悦正要开口时。那儿眼珠子自打入了书房就罕见停下的楚瑞,此时竟是笑着询道。 “长姐,瞧你这样,看来此言非虚了。” 一副挂笑的幸灾乐祸,分明又打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这两个混蛋胞弟,总是习不得性,三天没个教训身上的皮就开始泛痒,当下萧楚愔可叫四弟那兴起祸乐的模样惹得有些嫌,又因他们提及记想起那日院内的事,心中没根由再起几分堵。 这嫌堵双恼齐齐上涌,心里头自然更是不觉爽利,故而人也显了几分气态,直接厉了眸便朝楚瑞瞪去。狠狠剜了一眼后,萧楚愔说道:“是真是虚干你两何事,兴匆匆的,询什么?难道近日太闲了,没事干光有闲工夫去理这些无聊的琐事?你们若是真这般无事闲,要不要长姐给你们生些事?好生忙活忙活?” 若是他们真无事可做,萧楚愔保准能生出一筐子琐事,叫他们忙得没有闲心去理这些。长姐越是恼着,便证明他们所闻越真,当下这威胁的话也压不住萧家四少上面的坏笑,人更是往着萧楚愔这儿凑了几分,楚瑞笑眯了眼说道。 “长姐,不是四弟讨骂,实在这叶大侠提前,真真是件好事。” 才不管萧楚愔的警瞪,一旦性起了兴,楚瑞那儿便管不住自己的坏思,当下一番冥思谨索后,楚瑞点着头说道。 “这叶大侠,虽不似咱萧家财大气粗,良田商社多多,不过据闻家中倒也殷实,至少吃穿不愁。这家业上是比不得咱萧家的,不过也非四弟自夸,若是长姐想要寻个家业上能比肩萧家,恐怕除了那隔壁江家的公子,恐怕长姐这一世怕是难嫁了。叶大侠家中虽比不得咱家,不过江湖地位以及名声,那可是声名远扬,便是冲着这个名声,也还衬得起咱萧家大小姐。” 话到这儿人笑溢更甚,那摇头晃脑的模样直叫萧楚愔瞧得来气,险着就将桌上的账目直接取了朝着那混小子挂笑的脸砸去。 长姐这儿也是有些气了,反之萧家四少那处,可没打算消停。一番笑,面挂坏,人也摇头晃脑,便是这抖晃之下萧楚瑞续着说道。 “光是声誉,倒也配得上,若说人品,叶大侠与咱萧家也算识了许久,这人品皆是瞧在眼里的,便是个真君子,无疑了。就算咱眼拙,知人知面不知心,可光冲二哥和幺弟笑评叶大侠时的夸赞,这人品当之是没有瑕疵的。” 若说人品,叶知秋也的确是一等一难挑的主,萧家二少何其傲高,萧楚愔想要制他都得费上多少周折。而那萧家的小少爷,更是狂得不服管教。可就是这两个人,在提及叶知秋的时候也免不得几声叹赞,便是冲着两位少爷的赞夸,便足以证明叶知秋人品无瑕。 楚瑞此语,饶是萧楚愔也说不出驳反的话,姑且也就没有出声呵斥,而是挑转了眼,算是默了认。人品之事,萧楚愔提不出旁的驳词,而旁的,楚瑞那儿也是有着诸多说头。 因着长姐没有出声,兴起的萧家四少那儿更是乐了坏,当下继续说道:“人品之上断然无瑕,至于这旁的?长姐素来眼挑,这寻常人家的公子一个都瞧不上。可这叶大侠,不是四弟心思冲着外人,而是这叶大侠不若武学还是人品,便是这模样也是拔尖的一等一。便是叶大侠那模样,若是肯弃了平素一身武生打扮,如了三哥整日花蝴蝶似的装着,怕也能引得不少姑娘家春心暗许呢。” 叶知秋模样的确拔尖,尤其那终年挂在面上暖温雅煦的笑,更是如沐春风暖人三分。这些事上皆非楚瑞胡诌,而是却有此事。因所言实是实情,故而萧楚愔也是一旁忍不得点头承应。这是这微的颔首,引得萧家四少眼中更闪了坏,面上再露几分劣坏之思,而后说道。 “这旁的样样都是不可挑的,不过对于四弟来说,这叶大侠身上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叶大侠武功好,已是登峰造极出神入化。这一门亲事若是成了,长姐往后便无需再忧了李雄折返杀回来劫人劫财劫亲了,一举多得的事,多好啊。这年头,这人品家世模样都称得上上层的,实在罕稀,如此好的一门亲事,长姐你怎就给拒了?” 叶知秋提亲之事,他们既然已知,那萧楚愔拒绝之事自然也瞒不得萧家几位少爷的耳。前头将叶知秋一番大夸,为的便是最后那一句问询的话。 对于这一事,楚杰楚瑞皆是奇的,于他们而言,虽说叶知秋算不得天下地下独有,不过就长姐周边转悠的这些,叶知秋还算配得上自家长姐。长姐如今年纪也大了,早该成亲了,便是她心里头无个所谓,萧家几位少爷也是暗焦。 横竖各处来说,叶知秋都还衬得上自家长姐,如此难得挑剔之人,长姐推拒,他们难以理解。这厢可算将藏憋心里的话询了出,而那处,萧楚愔的面色可几分压不住了。 自打楚杰询了那日院子的是,萧楚愔就知这两混小子现在这儿必然没有好事。果然,一大早就在自个书房内挂挤怪笑,果是为了这事,当即楚瑞话询落后,萧楚愔那儿也是捺不住色,直接饧眯了眼,萧楚愔说道。 “你这混小子,看来是真讨骂,无疑了。” “长姐,四弟可是心中关切,方才问询,何来讨骂之说。”萧楚愔这话当即引来楚瑞不满,扁瘪着嘴,一副“你若不是我家长姐,我才懒着搭理你”的傲屈模样,楚瑞这番倒也真透几分委屈。若是心里头太清这混弟的脾性,瞧着他这幅模样,萧楚愔还真该回思一下,自个是否太过了,竟伤了挂忧自个的胞弟的心。 人性歹,任何委屈都掩不得心里的坏思,便是面上再如何悯怜,那一双贼溜的眼也盖不住心中的闪意。当下双眸更是眯饧,萧楚愔冷哼说道:“少在那儿扯这些没皮没脸的,你这混小子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我会不清。总而言之你们的亲事我不管,我的婚事,你们几个混小子最好也别打呵呵,要不然,哼” 婚姻之事,她自有主张,莫说跟前这两个是她如今的胞弟,便是她的兄长乃至于父母,也休想在这一件事上对自己的决定加以干涉。当即摆了手,示意他若是在多说一句断然不会轻饶,萧楚愔这才瞥审了眼说道。 “这一件事,当日可没几人晓得,叶公子的人品你我皆知,断然是不会说的。李雄早叫叶公子打回云峰寨,更是不可能左右道言这些。至于萤草” 话到这儿顿了一下,随后朝着萤草瞧去,而那叫大小姐点了名的小丫鬟唯恐大小姐觉着此事与自个有关,急忙再度摆手摇头示意这事非自个传言。因了萤草的再摆,萧楚愔这才回眸看着楚杰楚瑞,说道。 “至于萤草,你们也瞧见了,这丫头说此事与她没有干系。所以你们两个,究竟上哪知的这事?” 楚杰楚瑞究竟如何知的这事,萧楚愔实在奇了,毕竟他们知了此事也就意味着萧家有着她尚且不清的门路。当下上了心思的萧楚愔,可没打算轻易叫两位胞弟将此事混弄过去。而清明了长姐询了这话,所谓何意的两位少爷,居然顾左右而言其他,一副不愿开口样。 如此这般,必是有事相瞒,当即冷笑更甚了,萧楚愔“呵”了一声说道:“这萧家里头竟然还藏了当家家主不清晓的门路,看来咱这萧家里的家丁和丫鬟,也是时候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就算两个胞弟不说,萧楚愔心里也能摸清大概,猜出他们何知此事。那日之事发生在萧家,便是不慎叫哪处经过的家丁丫鬟瞅见,也是常事。只怕当时那一事,还真叫哪个不懂事的丫鬟家丁给瞧了,结果这事一晃一转便进了少爷耳中。 家丁丫鬟不懂事,当然的寻个时机好好管管,此事萧楚愔心中已有盘思。不过盘思虽已成,可眼下萧楚愔心中却还挂思着另一件事。 此事早已记挂,只不过方才没得空询出,如今楚杰楚瑞那儿已是乖乖收了声,萧楚愔正好趁了这个机会询出。 “对了,今儿怎没瞧见楚恒?” 平素有关自个的事,这三弟跑得最勤,如今自个都想险着叫人提了亲,上房问询这一事竟没瞧见三弟的影。当下长姐心中如何不挂?便是心里头也是迷的,因迷故而询出,便是话询之后,楚杰回道。 “长姐询的是三弟?” “是啊,你们两都来了,怎的没瞧见那混小子?” “这,便不知了,不过这段时日三弟好似神龙见首不见尾,整日不知上了何处,到是寻也寻不着了。”这几日,楚恒比起之前更是碌忙,如此一说倒也真数日不曾瞧见。因着长姐疑询,楚杰直接扭过头朝着四少看去,而那叫大哥问了询的萧家四少,则上耸了肩,回道。 “瞧我何用,我也许久没见着三哥了,近来三哥可忙得紧呢,整日神神秘秘,谁晓得他又在做什么。保不齐是哪家楼坊里又新入美娇娘,咱家三少的魂一个不慎又叫人给收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八九章 尾随楚恒 楚恒近来的确奇怪,不只是萧楚愔如此觉着,便是萧家上下,只要逮了一个询及三少爷,无不觉着三少近来怪奇得紧。三弟如此反常,身为长姐的萧楚愔怎能不忧,便是生意的闲暇空时,萧楚愔忍不得多分出几分心思留神自家三弟。 果不其然,越是刻意去留心,越是叫人觉着诸事不对。旁的尚且不说,这晨起连个安都没问急急忙忙就离了萧家,到了半夜人才回来,光是冲着这一点不寻常,萧楚愔心中便是忧的。 不是没思过楚瑞那日所言,故而萧楚愔还特地上账目暗询了少爷的私账,可当发现萧家三少近来乖巧得紧,也没往账上多支银子,一切如了常旧,萧楚愔这心里头就更忧了。 银子上没有多支,也就意味着萧楚恒近来没上花坊青楼,毕竟那些个去处使的银子,可是一把接着一把宛如流水。若是楚恒照旧叫人勾去那儿,他近来的早出晚归萧楚愔心里头多少还有几分谱。可偏生他这账目上清清透透没个问题,人却整日离家去了外头,不知捣鼓什么。 猜思不明,这做长姐的自然免不得开始疑思,挂疑之下更是忧担起来,萧楚愔这一颗心也是愈发难安。身为长姐,这操的有时便是生母的心,实在难安心中这一份不安,萧家当家家主最后做了一个决定。 亲自尾随跟着,必得摸清三弟近来究竟暗行何事,她这心里头才能安生。 已是觉着楚恒不正常到了极点,就算遣人尾跟萧楚愔这心里头都不能安平。故而今日暂搁下手中事物,萧楚愔一早便候在三少院外,等着三少早起晚归。 果不其然,人还未等上太久,便见着自家三弟从院内行出。旁的暂且无需多审,光是瞧着他今儿这一身装扮,萧楚愔便知此事断不简单。 萧家三少,那可是京都出了名的风流浪子,哪一日不是潇洒非凡处处留情,整日的风华绝美可不是说着笑的。便是那穿于身上素着的衣物,不是布坊中上好的料子,这萧家三少皆是瞧不入眼。 可今日呢?竟是一身寻平的常衣,衣裳颜色瞧着素,料子远远瞧看也不似他平素穿的那些锦衣羽玉缎。因着远瞧,便看事绝不对,萧楚愔这儿更是提了心,待着楚恒匆匆离了院落,萧家家主这才从藏身之处探出半截身子,看着三弟离行的背影蹙眉说道。 “厢竹,你说三少爷是不是有怪?” 询话落后,身后的厢竹也是拧眉说道:“三少爷近来,的确行为怪奇。” 旁的也就罢了,今日竟瞧三少爷身上一身素服,这平素瞧都瞧不上眼的衣裳,三少爷竟着在身上,何不叫人怪奇。当下心中奇疑更甚,厢竹说道:“大小姐,您让厢竹询的事,厢竹昨儿上三掌柜那处问了。近来三少爷的确上过布坊,让三掌柜给他裁了几件素普寻常的衣裳。” “今日穿成这般也就罢了,竟还让三掌柜命人制了几件,你说这混小子到底着了何方的魔?不成,今日这事我必探个水落石出不可。” 与平日之行越是背差,越是叫人心中难安,当下萧楚愔也按不住性,待瞧见楚恒行远后,萧楚愔这才从隐身之处走了出来。 一路尾随,也是小心,只是这尾随人行的事实非面上瞧着那般简单。因不望叫楚恒发现,故而萧楚愔只能万分谨慎小心,这本就偷偷摸摸,跟起来自是费劲。楚恒虽非武之人,不过男子步伐本就快于女子,加之楚恒又赶得紧,故而这一路追的,也是谨慎烦累。 便是一个不慎,竟是随丢了,就在萧楚愔心中叹急恼着三弟投胎,何着如此赶急时,却忽闻有人传声询道:“萧大小姐?” 此声,便是如今住于萧家的叶知秋。 自打李雄离去,院内提亲一事,叶知秋虽仍住与萧家,可他与萧楚愔却是再也没见过。倒不是因了叶知秋被拒心中气恼,而是萧楚愔自个觉着尴尬。 提亲,对于萧楚愔而言便是求婚,纵使这位君子就是被拒也只是大气一笑未曾放在心上,可萧楚愔难着将这样的事从心里头挥出。故而只要一想到叶知秋,她这心里头便不受控的几分奇乱。 虽然这说不出的奇乱萧楚愔掩得也是巧的,却如何能逃叶知秋的眼,故而为防萧楚愔心中尴尬,叶知秋便不再现于她的跟前。反正只要人在萧家,萧楚愔的安危他便能护着,至于现不现身站于萧楚愔跟前,对于叶大侠而言不过轻功一点一落便可解决的事。 为防尴尬,叶知秋不会主动现于萧楚愔跟前,便是远远瞧见,他也会赶在萧楚愔留神前隐了身形。平素皆是如此,这段时日下来到也惯了,只是今日,当瞧见萧楚愔出现在视野中,且下意识准备如了寻常般消身隐去的叶知秋,却敏锐察觉到今日的萧大小姐好似有些不对。 那恼急的模样,分明遇了麻烦之事。 便是因着萧楚愔面上那急恼的神色,叫叶知秋顿了消离的身影,足下微顿而后远瞧看之,便是心中也起几分忧担,叶知秋最终上了前,开口问询。 自打那日起萧楚愔便未在家中见过叶知秋,虽然这人仿佛消失一般也叫萧楚愔觉了几分落怪,不过萧楚愔心里头清楚,这未曾再遇纯是叶知秋的意思。这位君子侠者恐是忧了自己尴尬,又因早就应了楚宁留于京都之时当留心自己的安危,故而便用了这样的法子。 人仍留于萧家,却不再现于萧楚愔眼前,这样既可护了萧楚愔同样也能避了她的眼目,倒也一举两得。 叶知秋这般,或是本思所行,却也叫萧楚愔莫名觉着几分暖心。心微暖,意未显,横竖却是尴尬,她也就任由事态这样下去。谁知今儿倒在这处碰遇了,忽闻这几日未闻的暖煦声调,那一瞬萧楚愔还真几分愣了。不过很快的,人也回神,当发觉叶知秋就站在跟前,并且面上挂了几分叹切时,脑中瞬闪救济法子的萧楚愔哪顾得上那日至今的尴尬。 当即也没空去答应叶知秋,而是眸中顺闪仿佛寻到应急之法,随后直接迎面小跑赶了上去。 唐突下的询问,原还忧着萧楚愔会现尴尬,谁知这萧家大小姐除了刚瞧自己时那一瞬的诧异,随后眼中竟是闪了精亮。那种仿佛瞧见预备应对之法的骤闪,连这江湖上人人畏敬的叶大侠,那一刻也忍不得觉着身子发寒。 还没理清这诡异的感觉由何而来,萧楚愔已一路小跑来到叶知秋跟前,不顾男女之别直接伸手抓住叶知秋的胳膊,眼中闪亮开口说道:“可算来了个能帮忙的了。” 萧楚愔这般,显然是真遇了麻烦,只是眼下就叶知秋而言,他还真没空思去询何事需要相帮,毕竟萧楚愔可正抓握着他的手腕。自己的提亲之事,显然萧大小姐无意,既是拒绝,他自当不能再行任何僭越可能毁人清誉的事。所以这男女之上,怕是得万分小心! 本不愿跟萧楚愔再有僭越上的触碰,谁知这萧家的大小姐竟是个不理礼教之人,这人一兴喜,男女有别也就直接叫她抛之脑后。 萧楚愔非寻常女儿家,故而这不拘小节叶知秋明白,可他实在不能再毁萧楚愔清誉。当下人也现了几分愁,不知这被抓握的手是否当收回! 当下心中已是愁思,只是叶知秋的这一番愁,显然萧大小姐完全没入了心,便是抓了叶知秋的手,萧楚愔急询问道:“叶公子现下可有事?” “无事?萧大小姐可是遇了麻烦。” “是的,摊了大麻烦,而且还是天大的麻烦。” “何事如此紧要,若是萧大小姐不嫌弃,叶某当全力相帮。” 眼下看着,这叫人抓了的手萧楚愔恐是不会松了,又忧甩手之时会不慎伤了萧楚愔的叶大侠,最终只能放弃抽回自己的手,转而留神于萧楚愔为何心烦。 叶知秋眼下没有旁的要事,对于萧楚愔而言自然极好,当下便将心中急愁之事全数道出。 若说萧楚愔此时所遇难事,事实上也算不得麻烦,不过心里头忧着自家三弟,不探出个所以然来心中总是不安,故而萧家大小姐便寻思着一路尾随,瞧清三弟到底在捣鼓什么。却又因脚程赶不上楚恒一个大男人,叫人给甩丢了,故而才在这处犯愁。 这样的事,若是愁,也是愁,若是不愁,倒也无需多愁。只是萧楚愔素来是个心中有疑若是不得解便难舒的主,故而她今日欲托叶知秋的事,也很简单。就是让叶知秋帮了她,偷摸着随上自家三弟。 堂堂江湖上人人颂称的君子剑,如今他的轻功却叫人托了这偷行追踪之事。普天之下怕也只有萧楚愔再提这个要求时,能如此自然不觉有怪。 已是托着,人也现了几分期盼,倒也因了这一番望盼,叶知秋终是开口应下。 “若是萧大小姐心中忧记三少爷,叶某便帮萧大小姐走这一趟,一探究竟。” “我不是让你替我走这一趟自个去一探究竟,而是让你捎上我,让我自个亲眼辨定。” “这” 若是捎上萧楚愔,这逾越之事便是不可再避,当下叶知秋犯愁了,而他究竟在为难什么,萧楚愔也是清的,当下直接鄙嫌翻了眼,萧楚愔说道。 “反正抱也抱过了,搂了搂过了,如今再纠思这些有何用。我都说过,那些清誉之事都是幻虚,做人何必总叫这些尘俗之事套着,这样活着多累啊。哎呀,你到底帮还是不帮,在这样扭捏下去人都走远了。” 大小姐素来语不惊人死不休,厢竹清楚,不过眼下这一番话,饶是厢竹也忍不得幽叹唤道:“大小姐。” 莫说幽叹,便是明着叹对于萧楚愔而言压根无用。当即忽视,只是一门心思看着叶知秋,一副“帮不帮给个准话”的恼急模样。 看着萧楚愔,瞧着她眼中的急催,便是一声轻叹而后眸色温晕,叶知秋回道:“既是如此,那叶某得罪了。” 有轻功,就是简便,至少在尾随人的时候一不用小心谨慎,二脚程上还快。不过飞檐走壁上了几次屋顶抄了几条近路,很快的他们便追上楚恒。一路随行,随后入了一条街巷。 随着楚恒进了街巷,很快的见他敲开一家院落的门,待门开后楚恒入内,萧楚愔和叶知秋这才探了身。迷蹙着眉,看着这雅静的落院,萧楚愔迷心说道:“这混小子上这作甚?” 想知楚恒为何入了院子,光是蹙眉断是猜不出个所以然来,故而在心疑之后,萧楚愔直接扯了叶知秋的衣袖。明了萧楚愔之意的叶知秋,当下带着她直接跃过屋墙,入了内。 方在外头,已是隐隐闻到药香,如今入内,草药的香味更甚。这处院落也不知是何人的住处,入院粗瞧倒是一派雅静。 园子算不得大,不过这不大的院内却架摆了不少框支,搭建起来的框架上依次置摆了不少藤框,而这些藤框内则满放着各式各样的药材。如今日头倒是不错,想来主人家便将这些药材摆于院中,由着日头暖晒,也好久收这些药材,免得受了潮坏了药性。 院中药材种类倒也多的,想来这座院子的主人当是个熟识药理之人。在这院落被内,除了这院子还有几处不大的厢房,因对药理不清,加之此次来这主要还是因了三弟,故而萧楚愔也没多神去留心院中晾晒的药材。只是轻扯了量瞧那些药物的叶知秋,二人一并摸潜的入了屋中。 几处厢房,萧楚愔并不知楚恒入了哪处,不过这事对于叶知秋而言并非难事。内力深厚的叶大侠,这听风辨声的本事自也是如火纯青,故而萧楚愔这手上的力道不过一扯,便将叶知秋落于药材上的视眸扯了回来。 领着萧楚愔,闻声寻去,便是入了一间厢房由着叶知秋领着藏于一处安全之所,萧楚愔这才从藏身之处探身窃瞧。 这人一探眼一瞧,萧家大小姐可算寻见神秘了一段时日的萧家三少。。 只见这段时日神神秘秘的楚恒,如今就在这处厢房里,而他的身侧,赫然站了一名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O章 端淑女子 女子一身素色,体量纤柔,不似大家女子一般衣配华奢。一头青丝如绸披下,仅用一根普玉制成的簪子盘着。 人虽装扮雅肃,却生得端柔婉约,光是一个侧面,便叫萧楚愔不由得微了惊。当下心中微着起震惊,面上露诧嘴上已是忍不得压声说道。 “这混小子,平素祸害烟柳巷的姑娘们也就罢了,这次竟连这等婉淑的女子都不放过,当真禽兽。” 并非萧楚愔想要暗下叱骂自家三弟,实在对于三少连着这等淑端的女子也能下手,她这做长姐的自个都瞧不下眼。平时风流多情,与烟花柳巷的魁娘们逢场作戏也就罢了,可如今这风流的心思已不仅局限于花柳之巷,竟连这清白人家的姑娘家也 花柳巷的姑娘,无论如何,便是真惹出了事,也是不打紧的。不过这平白人家的姑娘,却断不是能随便招惹的主,尤其是眼下这样的女子。 虽非魁娘那等惊骇世俗的容颜,却平有一缕柳巷之处艳绝花魁绝无的脱尘雅淑。清清淡淡,如水如雾,端着叫人一眼看去心里头便觉舒服。 女人分为两种,一种漂亮得叫人光是瞧着心里头便觉不喜,柳如烟便是这样的人。而另一种,则是舒舒淡淡叫人瞧着舒沁,一见喜欢,面前这个女人便是后者。 当知三弟这段时日神神秘秘竟是为了引勾这等宛若脱尘之物的姑娘家时,萧楚愔那心里头的火,可是恼了。心中虽是气的,嘴上也挂了怨,可她毕竟还记着自个是一路尾随,名不正言不顺,故而也就没现身冲着三弟一番恨铁不成钢的斥训,反而藏于那儿静观事态展。 这儿的萧家长姐,因着三少素来的风流脾性猜思这一次必是起了淫心引勾纯良女子,反之那儿已叫长姐心中斥责的萧家三少,却早瞧不得平素的轻佻流情。处在一旁看着清婉正在捶捣草药,楚恒瞧了半晌,想来也是静不得,当即上了前,开口说道。 “清婉姑娘,莫不你稍着歇上片刻,这些草药我帮你捶捣如何?” 捶捣草药看着好似简单,实则也是繁琐,若是久了免不得叫人觉了累。清婉虽是做惯了这些事,不过看着她那葱段白皙的手不停拿着药杵捣着药臼里头的药,楚恒这儿瞧着也是心疼。最是瞧不得女儿家受累的萧家三少,自是主动请缨。 楚恒虽开了口,想来清婉并不希望客人受累,当下莞莞一笑,清婉说道:“都是些平素做惯了的事,早就熟了,这些事我自个来就成。萧公子今日上门,便是客,没有沏茶招待已是清婉怠慢,怎能让萧公子受累,让萧公子替清婉杵药?” 自己之事,却由旁人替自己受累,想来清婉也不是那种喜着麻烦他人的主。故而楚恒的相帮,她是谢拒的,只是楚恒此次却是执意要帮,便闻清婉回后,楚恒忙道。 “清婉姑娘不是应了在下,同意在下来青居相帮。既已应了,在下岂有杵在一旁光看不行的理。这捣药的琐事,清婉姑娘便交予在下吧,在下断是能办好的。” 许是因楚恒此话说得言切,故而清婉那儿也不好再拒,而是微着思了一下,清婉便将手中的药杵置于案桌上,随后退到一旁说道:“既然萧公子愿意帮忙,那清婉便不与萧公子争了,萧公子便是试上一试?” 难着清婉愿意退位,楚恒自是心喜,当即上了前,拾起清婉放于桌上的药杵。刚刚离了清婉的手,这药杵上还残留着清婉指尖的温度,便是持了药杵,而后在指上轻轻揉了碾,一番受感之后楚恒这才开始捣了药臼里的药物。 这捣药看着简单,可时间若是久了,手也是微了酸。萧家少爷何时干过劳心劳累的活,便是那研墨对于少爷来说,也是一项体力活。 按着萧楚愔的话,恐怕萧家这几位奢享的少爷,平素这手上拿的最重的物,便是那用于吃饭的筷子,至于这萧家三少,顶多再多上一把扇子,旁的更重的,就绝不会出现在少爷手中。 平时在家累牢的事一件都不干,如今扛下这捣药的细锁活计,时间久了自也是腰背胳膊肘一并酸。不多时,人是真的累了,而在一旁莞笑端看的清婉,显然也瞧出楚恒有些微累。明面上倒也没有明言,只是瞧着楚恒渐渐缓下的动作,清婉笑着说道。 “萧公子,便交予我也捣会吧。” 虽然没有直询萧楚恒是不是累了,不过清婉这一番柔轻的话,萧家三少还是听明了意,当即面上一阵臊,对于自个竟不如一位姑娘家,觉着有些尴尬,不过尴尬之下对这温婉的清婉姑娘更是心生慕倾。 总是这般,如此温柔,不管待谁,皆是温温婉婉,从来都顾及旁人的面子,断不会叫人挂不住半分面子。一切皆善心而待,由心而出的极善如何叫人不心生慕喜。 当下闻了清婉的话,并且瞧着清婉已是伸了手,楚恒连忙握紧手中的药杵,打算婉拒清婉相帮。谁知这突然的一握,动作倒是大了不少,一个不慎竟是触了清婉的指尖。 当下两人的面,竟是全都飞了红。 清婉是个姑娘家,与男子有了指上的碰触一时羞婉尴尬也就罢了,可这萧楚恒可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刻不沾身的浪子,他这面上的一臊可叫萧楚愔傻眼。若不是一旁的叶知秋眼明手快抢了急扶住她,恐怕这萧家的大小姐就真当站不稳身,直接从藏身的地方摔了出去。 因了三弟这堪称稀罕的面红脸臊,萧楚愔这儿彻底惊愣了神。倒是楚恒那处,臊面之后竟也抽回了自个的手,随后轻声道了一句。 “抱歉。” 这一声抱歉换来的自是清婉的轻摇,便是因了刚才那轻轻一触,屋内瞬间默了声。默下的屋中,男女相处自叫气氛多了几分羞赧。 清婉抽了手,将那不慎与楚恒相触过的指尖握入另一只手中,轻轻碾揉。垂目左右离游视线始终不敢定落在楚恒那处。 清婉本就是个模样端美脱尘的女子,如今面上再镀一层霞红,自是雅艳几分。因着此景实在诱人,故而这引得不少千金荡心的萧家三少,竟叫跟前这幅美景惹得失了几分神。 人虽是失了神,可萧楚恒毕竟也非寻常公子,故而也是短暂片刻浅失,很快的便回了神而后在心中暗斥自己的唐突。楚恒这才定了心,随后岔了话题问道。 “对了清婉姑娘,今儿这些药,清婉姑娘可是要送至何处?” 便是气氛实在尴尬,不得已楚恒直接寻岔话题,而清婉显然也觉如此气氛甚是羞人,故而也就顺了楚恒的话,回道。 “前段时日王婆家的孙儿染了病,因着没了他法便寻到我这处,今儿这些个药便是给王婆的孙儿备的。” “王婆的孙儿?” 对于萧家三少来说,除了京都有名的魁娘,以及那些个姿势出众的富家小姐,莫不然旁的一切他皆是入不得心的,故而这清婉口中的王婆究竟何人,他还真记不起来。倒也是清婉,闻了楚恒话中几分迷意,便是出声说道。 “便是前几日李叔提过的那个王婆。” “清婉姑娘说的可是城北那处的王婆。” “正是那位。” 瞧着楚恒记起,清婉这厢也是点头应了,便是应后楚恒说道:“那王婆我记得家境着实贫寒,他那孙儿又得了天花,这病可是个耗银子的事,若是手头上的银子不够,这京都药坊的大夫是请不起的。便是她那孙儿的病,恐怕也就没救了。” “是啊!” 楚恒的话刚刚落下,清婉已是轻声叹道:“贫穷人家百事哀,便是得了病,也是没有银子看治的。” 一想到那王婆领着孙儿上她这儿跪求时的惨凄模样,清婉这厢心都快碎了,面上也是一派惋凄。倒是楚恒,最是瞧不得女儿家露出伤泣神色,当即看着眼里心里头也是疼的,楚恒忙道。 “贫穷人家百事皆哀,可要在他们命却是好的,遇上了清婉姑娘。清婉姑娘对于那些个贫苦人家而言可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京都名医虽多,可若说医者善心的,也只有清婉姑娘一人衬得起这四字。在下对于清婉姑娘,是打心里的佩服,由衷的佩敬。” 对于大多数的医者而言,医术便是挣钱吃饭的本事,你若是得了病想要问诊开药,银子拿来万事好商量。可若是手头上没有银子,那便一切莫开口,人怎么来怎么走。故而对于那些家中贫落的人家,有时拿不出这看病的银子,若是得了重病怕也只有躺在床上等死的命。 旁家医者一切朝钱看,可清婉却非如此,自打她入了京都,便只替贫苦人家瞧病。这诊金一概都是不收的,有时遇上家里头穷得实在取不出银子,她便连那药钱也一并免了。这样一个心善人淑的美人儿,便是因了这一颗善者医心,很快的芳名散播。 而楚恒也正是因了从旁人那处得闻,切因缘巧合之下识了清婉,故而才得以入了这青居,二人以友称伴。 一开始,真只是因了人美,故而才起了结交之心,可随着相识日久,对于这清婉姑娘,楚恒竟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旁感。那样的感觉,便是京都最有名望的魁娘也不曾让他动过这样的心思,便是因此,这青居楚恒来的愈勤了。 那一番赞夸,绝无半分阿谀之意,便是萧楚恒心中最真的赞思。也是楚恒的话落后,清婉这位优了一笑,而后说道。 “萧公子谬赞了,清婉何德何能,不过是行了一个医者当行的事罢了。” “医者善心,救死扶伤的确是医者当行的事。不过如今心中还记着这一份善的医者却是愈的少了,对了清婉姑娘,这给王婆家的药,诊金药钱也是照着免了?” “是啊!”点着头应了一声,清婉说道:“这王婆家实在困贫,为了她家孙儿这个病更是掏空了家中积蓄,实在是拿不出抓药的银子。所以这些药,还是照旧免了药钱。” “这王婆家的确不容易,能免倒也是免了,不过清婉姑娘每日都要收这样多的药材,家家药材皆是免了,时间久了终归不是个法子。若是清婉姑娘不介意,可否手下在下这点心意。” 说完已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放于桌上,抢在清婉开口,楚恒急忙解释说道:“在下此意并非有折辱姑娘之嫌,只是想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在下没有旁的本事,也帮不了太多人,故而只能钱银上给点帮衬,多置办些药材,也好多救些人。” 楚恒此语,真切本意,便是看着楚恒的眼,清知他所言皆是实思。片默了半晌后清婉才欠身拜了谢,而后说道:“既是如此,那清婉便不与萧公子客气,清婉在此先替那些贫家之人谢过萧公子善心。” “清婉姑娘此话过了,不过些许绵薄,担不得这一声谢的,倒是清婉姑娘”话到这儿,免不得暂了顿,因语微顿,随后瞥移了眸偷摸着瞧了清婉。人是瞧,面上竟又没出息的臊了红,楚恒尴着色错了视眸,而后说道:“倒是清婉姑娘,虽是善者仁心,不过在给旁人瞧病的时候切记留神了自个的身子。可莫要一心皆在旁人身上,倒叫自己累倒了,莫不然可有人心里会疼的。” “有人会心疼?” 楚恒这突然的一句话,叫清婉惑迷了意,就在她隐猜几分面上霞红再染时,那处也意识到自个说了什么的楚恒急忙解释说道。 “我的意思是那些平素受了清婉姑娘恩惠的人家,若是知晓清婉姑娘因了他们的事累垮了自己的身子,怕是得自责了。所以清婉姑娘也请看在那些人的份上,切记留神自己。” 明明就是自个心里头挂记,偏生还要扯到那些清婉帮过的人。这素来哄女儿家一句一哄句句带蜜的萧家三少,何时也会如了情窦初开的少年郎般,说话都带了涩意。 楚恒这儿越是解释越是惹人多思,而清婉那儿,显然也非一个愚钝之辈,当下气氛再度染了羞色。便是受不得这暧昧不清的气氛,萧家的风流三少竟然先一步打了退堂鼓,当即开了口,楚恒说道。 “对了清婉姑娘,那送予王婆家的药可是妥了,横竖今儿我闲着也是闲着,莫不然就由我替清婉姑娘送去吧。” 楚恒的话刚刚落下,清婉那儿也忙点应,急着将药包好随后递与楚恒。这慌乱之下两人的手不慎又触到一块,又是一片面红耳赤。 接了药,也不多留,便是瞧着三弟匆忙离后,萧家大小姐这才朝天翻了一记白眼,随后与着叶知秋一道离了这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一章 三少心动 急匆匆离了青居,萧楚恒提着那些药匆忙快行,因为心里头急得紧,加之一路上都低着头也没心思去留神周遭的事,故而当长姐的声音传入耳中,便是幽幽荡荡在脑中炸开时,萧家三少是真叫长姐惊了一跳。 一开始还以为自个幻听了,这样的地方,怎会遇上自家长姐。谁知就在萧家三少摇了头一副自己幻听多思,并且再一次听到长姐的声音时,三少的面色已是变了。 顺了声,朝着声源处瞧出,当见着长姐与叶知秋杵在那儿,并且长姐还挑着眉一副笑趣模样,楚恒的心登时“咯噔”坠了。面色一变,随后急忙复了笑色,匆行几步上了前,楚恒笑着询道。 “长姐,今儿怎么得了空,竟来了这?可是为了生意的事?奇怪,既是长姐处在这处,怎着边上没瞧见厢竹或是萤草,倒偏只看到叶大侠了。” 此时的萧家三少,早已复了平素的风流姿态,连着笑询的语调也是轻佻。这般的萧楚恒,倒像刚才所瞧只是萧楚愔个人的幻错,这样的事压根就不是萧家三少干得出的。 便是此刻如何复常,刚才那赧然的神态如何不可能现在三少面上,萧楚愔也不可能将方才那事当了自个的错幻。当下看着三弟面上的流佻,萧楚愔也是扬眉勾笑,随后说道。 “那个姑娘,生得还真好看。” 一句话,直接僵了三少面上的笑,也叫他验明了在瞧见长姐时心中顿起的那一份猜。因着已清长姐为何出现在这,故而闻了她的这一番话后,萧楚恒直接闷着声色看着自家长姐,而后说道。 “长姐,你跟踪我。” “废话,我不跟踪你,我会晓得那姑娘生得怎番模样。” 私下尾随可不是一件能上台面的事,只是对于萧家大小姐而言,显然她并不觉着尾随自家胞弟同样可耻。故而在面对着楚恒的闷声质询,萧楚愔应得比他这个叫人尾随的人底气还要足。 毫不客气抬眸厉瞪,便是一眼瞪后随之眼也跟着饧眯起来,眯饧了眼,萧楚愔说道:“你这混小子这段时日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神龙见首不见尾,天才刚亮人就消失,天都暗了才慢悠悠的转回来。我这儿问你大哥你大哥不知道,问你四弟你四弟不晓得,全家上下百来口人,愣是没人晓得你近来为何如此反常。你说我这做长姐的心里头能不忧着吗?能不担心你是不是摊了麻烦惹了事吗?能不亲眼看个究竟叫自己心里头安生吗?” 原着叫长姐尾随,心里头多少有些闷气,如今见了长姐这一番话,便是心中方才的那一番闷,这厢也是散了。当即看着长姐,脸上现了几分愧意,楚恒说道。 “长姐,叫您担心了。” 凭他们这惹事的能耐,恐着长姐在尾随之前也是担了不少的心思,故而楚恒这厢已是内疚。对于长姐,自是心中愧疚,至于长姐身侧的叶知秋。 若是先前还不知长姐为何会与叶大侠一道出现在这儿,如今一瞧再一看,七窍玲珑的萧家三少也当明清。当即冲着叶知秋作了揖,算是替自家长姐致了歉。 毕竟就自家长姐这娇柔的身形,一路从萧家尾随到这儿显然是不易的。加之还要翻墙入了青居,细审他与清婉,若非边侧有个高手带着长姐飞檐走壁,凭着长姐一个女人,哪有这般本事。 想他叶知秋,堂堂江湖豪侠,如今竟叫自家长姐托着干了这等不屑之事,想来叶知秋这心里头也是恼了。 不若叶知秋是否在意长姐的无理之求,楚恒这厢的赔礼总该揖的。只是这礼刚刚揖下,却见叶知秋面上仍是那温煦的笑,半分不见气恼,当下楚恒总觉有些微奇。 便是心中赞叹叶知秋不愧江湖侠者,果然大度海量,那处的长姐竟又变了语调,而后开口说道。 “那位清婉姑娘,生得还真是貌美呢。虽不似师师姑娘和如烟姑娘那种艳绝天下,不过脱俗雅淡到也清新一现。” 对于清婉,萧楚愔显然还算喜的,故而这一番话也是笑赞。只是素来常赞柳师师与柳如烟的萧家三少,如今闻了长姐以那二人比了清婉,竟是眉心微蹙。面上几分略带的不喜,萧楚恒说道。 “清婉姑娘与她们不同。” “不同?” 楚恒这话刚落,萧楚愔那儿已是露了诧色,眸微登然惊显,稍候心中略诧,萧楚愔笑道:“你平素不是一直笑言世间女子皆是一般,都当呵在掌中细细呵护。怎的,如今到了清婉姑娘这儿,倒是不同了。” 长姐这话分明打趣,当即楚恒那处也是闷的,面上闪了几分异色,楚恒说道:“清婉姑娘,便是与旁人不同。” “是啊,光是冲着能叫你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露出那般赧羞的神情,便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长姐尾随已是过分,而如今看来,长姐还不只是尾随那般简单,竟还堂而皇之躲在旁处窥看。当下楚恒那安下去的闷再度涌了上来,看着萧楚愔,萧家三少直接闷着气喊道。 “长姐!” 一声长姐,诸是叹恼,而在怨过长姐竟是探窥时,萧楚恒也没忘顺带怨瞧了长姐身侧的叶知秋。这叶大侠怎么说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者,怎能任由甚至帮着自家长姐行这君子所不齿的偷窥之事。 对于叶知秋竟是帮着长姐探窥,楚恒这儿是真怨了,眼中自然也就带了几分怨意。谁知这叶大侠,在受了萧楚恒的埋怨后,竟仍面色不改,反而继续挂着那温煦的眸笑。 当下楚恒更是郁闷,闷色之下只能继续看着自家长姐,随后怨声叹道。 “长姐,你到底都看了些什么?” “自然是该看的一件没落,不该看的一件也没瞧见。” 好好的一番话,到叫长姐说得带了旁意,当下三少不由得又是一叹,说道:“何就有什么不当看的,人家清婉姑娘,可是正经人家的女子,长姐怎可用这等言语讨道清婉姑娘。” 对于这住在青居里头的俗脱女子,想来萧家三少当是真动了心,便是一句笑谈的话落在他的耳中,对于清婉而言也是一种污蔑。自打来了此,三弟面上皆是风流,素来只有他搅乱旁人一颗春心,何时有人,能让三少露出这等落了心的神色。 当下笑意再染,眸目之中笑色尽散,便是看着楚恒面上那溢现的几分微恼。萧楚愔忽是一偏,视线上下扫阅,最后笑道:“你喜欢那位清婉姑娘?” 长姐说话,素来如此,也不提前知会,总是忽的便直道这些叫人赧羞的话。因着心思突然叫长姐搬上台面,并且正切心中所情,饶是萧楚恒,此刻也是红了一张俊俏的容貌。 面上染了红,人到罕着现了羞,便是面红之下恐也觉了几分尴尬,楚恒这才干干的咳了一声驱了这一份诡异。随后默顿了半晌,抬头对上长姐的笑眸,便是视眸凝对后,楚恒竟是不由自主的吐了口浊气,随后点头应了。 应了,便是承认心中确对清婉动了情,也是这份点应落下,楚恒说道:“长姐,清婉姑娘与旁人不同,她很好,也很良善。” “瞧你这幅模样,看样子是真陷了,既是心中真的落了情,便是寻个时日说破如何?横竖这姑娘家瞧着倒也喜的,若是能讨入咱萧家,许是不错。” 方才藏于青居内,倒也听瞧了不少,虽对这清婉姑娘不过一二分浅薄的认识,不过从方才那一番话,以及她的谈吐举止,以及素来行的这一些事,想来也当是个不错的姑娘。 楚恒这样的浪子,莫看平素最喜招蜂引蝶,可一旦这一颗心真落到何处,便是整颗心直接坠了进去,再难掏出。萧楚愔过去也是经历过情事的,对于这些,自也瞧得清明。 当下见着三弟这般,萧楚愔自是让他喜了便快些下手。反正人喜先入,这人品过后可以慢慢再探究,横竖恋爱又不一定要成亲,不过美人要是不快些下手,指不定拐个弯再回来,这美人就成旁人家的媳妇了。 对于自己的眼光,萧楚愔一向极有信心,也是因着信了自己的眼,加之觉着这姑娘却是不错,三弟又罕着动了心。故而萧楚愔直接动了催婚的心思,促着若是有心,当下手才是。 这厢的长姐,催他下手倒是半分都瞧不出平素斥责他浪荡的厉害模样。虽说这样的长姐,叫楚恒露了几分郁色,不过这一份郁很快的就叫一份苦给掩了。 微微勾起的笑,唇稍末端带了几分苦涩。便是这一份微溢出来的苦叫萧楚愔上了心,当即眉也见了几分凝蹙,萧楚愔询道。 “怎了?这眉心皱的,莫不是凭你三少的本事还拿不下那清婉姑娘?” 便是这一句,楚恒面上的笑更苦了,垂眸凝地,无可叹摇,楚恒说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清婉姑娘,非寻常一般的姑娘,她一心只记仁性,从无心于凡尘世俗,更是不屑官绅庙堂。对于清婉姑娘,她在意的一向只有医者行仁,便是旁的,皆是入不得眼的。三弟我” 话到这儿忍不得顿了,饶是素来流风异彩的萧家三少,如今这话时面上也现几分失落。便是落叹之后,楚恒续道:“便是三弟我,想来也是入不得清婉姑娘的眼,清婉姑娘仅将三弟视为一般好友。如此,也仅是如此,故而长姐方才那番话,往后还是莫在打趣三弟了。” 情爱,是世上最致命的毒药,不若平素再骄高的人,一旦坠落情爱,皆会变得畏畏缩缩,毫无缘由。想萧家三少素来如何风流潇洒的人,如今竟是这般畏手畏脚,叹感清婉断然瞧不上自己。 自家胞弟如何风流,便是旁人瞧不上,萧家长姐也断是觉着胞弟天下至好。如今却是闻了三弟因了一个女子这般贬叹自己,萧楚愔这厢当然入不得耳,当即人已翻了眼,萧楚愔哼嫌说道:“瞎说,就你这模样,这风华,这才学,哪家姑娘瞧不上你的。” “便是风流风华又如何,清婉姑娘便是瞧不上这些。” “胡说。”毫不客气一眼再横,萧楚愔说道:“这女子和男子之间,哪有什么纯粹的交友之情。”当是摆了手,一副不信清婉对自家三弟无意,便是这手摆后话语出口,而后却又像想起什么身子一顿,囔嘟了一句“不对,越丑越纯”的奇怪言语后,萧楚愔这才速着回神,随后说道。 “男女之间绝对没有单纯的交友之情,除非你两一方丑得实在叫人叹言。可如今看来,你们两个皆是出彩的美人样,如此就不可能有什么单纯之交了。” 对于男女之间只有友情不生爱意,萧楚愔显然并不信,故而这话落后不等三弟开口,萧楚愔已是续道:“那清婉姑娘,必对你有意!长姐以个女人家的直觉告诉你,绝对不会出错。倘若人家对你没有那些个心思,她一个姑娘家,凭甚整日让你上门帮这帮那。便是瞧着你心里头都烦,更何况还整日对着。” 若是无意,必不会让其入内。故而这两人之间,怕是彼此皆有那一份心思。 因陷情网,故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怎的都没想到这块。如今长姐一说,到也觉着几分在理,当下楚恒眼中竟是显了喜色。 如此突闪的喜意,叫萧楚愔瞧着便是一阵恶寒。虽说心里头猛的一个寒颤,不过萧楚愔还是挑眉说道。 “横竖也是有情,既是这般便当快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才是。我说你小子也叫情爱昏了头,便是平素那些个哄女孩开心的话这见了人也全给忘了。靠你,谁晓得何时才能将人拿下。算了算了,还是长姐出手帮你得了,对了,寻个得空的时日邀人入府浅住几日。” 深陷情爱中的人,往往脑子皆不灵光,便是因此,萧楚愔干脆寻思暗下推助。长姐此意,三少自是明白,只是邀清婉入住,显然不是一件简单之事。 当即眉已浅蹙,楚恒说道:“长姐此意,三弟明白,可是清婉姑娘最是不喜这些,长姐要三弟相邀,恐怕清婉姑娘不会应的。” 平素脑瓜子也是敏的,看今儿倒是糊涂,闻此语,眼已翻,便是翻眼之后萧楚愔说道。 “你傻啊,那样脱俗清高的女子,你要是直接开口请,人家自是不会登门。想邀女儿家过府,你就不能寻个旁的法子。” “法子?”长姐此语,一时脑中乱腾的三少竟是回不来神,实叹情爱冲昏人,萧楚愔当即冲着三弟勾了手,随后凑到楚恒耳边喃嘟几句。 话落,意也明,便是意明之后,楚恒眼中已现诧顿。人先微顿,随后回意,便是意回之后,面上流佻的笑展了。 笑意展,人也现了几分流色,人面笑展桃花逊,萧楚恒叹着说道。 “长姐便是长姐,果是一心的坏对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二章 邀请入住 若说萧家这几日,到是出了一件惊了萧家上下众人的事!原着身子一直壮朗两三年都不见着累着病着倦着的大小姐,这几日竟是突觉身子不适。总是提不得劲,浑身上下懒懒的便是不愿动弹。 这大小家可是萧家家主,如今萧家的顶梁撑物,现下竟是现了几分懒倦的病态,这萧家上下如何不觉惊恐。自是京都各大名医依次请了个遍,就差上逍遥王府,托逍遥王连着宫里头的太医也一并请了出来。 人若是身子不适,当就医诊治才对,偏生大小姐这性子,实在叫人为难得很。这有名的大夫是连着请了不少,可她愣是一个都不给瞧,光是闻了那请来的大夫是男的,大小姐这儿的头便已摇了。 人都不让踏入院中,便是屋内就已请了外头的大夫离开。 这儿身子不舒爽,那儿却因着大夫身为男子不愿让其诊看,萧家大小姐这一份任性,实叫人叹气。偏生萧家如今谁都做不得萧大小姐的主,唯一一个能说上几句话的现如今还在天晟上习武,故而萧楚愔的身子也就这样一直拖着。 只要大夫是个男子,她便不让人入屋,偏生这京都内凡是有名的名医,多是男子。大小姐不肯,这一时半会儿又寻不到女大夫的萧家,也只能杵在那儿干着急。 就在萧家上下因了萧楚愔之事急得火急火燎,三少竟从外头捎来一名女子。当瞧那素衣随着三少爷行入的女子时,忽眼一瞧皆叫人面露几分微惊,不过这一份微惊也是一刹之事。很快的厢竹便回了神,而是快去上前迎了几步,厢竹欠身说道。 “三少爷。” “厢竹,长姐的身体可是好些?” 这段时日长姐整日躺在屋中,也是叫人心急,因是不明,故而楚恒这厢自当急询。故而落后,厢竹摇头叹道:“大小姐还是那般,整日躺在床上,人也懒着动了。这京都的名医请了一波又一波,可大小姐偏生忌讳嫌着那些名医皆是男子。不愿让人入内,也不肯给人瞧病,便是一味这样撑着,实在叫人揪心。” 大小姐的任性,如今萧府上下也是见识,便是因此,实是叫人无奈。一提起大小姐的病疾忌医,厢竹这儿也是无可奈何。当是一番幽叹,而后看着楚恒身后的那位清素姑娘,厢竹这才冲着那名姑娘微微欠了身,随后询道。 “三少爷,这位是?” 厢竹此问,楚恒这才回神自个做了介绍,当即退身行后,楚恒说道:“这是清婉姑娘,艺术甚是精湛,长姐身子如今实在忧堪,我这心里头幽挂得紧,便请了清婉姑娘过府,替长姐瞧瞧。” 一听面前这位好看的姑娘竟是医者,厢竹眼中顿现喜色,当即忙着再度欠身,厢竹说道:“姑娘竟是医者,劳烦姑娘入内替我家大小姐瞧瞧,可是身子何处不妥。” 厢竹此话落后,清婉已是点了头,便是先瞧了楚恒一样,待楚恒那处也是颔首相托,清婉这才随着厢竹入了萧楚愔屋中。 萧家大小姐的屋舍当是奢华,虽不至于奢靡无度,不过也非寻常姑娘家的闺房可以相比。入了内,便是熏香四溢,淡淡的香薰,内隐几分安神之气。方入闺房,便已辨出这萧大小姐房中所熏乃是稀罕贵香,稍着一嗅,随后随在厢竹身后入了内屋。 撩开帘帐,请着清婉入内,当人入后,清便见床榻之上躺着一名端雅女子。许是身子实在不舒爽,此时人正斜躺在床榻上,合目闭眼,略作浅歇。 人这身子若是不爽快,便是整个人也是懒着,故而虽清有人入内,可这躺在床榻上的萧楚愔却懒着睁眼。便是厢竹上了前,小声的唤了几声“大小姐”,萧楚愔这眉心才现了微锁。 稍微凝起的眉,面带几分不舒爽,萧楚愔仍是合目轻道:“厢竹,我说了多少次,别领着这些大夫进来。这不过是些寻常的事,过上几日也就妥了,这些个大夫皆是男子,我不喜让人瞧这些。” 这话得虽是不悦,可因着身子实在不舒爽,故而这话也是力气不足。 人虽还未诊断,不过光凭萧楚愔这一番话,倒也猜得出她因何事这般怠倦。当即心下几分明了,不过清婉却也没有开口,而是候在那处等着厢竹续着说道。 “大小姐不喜那些男医,厢竹心里头明白,自然也不会请了那些大夫来平添大小姐的烦。” “既是如此,你今儿又带谁进来?” “是一名医术精湛的女大夫。”轻声说了笑,厢竹说道:“大小姐身子不利爽,少爷们心里头也是担心的。这不,三少爷也不知上何处寻了一名医术精湛的女大夫,今儿便将大夫请来了。这可是三少爷一片心思,大小姐便是起了,让清婉姑娘给大小姐瞧瞧身子,如何?” 人已请,而且还是楚恒的一番心思,便是心里头再不喜医者,萧楚愔这厢也是动了。眉心仍旧蹙着,却还是顺了厢竹的意,由着她搀扶着起了身。稍稍动了身子,正欲起身离床,却在厢竹搀扶时,清婉当即轻声说道。 “大小姐身子若是真不爽快,还是莫要动身的好,便是躺着好生歇息。” 人美,这声音自然也是好听,轻轻脆脆宛是莺啼,闻了这清婉的轻语,萧楚愔这才将视线从厢竹身上遗转到清婉那处。先前看的时候,因为谨着叫人发觉,故而萧楚愔离得也是远的。远远瞧着,自是瞧得不慎真切,不过那时已觉清婉是名少见的美人。 如今人已近了前,细下一瞧,更是惊于这女子眉眼的精致。 一眸一眉,一眼一鼻,若是分开看倒也不见何处绝艳惊人,可凑到一块,却是说不出的好看。当下心里头已是几分了然,倒也觉着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叫萧家三少动了真心。 当下心里头已是一番游转,便是心思转移之后,萧楚愔这才笑着说道:“清婉姑娘吗?” “正是!”微欠了身,随后上了前,清婉轻声说道:“大小姐可否往清婉给大小姐把把脉?” “有劳了。” 既然是不起身,那便继续躺在床上,伸出手由着清婉切脉,萧楚愔一面细量着面前的女子,一面似着无意询道。 “清婉姑娘是我家三弟请来的女医者,清婉姑娘先前可与我家三弟相识?” “先前因了机缘,识了萧公子,今日闻了萧公子忧言大小姐身子不舒爽,故而随着萧公子一并来了。” “原是这般。”微微一点,萧楚愔再询:“这年头,名声在外的医者都是男子,总叫人几分忌讳,京都是甚少见着医术高超的女医者。对了,方才厢竹说了,清婉姑娘医术精湛,不知师从何处?祖籍在哪?” “清婉自幼随着师傅习医,也是云游四海,故而也无祖籍。” “原是这般。”了着一点,萧楚愔说道:“那不知清婉姑娘的师傅,如今何处?” 此话落下,分明见着清婉眸色微微一暗,面上略是伤情。如此的神色,当叫萧楚愔清明,当是微叹了一口气,而后不再续问,当下转了话题,萧楚愔说道。 “清婉姑娘,我这身子近来实在懒倦得紧,总是不乐着动弹。虽说这女儿家的毛病,月月皆是如此,可这一月倒是不知为何,实在倦困。清婉姑娘,你说可是身子何处不妥?” 脉已诊,心中清顿,便是心里头明顿后清婉这才摇头笑道:“大小姐不用担心,正如大小姐所说,不过女儿家寻常之事,血气不足所致。并无大碍,只需服上几服药也就妥了。” 女儿家的问题,凡是女子皆会如此,故而也不是什么要紧之事。只需开上几服药,稍着歇上些许也就妥了。 因不是什么要紧大病,故而清婉姑娘也就拟了一份药单,当清婉将那一张药方递于厢竹时,那处当是倦意困得不愿动的萧大小姐,此时正在暗处冲着厢竹连使眼色。一眼瞥去,厢竹当是清明,心思已过而后接过清婉递上来的药方,便是拿着方子瞧了半晌,厢竹这才询道。 “清婉姑娘,这方子如何服用?” “厢竹姑娘稍微差人上药坊抓上六副,早晚各是一服,连着六帖下来,想来萧大小姐的身子也就妥了。” “嗯。”记下清婉的话,而后颔首轻点,便是点头应后,厢竹又忙着询道:“那平时可还有什么当留神记心的,这药物可有什么冲了药效?” “这到没什么,只是萧大小姐气血略亏,平素还是得多加休息才是。切莫太过操劳,养上一段时日也就妥了。” “原是这般,多谢清婉姑娘了。” 气血乃是女子的根本,若是气血足了,女子身上的病也就好了一半。因了清婉此叮,厢竹当下铭记于心,便是颔首连着感谢。待这恩谢的话落后,厢竹却没急着送清婉离开,而是因着何事,眉心突是蹙了起来。 看着清婉,像是在琢思着心中所托是否当讲,便是偷着瞥了眼,偷瞧了那已是阖目暂歇的大小姐,厢竹这才轻扯了清婉的衣袖,压声说道。 “清婉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厢竹如此,想来有事不愿让自家小姐听见,当下清婉明意,点着头随着厢竹移了几步。从内屋上了外厅,厢竹这才开口说道:“清婉姑娘,厢竹这儿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清婉姑娘可否应下。” 话音刚落,这身子也是欠下,因着厢竹这突然欠下的身子,清婉急忙将其扶起,随后说道:“厢竹姑娘若是有事便请直说,清婉若是帮得上的,必不会推拒。” “如此厢竹先谢了。”说完一番谢,顺着清婉的搀扶起了身,厢竹说道:“我家这大小姐,旁人不清,可是我们这些个做丫鬟的心里头却是清的。大小姐虽然生得端柔,可那性子,却半分不输于男子,如今萧家的担子又都落在大小姐一人肩头,大小姐这性子,就更是要强了。” 说到这儿忍不得叹了气,便是气叹之后,厢竹说道:“这生意上的事,便是男子扛着有时都觉吃力,更何况是女子?方才清婉姑娘说了,大小姐身子虚弱,血气微亏,需要好生歇息莫得操劳,养上些许也就妥了。可就是这好生歇息莫要操劳,对于我家大小姐来说却是全然不可的。也不是少爷不帮衬大小姐,家里头的事都由小姐撑着,实在是我家这大小姐的脾性” 越说这心里头的叹越重,也是重声叹落,厢竹说道:“便是这歇息,断是不可能做到,所以厢竹在此斗胆求了清婉姑娘,近来这段时日可否暂且入府一住,便是替我家大小姐好生调调这一身子欠亏的毛病。” 萧楚愔是萧家当家家主,在其位谋其责,便是这一家子的生意都扛在肩上,要她弃了一切好生歇息,想来也是不可的。厢竹是萧楚愔的丫鬟,自是盼着小姐身子康健,故而才擅自做主想请清婉过府小住几日。 厢竹的话,清婉明白,只是这入了萧府小住几日,这等请求着实叫人有些为难。 因了此语,眉心微蹙,也是眉拧略蹙,不等清婉开口厢竹已是紧语说道。 “厢竹也知道此语过了,不过大小姐这一身子的不舒爽全是因了女儿家那寻常的毛病。大小姐那态度,清婉姑娘也是瞧见,若是让京都里的大夫来瞧,大小姐怕是怎都不乐意的。大小姐既是不乐意,我们这些个当丫鬟恐是着急也是无用。清婉姑娘是三少爷带来的人,想来医术上自是无可挑剔,若是清婉姑娘可以留在府上多住几日,许着大小姐这一身子毛病也就根除了。厢竹知晓此求甚是过分,可大小姐那身子,便是望着清婉姑娘看在三少爷的份上,留下浅住几日可好!” 她这儿可是一心为了自家小姐,故而请着清婉暂住也是合情合理,许因厢竹这一番话,清婉那儿多少也松了几分态度。便是面上仍还有些迟疑,瞧出清婉面上略迟,厢竹忙这接道。 “不过入府的几日小住,不会耽搁清婉姑娘平素的事,清婉姑娘不用担心。” “既是如此!那清婉这几日便叨唠了。” 实在扛不得厢竹的屡求,便是一番言求之下,清婉最终还是应了萧家邀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三章 罕见善清 若是想要追得美人,这当用的心思还是得用的。而这近水楼台先得月,又不失是一个绝好的法子。 因着萧楚愔的心思,以及厢竹的帮衬,清婉最终应了萧家所邀,入住萧家。此事对于楚恒而言,自是一桩好事,这几日到也是喜的,竟连那清婉姑暂住的别院也是萧家三少亲手打点。 平素什么都不做,万事小厮扛的萧家少爷,这一回倒是亲力亲为,自叫其他两位兄弟觉着怪奇。以至于楚瑞那儿的心思屡屡叫他勾起,却因罕着见三哥这般认性,倒是不好由了自己的本性狡思胡来,故而也只是心里头挂记,倒也没真往那婉蝶居晃去。 萧楚恒难着正色警告,长姐那儿也出声断然不许胡来,故而楚瑞是安顺压着性,没直接晃入婉蝶居。不过人虽没有入内,可对于这入住婉蝶居的人确是感兴得紧。 他人不得入,却可以寻了丫鬟家丁问询,这一来二去询了几次,婉蝶居内贵客的身份也就清了。在那离婉蝶居算不得远的亭处坐下,萧楚瑞一面翘着脚靠倚在横栏上,一面探着头朝着婉蝶居方向瞧出,那一副身子都快探出亭子的模样,瞧着实在趣逗。 便是瞧着楚瑞这般,今日受邀入府的寒烨忍不得调笑说道:“四公子,你就莫再探了,这要是再探下去,保不齐一会就真该落水了。你要是心里头真奇了,何不直接上那处瞧瞧,也好过这样探头遥看来着心里清明。” 楚瑞这般却叫人觉着有趣,罕着见了楚瑞这心中有奇却又不得解的屈憋模样,寒烨这厢忍不住出声逗趣。便是这一番趣逗的话,可叫四少觉了不喜,当下正身朝着寒烨看来,眼已鄙了嫌朝天掀翻,楚瑞说道。 “你当我不乐意上去一探究竟?这不是已先受了警告,不得近前。要不我早就晃过去了,哪还在这处坐着。” 这婉蝶居的贵客前脚才刚入了萧家,后脚长姐和三哥那儿便各遣了人上自个院中叮嘱警告。这婉蝶居的贵宾可不是寻常的贵客,让他切莫上婉蝶居闹事,若是婉蝶居那儿闹出个好歹,断是不会轻饶了他。 本来对着入府小住的客人,楚瑞心中可没那样多的奇心,如今长姐和三哥的警告接连而来,萧家四少这心里头都快奇死了。越是不得碰,他便是越想清晓,尤其得知这里头住的竟是个漂亮好看的女子,而且还是个自家三哥带回来的女子。 萧家四少这心里头便如几十只猫儿抓挠一般,纠奇得紧。 那婉蝶居里入住的女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楚瑞是越思越想探明。许是觉着寒烨不知,便是挠抓之下便将这婉蝶居的贵宾之事如数与他说了。 楚恒的脾性,寒烨也是清的,断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主。平素勾姑娘家春心荡漾的事,他是常做,不过这一颗风流的心却从未在哪位姑娘身上驻过足。 便是心都不见着动上一动,更何况是主动将姑娘引入萧家,而且显然萧大小姐也清这姑娘的事。 因了楚瑞详解,寒烨面上顿露几分诧愕,因着此事面显惊诧,寒烨说道:“与三公子识了许久,倒是从未见他对哪家姑娘这般上心,此次看来,三公子倒是真动了心了。” “何止你不曾见过,我与三哥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些年,他那些混事哪一件我不知的。可就是我,也不曾见过三哥对哪个女子这般,你都不知三哥那样,全然一副面带桃花如沐春风,便是一颗心都叫人家姑娘家给勾走了。” 楚瑞这话倒也未过,至少对于萧家四少而言,三少如今那副模样,的确春心荡漾得紧。 素来就只见过旁人叫萧家三少勾得春心荡漾,何时萧楚恒也会这般,当下对那婉蝶居的姑娘,寒烨也是起了心性。便是了着一笑,而后微颔轻点,寒烨说道。 “叫你这样一说,我倒对那姑娘也起了几分兴致。” “实在想去瞧瞧。”这一份兴致楚瑞不知起了几日,成日心中好奇却不得当面探瞧,这样的事日c日挤堆心中对于萧家四少而言绝对堪称折磨。因了寒烨那起兴的话,楚瑞这儿更是坐捺不住,便是整个人瘫软了身直接没了坐样靠斜在亭柱上,一番恼叹后,萧家四少的眸色突着速了闪。 那种一闪而过顺带转悠了眼,明显心里头就没打什么好的算思。也是眼珠子滴溜转后,楚瑞当下正了身,而后看着寒烨,面上已是堆了笑,楚瑞挑勾着眉说道。 “入院一瞧,事实上,也不是不能亲着入内一瞧。” “哦!莫非四公子这儿,有了法子?” “是啊!”见着寒烨明了自个的意,楚瑞这儿笑得更是坏样,滴溜着双眼,现了几分狡黠,楚瑞说道:“长姐和三哥是警告我不许靠近婉蝶居,更加不能给婉蝶居内的娇客添了麻烦。不过这一份警告仅限于我,至于你这儿,长姐和三哥可没差人叮嘱过。所以” 他就知萧楚瑞必将心思动到自个身上,也是闻后,人显无奈,无奈之下又明显勾起了几分兴,寒烨询道:“所以什么?” “所以咯,倘若你不甚入内,我因着寻你不甚也跟着入内,想来长姐和三哥那儿就算知了,也不能责我的。再说了”越说这面上的坏笑越是浓甚,已非简单动了坏思那般简单,楚瑞顿了半晌随后续道。 “再说了,你可是逍遥王,堂堂当今王爷。便是长姐和三哥那儿已提前知会过,又如何?难不成他们还能因了你的入闯,便差人将你乱棍轰出萧家不成。” 对于他这王爷身份,平素萧家四少可是不屑得紧,可如今倒是因了这王爷身份起了几分幸灾之兴,当即让寒烨好生无奈。却又因了楚瑞此语,真勾几分兴致。 兴致既已叫人勾起,当然也是跃跃欲试得紧,他们这厢是两人说到一块一拍即合,兴致勃勃。而那处听着自家少爷全程计划的萧欢,心里头却是提揪的。 大小姐已是明言警告,不得入婉蝶居打搅,可少爷和逍遥王眼下,分明想逆意而行。大小姐那脾气,可不是谁都可以招惹的,纵是寒烨手头有个王爷身份,那又如何?要知这萧家上下,可素来没几人将寒烨这王爷的尊份搁在心上。 两人这一番笑谈的逆行之事,叫萧欢听得整颗心一震一顿的,正侯在一旁寻思着是否当出声提醒。倘若少爷和逍遥王真的故意上婉蝶居找茬,并且闹出事来,莫说是四少爷,便是这位逍遥王,也极有可能真叫大小姐差人请出去。 故意做了大小姐不许之事,在萧家可是一等一的禁忌,就在萧欢皱着眉努力琢思是否开口时,那厢眼尖的他竟瞧见少爷和逍遥王口谈之人,正顺着院道随着三少爷朝着这处行来。因着两人一路顺行而出,眼尖瞧见的萧欢眼眸瞬间亮了。 忙是上前弯身压了声,萧欢谄笑说道:“少爷,王爷,您快看,谁在那儿?” 说完朝着三少所处之处指去,因语顺指瞧去,楚瑞与寒烨瞧见萧楚恒携着那位娇客正在湖边看赏。 原还思着如何寻思进入婉蝶居,顺带瞧瞧这言明不许打搅的娇客。如今这烦人的法子还没思呢,人倒是离了婉蝶居自个送上门。 长姐是嘱吩过,不得踏入婉蝶居,却没说人若出了婉蝶居自个不可上前招惹。当即楚瑞眸眼已是展了坏思,整个人的面色登时现了坏思。笑落后人也紧着起了身,楚瑞冲着那看湖赏景的二人一指,而后冲着寒烨笑道。 “王爷可有雅兴随我一道过去瞧瞧。” 纵是没着兴趣,方才叫楚瑞说了半晌,这当起的兴趣如今已是全数勾起。便是应了笑,而后随着一块起了身,待身起后,这二人一道朝着来行二人走去。 萧家景色处处雅致,便是随便选了一处,也独自呈现一派精雅。如今已是入了萧家二三日,因了前几日算不得熟,故而清婉除了上萧楚愔院中替其诊脉,便罕着离开自个的院落。大多时候也只是独自一人呆在院中,翻阅医书一坐便是半日。也只有厢竹或许楚恒上了她那处,方才放下手中的医书,与人说上些许话。 若是要说性子,这位清婉姑娘也是静端娴熟得紧,待人也是礼诚,不过二三日的功夫已叫人心生爱喜。 前些几日未上萧家散看,可既已入了萧家,总不得整日皆呆在那处院落,故而今日寻着天气不错,楚恒便邀了清婉一道离了房,上外头庭院散行。 随着楚恒,已是院内浅行半日,便是见了不少雅致的景,以至于清婉面上忍不住展了浅淑的笑。 盈盈上挑,笑挂唇捎,便是笑溢颜展,清婉说道:“素闻萧家藓庭花院,满园春色关不住,饶是一处再细的景,也是他处少有的雅致。如今一看,到是不枉外头盛传,倘若能长住于此,怕是仙人也不用羡了。” 如此雅致景色,便是神仙住院恐也不过如此,清婉素是喜欢雅致的景,偏巧萧家这处庭庭落落大多都是当年萧老爷手笔,而萧老爷也不是那等喜奢喜狂之人,故而这萧家内院更是衬了清婉的心思。这一声叹,也是因喜之下下意识的一声惋叹,却也因了此番羡语,叫楚恒轻声应道。 “若是清婉姑娘喜了这处,那便留下来长住,如何?” “嗯?” 这番话,却有几分逾越,当下清婉因语面露微诧,而这一份诧也叫楚恒意识到方才说了什么。急忙往后退了一二步,而后揖礼为了方才唐突之语致了歉。 本也没往旁处想,不过因了这一番言语微露几分诧色,如今楚恒这礼一揖,到叫人想不思了旁的都难了。当下面色直接羞了红,竟是不知如何再续,就在这二人因了楚恒此语此揖尴了气氛时,那厢行来二人却在此刻近了身。 缓步上了前,这还未道笑已传染,便是远远就听见四弟那“今日真是赶了巧,竟在院中遇了三哥”,萧楚恒的面色骤是变了。面色登时暗了阴,心中更是一阵连坠。 在这萧家内处,遇上谁都是不打紧的,却独独不当遇上萧家四少。尤其这话中明摆着就已揣了坏的四少,更是断然不可遇的。因了楚瑞出声笑询,楚恒面上早已挂不得,当下心中一阵连惴,长舒一口气后,楚恒这才回了头,随后朝着声源处瞧去。 果不其然,方才那一番笑真是出于四弟之口。 倒是因笑心中难安,这心难之时那来行的二人已至了跟前,端着一双好看的眼眸,人才刚上了前,楚瑞那一双眼便不加掩遮朝着清婉瞥去。面如玉,眼情素,忽着瞧去,倒是个脱俗干净的女子,与三哥素来染交的女子大是不同。 不过一眼看瞧,心中已是了明不少,连着面色也尽数染挑,断是一派淑雅。 这样的女子,连着楚瑞瞧了都觉顺眼,更别提素来便是钟情于绝色女子的三哥。不过处着看了半晌,那一双眼已是大刺转了几圈,眼眸瞧审之后,楚瑞当即揖礼笑道:“在下萧家四少,萧楚瑞,敢问姑娘就是清婉姑娘?” 婉蝶居里的娇客,他是没正面见过,不过这清婉姑娘四个字却早从丫鬟那处听闻。故而如今见了人,楚瑞自是笑询。 这个混小子,倘若面上挂了笑色,必然没个好事,因忧起兴时心里不知又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恐他真的行了惊了清婉。故而见闻楚瑞这才刚揖礼问笑,未等清婉开口,三少已是接语应道。 “这位便是清婉姑娘,长姐近来身子不利索,清婉姑娘是入府替长姐问诊的。” 一是答了清婉的身份,二也是明了意,告知楚瑞莫要胡来,这位清婉姑娘可是长姐请着入府的贵客。三哥的娇客,固然可以耍趣,不过长姐的贵客可就得提了心思,当下楚瑞眉已见挑,上勾一挑而后现了笑。倒是一旁的寒烨,听闻萧楚愔近来身子不利爽,当即询道。 “萧大小姐素来身子不爽利,可是怎了?是否让我从府内遣上几名医者过来瞧瞧。” 这逍遥王府里的医者,自是皇宫内的太医,虽寒烨已是开口,不过长姐那副身子,萧家兄弟皆是清的。当即楚恒笑道:“长姐身子虽不利索,不过也不是什么大的毛病,故而就无需惊动寒公子府上大夫。再说清婉姑娘医术精湛,由她断诊长姐也是心安。” 长姐的命,那可是留下清婉的根由,若是真叫寒烨从中插了一脚,这一出戏岂不别续唱了。当下谢了寒烨,便是道言无需他费心。 今日难着邀了清婉出来,为的是一番二人的探游,谁知路上竟是碰上这叫人头疼的二人。当即楚恒这处也是闷的,人心微闷,心中自是寻了法子将这二人遣走。 心思已在心中过了一圈,楚恒开口说道:“寒公子今儿倒是罕了,竟有空上府一坐,可是与四弟相邀,有旁要事?” 此话一出,楚瑞顿清三哥何意,自明这萧家三少觉着他二人在这处嫌眼,想要开口示意他们当走了。三少不乐着他们在这处碍眼,偏生四少就喜行这等惹人心烦的碍事,当即转眼一笑,人已说道。 “今儿吗?倒也没旁的要事,不过闲着无事邀着四处走走。对了,瞧三哥和清婉姑娘,怕是正打算出府吧!横竖我两闲着也是闲着,若是清婉姑娘不介意,也顺带捎上我二人如何?” 这话明上是询了清婉,不过暗地里却是说与三少听的,当下楚恒的面色,那叫一个丰富。气得忍不住暗下咬了牙,楚恒正打算开口拒绝,谁知清婉那处已是轻声应道。 “一会儿清婉打算与萧三公子离府送药,若是四公子不嫌无趣,便是一并前去,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四章 街上惊事 清婉这厢都已开口,饶是楚恒那处再如何不愿,也是不能拒绝。故而心里头虽是气闷得紧,怎奈清婉人在身侧,他也只能生生将心里头这一份不喜强着压下。倒叫楚瑞乐着,一见三哥那闷气却又不得泄的样子,他这心里头就觉舒爽痛快,这眉眼中骤闪的坏意也就更深了。 随着清婉回了婉蝶居,随后取了她先前备好的药,一行人便随着她一块上了城北。 前些日子王婆领着她的孙儿上了青居寻了清婉,求她替自家孙儿诊瞧,因着王婆的孙儿患的是天花,所以这药也不是一二帖就可以根治的。 为了彻底治了这要命的病,这段时日虽入住萧家,可清婉的心思仍旧记挂在王婆孙儿身上。用了空闲之时,又拟好了一张方子,如今已是抓妥了药,将药直接送到王婆家中。 敲了门,行了内,受了王婆的恩谢,清婉这才看着屋内躺在床上的小宝,轻声询了王婆问道:“王婆,小宝这几日可是好些了?” “好些了,好些了,多谢清婉姑娘救命之恩,要不是清婉姑娘你,我家小宝怕是没救了。您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我们王家的救命恩人啊。” 若非清婉相救,恐怕小宝早就没了,对于王婆而言,清婉就是他们一家的救命恩人。说道恩谢处,王婆就克制不住心中感激,便要给清婉跪下。 救人本就是医者天道,何能得人叩拜,当下清婉急忙探手扶了王婆,说道:“王婆您别这样,能帮上您和小宝,清婉心中也是庆喜。清婉本就是医者,师傅教授清婉医道时便常说医者父母心。如今清婉不过行了自己当做的事,王婆切莫这样,莫不然岂非折煞清婉了。” 对于救助他人之事,清婉一直觉着这是自己当做的,故而这些恩谢她是一概不要。因了清婉的搀扶,王婆这一拜自然没拜下,只能嘴上不能念叨着“家中有幸遇上活菩萨”,王婆擦着老泪说道。 “清婉姑娘,您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我们这处苦贫人家没钱瞧病的,这命有一半是您救回来的。您这诊病非但不要银子,就连这些药材的钱,也都一个子没要。您说您这一份大恩,叫我们怎么还啊。” 诊金不要,药材白送,如此的确衬得上王婆那一句“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对于王婆老泪下的这一番话,清婉却觉受之有愧,当下连着浅笑,清婉回道。 “清婉做的这些,何就衬得上菩萨二字,王婆往后可切莫再说这些,否则就真是煞了清婉了。对了,王婆,这些药你快些给小宝煎着服下,还有,切莫小宝好全可莫让他着了凉,要不然这病可就好不成了。” “记着,记着了,清婉姑娘吩咐的这些,我这儿都记着呢。” 对于这些苦贫人家,清婉素来皆是关切,倒也瞧着王婆对于她的叩恩,那处楚恒也是不能续着静瞧。 这王婆的家,称得上家徒四壁,便是这药若是不赠,想来就这困贫的家,也掏不出银两给自家孙儿瞧病。当即瞧着清婉与王婆说话时,眼中对于不能多帮的疚内以及自我深怨,楚恒这儿愈瞧愈是觉着不舍。当即人上了前,从袖内掏出一锭银子放于王婆手中,示意她收下这锭银两。 无功不受禄,楚恒这银子给得突然,当即王婆那处也是惊了,忙着将银子推着就要还回,王婆摇头说道:“不行不行,公子,您这银子老太婆我不敢收。清婉姑娘已经帮了我家这么多,不但白给我家小宝看病,连着药钱都没收。我们家,我们家怎么还能再收您的银两。” 清婉于她家已是天大的恩情,故而这一锭银子,她是说什么都不敢收的。只是这银子楚恒既已取出,断然再无收回之意,当即又将这一锭银子放在王婆手中,楚恒说道。 “王婆,这锭银子我不是给您的,而是给小宝的。小宝如今身子弱,就是需要小心养着。您这手头若是没了银两,如何顾了小宝。这病若是才刚好了利索却因身子没顾上,又染了病,岂不是白叫小宝受了罪。” 若只是单纯给了银子,这锭白银王婆是断然不会收的。可如今楚恒却说这银子是给小宝买吃食的,当即王婆面上已是露了几分踌躇。 这一份银子,是楚恒一片善心,也是见着楚恒眸中切真,关意诚然,清婉那处落于他身上的眸眼忍不得然了几分敬色。便是看着楚恒是真心实意想要帮了王婆,清婉当是笑道:“王婆,这是萧三公子一番好心,王婆你就收下吧。萧三公子此语没错,小宝如今身子弱,最是需要营养,这锭银子正好可以收下给小宝买些吃食,也好养妥身子。” 楚恒那儿执意要给,清婉这儿也开口劝着,便是因了两人相劝,王婆最终还是收了楚恒给的钱银。 将药给了王婆,且赠了银两,一行人这才离了王婆的家。 贫穷人家百事哀,一旦摊了事,便是诸多苦难也只能自个往腹中咽。这些贫苦人家生活多是不易,他们心中皆清,可如今亲眼一瞧,心中感触却也颇重。 倒是忍不得叹感连连,寒烨说道:“虽是清知这一文钱难死一个英雄,却不知这京都之下竟也有如此困贫之家,竟是连着家中孩儿患了病,也筹不出银两看治。” 他们皆是富庶出身,从来不曾受过半分苦难,自然不懂这贫困人家的苦处。也是闻了寒烨这一番叹感的话,清婉说道:“这世上苦贫之人何止一处二处,便是这京都的苦难,也还算过得去。不过是没了银子给家中孩儿治病,至少日子还过得下去,若是旁处的,有的连着日子都没法过了。且不说卖儿卖女乃是常事,便是易子而食,也皆有发生。” 清婉这样舒舒淡淡宛若不叫尘土熏染的女子,怎能料到竟会说出这样的话,便是那“易子而食”四个字,叫听闻三人面色微了一变。也因心中微震,楚恒连忙看向清婉,倒也是这忽是探看,叫清婉回了一记莞尔的笑,而后说道。 “这些皆是当年随师父游巡时听师父说的,师父年少时便行走天下,所见难苦之人也是多的。也因常闻师父叹感,故而清婉才会立誓当一名医行天下的医者。” 因着自幼已是听闻如此伤悲之事,故而清婉这处才对贫苦之辈如此挂心。便是闻了这般,楚恒忍不住说道:“想来清婉姑娘自幼便是极善一人,倒也是打小便揣了悬壶济世的心思。如今闻见清婉姑娘此番,倒叫楚恒越发觉着这件年混了。” 越是清明清婉的善心,楚恒心中对于清婉的慕意便越是重上几分,也越发觉着这些年风月游行的自己的确浑噩一生,实在衬不得这俗脱的人儿。对于清婉的慕喜之心,楚恒彰显无疑,便是稍有心思之人,皆是瞧得清透。 倒也叫萧家四少结结实实看在眼中,忍不得慢了些许随后凑到寒烨跟前,压了声楚瑞笑着打趣说道:“寒烨,你瞧瞧我家三哥,如今到跟陷了情网似的。那傻愣愣的模样,哪有昔日风流多情的浪子模样。” 楚恒这般,若是搁在往时楚瑞怎都想不到有遭一日这情种神态也会现于三哥面上。便是越瞧越是觉着逗乐,心下起坏的萧家四少忍不得压声逗起趣来。这若是搁在平时,此语必能引起寒烨共鸣,毕竟这外头风评甚好的逍遥王,事实上也是个坏思游尽的主。 只是今儿也不知怎的,这压声下的调笑竟未换来寒烨回应。因着身侧过分的静,乃至于楚瑞这儿都觉奇了,当下也没心思在去留神前头的三哥和清婉姑娘,楚瑞直接奇了色朝着旁处看去。谁知这一眼瞧的,竟是瞧见寒烨蹙着眉,像是凝思什么。 凝蹙的眉心,瞧着心中烦意,便是因了这般,楚瑞当是问道:“怎么?想甚?” “四公子,你说这世上,真有地方困贫到需易子而食才能活命?” 万想不到寒烨蹙眉竟是因了这事,因着此语面上微愣,而后瘪嘴挑眉,楚瑞说道:“这世间之大,何事皆有可能,既然那清婉姑娘说了世上存有易子而食方才得活的地,那便是有吧。” 对于这易子而食的惨烈之事,显然楚瑞并不似三少以及寒烨那般上心。应回的话中带了几分不甚上记,便是话应之后瞧着寒烨的眉心又紧蹙几分,楚瑞当即说道。 “便是真存了这样的地,那也不是你该烦的事啊。这事真当烦心的也该是当今皇帝,便是皇帝下头,不还有一个太子,横竖也轮不到你去操烦。” 楚瑞这话倒也没错,这上头还有个皇帝,便是皇帝下面,还有一个当今的太子。横竖这一件事,怎的也轮不到素来逍遥洒脱,最是不屑皇位权贵的逍遥王来心烦。 便是因了楚瑞这迷蹙的话,叫寒烨那锁蹙的眉心舒了展,眉心锁蹙刚刚松下,寒烨那厢也是点应说道。 “是啊,横竖这一件事也轮不到我来操烦。” 应了这句,正欲开口再说什么,忽间竟是闻了前头传来尖闹的声响。不知何事,前头囔囔吵吵,也是因了这突起的囔吵,几人皆是收心,而后朝着前头看去。 心正疑,眼探看,便是正疑前方怎了,下刻前头囔熙人群突然惊慌散开。匆匆往边上跑散,就好像一个不甚便会招惹上何事。正是不解究竟何了,竟是瞧见前头冲撞跑出一人。 那人跌跌撞撞甚是狼狈,行动上虽是狼狈得紧,不过脚下步子却也没见乱慌,反而有条得很。光是瞧着那脚下的伐步,便清此人当是习武之人,而这武功显然不算极低。 明明是个身负武学之人,可如今天子脚下,街市之上,竟是如此狼狈。当下他们这厢也是起了心,正是奇迷时,那人竟是一路冲跌直接朝着他们这处冲来。 因是此人来得太快,情急之下寒烨只来得及拽了楚瑞的手,将其顺着带到一旁免得叫这急冲之人撞了身。至于楚恒以及清婉,虽说下意识楚恒想要护了清婉,却叫乱冲之人撞得连连侧退数步,便是颠撞侧了退,他与清婉之间已是开了不少距离。 这乱杂的街市上,清婉一个姑娘家自是叫人急忧,当下楚恒已是定不住性,一面唤着“清婉”的名字一面欲朝她那处赶去。谁知人才刚往那儿行了几步,那狼狈逃窜之人竟已至了这处。 乱冲之下,那人哪还顾着边上有谁,一面囔囔“全部滚开”,一面伸出手直接将挡在前头的人往边侧推去。便是撞冲之时人已到了楚恒跟前,眼看着那双能捏断硬石的手便要握上楚恒的肩头,且将他的肩膀捏碎。 下一瞬,楚恒只来得及瞧见那人身子突的一顿,随后不知叫何物击了身,竟是直接倒摔在楚恒前头。前一刻还以为自己这左肩的胛骨怕是得断废了,没想到下一刻这人竟是没了跟由直接摔跌在地。 因着这人此摔实在奇诡,故而好不得回神后的楚恒也没继续候处在这儿,忙着抽身朝着清婉那处急去,随后将其护在身后步步行退。 这人虽是没了跟由,摔了跟头,可此摔毕竟不能彻底叫他安分。当下吃痛呵声骂了一句“他奶奶的”,撑着身便准备站起。 手才刚撑在地面,人还未彻底动了身,便见一蓝色身影随影而至。上一刻才刚瞧见暗蓝色身影落了地,下一刻这汉子已是狼狈倒地。 一把将其擒住,反扣压在身后的手叫这壮实的汉子疼得连声哀嚎,便是将这汉子交予随后赶至的差爷,叶知秋这才上了前,随后询道:“三公子,可有事。” 方才没来得及赶上,故而只能远远瞧见楚恒险着遭罪,如今将那贼子擒下,叶知秋自是当询。问询的话才刚落下,楚恒已是揖礼回道:“在下无事,多谢叶大侠关心。” 这厢三少的话刚刚落下,那处楚瑞已是上了前,开口询道:“叶大侠,刚是怎了?” “那名贼子方才欲行恶事,叶某正好路过,便帮差爷将其擒下。没想着贼子脚下轻功倒是了得,竟是叫他逃了,因此险着伤了三少爷,倒是叶某不是了。” 贼子脚下几分真功夫,此事叶知秋事先并不知晓,故而让其逃了险着因此伤了楚恒。虽是叶知秋事先不清,不过此事也怪不到叶知秋头上,当下这一番歉致,倒叫三少笑应。 人虽有惊,好在无险,确定方才那人未伤了楚恒,叶知秋这才微舒一口气。 既是无事,便不用续呆,也是又一番寒暄些许,四人这才转身离开而后朝着萧府行去。 待四人离后,叶知秋仍站处那儿,面上虽仍挂着温煦,不过那双素来柔温的眼眸,此刻竟是凝了几分他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五章 知秋微疑 不过上外头送了一副药,谁能想着路上竟也险着出事,好在有惊无险,倒也没什么大碍。虽楚恒心里头几分不明,当时那人明明可以擒下自己,为何关键时刻竟是顿了身,毫无根由重摔落地。不过只要人没事,为何这般离奇又岂是必须明清的事,故而这一件事也叫萧家三少暂抛脑后,倒也没再去细思。 萧家两位少爷方才上外头险着遭了险,萧家大小姐此处自是不清,也没了心思去搭询。因为此刻对于萧大小姐来说,她正面临一件极度闷困却又可以称之为自作自受的事。 看着面前这一碗黑如污墨的汤药,素来万事皆是不惧的萧家大小姐,此刻眉心已是蹙拧成了揪团。几分闷愁,几分苦恼,便是面上已现叹苦之色,萧楚愔蹙拧眉心说道。 “厢竹,小姐我真的得干了这一碗?” “是的,今儿这一碗药,大小姐说什么都得喝。厢竹就在这处候着,大小姐若是不趁热将这一碗药喝了,厢竹就不离了。” 与萧楚愔蹙拧着眉心不同,厢竹瞧上去明显甚是淡色,倒也因了厢竹这一番话,萧楚愔的眉皱得更甚了。上凑了身子闻嗅着汤药飘出的刺鼻气味,再叫这苦味熏得眉心凝蹙,萧楚愔忙是嫌弃移挪,而后说道。 “可小姐我没病啊,何着就得喝了这些。厢竹,这是药三分毒。我这身子骨健朗得紧,这药,就莫喝了吧。” “是药三分毒,这个理厢竹是清的,不过大小姐手中这碗也算不得药啊,不过是些滋补气血的药汤,对大小姐的身子可是有益的。小姐虽是身子健朗,不过这女儿家或多或少总有些血气上不足的毛病,多少补些汤药也是妥的。那日清婉姑娘开的方子厢竹已差人送去回春堂瞧了,确是一等一的好方子,便是身子无大碍稍着喝些对于女子的身子也是有益的。拟得出这样的方子,连着回春堂的朱大夫也说必是一名善医善德的。所以今儿这一碗汤药,大小姐还是趁热喝了吧。” 虽说装病请得清婉留于萧家,不过权宜之计,不过清婉那日替萧楚愔开的方子,厢竹却也差人送去回春堂瞧了。大小姐素是劳累,便是这身子也得养的。 平素对于那些个大夫,是瞧都不给瞧,如今难着主动给人诊了脉,厢竹自当也就顺带的为大小姐养料起身子。这气血微亏,最是当细细养着,故而得知清婉的药方却是极好时,这丫鬟也就日c日命了膳房煎着,伺候自家大小姐按时服药。 厢竹这儿的事事挂心,却也苦了萧楚愔,她素是万事不惧,可再如何事事不放在眼中,这眼前的汤药未免也太 已是盯着碗中污墨般的药汁,那直勾勾不带眨的瞪盯就好似这般便能将整碗汤药瞧不见似的。对于药,她是厌得紧,甚至前几日也都背着厢竹,趁她没留神全都倒到外头花坛内。 不过这样的法子总不是次次都可行的,这不,这一二次就叫厢竹给逮到了。 她的这些丫鬟,早让她给宠坏了。莫说是敬畏主子的心思,便是这心里头的气性提了起来,饶是拉下脸面也不能让她们畏了惧。 故而这一碗汤药,萧楚愔注定是逃不得的。 本来光瞧着就觉恶得喝不下口,更何况这汤药萧楚愔可是尝过一次,那味实在呛得叫人恶心。深吸数口还是没能将心底的那一份恶心压下,萧楚愔只能打起旁的心思,端着碗看着厢竹说道。 “厢竹,我这嘴里总觉得涩得紧,莫不你上外头给我取些果脯来?” “大小姐莫想再用这一招支开厢竹再偷摸着将碗里的药倒掉,这样的法子用过一次,厢竹是断不会再信的。” “可是” “若是大小姐忧着药下嘴里苦得紧,倒也不用担了,萤草一会儿便将果脯取来。” 这话刚刚落下,方刚提起的萤草此刻真带了果脯入了屋。这下萧楚愔更是没了旁的说头,横竖今儿这汤药是免不得的,萧楚愔最后只得闭了眼心一横,直接将那一碗汤药干了。 溢冲而出的苦味,莫说唇齿舌间,便是连着喉处以及胃部皆苦得叫人犯恶。好不得才将这股恶心劲压下,萧楚愔急忙接过厢竹递上的果脯,塞入口中压下苦味。 这清婉姑娘开出的方子是否有效,萧楚愔不清,不过这药实在苦得叫人泪珠子都快滚了。她也不是不曾喝过涩苦的汤药,不过苦成这般的,倒也是头一遭。 心中实在触抵,奈何厢竹和萤草这次却是铁了心,故而这些个汤药,萧楚愔也是连着叫人盯灌几贴。佯病已是闷得紧,如今还要日c日叫人盯着喝药,萧楚愔到真有几分作茧自缚之感。 心中一面叹着真真将这些个丫头宠得无法无关,顺带在心里头怨叹这清婉姑娘面相纯柔,怎的开出的药竟能苦至这般?剩下的便是怨了自家三弟,横竖怎样的女子不瞧,偏生瞧上这样个颇有真本事的,倒是叫她苦得肠子都要悔青了。 连着数份汤药灌下,人又在屋中闷了些许,如今已是忍到极点的萧楚愔再也无法委屈自个续呆在屋中。故而选了个日头还算不错的天气,萧家大小姐总算离了那连呆数日佯装不适的屋笼,上了外头荡游。 出了屋,瞧着外头的景,这闷了许久的心可算得了松展。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而后将肺中闷气全数吐出,萧楚愔这才叹感说道:“还是外头好啊,整日闷在屋中,便是没病也能闷出病来。” 她可不是那种喜欢成日呆在一处的主,除非手头有事,莫不然一处的躺呆对于萧楚愔而言就是一种折磨人的差事。这次若非为了三弟,她是断然不会如此,便是如此之后心中也是默下定心,往后不若哪个混小子再瞧上哪家的姑娘,她都不会在委屈自个再用这等自作自受的法子。 便是连着吐了不少浑气,萧楚愔这才慢行来到亭处坐下。人若是上了宽野的地方,这身心皆会下意识吐了舒。倒也因为人心渐静,心中缓好,侯在一旁瞧着大小姐一副“飞出牢笼得惬休”的厢竹,忍不住笑着说道。 “大小姐您这般,这不知情的瞧了您这样,怕都得觉着你叫人囚了,今儿才得放出呢。” “我可不是叫人给囚了。” 厢竹这逗趣的话登时换来萧楚愔的应答,虽萧家是无人敢限囚了大小姐,不过萧楚愔这几日的作茧自缚,倒也同叫人囚了一般无二。 一想起近来这段闷闷沉沉的日子,她这厢便是连声幽叹,几分抱怨连道往后再也不行这作孽的事,萧楚愔这才开口问道:“对了,这几日家中那几个混小子可叫人安心?” 她在房中佯病几日,对于几个胞弟的盯管也松了,如今可算忍不住离了那囚笼般的闺屋,自当得弄清自个没压镇的这段时日,家中几个胞弟可是行了何事。萧楚愔虽然没直面出来压管,不过当留神的事厢竹也是瞧着,故而萧楚愔这话刚刚落下,厢竹已是答道。 “大小姐放心吧,三位少爷近来安分得紧。大少爷虽然偶的也是小赌怡情,不过大小姐说了这赌性实在难改,只要大少爷能压得住豪赌的心莫上通记,这家中约了家丁偶的一两次也是可的。至于四少爷,这段时日倒是常约了逍遥王,虽也不晓得在忙些什么,不过有逍遥王陪着,想来也不会闹出什么大的动静。” 大少爷和四少爷近来也算安分,如此瞧着倒也没给自个惹了麻烦。因着厢竹之语,萧楚愔微点了头。轻微颔首一点,萧楚愔幽着转了眼,而后瞥看眉挑,说道:“两位少爷是安分了,那剩下的那位呢?” “大小姐问的可是三少爷和清婉姑娘?” 自家小姐这眉梢只需上挑,厢竹就知小姐想问何事。当下人已露了几分笑,倒是不答反询。 明明清晓自个的心思,偏生还要整这些个虚的,当即萧楚愔那儿也是笑了。直接打眼一横而后转了笑叹,萧楚愔说道:“少给我扯这些个不中用的,你晓得我想询了何事。” 大小姐都已发话,何的还能再笑逗,当即厢竹已是笑莞扬唇,随后说道:“三少爷与清婉姑娘那处,大小姐就莫忧了,倒也如常得紧,依着厢竹看来,怕是能成。” 萧楚愔整日忙着佯病,好些个事不能出来亲探,不过厢竹瞧得确是真切。故而笑了言,应着语,而这笑应之后也不知想起什么,竟是连着瞳眸的笑又深了数分。这突的深下的笑,引得萧楚愔上了心,当即瞥眼瞧着,萧楚愔说道。 “好端端的,怎就笑成这般,莫不是心里头还藏了什么没老实交代?” 一瞧这勾扬上的唇笑,便知必然有事,故而萧楚愔也是询了。待询落后,厢竹那儿答道:“回大小姐,厢竹何着敢有事瞒着大小姐,只是方才提及三少爷,忍不得便发了笑。” “哦?为何?” “大小姐您是不清,厢竹自幼也是养在萧家,虽打小便是伺候小姐的,与几位少爷也算不得近亲。不过对于少爷们的秉性,厢竹心里头也算知清,咱家那三少爷,这些年来何曾那般?这平素可只有他将姑娘家挑得春心荡漾,何曾如今,到像是刚搅了春心的女儿家似的,羞羞赧赧得紧。” 因是从未见过,故而如今一想,倒也觉着逗笑。 莫说厢竹想起免不得露了笑,便是萧楚愔这儿,也是叹摇的,连着道了几句“动了心的人便是连着脑子也是傻的”,萧楚愔这厢才叹感萧家三少这一次怕是真动了凡心。 这厢正处在这儿微微吐着叹,那儿竟是见着萤草行了过来,手上不知端着什么,萤草走得很慢。虽离得还有些距离,不过远瞧萤草那小心谨慎的模样,萧楚愔这一颗心登时提至嗓子眼。 如此这般,在结合一下眼下的时辰,萧楚愔正打算佯了没瞧见起身逃了这儿。谁知这一份心思才刚动气,厢竹已是笑着说道。 “大小姐,您该服药了。” 果真是药! 当“服药”二字从厢竹口中笑道而出时,萧楚愔直接闷得连声呻c吟。一眼吊翻甚是痛苦,看着那已行至跟前将药端放在石桌上的萤草,再转盯那一碗漆黑的药,正打算眼一闭心一横,干了这一碗苦药时,眼角余光浅瞥时,竟是瞧见叶知秋朝着这儿行了过来。 因着瞧见,故而揖了礼,便是有人顺至,萧楚愔当即放下手中的药汤,起身回礼。 只要能不碰这涩苦的药,便是能拖一时是一时。也是瞧得萧楚愔点应,叶知秋顺势入了亭内,礼行之后瞧着那被萧楚愔推至一旁的汤药,叶知秋煦温的眉眸不禁微微一蹙,而后略带几分藏隐下的担忧,看着萧楚愔询道。 “萧大小姐身子可是不适?” “楚愔身子还是安妥,劳烦叶公子挂心。” “安妥?既是安妥,好生生的萧大小姐为何服药?” 既然没病,当然没必要喝这些涩苦的东西,也是叶知秋这话落下,萧家大小姐直接幽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开口。她这厢是心闷抱怨懒着开口解释,倒是一旁的厢竹,忙是笑着应道。 “不过是些理调身子的补汤,前段时日清婉姑娘不是给我家大小姐看了诊,当时便拟了一份滋补的汤药。” “这么说来这一副汤药,是清婉姑娘亲写的方子?” “正是!”叶知秋的询问刚刚落下,厢竹已是笑着点头应道:“方子拟后,厢竹便差人将方子送予回春堂的朱大夫过目,已确定是副极好的方子,故而才煎熬送予大小姐服下。” 大小姐入口之物,自是万分小心,也是事先确认,确定这真是滋补气血的妙方,厢竹这才费尽心思定要大小姐服饮。 清婉姑娘亲开的方子,还得回春堂朱大夫认证,想来这方子当是无错才是。可不知怎的,在闻了这幅药方是清婉亲自开拟时,叶知秋的眉心竟是又露几分微忧。 那微微拧蹙的眉,像是在疑思着什么,便是这一份不寻常叫萧楚愔感了奇怪。当下面目奇惑看了一眼厢竹,而后才将视眸移到叶知秋那处,萧楚愔询道。 “叶公子,莫非何处有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六章 女子直觉 叶知秋这一番拧蹙的眉,着实叫人心中难安,便是因了叶知秋这渐着蹙拧的眉心,萧楚愔那厢也是难安起来。 气息稍禀,而后正色端看,越瞧越觉着此事好似内有怪隐,萧楚愔当即再度出声探询。 “叶公子?若是何处有怪,还望叶公子指言。” 叶知秋是个温煦端柔的君子,素来极罕露出除了舒笑之外的神情,如今竟是因了萧楚愔面前这一碗汤药显了拧蹙,何不叫人多思。因心怪忧,心倒也谨提起来,便是萧楚愔连着两番的询,叶知秋这才回了神,而后收了那凝蹙下的奇忧,转而再度迎回那温柔的笑,叶知秋说道。 “叶某倒也未觉何处有怪,只是觉着这凡是药物,皆有三分毒性,若是萧小姐未觉着身上何处不利索,还是莫要常服这些汤药比较妥当。莫不然,且不说这身子没调好,指不定到时反添其他害处,便不妥了。” 叶知秋这话极称萧楚愔的心思,当即忙是笑着应点,对于这苦到涩的药,她可是嫌了许久。到是厢竹,虽也觉着叶知秋此话有理,不过还是礼回说道。 “清婉姑娘拟的这个方子主是给大小姐滋补气血,若是要说也算是补药而非药汤,想来偶着喝上一二次也是有利而无大害。” “若只是滋补血气,说实的药膳滋补已是极好,叶某虽不擅医道,不过也清药无百利之物。故而萧大小姐若是仅为调补,还是以食营补方为上策,至于这汤药,厢竹姑娘往后还是莫要续了。” 叶知秋的君子秉性,造就他素来不会对旁人的事指指点点,便是提出的意见,也是点到为止,断然不会告知旁人何事可,何事不可。因为君子乃尊道,旁人之事何着能由自己随意左右。 可今儿也不知怎的,非但对萧楚愔服药之事身世上心,甚至还开了口,请厢竹日后莫在让萧楚愔续服这些滋补调理的药物。 叶知秋这难得的提言虽是称了萧楚愔的心思,却也叫萧楚愔感到几分不对。 叶知秋,他并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今日这般反常?究竟为何? 心中总觉有怪,人也现了几分皱蹙,便是处坐在那儿瞧了半晌,萧楚愔这才询道:“叶公子素来也是不管事的,今儿是怎的?竟然直接出言让厢竹断了楚愔的汤药。怎的,莫不是叶大侠觉着这清婉姑娘开出的汤药,喝不得?” 女子的直觉,叫萧楚愔总此事甚怪,故而这心里头也是直接询了。只不过她这一番询却未得叶知秋直回,当下面色微着含了几分隐,叶知秋说道。 “叶某方才之语,却是逾越,只不过这汤药久服毕竟没有利处,故而才开口劝言。还望萧大小姐能听了叶某这次,弃了这些滋补的汤药,改了膳食吧。” 萧楚恒这儿都已开口笑调,叶知秋理当听得出来,只是他却没改方才之语,不过致了一句歉,随后竟还是续着方才之语,让她切莫再服。 叶知秋如此坚持,叫萧楚愔想不上心都难,当即移了眸看着搁在面前早已见了凉的汤药,越瞧这心里头越是几分说不出的思忧。 叶知秋如此罕着坚持,怕是有他心里头的心思,虽如今瞧来想要探询个清透,显然这位君子是不会轻易开口言道。既是不可言,怕也是有内隐,所以萧楚愔也就不再追询,而是点着头说道。 “既然叶公子都说了,久药无利,那楚愔这儿便听了叶公子此言,往后必不会再服这一贴汤药。” 萧楚愔这厢刚刚落下,叶知秋那处已是微松了口气。便是这不着痕迹却还是叫眼尖的萧楚愔察觉到的微松,更让她觉着此事有鬼。 心里头暗下留神此事,嘴上倒也没再追询,便是这厢的暗思静默,那处的叶知秋突然开口说道:“对了,厢竹姑娘方才不是说了,连着回春堂的朱大夫也说那清婉姑娘拟出的药方乃是一张妙方。既是绝妙的方子,不知厢竹姑娘可否取了一份,让叶某瞧瞧。” 前一刻不许自家大小姐喝这滋补的汤药已是奇怪,如今竟又开口想要看那清婉拟写的方子,当下厢竹这心里头更是奇了。人也露了几分迷显,厢竹说道。 “那方子可是女儿家用来理调身子的方子,叶公子要那方子作甚?” 若是旁的,到还可解,可若是这女儿家才能用的方子,厢竹这儿真是迷了。也是这话落后,萧楚愔当下“噗”了一声笑道:“厢竹,叶公子让你拿,你便去拿,怎的就这样多的为何?人家叶公子想要这一张方子,保不齐是为了往后心上人备的,你这处为何那处为甚,难道要人家实打实的招了让你知晓?便是莫再多询这些,还不快差人去给叶公子取了。” 萧楚愔这明显逗趣的话,却也叫听闻之人无奈得紧。倒也是厢竹,见着大小姐出了声,她也就没在盘询为什么,而是回了身告知萤草那药方放于何处,便让萤草跑一趟给叶知秋取了。 这处亭落离萧楚愔的院子并不远,故而也未等上许久,萤草已匆匆取了药方赶了过来。接过萤草递上的方子,随后转交到叶知秋手中,便是方子交付时,萧楚愔这面上可没忘了继续挂着笑调的笑。 看着叶知秋,竟还有几分坏心下的笑皮,连着眨了几下眼,萧楚愔这才笑着说道:“这方子虽是好物,不过叶公子可莫要忘了是药三分毒,往后给心上人服的时候切记,小心。” 不过一张方子,却叫萧楚愔扯得连着心上人也出了。当下叶知秋面上,已是诸多无奈。 幽声一叹,而后再度转笑,笑溢之下眸眼温开,叶知秋不在旁言其他,而是取了方子笑了揖,随后离了。 知待叶知秋转身离后,萧楚愔那挂在面上笑皮的勾笑这才渐消。笑微散化,凝蹙着叶知秋行离的身影,便是瞧了数分,萧楚愔这才落了眼看着桌上彻底透凉的药汤。 就这样处在那儿,瞧看了半晌,萧楚愔突然出声唤道:“厢竹!” 一声轻唤,叫厢竹的心微着触碰一下,人当凝神,厢竹应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喃询落后,萧楚愔说道:“那清婉姑娘拟的方子,你可让回春堂的朱大夫瞧了?” “是瞧了。”点着头应着,厢竹说道:“方子拟好的那日,厢竹便遣了人送入回春堂,那朱大夫瞧后也说这是一张极好的方子。便是因着朱大夫此言,厢竹才命人按着方子抓了药,煎予大小姐服下。怎的?大小姐突着这般询着,莫不是” 心中突起一份怪惊,便是思明大小姐此询何意,厢竹面上已是难定。当下色也沉谨几分,厢竹幽声询道:“大小姐莫非是疑了清婉姑娘这一张方子?” “也算不得疑了,只是叶公子方才” 叶知秋方才那怪异的行径,实叫人难不上心,也是因知叶知秋的为人,所以他方才那一份怪异,才更加萧楚愔留心。 隐约之间,总觉此事怕是真藏隐怪,故而萧楚愔审盯这一碗已透凉的药时,那双眼中暗闪了什么。萧楚愔幽隐下沉的话中究竟藏了怎意,厢竹自是清明,也因心中明清,故而在瞧见萧楚愔久看而不语时,厢竹出声说道。 “既是大小姐心里头疑了,这药还是莫要碰的好,厢竹这就将这药端了倒掉。至于这清婉姑娘拟写的方子,厢竹也会命膳房那处,莫再煎熬了。” 叶知秋方才那怪奇的举动,叫人越思心里头越是难安,故而这一份药,怕是再也不得碰了。此话刚刚落下,厢竹便上了前,正要伸手将药端起,谁知这手才刚刚碰触到碗瓷,便叫萧楚愔抬手止了。 收压触在厢竹手上,示意她先莫急,便是这阻下的顿促,萧楚愔说道:“先等等。” “大小姐莫不是还想再喝了这一碗药?” “既是觉怪,自然不可能再碰,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此番言语,叫人甚是不明,故而厢竹面上已露迷思。便是疑迷之后,萧楚愔说道:“这药方毕竟是清婉姑娘亲手拟的,我也喝了几日,若是无端停下,免不得叫人猜思。” “那大小姐的意思是?” “药,继续让膳房那儿煎着,至于这送过来的药!”话到这儿顿了一下,随后轻移了厢竹的手,将那一晚药端了起来。端着药,萧楚愔起了身,一路行至石亭旁处,萧楚愔倾了药碗将那一碗药直接倒于地面。 待碗中的药全数湿了泥,萧楚愔这才说道:“至于这些煎出来的药,便喂了这处。” 药,自然还是得续煎的,毕竟膳房那儿已是熬煎,若是平白差人停下,却叫人觉着奇怪。不过这煎出来的药萧楚愔这厢是不可能再碰了,故而所有的药在送入萧楚愔的书房时,皆叫厢竹喂了书房内的景盆。 这连着也是数日,明面上药倒也继续服着,只是这暗地里动的心思,便也只有萧楚愔和厢竹二人清知。今儿也是难着,庭院散行时居然在院庭上巧遇了萧家三少。 这若是以往,在庭院内遇上楚恒自非什么稀罕之事,可近来却是不同,自打清婉姑娘入了萧家小住,这萧家三少的魂一半已叫婉蝶居勾去。用着楚瑞的话,便是三哥除了晚上还晓得回了自个的别院,这白日凡是一点空闲,皆往婉蝶居跑。若是想要寻了萧家三少,上婉蝶居寻上一圈,必能寻到。 楚瑞这话虽是打趣,不过也是实的,故而眼下竟在院子瞧见独行一人的楚恒,萧楚愔这厢自是微愣。当即挑了眉,而后抿唇上前,瞧着那匆匆赶急不知手上拿着何物的自家三弟,萧楚愔出声唤道。 “作甚呢?这般行迹匆匆。” 长姐的声忽传,饶是眼下再如何急忙,楚恒那儿也是顿下。当下停了顿,随后瞧见长姐行来,楚恒这处忙着展颜露笑,上前说道:“长姐,今儿倒是巧着了,竟是这处遇了您。” “是啊,今儿却是巧着,居然还能碰上你。” 楚恒那话是笑询,不过萧楚愔这话可就带了意。当下直叫三少面色微臊,而后干了笑说道:“长姐这话,莫是嫌了三弟?” “我哪会嫌了你啊。”话是笑,人也往前近了几分,便是近后萧楚愔说道:“只是想感叹,这前段时日虽是晨离夜归的,可至少偶着还能在院上碰到,倒也晓得你这混小子活着。可如今呢?明明人就在家中,偏生想要瞧见你还得看机缘。你说,这事叫不叫人闷呢。” 明明就是想打趣他整日往婉蝶居跑,偏生这一番话,说得还叫人不知如何答应,当下可叫萧家三少无奈。倒也听出长姐这话下的几分调笑以及微微露展的酸,前一刻面上还挂赧臊的萧三公子,此刻到是镇回了心,当是笑染双眸,流光再显,往着长姐那处便是凑了靠,楚恒笑着询道。 “长姐这话,可是吃味了?” 这平素若是出来必是招了一记嫌瞥的逗语,今儿倒是罕了,未见长姐嫌鄙,反是吊挑着眸眼看着他,而后颔明道。 “是啊,我就是吃味了,怎的,难道现如今长姐连着这一口味,都吃不得了?原着也不知是谁说的,这一辈子便是不娶了,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头陪着长姐。可现呢?不过是个清婉姑娘,这魂就叫人勾了七七八八。还一辈子不娶陪着长姐呢?依着我看啊,你现在就差连着身子一道给了人了。” 长姐这人,没羞没恼的话素来都是瞧着性的,如今这话一说,到也叫人面羞几分。也叫长姐这一番直言闷得只剩下叹了,楚恒笑摇回道:“长姐,三弟与清婉姑娘清清白白,断无长姐说的那些。” “是是是,你的清婉姑娘清清白白,便是长姐这一张嘴,不清不白,成了吧。” 楚恒现在,凡是清婉一切皆是好的,处处皆偏了清婉,倒叫萧楚愔真吃了些许酸味。一句话,倒也露了酸,也是话落瞧着楚恒手中所持之物,萧楚愔当是留了心神,随后询道。 “对了,你手上这物是何?” 长姐这问落下,楚恒这才回了神记起手中正持捧一物,当下微定了神,楚恒说道:“长姐询的事这物?此乃清婉姑娘托付三弟寻的,如今送入府中,三弟正欲给清婉姑娘送去。” “原是清婉姑娘托着寻啊,这么说来,你现正往婉蝶居赶咯。” “正是。”展笑应了答,也是话应落后,萧楚愔颔言道。 “既是要上婉蝶居,正好,横竖眼下闲着也是闲着,莫不然我随你一道去吧。正好也瞧瞧清婉姑娘在咱萧家,住得可是舒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七章 三弟微恼 长姐既是要随,楚恒这儿当然没有拒绝的理,当下便与萧楚愔一块去了婉蝶居。s人才刚刚入了婉蝶居,一眼便瞧见本当干净透清的内院,如今竟摆了不少架框,忽的一瞧到与青居处院内摆的那些很像。 这些架子上头各列摆着不少藤框,藤框里头铺晒着各式各样的药材。 药材铺展,药香徐徐而来,虽不似果香般幽甜,花香般沁萦,熏香般勾绕,却也别有一番道不出的滋味。因着这满园萦绕的药香,到叫婉蝶居凭空多了一份疗静之感。 他们这萧家,可从未现过这样的物景,故而入园一瞧这满院子的药材,萧楚愔还真几分诧了。幽的一诧,而后挑了眉,正欲笑询,却瞧清婉拿着藤框从内屋行出。 那藤框瞧着也是大的,虽里头的药材看上去并不重,不过一女儿家拿着这大框之物免不得费了劲。当下瞧见清婉拿得几分吃力,楚恒忙着上前接过,说道。 “不是与你说了,这些重粗的活别自个做,放着等我回来不就得了。便是你不愿让我帮了,萧寿那儿你也可随意使唤,我萧家这样多的家丁丫鬟,总能差使一个帮你的。” 对于清婉竟然着手干这些晒晾的活,楚恒那厢显是不喜,他这一番话不知在清婉跟前说了多少,自是熟练。只不过落在萧楚愔耳中却宛如听了什么吓惊的话,当即抬了头,往着顶处看去,便是瞧着这一眼望去的万里无云,萧楚愔忍不得喃道。 “今儿这风,吹的何向,莫非是我这耳根子,出问题了?” 自家的胞弟,她会不晓得?平素那些个粗活累活件件都是不乐的。倘若事落了一件搁在身上,都得寻上不少的法子将事推到小厮肩头。哪会这般,竟是怨了旁人担了事,还要对方将这些累脏的活留给自己。 萧家三少这一番话,的确叫萧楚愔叹了咂,倒是她这一番摇喃的话,叫清婉留神到有人入了婉蝶居。顺了声看了过去,正好瞧见处站在院门的萧楚愔,清婉当下微着惊诧,随后急着上了前,欠身说道。 “不知萧大小姐来此,清婉方才失礼了。” 这话刚落,萧楚愔当即上了前,伸手将这端淑柔美的女子扶起,随后笑道:“本就是我来得无声无息,这一没出声,二你方才又忙着与我三弟说话,便是没瞧见,也是得常。人既瞧都没瞧见,又何来失礼之说。” 若是知晓,却佯装不清,当是失礼。可若是本就不晓得有人来,正如萧楚愔所言,又何来失礼一说。当下已是笑着搀起清婉,笑眸答应,也是话落人朝四周瞧去。这前一刻眸中还挂了笑的萧家大小姐,在环瞧了院内四处后,瞬溢几分不明。当下稍了顿,而后喃询说道。 “这院子” 可是话询暂顿,那处已将藤框置好的楚恒行了上来,接口回道:“长姐,这些都是清婉姑娘平素用得到的药材。”接了话,解了言,楚恒续道:“如今清婉姑娘住入萧家,三弟便吩咐萧寿将这些个药材都搬入府中,也免得清婉姑娘若是需用,又得里里外外来回的跑。” 人说好只是小住,可就萧家三少这眼巴巴连着人家素来常用的药材都差人移入府中,明显是盘算着要人家常住的心思。当下心里已是了明,面上倒是忍不得笑了叹惋的笑。 也是楚恒话落,见着萧楚愔面上那没克溢出的抿笑,清婉这才接语说道:“都是些平素需要常搬出来晾晒的药材,这些个药材若是久搁在潮阴处,免不得得受潮发了霉。因着都是些时常能用到的药物,故而清婉便托了三公子帮着清婉将这些药材搬入萧府。此事未事先与萧大小姐通会,还望萧大小姐莫怪。” 不管怎说,这萧家的当家家主都是萧楚愔,未曾知报便擅自做主,如此的确不妥。 清婉此番已是言过,倒是萧楚愔,听了此语后倒也不甚上心,对于她未言擅行的事更是毫不介意。只是闻了言,暂了顿,后头朝着边侧三少那处瞥去,便是斜了眸瞧了瞥,萧楚愔略带怪语阴阳笑道。 “我这儿知不知倒是不打紧的,只要那儿有人知了,便可了。” 萧楚愔这一番话分明就是说与三弟听的,当下再叫萧家三少闷了,横竖今儿的长姐,这话里话外必是呛了自个,无疑。故而三少这厢也是习了几分,入了一开始叫长姐笑侃时那一份偶现的赧涩,萧楚恒回道。 “这萧府是我家,便是我应了,不就得了!” “是是是,这萧府是你家,便是这婉蝶居,你也是主道,行了吧。” 婉蝶居如今住的可是清婉,萧楚愔这刻意压重的主道二字,分明也是笑调。此话落后,便是萧楚恒那儿还挂得住脸,清婉那处的面也该飞霞了。 羞羞赧赧,却是好看。 萧楚愔嘴上虽坏,也总喜欢似有似无占着旁人的便宜,不过这便宜何时该占,何时当停,她这心里头也有自个的准谱。当下见着清婉面上的羞赧以及三弟那几分无奈的闷叹,萧楚愔这儿也是收了声。 稍勾挑眉,一番隐下的笑趣,也是忧着长姐再说什么笑逗的话惹得清婉羞了色,楚恒当即往前行了一步,开口说道:“长姐,既是难着上了婉蝶居,便入内坐着聊聊,如何?总是这般在外头处着,你若是受了累,三弟可是得心疼的。” 这话听上去像是忧切着自个,事实上还不是挂心着清婉,既是三弟这厢心心念念皆是这脱俗的美人儿,她这做长姐的自不能在外人跟前不给自家三弟面子。当下也就没再道言,而是颔首一笑,随后随了楚恒和清婉入了居内。 这婉蝶居,算是萧家最为清雅之处,旁处华奢皆是无意,偏生却喜了这等雅静之所,倒也因喜衬人,合了清婉的脾性。入了内,闻着院落处隐散四扩的药材香,萧楚愔不过游看一番,随后转看清婉,笑询问道。 “清婉姑娘,这段时日在萧家住得可是安妥?” 此语落后,清婉当是欠了身,而后柔着声说道:“萧家一切皆是好的,清婉自也事事妥当。” “这底下的家丁丫鬟可是偷了懒,怠了慢?” “一切皆是极好,萧家不若谁待清婉都是上心的,自无怠慢之说。” 她乃三少带入府中的医者,且留于府中主的便是给萧楚愔诊治。这萧府上下丫鬟家丁皆是长眼的,自是断无怠慢之心。当下萧楚愔也是缓颔一点,便是又询了些旁的细锁之事。 入府既是客,前段时日她这主人家“因了病身缠了床榻”,自是不得亲见。如今人得舒爽下床离房,当然得亲来过问,以表家主之意。便是相谈许久,事到也扯牵到萧楚愔的身子,因着汤药也吃了数日,故而清婉顺道再替萧楚愔看了诊。 抬了手诊了脉,一番问切之后萧楚愔这才笑询问道:“清婉姑娘,我这身子可是好些了?” 轻语下的问询,对于自个的身子到也上心,也是萧楚愔这话询后,清婉这才正了色,缓声回道:“萧大小姐如今的身子已是利妥,只不过因了久劳不得歇,故而根须上还是损了。便是再稍稍养上些许,想来这身子也就复了。” 一剂药,可解不得萧楚愔根身上的劳虚,故而清婉觉着当再服上一剂方才妥当。她这厢是觉着萧楚愔的身子还未好利,而那处的楚恒,闻言之后当也挂了心,便是忙询问道。 “长姐的身子竟还留了几分虚,清婉姑娘深谙医道,既是难着入了府,便是一并调好长姐的身子,切莫好一半留一半。若是长姐再出个岔,我们些个兄弟可是再也受不得了。” 姐弟情深,此份亲情自是剪不得,当即闻着长姐身子还未好利,楚恒当是担心。也是这一份急忧的话落后,清婉颔言说道。 “萧大小姐为人端厚,又是三公子的长姐,清婉自是上心。先前看诊的时候便觉非一剂一药就可妥了,故而这几日也是专研了旁的效药。今日本也火上熬了一剂,原想着过会请人给大小姐送去。如今巧的,大小姐既是亲来,便是趁热服吧。” 说完也是恭欠了身,看着萧楚愔和楚恒展了温笑,清婉这才请人将那煎熬的药送了上来。也是一早有心,故而这个时辰药也正好火候,清婉不过刚刚咐了请,婉蝶居内伺候的丫鬟便将她炉子上为大小姐煎的药端了上来。 因哪药前一刻还在药罐子温着,故而端入屋时那药上仍散着热气。 亲手接过丫鬟端来的汤药,而后送到萧楚愔跟前,清婉浅盈笑道:“萧大小姐,此药趁热服下药效最好。” 看着那由着细纤嫩白的手端着的白瓷药碗,萧楚愔却没有言应。 倘若这一碗药早了几日,由着清婉端上,萧楚愔倒也就服了。毕竟清婉这人瞧着实在舒心,她觉着甚好,且是三弟钟意的女子,自是更好。可如今,在叶知秋那一番似是有隐的话落后,对于这清婉姑娘端上的药。 萧楚愔还真得再三掂量。 药是由清婉端着,可她毕竟是客,这萧楚愔的贴身侍女可是身侧的厢竹。故而瞧着清婉手掌端着那一碗药,厢竹自是上前接过。 这一副药,莫说萧楚愔上了心,便是厢竹,闻了叶知秋那一番疑警的话,如今这些个汤药她也不敢贸然让大小姐服下。正端着药心中微踌,寻思如何才能将此事无声待过,萧楚愔那儿已是笑着说道。 “清婉姑娘的好意,我这儿心领了。只可惜我不知清婉姑娘如此费心替我熬煎了药。方才来的时候,在书房内吃了不少的茶,如今这一副药,怕是暂服不得了。” 茶解药性,既是刚吃了茶,断然是碰不得药的,故而清婉这一份好心,萧楚愔也只能叹了。看了一眼厢竹手中的汤药,吐叹着白白费了清婉一片好心,萧楚愔这才示意厢竹先将汤药搁放在案桌上。 瞥了一眼桌上的药汤,萧楚愔笑着询道:“对了,清婉姑娘与我三弟识了这样的久,倒是还不知清婉姑娘当初如何结识我家三弟的?我们萧家这三公子啊,平素虽然喜好识人,不过这性子嘛!多少不羁了些。往时人是流了几分性,不过如今年岁也是见长,性子上倒也比以往稳沉了不少。虽是还稳不到能叫人不再操心的地步,不过人却渐露稳沉。倒是也有许久不曾闻他识了生人,更别提是姑娘家了。对了,清婉姑娘可是何时识的我家三弟,又是何处何事?如今闲着也是闲着,莫不然说与我听听。” 萧楚愔这话若是忽听,倒像仅是对二人相识起了几分性,只是楚恒毕竟不是外人,长姐的心思饶是看不全,几分真还是瞧得出。当下总觉长姐此话像是揣了什么旁的意思,因是几分意察,故而这原是挂了笑的眉眼,在萧楚愔的话刚方落下时,已是露了几分不对。 楚恒那儿的神色明显诧了几分变,可萧楚愔这处却全当没有瞧看,仍是笑意盈盈看着跟前的清婉。眸眼带笑,语态端温,便是一派再寻然不过的问询。见着清婉因了她的询问并无立回之意,反是几分微顿了羞诧,萧楚愔这厢续着笑道。 “这人初识嘛!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契机,若是这个契机把握得当,便是再难结识的人,指不定扭个头也就结识得顺理成章了。对了,先前曾探询过清婉姑娘何方人士,又是随着哪一位医术高超的医者习的医。虽当时清婉姑娘未答,不过我这心里头啊。” 话到这儿便是一顿,随后面上露了几分叹笑,顿后萧楚愔续道。 “不过我这心里头总是奇得紧,不知清婉姑娘可否透知一二,解解我心里头的疑?” 清婉不说,可萧楚愔对于她的身世来历却又上心得紧。 若是方才只觉有怪,总觉着长姐这话询得叫人甚是怪疑,那如今长姐这话询出,楚恒大体已可断言。 长姐在套询清婉的身世,之所以这般,是因长姐对清婉起疑。 好生生的为何起了这一份疑惑,楚恒不慎清明,不过长姐怀疑清婉这一件事却叫楚恒很是不喜。当下面色已是隐藏了几分暗下的不悦,未等清婉回神应答,楚恒已先了一步说道。 “长姐如今身子还未见妥,今日出来散游这样久,想来也是累了。依着三弟看,长姐还是先回去歇着吧,免得倦累了身子,到时就不妥了。至于清婉姑娘” 提及清婉,话也微顿,顿后楚恒续道:“至于清婉姑娘今日也是累了许久,想来也当歇了,长姐,咱还是先离了,这些闲谈的事往后得空再慢慢叙谈。” 话因落,语中也隐了几分不喜,便是这一番话落后。萧楚愔那厢的眸也是暗了,沉下几分颜色,而后看着楚恒和清婉,暗游的眼中好似又闪游过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八章 事却有诡 既然这清婉姑娘已是辛劳一日,萧楚愔这儿自然不能不理明事。故而楚恒那一番话刚刚落下,萧楚愔也不再续呆于婉蝶居,而是随意笑道了几句,而后起身离了婉蝶居。 自打婉蝶居离后,萧楚愔面上到也没瞧出什么,光是瞧着一片如常,未见有何不妥。可对于贴身伺候萧楚愔的厢竹来说,就算大小姐的面上瞧着再如何如常,她也能从一丝蛛丝不妥中看出几分怪处。 面色虽未露气,不过那紧抿的唇以及微饧的眸眼,足以证明此刻的大小姐心中甚是不爽。尤其是行于花草旁,大小姐有意无意从垂手可触的灌草中扯揪下几片嫩叶且无意识将它们碾揉成渣碎时,厢竹更是瞧清此刻的大小姐。 甚是不悦。 无疑了。 自家小姐心中究竟为何事不快,随行的厢竹自是知清。却也只能行于后头幽了一叹,也是一声叹气落下,厢竹随后紧了几步,上前行近萧楚愔轻声询道:“大小姐可是生了三少爷的气?” “没有!” 厢竹此询刚落,那默懒声息的萧楚愔出声回了。话中是道无,可那话里头的调语,分明介意得紧。萧楚愔这份性子,有时却也口是心非得叫人无奈,当下厢竹仅能无奈叹摇一笑,而后宽慰说道。 “三少爷如今一心都挂在清婉姑娘身上,大小姐方才那一番追询,又的确像极了质询。莫说有些个留了心神的都能听出几分不妥,更何况是三少爷这等长了七窍玲珑心的,自是能猜出几分。那清婉姑娘无论如何,总的也是三少爷邀入府的,大小姐的质疑,三少爷这心里也会起几分怪扭。便是刚才那一番,也算情理之中,却也绝无恼怒之意。大小姐就莫要气恼了,仔细着恼坏了自个的身子。” 胞弟是自己的,原着也是所有兄弟中最粘自个的胞弟,如今却不知叫何处来的女子勾了魂。莫说整日往着姑娘家那处跑,便是如今,不过追询了几句,竟是言语中皆帮衬了那女子。 这事不管搁在谁的身上,只怕心里头都恼屈得紧。 厢竹此番规劝,也是忧了大小姐一时心里头恼气,生生将自个闷出不妥来。倒是萧楚愔,却也无需厢竹那般忧着,也是话落,人听几分,便是闷着声哽了气,半响之后才听萧楚愔长幽了一声舒吐,随后说道。 “我这心里头也没恼着,不过闷,罢了。” “因了三少爷如今的心思都在清婉姑娘身上?”轻声随了一句。 “是啊!”无亲无故,到如今的胞弟相伴,对于这一份亲情,早已刻入萧楚愔心中。如今却突的冒出个不知打从何处现了的女子。一开始,萧楚愔心里头的确几分盼的,毕竟在这个世道下,自家胞弟那些个年纪,若是换个稍稍争气的,孩儿怕是都能上街市打酱油了。 头的时候心里头的确盼的,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的小激动,可当发觉这男人不仅有了媳妇忘了娘,连着长姐也可能一并排到后头,萧楚愔这心里头便说不出的梗闷。 总觉着心里头压着一块什么,怎的松不下。 这一份心思,她自个心里明白,也清晓早晚都要经历。只是人虽是清,可这心里头却不见着能跨过。 又是一声幽,到也叫厢竹听得几分揪而无奈,当是看着,厢竹劝道:“少爷们总当成家的,这是纲常之道,不若三少爷,还是其他的几位少爷,皆是如此。厢竹晓得大小姐心里头梗闷得紧,不过这事总得经的,不是?再说了,依了厢竹看来,大小姐完全无须这般闷恼,便是咱家的少爷往后都成家了,又当如何?必也将大小姐挂在心尖,断然不会有了媳妇便忘了您的。” “断不会有了媳妇忘了姐,那个混小子便是这般不忘的?”不说还好,这一提心中又升堵了几口闷。不过这一口闷泄了后,心里头倒也爽舒了不少。 萧楚愔在梗闷什么,厢竹当清,却也明知这种事必免不得,故而只能开解。而萧楚愔,自也不是那等恋弟的主,她虽溺弟,却也绝非占狂之人。当下也是泄了闷梗的气后,萧楚愔这才惋幽说道。 “纲常天道,我怎会不识这个理,我虽不舍他们,不过这成婚生子也是人之常事,我心里头早知清。说实的,若是那清婉姑娘真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子,她与楚恒的婚事,我自是庆的,可如今” 叶知秋那次怪语一言,直接在萧楚愔的心里头落了根,更是叫她越挂心里头越觉难安。倘若清婉真真白白,真如面上看的这般乃是善纯女子,家中多了一人管束三弟,自是幸事。 可若不是 萧楚愔真不敢想象事后会出怎么不可挽想的后端。 自家胞弟,断是不能拿出来赌的,故而这清婉姑娘,萧楚愔说什么也得查个清透,心中方才得安。 越是难静,越是得清探一二,故而此番话落后,萧楚愔已是开口说道:“厢竹,帮我办一件事。” “大小姐要厢竹去办什么?” “给我想法子查查,那清婉姑娘品性到底如何。” “品性?”大小姐这话,一时到是不明,当下人略显奇,也是这一番迷奇的疑下,萧楚愔续道:“她不是善性菩萨吗?不是入了京都便行医问世,替很多穷苦人家的百姓看病诊治,顺带着免费赠药吗?既然行了这样多的善事,总该得好好查查。你,想个法子给我弄清了,这清婉姑娘入京之后究竟干了多少善性的事,而那些受了她善待的人家,如今又是怎个情况。” 叶知秋既是发出那等警告之语,必是清婉身上何处叫他觉着不妥。叶知秋是江湖有名的侠客,对于危险的直觉,萧楚愔虽无这等敏锐的直觉,不过她信叶知秋的为人。叶知秋的警语,加之女人对于周遭事物的敏锐直觉。 这个清婉,必当细查。 不管她是善性之人,还是伪善之人,只要行过,必留痕迹。 大小姐想从那些受了她恩惠的穷苦人家入手切查,厢竹自是清明,当下了然点头,厢竹说道:“厢竹明白,厢竹眼下便去办。” 说完正要离开,却在转身离行前叫萧楚愔唤住。出了声,顿了厢竹离势,待人落停回询时,萧楚愔说道:“对了,这一件事由你去办,切记,莫让楚瑞知晓。” 想要从那些穷苦人家身上套取到有用的线索,再无比拐子巷更好的去处,而想借由拐子巷的手探查,四少爷当是首选。大小姐吩咐时,厢竹第一想到的自是四少爷,可如今大小姐却叮嘱断然不能叫四少爷知晓,厢竹是真有些迷了。 人显奇,几分不解,然这几分不解之下,很快的厢竹已明小姐用意。 三少爷与四少爷素来亲近,纵是嘴上老觉两人不和,可这两人的感情却是真深的。萧楚愔如今想要查清婉,岂不是对三哥心上人有疑。饶是三哥和长姐,楚瑞必选长姐,却也免不得嘴上落个风,到时若叫楚恒察了,总该又牵扯出旁的事。 事未明前,还是莫联扯旁的杂事叫妥,当下便已明了,厢竹点头应了道,随后离了。 虽是心里头起疑,且也吩咐秘查,可在事情还无果前,这面上当有的客套还是得有的。故而一切仍旧如了平常,除了先前上了婉蝶居,长姐那话里头疑惑审疑的询,之后再也未出过同样的事,到像三少自个想多了,长姐却无谨疑之心。 不过心中多思,自是好事,故而这日子也是一过如常。 便是这一夜,暮色降下,天已墨染。如此宁夜本当静卧安眠,可这当安眠的夜下,今夜的萧家却有幽影在园中穿行。 宛如夜中游闪而过的影子,自黑夜中来,不过略微现了一下,很快的又自暗中消失。就这样一路游飘,很快的,这暗幽中的影子潜入萧楚愔的书房。 萧家大小姐的书房,向来是萧家禁地,因为萧家一切要紧之物以及账目皆藏放在里头。故而平素若非大小姐吩咐,这个书房无人会靠近,便是里头的一切,也皆是厢竹和萤草亲力经手。 这等白日也不见着有人会往里头拐的书房,今夜却迎来了一名暗探的访者。 踏夜而来,随后潜入书房,原想着这集存了萧家一切要紧之物的书房当不是处随便就可潜入的去处。谁曾想却进得极其轻松,反到这夜踏而来的人心里头升了几分迷。 心中虽是起迷,人却也未因这一份疑迷退撤,不过提了几分警觉,这人便在书房内寻了起来。夜入旁人屋,自是揣了心思,故而一番游寻之下,这始终没寻到自己想寻之物。 这萧家大小姐的书房,一眼而望虽也事物繁多,却无一处像是藏了机关密道,凡是清透干净得紧。要紧之处,却无机关密道,饶是这般宛如大敞邀人,叫这夜访之人越寻心里头越是迷疑。 已是一番细查,却寻不出任何一处机关密道暗隐之处,当下这夜踏之人已是锁眉喃蹙。 “怪了,这萧家的一切当存在萧楚愔这处,可这书房里,怎寻不到半点可用的东西?各处账目,各个商铺的商契和地契,便是和萧家生意一切有关的,都没寻出个影。而且整个书房瞧着,连个暗室密道都没有,这萧楚愔究竟将萧家的一切细目藏哪了?” 这来者,显然是这一道的行家,对于机关也是了于心头。可正是因此,所以虽萧楚愔书房内竟无暗道,来者甚是不明。 心里头早不知搅疑了多久,也是一番奇疑落后,那来者突然出声询道:“你确定这处是萧家大小姐的书房?” “自是确定。” 这话方落,本当无人的书房中竟传来一女子的应答声,明明声音听着甚是好听,可在这夜幕之下的幽暗中,这一番声音却透带了几分诡阴。 森森而起的阴寒之气,直接表彰了这应答之人酷残的心。 也是这话落后,这应答女子才从暗处行出,待人行至光处,赫然是那住于婉蝶居人颂善心菩萨的清婉。白日里,清婉端婉贤良,美柔异常,便是那无尽的善柔之态逊了多少艳色之花。可如今呢?此刻现于暗下的清婉却宛如换了人般,那种染血而来的歹杀之气,纵是未曾出手,光是瞧着面上那挂冷的歹笑,足清这女子绝非良善之辈。 对于清婉言语中足叫人寒颤的冷意,那先一步入前之人显然并不上心,仍旧低着头翻看着桌上一切,那人说道:“倘若这处真是萧家家主的书房,怎会寻不到任何萧家内物。莫非这萧家的账目全都藏在萧家大小姐闺房中?” “依我看,当不会才是?” “你如何这般肯定?” “因为那萧大小姐的闺房我也曾入过数次,在那房中,断无暗室,更是瞧不到任何与账目细详有关之物。萧家的内账,想来不会放在萧小姐屋中,尤其萧大小姐又是个讲究公私别分之人。萧家三少便常言道,这萧家的一切皆叫萧大小姐搁放于书房之中,倘若哪一日这书房走了水,萧家的一切怕也跟着火散了。” “既是萧家三少亲口说的,想来这萧家的一切细目,都藏于这书房之中?” “怕是如此。”点着头,言了应,对于楚恒所说的一切,显然清婉是信的。不过她的这一份信究竟是信了楚恒,还是信了自己的魅力,便不得而清的。 言了应,随后随着那人在书房内又视了一圈,一面审瞧,清婉一面说道:“这萧家大小姐是个奇人,她的心思,可不好猜。若是想要寻到她刻意藏隐的东西,想来不是常法可以寻得。” “看来这萧家的大小姐不好应付。”能叫清婉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证明萧楚愔非常寻之人。当下那来者也不再找寻,而是起了身,说道:“上头的意思,你我皆是明的,既然上头是这个意思,咱也不能逆了行。对了,上头命你办的事,你可办妥了?” 既是不好寻,便也就不在费那个心思,横竖他们还有更加便简的法子,故而来者也就开口询了。只是这一番询,却未得清婉即答,当下那来者也是敏觉事怕有纰。当即声也压了几分,此人当是说道。 “莫不是没成?” “自然不会!” 她是何人,既已接手的事何有不成的理,当即出声讽斥,清婉说道:“只要是我接下的人,谁也别想从我手中逃了。你放心吧,这萧家的大小姐,总有一天会乖乖成了咱的人的。” 这话落,笑更阴,便是话落人笑,清婉已行到香炉旁。一手提起香炉的盖子,另一只手则移伸到香炉顶处,就只见清婉的指尖稍稍碾揉几下,一丝细闻不好清见的粉末直接混入香炉中。 当那物混入其中,清婉这才盖下香炉,两人对视一笑,而后双双离了书房。 等着这二人彻底消失在夜幕下,叶知秋这才从暗处行出。看着书房内的香炉,眼中闪游了担忧,便是这忧担游闪过,叶知秋也随着隐于暗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九九章 面善心恶 人若行事,必留痕迹,不管这人心思如何巧妙,手腕如何诡超,皆是如此。而一个人会留下的不仅仅只是痕迹,便是本性,也是如此。 本性,乃是根深蒂固一种不可改隐的存在,不若你如何能装,如何能掩,这本性之下的心以及惯有的处风行事,也是无法全然变隐。就好像一个善性之人,纵是要行灭人之事,他也总下意识手下留情,给人留了几分余地。而那歹残之人,即便想要掩了那一副歹性佯了善心,可时间久了,免不得依了惯心,泄了歹思。 清婉自打入了京,便在京都苦贫人家广行善医,虽不敢说救治千千万,不过这贫穷人家出不起银子给家中患病亲人看病的人家,若是得闻这一位善心的女菩萨,皆会带着自家亲人上门求医,以求天降奇迹。 故而人虽不多,却也不少,而就是这不少受了恩惠的苦贫人家,这一番心思查了下去,竟真叫厢竹查出不少怪奇之处。 当查闻到那些个奇怪之处,厢竹自然不敢多加耽搁,而是匆匆赶回书房。因着行色过分忙匆,以至于人入了书房,这气息上也是喘的。 厢竹甚少这样急得失了态,故而瞧见她那略带的急喘,萧楚愔当是放下手中的账目,而后看着她,询道:“怎了?这般匆急,莫不是查到什么?” “是的,大小姐!” 微喘了些许气息,待着人复了气后,厢竹这才点着头说道;“大小姐,看来这清婉姑娘,可能真如大小姐与叶公子所忧那般。”话到这儿,下意识微了顿,也是人顿片刻,厢竹压声续道:“怕不是个良善之辈。” 这一份忧心心中早埋,只是眼下闻了厢竹此番,饶是早已如此觉思,在听后心中免不得又沉了一下。当下眉心已是蹙锁,紧锁下的眉宇,萧楚愔说道:“你是不是在那些苦贫之人当中查听了什么?” “正是。” 点着头,应了言,而后将近来这段时日打听到的事逐一告知萧楚愔,事越是说,萧楚愔的眉心锁皱得越是成拧。最后直接抬了手示意厢竹莫再续言,便是顿后,萧楚愔蹙眉说道。 “你刚才说,这受过清婉姑娘恩惠的,几家人事后不知怎的,竟是无端疯了?” “正是。”点头而应,厢竹回道:“毫无根由的,身子明明已是见了好,病灶瞧着也是现了妥。结果这日子过了也才一二月,人不知为何竟是疯了。且那模样,据闻皆是骇人得很。” 许是那传告之人说得也是夸巨,此刻言道此语,厢竹的面上明显挂了几分震忧。倒是萧楚愔,闻了此语免不得幽转了眸,心思眸中游了转,一番蹙思之后,萧楚愔询道。 “怎个疯法,可是听了什么?” “这”那些恐晦的事,若是可以厢竹并不愿说出来污了自家大小姐的耳。只是此事事关三少爷,饶是不愿厢竹终还是说了。 将那些打听到的事一一如实说后,便瞧见萧楚愔的眉心越锁越是蹙紧。唇瓣时而抿紧,时而微启,连着许久这般后,萧楚愔才松唇说道:“这般诡骇之事,莫非那些受了清婉医治的病患亲属,就未曾上清婉那处闹过?” “怎就有人会想上她那处闹了。”萧楚愔的话刚刚落下,厢竹已是说道:“那可是困贫人家口口相传的活菩萨,自是菩萨,这些个癫疯之事自与她无关。再说了,清婉姑娘虽说不得医了千千万,不过经手的病患也是多的,绝大多数皆是好的,便是这几人出了事,又有谁会觉着事与那位活菩萨有关,再说了” “再说,又何?” “再说了,这些人各个皆是得医之后康复,一二月后莫名又得狂癫。因着这般,就更加无人觉着事与清婉姑娘有关。” 清婉姑娘是活菩萨,替苦穷人家瞧病,自是得人敬仰。而那些困穷人家的患病之人,总得有那一二个是当了活马医治的。清婉虽是善心的菩萨,却也只是凡人,便是一二个没能救回也是常然。 更何况那几人皆是复康之后一二月后又莫名着魔发了癫疯,如此更是瞧上去与清婉没有半分干系。 不止那些受过清婉恩惠的人不觉着癫狂之事与她有关,便是如今萧楚愔闻后,也觉此事听上去好似与清婉没有几分干系。当下人已瞧了厢竹,就这样凝思看了半晌,萧楚愔才喃声询道。 “虽然这清婉的确叫人可疑,不过如此听闻,这些个事怎的都扯不到清婉身上。厢竹,你凭何道言清婉恐如我等所猜,怕非良善之辈?” 如今种种,闻听清婉仍是纯善,便是那几个癫疯之辈,不若如何深思也绝责不到清婉身上。厢竹那语,实叫人奇然,然而就是这一份奇然之下,萧楚愔见着厢竹将随携的包裹取出,且置放于案桌上。 待那包裹放于案桌上,摊展后,萧楚愔这才瞧见厢竹带回的竟是两包药材。 一包已是煎煮过,药材熬得暗烂,许因早就叫人弃了,故而这一包药材还散着些许说不出的怪味,甚至可见败腐。至于另外一包,则是未入药罐的药材,新鲜干净,若是稍稍散拨油纸包内的药材,到能清晰辨出几味药。 出去一趟,回来却携了两包药,当下萧楚愔也是上了心,身子朝前微挪凑了几分。便是凝着眉眼伸出手挑拨着两包油纸内的药,萧楚愔询道。 “这些药,哪来的?” “回大小姐,这些皆是拐子巷陈公子帮忙寻来的。” “陈公子?你说的可是拐子巷的陈留香?” “正是。”点着头,应了言,厢竹说道:“虽说大小姐吩咐过,此事断不能让四少爷晓得。不过这些上青居求诊的大多都是拐子巷附近的苦穷人家,若是想要弄清这些人的根系,总得还是陈公子有法子。故而厢竹就私下劳请了陈公子相帮!不过大小姐放心,在烦请陈公子相帮时厢竹已先言名,此事乃大小姐所托,望陈公子莫告知四少爷。” 怕是忧了萧楚愔会恼她擅作主张,待这话落后,厢竹忙又续道:“陈公子虽是拐子巷的地霸,不过为人却也极讲道义,既是应了厢竹,想来也不会私下将这一件事告与四少爷。” 陈留香这人虽是正道人家所不齿的地痞流氓,却极重诚信。倘若他保证不会将此事泄露半句,自会将这一件事牢守心中。也是闻后,萧楚愔当即抬了手,示意厢竹自个并未因了她的擅行动了恼,萧楚愔这才说道。 “此事若是想查清,经由陈公子之手,的确是个好法子。而那陈公子也确是的讲道义的,既说不会泄露,断也不会叫楚瑞知晓。这一件事,你也无需歉致,便是先说说,这两包药究竟有何来意。” 陈留香之事,厢竹自有分寸,故而萧楚愔也没搁留心头,倒是眼下这搁放在案台上的两包药材,这才是萧楚愔如今最为在意的事。当下询后,厢竹也不在解言其他,而是出语说道。 “大小姐,这两包药皆是陈公子替厢竹寻来的,方才厢竹不是道言,这经由清婉姑娘之手诊病的病患中,曾疯了几人?” “是疯了几人。” “这一包煎熬过的药材,便是那疯后暴毙之人当初从清婉姑娘那处得来的方子。因着那家人穷,且那患病之人所患的病症又极重,故而家人便带了人上了青居,寻思死马当活马医,便求了活菩萨替那人诊治。” “活菩萨心最性善,想来不只是瞧病那般简单,那一副药,当初也是清婉姑娘相赠吧!” “正是。”点着头应了,厢竹说道:“这一副药就是清婉姑娘当初馈赠的,不只是此人的药乃清婉姑娘所赠,那疯掉的几人,皆是如此。” “这药里头,是不是有什么?” 厢竹口口声声皆不离这从青居往外馈赠的药上移挪,想来这药,也非寻常得见的药。因了萧楚愔这直言的询,厢竹当下笑言说道:“大小姐便是大小姐,眼究是尖,那叫厢竹断言清婉姑娘绝非良善之辈的断论,因便出自这青居赠出的药材。” 说完上了前,伸了手从那烂溃散味的药渣中翻出去一味,将那一味瞧不出状形的药搁放在摊开的手心,上递到萧楚愔面前,厢竹说道。 “这副药,是最后一个癫狂之人当初服后家中随手弃丢在家后废处的渣药。也是陈公子有本事,那些药渣都已成了烂泥,竟也能得了法子将这些渣药翻了回来。那拐子巷乱杂,平素用后废弃之物,倒也没矫情的离远清掉,而是就近往自家院后一倒,也就了了。而那最近癫狂而死之人,因不过才离世数日,这要弃在那儿也才一二个月,故而这些个药渣如今才得再寻。” 听着厢竹此语,萧楚愔伸了手将那置放于掌心的渣药捏起。拈捏举起,随后移凑到跟前,细瞧那早就分不出哪种药材的渣药后,萧楚愔接语说道。 “没有远弃,而是就近往屋后一倒,如此,倒是留了线细了。那清婉姑娘医术高超,断诊无数,所拟的方子更是妙赞到了极点。只可惜那种苦穷之人因为家中实在困贫,便是得了这极好的方子,想来也是没了银两上药坊抓药,倒也只能劳了这善心的清婉姑娘,断诊之后还得自个贴了银两,顺带抓了药,馈了赠。这清婉姑娘此行虽是善道之举,这是可惜了那些断诊之后拟出的方子,竟是没流了出来。妙方,既是甚妙,当得久传才能造福世人,咱虽不是医行的道者,不过该扬播出去的利事之事,也当行的,便是这煎熬后的方子厢竹你可查人询了,里头还能看出什么?” 替苦穷人家看病,清婉虽大多未拟方子,也没人知清她所开的药方里头究竟掺加了哪些药材。纵是不清,只要寻得一副药渣,这清婉姑娘所开的方子究竟掺了哪些趣物,一探便清。 清婉给那些复康之后又无端得了失心疯随后暴毙而亡的病患,所开的方子里头必掺了趣物。而萧楚愔要是没猜错,此刻自个手中拈持之物,怕正是那趣味之物。 无疑了。 捏持那药渣的手,一下一下连着碾搓,也是瞧着大小姐一面碾搓着那味药,一面问着询,待询落后厢竹答道:“正如大小姐所说,这一副药材中确掺了些恶歹的东西,而大小姐手里所持的那一味药材,便是罂粟。” 罂粟。 就在厢竹的话落下的那一刻,萧楚愔那碾搓的动作也随着顿了。 罂粟! 这虽是一味药,一味可以叫人缓了苦痛的药,可这一味药究竟代表了什么,萧楚愔心里却是清的。当闻这一副药里头竟掺了罂粟,且自个手中碾持之物正是厢竹口中道言的罂粟时。下一刻,萧楚愔的手竟是松了。 松开的手,药煎被弃早已瞧不出形况的罂粟直接落回渣药中。 看着那混滚落回渣药堆中的罂粟,凝盯了半晌后,萧楚愔说道:“你刚说,这清婉姑娘给病患之人赠馈的药物中,含有罂粟?” “正是!不仅仅只是罂粟,里头甚至还掺了不少叫人服后会生出幻觉的药材。因了这方子里头所掺之物甚是惊人,故而厢竹又托了陈公子。大小姐手边那一副药,便是头几日清婉姑娘替人治诊后,赠馈的药物。陈公子将其寻找后,厢竹也一并送入回春堂。里头除了医治所需的药材不同,罂粟这些幻治之物量都是足的。” 在一副药中掺入大量麻痹神经可能致导人产生幻觉的药类,这清婉姑娘所开的方子,可由不得旁人不多留心了。当下眼已瞥移到旁侧的另一副药上,萧楚愔说道。 “那回春堂的朱大夫,见了这药,如何说的?” “这药方,是个好方,不过开出这方子的人,却不是个好人。” 药方。 是个极好的方子。 因为这个方子所抓的药的确正治患病之人所患的重病, 然而这拟写药方的人,却不是个好人。 因为在病好患病之人身上的隐疾时,她同时也在药方内掺了不少于身无利,却有巨害的药物。 救治人命时,同时也在毒毁人的性命。 拟开出这等药方的清婉姑娘,在她方子中掺入的这些罂粟幻物,并非想缓了患者身上的痛楚。而是为了敛命,实实在在仅是为了掠取一个人的性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OO章 妙手神医 这萧家三少口中整日提及,最是良善的清婉姑娘,实则并非善纯之辈。非但心非善纯,甚是还是个歹毒之人。 这些光从她暗下赠予病患之人的药方中查看出的敛命之物便可瞧出,此人极是歹恶。不但将人视为草戒,甚至还可能再用病患之人的命,研专自己的药。 以活人之身试药,医者最是不齿。 叶知秋当初的疑警,早叫萧楚愔起了心,如今托了陈留香寻来的那些困贫之人曾从清婉那处获赠的渣药,更是可以明证,清婉之心确是歹毒。 一边善行,一边试药,毒剂愈掺愈重。虽这面善心恶的清婉姑娘究竟再用那些苦穷之人试何等毒歹的药,他们不清。不过有一点她们心里确是清明的,那便是纵可知明清婉心非良善,可她们却暂无法子揪出清婉的真面目,因为这个女人太能佯装了。 活菩萨,一个不计得失,一心只为穷难之人,济医扶世的活菩萨,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贸然道言她蛇蝎心肠。倘若真的直接道出,莫说那些受过她恩惠的苦穷之人不信,单单自家那已陷情网的三弟。 只怕也得当场恼了。 旁人萧楚愔并不上心,便是他人,与她何干?不过自家的三弟却不得不挂在心上,既不能叫他恼了伤及姐弟情分,又不愿让他在这毒网中愈陷愈深。如此左右皆想兼顾,却因怎都寻不出一个得妥的法子,近来的萧楚愔心中着实躁急。 也是这厢实无法子揭揪之际,自打清婉过府便甚少在萧家现游的叶知秋,这日却领了一位江湖好友上了萧府过坐。 因着楚宁素来最喜江湖,而能与叶知秋结交称兄道弟的,想来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者。故而带着往后幺弟当闯行,如今也当早铺路的心态。萧楚愔今日也就暂且收了心,倒也没在纠思那清婉的事,而是专了心款接这位叶大侠领带入府的侠者。 叶知秋为人谦虚温雅,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憩之感,与之结交的自也非寻常之辈。端着坐于正堂之上,眸眼倒是不由得瞥审着下方入后正端的男子。 却见那人一副书生模样,瞧着秀秀文文,若是这般粗瞧,说实的恐不比自家二弟硬实上多少。可就是这样一位秀文的读书公子,叶知秋却与之笑称兄弟,所谈之事也是江湖豪情。 便是因此,更叫萧楚愔对这叶大侠邀入之人甚是上心。 耳边闻着,面上也带几分审视,就在萧楚愔审凝这位书生侠士,并且猜寻如此之人究竟有何能耐能与叶大侠这般爽谈。那厢的书生与叶知秋显然也留神到萧楚愔这处的托腮奇凝,当是齐着瞧了过来,视线落移之际叶知秋的眸中已是晕满了柔色。 这一份煦柔,晕得那样自然,或许叶知秋没有留神,不过边侧的何旭确是瞧得真切。当下心中已是了了几分转思,却也没将这一份游转现于面上,而是心中一过,随后速散压下。 视线往着叶知秋面上勾了一份移,随后转移落至萧楚愔那处,待何旭已是落移瞧了萧楚愔面上的审笑时,耳边的叶知秋也在这当口温笑说道:“久别知己重逢,长时不见倒是只顾与何兄聊谈,忽漠了萧大小姐,还望萧大小姐莫要恼怪。” 他们两个可是客,如今忽视她这个当主人的也就罢了,竟还在她眼皮底下聊得这般畅顺,说实的,的确有些越僭。只不过这等僭越之事落在旁人眼中确会叫人恼了,可萧楚愔这处到不至于让她惹了怒,反倒还因此起了兴,坐在那处饶有兴致听闻江湖趣事。 便是这二位侠者忽视她继续这样畅聊下去,萧楚愔这厢也不会恼的,甚至还觉着能从中多摸寻探究这姓何的侠者究竟是何等人士,是何门路。本是审得正处兴头,叶知秋此刻这一番歉致的话反还搅了萧楚愔的凝审。 虽是不大乐着旁人断了自个的审量,可叶知秋这厢都已开了口致了歉,萧楚愔那儿自也不能再陷沉于自个的凝审中。故而也就回了心思,随后冲着叶知秋笑着颔了首,萧楚愔说道。 “久逢知己千杯少,人世间能称得上知己的也就那一二人,许久不曾见,如今难得碰遇自是喜兴。叶公子与之聊得兴上也是常然,何来的莫怪之说。” 对于叶知秋歉致的话,萧楚愔自是觉着无需言歉。倒也是她此语落后,何旭却因话语闪了一分荧点。眸色微蓄一闪,而后散荡离游,便是断后何旭当是笑道。 “久逢知己千杯少,萧大小姐此番话,倒是说得正切键点。叶兄,连着萧大小姐也笑道知己相逢当是千杯都是嫌少的,想来我的这一份邀,叶兄如今也无谢拒的理吧。” 今日难得碰遇,何旭原是约了叶知秋一道豪饮,只可惜叶知秋虽是千杯不醉,却偏生不好杯中之物,倒也叫何旭失了落。如今闻着萧楚愔那一句“久逢知己千杯少”,竟像是寻到了什么得用的由头,如今竟用了这一番话堵了叶知秋先前的谢拒,倒叫叶知秋不知如何答应。 这人,也算叶知秋真心结交之人,屡屡酒邀他却笑而婉拒。如今再得言邀,寻思着此次的确久时未见,加之萧楚愔方才那一番“久逢知己千杯少”也引出他多年不曾显露的迈爽。故而何旭借此再邀,叶知秋也是无可温笑,算是受了他这久拒不受的邀请。 叶知秋这厢点应了邀,倒是真出何旭之料,当下眼眸的余光再度瞥瞧了堂上的萧楚愔。这一番凝瞥,悄而没有痕迹,堂内无人留心。却也是坐于那处看着这知己二人的相邀,萧楚愔这厢一面闻着听一面蓄着意,眉梢挑勾唇微紧抿,连番暂顿了半晌后,萧楚愔这才说道。 “知己相邀,总是当去的,莫不然这日子久了,往后可就懒着再邀了。”话至这儿先是笑着一应,随后短着顿了片刻,萧楚愔方是续询说道:“对了,方才在这处也听了二位公子聊了不少江湖上的趣事。楚愔虽非江湖人士,不过对这仗剑逍遥的潇洒之事也是几分向往。就是不知这位何大侠,可是江湖上何位赫赫有名的侠者?不知楚愔可是有幸,得而清知。” 方才两人谈得甚欢,萧楚愔确坐在那处审了瞧,可她毕竟不是江湖人,就算瞧破了天也断无知清此人身份的可能。故而如今与二人聊了起来,也就顺势问了。 探询此人身份,不过想琢磨着这人需不需深交,若是此人乃是江湖上说得上话的侠者,萧楚愔自当得趁这个机会拉好关系,也好替自家幺弟将来闯江湖多添几处门路。萧楚愔笑询何旭身份,打的也是这一份长姐的心思,谁知这笑询的话刚刚落下,到真探出一个有用的身份。 闻了萧楚愔的询笑,何旭那儿当下应道:“在下何旭,不过是个寻常无名的游侠而已。萧大小姐此番赫赫有名,在下可担不起呢。” 何旭自谦乃是默默无名的游侠,只是人若盛名,便是自谦也会惹得旁人无奈一笑,当下边侧的叶知秋已是叹了笑。如暖春般的春水笑荡眼眸睑中,叶知秋叹摇笑道:“倘若何兄只是无名游侠,那叶某是否当持剑重归师傅门下,再苦练十年方可出山?” “再苦练个十年才可出山,叶兄是打算独霸天下,扫荡八方吗?” 这二人,当是交深,故而这笑趣的话也是难免。叶知秋性子沉敛,倒也罕着说这等趣逗之语,倒是这何旭,虽文文秀秀书生模样,不过有时出口的笑逗却也叫人无奈。话虽玩笑,可是里头的敬佩之意却也尤甚,且也足叫二人交情果非一般。 故而这何旭究竟何方神圣,萧楚愔心中更是留奇。 这二人又是谈笑起来,萧楚愔这厢也不好插语断言,倒是叶知秋,显然留神到萧楚愔眼中游闪而过的审疑。也仅是同何旭又言谈几句,叶知秋这才正了色温了笑,看着萧楚愔为其解疑说道。 “萧大小姐,何兄方才之语事也过谦。他可非口中所言无名小卒,而是江湖上人人颂称的妙手神医,赛华佗,何旭。” 这江湖上人人到底颂称了多少江湖奇士,说实的,萧楚愔一个都不清晓。不过这赛华佗三个字究竟何意,萧楚愔还是清明的。 赛华佗,妙手神医,医术自是出神入化。而这闯荡江湖的人,除了日渐累积的名誉之外,这身上的刀口子也是得随着时日一天天累增的。虽然萧楚愔可不希望自家宝贝幺弟的身上一道接着一道血口子直流。不过人若入了江湖,保不齐哪一日就真遭了罪。 故而这行走江湖的,最当结识的除了那些名气威震四方的侠者外,这医术高超的能人医士也是首当结识的存在。故而闻了“赛华佗”这三字后,萧楚愔的眼竟是亮了。 闪游而过的算谋,甚至都不知掩遮一下,直叫何旭瞧得身子发了凉,一种说不出的可能叫人算计的诡异之感瞬由骨内溢扩而出。奇袭而来的怪诡,他甚至还没理明自个怎会有这等说不清根由的奇怪阴感时,那处的萧楚愔已是笑着说道。 “原是妙手神医赛华佗何公子,久仰久仰。楚愔虽非江湖人,却也曾听闻我那向往江湖洒脱的幺弟提及过江湖上的奇侠异士,赛华佗的名讳早在那时已是如雷贯耳。虽与我家幺弟一样,皆有心结识,却因所处的乃是商道而非江湖,便是有心注定也是无缘。如今不知竟是巧了,何神医竟与叶公子乃是旧交好友,却也因缘得以结见,实乃缘分。” 前一刻还只是面带打量,顶多就几分奇凝之色。可当听闻何旭乃是神医时,萧楚愔的态度顷刻间就变了。那种毫无遮掩的“我们或许可以借此机会结识”的直白,可真几分诧惊了何旭。 来这京都前他便已闻萧家家主断非寻常女子,便是连着寻常男子也罕着能有与之比肩的。开头闻道,只是留挂了心,却也未彻底挂记,可如今瞧来。 这一份异于常人,恐非只是心思谋算上异于常人那般简单。 上堂的萧楚愔,显然因了他的身份已动独有的心思,而下堂的何旭,则因萧楚愔的瞬变,挂记数分。若只是寻常侠者,那便是叶知秋自个的事,她家借借屋房供其会会客可就罢了。可若是这等往日怎么瞧怎么派得上用场的能人医士,萧楚愔可就寻不出怠慢的由头。 当下开了话头,笑语相识,却是字字句句免不得总往那天晟上的幺弟身处带,大有二人甚是有缘,若是得空往后可以结交,最好能深交知己,这样以后才能互惠互利彼此相帮。 萧楚愔的心思虽明,不过话头却也不至于直白到叫人一听就清,当下彼此也是各揣心思,相聊甚欢。 原着邀了何旭过府,不过因着眼下自己暂住萧家,这知己起兴硬要前来,而他也的确有了托帮之请,故而也是顺了他的意,请人上府叨唠。如今却因身份叫萧楚愔知清,萧家家主动了心思,聊得也是欢畅,故而竟是出声邀他小住几日。 萧楚愔会主动开口劝邀何旭住下,出乎叶知秋预料,不过也算称了他的心思。而何旭显然也对这早就有所耳闻的萧家大小姐甚是有意,故而这一番短邀也就顺理成章了。 因何旭与叶知秋本就是相交之人,故而何旭短住这几日自是与叶知秋一个院落,命了家丁丫鬟备了间舒适的客房,萧楚愔这才命人请了这可结识的神医侠者入了后院歇息。 对于萧家,叶知秋已是了清,故而也无需家丁为他们领路,谢过那欲带的家丁后,叶知秋这才领着何旭朝着如今落榻的院子行去。人前笑谈文趣,何旭当是一名很是性随弱文的人,不过人后却 前刻才刚遣走那些受命欲领他们入院的小厮,下一刻何旭面上趣随的笑已是散了。上挂挑起的笑,隐透了几分探究深明,便是这一番审询的笑勾起后,何旭说道。 “那就是你急巴巴请我来的原因?” “正是,此事叶某实在不知如何得解,故而只能烦劳何兄相帮了。”不若求人,还是胁人,叶知秋人前面上的温煦从不见消。君子剑,最是温煦,江湖上何人不清。 正是这知清温煦君子的却也仅是些外道的人,真正与之结识的人却皆知,这君子剑,事实上还有另一面常人不得见的狠戾。 也是闻了此语,叫何旭直接讽了一声冷,呵讽刺呵后,何旭说道:“这般赶急,就是不知叶大侠究竟因何缘故?是因公,还是因私?” 此话刚落,探询意明,明意落后却不见叶知秋应答。只是惊闻“铮”的一声戾响,下一刻一把长刃抵搁在何旭肩头。 诛仙出,鬼神哭,饶是这妙手回春的何旭,颈处搁顶着诛仙,怕也不敢妄图口舌之快。当下忙是收了前刻面上那笑刺的呵冷,速回了正堂上的弱文,何旭笑道。 “不过一句玩笑,叶大侠何必如此较真。” 此话落后,诛仙方才从何旭颈处移落,便只瞧刀剑成影,剑已入鞘。诛仙归鞘,那突现杀戾的叶知秋也复了平素的温煦,和沐宛如春风,就好似方才那戾杀剑拔的人,非他。 剑已归鞘,而也复了往常,便是如常之后叶知秋抱拳说道。 “不若是公,还是私,萧家家主皆不能出事。所以此事,有劳何兄费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O一章 巧引漏馅 自打叶大侠浅离萧家数日得归后,萧家便又多了一名小住的贵客。萧家底下的家丁丫鬟不清这位入住的公子究竟何人,又是怎的身份,可因大小姐明言嘱叮必须用心伺候,故而上下也是用心。 这新入住的公子虽瞧着秀秀文文,恍惚一瞧与自家二少很是相似,实则却全非一样的性子。自家二少爷,套用大小姐的话,那叫一身酸腐气息,文绉傲高得紧。而这位入府小住的何公子,确是空有一副文人模样,实则脾性上漫性,若非生得眉目端秀,若是聊得时间久了,怕得叫人误觉着是何处的地痞小流。 早叫人一闷棍打了。 虽是不清大小姐为何将其奉为上宾,不过这用心伺候是大小姐的意思,加之这人又是叶大侠的旧友,故而萧家上下也就没人心存怪异。横竖这江湖侠士,各个都是怪漫,既是能与叶知秋称兄道弟,想来也非歹恶之人。 萧家素来不常邀人入住,因着这萧家几位少爷的脾气,便是有心,恐也罕着有人有胆子入了萧家作了住客。不过近来也是稀罕了,先是住进一名温煦的侠者,而后竟是多了一名善温柔性的姑娘,现如今又进了一名懒散的文客侠者。 这前头两人因是住了一段时日,故而萧家上下早就惯了,也没人会对他们再起兴趣。不过这后头入住的文侠,显然勾起了萧家四少的趣兴。 叶知秋的故交好友,不过在正堂上报了一个江湖上的身份,自家长姐登时便来了兴趣,硬是劝规将人留了下来。姑且不说旁的,便冲着此人是自家长姐留下小住的贵客,这何旭便足叫四少起了兴趣。 人若得趣,当是近身探寻,无疑了。 因着近来三哥的心思都粘挂在清婉姑娘那处,而大哥?这段时日竟是改了常态研专生意上的道经。故而这贵宾小住的院落,自也只有四少一人对其上了心。 连着数日连上小院,这一来二去的,倒也同何旭聊到一块。 江湖人的事,贵家公子自是得趣。不过萧楚瑞与旁家的贵公子又是不同,在得闻何旭的身份后,这萧家四少所上心的竟非何旭那救死扶伤的神医之能,而是那些为江湖人所不齿的瓶瓶罐罐。 萧家四少性子坏恶,平素最喜的便是动了心思整欺旁人,偏生这何旭手头上竟有不少怪奇之物极对四少脾性。故而这叶大侠平素住的那个院子,如今到成了四少常逛之所。 有事无事便要晃上那儿,总得寻思法子从何旭手中坑拐些自己上心动意的。这屡入落院,屡骗不得成,怎奈萧家四少素来都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主。这妙手神医越是不愿将手头整趣旁人的罐药给了楚瑞,楚瑞越是寻了法子想要得手。 这不,午膳过后甚至都没留了时睡上一个午觉,这萧家的四少爷便兴致冲冲赶至落院。人还未入,便已察闻,待猜知外头何人入院时,何旭这儿已是摇叹说道。 “这萧家,看来不仅是萧家大小姐非寻常之人可以比肩,这萧家的几位少爷各个皆是如此。这萧家四公子,倒是个倔扭的脾性,不得手,誓不罢休。你瞧,今早我才刚刚拒了,这当口人又来了,叶兄,你猜这次萧家四少爷过来,是冲着我手头哪瓶罐药而来?” 明明是他自个刻了意以手中之物诱拐萧家四少,如今瞧这话,倒是叹了萧家四少的执拗脾性。此份无奈之语,也只有叶知秋在明清一切后还能淡回温笑,却也没应回他的话,不过朝着屋外瞥了一眼,说道。 “这四公子此次前来,为了你手中哪一瓶罐药,这还不是何兄说了算?何兄怎就询了叶某?”他这手头害人的东西也不少,随随便便取出一样都能称了四少心思,故而叶知秋此话落后,何旭那厢也已展了笑言。 直接长叹口气,而后幽幽嘟囔些碎默叫人听不真切的喃道,便是这一番念念碎碎的话落后,却闻叶知秋说道:“不若四公子对何物起了兴趣,何兄,可莫忘了答应叶某的事。” “你就放心吧,既是你所托,我当不会忘了。” 叶知秋千里书函将他唤回京都,所为之事何旭心中清明。此事不若为了公,还是为了叶知秋的私,他都皆搁放于心。故而叶知秋这咛叮的话刚刚落下,何旭那儿已是笑言答应。 何旭,江湖上人人赞颂的圣医神手,若是他愿意,便是已踏阎罗殿的魂,他也能揪拉出来。为得此人医救,江湖上不知多少人思寻了法子,只望求得他应点施手。 然而江湖上的人只知何旭一双素手可与阎王抢命,却甚少有人知清,这救死扶伤的神医也曾用那一双手,葬送过不少人的性命。 何旭的手腕,叶知秋是清的,故而听了他的点应后,叶知秋这厢也是定了心。二人的话刚落,外头已是渐闻脚步,想来那所谈之人也是将至。 因闻得外人渐近的脚步声,叶知秋忽着起了身,动身而起,随后站了起来,人才刚刚离座起身,叶知秋仅是留下一句“望何兄切记应过叶某的事”,而后人便转身消隐于内堂中。 等着叶知秋隐消了身影,下一刻,那渐至而来的人也入了落院,随后急匆匆朝着正堂走来。 忙匆入了正堂,果不其然在堂内瞧见正在摆弄案桌上瓶罐的何旭。许是没料到午膳前才刚刚离开的萧楚瑞这么快便赶着又拐了回来,以至于没来得及收了案桌上的罐药。当惊瞧萧楚瑞踏门而至时,何旭的动作明显带了几分乱慌。 如此晃晃乱乱,鬼鬼祟祟,一瞧便知桌上的瓶罐内装得必是好物。 这何旭的本事,萧楚瑞可从叶知秋那儿听了不少,加之前几日曾不慎打翻何旭的瓶罐,瞧见那瓶罐里的粉末洒落在家丁身上,家丁那一副狼狈可怜的模样,萧家四少对这神医手中的药药瓶瓶更是动心到了极点。 这几日总寻思着能否从他手中拐骗一二,却屡不得手,如今难着瞧见何旭又将那些药瓶之物摆了出来,萧家四少怎能眼睁睁瞧着搁摆在那处的东西再从自个的眼前飞走。 当下忙抢在何旭将那些瓶罐之物整收起来,萧家四少急忙上了前,笑着说道:“何大侠这是在藏什么?鬼鬼祟祟的,莫不是真掖藏了什么宝贝,不舍让我瞧瞧。” 这面上是没忘了打趣,不过手上的动作可就快了,急着几步便是上了前,抢在何旭将那些瓶罐全部揽收入怀前抢取其中一瓶,随后转了身倒坐在交椅上,人落了座,一只脚已是抬起踩抵在椅位上。身子懒瘫,抢夺入手的瓶罐也叫萧楚瑞高高举起。将那白瓷小瓶高举跟前,一面转悠着眼细细打量,楚瑞一面笑着询道。 “叶大侠向来温煦,不管对谁都是赞赏有加,彬礼相待。说真的,我与叶大侠也算识了许久,虽不算交深,不过认识了这样的久,从未在叶大侠面上,哪怕是见过一次裂崩的神情。不过何大侠,倒是这唯一的例外呢。” 话到这儿,人已露展了笑,尤其是那一双漂亮的星眸,更是滴溜着不停打转。能叫叶知秋那样的君子露了无奈恼叹的神情,想来这何旭当是个不好应处的主,偏生在瞧见叶知秋面上的叹恼时,萧家四少却是兴喜双交。 越是叫人闷恼的人,越是对了萧家四少的脾性,毕竟这萧家的四少爷,素来就是个坏性的家伙。 何旭,本就是个叫人容易叫人恼气的人,偏生这个容易叫人恼气的主还是个有本事的,如此之下,楚瑞更是钟喜此人。 非但人是喜的,连着何旭手头这些瓶瓶罐罐也称极了楚瑞的脾性。这般晃摇着夺抢而来的瓶罐,萧楚瑞一面皮着笑扯那些胡话,一面晃得极是起劲。 他这厢全然不顾及这瓶罐里头所装何物,倒是那处的何旭,当瞧明他顺手夺抢究竟哪个瓶罐,并且眼睁瞧着他如此肆无忌惮的晃摇。那一刻,心直接惊提到嗓子眼,双眼猛然惊瞪,气息也直接禀凝在那儿,倒吸一口凉后,何旭当忙急道。 “四少,当心。” 这句“四少当心”,登即顿了萧楚恒的动作,保持着举手晃摇瓷瓶的姿势,楚瑞斜挑了眉眸往着何旭这儿看来,随后勾眉说道:“当心什么?莫非这瓷瓶还能炸了不成?” “这瓷瓶到不至于炸了,只不过这瓷瓶里头的东西若是洒出来,只怕四少得吃上几日苦头了。” 摇着头,一面晃摇一面微叹,本是一句提醒的话,偏生何旭这一番摇叹总给人一种话里藏隐之态。当下楚瑞的好奇心直接叫何旭勾了起来,不在没个态姿坐在那儿,而是动了身改了坐,整个人朝着何旭那处凑去,手中仍旧提捏着瓷瓶,楚瑞当即询道。 “少爷得连着吃上几日的苦头,莫非何大侠这瓷瓶里,藏了什么得趣的玩意儿?” 能将苦头与得趣的玩意儿牵扯到一块的,恐也只有萧家四少才有这番异物常人的雅兴。对于如何整耍旁人,楚瑞绝是上心,而在萧家小住的这段时日,何旭也见识了萧楚瑞那颗歹坏的心。 当下瞧了他这般,清知若是不说只怕这四少断不会善罢甘休,故而也只能无可奈何长幽一叹,何旭说道。 “那瓶罐里头所装之物,虽不能要了人的性命,可若是不甚洒沾在身上,恐得叫四少挠痒上许久,平受不少罪呢!” 何旭手头奇物极多,饶是一二样稀奇之物,也不是什么稀事。当下此语落后,楚瑞顿时更加上心。并未因了何旭的警告将这险危之物送回,反而拿于眼前又是一番打量,转转移移瞧了半晌,这萧家四少突着挂勾了笑。 上挑的唇角,连着眉梢也一并勾了起来,笑扩之后楚瑞的眸眼已是瞥移到边侧随身服侍的萧欢身上。自家少爷自家清,饶是此刻还未开口,可当发觉少爷的视线移落到自个身上时,萧欢那儿当即抖颤了身子。 下意识佯装没瞧见,萧欢正打算缩了脖子藏了身,试图寻个由头离开这处。谁晓得这得当的由头还未想出,那处的少爷已是开口唤道。 “萧欢!” 带笑的轻唤,直叫贴身小厮颤了身,明明不愿理搭,偏生还不敢漠视了少爷的笑喃。当下萧欢只能苦了一张脸,而后扭过身看着四少,一脸苦愁说道。 “少爷,您有何吩咐?” 好一个苦大仇深,这不知情的瞧了他这般,怕是得觉着他将赴了沙场,一去不见得归c 此刻的萧欢,虽不至于赴了沙场送了性命,可眼下他所将临的事,依了他对自家少爷的了解,怕是不比丧命好上多少。这不,人才刚苦了一张脸愁了闷,那处的楚瑞已是出语说道。 “好端端的,一副苦大仇深样,给谁看?怎的,莫不是少爷唤了你,就没好事?” 萧家四少素来开口,皆没好事,更何况眼下。明眼人一瞧,当清此语落后,萧欢断然遭罪。少爷那一番话,萧欢可是实打实的想要反驳,怎奈就楚瑞那个脾性,若是他真开口驳了,恐着下场,只会更惨。 太清少爷行事处风,故而那一番话落后,萧欢这儿也不敢再愁苦了一张脸,而是从面上挤出几分笑,萧欢笑道:“少爷您这话,岂不是折了小的,少爷唤小的,那必是好事绝非歹事。就是不知少爷此刻唤了小的,可为了何?” 笑得那叫一个谄媚,倒是真瞧不出前一刻这萧欢的面上还揣了苦愁的叹闷。 萧欢这厢,已是巴巴凑了上来,而楚瑞那儿!他的这一份心思皆在手中罐瓶中,当下听闻萧欢这谄笑的媚,萧楚瑞直接双挑了眉,而后说道。 “少爷唤你,事实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托你帮个忙?” “少爷这是要小的,帮少爷什么忙?”话是问,人却抖了三颤,而这因心不安扯牵起来的抖颤,叫四少面上的坏笑更甚人。 人的眸眼幽转不停,就这般上下游审笑瞧后,楚瑞这才当了萧欢的面,将那瓶罐上的封物取下,而后上凑了身,笑着说道。 “也不是什么极难的事,便是要你试试,这何大侠谨言下的当心,究竟有多需着当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O二章 身份暴露 这何旭手中的东西,自当不是什么得趣的玩意儿,偏生萧楚瑞就是个不听劝的。全然不将何旭的劝规置于心头,硬是要试了手中罐瓶内的药物,亲眼瞧瞧它是否担得起何旭那一句“当心”。 楚瑞这儿起了兴想要验试,萧欢那处当然不能言劝,只是四少爷起了试尝的兴趣,这受苦受罪的活自然落到他的身上。在听闻自家少爷那笑勾上挑的唇与眉,萧欢便知断无好事c 这不,等着他谄了媚笑了询,下一刻少爷已打开瓶罐的封塞,随后将里头的药末洒于自个身上。 何旭先前已提过醒,这瓶罐里头的药末断是玩笑不得,偏生楚瑞就是什么都要亲着尝试的主。这不,萧欢当真遭罪, 那一身子的瘙痒,几乎能生生将人逼疯,浑身上下宛如蚂蚁着麻,那股子痒至难耐的诡痒一劲从骨内往外溢渗。无论如何挠抓,皆是无用,且一波接着一波,痒得萧欢叫苦连连。 站在那儿上下齐挠,这手都伸进衣服里头,连着身上的皮肤都抓破数道血痕。却无半分效用,那一股子要命的痒劲直从骨内渗透。 这下楚瑞也是惊叹了,他还真没料想,这小小的一罐药末竟有如此功效。萧欢那儿越是痒挠得痛楚,楚瑞这处双眼瞪得越大,那由心而起的钟爱饶是何旭瞧了,都免不得颤上三分,甚至还在心里叹思着。 好在这萧家四少仅是个大家贵少,并未上何门何派习过药理病理。莫不然就这四少已是根入骨的坏性,谁晓得这武林上又得生出怎样的腥风血雨。 何旭这趣物,称极了楚瑞的性子,他虽是瞧着得趣,不过萧欢怎的说也是他的贴身小厮,总不得眼瞧着他一直这般痒苦下去。故而这趣虽是瞧了,不过当要的解药萧楚瑞也不能忘掉。 也就叹感了一番何旭手上实在藏了不少趣宝,萧楚瑞便替萧欢向何旭求了解痒的药。只可惜何旭先前“当心”二字,并不只是因了这药若是沾身极是要命,更重要的是此药就眼下他手头中,并未得解的药。 这下,萧欢更是愁怨了。 这种一波接着一波涌袭而来的挠痒实在折腾人,比起这股屡出不止的痒劲,他更乐意挨上几刀,至少痛快。 楚瑞恶性,萧欢自然受罪,何旭手头没个解药,萧欢这一次的罪怕是短时内解不得了。只是何旭虽无解药,可这药末毕竟是他所制,这调配解药的方子还是有的。 这不,当他那无药可解的话刚落,并且在萧欢面上瞧见“生无可恋不如一头撞死的”苦哀后,何旭方才出声说道:“虽然我这手头上没有解药,不过解药这种东西,我可以现调啊。” 此话一出,萧欢的眼中登时亮了,而边侧还在默叹这药末奇效的萧家四少,那双滴溜的眼也跟着亮了。不再盯叹着手中之物,楚瑞忙是询道:“这要的解物可以现调?” “正是。” “既然此药的解药可以现调,那何大侠可否赶着制了,也好免了我这小厮的一番苦难。” 萧欢此时身上那要命的痒挠,明明是拜萧楚瑞所赐,偏生道言此语时竟是一副关切,好似极忧自家小厮的身子似的。萧楚瑞这急起的追询所冲究竟何事,何旭和萧欢自是清明。虽萧家四少如此兴起却因揣了坏思,不过这一份坏思,却也称了何旭心思。 放下不着痕迹露了一抹浅笑,笑浅落后,何旭说道:“现配调药解了四公子这小厮身上的痒苦倒也不是不可,只是” “只是什么?”话问询,眸眼中的亮闪更甚了,也是这番闪荧略过,何旭笑道:“只不过,在下手上缺了一味新鲜的材药。” 想要调配解药,这所需的药材自是一样都少不得的,而萧楚瑞方才洒沾在萧欢身上的药末,虽解药配调的法子不难,却偏生因了何旭手头少了一味药,不得配调。故而为了解了自家小厮身上那要命的痒难,萧家四少亲身上阵,替何旭找寻他所需的那位药材。 萧家,京都四家之首,何等珍惜药物萧家寻不得的?只是何旭要的这味药材偏生不能是经过日晒的,必须是新鲜刚从树下采摘下的,方才有那入药的药效。新鲜药材,虽不好得,不过也是巧了,萧家院内竟是巧着生了此物。 因了何旭的提醒,故而萧家四少如今正荡游朝着婉蝶居行去。 何旭入药所需的那一味新鲜的药材,名为青木香,乃是一种叶片细密且碧绿的药植。此物虽是可入药的药材,可因叶生得绿翠,嫩叶娇红,纸条柔弱,生得极其可爱,故而萧家院中倒也种有这些。 平素这些个花花草草萧家四少素来都不在意,便是再如何妙可的植物,他也不会上心。不过何旭却非对此物不入心神的人,故而一日途径婉蝶居,瞧着留神到里头生了一株清香木。也正是因了这巧的一眼,如今却也派上用场。 这婉蝶居,若是素来无人居住,何旭亲自上那处采药倒也妥当,偏生眼下那里头却住了一位姑娘,他一男子出入极不方便,故而这一份差事自是落到萧楚瑞的身上。兴匆匆至了婉蝶居,果不其然远着就瞅见萧寿匆忙拿着什么速飞赶入居中。 瞧了萧寿那匆急的模样,便知此刻三哥正在院内,无疑了。 想着楚恒此时恐在婉蝶居内陪着清婉,萧楚瑞这一双亮荧的眸眼登下起了笑色。一个心思游上心头,人是笑着“呵”了一声,随后径直行入居中。 人还未知,这嗓声便已传去,高高扬起的声调,萧家四少扯了嗓子喊道:“呦,这婉蝶居平素就是个宁静之所,如今倒是鸟语花香了,到成了个神仙见了都不舍得走的地。这可真是奇了,莫非这婉蝶居内住了哪路来的仙姑美人不成。” 人还没至,这飘荡而扩的声音便随着风荡入屋中,叫那正与清婉聊得兴起的楚恒直接变了脸。本是聊得极畅,人也笑然,偏生喜兴之时外头竟是传来那混世魔王的戏道。当这楚瑞的声音顺着风灌入耳中,萧家三少这面上挂勾起的笑瞬间凝了。 僵凝的笑,甚至唇角都因这入耳的笑趣抽了几下,正是恼气之时,那叫人气恼的主已踏过门槛入了屋中。人刚入,面上的笑瞬叫屋中万物失了颜色,吊吊当当进了屋,瞧见三哥正与清婉坐在一处闲聊,萧楚瑞面上的笑更深了。 完全漠视了楚恒面上那明显不甚欢迎的抽阴,楚瑞一展笑言,而后径直朝着屋中行去。几步便上了前,也不顾这屋中尚且坐了一名女子,楚瑞直接撩起衣摆落于位上。 这一落,楚恒嘴角上的抽搐,更明了。 对于楚瑞的突然来至,萧家三少显然是不喜的,倒是清婉,见着楚瑞入了屋,清婉当即起了身,随后欠礼说道:“清婉见过四公子。” “清婉姑娘起了吧,您这一身子欠的,我这儿可受不起。” “四公子此话何意?” 不若如何,萧楚瑞都是萧家四公子,萧家正儿八经的主子,她是女子,又是萧家的暂宿之客。这一欠礼不若如何,萧楚瑞皆是受的。 明是受得,可如今楚瑞却回了这样一句叫人不甚清明的调笑,登时清婉面上已显奇迷。这面上的惑奇方是展露,那处楚瑞已是笑道:“何意,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清婉姑娘可是萧家的贵宾。这贵宾贵宾,自然是精贵之宾的意思,这金贵之主本身就当小心候着,哪有行礼之意。这要是礼行之时不慎何处伤了磕了碰了,我这儿,可是担不起的。” 这一番话,分明就在逗趣自家三哥,当下叫楚恒的面上更是恼了几分。若不是清婉就处在跟前,只怕楚恒真该伸手掐了四弟这张恼人的混嘴,叫他往后说不出这些戏恼人的话。 无端端的上婉蝶居,萧楚瑞此行必有他事,当下也懒着继续瞧着这人在自个跟前碍眼,楚恒也不等清婉再露奇迷,当即开口询道:“今儿上这处,到底想干什么。” 一句话,已表不喜,也是因了楚恒这话里头藏隐的几分气意,楚瑞那厢也不在续着气恼自家三哥。而是挤眉皱鼻一副“三哥好生无趣”的怨道样,就是这道怨的神色落后,楚瑞这才说道。 “今儿上这也没为什么,就是为了婉蝶居院内的那一株清香木。” “清香木?四公子寻清香木有何用?”当闻楚瑞入婉蝶居竟是为了院内一味早就长生在那处的药材,清婉登时微拧了眉。此询落下,楚恒那儿也是留了心神,当即言问。 “你寻那些个平素瞧都不瞧的东西,作甚?” “那能作甚了,不过是寻寻,三哥你一副防贼的神情,何意。” 这提警的模样,可叫楚瑞生了几分闷,不过这一份闷也就是一瞬袭转而过的事。很快的就叫楚瑞给抛甩脑后,他上这儿可是有事,实在没闲空功夫坐在这处同三哥闲聊,故而这话落回后,楚瑞也起了身,再甩了一句“素问清香木可以消炎止痒,收敛止泻,故而来采玩玩”后,人便潇潇洒洒离行而去,上了婉蝶居外院摘采清香木。 萧家四少可不是个了识药理之人,故而今日竟上婉蝶居寻了可消炎止痒的清香木,实叫清婉上心。心中屡起几分不安,却又寻不出个根由来,便是因着心中一直挂机这一件事,以至于在与楚恒聊闲时,清婉明显走了几分神。 清婉的心思不在自个身上,应话的时候明显闪了几分神思,因瞧出清婉有些不对,觉着当是聊久了叫人显了倦怠。萧家三少这厢也是露了悯怜之心,当下也就起身告辞。 心里头本就怪了几分心思,如今自是不得分神应付楚恒,故而楚恒的告辞,清婉也没挽留,而是起了身欠了礼,随后送了楚恒离了婉蝶居。待人行离婉蝶居后,本是面露端柔的清婉,那一刻眼眸中竟是瞬沉,幽闪的几分颜色,眸中冷残替交。 便是这眸眼中闪了几分酷残的冷意,清婉的视线落移到那株清香木,盯审了半晌后,清婉这才转身回了屋中。 楚瑞的突然踏至,出乎清婉预料,因着不知这萧家四少会突然踏入婉蝶居,并且上这儿采了些许清香木,故而清婉这心里头,着实疑提。尤其是入夜后,这一份焦奇难安更是沉搅数分。 坐于屋中,手上不停捣捶这药臼内的药材,一面捶捣一面思凝。这药臼内的药,不知捣捶了多久,里头的草药早已烂得搅汁成泥,可清婉却好似不曾留心,仍旧拿着手中的药杵,一下接着一下捣停不止。 她入京,广散善心,善医救德为苦穷人家治病问诊,事实上为的不过造出一个虚名,引得某位鱼儿上钩,毕竟只有让鱼咬了钩,她才能顺着那一根勾缠在鱼儿口中的线,一路索摸靠近她真正需要猎捕的猎物。 救死扶伤,并非清婉本意,结识萧家三少,也非清婉的目的,清婉最真实的目的一直都是萧家。 这个京都第一家的萧家。 如今人已入了萧家,且在萧家内侧慢慢扎了根,按理来说一切皆是顺了自己的步思,只需要再费上几日,事便可成了。明明一切瞧着当是无处漏纰才是,可不知为何,今日萧楚瑞的突然造访,却总叫清婉心难静安。 她总觉着,总觉着好似会出什么岔子。 女人的直觉一贯都是准的,尤其是心歹毒辣的女人,这一份直觉更是敏锐得紧。手中捶捣的力道不知不觉中愈发重了,一下接着一下,便是突听那“咔”的一声裂响,手下的药臼竟因一时未控的力道,直接叫清婉断了两半。 药臼裂断,里头的药汁直接散淌出来,就在这药臼裂碎,绿色的药汁四淌溢散,下一刻清婉的脑中突然惊闪一事。脑中事经一闪,鼻尖也在那一刻嗅闻到一股杂交混揉到一块的奇香,当这香气顺鼻呛入肺腔后,清婉立即意识到事有不对。 人撑了桌,正打算起身,谁知脑中竟是惊闪眩迷,这眩迷之感生生叫她的身子又坠着坐下去。脑中晕眩,身子失觉乏力,当意识到如今的身子有怪时,清婉那双本是斥绕冷杀的眸眼再也掩不了端柔。 一番杀戾,身子撑趴在桌上,锐杀凶性眼中迸出,便是这双带了狠歹的眼,直接朝着屋外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O三章 身陷毒道 有人,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她身边下了药。虽然已是惊察,可如今药效早顺气息扩入体内,便是人起警,如今也是无意。 当下直觉周身失力,整个人酥软无劲。 身上的力气虽叫这歹恶的毒给剔抽了,不过清婉眼中的戾凶,却是一分都不见消,反而更是戾爆而出。强行撑着身子,双手指甲入陷掌肉,借由疼痛强行压下脑中的眩迷,清婉扭头戾扫看上屋外,而后凶冷斥道。 “谁在外头!” 此声厉喝落后,原本静然无声的院落,竟是回应一声“哼”笑。突然传入的笑哼,叫清婉的眼眸更是歹戾几分,便是那游闪而过的杀戾,下一刻,那笑应的人也从暗处走去。 一身书生打扮,模样瞧着也是文弱,只是此刻面上挂携的冷情却与他这一副文弱的书生装扮很是不符。因着身子遭了旁人的算计,故而在察觉身体有异时,清婉已是清知这背后下歹之人究竟是谁。 只是心里头清知是一回事,可当瞧见何旭从暗处行出,看到他面上那一副鄙嫌情冷的瞥审,心里头那一份歹恨又是另一回事。手上握拽的力道因着何旭的出现又重了几分,痛意瞬间卷席而来,凭着这一份痛意和心中那怨恼的很,清婉强行撑坐起身子,看着何旭,冷语笑道。 “原来是师兄啊,倒是不知师兄今日竟有这等雅兴,竟是深夜至了仙仙这儿。只是不知师兄此次深夜造访,可有要事。” 清婉。 不。 此刻或许将称之为素仙仙。 江湖上闯行侠者,或许听过妙手神医何旭,或许听过毒娘子素仙仙,却鲜少有人知晓,这二人竟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妹。一个在外救死扶伤,多少人道传便是惹尽天下江湖人士,也断不能开罪的赛华佗。而另一个则是人人敬畏,避之不及断不愿遇碰的毒娘子。 这两位江湖上最是擅药擅毒的传闻之人,如今却聚齐在这小小的婉蝶居中。 两人虽是同门师兄妹,不过这同门间的情分,想来在这二人身上是瞧不出半分的。何旭眼中明显揣溢几分气鄙,而素仙仙的眼里头,则明显含恨。 一人站在门口,另一人则撑坐在椅上,二人间气杀那瞬直接笼萦,虽是未动,不过内劲无形中怕是已较数回。 毒娘子素仙仙,出手素来辣毒,便是手头制出的药,无不以丧命为首。纵使一二味药不会立即断了人的性命,不过那肝肠寸断的痛,也是免不得的。自己的师妹究竟有多心歹辣毒,身为师兄的何旭怎会不清。 故而此时的素仙仙虽是虚了气力,坐在那儿显然无法袭突,不过何旭还是抱着十二分惕警。只是处站在门口,并未顺势再入屋内,就那样站杵门口,瞧着如今仍撑坐在那儿的素仙仙,何旭说道。 “师妹便是师妹,果然不得小觑,如此的药劲都没能让你瘫下,实是师兄漏算了。” 素仙仙对于毒,有着与生俱来极强的敏锐,饶是素有神医之称的他,在师妹面前也不敢随便使用药毒。不望让对方察觉,这药劲自然不能过强,便是那所选的药,也断然不可是寻常的毒药。 为了自家的这个师妹,何旭也是上心得紧,这一次用在素仙仙身上的药毒,便是何旭特地为了师妹调制的。 此毒无色无味,甚是难查,必得两物交融方才得以现了药性,倘若只是其中一物,断无毒散之气,以这怪诡的药对付素仙仙。 正好。 自己擅毒,师兄善药,江湖上虽是如此传道,不过若是要说这毒上的心思,师兄恐怕并不比自己逊上多少。此毒交混前无味无色,半分皆不可察,可两物若是其汇,碾揉缠交之后那呛冲卷来的毒性却是致命的。 一点一点蚕食身上的气力,让你如无骨之物般,慢慢软瘫身子。待着毒性彻底绕袭全身,只怕这一身的骨也彻底酥了,此生再无立站的可能。 素仙仙性子狠歹,杀人无数,为此同门皆是弃嫌,便是遇之谁又不想将其清理以静门户。何旭身为素仙仙的师兄,对她平素所行早是不得再忍,故而这清理门户的心思他也早有的。 只是这毒歹的师妹虽是当清,不过二人毕竟同门,若是直取她的性命,何旭终究下不得这一份狠手。故而此次为她特制的药毒,只为的便是废了素仙仙一身邪骨。 若是人已终瘫,只能塌卧病床,总是那一颗心再如何恶歹,想来也不会再在江湖上掀起什么。 药不为夺人性命,只为废了根身,自是多少顾及了些许同门。当然了,何旭此行也是因着素仙仙的身上,怕是能探出不少机要的隐秘,故而她的这一条命,确不可随便妄取。 从下毒再到此刻毒已入身,已是过去二三个时辰。便是毒娘子,如今也逃不得废根的命运。 她素是用毒方面的高手,普天之下无人在毒理之上能超赶自己。所以今日遭了师兄的道,虽是技不如人她也认亏,不过素仙仙却怎么都想不明白师兄究竟如何在自个周遭下的药毒,自己竟是半分都没察觉。 心里头越是猜思不明,素仙仙越是咽不下这一口恨气,当下紧拽的手明显又重了几分。贝齿已是咬了唇瓣,重重陷咬,血也染了朱唇,素仙仙这才咬着牙阴语说道。 “我素仙仙纵霸江湖这么些年,死在我手中毒物的人数不胜数,今日却栽在师兄手上。是我技不如人,我无话可说。师兄这一份毒,的确隐得无声,现得霸道,不过有一事我实在不明。还望师兄看在同门份上,为仙仙解惑。” “何事?” “师兄究竟何时下的药,又是何时将药引埋藏在我的身侧?” 她对于毒物的察敏,绝对称得上天下一二,想要悄无声息在她身侧埋下毒物,绝非易事。毒物隐埋,绝非简单之事,而素仙仙行事又向来谨严,不若是青居还是婉蝶居,皆是万事小心,甚至连着萧家遣派来的家丁和丫鬟,她都一干不用。 无人得以近身,自然更是无人可以下毒,也正是怎都寻不到能叫何旭可乘的机会,素仙仙才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办到的。 这一份毒恐已在自个身边藏隐了许久,因是隐藏多日,故而自己才未发觉,才会这般渐渐困陷,最后落了个叫人算计的下场。她的身侧万事皆是当谨,实在想不出有何人何事可以让何旭利用。 身上虽然力渐着消,不过素仙仙的疑猜确是不见停的。当心里头迷奇着何人何事可以叫何旭利用时,下一刻,一个念想自素仙仙脑中闪过,因这速闪而过的念想,下一瞬,素仙仙已是戾爆而起。 若非身上早已提不起半分力,只怕如今何旭的身上,就得叫素仙仙用毒镖扎出几个血洞。 因着思明可能的根由,觉着自个一早便叫师兄算计的素仙仙登是动了怒,眸眼透戾齿也怒磨,看着何旭恨怒瞪了半晌后,素仙仙这才一字一顿挤牙说道:“你将药毒下在萧楚恒身上。” 她对周遭一切皆是万分当心,便是连那家丁和丫鬟,也甚少让其进入婉蝶居。对外因着道言素喜安静,故而萧家也就没遣人来搅扰。一干事物来人皆是万分小心,不过这一份小心下终归还是有那唯一的纰漏,那就是萧家三少。 萧楚恒。 自打结识萧家三少,他便常腻粘在自个身边,一开始对于这整日上门的鱼儿,说实的,素仙仙心里头实在恼烦得紧。整日需着克压本性,还得在这人跟前佯装端柔,这一份本性下的克忍,几人能忍受得了。可就是这一日一日的缠粘下,竟也随着时日渐增,对这一份缠粘生出几分习惯。 习惯这种东西,真真是致命的,因为它会在潜移之际渐消你的警觉,叫你对一事失去一切当有的警惕。 萧楚恒,如今对于素仙仙而言就是那一份无需再起警的存在。因为自己对于他的出现,早已无形之下渐益趋习。 习惯之物,习惯他每日的出现,甚至于习惯他身上的味道以及人现时那一份说不出的心安。 几分享受,乃至于无形当中竟是溺沉,而就是这一份从未有过的溺沉,这一回却要了她的命。当意识到何旭的那一份药毒是经由萧楚恒下在自个的身上时,素仙仙的心是颤顿的。 顿颤之后面上现闪懊悔,不过这一回懊悔也是一瞬的事,很快的懊悔消了隐,取而代之是一种被陷之下的懊恨。 恨得牙龈紧锁,杀戾伐出,便是恨意骤现,素仙仙咬着牙说道:“萧楚恒,是那个男人帮了你,是那个家伙替你在我身上下了毒。” “你的这一份毒,可不只是萧家三少一人的功劳。” 当清知自己身上的毒究竟源于何处,素仙仙话里的恨自是浓的。她就知这世上的男人皆不可信,无论是谁,无论面上待你如何情深,这骨子里头都是带了算计,全都不可信。 何旭那番虽未直接言明素仙仙身上的毒是萧楚恒的杰作,却也从侧面认可了她的猜思。便是此番落后,更叫素仙仙坚定了萧楚恒如此情缠自己,并非因陷自己的情网,而是本带旁意。 她知道。 她一早就该想到,想萧楚恒这等风流天下情场浪来的多情公子,怎会那般轻易便入了自个的情网。进得这般快,陷得这般深,必是心藏他算。 偏生素来皆是不信情的自己,这一次竟是 因着心中已是认定这毒就是楚恒替何旭暗下散投,所以素仙仙的那一张婉秀的脸,也因懊恨现了几分扭曲。这一份扭曲,自是未能逃出何旭的眼。定着眸眼看着师妹面上那许久不曾再见的几分情动,以及情动之下那种被伤之后的恨绝。 若是以前,再早之前,那时的他若是在师妹面上见到这一份复情之下的恨,或许他会软了心,或许他会选择实言实说。 可现在 素仙仙面上的这份恨怒不过叫何旭的心微微软了一下,也仅是一分微软,很快的这一份软消了。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何况他们师兄妹如今不同的不仅仅只是这一条道。 看着素仙仙面上的那一份绝狠,默静半晌后,何旭方才出语说道。 “这萧家的两位公子,说实的,皆是世间难寻的妙人。不过也是亏得这样的妙人,才能助我擒下师妹。” 萧家两位少爷,便是何旭下药的契机,先在萧楚恒身上埋了一味药。因着整日与素仙仙处在一块,不知不觉中溢散入渗进素仙仙体内。而后在拐诱楚瑞上婉蝶居摘采清香木,楚瑞,就是何旭口中的药引,那一味足以点触药毒,蚕掠气命的药毒。 何旭,这一份心思算得天衣无缝,让一切看着如此切然,却叫素仙仙再度紧了牙。恨牙一咬,素仙仙冷笑说道。 “看来师兄这一盘妙思算得实在不错,萧家近来又入了一名小住的宾客,恐怕这人就是师兄你吧。” “正是。” “师兄费了这样多的心思入了萧家,莫不是早知师妹在此,故而来寻?” “若是要是,也是,也不是!” “倒是一句叫人听不懂的话了,可不管是还是不是,师妹这儿却得谢了师兄这一番费心。为了将这药毒下在我身上,师兄恐怕早就算计了许久,怕也是劳心得紧呢。” 如今既知自个是如何着了何旭的道,素仙仙也就没了旁的要询之事,心中那一番悔怨早叫腔内的阴火焚了殆尽,在悔了自己竟真对楚恒对了几分心思,以至于松了警戒着了他人道后,素仙仙那双无论如何皆不可能消了歹狠的双眸,直勾勾留瞪在何旭身上。 那种恨,明明同门拜师时,这一双眸眼仍是善纯,可从何时起,这一双眼眸中竟只能瞧见歹狠。 恨。 是一滩烂泥,一到落了泥中,便是万劫不复的开始。 对上素仙仙的那一双眼,最是清知的师兄知道,自己的师妹绝无回头的可能。既是没有回头,那么又何必再软心肠。当下心中又狠数分,僵狠之下,何旭步步上了前。 近了素仙仙的身,凝对的双眸始终不曾错移,便是这样的对凝,何旭问道。 “这毒,是师兄特地为你配制的,纵使你是毒娘子,是药毒方面的奇人,在虚力不得动的情况下,你也解不了毒。你的本事,师兄我知道,只是区区散功散力的毒,可以困你一时,却困不得你一世。所以这一味特地为你研制的毒,并不只是散力散功,它还会从根骨一点一点蚕食你的身子,让你一生废瘫在床上,生死不由自己。” 这是一份警告,也是一份实言,何旭在如实道言素仙仙的现下,以后她的将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O四章 落败自尽 素仙仙绝非寻常女子,便是因了她的不寻,所以能制压她的毒,也是非寻。一生的废瘫,无论是女子还是男子,这样的苦还不如叫人取了性命。 上前看着,话一句一句出口,话音落后,看着素仙仙眸中再深的诅恨,何旭说道。 “你这一生也是行了诸恶,便是对你用了这样的药,也不过是你的报应。虽是报应,可不管怎么说,你我皆是同门。倘若你愿意如实告知,告诉我你为何千方百计混入萧家,混入萧家究竟想对萧大小姐做什么,究竟听从何人之命,我现在还可以将解药给你。此刻服下解药,虽说功力是保不住了,不过至少无需一生烂瘫在床榻上。” 只要她现在肯实言实说,就算是看在同门的份上,何旭也能留她一个完整。 只可惜素仙仙从来都不是个会屈服的主,身中奇毒又如何?命落他人之手又如此,后半生将生生世世瘫卧床榻永不得动又如何?就凭这些,就想从她的口中撬出话来。 简直痴心妄想。 她就在想,纵是自己行了多年的歹恶,就算师兄要替师傅清理门户,何得如此费心,居然专为自己研了那样的奇毒。可如今看来,师兄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清理门户不过其次,最重要的还是因了那事。 心中了明,面上直接现了讽刺,身体虽然已是半寸都挪动不得,不过素仙仙还是哼冷说道:“师兄是想从我这儿套出什么?” “只要师妹肯说,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若是我不说呢!”何旭的话,只会叫素仙仙面笑更沉,阴阴一笑,唇勾意冷,冷现之后,素仙仙上凑了身,轻声说道:“你我各为其主,今日栽在师兄手上,是仙仙技不如人,仙仙认命。不过师兄想从仙仙口中挖探师兄想知的那些事,仙仙还是奉劝师兄,别想了。” “难道你就真打算一生一世这般瘫着,永如废人?” “师兄这是在关心仙仙吗?仙仙倒是不知,师兄心里头还会记挂我这个师妹。” 笑讽冷嘲,这二人彼此间,早不将对方视为同门。 心里头究竟还挂不挂记,何旭自个也说不上来,不过至少有一个人,他心里头还是会记挂着素仙仙。看着素仙仙那早就陷了修罗癫魔的双眼,何旭说道。 “我挂不挂记你,这并不打紧,可总有人,心里头挂记着你。” “呵,这世上竟还存着这样的人,倒叫仙仙奇了。便是不知师兄所提的,乃是何人。” “萧家三少!” 师妹的脾气,歹执,寻常法子可撬不开她的嘴。虽说何旭也不屑用眼下这个法子,可在瞧见师妹对那废瘫一世全是不在意的神性,以及方才得闻中毒之事与萧楚恒脱不开干系时那眼中游闪而过的异诧。 何旭还是开了口。 女人,便是如此,若是陷入情网中,就如同那落陷泥潭一样,愈陷愈深,最后直到没顶的万劫不复。 萧楚恒,这是一个能让素仙仙习惯,习惯到身上染毒她都没有察觉的存在。便是因此,何旭才想以楚恒为破口,撬开素仙仙的嘴。 只是素仙仙对于男人的恨,那一份诅恨早已远超何旭所料。的确,在萧楚恒的粘缠之下,素仙仙的确动了几分不当动的悸思,不过这一份心悸却不足以压下当初那人在她心上留下的痛。 那是一种根深蒂固的痛,恨痛到觉着这个世界的男人全都该死。何旭方才的话,已让素仙仙认定萧楚恒假意粘缠,接近自己,让自己借由他做了踏跳入了萧府,不过是一场骗局。 既是骗局,那么这其中的一切当是骗思,是虚情假意。既是虚情假意,那何旭如今的这一番话,在素仙仙耳中如何不让她觉着可笑? 当下一声仰头的笑讽,讽冷之色随笑而出,刺冷的笑语落后,素仙仙这才缓收嘲笑,随后移落着眸,复看何旭,说道。 “萧家三少,师兄是想与我说,若是瞧了我这般,那萧家三少心里头会觉着难受?” “是否当觉,想来你心里也是明的。” “便是明,又如何?不明,又如何?师兄,莫不是你觉着将那萧三公子搬出来,就能从我口中撬探出你想知的事吧。”呵呵冷冷一字一句的断,比起方才那压怒下的话,更带一种说不出的阴诡之感。这样的话,这样的神色,让何旭顿感不安,眉心也因这一份不安拧了蹙。 眉心虽拧,话却未开,就那般杵站在边侧对着素仙仙的眼,何旭眼看着素仙仙的眸色由讽刺转至狂癫,再由狂癫压至戾凛。便是无尽的冷与凛从眸眼深处渗出,素仙仙一字一顿开口挤道。 “那萧家三少,师兄还是莫太将他当回事,就凭他,师兄就想从我这儿探挖出隐事来。呵,师兄也太将他当回事了。既然如今我已是刀俎上的鱼肉,那我便如实同师兄说吧。那萧家三少,你真当我将他挂记在心尖了?呵,他不过是个跳板,一个能让我进入萧家,接近萧家家主的踏板。一个踩踏之人,谁会将他真的搁在心头,便是这段时日的日c日相伴。师兄你可知晓,每日的应承,每日的伴聊,每日在他面前的佯装,与他的每一份接触,都叫我觉着无比恶心。” 无比恶心。 这段时日同萧楚恒的日c日相伴,对于素仙仙而言,竟是一句恶心。 这几个字就这样从素仙仙的口中挤出,每一个字,都带了压挤下的嫌意。 是恶心,的确让素仙仙觉着恶心,而她所恶心的不只是这一份日c日的相伴,更是自己竟真因了这人的粘缠,生了几分不当有的心悸。 便是因了心悸,所以如今的她才会落得这般田地,才会身中奇毒,任由他人刀俎砍杀。 字字语语皆是由心,那挤吐出的每一个字,怕是对于那用了真心的楚恒而言,都是一把利可穿心的刀子。这一番话,是如今素仙仙的实话,也是实话落后,叫她这诅怨的恨意震得何旭心中微触。 心尖触了震,诧惊于师妹言语中的那一份歹恨,就在何旭因惊未能及时回神之际,下一刻,素仙仙面上的神色突然变了。前一刻才面显诅恨的瞳眸,下一刻,脸上突然凝了僵。僵下的凝色,连着脸也曲扭几分,便是这突然现于面上的痛苦,何旭的眼瞬间惊瞪。 想要上前,然而已是来不及,就在意识到素仙仙做了何事,那因毒重了色的血,顺着朱唇溢出,缓淌而过,最后滴落在素衣上。 素仙仙最后还是死了,带着她潜入萧府的真意,一道下了地府黄泉。 素仙仙是江湖上人人恐惊的毒娘子,既是擅毒的高手,最后自然也是死于自己平素所擅的毒药中。何旭做梦也想不到,素仙仙竟会在齿缝处藏了致命的绝毒。他的这个师妹,不但对别人残忍,便是对自己,也一样残忍。 这一份藏在齿缝间的毒,入口必无挽救的可能,就算是赛华佗,见了这绝命的毒也得退居三分。 他清师妹性子歹傲,也正是因着知晓她的性子,所以才会制了这样的奇药,来限扣她。没想着最后还是没能料算到这一遭,竟让她死于自个跟前。 对于这一份失算,何旭是懊恼的,而对于师妹这宁死也不肯顺了自个问询的决绝,何旭心中却也几分惋叹。叹惋不过一瞬,除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悯怜外,此刻的何旭更在意的便是帐帘后的另一端。 就在素仙仙毒现之时,就在何旭自暗下行出,这婉蝶居内清婉姑娘的住居,已是无声无息间多了三人。 君子剑,叶知秋。萧家家主,萧楚愔。以及那全然不知为何,叫人捎带入了这儿,且叫人点了穴道的萧楚恒。 一开始并不知清叶大侠为何深夜入了自个房中,并将自己携绑出来。因是怎都想不明白叶大侠为何要做这样的事,加之又被人点了穴,故而在入潜婉蝶居,并且置坐于这处时,萧家三少心里头是迷的。 一开始实是不明这长姐和叶大侠心中再打怎样的心思?可当外头的谈语传入耳中,且字字句句入了萧楚恒的耳,不多几时,萧楚恒已是明了。 越是听着,心里头的刺触越是重凝,尤其当素仙仙那“无比恶心”的厌恶自唇缝间一字一字挤出时,萧楚恒甚至能听到自个的心。 裂碎的声音。 那种痛,直接从心内导溢而出,散扩到全身。阵阵的痛刺,一下重过一下,每一下几乎都能撕裂他的心。那种痛,不仅是裂撕心口那般简单,楚恒甚至觉着自个都要喘不上气。 心中很闷,闷堵刺裂,疼得厉害。 外头的那些话,饶是萧楚愔听了都觉心里头恼怒难受,更何况是自家三弟。当看到楚恒面上缓现的不信,以及渐露而出的痛绝时,萧楚愔这一颗心,更是阵阵疼揪起来。 三弟口中的清婉姑娘,绝非他所误觉的良善女子,而是江湖上人人恐惊的毒娘子,乃是一名邪歹之人。当心里头验清这一件事后,萧楚愔已是按捺不住。 试问谁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胞弟对着一名邪歹女子动心,时刻粘缠着竟是这样一名蝎狠的女子。 清婉,或是当称之为素仙仙,这位毒娘子,萧楚愔断然不能让她续留在萧家。不若素仙仙佯了态装潜入萧家所为何事,萧楚愔都不能让她继续留在三弟身边,不能让楚恒在这一段情感中愈陷愈深。 长痛不如短痛,既然明知一段感情恐是不可能有结果,那还不如在陷至万劫不复前,将这段感情断折在缠柔处。 萧楚愔一直都信奉长痛不如短痛,故而在察觉到何旭的入府可能不只是巧遇叶知秋那般简单,怕是冲了那住居在婉蝶居的清婉姑娘时,萧楚愔选择视而不见,任由事态续演。 因为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叫真相浮出水面。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楚恒看清素仙仙的真面目。 这一切,皆是为了自个的胞弟,为了楚恒。只是如今瞧着楚恒面上那绝震的神色,萧楚愔的心是真的抽疼的。只觉整颗心压了闷,平素最是擅长巧辩的她,如今看着这般的三弟,竟是不知如何宽抚。 只能处站在那儿看着愣坐的萧楚恒,直到叶知秋解了楚恒的穴道,看着即是穴道得解,也仍旧坐在那儿,不言不语不动的三弟。 三弟不开口,萧楚愔这处也不知如何开话,便是这般凝僵着,实在气氛重得快要连着空气一并凝沉坠压时,那厢的萧楚恒才开口喃询说道:“长姐,这是您的意思?” 没有责斥,没有恼怒,甚至都没有质询外头那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顿愣了许久的萧楚恒,开口的第一句竟是这个。 饶是萧楚愔也想不到三弟开口竟是此语,因出所料,故而人也微了愣,倒也没得及开口应答。这一份浅愣叫叶知秋瞧在眼里,当下清明这姐弟二人间可能因此生了嫌隙,因不望此事分了这姐弟二人的血缘亲份,故而楚恒的话刚刚落下,见着萧楚愔面上那短瞬的愣诧,叶知秋当即说道。 “此事与萧大小姐无关,全是叶某一人之意。” “叶大侠的意思?” 叶知秋这话落后,楚恒的眸眼也已移落到他的身上,便是视眸落移,对上叶知秋的眼,看着叶知秋正然回道:“正是!不知三公子可还记着那日街市上,叶某追匪之时正巧偶遇三公子之事。” 叶知秋的话落后,楚恒虽未答应,不过叶知秋清知他已记起。也是瞧看知他明了哪一日,叶知秋这才续道说道:“那日因叶某失误,叫那贼子落了跑,途中险着伤了三公子。虽当时有惊无险,那人不知为何竟是突然倒地不起。可旁人瞧不清跟由,叶某这厢却是留了心神,当时叶某心里头便已觉那清婉姑娘绝非常寻之辈。” 此话落后,微着暂顿,片顿之后叶知秋续道:“因当时已是留了心神,故而事后虽借由小离,不过叶某却潜于暗处探窥这清婉姑娘。便是越深究,越是惊觉这清婉姑娘内藏秘隐,且暗下又见清婉姑娘多次夜潜萧大小姐书房。清婉姑娘屡次入潜究竟何意,叶某虽是不清,可这心里头实在难安,故而也是忧担会对萧大小姐行了不利,故而叶某才擅自做主请了何兄前来,一试究竟。” 后头之事,也是一一明道,就连清婉的真实身份,以及入潜萧家恐怕意为萧楚愔,叶知秋也是如数言明。所有的事一概皆是叶知秋所行之意,与萧楚愔并无任何干系。 叶知秋将一切都扣压在这个身上,此行本意萧楚愔明白,不过是不想叫自个与三弟因了这事生了嫌,坏了二人姐弟的情分。叶知秋此行,这一份温柔萧楚愔自是记刻在心,只是对于楚恒而言,虽是明清清婉的真身,也知素仙仙的善柔端淑不过外表的假象。为的是引诱自己上钩,借自己当了踏板,跳踏入了萧家,已近长姐之身。 素仙仙这般费尽心思潜入萧家,不若为了何事,终归不是什么善事。而自己,竟是傻傻的任由他人利用,非但如了傻子一般叫人耍了,甚至还眼巴巴的将其奉为今生珍挚,由心护呵。 自己对于她是一片真心,可这一片真心于素仙仙而言又是什么? 竟只能换来“恶心至极”四个嫌弃。 那一份痛心,如何能消。心中的痛,阵阵刻骨,也知这样的骨刻剧痛之下,楚恒自讽嘲道。 “一番真心,结果呢?换来的竟是“恶心至极”四字评点。呵,萧楚恒啊萧楚恒,饶你自视天下风流,多情笑浪。结果呢?最后竟是栽在一名女子手中,非但叫人当了戏耍的猴,甚至还眼巴巴的将这心存歹害长姐之心的人领入家中,百般尽心呵护。呵,可笑,荒天下之可笑。” 情,若是动了,真相对于这一份情而言,有时就是一把见血的刀刃。当一切真相皆数摆于跟前,便是心里头再如何的刺痛,该认的命,也得认了。 这一份痛,绝非几言几语就可宽慰,瞧着楚恒那望绝的神色,看着他宛若失魂般慢慢起身,随后朝着门处走去。萧楚愔想要上前,想要出声宽慰,可这身子方才挪了一步,却叫叶知秋拦了下来。 看着萧楚愔,无声摇头劝止。 情伤是世上最无药可治的伤,一旦中伤,除了自愈,再无他法。 叶知秋的摇拦,止了萧楚愔的劝阻,只能站在那儿看着渐离居院的三弟,萧楚愔的眼中满是担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O五章 三少断情 清婉歹思,最后自是败露,当得知那瞧着端端温温,人善婉柔的清婉姑娘竟是人称毒娘子的素仙仙。并且接近萧家三少只为近潜萧家,对萧楚愔使行歹心,萧家大少爷和四少爷那一张脸。 瞬间变了。 有人混入萧家,打算对长姐心使不轨,这样的事如何不让他们恐惊。当下也是顾不得旁的,非要何旭替自家长姐诊脉,好生辨查长姐可是着了素仙仙的道,不知不觉中受了什么骇人的毒。 何旭可是妙手神医,且又是叶知秋的知己好友,对于这位神医大夫萧家几位少爷当是信的。这不才刚得闻家里头竟是藏了这等惊骇之事,这萧家的两位公子可就定耐不得,匆匆赶至长姐住处,硬是拽拖着何旭。 那副霸强的模样,大有“何旭若是不将长姐的身子诊个清透,他们断不会罢休”。 胞弟心中挂记长姐,故而心里头躁急,这一点何旭明清,故而萧家大少四少这一副切急,他心里也未有备责之意。横竖这一番看诊也是当的,毕竟这心里头记挂着萧家大小姐的可不止两位少爷。 坐于椅上,指尖触诊萧楚愔脉象,眼角的余光却不经瞥扫旁侧那面上总是带温的侠者。心中游思一番连转,眸色也是暗明交加后,何旭这才收了斜瞥的眼眸,随后静心脉诊。 医者号脉,最是忌讳旁人多言打搅,故而心里头虽是急的,可这屋内的两位少爷谁也不敢出声多上一句。就恐着一个不慎搅了何旭,到时脉象号得不准,这损的可是自家长姐。 何旭不出声,这处的两人也是提吊着心,屏着气息。好不得才见着何旭微舒吐了一口气,这处早已等不及的两位少爷匆急上前,齐声急语询道。 “何神医,我家长姐身子可有大碍。”这急语的关询乃是萧家大少。 “何兄,我家长姐是不是没救了?”这切切急急的话则是出自萧家四少的嘴。 明明两人皆是心尖掂挂着长姐,心里头的这一份急也是实的。偏生这问出的话?楚杰那儿倒是正常,很是平寻的关切,不过楚瑞这厢就 顿叫四弟那一番好似巴不得她快些没救的急询梗了呛,萧楚愔一记眼刀当即甩了过去。气怒一瞪,直看得萧四公子也觉着方才那一句询好像有些不妥,萧楚愔这才转着投眸看着何旭,询问。 “何神医,我这身子可有不妥。” 那素仙仙入府的目的正是自己,而自己也曾以身子不适为由请她过府,且还服过她所开具的药方。人存歹思,本就防不胜防,处处可能设陷,更何况自个还是巴巴挺身迎上去。 这等自入瓮罐的蠢傻,哪处聪明人会不知利用。 虽说素仙仙曾给她拟开的那一张方子,厢竹事先拿给回春堂的朱大夫瞧过。不过这朱大夫毕竟只是普寻大夫,这毒娘子若是真要下毒,只怕这朱大夫也瞧不出这里头的秘隐来。 故而她这脉,还是得请江湖上的神医号诊才是。 家里头藏了这样一个恐歹的人,事事提留皆是必要。也是因着心里头总留几分不安,所以萧楚愔才出言询了。 这一番问询,却未能立得何旭回应,只是坐处在那儿,也不知在拧眉顿思着什么。 何旭这厢久不言答,烧急的可是萧家两位少爷的心。楚杰还好,性子较为厚端,到也不至于对人躁了急性,可楚瑞可就是与大哥截然不同的两种性子。 何旭入府小住的这段时日,来来往往也算有了交集,故而此刻急焦之下的楚瑞也就更懒着顾及所谓的主宾礼道。见着何旭久久却不可出声知言,那处的萧家四少直接急语言道:“我说何大侠,何神医,有事没事你倒是快些给个准。这样拧眉默蹙的,可是很吓人的。” 楚瑞这儿是难在克忍,而他这闷恼的话刚刚落下,那厢的叶知秋也是温言询道:“何兄,萧大小姐的身子可是妥的?” 楚瑞的询,何旭没有反应,不过叶知秋这话刚落,萧楚愔却明显瞧见何旭的面色像是隐动了一下。 说不出根由,却让萧楚愔总觉有些怪奇。 正是心下留奇时,何旭已开口说道:“萧大小姐眼下这身子,要说,倒也没瞧出有何不妥。” “我说何神医,这有不妥,就有不妥。没不妥,就没不妥。你这眼下暂且没瞧出何处不妥,哪有这种说法的。” 何旭这话,可叫楚杰惑了迷,到也是因未明清,忍不得出了声。 何旭这话的确几分奇怪,不过他这一番话也有自己的意,当是闻后,何旭说道。 “素仙仙,那是我的师妹,同时也是江湖上人人恐畏的毒娘子。说实的,我与她之间不过伯仲,不若救人还是害人,本事不相上下。我能研钻出刁诡到她无法察觉脉诊不出的毒。同样的她也有这个本事。故而在下才说,这萧大小姐只是眼下瞧着,暂无不妥,可这身子是否真的不妥,在下却不敢十足把握。” 素仙仙费劲心思潜入萧府所为何事,她究竟有没有在萧楚愔身上种埋了毒,这些何旭皆是不清。不清之事,又如何能下了十足的断定,故而何旭才会有方才那一番论言。 原想着何旭也是江湖奇侠,一双救扶生死的手,不知同阎王抢了多少条命。原思有他,心便可安妥,可如今反叫他的一番话惊得心更难定。 当下腔腹内直接聚萦一胸气火,楚瑞直接气瞪着眼,说道:“最毒妇人心,古人曾不欺我。这素仙仙,实是个可恨之人,亏得还生了一副端柔婉约的模样。没想着骨子里竟是掖藏歹意。有没有下毒,现在脉都号不出来,她倒是一死干脆,连着询的处都没了。越思越是叫人梗气。依我看,就这样死了实在便宜她了,对付这种女人还是得一把火烧了。” 人虽死了,可素仙仙却给萧家留下一个不清解的难事,这样一件事哽在心头,怎能叫人因她的死便解消这一通火。素仙仙怎的也是何旭的师妹,同门之情虽已荡然无存,不过当着何旭的面说出这等烧毁人尸的话。 这萧家的四少也是够不管不顾了。 当下楚杰那儿多少还揣了点良心,倒也急着劝解说道:“死者为大,这毁人尸身的事四弟你也断做不得啊。” 他就随口说说,泄泄心里头的火气,倒是大哥,竟一副当了真,如此恐急到像他真能混至这般,干出这等亏德的事似的。自家大哥,有时这脑子实在一根得紧,关键时刻总是拗不过弯来,当下楚瑞也是懒着开口辩解。 倒是叶知秋,闻了楚瑞那恼怨的话,开口说道:“这毒娘子却是歹恨,可如今人已命断归西,便是毁了她的尸身,恐也探不清她是否在萧大小姐身上下了毒。毒娘子不管怎说也是何兄的师妹,还望四公子看在何兄与叶某的份上,便是就此罢吧。这毒娘子的尸身,也望四公子能首点,让何兄带回门中,指不定还能从毒娘子身上查到线索,摸清她手头究竟藏了那些毒物,到时也要一一备着已备万一。” 素仙仙的尸身若是留着,尚且还可用,可若是真叫楚瑞一把火烧了,就真什么都取不得了。当下越思越觉着叶知秋此话有理,楚瑞也就不再多言什么,而是闷着气,扭了头,在心里头继续咒骂着这貌艳心歹的毒娘子。 楚瑞那儿,如今瞧着已是肯了应,也是见了萧家四少那气横扭头的模样,叶知秋这才看向何旭,抱拳说道:“毒娘子乃是何兄门内之事,故而这毒娘子的尸身,还是请何兄领带回去。至于这萧大小姐的身子” 话到这儿,不免一顿,那眼中溢游骤闪的担忧自然逃不过何旭的眼,当下心内又定几分,何旭说道:“这毕竟是我门内的败风之事,所以萧大小姐的身子,在下会留心的。若是萧大小姐何处现了不妥,倒是叶兄一封书函,在下必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也是得了何旭此言,叶知秋这才温言一笑,说道:“既是如此,那叶某在此先谢了。” 这素仙仙的尸身,萧楚瑞到最后都没能毁烧,且不说他只是动心没动念。就算这心和念头都动了,这等毁了尸身的亏得损阴之事,萧楚愔也不可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 所以这素仙仙的尸身,最终还是由何旭带回门中,交由师傅,也算清理门户。 何旭走的时候,萧家无人相送,因为谁也不知何旭何时离开。独独只有叶知秋一人,送其离别。 人是走了,悄无声息的走了,不过何旭人走之前却也给叶知秋留下一句话。 “莫动私情,切记大事。” 这一桩大事,究竟是怎的大事,二人并未言道,不过彼此之间心却明清。也是何旭这一番诫言落后,终是面挂温笑的叶知秋,面色突然凛沉了。 沉凛下的色眸,竟是掩消了平素的和煦暖风,溢渗戾杀。 杀气突萦,阵阵伐诡,也是这溢现而出的伐杀,叶知秋点应说道。 “我知道!” 何旭最终走了,连带着素仙仙的尸体,一起走了。 素仙仙所行的一切,心里头算谋的歹思,如今已是昭然若揭,便也是因了此,萧家三少那一颗心,恐是极难复修。 她那身上是否叫素仙仙下了毒,素仙仙这般费尽心思入潜萧家究竟所为何事,如今一概不知。既是一概不清的事,又何必多费心思去琢思,故而这一件事直叫萧楚愔暂抛脑后。 眼下身子没有何处不妥,她便权当自个的身子好妥得紧,至于萧楚恒那儿? 如今自家的三弟才是萧楚愔最当烦心的。 接连数日,萧家三少的废颓萧楚愔皆瞧在眼里,眼睛瞧得明清,心里头自然也是忧担。心头挂记此事,便是躁烦之下连着手中的账目也瞧不下眼。坐在椅上,手搁案台,眼睛始终盯瞧一处,可就是这一处萧楚愔已盯了约莫几盏茶的功夫,最后实在静不下心,萧楚愔也不再拿着账目发愣,而是将手中的账目往案桌上一丢,随后看着厢竹询道。 “厢竹,楚恒那儿如今是个怎的情况?” 三弟之事若是不解,她如何有心去理商业上的事。 大小姐心里头躁忧,厢竹自是明清,只是三少爷那处的情况又是极不乐观,当下厢竹也只能叹着气,如实回道:“三少爷那儿,近来总将自个关在屋里,门也不出话也不说,废颓得紧,叫人瞧着实在疼心。” “整日都关在屋里,那萧寿怎么说?自家的少爷,他就不知劝劝?” “哎,大小姐您说得轻巧,萧寿虽是自小就伺候在三少爷身侧的,可总归也只是个贴身小厮,这三少爷的事,岂是萧寿一个人劝得了的。厢竹说一句不得听的,三少爷这一次受的那是情伤,咱家三公子何时动过情,可这一次是真真连着心都一并掏了。结果呢” 话到这儿连着气语也是带了几分隐怒,厢竹说道:“结果呢!这一颗真心换来的却是旁人心歹的利用。那毒娘子对三少爷无心,也就罢了,偏生还是揣着利用少爷的心思,对大小姐行凶的歹意。三少爷付了一颗真心,非但未从那毒娘子身上得到情应,反而还将大小姐推至火坑旁,如今这身上究竟有无让人歹着心害了什么毒都不清,大小姐,您说三少爷如何能过得了这个坎。便是那萧寿,又怎能劝得了三少爷?” 厢竹说得没错,如今楚恒心里头压堆的并不只是一桩痛,而是两件悔。 一是付出的真心不得回,情断心碎。 而另一个则是萧楚愔! 连着何神医都不能肯定素仙仙是否对萧楚愔行了毒事,这素仙仙,一早就是有备而来。 她的本意就是揣了目的接近萧楚愔,倘若萧楚愔无事,那倒还好。可萧楚愔若是有事,哪怕只是半丝半缕,楚恒这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楚恒心里头究竟沉压着哪两件痛悔,萧楚愔如何不清,也是因着心清,却也知道情伤非外人可以开解,故而她这儿除了气叹,也是没了他法。 萧楚愔这厢,是越听心里头越是提揪,而厢竹那儿,则是叹语说道:“现在的三少爷,怕是谁都劝不得了,整日与酒相伴。哎,在这样下去,这身子怕是真当撑不住了。” 三少那自颓的模样,何人瞧着心中不疼,实在是心中惋疼,却无他法开解,就在厢竹惜疼着说出这一番道语时,却见萧楚愔突然起身,说道。 “厢竹,给我备酒。” “酒?大小姐要酒作甚?” 好端端的竟要自己备酒。萧楚愔此语,叫厢竹很是迷奇,当即当询。话是询着不过萧楚愔那处却无答应,也是命嘱落后,萧楚愔直接离了书房,朝着楚恒的院落行去。 情伤。 的确是这个世上就难解的伤,可纵是难解,萧楚愔也必须去解。 因为那可是她的三弟啊。 眼睁睁看着自家三弟因了一个女人变成这等废废颓颓的样子? 别开玩笑了,她萧楚愔的胞弟,怎能如此颓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O六章 恼疼怜惜 几坛上了年份的女儿红,因了大小姐之意,直接送入三少爷的别院。 这三少爷近来几乎是抱着酒坛子过活,萧寿这儿一瞧见酒脑子便是涨的,巴不得寻着法儿将这院内的酒全部丢出去,免得自家少爷醉死在酒坛里。 如今的少爷,哪还有那风流天下多情柔肠的模样,就是一副废颓的邋遢粗汉。这要是搁在以前,三少爷最受不得的便是自个的身上如此废遢,可如今呢? 日c日瞧着少爷这般,萧寿这心里头急着都快上火了。原还盼着大小姐能想个法子,好好劝劝自家少爷,莫这样折腾自个。谁晓得大小姐那儿的规劝没有等来,萧寿竟是等来几坛子女儿红,还是上了年份的女儿红。 眼下这情况,大小姐竟还往院子里送酒,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三少爷生生醉死?当下萧寿是真的上火了,急得连着跺脚,看着那里里外外忙活着搬运酒坛的家丁,萧寿匆着上了前喊了萤草,急道。 “萤草,你们往三少爷的院子搬酒作甚。三少爷现在是怎个情况,你又不是不知,这一连还往院里头送这样多坛上年份的酒,你是诚心叫三少爷醉死吗?” 萧寿心里头忧担三少爷,萤草心中清明,可这也不是她一人的主意?当下面上露显委屈,萤草说道:“这些女儿红可是大小姐的意思,萤草不过照办行事。” “大小姐的意思?这大小姐究竟再打什么心思?怎的不来劝劝三少爷,反而还送酒了?” 若是要说这萧家还有谁能劝得了三少的,也知剩下这大小姐一人,可是左等右等却不见大小姐过来,如今又是连着几坛老烈的酒送入,萧寿怎能不急。 他是瞧不明大小姐的心思,萤草那儿也是,可大小姐的心思虽是不明,总的还是清晓大小姐不可能就这样不搭管三少。故而见着萧寿急得都快跺脚原地打转,萤草这厢还是开口说道。 “大小姐的心思你我虽是不明,不过大小姐总有大小姐的用意,咱还是莫急了,事情总得能解的。” 这世上就无大小姐办不妥的事,萤草始终都是这样觉着,所以这屋内已是废颓的三少爷,想来大小姐也有法子叫三少复了以往的风流性。 至少莫要如了这般,叫人瞧得心疼。 酒,是一坛接着一坛送入三少爷的院落,可这大小姐,却始终没瞧见影子。光是瞧了酒,却未见着大小姐到来,以至于萧寿这儿都快忧了,自家大小姐是不是都对三少爷失了望,不打算搭理,准备多送几坛老酒,最好直接将少爷灌死。 从午时一直等到入夜,三少爷都醉了好几场,大小姐那儿还是没瞧了影。就在萧寿奈等不及打算差人上大小姐书房探探,自家小姐可算姗姗而来。步行快急,脚下飞速,身后伺候的厢竹也紧步跟在后头。 当远瞧见大小姐行来时,萧寿这儿早已候静不得,当即快了步伐迎了上去。人才刚刚上了前,这礼还没行,便叫萧楚愔抬了手示意莫要那些虚的,而后问道。 “楚恒现在是怎个情况?” 大小姐的话刚刚落下,萧寿那儿已是扭叹着眼眉,回道:“回大小姐,三少爷还是那般。这人醒时抱着酒坛子,醉酒的时候就瘫宿在那儿,等着人醒后,就又继续酒醉,浑浑噩噩就只知糟蹋自个的身子。” 楚恒现在就是在糟蹋自己的身子,一想着内屋少爷的情况,萧寿这儿心都揪了。也是恼得自己不中用,劝不得少爷开解,萧寿只能盼求着看着萧楚愔,说道。 “大小姐,你快想个法吧,要是再这样由着三少爷下去,指不定哪一日这身子就吃不消了。” 就那昼夜不分的宿醉,整日的自我备责,就算明儿萧楚恒的身子直接吃不消现了垮,萧寿这儿都不会觉着惊诧。 他就是个贴身的小厮,管不得也劝不得自家的少爷,所以只能求得大小姐寻了法子。萧寿心里头的急愁,萧楚愔瞧在眼里,也听在心上。当即那眉心锁得更是拧紧,眉锁拧蹙视线直落紧闭的房屋,就那样站杵看了半晌后,萧楚愔这才迈了步径直朝着内屋走去。 上了前,将那已是紧闭数日的门推开,方才入内,一股浓呛的酒味直接涌冲出来。满屋子的酒呛,光是闻着屋里散冲的味就叫人觉着脑子发晕。 极不舒服锁拧眉心,萧楚愔扫环整屋,最后径直朝着里屋行去。上了前,撩开帐帘,人才刚入,入眼的便是满屋乱散的酒坛。大大小小的酒坛七翻八倒散放在屋中。有的立于桌上,有的倒在脚边,有的早已饮尽,有的则翻洒半坛。而这屋子的主人,萧家的三少爷,则是一副废颓模样,坐于木椅之上,包于酒坛之中,举着白玉杯,喝着断肠酒。 一杯接着一杯,眼中游迷,人却还算清醒。正是因着才刚酒醉醒来,眼前还醒几分,故而看到萧楚愔入了内,楚恒直接举着手中的酒杯冲着长姐微微一笑,说道。 “长姐,你来啦!” 话落,酒尽,那一杯仰头的干,让萧楚愔的眸色更暗了。双眸胶盯,半分不移,就这样看着三弟又连饮数杯后,萧楚愔这才蹙眉说道。 “你还打算喝?” “喝,当然打算继续喝了。”呵的一笑,再满一杯,楚恒说道:“这酒可是好东西呢,一杯入喉,世间万事皆可抛之脑后。管她是人,还是情,就这区区的一杯,我就能叫一切全数弃而不管,抛而不顾。就是这般,长姐,你说这酒,可称得上世间最好最妙的东西。” 嘴上说着话,脸上挂着笑,因为这断肠的酒已是连饮几日,故而楚恒的身子都有着软了。半个身子扑压在案桌上,一只手撑着身,另一只手晃摇着刚刚满妥的酒杯,说着那自颓自废的话。 他这一身子浓呛的酒气,以及遢邋的模样,何还有平素那流情的样子。本因他这自颓自废的模样心中就已气恼多日,如今见着这些天下来,非但没有想通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作践自己。萧楚愔那儿是真忍不得了,当即梗着气上了前,一把将楚恒就要送入口中的酒杯夺下。 抢夺的力,很大,在夺抢了酒杯的同时,那杯中的就也洒溢在楚恒身上。这浓呛的酒,若是撒出,那呛浓的酒味自也散了扩。只是对于此时的萧家三少而言,怕是整坛子酒都倒洒在他的身上,也不过再多添几丝呛浓罢了。 酒杯叫长姐抢了夺,酒水也撒在衣上,微湿的衣身却也换不来萧楚恒的眉蹙。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般,既是酒杯叫长姐夺了,那他就干脆换成酒壶。 持了壶,仰头便是灌倒,那汩汩流出的酒水就那样全数入了萧楚恒的口。吼间上下挪动,酒水也顺着喉咙咽下。 他越是这般,越是放不下,越是放不下,越是会叫这一份情搅得失了魂性。不过一个女人,竟是为了一个女人,这般践踏自己,萧楚愔怎能看得下眼。当下那心里头的火随着他的倒灌一股接着一股上涌来袭,眼看着楚恒入灌的样子,萧楚愔直接上了前。 这一回夺走的是楚恒手中的酒壶,一把力夺,而后恨不成钢般气看着几分显醉的三弟,萧楚愔怒语说道:“酒是好东西吗?好,既然你觉着这酒是妙好的东西,那长姐陪你喝。” 气声已斥,而后怒语,便是此语怒后,萧楚愔直接让厢竹将今日差人送入别院的酒全部搬上。一坛接着一坛上好的女儿红,二十年份的呛烈黄酒,当这一坛坛的女儿红送入三少爷屋中,萧楚愔直接命人开了一坛,叫人换上两个大的碗杯,随后满了酒递前说道。 “你不是想要断情吗?想要靠着这断肠之物日c日醉麻自己吗?好,今儿我就陪你喝个痛快。” 话音落后,手中的碗杯直接拍磕在案桌上,发出的脆“啪”声以及晃溅洒出的酒,叫萧楚恒的眼直接落移到那儿。这一碗酒,既是浓醇,也是将这一碗重拍在案桌上,萧楚愔仰头干了手上那一碗。 直接倒灌,不带喘停,一碗喝下面已酡红,绯红的面颊并不能压下她的怒火散了她的神志,反而因着黄酒的刺激,那胸腔内累积的火气烧得更是凶旺。气看着盯碗却不饮酒的楚恒,萧楚愔怒语说道。 “喝啊,你不是说这酒是好东西吗?既然是好东西,既然你想靠着这东西弃忘那些,那你给我喝啊,现在,马上,给我喝啊。” 一声斥,字字入耳,就在萧楚愔的话灌钻入楚恒的耳内,萧家三少也端起那一碗酒,直接闷头灌下。他喝得豪爽,萧楚愔这厢也是恼得气瞪,既然萧楚恒想要醉死在黄汤中,想要这样颓颓废废不死不活的癫过,那她就成全他。 一碗酒干下,不等三弟开口,萧楚愔已端起那一坛酒再度满了碗。碗碗满,碗碗干,便是楚恒仰头豪饮,萧楚愔也不甘示弱。 厢竹自幼便是伺候在小姐身侧,何时见过大小姐这般不要命的豪饮。只是眼下这情形,纵是心里头想要劝着,厢竹也不敢上前劝规,只能和萧寿在那儿原地干着急,看着姐弟二人不要命的灌酒。 这上了年份的酒,自非一般酒水,那股子烧韵涌起的烈呛,就算是寻常多饮上一二杯的,都撑不得得显了几分晕醉。更何况是萧楚愔如今这副甚少染沾黄汤的身子,这样连着豪爽灌了半坛子老酒后,萧楚愔的面色更是夺了红。 萧楚愔这处,酒劲已是冲显,只不过因了心中一股翻灼的火气,硬生生撑了理智。而楚恒那儿,多日下的醒醒醉醉,酒还未彻底醒了,人便再度投入醉酒当中,身里本就缠了酒,如今又是这般接二连三的倒灌,钢筋铁打的身子也是吃不消的。 便是萧楚愔那儿面上夺红,楚恒这处也露醉意,一碗酒再度干下,楚恒直接撑搓着面额,苦喃着囔唤清婉的名字。 他对清婉,是真用了情,萧楚愔知道,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却这般作践自己,实叫萧楚愔瞧不起,也气不过。 心里头既是恨着三弟这般废颓,积累多日的疼怜,加之又是数碗酒的下肚,如今闻了事都至此,楚恒竟还记挂着素仙仙,萧楚愔如何能在撑了理性。当即那已涌盘在心头的火直接顺着气涌了上来,见着酒迷醉心之下的萧楚恒竟还道喃着素仙仙用于瞒骗他们的假名,萧楚愔再也不得忍了。 冲了心中齐涌的火怒,萧楚愔上了前直接掰了楚恒的身子,猛的一掰掉了他的身姿,随后用劲一推叫他的身背直接叩撞在案桌上。重重的撞碰,疼得萧楚恒回了几分理性,也是这短瞬笼回的神志,萧楚恒恍惚瞧见长姐抬手抄起桌上的酒,直接朝着他倒灌下来。 满坛子的老酒,就这样冲着楚恒的脸倾灌而下,萧楚愔一面倒着酒,一面冲着楚恒喊道。 “喝,你不是想喝吗?不是巴不得直接醉死在酒里。好啊,既然你想喝,那就给我喝,全部都给我喝啊。” 只是冲着楚恒的脸倾灌着酒,显然已不能解了萧楚愔恼怒下的失望。当下凭着心里的一股子劲单手提着那一坛酒,萧楚愔空出另一只手掐开楚恒的嘴。嘴已张,黄汤自然灌入口中,那呛烈的酒水就这样无挡无遮全数入灌喉处,别说此时楚恒已是迷了醉,就算人还清醒着,也受不得萧楚愔这般。 当下因为难受,楚恒直接抬手推开长姐。 楚恒这一推,全是下意识之举,直将萧楚愔推得往后跌去。整个人重摔在地上,酒坛子落砸发出碎响,那裂碎的酒坛子扎得萧楚愔的掌心都淌了血,血刺人眼。 原先的所盼的规劝竟成这般,大小姐竟然还为此伤了手,一旁的厢竹和萧寿哪能不恐。正要急着上前,却叫萧楚愔一声呵斥的“退下”止了步伐,看着萧楚愔不管手上的伤,撑着身站了起来,看着她用那受了伤的手抄起另一坛酒直接摔砸在地上,萧楚愔看着楚恒,吼怒喊道。 “就一个女人,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就在这儿作死给谁看。” 一个女人,就为了那区区的一个女人,她萧楚愔的三弟竟成了如今这般不人不鬼的模样。这叫她如何能接受,又如何得忍。这一份不得忍也不可受,甚至绝不愿见的事,已是团了火在心里踞盘多日,如今借了这一份酒劲,萧楚愔也是当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O七章 长姐劝规 那摔砸在地上的坛酒,酒水混着坛子的片碎四溅飞起,可就是这四溅而起的碎坛以及那坛内的老酒,都震不过萧大小姐这一番失望到极点的怒。 看着长姐气得连着酒坛都给摔了,看着长姐用那渗淌着鲜红的手指着自己,楚恒的酒劲,在那一刻又散了几分。 他是因了长姐的怒气,因着酒坛的摔砸,人缓微醒。可萧楚愔那处?这一肚子的失望以及三弟叫人戏耍利用下的不甘,却因这一份上涌的酒劲全部显了出来。 指着楚恒,语中满是气怒,萧楚愔指着他说道。 “就那样一个女人,就为了那样一个女人,你就在这儿给我生生作死,事事践踏。萧家三少爷,还真是一个深情到连自个的命都可以不管不顾的主啊。” 每句话,每一个字,皆是带了冷讽的呵嘲,就是这一字一句的讽嘲下,萧楚愔笑道:“你萧楚恒多情,是,一旦真的动了情便是一生一世,没错。可你他妈的也给我长眼,也得给我把眼睛瞪大了。那种女人,就那种女人,你搞成这样觉得自个值吗?不就是让人耍了,不就是让人利用了,多大的事啊!有比那剜肉挖心断骨还要痛吗?做出这一副要死不活日c日买酒宿醉样,你他妈搞成这个样子,给谁看啊。” 她就是见不得这种为了情,便可自我折磨的无能之辈。心中对于楚恒竟成这般,说真的,萧楚愔是失望的,不过失望之下更多的却是身为长姐的怜疼。 她不希望看到三弟这般,就算是回到当初那夜夜笙歌日c日佳人相会,她也不愿看到这般不死不活的萧家三少。几乎是因了怜惜以及惋痛,萧楚愔直接走到屋侧,将那置放于案台上的铜镜搬放到桌上。 铜镜正正对着萧楚恒的脸,也将如今三少这一副狼狈的模样倒映其中。看着楚恒,指着铜镜内的他,萧楚愔说道。 “你现在这副模样,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怎副模样,如今的你,还有那风流笑踏柳街花巷的萧家三少当有的样吗?素仙仙说每当遇你靠近,都叫她觉着无比恶心,我告诉你,现在不只是素仙仙觉着你无比恶心,就连我,也要看不起你了。你自个给我睁瞪眼睛瞧瞧,现在的你,究竟成什么样了。” 前半段话,那话里头的气怒是浓的,浓得每一个字都是竭嘶底里从喉咙深处强挤而出。可是越到后头,这话和嗓调越是缓收慢轻,直到最后,失望疼惋之色已是处处彰显。怜疼的看着那盯看着铜镜内的自己,一声不语的三弟,萧楚愔眼露痛伤,说道。 “楚恒,情,可以动!可不是每一份动了的情都必须刻骨铭心,我们得学会看,我们得知道什么样的情值得,什么样的情,不值得。那素仙仙,她根本不爱你,她靠近你,装出那一副端柔良善的样子,为的只不过是借你当踏板,行她心里头的歹思罢了。为了这样一个根本待你就无真心的女人,你就这样践踏自己,这样生生折磨自己,你觉得这样做,值吗?” 情爱,可以刻骨铭心,却不是每一份情爱都值得你去刻骨铭心。至少对于萧楚愔而言,这一份,根本不值得。 心,几乎是剜着痛扯,连着声音也透了彻骨的心疼,看着慌神未有应动的楚恒,萧楚愔说道:“你是折磨自己,折磨得上瘾。可是你知不知道,在你生生作践自己,这般不管不顾的折虐,你伤的并不只是你自个的身子,你还在一刀一刀剜着长姐的心。” 说到痛处,萧楚愔忍不住抬起手,一下接着一下重捶着自己的胸口。那重锤的胸口下,藏的是萧楚愔的心,那因为三弟不值当的自我施虐,也跟着扯痛的心。 人在很多时间,这自我折痛下的自我施虐,有的时候施加而出的痛不仅诸加在自个身上,连着身边一切关心挂记着自己的人,也是一并虐着。长姐何时这般痛怜,这般失望,也是这字字句句的伤泣,叫楚恒猛着震心,也触惊了魂。 当下忽的回了神,人也低喃说道:“长姐。” 一声“长姐”,魂也跟着回了数分,待这声长姐落下,萧楚恒缓动着身,对上长姐的眼。这还是萧楚愔入屋来,楚恒如此正着神色对上她的双眸。正是因了魂回神归,楚恒这才亲目瞧见长姐眼中的怜疼。 那种等痛而感的怜,如针如刀般戳捅着长姐的心,也捅戳着他的心。正是因着对上了这一双眼,楚恒才清晓这几日对于自我的作践,正如长姐所言,伤的并不只是自己的身子,同时还有长姐的心。 那一瞬,愧内之感顷瞬涌出,连着情伤下的痛绝一并闯袭,也是这交缠而起的痛涌袭至,楚恒忍不得再度出声唤道。 “长姐。” 无尽的情伤,那是付出却不得回予甚至叫人作践之后的伤绝,连并着这段时日c日c日累压的无妄。累累积积缠缠叠叠,却在这一刻由着这“长姐”二字涌道而出。 若是楚恒还是那般只知闷头灌酒,如了缩头乌龟一般隐窝在这小小方寸之内舔着这一份伤情下的伤口,不言不语,不怒只笑,萧楚愔心里头还得忧着,恐着他就这样入陷情网,生生世世挣逃不出。可如今这一声“长姐”,这一声宛如受尽委屈,不甘如此的“长姐”,却叫萧楚愔清明。 楚恒的心和理性,回来了。 一声唤,心都跟着碎了一半,紧握双拳,无感那掌心内传来的割痛,萧楚愔长叹了一口气,而后上了前,抬起手轻抚楚恒的头,萧楚愔缓声说道。 “不值当的,为了那样一个女人,真的不值当的。长姐知道你心里头委屈,甚至知道你心里头不甘愿。但是不管是委屈,还是不甘愿,又是不愿相信接受,你都别在这样了,可好?你知道吗?看到你这样,长姐的心好痛。那人可以不管你的感受,可是长姐不行。那人可以利欺你的感情,可长姐却见不得你为了那种不值当的女人这般践作自己。人生在世,总当经历这些,也许这一刻你觉着痛不欲生,可下一刻呢?男子汉大丈夫,何事跨不过,便是心里头再如何恨不过,再如何觉着委屈,哭出来便好了。让这一份情和这一份怨恼,随着泪,哭出来就好了。” 这世间没什么是永久不可消的痛不欲生,也没有什么是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横沟。若是心里头真的难受,那就痛痛快快的哭一场,让眼泪随着一切痛悲全部淌流出来,痛痛快快的宣泄一番。 这么多年来,萧楚愔一直都是这样熬过的,所以她也希望三弟能痛快哭上一场。将这心里头的恨悲全数泄宣出来,痛泄而出,然后再捡起那一颗不曾给予旁人如今掏出却叫人无情践踏的心,继续傲情活于人世。 伤悲这种东西,就如蓄水池里的潮河,暴雨连连,却因挡阻涌冲不下,只能一直被聚集在心口那处小小的方寸之所。而如今,萧楚愔这一番喃轻的言语,对于楚恒而言仿佛那瞬替他卸了压积在心内挡阻潮悲的阻碍。 阻碍卸掉,伤痛直接涌袭而出,泪水再也管控不住,竟是顺着面颊缓淌而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若是伤真的到了根处,这一份泪也是当流的。一滴接着一滴落滑而下,当泪珠顺着面颊滚滑,萧楚愔上了前,将三弟拥入怀中,无声宽慰。 泪水终于滚淌,积蓄多日的伤痛也顺着泪全数涌出,这样践作多日,楚恒的身子早就累积倦疲。如今一番泄伤,一番泪淌,加之刚刚又叫萧楚愔灌了那样多的酒,此刻一并而上,竟也是累得睡着了。 人睡了,也静了,瞧着楚恒那面染倦疲神情怠倦的模样,萧楚愔只能无奈长舒了一口气,随后轻声唤了屋外的萧寿和厢竹。小心将怀中已是入了眠的三少爷交付到萧寿手中,萧楚愔这才软瘫在椅子上,晃摇着劲上袭头的大脑。 不擅饮酒的身子,果然不能强撑,刚刚是凭着一口气支撑着劲袭而上的眩晕。可如今楚恒安静下来,心里头的这一根弦松了,这上头的酒劲开始在体内发作。 烧烧而起的烈烧感,以及渐渐露显的晕眩,叫萧楚愔再也无法逞强,只能坐在那儿暂缓短歇。看着萧寿和厢竹手忙脚乱伺候着睡过去的三少爷,越坐越是觉着屋内烧闷的萧楚愔,当即撑身而起,朝着屋外行去。 现在的她酒劲已是上头,必须上外面吹风散散酒气,莫不然这一头的晕眩,着实难受得紧。 大小姐准备离屋,厢竹自然随身伺候,只是如今只觉浑身不舒爽的萧楚愔却不希望有人上前打搅自己。挥了手示意厢竹留下这儿服侍三少爷,萧楚愔这才扶撑着墙,步步离行。 入夜的风,终归还是透着几分凉的,故而人才刚从屋内行出,叫外头的凉风扑了一脸,萧楚愔这一身的酒劲也散了些许。还是头晕眼眩,不过还好,至少道还是能走得直的。 扶着头,顺着路石晃步前行,因着酒后一阵接着一阵涌袭而上的酒劲,这脚下一个没留神,萧楚愔竟叫石路绊了个正着。因遭挡绊,身子直接朝着前头摔去,就在萧楚愔觉着这紧接的重摔可能直接将自个的理性从缠酒中拉回时。 下一刻,却是坠入一个温厚的怀抱。 结结实实叫人抱了个紧,因为没料想有人会在这当口出现,故而这结实的一抱反而惊散了萧楚愔不少酒劲。心猛然一震,人也醒了不少,待那护了自个的人搀扶着自己站正了身,萧楚愔这才瞧见那双柔温带忧的双眸。 眸眼当中闪溢着关忧,在扶正萧楚愔确定她不会再跌了摔,叶知秋这才松手礼退道了一句“唐突”,而后才出声询道:“萧大小姐,这是饮酒了。” 身上极浓的酒味,以及那面上的飞坨和眼眯的双眼,却是一副酒后迷晕样。本来风吹吹停停,酒劲也退退散散,如今叫叶知秋这突然的一现一扶,倒也清缓了不少。故而闻了叶知秋那担凝的问询,萧楚愔抬起手轻轻揉了有些迷晕的头,说道。 “是啊,刚从楚恒那处出来。” 萧家三少如今是个怎的情况,暂居在萧府的叶知秋自是清晓,也知萧楚恒这般全因自己。故而见着这酒劲上涌而显头裂的萧家家主,叶知秋忍不得为了素仙仙之事致了歉。 他虽是好心,不过三少之事也却是因他,为此,叶知秋心里头很是欠亏。倒是萧楚愔,人虽醉得难受,不过这脑子还算明清,故而闻了叶知秋的歉致,萧楚愔晃摇着头说道。 “此事怪不得叶公子,若要楚愔说,还得亏得叶公子揭穿,莫不然继续留着那人住在萧家。且不说只会陷得楚恒越陷越深,对于整个萧家而言指不定还是一场天大的灾难和麻烦。叶公子此次,对于萧家而言乃是救搭,楚愔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了叶公子,至于楚恒那儿” 提到三弟,萧楚愔这脑子便开始胀痛,二十年的女儿红,对于不善饮酒的萧家大小姐来说,果然是后劲要命。皱着眉,眉心拧锁,手拳捶了数下,萧楚愔续道。 “至于我家三弟,情网是他自己陷的,这一事叶公子更无须怪了自己。” 一切皆是萧楚恒自行,如何能将这一份过错挂在叶知秋身上。话是说着,人也不知为何越来越难受,实在撑不得的萧楚愔只能道了声歉,便要朝着自个的院落离去。谁知这才刚颠走几步,竟因脚下发虚整个人再度现了软。 再度软身,叶知秋赶忙再次扶住,这人才刚刚扶住,还没切询身子何处不妥,萧楚愔竟因挡不住酒劲,直接吐在叶知秋身上。 黄汤混杂着秽物一并吐出,也是这突的呕吐彻底发了酒劲,顺冲上头,萧楚愔也直接睡晕过去。 明明不行,却要硬撑,这萧家的当家家主,实在叫人不知如何声叹。就这样看着睡晕在自个怀中的萧楚愔,叶知秋凝眸端看,半晌之后才从怀里取出一粒药丸喂入萧楚愔口中,随后将人打横抱起,将其送入居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O八章 江家再动 三少爷那一副伤颓断肠的模样,最终还是消了,虽说大小姐用的那个法子,如今萧寿回想起来仍觉骨子身子一阵发寒,却又不得不说,这世上也只有自家大小姐,才有本事镇得住家中的少爷。 自打大小姐搬了几坛黄汤,陪着三少爷灌了好几坛,叫三少爷失了痛后,自家三少终于复了几分清朗。至少不再日c日沉昏,夜夜买醉,虽然人还是瘦消面色也不复以往神采奕奕,可至少不再显了那狈狼的颓废样,倒也叫萧寿松了口气。 三少爷这儿是叫大小姐几坛黄汤灌得醒了性,倒是大小姐,因着强撑身子扛受不得,居然在榻上连倒好几日方才见了缓。她这儿因着醉酒加之受凉,人是浑身难受,反之自家那混性的四弟,不长眼乖乖闪一旁躲窝也就罢了,竟还整日抽着空上屋里惹自个碍眼。 这不,昨儿才刚刚叫她给吼了,今儿竟是不长性又荡游到自个跟前。坐在屋厅的椅子上,一面翘着腿抖着脚,一面端着茶吃着茶点,像是这般还觉着不够怒恼了床榻上的萧楚愔,这喝茶的同时竟还特地“呲溜”着一声。 发着声抿着茶,随后眯眼舒叹着茶的芬香,楚瑞这处还不忘叭咂着嘴连声赞叹膳房厨娘的手艺,近而是愈发精进了。 病卧床榻本就是一件叫人极其不爽的事,身子上的不舒爽已够萧楚愔恼的,万没想到楚瑞竟还屡上跟前碍眼。心里头本就因了身子上的难受窝了火,楚瑞这厢处行,分明带了找骂之意。 当下萧楚愔是真气忍不得,一通火直接上了涌,尤其听见那耳边传来的咂叹以及声声不断的夸赞。 萧家大小姐再也不愿忍了,当下气从嗓内压挤出来,萧楚愔一字一顿压声喊道。 “萧c楚c瑞。” 每一个字,都揣了梗火的怒,那种气涌而出的恼意立即得来萧家四少的笑应。赶忙放下手中的茶杯,随后动了身郎当吊性走到榻前,这面上可没忘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整个人撩了衣摆坐落在榻旁,便是坏爽笑道。 “长姐喊了四弟,可有事?是不是到了吃药的时辰了?四弟这厢就去给长姐取来可好。” 极苦的汤药,偏生有人盼得见牙不见眼的,萧楚愔如何得忍。直接抬了脚就往楚瑞腰处轻轻踹去。眼眯气瞪,萧楚愔哼冷说道:“你这混小子,三天不打就急巴巴的上梁揭瓦,怎么?近来又皮痒了。” 那一脚,虽是气了怒,不过萧楚愔可没真使了劲,倒是这坏性的四少爷,竟是顺了长姐这一踹往着边上侧了倒,还不忘嘴上囔囔着“哎呦”直喊疼。可叫萧楚愔气的,就恨了方才脚上没使劲,踹了这可气的混小子。 人是越看越不顺,偏生恼得又懒着动脚,干脆直接横了眼错了眸,一副眼不见心里头干净。长姐这厢是懒着搭理,那处的四少显然也觉无趣,当即不再“哎呀”囔囔身子疼,而是动了身坐了正,而后往着长姐那处凑了靠。 人上了前,眸眼又是一眯一笑,楚瑞乐呵询道:“长姐,这身子也是较前几日舒爽了?” 明着关切,偏生这询出的话叫人怎么看怎么不痛快,话落再度受了萧楚愔一眼。狠狠瞪横后,萧楚愔这才说道:“呦,倒是瞧不出,你这混小子还懂得关心我了?我还以为你这小子心里头就光揣坏,瞧不得我身子舒爽,巴巴的就想着叫我在这床榻上多倒些时日,免得有人整日管着你呢。” 这话说着,楚瑞那儿也是不干了,当即乐呵着笑再度凑了前,楚瑞眯眼说道:“长姐这话说的,四弟这心里头也是挂记长姐挂记得紧呢!要不然怎会天天往着长姐这儿跑,整日逗着法哄长姐开心。” “哄我开心?你确定?” 楚瑞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萧楚愔这心里头就觉恼怒,不自觉哼冷了几声,反问的话语到叫这四少笑得更是露了坏。可不觉长姐到了如今还倒卧在床榻上懒着起身,一半以上皆是原了自个,楚瑞直接笑了如了绽展的花,春风眸笑呵着说道。 “自是确定,若非是长姐,旁人少爷我才懒着整日上前费心费力呢。不过话也说回来,长姐你这回还真是霸性得紧,竟是那样待了三哥,倒叫四弟刮目了。” 萧楚愔那劝规三少爷的法子,闻着皆是叹惊,便是这萧家的四少爷,再如何心如邪狡也想不出这等气霸的法子。当即回思起那日从三哥院落处的小厮口中听闻的事后,楚瑞忍不得一面惊叹一面惋惜自个当时不在场,见不得那霸道的劝规之事。 楚瑞此语,闻着像是佩敬了萧楚愔,可不知为何,这话萧家大小姐却是怎么听怎么觉着耳根子奇怪。当即看着那连声摇叹的四弟,萧楚愔“呵”声说道。 “你这是刮目吗?我怎么越听越觉着瞧着像惋叹呢?怎的,莫非我当日对你三哥做的事,你小子也打算来一次不成?” 楚瑞心里头究竟打了怎样的坏性,只要瞧着他眼珠子滴溜一下动了转,萧楚愔便能猜出七七八八。当下可没觉着他方才那话是真叹佩,而是不给颜面直接戳了话里的本思。 长姐的眼睛便是尖,这心里头究竟揣了什么,终是逃不得长姐的眼。故而萧楚愔那话刚刚落下,萧家四少也不再打哈笑扯,而是理直应道。 “倒是真想试上一试,毕竟整坛子酒直接往人嘴里灌,这样的事四弟也是闻所未闻。如此得趣的事,若是不试上一试,总觉了是人生一大憾事。” 一面说着,一面还不忘摇头叹气,一副事大叹惋样。 人若根性劣坏,不若旁人如何盯着,这心里头总是下意识的动着劣坏的性。这不,本意叫长姐戳穿后,萧家四少也没寻思着掩遮一下,而是应得那叫一个理所应当,当即叫萧楚愔又是横了眼,一副极嫌愤鄙。毫不客气,就是一记瞥横,横后萧楚愔才说道。 “若是真想试你便去试吧,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三哥怕是短时复不得以往,若是因了这一件事恼了他,叫他恼了火挨了揍。你混小子可别上我这处来告状啊,我可不会站你这边的。” “长姐这话说的,好似就曾站四弟这边似的。”萧楚愔的话才刚落下,楚瑞那儿已是接语嘟囔。自家这长姐,素来谁那儿都站过,偏生是一次都没站过自个边上。故而长姐这一番话,楚瑞可是不能应的。 倒是这幽怨的小模样,叫萧楚愔再度翻了眼,回了一句“你小子还有脸说”,萧楚愔这才静复了心,而后问道:“对了,你三哥近来可是好些了?” 这段时日卧了榻,叫厢竹念叨得只能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哪也不能去,故而楚恒那处的事,萧楚愔也是不清的。如今楚瑞一提,倒是又挂了三弟的情况,长姐心中的忧担再度起了,也就顺势问了询。 “长姐是询三哥情况。”这询落后,楚瑞当收方才囔嘟的性,不知为何笑挑了眉,勾挑扬起,而后说道:“三哥还能怎的,不就那样,魂虽是回了,不过这碎了的心啊。啧啧,怕是收不回咯。” 幸灾乐祸的调笑,若非这二人皆姓萧,且她也早清萧家内况。就冲着楚瑞这一副幸灾乐祸,萧楚愔都快疑了这两人并非一母同胞,而是上哪一处捡来的异血兄弟。 瞧他这番真是越瞧越不顺心,却也懒着再同他置气,萧楚愔直接“哼哼”一声冷算是鄙了嫌,随后一声幽叹,叹后说道。 “这世上最难愈合的,就是情伤,最难寻到药的,就是心药。楚恒这一次可是真动了情了,却叫人这般利用戏于掌心,恐是一时半会儿难复了。我可警告你,这当口你少上你三哥那儿逗他恼他,若是叫我知了你用这一件事拿他逗趣,仔细你的皮。” 情伤,最是需要时间慢慢养疗,故而萧楚愔直接出声先了警,免得这混性的四弟拿了这一件逗趣,到时伤的还不是楚恒的心。 萧楚瑞人虽然混了一点,不过这些理他还是懂的,只是心里头虽是懂着理,不过面上却仍是一副老不乐意的气恼模样。倒是叫人这刚刚压下去的火,还没消透又直接让这混小子给燃了。 愈瞧心里头越是觉着恼,当即抬了脚再度凑着楚瑞的腰踹去,萧楚愔笑道。 “我可是明言警告,你若是胆敢明知故犯,到时可别怨了长姐请家法了。不过你这混小子这两日是不是太得闲了?没上外头惹旁人恼去?该不会又同逍遥王闹性吧。” 自从寒烨真身曝光后,虽说自家四弟是恼极了叫人骗坑的事,好在最后事倒也解了。两人之间没了这一份瞒骗的事,这相交之情比起以往倒是更甚了不少。寒烨这王爷的身份,在很多事上可是极是便利,与了这样的皇亲结交,楚瑞行事到也更由己性。 只要不是特闹大的事,凭着逍遥王的面子,皇城之下几人敢真同他较劲。再说了,萧楚瑞也是个邪诈之人,聪明到了骨里,这坏性的事大多都小歹无大恶,不犯法不触事,如此更是无人胆敢与之计较,行事也就更加由性肆无忌惮。 萧楚瑞惹出的麻烦,逍遥王处理起来可比萧楚愔方便简单得多,故而这两人也就越走越近。惹出的麻烦,有人帮忙处理,加之这逍遥王得趣的玩意儿又是极多的,故而如今的楚瑞,可是整日往着逍遥王府转悠。甚至瞧了得趣的事,还顺手捎回自家,倒叫萧楚愔有时都瞧不下眼,直觉如此也是丢人。 她觉着丢人,偏生有人乐不思蜀,故而萧楚愔也就懒着管了。 明记着现在的四弟,那是得空就往逍遥王府走,两人亲近得外头都有人谣传萧家如今得以再复,得靠的是逍遥王的相助。这两人都亲密到这般田地,故而这几日四弟竟整日赖在屋中惹了自个烦嫌,萧楚愔这儿是越思越觉着事有不对。 那处的眉心也是忍不得蹙了紧,直接开口问了询,瞧着四弟竟有如此空闲在这儿碍了眼自个的眼,萧楚愔第一个念想便是这混小子不会又同寒烨怄性了。没想着这问询的话刚刚落下,那处的楚瑞直接眼横气哼,眉挑眼斜说道。 “与他怄性,长姐,你真当四弟无事闲啊,没个要紧事,整日就晓得同那家伙怄气。” “莫不然呢?” “哼!怄气,我可没心思同他怄气。再说了,便是想要怄气,也得寻得到人啊。” “你这话何意?” “何意,自是面上的意思,长姐这长了七窍的心,莫不是没懂?”话中仿佛多了几分隐下的恼意,楚瑞说道:“人家可是当今王爷,事多忙得紧呢!近来也不知又在忙乎什么,连个影都寻不见。” 王爷毕竟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哥,虽平素看着好似无事得闲,不过要是事落了身,也是忙得不得寻。楚瑞已是十来日没见了寒烨的面,更加不知他消失何处,做了什么。故而长姐这一番话,当叫他泄了几分隐隐不快。 楚瑞因了这事,显着心下几分不喜,可不知为何,萧楚愔却总觉这事有怪。莫名消影不见,没个声息,寒烨此次得事的急忙总叫萧楚愔几分不安,当下心里头没跟由的多了一分心思,萧楚愔一面挂记了这一件事,一面又同楚瑞说了几句不着边的话。 聊叨片许,许是觉着长姐仍当休息,加之也没人趣逗的心,楚瑞便离了长姐的闺屋。等着楚瑞离了房,萧楚愔这才唤了厢竹入内,询了近来京都可有何怪奇之处。 大小姐突然的询问,叫厢竹有些微愣,不过厢竹还是如实答道。 “大小姐询近来京都可有奇怪之事?” “正是!” “这个到也没听闻。”锁蹙着眉,认真寻着,思后厢竹说道:“这京都内近来倒也没处什么奇怪的事,若是小姐一定要询,倒是那江家。” “江家怎了?” 听闻厢竹提及江家,萧楚愔这儿顿时顿了思,思顿片后厢竹回道:“这江家这几日也不知怎的,竟是开始囤粮。” “屯粮?” “是的,便是屯粮。”点着头,厢竹应道:“不知为了何,无端得紧。” 人若行事,必有缘由,在这世上绝无无端之事,故而厢竹这话刚刚落下,萧楚愔的眉心明显又锁了。认真顿了凝,而后寻了思,思后萧楚愔开口说道。 “毫无根由突然屯粮,那江家此行,必有用意。厢竹,一会儿替我寻了练叔和三掌柜,吩咐账房支笔银子,看来这粮,咱萧家也得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O九章 新商起崛 江家这一次的粮,囤得也是无声无息,若非对江家早就上了心,萧楚愔早命人死死盯着江家,还真不见着能察觉到这江家囤粮之事。零九 食乃民生根本,江家突然花费大笔银两囤积粮草,总让萧楚愔觉着事怕有隐。人若囤积一物,此物对于那人而言必有用处,再加上粮草又是利民利国的本根。故而在觉疑江家为何大肆收购粮草的同时,萧楚愔也命了账房支出大把的银子,无声无息与江家一道购收粮草。 这事吩咐下去,三掌柜与账房那儿自替萧楚愔办着,如今也是过了大半余月。 这日正在书房里审阅近来不得空看审的账目,先前因了楚恒之事,狂饮加之受凉,叫自家丫鬟责令好生卧榻养着的萧楚愔。好不得从朱大夫那儿得了一句“身子见妥”,这话方得,萧楚愔断是不肯继续呆在香闺内休着静。 这不,朱大夫的断诊前一刻才刚落下,这萧家的大小姐说什么都不肯继续躺卧在软榻上。 终日病怏怏倒在软塌上,莫说大小姐这等安不下静的人受不得,便是厢竹那处,时间久了恐也是压闷的。如今人可算安了妥,加之这萧家上下的事又等大小姐拿主意,故而大小姐刚刚见妥便匆匆来了书房,厢竹这当丫鬟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吩咐膳房处熬了些养胃的药膳,厢竹端了给书房内的萧楚愔送去。 入了书房,瞧见大小姐坐在案桌前拧眉阅审手中账目,这才缓了脚下的步伐轻声上了前,待人行至案桌边处将手中的药膳落放在桌案上,厢竹这才轻声说道:“大小姐,这是膳房方熬好的药膳,大小姐先停下喝些吧。” 好不得身子见了妥,适当的休息是必须的。 厢竹的轻语,到也入了萧楚愔的耳,当下放了手中持握的账目,将那一本账目搁置在案桌上,萧楚愔这才接过厢竹递上来的碗勺。舀了口散热的膳汤,勺已伸至唇边,正要送入口中,谁知这刻却记想起什么。 因了心中闪过的事,萧楚愔顿下将入口的膳药,放下碗勺看着厢竹,萧楚愔询道:“厢竹,我吩咐你让三掌柜办的事,三掌柜办得如何?” “大小姐亲自吩咐的,三掌柜自是上心,这筹粮的事自也暗中进行,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江家,却总叫人觉了有些奇怪。” 提及囤粮之事,自是想到同在囤粮的江家,也是因了此,厢竹倒是定了神色。 江家,如今萧楚愔最在意的便是江家,故而闻了厢竹此语,萧楚愔问道。 “江家何事让人觉着奇了。” “就是这米粮之事。”正色回应,厢竹说道:“先前只知江家私下在囤购粮草,却不曾想过江家这粮草竟大肆囤积至如此。” “如今可是大概知晓囤了多少?” “这大体的,自是不清的,不过三掌柜那儿探询的却已有二十处粮仓,并且这二十处粮草皆在不在京都内。” “二十处粮仓,且都不在京都内。”在闻了这两件事后,萧楚愔连着声调明显都变了,瞬间提起的警,见这厢竹顿点了头,说道。 “正是,这江家囤购的粮草,无一积囤在京都,都建囤在京都周遭的镇城里。大小姐,江家如此大肆储购粮草,可这入购的粮草却都没放存在自个的眼皮底下,全都搁藏在外头。大小姐,您说江家这次唱的又是哪一出?厢竹怎么越瞧越觉着这江家存粮,存得内有隐鬼?” 连着厢竹都觉着江家这一次采囤粮草,囤得几分怪异,更何况是萧楚愔。当即面已现了凛沉,脸上瞧不出半分神色,就那般重凝神眸,半晌之后萧楚愔才说道。 “江家行事,必有隐鬼,只是我所在意的却不是江家为何将这些粮草囤积在京都周边。” “那大小姐在意的是何事?” “而是这江家,究竟何来的这样多的银子。” 萧家已清的便有二十处粮仓,而这萧家不清的呢?谁知还有多少处藏着江家的仓粮。这粮仓可非普寻之人所能设立的,而江家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构建买收了这样多的米粮,如何不让人觉奇这一笔巨额银两究竟从何而来。 心里头一直揣思着自己的疑,萧楚愔喃囔说道:“这一处粮仓,便是寻常也得两千吨的粮草,两千吨的粮草,少说也得值了四千两。这江家收得如此紧急,卖家占利,这粮草上所需的银子自也叫人抬了高,所以这江家一处的粮仓,恐还不止这区区四千两的数。一处粮草,便是抵死也得四千余两,更何况眼下江家咱已知的便有二十处的粮仓,来来去去恐怕也是九来十万,这江家,如何一口气提了这样多的钱银?” 蹙着眉,因着心中疑思,连着声调也是缓缓慢压,喃语轻道,萧楚愔续着说道。 “江家在京都虽也富庶,可家底不若如何殷实,短时之内一口气提取十万两白银,终归是件吃力的事,更何况还有工钱还有人力物力旁的。江家这二三年因了咱家在吃食方面也分了一杯羹,本就不如往时,这会子竟还能一口气提现十多万,实在叫人奇迷。” 江家接连送了萧家两份大礼,这两份大礼萧楚愔自是记在心上。正所谓礼尚往来,人家既已送了礼,如何不备上一份谢回。故而萧楚愔虽不似江家那般不要皮脸,暗下行恶,不过这明面上的夺抢已是十展开拉。 京都吃食,江家的确鳌首,多年累积下来的客源以及声誉让江家在这一行中鹤立不倒。可纵是京都食霸又能如何,这手头有钱方是爷,而这些有钱人家的爷对于新奇之物一贯都是极有兴趣。 新鲜事物。 对于萧楚愔而言,她最不缺的就是新鲜事物。 如何动研贵家之人不曾见过的趣物,如何勾吊这些有钱人的胃口,对于萧楚愔而言,这些皆是她用惯了的手腕。故而这江家百年基业,随着日子一天天移推,早叫萧家吞了半壁江山。 偌大的家族,平素所费的银子就不是个小数,尤其家业如此之大,支银更是数多。 收入被吞减,支出的银两却不见缩轻,眼下的江家,从何处一口气移挪十万两白花雪银? 如此,实叫人越思越觉事有不对,便是厢竹那处,闻了大小姐的话,也是跟着拧蹙了眉,轻声说道:“如此,的确叫人不得不上心呢。这江家从何处现提了这样多的银子。还有他们现提了这样多的银子抢购粮草又是为何?如今天下平泰,百姓衣食无忧,天也无灾无祸,这样大把大把敛收米粮,太怪了。” 江家此行,若是搁在寻常人的眼中,怕是只觉着这不过江家内部的事,碍不到旁人。可搁落在有心人眼中,却只觉突下毫无根由的此行,叫人甚疑。 心中实是奇疑,却又猜不透江家为何如此突行,故而萧楚愔也只能心挂疑奇,暗下照仿。江家家主不是个没有脑子的蠢物,如此思不明清的事,他必有自个的用意。 横竖这米粮之物也是个保利的长久投资,便是最后也断无损亏的可能,故而萧楚愔也就支了大笔的钱银子,仿了这江家的无根之行,大笔敛收钱米。 这一事萧楚愔直接交给三掌柜处办,因着萧楚愔事先知会过,必是做得无人知晓才是最好。故而三掌柜那儿也是动着心思,而三掌柜行事,萧楚愔素是放心,也就浅询了几句,便不再言谈。 粮米之事,也是落定,既已交付三掌柜,萧楚愔当不会费上太多心思。江家敛收米粮之事也是暂顿于此,收了话头不再言谈,萧楚愔就着瓷勺抿了口已是半凉的膳汤,当这口膳汤含在口中微暖之后再咽下肚,萧楚愔这才抬了头问道。 “对了厢竹,前儿三掌柜上我这处,我记着好似提过近来京都突杀一位新商。这位新商你可有所耳闻,知不知是何样的人?” 京都是处钱多肉肥的好去处,故而常有行商之人将心思打到京都这块肥地上。在这京都,最是不缺的就是突然现行的商者,只不过京都虽是钱财遍地,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借机敛上一笔财的。 先前萧楚愔就常有听闻,京都突现一名商者,据说手腕和心思皆是一流。因着当时大多数的心思都在祭祖之上,加之回后又遭了江家设计,忙于布坊同三坊间的误会,故而这新商萧楚愔也就没多留心。 本是将这新杀出的商者渐渐淡遗,谁曾前几日因了生意上的事,三掌柜上她这处无意间竟是叹提这人,言语之间也是多方赞叹。三掌柜是个有能耐的,能让他这般赞叹,自也是个有真本事的主。 只不过当时萧楚愔正与他细谈米粮之事,故而也就没有详探细询,如今这当口倒是突着记起。越思越是对这人起了几分好奇之意,当下也就开口询了,探闻对于此人,厢竹可有耳闻。 厢竹虽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可这萧家生意上里里外外当知的事她也是知的。故而萧楚愔此语落后,厢竹当下定镇了心,细细思寻起大小姐所询之事,随后开口说道。 “大小姐询的可是近来京都颇为广传的赵公子?” “赵公子?” “便是大小姐方才所提的那位京都新商。” “哦!”厢竹解释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已是了然应点了头,轻轻颔首而后说道:“赵公子,既是公子,想来年纪不大。又是颇为广传,看来三掌柜言语之中对于这人的佩敬,也不是毫无道理的。能在京都内让人颇为广传,看来我对这京都上下的事还是不够上心呢。” 话微一顿,笑到也展,展了笑后,萧楚愔询问:“那这赵公子,做的是哪一方的营生。” “这营生,若是要说倒也有些乱杂。” “乱杂?” “正是。”点着头,厢竹说道:“这术业有专攻,读书之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行商。大小姐曾经说过,若是想要做商业上的霸者,自不能将自个想得太过狂霸,专攻之事必须钻刁,毕竟一人精力有限,若是方方面面都想做各行的霸者,在无足够钱银的支持下,最后势必样样皆是败落,没个可成的,可这赵公子却” 话到这儿忍不得再锁了眉,厢竹续道:“可这赵公子所行的处风却与大小姐常言背道得紧,这所行的营生全然瞧不出有个侧重,倒是样样事事都入了掺,各方各面他皆沾了手。那样,就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 “就好像打算吞下京都各行各业所有的营生,独占京都商道之霸。” 这便是赵公子给厢竹的感觉,自打这赵公子入住京都,一连开下的铺子几乎每一行皆有涉及,大有独揽专断京都道商之事。不若是李家的营生,还是王家的营生,便是江萧两家的,一干生意这入京的赵公子皆有触碰。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同样的,一个人的财力也是有限。就算萧楚愔,也不敢张出这样大的一张胃,并吞京都一切。可这赵公子却做了,非但如此,竟是每一行的营生皆做得有模有样,大有吞分之意。 一个人,若是专着一行突着杀出,也不是不可能取代前者占霸鳌首之位。但是一个人,若是想同时并吞京都四家,就算只是先后吞并,也绝无可能。 可如今这赵公子,竟是显了几分此势,尤其是近来的这三个月,竟是步步将生意导入正轨,大刀阔斧四处分吞争抢生意。 如此大的能耐,一心如此多用,仅凭赵公子一人,断无这份能耐以及野心。纵使他真超了常人,真能一步再步,可同时支撑这样多的产业,寻常人等手头哪能支出这样多的钱银? 江家短时内现提了大笔的银子,连着敛收如此多的米粮,已叫萧楚愔嗅到一丝说不出的疑诡。如今这京都颇为广传的赵公子,竟是借着先前的基奠凭了三个月的功夫,在京都内闯了一片天地。 更叫萧楚愔从这一份疑诡之中嗅到几分说不出的不安。 世道屡变,可在如何屡变,总当有个询询递进才是,然而现下的京都,这一份变化来得实在超突,突得叫人总觉是有不妥。 这位京都商道上突然杀出的黑马,叫萧楚愔不得已挂留于心尖。当即人已锁思,便是思后萧楚愔吩咐厢竹,想法子探清这赵公子的根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O九章 新商起崛 江家这一次的粮,囤得也是无声无息,若非对江家早就上了心,萧楚愔早命人死死盯着江家,还真不见着能察觉到这江家囤粮之事。 食乃民生根本,江家突然花费大笔银两囤积粮草,总让萧楚愔觉着事怕有隐。人若囤积一物,此物对于那人而言必有用处,再加上粮草又是利民利国的本根。故而在觉疑江家为何大肆收购粮草的同时,萧楚愔也命了账房支出大把的银子,无声无息与江家一道购收粮草。 这事吩咐下去,三掌柜与账房那儿自替萧楚愔办着,如今也是过了大半余月。 这日正在书房里审阅近来不得空看审的账目,先前因了楚恒之事,狂饮加之受凉,叫自家丫鬟责令好生卧榻养着的萧楚愔。好不得从朱大夫那儿得了一句“身子见妥”,这话方得,萧楚愔断是不肯继续呆在香闺内休着静。 这不,朱大夫的断诊前一刻才刚落下,这萧家的大小姐说什么都不肯继续躺卧在软榻上。 终日病怏怏倒在软塌上,莫说大小姐这等安不下静的人受不得,便是厢竹那处,时间久了恐也是压闷的。如今人可算安了妥,加之这萧家上下的事又等大小姐拿主意,故而大小姐刚刚见妥便匆匆来了书房,厢竹这当丫鬟的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吩咐膳房处熬了些养胃的药膳,厢竹端了给书房内的萧楚愔送去。 入了书房,瞧见大小姐坐在案桌前拧眉阅审手中账目,这才缓了脚下的步伐轻声上了前,待人行至案桌边处将手中的药膳落放在桌案上,厢竹这才轻声说道:“大小姐,这是膳房方熬好的药膳,大小姐先停下喝些吧。” 好不得身子见了妥,适当的休息是必须的。 厢竹的轻语,到也入了萧楚愔的耳,当下放了手中持握的账目,将那一本账目搁置在案桌上,萧楚愔这才接过厢竹递上来的碗勺。舀了口散热的膳汤,勺已伸至唇边,正要送入口中,谁知这刻却记想起什么。 因了心中闪过的事,萧楚愔顿下将入口的膳药,放下碗勺看着厢竹,萧楚愔询道:“厢竹,我吩咐你让三掌柜办的事,三掌柜办得如何?” “大小姐亲自吩咐的,三掌柜自是上心,这筹粮的事自也暗中进行,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江家,却总叫人觉了有些奇怪。” 提及囤粮之事,自是想到同在囤粮的江家,也是因了此,厢竹倒是定了神色。 江家,如今萧楚愔最在意的便是江家,故而闻了厢竹此语,萧楚愔问道。 “江家何事让人觉着奇了。” “就是这米粮之事。”正色回应,厢竹说道:“先前只知江家私下在囤购粮草,却不曾想过江家这粮草竟大肆囤积至如此。” “如今可是大概知晓囤了多少?” “这大体的,自是不清的,不过三掌柜那儿探询的却已有二十处粮仓,并且这二十处粮草皆在不在京都内。” “二十处粮仓,且都不在京都内。”在闻了这两件事后,萧楚愔连着声调明显都变了,瞬间提起的警,见这厢竹顿点了头,说道。 “正是,这江家囤购的粮草,无一积囤在京都,都建囤在京都周遭的镇城里。大小姐,江家如此大肆储购粮草,可这入购的粮草却都没放存在自个的眼皮底下,全都搁藏在外头。大小姐,您说江家这次唱的又是哪一出?厢竹怎么越瞧越觉着这江家存粮,存得内有隐鬼?” 连着厢竹都觉着江家这一次采囤粮草,囤得几分怪异,更何况是萧楚愔。当即面已现了凛沉,脸上瞧不出半分神色,就那般重凝神眸,半晌之后萧楚愔才说道。 “江家行事,必有隐鬼,只是我所在意的却不是江家为何将这些粮草囤积在京都周边。” “那大小姐在意的是何事?” “而是这江家,究竟何来的这样多的银子。” 萧家已清的便有二十处粮仓,而这萧家不清的呢?谁知还有多少处藏着江家的仓粮。这粮仓可非普寻之人所能设立的,而江家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构建买收了这样多的米粮,如何不让人觉奇这一笔巨额银两究竟从何而来。 心里头一直揣思着自己的疑,萧楚愔喃囔说道:“这一处粮仓,便是寻常也得两千吨的粮草,两千吨的粮草,少说也得值了四千两。这江家收得如此紧急,卖家占利,这粮草上所需的银子自也叫人抬了高,所以这江家一处的粮仓,恐还不止这区区四千两的数。一处粮草,便是抵死也得四千余两,更何况眼下江家咱已知的便有二十处的粮仓,来来去去恐怕也是九来十万,这江家,如何一口气提了这样多的钱银?” 蹙着眉,因着心中疑思,连着声调也是缓缓慢压,喃语轻道,萧楚愔续着说道。 “江家在京都虽也富庶,可家底不若如何殷实,短时之内一口气提取十万两白银,终归是件吃力的事,更何况还有工钱还有人力物力旁的。江家这二三年因了咱家在吃食方面也分了一杯羹,本就不如往时,这会子竟还能一口气提现十多万,实在叫人奇迷。” 江家接连送了萧家两份大礼,这两份大礼萧楚愔自是记在心上。正所谓礼尚往来,人家既已送了礼,如何不备上一份谢回。故而萧楚愔虽不似江家那般不要皮脸,暗下行恶,不过这明面上的夺抢已是十展开拉。 京都吃食,江家的确鳌首,多年累积下来的客源以及声誉让江家在这一行中鹤立不倒。可纵是京都食霸又能如何,这手头有钱方是爷,而这些有钱人家的爷对于新奇之物一贯都是极有兴趣。 新鲜事物。 对于萧楚愔而言,她最不缺的就是新鲜事物。 如何动研贵家之人不曾见过的趣物,如何勾吊这些有钱人的胃口,对于萧楚愔而言,这些皆是她用惯了的手腕。故而这江家百年基业,随着日子一天天移推,早叫萧家吞了半壁江山。 偌大的家族,平素所费的银子就不是个小数,尤其家业如此之大,支银更是数多。 收入被吞减,支出的银两却不见缩轻,眼下的江家,从何处一口气移挪十万两白花雪银? 如此,实叫人越思越觉事有不对,便是厢竹那处,闻了大小姐的话,也是跟着拧蹙了眉,轻声说道:“如此,的确叫人不得不上心呢。这江家从何处现提了这样多的银子。还有他们现提了这样多的银子抢购粮草又是为何?如今天下平泰,百姓衣食无忧,天也无灾无祸,这样大把大把敛收米粮,太怪了。” 江家此行,若是搁在寻常人的眼中,怕是只觉着这不过江家内部的事,碍不到旁人。可搁落在有心人眼中,却只觉突下毫无根由的此行,叫人甚疑。 心中实是奇疑,却又猜不透江家为何如此突行,故而萧楚愔也只能心挂疑奇,暗下照仿。江家家主不是个没有脑子的蠢物,如此思不明清的事,他必有自个的用意。 横竖这米粮之物也是个保利的长久投资,便是最后也断无损亏的可能,故而萧楚愔也就支了大笔的钱银子,仿了这江家的无根之行,大笔敛收钱米。 这一事萧楚愔直接交给三掌柜处办,因着萧楚愔事先知会过,必是做得无人知晓才是最好。故而三掌柜那儿也是动着心思,而三掌柜行事,萧楚愔素是放心,也就浅询了几句,便不再言谈。 粮米之事,也是落定,既已交付三掌柜,萧楚愔当不会费上太多心思。江家敛收米粮之事也是暂顿于此,收了话头不再言谈,萧楚愔就着瓷勺抿了口已是半凉的膳汤,当这口膳汤含在口中微暖之后再咽下肚,萧楚愔这才抬了头问道。 “对了厢竹,前儿三掌柜上我这处,我记着好似提过近来京都突杀一位新商。这位新商你可有所耳闻,知不知是何样的人?” 京都是处钱多肉肥的好去处,故而常有行商之人将心思打到京都这块肥地上。在这京都,最是不缺的就是突然现行的商者,只不过京都虽是钱财遍地,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借机敛上一笔财的。 先前萧楚愔就常有听闻,京都突现一名商者,据说手腕和心思皆是一流。因着当时大多数的心思都在祭祖之上,加之回后又遭了江家设计,忙于布坊同三坊间的误会,故而这新商萧楚愔也就没多留心。 本是将这新杀出的商者渐渐淡遗,谁曾前几日因了生意上的事,三掌柜上她这处无意间竟是叹提这人,言语之间也是多方赞叹。三掌柜是个有能耐的,能让他这般赞叹,自也是个有真本事的主。 只不过当时萧楚愔正与他细谈米粮之事,故而也就没有详探细询,如今这当口倒是突着记起。越思越是对这人起了几分好奇之意,当下也就开口询了,探闻对于此人,厢竹可有耳闻。 厢竹虽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女,可这萧家生意上里里外外当知的事她也是知的。故而萧楚愔此语落后,厢竹当下定镇了心,细细思寻起大小姐所询之事,随后开口说道。 “大小姐询的可是近来京都颇为广传的赵公子?” “赵公子?” “便是大小姐方才所提的那位京都新商。” “哦!”厢竹解释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已是了然应点了头,轻轻颔首而后说道:“赵公子,既是公子,想来年纪不大。又是颇为广传,看来三掌柜言语之中对于这人的佩敬,也不是毫无道理的。能在京都内让人颇为广传,看来我对这京都上下的事还是不够上心呢。” 话微一顿,笑到也展,展了笑后,萧楚愔询问:“那这赵公子,做的是哪一方的营生。” “这营生,若是要说倒也有些乱杂。” “乱杂?” “正是。”点着头,厢竹说道:“这术业有专攻,读书之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行商。大小姐曾经说过,若是想要做商业上的霸者,自不能将自个想得太过狂霸,专攻之事必须钻刁,毕竟一人精力有限,若是方方面面都想做各行的霸者,在无足够钱银的支持下,最后势必样样皆是败落,没个可成的,可这赵公子却” 话到这儿忍不得再锁了眉,厢竹续道:“可这赵公子所行的处风却与大小姐常言背道得紧,这所行的营生全然瞧不出有个侧重,倒是样样事事都入了掺,各方各面他皆沾了手。那样,就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 “就好像打算吞下京都各行各业所有的营生,独占京都商道之霸。” 这便是赵公子给厢竹的感觉,自打这赵公子入住京都,一连开下的铺子几乎每一行皆有涉及,大有独揽专断京都道商之事。不若是李家的营生,还是王家的营生,便是江萧两家的,一干生意这入京的赵公子皆有触碰。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同样的,一个人的财力也是有限。就算萧楚愔,也不敢张出这样大的一张胃,并吞京都一切。可这赵公子却做了,非但如此,竟是每一行的营生皆做得有模有样,大有吞分之意。 一个人,若是专着一行突着杀出,也不是不可能取代前者占霸鳌首之位。但是一个人,若是想同时并吞京都四家,就算只是先后吞并,也绝无可能。 可如今这赵公子,竟是显了几分此势,尤其是近来的这三个月,竟是步步将生意导入正轨,大刀阔斧四处分吞争抢生意。 如此大的能耐,一心如此多用,仅凭赵公子一人,断无这份能耐以及野心。纵使他真超了常人,真能一步再步,可同时支撑这样多的产业,寻常人等手头哪能支出这样多的钱银? 江家短时内现提了大笔的银子,连着敛收如此多的米粮,已叫萧楚愔嗅到一丝说不出的疑诡。如今这京都颇为广传的赵公子,竟是借着先前的基奠凭了三个月的功夫,在京都内闯了一片天地。 更叫萧楚愔从这一份疑诡之中嗅到几分说不出的不安。 世道屡变,可在如何屡变,总当有个询询递进才是,然而现下的京都,这一份变化来得实在超突,突得叫人总觉是有不妥。 这位京都商道上突然杀出的黑马,叫萧楚愔不得已挂留于心尖。当即人已锁思,便是思后萧楚愔吩咐厢竹,想法子探清这赵公子的根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一O章 惊现残尸 赵公子的根系,萧楚愔想探,然而这一次却不似先前那般轻简。虽是寻了心思甚至托了陈留香替萧家留心,然后这赵公子究竟是何人士,本家何处,何时入的京都,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江都崭露头角。 一切的一切,皆是无踪可寻。 就好像这人本就是无根之主,凭空而降,寻不到任何先前残留下的踪迹。 拐子巷,虽是游龙混杂,却也是处消息广通之地。偌大的京都,看着天子脚下,威严震方,可这皇城京都下不若何事,多数都能从拐子巷内探出一二。便是那皇城里头的官家秘隐,在这儿也能探出个一二三来。 陈留香是拐子巷里的地霸,若是他有意帮忙,这京都内可无事能逃过他的眼。可这赵公子,却是个稀罕的特例,纵是陈留香废了心思,竟也探询不出这人的根果来。 如此对于这新入的京都新商,更是叫人心觉诡奇。 自闻陈留香那处竟也探询不到赵公子的根系后,对于这入主京都却生意越发滚大的赵公子,萧楚愔已是彻底记搁在心尖。 为了能探清这人究竟盘了怎样的算盘,思琢着这人究竟只是单纯想做这京都独一的霸商,还是内下另揣旁思,萧楚愔还特地换了装做了寻常客,入了这赵家的商铺瞧了个遍。 这一圈子转下来,对于这位赵公子,萧楚愔更是记上了心。 从赵家商坊逛瞧离后,萧楚愔径直回了自家布坊,坐于布坊内侧默无声息拧眉蹙锁。而厢竹和三掌柜,则是候于一旁,瞧着这打从外头进入便不知不言不语的大小姐。 今日萧楚愔突然出现在布坊中,且是褪了一身华衣换了一件寻常料子的平装,三掌柜这儿就开始挂了心。如今又从厢竹那儿得闻大小姐是先上的赵家商坊,将赵公子一干生意皆逛了遍方才来的布坊,三掌柜这儿已是明了大小姐此番眉蹙所为何事。 只是心里头虽是了明,可因大小姐入坊后便不曾出声开口,故而三掌柜心里头虽是明清,却也没有主动出声言询。而是随着厢竹一道在大小姐身侧候着,等着大小姐主动开言。 对于这赵姓公子,萧楚愔这段时日可是闻了不少,今日抽了空上了赵家商坊一探,方才更清近来所言并非夸虚。就连厢竹当日道言,觉着这赵公子野心极大,想并吞京都商道,如今一探游寻,到也是明摆着真有那份贪意。 赵公子所涉及的营生,若是要说可不似厢竹所说的乱杂,而是方方面面皆是碰触。尤其是萧江李王京都四家的根脉营生,更是每一样这赵公子都有沾手。 如此,摆明了就是想要吞搁四家,立占鳌霸。 被人明摆着叫了板,这绝非一件痛快的事,更何况这叫板之人还是真有几分实在的本事,这一份不快更是现了数的增长。 自从逛了赵家的商坊,看着一切皆是有条不紊,萧楚愔的面上便是凝锁蹙眉,不展半分旁色。如今坐在布坊中,搁放在案桌上的手因着心中所思,揣得极紧,摩搓的拳指,意明萧楚愔此刻心甚不悦,便是这样凝僵了半许后,萧楚愔突然“呵”了一声冷。 这一份出声的冷哼顿叫厢竹和三掌柜促了心,忙是凝神看了过去,正好瞧见萧楚愔勾唇面露讽屑,吐语开口说道:“看来真如厢竹所言,这赵公子的心,极大啊。” 一句话,从头到尾皆是字字带哼,便是这一番冷哼落后,萧楚愔续道:“不若是李家的生意,还是王家的,便是江家和咱萧家的,他皆想分一杯羹。小姐我的这一颗心,已是足够的贪黑,没想着这赵公子,竟然比我还要贪得没底没限。哼,一个人,就想并吞京都四家几十年的霸业。这赵公子,还真是一蛇吞象,妄思得紧呢。” 京都四家这么多年的基业,如今却有人处在他们眼皮底下,妄着割分并吞,如此的心,怎还不是贪黑至了极点。萧楚愔这一番讽语已是气冷至了极点,便是此语落后清知大小姐动了不悦之怒,厢竹忙是上了前,轻声说道。 “一蛇吞象,本就是妄思,饶是这一条蛇的嘴能张多大,也断没有将象吞下的可能。大小姐,这赵公子虽是个野心极霸的主,不过想要割分咱萧家的生意,想来也是断无可能的。大小姐便莫在此事上动了怒气,仔细自个的身子。” 萧楚愔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虽说这钱财之事个人凭了个人的本事,你若是真有本事,银子便是进了你的口袋,很是正常。可就算这是一件个人凭了个人本事讨生活的营生,如今叫人当了面拍着板,萧楚愔这心里也是不悦。 当下厢竹的话刚刚落下,那处的萧楚愔已是冷了笑,一声比起方才更是冷凛的呵讽,讽后萧楚愔说道:“蛇想吞象,荒天下之大谬,这赵公子想要并吞京都四家,更是谬不可及。京都四家,立霸多年,此是这小小的突杀之辈就可以并吞的。饶是他再如何有本事,如何有心思和手腕,想要吞下一家已是极难,更何况是四家连吞。”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他们这四匹骆驼如今各个身强体壮,更是难吞。 这赵公子,萧楚愔虽然没见过,不过今日上了赵家的商坊转了一圈,萧楚愔心里也明白这赵公子当不是个无脑空有野心的主。想要并吞成为商道之霸,讲究的是循循渐进,断无何人有那能耐可以一斩断了霸商百年基业,更何况是连着四家同齐而下。 凭着今日商坊一看,萧楚愔总觉着赵公子当不会行这鲁莽之事,故而心里头虽是极度不喜有人当面拍了自个的板,不过萧楚愔还是游回了一番心思,随后看着三掌柜询道:“三掌柜,这赵公子你可见过?” “大小姐询的是那赵家商坊的赵公子。” “当然。” 手头上有了三掌柜这个得力的助手,萧楚愔肩头的担子也随着轻了,刚刚回魂入了这个身子时,这萧家事上不论大小皆是萧楚愔一人亲历处办,便是这洽谈生意以及会面商客的事,也是萧楚愔一人独揽。 就算后来弃旧换新,用了三掌柜做了布坊的掌柜,很长一段时间这些细锁之事也是萧楚愔亲历去办。可越到后来,三掌柜行事越发精炼,这些事萧楚愔也就渐渐松了手,由着三掌柜去帮着处行。 三掌柜的心思,也是多的,既然他曾在自个跟前提过赵公子,这位赵姓的公子想必他也留了神。陈留香那儿探不出这赵公子究竟何方神圣,暗下不得探,兴许这明面上的还能询探个一二。 故而萧楚愔看了三掌柜,想询询他是否当面见过赵公子,对于这颇为广传之人,又觉如何? 只是萧楚愔这一番询刚刚落下,那处的三掌柜却面露难为,蹙皱了一张脸,面上显了几分内愧,三掌柜说道:“大小姐,那赵公子小的没用!” 突然的一句自责,叫萧楚愔促了眸,看着三掌柜,萧楚愔说道:“好端端的,道什么有用没用?” “这赵公子,小的心里头明白对于这位公子,大小姐必是上了心,所以在赵公子之事上,小的也是多方留意。只是小的虽想探清这赵公子的身份,想弄清这人究竟何方神圣,怎奈这赵公子实在太神秘了。虽然生意上跟赵家商坊也有过几次的合作,不过这赵公子,小的却是一次都没见过的。” 想在一个地方行商,当然不可能与旁家商铺皆无半分交集,故而这赵家商坊同萧家,也有过几次碰接。有接触,必然能见到人,只要能见到人,或多或少对于一个人也就有了些许实际上的了解。 然而这赵家商坊的东家,竟是从未现过身,商坊内的一切全由掌柜的全权处理,这位京都早已传广而开的赵公子,始终藏隐幕后,无人能窥其真面。 野心如此大,手腕如此厉,身份又如此神秘。 这位赵公子。 越发叫人好奇以及不安。 对于没能答上大小姐的问询,三掌柜这厢很是愧内,倒是萧楚愔,瞧着他这一份自责恼叹的模样,萧楚愔说道:“人若是故意不叫你清知,便是用上再多的心思也是无用的。那赵公子明摆着就想玩虚,玩神秘,人家有意这般,你能如何?这一事上三掌柜已是用了心思,下了功夫,就莫在这一事上多做自责了。” 事又怪不得三掌柜,他的自责自然也是没根没必,当下闻了大小姐这一番劝规的话,三掌柜心中的内叹又深了几分。 这位赵公子,明摆着不想叫人明了他的身份,再多的自责也是无用。故而只是再探询了些这赵姓公子生意上的处风习惯与手腕,以及立稳商坊后究竟行了些怎样的措法,萧楚愔这才动身离了布坊。 想清的事仅凭这些想来是探不明的,既是明知无法探询,萧楚愔也就不在这些事上费思费心。琢思着如今天色也是渐晚,今日外游许久,萧楚愔便嘱叮了几句,让三掌柜再多费心思去留神赵公子,而后才离了布坊。 暮色渐下,霞晚展铺,街市上的商贩早已陆续行得无踪,就算那两侧的店铺,当关的也是关了。领着厢竹一路朝着萧家赶行,因为心里头一直没由得记挂着赵公子的事,所以萧楚愔脚下也是飞步得紧。 大小姐行得忙匆,身后随追的厢竹自然也只能跟着。 人若游思于旁,有时足下所行也会出了错差,就在厢竹留神大小姐此行方向好似渐着离偏,并寻思着是否当出声问询,大小姐此番究竟是回萧家还是欲上旁处,眼角之余却瞥见前侧有人行迹匆诡。霞暮之下,空寂无人的巷内,如此诡迹匆匆的离行,此人必有诡事。 因着远便瞅见,厢竹赶忙紧了几步上了前,匆着压声说道:“大小姐,前方有诡。” 因了此语,萧楚愔顿时回了心神,忙是顿足随后朝着厢竹意指方向看去。这目眸才当定了焦落于跟前,果真瞧见一人行迹几分诡疑。行色慎谨,四下瞧看,便是瞧着发觉边侧无人后,那人直接拢了帷帽低头朝着此处行来。 当远瞧那人朝着她身处之处行来,萧楚愔当即蹙眉凝色,伸手拉着厢竹便往旁处隐去。巷内杂物累堆,到也给她们供了一处隐身之所,忙着隐于靠搁在巷内的木竹之下,虽是隐藏其中,不过萧楚愔还是凛着眸透过竹木之间的缝隙,朝着外头瞧去。 人方藏隐,不出片刻,那行迹诡异之人便径直从她们藏隐之处行过。人方行,风正过,恰好撩起那挡遮面容的帷帽。 随风荡起的帷帽,纱布撩起,恰好叫萧楚愔瞧清了那人的容颜。 面色端美,宛如翩仙,这行迹怪诡之人正是红袖招新进的头牌魁娘。 柳如烟。 因是料想不到竟在此处看到柳如烟,且她所行处处彰了踪诡,故而在瞧清了那一张脸,萧楚愔的眉心直接锁蹙。事出预料,虽叫人顿了几分惊,可萧楚愔毕竟是个定性之人,加之那柳如烟显然行色匆急,并未多心去留神周遭,故而也没察觉自己在人眼中露了端迹。 就那样隐着身,直到柳如烟离行消失,萧楚愔和厢竹这才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朝着柳如烟急离方向瞧去,厢竹出声疑道。 “大小姐,这柳姑娘怎会在这?而且还那般” 柳如烟,纵是身落烟柳之处,可要说她那日子,可比大多数平白人家的姑娘滋润得多。一人行游在外,而且还那般着装,实叫人难不生疑。 柳如烟此副模样,见着皆会觉奇,只是厢竹这一番惑迷却未得来萧楚愔应答,而是略着顿了片刻,萧楚愔径直朝着柳如烟方才处呆的地方行去。 忙忙上了前,越了巷口,就在人行上前时,萧楚愔已嗅到一丝腥甜冲气。甜腥的锈铁味,顺着风朝着鼻尖拂来,就在鼻尖嗅捕到这一缕腥甜的锈铁腥味时,萧楚愔的眼,也正好捕瞧到面前这幕。 遍地染铺的血,顺着石面四处淌流,就在这已显涸干的刺目血色中,萧楚愔看到一个人,倒在鲜血之下,早已没了性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一一章 商家屡害 京都之下,竟见死尸,也是亏得萧楚愔心定,方才未叫这突现眼前的血尸吓得魂魄双散。 在这幕夜渐落的巷内,发现一名血失丧命叫人一剑封喉的尸体,萧楚愔自是命了厢竹报了案。等着差爷至了此,闻了相关后,差爷这才让人送萧楚愔回了萧府。 惊现死尸,此事非同小可,故而差爷的问询,萧楚愔皆是如实答了。只是如何才是如实,萧楚愔心里也有自己一杆秤子。 为何会见到尸体,在瞧见尸体时可有留心到何处不妥,差爷询的这些,萧楚愔自是如实应答。不过在发现尸体前看到柳如烟祟鬼急匆,这一件事却叫萧楚愔给瞒了下来。 她不过偶的途径,瞧见有人遇害,差爷从萧楚愔这处也探询不出太多的线索,故而也就让人送了萧家家主回了萧府。 入了萧府,柳如烟之事萧楚愔虽未如实告了差爷,不过她却私下让人查了,连着那死者的身份,也是一并查个清楚。 那在巷内惊现的尸体,是京都的一名商户,生意做得还算不错,家中也算殷实。毫无根由惨死于巷道内,家中一下子失了顶梁柱,生意上的事自也是瞬了垮。 这商户,平素生意还算稳持,故而这人的身份若是想查,也是方便得紧。 因着死者的身份已有大概,厢竹当即便入书房禀了大小姐,从厢竹那儿清知了这人的身份后,萧楚愔坐在那儿凝思了半晌,方才开口说道:“你说这死者,家中行商?” “回大小姐,正是,且这人生意做得还算不错,家道也是殷实。” “这么说来,也算是手头有些银两的人。那这人平素为人如何?可闻有谁说过他的不好,或者手头上没个干净,开罪何人方才落到这般田地?” “这倒没听闻提过,那商户也算是个有良心的主,素来性子也算不错,家中伙计对他也是尊敬。买卖上公平,也没听说缺斤短两讹了旁人的银两,若是单说这个风评,这人算是好的。左坊右邻对他的评价皆是不错,平时也没见他同谁红过眼,待人皆是客客气气。这对左右的街坊皆是如此,想来这开罪至有人买凶谋杀,怕也无这方面的可能。” 那死者厢竹已吩咐人打听过,是个还算厚道的行商之人,平时连眼都没跟人红过几次,至于开罪到需要叫人残杀,想来也是没这可能。 一个人为人如何,虽左邻右舍给出的说辞不能明了一个人的真性,不过也算不离十。故而厢竹此语落后,萧楚愔已是点了头,喃声说道:“这样说来,也算是个有德品的人。” “若是要说德品,也谈不上,只是这商户平素也没多大的喜好,独独只有” “只有什么?” “好喝几口花酒!” 男人皆是如此,谁不愿醉死在温柔乡里,这也算男人的本性。这手头上没些银两的,心里头都念念盼着花房里的美娇娘,更何况死者那种手头有闲碎的银子,身价又算殷实的,便是夜夜笙歌在如今这样的世道下,也是属常。 这死者没有旁的喜好,就好了那几口花酒,也是因着家中就有一个迷醉花酒笙歌的混弟,故而萧楚愔也只是面上发了冷,倒也没就这等喜好多评什么,只是说道:“男人就是如此,好喝花酒也不算什么。” 这只是萧楚愔一人的叹感,而这嫌鄙的叹感落后,却正好瞧见厢竹的眉目中,好似带了什么。每当厢竹如此,必是有话要说,故而萧楚愔也没久等,而是问道。 “厢竹,这花酒之事上是不是还有什么?” 此话刚落,厢竹颔首应点,说道:“大小姐,这花酒之事上的确还有门道,大小姐可还记着咱们那日发现这商户的尸体时,曾看到如烟姑娘鬼鬼祟祟离了那处。” “自是记得。” 旁的没留意,这柳如烟如此大的一个活人,萧楚愔又怎会忘了。当下眉梢微勾上挑,萧楚愔说道:“你可别跟我说,这死了的商户,曾是如烟姑娘的幕下宾客吧。” “虽算不得幕下之宾,不过这商户生前的确常砸银子入了如烟姑娘的闺房中,听她弹曲。” 人死的时候,柳如烟正在边处,且神色鬼鬼祟祟。如今又闻这死者生前还是柳如烟幕下的宾客,这两件事交连而出,柳如烟越发叫人觉疑。 在清这死了的商户曾是柳如烟的幕下宾客,厢竹心里对这红袖招的花魁娘子已是动了几分的疑心。如今述道告知大小姐,言语之中皆溢现着对于柳如烟的怀疑。 寻常之人,在亲眼瞧见柳如烟鬼祟出现在凶犯之处,并且事后清知这二人之间有所关联,自是下意识断定那死者之事,便是柳如烟所为。只是萧楚愔这处,在听闻了厢竹所言之后,却未明着给出答复,而是坐在那儿,也不知锁皱着眉想着什么。 大小姐凝思之时不愿出声,厢竹这儿自然不好言搅,只是候在那儿许久不见大小姐有声应的意思,厢竹也是静处了半晌,而后叹惋说道。 “难怪大小姐每次斥训三少爷时,总是重复念叨着色字头上一把刀,如今看来,这色还真是一把害人毁家的利刃。家中明明有妻有儿,又有自己的生意和家底,好生顾着不就得了,偏生好了这花酒之事。如今倒是连着自个的命也一并赔了进去,这商户,命没了倒也是没了,只是可怜了他那家中的妻儿和幼子,家中失了顶梁柱,这一家子往后如何过活?怕是那家里头的玉石生意,恐怕也撑不下去了。” 说完忍不得叹了惋,虽说大小姐已是多次说过,她不喜听到女儿不如男的谬言。不过这世道却是残酷且真实的,大多数的女子的确不若男子那般,便是她家这等雷厉远胜男子的女子,更是稀罕至极。 男主外,女主内,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那商户家的生意自也是商户一人扛撑。如今人惨死于僻巷之内,只居家中守着幼子的妻子,如何能撑得起家中的生意,等到幼子落成。 恐怕这还算不错的生意,也是到头了。 一想着那商户的妻儿日后的日子怕是苦难得紧,厢竹这处忍不住叹了惋,只是这惋叹的话刚刚落下,那处还在凝思久不言道的萧楚愔,竟是忽着回了神。色隐从眸眼中堪堪游闪而过,闪过的眸眼中,明显游了什么,便是这一份闪游之后,萧楚愔说道。 “你方才说这死者家里头做的是什么营生?” 突然的询问,生生叫厢竹落了惊,虽不清大小姐怎的突然对那死者的生意起了兴趣,不过大小姐既是问了,厢竹当然如实答应。故而也是短瞬的楞了一下,厢竹回道。 “那人家里头做的是玉石营生。” “玉石吗?”喃声复着,显然这玉石二字让萧楚愔留心到什么。 突然的上心,厢竹那儿自然也是挂着,故而闻见萧楚愔喃后再度顿思,厢竹忍不得询道:“大小姐,莫不是这玉石,何处不妥?” “倒也没有!” 厢竹的询问只是换来萧楚愔的喃喃一声回应,就只是这样轻声的应了道,萧楚愔已是转了心里头的百辗回思。 那商户之事,自然闹得沸沸扬扬,只是商户究竟死于何人之手,官差却没能抓到那行凶之人。从商户的尸体上唯一能得出的,便是这人乃是死于江湖人之手,一剑取命,干净利落。 若是江湖人,必与仇杀有关,虽左邻右坊都觉着依着这商户的为人,当不会开罪何人开罪到这般田地,必得雇了杀手取了性命,方才能解了心里头的怨恨。可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人心都是隔着一层肚皮的,谁知那平素看着还算不错的人,这背后有没有行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故而这商户之死,也就多方谣传,个人揣了个人的心思。 差爷抓不到行凶之人,上头当然力压下来,就是这商户杀凶之犯还没寻到,这京都内竟是又出了几件命事。而这些命丧魂散之人,极是妙巧,竟皆是京都内商行之人。 命案突然乍现,且这死法各是不依,有人同那商户一样,莫名叫江湖人士取了性命,现场看着就是仇杀,无疑了。而有的人则是丧命于意外,各式各样出乎人所料的意外,却也生生取了那些人的性命。 意外之死,常有发生,可如近来这般屡现不止,却也稀罕。故而这段时日因了这些事,商户之间人心皆惶。恐了世道还不够乱的主,更是扬洒出诡奇的谬言,说这些商户之死乃是老天爷的报应,报应这些为商不仁的商户。 行商者,试问何人手中干干净净,绝无半分墨染。这家道富庶之人本就极易引来困贫之人的羡恨,如今京都竟然接连出了这样的事,这所谓商黑报应的说辞更是在京都内涌传开来。 商户无故丧命,人皆心中不安,便是这一月下来,竟是数户商者无故失了性命。或是仇杀,或是意外,却皆命丧黄泉。且这些商户多是家底殷实生意稳持,却皆因无端的命丧,最终落得家破生意毁败,整个家直接垮了。 遇难的商户在京都虽称不上大家,不过生意上多少也是有规的,如今接二连三遭了横祸,如何不叫人心觉不安。 为此萧家也是紧危得紧,这京都凡是富庶人家,近来这一月内各个谨慎小心,宁可多支了银子请了些有能耐的保驾护航,也不愿在这等赌命的事上省那一分二两银子。 有钱人家,自然出了银子请人护命,只是这银子虽是出了,人也是请了,可这命却不是你舍得花上银子就能保住的。京都四家,萧江李王,这四家不若哪一家,家底皆是京都数一数二的殷实,便是那保命的银子,不若多少皆拿得出。 只是即便这出的银子价高,请来的也是江湖上真有本事的侠者,最终还是没能保住王家老爷的性命。 便是那日,暮夜落下,王家家主得了一封书信,深夜离了王家,结果第二日王老爷的尸身便叫人在河堤口发现了。失足滑落河堤,溺水而亡,忽的一看好似深夜途经河堤时因了脚下没个留神,加之河堤口滑得紧,故而失足落水而溺。 平日里很是寻常,顶多叫人谈上多日的溺水之事,却因此次溺亡者的身份以及近来这商户接接命毙,引来诸多胡想以及猜思。 这王家老爷好生生的,深夜怎就突收了一封书信,而得这一封书信深夜离家,竟是再也没能活着回来。这深夜书信相邀的究竟是谁?所为又是何事,这王老爷真是因了意外不慎丢了自个的性命? 种种的猜思,因了近来京都内的不太平,更是叫人传得神乎其神。甚至还有些唯恐世道不够乱的,竟在暗下胡嚼舌根,说这王家老爷怕是惹上了什么风流孽债,害了谁家的性命,如今那惨死之人冤魂不散,将他引去河堤口借机取了性命。 这些子不语乱力谋的事,因着有人开言,竟是四下胡传,且这四传的话越说越是邪乎,倒是半分都不知死者为大,当给这枉死之人留点颜面。 王家老爷的突然丧命,京都顿起千层巨浪,便是这萧江李王中的王,也因王老爷的突然离世彻底乱了。 王家的生意,一直都是王老爷管掌,王夫人素来不管生意上的事情。而这王老爷,虽膝下也有一子,不过这王家的少爷却非一个有实能的主。年岁不大,从未碰动过家中生意,加之父亲正是年壮许多事也用不着着纨绔无能的少爷操心。 故而这王老爷突然走了,王家瞬间如了叫人抽剔掉顶梁的柱般。 崩垮了。 王家老爷的事,第二日京都已是沸沸扬扬,何人不是言谈此事,萧家这处的耳根子自也不得闲。 当得知这王老爷竟然也没了性命,萧楚愔那处已是心觉不安。幽锁着眉,身心没来的就是不得安定,在闻了王老爷命丧之事,萧楚愔便一直坐在书房中。无声无语,无人清知大小姐究竟在寻思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一二章 险遭害算 王老爷没了性命后,这京都上头的四家,终于不得静了。 往时心里头还在思着,虽是贼子,虽是意外,可再如何也伤不到京都四家当家之人的身上。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对于这些敛财经商的人来说,这世上没什么是银子买不通解决不了的事。 只要手头有银子,哪样的高手请不得,哪样的贼子收买不得。可当王老爷的死讯传开后,这一贯坐于高处泰定不显慌色的其他三家,这一次也是真提心神了。 王老爷花了大把的银子,却还是护不住自己的命,想来这一次京都商户中发生的事,断非寻常杀凶之事那般简单。 原本心里头还定态不显乱慌的李家家主,因了王老爷之事,当即花了大把的银子请了不少能人,瞧样子是恐了这一个受害丧命的事会落到这个身上。而那江家的家主,也不知是因了年纪相较于他们大上不少,加之本性就是稳沉,又或者为人实在擅长隐装。 这王老爷命丧之事倒也未叫他露出与平素有何不同的神色,反倒是一如既往行着事,继续花着大把的银子购建那些叫人怎么思都思不明的粮仓。江家和李家的两位家主,在这一事上显出的反应截然不同。 早在商户屡屡受害时,便已让人暗下留神江李王三家的萧楚愔,自也清个大概。李家家主是个会谈生意的,不过生意上如何有瞻远,这李家家主毕竟也是凡夫俗子,对于命丧之事心中甚恐会显惧意花银子请人保命,也是属常。 不过江家家主的反应就让萧楚愔觉了几分不对,没有恐惊,没有支使银两聘人护命,一切的一切皆如寻常,不显任何恐惊。 如此处应的江家家主,也不知是觉着自个身正不怕影子斜,全然不觉鬼神报复之事会降落在自个身上。还是因着心里头一早便是明清,就算京都死上多少商户,这样天降祸灭的事也不会落降在自个身上,故而也就没必要如旁人那般恐惊不安。 江家家主那儿,反应确需好生琢思,而这同样需要认真琢思掂量的,还有红袖招那处的艳惊魁娘。 那一日巷内发现的商户死尸,柳如烟竟行迹诡匆出现在那儿,如此诡行之事,怎能叫人不上心留意。故而柳如烟那处,萧楚愔是留了多分神思的。 素仙仙之事上,在楚恒心中留了极深的伤痕。多情的浪子,最是不屑动上真的感情,可若是情真动了切,那留下的伤痕有时却可能是一生一世难以抹消的印记。 素仙仙,在楚恒心中印刻极深,只是印记虽是深刻,却在萧楚愔的慰宽之下渐渐复隐埋消。数日的颓醉,长姐的怜惋,连着一个多月的沉思,萧家三少可算复了平素的风流。 虽然熟识他的人心里头都清,这一道伤痕断非一二月的功夫就能隐消,可至少萧家三少面上那一副风流劲。 如今回了。 楚恒肯隐压心中的痛伤,重拾昔日风流三少的模样,萧楚愔自是欣慰。而这一份欣慰之下,唯恐过闲叫楚恒又多了闲心去回思那心中的情痛之伤,萧楚愔干脆托了楚恒,让他上红袖招替她暗下探询柳如烟的踪行。 烟花柳巷,萧家三少最擅之处,上了那儿,一是替萧楚愔询探柳如烟之况。二也是给三弟寻上一些旁的事,免得他再思及素仙仙,平添心中愁伤。 情。 最是刻骨铭心。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情都能一辈子谨刻在心的表层。 至少当你不得闲,不得空,有事处忙时,这一份痛便会叫这一份忙压下,渐渐让你抛却遗忘。 所以萧楚愔让三弟上红袖招,除了让他帮忙审留柳如烟外,当然还带了一份私心。 就是给萧楚恒找点事做,那一院子的香软嫩肌,她便不信了。那样多的美人拥蹙着,萧家这风流的公子还有闲心去回思那一份伤到心底的刻骨铭心。 这些个美人是否能消抹素仙仙在楚恒心底留下的痛,萧楚愔不清,不过让三弟上红袖招荡混,对于探明柳如烟却有用处。至少从三弟那儿萧楚愔清晓,近来这段时日柳如烟终日皆在红袖招内,未曾独自一人离过。 楚恒长了一张能勾女人魂荡的脸,以及一张能叫女儿家羞飘了红霞的蜜嘴。故而这红袖招的多日,这满园子的姑娘哪一个不叫他哄得心都酥了。 就算柳如烟院中的那些伺候丫鬟也是如此。, 所以柳如烟的近况,楚恒也算清的。 柳如烟之事,乃是长姐特别叮嘱,虽不清长姐为何对柳如烟如此动思,不过从红袖招内打听出的一切,萧楚恒还是如今告知了长姐。在得清柳如烟这段时日不曾离过红袖招,终日皆在红袖招内吟诗作对弹琴唱曲,萧楚愔这儿到是没她那一份雅兴,而是皱了眉,认真辨思。 那日巷内,她肯定自己没看错,当时柳如烟真的出现在那处内巷,虽然不知那头一个死了的商户是否柳如烟亲手所杀,不过那人与柳如烟却有着脱不得的关系。本来萧楚愔心里头还有几分凝思,近来京都内商户屡屡受害,可与柳如烟有关?可如今看来,这二者之间倒也没什么必要的关联。 商户已是命死多人,而这段时日柳如烟却如常呆在红袖招内。 一个人,断无分身的可能,故而这些商户的死恐怕真与柳如烟无关。 若是跟柳如烟没有关系,那么眼下唯一能让萧楚愔疑的,就只有 心中一个念思早已成型,如今不过将这个疑思再扩大些,当这一份疑思从心底勾挑后,萧楚愔的视眸也从落定的地方移转到案桌上。 那处放着一张纸,纸上是萧楚愔命人探查清楚的事,当视线从纸上移瞥瞧挪瞧后,萧楚愔的眉心明显又蹙了。 商户屡屡害命,的确叫人恐慌,偏生这一次的事究竟有人恶意为歹,还是真如面上看的不过意外仇杀,官差那儿始终侦探不出个根由。故而商户之中,更是无法心安,面上暗下心里头皆是吊着提。 人心的确因了这一次的事恐慌不得安生,只是心虽乱慌得紧,可这当过的日子,当做的生意,也不能因了这不清不明的事全数断了,一门心思窝藏在家里头,哪儿也不出。 萧楚愔绝不是个会叫旁事绊了脚的主,故而虽是人人心中紧慌,不过她这每日该做的事,也是必照着做,谁劝也是不听。这段时日因了家中布坊的生意同赵家商坊有了交对,对方屡动心思引抢萧家客源,故而萧楚愔这心里头,实是憋不下这一通火。 这赵家商坊现得无根无由,一入京都便动了掠抢京都商霸的心思,如此野心,萧楚愔如何能忍。野心如此之巨,本就叫人觉着可恨,更何况这赵家商坊的当家公子还是个不知敬尊前辈的主。 这野心昭显之后,手头的动作也跟着一波接着一波。先是趁着王家老爷命丧之际王家上下伤悲欲绝,瓦击了王家木材生意,而后不知打从何处供了大笔的银子,壮了自家的玉石生意,最后竟是连着布料上,也动了一番气人的心思。 这布坊,可是萧家的根脉,萧家也是京都独霸多年,如今有人在眼皮底下使计想要垮推抢敛萧家客源,这等断了根脉的事。 萧楚愔如何得忍。 因着赵家商坊不仁,萧楚愔这处也没打算讲什么义气,直接恼了一肚子的火,回了击。 若是单论行商的才能以及经商的心思,这赵公子的确是个有着新才实干的主,若是无人出手对应,凭着他的心思以及狡法,不出几年这京都的商霸怕是真得易了主。此人的确颇有才学,深谙商业上的各道,只可惜这人如今对上的不仅是京都根须深陷的萧家,同时还有萧家如今的当家家主。 萧楚愔。 要论心思,赵公子可以赢过诸多,偏生却狡不过萧楚愔。 历经商道多年,凭借自己的本事从一个没有背景没有资源的小职工一路攀升到大企业高管的萧楚愔。不管是那颗行商的头脑,还是那一颗猾狡的心,便是手腕,也非一旁人所能抗应。 故而赵公子那儿发了事,萧楚愔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直接给予回击,不但断了他们趁势敛抢客源的歹心,更是击创了赵家商坊的布料生意。 想要比歹思和手腕,赵公子或许不会逊于萧楚愔太多,不过在心思的新颖上,终究还是萧楚愔更胜一筹。各式各样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法子,由着萧楚愔的脑子一转,总能勾起富家贵太的兴趣。 故而这布坊之事,想要同萧家夺抢客源,就凭区区一个赵公子,一个凭空立出的赵家商坊就想与之平分天下。 实在痴心妄想。 对上萧楚愔这等心如泉涌,让人思想不及的奇人,赵家商坊当然只剩退败。 而萧楚愔也没打算就此停手放歇,而是趁此机会趁胜追击,势要打压叫这野贪之人短时内不敢在对萧家的生意有旁的心思。 借势回击,压打得赵家未得半分便宜,反而还由此惹了一身骚。因为赵家商坊的叫板,萧楚愔这段时日皆在布坊,这日也是如此。 刚与三掌柜探讨如何借了这次机会力压赵家商坊,让其不敢在窥探萧家的生意,萧楚愔一心狡思,三掌柜又不是个吃素的主,二人商谈自是得了不少好的主意。回击之法既已确定,接下的事萧楚愔便全权交予三掌柜,从布坊离开往着萧家走去,这人才行了一半,倒是惊着记起一样重要之物落在布坊内。 大小姐遗落在布坊的要紧之物,布坊的伙计若是发现,既是第一时间将这物送回。只是此物对于萧楚愔甚是要紧,她可没闲心等着伙计留神再给自己送回。故而在惊觉那物遗落在布坊,萧楚愔便想回去取了。 如今离这布坊也是远了,这来回再走上一趟,也是累的。这段时日因了赵家商坊的叫板,大小姐几乎没怎么歇息。厢竹可舍不得让萧楚愔再一番来回折腾,当即忙是开了口,请着萧楚愔暂且顿歇,由她回去替萧楚愔取了那落遗物件。 厢竹执意,萧楚愔也就全由了她,只是叮嘱示意她快些,萧楚愔便寻了一处暂且落歇。 人是依了厢竹的意暂且浅了歇,只是虽坐小歇,可萧楚愔毕竟不是个好费时间的主。故而仅是浅坐了半晌,寻思着短时内厢竹当不会回,萧楚愔也就不再候等浪费时间,而是起了身随后抄了近路往着萧府行去。 赵家商坊的明面叫板,可让萧家家主心甚不悦,若是这次不能一力压下,萧家往后还如何自称四家之首,京都商霸。心里头已是定了主意,必在此事上让赵家商坊难看,故而萧楚愔也懒着浪费时间,而是寻抄近道往萧府赶去,打算快些处办手中的事。 大道虽是安全,不过小道却更快便,入了小道进了巷内,萧楚愔一路紧赶朝着萧府方向走去。心中挂记手头的事,故而脚下也是紧快。 这一条小道萧楚愔也非头一次行着,以前为了节约时间,不是没同厢竹走过这儿,只是今日不知怎的,越是深入这一条巷道越叫萧楚愔觉着几分怪奇。一开始到未觉查,可当彻底深入并且行了好一会儿,萧楚愔开始觉得有些不对。 静。 今日的这条巷子,显然有些过分的安静。 虽是小道,平素罕着有人经过,可这巷子毕竟位处京都,就算是这一条走惯了的小道,平时经途时也总能碰上些许贪图便利抄道而行的商贩。 可今儿,竟是一个都没遇见。 安静全无半分声息的巷口,悄而无声,唯独只有萧楚愔急步踩下时带起的声响。因为这处显得过分安诡,以至于意识到这一份静有些诡奇的萧楚愔,心不自觉提至嗓眼。 因着上提的心,连着吸喘的呼吸也渐渐缓压,每一次吐气吸气,皆是下意识的沉压,就好似声稍大些,就可能引来什么致命的歹威。这一颗心毫无根由的提着,萧楚愔的步伐也因心紧放缓。便是这般一面朝着前方行去,一面屏息留神四周,就在萧楚愔深凛气屏时,忽听顶上“咔擦”一声怪响,响声破了这一份静,也将萧楚愔的心神拉了上去。 下意识抬了头,朝着怪声处看去,一眼所瞧竟是巷侧斜堆的竹木朝她倾倒压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一三章 郭复警语 稀里哗啦重物落砸的声音,突然斜压而下的竹木此时整排落砸,不但发出极响的叩砸声,同时还带起不少的尘灰。 这些本当整整齐齐垒堆在巷侧的竹木,不知为何竟突然齐下斜砸。每一根竹木粗略一看皆有幼童大腿那般圆粗。这些个重粗的竹木齐齐砸落,便是成年男子叫其砸中,就算不丢了性命,也得让其砸压得头破血流,更何况是萧楚愔这等纤弱的女子。 倘若叫这些竹木砸到压在下方,在无旁人救搭的情况下,恐怕这萧家的当家家主就得凶多吉少了。 这竹木落砸得实在突然,若不是萧楚愔这一颗心自打发现这条巷子静得有些奇诡,下意识警提留神四周,只怕此刻的萧楚愔就不是处站在边上白惨了一张脸,而是倒在竹木之下,满身染血。 这一条巷路不知走过多少次,这些列摆在巷侧的竹木,萧楚愔不知从旁侧经过几次。以往从未出过这样的意外,怎的这一次,就她一人,这些竹木竟是斜到而下,且全数朝着她这处落砸而来? 看着那些砸落在地上还不忘掀带起尘灰的竹木,萧楚愔的面色微现几分白。人因此事,心又顿了几分惊,就是这惊下的警提,萧楚愔愈发觉着眼下的巷内。 好似并不止自己一人。 有谁。 此时此刻就藏隐在巷内,隐秘在何处,探窥着自己。 京都商户屡屡有人遇害,而那些受害之人不管生意大还是小,皆同赵家商坊如今经行的生意交了撞。若想要壮大自己的生意,同行的竞争对手自是越少越好,而如何在短时间内让这些碍了自个的竞争对手安分消停,莫在自个跟前碍事,最简便的方法就是请这些人消失。 永永远远的消失。 就在京都商户屡屡受害时,旁人皆在讨探这些人究竟因何而亡,萧楚愔的心思便已动到赵家商坊那处。这赵家商坊,崛得实在快厉,先是无声无息的入驻京都,随后揽包下京都一切可以赚钱的重要营生。 突然出现的实能之人,源源不断量大得足以惊人的钱银支撑,以及那或是死于凶杀或是死于意外的经行商户。 若说这些商户的屡害与赵家商坊无关,萧楚愔可说服不了自己忽视这些接连而出的凑巧以及巧合。 商户之死,必是赵家商坊的杰作,因为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吞并京都的商贸经济,再也没有比将这些割抢碍眼的商户送下黄泉来得轻便简单。 之前命丧魂散的商户,十之乃赵家商坊暗行,就连那王家的老爷,恐怕那一条命也是交代在赵家商坊手中。京都四家,王家如今已是现了亏垮,且生意渐渐叫赵家商坊吞咬过去。如今想要断垄,剩下的只需除掉其他三家,京都的商业根脉也就彻底入了赵家商坊的掌心。 京都其他三家,江家态度暧昧,与这赵家商坊究竟有无关联,如今尚是不知。而那李家,虽李家家主是个颇有才干之人,可终归也只是颇有才干,想要取了他的性命,吞垮李家基业,想来对于赵家商坊来说也不是什么极难的事。 故而对于赵家商坊来说,如今最为麻烦的便是这四家之首的萧家。 萧楚愔。 寻常一见不过是个普通的纤弱女子,端端柔柔,与那养在深闺内的千金小姐一样,叫人瞧着便觉柔怜,起不得太大的风浪。然而就是这纤柔的萧家大小姐,却诠释着何为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 这萧家的大小姐,看着是贤柔秀端,然而那一身的心思以及手腕,却足害了旁人的性命。回魂之后性情逆转,仅凭一人之力力挽狂澜生生将已现垮的萧家重新正了回来。 萧家的败落,那是几年下的累积,可萧楚愔却仅用了不到一年的功夫就将其扶稳,且越扩越大。如此的心思,如此的手腕,如此的经商才思,岂是寻常人瞧时那误觉弱纤无能女子。 萧楚愔的事,京都也是广传,而这一次赵家商坊明上叫板,更是亲身感受了何为萧家家主当有的霸思。 并未讨得半分便宜,反而落得一身骚,对于这自从入驻京都便步步胜营的赵公子来说,恐是一件绝不能隐忍的事。赵家商坊的野心极大,要的是垄吞整个京都的商脉,所以京都内凡是有些影响力以及能力的商户,皆是他们必除的对象。 萧楚愔本就是当除之人,更何况这次的事,萧楚愔可是半分情面皆未给留。 倘若真如萧楚愔所猜那般,这次商户之死与赵家商坊脱不得干系,那么作为当除之人的自己,恐怕赵家商坊那儿也不会愿着让自个好过。 这些突然斜倒压下的竹木,必然不是意外,所以此刻的这一条路巷,也绝不止萧楚愔一人。 下一刻屏了呼吸,萧楚愔四下留神周遭。 突然斜坠倒下的竹木,这藏隐在路巷内的那人,怕是想让自己死于意外。 至少在旁人眼中,一切看上去皆是意外。 既是意外,所需的便是警留周遭,防止一切可能害了自个性命的害物。 萧楚愔的心思,如生七窍,且直觉也远超一般人更显敏锐。故而在她提警的情况下想要在意外之下取她的性命,明显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萧楚愔,这位萧家的当家家主,断然是不能留的。故而一番静等发现这时刻提谨着四周,远比自己所思还要难以应对的萧大小姐,根本不可能让其简单的丧命于意外之下,那默藏在暗处的人。 也不愿再等了。 无声无息,从那内巷的暗处走了出来,当察觉到一处有诡时,萧楚愔直接朝了那儿看去。空空荡荡只有自己的路巷,此刻走出一位浑身裹黑劲装的男人。那人通体皆让黑衣裹包隐遮,便是那一张脸,也被隐下黑布之下。 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这人不出任何声响,如了鬼魅一般朝着萧楚愔逼行前来。每往前近踏一步,身上自然扩散的阴杀之意便会笼沉一分。 就在这人近身上前,在行至离萧楚愔还有一半距离时,便听“铛”的一声,白刃自男人身后探出。 白色的长刃,在日光下泛着凛刺的光,便那样提着那把明晃的利刃,那人步步朝着萧楚愔走来。 当那竹木倾斜压下,萧楚愔心里头便清这次自己怕是凶多吉少,恐怕插翅也不好飞了。如今眼瞧着那人步步靠行,且四周又是静无声息,清知就算扯了嗓子喊着救命也不见着能唤来谁救了自个。萧楚愔只能咬紧牙关,挪步朝后步步退移。 跟前这人,只怕与近来商户惨死之事拖不了干系,而眼下的他,明显将自己视为当下当猎之物。 心里头明白自己绝非这人的对手,想要从这人的手掌中逃走更是绝不可能。虽然心里头明白眼下所面应的究竟何事,可要萧楚愔认命般站在那儿任由对方上前一刀了结,萧楚愔又不是那样的性。 故而那人步步紧逼,而这处的萧楚愔,也无坐以待毙之意。而是一面谨盯着上行的凶犯,一面往后退着移,妄思这样拉拖时间,能有幸遇上何人正好入了此处,解了自己眼下的难危。 那人不开口,萧楚愔也不出声,只是一步接着一步往后挪着退。 这般不停后退,萧楚愔的本意就是拖时,这虽是一处小道,不过平素也常有人通行。只要取得时间上的便利,拖延至有人偶经,于她而言便是一线生机。 退挪延时,这是萧楚愔心里盘的心思,只是那名男子却明显没打算由着萧楚愔这般不停拖延。就在那人步步前行,而萧楚愔步步后退时,这名黑衣男子显然也不愿等了。 当下阴眸骤闪,随后脚下一发使劲,手中的白刃也上提了架势,一切皆是短瞬即成。便是架摆定落,眼看着这黑衣人就要上前取了她的性命,却在这刻,有声入传。 贼子杀人,从来无需顾及旁人,只是这名黑衣男子显然不是一般收财买凶夺人性命。当察觉到有人入了內巷,且一步一步正朝这儿逼近,黑衣男子那处直接顿了将出的攻势。矗站在那儿,倾耳辨声,也是顿辨半晌后,这人突然收剑入鞘,随后跃身离了这儿。 本以为今儿这一条命怕是真得交代在这,谁知这人竟是毫无根由跃身离去。待瞧见那黑衣男子跃身离了这处,消失在视野后,萧楚愔那吊提于嗓子处的心,这才缓缓落了陷。 长舒了一口气,因了此次逃过一劫,心中略感几分后松。就在萧楚愔这一口长起吐舒时,有人已是入了巷,近了身,说道。 “萧大小姐心大胆大,京都上下也是人尽皆知,可在下还真想不到,萧大小姐的心竟大至这般。如今这等时候,京商多是心中忧担,倒是萧大小姐,依旧这般雅兴,竟有心思一人街上独行,且还独身一人现于这无人的街巷,此番艺胆,实叫在下佩服。” 她这厢的气才刚刚吐出些许,还未彻底定下,那处竟是闻了这般叫人光听便觉不痛快的话。当下眉心不由得蹙了起来,而后扭过头朝着声源处瞧出,当瞧见那渐行近身的竟是通记赌坊的郭复时,萧楚愔的眼中明显现了几分不喜。 不甚欢喜的锁蹙了眉,看着郭复上了前,说着那一番让她也是不喜的话。萧楚愔只是抿了唇,而后掩了心中不悦,压下面上那游闪而过的不喜,萧楚愔欠身虚礼说道。 “原是通记的郭公子,倒是想不着竟会在此遇上郭公子,实在稀巧。” “想不到竟会在这处遇上独身的萧大小姐,在下也是甚觉稀巧。” 萧楚愔的话才刚落下,郭复已是开口言道,只是这一番会应的道言,那“独身”二字明显音重不少。刻意压重的两个字,叫萧楚愔瞬明了什么,当下清晓自个方才所遇之事,显然这过偶经的郭公子已是瞧入眼中,且那毫无根由突然转身离去的黑衣男子,怕也是因了郭复的缘由。 当下心中略明,笑讽之意不由得上攀了唇,便是一声带讽的哼笑,萧楚愔说道:“如此稀巧,若是要说倒也属了缘分。就是不知平素百忙的郭公子,今日怎会现了这处,莫不是这通记近几日得了闲,没个忙的?还是旁处贵尊那儿无需候陪,倒是得空偷了闲?” 郭复与太子,明显干系非同一般,萧楚愔此语虽无明点之意,不过郭复又怎会不清她暗下所指的究竟什么。当下面色顿正,郭复说道:“在下不过区区一处赌坊的东家,何来百忙之说,若是要说百忙,萧大小姐方才担得上这百忙偷闲一词吧。” 这萧家家主,可是个百忙之人,尤其是近来,更是忙得毫无闲暇之功。当下意察郭复这番话中明显藏了隐意,萧楚愔的眉眸直接拧了。定凛眸眼,不再言虚,便是凝审半晌后,萧楚愔当是沉了声,说道。 “郭公子这话,好似话中藏话呢。” 郭复此语,明显揣意,既然这通记赌坊的东家显然有话要说,萧楚愔这处也就不与他再谈虚的。也是眸色一凛,微顿半晌,便是人顿之后,萧楚愔直接挑了意明了言。 萧家家主就是这般,你永远不晓得这一刻与你假虚的她,下一刻会不会将一切明挑摆上台面。如今话已明挑,而郭复那处却如萧楚愔所言,的确话中藏了话。故而萧楚愔这一番言明下的语挑,郭复也未多道旁言,而是迎上萧楚愔的审眸,便是这般四目相对后,郭复说道。 “萧大小姐近来,倒是难着有了大的动作。” “大动作?郭公子说的可是赵家商坊的事?” “萧大小姐是个聪明人,当知在下所提,何事。” “我虽心思聪慧,不过也不是旁人肚里的蛔虫,便是旁人心里头在思什么?凭何就能事事清知?” “既是萧大小姐这般,那在下也就不与萧小姐说这些虚客之道了。”明明话都已经搬上台面,偏生这个时候却又佯了几分傻虚。萧楚愔不愿先语,那是因为她喜欢由着自己掌握全局。不过这一件事总当有人开口,既然萧楚愔不愿道明,那就由郭复挑开。 当下色眸游了几分,一丝游闪过后,郭复说道:“赵家商坊入驻京都,所动的野心,萧大小姐是个聪明人,心里头应当清的。便是赵家商坊凭甚动了这样的野心,想来萧大小姐心里头,怕也当知猜几分。” 郭复此语顿落,虽未得萧楚愔直言应明,不过她却颔首应点,算是应了郭复这话。萧楚愔这处人是点了应,那儿赞顿了片响的郭复则续道。 “赵家商坊,绝非一般寻常商坊,与它缠斗,可不是一件轻松便简的事。而萧大小姐近来此行,虽是镇压了赵家商坊的锐气,却也给自个埋了祸端。” 这埋下的祸端哪需郭复提言,萧楚愔自个心里头明清着。当下不过微动挑眉,稍微一勾,却也不太上心。 萧楚愔极具城府,颇有手腕,为人又异于常人,甚是狡思。郭复说的这些,想来萧楚愔心里头也是明的。只是人虽心明,可局中毕竟极易叫自个的武思迷了眼。故而瞧着萧楚愔那甚是不落上心的勾挑,郭复的眸色随之竟是消暗了几分。 眸色渐暗,连着声音竟也露了几分压沉,便是这忽然调转的调声,萧楚愔听见郭复说道。 “萧大小姐的确是个奇人,这一点在下清知,心里头也是佩服。只是再如妙惊绝伦,心巧狡思,很多时候,事是由不得自己的。一个人,很多时候根本无法左右一切,就算想要力挽狂澜,最后也只会落得个一败涂地,万劫不复。有些时候,可以抢争,可以猎取。不过有些时候,却非凭了一心的城府和手腕,就能挽得一切。” 这一番话,说得甚是怪奇,幽从郭复口中道出。落于萧楚愔的耳中,却平白让她的心,因了他的这一番话,顿了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一四章 太子约谈 郭复那一番话,听着总叫人觉着他好像在提警什么。 只是这一番话究竟在警告何事?萧楚愔却怎都想不明白。 赵家商坊的背后,必然有只大手撑着,这一点早在赵家商坊以远超寻速在京都稳立时,萧楚愔心里就是明的。只是心明归心明,这身后那一只巨手究竟属于谁,却是难猜。 如今因了郭复这一番提警的话,萧楚愔这心里头,更是揣了警意。 虽说郭复这一番提警言语在萧楚愔的心里头落了几分涟波,不过那日若是要说也是亏了他。莫不是他突然出现在巷内,惊走那名黑衣男子,只怕萧楚愔也没命坐在这处,凝思着他的那一番话究竟何意。 这样的警提,究竟是善,还是揣带旁思,实在难辨。 心中揣挂此事,人也由此审蹙了眉,便是坐于妃榻上冲着屋外涟漪凝着思,正是思寻时,有人行入屋中。轻步慢缓,小声而行,便是移莲至了旁侧,厢竹出声说道。 “大小姐,这儿有封拜帖,请大小姐亲启。” “拜帖?”厢竹的话方落,萧楚愔已回神瞧去,接过她手中的拜帖,随后拿于手上粗一瞥审,萧楚愔说道:“何人送来的帖子?” “这个,便不知了。”应着,厢竹说道:“是外头的丫鬟送入的,说是一名小厮奉了他家主子之命送来的。至于他家主子是谁,那小厮并未言道,就连这请帖上也未明标递帖人的身份。” 平素若是递送拜帖,总当标明身份,这样旁人才知这一封帖子何人送来。可这封拜帖确是怪得紧,空空白白的信封,若是不拆开还真难清知这份帖子何人送来。 因着厢竹也不清送帖之人的身份,故而对这直明送予自己的帖子,萧楚愔更是动了几分兴致。上挑了眉,两指捏着信封又是一番细审慢瞧,瞧审之后“呵”冷随出,哼笑刚落便见萧楚愔拆了这一封信,随后将里头的帖子取了出来。 将那一封拜帖摊开审扫一番,前一刻面上还挂了几分笑色的萧楚愔,当瞧审过这封拜帖时,神色竟是瞬间凝僵。 僵了的面色,连着眸眼也瞬间暗了,因瞧见大小姐这突然骤变的神情,厢竹那儿也是顿起急忧。当是上了前,厢竹询道。 “大小姐,这拜帖可是何人送来的?” 此话刚落,萧楚愔已将手中的拜帖递了过来,接过萧楚愔递上的拜帖,眉宇间虽也是奇的,不过厢竹还是顺了大小姐的意,瞧看起这一封拜帖来。谁知人才刚刚粗扫,审瞥一眼后,下一刻面色也是骤了僵。 僵下面惊,眼眸眉目间皆是诧异,异诧露显,厢竹呼惊说道:“竟是那位送来的帖子。” 这一份没有明标送帖之人身份的拜帖,在得清此人身份后,厢竹是惊的。而厢竹的这一份惊,便是缘由这人的身份。 因为此刻她手中所持的拜帖,送帖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当今的太子。 寒祈。 若是要说这当朝的太子,说实的,萧家与之并无深交。如若要说也只是当初在街市上偶遇了一次,仅此而已,便是要在往关联处扯,顶多就是楚宁与师兄外出去碰巧遇上救他为危难之中。 如此。 也仅仅只是如此。 完全没有半分交集之人,如今竟送了一封拜帖入府,且这一封拜帖指名邀的便是她。如此,怎能不叫萧楚愔心中顿感不安? 这当权者,最是不可得罪,也最好别过深交。尤其是牵扯到皇室贵胄,能离多远最好就跑多远。 这皇家的事,萧楚愔一介商户既是不清,不过有关这些皇室内侧的恩恩仇仇,算算害害,她也算颇有耳闻。如今太子这无缘无故送入萧府的拜帖,实叫人心中难安。 因了清知拜帖人的身份,萧楚愔的面色直接凛沉下来,而厢竹那儿,也是心难恐安。当下复着又看了拜帖,而后看着大小姐,厢竹说道。 “大小姐,这是太子差人送来的拜帖。” “我知道!” “咱萧家素与太子没有过交,大小姐,您说好端端的,这太子为何往萧家送了帖子,而且还是点名邀了大小姐亲赴?大小姐,您说太子这一份帖子,究竟何意?” “不知!” 不知。 她的确不知。 这当朝太子的心思岂是她想猜便可猜的。 寒祈的这一份拜帖究竟何意,萧楚愔并不清知,不过有一点她心里头确是明白的。这一份帖子,怕是绝没好事,必惹祸端。 这世上不管同任何人打交道,都必须动着心思,而这心思里头,与那当权者打交道,更是要动上远超寻常人千倍百倍的心思。说实的,若是可以,萧楚愔并不想跟这些天家之人有太过的交集。 因为天家,看着虽然尊贵,实则却是一潭随时可以要人命的烂泥。只要一脚陷下去,后一脚怕就是万劫不复了。 天家之事,她一贯都是能避则避,就算逍遥王,萧家也只是维持着寻常知己友人。至于旁的更深一步,那是说什么都不能跨越的。 楚瑞与逍遥王的深交,已是一侧移擦了天家皇室,如今太子这一封拜帖送至。 更是叫人觉着事渐超出所控。 太子的这一封拜帖,叫萧楚愔很是难安,连着厢竹也看出大小姐对这一封拜帖极是难定。明瞧大小姐盯审手中的拜帖,一番锁眉凝沉,厢竹浅顿了半晌,而后说道:“大小姐,如今这一封拜帖,可如何是好?” 这一封极薄极轻的帖子,拿于手上虽无多少重量,实则却远比那金石还要沉上数分。压压的沉在手中,让厢竹拿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就这样胶拿着,厢竹说道。 “太子此番发帖宴请,恐是鸿门宴,无疑了。大小姐,这一份请,大小姐是去?还是不去?” “你觉着我能不去吗?” 厢竹的询问换来萧楚愔的应回,话应落后,眉再蹙锁。便是心里头不愿受了这一份邀,可萧楚愔心里却明,这一份邀,就算她不愿受了,如今也只能受了。 毕竟这来自天家的邀请,看的可不是你的愿与不愿,而是要对方要还是不要。 事既由不得自己,便是闷烦也是徒劳,故而默声坐处,再静坐半晌后,萧楚愔这才开了口,吩咐厢竹备下轿辇,赴了这来自当朝太子的邀请。 太子相邀之处,乃是京都的大通寺,对于这素有梅花天下一绝的大通寺,一到凛寒之时,就是京都贵富人家常至游赏之处。毕竟大通寺的梅花,的确美得摄魂,皑雪之下团簇点绽的白与红,点点艳娇,勾魂勾梦。 若是要说雪中致胜的美景,再无旁处能比得大通寺的梅岭。只可惜眼下并非寒冬,所以这一岭粉红白交的美景,如今是瞧不得了。 莫说此刻来这大通寺并不是时候,就算正切了美景的美时,恐怕萧楚愔也没闲心去游赏周遭的雪梅盛景。入了大通寺,由着小沙弥领着入了后院,萧楚愔在后院厢禅外的院子中看到一身常服的寒祈。 要说这寒祈以及寒烨,两人虽皆天家骄子,且是一父所生,然而这二人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便是模样,也不知是不是因了承了自家的生母的缘故,必得细看,才能从中瞧出几分相似来。 寒烨乃是逍遥王,最是潇洒随性,朝堂之事一概没有兴趣,图的就是一生轻松逍遥。故而整个人瞧着也是风华绝美,潇洒万分。可寒祈,确是一个与之完全不同的男人,眉峰入鬓,面色端沉,尤其那一双眼,总是游闪着算思以及戾杀。 这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惜一切的男人,当狠的时候,他断然不会手下留情。 当初初识寒烨的时候,萧楚愔就觉那位奢华的公子绝非一个好应付的主,倘若与那样的人有了过多的深交,指不定日后会给自个招来天大的麻烦。可如今看着寒祈,这位当朝的太子,萧楚愔才知何为人外有人。 这位太子身上的戾气,绝非逍遥王所能拟比,倘是日后让这位太子登了基,只怕整个天下也将 这天下的事,又岂是她一介小小商户所能操忧或是左右的,故而那样的念思也只是从脑中瞬了闪。便是人闪游瞬,还未浮明,萧楚愔已将这一份浮思压了下去。 眸色间已不知警寻了多少,就那样站处在院落,看着置身于院中仰头凝瞧天际的太子,萧楚愔暂顿了片刻,方才迈步入了内,朝着寒祈走了过去。 萧楚愔不是练家子,虽说女人家行步较于男子缓轻,不过近身发出的声响也当引起寒祈的注意。可奇怪的是萧楚愔并未刻意轻了脚步,踩行时发出的“沙沙”声也是明清,可当人已行得离着不过几步时,寒祈竟仍是一副不觉有人上前,继续仰头凝审的模样。 他这一番心思不知飘于何处,实在不像一位居高之上的握权人。 她的上前,未得寒祈半分回应,虽人在沉思时搅了旁人的心绪是件损徳的事,不过萧楚愔实在没这份闲心处在这儿慢等寒祈回神发觉自个的存在。故而浅候了半晌,在确定当朝太子恐非一时半刻便可神归,萧楚愔也是懒得继续候着,而是原处立站,随后欠身礼道。 “小女子萧楚愔,见过太子。” 那是上位者,她是下位民,这一份礼尊礼卑,还是得依着规矩。故而这一份礼欠,萧楚愔也是照着规矩来。 一声多余的响动都没有,萧楚愔直接开了口,欠了礼。而这一份礼行刚刚落下,那厢还在凝审思询的寒祈也是移眸转身,而后看着萧楚愔说道。 “萧大小姐可算来了。” 全无半分叫人搅了惊的微诧,气定如神,看来这位太子一早就晓得自己已经到了,只不过懒着出声动身。 明知,却不愿出声动身,这当朝的太子,果是个奸诈的主。 心思已是转游,面下忍不得带了几分嫌鄙。鄙嫌虽是起的,不过当着寒祈的面,萧楚愔还没自狂到直接将这一份嫌弃展现出来。故而嫌鄙也只是暗下的事,不过面上当有的敬尊还是得维持。 寒祈没有出声,萧楚愔自然不敢擅自起身,故而还是维持这欠礼的身姿,萧楚愔说道:“路上突遇些事,不慎耽搁了,还望太子莫怪。” “世事难料,这路上究竟会遇上何事,何人心中能先明清。便是因了突遇的事耽搁了,也是难先知的事。既是非有意,只是因为突起的耽搁,本太子有何缘故怪罪之理。” 这话说的,到是好听,只可惜那端起的字字句句,却带压势。故而这话听上去虽是和惬得紧,不过萧楚愔这一颗心也不敢缓顺下来,而是再深了一分欠,萧楚愔说道。 “太子宽量,小女子佩服。” 礼行的欠身,看着虽是轻简。实则这样一直欠身拜着,也是一件累人的事。怎奈寒祈那儿不出声,萧楚愔这处也不得自己动了,便是一面摆出敬尊的模样,萧楚愔一面不知在心里头咒骂多少次。 这样久蹲而不得起,心中也是闷骂诸多,就是这般维了此姿诉道诸多,那处的寒祈可算出声示了萧楚愔起身。 人是得起,这腿身早也显了麻,好在萧楚愔是个能咬牙硬撑的人,倒也没因这久欠之下的软麻失了仪态。 人是得起,心里头一面叹骂着天家之人果然最是难应,一面守态不语就在那儿处着。 那份送入萧府的拜帖,是太子亲写,故而今日这大通寺的约,也是太子亲邀。太子是亲了一封拜帖邀了她来此,不过那一封拜帖除了让萧楚愔晓得今日这一份约是何人所邀,至于太子为何送了这一份拜帖,邀她至此又为何事。 萧楚愔却是一概不知的。 不知,却又必须应邀,这种只能让人牵着鼻子前行的感觉。 真是叫人又恼又是不安。 寒祈那儿不开口,萧楚愔这处实在不好开口明询。便是人起了身,站处无言,心中游思如何才能破了这一番尴尬时,寒祈竟在此刻先一步开了口。 目光似有似无一审而扫,细细量审之后在引得人留心前又复了寻常。便是如寻的看着萧楚愔,寒祈说道。 “今日相邀,多谢萧大小姐给了面子,应了这一份邀。” “太子言重了。” “呵!”太子的客套,萧楚愔可不敢受,故而这一番“言重”必是要言。只是这番“言重”二字道落,寒祈那儿却只是发了一声意不显明的笑,而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转了身朝着禅厢内走去。 往内行了几步,而后顿了步,步顿之后,寒烨回身说道。 “虽然未入冬,不过外头毕竟不是久呆之处,萧大小姐还是随本太子入内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一五章 心中难安 鸿门宴,素来叫人难安,而当朝太子今日邀请的这一局鸿门,更叫萧楚愔心难安定。 自打受到寒祈的请帖后,萧楚愔便一直在凝思着,这与萧家几乎称得上毫无交集的太子,为何要送拜帖入了萧府。他邀自己来此,究竟打了怎样的心思与主意,邀了自己,赴的又是怎样的约。 太子绝非寻常,那一心的城府以及手腕,根本无需与他过招,光是看着他那一双总是闪游着算计和戾沉的眼,萧楚愔就晓得这绝不是一个当有过交的人。故而寒祈的这一番邀,萧楚愔这一颗心总是定不下来。 就忧着不甚,一个不小心与之有了交触,到时怕是再难脱身。 心里头一直难以定安,故而萧楚愔的心中也是百辗转思,一直索思着寒祈邀她来这究竟想做什么?谁知她这心里头这般难以定安,那儿却是泰然得紧,还邀着她入了禅房喝茶品茗。 这样萧楚愔是真的闷了。 她可算亲身体验到,为何每次几位胞弟惹祸,自己将他们召入书房却不立即开口责斥,而是一副悠闲慢慢候等,几位胞弟的脸色总比训斥的时候更显难看。 这种明知有事,对方却不肯给你痛快,而是这样悠然自闲雅吊着你的胃口你的心,实在损徳,这般吊提却时是难受,还不如一刀下去来得痛快。 因着实在猜不清寒祈葫芦里卖的是哪方的药,故而萧楚愔也是罕着明白何为坐立不安。她这处的心是怎都定安不下,倒是那儿的寒祈,明显面色正端,就好像他邀了萧楚愔出来不过单纯入了禅房喝茶品茗,再无旁的心思。 亲自持了壶,沏了茶,待那茶香绕萦扑鼻时,寒祈这才将茶递到萧楚愔跟前,而后说道:“这茶是今年新入宫的邱爽茗,本太子前儿才刚得了,至于这沏茶用的水,则是大通寺的和尚去年收集存保的雪水。旧雪配新茶,煮出的茶自也是别有一番风味,萧家茶坊京都也是有名,萧家大小姐素来品尽天下名茶,便是本太子今日所沏之物,到请萧大小姐过眼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眼下可是由着当朝的太子亲自为自己持杯沏茶,这一份奸道自非寻常奸诈所能拟比。当下看着那已是置放跟前的茶,瞧着绿黄香绕的茗香,萧楚愔只是浅思了半晌,而后持杯将茶送入口中,浅品细回。 这秋爽茗乃是入宫的贡品,自是一等一的顶绝,而那去年由着和尚特地收集细存的雪水,也带了凛冬独有的特味。由那雪水煮出的茶,自非一般寻常泡制的茶水所能相比。就算是萧楚愔这等素来分不清好坏,也不甚在意口腹之事的人,在尝过太子亲制的茶后,也免不得出声微赞。 一声轻舒,远胜千言万语,也是瞧着萧楚愔那忍不得的一声舒叹,寒祈询道。 “这茶,萧大小姐觉着如何?” “好!” “好,萧大小姐对于这茶,就仅一个好字?” “难道一个好还不够吗?” 她素来不挑这些,所以也没自家胞弟那样多的夸赞之词,一个“好”对于萧楚愔而言,已是极好的赞意。那些奢华的词汇,她品不出来,也懒着去费那些心思,原是一句再简朴不过的话,谁知这一番话落到寒祈耳中,却引得太子一声压下的笑。 沉沉的笑声,想来刻意压低几分才会叫笑声如此低沉,因着笑声刻意下压,这一番溢出的笑反而让叫人难猜其中的意。 “呵呵”笑了两声,随后收了笑意,也是笑意敛收后,寒祈看着萧楚愔说道:“素闻萧大小姐满腹经纶,饱读诗书,不若是才学还是旁的,皆让人心生叹服。萧大小姐如此博广才学,家中又是做茶叶生意的,本太子原着还在想。对于这茶,萧大小姐也是内行中的内行,今日这秋爽茗,总当能从萧大小姐口中得到些切实的评价。没想着萧大小姐竟只是给了一字好,呵,妙,实在是妙。” 话不再多,精炼就行。 这一字“好”,萧楚愔觉着正切关键,故而寒祈这一番笑,可叫萧楚愔不明了。当下不着痕迹的蹙了眉,随后很快又展开,萧楚愔说道。 “难道太子不觉着,这茶,甚好?” “自是觉着甚好,所以萧大小姐那一字好,本太子才会觉着妙。” 太子亲自泡制的茶,便是用上全天下所有夸赞的词,也是不够的,偏生萧楚愔就单单这一个“好”字,倒也不知该说此茶对于她来说已是好的普天寻不出任何词汇所能颂赞,还是无词可颂,一好既可。 人这心思,各有转发,就一句话,也许你说的时候并无他意,只不过是寻常不过的一句话,不过落在旁人耳中,却难保不会引得旁人多思多寻。有的人,多思便是思了,横竖他想破天也不可能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有的人,却不能让他生了不当有的猜思,莫不然所惹招的麻烦绝非自己想要遇见。 故而寒祈那番话落后,虽无明摆着不悦以及气意,不过恐着这一件事在太子心里头落下疙瘩,以后借由这一件事寻了萧家的麻烦,萧楚愔还是开口解释,说道。 “太子说笑了,小女子不过一介行商之人,哪有资格对太子亲自泡制的香茗给予实际上的评价。太子这一番话,岂不是折煞小女子。” “何就折煞了?萧家茶坊,天下也是一绝,身为萧家的当家家主,若是萧大小姐都没这个资格,恐怕这天底下也寻不出几个有这资格了。” “太子这话,真真是煞折小女子了,茶叶的确是萧家的营生,不过萧家所经营的毕竟只是些寻常的普茶。像秋爽茗和雪铸芽这些精稀的茶叶,莫说是萧家售卖,便是见,我萧家也没见过一二次。太子所得的茶,那都是茶中的精品,入宫圣物,常俗之人见都没见过,更何况还要给出切实的点评,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自个打自个的脸吗?” 话到这儿露了笑,人也显了几分谦卑,萧楚愔续道:“故而除了一个好字,小女子实在不敢妄断,这若是点评到位,倒也罢了。可若是评点不到位,岂不是生生污了太子的耳,再说了” 话微顿,人浅停,停后萧楚愔续道:“再说了,这茶叶虽是萧家做久了的营生,小女子又是萧家当家的家主。可这家主,也不是事事样样皆是精通的,便是有些事物,真是不如旁人了了其中精髓。” “萧大小姐此话何意?” “便是说这茶吧,说出来都快太子落了笑!这萧家所营的营生,可说实的,小女子实在不清也不擅。莫说这茶了,便是旁处的吃食,对于小女子而言大多也是品不出有何不同的,不过张嘴下咽的事,实在难从里头琢磨出旁的门道。小女子素来口腹之事极其寡淡,只要能果腹,不若吃什么都是可的。今日得了太子恩赏,品了这秋爽茗,却也是生生糟蹋了。除了那一字好,小女子实在不清还能再言道什么,倒是白白糟蹋了太子的好茶。” 这人行事,有擅长的,也有不擅长的。生意方面,萧楚愔是把好手,处事雷令风行干净利落,连着男子也是自叹不如。可要说旁的,就拿这口舌上的尝品,确是半分天赋都没有。 对于萧楚愔而言,只要可吃,可喝,不若什么都是可的,一切皆是随性,倒是不若萧家几位公子那般剔挑。以至于楚瑞常常调笑自家长姐,这舌和嘴怕是都给阎王留在黄泉路了,拿着换了那叫他们气下地府的魂。 对于吃食方面,萧楚愔的确不上道,故而此番话若是要说也是实明实言,倒也无对太子不恭之意。 萧楚愔这一番实言实话,才是对太子的敬尊,故而闻了萧楚愔的话,寒祈那儿的眸色明显又是一番闪游。看着萧楚愔,瞧了她色正的面色,半晌之后方见寒祈发了笑,而后说道。 “这人生在世,口舌之欲乃是一大利爽,如今萧大小姐却言对这舌口之事没有太大的追求以及钟喜,倒叫本太子觉着惋了。” “不知何事,竟叫太子怜惋了。” “萧家,这可是京都一等一的商霸,萧家家主,多少人羡而不能只可心里头妒着慕。锦衣玉食,万事奢华,一切皆是人世上道。可如今萧大小姐却说,对于大小姐而言,这口舌全无挑选,只要能果腹便是可的。人活在这世上,为的就是一个欲,如今大小姐连着口舌之欲都无,便是不知将这萧家撑得如此之大,所为何欲。这世上,又有怎样的欲,方才是萧大小姐所意钟的?” 人活在这个世上,终归逃不得一个欲字,就连那些所谓已经抛弃七情六欲的和尚,事实上心里头也是揣着一丝道欲。修道之人尚且甩不得这人性深根的欲,更何况是萧楚愔这等凡俗之人。 人的贪欲,极多。 食欲,皆是人心根本,也是人最想满足的贪欲。可如今萧楚愔却同寒祈说,对于这口舌之欲,她素来皆是不上心的。既然口舌之欲动不得萧楚愔的心,那对于萧家家主而言,是不得得由着另一种欲,充填这一份食欲,领占了为人的本性。 人若是对一件欲事不上心,那么必有其他敛贪的东西。 若不然,如何能称为人。 寒祈这一番话,说得甚是随性,好像只是因着萧楚愔方才的话,顺道打出的笑趣。可落在萧楚愔耳中,却足让她震心。 食欲非她所追求的人欲,还对于萧楚愔而言,什么才是她所钟求的。在这个世上,总的就那些,普通之人图贪一时口腹之欲,而不普通的人呢? 怕是那权柄的才是他们所乐钟的人性根本。 权柄根欲,这个世上除了上位者,谁有资格动这样的贪欲。故而寒祈虽然没有明挑,可他方才这略带隐意的话,却足叫萧楚愔震了心。 当即面色再显微变,不自觉咬了唇,施力紧咬后,萧楚愔方复了寻常,而后说道:“什么欲方才是小女子所意钟的,太子这话,到叫小女子一时难答了。” 心镇了定,面色也是随之复了如往,萧楚愔笑着说道:“小女子不过一介凡俗女子,哪有什么是毕生想贪的欲,不过想守着这一亩三分的地,过好自己的日子罢了。太子说萧家乃是京都的商霸,这句话实是抬爱了。萧家区区行商之人,哪能担得起太子这一番叹赞。便是太子觉着此赞萧家受得,那这一份赞也当是家父受得,而非小女子。” 说完莞尔一笑,面色柔端,萧楚愔说道:“萧家家业乃是家父一手拼起,小女子不过承了家父的家业,借了前人种树的便利乘了凉,何着就能叫人羡了。如此这般,也不过不希望看着家父一世心血败在自个手中。便是旁人如何想羡,萧家也只是经商俗家,也仅仅只会是经商的俗家。除了这经商上有些能耐和本事,这旁的,我萧家子嗣皆是无才无能得紧,倒是真衬了那一句古话,术业有专攻,各人所精各事,那是因人而异的。” 萧家是经商者,也只会是经商者,至于旁的,萧家没有才能,也不会动这个心思。寒祈方才那话究竟有无要命的隐意,萧楚愔不知,可她并不希望寒祈动了那些致命的猜隐。 不若他有没有这一番心思,萧楚愔都想提前让他知道。 萧家没有旁的私欲,若是要说这唯一的欲,也不过想着壮大萧家,维持萧家荣誉。至于旁的,萧家无心,也绝不会有这样的本事。 萧楚愔的直觉,非常敏锐,寒祈这人,她深知绝不是个可以招惹的主,便是接触,也得万分小心。至于寒祈?既是位高稳坐太子之位,自然也不是寻常无能之辈,萧楚愔这番莞笑下的道语究竟何意,如何不明。 心思当是明的,不过面上却没有露展半分能叫人猜明的意思,当下更叫人明觉此人实在可怕。 萧楚愔的话落了,寒祈那儿却无言无应,便是这样的静搅得人的心更是难安。眼瞧这样的静非但叫人心是闷沉,就连周遭的空气都因了这一份静稠粘起来。 呼吸因静渐渐短促,就在萧楚愔因静琢思是否得想个法子速离这儿,免得真招何事时,寒祈偏生这时再度开口。 滚起的水,顺着抬起的动作倒入杯中,当那烫滚的水浸冲了茶,寒祈说道。 “术业有专攻,萧大小姐这番话,说得甚妙。看来萧大小姐真如传闻所言,是个才学广博之人。说到这才学广博,我那三弟倒也是个博学之人,对了,萧大小姐好似与我那三弟,也是旧交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一六章 恐惊有事 三弟。 这当今太子的三弟还能是谁? 既是逍遥王寒烨。 当逍遥王自寒祈口中道出,且那番话说得甚是暧昧时,萧楚愔这一颗一路提吊的心,这一下是彻底攀附到顶处。 太子。 逍遥王。 这两位最有可能争夺皇位的皇子,如今太子笑面闻询,说她与逍遥王乃是旧交。 不若寒祈这一番话问得如何随性,如何不像揣了隐意,萧楚愔心里也是清的。 寒祈这一番话,绝非简单的一句谈聊。自古天家最是无情,在权利的熏陶下,谁的眼中不是只盯着那一份权柄。 什么亲情,什么父子间的感情,在这些权利跟前,这些情早在利益的陶熏下淡然无存。毫无野心,毫无能力的兄弟,在这场权利的争夺中都可能因了其他兄弟的恐担以及猜疑,白白丢了性命,更何况是逍遥王那种天赋异资的。 自幼聪华,深得皇帝宠爱,生母又是皇帝此生最爱的女子,母舅同时还是功镇八方的骠骑将军。如此的天资,这种自出生那一刻便远旁人的幸质,饶是逍遥王并无半分夺抢天下的心思,恐怕也极让人信服,极叫人不安。 同寒烨比起来,寒祈事事样样皆不输于这位三弟,可有些时候,才学上的不输却定不了一人的一世,你的这一世,可能自你出生的那一刻,便已定了。寒祈的这个太子究竟怎么来的,他自个心里清楚,若非他是长子,若非他如今养在皇后膝下,他何有资格当这个太子。 就算是这个依着祖宗言训,正统得来的太子之位,寒祈自个心里头也是清的。自己这位太子,他的父皇并不是十分认可,他的父皇,心里头最属意的还是寒烨,他的三弟,那最是无争的逍遥王。 说实的,若非文官力荐,若非皇后在前朝后宫中掌有一定的权威,只怕他这个太子,早就成了一介闲王。 逍遥王无争,可并非每一位皇帝都是自个争抢争来的。 他无争,有人却想替他抢争。 寒烨身后的势力绝非太子所能相比,要不是他自得太子之位,就未做过任何叫人戳了脊骨的事,恐怕早就叫那虎视眈眈的人拖拽扯下。 寒烨是个有实学的人,文韬武略,样样皆是精通,身侧有着这样一位绝代风华,敏思过人的三弟。 寒祈怎能心安。 他的这一颗心,只要寒烨一日还在,只要这皇位还未到他手中,他便一日不得安心。 所以寒烨,这位逍遥王,任何与之走得过近的,都将是太子留心的对象。 太子这一番话说得实在宛若闲聊,却也足叫萧楚愔震了心。当是心直落坠,沉沉落压,便是整颗心直接晃了坠后,萧楚愔抿唇静复,而后说道:“太子是询萧家与逍遥王是否相熟?” “怎的?莫不是本太子询了什么不当询的,叫萧大小姐为难了?” “太子说笑了。”寒祈这话方落,萧楚愔已借坐姿微欠了身,随后说道:“不过是一番闲询,何有当询不当询之礼。只是太子此番询问” 话音到此略微一顿,片顿之下寒祈已是询言说道:“只是本太子此番问询,怎了?” “只是太子所询的相熟之事,这熟或是不熟,倒也难说。” “萧大小姐怕才是在说笑吧,这熟就是熟,不熟,便是不熟。一句话的事,怎就难说了?”萧楚愔这话刚落,那处的寒祈已是露了笑,明明笑意散起,可那双眸眼却未着半分笑色,倒是更沉凛了不少。便是这一双直接阴冷下的眸眼,如了腊月风寒一般透渗入了骨子,让萧楚愔寒得不受控颤打了个冷惊。 气息再度胶屏,连着吐气也缓得静不可闻,便是这般顺着吐出的浅缓之气复了心中那因冷焦起的一份不安,萧楚愔续着如常的神色,端莞笑道。 “是小女子用词不当,还望太子莫怪!” 话下忙是起身欠了礼,礼方落后,萧楚愔这才说道。 “逍遥王,若是要说与小女子算不得相熟,不过点头之交,仅是浅交之意。可与小女子那四弟,却是熟络之人,当初因事结识,逍遥王与小女子的四弟相交甚喜,便是顺势成了好友。只是逍遥王身份尊贵,岂非萧家这普寻的商户人家所能结识。幸得逍遥王看得起,识了我家四弟做了好友,那也只是我家四弟一人之事,萧家其他旁人实在不敢贸攀了这一层干系。故而小女子方才才会说,这熟或是不熟,倒是不好说了。” 萧楚愔此语,意自透明,萧家四少与逍遥王的确是识交之友,不过这萧家里同逍遥王结识甚交的也只有萧家四少一人。至于旁的,便是她萧楚愔,萧家的当家家主,与那逍遥王爷也仅是点头之交,算是浅识。 萧府与逍遥王,并不密亲,此话正是萧楚愔想要透与寒祈了知的事。只是她的话意思表得极明,可寒祈那儿究竟信与不信,倒是难清了。 明明话道时,一方带笑,另一方则端柔雅煦,偏生这其中的气氛却诡凝得叫人屏吸。这两人,一个是来者不善,字字句句带审。而另一个,则是言语明表,言言话话明意。 两人,皆是心思慧狡的主,同时也是人警多思的人。 面对着太子此次设下的鸿门宴,萧楚愔这一颗心打从收到那件请帖时便不曾生安过。尤其是入了大通寺,面对着这位稳坐太子之位,日后极可能成为握权专政的霸者,更是句句皆经深思,字字都揣警意。 皇室位争,自古从未缺过,这种事就算不曾亲见,萧楚愔也是闻了诸多。她本是一介商户,实在不想因了与某一位皇子走得稍微近了些,便叫旁人误了什么,解了什么,最后平白给自己招来了什么。 故而这一次,萧楚愔也是有意将话挑得半明。示意她就是平白一位商户人家,只想平平白白的做好手头的事,稳扩自家的生意,至于旁的。 就莫要与他家联扯一处,萧家没有心思,也断然不愿掺和入了这样的心思。 萧楚愔是个非寻常女子所能比之的女子,这样的说辞恐是京都内上处已是闻传。寒祈何等身份,京都商霸之事怎会未入过耳,对于萧楚愔,寒祈清知的远比萧楚愔所知还要多得多。所以萧楚愔能明他话内深意,寒祈自然不会觉了惊奇,便是萧楚愔言语之中屡表与逍遥王并无密亲之意,这话究竟想明何意,寒祈也是了清。 人思诈狡,生性多揣凡疑,寒祈是个多疑且擅伪之人。故而萧楚愔虽总觉自己也算长了一双能透人心的眼,可这一次,却难从寒祈眸眼中看出除杀戾外更多的隐意。 她的话,太子究竟有没有明? 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着实没个落着。 她的话说得也算明了,偏生这一番装佯下的温端道出的话却未得寒祈应答。而是毫无预警的突然默而不语,沉下的声,眼中移审而过的意,更是如了压于心中的巨石,叫人甚是惴惴难安。 默,却不愿挑言,这种默是一种势上的压争。也是亏得萧楚愔,面对着寒祈这样的人面上还是能维持着处泰之色,倒也未露显慌焦之态。 既然寒祈那儿不肯露展太多,想如操稳的棋手一般坐观万事,那萧楚愔这儿也就顺温的不言不语,就这样彼此默静相待,看谁先一刻坐不住性。 若是要说耐性,在对争之上萧楚愔素来皆是压耐的能手,而寒祈,巧的也是惯擅此道。只是这次,竟是先一步由着太子破了对峙。这处心才刚刚沉下,已是定了此事怕是难对付,必得提起诸多心思的萧楚愔,那处却见着太子错眸收回凝端。 边上的水,正好沸煮,滚起的水带得水壶出“铛铛”的声响。荡晃的壶盖,水雾四绕飘散,待这雾睡绕萦后,寒祈忽将对凝的视线移了开随后看向那滚沸的水,笑道。 “这光顾闲聊,倒是忘了这杯中的秋爽茗。这茶,头一二道味非最妙时刻,便是要冲上三四,方才起味。” 前一刻还在审疑着萧家与逍遥王的关系,下一刻,竟是闻了滚沸的水声,直接岔了话题。太子已是自然移错话题,萧楚愔何会出声给自己寻了麻烦,当即也没答应,只是莞笑一点。便是瞧着寒祈话落,伸手将那滚沸的水壶提了起来,随后泡冲了杯中已是渐着气色的秋爽茗。 这天家御用的茶,自非俗物,头一二道味已绵幽,没想到这第三道的水才刚刚滚冲浸下,那溢出的茗香竟是远盖了先前的缠游。倒叫边上伺候的厢竹免不得露了几分幻思神迷意,禁不得出声轻道。 “香味绕鼻,雅幽香凝,这茶竟是妙到此处。” 一句禁不住的叹喃,才是对于这秋爽茗最高的赞意,当即寒祈的眸眼已是移落到厢竹那处。左侧眉梢微落浅挑,寒祈说道。 “看来萧大小姐身侧这位姑娘,甚是懂茶?” 当今太子那是何人,岂是随随便便一个丫鬟就搭其言语,厢竹方才那一番禁不住的妙赞,对于天家来说已是冒犯。当即闻了寒祈这话,厢竹直接骤变了面色,心中早已懊责数语,厢竹急忙跪下叩罪,求得太子莫要怪了方才那越逾犯上的事。 萧家没有多少主仆之分,加之虽与寒烨走得近,不过寒烨那个性子,也不会留心在意这些,故而才导致厢竹这一份下意识的忘克道喃。 逍遥王和自家的小姐少爷,皆不是在意卑尊的人,不过跟前的这位太子,想来并非这等善随之人。故而在意识到自己竟然失态,妄自出语皆了寒祈方才那话,厢竹已是心生悔恐。 太子降罪,若是责了自个,降罪于己。那是自己该,可要是因了自己的一时失语牵连到大小姐以及整个萧家,厢竹便是外死也难辞其咎。 厢竹为何突然恐惊,心中闹搅的心思萧楚愔自是明的。虽说在萧家,如今确无太过明清的主仆之分,不过天家严威,谁知寒祈会不会就着这一件事为难厢竹,顺带给萧家一个下马威。故而厢竹这厢才刚跪下罪请,萧楚愔那儿也是忙着起了身,随后欠身罪了礼,说道。 “厢竹方才并非有意越了这一份卑尊,还望太子莫怪!” “莫怪?不过一句话,本太子何时说要怪了,萧大小姐这般,倒是刻煞得紧。” 他这儿还什么都没说,跟前这两人便是跪的跪,罪请的罪请,到像是他正打算要了她们的命似的。对于厢竹方才的不敬,寒祈显然没打算为难厢竹,只是这道出的话虽无为难之意,却比那明摆着要罪责的怒,更让人难定。 太子既然都示意对此事不上心,且出言要她们起身,若是继续这样叩着罪,免不得违了太子之意。故而在寒祈言起之后,萧楚愔与厢竹只能再道了罪,而后谢了恩,这才双双起身。 身子方由厢竹搀扶站起,人才刚稳了形,那儿的寒祈竟是笑着接语说道。 “这萧家自打萧大小姐开始认心打理起来,据闻与先前的萧家大不相同,便是旁家,也是寻不出一二处可以提比的。以前也只是听闻一二,道听途说,可如今看来,真是与旁家全然不同了。” 上一刻刚刚免了厢竹不敬之罪,下一刻,竟是将话转扯到萧家与旁处的不同。很明显,这位当朝的太子想说什么。 自打来了这处,萧楚愔何时如此累劳了心,虽说刚开始来了这儿,想要重撑萧家的确累心累劳不少。可萧家毕竟根基深,霸威仍在,就算劳纠得紧,想要稳扶起来也不是一件难入上天的事。再凭了她的手腕,自是操稳商事。 故而在应对那些商业上的老道,萧楚愔一直都心揣定稳。她是萧家的当家家主,是京都上赫赫有名的富商当家,手头有资本,也有那个资格,她有足够的本钱同旁人算,同旁人摆出一副慢傲的冷性。 可如今呢? 跟前所坐之人,并非那整日交道的商业富者,而是当权家的皇子,当今的太子。 萧楚愔如今所处的这个世道,与她之前身处的世界完全不同。在这个世道里,钱虽然是万能的,却也不是绝对万能的。 因为还有一样东西远凌于金钱和律法之上。 那就是皇室。 只要开罪了皇室的人,饶是你家财万贯,饶是你手捧金盆,他也有能耐仅凭一句话便要了你的性命。 同皇室接触,你得算,不但得算,你还得时刻小心万刻留神。莫不然,那便是真真的万劫不复了。 寒祈,这位最有可能位登皇位的太子,如今显然对萧家有意,对萧家与逍遥王之间的关系有意。也正是因了这一份有意,叫萧楚愔极是难安,心恐有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一七章 隐觉硝烟 与逍遥王走得近,萧楚愔的确心里头隐带几分虑忧,只是这一份忧虑毕竟只是隐略,倒也不可能挂记到寝食难安。虽说寒烨身份特殊,可对于萧家而言,再如何的特殊也不过是四少的知己好友。 萧家从未想过借由逍遥王行什么过天的事,也没打算凭了这一份认识,碰接什么不得碰的事。 因着一开始就没这等打算,故而寒烨对于萧楚愔而言,就只是一个位份尊贵,千万别太显密亲,却也不至于恐避不及的人。可如今看来,就算寒烨没有心思,就算萧家没有心思,也扛不住旁人因了他们的关系动上猜思。 因了厢竹的越僭不公,从而言道萧家与旁家不同。 寒祈这一番不同究竟只是明面上的不同,还是暗刻了什么,便值留心了。 萧家究竟如何与旁家不同,太子这番道言,绝非萧楚愔所能直询的。因为这样的事,倘若扯开戳破,一个不慎可就再无拽回的可能。 就在寒祈的话道落,萧楚愔垂眸凝思纠询如何才能不出旁事将这一桩事略引带过时,却在此刻,外头传来囔笑趣声。 大通寺虽是庙寺,寻常人若是想要祈神拜佛,当是想入便可进入。可这寺庙却也有寺庙自个的规矩,这普通百姓虽进得了大通寺祈愿求佛,确是入不得这后寺内院。尤其是萧楚愔此时所呆的这一处别院,更是除了皇亲国戚寻常旁人一概不得靠近。 这一处院落,是大通寺特地为皇亲国戚备留的,平时无人内入时,这儿都不是寻常百姓所能靠近的地方。更何况今日太子就在此处,何人竟有这等胆子,在外头喧哗。 当下因了这琐囔的趣逗,萧楚愔直接默声朝着窗外审去,而寒祈,则是直露不悦。眉宇当即见了锁,随即朝着身后瞥瞧,便是这落甚的视线触落到身后的暗隐之处,一道黑影从暗处行出,随后离房上外头看查。 那离房之人,便是寒祈身侧的护卫,黑影。至于外头喧吵的大胆狂徒,黑影此番出离,恐怕外头也将彻底默了声息。 人离后,萧楚愔仿佛已料到外头那闹吵之人的下场。尤其是人离之后外头逗趣的笑突然隐消,萧楚愔这儿更是不得幽了叹。 直道这帝王家的人,果然连着肠心都是硬的,就算只是无心犯闯的人,也可能因了他们一时的不悦,白白丧了自个的性命。 外头静了,屋内的萧家家主也默了,因静再恼这一回是真摊上一个处都处不好的麻烦,且在心里头纠思回去是否当行事再加小心,莫显得与逍遥王好似十分亲密时,那紧闭的房门竟在此刻叫人推开。 门推,发出“吱”的一声刺响,待这禅房的门叫外头的人擅自推开时,这一厢心里头还在纠叹着“怎么这么倒霉,偏生跟皇家的人扯上关系”的萧楚愔,直顺门声看去。 黑影是个行事隐诡,悄无声息的主,刚刚得了寒祈的示意上外头查看何人这般胆大,他可是半分声息都没发出。只是如了鬼魅一般闪了身形,而后无声无息离了这处。平时行事皆是如此,就算处了外头那胆大之人,想来回来复命也不当这样大张旗鼓。 故而这门的启推,叫萧楚愔觉了几分奇疑。便是因了这份迷,萧楚愔直接顺声看了过去。谁知这不瞧还好,一眼落瞧当清那胆大闹喧之人竟是自家四弟时,这方才还是心里纠道回头得让四弟和逍遥王稍微远疏些的萧家家主,当下僵愣了面色。 因着出乎意料,故而整个人闷处在那儿,就在萧楚愔快要回神质询楚瑞为何会出现在这处,巧着四少身后那人也在此刻步行前入。当看到那一直随在楚瑞身后,如此才探身行出的逍遥王寒烨。本来心里头已够烦闷的萧楚愔,这厢连着眼也跟着翻了。 当今太子这心里头可是挂着疑着,觉了萧家跟逍遥王走得太过密亲,恐有什么更深的隐秘。她还努力纠着法子,想要言明自身清白,叫太子明白萧家只是萧家,最是普通的户商人家,跟谁都没更深的秘隐,更加没有兴趣牵扯入这些皇室宫斗当中。 毕竟一旦入牵,后头的事,就真再难预料。 她这厢费尽心思,明的暗的寻法想要打消太子心里头的猜疑,偏生这当口却出了一个坏事的。 萧楚瑞和寒烨此刻竟是密亲同行,入了大通寺,且寒烨还领着楚瑞入了只有皇亲国戚才可进的禅院。 这两个人。 简直就是来捣乱的。 因见寒烨领着楚瑞入了这处禅房,萧楚愔登时觉着脑子一片轰胀,疼得有些难受。尤其是人瞧了她坐在里头,且是一副对于他们的前来很是愣诧叹感时,这位逍遥的王爷竟是作揖笑了礼,说道。 “方闻庙中小沙弥言道有人入了禅房,本王这心里头还在思着,何人如此雅兴竟是寻了闲空入了大通寺,静心浅休。没想着竟是皇兄,不知皇兄在此,三弟叨唠冒犯,还望皇兄莫要恼怪。” 此话自是冲着寒祈,在一番笑赔之后,寒烨的视眸已是转落到她的身上。这位逍遥王,若要萧楚愔说就不是个正经的主,一肚子的心思,恐不见着比自家的四弟好上多少。如今瞧见他竟是移眸看向自己,且是眸荧暗闪,萧楚愔就知断无好事。 果不其然,当逍遥王的眸视移转到自个身上,且明眼瞧清萧楚愔暗下示意请他莫要开口时,这位逍遥王爷竟是勾起几分坏思的笑,而后冲着萧楚愔就是一番深揖。这一番深些的揖礼,对于萧楚愔而言绝对称得上落降的泽福。便是揖礼落后,寒烨笑着说道。 “皇兄竟有如此雅兴入这禅居冥心,已让本王诧惊,万想不到萧大小姐竟也在此。倒也是巧了。本王原还想着,许久不见不日当上门叨唠,顺带将前日府中所得的极顶血燕给萧大小姐送去。没想着倒是巧了,今日竟先着瞧见,既是有缘,稍微本王便命了府中家丁整备好,给萧大小姐送去。” 这入得了逍遥王府的血燕,自是极品中的极品,除了宫内可得,恐怕宫外就算手头拽有再多的银子,也不是你想寻便能寻到的。 寒烨府中的血燕,先前楚瑞上了逍遥王府的确因觉新奇给自己顺捎了回来,自个也是尝过,道了声还可。只怕是因了当时那一句,楚瑞就对逍遥王府的血燕动了掠抢的心思,而这逍遥王爷,怕也是看在知己的份上,特为自个寻了。 血燕,那是楚瑞托求,逍遥王方才上心。可如今寒烨这番话落,却怎么听怎么叫人觉着不大对。 倒好像是逍遥王特地为自个费了心,差人去寻一般。 能叫逍遥王爷挂记在心上,如此费心取得血燕送入府中。此情此景,若说萧家与逍遥王仅是点头浅交,并无过密之意。 莫说寒祈不可能信,连带着萧楚愔自个都觉着那普寻交友的说辞不通了。 她的一番苦心,竟是叫这二人的一现一句话,直接推了盘。不管寒烨这一番言道究竟顺带,还是带意,至少对于此刻的萧楚愔而言,此时说出这一番话的逍遥王。 必是坏心。 当即人都觉了脱虚,萧楚愔一记眼朝天翻横。 她的这一记翻眼,实是气恼得紧,倒是那不知为何随着寒烨上了大通寺的萧家四少,眼尖竟瞧见长姐这一番吊眼的翻。当即心觉有趣,也没理着这屋里头可是坐了一个不好招惹的主,楚瑞只是冲着太子作了个揖,算是敬恭了这一位当朝的太子,而后转眼看了萧楚愔,直笑说道。 “长姐这是怎了,好端端的竟是翻了眼,莫不是这逍遥王亲自替长姐寻来的血燕,如今长姐又瞧不上了。这不当啊,四弟犹记着上一次从逍遥王府捎带的血燕,长姐可是出声夸了。怎的,这不过一二月,长姐的嘴竟是挑了,连这王爷家的东西都嫌了?” 楚瑞这一番话,自是打趣,只是这打趣的话也不是时时刻刻皆可说的。这有的时候,打趣的话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可是一件极要命的事。 本来寒烨方才那一番话,已叫事态现了暧昧,如今自家四弟这一番趣逗,更是隐道萧家跟逍遥王府的关系,压根就不一般。 与逍遥王走得亲近也就罢了,竟还出言诓语,巧言狡辩,言道绝无密亲关系。 这种逆与骗,两事叠缠。太子这等心疑之人,若说不上心。 那才有鬼呢。 她一直觉着自家四弟聪慧得紧,可如今看来,这素来聪慧的四弟,根本就不是聪慧,而是擅长乱事。叫楚瑞这一番逗趣的话闷得连眼都懒着翻了,心下叹沉,怨了一声“老天爷没事就喜欢耍戏旁人”,萧楚愔这才看着自家四弟,而后磨着说道。 “这逍遥王府的东西,那可都是入宫的贡物,咱萧家普寻商户,哪就能瞧不上了,便是散了钱银,怕也是寻不得的。王爷府中之物,事事样样都是好的,只是这上好绝等之物,楚愔实在不敢消受,还望王爷收回。” 话音落,人也起身,这欠礼的同时也请得寒烨收回这份堆到面上的特待。萧楚愔已是明表这皇家的东西太过贵重,可非她这等经商之人所能消受。偏生寒烨,闻后竟似不明她意,反而笑着应道。 “这血燕乃是本王费了心思专为萧大小姐寻来的,既然专门动的心思,自无往回收的意思。血燕是本王一番心意,同时又是四公子委言相托,是四公子的一份孝意,如此,本王更是不会将血燕回收。再说了” 话到这儿,浅着一顿,稍浅之后,眸光隐闪,寒烨方才续道:“再说了,本王与萧大小姐也是相识许久,算称旧识老友。这赠予老友的礼,本王岂能还未赠出便往回收了。便是这事传出,倘若叫旁人听了,还以为逍遥王府小了气,物都备了却临时不舍,才囤扣在府内,不舍送出。” 这一份礼本就专为萧楚愔备下,如今萧楚愔却要寒烨别送了礼,直接囤搁在逍遥王府。这清晓的知道萧大小姐婉谢了王爷的心思,不知情的,还不得觉着逍遥王府小了气,连着些许血燕都是踌踌纠纠,临到送礼之时还悔了意,自个囤堆府中。 寒烨这一番话,当然是打趣之意,只不过趣笑之中却也同禅房众人明了一事。 逍遥王和萧府,那可是交识多年的老友。既是老友,这一份交情自然也非比寻常。 萧楚愔素来自视多思多狡,就算事态朝着于己不利之处移了行,她总能寻了法子将其掰回。可眼下这事,饶是猾狡怪思的萧家大小姐,这当口也不知如何才能不着痕迹的撇明萧家同逍遥王的干系,莫陷扯于两位皇子当中。 当是因了寒烨这一番笑道的打趣,萧家大小姐的面色,显然有些难看。直接抿了唇,而后悄无声息的磨了牙,待牙磨之后,萧楚愔直接在心里头谤诽说道。 “这皇家的人果真个个歹思擅算,几句话竟是断了旁人回转的路,实在可气。” 因了寒烨那看似无心实则却陷了人难的趣道,萧楚愔这儿已是恼了怨,倒是寒烨那儿。话落之后却是顿浅了笑,而后思游心转,人稍凝神后,寒烨这才瞧上位上的皇兄,笑颜说道。 “前几日宫中见了皇兄,因你我兄弟二人许久未聚,故而皇弟邀了皇兄寻空出来小聚。怎奈皇兄素来事多,实在不似皇弟这般闲得无事,故而这小聚的事也就作罢。可今儿倒是叫皇弟赶了巧,竟在大通寺内碰上了皇兄,且还顺巧遇上了萧大小姐” 话至此,且暂顿,顿后喉内仿若发了一声不可闻的轻笑,寒烨续道:“皇兄,何时识的萧大小姐,皇弟倒是不知了。” 这皇家院落,普通百姓可进不来,若不是太子特意相邀,萧楚愔断无坐在这儿的可能。自家皇兄自家清,他为何邀了萧楚愔来此,只怕那就那几分意。 寒烨这话道的虽是透叹,叹着皇兄无空与兄弟小聚,却有时间在这儿同佳人品茗,实叫人默叹。实则也是隐询之意,甚至带了揣扯之思。 寒烨的笑语,寒祈自是明清,当下面上也是回了笑,只不过这一份笑意明显没游上眸眼。对凝上寒烨的双眸,太子说道。 “本太子平素的确事多,大多数心思都落在诸事之上,的确少得空闲与诸位皇弟亲近。只是人虽事多,却也不当总是叫凡俗搅心,故而今日才特上大通寺,寻的就是一个浅休安静,倒是巧了,却在这儿遇上三皇弟,实是凑巧。至于萧大小姐为何眼下也在这处?本太子又是何时结识的萧大小姐,怎的,莫不是连本太子的事,三皇弟也要费心?” 这太子的事情,身为皇弟的逍遥王若是太多在意,可就不对了。当下话至最后明显几分压意,也是声明沉压,寒烨闻后笑道。 “皇兄说笑了,这皇兄行事自有自己的断处,何需三皇弟费心。只是三皇弟与萧家,虽说不得密而极亲,不过也是结识许久的旧友。这友交频常,却不曾听提说过皇兄,故而心里头实在好奇,也就多询了几句,望皇兄莫怪。” 萧家与他是交识许久的好友,虽不知太子特邀萧楚愔至此到底揣的是怎样的盘算和心思。不过寒烨这一番话,意也是明的,他可不希望皇兄因了多思之事,对自己的友人做出什么为难之事。 逍遥王之意,太子清明,而太子之意,萧楚愔心明。便是处于那处,目未瞧,心已审,一番左右来回凝瞥心巡,萧楚愔眉心已是渐显锁蹙。 这最当清安的禅房,如今看来,倒是安清不得了。非但没了禅房当有的静安,反而还叫萧楚愔隐约惊觉,这底下,貌似硝烟四漫。 处透烟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一八章 先行点警 在那禅房之内,明面上看着好似一派谐和,彼此之间笑聊得畅。 只是暗下溢散的硝烟,却自字里行间显散扩出,叫人想要忽视,都觉极难。 太子和逍遥王,这两位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如今处于一室,如何能真做到亲谈笑言放下心中算计。便是彼此心里头都打着各自的算思,自有自的盘对。 本是太子相邀,约了萧楚愔入大通寺闲谈,谁知途中竟是遇上了巧着来此的寒烨以及楚瑞,倒叫整件事更往不得控的方向展。 茶品间,烟硝散,好不得等了茶终人散,萧楚愔这才谢过太子邀款,随后携了楚瑞一并回了萧家。 自大通寺离后,萧楚愔便一直静默无声,只顾走着脚下的路,面色凝沉不知在审思着什么。倒是边侧的萧家四少,显然仍在回味方才那秋爽茗的沁香,不由得咂舌轻叹,连着抿啧挑眉数落之后,楚瑞这才味回喃道。 “那秋爽茗,的确称得上茶之精品,沁淡香萦,叫人品而难忘。尤其是那第三泡和第四泡,更是人间顶绝,难怪能入得宫,成了进宫的贡茶。长姐,您说这皇亲国戚怎就如此懂得享受,这样好的茶物竟是一并全部都揽收了,也不叫外头流着传着,实在自利!” 萧家虽是做着茶坊的营生,萧四少爷也是万中无一的挑,平素用的皆是上顶的好。可饶是这般,今日这太子款邀的秋爽茗还是让楚瑞惊了叹,倒是连着过往深觉不错的家中好茶,都一并弃了嫌。 萧楚瑞是个挑剔的主,今日让他品了这等极好的贡茶,这家里头平素喝惯的,恐是短时之内怕是得遭他嫌了。因是尝过好的,且知就算散钱花银,也绝得不到那上品的秋爽茗,故而楚瑞这心更是懊了几分妒。 当下喃喃语道,萧家四少已是心转坏思,言道寻个时候去一趟逍遥王府,若是得了巧,到也顺道将那寒烨府中的秋爽茗全部捎拐回府。 寒烨,那可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且还是皇帝最为宠疼的皇子,虽然这秋爽茗非寒烨所喜之物,他那逍遥王府内也未曾见过。不过只要逍遥王肯开口,想来再精贵的贡茶,皇帝还是会命人往着逍遥王府送。 横竖逍遥王府内的一切,楚瑞也是顺得上手,加之寒烨这人脾性的确不错。便是楚瑞动了这样的心思,且将这事行了实,逍遥王那儿也当不会恼意才是。 自己喜欢的东西,费了心思也得寻法得了,这是萧家四少素来的人生准则。只是他这厢还在那处滴溜转着眸眼寻思着怎样才能诱拐寒烨入宫请赠秋爽茗,并且在将那些上好的顶茶抢入府中时,一直行于他前头自离大通寺便没再出声的长姐,却在这当口突然顿了行,而后回身看向楚瑞,开口问道。 “今儿,你怎会同寒公子上了大通寺?” 突然的询问,一声头前的招呼都没打,因着长姐是突然顿停下来,直接扭头问的询。故而没能料及的楚瑞险着收顿不急,差点一头撞上自家长姐。险险停下,而后浅舒了一口气,待这口气叹舒后,楚瑞这才看着长姐说道。 “长姐,好端端的声都不出一下,突然止步回头,想吓死人啊。” “废话少说,我问你,今儿怎的起了兴,竟与寒公子上大通寺静歇?” 她前一刻才刚收了太子的请邀,这两人都没聊上许久,茶也才刚刚喝了二三泡,这楚瑞和寒烨竟是来了。若是来的只有寒烨之人,萧楚愔或者还会觉着巧了,毕竟那大通寺的确是个静幽之处,人若是心有烦思,或是想要沉静,上那样的去处最好。 可今日突至大通寺的却非只有寒烨一人,连着自家四弟也现在那儿。如此到可看出,寒烨此次出府游玩是邀了自家四弟的。 萧家四少候在边侧,何着会来这等闷静礼守之处。 故而对于两人的突然巧现,自打踏出大通寺那刻起,萧楚愔便不由得心中揣了心。越是寻思,心里头越是难觉定安,故而她直接收顿了步伐,回头询问今日为何会临至大通寺,凑了这一份巧。 长姐这毫无根由的询问,让楚瑞一时不明长姐想做什么。不过人也是稍了一顿,而后回了神,楚瑞应道。 “兴起,谁闲得没事会起那样的性。那大通寺住的就是一群闷得半响都不出声的秃驴,我又不是闲得犯闷,何的会起兴来这踏玩。” “来大通寺,不是你与寒公子事先定好的意?” “当然不是!”长姐这番话落,楚瑞直接哼翻了眼,说道:“我两本是打算去城西的,寒烨说了,那拐子巷他极有兴趣,想要结识一些豪义之人,故而今日我原想着带他上那儿,顺带介绍给陈兄认识。谁知这路才行了一半,啸影突然现了身,随后在寒烨耳边嘟囔些许,这寒烨竟是中途变了卦。说大通寺有趣事,那院内败枯多年的桂花竟然活了,且还绽了花,飘香万里,寺庙里的和尚因觉事奇,故而就取了这败枯重活的桂花制了酥糕,赠予广众尝品。” 话至这儿浅了顿,想来对那桂花酥的香嫩口感也是记忆犹新。当即咂舌默了几声叹,觉着仅试一二实在解不得馋,楚瑞这才续着说道。 “长姐你是清的,四弟素来最喜的就是这香飘万里的桂花,尤其那桂花制成的酥点,更是钟爱。所以寒烨这话出了,四弟当然得过来瞧瞧。” 寒烨想要结识拐子巷里的豪士,何时不能结的,横竖这拐子巷萧楚瑞最是清熟,就是换上一日事也照办。故而闻了大通寺今日起了趣,僧众取桂制酥,广赠尝品,萧楚瑞也就随弃原有的计划,随着寒烨途中改了道。 不过也亏得他中途起了兴改了道,莫不然非但得错过那百年老桂制成的酥糕,便是连着这沁鼻绕萦的秋爽茗,也得一并错过了。 对于楚瑞和寒烨如此凑巧竟是入了大通寺,萧楚愔一开始心中就带了几分疑,如今楚瑞的话刚刚落下,她这心中的疑顺骤扩大几倍。忍不住喃道出声,萧楚愔说道。 “今日这番凑巧,若是要说,归根还是逍遥王的意思。” “要不是他提议,四弟哪会这般闲得无事,上这种地方听秃驴阿弥陀佛。” 没个得趣的,寺庙对于萧家四少而言就是个诵经念佛的无劲之地。到是接语道了一句,语落方才记起他们到时长姐已在禅落当中,且对面还坐着当今太子。 当时见瞧,楚瑞心中已是觉奇,只不过因了寒祈寒烨两兄弟多是谈交,且那秋爽茗实在让人品得不舍放,故而楚瑞也暂搁了这一事。如今记想起来,既是得出声询明。当即直接咂舌“咦”了一声,楚瑞说道。 “说到大通寺,长姐,你何时与那太子相熟的?竟还熟到二人相邀入寺品茗。长姐,我可是记着头一次街市上碰遇太子,长姐你那眉心,皱得可是锁拧呢。如今是怎的,倒是变了心思,能与人茗品闲聊了?” 若是那禅落里同长姐品茗畅聊的是寒烨,萧楚瑞这儿还不会觉着奇。毕竟寒烨与他们也是相识甚久,彼此正如寒烨庙内所言,已是旧识老友。这老友之间,偶着邀上谈聊也是极其正常的人。 这这一次,与长姐约邀的人竟是太子,这不得不叫萧家四少奇了。 因是心奇,楚瑞当即直接出言询了,只是这一番询换来的却不是萧楚愔的即答,而是一声意不甚明的叹。就是这一声长叹吐了落,楚瑞这才看着长姐头疼的伸出手揉捏眉心,说道。 “闲得没事约了当今太子茗品闲聊,我就算吃饱了撑着闲得没事干也不可能干这等自给自己找麻烦的事。你这混小子,这几杯秋爽茗喝得那叫一个畅快,倒是你可知,你家长姐这一次的邀,赴得那叫一个坐立不安。” “坐立不安,长姐之意,莫不是想说那太子这次的款邀,醉翁之意不在茶?” “当然不在茶,你当这太子是份得闲的闲差?闲得无事时还能邀人茗品顺带聊谈,挥霍人生消遣时光?” 上位者,每一次行事皆有自己的目的,太子这一次的茶邀自也如此。 太子无故邀了自家长姐品茗,这一事楚瑞一眼刚瞧,就觉事着奇怪,如今长姐这话落下,自是顺明于心。当下眸已因思再打了转,楚瑞说道。 “挥霍人生,这当今的太子自然不似咱普家少爷,如此得闲,莫不然这太子之位恐怕早就叫人夺了。只是长姐虽言太子醉翁之意不在茶,可他这位狡翁的心思,究竟落在何处?他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咱萧家不过一介商户,何就能得太子倾昧,竟是约邀?” 能得太子约邀,这绝不是普通的商户该有的特待,故而楚瑞这话也是凝了疑。 也是话音刚落,那处的长姐早已按克不住,当下一眼翻天,而后再舒长叹,萧楚愔说道。 “太子为何递帖约邀,还不是因了你。” “因了我?”长姐这话,楚瑞可就不明了,当即人现疑诧,楚瑞直接开口解释。说道:“长姐,我近来可是乖顺,可不曾惹了什么事?” 还以为自己闯了祸,且这一次还是开罪到太子头上,故而太子约邀长姐要寻自个麻烦,楚瑞心里头可是直落下坠。只是心里头虽是坠疑得紧,不过坠压之时他也认真寻思这近来也是行了什么可气可恨的事。 当觉近来的自己甚是乖巧,一干恶事都没行时,楚瑞直接开口为自个喊冤。 他是坏事做惯了,有奇怪的事都得先回思一下,是否自个行了什么。倒是萧楚愔那处,此时可没心思与他趣逗,当即剜了一眼示意他再闹胡回头必给他好看,萧楚愔这才说道。 “我说因了你,但有说是因了你闯的祸事犯的糊事吗?” “既不是祸事,也不是糊事?那长姐,你说到底是何事?” “是你与逍遥王的事。” “我和寒烨?” 虽寒烨的身份已是曝光,可对于寒烨,萧楚愔仍旧笑称他为寒公子,并未因了身份特地改了口。所以眼下萧楚愔突然称了寒烨为逍遥王,除了有些不惯外,楚瑞也意识到长姐这话恐还有意。 当即那一双滴溜的墨眸也不再量了转,楚瑞说道。 “我与寒烨,长姐,你这话我就不明了。太子邀你,与我和寒烨何事?” “太子是谁?” “当然是太子啊!”长姐此语,甚怪,不过萧楚瑞还是蹙着眉如实答了。而这应答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那处又开口续了询。 “那寒烨呢?” “逍遥王!” 他虽不喜寒烨的身份,却也改不得寒烨乃是天之骄子,故而眉心虽因长姐的询又深皱了几分,不过楚瑞还是照答了。只不过话是答了,不过这心里头明显已露几分不喜,直接噘嘴抿唇,楚瑞说道。 “长姐,有话你便直说,四弟可不是三哥,猜不透长姐这样多的心思。” 长姐这话,越说越叫人感到极是难安,心里头像是梗揣了什么。而她心里头梗忧的事,也是一件若是真现,并惹麻烦的事,故而楚瑞焦询不耐后,萧楚愔也只是浅了片顿,随后说道。 “既然你猜不透,那我就与你明说了。楚瑞,我希望往后你同逍遥王间,还是莫要那般亲近的好。” “为何!” 他与寒烨结识许久,从未见过长姐说过这样的话,如今突然警言,倒叫楚瑞一直难明。倒是因心感奇,楚瑞直接正了眼眸看着长姐,而萧楚愔则微叹了气,说道。 “皇家,事实上就是个消隐在暗下的战场,这皇位的竞争,从来都是踩踏在大波鲜血之上。太子和逍遥王,最有资格夺抢皇位的便是这两位皇子,你如今与逍遥王走得如此之近。楚瑞,若换做你是太子?你心里头可会安生?” 萧家毕竟不是普通人家,与逍遥王走得如此亲近,自当引人多思。 故而萧楚愔的话,楚瑞明白。 心因长姐此语稍坠下落,片晌之后,楚瑞开口询道。 “长姐,你是倾了太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一九章 楚瑞之意 应了太子的邀,如今还劝自己莫与寒烨走得太近,最好能寻个机会渐渐疏远。长姐这番突然的话,可怨不得楚瑞往这处偏了想。 她这儿也是为了混弟焦心得紧,反之那儿,竟是思到这处。当即可叫萧楚愔气的,吐吸一口气发现并不能缓下突涌的火,萧楚愔只得长长舒了一口,而后伸手朝着楚瑞的脑门就是一个爆栗,这才咬着牙说道。 “倾了太子,你这混小子平日眼睛不是很利?这一回是怎的?竟是连着眼珠子都偏了?我倾了太子,这两位皇子我哪一个都不倾,就算真的得倾了其中一个,也断然不可能是太子。” 那个戾奸一看就知是独裁的皇子,萧楚愔作死也不会去倾偏了那人。 长姐这一记爆栗敲得那叫一个厉害,加之这后头的气语直接断消了楚瑞方才的心疑。直接摸着被敲的脑门,楚瑞说道。 “既非倾了那方,好端端的长姐干嘛要我疏离寒烨?” “还不是为了你好!”恨铁不成钢直接叹了气,气叹之后整个人也正了色,萧楚愔说道:“楚瑞,这逍遥王毕竟不是个普通人,那太子,更加不是个普通人,而咱萧家,也不是个普通的人家。这三样不普通混缠在一处,你可知有时可是会卷起千层浪的。” “长姐你是想说,那太子疑了咱萧家倾了逍遥王这处,恐惊咱萧家会帮着逍遥王夺抢皇位?” “已经快要触碰到权利的人,最是忌讳的就是关键时刻杀出什么难定的因素。” 论权利,萧家或许没有,可论财力,萧家在京都却是首屈一指的。而这世上,又有太多事是钱财就可解的,故而萧家的存在,对于太子而言极可能成为那难定的因素。 太子究竟在疑着什么,楚瑞一点就明,而长姐究竟在忧着什么,萧家四少也是明清。只是对于长姐挂忧的事,楚瑞显然并不觉此时有何要紧,当即看着那眸色凛正的长姐,楚瑞控忍不得“噗嗤”笑了声,说道。 “长姐,你究竟在担忧着什么,四弟我清。不过长姐所忧担的事。要四弟说,长姐,你想多了。” “你何着就觉得我想多了?” “因为寒烨对皇位压根没半分兴趣,根本不会同太子争这个为皇的机会。所以咱萧家就算与逍遥王府走得再近,对太子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寒烨无心于皇位,对于一个压根对权位半分皆不上心的主,近与不近又有什么关系。故而长姐的这一番忧对于楚瑞而言,实在过思。 对于寒烨半分都不恋眷皇位,楚瑞显然极是自信,只是这一份自信落于萧楚愔眼中,却难叫其信服。抿唇半顿,凝眸审看,一番量看之后,萧楚愔这才问道:“寒公子无心皇位之争,你又非他,怎能如此肯定?” “因为那是寒烨啊。”说得那般理所应当,楚瑞说道:“寒烨曾经表过态,最厌的就是规规矩矩束束缚缚的日子。而这世上,最束缚的是哪?还不是那皇宫。就寒烨那个性子,他哪是个能当皇帝的主?恐怕人真上了位,就得将自个闷死了。长姐,寒烨很早以前就已暗隐了意,对这皇位实在没有兴趣,便是这京都的百姓,十个里头恐怕也有七八个清知逍遥王最是洒脱逍遥,好的就是一世闲云,哪会乐着往那深宫里钻。” 与寒烨已是结识许久,对这脾性甚是对了自个胃的皇子,萧楚瑞自当喜得紧,也信得紧。故而在权位之事上,他信寒烨对位权全无兴趣,长姐所忧也没那个必要。 楚瑞说得信誓旦旦,一副“长姐多思”样,只是这事上,太多的事却又不得你不去多思。他越是这般说,萧楚愔心里头越是凝揪着不安。 眉心不受控的继续锁拧,萧楚愔说道:“旁人皆如此觉着,可事实有的时候却与常人所觉正好背道而驰。寒烨究竟有没有夺嫡之心,你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如何能知得清清楚楚。再说了,常言不是常说,画虎画皮难画骨,你所觉的,对方所说的,往往并非真的。” 对于寒烨,萧楚愔明显是揣了思疑,只是这一番疑心显然叫萧家四少起了几分不悦。当即那俊美的眉眸直接蹙了起来,也没平素那吊儿郎当样,楚瑞说道。 “看来长姐是信不过寒烨了。” “这事也说不上信得过还是信不过,总的得小心才是。” “小心?长姐这是想要谁小心,又要小心谁?长姐。你当不会是信不过四弟吧,又或者说!长姐是恐着这事挂牵,最后连牵到萧家。” 萧楚愔的屡疑,显然叫楚瑞真生几分不喜,故而这说出的话明显带了几分刺。平素不若楚瑞如何耍坏使横,萧楚愔这儿都能当了瞧趣,骂骂也就算了。可今儿他这揣着不悦的话,明显叫萧楚愔拧锁了眉。 当下心里头也是涌了几分不满,盯凝胶落,对迎着楚瑞的眼眸,就这样直直审盯,直到萧家四少叫自家长姐看得浑身不舒服正打算主动错眸时。萧楚愔这才伸了手冲着楚瑞那俊俏的面颊狠狠一掐,说道。 “恐着你扯牵了萧家,你当萧家是什么,你当长姐又是什么,平素惹的麻烦一筐接着一筐,这一次我还能恐了不成。我的确是忧了这储君相争,最后会殃及池鱼,不过咱萧家行得正站得直,又非一般普通人家,就算太子心里头疑了,我还能怕了他,随随便便连个由头都没,就将咱萧家彻底给办了?萧家能立到现在,也不是三两下就能叫人瓦解的地,倒是你” 前头气怒的话,连着一口气怒涌而出,语速之快话语之厉,叫萧家四少连顶应的话都不敢接了。老实叫长姐掐着,光顾着呲牙咧嘴呼疼的萧楚瑞,直到长姐松了手,这才得以空出爪子揉抚着被掐的脸。 他方才的话的确呛了几分,可长姐也不当如此使了真劲,当即那叫一个面哀。也正是楚瑞面色露出几分不满下的恼哀,萧楚愔这才松了口气,舒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忧的不是萧家,而是你啊!” “我?”疑了顿,楚瑞说道:“我怎了?” “你说了,寒烨没有夺嫡之心,咱们姑且就真当他没有这夺嫡的心思。可这寒烨究竟夺嫡不夺嫡,有的时候他的心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旁人是否也觉着他无这一份心思。寒烨那是何等身份,背后又揣了多大的势力,太子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介怀。就算逍遥王真的无心,只要太子觉着他有心,他便有心。” 很多时候,事情并非你觉如何就是如何,往往大多数的情况,都是旁人之觉定了你的将来。 长姐这话,叫楚瑞瞬间静默,只是人虽默,嘴上却无答应,便是这一份默换来萧楚愔再叹,而后说道。 “只要太子一日警着寒烨,寒烨周遭的一切都可能同叫他落了眼,记了心。寒烨,不管怎么说都是王爷,而且还是身拥不少实权的王爷,太子就算如何忌讳,眼下也不能对他做什么,可是你却不同。” 萧楚愔虽然忧着萧家,不过心里头最担心的还是楚瑞。 因为楚瑞同逍遥王走得实在太近了,近的给人一种随时都可能连带这整个萧家倒倾到逍遥王阵列的感觉。 人若成大事,必先断隐危。 太子是个多思诡思的主,谁也不能肯定他会不会在不能对寒烨动手的情况下,直接拿萧家四少祭刀。 长姐心里头,最记挂的终归还是他们,楚瑞心里头明白。揉着被掐的面颊,因着长时的轻揉,如今面上的痛也现了缓解,就这般轻轻揉搓,半晌后楚瑞才开口说道。 “长姐心里头忧记着楚瑞,四弟心里明白,只是长姐。就算长姐如今要四弟疏远寒烨,恐怕也来不及了。” “来不及,为何?” 楚瑞这话,叫萧楚愔惊觉奇疑,当下心不受控的“咯噔”一惊。也是心惊坠后,见楚瑞说道:“长姐,正如寒烨所说,逍遥王府与萧家已是旧识,结识了许久的旧识。我与寒烨乃是知己,恐怕这京都清知的人心里头都是知的。我两交情一直不错,常共邀游山玩水,现如今却没个根由突然疏远,长姐觉着若是这般,这私下当传出怎样的言语?” 话微顿,而后续,继后楚瑞说道:“更何况今日长姐还受了太子所邀,虽四弟不清太子到底想做什么,不过依了太子那种秉性的人,就算不刻意,长姐今日受邀之事恐怕也当飘传而出。若是四弟这时在与逍遥王生分了,长姐觉着那谣传出的话,又得带了怎样的颜色?” 关心则乱,她一直忧着这事会扯牵到四弟身上,乃至于竟忽视了这表层的可能。当下因着楚瑞所言,萧楚愔的面色骤着一变,就是神色变骤,楚瑞再道。 “那些街坊上的流言蜚语,长姐是见识过的,到时就更加不干不净了。街巷流语最容易隐伤旁人,普通人流言蜚语都喜欢没事诌出些不着调的,更何况是咱萧家这等大家。长姐,您方才也说了,咱萧家行得正站得直,不用恐着太子疑心暗行歹事。既是如此,长姐有何必要四弟同寒烨生分?退一万步说,就算四弟从今日起真的疏远了寒烨,长姐觉着太子那处就真能放下一切心疑,真信了咱萧家与逍遥王府再无半分瓜葛了?” 一个多疑之人,若是疑了一事,绝非三两事便可消忘了他的疑心,而太子正是如此。正如楚瑞所言,就算他们现在跟寒烨撇了干系,恐怕也消不了太子心里头的猜疑。指不定还会因了这一件事,闹出更大的麻烦。 萧楚愔一直不想让萧家掺和进这些要命的麻烦,只是世道往往不如愿,你越是不愿意掺和,越是可能陷入。正皇位的乱搅缠争,也许在很早,又或者比萧楚愔所疑之时还要更早,萧家就已不知不觉缠搅到一块。 早到可能楚恒楚瑞认识寒烨的那一刻起,就已盘缠不得轻易甩摆。 初识没让他们疏离寒烨,如今在动思怕也来不得了。 故而听了楚瑞这话,心中也是一番转游后,萧楚愔忍不得长叹口气,说道。 “事到如今,若是再疏离的确刻意了,到时指不定非但不能解了太子心中的疑,反而还可能弄巧成拙,让寒烨觉着咱萧家倾了太子一党。若是真的如此,事就更加不妙了。” 她想独善其身,做好自己的事,守好自己的地。可如今看来,当你手中拥有一定的资权时,很多时候并不是你想独善其身,就可独善其身的。 他们现在同逍遥王府甚是暧昧,只是交情极深的友人,并没明确表态倒倾哪一派。可要是楚瑞真的同寒烨生分了,那事情可就不同了,到时明上暗下究竟能扯出多少胡诌,恐就不是萧楚愔所能控制的事。 就算那些胡诌,寒烨并无心也不去信,不过三人成虎。 往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明。 与楚瑞的一番聊天,没能劝服他疏远逍遥王,反而叫萧楚愔惊了一身的汗。心里头也暗斥自个太过自大,行事竟然如此思不周全,险着因着自个的一人偏思将事推至更加要命的境况。 原是真想告警楚瑞,让他离寒烨远点,同时也离这些普通老百姓不能左右的斗争之事远一点。可如今看来,这告警的话没起作用,反而还叫楚瑞点破心中一层枷思,惊了自己的心。 弃离,如今看来已是不可能了,故而萧楚愔也只能吐了叹,琢思着走一步算一步,莫叫这一通火真烧到他们这些无辜的城鱼身上才是。 长姐心里头最是记忧着他们,也正是因为记忧,所以才会出言劝警。长姐之意,楚瑞明白,瞧着长姐那因自个的话突然陷入沉思的拧眉模样,楚瑞当下抿了唇,片默了顿,而后褪忘了方才那恼气的不悦,换回原本的吊儿郎当,一脸思坏,笑言说道。 “长姐,我知道你心里头挂忧,也总喜未雨绸缪。可这事远远的还没个影呢,心里头就一直挂着绸缪,可是很累的。长姐你就安心吧,四弟虽然是混了点,不过行事还是有分寸的,自个会留心的。” 他是混,却也是个有心思的混蛋,故而这一件事,他自个晓得留心。 楚瑞的痞笑,以及那不得控又贼溜转起的眼,叫人瞧了就觉头疼。虽是恼着他这一副吊儿郎当的笑样,不过楚瑞的话的确让萧楚愔稍着定了不少安。当下气了恼,而后看着他那一副不正经的恼人样,萧楚愔直接吐了一声浑叹,而后突然伸了手朝着他的面颊就是使劲一掐。 重重的掐,当即疼得萧家四少泪珠子都快滚了,连声哀呼,却也换不来长姐松手。就这样使了劲用力掐着,虽然面上已是现着笑,可萧楚愔这心里头,还是压着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二O章 楚宁回京 当今太子邀了萧家家主入大通寺品茶闲聊,这本是一件内私的事,按理来说当不会流传。可不知怎的,事情竟真如楚瑞先前所说,这一件事不过几日的功夫,竟是泄流而出,倒真引得京都内有些不得闲的,暗下猜思着各种可能以及不可能。 那些上位人的心思,普通老百姓是不能明的,不过胡猜倒是管也管不住。倒也因了这一件事,胡诌出不少奇隐之事。 人都是些喜欢胡诌传谣的主,故而那些隐隐约约溢渗而出的虚虚幻幻,听听也就算了。至于那话里头究竟几分真,几乎瞎撰,就不是当费心去深究的事了。 至少对于萧家来说,那些瞎胡谣传的事,萧家可是一概都没搁在心上。正如萧楚愔所说,萧家行得正做得直,何就得去挂记着旁人说的那些不着调的。若是真上留了心,岂不是给人更多揣摩的空间。 故而这些事,萧家也没人放搁心上,萧家家主生意照谈,继续提防着赵家商坊。而萧家的几位少爷,该混的混,该闹的闹,尤其那萧家的四少爷,更是如何以往只要逍遥王约了,便一并出门踏青闹耍去,倒也没瞧出有何不对的。 若是想要消了一桩流传,最好的法子就是直接忽视,只要你不去搭理,只要你不去理会,一切如了寻常。饶是再像真的谣传,最后也会不攻自破。 所以外头的碎语一番接了一番,可萧家这儿,就只是浅浅一笑,继续做着当做的事。这些个四下暗传的话,萧楚愔可是一句都没往心里搁,还是当如何,这日子便是如何。 要知她手头的事可是多的,若是外头流传个什么,她这儿都得眼巴巴的竖起耳朵听,这手头的事何时才能到头?生意上,家中事,萧楚愔一颗心掰成两份都不够用,哪还有心思去管外头?再说了,就近来的萧家,萧楚愔更没个空闲的心去理会外头的隐碎隐语。 不为旁的,就冲着萧家的小少爷这几日竟是入京回了家,萧大小姐这一颗心便全都挂在楚宁那儿。 因了师傅之命,楚宁随着师兄一并离了天晟入了京。这不所受的师命师兄那儿全权办处,而这完全就是伴随的楚宁,回京之后自然也就落了闲。 横竖手头也没个事,加之人都已经到了家门口,若是直接过门而不入,这事传入长姐的耳中,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长姐最是溺宠自己,而自己也是想紧了长姐,故而到了京都,师兄道言师傅所命之事他会全权处办,楚宁这一颗心也直接荡游飞回家中。 处了事,同师兄道后,楚宁直接施了轻功朝着家中赶去。 平时小少爷若是要回家,总得飞鸽先知会一声,而得了知会的家里头自然事事样样都得替少爷备着。就担心小少爷回后哪儿住得不舒坦,大小姐那处又得责着他们不懂事了。 萧家小少爷,那可是大小姐心里的一块宝,萧家上下哪个心里不清的。故而当家丁听到有人大半夜敲门,嘴里碎碎骂骂开门想瞧瞧哪个不长眼,竟是这个时辰登门叨唠时。门一开,瞧见小少爷一副尘土飞扬样处在外头没个耐性候着,这开口准备出声斥骂对方不长眼的家丁,顿时愣僵在那儿。 将要出口的话直接梗卡在喉处,傻愣愣的静看着突然出现在府外的自家小少爷。 小少爷要回京?这萧府可是接过这样的飞鸽书信?心里头过了一圈确定最近并未瞧见府上家丁小厮愁眉哎叹的家丁,更是显了几分傻愣。这儿还没从小少爷竟然不声不响回了京都的惊愕中回来神,那外头的小少爷,早已候等得耐性全无。 因见这开门的家丁跟傻了似的,竟然处在那儿也不知让个道请自个进去,萧家小少爷直接驱步跃上梯阶。几步上了前,顺道将那傻了愣的家丁推到一旁,楚宁直接说道。 “你的不懂事的,傻愣什么?挡少爷的路?还不快些让开。” 这一推,直叫家丁回了神,当下忙是定思神归,家丁赶忙快步跟在小少爷身后,赔笑说道:“小的没长眼,让小少爷在外头等久了,是小的该死,小少爷可别恼了小的啊。” 叫自家少爷在外头候了这样久,他这当差的的确不懂事,只是这事也怨不得他,谁晓得这大晚上的小少爷竟会现在外头。故而人是随在后头,不过这赔笑的话也是小心中带了几分委屈。 好在小少爷人上外头习武,年纪大了,这脾性好似也不像以前那般戾霸,到也没因这一事怒了家丁,而是快紧着步,问道:“这个时辰,长姐可是休息了。” “回小少爷的话,这个时辰大小姐怕还在书房呢。小少爷一路风尘赶回,小的现在就去禀了练管事,马上给小少爷准备梳洗的热水。” 人是颠颠随在小少爷后头,家丁这儿已是一路小跑紧赶慢追,谁晓得还是险着跟不上楚宁的脚步。因着走得实在赶急,故而这话中竟现了几分喘,心里头也忍不得叹了“小少爷如今更是非比寻常”的家丁,这厢还在琢思着是先伺候小少爷回院子,还是先去回了练管事,又或者是先去禀了大小姐时,那处的楚宁已是开口说道。 “梳洗之事暂且不忙,我先去看看长姐,你也别跟了。” 大半年没见长姐,楚宁心里自是挂记,当下脚下更是快了不少。许也觉着这样慢步的赶,实在耽搁浪费时间,故而这番话刚刚落下,楚宁已施了轻功,直接飞身而上。 前一刻小少爷还在自个前头,虽是赶得累人,不过还能勉强随着。谁知下一刻话才刚刚落下,竟只瞧见小少爷身影闪了一下,而后就没了踪影。 宛如鬼魅一般,眼睛一眨一睁人就没了,这样的轻功对于完全不懂武功的家丁来说自叫惊诧。当即人都露了惊,整个人愣傻僵在那儿,半晌之后方才回神,家丁直接处在那处喃喃惊道。 “小少爷这武功,好像又精进了,那度,都快赶上叶大侠了。” 慢悠悠实在不是楚宁的性,故而他也懒着一步一踩走去书房,而是脚下一错直接施了轻功,在房顶上连着跃了几下,很快的便来到书房处。 当人落入书房所在的园子,果然瞧见书房的灯仍旧亮着。 书房的灯既然亮着,长姐想当然还在里头阅看生意上的账目。这一次回京,因事突然,楚宁并未事先写了书信通汇长姐,故而家中无人清晓此时的他就在京中。人回得突然,长姐自然不知,本来瞧着书房内橘灯亮着,楚宁是打算直接入了里头,笑冲长姐撒娇。 谁知这人才刚迈了步准备入内,心里头却转起了坏心思。当下唇笑轻抿,而后勾着一丝孩童想要恶作剧的笑,待这心里头的坏思饶起后,楚宁直接屏了呼吸,而后隐身潜入。 书房内,长姐正在案旁阅审手中的账目,也不知手中所持的那一本账册何处叫长姐瞧着出疑,那拧锁的眉竟是拧蹙着。手中持着一本,边上还散搁几本,长姐的心思全在账目上。 女子,尤其是大家的千金女子,本当安于深闺,平平静静的绣着花,绘着画。可他萧家的长姐却全然不同,女子之身,细纤肩处,竟是要扛起千斤的重担。有的时候楚宁都在想,长姐这纤纤弱弱的身子里究竟藏了什么,为何隐了这样瘆人的霸气。 这样的事莫说楚宁思不明,萧家的其他几位少爷也是百思而不得解的。 蹲坐在横梁上,看着下方转身审阅账目的长姐,凝瞧了半晌后,楚宁这才出了掌,凭着掌风将长姐案桌上的灯吹灭。 好端端正阅着审,谁能知下一刻屋中竟会突然暗下,桌旁的灯那一瞬无故熄灭,屋中顷刻间陷入黑暗。 今夜无风,周遭安静,这灯竟无故灭了,实在叫人觉奇。更何况灯灭之前萧楚愔明显觉着身后传来一阵凉阴的风,森森透寒溢带冷渗。 今夜无风,一切静安,就算真的要起风,那也当从窗外拂入,怎的竟从自个身后传来。因这一股子风来得实在莫名甚至带了几分诡异,以至于萧楚愔这厢,直接凝顿了眸。 手中的账目因这突然暗下的黑,越拽越紧,就在萧楚愔屏着气警游着四周,疑寻着这一股不自然的风究竟从何泄出时。下一刻那叫萧楚愔死死拽在手中的账目直接叫她抓起,随后朝着一处砸去。 这一刻,源的是女儿家的直觉,因感不安,萧楚愔直接朝着那处丢砸扔去。手中的账目,完全出自本能,而就是这本能的砸丢下,下一刻,只听“啪”的一声,账目已叫人凌空接住。 扔丢的账目才刚叫人截了,原本熄灭的灯也在这刻亮起,因着忽又亮起的光,萧楚愔不自觉的眯了眼。很快的眼睛再度适应亮起的光,当看清跟前多了何人时,萧楚愔的眼中直接现了惊喜。 当即上了前,直接拉起幺弟的手便是上下一番量审,萧楚愔喜笑说道:“宁儿,怎是你。” 长姐这儿是喜的,可楚宁那处可就几分不满了,直接噘了嘴,楚宁说道:“长姐竟是半点都不怕鬼?” “鬼,好端端的长姐为何要怕了那些虚物?”鬼神之事,萧楚愔素来都是无惧的,想用鬼神之事唬吓萧楚愔,绝对称不得心。故而楚宁和抱怨的话,直叫萧楚愔失了笑。人是因了幺弟这小孩脾性觉了无奈,不过萧楚愔还是忍不得急询问道。 “那些个鬼不鬼的咱先不扯这些旁虚,倒是你,怎的突然回了?这回家前也不知先给家里头捎一封书信,长姐都不知道你要回来。你瞧瞧,这一路上颠簸的,人都瘦了,可家里头什么都没备呢,如今吩咐下去又得等上许久。你这孩子,真是叫人操心,先写一封信回来通报一声能费你多少事?连着这一份事先准备都懒了,也不怕难受了自个。过来长姐瞧瞧,竟是真的瘦了,不过也高了。对了,萧喜怎没随在边侧伺候着,莫不是讨懒了吧。” 许久未见幺弟,如今一看这挂记的事自然也是多的,连着说了许久,倒叫楚宁听得都想笑了。无论外头已是几分少侠模样,可回了家,他还是长姐最宠的幺弟,当即竟是露了几分撒娇之态,楚宁噘嘴说道。 “长姐,宁儿这一次又不是特地回京的,而是随着师兄一道来办处师傅吩咐的事。这手头有事,哪能带着萧喜一起,便是今儿回了家,也是心里实在记挂长姐,赶着回来的。” “原是天晟掌门让你来京办事,是与你师兄一道来的?你师兄人可在?快些请来,长姐可得好生招待,顺带打点打点。”出门在外最需要的就是人脉,而这钱能打通的关系和人脉,还是早一点办妥才好。 萧楚愔这匆匆要楚宁将师兄请入,心里头想做什么,楚宁自是明白。当即忙着开了口,楚宁说道。 “长姐你就别想了,师兄不在萧府。” “那在哪儿?” “当然是去办师傅吩咐的事了,我说长姐啊,这天晟可不是苍腾那种宵小之处,长姐可莫要动什么打点的心思,莫不然师兄他们可是会恼的。” 大家门派,自然不屑这些身外之物,故而楚宁可不望长姐为了自个,搅了天晟的清静。 半年不见,如今楚宁更是长大懂事了不少,闻了他这一番话,萧楚愔当觉欣慰。当下看着楚宁,萧家长姐笑着说道。 “好,宁儿说什么便是什么?对了宁儿,你这一次回来可是打算住几日?不会明儿就马上走吧。” “当然不会明儿就启程了。”赖在长姐身边撒着娇,楚宁说道:“虽说是与师兄一并来办事的,不过宁儿也就是伴陪,这今日的事自有师兄,无需宁儿上心,所以宁儿这几日都能在家里陪着长姐。” “如此倒是好了。”点着头,露了笑,萧楚愔说道:“不过才半个年头,瞧瞧你这脸上,都快瞧不见肉了。趁着这几日长姐可得好生养养,多给你养上几圈看着才顺眼。你这混小子,回一趟京都都没不知事先报通一声,长姐这儿可是什么都没吩咐呢。还有那守门的小厮,竟是如此不懂事,你回了也不知快些传报,叫你一路风尘还得自个上书房见我,看来这些个小厮都得管管了。” “就是就是。”长姐那儿起了责,楚宁这处直接点头答应说道:“今儿这守门的小四实在不长眼,叫宁儿在外头生生候了许久,长姐可得替宁儿罚了。” “好好好,长姐明儿就替你罚他,若是罚得不顺心了,你再亲自来啊。好了,今儿也是累了,就莫在这处耗了,快些梳洗休息去。” 楚宁是觉着自个精神抖擞,完全不需要休息,不过萧楚愔那处可不舍得让自家幺弟累了。当即笑着又与之说了几句,随后唤了厢竹,让其快些吩咐下去,小少爷回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二一章 太子递邀 小少爷回了,而且回得那叫一个突然且悄无声息,第二早人刚醒,竟闻小少爷已在府上,这萧家上下的家丁小厮那颗心直接“咯噔”颤了一下。尤其是得闻昨儿守夜看门的家丁今儿不知怎的,竟是叫人差着去办了不少极苦极是累人的事,这心里头已是明了的萧家家丁们那颗心又不受控的再“咯噔”颤了一下。 小少爷一回,就有人倒了霉,看来小少爷呆在萧家的这段时日,众人都得时刻谨慎再小心,切莫开罪了小少爷。尤其是萧喜不在身侧的情况下,这万事更得留心留神。 莫不然,那日守门的家丁的今儿,便是他们可见的明日。 小少爷的脾气,骄纵到了极点,纵是如今年岁大了,不似以前那般动不动就耍了脾性动了拳脚,不过仍是萧家最不好招惹的主。故而小少爷回了府,这萧府上下那叫一个时刻留心,就怕不小心做了什么错事,可就倒霉了。 萧家如今久住的,除了萧家的大小姐以及几位少爷外,还有叶知秋这位贵宾贵客。因着楚宁相托,叶知秋便一直久居在萧家。 对于这位江湖上人人颂赞的君子剑,若是要说萧家上下也是喜的。叶知秋不但生得好看,脾气更是一等一的好,为人温煦,行善乐道,入住萧府至今从未见他对谁红过脸。不若是家丁,还是丫鬟,一并皆是笑眸相待,倒也衬得上君子二字。 人若是脾气好,又生得俊美,搁哪儿不是个讨人喜欢的主。更何况这君子剑不但为人温文尔雅,更是有这一身极好的武艺。 这极好的武艺若是搁在平时,自然瞧不出它有何好的,可如今小少爷回了,这极好的武艺正好显了它的妙用。小少爷性子好闹,为人又容易暴怒,且还极度争强好胜。摊上这一位少爷,平时行事都得仔细小心,就得忧着何时没个留神,叫小少爷趁机寻了机会,将那一身的好胜连带着自个犯的错,一并怪究到自个身上。 往时小少爷若是闲的没事做,自会寻了法子找家丁小厮晦气,欺得他们叫苦连天。可如今小少爷却已没了心神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而是整日腻呆在叶知秋旁侧,缠着这位君子大侠陪他习武练剑,过招拆招。 有人陪着小少爷浪费时间,小少爷自然没有空闲来找他们晦气。故而对这叶知秋,萧府上下更是钟喜得紧,甚至有人暗下已是感天遁地,连道着日后寻了空必给叶大侠点一盏长明灯,谢他相救之恩。 家中小厮心里头都在思念着什么,楚宁自是不知,于他而言,如今再无寻了叶知秋过招比武更要紧的事。 这不,瞧着今日天色不错,楚宁便约了叶知秋上院中过比,而叶知秋素来都是好说话的,这武学切磋当也是笑言应下。 连着见招拆招,二人过得那叫一个尽兴,待这过招二人尽了兴收了刀刃回了石亭时,坐在亭内全程看观的萧楚愔已觉头疼。叶知秋是个绝顶高手,萧楚愔一早便知,自家幺弟也算是天赋异禀之人,萧楚愔也是清晓,可心中如何明清的她还真料想不到,这高手与高手见过招竟如打得如此天花乱坠,瞧得她这一双眼,都快迷乱了。 全程盯着瞧,原是心里头忧着自家幺弟,恐着刀剑不长眼,万一伤了他可就不好了。谁知她这心完全是白着担忧,凭着楚宁如今的身手,想要伤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叶知秋行事素来分寸,更是不可能真伤了楚宁,故而这两人打得尽兴,二人连着发梢都没叫对方给削了,倒是萧楚愔,生生将自个看得犯了晕。 刀光剑影的,除了人影游闪以及刀刃射反出来的白光,这两人刚刚究竟干了什么。 她完全没瞧清。 这不盯着骤游瞬闪的二人瞧久开始犯晕的萧楚愔,便成了如今这一副揉颞头疼模样。 收了剑鞘,几步跃上石梯,待瞧着长姐正抬起手轻轻捏揉颞处时,楚宁开口说道:“长姐这是怎的?身子不适?” 还以为在这儿坐久了,叫长姐受了累,楚宁当即问了询。倒是这询问的话刚刚落下,边侧伺候的厢竹忍不得失了笑,说道:“小少爷莫担心,大小姐并非身子不适。” “既非身子不适,长姐干嘛一直蹙着眉?” “蹙眉自是因了头疼了。” “头疼?” “是啊!”当下颔首一笑,厢竹说道:“小少爷和叶大侠都是高手,这高手过招自是非凡,身形以及招数岂是我们这等不习武的人所能瞧清的。小少爷打得兴起,大小姐也想瞧清,只是小少爷和叶大侠的身法实在太快了,凭着大小姐的眼力如何能瞧清。这不,硬撑着想看,却半分都瞧不得,盯久了,眼珠子疼了,脑子也涨了,只得揉揉缓了这一份脑胀下的疼了。” 萧楚愔可是厢竹的主子,按理来说自家小姐头疼得厉害,厢竹当仔细伺候才是。谁知这眼下,竟是全无半分伺候之意,反而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打趣样。 当下叫萧楚愔恼了,直接横了眼甩了一记眼刀,萧楚愔说道:“你倒是幸灾乐祸了。” “大小姐明鉴,厢竹岂敢。” 虽是忙着欠身赔礼,不过那面上的趣笑却也不见减的,倒是更惹人恼了。 萧家无尊无卑,便是丫鬟,也可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故而厢竹这一番趣逗自也只是换得萧楚愔一瞪,到也不至于因了这事恼了她。 厢竹这一张嘴,有时也是坏的,这不得知长姐为何皱眉揉额,楚宁那儿直接乐了。而慢了他数步此时才跨上石阶的叶知秋,也因厢竹这话展了笑。 厢竹的打趣害得自个招了这二人的笑,萧楚愔当然闷了,而瞧了长姐那一副闷气的神色,楚宁面上的笑意自是更深。上前一步直接撩了衣摆坐在长姐边侧的石椅上,顺手端了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楚宁这才笑着说道。 “宁儿今儿可是使了浑身解数,连看家的本事都用了,就方才那身法和招式,江湖上没点名号的怕是都瞧不明清,更何况是长姐。若是长姐都能看得清妥,那宁儿这三年在天晟岂不是白学了。” 难得回一趟家,又巧着遇上了叶知秋,若是不将看家本事试出来,如何得叶知秋指点,如何能知自己是否真有长进。 天晟是个能学到真本事的好去处,深觉如今已是精进的楚宁,这话里头都是自喜的笑。那洋洋得意眉梢勾挑的可人模样,瞧着就叫人欣喜,当下萧楚愔哪还有心思去搭理那眼乱下的头疼。看着楚宁那乐喜的模样,萧楚愔直接叹摇了头,说道。 “是啊,我家宁儿如今长本事了,便是江湖上没个名头的,都不好意思同你对招呢。咱家宁儿啊,往后那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哎,现在这身法和身形长姐都没能瞧出个清透,待往后你再学了其他更好的本事,恐怕长姐,怕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前一刻还是笑夸的话,可话到后头却是忽着掉转,突然叹下的气,直叫楚宁现了迷。偏头不慎了清,楚宁说道:“宁儿不管是学有所成,还是学无所成,这一辈子都是长姐的幺弟。长姐怎就叹了这样的气,说什么日后怕是见不到宁儿了?” “日后当然是见不着了,你也不想想看,你现在走路就跟飘似的,眼睛一个没留神下一刻都不知飘到何处。这如今才这点功力就已是这般,若是往后再往上尽增个一二步的,岂不是如了风。呼的来,呼的去,长姐这一介凡夫俗子,没得开窍的眼,哪还能再追上你了?这不是再也瞧不见,还能什么?” 他刚还觉奇了,好生生的什么瞧不瞧的,如怪晦。如今一听,倒是长姐再刻意打趣自个,当下楚宁那眼眸更是笑得现了眯,说道:“长姐若是担心宁儿轻功了得,眼睛跟不上,大不了宁儿以后在家都不用轻功了。若是这般长姐还是不放心,干脆宁儿直接教了长姐习武吧,这样非但眼睛跟得上宁儿,还能学了一身武自卫,岂不是一石二鸟,极妙之事。” 这萧家家主的身份,要说好也是好,可要说不好,同样不好,里里外外谁晓得有没有见不得光的眼正贼溜的盯着她。 虽说楚宁如今也是一身好武艺,叶知秋又常住在萧家,可这千防万防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防在边侧。故而教授萧楚愔习武,楚宁自是觉着这个法子甚妙。 只可惜他这甚妙的法子,好似并不受自家长姐待见,在闻了楚宁竟有心要授传自己武学,萧楚愔当即露了笑,而后摇着头说道:“传授长姐武学?我说宁儿,你就莫逗趣了。” 直接驳了楚宁的话,萧楚愔笑道:“长姐不是练武的料子,也没那心思和兴趣。这习武的事,你就莫提出来磨虐长姐了。” 对于武学,萧楚愔断然不会动了兴子,对于萧楚愔而言,有时间在这些拳脚上瞎费功夫,她还不如寻个法子多扩些赚钱的门路,多敛上几笔银子。 习武之事,断是不可能,不过幺弟这习武之路,萧楚愔还是得留心的。当下看着那面上露了几分失望的楚宁,萧楚愔移眸看向叶知秋,而后笑着询道。 “叶公子,宁儿如今这武功,可是见涨了?” 楚宁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武功,故而长姐这询刚刚了落下,他那处也没个心思失了被拒的望。而是直接亮了眸眼,盼期看着叶知秋。 自己的武功是否有所精涨,叶知秋最有发言权。也是闻了萧楚愔此询,叶知秋温笑说道。 “叶某很早以前便说过,楚宁天赋异禀,乃是习武奇才。若是能得好师傅教导,他日必成大器。至于萧大小姐所询的楚宁是否武学精进,方才的比试不是已经给了最明确的答复?” “哦?何样的答复?” “楚宁不是逼出了叶某的诛仙?” 君子剑的诛仙,常人可逼不出来,若非遇上真正的高手,叶知秋断然不会让这把舔血的剑出鞘。如今楚宁不但逼出叶知秋的诛仙,竟半身无伤。 光凭如此,就足见楚宁如今的武学,已是再登一层。 叶知秋是楚宁所敬之人,能得叶知秋如此笑赞,楚宁自是欢喜。这心里头的喜色直接游显面上,便是眸眼中,更是笑色盈盈。 得了叶知秋的首肯,楚宁自是兴喜,正打算顺着乐上几番,却见远处萤草行得有些匆忙。因为萤草看上去显得忙匆,以至于楚宁这儿直接顿了出口的笑了,探了头看过去,说道。 “咦,那不是萤草吗?急匆匆的,赶什么急?” 楚宁的话,叫其他之人直接移转了眸,果然见着萤草匆忙朝着亭内赶来。 几步匆匆上了石阶,萤草微喘了气说道。 “大小姐,这儿有封送入内院的拜帖。” “拜帖?” 听着有人再送拜帖,萧楚愔的眉心直接锁了起来,接过萤草手中的帖子,萧楚愔问道。 “何人送来的。” “太子府。” “何处?” 一听这拜帖竟是太子府那处送来的,萧楚愔直接顿了拆封拜帖的动作。 太子府。 这太子二字如今对于萧楚愔而言绝非一处善道之地,毕竟太子先前的那一份约邀,萧楚愔如今仍是记忆犹新。那样的人,若是可以,萧楚愔实不愿与之有任何过分接触。 故而听闻这手中的拜帖竟是来于太子府,萧楚愔直接顿了手中拆封的动作,看着萤草,拧眉说道:“你是说这拜帖是来于太子府的?” “外头将帖子送入内院的家丁就是这样说的。” 太子的拜帖,怕是再次来者不善,因清大小姐对太子绝无半分好感。故而闻了此语,见了萧楚愔眉间的锁紧,厢竹忙是开口问道。 “这太子特地遣人再送一份拜帖,可是想再邀了大小姐去何处?”有一便有二,而这接一来二的请邀,实难叫人心安。 萧楚愔心中不安,厢竹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厢竹这番话刚刚落下,萤草却已说道:“大小姐,厢竹姐,这太子府送来的拜帖不是给大小姐的。” “那是给谁的?” “小少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二二章 事态显昧 太子府送来的拜帖并非递予萧家家主,而是萧家的小少爷。 萧楚宁。 太子这封帖子究竟拜为何事,当清之人心里人皆是清的。 当日机缘巧合,楚宁下山正巧与师兄救了危难中的太子,虽只是顺道相帮,却无旁意。可这一份搭救之情太子显然是铭记于心,后在京都街市巧遇,太子便已道言想邀楚宁过府,以表谢意。 只不过当时正是不巧,正逢萧家祭祖。天大地大,祖宗的事最大,故而太子的这一份约邀也就叫萧家婉拒了。后来楚宁回了京都,因下山时已明禀师父祭祖事落立即回天晟,故而这约邀的事便是作罢。 一来二去事也耽搁了许久,萧楚愔原想着太子日理万机,这等小事当不会久记心头,也就没太在意。谁知今儿竟会收到太子的拜帖,再邀楚宁过府。 太子,终归不是寻常之人,一二次的婉拒,或许不会叫对方恼了。可次数若是多了,一而再再而三,谁也不知这上权者会不会将其视为对自己的一种蔑视,故而心生不悦。 太子这人,绝非一个善行之辈,楚宁单独受邀前往太子府,萧楚愔这厢自是难安。只是太子的约邀,却也不是他们想推便可推的。故而心里头再如何不安,萧楚愔最终只能让楚宁去赴了这一份邀。 当然了,在楚宁离府赴邀前,萧楚愔自是百般叮嘱,定要楚宁切记小心。 赴了约邀,楚宁独行入了太子府,这太子府自然非一般人家府邸,碉楼雅阁,繁花簇景,饶是自有养于富庶之人的萧楚宁,在瞧了太子府内一切布设,也免不得露了几分微惊。人是因了华奢显了几分微诧,只是萧家小少爷毕竟不是个好喜享受之人,故而这一份微诧也是断瞬游闪。 离府时,长姐千叮咛万嘱咐,切急小心太子,若是可不答不说的,浅着一笑也就带过。长姐这一番忧心谨叮,楚宁虽全不上心,不过为了不叫长姐心里头挂着忧,饶是觉着没必要如此麻烦,楚宁还是谨记长姐叮咛。 赴了邀,入了太子府,就只是浅略一扫看了太子府内上位者的华奢。楚宁也就没再挂心,而是直接随着太子府的家丁入了内院。 今日萧家小少爷入府做客,太子一早便已吩咐,故而太子府的家丁对于萧家小少爷,那是毕恭毕敬。低着头含着肩,一路将其引领到内院,这才由两名模样秀端的丫鬟领着入了内。 太子府的外头,已是处处现了别样的美景,没想着这太子所居的内院,更是处处雅致,不若从何处瞧着,皆别有一番风味。由着丫鬟领入正厅,见着丫鬟欠身请了他暂且落座候等,丫鬟便退身离开。 丫鬟退出,这正厅内便只剩下楚宁一人,若是有人再偏侧伺候着,楚宁或许还能管住自个的性,顺巧坐在那儿候等这衙府的主人。偏生眼下丫鬟退出,正厅内就只剩下他之人。 端起茶抿了几口,而后坐在那处晃悠着脚一副闷闲躁慌样,便是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也没见有人入内,萧家小少爷这处是静不得了。提溜着如墨的眸眼,这儿瞧瞧,那儿看看,一圈游扫之后实在没了静心坐在这儿续等,萧楚宁直接起了身,随后在正厅内看耍起来。 他的年岁本就不大,虽常年离家在外,可因长姐百番溺宠,故而这性里头还是几分小孩脾性。这儿瞧瞧,那处看看,正当楚宁拿着正厅内的一架器皿瞧着起兴时,却已闻有人行近入内的声音。 脚步稳沉,一听便知行入之人乃是男子,因着有人入了内,楚宁也没心思再瞧审这手上得趣的物件。当下将那东西顺手搁回案架上,楚宁这才回过头,朝着来人方向看去。 今日太子相邀,说实的他是不乐意来的,可长姐既然觉着此邀推不得,楚宁也就勉为其难赴了约。故而瞧见如今才姗姗来迟的当今太子,楚宁那儿直接抿扁了唇,微着抿噘的唇,倒是显露了几分孩童特有的性。也是这唇抿后面露几分不悦,楚宁这才作了揖,随后说道。 “见过太子。” 一番拜,也是行了当行的礼,此礼落后,瞧着太子直接笑道。 “萧小少爷,倒是比本太子所想,还要难请呢。” 话,听着是笑趣的话,不过这笑趣下逗言的语,却给萧楚宁一种说不出的不喜之感。当即不得忍微蹙了眉,不过也知面前这人可不是自己随便就可招惹的主,故而楚宁也只是蹙眉露了几分不喜,随后说道。 “太子这话,楚宁到有些听不明了,何就言道楚宁难请了?” “何就?难道不是?”说完再笑,太子说道:“三番两次,却尽遇上萧小少爷身负旁事,倒是巧得不能再巧了。头一次街市上巧遇,本太子便起约邀之心,怎奈萧家正好备妥准备回乡祭祖,故而这约也是邀不得了。后来萧家祭祖回京,原是遣人递了拜帖,谁知萧小少爷竟是先一步离府回了门中,倒是又给错过。这一来二去的,日子都过了大半年,如今才邀得萧小少爷过府,答谢那日搭救之恩。你说,这难道还不算难请?” 只不过顺道救了人,谁能晓得太子竟将这一件事记在心上。他是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可这一份相报对于楚宁而言显然是叫烦心又头疼的事。当下面上那不甚心悦的神色更重了,直接拧锁了眉,楚宁说过。 “不过是件小事,太子何必挂在心上。” “小事?”楚宁这番眉锁的话刚刚落下,那处的太子已是笑“呵”了声。迈了步朝着楚宁行来,而后擦肩越过在他方才站定看观的柜架前站立,太子说道:“这普天之下会觉着救过太子只是小事一桩的,恐也只有萧小少爷了。” 道落的话,自打楚宁踏入太子府,寒祈便一直唇角挂笑。明明笑展当是一件叫人舒心定镇的事,可不知为何,面前这个男人那不消不散的笑,却总叫楚宁有种说不出的怪奇之感。 隐隐总觉着,跟前的这个男子,正如长姐所言一般,断非一个可以招惹的主。 离府赴邀时长姐就已经千咛万嘱,断要当心仔细,切莫招惹这等不可招惹的主。离时他也是应得极好,谁知就方才,竟是下意识说了那等不敬的话。纵是楚宁对于这所谓的尊礼不慎上心,寒祈也不过趣逗应着,不过长姐的咛叮身为幺弟的他始终还是得入着心。 故而在听了太子这一番不知是笑还是隐怒的回语,楚宁也仅是不做甚的扁噘了唇,而后抱拳说道:“楚宁年少狂轻,方才言语之中多有不敬,还望太子莫要见怪。” “年少狂轻吗?”呵了一声轻笑,这一声发出的笑远比那挂面上的笑展更带几分刁戾之意。就在楚宁因着这一番“呵”笑隐察几分杀气时,下一刻,杀气竟真自身后袭来。 突然袭至的掌风,带了势不可挡的劈山之势,因这掌风来得突袭,叫楚宁登起惕警。心刚惊觉,身已避动,错身一闪堪堪避开那自身后攻袭而来的杀招。武学若是至了一定的境地,身体本能下的反应,一切多余的动作都会叫身体自然忽视。有时身子的稍略一错,便可避开致命的杀招。 不过半年,可就是这仅仅的不过半年,对于本就天赋异禀的楚宁而言,足叫他的武学再近一步。就仅是那一偏的侧,已是避解了身后的杀势。人闪避,身偏移,人身子侧偏避招后,楚宁也转身抬掌握拳,迎面击上。 来者不若何人,既然从背后突袭,且挥袭的皆是夺命的招式,那么这人必是来者不善。有人对自己心怀歹念,这样的人怎能苟留?更何况这人明显是高手中的高手,对于正是年少轻狂的楚宁而言,对上高手自是一件极其兴奋的事。 当即已是动了全身功力,直接对迎上那攻袭之人。 虽未持剑,只是双手对拳,不过高手过招何时只限局于刀剑,这拳与掌之间取命也不过一瞬的事。身瞬移,拳掌交缠,短瞬之间二人已过数招。莫看是浅浅的数招,可若是分神,那是瞬间就能取命的事。 那人突袭,本意也不知究竟为何,是否真想取了自己性命。不过能对上这样的高手,楚宁心里头是兴的,人也提了十足的气杀,欲与之一较高下。 谁知这比较的心才刚刚起了,那人竟是收掌离退,这才刚刚起了兴致对方便抽掌退离。对于楚宁而言可是败兴至极,手上的架势仍未放下,楚宁厉喝说道。 “你这人,本事倒是不小,既然突攻,何又突然放下。快,你我二人再过过招,今日本少爷倒要看看,你这太子府的护卫,可真有本事。” 那突然攻袭的,并非旁人,而是当日在街市上碰遇的寒祈贴身护卫。 黑影。 太子身侧的影卫,身手自是了得,鬼魅如影,缈如游丝,踪迹难寻,气息难察。便是人已近了周遭,倘若心未肃定,只怕他的剑都已滑搁到颈部,你也不见着能缓回了神。 半年前,楚宁曾与黑影有过短瞬的过交,当时对上黑影,楚宁几乎没半分回击可能。因为这个太子最为信任的贴身护卫,实在太强了。 强大的人,叫对方镇压过一次的极强对手,楚宁这等性傲的主,如何忍得下这一口气。故而黑影,这名太子身侧的影卫,楚宁一直刻记在心。 今日再见,自要比个痛快,一雪当日毫无回手之力的耻辱。 黑影。 楚宁是想与之交手过招的,毕竟习武之人,谁不愿得一高强的对方,方才可清自己究竟处于哪个层境。只可惜楚宁此时所呆的并非旁侧,而是当今太子的太子府。 在太子府内肆意与人过招,这可不是一处可肆意妄为的地。 故而楚宁的话才刚落下,那厢的寒祈却好似没有听见,反而凛下眼眸,瞥瞧黑影,厉声说道:“萧小少爷乃是本太子请来的贵宾,黑影,如此冒犯,该当何罪?” “黑影不知萧小少爷是太子所邀贵宾,故而出手杀袭,僭越冒犯之处还请太子降罪。” 若非太子授意,黑影怎敢在太子府内妄动拳脚,只是眼下这话,听着到像是黑影擅作主张。太子斥呵的话才刚落下,黑影那儿已是屈膝请罪。 人都已经拜跪罪请,想来这过招之事,也是作罢。 当即楚宁那儿自是不喜,却也清知这儿实在不是处胡闹的地,故而只能压了性说道:“太子,您这影卫的武功实在高,方才那一攻袭势不可挡,劈山开石,虽然震心,不过也叫人畅快。虽然他那招是凶杀了点,不过突然出手,怕也是为了护主,太子就看在楚宁面上,别说什么罪或不罪吧。若是太子真觉着你这影卫冒犯了,大不得再让他与我打一场,权当赔罪得了。” 黑影这人,总叫楚宁升起一种较比之心,故而那话,也是带了几分跃跃欲试。只可惜太子显然没打算衬了楚宁的心思,在听了楚宁的话后,太子也只是说道。 “萧小少爷说笑了,既是邀了过府入了坐宾,何有让府中护卫与萧小少爷过招之理?” 一句话,已是驳了楚宁的盼,也是话音落后,寒祈眯饧了眸,示意黑影退下。 太子之命,黑影当从,人才刚退,外头早已候等的丫鬟直接端着酒入了正厅。将那尘封于酒窖内的好酒置于案桌上,寒祈说道。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难着今日萧小少爷得空赴了本太子的约邀,本太子便借酒表谢,多谢那日公子搭救。” 说完竟是上了前,徒手开了酒坛的泥封。 泥封开,酒香瞬溢,当这香气绕萦的香味扑鼻而散时,楚宁便知这定是藏封多年的好酒。 如此好酒,太子竟是取来答谢他当日的搭救之恩,实是厚待。 能得太子如此厚待,何人不是心中惊喜,只可惜这一份厚待萧小少爷显然不是特别上心,反而还因酒露了几分嫌。眉心因着酒香锁了蹙,楚宁说道。 “太子若是真想表谢,以茶就可,至于这酒,还是算了。” “哦?莫非萧小少爷不胜酒力,不好这杯中之物?” “到也说不上胜或者不胜,好或者不好。只是我家长姐素来不喜这物,故而也就懒着再碰。” 这杯中的酒,哪家公子不喜的,怕是千杯也不见着能醉了这些锦衣玉食的主。只是萧家大小姐甚是不喜这物,故而未免让长姐动气,萧家少爷能不饮,也就不饮。 对于长姐,楚宁最是爱重,他可不舍得做出叫长姐伤心的事。故而这杯中的酒,他也是拒了。 太子亲斟的酒,竟是说拒便是拒了,楚宁此番,叫让太子黯了色。 眸渐暗,意也隐,便是阴隐之后,太子说道。 “原是如此,看来萧家的少爷们,极顺萧大小姐的意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二三章 太子有思 太子约邀,为的就是那日的搭救之恩,虽是想以好酒致谢,怎奈楚宁这儿却因长姐之规,谢拒了太子亲斟的酒。故而最终太子只能以茶代酒,算是谢了。 谢敬期间,倒也闲聊了不少,因着相谈也是甚欢,不多时天色竟也暗了。 叨扰多时,总不得继续留在太子府陪着太子闲聊。加之面前的这个男人,本能让楚宁觉着可怕不好应付,故而当瞧天色见晚,时辰也不早了,楚宁便寻了个由头起身告别离了太子府。 这萧家的小少爷,为人也是率性,虽多数随性而为,不善掩隐面上的喜与怒,不过也全不是那等胡闹无脑之人。也不知是否有人提前知会,让他切记当心,莫应了不当回的事。故而这一番聊闲之下,倒也只是普通的闲聊。 如今天色已暗,楚宁起身告退,寒祈自无多留的理由,故而只是命了丫鬟恭送楚宁离开太子府,寒祈这才复坐在正厅内,一副研思模样。 萧家小少爷在时,太子的面上还能瞧见几分笑,可当楚宁的身影消失在视眸中,那还能隐现的几分笑顷刻间凝僵消隐于唇角。 渐渐消失的笑,一点一点褪隐唇边,待笑意彻底隐消时,太子的面上已是显了镀阴之态。人是现了几分沉下的阴,就在寒祈面上现了凛沉的冷阴时,原先退离正厅消隐不见踪身的黑影,此刻已复入正厅,正在寒祈身侧候着。 立于边侧,垂目凝盯足下,就是这般默静半晌,黑影这才听到寒祈出声询道。 “方才过了数招,依你所看,这萧家小少爷,如何?” “太子询的可是萧小少爷的武功?” “正是!” “若依属下看来,这萧家的小少爷却是个难得的习武奇才。” “哦!此话怎讲。” 黑影的能耐,寒祈自是清明,这人虽只是自己的影卫,却素是自傲。普天之下能得他赞夸的,恐也就只有一二。故而此时对于萧楚宁的夸赞,当叫寒祈动了几分趣兴。倒也是问询的话落后,黑影如实回道。 “半年前,属下随太子曾见过这萧家的小少爷,当时这萧小少爷武功方才落成,虽几分霸凛的路套,可若要属下来说,却不具威胁。当时过招,那萧小少爷在属下手中必是讨不得半分好,便是一二也是难敌。可如今” 话到此处忍不住暂了顿,稍着一顿浅游着思,待寒祁移审的眼眸落到他身上,黑影这才续着说道:“半年前,萧小少爷的确构不成威胁,可如今箫小少爷却绝非一个可小觑的主。” “哦?此话怎讲。” 黑影越是这般,对于楚宁,寒祁越是得趣。心中已是撩起丝丝趣兴,寒祁问道。而黑影则如实应道:“方才与之过招,想来太子瞧得也是真切,属下出手素来取命为先,招招式式皆是力求断命。平素正面对上对手,想在属下手中讨得便宜已非轻松之事,更何况方才,属下乃是突袭,且所出招式皆是杀招。然而就是这袭下的杀招竟未能伤了萧小少爷,不但如此,他连一根汗发都未叫属下伤了。” 黑影的身手,早已驾凌于寻常高手,莫说宫中,便是江湖上也不见着能寻出几人可做他的对手。半年前,楚宁对于黑影而言还只是一个不足入眼的小辈。与之过招?甚至都难让黑影提起兴趣。 可方才,就刚刚,这半年前还入不得他眼的无能之辈竟可与之交上一二。饶是突袭,也无法轻易取了他的性命。 半年。 就仅仅只是半年,萧家的小少爷竟能达到这种境地。 实在让黑影诧惊。 敬佩之语无需表露于情,浅浅一二便足明清。 这萧家的人皆非凡俗,寒祁一早心便清明。不若是萧家的当家家主,还是混事恶少,皆不可轻易小觑。萧家大小姐是那稀罕的能人,而萧家的几位少爷,自然也是。 方才交手,寒祁已是全程入眼,如今再闻黑影此语。面上虽仍是阴阴沉沉的诡,不过这份异诡下的那一双眸,却是闪了思游之色。 太子不开口,黑影也不敢出声,话落之后人也默了言。屋中气氛因了黑影的默静以及寒祁的沉阴,渐渐罩笼诡吊。便是这气氛随着无人言语逐渐凝了沉,那厢的寒祁忽然出声询道。 “黑影。” “属下在。”忙是答应,应答之后寒祁问道:“萧小少爷的身手你是亲测过的,你觉得,若是凭了他的身手,倘若入了沙场,可成大事?” 沙场。 眼下太子竟是询了沙场。 沙场点兵,战乱纷起,而眼下这份旷世太平,何来的沙场纷争。既询沙场之事,必是心有此番琢思。虽太子此询甚是惊人,凡是长心之人闻后免不得挂了几分惊惧的心。 可黑影是太子身侧的人,自家主子这心里头究竟揣些什么,黑影怎会不知。故而这当叫人闻之惊心的话,落在黑影耳中却不能激起半分波动。而是及其自然的顿了凝,而后回道。 “若是沙场上吗?”浅顿,而后意正言道:“如今的萧小少爷或许还未强到叫人惊惧。不过凭了萧小少爷的天资,属下可断言,不出一二年,此人必是万挑的能手,就算那沙场之上,也是行于军列如散行,万军之中任取项上首级。” 沙场可非儿戏,更不是一处光凭借武艺就能存活的地方。这一点,同样从沙场上血滚得活的黑影自是最清,可就是因为黑影是清的,所以他的那一番话,才更叫寒祁凛了眸。 行于军列如散行,万军之中任取项上首级。 究竟要强至如何的武艺,才能这般肆行于沙场之上。 黑影越是高赞的叹赏,越能证明楚宁日后必当驾凌诸事万物。而就是这样一个足叫人惊骇的存在,若是不得己用。 到真是麻烦了。 萧家小少爷赴了太子约邀,家主这心自当难静。故而楚宁前脚才刚刚离了萧府,萧楚愔那颗挂提的心便一直纠吊在嗓子眼。来来回回不知躁急多久,眼瞧着幺弟久而不归,一心便觉太子此邀必非意善的萧家长姐,都急得揪心了。 屋中左右来回焦行,当瞧天色已暗却仍未见着楚宁归来,萧家长姐这处也是等不得了。心里头上了火,就在大小姐素手一挥打算命人备了娇亲上太子府接人时,那叫长姐左等右等便是不见回的幺弟,这厢倒是入了府。 一派匆急,脚下生风,匆匆紧赶,到叫人忽的一瞧免不得心坠了忧。当下心里头已是担了许久的萧楚愔,此时更是焦了数分,也顾不得旁的,直接驱步上了前,至了内厅门处接了楚宁。 这厢楚宁才刚抬脚跨入正厅,那厢的长姐已是开口询道:“宁儿,那太子可对你做了什么。” 太子亲邀,即便不是奸,也必然隐了盗,故而萧楚愔这心里头,实在安不下心。话音刚落人已上下量扫着幺弟,每一寸都瞧得极是仔细,就好似一个眼落了瞧,自叫宝贝幺弟的身上便会缺了什么似的。 太子她是亲身接触过的,晓得那人是个城府极深的主,因此楚宁赴邀,萧楚愔总是忧担性良纯善的幺弟会着了太子的道,叫人挖坑不知还傻傻往下跳。要是不能清晓太子此次邀了幺弟究竟为了何事,萧楚愔这心里断是不能安的。 长姐最是挂心自己,也总是如自己幼时,忧着自己叫人欺了骗了。知晓长姐这一番忧询全是因了心里头忧挂着自个,故而长姐的焦询刚刚落下,楚宁那儿也没顿停白让长姐添虑,而是开口回道。 “长姐,你就放心吧,太子此次邀了宁儿,并未对宁儿做什么。不过是为了当初搭救一事,道了番谢罢了。我们也只是坐下闲聊,随便挑了些不咸不淡的话扯了几句,顺带受了太子一杯茶,算是接了他的谢意。” “太子邀你前往太子府,仅是为了答谢当日搭救之恩?仅仅就请你喝了一杯茶?闲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 她这心里头的忧可是挂了一日,回头却从楚宁那儿听了这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萧楚愔这心怎能不动了疑。当下声现踌疑,面上也露了几分寻思,便是眉心,也因心中上涌的疑虑锁蹙几分。 疑下略克的踌凝,出声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质疑,却也是这一番出于本能的质疑,换得楚宁笑颜说道:“长姐,就真只是喝了茶,因了长姐训教过,这太子府特备的酒,宁儿一口都没碰呢。” 长姐的叮嘱,楚宁当是记在心上,故而这应答的话中到是带了几分顺乖下的讨夸之意。言语之中带着沾沾的笑喜,喜笑现溢,楚宁说道。 “长姐警着太子,宁儿知道,也清知长姐不希望与太子走得太近,故而这太子府的约邀,宁儿也是提了十二分的心。这一次的赴约,真的只是聊了着不打紧的,那太子也没询了什么奇怪的,顶多就是问了些天晟的事,聊了些武学上的招路罢了。” 自打太子的请帖入了萧家,萧楚愔这心里头便游了诸多猜思,却独独没有想过太子什么都不问,也什么都没探究。就只是纯与楚宁闲聊,到显得好似她心重多疑似的。 一个颇有城府的人,行事必然不会仅为得闲,故而太子邀了楚宁,肯定还有内下的用思。只不过此时瞧来,这太子到底想做什么,倒是叫人难猜了。 楚宁是一根筋的躁急混子,心思上并不似楚恒楚瑞那样多的花花肠子,故而太子到底有没有旁意,怕是楚宁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是什么都没瞧透,饶是再询,也是询不出旁的。故而萧楚愔也就没再追着多问,只是随口说了几句,再行担忧叮嘱,这才吩咐萤草随着小少爷回了后院,仔细伺候。 长姐让他回了后院,横竖这正厅内也没个趣,加之晨时与叶知秋打了许久,后在太子府内又同黑影过了招。此刻人得了静,倒也觉了几分微倦,当下长姐的话道了落,楚宁这厢也就揖了礼,随后便携了萤草退下。 自打楚宁回了府,萧楚愔这眉心上的蹙就不见舒过,尤其是楚宁退离正厅回了院落,萧楚愔这眉宇上的锁拧。 更甚了。 大小姐心里头再思着什么,纵是猜不出十,七八也是可的。故而见着萧楚愔那越锁越紧的眉,厢竹忍不得轻声询道。 “大小姐,可是在思太子的用意?” “恩!”轻了一声应,没有马上开口应解,便是这一声轻应落下,厢竹续着说道:“上一次递了帖,邀请了大小姐上大通寺赴邀,厢竹这心里头就没落了安。眼下又因了所为的搭救之事请了小少爷上了太子府,大小姐,您说这太子葫芦里到底卖着哪方的药。这般挂留着萧家,莫不是心里头真疑了咱萧家什么吧。” 过分的上心,若非因好,必是揣歹。而就如今看来,对于萧家,太子怕是全歹而无半分的好了。 厢竹说的这些,萧楚愔心里头自也揣着,心中挂忧,耳边又闻了厢竹的喃疑。一番长声叹吐落后,萧楚愔这才开口说道:“这上位者心里头到底在揣什么,咱哪能凭眼就能瞧得清透,不过有一点你和楚瑞到都说到点了。” “大小姐说的也是哪一事?” “便是这太子的事。”稍了顿,随后呼吸又沉了几分,待这下一口的长气吐出后,萧楚愔这才说道:“对于咱萧家,太子必是疑的,而且这一份疑还不小。且如楚瑞所说那般,就算咱有心解释,不想掺和到不当掺和的事中,可如今,怕是心不愿掺,事却已由不得咱自个做主了。” 萧家和逍遥王,这一份交情绝非三言两语就可搁清的,而逍遥王又是太子即位之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就如萧楚愔一直担心的那般,就算逍遥王对王位真无半分的意,也架不得旁人猜思。 逍遥王。 太子心中的疑和忌惮,必是根深绕缠。而与逍遥王府走得如此近的萧家,自然也免不得叫人牵连了一份疑。 饶是真无心,却也同样架不住旁人的猜思。 萧楚愔一直都在琢想,不若如何,都得保全了自个,这些可能损命的事,断不能掺和。可如今看来,就算不愿掺和,当留心的事也不能松了。 因了太子三番两次的约邀,以致于萧楚愔这处已嗅到极浓的不安。那锁拧的眉,因着心思越锁越紧,当眉眸之间都透了极浓的不安后,萧楚愔这才喃声说道。 “看来是真得步步小心,时时刻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二四章 痞子有察 若是叫狼盯了,这心里头也就不得安了,故而萧家面上看着虽还是如常不变,不过内侧的搅隐凡是多生一窍心的,总能察觉出什么。 心思多上一窍,人也锐敏不少,而巧的是萧家什么不缺,尤其不缺这心思多生一窍的主。故而萧家这一份暗下的乱搅,这心如镜明的萧家少爷自是瞧在眼里。 近来因了这一份暗搅的浪涛,性属偏混的萧家四少都不在家中混呆,就忧着哪一刻不慎惹了事,到时长姐那处可就不是简单的几句骂便能了事的。家里头不能混呆,凭了萧家四少,难不成还会寻不到别的出去。 这若是搁在平时,不愿呆在家中着闷的萧家四少头一个寻到的去处便是逍遥王府。也不为旁的,单冲逍遥王脾性与他极是称对,加之这逍遥王府新奇的玩意儿着是多的,楚瑞头一个寻的打发时间的地儿便是那儿。 只是近来这寒烨实在闷邪得紧,前着几日楚瑞还能瞧见人呢,可这不过才过了几日,竟又忽着寻不到人影。虽说这逍遥王府,萧家四少大可随性,想来便来。可这当家的王爷不在家,饶是逍遥王府对于楚瑞素来没个限阻,楚瑞也懒着一人窝在王爷府内发愣。 故而去了一趟逍遥王府,得知寒烨并不在府上,萧家四少直接扭了头,离了这天家贵胄的府邸。 既然这天家贵胄之所萧四公子不愿呆了,为寻个解闷的去处,总当另寻一处旁的。故而这段时日因常出现在王爷府中而许久不曾上了混子汇集的萧家四少,倒是又归现于拐子巷,坐于那混厅之中。 懒斜了身子,坐得那叫一个吊儿郎当,若非那一副如画的面容以及那一身奢华的服饰,只怕光是瞧了他这一副吊儿郎当的坐姿,谁也想不得跟前这人竟是出自大家的贵公子。 闲得无事,靠依于座上郎当着性。身子软瘫陷入椅中,一只脚踩在地面,另一只脚则高高抬起,搁放在椅横上,晃抖自在。 他这等坐不像坐,躺不像躺的姿势,若是现在萧家,必引得萧楚愔一记眼刀狠狠一剜。不过在拐子巷这处,这等坐姿才是最适的姿势。 瞧着他这幅郎当吊儿,一副得闲不得空样,正厅上另一处斜坐的人已是溢了笑。处坐在那处,双眸凝审半晌,这厅内之人这才开口说道:“今儿这风,倒是奇了,竟将堂堂萧家四少吹入我这贱遢之地。实是叫人惊幸,甚是欣喜。” 好好的一番话,愣叫陈留香说成这般,总叫人有种说不出的恼怪感。这样的话,若是旁人说出或许还能带了几分客虚之意,只是从陈留香口中道出,落在萧楚瑞耳中,却是怎么听怎么不顺。 当下人可露显不喜,直接朝天翻了一记白眼顺带一声再嫌不过的讽哼,萧家四少说道:“少在那处给我贫,还贱遢之地,本少爷倒是不知了,陈兄既也有称自己这儿贱遢的时候。对于陈兄而言,这儿不当是圣人之所,俗人不得随踏的地儿?” 这拐子巷的地霸,他不知识了几年,如今听他这般道言,自是百分嫌鄙。倒也是这一番都不带客虚的嫌,叫陈留香眸中的笑更深数分。善溢透渗,丝丝隐游,便是闻后直接含笑呵了一声,陈留香说道。 “得了吧,还圣人之所,俗人不得踏践,我这处若真是圣人之所,怎就得了四公子许久的嫌,倒是懒着再入?” 以前的萧楚瑞,若是无事没处耍横,最是喜的就是入了拐子巷,上了陈留香这处来打发时间。毕竟整个京都扫寻下来,最是衬意合性的便是这处。人来了这,他心也是爽顺,只是后来识了寒烨。 这逍遥王爷白长了一副潇洒正人样,偏生那藏在肚里的心却同楚瑞是同色的。两人一拍即合,越拍越是熟,他也就渐渐的同逍遥王府走得近了,疏远了拐子巷。 许久不来,既然也就显了疏离,只是这二人也是过交的情,便是真的疏离不少,也不可能因了这份离疏真的生了情分。故而陈留香方才那番趣逗的话,不出所料再得四少鄙嫌。 那双好看的墨眸,连着眼翻得也是好看。一记上飞,再现弃嫌,楚瑞恒冷说道。 “还圣人之所呢,不过顺口胡了几句,你到真蹬鼻子上脸,当真了。你这若真是圣人之所,便是花了银子抬了好轿子,请我我也不来。圣人,最是矫情,这矫矫情情的去处,我可不屑。” 人若矫情,意便虚套,自然活得也就累人。这与楚瑞素来的品行与习性最是不符,故而这一番嫌,实真嫌入骨里。 这萧家的四少爷,与平素有些家底的公子哥不同,最不喜不屑的就是这些。却也正是因了他本身极弃这些,才能与这拐子巷的地霸熟络至此。 那一番说辞,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楚瑞皆是鄙恼得紧,见他因了自身的一番话现了不悦,陈留香的面上反倒浓了笑。清知楚瑞不喜这些,陈留香这儿也就没再开口去讨他恼。只是“呵”了一声算是渡了这些,陈留香说道。 “好了好了,难得来一趟,怎就撅了性,不说这些讨嫌着恼的话。对了四公子,我可是问得正经的。今儿这大好的日头,最适合约着出林赏秋,四公子何着就此空闲,居然上我这处?不该约了逍遥王一道趣赏踏吗?” 现在的萧楚瑞,身侧最常现的已非他陈留香,而是当今的逍遥王,尤其是这等秋爽的日子,竟不约人了出去,反而在他这儿发呆恼闷,如何不叫陈留香觉着奇疑。 他这儿是起了几分不明不解,倒是楚瑞,在闻了陈留香的疑询后,本来挂着吊儿郎当耍横度日的闲悠面上,直接现露不喜怒恼。锁起的眉,人是心烦直接抿噘了嘴。阴阳怪气哼了一声,楚瑞这才挂着声调说道。 “怎的,许久不来,陈兄莫非已是嫌恼了楚瑞,觉着楚瑞讨嫌,想要赶了楚瑞不成?”萧家四少心情就是恼糟,出语必是怪语阴阳,他的这点性,陈留香如何不清。故而见着楚瑞那面上明摆现挂的气恼,陈留香敏锐嗅到一丝不对。 原本还是笑意盈盈的眼眸直接闪了几分凛阴,陈留香压了声轻询道:“逍遥王,可是恼了你?” 明明谈的乃是当今王爷,上权位者,可陈留香这话里头却明显渗了几分不好明探的凝阴。阴游暗藏,极难叫人面上觉察,故而楚瑞也没留神到陈留香这话里头的森森寒阴。只是因询面露不喜,而后不屑囔嘟,现恼切道。 “恼了我?凭他是谁?凭甚叫本少爷恼了。就他,本少爷才懒着搭理他呢。” 若是因了一人觉着恼了,那人在他心中必是占了几分地位。而寒烨,楚瑞才不愿认了这一份上挂的心,故而陈留香这一番询,他这着恼的意更甚了。只是这一份恼了,却显了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恍虚,到叫人更是眸凝数分。 此番幽下的阴,是陈留香自己的思意,无心在他身上的楚瑞自然没有察觉。只顾着坐在那儿鼓闷着气,自恼自个的烦心。 楚瑞若是言道无事,若在多问,必叫其更恼。故而陈留香也识趣的没在开口,只是轻了一声“呵”笑,说道:“也是,凭了萧家四少,还有谁有那本事叫你闷恼了心。便是四少,才有这一份叫人闷恼的能耐。” 这番话,说得有些怪,闷闷的调不像是想说与他听,更像是自言自语的嘟囔。轻声囔嘟,调子略诡,楚瑞虽未听明,不过怪调还是从他耳边擦过,故而他也是露了迷,扭头询道。 “你说什么?” “没!” 方才那话,想来陈留香真只是自喃的道,既然楚瑞没有听明,他也就笑着应“无”。无应落后见着楚瑞面上紧蹙拧起的眉,不等他开口再度追寻,陈留香直接出了声,岔语问道。 “对了,四公子还没回我的话呢,今儿是怎的,竟得空上我这?怎的,莫不是真着了恼,生了闷,才不愿去寻逍遥王?” 对于楚瑞的事,陈留香素来皆是在意,而他的在意也是因着关切楚瑞。故而这一番问询虽惹得楚瑞眉心再露不喜,他还是言着说道。 “没什么,人家不得空,难不成咱还得眼巴巴的黏着不成。” “不得空?” “嗯。” “这逍遥王不是闲散的王爷?平素就是个事闲的主,手头常年没个要紧事,空有资能却一概不愿沾染沾身。怎的,竟也会得了事忙成这般,连着陪四公子游散的时间都空不出了。这到真让我奇了,这逍遥王可是在忙什么,这般没个空闲。” 逍遥王的闲人之名可是威名远扬,不管是上位还是下位,人皆耳清。如现却行了一件与素来声明之事不慎相符的处风来,自引得有人奇心。 皇亲国戚的事,可不是普通之人可以过问的,倒也只有陈留香和萧楚瑞这等势权势为粪土的,才会如此大咧毫不顾忌。 楚瑞本就不对所谓的皇权上心,自也不会觉着陈留香这番询僭越了。心虽不觉陈留香触犯皇威,不过因他话中屡提寒烨,到叫连着多日没瞧见逍遥王,让其蒙了不少事的楚瑞很是不舒爽。 人因不喜,面露恼意,意展露后,楚瑞哼道:“他到底在行什么这般不得空,干我何事。我说陈留香,你素来不是极厌这些官啊权的,今儿是怎的,到对逍遥王极是上心呢。我说你啊该不会是” 话至了这处竟是暂了顿,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眼珠子竟是滴溜着打了转,一副贼心意动。面是现了几分贼意,连着笑也透了坏,片顿之后楚瑞方才续道。 “你该不会动了当官的心思吧!” 突然这般在意,定是寒烨身上有何处叫陈留香上心的。而这逍遥王,不管外人如何赞夸,对于楚瑞而言,他实在不觉寒烨有半分的好。若是要说,也只剩下这皇亲国戚一层的身份尚且还有几分说辞。 当官,有才当是首要。不过在这世道上,若是真想要当官,也不是非得靠着才,只要有财,有人脉,这官位还不是说来就来。 而这王爷旁的能耐或许没有,拽了一二人登了官位的本事,却还是有的。 陈留香对于寒烨的过分上心,自是换得楚瑞这一番笑逗。虽也是逗笑之意,凭了楚瑞对于陈留香的了解,他可不是那种会对官位上心的主,不过这一番单纯的笑逗之语还是换得陈留香的哼冷不屑。 重重一哼,那是对于当官者最深的鄙夷,陈留香说道:“当官就位,旁人不了解我,难不成四公子也不了解我。四公子真觉着这些熏臭的东西,我会稀罕?” “就是知道你不稀罕,所以我才奇了。好生生的,怎对寒烨如此上心?” 接询的话,满心的不明,也是这话落后,见着陈留香默了声。就这般默了片许,直叫楚瑞都快忍不得性了,陈留香这才出声说道。 “我所在意的,并非逍遥王。” “不是寒烨?” 这就怪了,从方才到现在,陈留香口口声声与之扯言的都是逍遥王。这当口却告诉他,他真正在意的并非寒烨,怎不叫楚瑞现了迷? 当即人都露了不解,楚瑞询道:“你在意的不是寒烨?既不是寒烨,那是谁?” “赵家商贩。” 赵家商贩。 若是要说现下的京都还有何事能叫自家长姐蹙了眉的,除了当今的太子,就只剩下赵家商贩。 赵家商贩,堪称诡刁,入了京都不过许久,竟是霸领了不少京都商行。尤其是前时那些富商人家屡屡暴毙之事,因了这档,长姐对这赵家商贩甚是上心。家中多提,故而楚瑞当也是明的。 忽提赵家商贩,他心自是瞬揪。当即蹙了眉,楚瑞拧眉询道。 “赵家商贩,为何对这赵家商贩上心?” “因为” 既是上心,必因有事,事既问询,陈留香冲着楚瑞勾了指,而后在他耳边叙喃解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二五章 萧家警性 陈留香那处听来的事叫萧楚瑞惊了心,若非陈留香诉道,这一事萧家还不知得何时才能警查。故而陈留香那儿的话才刚刚落下,萧楚瑞这处也是压沉了那颗七窍的心。当即也不在续呆在拐子巷虚度光阴,而是谢过陈留香,随后匆匆离了拐子巷朝着家中赶去。 匆忙赶回家中,将听来的事禀知长姐,当楚瑞的话落后,萧楚愔的面色直接沉了。面色阴沉,连着眸色以及整颗心也跟着坠黯下来,就那样默声坐在那处静待了片许,萧楚愔这才看着楚瑞,说道。 “楚瑞,你没听错?” “陈兄所言,句句不改。” “那陈公子,可会看错?” “长姐,陈兄虽然只是个拐子巷的混子,可他是个真有本事和能耐的主。此事若无十成的把握,陈兄断然不会告知。” “这么说来,你方才所言,句句皆真咯。” “那是自然。” 陈留香的能力和本事,萧楚愔是亲眼见识过的,也是亲身体会过拐子巷对于这些事的敏锐以及探寻本事,正是因此,楚瑞这一番言才更叫萧楚愔坠心。默了半晌,也静沉了半晌,待气氛因了这一份静渐显诡异时,萧楚愔开口喃道。 “这么说来,这赵家商贩可不是生意上有着特有的本事,连着人际上,也有常人所习不来的能耐和本事呢。” “什么常人习不来的能耐和本事,依我看来,还不如说是狼狈为奸互行苟且来得更是贴切。” 陈留香所觉赵家商贩之事,却如楚瑞所言一般,狼狈为奸,互行苟且。而这与赵家商贩狼狈苟且的不是旁人,正是江家以及太子府。 拐子巷,虽是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多是为人不齿之徒,可这为人所不齿的地却也有自己的一套规法以及办事的行腕。很多旁人不能查或者是不会查的事,这拐子巷都能留出一二分诡来。 叫那些秘在暗下的事,曝了光。 而赵家商贩这一事,便避不得拐子巷的眼。 在旁人眼中,赵家商贩就只是家普通的经商人。虽然生意做得有些迅诡,且入京之后京都商界屡现奇诡之事。不过赵家商贩每次总能跟这些事撇得干干净净,完全不能扯牵到他家头上。 赵家商贩若是只从面上看,真真是规规矩矩的经商人,行的是本分的生意,赚的也是本分的银子。仅是单行生意之事,从不见与谁家有过密亲的往交,便是那京都当官的,也不曾见过谁家同赵家商贩走得近的。 可越是这般看不出门路,这里头越可能藏了隐诡,尤其是这赵家商贩,明显里头隐藏的,远比旁人心里头算的还要多得多。 这一件事,还得同拐子巷的一名混混说起。 既是混子,平素自然没个正经的事,整日只知道在街市上摸滚打爬,做着偷鸡摸狗的贼事。那一日,拐子巷内的混子照样在街市上荡游着,因着手头的银子全都输在赌坊,没个剩子,故而那混子便在街市上没了目的的来回游散。 结果这一晃荡,倒叫他瞧见江家后门有人鬼鬼祟祟从里内行出,一副慎谨模样,看着甚是可疑。 事若有诡,自然叫人挂心,故而那混子也就留了意。谁知这人不留心还好,一留了心神竟是发现那鬼祟从江家后门行出的,竟是赵家商贩的掌柜。 赵家商贩。 乃是外来的商侵之人,自打他家现于京都,不知多少商家的生意遭了击撞。寻常人家自是不用说的,这萧江李王的京都四家,这根脉的生意也照叫赵家商贩抢着。 自家根脉叫人窥视,按理来说这赵家商贩当是招了众商家的厌烦。连着萧楚愔这常将和气生财互惠互利的话挂在嘴边的人,这一回都忍不得下了狠心同赵家商贩死磕到底,更何况是江家这种面上佛善,实则内心歹隐的主。 根脉叫赵家商贩碰了触,依了江家家主的脾性,必是心里梗恨。私下没行事多番答谢已是给足了赵家商贩的面子,更何况是暗下与之来往密切。 因着在江家后门瞧见赵家商贩的掌柜,故而那混子也是留了心神,暗将这一件事挂记心尖。心里头既已留神挂了心,或有或无自然可就克控不住去审挂这事。 因着这事实在有鬼,自打发现赵家商贩的掌柜从江家后门行出,混子便开始留心赵家商贩。谁知这心真的落挂在赵家商贩,所惊的事竟原非那日所瞧。 赵家商贩不只是暗下同江家来往密切,竟连那太子府,与之也是切密得紧。 赵家商贩。 不止与江家有着过密的来往,就连这当今的太子,明显与之的关系也非一般。这几件事连交在一处,如何不叫人疑恐了心,故也让混子心里头落了坠。 清知此事断非寻常,所以在警觉了此事与三方皆有脱不得关系的秘隐后,混子当即便将这事告知了陈留香。而这赵家商贩与萧家的商怨,陈留香心里头也是清的,所以这一件事也就传入萧家耳中。 这件事,不管从何处看,事皆渗了怪诡。 赵家商贩,江家,还有太子府。 不管哪一处,都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江家和太子,萧楚愔都是接触过的,江家家主素来不可得亏,旁人没开罪于他,他都斤斤算计,更何况赵家商贩明显处处与之作对。这作对之下竟还暗下往交,摆明了事必有怪。而那太子,就更不用说。眸中戾审,心思多揣,跟他有过交的,必无善纯。 故而楚瑞的话才刚落下,且一再确认这一件事的真实性,萧楚愔这才默静了半晌,而后喃声说道:“这么说来,这赵家商贩,恐怕不如面上看着这些然纯,只是普通的行商者了。” “一来京都便接连出了这样多的无端祸事,且钱银子就跟使不完似的,各家的生意都能染沾,甚至连着那背后有官家撑着的商坊生意也是一概不搁了眼,照抢不误。若说这赵家商贩只是家普通的行商者,恐怕长眼有脑的,都不会信的。而且长姐你也不想想,他家跟谁走得近?那可是江家和太子,这两家的主,单独错开就没处好的,更何况眼下还是两家皆有所交。依我看啊,这里头怕是揣了天大的隐诡了。” 并非楚瑞夸大,实在是这二家都是不可宽心松警的主,与之走得这样的近,怎能不叫人心生慌恐。 楚瑞的话,萧楚愔自然也是明觉,当下面色仍未有显,只是处坐在那儿,点着头凝着色,一脸思琢,半晌之后,萧楚愔才喃语轻道。 “太子,江家,还有赵家商贩。你说这三家凑一块,到底为了什么?” “这我哪就知了,横竖心里头必是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长姐询这三家凑到一块究竟打着怎样的心思!这三家就算分开,空扯出一家询他,他都不见着能猜出这家心里头在盘着什么,更何况是三家。 当即长姐的喃询刚刚落下,楚瑞已是吊了声阴阳怪调回着。声回落后,墨眸也是嫌翻,上挑勾眸,满是嫌弃,待这鄙嫌的眸眼落后,楚瑞这才正了眼看着萧楚愔,顿色问道。 “长姐,依你所猜,这三家凑到一块,到底会干什么?” “干什么吗?” 轻了声,就这样轻轻淡淡的应了一句,明明话是应着楚瑞,不过萧楚愔的双眸明显错了他的面,不知落到何处。坐在那儿,凝着眸失神顿思,浅游半晌后,萧楚愔才开口应着与楚瑞问询全然不搭边的话。 “这太子,是个有野心的,而这一份野心怕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太子的野心,足吞一切,而这赵家商贩,同样也是个野心颇大的主,刚入京都心便开了,连着脚跟子都没站稳,就想着扩壮生意,并吞一切。只要是京都能挣钱的营生,十样里头怕是七八他皆占了。咱萧家已是家财万贯,可饶是咱萧家,都不敢动了染动众行的野心。可这赵家商贩,竟是动了,还不仅仅只是动了这样的心思,他家竟然诸诸行行皆碰皆沾。这一份野心,这一份婪贪,这一份想要豪吞京都商脉的欲婪,赵家商贩不但有这能耐和手腕,竟然还有足撑这一切的银两。你说这两家凑到一块,不是叫人越想越觉着不对吗?” 提及赵家商贩,萧楚愔头一个想到的便是他家染沾各行的营生,以及那庞大到不知从和未来的后卫资金。想要豪吞京都商脉,这手头的银子绝非寻常人所想的那般,必是多得骇人。 故而这赵家商贩的背后,肯定有一条足让人惊骇的资金供链。而这一条供链,萧楚愔明摆着是在怀疑 因了大小姐的话,一旁候着的厢竹免不得变了色,面色骤变,随后忙顿复神,厢竹出声说道:“大小姐,您的意思,莫不是您想说,这赵家商贩与太子,他们二者” 这后头的话,厢竹是不敢续了,所以只能由着萧楚愔替她说道:“这太子和赵家商贩,恐怕真是利益盘勾了。赵家商贩在前,并吞京都的商根,不若官家的,还是民家的,一并全部沾吞。而太子,则在后头替赵家商贩提供着一笔惊骇的资金供链。赵家商贩,虽然明面上姓赵,不过这底下真实的东家,怕是这当今的太子了。” “太子。”大小姐毫无避忌的说出这一番话,实叫厢竹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气息重重倒吸,凉气灌入肺中,楚瑞这才接了她的话说道:“赵家商贩真正的东家,是太子!长姐,这太子已是位权过天,你说他整出个赵家商贩,乱搅京都的商业,作甚?” “作甚?这经商的,当然是为了敛财敛银了。” “敛财敛银,怎的,莫不是这太子还缺钱不成?”听着长姐的话,楚瑞明显觉着可笑,这出声的话都带了几分呵出的笑意。只是这笑意不屑的态度并未如了平时一般换来萧楚愔的剜瞪,像是没听见般,萧楚愔继续蹙着眉,说道。 “这钱银子,我还没见过谁觉着钱多咬手的,钱,当然是越多越好。毕竟世道极是现实,这些个白花花的钱银子,可是能替人办下不少的事,省去不少的麻。更何况赵家商贩如下要的并不是钱银子,而是整个京都的商业营生,他要的是京都商业的霸权,商业的根脉。这商业,可不是个能小觑的存在,毕竟商业能盛了一世,同样的,也能毁了一世。” 民以食为天。 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 不过在这世道上,能左右民生的不只是食,同时还有钱。而钱的根本,就是商道,若是掌控了商道,这个世道怕也落掌一半了。 萧楚愔的猜思,往往叫人震惊,而这一次的思猜更是足让人惊叹。故而闻了萧楚愔的话,厢竹和楚瑞皆是愣了。 这二人都是聪慧的主,饶是萧楚愔这一番话没有明着说全,不过萧楚愔到底想言何意,他们也是清了。心中顿清,人也心惊,便是那一颗心直接往下落了坠,还没镇缓下心时,萧楚愔那处已是道了更让人惊心的话。 方才那一番,是她自己的思喃,而喃思着这一番话的同时,萧楚愔的心里头也在思琢着另一件事。 那就是江家。 太子和赵家商贩的关联,她能妄断几分,可这江家与太子同赵家商贩的关系? 却又是怎样的关系? 这一时半刻萧楚愔却怎是理不出个头绪。 越是思不明,心里头越是动焦,当这心里头的焦虑由着心底一层一层溢扩翻涌时,这心焦急躁的萧楚愔突的记起一件事。脑中骤闪,事由脑现,待事瞬现后,萧楚愔突然惊声呼道。 “粮仓。” 突然出口的二字,叫心还未回落到原处的楚瑞和厢竹现了迷,二人双目对视,眼中尽是不明。鄙视交换一番疑思后,厢竹出声询道。 “大小姐,好端端的,怎是提到粮仓。这粮仓与这太子府以及赵家商坊,又有何干系?” 江家无端广建粮仓,这一件事厢竹自知,只是这事与这二者之间又有何干系,却实叫人思不清明。因心难明,人也现了奇惑,正是因了厢竹与楚瑞皆是猜不得其中有何关联,萧楚愔那处方才开了口。 开了口,启了言,言落之后,心才真清。 大小姐的心思,一贯超于寻人,就连那寻常之人不敢妄猜的事,大小姐也是心疑便警。只是这一次,大小姐所言之事却是震心。虽叫事震,可楚瑞与厢竹二人却不得不认。 大小姐所猜。 却有可能。 而这一件事若是真的,恐怕萧家这儿,就不只是打起十二分警惕那般简单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二六章 天降灾事 人世间多的是出于意料的意料之事,而不管这一件事如何的出乎意料,只要它能现于人前,必有跟由。 只是事事虽皆有跟由,却也不是每一件事都可无所顾忌的猜道出口。故而萧楚愔当日所言,虽在楚瑞以及厢竹的心里头落了触惊,也觉这事颇有几分可能。可因清知此事事关重大,故而这事虽也入了心,可这二人却都闭紧了嘴,做了从未听过,更不会上外头将那事告之旁人。 对于太子府,对于江家,对于赵家商坊,本就上心得紧。如今因了陈留香通警,对于这三处萧楚愔更是提了不少的心,暗下也开始着手着只有她自个才知的事。 世事难料,谁也不晓得未来会降临什么,有些事还是未雨绸缪心里头才能先安几分。 这一件事虽是断了几分真,却不是一件可以上外头胡乱测猜的事。故而清知三人皆将这一件事烂在心里头,面上当做什么,也仍是做着什么。 日子倒也是这般一日接着一日,顺着常然过下。 人生在世,不若心里头挂了什么,这日子总当得继续过着。只是人虽想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子,可这日子,却不是一样你想如何便可如何的。世道存了诸多变故,而这些变故里头,有的缘由人活,有的,则来源天灾。 济国富庶,年年风调,百姓的日子自然过得也是安居,只是这样安居的日子总有迎来特例的时。 这两三年。 便是如此。 原以为入了冬,头雪兆瑞,这瑞雪兆丰年,来年当是一个丰收的好季节。谁知这常言道有的时候也是会出了错的,这两三年的瑞雪对于梧州的百姓来说换来的并非丰收的好季节,而是连着许久的滴雨不降。 自打三年前入了春,老天爷就好像将这二三年的雨水全给扣下了,打从那年的瑞雪化后,梧州便未下过一场雨。雨乃民生根本,若是没有雨水,这田里头的庄稼如何得生,莫说是田里头的庄稼,就算是老百姓日常的生活,也是不得活了。 连着三年,老天爷滴雨不降,年年挂暴在天上的太阳,不但晒死了田里头的庄稼,也将这河流的水全部晒枯了。 天灾落现,百姓民不聊生,若是一年倒也好,至少老百姓手里头都有存粮,总得来说还不至于将自个饿死。梧州虽是一处吉地,土壤肥沃年年风调雨顺,不过这风雨皆顺的州县,免不得也会碰上一两次天灾。故而这一次的天灾虽叫民众怨声载道,可这心里头确还算镇定,毕竟手里头还有存粮,饶是今年颗粒无收,却也不至于叫一家子饿死。 然后事情很多时候往往出乎旁人预料,原以为这天灾不过一年,来年当回复原本风调的梧州百姓,却怎也想不到,第二年迎来的不是风雨的皆顺,而是又一年的干旱。而这干旱无雨的还不只是一年,接下来的一年,仍是如此。 连着三年,滴雨不落,便是老百姓先前存了不少的粮,如今也是吃完了。 手头没有米粮,连最基本的生活都得不到保证,梧州的百姓早已陷入水深火热当中,个个民声哀怨。 梧州乃是济国的州县,州县的老百姓遇上这等天灾之事,朝廷理当为百姓化忧解愁。故而梧州爆旱,这一事梧州州县也言明上奏禀了朝廷,希望朝廷能尽快拨银拨粮,救了梧州百姓于水火之中。 而这梧州三年大旱,自也传奏到朝堂,惊了上位的皇帝。 因着三年无跟妄的天灾,朝堂之上皆是惊震,为着如何解决这事,朝堂已是一片乱争。 天降旱灾,名不聊生,此事事关重大。不若是人力,还是财力,赈灾一事断非一件简单之事,故而这一事自上奏到朝堂,当今圣上便命朝臣禀奏,此事当如何解决。 当官,自是为了民生,替皇上分忧解难乃是朝官之职。故而此事搬上朝事议程,堂下官员已是各抒己见,连着提了不少法子。 法子虽是多的,可各家却也有各家的说辞,这不过才刚过了半晌,这堂下的臣子已是辨争了闹。闹杂之声,莫说得出个可行的法子,便是听久了,这耳根子也是烦闹得紧。 当即那正位之上的皇帝也是受不得了,躁烦着心看着底下辨争吵到一处的官员。当今圣上一声厉喝,叫众人收了声请了罪,这才气声说道。 “朕是命你们给朕寻思个解决此事的法子,不是叫你们在这处辨吵,囔囔吵吵的,半晌却没个准法,连点用都没有。你们说,朕要你们这些臣子有何用。” 为臣之人,首要便是能为皇帝分忧解难,只是殿下这些个为官多年,位高权重的臣官,关键时刻却寻不出一个得用的。那一张张嘴除了能言善辩,旁的竟是一处都派不上用场,倒叫当今圣上怒了一肚子的火怒。 圣上动怒,官臣自是该死,当下齐声“吾王恕罪”,这底下的朝臣已是无人敢再开言。 不要他们闹心的时候,一个个吵得没完,这当口要他们提些有用的法子,倒是全数缄口不言,如了哑巴,如何不让圣上再烧焚怒。当即面上已是动了几分气色,怒眸瞪扫殿下众臣,圣上说道。 “要你们开口的时候一个个闭语不言,不让你们开口,却闹吵得紧。你们这些,倒是能逆朕的心了。梧州连着三年天灾干旱,你们竟是等了这连着三年的天灾,民间颗粒无收,百姓名不聊生,方才上了折子奏了朕,叫朕知晓。民乃立国之本,食乃民生之根,这些话平素你们都懂得挂在嘴巴,可这事落到实处时,哪一个还挂着嘴记了心的?倘若不是连着三年的天灾,倘若不是老百姓的日子都苦得过不下了,你们是不是还打算瞒着朕,不如实上禀梧州旱情。” 之所以设了朝官,为的是与皇帝一块处办国家大事,可如今天旱之事竟然连着瞒了三年当今圣上才清了知,如何不让圣上气怒。 圣上龙颜大怒,官员当是惶恐,当下群臣赔礼垂目拜揖,齐声罪道:“臣知罪,求陛下降罪。” “知罪知罪,事已至此,你们再来知罪又有何用,难道朕命人将你们全数拉下去砍了头,这老天就能马上降了雨,田里就能马上长出粮食,梧州的老百姓就能马上缓了饥荒?” 知罪。 这世上最无用的便是这“知罪”二字,若是知了罪,便可赎了罪,这世上就无这样多惨悲之事。皇帝眼下要的,是如何解决梧州饥荒之事,而这解决之中最无用的便是这“知罪”二字,故而群臣此话方落,皇帝已是怒再萦焚。 心中气怒明着烧烈不少,可眼下皇帝却无心神去折罚这些朝臣,便是气得再斥几句,皇帝这才看向户部,说道:“眼下梧州灾情,刻不容缓,户部尚书那处可有应解之法。” 皇上名点,户部自然不敢衍敷,当即上了前,户部尚书回道:“回陛下,梧州如今三年天灾,百姓颗粒无收,处显荒饥。臣觉着眼下首当便是先解决米粮问题,这裹腹之事妥了,灾民的情绪自然也就得了安抚,也可避免躁乱之事。” 人,最为重要的便是衣食,只要这衣与食全数无忧,自然就不会有乱爆之事。户部尚书之意乃是先解决米粮问题,只有将解了灾民的饥荒,方才能躁动的芽子断折在萌芽时。 解灾,先断引灾的根本,户部尚书此话自是贴了此事关键。当下皇帝点着头,说道:“天年天灾,灾民必是苦不堪言,如今这梧州怕因了这一份天灾,已存不少贼熏之心。这饥荒之事必须尽快压下,若不然等着由芽发了,这事便不好办了。户部尚书,这钱银米粮之事,朕便交予你户部去办,切记安抚民心,断不可让人借此机会翻搅生事。” 当今皇上虽年事也高,不过却仍是一位心明眼清的主,梧州之事跟由究竟是什么,他心里头明白。当即也下皇命,要户部速办钱财米粮之事,必以最快的速度压下灾情,断不可让灾况借机散扩。 钱财米粮,眼下对于梧州而言,最是要紧的便是这些,皇帝心里当然明着。不过清明着这事的皇帝,同样也明清另一件事,故而户部那处刚刚下了圣命,皇上已是移了眸,看向边侧的兵部尚书,而后说道。 “连着三年天灾,饥荒之下梧州便已是熏乱之处,而这灾乱之地最容滋生叛邪之事。兵部,朕命你速速处办此事,全力协助户部,在赈灾的同时朕不希望有人借了此事闹出什么不当的乱事来,若是有人借灾起事,朕事后必拿你问罪。” 只要有天灾,必然有人怨,只要有人怨,就一定有人会借机生事。朝权若是想要巩固,最重要的就是人心要稳,无人借势生事。故而这天灾之事,除了赈灾,同时压乱也是一大紧要。 陛下已是亲下皇命,朝臣何人还敢盼言旁的,户部兵部二位尚书自然当即领旨揖命,受了这一份赈灾的责。 兵部户部各领差事,其余几部自然也不得空闲,在命了工部权利协作,复兴水利的同时,其他三部也当各司所助,力将此灾尽数压下。 如今的皇帝是老了,也上了年纪,有些时候确生了几分累倦,不再样样事事皆想亲历亲处。可即便如此,倘若真的出了灾事,当今圣上也是当断则断。 一番厉言,事已配分,各门各部各司其职。 待六部皆领了命后,皇帝直接命意六部尚书退下,随后看着丞相,出声询道:“王丞相,梧州此事,王丞相可还有旁事要提?” 王丞相,乃当今圣上的得信朝官,虽然年事也已高了,可在朝堂上却有举足轻重之位。故而朝中大事,皇帝一般都会争求他的建议。 梧州之事事关重大,故而皇帝下了旨后,也如往事般询了王丞相,问其是否还有旁的谏言。 皇帝旨后多询,此乃信任之意,故而皇帝的话刚刚落下,王丞相已揖礼上前,说道:“陛下圣明,事处分落,户部主钱米赈灾,兵部兵防乱起祸,工部兴水利得兴。三部主协,三部合配,梧州在之事自是得控得镇。陛下事思,深爱天下子民,每事都处至根处,臣敬服,实无旁意可谏。只是” 皇帝此处,已是事事样样皆落实处,任何可能出事之事,他皆思到,也有对应之策。三部携下,梧州天灾自是得控得处。虽此事已无旁处不妥可谏,不过王丞相话最后的那一句“只是”,却明显还带了什么。 当即皇帝那儿也是饧眯了眸,说道:“王丞相可是有事要谏?” “禀陛下,六部携手,事虽事细皆处,可依老臣愚见,六部携手还缺一物。” “何物?” “领头之人。”言下礼已揖,下拜之后,王丞相说道:“六部虽各司其职,各有本责,可六部尚书行事毕竟各有各风,免不得出了差偏。六位尚书官品相等,才能也皆是万上选挑,虽梧州之事交于六位尚书,陛下自无需多忧。可事处之事终有意思相悖之势,若是无领首之人,恐是六人难调。” 王丞相此言,正揪其根。 六位尚书官品相等,职权不同,若是意见相悖,如何得处? 此事确是要紧,故而王丞相的话刚刚落下,皇帝的眉心也是锁蹙。半晌之后,思着片许,皇帝这才说道。 “此事的确难妥,既是忧,那依王丞相所言,此事当何解?” “禀陛下,若依老臣所言,陛下大可再遣一人为六部之首,断处此事,免意悖乱事,徒添琐烦,慢了赈灾步处。” 既然六个人的职权不同,官品同等,意有相悖时六人谁都管不得谁。那干脆就立个首,首意断,如帝亲决,何人敢在悖违。 王丞相此法,自是极妙,只是这极妙的法子,王丞相这心里头究竟在思盘着什么,皇帝心里也是知清的。 当下眸现了游,黯下直透冷意。意明透冷,很快的便叫当今圣上压了下来,便是又片寻的沉默后,皇帝开口问道。 “既是如此,那依王丞相所言,何人为这六部之首,方是好的。” “禀陛下,六部皆是朝中忠臣,官品甚高,且都是有实能的。若依老臣,既想委了领首,恐不是随便委派一人便可受了这一份艰责。若是位与能皆不行,只怕难叫六部心服。” “王丞相此言却是在理,只不过既要官位压高,又要具有实能。这一时半会儿朕倒是想寻不出得用之人了,莫不然,便辛苦王丞相,如何?” “老臣年事已高,如何能得陛下委以重任?” “王丞相过谦了,不过王丞相也确到颐养之时,若是再叫王丞相为这些事烦心劳心,朕也不舍。既然王丞相不愿累劳,那王丞相觉着何人能叫朕委以重任。” 王丞相究竟想借此事顺牵何人,皇帝心中已是明清,却未明挑,而是借势探询。而这探询的话刚刚落下,王丞相也是深揖下拜,而后说道:“承蒙陛下信赖,询了老臣,而依老臣愚见,若想位与能皆可压了六位大人的。必只剩了皇子,再无他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二七章 难民入京 梧州天灾,民生哀怨,百姓苦不堪言,只能背井离乡,四处逃难。 寻亲的寻亲,求救的求救,若是连个能投奔的亲戚都没有,只能一路离乡乞讨,能活一日算一日。 梧州难灾已是三年,灾民早已苦到限极,为得活路,有些灾民直接上涌京都,盼求皇恩天降,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中。 大量难民涌入京都,繁华昌荣的京都顷刻间声哀民道。因京都乃是天子脚下,断然容不得灾民横行。故而灾民虽是大量涌入京都,可因守城官兵不许他们内入,故而这些难民也只能团聚于城外,求天拜地,盼得一条活路。 京都城内仍是安平和祥,可京都外头,却是另一派惨厉凄凉。 近来这段时日,大量难民涌入,这些哀怨的场景叫人瞧着心都跟着一块揪碎。 天灾降,民便亡,虽然常闻此事,也曾有过耳闻,可对于萧楚愔而言,这些曾经的耳闻以及清知不过些从书面上得知的事。对于天灾灭人这样的事,也仅局限于想象之中。 可如今呢?这大量涌入的难民对于萧楚愔而言几乎可称心坠。 她是真想不到,几年天灾,竟能造就这等惨凄之事。 难民之所以背井离乡,根由是乡处已是半分活路皆无。因难民多是饥疲骨露,身形惨狼,故而实在瞧不下去的萧楚愔直接命了萧家开仓放粮,能救一些是一些。 旁的商户,家财万贯,心却贪抠得紧,就算瞧着外头大量难民涌入,他们也能如了瞧戏一般,不过聚在一处叹叹天灾,聊聊民苦,却无任何实际上的善处。难民对于那些衣食无忧的富商来说不过草芥,就算真是惨死在外头,也换不来他们的心怜,只是嫌鄙的咒上几句,最多就是些无关紧要的悲天悯人。 旁的商户视难民如草芥,可萧家却不是。 得知大量梧州难民涌入京都,萧家很快便散米开仓,救济这些凉凄的难民。如今已是数日过去,难民之事叫萧楚愔甚是挂心,也不清城外的难民如今是个怎的情况,萧楚愔便携了厢竹上了城外巡看。 京都不得乱民入,既是为了保京都平安,同时也是为了维护有钱人的特例以及权利的固巩。故而难民已是入涌多日,城门仍旧对他们闭紧,所有的难民只能聚在城外的破塌之处。 难民不得入京,萧家的粥篷自然也只能设在城外。 连着多日粥棚善设,却也只能保了灾民一时温饱,治标不治本,对于灾民的难苦之事完全没有根助的效意。故而今日萧楚愔与厢竹出了城,看着城外那民难苦凄的一番景象,心里头还是揪的。 小心行于难民之中,虽萧家如今开棚施粥,可对于已经饥苦多时骨瘦如柴的难民来说,这每日的粥米也只能解了一时之缓。行于难民内,看扫两侧苦,瞧着那些因许久没有饱腹瘦得骨突现,眼露愁的孩子,萧楚愔这心是一下接着一下的疼。 抽得紧。 面色因着周遭的一切,愈发难看,当行经一位孩童身侧,瞧着那孩子因饿得苦慌下意识伸手拽住自己的裙衣求赏口粮,萧楚愔的心直接坠了空。重重落坠,心拽拧揪,尤其对上孩童那双空而无望的眼,萧楚愔当即示意厢竹将身上荷包解下,将里头的银两全数散予灾民。 钱与米银,对于难民来说就是救命的根,因为有了钱,他们就能购得口粮,能救一家于生死之间。 荷包刚掏,钱银刚散,旁侧因饥饿如了魂失一般的灾难瞬间暴起,各个夺抢钱银。 难民为生,性必较平时更显暴急,虽清知这散钱的女子乃是这段时日开粥救他们性命的萧家家主。不过人在夺银保命之时,谁也不能肯定疯乱当中不会有人误伤了萧楚愔。 故而当瞧难民暴涌,厢竹慌忙中急着护住大小姐,恐着涌躁间有人撞碰到自家小姐,到时若是伤了碰了,就不好了。 一面护着萧楚愔连着往后退去,一面警惕着周遭躁涌的难民,待人脱了拥挤的人群往后闪避,厢竹这才急语说道:“大小姐,可是伤了?” 语切关,人忧提,待着急忧的话落下见着萧楚愔摇头示意自己无事,厢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而后说道:“这些难民,看来真是苦怕了,哪怕只是一点碎银子,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救命的钱粮。哎,这城门外惨凄城这番模样,京里头那些富商怎就没瞧见,为保一己安平,守着那可见的银两,竟是将灾民全部推拒于城门外,实在可气。” 外头难苦凄凉,可京都内的商户之人却仍把酒聊唱,全然不将灾民生死落于心中。 无良商户可气,可要萧楚愔来说,当权为官之人更是可恨。天灾,何人能先预料,既是降了天灾,朝廷理当及处才是。可如今看来,这朝廷明显没有立可拿出的应对之法。 朝廷里头的官员可以慢慢坐与家中,立于朝堂之上,探讨应对之法,可是城外的难民却没有那个时间和命慢慢等着朝堂官员拟出对应的策法。故而见着朝廷至今仍无明显对施,只是闭门不许难民涌入,而京都富商各个事不关己,全凭难民自生自灭,萧楚愔忍不住蹙眉说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外头这样多的灾民日c日为着温饱愁苦无措,每日徘徊于生死之间。可这当官的,竟无半分实际政对,到现在还没寻出个解决的法子,实在枉为官者,愧对于百姓的信任。” 难民之事,官的过罪远比不施救的富商来说责罪更多。厢竹不敢妄道为官者,所以心里头纵是觉着可气,难民可怜,她也只能叹了这富商的不仁,天道报应,总有一天必食恶果。可萧楚愔与厢竹却不同,她素来就不似寻常人等那般恐于当官的权威。虽萧楚愔心里头也明白,民不与官斗,若是开罪了当官的,必是自个留下一大根祸。 可为民之人不与官斗,却不意味着萧楚愔会惧恐那些当官的。故而心里头该气的气,嘴上该讽的讽,一事一样都没落下。 萧楚愔这处是全然不将官威放在眼里,骂得那叫一个畅快。倒是厢竹那处,可叫大小姐此话惊了心,却也清知大小姐便是这个脾气,饶是自个提了醒,她也不会觉着骂辱当官之人是百姓断不可行的事。 故而心里头也只能默了叹,却因觉着当官确实无行政事,厢竹也没出言叮告大小姐此语实在过了。只是心中接应几句,道那为官之人无能,为商之人不仁气了嫌。便是心中弃嫌一番后,厢竹这才开了口,错了大小姐那番怒气的叱。 一声长叹,也是默了的大小姐的斥责,便是气长落后,厢竹这才说道:“这官家自有官家的心思,咱这些普通百姓哪能猜得出官家心里头都在思盘着什么。只是这难民在外头也聚了多日,如今粮衣皆不见官家动了心,也没见有人来施布解了灾民衣食困灾之事。如今就光靠咱萧家开设粥棚,实在解不了难民的腹果之事,这些难民,怕是饱不得几日,接下去又得忍饥挨饿了。” 萧家是开棚施粥,可光凭萧家一己之力,如何能解了这日益渐涌的难民,这施的米粥恐也撑不了多久,待难民再入涌,只怕萧家施的米粮,也得见底了。想要解决天灾下的祸事,根处还是官家,只有官家拟了一个切行的法子,才能根断这灾民之事。 事到如今,厢竹心盼的仍是官家快些着手,救助这些危苦的难民。只是对于萧楚愔而言,要她信了当官的人能快刀立斩行这赈灾救灾的事,还不如短瞬间让她扳倒赵家商坊。 故而在明了厢竹这话里的意后,萧楚愔直接一声重语下的讽冷。冷冷一声重讽,已是明表萧楚愔的鄙嫌,便是这一番鄙笑落后,萧楚愔说道:“你这是在盼着官家能快些着手,解了难民的苦灾?” 萧楚愔的话落了,未得厢竹应予,只是人未应,不过自家的丫鬟究竟是个怎样的脾性,萧楚愔如何不知?故而这一声默,只叫萧楚愔再“呵”一冷,随后讽道。 “竟是盼着官家能快些着手,我说,与其奢盼官家,你还不如期待母猪上树呢。” 就是因为对这官家完全不抱任何希望,萧楚愔说出的话才会如此难听。直接言表心中刺讽,这落讽的话自叫厢竹吐了叹,气叹落后,厢竹说道。 “可是眼下除了盼着官家快些着手,这些灾民还能再盼什么?咱萧家的确富庶,也是京都商霸,可这家底再如何的殷实,也没有这样多的米粮可以救济灾民。灾民的数量,如今源源不断,咱萧家设建的粥舍恐也撑不了几日。这官家若是再不寻个根解的法子,就仅靠咱萧家一家的粥施,这些灾民早晚还是得继续受了饥苦的折磨。” 萧家是家大业大,不过家业再如何的大,也不可能养活如此多的难民。这段时日为了救济难民,萧家不知取了多少米粮,甚至连之前萧楚愔习了江家准的粮食粮仓也动了不少。可这萧家虽有善心,却也耐不得灾民屡涌不止。 这样下来,终不是长久之计。 此乃眼下最大的难事,厢竹心清,萧楚愔更清。故而厢竹这话刚刚道出,萧楚愔那儿已是眉现紧锁,骤紧的眉心,因事乱思,思乱意难整肃。便是这思乱之下,萧楚愔喃语说道。 “灾民越来越多,仅靠萧家一家施粥,的确不是良久之计。咱萧家虽然米存可观,却远不及灾民的数量,这灾民又是源源不断入涌。就眼下萧家的米粮,恐怕真的难再扛撑。若是这个时候能上何处收粮赈灾,那就好了。” “收粮赈灾?若是有米自可救了这些灾民的性命,只是收粮!这眼下的功夫,大小姐可上何处收粮?” 有钱。 那也得有米。 莫说这个时候米粮也不好收,就算真的有米,再明知萧家心系灾民,筹米赈灾,谁知那些奸诈贼商会不会借机抬价,顺势敛财。 萧楚愔是心善,也的确觉着灾民可怜,可要她为了灾民果腹平白烧了自家大把的银子收粮便宜那些奸商。 这样的亏她也不愿吃的。 心中断是不能吃亏,故而厢竹眼下这话,她虽有心,但也绝不会去行。只是摇了头,随后长声一叹,叹后萧楚愔说道:“眼下难民最缺的便是米粮,京都商户何人不知,倘若此时筹钱筹米,势必会叫无良商户借机提价。一斗粮米,也不知得白白叫他们抬高多少银价,饶是咱们有心,却也不能吃这等亏啊。” 有心行善,自是好的,不过行善事也得量力而行,这等损自利人的事,萧楚愔实在不愿去办。物若有市,价必高抬,亏损自然也就非言语所能形容。 故而以自家钱银去行官家当行的责任和差事,萧楚愔的心还真没善到这等地步。 萧楚愔的意思,厢竹已是明清,也理解其中的根理。便是因知其中根由缘细,故而大小姐那话落下,厢竹这声长叹也已随出。幽幽一声惋叹,气息长冗,幽叹之后,厢竹说道。 “如今看来,这些灾民也不知还得再受多久的罪。咱萧家,倒也是只能行一步,算一步了。” 萧家现存的米粮毕竟有限,救得了一时也救不得一世。现在灾民因萧家的粥舍尚可果腹,可待萧家米粮用尽时,这些灾民又要以何物果腹? 心中怜惋,人叹也沉,长叹之下却未得萧楚愔答应。只是拧眉锁蹙,沉思压琢,那般静默了半晌后,方才闻着萧楚愔轻声说道。 “如今米粮正得有市,若是这时以钱银购之,必叫人抬了高价。此行断是不可取的,可若是没了米粮,这些灾民又实在可怜,恐怕咱萧家的粥舍一停,这外头就真该排排冻死骨了。” “那可怎办?大小姐可有策法?” “对策,我又不是当官的,能有什么对策。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若要厢竹眼睁睁看着灾民成群因饥惨死,她心里头也是不舍的。故而当闻大小姐话中道了“不过”,她便知大小姐必是有了对应之策。 大小姐最是狡思,厢竹如何不知。 只不过萧楚愔这一次的心有策对好似同厢竹心中所觉略微有些偏差。见厢竹面露思盼,萧楚愔仅是唇勾上挑,勾扬而起的笑,面带黠狡之色,也是这思坏的笑展露,萧楚愔说道。 “虽然米粮之事咱萧家已是尽力,损亏之事是不得多行的。不过京都内,最是不缺的便是富庶人家,而这富庶人家,钱米银粮自是存多。” “大小姐的意思,莫不是”萧楚愔这话,叫厢竹隐约猜处话中根意,意下言明,人已现诧,便是微诧之后,萧楚愔了莞笑应。 “国家国家,既要有家,方才得国。而这立国立家之本,就重要的便是民生。若是民生不安,民心不稳,便是整个世道也得跟着乱了。这行商之人,最在意的便是钱银子,而想要敛收银子,这世道必得安泰,这钱银子也才有意义。这个道理,咱萧家懂,这京东慧聪之人怕也是懂的,所以我想” 灾民屡涌而不止,只凭萧家一人断是救不得这样多的灾民,可若是京都商户有人出手相帮,这一件事可就松轻多了。 为助灾民,萧家这一次可是行了不少损亏无得的买卖,而这样的买卖。 萧家当家家主,想来并不希望仅是萧家独行。 毕竟这善散之事,还是越多人一起联办,越是当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二八章 皇帝派事 梧州之事,皇帝已是圣命,六部携手同办。而这六部因职权不同,且官品同等,朝廷担心万一意见相悖,到时事出左右,这赈灾之事怕是非但不能极快落妥,反而平添不少麻烦。 官位相近之人,最是容易意见相悖,反出乱事。故而这六部携手共处梧州天灾的同时,也得寻一人为此事之首,统筹这桩要事。 六部尚书的官位,在朝中也是位高,若想寻一人领筹六人,且让六人心甘领服。此人的身份非但尊贵不能一般,且这手上也得有拿得出的能耐,方才能压得下六部这几位尚书大人。 何人有这能耐,这资格,统筹六部尚书?王丞相既然提了此意,心里头自也早有人选。而他想向皇上言谏的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太子。 寒祈。 对于太子,朝中文臣多数持扶,尤其这朝堂重臣王丞相,更是心早倾定。王丞相,乃是太子手中最强的一把利器,只要王丞相支持他,这东宫太子之位他便坐得稳当。 朝中文臣大多支持太子,王丞相更是如此。只是太子虽是嫡长子,年幼时便已过继到皇后膝下,且文韬武略样样通精,却耐不得逍遥王舅母家的权势以及皇帝的偏宠。所以这太子之位看着虽是坚稳不可易主,不过陛下圣心,几人可猜。故而王丞相也是处处费心,事事算计,就想给太子制造立功的机会。 只要太子能为陛下分忧,能解天下民苦难事。 那么这太子的位置,便是真的坐稳了。 王丞相心里头究竟再打哪门的心思,皇帝怎会不知,朝廷之上王丞相的话才刚落下,他便清知这老丞相又在寻着法子给寒祈制造机会,让他立功建业,好稳坐太子之位。 王丞相的心思,皇帝是明的,只不过朝堂之上他并没有点破,不过是点了头,暗意了自己心中已是清明。 朝堂之上没有直接下旨定了这人,仅是言了稍后再议。待朝事退朝后,皇帝这才命人宣了太子与逍遥王入宫,议选赈灾之事。 皇帝旨命,何人胆敢背违,在得旨传后,寒祈与寒烨当即入了宫,拜见父皇。 一身正体朝服,太子神态正端,气宇轩扬,意现气傲。倒是逍遥王,全然没有进宫面圣当有的恭尊之心,反而像是寻常人家的儿子入了父亲房中问安。就是一身平素常见的素绣花锦常服,发束玉冠,全是一副逍遥得闲样。 二人给人的感觉虽是截然不同,却皆非常俗之人所能较比。便是入了宫,进了御书房,太子与逍遥王这才齐揖拜道:“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安康。” 这两个儿子,是皇帝最为钟喜的儿子,二人不若才学,还是文韬,便是旁的一切皆是人中龙凤,上上之选。太子行事雷令,干净利落,心思戾狠,手腕斩锐,是个能成大事之人。而寒烨,其性看着与之倒是全然不同,最是烦厌这些权权利利的事。若是要他说,与其让他在这些事上计了心思,还不如让他潇洒一世闲游,那样的日子才是他所要的。 太子行事快立,而逍遥王,则像是个只想闲,不愿担起责任的主。这等万事偷闲的性子,在天家中当是最不得喜,让皇帝最看不上眼的性子。可不知为何,比起行事果敢的太子,皇帝明显更是钟意他的这位三皇子。 明明是一道揖礼作拜,看着寒祈的时候,皇帝的眼中是严厉的,颔首而点,出声让二人免礼。视眸看着寒祈的时,眼睛深处都是厉严,可当视线移落到寒烨身上时,倒是祥慈了不少。眸中微微含了几分不甚明清的笑,笑含点了头,皇帝这才说道。 “你们两个,都起了吧。” “谢父皇。” 礼拜落,二人这才齐着起了身,待二人立身站定,皇帝这才说道:“朕今日唤你二人前来,你们可知所为何事?” 此话刚落,皇帝的视线直接落扫在寒祈身上,而太子则垂眸拜礼回道:“禀父皇,父皇此次通传儿臣,想来是为了梧州难民之事。” 梧州天灾。 如今朝堂之上最大的麻烦,便是梧州三年天灾,百姓苦饥惨凄。 天既降下难灾,百姓苦不堪言,朝廷必得立行策对之法,速解此事。 父皇心里头在动什么心思,寒祈如何不知,此次特地将他兄弟二人召入宫中,显然为的正是梧州天灾之事。一道命,直接将他召入宫中,且王丞相也立站在御书房内,此次召见究竟为了何事,寒祈心里已是游了几分明。 只是心思虽是猜明几分,可对于寒烨为何一并叫父皇见入宫中,寒祈这心里头确是难定的。故而面上看着无半分现差,仍是一派正端行事的正戾模样,不过太子这心里头,怕不只在寒烨身侧游离几遍。 梧州之事,当速办,可父皇这一次却同时传命他兄弟二人,二人同时现于御书房,此事到需多多探思。 皇帝的心思,是这天下最不得胡猜的,故而寒祈心里头也只敢暗下过游。父皇的询问,寒祈如言照答,而他这应答的话刚刚落下,便见皇帝略着颔点了头,而后说道。 “朕此次召你兄弟二人入宫,为的便是梧州天灾之事。梧州连着三年干旱,田中庄稼颗粒无收,百姓食难裹腹苦遭饥饿痛缠。自古民以食为天,若是想要江山稳固,这民心必是乱不得。可如今连着三年天灾,梧州百姓竟被逼不得不背井离乡,一路讨乞上涌京都。此事若是不能尽快妥当处理,于民心不利。故而朕今日命你兄弟二人前来,为的就是这梧州天灾之事,看你兄弟二人何人能为朕解了这一份忧。” 这话方落,皇帝直接言收片顿,顿下的同时眼已巡扫寒祈和寒烨,一番游扫之后皇帝这才续道:“梧州之事,事朕已定,户部兵部工部为首,其他三部辅协,必在短时之内办妥这一件事。只不过朕虽命意六部同协办处,可若无人统协,免不得事出左右,添赠烦端。故而朕今日便是想询,你兄弟二人何人可替朕办了这一桩差事,办妥梧州难灾。” 天灾难民之事,素来是所有事中最为棘手,同时也是最考验能力的差事。皇帝此番话,想来是打算给了一份记功的差劳。差事,皇帝是直接悬摆在那儿。不过这一份办好便是大功一件,办不好便是身藉狼狈的差事,却也不是想要就可张口自个取下。 故而皇帝的话虽说得也是明的,不过在父皇开口将这一份差事交给何人前,寒祈和寒烨谁也不敢开口猜断父皇的心思。 这二人,无人抢先夺应,也正是两位皇子的默而无语仅是揖礼敬拜,皇帝这才将视线转移到王丞相身上,说道:“六部缺个统协之人,此乃王丞相的意思,既是王丞相你进的谏言。那王丞相倒是说说,这梧州之事,朕的两位皇子,何人更是适合。” 王丞相是太子的人,皇帝此询,答案早可预见,可他还是询了王丞相的意思。皇帝的问询,何人能默不答,当即王丞相揖手拜了礼,上前附礼说道。 “禀陛下,依老臣看来,两位皇子皆是可派之人。两位皇子不若是能力,还是办事的能耐,朝中众臣皆有目共睹,便是两位皇子任派一人,皆能统协六位大人,办好梧州这一份差事。两位皇子自幼也算老臣看着长大,逍遥王幼时起便天资聪慧,心多策思,为人又是和随随性,想来与六位大人携手,当能免去不少不必的麻烦。而太子,则是干练果敢,行事老练,虽逍遥王也是可行人选,不过两位皇子若是必选其一,依老臣看来,倒是太子更为合适一些。” 此语落后,人是礼揖深拜。王丞相这番话听着像是两位皇子皆得了夸,不过这夸与夸之间有时也是讲究明与暗的。对逍遥王,王丞相不过一句天资聪慧,随后便是叹赞逍遥王性子和随,倘若与六部携手,必不会徒增麻烦。 统协旁人行事,性子随和虽也是好的,可这梧州天灾可不是一件事小的事,比起那随和的性子,手腕和办事能力更是重要。故而相较于潇洒散漫的逍遥王,恐怕谁都会觉着果敢的太子更适合这一份差事。 王丞相这一番话,明着就是倒倾到太子那侧,皇帝如何不清。当是然了轻点,人像思询什么,皇帝说道:“烨儿性子太过洒脱,行事上的确不如太子果敢老练。” “逍遥王为人素是洒脱,从来都不喜这些官官道道的事,自幼便是这等性子,陛下也是清的。” 皇帝话刚落,王丞相直接笑着接了一句,而这接应的话刚刚落下,寒烨也是上了前,揖了礼,而后笑着说道:“父皇,儿臣平素就是这个性子,父皇心最清了。这些个官场政上的事,儿臣哪懂?事事杂杂复复多多,倒不如风花雪月来得性随一些。儿臣这一辈子怕也是这等性子了,到不似皇兄,能谋远,会办事,能替父皇解忧。” 他打小对外的性子就是这样,不求权利,只求一世逍遥,倒是同太子那强而隐现的野心不同。对于寒烨,皇帝本就偏喜,如今瞧着他如幼时一般仍对权位好似极不上心,总是一副笑潇模样。在觉好笑时也免不得叹了这儿子没个上心,空有本事却不乐用,只能在那处无可一叹,心下笑然。 逍遥王对于政事提不得几分兴趣,朝堂上的文官大多知清此事,故而这一次,王丞相谏言为的便是当今太子。梧州之事,若是办得妥当,对于太子在朝中立威只有利而无害。 王丞相,做的一切,铺的道路,皆是替太子打点。 因为他本就倾心于太子。 皇帝当是知清此事,只是即便心是清的,皇帝心底还是偏宠寒烨。传召时连着逍遥王一并召入宫中,为的是将这一事交于逍遥王办处,替逍遥王在政事上多立几道功绩。 只是眼下瞧来,自个心宠的这个皇子显然对政事实在提不得兴,就算他这个当父亲的有心让此事落降在他的身上,他也是无心得紧。 寒烨既是无心,此事自当不能强求,毕竟梧州之事可非寻常之事,而是事关一州百姓生死。既然寒烨面上缺缺,无心无意,皇帝也不能强将这一份功绩推到三子身上。 故而梧州之事,最后当如王丞相所盼,事落太子之手。 这民生天灾,全数交予太子办处,不过皇帝这儿显然并未打算让太子独占了这一份功。故而旨意吩降后,皇帝也给逍遥王派了一份差事。 梧州之事,太子领协六部统治,重构梧州水利,远赴梧州,解决梧州百姓灾旱疾苦。而逍遥王,则管调京都灾民之事,安抚民心。 梧州连着三年旱灾,田中颗粒无收,百姓食不果腹,为得能活,只能背井离乡一路朝着京都富庶之处聚来。因着不少灾民涌聚京都城下,京都如今也是颇有几分乱危。虽城门紧闭,未让灾民入内,不过灾民早已让苦疾逼得走投无路,谁也不知这日益积累而下的躁恨之心会不会一日急速迸发,最后乱了京都的安宁。 梧州那儿的灾事,需要整镇重修,而京都城下已是汇聚的灾民,同样得妥善安排,静安其心。 故而这一件事,皇帝直接交予逍遥王,让他平定京都难民之躁,安抚灾民之心。 梧州天灾乃一桩大的功绩,此事若是定了,威在民心当中也就立了。 此番功绩皇帝原是想给了逍遥王,怎奈逍遥王显然无心,故而才将其交到太子手上。 父皇对于三弟,素是偏宠,太子心中早是清明。只是此事之上,这一份过于显明的偏宠显然更是露彰得现,虽太子面上并未露出旁色,也恭平接下父皇给吩的责事。 可在旨意领下,揖礼拜叩时,那垂下落于足处的眼眸,太子的眸色中,明显骤隐了什么。 沉沉的阴,黯得坠了心,却明现了几分戾杀之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二九章 寒烨赈灾 梧州这一件事,寒烨原不打算掺和,毕竟对于这次的功威,太子党明显有意拽得。既然太子那处有意,他又何必硬着插上一脚,平白给皇兄心中添了疑增了堵? 他平素对外可是一副对权无心样,只图一世潇洒洒脱,可饶是这般,自家皇兄那儿还处处警觉,事事留警小心。如今这势在必得的功绩,他如何会明着与之多夺抢,平叫太子更是起疑。 只可惜寒烨虽有心维和,可是自家父皇那处却无这份用思。梧州这一件事,最后却如寒祁所盼入了他手,不过这件事交付到他手中的同时,皇帝也没忘了这处的逍遥王。 远离京都的梧州,顿整之事交予太子,至于京都这不是苦辛却同样能得民心的事,皇帝则交到寒烨手上。 这一份功,寒烨究竟有心还是无意,恐怕连着生父皇帝也是不清的。可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皇命已下,这一份差事既已交到手上,饶是他无心,也得领旨严办。 这一份差事,乃是父皇宠恩,寒烨既已接手,当全心处办。 梧州灾民已受三年苦灾,如今情绪正临瓦崩,故而眼下民心的安抚才是事当先办的事。 莫看寒烨平时吊儿郎当,对于这些事政完全不曾上过心,也没个应处的断思。可若是事真交付到手上,行起事来也不见着比寒祁逊上多少。 两位皇子行事手腕与风格虽全然不同,却皆风行雷厉,果断直断。 故而皇帝的差事刚刚交付,寒烨直接着手于难民的安抚以及灾民的整协之上。 大批难民,自是不得开放城门让他们全涌入了京都。毕竟这难民当中谁也不知是否全是苦穷之人,可有不当入的细作秘潜。就算所有穷难之人皆是梧州那处被逼离乡的灾民,可如下这等情况,若是开放城门让他们入涌京都,断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这城门,仍旧不得开,灾民,也照旧不得入内。不过灾民虽是不得入涌京都,可逍遥王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灾民宿于风雨之下,残卷缩于寒刺之中。 接了此事,逍遥王立即命了户部支出一笔银两先解灾民装衣问题,而后命工部将京都附近弃废之所浅装修缮,暂给灾民一处可避风避雨的住宿。 寒烨素有心思,手腕也足,若是行事,自不会出了落错。自打接手办理此事,城外怨声载道的灾民诉控之心渐着缓消。虽偶然还能闻上几番咒骂之语,不过民怨在逍遥王的安抚之下倒也渐渐抚了静。 却也现了几分成效。 一番力行,事也缓安,只是灾民之事终归不是简易便可处的,故而这段时日寒烨的心思皆焦琢于此事上。日c日皆是思琢,力求尽快安抚民心,让梧州来京求生的灾民能度过这场灾难,早日得以归乡,再复安平泰和之日。 安抚民心相较于梧州事宜,的确便简不少,却也绝非轻简之事,事事样样需要留神用思也是多的。故而受了这一份圣命后,寒烨比起先前更是忙了不少,这段时日往返于灾民与六部当中,办处调和此事,倒是罕着那一二日宿留于王府之内。 因着寒烨确是忙得偷不得闲,以至于楚瑞也是许久未见其人。人不在逍遥王府,他自然也就懒着再上王府打发时日。这一来二去,连着素来常入的逍遥王府,萧家四少也是许久未入。 只是今儿也是得了巧,因着实在闲得无事,加之寻不得打发时日的好趣物,故而无事可忙的萧家四少便顺道的逛入逍遥王府,寻思着觅上一二件新鲜得趣的,好解了闷嫌的日子。 他是真闲得发了闷,才逛晃转入逍遥王府,谁知这般碰巧,这一日寒烨竟在府上。得闻寒烨竟是身于府中未消隐忙那些不知何事的要紧差事,多日不见的楚瑞当是兴喜。直接同王府的管事打了声招呼,人便往着寒烨所在的屋房走去。 上了院落,径直而入,人未踏屋,声已入传,远远便是出声嘟囔连着一番阴阳怪气,楚瑞这才踏入屋中,而后瞧着那因闻他声已是面露笑色的逍遥王。 进屋前,这嘴上还挂着一连串阴阳怪气的道语,谁知人刚入,视对迎,这阴阴的怪语倒是没个根由的噎呛入口。声音卡在喉处,竟是说讽不出,也不知这素来常挂的阴阳怪语今儿是怎的,竟是因着寒烨久不见的笑直接卡在喉内,楚瑞那心别提多闷屈了。 因声卡,人也自个升起不舒爽的闷恼,心恼气涌之下,方才那瞬毫无根由的怪异之感到叫这一份恼气给冲散了。怪异散冲,怪讽再回嘴边,便见萧家四少阴阴怪怪的哼了一声,而后入了内,性随选了一处坐落,这才软瘫着身体翘抬着脚,吊儿郎当怪着声语说道。 “呦,今儿倒是稀罕了,堂堂逍遥王竟现府中。我说寒公子,你近来不是忙得紧,如今怎的有空了?竟得闲心坐在这处?” 这一番怪语,里头到像是含了些说不出的溜酸,到叫寒烨面上的笑更深了。本就上渗自眸眼中溢出的笑,如今因了楚瑞这番带酸的话,笑意更是深了不少。盈盈露展的笑,甚至还因楚瑞这一番溜酸的话无奈的摇头笑叹,寒烨笑着说道。 “四公子今儿这话,听上去怎是透着酸了?” “酸?寒公子是想说本公子因你吃味?” 这话实在可笑,就是因为这话实是可笑得紧,以至于萧楚瑞说话时声都带了数声的呵冷。连着冷呵数声,若是搁旁人耳中,恐得觉着萧楚瑞字字带嘲。只是楚瑞这人究竟何等脾性,寒烨心中知清,故而他这鄙嫌的话可不会叫逍遥王起了不悦,反倒惹得他更显笑叹。 再次长声舒叹,而后无可奈何摇了头,寒烨说道:“在下何德何能,竟能叫四公子因了在下吃了味,便是四公子这等风华的主,恐怕普天之下也仅有萧家大小姐那等奇绝的女子才能让四公子心生酸恼吧。好了好了,在下不再笑逗这些打趣的话,四公子也莫要恼了。” 因着许久未见,这段时日实在闷得无趣,以至于今儿瞧见寒烨,楚瑞这心里头总是没个根由隐压几分闷恼。如今这一份闷恼他还没消呢,寒烨竟还拿他取笑逗乐,萧家四少怎能白白闷了这一份亏。 萧家的少爷,素来皆是任性,尤其这怀性的四少,更是如此。寒烨的趣逗,既是让他恼了,他怎会压了不喜,当即面上直接现了不悦。而这份不悦当是入了逍遥王的眼,倒也不再续着逗趣继续惹得楚瑞不悦,而是忙笑岔开话,说道。 “好了,是在下唐越了,四公子便大人有大量,莫因这事恼了在下,如何?” “哼!” 寒烨既已赔了笑,楚瑞当然不会再因事生恼,只是人虽不再闷恼,不过面上的不喜还是得续现几分。倒也是这一份别别扭扭的性任模样,骤显一室风华,也叫人忍不得再轻一叹。 这一次的叹可就浅得有些轻缓,轻轻一声浅叹,寒烨这才正色说道:“不过话也说回来,今儿四公子倒是有闲上在下这逍遥王府打发时间了?” “怎的,莫不是一段时日没来,逍遥王这王爷府已是精贵得连本少爷都进不得了?” “四公子说笑了,在下这王爷府,何处是四公子进不得入不得的?便是四公子愿的,这府上的一切也是随你性,想要就拿,想取就走。” 寒烨这话倒也没过,对于萧楚瑞而言,这逍遥王府的确如了第二处萧家。若是硬着要说,逍遥王府对于萧四少来说,可能还比自家萧府更是性随。 凡是府内的东西,但凡楚瑞瞧上,一切皆可由性带走,甚至都不用过问寒烨是否可劫。 所以这逍遥王府,于楚瑞而言全无限局,倒是处能由着他胡乱来性的趣地。对于楚瑞,逍遥王府素来皆是敞门欢迎,只是这门敞的欢迎下,萧家四少也是许久未入踏。 这段时日忙于一些不得说的事以及父皇分下的差事,以至于寒烨都无空时约了楚瑞散游。只是人虽无时,不过对这知己,逍遥王却是上心得紧,所以楚瑞许久未入,此事寒烨也是知清。今日到是凑了巧碰了遇,寒烨忍不得借趣问了询。 只是这询的话刚刚落下,萧家四少那处明显又起不喜。好不得好瞧些许的面色,因了寒烨此询再显几分不快的恼意,楚瑞直接哼语说道。 “怎的?难道本少爷还寻不到旁处打发时间的好去处,偏得将大好时光都浪费在你这逍遥王府不成?” “在下何就此意了。” 萧家四少的无理取闹,在京都可难寻几人能与之肩比,倒也是这番呛噎的话,惹得寒烨忙笑说道:“四公子想去何处打发时间,那是四公子自个的事,在下哪有这份权资言道左右。只不过这两日回府,府上管事的说四公子已是多时未入府中,这不,才顺口问上一问,也是关怀。” 知己相交,自是关心怀切,只不过寒烨这一番切挂的话不知为何竟是惹得萧家四少面上现了几分怪恼。羞羞懊恼,面也因恼显了几分红羞,就是这番赧羞之下,楚瑞喃嘟轻道。 “你又不在这府上,我上这处作甚?” 这话,声不大,轻轻浅浅,仅能听到几句浅飘的字语。因着楚瑞这一番喃嘟声量实在太小,瞬让寒烨面露迷色,开口询道。 “四公子,说什么?” “没有!”这等宛如吃味的话,楚瑞怎会再说第二次,又如何能让寒烨听得真切。当即立着出声断了寒烨的疑询,随后羞气现恼的剜瞪几眼。 这怒恼的剜瞪才刚放横扫去,寒烨面上还现着疑,不知自个又何处惹得萧家四公子动恼时。那萧四少爷已是转了色眸,本是带了怒恼的面色不知为何竟是褪了气,面上瞬换一丝黠狡。一双宛如墨染的瞳眸滴溜便是连这滚转。 眸眼转,坏心已是盘瞬上心,待这肚里不知转盘的心思现于眸内深处面上唇笑时,楚瑞整个人直接朝着寒烨所坐的方向挪了上凑。 他本就没什么坐姿,只是由着性子瘫坐在交椅上,如今因着姿势的换转,倒是整个人又陷瘫了不少。身子朝着寒烨那处凑去,身陷交椅,肘撑手扶,让人侧上贴凑,楚瑞直接露着坏,询道。 “我说寒烨,能否问你一事?” “事?不知四公子想询什么?”每次只要楚瑞露出这样的笑,他那心里头保准没揣好心。与楚瑞也是熟交许久,他的这些脾性和小习惯,寒烨自是熟清。故而见着楚瑞冲自个露出这副明显不怀好意的诡谲坏笑,寒烨下意识起了警惕。 警惕之心,固是当有,只不过寒烨的这一份警觉显然不能叫楚瑞弃了这一份坏笑。仍旧挂着那副盈盈华美,楚瑞挑眉说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想解了心中一份疑,罢了。” “疑?四公子心中可是有疑?倘若在下清知,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知?放心吧,逍遥王心中必是当知。”话落,笑色更坏了,眉也跟着勾了挑,等着那挑勾的眉彻底现了坏色,楚瑞这才往着前又凑了几分,压着生,问道。 “本少爷眼下就想知一事,便是近来逍遥王,究竟在忙些什么?怎的总是神龙不见不见尾的,倒是连老朋友也没空邀约了。对于此事,本少爷实在上心得紧,就是不知寒公子这处,可是知晓?” 寒烨到底在忙什么,忙得连个面都能隔了诸多时日才能见上。虽说楚瑞平素总是一副全然不上心,完全无所谓的弃嫌模样,可这心里头,归根结底还是奇的。 这一件事已在楚瑞心头积堆许久,寒烨越是瞒着他不肯说,他这心里头越是起奇。平时人忙,没瞧见也就算了,如今竟是得巧遇了,这心里头的奇自也勾出。 奇。 他是真的好奇。 同时也是心挂寒烨。 方才必知。 对于寒烨,楚瑞总是格外上心,或许他自个没有留心觉察,不过身侧的人或多或少总有些许敏觉。因为上心,才会在意他到底在做什么,才会因为许久不见心里头闷了气。 知己相交,彼此皆是入心,虽手头办处之事按理而言不当叫楚瑞知晓,不过眼下手中接下的皇差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故而楚瑞那疑询的话刚刚落下,眸眼中的审疑对迎上自己的眼,寒烨这儿,也是叹了。 罢了罢了,既然他想知道,那他就将可知之事全部告诉他。 又能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三O章 楚瑞相帮 萧楚瑞是那种若是动心起兴,必要弄出个心清明清的性子。故而这一次,他既问出,倘若寒烨不答,恐怕两人就该露了嫌了。 楚瑞这个知己好友,寒烨实是打心底喜的,不若是楚瑞的性子,还是本身对于他的喜欢,又或者是旁的什么原因。 寒烨都不能让楚瑞与自己显了生分。 故而楚瑞这一次的询,他自是得答。 横竖也不是每一件事都不得让他知清,既是如此,又何必全都瞒了。也是因此,看着楚瑞那由心而起的审与盼,寒烨仅能一声吐叹,开口说道。 “四公子可是奇了在下近来都在忙些什么?” “是的。” “便是不知梧州连着三年灾旱,百姓颗粒无收,苦怜凄凉,不得已只能背井离乡聚涌京都,四公子可是清知?” “当然知道。” 这一件事恐怕连着身居宫中的妃嫔公主都有所耳闻,心中明清,更何况是终日与京都混子墨迹一处的萧家四少,如何不清此事。故而寒烨的话刚刚落下,楚瑞那儿仅是蹙了一下眉,像是思回起那些灾民的难楚,而后说道。 “那些灾民如今就聚在城外,只要是长了眼的,谁人不知。就算没明堂堂的涌聚城中,光是为了救济这些灾民,我家长姐就挪取了半仓米粮,你说此事我是知,还是不知?” 官家还没行动,萧家就已开仓布设粥棚,虽说仅凭萧家一家之力断是不能解了灾民饥难,不过也算救下灾民半条性命。 萧家家主散米行善,这一件事寒烨自也是清的,故而楚瑞的话刚刚落下,寒烨眸中已是现了佩敬。微颔首点,寒烨说道:“萧大小姐性虽霸道,不过人却是极善,这次入涌京都的灾民,前期全靠萧家了。” “那是自然,也不瞧瞧谁家长姐。” 长姐性子霸道,老是喜欢斥责他们,可对于自家长姐,萧家几位少爷是真心佩敬戴喜。故而寒烨这一番发自内心的赞,楚瑞当是受得理直,只是直理受下寒烨的敬赞,可对于他为何突提灾民之事,楚瑞仍没思明。因而面上露了笑豪,而也很快又抿唇挑眉,而后说道。 “我家长姐,为人自是不用说,不过好端端的,你为何提及这城外难民的事?” “因为这城外涌聚的难民,便是在下近来所忙之事?” “你所忙之事?” “正是!”楚瑞的喃疑刚刚落下,寒烨也是点应回道,随后将所受皇命如实言道。待寒烨话落,楚瑞这才了明说道:“原来寒公子身受皇差啊,可是不对啊,这梧州之事不是交予太子吗?前些还见着太子一行人声势浩荡离了京都呢,怎的事又落到逍遥王你的身上?” “这梧州天灾,事却交予太子,不过连着三年旱灾,要办处的也不只是梧州灾事那般简单。如今灾民已难得活,京都外更是聚了不少受灾民众,这灾民之心也当安抚,回乡之事也得有人处办。太子已接梧州差事,这一来二去的,京都安抚灾民的皇差也就只能落到我身上了。” 皇差,人人想争,可就是在这一份人人盼得的皇差,却叫寒烨烦闷连着舒叹。也正是这一声接了一声的叹,叫楚瑞直接眯眼抖眉,瞧着寒烨直接笑着说道。 “皇差啊,倒是不知逍遥王竟也是个能当差的主。不过我要是没记错,逍遥王不是素言常道为人最是脱洒,平素最恼的便是官场之事。倘若可以,这一生都不愿触碰这些官上的门门道道,凭着一生逍遥才是人生第一得意之事。怎了,这话才说多久?如今倒是忘了,竟也开始行这得差当差的事了?” 这话,一贯如了平常,话透讽,语带嘲,每一个字都是极叫人叹恼。怒恼,普寻之人若是听了这番言论,必是怒恼得紧,只是寒烨终归不是一般人,所以楚瑞的这一番话可不会叫他气了怒。反倒让他这份阴阳怪调逗得发笑,人也开口说道。 “凭着我,当然不想当这一份差事,只是不若为人子,还是为人臣,这皇命既已经加身,又岂能由着你愿或不愿?便是心里头再如何的叹,也得照行了这一份差事。” 普天之下,何处不是皇帝的,就算这天下的臣民,若是要说也是皇帝的。故而这一份皇命既已落到寒烨身上,正如寒烨所言,他也只能领旨办事。 接下皇差,可是一件足叫人头疼的事,也是那话落后,寒烨摇叹说道:“若是可以,在下还真不愿受了这一份差!那外头的灾民,岂是三言两句就能安抚平顺的,这一份差事受得虽瞧盛荣,可期间四公子可知多少人正瞪着眼盯着。若是何处行错了,或是何处出了漏错,光是这一点,在够在下叫身后之人戳了脊梁道了是非。” 他与太子,两人面上看着是蒙受天恩,方才将这样的事交予两人手中。却也只有他们自个心里明清,在受下这一份差事的同时,暗下又有多少双眼睛隐在暗处窥探着他们。 若是成,当是一桩立威的大事,可若是不成,这民心只怕也跟着散了。 这些官道里的暗暗隐隐,楚瑞是不清的,故而寒烨这话里的深意,他也仅能探个表明,却不慎明白内下的暗隐。故而闻了寒烨这番话后,楚瑞抿唇噘嘴琢游顿思,随后才说道。 “事情要是办不好,的确会叫有心之人借机戳了脊梁骨。不过依我看来,这灾民之事你行得极好啊。” 就目前看来,灾民之事寒烨的确办得极好,差事才刚接手,不过几日的功夫便已暂时安顿灾民,让其有个暂避风雨的宿处。如此短的时间内,能办到这些已是胜超常人,只是对于寒烨而言,这些仍旧不够。 楚瑞此话才刚落下,寒烨那儿回道:“还是不够。” 摇着头,寒烨道言此事还是不够。可他的这一番“还是不够”却让楚瑞有些迷了,直接锁了眉,楚瑞说道:“怎还不够,你不是处办得极好吗?” “仅是这般,还是不行。”顿了一下,寒烨说道:“灾民眼下虽暂有宿处,不过想要安抚灾民,光是宿处断是不够的。这样多的灾民,光是吃食一事便是个叫人头疼的问题,更何况要送遣灾民返回梧州,期间又是桩麻烦的差事。” 这样多的灾民,光是一日三餐便是一桩极大的麻烦。 灾民三餐之事,确是麻烦,只是这一桩差事落在楚瑞耳中,一时到叫他几分不解。当是眨了眼,楚瑞说道:“灾民的吃食不好解,我说寒烨,咱济国不至于不济到这等地步吧,就这些灾民。是的,入京的灾民数量的确够庞,不过凭着咱济国国力厚雄,也不可能养不起这区区灾民啊,国库里头当不会已经穷得连米粮都没了吧。还是说” 话到这儿,眸眼再度滴溜的转,等着眼眸溜滴转后,楚瑞笑着说道:“还是说逍遥王恐有王爷的虚名,实则真是半分实权皆无,连户部都支使不得了?” 济国国力何等雄厚,就这些个灾民,如何养不起。故而也怨不得楚瑞会疑了寒烨没本事,因无实权,叫那些臣官使了脸色。 这天底下,会觉着当官的有胆子给逍遥王使脸色的,恐也只有楚瑞一人。倒也因此,直到寒烨笑了叹,叹后寒烨说道:“四公子,你这心思,实是常人所不能及。便是本王真无能到那等地步,也断无让当臣的使了脸色的理。” “既不是叫人使了绊子,你为何为那米粮之事烦愁?” “米粮之事,的确,只要一声命令,户部那处必可使支。只是眼下受灾饥苦的并非远逃京都这些难民,远在梧州之地,还有成千上万的灾民正在饱受饥饿之苦。梧州之事,父皇将其分派给我和太子,我主安抚京都难民之心,而太子则远赴梧州,平定梧州灾荒,解百姓之苦。梧州难民,必比此处多上百倍,故而这户部的米粮,在太子启程时已是命运诸多。” 梧州,那是灾荒源处,灾民自比京都多上不止百倍。太子所受皇命,乃是平复梧州灾事,故而皇命刚下,太子便抢在寒烨前头命了户部妥备大量米粮。 米粮,当然得往灾处运去,不过太子所命备下的米粮,分量却重得叫人不免多思些旁的。虽这大量米粮之下,粮库不可能叫太子直接掏了空,却也叫人不得再过随意。 太子运走大量米粮,便是给寒烨暗下使的绊子。这一份暗下的施绊,寒烨如何不清。 他自明清,故而这户部的米粮,是不得再随意的使了。而退万步说,就算寒祈没有暗私下使了这样的绊子,凭了寒烨,他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动使大量户部的米粮。 太子启程时便命人运走诸多,寒烨这话才刚落下,楚瑞已是锐敏察觉到寒烨此话怕有旁意。心油乍闪,而后微思,思顺落后,楚瑞挑眉说道。 “太子既然先了一步运走大半,显然是有意想要叫你难堪。只是逍遥王当不是这等与人鱼肉的主,所以王爷,你这心里头是不是还盘思什么?” 楚瑞了解寒烨,正如寒烨了解他一般,就是这话笑落,寒烨应道:“的确,我从一开始就没将心思动到户部的米粮之上。既然受了差事,当然得将这一份差事办得漂漂亮亮。以户部粮存,救济涌入京都的灾民,这样的事不若是我,便是随便差了一个人,怕是都能行的。所以在下想要的,不是全以户部米粮济救梧州灾民,而是换个旁的法子,从旁处得来粮米。” 用户部的粮食救济灾民,不若换成谁,皆能想到这个法子,而仅是凭了这个法子,如何能让朝中群臣心惊眼清。 寒烨。 若是不受,便是不行,若既是受了皇命,必将这一件事行得完美。 他的这一番话,说的密密隐隐,总叫人觉着话里头有意,却一时半会又听不出里头有何意。心中越听越是觉着怪诡,尤其是这话落后,寒烨那正落身上的视眸,更叫楚瑞觉着身觉不适。 因是心中极不舒爽,身子也是难受得紧,以至于楚瑞直接动挪了身,瞪看着他,说道。 “换个旁的法子,眼下除了让户部将救命的米粮吐出来,你还能上何处去换法子借调米粮的?我说,你可别用这种眼盯着我,我萧家的主意,就算你是王爷,也别给我乱打。莫说萧家的主意,长姐是断不会让你打的,就算长姐这一次乐着让你打了。可王爷也是眼明心明的,这一次灾民救济上,我萧家开仓散粮的事,王爷也是瞧入眼的,这眼下,我萧家是真出不得那样多的米粮,借你来行了。” 先前随着江家敛收米粮,那仓里头的粮食如今都取了不少,若是再继续挪取下去,对于萧家来说就是巨亏的一件事。 善。 是可以行的。 寒烨这一次想要将事处得漂亮。 楚瑞也觉不错。 可寒烨若是想要将这不当动的心思动到萧家身上,可不好意思,萧家还真不得应了。 毕竟这亏,总不能叫萧家独自撑着吧。 对于寒烨的心思,楚瑞猜透几分,不过很显然,他并没有猜全。也是这告警的话落后,寒烨当即笑道:“萧家所行,在下当然看在眼里,怕不只是在下看在眼里,梧州受灾难民恐也会永生永世记着萧家这一份善。对于先行善事的萧家,在下就算再不是东西,也不会将心思动到萧家身上。” “既不是动到我萧家身上,那敢问王爷,王爷这是打算上何处去得取米粮呢?” 这京都上下,如此好说话的,恐怕除了萧家,寒烨当寻不出第二家才是。楚瑞这儿,是奇着寒烨究动了何方心思,想上何处暂调米粮,而寒烨那儿,则是因了他的询,露了一丝不明奇笑。 微勾上扬的唇,笑中游现几分难明,也是这一瞬而过的难明自唇角隐消后,寒烨这才说道:“萧家,虽是京都商霸,不过这等赈灾之事,也不能全部委了萧家。毕竟这京都的富庶人家,可不仅萧家独家。” “京都有钱人家,的确不止萧家,不过王爷这话!莫不是想好上旁家筹粮不成?” 并不是楚瑞有心笑讽,只是这越是有钱的人家,事实上骨子里越是抠,想要他们行这没有利处的买卖? 几人愿意? 寒烨想从他家那处劝得主动赠捐米粮。 如何可能。 显然,寒烨心里头也是清知此事,故而楚瑞那番笑讽刚刚落下,寒烨那处已是叹了气,说道:“四公子此言,语中为何带讽,在下心是清的。京都富商虽多,可真要富商人家赠捐米粮,显然不是一件易简的事。便是真有人愿意献捐米粮,可这京都究竟何家家中米粮存多,在下心里头也是不清的,即便想要登门言劝,怕也不知从何处入手。” 京都商户,可不好劝,更何况寒烨连谁家存米量多都不清,又如何言劝。 寒烨这一番话,话带无奈的叹,只是这一声叹,这一番话,却叫楚瑞脑中游闪一事。事惊乍闪,而后眼前一亮,待那双墨眸现了亮莹,楚瑞突着笑道。 “何家米粮囤存吗?”幽幽一笑,因着面笑,面上明显又镀了几分坏思,当这一份坏思显了唇眸,萧家四少笑中的坏。 更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三一章 暗行狡心 这京都要说富庶,首选当是萧家,可要说这家中米粮货存量多的。 当属的。 还是江家。 江家本就是主吃食方面,这米粮量存,必比一般人家更甚。更何况这半年来,江家散了大把银两,不停收敛粮米,这明上暗下藏收的粮食,数量更是可观。 若要捐米赈灾,这江家头一个就得站出来。只是江家虽当做了这出头的鸟,不过依了江家家主素来的行事,想来这事必是不可能的。故而萧楚瑞这处,只能替江家家主寻了法子,替他下了这一份难定的主。 那日逍遥王府,寒烨无心下的轻叹,却叫楚瑞记起一件事。也正是因着脑中闪游此事,对于这让寒烨面露难为的米粮之事,楚瑞那儿已有了应策之思。当即萧家四少便已露展了笑,看着寒烨,笑言自己有法为他取来量数可观的米粮。 四少笑得极是自信,寒烨那处自然也起奇心,当下便应了楚瑞,倘若他真能取来大量米粮,不若他要何事,自己断然必依。 一人夸下海口,一人许下诺言,知己相交,言诺自然定落。 寒烨笑道,只要楚瑞能办到,不若他想要什么,自己断能为其办到。而楚瑞自然夸下开口,想当然心中是真有了对思。 他的对思,若是要说也是简明干脆,早在寒烨无心道言那番论语时,萧家四少便将心思动挪到江家头上。 江家,如今可是这京都内存粮最多的商户,那明着暗着建下的粮仓,便是没有四十,也得三十来处。存着这样多的米粮,眼下灾事起,百姓苦不堪言,若是不取出来救济灾民,实在说不过去。 自家的米粮,平白取出来赠了灾民,说实的,这心里终是不舍。可人行之事,善必及天,既然江家家主实在下不得这一份狠心,那这一份念善也就只能由着萧家四少替他处了。 心既动,人当行,而萧家四少若是真动了这害着旁人的心思,便是再难办处的事,他也能给人搅上一番浪腾来。 江家的粮仓,囤存也是无声无息,可这世上哪就存着真正无声无息的事,只要有行,必留痕迹。故而只要用了心思,使了手段,这江家究竟何处建了粮仓囤了米粮,即便不能探出所有粮仓的准确位置,不过那一二处还是能寻得出的。 而这寻出一二处的能耐,不巧得紧,拐子巷的陈留香正好就具有这样一份能耐。 楚瑞那托请的话刚刚传到,陈留香便已着手替他调查此事,即便心里头明白楚瑞托求这一件事究竟为谁,又为何,可陈留香还是照替他调查办处。而这办处之事所需不过几日,很快的,那一二处的落藏就叫陈留香顺藤摸了出来。 这一日,天气朗晴,萧家四少正好约了陈留香上了自家茶楼吃茶。 坐在二楼靠街的雅间处,楚瑞漫性坐在窗横旁,人是散坐在窗沿上,一脚踩着地,一脚搁着沿,一手拿着壶,一手举着杯。人是茶抿饮得休闲,一面喝着茶,一面瞧着街市,看上去极是闲洒。 这楼下途经的人,若是抬头一瞧,必是觉着萧家四少闲得无事,正坐在那处瞧着街市发着呆,打发时间。可雅间里头的陈留香却晓得如下的萧家四少,这一副闲得无事的虚表下,那一双眼眸究竟盯着何处。 此时萧家茶楼下,不远处的果坊内,江家管事正在里头同果坊的掌柜说着话,而楚瑞这一双眼,盯溜瞧的便是他。 江家粮仓如今设建极多,虽江家家主生性惕警,为人小心谨慎,可江家家业极大,纵是多疑,江家家主也做不到每一件事都亲力亲为。故而这江家的管家,有些事便得替自家家主忧着。 而这建起的粮仓,便有几处的管保权交落在官家手中。 楚瑞心里头打的,正是这管家手中几把粮仓钥匙的心思。 靠在窗沿上,人是半抿半看,待那壶中的茶水饮尽后,楚瑞这才从窗沿上翻身跃下,行到旁顺势将茶壶放搁于案桌旁,楚瑞看着陈留香,眉勾眼笑,询声问道。 “陈兄,你可确认我要的东西就在楼下那厮身上?” “怎的?莫不是四公子不信我?”楚瑞的话,引得陈留香眸展一笑,笑应之时手中的茶杯也跟高举邀敬。明明喝的是茶,偏生却敬出一副邀酒的架势,到叫楚瑞直接翻了眼。 一眼上翻,人瞥分嫌,待嫌翻落,楚瑞这才应道:“若是不信你,本少爷又怎会托你去办这一件事?既然陈兄已说我想要的东西就在那厮身上,那少爷我这就下去会会那厮。” 话的最后几字像是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挤出的话,明显还揣带了坏动的思意,也是这话落后,见着楚瑞伸了手举了茶壶,壶口对口豪饮一番后,这才重搁茶壶,随后甩身潇洒离去。 果坊内,那江家的管事显然还未意识到难事将临,此时正在果坊中骂斥果坊掌柜。 自打萧家果脯上市,江家生意渐渐被割分,尤其是后来赵家商坊的入侵,更是割分不少生意。本是一家独大,如今出了两家裂分,这江家的生意自是大不如前。 生意不好,东家心里自不舒爽,而东家若是不舒爽,他这管事的免不得就得招了一顿又一顿的骂。平素最常跟在东家身侧的,便是这一家管事,因着近来生意明显又逊差不少,东家那处面色差得骇人,以至于管事这儿也是惊心得紧。 心若惊,人自然也就闷恼了一肚子的火气,而这火气可不是一种可久积的玩意儿。故而今日果坊掌柜因一时不慎行了些过错,不巧又正好叫管事得逮着,这一通斥骂也就难逃了。 心里头本就难舒得紧,如今又巧着遇上有人错行了事,管事如何不借机将心中火闷直接泄发。 这一通斥,骂得掌柜的头都不敢挪抬一下,直到火怒了泻,心里头舒了爽,管事的这才又责了几句,而后甩手从果坊内行出。 人离时,嘴上还没歇停,因着回身又斥上一二,这一面责斥一面往外走的管事,一个没留神竟是与人撞了个正着。 江家的管事,虽只是区区一家管事,可因身在江家,行在江家,故而在这京都内也算个有头有脸的主。平素除了那些达官贵人或是富家千金华少,寻常百姓见了他,有时也会尊上一句老爷。 既是尊称,当是恭敬,故而这江家的管事脾性也就见涨了。平素除了见尊当说尊话,江家管事就不是一个和谦的主,如今心情正是不爽,又刚发了一通邪火。这忽的猛然一撞,好不得见了消的火气又“噌噌”直接串了烧。 心火翻涌,怒即烧渗,也懒着去留心不慎撞碰究竟何人,江家管事直接吼了怒斥道:“哪个不长眼的,竟敢撞了小爷,信不信小爷差人打断你的腿。” 心火若是涌焚,人就容易失了理智,也就更容易做出叫自个后悔的事来。这若是平常,不过出声咒上一二,就算骂错人了,赶着赔笑赔罪,这一件事许着也就了了。 可今儿江家管事却是真的走了极背的运,这一个没留神撞上的,竟是京都最不得招惹的恶性之辈。 萧家四少爷,素来就不是一个品善的主,平日里没招惹他,就得小心谨慎,免得一个不慎叫人惦记,到时就是一通好果子。这平时能远避就得远比的恶性之辈,今儿他竟没眼脑抢声怒斥。 萧楚瑞如何能咽这通不快。 好端端行在路上,无缘无故叫人撞了,已足让人气恼,更何况这撞碰之下他还没发火呢!那碰撞了他的人竟是先他一步显了怒。 楚瑞若是能忍,便不是萧家混惊京都的极恶四少。 当下不怒反笑,人也笑勾眉挑,上挑抖起的眉,视线落在管事身上就是一番上下游扫。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楚瑞这才呵冷笑道:“呦,这不是江家的管家老爷吗?今儿是怎的,火气竟然如此的大?可是何人惹了管家老爷。” 官家老爷? 楚瑞这声称,可是尊得紧,只是称虽敬尊,可是话里头的笑却让人寒惊渗骨。当下可叫江家管事直接抖了身子,忙是含肩哈腰一番赔笑,脸上立现积堆的媚谄,媚态现挂唇边,管家直接陪笑说道。 “这不是萧四少爷吗?方才小的走的急,没瞧见四少爷就在跟前,一个不慎冲撞了四少爷,还望四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恼了小的这一时不查的误撞。” 萧楚瑞的脾气,可是京都出了名的坏和恶,若是开了罪,让他埋了恨记了心,那往后京都的日子就别想安生了。宁可得罪君子,断不可开罪小人,这可是一句沿用千百年的古语。尤其是萧楚瑞这种介于君子和小人当中的华美贵少,更是绝对不能得罪叫人记了心。 故而楚瑞那一番冷呵的话刚刚落下,管事这儿也是提惊了心,就怕这一事不好处了。管家媚态尽显,笑得那叫一个谄媚,只是楚瑞这儿明显没打算叫这件事轻易解了。管事的媚笑,换来的仅是楚瑞“呵”的一声刺讽,长声“呵”了道,楚瑞这才斜挑了眉,说道。 “一时不查误了撞,管家老爷方才那气势汹汹样儿,可不像一时下的不查呢。那连声的怒斥,句句的带骂,还大人不记小人过呢!就管家老爷方才那煞怒的模样,本少爷可担不起管家老爷这句大人,更不敢计了你这小人的过错。” 接连的老爷大人和小人,哪像不敢计较,分明是计较得紧。萧楚瑞的计性以及较性,是真让管家苦了心,因着心里头闷苦到了极致,以至于整张脸都皱巴起来。 他就不知了,这段时日到底倒了哪门子的霉,家中东家这段时日脾气甚是不好,怒阴怒阴叫底下的他们恐憋得紧。如今好不得上外头透透气,想借机寻点事泻泻火,怎的就能倒了这门路的霉,竟是开罪京都最不得开罪的人。 以前的萧楚瑞,就已坏恶入了魂,如今还结识了逍遥王,更是常人不可随便得罪的主。 就楚瑞眼下这幅模态,分明没打算简单了了这一件事。他这“今儿少爷实在得闲,没事消磨,便要与你杠上”的模样,可是苦坏了管家,就在管家一门心思琢思着如何才能消了这恶性少爷的计较时。有人趁他不觉,从他身后擦过。 不过错擦,人仅顿了一瞬,这一瞬快得都难叫人留心的顿,下一刻,这浅顿的人已迈了行,离了管家身侧。 江家的管家,平素一直是个惕警的主,尤其是贴身要紧之物,就算在与旁人说话,也总会留个心思关切盯注。只是今儿,他实在没了这一份处处警惕的心。 萧家四少,何人那般想不开,竟是开罪,而他今儿真是走了背运,竟是开罪了他。 萧家和江家,气氛本就尴诡,尤其是江家屡设陷害叫萧家察觉后,两家间的关系更是烟硝四起。京都商上,先是江家私下歹行,而后赵家商坊试图吞霸。对于江家,因着江家事行一贯暗下,萧家没个证据,也就一直没有给予反击。不过赵家商坊,萧家近来击反的力度却是狠的。 萧家回击力度极狠,沉阴的却不止赵家商坊的面,连着自家东家的脸色,近来也极不好看。整日沉着阴,面下诡奇。 东家究竟因了何事这般沉阴,管家猜不明清,不过管家也是个长眼的主,他晓得眼下这个情况断不可再与萧家僵了关系。今日自个开罪了萧家四少,若是事真闹大,于自己必是一大灾事。 管家是个眼明的,所以他明白,绝不能将这一件事搅大。也正是因着不能,故而管家也就没了身心去留神身上要紧之物。 一门心思都是如何应处,江家管事额上的汗珠子,都快落了滚。 折腾江家管事,难着碰上这样好的机会,若是搁在平时楚瑞绝不会错过。只是今儿他的本意可不是为难刁戏管家,而是为了旁的。 因着本就带了意,不想因念坏了事,故而楚瑞只能心中默叹几声。刁耍管家,半分神思也落在旁处,待确定自己真正所为之事有人已暗下办妥,楚瑞也不乐在管事身上浪费时日。而是随性又苛刁几句,随后才一番嫌鄙,甩身离了这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三二章 落入人眼 街市突现,故意叫江家管事撞了自身,生事借机刁难。楚瑞这般自是打了自家的心思,就是想趁了乱,让陈留香无声无息将管事身上江家粮仓的钥匙顺走。 为保事不出错,这一件事必行得悄无声息,所以管事的心神也当分散。在借机耍戏江家管事,且瞧见不知何时得手已在人群中冲着自己挑眉应笑,萧楚瑞也懒着在管事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就仅是顺着再浅行一番刁难,而后才大发慈悲饶了这江家惹人厌烦的犬爪。 饶过江家管事,匆匆朝着茶坊赶去,等着楚瑞入了茶坊,陈留香早已等在里头继续喝着萧家的好茶。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当细细慢品才是,可陈留香却好似全然不觉好茶就当特行待处,仍旧如了拐子巷一般,一杯接着一杯犹如牛饮。 这样杯杯饮倒,瞧着实在浪费,以至于推门刚入忽着一瞧这人宛如灌水的牛饮时,楚瑞忍不住开口调道:“这可是上号的碧螺春,一壶可值一两银子。陈兄这般牛饮浪费,岂是暴殄天物?” 这番笑逗的话刚刚落下,陈留香那处也顺声放下手中的茶杯,移了眸看向进了雅间的楚瑞,陈留香说道:“辛苦替四公子办了相托之事,怎的,莫不是连一壶好茶也要同在下斤斤计较?萧家何时这般小气了?” “呸!”陈留香这逗趣的话刚刚落下,楚瑞那厢已是讨嫌的“呸”了一声,重重嫌呸,随后嫌着横了鄙。也是一番鄙嫌横下人行上了前,楚瑞说道。 “我萧家自然不会小气,只是萧家再如何大气,也由不得不识货的人这般暴殄天物。你这好茶歹茶都分不出个清的家伙,若不是看在你帮我办了事的份上,就你方才这份不识物的浪费,少爷我早差人将你这厮赶出去了。得了得了,我也不同你计较这些,快,将那物交出来。” 他可是急着要那物办一件得趣又闹搅的大事,既是要办大事,当没空在这处同陈留香浪费时间。 对于这事,楚瑞明显过分上心,因着挂心,他这催促的语调自然也就显了几分急促。 楚瑞显急,可陈留香那处明显没打算马上顺了他的意。放下手中的茶杯,盯着那空落的瓷杯不知在审瞧什么。就在陈留香久审而不应,而楚瑞那处也快等得不耐打算开口再催。那一刻还在游审的陈留香突然抬眸看着他,随后伸手探入衣下,取了一物丢扔到茶桌上。 东西被扔在茶桌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因物掷扔,楚瑞的视线也随那物落到桌上。可待他瞧清那物为何时,原先面上还带了坏思得逞沾沾自喜的楚瑞,下一刻脸直接沉了。 瞬下的面色,直接由笑转了不喜,微锁的眉心显现不悦,楚瑞指着那物,说道:“这是什么?” “你托我取的东西。” “陈留香,我现在可没时间与你逗趣,那东西在哪?” “不就在四公子跟前。”说完仍是看着桌上那物。 桌上之物,方方正正分明就是一个匣盒子。而萧楚瑞要的,明明就是江家粮仓的钥匙。他虽性混,从来只行歹事素来都不帮家里头干任何一件正事。不过心思坏歹却不代表他脑子和眼珠子都不好使,这木匣子和钥匙他会分区不来。 江家粮仓的钥匙,于他而言是势必要取之物,更何况他还和寒烨打了赌。一门心思必须得到,偏生陈留香如此耍他,对于这恶坏的萧家四少,哪还能平下自己的心境。当下人可真显了不喜,眸眼带气看着陈留香,楚瑞说道。 “陈留香,莫不是你觉着少爷我同那些个不长眼不长脑的家伙是一船上的,蠢得随随便便取样物件就能戏耍不成?少爷我虽不如你陈留香有本事,不过这木匣子和钥匙,少爷我还是分得清的!陈留香,我可警告你,若是再不把钥匙交出来,继续用这等无聊的事来逗趣少爷,少爷我可真就与你断交了。” 自打识了陈留香,且两人成了知己好友,陈留香甚少耍戏楚瑞。莫说是戏耍,便是楚瑞相托之事无他处办不成。只要楚瑞开口,陈留香必是相帮,以至于在陈留香跟前,楚瑞这任坏的脾性比起旁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世上谁都可以带了耍闹的心思戏他,独独跟前这人。 绝对不行。 听着楚瑞的话,见着他面上真起的怒恼,陈留香清知楚瑞这一次是真动了气。因了这一份恼气,眸眼中的颜色又深阴了不少。黯下眼眸,闪游不少奇绪,可这游闪的思绪也只是游闪了片刻,很快的,心绪也是消了。 正着眸,对上楚瑞带怒的眼,就这样凝对片许,陈留香方才开口说道:“总是这般,一言二语事都没问清便动怒说着断交的话。四公子,对在下,你就不能稍略多些耐性?就算真的想要断了干系,四公子也得先开了匣盒瞧了里头再说。” 匣子都还没启,人就急着要断干系,他就不知了,怎的总对自己这样,旁人倒是未见这般。 因着急要,所以当瞧陈留香给的竟只是一个匣子而非钥匙时,他心里头的确是恼的。不过这猛然涌溢的恼却也因陈留香这一番话,登时消了压。听了陈留香的话,转而移眸认真量审面前匣盒。怎么瞧怎么觉着这不若女儿家巴掌大的匣盒绝不可能藏塞一把钥匙后,楚瑞这才心带惑疑,伸手将那匣盒拿起。 匣盒置于手中,而后打开,待楚瑞瞧清那匣盒之内究竟何物时。这上一刻还略锁眉的萧家四少,下一刻直接展了笑颜。 转了笑,本就生得好看的容眸更是散镀不少绝华,笑意直接从唇眸散扩而出,楚瑞将那匣中之物转对陈留香,笑着问道。 “陈兄,这是何物。” “不就是四公子要的江家粮仓的钥匙。” “江家粮仓的钥匙,就这?” 这小小的盒方木匣里头自然藏不了粮仓的钥匙,却也能助了楚瑞行了他心里的坏思。 只见那匣盒中,满当装了不少类似泥巴一般的黑色怪物,那东西瞧着虽像寻常可见土乡中的泥巴,却不似那些土泥一般粘软稀烂,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细柔质感。实实置于匣内,满当铺平其中,表面看着整平没有半分凸凹,独独中间,落陷印着两个疑似钥匙的轮形。 也就是这两个疑似钥匙模样的形廓,才叫楚瑞亮了眼。 此物实是新奇,虽这物究竟为何,他心里已有思猜,不过楚瑞还是想从陈留香那处得到明应的答复。故而这匣盒打开后,楚瑞直接举持手中,说道。 “这是何?你从何处得来这样有趣的玩意儿?” “这东西叫泥拓,可用来拓印锁匙章印之类的物件,是先前一位故交好友给的。” “早就有的玩意儿?这样得趣之物,我竟不知。陈兄,这般可就不厚道了,竟是瞒着我私藏这等好物。”这泥拓,一瞧便知对了楚瑞的胃口,当得知这物为何时,楚瑞已持了泥拓一番细量。越是瞧审,对于这物越是喜着,那话中也就带了几分不满下的囔嘟。 他这儿摆明就是相中陈留香手中的拓印,对于他瞒藏许久很是不满,而陈留香那处,闻语之后说道:“原想着这样的玩物当派不上什么用场,故而得了之后顺手就给收了,没想着这一次会受你托了这一件事,到就取出来用了。” “既然觉着无用,怎着又突然记起取出,我是托了你办事,不过托的也只是顺取江家粮仓的钥匙。那粮仓的钥匙就在江家管家身上,就你的身手,还不是手到物入一瞬的事。明明一下就可定的,偏生你,犯着还整这一出,平白多了事。” 嘴上嫌着陈留香多事,不过这唇上的笑,分明还是钟意。 楚瑞要的是江家粮仓的钥匙,两把钥匙,对于陈留香而言不过探手一取,就是一瞬。可他却偏要多了这一举,取了个拓印,拓了钥匙的廓轮。 此行落在旁人眼中,的确多此一举,可陈留香既然这般,当有他的用思。坐在那儿,瞧着楚瑞喜瞧泥拓,陈留香说道:“的确,只是单取钥匙,废不少多少功夫,就是手探手收一瞬的事。不过这江家,毕竟不是普通人家,能当江家管事的,也必不是蠢愚的蠢物。我若取了他的钥匙,不出几日的功夫,这江家的管事定能察觉发现,到时事可就麻烦了。” 江家是处狡奸集汇之地,上到江家家主,下到江家谋生办事的,就没一个是性善。粮仓米粮甚多,便是取了钥匙私暗挪搬,想着也得废上不少时日。而就是这段时日,难保那被窃的锁匙不会让人给觉了。就算江家管事不至于谨慎到隔上几日就得一番审寻,可江家家主呢? 那人可是同萧楚愔交过手的,萧家皆清他的品性。便是管事的一时忙了神,没闲空去理搭这些,可江家家主总会过问。到那时,只要江家家主过问,发觉粮仓钥匙遗失,这粮仓的事也就曝光了。 直接窃走管家身上的钥匙,绝非上上策举,故而陈留香才会记起当年叫自己弃于箱处的泥拓。取了泥拓,拓窃走钥匙的廓轮,再让人照着轮廓将锁匙打出来。 只要管家身上的钥匙没有丢失,这粮仓也就如无人盯看一般,他们行起事来也就更显方便。 陈留香心思,实是妙巧,直叫楚瑞喜得笑亮了眸眼。眸光兴闪,而后展了笑颜,楚瑞拍着手连声笑道:“妙,如此甚妙。我说陈兄,莫看你平素总是混迹在拐子巷里。与个地痞流氓无差无别,可要论起心思,便是我,也是要叹了。” 只顾着打着心里的算思,琢磨着如何取了钥匙窃了自己的盘布,却独独落了这可能坏事的一环。到也是陈留香谨慎,方才没坏了自个的事。 物既取,这事想当然也就成了一半。当下笑感了谢,楚瑞将那拓印纳入手中,而后手一挥扬声谢道:“今日之事我这儿先行谢过,待事成之后,他日必亲登再谢谢。” “待事成之后,四公子可莫要忘了与在下的定约。梅柳约邀,三天三夜,不醉不归。” “知道了知道了,少爷我记下了。”话是应,人却未回,只是抬手一番甩摆,楚瑞这才匆着动身,随后离了雅间。 人离了,雅间内再度静了。 静下的茶雅中,仅留陈留香一人处坐那厢。 眸中异闪,流移幻动,移流下的眼眸中,忙于旁事的楚瑞或许瞧不出陈留香这眸下究竟在游闪着什么。不过陈留香那儿,楚瑞究竟思动何事,所为因何,他却皆入眼中,心眸皆明。 泥拓在手,这江家粮仓的锁匙也就到手了。 江家粮仓暗藏甚多,就算江家处处都有留心,也不可能每一处皆由自己亲着看审。故而在这些粮仓几乎都是遣派了人,看于四处。 不过是些负责看护粮仓的家丁小厮,想要瞒了这些,拐诱他们开仓让自己运粮,对于楚瑞而言不过是坏思游动几个心思的事。所以等着泥拓内拓印出的钥匙落成后,楚瑞便一番细下打扮,像寒烨借了些许人,直接上江家运了这济救灾民的米粮。 楚瑞善道,为人又狡心多思,加之手上还有管事粮仓的钥匙。不过一番辩下的狡语,这护看粮仓的家丁也就全信了他的话。乖乖让了道,由他开锁入仓,运走全部米粮。 江家粮仓,每一处皆是大的,而陈留香从江家管事那处一共印拓了两把粮仓钥匙。 一处粮仓,内存约莫两千吨,两处粮仓加起来,那便是四千吨的米粮。 这些米粮,绝非一个小的数目。 可对于楚瑞而言,莫说四千吨,就是四万吨,只要是江家之物,他也照旧全部运走。 用了数日,夺掠了江家这两处米存的仓粮。这些夺来的米粮一部分赠与寒烨济救灾民,至于另一部分,自被楚瑞移回自家。 萧家行善,善自当行,不过行善之下亏损也是不能不止的。所以这善事,萧家做,不过这内下的亏损,自然只能由江家替他们兜着。 谁让这江家从不揣好,这是他们当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三三章 事满落圆 寒烨的办事手腕,楚瑞心中明清,就算没有楚瑞帮忙,凭了寒烨的本事也能将这一件事办处得妥妥当当。只不过楚瑞此行,更是衬了他的处办能力远强罢了。 无需挪动太多户部米粮,便可镇了灾民饥荒,若非真有几分能耐和本事,何人能办到?凭空而降的大量米粮,京都内仅有商富之家短时内可以供提。而这京都富商素来最是唯利是图,送钱贿银可以,可要他们主动掏钱松米救助饥民,几乎不可能。 可寒烨却办到了。 不管寒烨如何办妥此事,光凭这一点,就算逍遥王没明着说,怕是众人心里皆有一番的猜思。京都内的臣官心里头也得转个路子,认真量琢逍遥王的本事以及能耐。 梧州天灾,难民苦无居家之所,只能步步讨乞来至京都。此事在逍遥王的办处之下,最终完好落圆。不但解了梧州灾民的难苦,稳了灾民的心,甚至还送遣灾民回乡,制了一件可能益发躁乱的隐患。 这一次的皇差,逍遥王办得果敢利锐,叫京都上下朝上为官的对他大为改观。 事情原本落下,逍遥王这处自然换得满堂喝彩,不过萧家那儿,气氛就稍着有些诡了。 楚瑞到底暗下偷摸做着什么,萧楚愔是不可能件件样样都清的,毕竟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这旁人心里头到底在盘思着什么,哪能全知?就算是自家的胞弟,也是绝不可能每一件都能思清明清。 故而楚瑞这段时日暗下所行,萧楚愔一概不知晓。可就算她心里头不明这些,也猜不到楚瑞会干出这样的事,却不代表她眼睛瞎了,看不到该看的东西。 自家粮仓里突然没跟没由冒出来的米粮,这些可是赤妥妥的搁立在那处,就算她眼瞎,也摸得着那暴增多出的粮米。 本该空了近半的粮仓,不过几日的功夫竟然又满当了。因惊此事,萧楚愔自得寻了看护粮仓的家丁过来一问究竟。而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却真真惊了一跳,因知这事,萧楚愔心当诧惊,当即也没空闲再去办处旁的,萧楚愔直接命厢竹去将楚瑞唤入。 忽叫长姐命唤,这吊儿郎当的萧家四少还思不明究竟为了何事,性洒游闲慢腾腾的进了书房。在瞧案桌后坐于那处面色明显有些压沉的自家长姐。这上一刻心里头还乐哼着小曲的萧家四少,下一刻人已显了几分迷。 笑虽不见消掩,不过面上倒是露了几分略疑。侧偏着头瞧了一眼后,楚瑞这才问道。 “长姐,唤我何事?” “你这混小子,给我过来。” 一开口便是混来混去的骂,此唤必无好事。凭着惯例楚瑞敏锐嗅到一丝不安,心中不安人也快速回思着近来可是闯惹了事。再一番回思之后确认最近的自己顺乖得紧,真真没人惹事乱事后,楚瑞这才上了前,问道。 “长姐,四弟这才刚到,长姐这话里头就直接带了煞。莫不是四弟又做了什么惹得长姐不快,特唤了四弟过来责斥不成?可是不当啊,四弟近来明明巧乖得紧,一没惹事二没闯祸的,可没给长姐招了什么不当的麻烦。” 他可是许久不曾像近而这般如此乖巧了,故而长姐这话里头渗隐的煞,楚瑞这儿也是疑迷得紧。人是怎么想怎么不明何处惹得长姐带怒,倒是萧楚愔那儿,闻了楚瑞这一番话后,直接重重的“呵”了一声,而后说道。 “近来究竟干了什么招我不快的,怎的,莫不是四少爷事多,人精,贵人多忘事,这厢就给忘了?” “长姐,有话咱就直说,长姐这般阴阴怪怪的,实在叫人诡心。” 阴阳怪气的长姐,最是叫人难安。倒也是萧楚愔,显然这一次也没打算同楚瑞扯闲浪费时间,见着这混小子是真一副思不清明的模样,萧楚愔直接再发重哼,随后说道:“粮仓!” 两字落,萧家精贵的四少爷可算明了长姐想提询的究竟那一件。因着心里头已是明了,楚瑞那一双眸眼登时滴溜不住旋着转。眼眸才刚转了一二,面上已是挂了思坏后的狡笑。 贼思怪笑,一看就知又没打什么好的用思。 每次见着楚瑞这般,萧楚愔心里头便没由来一肚子气,当下眼一横眸直接瞪了过去,萧楚愔厉了声说道:“少在这儿给我嬉皮笑脸,快说,那粮仓里多出的米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声都厉了,想来这火也是起了。长姐若是真动了火气,事后倒霉受苦的还不是自个,当即楚瑞也不再笑呵转着思,而是看着长姐,一番思坏说道。 “哪来的?平白出现的,自是老天爷送的。” “老天爷送的?”这一次笑得好像更重了,重下的哼笑,萧楚愔说道:“少给我扯这些子不语乱力谋的混话,我素来最不信的就是老天爷,要是这老天爷真能凭空降下米粮来,先前外头那梧州的灾民哪个不是苦亏得紧,老天爷要是真的长眼,平着降咱这,而不是送那?我可警告你,这米粮之事今儿若是不给我个确准的说话,你小子就等着挨揍吧。” 那样多的米粮,可不是一件笑笑就可以带过的事,所以这一事,萧楚愔必须弄清。 粮仓内突增的米粮,数上的确不是一件可以趣逗的事。想来这一件事若是不能解释个清透,事也就别想轻易过了。 叫长姐给逮了,事情就绝没有简单带过的可能。加之这一件事,若是要说的确事大,转悠着眼,认真思琢一番,再确定若是不解说明必会招来更大的责斥以及麻烦。楚瑞这儿直接显了笑,而后笑傲将这几日办行的一切如数告知长姐。 这个混小子,若是自个没有留察到粮仓的不妥,没有将他揪出来拷问,这样大的事,怕是这混小子真敢藏着掖着瞒上许久。 萧楚愔一直都觉着自己动的心思已是够险够胡来,没想着自家这混蛋四弟若是真想玩大的,闹出的事能比自己更险更胡闹。待楚瑞将一切如数告知后,萧楚愔这儿的面色都凝了。眉心不由得皱了起来,一番凝审之后,萧楚愔这才看着楚瑞说道。 “这样的心思你也敢动,你这混小子,实在胡来。” “哪就胡来了。” 长姐觉着自己事行胡来,偏生楚瑞那儿并不觉着,面对长姐的叹斥,萧家四少仍是一副“吊儿郎当毫无上心”的恼人模样。眼一挑嘴一扁,眸中满当皆是无所谓,楚瑞回道。 “怎就胡闹了,四弟觉着一切甚好啊,行得无声无息的。既是作了善,也是报了复,如此一举双得一箭双雕,何就胡来胡闹了。四弟就不信了,此次此行,长姐心里头就没觉着爽快。” 窃了江家的米粮,他倒是乐得沾沾自喜反问萧楚愔是否觉着此事顺心,解了一口堵在心里的气闷。平心而论,楚瑞此番为行的确快了萧楚愔的心,她甚至都在奇着,得知自家粮仓叫人窃盗许久,江家家主那一张脸,颜色得好看到何种地步。 可是心里头爽快了,事当警的也仍旧得警。 萧楚瑞此行,若是要说可称为窃。 这窃取他人财物,按理来说必要判罚。 事情闹得这样大,偏生这混弟还是一副无所谓样,萧楚愔这儿都快叫他气得直接翻眼踹人了。 济国有律,窃必重罚,萧楚愔清知,萧家四少自然心里也是晓得。长姐气忧何事,他心里头明白,只是面对着足当提警的事,楚瑞是真没搁在心上。 还是那一副全不上心的吊儿郎当样,楚瑞说道:“长姐,怎就这样谨慎小心了,不会出事的。” “你如何知不会出事?” “因为江家那群蠢货,压根没人知晓钥匙被窃,更加不可能知道这事是咱萧家做的。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咱哪就构了窃罪,他上哪诉状去。”这话落后,人更是洋洋得意得紧,得意下的楚瑞也没忘了将陈留香那拓印锁匙的泥拓拿给萧楚愔看。 粮仓的钥匙至今还安好的系在江家管事的身上,既无丢失,何来失窃之说。既然都没失窃,自然构不成窃罪。 便是因此,楚瑞这厢才能如何洋洋得意。坏思顺成,他这心里头当是喜的,眉眼之中都不知镀染多少颜笑。楚瑞说道:“钥匙就在他家管事的手上,从未丢过,既然没丢,他家凭什么说粮仓里的米粮叫人给窃了。他要是敢喊失窃,咱也能唤委屈。再说了,就算真叫江家发现了又如何,他江家这次能拿咱家怎样?” 话到这儿笑得更显得意,楚瑞续道:“这一次的米粮,多数都在逍遥王那儿,咱萧家这处收的仅是一部分。若是江家真的要告,那首告的也是当今王爷。江家,凭他家如何狂横,如何傲高,我就不信了,他们还有胆子开罪当今王爷。就算这江家真不要命,有胆量状告寒烨窃了他家的米粮,长姐觉着这诉状有人会接?又有人会信?到时莫说是还他家一个所谓的公道,就拿这诬告当朝王爷的罪名,就够江家喝一壶了。” 江家行事甚谨,这样得不偿失的事,就算心里头明着,也断不会抬上明面真的去告。到最后也只能自个咽了这份委屈,生生吞了这一份气闷。 江家暗下给萧家设了多少绊子,每一桩萧楚愔都是清的,只不过这江家家主实是只叫人看着就觉厌恼的家伙,狐狸一般诈狡的主,想要抓他的漏证实非一件简单的事。故而这些暗下受了的闷亏,萧楚愔也只能一再忍着,记挂心尖,慢寻机会逐一回复。 以前是没寻到好的机会,可如今 在得知江家米粮大部分都入了何处,而逍遥王前段时日济救灾民的米粮大多数又从何处得来时,萧楚愔这心里头已是瞬起了一番心思。 也没在叙什么,而是收声顿了语,因声拢收,萧楚愔默了静开始游审了心内的心思。一番审游,盘思心尖转了一遭,待着思绪落了定,萧楚愔喃声轻道。 “原来这事,你是替寒公子办的!” “是啊!那日难着上了一趟逍遥王府,没想着竟是遇了他,巧着听他提及米粮之事,我就将心思动到江家那处。反正江家这年存了如此多的米粮,光是粮仓就建了三四十处。那样多的粮食,江家吃上十辈子也吃不完。既然粮食多得吃不完,这儿又有人穷饥实在可怜,少爷我就干脆受受累替他家行行善事,搬了米粮出来救济苦穷灾民,也算替他江家积点德,免得坏事做多,以后全家都没个安生。” 没经人同意,私下窃搬了人家仓内的米粮,这种事本当收敛着别叫人知了才好。谁知楚瑞却是乐得为功为劳,好似巴不得叫家中众人全都知了。 嘴上说得好听,受累替人家行了善事,可这一份善事楚瑞行得也够悄无声息的。至少如下外头那些人虽知有仁商暗下帮了逍遥王米济灾民,可这行了仁事的除了萧家外,何人还行这等暗仁的善事。 却是无人知的。 便是有人心里头甚至还猜,这所谓的仁商会不会仍是萧家。毕竟萧家素与逍遥王走得近,又是一家子富不贪的主。暗下多行善事,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在抚安灾民这一事,江家是亏了米粮,实则一分好都没捞到。 对于这一事,楚瑞原就没打算让江家讨得这一份好,他就是故意亏了江家,全了萧家的名声。 只是萧楚愔这处,可不似自家四弟那般坏到这等地步。 这米粮是江家用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买来的,也是楚瑞从江家的粮仓托人一袋一袋搬出来的。既然米粮是江家的米粮,萧家当然不能抢了人家的善名,夺了人家的功。 当即心里头直接起了一份心思,对于楚瑞办行的这一件事,萧楚愔已是思到一件更得趣的法子。 江家。 可不知对萧家动了多少心思,使了多少绊子,这些事萧楚愔可是事事件件都牢于心尖。以前一直默记着,没给个实处的回击,以至于都没让江家记了疼。 不过这次。 游寻心中策计,萧楚愔唇上的笑不受控勾起。幽了笑,笑中满是算计,萧楚愔喃语囔道。 “江家啊,看来这一次当真得还一份大礼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三四章 四方贺赞 梧州灾事,灾民入涌,逍遥王处办得当,抚安民心。此事不若朝野,皆是叹服,而这为京都人士津津乐道,叫梧州灾民感恩牢记的,不只是逍遥王一人,那散粮救济灾民的萧家,也是众人津道的大善者。 萧家行善,自为人记心,而那同样开仓赠米,却瞒隐身份的神秘富商,更叫京都人士道猜身份,纷纷疑猜这秘密行善的究竟是何位善者。 人的好奇之心素来都是强的,越是神秘,越是能引勾旁人的思猜。所以这秘下的神秘善者究竟是谁,自那开仓米粮的赠发起,便有了多诸的猜疑。 不关己事,旁人最乐私下嚼舌根,就是这秘得叫人思猜不明的善者,不知从何时起,他的身份竟叫人曝了光。 江家。 也不知从何时起,江家助了逍遥王赈灾安民的事便在街头巷尾传开了,四处粮仓,数百吨米粮,江家竟是眼都不抬直接散了赠予逍遥王赈灾。这一番散粮善事,自传开便荡传街道巷口,几乎人人皆已闻知。 以前对于江家,虽没传出什么歹恶的招咒之事,不过江家也不是个常行善施的主。以至于有些自恃清高的读书人士私下常聚一起嫌骂,说这江家也是个富而薄情的地方,怕也没见着多少人性。 以往这等暗下的鄙骂,纵是面上无人会提及直语,不过私下的嫌也是多的。可自从江家散粮赈救灾民的事在京都传开后,以往那些聚会一处弃嫌江家的文人雅士,全都红臊了脸,为当初因一面之事言鄙弃嫌感到羞耻。 江家并非他们以前曾觉那般是为富不仁的伪君人家,而是真真至善圣纯之辈。 至善人家,自当佩敬,何人可觉不服。 只是这已让京都人士明里暗里赞道的江家,却因这夸道之事烦恼了心。当这江家私下协了逍遥王,赈救灾民善举于京都广传,且传入江家家主耳中时。 江家家主的面色,登及变了。 事落闻,面骤变,江家家主也顾不得细闻此事,当即命人备了轿,朝着粮仓赶去。人至了那两处粮仓,仓内早已荡了空,在瞧着那已空无半分米粮的米仓时,萧家家主的面色。 彻底现了阴。 而那赶随家主一块至此的管家,脸上也是现了恐,看着仓内,看着这本当堆满米粮如今却空荡无物的粮仓,管事的直接惊愣那处,连着慌语说道。 “怎么会!这仓内的米粮,怎么会?” 这两处粮仓的锁匙一直都由他贴身保管着,如今粮仓内的米粮不翼而飞,管家如何不觉恐惊。更何况此时的东家,那张勾阴的面色,阴沉宛如腊月的寒梅,诡冷刺阴,管家更是恐得心都快促了停。 面白汗滚,身因心恐忍不得打了颤,就在气氛因宁渐渐诡沉,东家不开口管事的心也因这一份静一点一点落坠时。江家家主突然回了头,目如刀俎落瞪在管家身上,家主叱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粮仓的钥匙就在他的身上,如今这粮仓内的粮食却叫人全数挪搬,这一件事,他当然得问清究竟怎么回事。 这一声叱喝,中气压足,直接惊得管家的心险着从嗓内蹦出。人惶恐,差点没因东家的呵斥吓得整个人摔跪地上,管家逗颤着声忙应说道。 “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这两处粮仓的钥匙一直都在小的身上,小的从未让钥匙离过身。不可能啊,这粮仓里的米粮,怎么可能?” 明明钥匙一直都在自个身上,可这粮仓离的米粮,怎就不翼而飞了? 管家,是江家家主可信之人,就是因为信得过他,江家家主才会将这两处粮仓的钥匙交予他护管。谁知这可信之人竟如此不顶用,因着管事不停的辩解,早已火怒攻心的江家家主直接扫眼瞪审那跪在边侧,恐得不住打颤的看护粮仓的家丁,呵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江家家主想知道,管家想知道,就连这看护粮仓的家丁自个也想知道。当见家主火怒气冲直接入了粮仓时,这些个家丁心里头还奇呢,这粮仓里头的粮食不是已让人运走多日,如今家主怎就亲自。 可当瞧见家主那火怒的厉眸,家丁全都惶惊了。 跪在那儿颤着身,谁也不敢出声,直到江家家主厉声质了询,那家丁中为首的才颤着声回道。 “回老爷,这粮仓里的米粮,前几日管家不是差人来运走了?” 这话一落,江家家主那双几乎能迸出杀戾的眸眼再次移落到管家身上,而管家那儿也是诧惊了。直接处愣在那儿,而后回神意识到家丁说了什么,管家连忙呵声说道。 “你这家伙胡说什么,我何时差人把米粮都运出去了?” “就前几日,突然来了一大帮的人,说是奉了老爷和管家的命,来运粮仓里的米粮的。说是这米粮有他用,还带来了粮仓的钥匙,我们哥们几个就是看到那人拿着粮仓的钥匙,这才让他们开了粮仓,将里头的米粮全部运走。” 家丁这话刚刚落下,边侧的几名家丁也忙点着头,应着却有此事。 来了一帮人,手持本当收在管家那处的粮仓钥匙。既有粮仓钥匙,家丁自觉那些人就是管家遣来运粮的家丁。 钥匙,这两处粮仓的钥匙应当只有管家手上这一把,可如今看护粮仓的家丁却说他们看到有人手持钥匙来运搬米粮。 这一事。 江家家主自要管家给他个明确的复答。 这一件事,绝非趣逗之事,故而家丁的话才刚落下,东家的眼审移落身,管事急忙说道:“老爷,这事真不是小的干的,要不老爷您看,这粮仓的钥匙还在小的身上揣着呢。” 像是恐了东家不信,管家忙将系挂身上贴身守着的钥匙掏出,递到江家家主跟前。钥匙往前一递,随后意识到仅是掏出钥匙好似无法证了自己的清白,管事的直接看着江家家主,冤道。 “老爷,这一件事真不是小的命人干的,小的跟在老爷身侧这么多年,对江家那是忠心耿耿。小的是怎样的人,别人不知,老爷难道还会不知。老爷将这两处粮仓的钥匙交给小的保管,那是对小的的信任。小的就算,就算再如何没心没肺,也不可能做下这等欺主诈主的事。老爷,小的求老爷明察啊。” 这一件事,他是真冤到骨里,故而才会这般,只求老爷明鉴。因为这一件事,管家绝担不起这一份责任。 而管家的为人,以及对江家的衷心,江家家主还是清的。就是因为知清管家对自己极衷,自己才会将粮仓的钥匙交给他保管。 要说没有自己的命,管家私下带人开了粮仓的门,运了米粮救济外头的灾民。 此事断然不可。 可那外头的传闻已是广荡,自家粮仓里的米粮又是真的不翼而飞。 所以那用于救济灾民的米粮,已可确定正是由自家粮仓运搬送出。 没有自己的命令,这粮仓的钥匙官家又以性命为证,断然不曾离过他身。那么前几日,那一帮浩浩荡荡来了此处,取出钥匙开了仓门,将米粮堂而皇之运出的。 那些人究竟是谁,他们想做什么,又是如何办到的? 此事实在诡奇,就连江家家主这等心如诡狡的人,这一次也猜不明其中的根由,以及此是何人所为。行了此事的人为何这般,他这样做,又是打了怎样的心思。 自己的管家,江家家主是信的,也正是因着信得过管家,所以这一件事。 必是有人故意陷害。 陷害。 对于江家家主而言,这为外人道处的善事,于他而言却是一桩陷害。旁人是不清的,不过他心里头却是明清得紧,这一年来不住收购米粮,建设粮仓,所因为何,他心里一直都是清的。 也正是因为太清了,所以这两处粮仓的米粮不翼而飞,江家家主的面色才会难看到这般地步。 米粮有用,不翼而飞事已极大,更何况这一批不翼而飞的米粮帮的不是旁人,正是负责抚安涌入京都灾民的逍遥王。米粮之事,成就了逍遥王,也让四方贺赞,服了逍遥王的办处能力。 赠米救灾,便是明着帮了逍遥王,也是明着附依于逍遥王。 现在外头不知多少言流猜道,说江家已是逍遥党派,日后若是真起权争,只怕江家会义无反顾帮扶逍遥王。 逍遥王。 乃是太子心中最大的碍阻,对于这位不问权事的逍遥王,太子有多嫉恨惕警,身为太子党的江家家主自然心下明清。 因了赵家商坊立于京都,割分掠夺江家祖业,江家家主已是显了不喜,而太子又明着表了他的意思,要他忍小成大。所以因了这一件事,他与太子之间也闹了几分不愉快,太子于他,早就不如之前那般信任。 本就因事起了几分嫌隔,如今太子远赴梧州救灾,京都却在这当口出了这一桩事。以他对太子的了解,若是闻了此事,太子必会起疑。就算太子回了京,他对此事作了解释,只怕多思多思的太子,也必会在心里头埋下猜忌。 太子那人,心思多疑,如今事又到了这个地步,对于江家而言,恐是难处。 不知何人下的绊套,竟是给他埋下这等要命的隐患。因着怎么询,皆询不出此事究竟何方陷为,江家家主心里的这一通火,焚得更是旺烧。 怒气险着攻了心,眼中渗溢气焚灼怒,便这般处在荡空的粮仓内,江家家主因怒气得狠紧了牙,而后歹了意,牙咬怒道。 “此事到底何人所为,是谁,他究竟想干什么?” 这一件事究竟何人所为,到最后江家家主都没能琢出一个跟果来,他那儿是思不明何人行的这般设绊套陷自己。可是京都上下对于江家善行赠帮逍遥王的事,却不曾消过,反而因着时间的久推,这颂歌之事传得越发广播。 江家可是真善人家,就算行了善事散着善心,可是私下暗地里来,不愿搁放于台面上。这米粮一事,便是如此,说实的,若非有人将此事播传出来,只怕京都内谁也不晓得江家竟是干了这样的善事。 江家行善,此事何人传出,谁都不在意,这些饭后差事闲聊的人只对传出的事上心有意。 善举之事,京都早就播传开了,莫说是普通人家,就算深闺中的大小姐,也是人人知清,个个落明。深闺家的大小姐都晓得,这萧家的大小姐,自然也是知清此事。 这段时日总是闻着江家至善,却不得巧,连日甚忙,一次都没碰遇上江家家主。如今倒是巧了,竟是今儿朗晴之下,巧遇江家家主。 对于江家所行善事,萧楚愔自是闻了诸多,如今碰了真人,自得表了敬意。当下已是欠了身,萧楚愔笑着说道:“我便说今儿总觉天气朗晴,一早便风和月日得紧,没想着竟是得了巧,居然遇了江老爷,倒是可喜可庆了。江家家主近来可是京都内的名人呢,不若是街市,还是茶楼酒楼,哪一处说的不是江老爷散米救灾的大善事。往时楚愔眼拙,倒是不知江老爷竟是实实在在的真善人,过往多有得罪,还望江老爷莫怪。” 话说的,的确好听,只是对于此时的江家家主来说,萧楚愔这一番话实是刺耳。萧楚愔是个怎样的人,江家家主心里头也是清的,如今这宛若佩敬的话,既是出语必有隐意。当下也是面上客套,回了几句不咸不淡。 对于萧楚愔特地道言的佩服,江家家主那处显然不太想接应,只是难着碰上江家家主,若是不好生显了自身敬佩,到是失礼了。当下萧楚愔佯装没瞧明江家家主面上的虚客,仍是展着笑,萧楚愔笑着说道。 “江老爷倒是谦了,您这一番善举,试问如今京都上下何人不知,又何人不敬,便是这一声江大善人,江老爷也是担得起的。” “萧大小姐才是过谦,若是要说善人,江家如何能与萧家比肩。官家那处还未开始救灾,萧家已是开仓设粥,若是要说这份善,非萧家不可。” “萧家施粥,虽是快了官家,可萧家终究力薄,便是想帮,也帮不了诸多,不过略施绵力罢了。萧家那些米粮,能救灾民几何,实在不敢与江家那两处粮仓言比。” 江家被人窃了两处粮仓,此事只有江家自己清晓,可如今萧楚愔却言得如此明切,当即叫江家家主顿起了心。那双精明的眼直接对上萧楚愔的笑眸,看着萧楚愔含着笑,需着启唇说道。 “江家两处粮仓,数量可不少,价钱自也非小数。一口气开仓施了两处米粮,江家才是京都内一等一的大善人。莫说是当日灾民,便是逍遥王,想来心里头也是谢您谢得紧呢。” 就在萧楚愔提及两处粮仓的时,江家家主心里头便闪了一瞬思。粮仓被窃,怕与萧家有关,而当萧楚愔后面这一句接语落后,原先只是闪了疑的江家家主,此时已可确认。 心中明确,怒审也至,只是这含了怒的审便是落到萧楚愔的身上又如何?萧家家主,还能因了一番怒便生了惧。 江家家主眼中含怒,也就意味着他已明自个话中深意,而萧楚愔要的,就是让他猜明。视线怒落,可这惹人起怒之人却是乐喜,面上的笑因着心中的喜,又浓深几分,萧楚愔忍不得微上迈凑,而后轻压了声,笑着落了一句询,说道。 “江家这一次可是行了大善之事,既救了灾民,也帮了王爷,实是善功一件。如此善事,这普通之人怕是想行,恐也行不出来,既是行善,当得颂歌才是。江老爷近来这段时日,怕是得日c日叫人掂记,只怕这短时之内,这街头巷尾的,都会记着您的善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三五章 骠骑将军 江家善心,京都播广,正如萧楚愔所言,这是一件极善的善事,短时之内恐是难叫忘消,便是这京都的街头巷尾,怕也常能得闻。 事情久传不消,处处赞颂,不过这一份赞颂究竟是因了京都百姓皆记江家善好,还是有人别有一番用心。 那便不得而知了。 颂名在身,却也不是人人皆觉豪喜,至少江家家主近来这段时日,怕是寝食难安,觉不得眠。而一想着江家家主为何如此苦愁,萧家这处便是心下喜乐,闲时都能哼上一段小曲。 萧楚愔究竟暗下做了什么,其他几位少爷是不知清的,不过楚瑞这儿却是心明得紧。他不过行了歹事动了坏思,借了陈留香之手窃走江家米粮,既是报复,同时也算帮了寒烨一个忙。 仅仅只是为了这般,到也没在动旁的算心,谁知便是自己的这仅仅这般,竟能让长姐借势起算整出这样一件天大的事。 这一件事,对于萧家而言不过动动嘴皮子,寻上一些人四处散播。可对于江家而言,却是一个不知如何才能顺解的麻烦。 江家附依太子,这事萧楚愔心里已有几分确定,如今这助帮逍遥王的天功她又全数赠了江家。太子那儿,若是不起几分疑,那就不是当今的太子了。而只有太子对江家起疑,江家的麻烦会真到了,这太子与江家还有赵家商坊之间那不为人知的秘系,怕也该出些间隙了。 这其中究竟会出怎样的间隙,无人可知,萧楚瑞对这所谓的间隙也没几分兴趣。对于他来说,只要瞧这江家麻烦落顶,他这心里便是舒爽得紧。 此事京都甚是颂传,加之有人故意不愿让其消停,这江家倾助逍遥王的事,恐非一朝一夕所能消安。 外头的人,皆在言道江家所善,附倾逍遥,可这里头的根根系系,这当知之人心里头也是清的。故而萧家所行,江家受陷,逍遥王那儿是知得清清楚楚。 根系这一件事,本就是少数人可知之事,故而这里头的真真假假,人清便可。 梧州涌京灾民,逍遥王行处妥当漂亮,正是借了这一件事,逍遥王在朝堂上洒而无行,生无功绩的隐传,也渐渐化了消。 梧州之事,皇帝虽给他派了一桩不算极重的差任,可因这一桩差任位于京都,现于朝臣百姓眼下。故而这事处得完善,自也得了更盛的颂传。 本来朝野上多数文臣皆是倒倾太子,附拥太子,可自此事落后,偶已可见些许朝官闲时拜访寒烨,入府聊谈。 这些朝官得闲时上逍遥王府究竟为何,旁人不知,他们也只是谈笑不过得闲约聊,仅为私交,断无旁事。可这王爷与朝官的相交,加之眼下这容易让人多思的环境。 这66续续入拜逍遥的朝官,真当让人留心多思了。 多思。 那是朝廷上朝官才当的多思,对于萧家而言,他们就是一家普通的经商百姓。这朝廷上当留神多思的事,可妨碍不到他们这些百姓。 这些事,顶多也就是侧耳听听,饭闲时聊聊,事后当抛也就抛了。太子不在京时,朝官与逍遥王的关系逐渐秘亲起来,便是这来往也比之间频密诸多。 此事,可是一桩当留神上心的事。更何况就在朝官与王爷私交逐渐密亲时,骠骑将军竟是得召回京。 骠骑将军,乃是济国百万雄师的将帅,济国最为功不可没的功臣。一生功绩累累,战绩熊熊,济国诸多疆土便是骠骑将军攻守捍卫保下的。对于济国而言,骠骑将军乃是有功之臣,对于皇帝而言,骠骑将军则是皇帝最为可信之人。 深得皇帝信赖,同时又手握重权战绩赫赫,这位当朝的将帅,朝权之势自是不可小觑。 若是要说太子为何如此忌惮寒烨,除了寒烨天资慧聪,心思非一般俗人可以比肩,更为重要的便是寒烨身后还有骠骑将军这样一位母舅。凭谁身后有着这样一位权高威镇的母舅,都会如虎添翼,成事事半而功倍。 骠骑将军,乃是太子忌惮惕警逍遥王一大要因,如今皇帝明显心偏,朝廷又逐渐现了几分侧倾,而骠骑将军又偏生选在这个时候回了京都。 此事怕是内藏暗隐。 骠骑将军为何突然回京归朝,无人可知,不过骠骑将军的归京对朝局的现况,却有不可小觑的影响。 对于骠骑将军的返朝归京,多数人心里皆是游了思的,不过寒烨那处,自当兴喜。 自打得了皇召打漠北之地归回,如此粗算一思,与母舅也有四五年未见了。母舅于寒烨而言乃是世上最为密亲的亲人,也是母妃过世之后,这世上最后一个无私无利一心只为护守自己的人。 故而骠骑将军这一次归京究竟只是入京看瞧,还是别带旁意,对于寒烨而言并不是一件需上心的事。 只要得见母舅,能见母舅一切妥安,他这心里头便是欢喜的。 许久不见,人自是挂心,故而得闻骠骑将军将回,逍遥王府这处早已妥备一切。 归京之日,一早寒烨便起早候等。等着骠骑将军入了宫先呈报皇帝,而后才离宫前往逍遥王府。 府内等候,面虽安平,可这心里头到也是挂了几分微急,直到府内管事匆着入府禀告将军已是归入,寒烨这才离身赫起,随后出府相迎。 四五年,对于一个正值年少的风华公子来说,不过区区四五年,瞧不出多少变化。可对于已是迈年的骠骑将军,四五年已够他现了几分沧态。 记忆中的母舅,最是骁勇,一骑一枪,万军之中踏如散行,百将之内笑夺级。只要他现于沙场之上,便是人还未出,敌方已是闻风丧胆,不败即降。明明是那样骁勇的悍将,却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蚕,不过四五年,竟是苍老许多。 骠骑将军,与以往比起来却是现了几分苍老,可纵使岁月无情,点点蚕侵,又能如何?骠骑将军始终是骠骑将军,凭这岁月也不能磨了他那一身沙场上血洗刷出的铮骨傲性。 下了马,入了逍遥王府,当瞧寒烨从府内迎行而出时,骠骑将军已是笑着紧步迈上。几步上了前,一把熊抱多年不见的外甥,连番重拍数下,骠骑将军这才松开寒烨而后退挪半步,上下一番量打后,骠骑将军这才笑着说道。 “好,好啊,几年不见,如今瞧着更是风了不少。不错,很是不错。” 骠骑将军一生无娶无子,了无半分牵挂,故而寒烨也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个亲人。对于这自打出生便一直挂宠的外甥,骠骑将军如何不记想,便是这回京四五年的久而不见,远在浩北之境的他,也是无时无刻不想挂着寒烨。 心中最是挂念的便是寒烨,如今得了亲见,看着外甥一切甚是安好,骠骑将军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叹道:“烨儿长大了,母舅老了。” 一句话,道尽苦涩酸楚,也叫寒烨的心触了揪。心中忽着下坠,人也现了几分戚伤,一番伤戚之下已是怨叹年岁流逝。 对于母舅方才那番自叹的年老,寒烨心里是伤戚的,只是他毕竟不是女儿家,也不会现了那样多的愁愁怨怨。便是心中坠了一揪,而后立展了笑,看着母舅,寒烨笑道。 “瞧母舅这话说的,何就老了,若要烨儿来说,仍是意气风一派铮铮霸骨,宝刀未老。便是母舅如今,莫说是老了,就算提枪上马再战敌雄,怕也是刀起刀落斩挥一瞬之事。” 寒烨这话刚落,骠骑将军那处已是连声狂笑,看着他,接连摇了几声笑叹,骠骑将军说道:“母舅现如今哪还有你说的那般沙场戾霸,不过你说得倒也没错,便是现在,让我换上铠甲再上沙场,斩瞬之间我也能要了敌方级。” “那是必然,母舅也不想想,您是何人?”帅将之人,就算上了年岁,也磨不掉那一身霸凛的傲。因为那一份霸慢是经过沙场血染锻造而成,一身渗镀入骨,便是下了黄泉,也甩剔不掉。 骠骑将军一身霸凛,不若济国还是他国,皆心钦敬服,便是对敌之人,除了两国利交,对他也是钦佩有嘉。饶是如今年事已高,又能如何,将帅。 仍是将帅。 故而那话落后,看着母舅一身浑凛霸傲,寒烨忍不得笑着说道:“凭着母舅这一身本事,便是眼下要烨儿拔剑交对,怕在母舅手下也走不过三回。” 骠骑将军不若武功,还是行军打仗,皆是济国一等一的。就算年事已高,寒烨也难在他手下讨得便宜。 叫外甥这般佩夸,骠骑将军心情自是极好,当下又是连笑数声,随后搭拍着他的肩说道:“小的时候让你好好随我习武,不肯,现如今好了,晓得本事差了。就算母舅年事高了,你也无法在母舅手下走过三回,可是知悔了?” “烨儿资质不足,明知学不来母舅高强武艺,既是如此,又何必白费母舅这番心思?倒不如好生学学旁的,往后也能派些用场。” 骠骑将军的武艺,若是资质不够,就算习了,也只是学会一些皮毛。寒烨虽天资聪慧,不过这一份聪慧却无几分武学方面的资质,习武之上,他也提不出极大的兴趣,便只跟着骠骑将军学了一身踏雪无痕的轻功。至于旁的,倒是连着皮毛都没习出一二。 资质若是不够,又无这一方面的兴趣,饶是学了,也是浪费时间。更何况对于寒烨而言,与其花费时间浪费在武学之上,倒不如应了他的话,多些心思去学旁的。 故而寒烨此话刚刚落下,骠骑将军那处已是收了笑,黯了眸。笑展时,人是迈豪爽快,可当那一份笑自眸面上隐消时,骠骑将军周身给人的感觉。 瞬间变了。 如杀如煞,霸戾横萦,就是这一股由骨内渗溢透而出的杀伐凶气,叫人不禁因惊僵了身。杀阴下的眼眸,连声线也随沉压了低,沉沉落下坠了煞,骠骑将军说道:“是啊,便是习了武,又如何?你可没这样多的时间在武学之事上浪费。有时间同母舅习这些沙场上拼命的事,倒不如多些心思去学旁的,也好多派些用场。” 将帅虽然霸凛,可这毕竟是沙场拼命赌命的事。若是成了沙场上的将帅,命也就由不得自己了。 骠骑将军一生已是献贡给沙场,所以他不愿,也绝不能让唯一的外甥与自己一般。 生生世世杀戾于刀剑之间。 话,出了口,心里头真思的意,那一刻也游了现,就是真思游现的那一瞬,寒烨直接伸手握抓了母舅的手,而后出声笑道。 “母舅一路风尘,回京之后也没先去歇息,入了宫拜了父皇怕是就直朝烨儿这处来了。一路颠簸,即便母舅乃是纵行沙场的猛将,这般颠劳也是劳累。这些个无关之事,母舅若是有兴致,烨儿日后在与母舅坐下聊天,现下,母舅还是先入内歇着。可好?” 母舅心里头的真思,寒烨如何不知?可正是因为他心中一直都清母舅在想什么,所以在瞧着母舅周身的气变了后,寒烨才会出声断了骠骑将军的话,笑着请他先入内休息。 那一件事,断不是一件能搬上台面叫人清知的事,也正是不得为外人清知,所以寒烨才会提警小心。 眼下太子远在梧州,京都独留逍遥王。可饶是太子不在京都,这京都内毕竟还是布了他的眼线。 太子手腕,绝非常人所能比肩,便是自己的逍遥王府,寒烨也不是全信的。故而这有些话,可就不能想说,便可以不顾地方随性便说。 寒烨突然出声断了自己的话,并且言道让自己先入内休息,究竟所因何事,骠骑将军自是心清。当即眸旋思审,一番游扫之后,骠骑将军这才收了煞,敛了霸,说道。 “这年纪大了,人还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这一路的颠簸,如今一提到也几分微倦。”话音落,人也免不得出声微叹,不过这声微叹也就一瞬的事。叹后骠骑将军又立复正然,随后豪笑说道。 “不过人虽老了,但母舅这一身老骨头还是硬结的,浩北到京都这点路还累不垮母舅。走,几年不见,母舅实在挂念,今儿咱舅甥二人就坐下来,好好畅聊。” 说完也不等寒烨答应,骠骑将军已是朗声豪笑,随后先一步入了厅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三六章 夺嫡之心 骠骑将军回京,于人是好,于人也是不好。毕竟各人各家各有利益,而这骠骑将军又是逍遥王的母舅,一心只为逍遥王,他的突然回京,自然是一方有利一方警提。 可不管骠骑将军的返朝回京对何方有利,对何方不利。于萧家这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行商人家来说,应当没什么关系才是。 故而面对此时这番场景,萧楚愔已开始沉思。 这一件事,如今这走势,是不是有些不对劲了。 本是如着平常,到了点,招呼自家混弟入膳堂用膳。谁知这午膳才刚搬上饭桌,她那教训人的话才刚说完,还没动筷,竟是一封拜帖再入。 自打太子送入一封拜帖后,这往后入送的拜帖,十封里头九封没有好事。故而瞧着家丁送来的红封请帖,萧楚愔是想拒绝的。 心里头触抵得紧,奈何这有的拜帖,便是你想拒绝,也无拒绝的权利。故而萧楚愔当时只能一面闷叹,一面接了拜帖拆开审看。谁知这拜帖刚拆,人才刚阅审拜帖上的约邀,萧家的当家家主,当即现了迷疑。 手中的这一份拜帖,是由逍遥王府送来的,这本不是一件会叫人蹙眉的事。毕竟这逍遥王府,萧家也是熟得紧,可就是因着逍遥王府萧家极熟,所以在看到这一张拜帖,萧楚愔的眉心才会锁了蹙。 尤其是瞧清那拜帖上约邀的人不是寒烨,而是刚入归京的骠骑将军,萧楚愔这心里头更是迷了。 萧家与逍遥王的确熟络,也是旧交,不过这一份旧久的交情仅局限于逍遥王,至于这逍遥王的母舅,当今的骠骑将军。 与他萧家可无半分干系,甚至从未见过。 明明是一面都未碰见的人,此次回京竟是拜帖约邀。 这一份邀。 必无好事。 在瞧了那入手的拜帖,萧楚愔的心连坠难安,总觉此次赴邀人若去了,有些事恐怕就真错了走势。直觉告诉萧楚愔,这邀,可不能去。可心中直觉警诉又能如何,在这世道上,很多时候很多事,可是由不得自己的。 故而人虽难安得紧,可萧楚愔也不能拒了这一份约邀,只能强隐心中那油然而起的不安,携了楚瑞,一道赴了骠骑将军的邀请。 应了请帖,入了逍遥王府,却不知这骠骑将军此次约着他们前来竟是因了梧州灾赈之事。 萧家设计陷了江家,本是一件秘下的隐事,旁人当不清,皆觉这一份功劳该属江家。不过这一件事的内隐跟由,想来骠骑将军是知得一清二楚,故而这一次的下帖约邀,为的便是梧州之事萧家明陷暗帮之意。 骠骑将军约邀,自是一大荣幸,请了萧楚愔与楚瑞过府赴宴,一席饭酒三巡后,骠骑将军举了杯遥敬萧楚愔豪笑说道:“萧家家主,本帅还未回京便闻了诸多,如今得而亲眼一见,倒也是名不虚传啊。” 这骠骑将军本就是传闻中的人物,济国上下何人不识英勇善战的常胜将军,故而从骠骑将军口中夸赞的“名不虚传”,萧楚愔自是不敢当的。当即忙起身欠了礼,萧楚愔回道:“将军谬赞了,楚愔何德何能可得将军这一番赞夸。” “哈哈,本帅向来不随便夸人,只有真得本帅意的,叫本帅佩的,本帅才开口敬他。萧大小姐虽是个姑娘家,不过要说手腕和能耐,到真叫本帅佩赞,本帅方才这一番夸,萧大小姐值当。” “楚愔能得将军赞赏,实是三生之幸。只是将军这一番佩赞,请恕楚愔愚钝,倒是不明将军这番佩敬何意了。” 骠骑将军的突邀,究竟为了何事,萧楚愔心中或多或少已有几分猜思。只是方才酒桌之上,对方只是聊闲却无开口明挑之意,以至于萧楚愔也不敢妄断其根。如今骠骑将军总算开了口,纵是心里头几分明清,萧楚愔也得先得个究竟。 萧楚愔行事素是如此,若是不能肯定叫己心安,总是难定了这一份忧担。平时所遇的皆是商者,即便不是商者,也是京中文官之人。这些人向来都是耍心思的能手,言言语语之间句句都带隐意,以至于萧楚愔与人说话时大多时都揣了内隐下的询意。 与同较心思的人谈聊,如此自是必然,可骠骑将军毕竟不是京都这些空耍心思却无实能的主。浩北久居,又是常年领兵打仗的悍将,性子上自是豪直。这些个歪歪绕绕的心思实在不适于他,他也甚是不喜。 故而萧楚愔这一番明知故问,骠骑将军那处明显是不喜的。当即看着萧楚愔,那就历久战杀的双眸渗溢几分阴翳。就这般审瞧的萧楚愔,瞧着这即便落于他的视线之下被审瞧看也不显乱慌的女人,骠骑将军这才说道。 “萧大小姐是个聪明的女人,既是聪明女子,这般明知故问,可就不妥了。” 话音落,意也明,明意之后骠骑将军续道:“本帅此次邀了萧大小姐和萧四公子前来,自是为了梧州之事。” 梧州之事。 骠骑将军直言此次约邀所为乃是梧州之事,可萧楚愔心里头却是明的。此次来于骠骑将军的帖约,恐不是冲着梧州之事这般简单,这位悍帅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心为其他。 能在沙场上拼杀这么多年,且立下赫赫战功至今未惹半分皇帝的猜忌,光冲着这一点,就清骠骑将军绝非寻常好应付的主。故而萧楚愔这心里头更是忧提几分,再欠身请了罪的同时,萧楚愔的眸眼下意识朝着寒烨那处瞧去,想从逍遥王面上瞧出几分当警不当警。 只是这位旧识下的逍遥王,却也不是一个易简的主。面上一派悠然,举杯抿酒闲洒凡非,时不时与楚瑞说上几句悄隐的话。倒是平常得紧,全无半分当警之意,就好似今日骠骑将军的约邀就仅是寻常好友聚会吃饭。 全然没有旁意。 骠骑将军约邀,仅是为了吃一顿寻常的便饭。 这样的事。 怎么可能! 寒烨那儿摆明是给不了什么有用的价值,故而萧楚愔这厢也就没再将心思落到他那处,而是收了身心,专门对应骠骑将军。 既是提及梧州,必是涉及太子,当下萧楚愔也是提起十二分惕警。心里头虽是惕警得紧,可这面上却是不敢露泄几分,当是态如寻常,萧楚愔回道。 “梧州之事,王爷处得漂亮,不但妥当排安灾民,抚安民心,更是解了灾民衣食之苦,送遣灾民回乡。这一次的事不若京都百姓,梧州难民,还是朝廷之上,于王爷,个个皆是叹赞有嘉,人人佩敬。” 这一次的事,寒烨的确处得漂亮,仅因这一件事便为在自己立下不少信威。故而萧楚愔那一番话也不算夸大,不过如实陈述罢了。 寒烨是骠骑将军的外甥,也是骠骑将军最为疼宠的外甥。 而这天家的孩子,在这天家之内能拼的就只有一桩事。 身为天家之子,自打出生的那一刻起,命数已是定了。那一桩唯一能夺能拼的事,倘若你不上心,不竭尽全力去夺去拼,那么你的下场,就可能只有一个。 最是无情帝王家,只要手沾利权,谁也逃不过这无情二字,饶是寒烨真无心于权利相争。可是骠骑将军呢?为了这唯一的外甥,最是疼宠的外甥,为了不让他落到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当争的利权之事,他定会夺争。 萧楚愔知道,骠骑将军的心思以及态度,萧楚愔知道。 打从接了骠骑将军的请帖,第一眼对上骠骑将军的眸,萧楚愔就知道这位战绩赫赫,悍剽沙场的帅将。 心有夺嫡之意。 天家之子,若无嫡夺之思,下场必是不妙,更何况是寒烨这等绝华之人,又对上太子那等多疑多思的主。这嫡若是不夺,便是不用等到将来大局定下,败者会如何,萧楚愔心里已能明猜几分。 天家的那些事,纵是没有亲身经历,她这心里也是了上几分。只是心中虽是清明,可萧家要说也只是一介商户,只有财,却无权。有嫡夺之心的骠骑将军此次请邀到底想干什么,又是算冲着什么。 由不得萧楚愔心里头不挂算,心难安。 心中因思已是思难定安,只不过面上还得显着正态,不能叫面前之人看出旁的。 那些赞夸之语,是近来京都街市上皆可闻探之事,选挑这些,萧楚愔之意也是为了保险。只是她虽有意取选保险之语,免因一时之言为日后埋下不必要的隐灾。可骠骑将军这处,却没打算顺了她的意。 那一番市井之上近来随处皆能闻探的话刚刚落下,骠骑将军已是利着眸,一番瞧盯,视线离游落扫,也不知在瞧看什么。就这般连着游巡一遭后,骠骑将军这才开口说道。 “梧州之事,烨儿的确办得不错,不管是民心,还是朝心,皆左右逢处。灾民之处自是不用说的,烨儿解了灾民饥荒,送遣灾民回乡,灾民自是挂记心尖。而那这京都百姓,此次灾民大量入涌京都,却无乱躁之事,且当处得宜,百姓之间自也口凭相传。至于朝堂之上” 百姓乃是民心,善意便得收得,不过那朝堂之上的朝臣,可就 故而提及朝臣之时,骠骑将军的眸眼是阴翳的。翳翳而沉的眼眸,色中骤着几分伐杀之意,便是这杀骤下的闪游现过,骠骑将军说道。 “至于那朝堂,朝堂之上文官素来都觉烨儿行事过分洒脱,没个办处定事的能力,对于烨儿,也是贬褒不一。不过这一事落,朝臣也是改观,对于烨儿的能力,自也佩了敬。梧州之事,为烨儿立了不少信威,而这一份信威,萧家也是功不可没呢。” 前头的话,因是提及溺宠的外甥,饶是这杀伐戾断的骠骑将军,也免不得柔了几分眸色。不过话到后头,这眼眸之间的翳色也是笼回。 视落萧楚愔身上,眼中探究的深意更甚了,就这般重审萧家家主,骠骑将军说道:“梧州之事,萧家多是衬帮,本帅在此替烨儿谢了萧大小姐的义衬了。” 这话落后,人竟冲着萧楚愔拜拳。 骠骑将军是谁?就算见了朝廷一品大官,也可仅是颔首微点,不行任何虚礼。可如下却对萧楚愔抱拳致了谢,对于萧楚愔这一介布衣来说,这可不是一件能当幸荣的事。 当即因又乱搅几分,正欲开口惶恐,骠骑将军已是续道。 “梧州之事,若是要说这官面上,烨儿处得自是无可挑剔。可要说这民面上,却还是亏得萧家。官家行事,素来就那副德行,磨磨唧唧根本不顾百姓死活,这一次梧州灾民,纵是本帅不在京都,当时之情本帅心里头也是清楚。只怕灾民入涌也不是立即得助,恐怕也挨了不少的苦。不过这一次的梧州灾民,本帅却闻不曾受过几日苦难,此次若是归根细说,倒还是亏了萧家。” 此事若是要说,的确根亏萧家,可若是要再细说,根虽因了萧家,不过名利绝大多数却还是落到逍遥王头上。 京都灾民,因得萧家散米救济方才得以逃过一劫。对于灾民而言,恩在萧家,不过这一份恩除了萧家,同时逍遥王那处也落了一份恩。 毕竟萧家与逍遥王府的关系,京都人士何人不知。 萧家开仓放粮,若说与逍遥王没有干系。 恐着说出,也没人会信。 善事,是萧家做下的,不过这一份天大的馈恩,逍遥王府却也平白落了一份。更何况事后萧家算计江家,从江家那处窃取而来的米粮可是全都赠了寒烨,送了顺水人情,这赈灾之事的首功。 自是逍遥王。 无疑了。 梧州灾事,逍遥王处变得当,因此博了个朝野双喝。而这双喝的同时,逍遥王府与萧家同江家的关系,更是日处暧昧。 与朝事昧,本就是当警惕之事,如今骠骑将军又特贴约邀,重提此事。 萧楚愔这一颗心已是难安,便是这京都内的势局,怕也开始现了异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三七章 暗隐游思 从逍遥王府离开后,萧楚愔这一颗心便没再定过,尤其是事后思及约宴之上骠骑将军似有似无意明言明的那番讳语。 萧楚愔这心,更是无法定安。 自出府归府,萧楚愔的眉心便一直蹙锁在那儿。 骠骑将军亲自放帖约邀,厢竹虽是萧楚愔的贴身侍女,可因尊卑身份,这将军的宴邀她是没资格入内的。所以此次邀下究竟何意,内又发生何事,厢竹不清。 饶是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萧楚愔眉宇中的锁蹙仍让厢竹觉了不安。 逍遥王府,倘若这一份约邀来于逍遥王,自无需担忧。可如今这一份请帖并非逍遥王递请,而是骠骑将军。 厢竹这心,也因萧楚愔渐不见松的眉宇点点绕了忧担。 看着书房内靠在椅上,后仰着头整个人陷瘫于椅内的萧楚愔,厢竹心中极是忧担。伺候一旁,瞧了半晌,见萧楚愔只是闭目琢思未有言语,厢竹那处也是忍候不得。心中反复思躇许久,因见大小姐仅是闭目始终无开语之意,厢竹最终只得出声询道。 “大小姐,此次骠骑将军约邀,究竟为了何事?可是咱萧家行了什么,叫将军上心了?” 若无事挂,想他堂堂骠骑将军,怎会递帖邀了萧家赴宴,且这设宴的地方还选在逍遥王府。骠骑将军约邀大小姐究竟谈说了什么,厢竹确是不知,可心思本就较旁人多上半窍的她,饶是不知事因为何,心里头总能隐出几分猜意。 当下话出了口,人也游凝半晌,心绪游瞬走了一遭,厢竹再语轻道:“莫不是,因了逍遥王?” 话音刚落,那闭目思凝的萧楚愔忽闻睁眼,视线落盯在天顶上,随后移眸落看厢竹。明显晕了意的视眸落焦般凝盯半晌,直瞧得厢竹浑身上下隐觉不适,萧楚愔这才正了身,稳了坐,而后收眸说道:“既在逍遥王府设的宴,当然与逍遥王有关,莫不然何的在那处宴款我和楚瑞。” “在逍遥王府设的宴,若是逍遥王款邀大小姐与四少爷,倒也罢了。可如今这宴设之人可是骠骑将军,骠骑将军素来久驻浩北,甚少归京,便是归京也仅同达官贵人当朝重臣有所交集。咱萧家虽说京都首富,可若要说也不过一介商户,布衣无权之辈,与这骠骑将军全无半分干系。别说是现在,就算是以往的大小姐,也不曾识过骠骑将军。如今这突然约下的邀,且还与逍遥王府密不可分。大小姐,您说这骠骑将军,他究竟揣了什么心思?又在打什么用意?” 若是先前,或许还能用暧昧不清来阐言,可如今眼下。 萧家既赴骠骑将军的约,这一件事从本根上也已变了意。 虽说萧楚愔从来不望变了这一份根意,可这世道,走算本就不是握在人的手中,而是全看老天爷如何安处。就算心里头如何思,如何算,很多时候,或是打从一开始,事情的走势就已趋了一处。 根本意变。 萧家和逍遥王府,早在他们还没清其中秘意时就已昧了关系,如今骠骑将军这一约,萧家这一赴,这一份暧下的昧,更是迷染几分。 因闻厢竹之语,始终闻而无声的萧楚愔在她的话刚落时忍不得长声舒了一口叹。这一声叹,甚是长冗,幽幽一声,宛如将肺中的气全数吐出。然悠一声长叹后,萧楚愔这才开了口,说道。 “这骠骑将军到底揣了什么,又打着什么,还不是台面上明摆着的事。这一次梧州之事,咱萧家所行的那一些,怕是京都上下早就轮传一番,虽有江家在前替咱做了盾,却也免不得有人谈及聊及。这骠骑将军,你莫看他身在浩北,久久不得回京一次,不过这权位能拽到这般还未出事,这手头上的能耐也是常俗之人所不能比的,便是这京里头,就不知藏了他布下的多少只眼。咱萧家,虽说开棚施粥这一事与逍遥王无关,不过这京都里头七流八传的事,何时少过,只怕这里头的真真假假,人还未回京呢,那骠骑将军心里头就已揣得清明。” 人是说着,眉心仍蹙,锁拧沉眸,萧楚愔续道:“骠骑将军的心思,你当时人是没在宴上,若是在了,想来也是瞧得清的。此次设宴邀请我与楚瑞,恐怕是纯了心的想要拢拉咱们萧家,对外也算坐实了萧家更倾逍遥王之事。” 萧家乃是京都四家之首,若是萧家密亲逍遥王,饶是朝堂之上可能帮衬不上许久,不过朝堂之外,恐是能行不少利处。就拿这一次梧州灾民入涌京都之事,官家还未着手,萧家也是入主办处,既救济灾民,同时也抚安民心,免了一场躁乱之灾。 手头上有银子,很多事情办起来也就顺溜得多。 若想成大事,权银这两方面,缺一不可。 骠骑将军是个久历权杀的主,这里头的利与弊,自是明清得紧。所以骠骑将军这一次的邀赴,也是盘了自己的心思,更了局势的走势。 萧家在外头眼中,双党之间自是更倾逍遥王。以往楚瑞与寒烨走得极近,太子与逍遥王二党,亲疏已是表得极明,更何况这一次。 梧州之事,除了逍遥王立下不少信威,这萧家在有心人眼中,也算表了一次比较实明的态。旁处的有心人究竟如何看待这一件事,萧楚愔倒暂不清,不过骠骑将军这儿,她却能看出几分。 江家意倾太子,这一件事萧楚愔既能察觉,想来骠骑将军那处,当也有所知闻才是。江家既然更加附倾太子,对于逍遥王以及骠骑将军而言,这江家便是不能容大的主。而萧家这一次借由梧州灾民所处此行,在明意上无疑是衬了骠骑将军的心思,割击太子一派。 江家之事,意起楚瑞,萧楚愔此行不过借机起事,顺带着还了江家这些来一而再再而三的害陷。萧楚愔本意,并非想要帮着逍遥王,只不过是想给江家制造麻烦,可即便如此,这一件事对于江家与太子连密的关系,仍是一击极重的打击。 太子这人心思多,也擅疑,如今外头那些虚虚幻幻的流传,就算清知江家当不会附倾了逍遥王,做了借风使舵的主,太子这心里头,也仍会布下几分疑思。只要能让太子起疑,只要能叫太子动思,对于太子党派,就是一桩根裂之事。 这一件事便是无心,萧楚愔处得也是漂亮,故而明闻此事的骠骑将军回京之后才会递帖宴邀,款宴萧家大小姐与萧四少爷。 骠骑将军打从一开始就没安什么好心思,如今闻了大小姐此番,厢竹已是蹙锁心眉。心中因忧,人也现了担愁,面上游着凝色,人又顿思几番,微微思凝之后,厢竹这才幽叹说道。 “如此说来,骠骑将军是想替咱萧家,摆正了端姿?” “自是想替咱萧家摆正端姿,莫不然凭他是谁?堂堂骠骑将军,战功赫赫的一品将帅,与咱萧家又无情无恩的,会特地拜帖宴请?难不成还是因了咱与逍遥王走得近,觉着咱体顾寒公子,特地设宴为了款谢?答谢咱平素对寒公子的照顾之恩?” 这些个有权有势的,做事最喜的就是算计,若是于己无利的,他们才懒着白费这一番心思去行这些事。特地设宴,只为答谢萧家平素对寒烨的照顾之恩,莫说这堂堂逍遥王,根本无需萧家照顾。就算萧家真多着心思顺顾逍遥王,想来骠骑将军也没这样得闲的空时,连着逍遥王无用仅是平交的好友也得款谢亲上一二。 骠骑将军递的这一份帖,用思自然是直摆跟面,不但要叫外人知道,同时更要让那虽不在京都,却仍握掌京都一切的太子知晓。 骠骑将军此行,自是为了寒烨,只可惜对于萧家而言,倒叫萧家陷了一处麻烦。因见大小姐那言语落时不时勾上的冷笑,厢竹忍不得说道。 “大小姐最不愿的就是扯牵这些,如今骠骑将军这一番拜帖,又是亲邀又是设宴的,就算咱萧家没想着上外头传道,这一件事,恐怕隔不上几日就该传开了。大小姐本想着这些官官道道的事,一件都别沾掺,咱萧家,就只行好自家的本分,老老实实做个经商的主。可如今看来,这些大小姐最不喜的官道之事,却是沾身不得甩了。如今沾了这一身事,京都内不知又得传出什么,就连那还在远边梧州的太子,也不知会听到什么?” 最是令人觉恐的,便是那些絮絮叨叨的流传,三人成虎,人偏意更偏。一件事,行出时这般,可当这一件事经过几轮言传,落到某些人耳中,听到的可能就是另一番意了。太子在京都的布网虽是极密,可再如何密集也扛不过远在他州,事传有变。 本来人隔许远,等到事情传到太子耳中时已是现了曲扭,更何况这一件事,这出传之人根本就思有算意。 这传出的话,更是意扭意偏。 自打梧州灾事,这一件事便已偏了走向,如今骠骑将军再来这一出,恐怕等着事落到太子耳中。 也该变味了。 人生最难的,就是这些思算之事,也是叹喃了这一番话,厢竹忽着又是一声长叹,而后突然询道。 “大小姐,您说这逍遥王,究竟是有野心?还是真如京都百姓所言,全无半分朝野贪性?一切不过是太子思多了,人过分的提警,才将这一事演变至如今这番地步?” 逍遥王的为人以及品性,京都也是广为言传。只是这些言传之语虽是多的,可如今这局势下的便转,饶是这些已是听了诸多,厢竹这处也忍不得多了一句询。 她这儿的询,显然是越了尊卑,只不过在萧家素是没有这一份卑尊之别。故而厢竹这一番喃下的询刚刚落下,萧楚愔那儿也是默了片顿,而后看着厢竹。就那般视对眸迎,无声默了半晌,萧楚愔方才出声反询问道。 “逍遥王究竟有没有这一份,若是依你所看,你觉着?寒公子可有这一份狂贪野心?” “这” 厢竹是疑,因心不解,故而才出声多嘴询上一句。谁知这一番询并未得了大小姐的应语,反而反着声,询她如何看待此事?这一语反询,叫厢竹的眉心蹙得更紧了,当即人已现了几分深思之意。就那般静着顿了半晌,厢竹这才正着色说道。 “旁的那些,厢竹是不明的,厢竹没大小姐这样多的心思,很多事也只能看到表面。内处的根根隐隐,厢竹的确瞧不明白,不过要依厢竹所言,逍遥王或许并无这份霸贪的野心。便凭逍遥王的性子,或许这一生闲云野鹤方才是一生的追求,至于旁的那些,恐是真无贪意,他也不见着瞧得上。” “所以你这话的意思事,王爷无意,太子多思,一切都是太子自个想多了,疑撰出来的?” “这天家的事,厢竹一介贱婢,哪敢私猜。只是王爷与萧家也是熟友,厢竹与王爷也算熟知,凭了王爷平素的为人,以及素来的那些事事处处,怕是那般,无疑了。” 对于寒烨,厢竹的看法显然同外头百姓一般,皆觉逍遥王行事洒潇,不是一个利贪权利的主。只是萧楚愔这儿,这心里头思的究竟同普通百姓是否一般,却很难说。 厢竹的话落后,换来的只是萧楚愔一番不知为何的静。静下无回,人也没有开口,就那般静静的默了半晌。也是这样无声无息的默,叫人的心里免不得提了几分忧,就这般侯在一旁,看着大小姐没个声息的静默后,厢竹这处正欲开口,那处的萧楚愔已是吐了一口几若无闻的轻叹,而后说道。 “逍遥王无意,可饶是逍遥王无意,却也不是每一个人心里头都没这一份意的。”一番话,明点诸多,也是这番话落后,萧楚愔续着说道:“世人皆羡生在帝王家,可这帝王家,很多时候却步步暗藏凶险。尤其是生在帝王家的男子,更是如此。你想一世潇洒,可旁人却不见着愿让你一世潇洒,便是这一条命,有的时候也不见着能保得下。” 愿生生世世,不在帝王家。 只有真正生于帝王家的人心里头才能明这一番话,究竟藏了多少苦和涩。 寒烨说他平生不图旁的,就愿一世潇洒清悠,可太子那儿能如他所愿?怕是只有逍遥王再也不现跟前,他这心里头才能安下几分心。 逍遥王永生永世莫要出现,于太子而言最是心安,可骠骑将军那处,却断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想要保了寒烨一世安康,只有一个办法,也仅有一个办法。 位端权等,坐拥天下,为保外甥一世平康。 这一份权,这一个天下。 骠骑将军。 怕是争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三八章 巷有传谣 骠骑将军宴请萧家家主之事,正如萧楚愔所猜,没隔几日的功夫就在街巷内传谣起来。可因萧家本就从逍遥王走得近,对于京都内闲得没事干的百姓而言倒也非什么惊天骇人的大事。 故而这一件事虽在京都街巷内传开,不过也仅是饭后叫人嘟囔几句,于此也就罢了。 对于京都百姓而言,这江家之事才是一等一的新鲜事,就算连着聊上许久,从新提及免不得心里头还会觉了几分诧。既然人仍觉着惊诧,这事一旦经挑,自然再度起意猜传。 江家开仓散米,救济灾民,暗下帮衬逍遥王。这种事,若不是真的发生,并且街市上人人口语相传,只怕谁听了心里头都难信是真,就算这一件事已传了许久,也听人说了许多,有些人听后免不得还得长叹上一二,连声叹道此事实在远出众人预料。 越是出乎意料的事,在街市上流传也就更久。本就稀罕,叫人难着遗忘,加之有人明摆着不愿叫这件事消得太快,故而这一件事过了一二月,在那茶坊内还是能闻见不少人谈聚说聊。 这不,本是约着好友上了萧家茶坊,想要品着茶吃点甜果,顺带说些近来新鲜好玩的事。谁知这说着说着,也不知何人提个头,竟又将这一件事转落到江家头上。 因着再提江家散米之事,有人已是睁眼压声,轻语说道。 “你们说,这江家开仓散米救济灾民之事,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这事都不知传了多久,前段时日人人皆道此事,你又不是不知。如今再来疑,不觉多此一举?”并非边上朋友讨嫌,实是这当口还有人疑了此事真伪,实在叫人觉着无事寻事。 有人觉着这询问之人乃是自寻空闲,没事思事,倒是那出声询问之人,还觉自个的疑有些道理。当下正了身,随后“啧”语发声,弃嫌落了语后,那人说道。 “我说兄弟,这事你可别说,觉着可奇的可不止我一人呢!前几日同旁人谈及,也有人觉着此事越思越怪。” “何处就怪了?” “何处?自是江家开仓散米救济灾民一事啊。”咋了舌,那人说道:“那江家,虽不是什么大歹大恶之辈,不过也绝非散善之人,萧江李王,这京都四家要是全部算下来,倒也只有萧家和李家行过善事。那王家的老爷,本就是个贪利的主,平日里贪贪敛敛咱就不说了。可这江家” 话到这儿下意识收了顿,抬起眸眼左瞧右看转了一圈,确定周遭无人留心他们,那人才续着说道:“可这江家,可不止我一人私下这般言言道道。那江家啊,虽然没行过什么台面上明现的恶事,不过这暗私下的,究竟干了多少,谁能说得出来。说江家开仓散米,救济灾民,说实的我这心里啊,是怎么听怎么觉着奇。” 江家家主素来猾狡,行事也非坦坦荡荡,因人实在擅算,又擅长那些恶歹寻不出证据的事,故而至今那些讽谈也只是私下暗隐的语。对于江家,京都人士有敬,也有嫌,却无人觉着他家乃是善性人家。 可这次,梧州难灾,灾民入涌京都,江家竟行了一件叫人错而不及的大善事。 如何不叫早已定了思的京都百姓诧了惊。 因了此人此语,边侧一块聊谈的好友中,也有几人觉着他此语甚是在理。当即微点了头,随后收了色,那人也压了声轻语接道。 “这般说来,倒也几分理了!” “你也觉了有理吧。” “恩!”点着头,那人说道:“这性善救灾,若是萧家或者李家,到也寻常。可说江家,总觉着有些奇怪。虽已证实那些救济灾民的米粮却从江家粮仓内运出广散,不过江家行善,还是越思越觉几分怪。” 人若叫人定了性思,倘若后头真行善事,也免不得有些寻思觉着事有诡。 这两人,倒是因了此番话,皆道了几分疑奇,反之方才驳反之人,闻了两人言语轮道后,说道:“人家利贪了些,你们嫌,人家如今善了行,你们又疑。我说你们这两人,还真是喜着无事寻事。那些救济灾民的米粮就是从江家运出的,这事已是实实在在明摆着事。如今摆明之事,实不知你二人还在奇疑什么。” 已是明摆无疑,搁于台面之上的明事,他便不清这二人还有何可奇的。 这一件事若是这般瞧着,当然没什么可疑的。只是这些素来无事闲的,就喜欢在这些琐事上寻茬。倒也是那话落后,那二人又接了几句,那话接后,那人回道。 “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这江家啊,虽然平时瞧着不是和善的人家,不过这心底究竟是和还是善,咱又没剥开人家的心肝,哪就能说得清切。依我来看,兴许这江家并非一处钟喜表善的主,只好暗下行事。若是人家真是这样的人家,你们这样后背舌根乱嚼,可非君子所行。” 此语落后,方才还在嚼舌乱语的二人,此时皆躁了面。面面相觑,彼此相视一瞧,就在这面臊色红那刹,其中一人摸着鼻,尬着语说道:“如此说来,到是我二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倒也谈不上小人之心,君子之腹的。只是这江家啊,终归也是大家,大家行事岂非咱这平头百姓可以道猜言诉的。只是” “只是什么?” 这人言语之间皆是袒偏江家,觉着江家并非利贪敛心的主,外头那些绯言绯语怕是人先前的误猜。明明言语之间都是偏侧,可话到最后,却是一句叫人听觉有奇的“不过”。因着此人这番“不过”,叫那二人皆觉奇迷,当即视眸再换,另一人询道。 “杨兄这话后的不过,可是因何?” 语询,人顿,片默之后,那人回声说道:“倒也没什么,只是” 又是浅着一声顿浅,叫人白起几分焦心,心焦之下语了催,那人方才续着说道:“这江家散米救济灾民,事到未叫我觉着奇的。只是要说这无奇之事,却真有一件疑奇之思。” “疑奇之思,杨兄这疑奇下的,可是江家。” “正是!” “杨雄这话可叫我兄弟二人不明了,杨兄方才还说江家事无奇疑呢。怎的话一转,又奇了?” 方才他们喃疑时,这人明显驳了他们的意,如今他们觉着此人言之有理,偏生他又来上这一句。到叫人越听越是觉了迷糊,当下也是必探究竟。 两人眼带不解,目透疑难,倒是那叫二人起了迷的杨公子,浅了顿,随后解释说道:“两位兄台莫奇,杨某此疑,并非二位兄台方才所疑。” “那是何疑?” “杨某疑的,可是那上头的事。” 话说得及其隐讳,可饶是这般隐讳,还是叫这二人瞬了明清。当即人露几分恐惊,而后二人慌忙左右来回瞧审。待确定这周遭无人留心着他们的言讨,那两位恐惶的公子这才开口说道。 “那上头的事,杨兄岂能随性胡说?莫不是杨兄不怕叫有心之人听了,凭惹祸事。” 上头的事,便是天家的事,而这天家的事,素来不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可以言语谈道的。故而这二人闻后,心中也是略惊,只是人虽恐惊得紧,可这心里惶惊总压不得心下的好奇。故而虽惊了言语,惊提此事断非他们所能讨提,不过这二人还是压不下心中的奇。那提警的话刚刚落下,还是顺了一句询,问道。 “那上头的,便是不知何事,竟让杨兄觉着奇了。” “便是这江家与两位皇子间的干系。” 此话一出,登时叫人起了兴致,当即眸中已是显了色,稍浅作了顿后,那姓杨的公子开口说道。 “此事不知两位兄台可有耳闻。” “何事?” “就是那江家乃是逍遥王一派,附倾逍遥王之事?” “这事自有所闻,这江家开仓散粮,明是自家行的善事,可实则却助了逍遥王。那江家搬运的米粮,自出了江家粮仓就直往逍遥王府送去。米粮来得及时,宛若干旱下的及时雨,不但助逍遥王解了灾民苦饥,便是朝野之上,也因逍遥王少挪户部粮米,号令富商赠捐之事,为王爷的办处手腕赢了个满堂喝彩。逍遥王这次能将这一件事办得如此漂亮,除了本身极富手腕,其中一半根由也是因了这江家的米粮来得实在及时,替他解了不少繁琐之事,成了不少利处。故而梧州此事落后,江家明台之上怕也是明了意的,附依逍遥。这一件事,江家虽无明上言道,可是京都上下于此,怕也是心中明清,人人皆知几分,早已非什么新鲜的罕事。京都早已私传开来,如今杨兄却重提此事,再言怪奇,不知此事何处叫杨兄奇了?” 江家附依逍遥王,就如那江家开仓散米之事,都是明台上的明事。散米无疑,同样的,这江家乃是逍遥王一党之事,怕也挑不出疑处。 明明是近来街市上时常流传的事,这二人实在不解,杨公子为何偏着此处牵了此事,道了迷疑。 事是奇疑,叫人不解,也甚难明。只是这杨公子既是开了口,言了这天家中的怪奇,自有旁事叫他起了这一份不解下的奇思。 当即闻了两位友人的话,这样姓公子又浅默了片晌,这才续着说道。 “这明面上江家的确偏附逍遥王一党,可实则” “实则如何?” “实则我这处却有不一样的道闻。” 流传之事街巷上虽屡传屡道,却也不是每一个人所闻所听皆是同般,至少杨姓公子这处明显有异于旁人的他传。有些事,本就听听,知了也就知了,不当随性道言说出。可如今事既已挑,加之这一件事他这心里也是奇的,故而在两位好友的追询之下,这杨公子也就开了口。 说道。 “世人如今皆道江家乃是逍遥一党,附依逍遥王,可杨某那处却有旁的说辞。” “如何旁家说辞?” “便是这江家家主,事非逍遥王一党,实则太子一派。” 此话落,语已惊,当即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压心长吐,说道:“江家那是太子一派,杨兄,此话可不能胡说。你既是这般言道,可有证据?” “这天家的事,咱平头百姓何来的证据?”因了此语,直翻了眼,眼翻之后,杨公子续着说道:“这一件事我也是因缘巧合之下听人说的,说着江家本是太子一党,亲的是太子党派。” “既是亲了太子一党,这江家为何要助逍遥王?如此不是背了道义,侧了心思?” 太子与逍遥王,乃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派党,饶是逍遥王对权位实在没动几分心思。可若真亲了逍遥,于太子而言就是当防之人。 江家若亲太子,断然不会助了逍遥,可眼下这一件事。 实叫人觉奇。 当下这三人又是现了迷,满心不解,却也是迷现瞬后,有人轻语接道:“江家亲了太子,说实的,并非杨兄有所耳闻,我也曾听人提及。只是” “只是何?” 一听此事尚存内隐,这处顿起心思,也是有人催着,那人又踌纠了片晌,最后才轻言说道。 “只是这太子,据说与江家起了歧意,江家心生不悦,方才弃了先枝盼攀了后枝。” “分歧?可是出了何样的分歧?” “你二位这话询的,我怎会晓得出了何样的分歧,再说了,这一件事也是我从旁人那处听来的,到底是真是假,这心里头都是没跟没底的事。不过要我说啊” 话至了这处,又微着一顿,随后左右巡回瞧了一圈,这人才续着说道。 “不过要我说啊!江家会叛太子,也是有根有由的。” “这话怎讲?” “怎讲,你自个想啊!咱这当今的太子是个怎生的脾性?虽是个有真实能耐的太子,不过那性脾,终归还是杀戾重了些,总觉得手腕太硬了,不若逍遥王,最是亲和。跟着这样一个主子,保不齐何时就叫人动了疑了。而那江家,又是个利贪诈狡的主,就算先前真的附依了太子,日后做了墙头草,也不是不可能的。这天家的事,素来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这天家的事,从来都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事! 故而与友人的这一番话,话落也叫他们自个惊了心。 妄议天家,此事若是传出,必是杀头的大罪。 话落,人惊,心惊之后谁也不敢在妄续这些,只是警忙收了声,而后静了默,片静之后,三人急忙岔了话题,道聊旁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三九章 太子起警 京都这处究竟变了怎样的天地,纵是寒祁不在京都,身远梧州,这京都的事他也是了知于心。 太子。 京都眼线何其之多,这京都上下不若事大事只要太子有心清知,总能探出几分。事大事小有心都瞒不得他,更何况是这等街头巷尾已经传开的事。 江家家主暗下私帮,开仓散粮替逍遥王解了难,为逍遥王赢得朝野双面的喝彩。 这一件事不若是真是假,当它传入太子耳中时,江家对于太子而言,已是当疑。 此事经传便无隐消之意,广而不止究竟何人所为,江家家主心里头也是清的。只是他心明白又能如何,京都人口杂多,这萧家素来又擅这些私下的狡行,就算江家有心想要止了这散扩的势头,也无从下手。 事情屡传不止,此消彼长,直到太子妥当了梧州之事回了京都,这一件事仍可耳闻。 太子归京,江家这心自也上提,尤其是入京之后久久未有言表,好似京都不曾传流这些。 江家这心里头,更是荡溢着浓浓不安。 人心难安,就这般连着数日的寝食难定,直到太子府传来话,邀了江家家主入府一叙。 太子的约邀迟早都会来的,江家家主心中早已明清此事,故而这份约刚刚传入府中,江家家主的心也只是顿揪一瞬,而后重重坠落。 心落了坠,面色也是难看到一定极境,待这面上的色沉了阴凛,江家家主这才长吐了一口浑气,说道。 “该来的,总当来的。” 正如这江家家主所言,当来的,总该来的。赴了太子约邀,入了太子府,江家家主心中已做万足准备,当明说的,当解释的,人还未入太子府,那些论言早在心里头过了一番。 解释之语心中过思许久,就等着太子当面质询,谁知等人入了太子府,等着他的竟不是太子的质询,而是如了平常一般瞧着太子闲于书房内,持笔临帖。 立于书桌旁,桌上宣纸铺开,笔滚砚台,染沾端墨,而后落笔行书。字如流云,行书似水,一气呵成待笔落后,数字已滕然跃于宣纸桌上。太子此人野心极大,为人也是戾霸,做事更是果敢干利,此风行事处风,从他的字体当中便可瞧得清楚。 字如人,人如字,有时只要瞧见一个人的字,便知这人是何种品性,何等处事之风。 太子命他入府,江家家主自是不敢推拒,故而闻传之后人也来了。只是他人明明已经入内,已是候在屋中,可那持笔临帖的太子却宛若没瞧见他,继续摹临这手下的名帖。 太子手不停,头不抬,人若无视,江家家主这厢也不敢出声妄扰太子雅性。故而只能立候那处,等着太子完了手下摹帖。 就这般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直到那手下的帖子临完,太子这才放下手中的笔,而后看着江家家主,说道。 “江老爷既已到,何不出声唤了本太子,倒是在这处白白等了许久。你们这些是如何当差的?本太子临帖是注了神心,甚少留于旁处,江老爷不清,难不成尔等也不清。竟是任由江老爷这样久候久等,这般没有眼界不懂行事,本太子要尔等有何用。来人,将这两婢子推下去,责罚。” 前头那一句,是说与江家家主听的,而后头那几番话而是斥着当日当差的丫鬟。 太子临帖,何人有胆子出声搅了,太子这一番责斥,实是叫人冤枉。只是丫鬟虽是冤的,可江家家主也断不可能出声替这些个丫鬟求情,因为他心里头明白。 那后头的一番话,也是说与自己听的。 当即忙是揖礼敬拜,江家家主说道:“太子临帖,甚是注心,草民实在不敢出声断搅太子,便是这一声出后,断的不但是太子的雅兴,同时也断了这一气呵成的笔墨。太子笔墨极珍,若是因了草民断搅生生毁了,岂不是草民的罪过。再说,草民也未候了许久,不过略等一时片刻罢了。” 一时片刻,江家家主可不只等了一时片刻,他这一番话不过是给自己设个台阶,同时也算对太子的一种谄赞。只可惜此次太子唤他前来显然并不想听他这些无用的谄赞,当下闻了江家家主此语,寒祁直接冷呵一笑,而后说道。 “本太子不过离京二三余月,没想着江老爷倒是越发不厚道了,这明摆着的事,竟也扯起谎来。本太子虽行事注心,却也不是个眼瞎不瞧旁的主,江老爷来此仅是一时片刻的功夫?明明事明,却还是扯着这些不明不白的谎,莫不是这行商之人,总好下意识说着利己不利人的话?” 太子这一番话,可是半分情面都没给,尤其是后头的那一句,更是惊得江家家主的心直接坠了空。 他就知萧家陷行的那一件事,必会传入太子耳中,而太子只要闻了这一件事,也定然会对江家起疑。 太子如何多思,如何多疑,早已是太子一党的江家家主如何不知。当即心已坠了空,冷汗不受控湿漉了汗巾,江家家主也顾不得旁的,直接揖了大礼,冲着寒祁冤喊说道。 “太子殿下,京都近来谣传之事绝非草民所为,还望太子殿下明查。” “京都近来谣传之事?本太子倒是不知了,这京都近来可是谣传了什么?竟让江老爷惊得这般,还行了这样一份大礼?” 京都究竟谣传着什么,太子心里头如何不清?也正是因为清知寒祁必是早就明知,他的这一番反问才更叫江家家主寒了身。当下那颗心又是一番落坠,江家家主直接屈膝跪下,说道。 “梧州灾民入涌,草民从未开仓放粮,更未有衬帮逍遥王之心。京都广传草民已是倒倾逍遥王一说乃子虚乌有,实非草民处行之事,还望太子殿下明察。” 太子的手腕,他见识过,也正是因为见识过,所以江家家主才会如此惶恐,才会不等寒祁质询就直接开口解释。 只是他的这一番解释落于寒祁耳中,却只换得太子眉梢微挑。上勾挑起的眉带了几分难查的意,也是这般审凝之后,寒祁问道:“梧州灾民入涌京都,逍遥王用于赈灾施善安抚民心的米粥,可是出于你江家的粮仓?” “这” 好似未听到他的解释,寒祁竟然出口问了这样的询,太子究竟思着什么,又想着什么,江家家主不明。可饶是心里头不甚明白,且极难安,太子落下的询,他也只能如实应着。暗下咬了牙,强行定了心,待这心暂安几分,江家家主回道。 “那开棚施粥的米粮,粮食的确出自江家,可这并非草民之意。” “若非你江家家主之命,难不成还能是旁人替了你的身份,帮你散了粮仓的米粮不成?” “若草民说,真是有人假借草民之名,窃盗江家米粮助了逍遥王,太子殿下可信?” 这一件事,却与他无关,一切皆是萧家所行。只是事虽与他无关,可真相究竟如何有时并非整件事的关键。这一件事的根本关键还在太子究竟信不信,信不信江家,信不信他所说的一切。 这样的事,说实的,实在奇诡得紧。莫说是太子,便是自个,外头流传之下有人言道此事与自己并无关系,而是有人设思构害,只怕闻了这样的话,自己的心里头也得动上几分疑的。 疑。 必是有的。 只是此事上江家断不能让太子动了疑。 所以这番话落后,江家家主已是伏身行了大礼,求得太子信了自己,断不能叫外头流语瞒了,平平对江家起了疑。 江家家主心生惶恐,心是惴惴不安,伏着身,道着冤。冤话落后,人便伏行大礼跪于那处,不敢妄下抬身动身。 江家家主不敢抬头,太子那儿也未给应答,书房里的气氛因了这突下的静,诡至极端。 这一番静对于寒祁而言自是不觉何处恐诡,可对于江家家主来说,越是静安,他这已是空坠的心越是揪触。 因心恐,汗湿身,气息因此也屏了猝,就在江家家主因这气氛的凝诡渐觉胸闷气短时,寒祁可算开了口。 还是那听不出多少内隐藏意的声调,出声话落,寒祁说道。 “江老爷既说有人假借你的名,命了江家开仓放粮。那本太子倒要询了,究竟何人所为,竟是做了这窃盗之事。” 何人所为,江家家主清知太子心里头应有几分猜知。只是心中明明已了几分,却仍要出语问询。 太子。 分明是想要从自己的回语中探测自己的忠信。 信与不信,全由此,故而这话下的应回,断然不能出错。 心中的坠坠落惊早已压得气都喘不上来,因心闷压,面色也是难看。就这般思默了半晌后,江家家主方将梧州之事根由本由全数道出。 萧家如何构陷,此事乃萧家所为,江家家主一一如实言道。只是江家家主虽清这一件事乃是萧家恶意陷害,可萧家究竟如何处行,那应当收系于管家身上从未失遗的粮仓钥匙又是如何落遗到萧家手中,江家家主却给不出个详解的说辞。 只是一门心思道言此事乃萧家构陷,却无半分实语上的证言。 如此述解,便是江家家主自个闻后,都觉此番辩言难叫人心服。心中实在惶惧,人也坠坠难安,待他的述解落后,寒祁这才浅顿半晌,而后问道。 “江老爷的意思是,这梧州灾民本非江老爷之意,而是萧家暗下歹思,窃取你家米粮,散于灾民,助帮逍遥?” “正是!” “既是如此,那本太子倒是得询了,这江家粮仓的钥匙不是一贯贴身收在江老爷和江家管事身上,从未离身。如今倒是怎了?竟让萧家顺势给窃了?如此,实叫本太子难明呢。江老爷行事素来皆是严谨,本太子心中一直知清,这钥匙更是每日入夜皆该留神的要紧之物。江家粮仓存粮之巨,你我心中皆清。便是这般更是让本太子思而不明了,这粮仓叫人窃了,米粮叫人运了,江老爷怎会不知,直到米散灾民,事曝人清,方才察警。” 对于这等行事素来谨慎之人,这些要紧之物若是不能日c日严查,他的心里想来当是难安的。可若是每日必查之物,又如何会没留神钥匙丢失,米粮遭窃。 此事,不只是太子心里头疑着,便是江家家主,也是心疑想明。 怎奈这萧家究竟用了何等邪法行了这不为人知的事,他实在寻猜不出,故而太子这番问询,他也答不上来。 太子质询,江家家主默而难言,便是这般尬尴下的难解,太子仅是微冷一笑,而后也未追责什么,只是又询了一些旁的,随后才让江家家主离退。 太子挥退,江家家主自然不敢久留,当即揖了礼,而后退下。待江家家主退身离后,寒祁这才饧沉着眼眸视凝半晌,随后说道:“这江家的当家家主,你觉着所言,几分真?几分假?” 寒祁这一番询刚刚落下,本来空无一人的书房内,黑影忽是身现。悄无声息来至寒祁身侧,而后无色恭敬回道:“属下不清,不过依了江家家主所言,以及那萧家大小姐素来的处事以及行风,此事当是实的。” 萧楚愔的行事处风,太子府也是瞧在眼中,这外表看上去弱纤的女子,实上却是个叫人不敢轻小觑的狠角色。构陷江家之事,无声无息借刀杀人,想来这样的事萧家家主是真干得出。 如此害思,萧楚愔自然行得出来,所以江家家主方才那番冤道,事实上太子是信的。因知萧楚愔的行处,所以他觉江家家主所言可信。 黑影那番答道,叫寒祁发了一声冷,冷笑落后,人也长“呵”一声,寒祁点着头说道:“是啊,若是依了萧大小姐的行事处风以及常惯心思,这样的事,的确可能出自她之手。” “如此说来,太子是信了江家家主方才那一番话?” “信吗?”既是觉着萧楚愔行得出这样的事,自是信了江老爷方才的话。只是黑影此话才刚落下,不知为何,太子那处的笑竟是更冷数分。再度冷冷一“呵”,而后饧眯瞥审,太子说道。 “信,江家所言此事,本太子自是信的。只不过如今的太子,却是不信了。” “太子此意?” 明明信其言,却又不信其人,当今太子的心思,实叫人难明。纵是随身伺候太子身侧多年的黑影,很多时候也是猜不明太子的心思,故而太子此番怪语落后,黑影才会疑了一声。也是这一声听不出几分情调的疑落了询,太子方才再冷说道。 “商家最是多疑,尤其是这江家,更是如此。此事一出,江家对于本太子而言,便再无本分可信。这事事牵江家,凡是有心之人闻后必是疑了江家。纵是本太子心里头不动疑,只怕江家也会觉着本太子已不再信任江家了。” 人心,最忌猜疑,而江家家主生性的多疑早就定了诸多的事。 一个觉着自己已经对他起疑的人,纵是自个没有这份心思,想来那人心内也是难安的。既是心中难安,便会心埋猜思,只要人心埋下猜思,那么这个人。 就彻底不能用了。 早在梧州之事传入耳中,太子就清江家已经不能再为自用,如今此话落后,人也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寒祁说道。 “看来这商道上的事,该稍做调整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四O章 宫中惊秘 有时一件事,倘若事发,很多时候事后整件事也就变了味了。 江家助帮逍遥,附倾逍遥一党,此事太子虽未计较,也没责疑了江家的忠心。可这一件事既在京都广传,饶是双方心里头没明挑开,只怕各人各家各自的心中都挂了一分的揣。而也因这一分揣,这太子府与江家,也将不复过往。 事如此,意难猜,只不过面上仍旧保持素常的往来,倒也没瞧出几分明下的意。 梧州之事落后,皇帝交予逍遥王的皇差也算尽了,原以为手头的事处完,寒烨那儿也当回了空闲,寻得出时间同自己赏游踏玩。 谁知并没有。 原是兴匆匆的入了逍遥王府,打算约着寒烨上大通寺看瞧今年新开的第一株梅。谁知人兴匆匆的入了大通寺,等着他的竟还是楼空阁空。 这本当无事的逍遥王,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身忙何事,竟是接连多日不在府上。一次二次,上府未能寻到人,萧楚瑞这儿哪能忍着。虽说他每次踏入逍遥王府皆是一时起兴,从未提前知会,故而有时凑了巧上府未能碰见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这一来二往,来来回回次数多了,楚瑞那儿可就不得忍了。 每次去,人皆不在府中,世上哪有这样多的巧事。若是这般巧了,不是自个讨人嫌叫人避着不愿见,就是寒烨眼下又在忙行着什么自个不知的事。 寒烨乃是当今王爷,皇帝最为溺宠的皇子,天家之事不得让楚瑞清楚,乃是常然。然而这任性的萧家四少显然未想到这一块,当觉寒烨有事忙他,又在暗下行处秘事时,这连着上了多次逍遥王府总是不得见的萧家四少。 终于恼火了。 逍遥王没空陪他赏游踏玩,那他便去寻旁人,想他堂堂萧家四少,闷时难道还寻不到一人陪自己喝酒解闷的。故而寻不得寒烨的楚瑞,当即设了宴请了陈留香过府,顺带将欠他的三日大醉一并还了。 江家之事,首功当归陈留香,人既相帮,这该谢的,自也当谢。因需谢,楚瑞邀了陈留香入府畅饮。只是这面上的约邀说的乃是谢答之意,不过今日的酒约,陈留香可瞧不出半分谢答。若要他说,到像是楚瑞闷了一肚子的火气,寻个人陪自个泄着闷。 打从他进了萧府,楚瑞便一直阴臭着一张脸,也不肯开口像着往常阴阳怪调说着笑。就那般坐在自个对头,杯中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往嘴里倒。虽说楚瑞的酒量不差,可再好的酒量也禁不住这样杯杯不断的灌,更何况楚瑞眼下明瞧心情便不好。 心不悦的情况下,这样连着灌酒,更是伤身。 以往的楚瑞,可从不如此,至少在陈留香眼中,萧家这华奢如画的萧四公子就不当如此。陈留香素来就不是个思蠢之人,反之他的心思极是灵窍,今日见着楚瑞这般,就算不问不询,究竟因了何事,他这心中早是清明几分。 人清明,心自凛,眸眼黯沉之后,陈留香这才斟了一杯,而后饮下说道:“四公子不是说今日设请在下,以谢江家之事?可如今看来,到不像是设请了。” “酒不是都摆在这儿,难道还不算设请?” “这酒的确是摆在这儿,不过依了四公子这牛饮灌饮的,这些个摆在这处的酒倒不像是专设为了待款在下的,更像是四公子备下自个灌饮的。如此不待歇停,一杯接了一杯,只怕这些酒都尽了,四公子都醉了,在下这儿还未尽兴呢。” 这些酒,十杯里头就有七杯入了萧楚瑞的嘴,再这样豪迈下去,恐怕陈留香的酒瘾还没过了,这些酒也该见底了。 他这一番话是逗着笑的,只可惜于如今的楚瑞而言,显然没这一份逗趣的心思。当下抬了眸,瞧了一番陈留香,楚瑞这才哼语说道。 “陈公子这是怕这几坛好酒好酒都叫楚瑞一人喝了,你上萧府连着酒都喝不尽兴吗?倘若是在忧着这一件事,那楚瑞倒是得笑陈公子多思了。我萧楚瑞虽没多少能耐,不过命好,投身生在萧家,若陈公子只是想要饮酒饮得尽头,这桩小事楚瑞还是能应承的。” 说完便出声唤了萧欢,命他吩咐下人再送几坛好酒来。 萧楚瑞的酒量是算不错的,只是再好的酒量也经不住他怄着气豪着饮。这些好酒一大半都进楚瑞口中,如今的他也是显了几分醉态。面颊飞酡,眼闪荧辉,若是再喝,怕是就真该醉了。 醉酒伤身,终究不是一件利好的事,故而少爷命了自个再运搬酒,萧欢那处是为难的。处在那儿,思寻着如何规劝才不至于挨了少爷的骂。就在萧欢一脸纠踌时,陈留香抬了眸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莫要再送酒了。 小厮,并不是一个能拿主意的主,不过陈留香既已示意,萧欢自是听了他的。当下直接舒了眉展了笑,胡着说了几分劝笑的话,萧欢便抢在少爷斥骂前离了这儿。 他这儿心情不好,所以想喝酒,而且还是痛痛快快的喝。偏生萧欢那儿不给送,而陈留香那处竟也是示了意,让他莫在往这处送酒。 陈留香那一眼示,可没暗着来,楚瑞当是瞧得明清。也正是一眼瞧得真真的,萧家四少这处当下不悦了。 气着连声哼了冷,楚瑞说道:“陈兄不是说要与楚瑞喝个三天三夜,不醉不归吗?怎的才喝了这几坛,就不行了,也不许萧欢再送,莫不是孬了?” 人家是恐着他喝多了伤身,他倒好,开口便是这样不中听的话。倒也是陈留香,对着他就是生不出多少脾气来,当是锁眉一番审瞧,看了半晌后,陈留香才说道:“在下是说过要与四公子喝个三天三夜,不醉不归。可四公子如下这样,可不像要与在下饮酒归醉,到更像是约了在下陪着四公子借酒消愁了。” 借酒消愁,若是要说,他这样的确像极了借酒消愁。陈留香这一番话,也是言了实的,只是这一番实显然让萧家四少极是不快。当下眸中渡了怒和不悦,萧楚瑞看着陈留香,梗了气说道。 “何着就借酒消愁了,凭了谁,有资格让本少爷为他借酒消愁。” 陈留香不过说了一句借酒消愁,又没说他是因谁,楚瑞这厢倒好,倒是自个先开了口,认了意。瞧着他这面上因动着气,现显的怒,陈留香这处也是静凛。 静下无言,仅是对看,视对落交,陈留香突然说道:“近来逍遥王,仍是不得空啊。” 逍遥王。 楚瑞这心里头最是不爽的便是他,原想着皇差已经办妥,人也当无了事。谁知这逍遥王近来也不知是怎了,终日忙得没个人影,便是偶着碰遇问了询,也是左右不如言,实叫人越思越觉气恼。 询了却不肯言,分明就是不将自个当了知己,心里头信不过自个。亏得梧州之事上楚瑞还动了心思帮了他,结果事情落后,他倒是又不知忙了旁的什么,就仅是命人送了一份谢礼,而后便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萧家是何等人家,就算楚瑞素来相中逍遥王府的物件,喜什么便取什么,可也是样样不缺,仅是因着得趣。如今逍遥王这给礼却不见人的态事,自叫楚瑞心中怄了火气。 本就是因着他,气了心,方才连着灌酒,如今气还闷在心中,不得消呢,陈留香竟是不待旁掩直接挑明。 楚瑞这心里头的火如何不涌得更旺。 面上的神色沉得都现了阴,梢眉气挑,眼如铃瞪,气梗胸肺,楚瑞厉道:“他得不得空与我何干,凭着这当口提他,陈留香,你是诚心讨我的闷吗?今儿你若是喝酒,便命人再送酒进来。可你要是没打算喝酒单纯只是想惹我不快,那今儿这酒也就到此吧,陈公子好走不送。” 这才说了一句,这心里的火说旺便旺。如此足够可看出对于这逍遥王府的王爷,楚瑞是真上的心了。 若是挂心一人,自易被其左右心绪。楚瑞这般另待寒烨,说实的,陈留香心中极是不喜,每当思及,眸色总会因思现了翳阴。那眸眼中的阴翳,极深且游,时时露现,只可惜这一份郁阴却也不尽明显,总不得叫当知之人清晓。 故而楚瑞的怒是现了,陈留香的眸也阴了,可这气在怒头上的萧家四少却没留神到拐子巷地霸眼中那现游的几分翳。便是甩着狠话,怒着面色,道着宛如断绝的言语。 本就是极任性随思的公子哥,如今心里头不爽快,这出口的话自也是顺思而来。倒也是陈留香,虽然这话实伤情分,也足叫他暗下眼沉。不过人面虽沉,却也未因他的话真牵了怒,便是默而不语在凝瞧看,陈留香说道。 “在下今日来,自是想约了四公子把酒言欢,只是四公子明显并无这份雅兴。” “我说陈留香,你今儿是打定心思要惹我不快吗?” 平日若是他现了怒,陈留香那处自会收语,那些叫他极度烦怒的话也不会再绕耳边。可今日不知怎的,倒是反了常,一再提及这些叫人气恼的事。 本来寒烨那处,他这心里头就窝着一肚子的火,这厢陈留香又一概常态,明显找茬。萧家四少这团溢心头多日不消的恼气,这当口到叫陈留香一一勾起。 那儿招他不痛快的,他这当口是寻不到人找他晦气,不过陈留香这处倒是个现成的活靶子。当即萧家四少已是气从胆边生,人也动了心,打算与他慢生计较。 谁想这窝火的事已是燃定,那儿的怒也开始梗气,面现燃怒气还没发撒,陈留香却忽着开了口,说道。 “梧州之事完美落定,逍遥王因此获得朝野双面满堂喝彩,此事落后,逍遥王自当得了空闲,无旁要事。只是事却违愿,便是那梧州之事处得如何漂亮,只怕如今的逍遥王,也是得不出空闲的,便是这朝堂之上,恐也将新起一派风雨。” 刚才已是定了主意,若是不能让陈留香收回方才那些气恼人的话,他今儿断不与他善罢甘休。谁知这火怒还没泄出,却闻陈留香道了这一番怪奇的言语。 当即楚瑞那儿也是顿了,眸现奇迷,面怒暂消,稍沉片晌后,楚瑞说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陈留香总能探知诸多旁人所不知的事,虽楚瑞至今仍探不出他从何处道知这些,不过只要从陈留香口中说出的事,至今从未遇过假虚。故而陈留香这番明显揣意的话刚刚落下,楚瑞那儿也无心在动这一份气怒,当是正了眸色,追了询,直觉告诉楚瑞。 陈留香定是知了些什么,而这一些恐与寒烨脱不了干系。 七窍玲珑心,话落意便明,更何况是陈留香方才的那一番话,楚瑞如何探不出根下的隐事。当下也无心旁的,只询了陈留香,探询其根。 这一桩子,陈留香原不愿说的,毕竟有关逍遥王之事,若是楚瑞不特定探询,他也从未想过要言之。只是如下这幅模样,便是他不说,不愿叫楚瑞牵陷太深,恐也已来不及了。 有些事,若是入陷,便是有人想要伸手去拽,只怕也无法将那入陷之人从烂泥之中扯拉出来。既是拉拽已是来不及,那么也只能想方设法莫让他叫人害得更深,陷至万劫不复。 方才之语,不用言询,楚瑞必是要清。既是开了口,他也不会就此落了断。 当即仅是再顿片晌,直到楚瑞出了声,促催他快些开口,陈留香这才说道。 “宫内眼下,怕是不得静了。” “不得静,你这话何意?”敏锐嗅到一丝不安,萧楚瑞急忙询道,话询落后,陈留香回道。 “当今皇帝年事已高,身子本就大不如前,如今身染奇症,身况更是每日愈下。皇帝身子不适,逍遥王身为人子,自是榻前亲服,以尽孝心。” 当今皇帝突染恶疾,此事事关重大,普通百姓当不知才是。可陈留香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门道,竟是清知这本当被禁的秘事。 陈留香究竟从何处知得这些,楚瑞不清,不过他刚才所说的这些究竟事牵如何,他却知的。 皇帝,乃一朝稳根,皇帝龙体欠安,则朝野将动。 现下朝堂局势本就不稳,皇帝有心偏宠,太子蠢蠢欲动。便是这等要紧之时,皇帝竟是身染怪疾,龙体亏安。 如此之下,朝堂更是动将荡乱。 陈留香言道此语,话虽无警之意,可落入楚瑞心中,却足让他惊心。 心触惊,面了现了几分凝,便是这凝沉下露思的面色。 萧家四少。 已是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四一章 赵坊壮扩 皇帝身子欠安,平寻百姓自是不知,毕竟此事事关朝堂社稷,倘若此事为天下人所知,必是招来不少宵小的歹思。 这些宫廷秘讳之事,普通老百姓自然不会清知,不过身为这天子脚下的京都百姓,总当有事是他们能知的。 那便是那突杀入驻京都,短短二三年直现霸业,在京都商道上霸分一席之地的赵家商坊。 赵家商坊,来得本就诡突,忽着突至,随后落根建处,区区二三年便建了霸业,在商者遍行的京都强霸一席之地。这赵家商坊,来势汹汹,不但闯得诡然,这京都内凡是有人独霸的商业,他家总得染上一二分,分得一二口钱利。 一家若是一行独霸,已是极能,可这赵家商坊不但夺了一家的霸业,便是几处商行也叫他吞了咽。饶是啃不得的那几处营生,也得分上一二杯羹,不再由着独家独得。 这等惊世的野心,如此骇人的手段,赵家商坊的凭空杀出早在京都商界掀起轩然大波。赵家商坊,是一处绝不能小觑的商行。不若是赵家商坊的东家,那神秘得从未有人见过的赵公子,还是那可撑赵家商坊霸行各业的雄强钱盾。 这赵家商坊,都是京都内最不可小觑的存在。 二三年,夺抢京都各行各业,赵家商坊的存在已足让人惊叹。可这足叫人惊了心叹的赵家商坊,却远不止它先前叫人叹惊那般简单。 就在京都人士觉着赵家商坊如此已是致盛,当不会再壮阔并吞时,这赵家商坊竟然再壮扩大。大笔的银钱入了赵家商坊,同行当中所售之物远比旁家都要便宜上一二分。 商者做买卖,自是一分钱,一分利,可赵家商坊这一次壮阔却好似完全不顾本钱银利。每一分物,皆将钱利压到极致。 人性本贪,若是这一物这一家比另一家还要便宜些许,谁家乐意花这笔冤枉银子,自是都上了赵家商坊,买他家的商物。 赵家商坊后源的钱盾及其充厚,自然能由着他家这般胡来,可这京都的商者,却不是人人都有这胡来的本钱和本事。故而这样的钱利夺争不出几个月,一些偏小的商坊已是撑不下去,纷纷闭了关,而这闭关的商坊,自叫赵家商坊取了代。至于那些较大的商坊,虽还不至于叫赵家商坊直接垮击落败,可是如此下来,多少也有些吃不消。 赵家商坊这一次,意在并吞京都各行各伤,而且看他这利下的压行,恐怕赵家商坊的本意并非当这京都的首富霸商,而是打算彻底垄断整个京都的商行。 食乃民天,商乃社根,只要的商道操控在自己手中,在不出大乱,不起战杀的情况下。 权政很快也就拢落在赵家商坊背后那最大东家的手上,毕竟老百姓一直都是一种非常贪自利己的群体。 只要别影响他们的生活,只要别毁了眼下本有的一切,只要能让他们安安稳稳平平泰泰的过着,别将他们逼至走投无路的境地。 这位上的究竟是谁,当权的又是何人。 说实的,与底下的普通百姓并无关系。 故而赵家商坊虽然打乱商行规矩,乱了这京都一贯以来的商行规行,可对于京都的百姓来说,根本没人会去在意斥责这些。赵家商坊压低物价,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可是一桩天大的好事,他们哪会在意这已是乱了套的商行业道。便是那商家的苦不堪言,落在普通百姓眼中也是一大乐喜的事。 平日里就见着他们哄抬价高,逼得百姓穷苦难言,如今有人与他们对着干,压低物价,让他们物售不出月月亏损。 如此实是叫人解气。 百姓的眼里能看到的只有那一分利,而商者呢?凡是多上几分远见的人,对于这赵家商坊的壮阔,市价的乱颠,皆是蹙眉恐思。 赵家商坊此行打的究竟是哪方心思,哪番主意,多数人心里头总没能瞧出个清透。不过萧家这处,却隐约嗅到几分隐。 连着数月下来,整个京都商市早叫赵家商坊搅得一团糟。为了能与赵家商坊拼得一方落足之地,不少商家只能降价亏本,售清手中货物。只可惜不管旁的商家如何压低价格,终归还是拼不过赵家商坊,便是这样月月压低价物,也只是减少自家的损亏,根本保不住那早叫赵家商坊乱了搅的盈利。 物价下压,为的是保住自家商坊,只可惜这亏本的营生也不是每家每户都撑得住的。就在这价格的攻坚战中,不少小家商坊已是频频亏倒。 赵家商坊这一次,实是狠了毒心,非逼得京都商坊接连损亏,好一家独大,跃上这京都专霸。因着赵家商坊此次是歹着心思设得害,不只是小的商坊受了害,便是萧家这等大家,在这次的价攻之中也免不得受了不少冲波。 压价抢市,这可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连着这几月下来,饶是萧家,在这一次价夺之战中也没讨得多少便宜。自打萧楚愔回了魂,得了这一副身子,重整萧家产业来。这还是头一次,连着数月下来,萧家竟是无利入账。 亏盈双抵,不亏也不赚,对于如今的京都商市来说,不亏不赚已是极好的事,可对于萧家这样的大家来说,只要一个月无利银子入账,便是一件损亏的大事。故而这段时日萧楚愔的眉心始终不见松过,整日紧蹙锁眉,终日呆在书房里头,算看着各处商坊送上来的账目。 每一本账目她皆认真翻审,思寻着转亏为盈的法子。只是有人故意乱搅市价,明摆着借了钱银雄厚,故意同京都各商各坊打价格战。就算萧楚愔心里头有着诸多的对思,对于那价格明显就比自家还要便宜些许的赵家商坊,这些思巧下的对营也无多少实上的效用。 这一次,是真叫赵家商坊乱了步调,占了主导,因是如此,萧楚愔这心里头更是思不出可行的对应之法。 越是想不出可行的法子,这心里头越是恼了怒,以至于烦心上涌,萧楚愔也懒着在看那些已经翻烂的账目。直接将手中阅翻不知看了几遍的账本丢扔桌上,萧楚愔往着后处靠了躺,而后长吐了一口浑气。 这一声混,叹得极重,长长重吐,正好叫屋外入内的厢竹听见。 大小姐这段时日究竟有多烦心,厢竹自是看在眼里,也是心清,这心里头才这般焦挂。推门而入正好听到大小姐这一口吐叹,而后瞧见她整个人懒靠在交椅上一副不愿动弹的烦恼样,厢竹这处也是忧了。 当即入了内,随后行至萧楚愔边侧,待手中的茶轻放于案桌上,厢竹这才轻声说道:“大小姐,暂且歇会吧。” 整日皆在思恼这些,便是身子再朗硬的人,也总有吃不消的时候。大小姐近来皆在心烦赵家商坊扩壮之事,厢竹不是不知,只是再如何的清知,大小姐总该顾着自个的身子。 她是真忧了大小姐屡是这般,总有一日真当累垮自己,只是萧楚愔那儿明显未将厢竹的忧担放在心上。仍是锁蹙着眉,便是懒靠在交椅上,萧楚愔脑中的绪思也没停下。厢竹那劝休的话,也只从萧楚愔耳边擦过,见着厢竹入了内,上了前,萧楚愔端正了身子,随后看着她。 说道。 “厢竹,你说这赵家商坊究竟何处来的这大把银子?这些足撑各行商业的银两,究竟从何处得来。” 那一大把的银子,绝非一个普通行商之人所能供提的。所以萧楚愔在疑,也在思,这赵家商坊大笔大笔宛如天降的银两,究竟从何处得来。 这一件事,不只是萧楚愔想不明,恐怕整个京都的行商之人皆是思猜不解。如此奇诡的事,连着萧楚愔都猜不出钱银何处落降,更何况是厢竹。 故而大小姐这番话落后,厢竹那儿也是锁蹙着眉,纠思半晌始终不明这其中的根诡后,厢竹只能摇着头,说道。 “这赵家商坊的银两就跟天降一般,多得惊人,大小姐都想不明白这赵家商坊的银两究竟从何而来,厢竹这处又怎猜得出。大小姐,您说这赵家商坊的银两,会不会源于太子,毕竟这太子与赵家商坊,这两人间可是有关系的。” 赵家商坊的银两,来得难寻根由,厢竹一个普通的丫鬟如何能知。便是真要她思个猜,她也仅会动疑到太子那处。 毕竟太子与赵家商坊,还有那江家,关系可不浅。其中的根根由由以及暧暧昧昧,谁知这赵家商坊这般处行究竟是何人之意,便是那赵公子,是否真是赵家商坊幕后最大的东家。 赵家商坊既与太子有些脱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赵家商坊来得没跟没由的大笔银两,自也有可能是太子授给的。 于厢竹而言,她是这般猜思,只是这一番猜思落到萧楚愔那处却换得她摇头表反。连着摇了头,而后默了声,就这般默声无语浅顿半晌后,萧楚愔这才说道。 “太子嘛?我到觉着这大笔的银子,当与太子无关,至少明面上与太子当无关系才是。” “大小姐为何这般觉得?” “感觉。”应这话,落了顿,顿后萧楚愔说道:“太子虽是太子,不过这太子之位归根到底也只是一个位称罢了。太子虽有实权,可这实权也大不到能挪用国中一切资源,便是这钱米银两也得当今皇帝点了头,太子才能挪用。太子也就是一个位称,每月的利银子恐还得由宫里头审派,就算这当今的太子有着自个私下的营生,不为外人道知的钱银收益。可赵家商坊所需的钱银多少,岂是区区太子那点利银以及暗下的收益所能填补的。就凭一个太子,就想供了赵家商坊乱市的钱银,你觉着可能?” 如此话落,在细细一思,倒也觉着却无这种可能。毕竟赵家商坊所需的那些银两可非一点一滴,就算是萧家也不见着能撑起这样大的巨窟窿,更何况是其他人。 大小家此话落后,厢竹那处也收了方才道出的猜。也是思应了心,连觉这事怕与太子无关,萧楚愔那儿也是喃轻续道。 “这赵家商坊的确与太子脱不得干系,不过这用于乱市的钱银,要我说却与太子没有多少相干。至少同太子明面上可能得到的银两,没有半分相干。” 这明面上的东西好清,可是暗地里的,就不好明了。 大小姐这一番话,叫厢竹直接凝了思绪,人是游了不少猜,只是这些猜眼下都不好道出。倒也是猜游心尖走了一圈,厢竹叹语说道。 “本来这京道甚是安平,百姓也是泰安得紧,偏生这不知从何处杀出的赵家商坊,却生生乱了这一份安。入了京都霸了商道也就罢了,依了赵家商坊先前的扩张,已足他们在京都站稳一根一足。偏生这般还是不肯安妥,竟是又闹了眼下这一桩子事。大小姐,你说这赵家商坊到底想做什么,一味的压低物价,也不图钱银利收,他这般搅着来,到底想干什么?” “想做什么,自然是打着逼败京都各商的心思。” “逼败京都各商,叫旁人的生意做不下去只能损亏关门?这样于他而言也有好处,他这样无利不图,只是单纯害逼,到底想做什么?” 行商之人,最为根本的当是求利,可赵家商坊却反其道而行,实叫人难猜他本思。 赵家商坊到底想做什么,恐怕京都没几个人能猜得清,道得明。只是萧楚愔这儿,隐隐总有几分疑猜。 那样的疑猜在心里头过了一圈又一圈,此时因了厢竹眉蹙之下的询,再度上溢心尖。 思着心中隐起的那一份疑,锁眉无语,就是这般断了声,再凝思绪,萧楚愔这才幽着声,挤着语,说道。 “这样不图利,只为乱市,这赵家商坊究竟想干什么?谁能知呢,也许这赵家商坊想干的,正是那当今太子心里头想行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四二章 江家遭吞 赵家商坊吞割霸市,遭罪的是京都的商家,却叫京都百姓各个暗笑称赞。只是这市商乱了,局格也跟着荡了动。 凡是京都内行的营生,十样里头便有七八样是遭乱的。小家商坊为了保住多年的利本,这京都是没有人敢再续呆下去了。 当觉京都市价已是混了乱,在继续呆下去恐是血本无归。不少小商小本的商坊直接收了细软,停了生意,收了商铺。 小商户一个个暂停了生意,收了细软回了祖家,至于那京都内称得上名号的商户,则仍苦苦咬撑。家大业大,撑上几月还是可的,可赵家商坊如今是咬定了牙,不成功,便成仁。饶是再大的家业,继续撑拖下去对于自家来说也是一种损亏的事。 私营的。 或者是后头官家后还援经营的。 尤其是这官家私营,通通受了冲击。 故而在与赵家商坊较劲的期间,有些还算大家的商户,也开始纠心要不要继续撑下。而那些官家私营的商家,也开始纠愁如何应对。 前有赵家商坊力压物价,后又有时不时降下的命灾,这与赵家商坊抗争的同时,自个的性命也是一桩不知能不能保住的恐担。 赵家商坊行事狠辣,不将这京都的商户全数逼败,显然是绝不会收手的。 一开始,他家目标仅是中小商坊,较大的商家因着多年的根基以及强厚的钱盾,赵家商坊也不敢叫得太明。可当那中小的商户渐渐退亏了市,赵家商坊也将心思全部转向京都位上的几处大家。 萧江李王。 这京都四家,便是这萧江李王。 王家两年前,赵家商坊刚在京都闯出一分天下时,当时京都不少富家老爷遇灾遇难,王家老爷也在那时因事丢了性命。因着王家老爷丧了命,这萧江李王的王家,也就彻底败了落,如今的京都四家,在这两年内也改为萧江李赵。 赵在后,因这赵家起步晚,故而排在最后。可这赵家商坊的野心素来不仅如此,这四家之末显然不能满足赵家商坊的胃口。为夺京都之霸,在逼退京都中小商户,搅得整个商市乱已无序后,赵家商坊也将这前头的三家列入较争的目列。 京都四家,萧家主布茶,江家专吃食,而那李家,则是常年做玉石生意。三家在京都立根多年,绝非外处入侵的商户想要压打便可压打的。赵家商坊想要连着三家一并啃吞,显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只是这赵家商坊素来都不用明面上的正道,若是他们有了心,动了意,想要吞争一处商业。那他家所行的法子就不只是正道上策行的对争,而是再加一些上不得台面见不得人的歹招。 赵家商坊这般明着压乱市价,对于京都行商之人来说,已是一桩击冲之事。加之这面上的乱压还不只是他家唯一的行招,私底下的歹心,更是一处接着一处。 当这京都的中小商户因着价压极低,无法续营,赵家商坊转思专对三家时,那李家路途护运的玉货竟是叫人半道截拦。 京都生意难做,为了稳持家道生意,李家老爷出了重金购了一批上好的玉石。市价好压,但好玉难求,便是一块上好的美玉,就算价钱再高,那有钱人家也会散了钱财购选而入。 这几个月来,赵家商坊的乱市压价下,京都生意皆不好做,李家此行也是险中求胜,望借了美玉稳了自家百年来的营生。为此李家老爷还高价请了京都有名的镖局,誓要护了这一车好玉平安回京。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饶是李家老爷已是万般小心,这一批上好的玉材终还是招来恶狼的窥视,叫人半道拦了劫。不但护送玉石的镖师全数丧命,便是那一批用了重金购下的玉料,也让人全部劫了。 赵家商坊几月的乱市压价,李家这处已是担负,如今玉石惨遭贼子杀劫,对于早已负了担的李家来说,这一次的遭劫更是撑担不起。也是因了玉石遭劫,李家负不能堪,最终只能走了败落。 赵家商坊的霸狠,这数月内表现得淋漓尽致,压空的不只是李家一家,就连江家和萧家,也不同程度受到冲击。因着赵家商坊实在辣毒了心思,以致于萧楚愔这处终日不得展眉。 为了稳住自家生意,萧家只能随了赵家商坊一道开始降压市价。虽是价市开始下压,好在萧家的布坊素来熟客皆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就算赵家商坊那处市价压得再如何的贱人贱低,于料子质量一向有保的萧家来说,价格攻于他家而言不至太过冲损。 布坊的生意不似小作商坊那般冲击极大,茶坊的生意亦也如此。 萧家有自个的茶田,加之眼下茶田采了新颖的管治方式,远洲那处的茶农个个都记着大小姐的好,产出的茶品质数量皆是一流,所以赵家商坊想要一气之下冲毁萧家生意,几乎是不可能的。 布料以及茶品,皆是有钱人家的趣消,价格攻坚大多只对贫苦与寻常百姓家有用。至于那有钱人家的公子和小姐,在这一处上倒也没多大干系。 本就是主这高端上档的一品极物,故而赵家商坊这一次的乱市乱价,对于萧家的冲击可谓最少。可饶是冲击最小,却还是让萧家觉着有些堪重。为此萧楚愔也是搅恼于心,开始在心中算盘着如此才能回击赵家商坊,让他家为这乱市的恶性付出代价。 为了这一桩心思,萧楚愔已是忙累许久,好在她素来喜着这等高强度的拼工,倒也未因这连月下来的纠思又累坏了自个的身子。 为了回击赵家商坊,大小姐已是烦躁了心,绞了满腹的心思,为此多时连着茶饭都不思了。人若行事,专注于心,自是极好,只是再如何的好,这身子也断不可不重不顾。故而厢竹也是每日吩咐膳房变着花样给大小姐准备吃食,就盼着大小姐能多食上一二口,也免着饿坏累坏了自己。 今日也是这般,吩咐膳房做些清淡可口的菜式后,厢竹便给萧楚愔送去。端着饭菜入了书房,进了里内,一眼便看到萧楚愔与书房内的三掌柜锁眉谈讨近来京都商事。 一人之思虽是狡,可一个人的心思终归有限,故而这段时日萧楚愔常命了三掌柜入府与她一块商讨应对之策。 今日就着市上乱象,萧楚愔命了三掌柜过府一道思策。翻看着近来各商各铺的账目,快阅审一番后,萧楚愔这才抬了眸看着三掌柜,说道。 “三掌柜,这便是咱萧家这几月各商各铺的账目?” “回大小姐,是的。” “倒是没怎么赢利了。” “大小姐,如今赵家商坊胡乱压价,京都商户家家苦不堪言。莫说是赢利了,便是损亏,也是比比皆是。那外头不知多少小家作坊早就关倒,就算没有闭关的,那也是苦苦咬撑。咱萧家,如今还未损亏,只是没怎么赢利,已是万幸。” 三掌柜所言皆是实的,萧楚愔这心里头也是清明,当下点着头,萧楚愔说道:“是啊,现如今这情形,咱萧家没有损亏只是没赢利,的确已是万幸。对了,三掌柜,这京都的小作坊如今是撑不下了,我心里头明白。不过那些根基深稳的大家商户呢?如今又是怎个情况。” 这种价下的乱压,小商户撑不住,理所应当,所以对于那些小商贩,萧楚愔并不挂心。此时的她最是在意的便是那些大家商户,若是连那些都咬着牙撑不下来,这一件事才是真忧了。 大小姐心里头究竟记忧着什么,三掌柜心里明白,当下应点着,三掌柜说道:“咱京都那些说得上名号的大家商户,说真的,近来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尤其是李家,恐怕这一次是再也起不来了。” “李家?这李家可是怎了?” 一听李家出事,萧楚愔这心里头顿时坠空,当下忙着急询,三掌柜回道。 “赵家商坊这一次主的便是压击李家玉石,赵家商坊向来都喜欢玩一些下三滥的手段,大小姐心里头也是清的。这李家玉坊自打叫赵家商坊看上后,就没安生过,也算将李家逼得快要撑不住了。李家老爷也是的,为了保住自家百年基业,便想着殊死一搏,动了重金购了一批上好的玉料。谁知这人也是倒霉,路上竟是遇上劫匪,莫说那一车子上好的玉料,就连人命也全交代在那儿。这李家,这一次是拼了,却还是没能抵得过难灾,这批玉料被抢了,只怕李家也彻底挺不过来了。” 人,有时若是想活着,想立足,这拼命的事也是必做的。只是这命虽是拼了,可究竟能不能过了这个坎,却全凭天命。 而李家这一次,显然是没能跨过这一道命灾。 提及这李家,三掌柜心里头也是叹的,毕竟这萧李两家也是合伙做了多年的生意,李家老爷这人说实的,也是不错。如今却叫赵家商坊逼至这般,便是瞧着,也免不得落了叹。 李家之事,的确叫人惋惜,却也让人看清了赵家商坊未达目的,实是不折手段。 先是用了各种利坑的法子蚕吞李家的玉石生意,迫逼李家不得不孤注一掷,而后在寻人半道行凶截杀李家聘雇的镖师。不但断了李家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连这一批李家重金购入的玉料,想来也全入了赵家商坊的囊中。 贼盗之人,最是专行无本之利,而这赵家商坊的行事处风,真与那贼盗之人一般。 无疑了。 闻言落叹,而后出声鄙讽,萧楚愔冷了言语说道:“这赵家商坊,到真是个擅做生意的,先是逼得人家走投无路,不得不孤注一掷。然后在趁了人家重金购入玉石,护玉回京的路上,埋设匪贼,借机截杀盗取。这样不仅逼得李家落了败,再无回力的可能,甚至还无本白得了一车子极好的美玉。呵,做生意做到这般的,连点钱本子都不用使的,倒是叫我佩服了。” 佩服。 萧楚愔这话里头笑的可是佩服,只是言语之间终是言道着佩服,不过这话里头的鄙讽却也是直明意明。 甚得很。 对于这些个招式,萧楚愔虽知,却是打心底不屑。只是人虽不屑,可赵家商坊却显然极是钟意,而对于善用这等歹行之事,屡动害人之心的对手。饶是人极不屑,可这心里头也得万分警提。 便是话落,人讽,就在萧楚愔言了鄙嘲冷讽,道尽一心不屑时,那坐候在对侧的三掌柜不知怎的,竟是走了神。 自个跟前走神,这可不像三掌柜行得出的事。当即瞧了眼,看着三掌柜垂下的眸,一副思凝何事样,萧楚愔这处也是留了心。当下专神思审,而后浅顿半晌,人微顿后,萧楚愔说道。 “三掌柜,可是在想什么,莫不是这京都里头,还出了何事?” 眼下所谈,乃是商道上的事,故而三掌柜此时的神游,直觉告诉萧楚愔,必是因了商行。且她若是没有猜错,肯定有赵家商坊脱不了干系。 萧楚愔的直觉素来锐敏,这一事三掌柜早就清知,故而萧楚愔这番话刚刚落下,那处的三掌柜也是急着回了神。先是起身忙着陪了不是,随后揖礼看着大小姐,又是一番浅下的顿思,片刻之后三掌柜说道。 “大小姐,小的这处,的确有一件事。只是这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讲,也不晓得是不是小的自个多虑了。” “既是能叫三掌柜留心的,显然当是一件要紧的事。既然三掌柜说了,却有一件事,那就劳烦三掌柜直言。” “是!”大小姐都已这样说了,三掌柜自然不再踌纠,而是微了再顿,浅做稍思,思定落后,三掌柜说道。 “小的觉着,赵家商坊近来,怕是又有动作了。” “动作?怎的,莫不是才刚垮了李家,心里头便喜不胜收,连着气都懒着复了,急巴巴的就要对咱家动手?” “不,依着小的看来,小的到不觉着那赵家商坊想对咱萧家动手。” “既不是咱萧家,那又是何?” “极有可能,是江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四三章 江爷气怒 三掌柜说了,赵家商坊意在江家,而事实证明,三掌柜的直觉没错。 在垮了李家,逼得李家再无气力复平后,赵家商坊竟将心思动到江家身上。江家,乃是京都仅次于萧家的富商,赵家商坊如今竟将心思动到江家身上,实是出人预料。 预料。 赵家商坊此行自是远出众人预料,毕竟这江家与赵家商坊,乃至于太子的关系,可非一般。明是一条船上系着,如今赵家商坊却对江家动了手,如何不叫猜清之人心里头骇了惊。 赵家商坊此行,这不只是萧楚愔这儿觉了诧惊,便是江家家主那处,也是百思不得其明。完全没料到赵家商坊会对自己下手,更加想不到赵家商坊竟有这般野心,连着江家也要并吞。 因着赵家商坊行事实是恶歹,出手便是害人的招式,加之对这江家也是熟根知底,故而也不过这三四个月的事,就将江家逼上了悬崖边处。赵家商坊这般不顾及颜面,江家家主自也是咽不得这一口气,故而当见自家叫赵家商坊逼得步步败退已是惴惴摇摇,江家家主这处也是动了怒,直接上了赵家商坊,誓要询了赵公子问个明清。 全然不顾赵家商坊伙计的阻拦,江家家主直接横闯商坊,怒喊着让赵公子出来见他。这赵家商坊的生意素来都是赵掌柜亲手管料的,赵公子从来不理会这生意上的事,故而江家家主这般横闯,赵掌柜这儿也是为难。 几次请得江家家主回去,却因这江家已是动了气怒,这一番请是请不动的,故而双方也就这般坚持下去。就在赵掌柜因着江家言劝不听打算请人用着法子将江家家主请离赵家商坊时,那从不见客的赵公子竟在此时传了话,请了江家入内。 明明皆是替太子办事的,偏生自家总是矮了这赵家半个头,素来最是负高的江家家主如何能忍这一口气。只是心里头虽是隐忍不得,却也只能生生咽下,待那赵公子的话传出后,赵掌柜让开了道,江家这才气得拂了袖,而后入了内。 入了内侧,径直上了赵公子平素常呆的院落,人入了内,也不客套那些虚的,当瞧见赵公子就坐在屋内,江家家主直接上了前,而后冷这言语说道:“赵公子,别来无恙啊。” 开口的礼语,只是这一番礼语当中却是满腔的怒意,因着江家家主的气怒候问,赵公子这才抬了头,看着江家家主,而后颔首言道:“江老爷许久不见,倒也别来无恙,方才闻外头小厮传道江老爷急着要见在下,不知所为何事?” 这赵家商坊的东家,赵公子,对外乃是一个手腕猛厉的主,自打入了京都行了商道,手下使出的法子皆是惊人的。乃至于那些从未见过他的,在他手头上吃过亏的商户,心里头都在瞎猜这赵公子怕是一个奸诈小人,尖嘴猴腮的卑劣之徒。 却有谁能想到,跟前这一位书生模样的公子哥,竟会是赵家商坊的东家。 赵公子。 旁人不识赵公子,江家家主如何不清,今日前来本就是带了一腔的怒气,江家家主心里头也知,这赵公子必是清知自个今日前来究竟为了何事。明明心是当清,偏生这个时候却一副不解样,倒是更叫人怒恼烧焚。 当下那眸眼中的怒火又甚了不少,连着面色也是翳压许多,看着面色带笑的赵公子,恨了一番的怒,江家家主开口直道:“我今日来此究竟为何,赵公子乃是个心思明清之人,想来就算我不说,赵公子也是明吧。” 江家家主,此话口气自是不善,只可惜赵公子却仍是面带笑然。全然无道明之意,反是笑着说道:“江老爷此话,在下倒是不清了,这江老爷此行目的,江老爷既是不说,在下如何可知?便在江老爷再如何瞧得起在下,在下这处也无窥探他人之心的能力。” 人甚怒,偏生那惹得自己怒火中焚的人却一派笑颜泰然,如此何不叫人心更烧焚,怒恼中烧。赵公子这处显然不打算直接点破,既然他想顾笑言他,那江家这处也只能自个出声破点。因着心怒极甚,江家家主这处也没有旁言他道的心思,当即厉着眼眸看着赵公子,江家家主说道。 “既然赵公子言道什么都不清不知,那我也就不与赵公子多说那些虚的。我此番前来就想问赵公子一件事,近来赵家商坊对我江家所行诸事,究竟何意。” 自打拖垮李家,赵家商坊便将心思都动到江家上头。 旁家被击,江老爷这处自当坐观看戏,乐着瞧看热闹,毕竟事不关己,何人不是高高挂起。更何况赵家商坊垮击李家,对于江家而言无非也是一件有利而不害的事,故而江家更是乐着看瞧,全与自身无干。 可当这事这火灼烧到自个身上,饶是再性定的,再觉着事不当落沾自身,眼下心里头也着急了,也得前来探问询清。 赵家商坊突然将矛头对准江家,生意上连着抗对,因着赵家商坊此行故缘,江家商坊的生意这几月来连着下跌了五六成。本来萧家开始入触吃食,他家的生意便不如以往,如今赵家商坊在插了一脚,于江家而言更是雪上加霜之事。 雪上加霜之事,江家如何还能定心,当下江老爷直接寻上赵公子,定要赵公子给他一个合理的说辞。江老爷这处是揣了极盛的怒,反之赵公子那处,却还是一派无非小事的态闲样。 面对着江老爷的气怒,赵公子只是浅优一笑,随后说道:“原来江老爷今日前来,是想询近来赵家商坊所行诸事究竟何意?” “正是,还望赵公子不吝啬,能明言到底为何。” “这行商之事,还能为何,自是为了这钱利了。” “钱利!呵,旁人行商或许是为了钱银根利,不过赵公子的赵家商坊。其他人或是不清,可我这心里头还是能知几分,只怕赵公子在京都所行的一切,可不是冲着钱利那般简单。” 彼此也算知根知清,这赵家商坊入侵京都商道究竟为何,江家家主心里跟明镜似的,极是清晓。也正是因了心中甚是清明,故而赵家商坊近来对江家所行诸事,才让江老爷很是不悦。今日赵公子若是不给个准清的答复,江老爷这处,怕是断不善罢甘休。 江老爷,誓要赵公子给个说法,只是如今的江家早非昔日的江家,而如今的赵公子,也已非当日的赵公子。江家上门讨要说法,非但不能让赵公子露了愧警之心,反是因了江老爷的质询,那面上的笑。 更重了。 重下的笑,唇勾溢现,带唇上露勾的笑因了江老爷的质询又深了几分后,赵公子这才说道:“看来江老爷也是心明的主,清知我赵家商坊入京涉商究竟何意,既是江老爷心中明清,何又来询赵家商坊近来所行究竟为何?我赵家商坊立在染侵京都商道,便是行行业业各处的营生也当独掌才行。江老爷,是个言明心清的人,想来也当清赵家商坊为何染侵。” “赵家商坊究竟为何,我心里自是清明,只是我不懂的事。京都食经之道,江家已是独霸,既是江家早已独掌此道,不知赵公子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立侵江家产业,冲我生意。” 他和赵家商坊皆是一处的,也同效力于太子,既是一道的主,食经之道上赵家商坊当无需再多费心思,而是该用上所有的心思和钱银手腕去对付萧家才是。可如今却未对萧家下手,反而同江家抗了对,江老爷这处哪能思明。 自是又怒又恼,又急又气。 然而赵家商坊既有此行,断有自己的暗思,当下闻了江老爷的话,赵公子笑道:“京都食经之道,江家的确独霸。可就是因为江家独掌多年,一己托大,我赵家商坊才要插上一手,垮击江家,将这一份生意纳入自家手中。毕竟赵家商坊入京侵商之事,一早便是定的,这京都各行各处的营生,最终都得落入赵家商坊,食经之道自然也是不能少的。虽如今这食经之道握掌于江家,而江老爷与我们素是交好。不过这交好,也仅仅只是交好,因利方才友交,谁知何时利散了,这好,也就不交了。” 话到这儿,顿了一笑,笑落之后,赵公子续道。 “故此在下这儿也说句不中听的话,这经商的人,不是在下信不过,而是经商之人素来最是唯利是图。只要有利,何人皆是友人,可只要无利,这以往的旧交还不是眼一闭一睁,便是再也不相熟的主。江家与赵家商坊如下深交,不过这深交的,也只是如下,谁知往后又是个怎的情况。食经之道,乃是一块极大的肥缺,这样好的一处营生,在下思来想去许久,最终还是觉着将其牢握手中,这心里头方才安生。” 这赚钱的营生,何人会嫌多咬手,纵使江家如下与赵家商坊关系甚暧,可二者毕竟是因利益关交方才昧下的暧。 暧昧。 暧昧。 利益下的暧昧。 这倘若何时利益起了冲突,只怕这一份暧昧下的深交,就当成了对敌了。 赵家商坊入京本就不只是为了挣钱的营生,而是冲着这京都整个商道。既是一早所为的便是京都的商道,那江家控操多年的食道,他赵家商坊也得敛收入掌。 方可心安。 赵公子这话,意是甚明,因了此语,本就揣怒而来的江家家主心里头的火怒更是旺烧数倍。眼中直接戾燃了怒火,江老爷看着赵公子,厉语胁道。 “想夺我江家的食经之道,吞占江家祖产,赵公子的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字字气呵,江老爷说道:“赵公子确是能人,这一点我承认,也清知。可任凭赵公子有着过人的才能,在这京都之内想要夺掠江家产业,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 话道落,人已讽,刺讽落下,江老爷续道:“江家立霸京都食经多年,可非外头那些无根无本的商贩,想霸便能霸,想争就可争。饶是赵公子,就算再有手腕,恐也没这一份能耐。” 多年霸立,若无一点根基,岂能霸立这样些年。便是这根入土下的须脉,也非常人所能随意剔拔。 江老爷这一番话,说得势正,也霸凛。凭此言霸,足可见大家傲凛。 如此霸道之语,本也非江家自恃过傲,而是江家却有这一份能耐。江老爷这一番话,也并不只是单纯的胁意,而是意阐一桩实事。 只是这一桩在江老爷眼中当是事实的实事,在赵公子那处却明显并无这番道意。也是闻后,虽仍是一派彬彬有礼,不过在这一派有礼的彬彬下,笑却是冷的。 明是摆着不屑,赵公子笑道:“江老爷便是江老爷,不若何时,皆是一身正下的霸凛。的确,京都食经一家独大,可这独大之事毕竟只是过往,树再大,深下的根须总有烂底的时候。如今的江家,请恕江老爷莫怪,便实现如今的江家,江老爷真觉着还有这独大的霸势?” 勾笑下的言语,叫人听后心觉怪震,当下江老爷的面色已是翳阴。 看着赵公子,江老爷说道:“你这话何意?” “江老爷非常俗暴利无能的商户,而是实实在在真有本事的,既是如此,怕是心里头早就思了几分才是。江家若是以往,的确还有几分能耐与赵家商坊拼上一二,可如今呢?江老爷觉着凭着现下的江家,还有这扛对的实力?” 江家家底殷厚,就算赵家商坊有着再后的钱盾,想要并吞了江家也非一件简单的事,更何况赵家商坊这般胡来,本就损了本根,如此更是不可能一举啃吞江家。只是如此,也仅是局限于过往的如此,如今的江家,早非当年江家。 附依太子,为太子绸缪,过去一整年中,高价集收米粮,对于江家而言已是担负甚重。如今的江家,不过空有一个躯壳,内处早非当年所能拟比。 现在的江家,想要垮击他,已非难事。 这些事,江老爷早就隐着有些察觉,只是心里一直压着思,道告一切皆是自己多思。可如今呢?当这番话从赵公子口中道出时,江老爷的心。 已是落了坠。 不只是盛怒,同时还有颤惊,看着那始终不见笑消的赵公子,江老爷紧着牙,一字一顿说道。 “你竟敢私下这般?” “江老爷这话,说得在下都有些迷糊了?在下为何不敢私下这般?” “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知太子?” “太子!” 话道落,人也笑,笑声溢下,赵公子看着江老爷,轻语说道。 “告知太子吗?江老爷在说笑吧。将此事告知太子,莫不是江老爷真觉得,赵家商坊此行,太子不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四四章 无缘毙死 赵家商坊,本就属于太子,就连这外头人人言道商坊的东家,这赵姓的公子,也非赵家商坊真正的东家。不过是太子摆在人前的一个幌子,用于藏掩自己身份的幌子。 这京都之内横杀而出的商户,是太子手下的利刃,用于乱搅整个京都商道,为己铺路的一把刀刃。 赵家商坊于太子而言,是一枚棋子,反之江家又如何不是太子手中的一枚棋。 只不过江家家主比起赵公子来说更是无能,所以他这一枚棋子,最终还是叫太子给弃了。 上了赵家商坊,同赵公子理论,没想着竟从他的口中得出这惊人之秘。赵家商坊对江家所做的一切,太子是知的,而这一件事太子恐不仅仅只是清知那般简单。对江家下手,剔拔江家,吞并江家产业。也许这一件事,本就是太子下的命。 梧州灾民,京都广传他乃逍遥一党,虽已作了解释,也在太子面前表了忠心。可这素是对着何人皆是带了思疑的太子,在这一件事上如何不带思,便是心里头的疑,也不是自己几言的解释就可消的。 梧州一事落下,对于江家的那一份疑,也直接深种在太子心中。就算自己再如何表以忠心,只怕太子那儿也不可能如了往常一般信着自己。 除掉自己。 怕也是早晚的事。 早在梧州一事落成,江家家主心里便已凝了几分愁忧,心中挂了芥疑,却因不望此疑成真,故而一直心压着这一份起疑。 只是他又如何能想,这忧起的疑竟有成真的可能。 太子竟真动了弃舍江家这一枚棋子的心思。 太子行事素是不仁,这一点江家家主如何不知,只是此事的不仁竟是落降在他的身上。既然太子于他不仁,那就怪不得江家不义。 在得闻太子有心剔拔江家,霸夺江家商道时,江家家主立即起了对思,誓要保了江家在京都几十年的基业。只是江家家主虽是老谋深算,然还是算不过太子。太子之心,何是常人可以抗对,便是当初持了江家,为己所用时,太子也早做了完全策思,谨防江家反水对己不利。 既是附归太子,自要为太子所行尽自身一份力,那由江家建构敛收的米粮便是如此。几十处粮仓,上万米粮,岂是一笔小的数目?虽说太子从中也助了些许,可因赵家商坊侵入京都的缘故,那些米粮绝大多数是由江家出钱收敛的。 几十处粮仓,耗资巨大,于江家而言已是一种负担。 江家如今怕也是空有华外,实则内虚的空架子。 江家实财早就叫太子与赵家商坊榨干了,而那几十处米仓,也在不日前由了理借全数运搬,为太子所占。如今既无周转的钱银,也无可用于胁威的米粮,便是赵公子实吐一切,让江家家主清知江家已是一枚弃棋。 江家又能起怎样的反浪。 江家如今在赵家商坊的眼中,就是一处随时可以垮散的华墟,只要商坊动手,江家必如旁家那般,随时垮榻。 或也是觉着江家再无翻浪的可能,江老爷上赵家商坊向赵公子讨寻说法时,赵公子才敢如此明言,万语挑衅。 赵公子是个傲性的主,只可惜这等傲性擅算的人,终归只是个普寻之人,能算诸多事,却算不得天下事。这江家家主,岂是一个轻易就能压击的无能之辈?江家既然能在京都商道霸横多年,江家想当然与旁绝是不同。 故而江家虽已败絮其中,再无翻盘逆转的可能,可这千足之虫饶是死了,短时之内也不会僵了身。所以江家,就算再无翻盘的可能,想要一击而垮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这一事上,是太子与赵家商坊先不仁的,既然他们不仁再前,就休怪江家拉着他们同归于尽。 江家塌倒,已是必然,而这百年的基业若是塌倒,也必荡激起千层的震浪。所以赵家商坊虽有心啃吞江家,却总是不得顺,甚至还多番吃了闷亏,叫江家设了套圈牵了害。 如今的江家已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便是垮了自家百年基业也必拉毁了赵家商坊这几年的霸侵。 江家了狠,于萧家而言自是有利,赵家商坊背后钱势和权势实在过大,若是仅凭萧家一己,当是一场恶战,如若再加上江家,自然更是苦难。可如今江家同赵家商坊反了目,誓必毁赵家商坊,萧家如何不暗乐,自然也是乐着坐山观虎斗,瞧着他们二人相杀相厮,坐收渔翁之利。 江老爷若是不顾江家百年基业,拼死也要毁了赵家商坊,凭着谁也不得净身得退,必是落得处处害伤。只是这赵公子终归不是个善性的主,既可得了太子肯,成了太子手下最是得力的一枚棋子,这赵公子的手腕自当不可小觑。 便是那一颗心,也是毒狠。 商行之上,江家明摆着毁了自家基业也必给赵家商坊重创,而这赵家商坊,于太子日后大事实在重要,断不可出错。既然江家同他们已是撕破了脸,那这昔日僚同如今已是遭弃的旧交,赵公子那处也无需再留情面。 要想让一个与自己抗对之人别在碍着自个的事,法子多种多样,而这赵公子,素来最擅的便是其中一样法子。 江家与赵家商坊抗对,京都凡是有眼有心之人,恐皆瞧得透清,萧家自是如此。对于这行事霸冲的赵家商坊,萧楚愔早就提了十二分惕警,如今江家同赵家商坊闹翻,她自然得趁着这个机会寻得策法,同时将这碍事二家一道掀下马。 近来忙于此事,也长久呆于书房中,这日正于书房策思时,却闻厢竹带来一件惊人之事。 为了时刻惕警外头势局,萧楚愔在察闻江家与赵家商坊反目后,便已命了人时刻觉留这两家的动向。如今事已惊出,外头自当第一时将这惊人之事禀传家主。 得闻这一事,厢竹也顾不得暂歇,匆忙入了书房,将这一件事呈禀萧楚愔。而得闻了这一事的萧楚愔,也是顿了闷,稍沉片许,眉锁神凝,待人片静些许后,萧楚愔这才抬眸看着厢竹,询道。 “你方才所言,可是实的?” “此事大小姐千叮咛万嘱咐,切当留心,底下的人如何敢胡怠,确是实的。” “那,何时的事?” “听传算推,怕是昨夜后半夜的事了。”这一桩事,厢竹那儿可是留着心神,如今萧楚愔喃询,结合底下人传入的话,她也算推了大概。当是回道,随后片顿,稍微停顿些许,厢竹的面色也因顿变了几道颜色,最后像是思定了什么。 稍稍又凝了半响,厢竹这才看着萧楚愔,压着声,出语询道:“大小姐,您说这江老爷的事,会不会同那处,有干?” 厢竹,这萧家当知之事,她皆是知的,故而这商道上的事,也是事事样样皆是明清。如今江家老爷无辜毙命,江家一夜倒散,此事内下的根根细细,凭着她又怎猜不出其中的由跟。 这一番话,厢竹未直明言点,可这言语之间究竟暗藏何意,萧楚愔确是清的。当下闻言,忍不得直接了一声冷呵,呵语落后,萧楚愔嫌鄙着眸眼回道。 “此事还需多问?自与那家有关,无疑了。” “这事怕也是这般了。”应了声,厢竹续道:“江家不管怎么说,也曾与他们是同条船上的同道之人,于他们,也是相帮许多。如今便是扯了干系,那赵家商坊,也不当这般赶尽杀绝,竟如对付旁家那般,直接暗下取了江家家主与其一家老小的性命,实在歹恶。” 要让一个人别在同自己作对,再无比将人送入黄泉更为省心的。故而江家一家上下老小,入夜之后无声无息毙倒于榻床之上,断是赵家商坊所行,无疑了。 对于这曾经的同道之人,赵家行事竟也如此歹狠,厢竹实是惶惊。便是此语,也是带足了气叹之意,只是她虽觉赵家商坊这一行实在背恩背义,可这一件事于萧楚愔而言,才是赵家商坊当行的策法。 当下那声中的笑更是鄙讽不少,萧楚愔呵着声说道:“有人与之作对,便是顾不得以往的同道故交,直接耍了阴策要了人一家老小的性命。怎的,莫不是觉着赵家此行,毒歹?” 萧楚愔的话,到未得来厢竹的应答,只是无声微点,算是应了。 微点的应,轻出的笑意更讽了,再现重“呵”,萧楚愔展了身吐了口浑气,仰天朝上笑叹说道:“背信弃义,思歹意毒,若是要我来说,这番所行才符赵家素来处事。自打赵家商坊入主京都,京都上下商户暴毙散命之人,莫不是还少了?这里头的跟跟曲曲,就算那些不中用的官差查不出所以然来,咱这心里头也是明的。” 话微顿,人再笑,笑后续道:“排除异己,是赵家最常用的法子,饶是江家以前乃是同道?又如何!厢竹你可别忘了,如今的江家早同赵家商坊撕破面皮。赵家想要根除了江家,江家怎会顺了他家的心思,旁人都不可能乖顺的做当俎鱼,更何况这堂堂的江家家主。便是真毁了江家百年基业,这江家也断不会顺了赵家商坊的盼思。江家,就算叫那附依之主榨了空,也仍是不可随意踏践的主。死了的百足虫还能倒腾上许久呢,更何况是江家?便是那一通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气魄,就够赵家商坊喝上一壶的。” 江家若是疯起来,何人压得住,怕是越到后头越是勒压不得。为免去后头一切不得控,这已是破撕了面皮的江家,赵家商坊同他家主子那儿断是不得留了。 难控之主,还是早早除之,较为妥当,故而赵家商坊会有此行,萧楚愔早有预料。 怕是那江家的家主,也早就算料到这一块。 欲成大事,心必歹狠,这个道理,厢竹也是清的。只是恶歹到赵家商坊这般的,实是远她所料,当是闻了萧楚愔这一番话,厢竹面色已是显了难色。稍沉的面色,透了几分隐隐的恐震,厢竹回道。 “人心必狠,厢竹心清,只是如这赵家商坊,实是罕了。这自打入侵京都商道,这赵家究竟行了多少歹恶的事,老天是长眼的,也是明清的。先是那些还算说得过去的商户,而后是王家,李家,现在连江家也落了套。大小姐,你说这赵家商坊到底想做什么?行了这一些,乱搅了京都商道,于他而言又有何好处?” “于他而言有何好处?咱是不清的,不过于他主子,必有他主子心清的好处。” “太子之心,深如浩海,常人不得猜。而那赵家商坊又是个思歹双狡之人,没什么歹恶的事是他家行不出来的。废了这样大的气力,不是为了钱银,仅是为了京都这商霸的位置。这太子,与那赵家商坊,实在诡谲得紧。为了霸位,已不知害残了多少人,如今这京都四家,江李王三家已是垮了败。为成歹思,只怕这赵家商坊下一个,该将心思动到咱萧家身上了。” 这是必然的,同时也是厢竹心里头最忧的。 行商之人,根为钱利,可这赵家商坊明摆着就对钱银没有兴趣。他要的,是整个京都的商道,如今京都的商道已半数落了他家之手。眼下的京都,若是要说何处还能对于抗对的,便只剩下京都四家之的萧家。 要霸商道,萧家必除,而想要击垮萧家,这萧家家主,萧楚愔。 绝是留不得。 早为闻听江家家主夜半丧命,厢竹这心里头便恐提的心,心恐,却不敢言挑。只是如今,这谨提的话,她也是憋不得了。 当下看着萧楚愔,厢竹眉眼中皆展忧担。 自家丫鬟究竟在惊恐着什么,萧楚愔如何不清,只是人在暗,她在明。便是心里头再如何的恐,于此事也无半分利帮之处。 要是赵家商坊真为京都霸位,想要对萧家行那些歹狠之事,避得了明的,也不见着避得了暗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个道理萧楚愔一直心清。而那赵家商坊,就算真的想要行害歹思,如今的萧家,倒也不是他想来暗的,便可来暗的。 毕竟萧家内,可还住着一名江湖上人人赞颂的仁侠君子。 久居萧家的叶知秋,是萧楚愔无恐于暗下难防暗箭的跟由。而萧楚愔如此无恐于赵家商坊暗行,并不知因了居于府上的叶知秋,同时还因了一种感觉。 就算叶知秋未居于萧府之内,那些暗行之人怕也取不得自己的性命。 因为萧楚愔总觉着,这暗下瞧不见的地方,好似有谁,受了谁的命。 悄无声息。 暗下护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四五章 再得约邀 江家一夜垮败,京都之内还能同赵家商坊割分天下的,便只剩下萧家一家。 若想成了这京都的霸业。 萧家。 赵家商坊断得缔取。 只是这四家之霸的萧家,莫说如今的赵家商坊,便是商坊最是鼎霸时,也仅能与之割分一二。 更何况现下。 赵家商坊乃是冲狠之辈,讲究的就是一个快斩快势,不成功,便成仁。这等气势,以及那雄厚的财源,若是与江家双双联手,于萧家而言的确是个难办的主。只是如今赵家商坊同江家割撕,为了除掉江家,赵家那处也是费了不少气力。 双强霸争,自是坐壁观花的萧家得了利,所以如下的赵家商坊,是绝不可能再吞萧家。 萧楚愔是个得势便能快攻的主,两家抗对之时,她这心里头便接连起了不少的对思。如今江家刚败,赵家商坊正是喘息无力,不趁这个机会给这歹恶的豺狼一击重击。 更待何时? 接连几处相对,借由江家给的压势,萧楚愔趁胜而击,直接压下赵家商坊的吞霸之势。 连着并吞那样多的商家,又与江家较势许久,饶是赵家商坊身后真有源源不断的钱财,如今也得显了空亏。故而与萧家这一次的交手,倒是赵家商坊落了败,叫萧家压得一时起不得势。 对于江家,萧楚愔素来不喜,不仅是因着江家多次的暗下构害,同时还因为江家家主这个人。江家家主,人实狡歹,一心沉阴,虽是面上瞧着还有几分君子之态。不过两人皆是算利之人,萧楚愔明白,这江家家主是个阴思阴算之人。 也正是因了此,对于这江家,萧楚愔更是恶厌。只是人虽厌至了极点,可这江家家主的手腕,萧楚愔仍是佩敬。 就算叫太子与赵家商坊榨空了基根,在最后的抗对之下,也能给赵家商坊使了脚绊。萧楚愔也正是借了江家设下的脚绊,才痛击赵家商坊,使其不得再起狂势。 想要与萧家抗对,仅凭赵家商坊一家,实无这个能耐。 赵家商坊的东家,也当清知,只是这赵家商坊毕竟不是一处寻常的商行人家,萧家占了利胜,那隐藏在商坊身后真正的东家家主,又怎能再压了性。也是因了此番,在两家商行中赵家商坊屡屡败落,那麻烦的事。 也跟着来了。 自打上一次接了太子府送来的请帖,萧楚愔这心里头就没安生过。大通寺所谓的约邀闲聊究竟暗为何事,萧楚愔这心里是明的。也正是因为心中清明,对于太子府送来的这一份邀帖,萧楚愔的心里才会万分提警。 上一次接下这一份约邀,对于太子这人,萧楚愔就觉不安。如今距离上次的邀约已是过去两余年,此间连出了不少事,太子眼下递送入府的请帖。 更是叫人揣测不明其中的隐意。 瞧着那封来自太子府的拜帖,萧楚愔已是默坐许久,一声不吭。而厢竹那儿,心中的急也是一波接着一波,怎都定静不下。 这一次的请帖,连着厢竹都看出起邀不善,更何况是萧楚愔。心中难得静安,偏生大小姐那儿自打瞧了这一份拜帖后便不出半分响声。萧楚愔一声不吭光是坐于那处,也是急坏了这难安的贴身丫鬟,禀着气压着急,看着阖目不语的大小姐。因屡看屡觉着想等大小姐出声断无可能,那儿已是急得焦了心的厢竹也是难得再定安心。 当下抿着唇,愁忧着眸眼,便是又等了片晌,厢竹这才出声询道。 “大小姐,这太子府送来的请帖,怕是只歹不善。如今这一封请帖,咱当如何?” 去。 太子府的鸿门宴断是不能去的。 只是不去。 太子的约邀,区区萧家,一介布白,如何有资格谢拒。 故而厢竹的这一番询,根本毫无意义。 人也是急坏了心,才会问了这等毫无意义的询,厢竹此番询问却无应答的必要,只不过也是因了这一番询,倒叫那处阖目默了半晌的萧楚愔睁了眼。眸眼突睁,视跃不知焦落何处,待这眸眼睁开后,萧楚愔这才正了身,而后说道。 “当如何?既是当如何,便如何。” 太子的约邀,萧楚愔是没资格谢拒的,既然没有这一份资格,那这来于太子府的邀请。 萧楚愔自是必去无疑。 上一回太子府送入的请帖,所约之处乃是大通寺。如今这一份邀帖,倒是将约邀之处设在太子府。 受了邀帖,人自入府拜会,这一次的请邀,打从踏入太子府,萧楚愔这一颗心便直接挂提在嗓尖处。虽面定性也压着,不过这一颗心,却是再难镇安。 萧楚愔这儿,敏锐嗅到府内各处现游的不安,倒是太子那处,却还是一派如常的闲泰。煮了水,沏了茶,闲坐于湖水畔边的凉亭内,看着展铺湖上的尖尖小荷,良久憩悠之后,寒祈这才回了眸,而后看着萧楚愔,说道。 “闲时雅性,倒是难得一派悠了,此时这闲悠之下,叫人起了几分诗性。对了,这京都学子当中,是闻萧大小姐文可惊天,往时不得机会,不曾亲身讨教过。如今难得这般憩悠,到是不知萧大小姐可否赐教?” 她那诗上的霸名皆是拜了前人所赐,为教训自家二弟不得拿出来显摆。虽如太子所言,京都学子的确惊叹她才学足以惊天,常是有人托了自己胞弟,想识自己讨教一二。可如下跟前这人,却断不可能有这拜结的心思。 故而寒祈此话,必是揣意。 当下萧楚愔的眸瞳因了此语稍闪微黯,眸色骤黯很快的便又复了如常,便是色由眸中游游一闪,萧楚愔很快定了色,轻笑回道。 “京都学子之言,实是谬夸,不过讹传讹语罢了。楚愔乃一介平寻女子,平素诗经也未曾研专,当初诗社拟提不过一时起的诗性,倒也奇了,竟是入得了京都学子之眼。当时那一时起的诗性也是巧了运气,作了几首还算入得眼的词诗,楚愔实则并无几分真才实学。如今太子跟前,又如何敢圣人面前舞文墨,拟提词诗。” 这作诗作诗,听起来倒是便简,好似思思一喃就可顺成,实则这诗词之间,有时也是能取人之性命。 文字狱。 这样的事萧楚愔自是不曾体验过,不过往时课书上载记的,那因无心之诗落得狼悲之命的实事,她却也闻了些许。 太子这人,心实谲狡,谁也不知如今的他究竟盘着如何的心思。 这约请下作出的诗词可会埋下祸笔,未来害己平遭祸灾。 因猜忧担,故而太子这笑谈之下好似切磋的才学探询,萧楚愔当是能拒便拒。只可惜寒祈之心,若是已动,饶是话也说到份上,他总能将事转扭顺了自己的盘思。 萧楚愔那笑拒的话刚刚落下,寒祈那儿已是凝眸看瞧,视眸对凝,心思早就盘游几分。也是两人对凝之后,见着萧楚愔先一步错了眸微颔歉罪,寒祈这才说道。 “在这京都,能得才子之称的,皆非浪得虚名。既非浪得虚名,当是真怀才学。而这心腹中揣得真才实学的,并非本太子有意谤诽,实是眼界胜高于天,想得其另眼相待,可非一件轻易简松之事。萧大小姐既是能得京都学子广传颂赞,这才情之上当是真凭实学,当无愧文可惊天四字。” 话至这儿,人是赞顿,也是声顿落后视眸又是隐骤一闪,寒祈续道:“如此惊世才学,今日难着得了空巧,萧大小姐倒是别吝了啬才好。” 话中字字句句都是对她的夸赞,只是这面上的夸赞之语,却足叫人惊揪了心。寒祈话已至此,萧楚愔便是再如何不愿,如今也由不得己了。 倒也是这等半强的笑示下,寒祈转眸看了那接天下的无穷碧绿,问道:“不知萧大小姐觉着本太子这府里的荷花,如何。” 前刻还是话带半强,如今到是语现了转,反而询起这亭畔侧边的一池绿荷如何。寒祈此话落后,萧楚愔自是顺语瞧了过去,看着那展铺在湖面上的莲碧,以及娇娇隐隐浮浮现现的粉荷,稍颔了首,回道。 “太子府中的莲荷,自是雅绝。” “既然萧大小姐觉着本太子这府中的莲荷雅绝,倒是不吝赐教,赋诗一首,如何。” 寒祈明摆着要寻事,萧楚愔这平白商者又能如何,当下只能浅咬了唇,一番谨思面下暗隐,一面思琢着窃盗哪首前人雅作既可堵了太子的嘴,也不至于留下不当的纰隐,事后平添险危麻烦。 人心警提,思也游了一遭,待那心思在窍内转游一番,萧楚愔这才起了身,折欠说道:“既是太子言命,楚愔便只能献丑了。” 稍了一顿,词已过心,浅片候顿,萧楚愔喃声预落。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莲诗,乃文之精粹,萧楚愔自可从前人那边取窃到不少惊世才文。寒祈既想听她赋莲一首,她自然不能因了这样一首词诗平白给自个寻了麻烦。 太子府内,荷花莲叶生得甚好,展铺于湖面中的荷莲,却如那接连一池的绿碧。故而萧楚愔这一首诗,最是衬景。 也仅仅只是衬景。 萧家大小姐的才情,那可是连傲恃过高的萧家二少都心诚佩敬,更何况是太子。诗词落下,倒也不见吝啬的面露叹惊,那微惊的神眸,游过几分叹敬。就是这一份微叹之下,太子稍了一声略舒,而后说道。 “一池碧荷荷碧翠,两岸垂柳柳垂荫,萧大小姐此诗惊了绝,艳了色,实是衬得上外头颂传的叹赞。” “多谢太子赞夸。” 话语落,人回笑,笑游三分旁隐,便是萧楚愔此话落后,气氛无故现了怪。二人皆是收声不再言道,就这般彼此剪言无声,默待稍刻,寒祁这厢才露言声,看着萧楚愔,眸瞳闪了几分,说道。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萧大小姐这番连天的碧,映日的红,绝了这满池的色艳,只可惜了,本太子这府中的池荷虽是色绝,却担不起萧大小姐这莲绿映荷下的赏赞。” 话喃落,至最后却无端落了沉,稍稍微压下的沉语,叫萧楚愔的心因此陷了坠。气息也因太子此言凝了屏,僵杵了身,闻着太子耳后那接语的道。 “本太子这府内的荷花,的确艳娇,只可惜这京都之中,最是色美的莲荷却非我这太子府上的一池莲荷。” “太子府内的荷花已非常俗所能瞧得,如今太子却说这京都之中最美的莲池非太子府内这池莲碧。莫非京都之中,还有旁处荷景,能胜太子这处。” “却有那样一处色绝之境。” “不知何处之景,如何惊绝?楚愔可是知得。” “萧大小姐自是清知。” 语道落,笑戾更重,便是这眸落下的笑,引人坠心。待这因语又空落了不少的心直接垂坠至底时,寒祁那处也开了口,吐言说道。 “因为那叫本太子视而不忘的莲荷所属并非旁处,而是江家,京都人士皆是悉熟的江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四六章 太子再探 太子再邀,且这约邀之处选于太子府内。当得太子这送入府中的邀帖时,萧楚愔这颗心便一直挂提心尖,没再安生过。 无事不登三宝殿,寻常之人尚且如此,更何况这次帖的乃是当今太子。 寒祁。 这当今的太子殿下,他日最可能位登权位的天之之人。他的拜帖约邀,怎可能仅是单纯的约邀,必是与他事有关。 京都接连出了那样多的大事,气氛早就凝诡,尤其是从陈留香那处闻了那等宫隐之事,这萧楚愔的心里头更缠团团纠思。如今那件骇惊之事才刚消落,太子便邀了自己过府,且偏生这当口笑提江家。 此时此语,必隐他思他意。 便是寒祁这话落后,萧楚愔那早就凝屏的气息,如今更是顿了吐。唇紧抿,齿也合,眸色沉暗,眼垂不得明视。 此刻的萧楚愔,半垂的面色叫人瞧得不甚真切,若是旁人瞧见,必是明觉方才何语错了言,惹得气氛现了诡。只是太子,虽是心清得紧,却全无消隐之意。而是续着面上的笑,看着色沉眸隐思似已明的萧楚愔,说道。 “要说荷景,京都之内称得上艳的,当属江家。那一池的绿,池天相连,一眼横扫,满目皆是粉白交间。便是本太子这府内的池莲,也不过江家一二,不可同日而云。” 天家贵胄,所拥何物哪样不是上等绝品,便是这府内的景色,也当属京都一二。可如今寒祁却说,京都江家的池荷才是这京都内处上等绝佳之所,就算他这堂堂太子的府邸,也不过其一二分的颜色。 如此一番论言,如何不叫人触惊。 寒祁这一番话,必有内隐,因话察明,萧楚愔再起惕警,而这气屏之下的警惕刚刚升起,那处的太子突的转赞换了叹,轻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寒祁说道。 “那样美绝人世可遇不可求的美景,实叫本太子看而忘返,因了机缘巧合,得缘入江府看过一回。便是那一回得了缘,足让本太子见思难忘,寻着空闲再复游赏。只可惜,这天总是不遂人愿,原寻着如今夏至,荷当再艳,谁曾这江家竟是遇了降灾,竟是” 话至此处,那几不可闻的叹如今倒是重了些许,叹下的气,声从萧楚愔耳边擦过。也是这声气叹落后,寒祁看着萧楚愔,字言说道。 “那样绝色的美景,当需细细护看方才能保其艳中的雅绝,本太子今年的确是起了心的,想再寻缘,再入江府,再历一番赏游。只是如下,这一番思盼怕是再无得现的可能。好生生的江家,京都立守百年,谁能想这祸灾说降便是降了,如今江家也是声败名倒,再难复了以往,至于那一处荷池,怕也是毁了。” 美景,当需懂赏之人细细护看,方才能永保其美绝下的精致。为保那府中一池莲池的美绝,江家每年不知得在池荷之上花费多少人力物力,方才能持保那让太子叹惊的池边一瞥,芙蓉惊魂。 一池莲荷每年所需的物力人力,可非一个数小的账目,对于往时的江家来说,这一笔花销自是瞧不入眼,可于如今的江家呢?江家财已干空,早非昔日的江家,加之如今江家家主遇害,江家上下一干人等因了祸灾全数丧了性命,这江家更是一夜之间彻底败了落。 整个江家如今已是人殁门败,更何况那一池子莲荷。 自也是毁了。 寒祁这一番话,听着像是在怜那一池子让他艳惊的莲,实则还不是专门说予萧楚愔知清。 萧家家主,如何的妙巧敏思,太子这话里的旁意,她自是听后瞬懂,当下那暗藏于袖内的手拽得更是重深几分。萧楚愔泰常平着面色,接着寒祁的话,回道。 “人命天定,这人活一世,免不得遇上些祸祸灾灾。便是命中定的,饶是想逃,也是逃不得的。江家这次落降的天灾,实是叫人叹惋,楚愔闻后也是深表惜叹。江家如今败了落,一家之众皆因祸丧终,只怕那一池子荷莲,也随了江家再无现景的可能。” “所以本太子才会叹惋,怜那一池子再难现色的美绝。” 江家一夜之间上下全门遭屠,此事才是江家之事最为骇惊之事。可如今太子所惋的竟非江家一干人众,而是那一年不过几月可现的荷景。 这等视人为草芥,心狠戾歹残的凶性,叫人闻得心随触惊。 寒祁是个利权过天的主,区区江家上下,不过几十口人命,他又怎会真的落入眼中。便是那一池子让他惋了叹的莲池,实则也仅是为牵顺话题顺手抛出的撑垫。话至此,人稍顿,浅顿片晌,像是凝了一番思,寒祁这才忽的再转话调,说道。 “萧大小姐方才所言,倒叫本太子留思了,虽说官商两道,这江家本太子不熟,不过几言下的浅交,得了缘上了江府看赏过一池的莲碧。可这江家家主为人,本太子到也闻过一二,当也是个行事谨严,不随利坑旁人的主。如此之人,当不会与旁人结下深仇才是,怎的如今,倒是开罪了何人,惹得这一身的祸灾,不仅累断自己,连着一家干众,也是丧了命。” 一家老小一夜全数没了性命,若非与人结下深仇,怎会招来这样的祸杀。 江家家主此人,行事却是严谨,事事留神小心。若非他这事谨行谨的心思,萧楚愔也不会在叫对方害坑多次还寻不得证据击反,白白压了一肚子的气隐。 要说这江家家主行事谨严,萧楚愔认同,不过说他不随利坑旁人,这一句萧楚愔可不能笑苟。心下自是因了寒祁这番话露了鄙,只是人虽鄙,意可不能摆明了露现,当下正了神色,萧楚愔回道。 “这江家为何平遭这样的祸灾,一家沦落至此,说实的,楚愔这处也是不知。便是当闻江家一事,我这儿也是诧了惊的,实是不明怎的就遭了这样的祸灾。” “这江家之事,萧大小姐,难道真不清知?” 江家与萧家,本就是两家没有交集的人家,这江家为何遇了这等祸灾,萧家如何会知。可寒祁此刻道出的这番反询,显然在暗示萧楚愔方才那番话回,可没实言实说。 到也如太子言下的疑询,萧楚愔的确没有如实言回,只是江家之事若是要说,这心里头最清的,该是坐在她面前的太子。 复而心里头的笑冷因了寒祁方才的反询又深了几分,心下讽警着嘲,可面上却展不解以及疑思。当下眼覆奇迷凝视对上寒祁的眼,萧楚愔疑道。 “太子此语,何意?” “倒也无旁的意思,不过寻着萧家与江家皆是京都道商上数一数二的人家。既是京都排得上名号的,想来平素也有交集。故而才思,这江家祸降之事,萧家是否会知些旁处不知的隐恻,故而顺着也就问了。” 旁处不该知的恻隐,莫不是萧家就能知了?太子这番话,实是可笑,这要是搁在旁处,由着旁人的口中说出这等可笑的话,萧楚愔必是言讽意讽直接嘲鄙回去。只可惜寒祁绝非她可肆意付对之人,且寒祁方才那一番话,也断不是逗趣无脑之意。 故而萧楚愔这处,心更是乱搅几分。 太子府内,气氛逆压,步步答应皆可能给萧家惹来祸灾。萧楚愔一直都是警的,生怕哪一刻哪一句话遭了道,到时便是彻底的万劫不复。 她心提警,处处谨慎小心,却还是避不得握权之人的别有用心。 几番道言,皆是左右错言,只可惜萧楚愔如何错开言词,终归还是避不得寒祈一早的思谋早算。 杯中的茶,早就凉了,凉下的茶,茶香皆散,再无那刚沏时的沁香。如此失色的茶,本当遭了天家舍弃,断无入了太子之口的意。只是面对这凉得散了茶香的茶茗,寒祁竟未嫌了弃倒,而是话顿之时举杯尽饮。 一杯凉茶,一饮而尽,茶饮杯空,寒祁暗下一声呵笑。 沉沉的一声笑,却如腊月吹寒,坠得人心僵触,便是这惊心下的惊触,寒祁戾隐说道。 “瞧瞧本太子,这一时兴逗,倒是问了这怪怪奇奇的询。便是萧江两家皆是京都大家,可萧家与江家素无生意上的往来,萧大小姐方才又言,与江家无过亲的干系,本太子倒是忘了,竟是询了如此的话。故而过了言,还望萧大小姐莫将此询挂了心。” 询道萧家是否知清江家此事内隐,若是换个有心之人,恐还得疑了寒祈是否猜疑江家之事乃萧家所行。便是当今太子,那方才的言道也是过的,故而话音落后,寒祈聊表歉意的同时倒也不忘顺带作了浅揖,算是陪了罪。 太子这份作揖罪陪,萧家自然不敢妄承,故而寒祈揖礼刚刚落下,萧楚愔已忙起了身,欠回了礼。礼落,人在寒祈的示意之下再落了座,看着寒祈亲自为她斟倒新茶。 杯满茶,沁香再散,只是这舒散溢扩的茶香,却无法叫萧楚愔静安了心。 看着那自茶壶中缓缓注倒的茗茶,看着杯中波荡的翠青,萧楚愔闻见寒祈伴了茶声,缓语说道。 “堂堂大家,百年基业,京都食经商霸多年,谁又能想到,这百年的霸业说毁便是毁了。便是那江家上下一众老少,也是惹了祸灾,白丧了一干性命。萧大小姐方才言道,人命天定,人活这一世,免不得总要碰上些难难灾灾,生老病死皆由天定,谁也逃不得这命中已定的一切。命让你兴你便兴,命叫你毁你也只能毁,这人世活的就是一个命定。可说实的,这样的话,本太子却是不信的。” 话至了这处,倾茶的动作也已顿定,看着那碧荡波起的香茗,寒祈放下手中的茶壶,说道:“人定胜天,方才是人间正道,这命由天定,确是谬言谬语。人的这一生,一切都能亲手夺拼得来,如何是命数所能左右的。便是那叹了命,道了一世为命所困的,也不过是屈服于命格,为己寻的一个托词罢了。” 萧楚愔不是个信命的人,命中自有定数不过是她用来搪塞旁人的话,而巧的是,寒祈也不是一个信命之人。所以萧楚愔方才那敷衍的搪塞之语,明显换得当今太子语下的讽嘲。 讽意颇重,人却没再言道旁许,而是稍了一顿,浅凝片思,思凝落后,闻了寒祈接语再道。 “命,事实上一直拳握在人的手中,是生还是死,是兴还是灭,当询的不是天道,而是人道。一个人,若是看对了形,附对了势,这一生便顺风顺水,万事无忧。可相反的,若是看错了人,跟错了事,便是这一脚踏下去,随后而来的也将是万劫不复,生生世世不得轮。天道,仅是托词,人道,方才成事。所以萧大小姐刚刚所言的人命天定,说实的,本太子确是难以苟同,便是本太子此番言道,萧大小姐,意觉如何?” 话音落,人当询,问询的话,带了一丝隐下的思算。 寒祈这一番话,分明就是说给萧楚愔听的。 人,若是看对了形,附对了势,这一生就顺风顺水,可要是看错了形,附错了势,那余下的后果便不是人人都能承当得起,便是万劫不复,也是可的。 就如同江家那般,不但错了形,最后连着势也一并附错了。也正是因为江家到了最后,形势皆未全透,故而江家才落得如下这等地步,不但毁了江家百年创下的基业,便是那江家上下一干老小,也全丧命。 寒祈提及江家,自然不是因了江家那一池色艳的莲荷,而是为了借由江家,告警萧楚愔。 如今京都究竟何等形势,萧家家主自是明清,在如此昧暧不清的情况下,最该看清形,附对势。 而究竟何样的形是对的,何样的势又是对的。 凭了萧楚愔那异于常人的敏思,以及生多一窍的心思,当今太子清晓,他方才那番语道究竟何意。 想来心比寻常之人多生一窍的萧家家主。 当是明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四七章 动下杀机 寒祈此次拜帖约了萧楚愔,过府聊闲究竟所为何事,萧楚愔心中显然打从一开始便是晓的。既然寒祁的心思萧楚愔明白,显然太子想从她的口中得到怎样的回答,萧家家主也当明清。 一番聊闲,直至暮色渐暗,萧楚愔这才欠了身,而后离了太子府。 人走,茶也凉,本来还算聊有风声的殿厅内,顿消无语。萧楚愔离后,寒祁便收声静默,坐于席位之上,人浅蹙,眉锁思,也不知因着方才二人谈及什么。 自打萧楚愔拜退离后,寒祁这眉宇间的锁,明显较先前又深了不少。便是那眸眼中显彰的杀戾,也是彰然显出,叫人看而颤寒。 就那般坐于那处,因无人敢入殿搅扰,故而殿内的气氛一直呈了诡凝。直到寒祁自个动了身,移了眸,开口询道。 “黑影,你可知方才萧家家主,回了什么。” 此番话落,不知何时已现的黑影垂目上了前,片顿半晌后,黑影回道:“属下不知。” 寒祁与萧楚愔究竟谈聊什么,而萧楚愔最后又答了什么,岂是他区区一名影卫所能清知。影卫虽时刻贴身护主,可主人的事,却不是他们所能听知晓知的。故而方才殿内,萧楚愔与寒祁究竟说了什么,莫说黑影一贯不为所闻,便是真的闻了,也断不会叫那样的事入了自个的耳。 便是直明道出的事,没有寒祁的命令,黑影都不会去听,不会去闻,更何况方才的萧楚愔,并未回道什么。 故而太子这一番询,黑影那处自是不知。 淡恭应着,话落,人也立守身后,便是黑影这番询落下,寒祁那处直接“呵”了一声冷。阴阴的笑,透带着渗骨的寒,也是这一声冷呵落后,寒祁说道。 “不知,呵,黑影,看来这些时日你是真松懈了,竟连这点事都听不出来。” 寒祁这话,说声带笑,可就是这一番宛如笑语的笑,却生生惊得黑影颤了心。当下面色骤变,随后屈膝下跪,黑影立即请罪说道:“属下无能,还望太子降罚。” 无能之人,并非需要明白自己如何无能,只要主子觉着自己无用,那自己便是无能之辈。这是黑影自打所得的教诲,同时也是这么些年一直铭记于心的教诲。 太子怒,则是他命的终端,因清自己无能,故而黑影请罪求得寒祁降罚。只是今儿的太子,虽是动了隐怒,却未因他的无能降下罪罚。而是闻后,再“呵”一声重讽,这才听见寒祁长声吐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什么都不知吗?不过也是,就凭萧大小姐那份如狡的心思,倘若她不愿将事挑破明言,便是心思再如何敏谨之人,恐也不见着能听出她方才回了什么。” 对于萧楚愔,寒祁显然是佩的,区区一名女子,凭着一身柔骨竟能做到这般,饶是素来瞧不上女儿的当今太子,在这一事上也免不得生了几分佩敬。只是敬佩归敬佩,对于萧家,对于这萧家如今的当家家主,寒祁心中早已荡出杀意。 话是叹,可是那双眸眼却无半分佩敬下的留赏,反而迸射出戾杀的狠绝。眼微饧,杀意现,便是坐于席位之上,视线游落到殿外空无之处,寒祁这才说道。 “我今日邀萧大小姐过府究竟为何,想来你是清的。” “属下清知,太子拜帖约邀,请萧家家主过府,是想让萧家看清形势,莫踏错了路。” “没错,这正是我今日邀请的目的。我的心思,你懂,同样的,那萧家的家主也懂。或许人还未入太子府,不过刚收了拜帖,萧大小姐心里头便已明了我的约邀究竟目的为何。” 话至这儿,便是又一番浅顿,也不知思游何处,寒祁此时眸眼中的色,明显较于先前又冷阴了。阴阴沉沉,早已看不出半分性色,便是这般阴下四起的戾,寒祁续着说道。 “虽是心中明白,不过这萧家家主,却不是个能看清形势的主。” “太子之意,莫非那萧大小姐。” “没错!虽话未明直,道也暧昧,不过这萧家的大小姐,显然无心附依我这。” 寒祁今日要的,是萧楚愔的一句话,他得弄清这萧家究竟靠倾何党。 江家是他手下的一枚棋,同样的,赵家商坊也是,太子原想用了这手中的两枚棋子乱搅京都商道,因为只有乱了这京都的商道,霸领一切,对于他往后的计划方才有效。心中盘思,一早落算极清,只是人虽算得极好,终归还是少算了一份天道。 江家突然暧倾,为弃这枚棋子,付出太多财力和精力。江家早在很早之前对于寒祁而言就是一枚可以随时弃丢的棋子,因着一早就有这样的算思,故而打从一开始,太子便不能不停敛空江家家财,从未将江家真的入了眼。 便是后来与江家反了目,寒祁也不曾真的将这江家放入眼中。 原以为已是落败空亏的江家,便是真的想要击反,又能闹出这样的掀浪,不过几下也就妥了。谁能想江家最后竟能生出那样多的事端,不但乱了他的布局,甚至还损了赵家商坊的压势。 赵家商坊,乱京商道,如浪涌压,势不可挡。却因江家一搅乱了根序,最后不但顿消压势,反而还叫萧家借势反压,如今势难再起。 赵家商坊这一次,用的乃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借由身后财源厚广,肆意胡来。钱财可控一切,这是实情,可不若手中的钱财如何的多,最终也有空耗殆尽的时候。 闹了许久,赵家商坊早就后续无力,如今遭了萧家反压,自然再难势起。 现下京都,最是独霸的仍是萧家。 京都商道,霸主必须是他党派下的人,因为此事事关日后计划。且因赵家商坊眼下已无击反的可能,而萧家仍旧势难再压,故而寒祁便将心思再度动到萧家身上。 这个萧家,他势必要夺到手,不若是萧家的财力,还是那思如狡诡常人不可探猜的萧家家主。 他都要夺抢入手。 因为心里是这般盘思的,故而寒祁才会亲书一份拜帖,命人送入萧家。谁知这萧家家主,竟不是一个能识形势的人,话,萧楚愔当然没有言得极明,不过话里头的意思。 寒祁却听得出来。 对于附依太子,成为太子身下的党羽,显然萧家大小姐全无半分兴趣。 既然对入己党派没有半分兴趣,那么如此让人难猜难付之人,便得重新考虑一下是否当继续留下来,乱搅自己的布思。 萧家,已是他布思路上的一枚绊脚石,既不能所及所用,那么还是早些设法除去,方才心安。 对于萧楚愔方才暧昧不明的言答,当今太子明显已动杀机,杀意自眸眼之中不时渗萦,寒祁说道:“如今赵家商坊那处,因了江家那不知死活的家伙,短时之内怕是再难复起。一势难起,便是再起一势,想要攻吞萧家显然也非一件轻简之事。萧家如今意已了明,断无附依的心思,既无半分附依之心。呵!黑影,若依你来看,赵家商坊可有并吞萧家的可能?” 前一刻,道己所思,可是话的最后却询了黑影。因了寒祁问询,黑影顿思谨想,而后如实言道。 “依属下看,恐非一件轻简之事。” “你也觉着非一件轻简之事啊。”轻了一句接,而后几若无闻淡吐半浑,寒祁说道:“既然如此,那这萧家,看来是真不能留了。” 萧家实在太过强大,根深的垫基,加之那常人无法思猜探明的当家家主。想要并吞萧家,如何能成?莫说是如今的赵家商坊,就算江家未除,两家联手,想来也不能轻松让萧家落了败。 不能为己所用的,对于这野心极富的太子来说,便无留存的理。萧家强而不可用,已是一件需惕警的事,更何况这需提警之人还不只是不能为己所用那般简单。 凭着萧家与逍遥王府的关系,这萧家真无心此道?便是眼下无此心思,又有谁能保证日后也无半分动思? 日后的事情,实在难猜,一招错便可能满盘皆输,所以这可能利用不成反害自己的萧家,还是莫留方是上策。 杀心既已动,人当不能留,当心中的杀意落定时,寒祁也开了口,下了命,让黑影命身下之人借机行事。 太子今日约邀,所为究竟何事,萧楚愔如何不知,也正是因为太过明清,所以自离了太子府,她的面色始终维挂沉凝。 太子想要萧家,他要萧家附依太子党羽,只可惜这样的事萧楚愔断不会同意。 莫说这两党的争夺萧家是真无心,便是真的动了几分心思,太子与逍遥王之间必须择二选一,萧楚愔也断不会附依了太子。 太子何等野心,何等谋算,岂是一个能让人在他羽党之下牟利的主。不用说旁的,光是看着江家的下场,就知太子绝非一个信善之辈。 太子是个生性多疑的主,清白附依之人都可能招来他的多方猜疑,更何况是非清非白的人家。梧州之事,江家助帮逍遥王,凭了太子的能耐,萧楚愔不觉着太子猜不到这一件事可能同萧家有关,江家或许只是被陷。 可是心中能猜到这处又如何?江家可能被陷,可同样的,也可能是真附依了逍遥王。在这一事上,思易猜,却难断,既是难断,寒祁在这一件事上的抉择便就突显了他的狠。 不管你是否真附依了他方,只要有这种可能,哪怕只是万分之一,于你,我已不会再信,不会再用,便是留,也断然不会再留。江家背叛太子,不过万分之一的可能,可就是这万分之一的可能,寒祁最终还是没留了他。 对于一直助帮着自己,从未有过二心,便是散了家财也要全力相帮的江家,寒祁都能狠下这样的毒手,更何况是萧家。本就同逍遥王府暧昧不清,便是真意定附依太子,就冲着萧家同逍遥王的关系,以及太子生来的多疑,就算是面上信了,这心里头,怕也是不会彻信的。 哪怕今日萧楚愔真的应了太子拉拢,附了太子一党,可他日呢?太子心中的疑,绝不会见消,甚至还可能随着日子的拉长,一日深过一日,最后彻底动疑。 而到那时,萧家于太子而言,便不在是一枚可用的棋子,而是如了江家一般,当断当弃。 若是附依太子一党,江家的今日,便是萧家的明日。 萧家乃是她的心血,断不可入了江家一般,落到如此地步,便是因此,今日的太子,饶是清知不可开罪,萧楚愔也只能开罪。 今日昧拒太子约邀,萧楚愔明白,凭了太子,如何不知自己话中的意思,既是知了,再凭太子多思,定会觉着她乃寒烨麾下之人。 面皮没有撕破,可是里头却已经挑明,也是因清此事已是明挑,故而自打离了太子府,萧楚愔的眉心才会一直锁蹙,不见半分舒松。 人是思挂着这一件事,心如麻搅,便是这心里头的忧乱,连着身侧的厢竹也能感受得到。随在大小姐身后,看着大小姐默而无声静思焦蹙的模样,心中实是忧担。因着实在担心得紧,最终难耐心中不安,厢竹出声轻询问道。 “大小姐,此次太子约邀,可是出事了。” 若非出了大事,萧楚愔断不会这般,也是因了厢竹的询,原本无声蹙眉的萧楚愔竟是闻后长吐了一口气。长长一声叹,浑气直接压挤叹出,便是这满肺的浊气全数吐后,萧楚愔回道。 “是啊,出大事了。” “可是何事?”语显急焦,可萧楚愔那儿却还是幽幽再吐一口浑气,像是一口气要将肺里头的气全数榨干似的,这一口气吐得极长,也极重。当气吐到最后,弱得闻不出半分时,萧楚愔这才说道。 “今日约邀,事怕也定,太子那处,恐怕已现杀机。厢竹,回府之后切记命了府中上下一干人等近来小心在意,切莫出了事故,至于几位少爷那儿” 话到这处,语直现顿,眸中闪了担忧,萧楚愔说道“至于几位少爷那儿,切莫要他们,时刻当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四八章 萧少险害 萧楚愔的昧拒对于寒祁而言,已是实实在在的表明本意,既然萧家绝不可能任由太子驱使,那么这日后可能成为己方绊脚石的萧家。 还是莫要久留方才上妥。 不能为己所用的,或者对于自己来说碍事碍眼的,太子那处一贯都有自己的行事以及则准。 便是命不长留。 既然萧家对于他来说已是必除的存在,那么这一贯的则准,如今当也上了面台。京都商户不知多少人家折败在太子手中,便是江李王三家也是损折在他的手上。既然手上已经染血诸多,便是再多一家萧家。 又能如何。 心里头极清接下来会招来什么,故而萧楚愔直接命了厢竹,传通家中上下,近来切记小心。传通必要说的,不过究竟为何,倒也没明言,因不想搅得家中人人不得心安,故而谨慎之事厢竹也没明说。 突然下的暗警,叫人觉了几分奇疑,可因大小姐素来不是一个会行无根无由怪事的主,故而这一番警传,府上一干人等皆是挂于心上。 萧府上下对于大小姐的警通,当是时刻记留于心,偏生却总有那么几个,总是不叫人省心。 长姐言明叮嘱,近来必要留神,可因为何留神一字未提,所以这嘱叮之事对于萧家的少爷来说,就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事。 横竖瞧着好像也不是什么要紧当警的大事,既是如此,何必为了这不知有还是无的事平搅了自个的好心情。故而长姐那番警言,在萧家几位少爷的耳中不过转游了几天,最后便悄无声息的惨遭弃抛九霄云外。 今日,也是这般,正值天色正好,最是适合外出玩游。因着前段时日c日头太旺,晒得眼晕人晕,故而萧家的几位少爷难着在家里头乖呆几日。天烧得闷热,人也懒了性子,谁也不愿上外头白遭这一份罪。 可这人虽是厌着这烧闷的天,却也不愿整日懒散散的呆在家中消磨时光。萧家少爷本就不是什么静安的主,一个个极是闹腾,甚是擅事,如今因着天闷在家憋了十来日,性子早就起了躁。 难着今日起了风,天上布了云,不似前几日那般烧闷了天,两位在家闷呆多日的少爷终于寻了得空的时间,约邀一块出府踏寻,顺带瞧瞧四周的夏景。 人是瞒着长姐偷摸离了家,骑马散行,终于可以出来吐口气的四少忍不得长舒说道。 “这人啊,还是得出门才好,整日闷在那四四方方的院里,抬头就是四四方方的天,就算没病,也得叫这四四方方的日子闷出病来。” 对于这等约束的日子,萧家四少最是不喜,莫不是因了这段时日天实在闷得要人性命,他是说什么也不会乖顺呆在家中,受着这一份闷气。 若非因了天,萧家四少何会如此巧乖,难着今日离了府,自是一番抱怨。楚瑞的这番抱怨若是搁在平时,三少那处断会出声噎上几句,只是这段时日他也是闷坏了,今日难着出门,却也吐松了一口气,故而也就没出声反调,反是骑于马上赏观四周景色,说道。 “是啊,人还是得常出门,才是好的。这几日闷在家中,便是这一身骨都闷懒了。” 虽然家里头的丫鬟婢女不少,模样出挑的也能寻出诸多,可饶是这般,要萧家三少常年呆于一处,整日看着那些瞧来瞧去总是不见换的颜色,他这心里头也是闷的。故而今日难着天气见朗,又不似前时那般烧闷,萧楚恒也不愿守闷家中,看着那些行于走忙的丫鬟小婢。 颜色纵艳,久看也腻,更何况这些颜色都是楚恒自小看到大的,这十来日的闷呆,更是味腻得紧。如今得离,当是纵马赏看周遭色景。 外头天气朗晴,风和日丽,当是赏游的好时节。只是嘴上虽是道着瞧赏,也骑马闲游,可这两位少爷所行所为却未有半分游赏的意思。 人是闲闲骑于马上,由着坐下的坐骑带着他们四处散游,不过那一双滴溜透亮的眼,却不知早就游瞧到何处。一路看了下来,因着今日天气实是正好,不少得闲之人相约入林踏行,故而瞧着不时游经的结伴之人,萧家四少那颗闲不住的心,早已不知又盘起哪门的算思。 看着不远处伴行的三人,遥遥看着他们像是指着他们暗下私语着什么,萧家四少这处便是起思动歹。当是眼眸现闪,眉梢挑勾,一番算游瞳眸现,楚瑞面上已是露展了笑。 坏色起笑,而后侧了身朝着三哥那处斜倾过去,看着前头点指三人鼓了鼓嘴,萧家坏性的少爷笑语说道:“三哥,你瞧那三人。” 无端指了旁人,必是动了坏思,更何况这面上的笑可是半分皆不现纯。故而瞧了楚瑞的笑,闻了他出声的指,楚恒也顺势看了过去。 眼一瞧,遥审几目,楚恒这才移了眸看着边侧笑现坏思的四弟,勾眼询道:“那处是有三人,不过看着到像是几名书生。怎的,莫不是好了性,弃了那一心的歹思,打算收性潜学,故而欲与人结识?” 萧家四少若是敛收歹性,只怕这老天爷都得降下红雨。他是何脾性,自家三哥当是清的,故而楚恒此话刚刚落下,萧家四少已是横现了眼。 极是不屑的哼了一声,显露鄙夷,楚瑞回道:“欲与那些人结识?三哥,你莫逗趣了,那些个书生,最是绉绉文文,没个本事还傲恃过天。与这些人结交?便是脑门磕坏了,我也断不会动这样自寻闷苦的心思。” 萧家四少什么人都可能结交,就是拐子巷里的三教九流,也能与之坐下谈畅,偏生这学富五车的读书之人。 却是打心底的不屑。 读书之人,那过天的傲气和正气,正与萧家四少悖了相。加之自幼最受楚然嫌鄙的就是他,所以这结识学术之人,欲弃歹行善。 萧家四少才不会动这等悖性的心思。 楚恒这番言道,自然换来四弟的鄙嫌,而楚瑞会这般嫌鄙,也在三少预料当中。当下瞧着楚瑞那翻眼乱飞的鄙嫌样,萧三少爷忍不得失了笑,笑溢展,便是满目的浪色勾魂,待这勾人的笑上了眸,楚恒说道。 “既是不屑与之结交,那无端的,为何点指他人?” “怎的,莫不是留神一二,就得结识不成?这些个读书之人,本少爷才懒着与之谈交,便是远瞧那一副酸腐模样,就能闻到一股书腐文气。” 对于读书之人,萧家四少是真厌入了心,故而道说这番话时,眼中的嫌也是明的。只是人虽嫌,可这心里头揣的心思却是清的,当下话嫌落后,心里头明显又动闪了游,鄙刚落散,坏色又起。 便是见他眸眼一勾,唇笑现扬,人展坏后,楚瑞说道:“结识,自当没这无聊的心思,不过戏逗,倒是可的。” 瞧他这样,那颗心烂坏的心究竟琢思了什么,猜也能猜明几分。家中闷了十余日,早就闲得骨都锈了,今儿难着得空离家散游,又正好遇上几个不长眼的,好好的夏踏不去赏景,偏偏不知缩于那处点指什么。 无心僭犯,瞧着那群文文绉绉的读书人,萧楚瑞都会动上坏心,欲整解闷。更何况那些个不长眼心的还处在那儿一副“谁也不知他们笑点”的琐猥模样。 萧家少爷最是精贵,可非寻常人等,能容由他人点点指指。故而今日那三名也是走了霉运,到了八辈子霉。 人就是犯作,不给点教训不长记性,楚瑞对那三名书生起了戏逗的心思,按理来说也没碍了楚恒什么。对于萧家三少而言,只要不是柔柔弱弱的姑娘家,其他人等他一概没有兴趣。 这些个读书人,楚瑞若是要起坏性,他顶多出言劝上一二,不过自家四弟到底是听还是不听,那就与他没什么干系了。平素才不会为了些不相干的人浪费精力,可今儿,却事有不同。 那些个读书人,生得一副端周模样,实则一个个嘴上也是欠的,便是离得远了,瞧得不甚真切,那指点的话里究竟都是些怎样的污言秽语,楚恒这儿也能猜出个清透。 这些个嘴上没个把门的衣冠浊子,是该给些教训,却非现在。 故而楚瑞那处的话刚刚落下,人已显了几分跃跃欲试,这处思游细想觉着此事断不可平惹祸端的萧家三少开口阻道。 “若是结识,倒还是可的,若是戏逗,依三哥看来,眼下还是算了。” “三哥这话何意?” 楚恒这拦阻的话,四少那处几分不明,当是微显了迷奇,转眸认真看视。也是迷疑落后,楚恒回道:“何意?这事摆明搁在台面上,你还问我何意。咱们这段时日为何整日整日窝呆在家中?除了天气闷热得紧,最重要的不是长姐不许咱离家。今儿出游,你我还是偷摸着跑出来,都不敢让长姐知道。你现下倒好,竟还动了坏思,想要戏整那三人,若是这事没处妥当,叫长姐知了。你我这一身子的皮,可是要?还是不要?” 天气闷热得慌,姑且是个缘由,不过更大的原因还是长姐不许他们离开踏玩。长姐为何不肯,两人如今也没理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晓得若是没得长姐应可就擅自离家,回头叫长姐知了,必是一顿逃不得的骂责。 偷摸溜出来,已是瞒欺了长姐,若是再惹出什么气人的麻烦,这回头怕就不只是一通怒责那般简单。 原着瞧见那三人,他这心里头就动了思的,也盘着整整三人,为自个解解闷。如今三哥这嘱叮的话落后,饶是萧家四少心里头盘了怎样的心思,这当口也不得使了。 闻了三哥的话,再一细回长姐前段时日的告警,好不得动了坏思准备闹上一二的萧家四少,这当口直接泄了气。闷扁了嘴,老大的一番不痛快,萧楚瑞直接阴着气,怪语怪言说道。 “难着寻了个乐子,偏生还得悠着,算了,便是看在长姐的面上,今儿就饶了那三个腐酸的书生。” 一肚子坏水的人,若是没将满肚子的坏思全数倒倾使出,这心里便会好似失力一般,落落空空使不出半分力气。萧楚瑞是个动了坏思便要行上一二分的主,只是如下,就这等情况,正如三哥所言。 倘若这一件事没处办妥当,反而惹出麻烦,到时长姐那处就不是简简单单怒上几句那般简单。 欺整旁人,固然得趣,可因整欺旁人平白为自己添了一份骂斥,细细一想又觉不值。故而一番闷郁之下,萧楚瑞直接阴气了言,怪阴冷哼,姑且算那三人走了运。 人,那处是不能戏整,不过这嘴上抱怨的话,可不会因了三哥的阻劝消了。当下一声怪哼,而后眼翻眉挑,便是露了几分闷后,楚瑞说道。 “三哥,你说长姐近来到底是怎了?好端端的怎就限了咱的行动,不许咱无事上外头游荡,便是起了性想要出门闹闹,也得先经了长姐首点,方才可行。咱近来也是巧乖得紧,当没行过什么不当行的恶事才是,长姐为何这般左不行,右不许的?” 长姐近来这段时日,实在严得叫人觉奇,什么都不许他们行,不许他们做。且这份怪奇的严,总是透着一丝说不出的难解,叫人总觉长姐之所以处处局限,断是因了何事。 可究竟因了何事,这般处处觉警,长姐那处又没透露半分。故而萧家少爷虽心觉诡怪,却也思不出个根由,理不出个所以然。 长姐这段时日的确有些奇怪,不仅楚瑞有觉,楚恒那处也敏锐察嗅。故而四弟此疑落后,楚恒那厢也是点了头,蹙眉应语,说道。 “若要说来,长姐近来的确古怪,行事严严谨谨,处处慎慎小心,倒像是咱们身侧藏了什么不得知的危险似的。” “这般说来,到真如此。”楚恒这话落下,楚瑞那处也是颔点了头,思凝片顿,越思越觉着三哥的话在理,楚瑞点着头说道。 “的确,咱以前可比现在闹多了,哪天不是惹事的,那时也不见长姐这般动责。可近来这段时日!莫说咱顺乖不曾闹事,便是你我以及大哥想出门逛逛,没个要紧的长姐都不许咱私下出府。盯得那叫一个严,就好像咱出趟门就可能惹来天大的麻烦似的。先着还觉奇呢,好生生的长姐为何那般,如今看来,倒不是在谨着咱惹事,而是提防有人寻了咱,惹事。” 心中总觉奇,如今有人明挑,倒是一语正切关键。 只是这心里头的奇怪虽是得了解,不过长姐为何提着警,究竟何人,叫长姐这般提警,他们仍是不清。 就在二人因事再现迷奇时,周遭的风,竟是变了。 逆行的风,带了夏日不当有的阴凉。便是这突然凉起吹刮而过的风,渗得两人的身突然打了颤。 没个根由的颤,心身直接空了坠,便是这说不出根由的怪诡之感,下一刻,竟是数道黑影破林而出,把把利刃迎面杀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四九章 猜测纷云 突然杀出的刀刃,直接朝着二人袭攻而来,杀气瞬骤而起,带了必灭的杀意。 今儿出门主是游踏,莫说惹事,便是人多的地方他们都没顺道拐了,安安平平一路离府至了幽静林间。既是散心,同时也借林园之地的阴凉散散躁闷了许久的闷热。 夏日难得凉朗,约上胞弟出门踏行,本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可就是这等寻常不当出岔的事,今儿竟是突遇截杀。 当那几柄明晃晃的刀刃破林而出直接朝面攻袭时,萧家三少以及四少心里头还没愣回呢!甚至都没整明白那几把泛了日光的刃刀,所冲所为何意。 这几把刀来得实在突然,完全出乎二人所料,故而刀剑袭攻而出时,两人皆未回神。可饶是这袭攻如何突然,命挂剑尖,对于危险的本能警觉也不会失的。 故而当那几把明晃晃的刃刀袭攻面前,眼瞧着就要刺入体内血溅三尺时,那马背上愣神的两位少爷可算归了魂。魂魄归,人也清了跟前即将发生的一切,就在刀刃贯体而入刺进身体时,萧家两位少爷赶忙侧身避开,自马上狼狈落滚。 楚恒楚瑞虽未专习过武,不过手上也是有一二分的功夫,行侠仗义是不可能的,不过危险的时候下意识侧身保命,这样的潜意识还是有的。全凭身体本能,二人险险避开,虽然狼狈从马上落摔,好在都没叫攻袭的刀刃伤到。 这突袭的攻杀,实是叫人惊魂,落摔马下,两名少爷也没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番来杀实在突然,莫说是整明为何遇遭此事,便是得上几分顿空看清何人突杀,这突袭而来的攻势也没打算给他们这点理整的时间。 狼狈摔落下马,两人在地上连着滚了数圈,好不得定了翻起了身,这还没瞧清何人突的袭,刀刃再度欺光而上。刃带杀,直攻要害,誓要取二人性命。 这突然欺杀而上的歹者,攻势实是猛烈,好在两位少爷人虽恶混,不过运气还是不错的。在这刀光的攻杀之下,二人跌跌撞撞竟也避了不少。 虽是招招闪了避,怎奈这两人平素都是些不学无术的主,便是连着避开几招,已是极限。 一身狼狈,双背覆贴,喘着浑气看着围于四处的四名黑衣凶者,楚恒微屏浊息警审说道:“这几人,来此作甚的?” “作甚的,三哥这是在逗趣?瞧着这四人手上晃明明的刀,就知这四人是来取咱性命的。” “来此取咱的性命?”声已带诧,楚恒应声说道:“咱往日不曾开罪旁人,今日不曾得罪何者,凭着摊遇这样的事,竟有人要取咱的性命。” 一瞧这四人摆明就是想取他们的性命,楚恒这厢的调语也因诧略错几分。先是一番愣奇,而后像是思忖到何事,当那一番猜思由心游现,楚恒直接出声问道。 “平寻踏游,却遭截害,我说四弟,你是不是又瞒着长姐,得罪了谁家?” “凭着好事没我干系,坏事却总落到我身上,这突现的杀者,三哥为何疑怪了我?” “难道不是你干了什么?” “当然与我无干。”莫须有的罪名被强扣身上,不管是谁,这心里都是不爽的,当下眼都翻了,楚瑞说道:“我近来有多安分守己,三哥又不是不知,连咱萧府的门都没踏过,就算有心想要耍整旁人,也没空时。整耍都没,更别提是得罪至此等地步。” 他近来莫提有多乖顺了,安安分分守规守得家中丫鬟小厮都在迷奇,自家四少爷这是怎的,竟没出门也没惹事。还有人私下挂着迷,思纠是否又与逍遥王起了恼,憋着性闷屈着自己。连着丫鬟小厮都起迷,足证他近来的乖巧。 故而三哥那莫须有的名罪,楚瑞可不愿承担。 四弟怨埋,细下一想倒也如此,当下楚恒忍不得说道:“既与你无关,怎就遭人截了?” “三哥询我?我询何人?这些个面蒙的家伙,谁晓得他们为何现于此?”三哥这一番喃询,实叫楚瑞闷了气,当下吊眼直接翻了天,对于楚恒这一番没个由根的问询,萧家四少显然极是鄙嫌。而这嫌鄙之后,思由心过的楚瑞显然又想到了什么,翻吊的瞳眼忽的现了精良,眼瞳微瞪,在惕警那些提刀歹凶的同时,楚瑞斜了眼用眼角的余光审瞥三哥,而后询道。 “这些贼子,却与我没个干系,不过没干没系的普天之下这样多人,谁会平白无故现身截杀。所以三哥,这些个杀手不会是你惹来的祸端吧?” “我?凭甚说是我?” “凭甚,这就得询了三哥了,可是近来又管不住那颗风流的心,胡着引勾已有夫婿的良家小娘子了。” 既是杀截他二人,必与他二人中的一人有过节,楚瑞近来确是巧乖,谁也没有开罪。所以剩下的可能便出在三哥身上,只是对于楚瑞这番疑询,萧家三少那处也是道冤得很,连连誓告自己绝无行过惹招良家小娘子的事。 这厢两人连着猜迷此番难劫究竟何人惹招得来,而那处的四名截凶者,可没他这二人如此闲悠的雅性。手中的刀刃波荧着日透的白光,森森有些刺眼。 他们所得的命令,是取了萧家三少以及四少的性命,既已得令,自当不能留他二人活口。如今二人已叫他们团围其中,绝无脱逃可能,而为防止不必要的麻烦生成,这已断无脱逃可能的萧家少爷,还是早些取了性命更为妥当。 当下四人目已现凶,手中杀刀再握上行,四人包截而上,已动立取夺命之心。 人已上了前,手中的白刃也泛着渗人的光,就在刃起刀下,眼看着他二人即将血溅三尺时,竟是再闻刀鸣冲耳铮声。 原以为今日二人将不明不白惨死此处,谁曾想就在白刃即将入体时,那四把杀人夺命的白刃竟会叫突现的刀剑隔开。原本此处当无他人,只有他们二人与那四名贼子,可眼下,就是那瞬下意识的闭目,竟又平现六名护者。 那二人,与那携了杀意前来的四人做着一样打扮,只不过这二人显然并不是现此取夺他们性命,而是来护他们的。 突然现身的二人,出剑拦下那四把取命的刀,力保他二人的性命。 截杀他二人的人,武功虽算不得上等,不过人却异常凶残,招招式式皆是为取他人的性命。如此凶残的杀人招式,就算楚恒楚瑞避得了一招二招,也绝避不得后头的三招和四招。 四人现,他二人的性命必丧无疑,可如今呢?竟有人凭空而出护保他二人性命,便是那四人杀势如何歹凶,如今也取不得楚恒以及楚瑞的性命。 刀自颈侧擦过,堪堪护下二人性命,便是剑刀光连起,杀气盘周行,本该取了他二人性命的刃刀在那护守人的阻护下被隔截。 突现的护守二人,明显功夫远在这四名贼子之上,剑光刀影,铁铮招现,缠斗于那处的六人在杀行招式之下渐渐见了分晓。 便是四人,却仍无法从那护保二人的刀光下取了他二人的性命,非但无法杀取,甚至连着自己的性命最后也被斩于刀剑下。血刃从颈部擦过,带起溅飞的鲜血,血珠飞溅,点点落散于翠叶上。当那截凶四人命丧倒地后,那无声无息现身力保的二人才收了刀剑,而后动身瞬离。 毫无声息的离,正如他们毫无声息的来,若非这地上还残留着四具死尸,空气中还散弥着血后的腥锈,只怕谁也想不到方才这处。 发生了什么。 这突然杀截的四人已出他二人预料,后头来救的二人,更是远超所预。 因是全然没料到这处,直到那护守二人闪了离,那杀截四人的尸身坠了地,萧家三少和四少仍没弄清方才究竟出了何事。 这些人。 究竟是谁。 三弟和四弟差点命丧他人之手,在得知此事后,萧楚愔这颗心险着没从嗓眼蹦出。哪还顾得上恼怒二人无视自己的禁足,私下离府出游,急着上前一番细细量审,连着一番细瞧细看确定这两个混小子全身安妥,未叫贼子伤了身,萧楚愔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吊提至嗓子眼的心也安妥落下。 气长舒,心也后怕,在确定这两个混小子没事后,方才还顾不得起怒的萧家大小姐,这瞬怒火直接焚了心。 眼怒瞪,牙恨咬,狠狠剜瞪一眼后,萧楚愔这才阴着声调,气怒说道。 “你们两个,都将我的话当了耳边拂吹的风,跟前一听,转耳就抛,完全不搁心头,是不是?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们,这段时日别出门,没个要紧的事就给我乖乖呆在府里,哪也不能去。可你们呢?听了吗?说的时候一个个应得痛快,可事后呢?谁将我的话搁心里了?竟是学会暗下偷摸着溜了,怎的,是不是都当你家长姐我死了,说出的话可以不用挂心了,今儿说的事,明儿就可以忘了?” 她已经警告了,而且不止一次,要他们切记牢呆家中,没个要紧的事绝不可随性再出游散行?可他们呢?面上应得干脆,心里头却全没将自个的话搁在心上。 便是因着完全不上心,故而今日才会遇上这等恐惊的事。 一想着这两个混小子险着叫人害了性命,萧楚愔这处便一劲后怕。心不住触了颤,冷汗都快湿了身。 长姐的后怕,他们如何不知,便是他们自个,这心里头也是后恐得紧。因着清知此事是自个作下的孽事,故而长姐这一番斥呵的怒,三少四少无人开口埋嘟,而是静乖的处在那儿,由着长姐斥呵。 命险没了,这可是一桩足叫人惊心的事,因而萧楚愔的火,烧得尤为旺焚。长姐这一番气,实是足的,饶是谁也不敢出言规劝。便是瞧着长姐这番烧起的怒焚,候于一旁叹于两个混弟又行混事的萧家大少爷忍不住蹙耷着眉,看着两位胞弟,说道。 “三弟四弟,你们让大哥说你两什么好?长姐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你们私溜府外,可你们呢?倒是声也不说一句,偷着便是开了溜,还摊遇上这样的事!险着叫贼子害了性命。你们这回行的事实在混了,莫说长姐,便是大哥这儿,都忍不得要说你们。” 这两个混弟,是真将长姐气坏了,也让人后恐,故而楚杰那处忍不住说了训。大哥的训,萧家少爷素来没人搁心,每每闻了大哥训斥,总会出声呛上一二。不过这一回,显然也觉事有内诡,三少四少倒也顺乖的由着大哥教了训,默而不语。 大哥叹了气,长姐那儿连着怒呵诸多,待那斥呵的话落后,心里头一通堵火泄后。萧楚愔这才重重吐喘数口怒火,重“哼”一声眼瞪气怒,方才问道。 “这一次的事,也是你们自找的,素来不将我的话搁心头。便是真叫人取了性命,也是你两自个该的。” 长姐这火,怕是一时半会儿消不得了,也是闻了长姐话中烧起的怒,萧家三少四少垂目低首,齐声说道:“长姐,是我们错了,望长姐莫再恼了。” 这两个混子,何时认错认得这么干脆,今儿这干干脆脆的错认,显然已明此事险危。心中如此大的火怒,纯是因了后怕,如今火也泄了,又见二人面色仍是白惨,萧楚愔这心里头也是怜疼。 当下再闻二人齐声致歉,萧楚愔这处也不在继续说着气话。而是狠狠瞪了一眼,随后无奈长叹,便是叹后,萧楚愔说道:“你们两个,莫不是长姐我还能害你们?每次叮嘱的话都不搁心头,总以为我在唬你们。这些可知苦了,险着没了性命吧。” 气,是稍消了不少,可便是气再如何消了,这心里头的后恐也是一时难散的。也是听着长姐这出声的失望气叹,萧家两位少爷再言歉道。 这一件事,两人是真后恐,便是往后,想也不敢再由性胡来。两人今日已是受了惊,这一番惊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教训,故而萧楚愔只是再气了几番怒,便不再训言。 言是不教了,不过有一些事,倒得询个究竟。 再剜一眼,看着两位混弟那悔错的神情,萧楚愔这才说道:“算了算了,今日一事,想来你两也受了教训,我也懒着再说你两。不过” 话到这儿稍了顿,便是片顿之后,萧楚愔说道:“不过,贼子提刀阻杀,你二人,是如何平安逃出的?” 这两个混弟可都是不学无术的主,凭着他两的能耐,哪能平安脱逃。因事实在欠诡,故而萧楚愔心里一直迷着奇。也是此询落后,萧家少爷便将当时之事如实道出。 本当命丧,却无故杀出两人护守,这样的事。 未免太过奇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五O章 皇位疑猜 这次林内险些被杀,幸得有人救助,只是这救助之人来得实在太巧,巧得叫人都得生疑。便是萧家这原就没有思猜的少爷,在这凑了巧的护救下都能敏猜到什么,更何况是萧楚愔。 她本就在思,是否有谁藏于暗下,摸潜暗守。心中是疑的,只不过没有证据,不敢断言。如今楚恒楚瑞险些遇害,得人护救,到是验了她的思猜。 有谁,遣了人,私下护于他们身侧。 这一件事,如今大可确认,只不过这暗下护帮的人究竟是谁,如今却仍不得清知。 京都之内,已是荡动,便是那宫里头,也开始现了狂风。狂风现,局势开始乱动,处处危机也渐显频现。 太子接连邀请长姐,究竟为了何事,只需一二句的明点,萧家少爷心里头也都清了。而长姐对于此事的应答,便是长姐不说,他们也能猜出几分。 太子约邀,自为拢拉,可长姐对于依附太子翼下显然无半分兴趣。太子是那种疑心甚重的主,长姐的拒绝,于太子而言便足动疑。更何况萧家本就同逍遥王走得极近,如今长姐又几次三番婉拒太子约邀。 不若是谁,只怕这心里头的疑,也是根驻。 萧家并非一般人家,而是京都首屈一指的大家,不若人力还是财力,皆是悍强。若是能得萧家协助,于人于事,皆事半功倍。 眼下局势已是乱动,任何不确定的因素都可能造就麻烦,甚至变更结局。而那思多疑,算谋算的太子,如何能任由这些不确定的因素影响所有的局布。 暗下护守他们的,究竟是谁,又是何人派遣而言,如今尚且不清。不过那命驱凶贼欲取他们性命的杀者究竟何人遣派,却是可清的。 长姐为何不许他们随性离府,如今也是清了。 从未想过不知不觉之下,竟是身陷这等危险,乃至于事清之后,心中已是震惊。这一次的教训,足够这几个混小子清了如下身处的险境,所以那些千叮咛万嘱咐的话,显然萧楚愔也不用再多重警。 有人想要他们的命,却有人暗下护守他们,虽是不明护守之人究竟是何身份,不过某个性坏心恶的少爷,到是兴致勃勃得紧,甚至还动了几分出府再闹的念思。这些作死之事,如下的情况实是拿自个的命在闹赌,故而楚瑞这游起的念思自是换来长姐一通警告。 这些混小子心里头在思琢什么,就是不开口,萧楚愔也能猜出几分。也是心清得紧,所以萧楚瑞那双晶亮的墨眸一勾一转,她就晓得这唯恐世道不乱的四弟又没打什么良善的心思。 原是想着,此事已是这般,命都险着交代过一次,清明一切的他们该全数收收性子,好好护妥那条小命。谁知那险着丧命的某位混弟竟还有心思平升闹事的坏心。 当下萧大小姐自是气的,直接一眼横了瞪,随后再搬警告呵斥。 话是警告,气氛也因告警松了几分凝。可是气氛现松又能如何,萧楚愔这心里头,仍是挂了愁忧。 原是不想获牵,谁知这事一早就已落陷,如今事至这般,已非她这小小的平头百姓所能左右。如今这事,事已险近,现在的萧楚愔所能做的便是步步慎谨,守得萧家一切,方是要紧。 京都大家屡屡遭害,如今连着萧家也渐入魔爪。可因有人暗下相帮,纵是那害歹之人想要取了萧家一干人等的性命,想来也不是一件易简的事。 便是这身侧落于虎盯的情况下,日子也是一日复着一日。平头百姓的日子,每一日皆是如此,若无大事,不现有何不同。不过那上位的权者,有时一日的过迁,便是局转的瞬间。 高墙皇城内,究竟暗隐了怎样的秘密,高墙外的百姓怎能清知,不过这些个藏于高墙内院的事,总会泄于当知人清晓。 朝堂之事,当今圣上已是久未临朝政议,虽是宫内风声极紧,不过世上从未有那不透风的墙,不叫人闻得的秘密。故而皇帝龙体欠安,病体渐危的事,也逐渐在朝野上下官臣耳中道传。 当今皇帝,年事已高,尤其是这一年,身子更是每况愈下。不若太医如何医治,这身子便是不见好转。 天命若至,便是当今的皇帝,也逃不得这一天定的命劫,故而这皇内朝上,风语渐渐盛起。尤其是皇帝身子渐显不妥,这至上的皇位究竟位落何家,更是朝臣们纷议之事。 当今皇帝,权利握掌,生杀之权,一己独控。如此一人握控的权利,如何不叫人动心,便是身为人臣的臣子,也是动心得紧。 只是人为臣子毕竟只能是臣子,便是心里头再如何动念,这不得取之位,一辈子都是碰不得的。故而为得至权,为光耀门楣,在新皇上位之前,臣子暗下各有各的动思。 富贵险中求,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而这险中得求的不只是富贵钱利,有时重权也可从险中求获。新皇登基前,心揣野心的臣子便会开始选附足能夺抢皇位的皇子。 一心忠附,保其夺得皇位,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腾跃而上,权控朝堂。 为人臣,何人不望手中的权利越高越大,所控越来越广。所以为得此权,一旦附依一党,便会竭尽全力,力保所持皇子能得至上霸权。 附依皇子,夺抢皇位,这一条只行不能退的不归路,不成功,便成仁。故而臣子党依时,心中也是多番审思,毕竟此步只要一踏,后头随着不是举家荣富,便是家屠族灭。也正是如此,朝臣择木时,心中皆是思忖多番。 这朝堂上的党割,一直以来皆是清的,不是太子一党,便只能是逍遥王派。朝堂两党,素来明清,而这附依的局格也是清的。 朝上文臣大多偏于太子,而武将则是意倾逍遥。 武将偏倾逍遥,可因武将多在边疆行征,故而这朝堂上,还是太子一党更占优势。文臣最擅长的就是嘴上的功夫,擅是引经据典,句句正切关键,所以寒祁这太子之位,更是固根得很。 若是事渐按着这样的步调慢行,这皇位当属太子,怕是必定无疑。只是世道最是常现的便是突出意外,原本朝堂上文臣多是偏袒太子,剩下的则是采取中立自保心态,左右各是不偏不倚。 可自梧州之事后,这朝堂上的格局却渐渐现了几分变异。 原本中立左右不偏的朝臣,竟是逐一现了几分昧态,而这一份昧态多是倾于逍遥。 对于皇位,寒烨对外素是无心无意,就连普寻的百姓闻了逍遥王的名讳,也皆觉这位王爷最是广心,不愿束在权柄之间,不得逍遥。只是梧州之事落后,赢得朝野双喝的寒烨,却逐渐行了不同的态事。 渐渐展心,处处立明,对于皇位的夺意,也是露展昭昭。 以前的逍遥王,无心无意,无功无绩,而现在的逍遥王?非但显了明分的直意,更是用了梧州灾民之事显了自己处事变应的能力。 如此,朝堂上的文臣如何不得再重观审。 当权者将换,这朝堂之上最是纷纭的便是此事。 朝廷之上,这妄议皇权之事自是杀头大事,可朝堂之下,暗隐秘私,却也有不少官员私下探讨。 随着皇帝身子日渐败亏,这些暗论的事更多了。 这日,府院之内,几名平素交情较甚的官员聚于堂中。原是讨探一些事政上的事情,可这话谈着谈着,却逐渐移转到皇位之上。 此事事关重大,自非臣员可以聊谈,只是事已至此,饶是明知此事乃是大忌,仍是免不得言道论讨。便是因论正谨面色,有一官员说道。 “诸位大人,如今皇位之事,虽非你我朝臣所能言道,可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事可是众人清知。皇上身子已是难安,久不得上朝议政,这国又不可一日无君,新储之事怕也是日程将定之事。便是不知此事,诸位大人如何看待。” 说是如何看待,还不是闻询他们心下更倾何人?因是平素交情过甚的官员,故而这位大人此番出语的话,旁侧二位也是明的。 因事重,面色谨沉,便是一番细思之下,一人说道:“这新储之事,何是你我臣官所能言道。” “林大人所言甚是,这新储之事却非你我臣官所能凭猜。只是王大人方才已言,如今陛下的身子,朝上官臣皆是清的,这新君立储,已是早晚。为臣之人虽不得猜道君储之位,却也得先一步心下有个落定。” 当官之人,也得为自己的将来和前程早一步做好谋算,只要是当官的,皆是清这其中的理。这一件事,不得妄提,却是每个当官之人心中挂谨之事。故而赵大人这话落后,王林两位大人也是齐默了声。 便是二人皆默无语,稍顿片刻,王大人这才叹道:“君储必定,这事自是必当,咱这心里头也却得先一步落个定。朝堂官臣多是意偏太子,此事你我皆清,咱三人虽是立中,不过这立中之事终归不得久择之法。如今局已至此,下官也就斗胆明了询,不知两位大人心中,可是侧偏哪位。” 先前还是昧询,如今却问得切断,显然这一事上,已不得再立守中。王大人这一番询,敲惊了心,也是心敲之后,两位大人双目凝视,视交对审,随后忖顿,略思之后,赵大人那处也开了口。 “这事虽不是可言上明白的话,可既然王大人询了,那本官也就如实说了。这位上究竟意偏何人,说实的,本官这心里头也没个谱准。皆是朝堂上为官的,朝内多数同僚究竟偏思何处,尔等也是明清。太子如今声望正冲,且乃位于储君,这新君之位当属太子,无疑了。可是” 以如今局势看来,这新君之位当是太子,可这话才刚落下,赵大人那处却又顿了语,一句揣了凝思的“可是”。 这“可是”二字落后,气氛顺现怪诡,而那两位大人也是屏息询道:“不知赵大人,还有何可是?” 话落询,声再叹,叹后赵大人续道:“新君之位当属太子,这本是理常,可如下这局势,却也是难说难定的。逍遥王原是对权全无几分兴趣,可如今瞧看,却不似如此。梧州之事,逍遥王办处得当,不但赢得朝臣赞赏,便是百姓之中也夺了不少威望。如今逍遥王威势渐渐攀起,朝中已有文臣倒倾,便是这新君之位是否还如理常,已是难言难定之事。” 话至此处,免不得又是一顿,顿后续道:“文臣中已有人倾靠,逍遥王如下也是有人持扶,加之骠骑将军以及武将多是袒偏逍遥王。饶是太子乃礼下新储,又有皇后娘娘护撑,这新君之位到底花落谁家,如今也是难说了。” 以前,新君之位差不多可以定敲太子,可现在呢?局势这般,便是再难言定。 赵大人此番话也是剖明事态,叫人瞧清审明,也让听闻之人心坠压落。 因心压沉,气息也现几分重凝,可是这息下凝重,有人结语说道:“如今太子和逍遥王,究竟何人位夺君主,皆有可能,便是这关键之时,咱更得慎谨。文官之中已有人倒倾,武将又多是偏袒,逍遥王夺权,也非不可能。再说” 话至关键忍不得收了顿,稍思之后,王大人说道:“再说了,在这皇位之上,两位大人可别忘了,陛下最是属意的,一直以来都是逍遥王。” 对于膝下两位皇子,皇帝一直最是倾属的始终是寒烨。 不管如此,这皆是不争的事实。 故而这皇位之上,更是难揣难定。 皇位难揣,已足叫人惊心,更何况这需要惊心的从来都不只是一件。此话落后,见着另两位大人沉眸收语,便是凝看又思沉几分,王大人续道。 “陛下究竟意属何人,你我皆是明清,而太子究竟是何性秉,说实的,你我也是皆清。立中未偏,对于太子而言,咱已非他的派党,便是现下现了倒倾,于太子而言,也断不会将其视为己派。到时事后若是太子登基为皇,以着太子的手腕以及心秉,究竟会如何处行,两位大人怕心已有清。” 太子人多疑,手腕也极其辣毒,若非他手下党羽官臣,日后他若成皇,于他们这些立中朝臣,当不知是灾还是喜。 上权者,手腕必须果敢,却绝不可心毒辣狠。 也是因此,这皇位之事究竟如何偏倾,只怕这府内的三位大人。 已是了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五一章 茶田出事 朝堂上的袒倾侧偏,始终都在映演,而这里头的根利,各家自有各家一把算盘。 随着局势的割分,朝官的态度也逐渐现明,便是这里头的根利,也是各家算着各家的利思。朝官必须为自己的前程和功锦算赌,而寻常百姓,则得为了自家的性命算赌。 自从那日楚恒楚瑞二人离府险遭歹害,如今已过去一半余月,因着那一件事实叫人思而后怕,加之如今萧家位处尴尬,太子那处怕是再难容他家。故而萧家少爷这段时日也是安分得紧,就连最喜闹事的萧家四少,也是敛收着性,没在给萧楚愔惹出什么恼怒的烦心事。 自家胞弟巧乖窝在家中,未有落单,就算太子那处真揣恶歹,显然也寻不到机会,谋夺他们性命。胞弟那儿暂且可以宽心,萧楚愔这处也就全了神整办生意上的事。 京都早叫赵家商坊乱搅一番,好在萧家最后扛撑顶住,倒也没叫赵家商坊顺了势。江家叛反,于赵家商坊乃是一大重创,加之事后萧家借势重击,如今的赵家商坊,便是后续再如何厚雄的资金,恐是一时难再复壮。 赵家商坊暂显败亏,而萧家家主又是个擅长借势而起的主,他人亏落,她自当乘胜追击。本就擅算,如今清得有人暗下护守自家胞弟,胞弟性命无需忧担的萧楚愔,更是势起落攻。 萧家若不势起,压倒也不大,可萧家一旦起了攻势,又岂是区区一二歹心之人所能扛应?便是这撕吞京都诸多户商的赵家商坊,在这连下的思算以及构陷中,也不免吞下不少暗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善和好平之人素常用的法子,只要旁人不做得太过分,自家又何必闹出那些于人不利之事。若是平时,萧楚愔也是这般,钱银虽是多多益善,生意虽是越大越好。不过她心里头也是有着自己的度,断然不会为了一丝蝇头小利迫逼他家。 毕竟行商之人,最重要就是以和为贵,只有互惠互利才是商行大道。若不然谁也不知自家会不会有落难之事,倘若将他人逼得太过,等到自家难落,怕就得受得四面八方的雪上加霜。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自走自个的阳关独木道,只要旁人不害自己,便是井水不犯河水。可这井水不犯河水终归也有一个底线,赵家商坊这一次,是彻底触戳了萧楚愔的底线。 既然赵家商坊霸心如此之野,手段这般辣毒,那萧楚愔也就不与他家客气。便是明清这赵家商坊幕后真正的东家乃是太子,她也照样该动便动。 赵家商坊撕吞京都各大商户时,萧家一直未有动作,而是坐壁观花,看瞧一切。赵家商坊行吞并各家,萧家虽无出手,不过这当留审警瞧之事,萧楚愔也没漏错。 赵家商坊究竟何处弱弊,何处薄寡,她皆一一瞧审入心。如今出手,更是一击而中,压得赵家商坊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人行事,终究得留个度,倘若心太大,什么都要吞霸,最终只会害了自家。 生意之上,凭了现在的赵家商坊绝非萧家对手,而赵家商坊素来常用的肮脏手段,因着有人私下守护,也害不得萧家一干人等的性命。故而赵家商坊,现在也只有被萧家吊打的份。 因了萧家家主起势,局势逐渐现了几分逆转,只是这赵家商坊毕竟不是寻常人家的产业,他幕后真正的东家,可是当今太子。那般狡思之人,那般手腕毒辣,如何能让萧家一直力压。 乘胜追击,却不能步步紧逼,不过又一二月,萧家这处也出了一桩麻烦之事。 夏过后,如今当是秋茶上市,自从萧楚愔暗访茶田重新布整。萧家茶田产茶量一年高过一年,便是这茶坊的生意,也是年年利生。 萧家布坊与茶坊本就是萧家生意两大根脉,如今茶坊生意年年攀利,布坊又在三掌柜的管制之下生意越发兴荣,两大根系生意如此扩壮,萧家年收的银子自然也是多的。 布坊一切皆在京都,位于萧楚愔眼皮底下,这一切的一切自是瞧得明清。不过茶坊那处,却有不同。 茶坊生意的好坏很大程度取决于茶田的量产,以及茶园茶量的品质。远洲茶田产量大,产茶品质好,这萧家京都茶坊的生意自然就好。 这几年,自打萧楚愔辞了熊主事取而代之采用四大主事分管,茶田包产包户,茶农的积极性被彻底调起。对于这茶田的种植以及采茶更是上心,巴不得将所有的心血都投注于茶田中。 毕竟如今的茶田于他们,已是隶属于他们的茶田,只要自己种得多,采得多,这挣得的银子也就多。人性本是如此,何人不为钱狂,便是能得银子的差事,谁不是用心去做。更何况这茶田不只是可得钱银的差事,更是报答萧家家主的一桩事。 若非萧家家主,如今的他们怕还在苦难中煎熬着,也正是因了萧楚愔救了他们于水火之中。所以在植种茶田时,茶农才会格外上心。 心,自然是上的,毕竟这里头可还掺了一份恩情。只是茶农虽是上心,却免不得事遭灾祸。 夏茶采收的时一切还是安妥,并未见有何祸灾发生,可当秋茶将采,新茶即将上市时,竟是凭空生了一件灾祸之事。 秋茶采收,之后便是炒茶,只有茶炒之后,才能制成香茗。然而就是这用于制茶的作坊,竟然竟是一夜之间突现祸灾。 火烧连起,其势汹大,虽茶农发觉及时紧急抢救,可这来势汹汹的火势又岂是人为所能扑救,便是事后火势彻底扑灭,茶田的作坊也是损失惨重。 茶田作坊无故惹来祸灾,那些已经炒制,还未炒制的茶叶,全叫这一通突现的火烧得精透。便是所有的秋茶,以及往时制下的良茶,也随着这一通大火一把烧得干净。 茶田作坊出了这样的事,这一件事自是快马传入京都,入了大小姐耳中。当闻此事,萧楚愔面色瞬是沉阴,人也戾瞪眸目。 坐于书房交椅之上,手拽极紧,因心梗怒,手中握持的账目也叫她捏得起了皱。 大小姐如今的火怒,当是极盛,而大小姐心中的怒火为何如此之旺,厢竹也是清知。茶田作坊,里头制收的乃是茶农一年的心血,可如今这一把火却将这些茶叶一烧而尽。这全部尽毁的可不止茶树,不仅茶农的辛劳,还有萧家的钱银。 这把火,烧了茶坊即将上市的秋茶,同时也叫萧家亏了巨损。 这一笔银子,不若搁在谁家,皆不是一笑便可过的数目。故而大小姐此时面现的震怒,边侧二人皆是心清。 厢竹伺候一旁,却不知如何出声道言,而那来禀此事的茶坊主事,林掌柜,则处于下位,白惨了一张脸,不敢声吭半分, 大小姐不开口,其他两人如何敢先言语,便是气氛因了这一份僵凝逐渐现了奇诡。诡异的气氛,一贯是沉默越久,气氛越是凝沉,就在这压沉下的气氛渐渐叫林掌柜闷得有些喘不来气时,位上的萧楚愔终于开口了。 手中持握的力道明显又重了几分,账目的皱褶折了深,萧楚愔开口说道。 “林掌柜,你方才所言,何意?” 这一件事明明已是禀清,大小姐也因此事现了怒,如今却是突言再询。因着萧楚愔这突然开口的询,以至于默僵着身的林掌柜一时半会回不得神,竟是愣在那儿。 稍着一顿,而后现了几分奇迷,便是人迷之下很快回了思,林掌柜起身作揖回道:“大小姐,那远洲今儿快马传报,说远洲的茶田,茶坊那处” 这一件事,便是已明禀了一次,如今再道,林掌柜这心里头仍是诧着惊。话至嘴边,思游片晌,面色因顿又现了几分白,林掌柜这才咽吞着唾沫,说道。 “快马来报,远洲茶田作坊内突遇灾火,今年采摘下正等炒制的茶叶全数折损。便是今年的秋茶,以及茶农这一整年的辛劳,都叫那一把邪火烧了透净,茶田损失惨重。” 一把不知从何处烧起的火,有时毁的乃是一些人一整年的心血。 茶田乃是茶坊的根本,而这远洲茶田的作坊,则是将这些根本制炒而出。如今这一夜焚起的诡火,竟是将整个作坊连着那些制好的茶全部烧毁,林掌柜这心里头如何不诧惊。便是这话复着,调声到了最后也是略带抖颤。 这一把突如其来的火,毁了茶田整个作坊,因着林掌柜再语言禀,萧楚愔当下紧抿了唇。唇瓣抿紧,因着力道用得极重,连着唇瓣也失了血色。便是重重合了抿,萧楚愔说道。 “一把毫无根由突如其来的火,整个作坊直接被烧个精透,呵,好大的一通火啊。林掌柜,这突现的一大把火,那快马来报的人可是详道其跟?” “回大小姐的话,那快马疾来的家丁,确是详禀了。” 大小姐既询,林掌柜当然急明详道,当下将那快马赶来的家丁所言一切全数说与萧楚愔知清。也是此时详细落后,萧楚愔青着面色说道。 “远洲的那一片茶田,乃是萧家茶坊之根本,这每一年下拨的银两何时短过缺。便是一切要紧当系,银两皆是足的,银两之上断无缺短之意。可这远洲呢?竟连区区一个茶田作坊的防火工事都做不好。那样多的银两,这远洲的茶田究竟使到何处?作坊,作坊,这作坊最是要紧的是什么?除了那炒制的能耐之外,火事难道不是当谨要谨之事?如今这一通火,莫说是今年摘采的新茶了,便是整个作坊也叫这一把火烧得干净。” 提及这一件事,萧楚愔这话中的怒便是呛的。火气直接涌喷而出,对于茶田未将火事挂于心上,乃至于惹出这等要命麻烦,萧家家主这心中的火,实是怒烧。 作坊里头工序极多,火烛自也是一等一的当紧。既然作坊会遭大火吞噬,自是烛火未谨审,以致于火烛焚了作坊内的工木,引起这一通大火。 此事,若是细思当是如此,只是这一件事那快马来报的家丁却也有辩言。故而闻了大小姐这一份气责的话,林掌柜忍不得将那远洲疾来的家丁所道的辩解之语一一传于萧楚愔知晓。 瞧着大小姐面上暗怒上的气,林掌柜开口说道:“茶田作坊平遭一通火起,毁了整座作坊,此事若是要说,当是作坊工农做事不上心,未将火烛之事挂记心上,故而才引得这一场火灾。此事若是要说,当是如此,只是大小姐,小的这处却也有一事,还是得禀了大小姐清知。” 林掌柜这突然的言道,让萧楚愔暂且压了斥出的怒,怒气略着压敛些许,萧楚愔说道:“林掌柜何事要禀,但说无妨。” “大小姐,作坊灾火之事,怎么看都是茶田茶农不上心所致,这一件事那快马疾来的家丁道禀时,小的就已经斥怒责过。只是当时那家丁却是连着道喊冤枉,说茶田茶农对于茶中一切事物皆是上心,不管是茶田里的新茶,还是那送入作坊内准备炒制的茶,皆是样样事事都留神警惕,便是一众大小事物,都不敢懈松。当时小的也质询了既是如此,为何作坊还是走了水,叫一通火烧得干净。可是那家丁却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言道对于茶田之事,他们从未懈松,至于这作坊为何无故走了水,失了火,如今茶田那处也是奇疑不解,寻不出个跟由。” 作坊既走了水,当是茶田那处主事的不上心所致,如今那快马来报的家丁竟是道了冤枉,如此实叫人觉着迷奇。且那家丁就此事又说不出个跟由,如此更是叫人觉着怪诡。 方才因事动了怒,人也气得未细寻此事,如今叫林掌柜这一说,萧楚愔倒是定了几分心。当下眉心蹙锁,眼带微眯,精利的光从那眯饧的眼中射出,便是片顿半晌后,萧楚愔这才开了口,说道。 “将那远洲来的家丁带上来,我有事要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五二章 家主动身 远洲茶田这一件事,一开始萧楚愔也没多思,只是觉着此事当是茶田那处不上心所致。如今林掌柜替茶农道喊的冤枉,却叫萧楚愔敏觉其中可能还暗隐了什么。当下也不愿继续坐在这儿凝审,而是命了林掌柜,将那远洲赶来的家丁寻过来。 大小姐要见那个家丁,林掌柜自是不敢拖延,当即出了萧府回了茶坊,将那名家丁带了过来。 至了萧家,入了大小姐书房,方才踏入,那家丁便匆忙欲行跪拜之礼。只是这人才刚动了身,还没跪下,萧楚愔那处已是开了口示意他别整这个无聊的礼虚。 抬了手示意家丁不用拜跪,萧楚愔看着那垂目微哈,立于堂下一身布衣的家丁小厮,思凝了片响,萧楚愔开口说道。 “你是远洲茶田那处的家丁?” “回大小姐的话,小的正是远洲茶田杨主事家里头的家丁。” 这杨主事,便是萧楚愔当年同几位混弟暗入茶田时,曾帮过那么的那位老农。如今已跃居茶田主事的他,这几年倒也将茶田管得极其妥当。对于这位上了年纪的老主事,萧楚愔心里头自是信的,故而闻了这家丁乃是杨主事家里的家丁,萧楚愔当即微点了头,而后说道。 “既是杨主事的家丁,想来也是个老实之人,既是老实,你便明白告诉我,茶田那处究竟出了何事。好端端的作坊,为何平白焚了火烧,这作坊内部的一切皆是木制,便是那些采下的,炒成的茶叶,也皆是助火之物。制茶的作坊,最是得谨慎一切火烛,莫不然一旦出了事,后果将不堪设想。” 话到这儿,语调稍重,也是重下的语调,略收了片顿,稍作浅歇,萧楚愔续道。 “萧家每一年下拨的银两,我自视未曾短缺,便是你们多摘制下的茶,也是以公道的市价格购收。这银子之上,断是无短缺的可能,既是绝无短缺之可能?本小姐我现儿就得问问,这茶田作坊的这一通火,究竟如何焚起。” 茶田内当注意之事,萧楚愔当初整改之时已是千叮咛万嘱咐,便是为了这些当留神警惕的事,事后回了京都萧家,这一块得小心花钱的地儿,她也没缺了半分银两。如今这当留谨之事竟是出了乱祸,萧楚愔这处如何不生气恼。 便是萧楚愔这话落后,家丁那处也是冤了,当下哈着身,微抬了头,视线对上大小姐的眸神,家丁喊着说道:“大小姐,冤枉啊大小姐。” “冤枉,这明摆之事你却跟我说冤枉?既是道了冤枉,那你便是说来听听,这一件事究竟如何冤了?” 既然喊冤,总当有冤屈之处,故而家丁这一番道冤,萧楚愔自是得询。可是这一番询,叫家丁面上更是现了踌纠,皱着眉一副思而不知如何言语的苦愁模样,就那般纠踌半响,家丁这才说道。 “大小姐,虽然您让小的说这一件事到底哪里冤了,可小的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啊。只是大小姐,这一件事茶田那处的主事们却是真的冤的,这作坊烧火之事,真不是主事们没留神干事所致。” 嘴上没停喊冤,家丁苦愁了一张脸,就这样连着冤了几遍后,家丁这才说道:“这茶田和作坊的事情,大小姐当初离开远洲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大小姐说过的话,咱远洲那处的茶农哪一个不是记在心里,尤其是咱那四位主事的,更是将大小姐的话记在心尖,有事没事就得拿出来说说。当初大小姐在看过作坊时就曾说过,作坊那种地方,最得小心火烛,因为大小姐曾说过这话,所以杨主事那儿可将这一件事牢牢锁在心尖。” 话至这儿,稍顿咽了口水,便是那吞咽的声音带了响,家丁这才接着说道。 “作坊那处,是杨主事亲自管的,杨主事这几年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大小姐,总说大小姐是茶农的再生父母,今生今世也报答不了大小姐的恩情。就是因为大小姐的恩情今生都无法报答,所以杨主事在茶田这些事上,比起其他人更是上心。大小姐曾说过,作坊得小心火烛,就是因了大小姐这一句话,这几年杨主事都将这事挂记心上,每一天作坊收了货,熄了工,这作坊内的一切火烛杨主事都得亲自过目,确保一切安妥才能放心离开回家。这么多年,杨主事就没落下一天,火烛之事都是杨主事亲自盯着的。所以这作坊突然走了水,整个作坊叫火给烧了,大小姐要问这火究竟如何来的。小的这儿,小的这儿实在不清,现在远洲作坊那处的人,心里头也都没整个明呢。” 对于作坊,杨主事极是上心,尤其因了萧楚愔的恩情,这上心之事更是花着心思。当谨慎留神之事,他皆亲力亲为,从不假借他人之手,便是这作坊内的火烛,熄工之后也得他亲自来寻一番,方才得以心安。 杨主事那人,萧楚愔记得极清,也是心中清明记着,所以对于他的为人,萧楚愔也是了的。 那当是一个做事严谨,断然不会偷懈的主。 故而闻了家丁这一方面详解下的道冤,萧楚愔这眉间的蹙一直锁着。浅思片响,因着凝思,唇瓣又合抿几分,当那瓣唇因收抿又渐失血色时,萧楚愔开口说道。 “这么说来,作坊火烛之事一时都是杨主事亲力亲为的?” “回大小姐的话,这些事一直都是杨主事自己留神盯着的,真的是每一天都得巡一遍杨主事那儿才能心安啊。” “既是这般,那岂不是” 家丁之语言之切切,光看其言,想来此时所言一切当是属实。这一件事,家丁没有必要瞒欺自己,也是因此,在听了家丁这一番言后,萧楚愔心里头已荡数分猜思。 心中思疑盘盘而起,便是这心里头起了喃思之后,萧楚愔这才挥了手,示意家丁可以退下。大小姐既已示意,家丁自无久呆之礼,故而忙是行了拜礼,家丁这才随着萤草退了出去。 含着肩倒行退出,直到家丁离了书房,萧楚愔这才开口询道:“厢竹,这一事你怎么看?” “大小姐是询此事吗?”稍了一顿,随后凝思,浅寻片刻后,厢竹这才说道:“这一件事,光是凭此,厢竹也难说出个所以然来。茶田作坊管事的是杨主事,这杨主事的为人,大小姐也是清的,乃是一个知恩当记之人。作坊之事由他办处,自当不会有错,按理来说也不可能出现这样大的祸事。可是” 话到这儿,不由一顿,便是顿后,厢竹继续说道。 “只是杨主事毕竟也是人,虽作坊之事他皆上心,可这样多的琐繁之事,免不得会出现一二处纰漏。那茶田的作坊,繁繁琐琐的物件甚多,每日上工的茶农也是多的。炒茶制茶,火烛更是少不得,就算一二处没个留神,不小心失了火走了水,要厢竹来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一个人,做事虽然严谨,却也耐不得偶的一二次失了错,故而因着杨主事不够留神,作坊走水烧了一切,厢竹觉着也有这种可能。 厢竹这一番道言,自是有根有据,只是这根据皆有的话,不知为何却叫萧楚愔的眉心都锁了几分。仅仅蹙起的眉,锁得连着眸中也游现几分说不明清的隐色,便是一番再凝下的审凝,萧楚愔蹙眉自语喃道。 “这一件事,当真是不留神之下,引起的火烛之灾。” 大小姐这一番话,明显揣了隐意,也是从大小姐这一番喃语中嗅道意思不对,厢竹那处的面色也跟着变了。面色骤变,话却不敢道言,而是禀着气候在一旁,生怕发出的声响搅了大小姐的喃思。 静下未语断搅,厢竹听着萧楚愔续着喃询说道:“杨主事做事可不是一分两分的严谨,那一份细腻,连着我也得叹服。这作坊火烛之事既是由他查审,按理来说当不会出事才对。” 蹙着眉,自言自喃,萧楚愔说道。 “每日下工之后都得亲自上作坊看查,这样细微慎谨,如何还会出错?杨主事可是茶田的老人,不管是茶田里的一切,还是作坊里的一切,哪一样他是不清的,这作坊里何处火烛必须慎谨小心,显然整座茶田也寻不出几号人能明过他。由他亲去办处这一件事,我总觉着当不会出现错纰才对,再说了” 又是一顿,人复着继续思着什么,等着那过心的思在心尖复转一圈,萧楚愔这才续着开口再道。 “再说了,如今茶田那处的作坊,真的还会走水?这一次的火,真是失误所致?” 喃疑出的话,实在叫人听而不明,当下厢竹那处也是现了不解。直接迷锁了眉,厢竹说道:“大小姐,您这话,可是想指” 心里头多少猜了一些,只是这些思猜得出的话,厢竹那儿不敢妄下道言,当下话将出口,却又及时收顿嘴边。这有些事,不是厢竹一个丫鬟可以说的,不过萧楚愔那儿却可。当下接了厢竹的话头,将厢竹那断顿未语的话接下去说道。 “以前的作坊是何模样,咱不是没有见过,熊主事得权之时,利贪了多少?你我皆是心清。这下拨到远洲的银两,除了那些个零头,其他几乎全入了熊主事的腰包。连着茶农的工钱都苛刻到那种地步,更何况是其他的,便是这些死物,他又如何舍得耗费银两来维缮。” 给活人的工钱,熊主事都能昧着心肝讹贪夺下,更何况是死物的维缮,自然更不可能。 当初秘潜远洲,事后身份曝光,萧楚愔便曾细查过茶田内的一切。对于茶农居住之所以及作坊的一切陋简,萧楚愔也已明言改整,所需的银两她甚至都已经下批。 现如今的作坊,那是细整之后的作坊,一切安全措施全部重新合整。以前那劣恶的作坊,都未曾听说走过水,失过火,更何况是现在。 一切设施皆是重置,烛火之事处处小心,便是这般,竟还会出了这等灭毁的灾事。 萧楚愔那处,如何不动心疑。 大小姐这一番话,字字坠入厢竹心尖,也是详听之后,饶是厢竹这处,也不禁触惊了心。当下气息随了心触现了屏,便是复平之后,厢竹这才怪着面色,说道。 “大小姐,你这一番话,莫不是大小姐在疑这次茶田作坊走水之事,并非面上所瞧这般简单,乃是意外所致,而是有旁的缘由?” “这一件事,我是怎么想怎么觉得太过诡巧。茶田那处的作坊,平白无故怎会走水失了火?便是真的这么凑巧,咱萧家注定要摊上这样的火灾,那这一通火烧得未免太旺了。星星之火虽可燎原,不过作坊毕竟不是建在远偏之处,这家正好住于作坊内的,也有不少。熊燃烧起的火势,必是能惊茶农,得知作坊起了火,茶农也当全力抢救。可作坊呢?竟是极力护抢之下也没法救抢回来。厢竹,你不觉着这一件事,越想越怪吗?” 一星半点的火,是可以燃起一场火灾,不过极力的救抢之下,没道理无法救下。就算不得护了作坊周全,也不可能整个作坊通烧殆尽。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火,实在太旺了。 旺得萧楚愔现在凝想,越思越觉着这一件事处处现了奇诡。 远洲茶田那处,必是藏了什么自己所不知不清的事,而这作坊走水之事,也断非只是面上所瞧意外这般简单。 如今萧家逐渐出手,不但稳保萧家产业,便是赵家商坊那处也叫萧楚愔压得难以喘息抬头。而这喘息之际,又有不少商户趁势重卷回归。 京都商道如今是逐渐定了稳。 生意这儿,赵家商坊压不得萧家,那暗下那一份歹思,又伤不得萧家,眼看着好不得乱祸的京都又将定安。 却是这时,远洲茶田那处却出了这一桩事。 这二者之间,若要萧楚愔不将这两件事挂了钩,实是难了。 作坊走水之事,必然跟她心中所猜之思有些撇不得的干系,而这二者之间究竟有无这一份关联。 萧楚愔还得动身去一趟远洲,方才能一探究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五三章 路遇杀险 远洲这一件事,萧楚愔必须亲自去看看,所以在将京都生意安排妥当后,萧楚愔直接动身,前往远洲。 这一次的事定得有些突然,多数事物都没备准妥当。对于大小姐突然动身前往远洲,萧家少爷那处以及练叔那儿自是反对。可萧楚愔做下的决定,何人能逼得她改了主意。故而远洲这一行,萧楚愔是去定了,非但主意改不得,她甚至都没允许厢竹随身同行。 现在京都尚是乱混,赵家商坊那处仍是虎视眈眈,而太子那儿明显揣藏了什么秘隐不得见的歹思。现在的萧家,最是缺人,故而这一次远洲亲行,萧楚愔没让厢竹跟着,而是独身前去。 管不得旁人同意或者不同意,待一切嘱吩妥当后,萧楚愔直接启了程。 远洲茶田作坊突然引的火灾,她是越想越觉着这一桩事内下必隐什么。因想快些赶去,早一步入作坊探清研明,故而这一路萧楚愔也是紧赶慢赶,全然无休息之意。 上一次离京前往远洲,因为边侧随了胞弟,加之时间也算不得太赶,萧楚愔一行也是慢游慢行。可这次却不同,为了早一步弄清远洲作坊究竟出了何事,萧楚愔一路上就没好好歇过。就这般紧赶慢赶,原是半余月的路程,竟叫萧楚愔硬生生缩至十来天。 一路颠簸,却仍咬着牙死撑,便是簸颠一路,马车内的萧楚愔起身掀开帐帘,问道:“这离远洲还有多远?” 问询落后,那驾车赶马的家丁回道:“大小姐,现在已入远洲地境,约莫一二日就能到了。” “还得一二日?” 她这心里头是急着赶去作坊,想尽快查清这里头是否藏隐了什么。茶田作坊这一通火虽将整处作坊连着茶一并烧了个精光,可烧得再如何清透干净,总会残余些蛛丝马迹。而这些蛛丝马迹,越是赶早,越能查个清明。 询了那远洲来的家丁,萧楚愔已连思了数日,这数日的蹙思之下,萧楚愔心中隐隐已起几分思猜。心中虽已起了思疑,只是这一桩事毕竟不是平寻之事,故而萧楚愔现在缺的便是证据。 只要去了远洲,上了作坊,一番深查,萧楚愔相信她肯定能找到自己想要的。 便是心里头挂着这一件事,以至于萧楚愔心中分外焦急,现下的她巴不得身上长了一双翅膀,若是能一眨眼的功夫直接飞入茶田作坊,那就更好了。 离着作坊还有一二日,眼看着目的地也要到了,只是大小姐心里头却是再难等忍。这不,心中愈起思焦,人也起了急性,忍不得开口询道。 “小四,不能再快些吗?” 她想催着马车再快些,只是这马匹的脚程毕竟有限,如今闻了大小姐催促,那驾马的家丁忍不住说道。 “大小姐,小的已经尽力了,可这马车,是真快不了了。这已是最快的了!大小姐这几日紧赶慢赶的,除了晚上宿个夜头,白日几乎都在赶路。咱这驾行的马,也是一日到晚跑个没歇。大小姐也是明眼瞧着的,咱从京都离后,这拉车的马匹都换了两次了。这马,怕也到到顶了。先不说马的脚程就这样,大小姐就算再如何的赶,马也提不上。就算这马儿能跑得更快,再快奔下去,这马车的马怕真要累死了。到时这地儿,荒郊野岭的,哪能找到换马的处儿?马车要是坏在这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小姐必会受累,到时要叫少爷们知了,小的这层皮可就别想保了。” 这匹马也差不多到了极限,这一二日家丁还不知能不能撑熬过去,若是再强迫,只怕过不了一二个时辰,这早就累到极限的马匹就得倒地吐沫没了性命。 她这心里头是急的,不过再如何的急也不能行这强迫牲畜的事。故而家丁话刚刚落下,萧楚愔也意识到自己的确操之过急,当下抿唇微蹙浅思,便是稍凝之后,萧楚愔说道。 “再赶怕也快不了一二,既然这马儿也差不多到顶了,这处又没个换马的地方,为防操之过急反而得不偿失,还是先停车,让马儿歇下吧。” 再快也不可能明日便赶到茶田,可要是继续强迫下去,这拉车的马却可能因她的过急而失了性命。马儿累死,故是她的过,而马儿若是真的累死了,被抛这处于她反而是在浪费时间。因此萧楚愔也不想行这因小失大的事,便让家丁先停了车,稍作修整再行上路。 这一段时日的颠簸,不只是马匹累到不行,就连家丁,也是倦疲得紧。如今闻了大小姐开口,家丁自当得应,手中的马绳一紧,勒住马匹,顺道吆喝左右护保大小姐离京的镖师一道停下歇息。 谁知这嗓门还没亮,手上的马绳也才刚刚勒紧,尽是忽闻一阵乱杂的马蹄。 马蹄声起,听那声音,数还不少。杂杂乱乱由远而近,声势渐起渐大。 因这忽然传来的马蹄声,这才刚停下的家丁面面皆觑,不知出了何事。就连那已入马车浅作歇息的萧楚愔,也因这入耳的马蹄声重新掀帘探出身来。 人才刚刚探出,萧楚愔拧眉询道:“出了何事?” 家丁答道:“大小姐,还不清呢,不过听着声应当是一大马队正赶过来。” “马队?”喃声落后,眉宇蹙锁,便是锁眉之后轻声凝喃“这儿当不是马商行经之所”。心下起疑,对这疾行而来的马队更是连觉怪诡。便是这心中的疑起了后,远见尘土飞扬,不多时便见一行马队朝着这处急奔而来。 马队声虽踏沉,数却不像很多,粗粗一听怕也就七八马快马。因着这处实在非马商列经之所,且那匆匆来行,也不像马商当有的急。故而萧楚愔这处一时也难察这踏马急来的究竟是何,只是心下略着思猜,会不会是江湖上何门何派,因了何事赶了急,故而才这般行。 心下思猜,还未琢出个清明时,那队列急的马队已近了跟前,土尘四扬朝着他们奔来,在至他等跟前时竟是突的勒紧马绳。毫无跟由的勒紧马绳,马匹出长破天际的嘶鸣声。便是这马绳紧勒,马匹顿下,这一行突现于此处的马行之人已是截了他们去行的路。 官道之上突现马急行,并非什么怪奇的事,不过这马而至之人却毫无根由截于他们跟前。 这事必有怪诡。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截下他们,便是不识之人,拦阻必有由根。 因着这尘扬四起的马队,萧楚愔这本就猜疑的心直接坠了沉,便是心紧坠落,萧楚愔紧抿唇瓣,蹙审着那截于前头的一行人。 那一行人,瞧看莫约七八来号,各个骑于马上。身下马匹甚是强硕,而那马上的骑马者,也一个个身强魄健,满身肉横,一副恶煞盈盈骇人模样。 这等恶煞之人,无缘无故截于马车前头,有,也只会有一种可能。 因着这一行人拦于跟前,他们的马车根本寻不到离行的路缝,只能叫人生生断截路上。因着这些人实是来者不善,那驾着马车的家丁急忙驱马后退,而那些随着路上保护大小姐的镖师,也赶着上了前,护在马车前头。 路上截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偶识了熟人,拦下顺势打个招呼。而另外一种,则是要人花钱消灾的主。 跟前这波横煞冲冲之人,显然与第一种毫无干系,故而他们现于此,只可能是第二种根由。 一路赶急,好不得至了此,谁能料到官道之上竟会遇上路现的截者。路截之事,随行的家丁可没瞧过这等阵势,虽是心中万分惊恐,可他毕竟是萧家的人,身后可还坐着萧家当家家主,便是心里头再如何现了怂,也不能叫人小瞧了萧家。 当即胆已壮升,手上的马绳紧了几分,紧了紧牙的家丁正想出声呵上几句。谁知这出口的声还没吐出,那处护于前头的镖师已是开了口。 眸审瞪,身下的马儿来回蹚着,便是横扫拦截之人浅思片忖,这为的镖师才双手和拳,恭言厉道。 “各位江湖侠士,我乃京都第一镖的镖头,今日护人途径宝地,还望几位侠士能行个方便,让我等过去。” 这条道上,过往从未闻过有人在这儿拦路杀截,可今儿却忽现一行阻杀之人。这些人为何现于此处,镖师不清,不过镖师却明这一行人,必是来者不善。 虽是一身绿林截者打扮,可这马上所骑众人,却各个目带戾阴,太阳穴胀鼓爆出,一看就知非一般江湖高手。人人戾杀饶身,目带煞狠,如今叫这样的人截于此地,怕是凶多吉少。 行镖之人,性命在接镖之前就已交付给上苍,便是这一镖有无命可归回,也不可弃了所护的镖。所以镖师虽明清这拦截之人断非好应付之人,他们仍得护保萧楚愔安全。 谦恭拳敬,希望跟前拦者可以开个方便之门,毕竟众人皆是江湖上讨生活的,彼此也不容易,望他们可是开个方便,免得撕破了脸,倒是于己于人皆无利处。 护镖的,最不希望的就是刀剑相向,拳脚无眼,倘若一旦真的动起刀剑,势必会伤及性命。所以能平和用嘴搞定的事,护镖之人皆不想直接展到刀剑相向。 敬恭拳握,顺道报出镖局名头,京都第一镖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不少绿林截者光是闻了京都第一镖的名头,便会弃了劫镖的念想,直接收身离行。这一次,镖师显然也希望凭着名头便可散了这些截者,让道方便大门。 只可惜此次途遇的截者显然非一般杀截之人,京都第一镖的名头于他们来说并无半分用处。镖师的敬恭言语换来的只是截杀阴声笑,重声冷哼,声透怪戾,便是这戾哼的声落后,已有人回道。 “让我等给你们让开方便之门,呵!我们凭什么就得给你们让这个方便大门?” 这话刚落,边侧有人已是接口说道:“说得这般气正言凛,怕是因了人家的名头吧。” “名头,哪来的名头,我怎没听到有何名头。” “呵,刚才人开口的时候不是已经说得很清,那名头早一开始就已报了。怎的,莫不是你们都没长耳,全都没听见。人家可是说了,他们可是第一镖的镖师,京都第一镖的大镖师!” 这话听着像是在敬他们的身份,可是出口的话调却明显不是这意。怪怪阴阴甚至还带了几分不屑以及几分戾狠,这劫镖之人,分明不将京都第一镖放在眼里。 京都第一镖,那也是响当当的第一镖局,江湖上多少人恭着敬。可这些劫镖之人,态度明显叫人升怒,当即有些年岁不大江湖经验不足的小镖师,心里咽不得这一口气。 镖师那处闻后还未开口,已有人出声呵道:“你们这些宵小毛贼,也不瞪大你们的狗眼看看,我们京都第一镖的护镖是你们想劫就能劫的?我可警告你们,识趣的快点让开,要不然一回真将我们惹毛了,刀剑无眼的,可别镖没劫了,最后连着自个的命也落这了。” 小小镖师未见过多少世面,平时护镖也不曾遇上什么难应付的主,故而气焰自是烧旺。平素气焰皆是如此,这当口,未瞧清局势的他自也这般。 呵斥,乃是年少下的狂轻。只是这年少下的轻狂有的可以轻,可以狂,有的却不能轻,也绝不能狂。小镖师这一番话,是壮了自家镖师的气势,也长了自家镖局的脸面。 然而这气势与脸面的双长,有的时候付出的代价却不是区区一个小镖师所能交付的。话音刚落,小镖师的面上仍现警怒。 他那儿是自觉气怒可以震下劫镖之人的狂慢,可事实呢? 这一次的劫镖之人绝非一般江湖人士,便是真的动起刀剑,镖师这儿也不知可否护镖得逃。原想待寻机会,再究这些劫镖之人究竟是何身份,谁知这眼还没瞧明呢,却听身后有人说出这等找死的话。 这等慢狂的话,听得镖师心中一震,还未开口斥呵那不懂事的家伙闭嘴,便只觉什么东西越鬓而后。 下一刻,方才口出狂言的小镖师已叫人夺了性命。 跌落马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五四章 幕凶惊现 这些劫镖之人,绝对不是普通的劫镖人士,早在看到这些凶拦者眼中暴出的杀戾时,镖师便清这些皆是手染鲜红,惯享杀戮的主。 心中虽然一早就清这些人绝不好应对,却怎都想不到,他们的武功竟是如此之高。因了过鬓的擦带,镖师整个人触僵马上,直到听到身后物体落地砸出的闷沉声,镖师这才回了身,朝着身后看去。 头后扭,视线直接盯落在那落到于地上的尸体,刚刚还出声厉呵的小镖师,此时已是命丧黄泉。整个人落下马,摔于地上,双目迸瞪,死不瞑目。而他的眉心正中,则是一点朱红。 就在刚刚,劫镖之人当中有人射出暗器,暗器直取小镖师眉心。 一针贯刺,直接取了小镖师的性命。 暗器贯脑,必死无疑,而小镖师死前竟是未出半声,直接针插丧命,显然这入脑的暗器上同时还携带了见血封喉的毒物。暗器直取旁人致命处,而这行凶之人显然还担心这般不能立取他人性命,竟还在暗器上加了见血封喉的毒物。 如此心至歹,出手必夺命的狠戾。 这些人,断非只是普通的劫镖之人。 因着那出手之人的戾狠,以及那快得连他也没瞧明的度,镖师心里头顿时坠了空。 心中瞬起微惶,气息忍不得现了屏,便是心坠气屏的同时,镖师忍不得稍侧了眼眸,朝着身后马车看去。 这一次他们所护的镖,可非一般寻常的镖货,而是京都萧家的当家家主。 萧大小姐。 萧家大小姐,便是称道无价也不算过分,如今这本无绿林之辈的官道上竟是突现劫镖之人,且这劫镖之人身手绝非寻常江湖人士。 如此一思,再作联牵,镖师这心里头的不安更甚了。 他们行镖至此,京都第一镖的名号早已打响,平时劫镖行镖,就算路杀欲劫的人没有听了他们的名号直接让了道,他们也从未吃过多少亏。平素连着亏都没吃多少,更何况是这般。 压根没看到对方怎么出手,何时出手,下一刻,那出声怒叱的小镖师便已丧命。 如此身手,如此很绝,饶是行走江湖多年的他们,那一刻,也是诧愕了。众人因惊吓诧愕,半晌不得回神,便是后来有人回了神,也不敢直接出声再怒,拔刀相向。 因为就刚刚那一招,那夺命的一击,根本无需真的交手,镖师们心中都是明的。 就刚刚那出手的一击。 他们当中。 无人是这些人的敌手。 这一次的劫镖之人,绝对不是冲着京都第一镖的名头而言,他们打从一开始,为的就是身后马车上的萧家家主。 萧楚愔。 萧家京都财位,可非一般人家所能相比,单冲萧家财力,萧家家主就不知多少人暗中窥视。窥视之人本就多的,更何况如下京都局势,事实怪诡,萧家当家家主,更是陷周险危。 当初接下萧家这一单护镖,镖师心里就知这绝不是一单好赚的生意,只不过怎都想不到,竟会遇上这等棘手之事。 这些拦镖之人,实是杀戾,不过小着一现,他这颗心,便是惴难再安。心里头是清知这一次命怕是交代这处,只不过既已接下这一单生意,断无中途命逃的理。故而心中虽明命怕将决,可镖师还是护在萧楚愔的马车前,说道。 “方才我们镖局的镖师不识规矩,出言冒犯了几位英雄,还望英雄海涵,莫要罪怪。我们京都第一镖,接镖只为护镖,并不想徒增太多戮杀,刀剑无眼,诸位英雄与我等皆是刀剑上讨生活的。既然皆是如此,何不彼此各退也一步,行个方便。英雄截拦,谋的不过是钱财。既然只为钱财,英雄便开个价吧,我们镖局只想请得英雄们开个方便,至于这银子,一切皆好说。” 他们要的,是将萧楚愔平安送到茶田作坊,为了这个目的,便是作小服软也是可的。作小服软都可,更何况只是花钱消灾。 明知自己绝非对方的对手,既是清知,当然得保命护镖才是上选。如今这等情形,若是能花钱消灾,既是最好。只是这些劫镖之人,显然真应了镖师心中最不愿面应的忧担。 他们此次劫镖真正所为,不是第一镖局的名头,不是那些钱银子。 而是萧楚愔。 就只是为了萧楚愔。 镖师想花钱买个方便,这样的话,的确叫人觉着可笑,便是话落,已有人直接了冷。冷下的笑,那种阴冷的讽刺明显又甚了不少,坐于马上,对凝眯审,一名劫镖之人对着镖师的眼。 说道。 “只要能给你们开个方便之门,不管出多少银两,你们都肯出?” “江湖行走,与人方便也是与己方便。只要英雄肯开个价,不若多少银两,我们第一镖局都出得起。” “只要开价,你们都出得起吗?” “是的。”面色再沉,心也因空顿坠。就在镖师话落,气息不由得稍了屏时,那处的劫镖之人竟是哄了大笑。 齐声哄堂,笑是极讽,鄙嫌展露,有人回道:“为保性命,竟然干出这种花钱买路的事,看来京都第一镖局,也不过如此。” 嫌鄙的话,字字皆是明清,也是这话落后,那说话之人竟直接沉暗了眸。眸色暗下,那种见惯了血满是戾杀的眸竟是镀染了红,像是因了什么事起了几分奋兴。就这般瞪着一双通血的眼,那些人看着镖师,再将视线越过落到身后的马车上。当眸眼焦落于马车后,方才开口之人,续语呵道。 “出得起银子,就想买个方便换条命。呵,虽然你第一镖局手头有银两,也出得起大价钱。只可惜我们哥们几个的价位,却不是你等出得起的。” 一句话,已是断了镖师的路,便是眸显戾杀,那人说道。 “今儿,便是价你们出不得起,命得留下,价你们出得起,命也得留下。不只是你们这些镖师的命我们要定了,就连你们身后那萧家的当家家主,她的命,我们也要定了。” 这些人是冲着萧楚愔来的,他们心里已是明猜,可如今人直接开口道言,更是明显来意。 劫镖之人如此直言明表,镖师面上再难挂着平色,就连那一直坐在马车内,未露过面的萧楚愔,在闻了这一番话后也是动了。 人家都已经明着言,说今日要取她的性命,作为性命叫人盯上的她,此时若是在缩藏于马车内,岂不是现了怂?当下动了身,撩起马车遮帘,移步自马车上下了地,眸眼慢抬逐一清定轮扫劫镖之人。便是一人一人细细瞧出,待视线从一人身上挪审时,萧楚愔的眼突然焦定那处。 视定焦,而后色眸突闪,便是瞳中显了色,萧楚愔松眉不再锁蹙,而是展了笑,看着那人,笑着说道。 “千里迢迢,附追至此,如今才现身,这一路的随追想来也是劳累。既然人都现身了,意也明表了,何着还这般掩掩遮遮,做着女儿家的羞赧之态。人既然都已现了,便别再这样藏藏掩掩,直接现了身如何?赵公子。” 前头一番话,叫人忽听一时难明她这话究竟何意。可当最后那三字从那张薄唇内挤出,话脆清落时,那些劫镖之人竟是齐现几分惊诧。 像是事出预料,什么秘密叫人挑破。可现这不慎明清却也瞧得出的几分微诧,这劫镖之人当中,身后一人骑了马,行了出来。 驾马而出,至了众人前头方才勒停了马。马定,人凝,视对之后那人开口笑应。 “赵公子?不知萧大小姐如何清知在下身份。” 明明那人瞧着一身戾煞,气凶恶歹,偏生这出口的话,却是弱文带了几分书生儒气。这等全然不搭的文气,配上那一张杀横的脸,叫人闻声观面,皆是觉奇。 萧楚愔言道此人乃赵家商坊的东家,赵公子,而那叫萧楚愔挑了身份的赵姓东家,倒也没在多做辩解。仅是稍作偏思,而后竟是驱马而出,言询她如何知清自己的身份。 既是言询,便是认了,也是认了自己的身份,萧楚愔笑道:“平安扣,琉璃苏,交交盘盘似结符。整个京都,不,莫说是整个京都,便是整个济国寻下去,只怕也寻不出第二条如此别致精巧的琉璃平安扣吧。” 一句话,似友人般笑下的询,只是这笑下道出的询语,却足叫人惊了触。显然没料到萧楚愔会说出这一番话,以至于话闻落后,那人眸中已现几分诧惊。惊色自眸眼中游闪骤现。因着实没料到会从萧楚愔口中听到这番,故而这一份惊,竟还游带了几分暗下的敬佩。 惊佩双游,半刻之后又消了隐,也是隐消顿后,赵公子那处竟是露了一声意不清明的笑“呵”。呵呵一笑,明明是弱文带儒的笑声,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怪奇之感。 赵公子说道:“便是因此,萧大小姐就疑了在下身份?” 也是这番笑落,镖师这处无人不是惊变了色,而萧楚愔那儿,仍是色正泰然。落焦在赵公子身上的眼,并未因了赵公子的笑语移了眸,反而又深几分。深下的眸色,连着面上的笑也深了几分。笑色渡染,又是一番审游,萧家大小姐开口续道。 “琉璃平安扣,世间难寻,因此起疑,很是常然。不过本小姐倒也非仅是凭着一条平安琉璃,便疑赵公子身份。” “哦!既非只凭一条琉璃平安疑了在下身份。在下这儿到是奇了,还有何处,竟让萧大小姐起了心?” “身虽扩健,指却弱修,这样一双只能持笔的收,可半分都不像绿林上劫财劫命的狠凶之人呢。” 赵公子笑询何处不妥,既是询了,她自当如实言禀。却也是这一番笑下的言,到是惹来赵公子出声再笑。笑声温温,雅儒至极,便是笑后赵公子举手复拳揖了礼,说道。 “萧大小姐不仅眼力惊人,看来这消息,也是精通得紧呢。” 眼力惊人,自是赞夸,毕竟他们虽是截于萧楚愔前头,不过萧楚愔离他始终还有些距离。如此距离之下,她竟能留神观察到自己,甚至留意到自己这双绝非绿林江湖持刀的手。这样的眼力,以及观察能力,实让赵公子佩服。 眼力上的佩服,乃是真心实意的敬佩,不过这敬佩之下的后半句话,却别藏他意。 消息灵通,萧家家主的消息的确灵通,若非因了消息灵通,单凭自己的一双手,如何能看破自己的身份。 赵家商坊如今在京都名声却是惊人,不过再如何的惊人,这赵家商坊东家生得是何模样,却仍无人明清。连着模样生得如何,都无几人瞧过,更何况这赵家商坊东家身上有何特别贴身之物。 旁人又如何得知。 可萧楚愔却晓得,自己随身携佩从未离身的平安扣,萧楚愔竟然知道。 若非本身就有自己的消息门路,这些秘隐之事,萧家家主怎会清知。光凭方才那一番话,赵公子便知萧楚愔绝不是一个好应对的人,也明白为何太子一直想要拉拢这个女人。 太子想要拉拢的,从来都不是萧家,而是跟前的这个女人,这个萧家如今的当家家主,萧楚愔。并且在几次拉拢皆不得顺意的情况下,太子为何不能容下她,而是言明命下,必取她的性命。 可怕的女人,有的时候,比男人更加可怕。 而这位萧家的当家家主,绝对比极大多数的男人,更加可怕。 也更难对付。 这一刻,赵公子彻底明白太子为何会想除掉萧楚愔。 不论如何。 必须除掉萧楚愔。 系于身上的平安扣,明明只有婴孩掌心那般大小,轻得几乎无几分实重感。可是此刻的赵公子将其持起,轻拖掌心时,竟是头一次觉着自己腰上的琉璃平安扣如此之重。压压置于掌心,像是捧托着一块巨硕的石子。 便是持于手中,轻掂数下,赵公子这才游露一分笑,而后抬了手,将覆于面上的人皮面具摘下。 面具摘下,露出藏于假皮下的真容,方才那面煞恶凶的匪劫之人已是消失,如今立于萧楚愔跟前的,乃是一名文秀的公子。 秀秀文文,带携儒书,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萧楚愔言猜的京都赵家商贩东家。 赵公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五五章 凶意直明 这路上突截之人,正如萧楚愔所猜,正是赵家商坊的东家,赵公子。而萧楚愔,也如赵公子所猜,在京都里她的确有着自己的消息门路,可得京都上下大小细隐之事。 赵家商坊的东家,他究竟生何模样,何等人物,京都之内无人知晓。不过这无人却不包括萧楚愔,因为萧家本就非一般人家。 萧家四公子,同那拐子巷的陈留香极是识熟,而这拐子巷的地霸,京都有事能瞒他的眼?莫说是赵家商坊东家究竟生何模样,便是宫墙内的宫廷秘隐,陈留香那处也能探知一二。 与陈留香相熟识交,萧家京都的消息线网自是密布京都各处,这赵公子究竟何人何样,身上有何些足叫人留心的的地方,萧楚愔也是一概皆知。 一个人,只要常流一处,便是再如何的小心,也断不可能半分痕迹都不留下。而这赵公子自打入了京都,他就不再是一个谁都不得知的神秘人物。 早在很早以前,赵家商坊的东家在萧家家中眼中就不在是个秘不可猜之人。既然连着人生如何模样,身上有何贴身之物,萧楚愔都锁记于心,更何况是赵家商坊同太子心中算盘的那些明得不能再明的心思。 京都商者,无故丧命者十之皆与赵家有关,便是江李王三家的家主,皆是命丧赵家之手。如今京都四家只剩下萧家,而萧家又绝对是个乐同赵家对着干的人家。 对于萧家这等碍事之人,赵家如何能留。 赵家商坊是绝不能容忍萧家的,而如今太子那处,也不能再容萧家。二者皆已起了必除之心,萧楚愔如何不陷紧危。京都内,明里暗里皆有人护着,萧楚愔的性命实在难取,既然京都之内性命难夺,那么他们肯定会将心思动到萧楚愔离京前往远洲的这一条路上。 远洲茶田作坊,无故灾起火势,连着思了数日,萧楚愔早对太子与赵家商坊动了思疑。觉着他们因无法取了自己的性命,垮败萧家,便将心思动到远洲茶田之上。 茶坊乃萧家生意根脉之一,若是作坊那儿出了事,萧家的生意也将受创。 本就心疑此事乃是他人暗行,萧楚愔动身前往远洲,为的也是现场查勘,得以明证。不过如今既已叫人截了,且这拦截之人还不是旁人,而是赵家商坊的东家。 这一桩思疑的事,如今也可定了。 烧了远洲的茶坊,为的就是将自己引出,因为只有将自己引离京都,他们才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在这世上,若说现下最想要自个性命的,除了太子,便只剩下赵家商坊。而这两人本就是一党一派的,故而这拦截之人真身究竟为何。 又岂是难猜? 萧楚愔不但极有手腕,思如狡诡,便是直觉也是锐敏的。光是这次亲身相交,对于萧家这位当家家主,赵公子都忍不得心生佩敬。 赵公子一生很少钦佩旁人,更别说是女人,对于萧楚愔,他是真的心生敬佩。只可惜,就算心中如何真起佩敬又能怎样,萧楚愔的命,他仍旧得取。 既然自己的身份一早就不再是秘密,那赵公子也就懒着再行那些虚的。当下扯下面上的人皮面具,赵公子现了自己的本容。 的确是个儒雅的文人,只可惜,此人虽是面相雅儒,心思和手腕却皆是毒的。 扯了面具,以本尊面目示人,看着萧楚愔,受礼行揖,赵公子礼笑说道:“萧大小姐,初次见面,久仰了。” “久仰,文人就是文人,终究喜欢这些虚的。” 明明心揣意歹,各自心里皆明,偏生一切都已挑至台面,这人还能行这些叫人厌恶的虚假礼数。他这儿的礼是行了,只可惜对于这赵家商坊的东家,萧家家主却不想给予半分面上的客套。 这一番话,意早明甚,也是话后,赵公子顿是清明。人也笑,撤礼不再行那些虚的,便是面上还端着那派叫人越看越是怒厌的儒,赵公子说道。 “看来萧大小姐对于在下的出现,很是不喜呢。” “若是你我的身份对调,处境互换,想来赵公子心里头也不会喜的。” “萧大小姐是个妙绝难寻的女子,说话想来不喜那些弯弯道道,既然萧大小姐不喜,言得如此直明不留半分虚面,那在下这儿也就不与萧大小姐道那些假虚了。” 笑着对答,只是话音落后,那一份笑却没个根由突然消了。一双暗下意藏的眸眼直接对凝着萧楚愔的眼眸,就这般双目凝视两人胶视对凝片顿,赵公子先一步开了口,说道。 “萧大小姐,在下甚是钦佩,在下这一生甚少钦佩旁人,可对于萧大小姐,却是打心里的慕喜。萧大小姐的才思以及学敏,皆叫人惊服。在下商侵京都,多少富家商户皆败于在下手中,便是堂堂江家,百年基业,也是败落。偏生萧家,由着萧大小姐握掌的萧家,在下不但无法垮侵,甚至几次三番叫萧大小姐借势设了陷,反落得一遭败馈。如此的几次三番,次次叫在下无得败返,于此,在下已不止一次心生敬服。” 对于萧楚愔,赵公子是真的慕钦,一个女子,柔肩千斤,若无狡于旁人千万分的手腕和心思,如何能在这汹下暗藏杀机的商道上混行?倾慕之心早在一日又一次的设计不得反被溃回的落败中层层累叠。便是这番话下,虽面上是瞧不得那些雅儒的虚,不过言下的意却是明的。 话出口,道了实,实语落后休浅一顿,赵公子这才开口续道:“在下慕倾已是暗生多时,而太子那处,对于萧大小姐也是暗赏有嘉。曾不止一次与在下提过,若是能得萧大小姐附依,让萧家归于太子麾下,对太子而言当是如虎添翼。” 太子对于萧家的拉拢,也是司马昭昭,明人皆清,只可惜萧家显然无意,太子多次约邀,萧楚愔这处皆是笑下婉拒。婉拒旁人约邀,或许只会惹得旁人起了几分怒闷,可婉拒了当今太子的约邀。 所当付的代价可不是人人都能担承的。 前一刻道言的话,话下还带了几分慕赏的倾意,可当话题转落到太子身上,并且提道太子那多次明下暗下的拢拉时,赵公子的声色跟眸色。 都变了。 那是一种彻底阴下的声音,沉沉阴阴甚至透笼着一丝凛寒,便是整个人的声色都变了,赵公子看着萧楚愔,一字一顿说道。 “太子多次意拢萧家,可萧大小姐呢?却屡次谢拒太子美意,三番五次的婉拒,着实叫人心下懊恼。太子仁德,爱才惜才,偏偏萧大小姐空有一身骇人的本事和心思,却无辨识明主的本事。对于太子的约邀,萧大小姐无意,可对于逍遥王的密亲,萧家态度却是暧昧。萧家无意太子,却密亲逍遥,如此明昏不分,实在叫人叹惋。” 若不能成为太子麾下的棋刃,那么萧家在京都,就寻不得再立足的理由。赵公子这一番话,言得微切,意却直表。便是话落,语已彰了杀意。杀气瞬是绕萦,袭袭而攻,便是落后,赵公子看着萧楚愔,阴语说道。 “萧家财大气大,又素有京都第一家之美称,只可惜萧大小姐实在叫人失望。既然萧大小姐无辨明之能力,那么在下这儿,也只能叹惋了。” “只能叹惋,便不知赵公子那处,打算如何叹惋。” 赵公子说了这么说,归根结底还不是只为一句,他到底想说什么,想干什么,全然无需再询问,便是眼瞧心也明。只是人虽清明,可对于这特地现身拦阻的赵公子,萧楚愔还是想冷着问上一询。也是询问落后,赵公子竟是敛凛再儒,雅文回道。 “萧大小姐心如七窍,在下打算如何惋惜,萧大小姐如何不清。今日在此截遇,并不只是为明在下这许久的慕倾,同时也是特地来此,为萧大小姐送行。” “送行,赵公子这是特地来此,黄泉送行吗?” “看来在下所现究竟为何,萧大小姐是真清了,既是如此,那在下也就明人不说暗语。良禽择木而息,可这所择的木,却也不是棵棵皆可。萧家这次所择的木实在叫人叹惋,太子多次想引萧家入了正道,可惜萧大小姐却是执迷不悟。既然萧大小姐无识明君之能,太子那儿也只能舍才弃才了。今日送行,便是黄泉路上的送行,不过萧大小姐大可放心,此行送后,在下必会为萧大小姐点上一盏长明灯,以表慕钦。” “这么说来,本小姐倒得先谢过赵公子了。” 来取旁人性命,竟还有空说这些虚的旁的,这赵家商坊的东家,实将恶心表得淋漓。对于赵公子这一番话,萧楚愔是嫌的,鄙嫌之下笑自带嘲,也是笑嘲落后,萧楚愔说道。 “蒙了赵公子,便是要送楚愔入黄泉,心里头还惦记着给楚愔立一盏长明灯。只是赵公子虽有心送楚愔下黄泉,可这黄泉之路,真是赵公子想送就能送的?” 赵家商坊的东家现于此,萧楚愔便知自己的性命已叫人盯上。只是堂堂萧家的当家家主,命岂是旁人想取便可取的。 萧楚愔的这一条命,绝不是动动心思就能掠取得走的,只是赵公子既已现身于此,自有自己的计划和对思。故而萧楚愔的嘲语刚刚落下,赵公子那处已是回道。 “萧大小姐的命,的确不是想取就能取的,不过萧大小姐觉着,若是无十全的把握,在下会现于萧大小姐跟前。” 这话,由不得叫人心下一触,当是触了惊,萧楚愔收笑压语说道。 “你这话何意?” “萧家大小姐,如何精尊之人,便是离京远赴他处,也断不可能只身独行。早在京都的时候,萧大小姐的性命在下便一直想取,只是萧大小姐的身侧不但有江湖人士明上护守,便是暗下,也藏了不少叫人厌恼的卫影。京都之内想要取了萧大小姐的性命,说实的,实非容易之事,可是萧大小姐的命,却是必取的,故而我等便设寻了这个法子。” 话至这儿,稍作了顿,片后赵公子说道:“萧家远洲茶坊之事,乃是在下杰作,凭了在下对萧大小姐的了解,萧大小姐必会动身亲查。京都内是要不得萧大小姐性命,所以路上是我等最好的机会。萧大小姐离京,暗下所护之人自也会暗下随行,只是人虽也随,不过路上的随身护守终归无法如了京都那般随心所欲。” “所以赵公子一早思的便是请君入瓮的法子,请得君动身亲入瓮中,再断其跟后随尾,取其性命?” “萧大小姐聪慧,在下是真佩敬。” 这种时候,便是再多的佩敬也是无用,萧楚愔是思多诡狡。可凭谁又再多的狡思,也算不得世间一切。 她知道有人暗下护守,自己离京那些藏于暗处的影子必也尾随,却没想到为夺自己性命,太子和赵家商坊会倾如此。 刚出京不动手,为的是摸清暗下随追之人究竟藏于何处,待将那些影卫缠住杀绞,萧楚愔的命。 也就到手了。 赵公子如今现于自个跟前,有也只有一种可能,便是暗下影卫早已覆灭,如今的自己于他而言就是那瓮中之物。 杀剐全凭他意。 算了诸多,却终归算不过这人心中的恶歹。当赵公子的话落下,眼中杀戾的色游了闪,萧楚愔的心。 也是坠了。 人生在世,诸事算赌,有些事你算过了,赌过了,命也就保了。可有些事,你没算过,没赌过,这一条命。 也就交代了。 如今暗下护随的影卫显然是不可能来救自己的,而这高价聘请而来的镖师,又明显绝不是他等对手。 陷入此境的萧楚愔,这一次是真凶多吉少了。 命已悬,命也即将悬挂在旁人剑上,就在萧楚愔禀着气,赵公子声命令,镖师命丧血溅,刀刃即将割攻划开她的颈部。 事却在此刻现了逆转。 杀气已是面袭,带了势不可挡的伐杀之意,就在那柄刀凌空而出,直朝她的颈部刺去。下一刻,就在萧楚愔瞪目坚凝的那一刻,眼看着刀刃就要贯穿颈部的那一刻。 那柄即将贯穿脖颈的刀,竟是断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五六章 为情断义 刀刃袭颈,即将灌喉,却在那瞬,一把重锤空袭而出。重锤凌空而出,生生将那即将入喉的刀刃断成两截,便是听了一声金属脆断的声音,断了的半截刀刃在空中划了一道晕痕。 光射于刀刃上,射反出刺目的光,便是这刺入眼中的白光叫萧楚愔的眼短了一瞬的眩。也是眩晕过后,萧楚愔这才看清面前光景。 那本该刺入自己喉颈的刀刃,此时已断半截,刀柄还握于袭攻自己的贼子手中,而那断掉的上半截刀刃,则是旋过空,扎入不远处的泥地里。在那扎了一把明晃断刀的的旁处,则显立着一把重锤。重锤瞧着远比一个成人男子的头颅还大,许是因了力道的缘故,那重锤整个陷入泥里。 入陷泥下的重锤,瞧着几分眼熟,因着这一份眼熟,萧楚愔登显几分意诧。命在险中,人最忌讳的便是走神发愣,因着这一份发愣,那叫人拦阻了一次杀攻的贼子,追行再上。 萧楚愔的命,势在必得,就算叫人拦了,她的命也仍是必取。断刃少了刀尖,可要取一手无缚鸡之力女子的性命,仍是一件轻简之事。因收到的命令是杀了萧家大小姐,所以那断掉的半截刀刃根本不能阻挡贼子杀气。 神一愣,刀再近,便是命再一次挂了悬,这一刻有人现身了。挥起的重锤,直接将那名杀行的贼子一并击翻灭杀。便是一击取了那人性命后,那现行之人顺带着萧楚愔,往着身后拉去。 还没瞧清来者何人,就觉腰上一紧,随后整个人已移退至一人身后。待萧楚愔站停后,这才看清跟前之人是谁。 九尺汉子,体壮硕强,此时手中正持一把重锤,重锤之上血珠滚滴。这手上的重锤显然同那入陷于泥地下的重锤同属一对,方才萧楚愔还在思呢,那重锤瞧上去为何如此眼熟,如今瞧清这突现之人乃是何人,萧楚愔心中彻明方才为何会觉眼熟。 重锤。 这危难之中以锤救了自己性命的不是旁人,正是当日二龙山上孽遇的云峰寨二当家。 李雄。 此地,此景,原以为自己的命当丧于此,无疑了,谁知竟会突遇李雄,且得他相救。因为怎都想不到会在此地遇上李雄,萧楚愔的心思现起几分微奇,不过这一份微奇也是一瞬的事。 如今现下,凭了自己断无离逃的可能,而等旁人来救自己,显然也不可能,李雄的突现对于萧楚愔而言是眼下唯一能握住的救命稻草。对于这总是囔囔必让自己心甘情愿恋上他的云峰寨二当家,萧楚愔从未如此刻这般喜于他的出现。 李雄为何会现此处,她这心里头除了诧惊之外还揣了几分隐下的疑。不过这一份疑却盖不过如下的喜,故而当瞧明李雄现身,且确定他至此必是护救自己,萧楚愔的面上直接显了几分叹舒。 略稍的一番舒叹,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可当萧楚愔从身后瞧见李雄那蹙锁神沉的面色时,那好不得半舒的一口气如今又重负提至嗓处。 便是整颗心直接落了警,方才因喜暂且被忽视的那一分疑,如今重新上盘心尖。 眉心也随之蹙紧,萧楚愔抿紧了唇,却无开口问询之意。 气氛因了李雄的出现,直接现了谲诡,一面护着萧楚愔,李雄一面同赵公子对视,两人对审片晌,最终还是李雄先一步开了口,看着赵公子,说道。 “大哥!” 她此时人在此,当无人了清,便是突然半截的赵公子,也是因自她离京时便已遣人一路尾随,方才能知她此时所在。她的确切方位,当无人明清才是,可正是因着这般,李雄的突然才让人心起几分疑。 自己遇险,他却宛如天兵空降,莫不是这般巧了,此时此刻他正好途径与此?这个世上,凑巧的事多了,只不过绝大多数的凑巧,总给人一种算计之下的巧合。 对于李雄的及时出现,说真的,萧楚愔是起几分诧疑,便是瞧了他面上的沉凝后,这一份诧疑更甚了。不过一切的诧疑,却皆因李雄这出声的一声,得了解。 大哥。 此时的李雄,对着对面唤了一声大哥,而这一声大哥,明显是冲着赵公子唤的。 京都赵家商坊的赵公子,身份何等神秘,不若是他那毫无根系的突临侵降,还是那源源不断的雄厚财力,便是身上的一切,都神秘得叫人难以探明。赵公子的真实身份,谁也查不出来,就算陈留香,也查不出。 所以对于赵公子的真身,萧楚愔一直在意,她始终都在猜着,这赵公子究竟是谁?是何身份?他那足以颠搅京都商道的雄厚财力打从何来,从何而得。 毕竟仅凭一个太子,萧楚愔不觉着能提供数量如此庞大的钱银。 所以这赵家商坊的东家,这位赵公子。 他究竟是谁。 如今这一层身份,却因李雄的一句话。 彻底明了。 京都赵家商坊的赵公子,那商行诡狡,乱颠京都的行商怪才,谁能想到他同时也是一名恶杀满盈的盗贼。 李雄的大哥,让李雄唤为大哥,要知这世上李雄仅有一名大哥,而那人,便是二龙山云峰寨的大当家。 李云峰。 赵公子。 便是李云峰。 如此之事,实在远超预想,便是闻清此事,萧楚愔也是惊觉心叹,怎都想不到这二人竟是一人。心,自是惊的,不过惊后很快的却又定了心。 这一件事,的确远超萧楚愔所猜,不过也正是这一份所猜,很多事反而能得解释。 赵公子那寻常行商之人断然习不得的狠绝,那碍阻之人命觉不能留的凶歹,以及那源源不断不曾歇停的钱财。 种种迹象已是表明,赵公子断非普通经商之人,在这经商之事的背后,他肯定还有另一层不为人知的身份。 手腕狠戾,钱财广得,在这个世道上,还有什么比占山为寇来钱更快的营生? 她便说了,那云峰寨为何要价如此之高,原来一切皆是为日后入侵京都商道做的路铺。 如今事既已明,其中的细细根根,萧楚愔自也了清。当下看着赵公子,眸眼之中已是笑闪诸多,便是那笑眸瞬起而后露了诡,萧楚愔说道。 “万没想到,原来赵公子竟是云峰寨的大当家,楚愔有眼无珠,竟是至此方才得知。还望大当家,莫要见怪啊。” 一句话,话里话外皆是阴阳怪气,此情此景,若是萧楚愔还能守了平日的泰然,面正色正同对方说话,那便真是神人了。 本来因了李雄突现,坏了自己的好事,赵公子心中是怒的,只是怒还未展,却闻萧楚愔这一番怪语下的阴言,当下赵公子也无心于李雄身上,而是看着萧楚愔,赵公子说道。 “萧大小姐过赞了,凭了萧大小姐识人过敏的本事,若是萧大小姐也得称为有眼无珠,只怕这世上,就没几个长眼了。” “赵公子,哦不,或许当称之为大当家!这大当家方才可是说了,楚愔虽有一身过狡的本事,偏生没长眼,分不得明昏,扶不上正道。如今竟是又赞楚愔识人过敏,这般截然不同的双语,可叫楚愔越听越迷了。” “凭了萧大小姐的心思,这世上还有何事,会叫萧大小姐越听越迷?” “大当家说笑了,楚愔不若如何,也只是一介平凡女子,心思再狡也狡不到方方面面,有事会迷,也是常的。再说了,若是要说这心思,楚愔还真没法同太子与大当家比呢。” 句句双关,字字阴阳怪语,萧楚愔这一番话,明显话中有话。李云峰也是个锐敏的,自然听得出萧楚愔这话内深隐的阴讽,当即眸色微沉,而后复定态色,便是儒笑上眼,这明清萧楚愔再讽什么的李云峰倒是佯了一份不知,询道。 “萧大小姐这话,是越说越叫人听不明了。” “不明?呵,大当家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你我心中皆清。只是大当家既然言道听不清明,那正好,楚愔心里头却是明得紧,大可与大当家说上一二。” 这些事,若是抛开一切,不得不承认太子与李云峰实是诡诈,不只为人狡诈辣毒,便是那算下的心思也足叫人惊叹。 云峰寨,乃李云峰所建,是那霸于二龙山上一伙专门打劫行经富商的山匪贼子。富商若是途径那处,必遇掳劫,而一旦叫云峰寨的山匪盯上掳至寨内,若无大把银两,这一条命必是交代在云峰寨上。 富商手头,旁的没有,钱银皆多,而这云峰寨又建在那易守难攻的二龙山,这样多年,官兵不知上山剿过几次,从来都是只败无胜,狼狈得归。建了匪寨这样多年,明里暗里不知劫了多少,云峰寨内的金银财宝早就多得能晃人眼。 建立云峰寨,行那劫商夺财之事,对于太子和李云峰而言,这不过是计划下的第一步。光凭一个云峰寨,太子一党便能收敛到足够的银两,而凭这一笔数量惊人的钱银,太子就能行那骇人惊心之事,建了那入侵京都的赵家商坊。 赵家商坊,是太子手中一把利锋的宝剑,他能在暗处替太子做不少有利太子一党的事。自古官商两护,商官结合,会有这等说辞并不只是因官商勾结,商人行那不仁不义之事,当官之人收受贿赂,替他们掩遮丧良歹性。而是因着当官之人,并非只是单纯行那当官之责。 京都商业,这一块巨肥的肉可不止一介布衣眼勾勾盯着,便是那些位于朝堂之上,位至高官厚禄的官员,也是明眼看着。谁会嫌自己手中的钱银太多,磕了自个的手,所以这京都内将生意做得极大的,事实上绝大多数都是官宦人家。 赵家商坊入侵京都,其心甚野,力夺京都之霸。不过这霸下的野心,所图的并不只是京都这商上的霸业,同时还有控掌官家暗下的产业,让其顺乖为己所用。 钱财在旁人手中,一家根底皆落旁处,便是心里头因事起了几分倒搁,那家中产业已落赵家商坊的官员,显然就算有意,也是断然不敢动心。 商道之上已成京都首霸,握掌朝官暗下家产,如若至了那般,太子之位怕是再难动撼,而这至上的皇权,也必只为他所有。 朝中文官本就附倾太子,力荐太子上位储君,可今下的力荐,谁能保证明日也仍是如此。太子这人,素来最是多疑,就算是自己麾下的臣谋,他也免不得要起几分疑猜。 为保必得皇位,为保原本支持自己的朝官不会倒倾旁处,太子必须做好万足准备。 而所有的准备里头,再无比钱银稳扣一已手中更能确保无往不利。 局势还未起,事情还没开头,太子那处便已动了这样的心思,光是此事,就足叫人闻之诧心。 一直以来,萧楚愔都觉得太子让赵家商坊入侵京都,所为乃是京都商道的一番业霸。可如今看来,人家不单想要这霸者之位,同时还想牵制朝中臣官,让其永随不得背叛。 这些事,若是至了旁者,未必能瞧明清,可萧楚愔这儿,却是瞧得清清真真。方才一番所言,竟是将赵家商坊入侵京都的本意直接道出。 早就知道萧楚愔这人,绝不好对付,可每与她多谈一分,多近一分,这一种叹便会再多一分。 当下忍不得失了叹,李云峰说道:“萧大小姐,好敏锐的猜思,太子与赵家商坊真意,萧大小姐何时看透的。” “何时看透的?这事如今再道,有意义?” 有些事情,就算没看透也不打紧,而有些事,就算看透,同样也无利用。 赵家商坊入侵京都最根的用意究竟为何,就算如下萧楚愔道得清明,于现下的她来说,也无实用。 没有回了李云峰这一番询,是因为萧楚愔觉着没这份必要。而李云峰那儿,在闻了萧楚愔的回后,竟是笑了。 不再是那种儒儒雅雅的笑,而是彻底至了骨阴,也是这笑落后,李云峰说道。 “萧大小姐,真是一个叫人越识越是忍不得慕倾的女子。只可惜,您这样的女子,太过不容于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五七章 以命护情 没有哪个贪权之人,会希望有人将自己看清猜清。所以萧楚愔,不管从何处看,于太子一党来说皆是必除无疑。 今日既是至此,萧楚愔这一条命,李云峰是取定了,当那话落下,原本藏于袖下的手竟是突然有了动作。也未见动作多明,便是一眼的功夫,暗器离手直接朝着萧楚愔眉心攻去。 李云峰,形似弱文书生,只是能建云峰寨,能得太子赏识,这样的人又怎可能只是单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那夺命的暗器,便是他猎取他人性命的凶器。暗器出,萧楚愔的命他必取无疑,只是这次。 萧家大小姐的命,就算他执意要取,想来也不是那样容易就能得手的。 只听“咣当”一声脆响,那是金属器物叫人凌空截下的声音。便是一声“当”脆,众人看到李雄举起手中的重锤,而李云峰射出的暗器便是叫他给拦空截了。 李云峰是李雄的大哥,既是大哥,二人当是一伙,可如今李雄却拦下李云峰欲夺萧楚愔性命的暗器,此举实叫人惊。因着李雄此举,李云峰手下之人已是目露微诧,而那叫兄弟截下暗器的李云峰,却是眼仍明清,好像早就料到事会如此。 看着那出手拦下暗器的兄弟,对上那极是纠结的眼,李云峰看着李雄,说道:“你这是想护这个女人?” “大哥!” “我问你,你是铁定了心,要护这个女人?” 不应李雄的喊,而是执着于这一句问,李云峰此询声声硬沉,字字质审。 李云峰对于李雄而言,有知遇之恩,二人自盟杯拜了兄弟,李雄便将李云峰视为自己亲生的兄长。只要是李云峰吩咐的事,不若什么,李雄从不多问,素来大哥一句话,他便立行事,便是上山为寇,他也从不出言过问。就算大哥总是在行一些甚秘怪隐的事,他也从不多心,不多询。 于大哥,李雄素来都是信的,他从来都不会忤逆自己的大哥。 因为两人是拜过把的兄弟,所以他绝不会背信弃义,叛了自己的兄弟。 可这一次。 他却拦了李云峰夺取萧楚愔性命的暗器,拦下那夺命的暗器,也就意味着李雄背叛了李云峰。 叛了。 李雄是叛了。 而质询。 李云峰同样也在质询。 他想知道,这个拜过把子的兄弟是不是真要为了一个女人,背叛自己,同自己对着干。李云峰的质询,对于李雄而言如刀割绞。他是个英雄,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他知义气,知断不能背叛自己的兄弟。可这一次,事情却是难择。一个是自己的大哥,而另一个,则是自己真的爱上的女人。 不若哪一个,他都不愿背叛,只是事实往往残酷万分,便是你二者都不愿伤害,有的时候这二者之中,你也只能选其一。 大哥为何必取萧楚愔性命,李雄不知,不过他心里却很清楚。 萧楚愔。 他绝不能让这个女人死。 抉择的过程往往都是痛苦的,因为谁也不知道抉择之时当舍弃谁,可当心定下的那一刻,这一份痛苦却会随之消散。大哥的义,他不能背,但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所爱的女人死在大哥手上。 心里头的结纠,有时甚是折磨,可到最后,李雄还是做了决定。 眼眸中上一刻还现着结纠,下一刻,李雄却也下了决定。作了抉择后,他的眼中,只剩坚定。 抬着眸,对上李云峰看审的眼,就那般对凝片许,李雄说道:“大哥,对不住了。” “对不住,哼,你竟然跟我说对不住,看来你宁愿叛了我,也要护你身后的那个女人。” “大哥,她是我这一生唯一真心看上的女人,我要她做我的压寨夫人,不是那种凭着威胁掳上山的压寨夫人,而是心甘情愿的。大哥为什么要杀她,我不知道!大哥平时暗下做的那一些,究竟是怎样的宏图大业,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背叛大哥,也绝不可能背叛大哥,可要我眼睁睁看到大哥杀了我心爱的女人。大哥,请恕兄弟我办不到。” 他敬李云峰,一直都敬信着李云峰,但是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哥杀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如何做得到。 萧楚愔的命,李云峰必取无疑,同样的萧楚愔的命,李雄也必护无疑。 李雄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也正是因着他铮铮铁骨,所以李云峰知道,自家的兄弟君子一言,谁也不能再改。 他爱上萧楚愔,是那种此生绝不会再割的爱,所以今日,只要李雄还在,萧楚愔的命,自己断取不得。 云峰寨的事,除了钱银其余他很少上心,可纵是如此,却不代表云峰寨上的事,他不知道。 自家兄弟曾经劫过萧家四少爷,并且对萧大小姐动了情,这些事他是清的。只是心中如何明清,却怎都想不到这一份情竟已至了这般地步。 此生非她不娶,此情断无再割,光凭这两句话,已是够了。 为了萧楚愔,自己这拜把的兄弟明显要同自己对着干。既然自家的兄弟已是明了意,那么李云峰这儿也无需在顾往日兄弟情谊。凛着目,审凝着对面已是相交多年的兄弟,待李云峰从李雄的眼中看出坚定以及绝不容再改时。 李云峰这处。 竟是笑了。 沉下的一声笑,笑中带着连李雄也不慎清明的冷意,便是这阴阴冷冷的笑自喉内传了讽,李云峰看着李雄的眼,字字吐道。 “要救她,哼,既然你想救她,我也不拦你。只是你真觉得,你救得了她?” “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哥面上的笑,让李雄惴起不安,他的这个兄长,他心最清。也正是因着实是太清,故而这惴下的不安时又闻李云峰这一番话,李雄已感到前所的慌心。 大哥笑讽自己能否救走萧楚愔,自己的能耐,大哥当是清的,大哥也当晓得就凭这些,自己若是真动了杀意,从危难之中带走萧楚愔并非不可能。可就是这样情下,大哥竟仍讽着笑,刺询自己真有能耐从他手中将萧楚愔带走。 如此质询,对于深知他的李雄来说,已嗅几分险危。 危险,那是习武之人本能下的危机感,也是李雄此番质询,李云峰冷语说道:“若是凭你的本事,想从我等手下将萧大小姐带走,却非绝无可能。你的能耐,我这当兄长的是清的,也正是因着太清了,所以这当事先准备的不时之需,也是当的。” “不时之需,大哥,你这话到底何意?” 心里实是难安,却因他本就是个执拗的武者,所以大哥这番话究竟何意,他实难解。心下的难安,惴惴不平,也是一波接着一波涌上的难定,李雄看着李云峰,勾讽着唇,说道。 “我这话何意,便是你自己亲下感觉一下,便可知我此话究竟何意。”一句话,气氛瞬更焦诡,也是此话半了顿,李云峰续道:“方才提气断折钢刀,救下萧大小姐,内劲已是用提。如今又出手拦下我的暗器,怕是内息又动了不少。接连使了几遭内息,倘若兄弟你真想弄清我方才所言究竟何意,莫不,再试着动下内力,如何?” 内力,乃习武之人武学的根本,尤其是李雄此等骇刚的练武者,更是凭着一口纯阳的刚硬之气戾劈万事。内劲的用驱,乃是随性而起的本能,如今大哥却让他尝试再动内力。虽不明大哥此话究竟何意,可李云峰的话才刚落下,李雄那处已是顺语用了提。 刚戾的内劲,本当如泉般源源不断自丹田涌出,可当李雄顺了大哥的话运了内劲时,一股如刀绞般裂撕的痛竟从丹田处溢扩而出,自四遭渗导。那种直接割渗传出的痛,宛如千刀齐剐,饶是李雄这种铁铮铮的硬汉,在这等剐痛的齐袭下,也骤间变了脸。 剧痛袭下,李雄的面色瞬了变,苍白已是见不得半分血色的面上,豆大的的汗珠落了滚。咬着牙,死死扛撑,人虽强撑着,可因剧痛实在绞断肝肠,李雄的气息早也显了乱。 重下气禀,忍了些许好不得这一份痛缓了些,李雄这才迸瞪双眼看着对面的兄长,咬牙问道:“大哥,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一字一字咬牙的询,此语询落,李云峰回道:“七日断肠散。” 七日断肠散。 明明是五字淡轻的回,却直撞人心,惊得气禀。因着大哥口中吐了这五字,乃至于闻后的李雄,整个人都惊了。 面上显诧,一副如何都不敢相信,就那般僵顿了半晌,李雄这才诧色询道:“大哥,你说什么?七日断肠散?大哥,你竟然在我身上,用毒?” 无法相信,无论如何和无法说服自己相信。毕竟面前那人,可是他这辈子最信的人,也是他这世上唯一一个视为亲人的人。可现在,现在面前的亲人,自己的兄长,却告诉自己,他在自己身上用了毒。 而且还是七日断肠散那样的毒。 如此之事,怎不叫李雄诧惊。 人诧愣,心惴惊,便是愕震下的难信,李雄瞪圆眼看着李云峰。他在等,在等大哥开口,只要大哥开口解释,回上一句他不曾行过这等下毒之事,他便当方才所闻是自己听岔了。 什么都没有。 可是没有,明明李雄眼中是迸着期望的,事情却仍朝着他不愿相信的方向行展。对上李雄那瞪得愕诧的眼,李云峰此时挂在唇上的笑,已现几分残忍。便这般笑着,李云峰说道。 “凭你的身手,若是不下毒,如何能降得住你?” 他在盼,可事实有的时候却总背了你的盼。毫不理搭李雄眼中迸出的惊诧,李云峰将他所不愿听的话一字一字挤语道出。冷勾出的笑,如腊阴颤,冷绝的话比起刀刃更是剜心,李云峰说道。 “为助太子夺得霸业,我的确常年不在寨内,寨中一切全都交予你随心所欲。可我不在寨中,却不意味着寨内一切我全不知。你劫绑萧家四少爷上山,要萧家大小姐给你当压寨夫人的事,每一件我这心里头都是清的。这些事我本不想管,寻着就你平素四处夺劫女子的行经,就算真了这样的豪言,也不过一时吃瘪下的不快,偶着动起的心思。可没想到,你竟真动了心。” 一提此事,李云峰眼中也彰冷意,阴冷而出的眸眼,再无半分昔日挂于口中的兄弟情分。李云峰凛语续道:“你平时怎么胡闹,怎么劫夺那些贫民家的女子,我皆不管。可这萧家的大小姐,无论如何却绝不能允许你动心。萧家,太子已是言明必灭无疑,我乃太子左膀右臂,太子不得留之人,我也必将她魂送黄泉。你是我的兄弟,拜过把子喝过酒的兄弟,你心里头在想什么,我明白。所以在确定你真对萧大小姐对心后,我这心里头,说真的,也是结忧的。” 毕竟曾是兄弟,如何歹心,终归几分真的义气。也是此话,略现微顿,李云峰说道:“若是平时,杀截之事我必会让你来相帮,毕竟凭你的本事,很多事由你来做总是事半功倍。只是此次之事,因你心已先动,故而截杀萧家家主之事,我也不曾让你知晓。虽我有意不让你知道,可此事事关重大,半分漏错皆不可现,所以你,我总该得做些准备,以得防患于未然。” 截杀萧楚愔,这一件事李云峰不曾让李雄知道,因为他担心李雄会坏了自己的要事。不让兄弟知,已是表了心中不信,更何况李云峰还趁李雄不知时在他身上下了毒。 李云峰,若是要说真不愧是寒祁最为信赖的左膀右臂,不只是办事手腕辣毒果敢,便是那一份擅疑也同太子如出一辙。不与李雄说这次截杀萧楚愔之事,那是因为忧着李雄过不了情关坏了自己的要事。 不说,便是瞒着,而这位当今太子委以重任的赵公子,显然并不是觉着单纯瞒住就成。 只是瞒只能确保李雄不知,可若是李雄知了,便是这一份瞒,也就无半分意义。李雄若知,以他的脾性必会阻拦,若是他真出手阻拦。 太子交与他的任务,也就麻烦了。 他是太子最为亲信之人,也正是因着太子亲信,所以太子交付的要任。 他必须完成。 不管李雄知道,还是不知道。 都得完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五八章 事无逆转 李云峰最终还是选择在李雄身上种下‘七日断肠散’这种中若无解必是命亡的骇毒,因为对于这云峰寨的大当家来说,这世上再无他事能重要过自己的霸图,便是过把交命的兄弟,也是如此。 李雄,若是不为萧楚愔之情坏了自己的要事,他与李雄之间,仍是兄弟。可李雄在情义之间若是择了那一份情,那么这一份过命拜把的义。 也就无需再存。 那‘七日断肠散’,李云峰种下是为了防止意外生,如今意外已经生了,那么李云峰这事先种下的毒,也就派上用场了。 连一句半句解释的话都不愿说,就那般冷冰冰将所有实语摊摆在李雄面前,字字待了弃义下的冷,便是话落带起的笑,也叫李雄这霸骨铮铮的汉子寒了心。就那般看着,好似方才并未说了什么弃义背义下毒害构兄弟的事,李云峰看着李雄,说道。 “太子霸业,如今眼看着就要成了,我们苦心多年,为的就是一举夺下这份千秋霸业。如今京都商道,就只剩萧家这一处阻碍,既然萧家不能为太子所用,那么萧家,也就无再存留的必要。在你身上下毒,本意不过防患于未然,为兄并无取你性命之意,如今既已说破。那为兄也就掏心实言了。” 稍稍又是一顿,叫气氛再凝不少,李云峰说道:“萧楚愔,她的命,我要定了。不管你肯还是不肯,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如今你身上已种七日断肠,凭你现在的身体,是绝不可能活着将她带出,既是如此?何不定思再好好想想?天涯何处无芳草,若是他日千秋落成,这世间何样的女子不是你要便可得的,区区一个萧家大小姐,又算得了什么?李雄,你是我的兄弟,我们曾经拜过把子,交过命。对于你,我是真将是当作亲生的兄弟,所以这一件事上,为兄可不希望你走上不归路。” 每一个字,都是一声劝导,就这般劝着,李云峰说道:“人生在世,还是别只局限于眼前的情情爱爱,叫这些情爱绊了自己的脚步。今日你若是能想通,咱们兄弟两还是兄弟,这萧家家主之事,我也当其不曾生,便是太子那处,为兄也会为你博功,告知太子此次绞杀萧家家主,兄弟你是功。有此功在身,他日霸业一成,荣华富贵美人佳丽,还不是任由兄弟要取,便是兄弟这身上七日断肠散的毒,为兄稍微也会为兄弟解下。所以兄弟,这一件事如何是对,如何是错,兄弟心里头可得揣明了,可别为了一时情爱迷了眼,最后行了叫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萧楚愔,凭了他现在的身子,想要带着萧楚愔安全离开这儿显然不可能。将人救走,断无可能,可若是放弃这救人之心,转而退下? 荣华富贵,美人佳丽,那已是瞪着眼就能得到的事。就算不说这些虚假旁物,便是取了一事先说。 他的命,只要他退下,李云峰就会解了他身上种下的七日断肠散。 这一笔买卖,很好算,不管是谁面对着这一笔盈亏一眼就明的买卖,也都清着这一桩生意该如何谈,怎么谈? 这是一笔一眼就清的买卖,连着萧楚愔听后心里头都已断了这一笔买卖会如何落成。只是李雄这人,显然没带脑子。也不知该说他是一根筋直过头了,还是本身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这样盈亏都搁摆在眼前的生意,他竟然都能选了那件只亏不赚的买卖。 大哥的话,很诱人,非常的诱人,毕竟这世上哪有人不爱惜自己的命。有多少人,为了能保下自己的命,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干得出。只是这李雄,或许真是个英雄,就在李云峰的话道落,等着他浅思再做决定,这云峰寨的二当家竟是笑了。 张狂的笑,还带着几分土匪才有的戾傲,就那般笑着,李雄突然收笑,随后看着自家大哥,说道。 “大哥,这是要兄弟我做选择了?” “是的!是选命,还是选这一份一眼就清绝不可能有结果的情,为兄这儿希望兄弟能想清楚再选。” “看大哥这样,兄弟是没第三条路了。” “你我是拜过把子的兄弟,我的脾性,你是懂的。” “呵,大哥的脾性,兄弟我当然懂了。只是正如大哥所言,咱两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大哥的脾性,兄弟我懂,那兄弟我的脾性,想来大哥也懂。” “你”话到这儿,李云峰也该明了,当下眸色瞬沉,李云峰的眼中直现杀审。射审而出的杀意,并不能断了李雄的话,反而叫这云峰寨的二当家扬天狂笑,说道。 “我这人,脾气拗,大哥你是知道的。既然看上了,不管得手还是没得手,我都不可能放手。这个娘们,是兄弟我看上的女人,兄弟我不管她是谁家的大小姐,谁家的家主,对于大哥来说是怎样的麻烦和阻碍。兄弟我只知道,她的我看上的女人,所以她的命,今天就算死,兄弟我也护定了。” 声呵厉,字字从口内爆出,就这样呵怒出声,李雄瞪迸着眼,看着李云峰,意坚说道:“因为敬重大哥的为人,所以兄弟才与大哥拜了把子,结成兄弟。说真的,兄弟我一直将大哥视为亲大哥,也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叛了大哥。可兄弟我是个男人,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爱的女人都护不住,这他妈还算哪门子男人。大哥是个成大事造霸业的,也有心提携兄弟,只是兄弟无能,不是个能成事的。这一份情,兄弟跨不过去也丢不下,所以大哥,兄弟能弃的,也就剩下咱兄弟间的这份义了。” 情义双难,有时极难抉择,而眼下的李雄意也清明。与兄弟的义,他虽不舍,可若是跟萧楚愔比起来。便是这一份结把拜酒的兄弟情,如今也只能弃了。 李雄的脾性,正如他所言,李云峰是明的,所以当李雄的话字字落下,句句入耳,李云峰的眼中,再无半分留色。 七日断肠散,世间极邪霸毒,若是中了此毒七日之内不得解,必七窍流血命惨归西。便是这七日内,一切武学内劲皆不得用,倘若动了武,致了气血逆袭,待血气直冲入心,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回春之法。 李云峰多少还是顾忌几分兄弟情义,所以希望李雄莫要叫情迷了眼,生生丢了自己的性命。而李雄呢?这铁铮柔情的汉子,要他为活命连着爱上的女人都弃?他如何做得出这等连自己都唾弃的事? 萧楚愔的命,便是拼死,李雄也绝对要救。而李云峰,兄弟情义固然重要,可在重要可抵不过自己一心要助的霸业?故而这一份情义,最终只能双弃。 拼死将萧楚愔救出,两人狼狈林中逃离,因着体内血气早如脱缰野马四处游撞,加之过招时又受了几掌,如今的李雄便是再能撑,也是到头了。 由着萧楚愔扶着,往前颠冲几步,可因脚下实在无力,叫露在外头的根须一绊,李雄整个人直接翻跌泥上。李雄偌大的身躯,若是跌摔,凭了萧楚愔哪撑得住,自是随着他一道摔了。 重重一磕,疼得面上一白,却咬着牙强忍这一份痛。牙紧咬,人撑起,正欲扶着李雄起身,却见李雄扶树连呕数口污血。 污血吐呕,登时惊得人心惊颤,当下萧楚愔也顾不得将其扶起继续逃命,而是赶着身蹲下,忙询问道:“李雄,没事吧。” “无碍!” 抬了手,示意萧楚愔无需为自己担忧,李雄咬着牙本想撑树借力起身。只是这伤早已伤了命脉,方才能逃,是借了一口气,如今一摔,气早散了,他又如何还能再聚提气。不过撑身半提,可当身子提离地面时,身上的剧痛饶是这样的铁汉也撑不住。手登一松,最后再摔落地。 这一摔,叫萧楚愔的心也跟着坠了落,忙是扶着免得他摔了地再受他伤,萧楚愔说道:“李雄,你!该死的,怎么吐这样多的血。快起来,这儿不是落脚暂歇之处,咱必须马上离开这,然后给你寻个大夫。” 她不识医术,却也看得出李雄眼下情况及其危机,心下难安,加之后头李云峰等人仍是尾追。清知事是险危的萧楚愔只能一面说着,一面尽力搀着李雄,试图让他起身。 萧楚愔尽力想要搀他起身,催着他快走赶紧寻个大夫。只是她不清李雄如下情况,李雄自己却是明的。 七日断肠,本就剧毒无比,加之他用力过度,如今毒物早已入了心肺,莫说普通大夫,就算是神医何旭在此,恐也回天乏术。 已是无救,又何必为此浪费琐时?当即李雄伸了手覆住萧楚愔,示意她莫在强求。压覆着手,而后摇了头,李雄说道:“没用的,如今毒已入心,就算找到大夫,也没用的。” “废话这么多作甚,有没有用,不试怎么知道?现在废话少说,快给我起来,咱现在就往官道上走,兴许运气好了还能碰见入城的马车,到时求人捎上一路,只要入了城,你这毒也就解了。” 李雄说没用了,萧楚愔如何不知?这样的血,一口接着一口,就算真的入了城,这一路上,他这一身子的血也不够他这样吐呕。只是心里头清知又如何?萧楚愔不是个认命了,事还没试过,要她就这样认命。 她怎能忍下。 压着声,斥责李雄,要他别说这些丧气的话,萧楚愔继续撑咬着,想要将他搀起。只是李雄早无力气,凭她一个女子,如何能搀。 萧楚愔这一份较劲不服信的脾性,才是最叫李雄错不开眼的。说实的,这个女人,是真撞入他的心窝,若是能这样一辈子看着,也是一件极乐的幸事。 只是人之幸,却不是人人能得幸,这样的极幸之事于李雄而言,也就这一瞬的事。一瞬的事,本就难得,若是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只是如下这样的情况,便是多上一眼,对于萧楚愔而言也是胁命的威。 李雄是个粗人,可他不傻,他知道对于萧楚愔而言,这个地方她绝不能久留。当下死死握住萧楚愔的手,卸去她试图扶起自己的力,李雄深深看着她,努力将她的眉目刻入眼中,情深言道。 “没用的。” “我让你被说这些废话,你没听见?” “没用的。”不顾萧楚愔动下的怒,李雄复了一句,待萧楚愔收了顿,他才说道:“我自个的情况,我心里清楚,没用的。大哥在我身上下的是七日断肠散,这毒极霸无比,普通大夫恐怕听都没听过,哪有本事医。再说了,我提劲太大,毒物早已冲入心脉,早已回天乏术。” 话到这儿又吐了一口血,李雄说道:“你想救我,大哥哪会不知,现在官道上肯定都埋了大哥了人。我好不容易才将你带出来,绝不能让你再回去。” “可是你” “我已经没救了,谁来都没用,所以你,一定不能回去。” 他是真的没救了,既然明知自己命已当归,又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白为自己涉险丧命?萧楚愔,他不会同意她犯险,现在,绝不可能。更何况如下的他,还有一件事,搁在心里早就想问了。 一直看着萧楚愔,半眼都不舍得移,就这样看着,深深印入眼中,李雄问道:“娘们,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在你心里,我算英雄吗?” “算!” “那你曾跟我说过,美人难过英雄关,既然我现在是英雄了。那娘们,你,心里可有我?” 他爱着萧楚愔,就算心里头已经清着一切都是奢望,最后临死前,他也想知个明白。只是这一番询,却叫萧楚愔默了,就这般默着不知如何应答。 萧楚愔的默,也许对于李雄而言,就是回答。 当下仰天狂笑,因着口中倒呛的血,笑后的李雄连着狂咳不止,好不得停了后,李雄这才笑道:“我就知道,就知道啊,就算我在你心里已经成了英雄,我这英雄劫也不可能留住你这颗美人心。因为对于萧家大小姐来说,唯一能称得上英雄劫的!就只有叶大侠。” “叶知秋,这关叶公子什么事?” 李雄这话,实在叫人听得略觉甚怪,当即蹙了眉,眼眸中游了几分不喜。 她虽现了几分怪下的不喜,却难挡李雄面上那笑染叹明的色,一番笑,连呛血,又是气虚羸半,李雄这才附到萧楚愔而后,轻语一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五九章 各方有动 七日断肠散,中者必无活命的可能,更何况李雄还受了极重的内伤,想要救他?何旭在都无回春之法,更何况是萧楚愔。 所以最后,萧楚愔只能应了李雄的请,弃了他,独自一人离开。带着李雄,他们两个都得完蛋,可要是萧楚愔一人离逃,凭着萧楚愔的心思和本事,李雄相信,她一定能逃出李云峰的掌心。 萧楚愔可是个猾狡的女子,想要杀她,绝非易事,更何况李雄也不是个笨蠢的家伙,在前来救营萧楚愔前,他也是做了以防万一的准备。 叶知秋。 那江湖之上人人颂赞的君子剑叶知秋,早在他得闻大哥打算取了萧楚愔的性命并且动身营救前,他便想方设法让江湖上的朋友通知叶知秋,让其来营。 江湖上的朋友,办事效率素来极快,更何况这君子剑,可非寻常侠士。 倘若萧楚愔能得他庇护,便是自家大哥再如何动心思,这萧家大小姐的命,恐怕也不是大哥想取就能取的。 撑着最后一口气,李雄凑到萧楚愔耳边轻喃的是个地址,只要是上了那儿,或许就能找到叶知秋。只要萧楚愔能找到叶知秋,他这儿,就算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李雄救命之恩,萧楚愔没齿难忘,也正是因为记了他的恩情,所以自己的命,说什么萧楚愔也得护着。 咬着牙,朝着李雄道喃的方向跑去,萧楚愔果真在那处找到叶知秋。 得闻消息,匆匆赶来,待看到完好无损未受半分伤害的萧楚愔,那一直提调在喉处的心,如今也是缓了。 与叶知秋碰了会,后头的事便如李雄所盼,有君子剑全程护守,何人能伤萧家家主。这一路也是惊心动魄,却因君子剑诛仙威力,萧楚愔最终也是平安得归。 这一路上的惊心动魄,萧楚愔当然不可能叫自家胞弟知晓,毕竟此事若是让胞弟知道,除了全无半分用处外,顶多就是凭着叫他们生了几分挂忧,到时还不知得整出什么叫人头疼的事。现在的京都局势,已是尬诡,他们自个还得留神着自己,莫叫人寻了空隙伤了自个。 至于离京路上自己险遭贼子害歹之事,还是莫让他们知晓的好,免得倒是多了心,又平添麻烦。 太子不留萧家,本就是司马昭之心,一眼便清的事,如今远洲茶田走水,路上设伏阻劫,更是彻底将这一份杀意摆上台面。 如此明清,倒是半分奢望都不能有了,好在萧楚愔本就没对太子动过奢望,故而这取命的截杀,也算意料之中。 回了京都,这一件事就这样叫萧楚愔藏搁心中,谁也没说,包括将她一路送回萧家的叶知秋以及贴身伺候的厢竹。谁都没言半分,而是秘藏心内,只是秘虽内藏,不过当提的警,她也是半分都不敢再松了。 京都格局,早就现了乱,如今更是隐下暗诡,似有所动。 这日,萧楚愔正忙于生意锁事,蹙眉思凝近来赵家商坊竟无动作,好似彻底放弃翻吞萧家的野心,不在明上暗下同萧家对着干。 萧家于赵家商坊而言,可是这京都内最后一个碍事的存在,不管是太子,还是赵家商坊,萧家于他们来说都是必除的。之前这明上暗下的动作从未断间,如今竟是突然消停了,且还是没跟没由突然的消停。 如此消而停休,怎能不叫萧楚愔落记了心,故而这一段时日,萧楚愔也是寝食难安,明上私下差人留意,必得弄明这赵家商坊与太子一党究竟又在算谋着哪些不为人知的歹思。 太子之思,可非常人所能猜算,便是那赵家商坊的东家,云峰寨上的大当家,也同样不是个简单的主。为了这两个人,萧楚愔也算绞尽脑汁,连着多日不得安眠。 这日也是如此,生意上的事刚刚解了,萧楚愔的心思便游转到这一事上,正是锁眉蹙目思猜凝寻,侯在外头的厢竹推门行入。放缓步伐入了内,小步来到萧楚愔身旁,稍欠了身微着出些许动静,先让大小姐清知有人入了内免得突然出声惊了大小姐,厢竹这才起身禀道。 “大小姐,陈公子登门求见。” “陈公子?” “便是那拐子巷的地霸,陈留香,陈公子。” “原是他?”如此一解到也明了,当下轻而微点,萧楚愔说道:“既是求见,你便差人上楚瑞园中看看,人若在,就请他入吧。要是人不在,就实话同陈公子说了,让他换个时间再来。” 陈留香登门,所为只可能是自家那歹性的混弟,故而萧楚愔也没多想,直接出声让厢竹下去询办。如此思,本是常,只是这次萧楚愔显然猜错陈留香来此的目的。因而话落,厢竹回道。 “大小姐,陈公子这次登门,并非为见四少爷。” “那是?” “是大小姐。” “我?” 这下可就奇了,她和陈留香可没多少交集,几次的面见还是因了楚瑞,如今没跟没由的,竟是上了萧家登门求见。如此怪奇之事,怎能叫人不留神上心。 当即那眉宇之间,又蹙分许,稍着一皱,略作片想,萧楚愔这才开口示意厢竹将人请入。 由着厢竹领着,一路进了萧家大小姐的书房,待人入后,萧楚愔已是开口直请陈留香坐下,至于旁的那些虚礼,就全免了。 萧楚愔不喜这些,陈留香又是个痞子,两人自是怎么随性怎么来。故而萧楚愔这处都开了口,陈留香那儿也就没在矫情,而是和拳一拜就着坐下。 人方才坐,萧楚愔已是凝审一番,看眼一扫,萧楚愔颔询道:“今日倒是稀了,陈公子竟是登门求拜,实叫楚愔几分疑诧。不知陈公子今日登门所为何事,可是有事要寻楚瑞。若是要寻我家那不省心的混弟,怕是得稍候半晌,容我先差人去寻。” 眉眼笑,话是询,可这询下的话却也是隐意颇多。行商之人,客套难是免的,只是陈留香毕竟是拐子巷的地霸,行于那处的痞子,终归性子野随。 自己今日登门究竟寻谁,陈留香不觉得萧楚愔会不知,故而萧家大小姐此刻这一番笑询,陈留香那处也仅是浅勾露了一分算不得笑的唇动,说道:“在下今日来此,寻的不是四公子,而是萧大小姐。” “寻我?”就算明知,陈留香回得如此干脆,她也是显了几分隐诧。这诧一自是诧于陈留香的干脆,这二?自然是因了己心的思猜。 陈留香毫无掩遮,直接登门拜求自己,人既是来,必有要事。 而且这一份要事,恐怕还不是一桩简单之事。 心中早就一番游,人也因此骤了心,便是心抚人稍定,萧楚愔也收了面上那虚客的笑,看着陈留香,说道:“看来陈公子不是个喜欢旁虚旁言的主,既然陈公子今日直接登门,直寻楚愔,想来陈公子当是有要紧的事要说的。陈公子不喜浪费时间白浪功夫,那楚愔这儿也就不扯这些虚的图扰陈公子的嫌。不知陈公子此次入府,究竟为了何事?可是这京都内,有事叫陈公子上心了?” 萧家的大小姐,其过狡的敏思实在叫人惊心,她的那一双眼,就好似能看透这世间千万的隐事。绝大多数的人,在她面前根本寻不到藏身之所,便是心中的秘密藏得再深,也可能搅着一双眼挖出。 拥有这一双惊人觉眸的眼,说实的,也不知好还是不好。至少于陈留香而言,这一件事他不好断评。 他不喜欢客套,准确的说除了萧楚瑞,对于旁人,他素来不入眼,更别提是客套。旁人若求,陈留香很少应答,就算是萧家让帮的事,若不是看在楚瑞的份上,他可不会应帮。 向来不想掺和这些,只是这一次,再得闻了这桩消息后,便是他不愿掺和,也不得入了萧府,先一步警语。心中过了那事,面上沉阴更甚,便是一番阴沉之后对上萧楚愔对凝的眼,陈留香开口说道。 “萧大小姐思狡,任何事都难逃萧大小姐的眼,既然萧大小姐清知在下此次登府因了京都异变之事,那在下这儿也就不扯那些旁道虚语了。” “若是陈公子知晓什么,还望陈公子不吝道言,萧家上下感激不尽。” 现在的情局,最当留心,倘若一步错,那就真是步步的错。而想要准备分析这一件事何对何错,手头能得的信息自是越多越好。 陈留香手头,显然有萧楚愔目前不清的信息,故而萧楚愔才会言道,希望陈留香不吝道言。 他既登府,自不会吝了手头消息,故而萧楚愔的话刚刚落下,陈留香那儿已是开口说道。 “我这手头的确有事,而且事关要紧,萧大小姐是个眼明心清的人,所以如下京都究竟是何情况,便是在下不细说,萧大小姐想来也是明的。皇宫内,当今皇帝已是病危,这一件事只怕有心之人早就清了。旧帝病危,新君册立不过时日之事,而这新君之位,恐怕不止一人虎视眈眈,日夜窥凝。” 话至这处,眸色更沉,陈留香续道。 “太子一党与逍遥一党,对于皇位皆是有意,尤其是太子,更是势在必得,断不能容许旁人妨了自己的霸业。现下京都如今,此时正是有所行动最得当的时机,太子那般思狡之人,绝不会舍弃这难得的好机会。” 这些事,萧楚愔心里也是明的,当下因陈留香提言,萧家家主直接锁了眉,说道:“太子之心,如下也是路人皆知,皇帝病危,朝野又是左右难平,此时的确是动手的好时机。太子是个有心思有手腕的,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只是这动手的好时机?陈公子既说太子已寻时机,莫不是陈公子那儿,知得太子如下有何动作?” 明面上不能探知的事,很多时候明面下反而更好得手,而陈留香最擅长的就是这些明面下的事。故而萧楚愔这话落后,陈留香点头说道。 “近来的确得了些风声,京都内护守安康的御林军,最近颇有几分古怪。” “古怪,何样的古怪?” “序位变,阵队更,便是那领军之人,好似也换成太子自个的人。” “御林军换成太子的人,呵,这心思也太明目昭昭了。太子这行,莫不是不怕有人起意?” “如今朝堂之上,朝官暧昧不清,这当口,谁会起意。” “呵,也是!”应着答,连着笑也是讽了,落讽笑后,萧楚愔说道:“御林军变,这皇城内的格局怕也是变了。御林之事,事却诡紧,不过陈公子今日前来,怕不只是单纯就御林军这一事吧。” 萧楚愔这一双眼,有时实在叫人难喜,那种可以看透旁人所思的眼眸,让陈留香不慎舒爽。却也只是稍锁了眉,说道:“的确正如萧大小姐所言,在下今日来此,还有另一件事。” “何事?” “江家,不知萧大小姐可还记得。” “自是记得。” 萧江李王,就算这后头的三家已是败落,想来这几年里,京都还不至于将他们都抛忘了。故而陈留香这话落后,萧楚愔自是点头应答,稍作微点,萧楚愔说道。 “不知陈公子提及江家,何事?” “既提,自然有事,萧大小姐记着江家,就是不知江家一二年前广收敛下的米粮,萧大小姐可还记得。” “当然也记得。”略着又是一顿,萧楚愔说道:“米粮,莫不是这一批米粮,有动?” “正是!这也是前儿才得的消息,江家败落前,这批米粮已是归于太子手中。而如今这一批米粮,正在调运出京,运离他处。” “调运出京,运至何处?” “目前尚是不知。” 他虽能清诸多事,却也不是每一件事都是清的,至少这米粮调离京都究竟运往何处,又送去那儿,陈留香目前尚是不知。虽是不知,不过就陈留香的手腕,若是有心也必可查得一二。 陈留香既说不知,想来是真不知,只是这米粮之事,却叫萧楚愔惴了心。 米粮,乃民之根本,而这米粮除了民之根本外,同样也是行军必可不少的军需之物。如今京都格局已是这般,京内御林军逐渐叫太子一党控操,已证太子开始有动。 京都内已有行动。 那京都外呢? 思游闪过,人心微惊,也是惊诧落后,萧楚愔语喃说道。 “米粮运,看来太子的野心是彻底彰显了,这一桩事,恐怕得想个法子知会寒公子。” “寒公子,萧大小姐所提的,可是逍遥王。” “正是。” 如今能与太子一夺的,就只剩下逍遥王,对于萧家,太子必除,所以萧楚愔心内自也偏向寒烨。太子已动,此事事关重大,萧楚愔自然得想法子让寒烨清知。只是这话刚刚落下,却见陈留香面上瞬起几分阴怪。 阴阴的沉,叫人几分怪饧,也是沉色顿显,萧楚愔这才听见陈留香开口回道。 “告知逍遥王吗?莫不是萧大小姐觉着,堂堂逍遥王,会不知这些暗下的隐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六O章 将军遇劫 陈留香那话究竟是何意思,萧楚愔如何不知?寒烨并不似外头所传那般无心于皇权皇位。这一事她在很早以前就已疑猜,从未消过。 这些宫内宫内明上明下的事,陈留香有自己的门道去探,堂堂逍遥王,又岂会没有。 所以陈留香同萧楚愔说的那些,逍遥王必是清知,或许早在更早之前,逍遥王便已明晓。寒烨肯定已经知了这些事,萧楚愔心里明白,只是明白是一回事,面上该行的却是另一回事。 寒烨知不知道与萧楚愔告不告之并无关联,现在京都局势已是这般,若不能依附太子,必得靠了逍遥。而太子那儿,明显是绝无可能,所以萧楚愔只能再明几分逍遥一党的心。 无意之下将此事透之给楚瑞知晓,那素来对逍遥王甚至挂心的四弟自会将这一件事警知寒烨。只要楚瑞将事带到,萧楚愔这儿的心思也算成了。 陈留香会知道的事,正如陈留香所言,逍遥王必是清知。而且他不但已经早就清晓,甚至一早就有动作,开始着手应对之法。 御林军逐渐替更成太子的人,对于京都局势来说,这可是一边倒的麻烦。京都内部不得驻军,唯一的驻军只能是保护皇宫安康的御林军。只要夺了御林军的控权,对于京都的局格就有一半的稳操权。 御林军一事上,逍遥王慢了半步,导致彻底失了这极好的棋子。不过这一枚好用的棋子失了,却不意味着寒烨手中没有备用的棋子。 骠骑将军,寒烨的母舅,就是他手头备用的最厉的一枚棋子。 御林军既已得太子控掌,太子霸夺皇位的野心也就彰了。手中有着御林军,在这京都里,太子就意味着有了自己的军权。军权在手,事自稳定,不过失了御林军的寒烨手上也有浩北一支悍彪的军队。 浩北之军,驻守边疆,若是无召,便是驻军的将帅也不得回。普通的军队,若无兵符,断不可随便动拔兵营。不过浩北骠骑将军麾下这一支军队却是济国的特例,只要查危,无需兵符,便是骠骑将军就可代替皇帝直接下达军令。 这次皇帝病危,骠骑将军得召回京,如今太子之心已是彰显,骠骑将军自然得赶回浩北。 寒祁的野心,霸且戾,以前皇帝心中本就属意寒烨,如今他还没死,太子那儿就开始着手夺抢一切,他这当老子的心里头更是动了怒。如下整个皇宫皆得太子控掌,就算想召寒烨入宫,也是不得,因着怒急双攻,皇帝的病情更危了。 宫中半陷,父皇不得见,四处又是密紧行动,就算寒烨想要缓等,骠骑将军那儿也是不得再等了。叮咛几句,让寒烨紧了手上的行动,势必殊死一搏,骠骑将军当日便驾了马,离了京都。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回到浩北,只要浩北之军得了命,就算太子手上有着千军万马天兵神将,这京都位上的尊座,也不是他想坐就能坐的。 骠骑将军急着赶回浩北,因为浩北之军只要动了,这一场皇权夺争也就麻烦了。命调浩北之军,骠骑将军能想到的事太子如何想不到?所以这一路上,骠骑将军也不见着能得安生。 离了京都,一切便是未定,就是这未定且危机四伏归北之路,骠骑将军如他们所料般。 遇劫了。 当看着面前那截拦贼宵,骠骑将军的眸中已彰不屑,骑于马上,色戾神狂,便是戾着眸眼看着那些拦截的杀者,骠骑将军清嗓说道。 “拦路宵小,看来寒祁那小子是见不得我平安赶回浩北了。” 这些拦路的贼子,不用说,必是寒祁示意路劫的杀手。 无疑了。 对于这至上的皇位,寒祁是志在必得,一切可能阻碍自己的,在事情生麻烦缠交之前,他都必须将其绞灭。而如今的骠骑将军,于他而言就是一个极有可能毁了自己一切布局的天大麻烦。 若是骠骑将军回了浩北,调动浩北之军,那他这即将到手的皇位,怕是就得拱手相让了。如此碍事之人,寒祁如何能由着他平安归了浩北,路上杀截早是意料之中。 数十名截杀之人,乃是寒祁特地为骠骑将军设下的送亡列队,专门候在此处,将其送入归魂之所。 一行黑衣,手持白刃,杀气肆意。此劫杀凶若是拦了旁人,光是凭了这杀染凶戾,怕是足叫人吓破了胆。只是骠骑将军终归不是寻常之人,刀尖舔血的日子,何人能多得过堂堂浩北名将,上官家的悍者。 便是那尸血成河的场景,他都见之习常,更何况仅仅只是几十名劫杀凶徒。对于这些预料之中的杀劫者,骠骑将军全然未放在眼里,只是嫌鄙凛着眸目,看着这一行人,能耍出何等花招。 骠骑将军,自非一般俗人,仅是凭了这区区几十名截者就想取了他的性命。说实的,这一群中途杀出的死士,谁也不敢抱有一击即杀的念想,便是这携领死士的头儿,也是如此。 截下骠骑将军,横马拦于路中,待闻骠骑将军方才那番呵讽,那领之人复拳回道:“骠骑将军,威名在下早是如雷贯耳,如今得缘一见,甚是得幸。” 既是凶杀贼者,就当拿出贼子的干杀之态,这幅惺惺作态之姿,实是叫人厌恼。此人这番复拳敬礼,倒也是表了对于骠骑将军威名的叹服,只可惜对于这些太子党羽下的走狗,骠骑将军显然很是鄙嫌。便是这一句言之切切的佩敬,对于骠骑将军而言也只是一番让他冷了笑的无聊废语。 当下语中再戾,眸也迸精,对上那领头之人的双眸,骠骑将军说道:“寒祁那小子最是戾歹,最好惺惺作态,没想到手下的人到从了他的脾性,也是一般。哼,半路拦截,必是敌者,既然是敌者,何必行这些惺惺假假恶心人的事。你们今日在此,可是受了寒祁那小子的指示,来此处截杀本将军?” 对方喜欢惺惺作假,可惜骠骑将军却不好这一副惺惺之态,那话里的嫌责之意也是甚的。骠骑将军便是这般,那领头之人倒也明清,既是晓知骠骑将军脾性,闻了此语后,那领头之人也不再言道那些旁的虚的,而是看着骠骑将军,毫无怯退之意,那人回道。 “正是。” 这般直明,倒也足叫人佩服,当下骠骑将军已是说道:“应得这般痛快,到是个有胆有血的家伙,看来寒祁那小子的手下也不尽是些无能之辈。你这家伙,既然有胆杀劫本将军,看来也是个有本事的。姓甚名谁,报上来,本将军也好知今日何人死在本将军刀下。” 沙场上生死肩擦的人,从来都是刀起刀落,命散命杀,素来没个闲心去问询那即将死在刀下的人姓甚名谁。不过今日,骠骑将军倒是对跟前这人起了几分兴趣,破了天荒问其性命。 今日劫杀,这一条命便是有来无回,姓甚名谁本已非一件重要之事,只是骠骑将军既已询了,那领头之人自然言答。当即微了颔,算是敬恭,领头之人说道。 “承蒙骠骑将军看得起,询了在下性命,只是在下本是无名之辈,想来就算是说了名字,将军也是不知的。” “知与不知又如何?本将军只想知道你这人究竟叫什么?” “既是如此,那在下也只能如实言了,在下姓郭,单字一个复字。” 话声落,人已恭,态尽露展,郭复倒也顺势再敬。 郭复,郭复,若是京都人士听了这个名字,第一个想到的当是通记赌坊的东家,可这常年驻兵于浩北边境的名将悍帅,在听了这个名字后,想到的却是另一人。 当郭复这个名字入耳后,骠骑将军原本只现嫌鄙的面上竟是露了几分微诧。先是先了几分诧,而后连着面色也是谨了凛,当是眸暗面沉,骠骑将军正了眼眸细审详端,一番审思后,骠骑将军这才说口问道。 “郭复,一骑马上过,片甲不留身的郭复?” “正是在下!” 一骑马上过,片甲不留身,这是江湖上对于郭复的敬尊,就如同君子剑叶知秋的“君子仁行天意在,诛仙杀祭鬼神哭”,皆是江湖人士的佩敬以及叹服。能得江湖人士此等赞敬,郭复此人自非一般宵小。 当即骠骑将军也是难着正了心,以了正眸对凝郭复,瞧审片晌后,骠骑将军这才说道:“倒是不知江湖曾经威震一时的郭复,郭大侠,如今竟也成了太子麾下的走狗。这样的事倒是叫人怜悲,这一件事若是在江湖上传开,不知江湖昔日友者又该如何看待郭大侠呢。” “如何看,如何说,那都是旁人语中之言,道中之语。在下不过一介凡俗,管不得旁人言语中说道出的话,也自然,旁人也管不得在下如何行,如何抉。在下行事素是讲究一个义一个信,旁人言道又能如何。” “好一个行事讲究一个义,一个信,旁人道言无关无妨。既然郭大侠明意已是做定了这太子麾下的走狗,那么今日咱也无需说这些无用的。既然今日现在这儿,想来本将军这一条命,你们是必取无疑了。既然是冲着本将军这一条命来的,那也就不用在扯旁的。本将军的命,如今就在这儿,究竟能不能拿走,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郭复,江湖上是排得上名号的,而骠骑将军,那可是纵横沙场的悍将。一个真本事在手,一个强能耐在身,这二者之间如今劫对,结局也是难猜。 骠骑将军乃是沙场上的悍将,他那一身好本事与江湖人士不同,江湖人士习武为的是锄强扶弱行侠仗义,而沙场上的将军,那一身武艺为的则是保命,是建功立业。想要取了骠骑将军的性命,凭了郭复,与他身后那几十名死士。 说实的,郭复自己都没胜算,他甚至是抱着必死的心来的。 来意一早就明,再道虚旁也是白费功夫,既然骠骑将军已是道言,若是想取他的性命,便看看手头有没有这一份本事,那也就无需再费气力。 当下已是侧目示意,让身后死士展开形列,几十名死士,对上骠骑将军一行七八号人,杀气瞬间冲萦。 死士,为保任务完成,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的死士。 而将士,则是军令如山,断不可改的将士。 如今这两种人碰遇一处,谁生谁死皆是难猜,便是一方命若在,另一方断然不会弃停。 双方都是拿命换的如今,拿血染的刀刃,出招一切只为夺命。将士为保将军安危,誓以命相博,而死士为确保任务完成,也是招招以命相博的杀招。 刀光剑影,尘卷土扬,尸已落地,血染成河。因为知晓骠骑将军不是一个易除之人,郭复一早就没动那一对一公平斗决的心思,连着几名死士齐对骠骑将军,刀剑相交,只求夺命。 只是虽仗人多,却还是不能伤了这沙场上悍行镖强的将军。非但不能取了他的性命,反而叫骠骑将军趁势了结不少,刀刃劈下,借力将死士手中的宽刀直接断成两截,白刃入体取了那郭复手下最后一名死士的性命,骠骑将军直接抽刀朝着郭复砍去。 将帅的凶狠,那是由敌军的尸体一点一点锻造而出的,他们的血,也是由敌军将帅的血,一点一点燃温的。血腥下的锈味,对于常年置身于鲜血中的将帅,是一种催化剂,在这样的催化剂下,他们只会越来越骁战。 才刚取了一人性命,转身立朝郭复攻去,因为刚刚受了骠骑将军一记迎胸重击,此时的郭复已无力卫保。眼看着骠骑将军的刀刃就要贯穿自己的胸口,将自己送入那魂归流离之所,却有人在此时杀出,将其自刀刃下救出。 剑如虹,行如蛟,刀刀剑剑宛若汹洪,前一刻郭复还置于命悬之境,如今这人途中杀出,非但化了郭复败势,反而愈攻愈凶,最后竟是逆了形式,转而压了骠骑将军胜势,占了利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六一章 皇帝驾崩 这途中冲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郭复的师弟,江湖上人人颂赞的君子剑。 叶知秋。 叶知秋的武学造诣早是登峰造极,便是郭复,也早非他的敌手。如今与骠骑将军交手,自然不会如了郭复一般招招受制。 凭着叶知秋的武学,江湖之上早已寻不得一二能与他比肩,骠骑将军虽是悍强,怎奈将军年事已高,就算有着一身绝学,最终还是抵不过年岁的侵食。 与郭复一行人已是交了许久,体力早就见耗,如今又遇上叶知秋这等未曾碰遇的高手,不过许久,骠骑将军已逐渐显了败势。 高手间的交手,就算体力上的一二分偏差,有时也会致命。若论武学,叶知秋和骠骑将军不分上下,两人若是生于一时,必是相见恨晚。只可惜生不逢时,叶知秋如今正值年壮,而骠骑将军,早已入了暮年。 暮年之躯,体力上肯定不及正是壮年的叶知秋,更何况骠骑将军先前还同几人轮了战,这一局,骠骑将军必败无疑。刀剑相抵,出“铮铮”剑鸣,力上相较,骠骑将军已显吃力。如今当论体力,骠骑将军肯定不是叶知秋的敌手,而身手上的黠敏,也同样不及叶知秋锐敏。 剑刃交抵,撞碰出刺目的火光,便是这星火上的光溅,下一刻,只见叶知秋翻手施力,借势一压。滑平的剑刃顺着骠骑将军的刀直攻袭上,因着攻袭实在刁诡,加之叶知秋的攻快而诡急,体力已是见耗的骠骑将军一时难以避闪,直接叫叶知秋的诛仙擦滑过喉。 眼睛明明已经看穿,却因为身体消了太多的体力,身子跟不上眼,堂堂济国第一悍将,最终叫人血割喉滑,了结性命。 骠骑将军,最终还是败落在叶知秋剑下,当叶知秋的剑刃从骠骑将军的喉间划过时,这一场阻拦。 也就告落了。 过喉的剑刃,血顺刀剑滴滴聚汇,最终聚于剑尖,一滴一滴跌落。当骠骑将军的尸体倒摔于地面,一切也是告落。 几十名死士,最终只剩下郭复一人活着,若非叶知秋赶得及时,只怕郭复的命也同那些死士一般交代在骠骑将军刀下。捂着受伤的手,由刀撑着起身,待身子定稳后,郭复这才颠行到叶知秋身后,说道。 “此时才来,你也太慢了些。” “这些皆是命丧骠骑将军之手?” “正是!” “悍将就是悍将,就算已至暮年,多人杀截,仍难取其性命。” “是啊,早闻骠骑将军年轻时无往不利,光是名号便足吓破敌方将帅魄胆。早时闻听心还思奇,何人能强至这般,便是名号就具振威杀人之效,今日交手,才知何为名不虚传。倒也是生不逢时,若是能在早生得几年,我真想弃商从军,追随骠骑将军驰骋沙场。” 此番话落,字字皆是敬恭,只是人盼虽盼,怎奈这个世道从来都不是处随心所欲之所。倒也是道了话落,郭复说道。 “今日莫非你及时赶到,凭了骠骑将军的身手,只怕我早成他刀下亡魂了。到底还是你,终究强过师兄。” “师兄笑赞了。”点了头,道了应,叶知秋说道:“骠骑将军乃是真英雄,真豪杰,若非师兄与人携手先同其交战多时,耗其精力,知秋也不见着能一举拿下。便是凭了骠骑将军的身手,倘若我二人皆是巅峰之时,恐怕此时倒在地上的,便只会是我了。” 悍将的佩遵,与所归麾下无关,饶是人已毙于他的剑下,这一份钦佩之意,仍是显的。只有交过手,方才知天下人为何如此颂赞这一位悍将。 言语之中,皆是钦叹,只可惜三人生不逢时,且各为其利,就算心中慕钦,仍旧只能交手为敌不得忘年友交。堂堂悍将,沙场上光是名号便足叫人惊魂散胆,可饶是这般,当颈部叫人割开了口子,也与地上死尸一般无二。 人命虽劫,可对于骠骑将军的佩倾却不会因了他的倒地为尸消游散去。在确定骠骑将军的性命已叫他们劫了,且这一次的任务已顺利完成,叶知秋出语请言,希望师兄记着葬埋骠骑将军,莫叫这一世的英魂死后尸骨无存。 这样的事,就算叶知秋没有请言,郭复也会照做。点了头,应了叶知秋的言请,郭复说道:“这一事你放心,骠骑将军乃是一代枭雄,我自不会叫他死后连个葬身之所都无,尸游荒野。” “如此,知秋先行谢过。”复手揖了礼,便是礼揖之后,叶知秋说道:“如今事已了完,知秋眼下还有他事,先行离了。” 他今日之所以来得如此险急,纯是因了旁事,如今事既已落,自当离开。言语落,也无再做细解之意,叶知秋转了身,正欲离开。 人才刚前移了几步,却叫身后的师兄唤住。 只是出声唤了一句,却未马上出言,而是浅顿了片晌,叶知秋这才听见身后郭复说道。 “知秋,你素来心明眼明,不若是格性还是内修,便是习武的天分以及造诣皆在众师兄弟之上,便是师兄与你,也是差相甚多。你性子敛内,连着师傅也多言叹赞你行事有准有则,有规有矩,所以有些事,究竟何事当行,何事不当行,想来也无需师兄多言吧。” 谁也没多说什么,只有郭复这一番言在耳边盘荡,也是此话落后,气氛又诡静几分。便是言默语禁,半晌后方才闻了叶知秋回道。 “知秋心情,师兄无需担心。” 骠骑将军,如何英豪,最后也惨败丧命于他人之手。这一件事虽叫太子一党严密瞒下,不过消息却在第一时间传入太子耳中。 骠骑将军,是太子眼下最大的麻烦,尤其是他那手头足震济国根脉的浩北之军,在他未得大业,夺了霸图,更是一个随时都可能毁了他一切布局的存在。浩北之军,绝不能让其拔营入京,便是骠骑将军,他也绝不能叫他继续活在人世间。 截杀骠骑将军,这是寒祁亲下的命令,为了将这济国第一悍将截杀在归途路中,他可是遣了手下最得力武功最好的死士。虽死士皆是命丧,有去无回,不过还好,至少骠骑将军的性命已落入他的手中。 浩北之军这一支强大到足以覆颠一切的军队,他已无需担心。 杀了骠骑将军,断绝浩北之军拔营来袭,此乃寒祁行事一大利保。虽说骠骑将军死讯若是传入京都入了逍遥王府的耳,必会叫寒烨伤心不已,不过这足叫对手惴痛哀伤的消息,寒祁却命了底下人严密紧守。 倒也不是不舍这同父异母的胞弟伤心,只不过觉着这一件事与其让寒烨知晓,倒不如不知更有用利。 若是不知骠骑将军已死,寒烨到还可能如了他与骠骑将军事先相谈定下的计划行事,步步朝着错方布行。可若是知了骠骑将军已经叫他手下的人截杀,虽能叫寒烨痛不欲生,却也会警提寒烨,让他立改布战。 如今的寒烨和骠骑将军究竟打着怎样的心思和主意,寒祁心中多少已猜几分。好不得猜清几分,加之骠骑将军已无声无息丧命于他的手下,他如何能容许已渐入自己的控掌之事再出旁的纰差。 骠骑将军死讯一日不入京都,寒烨便会觉着自己的母舅仍在前往浩北路上,毕竟凭了骠骑将军的身手和一身高强本事,这世上何人能取他的性命? 骠骑将军命丧人亡,这一件事太子绝不会让寒烨知道,却可以叫当今的皇帝知晓。 早在太子的野心逐渐斥心时,他便与自己的母后一同暗下行布。这个看似一切皆属皇帝的皇宫,里头究竟何人忠于当今皇帝,何人忠于旁处皇臣,事实上若是不扒开一层皮,谁也说不清明。 皇宫内,哪个人没在里头设下一二眼线,毕竟为了保命,对于皇宫内院的情况,还是知得越全越好。臣子尚且都可能在皇宫内安插一二个自己的人,更何况是当今的太子和当朝的皇后。 这宫内早在太子过继到皇后膝下时,皇后为夺江山便已开始布局思局,后来太子渐渐长成,这布下的线影更是广密得紧。尤其是后来皇帝身子逐渐现了弱羸,身子骨大不如以前,太子和皇后便明里暗里扩大自己的势力。 如今这皇宫里头,究竟何人是皇帝的人,何人是太子的人,又或者说何人是旁人的人,已是难明难清。 此次皇帝病症来得急冲,就算宫中太医绞尽一生医学,也无回春之效。皇帝这次的病,来得这样的急,急得太医都治医不得,究竟是因了当今皇帝已是命当归西,还是有人觉着他在这个位置上已坐太久,当换个他人坐坐,尚是难察难明。 不过有一件事倒是一眼便是明瞧,皇帝身子才刚病危,当今皇后便下命召,陛下身子欠妥,太医意言必静心安养,不若是谁,皆不得尚自入宫面见皇上。 皇上身子欠妥,这宫内自是皇后独尊,便是皇后娘娘的懿旨,何人敢抗?纵然逍遥王,当今陛下最为爱宠的皇子,也只有照遵的份。 皇帝的情况究竟如何?因着隔了高高的宫墙,谁也不知!不过太子那儿,却是清的。当骠骑将军的死讯传入京都,太子这儿,眸色都阴了。 直接下令让底下清知这一件事的人好好管住自个的嘴,太子直接起身,入了皇宫。骠骑将军的死讯,他是绝不会让寒烨知的,可骠骑将军毕竟一生戎马,为济国立下赫赫战功,若是他就在何样无声无息的死了,谁也不知,岂不是冤得紧?故而这个消息才刚传入宫中,寒祁直接入了宫,将这则惊魂之事禀予自己的父皇。 皇帝现在的情况,与软禁别无同样,而软禁他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他的皇后以及他的太子。 当寒祁入了宫,踏入皇帝的寝殿时,已是卧榻多时如今早已病入膏肓的皇帝,强撑了力抬了眼,瞪着那囚父的逆子。对于寒祁所行,皇帝气火双交,只是如下这样的情况,便是他想拿下这个逆子,也无实权。 故而除了梗着气怒瞪寒祁,当今皇帝再无其他。 叫自己的父亲用这等咒怨的眼神瞪着,若是搁在旁人身上,对上那样的眼,或多或少都会觉着有些毛骨悚然,浑身怪诡。只是太子这儿,却显然早已惯了,又或者当说,这样的咒瞪于他而言,根本入不得眼。 入了殿寝,行了君臣拜礼,也是拜礼行后,寒祁说道:“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福圣安。” 万福圣安,寒祁眼下这一番话,实是刺讽,当下气得皇帝的身子又是怒颤些许。若不是如下身子已是弱羸,凭了此时火怒,只怕皇帝真当起身,冲着寒祁开口一番责斥。 想要骂人,想要怒斥这个不孝之子,可声音却锁卡喉处,一字都吐不出来,这样的双怒攻袭之下,对于身子本就至了极限的皇帝来说,无疑是加于雪上的寒霜。更何况如今的太子,明显来此就不只是为了探视自己久病不得愈的父皇,而是在这已是结了厚霜的寒雪上再添几层雪霜。 行了君臣之礼,也没得那礼起的命,寒祁便自行起了身。踏步上前,行至龙榻床边,俯着身凝对上父皇那双饱含怒暴的眼,寒祁笑着说道。 “父皇,儿臣今日来看您了,父皇今日的身子,可是好些?” 笑着落询,眸眼中的戾阴因了此询又沉了不少,也是声沉音落,看着父皇眼中的咒怒又深了不少,寒祁笑意更深,续着压声说道。 “还能这般瞪着儿臣,看来父皇的精神头,还不错呢。父皇,说实的,儿臣一直想不明白,明明儿臣和寒烨一样,都是父皇的儿子,为何父皇打小总是偏冲寒烨?就因为他是父皇和最心爱的女人生的儿子?” 浅了一声询,像是将心中累积多年的疑一语皆吐,便是这话落后,寒祁说道。 “儿臣自恃样样皆远胜他千分万分,不若什么皆是胜的,可父皇呢?父皇的眼里却只容得下他。不管儿臣做什么,干了什么,为此付出多少努力,父皇从来都没入过眼。就连儿臣现下这太子的位置,也不是因为父皇认可儿臣而给儿臣的,而是因为母后,跟那朝上的臣官。儿臣知道,心里也一直都是清的,这皇位的继承父皇最是属意的是寒烨,一直都是寒烨,就算是现在,父皇心中也仍是这样想的,不过” 这是累积多年的怒,以及不甘,如今却一并在这殿寝之中道出,也是这话落后,话到最后突是调转。直接诡下的怪谲,透了伐杀后的凶戾,寒祁对凝上皇帝的眼,说道。 “父皇一直属意的是寒烨,就算现在局势已是这般,父皇仍旧觉着这个皇位当由寒烨来坐,才是合意。如下这般,却仍觉着事当有逆,父皇可是觉着宫外头的那些人,还能闹出怎样的变浪?” 阴阴戾戾的话,叫历经万千的皇帝觉了一丝说不出根由的不安,可是这一抹不安上冲了心,寒祁的身子又下俯身凑,声压语轻,说道。 “父皇觉得就算叫儿臣软于宫内,那外头的人也仍可入宫覆颠?呵,的确,凭了骠骑将军跟浩北之军,想要擒下儿臣这个逆臣,易如反掌。不过,要是骠骑将军已经死了,父皇觉着,还可能覆颠吗?” 若是骠骑将军已经死了,那这朝堂的局势,可还有覆颠的可能? 出声的笑,不若是眸眼还是调言,皆如腊月风寒,冷阴骨刺。也是这话落后,看着皇帝因他此话显震,爆怒而起的眼,寒祁忍不得再接了一句,笑道。 “骠骑将军,儿臣已经先将其送入黄泉,不过父皇不用担心将军一人在黄泉路上会觉孤独,因为儿臣很快就会将三弟送下去。就如同母后当初将华贵妃送下一般,让他上官家在黄泉路上,相携相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六二章 局势定变 病榻之人,最忌的就是言语上的刺激,需着安心静养。毕竟那一条命本就吊着,若是人心歹,言语邪,本就散了一半的魂魄,便可能因着言语上的刺激,动了怒伤了魂,最后丧了命。 骠骑将军命丧,局势那瞬也就见定,皇帝原本将赌全压在骠骑将军和寒烨身上,希望骠骑将军能赶至浩北,率领浩北之军北下入京,擒拿寒祁这个逆贼,还济国一个安平。谁知这软禁下最后能赌的唯一,竟也叫寒祁斩断。 骠骑将军,济国第一悍猛之人,如今也已命丧寒祁手下,济国上下还有谁能动撼得了寒祁的野心?只怕寒烨那儿,也会如了寒祁所言,落入黄泉陪了骠骑,不过时日。 皇帝这一次的病,本就来得又急又邪,加之皇后以及寒祁的示意,他的命早就无回春的可能。如今还强撑着一口气,不过想亲眼看着寒祁这个逆子被人拿擒,济国再复康宁。 谁知最后的一记赌,竟也败了,骠骑将军已死,失去军援的寒烨此时可为孤立无援。面对着早已复收御林军的寒祁来说,逍遥王就是那瓮中的鱼鳖,杀剐不过他一念之下的事。 本就行干骨枯,如今再知此事,已是油尽灯枯的皇帝再也撑熬不住,当夜便于寝殿内去了。 当今圣上驾崩,这可是一件举国惊震之事,如此国丧本该第一时全国举哀。只是寒祁那儿总有自己的算计,故而皇帝驾崩之事,他并未第一时公于天下,而是将这一件事秘隐下来。 此乃皇宫秘隐,太子若是不愿让人知道,这一桩事谁也不敢往外道诉。毕竟这世上,谁都是保命的,那些近来伺候在皇帝寝殿的内侍早就是太子的人,自然更明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 这一件事,就当不曾生过,陛下继续伺候着,汤药继续往殿寝内送去,一切的一切仍是照旧,就好似当今圣上还活着一般。皇帝已逝,消息被彻底密封在殿寝中。 只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不泄风的墙,只要事情生了,便是再如何秘保,如何命人管住自己的嘴,这当泄露出去的消息,也照样会叫外头有心之人知清。 这日,夜色早已深了,街上除了打更的,其余人早已安眠入睡,萧家也是如此。萧家家主虽然天生劳累命,每每过了子时仍在书房内点灯审账,不过如下的这个点,饶是最是命拼的她,也已熄灯安眠。 四周巧而静安,恬而雅幽,本当是静好安眠的夜,今晚,却多了一丝异下的怪声。 早叫夜色染侵的萧家,暮夜之下,一道黑影翻墙而入,稳落院内,直朝一处落院行去。因着此人行轻缓,无声落响,加之今夜实在暮暗,故而未叫任何人察觉。 也是这般宛入无人之境,那人自翻入萧家后,直接朝着一处梨园行去。 今夜夜深晚凉,因着心中记着一桩事,夜半后厢竹起了夜,点了一盏烛火披了一件外衣,上书房看检账目。在寻扫一番,确定书房的门窗已是锁紧,里头的账目整齐堆罗后,厢竹这才合上书房的门,而后朝着房屋行去。 浅步轻移,便是这样静逸的夜,仍听不见落踩时的脚步,就在厢竹走到屋前,推开屋门走了进去正打算转身关合时,一双手忽从身后探出。悄无声息的探,手自身后揽过,直接堵住厢竹口鼻。 因了这突来的擒堵,厢竹的心惊得颤坠,努力挣扎试图挣脱此人的束缚,却因来者力道极大,始终不得甩脱。就在厢竹哑呜着声,心中恐揪时,那身后之人突然压声说道。 “厢竹姑娘,是我。” 虽是声压,调却清熟,因了身后这人的出喃,原是努力挣扎的厢竹稍着顿了静。不再拼命挣扎,而是警僵着身子,待听身后那人言道,并且示意她莫要出声叫喊,得了厢竹应予后,那人刚才松开自己的手。 松了手,也解了厢竹的钳制,等人松了束擒,厢竹这才慌乱转了身,而后看清此人真面。借了月光,审得明清,也是清后,厢竹诧惊说道。 “陈公子,怎是你?” 这深夜入府偷擒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拐子巷的地霸。 陈留香。 因着想不到那潜府的贼子是他,素在瞧清模样后,厢竹直接惊了。面露惊,语显诧,人错愕后,闻陈留香说道:“厢竹姑娘,萧大小姐可已入眠?” “我家大小姐已是安歇,不知陈公子深夜入府有何要事?” 待清了夜潜之人乃是陈留香后,厢竹很快便定了心,反声答询。 人若深夜潜,无报私入府,不是贼宵,便是心有急焦。因知陈留香并非那无品邪歹之人,故而见他夜入,并且询问自家大小姐可是入眠,厢竹这儿当觉事有不对。 面色也是严了谨,反询刚落,就见陈留香回道:“陈某深夜来此,是因有紧急之事告知萧大小姐,劳烦厢竹姑娘替陈某通个传。” “既有紧急之事,那陈公子请先入内,厢竹这就去禀知大小姐。” 陈留香的话刚落,厢竹也没多询,而是侧了身先请陈留香入内,这才转着去了萧楚愔的房,禀了陈留香夜至。 特地选了这样的时间潜入萧府,陈留香手上必有要紧之事,故而叫厢竹唤醒并且得闻陈留香夜下拜求时,萧楚愔也不在床上懒了赖,而是匆着起身,披了一件衣服便去了厢竹屋内。 人至屋,陈留香早已等候多时,当那房屋的门叫人推开,且看到萧楚愔与厢竹入内后,陈留香起身揖了礼。事有紧急,这些虚客的礼就显得有些碍事,当下萧楚愔也懒着理搭这些,直接入了内,说道。 “陈公子,深夜至此不知陈公子有何要事,可是得闻了什么紧要的消息。” 陈留香,于萧楚愔而言是透看整个京都最为紧要的一个布眼,因为他总有自己的手腕,能清知太多别人不可查的秘密。先前一次陈留香入府寻她时,那时萧楚愔便同他达成共识。 若有紧要的消息,望陈留香能第一时知会萧家,如今不过月半,陈留香竟是深夜探访,若说手头无要紧的消息,萧楚愔如何得信? 人既至,事必紧,也是因事紧没得那样多的时间浪费,萧楚愔直接开了口,直切询问。便是这话落后,陈留香那儿也破窗回道。 “陈某今夜来此,却有要紧之事。” “要紧,莫不是同太子一党有关?” “的确事关太子。” 现在只要同太子有关的事,都叫萧楚愔提心,因此陈留香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直接锁了眉,说道:“如今局势日渐紧张,各方皆有行动,太子那儿想来又有了新的措举。太子这人,心狡人奸,实是难猜,如今又过月半,便是真再起什么心思有了什么举动,也不是不可能的。就是不知太子那儿又行了怎样的行举,竟让陈公子深夜急访?” “此事事却紧措,不知萧大小姐可还记得两年前江家广收粮米之事?” “这事自然记着。” 当时广敛粮米,甚至不惜散了家中底银,江家这一行举,就算如今江家已败,萧楚愔也记得极清。当下点着头,萧楚愔说道:“这一件事楚愔心知,当初因觉这事有怪,必有内隐,楚愔还让账房支出好一笔银子,同江家抢了这收敛米粮的事。事后梧州难灾的大量米粮也正是从这处得来。江家这一怪举,凡是知清之人,必是挂心难忘,更何况江家这米粮的敛收为的还不是自家,而是太子。” 为了太子敛收粮米,如此更是叫人难忘。也是这话落后,陈留香说道:“看来这些事,萧大小姐当清的也是清的。” “这是自然,京都可不是个妙美好玩的地儿,若是事不当紧,最后可是会连自己怎么死,都死得不明呢。” “看来萧大小姐远比陈某所想还有敞得开心,既是如此,那陈某便直明了。今日陈某刚得消息,那些由江家出面替太子敛收的米粮,于前几日大批送出京都,往着南方送去。” “大批送出,且往着南方送去?太子这是想做什么?” 那样大批量的米粮,绝不是小的数目,突然有了行动,将那几十处粮仓里的米粮全数运出。太子此行,必有他意,因觉太子这样的人绝不会做那等无用费时的事,以至于这话落后,萧楚愔的眉心直接锁蹙。 蹙锁的眉,声也透了猜迷,便是这迷猜的疑喃落后,陈留香说道:“太子将米粮运出究竟为何,光是凭猜,断是难猜的,不过有一件事陈某倒是可会知萧大小姐。” “何事?还望陈公子不吝直言。” “这一大批米粮,太子命人直接运送南下,而那南下,若是陈某没有记错,湘军正在那处。” “湘军?”疑已更深,陈留香说道:“没错,正是湘军,湘军乃是济国南驻的大军,镇守济国东南。其领军大将罗布是个征战沙场多年的悍将,若说功绩,整个济国除了骠骑将军,怕是再难寻出一人能胜过他的伟功。” 话至此处,人做稍顿,片顿之后,见着萧楚愔的面色明显又诡几分,陈留香续道。 “论功绩,这罗将军仅次骠骑将军。论行军打仗的能耐,在济国也是数一数二。” “这南驻的罗将军,如此听来当也是个悍猛的主。只是陈公子今日既是深夜特来,想来并不只是单纯想与楚愔讨凭这位悍彪的罗将军吧。” “没错!”言落,眸赞,色佩后,陈留香说道:“陈某今日来此真正所行是想告诉萧大小姐,太子从江家手中夺走的大批米粮如今正往南下运去。而那南下驻军的将守湘军,近年与太子走得极是亲密,尤其是这一段时日,更是来往频繁。当然,这些尚还是其次,最为要紧的是。如今湘军极不安分,尤其是这领军的罗布,更是意已偏动,似有拔营之势。” 罗布意显偏动,湘军似有拔营之势,此话何还需在细解?心明之人怕是听后,皆已了明这里头是示的内意。 湘军罗布与太子走得极近,太子又一早备下大量米粮,如今粮草南下,湘军动拔,何还需看,怕是这湘军早已戈倒太子,欲行夺权之事。 如此之事,虽早有所猜,闻后却仍是叫人惊骇。也是骇下心惊,萧楚愔说道。 “粮草南下,湘军动行,如此之事,分明意在权夺,争霸皇位。这太子之心,也是司马之心,世人皆知。对于这九五上的至尊皇位,恐怕这位储君是志在必得,断不能容了旁人探窥。只是如今时局虽是现偏,倒倾太子那儿,可当今圣上毕竟还活着,他这般匆急忙着布行,难道就不怕日后出了错差,反了局势,最后落得败落狼藉?” “成大事者,若是不狠不快,如何能握掌时机。萧大小姐是个能行大事的人,想来这个理萧大小姐当是清的。既然太子动的是九五之尊的贪心,自然得快刀斩乱,免得图生周折。皇权至上,倘若他能顺利登基,这些逆党之行?何人还敢与逆行联关。再说,如下宫内的情形,萧大小姐是清的。当今皇上,说白了已叫太子和皇后软了禁,便是逍遥王,也不得入宫视探。自由都已受限,更何况是旁的?再说了,就算不提这软禁之事,那已与外界隔拦许久的当今圣上,萧大小姐真能确定,这位圣上,如今还安好?” 前头的话,已是诉明,可后头那一句,却是谲诡。 当今圣上自病卧床榻,皇后便已陛下需要静养不得外人入宫探视,如今这当今的圣上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说实的,外人皆是不清,不清之事,最是难定,也就是难猜,而陈留香此时这番异下的言道,分明别有他意。 与外界隔拦许久的当今圣上,如今是个怎样的情况,无人得知。便是现下的陛下是否安好,又是否仍旧活存。 只怕,也不是得清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六三章 楚愔心触 陈留香最后的那一番话,字字让人触心,而他深夜来此所为的,也正是道出的这几番触惊之语。故而这些话落后,这拐子巷的地霸也不再久留,而是起身告辞,随后离了萧府。 陈留香走后,屋内气氛因默愈沉愈凝,最后压凝得都快叫人喘不上气。因着方才二人谈语,内容甚是触心,以至于全程候在一旁听得明切的厢竹,这厢也是气屏不敢出声。 心中乱跳得紧,努力思琢着刚才听到的一切,因着越想这心越是定安不下,厢竹忍不得抬了眸,端看着大小姐面沉的侧脸,开口问道。 “大小姐,方才陈公子那话究竟何意?这宫里头,当今圣上,莫不是陈公子的意思是?” 心中思猜,因难再安,厢竹忍不得出语询了。也是这话落下,叫原本垂眸思凝的萧楚愔动了神,垂下的眼睫,落下的睫影,因着厢竹的询扇了几下,待这睫影蝶扇后,萧楚愔这才抬起头,视线落至空落之处,说道。 “陈公子方才所言究竟何意,只怕他话里头的意思,便是你此刻心下所猜之意。” 陈留香深夜至此所言一切,字字皆是颤心,叫人就算明白有了此意,也断然不敢妄猜。厢竹是萧楚愔的贴身婢女,这几年随了萧楚愔也算见过不少世面,弃了不少常规。可饶是如此,在闻了大小姐这一番话,定了心中所猜,她这心里头也是不敢信的。 当下那面上的神色因了萧楚愔的话又是一番染变,厢竹咬了唇说道:“真是那意,若是这般,这天下岂不是得乱了?” 她那心里头的思猜,光是动上一丝半念,这心头便是慌颤得紧,整个人已不敢再多思半分,就盼着自己所猜乃是错谬,事非如此。 只可惜不若人如何盼着,潜意识对于周遭的事也会自然辨猜,故而厢竹虽是不愿所猜属实,却还是从大小姐那儿得到应接的话。直接对上厢竹已是闪了忧色的眸,萧楚愔说道。 “这天下早就乱了,又不是现下才乱,早在太子显了必得的野心,而逍遥王那儿又露夺抢之意,这天下注定就不会一直太平。当今陛下突然重病卧榻,皇后又下了懿旨不许任何人入宫视探,硝烟尘味就已在京都上空散开,如今就算尘烟转为硝火,也没什么奇怪的。” “大小姐此语,厢竹明白,只是这皇位的夺抢,就算硝火如何旺烧,也不当真应了厢竹所猜吧。太子野心昭昭,的确是显白明了之事,只是这太子野心再如何贪大,也不当会动那样的心思。毕竟这当今的陛下,那可是太子的生父啊。” 太子毕竟是当今陛下的亲生骨肉,亲缘连着血脉,要厢竹相信她现下心中所猜便是实实,她这心中实难接受。当下那早已变了色的面如今又是白了几分,连着唇上也失了血色,厢竹忍不得说了那一番话。 厢竹,毕竟是跟了萧楚愔许久的,这些人性的扭扭曲曲,就算没全见透,萧楚愔总觉得光凭自己平素讽道的那些,她这心里也该瞧得清明。谁知这当口,竟还动了这一份不切实际的盼奢。当下直接凝着眸,对上厢竹的眼,就那般对着眼眸审瞧半晌,萧楚愔突然出一声哼讽的冷。 “哼”下的一声重讽,声音冷冰得叫人听了心都忍不得打起颤来,便是因着大小姐这没个跟由突然的冷讽,厢竹的心直接顿了触,也是心触之后,厢竹瞧着大小姐的唇动了喃,出语说道。 “生父!哼,这普天之下要是我说,最是无情的当属这帝王之家。亲情,恋情,这帝王天家里最缺残的就是这所谓的人情暖意。这些个人心窝里的情,早在那权利欲贪中便已消磨殆尽,就是那一颗心,怕是冷冰得再无任何人情可言。天家从来都是个拿命来贪的去处,在这场贪博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和谁不都是一样的。” 帝王家的无情,那是明目昭昭的事,就算你无心,旁人也会逼得你不得不起这样的心,更何况太子那儿,本就意在如此。言至此,话更讽,笑嘲落后,萧楚愔续道。 “这五九至尊的位置,只有一个,便是这帝王夺争的胜者,也只会有一个。为夺这九五之尊的权座,就算真是踩在血染的亲情上上位,只怕那些冷了心肠的人也不会迟疑。更何况这天家的位置,哪一个不是染着血得来的,只怕这皇家贵胄,个个心里头都隐藏着这样的残性,就算真是借亲上踩,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理所应当的常态。厢竹,你跟在我身侧这样的久,就算没瞧尽人世间的行歹恶丑,不过人心的贪欲,你当瞧多了才是。一个人,为了自己的贪欲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又能干出什么?难道跟了我这么久,你还没瞧明白?” 若想得权,必得付出代价,而这一将功成万骨枯,就是这权得握掌后的现态。 不管是权道,还是商道,皆是如此。 只要能夺这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利,只要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怎样的事,是人干不出的。就算是软禁自己的生父,乱搅京都的商道,控胁朝官的产业,这种种的种种,都是太子野心之下意摆的彰显。 为得到这天下至上的权利,就算真将这个世道搅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想来当今太子也是干得出的。 萧楚愔此语,字字皆是触心,也是这话落后,叫厢竹的心整颗坠了落。 是啊,她也是随在大小姐身侧,跟了许久的人。就算没见过这人世道路所有的行歹恶丑,也当清晓一个人为了自己的野心,为了自己的贪欲,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又能行出怎样歹恶的事情。 因了此语,心颤了坠,也是心惊魂颤,厢竹反倒因此静了心。当下那一颗心也是现了几分复平,虽面色还是难看得紧,不过厢竹的调语已不似方才那般紧颤,反是稍默了片许,而后说道。 “人心若是动了歹贪,的确正如大小姐所言,没什么是他干不出的。只是这太子,如今禁囚这着今圣上,这圣上的情况,大小姐觉着究竟是吉还是凶?还有这权柄之事,大小姐觉着如下,情又如何?” 是吉还是凶,宫里头瞒得那样的严,半丝风声都没往外泄渗,当今圣上究竟是吉还是凶,何人能知。不过凭了陈留香最后留下的那一番话,萧楚愔这心里头还是觉着此事怕是凶多吉少,这被软囚于深宫殿内的当今圣上。 情况恐是不妙。 心里已是这般觉猜,故而厢竹那话刚刚落下,萧楚愔这处当是摇着头,说道:“如今这情况,恐怕不妙,当今圣上,若是依了情形与陈公子方才留下的话,如下怕是真凶多吉少了。就算当今圣上尚还游存,只怕这宫里头的情局,怕也不容乐观,就连那朝堂上的事,也难乐笑。” 抿着唇,从唇齿中挤出这一番话,话挤落后,萧楚愔续道。 “刚才你也听到了,陈公子说太子已有行动,既然行动已起,若无绝对的把握,你觉着凭了太子的狡思?他会莽撞行事?江家挖空心思敛下的米粮,太子一把夺去,如今这一大批米粮全数南送,且那南下的湘军又似有拔营之意,你若说这两件事仅是凑巧,说什么我也不信的。” 米粮乃行军根本,既然这一大批米粮被运往南下,而南下又正巧有与太子交密的湘军。这一大批从江家那处夺来的米粮究竟送至何处,怕也是了清之事。 军权在手,万事无忧,太子行事素来讲究面面俱到,这拔营的湘军,显然也必有他的用思。因着南下的米粮与拔营的湘军甚是凑巧,以至于闻了大小姐此语,那处已是镇了心的厢竹蹙眉接道。 “太子与湘军交密,如今又疑似给湘军送粮草补给,且湘军瞧势也有拔营而起动军之态。这太子和湘军的意,莫不是想挥军北上,攻驻京都?” 若是挥军而上,除了战事,再无其他,故而厢竹此语正是如此。也是这话落后,闻后的萧楚愔直接应了声,说道:“军若起,必是攻驻京都,无疑了。” “可如今瞧势,太子已是占了绝优,御林军也在太子手上,这京都上下的军控权早落太子手中。于武,太子已夺,于文,这朝堂之上的文臣本就绝多占在太子这侧,便是那些立中或者无意的,如今因了旁胁也不敢动什么反念。赵家商坊霸侵,除了垮了京都其他三家外,更多的就是霸吞京官在京都内的产业。如今多数朝官的家产都在太子手上,怕是为保自家性命,这朝官中怕是没了几人敢反。如今这势,太子这位想已十九操稳,何的还得靠了军,让湘军拔营?” 如果局势难定,这手头的军权是夺势的一大利器,可如今看这局势,太子已算十拿九稳,如此还要拔营动军,实是怪诡。这一事,厢竹思而难明,而萧楚愔那儿,闻了此询后却是出讽回道。 “为何?你可别忘了,太子手上虽有个御林军,不过逍遥王那儿,可有一整只待命的浩北大军。” “浩北大军,这么说来,先前好似有闻,骠骑将军早已离京。如今看来,这京都的权势花落谁家,如今尚恐难清。若是骠骑将军顺利回了浩北,调起浩北大军,只怕太子先前行得再多,手上如此十九操稳,怕是也难抵南攻的浩北悍军。” 骠骑将军的浩北之军,绝不是一般人所能抗抵的,若是骠骑将军真的率领浩北南下,整个济国,怕是难免一场浩战。太子志在夺权,而骠骑将军那处显然不容皇权落入他的手中。 这一次骠骑离京北归,怕是这覆颠也已开启。 若是定要选择,太子与逍遥王,厢竹自是心偏逍遥。毕竟一个已将萧家视为必除的眼中钉,一个则与萧家关系亲暧。若是这二人中有一个必得皇位,厢竹自然心属逍遥。 如今骠骑将军北上,浩北大军也将营拔,太子手上的十拿九稳怕是将得覆颠,厢竹这处,自觉心宽。她倒是因了记起这事,微微略吐半许,只是萧楚愔那儿不知为何,面色竟无半分变松,反是凝锁着眉,似疑又在思着什么。 自己气松,大小姐那儿却仍旧眉锁无声,饶是厢竹如何觉宽,在瞧大小姐那明显带意的眉锁,厢竹这处好不得微见稍宽的心又吊了提。几分带忧看着大小姐,就那般探瞧了半许,厢竹这才询道。 “大小姐,莫不是厢竹方才说错了。浩北之军若是南下,也逆不得如下形式?” “并非你此言有错,若是浩北军至,就是湘军已在京外整军候待,怕也不见着能抗下浩北之军的悍攻。若是湘军不得抵抗,浩北入京,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太子怕是想都别想了。” “既是如此,大小姐为何还锁眉?莫不是逍遥王上位,对咱萧家不好?” “再如何不好也总好过太子登基。”逍遥王毕竟同萧家交好,若是他能登基,总胜过寒祁夺权千千万。 倘若此次权夺,最后真是寒祁夺了皇权,只怕这萧家的命势,如下已是可见。 浩北若是南下,局势也必逆转,逍遥王极有可能力压太子夺争皇位。而只要寒烨夺了皇位,这倒倾逍遥的萧家,自也得保。 如此当是万幸,非但能保萧家上下,便是萧家的产业,想来也是可留。 这一件事不管怎么看,都于萧家有利,只是大小姐此刻面上那沉凝的面色,却叫厢竹越瞧越是难安。当下因着大小姐凝沉的面眸,厢竹不自觉屏了气,气悠长冗,浊吐肺空,也是将那肺内的空气全部榨干甚至都觉几分肺裂,厢竹这才听见大小姐开口说道。 “骠骑将军动身,于逍遥王有利,于咱萧家,也自是有利。只是骠骑将军虽有心动军,且已动身,可他是否能安平回到浩北,谁又能知?” 骠骑将军能否平安抵达浩北,调动浩北大军,乃是逍遥王是否能反压太子最为关键的一步。对于寒烨和骠骑将军,自是利好,可对于太子? 只怕如今这天下,最不希望骠骑将军平安得归的,就是太子。而为保骠骑将军无法活着回到浩北,调动浩北大军,不若怎样的法子。 想来当今太子,皆会动心驱行,甚至不折手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六四章 生意屡封 这朝局上的事,是外瞧安平,内下瀚涌,可这商道上的事,却不若朝局所瞧那般面上还能保了一份静安。 本以为赵家商坊在萧家手上吃了不少的闷亏,饶是凭了他们的手腕,皆不可能压垮萧家的生意。既是不可能,这赵家商坊的东家和太子也当收心,别在行那些妄毁萧家的招式。谁知这惯用的心和惯用的招式他们是敛了,却又凭生出不少旁的害陷之法。 京都京都府衙原是罗青天罗大人,因此人刚正不阿,一心只为利民,故而得了百姓一个青天的尊号。对于这位京都的罗青天,京都人士皆是佩敬,也正是因此,京都这些年下来才会如此安平,便是达官贵者也不敢恣意以权生事,京都百姓人人得公可正。 可如今呢?也不知怎了,这京都京都府衙近来竟是换了一名府尹。原本的罗青天因政突颖上升品级,于罗大人而言自是好事,百姓皆为之感到幸喜,便是萧家这儿,也是真心贺庆。 然而这罗大人上晋后,京都府府尹位入他人之手,不过一段时日的功夫,萧家这儿已无心在替罗大人的晋升感到庆喜,甚至为此感到烦怒。 原因无他,而是因了这新上任的府衙官尹,实是个昏庸无能之辈。此人非但昏庸无能,甚至还屡爱寻萧家麻烦,触萧家霉头。 自打这连大人上了位,做了这京都府的府尹,便时常有人上萧家商坊惹是生非。这若是搁在罗大人在位时,只要萧楚愔给足了证据,饶那些惹事的宵小身后堆了几层关系,一切皆是按律办处,半分情面皆不会留。 可现在呢?就算萧楚愔已将证据堆到连大人跟前,也能证明那些人是故意上茶坊惹事,可这连大人就是不肯将证据搁入了眼。反而还信了那些宵小的诬言,领着衙役上萧家茶坊一番彻查,搅得茶坊人仰马翻。 这当官的都不能秉公而行,萧家自无公律可言。虽这紧要关头突换了一个府尹,萧楚愔心里多少已觉这事必不简单,却也没料想这新上任的连大人竟是如此庸而无用。 这些个明显惹事的事,实是叫人心下窝火,却又因民不与官斗,也不能因了这些事告了那连大人滥行律规,公权私用。故而这段日子凭得的委屈,萧家这儿也只能打断了牙,全往肚里咽。 横竖都是些蝇头损小的事,只要莫将这些事闹大,便是这要紧的关头,能忍还是忍的。如下这样的情况,可不适合太过争那一时的痛快,故而家中生意虽是叫人设了难,可大小姐这儿的意思却是暂时忍着。 暂时忍着,能忍一时便是一时,可莫要在这紧要的关头,因了这一时的气下冲动,最后叫人寻了借机事扩的错漏。 萧家这儿,这一会明摆着采用的是忍,在京都局势尚是不明前,莫再将萧家推到风口浪尖上。只是萧楚愔这儿虽有心暂敛萧家光芒,那处已是动心之人却瞧不得萧家在这紧要关头事事求稳,万事求安。 这不,那连大人究竟受谁之意,面上是没人明白表态的,不过自打这连大人上了位,萧家的麻烦却是不见停的接踵而来。 前儿几日,才刚有无耻宵小上京都府状告萧家茶坊以次茶充好,行奸商行经,坑骗百姓银两。而那连大人也才刚领着人上萧家茶坊一番乱搅,却怎都没查出个粗茶劣制,败气而归。 这才刚过了几天还算安生的日子,便有人已是按耐不住,这不,才刚过了几天,竟是又有人上了京都府府衙,状告萧家。而这一次状告之事还不是旁的,而是萧家另一个根脉产业。 萧家的布坊。 又有人上坊生事,且这一件事还惊动府衙,连着京都府府尹连大人都给惊动了,此事可非小事。当闻那京都府的连大人又率衙众前往布坊,且一副萧家布坊内藏歹事必得严查,萧楚愔这儿已是眼横直飞,一口气险着哽在喉处顺不得气。 她便不知了,究竟何处何时招惹过这歹小得利的大人,竟是如此费着心思寻着萧家的晦气。对于这连大人,萧楚愔是恨不得将这人一番咒斥,暗下寻些事好生报复。只是如下这情况,若是真由性胡行,谁知会不会叫人借机再生事端,平添祸灾。 故而萧楚愔那儿,也只能来回舒吐几口浑气,叫自己的心浅了静。待这心境稍着平复后,这才让人备了轿,直接赶往布坊。 等着轿子到了布坊,那位府尹大人早在坊内候着了,此时正坐在正厅的上位处,虽是一身官服着身,偏生却长了一副得势的小人样。小人得志,眉宇间皆是琐意,便是吊着那一双贼眉贼溜转的鼠眸,连大人这才端着茶坊伙计送上的好茶,掀了茶盖抿了一口,眯眼叹道。 “这萧家茶坊的茶,就是好啊,入口生香,回味无穷,难怪以前那些达官的,有钱的,都乐着上你们茶坊来购茶。以前没上心,也没兴趣,现在尝了一下,还真是不错呢。那,这个是什么茶,一会给本官备一些,本官也好带回去,得空的时候尝尝。” 这话说着,倒是直接要了他人贿物,当下那随着连大人前来的官差忙是陪了笑,而后正身摆了脸,看着三掌柜粗着嗓子说道。 “连大人说你们这奉上的茶,味不错,一会给连大人备些,稍微往府衙送去,至于这茶叶的银子,等这茶送入府衙,日后再差人给你们送来。” 话说着倒是好听,日后再差人送来,只是这话真意大家心里皆明。这茶若是送入府衙,只怕日后,便再无日后了。 京都行商这样多年,见过多少达官贵人,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故而连大人这话刚刚落下,三掌柜那儿已是变了面色,尤其是那当差的复了连大人的意,并且让他们备了茶,送入府衙时,饶是三掌柜这儿,面上也是挂不得笑了。 这新上任的连大人,萧家上下可是厌恶得很,平素没事时总上萧家寻麻烦也就罢了,这当口竟还开口要起萧家的东西。 厚颜无耻的,他见多了,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因着心中实是嫌厌,以至于连大人这一番话,三掌柜那儿是不愿应的。他这处嫌恶着不愿回应,那处借势得焰的差爷自是恼了。 当下眼珠子直接滚了瞪,怒着眼瞪看着厅下的三掌柜,差爷叱道:“怎的,大人不过要些茶叶,三掌柜你这是什么表情?莫不是你萧家的东西,连大人还要不得了。还是说三掌柜担心我家大人讹了你萧家的茶叶,这茶叶送入府衙,银子就不给萧家送了。” 人不怕开罪,就怕什么还没做,就已叫得权者记了心。这不,三掌柜还什么都没说了,那借势得焰的差爷就连着好一番借势威。 这京都府的连大人,虽是个叫人嫌恶的主,不过这份嫌弃却也不是三掌柜这平头百姓所能表现处的。故而差爷这话刚刚落下,三掌柜那儿已是忙挂了笑,陪着说道。 “差爷言重了,连大人能看上我萧家茶坊的茶,那是我萧家茶坊的荣幸。既然连大人觉着这茶不错,小的自然得备妥当,在亲自给连大人送去。只是这茶” “这茶怎了?” “也没怎了,只是这茶是去年留下的秋茶,前段时儿因着远洲那处茶田作坊走了水,今年的秋茶几乎都毁了。所以连大人看上的这茶,便是小的有心,怕也是没法了。” 茶田作坊走水,萧家茶坊生意因此受创,本来这生意上所需的茶叶就不够,如今这新上任的连大人又想白得?这样亏本还得打断牙往肚中咽,三掌柜这儿哪能乐着下咽。 面上虽还是陪着笑,不过连大人欲白得的茶叶,他这儿是说什么都不会应的。 不是不愿给,而是实在没法子给,只是这人若是有心寻你麻烦,便是你的无力而为,也会叫人觉着是有意违意。当下那借主威,狂焰的差爷,连大人那处还没出声呢,他这儿已是现了怒,眼珠子瞪得更圆了,差爷斥喊着嗓子说道。 “茶田作坊走了水,秋茶都没了。呵,三掌柜的,这也太赶巧了吧,大人难着看上一样东西,你萧家却赶巧都叫火给烧了,这世上哪有这样巧的事?就算真是那般不巧,真走了水,萧家远洲茶田究竟多大,京都何人不知,那得多大的火才能将萧家的秋茶一并烧个干净。我说三掌柜的,你该不会是不愿给这秋茶,所以故意说这些诓我家大人吧。” 这连大人,和这些当差的差爷,今日上这就是来寻事的,没将人惹得不快,显然他们那心里便是难快。人若有心惹事,便是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能叫人借题挥。秋茶如下就是这借题挥的引子,因着三掌柜的话,那差爷显然没打算就这般顺着了了,想要借机惹些麻烦。 他们这儿是有心惹麻烦的,只是这萧家的麻烦,却也不是人人想惹,便能惹的。就在差爷逮了这事,打算借题威,却在这时闻了一声脆丽威语,自屋外传来。 “连大人能看上萧家的茶,是我萧家幸荣,只是这一份幸却也是不巧得紧,萧家今天秋茶的确无产,就算连大人有心赏了萧家这一份荣幸,我萧家也是无福享的。若是连大人与这位差爷不信,大也可上外头询询,萧家茶田作坊今年走水之事,京都怕也是人皆已闻,多询上几处,怕就清了。” 这清丽的调语,不是旁人,正是萧家家主,萧楚愔。 这才刚落了轿,人才刚刚行到这处,便见有人又在她地盘上借机生事。有人闹事,萧楚愔如何得忍,就算这当口实在不适徒惹是非,这嘴上她也没打算让连大人好过。 嘴上含刺,字字带冷,倒也是这一番冷下的言语,叫那借主立威的差爷吓了一跳,当下直接孬了。 这新上任的连大人,不知萧楚愔的手腕,不过这京都京都府当差的,却是个个清明萧楚愔的心思。这萧家家主,可不是个能招惹的女人,若是真惹毛了,往后可就惨了。 因着萧楚愔威立多年,以至于这一番历下的讽刚刚过堂入耳,差爷那儿直接吓得心都颤了,连着身子也是了僵。这些个狗仗人势的,萧楚愔可没放入眼中,当下厉了声,入了厅堂,而后扫了一眼那借势得威的差爷,直看得人身子了僵,萧楚愔这才将眸眼移转到连大人那儿,欠身礼道。 “萧家家主萧楚愔,拜见连大人,不知连大人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这人若是登门,必然绝无好事,因着连大人跟萧家也是生了过节的,故而萧楚愔面上虽是恭态,不过这话里可是半分客敬皆无。无事不登三宝殿,旁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如今这事忙的连大人。 今日既是来此,且一副气势汹汹明着便是寻人晦气的模样。 连大人今日来此的目的,必不简单。 人既揣了歹意,便是再如何的小心,也是徒劳。当下萧楚愔也懒着同其再多废语,而是直接明了询,让连大人表明来意。 萧家家主这儿既是态语言明,连大人那儿,也就不在佯那些假虚的。当下已是正了色,本就眯得宛若贼鼠的眸眼,因了他的这一番端正又眯了几分。便是眼眸紧眯,面带陷意,凝盯打量了半晌萧家家主,那上一刻还一副小人得志猥态连连的连大人,下一刻竟是突然爆出怒喝。 抬了手,重重落拍案桌,便是那声闷下的落击声,连大人眯瞪着那双鼠眼,看着萧楚愔呵道。 “大胆萧家,你可知罪。” “楚愔不知所犯何罪,大人这一番可知罪,实叫楚愔难明。” “大胆刁者,还敢狡辩,既然你萧家如此擅辩善狡,让本官今日就叫你萧家知个明白。”这话落,怒更显,也是怒意显彰,连大人俯瞪着萧楚愔,说道。 “今日有人递纸诉状,告你萧家内藏乱党,意在祸毁京都安康。京都乃天子脚下,私藏乱党乃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如今竟有人投状告你萧家藏私逆党,本官今日便要细查严办,必要将这一件事查个水落石出,已正律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六五章 布坊寻烦 这人上任后,处处寻着萧家麻烦,以前那些也就罢了,不过些损利坏了萧家生意的勾当。 虽是气人,可萧楚愔这处尚有应对之法,倒也不至于因了这无耻宵小碍了萧家。 谁知这当官的,竟一次又一次的寻人麻烦,过往行的那些不知敛收尚可作罢,可今日,竟是生了这一招。今日这连大人特上萧家,特地为萧家安上的内藏乱党的罪名。这一招究竟何人示意,萧楚愔这心里头是清的。 只是心虽清明,奈何那示意之人并非她能抗对,故而这心中明清也是无用,萧家这儿也只能打断牙口往嘴里咽。这被人强压下的委屈,萧家只能咽吞入口,不过这乱党的欲加之罪,却不是能由着旁人胡塞的。 当下萧楚愔那儿也是正沉了面,对凝上连大人的眼,萧楚愔说道。 “连大人,此事怕有误会。我萧家素来行事规矩,一直都是本本分分的行商人家,那些贪利暴利之事,萧家尚且不曾行过,更何况是这私藏乱党一事。这一件事,想是内有误会,还望大人明鉴,可莫要叫人给诓了。” 这私藏乱党的欲加之罪,萧家可不能平白受了,毕竟这一件事正如连大人所言,这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有人平着要往萧家头上塞这样罪可抄家的大祸,萧楚愔这儿当然不能应的。只是萧楚愔那处虽是喊冤,可连大人这儿显然没打算听了她的冤诉。 当下那双眼又眯紧了不少,连大人说道。 “内有误会,这样大的事,能有何误会?这私藏逆党可非一般小事,而是事关国家安康的大事。若非有人瞧见什么或者听见什么,如何会有人上本官这儿来秘报,便是谁家不告,偏偏告你萧家。如此看来,分明是你萧家有鬼,暗下行什么见不得人的歹诈诡事。今日本官既已受了这一份诉状,这私藏逆党的大案,本官必得查明。来人啊,领上一班人马,将这萧家的布坊给本官里里外外都翻查了,本官今日便要细查这儿,就算将这萧家的布坊从里到外彻底倒翻过来,也得将那藏私匿躲在这儿的逆党揪出来。” 这事还没查呢,如今听这话,倒像是真定了萧家布坊内下暗藏逆党一事。 连大人这一番话,实在叫人听之怒恼,且不说萧家压根没行这私藏逆党的事,便是将整个萧家倒着翻过来,也不可能真能翻出那匿夺的逆党。就算萧家内部真藏了什么萧楚愔不知不明的歹逆份子,到时真叫连大人给翻出来了,这萧家的布坊。 怕也离毁差不远了。 连大人今日上布坊,冲的并不是什么逆党,而是萧家这布坊的生意。 来者意本怀歹,行事自然冲凶戾煞,因了大人的话,那些叫萧楚愔一瞥瞬间不敢出声身僵面尬的差爷们,如今再度提了神气。一个个摩拳擦掌的,看样子真想将萧家布坊彻底颠翻过来。 今日要是真让这些差爷在布坊内肆意的翻找查寻,到时等他们查完了,这逆党能不能抓住,萧楚愔尚是不清的,不过布坊内上上下下置搁储存的料子,怕是得叫人借机毁掉不少。 茶坊已是受创,如今布坊是萧家最后撑定的脉根,萧楚愔决不能叫人在自个的眼皮下平着闹事。故而连大人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这处已是出语叱喝。 直接呵了斥,阻了那些差爷的动作,便是气压势镇,萧楚愔看着连大人,冷笑沉道:“连大人得报,欲查我萧家的布坊,这事无可厚非。萧家身为济国百姓,自得配合。只是这逆党之事,实在太过惊骇,萧家这儿甚是冤枉。实不知何人与我萧家生了过节,竟以此事构陷。连大人,我萧家此事实是倍冤,还望连大人明察,便是那告密递讼之人,楚愔在此恳求连大人将其命来,当面对峙。楚愔这儿倒想询询,我萧家究竟何处与之有了过节,竟是这般构陷。” 既然有人递讼,状告萧家私藏逆党,那总当有个告密的人。连大人想要查萧家萧楚愔不反对,只是在查之前她必须同那告密之人当面对质。 这一番求肯,也算得理,只是连大人那儿却是半分皆不愿应的。当下话落,连大人那处已是斥语说道。 “将那人命来,与你萧家当面对质?此乃密告,本官如何能将那人传来。” “大人这话,楚愔可就不明了,既是有人状告我萧家,为何不能传来与我萧家当面对质。萧家这儿饱受他人告诬,实在苦冤,那恶语诬告之人,又不知揣了怎样的歹思。这般构陷,大人若是不能将其传来当面对质,如何能知这里头是否秘藏了什么歹因。便是这般没个跟由直接翻查我萧家,若是没得查出个什么,我萧家岂不是白受了一份冤枉?” 这一翻找若是由着这个庸官胡来,只怕萧家布坊,短时是别想开门做生意了。 对于无欲加下的扣罪,萧楚愔这儿是不肯应的,便是这庸官想要严查萧家,那也得将那秘告之人请来,由着她当面质问。 过堂问审,还有个原告和被告呢,更何况是私藏逆党这样的大事。 萧楚愔怎能任由连大人胡乱塞扣。 对于连大人欲强查萧家布坊,萧家当家的家主自是不肯应的,只是她这区区一介女流,行商之人,如何能与管家叫板。当下萧楚愔这一番驳语,实是惹得连大人心生不悦,搁在案桌上的手再度重拍落下,连大人斥着声怒道。 “大胆,本官要查,你竟敢拦阻。萧楚愔,你别以为你是萧家当家家主,本官就不敢拿你怎样了?你这萧家的布坊,今儿乐着让本官查,本官要查,不乐着让本官查,本官也要查。本官倒要看看,你这区区一个行商的女流,难道还能阻了本官这京都府府尹不成。要是你再阻阻拦拦,本官就以私藏逆犯,将你押入牢中。” 这萧家他是查定了,谁来也不顶用。 也是话落,人直接转了头,看着下头那不敢妄动的衙役,说道:“你们几个,给本官进去翻查,记住,本官要你们几个仔仔细细的查,任何角落都不许放过。若是有人胆敢阻拦你们,全部给本官押入牢中。” 他这新上任的官,官威倒是足的,此刻话命一落,萧家倒是真无人敢阻拦了。就在那些衙役因了连大人的命摩拳擦掌准备开始捣翻萧家布坊时,却在这刻,闻人笑语询道。 “若是有人阻拦,便直接扣押入牢,呵,连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他那儿才刚下了彻查的命令,这当口还没翻寻呢,竟有人插声入语,且这飘入口的话字字皆是讽意。如此嘲讽之语,对于正是新官上任威风凛凛的连大人来说,如何得忍。 当下眼中已是揣了怒,这连大人直接吊眼说道:“哪个不长眼的,竟敢讽着本官,来人啊” 这上调扬起的话,这才刚调出嗓子,下一刻却因行入的人直接将耍威的话吞了回去。因见人,明来者,心中直接触了僵的连大人顿失方才狂姿,忙是赔笑起身上前,笑着说道。 “下官不知王爷亲至,还望王爷莫怪。” 此刻突至的,并非旁人,正是逍遥王,寒烨。 而方才那一番言讽调讽的说辞,自是出自寒烨身侧楚瑞口中。 许是得闻这位京都府的府尹又上自家找麻烦,担心长姐吃了闷亏的楚瑞直接上了逍遥王府寻了寒烨前来帮忙。这不,人倒是巧了,竟是难着叫他碰上,这才将人领来了,顺带好好管管这得官却没长眼的家伙。 萧家是普通行商人家,连大人当然能摆谱,不过逍遥王是谁?这可是当今王爷。 连大人此刻这心,如何不揣着惶荡。 当下人是显了卑态,一副媚谄模样,只是这当官的想要谄媚王爷,不过逍遥王显然没空闲与之扯这些虚的。人刚至,那威风八霸的话他可是一字没落直接入了耳,如今人入内厅,寒烨直接看着连大人,说道。 “敢问连大人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这” 他今日来此究竟为了何事,自然不能叫王爷知了,所以寒烨此刻所问,连大人那处也是暂顿。一面纠踌,不知如何岔语。 连大人上位,究竟何人之意,当清之人心中自清,所以他为何屡找萧家麻烦,众人也是了明。 今日特上萧家布坊找麻烦,想当然是绝没安什么好心。 人若心揣歹,当然不能叫人知了,所以寒烨的询,连大人那处是支支吾吾不愿如实言明。贼鼠般的眼不住打着转,一副如何回应才能敷衍了事,却不知他那心中打的主意,事实上场内众人皆是知的。 用着这样的蠢官,自是因为蠢官比较好掌控,也比较好甩手。寒祈特地选了这样的人替了京都府尹,自有自家用意。 蠢而庸,才能更大限度好好替他寻萧家麻烦,除了萧家这一处极大的阻碍。 寒祈心意,自是如此,所以今日不管连大人用了何种借口上了萧家布坊,本意只有一个,就是乱了这萧家布坊的生意。他是明摆带着歹意,只可惜,今儿这一份歹意显然是不得行了。 当下见着连大人那一副踌纠意恼的模样,寒烨直接冷了笑,说道:“怎的,莫不是连大人所行事关机密,本王还不能知了?” “不不不,王爷言重了,下官区区一个京都府府尹,何来机密可行。王爷不可知的机密,就更没这说头了。” 他虽是太子提携上来的,不过现在局势难揣,逍遥王这儿,也绝不能开罪。故而寒烨这话落后,连大人那儿更是急了。 也是人已显急,寒烨续道:“既非不可知,那本王所询,连大人为何不答?” “这” “这?哼,既然连大人不答,那干脆就由本王来替连大人说了,如何?” 他的那些心思,板案上明摆的事,就算一心想要瞒着,也瞒不过心明人的眼。故而这话落后,眸色顿凛,也是彰凛之下,寒烨说道。 “方才本王未入时,外头便闻些许,连大人今日特地来此,乃是因有人密报,告这萧家布坊内暗藏逆谋之人,可是此事。” “这这” 逍遥王究竟听了多少,连大人心里也没个底,故而这话质落,连大人那处已是连着吾支。他不回,不打紧,逍遥王这儿自个心里清着,就行。 当下看着连大人那一副焦乱的模样,寒烨面上更是腊阴,沉下的瞳色,宛如寒腊般游审着连大人,寒烨说道。 “私藏逆党,罪可抄家,此乃灭门的大罪,必是万分当谨,无疑了。只是,这逆党密查,乃是万重之事,若本王没记错,这件事如何也落不到京都府府尹身上。连大人今日特地带了差役前来翻查萧家布坊,可有刑部手谕。” “这这个” 追查逆党,事关国安,如此要事素来皆由刑部办处,按理连大人这京都府的府尹事无这一份权责的。故而寒烨此语,自叫连大人呛得无言以对,人是愣诧,态也显焦,就在连大人思踌不知如何回答时,寒烨那儿的语调,突然转了怒。 “并无手谕,却越职办处,连大人这新上任的京都府府尹,好大的官威,好大的官权啊。” 私自越权,这可是一个轻可降职重可丧命的过罪,当下叫寒烨这一番怒斥,这位连大人哪还敢在思纠着如何敷衍辩解,当即吓得腿都软了半截,连大人急忙冤喊说道。 “王爷冤枉啊,下官,下官,就算再借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越权越职啊。” “不敢越权越职,如此倒是更奇了,既不敢越权越职,那连大人此刻,又在行着什么?” “下官,下官” “莫不是连大人今日上萧家布坊寻麻烦,本意并非因了萧家布坊内藏匿乱党。而是” 话语越转,话内的语调,越是透了几分诡凝,也是此语渐转落,逍遥王面上的神色早如腊冰雪封,寒凛骨刺。 视落审,眸渗色,凝焦饧视,逍遥王说道。 “此行不是专对萧家,那么连大人今日来此,真下的用意倒由不得本王不多思了。”冷哼一声,声诡调谲,寒烨说道。 “本王与萧家素来密亲,此事京都上下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连大人却领人特上萧家布坊查询谋逆之人,莫非连大人是想疑了萧家内部,有人意图谋逆,还是连大人想说,本王意有逆谋。” 最后那几个字,幽幽自口中飘出,可是这几字落后,这京都府官威极大的连大人,这腿是真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六六章 私藏一手 京都内很多人可以疑,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随便疑,至少跟前这个男人,绝不是他区区一个京都府府尹可以猜疑的。 疑了逍遥王有逆谋之心,故而才特上与逍遥王交好的萧家寻麻烦,看看可否找到萧家私藏逆党罪证。这一件事看着像是针对萧家,可若是转个思路寻个方向,说是针对逍遥王。 也未尝不可。 这逍遥王是谁?怎是连大人所能起疑起思的。 连大人带人翻查萧家,无可厚非,因为他是官,他是京都府的府尹,所以他有权调查京都上下任何百姓的私宅,只要那些人涉有罪事。 本来今日此行,看着是桩再正常不过的事,如今叫逍遥王转了意,换了话。 连大人那儿。 今日来此的目的可就彻底变了。 萧家他能开罪,也能随便给了麻烦,可是逍遥王,却绝不是他所能开罪得起的。故而寒烨最后那一番话,可叫连大人吓的,当下哪还记着今日上萧家这处是为了寻麻烦。直接跪着连连请罪,最后在寒烨的凛冷之下夹着尾巴带着衙役,匆着离开萧府。 今日亏了逍遥王,方才免了一桩麻烦,故而那连大人刚刚夹尾离逃,萧楚愔这厢已是上了前,礼拜谢道:“今日之事,多谢寒公子。” 谢语刚落,寒烨也抬了手示意萧楚愔莫行这样的大礼,随后说道:“萧大小姐无需多谢,此乃在下分内之事,若是萧大小姐特谢了,到真是显了生分。”话道落,人也受了那压凛下的霸,也是人复如往,寒烨这才询道。 “京都换了府尹,本王是知清的,只是这京都府的府尹,萧家可是曾与其有过过节?” “我萧家素来行事本本分分,何着会与官家有过节。” “既无过节,那这京都府的府尹,怎会处处寻萧家麻烦?” “为何处处寻萧家麻烦,想来王爷心里,是清的。” 这一桩事,何必搬上台面,萧楚愔不信寒烨心中不清。也是因此,连着那话内的称呼都变了,因萧楚愔变了称谓由“寒公子”转为“王爷”,寒烨心中也是落明。当下倒是换成寒烨揖礼陪了不是,落赔之后,寒烨说道。 “因了在下牵连,倒是叫萧家平白受了这些委屈,此事,在下在此先陪个不是。只是这京都府的府尹屡屡寻着萧家麻烦,萧大小姐为何不命人上逍遥王府寻在下。心起这意之人,在下尚不能动他,不过这京都府的府尹,这等宵小之人,在下还是能办的。” 京都府的连大人总是来寻萧家麻烦,幕后示意之人,他姑且拿那人没有法子,不过这小小的京都府府尹,堂堂逍遥王还是能压得住的。寒烨这话,到是几分怪了萧家的生分,只是他这一番话,却有人不乐听了,当即人已讽,眼带翻,边侧的萧家四少不屑说道。 “上逍遥王府请王爷帮忙,王爷这一尊大佛,也得上门请,人就在啊。” 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寒烨现在,何是他家想请就能请的,这有时人在哪,行着什么,他可都不知不清呢。今日倒也是巧着,竟是身在逍遥王府,莫不然今日这寻人解危之事,想来也是没个着落。 对于寒烨如下的神龙见不见尾,始终不得清的萧家四少自是心下气怒得紧,却又无可奈何,故而此刻这出语的话,也是揣了不少累压下的怒。 楚瑞心中憋紧的怒,寒烨如何不知,可这世上有着太多是旁人不可知,不可清的。故而除了言语上的罪赔,逍遥王什么都不能说,只是看着萧楚愔,再礼揖道。 “如今京都局势,便是在下不说,萧大小姐也当瞧得清明。现下局势不容乐观,究竟如何势走,也尚难断,所以萧大小姐这处,可得当心留神了。” 宫内的事,难知,宫外的事,难定,如今整个朝局最是诡揣。寒烨此番话,也是告警之语,因了这番叮嘱切询,萧楚愔那儿欠身颔,表了清知。 京都现下的局势,就算逍遥王不说,萧楚愔这心里头也是清的。各方步步明显,处处夺争,谁胜谁负有时便是那一瞬一念,而这瞬念之间的变差,要嘛就是荣登光耀,要嘛便是万劫不复。 萧家意倾逍遥,所以萧家想要兴旺,寒烨必得荣登九五。这是必定的,也是必须的,因为逍遥王若没能夺下皇位,那么附攀他的萧家,那新上位的君王,断不会留。 此事,从如下京都府府尹处处寻事滋事,便可瞧清。 萧家必须助寒烨夺得皇权,既是为了寒烨,也是为了萧家。只是心虽必得极力相助,不过有些后备的路,眼下也得思了。 这一次亏得逍遥王出面,萧家布坊才免了一难,因了寒烨的缘故,想来短时内那位连大人是不会再上萧家寻滋麻烦。只是麻烦之事虽然暂时不会再现,不过就如今情局,未来的路却还是得早做谋算。 毕竟谁也看不透未来,谁也不知道未来所要走的,究竟是哪一条。 故而今日之事刚落,萧家大小姐心中已开始筹备后路。事刚处定,人才刚刚回了萧家,萧楚愔便让厢竹将练叔以及三掌柜请来。 现在京都的局势,连着三掌柜和练叔也瞧得清明,便是萧家现下的处境,他们心中皆清。故而大小姐今日突将二人一块请来,这二人心中多少已有所猜。 得了传,也未在费事耽搁时间,而是匆匆得了意,便赶入萧家。入了萧家,径直去了大小姐的书房,待两人都到后,练叔这才开口问道。 “大小姐,您让厢竹喊我和三掌柜过来,可有事?” 心中不安,话中自也透了担忧,尤其是看着大小姐近来好似消瘦诸多的面容,练叔这心里头,更是疼忧。这自幼看着长大的大小姐,练叔哪能舍得她这般,只是身为萧家家主,肩上所扛的重担绝非常人能明能清。故而练叔心里头虽是心疼,却也没法,只能在旁事上多费心思,多帮大小姐分着忧。 心下担心,自也问询,也是问后,那阖着目浅做休息的萧楚愔这才睁了眼,看着练叔和三掌柜,先是出声让他二人落座,而后才开口问道。 “练叔,三掌柜,现在让你们来此,的确有一件要紧的事需要练叔和三掌柜去办。” “大小姐有事吩咐,练叔必当照办。” “是啊大小姐,您要有事便说,小的一定尽力办好。” 神色重凝,一看必有要事,故而两人也没在多说旁的,而是话落后,便直接屏了气等大小姐开口。 练叔和三掌柜两人话音落后,萧楚愔却没有直接开口答回,而是又稍且顿了片许,萧楚愔这才看着练叔和三掌柜,询道。 “练叔,三掌柜,咱萧家如下尚有多少存银?名下多少田产房产?” 这些事,大小姐虽是明清,不过要说这些事事琐琐,却还是练叔和三掌柜知得最明。当下闻了询,二人也没在问询旁的,而是将萧家这几年各行各业所挣的钱银,以及名下每一处产业商业如实照禀。 事情全数禀了实,练叔这才问道:“大小姐,突然命了我二人来此,且如此细询家中一切产业,莫不是大小姐,想做什么?” “恩!”稍浅一点,萧楚愔说道:“的确是想干一件事,而且这一件事,练叔和三掌柜必须马上去办!” “何事?”练叔问后,萧楚愔说道:“我希望练叔和三掌柜将萧家如下一切产业商业和田业全部卖掉,折成现银子,越快越好。” 大小姐突询这些,必有用思,练叔和三掌柜知道,只是如何清知却怎也想不到,大小姐竟邀他们马上变卖萧家一切。这一番话,实叫练叔和三掌柜惊诧,当下两人面色直接变了,便是人惊错愕片许,三掌柜先一个回了神,问道。 “大小姐,您这话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 “可这好端端的,大小姐为何要卖了萧家一切房田?”这一事,三掌柜难明,便是练叔那儿,也是迷奇得紧。当下神色都紧了,练叔忙询问道:“大小姐,可是咱萧家出了难事?” “萧家是否有难事,您二位还会不知?” “既无难事,大小姐为何要卖掉萧家一切,这一些,可都是萧家的根本啊。” 萧家一切田产房产,那都是萧老爷在世时一点一旦累积下来的,如今萧楚愔突然扬言要他们卖掉,还得越快越好,练叔这儿如何不急,当是要问。只是萧楚愔既是定了这样的决断,想当然有自己的用思,当即看着练叔,萧楚愔叹声说道。 “折卖萧家一切,练叔难道觉着楚愔心里不痛,只是眼下这京都的情况,你我心里皆清。这京都局势一日三变,日后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说实的,无人得知。如今太子之势势不可挡,便是真的登基了,也无可厚非。如今萧家对于太子而言,已是必除,若是太子真的登基做了皇帝,练叔觉着咱萧家还能立足?便是留着这些房产田地,又能如何?” 这一件事,台面上明摆,练叔明摆。也是话顿,看着练叔那明显惋疼的神色,萧楚愔这才叹着气,续着说道。 “练叔不舍得,难道楚愔心里头就能舍得?这萧家的一切都是爹爹打拼下来的,练叔也为其费了一生的心血。只是如下情局如此,咱也不能将所有的一切都赌在一条路上,防患于未然,才能免得叫人连根除了。留着青山在,方才能不怕日后东山再起的时候没有柴火烧,楚愔现在希望练叔和三掌柜将萧家产业折成现银子,便是如此。” 这一件事,她也想了许久,如下才是最为万全的法子。 大小姐所言,练叔和三掌柜如何不知,只是心中虽明,心却仍是难受。却又因知清局势这般,如下真是最好最为万全的法子,故而心内虽是不愿,练叔和三掌柜最终还是应了萧楚愔的吩咐,退下忙处这一件事。 未来的路如何,没人知道,防患于未然,才能确保灾事落降,还有回击的可能。 待练叔和三掌柜退下后,萧楚愔这才长吐了一口气,浑气如数吐出,整个人也宛如失了力一般。便是一口浊气浑下吐,萧楚愔这才出声询道。 “厢竹,你可知楚然现下何处?” “二少爷吗?”虽不知大小姐为何突询此事,不过厢竹还是忙着应道:“前段时日二少爷刚刚寄了一封书函,上头标了地名,想来现在还在那儿。” “还在那儿吗?”稍着顿浅,而后开口,便是思游之后,萧楚愔说道:“若是还在那儿,你快些修书一封,就说我给那混小子出个题,不管是什么,只要别让那混小子回来就行。” 现下这般,外头可比京都安全得多,已是厉游在外的萧家二少,萧楚愔自不会望着他在这当头回来。萧家二少不望,萧小少爷自也如此,故而楚然那处叮嘱后,萧楚愔立又接语说道。 “楚然那儿绝不能让他回来,至于宁儿那边,你也记着修书一封,让他安心在天晟习武。就说这是我的意,要他快些习成早日回家,切莫让他知了京都情况。” 这两个已是在外的胞弟,她必不会让他们回京突招麻烦,至于那已在京都内,且猜知一切的胞弟,萧楚愔也有叮嘱。 这当口要三个胞弟离开,依着他们的性子,断是不肯。清知胞弟脾性,萧楚愔当然不会行这种弄巧成拙的事,故而剩下的这三个,她是不会寻法子硬逼他们离京。 只是离京之事虽然不会强逼,不过京都内,安全却得处处小心。 京中挂记,事事难安,便是心难安下,萧楚愔看着厢竹,叮嘱说道。 “至于那三个混小子,让他们这当口离开绝无可能,所以那三个混小子那处,厢竹,你可得多费心叮上几次。切记,切莫让他们胡来,尤其是这当口,断不可胡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六七章 朝臣谏明 朝堂之事,最是难断,尤其是这王侯权夺,向来都不是一件能清可明的事。有时,明明这一刻还是你占了绝对的利优,可下一刻,却可能因了某一个契点,一切转瞬落败,最后由着旁人掠夺这无上的尊权。 便是因此,所以这种夺权之事才如此难断,可是因着事太难断。所以萧楚愔面上虽是支持逍遥王,不过暗下该备的后路,她也是一样都不会漏的。 萧家明上暗下,双路皆备,而那朝堂之上,如今也开始显了争势。 皇帝病危,卧榻深宫,情况如何,朝臣皆是不清。这陛下卧榻,实是无奈,毕竟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算是当今皇帝,也无法跳出这三界轮回。当今圣上卧榻不得上朝,事乃命定,只是皇帝虽是榻卧,不过这朝堂之事,却不能再拖了。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如此多的要事等着陛下断批,若是陛下久久不上朝,这济国一切政事岂不是都得瘫了?故而随着陛下榻卧的时间越长,这朝臣底下私议的话越多,尤其是这新君册立的的事,更是论讨诸多。 这册立新君的事,一旦开了个头,便不好阻休,故而这一件事,最后还是搬上朝堂,明议此事。 册立新君,此乃立国立本的大事,因而就算搬上朝堂,也是一桩多争之事。如下这储君之位,只可能两人当夺,一位是当今太子寒祈,另一位,自是逍遥王,寒烨。 这二人究竟何人夺权,朝堂臣官为了此事也是群舌争辩。 太子一党,自是力保太子,而逍遥党派,则是崇推逍遥!为了这九五上的至高君权,这些擅狡的文臣个个倾尽浑身解数,只为推保自己依崇的人登上皇位。 目瞪如烛,舌儒群战,太子一党颜大人说道:“君不可一日不将,国不可一日无君,此乃亘古不变之规定。如今陛下孱病许久,虽臣心中多忧,可这朝堂上的政事也不能一直这样拖着,今日臣斗胆谏言,望能早日册立新君,莫不然济国难平。” 一个国家,若是久久无当权之人,那这个国家离动荡也就不远了。 颜大人此言,当是切合众官之意,朝堂之上皆是如此思询。只是意虽得同,不过这册立新君,究竟何人得册,却是各有各的思推。 当下有人已是言道:“颜大人此言,若是要说,也是为国为民,只是这新君册立之事毕竟并非儿戏。究竟何人能得此尊,位登这九五的宝座,实非你我为官之人所能妄猜。” “这九五之上的皇位,自非你我这些为官之人所能言断,老夫方才那话,也无私断之意。只是承蒙陛下英明,早已断决,所以这新君,也早是台明上的事了。” “颜大人这话,倒是越说越叫人听得不甚明清,陛下此次重疾来得极是凶猛,毫无先兆可言,这新君之事,陛下何时有过言断。颜大人此话,莫不是颜大人手上有陛下的谕旨?” 颜大人那话落后,王大人当即应对,也是这话落后,颜大人当即双手复揖上拜皇位,表了尊意后开口回道:“本官手上虽无陛下圣旨,不过陛下心中究竟何为皇子,哪一位皇子才是陛下钦点的未来新君,不是一早就已明清之事?” “一早便已明清,既然颜大人说一早便已明白,那下官敢请颜大人明示,陛下心中意属的新君,究竟是哪一位皇子?”王大人话落,颜大人当即接道。 “这还用本官说,自是太子陛下,无疑了。”此语落,字字意坚,可是慷锵意定,颜大人说道:“太子乃陛下亲定的太子,自是储君,无疑了。如今陛下因疾不得亲断朝政,这朝堂之上的事,自当太子为陛下分劳分忧,便是这新君之位,也当属太子,无疑了。” 他是太子的人,自然句句都是为了太子,只是寒祈登基,显然并非各位朝官皆认,当下已有人回道:“太子虽是当今太子,可陛下却从未下过旨意,要将这九五上的权位传于太子。如今陛下只是有疾在身,并未离世,颜大人一意推崇太子登基,心中到底所报何意。” “本官才要问,林大人你这话,究竟何意。” “哼,下官话中何意,颜大人博思广学,难道会不知?陛下心中究竟意属何人,你我同朝为官这样多年,当是心中皆明才是。若是陛下如今无事,还在这殿朝之上,只怕陛下最是心属欲传的,并非当今的太子,而是逍遥王吧。” 当今皇帝的这一份心思,事实上只要在朝为官,心里都明白,只是心中明白是一回事,不过在朝堂之上明着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这要是搁在以往,皇帝还在的时候,这样的话谁都不会说,只是如下局势已是这般,若是太子登基,他们这些附依逍遥的人,下场皆是可清。 此时若是在不争辩,日后,怕是再也没机会了。 也是因着这般,故而这样的话,今日才在殿朝上破捅道出。只是此话虽是人人皆清,也明白当今陛下最是钦属的乃是逍遥王,那太子一党的人,如何能在这当口应了这一桩实事。故而那位大人的话刚刚落下,太子党派中已有人冷笑喝道。 “笑话,谬语,赵大人此番言论实是荒天下之大谬,若陛下真是属意的乃是逍遥王,那这太子之位为何会落在太子手中,而非逍遥王身上。太子,既是太子,那便是陛下钦定的济国储君。如今陛下身有不适,这尊上的皇位自当是太子,无疑了。” 这一番话,说得言之切切,不容改更,而这一番话落后像是为证自己所言乃是合天合理的正道,那位大人在话音刚落时,竟是转身拜向当今丞相,开口询道。 “下官也是一心为了济国,方才有了刚才那一番言论。虽是越职,却也为表一片忠心,便是不知下官刚才所言,依丞相大人看,可是有理?” 这话刚刚落下,老丞相那儿已是颔应点,对着空荡无人的皇位揖了拜,而后说道:“太子既是太子,便是陛下钦定的储君,若是陛下身有不测,太子理应济国新君。此乃天理法依,顺天之事。” 老丞相,他那心里头究竟倒倾何方,如今这朝堂上哪个不知。便是这出口的话,也是字字皆为太子。 只要太子可以登基,旁的那些,又何必将其记搁心尖,故而太子的身份立表那处,就算皇帝心中最钦属的是寒烨,这也是不可更变的事实。扶持太子登基,是太子一党必行的事,然而这必行之事,也同样有人会不惜一切,行事阻拦。 正如太子一党所言,太子是储君,所以只要当今陛下驾崩,这新君的位置便是太子的,无疑了。只是如今这当今的圣上并未驾崩,而是榻卧于宫寝内,陛下还未定下旨意,新君之位花落谁急,谁也没有这一份资格替当今圣上断决。 因行事所需,故而父皇已是驾崩之事,寒祈一直命人瞒着,如今倒是叫这些朝官拿来当了说辞,倒也失算。只是事虽失算,不过局势已是这般,一切早在他的控操之下,就算这些附倾逍遥的官员如何垂死挣扎,也是无用。 故而当有朝官明表当今陛下仍在,这私下妄议新君乃是背德背逆之事,并且此事事关重大,他们又许久不曾面圣,今日必当入宫,当面叩问陛下旨意时,那一直坐于朝堂后位上的皇后出言了。 陛下久病不得入内,不若是皇子还是群臣,谁也不得面见陛下,这是当今皇后亲下的懿旨。如今这朝堂上竟有官员当了她的面,请旨要见皇帝,且要当面跪询陛下旨意,究竟意属哪位皇子位登新君时,这当今的皇后娘娘,已是彰怒。 珠帘后,皇后怒颜自然无人能视,不过那自珠帘后传来的斥怒之语,却震得朝上众臣个个心惊。当下因了皇后娘娘的怒,群臣忙是叩跪,而皇后也是斥怒说道。 “陛下重疾,久卧床榻,太医那儿明言断诊必得静歇,绝不能叫凡事琐事搅了陛下静安。本宫便是因了太医此言,才下了懿旨。陛下卧榻之时身子若是未见妥当,不若是谁,便是太子与逍遥王,都不可入宫探视,以免搅了圣驾,凭增陛下疾危。可现下呢,竟有官员说要入宫,要去当面问询陛下有关这新君储君之位究竟意属何人!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想逼宫吗?陛下仍是建在,不过身子欠妥,你们就急巴巴的要入宫去质询陛下,这未来的新君陛下他究竟意属何人?这是何意,莫不是你们都是觉着陛下过不了这一关,必是熬不得了?所以就赶着要替济国册个新君?改朝换主不成?” 皇后这一番话,其罪实在太重,这朝堂上不管谁,都不敢担了皇后娘娘这一番斥责。也是因了皇后这一番话,群臣已是谢罪拜道:“臣不敢,还望皇后娘娘息怒。” “不敢,本宫看你们当中到有不少人,可什么都敢。连着本宫的懿旨都可忽视,连着陛下的身子都可不管不顾,你们这些个什么都不敢的朝臣,还有什么是你们不敢的。今日若非本宫在此,你们是不是就得涌入紫辰宫,惊扰陛下静休,直接询了新君之事?你们若是真要这般,本宫奈你们不何,不过你们可给本宫记住了。若是今日因了你们的擅闯,陛下的身子有个好歹,今日尔等所犯的便是抄家灭门连诛九族的大罪,到时尔等,全都得死。” 若是因了他们的惊扰,真叫当今陛下出了事,便是万死也难逃其咎。 皇后娘娘这一番话既落,何人还敢再言入宫直询之意,自是跪在那儿,连声叩罪。只是人虽不敢再替面见圣上,不过粗着略算,也已半年未见陛下,那静心养安的陛下究竟如何,无人得知。 心中不知,自是难安,也是难安,倒有忠心之人忍不得出声询道。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是我等僭越了,只是当今陛下这一次疾症来得实在猛凶,如今榻卧也是许久,便是不知陛下现下的情况,可已见好。” 没人敢问,却不代表没人在疑,也是心中越思越觉着这一件事甚诡,有人已是出语询了。也是询落,皇后回道。 “宫中自有太医,陛下身子如下已是渐妥,此事诸位大人无需多忧。诸位大人心系天下,关记朝政,本宫心中有数,只是这新君册立之事,事关重大,眼下暂不是诸位大人所能探讨之事。” 前一刻意甚怒,语带戾,母仪天下的尊霸瞬间压得朝臣不敢多言,如下调风一转,虽是浅收了几分尊霸之势,不过那话里头的意,朝官们也是明的。他们是臣,也仅仅只是臣,这新君究竟落于谁身,岂是这些当官的所能左右的。 所以今日之事,就此便罢,这一件辨夺新君的事,此番也算了了。 便是话落,凤眸再扫,一番审游之后,皇后说道:“陛下心中究竟属意哪一位皇子,这一件事,除了陛下心里明清,想来谁也是不知的,所以这事言定前,本宫不希望还有人私下妄道新君之事。便是这一件事,本宫稍微回宫,也定亲自询了陛下。毕竟颜大人方才已说,军不可一日无将,国也不可一日无君,纵是陛下如今仍旧建在,不过那身子,想来也得养上许久。朝政之事,在陛下身子安妥前总该有人来处才是。所以今日朝退之后,诸位大人心中忠挂之事,本宫自会替诸位大人询了圣上断明,还望大人们,莫急莫忧。” 皇后娘娘亲询陛下圣意,这自然不是一件人人乐愿的事,毕竟皇后乃是太子之母,若是由她来传陛下旨意,谁又能知这一份旨意可是陛下真下之意。只是皇后娘娘既已言此,若是再道,此不是连着这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信了。 对皇后娘娘不恭,那可是天大的过罪,故而虽此事有人心下难信,不过话既至此,怕是谁,也不敢在多言了。 当下群臣皆是行礼,而后揖礼拜言,齐语恭道。 “皇后娘娘亲办,臣自是服信,此事,便全由皇后娘娘办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六八章 暗下移财 朝堂之上,这新君的事当然不是朝官你一言我一语就能定下的。毕竟这其中不知牵扯到多方的利益,倘若一个不甚,便真是彻头彻底的万劫不复。 朝堂上的事,连着如今深陷此局的人都不知当下如何处行,更何况是外头的平民百姓。故而这朝堂立君之事,萧家这儿是插不得话管不得事的,萧家如今,便是处好自家的事,谨好自己的心。 便已够了。 先前因了连大人继任京都府府尹一职,萧家处处叫人寻了麻烦,便是这生意,也因了当官有意刁难,生生折了不少。后因寒烨相帮,给了那不长眼的庸官一个告警,故而这段时日那京都府的连大人也是消停不少,不敢肆意再上萧家寻起麻烦。 这麻烦的事,没人敢招惹,萧家自然也就松了不少。只是人虽松了,不过该行的事倒是一件都不能缓的。 那日寒烨当面的告警,直触萧楚愔内心,京都如下的情况,实在难定难断。便是多留个心早一份准备,也是当的。因着清知此话甚是有理,那日逍遥王离后,萧楚愔便命了练叔和三掌柜入府上了书房,吩咐他们卖掉萧家名下多处产业。不管日后京都形势如何,这天下到底何人做主,只要手头有了银子,万事皆好商量。 产业再多,终归没有钱银子好使,也是这般,萧楚愔才急着暗下处行,加紧办妥。 虽然她这心思动得突然,话也吩咐得紧,好在练叔和三掌柜都是能办事的,近来的这段时日也皆在忙处这些,到也在极短的时间内以最高的价格将萧家田产房产一并售卖清干。萧家本就家财万贯,就算说其富可敌国也不算过分。也是因此,这大量的房产卖售后,折成的现银子数量更是可观。 而这一笔可观的钱银子,则叫萧楚愔送运藏收,以备日后需用。 萧家眼下忙售这一件事,可不是能摆在明面上明着来的事,故而为了这折卖换得现银的事,萧楚愔也是费心费时的。如何以最合理的价格将家中各处房产田产全数售出,又如何无声无息将这些售得的钱银子转移,且尽量不能叫那不得知的人清知。这方方面面诸诸事事,皆是劳心费时。 为了万事做到谨慎小心,一切布思几乎由她本人来做,便是那卖售田产之事,她也只交予三掌柜和练叔经手。毕竟整个萧家,她也只信这两人。 就这般又忙处了一二月,这日正在书房内查看着剩下几处房产究竟如何卖售时,厢竹正好从外头匆急赶了进来。这些时日每一桩事皆是急赶,以致于厢竹也无了素来的素淡,行事之上倒也急赶了不少,倒像是多耽搁一刻,便会误了事似的。 今日正从父亲那儿回来,手中拿了一叠书信,匆急入了书房,厢竹忙将那一叠书信递予大小姐。放下手中之物转而接过厢竹递来的书信,拆开快审阅,萧楚愔这才浅松了口气。 这一口气刚松,厢竹那儿也随了见安,这提吊在嗓处的心归了心窝,厢竹出声询道:“大小姐,三掌柜那儿可是办妥了?” “三掌柜这办事的能耐和手腕,你我皆是清的,既是送了书信,这一桩事当然已妥。” “已是妥了,这倒是一件好事,只是这一件事,说实的还真叫人吊心。就算明知三掌柜有能耐谈妥此事,可这前后来回耽了也有半月,期间倒是叫人急了。” 一想起这期间的急揪如何急忧,厢竹这儿便有几分后叹,也是这一声叹后,便闻萧楚愔说道。 “急?这有些事便是你急,也断断急不来的,这一桩事谈了半月便妥了!说实的,要我来说,也是三掌柜有本事。这人,生性皆是如此,谁不愿贪了便宜,多占好处。那渝州内的房产,平白无故突然说卖便要卖了,这要说没遇上个麻烦,谁家信啊。这人,只要稍着长了点眼的,心里头都会这样揣猜。想要借机占个便宜,多压点价格,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倒也都是些见钱眼开,总想寻着谁家的便宜占的家伙。” 一想着那些人,厢竹这心里头就是一番说不出的嫌鄙,倒也是这无根无由的嫌鄙,叫萧楚愔忍不得失了笑,说道。 “生意人,都这样,若是不寻便宜占,哪来钱银可以收。好了,如今那渝州的房产田产已是卖了,便是现下再说这些也没多大用意。对了厢竹,这些旁省旁州的房产地产可是售得如何?卖出去多少?” 大多数的时候她只管拿主意,这底下的事归根到实还是练叔和三掌柜去经办的,故而这些购置于其他州县的房产地产究竟卖得如何,终归还得询了那二人最清。 因着心中总该清知自家账效,故而在笑言了那番话后,萧楚愔直接问了近来卖售田产之事。厢竹是萧楚愔身边最为亲信的人,这大小姐的心思,厢竹当然也是知的。这不,萧楚愔的话才刚刚询了,那一早便知大小姐定会询了此事的厢竹已是开了口,说道。 “咱萧家置办于其他省州的房产,如今已是售卖妥当,这些事都是大小姐亲自嘱托的,加之事又关大,我爹和三掌柜自是尽心办处。那些州县的房产,几乎都是三掌柜亲力前往,经办的也是三掌柜所信之人,就怕借了旁人的手,万一事情传了出去,叫人知了会于萧家不利。至于那售得房产田产所得的银子,也如了大小姐的意思,全部交予我爹,连着账房的先生们都瞒着,谁也不知这一件事。” “如此甚好,也免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在这一件事上,萧楚愔和练叔以及三掌柜皆是密谨,就怕叫人知了。毕竟如下京都局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售卖萧家名下家产,若是叫人知了免不得会生出不少不必要的思猜。而这些思猜,有时也是能招来要命的麻烦。故而萧楚愔虽然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不过这能不让人知的事,她也断不望叫人知了。 萧家名下的财产,萧楚愔售卖的只有旁处州县的产业,至于京都上下那些人眼皮下的产物,她是一样都没动的。面上看着,萧家仍是如了以往,不过这暗地里,早叫萧楚愔已最快的度,一点一点收剔敛空,全部移挪旁处。 如今闻听这些个要紧的事已是紧锣密鼓下进行,无声无息中办处,萧楚愔这儿才浅松了一口气,说道:“万事皆三掌柜亲力亲为,而这所得的钱银子全是练叔亲手理整,如此,甚好。毕竟谁也不知当下所用之人,究竟能信还是不能信。经手的人越多,这出事的概率也就越大,能将这些不必要的风险降至最低,对如今的咱们来说,也是一种规避麻烦的手段。毕竟这京都局势和咱萧家现下的处境,实是尴尬,若是这些事叫人知了,免不得让多思之人疑了咱萧家别有用心,到时要是因了这一份思疑再行什么防患于未然的事,咱萧家可就麻烦了。” 这些理,莫说练叔三掌柜是清的,便是厢竹这儿,也是明着这个理,当下点着头,应道大家心中皆是知清。也是这应落后,萧楚愔又随着松了一口气,这才询了近来这一番紧锣密鼓,萧家究竟收敛了多少钱财。 对于萧家的钱银子,萧楚愔这心中一直只有一个大概的数,至于萧家究竟多少家产,说实在,这些年下来了,她这心里头也没个准确。 萧楚愔绝大多数的心思都在如何扩冲收财之上,至于家中多少钱银,具体的数目这萧家当家家主根本不知。尤其是如下又售了那样多处产业,这萧家的家财准数,她更是没个确谱,如今问了,倒是从厢竹那儿得了一个确准的数字。 现在的钱银子,都是练叔亲手管整的,所以这准确的数目,厢竹自然也清。当下如实告禀,倒也叫萧楚愔微了几分异诧,当下稍露惊叹,萧楚愔说道。 “倒是不知那些屋产竟值这样多的银子。” “这些房屋田地当初都是老爷在世时亲办的,听我爹说,当年买的时候就花了不小的价,如今全部售了,到也赚了不少。” “花了这样多的银子,置了这样多的田产,却从未见人用过,白白搁在那儿喂飞尘养蚊子,咱萧家的这位老爷,倒是银子多得不知如何花呢。” 对于这样的事,萧楚愔很是难解,毕竟银子这种东西只有花出去钱滚钱才是银子最好的去处。白花了银两,空置办无用的房产,多了实是浪费。不过房产这种东西,若说搁在那儿只是浪费,倒也偏执了。毕竟房产投资不管过往还是未来,皆是一项不错的投资产业。 至少如今萧家售出的价,与当年萧老爷置办时购买的价。 到也有所挣。 也是冲了此,萧楚愔这才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稍作浅叹,说道:“对了,这些售卖房产所得的银子,以及这些年萧家生意上挣得的银子,我都交付给练叔办处了,练叔那儿,这一块可是妥了。” “这一件事也是事关要紧,大小姐全数交予我爹,我爹当然不敢松怠。早就听了大小姐的意,无声无息混着货物运了出去,绝不会叫人晓得咱萧家暗下清挪财物,转移钱财。” 全部身家这种东西,还是别搁在暴风雨正中心比较妥当,毕竟这风雨若是卷袭起来,指不定自家辛辛苦苦一辈子挣得的钱财,就得在这一场暴风雨中叫人卷得干干净净,连点余剩的都没落下。清空家产,将全部的家当尽量往远离风暴正心的地方送运,这是逍遥王告警之后萧楚愔即下的决定,如今这些事已是处办效妥,她这儿总算可以稍松一半的心。 在细闻了厢竹,确定一切皆在自己的设思当中,没出多少不必要的纰漏后,萧楚愔这才挥了手,示意厢竹先下去歇着,等她将手中这些事办完,若是有事再唤她过来帮忙也不迟。这意才刚起,动挥的手也才刚刚抬起来,却闻有人匆匆入内。 现下这种情况,任何匆匆之事皆能叫人警起神心,故而萤草的匆急赶入,叫好不得浅松偏定的萧楚愔直接锁蹙了眉。眉心见了锁,而后看着急赶入内的萤草,瞧着那喘着气明显跑得快急的丫头,萧楚愔问道。 “怎了,这般匆急?莫不是何处出事?” 若是真的出事,只怕就麻烦了,现在这种情况,萧楚愔最担心的就是出事。好在萤草跑得虽是急的,不过也好,倒不是她现下办行的事出了不当的纰错。 嘴上还带着喘,萤草说道:“大小姐,方才外头有人送来这物。”这话说完,人也将手上捧拿之物递伸到萧楚愔跟前,因了萤草的举动,萧楚愔这才落目看了过去。 萤草手中此时正抱着一包由黄色油纸包起来的东西,因不知这物究竟为何,故而瞧后,萧楚愔眼中已是显怪。那东西看着不小,萤草得两手抱着方才能将其稳托递到萧楚愔手中。因着这物看上去颇有重量,故而厢竹瞧后也是觉奇,当下问道。 “萤草,这物是何?谁送来的?” “这个萤草就不知了,只知晓的是个跛脚的瘸子,说这东西是送给大小姐的,大小姐若是看了,必有兴趣。” “我若看了,必有兴趣?” 就冲着萤草这一番话,就算萧楚愔没了兴趣,如今闻后也是起兴。当下抬了手,正好接过,谁知这手才刚刚抬起,厢竹已是急道。 “大小姐,还是厢竹来吧。” “不用了。”摇了头,浅了笑,萧楚愔说道:“若是无心,根本无需防着,若是有心,便是咱再如何的防着也知无用。你莫担心,这东西不会害我性命的。” 说完冲着厢竹点了头,示意退下,萧楚愔这才伸手将那包油纸包接了过来。接过放于桌上,而后打开油包物,当萧楚愔将外头那一层油纸拆开,且看到里头所藏之物时。 下一刻,萧家家主的眸色。 彻底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六九章 寒烨思曝 那跛脚的瘸子让萤草转送进来的油纸内,包着是近百来封书信,这些书信,有的看上去还挺新的,不过有着瞧上去,已是泛了黄,想来也有些年头。 心里头猜了不少,却怎也想不到那奇怪的跛脚的瘸子送来的竟是一堆书信,以致于萧楚愔这儿都觉疑了。人是思疑,不过也如那跛脚的瘸子同萤草说的那般。当她瞧见这些书信时,的确对这些书信生了兴趣。 因觉甚怪,人也只是浅疑了片许,也是这一份片许的浅疑后,萧楚愔随手取了一封书信,而后打开。 一开始取了这些书信,只因心中甚是奇怪,可当萧楚愔将那随手拿起的书信翻开,且看扫上头书写的内容时。下一刻,这危难跟前甚少面异的萧家家主,这一刻,竟是变了眸色。 不但眸色变了,连着面色,也一并变了。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在快扫阅过信中内容后,萧楚愔将手中那一封书信往边上一丢,随后又取了一封。就这般接连看了好几封,因着书信的缘故,萧楚愔的面色越来越阴,最后直至凛沉。 这些收于油纸内送来的书信究竟藏了怎样的内容,厢竹与萤草皆是不知的,不过瞧了大小姐如下这怒震的模样,她们也知这书信内必是藏了什么叫大小姐极是震怒的事。故而这心里头已经开始显了不安,候于跟旁,厢竹和萤草相互对了视,在对方的眼中皆瞧见不解的担忧后,厢竹这才移了眸,看着怒震下的大小姐,出声询道。 “大小姐,那奇怪的跛脚的瘸子送来的书信里,可是写了什么。” “什么?若是想知,你们自个看。” 连着话都懒着说了,便是这一句话,话内也是字藏怒隐。明显察感到大小姐的气怒,厢竹和萤草那儿也不敢再多接旁询,而是上了前,一人捡起一封快看扫着信上的内容。 这不看还好,刚将信中的内容扫阅后,厢竹和萤草的面色,直接骤了变。二人面上皆是诧惊,全然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拿着手中那一封看着也有些许年头信微显泛黄的书纸,愕诧半晌后,厢竹这才惊喃说道。 “大小姐,这信,这信上” “信上什么,难道写得还不明吗?” “可是,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这信上的事,怎么可能。可要说这信上的事不可能,在读阅过信内的内容时,这不可能的话,厢竹也是说不出的。 因着此事实是惊震,厢竹面上,彻底愕了。拿着书信,已是愣诧不知如何言语,便是心中因惊思恍许久,厢竹这才看着萧楚愔,说道。 “大小姐,倘若这些皆是实的,这如下可该如何是好?便是四少爷那儿,四少爷那处,又该如何。” 倘若这一件事若是真的,厢竹根本不敢思猜,在知了这一件事后,自家四少爷可能受得住。萧家四少,虽是一派滋事,不若何人他总是能笑整戏耍,便是天大的事,只要一番狠整,这一件事也就罢了。 可是这次的事,这信上的事,若是真的,何是一番戏整就能了的。太清四少的脾性,乃至于在清知了这一件事后,厢竹这心里是焦的。她这心中,万分忧焦,而大小姐那儿,自打看过这信上的内容,知了那足叫人气震的事后,这面上的沉阴便一直压着,未曾舒过。 人怒彰,气已现,便是心中翻怒涌了滚,萧楚愔一字一顿说道。 “厢竹,去将楚瑞叫来。” “去唤四少爷,大小姐,莫非您?” “这一件事,楚瑞有资格知道。” 那由油纸包起来的书信,正如萧楚愔所言,那信里的内容,萧家四少有资格知道。因了这一份资格,萧楚愔让厢竹将萧楚瑞寻来,也正是因了这一次的寻,在看过那信上所书的一切后。 萧家四少。 怒显攻心。 他不曾想过,甚至从来都没动过那一份疑思。一直以来萧家四少都觉着自己与逍遥王的结交,乃是知己相识,彼此之间皆将对方视为难得的知己好友,就算之后清知寒烨欺瞒身份,以他人之名与自己结交,萧楚瑞也一直劝告自己,那都是不得已下的为之。 毕竟寒烨的身份非一般寻常,就算真的隐瞒了身份,也是不得已下的苦衷。只要他是真心与自己结交,真心将自己视为好友,便是真的瞒了身份,又如何? 可现在呢? 当看过这些由人送来的,这些年逍遥王同骠骑将军往来的书信后,这一切的知己相交,那一刻,全部化成泡沫。 知己。 堂堂逍遥王,天家贵胄,如何会与一名普寻人家的歹性公子结为知己。便是真的与其结识,而后真的成了知己,那也是一早就布思好的局,设计好的路。 打从一开始,就是揣意而来的。 萧家乃当时京都四家四,就算萧老爷死了,当年的萧大小姐没有经商的才能,萧家的几位少爷又只会挥霍不知收敛得度,萧家的银两,也是用不完的。用不完的银两,除了四处花费,事实上这些使不完的银两也能让有心之人拿来行有心之事。 而当初的逍遥王,心里头打的便是这些有心行事的算思。 打从浩北归来,逍遥王便已揣了自己的心思,便是一开始路上偶遇萧家三少四少,与萧家两位少爷结识,也早在逍遥王的算计当中。萧家的钱银,用处实在太大了,不管是现下所需,才是日后备处,这萧家手中的钱银子,终能派上极大的用场。 所以同萧家的少爷结识,与其成了交心的知己,最后将整个萧家收于自己麾下,这一切对于逍遥王而言。 一早就是计划好的。 这些年的结交,如今在这些信上皆得到最好的解释,看着那些信,一封接着一封,一张接着一张,细细读研后,萧家四少的面上。 已是彻底失了神色。 那种被最信任的人诈耍后,彻底失望的神色,叫人看着心都揪了。 本因长姐突然命了厢竹来传,萧家另两位少爷心里头都是奇的,如今见了四弟那宛如诧崩的,萧家大少以及三少那儿,更是奇迷。 已是无心再去问询,而是上了前,将那自四弟手中落飘的信接于手中,摊开之后两位少爷往前一凑,这才知清四弟与长姐为何这般。 那一封信,乃是一封年头极久的信,看着信上落下的时款,也是四五年前的信了。 四五年前,日子说长不长,说短,到也不短,且还叫人极是犹新。 因为四五年前,萧家大小姐因怒病逝,事后因着黄泉路上阎王不愿敛收,他家长姐回归得回,彻改一身柔性,转而气势霸刚。而同年,萧家三少与四少,路上闲游时,巧遇当今逍遥王,且结识成了好友。 那时的结识,极是凑巧,至少对于萧家两位少爷来说,确实巧缘得紧。可如今看来,这一切的巧缘,事实上并非真的因缘,一切皆是人为算定好的。 而楚恒手中的这一封信,便细道了当初缘结经概。 结识萧家少爷,与其成了至交,又顺着萧家少爷这一条藤顺势而上,将整个萧家敛于麾下。这是逍遥王和骠骑将军早就谋算好的,楚恒手上的这一封信正是当年寒烨初回京都时,写与骠骑将军的一封书信。 书信上的内容大致为他已回了京都,一切已在算思当中,也如算计结识了萧家的三少和四少,之后的行事,将事事纳入掌控。京都行事已渐入布局,塞外之事,便由母舅多多费心。 一封信,寥寥不过数十字,却已将当年逍遥王的带意密亲表彰显出。 逍遥王入京,并不像外头传言那般,乃因孝心故而得旨京归,而是一早就密策好的。 手头在这一封信,阅后叫人震心,而在读阅过这一封年头已久的书信,萧家大少和三少面上,也显愕诧。寒烨,他们结识许久,也是深觉此人潇随,可如今突得的这些书信,却彻底颠覆了记忆下的寒烨。 因着难信,在读过这一封接下的信后,楚杰和楚恒分别随手再持一封。 可不管他们阅过多少,看了几张,那封封上的内容。 皆是如此。 早在四五年前,早在寒烨与他们结识前,一切的一切,就已是设计计划好的。 寒烨揣意接近,费思拉拢密亲,事实上并不是因了他赏识萧家少爷。 而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再知一切,并且清知这四五年里,自己就如猴一般一直在人手中遭戏弄耍,萧楚瑞此刻。 早已忘了平素的气怒。 心里头明明是火气得紧,可这面上不知为何,竟是显彰不出半分恨怒。只是处在那儿,盯看着散放于桌上的书信,不知意思着什么。 萧家四少,如今是无半分反应,不过看过诸多书信且已渐渐意识到事出为何的其他两位少爷,在回缓了神,且理明整件事的笼概后,早就诧了惊。 先是微上几分诧,而后视线在长姐与四弟连着书信中不住来回移审,就这般视审来回瞧了片晌,楚恒这才持着手中那封信,问道。 “长姐,这是什么?” 他此刻手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就算已是瞧明,也理清大概,可这心里头能不能得解,却是另一回事。完全不能信逍遥王居然是这样的人,所以楚恒此番问询,话是诧惊。 人显诧,因为本能之下他仍觉着此事怕有误会。只是事已这般,书信为证,且从这些书信字墨纸黄上足清这些皆是实证。如此之下,又何来误会可言。 便是知了这些,早已怒焚心涌的萧家大小姐再闻了三少的诧询后,直接怒溢着眼眸,刺讽回道:“这是什么?我到不知咱萧家博古精通的三少爷,竟也不识了字,居然连上头写了什么都不知。” “这上头写的,三弟自然看得懂,只是这里头的内容。那寒公子,还有骠骑将军,怎会!寒公子怎会行这样的事?” 就是因着难信寒烨是这样的人,所以这信上的内容,萧楚恒才看不懂。无法相信信上内容的不止楚恒一人,便是楚杰那处,也是愕惊。 人露诧懵,半晌没能回神,直到三弟那儿开了口,这萧家的大少爷才恍了回神,而后说道:“是啊长姐,那寒公子怎么看也不像这样的人,这些信,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难信,才会为其寻找借口,只是有时证据已是摆明,就算如何难信,又能如何。便是因着长弟和三弟皆是一副异诧的模样,萧楚愔直接嗤冷回道。 “误会?难为你们,竟到如今还觉此事怕有误会。误会!哼,便是其他可能有误会,可这些书信呢?张张字字是否都出自逍遥王之手?寒烨的书笔,楚恒你是见过的,你自己看看,这些字,莫不是也是误会。就算字不能证,也可能有人故意构陷,可这些纸了?这可是真由岁月染过的信纸。字是他的,纸也是真的,如此还是误会,这世道上哪来的这样多的误会?” 误会与陷害,的确可能构存,不过这些误会以及陷害,凭了手头这些,加之过往事询。逍遥王可是叫人构了陷?或许吧,这些特地送入萧府的书信,是对逍遥王的一种陷害,不过却绝不是误会。 因着这些书信,本就出自逍遥王之手。 一开始或许心里头还会带了几分诧,还会起了几分惊,可是这样的惊与诧在事实的袭攻下,最终也会散消。逍遥王诸多叫人思奇的个怪行,总能从信上的内容得到完美的注解。也正是因了这般,在一番诧惊之后,萧家两位少爷这儿,已是起怒。 若非还能克制,只怕这手上的书信早叫楚恒给撕了,冷冷一讽,而是阴下怪笑,便是这般怪冷讽嘲之后,楚恒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一次,算是真的见识到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了,万是想不到,这逍遥王竟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思算,实在叫人惶敬。” 敬。 虽是言敬,不过这一番敬却是字字带讽,句句透嫌,也是这话落后,楚杰接道:“真没想逍遥王竟是这样的人,接近咱萧家,居然是揣了这样的算思。我当时就觉怪奇,想他寒公子,也是堂堂王爷,天家皇子,怎就瞧上咱家四弟,还与之皆为知己。甚至事后真身遭挑,为不失四弟这一位好友知己,竟也煞费苦心。如今看来,人家当时这样费心费神,本意非此,而是因旁了。” 楚杰这人,算是萧家五位少爷中最厚敦的,平时甚少言道这些讽刺的话,如今却也这般,倒是真叫此事引了怒。这样的事,不若平时如何厚敦之人,在闻清之后必是恼怒。旁人皆是如此,更何况素来就不得亏的萧家四少。 凭了四少的脾性,在清知这一件事后,当是火怒双攻爆显盛怒才是。可这次却没有,非但没有,反而安静得叫人看着渗慌。 他们这儿都显了怒,偏生四少那儿,竟无动于衷。正因楚瑞的无动而觉怪诡,且有人思凝是否当询上一询时。这原还沉着面色无动无行的萧家四少,竟突然起了身。 没个根由,直接起身,便是身起之后,萧家四少径直朝着屋外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七O章 萧家震怒 萧家四少突然起身,目的自是为了亲上逍遥王府,就算这些书信已是实证,就算他在看过这些书信的时候就已知那信上的笔迹确属逍遥,就算在闻听了长姐和两位兄长的斥言,他心里头也是越思越觉清明。可这心里头,他还是揣了一丝微盼,希望这一件事正如大哥和三哥一开始诧言那般。 是否藏了什么误会? 因了这一番盼思,楚瑞直接起了身,而后亲赴逍遥王府。 这一件事,他必须当面质问寒烨,除非寒烨亲口承认,要不萧家四少实在难信。 自己与那人长达四五年的知交,竟是一场早就设计好的局思。 楚瑞要上逍遥王府当面质询,萧楚愔这儿如何能在这样的当口,由着他亲上问质。故而在瞧见楚瑞无端无由起了身,而后朝着屋外直赶冲出时,萧家大小姐已清四弟此行所为何事。 当下随着起了身,视线焦落在四弟急离的背影上。 四弟这一冲,太过诡突,以至于那儿还在恼怨逍遥王诈奸的萧家大少爷一时没能回神,竟是异诧问道:“长姐,四弟这是怎了?” “逍遥王府。” “什么?” 忽的回,没能回神,不过萧家长姐此下也没功夫细细解回,当即从位上离开,而后随着四弟急行赶出。便是人行急后,萧楚愔说道。 “现在,马上,逍遥王府,带上那些书信。” 逍遥王府,萧家四少虽是常至,不过如了今日这般,萧家家主携带其余三位少爷一块登门拜访,这样的事却是罕的。因着今日气氛实在诡异,以至于王府主管那儿,都觉是有怪诡。 总觉萧家今日来此,怕是非简单的上门访登那般简单。 命了人看了茶,主管那儿已是暗下思量几番,本来这心里头就没个根由空空荡荡,尤其是见了几位来客面上那绝对称得上沉阴的面色,主管这儿的心。 更是难安了。 心下实在难妥,主管那儿只能一面吩咐人仔细伺候着,切莫火上浇油,一面在心里头盼着,望自家王爷回府。便是这般阴下的等,切下的盼,这素来越碌忙的逍遥王爷倒是姗姗归入。 刚入府,人还未入正堂,便瞧见主事匆急赶上,面上显焦,主事的上前急道:“王爷,不好了。” “出了何事?”’ 人才刚刚回府,迎面便是一句“不好”,不若是谁这心里头都会瞬起警觉,寒烨那儿也是如此。那一刻他第一瞬想到的便是母舅那儿出了事,就算事与母舅无关,也必是自己的皇兄暗下又行了什么。 谁知竟都不是,那沉下的询刚刚落下,便闻主事续道:“王爷,那萧家的四少爷上府了。” “楚瑞?”来闻来人乃是萧家四少时,寒烨那刻是稍顿了,微了片顿而后无奈长叹,也是一声吐叹后,寒烨面笑问道:“这萧家四少爷今日又因何事过府了?莫不是又因巧着本王不在府上,又借机在那处耍性吧。” 对于这萧家四少任性无理,逍遥王府上下也是见惯了,这一份四少的坏歹,逍遥王府上下甚是头疼,倒也只有这王府的主人,极是忍性,从未动过怒,甚至还因此觉着甚是趣逗。 逍遥王,对外素是洒脱,为人随性得闲,可是自小便伺候在王府内的主事却晓得,王爷并非这样的脾性。 自家王爷,打小就擅算,对谁都是面上真,暗下虚。这么多年的洒潇,事实上不过为防皇后太子一党的加害。 皇后野心昭昭,半分不逊于太子,若是逍遥王自幼,哪怕显出一分对于权利的望喜,只怕他早在年少时便已身陷多方算计。那性随的洒脱,是逍遥王本能下的一种保护,一种权利波荡下的自我保护。 这一层保护,寒烨覆得极深,普天之下恐怕除了他的母舅骠骑将军,谁也难掀其真。 可是萧家的四少爷却做到了,对于萧四公子的胡歹,自家王爷面上的叹而无奈,全是由心的。 王爷为何待萧家四少如此另眼相待,主事的不知,只是今日萧家上门,这位在王爷府上伺候多年的主管却有一种感觉。 逍遥王府和萧家,这系维多年的某种线连,今日。 怕是要断了。 为了霸权,他现在极是紧忙,自无时间再如以往那般常陪楚瑞出门赏踏。人无闲空,加之所办之事又甚是谨要,所以寒烨这一年半来,与萧家四少约邀的时间,就更少了。 为了这一件事,楚瑞不知假借事端耍了几次性,他皆看在眼里。故而今日听闻楚瑞上府,且瞧主事面上覆挂愁忧,寒烨这处自当觉思此事当同四少耍性有关。 谁知这面上才刚叹,人也覆了笑,正欲动身行入时,却见主事的说道。 “王爷,四公子今日前来,并未闹性。” “没有闹性?那他今日来此为了何事?” “这个小的便不知了,只是四公子今日的面色,甚是沉凝。不仅是四公子凝着面色过了府,那萧家大小姐连着其他萧家的两位少爷,今日皆至府中。” 四少过府,很是寻常,其他两位少爷入府,也不觉怪,可如今日这般,萧家在京的小姐少爷竟是一并入了内。 此事甚是微奇。 当下寒烨心中,已起怪奇。人面起色,心也游思,一番凝审后,寒烨疑喃说道:“萧家家主亲率萧家众少入府,究竟为了何事?” 这一件事,不若如何凝思皆是觉怪,只是心中如何再奇,光是询着主事也不可能明出的所以然来。故而寒烨只能揣着心中奇疑,迈身入内。 人刚入内,寒烨已觉殿内气氛怪诡。因着心中早有警思,故而寒烨也没彰了奇意,而是入了内,瞧了坐于殿中候等多时的萧家小姐少爷。上了前,先是笑行作揖,寒烨这才说道。 “今日倒是奇了,萧大小姐竟是随了四公子携上两位少爷入我逍遥王府,倒是罕稀。不知萧大小姐今日过府,可有要事?” 萧家大小姐平日可不是一般的忙,一分时巴不得掰成两分用,若非事有紧要,她绝不会花费时间特地上府,白费时间。结识也有四五年,这些常下的脾性皆是清的,故而人虽忽视气氛下的游诡,不过这当表出的疑,寒烨也没减了。 故而这话落后,萧楚愔也是起了身,先是行了尊拜欠礼,萧楚愔这才抬了头对上寒烨的眼,说道。 “楚愔今日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萧楚愔说话,这般直白实是甚少,此话落出,在配上如下这异诡的氛围,便是不觉警思之人,眼下也得因了这一份诡谲吊起不少思凝。因了萧楚愔的直白,寒烨溢扩于唇角的笑不自然的僵了。稍微凝僵了片顿,在细思一番量审,寒烨这才复了笑,隐了僵,说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萧大小姐这话,到叫人听觉甚怪了,就是不知萧大小姐今日所为的事,究竟何事?这样大的阵势,到叫在下这心里头,免不得几分颤提了。” “颤提?堂堂逍遥王,当今圣上的三皇子,如此小的事便会让您颤提。王爷,您这话,是在逗笑吧。” 笑,仍是挂着笑,只是这笑出的话,却已字锥扉心。自打身份揭破,与萧家四少解了嫌隙,他便未在从这萧大小姐口中听过“王爷”二字。如今这般怪语阴言,已是明彰,因语实在讽刺,寒烨面上再难挂着那一份潇起的笑。 笑意随消,而后视凝着萧大小姐,便是两人思对互审时,那自他回府便不曾动身开口的萧家四少,竟是忽的站了起来。 站起身,动作因了这一番起出刺耳的响声,也是声响拉回寒烨的视线,就在他移目朝着响声落起处看去,并瞧见楚瑞径直朝他这儿行来时。不知为何,寒烨总觉着楚瑞这一番行,那一双眸眼内,好似藏了极大的忍隐。 压抑下的忍,忍中带着质询,便是这样的质忍叫他瞧的刺心。便是这般对上楚瑞的眼眸,直到萧家四少走到他的跟前。 人上了前,还未等寒烨开口询问,楚瑞已经将手中所提油纸包物提起,递了上去。 抬起手中的油纸,里头好像塞藏了不少东西,因着楚瑞这番举动实是古怪,寒烨那儿更是迷了。甚是不解,却知眼下就算自己问询,楚瑞想来也不会答应。故而寒烨只是垂了眸,稍凝片刻,最后伸了手,将那油纸包接了过来。 接过的油纸包,而后将其打开,当露出塞收在里头数量甚多的书信时,寒烨眉心已是见锁。锁起的眉,人显思迷,寒烨问道:“四公子,这是?” “这是什么,我还想问王爷你呢。” 不是寒烨,也不是寒公子,而是冷冰冰的王爷。楚瑞这番冷冰的言对,叫寒烨感到前所未有的凉心。心下骤寒,而后再审,视扫之后寒烨将那油包纸递与边侧小厮,随手持了一封书信拆开。 当那信件拆开,且扫过信上的内容,当今圣上的三皇子,堂堂逍遥王爷,萧家四少最为密亲的知己好友。 此刻的面色。 骤间变了。 旁人得了这些书信,再如何敏思也得连着瞧上数封方才能知这些书信内究竟写了什么。可寒烨却不需要,只因为手中的这一封书信究竟出于谁,又是写给谁,所为何事,这世上再无人能清过逍遥王。 如何都想不到,这些书信竟会落入萧家,以至于寒烨的面色。 登瞬变了。 面色骤变,色也瞬沉,就是这一番色沉下的瞬变,让自萧家前来至了这儿仍心带几分微盼的萧家四少。 瞬间瓦塌。 不在心生盼期,因为逍遥王的神情已经给了答复,就那般看着,直看了片许,萧家四少这才开口问道。 “敢问逍遥王爷,这些书信,究竟何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七一章 恩断义绝 这些书信,究竟何意?如今再问这些,又有何用?因为书信上已经明明白白标清,明说了这些书信究竟何意。 这些书信,楚瑞亲手交给寒烨并且亲声质询的书信,便是这四五年来寒烨与骠骑将军互通往来的密信。这些书信,不仅问询了军工暗建,军事部署,甚至还有当今逍遥王是否已识萧家,又是否步步将萧家敛于麾下。 与萧家的结识打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场算计,一场布局,对于逍遥王来说,结识萧家只是他行思布局中的一步。萧家于他,不过是迈向成功殿堂的垫脚石。 什么知己好友,什么秉性相投。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虚掩在真实上的一层假象,而这些假象,如今皆在这些书信中层层塌瓦。 这些书信,皆是秘中之秘,除了自己和母舅,绝不可能叫第三人清知。自己曾写过的信,自己心里清楚,所以在看到这叠书信时寒烨就知道。 这些密信,正是这四五年内自己同母舅暗下往通的书信。 自己与母舅暗通的书信,如何会在萧家手中,究竟何人送至,寒烨心中已是瞬明。他心里明白这一叠书信是何人特地送入萧家,只是心内虽已晓清,不过眼下寒烨已无时心去思纠此事。 因为萧家,因为萧楚瑞,正在跟前,正在质询着这些书信。 究竟何意。 手中持握着出于己手的书信,明明只是一张再薄不过的信纸,可寒烨持于手中,却觉格外沉甸。紧紧握持,因着力道过大,那薄轻的信纸几乎要叫寒烨捏破。 就这般暗下施力,强行定心,明明不管摊遇上怎样的事,就算面对着太子也能淡浅面定一笑而过,可今日,他却觉着整颗心沉了压,竟是千言万语卡于喉处,不知如何应答。越是说不出口,越是觉了压心,越是觉着压心,那对上萧家四少的眼,影倒刻入的眸中的双瞳,越能瞧出失望。 明明是那样傲歹任性的人,在受蒙之后当彰显出觉不能忍的怒火,以及锱铢必较的歹思。可如今,那一双眼中竟看不出任何怒,任何气下的复火,而是浅浅的一层失望。 失望。 那是对寒烨的失望。 同时也是对自己的失望。 也是这样的失望,才更叫寒烨说不出话来。就那般沉着声,凝着视,气氛就在这对凝的诡异下渐渐谲起,便是如此诡谲逐渐弥觅,萧家四少终于开口了。 “所以王爷能否给楚瑞一个明确的答复?这些信,究竟何意?” 他执着于这些信的真意,执着于从寒烨口中得到这些信的真意,只是意已现在台明,就算解释,又能如何?再多的解释于如下而言,不过是一句又一句虚下的狡辩。 众人皆是心明的人,也正是彼此皆有一颗了明的心,所以楚瑞这一番挤出齿缝的再询,换来的也仅是寒烨一句“抱歉”。 没有解释,没有诉辩,而是一句再轻不过的“抱歉”。 抱歉,这一件事上,还有什么比“抱歉”更能揭明此事。就是因了寒烨这一句抱歉,这一些送入萧家的书信,也得证言。 一句“抱歉”,惹来的是无尽的讽笑,连着而起的讽,竟是透了惋嘲。一向恣意任性的萧家四少,做事素来只凭兴起,绝不思及旁人的萧家四少,只怕做梦也想不到。 有朝一日自己竟会招人思骗,不但叫人耍于鼓掌之中,甚至连半分觉警都无。就那般如了跳梁小丑一样,让人充了耍,做了垫脚石的基石,沦为一枚再无知不过的棋子。 棋子。 于逍遥王而言,萧楚瑞乃至于整个萧家,都只是他踏向成功的一枚棋子,一块垫脚基石。如今事既已破,就算再多的“抱歉”,又能如何。 抱歉。 逍遥王的抱歉,如下就是一句天大的讽刺,楚瑞那儿如何能受。他那儿是因了逍遥王的致歉露了自我嫌鄙的讽,倒是萧家其他两位少爷,自来后便一直坐在那儿。无言无语,如今默静看了许久的两位少爷,想来已是忍耐多时。 对于逍遥王,萧家早就将其视为好友,弃舍一切的好友。如今得知这位好友非但从未真心同他们结交,甚至一直暗下算计如何利用他们。 饶是萧家脾性最为敦厚的萧大少爷,这一次也是起了盛怒。 再难忍克的怒火,因着逍遥王那一句致歉的话,直接点爆焚出。旁人那处还未开口,萧家大少爷已是气着起了身,往着寒烨那儿行凑几步,萧楚杰气涨了一张脸,说道。 “王爷,我萧家自视从未理亏慢怠,便是与王爷结交,也是倾了一片赤诚,真心相待。可这一片真心,换来的是什么?王爷竟然如此算计我萧家,甚至视我萧家于夺争权位路上一块垫脚的基石。王爷此行,可对得起萧家一派坦诚实待。” 真心以待,换来的却是旁人的算思以及步步利用,这样的事,何人忍咽得下,便是萧家大少爷这儿,都觉怒焚。萧家大少爷,极难动气之人,可这一次,也是真的气坏了。 站在那儿,一张端正老实的脸都因怒火烧得红,叱呵怒喊出那一番火怒后,萧家大少爷已不知如何道言续着表心中失怒。倒是边上的三少,待长兄语落后,竟是开口接道。 “王爷真是好一番算思,说真的,若非有人暗下将这些书信送入萧家,只怕我萧家到现在还叫王爷瞒于鼓中,玩于鼓掌之间,甚至都不知自己在旁人掌内,不过一枚可以垫基的棋子。王爷这一步棋,说实的,下得叫楚恒佩服,便是当年那得缘的偶识,也叫楚恒心服。” 嘴上说着叹服的话,甚至人还起身做了敬揖,然而就是这样揖下的敬于此刻行来,却是讽到了极致。一番揖,警已显,楚恒续道。 “早在四五年前,或许还要更早吧,我萧家对于王爷来说,许就已是局棋上的一枚棋子。当时的王爷,恐怕心里头也曾游思过,毕竟四五年前的萧家,可是败态已现,也不知是否仍充了一枚可用的棋子。当时的王爷,怕也曾在萧家与江家中思游摇摆不定吧。” 若是要选一枚可用的棋子,当然得要那枚最能挥效用的好棋,那时萧家渐败,江家逐渐有逆压的势头,凭着逍遥王的算思,当时自是思择左右。 那个时候,寒烨的确动过念思,究竟要择了萧家,还是要选择江家。只是这择选之期,萧家大小姐突是回归,性情逆转。便是这逆转之后的霸袭,才让寒烨定了决思,选择萧家。 这一些,皆是他心本意,如今虽叫楚恒字字挑破言明,可寒烨那儿,竟然不敢明应。他不应,偏生萧家人都是巧心的主,就算不应,这些事入了耳也是了清。 当下话落,三少已是流笑,勾起的轻佻中同样透了几分刺讽,萧楚恒说道:“只怕那时王爷心中定思的一开始当是江家,不过途中突现袭逆,我家长姐自黄泉回归后竟是彻底变了性,不但用了四个月止住萧家败事,竟逐渐扭亏为盈,重敛商霸。” 萧家大小姐的突然转性,才是逍遥王定决的关键。寒烨有一双透锐的眼,所以在看过萧家那时的大小姐,寒烨心里头已有定思。 在这样的家主把持下,以后的萧家,必能为己所用。就是因了那转了性的萧大小姐,逍遥王才定了决策,才有了后来的得缘巧遇,后来的知己相交。 一切的一切,打从一开始就不过是旁人布局上的一个算计,只不过他们自个蠢,以为人家真是以心相待,将其视为交心好友。 这些事都是真的,皆是自己所行,寒烨那儿也不可能辩狡辩。无声的听,便是默声的应,待三少将一切讽猜的话说完,逍遥王那处已是叹了气。 舒气的一叹,像是什么积累于心中的秘隐一早得散,就是这长舒而出的一口长叹,寒烨这才说道。 “在这一件事上,却是在下对不住萧家各位。不过”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我三哥所猜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过两字,刚刚出口,就叫楚瑞断了。这出声的断,比起任何都叫人心揪,也是这话断了寒烨未出口的解释。叫他因断又浅片吐,而后阖目回道。 “是的。” “所以王爷想说,那些送入我萧家的书信,都是王爷亲笔手书。那上头的一切,也都是真的?” “是的。” “呵,是的,王爷好生干脆,便是连解释,都懒了。” 应得这样的干脆,到像是半分理亏皆无,也是因着寒烨这干脆至极的点应,萧楚瑞冷嗤一声,随后说道:“一早算计,满盘布思,王爷真不愧是名满天下的能者,这四五年的巧布,倒是无缝无漏了。若非这送入府中的书信,只怕真得如了三哥所言,就算叫王爷骗得家散人散,到最后我萧家还不知着了谁的道,入了谁的局。” 用了四五年,寒烨,的确将萧楚愔耍得很惨,就是这样凄而惋厉的讽笑,楚瑞说道:“不过也是我萧楚瑞眼瞎,自负过大,竟会真以为堂堂王爷,天家贵子,会乐着与我这宵小之辈为伍为友,畅谈知己。如今细想起来,便是要怪,也怪我萧楚瑞自个没长眼,太将自己当回事了。” 前半句话,声声刺讽,后半句话,却是声厉呵怒,那怒呵而出的怨语,讽的不只是自己,还有两人这结识四五年的交情。 萧家的少爷,哪一个不是风华绝色,万千之中独出一人。可今日呢?竟是这般,便是瞧着楚瑞这样,寒烨心中竟是难起瞬悔。 藏于袖内的手,谁也看不出寒烨暗下施了多大的力,强行紧拽着自己的手,寒烨说道:“如今再如何解释,只怕落入萧大小姐与几位少爷耳中皆是狡辩。既是这般,再辩也是无用,只是在下仍想说一句,在下一开始或许真是踹了意,想要利用萧家,不过事后结识,那一份结交之意却是真的。” 不管接近的理由为何,最后的结交之心,都是真的。 只是事已这般,就算这一份结交里头真的带了几分真意,如今这一份真,也已是刺耳的讽。 不愿理搭,就好像多说一句,哪怕再多上一句,于他们而言也是自甘坠践。 于萧家而言,当那些书信送入萧家起,他们与逍遥王府的交情,已是彻底断了。既是断了,心中自然再无意牵,也因再无意牵,便是再多上一句,对于萧家少爷而言,也是辱折。 句句质询,皆是为让自己明个清透,也是话落之后,见着胞弟不愿再多言旁道,萧家大小姐这才凝盯着逍遥王,说道。 “王爷心思,真的叫人叹为观止,这一番谋思,恐怕谁也视探不出。有意结识,不过为路铺垫,只怕我萧家为何从一开始就叫太子上心挂目,这其中的功劳,也全亏了王爷。王爷利用我萧家,明里暗里对付太子在京都设下的商行,甚至利用我萧家,在梧州之事替王爷争夺不少颂赞,这其中的思算,楚愔如今细思都得甘拜下风。一面利用萧家,暗助己焰,一面又利用我萧家,散分太子的注意力,王爷真的算了一手好谋思。” 这些事,若是之前,必是不明,可如下,再将这些事一一寻出,怕是所有的事,都贯连了。 萧楚愔一直都觉着自己很会算,可如今看来,她再如何擅算,终归不过是旁人局中的细微荡浮。 一早受制,逃都逃不得。 人世间最为讽悲的,怕也不过如此。 而这些刺讽之事,现下却以这样的情局破挑明出,虽然万事皆是显明,不过萧家与逍遥王府,恐怕生生世世都回不得从前了。 上逍遥王府,为的就是探明一切,如今既已从寒烨口中证实所有,这剩下的事还需要再辩?那些不知何人送上萧家的书信,最后叫萧家甩于王府殿内,宛如翩起的雪蝶,不仅散了一地的纸雪,同样的,也散了逍遥王这四五年来,同萧家的结识与连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七二章 太子登基 那些书信,已够明了一切,也正是因了那些书信,萧家和逍遥王府其中的关联,那一刻彻底断了。 那些本该暗收于浩北之地,藏于母舅府邸的书信,如何会出现在萧家,又是何人,将那些书信窃出送予萧家家主。便是这人没有明着道出身份,在看到那些书信时,寒烨心中已可断猜。 因了书信的缘故,断了同萧家一切干连,寒烨心里的确是怒的。不过这一份隐怒之下,更多的却是一抹溢涌而起的忧。 这些书信,本因安稳藏于母舅府中,谁也不可能知,更加不可能流于萧家。可如今呢?那些书信竟是现于京内,且叫人无声无息送至萧家家主手中,这其中暗藏的线隐,如何不叫寒烨焦心。 母舅离京,如今已是半年,不若浩北之境如何漫远,这一路狂赶慢赶,早当到了浩北之地。自家的母舅,寒烨最是相信,凭了母舅的能力,此刻怕是早就到了浩北,而那浩北之军,恐也早已拔营,正在朝着京都驶来。 他们如今行的,乃是不成功,便一招毁的局路,也正是因此,所以母舅若是到了浩北之地,断然不可能音讯全无。就算事再紧忧,母舅也当飞鸽一封纸信,示意事当起行。 可是没有。 如今已是半年过去了,便是当准备的事宜,也早当备妥。可母舅那处竟是半分消息全无,全无半分消息,这可不是母舅的行事处风。加之那些当藏于母舅府内的书信,如今竟是现于京都,浩北边境那儿,恐怕内藏自己不知清的事,怕是自家母舅那儿。 恐也起难。 母舅遇难,他们欲行之事已是未起先败,如今京都半数朝官都在寒祈的暗控之下,而驻守京都的御林军,又皆受命于太子。如下这种情形,事既已不能起,继续久留于京都对于寒烨而言,绝对不是上佳之选。 寒烨不是空有猛勇却无算思的主,故而在知了自己写与母舅的书信叫人送入萧家,且母舅也是多时无讯后,寒烨那儿已感事起渐怪。当觉这一件事怕已出了自己所不得料预的事后,这欲与太子夺争天下的逍遥王,已是暗下起思,隐消京都。 人若想要得权,先必得保得住自己这个人,毕竟留着青山在,不怕日后没柴烧。若是为了这一事的赌猜继续留于京都,只怕事后所出之事,就绝非他所能料应。 横竖事已至此,便是续留也于事无补,加之他手中也确有最后一招逆攻之策。故而在察事态不妙,逍遥王也不执于开始的得胜,而是暗下无声无息,以事先离。 清觉事态不妙,凭了寒烨的慎谨,他必然会寻思暂离京都。而只要寒烨离开京都,对于寒祈而言,剩下的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寒烨不过才刚启程,离了京都,宫内随之便传出当今圣上驾崩的悲讯。当今圣上,本就病缠榻卧,就算哪一日突然离魂仙逝,也在所料之中。 圣上驾崩,虽是预料之中的事,不过孱病许久期间皆是养于宫中,不曾有人入宫探过。忽的逍遥王离京,这驾崩的消息就传出宫外,这一件事,难保叫人不听而起疑。这心疑既是起了,当然也有人得刨根问个究竟。 只是当今圣上驾崩之事,又岂是朝臣可以心下起疑。这疑心若起,岂不是同时也在质疑当今皇后娘娘以及那即将荣登皇位的太子? 皇后娘娘和太子,可不是一般官员所能质疑猜询的,故而那疑猜的话刚刚落下,这查审之事当然是不可能的,而那问询过疑思的官员,隔日便没个跟由的惨死于自个府中。 人为何突然死了,这其中的跟由,当官的哪一个不清不明?也正是因为这当官的心里头皆是清的,这一份早就种于各位官员心中的疑思,最后全部压隐于心中。 毕竟谁也不愿步了那位官员的后尘,散了这还能活上许久的命。 无人质询,这当质猜之事也就散尽,当今圣上依礼荣葬,举国伤哀。而这伤哀之后,自是新君登基。 军不可一日无将,同样的,国也不可一日无主,既然当今圣上已是驾崩,那么这新君之位,自是理所应当落于太子手中。国丧落后,太子荣登皇位,祭天行了登基大典,而后顺成九五帝位。 京都官员如今大多数皆暗控于太子手中,就算不是为了国之康安,为了自家老小的性命,以及那控掌于太子手中的家财,他们也得附依太子。本就是依附于太子一党,对于太子登基之事,自然不会反对。 而那些先前明意归于逍遥王的官员,在太子登基之后,自当受了一波血洗。太子是个性戾多疑的人,虽不是善残随杀,不过对于非己党派的人,他下手从来都不知手软。不过才刚刚登基,朝堂之上太子立行清洗。 那些归顺自己的,自然能得个安善,不过那些不是自己党羽之人,当时明倾逍遥的。就算有着真凭才学,事后也愿尽心扶持自己,可太子这儿,是断然不能留了。 个个皆遭杀屠,便是要清尽朝中反对党羽,当今太子这儿才肯作罢。 新帝登基,自是举国欢庆之事,就算这朝堂之上现了再多的血腥,而仍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大事。只是事虽普天同庆,却不是人人皆为新君登基感到幸喜。 至少萧家就是如此。 当圣上驾崩悲讯传出,且新帝登基的消息入耳,萧家家主这心里头,便再无一刻安宁。 朝堂上的有功功臣,有能能人,寒祈都能因了非己党派便将其血洗清扫,更何况是区区一个行商的萧家。对于萧家,如今的新帝早已视为必除之处,以前还未登基,便处处设思,想要将其拔除。如今既已登得皇位,他又如何能留了萧家在京都地界上碍他的眼。 之前屡番暗杀皆不得成,除了叶知秋明上的紧护,最重要的是因有人暗下命人处处护守。那授命护守他们的影子授命于何人之意,萧楚愔如下已是清知,只是那暗下护守之人如今早已离京,怕是那些影子,也不见着能继续处处护他们周全。 以前寒祈还未登基时,这些影子尚且能保得他们安危,不过现在寒祈已得九五帝尊,那些原能护得了他们的影子,只怕现在也是有心而无力了。 寒祈登基,萧家必亡,对于萧家的败亡如今看着不过时日之事。只要寒祈血洗清妥朝堂,接下来,就该拿萧家动刀了。 这样的事,早已是得预之事,萧楚愔自然不会傻傻的呆在京都,任人宰割。先前因了心中难安,一早私留一手,早就将萧家绝大多数家财往外运移。如今事已至此,这只剩下最后一点空壳的萧家,萧楚愔也没必要再念留。 抢在寒祈动手前,萧楚愔已紧忙行着自己的思,暗下备妥一切,就等着行上那一招金蝉脱壳。 这是事关全家性命的事,萧楚愔也算将一切全都赌了进去,趁着寒祈现在正在清洗朝堂,萧家也忙着紧忙自己的步伐。将所有一切都备思妥当后,萧楚愔谨思着心,问道。 “厢竹,我吩咐的事,已是照着办妥?” “大小姐您放心吧,一切皆按着大小姐的意思办,不会出差错的。” “这一次是真将一家老小的命全都压在上头,只许成功,断不能失败。若是这一次的赌输了,咱萧家,怕是就得全到地府汇合了。” “大小姐,你莫说这样丧气的话,大小姐和几位少爷吉人自有天相,断然不会出事,定会逃出生天的。” 对于自家小姐这一番赌命一切全由天定的无奈,厢竹这儿的心,实是难受。她是真不愿见着大小姐露出这样的神思,故而在闻了萧楚愔那一番宛若命由天定的叹语,厢竹忍不得出言宽言。也是这言宽的话落后,萧楚愔当是莞舒一笑,随后说道。 “练叔那儿,都安排妥了?” “我爹那儿早就妥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爹说什么都不愿先大小姐一步离开,誓要陪在大小姐身侧。” 对于自家的小姐少爷,练叔如何能舍得留了他们独在这豺狼虎豹之地,只是萧楚愔既然希望他早一步离开,除了不舍他受了牵连,最重要的还是本身也有自己的算思。故而闻了厢竹这一番微焦的叹,萧楚愔说道。 “练叔那儿必须离开,京都如下这般危险,多留一日皆是赌命。厢竹,你一会儿亲自同练叔说,就说让他先走那是我的意思。练叔此番先走,并非仅为安命,那些要紧的东西可都在练叔身上,他还得替我看护好咱萧家的家财。这些财物万分重要,咱萧家日后是否还能东山再起,可就全凭这些了。” 就这样,便想彻底毁了萧家,就算寒祈那儿愿意,可得看看萧家家主乐不乐意。 即便现在狼狈逃离,可萧楚愔心里头从来就没服过输,就算萧家这一朝败了,不过终有一日,她仍会让萧家再度复起。 萧家,绝不会在萧楚愔手上落败,所以练叔手头的一切,对于日后的东山再起来说,至关重要。 萧楚愔这一番话,想来练叔那儿当是能明,所以早告予这番决言后,厢竹那儿已是点了头,示意这一番话自己定会亲自传告父亲。 练叔是个能明大事的,所以这一件事只要同练叔明说,想来心中就算在如何不愿,他最终也会顺了萧楚愔的意思,带着萧家万贯家财,先离这儿。练叔若是走了,自家的家产也算保住了,而再护了自家家产后,萧楚愔心里头还能忧的,就只剩下京都还在的这三个胞弟。 楚然和楚宁那儿,尚且不用担心,虽这改朝换代的消息全国通传,不若他们身在何处,怕是皆可知清。不过凭了萧楚愔对于两位胞弟的了解,就算这朝堂再如何翻天覆地,只要没达成自己给的难题,那两人想来是不会轻易回京。 只要他们安分呆在外头,两人就无需萧楚愔操心,至于家里头的这三个。 为保他们安危,这京都断然是不能让他们再留了。 心里头思了一番游狡,萧楚愔看着厢竹再询说道:“练叔那处的事就交予你去办了,你爹,我信你能说服,那信练叔定能明了其中利弊。至于三掌柜那儿,可是也备妥当?” “我爹那儿既已妥了,三掌柜那儿就更加无需大小姐担心,早在大小姐让三掌柜开始暗下变卖各处房产时,三掌柜便已送走了自家妻儿老小,如今也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那些大小姐吩咐的事,三掌柜早就行办妥当,如今就等着大小姐吩咐,事就可以办了。” “三掌柜办事的确有效率,将这一件事交给他,我也放心了。不过厢竹,你还是得再亲去寻一趟三掌柜,切记叮嘱他,一切都需一个“快”字,无论如何,样样事事必须尽快。咱现在可是在同时间较劲,若是慢了,就是彻底的万劫不复了。” “这一点三掌柜明清。”萧楚愔那话落后,厢竹已是出语立答,也是话语落下,面上却现思凝。稍着眉蹙,厢竹说道:“三掌柜那儿自是不用担心,不过几位少爷就” 三掌柜好说,可是家中的几位少爷?大小姐还没动身,要几位少爷先行,几位少爷哪能乖乖从了。自家的少爷自家清,要他们乖乖就范,可不是动动嘴皮就能搞定的事。 自家父亲那儿,厢竹尚能办妥,不过几位少爷那处,就恕她真的无能为力。 胞弟的脾性,萧楚愔如何不知,若是要他们乖乖随着三掌柜离开,肯定不可能。非但没这个可能,指不定还会闹出旁的麻烦。 现在于萧家而言,任何一丝麻烦都绝不可现,故而闻着厢竹那番蹙眉下的叹语,萧楚愔也是随着蹙了眉。 眉心紧蹙,而后凝下无声,便是这一番思凝之下,萧楚愔开口说道。 “旁的事,你们先且办着,至于那三个混小子,便交给我来处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七三章 萧家将灭 其他的一切,全都好办,练叔和三掌柜都是能办高效的主,只要萧楚愔一语令下,他们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萧楚愔吩咐安排的事办妥。 旁的一切交给他们,自然无需当心,不过自家胞弟那儿,却不是几言两语就能劝服得了的。要他们弃了长姐先一步离开京都,萧家少爷,如何能应。 故而这一件事才刚入耳,萧家三位少爷那儿已是闹翻了天,别说乖乖服顺听话,那闹出的动静,还险着叫有心之人给知了。自家三位少爷,谁都劝不得,就算是厢竹也是奈何不得他们,最后也是无奈,将这一件事交予大小姐规劝。 规劝之事自是落于己身,在得知厢竹如何都无法劝规且还因了此事惹得胞弟们闹了性,萧楚愔这儿也是气了。萧家大小姐因了胞弟不听劝气了性,反之萧家少爷那处,也有诸多恼言。 在知晓长姐要他们随着三掌柜先行离逃,只留自己一人独守萧家护掩,萧家三位少爷那儿就腾了一肚子火气。莫说是其他两位少爷,便是那素来不与女子大声的萧家三少,在听了厢竹的亲规后,也随着其他两位兄弟冲着厢竹了好大一通火。 要他们弃了自家长姐先离,这样的事,萧家三位少爷怎会答应。这不,非但因了此事闹了好一通大火,甚至还三人结行,一道上长姐那处质探。 他们是怒气汹汹进了书房,正好,萧楚愔那儿也正要找他们。看着胞弟三人一前一后结行入了书房,萧楚愔询声看了过去,果不其然,三位胞弟的面上,那一通怒可是彰现明清。 顶着这样一张怒容,心下的火怒,自是了明。也是心下明了,晓知他们此怒所冲何事,萧楚愔那儿也懒着开口先询,而是坐于那儿,等着三人入内出声。 对于他们的怒火恼气,长姐倒好,仍是一派不为显悠,只是这一份悠然了态,才更叫人窝了火。当下那心里头的恼,更甚了,便是面上也是烧显露现,几步上了前,直接快步走到长姐跟前,萧家四少先语质道。 “长姐,你那是何意?” “何事何意,火气竟烧得如此之旺?” “长姐,我们三今日来是与长姐说明的,不是想同长姐耍趣打哈哈,所以长姐也不用使这些明知故询。四弟今儿实没心情与长姐逗趣,就想询了长姐,那件事究竟何意?长姐为何要我们先随三掌柜离开。” 要他们先离开,自己却要独身一人留下,这样的事,萧家三位少爷如何能够接受。 此事断不是能随性胡闹的事,故而再闻厢竹劝语,知清长姐之意为何,萧家三位少爷瞬是恼了。便是心里知明,也是亲身过来一问究竟。 心里恼至极怒,就连平时坏下的歹性也是无了,也是四少这一番直下的质询,那随在后头心中甚焦的楚杰忙是随身前迈,也跟着忧急说道。 “是啊,长姐,你这话到底何意,好端端的,为何要我们随三掌柜先行?” 他们既是盛怒而来,必是明了自己的心思,也正是心下了明,萧楚愔没在言他,而是直接对上三位胞弟视审的眸说道。 “你们既来,想来心下自清,既是明清,又何必再多言询?如下京都是个怎样的情况,我不信你们三个无所察觉,咱萧家又处在怎样的境地,我相信你们也是知晓明清。咱原就密亲逍遥,太子对咱萧家已是视若眼中沙钉,不拔不行。当日太子还未登基,便已处处想要拔杀萧家,如今太子已得九五皇位,你们觉着这京都还有咱萧家立足之地?” 这些事,何着还需萧楚愔详解,萧家少爷哪个不知?也是此话落后,三位少爷的面上皆是露了忧堪。也是这份忧担现游,萧楚愔续道。 “现在的萧家,就是旁人砧板上的鱼肉,寒祁要咱萧家什么时候死,咱萧家就得什么时候亡,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返逆的机会已是全无,所以咱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全自己,抢在寒祁肃清朝党将心思落在在咱萧家前,先离撤京都。” 现在连逍遥王都已保撤退,更何况仅是区区一介商户的萧家。 若是不能抢在寒祁动思前先离京都,待寒祁肃清了朝堂羽党,萧家就真没处可逃了。 萧楚愔这番话,萧家三位少爷心中自明,他们也知长姐要他们先离究竟为何。可心中明知是一回事,心下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当下唇已紧,齿扣咬,楚恒说道。 “长姐之思我们明白,长姐之意我们心清。” “既是明白也是心清,你们就当晓得我为何要你三个先行。” “知晓,我们三个当然知晓,可长姐要我们三人弃了长姐先撤逃离。长姐,请恕三弟不能答应。” 如下京都何其危险,便是今日还能睁眼看世,谁也不知明日是否还能活着醒来,京都的日子,过上一日就等于赚了一日,这种刀刃已是搁抵在颈处的日子,萧家少爷怎能自己先逃,留了长姐一人置于危险当中。 这样的事,他们怎能应办。 长姐的话,萧家少爷素来皆听,便是因了长姐那威霸的魄气,萧家少爷也甚少敢行忤逆之事。可这一次,他们却绝不会答应。 无论如何,绝不可能应了长姐的吩咐,弃了长姐,随了三掌柜先离京都。 在这一件事上,萧家的三位少爷难着达成一致,绝不退让。已是铁定了心,就算萧楚愔如何怒恼,也绝无改更的可能。故而前头的话刚刚落下,见着长姐面上的怒又有渐起之态,萧家三少续语说道。 “长姐,平素我们三个虽总是闯祸,也老是惹着长姐动恼不快。可我们兄弟三人却是真心孝服长姐,只要是长姐吩咐的事,我们三无不记心入耳,便是那忤逆的事,这几年我们三也甚少行了。长姐如母,长姐待我们兄弟几人如何,我们心中明记切清,也知晓绝不可再行逆忤长姐的事,惹得长姐再升不快。可是长姐,这一次和往时任何一次都不同了,如今京都这般,萧家危处,长姐却要我们先离独身一人留在萧家。若是我们三真的应了长姐的吩咐,随了三掌柜先离,留长姐一人在京都面对重重难危,那我们兄弟三人就成什么了?背弃长姐,只为力保一己性命,若是真的那般,我们三人岂不连禽兽都不如了?” 畜生尚且还有亲缘之心,若是他们真能做出这样的事,便是天理,也已难容。 莫说是天理难容,就算是萧家少爷自个心里,也断不能允许自己行出这种弃抛长姐的事。 这是一种已是刻深骨髓的缘亲,谁也不能强迫他们舍割。 三弟这一番话,字字入心,其中的亲情,萧楚愔明白。也正是因为她心里头明白,所以胞弟三人,必须离开。 没有马上应答,而是处坐在那边,就是这坐却不应的沉默,叫萧家少爷三人,心现促跳。 气息因促,逐渐乱显,也是这促乱下的呼吸,楚杰出语说道:“长姐,要不你跟我们兄弟三人一起走吧。反正咱萧家绝大对数的家产练叔和三掌柜那儿早就私运离京,如今这京都的萧家,早就只剩下一处空荡的外壳。就算长姐弃了他,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京都不是一个可以久呆的地方,为得全,离开这儿是唯一的活路。谁也不愿处在一个地方白白候死,所以楚杰提议,让萧楚愔跟着他们一块离开。 只要萧楚愔动身,他们三个立马启行,大家都可安康。 大家离开京都,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也是最护全的办法。只是萧楚愔若是可以离开,她又怎会愿着久留于这样一个明知下场的地方。 楚杰的盼,楚恒的坚定,以及楚瑞的绝不点应,深深入刺着萧楚愔的眼,叫她的心一下接着一下,如针贯刺。 离开。 和胞弟们一起离开。 她如何不想。 只是她。 不能随他们一到离开。 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一声叹,长得好似要将肺内的空气全部吐出。也是待着一声长叹吐出后,萧楚愔这才看着胞弟们,说道。 “离开,长姐又何尝不愿意随你们一同离开,只是不行。萧家早就叫寒祁视为眼中钉,必拔的毒刺,总有一天,他势必会将萧家铲灭。萧家家产这几月来逐渐空清,私运转手,寒祁之所以没有觉察,一是因为咱行事秘隐,常人极难有察,二是因为他的心思都在肃清上,而我又安安分分的呆在京都。因为我在京都,所以萧家就还在京都,可若是我也离了,你觉着那些暗下秘设的眼线,会察觉不出怪诡?便是寒祁那儿,会猜不出我们想做什么?” 她继续留在京都,最根本的原因是为了让寒祁觉着萧家仍是安分守呆,哪儿也没去。可若是萧楚愔随着胞弟一起离开,莫说寒祈那儿必是立察,只怕到时会连着萧楚愔之前所行的家产挪转,也会叫寒祈一并察出。 萧家现在,每分每秒都是夺时,每夺一分钟,对于萧家而言,都能多上一分安。为了这一分又一分的安,萧楚愔,必然不能先走,必须留在京都,替萧家殿后。 萧家,是她的一切,而几位胞弟,又是她这一切中最为要紧之物。正是这般,就算明知继续留下于自己而言是在拿命作赌,萧楚愔也绝不会先一步离行。 长姐这话,意已了明,也是听后,萧家三位少爷知晓,谁也不能让长姐松口,跟着他们一块离京。既然长姐这处心思已动,断是绝不能改,那么萧家三位少爷,也绝不会更意。 长姐意下,萧家三位少爷的面色也是定沉,就那般看着自家长姐,楚瑞说道:“既然长姐不愿走,那么我们兄弟三人就留下来陪着长姐,直到长姐乐走为止。” 长姐不走,他们就留下来陪着,反正只要他们三人不肯,便不信了,谁还能在这当口对他们用强。萧家少爷的脾性同萧家家主一样,若是下定决心,谁也更改不得。只是三位少爷脾性虽拗,对上自家长姐,终归还是棋差一招。 就在楚瑞那话落后,萧楚愔这儿已是吐道。又是一声极长的叹,萧楚愔说道:“你们三的脾性,我知道,今儿你们三并携来此,说真的,我也没想过能劝你们主动离开。” “所以长姐你” 长姐那话,与她平素所行实在相悖,也是因觉此话有怪,萧家三位少爷登起迷思。正是心迷,人也出语,可这落询的话还没问完,竟是觉着眼前一片黑晕,随后竟是到底沉晕。 等着三人全数晕迷倒地,方才见着一人从帘后行。 人步迈行,萧家大小姐颔谢道:“陈公子,多谢了。” “萧大小姐无需道谢。” 那藏于帘布后头的,不是旁人,正是拐子巷的地霸,陈留香。而萧家三位少爷之所以突然晕厥,也正是因了陈留香暗下的诡思。 陈留香是萧楚愔请来的,将自家三位胞弟迷晕,也是萧楚愔的意思。三位胞弟性子倔硬,断不可能顺巧离开,不得已下,萧楚愔只能行了这样的手段。如今人已晕厥,就算他们不肯,眼下也只能肯了。 看着厥晕于地上的三位胞弟,良久,萧楚愔才开口说道:“我家这三位胞弟,便拜托陈公子了。” “这一点萧大小姐大可放心,陈某与四公子乃是结识知己,相交好友。不若如何,陈某定会护四公子安全。” “结识知己,相交好友?” 陈留香这一番话,不知为何,竟引得萧楚愔道了这一番怪奇下的谲语。正是此话落后,陈留香微蹙了眉正想接询,厢竹碰巧此刻入内。 入了内,上了前,行到萧楚愔身侧,厢竹说道:“大小姐,少爷们的东西,备好了。” “好了就好!”点着头,叹了应,萧楚愔这才看着陈留香,再道。 “既是真心当了知己,之后的事,就全权付托给陈公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七四章 险逃升天 萧家不肯离走的三位少爷,最终叫萧楚愔以那样的法子平安送出。萧楚愔做事本来就思算诸多,事事讲究稳全,如今又有陈留香暗下相帮,萧家秘逃之事,自然行得更是悄无声息。 萧家一点一点正在清空,而萧楚愔则继续留于萧家,稳住局势。 对内,如今的萧家早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可对外,萧家到还是如了平往,除了萧家近来不知为何,生意突然间惨淡了许久,京都生意渐渐现了垮崩之势,其他倒也没瞧出有什么同平常瞧着不同不妥的。 其他诸事瞧着,没多大的不妥,唯一叫人觉着有些奇怪的,就是已经许久没见过萧家布坊的三掌柜,还有那萧家的练主事同京都混名在外的萧家几位少爷。 这三掌柜可是萧家家主最为信任的左膀右臂,突然没了个身影,的确叫人有些怪奇。而那萧家的几位少爷,平素也没几个安分的,如今一晃几天过去,竟然连个人影也没瞧见,同样叫人觉怪。不过这样觉怪之事,倘是换了个方向再想,倒也没觉有何不妥。 三掌柜本就是萧家请来的掌柜,如今萧家生意淡惨,这掌柜的突然请辞,也不是不可能的。至于萧家那几位少爷,早在半年前就已收性,渐渐不上外头胡闹,一连多日呆在萧家不出门也是有的,这才几日不见,倒也不是甚怪的事。至于那萧家管事的练逊,同着许久未见,的确几分甚怪,不过这旁人家的事又有几人能清,加之这练管事是萧老爷在世时的老人,故而久着未见,倒也没人多思旁处。 京都旁处除了偶时有人说上几句,倒也没将这些事搁于心尖。旁人粗看这些,自然只能看到一些表虚的事,可那多心之人,却总能从这些粗表忽看不觉怪奇的事中看出一二分不妥来。 刚刚登基,夺了皇权,寒祈一开始是着实忙于肃清党派。毕竟一个权党若是想要久持,这眼皮底下的,自然都得是自己的人,方是妥的。党派肃清,甚是要紧,饶是寒祈心思再足,也做不到同时关处两处。也正是因了这般,才叫萧楚愔寻了空挡。 空档有,心思也正好顾不上,可不管这朝堂上的党派肃清如何要紧,这萧家的事,寒祈也照样命人盯着。萧家这段时日的日现怪奇,旁人瞧着或许没太上心,不过时日越长,越是叫人思觉不妥。故而这一份奇诡,最终还是传入宫内,入了当今圣上的耳。 旁人未觉有怪,可寒祈毕竟不是一般寻常俗辈,萧家暗下究竟在行什么,寥寥一问思思一探,心里头也就明了。 明明事已至此,当再无翻盘的可能,唯一的路就是呆在那儿,等着死亡的降临。可这萧家,毕竟非俗之人,事到如今居然还能动起几分的浪,不但瞒着自己暗下将萧家家产全数运出,就连那萧家的人,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无声无息的隐消。 萧家,寒祈是绝不会留的,不管是萧家家主,还是那下头的少爷,又或者是萧家里头得权的。这位新登基的君主,一个都不会留。 本来心里头就已思布妥当,等着朝堂之事办妥,他就将萧家一干人等全部送入黄泉。没想到这手头的事还没办完,竟让萧楚愔寻了个空,无声无息密下潜逃。 萧家的秘逃,对于寒祈而言,自是一件绝不可忍的事。对于萧楚愔的手腕,他再一次感到惊叹,然而惊叹也仅仅只是惊叹。这不管如何绝不愿归于他麾下的萧家,就算如今霸业到手,他也绝不会留。 萧家人虽已逃,不过萧家的当家家主还在京都,既然萧楚愔敢无视危险继续留于京都,那么这萧家的当家家主,他也不能漠视了萧大小姐这一份势下的霸凛。 萧家家主只要死了,那些潜逃离京的萧家余孽,对于寒祈而言不过时日之事。故而在察觉到萧楚愔暗下所行,这位荣登皇位的当今圣上,直接命了人,暗下灭屠萧家。 君要臣死,臣都不可不死,更何况萧家不过一介布商。 就算寒祈这一件事不愿做得太了明,不过陛下这命既下,萧家也断无再存京都的可能。寒祈暗旨刚落,屠杀之人也是夜潜,而今夜暗下,萧家将是一片腥风血染。 寒祈这人,萧楚愔看得极透,早在一开始她就已知,绝不能同这个人走得太近。而事实证明,她一开始的直觉是对的,只是人世常态,总是如此,就算你的直觉再如何敏锐,再如何警觉,总避不得这人世间的戏弄。 萧楚愔不愿同寒祈有太多的牵扯,她甚至都不愿与皇家牵扯太多。可事实呢?非但牵得极深,甚至造成如下这不可挽收的地步。 萧家的灭,一早就能探知,也正是早就察觉到这一点,所以萧楚愔才会急着安排那些。萧家的家产送走了,萧家的少爷们送走了,萧家的一切都送走了,就连一直伺候在身侧的厢竹以及萤草,也叫萧楚愔强行遣离。整个萧家,如今还与萧字有关的,怕只剩下她一人了。 不离,是因为她不能离,只有她在,那些先一步离开的才能更保安全。反正她是下黄泉走过一遭的,既然上一次阎王不收她,谁知这一次阎王会不会收。就算上一次阎王错算,多予了她五年的阳寿,如今必须收回,那于她而言也是赚了。 早就料到这般,所以这一场袭来的腥风血染,萧楚愔并未感到惶惊,反而一派泰然。 那些杀手,接的是圣旨,既然是圣旨,当然不会同萧楚愔废话。故而潜入萧家,寻到萧家家主时,杀手眸中的杀意,早是溢现。 萧家家主,必死,这是他们今日来此的目的,所以当他们寻到萧楚愔,自然不会多一份惋惜。明晃的白刃,在皎白的月光下泛着明晃的刺光,就在杀手提到寻人,且在萧家正厅上找到萧楚愔,那泛着刺白的光,也暗彰了萧楚愔的命。 没有爆起的袭攻,而是提着刀,数十人一步一步朝着坐于正堂之上的萧楚愔行去,就在人渐行,步贴近,眼瞧命已将入,却在下一瞬,意外还是出了。 数十把明晃的刀刃,最终还是抵不过君子诛仙,赶在萧楚愔命丧杀手剑下,叶知秋赶到了。 诛仙出鞘,鬼神哀嚎,便是君子,手下也断无存命的可能。拔剑勾挑,破了那些将近夺命的刀,顺势了结数人性命,就在君子诛仙凭空杀出,且逼得那些杀手不得不稍挪退行,萧楚愔的眸中,也已映满了那素蓝色的身影。 手持长剑,护守跟前,待逼退那些杀手时,叶知秋回眸侧审,而后说道:“萧大小姐,可是无恙?” 还是熟悉中的那声煦温,暖暖宛如秋下的暖阳,在这冰阴的暗下,透过黑雾铺照心尖。也是闻了这话,瞧了这人,萧楚愔稍作片顿,随后莞尔回道。 “叶大侠若是再慢上一步,楚愔恐怕就有恙了。” 还能调笑言谈,想来人也无事,待确认萧楚愔尚且未叫这些杀手伤了,叶知秋这才归了眸,继续审凝着那些杀手。 叶知秋原本一直住于萧家,因为他应承过楚宁,在京期间必然护萧楚愔安全,故而住于京都时,他就一直居于萧家内院。也正是因了叶知秋的久居,萧楚愔才能屡屡避过危险,逃过命劫。 毕竟江湖上人人颂称的君子剑叶大侠,他手下护守之人的命,可不是那样好取的。叶知秋一直护着,所以萧楚愔才会屡避难劫,不过叶知秋毕竟是江湖侠者,又与萧家非亲非故,就算曾应了楚宁要护好萧楚愔,也会因了一己之事暂且离行。 就在萧楚愔开始着手售空萧家,私藏一手时,叶知秋就频频离京,尤其是太子即将登基前,这已在萧家住了许久的叶大侠,竟不知突遇何事,居然不辞而别。叶知秋不辞而别,此事实在叫人觉怪,不过这人本就是江湖逍者,就算突然无声辞离,也定是因了手头突有要事。 叶知秋的为人,萧家上下始终都是敬的,加之那段时日萧楚愔甚是谨忙,故而也就将叶知秋无声辞离之事抛之脑后。原已忘了,也不曾想过最后要紧的关头叶知秋竟会现身,所以在看到那一抹素蓝闪入孔瞳时,那道看了上千次的蓝色身影,在那一刻直接撞入萧楚愔心尖。 一路冲至最深,竟是再无退荡离出之意。 叶知秋既已来了,萧楚愔这一条命,只怕这些杀手也不好取了。 原以为自己的命已是到头,阎王多赏的五年阳寿,这当头也该收了。没想着阎王竟还觉着她不够榨害人世,竟在最后关头叫叶知秋杀出。 君子诛仙,虽然侠仁,不过取命的杀气,却也是煞的。剑气萦煞,势可杀夺,便是剑勾如龙杀气一煞而成时,那些夜潜萧家,势取萧楚愔性命的杀手,一个个命毙诛仙剑下。 招夺人命,未有半分迟疑,待那些寻杀之人的命皆丧于君子剑的刀下时,叶知秋也抽身退行,而后带着萧楚愔,离了这处已是是非的杀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七五章 再知惊事 寒祈既已下命,绝不命留萧家,这萧家家主的性命,自然也没有久留的理。萧家内暗派的杀手虽叫叶知秋了结了,不过萧楚愔的命还没夺,这些授命于当今圣上的杀手又怎会罢休。 也不知是否因了叶知秋突然杀现,将其救出的消息传出,还是寒祈那人真有未卜先知的能耐。在叶知秋出手救下萧楚愔,并且带其潜逃离京时,竟是遭人一路杀截。那些人就好似早就料到叶知秋定会回京搭救萧楚愔,且也一早料到叶知秋就走哪一条路逃离京都,这一路竟是杀截不断。 一波接着一波,誓取萧楚愔的性命,可最后却都断绝在君子剑手中。来势一波接着一波,未有中断之势,若是普通侠者,遇上这接连不停的追杀,只怕早就筋疲力尽。只是叶知秋毕竟不是寻常一般的侠客,就算这些杀截一波紧接一波,想要取了叶知秋与萧楚愔的性命,也绝非一件易事。 当又一波截杀之人叫叶知秋了结于诛仙剑下,那叫叶知秋一路护送到此的萧楚愔。 开口了。 看着地上的残尸遍野,今日已见诸多的萧楚愔早已麻木。她本就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如今看了这些,自然也不会如了一般的姑娘面现惊恐,虽面也是白惨无色,可在扫了这遍地尸躺的杀手后,萧楚愔还是开口说道。 “这些杀手,到像是个个如天兵神将一般,一早就料到咱身在何处,设埋潜伏,位都不见偏了。” 位置选得如此精妙,的确堪诡,这一路下来,萧楚愔这心里头越看越是觉思。只是人虽总觉这一件事奇怪,却又一直猜不透这其中的根诡,倒也只是喃嘟一番疑喃。萧楚愔这一番浅下的疑询,并未换得叶知秋的回应,那素是尔雅温文的君子,如今竟是处在那儿,锁眉不知蹲着身在那些尸体上寻着什么。 这一件事,不管怎么看,总叫人觉着事中掺诡,也是因了这喃疑的询没得来叶知秋的回应,加之此时的他正在细审地上已是丧命的杀手,故而萧楚愔那儿,也没再续着道疑。人是见势收了声,也顺势瞧着叶知秋看去,就是这一眼下的细审,借由这月下的柔光,萧楚愔竟是惊察叶知秋。 受伤了。 检查地上残尸的那一只手,不知何时竟叫人给伤了,此时鲜血早已染了半侧衣袖,顺着袖口滴滴滑落。若非这一刻的细查,只怕萧楚愔都不会察觉,叶知秋竟是伤了。 不过也是,在那一波紧接一波的截杀中,饶是叶知秋武功再高,终有失神不甚的时候。而这杀截下的命阻,有的时候一瞬的不甚,给的不只是一道伤,也可能要走你的命。 与叶知秋认识到现在,粗细算了,也是四五年了。萧楚愔同叶知秋的缘分,若是要说还远在寒烨之前,一开始对于叶知秋的印象,萧楚愔自己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只是觉着这个男人。 太君子了。 这个世上不缺君子,但是君子到这等程度的,总叫人觉着这人端周的君子之态下,必是藏了什么。一开始对于叶知秋的印象,不好也不坏,只是觉着这个人有些怪。可随着后来的缘分,逐渐加深的结识,对于叶知秋的认知,也一点一点累积。 这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脾气柔温,不管待谁,皆是那般。也正是因了这逐渐加深的结识,萧楚愔对叶知秋,也渐渐多了一分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悸波,尤其是后来的承应护保,多次相救,这一份悸波在日积月累下更是深了根固。 不管是悸波的根深,还是缘分的结识,这四五年的相知下,萧楚愔从未见过叶知秋受伤。哪怕一次,也不曾见过。在她的记忆里,叶知秋是个武功极其高强的侠者,凡是闻其名的江湖人士,皆是面显佩敬。在萧楚愔看来,名声如此在外,武学如此巅高的侠者,世上怕已再难寻敌。 只是一个人,不管武功如何高强,独身一人终是吃亏。 所以这一波又一波的连续截杀下,名震江湖的叶大侠最终还是叫人给伤了。就那般,借着月光看着那已叫鲜血染红半侧衣袖的叶知秋,萧楚愔长吐了一口气,而后说道。 “叶公子,你还是先行吧。” 这幽然飘入耳内的话,叫蹲于那处查检尸体的叶知秋诧了一愣,因语稍顿,随后抬眸朝着萧楚愔看去。视凝眼看,温眸审顿,便是双目凝对后,叶知秋问道:“萧大小姐为何道言此语?” 这话落下,却见萧楚愔的视眸从脸上一路游行而下,心中顿奇倒也顺势瞧移,待视线落于萧楚愔凝盯处,且知她那眼中透渗的担忧乃是因了自己手臂上的刀伤时。叶知秋忍不住浅了笑,仍是如沐春风,柔得连今夜的月都逊了色,叶知秋说道。 “行走江湖,刀风剑雨,谁人的身上没留下点伤?这一道小伤于叶某而言不碍事的,萧大小姐无需多心。” 这一道伤口对于君子剑叶大侠来说,的确不碍事,可要是再多来几道呢?接下去的路,谁也不知还暗隐了多少歹凶,便是后头那已藏候等一波接了一波的杀手?这一波叶知秋挡得下!可下一波呢?双拳尚且难敌四掌,更何况叶知秋所要面对的并不只是单单的四掌,而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刀风剑雨。 刀剑无眼,谁知能逃过几劫?这一次是伤了一只胳膊,那下一次呢? 这些杀截,是萧家当受的,是萧家逃不过的劫。可这些劫却与叶知秋无关,要叶知秋因了她承着这些随时可能丧命的险危。虽然萧楚愔惜命,也不想死,但是她同样不喜拉着叶知秋给自己殉葬。 故而叶知秋那“不打紧”的话落后,萧楚愔这儿已在心下定了思。 视线从叶知秋受伤的手飘移对上叶知秋的眼,就那般短凝了半晌后,萧楚愔说道:“这一道伤口于叶公子而言的确不碍事,可下一道呢?再连遇上几波呢?叶公子武功高强,楚愔知道,只是武功再如何高强终是寡不敌众。萧楚愔的命,如今的圣上一早就想要了,这一次的杀截势必要夺楚愔性命。圣上的圣旨,君无戏言,后头谁知还隐着多少道杀截。这一波接着一波,叶公子若是继续呆在楚愔身边,必会受到牵连。” 她的命于寒祁而言,是势在必得,君命断无戏言,便是暗下的旨意也是如此。所以叶知秋同萧楚愔一块,呆的时间越长,于他而言,越是危险。 这样的情况下,萧楚愔事实上就是一道累赘,叶知秋不但要对迎那一波又一波暗下的截杀,甚至还要时刻留神萧楚愔的安危。 高手,对敌的确游刃有余,可不管如何凌驾于他人之上的高手,只要手头有了累赘,只要对上不知歇停的车轮。败下阵来,有时也是转瞬一眼的事。 萧楚愔一直都很惜命,因为她知道,只有这一条命保住了,才有后头的东山再起。只是人再如何命惜,要以旁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尤其这个旁人还是叶知秋。 这样的事,萧楚愔终是办不到。 所以她才开口,希望叶知秋可以先离,弃了她这道累赘,一人先离。若是只有叶知秋一人,纵是寒祁真有过人的本事,真能未卜先知,凭了叶知秋的身手,一人逃出生天。 足以。 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也是萧楚愔一路深思后,得出的最好的法子。只是这在萧楚愔眼中最好的法子,叶大侠那处却好似全然不愿应受。起了身,而后看着萧楚愔,因了色暗看得不慎清明的眼中好似游藏了什么。就是这一份思游下的深藏,片许之后,叶知秋说道。 “叶某今日既是前来,萧大小姐的命,叶某必护无疑。若是不能将萧大小姐平安带离此处,叶某,也断不独离。” 萧楚愔在哪,叶知秋必在哪,今日既来,他就没想过独自一人离开。如果不能将萧楚愔平安带离此处,叶知秋,绝不独身一人先行。 温柔的人,说出温柔的话,暖心。可温柔的人,说出情深意坚的话,却是颤心的。叶知秋这一番话,断无改意,也正是因意已坚断不弃改,才在那一刻,让萧楚愔的心又往下悸动了不少。心下的悸动,心速跳得极,也是这快下的悸动,叫萧楚愔恍了几分的神。 神荡缓,人心难平,便是那一颗悸跳的心在叶知秋的注凝下一点一点趋于平复后,萧楚愔忽着笑了。 展起的笑,虽透疲倦神色,却还是萧家家主那自负荡扬的笑,就是这笑自唇边溢显后,萧楚愔笑着说道。 “看来叶公子今日说什么,都不会先行了?” “断然不会。” “侠者果是狭者,义薄云天,既然叶公子不听楚愔的劝,誓要留于此处,那之后所遇诸事,不若如何,到时叶公子可别怪了楚愔,怨记于我了。” 明明是命逃下的险危,四处险境重重,可这刻,萧楚愔竟还能如此泰然逗语笑趣。就是这一番逗下的趣,叫叶知秋眸下的色,再现几分闪游。游游一色意波闪,也是眸色游后,叶知秋坚着调色,说道。 “叶某从来不行后悔之事。” 一句话,已是足,情波意浓两相驻,便是这浓恰的意绕下,萧家这素是难猜,心早难颤的萧家大小姐,竟在那一瞬,神了慌。人心慌,可如下这种情况却绝不是意动的时候,故而在惊觉自己的心已是意慌到难以压定时,萧楚愔当是错眸,说道。 “人行诸事,最重要的终是一个不悔,倒也是楚愔得福,方才能识叶公子这等义重之人。”结识叶知秋,是自来此得了那些胞弟后,第二个叫萧楚愔觉得可称得福的幸事。浅浅下的一番喃语,于这等脾性的萧楚愔而言,已算展了意态。也是这话落,敏从萧楚愔的话中查探出什么,正是微诧准备琢询是否当进一步探询。 下刻,叶知秋却在萧楚愔的面上看到骤变的神色,也不知方才那话叫萧楚愔记起什么。错移的眼眸,那一瞬竟是镀了阴,沉下的阴凛,冷怒自眸扩溢,也是怒溢显彰,萧楚愔说道。 “人生在世,所遇之人千千万,有的人相遇是得福,不过有的人的相遇,却是一道彻头彻尾的灾。” 这阴出的话,透带恨怒,也是这怒下的恨语,让叶知秋也紧跟黯了眸。看着萧楚愔,浅了片刻,叶知秋方才询道:“萧大小姐此话,所指何人?” “何人?自是逍遥王了。”毫不避讳,因为此事上寒烨终是欠亏萧家,也是这话落后,萧楚愔续道。 “与叶公子的结识,是因缘下的结交,可同那逍遥王?却是一早设下的局算,寒烨早在与楚瑞楚恒结识前就已动了利用之心,欲将我萧家作为上位的踏板。说实的,若非逍遥王私下暗利,我萧家也不至于叫寒祁盯上,更不会落到如下这个地步。我萧家会至这般,归根结底还得亏了这位逍遥王爷。” 萧家现在的狼狈,十成以上七八与寒烨拖不得干系,也是这般,萧楚愔提及如何能不梗着怒,便是那眸瞳中的恨阴也是浓的。那是怒下的恨,早在一切揭开前就已入冲萧家心中,便是现下言谈,恨也极沉。 萧楚愔瞳眸中的恨,那刻直直冲入叶知秋眼中,也是目审了萧家大小姐瞳眸深处溢展而出的恨怒。叶知秋稍顿片晌,说道:“萧家恨记逍遥王,可是因了逍遥王爷设计密亲,害得萧家成了皇帝眼中钉,以致萧家落至这般,故而才恨?” 萧楚愔眼中的恨,很明,也正是因了这一份彰得都无半分掩遮的恨,叶知秋忍不住问了。询是轻问,只是这问出的话,不知为何其中总像又缠隐了什么。缠下暗隐的意,藏得极深,饶是萧楚愔,闻后也没听出这里头暗下意隐了什么。 因未察,故而听了叶知秋那番话,萧楚愔稍凝片刻,而后说道:“记恨,当然记恨,不过要说,却也不算因了他的利用而记恨。” “那是?” “利用这种事,说真的,只要人活在这个世上,谁能逃得过利用或者被人利用。利用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相处模式,谁也逃不得,就算在知了寒烨对于萧家的利用,我这心里头与其说是恨,倒不如气更贴切一些。” “若非此,那萧大小姐又是因何对逍遥王,起了恨意?” 若非此番,那萧楚愔,乃至于萧家上下,又为何对寒烨升起恨怒。于此,叶知秋极是在意,也正是因了在意,方才问询,也是问落,萧楚愔那处,竟是笑了冷。冷出的笑,一番骨刺,就是这寒下的冷骨,萧楚愔说道。 “为何起恨吗?为何,自是因为逍遥王恬极平常的欺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七六章 大侠秘隐 萧家对于逍遥王的恨,根因并非逍遥王的利用,而是寒烨的诈欺,恬然平常的诈欺。因了这一份情义的利用,以及信任的骗诈,萧家才会如此的怒,如此的恨。 一想起寒烨这些年的步步算计,处处利用,想起最后在得知这位知己对于自己并非真心结交,而是打从一开始就是抱着彻底的利用时胞弟那眼下的望失,萧楚愔这心里头,怒火那瞬立涌。 从眼里涌出的怒,那是绝不可原谅的怒,就是这样的焚怒下,萧楚愔冷声说道。 “利用,寒烨的利用,说真的,我并没放在心上。因为我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我也能会不折手段,哪怕是利用别人,踩着别人上位,只要能达到我的目的,能得到我想要的,这一份利用,我从来都不会手软。因为人本就是这样,互惠互利才能确保万事无忧。他想要九五之尊的皇位,需要大量钱财,得有人替他转移寒祁的注意,这一点,我懂,选上萧家,我也明白。可他万不该利用楚瑞的信赖,楚瑞那样相信他,甚至为了他暗下做了那么多暗助暗帮的事。可他呢?那些写给骠骑将军的信上又是如何写的?楚瑞就是一块垫脚石,我萧家对于他逍遥王来说,就是一块垫脚石,便是半分真心下的结交都无,一切就只是虚下的缘识,全部都是他一开始的设计。他耍了萧家,也耍了楚瑞这多年来的信赖,叶公子,你说光凭这个,不足让整个萧家恨他?” 萧楚愔恨的,从来都不是利用,而是对于萧家的骗欺,对于萧家四少的瞒耍。 若说第一次真身被揭,心中的气怒还能缓消,那这一次呢?那些由人送入府中,逍遥王亲手写给骠骑将军的信,不但破了这么多年的结识,就连当初真身揭破时为得萧家四少谅解所行的一切,如今看来也是可笑至极的蠢事。 旁人为了利用,每一寸思皆是算计!可萧家呢?这自恃手腕过人心思比旁人多生一窍的萧家呢? 最终还不是寒烨手上随可耍戏的猴! 可用可弃,随他兴意。 如此才是萧楚愔根下最深的恨,入植就再难弃割的恨。 萧楚愔这道出言的恨,字字如针,贯扎叶知秋心头。也是闻言,凝审,就那般看了片许,注凝着萧楚愔眼中的恨,叶知秋这才问道。 “萧大小姐,恨旁人的诈欺?” “恨之入骨。” “此生断不可原谅?” “绝不原谅。” “那如下,若是有人,叶某仅是多询一句。若是有人,虽一开始揣意,可事后却渐渐消了那一份初时的目的,仅想纯心识交。于这样的人,倘若萧大小姐身边有这样的人。于他,萧大小姐可能原谅?” 问得有些小心,声虽如常仍是和温,可叶知秋这一番询,却透了试探以及心谨。如此奇怪的言询,当叫萧楚愔顿了疑,眸眼中游闪了几分凝蹙,思凝之后,萧楚愔问道。 “叶公子这话,何意?” 叶知秋这番话,实是古怪,叫萧楚愔的心在闻了他这落下的话后,顿时紧收。怪异的话,思带谲诡,也是话下带了诡谲,那蹙审下的眸,竟叫叶知秋屏了。 面对着萧楚愔那眸下的凝询,如今的叶知秋完全不知如何回应,就在这气氛的谲诡之下,一道亮宏的笑竟是破了这份诡凝,随后钻入两人耳中。 “萧大小姐七窍玲珑,慧心狡思,普天之下诸事了算于心,便是一双慧眸看透人世百态,皮下思行意歹。怎的,如今竟是连着这一句话,萧大小姐都猜不清何意了?” 道出的话,声调稳平,如此言语若是换做旁人道出,必是带了一丝挑衅的恼人之意。可如今由这人出口,却叫人莫名有种稳踏之感,倒也无半分衅挑,像是再如常不过的一句话。 这人,道出这样的话,旁人闻后到不至于因了这一番话起了怒恼或是旁下的意,只是萧楚愔与叶知秋,却是不同。当那声调入了耳,沉稳端厚的声音撞了心,两人的面色,顿是变了。 萧楚愔的面色,那瞬直接沉了凛,而叶知秋的面色,却明显透怪。 这一份怪,实在叫人光之觉疑,只是如下这等情况,萧楚愔实在无思去思这些。故而声闻落后,人当即顺声看了过去,果不其然,这突至之人正是通记赌坊的东家。 郭复。 每次瞧见郭复必无好事,这一次也同是如此,因了这人的身份本就是寒祁麾下之人,所以此刻在此处看到他,倒也合了情理。危难之时遇见熟结之人,确是好事,只不过也不是每个所遇之人都能给你带来运幸,至少郭复的出现,绝不是一件可以松气的事。 听了他的声,确认他的人,顺声目凝眉瞬蹙凛,下一刻萧楚愔的面上再复笑冷。冷冷的笑,从唇角勾出,就是这笑勾溢起的笑,萧楚愔说道。 “呦,今儿倒是巧了,这样的地儿也能遇上郭公子。倒是不知今夜郭公子何会来此,莫不是觉着今日夜色太朦胧,随处出门游散,顺带来此?巧上偶遇?” 郭复是寒祈的人,而萧楚愔,是寒祈必取性命的人,之前连着多番截杀,皆无法取了萧楚愔的性命。如今郭复携人突现此处?又怎只是单纯觉着今夜夜色迷人,散游踏行路过此地? 郭复突现此地,来意究竟为何,萧楚愔心里头是知的。也是清楚萧家大小姐必是明白自己突现的实意,故而萧楚愔这明显透讽的话,郭复那儿也没立答。而是携着十来名身穿黑衣的持刀凶者,在离萧楚愔二人莫约还有二三丈处站定,复手行了个礼。 这一份揖礼,倒也如了寻常,若非郭复身后还跟着十来名手持凶器的杀手,只怕这瞬的礼揖,倒也看不出他是携杀前来。 郭复至此,仅为一事,而这一件事自是冲了萧楚愔的命而来。先前轮番来袭的杀手,虽叶知秋应对有余,可连着数波连攻下,饶是君子剑,如今也显倦态。便是这时,郭复竟至,叶知秋这儿如何不起觉警。 眼下瞧着,尚无杀意,不过人既已至,自然不是简单的来与萧楚愔闲聊。那处两人面上忽看,倒也同过往相处时一般无二,瞧不出多少旁其,不过光是瞧着暂且未觉煞凶,可郭复这人,叶知秋是清的。 不管外头如何称之为侠,不管面上看着如何稳沉专庄,郭复,始终都是郭复,从来都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人。故而郭复那儿虽未有动,不过叶知秋这处已是神警提心,时刻注观着郭复的一举一动。 叶知秋的觉警,不识武的萧楚愔当然察觉不出,不过郭复那儿,如何未察。且不说郭复本就是江湖上颇有名望的侠者,便是无多少威望,单凭他有叶知秋的关系,也不可能留察不到叶知秋暗下的警。 郭复,可是叶知秋的师兄,同门下的师兄,叶知秋的心思,他怎不知? 就是因着太知,所以他才看得出,自家的这个师弟,是真坠了情网。 情字如缠,一旦缠住,便是那生生世世的万劫不复。叶知秋为了萧楚愔,显然已定心决,而这一份决定,却非郭复想看的。也是因着晓清如今师弟正在选一条踏入便可能万劫不复的道,故而郭复这儿在觉察到叶知秋溢煞而出的杀气时,先是暂微稍浅,随后才移了眸,看着叶知秋,说道。 “若是百米之外,只怕还未动声人就已叫人觉了,如何会似今日这般,都已经近了身,你还未察未觉,全无平素惕警。” 依了叶知秋的本事,平时谁能近他的身?只怕才刚近了稍许,就已叫君子剑察觉。只是今日,因着先头拦杀不少杀手,加之方才的心思几乎都在萧楚愔的身上,所以叶知秋这儿才松了警觉。 警觉这种东西,最是不得松,因为谁也不知这一次的松警,自己会不会因了这刻的警松而断了自个的性命。郭复这一番话,若是要说倒也没多少旁意,只不过是身为师兄对于师弟的一种警告。只是如下这种情况,由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却让人听之甚怪。 也是因了此语道落,边上的萧楚愔眉心直接紧了锁,锁蹙的眉,视线在郭复同叶知秋身上来回移转。就这样来回审移了片刻,萧楚愔这才说道。 “你们两个?认识?” 这样的感觉,那种说话的态度,若说两人不识,萧楚愔断是不会信的。 他们二人本就相识,而且极是亲熟,故而萧楚愔这一番询,叶知秋那儿不想骗欺。叶知秋,如今是绝不会再行骗欺之事,而郭复那儿,对于他与叶知秋的关系,显然就没打算替叶知秋瞒着。因而萧楚愔那番疑询刚刚落下,郭复已将视眸从叶知秋身上移落到萧楚愔那儿。 看着萧楚愔,还是那在京都内见惯了的模态,郭复回道:“萧大小姐是询我二人是何关系?” “没错!” “既然萧大小姐询了,在下当无瞒欺之意,只是不知萧大小姐想知的,可是我二人的哪一层关系?” “如果我哪一层都想知呢?” “那就得看远,还是近了。” 如常的话,语调上听不出有些偏差,只是这话里的内容,却意含诸多。也是这话落后,四周气氛瞬是凝沉,沉下的凝,仅闻郭复出语说道。 “若是远的,我两乃一师同门,因我年长他几岁,且早他几年拜入师门,故而我与他乃是同门师兄弟,师承一脉。” “那要是近的呢?” “若是萧大小姐询了近了,那我二人,怕得称之为同僚了。” 同僚,既是同僚,当是共处一事,共为一主,方才称之为同僚。而郭复这人萧楚愔是知的,他乃寒祈麾下臣谋,一早便是太子党羽的人。 郭复,是寒祈的人,而如今,郭复却说若是说近下的关系,他与叶知秋乃是一主同僚。既是同僚,想来叶知秋也当顺于寒祈麾下。 叶知秋同郭复一样,皆是寒祈的人。 这一番话于萧楚愔而言,犹如轰顶,身子虽还能顶着,面色虽还是忍克,可这心里头,却直接震了惊,顿了颤。 瞬间白下的面容,血色那遭全失,也是失得几乎消了血色,萧楚愔咬紧了唇,竟是一语都没道言。 她那儿是默了声,一言不发,可郭复这儿?既然身份已经挑明,又何必再做那些假虚的事,故而此话落后,犹见萧楚愔面失血色,而叶知秋的瞳眸中也瞬染凝杀。郭复这儿直接暗下吐了浑,吸了浅,而后说道。 “知秋与在下不只是同门师兄弟,同样的,我二人皆是陛下麾下的力得将臣。当见陛下奉先皇之命离京多年,因心中慎谨京都局势,故而就让在下驻于京都,开了一家赌坊,一是为了掩己身份,二也是为了留神京都一切事局。” 寒祈这人,早就深算,就算人不在京都,京都内的一切他也的事事握掌。通记赌坊,事实上就是郭复在京掩盖真身的一个幌子,同时也是寒祈秘监京都局势的一道眼线。 郭复,乃是寒祈安插在京都暗下的一只眼,而叶知秋,则是寒祈手中最利的一把刀刃。两人一明一暗,配上寒祈暗下养的那些杀手,替寒祈除去不少碍事的人。 郭复和叶知秋,从很早起便已是寒祈手下心腹,既是心腹,所行之事当然不可能无意。 一开始入京,仅是因了师兄唤传,无意间清识萧楚愔。那个时候对于这萧家当家家主,叶知秋仅知晓这是一个厉害的女子,命丧黄泉却连阎王也不愿收,最后转性改性重回阳间。不但彻改以往柔性转而厉霸,甚至挽了萧家败事,重震萧家。 一开始叶知秋对于萧楚愔的认知,仅是如此,就算后来接近萧家,接近萧楚愔,也是因了郭复设计安排。逍遥王显然对萧家有意,既是不清逍遥王心里头打了怎样的盘思,当然得就近安插自己的人,以便时刻警留。 开始接近萧家,纯是因了师兄的吩咐,可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渐流,对于萧家,对于萧家这俗常女子全是不同的萧家大小姐,叶知秋竟是逐渐陷沦。 那一颗心,就那样一点一点逐渐沦陷。 常言常道,最是无情柔情人,人越是温柔,就越是无情。 可一个无情之人,倘若那一颗心动了,这一刻心,也就坠了。 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下,叶知秋逐渐对萧楚愔动了心,也渐渐改了初衷,悔了当初亲靠的目的。 这一份悔随着时日的渐逝,在心中渐渐累积,逐渐压堆。只是叶知秋这儿虽是真的动了心,也是真的悔了意,可在知清这些事,清知了叶知秋的身份。 萧大小姐那儿,却已无心在去深究他这一份渐下的情。 处在那儿,默了许久,也是这样渐下阴诡的默,萧大小姐终是开口了。 轻出的声,声淡得极轻,就是这轻得几乎不可闻的低喃,萧楚愔说道。 “所以叶公子同逍遥王一样,一开始,皆是揣意接近萧家的,对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七七章 撕袍断义 叶知秋和寒烨一样,一开始就是揣着意接近萧家的,只不过寒烨为的是他自己,而叶知秋为的,则是寒祈。 两人所为都是不同,可本质却是全然一致。 萧家与这两人的缘分,打从一开始就是设思,所有的一切都是利益积堆下的缘起。 与叶知秋间的缘分,事实上萧楚愔设想过许久,纵是她曾经婉拒过叶知秋的提亲,不过对于这位端温的君子,萧楚愔承认,她对叶知秋的的确报有一份不同的感觉。而这一份异于常人的感觉若是舍得下脸面,倒也可以称之为心悸。 一个永远温柔的人,一个眼中总是带着和煦笑意的人,一个在你为难之时总能及时出现的人。这样一个人,有几人不心悸,几人不动心。 可就是这样一个让她心悸,让她动心的男人,如今却告诉她。他的一切,他的出现,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算计。 这样的事,萧楚愔如何能受。也是那一刻,萧楚愔深刻体会到在看了那些书信,知了寒烨本意时,自家四弟眼中的痛彻望绝究竟为何。 心,不受控的刺了,就是这样一下接了一下的刺,很快的,竟是定复。复下的心,不在那样的刺痛,转而竟然彻下的寒冷。冷下的心,连着面上的笑也彻底冻了,就那样冷冷“呵”笑两声,萧楚愔说道。 “难怪叶公子方才会问,若是有人一开始接近虽是揣意,可事后却渐渐消了那一份初时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结识结知。倘若再遇上这样的人,楚愔可会原谅?原还在思,平生无端叶公子为何要询,如今看来倒也不是倘若,而是实下,如今实下便有一人,行着这揣意近接的事。” 叫人欺了,而且一欺就是这样多年,在得知真相后,或是该怒,或是该怨,便是没有也当现了几分伤。不若如何总该有所表现,可是没有,此时萧楚愔的面上竟是一派泰然,全无半分失望下的恨然,若是要说,甚至还带了几分鄙下的讽冷。 冷冷勾起的笑,仿佛在讽嘲着什么,萧楚愔本就是能看透人世诸多的奇女子,如今这幅神模,竟是更现几分义弃下的舍然。这样的讽,这样的嘲,甚至连了一份恨都不愿给予的凛冷,叫叶知秋的心那刻险着坠了恐。他出师多年,风风雨雨闯过多少,刀斧加身也不曾变过眸神。 可这次,叶知秋的心是真的惊了。 直接往下跌坠,常年温煦的面上也现了几分微慌,就是这微下的意慌,叶知秋想到解释。可那解释的话到了唇边竟是一字都说不出,最后生生仅化作“萧大小姐”四字轻唤。 轻下的喃唤,声透探,也是这探下的轻询,全叫郭复入了眼。叶知秋,是他的师弟,同时也是他的师傅最引以为豪的徒弟,自幼两人一道长成,郭复何时瞧过这样的叶知秋。 面露慌,意显乱,便是那双总是带温谁都看不出实意的眼,此时也是染了色变。一个人,若是连着面色都变了,那这一颗心,也就彻底乱了。 叶知秋之所以强而彪悍,无人可及,纯是因他心下冷凛,温而无心。可如下呢?那一颗只是显温何人都挤不入的心,此时竟让一个女人荡了波,如此之下,哪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师弟。 自己的师弟,就当是那剑入鞘,端温如君,剑出鞘,煞如修罗的杀者。而非如下这般,为了一个女人连着神都搅了。魂神皆搅,心缠如乱,这样的师弟,他的刀锋可还能如了过往那般锐可削铁? 因是见不得,所以入眼后,眉宇瞬是锁蹙,也是蹙锁紧皱,郭复说道:“所以师兄才说,要你快点抽身,马上离开京都。可你就是不听,如今至了这般地步,于你,有何好处?” 叶知秋原是住于萧家内院,只是后来因事突然不辞而别,所以还会消隐许久。而他的这次不辞而别,根因就是因了郭复。 叶知秋对萧楚愔动了不该的心思,旁人看不出,郭复却瞧得清清楚楚。也因瞧得甚清,所以郭复才会寻思让叶知秋离京避嫌,叶知秋和萧楚愔,注定有缘却绝对无份。萧楚愔早已成了寒祁的眼中钉刺,不若寒祁有没有夺得天下,这连续拒他数次且思敏过狡的萧家家主。 寒祁绝不会留。 而叶知秋?自打他成了寒祁麾下的谋将,他同萧楚愔便已是彻底的两个对立。 一个是寒祁必除之人,一个又是寒祁手中的悍将,这两人何来的缘分之说?就算事后事情揭破,萧楚愔并不介意叶知秋当年的揣意密亲,那寒祁呢? 寒祁的为人,郭复清楚,倘若叶知秋真的叛他转而倾附到萧家那处,寒祁势是不会留他,到时候叶知秋的处境只会同萧家一样。 叶知秋,始终是郭复自小看到大的师弟,要他眼睁睁看着师弟在这一条道上越行越远,最后落至万劫不复,郭复如何能视若无睹?所以在察觉到叶知秋动情,且这一份情断无弃舍,郭复直接寻了法子在寒祈动手前叫叶知秋离开京都。 远离京都,也就意味着远离萧家,然而郭复这一番用心良苦,最终还是能没保住自家师弟。在得闻叶知秋回京,且萧家大小姐得逃后,他便知,自己与师弟的同门情分,已是到头了! 道溢出的那一番话,透带了几分不解和奇喃,也是这一番“于他有何好处”的质询,换得叶知秋抬眸凝对。还是那煦煦温温的眼,叶知秋对上郭复的瞳眸,片晌之后叶知秋开口说道。 “师兄费思让知秋离开京都,也就说常州那一桩事,是师兄亲设的,为的就是让知秋撤离京都?” “没错!”毫不避讳,直接应答,郭复说道:“旁人不懂你那眼眸下渗溢的情,可师兄我却看得出,倘若我再不设法将你引开,你迟早得出事!” “所以师兄早就知道太子已是开始谋思,早就着手夺掠君位,且夺下这九五之尊的皇位后,太子断不会放过萧家?” “是的。”还是不带迟疑的直回,郭复说道:“陛下何其负高之人,这世间甚少有人能让陛下另眼相看,而萧家家主,却是这极罕下的稀有。对于萧大小姐,陛下是由心觉着萧大小姐与常人不同,也是打心里佩敬着萧大小姐,甚至一而再再而三想拉拢萧大小姐,让萧家附至陛下麾下。可萧家大小姐呢?却从未将陛下的拉拢放在心上,甚至多次拒婉,如此,陛下怎能咽忍?” 寒祈这人自负,非但自负,心眼也是极小。他看上的东西,无论如何必须得手,倘若不能得手,那么这一样东西,不若是物,还是人,皆不得留。 萧楚愔乃至于萧家,便是如此。 郭复这一番话,听着倒像是在道诉着萧家如今这般,乃是萧楚愔自作自受。这样的话,萧楚愔闻后如何能充了不闻,当下已是冷声讽哼,那刺刺入耳的讽,更是锥痛剜心。 这一声冷哼,哼出的是对这世遭的嘲讽,却无半分言语上的回道。也是这冷下的一声鄙讽,换得郭复与叶知秋侧眸浅凝,稍审一眼,郭复续道。 “萧家,陛下势必会除,萧大小姐,陛下也绝不会让她活在人世间。且以陛下的手腕和心思,倘若你对萧家家主动心之事叫陛下知了,依了陛下素来行事处风,萧家的下场,也同将会是你的下场。知秋,我是你的师兄,你我自小一道在师父门下长大,师兄断不能看着你在这一条错道上越行越远,所以在知晓陛下准备开始着行,且萧家在陛下手中只会惨遭屠灭,师兄才设法将你遣走,让你在事发之时能远远避开这实非之事,没想到你却,还是” 他一心想让叶知秋避开这场灾事,觉着事情发生前让叶知秋离开京都,等到常州之事处完,叶知秋得而回京,到时依了寒烨的处风雷令,只怕萧家早就屠毁了。只要萧家屠毁,萧楚愔命丧黄泉,饶是叶知秋心里头真的对萧家大小姐动了心,起了意,到时也已回天乏术。 郭复心里头,实上动的是这样的算思,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虽将事情算得极妙,却没料到寒祈清肃朝堂需要费上那样多的时力精力。且也没算到远在常州叫事颤身不得离的叶知秋会得闻京都发生的一切,甚至不惜一切赶回京都。 他想护叶知秋,不望叶知秋陪着萧楚愔踏行着入就断无回归的路。怎奈自家的师弟却不领自己的情,甚至快马加鞭从常州速回,将萧楚愔从杀手刀下救走。 原本这动情之事,只有他一人了清,如今这一件事,只怕那位登上位的寒祈,现下已是彻明。 寒祈既然已知,那现下的叶知秋,便再无回头的路可走。 事到如今,是郭复最不愿看到的情形,而师兄暗下做的一切皆是为了自己,叶知秋心里也是清明。只是叶知秋早就说过,他从不做后悔之事,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同样不会。连着揣意密亲萧楚愔之事叶知秋都未觉得后悔,更何况是弃了师兄的好意,拼死也要回京救下萧楚愔,甚至不惜同当今皇上为敌。 一切的一切,不管曾做下怎样的决定,叶知秋。 从不后悔。 早在快马赶回京都的那一刻,他心里头就已下定决心,如今对着郭复这一番叹语,叶知秋正端着眸,定语说道:“师兄替知秋暗下周全,想要护知秋平安,知秋心里头明白,也谢了师兄顾及同门的恩情。只是师兄也说了,你我自幼一块长大,习武携伴也是多年,知秋究竟如何脾性,想来普天之下除了师父,便是师兄最为了解。” 一字一句,字字温煦,可那言语下却暗隐的谁也不可左右的刚硬。话是说着,视眸未转直凝师兄双眼,叶知秋续道。 “知秋做事,从不后悔,不若结局如何,谁也不能改更。今日萧大小姐的命,知秋是救定了,师兄若是顾及同门之情,知秋斗胆请师兄打开方便之门,让知秋携萧大小姐离去。可若是师兄执意要履行陛下的旨意,那么知秋也只能” “你也只能怎样?” “得罪了。” 一句得罪了,彻底明了叶知秋的决定,也是这话落后,叶知秋说道:“知秋与师兄自幼一道习武,知秋的能耐和本事,想来师兄是知的。所以今日之事,知秋还望师兄可以让开,免得到时真的动了手,刀剑无眼。” 萧楚愔的命,叶知秋救定了,哪怕这一次的救势必要与郭复为敌,他也绝不退让。而叶知秋的脾气,郭复如何不知,那藏于温煦眸眼下的,不若是坚定,还是戾杀,他都极清。心是极清,也知之后必是刀剑无眼,只是心再如何了清,有一件事他总该先让叶知秋晓明。 对上的眸,眼中又游几色思,郭复说道:“你的脾气我知,你定要救萧家大小姐,我也明。只是知秋你可莫忘了,你是陛下的人,早在接近萧家时,你就是陛下的人。如此的你,你觉着如今已是知清一切的萧大小姐,可还会原谅你?” 萧楚愔可还会原谅叶知秋,他们两个可还有缘?这样的事哪需郭复道问,早在郭复出现时,叶知秋就已了清。根本不用回眸,甚至无需去看萧楚愔现下眼中的冷讽,叶知秋看着郭复,一字一度说道。 “萧大小姐是否原谅知秋,与知秋是否救她并无关系,知秋之所以要救萧大小姐,只是因为知秋想救,也必须救!” 他是否原谅他,与他是否救她,事实上并无关联,有的只是他想救,也必须救。 话已至此,还需再言其他,如今意已彻明,已无需再多劝语。也是这话落后,郭复闭眸不再到劝。 闭下的眼眸,手中的刀刃在那一刻握紧,也是刀刃紧握,拽入掌心,下一刻,忽叫刀光骤闪,而后杀气已是游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七八章 恨下怨心 郭复手中的刀剑,最终还是出鞘了,只是这出鞘的刀却非直攻叶知秋,而是夺收那些随他一道前来夺杀叶知秋与萧楚愔性命的黑衣杀手。刀剑狡游,直接从那些杀手颈下擦过,谁也料想不到郭复会突然窝内自反,所以等着那些人回神时,他们的命也已交代在郭复手中。 反手一刀,刀剑直直从那些人的颈处擦过,刹那间命皆断丧,郭复这才收了剑,随后回对上两人的视眼。 郭复此番行为,远出所料,实在不知他此行究竟为何,萧楚愔的眼中早起警疑。而叶知秋那儿,同是面露几分微诧,就是这一份微诧下,郭复说道。 “你执意要救萧家家主,如今在陛下那儿,只怕已视你为叛离。陛下为人,你也知清,既是叛离,陛下断然不会留你在世。此次来截,我奉的就是陛下的暗谕,在此截取你与萧家大小姐的性命。杀意虽已得,只是你我毕竟同门一场,我也不愿拔刀相向。今日杀截,便是作罢,你要的方便之门,师兄我也给你开了。只是知秋” 话到这儿,稍作微顿,就是这一片的浅顿后,郭复说道。 “如今我已附依陛下麾下,乃是陛下谋臣,既是认主,断然不可行叛主之事。这一次的方便之门,我是开了,不过下一次,若是你我再遇,便绝不会再有下一次。此次大开方便,也算尽了我这作师兄的情分,下一次若是再遇,知秋,便是真的刀剑无眼了。” 这一次,他是以叶知秋师兄的身份站在这儿,所以他可以给叶知秋打开方便之门。可下一次?倘若还有下一次的遇碰,那个时候的他便不再是叶知秋的师兄,而是郭复!当今陛下的谋臣。 杀了那些随己截杀萧楚愔二人的杀手,是郭复所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此后天涯海北,两人将再无同门义情。 师兄此语,叶知秋心明,当下收剑复揖,拜谢师兄此恩。 门既已打开,此地也将是不可久留之地,当下郭复拔了手中宝剑,直接在自己颈部擦划出一道血口。刀口不深,不过那狰狞渗血的模样瞧着却是骇人,也是这刀伤的口子赫立现于颈处,郭复这才说道。 “陛下多疑,这个伤口,就算是你留给师兄的,如今你二人在陛下眼中已是必除,那暗杀的口谕怕也早下,此地不可久留,你二人还是离吧。” 他有心放过他们,不过上头那个要他们性命的,却绝无放人的意思,所以在此处多呆一刻,对于他们来说便多了一份危险。这种险危,谁也不知下一刻灾难何时落降,所以郭复也不愿在多说旁的,而是示意他们快些离开。 郭复之情,叶知秋铭记在行,当下对着师兄又是深了一揖,叶知秋这才转身扣抓萧楚愔的手,而后带着她离这儿。 寒祈之所以能提早算到叶知秋的行迹,早一步让人埋伏于他必经的路上,纯是因了郭复。如今郭复已伤,叶知秋携了萧家家主再逃,这叶知秋走逃的路线,寒祈也再难算。 打从郭复手中离后,叶知秋一路带着萧楚愔奔赶逃离,好不得过了险危至了安全之处,那自知晓了真相后便不曾开口的萧楚愔这才出了声,说道。 “叶大侠,这下可松了我的手吧。” 这一只手,他已拽了许久,那从掌心出传来的热度,时刻提醒着萧楚愔这四五年来惨受的瞒偏。若是不上心,便是被人骗了,又如何?顶多气上一阵,怒上一阵,骂上一阵,心里头的不悦得泄,人的火气也就消了。 可这一次却是不同的,这一次欺骗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叶知秋。 这个几乎让她动心,让她心悸的男人。 真相往往残酷,且能剜人心肝,在得知一切后,那一切的一切始终在萧楚愔的脑海中不停游荡。一遍接着一遍,不停提醒着萧楚愔,这四五年的骗欺。一遍接着一遍不停的轮回,直到萧家大小姐的脑海中斥冲着这足让她自讽多日的事实。 说出的话,字里行间皆是冷意,也是这话落后,叫叶知秋深感到萧楚愔语与眸中的冷。因了话,直接回眸对上,手中的力道一分都没减,叶知秋动了眸正打算开口,只是这解释的话才刚到嘴边,字还没出,萧楚愔那儿已是自己动了手。 伸出空着的那一只手,覆在叶知秋擒牵着自己的手上,施下的力,一下接着一下掰开那扣锁的手掌,直到自己的手从叶知秋的掌内得脱后,萧楚愔这才往后退了几步,对上叶知秋含愧的眸,说道。 “叶公子,哦不,还是称您为叶大侠吧。叶大侠,这四五年来,想必装得很是辛苦吧。” 冷冷的话,嘲嘲的讽,每一个字,都跟针似的直扎人心,那种刺入心扉的痛,让叶知秋的气息又屏了促。几次想要平复心下的揪促,偏生只要对上萧楚愔的眼,这一刻心就再难安静下来。故而叶知秋只能任由腔内的这一颗心不停撞揪,一下接着一下,痛入心扉。 一面感受着心下的撞触,叶知秋一面看着萧楚愔,说道:“这四五年来,叶某从未装过。” “从未装过,呵,叶大侠这话,是在说笑?还是叶大侠想说楚愔年纪虽小,不过已是耳鸣眼花,先前郭公子所言的一切,都是楚愔自个听岔了。或是想说那一切不过楚愔自个的幻思,事非如此?” 明明一切就明摆在眼前,叶知秋却说他这四五年来从没装过,这样的话,如何不叫人觉着可笑?实在觉着这一件事太过可笑,以至于这话出口时,萧楚愔都带了失声的笑叹。摇着头,一下接着一下不停的笑着,也是这笑得连连透讽的嘲,萧楚愔面上的笑意下一刻竟是消了。 看着叶知秋,就那样用一双洞而无怒,不带任何恨怨的空洞双眸看着叶知秋,直看得叶知秋的气息都快因了她的凝视彻底触停,萧楚愔这才说道。 “从未装过,明明是自己做过的事,叶大侠为何说得出从未做过的谎语。既然叶大侠说自己从来没有佯装过,那好,楚愔在此,既亲口询上一询。敢问叶大侠当初解释楚愔时,可是依附于寒祈麾下。” “已是依附。” “好,那我在问一事,之后京都连连祸起,大家千金频繁遇害,那日京都夜市下,楚愔遭人杀截,宁儿危下受难,当时叶大侠正好途径路过出手搭救,这一件事,也是一早就算计好的?” “此事并非一早就算计好的,叶某当时出手相救,确是因为那时人就在那。” “深夜已是无人,早至入眠时分,那个时候叶大侠没有歇息,而是巧经那处。敢问那个时候的叶大侠,可是奉了何人之命,顺带暗观?” 萧楚愔这话,直接切到要点,叫叶知秋的应答直卡于喉部。静了片默,叶知秋方才回道:“当时叶某的确是受师兄所托,暗下查探萧大小姐。” “呵,原来那个时候你已暗下探查楚愔,倒是为难叶大侠了。”叶知秋的应答,叫萧楚愔直接失了笑,笑失之后,萧楚愔说道。 “那个时候正是暗查,碰巧又撞上我们遇难,所以干脆就出手相救来个顺势结缘。叶大侠不愧是叶大侠,便是结缘的法子也能摸准时机,实叫楚愔佩服。当时那样的时机,顺手搭救,结识起来也就顺理成章了。想来当时这一份缘结当也出了叶大侠所料才是,不过叶大侠既能得太子赏实,想来也不是空有一身绝世武功才对,便是心思,也是敏的吧。” 不带任何怨恨的话,就好像此刻说的并非自己亲身经历的事,而是旁人身上的一段经历,萧楚愔平着心,说道。 “当时时机正好,结缘结识一切皆是顺理成章,所以叶大侠就干脆借了这一件事与我萧家深交,随后步步密亲,倒也替太子盯牢了萧家,可对?” 早在萧楚愔回魂后,重振萧家,寒烨那一颗心就打到萧家头上。逍遥王既对萧家有意,那一双眼珠子总是钉在皇位以及逍遥王身上的寒祈,如何不对萧家顺带留神。叶知秋当时与萧家的多番秘亲,只怕多是为了寒祈,暗中留神萧家与逍遥王府。 不管是缘识,还是之后的一切,叶知秋的目的终与寒烨相同。只不过这人,却远比寒烨还会隐装。 这一次若非郭复,只怕萧楚愔一生一世都想不到,这端温和煦,永远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舒憩之感的侠者,接近萧家竟也是别有用心。 叶知秋说过,这四五年里,在萧家内他从未装过。可萧楚愔质询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他却说不出半分驳反的话。只能一件接着一件默着,一件随着一件应着。 越是往后说,那道出的话语调越轻,就这样轻轻飘飘说着质询的话语,萧楚愔最终说道。 “叶大侠说自己从未装过,每一分都是真的?可叶大侠自个摸着良心想想,从与萧家结识,到与萧家深交,叶大侠所揣的意,可比逍遥王少过?便是你二人心中揣的心思和目的,怕也不分上下吧。什么都未装过,打从一开始接近的目的就是虚的,这四五年下来还有哪一件事不是装的。只怕当初云峰寨的李雄入府强横,迫逼我嫁给他,叶大侠当时的那一份提亲,也是装的吧!” 装的。 如今叶知秋的一切对于萧楚愔而言都是装的,就连那曾经叫她微微动了心的提亲,现下于她而言也是佯虚。就那样,不知何处叫萧楚愔觉了可笑,当这一件事从萧楚愔口中道出时,萧楚愔的唇竟是勾了。 上挑的笑意,勾出的笑却叫人越瞧越是渗心,便是那样勾噙着,萧楚愔说道。 “说实的,那时候,楚愔这心里头还真有几分心悸呢,若非心里头压着,指不定那个时候还真可能一个没忍克,直接将头点了。只是如今事已破挑,现下在看倒得庆幸还好当时没将头给点了,莫不然岂不是着了算道了。” 笑着摇了头,呵了一声的讽,萧楚愔再道:“当时若是应下叶大侠的提亲,说真的,倒也能解了当时所临的难。只是当时我若真的应了,只怕就彻彻底底着了算骗吧。叶大侠当时之所以提亲,怕也是心中有所算盘,思寻着若是这一桩亲事成了,萧家也就成了叶大侠的萧家,到时候落入太子手中,便也就顺理成章了,是与不是?” 他是太子和郭复遣来萧家的,所行的一切自然都是以太子利益为先,故而萧楚愔会讽着这样的话,也是顺思下的猜。只是这一番猜测,竟叫最是温端的叶大侠现了怒,看着萧楚愔,眼中游闪了甚少游现的毁,叶知秋说道。 “当时向萧大小姐提亲,叶某并未动什么暗下的心思!” “没动暗下的心思,呵,这话到好笑了,莫不是现在叶大侠想跟我说,那个时候,你是真想娶我?” “如果叶某现在说,叶某是真想与萧大小姐厮守一生,如今萧大小姐,可信?” 他。 是真的动了心。 那种想要厮守一生永远在一起的心。 只是这一份心,这一份应当让萧楚愔知道的心思,却说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 叶知秋如今的这一番告白之语,对于此时的萧楚愔而言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实在觉得可笑,忍不住仰天狂笑起来,就是这样不停的笑,笑得几乎都岔了气,萧楚愔这才收声看着叶知秋,说道。 “可信?现在叶大侠才来问我,信还是不信?叶大侠觉得你现在还有这个资格问吗?打从一开始你就是算计好的,和寒烨一样,我萧家在你们眼中,搞不好从一开始就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从一开始全他妈都是算计好的。就是一枚棋,你现在才跟我说,你对这棋盘上的棋动了厮守一生的心思,叶知秋,你和寒烨真都觉着我们萧家的人那么蠢,蠢得什么话都能糊弄随骗?” 先前,语调和眸眼全是空洞,可如下,却是突然积下的爆。所有的怒火这一刻全部挤爆出来,萧楚愔厉着声,说道:“蠢,也许我萧家在你们眼中,就是一群由蠢货汇聚起来的蠢物。什么狡思锐敏,什么七窍玲珑,全他妈的都是骗人的。我萧家上上下下都是蠢到至极的蠢物,连身边一直瞒欺的人都看不到,现不了,不是蠢,那是什么,活该让你和寒烨瞒了那么多年,也耍了那么多年。” 怒。 那是积压克忍了许久的怒。 如今这一通恨怒竟如潮涌直接涌了出来。 这戾狠下的话,让叶知秋听得心都开始揪了疼,想要劝止,想要解释,想要让萧楚愔莫这样。只是现在的他,哪还有这个资格,任何的解释对于现在的萧楚愔而言都是再讽不过的讥嘲,就那般暴瞪着叶知秋,萧楚愔戾语说。 “滚!请你现在,立刻,马上滚离我的视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七九章 誓要复业 一切的一切,期盼下的累堆,只怕普天下也寻不出几个人再得知一切皆是瞒欺后,心中还能原谅,还得舒解。 所以在得知叶知秋乃郭复师弟,打从一开始接近萧家就是禀了郭复的意,寒祈的命后,萧楚愔直接请他滚离自己的视线。 她不想看到叶知秋,一刻都不想。 因为只要看到他,哪怕只是多看上一眼,都会让萧楚愔深深意识到自己究竟多无能,多可悲。 让叶知秋滚离自己的视线后,萧楚愔一路漫无目的四处荡行。 天下,现在是寒祁的天下,而在寒祁的天下里,萧家是绝不被继续容许存留的。只要寒祁继续当政,萧家也就只能存于旁人的记忆中。 萧家,现在算是彻底毁了,而家都已经毁了的萧楚愔,她还能去哪?普天之下如此之大,她却寻不到一个可以容身的三寸小屋。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她刚从孤儿院离开时,一人置身于大城市里,那种迷茫不知所措的惶恐感。 不,若是要说,这样的感觉远比那个时候还要迷茫无措。那时虽是一人只身前往大城市,举目无亲,可她至少有自己的目标,替自己定了一个理想。就算日子如何艰难,如何无措,她总能咬着牙朝着那个方向前行。 可现在呢? 同样一人,同是独处,可如今的萧楚愔,竟寻不到任何前往的目标。 就那般一个人,宛若行骨一般毫无目的踏走前行。 萧楚愔,独身一人的女子,在这样的世道里,一个女子独身独行,何其危险。垂目看着地面,人若游飘,无心周遭,也正是这样的一份心若无物,终是会碰上麻烦的。 无心游行,心不知飘向何处的萧楚愔,在步行踏进时不慎偶遇几名市流氓痞子。因着心已无心,神皆荡空,此刻的萧楚愔根本没去留意周遭,不管是那些高谈阔论满嘴粗话的痞子,还是脚下行经时的石子,她全都未入心中。 耳边一切早是充耳不闻,萧楚愔仿佛彻底入陷于自己的世界里,就这样由着本能步步前行,谁知这前行之下,竟是不慎踢踹到脚下的石子。一粒石子,若是不慎叫人踢到,倒也不会整出如何麻烦的事,偏生今日的石子,却连带出一连串的麻烦。 因着无心,脚下也没收个力,这一枚被顺势踢出去的石子竟是连弹带跌直接撞到前头痞子身上。痞子,行氓,素来最不讲理,平时没招惹他们都可能平白叫他们寻了麻烦,更何况是现下。 当那枚棋子不偏不倚直接砸到脚处时,原本还与同伴高谈阔论的痞子当下就火了。直接腾了一肚子的火,那痞子骂咧喊道:“他娘的,哪个不长眼的,敢拿石子砸老子?” 这番刺耳的呵骂,叫神游的萧楚愔回了神,神刹回,而后清了眼下清了情形,当看到那个骂咧的痞子以及意识到如下出了何事,萧楚愔的眉,登时皱了。 独身行外,最忌讳的就是惹上麻烦,尤其是惹上这样的麻烦。因那流氓痞子骂得实在难听,萧楚愔的眉心不受控的蹙了起来。眉是紧蹙,可奈何一人在外,诸多皆要小心,故而这一番难听的话萧楚愔心下虽是不爽,却也不会在这当口逞一时之气。仅是略显不喜的皱了下眉,而后稍作欠身,萧楚愔冲着那名痞子欠身歉道。 “行时不慎,误伤了公子,还望公子莫怪。” 这若是放在以往,萧家大小姐何需这般低下,就算真的不慎踢出的石子伤到对方,便是致歉,也非如此。只是时过境迁,现在的萧家大小姐已非昔日的萧家家主,萧家落败,独身独行,若不想惹来不可挽回的麻烦,便是低下的致歉,也是需的。 稍作欠,算是为方才之事赔了罪,待这一份罪赔落后,萧楚愔垂了目正打算离开这一看就不安的地方。人离是非,方才得以自保,这是在这世上存活的根本准规,她也不想在这种地方惹上麻烦。只是萧楚愔虽有心远离这是非之地,可那些痞子浪人却明摆不愿让她安然离开。当下几人已是散开,直接拦了萧楚愔的去路,顺道将萧楚愔围在正中。 突然的困围,必无好事,也是心下起警,萧楚愔直接锁眉厉询问道:“几位公子,你们拦了我的道了。” 历历下的呵,暗下隐斥,萧家虽已落败,可萧家家主威势毕竟犹在。这一份厉下的呵斥,到真叫那几个痞子楞了一下,只是这一下的愣也仅是一瞬的事,很快的,已有人笑着说道。 “呦,真想不到,这小娘子的脾气还挺辣呢!” 这明显带淫的话刚刚落下,其他几人当下跟着哄笑起来,声下明显带着琐污,有人直接打着眼上下轮扫着萧楚愔,淫挂笑道:“不只是脾气辣,这模样细细看着,还挺俊的。” 一路奔逃,就算平时看着再如何奢贵,这一路下来也是备显狼狈。只是萧家大小姐本就生得好看,又绝非一般人家女子所能肩比,就算如下一身狼狈,模样上也是精致的。 这些乡野的混混,何时见过这般精致的人儿,如今瞧着她一身狼狈,加之边上竟无人随着,心中便知这定是谁家落难的小姐,不慎走失至了此处。 见惯了山里的俗粉,忽的瞧见这般精致的人儿,何人心下不起淫心。当下这些混混面上已是挂了琐意,便是那双手,眼看着也不打算规矩。 独身在外,而且还是一名女子,若是真的遇上不测,又能这样。 这些面已带淫的痞子,他们心里头究竟动了哪些猥琐的心思,萧楚愔如何看不出。只是如下这种情况,就算扯破了嗓子只怕也没人来救,当下心中已是梗叠了怒,人也不再压声怒呵。 因为再多的叱喝也是无用的,非但压不得这些人的邪性,反而还可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麻烦。 声虽不斥,不过那一双眼,却透渗了叫人心凛的寒。这种寒气入骨的怒瞪,叫其中一人身下起凉,忍不得说道。 “这娘们的眼神好可怕,看得人这身子凉飕飕的。” “不就是一个娘们,能翻出怎样的浪,怎了,不会是怕了吧。我说你小子要是怂了就闪一边去,别碍着我们办正事。” 一个娘们,而且还是一个一看就是遇难的娘们,就这样一个娘们,难道还能掀多少浪来?虽然那痞子说得没错,这娘们的这一双眼,的确冷得紧,不过他们几个大老爷们,莫不是还会怕了一个小娘们。 当下呵了一声,算是给自己壮胆,就是这一声壮胆的冷哼,那开口的人已经先提贼心,挂着淫笑就要将手探到萧楚愔面上。 虎落平阳被犬欺,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若有钱有权,不若是谁,皆会给你脸面,就算心里头憋屈,面上对着你也得笑意连连媚谄不断。可要是你没了钱没了权,莫说以前那些热面冷贴的主那瞬会直接翻脸不认人,就算这些街市宵小,也会借机猜势,蹬鼻子上脸。 人世就是这般,现实且残酷。 如今的萧楚愔已非昔日的萧家大小姐,就算这一番折辱让她心下焚火,无法忍克,如今的她也只能咬着牙,咽下这一份羞折。 抿着唇,怒瞪着那些面挂淫笑的宵小贼子,眼看着那双双带污的手就要朝自己面上渐袭,就在那痞子的手快要摸触到萧楚愔的脸,下刻,竟是一声厉凄的哀嚎。 刺达骨髓的痛,声连嚎哀,前一刻还淫笑连连的痞子,这一瞬全部捂着自己的手,原地蹲下,连声嚎哀。而那被他们死死握住的手,这刻血流不止,定神清看,皆叫人用石子贯了一个偌大的口子。 原想占点便宜,谁知竟叫人暗袭,且生生废了自己一只胳膊,这些痞子也是走了霉运。手既已伤,那心里头的邪自然不敢再动,当下嚎哀,人也不敢继续呆在这儿,在折骨的痛下捂着自己的断手,匆匆逃离这儿。 这些浪子的手无端叫人废了,或许在这些痞子眼中,谁也想不清无端怎是突出这样的事。不过萧楚愔那儿,却已了清,因着这些人的哀嚎,萧楚愔下意识抬眸看扫四周。 可是没有,眼下四处皆是了空,并未瞧见何人身影。 什么都没看到,并不意味着什么都没有,事实上萧楚愔一直知道,叶知秋就在身边。就算自她让这位君子侠士滚离自己的视线他便不曾再现过,可萧楚愔却知道,如下这一刻,叶知秋他就在自己身边。 担心她独身一人,就算不愿看到他,叶知秋也仍不忍她一人在人世荡行,这种暗下的护保,的确,叫人暖心。只是叶知秋行得越暖,萧楚愔这儿越是觉着可笑。 当是露讽,而后勾嘲,也是这讽嘲的笑落后,萧楚愔直接收回眼眸,继续漫行于漫无目的的道上。 白日毫无目的的游行,可到了夜晚?自是随便寻了一处山洞宿躲。这样漆黑的夜下,一个人缩躲在潮湿阴冷的山洞里,就算是男子恐怕也没多少人能扛忍,更何况是萧楚愔这区区一个姑娘家。 身上是冷的,连着心里头也是冷的,只是因着整颗心都彻冷,所以这些冷竟也算不得什么。早在她寻到这一处山洞时,里头就已燃了一堆篝火,而篝火的边上,则置放着些许吃食。一个无人的荒寥山洞,何会有这样的东西?若说这些是上苍的怜悯,降赐于她,这样可笑的话萧楚愔也是不会信的。 所以这堆火连着拿着吃食何人放在这儿,她心里明清。 也是心里头太清了,所以不管是吃食,还是篝火,她一样都不会去碰。哪怕是冷死,饿死,叶知秋置赏的东西,她全都不会去触。 缩在山洞最为阴凉湿潮的地方,将自己的身子缩至极限。身是骨寒,手也冰凉,却凉不过如今她身内流淌的血,以及那些藏于身下的心。 冷着一张脸,在连续废颓半余月中,如今的萧家大小姐早无昔日傲态。一身脏污,面容悴憔,除了那一双仍是透着傲骨断不会轻易叫人断折的霸慢,只怕如今的她,谁也认不出这就是当初霸称京都的萧家家主。 萧楚愔。 身姿悴憔,若是忽看,只怕还有人会觉着她就是一个癫疯的婆子。就这般缩藏于潮阴之冷处,虽身冷寒,不过萧楚愔的心,却从未像这一刻这般平静。 她就这样缩藏在那儿,过思着这四五年来转魂至此,自己究竟在这儿都做了什么? 撑住摇摇欲坠的萧家,将已显败势的萧家从落亏中挽救出来,转亏为盈。这些年来,萧楚愔所有的心思都在萧家的生意上,为了壮扩萧家的生意,她几乎将全部的心血和精力都投注其中。 萧家,不管是生意,还是自家的胞弟,于重生后的萧楚愔而言,就是她这一世的全部。可如今呢?这一世的全部竟是渐消渐毁。一朝全毁,若是因她算不过别人最后落了个满盘皆输的下场,倘是这般,她也就认了。毕竟人世无常,谁也无法算赢一切,输给旁人,也是常事。 可如今这一份败呢?根本就不是她错算下的局败,而是打一开始,她就身处在旁人的算计中。从一开始她就是别人棋盘中的一枚棋子,就算如何擅算,那又如何? 因为这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公平的决对。 所以不甘心。 萧楚愔心里是真的不甘心。 她不甘心自己一手重撑的萧家就这样败落至此,她不甘心现在的自己只能这样藏缩于阴冷之处,似如疯妇。 萧家,就当是京都之首,位列京都上位的萧家。而萧家的少爷,也当如以往那般,风华绝代,色态潇洒。 而不是这样,落败之人践踏,随人四处逃游。 萧家,绝不是这样,也断然不可以这般。 这样的念想,在这平得无波的心下,渐渐荡起一波游涟。原本已是心冷寻不到任何目标,可就是这突起而荡的涟波,竟让萧楚愔的心,又一次点复起来。 人心若冷,那是因着寻不到目标,可人一旦重新找到目标,那一颗冷冰的心也会刹那间再度燃焚。 萧家不当是这般的。 萧楚愔的心里不停哮咆着这一番话。 她不甘,也从不是个甘愿就此落败的女人。 所以这月余的似若无魂,此时的这一刻,萧家大小姐的心,已是目定。 早空若荡的眼中,在凝盯下渐渐镀染了绝不能败的慢傲,也是这一份慢傲逐渐斥充全眸。 萧楚愔的眼里,满是坚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八O章 奔投逍遥 誓要复业,在那浑浑噩噩宛如无魂四下荡游受尽人世冷嫌的日子里,萧楚愔心中那仅剩的唯一念头随着时日的渐流,一日一日愈发定坚。 复业。 如论如何,她定要重新复了萧家。 重新让萧家的生意踏上京都,再夺回京都商道第一霸的首尊。 经过她手的事,从来就没有落败这个字,不若是以前,还是现在,都绝没有失败。所以萧家的生意,萧家的一切,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她誓要将全部夺回,让那些在她手中落遗,叫人夺走的萧家的一切。 全部如数夺回。 重新复辟萧家,这是萧楚愔如下唯一的念想,而想要复了萧家,让萧家重夺京都之霸,在这之前萧楚愔还得先成了另一件大事。 灭毁萧家,那是当今圣上的意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要毁的东西,如何能存留在这个人世间。所以只要寒祁当政,只要济国还在寒祁的手中,那么萧家就绝无复业的可能。 寒祁,毁了萧楚愔的一切,那么现在,就由她来毁了寒祁的一切。 心下已定主意,萧楚愔也不再浑噩游行于人世间,而是定了方向,随后朝着浩北之境行去。 浩北之境,如今逍遥王寒烨便在那处,浩北乃是骠骑将军旧部,对于浩北之军而言,他们可以不识皇帝,却绝不会不识将军。若是将军下令,哪怕起兵谋反,他们也必是齐应。虽现在骠骑将军已命丧黄泉,不过浩北之军却仍忠于骠骑将军,既是一生只忠心于将军,那么将军生前遗愿,浩北之军必要让其成现。 浩北之军,如今彻底附依于逍遥王麾下,对于浩北之军而言,济国的新君有,也仅只有一人。 那就是逍遥王。 寒烨。 如今济国的君王乃是寒祁,浩北之军这种一生只认一君的行经对于寒祁而言,就是谋反。 虽如今忙于朝堂血洗,且浩北之军那儿暂无行动,寒祁尚未着手除办。不过浩北之军毕竟是隶属于骠骑将军的悍军,且仅忠于先皇和骠骑将军。对于这样一支绝不可能顺归他的悍强铁军,就算逍遥王真无夺权的野心,就算浩北之军不是那种仅忠一人的强悍之军,对于这一支为济国立下汗马功劳的铁军。 寒祁也绝不会留。 骠骑将军必是折于寒祁手中,恐怕连着那榻卧将近一年的父皇,也是死在寒祁手上。不管是为了杀仇,还是为了自己的野心,逍遥王,势必会起兵谋反。 对于寒烨,如今的萧家自是恨的,长达四五年的欺瞒,这事搁在谁身上,谁心里头不恨。只是萧楚愔若是想要重复萧家霸业,逍遥王的力量,她必得借靠。 所以在心起复业的念头时,这远在疆土边境的浩北之地,萧楚愔必去。 独身一人,漫行半壁疆土,其中艰辛几人能知。只是对于萧楚愔而言,整个萧家都已败了,这世上还有怎样的苦是她所不能承的。 这一路的艰辛,连着行了四个月,其中任何艰苦都无法摧毁萧楚愔的意志。最后竟凭着这一股子咬下的倔强,萧楚愔最终抵达浩北之地。 四个月的风霜洗礼,昔日富奢华美的萧家大小姐,如今早是一身狼藉。除了那一双明透藏思的眼,仍旧镀染着傲下的坚定。如今的她,身上再也无半处可看出昔日风采。 由着艰辛和风霜洗过的心,往往比其他人的更是冷硬。就这样咬牙撑过四个月,萧楚愔最终抵达浩北之境。 如今的寒烨,住于他母舅府内,身处在骠骑将军的旧府前,萧楚愔扬抬着头,凝视审了半日。 骠骑将军,乃是征战沙场多年的悍将,他的府邸自与京都那些朝官的府衙不同。毫不富奢,处处彰显霸气,就连那时不时自府门前经过的士兵,个个也是整军待发,势可凛人。 骠骑将军的府邸,自与奢华享惯了的朝官不同,而萧楚愔此时就站在外头,凝着眸看审一切。站在那儿,宛如竹雕一般,不动,也无声。 骠骑将军的府邸毕竟不是一般人所能逗留的,也是萧楚愔这一番留审瞧得太久,行迹实是可疑,乃至于这府邸外守门的士兵越瞧越觉不对。心下起疑,人自也不能由了萧楚愔继续逗留外头。 就在这疑心顿起觉着这个行迹诡疑衣着甚是脏污的女人不大对,并且打算动身叱喝,让萧楚愔离开这处时。却见那奇怪的女人竟是动了身,随后朝着他这处行来。 步伐慢缓,不急不躁,就这样志定朝着这处行来,当人走到士兵跟前时,士兵听见这个女人开口说道。 “我要见逍遥王。” 明明是个衣着狼藉,面露憔悴,看着很是怪诡的女子,谁知这出口的嗓音,竟是好听得紧。虽这女人拥有一副同此时的她看上去极是不搭的嗓音,也叫士兵微了几瞬的愣,不过这一份愣很快的士兵就回神了。 人是惊了神回,而后瞪眼细细盯量起跟前的萧楚愔,当看到这的确是个狼污奇怪的女子,那士兵直接斥语说道:“放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这种疯婆娘想来就能来的。还妄想见王爷,王爷岂是你这种人想见就可以见的?我可警告你,马上离开这儿,莫不然就别怪我们差人直接将你赶走。” 逍遥王,那可是位尊的王爷,岂是这样一个浑身脏污的疯婆子可以见的。因着寒烨的身份,萧楚愔如今这番话对于士兵来说,实是可笑。可笑的话,自然换来士兵的弃嫌,也是嫌弃话落,人作势就要将萧楚愔轰出去。谁知这叱喝的话压根震不住萧楚愔,非但没让萧楚愔知难离退,反而仍是用些那一双通亮的眼眸,看着他,说道。 “我要见寒烨。” 先前还知道尊称一句逍遥王,如今,竟是直接唤了王爷名讳,这样的事,怎不叫士兵气怒。王爷尊贵之身,连着其名也是贵尊,区区一个疯女子,竟然如此污玷王爷。当下这士兵心内已是起了怒,张口再叱说道。 “你这疯女人,竟敢直呼王爷名讳,你可知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我可警告你,现在,立刻,马上从这里滚蛋,要不然我就真喊人将你乱棍打出去。” 直呼王爷的名讳,这可是一件足够杀头的大罪,这要是换成普通人家的女子,何人敢起这样的胆子。只是萧楚愔,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可见的女子,莫说士兵如今只是出言呵胁,就算他正将人喊了过来,手上真持刀棍欲凶,也断不会让她恐惊半步。 仍是面现泰淡,看着那已气忍不住准备动手推人的士兵,萧楚愔说道。 “若我是你,在将事问清楚前,断然不会动手伤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可不是人人,你都有命将人推赶出去的。很多事还是多费点时,长点心眼的好,要不然最后需付的代价怕是你绝承担不起的。” 还是那清脆好听的声音,只是由着声音说出的话。却让士兵有种说不出的寒冻之感。身子不受控的打了个寒颤,就在士兵奇于萧楚愔的身份时,见萧楚愔从衣袖内取出一物。 那是一块上好的白玉,玉石刻雕祥物,将这一块玉佩从袖内取出而后递给那个士兵,萧楚愔复声说道。 “我要见寒烨。” 那外头来的女人,绝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因了那女人的话,士兵再也不敢动手赶人,只是说了声让她等着,随后取了萧楚愔递予他的玉佩,匆匆入了府。 本想着就是个衣衫褴褛的疯女子,自家王爷何其高贵,怎会认识这种奇疯的女子。谁知当他将那块玉佩送入府内,呈于府内管事跟前时,管事的面色竟是变了。 不但惊得变了面色,甚至匆匆出府迎人。 急着从府内赶出,当看到那一身狼藉的萧家大小姐,这王爷府的主事,鼻头竟是泛了酸。强压下心头的微酸,随后匆匆迎上跟前,管事赶忙揖礼说道。 “萧大小姐。” 急忙上前揖礼,待这礼揖后,管事的这才忙询问道:“萧大小姐,您这是” 他是王爷府的管事,若是要说王爷身边的人谁最识萧家,便是这逍遥王身侧的主事。 无疑了。 萧家大小姐,主事在京都是常见的,那样风华绝色常俗不可污的女子,如今竟是这般。当瞧萧楚愔这一身狼藉,管事那儿如何不惊。 独身一个女子,竟是一路从京都那儿寻到浩北,这一路的艰辛,就算管事的没有亲身体验,光是看着萧楚愔这般,他这心里头就觉疼。那一刻,便是这最忠王爷的管事,心里头在为萧楚愔揪了疼。 只是管事这儿虽是心揪,不过对于自己所经受的这些,萧楚愔显然全不在意。看着管事那已是泪已聚眶的悯怜模样,萧楚愔仅是稍作微欠,随后说道。 “刘管事,寒烨可在府上?” 这世上,只要闻得王爷身份的,无不敬尊一句王爷,就只除了那萧家。 对于寒烨的身份,萧家上下不若是小姐还是少爷,素来皆不放于心尖。不管是以前萧家正值顶峰之时,还是如下已是显拜,寒烨就是寒烨。 始终仅仅只是寒烨。 萧楚愔这直下的名呼,实叫周遭闻听士兵觉了诧惊,倒也是刘管事这儿,早就习以为常。当下回道:“萧大小姐,王爷如下不在府上。”急着应言,随后又是一番上下的细量,刘管事说道。 “萧大小姐,好生生的,您怎会这般?” “从京都一路行来,若不这般,那才有怪。” “京都一路行来,就仅您一人?” “恩!” 有些事根本不需多言,一言二语就足了,也是听了这话,刘管事那心里头更是颤了揪。他真不敢想,这样一个细柔淑端,自幼享尽富华从未受过罪的贵家小姐,是如何一路从京都行至这浩北之地。 这其中的艰辛,常人如何可明。 只是刘管事在和心里头虽是惊疼的,不过对于自己究竟受了多少罪,萧楚愔显然没打算细言。在得知寒烨不在府上,萧楚愔的眉心瞬是锁了,紧紧锁起的眉,瞧样子正在琢思人若不在府上,接下应当如何。 萧楚愔千里迢迢至了浩北之地来寻自家王爷,必有要事,也是因着晓清萧楚愔的脾性,故而瞧了她那锁蹙紧起的眉心,刘管事这儿忙着说道。 “王爷虽有事不在府上,不过瞧这时辰,想来也快归了。萧大小姐这一路辛苦了,莫不然先随小的入府,先做休息可好?” 她这一路实是艰辛,这身子怕也早到极限,且在这浩北之地又举目无亲,暂无可归之所。故而刘管事这一番话,萧楚愔的确是认真思考的。稍作片刻,而后点了头,看着刘管事,萧楚愔说道。 “如此,就劳烦刘管事了,这一路艰辛,还望刘管事能先替楚愔备下清洗之物,洗洗这一身的尘劳。” “这事我自会安排,萧大小姐莫站外头了,先随我入内吧。” 说完赶忙往着边侧退去,急急给萧楚愔空出一条道来。对于萧家大小姐,这是一份最基本的尊重,也是这一份侧身退开让出的道,叫萧楚愔稍是一点,随后轻应一声,人便迈步朝着府内行去。 往内走了几步,而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这才刚刚走了几步,萧楚愔就顿了身,随后回头冲着刘管事说道。 “刘管事,一会儿寒烨归了,还望刘管事先请寒烨在厅外稍候。” 这儿是骠骑将军府,寒烨母舅的府邸,而萧楚愔口中的寒烨则是堂堂天家之子,当今皇帝的胞弟。可萧楚愔方才这一番话,竟是随淡得紧,倒像是这儿才是她的家,而王爷不过一名入内浅住的寻客。 这奇怪的女子突然出口的话,叫边侧闻人皆觉颤惊,偏生刘管事那儿竟是应答回道:“王爷一会儿回来,我自会禀告王爷,萧大小姐已在府上。” 一句恭应的话,更是叫人惊了萧楚愔的身份,也是待了二人前后入了府中,府外探围之人心中方才诧恐。 这突然上府的女子究竟是何身份,众人皆是不知,不过有一事却可断定。 这个女子。 绝非一般俗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八一章 言道野心 这突然登府的女子,身份自叫人疑猜,不过更叫测猜的事却还在后头。 当夜王爷回府,刘管事匆匆入厅禀了今日女子登府之事,谁知闻后王爷面色竟是骤变。本是泰而无色,神色谨然的王爷,在闻了那女子的身份后竟然急着动了身,随后朝着正殿行去。 人入殿厅,那造访的女子还未到,不过王爷也未遣人去催,而是静坐于殿堂之上,默处候待。 就这般候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萧家大小姐可算匆匆而至。 洗去满身尘污,萧家大小姐可算复了原本模样,虽面仍憔悴,人也消瘦诸多,不过那一双嵌于面上的瞳珠子,却仍闪着了透人世的光。尤其在这明显瘦纤的面上,那骤闪而过的精光更是渗了不少以前瞧不见的色。 盈亮的眸眼,审色然然,也是这一份透射出的视审,叫寒烨不自觉蹙了眉。眉心锁蹙,总觉如今的萧家大小姐较与以往又添了什么,可究竟又添增了什么,他却看不出来。 就在寒烨蹙眉思忖这一份怪下的测究竟因何时,萧楚愔已入了殿,上了前,而后欠身礼道:“草民萧楚愔,见过逍遥王爷。” 草民。 这萧家不若是大小姐,还是旁的哪位少爷,就算曾戏称他为王爷,却从未贱笑自己为草民。 草,极下贱之物,而这些傲过于天的萧家小姐公子,却从不觉着自己身似下贱。所以萧楚愔此番自称,当叫寒烨稍触了心。 心是随触,眉也见锁,也是锁眉松后,寒烨回道:“萧大小姐可素来不自称草民,如今突是这般,实叫本王惊了。” “世事俗非,时过境迁,如今已是今非昔比。萧家已灭,举家逃潜,如今的萧家早非昔日的萧家,现在的萧楚愔也不再是当年的萧家家主。既已落为草芥,人又有何资格再傲抬身份?草民!王爷不觉着如今这草民,才衬草民的身份?” 连着数声草民,话上之事听着像是自我的讽嘲,实则那话里头字字句句暗隐的皆是对于逍遥王的讽刺。毕竟萧家如今会落至这般田地,很大一半皆要归功于跟前的逍遥王。若非他一开始的设计缘识,拽扯下马,萧家也不会从一开始就叫人置于棋盘之上渐渐落陷。 对于寒烨,若是说不动恨,那全是骗人的。只是对于寒烨的恨,却不足以覆推掉萧楚愔心下的野心,而她如今意起的野心,寒烨手中的权利必不可少。 为了自己心下的野心,就算心中如何动恨,这一份在野心之下也足化解,转叫野心覆吞。 萧楚愔这话字里行间虽是自我的讽嘲,不过讽下的隐意,寒烨也是知的。知道萧家的自负,也明白萧家的傲性,也是因着实在太过了清,故而萧楚愔这话里头内隐的意思,寒烨虽明,却未挑明。人佯不知,而是凝对着萧楚愔的眼,便是这般对凝互审半晌后,寒烨先一步错开了眼,笑道。 “时过境迁,的确已是今非昔比,只是今日谁人的今非昔比,谁又知是否也是旁人日后的今非昔比,世事难料,将来之事也难探难明。”话至这儿,声休语顿,也是人言顿后,寒烨转复对上萧楚愔的瞳眸,片晌之后,寒烨再续说道。 “萧家如今的确没落,不过这份没落要依本王看,也只不过是一时片刻的没落。不知本王这妄道的言猜,萧大小姐可也如此觉得?” 若非无事,凭了他如今与萧家的关系,就算真走投无路,萧家也不会有人会弃舍尊严上他这就求助。所以萧楚愔人会来此,有也仅会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 寒烨没有明说,不过萧楚愔知道他已明白,他们两人本就偏属同一类人,所以就算没有言明,彼此心里头最底层的那一份的共鸣,也能一眼透清对方心下翻起的野心。 一句话,以两人皆懂的话将萧楚愔的来意挑明,也是这明挑的话落后,萧楚愔那处,已是默了。没有立即开口,也没马上应言,而是微饧渐眯了眼,就这般再持片刻的互凝,萧楚愔笑语回道。 “王爷始终是王爷,想瞒了王爷的眼,看来并非一件易事了。既然王爷是个眼明心明的人,那草民这儿也就不扯那些浪费时间的虚语。草民斗胆询上一句,不知王爷当年所应,承了萧楚愔三事,如今可还算数?” 当年身份刚刚被揭,因以假身份与萧家四少处交,以至真身曝光时,萧家四少甚是怒恼,甚至一度要与寒烨断了干系,誓再也不与之再有任何往来。萧家四少的脾气若起,谁都莫想压下,而当时为维这份知己相交,寒烨曾像萧楚愔求过法,且曾亲口应允萧楚愔三件事。 不叛国,不违法,不损道义,不灭人性。 只要事不损以上四者,不若何事,只要萧家大小姐开口,逍遥王必行。 这是寒烨亲口应承的,既是亲口应下,自不会忘。虽自打应下后,萧楚愔就未曾使用这应承下的三事应言,不过事既已应,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今萧楚愔重提,寒烨自不会事后反悔。 当即面已正色,连着半丝的笑也瞧不见,就那样突然正沉下的脸,寒烨回道:“既已亲言,本王自然记着。如今萧大小姐复提此事,便是不知萧大小姐可要本王做什么?当年应时,本王就已言明,应予三事,只要不叛国,不违法,不损道义,不灭人性。不若萧大小姐要本王做什么,本王必行。” “不若做什么?王爷必应?” “绝对必应。” “既然如此,那楚愔这儿就斗胆求王爷应一件事。” 草民草民,这种位贱的自称实在不适合萧家大小姐,如今可算将自称改了回来,倒也让寒烨稳正了身。稍动了身,人也正了几分,也是身正之后,寒烨端于那儿,静候萧家大小姐开口。 静候,有时叫人觉长,有时又让人觉着极短,也不知这一份静候究竟等了几分,萧楚愔终是开了口。出了声,开了言,话从口中道出,萧楚愔说道。 “王爷方才说,萧家如今虽是落败,不过这一份今非昔比,谁知往后又将落到何人身处。说实的,这一番话楚愔觉着甚是有理,毕竟世道易变,谁也不知往后事将如何!” 世道易变,人世沧桑,也是沧桑容易改,萧楚愔那比起以前不知又多了多少思忖的眸眼,瞬游了诸多黠思。黠光闪,思游现,现游过后,萧楚愔已是开了言,道了心下野心。 “人世沧态,多由天定,不过这沧态下的人世,却不是事事样样都得等着老天爷给你。有时,有些,也是可凭自己强行索夺。” “强行索夺,看来萧家大小姐心里头已有欲与天争的算思了。” “却有这一份算思。” “如此!那本王到想询上一询,不知萧大小姐这与天夺命的心思,是怎样的心思?” “怎样吗?”幽上一声,因着这一声幽实在太轻了,以至于萧楚愔这几个字,给人一种云上飘踩的感觉。空落落的飘,心下没个实落,就是这荡空坠提的感觉,耳上已是飘游着萧楚愔的道喃。 “天欲亡我萧家,呵,它想亡,难道我就得顺了它的心思,任由它亡我萧家数十年基业?萧家乃是我一手重撑的,是我专属的一切,除了我,这世上谁也不能将其毁了,就算是老天爷,也不行。若天必亡了萧家,那我萧楚愔就逆天而行。连着老天爷都不能由心随性亡萧家一切,更何况是区区那上位者的某人。” 老天爷,萧楚愔都不可能由它随意踏亡萧家,更何况人?灭除萧家,那是寒祁的意思,不过这一份意思,他显然没先经由萧楚愔同意。既是没有同意,那就怪不得萧楚愔还拒了。 心下的恨,以及这一份必复萧家的野心,早在这艰苦路跋下一点一点透入萧楚愔的心,如今于萧楚愔而言,她要复萧家,也必复萧家,不若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都得夺回本当属于萧家的一切。 区区上位的某人。 光是这一句,便知对于那皇权之上拢掌集权的王者,萧楚愔心下的那份不屑。便是这份言明后的不屑,萧楚愔看着寒烨的眼中,已是再也寻不到几分性暖之色,有的只是再寒不过的冷阴。 冰瘆瘆的阴冷,瘆得叫人心寒,就是这寒下的冷渗,萧楚愔说道:“萧家就是萧家,谁也夺不得,就算已遭屠灭,我也定要让它重振。” 谁也不能妄灭,就算已遭摧灭,她必也会复业。 这便是萧楚愔的野心,也是必行的野心。 一个人,若是重定人生目标,那么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就算与天争道,也在所不辞。萧楚愔的话,寒烨明白,她话里的意,寒烨更明,当下意早明了,寒烨说道。 “萧家必须重振,看来萧大小姐这一份心,动得极大。只是这萧家的重振,不知萧大小姐打算如何让它重振?” “我要如何重振萧家,就得看王爷,如何帮了。” “帮?只要萧大小姐开口,本王能帮自是要帮,就是不知萧大小姐,打算让本王如何帮?” “如何吗?”稍见吊高的声调,微微勾扬,也不知是否因了一路诸多颠簸劳苦,这最后的一声勾扬,竟是透了几分虚空,就是这扬微上勾的嗓调,萧楚愔说道。 “王爷若问如何帮,那倒真是一件需细细讨言的话了,毕竟萧楚愔所需的这一份帮,普天之下恐也只有王爷这儿能帮扶助。而且王爷若是帮了楚愔,于王爷而言事实上也是一件相惠相利之事。” “相惠相利?看来这一件事,本王还得细细与萧大小姐讨研了。” “呵,当然得细研论讨,毕竟这江山改,权位换,人若是不细研论讨,可是会利不得反倒坠万劫的。” 江山改,权位换,换句简单明了的便是谋权篡位。谋权篡位,这可是诛杀牵连的大罪,可要是换成旁处,闻了二人这般淡处言谈,这殿厅内闻得言语的人只怕面色都得变了。只是旁处毕竟是旁处,如今住在骠骑将军府的逍遥王,这儿也非一般旁处。 萧楚愔这番话,话音刚落,殿堂内瞬是沉凛。只是音虽消沉,却无半分恐惶之色,就是这样静静的消了许久的色音,良久半晌后,方才听寒烨说道。 “江山改,权位换,萧大小姐可知这话,何意?” “当然知道,王爷可别忘了,这话可是从我口中道出的,若是不知,我说它做何?” “好个若是不知,说它作何,既然萧大小姐心里明清,那也该知这可是一句连杀九族的祸语祸语。” “知与不知,如今可是关要?这话出口是否祸牵九族,说实的,如今对于已成这般的萧家来说,这祸是否连牵九族根本无关紧要,唯一紧要的是,我想重振萧家。而我想重振的萧家,如今的局势却不容它重振。” “所以萧大小姐,准备改了局势?” “难道王爷不想改吗?” 她要重振萧家,势必得推翻寒祁的朝政,而想推翻寒祁的朝政。 逍遥王。 必不可少。 自打踏入骠骑将军府,对于自己心中的那份野心,萧楚愔就不曾掩遮过,如今这一番话,算是彻彻底底明了此番登门之意。 萧楚愔,野心已燃,而寒烨,他的野心就从没灭熄过。如今萧楚愔这番话,不过是将寒烨那早就藏覆于心下的野心,彻底燃彰起来。 言下的轻询,字字意针,就是这番言语下的道询,寒烨那儿,终于笑了。 有时,有些话,根本无需你去言应,只要唇上的一弯浅勾,一切就都明了。 这一份露出的笑,就是寒烨给萧楚愔的应答,也是应答了明心后,萧楚愔看着堂上寒烨,问道:“所以王爷当初应予楚愔的三件事,这一件,可否如愿得偿?” “本王当初应予时就已说过,只要事不叛国,不违法,不损道义,不灭人性,不若何事,本王皆应。” “既然王爷已应,那么楚愔再此,先谢王爷救扶。” 事既应,意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寒烨野心意在推改江山,而萧楚愔的野心,而是重振萧家霸业。可不管这二人的野心如何,事大或事小,如今二人已达共识。 互惠互利,互助互帮,毕竟二人的本意,从这一刻已在殿堂上打从共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八二章 烨有秘诏 萧楚愔如果想要推翻寒祁的朝政,光凭她一个区区柔介的女子,自然没这一份能耐。所以她才来浩北之地,找到寒烨,想借寒烨之手落下寒祁,重改朝纲。 萧楚愔心本就狡,诈邪难猜,寒烨又不是一般无能之辈,二人若是达成一致,其思,极是难揣。更何况寒烨不但有思有能,且他手上还有非他不认的浩北悍军,附依靠在他的身侧,助其夺下皇位,重振朝纲,是萧楚愔眼下能择的最好的法子。 也是唯一的法子。 良禽择木而息,既然她手中无这一份权,也没这一层身份,那就寻一个有权有能之人来作附依。反正只要能拉下寒祁,只要能重振了萧家往日的霸业,说实的,这皇位上的人究竟是谁,对于如今的萧楚愔而言已非一件需思该算的事。 毕竟谁登上皇位都可以,只要能帮萧家重复霸业,不管谁登上皇位都可以。而萧楚愔之所以来寻寒烨,仅仅只是因为如今天下只有他有这一份心,也仅有他还有这一份能耐。 寒烨有夺抢皇位的野心,打从一开始相识,萧楚愔就隐隐几分细微的觉察,只不过这位逍遥王实在太会演装,那副权柄眼前过,半分不上心的洒潇之态,不但骗过天下人的眼,连着萧楚愔的眼也一并骗了。欺骗,而且还是整整四五年的欺骗,这些年积累下来的欺骗朝夕之间也将这么多年的交情全部冲散。 交情一朝全部毁冲,只是交情虽是冲毁,不过对于如今的萧楚愔而言,拥有早就深于心下野念的逍遥王,总比一生无欲无求无夺无争的寒烨要有用可靠得多。 萧家大小姐,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可寻的女子,很早以前,早在左右琢思是选萧家还是选江家那段时日,寒烨心里头就知她绝非一个普通女子。就是因为萧楚愔的非同一般,寒烨才会盯上萧家,用上萧家。 而现在,萧楚愔的千里来寻,一番惊世骇语,更是坚定寒烨心中的断猜。 萧家大小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萧家大小姐既然主动归依,那么这夺争天下的野心,如今也可登演了。 他当初应予萧楚愔的三件事,萧楚愔要他允诺的第一件,便是夺改江山,助她重振萧家。而这一件事就算萧楚愔不求应予助帮,寒烨也会去做。 毕竟这本就是他必行的野心。 殿堂上,详语谈,也是意思明定后,寒烨直接开口下令,让刘管事先领萧楚愔入内休歇。这一路的颠簸,独身一人独行千里,其中的苦与难只怕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懂。 这样的苦难,就算是名男子,恐也没几人忍得下这样的苦艰,更何况萧楚愔本就是个尊养娇惯的富家千金。萧楚愔究竟如何忍下这一份苦,强撑来到浩北之地,无人明知,不过如今意既已明,就算后头有着再多的算与断,也得先让萧楚愔养好身子才是。 故而在两人达成共识,寒烨也应下允诺的第一桩事,萧楚愔便随刘管事先入内院歇息。这一路,她也真累坏了,如今事既已定,为了将来权谋,确如寒烨所言。 她也该好好歇歇了。 自打入了骠骑将军府,同寒烨说了那些,萧楚愔已在府上住了数日。许久累劳,自当费心好生养着,只是如今这情况,就算烧上再好的药材,事实上也是无用。 这日,如了先前几天独身处在院内思冥。寒烨虽遣人细心照料,可那些丫鬟却叫萧楚愔全部遣至院外候着。就那样一人,如了前几日般独自闭目冥想时,今日突着有人推了这处院落的门。 门轻推,木扉发出的声音听着有些刺耳,也是这刺耳的声音传入耳中,搅了萧楚愔的冥思,下一刻,萧楚愔睁眸了。睁开眼眸,顺着声传处看去,待看清那入内人的模样,萧楚愔这才从躺榻处起身,随后问道。 “刘管事今日来此?可有事?” 刘管事是寒烨府内的主事,虽寒烨言明于她必得事事敬遵,不过再如何的敬遵优待,萧楚愔院内的事也不可能周周件件都由刘管事亲自操处。故而自从萧楚愔入内休住,刘管事就不曾来过她的院落,如今竟是亲自上门,想来必定有事。 而且这一件事,怕还同寒烨脱不得干系。 萧家大小姐眼尖心刁,看东西向来皆是毒的,所以刘管事这儿也没打算说些不打紧的废话。既然萧楚愔已经醒了,且开口询了,刘管事这儿也就直接上了前,作揖说道。 “萧大小姐,我家王爷有请!” “寒烨?”小小顿了一下,萧楚愔问道:“可有说何事?” “王爷只是命我来请萧大小姐过去,至于所为何事,王爷并未言明。” 他虽是寒烨信得过的管事,不过主子的事,也不是每一桩他都能知的。也是这话落后,萧楚愔那处不再夺谈,当是点了头,萧楚愔直接从榻卧处起身,随后随着刘管事直接前往寒烨住处。 入了内,径直进了一间修精致细的书房,看着这屋内的一桌一椅,一砚一笔,萧楚愔说道:“到看不出这骠骑将军,沙场驰骋的悍将,这所住的屋落竟也这般书气雅文。” 久经沙场之辈,最是豪迈洒狂,尤其是骠骑将军那等脾性的人,更是如此。故而骠骑将军府上下不管何处看着皆是气狂宏霸,样样都是大气,就连她如今歇住的小院可是如此。 不管哪个地方皆讲了一个霸字,何处如了这般,竟是细精文书。 细粗游扫,每一样皆是精修,且这屋落看着也是主屋之所,屋内布局看着也有些年头,故而看后,萧楚愔的确几分微诧,惊于骠骑将军竟也有书卷一面。只是她虽误觉这处屋落乃是骠骑将军住所,实则却非如此。 萧楚愔这话落后,刘管事已是礼揖恭道:“萧大小姐,这儿并非将军屋院。” “不是骠骑将军的屋院?这儿可是将军府的主处?” “正是主处。” “既是主处,怎不是将军所之之所?不是将军的屋落,总不该是” 心中猜思,话也到了嘴边,就在那猜思的话正要出口猜询时,屋外有人已是行入。轻步迈行,脚步不轻不缓,等着那迈行之人入了屋,萧楚愔这才收声而后朝着屋外看去。这一瞧,倒是瞧见寒烨从屋外走入。 几步跨入,上了屋厅,待人至了萧楚愔跟前,寒烨这才说道:“如萧大小姐所猜,这儿是本王的主屋。” “王爷的?”话应道,眉见挑,人也再游巡了一番,萧楚愔这才笑呵说道:“看来骠骑将军对于王爷,甚是疼宠啊。” 连着将军府主处之所都给了逍遥王,这王爷的母舅,还有何是不能给予自家外甥的? 这份悍将下的疼宠,普天之下只怕仅有逍遥王才有资格得。萧楚愔此番话,自是一番叹言,倒也是这一番叹言,叫寒烨不由得记起一些过往。 过往之事,亲缘情下,只是化作一挑微勾,寒烨并未说什么。倒是萧楚愔,明显将他唇上微挑的那一份笑映入眼中,心下了明,尝熟亲情暖滋的萧楚愔稍作阖目,随后才开了口,直询问道。 “对了,王爷特让刘管事将楚愔请来,所为何事?” 若无要事,想来寒烨也不会请她来此。他们之间,如今只是互惠互利的关系,既然只是互惠互利,旁的废言废语又哪需拿来费时? 萧楚愔直接开口明询,显然是不想浪费时间,既然她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事上浪费时间,寒烨这儿也就不讨她嫌,当即正了色,寒烨说道。 “今日特请萧大小姐来此,却有一事相商。” “何事?” “起兵之事。” 如今寒烨所动的心思,可是江山改,权位更的心思,这一个心思,若是没个由头,如何起兵临天? 天下。 如今是寒祁的天下,若是想要起兵,必得有个名正言顺的说头。倘若没个名正言顺的起兵之说,寒烨此举,就是谋反。 谋反,名不正言不顺,不得民心,也难得天意。不但不得民心所向,反而还会招来百姓的怨言。 所以这起兵之事,必得细细讨研。 对于这起兵所打的说头,早在几日前,萧楚愔心里头就已琢思,究竟要用哪套说辞,才能让这一件事看上去名正言顺,才会让人觉着寒烨举兵夺权,乃是顺应天意。天意,对于权位来说,至关重要,而这一件事,也极是要紧。 此事,萧楚愔一直思挂于心,只是想要寻得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起兵夺权,却不似生意道经那般简单。这几天萧楚愔只是身歇心不歇,可就是这样不间断的排思,仍想不到一个确好的法子。就在萧楚愔思而不果之际,寒烨竟传人将她请来,而将她请来此处所为之事还不是旁的,正是这起兵开期所打的旗号。 这个旗号,至关重要,如今寒烨既是开了口,萧楚愔这儿自是端正面色。面色沉端,无面无笑,就这样凝对了片许,萧楚愔这才说道:“起兵之事,王爷问的可是起兵所打的旗号?” “正是,不知这起兵的由头,萧大小姐可有见解?” “这” 她虽思敏黠狡,叫人佩惊叹服,可饶是如此,要她在起兵谋反之事上发表论解。说实的,萧楚愔这儿一时半会儿还真给不出个有用可行的论解。 毕竟往时不管看过多少,这起兵谋反所打的幌子都是“清君侧”。清君侧,素来都是臣官造反最可行的旗号,可如今寒祈才刚登基,这君侧他那处才刚刚清了一遍,如下寒烨若是打了这个旗号,总有几分名不正言不顺,胡乱找事之嫌。 清君侧之法,断不可能,至于旁的,萧楚愔这一时片刻实也给不出个可行的好法子。就在萧楚愔因了寒烨之询,暂是收声无语,寒烨那儿倒是自寻开了口。 仅是稍顿了片晌,见萧楚愔没有开口之意,寒烨这才说道:“萧大小姐无言,想来是暂且没个可行的法子,既然萧大小姐暂无妙法,那不如看看本王的法子,如何?” 寒烨既开口,这手头之法当是可用,因而他话刚落,萧楚愔那儿已是点了头。而这头才刚刚点下,边侧的刘管事已是垂了目,退身离了屋房。 人离屋,屋房内仅剩下萧楚愔和寒烨两人,就只是安静处在那儿,看着寒烨迈步行入里屋。“哗”的一声像是石门挪开的声音,等着石门传挪,又稍候了片晌,萧楚愔这才看到寒烨从里屋走了出来。 进屋时手上空荡无物,可当人从里屋行出时,萧楚愔却看到寒烨手中持端着一个乌木宝奁。 奁匣通体乌黑,一看便是用上好乌木制成,就那般持端着那盒乌奁,寒烨走到萧楚愔跟前,说道:“萧大小姐若是有兴趣,可愿打开看看?” “这”稍审一瞥,视线在奁盒上游了一圈,萧楚愔说道:“这就是王爷口中所说的起兵旗号?” “正是!” “王爷觉着若是您这盒内的东西,倘若拿来起兵,胜算几何?” “胜算几何,萧大小姐打开一看,便知。” 他不知,只是让萧楚愔亲自打开瞧瞧,既然寒烨开口让她打开,萧楚愔怎会拒询?当下将那奁盒接过,随后将其打开。 打开的奁盒,里头仅仅置放这一卷明黄绢丝,当看到这一卷明黄,再将其取出摊开。等着萧楚愔将手中之物摊开并细端审看后,下一刻,萧楚愔的面上直接现了惊诧。 面显的颤惊,错愕已是彰显,等着面上的惊愕逝散后,萧楚愔直接举着这物,说道。 “王爷,这可是真的?” “萧大小姐有着一双视可扫观天下的眼,若是依了萧大小姐,您觉着这是真?还是假?” 手头之物若是假的,此事传出去,恐怕寒烨这王爷的身份,也救他不得。可若是真的,这济国的江山,怕是真要动荡了。 手中之物究竟是真是假,说真的,萧楚愔哪看得出来。可不管这东西是真,还是假,对于寒烨以及萧楚愔而言,只要他们手头有这东西,寒祈那儿! 怕是麻将也将至了。 微是惊诧,而后游收了魂,等着魂都回了神,萧楚愔这才看着手中之物,笑着说道。 “是真还是假,楚愔一介平白布衣怎会知晓。可不管这物到底是真还是假,反正王爷手中有它,一切就都够了。” 只要寒烨手中有它,起兵夺权便是明正之事。 而这兵权的谋得。 寒祈这才刚到手的江山,怕是谁都不知能不能拽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八三章 谣传已起 江山刚得,君便血清,寒祈这一番朝堂清洗,不知惊了多少人的心。不过君王此行虽是惊心,却抵不过那来自浩北之境传来的骇人谣闻。 浩北之地,乃是逍遥王母舅骠骑将军常年镇守边境。骠骑将军手头的浩北之军,乃是济国最为彪悍的一支军队,可就是这样一只济国最为悍强的军队,如今却言明他们只从逍遥王,绝不服臣当今圣上。 浩北之军,乃济国最忠的军队,早在此军立威时便已指天鸣誓,此生定随济国国君,誓不叛国叛君。如今这一番“一生只随逍遥王”的誓言落后,何不叫人惊其竟是叛了当初盟誓。 浩北之军毁约,此事自叫济国上下臣民惊心,不过更叫济国臣民心中惊颤的并非浩北之军的反国之举,而是他们誓盟下的那一番话。 他们忠于济国,这一生仅忠于济国君王,这是一世都不会违背的誓言。只要是济国君主,他们断然无条件追谁,只是如今朝堂之上那位坐九五尊位的当今圣上,却非名正言顺的济国新君。 济国新君,本当位属逍遥王,只不过叫当今皇帝设计夺取。如今他们便要替逍遥王夺回皇位,重正济国朝纲。 这从浩北之境传来的谣语,很快就如东风一般,荡过济国南北东西。举国上下人人皆是道惊,谁也想不到这皇位的传继中竟还内掺了这样恐惊秘事。 如今的皇位,登基之人本当是远在浩北之境的逍遥王,而非当今圣上。而当今圣上之所以能坐上这九五之尊的宝座,纯是因他设计害谋,抢夺君权皇位。 逍遥王才是济国最为名正言顺的君王,不单是因生前先皇本就极是溺宠,人人都是如此疑猜,更是因着逍遥王手中,据闻就持有先皇遗诏。 那欲将皇位传于逍遥王的遗诏。 如今就在逍遥王手中。 如此传谣刚从浩北之境传出,举国上下一片哗然,各方猜思皆已暗动。这一番惊得世人哗然的谣传既在民家炸开,又如何能避得过宫中耳目? 谣传之风不但在民间卷袭,就连这宫里头,如今位坐上端的皇帝,这耳中也灌满了谣传之风。 当这一件事传入宫中,道入寒祈耳内,这已得天下皇位的君王,面色彻底沉了。寒祈这人,本就伐戾,早在一开始萧楚愔与之对凝时,透过他的那一双眼,她就知寒祈绝不是个暖血之人。如今揽得君上权利,刚在朝内进行过一片血洗,这周遭都散萦着腥血之气的当今圣上,这一双眼中。 更是因了此事彻底溢了杀。 杀意绕萦,整个人直接透展杀怒,就是这怒杀下的不言不语只是阴沉了脸,叫如今堂下报禀之人。 心都恐了。 跪于下端,整个人伏行尊拜大礼,那将此事报知当今圣上的朝官这一刻连着气息都快禀了。深禀的气息,就恐着气喘若是太重,会恼怒殿上之人,生生葬了自个的性命。 寒祈不开口,殿下朝官就连气息都不敢压重,就那样伏跪于殿堂下,感受着四面八方渐袭笼压的迫压感。就在这种压迫之感欲显欲实,且压得朝官的心都快骤止,殿上的陛下,终于开口了。 声自定下压灌而至,饧眯着那双带戾的眼眸,寒祈问道:“孙爱卿,你方才所禀,可是何事?” 方才承禀,孙大人晓清陛下当是字字句句皆听清明。只是人虽清明,可如下竟是复询,这一番重复的询,叫孙大人的心险着没从嗓子眼蹦出,心中空落颤了一下,脸上血色再消数分,孙大人的身子不受控的又往地上贴了些许,颤语回道。 “禀陛下,禀陛下” 连着道了数声的“禀陛下”,可这需要言禀之事,这孙大人却不知该从何处再详一遍。就在孙大人颤颤巍巍强压心下恐惊时,那殿上的皇帝显然已无耐性。本就游戾着伐杀的眼,眸色突然往下又暗几分,当那暗下眸色的眼落审在孙大人身上时,寒祈说道。 “连自己想禀之事都给忘了,看来孙大人年事是真的高了,这记性也不好使了。既然孙大人如今连记性和脑子都不中用了,那朕,干脆替孙大人废了,如何?” 记性和脑子不得用了,就得将这些无用之物全部废掉,寒祈这一番话,实是惊心。也是因了寒祈这一番惊吓的言论,叫殿堂下的孙大人彻底没了面上血色。 血色瞬消,不过也因得这惊得连血色都散的骇人之语,孙大人倒是拾回了自个的脑子。不再支吾不知言语,而是往下重重叩拜,孙大人说道。 “禀陛下,如今民间广有人散布谣言,说浩北之军已是服臣逍遥王,且全军整军待发,极有可能起兵谋反。” 极有可能起兵谋反,孙大人这一番话也算委婉了,毕竟这民间的谣传,只要长耳的,或多或少都能知听一二。而这可知一二的闻听中,逍遥王举兵谋反之事,已是板上钉钉。 断无半分假虚。 极有可能举兵谋反,孙大人这一番为保慎言的禀言显然惹来寒祈失声一讽。他和寒烨可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自小若是要说何人能与之对上一二,整个皇宫数下来,也就只有寒烨能入得了他的眼。也正是因为这位皇弟是他所留神,所要小心的,所以对于寒烨,寒祈远比寒烨所知更了解他。 极有可能举兵谋反? 对于他的这位同父异母的胞弟,他怎会仅是极有可能谋反?谋反之事,怕是早在自己夺得皇位前,就已入植寒烨心中,如今的谋反,对于寒烨而言,那是势必要行的事。 既是必行,孙大人这番为保谨言的话,何不换来寒祈刺讽。就是那冷讽的一句刺笑,惊得孙大人连着心都快不能跳了,也正是这冷下的一番刺讽,寒祈说道。 “极有可能起兵谋反,看来对于朕的这位皇弟,孙大人还报有一丝盼思呢。” “陛下恕罪,陛下请恕罪,是臣妄凭妄言,求陛下宽恕罪臣。臣此生只忠于陛下,断无半分他思,还望陛下明察。” “朕不过随口一说,孙大人这般紧张,莫不是做贼心虚了?” “臣臣” 上位者,手握生杀大权,杀伐不过一念之间,对于这种握掌着自己性命的人来说,不若自己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他心中不喜,于自己而言下场也仅有一个。刚才为保谨言,显然那一番话已叫陛下不喜,如今这戾语下的吐喃,孙大人这儿仿佛已见死期临近。 原觉着下一刻,只怕自己的命也将交代此处,孙大人心中也报必死之念。谁知心中都已现了绝望的他,下刻竟是听到寒祈说道。 “朕是否明不明查,这一件事孙大人大可不用担心,倘若孙大人真的忠于朕,朕也不是个滥杀贤良之人。至于我那皇弟,呵,想来这朝野上下传流的秽语,怕不只是举兵谋反之事这般简单吧。” 寒烨可不是个无脑无能之人,举兵夺权,这可是谋反大罪,叛国的大事,就算他真能起兵,朝野上下怕是难叫人信服。他的皇弟,他心里头最是清明,若是真想夺了自个手中权位,依了寒烨的行事处风,断然不会单凭一支浩北悍将,就想干这夺君夺权的谋反之事。 寒烨。 寒祈是明的。 也正是因了寒祈太了解寒烨了,所以这一番话落后,孙大人那儿明显卡了话,像是心内藏了什么。 支吾不语,就是有意欺瞒圣上,而这欺瞒当今圣上,可就是一件杀头的大事了。 殿上的君王,行事处风如今朝堂上下何人不知,也正是因着众人心中皆清,所以寒祈这话落后,孙大人怕是连着心都不知如何跳了。支吾下的不知如何言答,并非有意瞒欺圣上,而是不知怎么如实禀言。 只是这一番不知如何言禀却叫当今圣上直接暗了眼眸。 森森阴下的暗,眸眼中透了残戾的光,寒祁说道。 “孙大人久思不言,怎了?莫不是这朝野流传之事,还有朕不能知的?” “陛下恕罪,陛下乃济国国君,济国上下皆是陛下的天下,这朝野之中有何事是陛下不能知的。” “既无事朕不能知,那朕就不解了,孙大人这久而思杵不言,究竟何意?” “臣臣”有些话,禀时可一语尽道,可有些话,到了嘴边却不知如何实禀。此时此刻,孙大人心中的悔,怕是只有他自个才是清的。 为夺一功,在听闻朝野上暗流的那些话,他头一个想到就是到寒祁跟前,想借此事谋个首功。谁知闻了事关逍遥王,当今圣上的面色竟是如此沉阴。 虽然寒祁什么都没说,不过孙大人这心底,却是悔了。 早知如此,就不当夺争这一份功劳,不当上陛下跟前寻事。 只是人虽悔,千金却难得早知道,既已入了殿内,便是这心里头再如何的悔,那该说的话,仍旧得说。 艰难的咽吞着口水,额上汗珠已是滚落,就这样滴滴落了滚,孙大人这才如实禀道。 “回陛下,逍遥王此次举兵谋反,并非单纯起兵便攻,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 “而是打了旗号的!” “旗号?”这旗号二字刚刚道落,寒祁面上已是现蹙,直接蹙锁的眉,心下已在勾思。便是思由心起,寒祁说道:“如何的旗号。” “就是,就是”又是一番支吾,面上的冷汗比起方才又厚了一层,就在这落滚滴滑的汗湿了身,整个身子因恐发颤,孙大人在惊颤下颤语说道。 “新君持诏,南下清贼,天下江山,当归还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八四章 君下剿命 新君持诏,南下清贼,天下江山,当归还真。 这就是如今民间暗下有人道谈的谣传,同时,朝官中也不少人闻得此事。而这一番谣言谬传不是从旁处传来的,正是从浩北那儿向中原扩散。 新君持诏,南下清贼,天下江山,当归还真。 虽是简简单单十六字,可正是这简简单单十六字,却带了太多的意。 孙大人这才刚将民间耳闻之事禀出,当今圣上的面色已是彻底阴了。甚少能见的杀阴,除了在血清朝臣时曾现的杀阴,如今再度溢扩到寒祁面上。 诡下的面色,再度无声无语,而这正殿堂内则因当今圣上的收语阴沉,彻底诡凝起来。沉沉凝揪的气氛,压得孙大人的心都快停了,这瞬是真的连气也不敢吐呼。就在孙大人心中懊悔千不该万不该当这个出头鸟时,寒祁那处已是开了口,说道。 “新君持诏,南下清贼,天下江山,当归还真。呵,呵呵,好啊,真真好啊!” 连声的笑,接连出口的好,虽是出声露笑,不过这声声而出的笑却比方才那无声的诡阴更叫人觉着恐惊。声连下的笑锥,吓得孙大人因了恐,心胃都开始抽绞了痛,那一下接着一下连刺的痛绞,下一刻,寒祁突然拍案立起。 重下一声厉拍,直吓得孙大人的魂都散了,就是这险因惊恐而散魂的颤惊下,孙大人听到殿上陛下,冷笑说道。 “好个持诏南下清贼,看来我的这位皇弟也不只是空有野心呢!这一番先扩思传的谣言,起兵先乱民心。好,好一招喧宾夺主。” 寒烨这起兵前所扩道而出的旗号,的确起了几分喧宾夺主之效,非但给自己起兵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说头,甚至先一步在天下的人心中安了一丝迷猜。 新君持诏。 这准备起兵夺权的逍遥王,手中真的持了秘诏?这一份秘下的诏书,可是先皇所赐?诏书上是否留有先皇遗命? 这简简单单十六字在民间道广而出,传下的不只是一段谬言叛语,同时也是一记猜思。 他的皇弟,这唯一一个让他处处提警,唯一一个可能与他夺抢江山的皇弟。 的确不容小觑。 本来寒祁是想先清朝野在慢慢料理浩北之地那潜逃那处的逍遥王。没想着寒烨竟是如此急不可耐,都不愿等着自己下命他便开始行动。既然寒烨之心已是彰显,那寒祁这处也不能在慢寻缘机。 当下那一双眼眸,早就叫戾杀彻底掩了,也是杀戾彻底染晕,寒祁从上位步稳行下。 陛下不让起,孙大人这儿自然不敢擅自做主,还是跪在那儿,等着陛下下命。听着渐行渐近的步伐,每一声对于孙大人而言,都如敲撞心尖的力锤。就在他的心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时,那近到耳边的脚步声突然从身侧擦过。 擦过的脚步声,意味着陛下对他已是没了兴趣,原想着心当可松,人也正要将调提在嗓眼的心咽下去。谁知这颗心才刚从嗓眼吞下,那快要离开殿堂的脚步声竟是突然停了。 突然停下的脚步声,殿堂又再度陷入诡静,而就是这突下的静,孙大人听见陛下说道。 “朝野内外,口舌众多,流言蜚语,倒也亏得孙大人这等贤良忠臣一心忠于朕,才能让朕时刻晓清朝堂内外之事。” “这一切都是臣当该的,臣乃济国朝臣,自当忠心于济国,忠心于陛下。” “忠心于济国,忠心于朕吗?呵,孙大人的这一份忠心,朕自了清,只是孙大人方才所现的忠心,却有一事叫朕有些看不明了。” “臣臣不知何事行了过,还望陛下恕罪。” “恕罪,朕又不是滥杀妄杀之人,孙大人何必张口闭口都是恕罪。朕方才所言,不过只是想叹了孙大人先前一句话罢了。” “一句话?” “是啊!” 一句话,当今陛下说了,他不过想叹了他方才的一句话。这一番话,光是听着并无哪处不妥,只是这样的话从当今圣上口中,本就是怪诡之事。因了寒祁的话,好不得快要将嗓眼处的心咽下去的孙大人,这心又瞬时提上。 心,一下接着一下跳得极快,就在这声如鼓擂的撞捶下,孙大人听到寒祁说道。 “新君持诏,南下清贼,天下江山,当归还真。这民间胡传的谬语,朕还真想不到,孙大人记得还真是清呢。” 笑出的道,如果只是光听这笑出的话语,这一番话粗下一听倒也不会叫人觉了何处有奇。只是寒祁这话刚刚落后,孙大人的面色瞬间如了死灰。 再也瞧不出半分生的求盼,孙大人的脸色。 直接惨了。 惨下的颜色,因为他知寒祁这话究竟何意,就是因为心中已清,所以寒祁的话落后,孙大人已是重叩拜跪,连声求饶。 求饶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从孙大人口中哀出,只可惜寒祁意既已下,何人的哀嚎能消他意。全然无视了孙大人那声声出口的哀求,寒祁只是冷眼瞥了一扫,随后迈步径直离了正殿。 孙大人的下场究竟如何,就算当今圣上没有直语言道,想来那殿内深知君意的内侍护卫皆是了的。人已离了正殿,身后求哀仍是灌耳,不过这些哀求的话却一字都入不得当今圣上的耳。从正殿离后,寒祁直接起驾朝太后宫中走去。 现在的寒祁,如今心中只存一处疑迷,而这一处疑迷,普天之下怕也只有太后那儿可解。 入了太后寝宫,正好太后刚刚诵完经正在稍歇,直入殿寝冲着叩安的宫女点了头,寒祁这才上前入内,拜礼说道:“儿臣拜见母后。” 拜礼问安,那阖目稍歇的太后这才睁了眼,说道:“陛下朝政日理万机,往后来哀家这儿就无需行这些虚礼了。” 他们虽是母子,不过寒祁终归不是太后亲生的,纵使打小寒祁便养于太后膝下,可这养子终不是亲子,就算寒祁唤了太后数十年母后,这心里头,终还是算不得亲近。 寒祁于太后,素来就不算太亲,而太后于寒祁,又如何不是?对于太后而言,这打小过继膝下的皇子,事实上不过是她争夺权利的一枚棋子,一件工具。 就只是一件工具,何来用情之说,就算如今他已位登九五,而她也如了自己所盼,成了这后宫中的太后。这一份不亲不密的母子之情,仍如过往,不见改更。 夺权时,太后万事相帮,誓要替寒祁夺得江山,不过等这江山夺后,这位素是强腕的太后竟对朝政再无半分兴趣。 兴趣?或许心中仍是藏了野心,只不过这一直都是她手中一枚夺争利刃的儿子,却远比她想的还要难掌控,还要不可能成为任她摆控的傀儡。所以自打寒祁得了江山,逐渐剥削她埋于宫内朝堂的势力,这位已是位登太后宝位的女人,也逐渐收了自己的那份野心。 野心既收,就当安享晚年,自从寒祁彻底掌控朝政,他就不曾入过自己寝宫,除了每日一次的入宫安请,这位日理万机的当今圣上可未曾来过自己宫内闲聊。如今竟是特地起驾来此,太后乃是后宫争夺多年的老手,心思手腕都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比拟的,今日寒祁来此必有旁意,早在得闻皇帝入了寝宫,太后这儿早是了明。 开了口,说了几句不淡不咸的话,太后这才抬眸看着立于跟前的寒祁,说道:“陛下平日朝政繁多,素来无空上哀家这儿,今日来此,可有事?” 这位从小自己便过继于她的膝下的女人,从小到大,这朝政上就没多少事能瞒过她的眼。以前父皇掌政时,如此,如今自己夺政,怕也同是如此。 他今日来此,的确有事要询,既然太后开口问了,寒祁那儿也就不在言谈旁的,而是作了揖,再行礼,寒祁说道。 “儿臣今日来此,确有一事,想求母后給解。” “如今朝政上下万事大权皆在陛下手中,陛下又是个能成大事能断天下的好君主,能有何事是需母后给解的?就算心有不明,朝臣文武百官能者皆多,陛下也可询了朝官,而非来此问母后。” “朝中群臣虽能者甚多,不过儿臣今日要询之事,普天之下除了母后,便无第二人可解?” “如此?”寒祁这话,明显话内藏事,当下太后的眉心都蹙了,蹙锁的眉,面上直现几分思忧,也是忧思现后,太后问道:“皇帝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便说说,究竟何事竟只能从哀家这儿得解。” “当年父皇重病,卧榻将近一年,母后为保父皇可以安歇病养,特地下了懿旨不若何人皆不得入宫探视,搅了父皇养休。” 当年这一道懿旨的确是她下的,而她为什么要下这道懿旨,寒祁心中也是明的。因着这本就是一件两人皆清皆明之事,故而寒祁这刻突然开口重提,太后那儿自是觉怪。当下看着寒祁的眼中又多了几分游审下的询,太后说道。 “当年这道懿旨的确是哀家下的,陛下龙体匮安,哀家身为正宫皇后,自要确保陛下康安稳健。哀家这一道懿旨,宫内朝上皆是知清,皇帝现在突然询了这事,何意?” “儿臣并无他意,只是想问母后,当初贴身伺候父皇的那些内侍宫婢,可是母后亲选。” “自是哀家亲选。” “可这其中,可会混入不当混入的人?” 寒祁这话刚出,太后那儿的眼直接闪了询,看着寒祁的眼明显又深了几分色,太后说道:“陛下龙体何其要紧贵精,身侧伺候的内侍宫婢自是哀家亲选亲挑,如何可能混入不当混入的人?皇帝,你这话究竟何意!” 寒祁这一番话,实在叫人闻后觉奇,尤其是这话里头的奇,叫太后心中顿起数分不安。当下看着寒祁,那话里已是直表的质询。而那质询的话落后,寒祁那儿稍作了片瞬的顿,随后说道。 “今日儿臣闻了一件有趣的奇事。” “何样的事?” “逍遥王率领浩北之军,准备起兵谋反,南下夺权。” “你说什么?” 寒祁这话,顿下惊心,当即太后的面色已是见变,凝审着寒祁的眼,太后说道:“你说寒烨打算起兵谋反?” “正是。”点了头,寒烨说道:“而且不仅仅只是谋反,我的这位远在浩北之地的皇弟,这起兵谋反可是打有旗号的。” “旗号?” “新君持诏,南下清贼,天下江山,当归还真。” “持诏还真?持诏还真?这怎么可能,他何处来的诏,打的旗号?” “这就是儿臣需要母后给解的疑了。”太后的面上,明显因了寒祁的话露了震惊,也是这一份震惊下,寒祁问道:“当初这宫里头,不得入宫搅扰父皇的懿旨是母后下的,父皇身侧内侍宫婢是母后派的,这宫里头的事,当是母后最清才是。所以儿臣斗胆问请母后,父皇当年在世时,可留过圣旨。” “绝无圣旨。”那时先皇的一切都在她的严密锁严下,遗落出圣旨?莫说是圣旨,便是一句话先皇都没想差人送出去。 先皇留下的遗诏,绝不可能存在,也正是坚信绝不可能,所以寒祁这一番话,才叫太后惊了心。太后的愕惊,并非有意瞒装,所以这寒烨手中的诏书 因了母后的话,寒祁忍不得挑勾了眉,说道:“母后所说一切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 “这么说来,寒烨手中的诏书,就极有可能” “他那手中的诏书,必然是假的。” “假的吗?”冷着笑着,呵下刺讽,寒祁说道:“他手中的诏书究竟是真是假,有何关系?就算他手中真有父皇留下的遗诏,那又如何?自古成王败寇,如今济国的江山是我的,就算他手中的遗诏属真,朕要它成假,它就只会是假。” 冷冷说出残戾的话,就是这话落后,寒祁说道:“本来不想这么快对他动手,总觉着朝堂上的事先处了,在慢慢来罚惩他。可如今看来,朕的这位皇弟显然没以往那样好的耐性。既然他已耐不住性,那朕这儿,也不能在任由他胡来了。” 既然寒烨那儿已是耐不住性,想要兵夺权,寒祁这儿如何能由他恣意下去。当下那勾溢出的笑,带了再明显不过的残,也是这一份道显的残忍,当今圣上,心中已是断了意。 逍遥王必出。 这剿灭叛党的旨意,也是时候该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八五章 军中军师 逍遥王持兵持诏准备夺权,兵未,这一件事已如雨下的春笋般,在济国上下暗下波游。人的这一颗心总是喜欢猎取些宛如秘闻的谣语,兵还未动,言就流出,对于寒烨而言,自是一件有利之事。 这谣传先传的法子,是萧楚愔的意思,如今萧楚愔已入逍遥王麾下,自是事事皆以逍遥王得利而行。而寒烨也未叫萧楚愔失望,既是应予了她的第一桩事,那对于萧楚愔,寒烨直接给了十足的信任。不管是骠骑将军上下一切事物,还是军内的军权,只要萧楚愔有心思,有决策,她皆可下命,直接命驱浩北之军。 对于萧楚愔,寒烨并不仅仅只是要参用她的意见,而是直接请了萧楚愔入营,成为浩北之军的军内军师。 军内沙场,素来是男子的天下,如今突然多了一名女子,实是叫人觉奇。只是事再如何让人惊奇又能怎样?只要一个人有才,有能,就算真是世人皆瞧不上的女子。 寒烨也会重用。 要让萧楚愔入军成为浩北之军的军师,这是寒烨的意思,而寒烨这意刚刚定下,不只是浩北之军上下哗然,便是萧楚愔那儿,也是惊的。人露惊,因从未想到寒烨给予的竟是这样的承诺以及信任。 不过这一份惊也仅是那一瞬一刹的事,很快的萧楚愔便复了那一份惊,转而彻底复了平。 沙场,是男子驰骋的天下,自古以来皆是如此。可自古以来却非天道理当,只要有本事,有断决,能成事。 女子又如何不能代替男子? 要知这个世道,女子本就不输于男,就算是征战沙场,驰夺江山。 只要女子愿意,也能在这一事上夺下不少功威。 所以当寒烨欲让她成为浩北之军的军师将时,萧楚愔不过稍愣了片瞬,而后欣然同意,傲言必能担起重任。 任既已肩担,这该面临的数十万将帅以及血战沙场的浩北之军,萧楚愔也该亲身临面。 今日天还未亮,萧楚愔便已醒了,躺在床上看着床帏着愣,神思因愣不知游闪至何处。萧楚愔就这样空落落的躺在床上,将身与心全部放了空。 魂心皆散,人已神游,直到那伺候的婢子推门而入请她晨起,萧楚愔这才收了魂神,起身洗漱。 一切已是准备妥绪,萧楚愔前往前堂,待她入了前厅,寒烨早就候在那处。闻声晓知人已入,寒烨放下手中的茶杯,抬了眸顺声看去,这一眼抬瞧,却因来者那些素浅的布衣诧了几分惊。 他认识萧楚愔也有四五年了,在寒烨记忆中,萧家大小姐一直都是个腕硬铁娘,一身富奢的端美千金。不管什么时候,皆是一身华衣,满富自信,何时如了这般,竟是一身再素不过的白衣。 白布衣着,素钗披,此时的萧楚愔彻底褪去昔日华奢,转而一身浅装,上下皆与记忆中的寒烨宛如二者。除了那一双眼,那一双傲到难折,谁也别想覆灭的眼。 昨儿还是如了记忆,因为萧楚愔是个特别的人,所以寒烨早就下令万事不可亏待,她如今在骠骑将军府所用的一切,都与昔日在萧家一般无二。可今日呢?竟突然换了这一身装扮,因没料到,故而突的一瞧,寒烨确是有些诧了。 稍愣片许,随后回了神,等神回后,寒烨这才出声问道:“萧大小姐今日可是换了性?竟是一身素浅白衣?忽然这般,到叫本王想下令彻查了,莫不是本王这府内哪个婢子家丁不长眼,敢这般苛待萧大小姐。” “王爷说笑了,王爷早有下令,这府内谁敢逆了王爷的命,给楚愔罪受?” “既非府内婢子不长眼,那萧大小姐,今日何是这幅扮妆?” “也没为何,只是突然觉着这样才适合如今的我。”对于她这突然易改的妆容,寒烨那儿有些难明,不过萧楚愔这儿却觉这般才是正妥。回了寒烨的话,声算不得很大,就这样轻声应着,萧楚愔说道。 “萧家已经灭了,萧家家主自然也随萧家一道灭了,如今站在这儿的,只是萧楚愔,也仅仅只是萧楚愔。萧家若不复,这世上就不会再有萧大小姐,也不会有萧家家主。仅是素白之身的萧楚愔,王爷难道不觉着这一身,才适如今的我?” 现在的她,早就没了过往的一切,既然过往一切已是随烟而散,那么如今的她,就从零开始。 萧楚愔的意思,寒烨明白,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在听了萧楚愔这番话,寒烨那儿仅是垂目一笑。浅浅的笑,很多时候并不需要多说什么,一句话,便已足了。 萧楚愔话落,寒烨应予一笑,也就片瞬微静,寒烨这才起了身,随后说道:“既是如此,就是不知萧大小姐可愿随本王,去一趟浩北之军,看一下济国最为彪强的悍铁将士?” 浩北之军,萧楚愔必然要亲自去看,因为这一支军队如今不只属于逍遥王,同时也属于萧楚愔。随着寒烨进了军营,人才刚入,萧楚愔便感受到军队内部才有的肃谨和威杀。 坐于马车内,听着两侧军士厉呵,萧楚愔撩开车帘,朝着外头看去。 行行列列的士兵从马车旁列队行过,看着这些面露严,身似松,行似风的士兵,与萧楚愔同车而坐的寒烨开口说道。 “萧大小姐觉着本王这支浩北之军,如何?” “精兵强将,势气锐不可当,旁的无需多言,光是一看,就对得起昔日在京都闻听的一切赞夸誉赏。” 浩北之军是济国最为彪强的军队,不若是将帅还是士兵,在济国武将中全皆屈指可数。济国不若是朝堂还是民间,皆广流浩北之军的战绩,就连那民间不少年岁尚小的孩童,有的也将浩北之军名将视为心目中的大英雄,并且立誓以其为本,日后必要成为驰骋沙场的名帅。 对于浩北之军的美誉,济国素来不缺颂赞,只是传颂这种誉嘉始终会多上几分传奇色彩。故而京都虽是常闻对于浩北之军的赞夸,不过萧楚愔心中多少带了几分听趣之心。如今真的入了这儿,看了浩北之军的气势,萧楚愔才知有些事根本无需旁人多添传奇浓厚。毕竟有些人,有些事,本身就已是传奇。 就好像这支常年驻守在浩北之地的军队,又或者是那江湖上人人皆是仰慕的君子剑。 叶知秋。 本已将这欺瞒之人抛掷九霄云外,谁知今儿不知怎的,竟是因了这一支军队不慎再复记起。当叶知秋这三个字游入萧楚愔脑中,原本面上还挂了几分笑的萧家大小姐,下一刻面色彻底凝了。 沉凝下的面色,脸上也游了几分怪异,可这一份怪异并未在萧楚愔的面上呆上太久。就稍着现了一瞬,抢在寒烨留觉前,这一份异色已是消散。 因了无端记起叶知秋,此刻的萧楚愔也没心思再去细端外头悍彪之军,放下车帘,随后端坐于马车内,在马车左右晃摇下,萧楚愔随着寒烨一并入了军营。 王爷今日要入军营,一早得闻这个消息,军中帅将上下喧腾。毕竟打从寒烨降于人世,这浩北上下驻守边境的将帅心里头已是默认寒烨就是济国未来的国君,就算如今寒祁当政,这一份早就深埋心下的认知也不会因了当政之人换了主,而随着变了。 济国的新君,就当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寒烨,而不是那擅算戾歹的太子。这一份认知早已深埋心下,如今朝政被寒祁夺得,且骠骑将军无端丧命,尸未归。 对于那当政之人,浩北之军早就满腔怒愤。 骠骑将军如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必是已遭不测,而整个天下能让骠骑将军身遭不测的,恐也只有如今那上位的君者。 这一份仇,已是埋陷军中将帅心内,寒烨刚回浩北时,就有将帅提议举兵夺权,只不过当时因了寒烨道言时机未到,故而这些月来浩北将帅一直强忍心中恨怒。如今王爷竟是亲入军营,将帅们仿佛已经听到战时号角。 王爷手持先皇遗诏,要当今圣上归还朝权,这一件事早已广传天下。如今王爷亲入军营,将帅自觉起兵夺权时机已到。 太久没有征战沙场,将帅心下的血已开始按捺不住,如今卷袭沸腾,自是亢奋。早早就候在主帅帐内,浩北将帅待等寒烨入营。 将帅性子素是暴急,因是早早就已入内候等,所以等了许久仍见寒烨未至,这主帅帐内已有人耐不住性了。起身在账内不停来回渡行,就这样来回匆了数十趟,已有等不得性的将军开口说道。 “王爷不是说了,今天要来营里,怎的到现在还没瞧了影,该不会是睡过头还没起吧。” 这才等了不过两三盏茶的功夫,这位络腮粗声的将军就已耐不得性。因着性子本就急躁,这名将军直接扯了嗓子囔囔问道。 他这聒噪的声音,就算已经识了多年,也没几个受得了,当下已有人不悦蹙眉,说道:“王爷早就说了,午时过后人才会到,这才刚刚过了午时,李将军就不能稍安勿躁,静心坐下来等吗?” “从将军府赶到军营也用不上几个时辰,王爷也真是的,才这段路居然得等过了午时才能赶到。这要是换成老子,快马一鞭不用一个时辰就到了。” “李将军这一身粗皮糙肉的,自然一鞭一个时辰就能赶到,不过王爷可是贵精的身子,可不能像李将军这样折腾。再说了,王爷这一次也不是独身前来,据说还给咱带了一名参将。” 李龙这一番抱怨的聒噪,有人那儿自是入不得耳,当即笑着回了讽,这看起来体型比李龙整整小了一号,且人看上去还有几分文书的将军幽幽应了这一句。 将军营中,大多都是粗壮的彪悍,倒是这一名将军,瞧着竟是平白多添一分侠文。就这一份侠者范风,若是褪去那一身盔甲,再白上几分,只怕谁也猜不到他竟是沙场惊魂,叫敌军闻风丧胆的吕征。 这急暴脾气的李龙,每一件事都按不住性,始终躁躁急急,如今叫吕征一番呛,心里头自是闹火。急脾气的人,最忍不得的就是别人跟他呛声,故而吕征这明显寻事的话刚刚落下,李龙那儿登时着了恼。人是爆了怒,火气也跟着烧了起来,就在那爆出的怒吼正打算吼出时,有人抢在他前头开口劝道。 “王爷既然都说了午时过后人就到了,现在午时已过,想来再过个一二刻钟怕也来了。李将军,吕将军,你们两个就别斗气逞一时口舌之快,这要是叫王爷瞧见了,怕是又要怪你们两个没个军纪了。” 这样吵吵囔囔,实在没个军规,若是正巧让寒烨逮个正着,必又是一番责叹。旁人如何看待自己,说实的李将军才懒着上心,不过寒烨的看法,对于他来说想来还有几分用效。当下听了那人一句劝,本已哽烧到嗓子眼的怒吼直接叫李龙咽下。 李龙这儿是消了火,而刚刚劝规的那一名将军,倒也顺着说道:“王爷这一次入营,并非独身前来,而是给咱们带了一名军师。你们说,究竟是怎样的人,竟能的王爷赏识,奉为上宾,甚至请入军中?” 寒烨打算给他们带来一名新的军师,这一桩事,军营内的将帅已知。也正是因着已经知闻,所以对这能叫寒烨刮目相待的军师,他们才会如此上心。 本是上心之事,只不过因无人提起,所以也就没人开口,如今这位将帅先了疑,各路猜思自也就起了。心里头诸多疑猜,也是这连下的揣测,那左等右等始终不来的王爷,可算到了。 下了马车,寒烨先一步入了帐营,本就心中等急,如今见着寒烨已至,将帅们自是上前一番嘘寒问暖。连着玩笑,皆是关询,就在众位将帅将寒烨围于其中,连声笑趣,忽见帐营的帘门叫人掀开。 布轻撩,人已入,等人入后,账内将帅多是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八六章 无人信服 王爷今日要带人来,他们一早就知道,只是谁都想不到这随着王爷进入帐营的竟是个女人。端端淑淑,看起来文文雅雅,是个罕见的漂亮女人。 对于常年驻于营中的将帅,平日里除了爷们,连只母耗子都没能瞧见。如今忽的看到这样一个标致漂亮美人,那一瞬自是诧了神,尤其是李龙那种一根筋的大块头,更是愣得魂都差点回不来了。 李龙这种人,脑子一根筋,只懂得打仗,至于旁的就没一事转得过弯的。这忽的瞧见一名女子入内,自然看得愣眼犯傻。不过李龙这人一根筋,却不代表其他人也是傻子,故而人虽诧了几分愕,不过还是很快回了神。 伸了胳膊,顺带撞了这犯傻的二愣子,王路可是好心提醒。只可惜这愣将军实在不是个有心眼的,王路这一撞,虽叫李龙回了神,不过神是回了,人却在那儿粗着嗓子囔囔喊道。 “王路,你小子撞俺干嘛?” 这粗咧咧的嗓音,就好像巴不得人人都知他刚才僭了越。这人,实在叫人无可奈何,也是一番气叹,王路直接朝着寒烨那处瘪了嘴,示意他自个瞧。 这一次的瘪嘴,可算叫李龙明了他方才那推撞究竟何意。只是人虽明了,不过李龙这儿却非一个有心有眼的,这心里头是明了,嘴上也跟着立即囔嘟喊道:“原来是想跟俺说这娘们是王爷带来的,让俺别乱看啊,你小心有话就知道说嘛!没事干嘛撞俺,还俺以为你又想整事了。不过话也说回来,王爷,咱们这儿可是军营,您没事带个小娘们过来作甚?” 军营素来都不是女子当来的地方,如今寒烨竟是带了个女人过来,李龙这儿当然得问。c 李龙这人平时就是这性,说话从来不长心也不长眼,故而在听了李龙那一番不算恭敬的话,寒烨直接看向萧楚愔,说道:“驰骋沙场的将帅,大多性子比较随意,萧大小姐可莫要恼了。” “王爷放心,楚愔心眼没这么小,可不会因了这一番豪迈动了气。这位将军为人豪爽,说话爽快,楚愔敬佩还来不及呢,怎会因此生了怒恼。再说了,若是这区区几句话就能叫楚愔恼了,那早在家中,楚愔怕是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若是萧楚愔心眼真小,根本无需旁人点火,光在家里头她就能叫家中几个胞弟生生气得魂归。这一番话,听着虽叫人觉着几分逗趣之意,不过萧楚愔这些话究竟何意,寒烨那儿却是明的。当下也是了然一笑,倒也没再接言。 萧楚愔和寒烨那儿是没在开口,反倒李龙这儿,可不是个耐得住性的。左右瞧着萧楚愔和寒烨在那儿笑叙闲聊,李龙这儿已是按捺不得,当下粗了嗓子,李龙囔着说道。 “王爷,虽然这娘们是你带来的,不过这怎么说也是军营,王爷要是跟这娘们有话说,等回了王府再慢慢聊吧。对了王爷,你不是说给我们带了名军师吗?这军师在哪?俺怎么只看到这娘们啊!” 寒烨今日可不是独身前来,而是顺带给他们带了一名军师,就是因为早就听闻王爷边上还有一名军师,所以现下看到王爷身边只有一个女人,李龙才会急着性开了询。他这儿倒是急得出声直问,而寒烨那儿,也因李龙的询问回了神。 不再同萧楚愔说着无关旁事,而是将视线落移到李龙与众将军身上,说道:“本王今日来此,的确给几位将军带了一名军师。这名军师才思敏锐,心似玲珑,不若何事,皆远胜常人数筹,就算是军士布阵上,也常有惊人策举,叫人防不胜防。” “王爷这么赞夸,倒是不知这名军师,人在何处?” 寒烨很少这样颂赞他人,就算以前赞夸,也是点到为止,浅言几句。何事如了这般,竟是这样笑语连赞。也正是因了寒烨对于此人点评甚高,乃至于军营内的将帅,这心里头的奇也叫寒烨勾了起来。 心中既已起奇,当然更急着探明究竟,旁人或许还能静了心等着寒烨开口,不过李龙这厮,却是最没稳性的。当下听了王爷这连声下的赞颂,李龙那儿已是开口急道。 “王爷,既然你都连着夸了,那就快些叫那军师出来,别跟个娘们似的躲躲藏藏,急死人了。” 既已来,就该快些现身,对于军师到现在仍是避而不现,李龙和几名较为爆性的将军,这心里头明显急了。他们这儿是起了急,不过有人那儿却明显觉了事藏什么。倒也没像李龙那样连声赶催,吕征那处细细看着王爷,心中也顺道跟了猜。 他这心里头,已是起了几分思猜,也是这心中的思猜刚刚落起,寒烨那儿笑着回道:“本王今日带来的军师,可不是个会躲躲藏藏的人,李将军,她此时人就在这帐营当中。” “就在这?王爷,俺脑子是不好使,不过你也不能这样诓俺啊,这里头除了咱们几个,就王爷跟那娘们了,哪有什么军师?” 对于寒烨这一番话,李龙显然很是不满,只是这不满的话刚刚落下,他却也顿在那儿。又将自个刚才的话在脑中过了几遍,好不得惊于话中闪过的几字关键,李龙那儿顿时愣在那儿,半晌之后才抬着手指着萧楚愔,扯着嗓子喊道。 “王爷,你说的军师,该不会是这小娘们吧!” 这帐营里头除了他们和寒烨,就只剩下跟前这个女人,而王爷既说军师就在这帐营里头,那唯一可能的,就只有跟前的这个柔弱女子。 对于自己道出的猜测,李龙明显觉着这就是个可笑的玩笑,只是这一番对于他而言就是玩笑的话,寒烨显然并不觉着可笑,反而正色说道:“没错,萧大小姐便是本王今日领来的军师,同样的,她以后也将是浩北之军的军师!” 一句话,明了萧楚愔的身份,也叫帐营内的将帅全部惊了。 人是叫寒烨这一番话惊了神,那愕惊下的话语,有人回神,有人蹙思,却无人开口直询,直到那回了神的李龙从惊愕中缓回劲来,而后扯着嗓音大囔喊道。 “王爷,你说这娘们,是你带来的军师?王爷,这可不是个能开玩笑的事啊,这个娘们,这个女人!俺没听错吧!” “李将军没听错,萧大小姐的确是本王请来的军师,往后军中一切策断,皆由萧大小姐办处。” 还以为自个的耳朵出了问题,现了幻听,如今看来这现幻的不是自己的耳朵,而是王爷的眼。寒烨这一番再证的言谈,叫李龙那儿彻底炸了惊,这下再也克控不住自己的嗓音,李龙扯着嗓子爆喊说道。 “这娘们就是王爷带来的军师,王爷,你这是在耍俺们兄弟几人?还是在跟俺们开玩笑。这军营是娘们能来的地方?这可是个杀人的地儿,就这个小娘们,她能来给我们当军师。俺说王爷,这女人头是长,不过见识可不行,别说入咱浩北之军当军师,就算这军营,也不是她能呆的地方。” 寒烨这话,实在惊人,不但惊人,连着李龙那一肚的暴脾气都给击了起来,当下说话也就没个把关的。这儿才刚吼啦一连串,还没等寒烨开口,李龙那儿已经转了眼看着萧楚愔,说道。 “我说小娘们,这儿可是军营,杀人不眨眼的军营,可不是你这小娘们绣花的闺房。俺说你这小娘们还是别在这儿闹事了,快些回你那绣房那针绣花吧。” 李龙素来就是个瞧不上女人的主,别说让女子来当军师,就算边侧的女人说插嘴说上一二,他这心里头都觉着说出的话没个见地。本就看不起女子,自然对寒烨这番提议很是不满。寒烨身为王爷,不过从不在这些将帅面前摆王爷的架子,故而李龙也没理那些礼礼规规,这心里头想到什么,就知道说了什么。 他这儿对于萧楚愔当浩北之军的军师,完全不能接受,而旁处的将帅,心里头想的也同他正好一样。故而李龙这话刚刚落下,已有一名将军接口说道。 “王爷,这自古沙场皆是男儿之所,如今王爷却突然要个姑娘家来当军中军师。王爷,这于情于理实在不合。” “这情理之中,有何不合?军中可有女子不能当军师一说?” “这”寒烨这话问后,那名将军直接叫寒烨噎得说不出反驳的话。反驳的话姑且是说不出的,毕竟正如寒烨所询,军中的确没有女子不得当军师一说。只是军里头虽没这个说辞,不过要让一名女子充了军中军师,将帅这儿免不得各有微词。当下稍了一愣,那名将军续着说道。 “王爷,这军里头虽无女子不能当军师一说,不过自古并无这样的先例。女子本就不是能沙场上征战的,如今王爷突然要一名女子来当军中军师,这事实在谬突。且不说这样的事,末将闻所未闻,便是这女子,若是要末将说,实非有军师才能。” 起了身,抱了拳,将军说道:“女子性柔,且见识实短,由无沙场上的决断和霸性,如何能当此重任?” “所以刘将军是觉着女子全无担军重任之能?” “正是!”正着色,抱了拳,这姓刘的将军直言回道。 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世道,男子总是有种说不出的高高在上自狂负感,只是男子虽觉自己事事样样皆在女子之上,可这世道,却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叫男子凌驾于顶。至少对于萧楚愔而言,她的身上,从未女子不如男一说。故而刘将军这话刚刚落下,寒烨那儿已这笑着说道。 “如果刘将军只是单纯担心萧大小姐无实能,那本王在此可以担保,将军完全不用担这一份心。” “王爷这话何意?” “萧大小姐,可不是一般寻常能见的女子,本王与萧大小姐结识也有五年,对于萧大小姐,本王只有一个服字,不知几位将军可知京都四家之的萧家?” 王爷这突然反下的询,叫人听而不解,当下将帅皆是露迷,左右互视。 寒烨此话,叫人甚是难解,不过寒烨也没打算让他们在这儿思左猜右,当下说道:“萧大小姐,便是这京都萧家的当家家主,京都生意何其之大,空凭一名女子不但撑起整个萧家,反而将萧家生意越做越大,凭此难道还不足以证明萧大小姐非一般常俗女子?若是要论心思和手腕,萧大小姐可不见着会输与旁人,至于这沙场之上当有的杀伐决断。不是本王欲夸,而是这普天之下,恐怕也没几个男子手腕能伐得过萧家大小姐。” 不管是心思,还是手腕,萧楚愔皆不输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莫说不输,甚至还远诸多。 对于萧楚愔,寒烨自是信的,只是对于这些素来不将女子看在眼里的将帅,寒烨的信,他们很难接受。当下面色各显怪奇,有人已是露了不信,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 “如此看来,王爷对这位小姐,很是敬佩。只是恕在下直言,这位萧家虽有经商之才,不过沙场并不是商场,生意上的那一套,是用不到战场上的。” 商场和沙场,两个怎能混为一谈,故而寒烨这话,实在难叫人信服。只是这人虽是如此直言,萧楚愔那儿却是失声露笑,叹了口气,而后笑摇了头,就是连声一番笑,萧楚愔说道。 “商场毕竟不是沙场呢?可为何楚愔觉着这沙场和商场,根本并无不同!” 要嘛不出声,要嘛一出声便是这样惊人的撼语,萧楚愔这番话回,自是叫人饧眯了目。断饧着眼,看着萧楚愔,良久半晌,有人说道。 “萧大小姐这是想说,二者未有不同,根本本就一样?” 此时开口询的,不是旁人,正是吕征。因了萧楚愔的话,吕将军直接开口回询,便是这询下的问,萧楚愔点着头,笑着说道。 “都是与人夺争,都是拿物交换,只不过商场上夺的钱财,而沙场上,争的是功和命。这二者若是要说,确不相同,也若是要说,本质也没差。” 萧楚愔说话,素是一鸣惊人,而今日这番帐营下的言论,比起以往更是让人触心。也是这话落后,视眸不错不移直接凝对,便是与那吕将军对视片许,萧楚愔听到吕征开了口,问道。 “萧大小姐这一番话,还真是惊人耸闻,既是如此,那末将这儿倒有一疑,不知可不可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八七章 首战告捷 吕征。 乃是浩北中除了骠骑将军外,最是叫人佩服的名将之一,沙场上夺敌首级不过探囊取物,浩北诸多名将中,就属他最叫人钦服。而这吕征,所叫人钦服的可不只是他那一身高强的本事,连着他在布兵上的策思,也叫人叹而佩敬。 若是要论吕征,绝是浩北之军中除了骠骑将军外的第一人,如今就是这浩北众帅中最叫人佩钦将军竟然开口询问,有一事不知当询不当询。 吕征若是有话,自无不当询的礼,故而这话落后,萧楚愔已是含笑说道:“将军若是有疑,当然可询。” “既然萧大小姐不介意,那末将便问了,不知萧大小姐可是领过兵,上过沙场?” “从未上过!” “既然从未上过沙场,杀过敌士,那末将斗胆一问,萧大小姐凭什么觉着自己能担得起这百万悍军的军师,能为浩北之军出谋划策?” “就凭我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能耐!” 吕征质问她,没有这个能耐,她凭什么担起这份重责,可萧楚愔的回话竟然因为她有这份本事。自信到张狂,傲慢到霸气,萧家大小姐就这样自负傲狂的说出那一番话。 男子傲狂至此,已是罕见,更何况萧楚愔这种看上去端端淑淑的女子!谁也想不到萧楚愔会回得这般自信狂信,甚至连着寒烨听后,眼都瞬了精明。没有结语多上什么,而是站在那儿,仅是勾着笑看着。 寒烨不语,吕征不接,其他人也皆是因了萧楚愔的自信狂负诧了愣。就这样因惊愕诧愣了半许的神,这才听到萧楚愔再开了口,幽声说道。 “浩北之军军师之位,我有本事,也有能耐,且也必能担负,吕将军知道这是为何吗?” “末将不知,若是萧大小姐不介意,可解一二。” “呵,将军倒是豪爽,既然将军不知,那楚愔在此便如实告知将军。浩北百万将帅,责虽重,但楚愔却扛得起,也必须扛起。因为楚愔发过誓,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将寒祁落下,复我萧家。” 萧家必然重振,所以寒祁的朝政也必须被推翻。这是萧楚愔心中唯一堆挂的念想,也是必须达成的野心。 推翻寒祁朝政,这是浩北将帅心中在早就达成的一致,可众人便是皆达成,却没人能如萧楚愔这般。说得那样意重,那样势必得手。 就是因了萧楚愔的话,萧楚愔的坚定,竟无人在她话落后给予任何应答。因为帐营内的众将帅如今皆是错愕了。他们错愕,是因为没料到这样一个看似无骨的女子,竟能说出这样野霸的话。 故而将军人皆惊错。 惊下的错愕,却挡不得萧楚愔已经根入的野心,就那样看着众将帅,视野横扫,一圈游扫后,萧楚愔突然将视线落盯到吕征身上,说道:“诸位将军不信楚愔,原由楚愔明白,既然将军们不信,那要不要和楚愔赌一把?” “赌?你要和俺们赌什么?” 萧楚愔的这番话直接引得李龙囔囔扯询,也是话声询落,萧楚愔说道:“赌首战,萧楚愔能不能夺胜。” 明明是脆清悦耳的嗓音,可不知为何,这出口的这一句话竟给人一种森森发阴的感觉。就是这话落后,萧楚愔开口续道:“首战,由我,而我则拿顶上的这顶人头跟你们赌。若是不胜,萧楚愔提头来见。” 提头来见,极是霸道的一句话,就是这样霸道的一番话叫人更是应不上话来。旁的将军皆因萧楚愔的势霸错愕得有些缓不来神,倒是吕征。 那双眼始终凝盯着萧楚愔的双眸。 眸视凝,眼不眨,就是这样连着一瞬的眼都未曾眨过的凝盯,片晌后,吕征说道:“项上人头,赌首战告胜,萧大小姐不愧女中豪杰,难怪王爷如此看重。只是萧大小姐可有想过,若是首战未胜,这输的,可不只是萧大小姐项上的一颗脑袋。” “当然不止我脖子上的这一颗脑袋,同时还包括那日出征的将帅,以及浩北的军士。” “既然萧大小姐知晓,那萧大小姐还赌?” “自然!”不曾弱过半分势,而是答得理所应当,萧楚愔笑道:“项上人头和首战将士的性命还有浩北的军中士气,赌得确实够大。不过这一场赌,楚愔仍敢赌。” “为什么?” “因为我绝不会输。” 因为她绝对不会输,所以不管赌注多大,代价多大,她都敢赌。 这个女人,跟前这个由王爷亲自带来的女人,的确如王爷所言,绝非一个普通女子。那种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不管付出多大代价的野心和硬性,在那瞬,竟叫吕征感受到一股强而难言的震撼。 说不出的震,却叫他有种撼俗之感。 这个女人,虽然由她来当军师实在冒险,可不知为何,这一刻吕征竟想试上一试。心中突然而起的这种念思,是谁都想不解思不明的,也是这赌上一赌的念想又心腾起后,吕征对着萧楚愔的眼,说道。 “看来萧大小姐对自己,极有自信?” “不是极有,而是我绝不能败。” “既然如此,那末将便与萧大小姐赌一把,如何!” 吕征这话落后,其他将帅瞬间诧惊,有人诧心,而有的人,已直接扯了嗓子喊道:“吕征你干啥呢,什么和她赌,你该不会” 这扯着嗓子喊出的话还没说完,就叫吕征抬了手,截了下来。截断李龙的爆囔,吕征说道:“王爷手持密诏,这事早在天下传开,如今怕已传入京都,进了当今圣上的耳。君王枕边,怎容他人安睡,更何况王爷不但持有密诏,还有夺权的实能。如今京都在位的那位圣上,怕是心中早就安不得捺。起兵下命,围剿除逆,不过时日。京都那儿的令想来很快就能传了,济国的战事,目测很快也就起了。既然萧大小姐直言自己有实能,欲以自己的顶上人头作为注赌,那末将便应了萧大小姐这一份赌。战事起,第一场交战,就由末将亲自率兵先攻。到时候末将便静待萧大小姐的策能,是否能助我军夺下这首战的先捷。” 首战告捷,胜的不只是一场战斗,同时也是士气,若是首战得捷,将帅的士气将被鼓舞,攻势自然更是猛勇。首战对于一场战役来说,至关重要,以往与敌军交战,这首战皆由骠骑将军亲领,以达到鼓舞军队气势的效用。只是如今骠骑将军已是命丧归西,首战交予吕征。 说实的,军中将帅无人不服,只是首战虽由吕征率领,可军事却由一个女子来思对策。这样的做法,实叫人难信服,也难心安。 只是旁人虽是不能认同,可王爷和萧楚愔乃至于吕征那儿都已定了主意,便是其他人再如何反对。 也是无用。 萧楚愔誓当,逍遥王立荐,而吕征这儿,想来也要赌上一赌。既然三人这儿都已定了心思和主意,那旁人那处,又能怎样。 最后这一件事就如此定下,而这济国的战事,也即将爆发。 济国战事,一触即发,且绝无免避的可能。逍遥王手持先皇密诏,要寒祁归还当属他的江山,这一件事既已传去,何来避免补救的可能?就算事后寒烨这儿悔了,想要收回这已出的宣战,可自古覆水无收的先例,这一番话既已传出,便无改更的可能。 所以这一场济国内战,绝不可能避免。 来自京都的围剿令,必然会下达,只不过时日问题。寒祁那人本就思疑心猜,对于远在浩北之地身边又有重兵在身的逍遥王,他没一刻不忌惮的。寒烨不死,这个皇位寒祁就坐得不安生。本就觉着寒烨是个让他极不安生的存在,如今这逍遥王才是真命天子的消息一出,寒祁那儿如何还能再静。 就算面上如何复平,这心里头的伐杀灭除之心,怕也彻底爆了。 下令围剿,那是可预可见的事,既然已是可以事先预见的事情,那浩北之军凭什么要等着旁人先动手。夺权的心思早就有了,一切的布策一早就妥了,既然万事俱备,东风也至,何着还要继续候等错失良机。 故而当一切皆已准备妥当,浩北之军不等京都先下令剿,直接起兵入攻南下。首战攻的便是离浩北最近的容城。 容城因离京遥远,且兵力不够强雄,长年在浩北之军的护守下,就算城内有着专属的护城守军,也扛不住身经百战的浩北雄军。对付容城,攻下这在浩北之军护守多年已经安逸惯了的容城守将,根本无需出动大军强攻,只需吕征带领一支强骑精兵,便可将整个容城吞下。 浩北之军的战斗力,济国数一数二,区区一个容城,自是手到擒来。就算京都那处已是下了军令,圣旨已至,逍遥王领军叛国,意图谋反,可就凭这逸安多年的容城,如何能扛得下浩北之军的快袭抢攻。 首战告捷,对于浩北之军来说并不难,只需选对进攻的对象,择好时机,这首战的告捷于浩北之军来说,便如探囊取物。 就是那手到擒拿的事。 萧楚愔未曾上过战场,杀过敌士,说实的,对于这样一个女子,军中无人信服。可饶是心中不曾服信,却难抵事实胜于雄辩。 萧楚愔的确没上过战场,只是人虽未上过沙场,可萧楚愔却长了一双能视透局势锐敏的眼。她知道选怎样的对手,择怎样的方法,用怎样的时机,耗费最小的人力和物力,去夺得他们想要的胜利。 容城首战,胜虽庸平,不过就是这区区一场算不得极妙的战役,却叫军营里的将帅看到。 这个在他们眼中根本瞧不上,也无法信任的女子,正如逍遥王所言一般。 却非一个寻常可见的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八八章 连连夺胜 萧楚愔对于事态的解析,以及战局的断定,有着乎寻常人的敏锐以及断审能力。不少战局,对于身经百战的将帅来说,全凭多年经验布兵列阵,可萧楚愔那儿,明明没有半分实战累积下的经验,可当起兵布思前,却总能给出不少叫人叹惊折服的法子。 明明只是个经商的女子,不曾上过杀战,甚至连刀剑都为贴近了细瞧。这些精而叫人服叹,连着百战将帅都为之折服的战略思布究竟从何而来。 实真让人费解。 萧楚愔那思敏诡刁的战略策布,远出他们所料,甚至从未有所耳闻。可就算不曾有人闻过又如何,只要这些策略可行,能打胜仗,就算忽的听上去叫人思是难解,也能得他人服信。 自从战告捷后,萧楚愔便成了浩北之军的军师。虽自古以来素无女子充当军师的先例,不过先例这种东西总得有个人来开拓,而萧楚愔就是这拓开第一人。自打她入了军营,开始着手于战略部署,以前用于生意上的精力全部皆投注于战略策思上,甚至所耗的精力和时力比起以前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终日心思皆在战略上,那种心神皆投的专注和认研,就连不少军中将帅看后都忍不住心生佩服。天才刚亮,人已晨起,天至暮落,灯烛通明,就算将帅已是入眠安睡,军师的帐营内仍旧通火明亮。 昔日的萧家家主,如今几乎将所有的精力全部投注在军事布思上,而老天也都看在眼里,自打战事起,浩北之军开始南下举攻,所经战事皆是告捷。就算京都皇帝那儿已是下令必剿逆党,可兵力悬殊,加之浩北这儿思狡猾奸,应策颇多,便是有心灭剿逆党,那些守城的将帅也无这份实力。 就这样,战事烽起,浩北连连告捷,连续南下夺了不少城池。城池广夺,战事皆胜,士气自也得到鼓舞,对于举兵夺权之事更是有利。 随着战事告捷喜讯频频入传,原先觉着女子不行,瞧不上眼的将士,如今有人已是开始改观。 毕竟局势摆在那儿,战况也是亲目可见,这位女军师不管是谋略还是战布,丝毫不熟军中男儿。除了无法上战杀敌,无法斩杀敌帅,光是论评军事谋略,这军中不少征战多年的男儿竟也无法与起相比。 萧楚愔的谋略的确叫人信服,而她那命拼的架势也叫人不免折信。战况连连告捷,士气正是高涨,这时最适乘胜追击。 因着军内讨研,觉着此时乘胜而追于局况最有利,故而在掠夺了瑞城后,浩北之军直接将目光锁到下一座城池。 瑞城之下更是内靠中原的重兵城守。 荔城。 荔城与之前任何一座被夺下的城池都不同,先前的城池因位处横河,近靠浩北,故而虽内有守城将帅,不过皆不成军。只要一支精锐部队,巧用妙计,就可以用最少的兵力,最小的损失将整座城池夺下来。 可荔城却不同。 先前城城掠夺时,浩北谋反之事已是全国皆传,故而每处城落皆是起兵严守。越是靠近中原的城池,兵力越是强悍,尤其是仅次于浩北之中的湘军,甚至开始布整严防,势与浩北一较高下。 横河乃济国分化南北的长河,横河以北,因浩北大军实在过于彪悍,未曾有敌能攻杀入内,故而城池守将皆是涣散,想要将其夺下,根本无需费上太多兵力财力。可跨过横河却不同,中原内部,兵强马壮,粮草充沛,想要一举攻下,谈何容易。 先前战战告捷,次次夺胜,可若是要论对于战局的影响,先前的任何一场战事都比不过这次荔城攻占更具影响力。若是说之前的胜利能鼓舞军心,那么这次攻占荔城,若是能一举拿下,对于整个战局来说,将如基奠。 为了此次出兵可胜夺,近来这段时日,萧楚愔几乎日c日皆在营帐内研究战略布策。荔城离浩北之地距离颇远,攻此城,也算远军途征,因为刚横渡横河,所以浩北之军体力上略稍有所累疲。 横渡横河,萧楚愔没有立即强攻,而是先在远离荔城的林内歇整。 若想夺得胜利,军师自得随军出征,这连连大小战事,萧楚愔从未脱离军队,始终随军而战,这一次自也如此。 勘测过地形,分讨过荔城守军的布势,萧楚愔与寒烨连同此次领兵将帅吕征一道处在帐营内,开始论讨如何攻夺荔城。 看着平铺于桌上的地图,审看着荔城四周地势局势,寒烨细析之后开口说道:“荔城守城兵强马壮,又有名将苏德领兵把守,若想将其夺下,怕是不易呢。” 荔城守军养兵蓄锐,而他们横渡横河路途疲累,在体力以及精力上,已是稍微半筹。加之这儿本是荔城之地,他们粮草充足,而浩北之军粮草补给方面终是逊弱半分。故而结合其中种种,对于这强攻荔城之事,寒烨直觉此战不易。 荔城攻势,既是不易,只是一场骇人的战局,若是展开,总有几场战事极是难攻,甚至一早就对己方没有半分利处。荔城之战便是如此,可纵是荔城之战难攻难战,这一场战事也断不可避免。 因为就战局看来,荔城乃是浩北之军南下必夺的战略要地,若是能得荔城,浩北之军便可跨过北部,直取南下。 荔城,势在必得,若是荔城夺不下来,寒祁的江山寒烨想都不用再想。 对于荔城的局难,萧楚愔与吕征何会不知,可就算心中了知,寒烨这话落后,萧楚愔那儿也是应道:“北兵南征,本就不利,更何况军队之前已是连取数城,加之又横渡横河,自是劳累舟车。寒祁清知我们必得荔城,所以荔城内部的兵马必是悍强。横河乃是天险,只要渡河,浩北之军势必累劳,再加之前为夺先前城池,已是征战许久,固强荔城,看来寒祁是想在这儿将浩北之军拦下,再行剿灭。” 对于寒烨之前攻下多少城池,寒祁根本没放在心上,那些已被浩北之军夺下的城池,他也暂未想过夺回。对于寒祁而言,那些山高皇帝远的城池于他而言根本没几分用处,顶多就是用来消耗浩北之军的军力。 先让浩北连攻,耗消浩北之军的军力,然后再借横河天险,徒增劳疲,最后借由荔城强大的工事,将浩北之军直接阻劫在横河渡口。 横河以外的城池,对于寒祁而言可丢可弃,不过对于浩北之军来说,若是想要南攻,那些城池势必全要拿下。 由此可见,便是这军事战略上,寒祁也是个能强之人,不好应对之辈。 寒祁此法究竟打着怎样的心思和主意,事实上萧楚愔等人皆是心了明清,故而萧楚愔那话刚刚落下,吕征那处已是说道。 “荔城不好攻,可对于局势而言,荔城势必得夺。” “是啊。”点着头,萧楚愔应道:“荔城乃浩北横渡横河后第一座城池,若是不能将其夺下,往后只要寒烨加固荔城工事,对于浩北之军而言,荔城将是一块极难啃的骨头。可若是夺下荔城,浩北之军就可以荔城为据点,逐步往南征扩。这样对于浩北之军来说,不但有个养兵蓄锐的好地儿,就连粮草的补给,也能及时得到供应。” 荔城的重要性,明人皆知,因为它对于整个浩北之军来说将是南下城攻最为重要的一个据点。若是能夺荔城,浩北之军才有南下的可能,夺取政权的机会,可若是夺不下荔城,再大的野心抱负也会随着横河的水,一去不复返。 所以这一座城池,浩北之军势在必得,浩北必得之处,寒祁如何不知。所以荔城的守军也绝非等闲之辈,必是悍彪之人。 看审了荔城周遭的形式,也蹙眉凝喃了荔城对于浩北南下夺权的重要性,将那话音个刚刚顿落,萧楚愔的视线也从荔城周遭的地形直接移转到荔城城上。 看着图上注标的那座城池,凝神又看了半晌,萧楚愔突然伸了手,在地图上戳了点,问道:“李将军,请问这荔城如今守将,是谁?” “荔城吗?”稍作一顿,而后略想,记想之后吕征回道:“苏德。” “苏德!”吕征这话刚刚落下,寒烨那处已是接喃,因喃锁紧的眉,显然对于这名为苏德的将军,寒烨是知的。便是因了寒烨这微蹙紧锁的眉,萧楚愔当下问道:“王爷可是晓得这人?” “是晓得!”接话应后,寒烨说道:“以前也是浩北之军的将帅,母舅曾经非常赏识他,后来立了不少军功升了迁,便离了浩北之军。” “原来是老相识啊!”寒烨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那儿已是挂笑了然,略作稍顿,萧楚愔说道:“战事遇见老相识,王爷,您说那位远在京都的当今圣上,这是有意呢,还是无心呢?” “这有意还是无心,谁能看得真透,总的不会抱什么善意。”寒祁这样安排,自有他意,而他的这一份意,也必无良存。 对于寒祁这人,他们也算知根知底,故而这出口的话,各中意讽各自清。也是这话落后,对于苏德这人驻守荔城城池,已是不能报有几分劝服的奢望。故而萧楚愔又是一番了然应点,随后说道。 “如此看来,这守城的不管是不是相识,于咱浩北是无利处了。对于王爷,既然您与这苏将军也是旧时,那这苏将军是个怎样的人?可有本事!” “母舅曾相识之人,萧大小姐觉着可有本事?”便是一笑,而后说道:“若是苏将军未调迁旁处,仍是留于浩北,只怕如今在这浩北之内也是数一数二了。”这话不是赞夸,而是实打实的实言,也是这话落后,寒烨再道。 “苏将军领军治军的本事,便是如今回思,本王也是生服,苏将军所领战役皆是出彩,尤其是守城之上,更是极难入攻。若要本王说实话,本王的皇兄将苏将军调遣至荔城驻守,显然是不想让浩北跨渡横河,入驻南下。” “这么说来,这由着苏将军驻守的荔城,还不是咱想攻,就能拿的?” “目前看来,正是如此。” 寒祁不但夺权的手腕和心思毒,就连这布军调将的本事也是有的。将苏德安调于荔城内,对于浩北南下的确是块极难啃的骨头。 想要攻下有苏德的荔城,绝非一件容易之事,也正是因了这事不易,故而才需看这军中的军师,是否真有本事! 在荔城这一件事上,寒烨显然没打算表任何意见,就只是说了苏德大概,便处在那儿笑看萧楚愔。他是纯心要将这一件事堆搁在萧楚愔身上,而这萧家的大小姐,既然敢当一军的军师,自有自己的手腕。 也是话落,人已思游,便是结思一切,萧楚愔那纤柔的手指已经再度戳点在荔城之上。一下重戳,甚至叫人都快觉着这指下的鹿皮地图可能叫她这一指戳破。就这一重重落戳后,萧楚愔说道。 “这苏德苏将军,的确是个难啃的骨头,不过再难啃的骨头也抵不过猎者锋利的獠牙。苏将军最擅长的就是守城吗?既然他擅长在城内守攻,那咱就将他从城里头逼出来。” “将苏将军从城里头逼出来?萧大小姐这一番话到叫本王奇了,不知萧大小姐打算如何诱逼。”将苏德从城内逼出,萧楚愔这话,却是叫人入奇。寒烨这儿当下兴起,而吕征那处,也是上心问道。 “莫不是萧大小姐心里头已有对思?” “是的!”点着头,露了笑,笑露唇,勾抿扬,便是那勾扬而起攀露溢出的笑自唇边扬散,萧楚愔看着那鹿皮地图上荔城,笑着说道。 “既然这位苏将军喜欢以城为根,那么咱就将他从这根内诱出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声东击西,瞒天过海,他既觉着咱必攻荔城,咱偏就放着荔城不管不搭,咱到看看这位被忽视的苏将军可能捺得住?到时调虎离山,离了山根的老虎,呵,便是想狂,怕也难再狂了。离了山中,虎落平阳被犬欺,虎都叫咱欺了,这荔城,我倒想看看他还守得,守不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八九章 有人意污 荔城一战,浩北之军虽趁势强攻,不过对这横河后的第一战,说实的,也不是所有的将军都觉能攻下这座城池。毕竟浩北之军长途征战,已是累劳,而荔城守将养精蓄锐,整军待发。 一个已是累疲之军,一个又是精养军队,加之他们攻,对方守,对于他们的强攻,那守城的将军又极是了清。故而想要攻下荔城,谈何容易,便是大量的损失,也是必的。 队友乘胜而攻,一举拿下荔城,军中将帅多人不同,只是这一次由王爷亲自带入军中的军师,显然不是一个能叫旁人左右的女子。既是意定,谁也更改不得。 萧楚愔意已定,将帅心里头若是觉了不爽,大可充了耳边风不理她。偏生这一次荔城攻占,寒烨也随军前往,军师的话,有人可以耍性不听,不过这王爷的命,何人能逆忤。便是觉着这次的强攻不可行,王爷那儿已是应了,将帅这儿又能如何,最终只能认了这一次强攻。 鲁莽的强攻,实叫人难以信服,偏生这一次荔城却完满告捷。浩北不但一举攻下荔城,就连原本预计当有的巨大损失,也未发生。 萧楚愔,以她过敏的布思以及惊人的战略才能,又一次攻下城池告了捷报,也叫军内将帅更是心生敬服。对于这一开始叫他们入不得眼的女军师,如今军内已无几人心生讽意。只是已无几人,却不代表人人皆是。 荔城一战,打得将士热血沸腾,便是荔城占领后,军中有人已是打了狂号,准备乘胜再攻,一举南下直捣京都,推下寒祁,夺取皇位。人总是这般,很容易因了眼前的连连得胜而忘了事态的根本,所以军中虽是有人四下道狂,觉着半年内便可颠覆朝政。 可这些傲狂的话,上头的却无人叫他们鼓得热血上涌忘了情局。耳边狂语虽是层层而已,不过这些狂语萧楚愔那儿是一字都未入耳,全作无闻,一声命下,竟是要在荔城内整修三月。 军队行军打仗,士气何其重要,如今士气正是高涨,加之荔城这样易守难攻的地儿都叫他们一举拿下。此时不乘胜追击,更待何时?本来对于这入军的女军师,李龙那心里头难着起了几分佩服,谁知这乘胜南攻的提议叫萧楚愔一言驳回,且要他们老老实实在荔城休养,李龙那儿当下心生不悦。 他本就是个容易戾血,喜好乘胜追击的主,如今大好的军势眼看着就要叫三个月的休整生生磨没,李龙这儿哪咽得下这口鸟气。 萧楚愔那儿,他是去闹过的,偏生寒烨因事回浩北前留了一句萧楚愔的意就是他的命令。所以李龙这儿就算心里头在如何的不乐意,再如何的借机闹事,全叫萧楚愔一个军令给拍压下去。 堂堂九尺男儿,叫一个女人管着,这心里头本就极不爽快,如今还用军令压他,李龙这种粗野的汉子怎能再忍。心中若是不快,自无咽忍的意,故而这心里头憋了一肚子鸟气的李龙直接邀了几名平素聊得来的将士,饮酒撒气顺带怒骂那叫人觉气的女军师。 本来就不是一个能管得住脾气管得住嘴的粗鲁汉子,如今几坛子黄酒下了肚,这出口的话自是更难听了。拎起手边的一坛子老酒,直接仰头灌下,酒水不但灌入口中,甚至还撒了一身,湿了衣裳,不过这一身撒湿对于李龙而言根本不碍事,反而更叫他起兴。一连灌了数口,李龙这才“啪”的一声将那酒坛搁在桌上,抬手抹嘴,开口囔骂说道。 “他奶奶的,不就是个娘们,整什么威风,甩什么腔调。王爷走时说她的话就是军令,他奶奶就真将自己当回事了?居然敢拿军令来压老子,就她那大腿,怕是还没俺的胳膊粗,还敢和俺讲什么军令,他奶奶的,要不是看着她是个娘们,俺早就一斧将她给宰了。” 军师的令,便是军令,这是寒烨领走前留下的话,若是旁人,倘若换成军内其他的将帅,李龙心里头还不至于这样恼火,偏生这军内的军师是个娘们。不管浩北如今如何连连告捷,对于女人,李龙始终瞧不上眼。 本来心底深处就是看不上女子,觉着沙场就不是女人该来的地儿,如今还叫萧楚愔以军令反了驳,李龙这儿就更压不住心里的那一份恼。心中若是觉着气急,这一肚子的鸟气自得泄愤。连连破口骂了数声,气恼过后,李龙直接看向身侧的将帅,说道。 “俺在这儿骂了这么久,你们两噎屁了?连句话都不给俺坑。” 人若心里头怒着气,邀人一道喝酒可不只是单纯要别人听自己抱怨,而是要与人一块抱怨。他这儿都不知说了多少气恼的话,偏生这约邀一块的将士,居然没人出声。这一番无人应语可叫李龙不爽了,连声又是一连串的抱怨,这亮出的嗓门,怕是隔了再多闭紧的门也照样叫人听了。 李龙这人性子就这样,什么都管不住,若是心里头不爽,总得爆出才觉舒服。只是人虽抱怨方得舒爽,不过也不是每一句埋怨的话都能由着性说的。这不,这怨抱的话才刚刚出口,边上已有将士笑着说道。 “不就是个女子,李将军何必与人置气。再说了,李将军这口中的女子怎么着也是咱浩北的军师,王爷离前可是明了令的。说这军师的命,就是军令,既是军令,李将军怎的还就抱怨起萧军师了。” 本来这话听着,还有几分劝火的意思,谁知后头的话越听味儿越是不对。当即另一名将帅那儿已是无奈,干了碗里的酒,随后看着那劝规的人,这名将帅说道。 “你这话,是在劝人?” “当然是劝人了。” “可我怎么听着像是火上浇油呢?” 人这火气本就是烧着,如今这话,听了更是叫人觉了气恼,若说火上浇油,这话也未算过。只是人若有心惹事,就算旁人听出他这话是在浇火油,也没用!这不,虽是旁侧将帅已是点明,不过这人却无半分承认的意,倒是李龙那一根愣筋的,听了这两人的话后直接骂囔说道。 “他奶奶的,你们两在说什么,俺这怎么没听明白?尉迟,王路这话哪是火上浇油了,俺怎么越整越糊涂了?算了算了,你们这些读书人说的话跟鬼唱符似的,俺是听不来的,反正俺就是不服那娘们,什么军师,什么军令如山,要俺看来通通都是屁话。” 尉迟和王路,这两人说的李龙是一个字都听不明白,横竖他唯一能整明的就是这两人都认了萧楚愔这个女军师,并且还扯什么军令如山的鬼话。军令的确如山,将帅必得服从,不过这军令有的时候也得看看是谁发下的,若是萧楚愔这样一个女人。 李龙这儿实在很难彻服。 这不,嘴上骂骂咧咧的话刚刚落下,这心里头的不爽又往上腾了不少,心里头怄着火,李龙开口说道。 “吕征认了那娘们就算了,你们两个凑什么热闹,怎么也觉着那个娘们有带兵的本事。让个娘们来浩北当军师,要俺来说,这打一开始就是扯淡的事。一个女人,能干什么?就该在炕上生娃奶孩子,现在却在咱浩北的军帐里指东指西的,你们还觉着这娘们的确有领兵的才能。你们说这事,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扯淡?让个女人当军师,这一件事要是传出去,咱浩北之军以后还怎么立足,恐怕到时候事情传开了,人家都得觉着俺们浩北的爷们都死光了,就只能靠个娘们来领兵打仗。再说了,就这娘们,俺也没觉着她有真本事。” 荔城刚打下来,李龙心里头多少还有几分服的,不过这几分服在后头的事中已全数灭消,嘴上一开门,就彻底没个把的,李龙那儿已是开口说道。 “荔城打下来,现在俺们军士正旺,这个时候就该一鼓作气直接南攻,杀入京都,将属于咱王爷的皇位夺回来,让寒祁那小儿从上头滚下来。可这娘们呢?在这关键的时刻竟然要休整。他奶奶的,现在是休整的时候?这三个月的休整下来,等着将士们都休懒了,到时还整个毛啊,京都那儿工事早就建好了,俺们浩北还怎么一鼓作气?” 越说,这心里头的火越旺,旺烧起来的火气,李龙又拎起酒坛灌了几口,续着说道。 “俺那个时候就跟她说了,军中士气正旺,这个时候就该直接打下去。反正寒祁那小儿也没什么能耐,整个济国的江山要俺来说,还不是俺们浩北大军打下来,守下来的。要打下京都,把皇位给王爷夺回来,还不是起兵就行的事。可那娘们说什么,居然跟俺说什么寒祁那小儿不是个简单的货色。寒祁那小儿不简单,难道俺们浩北大军就是吃素的,他奶奶的,这不是长什么他人干啥自己来着。” 话到这儿直接设了卡,也是话卡在这儿,尉迟那儿接口说道:“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没错没错,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人的威风。你们说,那娘们这话是不是忒气人了,整得京都那儿有难攻似的。本来对这小娘们还有几分佩服,毕竟一个娘们,跟着咱们出征征战,也挺不容易的,这一路下来连连都是胜仗,这真不是一个女人能办到的事。本来嘛,俺这人不会藏事,也是实话实说,对这娘们的确有些佩服。不过现在” 话到这儿又是一口干,干完了酒,火就更烧了,脸上也是毫不知掩的瞧不上,李龙说道:“不过现在,这他娘的佩服俺这是全没了,真的,要俺说,这娘们就是娘们,就算打了几场胜仗,娘们始终就是娘们,畏前畏后怕东怕西的,没个爷们才能有的气魄。俺们浩北现在让这娘们来当这痨子军师,以后怕是都得这样了。” 一想着往后浩北之军打仗都要这样畏畏缩缩,动不动就得休整,李龙这儿就来气。出口的话更是没个限的。骂骂咧咧的话,那是一句都不见少,而这骂咧的话说完了,这鲁粗又喝醉酒的野汉子,嘴上自然更没个关把。 咧咧囔囔着“俺都说了还拿军令如山来压俺”,等着这气抱的话落后,那原本连声气怒冲冲的李龙突然中途收了声。 人是收了声,可这脸上不知为何却反挂了一抹瞧极甚怪的笑,就是这怪异下的笑,李龙突然说道。 “你们说那小娘们,她凭什么当俺们浩北的军师啊。” “凭什么?王爷说她有真本事,吕将军瞧着也是罕着露出几分佩服。想来那萧军师是凭真本事当了咱这浩北的军师。怎的,李将军好端端为何这么问,可是想说什么?” 李龙这幅模样,明摆着就是一副喝高醉酒模态,也是瞧着李龙这样明显觉着他现在这般很是不对,应后的尉迟这心上顿起几分觉警。人这警觉是起了,可是再怎样警起的觉也堵不住那即将出嘴的话。便是尉迟那儿的话个刚刚落下,李龙这儿已是说道。 “那小娘们,说真的实在好看,细皮嫩肉的,还有那模样,真心标致,有时看着叫人这心也怪痒痒的。咱这王爷以前虽然老夸人,不过这么夸个娘们,还说能当俺们浩北军师的,就这一个娘们了。王爷那,俺是怎么看怎么奇怪,至于吕征那儿!吕征那人你们都知道,平日里傲得根什么似的,老是看不起俺,这一次居然服了一个娘们。难道你们都没觉着,这吕征的服,服得有些奇怪。这娘们,你们猜她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怎么就能叫王爷和吕征都服她?” 怎么办到的?这其中的法子没人能知道,不过李龙这一番话,却明显带了意。当下尉迟和王路那儿已是变了面色,尉迟更是开口说道。 “李将军,你喝醉了。” 这种话,除了喝醉了,谁敢胡说,只是对于自己的酒量,李龙想来也是自信,当下听后李龙直接回道:“就这点酒哪能把俺灌醉,尉迟你太小瞧俺了。” 刚才那些话,若是李龙喝醉了,那些话便是胡话,可要是李龙没喝醉,倘若那些话落入萧楚愔耳中,恐怕事就不好处了。 尉迟说他喝醉,本意是为他好,只是这李龙实在一根筋,压根不懂尉迟的意。就在李龙那话落后,尉迟这儿起急无奈,本是合上的屋门突然叫人推开。 推开的屋门,发出一声刺耳的吱声,也是这声刺后,那清丽的女声自外头飘入。 “看来李将军,是真醉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九O章 厉下呵整 背后道人不是,最尴尬的就是叫人逮了现行,而李龙等人如下便是这样的境况。合闭的门突然叫人推开,而后那丽清的嗓音灌入耳中,也是这清丽的声音在耳边炸起。不但散了三位将军上头的酒劲,连着这三位身经百战将军的心,也一并给惊了。 谁也想不到约邀饮酒,竟有人会突然推门而入。而这推门入内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现下谤诽之人。 这门突然叫人推开,那里头聊闲的三人心直接惊了。揣揣提起的心,而后坠坠落下,也是等着整颗心都落了坠且看清这入内的人是谁后,那心下略虚的李龙直接暴了怒,起身说道。 “你这娘们,居然背后偷听别人说话。” “偷听?”呵了一声冷,而后朝天翻了一记白眼,也是这白眼落后,萧楚愔转而移了眸看着李龙,说道:“李将军这话,叫人好生委屈,何人暗下偷听了?就李将军方才那豪迈的嗓子,李将军觉着还需偷着听?” 李龙嗓门天生就大,加上几杯黄酒下肚,这嗓门更是管控不得。就刚刚亮出的嗓门,哪里还需萧楚愔偷着听,只怕人都无需近前,往着边上一走,这里头所说的便直接顺着风入了人的耳。 萧楚愔这话,听着像是在为自己喊冤,只不过这冤下的道,却叫李龙三人忍不住红了面。涨得宛如猪肝的脸,颜色红得几乎能都爆血,就是这尴下的臊红,李龙那儿原想在回几句。偏生这话到了嘴边,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就那样呛着声红着面。 私下说人不是,而且那话还是带了讽污之意,就算萧楚愔真是暗下偷听,李龙这儿也担了不是。堂堂九尺男儿,暗地谤诽女子清誉,便是他这儿没话溢了怒,萧楚愔那儿也有理表了恼。当下看着李龙那因暗下道诽直接尴了色的脸,萧楚愔直接饧眯着眸,略静片刻,方才说道。 “看来李将军这处,是无话要说了。” 张嘴闭嘴连着数次却无声出,显然这一次的事李龙自个都觉了自己没得了理,既然他都不觉自己占理,那正好,萧楚愔这儿到有一堆的话打算讲。 人既无话,那就干脆由着她来说吧,当下人从屋外行入,对着满屋的酒气视若无睹,萧楚愔径直上了前,近了桌,而后看着三人说道。 “三位将军很有雅兴!平素交情想来也是不错,闲得无时倒是经常约着一道饮酒呢。” 桌上已是堆了两三坛喝尽的酒,可三人看着却无本分酒态,这酒量,足是叫人惊叹。 军中若是无事,喝酒闲聊也不失是个打发时日的好法子,在军中,喝酒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故而萧楚愔这话刚刚落下,李龙那缺根筋的直接囔喊说道:“怎了,难道我们哥们几个约了喝酒,还碍了你的眼不成?” 萧楚愔这话,显然不是这意,只是这缺根筋的人却明显没回来神,他没回来神,可边上的尉迟和王路却明显听出不对。当下藏于桌下的脚已是顺踢了李龙的腿,暗示他快些闭嘴。偏生这没心眼的主就是没明王路的意,竟还开口反询,为何没事踹踢自己。 这人,是真天生缺枚心思,只是如今站在他跟前的女子,却生比旁人多上一窍。故而李龙没明她的意,不打紧,她不嫌麻烦,可以细细与李龙讲明。 边侧将军好心提醒,只可惜这愣头将军没明,既然将军没明,那萧楚愔当然得详着细解。当下直接发了笑,而后摇了头,便是头摇笑叹,萧楚愔说道。 “李将军闲时约了王将军和尉迟将军饮酒,这是你们的事,本是碍不到我身上。不过就方才不慎偶经途听的那些,若是要说事不碍我,如今说来好像也是不妥。” 李龙最后的那些话,不但有污萧楚愔清誉,甚至还带了十足的讽嫌。自古女子清誉大过天,就算萧楚愔不是个在意清誉的女子,却也没兴趣叫人随便腹诽妄谤。故而这话道出,更叫李龙的脸再涨几分,若非这人生了一脸的络腮,加之人又偏黑,如今这副面红耳赤,只怕就真能滴血了。 李龙的脸,叫萧楚愔一番话说得又涨红了不少,而他这明显尴尬的神色落入萧楚愔的眼,却不能让萧楚愔收了声。反而自鼻发出一声意讽的哼,幽幽不算重的哼冷,各自冷意各家清。 就是这幽幽勾勾飘出的讽嘲,看着李龙那明显急起的怒,却因这事实在没占理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回辩,萧楚愔这儿显然态显鄙嫌。那双从未失过色的双眸不自觉又微饧不少,透过那微饧的双眸,凝审李龙这尬色神态,就这般上下一番审游过,萧楚愔开了口,说道。 “李将军乃军中悍将,率兵征战多年,不知为骠骑将军,为济国立下多少汗马功劳。如此一名悍将,现在却要将军听凭女子调遣,想来李将军这儿极是不愿,心中也是屈憋得紧吧。” 对于李龙方才口出的污蔑之语,萧楚愔一字不提,反倒是李龙心下累堆的不喜,萧楚愔几句如实道出。她这出口的话,就是李龙心中不悦的根由,因着根由叫萧楚愔挑了道,这已是不满许久的李将军也懒着思顾旁的,当即对上萧楚愔眯饧的双眼,回道。 “俺就是不满你这娘们当俺们这浩北之军的军师,怎的?难道不行。这战场本就是俺们爷们的事,你这小娘们懂什么,俺就是想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让你当这个军师,还有那吕征,凭甚佩服你。” “看来李将军这心里头不明的事,还挺多呢!对于女子,李将军是打心眼瞧不上啊。” “娘们本来就比不上爷们,这个理,全天下都知。” “原来是个全天下都知的理,看来楚愔是真孤陋寡闻了。”李龙的话,叫萧楚愔忍不得失声一笑,她这失声下的笑,绝无半分意同之意。倒也真是这缺心眼的,才没明各种内隐。也是因了萧楚愔这失声下的一笑,李龙那儿又放了不少厥词,甚至直怨萧楚愔娘们心性,没有借势南下直攻,而是中途让浩北大军在荔城休整。 对于女子的瞧不上,是根深下蒂固的想法,而荔城歇兵整休,不过是李龙爆起不满的导火索。对于李龙心中那根深蒂固的“女子不如男”,萧楚愔这心里头是清的,在这军营内,只怕还有不少人心下隐了这样的心思。 军若想强,心必得齐,若是连着这一颗心都不能齐,谈何大业,如何南攻,怎样夺取政权。 军中瞧不上身为女子的自己,这是一桩眼明人都能瞧出的事,也是一件很难除根的事。只是事虽难除,却也算不得打紧,大业之路何其漫漫,她有的是时间和精力去一点一点扭造军中将帅这根深蒂固的想法。 而跟前的李龙,便是她第一个下手的对象。 幽幽道出的话,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怪诡之感,便是这诡谲的话落后,萧楚愔直接看着李龙,正眸说道:“李将军对于楚愔,看来是微词颇多啊,那么此次荔城整休,想来对于楚愔的做法,李将军这儿很难接受。” “俺当然没法子接受了。”萧楚愔这话简直是在捅戳李龙的不满,也是这话落后,李龙直接囔了嗓子喊道:“你这娘们不就打了几次胜仗,竟然就真当自己有领兵打仗的本事了。俺们浩北攻下横河,直接打下荔城,现在士气正是高昂,这个时候就该一举南下直接攻下京都。可你这娘们,居然白白浪费这大好的机会,整什么整休,你这娘们到底会不会打仗?” 荔城休整,对于这事李龙心里头总觉是娘们胆弱的表现,如下情时,就当一举南下直取京都。偏生萧楚愔却中途软了军士,这对于素来就急爆喜欢快攻的李龙来说,绝是一件让人不快的事。 如此不爽不快,事后李将军自然上萧楚愔那儿发过微词。偏生对于李将军的不满,萧楚愔直接一句军令如山就将他拍压回来。 娘们行经,这心里头已是极不爽快,如今还得叫一个娘们用军令压着。 李龙这心里头能觉舒爽? 军令的确如山,寒烨既将权交予萧楚愔,李龙就绝改不得萧楚愔下的军令。不过这军令改不得,他这心里头却可以大发厥词,直闹不快。 横竖对于这一件事,他这心里头是越想越觉气火,如下萧楚愔既是捅破,李龙那儿也就懒着忍了。 李龙这心里头的不爽快,萧楚愔哪会不知,既然今日将这人充了扭造的第一人,她自得让李龙将心内全数不满一一如道。毕竟想要扭造一个人,若是不能叫这人打心里服了自己,再多的事也是徒劳。 李龙想要卸宣不满,萧楚愔当然不能再以军令堵了,当下正眸端审,便是看后,萧楚愔说道:“看来荔城楚愔所行,李将军是极瞧不下眼。既然李将军心里难服,那正好,今儿咱就这事敞开明说了。楚愔不是个得权就不讲理的人,既然李将军不服楚愔安排,那楚愔就请李将军说说,荔城休整何处不妥。若是李将军能说出个由头,叫楚愔觉了有理,楚愔立即该更军令,挥师南下,且这军师一职,楚愔立马卸除,永不道参军内事物。” 她是个很讲理的人,只要李龙能给个说得过的由头,便是休整军令立改,她也能直接顺了李将军的意,全军拔营,南下强攻。 如今浩北之军荔城整休不过十余日,士气仍在,只要李龙说的话能叫她觉着有理,觉了信服,就算变改军令,又能如何? 当然,前提是李龙这儿,能有在理的说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九一章 军正严纲 军令虽不似君令,既出便不得改,不过君令也是系关全军,所以这朝令夕改的事,也是不得行的。只是如今萧楚愔竟说只要李龙能给个得理的说辞,便是这已下的军令,临时改更又能如何?就算这浩北之军的军师之位,她也一并都不要了。 浩北之军军师之位,多少人翘首目关,可萧楚愔这儿竟是说得如此轻松爽快。虽说萧楚愔这话说得叫人实在有些心震,不过对于女子充当军师一事,李龙本就难以苟同。故而此次若是能借此机改了萧楚愔的令,顺带换一名军师,于他也是乐看的事。 既然这位军中的萧军师已是说了,只要他能给个说得通的由头,便是已下的军令,也能改了。这是萧楚愔给的承诺,故而这话落后,李龙那儿也不再管顾旁的,直接瞪圆瞳眸看着萧楚愔,说道。 “萧军师说俺要是能给萧军师一个合理的说头,萧军师就撤了之前的军令,举兵直接难南攻,一举拿下京都。” “正是。” “既然这是萧军师自己开的口,那俺就说了,对于萧军师荔城整休这一道命令,俺这儿不能接受。俺们浩北之军如今士气正旺,横河渡后直接就拿下荔城。对于现在的士兵来说,军士是高涨的,而一支军队如果想要打胜仗,军中士气比什么都重要。这个时候萧军师不挥师南下直接攻入京都,反而在荔城这儿整什么休养,还一休就是三四个月,这人休完了,军中的士气恐怕也就没了,到时还打什么仗,直接回去抱老婆热炕头算了。” 李龙是个粗人,这说出的话自然没个顺耳的,不过这李将军倒也是个性情中人,心里头不会藏事,所以这说出的话都是憋在心中许久的。李龙说话,从来都没个把门,就算跟前站着的是个女儿家,这粗俗的话也是一句接着一句。 他是说得顺心,不过边侧的王路也尉迟可就听不下了,几次想要暗示,奈何这一根筋的就是不搭理他们。囔囔着叫这两位将军别碍自己的事,李龙继续扯着嗓子说道。 “这打仗就该一鼓作气,磨磨唧唧的最后大好的时机就给磨叽没了。萧军师你现在是下了令,让军队在荔城整休,不过等你整休完了,别说这军中的士气,就那还在京都的寒祈小儿,只怕都要借这个机会调动兵马,修建工事,到时俺们打起来就没这么轻松简单了。” 李龙这人,平素看他那个样子,萧楚愔还觉着他没长半分脑子,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倒也不像是个空无脑子只有一身蛮劲的主。能成浩北之军的将帅,想来也不是个不长脑的傻大个,李龙这一番话,若是换个方面想,却有几分理。 毕竟也如他所说,现在军中士气实在高涨,而这士气一旦高涨,士兵打起仗来便事半功倍。他们起兵来得猛凶,京都那儿势必还没做足准备,如果这个时候一举南攻,快动快战,的确能以最快的时间拿下京都,推翻朝政。 若是这京都皇位上坐的是个无能的君主,这一起直攻,倒也是个省力的法子。可问题却出在现下京都的皇位上,如今的当今圣上并非一个无能无才之人。相反的,那皇位上的天子心思毒狡,是个不能小觑的主。 故而李龙这话刚刚落下,萧楚愔那处已是稍颔着首,说道:“李将军这话,此番听来到也有理。” “萧军师也觉着俺这话有理是不是,既然觉着有理,就别在荔城这处浪费时间,赶紧改了军令直接拔营南下,翻了那寒祈小儿的皇位,把江山给王爷抢回来。” 萧楚愔这儿都说他的话有理,李龙那处哪还坐得住,当下已是爆着嗓子囔囔,甚至人都起了身,瞧样子是打算回屋换上铠甲,提了兵器就要率兵南攻。李龙这人,性子极急,话还没应,他那儿就赶着办事。 他性是急,人也没心思,不过边上两位将军想来多留了份心思。故而瞧见李龙急巴巴的就要起身往外赶,尉迟那儿忙是拽了他,示意稍微。 人姑且因拽顿了性,也是这急巴的赶暂了定,萧楚愔那处才说道:“我这儿是觉着李将军说的话有理,可我并没觉着李将军所的话符合现在的情况。” “你他娘的,有理就有理,没理就没理,什么合乎不合乎的。” 这些弯弯绕绕的话,李龙听不来,正也是因着他一字都听不明,萧楚愔那儿直接呵了冷,发了笑。笑出的怪冷,带了几分再明不过的刺意,也是这刺讽的笑落后,萧楚愔说道。 “在理,是在其他情况下有道理,可不合情况,却是李将军方才所言,完全不贴合如下形势。” “他奶奶,你这娘们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李将军怎么说也是领兵征战多年,沙场上立过赫赫战功的,怎么看事看形连个脑子都没长,随便扯了个理就胡乱瞎套了。” 明明入屋至今,萧楚愔这面上的笑态也是端淑略恭,虽然眸色中带了几分冷,可至少面上并无挑事愣嫌之意。谁知这话锋到了最后竟会突的一变,直接换了这意呛言讽的鄙语。李龙,也是个极度自负的主,如今叫萧楚愔这般辱灭,他这心里头自当不会爽的。面色立即就给沉了,人瞧看着也打算爆了怒。 怒火自是当爆,不过这爆出的怒火却不是人人都会受吓,全然无视李龙现下那瞪圆的戾煞,萧楚愔对迎着李龙的双眼,傲饧着眼,说道。 “李将军方才所说的那些,如果搁在平常,的确尚有几分理。只是如下的情况,李将军所说的那些根本不得行。那京都现下掌着权的,不是别人,而是寒祈。寒祈是个怎样的人,就算李将军嘴上如何瞧不得,如何随意道着讽,都无法改变寒祈不是个无能庸碌之辈。” 声立出,字带呵,便是叱下的呵语,萧楚愔的声调随着爆出的气势,调拔昂高。毫不理会李龙面色的难看,萧楚愔续着说道。 “起兵南下,一举攻入京都,直夺寒祈朝政。要我说,这一切只是妄想,现实根本无法如此顺利圆满。” “哼,那萧军师的意思是那京都的寒祈小儿,是个难对付的主了。” “若是好对付,当初皇位夺争,寒烨会叫寒祈逼得连夜离逃,为保性命直接弃了京都一切,遁匿浩北?” 当初皇位争夺,寒烨便败在寒祈的诡思下,这些皆是实事。将这些实言如实道出,完全漠视了三位将帅立即压下的面色,萧楚愔说道。 “若论诡思,寒祈和寒烨两人不相上下,可要说手腕,依我来看寒烨远不及寒祈万分。想要从寒祈手中将已经牢拽在掌内的江山夺回,李将军以为是小儿过家家,随便带支军队囔囔南下就能抢的?浩北之军和寒烨窥视济国江山,全天下都知这事,寒祈心里头能不知,这已是入手的江山,李将军真觉着寒祈先前没做任何准备,就傻傻的呆在那儿,等你浩北之军南下拱手相让。” 气势之上全无半分被压之意,便是那样饧眯着眸,眸眼之中游闪着光,萧楚愔续道。 “如今江山已得,若要说整个济国谁还能碍了寒祈事的,便只剩下寒烨一人。对于寒烨,对于你们整支浩北大军,这世上没有谁比寒祈更想全部铲除。寒祈先前之所以没立即下旨动军,瓦割浩北,是因为他觉着攮外必先安内,不想自己的朝政上还有心倾旁家的臣子存在。可就算他没立即对浩北之军动手,也不意味着他是个傻子,是个瞎子,留着你们这样大的隐患而无半分提警之心。” 声声呵,字字言,如此言落的话,竟叫那三位将帅皆默了声。无人开口,因为此时的他们不知如何开口,也是这样无声默听,听着萧楚愔继续说道。 “就算你们不起兵,不谋反,依了寒祈的疑心,他根本就不会让浩北之军久留在这个世上。如今浩北之军先一步起攻,夺下一场又一场胜利,可你们真觉着这些胜利,是浩北夺下的。” “萧军师,你这话何意。” 萧楚愔这话,叫人闻后突觉奇诡,也是王路这话落后,萧楚愔说道。 “横河以北,浩北之军夺下的所有城池,与其说是浩北之军战下的,还不如说是寒祈拱手相让来得更切实际。对于横河以北的一切城池,寒祈根本没放在心上,那些城池他甚至都没想过要守住。对于寒祈而言,横河以北皆是浩北大军的地盘,而那儿的城池,就算增兵,也只是白费力气。浩北之军先前夺下的城池,对于这济国如今的皇帝来说,顶多就是一个脚绊子,用于消耗浩北军力的牺牲品,他完全就没当一回事。” 横河以北,那些城池在寒祈的眼中只是用于消耗浩北军力的牺牲品。 对于一些牺牲品,当今君王如何会在意。 萧楚愔这一番话,远超三人所思,因了她的话,三人当下皆是诧惊。便是这一份已显面上的惊诧,萧楚愔说道。 “想要夺下济国的朝权,横河以南才是主战场,而且越往京都,战事于我们越是不利。浩北之军连着征战数个月,就算士兵气势再如何高涨,身子终归已达顶限,如今要是再不休整继续举兵攻下,落败那是迟早的事。寒祈现在就在南下张着大网等着我们,如果我军真如李将军所说,全然不顾整休一味南下强攻,终有一战我们会如那疲倦的鱼儿一般,被当今圣上张开的大网缠住,直至万劫不复。” 他们是攻,而寒祈是守,寒祈要的就是浩北之军的鲁莽冲动。只要浩北之军敢一味的强攻,在日后的战役中,必会有一场战役,将是浩北之军的末路之战。 他们是彪悍的强将,平生最在意的就是胜仗,凭了那一身子的悍气,至今无人能敌。可就是征战多年直觉自己身经百战的他们,竟无人在这一件事上如了萧楚愔那般,想得如此远透。谁也没想到这一块,以至于萧楚愔的话刚刚落下,这屋内的三位将军,全是愣了。 他们瞧不上女人。 就算这个女人是王爷提携的,就算这个女人让浩北之军内最为傲性的吕征都觉了敬佩,他们仍是瞧不上女人。 打从骨子里,就瞧不起。 只是不管他们如何瞧不上萧楚愔这个女子,都无法改变这个女人,绝非一般男子所能肩比。 这般远瞻高瞩,思顾全局,真心叫人佩服。 敬佩,那一刻,是真的由心升起的敬佩,因为已经找不到任何可以否决的话,所以心里头唯一剩下的,就只有敬佩。 敬佩之心,那瞬叫人折服,也是看着三位将军的面色,清知自己的话他们已是解了,萧楚愔这才收了那气势重重的厉压,而后叹了口气,说道。 “南攻争权,这是一条漫漫无期的长路,说真的,谁也不知道这一条路究竟要走多久。如果军士不能得到最好的休整,在下一次的战斗中,等待咱们的就只会是输。最好的休整,是为了迎接更好的胜利,所以荔城胜后,我才下令整君歇休,待一切补给跟上,再用强攻。” 身子是一切立行的根本,因为他们现在所面临的敌人真的不是以前浩北大军面对的任何一名敌人。所以每一步,浩北之军都要谨慎慢行,断不能一招错满盘输。 萧楚愔这话,如今已是叫人明了,也是时刻留瞧三位将军面上神色,片晌后,萧楚愔才说道。 “咱们如今休不休整,于事根本无半点改更的影响,李将军所担心的寒祈借由我军休整趁势修建公事调遣兵将,这些事也无需担心。因为不管我军行军南攻,是快是慢,根本不会碍妨到皇上的军布。” 寒祈,绝不是个能让人控操的主,所以不管浩北大军进军快慢,那一张大网。 只怕早就张开了。 萧楚愔说了,只要李龙能给她个说得通的理由,她便撤回原本的军令,让浩北大军直接起兵南攻。只可惜李将军给的说辞根本无法叫她信服,将心内一切琢盘全数道出,萧楚愔也没再续言,而是欠身行了礼,算是为方才的不恭赔了罪,这才转身离开。 人退离,身影也消失于眼中,直到萧楚愔的身影散消于视野内,李龙这才听到王路叹声说道。 “难怪王爷要让这个女人当军师,难道吕征那个家伙会服萧军师,现在,我算是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九二章 寒祈震怒 领兵打仗,萧楚愔没有浩北军内将帅的身经百战,不过她却生了一双能透局势的眼。 故而自从浩北之军跨渡横河,南下战攻,所到之处连连得胜,军中士气势不可挡。 萧楚愔做事虽然敢赌敢拼,不过她在赌和拼之前总会做足够多的准备,这一些不止体现在过往的生意上,就连如今行军打仗,也是如此。 战略必须严谨,粮草必须充足,若不能确保这一次的战役十拿九稳,萧楚愔断然不会贸然进攻。若是攻,必得回报,这是萧家家主一贯的准则。 对于萧楚愔这惯下的准则,浩北之军因它连连告捷,不过京都那儿,可就因了萧楚愔这个好习惯,吃了不少败仗。 逆党起兵,却连连告捷,这样的事当今皇帝如何能忍。当有一场败仗传入京都,进了寒祈的耳,这位位坐九五的当今圣上,是彻底怒了。 桌上的瓷杯直接叫寒祈砸甩在地上,杯内滚烫的茶水随着碎瓷片一道四溅飞起,伴着这瓷杯破砸的裂声,寒祈拍案而起,怒语问道:“蔡大人,你刚才跟朕禀了什么?” 战事又败,如此军情,何人愿意入宫当面呈禀。只是这战事却绝不是可以瞒隐的事,故而心里头虽是恐惊得紧,可蔡大人那儿却仍得鼓起勇气,入宫呈报。心里头明颤得慌,内襟都叫汗珠子浸湿,可面对着寒祈这明显隐了戾怒的询问下,蔡大人仍得颤鼓着勇气,复礼实禀说道。 “回陛下的话,晏城落陷,守城将军闵江军落败,现在晏城已叫浩北之军攻下。晏城,失守了。” “失守,蔡大人的意思是,堂堂晏城八万守军,竟还是没能挡住浩北之军区区五万夺攻?” 出口的话,听上去还有几分平常,只是这暴风雨下的宁静远远比电闪雷鸣更叫人觉着恐怖。毕竟电闪雷鸣,瞧着虽是可怕,可至少它是直接展现出来,叫人看得清楚真切。可这平静海面下的波涛汹涌,却是瞧不清,看不透的。就算它看上看着极是平静,好像荡而无波,可这底下的浪涛,却能生生毁了一切。 如今的寒祈给蔡大人的感觉,就是这般。 他知道陛下怒了,却看不出陛下究竟准备如何爆怒,只能提着心,梗着恐,颤着声将方才所报的军情再一五一十复出来。每一个字,只有蔡大人晓得自己说得有多恐惊,也是这话再复道一遍,蔡大人这才僵着声侯在那儿,等着陛下即将落下的戾怒。 军上连连败仗,城池一处接着一处落陷,莫说寒祈听后心中必会爆怒,便是他们晓后,这心里头也是诧错得紧。浩北之军的彪悍,他们知晓,只是再如何的彪悍谁有能想到竟是强悍到这等地步。 一战接着一战,从未败落,便是这连着攻下的城池,就不知损了寒祈多少将帅。浩北之军的悍彪,寒祈这一次算是彻底见识了。 听着蔡大人的复叙,面上挂着残冷的笑,在蔡大人心恐艰等久而不见陛下爆怒的情况下,本以为定会爆怒的寒祈竟是突然露了笑,随后说道:“浩北之军最是擅长沙场征战,这一事,朕清晓。以往闻听浩北之军的战功时,朕心里头也是敬佩的。可是再如何的清晓敬佩,却也料想不到这浩北之军竟是如此悍彪。横渡横河后,竟是一连又夺了朕五座城池。如此强悍的军力以及战斗力,实在叫人想不佩服都难啊。” 浩北之军要的是寒祈的江山,对于这窥视自己江山之辈,就算寒祈真是敬佩,这一份敬佩中也是含参着必除的杀戾。寒祈佩服浩北之军,这是话上的意思,如今身处御书房内的蔡大人,如何敢出声接应。 只能屏住呼吸,一字不敢妄吭,就怕惹祸上身。 蔡大人这儿是不敢接应任何一句话,而寒祈那处,显然不是一番佩叹之后就能止消的。话音落后,又是连着数声的阴讽,声声笑,宛若还能溢透着寒阴,便是这些笑冷声飘,自耳边划荡,寒祈这才说道。 “骠骑将军是个领兵善战的能者,而朕的那位皇弟,自幼则是个饱读诗书,才华横绝之人。这军事之上,识他这样久,倒是不曾想过他在这领兵夺战之事上竟也如此富才,倒叫朕不得不叹了。逍遥王就是逍遥王,不若什么,皆难不得他,便是这一脉相承的领兵之事,也是承接得紧,不愧是身上留有上官血脉的王爷呢。” 上官一族,自古多出将帅,就算后来人丁稀少,骠骑将军未娶无子,这身上半侧身子流淌着上官一家血脉的寒烨,也不是个能小觑的存在。对于浩北之军连连告捷,次次城夺,寒祈自是觉着这一切都是寒烨的功劳,乃是寒烨领兵下的成果。 只是事虽如此猜想,可有的时候,事实却与你所猜完全错过。对于寒烨的杀意,如今又深了诸多,对于浩北之军连连胜仗,寒祈也觉是寒祈之能。可是这阴冷戾讽的话刚刚落下,心中已是如此定猜,那复叙过后就不敢再开口的蔡大人,却在这一刻起了几分动作。 面上因话突然现的几分怪诡,叫寒祈敏锐捕视,没有错过蔡大人面上的不对,寒祈那儿因觉收了声,而后将视线落驻到蔡大人身上。只是先看着,却没有开口,直到视线周身一番游扫后,寒祈这才说道。 “蔡大人这面色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对。怎的,莫不是蔡大人有话要说?” 寒祈是个非常敏锐的人,任何不妥怪奇之处都别想瞒过他的眼。也是瞧出不妥,开口问询,便是这询下的话落后,那叫寒祈看出不对的蔡大人,自是没了胆子蒙骗圣上。 寒祈的询,叫蔡大人的身子又僵几分,不过这一份僵硬的只是身子,却不是蔡大人的舌头。所以身僵后,汗滚落,身上衣衫彻底沾湿,蔡大人这儿也开了口,说道。 “回陛下,这浩北之军如今虽在逍遥王控掌下,不过依臣所知,这浩北之军一切军事却非逍遥王亲自布兵指挥,而是交由旁人代劳。” “旁人?” 他原还升起几分佩服,觉着寒烨比起自己所知还要多添不少能耐,谁知现下却从蔡大人那儿得晓浩北之军军事并非寒烨亲自指挥。浩北之军之所以连连得胜,次次告捷,其功乃在旁人身上。 这样的事,如何不叫寒祈上心,当下那双只剩阴杀的眸难着透了几分精色,寒祈看着蔡大人,说道:“浩北军事,如今全都交付旁人,这个旁人,蔡大人可知是谁?是那浩北之军内侧的某位将帅?” “回陛下,这代劳之人并非浩北名将,而是浩北如今的军师。” “军师?” “正是!”谨慎琢言,蔡大人说道:“此事臣虽不敢有十成的把握,不过听那探子来报,也有七八成的确肯。浩北之军起兵南攻时,据闻逍遥王曾经领了一名军师,入了军营。而今这一名军师便是这几场夺城之战的布策之人,那连着落陷的城池,也皆是拜这名军师所赐。” “这世上竟有如此之人,倒叫朕上心了,就是不知我那皇弟上何处寻了这样一名能者,这一名能者可是何处的隐士。” “陛下,这浩北之军的军师,并非一名隐士。” “莫不然是什么?” “据探子来报,是一名女子。” “女子?” 蔡大人这话刚落,寒祈的眸色瞬间又变了,游过的思光,像是猜寻到什么。只是因了这一份寻尚且不得确肯,故而这一份游思也是快迅。游光一现,面色也沉不少,便是这忽着沉下的面色,寒祈阴着眼眸看着蔡大人,一字一顿询问。 “女子?这浩北之军如今的军师,是个怎样的女子?” 女子为一军军师,这样的事的确叫人探而惊奇,可不管如何叫人觉惊觉奇,当今圣上当下的面色,未免太过诡阴。不知陛下为何突着这般,蔡大人这心里头自是“咯噔”一下颤触。心是跳着惊,不过这一颗心再如何颤惊,当今圣上的询也不能不答。当下努力压下心中不安,蔡大人忙揖礼回道。 “禀陛下,因浩北护守实在严密,探子难以入深,故而这浩北如今的军师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臣这儿一时也难探明。不过据探子来报,这名那女军师好似姓萧,却依照探子所呈一切,这名姓萧的女军师,十之可能是” “可能是谁?” “萧家家主!” 这话刚落,蔡大人已不敢在立站堂下,而是忙着伏身下跪,拜叩大礼。 萧家,如今在京都可是禁言,虽不清当今圣上为何如此不喜萧家,不过为官之人谁会冒着杀头的大罪,去触碰皇帝的逆鳞。故而萧家这两个字,当官之人皆是牢牢锁在嘴内,谁也不敢让这二字从口中飘出。 平素这两个字蔡大人也不敢随意言道,只是今日乃是陛下先询,就算明知这两个字不可随便提言,蔡大人这儿也只能如实回了。话是回了,因忧陛下迁怒,所以这叩罪也是须的。 人是赶忙跪下,求得陛下恕罪,而那被人恐忧着顺势降怒的当今圣上,此刻竟无半分神动。没有显怒,而是稍饧戾眸,便是瞳眸微见眯饧,寒祈说道。 “萧家家主?” “回陛下,便是昔日京都四家之的萧家家主,萧楚愔。” 萧家是不可随言的禁忌,而萧家家主萧楚愔的名讳。 也是如此。 一口气连着说出两件会叫圣上心觉不悦的事,蔡大人这儿仿佛已是看到将至的末日。话落到,人也不敢再喘息,原觉着拂了圣上的怒,今日的自己便是不死,怕是也难逃罪责。谁知这一颗心已是颤了提,半晌之后竟是未见陛下降怒。 无声无息的殿内,气氛随着这一份静点点抑压,就在这几乎能压得人喘不上气的压抑下,寒祈终于出声了。 笑。 出声便是接连不停的笑,就是这样声声叫人魂颤的笑下,寒祈目越蔡大人,笑着说道。 “萧家家主,萧楚愔。这浩北之军如今的军师,竟是萧大小姐。呵,萧家家主,朕早就知道这萧家的大小姐绝不是个能留的主,没想着她竟能做到这般。” 萧楚愔的本事以及能耐,寒祈是知的,也正是因为知晓,所以萧家,他才绝不会留。没想着这不得留的萧家竟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无声遁走,一朝未除,日后竟会带来这样多的麻烦。 萧楚愔,算是彻底让寒祈开了眼,也正是因为开了眼,所以在声笑时,寒祈的眼中才不见任何笑色,仅仅只是溢游的阴。 杀意早是绕笼,杀念由眸闪游,便是这杀思起后,寒祈说道。 “萧大小姐,朕早就说过,这个女人不能留。只是当时局势使然,不能第一时间将萧家除去,倒是给萧家留了空时,叫萧家在朕眼皮底下留了。整整一个萧家,在朕夺权前竟是无声无息遁了匿,倒是叫朕想寻,都没处去寻。原还思着,萧家如今已是败了,就算人遁匿逃,凭了如今的萧家,再有本事也掀不起多少浪来,却没想到这位萧大小姐竟远出朕的预料。就算萧家已经毁了,就算她手头再无任何可用的东西,她竟也能附入浩北,给朕惹来这样多的麻烦。” 萧楚愔生意上的本事,寒祈是见识过的,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萧家大小姐不只是生意上的手腕叫人叹服,就连这军事上。 也足让人惊叹。 入了浩北,成了浩北之军的军师,起兵南攻,一举连夺数城。这绝不是区区一名女子所能办到的,可萧楚愔却做到了。 对于萧楚愔,寒祈一直都不能忍留,如今,更是杀意落定。 明明唇是带着笑的,可是这笑出的色,却给人一种再阴不过的诡感。也是伏跪在那儿,低着头不敢直审皇上,就这样在压冷诡谲之下恐思妄猜,蔡大人突然听到寒祈说道。 “浩北如今连连告捷,城池连失太多,看来我们这儿,也不可再随了浩北随性强占了。” 城池若是再失,于他这儿可就真是不利了。整个济国都是他的,谁都不能窥视强占,先前让浩北占去的多座城市,一半以上皆是寒祈拱手相让的,为的只是张开他所设的那张大网。如今这一张网已是张开,一切也是布设妥当,现在的他,也不能再由着浩北随性而来。 当下旨意落,眸色闪,便是意落定,寒祈的眼中。 早就瞧不出半分颜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九三章 战况逆转 浩北连连得胜,对于寒祈自然不是个有趣的消息!而浩北接连告了多次的喜捷,如今也当消停。 晏城占攻,文城取夺,可当举兵南下攻到宜城时,浩北之军竟遇上自打举兵南下,最为艰难的一场杀战。 宜城地处较奇,城前依有峡山天险,凭了这处山峡为屏,宜城固若金汤。想要攻下宜城,势必要过这处天险峡山,而如今宜城守将兵驻天险之上,居高而攻,浩北之军想要抢下天险攻入城中。 几乎不可能。 宜城的地势,还未进攻前萧楚愔和吕征就已进行过实地考察,对于宜城的天险,二人心中皆清。他们一早就知这一战,于浩北而言必是一场苦艰之战,只是心中虽早有所料,却怎也想不到不大的宜城,竟是如此难啃。 战事已是延持半月,宜城仍是固若金汤,全无被攻被占的迹象。虽然凭了浩北之军悍彪的战斗力,吞下宜城不过时日之事,不过这样苦艰的战事对于浩北而言,却是一种耗消兵源的自毁之事。因着宜城久攻不可夺,眼瞧局势逐渐僵于持久战,不希望白白浪费兵力的萧楚愔当即下令。 整军撤退。 浩北之军虽有数十万之众,可南下战事多多,若想直攻京都,夺回皇位,这其中不知得掠夺多少城池,倘若在一座城池上消耗太多将士的性命,战事越是久持,对于浩北之军而言越是不利。所以明眼清觉宜城绝不是短时之内就可夺下的城池,萧楚愔也不愿在这上头继续浪费财力兵力。干脆下令暂撤,远驻扎营,先歇给粮,寻机再攻。 宜城之战,暂且告休,而远在离宜城数十里之外浩北帐营中,萧楚愔正与军中将帅至与帐营内,讨研当下战况。宜城守将凭了峡山为险,借了天险为屏,一味的猛攻对于浩北之军而言,就算事后真的攻下,也是杀敌一千自毁八百的事。 故而如何才能以最少的牺牲,夺下最大的胜利,是萧楚愔和将帅如今需要考虑的事。 看着平摊在案桌上的地图,细阅审瞧宜城外部的天险山构,萧楚愔说道:“天险屏围,整个宜城皆藏在这处峡山之后,只要宜城守军占着天险,为护为凭,想要攻下,怕是极难。” “却是不易。”萧楚愔这话落后,尉迟接话说道:“这山峡之险的确难攻,如今宜城守城早已建足工事,位于山峡之上候等我军。若是强攻,必遭重击,可若是不强取,就这周遭的山行地势,如何能拿下藏于山后的宜城?” 宜城至于天险后,强攻乃是下下之策,对于无法速战速决快速夺下的城池,将帅这儿皆是烦心,而这心烦当中,最是气恼的自数李龙。这次战事一战便是近一个月,将士粮草眼见锐消,偏生那宜城,就是怎么看怎么攻不下。对于脾气素是爆急的李龙,这一场战打得那叫一个窝火。 也是听了尉迟那蹙眉下的道,李龙那处直接扯了嗓子喊道:“他奶奶的,这宜城真他娘的邪门,俺领兵打了这么多仗,就没见过这么邪门的地。怎么打怎么攻不下,那些个宜城的守将,凭着山峡天险躲在上头就是不肯下来,这仗真他娘的叫人窝火。这痨子山险看着让俺恼火就算了,那宜城的守将一个个,都他娘的同样让人火大,跟中邪似的,完全是在跟俺们拼命,只要能守住宜城,就算拿自己的命来堵,俺看那些宜城的将帅都干得出来。他奶奶的,你们说这宜城的守将是不是中邪啊?” 誓与城池共存亡,不少守将皆是如此,可如宜城这般疯狂的,饶是李龙也没见过。一想到宜城守将那命拼模样,李龙这儿除了也一肚子堵窝的火,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恶寒。 这种恶寒之感,叫人思而觉诡,也是这嫌诡骂囔的话落后,边上王路说道:“宜城守将拼命?若是李将军面临着同他们一样的择选,只怕李将军会比这宜城守将更拼命。” 对于宜城守将这过分的命拼,李龙这处很是难解,而王路这话出后,李龙那儿更是不能解。当下整个人都来了兴致,往着王路那儿凑了几分,李龙问道。 “王路,你这话啥意思?” “啥意思,自然是那皇帝的意思了。” 李龙是个愣二青,话要是不说明白,他那儿是很难明的,故而见着李龙那蹙眉没解样,担心这愣二青又在那处扯着嗓门囔囔,尉迟直接抢在他前头,解释说道。 “据探子来报,守城将帅家中妻儿,如今全在京都。” 一句话,已够解明,也就稍着楞了一下,李龙直接爆嗓喊道:“他娘的,什么叫妻儿全在京都,这不是拿人一家老小的命威胁吗?” 家眷全在京都,若是宜城将帅不拼命,那位于京都的妻儿老只怕就该丧命了。原是想不明白,宜城的将帅怎就拼命拼到这个地步,如今看来,是身不由己了。 这样的身不由己,叫人听后寒心,也直接变了面色,李龙那儿开始咒骂囔囔。李龙是个性情中人,对于寒祁这种做法,他是绝瞧不上眼,可其他人却没时间像他一样,有空在这些事上浪费精力。 故而李龙虽仍在骂咧,不过边侧的将帅早就错了神思,继续研讨如何才能攻下宜城。 宜城天险,本就难攻,加之宜城将帅一家妻儿老小都在京都,自是更加拼命。连着命都可以不要的将帅,再配着峡山天险。 想要攻下,更是艰难。 世上事多,有易有难,夺权之路,自不是每座城池都如之前那般容易攻下。宜城,想攻,绝不是率兵硬上就可以拿下的,所以想要掠夺,势必得用些平常人想不到的法子。 耳边荡着李龙的囔囔,心思皆在宜城之上,就是一番思琢下的凝沉。自打入了帐营便甚少开口的萧楚愔这时突然抬了眸,凝审对面的吕征,说道:“这天险就是宜城守将的保命符,也是咱浩北之军最大的难阻,若想攻下宜城,破这天险,乃是眼下当务之急。吕将军,您随骠骑将军也是沙场征战多年,对于如下此情,吕将军可有妙策。” 突然的点名问询叫吕征驻定了神,视线稍抬对上萧楚愔的眼,就是片刻的浅驻,吕征这才重视地图,说道:“借凭天险,以守为攻,这样的战术末将随着将军也曾遇过几次,只是这几次中多数皆是我军借凭地势展开势压,凭了天险让敌军狼狈退兵。像如今这样让人压着打,还是头一次。” “借天险攻敌方,以前浩北之军都是借险的那一方?” “多数都是,仅有一次叫人反了局势,不过局势虽是逆反,对方巧借险阻,可当时因着山侧两面皆有天然而成的山径,加之可借力攀爬地处也是多的。故而虽叫人先占了地势,不过我军仍是遣了一支锐军,从山后边侧迂回而上,趁敌不备暗取将帅性命。可这一次” 话到这儿稍作片顿,也是这一瞬的浅顿,吕征续道:“可这次的峡山天险却同先前那次不同,山中无秘径,两侧不可攀,就算想要暗下遣兵秘入宜城杀剿守城将帅,显然也是不可行的。” 天险这种东西,谁得谁占先机,如今宜城守将得了天险相助,浩北夺攻自是不易。思寻如何才能暗下抢攻,避开宜城守将的明面迎击,是眼下最好的法子。只是法子虽是已明,可是想要实行却明显不易。 只要是天险,总有暗藏于山中的秘径,偏生这宜城外的两处峡山却如鬼斧神工般,莫说是深藏在山内的秘径,便是那两侧有如刀斧一般直接削下的山壁,都寻不出半处可借力上攀的借道。 整处宜城外的天险,就是一道无法破攻的天屏,将宜城完好护在其中,谁也不能攻下。 若是旁处天险,吕征这儿到有不少可用的妙计,可要是宜城外头这两处峡山。便是心有战事略策的他,这回也只能眉锁唇抿,寻不得半分掠城的法子。 宜城守将借由天险,攻其已是极难,更何况这次的守军明显同之前被夺城内的守军全不相同。军中士气高昂,誓与宜城共存亡,如此想要掠夺。 更是难上加难。 此等境况之下想要攻夺宜城,实非易事。帐营之内已是琢思诸多,却仍想不到一个可行的法子,故而萧楚愔询其是否有应对妙策,吕征这儿是蹙眉的。 妙策,如下吕征是想不出可行的妙策,而其他将帅也是如同。便是思后无策,心中琢愁,一番微静之后,吕征看着萧楚愔,说道。 “应对妙策,末将钝愚,如今尚未想到可行的妙法。便是不知萧军师那处,可有对思。” 若说领兵打仗,沙场征战,自是他们能耐大,可要说这些战思下的布狡,萧楚愔的战略策法总能出人意料。想都想不出的法子,何人能料想得到。便是连着想都料不到,又怎能提心设防,寻思应对。 他们,如今是暂无对法,不过萧楚愔那儿。 却有可能已生出对思。 当下也不再劳心琢思,而是看着萧楚愔,直言问询。而这直下言落的询,问声落后,萧楚愔颔首轻笑,幽喃说道。 “应对的法子吗?虽不敢自负称之为妙策,不过贼计!到还真如吕将军所猜,却有一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九四章 军师歹策 宜城久攻不下,虽说强攻终有啃吞的时候。不过此战若是用强,对于浩北之军来说势必会造成极大的损伤。 故而萧楚愔最终与将帅达成一致,暂且退兵,挥军暂撤,休整粮给,等待时机。 浩北之军暂且挥军撤退,自不是因了惧怕宜城守将,而是不想将不必要的牺牲浪费在无度的进攻中。以退为进也是军略上的一大妙招,为保兵源以便日后南下夺权,这路上不必要的牺牲。 自是能免则免。 萧楚愔军事上的本事,如今浩北众将已是了清,故而这短暂的歇退自无人提出反意,而是顺了她的军令,先让浩北后退百里,在文城和宜城之间安营扎寨,等待时机。 时机,自是要等待的,不过这征中所等的时机,却不是守在那儿等着老天落赠,很多时候,都得自己寻了法,制了机会。宜城实在固若金汤,想要将其攻下,所消耗的兵力绝非数千就能了的。 寒祈将宜城守将的妻儿老小囚于京都,显然打的就是消耗浩北之军的心思。毕竟浩北之军究竟有多彪悍,这位皇帝哪会不知?即便宜城真的占有天险,守城的将帅如何骁勇善战,当凭这两侧的峡山天险就想将浩北之军阻在外头,断了其南下夺权的心思。 简直痴心妄想。 寒祈不是个空有野心没有脑子的人,相反,他的那一颗心中,谁也想不到究竟暗藏了多少算策。故而宜城之战,寒祈真正的用思不过是想利用宜城的守将和宜城的天险,大量消耗浩北之军的兵力。只要将浩北之军的之力锐减下来,往后的对战中,南下的城军,可就相对轻松多了。 宜城,和横河北部的城池一样,不过是一个阻碍。 只不过这一座城市所能挥的碍阻,远比之前任何一个城池,来得多得多。 寒祈这心里头真正的算思,萧楚愔是清的,也正是因着已是猜清,所以她绝不能顺了寒祈的心思,让浩北之军的将士白白将命丢在宜城外的峡山中。 这种白白丢命的事,萧楚愔可不干,不过宜城却是浩北之军南下必夺的城池。 所以若想夺下这座城池,萧楚愔只能寻别的法子,想别的计策。而她所思所想的策法,如今也当行了。 在吕征以及李龙的护守下,萧楚愔无声浅离,出了军营。如今战况虽紧,随时都可能丧命,不过身侧有两位将军护着,饶是宜城守将知晓浩北军师偷出军营,想要夺其性命都难。更何况萧楚愔行事素来秘隐,想要提前猜出她的行踪和想法。 可不是一件简轻的事。 此次他们离军要做的事,乃是关乎浩北之军是否能以最小的损失,夺下宜城天险。事关要紧,自然是越少人知道她的行踪,越好。 踩着石路,借着生于山涧之上林木的撑扶,萧楚愔随着吕征与李龙攀行于山林间。山林位里宜城,光是骑马至此便整整耗了他们一日,好不得骑了马来了这儿,可因山势实在陡斜,马匹难以上山,故而他三人只能弃了马匹,徒步上攀。 突然接了军令,要和吕征一道送萧楚愔来这儿,李龙这心里头,完全没个解。现在两军交战,最是要紧,可他家这个军师不在营内思考怎么攻下宜城,却要他们陪着她来这儿爬山。没得个解就傻傻叫人命了过来的李龙,这一路上那心里,别提多憋慌了。 如今这山都爬了一半,这边上的两个人竟是一个字都没吭,这心里头越是想不明白的李将军,早就忍不住了。直接一脚踹在途经的石头上,而后抬头看着上头蜿蜒的山道,眯着眼瞧了一瞬,李龙这才扯着嗓子喊道。 “他奶奶的,没事来爬这破山作甚,这路也太难走了。俺说萧军师,没事你起这破心思干嘛,爬这山路干嘛?” 不在军里头指挥打仗,反而来怕这个破山,李将军这儿当然一肚子牢骚。而他这满腹的牢骚自是换得边上吕征应道:“怎了?这区区一条山道,莫不是还难了李将军?萧军师女柔之辈,到现在都还没叫过苦呢,李将军堂堂九尺男儿这点苦都吃不得,也太逊了吧。” 李龙究竟在抱怨什么,吕征哪能不知,偏生这当口还扯了呛,如何不叫这暴脾气的恼了火。当下那嗓门都起了,李龙骂囔说道:“他奶奶的吕征,敢说俺不如娘们,俺究竟想说什么,你小子会不晓得。俺就是想不明白,现在宜城还没打下来,萧军师怎么就能起这破兴致,来怕这痨子破山,整啥玩意儿呢。” 他脑子不好使,旁人要是不解释,他还真想不通里头的秘密。对于今日所行,李龙是真觉着萧楚愔没事起个破兴致,来这儿单纯就是爬山的。只是军机在前,谁可能有着等无聊的心思。故而对于李龙这番没脑没心的话,吕征那儿除了讽着一笑,便无任何解释。 全然没在理会,而是暂顿几步待着萧楚愔上了前,吕征这才说道:“萧军师,约莫着就在这附近了。” “吕将军确定?” 一路上爬,极是费力,这样一座曲折的陡山,寻常男子爬上都得叫苦连天,更何况是萧楚愔这种一看便是养尊处优家的大小姐。随着他们一路上爬,想来萧楚愔这身子也是累的,只是人虽极累,可到了这儿,她也是一声一态未表,除了面色苍白至极,萧楚愔一声苦都未道,只是白着面色,询了他一句可能确定目的就在附近。 不过柔弱女子,竟是能撑至这般,对于萧楚愔,随着日积月累的相处,吕征心中早已是佩敬。人自是敬佩得紧,不过要吕征当着他人的面说出佩服的话,也是不可能的,故而只是心下一番稍赞,吕征开口说道。 “末将确定就在这儿,萧军师下命时,末将便已遣了探子出来查寻,可以确定就在这附近。” “既然可以确定在这附近,那有劳吕将军和李将军四下找找了。” 既然可以确定就在这附近,当然不可再费时间,故而萧楚愔直接请劳二人。萧楚愔和吕征这儿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倒是随性,只是委屈了边上的李龙,听了半晌也没整明白这二人在说什么。直接愣在那儿,左右看了片刻,实在是受不了的李龙最终扯了嗓子,再度喊道。 “俺说你们两到底在打啥哑谜啊!来这山里头,萧军师你到底想让俺们找什么?” 什么都不说,他可是个一根筋的主,可猜不出这聪明人心里头都在算想着什么。李龙这一番囔囔,自是因为他真猜琢不透,而为了不浪费时间,待李龙这话骂囔后,萧楚愔直接开口说道。 “找水源。” “水源?”直接了愣,李龙说道:“没事找这水源作甚?” 没人解释,他心极奇,只可惜如今好似谁也没空给他解释,瞧着话落之后便开始四下寻找的萧楚愔和吕征,在又一番叫囔后,李龙只能连咒数声,随后随了他两一块寻了。 探子既是来报,说水源就藏在这儿,必在这处,无疑了。所以三人也只是寻了半来个钟头,最终寻到水源。 寻着水的源头,看着面前这澈清荧闪的湖面,萧楚愔问道:“吕将军,便是这处?” “没错!”微了顿,吕征说道:“这就是萧军师要寻的河泉上游。” “山下泉河,皆源于此?” “全来于此处?” “宜城内处所饮河泉,也是如同?” “正是!” 看着这一湖清河,萧楚愔嘴上虽是询着,可这心里头却已动着早就当妥的算思。萧楚愔来此,自不是李龙所说的闲得没事跑出来爬山,而是明白冲着这水流的源头而来。 浩北之军的这位军师究竟想干什么,吕征知道,不过李龙这二愣子却没猜清。跟在边上听着两人你言我语,这叫人带得一整天都一愣一愣的李将军,这下子是真不乐意了。当即再难压忍,李龙直接扯了嗓子囔道。 “我说你两,到底在说啥啊,别你一言我一语的整这些哑谜行不?俺不懂。” 他们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李龙怕是真得飙了,而为防止李龙飙,在他这话落后,吕征说道:“事都搁在跟前,难道还没明吗?” “明?俺要明啥?” “萧军师的妙策。” “啥妙策?” “顺水,下药,灭宜城。” 如果说刚才还没整明白萧楚愔到底想干什么,那现在,就算李龙真没脑子,这下子也该清了。也就是稍着楞了一下,很快明白的李龙直接扯嗓喊道。 “啥?萧楚愔想要下药灭了宜城?” “正是!”李龙这一嗓子,将萧楚愔的策法囔出,声音在林内一波远荡,待声消后,萧楚愔正着面色,淡平回道。 “没错,我就是要在这水源内下毒,让宜城守将乖乖臣附。宜城金汤固守,城前又有天险作为依凭,加之宜城现在的守将誓与宜城共存亡,如此之下,想要攻下宜城,实在太难了。就算咱浩北大军真是悍彪,踏平宜城不过时日,可这期间需耗的兵力,代价同样极大。浩北的目标是京都的权位,而不是这小小一座宜城,若是在宜城上消耗太多,于我们将来,非常不利。” 话到这儿,忍不得浅了顿,稍浅顿后,萧楚愔续道:“在一座城池上浪费太多,是愚者才会行的事。寒祈根本没打算凭了这座宜城将我们拦阻在这儿,而是想要大量消耗浩北大军的兵力。他想这样,我们又不是傻子,凭什么称了他的心思,顺了他的妄思。宜城这一座城池,浩北大军必夺,但是绝不会依了寒祈想要的法子,强军压下。宜城守将自觉凭了天险,就可以将浩北大军挡在峡山之外?呵,简直妄想。他们越是这样觉着,我便越要逆了他们的思,我要不费一兵一卒,我要宜城自己开了城门,迎我浩北入内。” 寒祈想要借这个机会,大量锐缩浩北大军兵力,萧楚愔偏就不顺了他的意。她要浩北不费兵卒,直接夺下宜城。 话音落,人也从袖内取出一瓶罐药,将那塞在药罐上的塞子拔开,萧楚愔轻晃着手中的药瓶,看着面前的池湖。 手中的瓷瓶,看着不大,不过里头所盛之物,却足够颠覆一场战争。便是瞧着萧楚愔手中手持的瓷瓶,李龙稍愣了片刻,方才问道。 “萧军师,您手中拿的,是啥?” “药!” “啥药?” “能叫宜城守将失去抵抗力,乖乖束手就擒的药。” 话落后,已拿着拿一瓶药上了前,将手中的药缓缓倾倒散入水中,便是那般看着散起的粉雾落下,一点一点落进融于湖内,萧楚愔这才说道。 “不费一兵一卒,法子虽然很多,不过想要叫宜城守将全部失了抵抗力,却没有别的法子比这更好行的。宜城守将凭借峡山天险,稳占天机,使得浩北之军无法直接夺攻。他们是士气高昂,誓与宜城共存亡,那么,咱干脆就早点顺了他们的心思,岂不大家皆好。” 天险在前,仅凭强攻是很难夺下的,而宜城守将又是小心谨慎的主,要在宜城附近水源下药,明显不易。所以萧楚愔才会让吕征派了探子,寻找河流上源,直接在源头下药。 药,自然是用来款待宜城守将,不过宜城内可不只有守将,同时还有不少百姓。 故而这下入泉内的药,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将那瓶内的药全部散入水中,待瓶中的药粉全部融尽,萧楚愔这才收了瓷瓶,说道。 “想入宜城,宜城守将绝不可能,不过两位将军大可放心,虽然楚愔说了,要让宜城守将束手就擒乖乖让出城池,不过这下入泉内的药,却不是什么致命的毒物。” 话到这儿稍微一顿,也是顿后,萧楚愔续着说道:“而是泻药,王爷夺权,打的是天命旗号,既然王爷才是济国的真命天子,当然不能行屠害百姓的事。这下入泉内的药事实上不过是药性极强的泻药,只会叫人腹痛难忍,却绝不会害人性命,所以宜城就算夺下,对王爷的声誉,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她要的是宜城,也仅仅只是宜城。 既然仅是如此,如何能害了宜城百姓的性命?毕竟宜城百姓若是命伤,对于逍遥王的声誉,也是不利的。 不利了逍遥王,自然而然就利了寒祈,而这样损己利人的事。 萧楚愔自然不会去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九五章 攻城夺占 宜城上游水源叫浩北之军下了药,因为这城内一切用水源头皆是那处,故而这些掺了药的水自然而然也就入了宜城将士百姓的口。 为了让宜城将士乖乖丢兵卸甲,将整座城池让出来,萧楚愔可没忘了让士兵加大药剂。泻药加入源泉,直接顺着水淌入宜城,这宜城的守军饮后,如何还能再战。 泻药药劲极大,且药效发作起来腹中绞痛,就算宜城将帅誓与宜城共存亡,想来这腹中的痛绞,谁也忍不得。故而就算凭了天险,占了先机,又能怎样?到了最后还不是乖乖败下阵,将整座城池白让给萧楚愔。 萧楚愔既然说了,绝不费一兵一卒,定将宜城夺下。既是说了这样的诳语,她当然会让其成真。 区区一名女子,看着身姿纤柔,谁能知道她这心里头竟是藏了这样多狡思之法。便是这攻下宜城的法子,已足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帅们叹服。 服。 这一回自是更服,只不过这一件让将帅们再度叹服的事,却绝不能往外道传。毕竟为了夺下一座城池,竟然连里头的百姓都不顾及,这样的事若是叫宜城百姓们知了,即便没有闹出性命,对于寒烨的声誉也是不利的。倘若这一件事再往南传,入了寒祈的耳,凭了萧楚愔对寒祈的了解,不拿此事大作文章。 才怪。 寒祈刚刚登基,寒烨便举兵谋反,这种劳民伤财的事,可没占多大的理。就算寒烨是打着手持先皇遗诏,夺回皇权的旗号,这种起兵战事,总会叫百姓动怨。 君若要稳全,民怨是绝要不得的事,所以这可能叫寒祈大做文章的事,就更不能外传。这一件事,只有军中将帅方才可知,剩下的就是那几名下药的士兵,其他人那是一概不知。便是入了宜城,夺了城中控权,萧楚愔也是一派全然不知为何这样,甚至下令要人速速配药,医治城内百姓病疾。 无端遇上这样的事,本就叫人觉着好似天灾,如今这入城军队不但没有大肆屠杀,反而命人军医为城中百姓医治,百姓们更是觉着浩北之军攻城,乃是天意。 明上做着,暗下传着,就算他们才是始作俑者,这下药之事,也与他们无关。 萧楚愔这一招,比起下药那事,更是叫人佩叹。自打攻入宜城,看着城内百姓对于浩北之军明上暗下的夸,李龙这种性情中人,自然是开口大赞。 坐在屋内,连连对着对面的萧楚愔竖着大拇指,一番赞叹后,李龙这才扯着嗓子说道:“萧军师,俺这一回对你,那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你说你个娘们,这心里头怎么就能整出这么多事啊。先是下药药了这宜城上下守军跟百姓,害得人家拉得连打仗的力气都没了。这进了城居然还一副什么事都没有,马上命军中军医给老百姓看病,一副善人样,整得好像整件事都不是咱干的似的。萧军师,就这事,你也太行了吧。” 虽然李龙这话说出来,不是很顺耳,不过是真心服气萧楚愔。本来对于军中出了个女军师,李龙是头一个不服的。可现在,就算不服,也是难了。 嘴上连着骂娘,却一个劲笑得张狂,就是李龙这骂骂咧咧的夸,边上尉迟直接说道:“萧军师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李将军,你就别张口闭口都是骂人的粗俗样。” “他奶奶的,俺就这样,不行啊。” “只要萧军师不介意,你要怎样,都行。”跟这种粗俗的野汉子,很多话是说不明的,也懒着跟他斗性,王路那儿直接开口替尉迟回了。而这话刚刚回落,王路面上也是连着一番叹,笑着摇了头,王路说道。 “萧军师这一招,的确妙,而且够狠,带劲,我喜欢。不过要说这下药的事带劲,我到觉得后头处理的事,更带劲。” “后头处理的事?怎的事?” “李将军不是才刚自个说了,怎就忘了。这后头处理的事,不就是李将军口中善人的事。”笑着说了一句,王路接着说道:“先是下药害人,然后再一副事不关己,忙着行善。明上做着善事,后头在派人四处宣扬,说宜城虽占着天险能抗浩北,怎奈如今天下昏君当道,九五之上坐着并不是真命天子,所以这替君守城的宜城将帅,连着老天爷都看不下眼。故而老天爷才特下责罚,让这宜城上下不若百姓还是将帅,皆身染怪疾,叫浩北之军不费一兵一卒,直接攻下宜城。” 下药之事,虽是极妙,不过要说还是萧楚愔后头的处理之策,更加叫人叹赏。一面替百姓治疾,一面又派人私下谣传,就算这些谣传的话没点到明上,不过这些个事只要传出去,恐怕很快就得随着风一道荡远了。 萧楚愔处事的能耐,军中将帅何人不是瞧入眼的,故而王路这话落后,尉迟也忍不住接口说道:“萧军师本就叫末将叹服,如今这宜城之事更是让末将服叹。只怕这一件事要是真传了出去,那京都内的皇上,怕是得怄恼了。” “陛下是否会因此事着了恼,说实的,于浩北乃至王爷,并不是要紧的事。楚愔之所以行此策,为的也不是让那远在京都的陛下着了恼,而是为了旁的。” 宜城占据天险,按理来说凭了宜城的天障,浩北之军就算再如何猛强,想要攻进来也得折损诸多。偏生这一仗打到最后,别说损失惨重,甚至连将帅也没折上一二,独独只是头一场挨了亏,吃了一二顿的败。 自己心中打的盘算叫人毁了,这一件事不若搁在谁身上,心内皆是懊恼。只是这一件事究竟能不能让寒祈懊恼,于萧楚愔而言真非要事,也不是她想要的效果,她真正想要的,是后头的连锁效起。 故而尉迟的话,也仅叫萧楚愔微微一莞轻笑,待那笑意上扬唇眸,萧楚愔这才续道:“浩北起兵至今,寒祈将军连连战败,所失的城池不下一二十处,若是他真会因了一处城池的丢损就着了恼,只怕浩北起兵至今,咱的这位陛下心下恼的怒都够他火上数十次了。一二座城池,在寒祈眼中,没你们看的那样重,浩北越是往下攻,后头难阻就最大,未来将面临的险也越危,所以宜城的损失若是要说,到不只是如了尉迟将军所言,会叫咱的这位陛下着了恼。顶多就只是发上一通火怒,顺道将这守城将帅的妻儿老小送下黄泉,仅此而已。” 原想着这一次浩北之军攻得漂亮,坏了寒祈的布思,寒祈那儿怎么着也得气得心中恼懊。谁知萧楚愔却说仅凭一二处城池可不能让当今圣上火了,只会让他们后头的仗越来越难打。这话听落,自叫李龙露了躁意,当下那眉心锁皱,整个眉宇都拧了起来,李龙直接说道。 “这样都不能让寒祈那小子孬了,那俺们宜城这一场仗,打起来不就没个意了,跟之前那些胜仗,不都一样了?” 李龙想事想得简单,他原想着宜城这样难攻,浩北之军却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将宜城攻下。这样的事若是传入京中,怎么也该叫寒祈心里头泛渗,心下有个哆嗦。谁知萧楚愔却告诉他,这样的事对于当今圣上而言根本起不来多大重用,顶多就只是让寒祈着点怒,要了守城将帅妻儿老小的命。 这下子,李龙那儿可就不干了。 好不得打了一场如此漂亮的仗,怎就没起多少威慑? 威慑,这样一点事就要给远在京都的寒祈下足马威,显然痴心妄想。马威这种事,断是不可能的,不过提警怒恼,却也不会像萧楚愔说的那般,一丝皆无。 便是看着李龙那火得人都显了躁的怒,边上吕征直接示意他莫胡囔囔,而后说道。 “威慑这样的事,是不大可能有的,不过效用,却也不像李将军恼的那般完全没有半分效用。” “不像俺想的完全没用,那吕征你倒是说说,这是有啥用的。” “效用,立竿见影,难道李将军就没瞧出?”道下的讽,叫李龙又起几分恼怒,连着骂咧数声,吕征这才续道。 “宜城之战,虽不至于会如李将军所盼,叫那远在京都的陛下骇了浩北之军强能,不过效用却也是足的。其一,攻下宜城要塞,对于浩北南下夺权,有着根重的效用。至于这其二嘛” 话至这儿又是一顿,顿时,眸也顺势落到萧楚愔身上,浅悠凝了片刻,吕征这才说道:“至于其二,便是咱这位军师,最本的意了。” 这突然道出的话和平素一样,开头都让人听不明白,不过吕征这一次却又与平时不大一样。虽然方才那一番话,叫人听后顿奇,不过这一次却没等李龙开口疑询,吕征在话刚落后,很快的便接语解释,说道。 “下药,是为了夺下宜城,不过为城内的百姓医治,却是为了王爷的名声。” “王爷的名声?这干王爷何事?” “何事?事可关大了。下药夺城,连着城内百姓都不管不顾,这一件事要是传出去,势必对王爷声誉造成极坏的影响。若想夺权,百姓心中的地位以及声誉极重,毕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是百姓觉着王爷是个为夺政权连着百姓性命都可以不管不顾,这往后民心如何倾向?便是王爷手头真有先皇的遗诏,那也不过是反君逆党。可如今浩北入城,非但未屠未杀,甚至还广散药物替百姓治病,就算我军什么都没说,这一件事势必会流广出去,到时候王爷心系子民,仁民,也就传荡开了。” 下药,的确是为了宜城,不过再攻下宜城的同时,若是能一箭双雕,自是更好。 萧楚愔之思,若无人答解,只怕依了李龙这种俗人,想上一辈子都别想弄明。自己的心思,若是旁人没多个心窍,想来也是不好猜的。 本就是暗下的隐意,不好猜,也不好明,没想到这位沙场征战的吕将军竟是一眼就清,倒也叫萧楚愔想不佩服,都难了。 对于吕征,算是这军中最叫萧楚愔佩敬之人,当下对着吕征探凝的双眸,萧楚愔莞笑微点,算是致敬。事既挑开,这里头藏的意,刚明也当明了。也是深意彻底彰明,李龙这才一副了然明道。 “原来萧军师打的是这个心思啊。” “正是,所以宜城内水源里的药是咱浩北偷摸着下的,李将军可得管住自个的嗓门和嘴,可千万别上外头囔囔,叫人给知了。要不然,就算到时候咱浩北给再多的药,装太多的善,只怕王爷的名声也别想挽回了。” 这一战,浩北打得那叫一箭双雕,一战同时得了两桩利处。对于这好不容易到手的利,自然不能毁在自个人手中。 浩北在宜城水源下药这一件事,可没几个人知晓,且这些知的人都是长了心和眼的,晓得这一件事事关重大,不能上外头随便胡说。当然了,这其中自是不包括李龙,毕竟这位莽躁的粗野将军,可是个心眼和肠子一样直的人。 唯恐嘴上没个把门,将这一件事上外头胡道,王路这儿也没忘先出个声,好生叮嘱一番。 对于李龙的额外叮嘱,自是必的,只是这一份额外叮嘱,也招来不少李龙的骂囔,李将军的这一张嘴,若想把住门,想来这其中当得费上不少心思,而这一份心思,萧楚愔只能将这一件事托付给常与他带一块的王路。 对于萧楚愔交付的额外重任,王路这儿当是不乐的,只可惜军令如山,不管是哪方面的命,只要萧楚愔下了令,这军中将帅都得老老实实的认了。 令已下,顺带无视了王路的抱怨,便是一眼漠了随后错向旁处。因心内忽的记起一事,错眸之后的萧楚愔再度移了眸,看着吕征,问道。 “对了吕将军,先前王爷是否飞鸽传书,说过不日便会抵达宜城?” “王爷的确传过这样的书信,按时日粗算,也就这几日的事了。” “这几日便可到了!看来等王爷到了,咱也得重新谋算谋算接下来的行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九六章 后征兵布 宜城攻下,虽没费上多少兵卒,可因萧楚愔攻下宜城的法子实在叫人不齿,故而军队虽是入驻宜城,萧楚愔也没立刻起军再攻,而是下了命,让军队就在城内整歇。一面让军中军医替宜城百姓诊治,顺带解了那加入水中的药,一面在宜城内等待将至的寒烨。 浩北之军起兵南攻,萧楚愔作为军师自是随军南下,不过寒烨却没有全程随跟。毕竟寒烨是王爷,打着夺权旗号的王爷,随军征战,实在太过危险。 随军而行,危险自是有的,只是寒烨也不仅仅只是因为行军有危便不随军南下,而是因着浩北之地,纵不能缺了个能主事的。 皇权位夺,骠骑将军死在寒祈手中,如今浩北大军又动军南下,浩北之地自得留个能主事能镇营的。逍遥王,除他之外如今浩北之处已是寻不出第二人,故而军队虽是南下,不过寒烨仍旧留于浩北,管整浩北一切事物。 萧楚愔随军在前,寒烨则留于阵后,对于这留有先皇以及上官一家血脉的皇子,他的安危乃是重中之重。浩北内,不管谁出事,寒烨都不能出事。因为其他人就算死了,总能找出一个人补上,不过寒烨。 却是绝无仅有,唯一一个。 只有护住寒烨,浩北之军才能夺下京都,也只有助浩北之军夺下京都,萧家才有重新复业的可能。寒烨,不能跟着浩北一起南下涉险,这是萧楚愔的意思,要他回浩北,安安稳稳呆在那儿。 也是萧楚愔的意思。 只是萧楚愔此意虽是为了寒烨的安危,不过身为逍遥王,如今立在夺权的前皇子,寒烨怎能一直藏在浩北地内。故而宜城捷报刚刚传入浩北,寒烨已是飞鸽传书,启程径往宜城赶来。 宜城距离浩北,二十来日的路程,可因寒烨一路紧赶慢赶,倒也没真费了二十来日。一路从浩北赶来,期间风尘仆仆,等着寒烨到了宜城,已是半余月的事了。 距离宜城被攻,如今已是半余月前的事,原本还是硝烟四起,现儿竟已是一派平和。若非外头还能看到不少扎陷于石内沙内的断箭,只怕谁也想不到半余月前这儿竟是引过一起杀战。宜城百姓当初因药连着泻了数日,如今在军中医者的治疗下,大多都已恢复正常。 浩北之军攻城,仅仅只是为了攻城,从来就没想过要毁了百姓的生活。故而这宜城虽是攻下,不过也只是换了守城的将帅,除了多瞧见士兵在路上行着,倒也没见有什么同平日不一样的。 原还想着,这曾是战场的宜城,就算被攻下,总该有点硝烟残留后的气息。谁知这一次竟是泰安得紧,若非在路上总是瞧见不少身着浩北兵服的士兵从跟前经过,只怕寒烨自个都要奇了。 这宜城,真叫浩北攻下了?不会是军中将帅假的捷报,故意诓了自己? 入了宜城,明了身份,随后径直朝着宜城守将府邸赶去。至府,下马,询了萧楚愔以及几位将军现在何处,寒烨便将马匹交予迎上的士兵,而后径直朝着那处走去。 浩北离宜城,二十来日的路途,因着谁也没料到寒烨竟是赶急前来,故而当寒烨现于屋外,入了众人帘中时,这屋内还在探讨军事的将帅的确诧了一惊。面显微诧,随后很快定了神,也是神定之后,李龙头一起起身,随后赶迎上去。 大跨几步人已走到寒烨跟前,也没理那些军中上下的敬礼,直接上了前一把搭在寒烨肩头,李龙笑着囔嗓说道:“王爷,你怎就到了,这浩北离宜城不是紧赶慢赶也得二十来日?这才过了半个月,王爷怎就来了。” 寒烨来此,李龙想当然是高兴的,所以除了这嘴上兴喜的话,这搭在寒烨肩头连连重拍的手劲,也是大的。李龙手劲素来极大,且向来不晓得什么叫拿捏个度,所以这连着几巴掌下去,自是拍得寒烨连声嗽咳。 这个做事没轻没重的主,总能徒增麻烦,故而瞧着寒烨叫李龙拍得连声重咳,王路那儿忙声说道:“我说李将军,你何时能顾一下手下的劲?这样没个准的使劲拍下,王爷这路上没遭贼子截了,都得叫你这几巴掌拍出事来。” 他是行事鲁莽,其他几位将帅也老爱拿这些事耍他,不过旁人跟前也就算了,王爷面前竟也这般,李龙这面上自是又显了臊。臊红的面色,嘴上自也没缺了囔囔,对于王路不给自个留脸面,李龙那儿岂能不怨上几句。 这些个相识久了的,平素就喜这样没事斗嘴,故而寒烨那儿除了笑笑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吐了口气,从李龙掌下撤离,这才朝着内处行来。 不过几步便已走到萧楚愔跟前,稍作了欠,行了礼,待这礼落后,萧楚愔这才说道:“王爷。” “萧大小姐不用多礼。” 以前的萧楚愔,虽也常面上佯着礼,却从来不似现下这般,礼多还透着极明的疏离。疏离,自打他所行的一切曝光后,他与萧家,就再也回不去了。 于萧家,他是真将其视为知己,也曾后悔过用那样的法子,打着那样的目的接近他们。可心中再如何的悔又能怎样,事既已行,就断无后悔之说,便是如今这样的情局,那也是必须承受的。 面对着萧楚愔这恭而离疏的欠敬,寒烨除了心下惋了叹,也不能再言什么。只能心下浅了一番轻惋,随后挂上那最是常见的笑,看着萧楚愔说道:“萧大小姐无需多礼,宜城攻下,萧大小姐功不可没,还请快快起身。” “谢王爷。” 寒烨既然让起,萧楚愔当然也就顺了他的意,也没请寒烨上来亲扶,萧楚愔已是起正了身随后看着寒烨说道:“战前紧危,世事难料,王爷身份特殊,关系全局,怎不留在浩北,竟是动身来了战前。王爷可还记得应过楚愔,好生呆在浩北,断不会再上前线?免得叫贼子有了可乘之机。” 前头毕竟危险,处处皆可能暗藏敌方杀探,为保寒烨安危,他是不该上军前的。留于浩北,不随军南下,这一事寒烨的确应过萧楚愔。只是他怎么说也是将门之后,身上终是流了一半将门血骨,要他老老实实呆在后方,由着身下将帅替他抢夺江山自己却安稳坐于战后。这样的事,寒烨还真做不来。 对于寒烨没有履行承诺现在宜城,萧楚愔这心里确是几分闷的,只是寒烨这人,不管如今怎样疏离,寒烨的为人以及脾性萧楚愔终归是清。故而也只是嘴上询了一句,实则也没打算就着这一件事多说什么。 在收到寒烨飞鸽传书时,她就知道这位阵后的王爷安不住了,如今再提当初誓言,又能如何。故而也就一说,而后一叹,便是叹落,萧楚愔直接撤了身让出身后案桌上的地图,说道。 “王爷既然来了,想来谁劝也是不成的,既然王爷不愿安呆在军后,那楚愔这儿只能请得王爷同楚愔一道费心了。宜城如今已攻,军又南下掠侵一地,不知浩北接下来当如何征行,王爷可有妙见?” 寒烨虽然人在浩北,不过浩北之军的动向他皆了如指掌,故而才刚入了宜城就叫萧楚愔询了接下来军队征向,寒烨没多顿太久。直接上了前,几步至了案桌旁,垂目俯看桌上版图,一圈横扫之后,寒烨抬手点在下个关头,说道。 “宜城攻下,接下两处城把,不若攻其中哪座城池,另一座城内守军势必会派军增援。浩北虽是悍猛,不过以一军之力迎对两城守兵,终是吃力,这一仗不好打啊。” 若是宜城凭借的是天险为屏,让接下来要攻的那两座城池,便是相依为障。两城离得不远,宛如母子相连,不若浩北之军攻打其中那一座城池,另一座城池的守军皆能快抵达,前后为夹。 如果只是独一强攻,吞下其中任何一座城池对于浩北来说都不是个事,可要是事态转变至前后夹攻,就算浩北之军再如何悍彪,只怕到时也是恐有力,却来不及对应。 宜城有天险,不好攻,可要他们说,这后头的母子连城,才更难攻下。 这段时日军队宜城整休时,他们便思琢如何才能吞下后头的母子连城。如今王爷既已来了,这应对之策自要请王爷明示。 领兵打仗,寒烨同萧楚愔一样,两人先前从未真正领过兵,打过仗。可即便从未有过真实的经验,又如何?有时一个人的天赋,远比经验来得更叫人叹服。而很不巧,萧楚愔心中藏了太多诡狡,而寒烨,毕竟身上也留着一半将门杀征的血。 萧楚愔既是询了,寒烨当然不会浅叹了一句便断了这句话。仅是先叹了一声,断评了形势难攻,寒烨这才转声说道。 “仗,不好打,不过这世上,从来就不存在不能打的仗。” “所以王爷心里头,是已有对思了?” “倒是真有一计,就是不知说后,会不会引来萧大小姐的笑。” “王爷言重了,楚愔不过一介弱女子,所能想的也是柔中浅纤的策术。王爷之策,楚愔何能趣笑。” “呵,萧大小姐所想的只是柔中浅纤的策术?这也太过谦卑了,萧大小姐这样过分的谦卑,且不说这话若是传来,军中不若将帅皆要汗颜,便是本王这儿,也该羞了。毕竟本王此时要说的这个对思策法,归根到底还是萧大小姐亲授的。” 她曾亲授过寒烨策法,她竟是不知?也是这话落后,萧楚愔面上显然露了几分不解。便是不解色露,寒烨说道:“荔城一战,声东击西此法甚妙,如今这母子连城,倒也可同。” 话道落,人明显露了笑,就是笑露色展,寒烨的手已重点在那两座城池上。轻轻一点,力却含重,也是指点重落,寒烨说道。 “军佯攻子,母必搬兵救,倒是母城内空,一举夺下,岂不就容易得多了。” 声东击西,这是荔城一战时萧楚愔用过的法子,当时寒烨也在身侧。没想着自己用过的三十六计,他倒是一字不落全都记在心里。当下对于寒烨,到也不得不心服了。嘴嘟抿,随后嘬了一声,便是了声轻“嘬”后,萧楚愔这才由心叹着,说道。 “皇家之子便是皇家之子,你们兄弟两,都不可小觑。” 这是一句鄙,也是一句夸,就是这样一句一语双关的话落后,众人开始究研接下征事,如何才能夺下这母子连城,再攻南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九七章 收得民心 战略布思,很快就已拟定,毕竟这浩北军中最不缺的就是久经沙场的将帅,只要起个头,给了个方向,接下来如何布行,也就简单了。费了一日,将战略策法布定,第二日得了空,萧楚愔便陪了寒烨上宜城城内逛逛。 如今的宜城若是要说,倒也尽显太平,因为宜城是浩北未费一兵一卒夺下的,并无流血战事,故而那水源内暗下的药解后,宜城很快也就显了平太。 萧楚愔如何不费一兵一卒夺下宜城,如今寒烨也是了清,故而瞧了这城内四下安泰,对于萧楚愔这一计,寒烨自当敬佩。行于城内,遍瞧市街,就是瞧了这民下的安泰,寒烨忍不住叹赞说道。 “萧大小姐总能想出诸多怪思的法子,本王清晓,不过如了宜城此战此行的法儿,却是叫人惊服。不费将兵,不染血腥,就攻下宜城,使得宜城仍是一派民安,这等用兵之法,用策之心,浩北有萧大小姐,实是如虎添翼。” 浩北本就悍猛,如今再添萧楚愔这等思狡擅道的军师,如何不是如虎添翼? 一句如虎添翼,就是叹下的赞言,也是赏赞落后,萧楚愔呵笑说道:“如虎添翼吗?既然来了此,自得让浩北如虎添翼。倘若策思不能叫浩北如了张翼的猛虎,直接下扑咬断寒祈的颈处,那我留在这儿,又有何用?” “所以本王才要屡番道谢,多谢萧大小姐为浩北费的心思。” 萧楚愔为浩北之军所费的心思,半分都不输当年展扩萧家生意,就算不能让浩北如了添翼的猛虎,寒烨这儿的谢,也是当的。言上的谢,是一份自内心的道谢,只可惜这一份谢对于萧楚愔而言,却已戳不得她的心。 面上已无法再因寒烨的话露展神色,还是那一副凛而无变,萧楚愔冰着声说道:“王爷无需道谢,毕竟楚愔这般费心,也不是为了王爷,而是为了萧家。” 全力帮助浩北之军,萧楚愔打从开始就表了自己的意。她这般费心相帮可不是为了寒烨,而是为了萧家,为了萧家的重振。 很多时候,事若已出,便再无挽回的可能。萧家同他,此生恐是再难复往,心中思游顿起,看着萧楚愔那不知错落何处的眼眸,便是瞧着那许久都未再现过实心的笑,已不知挂了多久虚伪的勾扬。 寒烨这儿忍不得暗下一叹,心内过了甚少动起的隐悔,也是这隐约游闪而起的悔,略荡了寒烨的心。便是心下难着悔了当年不当以这样的目的和手段接近萧家,那侧倒是耳闻了宜城百姓由心而起的致谢。 连番道谢,那是自心下的敬喜,也是因了这飘荡而来的谢意,寒烨暂收心下那偶起的悔,而后顺着声源处瞧了过去。人方定神,便看到不远处一家面馆,几名士兵装扮的兵士正在面馆外替面馆老板娘搬运面袋。 这面馆的老板娘,年纪瞧着已是不小,许是家中无出,丈夫又已年逝,故而独身一人撑着自家的面馆。可因年岁实在高了,这搬拖面粉的力是一年不如一年。今儿正是费力拖搬满是面粉的面袋,却偶遇几名途径的浩北士兵。大概是瞧着这位老奶奶搬得甚是辛苦,那些士兵干脆上前搭手了,帮老板娘将面粉搬入店内。 对于士兵而言,这或许就是顺手一搭的事,可对于这面店的老板娘,却帮了她一桩大忙。当下连声道谢,老板娘忙着谢道。 “几位兵爷,太感谢了,实在太感谢了。亏了几位兵爷帮我将这些面袋搬进去,要不就这些面袋,我一老寡妇,什么时候才搬个头啊。亏得几位兵爷了,真是多亏了几位,要不几位里面请,我这老寡妇家里头也没什么好谢几位兵爷的,就给几位兵爷下碗面吧。” 自古守城兵将多是蛮横,平素里只要没寻麻烦百姓这心里头就直谢老天长眼。哪像这浩北士军,非但不刁难耍横,强行掳掠,甚至还多方相帮。 这样的军队,莫说见过,便是听,宜城的百姓都没听过。故而今儿承了士兵相帮,面馆的老寡妇也没什么好答谢的,就想做一碗面,叩谢几位兵爷相助。 谁知这连声的请下换来的却是兵爷的摆手道拒。 摆了手,示意老寡妇不用忙活,其中一名为的士兵说道:“老板娘,您就不用忙了,这些是我们该做的。不过顺手一帮,又费不了我们哥们几个什么力气,您就不用特地进店忙乎了,我们哥们几个不饿。这面馆现在看着就您一个人撑着,这些面啊,您还是留着卖银子吧。” 这话落后,身侧兵士也点着头接了点,面馆老板娘的道谢,他们是不接的,毕竟这样一个寡妇,自己养活自己不容易。几碗面看着虽然不多,不过他们要是吃了,这老板娘就得多售好几碗才能回了这个本。帮人,就不当图报,若是专图了这个报,那还不如不去帮这个忙。 对于寡妇的答谢,浩北士兵是不想受的,只是滴水之恩就当涌泉相报。就算士兵连着拒了,老板娘还是执意请他们入内,就连边上有些瞧事的,也忙着出声应和,请着他们一定要进店承了寡妇的谢。 盛情难却,这既是寡妇的答谢,便是一直拒着也是不妥,当下在左右百姓的言请下,这几名士兵最终只好应了。寡妇的答谢他们应了,这面馆,他们也进了。不过面馆里的面却不能真由了寡妇请,白吃了这一份白食。 人是入内,不过那为的士兵还是讨了一锭钱银放到老寡妇手中。笑着让寡妇手下,士兵说道:“盛情难却,既然老板娘想请我们哥几个吃面,这面我们哥们几个要是不吃,也说不过去。只是这面我们哥们几个虽吃,可这银子,您也得收下。” “不不不,这银子老妇我可不能收,要是收了,怎还算请几位兵爷吃面?” “您一个人不容易,这几碗面我们哥们吃了,算是您请的。至于这银子,您就照收着,不算这面钱。” “这” 请人吃面却还收人家的银子,不管到哪,都没这个理。就在寡妇看着那锭银子为难不知如何推拒时,那名士兵又说道。 “老妇人,这银子说什么您都得收了,要不然今儿您这面要是我们哥几个吃了,回头就得受罚了。” “受罚?这是怎个说道?” 兵爷这话,叫老寡妇听得那叫一个迷糊,当下没绕过弯来,而兵爷那儿也是笑着说道:“这是我们浩北大军的军规,不管上哪儿,都不能白拿城内百姓的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穿的,只要是拿了,就必得花银子,要不然就等于犯了军规。回头要是叫上头的知道了,轻则一顿棍棒重打,重的,那可得军法处置呢。” 士兵入城,哪些个不是杀伤抢夺,就连宜城原本的守将,也常欺凌百姓,叫百姓面上虽未露怒,不过心内却都怨恨多多。那样的士兵和将帅,宜城百姓见多了,如何见过浩北大军这样的。 当下顿是热泪盈眶,手上紧握着士兵硬塞过来的银两,老板娘含着不住说道:“好人,你们浩北大军才是好人啊。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没听过你们这么好的军队。” “这些都是我们王爷下的军令呢。” “你们王爷?” “是啊,就是当今逍遥王。” “王爷,逍遥王,好人,好人啊!” 一连数声的好,这便是宜城百姓如下的心声,也是这一番不叫断的“好”,面馆老板娘请了几位士兵进了面馆。 兵士随着面馆老板娘进了面馆,这馆外的人也就6续散了,便是人散热闹也散,就只留那几人还在那处叹着聊闲。 面馆边处的茶寮里,几个闲坐在那儿喝茶的宜城百姓,正就着方才的事叹着感。喝了一口碗中的茶,其中一位年纪看上去比较小的人说道。 “这浩北之军还真没想到,里头不管是将帅还是士兵,都是好人。你们瞧瞧方才那事,这要是搁在别的军队身上,哪能整了?别借机讹上一笔那姚寡妇就得烧高香了,还强塞银子。” “是啊是啊!”这人话才刚落,边上有人接口说道:“这浩北之军的确是稀罕了,小老儿我活这一把岁数就没见过哪家军队的士兵会帮百姓做事的,还强给银子。这浩北之军啊,真是老天爷降下的好军啊,小老儿可跟你们说了,这浩北之军做的善事啊,可不止这一二件呢。前儿小老儿我啊,还亲眼看到几名士兵帮隔壁李寡妇砍柴呢。你们说说看,上哪能瞧见这样好的一只军队。这浩北之军啊,可比咱以前的守将,好太多了。” “何止是好太多啊,依我看就衬了你刚刚那话,这浩北之军就是天上下来的军队,才有这样的善心,要不人咋就这样好呢。说真的,当初这战要打前,我这心里头还慌呢,想着咱这安稳日子也到头了,到时战打起来,还不得妻离子散。没想着这浩北之军居然没强攻,咱这宜城连一滴血都没留,你们说这事是不是邪到邪门了。” 人总是喜欢这些邪诡的事,这不,话刚出口,这人连着声调都忍不住压了低。声音稍压下沉,尾调随着声调往下沉压,对于浩北之军不费一兵一卒攻入宜城,这人显然觉着这事事透有诡。只是他虽觉事下藏诡,不过其他人可不是这样觉着,当下已有人转了横,说道。 “什么邪不邪的,这事要我说,就是天意。搞不好连着老天爷都觉着这天下啊,就该是逍遥王当的天下,所以咱宜城才没留半滴血,直接让浩北军给占了。要不你们想想,咱这宜城虽然不是什么人杰地灵的宝地,不过也从没闹过什么奇怪的事,可这次呢?好端端的整座城的人都闹了腹绞,可这浩北之军才刚进城没几天,给咱治了病,这腹绞的毛病就全消了。你们说,这要不是天意还能是什么?再说了” 话到这儿像是想起什么,因着事记,人的声调明显也随事显了压。顺势压下的声调,极易勾起人的好奇,就是这压落的声,有人已是起了奇兴,问道。 “在说什么?你哪儿是不是知了什么,快说啊。” 见着这人勾了旁人的兴,却半晌不吭个声,这儿也是急了。也是在其他两人的连声促催下,这开了口道了奇的人这才说道。 “这事啊,小老哥也是先前听我那住别地的亲戚说的,先前走了回亲戚,闲得无事偶着听他说起。不过这事可是杀头的大事,外头可不能胡着瞎说,你们哥几个确定想知道。” 若是不是,倒也没什么,偏生后头还要加这一句,如今兴叫人勾了,就算明知这话杀头,只怕这耳根子也是痒了。当下已是个顾不得什么杀头不杀头的,有人催声说道。 “有事快说,别老整这些唬人的玩意儿。” 心中有秘,叫人质疑,这可不是一桩让人顺心的事,当下让人一催,这开了秘语的人也不敢踌了。仅是将声调又往下压了片许。这人说道。 “既然你们想知,那老哥我也就不吊你们的胃了,我啊,可是听那我远房的亲戚说的。听说这天下啊,本就是逍遥王的天下,当初先皇离世时可是留了遗诏的。只不过却叫人给强夺了,如今这逍遥王啊,才起兵夺权呢。” 这天家皇权的事,哪是区区百姓可以说的,当下这人话刚落后,其他几人已是变了面色。面色骤变,有人已是压了调声,也是声调落压,有人说道。 “你想死吗?这可是杀头的事啊。” “所以我刚才才说,老哥我要说的就是一件杀头的大事。” 事是他们想知的,如今听了这事,倒是责怪起他信口胡诌。只是这面色虽是刹那一瞬的变,不过面再如何的变,有时这话要是进了心里,也是能荡起泽涟的。 对于这妄议朝权的事,嘴上当然也呵上几句,不过声虽斥呵,可这心里头,却也因这人的话起了几分思。声是因了气氛的尴诡,瞬间默了,不过这一份默也仅仅只是片瞬的默,很快的,有人开了口,轻声说道。 “虽然咱这平民百姓,这朝堂上的事咱都不懂,不过要我说啊,搞不好这天下真是逍遥王的天下呢。” “是啊,如今看来,或许这天下真当是王爷天下啊。” 这茶寮里的闲谈,是百姓无事下的闲语,可就是这所为的闲谈,才是民心最实的倾向。这几人,茶寮内聊得甚至随性,只是说者无心,边上闻者却皆留意。 处于旁处,面上无留,耳却细闻,也是事闻落后,寒烨笑着说道:“这就是萧大小姐打的盘算?” “得民心者的天下,这个理,楚愔不信王爷不知。” “本王当然清知。” 民心若向,这起兵夺权的旗号,也就彻底正了。当下展了笑,寒烨连着眼眸中都渗了笑色。就在两人皆心留四周,无意身遭时,一匆匆从萧楚愔身侧挤穿的人,竟是撞碰。 重重一撞,力道也是大的,因了此撞,萧楚愔顿叫这人吸了神。视线落在这人身上,只来得及听到这人一声压下的“抱歉”。也是话落,人又匆匆赶离,便是瞧着那人离行的背影,萧楚愔眉瞬显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九八章 惊遇胞弟 心系四周民情,自无心留意自己的身侧,故而不慎叫人猛的一撞,萧楚愔自是一时难稳,险着摔了。若非边侧有人赶忙扶住,只怕这一摔是不可免的。 街市来来往往,不小心着了碰,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也是瞧着那人道了歉,压了头上的斗笠。一番歉道落后,那人才压着斗笠匆匆离行。 急匆撞人,险着伤了萧楚愔,如今不过一句再随便不过的道歉,人便匆着赶离。这一桩事负责萧楚愔安危的士兵自是不能忍,只是萧楚愔素是不在意这些,所以也没让士兵去追,而是示意莫要在城内惹事。 摆了手,示意自己仅是被撞了一下,并未着了实际的伤,萧楚愔远远看着那人急速行离的身影。一身平素的布衣,带着一顶再常见不过的斗笠,压着帽檐匆匆行离,瞧着像有什么急事。 这一身装扮,这一副赶急,在街市上并不罕见。可不知为何,这方才碰了自己的人,却叫萧楚愔异常上心。尤其是方才那一声压下的“抱歉”,更是叫她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这种说不出根由的熟悉感一旦在心内埋种,便会没个调的快速攀升。人的身影已是拐入不远处的巷内,可这熟悉之感仍是心内藤盘,就在这愈盘愈缠的熟悉下,萧楚愔直接动了身,朝着那人消隐的巷内赶去。 没有知会边上的士兵,而是独身一人随上,等着人入了巷内,对着荡荡空空无人的巷子时,萧楚愔这一颗心,早是缠了迷。 刚刚撞了自个的那个人,自己认识,且不只是单纯的认识。便是这一份必须寻到的熟悉,将萧楚愔引入这儿。站在巷内,转看四周,就是这眉锁下的巡视。突的,一声笑传入耳内。 “噗”出的笑,带着几分坏心得逞的自傲感,也是这笑入了耳,萧楚愔心下也终是明了。一颗心,瞬间提了上来,随后又缓缓平下,鼻尖没个根由突然泛了酸,连着眼眶也露了几分湿漉。眼眶露湿漉,泪珠子险着滚落,却因萧楚愔的好强,又强行忍了回去。 深吸一口气,复了心下的平,也是这心平复压下心内泛起的酸,萧楚愔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大声叱喝说道。 “你这混小子,太久没打皮痒了是不是,敢和长姐玩这些虚的。” 一声呵,声势如了以往,若是不在意如下的情遇,便是冲了萧楚愔刚才那一声怒,只怕还得叫人觉了他们现在还在萧家,还在当年的那个京都萧家。 萧家大小姐威势,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消,也是这声落后,那坏下的“噗”笑又起了。忍不得露了笑,笑声落后那失笑之人也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一身简素的布衣,洗得都浆了白,斗笠戴在头上,挡遮住上半张脸。因了斗笠下压,故而面上神色萧楚愔瞧得不算真切,独独能看到的就只有挂扬在唇角的笑。 行出后,面上的笑也没消了,便是挂着这样露展的坏笑,那人摘下头上的斗笠。斗笠刚刚摘下,那双始终露着坏思的墨眸直接对迎上萧楚愔的眼。唇噙笑,眸露盈,也是笑盈溢显,那刻意将萧楚愔从士兵身侧引开,带入巷内的人,笑着唤道。 “长姐!” 长姐。 此时站在萧楚愔对面的不是旁人,正是萧家四少。 萧楚瑞。 自从心内定了野心,誓死也要助了寒烨夺下权位,萧楚愔就没在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再看到自家胞弟。毕竟如今的她选了可是一条不成功便成仁的赌命之路,不管如何,准备搏命的她都不能将自家胞弟扯带进来。 所以心中虽是盼念,可萧楚愔从未想过要去找他们。 哪怕一次,都未想过。 萧家的家产,够自家兄弟一生无忧,既是一生无忧可安稳幸过余生,那她又何必将胞弟扯牵进来。不能因了自己的野心毁了胞弟一世,这是萧楚愔这个长姐最后能做的事。所以纵是心内想得紧,她也未曾动过思,要去找自家的胞弟。 心内,不曾动过这样的念思,不过人世间的缘分却总是惊出预料。就像她无缘无故来了这儿,成了他们的长姐,就像如今的楚瑞,无缘无故,竟是又出现在自己跟前。 心内被一直强抑着的挂念,那一刻直接袭涌而出,好不得压下的酸感,那瞬又涌击上冲。鼻翼不受控的再度泛了酸,若不是萧楚愔赶忙错了眸,只怕这次的泪,就真克控不住了。 慌下错了眸,随后深吸数口气,待这一颗心再度落下,萧楚愔这才再次迎对上楚瑞含坏的笑,迈了步伐,朝着四弟走了过去。 二人明明离得不远,却不知为何,这其中的路显得有些偏长,就这样不知迈行了多久,直到萧楚愔到了楚瑞跟前。往着前,定站在楚瑞前头,微扬起头,细细端审着许久未见的四弟。 面色憔悴,人也明显消瘦诸多,就连那一张曾叫萧楚愔叹喃如花如玉的俏容,如今也因憔悴色逊不少。只是颜色虽是较于以往逊了几分,可那眉与眼,却仍是精致万分。 精致下却也显了倦疲,纵是疲倦却仍不掩坏性。 如今的萧家四少,叫昔日的萧大小姐越看心下越是抽疼。 萧家的少爷,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让她惯着养着,可如今 如今却成这般。 胶落对上的眼,细细游审,就是这番游下的细审,萧楚愔缓缓抬起自己的手,朝着楚瑞面上探去。一点一点凑上,一点一点轻覆,待萧楚愔的手触碰到楚瑞的脸,下一刻,惨叫声直接在巷内荡起。 毫不留情的掐,这一手下去,几乎将萧楚瑞脸上的皮直接扯下。本以为久未相见,如今难着相逢,长姐就算不抱着自个痛哭流涕,总的也该一番温语怜关。谁知盼想中的事一件都没发生也就罢了,这手下的力道,竟是半分都不见少的,甚至比起以前闯祸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下萧家四少这一声惨,那叫一个凄,连连呼疼,挣扎着从长姐手下逃挣。好不得自长姐魔爪下避了逃,楚瑞揉着叫萧楚愔掐疼的脸,哀下声调怨语说道。 “长姐,许久不见,没个宽语关慰也就罢了,怎的又掐起四弟的脸了。这一路的艰辛,脸上本就是瘦得没剩一二两肉了,现在再让长姐这么一掐,长姐你是打算将四弟脸上剩下的这几两肉连着皮全部掐下才心满吗?” 方才那样,还以为长姐柔了性,就算没个软语切温,总当一番心疼。谁知什么都没有,反而这手上的劲头,比起以前更是厉害,当下自叫萧家四少抱了怨。 手上不住揉着几乎肿红的脸,那嘴上抱怨的话,可是怨闷得紧。倒是萧楚愔,面对着胞弟这怨埋委屈的模样,非但没有升起几分悔下的心疼,反而正着面色说道。 “我若是不掐掐,怎知道你是不是我家那混性的胞弟。” 一副言正色正的模样,倒好像谁会佯了他,上长姐这儿来诓骗。 不若过了多久,长姐脾性永是如此,若与自家长姐斗嘴逞一时之快,莫说没有半分胜算,便是难着一二次侥幸胜了,最后也总会叫长姐借了这一桩事,顺势又是一番教训。 萧家明言家规,长姐的话不可顶,若是胆敢倔性子顶嘴。 便是家法伺候,也是活该。 因在家里,这样的亏不知吃了多少,以至于萧楚愔这话落后,就算心里头再多的怨埋,萧家四少这儿也只敢暗下几句嘟囔,至于这面上讨骂的话,他是一声都不敢多吭。 长姐的霸威,不若何时皆不能忘,也是见着四弟这委屈下的喃嘟,萧楚愔那儿忍不住叹了口气,而后再度将手抬起。 再次抬起的手,叫萧家四少误觉长姐又要训自己,下意识侧了脸,就怕长姐再来一通猛掐。 紧抿着唇,准备再受长姐一番虐掐,谁知萧楚瑞这儿都已经做好被掐的准备,那处的长姐竟是长舒了一口气。长长吐出的浑气,仿佛将整个肺内的空气全数榨空,就是这一口浊气全数吐落,萧楚愔这才覆抚着楚瑞被掐的脸,轻声说道。 “果是瘦了许多。” 心下的怜,连着话调都透了惜疼,也是这语下尽落的惋疼,竟是换来萧楚瑞一番欠骂的笑。便是“噗嗤”一声直接笑了出来,楚瑞笑着说道。 “长姐,您还是训我吧,突然变得这样温柔,四弟这儿都不适应了,老觉着瞧了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心里头,太难安了。” 方才还在怨着长姐不温柔,许久不见也不知待自家胞弟温柔点。这厢才刚打算一番疼惋,他倒好,又控不住那张找骂的嘴。 当下萧楚愔那险些克忍不住的怜疼刹那间直接烟消云散,耳边荡着胞弟那嘟囔自个温柔比训暴更叫他觉着诡恐的恼人的话,萧楚愔连着呼了数口气。一下接着一下,怎奈这已溢上心头的怒,这当是怎么都压不下了。 既是怒已难压,何必由了这混小子痛爽。 当下已是心不得忍,好不得感了一番性,准备一番切关抚安的萧家大小姐,直接丢了端淑婉良,怒斥呵道。 “你这混小子,看来真是三天不打,壮了胆想给我上梁揭瓦,又讨骂了,是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九九章 探究问询 路上惊遇胞弟,实是远出预料,虽然这个胞弟的出现最后又成功的将萧楚愔腹内的火全部勾起。不过火再如何旺大,也掩不得心内对于胞弟的牵挂。所以面上虽是一声接着一声骂叱,可对于这一次的惊遇,萧楚愔还是喜的。 连声责了好一番怒,将心内被勾的火连着这段时日压下的躁全数泄出,待了身心都舒了爽,萧楚愔这才硬拽着自家胞弟,去了宜城守将府邸。 至了宜城守将的府邸,吩咐厨房那儿替自家胞弟煮了一碗面,待面端上后,萧楚愔看着自家四弟好一番狼吞虎咽,心下又是不受控的抽了一下。以前瞧惯的人儿,最是挑剔的主,菜色若是不合口味别说入口,便是看上一眼也是嫌的。 可现在呢?就这样一碗素面,竟也能吃得这般津津有味,如何不叫萧楚愔抽了心。坐在桌对侧,看着楚瑞三两口的咽吞,因恐楚瑞吃得这样的急最后呛了自个,萧楚愔忙出声说道。 “慢点吃,就一碗面难道还有人能跟你抢了?稍慢些,别呛着,长姐还请了厨房那儿的厨娘给你制了些桂花酥,怕是再过一会儿就能送来了。” “长姐不用让人忙了,一碗素面就够了。” 嘴里含着面,嘴上回着话,因着面堵塞了嘴,叫楚瑞这话听上去含含糊糊。含糊不清的话刚刚说完,嘴里的面也咽了下去,待这塞入口的面全部咽下又一口喝干了碗里的汤,楚瑞这才将碗筷放于桌上,抹了嘴,说道。 “吃完了。” “这样就完了?那长姐让人给你做的桂花酥?” “那些就不用了,好瞧不管饱,长姐要是真想吩咐厨房做什么,直接差他们再给四弟来碗素面吧。至于那些个不中吃不管饱的玩意儿,就算了。” 以前的萧家四少,最是钟爱的就是一切以桂花为材料的糕酥,就算那桌上的海珍海味一眼都不瞧,这桂花酥也是不得省的。可现在呢?竟是嫌了桂花酥不中吃也不中饱,与其吃那玩意儿还不如再给他来一碗素面。 当下萧楚愔这心,别提多难受了。 萧家落败,萧家少爷必是不能如了以往,这些事萧楚愔早就清知。只是萧家再如何败落,凭了她事先藏私的那一手,先一步售卖家产所得的银两,萧家的少爷也不当至了这般。当下压了心内溢起的痛和不舍,看着四弟这一身浆洗得都发了白的布衣,萧楚愔问道。 “楚瑞,无端端的,如今的你,怎是这一番模样?还有,你怎会出现在宜城内?楚杰和楚恒呢?还有三掌柜呢?怎是只瞧见你,却没看到他们。” 忽下惊遇四弟,萧楚愔这颗心当是喜的,只是这一番喜劲过后,她也敏察到事有不对。当初三位胞弟不肯乖乖先一步随了三掌柜离京,不得已萧楚愔只能托了陈留香使了些上不得台面的法子,将这三个混弟偷运出京都。 按理来说这三个混弟当随三掌柜同练叔一块,可现下?却仅看到楚瑞一人,旁的是一个都没瞧见。故而待着楚瑞吃完面后,萧楚愔这儿也就问了。 落下的询,那是必问的事,也是早就清晓长姐必然会问,楚瑞这儿直接笑着应道。 “长姐心里头也不用记挂着瞧寻大哥和三哥了,他两,不在宜城。” “不在宜城,那在何处?” “这,四弟就不知了。” 耸了肩,摇了头,楚瑞笑着回道。也是这话落后,直叫萧楚愔蹙了眉,定下眸神,萧楚愔问道。 “离京的路上是不是出了何事?” 萧楚愔的直觉,素来皆是敏锐,加之楚瑞现下应答的话,她如何不起忧焦。当下眉心已是紧蹙,看着对面的四弟,萧楚愔直接追询当时离京后,路上是否遇了事。长姐这儿既已忧询,未防长姐多思,楚瑞也就没再顺了性耍闹逗趣,而是立即回道。 “当时着了长姐的道,我与大哥三哥就叫陈兄和三掌柜送出京都,谁知路上却遇了事,我与大哥三哥就这样散了。” 谁都想不到长姐暗下竟然会行那般上不得台面的奸招,故而着了道的萧家三位少爷,最终叫陈留香和三掌柜偷摸运出了京。等着他们三醒来时,已是出了京都。 京都当时何其危险,他们三个怎会不知,那时说什么都不愿独身逃离,留了长姐一人呆在京内。故而醒后的他们,几番寻思想要逃离潜回京都,怎奈陈留香却不是个好骗耍的主,竟是生生将他们三人都押困在马车内。 萧楚愔要三掌柜带着他们走,走得越远越好,本来若是一路这般,就算三人绞尽脑汁,也别想从陈留香和三掌柜手下逃脱。谁知这路上竟是突然遇了事,着了劫匪的道,一行人最终因了劫匪,被生生冲散了。 散离后的楚瑞,同家人走散,便是一路慢行,最后至了宜城。 大哥和三哥以及三掌柜现在究竟身在何处,自打离散后,楚瑞这儿便是不知。不过凭了两位兄长以及三掌柜的处事和能耐,就算他们自个不小心同大部队散了,想来也不会叫人占了便宜吃了亏。 萧家的少爷,从来都不是个能叫人给亏的主,故而见着长姐面上因了自个的话已现担忧,楚瑞那儿忙是开口笑了劝,道言全然无需担心,指不定其他几人的日子,过得比长姐这处还要逍遥。 萧家的少爷,自有自个一套生存之道,也正是因此,故而实在无需过忧。两位不知身在何处的兄长,楚瑞并不觉着需要忧担他们,倒是长姐这儿。当话落后,述清一切,楚瑞那儿突然收了声。 收下的声,整个人默了言,顺静稍作浅顿,萧楚瑞这才看着自家长姐,说道。 “长姐,大哥和三哥那儿,长姐无需费心担心,他们自会照料好自己。倒是长姐这儿,四弟可否一询,长姐为何,还在这处。” 他会出现在宜城,纯是偶然,毕竟与家人走散,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到何处都有可能。可长姐却不一样,宜城这处地,长姐出现在这儿本就怪奇,更何况当时在街市上,他可是明眼瞧得极清。长姐的身侧,可是站着那人。 那人。 不是别人。 正是这浩北之军如今的主人,当今逍遥王。 萧家之所以会落到这般田地,十之都拜这逍遥王所赐,要说这世上谁最怨恨寒烨,长姐这心里头的厌与恨,断然不会输了自己半分。可就是这本当生怨生恨的人,如今长姐竟然站在他身侧,并且瞧着还能道言如常。 长姐究竟为何会呆在寒烨身边,她呆在寒烨身边又想作甚。 楚瑞这儿,实是难猜。 心里头怎都猜不明,一直吊挂于心尖,又极是难安。便是因了怎都思猜不明,故而楚瑞这厢才会开了口,直了询。 问出的话,直接根入源处,也是这话落后,萧楚愔那儿却是默了。 默而无声,显然没想回答,就是这般休语无言,片晌之后,萧楚愔才叹了气,说道:“我为何会出现在寒烨身边,自有我的盘算。这一件事,你也不用多问了,宜城毕竟不是个久留之处,这南下的地,迟早都要烟火四起。你暂且先休几日,到时一路北上,先找个安稳的地方住着。等着事情定后,长姐到时在差人去接你。” 如今战事已起,越是往南的地方,越是战火将飞。置身于那样的地儿,随时都可能涉险。 自家胞弟自家疼,萧楚愔怎会希望未来的战火烧到胞弟所在的地儿,故而萧楚愔才开了口,要楚瑞一路北上。先寻个安稳的地好生住下,等到局势定了,她到时在派人将他接回。 长姐行事,总是这般,若是可以瞒着他们不让知的,长姐向来都不愿多说。以前家中生意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长姐会呆在寒烨身侧,必有自己的用思,只是对于这心内的用意,萧楚愔显然不愿多说。她是一字都不愿多提,可萧家四少那儿,却无论如何都得知道。不管是因了向来就比旁人重的好奇,还是心中对于长姐的挂牵,这一次,为何会在这处遇见长姐。 他说什么都要询出个所以然来。 萧楚愔的话,萧家四少究竟有没有听进去,只有他一个人晓得。就那般看着长姐,半晌都不愿挪眸,良许之后,萧楚瑞才说道。 “长姐行事素来有自己的分寸,这一点四弟知道。只是长姐,今时不同往日,四弟我也长大了。这有些事,四弟也同三哥一样,不希望长姐在独肩一人扛起。若是可以,四弟还是希望长姐能告诉我,现在为什么,会呆在寒烨身边。” 他想知道。 无论如何,这一次,他都得知道。 只是萧楚愔的性子,萧家四少如何不知,倘若长姐不开口,谁也别想撬开长姐的嘴。就这样静着默,周围的一切因默渐渐显了尴尬,也是尴尬气氛萦起,就在楚瑞因长姐久不开口准备再度开口问时,屋外突然传来叩门声。 “咚咚”的叩门声,断了楚瑞将要出口的询,也引走了萧楚愔的注意力。将视线转落到门处,萧楚愔开口问道。 “谁,进来!” 待声落后,一名士兵推门行入,抱拳说道:“萧军师,吕将军有请。” 吕征若是无事,向来不会特地差人来请自己,也是士兵话音落后,萧楚愔的眉心直接现了蹙。 蹙紧的眉,稍作片刻,面露疑迷后,萧楚愔当即起身朝着屋外走去。往外走了几步,随后像是记起什么,回头对着楚瑞说了句“哪也不许偷逛”,萧楚愔这才匆着步随了士兵离了这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OO章 寒烨关切 那突然叩门行入的士兵竟是称了自家长姐为军师,因着这怪奇的称呼,叫楚瑞的眉心直接挑勾起来。勾扬上挑的眉,心内明显已是游了几分猜,就在这一份猜思一点一点在心内构建时,那原本合上的门,突然又叫人推了。 因着心下在思此事,故而楚瑞也没心思留遭四处,待那门起的声入了耳,误以为长姐去而复返的萧家四少爷直接抬挑了眉,朝着门处看去。眸视刚刚转落,人已笑着说道:“长姐,不是有事需先行一步?怎的,莫不是突然现事不打紧,又回了吧。” 这逗趣的话,一如既往,连着声调都带了一丝好似在算计什么的坏。只是人笑虽已露展,这逗趣讨骂的话也已落出,可当真的瞧清那推门入屋究竟是谁,下一刻,萧楚瑞的面色。 直接变了。 原是扬笑的眼眸,下一刻直接镀染了怒,眼中顷刻间叫厌恶侵了袭,便是整个人的面色都压了沉,萧家四少直接拍案起身,就要离开这间屋子。 这一刻,不管谁进了这屋,都不会如这人这般,叫萧楚瑞如此恨怒。他甚至都不愿同这个人再处呆在同一个屋檐下,呼吸着同一个屋子的空气,因为同这人呆在一处,就算一分,一秒。 都叫萧家四少心内烧焚,一股说不出的恨怨之火灼于心尖。 不愿同这人呆在一个屋檐下,甚至连一眼都不愿意去瞧,当瞧见这进屋的竟是寒烨。楚瑞原还挂在面上的笑瞬间散了,散去的笑,只留下淡漠以及隐于眸下的怒恨。楚瑞直接拍案而起,随后径直朝着屋外行去。 不愿多呆一刻,因为每一刻的多呆都会叫萧楚瑞再添一份怒恨,就这样,在这恨怒的双袭下,楚瑞直接起身想要离了这屋。他是不愿再见寒烨,一刻一眼都不愿,可寒烨既然出现在这儿,必是有话要同楚瑞说。 故而楚瑞虽然想要离开,不过人才走到门处却叫寒烨拦下,看着那阻拦在身前的手,萧家四少眸眼内的恨怒,显然更重了。不想同寒烨有任何言语上的交流,怎奈这人明摆着就想拦了自己的道。接连几次皆被刻意阻拦,饶是楚瑞不愿开口,这厢也只能出声怒喝。 看着寒烨,那一双眼几乎迸射出足可断骨抽皮的怒,就这样看着寒烨的双眸,萧楚瑞一字一顿咬牙说道:“王爷,请你让开。” “四公子,在下有话跟你说。” “王爷有话同我说?呵,那真是不巧了,我可没话同王爷说。王爷,您碍了我的道了,要是王爷不嫌麻烦的话,可否请王爷让开,好让草民过去。” 寒烨的阻拦,叫萧楚瑞极是怒愤,只是一个人的愤怒若是到了极点,便是连着泄,也是懒了。所以面对着寒烨的阻拦,楚瑞并未像之前那样耍性动粗,而是冷着眸,忍着怒,请着寒烨让开。 若是能如之前一股脑全部爆出,寒烨这心里头多少还能存了些底,毕竟萧家四少还愿意同他火,这一件事至少还有余地。可如今呢?竟是连着火也懒着了,明明心里头隐憋了诸多的恨以及怨,可萧家四少,却已不屑在同他耍了坏性。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酿下的孽,如今成了这般,寒烨谁也怨不得。心里头一下接着一下,说不出的痛绞,可面对着楚瑞,他却一分都不能表现。只能对上萧楚瑞迎上的眼眸,不知如何解语。 一句话都不说,就这样拦着别人的道,碍着别人的事,就算他是逍遥王,如今同寒祈争夺天下的逍遥王。 这样,也太过霸道了。 情分早尽,已无半分再交集的可能,既然看着他都觉无比怒愤,楚瑞又如何肯站在这儿,同他对视徒添自家恨怒。当下看着寒烨,瞧着他好似无让道的意思,萧家四少也不愿再隐忍了。直接抬了手,拨开寒烨拦在身前的手,萧家四少扬身就打算离开。看着楚瑞径直行离,可算回过神的寒烨当下喊道。 “四公子这样就打算走了?” “不然呢?”寒烨的话,叫楚瑞顿了身,连着身子都懒着回,萧楚瑞应道:“难道留下来讨恶吗?” 鄙嫌的话,如箭般字字锥心,却不得不强忍下来。紧咬了牙,强忍着,也是这一份忍强硬克压,寒烨看着楚瑞的背影,说道。 “难道四公子,就不能容本王解释?” “这一件事,王爷觉着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呵,就算王爷觉着有话需要解释,不过草民这儿,也不愿听。王爷若是没事的话,草民这儿,先行告辞。”话音落后,人也迈了步准备离行。便是这步伐迈开后,寒烨再度说道。 “四公子就这样离开,难道不怕萧大小姐动怒。” “我离开,长姐有何好怒的。” “萧大小姐因事暂离,要是本王没猜错的话,离前怕是请四公子候等才是。” “我家长姐平白无故为何叫人请离,要是草民没猜错的话,这怕是王爷的意思吧。” 命人借故将长姐遣走,根本无需寒烨亲口承认,多年的相识相知,寒烨心中究竟在盘思着什么,楚瑞如何不知。也正是因为太清了,所以心下的恨怒才会越盘越聚。毫不客气反了驳,因为楚瑞同寒烨,已无话可说。 这话落后,话也不用在续了,便是一声再嘲不过的讽,话音落后的萧楚愔已是准备离开。谁知人第三度迈步准备离开,后头的寒烨,竟又出声堵截。 “四公子就这样走了,难道四公子就一点也不想知道,为何方才那名士兵会称萧大小姐为萧军师。为何萧大小姐,会出现在本王身侧。” 突然出声的话,带了极大明显的隐意,也是这话,彻底僵住楚瑞离行的步伐。其他不管什么,楚瑞都能忽视,因为他同寒烨之间,已无任何可谈的事。可是这些,却不包括自家长姐。 长姐为何会呆在寒烨身边,方才那名士兵为何管自家的长姐称为“萧军师”,这些皆是楚瑞如下心内的疑。他可以不听寒烨的解释,也可以嫌恶着寒烨的存在,却不能对事关长姐的事视若无睹。就算心中如何恨怨着寒烨,这话落后,萧家四少便无离的可能。 长姐为何会出现在浩北大军里,为何会处在寒烨身侧,长姐心里头究竟在盘着怎样的算思。这些,楚瑞都必须知道,而依了长姐的脾性,若是她不愿说,就算天塌下来自己也绝不可能从长姐口中得到任何解应。故而想要知道长姐心内打的算盘,如今只能从寒烨这处下手。 不愿理搭,因为一直叫人视为掌上耍戏的猴,所以楚瑞非常恨寒烨,甚至恨到连多说一句话,多呆一刻钟,他都不能忍。可不若心下如何不能隐忍,只要事关长姐,这些事,最终都能咬牙撑下。故而心内虽是厌的,可当寒烨那话落后,楚瑞离行的步伐还是顿了。 停下的步伐,心内思踌万分,就那般静了片许,萧楚瑞最终回过神,随后回了屋内。 重新进了屋,而后在厅中位上坐下,待人坐定后,萧楚瑞这才看着寒烨,直询问道:“说吧,我家长姐为何会在浩北之军,还有那士兵口中道称的萧军师,又是何意?寒烨,你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又想利用我萧家做什么?” 直切的话,字字都是锥询,就是这毫无半分旧识聊谈的直询,叫寒烨忍不得叹了口气。一声浅而不明的叹舒了落,寒烨这才上前坐在萧楚瑞对面。人落了座,二人之间方才近了不少,就是这缩近的距离让寒烨有时间慢慢细审跟前这再熟不过的人。 记忆中本当绝代风华的少年公子,如今竟是布衣消瘦,也是一番细审落后,寒烨轻声说道:“四公子,憔悴了,这一路,怕是受了不少的苦吧。” “呵,王爷现在才来说这些,不觉着太过猫哭耗子?假慈悲了?楚瑞这一路为何如此艰辛,我萧家如今为何会落至这般田地。王爷心里头,不当比任何人都清吗?” 若说之前假瞒身份,与萧家结识,事解之后萧楚瑞还能原谅寒烨。那现在!他凭什么能让自己再一次原谅寒烨? 一开始的接近,并不只是单纯身份上的欺瞒,就连那一份结识,早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不管是相交,还是知己,逍遥王接近萧家,打从一开始揣的就是利用的心思。 没有任何所谓的交情可言,对于逍遥王来说,萧家就只是一枚从一开始就已让他搁放在棋盘上的棋子。 如果只是身份上的欺瞒,只是假虚了与自己的知己相交,说真的,楚瑞还不至于如何恨怒。顶多讽了自己,笑道自己瞎了眼,结识这样一个假虚之人,还自以为是的将其视为知己,以为这人也会如了自己一般,真心以待。 若只是单面上的瞒欺,对于寒烨的恨,还不至于深了根,蒂了固。可事实呢?寒烨与萧家的相识相交并不只是单面上的瞒欺,而是一种利用,充了棋盘上的棋子那般,单纯的利用。 妄想利用萧家的财力,借由萧家名财移转寒祈的注意力,害得萧家成了如今这般田地。萧家如今的这一切,皆是拜了寒烨所赐。 明明现下的一切,都是因了他,可现在?寒烨竟还有脸面说自己瘦了,说自己这一路受了诸多的苦。这样的话于萧楚瑞而言,如何不是一句道落的讽。 当下那讽嘲的话再也忍不住了,凝对着寒烨的眼眸,瞳内深处都是对这昔日知己的恨和嫌。就这般对凝许久,安默诡静,直到最后,寒烨先一步叹了气,而后看着楚瑞,由心实道。 “我知道,现在不管说什么,四公子都不会信的。可是明知四公子不信,有些话,有些事,我还是想说。” 不管楚瑞是否愿意听,又是否愿意信,在这一声闷下的叹出了口,寒烨说道。 “的确,一开始接近萧家,我是打着盘思,有着目的。外头虽然都道逍遥王一世洒脱,对什么都有心有兴,独独只对皇位提不起半分兴致。然而我自个心里却是清的,对于那九五之上的皇位,我并不像外界所说那般,并无半分兴趣。” 话,幽幽自口中道出,每一句,都是由心而出的实语。 “也许,一开始对于这皇位,或许真没动几分心思。不过这天家的事,很多时候事都难由自己,正如萧大小姐以前偶时逗趣时曾说过的那般。皇位,你对它没有兴趣,可旁人却不见着如你一般所想,这九五上的至尊皇位,不是你没兴趣就真没兴趣的,你究竟有无兴趣,主要取决不是你,而是旁人。” 声,一句接着一句自口中道出,而字,也随着落到的话一字接了一字渐压了沉。 “当时能夺皇位的,说实的,便只有我和太子。而太子对于我的忌惮以及思猜,想来就算我不说,四公子也当明清。对于我,太子绝不会留,不管皇位是否落到他手中,太子都绝不会留我。皇位之争,事实上为的不过是保住自己的命,谁到最后,不是这般?” 天家夺权,很多人都觉着他们抢的是九五之尊的宝座,事实上也不过是在抢自己的这一条命。这些事,寒烨从未同任何人说过,而过了今日,只怕这一世他也不会再提。 视线早已不知飘落何处,就这样幽着声,寒烨说道。 “一开始接近萧家,是,我承认,是带着算计的。我想利用萧家,就算最后不能利用萧家,借由萧家的家产行了夺权的事,也可利用萧家在京都的名声,乱了太子视眼,让太子分出一半的心神去关留萧家。对于萧家,我承认一开始仅仅只为利用,接近皆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不过之后,这一切却都变了,不管四公子信也好,不信也罢。与四公子的结交,与萧家的结交,我都是用了心了。” 利用。 可是谁也不知道这利用的期间会不会衍生出什么? 或许现在再说这些,已是无用,不过寒烨还是想说。 话,最终还是落了,萧楚瑞究竟信与不信,如今既成这般,对于寒烨而言,也已无关紧要。道落的话,面上难着现了一份悔下的苦笑,便是这一份笑自唇上彰了显,寒烨将萧楚愔为何会出现在浩北大军,为何会呆在自己身侧,又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全部一五一十,如数告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O一章 为姐相帮 长姐行事,素来皆有自己的算思,就算很多时候她所行的事叫人思而不明,琢而不解。不过事情若是往下深剖,总能得出一个再切合不过的理由。 原对于长姐为何会出现在浩北军内,又为何会呆在寒烨身侧,作了寒烨边上的军师。楚瑞一直想不明白,可如今听了寒烨的解释,知了长姐心下的盘算,萧家四少这处,已是了明。 没有离开,而是呆在屋内一直等着,直到长姐回来。 解了事,而后匆匆赶回,当萧楚愔推开屋门看见自家四弟坐在那儿,明显蹙眉锁思一副心内有沉。萧楚愔这儿,当下也随着皱紧了眉。 站在门口,敏锐嗅到屋中气氛有诡,便是稍着片瞬的浅顿,萧楚愔这才入了内而后走到楚瑞对面坐下。落了座,看着那一副欲言又止好像有事要询,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自家胞弟。萧楚愔只是看了几眼,便开口问道。 “王爷是不是来过了。” 自家胞弟,不管如何狡思,只要眼珠子滴溜那么一转,他那心里头究竟在盘着什么,萧楚愔一眼就明。当下开了口,直接落了询,也是这询落后,就看见萧楚瑞长吐了一口气,而后说道。 “长姐,你想助寒烨推翻寒祈朝政,夺下君权?” “王爷跟你说的?” “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长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寒烨既然来了,楚瑞既然问了,想来自己为何会呆在浩北,其中跟由楚瑞也是明了。既然事情都已经了明,再扯那些假假虚虚的话又有何意?因着心中已是了清,明白楚瑞该知的事都已知了,萧楚愔这儿也就没再佯道旁的,而是稍作一顿,随后说道。 “寒烨跟你说的,就是我想做的,而我想做的,便是你所猜的。” “四弟所猜的,长姐可知自己现在,究竟在干什么?” “当然知道,你方才不也说了,助逍遥王推翻当今圣上的朝政,夺下整个济国。”全然不觉自己现下说的乃是会招来杀身之祸谋反的话,萧楚愔就那样一个字,一个字将这一番话从舌内挤出。 挤出的话,每一个字都透了霸下的凛意,便是这话落后,萧楚愔说道。 “萧家家业,绝不能亡,不若如何,萧家都不能就这样亡了。我要复萧家,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定要复了萧家。而想要重振萧家的前提,你我心中皆是明清。” 话至这儿,声也休顿,就是已片浅休,萧楚愔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续着说道:“寒祁留不得萧家,打从一开始结识了王爷,寒祁注定就留不得萧家。只要寒祁当政,济国就无萧家立足之地,倘若我想重振萧家,济国的当权者不若是谁,都绝不能是寒祁。” 只要寒祁一日在权,萧家就无重振出头的可能。 一心的心血,一世的霸业,如何能让人想毁便是毁了。就算老天爷真有心要毁萧家,已不容萧家在存于世,萧楚愔也必要搏上一搏,与天夺志。 长姐野心,素来极旺,只不过她的野心一直只局限于那小小的方寸之地,只要无人触及自己的利益以及根本,便是一切皆是随和。可若是有人连着根下的本都要扯吞撕并,那么萧家这不愿将事做得太绝的萧大小姐,也断不会手下留情。 便是两败俱伤,也定要拼上一赌。 长姐的野心,就是萧家,为了萧家,长姐可以放弃很多,也能做出很多。就算与君争,同天夺,也在所不辞。 长姐这话落后,四少那儿已是不言,就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儿,默声无语。也就这样两人皆无声无语,静呆许久,萧楚愔这才看着楚瑞,深深凝着,细细端着,最后说道。 “楚瑞,也许长姐此行你不能理解,甚至知后心里头还会梗了怒,毕竟你与寒烨之间,长姐是清的。可就算再如何的清,长姐已作的决定,也绝不会更。萧家,长姐势必要复,而萧家家业若想重振,这个由寒祁把持的朝政就得被翻。寒烨对萧家做的一切,不只是你心里恨意难消,长姐这儿,此生怕也难再谅解。可即便难再谅解又能如何?若想推翻寒祁,寒烨,必须利用。因为这个世上就只有他,能助长姐重振萧家。所以浩北之军的军师,长姐是当定了。” 长姐甚少这样看着自己的眼,一字一顿轻声道言,也正是因了这样轻下的声,这样宛若轻喃的询,叫出楚瑞明白。 长姐的决定,谁也不能更改。 明了长姐的思意,也清了长姐不得改的决定,萧家四少仍旧坐在那儿,不言,也不语。 凭了寒烨对萧家做的一切,要想让楚瑞原谅他,甚至与其接行,于萧家四少的傲骨而言,这一事绝不可能。所以自己所做的决定,就算有着再多的苦不由心,对于自家四弟来说,怕也难以接受。 自家胞弟自家清,故而楚瑞此时的不言不语,萧楚愔心中也只剩下轻叹。也是一声极轻的吐叹,便是这声叹落后,萧楚愔说道。 “这件事你不能接受,也无法理解,此事长姐清知。而这一件事,长姐也没盼着你能理解或者接受,甚至打从一开始,长姐都没想过要去找你们,毕竟眼下这一件事究竟意牵多广,若是失败,又将面临着什么,长姐这心里头都是明的。重振萧家霸业,这是长姐一人的私心,长姐不想,也不希望将你们兄弟几个扯带进来。所以这一件事,若是楚瑞你不能理解,那就这样一辈子下去,永远不要理解。能不能明白,可不可以理解,真的,全都无关紧要。不过楚瑞,你必须应长姐一件事。” 深深的看着自家的胞弟,就好像这一眼要是错了,下一次就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就这般仔细详看,萧楚愔带着笑,说道。 “离开这儿,不管上哪,总而言之,离这些硝烟纷扰远些,越远越好!” 重振萧家是她一个人的私心,一个人的野心,她不会,也绝不能让自家的胞弟陪着自己犯险。 长姐就是长姐,就算心内动了覆颠朝政的霸野,这心里头最不愿涉伤的仍是自己的胞弟。就算一个人扛得再艰辛,再痛苦,她也不希望胞弟牵扯去其中。 这是一位长姐心内最深的盼怜。 没有用言语去伤及,也没打算用虚话将胞弟激走,因为萧楚愔知道凭借自家胞弟的心思和敏思,就算她说再多伤人虚假的话,胞弟也能从自家的话中笑察出自己言下的关切。正是因为已是了清,所以萧楚愔选择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不伤及亲人亲缘,也实话实说,让楚瑞离开。 因为萧楚瑞断不会原谅寒烨,也绝不会在再同寒烨有任何实际上的连触。所以萧楚愔才会选择实话实说,让自己的四弟远远离开。 只是她原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胞弟,足够清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可现实远比自己所想更是难解难猜,就算萧楚愔觉了依着自己对楚瑞的了解,就算心了意解,可因这事与寒烨相关,之后的四弟也会因了骨傲离开这儿,远离烟硝。 可现实远远皆是出人意料。 她要楚瑞离开,自是因了长姐的怜和私,也正是因了长姐心下那疼怜与自私,叫楚瑞笑了。 忍不得又是一声“噗嗤”,失了笑,唇眸间再度溢满了风华,便是这展溢于唇齿间的笑,楚瑞看着长姐,而后笑着说道:“原来长姐也知自己自私啊。” 奇怪的一番笑语,叫萧楚愔直接露显了迷。看着四弟那溢展露勾的笑,萧楚愔说道:“你这混小子这话何意?” “何意,自然是字面上的意了。”全然没理会长姐那明显已是锁蹙的眉,脸上展了往时最常见的坏,就连滴溜的眼珠里,也彻彰了主人家心内未动善思。便是这般挂着欠骂的笑,前倾了身拉近同长姐间的距离,楚瑞对着长姐的眼,说道。 “这萧家,又不是长姐一人的萧家。” 一句话,意已显,也是显明之后,楚瑞正了身,而后说道:“萧家不可亡,可不只是长姐一人这样觉着,咱萧家上下凡是流有萧家脉根的人,谁都不能忍了萧家遭亡这一件事。所以萧家重振,这不是长姐一人的野心,也是我们兄弟几人的野心!” 话下的每一字坚定,都是萧家兄弟最真切的意,就这样字字定坚,看着长姐,萧楚瑞笑得更是绝华。 “既然长姐想要重振萧家,那重振这一件事,四弟自然不能一个人缩躲在后头,瞧乐瞧趣。毕竟趣乐这种事,还是得自身入参比较得爽。长姐姓萧,所以想要重振萧家家业,而我萧楚瑞,很不巧,正好也与长姐同一个姓氏。所以长姐,您的野心便是我萧楚瑞的野心,您的断决,就是四弟的断决,这推翻寒祁朝政,夺下济国皇权,这一件事,长姐别想撇开四弟,自个一个人霸了。” 笑盈盈的话,说得跟之前任何时候一样,一副吊儿郎当不正经。只是话虽不正经,可这话下的意隐,却已了明。 楚瑞此话,话音落后萧楚愔的心已叫这一句话荡激起千层浪波,敏锐察觉到就刚才的那一刻,自家四弟定是下了什么决定,萧楚愔直接蹙紧了眉,看着楚瑞,说道。 “你小子?想干什么?” “好端端的,长姐为何这般看着四弟,四弟如今都这幅模样了,难不成长姐觉着四弟还有能耐,再闯祸事?” “我不想同你扯这些旁的虚的,我就想知道,你这混小子,到底想干什么?” 吊儿郎当的话,忽悠得了别人,却忽悠不了她。也是这直压下的询,叫楚瑞直接消敛了面上的吊儿郎当,没有马上回应,只是抬起头,将视线转落到屋外。就那样看着,也不知再凝审着什么。就这样着愣看了片许,萧楚瑞这才开了口,说道。 “京都的日子,说实的,还怪想的。长姐,您说京都少了萧家四少,会不会太静了些?” “你究竟,想说什么?” “这世间的隐秘,最多的莫过于京都皇城,而京都皇城隐秘传得最多,也最容易探出个根由的,莫过于京都拐子巷。” 笑着说出的话,听上去就是随口闲聊,不过这闲聊下的随语,却让萧楚愔直接变了面色。瞬间压下的面色,连着声中也斥充了怒,萧楚愔瞪看着楚瑞,呵警问道。 “你要回京都?” “是的!” “长姐不许。”咬着牙,话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萧楚愔看着楚瑞,说道:“京都现在豺狼横行,你现在回去,长姐不许你干这事!” “京都现在的确豺狼横行,不过长姐,若是想要知道豺狼心里在想什么,如果不深入,如何能知?” 长姐的怒,这一次消不了四少的决定,就那样看笑着,还是一副欠揍模样,楚瑞说道。 “若想推人政权,不深入取秘,如覆推?而这世上,最可能探知到宫内隐秘的,就只有那京都的拐子巷。长姐,拐子巷四弟去定了,就像浩北的军师长姐当定一样。这京都,四弟必会回去。就算会因此恼了长姐,气了长姐,四弟也绝不会改了意。” 萧家的小姐少爷,哪一个不是脾气耿拗的,已是下了决定,谁能改更。对着萧楚愔,说出那绝不更意的话,就是这话落后像是担心这一番话还不足让萧楚愔爆了气,话落末端楚瑞还不忘眨了眼,笑着再道。 “四弟主意已定,长姐就断然不能再更的,就算长姐心里头气不过,想要请家法,想来这个地儿,也没家法让长姐请咯。” 明明气氛如此沉凛,偏生这混小子就是讨骂,后头还得说出一二句火上浇油的话。 心里头早叫楚瑞的决定急得气都缓不下,如今又叫这混小子这般不正不经刺着,萧楚愔如何能消静。眸眼一瞪,火怒瞬间上心,就是这怒火上焚的那一刻,却看到楚瑞面上那欠骂的夸张坏笑,消了。 甚少那样正经,就这样看着长姐,良久,直到萧楚愔的气没个根由,一点一点敛了消,楚瑞这才看着长姐,轻语说道。 “长姐,萧家并不只是您一个人的萧家,担子,也不再是您一个人必须扛起来的担子。长姐,我们都长大了,这有些事,也该我们替长姐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O二章 诡思谋士 萧家大小姐若是定了意,谁也不能改更,同样的,萧家少爷们若是下定决心,也同样没人能更变。就算平日只要长姐一怒,什么决定拗性瞬间都能弃了,这当这决定彻底坚后,就算长姐再如何不能认同,如何要他们改了意。 这意,也断难再改。 所以萧家四少回京暗藏拐子巷,私为长姐探寻京都皇城秘隐,这一件事最终也只能定了。 四弟已是铁了心,就算萧楚愔再如何叱喝,怕也难改其意。就算真因长姐动怒,面上应着,可依了萧楚瑞的脾性,只要出了这门,他必直往京都赶去。 既是晓清胞弟脾性,知道他已铁了心要去京都,就算自己想要强改,怕也是改不得的。横竖这些胞弟的脾性,根骨里都和自己一样,故而最后萧楚愔也只能妥协。 不再要求胞弟放弃潜回京都的念头,而是要他答应自己,不若如何,万事小心。 送着胞弟,出了屋门,萧楚愔不忘再言警道。 “楚瑞,五个混蛋里就属你最狡敏,也最机灵,总是一肚子旁人猜都猜不到的坏水。虽然你这混小子很聪明,素来都不会叫人占了便宜吃了亏。不过如今的京都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京都上下暗藏杀隐。你此番前去,切莫随性胡来意气用事。切记万事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先,绝不能出事。” “长姐你就放心吧,你家四弟我虽然混,不过也是个惜命的主,不会由性胡来的。倘若嗅到危险,四弟绝对头一个逃离京都,长姐就安心吧。” 终还是难安,再多的叮嘱仍是不够。这要是搁在往时,萧楚愔这连番不知停的叮嘱定是换来楚瑞吊儿郎当的回,觉着长姐想多了。只是现在,毕竟不同以往,长姐的嘱叮楚瑞字字全入了心。没有吊儿郎当怪阴着语气的回,而是听完长姐的嘱叮,楚瑞这才点着头全都应了。应下的点,为了是叫长姐可以心安,可是点笑应后,楚瑞说道。 “四弟此行必是万事当心,长姐就不用忧了,再说了,此次回京入潜,也不是四弟独身一人独去。” 非楚瑞一人独身,这话顿叫萧楚愔迷了,正是锁眉打算询时,却忽见屋外院中,不知何时竟是站了两人。 一人乃是寒烨,而另一人,则是拐子巷昔日地霸。 陈留香。 陈留香不知何时入的府邸,此时人正立在院中,同寒烨无声对视。便是闻听屋门开敞,两人收视挪移,待看到萧楚愔和楚瑞从屋内行出,且萧楚愔已留神到他两存在,陈留香这才上了前,揖礼说道。 “萧大小姐!” 揖礼问后,随后视线已是落到楚瑞身上,便是眸视落定眼已含笑,陈留香说道:“原在这,倒是让我好找。” 楚瑞现身宜城,想来并非独身一人,也正是清知楚瑞并非独身,明了他方才那话究竟何意,萧楚愔这儿,终是松舒了一口气。那提在心上屡难安落的心,在看到陈留香的那一刻渐渐落了,也是心落之后,萧楚愔当下欠了身,回礼说道。 “陈公子,许久不见,可是安好。” 萧家大小姐的欠安,如何可不回,当下视线从楚瑞身上移落到萧楚愔这儿,陈留香颔回道:“一切妥安,承蒙萧大小姐挂记。” “一切妥安,便是极好,这段时日,我家混弟多谢陈公子照顾了。” “四公子乃是陈某知己,照料本是应当,萧大小姐无需客气。”萧楚愔这一番谢,陈留香那儿显然不觉有何不当不受,因为在陈留香的世界里,照顾兄弟知己,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故而萧楚愔的谢刚刚道落,陈留香已是言道无需,也是此话落后,陈留香说道。 “当日承了萧大小姐所托,护送几位少爷离京,只是途中遭了事,倒是同其他几位少爷走散了。不过人虽散,如今仍是不清下落,但是萧大小姐无需忧担,陈某兄弟定会护大公子三公子周全。” 当日护送萧家三位少爷离京,并不止是陈留香一人,还有不少他特地请来的兄弟。那些兄弟虽不是什么江湖上让人颂传的侠者,却皆是极讲义气之人。 故而有那些人护着其他二人,想来也无需担心。 陈留香行事,可信,也正是因了他的这一番话,萧楚愔当即再谢。 感谢的话,已是落言,便是言落,萧楚瑞直接上了前,开口说道:“长姐,时辰不早了,有些事宜早不宜迟,四弟这儿也就不在耽搁,先离了。”很多事情真是宜早不宜迟,故而楚瑞也不在多呆。 看着长姐,笑着说了这话,也是话落,楚瑞转眸看向陈留香,说道:“离了京都许久,甚是念想拐子巷,陈兄,可愿一道?” “拐子巷吗?”呵了一声,压声落笑,无端说起拐子巷,楚瑞到底再打什么主意,陈留香和寒烨一眼便是了清。也是心下顿明,对上楚瑞的眼,陈留香回道:“若是四公子想去,陈某,奉陪到底。” 楚瑞独身一人回京都,潜入拐子巷,萧楚愔心下终是难安,可如今多了个陈留香。虽然那京都仍是个豺狼虎豹横行的地儿,可拐子巷毕竟是陈留香的地盘,有他跟着,萧楚愔总是安心。 当下闻后,看审二人,便是一圈游过,萧楚愔看着陈留香说道:“京都之事,楚愔在此先谢陈公子,至于我家这混弟,便托付给陈公子了。” 此话,是自内心的,不过话内的用词,却叫人怎么听怎么觉怪。当下萧家四少那儿可是不乐意了,直接囔着喊道。 “托付?长姐,你就不能换个词吗?” “需换吗?我到觉着这词,用得很妥啊。” 自家胞弟的反嘟,萧家大小姐素来不搁在心上,也是直接漠了视,而后看着陈留香再言谢道。便是谢语落后,几番笑叮,萧楚愔这才看着陈留香与四弟一道离了宜城守将府邸。 直到离开,萧家四少一眼都没落到寒烨那儿,等人离后,那默了许久的逍遥王才轻了声,说道。 “那陈留香,不是个好人。” “是不是好人?很重要吗?”寒烨的话,换得萧楚愔的回,也是声回语落,转眸看着寒烨,萧楚愔说道:“不管他是不是好人,皆是不打紧的,只要他真心待楚瑞好,就够了。” 对于旁人来说是不是好人,哪就真那样打紧了?只要他对自家人是真心实意的好,一切,也就够了。 冷下的话,一切皆是冷的,也是字语间都透了冷,萧楚愔端了身,随后离了这儿。 浩北这儿目前正是紧锣密鼓整休待攻,而京都那儿,屡战屡败的当今圣上,终是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南下大张的网,随时等着浩北大军自投,可这网不管张得多大,多结实,要是这想逮的猎物手头藏有锋利的武器,再结实的网也是不顶用的。 接连攻下横河南下多座城池,就算寒祁如何性稳意定,这一次也是难再忍安。朝堂之上刚刚泄了一通的火,如今回了御书房,这心下的怒仍是盘焚。看着殿内跪下不敢抬身的臣子,当今圣上这心内便是一通怒不出的言。 一朝文武,满堂奇才,最后呢?竟是连一个女人都比不过,叫人生生夺了那样多座城池。这样的事不管落在那个当权者身上,谁能不动怒。 怒。 那是盘堆已久的怒,也是压盘了许久的戾怒,坐在堂上看着跪下的诸位大臣,寒祁那儿,已笑冷。 冷下的笑,声声骇人,便是惊骇之下心都提至嗓眼处,朝官们终于听到圣上开了口。 每一个字,都是那戾阴下的沉。也是这沉沉压凛的声撞了耳,臣官听到寒祁讽着声,说道。 “满堂将才,却连几座城池都守不住,叫人战战皆捷,城城占夺。你们说,你们这些朝官武将,朕留着还有何用?连着区区一只浩北大军,一个女人,你们都赢不了,朕留着你们这些只知那俸禄的庸才,有何用?” 既是无用,自然也就没必要留着。 寒祁这话,已足惊心,当下底下官臣忙是跪拜请罪。 浩北之军的连连告捷,动的不只是寒祁一人,便是京中朝官也是难解。就算浩北之军如何悍强,可这一路的连连告捷,未免太过悍彪。浩北之军悍彪,京中臣官极是难解,不过更难解的还是那浩北军内的女军师。 区区一名女子,就算曾是京都四家之萧家的当家家主,可她真有那样的能耐?真能领率浩北,屡战不败? 对于浩北之军屡次征战,屡番告捷,寒祁这儿自然戾焚,便是臣官那儿,也是苦而不知如何道言。故而陛下这一番怒下的斥,朝官那儿已是直接显了难纠,跪在那儿不住连声请罪,也是罪请之后,那官位较高平日也多得寒祁信赖的刘大人,颤着声,说道。 “陛下息怒,臣等无能,是臣等愧对陛下信赖。只是这浩北大军,本就是沙场上的佼者,而如今那已是投敌的萧家家主,又是个思诡难猜的主,臣等已是费心狡尽,可是,可是” 战思之上他们也是用了心的,怎奈狡不过人家,屡屡叫人用了奸计夺了城池。对于这一件事,朝官也是有苦无言。只是朝廷既然让他们为官,花了俸禄养着他们,要的就是他们能为己效力,而不是得来这一句已是尽力。 故而刘大人这一番托词,落于寒祁耳中自是引得当今圣上冷了笑。本就看不出任何颜色只剩下戾杀的眸中,顿是再现杀游,便是戾气那瞬直接溢爆现出,寒祁冷着声,说道。 “已是费心狡尽,这么说来,还是朕错怪你们了?” “臣不敢。” “不敢吗?”冷冷的一笑,却比任何都要骇人,便是这一番冷得宛如腊月寒冷的笑哼,叫殿下几位朝臣皆僵了身。 圣上冷讽,道言错怪他们,当今圣上如何会错怪旁人,便是怪了,也断然不会是错的。故而寒祁这话落后,几位朝官已是明了自己的下场。 心内,顿是崩了,便是心神全崩连声叩求,也换不回自己的命。 摆了手,示意护卫将这些不得用的庸臣请下去,就在寒祁坐于殿上,阖目拧眉思寻时。殿外有人来报,说郭复求见。 郭复素来不入宫中,常年身至民间,今日竟是入宫求见,必有要事。也是因闻郭复求见,寒祁登是睁了眸,随后命传。 内侍退下,不多时郭复入殿,而这行入殿中的并非他一人,身后还随了一人。 因不清那随着入宫的人究竟是谁,故而寒祁已是饧眯着眼,细端起来。 入了殿内,先是叩拜大礼,也是礼落,郭复闻寒祁问道:“今日竟是亲自入宫,看来郭公子是有要事奏禀。不知郭公子所禀之事,为何?身后那人,又是何人。” 对于郭复要禀的事,寒祁显然并不是特别上心,如今的他,到对这随着郭复入殿的人很是起性。 一身再常见不过的儒生装扮,这书生模样的人若是行在大街上,必不会引得旁人多心留意。可当寒祁瞧见他,第一眼起,却可断定这人并非一介俗人。 人虽无色,可那一双眼,却透隐诸多,便是冲了书生那一双眼,对于这人,寒祁便有兴趣。 旁的事他一概没有兴趣,现在的寒祁就想知道这名书生是谁,郭复带他入宫,想干什么。 寒祁看人,向来极准,也是这番询落后,郭复揖礼回道:“禀陛下,此人名为林泽。” “林泽?” “正是,不知陛下可曾闻过,江湖上有一奇人,虽手无缚鸡,却叫江湖人士叹而却步,不敢随意招惹。” “江湖吗?朕对江湖事素来不清,郭公子当是清的。” “草民失过,妄自询语,还望陛下恕罪。江湖之事陛下虽是不清,不过只要是江湖众人,却人人皆识毒书生,林泽。” “毒书生?” “正是。”揖礼落,声渐沉,也是声沉语低,郭复说道:“思诡狡,歹行杀,敏思常人不可及,心计俗人不可避。故而江湖人送一号,毒书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O三章 三战皆败 毒书生,那是除素仙仙那种邪歹之人外,正派人士最为不齿之辈。因为此人心思异诡,常人无法猜思,加之行事又多是刁钻歹狠,故而这人虽无几分功力,不过江湖上却也无人愿意招惹。 毕竟宁可得罪君子,断然不能开罪小人,这可是一句自古就有的明理。也正是因了这一句至理名言,林泽这种思歹人也歹的狡思之辈,自是更无人愿意开罪。 萧楚愔之思,常俗之人难猜,也正是因了这萧大小姐实在太过异奇,所以这兵起之后京都将帅才会连连皆败。你的对手,你根本连对方是个怎样的套路都摸不清,如何会有胜算? 只要浩北之军拥有萧楚愔这一名军师,那么浩北,京都将帅极是难胜。可现在,郭复却给寒祁引荐了江湖上多人厌嫌叹服的毒书生。 林泽。 若是要论猜思,世间可胜他之人,恐是数不出一二,就算那浩北军师,昔日的萧家大小姐,怕也只是伯仲之间。而要说心肠的歹毒,若说萧楚愔的心已够狠,肠也够硬,那这横行江湖多年的毒书生便是连着心和肝乃至于肠子都全腐了。 故而郭复才刚将其引荐于寒祁,寒祁立即重用,而重用林泽也马上起了立竿见影的效功。 原本连连败战,一座接了一座城池叫浩北霸夺,可自从林泽上了位,成了京都将帅的军事,率众迎战,本是战战皆捷的浩北猛将,竟是吃了头一场败亏。 两军交迎,平林开战,连着三次交击,最终竟皆浩北败下阵来。 如此之事对于兵势正是高昂的浩北之军来说,无疑是蒙头盖下的一盆冰浇。 萧楚愔行事已够刁诡,三十六计计计难猜,便是再难攻的天险,再难夺的城池,只要与军中将帅谋策总能寻到破绽。浩北有萧楚愔,布军思略与以往大不相同,而其他城池的守将以及领兵出战的将帅,因皆是那些,领兵的套路浩北将帅早就熟清,故而这一场起兵夺权的征战打从一开始于浩北之军而言就是知己知彼的利己战事。 对方套路一早就了明于心,战事想不占利都难,可现在寒祁竟是换了人,用了郭复引荐的江湖人士。整个战局瞬间覆了颠,棋盘也从新打乱,重新整布。 连续三战败下,因不想徒劳消耗己方兵力,故而再察觉到兵士已被制压,且士气渐渐敛消,萧楚愔直接下命收兵退守,暂退宜城借天险为屏。 军落败,军中气氛自是沉凝,这段时日军中不若将帅还是萧楚愔,皆无心眠安,聚与账内对于三战做着整思。 刚刚兵士来报,说京都再攻,不过因宜城天险易守难入,故而几次猛攻皆叫浩北之军压了回去。攻城之势虽然一再被压,不过凭着如下战情,以及那突然更变兵策上的诡刁,宜城究竟能不能守住,只怕军中将帅都无人敢拍胸担保。 兵士入禀,晓清这一波攻势刚刚被压制,李龙那儿已是骂咧咒道:“他奶奶的,这京都突然什么癫?竟跟换了人似的,攻势猛就算了,竟然还诡成这样!他娘的,这京都是不是整军换人换魂啊。” 因着京都战策与先前完全调了反,且次次出其不意,故而李龙这儿直接了这样咒赌的骂。李龙这处的骂骂咧咧,全是因了连连吃了几次败仗,心里头不爽快,倒是他这骂咧的话落后,萧楚愔那儿直接呵了一声,说道。 “京都换魂吗?李将军这一次倒是说到点上了。” “哈?俺说啥到点上了。” 骂咧归骂咧,不过萧楚愔这话落后,李龙那儿到是一时回不来神,整个人顿愣在那儿,半晌没得缓回。这神,那刻是闪顿了,不过会因萧楚愔的话闪顿的也只有李龙一人,旁的几位将军,倒是闻后立即了明。 当是人皆明了,王路直接出了声让李龙现安静片刻,莫要出声囔囔,这才看向萧楚愔,说道:“京都换魂,的确这事若是细想,到也如换魂一般。” 此话落后,人登时上了前,看着桌上的地图两只手直接贴压覆上,身子也顺势倾压。将整个身子的力道覆压于桌上,王路将视线落在先前交战之处,三三连败的地,说道。 “之前的京都军,领军之人乃是赵晗,赵晗素来喜快攻猛攻,便是这样的平原林地交盘之所,也是疾风而来,疾风而去。可这三场战呢?却与赵晗素来所长全是相反。非但无疾行之态,甚至多是暗设陷沟,将我军散打引入林中,再借林木灭剿。此番战策,绝非赵晗所长,所以这三战,怕非赵晗领兵率军,与我军激交。” 赵晗这儿,浩北军帅也是知清,对于他平素惯用的那些战术,个个皆是了如指掌。因为了明,所以对战时已是拟了相应对策,谁知这相应的对策非但未起功效,反而叫人借机大做文章,翻过来将了他们一局。 三战连败,一开始还真没想到其中根由,如今李龙这不经意的骂咧,倒是点破其中。故而王路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也是开了口,说道。 “是啊,这三场战事,只怕皆非赵晗率军与我军对交。不若是策法,还是布思,便是那整兵军列的布法也同之前任何一位将帅不同。全无规律可循,一切仿佛都是一时兴起的搬布,没有迹象可以寻踪,这个人,绝不是军中将帅。” 军队最讲究的就是军纪,因着军中将帅一切以军规为,故而不管是冲锋在前的兵士,还是领兵作战的将军。就算人本有特,各自为规,可归根结底还是逃不出那个由军中局限出来的限规。 不管如何诡思钻刁的主,行军布思上总是逃不出这个特定的限规。故而萧楚愔只要摸清各处军队擅惯的行兵布法,想从里头找出一套专门应对京都将帅的对策,事实上并不算太难。 只要那个领军之人出自军中,就逃不得规下的限制。 这是萧楚愔素来最常用的法子,也是屡探屡明战战告捷的本根。可这次,近来这接连而下三起连败的战事,思兵布法全然与之前寻不出同规下的雷同。 就好像一个不受规的疯子,什么都是由着本性,凭了己喜。思狡之人并不可怕,擅算之人可不难对付,独独这些个疯子。 最是恐怖,因为他们的行规无迹可寻,做事无痕可究,宛如疯魔一般,根本看不透。 如今这领兵之人,断非军中人士,也是萧楚愔这话落后,边侧尉迟当是接道。 “正如萧军师所猜,这次行军领兵之人,绝非军中人士,至少绝不是我们相熟的将帅。国内各军,末将虽不敢妄夸全部熟悉,不过十之中当知的却也是知的。湘军策法,晋军计规,便是其他几军,素来惯用的那几招末将当知也是知的。可这次却” 话到这儿,直接休了顿,也是人顿语休,尉迟续道。 “可这一次却太奇了,不管是这分散为点的打法,还是将我军引入林中,再借设伏一一杀吞,这些全是以前没遇过的。这一次的领兵将帅,绝不是军中人士,至少不是咱所识的那些队军中的将帅。” 因为一切都太过诡钻,太过乱而无章,所以这次领兵之人,绝不可能是军中人士。 透由这三场连败的战激,将士们都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所透应的内诡。诡是已现,怪也寻揪,话都说到这份上,就算是李龙这种一根筋的,如今也是听明。 只是心里头虽是已明,不过这里头的事,还是没纠出个所以然来。越听这眉心越是紧蹙,越是紧蹙,脾气越是显躁。也是怒下的躁显,这暴脾气的李将军也是忍不得了,当下再度亮了嗓音,李龙直接扯了嗓子再喊吼道。 “他娘的,好好的行军打仗,整甚呢,居然这领兵的还不是军里的人。现在的人都当这军里头是街头集市吗?他奶奶的,什么杂七杂八的人都往里头挤。” 军内就当只有将帅和士兵,其余一干人等于李龙而言就是那些个杂七杂八的。 可是这性下的骂咧,换得王路一番回。 “杂七杂八,李将军这话可就不妥了,难道李将军觉着萧军师是杂七杂八的人?” 他压根没这意,偏生有人就想歪曲,当即李龙那儿也是急了,忙着开口解释。解释自是要的,不过李龙就算不解释,方才那话萧楚愔也不会搁在心上。 仅是一抿,而后出声,萧楚愔说道。 “杂七杂八,难道李将军真觉着这军里头是多肃谨之地?军中鱼龙混杂,杂乱程度远你我所想,仅是杂七杂八又算得了什么。难道这军行之中就许浩北采用军外人士,就不兴寒祁换血换将?” “所以萧军师的意思,就是这京都军里插了不是将帅的人咯!他奶奶的,寒祁那小儿,夺了王爷的江山就算了,居然还学咱浩北,用外头的人。他娘的,真是越想越叫人火怄。不过你们,这京都用的到底是啥人?那人到底是谁?” “那人是谁,谁又能透知呢,那人的身份,如今正是咱当下该查的事。” 寒祁究竟用了谁,又是谁领了这三场仗,他们不知。不过事虽眼下不知,却总有寻清的时候,而对于浩北之军而言,弄清这人的身份便是眼下最紧之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O四章 市井流传 那领兵打仗以至于浩北接连三仗皆败,京都军中新用之人究竟为谁,这真身还没查清,浩北便又接连摊遇麻烦。 那新用之人,实是思狡,用兵策略与先前军将全然不同,叫人摸不清道,寻不出规律。道与规矩皆未能寻,加之这人是真有几分本事,故而如今的浩北,倒是显了几分势压。 叫人一路反攻压回宜城,倒也接连吃了几场败仗。 敌方占势,己方自是被压,好在宜城天险宛如屏障,易守难攻寻常之人极是难入。借由天险,饶是现下京都占有绝对优势,想要攻下宜城也非易简之事。天险在那,强攻可不讨好,而水源处下药之事,这个法子萧楚愔自个才刚用过。故而当留谨之处萧楚愔也是遣军护守,以至于宜城处处借险为屏,到叫京都更是难攻。 可能用来陷攻宜城的可用之处,都叫萧楚愔提前护守起来,因而宜城倒也坚得难得。 宜城,这可是萧楚愔不费一兵一卒攻下的,既是兵卒未费,又如何能叫人平白再夺回去。不若那新上任的军师如何思如诡狡,想要再将宜城夺回,萧家大小姐这儿可不能应了。 宜城,当是难夺,而想要反压制下京都,如今也非易事。便是萧楚愔与浩北将帅那儿正在研讨如何转了攻策,制压京都,耳边却惊得一件近来市井流传之事。 散布出去的探子,布散济国上下,而这些探子每日皆会传来不少市井谣传。先前因萧楚愔刻意为行,一面更变军规让军中士兵严守谨德,一面四下暗遣有心人士,布散逍遥王乃是真命天子,浩北之军蒙天授意,欲夺本当属于逍遥王江山的谣传。故而济国上下,不少地方皆是暗下传语,都在猜思这皇位上如今坐的天子,是否真是天命天子。 百姓传思,虽不得改了皇位上的拥权者,却可以更正寒烨夺权的名。毕竟得民心者的天下,只要百姓心内更是倾于逍遥王成为一国国君,那寒烨夺起天下,也就更顺应天势了。 本来暗下已是安布妥当,就等着谣言全国起,民皆动疑心。谁知这谣传方才见起,还未涌游全国,竟是又起一处暗谣。 先前浩北连连得胜,无往不利,市井多是流传逍遥王才是真命天子,因起兵只为夺回原就属于自己的江山,故而浩北才如神助,势不可挡。可现在呢?京都突如神助,浩北连连败退,市井流言再度兴起。 这天下,本就是圣上的天下,逍遥王起兵谋反天理难容。原是老天不愿插管凡间之事,故而也就坐而不管。谁知逍遥王竟是动用邪逆,连行思歹暗下城夺,想乱济国朝政。最后连着苍天也瞧不下眼,才天降仙师助当今圣上一臂之力,免得济国招了奸臣的道,落入奸人的手,最后害得百姓名不聊生民不聊生。 这本是萧楚愔善用的法子,谁知这寒祁采用的新人,竟也极擅此道。 倒也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市井谣传,素来流传最广,也是最迅,尤其是这种有人特地为之的事,更是传得飞快。浩北不过连败,如今方才数月,可逍遥王是逆党之人,行逆天之事,连老天爷都看不下方降奇师以正天罡的谣语,已是全城风雨。 济国各处,浩北布散的探子何其之多,这些早在民间传开的谣言,如何还能瞒得过浩北的耳目。谣传刚起,探子便已急报,如今浩北将帅皆是面沉色怒,心下窝火。 瞎传谣语,最是恶伤重害,尤其是这种恶意诽谤的话,更是叫人越听心下越是盘了一肚子的火。谣传入耳,其他将帅到还好,虽也是一肚子的怒气,却也能压下腹中的火,定了恼中的性。不过李龙那人可就不同了,这种急爆的人,可从来不知隐忍为何物。 当下那急爆的脾气直接怒了袭,怒火一下子从心肺中冒涌出,李龙躁扯着嗓子就开始骂咧吼道。 “他娘的,俺活这么些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不长恼的家伙,居然说俺们王爷是逆臣,干的是逆天的事,所以老天爷才降下那屁都不是的军师,帮着京都连打胜仗。他奶奶的,不就是几场胜仗,顶个球用,那些个不长眼的居然跟着起风起浪。他娘的,萧军师,要不干脆让俺率上一支强军,直接灭了他奶奶的熊,打回去得了。要是再不行,俺就带着兵士,率上一支军队,将那些瞎嚼舌根的家伙全都宰了,免得再说这些污话脏话,坏俺们王爷名声。” 对于外头那些谣言,李龙这儿可是积了一肚子的火怒,人性暴急,做事当然也就更倾于一时之快。对于这些谣言,李龙想得很简单,反正全都是些墙头草一般的市井无赖,不长眼只长耳,风向才刚察了不对直接往哪吹嘴就往哪倒。 对于这些恼人的流言,李龙觉着只要打上几场胜仗,压了京都的势气,就可堵住流言的嘴,让百姓明白谁才是真命下的天子。 李龙想事看事,从来都只瞧根表,觉着不管什么,只要拳头够硬,就能妥定一切。只是这世上本就有着许多,不是凭了谁的拳头大,拳头硬,就可以了定的。 此次恶伤寒烨的流言,明摆着就不是百姓口中开传的。故而李龙那怒气冲冲直恼百姓不长眼的话,可叫边侧将帅发了鄙。毫不客气直接翻眼一横,像是对于李龙的脑子格外堪忧,王路说道。 “要是李将军真带上一支军士将这些说道谣传的百姓宰了,只怕李将军等得满而归,接下来这军中的刀斧就得架在李将军颈处了。甚至咱家王爷的名声,还得因了李将军的神勇再添一墨了。” 这外头谣言正起,最是助长之时,倘若这个时候真出了什么残杀百姓的事。 得了。 就更坐实逍遥王乃是逆臣,正行逆天害民之事的谣言。 对于王爷,李龙是忠的,只要能保王爷名声,就是丢了自个的小命,李龙也在所不辞,只是人虽心忠,却不可这样表现,故而这心里头虽然极度不爽,不过王路那话也是有理。因此李龙虽是呛了一肚子的火,不过也只能忍着性全部咽下去。 话是咽下,不过心里头却仍恼紧。便是看着李将军那明显因怒都瞪如铜铃的眼,萧楚愔说道。 “妄屠百姓,这可是军中第一大忌,可是王爷亲自改更的军令。倘若李将军真因一时怒恼逞了脾气,就算李将军战功赫赫,神勇无比,按照军中律规,李将军的这条命,到时也就真得交代了。命丧不说,到那时反而还会因了这事给王爷添污,岂不是无利反而还行了害事。再说了” 这一次的事明显就是有心之人暗下导排,荡起的谣言。既是有心之人为之,他们这儿就更不可行了半分落错。 也是话幽了一顿,随后唇现紧抿,便是唇抿眉锁,萧楚愔续语再道。 “再说了,如今这民下的谣传可不仅仅只是王爷行逆,天降奇兵一说,如今可是又添新言。” 方才其他将帅言鄙李龙时,萧楚愔一字未语,并非她懒着理搭这一根筋的将军,全是因了当时她正在拆阅书信,看探子寄来的密报。如今密报已阅,事也晓清,便是话声落后,萧楚愔将手上那一封书信递了上去,随后说道。 “民间传谣,只是其中的一套说辞,而那有心之人既想扰了民心,让百姓对浩北之军起疑,自然不只是单起这样一起谣传。” 话刚落,手中的那一封书信已叫将帅接过。几个人凑到一块,扫了信上的密报,也是瞧觉将军们当已瞧明,萧楚愔这才说道。 “京下传来,秘下通报,如今这京都市井早已不止局限于先前的那套说辞,而是有了新的流语。” 天降奇师,助帮天子,这样的说辞就算如何广传,听着总像是民间人士自己言下的瞎猜,做不得实,甚至还可能引来旁人的疑思。不过如今京都内新谣传起的流语,却与先前各方私谣不同。 这一次的谣传,可非之前市井下的流语,而是据闻从宫内传出的秘隐。 这段时日,当今圣上连连夜不得眠,入夜之后屡屡梦见先皇。据闻陛下梦中的先皇怒及冲冠,一副盛恼极愤,看起来颇是怒极。一开始当今圣上不清梦中先皇为何如此震怒,只是心有奇迷,谁知连着数夜梦下,皆是先皇极怒模样。而就在一月余前,本是单仅盛怒的先皇,竟是突然开了口。 言道逍遥王性行恶歹,妄图逆天而为,窥视九五皇权,为己一方私利竟想谋权夺位,置百姓于水火之中。因逍遥王寒烨欲行逆天之事,叫其九泉之下也是难安,故而托魂入了寒祁梦中,下遗命,便是不顾手足之情,也断然不能叫逍遥王逆了天命,夺得政权。 先皇入梦一事刚自宫内传开,京都上下暗隐已是一片哗然,谁也想不到原传手有先皇遗诏,欲率浩北夺回江山的逍遥王,竟是逆臣谋党?这样的事刚才京都传开,瞬是一片哄诧。尤其是随着这一件事在街市巷尾口径谣传,更有平添了诸多叫人闻之都觉可笑的话。 先皇托梦,已是可笑至极的传谣,可这京都竟还有比之更为可笑的。 若是仅是传这些虚言虚语也就罢了,这京都内,竟还有人瞎编排,说先前浩北之军之所以屡战屡胜,全是因了当今圣上仁慈,顾忌同逍遥王之间的手足之情,不愿与之兵戎相见。希望逍遥王可以悬崖勒马,莫行这些手足相残之事,故而才会屡屡连败。谁知逍遥王早叫权柄熏了心,竟是丝毫不顾及兄弟情分,妄夺朝政。 寒烨野心,天理难容,连已是仙逝的先皇都无法容忍,最后托梦告警,要当今圣上莫在念及所为的兄弟手足,必得除清逆臣。先皇托梦,是因不得再任逍遥王行歹为恶,而先皇的这一份不得忍不仅仅只是现于梦托,甚至还降下一奇师,助寒祁镇压浩北逆党。 这些谣传,说得头头是道,甚至连当今圣上因梦惊醒大汗淋漓,叹惋兄弟之情一去不复返的痛哀也传得邪乎邪现。先皇托梦,已是及其邪乎之事,而这京都内邪乎的事可不仅是这些,竟还掺传,说那司天命卜天看象,星孛游惊,天下怕是将要大乱。 天下大乱,如今新帝刚刚登基,天下当是平泰。这个时候,何来天下大乱,若是天下当将大乱,那这一份大乱又将何人造引。 这些京内谣传四起的传,究竟在指谁,便是这探子所写的密信上未明着标出,只怕长眼长心的人,一眼都能瞧明。 快速阅扫着这一封书信,越是往下看,将士心内越是腾憋着一肚子的火,尤其是李龙,这信还没看完就险着直接将这一封密信给撕了。怒火再由肝升,李龙直接咒咧骂道。 “他奶奶的,当今圣上仁慈,俺家王爷是奸诈小人,这都是哪家个熊放出的屁,简直气死俺了。” 这外头如今流传的风言风语,不但可笑,而且刺耳,字字句句皆是讨伐逍遥王的谬谣。自家王爷叫人这样诽谤,何人心中能安火怒,尤其这些谣言甚至还将寒祁谬传成及其慈仁顾忌手足的极致仁君,这浩北的将帅,自是更难忍克。 这一次,不只是李龙直接骂了粗口,就连王路尉迟,也受不得这一份气,直接道了愤言。 流言蜚语,害损程度远超旁寻,若是任由这样的流言蜚语继续广传全国,就算寒烨手头真有先皇遗诏,只怕到时也是反君逆党,人人皆当咒人人皆可诛。 王爷名声,大若天,寒祁这人,卑至极。 因着不得容忍这样虚假谬言继续传流,混淆视听,已有人出了声,问了询,询了萧楚愔此事当如何处办,方才能压了这邪谬的话,重得民心。 战事,并不只是兵力上的对较,民心也是必得的至关。先前一直都是浩北之军四下传语,如今寒祁那儿竟是以其之道还治其身,造出这样的流言。 因战事本就是浩北先行挑起,如今京都转了局势,加之流言四飞,如今情局于逍遥王,确是不利。事若不利,便是再如何的焦,也是无奈,当下得了将帅问询,萧楚愔也是浅默无声,而后说道。 “谣言猛于虎,倘若这事真的全国通传,到时浩北起兵,就真如逆党了。谣言有心人造,便是询我如何处之,说实的,眼下也无应对之法,现下我军唯一能行的便是尽快扳回局势,至于这流言下的蜚语。” 话到这儿,眸眼中明显暗了几分色,也是色暗隐落,萧楚愔续道。 “至于这些谣言蜚语,既然京都那儿想跟咱必编排故事的本事和天赋,那咱也好好接招。到时便看看,这编扯出的故事,究竟是他们精彩,还是咱们有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O五章 谣言不利 流言四起,必有人受之暗伤,虽说京都传出的流言叫人听后极是怒恼,可那些谣语切情切意切民心,纵是听着如何可笑,仍是传流飞广。 流言这种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故事性,只要故事够虚够奇,便是再胡扯的话,也总有人将其作了真事口传。先皇托梦,命当今圣上下心灭剿浩北,这一番谣传很快就在国内荡开。京都那儿,连着这般不要脸面的话都说得出,浩北这儿又怎能隐忍。 故而浩北那厢,自也开始应对。 横竖就是瞎编故事引起百姓的奇心,这般瞎掰的功力,萧楚愔可不见着会逊于旁人。 瞎下的谣传,能激起很多浪下的波,寒祁如今启用的那人,心实诡狡。应对起来萧楚愔虽也有几分吃力,不过也不至于全无半分对应之法。原想着就算如何思歹之人,终的也就那般,谣言下的袭攻,既然京都那儿能传出这般不要脸皮的虚言,那她这儿也不介意用起相应的对策。 原想流言互攻,比比谁编排故事的能力更强。谁知这寒祁启用的新人,那思歹的心思竟远超萧楚愔所料。本来这寒祈启用的新人已是极难应对,哪曾想在这要紧的关键之时,己方竟还在这当口出了乱子。 人若行事,最担心的就是敌方悍强,己方又出错乱。故而当那一件事传入萧楚愔耳中,这位浩北之军如今的军师,已是震怒。 浩北之军意在攻下京都,夺回政权,既然目标是整个济国,想当然战事不可能只局限于一二处。故而浩北之军兵分三路,一军左袭,一军右护,至于萧楚愔所在的中军则是起主攻之位。 三军齐下,掠攻方能事半功倍,只是兵分三路虽有助攻势,却也存了几分不利。 其他二军,毕竟分军左右,不得统领。而这不得统领之下,免不得中途就会出现一二处叫人头疼的岔子。 而这些让人头疼的岔子,在特定的时刻,特定的情况下,很多时候却也是致命的。 便是这次,就是如此。 浩北左翼乃浩北名将尤三率领,虽浩北起兵夺权时寒烨便已立下军令,采用萧楚愔所提的不得扰民之命。不过这左翼的尤三,却是个脾性与李龙极是相近之人,脾气暴躁且常任军下兵士乱来,其纵容下属随性胡行的名声也是广为流波。 虽如今寒烨下令,军中将帅不得行半分害民扰民之事,可因这尤三已是名声在外,那有心利用之人,又怎会放过。而那一桩事叫人闻后便是怒爆的事,就是由尤三所领的左翼之军传来。 左翼出事,事自然第一时传到中军耳中,当闻士兵来报,知了左翼究竟摊了何样麻烦,便是萧楚愔这儿,面色都沉不住了。直接僵了身,而后正了姿,便是整个人拧眉看着那来报的士兵,片沉些许后,萧楚愔这才压声说道。 “你方才说什么?再与我说一遍。” “禀军师,左翼传来急报,说尤将军所领的左翼,出事了。” “何事?” “前段时日军师下令,让左翼配合我军,攻下岷城,为我军南下反压京都做足准备。可这左翼攻下岷城,军队入了城内,却出事了。左翼一开始进了岷城,倒也没出什么大事,一切都很太平,官兵跟岷城的百姓也未闹出什么不愉快。可这军才刚刚攻入岷城没多久,却突然闹出了事,听探子来报,说是军中一位士兵喝醉了酒,耍酒疯,结果强行霸占了岷城内一户人家的闺女。而这闹出事的还不止这一位士兵,据说入了岷城这左翼军中有些士兵开始按不住性了,强霸民女还是其次,有的甚至还因了一时口诀,动了杀心,最后直接取了岷城百姓的性命。” 不管是军纪多严谨的军队,总有那一二个不服管教不能管性的,左翼率军之人尤三,便是如此。只是这人虽不服管性,却极其尊重骠骑将军,连着骠骑将军的外甥逍遥王,也是心尊面敬。 入城不得扰民,这是寒烨亲改的军令,按理来说尤三当不会犯,更加不会纵容底下的士兵犯事。毕竟这次的举兵,事关的可是寒烨的江山。可不管这军令是否寒烨亲改,不管出兵前寒烨如何警嘱尤三不得如了往性。这往时根下的事,可不是那样好改的。 故而士兵这话刚刚落下,萧楚愔的面色早就彻底现了阴,当下那一双眼眸几乎透渗着怒,萧楚愔厉着声,说道。 “当初浩北起兵,王爷不是已经下令,甚至还特别叮嘱。军中将帅不若将军还是士兵,入城之后皆要严守军规,决不可如了以往行那些烧杀抢掠的恶事,更是不得搅了城内百姓安稳,待百姓必得小心当神。可这尤三,是不是胆肥了,还是他这个将军一个人在左翼呆舒坦了,都忘了王爷下的军令了?居然纵容手下士兵在城内行这些混恶之事,他是想毁了浩北,毁了王爷吗?” 攻入一座城次,便是随性的烧杀抢掠,对于这些常年征战沙场的士兵来说,这可是一些最是常见,并无怪奇的事。而这些最是常见的事情,却也是百姓最为痛恨的事。本来战事起,老百姓的日子就不好过,若是再出些烧杀抢掠的勾当,对于老百姓来说,这样的日子就更不用过了。 军队入城,若是杀夺,百姓如何不恨。而如今的浩北之军,入城之后竟是因克忍不住心中的杀虐,再在岷城中行恶。这岷城百姓如何不恨,不怒。 恨怒自是必的,浩北之军的名声自然也是现了污。本来因了那京都谣出的传,已有人思猜寒烨,疑了这起兵的根思。如今左翼又闹出这等子混恶的事,对于此时的浩北之军来说,岂不是火上浇油之事? 掳掠也就罢了,竟然还连着出了不少人命之事,尤三如今的左翼,如何不见萧楚愔动怒。当下这心里头的火险着就压不下,面色早就因了愤气焚了烧,看着下方报禀的士兵,萧楚愔压着声说道。 “左翼兵士胡行恶事,难道尤将军那儿就当自己瞎眼了?都没约管军中士兵吗?入城骚搅百姓,已是触犯军规,如今又是行奸行杀,更是累累罪行。那些犯了事的士兵尤将军可有处置,又是如何处置?” “这” 左翼在岷城内所做所行,就算军规不处,也是天理难容。既是干了这样的恶事,就得为自己所行的恶事付出代价。也是因此,萧楚愔自然要询尤将军如何处办那些犯了事的士兵,只是萧楚愔的这一番询却未得来士兵的立答,反而收了声,一副不知如何答应。 这一件事,事关重大,如何能随便就这样搪塞过去。故而瞧着士兵那支吾的模样,萧楚愔的声色又厉了,直接厉压呵下,萧楚愔说道。 “怎的,莫不是这左翼的事,本军师还不能知了?王爷当初离时可是说过,这军中事物我皆有权过之问之,如今此事这般重大,你却仍在这儿支支吾吾不肯实言。是不是得本军师命人将你请下去,好好过一过军法,你才肯如实言道?” 这军中的军法,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家规,这要是请下去一过,怕是这一条命也就去了大半。军中军法,这可不是能逗趣的,当下士兵也不敢再继续支吾,而是忙请了罪,回道。 “禀军师,左翼兵士虽然行了不少的事,不过尤将军那儿,却没有军法从之。” “为何没有军法从之?” “尤将军重兵惜兵,那在军内是出了名的,军中士兵对于尤将军来说,就是手足兄弟。平时不管做了什么,尤将军一向都是小惩就算了,从来不会施以军法。就算他底下的士兵有人做了极恶的事,旁的将军看不下眼,却都因尤将军的暴脾气,没人敢说一二。所以,所以” “所以这次岷城的事,尤将军就这样算了?” “回军师,就是这样。” 士兵入了城内,直接浪而没了军规,而那领军的将帅竟也无处无办,这样的事,实是荒谬。当下萧楚愔是真的险叫这一件事气出好歹,连着呵了几声,每一声都比之前那一声冷上几分。当那“呵”出的冷再也阴不下调后,萧楚愔直接怒语爆道。 “兄弟,这算哪门子见鬼的兄弟,根本就是胡来。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尤三的脑子是不是叫敌军将帅给削了?居然任由底下士兵胡来。现在是什么情况,说好听的咱浩北是起兵夺回属于自己的政权,说难听的,就是谋反。现在如此要紧,最关键的就是民心,可这尤三呢?居然任由他底下的士兵胡来,他是当王爷说的话都是放出的屁吗?现在京都风雨谣传,本来就没多少应对的策思。如今倒好,别人还没寻出可以作文章的点,咱这儿倒是眼巴巴的给人送了错了。岷城这一件事,若是处理不当,就等着王爷和浩北叫人戳脊梁骨吧。” 眼下如此危紧之事,尤三却在这当口干出这样的事,也怨不得萧楚愔气成这般。 尤三这个匹夫,明显比李龙还没脑子,也是因了此,萧楚愔这心里头才会梗了一心的怒火。心内的气怒,自是不用说的,而这心里头再如何的气怒,终也得寻出个解决的法子。 岷城这一件事既已出了,后悔是没用的,而这样一个明显可以利用的事,寒祈那儿怎会不用。故而嘴上骂咒同时,萧楚愔这心里头也在想着应对的法子。 攻入城内,便开始行歹害城内百姓的事,若是这些仅是士兵所为,倒也好解,只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也就够了。偏生这一次还不只是牵扯到士兵,尤三的有意包庇叫这一件事更是难办。 底下士兵行恶,本就是一件足够引起民愤的事,偏生这当将军的没有制止,反而还有意包庇。如今就算处办了那些士兵,想来也不足平息民愤,故而心中思结一番后,萧楚愔眼内直接动了杀机。 杀机既起,杀念自然也出,也是念杀现游,萧楚愔直接沉了面色,说道。 “现下京都有人传语构害,说王爷手中并无先皇遗诏,起兵也非夺回当属他的君权,而是贪恋皇位,起军谋反。这等要紧之时,尤将军那儿竟然还能整出事来,如今和关键时刻出了这样的事,若是叫有心之人用了,浩北和王爷,就更别想脱个清白干净。” 尤将军自己干的那些蠢事,必会叫那有心之人直接往逍遥王和浩北头上扣。本来就没传多少好,百姓那儿的耳根子也是左右摇摆,如今岷城之事要是叫人逮了,顺便大做文章。 这岷城之事到最后指不定还会成了王爷授意,浩北大行恶事。 是到如今,绝不能因了一方反而害了全局,故而在拟思的同时,萧楚愔的心里头也已定了意。 一双眼眸,透的是连行军打仗多年的将帅看过之后都会心生打颤的寒,便是这寒光游了闪,萧楚愔看着那名士兵,说道。 “传我的令,马上请李腾将军过来。” “遵令。” 军中士兵,一切以军令为从,萧楚愔这命刚刚落下,那士兵便直接领了命,而后就要退出。人才刚动,正准备转身退离,谁知这身子才刚刚动了一下,却叫萧楚愔喊定。 喊了一声,让其暂作了定,便是定正之后,萧楚愔说道。 “等下,不用命李腾将军过来了,你直接传我军令,让李腾将军立即起身前往左翼。左翼将帅尤将军,领兵却不动治兵,任由军中士兵城内胡作非为,伤民害民,触犯军规。此行若是不严惩,实在难以服众,所以直接传我军令,让李腾将军即可启程赶往左翼,直接代取尤将军之位。至于这尤将军和那些行恶的士兵。” 声至这,眸已冷,便是彻底冷阴下的眼眸,萧楚愔厉声说道。 “直接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便是要夺其性命,萧楚愔这番军令,士兵自是露诧。只是军中将帅一切以军命为尊,便是这命叫人惊了诧,也不得出声驳语。 故而那士兵仅是一诧,也仅仅只是一诧,随后领了军命,退下执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O六章 冒险入京 尤将军随浩北之军征战多年,不若是功劳,还是苦劳,皆是有的。可这一次萧楚愔却因了岷城之事,下令罢免尤将军的军权。 不但直接令人赶赴左翼,替取尤三将军之位,便是这位惜兵纵兵的将军连同着那些行了恶歹之事的士兵,也一并叫新上任的将军处了军法。 军法从之,凭了尤三和那些士兵干出的荒唐事,这军法从之何是仅仅几丈军棍就可以了的。故而这尤将军和那些士兵,最终皆命丧军规。 尤三同军中将帅,素来感情不错,就算偶有几个常是起了争执,不过要他们眼睁睁看着尤三被处以军法,直接取了性命,谁也不能坐视不管。尤其是李龙那个直爆的脾气,更是直接冲入萧楚愔帐中,请萧楚愔收回成命。 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军中若是无规,如何能统兵领兵。故而众位将帅的求请,萧楚愔终是没有承应,宛若彻底铁了心肠般,坚持原下的军令。 尤三的命,萧楚愔要定了,因为尤三的命对于萧楚愔而言,便是那儆猴的鸡。就算因了铁面无情叫人起得连声骂咒,萧楚愔也绝不会收回军令。 军令既下,断然没有更改的可能,而对于其他将帅的求情以及愤恼,萧楚愔仅是询了他们。 尤三和逍遥王,他们究竟选哪一个?尤三不死,民愤难消,民愤不消,逍遥王民心便不得巩得。 如此,他们究竟选哪一个。 尤三的死,最重要的就是用来安抚岷城已是怒愤的民心,也正是因为萧楚愔直接言道其中,没有多道旁的隐虚,故而那些求请的将帅,最后皆是默了。 尤三,固是重要,不过逍遥王,却远比一个将军还要重要。若是尤三的死,能稳了民心,那么他的死,事实上也是值得。更何况尤三本就是咎由自取,触犯军规,无视军中戒律,便是叫萧楚愔军法从之,那也是他本就该受的。 在尤三这一件事上,萧楚愔不讲任何情面,行事毒而辣狠,自叫军中不少人暗下恐成铁娘子。只是这铁娘子的心和手腕虽是硬的,却又不得不说,这一份硬下的铁腕竟也达到出乎意料的功效。 原本只是杀一儆百,给岷城百姓一个交代,谁知这尤三的死,竟还牵带出不一样的利效。原本民间已是诸传,事事对逍遥王不利,加之后来岷城之事让人大做文章,逍遥王和浩北更是因此受连牵。 岷城这一件事既出,逍遥王那儿,绝拖不得干系,便是民心也得消散尽半。可就是这一眼能看到的根果,谁能想到萧楚愔最后会做出这样一个决策。 直接杀了尤三,给岷城百姓一个交代,顺便以正军规,让天下人知道浩北之军是一支为民而行的军队,绝不害百姓。便是这军里头出的害群之马,哪怕是一名将军,浩北之军也断不会留。 连着将军说杀就杀,浩北之军,如何不让人敬服,便是先前那些广为谣传的话,也逐渐倾了倒,见了效。萧楚愔这一番行,倒也是一举两得,而就在这渐渐落消的谣言中,京都那儿,终于传来楚瑞的消息。 手上拿着四弟从京都探来寄予她的秘信,萧楚愔快速阅了审,等着她将这信上的内容扫清阅明,那得她命入了营此时正坐在下方候等的吕征开口问道。 “萧军师,可是京都内有消息?” “是的!”点着头,顺道将那一封信收了起来,萧楚愔看着吕征说道:“我家四弟如今身在京都,浪迹于那拐子巷内,如今倒是真探了些有用的事。” “不知萧家四少爷可是探得什么?” “京都新用军师的身份。” 拐子巷,京都人士最为不齿之处,因为那个地方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皆混迹于此。只是三教九流虽是极多,也是极杂,不过这样一个地方却也有它本身的利处。 就是这种地方,消息来得快,也来得准。很多事只要在里头呆久了,便是不能知的,怕最后也都知了。 如今的萧楚瑞,人就置身在这京都内的拐子巷中,为他家长姐探听京都隐事。 回了京都,也是诸月,如今倒是寄来头一封书信,而这一封书信里头,便有极其重要的消息。 寒祈启用一名新军师,且这一名军师思若诡狡,叫人难追难猜。此人想法本就难追,加之如今还不清他的身份,故而更是难以看破。如今楚瑞竟是探出这人身份,且飞鸽通告,对浩北而言,如何不是一件利事。 当下吕征眉心已是显蹙,直接锁拧了眉,吕征问道:“京都新用军师的身份,不知这人,究竟是谁?” “毒书生!” “毒书生?” “没错,正是江湖人称毒书生的林泽。” 逍遥王提用商道人士,而这寒祈倒也不甘示弱,竟是直接用了江湖中人。当得知这京都的新军师竟是江湖人士时,吕征的眉心皱得更紧了。 紧起的眉,到未马上应答什么,也正是这眉心上的蹙锁,萧楚愔又一次摊开手中书信,而后细再读研。 这毒书生林泽乃是江湖人士,按理来说江湖人士同这官中之人当是扯不上干系的,不过这林泽却是例外。而这林泽例外的根本不是旁的,正是通记赌坊的老板。 郭复。 郭复,乃是寒祈身侧之人,不但游于江湖,甚至还行于朝官,也正是因了这人的搭桥,林泽才能得了寒祈赏识,得以重用。 郭复是寒祈暗下的谋士,行事自是一切以寒祈为首。只是他介绍林泽予寒祈重识,却给浩北平添了不少麻烦。 因知这京都新军师的身份,以至于耳闻之后,短时之内吕征一直缄语不言。就那样座于位上,蹙锁着眉,直到这屋内的气氛彻底现了沉诡,吕征这才看着萧楚愔,询道。 “这毒书生,究竟何许人也?” “毒书生,既是人称毒书生,当是人如其名,行事极其歹毒。” 对于这毒书生林泽,楚瑞的信上也是特地标明,便是楚瑞这儿已是详解,萧楚愔那儿才能答道。 “毒书生是江湖上最为歹思之人,虽手无缚鸡之力,人也未有极高的武功。可因此人思是怪狡,常人难以捉摸,故而纵观之下,江湖上也没多人敢招惹。” 要在江湖上混,不一定得有极高的武功,有时候这脑子和心肠,也非常重要。而这毒书生林泽,就是个靠着脑子和心肠纵行江湖。 武功高强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这种聪明又恶歹的人。因为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也不知道这些思如诡狡者,倘若你开罪了他,他将如何回报,又将如何报复。 林泽是一个宁可开罪门派,也绝不愿得罪的人。 也正是因了这样一个人,所以浩北才会吃了如此大的一个闷亏。 对于这给予浩北天大闷亏的人,不只是吕征,便是萧楚愔那儿,也是极富兴趣。对于这人,她自是想要当面识上一识,只是人虽起了比较之心,不过眼下却不是为性较劲之时。 楚瑞所送的书信中,可不只是阐明了这人身份,就连着京都近来所起的几件事,萧楚瑞也一并写入信中,全部送予长姐。 浩北之军的战能,那是明眼人皆清的事,而仅凭一个林泽是想挡了浩北之军的攻势,将浩北之军重新压回北方寒冷之地。说真的,毒书生还没这个能耐,所以京都里头,眼下寒祈正在动思,准备调遣淮军,北上配合林泽一并压制浩北。 一个林泽,现在行事处风还没摸清,应对起来是真有几分麻烦。如今寒祈打算调遣淮军,北上配合林泽。倘若这淮军真的兵调,对于浩北来说就是个不小的麻烦。 淮军,可不能让他在这个时候出来搅局,故而在楚瑞的信上看到寒祈有意调动淮军,一并合击浩北,萧楚愔这儿也是动了谨了。 将这一件事告予吕征,也是话落,萧楚愔问道:“淮军若是兵起,吕将军觉着于我浩北而言,会如何?” “虽两军并合不至于能压了我军士气,不过对于我军来说,终归是个麻烦。” “所以这淮军,绝不能让他们起兵,至少目前,不行。” “正是!” “既然如此,看来就得想个法子了。” 目前绝不能让淮军起兵,同林泽汇合,这是如下必当的事。也是因了萧楚愔这话,吕征直接问道:“萧军师是不是已有应对之法?” “应对之法吗?说真的,倒也谈不上有还是没有,只是兵走险行,若想成大事,总得走上几步险招才是。” “所以萧军师,究竟想如何兵走险行。” “当然是悄无声息入京,伺机搅些动作。” 这一件事究竟如何处行,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实则也不简单。 毕竟这个时候潜入回京,可是一件赌命的事。 对于萧楚愔这等赌命之行,吕征自然一听就明,只是吕征毕竟不是萧家的少爷,对于萧家大小姐这冒险赌命的事他是不会规劝的。只是稍作一顿,快速思琢了其中利弊,便是一番琢思觉着萧楚愔冒险入京不失是个极好的法子,吕征那儿终是应了。 冒险入京,这可是一件赌命的事,虽然入京搅些动作就算派了其他人去,也是可的。可萧楚愔最终还是决定自己亲去,毕竟那儿可是京都,而整个浩北除了逍遥王,对于京都最是熟络的便是自己。 逍遥王,肯定是不能入京冒险的,所以这入京之事,自是落到萧楚愔身上。 对于萧楚愔冒险,军中除了吕征,其他将帅皆是劝过。自是萧家几位少爷这么些年,撒娇耍横的法子都用过了,还从没人能改了萧家大小姐下的决定,更何况是这军里头的大老粗。故而萧楚愔这定下的决定,最终仍是定的。 稍做几分准备,待一切准备妥当后,萧楚愔动身出发。这一件事本就是萧楚愔自己定的思,动的意,没有经过旁人许可,加之她动意之时寒烨正好不在此处。所以那日启程,原想着应当不会惊扰到谁,惹出什么麻烦,谁知等着她一切准备妥当准备启程冒险入京,出门之时竟在院外遇上寒烨。 本不该在这儿的寒烨不知何时竟是归了,此时正在屋外候等她。虽无声,不过看着寒烨那架势,萧楚愔一猜就知是冲着自己。当下朝天翻了一记白眼,而后抿了唇,便是唇抿眼收后,萧楚愔这才上了前,至了寒烨跟前,说道。 “王爷回来,倒也不知先说一声,到有些吓人了。” “这点小事也能吓了萧大小姐,本王倒是不知萧大小姐的胆子,何时这样小了。” “楚愔的胆子一贯极怎的,难道王爷不知?” “萧大小姐的胆子极小吗?这倒是头一次听萧大小姐这样说呢,若是萧大小姐胆子极让本王倒是该重新审思了,自己的胆子是不是当算细如蚁物?” 京都那豺狼之所,谁敢独身前往,便是寒烨,说真的也是不敢胡来。可萧楚愔竟是动了这样的念思,不但动了,她甚是已是办妥一切,准备实行。 如今这个时候,潜入京都,那与提着脑袋行事一般无二。萧楚愔这一番定决,让寒烨很是诧惊,便是话落,看着萧楚愔,而后寒烨才问道。 “这京都,萧大小姐是必去了?” “自是必去。” “绝不改意。” “谁也改不得我的意。” “自是如此,那本王也无言可劝,只是本王有一事相求。” “王爷请讲。” “萧大小姐此行断不可一人顿身,必得随了护卫。” 入京可是危险赌命之事,寒烨当然不能由了萧楚愔一个人独行。而萧楚愔也不是个傻子,自然不会真的一个人都不带,自己独身一人傻愣愣的去冒险。 这随身的护卫,萧楚愔当然会带,而且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护卫已是妥定,不过逍遥王出现在这儿,显然不只是单纯要自己记带护卫那般简单。 站在那儿,对凝片许,人是一番默静,萧楚愔这才笑着说道:“王爷特地来此,想来不只是单为此事吧。” “萧大小姐眼请,本王佩敬,本王今日来此的确不只是为了这事。” “王爷若是有事还是快说的好,可别耽误了楚愔行程。” 她和逍遥王,实在没唠嗑的心思,也正是因了萧楚愔的催,寒烨轻现一吐,而后明了身后护卫递了一物。接过那物随后递予萧楚愔,待萧楚愔接过,寒烨方才说道。 “此乃金丝软甲,刀剑不得伤身。京都毕竟不太平,四公子身处那样险危之地,在下这儿很是难安。所以在下想劳萧大小姐,此行顺带将此物交予四公子。” 京都危险,谁人不知,也正是因为清楚,所以寒烨才让萧楚愔将这物交给楚瑞。 接过寒烨递上的软甲,听了他的自称,将软甲在手上掂了一掂,萧楚愔说道:“王爷好意,楚愔替四弟谢了,只是我家四弟的脾气王爷是知的。这东西,怕是我家四弟可不会要。” “四公子的脾气,本王清知,所以这物并非本王还交给四公子,而是萧大小姐。” 对于寒烨,楚瑞何其动厌,他的东西,楚瑞怎会要。也正是因为知道楚瑞绝不会要自己的东西,所以寒烨才将这物交给萧楚愔。 寒烨之意,萧楚愔明白,也是明白,所以她终是收了这件软甲。 将其收下,萧楚愔说道。 “王爷放心,这金丝软甲,楚愔定会送到。以楚愔的名义,送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O七章 送赠软甲 萧楚愔冒险潜入京都,这一决定出乎众人所料,便是那上位者看人看得极清的寒祈,想来也料想不到萧楚愔竟然会冒这样的险。 萧楚愔行此决断,不只是寒祈料想不到,就连如今处于京都拐子巷的楚瑞也想不到自家长姐竟会冒这样的风险。故而在得知长姐离开且赶赴京都时,萧家四少这儿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 这人,当时是彻底惊了,不过心虽是触了惊,可当这一份惊吓渐渐安了定。萧家四少那儿却是连声笑赞,直呼“长姐便是长姐,不若谁,皆是难猜”。 自家长姐,可是凡俗之人所能猜的,所以在得知长姐冒险入京,除了一开始吃了一惊吓了一跳,萧家四少这心里头最多的还是乐。长姐竟然要冒险,萧家四少当然不能躲缩在拐子巷里,所以当萧楚愔悄无声息潜入京都,且无声无息入了事先安排的住所,却在里头看到吊儿郎当咬着草根的萧楚瑞。 这一双眼直接现了饧。 饧眯起的眼,眼里头透了几分欲怒欲愤,可当这一份怒恼上涌心头眼看着就要泄出时,瞧着自家四弟那一副吊儿郎当气人的模样,这一份恼竟是烟消云散。怒火那瞬直接消了云烟,也是怒消意散,萧楚愔直接叹了气,而后上了前,说道。 “你这混小子,怎会在这?” “长姐都能在这,怎的?莫不是四弟还不能了?” “我是与你说认真的,你怎么会出现在这?我来京都之事,你是如何知的?” 不想让楚瑞担心,所以萧楚愔来京之事是故意瞒着楚瑞。原想着自己要办的事办完了,到时候在暗下通知陈留香,将手中的东西转交给楚瑞。谁知自个还没到呢,这混小子竟是已知自己将来。当下萧楚愔这儿自是闷了几分气,而这混性的萧家四少,明显觉着长姐因己现了郁闷叫他很是舒喜。 当下面上的乐更是显了,将口内叼着的草根吐到一旁,随后起了身,楚瑞笑着说道:“四弟怎会知了长姐要来京都?长姐以为行得无声无息什么都不说,就真能瞒天过海了?这世上可没这样好的事,尤其是这京都,更是没有。在这京里头,可没几件事能瞒得过陈兄的耳目,长姐要来京都,这一件事陈兄早就知了。便是陈兄知了,四弟还能不知。” 陈留香在京都的眼线,布涉极广,萧楚愔一直知晓,只是她可真没想到,竟是广至这般。原以为的悄无声息,如今看到一切都在对方测算当中,也正是因了楚瑞这番话,萧楚愔那儿忍不得直接笑了。 “呵”的一声,也不知这一番笑究竟何意,便是笑声落后,萧楚愔看着楚瑞,说道:“看来这陈公子对你,还真是事不秘隐啊!” “那是自然,毕竟我同他现在可是过命的交情。” 所有知己里,如今就只有陈留香最得楚瑞信赖,也是傲语一应,便是应后,萧楚瑞直接正了眸色看着长姐,随后说道:“不过长姐,四弟与你说正经的,京都如今这般危险,长姐又不是不知。虽那浩北之军也不是什么好地,不过总比京都安全,长姐不好好呆在浩北军内,上京都作甚?” 京都这地,可不是长姐该来的地方,虽然能见到长姐,楚瑞心里是喜的,不过这一份喜下终究还是隐忧。对于自己的冒险入京,楚瑞这儿必是挂担,也是不愿叫四弟多思多猜,萧楚愔直接说明来意。 淮军绝不能和林泽的军队汇到一块,否则对于浩北之军来说,必是一大麻烦。所以萧楚愔这次来此,根本的目的就是生事。 不管如何,毕竟在京都里搅出点事,而且这些事还得同淮军扯上干系。 寒祈这人有个特点,就是多疑。淮军并非他一开始就掌控的军队,所以只要让寒祈对淮军的将领起了疑心,便是这一份遣动。 也当重新思了。 当初得知寒祈有意动用淮军,直觉这事要紧,萧楚瑞便将这一件事顺道写在信内,告知长姐。谁知就是他的这一份顺带,竟叫自家长姐冒险入了京都。 对于长姐的这一份冒险之举,楚瑞这儿当是闷的,不过这闷下倒也是敬喜。 淮军,不若如何绝不能让寒祈起了动用之心,所以这其中的生疑之事,这一份嫌隙萧楚愔是造定了。来时的路上,萧楚愔这心里头已是动了诸多心思,如何利用寒祈的多疑,让他疑了淮军的忠心,这一点萧楚愔也有了明确的谱。 原不想让四弟知晓自己抵达京都,所以那一件事萧楚愔没将陈留香算计在内,如今他们早已明知。既是早就知道,也就不用特地瞒着他们,当即萧楚愔便将心内所思如数告知,顺带让楚瑞回头通知陈留香,让他助自己一臂之力。 自己开口托的事,陈留香那儿未必会应,不过四弟让帮的忙。依了萧楚愔对陈留香的了解,他必会办妥。 而这一件事只要陈留香出手,想来事也就定了一大半了。 毕竟这个京都,说到底还是陈留香的地盘,拐子巷的地霸,想要在京都内生出一点事,制造一点疑,还不是手到擒拿之事。 长姐的事,便是自己的事,而自己的事,陈留香那儿肯定会办妥。所以这一件事萧楚瑞直接拍胸担保,必是办得妥妥当当。 事既已定,思也妥及,这一件事也就无需在多言废语。当下摆挥了手,示意莫在结思这些,萧楚瑞直接将视线落定到长姐身后随身护卫之人手上的包裹。 对于那人手上包得甚是严实的包裹,打从这人入了屋,萧楚瑞便已上心。如今事既已定,他自得将心中的好奇解了。当下看着那裹得极是严实的包裹,萧楚瑞笑着询道。 “长姐,那是什么,藏得如此鬼祟,莫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对于那包内的东西,楚瑞明显很是上心,也是顺了他的询,落了视线,便是瞧见身后护卫手中提拎的包裹,萧楚愔笑着说道:“你问这个?” “自是那玩意儿,莫不然这屋里头还有包得鬼鬼祟祟的他物?” 一样东西,若是叫人包得严实,必有暗秘,当下楚瑞那儿想不上心都难。这包裹里的东西,本就是有人要送他的事物,如今既是询了,萧楚愔也就没再道言旁虚。而是伸了手,从那护卫手中接过包裹,递到楚瑞跟前,笑道。 “既是心内好奇,何不自个打开瞧瞧。” “呦!这物四弟还能打开?” “自然!” 藏得隐秘,且还是自个能拆开瞧瞧的玩意儿,包裹长姐都已递到自个跟前,若是不拆开,岂不是傻了?当下楚瑞那儿也没想显半分顿,直接接过长姐递上的包裹,顺势一拆。 包裹拆后,露出藏在里头的隐物,也是瞧了那一件由金丝编制而成的软甲,楚瑞的那一双眼瞬间亮了。亮起的双眸,而后不知因何忽的暗下,便是眸色现了黯,楚瑞拿着这一件金丝软甲,问道。 “长姐,长姐,您带着这物入京,却不穿在身上,何意?” 这萧家的少爷,事实上心眼都是贼精的,虽然一开始瞧见这一件金丝软甲,萧楚瑞眼中的确闪了一瞬的荧亮。不过这一瞬的亮荧很快就灭熄了,熄下的暗,取而代之是一份隐在话下的问询。 对于长姐手中为何会有这样一件千金难求的金丝软甲,萧楚瑞心内极是在意。也是闻了四弟的询问,萧楚愔回道。 “带在身上却不穿在身上,自是因它的主人,并非我。” “长姐手上之物,主人却非长姐,这话听着倒是几分怪了。既然它的主人并非长姐,那何人,才是它的主人?” “自是你啊!” 当一开始萧楚愔就没打算瞒着楚瑞,所以四弟问什么,萧楚愔自是答什么。也是这样的直答,叫萧家四少的眉心又锁了几分,看着手中这件金丝软甲,凝盯半晌,楚瑞说道。 “金丝软甲,金缠编织,刀剑不入,世间难寻,纵是千金也难求。以往咱萧家仍是鼎旺时都未能得这样一件宝贝,如今长姐究竟如何得此宝物?四弟这儿,还真是奇了。” 以前的萧家都没能得到这样的宝贝,更何况是现在。 对于这件金丝软甲的来历,萧楚瑞显然极其在意,且他这心里头已是动了猜思。也是这猜思的心起了,话问了,萧楚愔笑着答道。 “以前萧家得不到,如今的萧家,自然更是得不到,所以这物原本的主人并非我,而是逍遥王。” 一听到逍遥王三个字,楚瑞的面色登时变了,就连这让他极是钟喜的金丝软甲如今在他手上也如秽物。当即将那软甲扔抛,萧楚瑞嫌着语说道。 “竟真是那家伙的东西。” 这金丝软甲可是千金难得的宝贝,不若是官中人士,还是江湖之人,若是得能,必是将其视为珍宝。谁知这萧家的四少爷,不过才知这软甲的主人乃是寒烨,竟是直接弃如草芥。 这毫无半分迟疑的丢扔,可叫萧楚愔给吓的,当即快倾上了前将软甲接入手中,萧楚愔说道:“这可是难寻的宝贝,惜都不惜一下就这样随性丢了,楚瑞,你这是几个意思?” “四弟还想问呢,长姐拿这物,又是几个意思。” 如今的寒烨对于萧楚瑞而言,就是个连名字都不愿提的主。连着提了名字,这心里头都是一番弃嫌,更何况是拿着他的东西。 金丝软甲,不若有多珍贵,只要这物属于逍遥王,对于萧楚瑞而言就是一件秽至恶心的东西。 四弟为何如此嫌着此物,萧楚愔怎会不知,只是心中虽知,可萧家大小姐却没打算收了此物免得恼了四弟的心。楚瑞的话,萧楚愔是入了耳,不过也仅仅只是入耳,将那件金丝软甲拖于掌中,空出另一只手拍了拍上头并不存在的尘土,萧楚愔说道。 “长姐几个意思?方才不是说了,便是要将这物送给你的意思。” “他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要。” “他的东西,长姐知你不会要,不过长姐的东西,你却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长姐的?”此话闻着甚怪,也是因觉这话很是怪奇,楚瑞的眉心当是蹙了。 蹙锁的眉,明显带了几分不解,可是这不解的询落了话,萧楚愔回道:“是啊,自是我的东西。虽这软甲本属逍遥王之物,不过逍遥王既是将它输给我,岂不就成了我的东西。” “输?” “正是。”笑眸一点,对上四弟眼眸,便是眸内含笑,萧楚愔说道:“长姐为浩北立下赫赫战功,便是这一件软甲,算起来长姐也是亏的。既是亏了,你觉着这软甲如今在我手上,可是咱萧家所物?” 凭了萧楚愔为浩北立下的伟功,的确如萧楚愔所言,就只是这样一件软甲,于她而言也是亏的。只是长姐虽将此物视为自己的工钱,可这东西毕竟曾属逍遥,要楚瑞接下这物,他心难应。 当下面色仍是不见好,楚瑞说道:“纵使这物如今属了长姐,四弟也不要。曾是那家伙碰过的玩意儿,如今叫四弟看着,都觉恶心。 “你觉恶心,那是你的事,长姐要你穿着,那是长姐的事。”” “长姐” 自家长姐的不讲理,如今更是深了,实在不明长姐为何一定要自己穿上这件金丝软甲,楚瑞这儿也是几分不悦。只是这心起的不悦还没展现,那处的长姐却已正了色,说道。 “京都之所,实在太过险危,虽在这儿可以探得到诸多线索,可留你一人在这,长姐心下实是难安。楚瑞,你便顺了长姐的意,穿上这物可好?至少能叫长姐安点心。” 没有呵下的骂,也没有一连串的大道理,有的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询。 他一人在京,便是有人照护,可奈不住京都四遭的险危。长姐远在浩北,心中如何不会挂牵。 便是萧楚愔这番正下的轻喃,叫楚瑞抿了唇,正了面色。也是色正眸闪,一番认下的琢思后,萧楚瑞这才应声回道。 “若是能换长姐心安,便是恶心,也就恶心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O八章 军官被陷 逍遥王的金丝软甲,萧楚瑞是绝不会受的,就算是托萧家大小姐转赠于萧楚瑞,凭了他如今同萧家四少的关系,想来楚瑞那儿也是眼都不会抬瞧。 这一身软甲,凭了萧楚瑞的傲性,断然不会接受。可寒烨还是托了萧楚愔,请她给楚瑞送去,因为寒烨知道,就算这物乃是自己所有,就算楚瑞看出其中门道,可凭了萧家大小姐治弟的手腕,这一件软甲。 萧楚瑞必会收下。 而事实也如寒烨所盼,楚瑞终还是乖乖顺了长姐的意,收下这一件金丝软甲。 软甲赠弟护身,这是萧楚愔此行的目的,却不是萧楚愔这一次入京的根本目的。萧楚愔这一次之所以冒险入京,主要是为了淮军而来。 寒祁有意调遣淮军北上,与林泽联手前后夹击,重压浩北。倘若淮军真如寒祁所调,北上同李泽汇合,双军压下,到时对于浩北而言将是一场需咬紧牙的硬仗。 淮军不是寒祁的主力军,调遣淮军同林泽汇合,主要还是利用淮军消耗浩北之军的兵力。若是浩北之军被淮军缠得兵力大消,到时便无力在袭攻寒祁的晋军和湘军。无力袭攻倒还是其次,倘若到时浩北兵力锐缩,晋军湘军再合兵连攻,浩北就得面临一场空前大难。 寒祁打的,便是这样的心思,而寒祁所打的这一份心思,不若如何都不能让其成了。便是因了此事万分要紧,萧楚愔才冒险入京,为的就是毁了这一事。 萧楚愔入京的目的,已是同楚瑞说了,而长姐所忧所揪之事,便是楚瑞需挂心之事。入京途中,如何构害淮军领将,萧楚愔心内早有盘算。如今人入了京,与楚瑞和陈留香汇合,这一番早就动的心思,自也当行了。 萧楚愔的计策和心思,若是仅凭自己,实难行为。可要是有拐子巷地霸陈留香相帮,这一件事却多了几分易。 淮军原就不是寒祁心腹军队,而是寒祁继位之后因其为帝,忠帝而服的军队。对于这些不是太子时期就已掌控于手中的军队,事实上寒祁皆是不信的。面上对淮军自是信而可用,实则寒祁这个人,骨内终是揣了怀疑。 而就是这人性下不若对什么皆要起疑的本性,正是萧楚愔此次要利用的关键。 淮军领将如今虽已臣服寒祁,誓以君令为一切,忠于当今圣上,可过去他与浩北军内的吕征却是私交甚好。两人虽非一军,却也私交甚秘,而这一份私交甚秘,如今正好能拿出来利用。 萧楚愔离开浩北启程入京前,就已请了吕征亲写几封书信。而这些书信的内容皆是千遍一律,便是服劝淮军领将周毅,弃戾从善,莫要为虎作伥,最终害己也害了百姓。 这些信字字皆是自内心,且都是站在好友的角度,规劝周毅弃了寒祁,转拥寒烨。这些书信,究竟有没有入过周毅的眼,过过他的手,看了之后是否心动,还是震怒。事实上皆不打紧,唯一要紧的是,寒祁若是知道吕征曾写过这样的书信给周毅,浩北之军有劝收周毅之意,那这生性就多疑的当今圣上。 这心里头的疑,可还是仅维于骨内? 构陷这种事,是历朝历代以来从来就不缺的手腕,在这权利夺争的世道里,若是你不构陷别人,就等着被别人构陷。 这些书信,是萧楚愔示意吕征亲写的,而这些亲写的书信,最终全部交到陈留香手中。 书信本身,并不能起几分效用,若是想要让它挥起最大的功效,就得让他落到当落之人手中。 将书信交予陈留香,且将心内所计之法全实告知,便是听了萧楚愔的计策,饶是这拐子巷内最为神秘的地霸,眼下也是服了。这样的法子,萧楚愔竟也谋思得起,如何不叫人敬佩。 法子虽是歹了,可这种时候,心思就得够歹,才能激起足够的实效。 手中持着萧楚愔交予自己的书信,陈留香无声暗潜入了周毅府中。近来为了遣派淮军,周毅让寒祁一张圣旨直接召入京都,如今就在京都府内暂住。 京都上下何处是陈留香不知不清的,想要寻清将军住在何处,对于陈留香来说,不过一询一探就可知的事。查清周毅府邸建于何处,当夜,陈留香就携了吕征的书信暗潜入了周府。 将军府邸虽不是一般文官,暗巡的家丁多,不过几批轮班的夜巡也是有的。 陈留香的身手,无人清知,不过却也绝非一般宵小之辈。就算是真有几分能耐的江湖人士都不见着能拦了他夜行的路,更何况只是这一般人家空有拳脚的家丁。 潜身入府,避开夜巡家丁耳目,陈留香一路径直靠潜周毅书房。书房外撞遇了巡夜偶经的家丁,身隐藏于暗中,直到家丁过了行,陈留香这才从暗处走出,随后推屋入了周毅书房。 周毅虽是淮军统将,可这京都内府邸的书房,倒是看不出多少沙场上的英气,反而陈列了不少书籍。将帅之人,多是衷于马上骑射,拳脚功夫,如周毅这般喜于研书的,倒也算是少的。 轻缓入了屋中,巡看扫着四遭,当视线审游过周毅摆放于书架上的书籍时,对于萧楚愔此行,陈留香心下已是了明。特地修书,暗藏周毅府邸,借信陷害,只怕这萧家的大小姐最本根的用意并不是构害周毅,让寒祁起疑,而是意为其他。 当下面上已是露了笑,直接“呵”的一声出不知是冷还是赞的诡音。也是这一声笑落后,陈留香轻声说道。 “萧大小姐果是萧大小姐,心中所思所算常人如何能与之比肩?看来这几封书信,萧大小姐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用思怕也不是面上看到的这些,而是跟内啊。” 陷害。 如果只是单纯的陷害,何着需要萧楚愔自己冒险亲身入京。所以萧楚愔真正所思以及真正的目的,想来并非面上看的这般,而是他眼下思的那般。 对于萧楚愔真正所思,陈留香也是赞的,而这一份笑冷下的赞落后,陈留香径直上了前,而后将手中书信夹入放于周毅书桌上搁摆看了一半的兵书中。待书信放妥后,陈留香仅是稍作微瞥,朝着屋外无人之处移了一眼,随后才撤身离了。 夜潜周府,本意就是为了藏放这些由浩北吕征亲写的规劝书信,如今书信已是放妥,陈留香如何还需继续久呆?当下自是撤了离,随后退出书房。 待了退后,再过约莫半炷香的功夫,一道黑影抽暗行出。无声迈踩,谨视左右,确定左右无人后,这道黑影才潜身入了周毅屋中。 进屋一番找翻,不若些许,这人很快的又从屋内走去。而这一次,这人怀内明显藏了什么。出屋时仍是一副谨慎小心,待确定自己此行未招任何人察觉,这人才如鬼魅一般消失于院内。 人是消入暗中,仿佛从未来过,便是这院内的静,也如先前一般,静得好似不曾叫人搅过。这面上看着静而无声的安,下一刻,却有两人自院内山石后走出。 看着那已是复了静的书房,楚瑞笑着说道:“这便是长姐所说的躲在咱身后的螳螂?” “看来正是!” “长姐说了,当今圣上什么都不好,尤其是那疑心病,更是不好。就算是自己的心腹,那心里头都得挂上不少的疑,更何况是周毅这种等了他登上皇位才半道臣服的。对于寒祁那极重的疑心,我这儿也是早有耳闻,只是再如何耳闻心知,也是想不到这当今圣上的疑心病,居然重至这般。” 周毅必须提警,这是每个当权者都会行的事,可像寒祁这样不但将人召入京都,甚至还暗下遣派影子秘下监查,也是稀了。周毅府邸周遭,藏了不少暗下秘隐的影子,而这些影子就如寒祁摆搁在周毅身侧的眼。 不管周毅干了什么,皆逃不过宫内那人的控监。 陈留香今夜将那些书信私下藏入周毅书房,看着万事小心,未叫任何人觉。实则打从他潜身入了周府,一切就在那些窥影的监视中。 看着陈留香入了周府,瞧着他将一些书信藏于周毅书房桌上的兵书内,看着他离开。也是等着陈留香离后,那些暗下隐藏的影子这才从暗处行出,而后取走那些私下的书房,转递于宫内圣上。 这些书信,看着像是吕征写给周毅,事实上这些书信的主人,却是那宫内的皇帝。不管信内写得如何言之凿凿,唯一能看到信容,事实上也只有当今圣上。 本来这一封信就是要写给寒祁看的,只不过其中递交的过程稍微曲折了一些。如今看着那暗下的影子现了身,且将那些书信通通带里,萧家四少这儿,已是现牙不见眼。 人是现了乐,心里头也是对于自家长姐的敬佩,便是佩敬叹落,楚瑞说道。 “果然要论心思,还是长姐惊人,竟是连着这事也算到了。螳螂捕蝉,是啊,这鬼鬼祟祟的螳螂是藏在暗处捕蝉,却不知他的身后还藏着两只死盯着他的黄雀呢。” “黄雀,四公子说笑吧,这儿能称为黄雀的,怕是仅有一只吧。” 陈留香这人,如今倒是越可气,竟连自己的趣也敢打。逗打这样的趣,楚瑞那儿自是不喜,只是如今的他早已非昔日萧家四少,故而也只是横了一眼,落了一句“讨骂,连本少爷的趣也敢打”,便不在道言其他,而是勾了手指示意陈留香该走了。 毕竟这儿的戏可以落了幕,现在也当回去禀了长姐,坐等另一场戏上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O九章 讲言规劝 周毅身边藏了不少暗下的鬼眼,藏于暗处直勾勾盯着府邸内的周毅,密切留意他的一举一动。这些事哪需用思去琢猜,只要结合寒祁的性子,再断一下形局,心里头也就清了。 寒祁这儿,别的不好,尤其是疑心,更是不好。要他对人不动疑?只要寒祁还活着,这世上就无人是他能全心信任的,便是一直护于身侧的黑影,以及那早就过继膝下的太后。 他皆心带猜疑。 连着身侧的人都不能全心信任,更何况是一个等他上位后方才臣服的将军。 要寒祁无条件信他忠诚?如何可能! 所以这些吕征写给周毅的书信,最后一定会呈到当今圣上跟前。而寒祁一定会看,且看完后,这位淮军的统将,怕是命就堪忧了。 看过这些书信的寒祁,最后会如何处置周毅,眼下不好猜清。不过依了寒祁平素行事手腕以及戾毒的心思,周毅的下场,必好不到哪去。 昨夜方才请得陈留香替她将这些书信送入周府,且亲眼看着那些暗下的影子将是书信取走送入宫中。今日,萧楚愔约邀的书信便直接送入周府。 约邀,自然不可能以昔日萧家大小姐的名号约邀,所以当周毅收到一封匿名的书信,且这一封书信上询了他可否想知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大祸时。饶是这一封书信现得极奇,叫人觉着莫名,周毅终还是赴了约,前往约邀之所。 独身前往,至了京都郊外一处竹庐,周毅见到那坐于庐内正厅处的萧楚愔。 一身素白的衣服,置身于墨竹之间,庐内桌椅皆是竹木制编。香炉香烟起,茶皿茶香溢,便是置身于这香绕味萦的竹庐,萧家大小姐倒是平添了几分仙气。 人至于此,自是仙气平添,只是周毅心里却知,匿名书信,暗道告警,这看上去纤柔的女子,必然不是一般普寻女子。因着心内本就起着警疑,故而入了竹庐,周毅面上不见消减警惕,反而更是警着心,看查四遭。 四周无人,独独只有这竹庐内的一名女子,也正是因了只有这一名女子,才更叫周毅起警。没有出声,也没有上前,便是入后直接立于竹庐门外,直到萧楚愔沏好茶,摆好皿具,这才抬起头看着门处的周毅,笑语询道。 “周将军可算来了。” 开口便是周将军,且那一封匿名的书信直接送入自己府中。面前这个女子,显然很清自己的身份,她识自己,可自己却不清她的根细,于此,叫周毅很是不喜。 因了心内不喜,周毅的眉心登下现了蹙。略似不悦锁了眉,周毅说道:“本帅便是周毅,不知姑娘修书一封请本帅前来,有何要事?” “我修书请的,周将军怎不询询是不是旁人邀请,而是直询了我?” “这竹庐百米之内,除了姑娘便无第二人,若非姑娘请了本帅,难道还能是旁人不成。” “看来周将军却如传闻,不但熟识兵法,清知治军之道,便是连着武功也是极好的。以往只是耳闻,不曾当面交识,如今有幸得以一见,倒是小女子之幸了。” 客套的冠冕堂皇,素来这里头皆是揣了意的,也是因了萧楚愔这一番话,让周毅的眉更是锁了不少。周毅那儿,对她可没个好感,可萧楚愔这儿却好似没察半分,依旧面带柔笑,萧楚愔笑道。 “竟是来了,周将军便请入座,一直站在门处,莫不是忧了小女子下毒。” 萧楚愔看着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如今看着说出这般话,自叫周毅觉了不悦。当下又是一番蹙锁,也不再言道其他,周毅直接迈了步,入了内,而后在萧楚愔对面坐下。 人落座,茶也推移到周毅面前,便是茶笑了敬,持杯先饮,萧楚愔这才说道:“周将军肯赏脸来这竹庐,实是小女子之幸。” 萧楚愔的客套,周毅不受,便是那推至面前的茶,周毅也是看都没看。直接蹙着眉看着跟前笑而端淑的女子,良沉片晌,周毅直接开口询道。 “姑娘一看就非等闲之辈,既不是等闲女子,那姑娘也莫同本帅玩这些旁的虚的。姑娘这次修信约本帅来此,究竟何事,姑娘,又是何人。” 面前在女子约他至此,究竟何事何意,周毅不知,便是这人的身份,他也不清。这样不知不清赴约,实叫人难以定安,便是因了周毅不言假虚,直接开口问询,萧楚愔那儿也不再笑道其旁,而是对着周毅的眼,回道。 “周将军想知我的身份。” “正是。” “既然约邀,倘若瞒己身份却是不恭,既然周将军想知,那我便只能如实言了。小女子姓萧,名为楚愔。” 姓萧的女子,不少,姓萧名为楚愔的女子,或许也能寻出一二。可是如了跟前这女子这般,性稳沉定,却名为萧楚愔的,普天之下。 恐怕只有一人。 周毅虽非京都将帅,常年久驻淮军,可这京都萧家家主萧楚愔的闺名也是了知一二。便是如今入了京都,街头巷尾更是偶然能闻一些。 对于萧家,对于这萧家当年铁腕的当家家主,周当是知晓,也正是因为知晓,所以当他得知面前这个女子乃是昔日萧家家主时,饶是这久经杀战的将军,那一刻面色也是变了。直接骤下的变,而后审凝着萧楚愔,便是端凝片许,周毅问道。 “萧楚愔,当年萧家家主,萧楚愔?” “如假包换。” 如假包换,简单四字,已可证身。也正是因了萧楚愔这“如假包换”的四字,周毅那儿更是凛沉。唇瓣明显又抿了几分,也是锁抿之后,周毅突然开口说道。 “萧大小姐,呵,你这萧家的大小姐,胆子倒是不小呢。” “哦!周将军此话怎讲?” “怎讲,难道不是吗?”呵声的一笑,倒也明这里头到底藏的是哪方的意,便是这一番的讽呵,周毅说道:“萧家逆臣,当灭当诛,便是如今,擒得也可直接杀之。京都对于萧大小姐来说当是夺命的是非之地,可萧大小姐竟敢独身前往。若是这都算不得胆大,那还有什么可称为胆大?” 萧家助逍遥王谋逆,这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既是可定的事,萧家自是人人得而诛之。而就是这人人得而诛之,绝不可容萧家的京都,萧家昔日当家家主竟是亲现此处。 如何不叫人气叹,又如何不让人疑了她此时身在此处,究竟为何。 自己与萧家并不相熟,甚至从未见过。如今萧楚愔却以一封匿名书信将自己约邀至此,其中目的,当叫人警思。 知了萧楚愔的身份,对于她为何约己至此,自是更加上心。因着心已彻落,周毅这儿也更无心与萧楚愔扯这些面上的假虚。当下声色皆正,周毅开口直问。 “萧大小姐人勇性大,竟敢单身一人入京,实叫人叹惊。只是本帅素与萧家没有干连,以往也不曾见过萧大小姐,就是不知萧大小姐为何会邀本帅来此。” 既然是一封匿名书信直接送入府中,想来萧楚愔要约的人就是自己,也正是清知她本意便是自己,所以周毅这儿才觉当警。面对这一封来自逆党的约邀,周毅这儿也是警觉,倒也是这一份警觉,叫萧楚愔莞露了笑。 莞尔一笑,尽显淑端,便是唇勾意闪,萧楚愔说道:“周将军是个豪爽之人,既然周将军性情豪爽,那楚愔这儿也就开门见山了。周将军所率淮军,乃济国四军之一,兵强马壮,将帅们英勇善战。楚愔如今身在浩北,虽之前与周将军并不相识,不过周将军名号却已如雷贯耳。对于周将军的英雄战迹,楚愔心中早就生以佩服,今日特地一封匿名书信将周将军约至这竹庐之中,仅为一事。” “不知萧大小姐,所为何事?” “只是想询周将军,可否想过弃暗投明,另选新君!” 一句话,声量不大,可这话落掷起的声,却足已惊人。当下周毅直接显了怒,怒溢上表,手已重重落拍于桌面,便是因了重击桌上茶皿险着倒翻,周毅怒视萧楚愔,说道。 “萧大小姐可知此刻自己,说的是什么?” “自是清知。” “既然清知,那本帅就不明了,如今英主圣明,天下安定,萧大小姐方才那话内的弃暗投明,究竟弃的是哪方的暗,投的是哪方的明?便是弃暗投明这一句话,萧大小姐可知此话,乃是逆谋大罪?” 居然要自己弃暗投明,萧楚愔这话,分明是在询自己可有叛君的意思。 叛君,无异于就是叛国,而这叛国的事。 周毅如何能行。 对于萧楚愔方才那一番笑询,周毅这儿显然动了怒,可周毅这厢动出的怒,萧楚愔那儿明显并不上心。那勾噙在嘴边的笑,至始至终不见隐消,便是那样勾笑着,萧楚愔又抿了一口茶,而后说道。 “楚愔刚才所说的究竟算不算谋逆的大罪,这罪,可不是你我能定的,所以这一件事姑且不作论述。不过此话虽可姑且不论,可周将军方才话内一事,却叫楚愔闻后觉着可笑。” “可笑?不知本帅刚刚说了什么,叫萧大小姐觉着可笑。” “当今陛下圣明,举国上下安康。” 一字一顿,每一个字中皆是讽嘲,便是这嘲意浓浓的讽,萧楚愔哼讽一笑,而后说道:“如今战事起,烽火烧,举国上下民不聊生,可周将军却说如今天下安定百姓安泰。此话,分明睁眼瞎说,如何不叫人觉着可笑。百姓民不聊生,战火纷飞,可笑乃是其一,而这其二,便是英主圣明。” 寒祁是个英主,萧楚愔活到现在还从未听过如此可笑之言,当下那出声的讽中嘲意连连。萧楚愔看着周毅,说道:“当今圣上,残暴不仁,手段辣思,最好排除异己。如此庸君,周将军却说乃是圣明之主,周将军不觉着这话可是可讽。” 萧楚愔这话,不管何处皆是对于当今圣上的不恭与不敬,当下闻后的周毅,既是再怒。面色早已压不住盛怒之态,看着萧楚愔,周毅沉色说道。 “陛下圣明,治国有道,便是对朝中武文群臣,也是委实重用。如今萧大小姐却在本帅面上言这些大不敬之语,难道就不怕本帅直接将萧大小姐毙命于此?” “将楚愔直接毙命于此,看来楚愔方才那一番话,周将军很是动怒呢。对于当今圣上,周将军果然忠心,此份忠心叫楚愔敬服。只是周将军,你虽忠于济国,忠于陛下,不过您真觉着您所忠的济国君王,当今圣上,真如你所想那般信任你?如你所想的那般,能容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楚愔那话里有话的笑,实在叫人异恼,便是见着周毅面上明显已是压不住怒色,萧楚愔也不再道言其旁,而是莞尔又是一笑。笑,是露了一抹淡笑,不过这一份笑后萧楚愔并没马上回话,而是反询一句。 “不知周将军可是识得浩北名将,吕征吕将军?” “吕将军与本帅乃是相识,对于吕将军,本帅打心里佩敬。虽不在同军,不过吕将军的才能本帅望尘莫及。本帅与吕将军乃是旧交,不过这份旧交,与萧大小姐有何干系?” “周将军同吕将军间的旧交之情,于楚愔而言自是无干,不过对旁人来说,却是一份天大的干连。” “旁人?萧大小姐到底想指谁?” 越是同萧楚愔聊谈,周毅这心里越是觉着难安,就好像对面这人已是设了一个巨大的陷阱,而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已跌入。 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强烈到周毅这心,一直噗通胡跳,极是难安。 质询。 如今。 真真就已是质询。 而这一份来自将军的质询,根本无法动触萧楚愔的心。面上的笑比起之前明显又多了什么,也是这诡谲的笑露了展,萧楚愔突然转过身,随后从身旁取出几封信。 将这些信放在桌上,而后信挪上推,当这些信叫萧楚愔推移到周毅跟前,萧楚愔笑着说道。 “楚愔究竟在指谁,周将军何必如此心急?姑且先看了这些再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一O章 惊被发现 这些缓缓推上的书信,叫周毅的眉心锁得极紧,便是紧锁着眉,看着那些已是堆摆跟前的信书。周毅没有马上伸手翻阅,而是看着书信随后将眸眼移回萧楚愔身上,等着视线落了触,周毅开口问道。 “这些,是什么?” “想知?亲自看看,周将军不就清了。” 这些书信仿佛藏了什么极隐的隐秘,再配上萧楚愔这刻意压下的诱引。就算周毅原先还能克忍,如今怕也是再难抵挡。 就只是扫了一眼萧楚愔,随后将视线彻底落到书信上,就那般无声无默瞧了片刻,周毅最终还是伸出手,取了其中一封,而后打开。 打开书信,快速阅审上头字言,当信中内容入眼后,周毅的面色,瞬间更是沉了。直接压下的面色,整个人仿佛将暴一般,若非理性仍在,只怕手中这封书信在他看完时,就已毁了。 强压着毁了这些书信的冲动,周毅沉着面压着声,说道:“这些书信,萧大小姐何来的这些书信?” “何来的?原还觉着周将军当是个聪明的人,没想着竟也会询这般有趣的话。何处来的,自是吕征吕将军亲笔所写。对了,便是周将军方才所说的那位昔日旧交,吕将军。” 这些书信,无一例外皆是劝降请周毅看清局势,弃暗投明的话。信上的内容言之凿凿,句句皆是切语,可不若这信上内容如何言切,这等劝降的话,实是逆叛。倘若这些信落到旁人手中,于周毅而言都是一件要命的事。 笑道出的言语,不过这笑声下的话倒也没含半分挑衅之意,仍是挂颜浅笑,萧楚愔续着说道。 “周将军领兵打仗的本事,便是昔日骠骑将军,也曾赞言。吕将军那儿更是屡提屡赞,实叹周将军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不过如今局势荡乱,形势万变,纵是心内佩服,可因立场缘由只得各立左右。与周将军兵戎相见,此事实乃吕将军与浩北不愿看到的事,故而楚愔此次入京方才请得吕将军亲笔一封,望周将军能明清。” 这一封信,实则就是一封拉拢要其叛国的信,对于周毅这等忠国忠君之人,此信实在可恨。当下怒已上涌,人显怒焚,稍作调息后,周毅说道。 “吕将军亲笔所书,哼,这信内的内容倒是切言得很,萧大小姐入京前特地请吕将军亲笔,实在过赞了。只不过萧大小姐心内打的心思,要由本帅来说,打从一开始便是错的。” “哦?何处错了?” “本帅虽无萧大小姐与吕将军所赞的实才,不过却清知君国之忠。故而这一封书信,萧大小姐打从一开始打的盘算就是错的。” 他忠于济国,自然不会叛君,故而周毅才说萧楚愔的算盘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只是萧楚愔行事多年,事事算计,何时出过大的落错?故而周毅这话换来的还是萧楚愔微展的笑,勾扬而已,唇已显彰,便是人露浅微,萧楚愔说道。 “楚愔一开始打的盘算就是错的,看来周将军,好像误解了什么?” “本帅误解什么?” “自是劝服啊!”因了话,调子忍不得往上转了勾,萧楚愔说道:“这封书信本意上写给周将军,没错,不过这些书信楚愔真正想让其看的,并不是周将军。” “不是本帅,那是谁?”心下不受控的惴了空,周毅这话,明显压声。声压落后,萧楚愔一字一顿吐言说道。 “当然是当今圣上。” 这些信,谁的手都不能落,尤其当今圣上,更是不可。因为这些书信若是落到寒祁手中,便是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 萧楚愔这话,实叫周毅怒惊,当下眸已瞪怒,周毅当下呵道:“本帅从未见过这些书信,也不曾收过,更加不可能应了吕征的劝服。萧大小姐要用这些书信嫁祸本帅,不是太荒唐了。” “周将军当然不可能见过这些书信,也当然不曾收过这些劝服的纸书,因为这些,楚愔不是说过了,这些都是楚愔离开浩北上京前特地请吕将军现写的。既然是特地现写的,想当然在这之前,京都不可能现了这些。只是京都之前是否有这些书信,周将军又是否已经收到看到,心里头又是否动了意。说真的,这些皆不打紧,唯一打紧的是那上位者,究竟动意,还是没动意。” 这能称之为上位者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所以萧楚愔所言之人,正是当今圣上。 寒祁。 这个女人早就是有思有计的,也是晓知她话里的意思,周毅几乎压克不过心内滚涌的火。就那般瞪看着萧楚愔,周毅说道:“本帅从未收过这些,就算这些书信落入陛下手中,陛下也不会疑了本帅。” “真的?”一笑反询,萧楚愔说道:“也许吧,或许在旁处瞧见,陛下心里还能信上几分,不会疑了周将军同浩北私下有勾。只是周将军可别忘了,这些书信可是浩北亲写与您的,您真觉着陛下会在旁处得到?” “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没想说什么,就是想同周将军说一件事,您觉得我们会让陛下在除周府的旁处,看到这些?”出口的每一个字,声都是特地落压的,就是这样字字言道,萧楚愔笑着回应:“这当然不可能,所以这些书信必会现于周府。哦,对了,差点忘与您说了,这些书信昨晚已送入将军府中。” “不可能,本帅今日什么都没看见。” “将军当然什么都没看见,因为昨晚就在我们将这些书信放入将军书房时,前脚刚离,这后脚,就有人将其取走了。而这夜入周府,顺取将军府内之物究竟何人授意,想来将军心内也是清的。” 究竟何人能无声无息进出周府,盗取他府内的东西,就算萧楚愔不明说,周毅这儿也是晓明。当下,周毅的面色怕是从未如今日这般,难看至这番田地。 面色是直接压着沉的,因为心下的愤怒,周毅一句话都没有吭。倒是萧楚愔,待那话落后幽浅一舒,气舒落后,萧楚愔突然转了调。 长下的一叹,像是欲将这一辈子的气全部吐出,便是这落下的吐叹,萧楚愔说道。 “此次计行,浩北这番计策归根来说也是无奈之举。周将军为何让寒祁一道圣旨从淮军召至京都,这跟内的意,想来周将军是清的。寒祁意在淮军,想要遣调淮军北上同林泽一军汇合,共攻浩北。一支林泽,浩北暂时还不用搁在心上,可若是在多上淮军。说实的,一军扛二联,便是浩北之军如何神勇,终是吃力,所以” “所以萧军师就想了这一石二鸟之计?” “正是。”点着头,萧楚愔说道:“浩北不想让自己陷入胶着难事,所以防患于未然,将危险除于根时,这是必要的。而淮军,说实的,依楚愔看来,这一场仗周将军也不当听了寒祁之命,合林泽一道围攻浩北。” “不当,哼,萧大小姐的这一句不当,本帅是真不明了。” “此话事实上极是好懂,只要周将军愿意,一思便清。济国四军,浩北为首,湘晋淮三军不相上下,明明晋军离我浩北此时所驻最近,为何寒祁不调晋军,反而要淮军远水救近火?这番用思不是极明极清?周将军为人极忠,精忠爱国,这事天下人皆知。可就算周将军一心只为济国又能如何?周将军所忠的毕竟只是济国,而不是寒祁。而寒祁他所要的,仅是忠于自己的心腹之军。淮军,归根结底就是半路表忠的军队,对于寒祁而言,根本就算不得心腹大军。特地遣派淮军迎战,寒祁之思根本就是想以淮军为盾,消耗双军兵力,坐享其成。” 淮军对于寒祁而言就是一枚棋子,对于棋子,只要弃和用之分。 这一件事,萧楚愔心中本就几分起疑,如今闻了萧楚愔这番讲解,饶是心内不愿信,这厢也不得不重新凝审。 寒祁此法的确几分利用之嫌,便是两军交战,他独享其成。 这有些是事,本就是台明上的事明搁着的事,只要有人挑明,一思,心内就彻底清了。对于这一件事,萧楚愔不觉着周毅没有半点察觉,毕竟周毅也非无脑之人。也是瞧着此时周将军的面色,清知自己此番话,周毅当是本就有察,萧楚愔这儿才稍略片顿,随后再幽一吐。 这一次的吐,半分不输于先前,便是幽幽又一声长下,萧楚愔说道。 “周将军是个心眼皆明的人,这一事从吕将军多方赞叹便可明清。既然周将军是个眼识之人,那楚愔这处也就不同周将军打虚诳了。当今圣上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楚愔不信周将军心下没自己的一份明辨。这位位登九五的皇帝,真的是个勤民爱政的皇帝?寒祁极有实力,处政手腕也是高超,这一点楚愔也认。可是这人的戾气却是极重,行事太过铁血,这才刚刚登基就是一番朝堂血洗排除异己,那往后呢?怕是这样的腥风血雨也是难少。当今陛下行事太过维我,万事皆以己利为先,这样的人,周将军真觉着能廉政爱民?” 寒祁有能,这一点众人皆认,可就算再如何的有才能又能怎样?行事这般血戾,于天下而言终是祸事。 寒祁登基,便是一番朝堂血洗,这一事周毅不是不知。也正是因为了知,故而萧楚愔这话落后,周毅那儿更是默了。 只要无话,只要沉默,便是足的。当下萧楚愔心内早就过了寻,思幽一过,人也了了几分,便是明了清,萧楚愔说道。 “当今圣上,实是亏了这一个圣字,为人多思多疑,莫说周将军不是寒祁心腹,就算周将军在寒祁未登基前便已服臣陛下,他也仍会对你警疑,更何况周将军现下处的是这样一处尴尬之地。对于周将军,寒祁根本没有信过,如果他相信周将军,会在周将军府外暗设密探,随时监视周将军一举一动。” 暗下密探,此举便足证实寒祁根本没信过周毅。 本来心下就已动疑,如今浩北又耍了这一计挑拨离间。现下的当今圣上,只怕心中的疑,更深了。 本就不是自己的心腹,加之过往同浩北的吕征就是旧交,现下吕征秘书来劝,周毅可是半分皆不心动?他的那一份心,究竟动还是不动,没人知晓,不过凭了寒祁的多疑。 就算周毅一分心都不动,当今圣上那儿。 怕也是疑了。 这一计挑拨离间,萧楚愔用得极妙,加之事后分析局势,讲明圣上实难当任。虽周毅那处无言,也没出声,不过萧楚愔晓得。 自己的话,这位淮军名将已是听入。 而只要他听进去。 便是够了。 对于寒祁,萧楚愔看得很清,也非常的透明,她知道这一计挑拨离间用后,周毅在京都的身份就彻底尴尬了。周毅忠的是国,而不是寒祁,而寒祁要的是忠于自己的将帅,而不是忠国的猛师。 故而这些信送入周府,叫探子暗下取了送入宫中,看过信的寒祁,怕是再难留了周毅,由他管掌淮军。 匿名约了周毅上了竹庐,为的就是道明这其中的根利,而自己说的那些,想来周毅听后,也当细细琢思。 目送周毅离开竹庐,直到这位淮军的将帅消失在视野中,竹庐后,有人漫步行接。慢悠悠上了前,嘴上叼着草根,一副无姿无态样。也是人上了前,与萧楚愔并肩立后,那近身之人才吐掉嘴里咬叼的草根,问道。 “长姐,你觉着你说的那些,凭了这周将军的脑子,能不能明?” “这周将军不是个空有莽力之人,方才说的那些,想来他是能明的。就算我太高看了他,方才之事他研不透根内的由明,那也不打紧。就算他不明,不过只要有人明,就够了。” 对于这离间计,周毅如何想的,说真的,完全不打紧。萧楚愔真正在意的一直都是那上位之人如何想的。 而只要那上位之人所想与她所盼一事相同,那便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一一章 寒祁动杀 暗下书函,夜送周府,这些书函打从一开始就是想请上位君主过目的。而事情也如萧楚愔所盼所料,最终这些书函全数入了宫中,呈到寒祁跟前。 寒祁这人心思多疑,没事都能疑出几分不妥,更何况现在明堂堂摆了这样多封劝服的书信。就算周毅心内不为所动,只怕当今圣上也很难安信。 周毅。 自从这挑拨离间的反间计上演后,寒祁那儿怕是已难留他,毕竟周毅反叛,就意味着整个淮军一道反水。若是淮军也入了浩北,加入联盟,对于京都而言就更难办了。 一个周毅,虽有领兵的才能,不过一帅何抵一军,为保淮军不反,这淮军的统帅,必死无疑。 心内既已动疑,这周毅的命也就不能留了。寒祁绝对会要周毅的命,这一点萧楚愔早就算猜在心,只是连着她也想不到这当今圣上的手脚竟是如此之快。这一计陷害不过才过几日,恐怕那周府内的将军还没析分了清这其中的利弊,寒祁那儿。 已是动了。 天下都是寒祁的天下,身在这京都里,若是当今圣上不想留你的性命,谁能得活。故而那暗杀的命刚刚传下,暗隐于夜下的杀手已是深夜入潜,欲夺周毅性命。 防人之心,若想在京都存活,人人皆得提着,只是再如何心存警惕,谁也没法事先料到那心存恶歹之人,何时会取了自己的性命。故而今夜杀手夜潜,周府早已陷入安眠。 无声入潜,轻而宛若游魂,便是这杀人者趁夜行入周毅屋中,且落刀取命时,却惊愕发现本当已入眠深的淮军名将,竟不在床上。 人不在床上,必是已觉杀机落身,当下那些行凶杀者,顿起怒戾。 天下,是寒祁的天下,这话没错。也同样的,京都也是陈留香的地盘。在京都拐子巷混迹多年,这陈留香正儿八经的没学多少,不过好些地地道道的事,却明了于心。 离间计落成,周毅必有性命之忧,故而萧楚愔早已先一步请了陈留香留心周毅安危,谨防寒祁突然行动。这一份先一步的劳请,是因心下实在难安,谁知也是因了萧楚愔的忧担,竟救了周毅一命。 藏于暗下,看着提刀对着自己的床被便是一通乱砍的杀手。待这些杀手无功而返离了自己的住屋,周毅那儿才咬着牙,戾声说道。 “陛下那儿,竟真想取我性命。” “自是真想,不然周将军觉着还能是虚的不成。” “本帅对国对君忠心耿耿,从未有过半分逆叛之心,没想到就为了那几封书信,陛下竟真要我的性命。” “寒祁那人本就多疑,你没行事他就防着你反君,更何况现在手头还有那几封书信。对于他来说,那几封书信便是板上钉钉的铁证。铁证已在手,此时不杀你,难道真等你反君再杀不成。” 防患于未然,是彻底杜绝麻烦再轻简不过的一件事。而寒祁这儿,焉能叫旁人反己,宁可错杀,也绝不可纵容半分。 萧楚愔这计落后,周毅对于寒祁来说就是当诛之人。而这一件事落后,周毅也算彻底看清了寒祁的为人。 这样的君主,如何能当政,便是真的当政掌权,百姓如何得安。本是难复的心,此刻竟是彻底安了复,也是心安定落,意已定坚,周毅也下定决心。 意既已坚,旁的也就不用再思了,当下回身抱拳,周毅说道:“今夜之事多谢壮士相助,救命之恩,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他日的涌泉相报就算了,如果周将军一定要报的话,那也不是寻了陈某相报。” “那是?” “萧家大小姐!” 面无他色,冷语直答,也是话答落后见着周毅面上幽的一诧,陈留香这才朝着外头瞥了望,而后说道:“贼子虽离,此处毕竟已是是非,周将军若是想保命,还是先离此处再言其他吧。” 寒祁已是下令,贼子也来取命,既是命已上悬,此处自非久留之所。故而陈留香此话落后,周毅那处也不再多言,而是抱拳一谢,随后随了陈留香离了周府。 寒祁要取周毅性命,周府四周自是布下暗影,如今出府不外乎自投罗网。明着踏离周府,当是一桩寻死之事,不过周毅身侧有个陈留香,便是避开耳目暗潜逃离,对于地霸而言当非极难。 领着周毅,寻了暗径潜逃,避了暗影监窥,周毅一路随着陈留香至了萧楚愔如今身处之所。 等人随着陈留香入了一间民屋中,萧家大小姐早在那处候等。看着周毅入屋,萧楚愔当即起了身,随后上迎欠身礼道:“周将军一路辛苦了。” 周毅会随陈留香现于此处,必是遇上命危之事,而这一路当也是辛艰的。故而萧楚愔这一番礼下的言道,也是关切。 面前这个女子,瞧着虽是柔纤,实则这纤柔的外表下却藏隐着常人不可比的骇气。便是见着萧楚愔欠了身,落了礼,再度明意到萧家大小姐远超常人的算测布思,周毅终没在说什么,仅是回了一拳,说道。 “末将多谢萧大小姐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周将军言重了,周将军未至时楚愔这心里头还忧着呢,担心周将军会怪楚愔涉及构害。没想着周将军大人海涵,竟是未怪反而言此道谢,实叫楚愔惭愧。周将军这一份谢,楚愔这厢是不敢受的,倒是请周将军受了楚愔这一番罪赔。” 周毅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归根结底还是亏得萧楚愔的挑拨离间,只是萧楚愔虽陷得周毅落了如今地步,不过周毅这人心胸也是广宽,倒也未因此事怪罪萧楚愔。反而叹了气,请了萧楚愔起身,而后说道。 “此事若说也怪不得萧大小姐,陛下本就心疑于我,就算萧大小姐此次未用反间计,只怕日后陛下也会因了他事致我于死地。正如萧大小姐所言,末将毕竟不是陛下心腹将帅,淮军军力颇强,这样一支悍强的军队,想来陛下终还是望着淮军能彻底控掌于他手中。至于我的性命,夺取,只怕也是早晚。” 凭了寒祁的疑心,他如何能允许兵权控于他人手中,兵权削夺,那是日后必然趋势。这些,周毅是个明眼心清之人,心内早有算谱。只是他心虽已有猜,却怎也想不到寒祁动手如此之快。 叹下的气,语中多是恨自己遇君不淑,便是一番气叹落后,周毅说道:“虽早知君断不能容我,却真料想不到陛下下手如此之快,甚至都没想过细究探查,直接下令便要取末将性命。” 人生在世,此也可称一件让人痛恨之事。倒也是周毅这话落后,一直在边侧听着他与长姐说话的萧家四少,忍不得直接鄙呵一声,而后阴语怪调说道。 “早就晓得那掌权的不会容你,你竟然还想尽忠于他,人家一道圣旨你就急巴巴从淮军跑进京都。我说你个姓周的,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周毅的脑子是实在有病,而且愚忠得紧。对于这种愚忠之人,萧楚瑞自是鄙的,这出口的话当然也就没个客气。 只是周将军毕竟是名将,再如何也不能由着楚瑞这般胡来。当下萧楚愔那厢自是一记眼刀,狠狠一瞪随后说道:“周将军为人仁忠,岂是你这混小子可以污蔑的?再说了,要论脑子坏了,这普天之下有人能坏得过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干出这事的可不只周毅一人。倒也是知长姐这话暗喻什么,叫长姐说得心下不悦的萧家四少,自是扁嘴以示不喜。直接扁噘着嘴,面现不喜,便是噘嘴显着脾气,萧楚瑞处在那儿嘟囔说道。 “四弟脑子再坏,还不是全为长姐,长姐不说句好听的也就罢了,倒是老是这般,笑讽嫌鄙。长姐若是总在这样,四弟总有一天可是会不依的。” 小样的,上京在拐子巷里彻滚了一圈,这脾气倒是见长了,连着不依的话也说得出。当下萧楚愔那儿,可叫自家四弟这儿闷得险着笑出声。 萧家这些少爷,不管外头如何叫人头疼,归根还是没人能赢过萧家大小姐。也是瞧着这般,觉着再继续下去,最终楚瑞必是挨闷挨骂,因不望楚瑞最后闷了气,陈留香那儿当下过思入眼,随后出了声,插语说道。 “四公子设身置处险地,萧大小姐心中难定,心内挂忧,乃人之常情。而四公子之所以这般,全是因了系挂萧大小姐,故而萧大小姐也不应屡责,便是心下再如何因忧难安,也得等这些事全定了,再慢慢同四公子清算。就算萧大小姐实在等不得那时,必得说上一二这心内才是舒的,也得先将眼下之事办妥,方才慢谈这些。” 这边上还有个周毅,就算萧楚愔如何不能忍,也不当这个时候揪着萧楚瑞吐气。毕竟眼下同责斥萧楚瑞之事相比,如何送周毅离京,方才是眼下头一大事。 叫自家混弟嘟囔应了一句欠骂的话,以至于萧楚愔那儿都险忘了正事,当下气得直接瞥了嫌,随后冲周毅露笑致歉,便是歉落露展,萧楚愔欠身说道:“方才失敬之处,还望周将军莫怪。” “萧大小姐姐弟情深,末将羡还来不及,如何会见怪。” 虽然这萧家的事,面上没有明说,不过就方才那一眼的瞧审,周毅这儿也猜出个大概。当下对于萧家姐弟间的情义,也是由心敬了叹。 这一份敬,是发自内心的,便是此敬落后,萧楚愔那儿也回了一欠。 自家混弟,什么时候骂不是骂,实在没必要在这当口浪费时间外加丢人现眼。故而陈留香那话落后,萧楚愔这处也就没再继续找楚瑞麻烦,而是开始同周毅讨研如何逃离京都。 京都眼下设卡重重,想要逃出这儿,绝不是一件易事,必得小心研讨。倘若一处出了错漏,对于他们来说便是彻底的万劫不复。 当今圣上想要找一个人,只要人还在这京都里藏着,按理来说是逃不得皇帝的眼。只是周毅身侧毕竟还有个陈留香,对于这京都内混迹多年的拐子巷地霸,京都究竟何处可藏,何处可隐,何处能避开探子耳目,他皆了然于心。 也正是因了身侧有个陈留香相帮,故而这逃离京都的法子,很快也就清了。无声无息潜了多日,待周围一切都布置妥当,萧楚愔和周毅就在陈留香的安排下寻机潜离京都。 一切本是安排妥当,每一处皆不会出错,可就在他们觉得事情已是安妥人也当无声无息平安潜离京都时,中途竟是出了岔错。 这离京的路,是陈留香安排的,接应的人,也是陈留香信得过的兄弟,其中本不当出任何纰漏。谁知就在他们离潜京都,眼看着就要无声无息出城时,路上竟是出了落差。 寒祁,原以为可以无声无息从寒烨眼皮底下潜离,谁知他们还是小瞧了寒祁的能耐和本事。这京都,早非昔日陈留香所控掌时的京都,自从寒祁登基以来,为了能彻底掌控京都,寒祁不知在京都内撒下多少眼线和秘网。 便是这样重重眼线和秘网交织盘勾下,想无声无息避开寒祁的眼逃出京都。 根本不可能。 看着外头灯火焚通,兵士囔囔吵吵,藏于暗处惕警的三人密切留神四周。 他们的行踪显然已叫寒祁察觉,也正是因了寒祁已是察觉,故而外头才会集汇如此多的士兵。外头的士兵显然目标就是他们,也是藏于暗下不得妄行,萧楚愔蹙眉轻道。 “陈公子,不是说事已安排妥当,为何还是惊动官兵?” 对于陈留香的办事能力萧楚愔是清的,也正是因着心内知清,故而如今此情,她才会心露迷奇。人是询了奇,反观那被询之人也是眉宇紧锁。 蹙着眉,消了声息,便是声息消后,陈留香说道:“看来还是小瞧了寒祁。” “那眼下该如何是好?” “三人皆离,目标太大,怕是难了。” 陈留香武功不错,周毅也是高手,若是仅他二人,避开军士显然不难。唯一难的便是三人当中还有自己这个不识半分武的,也正是因了自己,三人平安潜离几乎不可能。 想要三个人全部平安离开,明显不可能,既是如此,那只能退而求其次,先让两人潜行。当下萧楚愔那儿已是动了思,等着兵士再度行过,萧楚愔说道。 “既然三人皆离不可能,那陈公子便带周将军先行离开这儿。” “我与周将军先走?”萧楚愔这话直接叫陈留香蹙了眉,便是周毅那处也是不能应的,当下说道:“要本帅丢萧大小姐独身先逃,这样的事本帅干不出。” “就是周将军干不出,如今也得干了,你二人皆怀绝世武功,若是仅有你二人,离开这儿显然不难。可要是再加上楚愔这不识武的累赘,便是三人都别想活了。周将军和陈公子先行,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再说了” 话到这儿幽着一顿,也是顿后,萧楚愔再道:“再说,外头那些士兵要找的可是八尺高的周将军,而非楚愔这弱柔的女子,便是一会真命不好叫人给逮了,楚愔也好辨逃,也是胜过周将军被擒。京都不若怎么说皆是楚愔呆腻了的地界,你二人先离,再无比这更好的法子。” 京都是她呆腻的地方,想要先寻一个地处躲着,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真不幸被逮到了,她可是个姑娘家,可非将军男子,自比周毅安全。 萧楚愔这话,句句在理,也正是因了在理,陈留香那处稍作微思,随后也出声让周毅先与自己一道先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一二章 如烟暗帮 萧楚愔不会武功,如今这如网的密寻下,被发现那是迟早的事。三人被发现,到时必死无疑,可要是萧楚愔一个人,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毕竟只要她不自报家门,显然萧家大小姐的尊容也不是人人有幸皆识皆知的。 萧楚愔独身一人,反而比同他两呆在一块更加安全,也是因了此事的确是眼下最好的法子。故而陈留香那儿直接领着周毅先潜逃离,至于萧楚愔这儿,则自个避着,小心谨慎。 没了陈留香和周毅,对于独身一人的萧楚愔来说,的确是更安全一些。只是深夜女子一人独行于街上,毕竟仍旧奇诡,故而萧楚愔也不希望自己真叫翻寻的士兵逮到。 以前萧家霸存时,平素谈生意为保时间节约,萧楚愔时常领着厢竹满城寻抄近路,如今到是派上用场。小心避着兵士,慢慢游行于街市当中,可饶是她如何小心,始终还是无法保己全身。 不管如何谨慎小心,终还是惊了巡查的士兵。慌乱之中不慎伤了,不想被逮平添麻烦最终连命都交代在京都的萧楚愔,最终只能匆匆躲了藏。 藏躲伏潜,在京都径道上穿行,叫士兵逼得胡乱游藏的萧楚愔竟是一个不慎潜入京都烟花之所。烟花之所,是夜下京都最热闹的场所,虽然一到晚上这烟柳之巷便热闹得紧,不过再如何热闹的地方,总有前门后门之分。 勾栏院里,晚上前门的确热闹,不过这后门,却是不分白昼皆是安静透诡。平时勾栏院的后门都是大锁紧闭,不让任何人进出,可今日不知怎的,竟是虚掩的。想来是院内谁与外头偷着相会,一个不慎忘了将门反了锁。 这要是平时叫老鸨发现,必是一番要命的打骂,不过今日倒是便宜萧楚愔,当发觉这家妓院后门虚掩且内下无人时,萧楚愔直接捂住伤了的手臂,直接隐了潜。 潜身入内,细下瞧辨,待清了此处究竟何地时,萧楚愔这儿忍不住冷了一声呵,轻声说道。 “邪门。” 邪门,这世道的确诸事邪门,而萧楚愔如今所处之地,也是邪门。京都花柳巷这样多处妓院,她何处不是误闯,竟是偏巧进了这红袖招。 红袖招,萧楚愔曾来过一次,虽然先前是不慎迷过一次路,可正是因着之前在这儿迷过路,且还险着叫人占了便宜,所以对这萧楚愔异是牢清。嘴下直接呵了冷,而后朝天翻了一记白眼,便是眼翻之后,萧楚愔顺着记忆中那细微的辨思,寻到她要寻的地儿。 红袖招,如今可是京都最为炙热之所,而它之所以如此炙热,根本缘由便是因了这红袖招的头牌花娘。 柳如烟。 自打柳如烟入了京都,挂于红袖招,这红袖招的生意便是一日赛过一日,纵是生意已是火了多年,柳如烟的芳名仍无见止趋势。 红袖招,柳如烟,乃是京都富家公子豪掷千金也想求得一见的绝世佳人,便是因了这千金也不得见的难求,她的名声才响彻京都内外。 对于这柳如烟,萧楚愔就曾一掷千金,也正是因了此,所以柳如烟究竟住在何处,她也心清。当下虽是露了几分的自讽,不过权益之下,萧楚愔也只能潜入柳如烟香闺求帮。 捂着手上不慎误下的伤口,尽量避开人群,不叫人察觉,萧楚愔直接入潜雅苑,进了柳如烟平素住的院庭。 京都花娘,红袖招的头牌,这一夜便是千金散尽,也不知叫多少富家公子挣破脑门。只是这柳如烟脾气素傲,人也性怪,纵是有人愿出一夜千金,也不见着能入得了花娘闺房,听她一曲轻唱。 对于这幕下宾客,柳如烟极是挑剔,若是人瞧不上,纵使家财散尽也别想入了她这绕香闺房。而今夜,萧楚愔竟走了运,柳如烟性子正懒,故而那些重金求见的公子爷,她是一个都不受,全都推了出去。 暮于夜下,琴筝拨弦,一曲流歌自指下荡出,便是人轻叹,浅琢思,正是叹着今夜暮色撩人烦,忽的竟是闻了屋外细有怪声。这舒舒而起的细怪叫柳如烟直接蹙了眉,当下琴音也是停了。 本是荡了情柔的眼眸因了这一声怪直接渡了凝,视眸瞥凝,下一刻,柳如烟起了身,随后消声走了出去。柳如烟是个习武之人,加之舞上造诣极深,故而这行下的脚步,竟是了无半分动响。也是人如影魅行游出,下一刻,从暗处探出的手已如鹰钩直接朝着深夜入潜之人的颈部袭去。 钩爪如鹰,快而迅猛,就在那钩鹰的爪就要擒到入潜之人的颈部,扣锁其命脉时,下刻,柳如烟听到一轻细的话说道。 “如烟姑娘的待客之道,好生霸道。” 清清丽丽的嗓音,脆如莺啼,且这声音柳如烟好似听过。便是因了这声脆,因了这似若耳熟笑调的话,柳如烟堪堪顿下攻袭的手。 顿了攻袭,随后从暗处行出,待看着这深夜入潜之人究竟是谁,柳如烟的眸内直接闪了几分诧。微微一诧,随后看着萧楚愔,便是一眼细审后,柳如烟说道:“萧大小姐。” “如烟姑娘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承蒙萧大小姐记挂,如烟自是一切安妥。只是萧大小姐如今为何会在京都,且深夜入了如烟这儿,还有萧大小姐这手上的伤?” 看着萧楚愔手捂之物,因着那儿已是伤了,故而鲜血早就染红袖衣。无端入了这儿,且还受了伤,萧楚愔的到来,如何不叫柳如烟觉奇。因觉此事甚诡,柳如烟直接开口问了。而如下情况也是紧危,实无时间让她在这儿慢悠悠跟柳如烟逗嘴上的趣。故而萧楚愔便将为何入潜京都,究竟因行何事,又怎的落到这般地步,一并告知柳如烟。 萧家早叫当今圣上视为逆党,这京都,自然不是萧楚愔能来的。所以她现此处,必有由根,虽是心下晓清萧楚愔会出现在这儿根因必不简单,可柳如烟怎都想不到,竟是因了那事。 当下面已露了惊,柳如烟说道。 “萧大小姐如今乃是浩北军师?” “正是!” “如今入京是为了替王爷劝服淮军守将周毅?” “没错!”点着头,应着柳如烟的话,话音落后忍不得又叹了口气,萧楚愔说道:“一切本是计划妥当,安排无缝,谁知中途竟还是失算了。那当今皇位上的皇帝,比想象中的更难对付,也更加敏锐,竟是察觉到我们想要潜离京,带周将军归回浩北。竟是布下天罗地网,想将我等活擒。也正是叫他察觉算计,故而楚愔才会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对于寒祈,早就知晓这人不好对付,可如今真的再次交手,方才知这人是真的恐怖。 为了周将军的安全,不得已萧楚愔只能让其同陈留香先行,而自己则寻机暗藏。如今叫人察觉,已找不到可安藏之处,萧楚愔只能来这儿,请柳如烟相帮。 柳如烟会不会帮自己,萧楚愔也不敢肯定,此时唯一能赌的就是看在逍遥王的份上,她能助自己度过难关。 话音落,气氛瞬间沉凝,柳如烟没有开口,萧楚愔也就默而无声。便是二人无声,屋内诡谲,就在这气氛压沉至了僵凝时,下刻柳如烟突然让了身,说道。 “萧大小姐是在这附近消了踪迹,只怕那些巡逻的官兵不一会儿也得寻来这儿。若是萧大小姐还想活着离开这儿,就先随如烟入屋吧。” 她是在附近没了踪迹的,而那些受命追寻的官兵若是不能擒到人,回去便没得交差。故而彻查烟柳之巷,也就是一时半刻。让了身,请了萧楚愔先行入屋,待萧楚愔入了屋寻了处可藏之所,柳如烟这才启了正门,随后冲着屋外服侍的丫鬟说道。 “浅语,那兵部尚书吴大人今儿可是来了。” “回如烟姑娘的话,是来了。” “有请!” 兵部尚书吴大人,在朝深得皇上信赖,为人也是恪守律规,只是这人偏偏有个小毛病,就是极好丝竹妙音。柳如烟不若是才学,还是舞学,便是这棋艺和琴艺,样样皆是精的。也正是因了琴艺上的精湛,故而这兵部尚书吴大人时常入了红袖招,为的就是能亲耳听上一曲,品这人间天籁。 对于柳如烟的琴声,吴大人喜好至极,只是这红袖招的头牌娘子却不是你有钱有权就可以见的,故而就算是位列兵部尚书的吴大人,也时常让柳如烟谢绝门外。今日,也是如此,虽吴大人入了红袖招,想听柳如烟弹上几曲,偏生这位世间难寻的美人兼才人,身子不大利爽,所以这堂堂的兵部尚书也同其他人般,叫柳如烟谢绝院外。 本是谢了拒,今日怕是无缘,谁知这人都打算离了,竟是见着柳如烟院内的浅语亲自出来笑迎。人出院,上了吴大人如今所在的厢房内,便是笑语欠身,浅语说道。 “吴大人,如烟姑娘有请。” 这话落后,不知羡煞厢房内多少朝官富商,便是看着浅语单请吴大人,早已被拒觉着今日当是无缘的吴大人虽是心下几分微喜,不过还是出声询道:“如烟姑娘今日不是身子不爽,如下,怎是应邀?” 这话落后,浅语笑道:“如烟姑娘这几日醉心于丝竹上的精研,因不想叫人搅了,故而才道身子不利爽,不若来者何人皆是这样道应。今日吴大人前来,因如烟姑娘未先吩咐,所以浅语只能照着姑娘先前嘱叮,谢了吴大人。没想着方才无疑下提及,却叫如烟姑娘给斥了。说这京都内,吴大人对这丝竹琴艺的剖解乃是独一无二,饶是如烟姑娘也是佩敬的。也正是因了此,如烟姑娘便命了浅语速来恭请。” 因不知吴大人前来,所以小丫鬟擅自做主将其拒于门外,如今人得知,自是速请。 吴大人本就爱丝竹如性命,现下听了浅语这一番恭赞,加之边侧得瞧他竟能得柳如烟另眼相待,人人眼中的羡慕,吴大人这心内更是着了欢。当下也没再多言什么,而是笑语说了几句,便随着浅语去了柳如烟厢闺。 人入后,这京都便是散了千金也不见着能瞧上一眼的柳如烟正候于香闺当中。看着吴大人入了屋房,柳如烟直接上了前,随后欠身说道。 “浅语那丫鬟不懂事,不知吴大人前来当报,倒是如了一般人家公子挡在外头,实是不懂事。还望吴大人莫要同她计较,饶了这不识规矩的丫头。” 一句话,不但恭赞吴大人与旁人不同,便是连着方才的罪也请了。 人美,才美,不管做什么那都是美的。当下吴大人那儿自是什么都不会怪,直接请了柳如烟起身。 人请起,面也笑,便是笑色上了脸,吴大人说道:“本官不若如何也是朝廷命官,难道还会同一个小丫鬟计较不成。倒是如烟姑娘近来可是在精研琴艺,可有谱了新曲,若是有新曲落成,不知本官可有耳福,先行闻听。” 他就独独好这一口,如今得知柳如烟正在谱奏新曲,自是想听。也是这话落后,柳如烟那儿直接笑应,便是人笑应了点,命了浅语将琴奉上,柳如烟已抚琴扬奏,琴声登时四溢。 也是这满院琴声荡了游,就在吴大人听得如痴如醉时,屋外忽是传来一番囔囔吵吵。这一番吵闹声直接搅了这满院的丝竹。因着琴声叫这囔吵的杂声搅了,柳如烟这儿只能停下,而吴大人那处也是面露怒色。 琴声落,外头囔吵声也跟着清了。也是听着有人斥骂“万一搅了差命,这屋内一干人等全部别想要了性命”。柳如烟那处直接锁了眉,出声疑道。 “屋外出了何事,吵闹成这番模样。” 她这小院,素是清幽,如今这般闹吵,自然心下不悦。奇喃落后,眉心也蹙,便是开了口唤了浅语想询外头究竟出了何事,下一刻,这香屋的门竟是叫人给踹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一三章 回途遇劫 “啪”的一声,门被粗鲁踹开,也是这门刚刚遭踹,那踹门行入的官兵直接扯了嗓子喊道:“搜,这儿也给我仔仔细细的搜,要是跑落了一只苍蝇,你们就准备拿命抵吧。” 这张狂戾霸的话,听着就叫人心下不喜。领首的差爷是命了身后随行的官差仔仔细细搜查这间房屋,只是如今这间房屋可不是人人都可以随便搜的。故而刚挡在外头实在没法挡住这些人的浅语只能急道。 “几位官爷,这屋里真没什么,几位官爷可莫要在这儿闹事,莫不然,可是要出事的。” “呸,不就是个花坊窑子,有什么是官爷不能搜的!官爷我今儿倒要看看,能出什么事。你个丫头片子,官爷我可警告你,马上给官爷我闪开,要是在这儿拦拦阻阻,仔细官爷把你给扣了。” 对于浅语的阻拦,这领头的显然也是不爽,当下出声呵斥随后伸了手直接将浅语推到一旁。里头正眼也懒着瞧上一眼,就要命身后衙役入内细搜。 这领头的差爷官不大,脾气倒是挺横的,只是这花坊窑子里住得虽然都是些花娘姑娘,不过可不是每个花娘姑娘的香闺是他们想来就可以来的。故而这儿的脾气刚刚横完,那儿正要命人进内好好搜搜,这屋内直接传来一声呵讽。 “小小一个衙差,官威倒是挺足的,这要是再让你当上几年的差,是不是连当官的府上你都敢搜了。” 这刺讽的话,对于此时的差爷可是一句挑衅刺耳的话,当下这领头的差爷可不乐意了。直接横了脾气,转瞪着眼骂道。 “差爷办事,竟敢阻拦,你小子信不信”威胁的话已是出了口,可当这一眼瞥了过去,瞧清这刺讽的话从何人口中道出时,下一刻,这差爷直接恹了脾气。连着横霸的脸也瞬间消了横,转而挂着谄媚的笑,这领头的差爷忙是笑着说道。 “吴吴大人,怎是您在这儿。” 这小小的京都府捕头,可是连个官品都没有,平时在京都府内对着京都府尹都得笑脸恭待,乐呵呵的拿着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更何况此时这屋内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堂堂兵部尚书。 吴大人。 这兵部尚书的官,可不是一般的大,就他这小小京都府的捕头,哪敢开罪。故而瞧清这香闺内究竟何人在这,捕头那儿的心都快停了。 整个人赶忙陪着笑,捕头笑着说道:“吴大人,下官这给您请罪了。” “请罪,哼,我看你刚才那官威可是十足十的,横着了。怎了,刚不是还说这屋里谁要是拦了你,就一并全取了性命?” “吴大人,是下官不长眼,下官不知道吴大人在这屋里,求吴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恕了下官方才的冒犯。下官方才那样,也是为办差事,并不是有意冒犯吴大人的。” 他如今是领命办事,那样横气冲冲,为的还不是能将差事办好。也是这番不停的笑罪求饶,捕快那儿继续说道。 “城内如今暗潜贼子,冯大人那儿下命必得拿擒,下官这儿也是领命办事的,全是为了差事,望吴大人莫要罪降。” “冯大人下令,你们便满城搜查,甚至还查到本官这儿。怎么的,莫不是邢捕头想说,那贼子叫本官给藏在如烟姑娘屋里不成?”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下官怎敢有此意。只是那贼子一路追逃竟是在这附近没了踪迹,下官这也是” “也是什么?难道你们还想疑了本官和如烟姑娘不成。本官可警告你,私疑本官,若是今儿你们进了这屋,查不到任何贼子,本官回去就治你们个大不敬之罪。就算是姓冯的,到时候也别想保了你们。” 上红袖招来听曲,如今却叫人以这样的方式搅了,这事搁在谁心里头能舒坦?当下吴大人那儿自是一肚子火怒,而这兵部尚书,实在不是小小捕快所能开罪,故而这柳如烟的闺房,自是无人敢进。 当下又是一番连着罪请,因着担心吴大人真着了恼降了罪,这些捕快也不敢再说什么,忙着退身离开。 好不得得了柳如烟另眼相待,可以入她闺房先品新曲,如今叫这些捕快一搅,便是再好的兴致这厢也全散了。当下心内已是起了怒,吴大人直接哼道。 “这些个不长眼的家伙,疑着谁不是疑,竟是连着如烟姑娘这儿也是疑了。好生生的,倒是坏了如烟姑娘的雅兴,实是可恶。” 对于那些入闯的捕快,吴大人这儿显然很是怒恼,倒是柳如烟那处,说道:“也是领命办差的,吴大人这儿,就莫气了。” “领命办差,这是领谁的命,不过是个没才没德也不知凭了什么上位的无能庸官,到真将自个当了贤臣了。” “吴大人莫恼了。”柔着声道了劝,几番话叫吴大人暂且消了气,柳如烟这才说道:“虽那些差爷都是领兵办事的,不过今儿叫他们这样一闹,倒是真没了弹琴的雅兴。这好好的一曲,怕是不能同吴大人一道剖析了。” 出了那样的事,谁还有弹琴的心思,也是柳如烟这话落后,吴大人那儿更是起了恼。便是瞧见吴大人这气恼模样,心下一番游思,柳如烟再度笑着说道。 “今儿实是没了兴致,不过吴大人对于丝竹的见解,确也是京都独一无二的,这新谱的曲子,如烟这儿是真想弹予吴大人品听,顺便指点一二。” “承蒙如烟姑娘看得起,既然如烟姑娘不嫌本官造诣不深,那明日再约,如何?” “明日吗?”吴大人这话落后,柳如烟那儿明显细思,便是思细落后,柳如烟说道:“吴大人不嫌弃如烟琴拙,如烟自是兴喜。只是明日再约,若是仍在如烟这儿,免不得得想起今夜之事,到时怕是又没了兴致。” 这些闹闹吵吵的人已是搅了如烟这处院庭的清幽和雅静,只怕短时之内是复不得那一份幽了。也是此话落后,两人皆是露了琢思,便是思琢油起,柳如烟忽然说道。 “此曲名为醉桃花,乃是如烟因桃偶得谱下的曲子,既是有心奏得吴大人品赏,要不明日便约到桃花坡如何?那儿满山桃花,一年四季皆是奇而不谢,在那处探曲,最得其境。” 曲若想得境,所选的地也是关紧,当下吴大人自是应了柳如烟的提议,说道:“如烟姑娘此议甚妙,醉桃花,自是桃花美景配着最好。而这京都周遭何处桃花四季不败,倒也只有那桃花坡的花最是艳极。既然如烟姑娘有心约邀,本官这儿自然不当拒。明日,本官便遣人来接如烟姑娘,还望如烟姑娘谨记今日相约。” 平时有人千金约着她离开红袖招,柳如烟这儿连着正眼都不给人甩上一下,更何况是今日这般,竟是她主动开了口。既是柳如烟主动,吴大人那儿当然不会谢绝,当下开了口,约了明日之时,吴大人这才离了柳如烟香闺。 等着这兵部尚书吴大人离了房,那一直藏于闺内的萧楚愔这才走了出来。人行出,面上挂着一丝不知是讽还是趣的笑。笑勾上唇,萧楚愔说道。 “色字头上一把刀,明明知道这刀架在脖子上,怎么这些男人总是喜欢着同样的道了?” “若不是这些男人不长眼,明知有刀却也乐受着,只怕萧大小姐明儿还离不得京都呢。” “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倒是得亏得如烟姑娘相帮了。” “如烟帮的不是萧大小姐,而是王爷。” “这我知道。” 寒烨对于柳如烟,从来都是特别的,也正是因为太特别了,就算从第一次相见对于萧楚愔她就极度不喜,今日,她还是帮了。直接落了一声讽,冷冷灌了嫌,便是这弃嫌落后,柳如烟说道。 “明日吴大人的娇子便会停在红袖招外,送如烟与萧大小姐一道离了京都,到时,怕是萧大小姐,得委屈了。” “只要能离,便是再大的委屈,也不算委屈。” 如今京都必是戒严,凭了他们想要离开这儿,绝非易事,所以眼下借由朝中重臣无声离逃,这才是唯一的法子。只要能离这儿,便是保了青山,而只要保了青山,就算受了委屈,又能怎样。 故而萧楚愔那儿,也只是扬了一笑,也仅仅只是一笑。 第二日,兵部尚书吴大人的轿辇准时候在柳如烟房外,而萧楚愔自也随着柳如烟一道上了吴大人的轿子,朝着京都城门行去。 他们之思,寒祈起觉,既然已是警觉,这城门口的设卡当然是免不得的。只是城门虽有将兵把手,不过这兵部尚书吴大人,毕竟不是一般寻常的京官,这京都内凡是同兵帅有干练的,这吴大人皆比他们稍是高了半截。故而这吴大人家的轿子,最终自然平安出了京都。 一路朝着桃花坡行去,在桃花坡停下,待人下了轿子随便寻了个由头将丫鬟和轿夫一并引开,萧楚愔这才趁了无人时偷摸出了轿子,随后离逃这儿。 亏得柳如烟相帮,萧楚愔才能险象环生,从京都活着出来。离了轿,朝着柳如烟所离的方向无声道谢,便是谢语落后,萧楚愔直接朝着先前约定好的方向赶去。 京都如今可不是一处安详之地,想在京都里头捣乱却不想叫上位者察觉,这潜入京都乱搅的耗子,自然是越少越好。所以萧楚愔离了浩北冒险入京,虽寒祈遣了不少兵护随行贴保,不过为防人太多以至打草惊蛇,萧楚愔最终仅是由着一人陪着入了京。再与胞弟和陈留香汇合后就遣了那人先离,自己则独身一人至于京都之中。 京都怎么说也曾是她的地界,加之身边还有陈留香和楚瑞作为护隐,就她一人入京,也算是险中夺胜的险棋。这一招险棋,萧楚愔自是走得险危,虽人是有意走险,不过后备的应对之法也不能全就给省了。 故而她虽独身一人藏于京都,不过这些寒烨明着全程护保自己的士兵,她还是命着他们驻于京都之外。先领命候着,以防途中出了什么漏错。 小心方才使得万年船,多备一手总是好的,正是因了萧楚愔开始就命他们驻于京都外,故而如今从京内逃出,萧楚愔这才有地可寻,直接朝着那处赶去。人行急匆匆,四下警惕,待她好不得至了那处时,那些护守的兵士早就等得心急火急。 昨儿陈留香同周毅现于此处时,得知萧军师竟还困于京都不得逃,这受命护保的兵士心内都躁了,有的甚至都快坐不住,准备起身入城救人。只是叫陈留香拦了,示意他们不得鲁莽免得害了城内的萧楚愔,故而才强忍着急忧的性,在这儿守等着。 等了一个早上,半点音讯都没有,就在这些兵士坐不住准备不管不顾直接入京救人,萧楚愔竟是现了身。身上虽显几分狼狈,手上明显还擦了一处伤,不过还好,他们这军师瞧着并无大碍。 就因萧楚愔现了身,这些差点按不住性的兵士赶忙迎上前,询道。 “萧军师,您可出来了,可有遇事,可是伤着了?” “不甚擦伤了手,不碍事的。”对于手上的伤,萧楚愔根本没搁在心上,只是甩了手示意这点小伤碍不得事,萧楚愔询道:“周将军和陈公子可是出来了?” “昨晚就到了。”萧楚愔这话刚刚落下,一名士兵直接开了口回道,话落后,人也稍吐了口气,那名士兵说道:“昨晚看到周将军和陈义士回了,却没看到萧军师,差点把我们哥几个吓坏了。本来昨晚就想去救萧军师的,却叫陈义士给拦了。” “还好陈公子拦了你们,要不今儿别说我出不来,倒是连着你们也得一块搭进去。” 本来一个人还挺好藏的,可要是一拨人直接涌进去,目标可就不是一分两分的大了。当下吐了口气,暗谢陈留香拦阻,萧楚愔这才问道:“那陈公子和周将军呢?” “陈义士说周将军是此行要中之要,昨晚叮嘱我们哥们几个,说绝不能鲁莽行事,就带着周将军先走了。” 周毅才是他们此行目的,对于这个寒祈必除的将军,自然是带他跑得越远越好。当下闻后,萧楚愔这儿忍不得轻声叹道“这陈留香倒也是个有能耐有辩思的主”,随后才开了口,说道。 “既然陈公子和周将军已离,如今这京都也非久呆之地,咱们也快些走吧。” 出了京都,可算不得安全,因不愿再多扯险,萧楚愔直接命了士兵马上动身离行。谁知这起兵离京的话刚刚落下,士兵那儿还没动身,屋外竟是传了动静。 大量军师围包,他们,已是入了围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一四章 兵护舍救 只要没有离开京都,就算已经逃出城门,想要找到他们,对于如今已是位夺九五的寒祈来说,也非一件难事。 入了京都,滋事乱搅,计使离间,劝服周毅。萧楚愔此次入京不但劝夺了一名悍将,甚至还坏了自己的大计。调遣淮军,与已是北上制压连胜的林泽一道抗击浩北,此乃寒祈大计,也是耗消浩北兵力最重要的一策对思。如今却叫这暗下潜入京都的贼者毁了,当今圣上,那最是不能容忍旁人毁了自己计策的寒祈。 如何不怒。 故而当那些私下送入周毅府中的书信叫自己暗下所布的影子带回宫中,且一一看审后,寒祈心下直接起了杀意。周毅是名极忠的悍将,寒祈明白,而周毅这人最忠的是济国,这一点寒祈也清。 忠心于济国,故而是大忠之人。可对于寒祈来说,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忠于济国的武将和臣官,而是忠自己的猛将朝官。 忠于济国,忠的就只是这个国家,至于这皇位上坐的究竟是谁,对于这忠心于国的人来说,并不打紧。只要上位者夺了君权,有利于国,就算这个位子上坐的不是他而是寒烨,周毅也是尽忠职守,一心辅佐。 对于这样的将帅,对于这样只是忠心于国,并非从一开始就非自己心腹的将帅。 寒祈从来就没信过。 为了防止周毅中途反逆,寒祈在将其召唤京都的同时也在他的身侧布下暗影,时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一举一动的监视,是当今圣上不信的表现,而现在又从周毅书房内得了浩北吕征写予他的劝服书信。 周毅同吕征乃是旧识,这些书信上皆可知清,如今浩北名将吕征特地书信一封,劝他择木而息。这本就不得己信,随时都可能择木而息的人,寒祈如何能再留? 就是因着周毅不得再留,故而也就思判几日,寒祈直接下了暗令,要取周毅性命。 周毅性命,当今圣上必取无疑,而就是这暗下的杀令,有人竟抢在他前头,将人救走。没得夺了周毅性命,反而叫人将其救离,得闻此事的寒祈自是大动火怒,当下下令,不若如何必得拿擒周毅,就连那私入京都,策使这离间计的人,他的命也得夺取。 当今圣上动怒,等下领命之人如何还敢耽搁,不只是京都府的压抑,就连整个京都禁军也全全出动,势要捉拿这逆反的反贼。一个晚上,无声无息,既然京内没有寻到,那就直接从京外开寻。 寒祈的眼线不只是布在京都内侧,就连这京都外也不缺他设布下的眼线。所以萧楚愔虽是借着柳如烟逃出京都城门,却还是瞒不过寒祈的法眼。 与护守自己入京的兵士汇合,萧楚愔就没想着要多呆片刻,而是寻了几句有关陈留香同周毅的话,便要众人快些动身,先离这是非之所。谁知她虽有心立逃,可这早已布下层层眼线的寒祈,又如何能叫已是缠网的猎物逃离。当下密报入京上禀,寒祈直接下命调遣与御林军,直接团围此处。 根本没有留察周遭,所以连自己叫人发现了,萧楚愔都不知。等着他们察觉到事有诡时,已是来不及了。 上百名御林军早就得了令,无声无息围包此处,此刻叫人团包于藏身之所,便是身上真插了翅,只怕也难逃这儿。 寒祈心思狡诡,萧楚愔不是不知,只是她真没料到,打从自己逃出京都就已重入寒祈监控。便是这一路的逃潜寻汇,对于寒祈来说不过是替他引路,好一举而下全部攻之。 将人引入这儿,这是萧楚愔绝没料到的事,也是因了已清叫人发现,且御林军也将这处团围,萧楚愔直接咬了牙咒骂说道:“该死,竟是着了寒祈的道。” 对于着了道的自己,萧楚愔自是怨的,只是如今再如何心怨又能怎样,于逃离这儿并无效用。故而萧楚愔这自怨的话也未得了士兵的埋怨,赶忙关上门窗留谨外头,再看清外头已是叫人围包,怕是难行出逃时,其中一名士兵说道。 “萧军师,外头已叫京都御林军团团包围,咱现在该怎么办?” “一下子遣了一批御林军堵围,看来在咱们不清的情况下,这当今的圣上已是查明咱的踪迹。原以为可悄无声息瞒天过海,没想到这寒祈远比想象还要可怕,如今京都上下,还有何处能逃过他的眼?竟是将其引来这儿,实在失策。” 原还以为只要借由人遁,离开京都一切就可大安,谁知寒祈的眼线不只布设京都,就连这京都外的方寸之所,他也布设大量眼线。从不知寒祈竟是如此疑警极重之人,以至于如今落到这般的地步。 如今这次的失算,萧楚愔心内也是悔的,只是事已至此就算心内再如何的悔,也是无用。一番心下的毁懊,萧楚愔说道:“好在陈公子已携周将军离开,如今怕是早就脱了京都局控,倒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们虽叫御林军围住,不过昨夜陈留香就已领着周毅先行一步,对于如下情形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事有万幸,也算一大幸事,也是因了此番喃嘟,萧楚愔那儿忍不得松了一口气。略浅一松随后看着直凝询探自己接下如今如何行办的士兵,萧楚愔正了色说道。 “已是入围,想来要寻个突破之处必是难了,外头御林军虎视眈眈,想要全部突逃,怕是不可能了。你们各自为行,各寻点突,想办法自己出去。” 这种情况,她就是个累赘,不管谁护着她,皆别想活命。护着她,必得将命与同一块交代在这,可要是不护她自己寻点突围,指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对于生死,萧楚愔向来看得极淡,如今瞧着此情,只怕这一次自己的命真交代在这。京都是她要来的,她当然不能让士兵给自己陪葬,所以萧楚愔才开口下令,要士兵自己寻机逃出,免得一道丧命此处。 要士兵自己护住自个的性命,寻机逃脱,是萧军师下达的军令。只是这样的军令,士兵如何会从?丢下柔弱女子,自己独身逃命,且不说这样的是凡是七尺男儿都干不出。便是身为浩北士兵的他们,谁也不会去做。 面对着萧楚愔下达的军师,士兵们全部沉着面色,凛沉面色对视看着萧楚愔的双眸,便是耳边渐闻御林军靠行脚步,有士兵说道:“兵不得抗军令,这是身为浩北兵士必须遵的记规。而我们兄弟几个在浩北军队内得到的军令是无论如何必须将萧军师完整送回浩北,所以萧楚愔方才的军令,我兄弟几个不能受,也绝不能弃您先逃。” 离开浩北,护送萧楚愔上京,离行时寒烨下达的军令便是不论生死,必要护全萧楚愔安危。如今危机已临,他们怎能行弃。 军令如山,士兵的天职便是遵从军令,既已立下军令状,就算必得拿自己的性命去换,也绝不得违了军令。 双眸炯神,对着萧楚愔的眼,那一双双眼眸中透着是绝不退怯的坚定。便是这样的视线,这样的坚定,叫萧楚愔咽下即将出喉的话,也默消了声。 军令如山,他们所得的军令是护保萧楚愔安全,如今御林军已是团围,便是插翅也绝难飞。既然插翅都难逃飞,那么他们就只能拼了自己的这条性命,强行为萧楚愔开出一条血路来。 御林军围,守截竹屋外,等着一切都部署完整,外头也是下了令。军令下,早已整军待定的御林军将士直接入闯袭攻。 刀光剑影,血散红染,不若片刻,这竹屋内已是腥血漫弥。御林军上百号人,截杀十余名浩北士兵,既是占了极大优势。只是浩北士兵毕竟是沙场上命来命去的,这刀剑滚过的士兵,安居京都的御林军如何是他们敌手。十余名士兵在刀剑雨影之下越杀越是起兴,剑拔血喷,势不可挡。 浩北士兵,个个骁勇善战,气势惊人,只是不若如何骁勇,如何骇霸,上百御林军围压,就算士兵有着三头六臂,也抗不下来。很快的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而在这血染腥冲的护守,萧楚愔由着士兵护着从竹屋里逃出,奔行于竹林外。 血,早已是横了流,腥味也已冲了天,当最后一名士兵扯了她的手险险避开御林军的劈杀,而另一人则丧命于刀斧之下,余下的御林军已将他二人团围于包围中,一点一点笼包。 十余名浩北御林军抗对上百名御林军将帅,竟是生生耗其数十人,如今这围包只剩最后三分一。 三分一的将兵,看着是耗了大半,只是这余剩下的三分一,却仍足有五六十人。 仅剩下的最后一人,既要护着萧楚愔,又要同时警抗五六十名兵士,如此,何人能行? 此行此况,根本无法逃出生天,便是这一次,真真要将自己的命交代于此。在寒祈暗下布影,暗已察觉且命人跟随,萧楚愔就觉着这一次,自个怕是真到头了。 命,如此围攻之下,怎还有活命的可能。就在萧楚愔已做准备,打算将自己的命就此交代于此,正要闭眼认命时,耳边仿若听到谁,在喊着“长姐”。 熟悉的声,带着恐惊的焦急,便是这一声呵慌的“长姐”。下一刻,萧楚愔仿佛看到眼前一道虹光游现,什么东西带着光,从眼前滑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一五章 幺弟下山 长姐,那一声嘶厉下的长姐,来由自家幺弟的急唤。本应身处天晟,闭关练修的幺弟,不知为何竟是下山,此时正骑着快马朝着己处狂奔而至。 因着耳边由风荡飘来幺弟的急唤,以至于都快认命闭眼的萧楚愔,直接惊了心瞪了眼,朝着急声而来的源处看去。白马上,少年行,匆赶而至,虽远戾已冲煞。 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处境,突然听到幺弟的声音,听见幺弟骑马朝自己狂奔赶来,萧家大小姐这心里头本当一阵松喜。只是人瞧清,看明人,就在那唇上叹松的笑刚刚上了扬,下一刻,萧楚愔的笑竟是立僵唇稍。 虹光闪,剑气直接煞出。 萧家小少爷此时已朝萧楚愔这儿急赶冲来,只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就算萧楚宁现已是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少侠,可此时离萧楚愔实在太远,而那些御林军早就近身围逼。便是楚宁武学已是登极,这样远的离程,想要护救自己长姐。 几乎是不可能的。 楚宁护救,明显来不及,所以那虹光影下的剑,也非萧家小少爷。 而是最后一名护在萧楚愔跟前的士兵。 这位士兵从离开浩北一路随京,对于他,萧楚愔这心中早就起了几分奇迷。模样平凡,并无半分能够叫人住心的特色,唯一让人觉着奇的,就是他日c日负背身后,从不离身一直缠着乌布的奇怪长物。 打从出现在萧楚愔跟前,随着其他人护送萧楚愔上京,那物便一直负背身后,从未解下。对于这人,萧楚愔一开始还有些动意,尤其对他身上所背之物,更是上心。这要是搁在以前,这身后的东西就算不能了清,萧家大小姐总当开口询上一二。只是现在的萧楚愔早就对这些事物不感兴趣,心中只搁夺政野心的她,如何还有精力散分在这些无用的玩意上。 所以心内虽是好奇,不过对于这名士兵身后究竟背负什么,萧楚愔一次都没询问。而现在,也就在刚刚那一刻,这曾叫萧楚愔动了几分奇心的怪物,在那刻竟是现了它的本形。 剑如虹,影如龙,一剑刀光如网萦铺,前一刻还提刀围袭的御林军,下一刻竟是接连惨遭腹切。刀刃径直从御林军腰腹切过,因剑速实在刁诡猛迅,等那刃刀一圈平切后,那些叫刀刃剖了腹的御林军竟还未回神。 稍微一愣,全未回神出了事,等着人好不得回了意识,明了方才究竟现了什么,下刻那被剖的腰腹直接传来裂割的撕痛。腰腹刀口逐一开裂,大量鲜血染了衣襟,就是这血染兵铠,下一瞬,已是围行上前准备刀毙二人的御林将帅,全数丧了命。 一剑便是魂皆散,普天之下能有这等骇惊功力的,数不出一二。而刀刃过,血仍凝,片许之后方才涌渗,如何锋利的刀刃,放眼江湖,也寻不出一二。 这难寻的一二,如今竟皆现于跟前,而将这一二聚于一身的不是旁人,正是面前这兵甲着身的无名兵护。 明明相貌平平,周身全无特色,若是行于街市上,恐怕谁也不会多眼留意。可就是这样一个平凡无奇之人,手中所持的兵器竟是叫江湖人人闻知敬尊的诛仙剑。 诛仙剑。 方才一袭夺摄魂的兵器不是旁物,正是诛仙剑,而这诛仙剑的主人也不是别人,正是 叶知秋。 那如今萧楚愔最不愿见的叶知秋。 当瞧清跟前护卫手中所持兵器究竟何物时,原本已是扬上了唇的笑,那瞬竟是僵了。 僵下的笑,冷冷看着身前人的背影,而那人,此刻正背对着萧楚愔,一刻都未回神对迎。诛仙现,神鬼哭,便是江湖上极凶的歹贼见了诛仙剑都得绕道而行,更何况是这些吃皇粮的主。 就是一剑袭下,近身团围数人直接命丧。 这一剑下夺的虽只是上行几人性命,可对于后头骑马赶逼的萧楚宁,这一瞬的命夺于他来说已是足了。萧楚宁身下的马本就是千里宝马,如今在他的快鞭之下,宝马跑得更是匆急。 原还惊赶不上,会眼睁睁看着长姐命丧自己跟前,谁知那护保之人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故而当瞧那人斩杀数人,夺谋时间,下刻楚宁直接提身借点,人如惊鸿飞身而上,拔剑直取御林兵士性命。 萧楚宁和叶知秋,两人分开独行都已够江湖人士骇惊,更何况现下二人双剑齐攻。御林将士虽占人数上的优势,可人数上占了优又能如何?君子剑与天晟掌门关门弟子,二人携手,天下能寻几人可抗?莫说这区区数十名士兵,就算人数再多增十余倍,于他二人也不在话下。 刀剑交影,腥血冲萦,不若片许,这本以为能取萧家大小姐性命,领功得赏的御林士兵,下刻全部命丧京都外,竹林内。 尸横遍野。 这些人,对于萧楚宁来说皆是当杀之人,剑起刀落甚至连一眼都没多余,等着最后一人毙命于他的剑下,萧家小少爷直接拔剑拭血,随后匆着上了前赶到萧楚愔身前,焦询问道。 “长姐,你可有事,可是叫这些贼子伤了?” 一面焦心询着,一面上了前拉着长姐就是上下一番细细量审,每一分瞧得都是仔细,就恐着一个不留神落瞧何处。刚才那幕实在惊心,萧楚宁甚至都快恐了,若是自己再晚来一步,若是护在长姐跟前的不是个真有本事的。 自家长姐,是不是就得在自个跟前,生生叫人夺了性命。 这种险些失去珍贵之物的恐惊,差点叫萧家天不怕地不怕的萧小少爷吓得魂得散了。故而才刚将那些御林兵士灭了,萧楚宁也顾不得自己手上仍沾着旁人的血,忙拉着长姐就是一番失恐下的审量。 萧楚愔这一次,是真吓坏楚宁,也是清晓幺弟这回怕是真让自己给吓了,萧楚愔忙是笑着应道:“宁儿赶得如此及时,长姐怎会叫人伤了?别担心了,没事!” “没事,长姐每次都只知没事,什么时候有事长姐肯老实说的,长姐知不知,这样实在叫人着恼。以前长姐行事就总是这般,最是不管不顾,什么都喜着险中求胜,剑走偏锋。以前不过是生意上的事,再要紧也就是钱银上的得失,害不到性命,什么都胡着来也就算了。可这次,长姐怎么也由着自己的性胡来,现在的京都,可是长姐能随便来的。” 开口便是一连串的叨念,这要不是萧楚愔睁着眼,清清明明看着跟前这如花的小模样就是自家幺弟,她怕是都得疑了,这跟前处的可是萧家旁的哪位少爷?就算是自家混性四弟说得出这样教训人着恼的话,也不当出于自家幺弟的口。 便是因着这最是暴戾脾性的幺弟竟然会张口教训人,萧楚愔那儿明显诧了几分惊。人到真一时半会没回来神,心下连声感叹自家幺弟是真长大了。萧楚愔这儿还暗下连着道叹,反观楚宁那儿,则继续恼着起说着。 “长姐这一次实在太胡来了,这要不是宁儿赶得及时,要不是长姐身侧藏了个有真能的,只怕长姐今儿就” 心下的恼不知藏了多久,如今好不得寻了机会,萧楚宁自得一一如道。只是这恼怒的话刚刚出口,话还没说完,楚宁却叫自个的话给断了定。出口的话突然顿在那儿,随后眸眼竟是直接现了戾,便是这戾杀渡了眸,下一刻萧楚宁直接移了眸朝着边上那人横去。 还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不管搁何处,谁都不会在意。可就是这张平凡无奇的脸下究竟藏了那一张面孔,如今的他们已是了明。当下杀戾怒眸已是转横,便是落盯那处,萧楚宁直接咬戾着气,说道。 “方才,倒是多谢叶大侠了。” 叶大侠。 萧楚宁素来最尊叶知秋,对于叶知秋一贯都是慕尊叶大哥,可这一次,竟是含着戾讽道叶大侠。这样的戾讽,这样的言下疏套,显然叶知秋做的那些,当初为何接近萧家,接近萧家究竟因了何等目的。 如今的萧家小少爷,已是全清。 便是因了心下早已全清,所以萧楚愔这一声才会透了那样浓的讽戾。 讽讽道出的话,透着何止是一番一言的疏离,也是萧楚宁这话落后,那处立于边上不得言开的护卫这才幽吐了气,随后抬了手,将覆于面上的人皮面具摘下。 摘下面具,再次露出那端煦君柔的面容,便是那样眼含歉,面带愧,叶知秋轻叹看着他两,随后轻语说道:“萧大小姐,楚宁,许久不见!” 一句关道的话,隐着诸多的情,只是如今这一份情对于跟前两人,却比疏离更叫人起怒。当下楚宁的眼中怒火更旺,戾恨瞪了杀,萧楚宁看着叶知秋,压了杀,说道。 “楚宁倒是不知何时与叶大侠这般熟了,竟能亲到允了叶大侠直呼楚宁名讳。哼,叶大侠,好一个江湖人人颂传的君子剑,叶大侠。世人皆道你仁行天下,义举当天,可谁能知道堂堂君子剑竟是个卑鄙无耻之徒,实在叫人可气。” 为了自身目的,不折手段,竟是使了那些瞒欺诈骗的法子近了萧家,夺得萧家信任。叶知秋这些行径,如何能得萧家谅解,便是如今提到他的名字,看到他这个人,萧楚宁这心内就是一通灭不下的火。 因为萧楚宁是真的敬他,所以在得知叶知秋竟是那样的人后,萧家小少爷才会如此怒。 如此恨。 自己所行的那些,如今就算再怎的后悔,也是无济于事。便是因了世上无后悔之物,故而再听了楚宁这一番气恨的话,叶知秋那儿仅能回对一句“抱歉”。 抱歉。 如今除了抱歉,叶知秋还能说什么? 抱歉。 虽是好用。 却不是每一件事都可用抱歉解的,至少萧家这一次,绝非一二句抱歉就能解了这其中的嫌隙和愤怒。 因为尊敬,所以敬喜,也正是因为敬喜,所以再得知自己所敬之人接近自家竟然心揣目的,意行诡思,萧楚宁这儿才会如此焚着恨。对于叶知秋,萧楚宁恨不得直接杀之而后快,而这样的怒杀解气之心上了涌,他也真紧握刀刃,准备拔剑迎攻。 胆敢耍戏萧家,就算江湖人士再如何敬恭,萧楚宁这儿也不能由着他继续活于人世。对于叶知秋,萧楚宁是气到想要拔剑与之对决,倒是萧楚愔那儿,明显不似自家幺弟这般盛怒浓浓。虽然眼内瞧不见半分暖意,只是冷冷的一道凝,不过这一份凝下却不明显焚怒。 就那般冷冰着一双眼眸,看着叶知秋,直到自家幺弟已是压不下心内的火,准备拔剑与之一较高下,萧楚愔那儿却是开了口,说道。 “这一路上,叶大侠装得辛苦了。” 这话听着像是关切,实则里头根本无半分切关之意,也是这番疑似关询的话落下,叶知秋那儿仅能轻下一叹,竟是不知如何答应。不知如何应答,是因为清晓如今的自己不管说什么,对于跟前的萧楚愔都只会叫她的双眼再蒙一分阴。 因不想叫萧楚愔更厌自己,叶知秋那儿只能默声无语,他虽不知如何答应,可萧楚愔这儿却有自己要询的疑。当下面唇上勾了一抹冷下的笑,也是这笑哼溢,萧楚愔看着叶知秋说道。 “这一路上是真的辛苦叶大侠了,既然难着有缘,许久不见,如今得缘再现,不知叶大侠可否解了楚愔一疑。” 萧楚愔要问的话,绝不会是什么便简的话,也是心下微沉,人紧心定,定心安后,叶知秋看着萧楚愔说道:“萧大小姐若是想问,便直询吧,叶某这儿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既然叶大侠不吝赐教,那楚愔便问了,敢问那骠骑将军,可是死于叶大侠之手?” 心里头早已做足准备,哪能料思萧楚愔问的竟是这话,因着心下几分微诧,叶知秋面上也微微现了几分浅愕。不过这样的浅愕也是一瞬的事,很快叶知秋马上复了神色,回道。 “骠骑将军,却是丧命于叶某之手。” “果是叶大侠啊!” 早在清知叶知秋是寒祈的人,萧楚愔这心里头就已猜凝几分。骠骑将军毕竟不是一般寻人,即便当时离京赶回浩北,身侧并无大批士兵护保,可想要取他性命,谈何容易。 离京途中,无端失踪,从此再无任何音讯,骠骑将军怕早凶多吉少。而这世上能叫骠骑将军凶多吉少,毕竟极是少数,所以那时清知叶知秋是寒祈的人,萧楚愔心里的确动过猜。 心,既是猜过,如今得见,当然得询。而叶知秋已经欺瞒过萧楚愔一回,这次,绝不会再骗。因着心内不愿再骗,萧楚愔这询落后,叶知秋那处如实答了。 萧楚愔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没人能先知,而萧楚愔既然问了这问题,自是有着自己的算思和道理。故而叶知秋话音落后,萧家大小姐那儿也是无故露笑。 露出的笑,勾得唇都溢萦,也是退了那阴下的诡,萧楚愔说道。 “既然骠骑将军是死在叶大侠手中,那敢问叶大侠对楚愔的贴身护受,逍遥王是知,还是不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一六章 君子逍遥 这些护卫都是从浩北起一路随来的,也正是因了一路护随,所以萧楚愔才没动疑。早在浩北,叶知秋就已混行当中,如今又身随萧楚愔潜入京都,护其安全,叶知秋的潜与随,寒烨究竟知,还是不知? 此时的萧大小姐,极有兴趣。 这些护卫都是寒烨亲手选挑的,自是寒烨可信之人,所以叶知秋的入混,萧楚愔不觉着寒烨会不知。只怕这位君子剑的全程护保,还是那浩北逍遥王首肯默认的。 寒烨的母舅,那可是死在叶知秋的剑下,如今寒烨竟容许叶知秋混行于浩北中。对于其中这份恩恩怨怨,如何不叫人上心?便是叶知秋同寒烨二人,也有诸多可留可猜之处。 这一份上了心的疑猜,刚才已得了半数的答,如今的萧楚愔,又询了这后半处的疑。 骠骑将军究竟命丧何人之手,寒烨究竟是知还是不知,倘若不知,这其中到也可解,也若是知了。那么寒烨竟是容许叶知秋融入浩北,甚至允其近身,这如今起兵夺权的逍遥王,那一份心,以及那一份心肠,就当重新琢审了。 萧楚愔这一番询想探究竟何事,叶知秋心内怎会不知,只是不管知还是不知,叶知秋都不会再对萧楚愔行任何瞒欺之事。心下一沉,面上也现几分择抉,伴着那几丝几缕不易察明的丝悔,叶知秋终是开了口,说道。 “骠骑将军丧于叶某手中,此事逍遥王清知。” “母舅命债,按理来说当不共戴天,可寒烨明知骠骑将军丧命于诛仙剑下,竟还能允你活在人世间。不但允许叶大侠活命,甚至来能容你行于浩北军内。呵,逍遥王,真不是普通的心胸开广啊。”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骠骑将军虽不是寒烨生父生母,可于寒烨而言却远比生父生母更是昵亲。这样一个于寒烨而言最是重要的亲人就丧命于叶知秋剑下,寒烨竟然能克忍住杀他的冲动。不但没有取了他的性命,反而还允许他行于浩北军内,甚至让他护陪自己上京。 寒烨。 逍遥王。 他心内究竟在思盘着什么,还有那一颗从未停过盘思的心又究竟冷至何等地步。 萧楚愔这儿,到是又净透一分。 寒烨和叶知秋之间的恩恩怨怨,那是他二人的事,母舅杀仇寒烨都可不报,那萧楚愔又何必替他闷记着心。寒烨和叶知秋的私仇,萧楚愔可没有闲心去思搭,如今京都仍非可呆之所,虽这批御林军已叫二人联手剿灭。不过寒祁杀心不曾消过,就算杀了一批御林军,很快的便会再现一批,为能快些逃离这是非不安之所,萧楚愔也不在理思这些,而是领着在家幺弟,速速离了这儿。 楚宁是萧楚愔最为溺宠的幺弟,逃命这一件事自然得揣着自家幺弟一道逃。不过叶知秋那儿?如今萧楚愔对他早是无感,一眼都不愿多瞥的形若陌生,于他,萧楚愔自不愿同行。 萧楚愔不愿与叶知秋一道同行,楚宁自是更加不得忍,只是京都离程归返浩北,这其中谁知会隐了多少暗下的设埋。楚宁如今身手的确了得,可他毕竟年岁,江湖经验太少,仅由他一人独自护送萧楚愔回浩北,叶知秋这儿实在难安。 故而这离京返回浩北,叶知秋一路皆是随后护维。至于楚宁这儿,虽对身后尾随那人极是反感,可碍于长姐安危比天大,故而这萧家的小少爷也只能忍憋心中这一份不快。 行了许久,人也几分倦了,随便找了一家开在官道上的茶寮坐下喝茶,楚宁一面饮着杯内的粗茶一面用眼角瞥着邻桌的叶知秋。眼角余光方才瞧瞥,这心里头的不悦顿是涌散,便是哼着戾,怒了嫌,也是嫌戾落后,楚宁直接看着萧楚愔说道。 “还君子剑,还天下至仁贤者,谁知也是个卑鄙无耻之徒。哼,为达目的竟然瞒欺诈诈,实在丟江湖人的脸。” 这一路上,这种讽嘲的话楚宁不知说了多少,只是人行江湖,耳边哪能缺了这嫌嘲的话?故而叶知秋那儿全作耳边拂风,完全不落在心上。 他这儿越骂心里越是恼火,反观叶知秋那儿,竟是全无半分在意,如此骂而不得应,楚宁这儿哪能爽快,自是越骂人越气。气这种东西,素来都是只伤自己无害旁人,可不愿自家幺弟因了叶知秋这种人白白坏了自个的身子,故而萧楚愔直接叹着笑,说道。 “别恼了,快些喝茶好好歇会,一会儿还得赶路呢。” “长姐倒是一点都不显怒。” 叶知秋的欺瞒,萧家上下怕是自家长姐最当动气,可如今瞧着,到是半丝怒意都没从长姐面上瞧现。实是瞧不得在长姐心内究竟在想什么,以至于楚宁这儿都犯迷糊了。 他这份迷糊,萧楚愔那儿不想多答,而楚宁明显也看出长姐不想多提此事。故而心内虽显奇,不过楚宁也没多问,只是闷闷举起杯中的茶一口喝干,待萧楚愔又替他倒了一杯,楚宁这才动挪了身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坐姿,而后看着长姐询道。 “长姐,宁儿这到有一件事一路都思不明,长姐现在可得空?给宁儿解解吧。” “何事不解?问吧。” “长姐方才为何要询骠骑将军可是死于诛仙剑下?这里头有什么用思吗?” “用思?要说倒也没什么用思,只不过想知道骠骑将军的死,逍遥王究竟知还是不知。” “骠骑将军吗?要是宁儿没记错,这骠骑将军当是逍遥王母舅才是。就方才那话听来,骠骑将军究竟死于何人之手,逍遥王心内当清。母舅之仇,不共戴天,便是觅尽天下也得寻出仇敌杀其报仇。可这逍遥王,明明知晓,且仇人就在浩北军中,他竟然没有杀命报仇,反而还任由他行于眼皮底下。长姐,你说这逍遥王究竟想干什么?他怎能放着杀亲仇人不管反而任其存活?” 对于楚宁这种爱憎分明之人,寒烨的做法他根本没法理解。也是锁蹙着眉,喃着询,询语落后楚宁续道:“不过那逍遥王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设计瞒诈,接近咱萧家,都是些揣有目的的无耻小人。” 无耻小人,萧家这五六年来一直深交的竟都是无耻小人,说实的,这样的事细想起来不但可恨,同样也极可悲。心中的恨恼以及深下不容现的悲,皆足叫人恼叹,不过这种恼叹的心思根本不适合留盘在楚宁面上,所以也只是小小恼了片许,楚宁的面上再度染了怒,而后询道。 “长姐特地问询,有关那逍遥王究竟知不知骠骑将军的死因,是不是想看清逍遥王本根为人?” 长姐之思,确难全猜,不过跟前这人毕竟是自家长姐,就算不能全猜,大体还是能瞧一二。也是难着愿意用下脑子,稍作一下浅思,楚宁开口问了。而这一次的问倒也正贴萧楚愔本思,点了头,算是认了楚宁这话,瞧着长姐认后,楚宁继续问道。 “放着杀亲之仇不报,反而视仇如无视,这个逍遥王,看来比那假仁义的人更不是东西。长姐,这种无情无义之人,咱还是别回浩北吧,要不回后,谁知会不会叫人倒算一把。” 无情无义之人,最是不得深交,这是交友识人的根本,只是这样的根本落在萧楚愔这儿,显然萧家大小姐没打算遵规其道。浩北,楚宁是觉着不能回了,不过萧楚愔那儿明显有自己的一层思。 幺弟的话,萧楚愔自然入了耳,也是话入耳后,萧楚愔回道:“不仁不义吗?的确,逍遥王此番行经确显无情无义,可长姐我要的,就是他的无情无义。” “要他的无情无义?长姐你这话何意,宁儿怎么越听越迷糊了。” 长姐此话,实是诡谲,叫萧家小少爷闻后整个人都显迷了。迷,自是不可免避,只是心内虽迷而不得解,可楚宁知道,长姐既然这样,必有此行的用思。 故而长姐应后明显不想再回,楚宁那儿也就没在任性续问,而是压下心内这一份不明不解的奇。 奇,是一种根心下的奇,而不问,则是对于长姐绝对信任下的不问。萧楚愔不想再解,楚宁那儿也就不问,而萧楚愔之所以没再续着为幺弟解疑,纯是因了此时的她,心内一直由思着自己的算和猜。 寒烨同骠骑将军间的亲情,她是亲眼见过的,也正是因为曾亲眼见过,所以萧楚愔知道,母舅之仇对于逍遥王而言绝是不共戴天。可就是这样的不共戴天之仇,寒烨竟能为得霸业,忍隐不报。忍性如此,心肠如此,这样的人,如何不能成就大霸业? 成大事者,必得断其根欲,忍常人所不能忍。连着母舅之仇都可忍克,这世上还有什么是寒烨所不能忍,不能得的? 夺天下,揽重权,身居高位,必得学会克制自己的情愫。连杀亲之仇都能隐而不报,寒烨的忍性,足叫萧楚愔叹服,也叫萧楚愔相信只要扶持寒烨,天下夺回指日可待,萧家重振,同样也指日可待。 寒烨是个能成事的,萧楚愔一直都知,如今不过是再度验确自己当初没看走眼。心下对于寒烨的铁石,又冷佩几分,只是这冷下的敬佩,萧楚愔这心里头还是存疙了几分旁的。 成大事,断根欲,这是大事者必存的通病。 可叶知秋同寒烨之间,萧楚愔总觉着当不仅是这般。心下总有一丝怪谲绕盘那儿,散挥不去,叫人蹙而深思。 深下的思,源于女人的直觉,只是这一份直觉毕竟仅是一份思猜,没有任何据根,故而萧楚愔也只是心下疑思,面上没有直表。 仅是思猜,连着自己都没寻出倪根,更别说将这一件事告知旁人知晓。故而这一份猜萧楚愔也只是深于心下,没有言道。 心下的深,不是一件此刻该搬于台面的事,也就一番再凝,很快的萧楚愔便彻压了这份疑思,随后看着楚宁,问着说道。 “他人是否有情又是否有义,与咱又有何干系,咱只需借他人为跳踏,能成己事就成。所以这寒烨同旁人的恩怨,咱没必要费心却纠思,倒是宁儿你这儿。不只是你有事要询长姐,长姐也有事要问你。” 之前为避险,好些事萧楚愔都没空追询,如今可算离了京都,暂逃险危,萧楚愔自得问个明清。当即话道,笑微消,眉心见蹙,萧楚愔问道:“宁儿,你不是该好生呆在天晟,尽心习武,如今怎会下山,又怎会现出京都那险危之处?你这混小子,什么时候偷摸着,竟给长姐私下离山?” 现在局势如此险危,自家胞弟当然是安全一人是一人。天晟乃避世之所,天下之事纷扰不至那处,加之萧家灭败前萧楚愔曾修书一封,请天晟掌门务必瞒着楚宁。故而楚宁竟是离山现此,萧楚愔除了几分诧外,自也带了几分怒。 长姐这话若是不询,楚宁那儿还给忘了,如今重提,这萧家小少爷自是直接起了怒。当下心内一份愤平难定,萧楚宁直接扁了嘴看着自家长姐,随后怨道。 “长姐不说宁儿倒是忘了,家里头出了这样大的事,长姐竟是瞒着宁儿。不但瞒着宁儿,甚至还要师傅师兄们一道和联瞒欺,若非赵师兄不慎说漏了嘴,长姐是不是打算瞒宁儿一辈子。” 长姐故意瞒隐,一切皆是为了自己,楚宁心里明白。只是这样的瞒溺,萧家小少爷这儿怎能消怒,当下面上和话上,都是隐揣的气。 家中摊遇此事,长姐不修书将他召回,反而要他置身触处外,于此,楚宁心内怒气难消。原还疑心方外之事身居天晟的幺弟怎会清知,如今看来,便是世外之处,也总能存那一二个嚼舌根的主。 楚宁的师兄不慎漏了嘴,叫楚宁知了此事,萧楚愔这儿自是闷了叹。只是心虽叹闷,不过事既已知人也离山,就算再闷也是无用。故而萧楚愔那儿除了深深一吐浑浊,也只能看着自家幺弟说道。 “长姐这不是担心你出事嘛!” “担心宁儿出事,就要瞒着宁儿,难道在长姐眼里,宁儿就这般无用?宁儿习武,并不只是为了嚣闯江湖,更是为了能护长姐一生安平,若是习了这么多年的武都不能得了长姐的信,那宁儿习这一身武学有何用,还不如废了省气。长姐总是这般,自以为处处为我们着想,却不知每次长姐这般,宁儿和几位哥哥这心里头却无时无刻不是提着,紧着。” 长姐一心都为自己,楚宁明白,只是对于萧楚愔这次的瞒欺,楚宁那儿也是气的。倒也是这赌气的话落后,难着让萧楚愔起了几分自思。 她一直都自以为是觉着这样为他们好,却从未想过询上一询,如今听了宁儿这话,又想起之前楚瑞说的那番。萧家这素来谁都不能做主,也谁都不能左右的萧大小姐。 这一次,是真的思凝了。 过分的自以为是,并不是亲人间的宠关,而是根本下的掌控。重生这儿,一路行来所做的一切,事实上皆是缘由掌控。 从来都是忧着他们,担心着他们,却不知自己的鲁莽和自以为是,也会叫他们担心,让他们提心。 便是这话,声下默沉,心也凝纠,一番凝语下的默,萧楚愔最终笑了。 无可奈何一笑,而后看着幺弟,视线当中渗游诸多,萧楚愔最终笑着回道。 “是啊,长姐的确太自以为是了。” 自以为是?他家长姐自打回魂后何时说过这等服软气叹的话,便是这一番诡奇的话,直接叫楚宁露了奇。还在迷着自己说了什么,竟叫长姐说出这般诡谲之语,人也准备出声疑询,却在这刻,竟是惊闻有人惊道。 “长姐,宁儿!” 诧惊下的话,语中皆是喜愕,也是这一份喜下的错愕,将楚宁的奇迷断于口中,也回了三人的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一七章 途遇二弟 这世上被人尊称长姐的并不止萧楚愔一人,名唤宁儿的,也绝不止萧楚宁一人。可这两声称凑到一块,整个世上放眼寻去,却也难寻如此凑巧之事。 因了这惊愕下的惊呼,以及那惊呼下熟悉的声调,叫茶寮三人皆顿凝色。顺着声源看过去,人也细瞧看审,待瞧清那惊呼之人究竟为谁,本来心内还因长姐方才之语揣着疑迷的楚宁直接将心内惑疑瞬抛脑后。人直接跃身站起,连着调语已是现了喜惊,亮瞪眼眸看着出声那人,楚宁喜声喊道。 “二哥!” 二哥。 萧楚宁的二哥,自然也是萧家的二少爷,而这萧家的二少爷,正是往时京都最负盛名的才子,曾一词动京的萧楚然。 与萧家其他少爷不同,萧家二少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且从来不喜生意上的门道,对钱山金银更无兴趣,甚至将其视若粪土。钱银俗世物,书中才有金,萧家二少对铜臭的嫌鄙那可是整个京都有名的,便是为避自家钱俗,离家游山历行,这些都曾在京都才子文人中广为佳传。 以前嫌鄙自家时,萧家二少便常年游历山河,从来不屑归家。后虽叫萧楚愔设计建创诗社好一番教训,也心下彻服长姐,不过对于山水的偏喜以及词诗的创作,萧楚然还是常年游厉河山,广扩眼界,甚少呆于家中。 几乎都在外头历游,家中之事楚然自是万事不清,除了那一二封偶时还记着送入家中的书信,这萧家二少就跟断了声讯一般,没人晓得踪影。萧楚然这弃家离家的性,萧家正兴时萧楚愔是多番气怒的,总是恨咬着牙,觉着五个胞弟中就属老二最混,都混得忘根忘本了。 可后来局势乱荡,萧家面危,萧楚愔却也感叹家中胞弟里,果还是这个二弟最叫自己省心。 钟喜四游,途经家门也不入,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萧家二少爷,就算萧家真落了败,着了危,远在他处的二少也不会扯牵此事。无需再多一份心忧在楚然身上,对于当时的萧楚愔来说,的确省了不少的心思。 萧楚然本就不喜回家,京都也是过了不屑靠行,可如今,萧楚愔却在回京的必经途中看到行色赶匆的二弟,如何不叫她心觉奇迷。 不望任何一个胞弟因事落了险,害了性命,所以当时除了处呆京都的三位胞弟,其他两位萧楚愔皆是传了书信的。写予楚宁的书信直接寄予天晟掌门,希望天晟掌门替自己保守萧家之秘,断不可让楚宁下山。至于写给楚然的信则是按着他先前寄予家中书信中曾提一处,先一步将那一封书信送入他将去拜访的好友家中。 楚宁的书信,萧楚愔道明原委,不过写给楚然的书信,萧楚愔只给他出了几道题。对于这执着于词诗研创无心回家的二弟,就算天下易主之事已是举国皆清,只怕心只溺沉书海内,世间世俗不过耳的萧家二少,也不会过耳入心。 只要这几道题能难了萧家二少,若是不能作出叫自己满意的诗词,萧楚然断不会回京。原想着对这个不常有联的二弟还算了解,萧楚愔想着一封书信几道那难题应该就能让他彻底离了险危。谁知此刻竟会在这看到自家二弟,且看他行色匆匆一路紧赶样,完全不像游玩时途经这儿,到像是特地朝着何处赶去。 一眼游扫,心也了清,便是眼明心清后,看着那已是近身上行的二弟,萧楚愔直接问道:“楚然,你为何会在此处?” 萧家二少毕竟不似其他几位胞弟那般性坏好耍,所以萧楚愔这儿也没打算虚了旁的,而是直接开口问询。 话音方才刚落,萧楚然也已上行近了身。书生最是儒雅,雅中素揣自傲,可就是这份从来只现自我慢傲的脸上这次竟是渡了怒。 沉着怒,面也因怒现了几分白,就那样怒眸气看长姐,萧楚然开口问道:“长姐,咱萧” 萧家二字刚刚出口,话才刚出就直接卡在那儿。楚然心内虽然怒恼,也有诸多的话要询质,可他毕竟不是自家那些毛躁兄弟,他心里清明如今京都萧家已非昔日人人羡喜的人家。因着了清萧家如今情遇,故而萧家二字刚刚出口,楚然直接将声卡在那儿,下一水朝着茶寮四处看去。 茶寮内,坐客只有他们四人,而那茶寮的老板,虽因楚然这过激的举动起了几分趣性。不过在这种地方开张茶寮,怎样的人没见过,可不想因了自己的好奇心毁了自个生意甚至搭上自家性命。那茶寮的老板也只是瞥了一眼小瞧一顺,随后提着茶壶直接上了旁处。 茶寮老板虽识趣离开,可也得谨防旁下有耳,故而这心内的火虽极足,不过萧楚然还是强压心内的火。撩起下摆坐在长姐身侧,眸眼之中继续炆着火,萧楚然压了声质询问道:“长姐,京都到底出了何事,咱萧家,现在又是怎个情况。天下新主,逆党萧家,君上下令,举族屠杀,这些可都是真的。” 京都萧家,曾霸震一时,可如今却因扯牵政治成了逆党,不容于世,甚至遭围屠杀。此事早已举国详闻,如今萧楚然得知,怎能不惊了心,诧了意。 此事毕竟事关己家,萧楚然当得探个明清。那双厉清的眼,就那般视看长姐,大有长姐不给个明确得理的答复,萧楚然那儿断然不会罢休。 萧家逆党,这事天下早就传开,世上怕也只有萧楚然这种傲慢至这等地步,全然不屑世俗的,才会到了此时方才闻知。萧家如今境地,楚然既然已清,萧楚愔那儿当然就不用费心掩旁。 当下无声一叹,顺便持杯抿了那早已透凉的茶,等着茶润了喉,萧楚愔这才点头说道。 “是啊,萧家的确早成逆党,天下怕是无寸可容。这事自两年前当今圣上登基,萧家于他便已不得容世,如今算起来,怕也快两年吧。” 两年前,萧家仍是那人人慕羡的大家,可两年后? 盛族亡衰,全家通缉,这普天之下的王土,还有何处可容萧家? 自家已是败落两年,而这两年处处历游山水的自己,竟是浑然不知。对于这个家,楚然一直都不屑上心,甚至觉着同这样的家人扯上干系,连着自己也染俗气。可即便心中对于这行商的家不甚屑喜,家于萧楚然来说,也是极重的。 自己的家,现在竟是成了这般,萧家二少如何还能端着那副弃嫌模样。当下面色更是显了几分怒后的白,楚然看着长姐,说道。 “两年前,皇帝登基,咱萧家于他便是不容之处,整整两年,长姐竟是瞒了两年。那两年前长姐寄予宇文兄家的书信,上头给出的题,目的并非为考二弟,而是不让二弟回京?” “是啊,当时打的的确是这个主意。” 京都生意,三个胞弟,个个都要离护送出京都,萧楚愔这颗心都快掰不够用,若是二弟和五弟那时闻讯返京,她这心不就得崩了。那时,的确是打着能安一个就一个的心,故而萧楚愔才用那样的法子,将楚然定在外头。 她的那几道题,那一封信,足足让楚然再外头浪迹两年,也错过家中翻天大事。 家可嫌,财可鄙,可家人不若如何,都是家人。家中出事,却一概不让己知,长姐此行,将自己置于何处?若是日后旁人闻起,又叫他如何答复。 这心里,从晓知此事起,心内的恼就不见消过,如今见着长姐直了回,萧家二少那儿更是恼了。气恼着怒,看着长姐,恨得连着几次气都平复不下,好不得等着心内的恼压下几分,萧楚然这才说道。 “长姐怎可这般,瞒欺二弟,叫二弟全然不知家中之事,一人潇洒外行,独留长姐和家中兄弟担承。此事,这一件事,岂不是将二弟置于不仁无义之境,连亲缘都不管不顾了。长姐此决,实叫二弟愤气,莫非此次游历正好遇上大哥和三弟,二弟是不是要叫长姐生生瞒上一世。” 这一次要不是历游时遇上自己大哥和三弟,只怕这从来不询京都之事的萧家二少爷,怕是都不知得叫自家长姐瞒上多久。 于此,萧楚然是怒的,只是对于他的怒,萧家大小姐显然没太表了心,反而还因了他的话咂舌说道。 “生生瞒上一世,这话也太过了,这天下易主,新帝登基,可是普天同庆之事。只要是济国子民,何人不知江山早已改了主,便是这京都萧家,只要有点心留点神,在稍微往着京都凑上一点,怕是探就探清了。生生瞒上一世,这种长了眼生了耳就能知的事,若是你也能叫长姐那一封信瞒上生生世世。那长姐这儿就得思了,咱萧家的二少爷究竟有多两耳不闻凡俗事,何人登基己无关,只有文中诗词赋,方才可入圣人心。” 这一句话,听着像是在夸楚然乃是文中圣人,不过话下的笑趣逗,也是实明的。当下萧家二少这儿,更是恼了。 本来因了长姐的瞒欺,这一路赶着回京探询的萧家二少这心里头就憋梗了一肚的火,如今还闻长姐竟是笑逗打趣,楚然那儿当然不得再忍。气得这书生的脸,又是因怒白了一分,恼极瞪眸,楚然直接气道。 “长姐你实在够” “自以为是,是不是!” 到如今遇上的三个胞弟,哪一个不是怒道自个自以为是的,萧楚愔听都听腻了。当下也不等楚然将话说完,萧楚愔直接翻了眼,替他将话接下。 长姐,他是佩的,不过再如何的敬佩也受不得长姐这般,故而楚然那处直接叫萧楚愔一呛,竟是一时不知如何怒恼。倒也是萧楚愔,在百眼飞翻后直接问道。 “对了,既然明知萧家出事,不寻个地方躲起来也就算了,怎的还眼巴巴往京都赶?宁儿这般玩命任性也就算了,至少人家真有手头功夫,即便出事也能自保。可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学宁儿任什么性,这要是入了京都叫人察觉,你也不怕进得去出不来。” 楚宁身负绝学,京都当然是可进可出,可萧楚然就不同了。 刚刚叫两位胞弟责了怒,清觉自己的确有够自以为是,萧楚愔也是难着不回,由着他们气恼。如今这恼的话也道了,气也撒了,当下自得询清楚然入京究竟为了何事。 长姐这人,是叫人怎么瞧怎么气不过,原是不想搭理,也懒着回应。可再一思现在情况毕竟同以往不同,所以楚然这儿心内虽是怄火,终还是开了口,回道。 “方才不是同长姐说了,路上遇见大哥和三弟,方才得知家中之事。大哥三弟也说了,长姐设计让他们先离京都,自己却独身处居京都之内。如今的皇帝,不留萧家,长姐独身一人呆于京内,大家心中自然急忧。长姐情况,这两年来没人能探明根清,京都这儿,又实在探不出任何可用之事,大哥三弟那儿,练叔和三掌柜誓死不许他们私入京都寻觅长姐,所以” “所以你就耍了二少爷的拗性,自己来了?” 话到这儿根本无需楚然续着说下去,萧楚愔心内已是知明,而楚然那儿也是闻后再恼,说道:“长姐自以为是,处处都己私算,却从不与我兄弟几人商谈,兄弟几人不知长姐情况,自然只能亲身入京探寻了。” 她的自以为是,显然在萧家少爷心中已是根深,接连两人怒恼,便是萧楚愔,这回也得剖心沉思了。面对着二弟的质询,以及幺弟的气怨,萧家大小姐这处除了无奈干笑,如今怕是什么都不得说了。 人是干了笑,也借此事向两位胞弟叹歉,便是这歉落后,萧家大小姐直接示了意,当离此处。 如今是离了京都范界,可即便是出了京都的范界,也不意味着他们已经安全。坐于这儿,只是为了小作浅歇,如今人歇够了,又巧遇自家二弟,自得快些起身,赶紧赶路,以防再添麻烦。 心下的警,只要人还没回浩北,一刻都不能松下。也是心内一直提吊着警,再为了自己的自以为是道过歉后,萧楚愔直接起了身,随后示意自家胞弟该动身启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一八章 书生有志 路上途遇楚然,事出预料,不过对于萧楚愔来说终也是一件好事。在路上由自个逮了,总好过这混小子真如自己所计划那般,直接闯入京都去寻自个下落。 这萧家的二少爷要是真如他自己计划那般,没个管顾直接入闯京都,那他怕也别想再安好的活着离开。 故而这路上逮遇二弟,萧楚愔这心里头是真舒了一口气,气舒后,人也拧带着两位胞弟一并回了浩北。等他们齐回浩北,周毅早在浩北军内苦待。再得闻萧楚愔平安回军后,这已挂记多日的周大将军,直接赶行迎上。 看着萧楚愔踏入屋中,忙是上迎的周将军直接冲着萧楚愔就是抱了拳,谢她此番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涌泉也难报,当下萧楚愔忙是伸手请得周毅起身,而后说道:“周将军无需行此大礼,楚愔万万受不得。” “萧大小姐于末将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此恩此礼,萧大小姐如何受不得。” “周将军乃是难得的奇才,领兵打仗,身上何止百仗经验。对于周将军这等能将,王爷那儿是盼如宝惜,此次入京本意虽是坏了寒祈计用淮军,联合林泽军马围我浩北。不过对于周将军这等领兵打仗的悍帅,王爷那儿也是惜的,故而拼死也要护周将军安全,让周将军可平安来到浩北,这是王爷的意思。若是周将军真要叩答救命之恩,那也不当谢了楚愔,而是王爷。” 对于救下周毅性命,这一桩天大的恩萧楚愔可不吝啬直接给了寒烨,而她这样大礼相赠,自是为叫周毅对寒烨心生感激。只要这淮军的统帅对寒烨起了感恩之心,那淮军这只强而悍彪的军队,就可有一半也属浩北。 寒烨,必得江山,而只要能助寒烨夺下江山,就算再大的功恩,萧楚愔也不会吝了啬。当下果不其然,在周毅面上看到几分激感。也是瞧着周毅面色明显异的几分,萧楚愔心下顿了,随后问道。 “周将军平安归来,实是万幸,对了,不知那京都的陈公子,可已离了浩北,返回京都?” 为保周毅,陈留香不得不亲自护送,如今京都内就只剩下自家四弟独身一人。楚然那人脑子好用,这一点萧楚愔承认,只是在他脑子好使的同时,这萧家四少惹是生非的本事也是足的。平时陈留香在楚然身侧,萧楚愔这儿多少还能安下一点心,如今陈留香护着周毅离京,楚然那儿,萧楚愔哪还能安。 自然也就急询,相知陈留香可否已离。 萧楚愔再忧什么,周毅当然不明,不过萧楚愔这话落后,周将军还是直言回道:“那日陈公子送末将出了京都,替末将备了一匹快马,当日就回了。” “当日人就回了?” 看来对于这京都萧家的四少,心里头难安的并不止自己一人,拐子巷的地霸也是极难放心的。这不,才将周毅送出京都,觉着差不多人也安全了,陈留香就直接弃了周毅,赶身回京。 陈留香究竟算不算好人,萧楚愔不知,连着楚瑞,怕也说不清明。不过只要他是真心待着自家四弟,真将自家四弟视为知己好友,就算是不是好人,又当如何?当下萧楚愔那儿忍不得失了笑,直叹祸害就是祸害,总有人乐着让其祸害。 拐子巷的地霸,萧楚然当是清的,只是不清长姐何时同这拐子巷的人也起了密亲,当下萧家二少忍不得出声问道:“这陈留香,二弟要是没记错,当是拐子巷的地霸。这地霸,长姐何时与之有交往的?竟然切关他的安危?” “安危?我关切的可不是陈公子的安危。”楚然这话,直叫萧楚愔露了笑,随后说道:“而是你家四弟的。” “楚瑞?”听着长姐之语,楚然那儿直接现了迷,就连边侧的楚宁也是皱眉问道:“长姐,好端端的,此事这就扯到四哥身上?” 萧楚愔冒险入京,这一件事他两皆知,不过萧家四少如今就深处京都内侧,两人却是不知的。当下也是无奈一叹,随后将楚瑞之事如实告知。 萧家四少,何其混性之人,如今竟是为了长姐,做起这细作之事,当下楚然楚宁二人,皆是面露诧惊。也是他二人因诧一时无语,那得闻萧楚愔已是平安归回的逍遥王,此刻忙匆入内。 进了屋,看到楚然楚宁时明显顿了一刹,不过微诧之后寒烨还是立即回神,随后看着萧楚愔说道:“萧家大小姐此番辛苦了。” “为成霸业,便是再如何辛苦,也是值得的。” “有萧大小姐为本王谋思策忧,这霸业,怕也是定了。” 一个女人,谁能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本事,可萧楚愔却真有。不但心藏野心,手藏厉腕,便是那一份策思,如今早叫浩北上下人人信服。 萧楚愔助帮,浩北如虎添翼,寒烨这一番叹,也是由心的。只是他的这一番叹却引来边侧楚然的刺讽,毫不客气,丝毫不顾这儿乃是浩北军中,看着那入屋便是冲着长姐笑揖自称王爷的男人,早已晓清一切的萧家二少直接出声,讽言说道。 “虚情之人,虚情假意,逍遥王,到真是君子啊。” 一句话,刺讽连连,当下叫寒烨身侧几名将帅直露怒凛。 寒烨乃是浩北之军最为敬重的王爷,对于自家王爷,怎能由着旁人这般道讽,当下那面上的怒,自也是显的。怒溢显,人也欲回,却叫寒烨抬手拦了。 他对萧家做的一切,此生都难弥补,仅仅只是一句嘲讽,对他来说已是客气。不望自家的人因了一句话伤了萧家少爷,寒烨这儿自是拦阻,反观萧楚愔那儿。二弟此语的讽讥究竟何意,她怎不知,当下直接浅吸一口气,随后移眸看着楚然,萧楚愔说道。 “逍遥王的确虚情假意,伪君实奸,不过平心而论,却比那上位君王好上太多了。至少他虽善用,耍戏知己,不过心中到仍存有仁爱,知道如何恤民。” 对于萧家,寒烨不仁,可他心里头毕竟还有一份善存怜民的心。对于萧家,或许寒烨不是一个好知己,不过对于济国百姓,若是他能登基,必会是一名好国君。 济国安,百姓才能安,百姓安,萧家才能重震霸业。 萧楚愔做的一切归根结底为的都是萧家,而只要能让萧家重振,不管付出多大代价,萧楚愔都绝不后悔,也断不会放弃。 野心,是一种最根深蒂固的,而人的心一旦被这种覆侵,那将是生生世世的缠。除非达到目的,否则断然不会罢休。 寒祈计划被破,周毅成功劝降,而萧楚愔也平安回了浩北,这一次冒险入京之事,如今也算圆满落告。同寒烨说了京都之事,将一切详细诉明,萧楚愔这才拜退寒烨,先回屋中歇息。 一路劳辛,萧军师自得好生歇着,而萧军师带回的两位胞弟,军中士兵也不敢怠慢,为其各自安排一间厢房,让他们得以安歇。 一切备妥,当是歇安,只是这两位本当随了长姐一并入安的萧家少爷,却有一个人心里头,实是难定。方才屋内闻知一切,那些入耳的话此时一一在他耳边荡萦,搅得他的这一颗心,屡屡不得静安。 心下难静,人也辗转难安,便是这样翻覆辗转,萧楚然的心里,已是思凝诸多。 就这样在浩北军内连着住了些日,这日,萧楚然直接入了长姐屋中。虽如今身处军中,可长姐看上去同家中未有不同,还是整日呆于屋中,还是整日思琢思对。只是以前呆在萧家时,长姐身上着的乃是华衣,看着都是账目,而现在?则是一身布装,至于那本当手持账目珠算的手,如今换的则是兵书。 纤纤女子,多少人家的姑娘身置闺房,绣花读文,就他萧家大小姐,一人柔肩顶扛萧家生意。如今又以一人柔肩,欲扛济国江山。 纤柔的香肩,究竟藏蕴了多少力气,这一点萧楚然始终探不明。他是真不知道,长姐这样一个柔纤的女子,究竟如何扛起这些。 长姐的房间,正门未关,所以楚然也没敲门而是直接踏入。看着长姐,静审长姐思凝紧蹙的秀眉。或许是这直勾的视线太过肆无忌惮,以至于那正沉心于布思当中的萧楚愔因了觉怪,放下手中的兵书直抬起头。 抬起头,顺着那怪异的视线瞧了过去,当发觉二弟不知何时入了屋中,处在那儿怪眸瞧着自个,萧楚愔这儿直接锁眉露奇,随后问道。 “何时来的,竟是一人处在那儿一语不发,默默站着,吓唬谁呢。” 萧楚然刚才那一语不发光是处看,的确挺吓人的,当下萧楚愔这处忍不得现了嘲。 自家二弟,平素最是慢傲,这要是搁在平时自家与他这般打趣,定会叫其恼了。只是这一次也不知怎的,竟无半分着恼之意,反而正着色看着自己,片晌后楚然这才开口说道。 “长姐,二弟这儿有事要同长姐商量。” 无端这般严肃,事必有怪,当下萧楚愔那儿已是消了笑,蹙了眉,一番凝审之后,萧楚愔才回道:“有事?那就先坐吧。” 既然又是商量,她当然得定心详听,也是长姐这话落后,萧楚然直接顺了长姐示意,在边处坐下。人是端坐,面色也是端然,这一副神态皆端的模样,实在叫人难以定安。当下瞧审萧楚然的眼中又多了几丝审迷,便是一圈圈游审后,萧楚愔开口问道。 “想同我商量什么?说吧!” “长姐,我想四处游历州川。” 原还在纠,楚然想跟自己商量什么,竟是摆出这等端肃模样,没想到出口的话竟是这番。因着闻明楚然的话,萧楚愔那儿忍不得失了笑,随后说道:“游历州川,既然想游,那便去游吧!横竖你都是个管不住性的,以前在家中就是如此,如今居于浩北,处处都不如自家舒坦,又是一大群空有武力的大老爷们,你不乐着呆,正常,想去游历便去游吧。” 浩北毕竟非萧家,如何能安得舒坦,所以楚然这话落后,萧楚愔那儿当是应的。只是这话应落,萧家大小姐的面色却随自己落下的话,现了几分微凝。稍是现凝,笑意直接自唇边散开,眉宇不由紧了蹙,眉紧蹙现,萧楚愔开口说道。 “不对,你这混小子素来没人管得了你,游历州川这样的事,何时不是你自己定的主意,便是我这儿也仅仅只是打声招呼,仅此而已。何时如了今日,竟要因了此事同我商量。游历州川!游历州川?萧楚然,你究竟想说什么。” 如果只是普通的游历州川,萧家二少怎会上她这儿打商量,便是知告一声,让她晓得这混小子想做什么,人随后就离了。仅是游历州川,萧楚然断然不会同自己商量,更加不会用这样端肃的神态告予自己。所以今日楚然现了此处,必然不是普通的山川游历。 对于楚然心下真意,萧楚愔顿时起了警心,也是此警落后,见着楚然稍作唇抿,随后对上萧楚愔的眼,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庸君当道,日后百姓必是极苦难当。二弟虽只是一介书生,无德无才也没几分真下的本事,不过二弟也不能这般事与己无关,永远置身世外。” 一句话,字字含真,也是这字字落下的真含,叫萧楚愔瞬明他心下动的心思。当下整个人直接现了震,险着没从位上站起,就处坐那儿瞪盯胞弟,萧楚愔一字一顿咬语说道。 “你刚刚,说什么?” 萧楚然刚才究竟说了什么,她要自家二弟一个字一个字重新道诉明清。而萧楚愔这字顿下的咬道,也不能叫萧楚然变了面色,仍是端肃着脸,萧家二少心平言道。 “寒烨虽不是什么真君子,不过正如长姐所说,他毕竟心存仁心。虽不是个好知己,却能当个好皇帝。而如今那权位上的君王,并无这份为人仁善。戾君当政,久之受苦必是百姓,楚然虽只是一介书生,却也深知民生大义。所以如今朝政,必得翻,寒祈的政权,也必须要夺。” 寒祈绝不可能是个好皇帝,因为他太多疑,太私己,所以日后必当暴政。而寒烨?终究较他更显仁义。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饶是书生,也当为民而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一九章 云游反君 萧楚然此番游历州川究竟所因为何,萧楚愔这心内,已是明清。 当今陛下,生性多思暴戾,由这样的皇帝掌权,民生必然不能久安。他乃济国臣民,自当为自己百姓尽自己的一份力。游历州川,四处说游,必将君主面目公之于众,让百姓清知如今天子并非真命,百姓若想一世安平,断然不可服臣此人。 于民,他当四下说游,为百姓提警。于家,这么多年他也算混了上半世,于家从未有过半分贡献,如今的他,也当为自己的家做点实事了。 长姐想要重振萧家,萧楚然明白,也正是因为他清晓长姐附依逍遥的野心,所以萧楚然才会定下这样的决定。想要重振萧家,寒祈的朝政必然翻亡,而他想要助长姐推翻寒祈的朝政,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行。 四海游历,道明当今圣上性戾,这是他唯一,也仅是唯一能做的事。 萧家的少爷和萧家的小姐一样,个个都是拗性,只要心里头定了主意,就算旁人如何不能苟同,于他们来说也无改更的可能。所以萧楚然明上说与萧楚愔打个商量,实际上同之前离家游历般,不过是先一声打个招呼,他心里头想做的事照样不会因萧楚愔的反对而做任何改更。 萧家少爷要做的事,没有能左右,就算是萧大小姐,只要他们性子拗了,也是无变更的可能。就像萧楚然,也像萧楚瑞,绝无该更可能。 萧楚然的主意已经定了,既然主意已定,萧楚愔最终只能认了。人,她是同意游历州川,私下云游反君,不过个人的安危,萧楚愔也要楚然保证,必得护保自身安全。 一名书生,独身云游,安危自是难定。而寒烨那儿当他得知萧楚然毅然决定云游反君时,直接明了军中悍将随身护保。军中猛将随跟,既是为了保证萧楚然安危,同时也是为让萧楚愔安心。 四处游历,反君道说,萧楚然才思敏锐,出口章成,对于当今圣上的脾性以及登基之后所做所行,凡是他所经之处,皆是详言明解。当今圣上,为人过思,且极是戾霸,绝不能容忍反语之声。如此品性之人若是久登掌权,日后对于百姓来说当是一件如处深狱的惨事。 这些事,虽还未现,老百姓如今也没人能瞧,不过凭了萧楚然那一张巧可言辨的利舌,章章成成的言道,所到之处凡是闻听之人,心下无不忧担当今圣上本性下的戾暴。事,不管会不会成真,只要它在人的心中扎了根,冒了芽,必会深入人心。 一语一言,不可成事,不过这一语一言要是天下流传,山河承载,那么这口语相传的事于百姓而言,便是心下默认可见的事。当今圣上绝非一名仁君,如今因着萧楚然游历川行,处处宣语,这一件事也是渐传渐播,就连这市井下的普通百姓,如今也因这道流之事,心难安静。 事道传,人也免不得提揪了心,也是这心下的凝揪,有人已是私下谈语,说道。 “最近这城里的说言,你们可有听说?” 茶余饭后,聚于一处,也是人坐久了,这近来听说的事,也就成了如下谈聊之事。因着边侧之人此话询得很是小心留谨,以至于同他坐在那处闲聊的人,这心里头都起了迷。当下直接瞅眼看着,一名书生当是问道。 “事,你说的可是何事?” “就是近来街市上流传的那事!”小心压了声,那人续着说道:“前几日不是有人在城内言说,说当今圣上残暴无德,心重疑思,是个霸权绝不得忍逆己之人,倘若有人对他的话提出反意,或者是做了什么逆了他心的事,必是命当丧,混当散,乃是个十足十的戾暴之人。” 寒祈那本性下的暴戾,萧楚然宣语时自是用尽一生所学,萧楚然的造诣本就登峰造极,如今用尽一生所学,这说出的话,谤出的实语,自是叫闻者听后心皆触惊。对于这流传之事,也是越思人越恐惶。 那些街市流传之语,句句皆骇人心,也是这样的话,虽叫人闻后惶惊,不过这种诬意皇帝的话也不是普通百姓可随便说的。故而这人的话刚刚落下,那处已有人变了面色,随后紧言说道。 “这话你怎么能随便胡说,这样的话,要是叫人听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罪,自然是杀头的大罪,只是这些话如今早已满城风雨,就算有人恐着此话会给自个遭来杀身之祸,也阻不了这话在百姓心中扎根。当下有人已是显了不屑,直接阴着哼了一声,随后说道。 “杀头杀头,你干什么都怕杀头,若是心里害怕就别跟我们坐一块,赶紧离吧。”早就是满城风雨人人皆知的事,既已是城内广传,如今再恐杀头又有何用。当即那人直接显了鄙,毫不客气嫌了身侧之人,随后应声说道。 “这一桩事,我们自是听了,如今这城里头只怕不止咱哥们几个听过,这上到老妪下到幼儿,恐怕没人不知的。说真的,那日在茶楼出遇上的那个小哥,听了那小哥一番话,真真叫人听后心都恐了,真觉余生无盼了。” 此人口中茶楼上的小哥不是旁人,正是游历四川的萧楚然,而这人,则是亲耳听过萧楚然的反君之语。因记那份言谈,此人面上忍不得现了几分恐下的忧,便是焦忧面现,他将那日茶楼上所听之事一五一十如实复知。 对于萧楚然说的那些,凡是听后,心中无人不为未来感到沉忧,便是这些经了此人之口得知萧楚然字语论眼的书生,闻后也皆面露惊色。心下早是现了几分惊,便是面上也露了诧,错愕现后,有人已是开口说道。 “虽已有些耳闻,却不曾想竟是这般,那位书生,可真是这样说的。” “千真万确,当时我就在边侧,听得真真的。” “若那位书生真是这样说的,那么那位书生,真是只是一介寻常书生?这样的远思,那样的论阔,若是事情真如他所言一般,那咱济国,咱这些百姓,日后还有何盼头。” 萧楚然宣道之语,字字正切人心,叫人想不起忧,心内都难。也知那些话落后,入了人心,便是这嘴上的声,也跟着沉了。 原着心里头还有些忧的,纠思当不当口提这样的事,毕竟妄议当今圣上是非,这可是一件杀头的大事。可如今听了这人重提茶楼书生忧国忧思论语,凡是有点血性的人,都难缄口只为自保。当下已有人沉着面,正着声,说道。 “这百姓往后的盼头,怕是什么都不用盼了,当政之人若是性暴,百姓如何能够安居,只怕日后当是生灵涂炭,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对了,这么说来我到记起曾听过一事,传过这样一番流语。” “怎样的流语?” “就是有关咱这位陛下的。”小心应着,连着气息也因这一番应顿了消,便是息消气屏,浅微一顿,这人才方压了声,说道:“我可是曾闻,当初浩北之军起兵谋反时,可是打了旗号的。” “旗号,怎样的旗号?” “据说咱如今位上的这位陛下,并非真命天子,当初先皇在世的时候真心属意的乃是逍遥王,甚至还留了一份诏书,要将皇位传给逍遥王。只是这位陛下,心思太过狡思,为人又善算善用,竟是抢在先皇诏不诏书前夺了皇位,且还想取了逍遥王性命。以至于逍遥王为保己命,不得不赶在陛下下手前逃离京都,就连当今陛下登基,逍遥王也不敢入京。” 寒祈登基,寒烨也不曾离开浩北入京朝跪,这是一桩实明摆在那儿的事,谁都作不得假。故而这话落后,边侧问听之人皆是面露微诧。人是显惊,面也惊色,就是这色下的惊忧,有人开口接道。 “竟真有这样的事?” “这一件事也是千真万确的,我所清知的,而且据闻先皇当初留下的遗诏,如今就在逍遥王手中。逍遥王便是手持遗诏,方才起兵夺权,誓要夺回所以自己的政权。” “竟真还藏了这样多的事?” 对于这些事内的隐隐虚虚,有人知,有人不知,只是如下伴着那川洲四下宣起的阔道,对于寒祈私夺朝政,谋夺天下的流言,已是渐起渐扩。 当今陛下究竟性情歹不歹思,这个天下究竟本就属他,还是从兄弟手中强行夺掠。说实的,这些事的真虚,普通百姓如何能知?便是耳边所听的一切,事实上不过世道人传,旁人说什么,他们也就听什么。 虽都是世道上的言传,没有几分真下的明证,不过有些事却是板上明钉,寒祈真行的事。 方才登基,夺得朝政,当今圣上便大开血屠。只要是夺权时附依逍遥的臣官,不若事后是否臣归于己,对于这些朝官,寒祈一律不留。 只要不是自己党派,纵是为国为民的好官,也皆逃不过血屠。 这样的手腕洗血,这样的强压政策,配上如今闻听的那些。 济国百姓,如何心下不忧。 忧,这一份忧自是沉的,也正是因了这沉下的忧,这些叹讨之人忍不得记起茶楼那位书生叹道后落下的一番感慨。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人莫不能为民洗怨,实在枉读圣贤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二O章 寻得胞弟 萧家二少云游四川,道论天下庸君权当,百姓必是生灵涂炭,断难安稳一生。 老百姓本就是极易让人左右的存在,如今这恐惶之语私下播散,字字已是入心的百姓,对于如今寒祈当政的天下,如何还能抱着无关之心。 萧楚然,才学叫人叹惊,这一番四下云游于浩北之军自是有利。 楚然在那儿游书反君,而萧楚愔这儿,自也不能得闲。军中事物繁多,她既身为浩北军中,平素当处的事自是多的。本就军务极重,无半分偷闲之机,更何况现下的萧楚愔不仅仅要繁思军中事物,同时还要觅寻自家一年不见的长弟和三弟。 早在得知楚然曾见过楚杰和楚恒,萧楚愔这一颗心,便再难安定。虽她也知如今军务最是要忙,可若不能确定这两位胞弟也是安康,萧家大小姐这一颗心实难定安。 便是因了这日c日挂记的心,以至于萧楚愔也无法坐等探子探觅。直接从楚然那儿得清当初究竟何处曾见过楚杰楚恒,萧家大小姐当即向寒烨告辞,随后亲身寻去。 顺着楚然游历前留下的片语线索,萧楚愔离了浩北一路查寻。北上浩北驻扎,南下寒祁当政,战火纷飞之处,自是难寻容身。不过就是如今这战火纷飞的世道,却还是藏了那一二处世外桃源。 战火济国烧,不过那些同邻国相邻的州城,却大多不受这场战火的纷扰。尤其是西行一处,更是安逸得很。 世外桃源,战火甚少燃侵,百姓个个安居乐业,安享人生。寻得线索一路寻至此处,当亲眼目睹这悠闲下的人生,对于已是历经一年战火飞的萧楚愔来说,那刻连着整颗心,都因这份宁静复了平。 四瞧周遭,看审宁安,感受着这处世外桃源内处处绕萦的祥和,便是连着气息也免不得随静浅了吐,萧楚愔幽着一声舒叹,随后说道:“如今这世道,真想不到竟还有这样一处世外之地。” 战火卷席人世,纷飞过的不若何处,总是缺了一份祥宁。倒也是这儿,火下悠现,自透宁安。 早已亲感了战事的厉惨,对于这样午时后难得的祥悠,萧楚愔和李龙皆是珍惜的。不只是萧楚愔钟恋上这儿,便是那受命于寒烨全程护保萧楚愔的李龙,也是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声囔喊说道:“他奶奶的,这儿还真是处仙境啊!俺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花,这么多草。他娘的,人这一辈子就得在这种地方住过待过,这一辈子才值。等俺替王爷夺回天下,到时就跟王爷请辞卸甲归田,也来这儿养老。” 李龙性子急躁,做事闹闹匆匆,从来都不喜稳安,倒是想不到这等脾性的他竟是如此钟意这等祥安之所,以至于萧楚愔闻后忍不住“噗”了一声,笑道。 “这离夺取天下路还漫漫呢,也不知何时才能重夺朝权,李将军这会子就开始考虑请辞卸甲归田的事,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不早,俺觉着一点也不觉着早,俺们浩北兵强马壮,所向披靡,加上这天下本就是王爷的,夺下天下还不是时间上的事,不远了,真的不远了。本来俺们浩北就是济国最强彪的军队,加上现在又多了萧军师领兵帅将,重新夺回政权,根本不是难事。” 以往浩北军中最不服萧楚愔的就是李龙,如今军内放眼过去,最服萧楚愔的也仍是李龙。对于这个身纤体弱的女子,这两年多下来,李龙算是真心臣服了。 萧楚愔心系楚杰楚恒,若是不能亲眼看到两人平安,她这心里头实在难定,故而萧楚愔才向寒烨告请,想顺楚然给的线索去寻其他两名胞弟。浩北军师离军寻弟,这可是一件及其要紧的事,自得遣人随程护着。 寒烨原是想让楚宁贴身保护萧楚愔觅寻两位少爷,只是萧家小少爷一身铁血,方入浩北没多久就请缨随军征战,至今尚未得归,故而萧楚愔的安全就只能落系旁人。保护萧楚愔,护其一路平安,自是没人比叶知秋更合适的,只是萧家如今同叶知秋的关系,尴至极点。 让叶知秋护保萧楚愔,想来这傲性的萧家大小姐断不乐意,不得已寒烨只能请得叶知秋暗下随护,至于这明面上的,就只能交予自家将军。 护保萧楚愔人身安全,对于浩北来说也是一件极大的事,因而这选将护送,李龙当即自动请缨,誓护萧军师安危。 若非已是真心敬服,李龙这等铁铮男儿如何肯弃了沙场只是随程护人?光从这一点就可看出如今的萧楚愔早已深得浩北上下服敬,人人真是诚心佩钦。 叹赞浩北如今得了萧楚愔,便如猛虎得了翼,这样的赞夸自李龙口中道出,如何不叫萧楚愔失笑。当下摇了头,萧楚愔说道:“李将军这会子倒是没个吝啬,赞夸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倒是快叫楚愔记不起刚刚进入浩北时,李将军对楚愔有多不屑一顾了。” 过往的不屑,字字的讽嫌,如今李龙自个想起来脸上都臊得很。当下抬手不停挠着脸颊,一副不愿记思样,李龙尴着声说道:“这些过去的事,萧军师就不能别提吗?以前说了那样多的混话,俺这儿不也后悔着,就恼了以前这眼珠子是怎么长的,竟然对萧军师说了那么多不敬的话,实在该杀。俺没读过书,就是个粗野的鲁夫,以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糊涂事,萧军师就大人有大量,以后就别提了。以前俺的确是看不上娘们,觉得娘们没用,不过俺现在也不这样想了。” 生怕萧楚愔觉着他仍旧看不起女人,李龙话到这儿忙是摆了手,随后说道:“俺现在啊,整个浩北里头最服的就是萧军师你了,说真的,俺就想不明白,萧军师你个娘们,心里头怎就能生出那样多的鬼法子来。这连连打下这么多胜仗也就算了,居然还有胆子一个人跑进京都,去坏了寒祁那小儿布策。这份胆识,俺是不服都不行的,有胆子独闯京都,俺是真彻底的服了,还有能耐说服周毅那个榆木疙瘩,弃了寒祁小儿转而来咱浩北,俺就更是服得不能再服了。” 人身不若男女,只要有本事,皆当叫人敬服,也是这一次一次的叹服下,对于萧楚愔李龙才会如此折叹。 粗野汉子,最不懂弯弯绕绕的肠子,如今心下服折,足以证明萧楚愔却有过人之处。这样的折叹,比起再多的叹语都要实真,当下萧楚愔那儿的笑,更透实了。 无奈一摇,而后“呵”了一声笑,便是这声落后,萧楚愔不再续道此言,而是开始着心于如何找寻自家胞弟。 近乎三年,战征天下,因为不想将自家胞弟牵扯进来,故而萧楚愔只能一直压制内心的忧担。不能去找,因为不想让他们再涉险危,所以萧楚愔不能去找。只是当胞弟一个接着一个重新现于面前,看着那一张张早就刻入心中的脸,那叫萧楚愔压抑许久的念思,也一日接着一日卷席溢爆。 家人,终归还是得在一起才算家人,不管接下来要面临什么,又得扛负什么。 终还是得团在一起。 才行。 耳边荡着李龙的臊囔,萧楚愔深深吸了口气,气息长吐随后从袖内掏出一张纸信。这一张纸信是楚然离开浩北云游前留予她的书信,上头清楚写明他曾在何处遇上楚杰楚恒。因着途遇时间太久,也不清事后大哥三弟是否从新移搬,故而萧楚愔此次寻线而来,也仅是抱着一试之心。 看着纸上写书的地址,萧楚愔一面问着周边行擦而过的百姓一面朝着纸上注标处行去,当他们来到一座大宅庭院时,萧楚愔和李龙直接驻足顿停。低头看着纸上写书的地址,随后又抬头细周打量,待稍浅顿了片许后,萧楚愔这才轻舒说道:“看来就是这了。” “这儿?”萧楚愔的叹才刚落下,李龙那儿再度噪聒起来,直接瞪着眼看着跟前这处大庭落宅,李龙开口便是一番扯嗓的囔嘟。 话下叹惊,人也是句句都是闷诧,便是那一瞬的稍诧,李龙直接暴着嗓子喊道:“这儿就是萧军师兄弟如今住的宅子!俺的娘啊,萧军师,你这兄弟也太懂享受了。这样大的一处宅子,就算是俺们将军和王爷在浩北的那处宅子都没这儿看着舒服。” 大宅落庭,朱门耸建,翠柳懒伸,花团锦簇。处处尽现生机,落落皆是花簇,如此宛如仙人之境的地儿还只是人家宅落外的风景,外头的景色便是如此雅致,这里头的风景还不知有多怡人。 若是一开始心里头还忧着,担心楚杰楚恒是否还在此处,如今看到这宅子的布奢和落成,萧楚愔大体上已可确认自家两位混弟就住在这儿。忍不得再度失了笑,这次的笑直接擒挂唇边,展出失而复得重拾宝珍的惬舒,萧楚愔轻语说道。 “住在这样的地儿就叫李将军惊了?那是因李将军还没见过萧家在京都处的宅子。若是真见了那处宅子,李将军再来叹惊也不见迟。” 要论奢华,自是萧家京都的宅子最是华奢,可要将惬舒,却还是这处瞧着最顺舒心。因着这处宅子,因着这宅子如今外观的布设。 不禁想起过往,唇笑彻底展开,就是笑扬张开溢出笑,萧楚愔径直上前,随后叩响门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二一章 生意暗起 轻叩的铜环,传出清脆的金属击叩声,便是这声清脆搅了这份宁下的静,下刻萧楚愔听见院内传来一女子应传的回应。 莺脆脆的声音,配上这院宅四处的鸟语花香,犹如花间中的鹂啼,便是这声应从门内传至,再稍候片晌里头的人也走到门处。应询一声“何人”,那院内女子便将门打启。 “吱”的一声,宅门敞开,在这院门彻敞后,那答应的女子也从里头探出。探行了身,一身素黄裙飘,女儿家柔声笑问:“谁人在外头。” 笑语下的问,声脆如铃,笑笑入心,便是这铃儿似的笑,叫人荡起记忆中最深的那段回忆。因不知今日何人要上府拜访,故而启门时萤草也没留神外头那人生得何方模样。直到这问询的话落下,看清外头那笑候之人的容貌时,上刻还疏离怀笑的萤草,下瞬整个人顿愣那处。 因惊诧愕,连着手中的扫帚都脱了手,等着扫帚落地砸了自个脚尖,萤草这才惊缓回神,随后惊呼喊道:“大小姐!” 大小姐。 谁能料想得到此刻院外笑噙叩门之人竟是自家两年多无半分音讯的大小姐?因着始料未及,以至于门起开敞视瞧落清,下一刻,萤草直接傻了。 傻,那一刻是彻彻底底的傻,只是这一份愕傻很快便由心上涌的喜惊淡冲,狂狂喜意直接卷席上涌。便是这狂喜之下萤草哪还顾得上自己叫扫帚砸了的脚尖,仅是揉了揉眼确认眼前一幕并非自己思盼下的错觉,下刻萤草忙着动身迎出,颤语喜询。 “大小姐,真是您?” 这幅失而复得的喜兴,直将萧楚愔逗乐,忍不得伸手点了萤草鼻尖,萧楚愔笑道:“当然是我,不然大白天还能见鬼不成?” 瞧这丫头,就算近了三年不见这性儿仍旧毛毛躁躁,以至于萧楚愔这儿忍不住都想逗她。这生生死死的话,萧楚愔素来就不知忌讳,随性得紧,只是萤草这儿是断然听不得了。见着大小姐才刚见面又是这神神鬼鬼生生死死的话,这心里头可是急忧大小姐近乎三年的萤草当即连声呸了数下,随后恼闷着脸,说道。 “呸呸呸,大小姐真是的,能不能别总将这些死啊鬼啊的话挂在嘴上?老是说这些死生的话,大小姐这儿不忌讳,萤草听着心里都直打颤。” 实在厌了这些,以至于才刚见面瞧着自家大小姐又是张口闭口的不忌讳,萤草这儿当是恼的。以前还在萧家,这些生死之语萤草就比厢竹更显避讳。如今她整整失了近乎三年的音讯,好不得重了现,人瞧着也是妥安,那样的话萤草如何不恼。 自家丫头自家清,只是萧楚愔可没想到两年多不见,这丫头的脾气倒是见长了。当下忍不得失了笑,萧楚愔说道:“两年多不见了,旁的不见长,脾气倒是长了不少,都敢训小姐我了。” 笑下的语,字字皆是逗意,便是这逗趣的话落后,萧楚愔的调语突然柔了下来。柔下的声调,看着萤草上下一番细审,也是处处瞧审后,萧楚愔笑着说道。 “旁的是没长,不过这个儿,倒是长了不少,小姐的萤草,也长大了。” 两年多说长不长,倒是说短也绝不会短,近乎三年的不见,有时对于某些人来说就可天壤之别。当下这话落后,萤草那处的鼻尖直接发了酸,抿了唇正想再说什么,却叫萧楚愔先一步出了声,断语询道。 “对了萤草,你们如今就住在这儿?这两年来过得可好?练叔的身子还好吗?三掌柜和萤草可好,还有那两个混小子,也可好?” 她这心里头最是挂记的,终归还是自家胞弟,如今好不得寻了人,萧楚愔自得叹清。 大小姐突然登门,此事实在太叫人狂喜,以至于萤草都忘了她们现在仍处宅外,站在风头巷上。故而闻了小姐详询众人安好,萤草这处也才回神。人是神回,这儿也直怨了自己不懂事。萤草急忙往边上退着,说道。 “瞧瞧萤草这脑子,大小姐回了,竟是光顾着高兴,都忘了先请大小姐入宅。这要是叫厢竹姐知了,怕是又得一番骂了。大小姐,您快入内,可别在这儿站了,这要是受累了,萤草就万死难逃责究了。大小姐您快些入内,练叔和厢竹姐现在就在屋里头,至于大少爷和三少爷还有三掌柜,萤草现在就差人去请。” 话音刚落,人也是不得再等,而是一面扶着萧楚愔往内行去,一面扯着嗓子开始喊呼。 大小姐回了。 那将近三年了无音讯的大小姐竟是回了,当闻此事,得知大小姐平安得归,厢竹那儿几乎仪态全失。全然顾不得女子当守的姿态,连着手上的物也没空搁稳,匆匆就往庭院赶去。 人匆了赶,快步上了院亭,待入庭后一眼瞧见自家白衣素妆的大小姐,下刻,厢竹再也难克两年多的挂期,失声唤道。 “大小姐!” 一句话,满心揪,挂思何必句句言,有的时候只要那一声的唤,便是足了。 谁也想不到挂记两年多的大小姐竟会突然现于宅外,以至于宅内众人心中皆是喜狂。那不在宅内的少爷和三掌柜得知大小姐归了,自是匆忙丢下手中的事,往家回赶。至于那留于宅内的练叔和厢竹二人,当是绕围于大小姐身侧,细询这近三年的无声无讯。 看着跟前这一身素妆明显消瘦诸多的大小姐,练叔老泪已是不受控的淌流。拉着萧楚愔的手,死死观审细瞧,那手中牵握的力道极大,就好像只要手上的力道稍着消落,下一刻大小姐又会消失一般。 就这样紧紧抓着,牢牢看着,直过片晌,练叔这才噙泪说道:“大小姐,您瘦了。” 再多的话,汇至最后便仅剩这唯一的念牵,可是这惋疼的话落后,萧楚愔的鼻尖也跟着酸了。酸涩的鼻,将落的泪却叫萧楚愔强行控住,忍了那欲滚滑落的泪滴,萧楚愔笑着说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更何况楚愔与练叔两年多未见了。这近乎三年的不见,性子改了诸多,人也忙了不少,自是轻减。倒是练叔您,好似白发又多了。” 当年身处京都,练叔两鬓的发明明还是黑的,可如今看去,竟已镀了白。当下细瞧,人这心里又涩了几分,便是话中也不得透了几分酸。 对于练叔,对于萧家,萧楚愔一直深觉亏欠,只不过两年来忙顾夺权事,这样的欠亏不是很浓,如今亲眼见着练叔的苍老,这抹亏欠顿时如开闸的洪水,蜂拥而注。 那话里的欠亏,以及语中的内疚,练叔如何听不出。实是不舍大小姐因自己的事生了愧意,练叔一面拭着泪一面应道:“练叔都老了,头发白了,很正常,大小姐这儿无需替练叔挂心的。” 这话越说,气氛越是伤了起来,因不望好不得的团聚,生生镀了一层伤,边侧的厢竹忙是插声劝道:“爹,大小姐好不得回来,这可是一桩大喜之事,这当头爹怎么就哭了。” 大小姐回家,的确大喜,这大喜当口落泪却是不合。故而厢竹这话落后,练叔那儿忙是将泪拭干,待泪干后,练叔这才急道:“是啊,是啊,大小姐回来,这可是天大的一桩好事,练叔这儿怎就哭了。大小姐您瞧瞧,练叔这啊,真是越老越没用了。好了大小姐,您也别陪练叔一直处这了,快些上位坐着歇会。” 好不得见了大小姐,这心里头哪能不喜,如今好不得克了欣狂,练叔自是忧心大小姐一路劳辛。当下也不急着追问大小姐两年多究竟身在何处,忙行什么,而是领着自己大小姐入了座,等着萧楚愔落稳后,练叔这才一一问追。 近乎三年没有大小姐半点音讯,这萧家里哪一个心里头不是忧挂着,如今见练叔句句追询,自然全都正了色细着听。 练叔的一一询追,那是因着心里头实在太念她了。这两年多来究竟都做了什么,行了什么,若是萧楚愔再早个半年寻到他们,必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可自从遇上楚瑞,而后又与二弟幺弟重聚,叫三位胞弟责了怨,萧楚愔这心里头早就过了诸多的思。 瞒欺,的确可以叫自己所爱的人事无了知,不过这一份事无了知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心安。很多时候,你的不言,才是他们焦心的根本,所以有些事,有些话,实话实话未必不是件好事。 自叫三位胞弟责了怨,也道了对她素来处事的不满后,萧楚愔这心里头是真的重新思了。如今练叔连声问询,她虽也是浅浅稍顿,不过还是将这一年所行全部告知。 大小姐近乎三年没有音讯,究竟身在何处,在行什么,萧家人心里头都是猜的。只是猜思再多,谁也想不到自家小姐如今在做的竟是这样骇惊之事。 投靠逍遥王,身为浩北之军的军师,领兵打仗意夺江山。 这些男子都不见着敢行的事,如今自家大小姐竟是亲行。因着这事实在过惊,以至于听后所有人都惊了,不过当清知大小姐此行是为了重振萧家,重启萧家昔日霸业,这一份震后的惊,竟又多出一份理所应当。 自家的大小姐,从来都是不服输的脾性,以前萧家盛的时候就是这般,如今萧家灭了,她也还是这般。寒祈得权,萧家被毁得无根无由,这样的命运,萧家家主如何能认。 所以扶持逍遥,抢争天下,这样的事如今听上去倒也几分理当如此。 大小姐所行,实叫人愕惊,不过这一份愕惊萧家人却也能明。也是费了些时候,将两年多所行的事全数道之,萧楚愔这才说道。 “这两三年来,为了萧家能够重振,楚愔便附依逍遥王,身置浩北内。替王爷谋思划策,以便推翻寒祈朝政,从夺君位。” “大小姐这两三年都在逍遥王身侧,既是两三年皆伴王爷身旁,怎的就不知传个消息出来,叫练叔和两位少爷担了这么多年。” “楚愔此行,虽也顺应天意,究竟是谋反之事。若是成了,自是利的,可若是败了,便是万劫不复。楚愔任性,妄复萧家,却也不能拉着练叔和胞弟一起赌命,故而才瞒至今,不曾来寻。” “大小姐,你这话实在”萧楚愔心里头记忧他们,不想拉着他们一道往死路上走,练叔明白。只是这心里头听后,还是气着,当下连声叹气,竟是不知如何说这总是自作自主的大小姐。便是接二连三的叹,也是瞧了练叔这一副欲说欲恼样,萧楚愔这才谈了笑,而后说道。 “这事的确是楚愔自以为是,叫练叔和大家担心了,以后楚愔发誓,断然不会再这般。对了练叔,您如今同那几个混小子也是定居此处?一切都是妥安?” 这事既已发生,就算练叔再如何气叹,也无实用,当下也就不再叹道此事,而是顺了大小姐的意,答了询,说道:“京都逃离,路上突遇难险,我们一行人就同四少爷和陈公子散了。寻而不得又因忧着有人查追,不得已只能一路西行,最后才寻了这处,安居落定。” 离开京都,路上遭遇贼子抢阻,因失了四少爷一人,练叔整整怨了自己好几年。如今说时心内话中自是悔怨,也是不望练叔因悔伤了己身,萧楚愔忙开口告知自己已是遇过四弟,四弟一切皆好,就连楚然楚宁,二人也是无恙。 从大小姐那处得知几位少爷安好,练叔这提憋几年的气方才顺了。也是见了练叔松了口气,萧楚愔这才问道:“如今战火纷飞,倒是想不到这济国竟还有如此泰安之所。对了练叔,你们至了此,落了居,如今在这儿的日子过得可好?” “萧家绝大多数的家产,大小姐早就让练叔折了现银,这银子是同我们一道来的,日子自然也是好的。这一大笔银子,便是三生三世也用不尽,如何还能苦了两位少爷。便是两位少爷,如今也是长进了,也没空使着银子度日,而是同三掌柜一道在这处营了生,重新做了商坊买卖。” 萧楚愔当面让练叔和三掌柜卖掉房产折出现银子,便是花上三生三世,也是用不尽的。原想着有了这些银两,自家胞弟这一辈子怕也不用苦了,就算如了以往浪洒一世,也是足的。谁知胞弟竟是出了她猜料,非但没再如了京都那般纨绔性耍,竟还做起生意。 也是因了练叔这话,萧楚愔那儿直接诧了。人现诧,面露惊,便是一副错惊下,萧楚愔说道。 “那两个混小子,竟是同三掌柜一道做了生意,处了营生?练叔,您这儿不是在诓我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二二章 众人表意 对于自家的胞弟,萧楚愔一直都觉着他们是些浪混公子,这一辈子只要别给自己惹麻烦就成,至于收性做点正经事?这些事萧楚愔是一次都不敢盼的。 毕竟萧家少爷行正事?这事还不如盼着老天下红雨来得实际些。 本当是一些混浪无边的主,谁知家道真的败落后,竟是真的收性开始着手正事。因着始料未及,故而这话问时,萧楚愔那话中皆是惊的,甚至都在奇了可是练叔不愿自己归来就恼,故意说了诓语哄自个。 胞弟收心办正事,这是萧楚愔想都没想过的奇事,故而这处刚刚惊了愕,诧愣的话也才刚出口,未等练叔应答,外头竟是传来匆匆唤询的声音。人还未入,声就直匆,忙中带着气喘,那入耳的话焦询问道。 “练叔,长姐真的寻到了。” 焦急的喘,字字都是急下的盼,也是这焦声自从外传入,片刻后那急匆二人也入了屋。人方入,已顾不得喘气,下刻视线直接焦落在上位萧楚愔身上。 当闻长姐寻到他们,如今就在家中,萧家大少三少这心里头,别提多惊了。惊下的错愕,随后是上涌冲心的狂喜,便是狂喜之下那生怕只是一场空梦的恐惊,在闻知这个消息,楚杰楚恒以及三掌柜谁也顾不得生意上的时,直接将事甩给伙计,随后匆匆赶入家中。 近乎三年的不见,心中焦挂,便是人冲入屋中,真的看到那坐于上位的长姐,心内堆了诸多询质以及问道的话,那一刻竟全都卡在嗓眼,一个字都问不出来。声音落了卡,整颗心跳动极快,就在这“噗噗”狂跳的心跳下,萧楚恒先一步回了神,而后唤道。 “长姐,真的是你吗?” 不敢上前,因为惧怕这一切只是空梦,所以萧家两位少爷连着三掌柜自打入了这屋便没人敢上前。轻着声,小心询着,就连喘息也下意识压了缓,楚恒这一番询,询得那样慎谨。 因为珍重,所以才怕一切都是空梦,也是楚恒这话落下,萧楚愔直接笑道:“不是真的,还不成还能假的?你在混小子,看来是两三年没个教训,嘴皮子和脸皮子都痒了,要不要上来叫长姐掐掐?” 傻愣愣的样,哪有萧家三少当有的风流,当下叫萧楚愔笑的,忍不住开口趣了逗。这逗趣的话,原是想着缓下气氛,别一个个跟她诈尸似的,全都楞成那般。谁知方才那话落后,萧家三少这儿竟是当了真,居然真上了前凑了脸,就等着萧楚愔掐他。 这个混弟,倒是越发叫自己闷了,既然他巴着自己动粗,自个怎能驳了他的意叫他失望。当下那抬起的手,掐上的力道也是足的,直叫楚恒呲牙咧嘴。面上吃痛,自是嚎呼,不过这呼下的疼,楚恒心下却是喜的。 捂着叫长姐掐疼的脸,萧楚恒说道:“是长姐,真是长姐。” “当然是我,不然你觉着是谁?若是这一下不能叫你看清,要不把另一边也凑上,长姐我再掐掐。” 这一侧的掐,可是十足十的疼,饶是萧楚恒再如何自虐成性,也不会乐着再将另一侧的脸凑上。当下那一张轻佻风流的俊脸直接勾了耷,京都最是风流的萧家三少直接怨着说道。 “长姐,三弟就剩这一张脸拿得出了,如今长姐要掐?这要是手上的力道一个没控,掐重了,得碎了多少城内姑娘的芳心啊。” 人若风流,不管上哪儿,都管不住这一身风流放荡,当下闻了楚恒这微怨的话,萧楚愔险些才刚见面就叫三弟勾了气。气下一瞪,随后不知为何又觉好笑,便是一时没忍克失了笑,萧楚愔摇头说道。 “你这混小子,看来不管到哪儿都是一只关不住的花蝴蝶,人到哪,情拨至哪。算了,你这本性就是如此,别人是人之初性本善,可你这混小子却是人之初性本荡。这一辈子,怕是没得救了。算了,算了。” 对于楚恒的生性风流,萧楚愔这儿也是懒着多言,当下连声啧叹随后也懒着继续理折,直接将视线从楚恒身上落到楚杰和三掌柜那处。视眼落,笑也露,便是笑色露后,萧楚愔说道。 “一路从京都来至这儿,这一路上,也是辛苦了。” “长姐,我们这儿,不辛苦。” 这一路上不管遇到多少苦难,皆抵不过心中对于长姐的念思,如今得以再见长姐,便是再多的苦,也都散了。当下看着长姐,好不得才将酸压了回去,楚杰忙询了长姐这些来所经之事。而萧楚愔那儿,倒也又将这两三年所经所行再重诉一遍。 两三年的事,并不是几言几语就能说得清的,横竖她这两三年余究竟干了什么,就算远处这无乱征的西行世外,自家胞弟这儿总也闻之战火一二,所以萧楚愔也就浅点说了一些,随后开口说道。 “我的事,方才已同练叔说过,你们兄弟二人要是心里头真奇,稍候去问练叔就可。至于你们这儿,到该给我好好解解,这西处的商坊,是怎个回事?三掌柜,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怕是三掌柜的意思吧。” 胞弟那儿开窍做生意?性子两人或许真能收了,不过这生意,萧楚愔是不觉着凭了这自家两个胞弟能有这份能耐,两三年内白手而起。故而练叔那儿道了如今萧家在这处也是扎了几分根基,萧楚愔这儿直接将猜思落到三掌柜那处。 整个萧家,所有的掌柜里,就只有这三掌柜最得萧楚愔之心。如今这西处扎根重起的生意,她自将心思转落到三掌柜那儿。 萧家大小家,看人看事素来眼心皆尖,如今这话落后,倒是一语直接切了本根。当下三掌柜那儿已是揖礼叩拜,随后看着萧楚愔,回道。 “大小姐明察,这生意的事,的确是小的的主意。”认着色,细细看着这在很早便叫他立了誓,这一辈子都不弃不叛的东家,三掌柜说道。 “咱萧家虽然是不能再呆京都,不过京都萧家,哪能就这样败了。从大小姐命了小的和练叔售卖萧家产地,折合现银子时,小的这心里头就一直憋了一肚子的气。后来离京一路西逃,小的这心里头是越想越觉着咱萧家实不当落到这个地步,所以等着少爷和大伙儿在这儿落了根,小的这儿就再也压不住了,就擅自提了意见做了主,使了家中银两办了商坊。” 萧家在三掌柜眼中,就当是过往那样,这样如了丧家犬般,避避逃逃,哪是他记忆中的萧家。萧楚愔不能容忍萧家就这样败了,同样的,三掌柜这儿也不能忍了。所以早在萧家离京离逃,这一路三掌柜这心里头就没停过。 大小姐不在,家里头很多事都没人能拿主意,可有一点三掌柜却能肯定,自家大小姐断然不能容许萧家就这样灭了。就是心里头一直重复捣思着这一件事,所以等着他们到了此,落了居,三掌柜直接将心中所想告知两位少爷和练叔。 萧家不能就这样败了,便是大小姐,也断然不会允许萧家就这样败了。所以萧家虽至如今这个地步,天下不得留容,可他们也不能就这样顺了老天的心思。 不能容忍萧家就此覆灭,哪怕不能容留萧家的正是这天下的掌权者,他们也要在天下中硬抢出一块地,谋了萧家自个的天下。 萧家是绝对不能灭的,这是三掌柜心里根深的念思,所以在得了两位少爷同练叔的认可后,三掌柜直接支了大笔银子,开始自己的重创霸业。三掌柜,那是萧楚愔看上的人,既然是萧楚愔心内所信任的,自然有着远超旁人的本事。 得了银子,开始重创,凭了那一张三寸不烂之舌以及对于生意道上敏锐的直觉,很快的,萧家新商坊就在这儿落成了。商坊落成,快如雨后春笋,仅仅只用不到三年的功夫,这萧家的新商坊重撑声名,在这州城附近如今已是小有名声。 萧家新商坊不管是谁一手撑建起来的,它的主人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今坐于上位出的萧家家主。 萧楚愔。 因了大小姐的询,三掌柜直接将这两三年所行所经,以及萧家新商坊的一切全数禀之。认真详听,字字皆是入心,直到三掌柜话落,萧楚愔这才长叹一口气,随后说道。 “三掌柜,有时候我这儿都忍不住奇了,你可是我这肚里的蛔虫,竟总能揣明我的意?” 不管是萧家生意断不可灭,还是重振萧家商霸,三掌柜的一切思布皆合了萧楚愔野心,当下萧楚愔这儿,便是想不叹,都不成了。一声吐出的笑,唇上的笑自挂扬后便没再散过,也是笑噙唇勾,萧楚愔看着三掌柜,说道。 “看来我真没看错人,三掌柜,是真有实能的。这样的环境,毫无任何基础,仅是凭了手头银两,两三年之内竟有实成。三掌柜,哦不,现在怕是得改了称,唤三老板了。” 如今的萧家新商坊,是三掌柜一人撑起的,就算萧家两位少爷,也不过是打打下手行行正事,故而这三老板,萧楚愔觉着这一句称当换了。只是萧楚愔这实心下的贺喜,却换来三掌柜深下重揖,重重一揖,三掌柜说道。 “小的,永远是大小姐的三掌柜,大小姐,这一辈子都是小的的东家。如今这新起的商坊,它的东家有,也仅有一人,那就是大小姐,这是一辈子都不能改的事实。” 他是萧楚愔的掌柜,这一辈子便只会是萧家家主的掌柜,不若发生什么,这都是不容更的事实。也是这话落后,深揖也起,便是起了身,对上萧楚愔的眼,三掌柜续道。 “小的能有现在,全是大小姐一手所赐,当初若不是大小姐给了小的机会,小的只怕到现在还可能是个使粗活的伙计。大小姐对于小的来说,便是再生恩人,小的这一辈子,都是大小姐一个人的掌柜的,一个人的伙计。” 知遇之恩,涌泉相报都觉不够,更何况萧楚愔给三掌柜的从来都不只是知遇之恩,而是全心的信任。对于一个贫苦人家出生的苦命人,自幼皆在别人眼色中过活,何时敢想自己也有成为人上人的一天,还有叫人全心信任的一天? 这一些,萧楚愔都曾给过三掌柜,也就是因为她曾全部给予,所以现在的三掌柜才打算用自己的一辈子去偿还。 有的人,恩情若是记了心,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忘,而三掌柜,就是这样的人。 也是因了三掌柜这番由心的话,将萧楚愔已至喉处的言语全部压了下去。什么都不说了,因为这个什么不管说什么,都已没了意思。故而萧楚愔只是长吐一口气,略抬眼眸朝着上方瞧看,也是人瞧神落,最后转而换成无奈下的笑。 来此,是因为心里头记挂他们,若是不能清知他们一切妥安,萧楚愔那儿实难静心,思布一切。故而萧楚愔才会向寒烨告请,顺着楚然留下的线索一路西行寻来。 如今见了面,清知他们一切妥安,不但日子过得不错,甚至还暗下重启萧家生意,准备夺回本就属于萧家一切,萧楚愔这儿的心,也彻底安了。萧家在西处的生意已是渐渐势利起,只要天下易主,超权重夺,很快的萧家便会复了以往商霸。 自家胞弟和三掌柜这儿都在努力,如今的萧楚愔,还有不继续命拼的理。也就稍作片许,同家人道聊小会,便是诉了心中念思,萧楚愔终还是起身,打算离开。 她本就是暂辞寻弟,如今胞弟已是寻到,且知一切皆好,萧楚愔如何能继续在这儿耗费时间?毕竟那儿战事吃紧,如今局势早已白热,身为浩北军师,她不能离军太久。 莫说小住几日,便是留下过夜对于萧楚愔来说,也是不可的。当下起了身,抿了笑,道言萧家必当重振,天下必得易主,萧楚愔这才谢绝家人挽留,随着李龙一道别了亲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二三章 随姐入军 战事不可耽搁,因为每一次的耽搁对于事本突变的战场来说,都意味着错失一次机会。而这样的机会,有时只要错过一次,那么整盘的棋,也就彻底输了。 如今战事已至白热,任何一仗的输赢皆关全局,萧楚愔当然不能留在这儿安享家人和睦。所以再誓道一切妥后,她必会活着带着其他三人来此与他们重聚,重回京都振复萧家霸业,萧楚愔这才携了李龙,离开这暂设西行的家。 萧家,就当立于京都才是萧家,至于这西行路上的小宅,不过是暂居之所。为了夺回本当属于自己的东西,便是一时的离别,又算得了什么。 从宅中走出,命着众人谁也不许出门目送,待独身一人站在宅外看着探出白墙满枝摇的粉桃,萧楚愔突然说道:“李将军,你可知为何到了这儿,我便晓得这处,就是我要找的地?” “为啥?” 这聪明人的世界,二愣子李龙哪里能知,他就只道自家军师未卜可测,哪能晓得她是如何晓清。便是这话落后,看着萧楚愔没个跟由发了笑,也是这奇怪的发笑叫李龙整个人更是迷诧,正打算出声询问,却见萧楚愔笑着说道。 “因为这出墙的桃,和离墙的柳啊。” “桃和柳?” “是啊!”点这头,笑时那样柔温,可是这温下满是幸福的笑,萧楚愔说道:“桃花依依,杨柳蔓蔓,小墙离高连城扇。这是当初一次闲聊时我家三弟曾询,问我若是要再建一处别苑,可要如何布置,我当时随口应下的话。没想着这一件事过了这样久,我都忘了,那混小子竟是没忘。” 当初,便是当初这一句笑下随口的谈,谁知三弟竟是记在心上,甚至举家来了这处,办置暂住房产,他也不忘将自己当初随口一提,现了实。当初的随口一提,她自己都没放在心上,可自家胞弟却直接刻记入心。可正是因了自己的话,胞弟这儿素来皆是真的如了,萧楚愔才能第一眼看到这处,就知自己寻到他们。 从来不曾上心的事,事实上她很多事都没真的上心,倒是身侧这些在她眼里从来都不着调的胞弟,却远比她所想的,更是心细。对于自己,他们所用的心半分从不见着比自己少了,也是因了此事,记了过往,心中暖意油现。 便是萧楚愔这儿因忆暖心,溺沉过往,而李龙不明其意打算囔嘟时,竟是一声笑,顺着拂柳的风,直接荡入耳中。 “桃花依依,杨柳蔓蔓,小墙离高连城扇,这可是长姐心中家的样子,便是长姐忘了,三弟这儿,也断不敢忘的。” 笑道的话,带着轻佻的风流调,也是这勾扬顺风刮入的笑语,叫萧楚愔直接顿在那儿。错了愕,随后立即回神,神回之后顺声转身看去,萧楚愔瞧见楚恒和厢竹正站在离她四五步处,笑盈盈,看着她。 忽的一眼看到三弟和厢竹,说实的,萧楚愔这心里头仍是不受控的颤了一下,不过这一下的颤也是刹那之事,很快的萧楚愔直接佯了怒色,看着二人,说道:“你们两,方才不是说了谁也不许出门别送?可你们两呢,竟是将我的话当了耳边风,怎的?近了三年的没管没教,到是胆逆了我的意了?” 不想别送,因为不希望自己现了不舍,明明知道定是心中难舍,又何必行这些费事的矫情事。就是不望自己心软,多留几日,所以萧楚愔才要他们绝对不许出门,更加不许出现在自个面前。 谁知这两个不听事的,竟是将自个的话当了耳边风,现于自个跟前。离走时能在看一眼楚恒,看一眼厢竹,萧楚愔这心里头却是喜的。不过这一份喜下,恼意自也明现。对于两人的不听意,萧家大小姐这儿直接显了气,倒是萧家三少那处,竟是全然无视长姐气怒,反而笑勾着唇,挑着那一双能勾人魂的眼,说道。 “长姐之命,萧家何人敢不从,便是长姐说了不许我们送行,我们这儿,也是无人敢逆的。” “无人敢逆?这我到奇了,既然无人敢逆,那请问如今站我跟前的是谁?难不成并非萧家三少,而是我瞎了眼幻了觉不成?” 明明这混小子就实实在在处在自个跟前,这会子倒是学会睁眼说瞎了。本来逆了自个的意,萧楚愔这儿就有几分恼气,如今还睁眼说瞎话,萧家大小姐这儿自是更起闷怒。当下那面色,可说不上好,就算没有溢怒的意思,不过质询,也是有的。 人就站在这儿,却说自个没有背了长姐的意,这样明摆着假虚的话,萧三少爷既然出口,自有自个的意。当下瞧着长姐那明显怒隐的色,萧家三少那儿笑着回道。 “长姐不许我们送行,这话萧家上下自是听得真切,不过长姐不许的也只是送行,却没说过不许我们随长姐一道啊。” 笑落的话,每一个字都带着萧家三少特有的轻佻浪意,只是这样挑勾女子的语调对于萧楚愔来说,根本荡不得半分心,反而整颗心因了三弟这话直接落了沉。面色骤然沉下,饧眯着眸看着三弟,直勾凝盯后,萧楚愔一字一顿问道。 “你这话,何意?” “长姐聪慧,心思常人不及万分一,三弟这话的意,长姐会不清?就是长姐心里想的那意。” “你们想随我一道去浩北?” “正是!”笑着头,流了笑,楚恒说道:“当今皇权,长姐必然助夺,咱们萧家,长姐也必要让它重新霸复。萧家之心,大哥和三弟心里皆明。如今战事未了,正是白热关头,此处长姐必是不会久呆,便是那军中,长姐也是急切要回。长姐不许我们跟着,那是因为心里头忧挂我们,恐着我们出事。不若恕三弟直言,大哥练叔以及三弟这心里头,对于长姐的挂忧半分皆不少于长姐。长姐霸思已定,这浩北军营,长姐是必回的,既然长姐不能弃了霸业,回了萧家,那三弟这儿也不能再叫长姐独身一人呆于军中。” 近乎三年的了无音讯,萧家少爷的心,都快急崩了。如今好不得见了长姐,知清长姐还算安好,他们如何能再由任长姐消失? 就算长姐要回浩北,萧家少爷这儿,也必得随着。 也是因此,萧楚恒才会站在此处候着长姐,便是这话落后,见着长姐抿唇不知要说什么。楚恒直接抢在长姐前头,续道:“萧家新坊如今才成,大哥练叔必得留于此处帮三掌柜料理生意上的事。所有人里头,就只有三弟一人最是无事得闲,所以家中众人方才一致选推,让三弟陪着长姐,一块回浩北。” 不管如何!长姐身侧总要有人陪着,而这个人,如今就是楚恒。 他们心里忧着自己,萧楚愔不是不知,只是这军营毕竟不是一处好玩的地儿。故而楚恒这话刚刚落下,萧楚愔那厢已是叹气说道。 “那可是军营,前线的军营,你以为是个耍玩的地儿?再说了,谁同你说浩北中长姐独身的?宁儿不是也在那。” “既然幺弟在那,那三弟就更得陪着长姐一道了。连着幺弟都晓得护在长姐身侧,三弟这做三哥的,难道还能藏在后头不成?再说了,四弟那儿都晓着为长姐分忧,三弟这儿,就更不能落了后了。” 楚瑞之事,想来楚恒已是问过练叔,如今这言下的话,必无驳反余地。当下萧楚愔那儿,这肚里的其别说多闷了。直接哽了一口气,好不得吐了舒,便是一起落吐,萧楚愔直接认了叹不再理搭楚恒,转而将视线落到厢竹那儿,问道。 “这混小子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怕是赶也赶不走了,他这儿,我是无话可说,不过你那儿跟来凑什么热闹?” 楚恒硬要跟着,萧楚愔还能明白,毕竟自己是他的长姐,心里头担心长姐一定要随在身侧才能心安,萧楚愔那儿也是明白。只是楚恒这儿明白了,厢竹那处却是叫她闷了愁。当下看着厢竹,萧楚愔这儿连着询出的话都带了闷,也是这闷下的问,厢竹欠身说道。 “自是随着三少爷一道跟着大小姐了。” “这混小子不听话,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满军营大老爷们,你一个姑娘家跟着作甚?” “就是因为满军营都是大老爷们,所以厢竹更好随在大小姐身侧,贴身伺候。大小姐以往的衣食住行一切都是厢竹亲历操办的,如今一人身在军营,怕是诸多不便。” “能有什么不便?就算真有什么不便,这三年下来,也是便了。” “便是大小姐这处便了,厢竹也得随着。以往还在家中,大小姐就是那种做起事便不眠不休的性儿,如今身在军营,怕也仍是如此。大小姐此次实在消瘦诸多,不只是少爷们看着心疼,我们瞧着心里头也是难受,尤其是我爹,更是受不得大小姐这般不知照料自己。所以厢竹才受我爹命托,必得随在大小姐身侧一道入了军营,照顾好大小姐平素起居。” 萧楚愔这种脾气,就属事不办成人难心安的,也是恐着这样下去,这皇权还没夺呢,自家小姐这儿的身子就该先撑不住了。所以练叔那儿才要厢竹跟上,不若如何,必得伺候小姐。 这些人,别看平时顺顺乖乖,自己让他们往左,绝对没几个敢逆了自个的意往右的。不过这脾气一旦上来,就跟吃了撑托的王八似的,一个个倔拗得很。 劝服他们,如今看来是断无可能了,既然压根没法子劝他们留下,萧楚愔这儿也只能一面怄气,一面带着两人一块回了浩北。 等着萧楚愔回了浩北,浩北之军又是接连多场胜仗。自从周毅劝服,转依逍遥,淮军几乎也随周毅一并入了浩北军营。本来浩北之军的战斗力就是济国第一悍彪。如今因了淮军加入,兵士自是势不可挡。 本来寒祈那儿是打算借由层层阻截,不停消耗浩北兵力,最后凭借湘军和晋军一举合压,直接将浩北之军灭剿于中原一带。没想到浩北中途会出这一招,不但冒险入京坏了他的布思,甚至还劝得周毅投降,领着淮军易主,最后生生扩了浩北兵力。 单凭浩北,本就极难应付,如今再加淮军,寒祈原本的计策也叫这突下的转变彻底搅了乱。步步引诱,仗仗消耗,最终两军围突全数剿灭,寒祈打的如意算盘,如今是彻底不得行了。 也是局势变转,过往之策不可用,如今寒祈不得下令禁军起兵,联合林泽左右抗抵,誓不让浩北和淮军再进一步。 若是再进,凭了浩北和淮军如今的兵士,再厚的网也兜不住他们。故而寒祈只能立改战略布策,转引为攻。 此时的战略转调,正应如今局势,寒祈的确算得上用兵上的戾思。只可惜浩北和淮军的交合,所能造起的攻势远远超过寒祈预设,就算他布策变得如何及时,也挡不住浩北连着淮军,百万雄师下压。 本来两军联和,兵士就已凶悍,加之浩北之军如今又多了一员猛将,京都那儿更是难以抗挡。 萧家小少爷萧楚宁,当初黑影探过他的身手时就曾说过,这萧家的小少爷断是个不容小觑的主。假以时日,只要让他学有所成,便是百万军中夺项上首级,于这萧家小少爷来说也不过轻点刀落之事。 当时对于萧楚宁,黑影给了极高的评价,而这萧家小少爷也没负了他当年的赞夸。自打随姐入了浩北,所参战事无不连立军功,便是那雄师下的猛将,在萧楚宁的剑下也只能成了沙场上的孤魂。 浩北从来都不缺猛将,可是这不过双华的貌美公子,却叫人见识了何为天生就该存于沙场上的戾悍。 随军出战,沙场征行,一剑划落,满虹散萦,血色绕提,戾气攀升,修罗降世,剑指命兮。 萧家的小少爷,是个天生就该存于战场的修罗,而就是这样的修罗,如今已是战出威势,叫人闻而胆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二四章 城难攻陷 自家的幺弟,竟是趁着自己离辞浩北寻亲时立下诸多战功。说真的,等着萧楚愔回了浩北,闻听一切对于自家幺弟的赞叹,这萧家的长姐,是真整个人愣处那儿,半晌没得回神, 自家幺弟,那脾气的确是戾爆了些,不过模样可是生得美轮美奂的。就是这样一个宛若画里走出的漂亮美人儿,如今沙场上竟是将其称为修罗。萧家大小姐这处,怎能接受。 当下面上的错愕一时半会是不好消的,人直接愣于那儿,随后认真琢思。便是琢思之时也不忘看着自家幺弟,瞧着那一张漂亮小脸,想着他平时赖在这个身上撒娇耍赖的模样。 萧家的大小姐,浩北如今如神般的军师直接长吐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王将军,你方才说我家幺弟是什么?” “战如修罗啊。” 还以为军师这一路上太过辛苦,耳根子都不似以往利了,王路那儿还好心的复上一遍。也正是他的这一番好心,叫萧楚愔直接抽了唇角,随后看着自家幺弟说道。 “我家幺弟如修罗,这不在浩北期间,你们究竟领着我家幺弟,都干了什么。” 想问清自己不在时幺弟究竟做了什么,萧楚愔绝不是对楚宁立下多少军功起兴。倒是边侧的将帅,明明晓得军师那连抽的嘴角下就应匿藏了什么,竟还是将楚宁这段时日所经战事一一实禀。 他们那处倒是禀得认诚,反观萧楚愔这儿,眼都快翻了。 当初幺弟闹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一定要随军上战场,萧楚愔抱的也是男儿志当远宏,就算早一点上战场历练也是好的。谁知道这历练着历练着,竟是给自己打出个修罗名号。 如此,怎能不叫想萧楚愔闷叹,便是尉迟那儿,对于这萧家看着秀美的小少爷也是诸心佩服,诚言说道。 “萧军师,您这幺弟确是军中一名悍将,便是那军行当中取敌帅级也如探囊取物般,随性随心。说真的,对于您这位幺弟,末将这儿是真服了。这等敌帅项上如探物,普天之下除了将军,便只有萧小少爷办得到了。” 将军。 尉迟口中的将军自是已经仙逝的骠骑将军,骠骑将军可是天下第一人,如今尉迟以骠骑将军喻比楚宁,自是对楚宁最高的赞誉。 自己的本事能得将帅称赞,楚宁这儿当是喜的,虽长姐那连抽显闷的模样他是没瞧出几个明下的意,不过这上前讨夸的事,还是得行的。明明现在已是落了个修罗的戾称,偏生在长姐跟前就跟个一辈子长不大的孩子似的。 战场甚危,萧楚愔心里实是难安,本来还想好好责训,让楚宁往后别一个劲冲在战场最前端。谁知叫幺弟这娇一撒,长姐一唤,竟是将这一件事给抛了。 幺弟有本事,怎么着也得夸,而这顺了他的心思的夸赞刚刚落下,楚宁那儿已将心思落到随了自己一块回军的楚恒身上。看着长姐身后明显对军中大老爷们几分微词的自家三哥,楚宁忍不得问道。 “长姐,三哥怎在这处?” 长姐这一次暂离军中是去寻大哥和三哥,楚宁心里明白,只是他怎也想不到三哥怎会随了长姐现于军中,故而楚宁这儿也是迷了。再询了长姐后,见着长姐只是一叹显然不是很乐着回这一件事,楚宁直接转眸看着三哥,随后问道。 “三哥,平白无故的,三哥怎会在这?” “怎了,就许你在这儿,不许三哥也随长姐一并来啊!” “宁儿和三哥还能一样?宁儿呆在浩北可是有用的,倒是三哥你,来这儿有何用?” 他可行兵,能够打仗,还能取了敌方将帅级,军营这种地对于楚宁来说,最适合不过。反观萧家三少,这一看就当混迹美人堆的三少爷,楚宁实在想不明白三哥来这儿,有何用。 本来长姐对于自己随身入军已是诸多微词,如今楚宁这话,无异于是在嫌了自个无用。当下萧家三少那儿,面上可有几分挂不住了,直接抬了手,作势就要敲幺弟的头,却叫幺弟一个闪身轻松避开,没得敲了人的萧家三少这才转着启了折扇,说道。 “你有你的本事,三哥自然也有三哥的用途,既然随了长姐过来,当然有三哥自个的用处。” 各人各用各有各家的本事,就算楚宁实在想不得军中何事适合这肩不能抬手不能提还得由人照顾的贵少爷,不过萧楚恒却对自个极有自信。他便不信了,这样一处地,难道只有善谋思,能打仗的人才呆得。 对于自个的用处,萧家三少闭着眼也能列出一堆,偏生这一堆落在幺弟眼中,就无一处可用可行的。瞧着三哥那自洋得意风流洒情样,楚宁忍不住说道。 “三哥自有三哥用?这话宁儿就不明了,三哥除了浪迹勾栏引挑美人?还有旁的能耐?” 他这话纯是因了奇问的,半分都无借机挑事之意,只是这样正儿八经的询往往比明着打趣更叫人气闷。当下楚恒那儿,险着连面子都没法挂了,面上一闷,恼了气正打算念了幺弟怎说话的,一旁的萧家大小姐却瞧不下了。 这几个混小子,平时在家没个正经也就算了,怎呆了军营也是这般。这军营是处怎样的地儿,最是肃严的地方,在这儿囔囔吵吵还斗嘴皮子,这不是诚心叫人瞧乐子?当下萧楚愔那儿也是闷了,直接出声叱喝,示意这两个混小子再不住嘴就全给自个滚蛋,这才将视线移落到边侧几位将军身上,问道。 “因家中事,不得向王爷暂请,如今楚愔已归,这段时日辛苦几位将军了。不知如今战事如何?战况可于咱有利。” 如今的世道毕竟不是萧楚愔原本的世界,去一处地方,寻一个人,可不是一天两天飞一下就能到的事。有时这十天半个月的路程,是免不得的,更何况萧楚愔这次寻弟并无一个明确的目标,而是一路摸索前去,再加上来回路途。如今来来往往一耗,数月也就过去了。 数个月,能生太多的事,更何况战场本就是处稍纵即逝随时都可能逆颠的地儿。故而萧楚愔回了浩北,也顾不得先歇上几日,直接询了如今战事情况。 如今浩北同淮军合联,军事战力自是双倍暴增,战局自也全线倒倾。饶是寒祁这人真是善算,林泽这人又是性歹,不过军队前线没几个拿得出手的强帅猛将,终还是稍逊的。 如下浩北与淮军势如破竹,十仗里头七八为胜,也即便现在形势明显戈倒寒烨,这仗与仗间有时也会碰上一些极是难处的事。而这一次,浩北就遇了这样一桩极难的事。 既然萧楚愔询了,那军帅也就不再候等旁机,而是退了身领着萧楚愔行到布兵台,吕征说道:“萧军师此次赶回得正是时候,如今军内的确遇上一件难处的事。” “难处之事?可是敌军又使什么见不得人的计腕,突袭我军粮草?” “这倒不是!” 先前两军交战,楚宁军中踏行直接取了晋军一名上将级,这晋军和林泽军马这段时日是顺乖不少。不再行什么突袭围攻之事,而是直接后移退入幽城,藏于幽城之后的州城养休,将幽城推出来当挡箭牌。 晋军此法,明显是在为自己谋得时间,整兵休养。按理来说遇上这样的事,大军应当立即开进,先夺幽城再趁机力压晋军林泽一党。偏生在这当口,浩北和淮军却遇上一件极难的事。 简明几句待了近来战事,吕征指着步布台上幽城的位置,说道:“晋军林泽一军躲入幽城境后,藏于后头州城养病蓄锐,按照一般局布。这时当大军压下先将幽城夺了,随后再借势垮击晋军林泽一军。可如下,我军却遇上一个极大的难事。” “怎样的难事?” “王爷下令,想要以最小的伤亡,将幽城夺下,断不能伤了幽城百姓。” 既是打仗,生死难免,如今寒烨那儿竟是下令不得伤了幽城百姓半分。如此,实叫人为难,便是这命的意也叫人直是眉锁。 当下萧楚愔的眉心直接现了蹙,而李龙那儿更是直接破嗓囔道:“他奶奶个熊,俺们家王爷这一次又在整什么,最小的伤亡抢下幽城,还不能伤了幽城百姓。他奶奶的,这仗还叫人怎么打了?” 这样的仗,根本就没法打,也怨不得李龙张口就是一顿囔骂。只是寒烨既然下了这样的令,必有自己的用意。李龙这人愣头青,很多事是看不到里层的,不过寒烨这人萧楚愔却是明的。这位逍遥王骨子里流的可是同上位者一样的血,淌流那种血的人,行事如何没有自己的量思,没有自己的意。 当下萧楚愔的眉心是锁了,不过眉锁的同时,萧楚愔也正着色,说道:“王爷既是下了这样的令,必有王爷自己的用思,吕将军,这幽城究竟有何特处,能叫王爷这般另眼相待?” “这幽城的特处吗?若要说幽城的特处,便得说了萧军师家的二少爷了。” “楚然?” “正是!”点了头,吕征说道:“萧家二少如今云游四川,道尽当权残戾,如今济国上下几处无这等流传。这幽城,便是萧二少爷曾至之处。因闻萧二少爷对于局势的剖析,幽城百姓如今已是反皇帝拥王爷,直要大开城门让浩北淮军入城。只是守城将帅仍是愚而不知改,不识大局,驻城硬守,誓要同幽城共存亡。” 幽城百姓开始反君,偏生幽城守将冥顽不灵。明明后撤的晋军和林泽一军明摆着就是要将幽城推出来当挡箭牌。他们不赶紧看清形势也就罢了,竟还打算同幽城共存亡,誓死不让浩北入城。 幽城守将倒是知了何为臣忠,为忠便是连着自个的命也不要了。只是守将蠢愚看不清局势,但寒烨也不能叫明局的百姓陪他们一道殉死。 故而幽城反君的呼声越高,这幽城对于浩北和淮军来说,就越难攻下。 楚瑞四游,如今已见成效,百姓开始侧倾逍遥,若是这个时候造成大量流血,虽战事本就如此,可寒烨却不愿瞧见。幽城是第一处全城反君亲王的州城,说什么寒烨都得兵不血刃将幽城攻下。 不伤幽城百姓半条性命,不但能少了无妄的杀屠,便是这一仗若是传出,逍遥王贤君的名声,也算彻底定了。 君权寒烨必夺,民心寒烨必得,所以幽城,必要尽量无血无刃。 兵不血刃,是幽城之事上最好的应对之法。只是如何才能做到兵不血刃,对于军事来说却是一件极难处办的事。 寒烨为何下这一道令,如今萧楚愔这儿已是清了,也明为定大局,幽城一战必得保全幽城百姓。只是如何才能不伤百姓,夺下幽城,却是极难。 为了这一仗,浩北淮军两军将帅已是考思许久,拟不出个可行的法子。如今可算盼得萧楚愔归了,这屡思不得应解的将帅自是将这道难题抛给萧楚愔,希望军师能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两全其美,自是极好,只是这两全其美的法子,何是想要便有的。 幽城百姓不能伤,可幽城的守军又冥顽不灵。如今想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下攻下幽城,实在难办。 此事落,萧楚愔的眉心也就彻底锁了,对于这次的难题,便是这已让浩北将帅皆是折叹的她,如今也想不出个可行的法子。 紧蹙眉心,视盯幽城,就那样凝盯半晌,萧楚愔轻声喃道:“兵不血刃,夺抢幽城吗?这一件事倒是难办了。如果能知道幽城现在的军士兵布,就好了。” 就在萧楚愔眉心蹙锁,不知如何才能兵不血刃夺下幽城,原是遭了幺弟的嫌,叫长姐叱喝到一旁呆着的萧家三少,却在这时上了前。 人上前,折扇一挑直接点在布兵台上幽城地处。桃扇落点,出极轻的抨哒声,也是这声荡了响,萧楚恒笑着说道。 “长姐想要知道幽城军士兵布吗?这个,三弟倒有个法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二五章 暗下为探 人不风流枉少年,这可是更古不变的理,而这男人,哪一个不是自恃一世风流。普通的男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那些本就出生贵富,天性华美,生性流傥之人。 公子风流,女子自是春心暗许,而这才子佳人的事,本就是世上最是广传笑语。风流公子,多是叫人错不得眸,不过这美人佳丽,同样也让人难以瞥眼。而这世上要说何处的美人最美,何处的佳丽最柔。 当属这青楼春院里的花魁娘子。 幽城近来两事满城疯传,一事便是逍遥王入征,百姓其盼守将投城,护拥逍遥。而另一件事便是那幽城第一名妓穆秋秋,竟是有了一位能入眼的座上宾。 幽城第一名妓穆秋秋,乃是个才色双绝的奇女子,幽城不少达官贵人,便是散尽银两也不得探其一眼。这名声在外,才色双绝的花魁娘子,虽人落风尘,不过一个个骨性却是高的。倘若她瞧不上一人,便是给了再多的银两,也未必能从花魁娘子那儿得了处好。 穆秋秋,是幽城第一美人,而这幽城第一美人的闺房,当然不是男子想进就能进的。若是入不得穆秋秋的眼,这闺房可是连着门都别想踏。 穆秋秋的傲性,半分不比京都柳如烟逊,凡是她不喜的,一个都别想踏入她的香闺。整个幽城放眼过去,倒也只有守将程江军,方才能时常入了穆秋秋香闺,一探美人笑。 穆秋秋的傲性,幽城上下皆清,便是在这守城的程将军恐也不是因叫穆秋秋另眼相待,方才能得这座上宾的喜事。对于穆秋秋过傲的脾性,幽城几人不知,便是私下也有不少人暗下猜测,道言这世上空无任何一人,能真入穆秋秋眼,得她一生另眼相待。 原以为这个世上当无这等出尘绝华的男子,没想着竟会有一日,居然真有这等绝色风华的人。 谁也不知这名男子何时出现,又何时得了穆秋秋了另眼厚待,只知等了这事传开,那名风华绝代的公子哥已成穆秋秋座上宾。 穆秋秋素来不屑凡俗男子,觉着他们性浊人浑,如今遇上这样一名风流倜傥的公子爷,自然更是不愿委屈了自己,同那些无能之辈赔笑。 这位公子,那一日突然院内,出手阔绰,直点魁娘。手头有银子,鸨母那儿自然笑脸迎陪,人长得英俊又潇洒,嘴又擅哄女儿家开心,且又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花魁娘子自是倾心恋慕。所以那段时日每逢这位公子递贴拜汇,穆秋秋总会推掉一切递贴宾客,一心皆陪在萧楚恒身边。 萧楚恒,天生就是个多情的种,尤其是那一张能勾魂的桃花眸,萧楚愔就没见过几位姑娘能逃过这混子的眸引。京都那样多的富家小姐,艳色花魁,都没几个能逃过萧楚恒的魂勾,更何况这小小一处幽城的头牌娘子。 自是一颗心都系在萧楚恒身上。 对于这不知从何处落下的出尘公子,不也就是一个月的功夫,穆秋秋便已动了真情。而萧楚恒,自是待她极温极柔,宛如将她视为掌心上护呵的珍物。 女人,皆是一群敏感多思的女子,就算置于风尘中,见过太多人世不公以及人性丑态,这心内的最深处也仍盘缠着一丝对情的期盼。这样的期盼,一直深藏心下,不易被人撩燃,可一旦撩起,对于风尘女子来说,便是彻底沦陷。 风尘女子的心不易撩,可萧家三少是谁?且不说这模样就是女子见过便一世难忘彻底误了终生的风华绝代,便是他素来游历风尘勾院,见了多少青楼女子,哄了多少头牌花娘,那一张蜜甜的嘴也不是穆秋秋所能扛的。 所以不过一月的柔温,一月的诗吟唱对,一月的守礼相待以诚相邀。这幽城第一美人穆秋秋,那一颗心也彻底落了。 当女子的一颗心皆落在男子身上,便是为其付出一切也是无怨的。连着一切都可弃,更何况是日c日的伴陪,时时伴看。 真情已动,穆秋秋自是不愿在委屈自己陪了其他男子,只是人在风尘,很多事根本由不得她,便是那有权之人来此硬要点名,要她相陪,便是穆秋秋不愿想拒,也是诸多的身不由己。 入了楼子,点名要她亲陪,若是其他公子富商也就罢了,穆秋秋是有权拒的。本就有权,更何况萧楚恒已经付了大把银子,穆秋秋更有名头拒见。 不过这世道上却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耍性拒见,在这幽城,就有一个人就是穆秋秋不愿陪着,也只能委屈自己陪着。 那人便是幽城守将。 程将军。 本是约了萧楚恒,弹琴作赋,笑语闲谈,谁知这聊得最是得性时竟是见着妈妈推门入屋。当见妈妈入屋搅了自己同萧公子的雅兴,穆秋秋这儿便已露了几分不喜,尤其是闻了妈妈此次入屋竟是因了有人点名要自己亲陪,穆秋秋那儿更是带了气。 面色不悦,语气自也无了柔,穆秋秋看着鸨母,说道:“妈妈,女儿不是跟您说了,今日萧公子来此,请妈妈不要入内打搅。” “妈妈也不想啊!”入内打搅的确不当,可要不是没有法子,鸨母也不愿入内。当下欠了身陪了罪,鸨母说道:“这不是有人点名要你亲陪嘛!” 这话落后,穆秋秋更是不喜,当即回道:“女儿已经说过多少次了,若是萧公子来了,旁的客人一概都替女儿推掉,妈妈今儿怎又忘了。” 萧楚恒在这,穆秋秋如何肯委屈自己前去赔笑,当下这话里头的怨也是足的。只是鸨母这儿莫非万不得已,她可不想开罪了萧楚恒这一颗多金的摇钱树。当下那一张老脸那叫一个苦,鸨母说道。 “萧公子来了,妈妈当然知道得替你将所有客人都退掉。只是今儿来的这人,妈妈实在不敢得罪。” “今儿这来的究竟何人?倒是连罪都不能开了。” “程将军!” 兵权在手,这程将军事实上就是幽城的土皇帝,谁敢得罪?有钱有势人家姑且不敢开罪,更何况这小小的青楼花魁娘子。当下前一刻面上还带着怒的穆秋秋,这刻面色竟是变了。 直接咬了朱唇,穆秋秋说道:“怎就是他?” 别人,她尚且还能耍性不见,不过这人却不是她可任性的,当下面上也是诸多不愿。满脸不愿且怀愧疚,看着萧楚恒,穆秋秋一副不知如何开口样。 倒是这对女子素是柔温入骨的萧家三少,看着穆秋秋那一副不知如何开言样。他直接淡了笑,说道:“兵权握者,不得开罪,既然来了,穆姑娘便去吧。” 如今幽城还在程将军手中,何人能逆他的意?倒也是萧楚恒这话落后,穆秋秋直接咬牙跺了脚,轻声恨语说道:“这程将军就是个地霸,霸着旁人,硬是逼得无人敢赎我。这样的恶霸,这样的幽城,还不如开了城门叫逍遥王攻入。” 对于程将军,穆秋秋早就满心气怒,这怒下的话自也是惊人得紧。程将军已是立誓,誓要同幽城共存亡,穆秋秋这话无疑叛敌。此话出,自是叫鸨母吓的,忙是开口劝她一会儿到了程将军跟前千万别胡说,而穆秋秋也不是个不懂事的,应了鸨母答回自己晓得分寸,穆秋秋这才欠身歉拜,随后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离了香闺,去赴程将军的陪。 穆秋秋走了,鸨母那儿也是连连赔笑,便是这一怒一赔二人先后离了这处,仍旧坐于香闺软塌上的萧家三少这才起了身。起了身,随后走到案桌旁,看着那还差几笔就可落成的桃花图,萧家三少眉心勾挑,随后持笔将这一幅画补完。 这儿的萧家三少,倒是在尽心完成穆秋秋所钟的画作,反观幽城第一美人穆秋秋,心里头却是满下的恼。 对于程将军这种粗俗之辈,她素来都是厌的,也是极恶得紧。每次作陪,心里头都是一番不喜不愿,如今遇上萧楚恒,更是瞧了他便是一心的嫌鄙。 人,是由心的讨嫌,可这程将军毕竟是幽城守将,手中兵士何其多,如何是自己一介女流所能违背的。故而这心里头再如何不愿,穆秋秋也只能委屈自己,挂笑作陪。 以前还想着,这程将军可以替自己挡掉不少讨嫌的宾客,所以对他就算心里头再如何的厌,穆秋秋也是强打着性,好生陪着。不过今儿却是再难定了这一份心和忍。 一面陪着程将军喝酒,一面细下对比萧楚恒和程将军。这不比不清,一看对于这鲁粗的将军更是心下起怨。 故而这忍下作陪的心思,是无了。 要她如了以往一夜陪着程将军,如今的穆秋秋是说什么都不肯的,所以今日的作陪,她打从一开始就打了自个的算思。 程将军这人没什么旁的喜好,就是独独好了杯中的酒,每次上穆秋秋这儿总要连着喝上数坛。这行军打仗的人,哪一个不是一身海量,所以想要将其灌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入了程将军如今所在的屋房,穆秋秋特地吩咐伺候自己的丫鬟将那些封在窖内不舍用的烈酒抬上。等着几坛烈酒入了屋上了桌台,穆秋秋当即就取了酒,随后开始敬了程将军。 鸳鸯壶,一嘴两道,一面是烈呛的酒,一面是无色的水,就这样轮着瞒欺,一晚豪灌,就算程将军如何海量,也是挡不住穆秋秋的恶意灌罪。 陈年老酒,半坛下去普通人怕是早就醉得乱塌,更何况穆秋秋可是整整灌了程将军一整坛辣呛的烈酒。 一整坛酒下了肚,凭他平时如何量害,这一次也得醉了。 有人醉酒,性便柔乖,安安静静在床上睡上一觉也就好了。而有的人则宛如酒后失控的莽子,那脾性暴烈至极,叫人见了恐之。 这程将军虽然非前者,不过好在也不是后者,只不过他酒醉之后也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一旦人喝醉,整个人就跟打开的话唠般,硬是拉着人不许人走,便是唠叨个没完。 这样一个野粗的汉子,只怕谁也想不到他醉酒之后竟是这般,就算穆秋秋也仅见过一二次。 瞧着程将军这样,明显是醉得不清了,小心试探几下确定这人真醉迷糊后,穆秋秋这才唤了丫鬟进屋,一道使劲将他搬上床。 程将军可是个汉粗的武将,醉酒之后又烂如泥,唤了丫鬟一道将他搬上床已是不易,更何况这人醉酒后竟是半点不知老实,嘴上没个停也就算了,还抱着她一个劲的嘟囔。 好不得上了床,却叫程将军抱了个满怀,穆秋秋这儿也是愁了。一面陪着笑,一面使着劲推着,穆秋秋闷着声笑陪说道:“程将军,您醉了,您先松开秋秋可好,容秋秋去给程将军倒点醒酒茶。” 使了劲,一心想要将他推开,偏生这人实在腻缠得紧。穆秋秋使了全身的力道非但没将他推开,反而缠得更是黏腻。死死抱着,几乎都快碎了穆秋秋的骨,就这样往怀死里抱。程将军一面抱着穆秋秋一面囔嘟说道。 “秋秋你知不知道,本将这一次要立大功了,本帅要飞黄腾达了。那逆党逍遥王不是率兵压下吗?想要夺下咱幽城吗?不过本帅告诉你,这幽城,别说是浩北,就算浩北加上淮军,也别想攻下咱幽城。幽城,是本将的幽城,本将这一次誓要同幽城共存亡,管他是浩北,还是淮军,谁也别想从本帅手中夺下幽城。幽城,本帅一定能守住。秋秋啊,本帅跟你说,这幽城现在兵士的部署和以前那是大不相同了,如今这幽城军事的部署,那可是林泽林军师亲自操办的。这浩北啊,他肯定攻不进来的,本帅给你说啊” 这人要是没有酒德,那是什么无品事都干得出来,就这样叫程将军抱了许久,听了他一通念叨幽城军布,这才见着他困意上袭,倒床入睡。 好不得看着这人入了睡,穆秋秋急忙从他的牵制中挣了逃。脱了身随后理了理显凌的衣裳,待一切妥后穆秋秋才看着那已鼾声如雷的程将军,而后对着丫鬟说道。 “好生照顾程将军,醒酒茶就不用替他备了,若是人醒了,便差人去程府报了将军家的管事,让他来领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二六章 幽城破攻 那程将军是个一旦醉了酒,嘴上便没个关把的人,而他总是喜欢上穆秋秋这儿饮酒寻欢,所以这幽城的头牌魁娘总能从他那儿听到不少当听不当听的。 这风尘里的娘子,能爬到这个位儿,活到现在,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心眼和手腕。所以平素从程将军那儿不管听来什么,穆秋秋从来都是烂在心里,一字不当说的都不会往外蹦。以前不若听了什么,穆秋秋总是过耳就忘,就算程将军喝得烂醉,她也很少急离房间。 毕竟程将军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块再好使不过的挡箭牌,既然他烂醉在这,那穆秋秋自也乐得偷闲。由着那酣睡的主在边上呼呼大睡,自个则偷得片刻安浮生。 以前的穆秋秋,素来都喜借程将军做挡盾,可这一次因萧楚恒就在闺内等她,所以程将军前脚才刚呼了睡,后脚穆秋秋就急着赶身,匆匆就赶了过去。 刚入屋,香绕袭,案榻桃花已满枝。当看到那还未落成的桃花图如今已是点落成画,穆秋秋本就动悸的心,那一瞬更是悸颤难停。 看着纸上点点落下的红桃,正溺沉于这满粉桃春,萧楚恒正好从内室行出。手上端着一碗醒酒茶,人含勾笑,眼荡游离,几步走到穆秋秋跟前,萧楚恒温笑说道:“喝了吧!” 话音落后,那杯醒酒茶也递到穆秋秋跟前。看着玉碗内荡波的茶汤,一波一波荧光移移,穆秋秋的心,再度落了触。 她们只是一介风尘女子,纵是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实则内处的愁与苦,只有她们自己清晓。夜里多少男人为她们痴迷,便是散尽千金,尽揽珍宝,也只图得她们一笑。看上去享尽天下男人的宠怜,可事实上她们自个的心却是明的。 她们,对于男人来说就是一样玩物,一样闲来无事取来一逗的玩物。对于她们这些玩物,有几个男人是真心待她们好的?不过图的都是她们的身子,仅是如此。 对于她们的人生,对于这世上的男人,凡是落入风尘的女子,早就看开也看淡了。可今儿,穆秋秋的心,竟是再度活了起来。 因为跟前的这个男人,她早已死了多年的心,又彻底活了。 鼻尖一酸,泪珠顺势滚落,下落滚的泪珠可叫萧三少慌的,忙上上前一连紧安。好不得将这美人的泪止了,也哄着她将这一碗醒酒茶喝下,萧楚恒这才似有似无询起程将军的事。 他这一次入幽城,为的就是这幽城守将程将军,因着程将军平素没什么喜好,就喜上青楼听穆秋秋唱小曲,邀她陪自己喝酒,所以萧楚恒才会寻上穆秋秋。一切的一切,打从一开始就揣了目的的,如今事也办得差不多了,这当询探的事,也得琢磨着行了。 萧楚恒天生就是女人堆里的祸害,这女人嘴里不管藏烂多少事,便是再不能说的,他也总有法子让女人心甘情愿说出来。本来还在思琢,如何才能拐诱穆秋秋替自己探探程将军的口风,探知一二这幽城内兵士的设布。 谁知这话也才略着微点,稍着带上一二,穆秋秋那儿竟是怨了程将军今日酒后恼人事。程将军一旦醉了酒,这嘴上就彻底失了门关,而因着萧楚恒的温柔,压抑多年的穆秋秋这无意下的埋怨,叫萧家三少寻到幽城突破口。 心下当是骤明,面上却也仍温,便是有意无意的聊闲安抚,稍饮美酒,等了穆秋秋半醒半醉后,萧楚恒借势也将幽城如今的兵局策布探得透明。 幽城必夺,然而为了日后大局,幽城断然不可流血。所以清知幽城内部兵士的安布以及程将军平素习性,对于浩北之军来说,就是兵不血刃最好的机契。 从楚恒那儿得知幽城内部一切兵属安排,萧楚愔也速与军中将帅拟定攻计。 军队大举压下,那是绝不可能的,不过要是派一股小军暗潜,先一步擒制军内守将,那这一场仗也就可免了。 本来对于城内一切,浩北是不清的,对于程将军府内一切更是一无所知。不过萧楚恒这入城一月的探,倒是将幽城上下各处探了个仔仔细细,比起浩北淮军多年养成的探子还是细详。 这一份本事,到真由衷叫人佩了。 原还在思着,这样一个一看就是风流什么苦都受不得的公子哥,入了军能做什么?如今看来,这各人各家却有各自的本事,至少这撩得花魁心,从花魁那儿探知程将军府内一切的本事,整个浩北连带着淮军那儿,怕是也寻不出一人能有这种本事。 也是因了萧楚恒这一身常人绝对习不来的本事,更叫浩北军士对自家军师,更折臣服。 将幽城一切局布详详细细告知长姐,当夜萧楚愔就同军中将帅开始定拟计划。连着备了几日,确保一切万无一失,吕征和楚宁亲自率领一众军士,彻夜潜入幽城。 得知幽城兵士设布,那么夜潜幽城对于吕征和楚宁来说就是一件探囊取物的小事。入了幽城,直接探潜各位守城将帅府邸,谁能想到还没起攻的浩北今夜竟会先派一股小军夜入。所以等守城将帅床上安眠,叫人一脚踹下刀刃子都搁在颈处时,这脑子都没回神呢。 好生生的,自家的城怎就叫人给潜了,这浩北的军士竟真能如了鬼魅,来去无声无息。 夜潜幽城,逐一入了守城将帅的府邸,待这些守城将帅叫人深夜一一捉擒时,幽城也已攻下。 没了守城将帅,仗还如何打?逍遥王自是兵不血刃直夺幽城。 没有强攻,甚至未叫城内百姓受害,当逍遥王领兵入主幽城时,幽城百姓举城欢呼。 这还是浩北起兵至今,头一遭攻入城内举城呼迎。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济国的民心正一点一点靠倾逍遥,逍遥王夺下天下。 越发顺理成章。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这还是头一次见过被攻百姓如此热呼。以至于这浩北同淮军的将帅,甚至还有些不习惯呢,看着外头百姓热呼,笑脸迎待,李龙这等直易臊的人忍不得扯了嗓子囔喊说道。 “他奶奶的,这幽城的百姓也太奇怪了,既然欢呼俺们,俺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就没见过这样奇怪的百姓。” 因为不习惯这等欢呼,以至于李龙这出口的话,都带了几分臊。清晓他的人知道他这话纯是因了臊,不知情的,怕是他不乐着举国齐安呢。当下边侧闻了此语的王路,忍不得连叹说道。 “我说李将军,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幽城百姓邪门?难道百姓这样拥戴咱家王爷,不好?就得跟你以前攻城时一个个恨怨怒咒,才正常?李将军刚才那话,本将实在太难苟同,莫不是李将军觉着咱家王爷不当受天下百姓这等拥戴。” 李龙那话又没恶意,偏生王路这一张嘴,就是老爱呛他,当下这话可叫李龙气的,自是连着又闹了性。不管多么肃谨的军队,总有那一二个不叫人省心的,也是觉着他二人这样实在太丢浩北脸面,乃至于尉迟都觉头疼了。一个劲的苦着笑,就望两人别再这般,至于另一侧的吕征,则是一脸嫌的落了字“蠢”。 这些人,莫看平时各个骁勇善战,实则私下也是没几个正经的,当下萧楚愔那儿也是忍不得笑了。“噗”了一声笑,随后直接佯了没瞧见。便是错了眸朝着边侧看去,当发现自个身边只有幺弟一人,却未见三弟,萧楚愔这儿忍不得蹙了眉,随后问道。 “宁儿,你家三哥呢?” “长姐问三哥?” 因了长姐的询,楚宁那儿也回神应着,紧蹙着眉,认真思着,楚宁回道:“方才好像说有什么事,忙去了。” “事?这幽城已经攻下,他还能有什么事?” “那宁儿就不知了。” 这三哥的事又没挂在嘴边,楚宁哪能知得那样清。当下扁了嘴,一副长姐总是喜欢为难自己样,楚宁那儿也就不再说了。 三弟不说,幺弟自然不清三哥去做什么,只是这幽城里,自家三弟还有何事需亲去忙的?如今这心里头思了一番,萧楚愔那儿也有几分得猜了。 三弟消失,能去做什么,萧楚愔心里头已有所猜,正所谓知弟莫若姐,这萧家三少还真是去忙萧楚愔猜思的事。 幽城可攻,全是亏了穆秋秋,虽然萧楚恒对世间所有女子所付出的真情和温柔都是真的。不过这一次接近穆秋秋,确也是打从一开始就报了意,故而事成之后,萧楚恒还是来了这座楼院。 浪子无义,婊子无情,世上不知多少人都觉着这两句乃是至真名言。只是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的浪子都无义,也不是所有的婊子天生都是无情。 长叹了一口气,而后抬头朝着栏院看去,也是一声长叹后,萧楚恒直接迈了步,入了勾栏。 他今日特地来此,所为两事,第一件是替穆秋秋赎身。虽他绝不可能迎娶穆秋秋,不过赎身还她自由却是必须的。至于第二件事,则是当面致歉,不管穆秋秋能否原谅自己,他都要当面致歉。 取了银两,从鸨母那儿换来穆秋秋的卖身契,当萧楚恒将那一张卖身契还给穆秋秋,穆秋秋的眼中,早已蓄了泪。 泪在眼眶打转,却强忍着没有任它滚下,就这样忍着泪,看着萧楚恒,半晌后穆秋秋才苦笑说道:“萧公子接近秋秋,为的就是陷攻幽城,是吗?” 这本就是萧楚恒一开始打的心思,既他来此本为此意,如今又何必解释?当下那心虽是愧的,不过萧楚恒却一句未言。 沉默,有时并非无言以对,而是因为这一件事根本无需再解。 也是因了萧楚恒的默而不语,穆秋秋那儿再度笑了。这一次的笑,比起之前更是涩了惨,就那样苦了笑,自了嘲,穆秋秋低着头看着手中卖身契,自嘲说道。 “原是这般,秋秋早从一开始就该知道!就当是这般。萧公子,如此出尘难寻之人,若不是心有目的,如何会舍尊接近秋秋。秋秋虽是花魁,说白了也不过一介风尘女子,这样的秋秋,如何配得上萧公子垂青?是秋秋自己太傻,也太瞧得上自己,竟是觉着自己同萧公子能” 哪家少女不怀春?就算这风尘中的女子,也有一颗盼爱的心。只是穆秋秋偏生爱上一个不会爱她,也绝不可能爱她的人。 既然身在风尘,就该知自己的命运。虽然萧楚恒之事叫穆秋秋很是心伤,不过看着这等风华绝代的男子,她竟也觉着。 这样的男子。 并非自己所能配上。 妄图与之站在一块的自己,究竟有多不自量力? 很多时候,有些人天生就该站在高处,而她面前的这位萧公子,便是这样的人。 心累了,人也倦了,什么都不愿去争去辨了,因为不管她说什么,怨什么,也仅会从萧楚恒口中得到一句答复。 唯一的一句答复。 “你是个好姑娘,风尘不适合你,我更不适合你,所以得了自由,拿了这些银两,日后好好活着。” 日后好好活着,这是萧楚恒唯一能留给穆秋秋的话,便是这样的一句话,消了穆秋秋心内累积的恨怨。 罢了。 罢了。 一切都罢了。 也许早从一开始,这一切就当罢了。 从萧楚恒那儿取了自己的卖身契,又得了些许银两,穆秋秋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直到穆秋秋走远,远到身影都已消失于视野中,萧楚恒这才听到有人自身后,上行笑道。 “人都走远了,还看什么?要是真不舍,就追上。” 这话落后,萧家三少直接露了笑,当那一份笑上了唇勾了眸,萧楚恒转了身,而后看着长姐说道:“哪就不舍了?就算这世上真有人能叫三弟不舍,也仅有一人,有这资格。” “是吗?”三弟这话究竟说谁,萧楚愔自是明白,也是心中了明,萧楚愔笑着说道:“既然不是不舍,那处在这儿作甚啊,跟个望夫石似的。” “真不是不舍,只不过是在想一件事罢了。” “一件事?何事?” “揣意近身,伤的,究竟是自己,还是旁人。” 心中带意,亲近他人,当事情彻底曝光后,这伤的究竟是自己,还是别人? 这一件事楚恒不知,很多人不知,便是连着萧楚愔也不知。 也是三弟这话落后,萧楚愔那儿,直接默了。默许久,无应声,直到两人静默片许,萧楚愔这才应道。 “谁知道呢!” 的确,这样的事正如萧楚愔所说,谁知道呢!也是这话落后,两人皆已无言,就在姐弟二人双双安默时。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人走了出来,随后又很快消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二七章 思聊布策 幽城陷破,本就必然,毕竟浩北和淮军的战力着实彪悍,这一路攻袭,气势绝非寻常军队所能抵挡。故而幽城攻陷,几乎是可以断定的事。只是此事虽可断定,可谁也料想不到,逍遥王竟真能兵不血刃,直接将幽城占攻。 兵不血刃,百姓不用亲身体验战后苦难,幽城内自是上下欢雀,对于逍遥王,民心更是拢靠。 不见血,夺幽城,这一件事实出京都所料。幽城对于途撤的晋军和林泽一军来说,是一道可以暂挡耗消浩北大军的挡盾,为了让幽城发挥出最大功效,在退经幽城的同时,林泽曾与幽城守将程将军一道重整幽城军布。力图将这块挡箭牌的效用发挥极致,为晋军和自己的军队多谋一点休整时间。 林泽重整幽城军部,打的便是这样的主意,而这素有毒书生之称的性歹之人,所盘的心思自也不是什么良善。暂驻幽城,明上是同幽城守将一道整兵重布,实则暗下林泽也借机做着自己的暗歹行思。 幽城城内,林泽小住时便已命了心腹在城中各处私藏不少火药,这些火药暗藏城中秘隐之处,就等着浩北之军一路压下。 幽城,早从一开始林泽就没打算留,为了能消耗浩北军和淮军的兵力,最算赌掉再多百姓的性命,对于林泽来说这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幽城内,火药暗藏诸多,而林泽走的时候也买通程将军身侧几名贴身将卫。只要逍遥王下令攻城,便要他们寻机点燃火药,拉着浩北之军同百姓一道丧命。 林泽这一招,行得实在恶歹,倘若浩北之军真的强攻,就算幽城真的稳攻夺下,城内也将一片轰塌。而到时候天下就不知又得传出多少风言风语,逍遥王为夺一城,竟是不惜重用火药,导致幽城百姓生灵涂染,愧对如今这天下广传的仁义之名。 为了败坏逍遥王名声,为了让逍遥王失去这渐渐得揽的民心,就算用一城的百姓来当赌注,林泽也做得出这样的事。只是事事计算,处处行思,却怎都没想到逍遥王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强攻,而是准备兵不血刃,誓不害幽城一人一命。 军不强压,林泽事先做的这些布思也就无用,尤其事后浩北竟是派遣两名悍将夜避巡军,暗潜各府,生擒各个将军以及他们身侧一干得用之人。 这林泽的计策,自然更无落行的可能。 林泽之思,实是凶歹,这一计也在无心插柳之下从程将军身侧护将口中得知。事知后,众人自是心惊,便是程将军那儿也是傻了眼。 原以为这是个建功立业的机会,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谁知人家打从一开始就打着用他的命,换浩北之军性命之意。在得知这才是林泽真正用思后,这还沾沾自喜自以为得了立功机会的程将军,整个人彻底愣了。 这样无心无脑的人,萧楚愔实在想不明白,怎就选了这样的人当了州城守将?济国以前择将择帅的标准,萧楚愔是很难理明的,不过如今的她也没心思去耗思这些不打紧的事。幽城攻后,立即派人卸了满城的火药,顺便将这一件事捅得人尽皆知,浩北淮军的将帅立即聚于一处,开始布拟接下来的战思。 已是无心为这幽城短暂的胜利沾沾自喜,也就稍作了一二天的歇息,如今的他们再度定拟接下来如何行政。 看着布兵台,将晋军和林泽一军如今兵处之地标了出来,看着那儿凝了许久,王路先一步开口说道:“幽城已攻,我军与晋军和林泽一军便只隔了一道山脉,此时若是起兵压下,到可一战。” 对于晋军和林泽一军,王路早就瞧他们不顺心,与这二军交战也快一年。若论单兵作战,这两军自不是浩北和淮军的对手,可长时的战交,想要将这两军全部剿吞,却也是一件极难的事。 因为如今的晋军和林泽一军,有着一位再狡不过的军师,那毒书生林泽实在难以应对,总能生出一些叫人着恼的法子。手腕不但狠辣,心肠也是极毒,加之两军并和,兵力自非一般守城所能相比。所以这久战久交,总叫他们拖着耗着,实在叫人闷气。 晋军和林泽一军,强攻,攻不下,可不攻下,想要穿过他们入主京都,又不可能。这样拖拖拉拉扯扯拔拔的,就算是王路这儿,也快叫晋军和林泽一军磨得没了耐性。 浩北之军可是最喜强攻强压,以往征战时何时战事让其超过几月,便是半年也是罕的。如今同这晋军和林泽一军竟是生生磨了快一年,谁这心里头不觉火憋。 为了快些灭了晋军和林泽一军,速速往下南攻,直取京都,王路这儿也不打算再由着晋军和林泽一军磨消他们的时间,而是主意直接快起压下,吞了这碍事的两军。只是王路这话虽是合了浩北一贯行风,不过面对这样的敌手,浩北这一贯的行风却是不可取的。当下吕征那儿已是蹙了眉,说道。 “直接举兵越山快攻,我觉着此法不可行。” “为何这法不可行?” “王将军自己看,咱浩北和淮军如今同晋军和林泽一军间隔了一整道山脉。这一道山脉横跨两军阵队,若是浩北和淮军真依了王将军的法子,直接起兵快攻,对于我军来说,势必得先跨过这道山脉,随后才能至了晋军和林泽一军如今所在之地。这道山脉,程路不短,待我军翻山跃过,只怕将士体力也是见消。倒是我军将帅体力渐消身心疲倦,而对方却精力甚足,蓄锐守待。王将军觉着到时候两军交战,究竟何方胜,何方败?” 他们同晋军和林泽一军并不是简单隔着一条街,而是整整一道山脉,翻山越岭行军作战,对于起兵的他们来说自是不利。他们一行累疲,而晋军和林泽一军却精力足充,这样的战事?何来公平可言。便是浩北和淮军真起了这一仗,势无半分胜算。 本来劳军之事就对己方不利,更何况他们这一次要面对的不是普通军队,而是晋军和林泽一军。 晋军,济国威名不在他们之下,就算先前那一仗楚宁万军丛过,摘取晋军主帅首级,这晋军仍旧不是一只可小觑的军队。晋军,本就不可小觑,更何况两军中还有一个林泽充当军师。 如今的他们,看着是叫浩北和淮军压着打,不得不一路南退。不过连连撤退却不意味着他们就占了败势,浩北之军已将他们制压到没有反手的余地。 这样的军队,只要还没灭,就一定还有反击的余地,所以这种犯险之事,断不能行。 也是叫晋军和林泽一军搅得都没耐性,乃至于王路竟然提了这样蠢的主意。当下吕征的话刚刚落后,王路那儿直接咂舌气道自己傻了人,竟动这等寻败的心思。人是自我怒了恼,王路那儿忍不得说道。 “一门心思想要快些灭了这晋军和林泽一军,倒是忘了疲军势落这一说,差点坏了大事。远征劳军,实是兵之大忌,到差点叫自己给气糊涂了。远征劳军,这可不是一策好计,更何况那林泽绝非一个好应付的主。要是咱真起兵直接图了压快,只怕到时候就等着别人给咱下套了。” 林泽那种人,如何能和他玩心思,要是不每寸每步都万分小心,下一刻谁知会不会因了自己的鲁莽,葬送了自己。 对于林泽,就算是杀人无数的军中悍将,一想到他的名字心里头都发怵,难思这世上为何会有如此歹心恶魂之人。王路提及林泽,面上直现沉怒,反之李龙那儿也是如此。 当下直接扯了嗓子,李龙说道:“你们别在俺跟前提那啥痨子林泽,一听这人的名,俺这心里头就没个跟由的发怵。你们说这世上怎就有心能黑到这等地步的人?为了灭掉俺们浩北和淮军,坏了俺们家王爷的声誉,他竟然能在幽城里头藏那么多火药,打算将俺们浩北连着百姓一道炸死。你们说,这人的心肝得黑成什么样,才能想出这种杀千刀的法啊。” 自从林泽这思曝光后,这一件事几乎天天都叫李龙挂在嘴边。那林泽是命好,不在李龙眼皮底下,莫不然就他干的这事,这爆脾性的李龙必得直接取了这人首级。 对于林泽,如今浩北和淮军也是人人皆清,也是早就知道这人的手腕,所以李龙这话才刚落下,尉迟那儿已是说道:“那人心肠当然黑了,要不然江湖上哪能送他一个毒书生的名号。” 江湖人士既然送一“毒”字,自然是这人的心肠和心肝都是毒的。也是闻了尉迟这话落后,楚宁那儿直接蹙着眉,狂语接道:“管他是毒书生还是毒郎中,既然连个人性都没了,那就人人得以诛之。到现在是因一直藏于军后,不得叫我寻了,倘若哪一日真让我逮到这没心肠的,必是一剑下去,直接要了那贼子的性命。” 对于这种歹恶之人,就得杀之才能除恶。楚宁如今虽是身在军营,不过那嫉恶如仇的性子还是在的,当下这话倒也说得愤愤语然。 原是叹讨着接下行兵布思,谁知说着说着竟是将话头都带到林泽身上。对于这些不知从何时起就没个准谱的人,吕征这儿也是一心闷的,实在不愿看到军中聊计,这些人竟是一脸不正经的谈聊干脆再率一只小军队直接夜潜敌军,暗下杀剐林泽,吕征那儿直接重咳一声,随后将视线移落到打从开始就没怎么出声的萧楚愔身上。 萧军师,若是思事素是不爱道言的,就喜着那样默着声,溺于自己的策思中。她不语,是因为心里头在思何样的对策,才是眼下最好的法子。虽然明知萧楚愔一言不发是心里头盘着事,不过对于这一件事究竟如何处办,浩北之下兵事如何布处,吕征那儿终该询一下军师的看法。故而那一声重咳后,让那些个不着事的家伙收了声,吕征这才看着萧楚愔,问道。 “萧军师,这一件事你怎么看?” “这件事吗?”幽幽一声应,因了吕征的询,那静沉许久的萧楚愔终于开了口。声虽出,不过萧楚愔并没将视线移落到吕征身上,而是蹙着眉认真量审布兵台,就那样又定了片许,萧楚愔这才出声说道。 “这一件事若是楚愔来说,如今最当想的不是如何一举攻下,生擒林泽,而是当先办处小心另一件事。”话幽出,字也落,也是这话落后,萧楚愔续着再道。 “王将军和李将军刚才的话,要我说,挺有理的。这林泽,实在是个棘手的主,此人心思太毒了,而且也钻刁得很,这一点上咱浩北不知吃了他布下的多少亏。本来凭了浩北和淮军的战力,有些仗是不用打的那样艰难的,可因了这个林泽,却白白耗了咱不少兵士。晋军同他的军队刚刚并和时,这样的亏咱就吃了不少,不过那时他给咱设下的亏,说真的并不碍事。毕竟两军主帅同主不同心,晋军主帅可不是个乐着服江湖人士的主,所以晋军和他的军队刚刚并合时,因为两军意见总有相悖,所以很多本可以更歹更狠的策思,最后够不够歹戾。晋军主帅不满林泽,这些从平时布军上就可以看出。可如今事情却已显变” 忍不得再受了顿,却无人出声赶催,就这样稍微停了片瞬,萧楚愔说道:“可自从宁儿将晋军主帅的头颅取来,这两军的平衡点却已现了偏,如今晋军没了主帅,对于晋军来说就意味着失去首脑。而林泽是个懂得利用和借机得力的人,先前那一仗落败后,依我看来并非林泽露了恐势速起撤退,而是想要先避战危,将晋军的掌控权握入自己手中。” 仗仗败后,晋军和林泽一军赶忙撤军紧退,甚至还将幽城推出来当替死鬼。不少人会觉着京都那儿彻底落了势,没法再同浩北一战,可是只要能深了心的,认真剖析这一件事,却不难看出退败离逃并非林泽本意。 他的本意事实上是并吞晋军,将两军的掌兵权全部揽收于自己手中。 林泽,他的命必然得夺,不过如今在萧楚愔眼里,林泽的命尚是其次,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他们先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二八章 晋军落败 林泽退兵,顺带将幽城推出来当替死鬼,事实上为的就是谋得时间。第一借机好好休整军队,重新布兵,第二就是趁晋军主帅首级被砍,晋军群龙无首之际将晋军揽包手中,夺下两军权势。 以前晋军主帅还在时,就时常不乐听他安排,如今这主帅的脑袋叫浩北将领拧回了家,他自然得趁机将晋军包揽掌中。 这个,猜思林泽如今心里头打的盘思,所以浩北之军和淮军如今最重要的任务不是考虑如何举兵压下,而是怎样坏了林泽的算思。 林泽这人非常难对付,如果两军的控掌权都落到他的手上,到时两军兵士,将帅其多,这林泽能翻出的浪,就更大了。 为了不让这浪往后给自己造就更多麻烦,浩北现在就得先紧一步,坏了两军并合的可能。晋军主帅如今虽已丧命,不过这晋军里头毕竟仍有人心中不服林泽,所以林泽想凭三四月的功夫就将晋军将帅全部驯服并且统一步调。 想来也是极难的。 不过也因为这事实在太难了,所以这期间的空隙对于萧楚愔来说,才是个天大的机会。 在思定接下来军中最当着紧的究竟何事后,浩北淮军将是也不再消磨时日,而是抓紧歇息,重新整军,随时等候军中下令。 思已定,令自然也就不见远了。 浩北和淮军如今只隔一道山脉,山脉广而峡陡,若是翻山跃过,对于那头的林泽来说无异于给人守株待兔的机会。可要想跃过这个山脉,从另一侧走,这道山脉绵延数千里,要想从两翼包抄,时耗上费个一二月,想来也是必的。 从左右两翼横跨山脉,再包攻林泽,对于军思来说,这绝不是一个会叫军士纳入考量的法子。毕竟两翼包抄,且不说这时日上就得耗消个把月,就这一路上的体力磨劳,对于行兵布仗就是第一大忌。 行军布思上,这样的消耗向来皆属军中大忌,只要是有点军事常识的人,在这种双军交战时,绝不会干这种耗损己军的事。正常人的想法自当如此,可萧楚愔毕竟不是一般寻常人士,连着林泽都觉着当无人会弃近择远,耗己力体时,萧楚愔竟然就这么做了。 本是攻下幽城,全军驻守城内,顺势驻歇,谁知这才歇了不过十来日,浩北之军竟是拔营而起。没个根由,全军撤离,只留下一小只部队继续驻守幽城。 毫无根由的撤军,这幽城里头唱的究竟是真的空城计,还是假的空城计,又或者是因了旁的跟由,里头没人得能知。所以这个消息刚传入林泽军中,入了林泽的耳,他的那一颗心就直接被挂吊在幽城上。 此事传入军中,自是叫军中将帅很是难解。 已是夺城,却无跟由率军退撤,留下一队兵马护守?这要是战事前挪,幽城已是浩北囊中旁人不可夺的所物,这样的行法尚且还能猜明。可如今这幽城乃是浩北最近才攻下的一座城池,仅仅一脉相隔,林泽的军队就驻守在那儿。 浩北就这样堂而皇之撤军,将整座城空了出来这世上哪有这种布兵之法。 实在是猜不透这浩北究竟想干什么,以至于知了这事,林泽军中已有将帅蹙眉锁拧,开口问道。 “军师,你说这浩北和淮军究竟想干什么?这幽城才刚夺下,最是需要严守,偏生这浩北和淮军在这当口竟然率军推离,只留下一只小军在城内守着。这唱的到底是哪处戏啊!难道这浩北看不上咱们,觉着就算只是隔了一道山脉,咱也不敢起兵将幽城再度攻下,所以才有意羞辱。” 如果浩北打的真是这样的主意,那就是真羞辱,无疑了。 对于浩北此行, 根本就没人看得出里头的由跟,只是浩北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虽没人知晓,不过却有人觉着浩北当不会行这等无脑挑衅之事。故而那位将军的话刚刚落下,有人已是开口说道。 “当不是这样才对,这浩北和淮军,毕竟不是那些无能的守城将帅,而是有着多年行军经验的悍将。如今咱两军离得这样的近,想要攻下幽城重新将幽城夺回,对于咱军来说并非一件难事。这当口为了羞辱咱军,特地率兵退营,赌咱军不敢起兵重夺幽城,我觉着浩北不会做这等无勇之事。” 战事如今已起四年,同浩北大大小小不知打过多少仗,对于浩北,若是撇开忠义,这林泽军里头也有不少人的佩服的。也正是心里头隐着藏了几分佩服,所以才觉着凭了浩北不当干出这种有勇无谋的事。当下正着色,那名将帅接着说道。 “骄军必败,这可是兵书上列载的第一大忌,浩北之军从来都不是骄胜之师,所以黄将军刚刚的猜测,末将无能苟同。浩北之军本就不是无勇之师,更何况如今这浩北的军师也是个猾狡之人,行这样骄可害军的事,末将觉着不会这么简单。” 因为骄傲,觉着他们不敢起军夺城,故而才退兵挑衅,战前谁会干如此无脑之事。 这事的确无脑至极,以至于刚刚还说浩北挑衅的黄将军,也因这话默了自个的声。这声,是默了,不过默下的静可持续不了太长,也就默闷了片晌,这位黄将军还是没能管克,说道。 “若不是挑衅,赌咱军不敢起兵重夺幽城,那好端端占了幽城,浩北为何要撤军?” “这,怕是就有他们自己的用思了。”小声应了一句,人也细细琢思,便是思寻片刻,这位将帅说道。 “浩北淮军兵勇,对外号称八十万大军,虽然兵数绝无八十万之众,不过四五十万却是有的。四五十万的将帅,这吃穿用度那一样不需要银子和米钱?幽城虽然不算小,但是一口气要养这四五十万的将士,想来也是一件吃力之事。所以浩北淮军之所以弃了幽城转而撤兵,到可能与这粮草有关。” 这位将军觉着浩北退军与粮草有关,此猜此思倒也得理,故而他这话落后,旁处将帅那儿也是应可了他的思猜。只是旁人虽是觉着他所猜有理,极有可能,不过林泽那儿却觉事断不会这般简单。当下闻了这位将军的话,嘴上直接发了冷,斥了一声“蠢货”,林泽说道。 “既然你们也知那浩北如今的军师并非一介凡俗,那这粮草之事,你们觉着浩北就没想到?在粮草不能确保足够的情况下,浩北会贸然夺攻,一直攻至幽城?” 粮草乃行军根本,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军中最本根的一句话。若是粮草不足,军中将士心必散乱,故而这军中的粮草,远比其他更是要紧。在粮草不能确保充足的情况下,有谁会贸然起征。 这种事,谁也不会鲁莽冒险,而浩北,也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近一年的交战,对于浩北的军师,林泽虽未见过其人,不过心里头对于萧楚愔早有断思。对于这曾是京都四家之首的萧家当家家主,如今是浩北淮军两军军师的女人。 林泽觉着她绝不会行这等无后备的事。 故而浩北淮军大量军士退出幽城,绝不是因了粮草问题。 不是因了粮草,旁的又寻不出有何由跟,浩北之军这一次究竟想做什么? 着实叫人难以思猜。 浩北淮军退出幽城能因什么,当下没人能理出个根由来,尤其的林泽这话落后,将帅那儿更是心疑却不敢妄猜。心内不知搅了多少,人也乱迷诸多,就这样叫这一件事搅得思中一团乱,一名将帅忍不得说道。 “浩北无端此行,难道他们就不怕我军借机起攻,直接夺回幽城吗?” 那样一座几乎可以称之为空荡荡的城池,摆在放在那儿,谁能忍着不将他重新纳入自家手中。怕是前脚刚看到浩北撤军,后脚就有人动起心内的心思,想要重夺幽城。 重夺幽城,就幽城如今的守军,想要夺下它谈何容易,只是浩北真会白白送他们这样一个大好机会? 按常思下,这样的事,绝不可能,所以浩北此行,内必有诡。当下林泽的眼中直接闪了辣歹的凶意,就那样凶歹眸中现游,林泽冷笑说道。 “也许对于浩北来说,他们盼的就是你们这些蠢货起兵夺城。” “林军师你这话何意?” “空城空城,这座城现在看上去几乎算是空的,不过浩北兵不血刃夺下的城池,你们真觉着他会白手相让,叫它就这样空着。如今我们瞧着,这一座城的确算是空了,不过浩北所谓退出的大部队,谁知是不是真的往后方撤去,整休调养。” “所以林军师你的意思是?浩北故意再使一计空城,为的就是诱引我军起兵入攻。待我军攻入幽城时,再趁机回袭,杀咱们个回马枪。” “究竟是不是这样,目前尚是难断,不过凭了浩北一贯的行思,幽城的空城,绝不会只是面上的空城。” 正如林泽所猜,幽城的空城的确不可能只是面上的空城,里头必是藏了什么内隐下的秘密。在这一件事上,林泽的直觉也是准的,只是直觉虽算灵准的他,在这一件事却也没料准浩北真正用思。 一心觉着浩北之所以撤退,为的是这一计空城,想要诱骗他们起兵,待人攻入幽城再来个瓮中捉鳖,所以林泽大多数的心思都落在幽城上,以至于竟是忽视身边两侧。 他同浩北之间的确隔了一道绵延千里的山脉,想要越翻这坐山脉,他所守的卡关乃是必经之路。只是这一道必经的关卡毕竟不是通越山脉唯一的路,原以为浩北和淮军退撤,为的是给他至少空城假象,诱拐他率军重夺幽城,谁知萧楚愔打的却不是他猜的心思。 就在他直勾勾盯着幽城这坐空城时,浩北和淮军早已兵分两路,两翼越山而过,直接两侧包抄。心思皆在正头,战火却从边侧烧来,因战火起势实在猛汹,以至于林泽这处闻后都惊了。 当下怒身而起,林泽怒语空城空城,没想到这浩北竟真予我耍诈,使了一计真的空城,却让军队从边侧跃抄袭我军翼。这浩北之军,实在太过歹思,来人,速速传领下去,不惜一切代价一切要给我守住右翼。” 右翼若是叫人突了,这一场仗也就不用打了。 军中右翼自是不能叫人吞攻,故而林泽当是亲自指挥,只是这次的浩北之军行事却怪诡得紧。不想以前一样直接军攻压下,而是处处点火,处处闹事。 凭了这处处点火处处闹,自然是不能瓦吞林泽军马,不过旁人家的耗子一直在自个眼皮底下胡窜,不管是谁,这心里头自是恼的。故而这右翼来的袭攻,林泽自得除灭。 就在林泽将心思重新转落到右翼时,左翼晋军那儿竟也出事了。浩北淮军并未集军一侧袭攻,而是兵分两侧,左右各是分攻。 林泽的军马和晋军虽处在一块,皆守着这娘子关,可因晋军还未彻底臣附林泽,不愿服心听他指挥,所以两军事实上离得也是有些远的。如今右翼刚刚起事,左翼晋军那儿竟也招来浩北举兵压攻。 浩北这心里头究竟再算盘着什么,便是无人解,林泽那儿也该清了。 幽城空城,真是一座空城,而这一座空城对于林泽来说就是一道幌子。浩北淮军大军退撤,并不是想行请君入瓮的策法,而是从一开始就准备越山而过,从两翼包抄。 先攻右翼,让林泽一军起军迎接,随后在重兵从左翼压下,誓要先灭晋军。 晋军如今无主帅,军中无人可主事,浩北淮军直接整军压涌,晋军自是难迎。 晋军被灭,如今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而自己若是这个时候率兵回身去救晋军,必会落得个腹背受敌。腹背受敌若是受敌,这仗也就不好打了,故而当意识到自己中了萧楚愔的计,着了浩北的道,林泽当即下令,舍弃娘子关,抛到晋军,保存己方实力,继续南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二九章 几人小聚 利用林泽生性多疑的本性,制造空城引攻实则暗伏的假象,事实上萧楚愔从一开始打的算盘便是灭吞晋军。 不管如何,这寒祈手中的三大军,总当得赶紧灭了,不然这样一个劲的耗着。等林泽控掌晋军,再与湘军并和,那浩北和淮军。 就真得摊上些麻烦了。 空城计,这一计虽然不大光彩,不过只要夺下娘子关,灭了晋军,再不光彩的法子对于浩北来说都是一等一的好法子。反正不光彩的事,他们浩北又不是头一次干,以前为了夺城连水源下药这种事都曾干过,更何况只是这种骗人的坏心。 晋军这一次灭得实在叫人痛快,以至于晋军灭,林泽败北,浩北和淮军这儿直接举杯狂庆,来个事后笑喜。军事还未完,举杯狂庆这种事军师那儿自是不能应的,不过军师那处不可应,将帅这儿却有自个暗下的法子。 这不,差了人上厢竹那儿小声打探,又是赔笑又是讨求,好不得从厢竹那儿探来萧楚愔正在帐内同吕征论讨下一步究竟如何布行,这儿几名揣了意的将帅直接乐了。 自家军师和吕征在帐营内探讨接下来的军事?这感情好啊,这吕征和萧楚愔,两个的心思都比女人家的头丝还细,这两人凑到一块,思布后行,没费上一天半日的,能出得来才有鬼呢! 虽说军事部署,他们总当掺上一脚,好好讨探才是,不过那两人的心思实在太细了,不若提出怎样的建议总能叫两人左一个纰漏右一个不可的,最终生生将自个闷出气来。同这两人,多数给的提议都不成,既是如此,还不如让他两自个好好纠思去,至于他们? 当然是带上几坛好酒,找个军师瞧不见的地方,一口一干寻个痛快。 从厢竹那儿得到确切消息,确定萧楚愔短时间是不会从帐营内出来,这些个早就酒虫滥泛的主,直接提了酒坛就往屋里钻。人才刚刚进了里屋,这门都还没关了,李龙直接一巴掌就将酒坛上的封泥拆了。一掌下去,封泥直接将他连提带起,甩手将封泥丢到一旁,李龙直接抱起酒坛张口就灌。 这急酒的模样,活像一辈子没见过酒似的,当下关了门赶了近一闻酒香的尉迟忍不得说道:“李将军,你就不能慢着点,这门还没关呢就急着开封喝酒,你也不怕这酒香窜出去,一会将萧军师给招来了。” 他刚急得不乐等的模样,实在叫人瞧得无奈,当下尉迟这儿也是瞧不得了,直接出声叹了一句闷。不过这一句闷显然不能收了李龙的急态,反而引得这粗野的汉子一番嫌,毫不上心,手上的酒坛仍旧提着,李龙摆着手嫌道。 “俺说尉迟,你别跟个娘们似的成不成,不就是一坛子酒,整这么多揪心揪怕怕的作甚。萧军师来了怎样,别说厢竹小丫头那边已经说了,萧军师现在正忙着布军策思,没空搭理咱们。就算萧军师现在就处这儿,俺也照喝不完。” 爷们的气概,怎么能叫一个娘们压下去?为此李龙极是不乐,还一副便是萧楚愔处在这儿,他也照着豪饮,半分怯意都不显。 这豪迈的话说得倒是豪爽,也是这迈豪的话刚刚落下,竟是忽闻屋中有人惊道:“萧军师。” 这一声突然出口的惊,可叫刚刚放出豪言的李龙吓的,手上的酒坛子险着没落了摔。他这儿是叫那一声“萧军师”惊得手上的坛子都险着摔了,没想着这颤惊刚刚露显,竟是闻人“哈哈”狂笑。 有人笑,自是有人耍,也是这狂笑落后,李龙那儿直接恼了。顺着声瞪过去,双目如铜,李龙梗着火喊道:“王路,他奶奶的你吓俺。” “哈哈,我吓你?刚李将军不是还说了,莫说厢竹姑娘已经告知,萧楚愔现在忙得没空搭理咱。便是萧军师真的来了,李将军也是照喝不误,怎的就才听萧军师大名,李将军就吓得手上差点打了哆嗦,还说我吓唬你。哈哈,李将军,您刚才那豪迈的劲呢?” 刚刚还一副“老子天不怕地不惊”的无畏样,这会子倒是吓得脸都变了色,也怨不得王路那儿连声狂笑。王路这笑,李龙自是着恼,可这怒恼上心,又不知如何暴泄,最终只能转了闷,而后躁囔说道。 “他奶奶的,就知道拿萧军师吓唬俺,俺就是畏了萧军师那娘们,不成啊!不过要俺说,萧军师这娘们实在够狠,你们都不晓得俺上次偷喝酒,叫萧军师耍得多惨,那日子啊,简直是” 不若怎么说他也是经历过诸多战事的,刀来剑去什么时候怕过,偏生对上这柔柔弱弱的军师,就是没个辙子。当下那一张脸,皱得那叫一个苦大仇深。也是李龙这话落后,今日一道同他们躲在这儿饮酒的萧楚恒直接笑着说道。 “我家长姐对李将军干的那些就叫李将军苦愁不堪了?那要是我们哥们几个所经的事一一落到李将军身上,那李将军岂不得直接举剑抹脖了?” 对于李龙来说,萧楚愔因他偷酒罚的那些,实叫他思而苦闷。这他身上经历的那些事对于萧家少爷来说,却压根算不得什么。 举了碗,谢了尉迟的酒,一口干后直呼军营里的酒就是辣呛,萧楚恒这才将长姐当初整治他们的种种选挑几样讲与他们听。 自家军师,那绝不是普普通通的娘们,这一点浩北里头都清晓。可再如何晓得军师同别的娘们不同,可没想到她竟能生出这样多治人的法子。当下那身上的冷汗,惊得都渗了出来,便是汗珠子落了滚,李龙说道。 “他奶奶的,俺们军师那心究竟是啥做的?这样多害死人不偿命的法子,她是怎整出来的?看来俺以后不在心里偷咒军师了,跟萧家几个哥们比起来,军师待俺已经算好的了。” 就萧楚愔那些整死人不偿命的心思,若是都落在自己身上,还不如来几道痛快。 李龙可是受不得那些弯弯绕绕又有苦说不出的责整法子,倒是楚宁那儿,闻了三哥的话后竟是替自家长姐抱起怨来。再呛辣的救也是一口猛干,楚宁说道:“三哥你可别瞎说,长姐何时那样坏了,长姐待咱们明明极好。三哥再继续这样诽谤长姐,宁儿一会儿可就上长姐那儿告了。” 在楚宁的记忆里,长姐一直是世上最温柔,最疼宠自己的人,从未受过长姐另眼相待的楚宁,自然不能明白自家兄长的闷苦。也是这为姐抱怨的话落后,萧楚恒那儿直接摇了头,说道。 “宁儿,莫拿你的长姐同哥哥们的长姐比,可好?虽长姐是天上地下头一人,不若什么都是凡俗女子所不能比的,不过长姐待哥哥几人,真的很” 他那一张嘴从来都是沾着蜜的,只要萧楚愔站在跟前,不管怎样不要脸的哄人话语,他也都说得出来。不过心里头也觉着长姐极好的萧家三少,却也不能昧着良心带过长姐对他们行的一干恶事。 当下瞧着三哥那一副“往事不堪回”的惋凄样,饶是觉着长姐才不是那种人的萧楚宁,这当口也开始深究了。 难道自家长姐在自个不在家的时候,真真是这等脾性的人。 对于这浩北之军的女军师,浩北军内上到将军,下到士兵,人人心中皆是奇的。毕竟这样一个身柔肩细的女子,谁能想到那副身子内竟能藏了那样多骇人的本事。萧楚愔,对于她的了解,浩北上下都是从她入主浩北开始,一切皆是到了浩北之后的萧军师,至于浩北之前,还处于京都之中的萧楚愔,那时的萧家家主究竟何样。 却无人知。 萧楚愔。 如今浩北的女军师。 对于这位已是叫浩北上下皆是臣服的军师,如今因了楚恒楚宁的逗言,更是叫人起奇。以前好奇,却因没有机会,谁也而不敢去问萧楚愔和寒烨,所以这一份奇也就堆在那儿,如今好不得有了个机会,便是坐着两位萧军师的亲兄弟。 对于过往萧军师的奇心,自得趁机好好解解。 当下也就没再压了心内的好奇,而是顺了心,王路问道:“两位萧家少爷,王路我这儿有一询,不知当问不当问。” “王将军若是又是便问吧。” 这询询疑疑的样儿,实在叫人觉着有些不对,当下楚宁那儿也不想整些歪肠,直接让王路有话快问。而王路那儿也是直接问道:“这萧军师以前还在京都,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这话落,其他两人也瞬上心,便是收了神,连着酒都没空喝了,李龙那儿直接扯了嗓子喊问:“对啊对啊,我说两位萧家少爷,萧军师以前在京都到底是个咋样的人?京都,俺这一辈子都没去过,不过这京都萧家,俺还是听过的。能当这样大的家的主,萧军师究竟多有能耐?” 自家长姐究竟多有能耐,实在难说,不过要与他们说一些长姐厉害之事,倒也不难寻。当下三人皆急了问,楚恒楚宁自也就开了讲,随挑了几件自家长姐辣腕之事,直听得几位将帅连声叫好。 萧楚愔做事从来不喜婆婆妈妈,人若犯己,更是斩草除根的还击,这等辣戾的手腕,自是换得将帅一派叫好。忍不得一劲摇头,李龙连声咋道:“早就知道萧军师这个娘们跟普通小娘们不一样,可俺真想不到萧军师竟然这样厉害。这手腕,这心思,俺这儿是彻底服了。” “李将军这样就彻底服了?我这说的还是我家长姐干过的不足十分一呢,若是我家长姐干的那些全数如实说给李将军听晓,李将军是不是得五体投地了?不过话也说回来,我家那长姐啊,那心思和手腕,是真心一个辣字也难全的,太狠了。” 长姐在他心里当是独一无二,不过再如何的如一无二,这有些事也得摸着良心。这些话才刚落,里头的人已是开怀大笑,便是这笑下的逗道,忽听一声刺耳的“吱”,也是这“吱”落后,本当紧闭的门,这刻竟是开了。 “吱”的一声,那是门叫人推开的声音,也是这声“吱”落后,一道清丽的笑直接从门处传来。 “原来你们都是这样看我的,我倒是不知了。” 清丽的笑,声中带了不少打趣的味,只是这话听着虽然趣味浓浓,可对于如今这屋内的人来说,却足叫他们惊得心都颤。 声刚落,心直接促了停,便是气息也驻了。心息皆驻,人当露惊,就是这愕惊的色上了面,萧家三少头一个回神,随后冲着长姐勾眼笑道:“长姐,您不是在同吕将军讨论军布大事吗?怎的竟是得了空,竟有闲心来这儿?” “我若是没闲心来这儿?怎能凑巧听到这样多有趣的事?” “事?长姐,您听了多少?”长姐这话,可让他有些不安了,当下忙是询。也是这询落后,竟见长姐挑眉,而后笑道。 “不多,不过也不少,该听的一句也没落。” 有些时候,话不需要听太多,只要该听的都听了,就成。 萧楚愔这话说得随便,可在场众人那心,都快提吊到嗓子眼了。闷愁蹙眉,心中懊恼,便是这心内的恼悔刚起,那儿的萧军师却好似觉着他们不过苦愁似得,竟是笑着再道。 “军中私饮,这可是触犯军规的大事啊,既然几位将军如此得闲,要不,干脆就上操练场陪这新兵一道操练吧。” 陪着新兵一块操练,那绝不是一件舒服的事,当下李龙三人直接哀了嚎。哀嚎声,屋内此起彼伏,便是这声声得到嚎哀落下,忽见士兵从外头匆忙赶入。 匆匆行入,随后将一封信递给萧楚愔,接过信,拆看审,当视线快略过信上内容,萧楚愔的眉心竟是锁了。 锁下的眉,整个人的感觉顺便变了,就是这突然暗下的面色,有人瞧后心也随之一沉,随后问道。 “萧军师,是不是出事了?” “恩!”点了头,轻了一声应,也是声应落后,萧楚愔说道:“当今圣上按耐不住,准备亲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三O章 寒祁亲征 浩北起兵,淮军逆反,如今晋军又惨遭浩北灭剿。当今天下形式,已是半数倾倒逍遥,纵是寒祁这人如何性稳沉定,觉着一切都可尽揽自己手中,可如今局势这般难以掌控,饶是位居权位的他,这下也难定了。 原想设网,步步耗消,开始灭磨浩北兵力,等着后期入了中原,再由构网绕缠,一举将其歼灭。谁知这浩北实在悍彪,身为浩北军师的萧楚愔又太能策算,一次接着一次坏了他的布思和计布,最后将形式逼至这般。 寒祁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布划会叫浩北一点一点破攻,他总觉着一切当能随着自己的算思,入着自己的掌控。只是人活世上,有什么是真能步步顺了己意,一切都随自己布思。 寒祁的确很有才能,也极富手腕,只是他这人太自负了,他总觉着一切都能随己操思,天下都当为己所控。 只是这个世上,真有谁能操控这个天下? 浩北强攻直入中原,淮军中途叛君反压,晋军全军灭剿娘关,这些全都出乎寒祁设料。也正是一件一件出乎他的预料,背离他的设思,所有当今圣上那儿,再也无法安坐龙位,点指江山。 等着浩北入主中原,再以缠网之势结合湘军晋军之力,将其剿围。如今看来,这事已是难成,既然事已不能随了本策,那么寒祁也只能临时改了主意。 直接弃了之前策思,下令湘军起兵,而当今圣上则亲自挂帅,出征声讨逆党。 皇帝亲自挂帅出征,这可是一件足够骇惊之事,待寒祁携带湘军同林泽一军汇合时,军内气氛瞬间重凝至极。 禀着气息,立于堂下,重君将帅皆不敢大喘,就恐着一时不慎恼了当今圣上,到时就可能因此白白失了自家性命。气息凝屏,谁也不敢擅自出声,而那作为堂上主帅之位的寒祁则一身戎装,目如阴戾。戾了阴的眸,扫巡底下众将,就这样一个一个看过去,认审身上每一处微细,直审许久后,寒祁这才了冷,随后哼语说道。 “娘子关卡,两军合起莫约四十来万,借有山势卡关,竟还是叫人灭了晋军全军,逼的另一军军队苍惶离逃。呵,朕这儿到想问了,这一场仗你们是怎么打的?” 前一仗刚刚落败,晋军主帅级叫人摘夺,此事寒祁已是怒震。谁知举兵后撤退至娘子关,前头还有幽城为屏山脉为组,竟也能丢了幽城再失娘子关,还折损整只晋军,这样的败,寒祁那儿如何能压怒。 怒火心溢,眸中直接冲了戾,便是这一番话也是字字从牙中挤出。挤出的话,句字皆渗圣上怒威,便是临着寒祁的怒,林泽当即抱拳谢罪,说道。 “臣无能,办事不利,误叛军机以至于幽城娘子关接连失守。此乃臣之罪过,臣恳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臣必然雪耻,灭了浩北,砍下逍遥王和浩北军师的级。” 他乃江湖上人人闻之魂惊的毒书生,论策思,江湖几人能逃他的算计?可自从入朝为官,得了这军师的官头,除了一开始连连战捷外,剩下的战事多数与浩北平分,而后头随着战事拉近,胜势愈朝着浩北倾去。 林泽这人,自负傲狂,可这次入军指仗,却处处皆败在一个女人手上。对于林泽这等负狂之人,他如何能忍这事。便是心内对于浩北以及萧楚愔早就起了恨意,必要亲手杀之剐之方才能解他心头之恨。 提及此事,希望寒祁再给他一次机会,林泽的眼中那股子残凶,叫人看之心怯。他不信凭了自己会败给一个女人,所以他要翻盘,他要机会重压浩北。 只是林泽想要机会,当权者就真会再给他一次机会?故而林泽罪请的话刚刚落下,位上的寒祁已是饧眯双眸。眯饧着眼,视线聚落在林泽身上,就这样冷着眸盯凝片晌。待堂内将帅觉着林泽此次怕是凶多吉少,连连败阵的他怕是难得陛下宽恕,寒祁那儿竟是开口说道。 “你要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以报此仇,雪耻此辱。好,既然你想朕再给你一次机会,那朕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让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机会,是可以给的,不过想要机会也得看看自己有无这个本事。当下寒祁那儿已是冷笑,随后说道。 “想报仇,想雪耻,那也得自己有这个本事。既然林军师敢向朕再讨机会,想来对自己的本事也是信的。既然林将军信了自己的本事,那朕到想问了。先仗落败,杜将军级遭斩,你们举兵后逃,避入幽城。当时朕便收了林军师一份折报,说幽城便是浩北与淮军的落葬之处。可事实呢?幽城非但不是他们的落葬之处,寒烨竟还兵不血刃直接夺下幽城,举城上下一片哗喜。呵,这落葬之所竟是兵不血刃直接叫敌军夺了。林军师不觉着该给朕个解释,说说这里头究竟因何?” 说是葬身之所,实则非但没有挡住浩北军步,反而还叫浩北不费一兵一卒直接夺下。林泽那地上的折子,根本没有落实,就冲了他先前递的那份折子,寒祁就可以治他一个欺君之罪。 欺君。 这样的罪名可不是人人都能担的。 也是寒祁这话落后,林泽眼中的凶意更浓了。唇紧咬,人隐怒,连着交握作揖的手也在颤抖,就那样强行将心内的恨压下,林泽说道。 “禀陛下,臣并非有心欺主,而是事出常料,坏了臣的计划。臣当初率军退入幽城时,曾与城内守将一道重布幽城军防,且还命人在幽城城内不少地方暗设火药。本想趁浩北强攻,借势让人烧燃火药,让幽城成为浩北和淮军的葬身之处。谁知这浩北竟是为强夺攻,而是诈思夜下遣派一众帅兵,深夜入城直接扣擒军中将帅。军未攻,军中将帅就以被擒,故而臣的计策才落了败。” 一切都是布思好的,就等着浩北举兵夺攻。谁知这浩北竟是不行先前惯道,竟是遣了小股军队夜袭,这样的事实出林泽预料,这歹下的心思自然也就败了。 对于此,林泽心里何其恨怨。只是他这儿的恨怨还没压埋,那处寒祁已是冷声问道。 “夜入擒将,呵,好个夜入擒帅不战而胜。只是有一件事朕却是不明了,既然这幽城的军部是林军师和幽城守将一起重置的。那浩北如何避开满城士兵,直接入潜,抓擒守将将帅?” “这,臣不知!” 城内军布明明是他入了幽城后才重新布设的,按理来说当无几人知清才是,可浩北如何知晓,又是如何避开所有军士夜潜入城,抓擒军中将帅。说真的,林泽这儿也没想明,他根本就不清楚浩北从何得渠,知了城内详细军布。 这些事,连他自己都没想明,又如何能回寒祁。 不知。 对于此事林泽是真不知。 而就是这不知的回应引得寒祁在声冷,阴下的冷声,阴得直接渗溢入骨。便是这阴戾下的冷哼,寒祁说道:“不知,好,既然林军师不知,那朕也不为难你。幽城如何失守,林军师不知,朕也不追问,不过娘子关是如何失守的,这一点林军师总当知吧。” 他当时不在幽城,不清城内之事,尚且可以得谅。不过娘子关呢?凭借那样的天时山势,娘子关又是如何失守的? 寒祁自要林泽给他一个得理的解释。也是这话落后,林泽的面色更难看了。 娘子关,是林泽这生最大的耻辱,而这样的耻辱,无疑比要了他的性命更叫他难得忍控。若是幽城之事,他尚且还能压下心内的毒恨,那么娘子关? 这一份仇和耻辱,林泽必要浩北双倍偿还。 娘子关,萧楚愔用区区一千多号人的军队整整牵制林泽晋军四十万大军,磨消了一个月,也给浩北和淮军抢得宝贵时间,从山脉两侧翻山而过,左右包抄。 一千多的士兵,还多是老弱病残,也就是这一千多号的老弱病残,却整整震慑了林泽一月。 这样的耻辱,林泽如何能忍? 便是这也样的胆识以及命赌的气魄,连着寒祁闻后都忍不得出声讽赞,说道:“一千多号老弱病残,竟然震住朕的四十万大军,让你们整整一个月不敢动,不敢行。呵,哈哈,这萧家的大小姐果然是个奇人,连着这样的法子都想得出,萧楚愔果然是个奇人。” 赞。 连着这样的法子都想得出,萧楚愔,寒祁自然要赞。 至于那话中另一层的讽。 自然是送与林泽一等。 区区一千多号老弱病残,无能之辈,一座空城,却叫他们白白恐了一月,最后军愧狼狈,惨失一军。 这样的事,这样的他们,如何不叫寒祁嫌讽。 嫌中的讽,自是不得免的,不过也是这嫌下的讽,在讽嘲道后,寒祁那面上的勾讽下瞬直接消于面上。 见笑的讽,整个人直接复了杀阴,就是这阴阴而下的戾审,寒祁说道:“两只反军,一个女人,堂堂七尺男儿,竟是接连败下落阵。哼,你们到真是朕的左膀右臂,得力猛将啊。” “末将愧对陛下信任,是末将无能,望陛下宽恕。” 这样多的军师,这样多的将帅,竟然连个女人都算不过。莫说寒祁这儿震怒,便是他们自个的面上,也是挂不住的。当下齐声罪请,便是面上,也是愧意重重。 心内的愧,自是难消,也是愧而显惭,寒祁那儿的怒,更是盛了。 恕罪,恕罪。 这些家伙除了恕罪,就无半分可用之处,也是因了心下气怒,寒祁心内的杀意直接袭涌。涌出的杀意,恨不得直接下令将这些无能之辈全数拉出去杀了。只是心里头戾杀之意虽是浓盛,担他毕竟不是个戾忠于理的人,最终还是强压下心内那溢出的怒煞。寒祁抿唇阴眸,最后说道。 “无能,凭你们这份无能,朕就当立即将你们行于军法。只是叛军未剿,尔等又为济国立下汗马功劳,先前败仗,朕便不予以追究,你们自己戴罪立功吧。” 杀了这些将帅,于过去的败无半分利处,反而还会因此将自己置陷于更遭的境地。寒祁杀戾是重,不过也不会做这等自取灭亡的事。 所以那一份戾杀,最终叫他自己压忍心下。 将帅的命,他自然不能取,至少现在不能取,不过林泽的命就 宽恕的话落后,寒祁的视线也从其他将帅那儿落到林泽身上。仍旧揖礼拜着,未有起身之态,便是这行揖久拜,寒祁看着他,说道。 “至于林军师,既然林军师说了,要朕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那么这个机会,朕依林军师所愿,给。只不过” 林泽不服,想要他再给个机会翻盘,以雪耻辱。既然他对自己如此自信,那么这个机会,寒祁怎能不给。只是机会虽然能给,但是寒祁却有个要求。 前半句话刚落时,林泽戾狠的眸中直接闪了一丝杀萦,可当寒祁最后那句“只不过”落出,便是这眸中闪过的杀萦,那瞬也微触几分。丝精自眸中瞬过,林泽直接揖着礼,说道。 “陛下有何吩咐。” “你要的机会,朕可以给你,不过并不是现在。现在的你,朕有另一桩更为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办。” “不知陛下要臣办何事?” “贼子散布,有人天下胡言,四处历游,道传反君谬语。这次幽城之所以兵不血刃,叫浩北夺了,除了浩北思行刁诡,最重要的还是幽城那些刁民竟是全城倒倾逍遥王,拥护逍遥王那个逆臣。以前浩北起兵虽打了旗号,可当时并未产生这等逆效,如今那贼子四处游说天下,擅动百姓,济国上下不知多处百姓受那贼子蔽蒙,实在可恨。” 如今京都之所以如此被动,一则缘由便是因了那天下散行的贼子。也是因了寒祈这话,林泽那儿眸色更沉了,阴沉下的眸,显然已是明了陛下之意。只是陛下圣思,若无旨意明下,何人可妄断。故而林泽虽已明寒祈之意,却还是拜揖请示,说道。 “这贼子,陛下是否有旨要下?” “正是!”阴翳眼眸,杀早散萦,便是意杀泄出,寒祈说道:“私道反君谬语,按律必当诛杀。” “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要让臣来办这事?” “没错。”点了头,答着应,应答落后,寒祈斜饧着眸,说道:“此人,朕必要他的性命,至于如何寻他的人,取他的命,就看林军师的本事了。这次天下四游,未至难寻其踪,要觅,却是难的。不过再如何的难,终还是有可用的突破口。” “臣昧愚,还望陛下可以点指一二。” “点指,这是你要去办的事,朕可无一二可指点,不过有一桩事朕倒是可以予你先说了。” 话落,游光总现,也是现游下的光,杀萦四起,寒祈轻吐声,说道。 “这人行踪不好寻,不过他的身份朕却是清的,而这人,想来说后林军师也当识了。因为此人并非旁人,而是京都昔日萧家的二少爷,萧楚然。对了,正是那浩北之军如今军师萧楚愔的胞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三一章 灾事突现 楚然天下游说,动摇寒祈朝政,对于这样一个胆敢四处反君的书生,寒祈自然不能容他留于人世。所以萧楚然的命,寒祈必夺,如今天下也无何事能胜过此事。 战事已是全面开燃,领军打仗自是重要,只是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道传反己谬论,寒祈可不能继续容着萧楚然在济国疆土内四处历传。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虽是一句亘古不变的道理,然后就是在这当属于他的天下,究竟上何处觅寻如鬼如魅,谁也不知下一刻会现于哪处城池的萧楚然,却非一件简单之事。 萧楚然一身书生模样,看上去最是手无缚鸡,可就是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普天之上何处不是常寻。即便寒祈下命,各城戒严,一旦看到萧楚然必是杀诛。可因萧楚然游说之功实在了得,每当官差得令前去拿人,总有心觉他所说有理的书生义士暗下提醒,让他先步离逃。 故而想要抓到萧楚然,倒也比想象中更加费力。 官差,看着是全国最有能耐的,实则这些吃官饭的,就无几个顶事的。处处闻寻处处捉拿,却始终摸不到萧楚然的身影。 想要靠着这些只知拿饷欺压百姓的官差捉拿萧楚然,显然是极不易,不过不易之事,却也有自己特行的门路。官差不知如何下手捉拿反贼,那好,寒祈干脆就换个法子,不走官道,走野道。 萧楚然主天下游说,说服天下百姓以及有识人士一道反君!天下书生,最是一腔热血,虽无几斤实用,却皆心怀天下。所以萧楚然的满腔剖言刚刚落下,所到凡是闻听的书生,皆觉萧楚然所言在理。便是那心里书生抑燃的熊熊烈火,也多因萧楚然的说游,焚了燃。 书生易应,百姓易摆,这天下的民心,自然也就容易倒偏。 倒偏的民心,倒偏的天下,官差想要在这倒偏的世道规规矩矩拿人,哪那样容易?不过官家不容易,那些暗下行事的人却有自己的门道。 这个天下到底谁人做主,登基远久后百姓的日子究竟好过不好过,并不是每一个在野的江湖人都在意的。他们最为在意的只有手上的银子,只要银子给够了,就算灭绝人性的事,他们都干得出来。更何况是寻觅一个书生,夺其性命。 只要有银子拿,江湖上总能寻到不少为钱不要义的人,而林泽这江湖上人送毒书生的辣毒之人,自然有法子寻到这些见钱拔剑的主。 当今圣上要萧楚然的命,这底下领命的,自然不能背了陛下的意。故而得了皇命后,林泽也没再耽搁,而是直接寻了江湖旧友,花了重金,要他们去寻楚然,取他性命。 有人给银子,就有人办事,而这要办的害人之事素来都藏在暗下,见不得光。故而此次难危萧楚然并不知。 不知危难已近,自然也就无法避逃,萧楚然自己云游天下,道传反君论语。 先前经过城池,多数书生与之畅谈之后心下皆是愤涌难平。当今圣上,本性偏戾,如今夺得朝政,就算如今不行暴戾之政,不过以后呢?谁知随着时日c日迁,权位固巩,这位陛下行事会不会愈发残戾。若是倒是残戾本性逐渐现曝,那天下百姓的日子,怕是再难熬了。 未雨绸缪,是书生素来的本性,而事情系关自己,便是未来之事,可能发生,百姓这儿也免不得心下恐忧,担心未来之日,难活难熬。 巧舌如簧,善辩之人,这一条舌头最容易勾起人心内最深的恐和愤。也是游行来至桐城,偶识一些本当素有高见的书生,历游至此的萧楚然便与这些书生聊畅起来。 萧楚然生在京都,养于大家,所见所闻自非小城小朕的书生所能相比的。才学之上,京都都无几人能胜得过萧家二少爷,更何况是这桐城里的书生。才学诗赋之上,自是叫人叹而惊言。而萧楚然所能叫人惊叹的素来不只是才学,因为他自幼便不喜家中生意,烦透钱银事俗,所以早年就时常离家四处云游。 云游大川之人,所见所闻自然阔广,如今同这些学子交谈,世面更是叫人叹惊。有学之人,相见恨晚,就算聊上三天三夜也是不够的。 故而这些书生自偶识了萧楚然,便约之广聊,天南地北无话不说。而这天南地北诗词歌赋皆已谈落,这话题,自然而然也就渐渐朝着如今天下之事上移挪。 书生虽无几分实力,不过哪个饱读圣贤书的书生不是心怀天下,心中有志。故而话提及如今天下局势,已有人摇头叹道。 “如今天下分割,浩北起兵,战火纷扰,百姓难宁。如此战火扰纷世道,实乃百姓之苦也。” 只要国有战事,对于百姓来说便是生灵涂染。就是这战火下的纷扰,叫那书生连连责叹。书生这话,话中到像是对浩北几分不满,当下有人已是出声言道。 “柳兄此话,到像对浩北起兵,甚至不满。” “自是不满。”话应落,调微严,话语之中愤意然然,此人说道:“天下战事若是焚起,百姓必是民不聊生,咱济国多少年为出过这等乱战之事?可如今呢?竟是因了逍遥王探窥皇位,起兵夺权。逍遥王因一己私欲不顾百姓生死,可百姓这日子,却是苦了。” 对于寒烨起兵夺权,显然这人觉着此过当属逍遥,只是逍遥之过,却也不是人人皆是如此断思。当下另一人已是回道:“逍遥贪权,以至民不聊生吗?可为何为兄这儿却有不一样的道闻。怎的为兄便听人说了,这逍遥王才是真命天子,起兵不过为夺本该属于自己的皇位。” “逍遥王才是真命天子?齐兄所言乃是因了天下道传,说逍遥王手中持有先皇依照,故而才说天下当属逍遥?齐兄这话,天下虽早有流语,可要在下说,这说辞却是难站稳根的。这遗诏究竟有无,本就是一件难说难定的事。就算退一步讲,逍遥王手上真有先皇遗诏,可如今当今圣上已是登基,百姓日子也是照旧安过。浩北这一起兵,夺权之时也还得百姓日子难熬,难道这战火纷扰之事,就不当罪归逍遥王?” 不管逍遥王手中有无先皇遗诏,起兵谋反,这天下的战事就是他引来的。对此,这柳书生显然一心恼气,倒是那齐书生,却也因了他这话一时不知如何回言。 天下不管是谁的天下,谁起兵引战,终是罪深。也正是因了兵事却是浩北先引,故而齐书生那儿一时也不知如何回应。话,他是一时片刻不知如何答的,不过齐书生这儿也不打算就这样叫人给呛了。 当下“支吾”片许,思踌稍现,也是愁思落后,齐书生直接将视线落到萧楚然那儿,问道:“对于此事,南宫兄如何看待?” 萧楚然之名,毕竟容易引来事端,故而此次历游萧楚然直接选用南宫作为护掩。 匿名交友,静看两人道辨,当那姓齐的书生询己如何看待这一件事,萧楚然这才稍抿浅嘬,品了一口杯中水茶,随后才开口说道。 “柳兄和齐兄方才辩争,在下皆是细详入耳,如今齐兄询在下如何看待此事,要在下来说,倒是觉着逍遥王起兵乃应承天道,就当如此。” 应承天道,萧楚然这话实是重了,当下两人面色直接骤了变。面色骤惊人也露诧,也是这色诧现后,齐书生直接问道。 “南宫兄,你这承应天道,究竟何意?” “何意?自然齐兄问了,那便听在下细细剖析。” 应承天道,既然萧楚然说逍遥王起兵应承天道,自有这天道应承之理。也是这话落后,人正眸色,萧楚然说道。 “方才齐兄和柳兄不是说了,逍遥王手中持有先皇遗诏,既有先皇遗诏,那这天下本就当属逍遥。咱们姑且不论这遗诏究竟是真是假,倘若这遗诏是真,那当今圣上干的就是谋朝篡位之事。谋朝篡位,天理难容,按国律历,必当灭诛。为了己欲,连父亲遗言,兄弟的位置都能谋夺。这等于父不孝,于弟不忠之人,如何当活人世。便是这天下,如何能落到这不忠不义不孝之人的手上。逍遥王起兵夺权,想要夺回当属自己的皇位,有如何有错?难道这济国的天下,还真要眼睁睁的看着它落到这不忠不仁不义之辈手中?” 遗诏若真,那这谋朝篡位的,便是当今圣上,逍遥王举兵不过夺权,顺承天道。 本来还觉着逍遥王起兵谋反,搞得生灵涂染,实是济国罪人。如今叫萧楚然这样一说,倒是一瞬不知如何应了。而萧楚然的话,自不是一二句就能完了,当下也是稍着一歇,萧楚然继续说道。 “当今圣上事实上就是个不忠不义不孝之人,若是两位觉着此事太过虚了,不知如何识辨。那我们也可说些实的,方才柳兄说了,逍遥王举兵,于百姓而言是件苦事,也要在下来说,却不认同柳兄方才所言。如今天下民心早已顺归逍遥王,天下易主,那是民心所向,既是民心所向,何来百姓之苦一说?前些时日浩北之军攻下幽城,兵不血刃,幽城上下举城喜欢,这难道不是民心所向之意?逍遥王性任,自是拥得民心,至于那皇位上的皇帝,反之却是个性歹心戾之人,刚刚登基不过多日,这朝堂上的血洗便已展开。朝堂上的臣子,因战利不同,他便不得留,那些天下的百姓呢?世上百姓何其多,这天下一放绝不可能人人皆敬皆服当今圣上。而这当今圣上,又是个不服己便不可留的主。百姓不服,以他之性必然残杀,越是残杀,百姓心中越是不服,周而复始,两位兄台觉着,这样戾性的皇帝当权,百姓往后的日子,能安吗?” 现在起兵,乱的只是一时,可若不起兵,以后苦的可能就是一世。 萧楚然这话,言之切切,字字入微,也是这话落后,竟叫人不知如何答应。甚至那一瞬,皆觉他所言得理。 心中若是觉着所言得理,这心里头,也就逐渐偏了。也是声语默后,二人无声,就在这默声中渐渐侧了心神,忽的竟闻所坐茶楼传来奇怪诡声。 这样奇怪的诡声,叫茶楼内三人直接显了迷,还未整明这奇怪的诡异究竟因何。下刻竟是忽见一人冲了过来,随后一把拽住萧楚然,将他拉扯拽到一旁。 人遭拽,整个人直接离了茶座,待他惊后回神,赫然发现方才所坐之处已是落了不少暗器。暗器落,意是取命,若非这浩北将帅展行及时搭救,只怕自己的命在那瞬就交代了。 因为展行拽救及时,萧楚然方才夺过一劫,不过方才同他畅聊二人却无这等好命。暗器爆射,不但洒落在茶位上,就连那两人的身子,也叫暗器落扎。 暗器入身,血直蔓渗,从那黑如墨,腥发臭的腥血味就可断辨,这出手之人有多歹狠,便是这发难之人,必取自己性命。 萧楚然如今行的,是杀头的大事,会叫人盯上,摊上命灾,也是一早清明。当下将萧楚然护在身后,展行拔出手中长剑,提着警,说道。 “到我身后来,切记,绝不能离我半步。” “展将军,可是有人要取我性命?” “如今看来,这暗下行凶之人,冲的正是萧公子您。” “冲的就是我嘛?这该来的,终归还是得来的。一路游言至此,竟是到了如今才寻得我两,看来那上位的皇帝也不似长姐说的那般,是个戾行之人。如今杀者才至,到比我猜算的慢了许久,倒是那两位兄台,行了背运,何时不是与我结识,竟是这刻,到也冤了。” 既然出来四下历游,传道反君之说,那么他就没想过自己可以安平度过每日。这截杀的杀者如今才至,倒是比他所料慢了许多。 这次出行,萧楚然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去,只是他虽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展行这儿,却不能由着旁人随意从自己手下强夺他的性命。当下眼观四周,耳听八方,也是警留四下,展行说道。 “当心了,断不可离我身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三二章 楚愔魂惊 君,若是要一个人死,谁,还能多活一刻?故而寒祈圣旨下后,林泽自然用劲所有心思。林泽这人,本就是江湖上数得上名号的歹毒之人,因而他所寻的人,自也凶恶至狠。 只要有银子,谁的命不能取?就算其中连着自己的命都可能丧了,对于那些江湖败类来说,也无关痒痛。所以萧楚然的命,寒祈自然要,那么这萧家二少爷的命就必亡无疑。 大把银子使下,专选的都是些江湖上人人不耻的败类。也正是因了这江湖之中截杀,萧家二少爷,终是难逃此劫。 萧楚然的命,最终还是落到寒祈手中,而将这件事处办妥当的林泽,自当呈报此事。当今圣上的差事办妥,自当立回复命,不过这复命的同时,这等子惊人的消息,林泽如何能忘了浩北的军师。当下命了人,亲将这一则消息传入浩北,而得闻此事的浩北众将,面色全数煞了白。 萧楚然,那可是萧楚愔的二弟,如今四海游寻时竟是惨遭林泽歹手,命丧他城。如此之事,怎能叫萧楚愔知了,因为不敢叫萧楚愔知了此事,故而晓闻之人皆是默而不提,谁也不敢开口。 原想将这一件事瞒下,总当想法子先将萧楚然的尸身寻回,谁知自家军师实在狡敏,就算军中上下一致想要瞒她,却还是瞒不下。敏锐嗅到事有不对,萧楚愔直接将将帅堵在屋中,命了自家幺弟守在门外,不得任何人离开,萧楚愔直接蹙着眉,看着众帅质询问道。 “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女人的直觉,素来都是敏的,尤其是萧楚愔这等心眼皆明的人,那一双眼睛更是利锐得很。当下一番细审,眉宇间不知锁成怎番,就那样一眼不眨直勾勾盯着,盯得有人那儿都开始显了心虚。 旁人那儿或许还能佯上一二,打死不开口,就是不承认。不过李龙那儿可就不行了,这个愣二青,除了脑子不大好使,连着装佯也是不懂,每次只要扯谎,那眼珠子就不知往哪儿搁。平素就算是见过一二次的人,萧楚愔都能从他们身上瞧出点特另,更何况是李龙这种意识识了近乎四年的主。 当下视线已是落盯李龙身上,萧楚愔抿了唇,而后说道:“你们究竟何事瞒着我,竟是一个都不愿说?好,既然没人乐意当这个出头鸟,告诉我究竟瞒我何事,那就李将军,你来说。” 别人不好忽悠,不过这李龙,却是好骗的,当下萧楚愔自将心思动到李龙身上。只是这平素比谁都要拐诱的李将军,这一次不知心里头藏了怎样世惊之事,竟然尴着脸,连说自己没事瞒着。 没事瞒着,就他那副做贼心虚样,一看就知扯谎。当才楚宁那儿直接应喊说道:“李大哥,说真的你实在不适合扯谎,那一副做贼心虚的尴尬模样,莫说长姐看得出你骗她,便是楚宁这儿,也瞧的出。李大哥,若是有事就说了吧,这样瞒瞒欺欺,也是瞒不过的。” 自家长姐的那一双眼,别提一个毒了,家里头连着四哥都瞒不过长姐,更何况是李龙这个愣二青。实在不知这军里头有事是不能让长姐知的,以至于楚宁这儿都开口酸了。 楚宁这儿,自是站在长姐一侧,而边上顺着进来瞧热闹的萧家三少,也是笑着声说道:“我说李将军,莫怪我家幺弟这话里头都揣了讽,实是李将军真心不适合扯谎。你那眼珠子一转,面上一躁,怕是除了眼瞎的谁都瞧得出李将军没说实话。横竖这扯谎的事也已曝了光,莫不然李将军就如实说了吧!这多一个人知,也能多一份解事的力。旁的事楚恒这儿是不敢打包票的,不过要是李将军看上谁家姑娘,动了心,楚恒到可相帮。” 他们这儿也是忧急得很,就担心这一件事让他们姐弟三人知了,没人能承得过来。谁知这三人竟是不好应对的主,居然堵了门,就要他们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 这一桩事如何实话实说,当下李龙那儿也是急了,被逼无法的他只能将求救的视线转落到旁人那儿。谁知这些平素称兄道弟的,这一回竟无人愿意出来帮忙,倒是苦愁了李龙。 满心急交,事必极大,也是心里头不知为何就是定不下来,萧楚愔直接开口出声,句句诱拐。这话里头的带拐,要是换成旁人倒也不见着容易上当,可李龙不同啊,这就是个直肠子的,心里头藏不住事,也是叫萧楚愔一骗一拐,竟将萧楚然已死之事说了出来。 话音落,李龙连砍了自个的心都有了,而刚刚还在堵门质问的三人,那一瞬全部错愕愣在那儿。全部惊了愕,面色也现了白,便是唇面血色失,萧楚愔愣了半晌后,才开口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楚然,楚然怎么了。” 不信,因为心里头无法接受,所以那一刻萧楚愔是不信的。看着自家军师那整个人都快散魂的愕惊模样,李龙这儿恨不得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 祸从口出,如今这事出了口,就算他们想瞒,怕也是不能再瞒了。当下气得直接瞪了这不中用的愣头青,王路看着萧楚愔,小声慎谨说道:“萧军师,萧家二少爷,桐城丧命了。” “丧命,什么叫丧命?” 什么是丧命,那一刻萧楚愔突然觉着这两个字非常陌生,不能理解这两个字究竟何意,以至于萧楚愔的询,透了几层的迷。心里头无法接受,所以面上才会现了错惊,只是这世道上的一些事,既然生,就算再如何不愿接受,不肯面对。 也无补救挽回之法。 因为这一件事已经叫萧家姐弟知了,他们这儿也不得继续瞒着,当下将所闻之事一五一十全部道出。也是那事详细道言,原是随姐一道惊了魂的萧楚宁,直接转身欲往外行。 这一件事,不管落在谁的身上,怕是都难接受的,故而在这一件事捅破,屋中军将就提了神留盯着萧楚宁。果不其然,回神之后的萧家小少爷直接提煞就要往外走去。而萧楚宁此次行外究竟为何,众人心中皆清。 也就是因为心里头知道,所以一早就已提警的尉迟和王路赶忙上了前,截下楚宁去路。拦在楚宁前头,截下楚宁去路,也是瞧见有人挡在跟前,萧楚宁直接厉着声,说道。 “让开。” “萧小公子,你不能去。” “让开。” “你真不能去。”绝不能将这一条道让了,就那样铁着心,挡着道,尉迟说道:“萧小少爷,这桐城你真不能去,萧家二少爷就是在桐城丧的命的,如今二少爷尸还在那儿,那些贼子必以二少爷的尸为诱饵,引人前去。小少爷若是真的离军前往桐城,岂不是着了那些贼子的道。” “难道就因为害怕自己着了贼子的道,我就要眼睁睁的看着二哥的尸被人悬在城墙外,任由风吹日晒,任人折辱吗?” 萧楚然,丧命于桐城,而他不仅仅只是丧命于桐城,他的尸竟叫林泽下令悬于桐城城外。楚然的尸悬于城外,林泽之意甚是明显,就是要用萧楚然的尸充当诱饵,拐诱劫尸。 萧楚然的尸体,看着只是单纯挂在城楼,只是这城楼附近究竟布下多少暗影。 谁也不知。 如果贸然前去,无疑是自投罗网。 可纵是这样,萧楚宁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哥的尸被人悬挂在城楼外。 当下气怒攻心,直接出手就要逼退尉迟和王路。 尉迟和王路,虽也是沙场上的猛将,终归不是楚宁敌手,这门楚宁是铁定心要踏的,就凭他二人,如何拦得下。不过一二过招,两人就叫萧楚宁逼得连退,而萧楚宁也直接借了势,走了出去。 正打算离军赶赴桐城,谁知人才刚刚踏出屋门,竟直接撞上寒烨。 因了寒烨身侧的啸影,已出房门的萧楚宁又叫人逼了回来,当下怒意更是涌袭,萧楚宁指着啸影说道:“你给我滚开。” 他现在非常躁怒,若是啸影在不让开,那他只能对不住了。 面对着寒烨和啸影,楚宁这儿自是怒欲剑拔,而萧楚恒那儿,多少还残几分理智。当下上了前,看着寒烨,楚恒质询问道:“王爷,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当初不是说过定会护我二哥周全。既是护我二哥周全,那敢问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萧楚愔之所以同意楚然游历川河,其一是因为楚然主意已定,她无法劝服,其二是因为寒烨遣了一名将帅贴身保护,故而她才同意。也就是因了她的同意,自家二弟居然落到这等被人悬尸挂尸的下场。 于此。 萧楚愔如何能静。 当下不只是楚恒质询寒烨这是怎么回事,就连萧楚愔,也要询问。顿了片,随后回眸,当视线落到寒烨身上,萧楚愔开了口,一字一字问道。 “王爷,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大小姐,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楚然现在身异处,尸体叫人悬于桐城外,你让我现在怎么冷静?难道明知自己的胞弟遇害,死后还叫人折辱,我还要听了王爷的令,还要冷静吗?我不是你天家的人,我的心没那么硬,我没法冷静。” 这还是头一次,看到萧楚愔失控,就是因了萧楚愔失控,众人皆是瞬默。 谁也没有开口怨责萧楚愔的冒犯,因为这一件事,只怕谁都没法冷静不冒犯。 不若这事生在谁的身上,皆无冷静一说,不过萧楚愔这话或许有一句是对的。她不是天家人,她做不到冷静,不过天家的人,却可以。 当下只是静默片晌,看着萧楚愔的失控,就那样静着看了片刻,寒烨这才说道。 “遇上这样的事,不管是谁,的确都没法做到冷静。只是萧大小姐,眼下你至少也得先静静,听本王将事说完。” 就算要失控,也得先让他将话说完,也是这话落后,萧楚愔虽还是无法克控自己的情绪,不过比起方才的冒语触犯,倒也稍静片许。没有应答,而是仰抬着头凝对着寒烨的眸,就那样盯得一眼不眨,寒烨说道。 “二公子遇事,萧大小姐心中慌恐,这事本王清知。只是萧大小姐也得冷静,细辨此事,那城池上高悬的真是二公子的尸?” 这话落询,萧家三人心中瞬促,便是这一下的促急,萧楚愔干着嗓子,问道:“王爷,你这话何意?” “这件事,本王虽也不敢十足肯定,不过此事刚入知,本王就立遣探子去查探。那挂悬于城池外的尸,除了一身可见的书生服布外,容貌早已难辨一二,身份根本无从查探。” “容貌难辨,王爷你是想说?” “虽本王不知萧大小姐是否相信本王的猜思,不过本王觉着那城墙上挂着的,不见着是真的二公子。反之极有可能是寒祁一等设下的套圈,等着咱们自己入瓮。” 要想引鱼上钩,就得有足够诱人的鱼饵,倘若手中无能吸引鱼儿上钩的饵。狡猾的捕鱼人也一定会想方设法,造出足够相同的饵,只为引鱼上钩。 为达目的不折手段,旁的手段寒祁都使得出来,更何况是这种诈耍之事?本来那颗心,几乎要叫这则消失促了停,可当寒烨这话落后,竟是略平数分。面色仍是难看,唇色也是紧抿,就那般抿白了唇,煞白了脸,良久后萧楚愔才说道。 “王爷,几成把握?” “几成,尚不好说,只不过桐城上悬的只有二公子的尸,却无展将军遗骸,这件事叫本王觉着非常难解。” 楚然并非独身说游,而是有人在边侧保护,所以楚然若死,展性断不会活。而展行又是浩北名将,寒祁手下的人不会不知道,所以那城楼上的尸骸,绝不可能只有一具。 按理解剖,事当如此,也正是都觉着事当如此,故而寒烨的话落后,萧楚愔的心才渐渐强平。强行平复,面色还是难瞧,就那般苍着面色,萧楚愔说道。 “两具骸骨,两具骸骨。既然王爷觉着那城楼上的尸骸并非楚然,那楚愔在此叩求王爷,不论如何,不惜代价,我要我的二弟,马上回来。” 不见实人,她心难安。 萧楚愔的要求,寒烨自然答应,也是应答落后,萧楚愔直接在楚恒的扶搀下离了此处。 萧楚愔走了,寒烨的话也顿了,对于桐城城楼上悬挂的那具遗骸,他的确不大信那是萧楚然的尸。因为那具尸已是面目全非,难以认辨。不能信,却也无法肯定,因为那具尸虽然无法辨容,但是那人的身形。 却是萧楚然。 无疑了。 这一件事探子早已呈报,只是这一件事说什么寒烨都不能让萧楚愔知道。因为他不能让萧楚愔因了这事崩了,无论如何,至少大事落成前。 绝对不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三三章 歹计歹设 桐城上的尸首,一连悬挂时日,尸臭熏鼻,叫人行而作呕。 死者为大,不若生前有多少不得解的仇恨,死后也将全数落为尘土,叫这一份仇随着死一并埋葬。对于死者,世人皆是恕宽,除非是天大的仇恨,否则谁也不会行出这等辱尸之事。便是那行事之人心思恶歹,手腕残忍,凡是这受辱的死者尚也亲人活在人世,也断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叫人悬于城楼,风雨交残,死后不得安生。 亲人遗骸城墙受辱,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断然要将亲人的遗骸取回。原以为只要手上有萧楚然这块诱饵,完全不用担心引不出萧家人,请他们自己入瓮。谁知这萧家人竟比他们所料心肠还硬,还难应付。尸首已在城楼上悬了数日,尸身已是现腐,恶臭扑鼻,却还是会未见有人冒险前来,抢夺城楼上的尸身。 就好像那悬挂在城楼上的尸体并非自己的亲人。 浩北,乃至于萧家,连着半月竟无半点消息。 这样的事,可不符人之本性,故而连着寒祁这儿,闻后可是讽赞。 那日军布后,寒祁顺道问起桐城一事,而林泽的答回,着实叫他露了惊。放下手中折子,稍微养神,寒祁睁眼看着林泽,问道:“那桐城可有消息?” 此话落询,林泽当即回道:“禀陛下,没有消息?” “没消息,难道浩北那儿竟不知萧楚然已叫朕绳之于法,尸首悬于桐城城楼外?” “浩北那儿必是清知,当年得手后,臣派去的江湖人士便将此事飞鸽告知臣。而臣当时也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报通浩北,浩北那儿,不可能不知。” “不可能不知,既然明知,为何到现在还无行动?林泽,你刚不会诓了朕吧?又或者说你派出的江湖人,没将事办成?” 寒祁这话,可叫林泽惊了,当下赶忙起身,林泽揖礼回道:“陛下天威,臣怎敢欺瞒陛下,那萧家的二少爷,确定已经命丧。陛下圣旨,臣自是用尽心思,那派遣追杀萧家二少的江湖人士,个个都是江湖上排得上名号的杀人不见血。只要他们出马,饶是谁的命,都别想逃了。那日完事之后,他们便将此事飞鸽告知臣,那封飞鸽上的纸函是他们专用之物,江湖上无人能仿,所以萧家二少爷的命,是真没了。” 行走江湖,各人各有自己的一套特别,而林泽这一次所用之人,便是这些特殊人中最特殊的异类。那些纸函,除了他们无人晓知,也就是说收到这封纸函的林泽。 萧楚然的命,也已夺了。 寒祁虽不是江湖人士,不过对于江湖上的事也有耳闻,也是因事早有耳闻,故而林泽这话落后,寒祁那儿也是默应了点。稍作微点,而后浅默,便是眸色暗默后,寒祁面上的笑突然阴了。 阴翳而起,戾杀而出,便是杀风然溢,寒祁冷哼说道:“世人皆道最毒妇人心,朕原还想,这妇人的心,究竟能毒至怎般,如今一看,倒是连朕也免不得心生敬服。那城楼上悬挂的尸体,可是萧家大小姐的二弟,同母同父的胞弟,可她竟能如若无睹,放任胞弟尸首叫人悬于高墙上风雨残淋而不管不顾。这样的心,这幅狠劲,就算是朕,都不得不叹了。” 亲人受此折辱,就算丢了自个的命,也必要将家人的命夺回,方能告慰亡灵。可是浩北,萧家,如今已是半月过了,竟还是如了平常,行军作战,征战沙场,什么都如过往,半分不受影响。 说真的,要不是林泽以命做保,萧楚然早就死于桐城,那高墙上的尸首就是萧家二少的遗骸,寒祁这儿都快疑了。 那高墙上的尸骸,真是萧家的? 便是这萧家大小姐的心肝,真是肉造的? 原想利用萧楚然,请得浩北萧家一道入他设下的牢瓮,谁知这浩北和萧家的心肝都是铁打的,竟然不为所动。既然他们不为所动,不上自己的瓮套,那么这一招,也就无用了。 半余月的饵,新鲜的时候鱼儿都不愿咬钩,更何况如今都发臭了。已经臭了的鱼饵,自然没有再利用的价值,故而寒祁直接命了林泽,下令将萧楚然的遗骸从城墙下取下。遗骸取下,是因为他已无半分用处,而无用处的遗骸,自要遭弃。 随便发了道圣令,让人将萧楚然的遗骸剁碎了喂狗,寒祁这才将心思转移回到战事上。 他率兵亲征,如今也已三四月过了,这期间大大小小的战事也打了不少。虽胜败皆有,终的还是浩北那儿更占优势。浩北淮军,两军兵力雄宏,且领兵打仗的将帅都是有着多年指军征战的老将。 与他们兵交,必是吃力。 将帅上浩北本就占了绝大的优势,加之他们军中又有个武功极是高刁的萧楚宁。两军交战,这萧家小少爷什么都不做,单单就是猎取他军中将帅首级。 军中兵士再多,再猛,也抵不过一个有能的将帅,故而萧楚宁这专挑领者的杀猎行为,实叫寒祁怒震。 这三四月,也打了大大小小不少场战役,而在这七场战役中,他竟生生折了九名大将。 这样的事,是以往不曾发生的。 也正是因着这事对于己方太过不利,以至于收心重思此事,且思及这事的寒祁,面眸再度阴了。陛下眸中突阴,一旁的林泽瞧后到也看出几分,当下稍作微禀,林泽说道。 “陛下,两军交战,如今也是过了七八,虽我军兵士上与浩北和淮军不相上下,可因这几次交战中,对方将帅中一人专寻我军领将杀诛。以至于这七场战役下来,我军生生折损九名悍将。如今军中将帅少锐,陛下,此事当如何处解。” 兵士千万,也抵不过一个能领兵打仗的悍强将军,也正是因了这个理,所以两军交战时,浩北那处直接专人猎取己方领帅首级。 浩北出的这一策,便是这些有着多年行兵略战的将帅,也无人想到这一点。就在林泽开了口,实禀此事,寒祁那儿说道:“擒贼先擒王,损兵先折将,浩北这一招,不得不说实在够狠也够高。兵士不若多少,终抵不上一个能用的将军,而战场上将军的首级要是叫人夺了,就算兵士如何善勇,这心里头终也是怵了慌。强兵无猛将,再强大的兵也只能成为一盘散沙,浩北这计,萧大小姐这思,够很啊。” 这一策法,以前父皇在位时浩北淮军与人交锋从未行过,所以这个法子,只可能是萧楚愔想出来了。 对于这个女人,每同她过一次招,寒祁这心里头的赞,就会忍不住再深一分。萧楚愔,是个刚识时寒祁就想纳为己用的人,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萧家大小姐并不是一般易驯的人物,所以寒祁最终才会动了杀机。 既然萧家不能为己所用,既然这萧家的大小姐不能成为自己的谋士。 那么她。 就不能继续活在人世间。 早在萧楚愔拒了他的拉拢,不愿附依自己党派,萧家就是不能存的存在。寒祁心里很明,可纵是心里头再明,在铲除麻烦的时候,也不是每一次的择选都是对的。 寒祁这人,天性自负过傲,也正是这过于自负慢傲的性子,导致他素来不会后悔自己的决策。可这次,寒祁是真的悔了,萧家当家家主,萧楚愔,当初在觉着她不可用,日后必会给自己招来麻烦时,这萧家大小姐就不当让她留着。 就算那时下不得手,因寒烨暗下命人护保屡屡不得顺心,事后自己位登皇权,夺得权利的时候,也当第一时间直接下令灭剿萧家,而不是先去血洗朝中党臣。朝中党臣,那时已是自己掌中的擒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己何着还能忧了他们起反,先除他们? 那个时候就该先灭萧家,而不是给萧家足够时间,暗下做行。 就是因为那时选错,才造就事后诸多麻烦。 寒祁这一生,很少动过悔心,不过这一次,倒是真有几分略悔。心下是闪几分略悔,不过这样的悔并不能搅了寒祁的算布。如此游闪的悔意,也是游游一闪而过的事,待这思闪游偏过,寒祁问道。 “将损,则兵散,这一招,的确极好。只是朕这心里头到也忍不得思了,这浩北,朕为太子时虽从未有过攀交,不过对于浩北,也是事事清料。浩北将帅当中,武功最好的当属骠骑将军,这踏军取命之事,也素来骠骑将军所好。至于浩北其他猛将,虽也杀勇,可终归无这骇人之能。就算一二仗中能夺我军将帅首级,却也绝无七场连斩九人的惊能。浩北清数下去,有也只有骠骑将军富有此能,只是如今骠骑将军早已命丧,浩北军中,何来能者竟能行此骇事。” 寒祁虽是亲征领兵,前线压敌,可他毕竟身乃九五,尊贵无比,这真正上仗杀敌之事,自不可能由他亲来。故而七场交战,己方损折九名悍将,寒祁虽知此事,却不清那行事之人究竟为谁。 浩北这杀如修罗的究竟是谁,何等身份,谁也不清。因为他本不输于浩北,也不隶于淮军,就是那日突然现于浩北军中,而后骇如修罗,周遭活口不留。 这一个突然出现在浩北的年轻将帅,谁也不清楚他的身份,因为他上阵从不自报名讳。故而林泽与军中将帅除了知晓他一身杀戾,貌如桃李,其他一概不知。 放出的探子,未能清探此人身份,只知他是忽至浩北。也正是难查此人身份,故而寒祁的话刚刚询下,林泽那儿只能揖礼罪请,说道。 “陛下,此事是臣无能,至今未探清此人身份。探子虽是暗查,不过臣等只清这人不属浩北,也非淮军原本将帅,而是一日忽虽萧家大小姐入了浩北,而后便替浩北连征沙场,探潜我军。” “萧家大小姐?” 再闻萧楚愔之名,寒祁的心中顿瞬几思,也是这喃疑下的询,林泽揖拜说道:“正是,探子仅探得那人是随萧家大小姐回的浩北,归入浩北后便随军上征,所至之处几乎无命可活。晋军主帅当便是命毙此人手中,如今我军连折的九名将帅,也皆是陨折他手。此人身份,虽是难测,不过在沙场上却有一个桃面修罗之称?” “桃面修罗?” “正是!全是因此人貌若桃李,人却狠如修罗,所以如今军中提论此人,皆以桃面修罗称之。” 至今都没查明此人身份,以至于寒祁时不得应答,对此林泽自是甚恼。只是此人身份军中探子虽未明探,不过寒祁这儿,却已心了。 桃面修罗。 当这貌若桃李人如修罗八字,连随萧家大小姐一道入了耳,这沙场上无往不利,杀取己方将帅宛若取物般性随之人究竟是谁。 寒祁心里已是明清。 当下面上露出叫林泽看而不明的笑,寒祁轻声言道。 “原来是他?” “陛下晓得那人身份。” “当然,不但知道,这人甚至还救过朕的性命。” “竟还救过陛下,不知此人” “萧家小少爷,萧楚宁。” 不等林泽问完,萧楚宁三字已从寒祁口中飘出。本知此人曾救过寒祁性命,林泽面上还透几分微愕,如今得知此人真身,林泽眼中的杀意。 顷刻间瞬了。 萧家。 又是萧家。 这接二连三坏自大计的,居然又是萧家。 如今的萧家对于林泽来说,就是一个不除心不解恨的存在。 萧家必须除,不若如何,只要是萧家的人,不管是谁,都必须除。 对于萧家的杀意,林泽从来不加掩遮,故而在得知那肆意杀取己方军将性命的乃是萧家最小的公子萧楚宁时,林泽心中的杀念直接骤燃。燃起的杀,煞四溢,手揖复礼,林泽深拜而后说道。 “陛下,这萧家为虎作伥,天理难容,虽这萧家小少爷曾救过陛下性命,可如今他已附归逍遥。这萧家少爷的性命,怕是断不能容。” 萧楚宁,不管从哪方面看,都绝不能容,而萧楚宁究竟能不能容,主要还是得当今圣上示意。礼揖拜下,林泽诚言,也是这话落后,寒祁稍顿片晌,说道。 “上将首级,律遭掠斩,这萧家小少爷,确不能留。人,如今看来是不能留的,至于如何不留,便看林军师的本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三四章 幺弟败阵 萧家小少爷,于寒祁来说有救命之恩,可在江山面前,就算救命恩人,又能如何?当救命之恩同大好山河提道一块,只怕这心里头有点霸志的,都晓得该如何抉择,该怎么选择。 所以萧楚宁?对于寒祁来说不能留,对于林泽来说,更不能留。而如何才能不留这害祸之人,便要看林泽的本事了。 双军交战,京都多是战败,可战役之上京都如何阵阵败阵,林泽都绝非一个无能蠢愚之辈。军事上的狡布,行军上的设伏,他算不过心如狡狐的萧楚愔,却并不意味他连设伏拐诱之策都想不出来。 寒祁要他寻法,除去萧楚宁,这萧家的小公子,自是他必取的猎物。大战之上,屡次吃亏落败,既然行思布策,明刀明枪干不过浩北,那他就只能行小人之思,设伏诱阻萧楚宁。 两军交战,兵已行征,本是一切部署安定,偏生期间突闻京都派遣湘军一小股部队,护送粮草入军。粮草,于行军打仗的将士而言乃是军心之根,若是粮草不保,那军心也就彻乱。 所以途劫敌军粮草,乃是兵行一大妙策,就是因为得闻京都粮草已运至周处关卡,浩北当下就将心思动到上头。兵正行征交战,暂缺领兵袭突之人,而这次京都运送粮草的领兵将帅又是个武功极高的将军。当下楚宁自告请缨,率军袭突这支运粮之军。 寒祁这人及其谨慎,运粮军队自然不可能衣着军服,故而这运粮的军队事实上做的是寻常镖局打扮,为的就是安稳无息将粮草运入军中。寻常镖局,运护之物,自然不可能叫人查警,若非萧楚愔对于情报看得极重,才刚接受浩北就致力于情报的散布和培养,也不见着能查到此事,摸清京都这暗下运粮的隐行。 粮草,这样要紧的东西自然不能叫运粮之军送入军中,故而幺弟主动请缨,截拦粮草,萧楚愔自是承应。 率领一支精锐悍军,潜伏设埋,在运粮之军必经之路设卡候等。待所等猎物现于视野之中,萧楚宁直接下令,全军袭攻。从藏身之处袭涌而出,剑雨齐下,士兵杀勇。 浩北设伏,敌军不知,因没料想有人会在此处设下埋伏,故而当那剑雨由天齐齐落下,运粮兵帅顿是失慌。人声囔杂,马蹄嘶鸣,便是箭落之后兵士齐涌,未有设防的京都将帅很快就丧命于浩北刀下。 不过袭攻,军粮便成功阻劫,当手中长剑从被剿军士身上抽出时,萧楚宁拭剑回鞘蹙眉看扫满地残尸,蹙眉说道:“这就是京都特地调来运送军粮的兵士?不是说这运粮之军由一名武功极强的将帅亲自领护。那将帅身在何处?莫不是京都湘军的将帅都死绝了?这便是他们军中仅剩武功高强之人?” 并不是楚宁太好胜,实是这些运粮之士太过不堪一击,以至于他这儿都觉几分奇了。人是显迷,心也略怪,倒是一旁的士兵闻了楚宁此喃,直笑说道。 “并不是这京都的将帅太弱,依我们看,是萧小公子太强了,那数十万军中都能随意杀取敌军主帅项上人头,更何况这区区运粮之军的领军。这运粮的将军对于旁人,或许是强的,不过在萧小公子手中终是不够看,都是一剑一刀就给了了。” 此话落后,边侧另一名士兵也忙点应。 面前这貌若桃李的少年公子,浩北不若是将帅还是士兵,对他那是又爱又恨。论模样,这萧军师的幺弟实在生得俊俏,那模样,比萧军师那正儿八经的姑娘家还要俊上几分。可要论这脾气和杀人的本事,却足叫人颤惊的。 本是瞧着楚宁模样,两人面上还挂一丝遐想,可一想这貌美公子沙场上凶戾的煞样,前一刻的遐想,下瞬直接烟消云散,惊得魂都去了一半。 这位华美公子,人生得实在华美,可这华美下的脾性,就 才刚回想,身子瞬间透凉,也是冷汗齐齐不受控的渗冒,这插话的士兵刚想再说什么,却突闻边侧有人呼语惊出。惊出的诧愕,叫扫巡地上残尸的兵士顿了身形,也叫萧楚宁落了注意。 顺声而望,见着几名士兵上前阅检马车上的草粮,粮草乃兵家根本,既然截了敌军粮草,当然得将这些粮草占为己有。故而有的兵士四下翻检,查看是否有落遗佯死之人,而有的则上了前,检查京都这次运入战前米粮。 上了前拔出佩刀,对着马车上的米袋劈砍,本以为流出的当是白花花的粮米,谁知这一刀下去,竟是些叫人愕惊之物。当瞧清那流出之物究竟为何,那持刀的士兵当即愣了,便是边侧上凑细瞧之人,也整个错愕处于那段。 人是惊诧,声也呼惊,就是这出声的惊语,叫萧楚宁留了神。当下迈步上行,楚宁问道:“出了何事?” 这问询的话刚刚落下,楚宁的视线已顺落转到粮草之上。当视线定落,瞧着那从米袋内流出的东西,下刻萧家小少爷,直接瞪了眸。 米粮。 这些马车上运送的当时京都送入敌军前线的米粮。 可如今呢?流出的竟是些不能使的穗壳以及沙石子,当下楚宁那儿直接错了惊,人忙上前撕开米袋,伸入手抓了一把袋内之物。 沙石。 穗壳。 这本当满装敌军粮草的米袋里塞装的竟是穗壳以及沙石。 因想不到劈开米袋后看到的竟是这物,在惊错于手中的沙石时,萧楚宁直接扔下那些石沙而后拔剑挑开旁处几袋米粮。一袋一袋破挑,流出的皆是不得食的废物。因这些淌流出的沙石太惊众人,乃至于兵士也捺忍不住,忙着上前开挑。 一袋接着一袋,所有装有米粮的袋子都叫士兵划开。而这些应当盛塞米粮的米袋内,无一例外,装的全是穗壳以及沙石。 穗壳和沙石,迷了众人的心,当下已有不明的士兵敢上前,抓起穗壳沙石,细看辨研。手中刺划的痛感,以及眼中看清的一切,让他们不得不认清事实,就是事实认清后,有士兵直接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这些是运往敌方军营的粮草吗?怎么这些马车上拉的全是穗壳和沙石?” 这些穗壳和沙石,叫人极是难明,也是这不得解的事,叫楚宁直接蹙锁了眉。敌军粮草自这儿运经,那是军中探子来报的事,按理来说,当不可能出错。既是不能出错,那这些粮草又怎会变成无用的穗壳和沙石? 就在心中因迷顿触,脑内努力思着此事,下刻一瞬猜思自脑中闪过。当那瞬猜思瞬闪而至时,萧楚宁直接喊道。 “不好,中计了。” 惊语而出的话,呼落时楚宁已打算下令离这儿,谁知还是慢了一步。就在那声呼惊落后,竟是闻见破空而出的划声。声声破空,势杀而至,当察觉到有物朝着自己射来,楚宁当即拔剑鞘出,剑影如织砍断斩断齐射箭雨。 羽箭密麻杂落,宛如雨降般,因数量及其多,浩北兵士直接成了这箭雨之下的活靶子。萧楚宁武功极高,箭雨于他来说自是算不得什么?可边侧的士兵却不若他这高强武艺,在箭雨不见息停的凌落下,身侧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而萧楚宁,也在箭雨之中连中数箭。 他天赋极高,是个难得的习武之才,一身武学又是师承天晟派掌门人墨清。可饶是武功再高,江湖之上已是鲜有敌手,在这样如雨狂下的箭雨中,终也抗不了许久。 视眼一错,左边胛骨不甚中了一箭,因这入骨的痛叫楚宁的动作僵了一瞬。箭雨齐飞,箭箭不长眼,也正是因了羽箭不长辨眼,所以这种时候最不得的就是僵神。 那一瞬身子的硬僵,对于楚宁来说便是致命,也就因了那一瞬的愣僵,下刻膝处身上又接连中了两箭。 这两箭所中之位甚是刁巧,显然并非出自乱下的箭雨,也是这两箭中了楚宁的身,叫他直接失了力往后靠倚在马车上,那飞雨而降的箭雨也停了。 停下的箭雨,空气中已是散了血腥,便是这腥雨之中,一排弓箭手自林中匆行而出。 在看到马车上所运的并非粮草,而是穗壳和沙石时,萧楚宁心里头便知他们受伏。如今看着这匆行而出,手中弓弦仍是弓满的弓箭手,心内方才的思猜也得证实。当下直接了冷,哼着呵了一声,楚宁视线直接落到弓箭手身后骑马行出之人。 寒祈。 如今那骑马行出之人并非他人,正是那御驾亲征的当今圣上。 寒祈。 心里头多少已有几分思猜,如今一看,不过证实,也是证实之后,萧家小少爷直接开语讽道。 “本少爷这心里头刚还在想呢,何人这般无耻,竟然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没想到还真是你。” 假借粮草,引他们入局,这一计,用得实在够好。也是楚宁这话落后,那骑于马上居高临下,目光如炬视眸透凛的当今身上,直接出语应道。 “兵不厌诈,想来这四字萧家大小姐当与萧小少爷说过,才是。” “兵不厌诈,长姐的确常将这话挂在嘴边,只是长姐虽也好用此招,却从不似陛下这般,竟能拿士兵之命作为注赌。看来楚宁的这一条命,陛下你是必要无疑了。” 这一计如今一看,分明是冲着他的,毕竟前方两军交战,擅兵领战的将帅自然得在前线指挥大战。而这时突闻地方粮草往后营送去,粮草必得劫,所以这劫粮之事十之会落到楚宁身上。 以士兵的命作为诱饵,为的就是确保浩北上当,明了派兵士送命,至于这暗下,当然就得暗伏弓箭手,伺机将其全灭。 这用命换命之计,虽说同是兵不厌诈,不过这等以他人之命换夺胜利之事,自家长姐可干不出这等丧良之行。当下寒祈那儿虽说兵不厌诈,虽是狡诈的萧家大小姐当最熟识,不过楚宁这儿却也是直接出声讽的。 嘲讽的话,话中满是对于生死的置之度外。 早在意识到这是兵诈时,楚宁就猜到自己的下场,如今面对这数十弓箭手,以及十几名身穿厚铠的将士,他这面上仍是坦淡。 生与死对于习武之人,素来看得极淡,尤其是这段时日沙场之上所经所见,对于这所有的生死,萧楚宁看得更是淡然。生又如何,死又如何?便是今日真的死了,十八年之后,他又将是一名好汉。 生死于他,全无无意,只是对于寒祈来说,他可没想过要取萧楚宁性命。故而闻了楚宁此语,寒祈那儿仅是饧眯审落,而后说道。 “杀你?朕何时说过要取萧小少爷性命?” “何时?这还需要说嘛?难道陛下此时现于此处,不正已明此意?” “看来萧小少爷是误会了。”话音落,声略沉,便是这声下约隐的落沉,寒祈说道:“萧小少爷于朕而言有救命之恩,朕如何会取萧小少爷性命?” 救命之恩,当初那无心的一救,谁知会成今日麻烦。也是寒祈这话落后,楚宁心里头是悔了,早知那人是寒祈,日后会害他萧家至这般地步,当初就不该救他性命。 只是世上最不得寻的,算来就是后悔药,故而这心里头便是悔,也是无济于事。当下面上直接露了讽,讽意满心,言也懒出。 不想取他性命,难道寒祈还能放他回去继续碍事? 也是心内直接讽的,楚宁听着寒祈的话,继续在耳边荡道。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普寻之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朕乃堂堂天子,如何会行这玩恩负义之事?萧小少爷,于朕而言乃是救命恩人,朕自是万分感谢。尤其是萧小少爷那一身本事,更是叫朕叹服。这救命之恩,心下叹服,二意连交,萧小少爷觉着朕,会要你的性命?” 萧楚宁的命,他是真没打算要,只是这没打算要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萧家小少爷,必的为他所用。 寒祈这心里头再打怎样的算思,楚宁如何不知,也正是因为瞬间了知,萧家小少爷,直接笑了。 容色绝,笑展万物皆是色逊,便是这笑下的琉华,萧楚宁说道。 “所以陛下,这是想要楚宁跪服了?” “朕,甚是欢喜萧小少爷,且朕知道萧小少爷乃是个明理明清之人,显然这天道,萧小少爷当是明的。” “天道这种玩意儿,楚宁一介习武之人,哪能懂这些。只是天道楚宁虽是不明,不过有一件事,我萧家兄弟无人却是知的。” “事?不是何事。” “便是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诡长姐。普天之下能受得了我萧家兄弟意跪的,只有我家长姐,至于陛下你,没这资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三五章 长姐恐惶 粮草兵劫,这是兵家必会行的事,也是一件看着再正常不过的劫粮之事,萧楚愔这儿不知为何,心里终是难平难安。e1 自从幺弟领了命,率了一支精锐小军赴赶伏劫,萧楚愔这心里头就“噗通”乱跳没个安静。心“噗噗”跳得极乱,连着胸口也说不出跟由的压闷,就是这闷闷难安下的不得安宁,让萧楚愔在账内不停来回急行。 心堪忧,人显急,也是瞧着自家军师这瞧去明显不对的面色,李龙那儿忍不住开口问道:“萧军师,你整甚啊,来来回回这都不知走了多少趟了,你在急啥?” 他是军中出了名的愣二青,光凭看自是看不出萧楚愔在急什么。只是觉着如今两军交战,己方已是占足优势,而自己又刚同尉迟压下湘军反攻,打得他们连连败退。如今这局势看来,直接倒倾浩北,根本无事需要烦忧。 事,他是看不出有何处需要烦忧的,只是他瞧不出,却不意味着别人跟他一样是睁眼瞎,谁也看不透。当下瞧着这人又是不懂瞎囔囔,尉迟那儿直接抬了手扯了他的衣铠,顺带冲他使个眼色示意不知就莫开口,这才将视线移到萧楚愔身上,说道。 “萧军师,您就莫急了,这兴许过会就回了。” “是啊,大小姐,您就先坐下来歇会儿吧,兴许就如尉迟将军说的一样,一会儿,小少爷就领着士兵回来了。” 萧楚愔这忧急的模样,厢竹那儿自是担心,当下顺了尉迟的话,也忙出声劝规自家小姐。希望她莫要一直提吊着心,放点心神,稍着坐下歇息,免得这样一直来回急渡,最后急坏了自个的身子。 尉迟和厢竹的劝规,萧楚愔这儿自是明白,只是她这心里头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的闷堵。并未因了两人的规劝就停下来回急渡的脚步,而是快行了几步,至了帐营外,当瞧见无人急匆过来报禀,萧楚愔这儿更是难平。急得眉心又锁了几分,萧楚愔说道。 “这都过了八天了,宁儿怎么还没回来。” 自从接下军令,率军伏劫,如今已过了三天。按理来说,这三天也当回来,如今仍未见自家幺弟领回归军,萧楚愔这儿如何不急。她这心里头,若是没瞧见自家胞弟安生,今儿这乱跳的心怕是怎么都别想定了。 也是明着大小姐这心内的焦忧,厢竹那儿当是说道:“大小姐心里急挂小少爷,厢竹这儿同两位将军都明白,只是大小姐心里头再如何的急,也是无用的。那粮草行运之处离军营毕竟不远,虽然快马加鞭二三日也就够了,可大小姐也得想想,小少爷他们此次是前往设伏的,这设伏,自是不得急。便是设伏成功,劫了敌军粮草,这粮草总当往回运吧。护送粮草,毕竟不是快马加鞭能敢的事,这回途自然也就费时了。” 护送粮草,马车慢行,当然不是快马加鞭就能飞回的事,也是因着楚宁这次是伏击劫夺粮草,故而厢竹这儿才出言规劝。奈何她这规劝的话根本无法让萧楚愔静下心,反而因了她的话,又添了几分说不出的不安。 锁蹙的眉,一分深过一分,就是这蹙锁下的眉深,萧楚愔说道:“粮草已劫,已无他事,便是当快些回来才对。就算他心里头担挂粮草,担心地方闻得消息出兵追击,那一路将粮草运送至我军防区已是足了,何必一路随着护保。宁儿素来最不喜叫我担心,当初领命劫夺粮草时就同我说了,只要这粮草劫得,他就立即快马回来报平安。可如今都八日过去了,至今仍无半分音讯,就连这粮草究是劫成还是没劫成,那儿也没个书信。我这心里头,实在没法安定。” 劫夺粮草,这也算是一桩要紧军事,若是粮草劫得,就算人不能第一时间赶回,总该先派个人回来报信才是。 可是没有。 不管是飞鸽纸书,还是兵士报信。 全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也不知他们如今进展到何处,是否成夺。萧楚愔这儿会如此不安,也是常定之事。 她这心里头,如果没能得个准信,怕是难以定安。而边上听着三人道言的李龙,此刻可算明了军师究竟在急焦什么。当下整个人往那儿愣了片刻,随后了明的他直接扯了嗓子说道。 “萧军师,原来你是担心萧小少爷啊,俺这儿还以为出啥大事呢,瞧吧你给急的。”看着萧楚愔那醒来渡去的不安样,李龙这儿也跟着急了,还以为遇上什么大事,叫自家军师急成这般,没想着竟是萧楚宁的事。当下直接扯了嗓,笑着道,李龙拍胸说道。 “萧小少爷,那根本就不需要别人担心,就是劫个粮草,能整出什么大事?上沙场取敌方脑门的事,他都干得轻轻松松,萧军师你也没见担心过,怎么这一次,反而跟个娘们似的,急急焦焦的。” 因为萧楚愔平时行事实在果决,比起男儿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李龙时常觉着这个娘们,事实上就不是个娘们。如今见她露了这娘们样,反倒有些不习惯。 李龙这话,虽然粗俗,听着也叫人觉着心里头不舒爽,却不得不说他这话还有几分理。当下尉迟那儿也是点着头,说道:“是啊,萧军师,平素那沙场上遇上的事可比这次凶险多了。萧小少爷都能如踏军无人,随取敌方将帅级,更何况是这次?只是夺劫个粮草,那危险还不足沙场上的万分一,萧军师真无需担心。” 萧楚愔这样急着,他这心里头也是难安,当下忙接了李龙的话,赶忙劝规。只是不管怎样的劝规,萧楚愔那儿总能有着自个的理,当下尉迟的话刚刚落下,萧楚愔那儿已是急语说道。 “沙场之上,能与这次一样?虽说沙场凶险万分,可身侧毕竟有多位将军护看着,我这心里头多少也能安生一些。可这次呢?是宁儿一人领兵去劫,宁儿年纪小,不清这兵家的诈奸,又无多少真正领兵打仗的经验,就他独身一人,我这心里头,哪能说安就可以安的。更何况现在已是八日过去,按理来说这粮草早就劫得不用再劫了,这粮草已夺的消讯早该传入军中。可是没有,到现在连点音讯都没有,你们说我这心里头,能不急吗?” 不管按着那一处来说,这里头都透不妥,直觉这一件事不妥得叫人难安,萧楚愔那话又透了不少的急。她的直觉,她素来都知,好事不见着一定可以成真,不过坏事,却总能擦上几分。现这一次心中如此难定,一颗心搅得甚至都有些疼,更是叫她如何都不得静安。 心里头的这一份不安,不知如何跟边侧三人诉讲,倒是李龙那个气死人的愣二青。瞧着她这堪急下的语,竟还一本正经说道。 “俺就没觉着这一件事有何好急的,兴许就是萧小少爷自个忘了,所以才到现在都没个消讯传入。” “宁儿行事虽然莽撞,却不是个无脑之辈,这种忘了的事,只有李将军你才干得出来。” “我” 萧楚愔这话,直接呛得李龙不知如何回应,也是心下一闷嘴上呛堵,被萧楚愔堵得不知如何答的李龙最终只能囔喊说道。 “反正萧小少爷那儿,俺就觉着是萧军师你想太多,瞎操心。俺同萧军师你明说了,俺这一辈子,就没佩服几人,可你萧家一下子就占了两。萧军师你当然就不用说了,那些个心思,军里头就没几个爷们比得上。至于萧小少爷,那就更叫俺佩服了,这沙场上上万兵军里头,能随随便便就砍了地方将帅脑门的。俺活到现在,除了俺家将军,就只剩下萧小少爷了。就萧小少爷那一身本事,谁能伤得了他。所以要俺说啊,纯粹就是萧军师你想多了。” 楚宁的身手和本事,军中上下有目共睹,要李龙相信有人能伤得了萧楚宁,他可不信世上几人有这本事。心里头不信,嘴上自也囔喊,也是李龙这话吵囔着呼叫,尉迟和厢竹那儿也顺势附了几句。 横竖路上有事耽搁了,兴许过会人就回了,实在没必要一直揪挂这心。 嘴边荡着他们的安抚,心内却还是不住狂跳扑通,就在萧楚愔收了声未在任何表态时,竟是忽见士兵匆急赶赶跑了进来。人是匆赶,面色也焦,许是遇上天大的难事,这急入的士兵来不得先行禀告,而是匆匆入了内,忙声喊道。 “尉迟将军,不好了。” 这儿是尉迟的帐营,那入禀的士兵自是喊这尉迟的名字,因不知帐内还有旁人,也就为瞧明清,只是急了喊。焦焦急急的喊,语下的急惶光凭调语就能听清,也是因着根本不知旁人也在帐内,以至于这急焦的话落后,竟是忽见尉迟帐中还站着李龙和萧楚愔,下刻,这士兵的面色竟是再苍数分。 苍下的面色,分明因事遇惊,而这兵士可不仅仅只是面色那瞬的白苍,当惊闻萧楚愔也在帐内,这兵士竟是脱口言惊,说道。 “萧军师,您也在?” 这般急而露惶,语显急焦,且见自己身处这处下意识更显几分惊忧。 这位兵士。 显然有事。 本来心里头就没法安定,如今见了这露急露惶的兵士,她这心,更是不受控的“通”颤陷了坠。 心中没个缘由,就是非常不安!而尉迟那儿,显然也意识到兵士这般,必然有事。当下直接上了行,询了兵士,顺道示意他随自己上外,有事外行再禀。 不管兵士入内所为何事,尉迟总觉着这一件事,必不得叫萧楚愔清知。也是因了此感,人急上前就要带着兵士离开帐营。只是人才刚上了前,还未下令示意兵士随自己上外,萧楚愔那儿竟是出声问道。 “匆急赶入,直朝尉迟将军帐营赶来,可是尉迟将军家中,出事?” “禀,禀萧军师,并不是尉迟将军家中出事。” “既非尉迟将军家中出事?那么就是军中要事!既是军内要事,莫不成还有我不可知的?你若有事,直接在这儿禀了就成,何必劳累,上外头述禀。” 她是军内军师,这军内一切事物,她自有权清知。也是这话落后,兵士那儿明显又焦数分。 匆忙来了己处,而非上议战厅呈禀,这位兵士想禀之事必是不能叫萧楚愔晓知的事。因着敏锐嗅到这事有怪,尉迟那儿正想开口岔了这事,先带这士兵上外头,细闻究竟。谁知他这儿还没开口,错岔此事,那处没脑的李龙竟是出声囔道。 “这军里头的事,哪有什么是萧军师不能知的。你这娘养的,有话快说有屁就给俺快放,再这样跟个娘们似的,信不信俺一会劈了你。” 李龙平素不长眼,尉迟不是不知道,只是今儿?他不就不能收点声,闭了自个的嘴?当下尉迟那儿算是叫李龙给气急了,直在心内责着这家伙不顶事。 心里头的责,面上绝不能展表,也是这心内的气堵了闷。萧楚愔那双眼直接落盯在士兵身上,一眼不眨。 军师那一双眼,跟明镜似的,平素什么瞧不透?如今叫萧楚愔这般直勾勾盯着,兵士这处的心,竟叫她瞧得浑身冒了寒。 身冷,心颤,这心内打的主意,自是不敢再续着算。 就如李龙说的,这浩北军内,有何事是萧军师不能知的。便是今日他竭力瞒了此事,可这一件事,终归会叫萧军师知了。 既然明知定会让其清知,那自己又何必瞒着。 当下在萧楚愔的直凝下,兵士艰难咽吞,也是连着吞咽数下,兵士终是开了口,说道。 “萧军师,萧小少爷回来了。” 楚宁回来了,这可是件好事,原还心里怪了闷,不知这士兵藏了什么,竟是掖掖藏藏的李龙直接囔道:“萧小少爷回来了,这是件好事啊,俺说你这人怎么当差办事的,这就” 楚宁回来,这可是一桩大好事,李龙就没整明,士兵为何不明说,反而鬼鬼祟祟的像是不想叫萧楚愔知道。他这一根筋的脑子,自是整不明其中的根系,只是萧楚愔那儿,当闻幺弟已归时,那颗心。 竟然彻底坠了。 幺弟已归,这是好事,可方才兵士入帐时喊的却是“出事了”。 出事了。 兵士说出事了。 而如今可能出事的。 就只有楚宁。 当下面色直接瞬了白,而后整个人愣僵那处,便是人神回后,下刻萧楚愔直接朝着帐外冲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三六章 楚愔溃崩 幺弟归了。eん1 自家幺弟率军劫粮,如今带着粮草平安回归,这当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可方才那兵士入帐时的惶焦,却叫萧楚愔的心惴惴不平,无安克安。 人也顾不得旁的,直接拔身冲了出去,待她出了帐营,直赴营前,身子那一刻,竟是僵了。脚下不知注了什么,甸甸沉沉,竟是抬迈不开。好不得迈动步伐,上了前,拨开围看兵士,当萧楚愔拨开人群行入人群当中。 下刻。 这叱刹沙场,叫人闻而惊心的萧家大小姐。 竟是彻底魂惊。 幺弟回来了。 正如那个兵士所言,萧家小少爷回来了。 只是这回来的,并非完整的萧楚宁,而是一副叫萧楚愔看后,直接魂惊的残尸。 马。 是萧楚宁的马。 因为这一匹千金难求的汗血宝马是当初楚宁刚入天宸时,萧楚愔特地为幺弟千金购得的。千金易得,好马难求,所以萧楚愔一眼就认出,这渡行于跟前的马,正是自家幺弟的宝马。而就是这一匹专属于萧楚宁的好马,此时马背上正负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伏趴于马背上的男子,身上连插数箭,一身银色戎装,与自家幺弟离军时所着一样。银色的戎装,此时早叫鲜血染红,便是那染在银铠上的血,也因干涸现了乌红。乌乌的红,缀点在银铠在,而就是这一个身着银铠的躯体,本当置了脑袋的项颈处,此时竟是荡空无物。 空荡荡的颈部,这身着银铠的人,他的头颅早已叫人斩去。而在这趴伏于马背上的尸后,不少马车正列队前行,车轱辘因着马匹的牵拉,出刺耳的声音,而就是这荡着刺耳滚声的马车上,却堆垒不少东西。 马车,本当用来运送补给粮物的马车,此时正一车接着一车驼运尸体,而那些像货物一般叫人垒堆于马车上运行的尸体,不是旁人,正是八日前随着萧楚宁一旦出军,暗袭敌军运送粮草的军队。 兵士,如今如了货物一般,叫人垒于马车送回浩北,这一幕,对于军中将帅的冲击可想而知。而这一份冲击之下,那银铠戎装,伏于马背上的无残尸,最是叫人触心。惊下的触,连着心在那瞬也直接骤了停,眼前一切仿佛消失,此时的萧楚愔,她的眼中只有那具伏在马背上的尸。 闯入营中的兵士说了,萧家小少爷回了。这本当是件好事,因为那叫大小姐挂于心内的焦,终于可以落了。只是再闻小少爷回军后,大小姐面上竟无半分欣喜,反而是厢竹不得明的恐惶。 恐下的惶,就好似已是料预到什么,就是因了大小姐那露出的惶,失魂一般的急离,厢竹那儿也是顿了一瞬的愣,而后随着萧楚愔匆匆赶了出来。追于大小姐身后,急匆匆朝着军营阵前奔去,好不得赶上大小姐,正想询了此处究竟生什么,下一刻,当视线落到那渡行的马,以及马车上如物一般随意对垒的尸,下一刻,厢竹失声惊了。 惊出的惨呼,整个人的魂那瞬直接散了消,便是这一声惊下的呼恐,却将萧楚愔荡游的神从绝惊中震了回来。震下得归的魂,视线再度焦落在马背上,当萧楚愔的视线焦落于马上尸,看清那人身上的银铠以及身形,下刻,萧楚愔直接冲了上去。 上前的冲,稍惊了马儿,也是因了马匹略受了惊,那本当趴伏在马背上的尸,因了马匹一颠直接摔于地面。重重摔落,砸跌于萧楚愔跟前,看着尸体落了摔,萧楚愔的脚步再度顿了停。 与那尸体如今仅隔区区几步,便是这区区的几步,对于这副尸骸,萧楚愔看得更细了。 一身银色的戎铠,那是浩北军中专属于萧楚宁的颜色,因着幺弟年轻气盛,意气风,加之模样生得又是一等一的俊俏。所以当幺弟立誓要随军上征,再踏入江湖前必扳倒寒祈朝政为天下百姓谋利时,浩北之军特为萧楚宁独造的一身银铠。 银光闪,剑影虹,军中少年志苍芎。 萧家小少爷的身银剑虹,在浩北军内是最不容忽视的一道存在,就是这一道谁也无法忽视的银,如今竟是倒跌眼前,尸两分。 自家的幺弟,绝不可能就这样死了,无论如何,萧楚愔都不愿相信。所以就算眼前的这一道银,是专属于自家幺弟的银,这一副银铠,是专属于自家的银铠,萧楚愔也不愿相信,不愿相信跟前这具残尸,就是自家幺弟。 不愿相信,所以不肯前行,哪怕与那尸体仅是离隔几步,萧楚愔也不愿上前确认。明明不愿相信,也不肯上前确认,甚至一度想要错开眼,不去看这一具尸体。可她越是这般不肯信,不相信,那一双眼越是焦距于尸上,一寸一寸细着琢辨。 细下的辨琢,每一寸都不愿错移,也是这不愿错移下的寸寸辨审,萧楚愔的心,也一分接着一分逐渐压了坠。 这副残尸不可能是自家胞弟,萧楚愔的心里,一遍接了一遍不停复警。只是这样的复警下,双眼的认辨却一次又一次推翻她心下的自我示暗。 尸体,这副没了脑袋的尸体,分明就是自家幺弟。那副身形,那个身背,处处皆在告示萧楚愔,这就是楚宁的尸骸。 心内的疼,早已出言语的概述,当那一双眼定焦于尸体上,且越看越清这就是幺弟的尸体时,萧楚愔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步步前挪,至了跟前。上了前,到了尸体旁跟,脚下一软整个人顺势跪下,就是这一软的跪,她离这具尸体。 更近了。 视线一瞬不眨,那就那样行游于尸体上,露出银铠外的每一寸,都落入萧楚愔的眼。 幺弟的左手腕处有一道刀口伤疤,萧楚愔清楚记得,那是幺弟小时候头一次触剑时,因人实在太皮不甚摔了身,手上一滑剑刃擦腕留下的痕迹。当时据闻刀口极深,周遭众人直叫幺弟吓得魂都惊了,京都大夫一个接着一个请,就怕血流不止出了事。最后血自是叫大夫给止了,可因为伤口太深,以至于事后在腕处落了疤印。而萧家小少爷又觉着男儿当是豪气万丈,人行江湖谁人身上没留个刀口伤口,故而那儿时留下的刀疤印子就一直随到现在。 这个刀疤,凡是瞧见之人,皆觉目刺,倒是这萧家的小少爷还挺引以为豪了,每次同萧楚愔提起,那眉飞色舞的模样,不知情的还当他这腕上的刀疤是剿灭哪个山匪窝子留下的,而不是小时候调皮落下的。对于这手腕上的刀口疤子,萧楚宁从来不许旁人将它除了,所以这个伤口,萧楚愔记得也清。 也正是因为对于这伤口的极清,故而在看到那具跌摔跟前的无残尸,左手手腕上蜿而露现的刀伤,萧楚愔的眼才会的一阵眩晕。眩下的晕,身子险着立稳不住,也正是因了这不得稳的眩,萧楚愔的视线不经意下竟是落移上行。 落移的视线,这次落到那已缺头颅的颈处,就是这已缺了头颅的脖颈,萧楚愔看到了一块形如桃梅的胎记。 萧楚宁,不但模样生得端清秀丽,便是那自娘胎内带出的胎记,也与一般男子不同。宛若桃,形若梅,便是那桃梅一点红朱点落脖颈处,为这本就貌如桃李的萧家小少爷平添不少绝艳。 若说视线落焦于手腕时,看到那左手手腕处伸延的伤疤,萧楚愔的眼前只是一黑。那么如今看到那脖颈下露出的桃梅朱胎,萧楚愔已是五雷如轰,整个人炸了崩。 手腕上的伤口,正如楚宁说的,习武之人,何人身上没个刀刀伤伤,便是这手腕处留疤的刀伤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也是一桩常事。左手手腕处的伤口,雷同者并不罕稀,可知那脖颈下的桃梅胎记呢? 胎记。 常见。 可是男儿身上这桃梅朱点下的胎记。 却不常见。 左手手腕上的伤疤,脖颈下的朱胎,这种种的种种,饶是萧楚愔不肯信,也不愿信,如今的她,也已不得不信。 胸腔下的心,一下接着一下,钻刺得厉害,便是这刺钻下的痛,屏而不得喘的气,当这轰雷下的痛楚蒙头落击。下刻,无法承受的萧楚愔直接黑了眼,身子一软整个人跌趴于尸之上。 萧家小少爷。 死了。 而萧家的大小姐。 整个人。 默了。 仿佛魂已失般,当萧楚愔从晕厥中醒来后,她便一直收声不语。坐于帐内,视线不知焦定何处,面上再无半分活人色息。 这位昔日的萧家家主,如今浩北之军的军师,此时宛如丢了魂,整日坐于帐内,思凝不得人知。 萧楚宁的死,不若搁在谁的心上,心里头皆是痛的。而这一份痛,厢竹心内又会比萧楚愔少上几分?毕竟那死的可是自家的小少爷,小少爷如今殁了,她这心里头怎会不揪,不绞。只是心内如何痛绞,此时的厢竹却也清知,自己断不能在这时败了倒。 刚送了一碗清粥入内,片许之后人又从帐内行出,当瞧见厢竹从帐内走出时,早在外头围等的将帅那刻直接涌了上去。匆匆上了前,想要询问萧楚愔的情况,可当看到厢竹端出的碗内,清粥仍在,下刻,想询的话直接卡在吼处,竟是一字都问不出。 话卡了喉,心里也跟着闷了揪,便是这心下揪疼的闷,下刻吕征那儿直接蹙着眉,问道。 “厢竹姑娘,萧军师那儿,情况如何?” 萧楚愔,乃是浩北之军的军师,如今两军交战,战事已是白热,成功与否有时于他们而言就是一战的关键。在这个要紧的时候,萧楚愔却成了这般,不管是对于战事的虑考,还是对于萧楚愔的身体情况,吕征那儿都得探清萧楚愔如今情况,究竟如何。 萧楚愔如今的情况,便是不用探询,这心里头一思也当了明。当下厢竹直接摇了头,叹了气,早是苍白不见几分血色的面上因了这几日的劳辛,更是白惨数分。就这般苍着一张脸,摇叹着头,萧楚愔说道。 “大小姐还是那般,饭也不可吃,话也不肯说,就那般坐在那儿,也不知再想什么。” 已经三天了。 距离小少爷的尸体叫人送回,如今已过三天了。 就在这三天里,萧楚愔已肉眼可见的度一点一点消瘦弱虚。本当亮了晶莹的双眸,如今早就失了色彩,此时的萧楚愔就是一尊失了魂的行偶,没有半点活人色气。 小少爷的死,对于厢竹来说冲击很大,对于萧楚愔来说,攻击更大。 整整三天,萧楚愔滴水未进,也是因了大小姐宛如魂失偶人,再应叹了那一句,厢竹这厢又是一叹,随后开口说道。 “几位少爷里头,大小姐最宠的便是小少爷,都说长姐如母,对于小少爷,大小姐甚至做得比大多数的慈母还要宠慈。夫人在诞下小少爷后不久就病逝了,所以小少爷可以说是大小姐一把手养大的。虽然小少爷自幼离家习武,常年不在家中,可大小姐对于小少爷的溺宠从未因了小少爷不在家中而逊少半分,反而处处溺宠,事事思考周全。大小姐对于小少爷的宠溺,甚至曾惹得家中其他几位少爷暗下泛酸吃醋。” 话到这儿,泪不受控直接落了淌,也是泪淌滑下,厢竹续道。 “二少爷现在下落不明,而小少爷又死于贼人手中,大小姐如今,哪能扛得住?” 楚然那儿,如今生死未卜,而楚宁这儿,竟是遭了贼子残害,死无全尸。 萧楚愔那般,如何不会溃崩。 萧楚愔,不过心下藏了多少狡思,她终归是个凡人,一个凡俗下的女人。而这样一个凡俗下的女人,也有溃崩那天。 因了萧楚愔的崩溃,浩北军将谁人心内不是满腔愤气,便是李龙那儿,直接气喊说道:“他奶奶的,俺现在就去砍了寒祈那混蛋跟林泽那狗娘养的。” 心里头的气,急需泄,也是这话落后,李龙转了身就要冲离军营。他这人脾气急,什么都是气起就要干,只是人这心里头的火再大,也不能干这等没脑无勇的事,当下直接叫吕征斥了责,说道。 “李将军,你现在要是杀过去,接下来叫人送回的,就会是你。” “是啊李将军,现在顿不是逞气的时候,小心再遭埋伏。” “埋伏埋伏,难道你们要俺眼睁睁看着萧军师这样?” “萧军师这样,我们谁也不想看到,但是也不能意气用事。” 特地将萧楚宁的尸体连着兵士一道送回,寒祈那儿显然是想激怒他们,让他们动怒自乱已埋伏等诛。寒祈这个算盘,打个那个一个精,既然明知这是寒祈打的算盘,他们怎能再如寒祈之意。 冲动。 如今最不能的就是冲动。 也是几人劝话落后,李龙那儿直接闷怄了气。便是这气下的闷,人也闷得潵了火,就在李龙因怒显躁时,他们身侧,一人忽显入行。 自打入了浩北,便一直隐于暗处从未现过身的叶知秋,如今竟是现于人前。也是现了身,上了前,叶知秋看着厢竹抱拳说道。 “厢竹姑娘,可否让叶某进去。” “叶大侠。”看着叶知秋,厢竹的眉宇略了一蹙,便是眉心微蹙,厢竹说道:“大小姐平时便不愿见到叶大侠,如今成了这般,若是叶大侠现在进去,会不会” “会,也是那般,不会,也是那般。既是如今已是这般,想来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三七章 仁侠誓起 因为叶知秋的瞒欺,对于萧楚愔而言,叶知秋就是个诈欺的贼者。e小Ω说 1 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带着一张温柔面具,肆意近接。 接近。 早从一开始,叶知秋的接近就是带有目的,也正是因为这一层目的遭了曝,如今的萧楚愔才会同叶知秋生了嫌隙。 嫌隙。 或许在旁人眼中,如今的叶知秋对于萧楚愔而言,就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可萧楚愔自个心里明白,她的陌生,只不过浮于表面,陌生的不相识,事实上正是因为她对叶知秋异于常人的在意。 倘若是个不在意的人,就算受了那人的骗,又如何?大不了权当叫一只狗给咬了,难道还能跟一只狗计较不成?倘若是个不在意,无所谓的人,纵是叫人骗了,也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毕竟她从来都不是温室内养出的花儿,自小就不是朵过娇的花。 不在意的人,他们的诈欺对于萧楚愔来说,根本就不是一件需要动气的事。可叶知秋不一样,这个温柔的侠者,这个自从闯入萧楚愔的世界,无时无刻不是温柔和煦的侠者。早在萧楚愔自个不经意,不曾察觉的时候,就已入闯她的内心,在她的心里头点起不少流波。 对于叶知秋,萧楚愔自个晓得,她对这个端温仁侠有着不同于旁人的情感。也正是因为动了心,所以得知叶知秋的接近从一开始就是揣有目的,萧楚愔的心里头才会那样的愤。 那样的怒。 愤与怒的交织,让萧楚愔不愿再看到叶知秋,也让叶知秋不敢出现于萧楚愔跟前,始终隐于暗下。 四余年了。 整整四余年了。 叶知秋一直藏隐暗下,不曾现出跟前,可今日,他却从影处走出,入了萧楚愔的营帐。 撩起帐帘,进了屋内,虽说如今天是亮的,可因为营帐遮光挡风,加之萧楚愔屋内并未点灯,故而萧楚愔的营帐内,较于外头偏暗不少。营帐虽是显了暗,不过一切瞧着仍是真切,也是这真切下的凝瞧,叶知秋看到萧楚愔坐在帐内榻上,坐于那儿,不知在凝着什么。 视线没有焦距,就那样空落落的盯在那儿,本当流了各色彩溢的双眸,此时早已颜色尽失。 萧楚愔,打从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对上她的双眼,叶知秋便不自觉叫萧楚愔眼里的光吸了注意。叶知秋,是个江湖上人人得而赞颂的仁者,便是这样一个仁侠仁者,所见的漂亮女子何其少数?也饶他见过多少艳丽绝尘的女子,能叫他第一眼便入了眼,瞩了神。 始终只有萧楚愔一人。 萧楚愔的容貌,确称端淑婉良,秀美骄人,不过这一切都抵不过她的那一双眼。不管什么时候,不若生什么,那一双嵌于面上的眼,始终溢着流光,叫人对上后便再也不愿错移的游光。 萧楚愔眸内的光,从未消过,哪怕是萧家落败,流于世上无家无亲可归,萧楚愔的眸中始终溢光闪闪,从未如过这般。 无光。 色暗。 就好似整个人的魂都抽空一般。 只剩下一具行尸,坐于那处。 这样的萧楚愔,叫叶知秋心内揪疼,也是瞧不得她这般,叶知秋才从暗下行出,入了帐营了。帐帘撩起,人行入内,再看到萧楚愔那双眸无光,似如行尸,叶知秋也是现了疼,随后行步入内。 步伐浅轻,不会扰惊何人,加之萧楚愔如今早已形似游魂,更加不可能察觉到他的入内。谁知叶知秋入了内,上了前,当他行到离萧楚愔还隔几步时,那当已是魂散如尸的萧家大小姐竟是突然开了口,说道。 “叶公子,是你吗?” 叶公子! 自打得知他是郭复派入萧家,揣意接近的贼子,萧楚愔便没再唤过他叶公子,而是冷冷带讽的叶大侠。叶公子,这是专属于同萧家交结熟识的叶知秋专属的谓称,而非那骗诈的贼子。如今再从萧楚愔口中听到“叶公子”三字,竟叫叶知秋有种宛若隔世的错感。 那瞬的错感,人也因了这声称谓愣了几分,便是神魂回后,叶知秋上了前,行至身前,轻声温道:“萧大小姐。” 一句温唤,道尽满心怜惜,也是这一声仅是怜,却也不知如何慰宽的唤,唤得萧楚愔眉睑微颤,眉睑触颤,流光好事又一次自眼中溢出,可这样的溢仅仅只是一刹那的错疑,很快的荧光再散,萧楚愔轻了语,说道:“叶公子,宁儿死了。” 这是这三天来,萧楚愔头一次出声,也是这头一次出声的道,却是幺弟已死的事实。楚宁已经死了,如今已是实事,人死不能复生,活人在如何哀痛,也当保全自己的身子。 对于寻常人,若是遇上这样的事,必是说着这等不咸不淡于己无关的话。只是萧家少爷对于萧楚愔来说究竟有多重要,萧楚愔究竟有多溺爱萧楚宁,这一切叶知秋都是知的。便是因为心里头太清,也太知,所以面对着萧楚愔这一番宛如气吐的话,叶知秋才说不出“节哀顺变”这四字。 节哀顺变。 这样的话,叶知秋怎能当着萧楚愔的面说出,因着不知如何规劝,只能默语静看。就在叶知秋满心疼怜站在那儿,看着眸中早无流色的萧楚愔,萧楚愔那儿却开了口,说了些叫人听了怪诡的话。 明明话是冲着叶知秋说的,可那一双眼,却未曾移到叶知秋身上,就那样目似魂空,萧楚愔说道。 “楚然不见了,宁儿死了,叶公子你知道吗?我的家,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家,如今好像彻底毁了。” 轻轻淡淡的一句话,道着几分奇怪的语,也是这番话落后,萧楚愔轻着喃,淡着语,续着说道。 “我不是萧楚愔,叶公子你知道吗?我从来都不是萧家的大小姐,萧楚愔,我甚至都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莫不其妙的来,莫名其妙的接受一切,莫名其妙的得到生命中不当有的东西。叶公子你知道吗?一开始来到这,我的心里有多迷茫,多彷徨?多觉着这一切可笑而又幻虚。毕竟来到另一个世界这样的事,太天荒夜谭了,谁能想到有一天,这种诡异的事也就降落到自己身上?我从来就没想过自己也会摊上这样的事,所以一开始,说真的,本能下极难接受。可不管这内心对于这一切多荒唐,多觉着一切都是梦下的虚,我自个的心还是能看得明的。对于这个世界,对于这空降的家,我的内心比谁都要望盼。” 声,每一声都那样的轻。 字,每一字都那样的淡。 清清淡淡的话,就好像再叙说着别人的事,别人的梦。 就那样视无洞空看着远处,目无定锁,萧楚愔续着说道。 “叶公子应该不知道吧,我是孤儿,从小我就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听孤儿院的院长说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叫爸妈抛弃了,扔在孤儿院门口,是院长把我抱进去,把我养大的。孤儿院,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想必叶公子是没法同感同知的。那是一个很冷,很冰冷的地方,不管院长对你多好,那始终是个很冷,很冷的地方。我就在那种很冷很冷的地方,从小熬到大,一点一点感受着周遭渗骨的寒冰。” “孤儿院什么都缺,而它最缺的就是家的温暖,那种冷冰冰没有半点温暖的地方,我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家的暖感。所以我从小就誓,不管怎样,不管未来要付出比别人多上多少的艰辛。我一定要成功,我绝对要拥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小家。” “就是因为这从小的誓,我比任何人都要刻苦,也比任何人都要拼命,因为我知道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只能付出远比其他人多少千百倍的努力去争,去拼。争拼虽然累,虽然苦,可功夫不负有心人,至少我也得到很多。我从一个一无是处的小职员,慢慢做到大企业的高管白领,这一切让我赢得很多人的羡慕和尊重。可是再多的羡慕,再多的尊重,离我当初的誓总还缺了一步。” 忍不得又是一顿,轻轻吐了气,萧楚愔说道:“就算我最后有了自己的家,可是这个家,还是冰的,没有家人的家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冰的。就是因为意识到家并不能给我带来温暖,所以我比以前更加拼命,更加疯狂,因为只有沉溺在高强度的工作中才能让我忘记在那个家里头,始终就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的家,真的很冷,冷得晚上睡觉的时,骨子里的血都能渗凉,可就是这种冰冷冰冷的日子,我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竟然能让我看到生活的转机。” 话到这儿,萧楚愔的瞳眸终于看到几分活人的颜色,虽然不亮,却幽烁荧。便是荧着这样的光,不知想着什么,又看着什么,叶知秋听见萧楚愔续道。 “我从来不知道我竟会如此幸运,有一天竟能离开那儿,来到这儿。虽然一开始睁眼,我很迷惘,很彷恐,可是对于这儿的一切,我是真心感受老天的眷赠。他给了我一个家,一个有着活生生家人的家,对于过去三十年孤生一人的我,这是我梦寐以求最重要的珍宝。我爱着这个家,就算为它付出一切,我也要好好护着这个家,护着我好不容易才得天馈赠,眷赠于我的家。可现在,可现在。叶公子,我的家,我的家好像没了。” 重生之后所得的萧家,对于萧楚愔来说是这辈子所得之众中最珍贵的存在。为了这珍贵的瑰宝,不管为这个家付出多少,她皆心甘情愿。 她一直都在小心呵护这个家,小心爱着家中每一个人,力图护保家人一生安平。明明这个愿望不贪,也很朴简,可老天爷很多时候就是见不得一个人一生平平安安。就算开了这样个天大的玩笑,将她带来这儿,给了她一个家,却还是任性的在她的生命里,她的家中,开出这一道道恶劣玩笑。 楚然的下落不明,宁儿的战中丧命。 这一切的一切让萧楚愔非常崩溃,这也是头一次叫萧楚愔知道,人不能胜天,不管她为此付出多少,又算计多少。 人。 终究不能胜过老天。 也许对于老天爷,她就是老天爷闲来无事时闹出的一个趣子,一个用来解闷的趣子。 人定胜天,那都是无知之人自己心高下的自我宽慰。人,区区一个人,如何能争胜过老天爷,便是你觉着在这一场争夺中胜了老天,那也是老天爷抬的手,放的水。幺弟的死,家的破灭,对于这好不得尝了几年家中暖温的萧楚愔来说,是致命的。 她不能接受,她也不愿再回去,回到那个冷冰冰的世界,回到那个只有她一人的冷冰冰的世界。 恐惧。 悲伤。 对于家的破毁,恐惧与悲伤齐齐涌袭,也是这袭涌出的悲伤,萧楚愔的身子。 竟是颤了。 萧楚愔,何其傲高的一个人,就算面承再大的苦难,她的眼中始终溢着谁也别想垮击的傲性。可这次呢?叶知秋竟从她的眼中看到溃崩。 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叫人夺走的溃崩。 那种痛失一切的感觉,叫叶知秋的心。 都快碎了。 萧楚愔究竟在说什么,或许一开始叶知秋也没挺明确,可安静的候在一旁,听着萧楚愔的缓语轻道,便是从头听到了尾。 这里头的意。 叶知秋已彻明了。 萧楚愔并不是萧楚愔,这还真是一件天荒下的夜谭,叫人听而觉诡。只是这样的事对于旁人来说或许会觉着萧楚愔是怪物,是叫人恐惊的存在。可于叶知秋来说,却是一瞬的微诧。 微微一瞬,而后稍诧,也是人显微惊,下刻,叶知秋的面上在复平笑。温温的柔,温温的笑,整个人仍是那一派温下的暖,就那样挂着端温的柔审,叶知秋看着萧楚愔,说道。 “萧大小姐究竟是不是萧家大小姐,说实的,于叶某而言并无分区。毕竟叶某一直所识的是面前的这位萧家大小姐,也仅仅只是面前的这位萧家家主。在叶某的记忆中,萧家大小姐是个脾性慢,身姿高的主,不若如何,断不可吃亏。也许这个时候说上一句节哀顺变,对于萧大小姐来说非但起不到抚宽的效果,反而会叫萧大小姐觉着恼恨。可饶是这般,叶某还是想说。人死不得复生,还望萧大小姐节哀顺变。便是萧大小姐如今再伤,于楚宁之死也无复利,仅会让亲者痛,仇者快,平添对方嚣焰,叫逝者泉下难安。” 人已经死了,这是不可改的事实,既然事实已不得改,那痛心害己又有何用。还不如将这一份伤转而恨,叫那些人,付出代价。 叶知秋是个江湖人。 而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是江湖人一贯的素性。便是这话落后,萧楚愔无应,也是无下的默静,萧楚愔听到叶知秋,温声说道。 “萧大小姐的家不会毁的,无论如何,叶某绝不会让萧大小姐的家毁了。从今日起,叶某会一时护在萧大小姐身后,不若生什么,绝对不离不弃。萧大小姐往后手指之处,便是叶某剑挥之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三八章 毒计擒人 萧楚愔,最终还是恢复了。Ωe小Δ说 1 当她再一次从帐营走出时,众人看到她那双重新渗了活人颜色的瞳眸时。浩北军帅心里知晓得,浩北的军师,这位凡俗之人绝对无法比肩的女军师。 又回来了。 人是回来了,不过这一次的回明显添镀几分不同。这一份不同究竟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明,只是心下的一种感觉。不过就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同,却有一样能说明的,那就是如今的萧楚愔。 既是之前的萧楚愔,但又不全是,而如今的她身上多溢而出的那种难明之感,为她平添了更多的决伐,也叫那一眼看去,视线落在萧楚愔身上的将帅凭油生出一种感觉。 浩北。 必胜。 不若如何。 浩北之军,必然会胜,而这一份胜已是不远,很快就能入手。 叶知秋究竟怎样劝服萧楚愔,又是怎样叫萧楚愔从幺弟之死的痛伤走出来,没人能知。不过从帐营重新走出的萧楚愔,的确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全都变了。以前的萧楚愔虽然心思刁诡,总是喜欢做一些剑走偏锋的事,可她从来不用旁人的性命去换取最后的胜利。每一次战略整布时,如何降低己方的损失,叫军中将帅牺牲降至最低,是萧楚愔战略部署一大重要考量。她总会下意识将士兵的安全放在较为要紧的位处,杀敌一千字损八百的事,萧楚愔几乎不干。 可现在呢?从那帐营里重新走出来的萧楚愔,现在的她手腕和布思竟是全都换了。以前从来不屑去使的歹思之法,如今的萧楚愔已会动用。只要能最大程度的伤冲对方,能夺下最大根下的利益,就算这一战会耗消大量己方的兵士,只要这一战有必要,萧楚愔也会去做。 如今的萧楚愔,就是一只受了伤急需虎崽的母兽,只要能为命丧他人之手的崽报仇,不管是怎样辣狠的招式,她都不介意去用。 毕竟兵不厌诈,沙场本身就是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方。只要上了沙场,何来的命可由己,便是一切全部交付给老天,由老天来琢定。 萧楚愔现在的手腕,辣狠得连着军中将帅瞧后心里都忍不住渗得慌。因为那些损地的法子,太狠了,狠得根本不像一个人能想得出的。 心里因了萧楚愔的思布阵阵寒,却也因了萧楚愔的思布,再生服佩。就这样宛如野兽的复仇,萧楚愔彻底叫寒祁明白,什么才叫最毒妇人心。 女人的心,不但如海底的针,难捞难瞧,便是一个女人彻底充了恨,充了怨。那么叫她起恨的人,这个叫她起恨的世界,就算用上再多毒辣的手腕,她也定要毁摧。 在楚宁死讯传来,萧楚愔身心愧崩之际,京都的确借机反攻打了几次胜仗。不过那些胜利也只是昙花下的一瞬,翛然绽放很快便又谢凋。萧楚愔的重新得归,彻底覆颠了浩北和淮军一贯的行军布风,那种就算不要我的命,也得拉着你们一道下地狱的杀势,叫京都和湘军在气势上就叫浩北压得心生怯胆。 接连的几场仗,一场输过一场,尤其是湘军那儿,如今一闻浩北,一听浩北军内的女军师,心里头就没个根由怵。 沙场之上,最重要的就是一个杀势,若是这个杀势散了,那么这一场仗也就败了一半了。连连获胜,这些接连而来的胜利并不得让萧楚愔感到满足,因为她真正想要的胜仗,想要的那个东西,如今还未得手。 身在帐营内,看着面前的步兵台,认真辨析当下局势。因为萧楚愔一声不语,眉宇蹙锁,面色凝沉,乃至于如今的帐营内气氛极是凝诡,谁也不好开口破了这一份诡凝。 众人皆是默守无声,静驻边上。 对于其他几位将帅,不管帐内如何诡静,他们总能视若无常,一语不言,就那样收着声什么都不出,只是候等待着。可对于李龙来说,这种过分的安静于他而言就是一种无形下的折磨。 四处皆是安守,半点声息都无,就连呼吸声好像都随着这一份安静逐渐匿消,最后无影无踪。 静。 过分下的安静对于李龙这种最是不得静的性子,可不是一件好忍的事,坐在那儿,左右不得定。憋闷半晌最后实在忍不得这等诡安的李龙,直接恼着性就打算开口破了这份诡凝。 话都上了喉,随时准备扯嗓吼出,谁知李龙这儿都已经足了势,准备出语破了这份静,下刻萧楚愔竟抢在他前头,抬眸问道。 “王将军,你的探子传来的讯报,可能肯定?” 突然抬起的眸,视线直接移落到王路身上,也是萧楚愔这询落下,静默许久无声出语的王路,应点说道:“千真万确,必不会出错,探子是多方审探的,确定林泽率领京都一支军队抄行此道,准备迂回从山后联合前方,对我浩北进行包攻。” 话应时,人也上了前,几步走到步兵台,王路将林泽一军准备行驻之所以及如今的行军路线一并详解道出。 先前就是因为探子给的情报有误,才害得楚宁中了敌军埋伏,命丧黄泉。便是因了此,如今浩北的探子在传送情报时皆万分小心,必是百分百确定非引诱诈,方才将讯报传入军中。 林泽一军准备绕行山后,再结合湘军对淮军一众进行剿围,如今已可断定此讯确真。 前后围剿,腹背受敌,倘若这个围势真叫林泽和湘军落成,对于淮军而言,将是一场极难扛的战事。京都此番策计,策思倒是狠刁,倘若围势在浩北不察的情况下真的落成,淮军败仗已可定敲。 京都湘军已是多数连败,这次就想靠着这一仗打个翻身的好仗,如果浩北没有察觉,这一场翻身仗林泽是打定了。只可惜老天爷明显不愿给他这个翻身的机会,这暗下的行布终还是叫浩北察觉。 在确定这个讯报准确无误,此时的林泽正率领一支军队暗下移行,萧楚愔的眸色,直接暗了。 暗下的眸,杀戾直接从眸内游现,就那样锐阴着眼,看着王路所指此刻林泽军队正行之所,萧楚愔一直锁抿不得松的唇。 已是勾扬。 扬勾起的唇,笑意比起眸中更是诡了阴,就是这阴阴诡诡的笑,萧楚愔说道。 “林泽这一次,看来也是狗急跳墙了,为打一场翻身仗,还真是煞费苦心。亲自率军迂回绕包,想要联合前方湘军,对淮军进行两面包抄说实的,这一计的确甚妙,倘若这一迂回的包抄真叫林泽成了,就算不能灭了淮军,对于淮军来说也必是一场硬仗,绝对会受致命重击。” 腹背受敌,乃行军中最难啃的一场打仗,也是这话落后,萧楚愔的眸色,又凝暗了。 暗下的眸,杀气一瞬接着一瞬涌溢渗出,待那话落后,人也休顿,稍默片许,萧楚愔笑着续道。 “法子,是好的,计策,也是狠的,只可惜这位京都的林军师,却没这一个命。倘若这一件事没叫我军现,他打场翻身仗的可能非常之大,可如今事既已知,咱怎能任由他将这个围势落成?” “围势落成,淮军必是折损近半,这样的事,当然不能坐由它随性生。所以林泽此计,萧军师打算怎样应对?” “既然有计,自有应对之法,而想要寻到应对之法,只要设身处地去想,法子也就出了。” 笑,自打确定这个讯报准确无假,萧楚愔的笑就一直挂在唇末。如今扬勾着这阴阴诡诡的笑,萧楚愔抬起手,落点兵台一处。 手直接降点那儿,重重落了戳,就是这连下的重戳,萧楚愔说道。 “想要围成包势,林泽必得绕过淮军,从边翼擦过。而想要在最短最快的时间里落成这个包势,林泽必然会选这一条路。虽然这一条路甚是涉险,一个不慎就可能遭了伏埋,不过依照林泽的性子,他必会择此路,铤而走险。” 林泽的性子,若是要说同萧楚愔极像,两人都是好剑走偏锋的主。也正是林泽的本根从萧楚愔极像,所以萧楚愔知道,林泽必会择选这一条路。 因为这一仗对于林泽来说就是一场翻身的大仗,所以不成功,必成仁。而林泽是个性子,绝不会容忍自己在同一件事上不停的成仁,所以他一定会择险危,赌浩北和淮军不会察觉到他的意图。 这个赌,是赌上一切的赌,命运翻身的赌。 只是对于林泽来说这一桩赌命的赌,于萧楚愔而言却是一条使他通往地狱的不归路。 若是林泽肯安安分分,呆在军中,那么他或许还能再多活一段时日。可如今他却择了兵走险招,率兵亲战,既然他这么想打一场翻身仗,想在寒祁跟前证明,他不可能输给一个女人,那萧楚愔就只能叫他彻彻底底,输得明白。 指尖落后,重重点戳那儿,就是那纤指落点之处,将将帅视眸吸转那处。当下落看,而后唇起,便是意皆起顺,吕征说道。 “看来萧军师的应对法子,同众将军一样呢。” “原来几位将军也瞧上这处了,看来京都的这位林军师,这次是真狗急跳墙了。”毫不客气笑溢了讽,也是讽笑意露,萧楚愔指着那点说道。 “此处山地险,物挡可隐处甚多,只要我军在此设伏,莫说围包之势,便是这林泽一军的命,也得叫他们全部落交此处。林泽想要赌命,想要殊死一搏,既然他想要搏命赌命,那咱们也不能驳了人家的性,叫人唱了这一出独角。兵设此处,截杀林泽,林泽一军性命,我军必是要夺。所以这夺敌一军战行,不得哪位将军如今得空,愿领兵前征?” 这是一场只能胜不能败的伏击战,同时也是一场只可能胜不可能败的伏击战!所以这场出征便可得的军功,萧楚愔自是笑询这场军功何人有意。 军功虽是易夺,不过也得有愿意率兵出征的将军,故而萧楚愔这话刚落,李龙那儿直接请缨出征。 林泽那厮,李龙早就想砍了那人,如今难着有这等好机会,他怎能错过。当下直接扯了嗓子,李龙囔喊说道。 “萧军师,这一件事就交给俺,俺保证把那厮砍成八段给你带回来。” “砍成八段,这就不饶李将军费心了,这八段的事,楚愔自会亲劳。所以李将军只需将林军师完好无损的请入浩北,就成!” 二弟至今下落不明,一切多亏了林泽,幺弟之所以入陷涉伏,一切也全因林泽。林泽于萧家而言,不共戴天,对于这样一个害她胞弟,毁她暖家的人,她如何能借旁人之手,送他下黄泉给胞弟陪葬。 砍成八段?这个死法对于林泽而言太温柔了,萧楚愔绝不可能让林泽死得这样舒服。 所以林泽一军,得灭,但是林泽这个人,萧楚愔绝不许他死。至少不能让他轻轻松松折在战场上,舒舒服服死在李龙刀下。 萧楚愔要林泽活着,完完整整活着,既然这是萧楚愔想要的,就算沙场上要保一人活命极难,李龙也会尽力完成萧楚愔嘱托。当下抬了手,重击胸膛,一番击胸做保,李龙直接大跨步,离了帐营,准备率兵伏征。 林泽为了打翻身仗,决定铤而走险,既然他想铤而走险,赌上一赌,萧楚愔自然不能让其失望。由李龙率上五千精兵,先一步设伏于林泽一军必经关口,伺机而动,守株待兔,直到林泽一军越经至此,李龙直接箭雨齐落,劫他个措手不及。 这个地方,是林泽包抄必选的路,可同样的,这个地方也是设伏时选之处。若是浩北没有察觉到林泽领兵想要迂回行出外包之势,那林泽的翻身仗就成了。可浩北要是早一步察觉到林泽心下所盘,那么林泽的这一场翻身仗就可能打成葬身仗。 将路择于此,林泽行的就是赌命之思,究竟成与不成,全看老天。 成功与否,林泽这一次全看老天安排,只是他这一生恶事累累,最好行的就是恶歹之事。将最后一场翻身胜仗交付于老天,老天如何能让其顺心。 当听到军行的号角从四面八方贯彻而下,林泽的心,那瞬也直接陷了坠。 一切的一切,都已结了。 如今他的一切。 全将落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三九章 辣腕惊魂 迂回之策,欲行包抄,将一切胜败投注于老天的不长眼。e一这江湖上人人嫌而不愿招惹的毒书生最终竟将自己的翻身仗寄托于老天的不开眼,寄托于浩北的不长眼。 这样的寄托,实是可笑。 战事的号角,在响彻山际的同时也吹响了林泽的锁魂号,当那号角彻响山际,从四面八方罩笼压盖,林泽心里知晓,自己的大势,已是去了。 从天而降的雨箭,收夺身侧士兵性命,在这箭雨齐飞,兵士涛涌的伏杀下,林泽最终落了擒,成了浩北军下一名战俘。 林泽。 这位天子亲用的毒书生林泽,如今已是浩北之下受缚的战俘,说实的,若非萧楚愔特别嘱叮这人必须活着带回浩北,在擒到这人,看着这伪虚恶毒的书生,李龙险着没控住自己直接将这宵小砍成八段。 林泽。 便是因了这人,浩北不知折损多少将帅,就连萧楚愔的二弟和幺弟也是折在这人手中。林泽不若是同萧家,还是浩北,都有不共戴天的血仇。就是这人,若非已是应了萧楚愔,李龙真想直接一刀砍下,直接将这人送入黄泉,给那些因他而死的将帅谢罪。 林泽的命,李龙是取不得的,因为已经应了萧楚愔,所以心里头再如何想要砍了这人,他也得强忍心下的杀意,将这人完完整整带回浩北。人,他是不得杀,不过这一路上李龙也不会给林泽什么好果子受。 马绳锁缚双手,另一端拽在手上,李龙就这样拽扯林泽,一路将其带回浩北。林泽如今虽是效力寒祁,身处前方阵营,可他终归只是军中军师,平素江湖上也多是书生歹面,何时遭了这般非人的罪受,故而李龙这一番变相的折腾对于林泽来说,比死还要叫他更难忍受。这一路上的折辱,也叫林泽心内杀恨浓浓,多次怒语激言,让李龙有种就杀了他,莫不然等他得了机会,必将这份耻辱百倍还给李龙。 寻得机会,如今都已这般,他竟还想寻得机会将今日所受折辱百倍还偿。林泽之心,实在恶歹汹汹,也是林泽这宛若威胁的话,叫骑于马上前头拉拽的李龙接连堵了一肚子的气。只能一面心中暗叨此人乃是萧楚愔点名要的人,一面暗示前方军营已至,自己已是忍了一路,断然不可这当口破了功。 李龙行事素来就讲随心,杀杀剐剐什么时候不是凭己冲喜,这回若不是因了萧楚愔,他才不会这样委屈自己。好不得忍了一路,也撑了一路,偏生越是接近浩北,身后已束之人出言的挑衅越是叫人克不住火。 讽激的话从身后传来,那已叫李龙拽拖一路狼狈异常的林泽,开着口,衅挑说道:“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林某落于浩北军下,自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李将军战前不杀了林某,却一路这样辱折林某,还真是大丈夫之所行啊。” 英雄行事自当光明磊落,李龙这种暗下的折辱和折磨,实非君子所为。也是因着李龙这一路上多是苛刻折辱,林泽直接出言刺讽他非英雄好汉,就是个无能无耻之辈。李龙这等气拗脾性,自是听不得林泽一语双关暗下的嘲讽,当下回过头瞪言怒视,李龙说道。 “他奶奶的,你以为俺不想宰了你,要不是萧军师说了要俺完完整整把你带回去,俺早在擒了你就直接将你砍成八段,哪能容你活到现在。” “大丈夫堂堂九尺之躯,竟是受命于一个女人,浩北名将,果是名将。” “他娘的,你别以为扯这些文嗖嗖的话俺就听不懂你在骂俺们浩北将帅。俺告诉你,不管你是明着骂还是暗着骂,都对俺没错。萧军师虽是个娘们,却是个比爷们还要爷们的娘们,萧军师这个娘们,俺心服口服。萧军师要你死,俺就算把你砍成十八段也不算过,可萧军师要是不让你死,你这狗嘴里放出的屁再怎么难听,也别想激得俺在这儿宰了你。” 李龙这人很容易因为冲动而坏了大事,所以李龙率兵出营设伏时,王路和尉迟就多番叮嘱,切记要忍住自己的性子,绝对不能叫林泽这人激得忘了萧楚愔的嘱托。李龙这人脑子一根筋,不管跟他说多少,他那一根筋的脑门都不可能记住,不过有一点他却一直牢于心里。 萧家二少爷,是因这人下落不明的。 萧家小少爷,是因为这人命丧黄泉的。 对于林泽的恨,萧军师比起军中任何一人都要深,都要重。所以想要让萧楚愔泄了心内积堆的这一份恨,这个毒书生,必须交给萧楚愔亲自处置。 其他的大道理,李龙不懂,反正他这脑里能装的也只有打打杀杀。可饶是他再如何的无脑不长眼,萧楚愔这段时间的积恨他也是瞧入眼的。 萧军师。 如今的萧军师已非最开始的那个萧军师。 而他。 实在不愿看到如今这幅模样的萧军师。 所以林泽。 他必须交给萧楚愔。 所以这寒祁的天下,他们必须快点打下,不管是为了寒烨,还是为了萧楚愔。 都必须快点攻下。 李龙就是个一根筋的主,这种一根筋的主,很多时候很多事,很难同他们说清。可就是这样一根筋的主,很多时候一旦他们认定一件事,就算再多的言刺,再多的意讽,于他们而言也是无用。 林泽的话,字字句句都是挑衅下的意讽,只是这些讽语对于如今的李龙而言已是无用,手上拖拽的马绳用力一扯,扯得林泽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跌摔。便是这用力的一记扯揣,下刻李龙直接驾了马,朝着军营行去。 林泽是萧楚愔要的人,既然离军时萧军师说了,要他完完整整将林泽带回。那么这京都寒祁手下的军师,李龙自然不会让他缺胳膊少腿。将人完好带回京都,交予萧楚愔,李龙可算能吐了这一路忍憋的鸟气。 林泽,是萧楚愔要的人,而林泽这一路上,也知自己是萧楚愔要的人。所以当他被李龙带入浩北军营,并未随着战俘缚了押,而是直接押到萧楚愔跟前,林泽这儿当然不会觉了奇诧。 双手遭缚,反剪叫人用绳索牢牢缚绑,看着面前立于前方饧眯审凝看着他的萧楚愔,林泽面上直接展了挑衅讽嘲。呵冷嘲,人也顺势翻了眼,就是这眼翻落后,林泽看着萧楚愔,笑着说道。 “萧大小姐,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如今得以见了尊容,倒是林某三生有幸了。” 衅挑的话,不若是话,还是语调,皆叫人闻听便是一肚子说不出的闷恼。当下有人已是忍不得这人的挑衅,直接瞪眸喊道:“败寇之师,如今入了我浩北竟是不下跪拜臣?你们几个,请这位林军师好好识识咱浩北的礼。” 不知服臣,甚至还出言挑衅,这个林泽实在可恨,故而有人瞧不得,自是想动点刑叫他吃点苦头。有人是不得忍,想要直接送点苦头人让他尝尝,倒是萧楚愔这儿,闻了己方人的命下,竟是出手拦了阻。 伸出手,拦了正欲上前的士兵,也是萧楚愔这下令的拦,叫林泽更是嚣张诸多。毫无半分阶下囚当有的恐惶,反而衅挑足足,就那样看着萧楚愔,眸不曾动移,林泽笑着续道。 “浩北的礼,看来浩北不少将帅都很想让林某知知何为浩北的礼,只可惜天好似不遂人愿,想来你们这浩北军中的礼,林某是无福消受了。而这一切的无福消受,看来林某还得多谢萧大小姐爱怜,对了,萧大小姐,不知您近来可是安好?” 阶下缚囚,竟是关慰萧楚愔近来可是安好?林泽这赌渗透骨的人,怎会平白起了这样的好心。所以他的这一番问,自是有着自己的旁意,而他的这一份旁意究竟为何,军内何人闻后心中不知。 当下有人面色已是瞬变,怒暴之下杀气直现,现爆出的杀怒,已有人隐克不住准备出手直取林泽级。只是这杀取之意刚刚落现,却闻萧楚愔因了林泽的询,了笑。 轻轻的笑,声音异常柔轻,竟是半分怒意都不现露。便是这轻下的笑,淡了落,笑声落后,萧楚愔看着林泽,回道。 “楚愔近来还算安好,倒是蒙承林军师切关。只是林军师如今已落这般田地,竟还如此道狂,莫不是林军师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境况?” “担心?林某倒是不知自己为何要担心。” “哦!林军师为何觉着自己无需担心?” “因为萧军师断不会让林某出事,不是吗?” 毫无怯意,衅讽连连,便是这连讽下的道诉,萧楚愔的瞳眸已因他的话,瞬了闪。游荧一闪,眸色中闪了诸多隐光,也是这光影下的乍游,萧楚愔听到林泽笑着声,狂张暗挑,说道。 “浩北和京都交战,逍遥王和当今圣上争夺天下,如今两军战交,局势虽已现倒,不过浩北想要彻底一势力压,却也非一件容易之事。浩北想要战夺天下,必得直接势压京都,而林某身上藏有太多京都和湘军的战秘。所以萧军师为了大局,从大局处开琢,断不会让林某身异处,萧军师说林某所说,是与不是?” 萧楚然,是他寻人除去的,萧楚宁,是他设计诱害的。如今的他与萧家早非单纯的各为其主,而是有着不共戴天之恨。杀亲之仇,不共戴天,便是不折手段,也必要血刃仇者为九泉下的胞弟偿命。 李龙伏兵突攻,林泽早该死于乱箭之下,可李龙却没取他性命,而是一路护他直至浩北。当李龙告诉林泽,他的命,是萧楚愔要的,那刻林泽便知,自己绝不会死。 因为萧楚愔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能从自己身上得到很多有用的线索和价值,所以自己,绝不会死。 对于京都和湘军的了知,是林泽用于护命护身的一道保命符,只要他不将所知一切全数告知浩北,浩北就断不会取他的性命。 可用之人,可活,而不可用之人,则可死,这是人世人道的一项律规。对于这项律规林泽甚是了清,所以他才干如此言狂,句语连讽。 林泽这人,对于人心看得倒也算透,只可惜他总归只是凡俗,就算心里头的猜思远胜一般人,他也仍只是个凡俗。他身上揣有很多京都和湘军的秘事,事实却如他言,不假,只是这些所谓的秘事,也得有人想知,方才具有价值。 也是那傲慢的话落下,竟是换得萧楚愔的笑,因不清萧楚愔为何笑,林泽的心没个跟由揪了一颤。揪下的颤,面上的笑直接消了,就那样凝锁眉心看着笑声默叹的萧楚愔,林泽蹙眉问道。 “敢问萧大小姐,笑什么?” “也未笑什么,不过是笑林军师方才那话,罢了。” “林某方才的话?” “正是!”了而一笑,而后看着林泽,明明唇上带笑,可是眼中却看不出任何笑意。就那般勾阴着眼看着,萧楚愔说道:“林军师的身上的确藏了很多于浩北而言有利的讯息,只是楚愔何时说过,想知这些讯息。” “你这话究竟何意?” “何意,就是话里的意啊!”勾勾一笑,杀意直现,就是这溢现而出的杀,萧楚愔说道:“浩北想要究探京都和湘军的行动,何需林军师开口。” “既然你不想从我这儿得到军中讯报,那为何不在沙场上直接取了我的性命,而要李龙将我带回浩北?” “为何?自是因为楚愔已在军中为林军师特别备下一份厚礼了。” 要李龙平安将他带回军中,并非想从他身上挖出有用的线索,仅仅只是因为萧楚愔亲自为他备了一份特殊的厚礼。 厚礼。 这来自于萧家大小姐的厚礼,虽还不知这一份厚礼究竟是什么,可林泽的心,自这刻对上萧楚愔的眼,竟是慌了。 这个女人。 面前的这个女人。 她已经疯了。 从萧楚愔那狠狂缠交的眼,林泽仿佛看到一种对于她方才所说之事的盼与期。便是这一份深埋在瞳眸下的毒狠,刺得林泽的心现了惶,也是恐惶由心层层激翻,林泽看到萧楚愔步步上前,而后至了他边处,出声轻询。 “早闻毒书生博古精通,知晓大千之事,既是如此,敢问毒书生可听过一件趣物?” “何?何物?” “火项链。” “火项链?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看来林军师并不知的?真是可惜,楚愔还以为堂堂毒书生,当是听过此趣,不过没关系,一会儿,林军师就能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四O章 粮草焚烧 火项链。eㄟん1 萧楚愔所笑言的火项链究竟是什么,莫说林泽从未听过,便是浩北将帅怕也无人晓闻。火项链究竟是种怎样怪奇的存在,没人知晓,不过这一份没人知晓却也不会持续太久,因为很快,萧楚愔便叫众人亲眼见识何为她特地备下的谢答之物。 火项链,是萧楚愔特地为林泽备下的厚礼,专门答谢楚然楚之事上,林泽所行一切的厚礼。对于这个世道的人,或许谁都不曾听过这种可怕的毒刑,不过对于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萧楚愔来说,她却是清的。 那是一种在她原本的世界里,存于南非及其常见的酷刑,择选一个充满汽油的橡胶轮胎套在受刑者的胸部和手臂上,而后执行火刑。橡胶易燃,汽油助染,在这双燃的相助下,火项链处决会将人的身体烧熔,只是尸骨无存,骨骸全消。 火项链不管现于何处,都是一种见人闻了惶惊的存在,而萧楚愔便是备下这一份谁也不曾听闻的厚礼,答谢这位寒祈麾下的军师。 充满汽油的橡胶轮胎,她如今身处的这个世道,自然寻不到这物。不过寻不到这样的物件并不打紧,萧楚愔总能找到其他可替的。 命人从马车上卸下一个车轱辘,随后剜开车轱辘中间的木支,大概剜出一个活人大小正好可以将其套卡在活人身上的剜口后,萧楚愔直接请人将这开了口的车轱辘套卡在林泽身上。死死卡套的车轱辘,将林泽彻底缚束其中,便是将人死卡不得挣也不得逃,下刻萧楚愔直接拎了一桶火油,喷浇于林泽身上。 一桶火油,满身透浇,就在林泽没思明萧楚愔此行究竟何行,萧楚愔已是命人在车轱辘上系了一根铁链和一条绳。那根铁链被死死绕绑于木桩上,限制林泽行动,至于另外一根绳子,则被浸上火油,一路伸延到萧楚愔跟前。 看着那搁置于面前的浸了火油的长绳,萧楚愔从兵士那儿结果燃着的火把。人持火,手落移,火舌舔到油绳上,下一刻,火势直接燃起,随后直朝林泽涌出。 火项链。 若是一开始谁也不知这火项链究竟何意,那这刻,众人心中全部清了。身上套环,环上套链,熊熊燃起,林泽身上不正叫人套上一条正在熊燃的火项链。 火项链,实则就是活烧,也是这活人身上烈火烧焚,军营中直接溢荡着林泽的惨叫。因火烧着,想要躺在地上四下打滚扑灭身上的火,却因为身上叫人卡了一个车轱辘,躺下时车轱辘直接将他顶空,无法着地,更加无法接着打滚灭掉身上的火。身上的火无法因了自己的翻滚扑灭,而身上的车轱辘因为叫铁链牢牢锁着,就算林泽想要奔身离逃,寻找水源灭了身上的火,也是不可能。 他就只能那样,在火油助燃的烈火下,一点一点叫烈火吞噬,嘶声嚎哀。 火刑,曾被人称之为最圣洁的刑罚,因为它不见血,不留残物,焚烧之后万物洁舒,一切得以净化。对于火刑,在萧楚愔的记忆中,她的那个世界古时不少地方对于这种刑罚沾沾乐道。只是不管那些人如何颂赞火刑的洁圣,这种刑罚,始终是人类展中最残忍无道的刑罚。 声声哀嚎,声声揪心,可纵是再如何的揪心,萧楚愔也不觉着承受此行折刑的林泽能偿还他对楚然楚宁犯下的一切孽罪。就那样站在边处,看着中间那一团早就叫火吞噬的火人,就这样在林泽的哀嚎声下,阖目静听,略微一番静后,萧楚愔直接转了身,随后往着帐营走去。 林泽,必须死,就算将她所知的一切刑罚全都加诸于他的身上,对于萧楚愔而言,也无法解恨。人,这辈子只会死一次,所以饶是心内再如何不得解恨,萧楚愔也只能让林泽感受一次极致下的痛楚。 痛楚,必要加诸于林泽身上,不过对于林泽身上所藏的京都军秘,萧楚愔又如何会全都弃而不取。 人,她是不会亲口去问的,因为林泽这人太过猾狡,谁能知从他口中逼出的一切究竟是真,还是假。林泽口中得出的一切,不好断辨,不过萧楚愔却可以自己去思辨从他身上得到的那些,究竟几分真,几分假。 早在李龙设伏活擒林泽时,萧楚愔就已事先同他打过招呼,人命不用取,不过身必须搜。也正是因为萧楚愔一开始就已知告,故而李龙再活擒林泽的同时,也在林泽身上收到不少可用的东西。 那是一个锦囊,一个当时林泽贴身收在身上的锦囊,如今这个锦囊就在萧楚愔手中。耳边听着屋外传来的嚎哀声,萧楚愔从袖内拿出那个锦囊,随后打开。打开的锦囊,萧楚愔从里头取出几张图绘的纸,就在她行至布兵台旁,将那几张纸一一铺平于案台下,下刻,外头军帅也随她一道入了帐营。 将外头的哀嚎隔于帐外,几名将帅上了前,而后看着那几张平铺的图纸,说道:“萧军师,这是?” “李将军从林泽身上搜出的东西。” “搜出的东西?” 因知这些图纸乃是林泽身上所揣之物,当下将帅也不再顿候,而是上了前,吕征顺势取了其中一张。其他几张图纸,一看瞧着便是军中列阵布法,因为这身侧皆是领兵打仗多年的猛将,故而一看下去一目了清。 那些个军中列阵布法的样图,自是难引将帅兴趣,不过吕征此时拿于手中的这物,却明显引来几人同凝。当即也是上了前,而后凑身一看,待着连扫数眼后,王路直接蹙着眉,问道。 “这是什么?看着怎像是什么的布分图?” 同其他军中列阵布法的图纸不同,吕征此时拿于手上的这一张图上,所绘之物甚是草潦,也是因着怎么看都瞧不明这纸上所绘之物究竟为何,李龙那儿忍不住直接爆声囔道。 “他奶奶的,这到底是啥,那毒书生画出的玩意儿看着还不如俺随便勾的两笔像个玩意儿。这画出的鬼符一样的东西,到底是啥?他奶奶的,早知道这玩意儿跟个鬼画符似的,萧军师你就不该急着烧死他,就该把那贼人留下来,好好逼问才是。不过要俺说,萧军师你干了那事也太狠了,居然能生出那种叫人活生生烧死的法子,俺这一回是真叫你给吓了。” 别人的东西,若是旁人不解释,想来要猜清也是难的。因为实在瞧不明这画上整的究竟是什么,以至于李龙那儿都埋了怨,不当这样急着烧死林泽。 烧死林泽,那是萧楚愔的意思,纵是手段如何残忍,如何叫人看后心中连惊,那都是萧楚愔的意思。当下李龙这抱怨的话刚出,生怕李龙这道出的话会连带着底下兵士,对萧楚愔的做行生出不满,尉迟那儿直接使了眼,警告他不得率先露出半分旁意,便是王路那儿也是开了口,说道。 “林泽这人心歹,受这火烧之行也是他该受的,就他对萧军师做的那些,莫说只是火刑,就算千刀万剐我都觉着便宜了那厮。火刑烧与不烧,对于那歹人来说都是他当受的,就算应如了李将军所言,暂且留他一条性命,李将军觉着凭了那林泽的歹性,会如实告知我们这图中究竟何物。” 林泽这人的猾狡,天地皆知,就算真留他一条性命又如何?这图上所绘究竟何物,也不见着能从他的口中得到确切答案。 他不过是顺口的一句嘟囔,又没说萧楚愔这事做得不对,到不知这两人是怎的,竟是一道呛着自己。对于尉迟和王路两人的话呛,李龙这儿自是闷的,倒是萧楚愔和吕征,全然无视这处三人。看着吕征手持那图已是瞧审片许,萧楚愔这儿才开了口,问道。 “吕将军可有看出门道。” “这东西,看着像是布设图。” “布设吗?看来吕将军同楚愔正好想到一块了。” 萧楚愔和吕征的话刚刚落下,边处三人当即也收语回神,神语皆收,随后往这儿凑了身,便是身上斜凑,李龙第一个扯嗓问道。 “布设图,这玩意儿是啥布设图?” “就是京都军队与湘军军内各处的布设图。” 这一张图上所绘一切虽是幻抽,可再如何抽象对于吕征和萧楚愔而言,还是瞒不过他两的眼。当下将那一张纸平铺于布兵台上,吕征详细将军中一切详布一一点知出来。 究竟何处为营,何处藏兵,便是这敌军军中的粮草藏于何处,在这一张纸绘上也是彰显详宜。林泽这人行事非常谨微,也是这人行事太过谨微,反而给浩北留下最可用的线物。当下众人的视线在吕征详解剖分后,全部落胶在图绘上的一处。 那处,便是地方军中粮草所存之处,也正是众人视线齐齐落焦,下刻,萧楚愔笑了。 笑意游展,视线落于那处便不再移挪,就那样审思凝视,萧楚愔笑语说道。 “粮草,这粮草可是好东西啊,既可以立根为军本,又可以涉险伏敌军,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存在。” 粮草,对于这京都如今藏隐于某处的粮草,或许旁人此时看着萧楚愔面上的笑,不会觉察什么。可只有熟知萧楚愔的人,熟知究竟生何事的人,在闻了萧楚愔此时所笑的这一番道,才知萧楚愔心内,究竟揣了多大的恨。 粮草。 究竟这京都军下所谓的粮草,害得她的幺弟命丧他人伏设,魂丧黄泉,最后连着尸骨也没留全。 粮草。 京都和湘军的粮草,无论如何,萧楚愔觉不能留。也正是因着心内对于这些粮草已是起了必毁之心,所以萧楚愔的视线一旦触落那儿,便再无移挪之意。 视线的移挪,驻焦,已是明彰萧楚愔之思,也是这意明显后,萧楚愔听到边侧吕征说道。 “竟是将粮草藏设此处,既然如今已是晓知对方将粮草置放于此,若是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岂不会白费了老天送下的良机。” 良机。 从林泽身上寻到的这张图绘,的确称得上老天赠下的良机,也是因着良机难得手,断然不可弃,吕征这话落后,王路那儿才立马接口说道:“这样的良机当然不能弃,这可是京都的军中仓粮,只要这儿烧了,不管是京都军,还是湘军,都无再胜可能。” “的确,这儿乃是敌方根命,只是烧了这儿就可大挫敌方,但是这个地方也不是那样好潜,好进的。” 这儿,可是寒祈的根命,也正是因为这儿对于京都和湘军,乃至于寒祈的整个天下都是根中要命,所以这儿的防备,自是极严。 粮草,自然得烧,不过如何才能烧了敌军粮草。 却是一件极难的事。 当下众人皆因此难蹙眉,而李龙那儿倒是拍胸力保,大有地方粮草由他定的意思。对于这两军成败的关键之事,李龙倒是信心满满,只是他的这一份信息却遭同僚弃嫌。毫不客气露了嫌,王路直接开声说道。 “那儿可是寒祈军中命根,断是重兵把守,就李将军你一人独身前去?莫说到时这粮草能不能烧了,只怕李将军你这个也别想活着回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不去,又觉着俺去也不成,那这粮仓到底怎么整?” 粮仓,从来都是重兵把守的地方,如果去了,的确就没命回了。王路那话,也不算嫌鄙了他,可即便王路没有嫌鄙之意,李龙这儿也是闹急。 他是不清这也不许那也不成的情况下,这一桩事如何还能得解,也是李龙这气恼的怒压下,帐营内突然多出第六人的声音。 本当只有五人的帐营,如今竟是突现第六人的声音,也是这声突现,荡游入耳,便是这没跟没由突然现于众人耳边的温声,有人轻了笑,柔声说道。 “入潜敌军,火烧粮仓吗?既然萧大小姐与几位将军寻不到合适的人选,那便由叶某前去试上一试,如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四一章 将命残夺 入潜敌方军中,火烧敌方军内粮仓,这是一招既行便极有可能连自己的命也得交代进入的危差。Ω Ωeん1也正是因了这样的危差,谁也不适合去,最终由叶知秋扛下,独身一人以身涉险。 叶知秋。 早在那日帐营中,叶知秋就已在萧楚愔跟前立过誓,从那日起,他对她必是不离不弃。往后她手所指的地方,便是他手中的诛仙挥至的地方。 重兵护保下的粮草,寻常人莫说功成得返,便是想要潜身接近,火烧粮仓,也是一件极难的事。可这种对于常人来说既是难行的事,叶知秋却办到了。 一身夜行,至于暮色当中,隐于黑暗之下,君子剑手持诛仙利器,深夜踏风而来,直接入潜湘军军营。军内数万粮草,一夜之间篝火连营,便是这连营下的火烧,军士下的混乱,叶知秋竟仍如无人之境,肆意飘游军中,最后全身得退。 一把火,烧去京都和湘军的军中备粮,也彻底断了寒祁继续同寒烨扛对的根本。粮草失,则军心荡,军心荡,则天下不保。 本来浩北淮军攻势已是逐日猛升,京都湘军处屡不得抗,如今军内粮草又叫浩北趁夜烧得映影半侧天,这京都内的军心,怕是直接现了垮。 粮草烧,军心自然溃散,而京都的军心既已溃散,萧楚愔何会不借此机乘胜再击。探子讯报,湘军有动,而萧楚愔自是借此机会,灭围这军行已是遭暴又军心明显现散的湘军。 布兵设伏,诱引湘军进入己方的埋伏圈,待湘军叫淮军引诱至两侧包围的峡谷,浩北早已设伏的兵士直接号响攻出。遭引追击一路直拐入峡,当湘军领将意识到此处不对时,已是来不及了。 两侧军号响起,号角声在山涧之间荡波绵远,就是这号吹下的厉角,湘军领率看到两侧山峡顶处山石齐滚压落。巨大的山石,以凶杀之势从山体两侧滑滚砸下。 这些山石个皆巨大,大的合约两三人之力方才能够扛起,而小的也需一人用上力劲方可搬移。这样的石子,平素砸了人都可取人性命,更何况如今叫人从两侧高峡上推滚落下。高山巨石,借滑势落下,而山下叫淮军拐诱入了此处的湘军,自是叫这些落滚的巨石夺了性命。 石子砸在身上,兵士哀嚎马声嘶鸣,伴合着巨石滑滚的声音,擂耳轰鸣。明明这是一幕腥血之景,场面极是残忍血腥,可今日之战,萧楚愔却随军亲征。 站于山顶高涧,看着底下惨哀连连,腥血烟尘随风四扩,却未能骇了萧楚愔的魂,她的心。 自打萧楚愔动了野心,入了浩北,附依逍遥,她这心内最柔最软的一处,已是渐渐硬了化,现了残。硬残的心,原本还残留着一处最柔最软永远不可能化硬的地儿,可如今的那一块地,也已逐渐化了硬。 因为那个地方已经叫人掏了空,渗了血,慢慢化了痂,所以如今这现了血痂的地儿,已与旁处一般,已是现了硬。耳边荡起的嚎哀若是搁在以前,虽不会叫她现了悔,出了惶,可她这心里头终会因了这样的嚎哀感到不喜。 因为这种刺耳苦哀的声音,很容易触动人心,引得人身凉颤。不过现在,再哀的嚎,再撕裂的叫,对于萧楚愔而言已无半点动触。面色无异,双目微阖,耳边闻着这随风荡入的惨哀,鼻尖嗅闻着这乘风未来的腥甜,就这样闭着眼感受着沙场上一切的亲临亲感,直到周遭的一切全都静了。 静下的声,连着世界也跟着静了,也是一切全都消了静,下一刻,萧楚愔微阖的眼也睁了。睁开眼,战事早已结束,浩北淮军大胜,而那受诱入围的湘军,自是大败受俘。兵士缴械,军士扫寻,战败之军形如丧家之犬,行色狼狈溃败不成形。 因为战事已经结束,所以山下的哀嚎也已消停,当萧楚愔睁开眼,看着山下荡扫战后沙场的兵士,下一刻,尉迟和李龙也从身后走了过来。大跨步上了前,两人结行来到萧楚愔身边,这才刚到了萧楚愔的身侧,脚下的伐步还没落停,李龙那儿已是笑着说道。 “萧军师,仗打完了,他奶奶的,这一场战打得真叫一个畅快,那狗娘养的湘军这回连着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几乎是叫咱浩北和湘军吊着打的。畅快,真他娘的畅快。对了,萧军师,那湘军领率罗布已经叫俺带人给押了,湘军士兵也投降了,萧军师要不要跟俺下去看看。” 底下残尸血流,一片杀残,他们是见惯了死人的主,近距离去看这些自然不觉什么,毕竟都是些平时沙场上见惯了的东西。不过萧楚愔可就不同了,虽这浩北的军师同普通的女子不一样,还曾施以火刑,生生烧死寒祁麾下的军师林泽。不过那等残杀的场面,尉迟总觉着叫萧楚愔一个姑娘家下去亲身感受,好似很不合理。当下李龙的话才刚落后,尉迟那儿已是接了口,说道。 “如今战事已结,时候扫寻之事交予末将和李将军就成了。萧军师此次亲随出征,想来也是疲了,要不现虽前军回营如何?” 相较于李龙,尉迟这人的心更是显细,也是因着尉迟这话,李龙这才意识到这早就叫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萧军师,事实上也是个体柔身纤,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当下忙是自鄙视,差点没给自个一记耳光,李龙那儿赶着干了笑,就想接了尉迟的话让萧楚愔先随军回营,好生歇息。 谁知这话还没开口,萧楚愔那儿却已先步开了口,说道:“战事已经结拉。” 轻吐出的话,若不是还能听到萧楚愔开口道出的声,如此轻吐指不定都快叫人错觉萧楚愔刚刚并没说话,只是一声再单纯不过的气吐。 就是这一声吐下落出的道,萧楚愔随后转了身,看着尉迟和李龙说道:“湘军领将罗布,那可是当今圣上最倚重的将帅,昔日军中也曾多方听得吕将军提谈。如此神勇之人,如今近在咫尺,何能错过这样好的机会。尉迟将军,李将军,走,咱们也过去瞧瞧,好好看看这传闻中悍勇可破天的名将究竟生得怎番模样。” 湘军领将罗布,是寒祁麾下最受他倚重的将军,就冲这一点,萧楚愔就得亲来看看这能得寒祁信任的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随着尉迟和李龙至了战俘身旁,萧楚愔第一眼便认出何人乃是这湘军的领将。 一身重铠,凛凛霸威,虽军已落败,周身狼狈,不过还是掩不得身上的军领之气。这湘军领将罗布,的确算得上一个英雄人物,只可惜这个人跟错了主,注定这一生都不可能善终。 置于不远处,略浅粗了一审,也是瞧审落后,萧楚愔这才上了前,行至罗布身侧。 坐于废石上,左右弓箭手拉弓紧对,生怕这湘军的名将虽然起杀,借乱逃离此处。 罗布,可是个不好擒的人,如今好不得生擒,军中谁人敢因一时不慎让其逃离,故而对于罗布的密盯,那是片刻都不得松懈的。身侧没有能压得住他的将帅,士兵自然不敢松懈,可如今将军和军师来了,在萧楚愔的示意下,弓箭手自然往后稍退几步。 挥了手,示意兵士稍微后移,萧楚愔这才看着罗布,笑着说道:“罗将军,久仰大名。” 人虽落于阶下,不过对于这湘军名将的敬尊,萧楚愔自也是不可免的。当下这“久仰”之语自也敬道,只是萧楚愔这儿虽是恭了敬,不过罗布那处显然对于她的敬恭很是不屑,当下冷哼露鄙,罗布说道。 “萧军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本将既已落入你浩北之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本将是个粗人,不懂这些虚虚假假叫人作呕的道,所以萧大小姐也不用在这儿给本将整这个虚伪的客套。” 这湘军领将,如今听着到不像他自个口中说的乃是个粗人,也是因了此言,萧楚愔那儿忍不住现了笑。笑声溢落,而后连呵数声,便是呵笑消后,萧楚愔面唇含笑,看着罗布,说道。 “名将就是名将,气宇之上就同其他人不一样,够直接,容不得人不喜欢了。” “哼!都说浩北军中女军师,一张利嘴死物也能说成活物,便是黑白也能随性颠倒。如今看来,这一番传语倒也不算虚啊。” “俐齿可颠黑白生死,看来罗将军身侧对于楚愔,倒是颂赞连连啊。” “本将身侧对于萧军师,何止颂赞连连,对于萧军师的心如蛇蝎,行如鬼煞的行事处风,也是传颂有嘉。” 萧楚愔的行事处风向来不柔温,行事厉厉,比起大多数的男子还是雷凌风行。尤其是楚宁出事后,萧楚愔的行事上更是斥了气杀,不管是多么恶歹的事,只要能灭京都,只要能灭湘军,只要能为自己得来胜利,她都敢取尝试。 用别人的命,去敛夺自己想要的胜利,这样的杀狠绝伐,就算是男子,怕也没人干得出那样的事,想得出那样的法。也正是因为萧楚愔实在太狠,所以罗布这一番话绝不是佩赞,而是一种最深下的嫌讽和痛恨。 对于萧楚愔的恨,这是必然了,就像萧楚愔恨着京都,恨着寒祁。 只是恨,言语上的讽嘲,这些根本不能为自己夺来任何胜利。故而罗布这番话,对于萧楚愔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萧楚愔素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以前在京都的时候,那些不入耳的流言蜚语她就一个字都懒着往自个的耳里传,更何况只是罗布这种只暗不明的嘲。当下罗布的讽嘲,自叫萧楚愔露了笑,反观边上李龙。 萧楚愔那儿能忍罗布对她的不敬和嘲讽,可李龙这儿可不能忍了罗布对于萧楚愔的嘲,当下这暴脾气的将军就直接暴了怒,看样子打算动手。 人家罗将军可是个讲理的儒文,即便如今已是落于被俘的战俘,浩北这处也不得做出辱人举动。当下萧楚愔那处自是拦了李龙的怒爆,示意他可不能胡来,别坏了他家王爷的名声,萧楚愔说道。 “李将军,王爷可是有令,咱浩北优待俘虏。这可是王爷那儿亲下的军令,李将军这一拳要是再不得控直接挥下去,是不是还想再挨一次军棍?这战俘是断断不可虐打的,这是王爷的意思,普通兵士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罗将军这等威名在外的名将。” 名将二字,萧楚愔的音咬得极重,虽然萧楚愔此话未假,不过李龙就是不乐听到这二字。当即那儿直接现了嫌,李龙说道。 “去他奶奶的名将,再怎能名最后还不是俺的手下败将。俺说萧军师,虽然王爷常说优待俘虏,不过那些个欠揍的也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以前俺揍上几拳也没见萧军师你这么较真,怎么到了这家伙这儿,萧军师反而拿王爷来压俺了。俺说萧军师,你该不会看上这个家伙吧,想要拉拢他来俺们浩北吧。” 兵士易得,名将难求,萧楚愔会动这种心思,也不是不可能。当下李龙那儿的面色都变了。拉拢周毅,他没意见,反正周毅那人他也是服的,不过拉拢这个罗布。 那还是算了。 对于罗布,这个呆霸王显然一肚子的不乐意,倒是罗布那儿,闻了李龙此话直接出声回道:“本帅这一生只忠于陛下,其他贼子,谁也别想让本帅臣服。” 李龙那话刚刚落后,萧楚愔这儿还没应了,罗布那处就急着表态。当下这一份表态直接换得萧楚愔无声一叹。幽幽轻叹,而后看着罗布,也是视线落后,萧楚愔说道:“你们这些个臣服于当今陛下的臣者,都这般自以为是,自恃过人吗?” “你这话何意?” “这话何意?我这话的意思就是,我何时说过想要劝降罗将军,归我浩北所用?” 罗布,的确是个勇者,只可惜他是寒祁的人。既然这人乃是绝对忠于寒祁的人,那么这位罗布罗将军,萧楚愔可不会去动思规劝,为己所用。 当下轻声应了一句,随后立正己身,便是人身正立后,萧楚愔转身冲着尉迟说了几番嘱话,随后径直离了这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四二章 四弟出事 优待俘虏,萧楚愔的确跟寒烨提过建议,战中俘虏必须优待,只是这需优待的俘虏也是有区有分的。那些军下的兵士,受俘之人自是不可施虐,就算不能好吃好喝供着,也绝不能再给他们施加不必要的虐暴。 士兵的优待,自是要的,不过军将? 就需要好生历审。 那些愿意归顺逍遥的将军,自然可以好好待着,就算不愿顺归浩北,已是表明厌倦沙场想要卸甲归田的将士。也可如一般士兵那样,缴了他们身上的武器甲衣,每人发上一点路钱遣他们归家种田。 不会给己方制造麻烦,留下祸害的俘虏,浩北自然优待。不过那些明知冥顽不灵,立誓必忠寒祁的将领。这些人浩北当然不能留着他们继续给自己徒添麻烦,故而一般遇上这样不明局势,不懂天道的将帅,浩北也有自己另一套另待之策。 这次湘军遭伏,全军大败,军中受俘士兵萧楚愔直接下令将其全部释放,让他们得以回家与家人团聚。若是自愿留于浩北,加入浩北反军夺权,浩北当是欢迎。可要是心里头已经不恋战事,一心想要回乡同家人团聚,浩北也是散分钱银,让他们有银两充作盘缠回家。 士兵之处,浩北素来做得极好,毕竟兵士的军心绝不能失,不过那些看不清局势的将帅,就另当别论了。 罗布招俘时已是直明其忠,此生只忠于寒祁,断不会降敌,既然罗布想要杀身成仁,萧楚愔何能不满足他这成烈的心愿?当下托了尉迟将军,从问审处挑出几名手腕最残的士兵,直接将罗布交予他们。 施虐,这种没人性的事萧楚愔自然不会去行。故而萧楚愔特地将罗布交给那几名性残的士兵,仅仅只是为了替寒祁备下一份特殊厚礼。 礼既备,自当得给人送去,而当萧楚愔特地给寒祁备下的厚礼送入京都军中时。 当今圣上,龙威怒震。 一列运粮马车,那是寒祁当初为浩北备下厚礼时,曾用于运礼承载的马车。如今那些马车却叫萧楚愔原封不动送了回来,后面马车荡空无物,独独只有最前头的两辆,上头装载着萧楚愔为寒祁备下的厚礼。 两辆马车,全部叫白布严密挡遮,得讯行出的寒祁,此时正至于军前,看着那列停于军前的马车。 马车虽生得几若相同,不过这些马车因是寒祁先前特备之物,所以寒祁一眼就瞧出,这些列停于军前的马车,全是自己的东西。曾装过浩北军师尸体的马车,如今竟叫浩北原封送回,浩北此行断非仅仅只是为了归还己物这般简单。 因着这些列停于军前的马车,寒祁眉宇锁拧,目可凝杀。而那些随着寒祁离军行前的将帅,在看到这些马车,当下全数提警。 两侧兵士当即拔刀亮剑,谨凝那马车前列两辆罩遮白布的马车,生怕那白布下藏了什么可害圣上的凶物。当今圣上,安危自重,护谨必然。只是将帅虽恐那白布下藏了可害陛下的凶物,可因寒祁没有下令,谁也不敢擅自做主。 刀剑加亮,弓箭搭弓,也是严谨立待,却闻陛下开口命道:“上前,掀开白布。” 白布之下究竟暗藏什么,无人能知,既然当今圣上已是命了掀开白布,得令军士自然不敢怠慢。当下有人已是提警上前,随后将那罩盖于马车上的两块白布全部翻掀。 翻掀的白布,露出那遮藏于白布下浩北特为寒祁备下的礼物。也是瞧清这份厚礼,看着这厚礼究竟为何,当今圣上,当下怒震。 两辆遮罩了白布的马车,一辆马车上躺放着一具烧焦的人尸。尸体发焦,早就辨不出这具人尸的身份,人尸身份虽是难辨,不过这具焦黑的尸体上却黏放着一张图绘勾成的京都军内详细军布图。焦黑的尸体,虽无可明其身份的标注,可那一张抽虚的京都湘军军内详细军布图却已明他的身份。 林泽。 那具被人烧成焦炭,放在马车上送至军前的不是旁人,正是曾受寒祁重用,江湖上歹名甚广的毒书生。 林泽。 而另外一辆马车上,则置放着一个大瓮,瓦瓮很大,上头搁摆着一个檀木锦盒,锦盒里头放着罗布的头颅,而那巨大的瓦瓮里头盛放的则是煮熟的肉汤。一开始谁也猜不出这瓦瓮里烹煮的肉汤究竟是何物,可当人上了前,掏出肉汤内烹煮之物。下刻,就算征战沙场多年,驰骋风云无阻的军中帅将。 那刻也有人已是克忍不住,险着干呕吐出。 肉汤。 粗粗一眼看去,无人细解,谁也不清这肉汤究竟为何。可当士兵受命上前,将肉汤里的料物全数捞出,倒堆在地上时,众人赫然发现,这个瓦瓮内用于烹煮肉汤的竟是一具人的骸骨。 瓦瓮上的木锦盒内装放的是罗布的头颅,而这瓦瓮内烹煮的是人肉骨汤。 这一份肉煮烹汤,分明是萧楚愔特地以他的爱将,专为他备下的厚礼。 他杀了她的幺弟,砍下她幺弟的头颅,将幺弟的残尸还于她,那样一份天大的厚礼,她如何不心心纪念,特地为他备下一份回礼?寒祁砍下楚宁的头颅,将缺了头颅的身躯还给她,既然如此,萧楚愔就留下罗布的头,将头颅下的尸体全部切肉断骨,烹为汤肉。 以人为食,煮烹汤肉,这样的事,何人能为?便是他们这些杀战多年,自恃已是见惯世间所有至歹之事,谁也想不到竟真有人,干得出这样的事。 这一份厚礼,是萧楚愔特为寒祁备的,而这特地备下的厚礼,自叫圣心盛怒。 气息早屏,杀机也现,也是这凶杀狠戾怒游乍现,下刻,一名兵探悄声入内,蹑步行到将帅身侧。上了军将身侧,小心凑身附耳,便是一番附耳轻语,那名将帅面色直接骤了沉。沉下面色,随后唇也收抿,唇抿阖合,将帅直接上前走到寒祁身侧,而后轻言道禀。 将那兵探所报之事全部上呈圣上,待这名将帅呈禀报后,寒祁的眸中,杀色更浓了。浓闪游过的杀,视线落触之处皆是诡阴,便是这阴诡眸森行游扫过,当今圣上出声说道。 “萧家,萧家,早知这萧家无一人是省油的灯,却想不到竟是这般能生麻烦的主。早知今日,当初在京都时朕就当用尽一切策法,诛杀萧家上下。呵,当初一招错,如今却造就这样多的麻烦,这个萧家,果然是个世祸。” 如果当初登基时直接将萧家连根拔地,不给萧楚愔任何备机的可能,如今或许就不会成了这被动的局势。只可惜再多的钱金也买不得早知道,便是如今心中已是起悔,这一份怒悔,寒祁也得自己承着。 怒。 自是盛的。 只是这极盛的怒火下,寒祁也不可能让萧楚愔好过。废了这样多的心思,为他备下这样一份大礼,萧楚愔的这一份特待之心,当今圣上如何不刻记于心。当下心内反谢之心已是悠然而起,心内谢意既起,谢礼自然不可能漏备。 当即歹杀的笑彻现无疑,寒祁立即下了圣旨,而这一道圣旨刚落,领旨之人当下马不停蹄,将陛下旨意直传京都。 中原地上,战火寥寥,而这集权之地的京都,如今也别有一番暗游。寒祁虽是领兵亲征,可京都的一切却从未真正离了他的掌控,人虽离了朝堂,朝事看着好似全由几名可得陛下信赖的朝臣暂理。 可这些得拥朝堂事断的朝官,却无人敢心生任何叛君之思。 因为他们清晓自己的身后,始终有一双眼睛在后头盯着,时刻注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寒祁信任他们,故而才将朝堂择决之权交给他们。可寒祁又不信任他们,因为不信,所以在暗处,寒祁也设下不少藏于暗内视窥的影子。 这些影子无处不在,行游于几名重臣身侧,对于他们的一切了如指掌。只要他们动了逆心,哪怕仅仅只是一瞬的逆动,那些藏隐于暗下的影子都能察觉。而只要他们稍动的异心叫暗影闻察,便是事无任何异表,这些暗影也会立取他们性命。 身家性命自打陛下率兵亲征,这一颗脑袋就一直挂提在裤腰带上,谁也不敢懈松。朝堂之上,众臣因为寒祁的残戾,谁也不敢心生逆反之心,便是心内一瞬的思游,也是不敢由它燃起。 心内恐震于当今陛下的残戾,谁也不敢有反心之思,只是这些朝堂上的官员不敢升起翻君之意,却有人希望他们能看清局势,莫因戾君昧心,助纣为虐行那将来害坑百姓之事。 战事上,如今浩北占优,京都军士节节败退,这军事上的争利,寒祈已是不敌寒烨。军事得优,这天下自然也就是强者的天下。只会战事上虽已掌了控权,可想要夺得这个天下,有时并不只是战上得胜就可。 战争夺来的江山,毕竟要经由太多人血构筑,倘若可以采用柔温的法子夺取天下,如下已有仁君之称的逍遥王,又何必定要大军压近,直接强夺京都皇权。大军压近,必定生灵涂炭,故而萧楚愔直接修书一封,让如今已是入潜京都的胞弟去行一桩反策大事。 寒祈亲征,人已不在京内,既然当今圣上不在京内,那么京中大臣,事实上也可称之为群龙无首。无首之辈,本就容易引劝,加之寒祈登基之后的血腥杀屠,那戾狠的手腕谁不是瞧在眼里。所以长姐的密信刚刚送入京都,楚瑞以及陈留香便开始琢思如何从京都内垮崩寒祈朝政,让朝中文官弃君从王。 战场得力,若是朝堂之上还能得力群臣力拥,那么这个天下,也就成了逍遥王的天下。 为了能策反朝中重臣,楚瑞与陈留香不知废了多少周思,明里暗里的服劝,就是希望这些文官朝臣可以看清天下局势,弄清如今这个天下,究竟是何人的天下。 朝堂之上,文官为重,虽然也有不少文官极是古板,行不出那等叛君反君的事,不过也有朝官的心眼都是清的。寒祈的戾残,他们看得很清,这个天下的局势,他们也瞧得很清。 既然连老天爷都觉着这个天下并非那上位者的天下,那他们又何必护拥那位皇帝? 人。 素来都是一种能看清形势的主,也正是形势就在跟前摆着,一切全是了明。故而当萧楚瑞收到一封来自朝中重臣的约邀书函时,这位萧家昔日的四少爷,已是挑眉笑了。 他便知道,这朝堂之上还是有人长眼的,懂得如何辨清局势。手中捏着朝中官员托人送来的书信,嘴上刁着一根杂草,当斜眼扫瞥了这书信上的内容,萧楚瑞直接起了身,说道。 “我就说了,这臣服寒祈的文官虽然没几个好东西,不过里头总得还有几个长眼的,懂得辨清实非的。这不,今儿信不就来了。” 手中的信,便是朝中一位重臣送来的书信,而这明上约邀细谈的书信,这需要详细细谈的事究竟为何,萧楚瑞如何不知。既然朝官已是亲发函书,请他至约邀之处好好详谈,他又如何能谢拒了这一份邀请。 当下伸了手,将那一份书信搁于案桌上,楚瑞迈开腿就要离了堂厅。人是迈行,也往外头行了几步,就在楚瑞迈步移行数步,那堂厅内一名流里流气的痞子忙是说道。 “四公子,您这是要去哪?” “有人约邀,自是赴邀。” “赴邀,四公子这是要自己一人前去?四公子独身一人,实在太危险了,要不等大哥回来再说?” “这等小事我一人足矣,不用再等陈兄。对了,你也无需跟着,就留在这儿候等陈兄,待他归后,再叫他来寻我。” 劝服朝官,这样的事他一人就能办成,何必非要陈留香作陪。当下摆了手,示意那痞子不过跟着,萧楚瑞这才独身一人,前去赴邀。 至了约邀之所,人直径身行入,嘴上的草芥有一下没一下咬着咬,便是人入内,稍候等,待这片刻的等候后,久而不见人来的萧楚瑞逐渐察觉事有不对。 心觉不对,人也起警,只是如今方才起警,显然已来不及。就在楚瑞起身准备马上离了此处时,那敞开的大门却在这刻合上。 合上的大门,关上的不只是一扇通往屋外的门,同时还有萧楚瑞的活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四三章 消息传入 萧楚瑞,最后命丧于京都天子脚下,当这个消息远渡山河,传入浩北时。 闻听之人,彻底默了。 京都劝臣,看清形势,择对良木,选对恩主。因为凭收一封重臣回邀的书函,四少独身前往陷入伏埋,最后在大火烧连下丧命于烈火之中。 大火。 萧家那最是风华绝代的四少爷,最后竟是命丧火中,连个尸骨也没留存。 当这一则讯息传入浩北,那正营之内刚才还在分研局势的逍遥王,竟是刹那间直接默了。默下的愣,连着气息仿佛那一瞬也屏了,就是这屏瞬下的沉默,下一刻,寒烨开了口,轻声询道。 “你方才说京都那儿,传来什么?” 声音很轻,非常的轻,轻得好像只要再缓一点,这声音就会直接沉入空气,消失殆尽。不愿相信,或许是因为寒烨本身就不愿相信,所以这一声才会如此轻缓如消。 轻轻的声音,字语之间那种突然游溢而出的错愕凝伤,虽然面上未直接显明,可单单就方才轻出的那几字,这话里字语之间,已足感明。 自家王爷与萧家四少的关系,便是旁人不甚明清,啸影这儿也是知的。虽王爷一开始接近萧家,接近萧楚瑞,的确是带了本有的算计。可随着王爷与萧楚然的近交,随着两人一点一点的结识,认知,攀为知己,这一份打从一开始便揣入心中的算计,也渐渐散了几分消隐。 算计。 寒烨接近萧楚瑞的确是想借由萧家四少为契机,认识萧家家主,最后将这京都四家之首的萧家收于自己麾下,助自己夺得皇位。只是不管心内打着怎样的算计,与楚瑞的那一份知己相交,啸影始终知道。 自家王爷是真心的。 天家之人,行事素来甚少后悔,因为他们所存的环境不同,所在的位置不同,所以跟普通人比起来,他们并没有多少后悔的权利。后悔,那是懦弱者才有的行为,因为悔于自己所行的事,不愿接受这份所行带来的后悔,所以心里头才会不停的后悔。 悔。 寒烨毕竟同寒祈一样,一脉同生,所以这所谓的后悔,啸影随在寒烨身侧这样多年,从未见过自家王爷后悔过什么。独独萧楚瑞这一件事上,啸影曾见王爷起过几分叹悔。 后悔为何要揣意近接,后悔为何瞒骗诈欺,甚至后悔自己为何生在天家之中,身为这天家的人。 天家之人,看似高人一等,实则却比普通百姓还要不得由己。对于这天家的身份,对于这身份之下不得不行的事,在与楚瑞断绝的那一刻,寒烨的确生过几分毁。 毁。 由心根下,毫无根由就那样溢升而出的毁,也正是因为这一份甚是罕见的悔,叫啸影明白,那位萧家的四少爷对于自家王爷来说,是特别的。特别的存在,就意味着与众不同,旁人不得近比。也正是因为那位风华绝代的公子实在太过特别,所以此刻惊闻他竟命丧京都,死于大火焚烈之下,寒烨这出喃的询,才会那般不愿相信。那般盼求这一件事不过他耳下的错觉,多日未歇之下,听错的错觉。 错觉,因为不愿信,所以寒烨才会盼着方才啸影所言只是他的错觉。只可惜老天素来就是喜欢逗弄俗人,便是你心里头越是盼的,他就越乐意将那一切毁给你看。 喃下的质询,寒烨头一次希望能从啸影那儿得到否认的答复,只是事实便是事实,就算寒烨心里头如何盼期,事实终归还是事实。 王爷心内的盼,啸影明白,只是这些虚下的盼,他不能由着王爷因了这样的盼搅了眼下的时。当下负拳揖拜,啸影沉声禀道。 “王爷,京都传来讯报,萧家四少爷命丧烈火之中,已是殒没。” “烈火,好端端的,楚瑞为何会丧命于烈火之中。” 连骗,啸影都不愿意骗上一字,既然啸影字字重言,要他清明楚瑞已死之事,那寒烨也无法继续在心中瞒骗自己。当下伤怒直接从心内涌出,素来最擅掩装愤怒的逍遥王,这一次竟是怒不得控,直接怒宣而出。 楚瑞死了,且是死在大火之中,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寒烨必须弄清。 王爷的愤怒,泄涌而出,虽然这一份愤怒戾下袭涌,叫人视后心中不免顿起几分惶惊,不过啸影那儿却还是维着平素之态。没有因为逍遥王罕稀暴出的伤怒骇到,啸影继续行着礼,回道。 “京都内,萧家四公子如今隐潜为线,暗下替王爷和萧大小姐探寻有用线索,之前一直都是暗影游行,加之又有京都拐子巷作为掩护,所以萧四公子一直未京都察觉。可这一次却” 话至这儿,忍不得一顿,便是这一顿,见寒烨沉声让他速速续说,啸影那儿才沉着声,续语说道:“可这一次事却不同,战事之上浩北战利,京都一方屡屡落败,如今天下局势,已是落属王爷,无疑。只是天下局势虽已见定,不过这天下毕竟还是皇帝手中,朝中朝臣仍是倾属皇帝,为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尽快替陛下夺得天下朝权,萧家大小姐便书信一封寄往京都,希望陈留香可以暗下为牵,引得朝中重臣看清局势,识对明主。” 若是朝中重臣可以看对行事,识对明主,那么这济国的天下,也就可以定住了。 不想太多无畏的伤亡,让这一场战事拖得太久,让寒祈继续坐拥天下,拥触他一直想的的江山,萧楚愔便寻思着从内部击瓦,劝服京都朝官明清局势,全部改护逍遥。 只是谁知寒祈人虽不在京都,不过这京都却未因他的离开多上几分安全,反而仍是一处豺狼恶霸之所。京都内寒祈设下的暗线,远比他们所所知所想还要多得多,所以楚瑞和陈留香才开始着手诱劝,便已叫人察觉。 有人游劝京都重臣,此事自然关大,当即京都眼线立即将这一件事通报于前线的寒祈,而得知此事的寒祈,自将这一件事作为还送萧楚愔以及浩北的一份大礼。 萧家四少和陈留香想要劝得朝臣看清局势,转投明主,既然他们想要从朝官那儿得到一个明确的回答,那寒祈那儿就给他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朝官的答复,寒祈当然会给,只不过他给的却不是楚瑞和陈留香盼得的答复,而是他替他们备下的答复。 因暗眼,探得一切,寒祈再下令暗抄那位朝官上下一家老小数十口人命的同时,也命人摹了那位朝官的笔迹,给萧楚瑞回了一封信。信,送到萧家四少手中,而认得出朝官笔迹的萧楚瑞自然会落入寒祈布下的局。 没有设防,直接听信函上所书,独身一人前去赴约,楚瑞的这一次赴约,直接叫他将自己的命丧在那儿。 事情经过,啸影如今探得已是清透,也是将实情经过一五一十禀知王爷,啸影这才抱拳立于那儿,不再道言。 一切的一切,如今已是清知,也正是因为一切皆已清知,寒烨那儿,终是再度默了。沉默,那是因为不知能说什么,所以话连着心,一道默了。就是这良久的默,直到屋内的气氛现了凝,也现了重,寒烨这才开了口,问道。 “楚瑞最后,是死在大火之中?” “王爷,是的。” “尸骨,都无存吗?” “大火据说烧了两天两夜,火势久灭不熄,等到火势扑灭后,屋中一切已是尽数化为乌炭,所有的一切,全部化为灰烬。” “呵!是吗?屋中的一切全部都化为灰烬吗?那京都呢?陈留香那儿事后如何?楚瑞葬身火海,那拐子巷里的陈留香,闻知之后为是如何?” “萧四公子之事,明显是有人布下的局,专门将他引入那儿,要他性命。萧四公子如今已是殒没,尸首不得寻,陈留香那儿自是怒不得泄,如今据闻正动用这些年在京都暗埋的一切基脉。不惜一切代价,不管付出什么,誓要拔除寒祈在京都埋下的暗眼,替萧四公子报仇。” 萧楚瑞的死,寒烨不愿相信,也不能接受。就算啸影将一切经过全部禀知,他的心里仍是不愿信的。 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这可是个亘古不变的理。这个世道上有多少恶人如今还顺着这个理,活得好好的,萧楚然那种一生下来便心怀歹心的主,怎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萧楚瑞死了。 萧家的四少爷已经葬身火海,烧得连点渣渣都没留。 对于这一件事,寒烨是不信的,就是因为他心里头不能相信,他还会问啸影,楚瑞出事之后陈留香都在做什么? 陈留香和萧楚瑞是兄弟,生死与共的兄弟,对外陈留香都是这样宣呼的,可内根究竟是什么,便是萧家那坏性的少爷没看出半分门道,寒烨眼里也是清的。也正是因为瞧得太清了,所以寒烨才会询了啸影,楚瑞出事后,如今仍在京都的陈留香究竟在干什么? 从陈留香的所行所为,寒烨可以猜到,猜到这风华的公子是不是死了,还是心里头又起了坏,开着恶劣的玩笑,想要看看身侧的人能因他的心伤心至何种地步。陈留香,只要从陈留香的身上,他就能猜出楚瑞究竟是死,还是活。 死。 如今的他最不愿接受的就是萧家四公子的死,比起萧楚瑞真的命丧火海之中,他更希望这是坏性的萧家四少开的一个恶劣的玩笑。只是萧楚瑞这人再如何的混,这种用死来开玩笑的事,他也干不出来。 所以萧家四少。 真的已经丧殒了,在那一场大火中,彻彻底底丧殒了。正是因为萧楚瑞真的死了,所以京都的陈留香才会如何狂疯,不惜一切代价,不顾自己多年在京都的根基,誓要挖出寒祈隐在京都一切暗下窥眼,将其剔拔,毁掉寒祈的天下。 陈留香的不惜一切代价,足以证明萧楚瑞丧殒的真实,也是得了认证,切了这一份真,寒烨的眸中,直接散了奢辉。 身子往后一软,整个人瘫坐在位上,就这样坐在那儿,不知沉默多久,寒烨这才抬起头看着啸影,问道:“楚瑞这一件事,萧大小姐那儿,知?还是不知?” “属下方得此讯,便直接来禀王爷,那京都来的探子属下也已下了命,不许他言道此事。故而这萧四公子的事,想来这一件事,萧大小姐那儿当是尚未闻知。” “她那儿,还不知吗?” “回王爷,正是!”这一件事实在触惊,也正是因为这一件事是直接由京都那儿传入他这儿,且他深知这一件事的重要性,故而啸影直接命了探报之人,不得再像旁人呈报此事。这一件事,绝不能让萧楚愔知道,对于已经痛失两位胞弟的萧家家主,若是这一件事再叫她知了,啸影那儿都不能保证,得闻此事的萧家大小姐,是否还能撑扛得住。 于此事,啸影觉着自当瞒着萧楚愔,这是寒烨这儿,却有自己的意。当下闻了啸影的回,寒烨那儿长声一叹,就是这绵延而出的长吐落后,寒烨说道。 “一会让那探子去禀了萧大小姐吧。” “王爷您的意思是?要让萧大小姐知了此事?”万想不到王爷竟然想要萧楚愔知了这事,乃至于听后,啸影那儿都露了诧。面上微诧,仿佛听岔了什么,也是这愕下的微诧,啸影听到寒烨再言说道。 “是,本王想让萧大小姐知道此事,不管怎么说,楚瑞都是萧大小姐的胞弟。而楚瑞生前,最敬最喜的就是这位长姐。如今楚瑞死了,本王不能瞒下楚瑞的死讯,不能瞒着萧大小姐。” 不管出于什么,寒烨都不想瞒下楚瑞的死,不想让他到死,都不得家人清知。 对于这位从浩北回后,在京都当中第一个结识的知己,啸影知道,自家王爷对他素来都是特别的。有别于旁人的特别,谁也说不清的特别,也正是因为这一份特别,王爷如今道下的话,啸影方才了明。 不再续询什么,而是抱拳领命,也是命领之后,啸影回道。 “属下意明,萧大小姐那儿,属下会亲自去办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四四章 朝臣异心 京都突然一场大火,大火连烧两天,火势攻天屡浇不灭。这突然焚起的大火究竟为何,京都百姓自是猜不中其中根绪,不过这里头的根根绪绪,那当清之人,却皆心了明清。 大火连烧两天后,京都气氛瞬间凝沉,过分宁静下的凝沉,叫朝中官员个个吊心提起,心恐神惊。而就在这日复一日的神心双恐下,京都内的气氛,突然吊了变。 虽然这些不习武的朝官是瞧不见暗下的影子,不过他们总能感觉,晓得自己的身侧,总有那一二道影子藏在那儿,日夜探窥自己的一切。可就在这几日,就是这气氛逐渐诡凝的几日,这周遭暗藏的影子竟然一道接着一道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没有任何预警,就那样凭空消失,也正是因为这凭空消失的影子,叫京都朝臣开始意识到。如今的京都,现在的天下,怕是真的要有变异了。 静安无声的房内,气氛异常重凛,便是这重凛下的气氛,几位朝廷命官,朝上重臣,此时就坐在这儿,蹙眉不语。 谁也不愿意开口,就这样坐在那儿,思忖着心内的凝思。也是这一番沉凝压下,气氛一点一点现了稠凝,突然有人出了声,开了口,破了这一份诡下的凝。 搁在桌沿上的手不自觉拳了握,拳拢握缩,手劲不受控略略施大,那名先出声的朝官直接开了口,说道:“几位大人,今日几位大人为何齐聚此处,想来几位大人心里皆是清的。既然大家心里头都是明清,那咱也就别在明眼人说着暗下需猜的话,直接将事挑明吧。” 这话落后,那位大人直接从自己的袖内掏出一封信,将这这一封信置搁于桌上,而后续着说道:“这是前几日本官在府内书房的桌上发现的,不知几位大人的府上,可也有此物?” 此话落后,剩余几位大人皆是面面想视,两两相视谁也不知如何开口,就那样相互对凝了半晌,方才齐齐动了身,将藏于身上的信件拿了出来。当所有的信件从身上取出,且逐一置放于桌上,那位先出声开口的柳大人这才说道。 “看来几位大人也同本官一样,都收到这一封信,既然大人们手上都有一封信,想来这一封信里所写之事,几位大人皆已心清。” 书房的桌上无故出现一封信,若说这封信有人没有拆开,不曾看过,想来也没人会信。便是真有人无视这一封信内的内容,不曾拆开过,那么那人也断然不可能会出现在这。既已身在此处,必是已明信中所写,也是柳大人此话落后,边处的闵大人直接开了口,接道。 “这信内所书之事,本官却已阅过,不过是些逆君反朝的污语,不值一提。” “逆君反朝的污语?若是闵大人真觉着这信里所书全实逆君反朝的污语,想来闵大人如今也不会坐在这吧!” 闵大人的话刚刚落下,陈大人那厢也是开口应回,只是这应回的话明显带了几分抵意,倒叫闵大人那儿直接露了不喜。当下面色骤是变沉,人也现了诸多不悦,闵大人直接看着陈大人,质道。 “陈大人,你这话何意?” 质询的话,话中明显带了几分意呛,也是这意下的呛,屋内顿起硝烟,因不望此时还生出那样多无关紧用的辨争。有人已是抢在他二人开口对辨,出声说道。 “两位大人,如今事态这般,两位大人就莫要再争这一时嘴上的辩利,还是先断清眼下之事吧。” 如今这一件事,才是当下最为要紧的事,因了杜大人这一声闷下的叹,闵大人和陈大人那才双双冷了一哼,随后彼此收言。两人收语不再辨争,对于眼下来说自是一桩好事,也是这两位大人收了嘴上的争恼,那言了劝的杜大人这才无奈一声吐叹,而后将视线落到如今置放于桌上的四封书信。 那四封书信究竟从何而来,又是谁悄无声息将其放置于他们书房内的桌上,对此他们皆不清知。虽不知这暗下放放书信之人究竟是何身份,不过其他三人所得的信上究竟写了什么,就算没有拆开阅审,他们四人彼此之间也皆晓明。 这些书信,无一例外皆是逆君反朝的劝语,书信上清晰明列着当今圣上登基之后所行的种种政暴,以及暗下所行的各种残戾之事。这些事,有些朝中官员自己心下明清,而有的,则是他们不为所知,寒祈暗下窃行之事。 寒祈这人,生性多疑,手腕又残恶,若是让这样的人坐拥天下,继续掌了这九五之上的皇权,总有一日天下必将打乱。这样逆君反朝,当诛九族的书信,竟在同一夜,无人晓清之时悄无声息送入各位达人的府中。 在诧恐了各位大人心的同时,也叫他们从新厉审如今天下局势。 信内对于如今这天下的局势,已是剖析明清,也正是因着一切皆是剖解答清明,故而这几位大人才会现于此,聚于这儿,论讨此事。人既来此,想当然是因了信上所言正触他们的心,便是心内已是遭触,在收于顿默后,柳大人这才开了口,说道。 “如今天下局势,就算这一封信上没有明说,想来诸位大人皆是能瞧清的。横竖今日既是来此,各位大人心里头都在想什么,便是不说,彼此之间都是了明。所以本官现儿也就不再多道旁的,便是直接开口询了,不知如下几位大人,心内究竟如何倾思。” 现在的局势,已到必定择思之地,也是因了事已至此,柳大人的话刚刚落下,那处的陈大人已接了口,回道:“既然柳大人开口询了,那本官这儿也就不再顾左右而旁道其他。陛下率兵亲征,虽是伐讨逆党,可如今这战事情况,诸位大人皆当清明。逍遥王所率的浩北之军和淮军屡屡得胜,京都如下可谓是战战皆败,便是那湘军领将罗布罗将军,据说也已战死沙场,魂丧黄沙。如今局势这般,京都再如压反之势,这天下,怕是也难稳安了。”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如今这将成之人乃是逍遥王,这济国的天下,如何还能定安。也是陈大人这话落后,杜大人那儿也是开口接道。 “如今这局势,的确是逍遥王占了利倒。浩北之军神勇,现在的京都根本无法再扳局势,就算陛下是这济国的天子,如今也无扳局能力。天下,如今虽是当今圣上所持的天下,可当初逍遥王起兵谋反时,那那起兵所打的旗号可是尊先皇遗诏,夺济国江山。如今战事倒倾,这济国的江山眼瞧着已是倾属逍遥王,无疑了。逍遥王早就宣称他手上有先皇的遗诏,他才是济国正统的君位继承人,如今浩北得势,天下百姓民心更是附倾逍遥,这济国的天下,我看也当易主了。” 济国的天下,也当易主了。 杜大人这一番话,那是实实在在的逆君反朝,也是这话落后,闵大人的面色不由得骤了一变。不过这一次的变也仅仅只是一骤,骤然赫变之下,闵大人到未开口言他。倒是柳大人,再听闻杜大人这一番话后,竟是长做了一声叹,随后说道。 “当今圣上实在戾暴不仁,丧失民心,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朝中返朝言语,平心而论早就起了,莫非陛下暗下布了那么多暗影,日c日夜c夜监窥我等,只怕这逆君反朝的论言早已朝中游传。” 对于寒祈设于京都暗处的探监鬼影,于此京都朝官无人心中不愿,不恨此事。只是心里头再如何的怨,如何的恨,终归只敢将这一件事深埋心中,谁也不敢让其现展。 始终压抑于心下的恨,虽可压制一时,却断无压制一世的理。也是如今这藏于暗下的影子无故消了踪迹,几位大人这儿也才敢将心内的不悦全数道出。 对于这暗下叫人监控的事,莫说柳大人这儿心内极是怒恼,便是其他三位大人那儿,闻后心内很是一番气怒。无时无刻的密切监督,对于几位大人而言,身在这个世道便无任何可言。他们的一切,不管什么,哪怕只是闺中与自己夫人说上的几句耳旁话,这些都可能让当今圣上探知明清。 寒祈这儿生性多疑,朝中官员不是不知,可他的这一份多疑,却已疑到朝中官臣无人可忍的地步。故而柳大人那儿刚开了个头,陈大人那处也立语接应,连着闵大人,对于皇帝的日夜控监也心生怒恨。 这样一份毫无人尊的怒恨,自是朝中重臣人人皆有,这样的控监之下,莫说连着半分私下尊言都无,便是自己的这一条小命,随时都可能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叫人夺了。故而闻后,人也直接怒了叹,也是气叹落后杜大人说道。 “陛下这暗下所行的控监,的确叫人难容,你我家中之事不若事大事小,几乎无事能逃陛下耳目,如此,将你我以及朝中官员的秘私置于何地,又将你我这些官员置于何地。陛下严密控监,知晓我等平素所行,若要我说,这人尊和秘私到还是其次,便是这性命,也是日c日提吊在颈处,随时都可能叫陛下给取了。” “是啊,翁大人不就是一个例子。” 任何反君之语,都可能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无心之下一句无心的言语,也可能因了叫人监知,最后成了叫人定罪的证据。 寒祈对于朝官的监控,早已超出朝廷官员所能承受的极限,原本因为万事皆在寒祈监督下,便是心中不甘,升起逆君之心,谁也不敢将这样的心思彰表出来,只能将其克压心中,任起化淡。如今逍遥王起兵,且局势已是逐渐倾定,加之这朝中寒祈布下的暗影也正一点一点消失,这些叫寒祈监控两三年的朝官,终于可以松懈重得自由。 那种叫人时时监控的日子,命提挂在裤腰带上随时都可能叫人取搁的日子,谁也不愿在去撑熬。也正是因了寒祈戾暴,手腕恨残,为人又太多疑思,所以在得此封书信,看到书信上剖析言解的一切,这几位朝官的心里头,才逐渐显彰了戾。 寒祈的戾与残,那是本性下的根本,谁也不可能彻底扭改他的本性。也正是因为这是他本性下不可改的根,所以济国的皇位若是由他继续坐了,将来的百姓,必是难熬。便是这居住野外,不得政的百姓不会因了皇帝的戾残受上太多的苦,可朝中的官员呢? 如今的寒祈已是多疑至这般,那往后呢? 朝中官员的日子,已是无需去想,必是生死线游,谁也莫得好过。 为民请命,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能做到为民请命,却是所有的官员,都能做到为自己的未来和将来做打算。 这个济国,究竟当属谁,又是谁的天下,如今的他们,也该做出抉择了。是继续臣服于当今圣上,还是改心附依起兵逍遥。 如今的朝中臣官,也该好好思琢这一件事。 好好辨琢?事实上这一件事也无需他们辨琢,因为已有人替他们作好剖解,选好决定。 当今圣上的多疑,他们都是清知,也全是见识过的。如今的他们,手中皆得了这一份书信!对于已是手持这一份逆君反朝书信的他们,不若他们有没有拆开这一份书信,有没有细下阅研,又或者有没有意动逆君反朝的心,对于当今圣上来说,只要他知晓他们收到这一封书信,便是他们心内皆是忠于朝廷,忠于圣上,想来寒祈那儿也是不会信的。 寒祈多疑。 所以他断然不会相信。 也正是因为他绝不会相信。 所以这些收过此封书信的朝官必死无疑。 明明已经能探得自己的未来,又何必将自己往决路上推?当下心内究竟当定怎样的心思,再拆开这一封信的那一刻,朝中官员心内早就定了。 天下。 现在还是当今圣上的天下。 不过这个天下从来都不是一个万事必定的世道。 所以未来的这个天下,究竟还属不属于当今圣上。 倒是已可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