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刀即盛唐》 正文 第一章 一切，起源于一场测试 “这是一场有计划的定向穿越测试。” “目标年代：唐朝，武周时期末期。” “穿越方式：创建虚拟初始人物，不携带穿越者记忆。” “初始人物身份：庶民及庶民以下。” “初始人物属性：等同于场景土著民平均水平。” 虚拟电子屏幕上罗列出数行说明文字，王力匆匆扫过，立刻找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他皱起了眉头，如此低的穿越，以前任务从未有过，几乎可以肯定，这种身份穿越到场景中，活不过三天以他完成50次以上任务的资深穿越测试者的经验根本不难做出判断。 几乎同时，时空穿越测试局内响起了轰然议论声。 穿越测试局，国家最保密机构，知道它存在的高层领导，不超过十个。 而类似于王力这种穿越测试者，也仅仅百余人。 他们存在的唯一理由，便是借由虫洞回溯到不同的历史场景，完成测试局交代的各种任务。 王力已经记不清自己扮演过多少角色，从秦到清，从王侯将相到普通农夫，每一次完成任务，回到测试局都能得到不菲的奖金。 但利益与风险并存反正，任务失败后的同僚，再也未在测试局内出现过。 喧哗声突然停住，伴随着的，是所有人急促的呼吸。 “任务赏金：1亿，参与即可领取。” 从未有过的高额数字，并且不要求任务一定成功几乎每个人都想下意识接受任务，但很快的，疑云布满众人心头。 利益与风险并存，测试局永恒的真理！ “请发布详细任务清单。”，王力越过众人，走向了虚拟屏幕最前方。 “无查阅权限，只有接受任务的测试者才能获得资格。” 虚拟屏幕上，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那么请回答本次测试者是否可携带外挂系统。”，王力继续问道。 “无法携带，测试者等同于场景土著。”，电子音再次回答。 “那不如直接让我们去死，力哥，你可别冲动。”，实验室内，其他测试者忍不住好生提醒道。 王力朝着同僚淡淡一笑，将手按在了虚拟屏幕上。 “我接受任务。”，他平静而淡定。 来到测试局数年之久，王力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正准备找一个合适的时机离开风光的带着赏金，亦或把赚取的大笔财富留给家人。 毫无疑问，这是个机会，无论生死。 话音落下后，白色光芒将他全身包裹住，很快消失在了众人视野中，只留下纷纷议论声和遗憾的眼神。 没人认为他能成功，甚至包括王力自己。 恢复视线后，他已经站在了时空虫洞传送装置上，倒计时20分钟。 同时，任务清单也发布出来。 “任务步骤一：浮沉于世。请在场景内生存5年，存活时间到期，获得系统奖励。” “本任务步骤奖励：一c提升测试者各项属性5点，二c获得一项特殊技能。” “完成后将开启下一任务步骤。” “任务步骤二：声名鹊起。请在3年内获得“士”及等同于“士”以上身份，获得系统奖励。” “本任务步骤奖励：一c解锁穿越测试者记忆，二c获得‘称号’辅助系统。” “完成后将开启下一步任务步骤。” “任务步骤三：步步生莲。请在5年内自创影响力不低于200的势力，势力影响力相关数据可从‘称号’辅助系统中查阅。” “本任务步骤奖励：一c获得1座“自定义城池”，二c获得2枚‘s级人才招募令’。” “任务步骤四：翻云覆雨。由于权限不足，请先行完成相关前置任务才能查阅任务具体要求。” 王力瞳孔一缩，分步式任务本来就相当罕见，又没有穿越者记忆辅助，相当于得靠穿越生成角色独自在场景中利用8年时间完成任务，根本无法控制人生走向，完全听天由命！ 并且每个任务步骤奖励也相对单薄得多带着记忆几乎是以往进入历史场景的标配选项，如今竟然将解锁穿越测试者记忆作为奖励来发放。 至于“称号”系统，只能算是低级穿越者外挂，指的是获得某些称号后，将给予穿越者属性或者技能加持，提供帮助非常有限。 比如获得“进士”的称号，可以提升“智力”属性10点，解锁“过目不忘”初级水平，提升在文化届少许威望 “自定义城池”看上去颇有用处，但实则是把双刃剑，虽然能提供稳定的兵源和税赋，但维持费相应水涨船高，没有大量资金投入根本玩不转。 “s级人才招募令”则是唯一亮点！ 使用后可获得能力和忠诚度皆为s级评价的属下，大约相当于诸葛亮和岳飞级别，对穿越者的助力不言而喻。 更令王力在意的，是未明示的任务步骤四，从任务名称便能猜测难度逆天的高，而且他不确定是不是最终步骤。 “能否在已知限制下自行设置穿越条件？” 总之，他必须多争取一些有利条件，哪怕微不足道也好。 “满足你的要求需要以降低初始人物属性为代价，请问是否继续。”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令人窒息，王力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本来人物初始属性就仅仅等同于场景土著，若再降低初始属性，局面更加不利。 “我接受。”，他思考了一分钟，猛然点头。 与降低属性比起来，如何利用条件完成初始布局更加重要。 创建虚拟人物且目标人物不携带测试者记忆，是所有穿越方式中难度最大的一种，没有之一。 最根本之处，便是穿越测试者无法左右其行动，相当于得靠虚拟人物自行推进历史进程，等触发条件后，才能取得虚拟人物的控制权，继续完成后续任务。 那意味着前期穿越者无法利用优于古人的知识储备为自身发展打下优势基础，完全与场景土著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所以，他必须尽可能利用初始设定让虚拟人物在8年内更有可能完成任务步骤二尽管希望相当渺茫。 以贱籍身份活下来就已经不易，还得取得“士”或者同等身份，哪怕携带记忆的穿越测试者面对如此目标都极为吃力。 “你有15分钟完成初始人物设定，包括姓名c年龄c籍贯c性格c从事职业，同时可分配初始属性。” 随着电子合成音落下，王力面前出现了几项虚拟参数。 一定得好好利用这来之不易的机会闭着眼睛沉思了三分钟后，王力开始了动作。 “籍贯：凉州，大非川。” 他决定了第一个选项，创建的虚拟人物不携带测试者记忆，可谓是致命伤。 那意味着没有路引和任何身份证明，又不能利用丰富知识储备谋取出路，唯一下场便是被官府当做贼寇抓进牢狱关押到死。 而将出生地放在大唐与吐蕃的边境便解决了这个难题，这里是三不管地带，流民毫不稀奇。 当然，生存风险也成倍增加他对这种混乱之地的治安不抱任何希望。 “从事职业：牧民。” 所以第二个选项必须弥补缺陷，然而庶民以下皆是贱籍，选择并不多，权衡利弊后，王力决定当游牧人。 因为骑术和马！ 在混乱的边境，土匪c马贼，以及敌对国家打草谷的游骑兵分分钟能要人命，保持居无定所和一定机动能力能很大程度规避风险。 当然，代价便是需要强健的体魄住毡包帐篷得病概率比土胚房子高太多了，而古代，哪怕小感冒都意味着得去鬼门关走一遭。 所以初始属性他没得选，大部分都投在了“体质”和“力量”上，对于“智力”和“魅力”，只能放弃了。 至于性格，在“圆滑世故”和“坚韧不拔”上犹豫了许久，王力选择了后者虽然前者能让虚拟人物更容易在初期生存下来。 因为那时的唐朝即将迎来最有进取心的时代，骨子里充满了阳刚！ “出生年龄：12岁。” 深吸一口气后，他做出了最后，也是设定中最大的冒险毫无疑问成年人的存活概率会更高！ 但王力敏锐考虑了完成任务步骤一后的剧情走向。 武周时代末期！ 接下来将是大唐朝堂最波谲云诡的时代，充满狡诈与血腥，随着武则天的落幕，尔后登场的人物，如太平公主，韦后，李隆基等等，无一不是狠角色。 后续任务摆明了让他投身在这个舞台上那么，他需要以人生中的最巅峰的时期去应对挑战。 “人物设置完毕。” 深吸一口气后，王力提交了资料，猛然发现，还没给自己起个名字。 “哦，忘了，贱籍不配拥有正式名讳。” 他自嘲似的笑了笑，歪着头喃喃道，“那，小名就叫‘石头’好了，希望能命硬如石头，最起码，得随波逐流活到恢复记忆那一天吧” 随着话音落下，虫洞上的倒计时也归零，紧接着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王力整个人消失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挂在旗杆上的人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杨炯这首从军行描写的是大唐贞观九年的一次战事。 那一年，吐谷浑寇扰凉州，唐太宗李世民大为震怒，下决心大举征伐吐谷浑，任命名将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指挥侯君集c李道宗c李大亮c李道彦c高甑生等各路人马，于寒冬腊月出发，一路踏着冰雪，风餐露宿，备尝艰辛。翌年闰四月，唐军在库山与吐谷浑交战，首战告捷。接下来，李靖力排众议，将大军分成两路，分进合围，在曼头山c牛心堆c赤水源等地数战数捷，经积石山河源迫至且末，因沙漠无水，将士皆剌马饮血，终于追上贼寇余部，袭击其牙帐，歼数千人，缴获甚众。自此，吐谷浑余部归唐，成为属国。 这一仗唐军将士转战千里，杀敌数万人，声威一时无两，从那以后，西域诸国看见大唐的旗号，皆畏之。 得胜堡，顾名思义，这是一个堡垒。 它坐落在荒漠中的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四四方方的布局，长宽一里左右。堡的四边都砌了碎石土墙，掺杂着糯米汁，经风沙吹干，又硬又有韧性。 这是一个军事堡垒，相传是卫国公远征吐谷浑时，麾下一只轻骑的临时驻地。 只是这时光飞逝，卫国公早就化作了一抔黄土，而曾经的吐谷浑已经臣服多年，这堡垒自然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官府不愿意在这里驻军。想来也对，如今朝廷的威望如日中天，四海之内皆服，正是大好的太平岁月，谁还愿意在这边塞之地吃沙子？ 于是，得胜堡就这样荒废了下来，直到彻底从官府的视野里消失 只不过，有人遗弃了它，有人却把它捡了回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得胜堡又有了人烟从凉州来的过客们纷纷选择在这里歇脚，理由也简单，得胜堡是方圆十数里内，唯一有水源的地方。 世上总是不缺乏抓住机会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得胜堡开起了第一家客栈，第一家酒馆，第一家赌场，第一个集市像是拔地而起似的，原本空荡荡的堡内竟然人满为患。 几年时间下来，由于官府的放任，这里已经不知不觉的发展成一个不小的商贸小镇，西边来的胡椒，珠宝，香料，东边来的丝绸，茶叶，陶瓷，种种货物玲琅满目，整个堡内一大半的土地都被商贩们占据着，从早到晚，都可以听见南腔北调的讨价还价声。 此时正值日落时分，吵闹了一天的商贩们聚集在行市中，各忙各的活计。有的赚了钱，乐呵得将铜板一个个数来数去，有的没做成买卖，卷缩在角落里直骂娘。当然，更多的人却是收拾起行囊，成伙，勾肩搭背的去附近酒馆里小酌一番。 热辣的青稞酒，醉人的马奶酒，还有那更美妙的葡萄酒，和着干饼子，足以驱赶一天的劳累。喝得晕晕乎乎，回家再痛快的大睡一场，明日才有力气继续在行市里叫卖。 本地商贩们的生活就是这么简单，有口饭吃，有个暖被窝的婆娘，齐活。 “叮当叮当。” 猛然，堡外传来了清脆金属声，原本乱糟糟的商贩们却像是中了魔法一样，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大伙儿的眼睛清一色c齐刷刷的望向远处堡口生铁铸成的闸门，有的人甚至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紧张得额头上泌汗珠子。 那是马头上系着的铜铃发出的碰撞声，层层叠叠，密不可分对本地人而言，宛如天堂和地狱的交响曲。 大漠上，只有两种人拥有如此数量的马匹。 西行归来的商队或者成群结队的马贼！ 提了菜刀的青年后生哆嗦着靠近栅栏，一阵颤抖后，猛然瘫坐在地上，激动得热泪盈眶。 “是商队！我看到了张五爷！” 几秒钟后，整个堡内爆发出欢呼声，铸铁闸门缓缓放下，在目光可及之处，一列带着骆驼与板车的马队，赫然出现在视野中。 “叮叮叮。” 铜铃声越发靠近，一骑快马奔入堡内，来者扯下面罩，长满络腮胡子的脸颊上露出了友善的笑意。 然而笑容很快定格住，他扬起了马鞭，指向了堡内集市中高高竖起的旗杆。 上面，赫然挂着一个人！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上带着血污，一动不动宛如风干的尸体，唯有胸口那微弱的起伏表明还是个活人。 “他犯了什么事？” 张五爷淡淡问道，本地管事的凑上前来，讨好道，“五爷，你来得正好，前些日子有股马贼侵犯堡内，要我们交出一个藏在堡内的叛徒，五爷你是知道的，咱们这地方就一纯粹做生意的，官府又不庇护，这大漠上谁都不敢得罪，马贼要人，咱们哪敢不交，只能任由他们搜寻了一番，没逮着人，他们倒是没有纠缠，很快离开了，但当天晚上，堡里人便在牛圈的草垛里发现了一个陌生的半大孩子，料想便是马贼要找的人，咱们可不敢包庇，便把他挂在旗杆上，那些马贼若是回来，便可以” “老刘，你在这一某三分地上也待了十几年了，明人不说暗话，马贼团伙什么时候会收半大的孩子？这理由，你自己都怕是不信，无非不想得罪马贼罢了。” 张五爷打断话头，目光一凝道，“况且，这方圆几十里，商队往来频繁，各个都雇佣了刀客队伍护卫，又靠近凉州州府，哪有什么不开眼的马贼敢在这里打秋风。” “那挂在旗杆上的孩子不是本地人，衣着打扮也不像是有钱人家子弟，被一伙马贼锲而不舍追到此处，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你且放他下来，我要问个明白。” 见对方迟疑不动，张五爷轻哼一声，挥挥手，示意随后入堡的弟兄皆靠上来。 一行人数约四十有余，皆骑着快马，面上蒙着纱布，裹着包头，将身躯藏在巨大的黄白色粗布披风里。手上带着皮套，脚底蹬着马靴，全身上下，只留着两只眼睛在外面。 腰间清一色的挂着弯刀，精铁的底料，牛皮质刀鞘，刀把缠着防滑防汗的细布，在阳光下，露在刀鞘外的刀刃反射着阵阵明光。 每个人身上的衣料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破旧且脏，满是尘土和干枯的血迹！ 一股无言的威压弥漫在空气中，刘姓管事吓得脖子一缩，哪敢再说半个不字，赶紧吩咐旁人解下旗杆，将那半死不活的孩子送到张五爷面前。 “我去医馆找老杜，你们卸货，咱们在得胜堡歇下。” 张五爷见这孩子昏迷不醒，一手提起横在马背上，朝着弟兄们微微颔首，扬鞭启程，片刻后便不见踪影。 看热闹的人群中很快响起了窃窃私语声人道张五爷古道热肠，果然名不虚传！ 杜老头收拾起药柜里零落的各色药材，打烊收工，正准备扣上医馆最后一块门板时，目光便被门外响起的马蹄声吸引住。 “哟！是张五爷，快请进！” 七手八脚的把门板全部卸下，杜老头的身手快了好几倍，不由分说的拉着门外边的来人，按到堂内最好的那张实木椅子上坐定。 他与张五爷显然相熟，不等对方开口，便亲去药柜前面，从最上面的一个盒子里取出一陶瓷罐，再拿来一海碗，满满的斟上。 “五爷，新酿的虎骨酒，你且尝尝。” 琥珀色的酒异香扑鼻，勾引得人食指大动。 张五爷显然好这杯中物，不待杜老头送来，已经从椅子上站起，伸手取过海碗，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 “嘶哈！好酒。” 将整整一海碗的虎骨酒一滴不剩的倒进肚子里，张五爷这才打了个饱嗝，挥手示意他莫要再盛，指着放在门板处不省人事的孩子道，“看看他什么情况？” “唉，五爷，这孩子被吊了整整两天，滴水未进，情况可不大妙。”，杜老头只瞄一眼便摇头道，“五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这孩子怕是惹了天大的祸事，最好别救那日发现他时，我便在场，粗略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口可不简单。” 一边说着，一边撩开衣襟，“五爷你且看，伤口宽约一寸三分，不深且窄，切口极为整齐，这种形状的刀伤，倒像是吐蕃人的窄口战刀而为” “吐蕃人？”，张五爷眉头一皱，起身踱了几步，沉声道，“吐蕃人又如何！他们伤了汉家伢子，我没遇到就罢了，遇到了哪能见死不救。” 杜老头知他脾气，不敢再劝，赶紧应诺，将人抬到内堂包扎伤口。 小半个时辰后，终于忙活完毕道，“中了，七天后应该能醒。” 张五爷有些漠然的点点头，似乎在想着什么要紧事，顿了好半天，才缓缓说道，“那七天后，我再来看他。” 吩咐了一句，他心事重重的往外面走，行到门口了，突然转过头来，对着杜老头皱眉说道，“这孩子的事别张扬出去。” 待对方连连点头后，这才轻轻退出门外。 此时天色已经擦黑，戈壁滩的气温飞快转冷，张五爷重新戴上毡帽，围着面罩，露在外面的虎目，疑惑中带着鄙视。 “吐蕃人？哼，这戊边探哨越发没用了，被别人摸到家门口都不知道不行，此事得告诉凉州城的弟兄。” 深吸一口气，随即加快了回驻地的步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商贾与刀客 次日一早，得胜堡迎来了入冬前最后一次狂欢。 开春西行的商队陆续回到故土，带来不仅仅是人气，还有货真价实的宝贝。 大批骆驼c骡马拉着沉甸甸的西域特产，数不清的胡椒，香料，宝石，各色奇珍异宝，甚至还有娇滴滴的胡姬。 本地的商贩仿佛在空气中嗅到到了铜板的味道，每一个人都打起精神，当有商队出现在堡外大门口时，他们整齐的一拥而上，围着商队的头儿大献殷勤。 只要在入冬前吃进足够多的货物，这些顶着凉州烈日与寒风的商贩们就能在来年春天大赚一笔。 因为路过的商队们不会在这里过冬，他们会在整理好队伍后，带着车队返回长安去想必长安城那些王孙贵胄们已经急不可耐的想为枯燥无味的寒冬找一点乐子了。 而这些做大宗买卖的豪商们一走，就是本地商贩的天下，来年开春，凉州周边的胡人肯定会云集到这里，换取部落所需要的物资。 这些胡人部落入冬前会杀掉老病的家畜，将它们剥皮，做成肉干，作为储备过冬的粮食，而剥下来的皮革就会卖给商贩们。 由于杀掉的家畜多，开春的皮革价格会压得很低，但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等大城市的豪商们却不屑来分一杯羹，他们只需要过些日子向本地商贩收购即可。 这种做二道贩子的巨大的利润可不是常有的机会，商贩们都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只为了与这些返京的商队多交易一些商品。 原本沉寂已久的集市里又热闹起来，堡内的酒馆客栈纷纷打扫灰尘，一坛坛烈酒从地窖中搬出来，菜市场内毫不吝啬的宰杀牛羊，好酒好菜侍候着，以最大的热诚迎接远方的来客。 走街串巷的货郎用扁担挑着本地的特产，专门在商队的驻地周围叫卖，不少心思尖的妇女们还把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教会他们几句贺喜的言辞，带他们去堡门口站着，看见商贩模样的人就喝几句口彩。 堡内居民脸上随时洋溢着热情的微笑，见着生面孔就打招呼，丝毫不吝啬祝福的语言。 得胜堡里商贩们无疑是绝对的主角，但是，却不是全部。 与商队一起回来的还有一批人刀客。 顾名思义，刀客是一份靠手上功夫吃饭的职业高风险，高酬劳。 凉州以西，虽说名义上是大唐的领土，但是，实际上也不完全是那么回事。 要是在几十年前，太宗在世的时候，商队们倒是可以大模大样的从玉门关出发，一路西行，穿过龟兹﹑焉耆﹑于阗c疏勒等国，一年往返一次，获取的利益让人咂舌。 不过最近这些年，这条黄金商道的路况却有些不太平。 沿途气候恶劣到还在其次，主要的影响是沿途鹊起的大大小小的马贼团伙们。 这些马贼团伙人员复杂，有胡人，也有汉人，他们大多是在本国内犯了事，为了逃避刑罚铤而走险做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商队们对这些马贼团伙相当头痛，这些人人数不少，大的有上百人，小的也有十几号人，各个都凶神恶煞，一旦遇上了，财货丢失不说，稍有反抗，连小命都不保。 商队们也曾请示过凉州城的驻军，请求官府派兵剿灭沿途的马贼们，只可惜，官府一直犹豫不定。 商队的头头们只道是给的孝敬钱不够，又凭空往里面多使了些银子，但是官府还是没有表态。 一些有关系的商贩们悄悄去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得到的消息却让大伙都咋舌不已。 原来，非是本地官府不愿意出力，而是上面的人不同意。 据说，是长安城里的那位亲自下的公文，要州府不得擅自行动，要积蓄力量，相时而动。 这种如临大敌的阵仗，显然不是为了对付区区马贼，跑江湖的商贩们稍微一合计，立刻明白了眼下的光景。 安西四镇自成立之日起，立了又废，废了又立，来来回回好几次，显然是大唐在与周边的国家角力。 双方好不容易这些年都消停了些，达成了一个不成为的约定，各自的兵马都不再进入争议的地带。 这种情况下，州府自然不愿意冒着被指责的风险，为西去的商贩们扫清道路，所以，刀客这个行当悠然兴起商贩们得自己给自己找保镖。 西去的商队无论大小，都得找一些刀客随行一来为了应付沿途的不开眼的马贼，二来这些刀客们都是老江湖了，对戈壁滩熟得很，可以充当向导。 在凉州这块地，拿刀子说话的时候远远比用嘴说话的时候多，有几个叫得出名字的刀客随行护卫，沿途的马贼们再想动手，那可得仔细掂量掂量牙口是否够硬 根据护送的货物和人数，刀客们开的价钱也不一样，有经验的刀客们往往要价很高，但是对商队而言，无疑是值得的，毕竟，什么都没有平安归来重要。 张五爷就是刀客这一行中的佼佼者 张五爷自然姓张，单名一个力字，他并非凉州本地人，而且是半路出家据说他干这一行的时候已经是三十出头，凭借着手上过硬的功夫，硬生生的在刀客队伍中站稳了脚跟。 而后，他又接纳了几个新的伴当，各个都是武艺超群，他们一行人出去，寻常的小伙马贼根本不敢招惹。 就这样，几年往返下来，他张力的名字已经闯出了不小的名气，自己兄弟叫他五哥，得胜堡的居民们往往称他五爷。 “五哥，你找我？” 日上三竿后，张力坐到案几前，掏出一本账簿，刚核对一下队伍一年来的用度时，视线便为之一暗，从营帐外面射来的阳光被什么东西遮住，紧接着，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兄弟们都如何？”，张力合上账簿问道。 “还能怎样，不就是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呗，今儿一早拿着分到手的银子去了凉州城，跑得比奔丧还快。” 进来那人大之咧咧坐下，一口川话在塞外极为罕见。 张力晒然笑笑，并不介意与商队一样，这几天也是刀客们最轻松的日子。 祭奠完倒在来往路途的兄弟，刀客们纷纷脱离队伍，赶往凉州城去一寻快活。 顺利归来的商队们全额支付了报酬，这让刀客们有了一掷千金的资本，以前从来不拿正眼看他们的青楼姑娘们的态度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她们聚在阁楼上，一边嬉笑，一边冲着楼下过往的刀客们挥舞丝绢，各个窑子的老鸨甚至亲自上前，不由分说的拉着他们就往自家的楼里拽。 姑娘们直接忽略了刀客们身上浓浓的血腥味和汗臭，她们像是蝴蝶一样扑上来，嘻嘻哈哈的拉着对方一展媚颜。 刀客们往往很享受这种当大爷的感觉男人么，拼了一辈子，还不是为了女人？ 他们大方的挥霍着卖命钱，黄灿灿的金子惹得姑娘们眼睛发直脸色发红，真像看到了初恋的情郎一样。 这种醉生梦死的日子要持续一两个月，直到刀客们的口袋被掏空，然后被老鸨们“请”出去。 对于姑娘们的翻脸不认人，刀客们也不气恼，拍拍身上还残留的脂粉味儿，这些汉子们重新跨上坐骑，提着手中的弯刀，再一次向西而去。 这种情景，年年如是张力的队伍，也不例外。 “你不去玩玩？你孙猴子什么时候成了柳下惠？”，他含笑打趣孙猴子，两人相识多年，无话不说。 “去个屁！老子才没那么胡来，这些玩命赚来的银子留着当棺材本呢，干嘛往窑姐身上使赶明儿再干上个几年，跑不动了，就在凉州买个宅子养老去。” 孙猴子笑骂一句，随即正色道，“五哥，你脸色可不大好看，是不是因为昨日救下的那个半大孩子？我倒是有些看法。” 张力眼睛一亮，示意他但说无妨。 “五哥，你觉不觉得咱们这次往西边走，情况不大妙啊。” 顿了顿，孙猴子知道张力不喜欢故弄玄虚，干脆思虑一下，将心中想法和盘托出，“咱们沿途可碰到了不少奇怪的响马，全部都是清一色的精壮汉子，骑术很好，也不打劫商队，就是远远的跟着，跟一路换一路，这动作，跟军队的斥候很像来着” 张力听他说完，有些诧异的摇摇头。在队伍行进的时候，他一直在前边带队，留着孙猴子殿后，是以并没有察觉自己被人尾随过。 不过，他对孙猴子的判断非常相信，因为这人在当刀客前，也是斥候出身。 就连队伍里的弟兄们也没几个人知道，这干瘦的孙猴子曾经在安抚大使裴行俭麾下干过探哨，这来头可绝对不小。 “依你看，那些假扮马贼的斥候是哪路人马？” “吐蕃人！” 两人相视一眼，均能看出彼此眼中担忧之色。 “你去凉州城一趟，把这个消息告诉旧日的同僚，让他们小心点” “嗨，五哥，咱们何必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孙猴子连连摇头，神色不愉道，“早些年，咱们一干弟兄含冤离开，与安西军的缘分已尽，它们吃不吃亏，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猴子，冤有头债有主，安西军可不欠咱们！” “算了算了，五哥你主意已定，我也不劝，不过是去凉州走一趟又如何。” 孙猴子不欲在这个话题上争执，起身便走，张力将他拉住，晒然道，“别急，再多打听一事。”，说罢耳语几句，孙猴子脸色阴沉不定，连连点头后方急匆匆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石头少年 七天时间一晃而过，中午时分，孙猴子终于回到了得胜堡。 张力正在营帐里候着，看到他回来，神色顿时一喜，亲自到了一碗米酒，扶他坐下，“如何？这一趟跑得可累？先喝了再说。” 见他不问事情结果，先问自己健康与否，知道这是老弟兄的关心，孙猴子有些感动的笑笑，低头汲了一大口酒，缓缓吞下，然后一抹嘴巴，坐直身子，开始说正事。 “已经照你吩咐的做了你知道，咱们离开安西军有一段时候了，旧日的老朋友也去的七七八八，还留在军中博前程的可没有几个，我都一一前去拜会了，上不上心，就看他们各自的打算了。” 张力听得点点头，这结果在他意料之中，是以他并不奇怪，顿了片刻，又问道，“那，另外一件事呢？” 孙猴子见他提起，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伸手从贴身的行囊里摸出一张邸报，塞了过去，“你看看就知道了。” 张力接过，打开略微一扫，不由得眉头大皱。 “马贼袭击村落，里正率领村中壮勇殊死抵抗，终因寡不敌众，皆身死狗屁！” 念着念着，张力勃然大怒，站起身子，将邸报狠狠仍在地上，“什么玩意，那些当官的脑袋里装的是草么？哪有马贼会袭击村落的，还放火杀人！” 难怪他会生气，但凡有一点本地风俗常识的，都知道这事不靠谱。马贼求财，洗劫的也是商队，除了特殊原因，根本不会去找当地居民的麻烦。 在当时，妄杀良民可是会引起公愤的，就算是马贼，也会被同行所不齿。所以说，这份邸报根本就是在敷衍人，只是想把事情的真相掩盖过去罢了 “五哥，我倒是觉得，这些村子的人是被吐蕃人杀的。” 见张力发火，孙猴子也叹了一口气，将一路上想到的情况一一说明，“这个村子的位置在凉州南边大非川地境，离吐蕃的边境只有一百多里地，那个地头我有些印象，人烟很稀少，官府一般都没怎么在意。” 顿了顿，孙猴子深吸一口冷气，脸上带着嘲讽与无奈，继续说道，“这个被袭击的村子一个人都没剩下，显然是为了灭口呵，应该是吐蕃人在清除周边民户，恐怕情况不大妙。” “你的意思是，为大队人马开道？” 久在军中服役的张力只是稍微一听就明白过来，一般大军出动的前夕，都会派出斥候，把行进路上的民户清理干净，免得军队过早暴露了行踪。 唐军也曾经用过这个法子，不然，卫国公李靖也不能千里奔袭吐谷浑，而对方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沉默良久后，孙猴子突然丧气的锤了一下案几，碗中的米酒震出来了不少。 “哎，要是裴将军还在就好了” 张力伸手拍了拍老伙计的肩膀，让他不要着急。他比孙猴子年长，心性也沉稳得多，此时虽然心里担忧，脸上却是平复过来。 “得了，别说那些没用的对了，跟我去看看那救下来的伢子，我估计，这邸报上的内容，多半跟他有关。” 算算与医馆杜老头约定时间将到，张力豁然起身，带着孙猴子直奔堡中医馆而去。 当两人骑着快马赶到时，入眼的却是一副有趣的情景。 大门敞开，屋内散发出浓烈的药香，隔得老远都闻得到。 平日里习惯靠在屋檐的立柱下闷瞌睡的杜老头正聚精会神的蹲在炉火旁，规律的扇着蒲扇，时不时揭开药罐瞧瞧。 病床上，一个打着赤膊的壮实少年盘腿坐着，他上身紧裹着白布，血丝隐隐从缝隙中渗透出来。 少年面色苍白，嘴唇乌青，呼吸有些急促，身子一起一伏，显然是在忍受着伤口的疼痛。 “伢子，谁让你坐起来了？躺下。” 杜老头背对着大门，不知道张力两人站在门口张望，听到床上悉悉索索的声音，头也不抬，对着坐起来的少年低声呵责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要是想后半辈子活得利索点，就别把伤口碰到喽。” 少年并没有动，他的眼睛始终盯向门口，神色相当警觉，两只拳头紧紧的握着，好像随时要跟人拼命似的。 过了几秒钟，杜老头发现少年并没有动作，这才真的生气，将手中蒲扇狠狠的磕在药罐盖子上，恼火的抬起头来，正想教训少年几句，却看见屋内的地面上多了两条修长的影子。 本能的回头一看，杜老头顿时大喜，赶紧站直了身子，放下手中的活计，到门口请两人进来，“五爷，孙老哥，你们总算是来了” 一边招呼着，一边冲着床上的少年断喝，“躺下，没轻没重的这是张五爷，就是他救了你的小命。” 杜老头的话并没有打消少年的疑虑，他没有躺下去，眼神里还是充满了警惕，唯一不同的是，紧握的拳头稍微松开了一些。 “嘿混小子跟头犟牛一样，五爷，别怪老朽多嘴，这伢子怕是脑袋有病，跟木头似的，醒来后说的话总共都不超过十句。” 见他不肯听话，杜老头无奈的喝骂一句，转过头来，对着张力一阵苦笑。 “行了，你忙你的，我来看看他。” 张力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吩咐孙猴子去把门带上，又将杜老头支开。 他身形顿了顿，随即大步走向了少年，在床边一屁股坐下，冲着少年打了个招呼。 少年一动不动，只是盯着张力的眼睛猛看，似乎想从对方的眼神里判断出他的来意一样。 四目相接，饶是张力素来沉稳，被这少年直勾勾的盯着，心里也不由得咯噔动了一下。 这少年的眼神好狠，好凌厉像独狼一样！而且含有浓烈的杀意。 只是自己与他素未谋面，这小子何来这么大的敌意？ 带着疑惑与不解，张力斟酌一下说辞，主动挑起了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像是没听到一样，只是冷冷的看着张力，也不说话。 张力皱了皱眉头，顿了一下，继续问道，“你的父母呢？是不是出事了？” 少年的嘴巴动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只是犹豫了片刻，又紧闭嘴唇，动也不动。 “嘿，五哥，这伢子不但是个傻子，还是个哑巴。” 孙猴子关了门，正好走了过来，听到张力两次问话，这少年都不回答，有些恼火的撇撇嘴，耸耸肩嘲讽道。 “你才是哑巴！” 这一次，少年人倒是开口了他愤怒的瞪了孙猴子一眼，操着嘶哑的嗓音顶了回去。 “哈，这小子，脾气还挺臭。” 孙猴子自然不会与小孩子一般见识，他听到少年人终于开了金口，晒然一笑，伸过手去，一把按住少年的肩膀，“你打哪来的？身子骨还挺结实” 少年涨红了脸，努力扭动身子，想挣开孙猴子的大手，只是重伤之下，力气不济，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好了，猴子，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 张力笑了笑，看少年的脸色红得要滴血，干脆做个好人，假意瞪了孙猴子一眼，将他的手从少年的肩膀上格开。 “我叫张力，是个刀客，专门护送商队的。” 张力主动对少年自报家门，发现他的目光时不时扫向自己的腰间，突然有些反应过来，莞尔一笑，把腰刀别在背后，以示诚意。 眼看他收起刀，少年人的神色明显松懈了不少，张力一直在观察他的神态，此时心中隐隐有了计较。 看来这伢子受过惊吓，否则不会对兵器这么敏感。 与孙猴子交换了一下眼神，张力心思急转，不再急切追问，只含笑道，“饿了么？先吃点东西再说。” 少年犹豫几秒钟，点点头却又摇头。 “我欠你的，好像很多了，不能再欠了。”，少年看了看药炉中翻滚沸腾的汤药，眉宇突然坚定道，“我会还你的。” “既然如此，老杜，算算药钱。” 孙猴子嘿嘿一笑，抢先悄悄附在张力身后低声道，“我有办法让他乖乖开口。” 杜老头赶紧算价，算盘噼啪一打，苦着脸道，“孙哥，一两三钱银子。” “听到了吗？小子，一两三钱，把你卖了都不够还的。”，孙猴子故意大声嚷嚷，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那，你们说怎么办。” 少年似乎对钱财并无概念，以为欠了天大的数目，脸上立刻露出不安的神色。 “也罢，谁教我们张五哥急公好义呢，平素救的猫猫狗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不差你一个。” 孙猴子冲着张力得意的笑了笑，随即敲着手指道，“回答我们一些问题，这账就一笔勾销。” 少年沉默片刻，再三望着两人的面容，似乎在判断是不是歹人，半响后才重重点头。 “好，你们问吧。” “首先，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村里人，都叫我石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燃烧的故土 半个时辰后，他们总算摸清了少年人的来历。 这孩子头脑笨笨的，完全记不起童年往事，只知道自己十二岁时，在某个夜晚昏迷在村里正家门口，村里人商议了一下，并没有将他赶出村子，而是收养在里正家里，帮衬着做些活计。 他无名无姓，便跟了里正姓李，小名“石头”。 村里的人淳朴，见石头孤苦伶仃的，经常力所能及的照顾着他，平日里谁家多了吃食，都会招呼他去打一顿牙祭，哪家有了废旧的衣衫，改改补补，就送给了他御寒。 石头在村里的里正家慢慢长大了，人也渐渐懂事起来，他知道了自己吃了多少的百家饭，也知道了里正收留自己并加以照顾是多么的不容易于是他主动请缨，要与其他长工一样，帮村里人放羊。 在隔壁滩上放羊可是个苦差事，这里不比草原满地的青草，只要把牛羊一放，就可以让这些家畜们自己寻吃食去。 隔壁滩上有的只是白杨树和骆驼草，数量不多，还有其他的牧民来抢，这倒也罢了，更要命的是，这里多变的天气，特别是人人谈之色变的沙暴，一个不小心，连人带牲口，全部都没命。 李石头从十二岁开始，就帮着村里人放羊，起初只是给其他人打打下手，到了十四岁，便独自出去放羊了。 眼看着过了腊月，李石头就满十七岁了，这天他照例去放羊，看着天色擦黑，风刮得也越大，他就提早收拢了羊群，想快点赶回去。 行了几里地，村子的模样已经隐约看得清楚，李石头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村子里什么时候出现这么多的火光？ 他有些发愣，手中的鞭子顿在半空，弄得头羊不知道该前进还是原地呆着。 李石头凝聚起目力观察了一阵子，看不清个所以然，只是隐隐觉得村子有些不妙。 他略微思索一下，把羊群赶到一处突起的沙丘上避风，自己带上木弓，向着村子的方向跑去。 离村子越近，他的心中越是不安。 傍晚的风迎面吹来，他隐隐闻到空气中有一些淡淡的血腥味，而且，似乎还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声。 他的心越跳越快，简直要跳出胸口似的。他开始狂奔起来，丝毫不顾光着脚，埋在沙子中的碎石子咯得人清痛。 离村子还有一里远的地方，他终于停住了不是因为跑不动，而是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昔日祥和的村子变成了人间地狱。 家家户户都燃起了大火，在半黑色的夜幕下格外显眼，惨叫声，叫嚣声，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几乎震坏了他的脑袋。 他根本不知道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一队骑兵从火光中冲出，用弯刀砍倒了一个跑出村子的村民。 借着熊熊火光，李石头能依稀辨认出，那是村子里敲更的更夫他被骑兵的坐骑拱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全身都在抽搐，挣扎着想要爬起，而骑兵却调转了马头，狞笑着将弯刀狠狠的劈在他的脖子上，红色的液体瞬间喷出，将骑兵连人带坐骑染成红色。 李石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似的，他两只腿不自觉的颤抖着，噗通一声，软倒在地上。 那些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杀害手无寸铁的村民们？ 李石头惊恐的看着那些还在挥舞着屠刀的骑兵们可是，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嗓子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村子里的屠杀在继续着，那些骑兵们见着活人就砍翻在地，他们将村里值钱的东西绑在马背上全部带走，又一把火将村民们住的房子烧个干净。 整个过程不到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当李石头从噩梦一样的景象中惊觉过来时，村里两三百号居民已经没有一个活口。 李石头呆呆的望着火光冲天的村寨，突然，他转身就跑。 他很害怕，但不是因为害怕才跑他只觉得不能死在这里，再不跑的唯一下场就是身首异处，变成挂在对方马头上的一颗头颅。 最起码，得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些当官的在里正家里，他曾经偷眼瞧过上头派下来催缴税粮的官儿，也第一次有了官府这个概念。 既然收了百姓的粮，自然有义务保护百姓的人单纯的石头固执的这么认为着。 年幼的他在夜风中狂奔，后知后觉的悲痛感让他忍不住的抽噎着，泪水如泉涌一般，从眼眶里哗啦而下，顺着脸颊，流进了干燥的沙土里。 这是少年人的泪水，充满了苦涩与彷徨，但他的步伐却越来越坚定，虽然不知道村里人说的大唐官府在什么地方，但是他知道，一定要去北方。 因为，北方是大唐的领土，自然会有大唐的军队李石头听村里唯一的读书先生说起过大唐军队的事迹。 那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传说，一个叫李靖的将军，带着大唐的男儿跃过沙漠，翻过雪山，杀了一千多里地的胡人，将唐军的旗帜插在了别国的王庭里。 那些唐军都是天兵天将？当时的李石头如是想，他在荒漠里待上一天就又累又渴，那些人怎么待上一年多还有力气杀人呢？ 现在，李石头不断的告诫自己，只要一路向北，只要找到了大唐的将士，那些大唐将士们就一定能把那些作恶的骑兵都绳之以法，为死去的村民们报仇。 他拼尽全身的力气往前跑在黑色里，只见到一个小白点在荒漠中缓缓的挪动。 放火的骑兵发现了他的身影这些人在村子四周查看是否还留了活口时，其中一个骑着快马的人看到的。 随即，十几个骑兵与大部队脱离开来，风驰电掣般向着李石头奔去。 “你是说，有十几个骑兵过来追杀你？！” 张力忍不住出口打断李石头的话，他不是有意如此，只是，这孩子的故事委实有些匪夷所思他的潜台词很明白，十几个训练有素的游骑兵怎么会杀不掉一个半大的孩子？ 李石头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怀疑，事实上，这孩子心思单纯得紧。 他想了一下，重重的点头，“是，十几个人，追了我好久，我杀了他们其中一个，差点被追上。” “嘶” 张力和孙猴子忍不住对望一眼，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应付十几个凶狠的游骑，对他们这种身手的人而言，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这个孩子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从邸报上标出的村名来看，那里地处大非川，离这得胜堡可有将近两百里地，这孩子一路上被人追杀，干掉一个不说，居然能在沙漠里独自走这么远的距离，这简直是个奇迹。 李石头见他们没有再提问，也就闭口不言刚才说了一席话，他有些疲倦了，只觉得眼皮万分沉重，真想倒下去睡一会儿。 只是，张力回过神来后，觉得必须得把事情的始末再弄清楚些，因此，也不顾他倦怠的神色，仍然仔细的问道，“那一个死掉的人，你用什么法子解决的？” 李石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事情的经过，过了良久，才吐出几句话，“我在远处用羊群做诱饵，用弓箭杀了一个，当时我运气很好，他下了马，我蹲在羊群里，身子矮，他没看见，就几米远的距离，我射中了，然后其他人听到了声音赶了过来，我再射了他们几箭，都没有用，然后我没箭枝了，我用羊群做掩护，骑着死的那个人的马，向北走，他们一路追我，我就带着他们绕圈子，最后，我累了，他们也累了，然后我们碰到一场风暴，我就甩开他们了，不过，水袋和马都在风暴中弄丢了，然后我走到这里，就昏过去了。” 他说的四平八稳，淡淡无奇，只是，听的人却是心惊肉跳。 要不是看到他还活生生的坐在床上，张力绝对以为对方在说听天书故事。 这孩子逃脱绝非运气他的骑术和弓术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 “你一身武艺哪里学的？”，孙猴子眼神中闪过一丝猜忌，李石头听不出话中试探之意，又讷讷老实解释起来。 原来，戈壁滩上汉胡混杂，这孩子在放羊的时候，经常能碰到一些异族牧羊人，虽然大多数时候大伙儿相安无事，不过，要是碰上些不讲理的，李石头因为年幼难免会吃亏。 他刚满十四岁那一年，有一次出去放羊，寻摸到了一处好的草地，正将羊群散开的时候，七八个出来放羊的胡人小孩也见到了这块风水宝地，联袂将自己的羊群赶了过来，摆明了要仗着人多，将势单力孤的石头挤出去。 性格倔强的石头自然不肯将好不容易发现的草地拱手相让，双方言语不和，又都是少不更事的娃娃，立刻扭打在一起，对方人多，石头立刻被掀翻在地上，吃了好几下重拳，犹自不服输的反抗着。 正在这时，一个碰巧路过此地的大唐游侠儿见到此景，见石头这个汉家子弟被异族欺负，当即出手相助，将他从围攻中拉了出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此唐非唐 脸上头上都是淤青的石头依旧丝毫不胆怯，面对着对方七八个人也要继续讨回公道，这大唐游侠儿见这孩子够硬气，有心帮他一次，但他自重身份，当然不会亲自跟对方几个娃娃动手，于是便划下了道儿，问那几个胡人娃娃敢不敢去石头单打独斗，不要一窝蜂的上。 少年人都有些逞强的心性，那些胡人娃娃又先将石头胖揍了一顿，正是得意的时候，自然答应了下来，于是这游侠儿便将石头拉倒一边，教他些取胜的“窍门”。 石头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这人教给自己的是什么，不过他一心求胜，见这人举手投足之间便将自己从人群中救了出来，肯定不是什么歹人，于是便照着练，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那游侠儿便招呼胡人娃娃过来，一个一个开打。 对方与石头的年纪差不多，力气和体格也相差不大，就算是那游侠儿不教石头取胜的“窍门”，以石头不服输的性格，也未必输给对方。 此时双方一搭上手，石头便惊讶的发现对方出拳动脚的动作几乎与游侠儿说得一模一样，他哪里会客气，立刻按照这人教给自己的法子，几下便将对方掀翻在地。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胡人娃娃上场也一样，几个照面的功夫便被打倒在地上，剩下的孩子终于有些怕了，隐约猜到这大唐游侠可能是个高人，当即灰溜溜的搭伙跑开，将草场还给了石头。 石头以前不是没有跟胡人争执过，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争执中取胜，顿时让他欢喜的手舞足蹈，连连向游侠儿道谢。 那游侠儿此举本来不过是出于同仇敌忾的举手之劳，不过见石头如此淳朴，倒也不好一走了之，索性便多教给了石头几手，都是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大用处到说不上，但是以后再遇到与同辈的胡人娃娃打架时，却是很难吃亏了。 双方这么一耽搁，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石头便热情的邀请游侠儿去村落里落脚歇息，那游侠儿一路风餐露宿，想来也有些乏了，思虑一阵后便决定跟着石头一起回去，想要借宿一宿。 在当时，大唐边境上的游侠浪子四处游历并不稀奇，所以本地里正见石头带回来了一个陌生人，得知对方的身份后便满口同意下来。 村落不大，来了个陌生人，又是游侠儿，村里人自然有些好奇，大伙儿纷纷来村长家看稀奇，这游侠儿也是个豪爽的人，便索性取了一些散碎银子，委托里正购买些吃食，就在村子里摆起了篝火堆，宴请本地乡亲。 这一夜，宾主尽欢，游侠儿的豪爽给年纪小小的石头以深刻的印象，他头一次知道村落外边还有如此人物，当真让人羡慕。 不过，第二天游侠儿就走了，继续天南地北的四处游历，他自然不会想到，自己的一次仗义之举会怎样影响一个孩子的一生。 没过多久，石头便趁着放羊的闲暇时候自己砍了一颗小的白杨树，再偷偷从里正家的厨房弄了几条羊肠子，又在别人那里借了几文钱，独自跑到村里的手艺人那里，央求别人做一把木弓。 村里的手艺人被他烦不过，只能随便做了一把给他，质地很一般，射一射小动物还行，拿来射人就有些力有未逮了。不过石头还是兴冲冲地的每天把玩它，爱若珍宝一般。 至于石头为什么会讨要这玩意，里正倒是有些明白，不要说石头，就算是他自己，也被在酒宴上，游侠儿偶然露出的那一手震惊了一下。 那时双方正吃得欢，一只聒噪的鸟儿在天空中闻到了香气，冲下来抢食吃，那游侠儿顺手从背上取下长弓，几乎看都没看，随手就是一箭，正好将那只鸟儿钉在了地上 石头肯定是想变成那个游侠儿一般的人物，里正到底是看着石头长大的，心里清楚得很，不过他也知道，石头这个愿望多半是没法实现他一个放羊娃子，能走出村子就算不错了。所以里正一直没有管他，只要不耽搁放羊，就随石头鼓捣去。 一晃两年过去了，李石头身子逐渐长得结实起来，小木弓也越玩越熟，可是那些个帮助过他的游侠儿却再也没看见过。 李石头说着说着便闷闷睡着了，这一次，张力和孙猴子没有叫醒他，两人行到外门便，压低声音交谈着。 “他没有说谎。”，孙猴子微微点头，作为老辣的前军中斥候，半大的孩子休想瞒过他的眼睛。 “没错，我观他颇有习武根基，骑术和弓术没有名师指导，能入门到这程度很不错了，最重要的是，性格坚韧又有侠义心肠，别的孩子骤然遇到如此大难，可不会如此坚持找官府报案，差点死在大漠中。” 张力同意了他的看法，面上露出欣赏之色。 “嘿，五哥，我到觉得是他笨！认定了事情就一根筋而已。”，孙猴子嘲讽似的笑笑，声音不免有些大，躺在床上的石头辗转几下，又悠悠醒来。 “我已经回答你们的问题了你们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李石头看着二人，瞧见他们的衣着气度与众不同，比以前见过的官老爷还要威风，心中灵机一动，下床拉着张力的胳膊，“能带我去官府报信么？我不知道路” 李石头说话的时候眼神里含着深深的恨意，张力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一见这小子，就觉得这小子像只独狼一样这是复仇的眼神！ 只是，怕是他得失望了 那张官府的邸报就揣在张力的怀里，他不知道该不该拿出来给李石头看看。 他吃不准当这少年听到一直坚持的信念无法达成时，会是怎样的绝望。 犹豫之下，一向果敢的张力居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嘿，小子，你想得太天真了” 倒是孙猴子没那么多的顾忌经过对李石头身世的了解，他对着倔强而固执的小子好感大升，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有必要将真相告诉对方。 男娃娃嘛，要经得住打击才行 “要是几年前，这大唐官府的军队帮你们讨回公道自然不在话下，不过，眼下却有些难办” 孙猴子不顾李石头怀疑的眼神，从张力那里讨要来邸报，打开递到他面前，随即，想起这小子绝对不识字，苦笑一下，又收回来，照着邸报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马贼袭击村落，里正率领村中壮勇殊死抵抗，终因寡不敌众，皆身死小子，听明白没？官府说了，那是马贼，不是什么骑兵。” “屁！就是骑兵！” 李石头愤怒的打断孙猴子的陈述他挥舞着拳头，简直要跟这个信口雌黄的干瘦汉子拼命一样。 孙猴子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拳头，撇撇嘴，“喂喂喂，听我把话说完是的，官府也知道那是骑兵，但是官府现在管不了那么多的闲事，不要说死了两三百人的小村子，除非是那些吐蕃骑兵进攻州府了，可能官老爷们才会出去揍他们。” 孙猴子的话永远不缺乏尖酸刻薄的陈分，听得张力直摇头，有心想解释几句，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他张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 如今的大唐已经不是几十年前那个大唐就好像曾经是杀人的利剑如今被装进了剑匣里，锐利的光芒完全隐藏起来。 李石头完全傻掉了，他看看孙猴子，又看看张力，他不知道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以他的阅历，完全看不出来。 只是，他千辛万苦的坚持到这里，满以为会大仇得报，没想到眼前这几个人却说自己白忙乎了一趟，这是何等的笑话？！ “你们你们骗人！” 李石头嚅嗫着嘴，本来就不善言辞的他此时更是只能挤出几个字，只是，脸色却因为激动而返现出病态的潮红色。 “我们没必要骗你，面对现实吧，小子。”，孙猴子继续打击着石头一息尚存的幻想，他毫不客气的说道，“官府不会为了一个边境小村庄的覆灭就向吐蕃人开战的，就算你找到长安城去也一样。” 石头愤怒的盯着孙猴子的眼睛，身子因为激动而不自主的颤抖着，“那，那，那些传说都是骗人的么？什么杀胡人？什么李靖？什么千里奔袭？都是骗人的！” “喂喂喂，你小子嘴巴干净点？再敢侮辱卫国公大人，我扇你嘴巴子！”，孙猴子听得怒不可遏，豁然站直了身子，一把提住石头的脖子，面容冷峻的威胁道。 他是军中走出来的汉子，自然有军人的骄傲，大唐军神在他心目中那是战无不胜的代名词，怎么容许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说三道四！ 石头被孙猴子的大手掐得呼吸不畅，片刻的功夫便涨红了脸，但是倔强的他丝毫不肯松口，瞪园了眼睛，费力的说道，“那，那为什么，官军不敢去报仇！” 孙猴子一怔，心中像是触动了某根琴弦，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松了松，却犹自辩驳道，“你小子懂个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男人的复仇 他的声音比刚才小了很多，听上去底气不足，冷眼旁观已久的张力微微叹了一口气，伸手拍掉孙猴子卡在石头脖子上的手，又缓缓出声道，“好吧，小子，争论这个是没有意义的，我们可以肯定你现在去找官府没用” 石头望着张力笃定的神色和平静的眼睛，神色逐渐暗淡下来张力的稳重浑厚外表不像是骗人的样子，而且，从刚才的几次动作中，石头知道他在维护自己，他不像是个坏人。 默然的垂下头，石头停顿了好半响，突然从床上跳下来，对着张力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倒把张力和孙猴子弄得面面相觑。 他再起身时，眼神已经坚定无比，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郑重的对着张力说道，“谢谢你，我要回去！” 张力听得眉头一皱，伸手拦住他的去路，失声问道，“回去？你家不是被烧了么？” 石头沉默不答，只是用力的推攘着张力，要他让开。 “五哥，让他走，这傻子要回去送死，你看他那样子，肯定是要回去报仇！你让他去，他前脚去了，后脚就有人给他收尸。” 孙猴子眼睛和嘴巴都毒的很，看石头一副慨然赴死的样子，不屑似的撇撇嘴，毫不客气的奚落道。 石头愤怒的捏紧了拳头，恶狠狠的瞪着他，似乎要冲过来啃他一口，只是孙猴子艺高人胆大，丝毫不在乎，反而抱着手臂嬉笑道，“你还别不高兴，就你那两下子，还不够给那些吐蕃游骑塞牙缝的到时候他们把你栓在马尾巴上，拖个七八里地，等你片体鳞伤的时候再一刀砍下你的脑袋，挂在旗杆上晒个个把月，然后用头骨做成酒杯，啧啧，美得很。” 孙猴子阴森森的冲着石头龇牙，似乎像是看见了一具无头尸体。 石头根本不为所动，挥舞着拳头说道，“我不怕！” 孙猴子哈哈大笑道，“是，你是不怕，但是你很弱，就凭一股勇气就能杀人么？那还学武艺干什么。” 张力听得连连摇头，似乎对孙猴子一张快嘴没有法子，他拍拍石头的肩膀，温和的说道，“小子，你想报仇，我能理解，但是你现在去真的是送死，那些吐蕃游骑都是好手，而且，他们来去如风，你现在回村子去，又怎么会找得到他们的踪影？” 张力理性的劝说似乎起到了一丝作用，只是石头不甘心的摇摇头，依旧咬着牙道，“不管他们在哪，我都要去！我不是懦夫，我要报仇！” 这孩子当真有血性！是个好汉子张力和孙猴子对望一眼，均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丝敬佩。 这是一种叫“男人”的品质，与生俱来，与武艺无关，与年龄也无关。 张力蹲下身子，将石头额角的乱发捋顺，肯定的点头道，“没错，你不是懦夫，但是你也不能为了证明你不是懦夫就去送死死不可怕，死不瞑目才可怕！” “喂，小子，你们村子就剩你一个人活下来了吧，全村人的血债都背在你身上呢，你要是现在就回去送死了，那大伙儿才真的死不瞑目了？懂不？” 孙猴子生怕石头不理解张力的意思，刻意解释了一遍，这一根筋的蠢笨孩子似乎认定了死理就不回头，这固然是个好品质，但有些时候也却是能让人哭笑不得。 石头沉默了半响，终于点点头。 只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吐蕃人逍遥法外么？ “你们，告诉我，那些传说，大唐的天兵的故事，是不是真的！？”，突然间，石头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张力，一字一顿的说道。 张力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从石头的故事里，他已经听得很明白了那是一段大唐尘封已久的往事。 金戈铁马，千里驰骋，在塞外，在高原，大唐的官军用脚步丈量着土地，用手中的刀书写着军威那是一只骄傲的军队，仿佛天兵一般，让凡人只能顶礼膜拜。 张力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缓缓睁开，同样直勾勾的盯着石头，重重的点头，“是！因为，这就是唐军。” 孙猴子似乎要说什么，张力眼角瞥见，挥挥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继续盯着石头的眼睛，目光坚定无比，“唐军会去报仇的，我保证！” 石头的目光中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多久？现在能去么！” 张力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但很快的又补充道，“最多五年时间我保证，大唐的铁骑为你讨回公道。” 石头失望的叹了一口气，有些黯然的喃喃自语，“五年？好长” “呵，看你那德性，跟天塌了似的喂，你就不会自己帮村里人报仇么？” 孙猴子一直在冷眼旁观着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看到李石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眉头一皱，再也忍不住了，出声讥讽道。 张力看了看老战友的表情，发现对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不由得一愣，随即像是悟了一样，嘴角也泛起了诡异的笑意。 “没错，男子汉大丈夫，要报仇不用假手于他人，那几十个骑兵的模样你可都记住了？那就很好你要想真的解脱出来，就像个男子汉那样，将那些侩子手的头颅一个一个的砍下来，只有这样，才对得起那些冤死的乡民！” 张力一字一句的说道，厚重的话语像是锤子一样，重重的击打在李石头的心上，李石头豁然站直了身子，大声说道，“我当然想，但是，我打不过他们，你们也说，我是去送死！”。 凭自己的力量报仇？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么？ 那一夜的景象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惨烈的叫声深深的刺痛他的心扉，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模模糊糊的乡亲们的身影。 要杀了他们！一定要杀了他们，要报仇！这是他心灵深处深处的狂热信念，是燃烧的灵魂在无声的呐喊。 可是就凭自己，能行么？ 李石头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双手虽然有些力气，但是，跟那些骑兵们比起来，还差得太远，遥不可及。 “呵？说你是个傻子，你还真不聪明，你现在打不过他们，那是因为你没本事，你就不会学会本事了再去找他们算账么？五哥说起码得等五年，你也不想白白浪费五年去等官军帮你报仇吧” 孙猴子见他一副畏畏缩缩，没有自信的样子，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胳膊厉声问道。 “我一刻都等不及，但是，我跟谁去学本事？” 李石头奋力的挣扎开他的手腕，恨恨的捶着床沿，眼泪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他头一次恨自己的出身，恨自己没有机会，哪怕仅仅那么一丝报仇的希望。 “切，你别小看天下英雄，这凉州地面上高手多了去了，你随便跟个师傅，年出来就能小有所成。” 孙猴子走到他身边，硬是要纠正石头的观念，他坏笑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比如说我，你要是肯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收你做个徒弟，教你几手本事。” 石头一怔，随即恼怒的冲着孙猴子啐了一口吐沫，他认为对方是在消遣自己。 “嘿，这熊孩子，瞧好了！”，孙猴子恼得兴起，冷哼一声，也不待李石头反应过来，伸手从腰间摸出一把寸长短刀，手腕一扬，只听见“哆”的一声，短刀竟然全部没入医馆的门板，只留下个刀柄稳稳的插在外面。 这一手神技，不要说从未见过世面的李石头没见过，就算是活了几十年，在凉州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杜老头也没有见过。 一时之间，整个医馆鸦雀无声，静得连咽口水的声音都听得见。 石头错愕的死死盯着插在门板上的飞刀，突然毫不犹豫的转过身来，对着孙猴子就是三个响头，咚咚咚，每一下都重重的磕在地板上，好大的声响。 “你教我！”，石头抬起头来，顾不得额头上红得一片，盯着孙猴子认真的恳求道。 见这少年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孙猴子满意的笑笑，似乎觉得刚才露那么一手算是值回票价了。 “呵，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孙猴子心满意足的挥挥手，把他拉起来，嘴上却丝毫不含糊，“要想当老子的徒弟，那得是烈性的汉子，要喝得烈酒，骑得烈马，玩得快刀最重要的是，要勇敢，有担当，谁杀了我的人，我就要十倍的杀回去！这才是咱们安西军的汉子。” 他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无意之间透露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不过，此时李石头和杜老头听得热血沸腾，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 “我能做到！”，石头丝毫没有迟疑，坚定的说道，“只要你教我武功，你说什么，我做什么！” “呵，这小子，还真会打蛇随棍上，老子可没说一定要教你五哥，你看？”，孙猴子坏笑着摇摇头，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眼角瞄了瞄张力，使了个眼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入行 “孩子，我和他是刀客，刀客你知道是什么不？我们没有时间和精力教你功夫不过，我的刀客队伍里还缺个打杂的人手，你可以暂时做这个工作，我的弟兄们都是有本事的人，他们心情好的时候，你可以去请教他们，但是，要是让我察觉到你做不好杂工这个工作，那么对不起，你就乖乖的滚蛋总之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明白不？” 张力淡淡的提出了建议，他已经明白了孙猴子的意思，事实上，当他看到自家弟兄露一手绝技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想法，他没有阻止，因为这也是他的决定。 石头懵懵懂懂的点点头，不确定的摸摸后脑勺，“你要我干什么都行，只要教我武功” 他翻来覆去都是这句话，似乎就是认定了死理，张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莞尔笑道，“好，我相信你！” 他和孙猴子对望一眼，越发的欣赏眼前这个稚嫩且有些木讷的孩子这么冲动，这么坚韧，从来不瞻前顾后，认定了目标就勇往直前。 张力不觉得石头复仇的目标有什么不妥有仇不报，那还是男人么？！ 大丈夫快意恩仇，当如是！ 依稀仿佛间，张力仿佛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随着安西铁骑驰骋疆场的情景，那就是一只快意恩仇的军队，弟兄们的血从来不会白流，每一把刀下的敌人头颅，都是复仇的见证。 突厥人，吐鲁浑人，高丽人，吐蕃人每一个胆敢侵犯大唐威严的国家，都会用生命付出代价！ 这才是安西军的兄弟，真正的大唐军人虽然早就离开了军队，但是，张力骨子里还留着那一份傲气与信念。 这种傲气，已经深深的扎根在他们这些随着军队南征北伐的汉子心里。 因为，大唐，无敌于天下，大唐的将士，同样无敌于天下 张五爷的队伍里收了一个半大的孩子！ 得胜堡本来就不大，而且张力的名气可不小，于是乎，这个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一两天的时间就传遍了方圆几十里地，连那些相熟的过客们都略知一二。 大伙儿都认为张五爷这次做了赔本买卖一个半大的孩子，肩不能抗，背不能挑，能干个什么事？ 干刀客这一行的，无一不是膀大腰圆的汉子，而且还得有一技之长，要么手上功夫好，要么对沙漠地形熟悉。 养个半大的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伙食多不说，到了分红利的时候，还得算上他一份怎么看都划不来啊。 外面的人不理解，自己队伍的老伙计更是不理解。 他们从凉州风流快活回来之后，发现自家的营帐里多了个眼神像是野狼一样的孩子，还以为他是哪儿来的小窃贼呢。 为此，得知真相之后，这些老伙计可没少向张力抱怨。 不过，一向随和，待人以宽的张五爷这次却想是铁了心一样，任大伙儿怎么磨嘴皮子，就是不松口，最后，还撂下一句话，“这孩子我要定了，哪位兄弟要是看不惯我张力的做法，大可以投奔别的前程，我张力盘缠送足！” 这话说得大伙儿面面相觑，不敢再造次，谁都知道，张五爷不轻易发火，但是一发火，那绝对是惊天动地的。 眼看此路不通，几个心思灵活的弟兄就打起了另外一个人的主意，他们以吃酒为名，宴请孙猴子，席中旁敲侧击的怂恿他劝说张力打消念头。 只是没想到的是，一向爽快的孙猴子这次也冷了脸，不仅不帮他们说话，反而尖酸刻薄的嘲讽道，“你们几个大男子真他妈的好意思，合计起来算计一个孩子，还要不要脸了？去凉州玩了一回婆娘，还玩出了这么多的花花肠子，我看你们几个越活越窝囊了” 孙猴子劈头盖脸一阵痛骂，彻底断了这些人还想反驳的心思。 眼下，队伍里一把手和得力干将都坚决的保着这半大的小子，底下的人自然看明白了风向于是乎，大伙儿再也没了反对的声音。 只是，到底什么时候真心接收李石头成为自家弟兄，那就得靠时间来磨合了 来自外面流言蜚语，张力和孙猴子帮着挡住了，而来自内心的阻碍，得靠李石头自己去克服他得尽快的适应从放羊娃到刀客杂工的转变。 原本只要看好羊群就行，现在嘛，要做的事情就多了去了。 马夫的活计他得干，厨子的活计他得干，磨刀师傅的活计他得干，甚至连队伍里弟兄们的杂事他也得干总而言之一句话，他就是个万能的螺丝钉，哪里需要就插到哪里去。 用张力的话来说，这叫做“打磨心性”。当然，孙猴子说得更加直白，“你屁大的本事没有，就得夹着屁股缝去学！” 话糙理不糙！ 李石头二话不说，任凭队伍里的人怎么吩咐他做事，他都一一应着，尽力去做好。 他的心思也简单，单纯的认为这是张力给自己的考验 他以前听村里的教书先生吹牛时提起过，什么张子房学习兵法，在寒冬腊月的早上干等了好几次，那个刘玄德为了请什么孔明出山，三顾什么茅庐来着貌似那些有能耐的人都有这个脾气，喜欢考验来讨教的人的诚意。 李石头不知道张力和孙猴子算不算是有本事，只是那天孙猴子的小试身手给他的震撼实在太大，就像看到了那些传说中的人物一样如果这等武艺都不算是有本事的话，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报仇无望。 好在他会钻牛角尖他固执的认为，张力和孙猴子说能报仇，那就真的能报仇。不然的话，他们那天为什么要信誓旦旦的那么说呢？直接把自己打发走不是更方便么 所以就一丝不苟的做事吧，等到哪天自己做好了，张力他们就自然会教自己武功没错，这孩子的心理就是这么傻。 入冬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天气一天比一天冷，还没等人适应过来，大片的雪花就纷纷而下，把黄色戈壁滩硬生生的凭添一抹雪白。 得胜堡的热闹也随着这散散落落的雪花迅速降温，等到冬天里的第一场大雪正式到来的时候，这个小商镇已经彻底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镇子里的人很明白，一旦下了雪，就意味着再也没有商队从西边回来没人谁那么大胆子，敢在风雪中的戈壁滩里赶路，那基本上是在找死。 而先早归来的商队也不会在这里停留过冬他们纷纷启程，抢在大雪到来之前就已经踏上了回往长安的归途。 没有了金主，也就没了热闹的来源，小镇上的人又回复了以往那种宁静的生活唯一不同的是，天寒地冻的，镇子上的酒馆里生意爆棚。 不过，对于李石头而言，入冬以后，才是真正刀客生活的开始。 这一天天公不作美，忽然间天色呼啦啦的作响，囤积在天空中的云彩毫无征兆的凝聚起来，短短几刻钟不到便黑压压一片。 当地人管这现象叫黑龙出洞据一些老人讲，这是龙王爷出巡，洒水洗尘的前兆。 洒水洗尘说白了，就是要下冰雹。 牧人们纷纷慌乱的收拢自家的羊群赶进圈子里，全家人一起出动，争分夺秒把毡包固定结实，将圈子的篱笆栅栏往地里狠狠的插一插。而后，有条件的人家还取出干冷的茅草，盖上粗糙的油布，在圈子上架起一道简易的棚子。至于那些没条件的，就只能干瞪眼的盯着天空呆呆看着，暗自祈求龙王爷手下留情，别伤了自己牲畜。 堡外的牧人如此紧张，堡内的居民们也不轻松要知道，这戈壁滩的房子，都是砂土砌的围墙，干草铺的屋顶。 万一这冰雹落得大了，没准能把屋子砸几个大窟窿出来 李石头这时正睡在马棚里他昨天晚上很晚的时候才将圈舍的马粪都冲洗完毕，累得够呛，直接倒在马棚角落的干草堆里，想休息一下，结果，竟然睡得沉沉的，幸好有些马儿为他挡住冷风，再加上干草堆还有些御寒的作用，否则，吹了这一夜。铁定让他大病一场。 不过，饶是这样，他也不好受迷迷糊糊的，他只觉得身子骨和四肢都冷得发麻，微微动了一下，手脚尽然不听使唤，像是麻痹了一样。 不自然的打了个哆嗦，他的神智竟然渐渐开始清晰起来居然被冻醒了！ 天上闷雷咔嚓咔嚓，像是霹雳似的，震得人耳朵发麻，心脏都剧烈的跳了一跳。 李石头伸出手，费力的将黏在脑门上的干草抹下来，又深吸一口气，伸出半个身子，想看看外边是什么光景。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上骤然变了颜色。 这种景色，他在十一二岁那年遇到过一次，毕生难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冰雹直下 那是人类无法抵御的力量，狂烈的风将村子里家家户户的屋顶都掀开，紧接着，雨水倾盆而下，根本就不能称为雨滴，入眼的，全是一道道细细的白龙从天而降，这还不算完，更可怕的是，鹅卵石子般大小的冰雹哒哒哒的落下来，砸得土墙噗噗做响，偶尔有冲出照顾家畜的村民，才没走几步，就带着满头大包狼狈的奔了回来。 李石头还记得，那一次，村里人的家畜几乎死了一半 身子一抖，他打了个寒颤，神思又回到了现实中，啊的叫了一声，顾不上自己身子又麻又冷，顶着越来越急的烈风，向圈舍的墙角跑去。 昨晚洗马粪的时候，他把油布堆在了那里圈舍里养着自家刀客队伍里全部的马匹和骆驼，一定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他三步并作两步，举起一叠子油布抗在肩膀上，身形晃了一下，腿脚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他不是铁打的，冻了大半晚上，又没吃东西，哪里还有力气。 深吸几口气，猛地憋住呼吸他在压榨出身上最后一点力量，疾奔了几步，又冲回马棚里。 将油布扔在干草堆上，他活动了一下几乎脱了力的肩膀，龇牙咧嘴的稳了片刻，便将马棚的栅栏全部锁死。 他不担心这里的几匹骆驼会有事上次村子里遭难，活下来的牲畜中几乎都是骆驼，这动物聪明，遇到危险时懂得抱团，成年骆驼在外围，将小骆驼围在中央，齐齐的跪下蜷缩着，一般的风雪奈何不了它们。 倒是那一排子的马有些麻烦他照顾这些坐骑有将近个把月了，知道这些马儿受不得惊吓，平日里还好说，有缰绳拉着，不会乱跑，不过，要是碰到这种恶劣天气，又是打雷又是冰雹的，难免会出漏子。 不行，得把顶棚都盖着！ 他一边休息，一边打量着马群的情况，刚刚的闷雷声已经让马紧张起来，原来一直在食槽里吃食的都停了下来，每匹马都竖起了耳朵，蹄子在地上刨来刨去，还低声的嘶叫着。 糟了，得搞快一些，不能让它们再受惊！ 石头察觉到情况不对，也顾不上喘息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将油布夹在脖子和肩膀之间，稳稳身形，寻到一处矮小的地方，开始往马棚顶上爬。 得赶在暴风雨到来前将油布盖在棚子上，否则，就凭顶棚那薄薄一层树枝撑着的干草，根本挡不住。 此时天色越见发黑，闷雷一个接着一个，空气变得又冷又潮湿，风刮得甚急，把地上的碎沙子卷得到处都是。 石头带的破布帽被刮飞了，头发被烈风吹得散乱开来，发梢黏在额角上，刺激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好不容易拼着一股气爬上了屋顶，他匍匐着向前挪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把顶棚压得塌下。 他正要爬到马棚中心，才想着赶紧把油布铺开，却突然感到脸上一凉，下意识的一模，却是一片湿润。 完了，下雨了！ 猛然意识到情况不妙，根本由不得他迟疑，一把扯开油布，捻起两只角边就往外甩开。 他骤然加快了手脚，再也顾不上顶棚是否能承受得住乱动的压力。 只是，他快，雨来得更快。 不过短短十几秒钟的功夫，细细的雨点已经变得又急又大，哗啦啦的倾盆而下。 眼看着干草就要被打湿，石头的心中更是紧张到极点本来自己在上面动就已经够悬了，要是再加上雨水的重量！？ 来不及细想，石头猛的缩回身子，顺着原路倒退到草棚边上，急中生智，顺手从底下的横梁上抄起一根挂着的马鞭，将油布戳了一个洞，把马鞭穿进去，再死死的绑在立柱的一角。 这样够结实了么？ 做完了这一切，石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浸透，头发全部都贴在脸上，他用力抹了抹额角，略微犹豫的看了看已经钉死的一角，又扭过身子，向着另外最近的一个角扑去。 雨水来的比他想象中的更急，大雨磅礴之下，他根本睁不开眼睛，只能凭借着感觉，故伎重演，摸索着将另外一角也固定好。 只是，这一来，时间耽搁得更多了。 顺着立柱滑下来，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条腿肚子直打颤颤，胳膊也抬不起来，显然已经是脱了力。 他疲惫的抬起眼睛，向着马棚的另外一边看了看，欣慰的发现，刚刚铺开油布果然是正确的，此时大部分的棚子已经被遮住了，只要自己稍微缓过一点劲，过去把另外两只角再钉上就好。 他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想要赶紧站起来，可是心里越急，身上就越没有力气。 偏偏老天爷再也没有给他时间 突然，他耳边传来了噗噗的响声，他身子顿时一怔完了，最恐怖的东西终于来了！ 下意识的仰天一望，只见颗粒状的冰雹开始稀稀落落的往下掉，并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一定要把油布铺上！要不棚子马上就会塌！ 一刹那间，他根本来不及想更多，脑袋里只剩下这个想法。 扶着围栏哆嗦着站起来，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往着另外一边挪去，冰雹砸下来，有不少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打得他一阵肉痛。 没有力气遮挡，石头只能卯足最后的力气往前冲，根本顾不上头上，脸上，身子上那一阵阵的刺痛。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却像是永远走不完似的，石头差点就要倒下，站也站不起来。 还剩十步，九步，八步一步。 他几乎是一步一步数着移动过来，终于一把抱住另一边的立柱，再也没法动弹。 还有一点就完成了？！ 石头只感到神智开始模糊，他眼前一阵阵的晕眩，两只手死命的抓住立柱不放，指甲深深的插进木头里。 不行，不能晕努力在克服天旋地转的感觉，他忍不住大声呼喊起来。 “啊~~~~！啊~~~~！” 热气从嗓子里冒出，在冰冷的空气中冒出一道白线，随即被烈风吹得无影无踪，雨水声，冰雹声，还有阵阵的闷雷声，七股八杂的声音将他的叫喊声压得死死的，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欣喜的是，他叫喊了一嗓子，神智又清醒了不少，颤颤巍巍的顺着立柱向上爬，只是，他现在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哪里还爬得上去？ 石头急得两眼都充血了，他顿了一下，冒险冲出马棚外，想从圈舍墙角堆着的干柴火垫脚，再往上爬。 才走出几步路，他就差点被冰雹打趴下一粒像碎石头大小的冰雹砸在人身上，就像是被人用弹绷子重重打了一下，何况如此多的数量？ 石头试着往前动了几步，突然，一粒特大的冰雹正好砸下来，不偏不倚的刚好打在他的额头上。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脸上传来，伸手捂住脸，到了下去这次，他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要被砸死了么？石头只觉得意识在渐渐模糊，他嘴唇轻轻的动着，想要说些话，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很短的十几秒钟突然间，石头只觉得身体一轻，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像是被抬起来了一样，腾云驾雾一般，再定眼瞧时，却已经回到了马棚里。 还没来得及细看，石头只感觉到自己的嘴被人撬开，随即，一股热辣的液体流进嘴里，顺着喉咙往下灌，像是火烧火燎一样。 “咳咳咳！” 石头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按住喉咙，想要吐出来这简直辣得他要晕过去。 “别动！喝了酒暖和一下！” 一只有力的大手将石头的胳膊架住，再滑开，不准他吐。 石头晕乎乎的抬起头来，只看到一个人带着竹斗笠，穿着蓑衣，手里还拿着一壶酒。 再仔细一看，居然是孙猴子 只是，现在孙猴子的脸色可不太好他狠狠的瞪了石头一眼，二话不说，接着把酒往他嘴里灌。 “咳咳咳” 毫无疑问，石头又呛了起来，本来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脸上居然泛出片片潮红，两行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而下。 这是，这酒一灌下去，虽说滋味不太好受，但是，石头奇迹的发现，自己的身子骨渐渐有了热气。 “你这臭小子，想死的话就滚出去死，别他妈死在这儿，老子还得给你收尸！” 孙猴子脸色依旧臭得要命，手上的动作更是不慢，三下五除二，将干草堆掏出一个坑，不由分说的就将石头按了进去。 “好好给老子躺着！” 石头挣脱了一下，可是哪里敌得过孙猴子的力气，立马被推到草堆里。 “上面，上面！” 石头急了，他只能抄起嘶哑的嗓子焦急的喊，目光直指棚顶。 孙猴子见他急成这样，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棚顶确实有些蹊跷这么大的雨，居然没有漏水？！ 猛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了一下，护住脑袋，蹿到外边去，抬头向棚顶上看了一眼，这下子，全部都明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以命换马 倒是那一排子的马有些麻烦他照顾这些坐骑有将近个把月了，知道这些马儿受不得惊吓，平日里还好说，有缰绳拉着，不会乱跑，不过，要是碰到这种恶劣天气，又是打雷又是冰雹的，难免会出漏子。 不行，得把顶棚都盖着！ 他一边休息，一边打量着马群的情况，刚刚的闷雷声已经让马紧张起来，原来一直在食槽里吃食的都停了下来，每匹马都竖起了耳朵，蹄子在地上刨来刨去，还低声的嘶叫着。 糟了，得搞快一些，不能让它们再受惊！ 石头察觉到情况不对，也顾不上喘息了，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将油布夹在脖子和肩膀之间，稳稳身形，寻到一处矮小的地方，开始往马棚顶上爬。 得赶在暴风雨到来前将油布盖在棚子上，否则，就凭顶棚那薄薄一层树枝撑着的干草，根本挡不住。 此时天色越见发黑，闷雷一个接着一个，空气变得又冷又潮湿，风刮得甚急，把地上的碎沙子卷得到处都是。 石头带的破布帽被刮飞了，头发被烈风吹得散乱开来，发梢黏在额角上，刺激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好不容易拼着一股气爬上了屋顶，他匍匐着向前挪动，生怕一个不小心，把顶棚压得塌下。 他正要爬到马棚中心，才想着赶紧把油布铺开，却突然感到脸上一凉，下意识的一模，却是一片湿润。 完了，下雨了！ 猛然意识到情况不妙，根本由不得他迟疑，一把扯开油布，捻起两只角边就往外甩开。 他骤然加快了手脚，再也顾不上顶棚是否能承受得住乱动的压力。 只是，他快，雨来得更快。 不过短短十几秒钟的功夫，细细的雨点已经变得又急又大，哗啦啦的倾盆而下。 眼看着干草就要被打湿，石头的心中更是紧张到极点本来自己在上面动就已经够悬了，要是再加上雨水的重量！？ 来不及细想，石头猛的缩回身子，顺着原路倒退到草棚边上，急中生智，顺手从底下的横梁上抄起一根挂着的马鞭，将油布戳了一个洞，把马鞭穿进去，再死死的绑在立柱的一角。 这样够结实了么？ 做完了这一切，石头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浸透，头发全部都贴在脸上，他用力抹了抹额角，略微犹豫的看了看已经钉死的一角，又扭过身子，向着另外最近的一个角扑去。 雨水来的比他想象中的更急，大雨磅礴之下，他根本睁不开眼睛，只能凭借着感觉，故伎重演，摸索着将另外一角也固定好。 只是，这一来，时间耽搁得更多了。 顺着立柱滑下来，他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条腿肚子直打颤颤，胳膊也抬不起来，显然已经是脱了力。 他疲惫的抬起眼睛，向着马棚的另外一边看了看，欣慰的发现，刚刚铺开油布果然是正确的，此时大部分的棚子已经被遮住了，只要自己稍微缓过一点劲，过去把另外两只角再钉上就好。 他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想要赶紧站起来，可是心里越急，身上就越没有力气。 偏偏老天爷再也没有给他时间 突然，他耳边传来了噗噗的响声，他身子顿时一怔完了，最恐怖的东西终于来了！ 下意识的仰天一望，只见颗粒状的冰雹开始稀稀落落的往下掉，并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一定要把油布铺上！要不棚子马上就会塌！ 一刹那间，他根本来不及想更多，脑袋里只剩下这个想法。 扶着围栏哆嗦着站起来，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往着另外一边挪去，冰雹砸下来，有不少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打得他一阵肉痛。 没有力气遮挡，石头只能卯足最后的力气往前冲，根本顾不上头上，脸上，身子上那一阵阵的刺痛。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却像是永远走不完似的，石头差点就要倒下，站也站不起来。 还剩十步，九步，八步一步。 他几乎是一步一步数着移动过来，终于一把抱住另一边的立柱，再也没法动弹。 还有一点就完成了？！ 石头只感到神智开始模糊，他眼前一阵阵的晕眩，两只手死命的抓住立柱不放，指甲深深的插进木头里。 不行，不能晕努力在克服天旋地转的感觉，他忍不住大声呼喊起来。 “啊~~~~！啊~~~~！” 热气从嗓子里冒出，在冰冷的空气中冒出一道白线，随即被烈风吹得无影无踪，雨水声，冰雹声，还有阵阵的闷雷声，七股八杂的声音将他的叫喊声压得死死的，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欣喜的是，他叫喊了一嗓子，神智又清醒了不少，颤颤巍巍的顺着立柱向上爬，只是，他现在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哪里还爬得上去？ 石头急得两眼都充血了，他顿了一下，冒险冲出马棚外，想从圈舍墙角堆着的干柴火垫脚，再往上爬。 才走出几步路，他就差点被冰雹打趴下一粒像碎石头大小的冰雹砸在人身上，就像是被人用弹绷子重重打了一下，何况如此多的数量？ 石头试着往前动了几步，突然，一粒特大的冰雹正好砸下来，不偏不倚的刚好打在他的额头上。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剧烈的疼痛从脸上传来，伸手捂住脸，到了下去这次，他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要被砸死了么？石头只觉得意识在渐渐模糊，他嘴唇轻轻的动着，想要说些话，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有很短的十几秒钟突然间，石头只觉得身体一轻，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像是被抬起来了一样，腾云驾雾一般，再定眼瞧时，却已经回到了马棚里。 还没来得及细看，石头只感觉到自己的嘴被人撬开，随即，一股热辣的液体流进嘴里，顺着喉咙往下灌，像是火烧火燎一样。 “咳咳咳！” 石头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按住喉咙，想要吐出来这简直辣得他要晕过去。 “别动！喝了酒暖和一下！” 一只有力的大手将石头的胳膊架住，再滑开，不准他吐。 石头晕乎乎的抬起头来，只看到一个人带着竹斗笠，穿着蓑衣，手里还拿着一壶酒。 再仔细一看，居然是孙猴子 只是，现在孙猴子的脸色可不太好他狠狠的瞪了石头一眼，二话不说，接着把酒往他嘴里灌。 “咳咳咳” 毫无疑问，石头又呛了起来，本来一点血色都没有的脸上居然泛出片片潮红，两行温热的眼泪顺着脸颊而下。 这是，这酒一灌下去，虽说滋味不太好受，但是，石头奇迹的发现，自己的身子骨渐渐有了热气。 “你这臭小子，想死的话就滚出去死，别他妈死在这儿，老子还得给你收尸！” 孙猴子脸色依旧臭得要命，手上的动作更是不慢，三下五除二，将干草堆掏出一个坑，不由分说的就将石头按了进去。 “好好给老子躺着！” 石头挣脱了一下，可是哪里敌得过孙猴子的力气，立马被推到草堆里。 “上面，上面！” 石头急了，他只能抄起嘶哑的嗓子焦急的喊，目光直指棚顶。 孙猴子见他急成这样，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棚顶确实有些蹊跷这么大的雨，居然没有漏水？！ 猛然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顿了一下，护住脑袋，蹿到外边去，抬头向棚顶上看了一眼，这下子，全部都明白了。 “你个小子不要命了？” 孙猴子缩了回来，再一次狠狠的瞪了石头一眼，只是，这一次的眼光中隐隐带着赞许的成分。 “你别动，我上去把油布固定好” 孙猴子低声喝了一句，把身上的蓑衣整理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抓住立柱，三下五除二的就爬了上去。 他的身手比石头快得多，可是，被这么恶劣的天气干扰着，也是狼狈到了极点。 只几秒钟的功夫，斗笠就被密集的冰雹砸歪了方向，遮挡住视线，孙猴子冷哼一声，干脆把斗笠一扔，硬是顶着冰雪，学着石头的作法，快速的将一个边角固定住。 眼看着他就要扑向最后一个边角，这个时候，狂风突然大作，那一个角被生生的吹了起来，扬在半空中，连带着，把刚刚绑好的那个角都挣脱了。 不好孙猴子心中打了个突突，连忙回身一按，将挣脱的那个角按住，可是这么一来，他就分身乏术，陷入两难的境地。 冰雪打在他的身上，让人很难动弹，他试着重新固定油布，往棚子上一摸，心里却是一沉。 完了，那个用于固定的缰绳居然被风刮走了！ 这下子孙猴子犯了难，他该怎么下去再去取一根上来？现在可不能放手啊 千钧一发之际，孙猴子眼角瞥见一个人影从栅栏上伸出半个身子，手中高举一根缰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烈酒 是李石头？！孙猴子定睛一看，不是这小子还是谁 原来他根本就没有老老实实的躺着，而是一直在看自己做事啊 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孙猴子一把接过缰绳，瞪了石头一眼，“回去！” 断喝一声，再不搭理他，又重新把这个边角固定住。 略微休息一下，缓过一口气，他回身正要扑向最后一个角时，目光所及，顿时傻了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石头居然顺着立柱爬了上来，正死死的拉着油布的边缘，防止风再次吹走 这小子，这么拼命干什么？ 孙猴子还真有些佩服石头的倔强脾气了如果说一根筋也是一种优点的话。 “按住了！” 不跟他废话，孙猴子飞快的扑过来，麻利的固定住这最后一个边角，然后一只胳膊夹着李石头的身子，直接从棚顶上跳了下来。 他脚一落地，就带着石头顺势一滚，借着冲劲，直接滚进了干草堆里。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不约而同的盯着棚顶过了十几秒钟，孙猴子才长舒一口气，“狗日的，行了，不得脱了。” 他话音一落，石头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一样，身子一歪，直接倒在茅草上，再也不肯动一下。 这是体力过度透支的结果，不要说他，就算是孙猴子也是气喘吁吁，背上全部都是汗 外面的天气越见恶劣，冰雹砸在油布上，叮叮咚咚响个不停，好在油布足够结实，他们俩到并不担心会被砸出个窟窿来。 孙猴子将身子往外面挪了一些，看看天气，眉头顿时皱得老高，“这狗日的天气” 看上去，这一时半会儿，他们俩要被困在这小小的马棚里了。 石头没有接话，他现在又累又饿，连呼吸都觉得费力气。 孙猴子凑过来，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嘿，刚才你不是很猛么？怎么，现在萎了？” 石头还是没有接话，只是瞪了他一眼，伸手在怀里摸了摸，居然变戏法似的摸出半拉干饼子。 “饿了，吃。” 在孙猴子惊讶的目光中，石头犹豫片刻，将干饼子掰成两半，一半递了过去，另一半，自己大口的啃了起来。 这小子，居然随身带着干粮？！ 孙猴子愣了半响，直到石头的手伸到自己面前才反应过来话说这小子是放羊娃出身，随身携带干粮应该是从小养成的习惯。 想通了这一点，孙猴子晒然一笑，也不客气，伸手接过半拉干饼子，学着石头的样子，大口大口的咀嚼着，吃到一半的时候，他又从旁边拿起酒壶，先灌了一口，然后把壶嘴对着石头，“来喝！” 石头愣了一下，摇摇头这酒辣的吓人，他现在喉咙里还没缓过劲来呢。 “怎么，你以前没喝过酒？” 孙猴子皱着眉头问道，随即，又有些释然了石头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能喝上一般米酒都不错了，哪里尝过这关外的烧刀子？ “这东西可精贵着呢，老孙我平日里还不肯喝的你这小子，别不识好歹。” 孙猴子脸色一跨，竟然带着命令的口吻，将壶嘴送到石头的嘴边，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不由分说，就要往里灌。 石头自然拼命的反抗，好不容易将头挪开，“不喝！” 这倔强孩子！ 孙猴子一番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气得鼻子都歪了，眼珠子一瞪，“你小子懂个屁，不喝点酒暖身子，当心得伤寒！” 他伸出指头来点了点石头的额头，脸色铁青得吓人，“告诉你，要是被冻坏了手脚，这辈子就别想再学什么武艺！” 这句恐吓正中石头的要害！ 不学武艺那他拿什么报仇？ 犹豫了一下，石头直勾勾的顶着孙猴子，显然是在猜测他说这话的真伪。 “老子没必要骗你” 孙猴子精明着呢，看石头一脸惶恐的样子，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珠子一转，干脆继续往狠里说，“以前也有个干刀客的崽子，才二十岁出头，比你壮实多了，那臂力着实强，百八十斤的磨盘，提得轻轻松松你还别不信，他就是受了一场风寒，落下了病根，一提重的东西就膀子痛，压根儿就不能再做重活。” 他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得石头不信，顿了片刻，石头终于接过酒壶，再确认了一下，“你说，喝了这个，不会生病了？” 见孙猴子肯定的点点头，石头深吸一口气，闭住呼吸，像是喝药似的，猛灌了好几口。 “喂喂，给我留点！” 孙猴子又有些急了这次是嫌弃石头喝得太快。 饮酒饮酒，那得一口一口品，像石头这样往肚子里倒，那是牛嚼牡丹，浪费了好东西。 不由分说的一把夺过酒壶其实也不用夺，因为石头也喝不下去了。 一手死死的捂住嘴，指缝里湿漉漉的一片，石头在极力忍着，不把喝下去的酒呛出来。 “这孩子真是笨得要死。” 孙猴子苦笑着掂量了一下酒壶，发现刚刚石头几乎灌了一半下去，又气又好笑，伸手啪啪啪的在他额头上拍了好几下，“起来动一下，别窝着，把酒力散开。” 石头不敢不听他生怕自己也落下什么病根，依言站起身子，走了几步。 他惊喜的发现，四肢开始暖和起来这酒果然是好东西！ “怎么？还想要？” 发现石头居然在盯着酒壶，孙猴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把酒壶藏在身后，恶狠狠的摇摇头，“想都别想你再喝，立马得醉。” 石头见他一脸坚决的样子，这才作罢又在马棚里踱了几步，待喉咙和胸口灼烧的感觉退去一些后，才又坐回在草堆上。 此时外面尽管冰雹还是不停的下，但是，风到底是小了些，雨几乎停了，两人缩在草堆里，比刚才要暖和一些了。 “喂，你怎么会想到给马棚盖上油布的？” 孙猴子见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喝了点酒又有些犯困，干脆与石头拉起家常来他对石头的身世越来越感兴趣了，按道理讲，一个放羊娃娃，哪里会知道这些手段？ 石头脸色已经有些发红，烧刀子的后劲开始从胃里往上返，他觉得眼皮有些沉重，使劲摇摇头，这才动了动嘴唇，“放羊时，其他牧人这样做过。” 他说得没头没脑，不过孙猴子却是明白了戈壁滩的牧民们对付风沙很有经验，能想出这办法不稀奇。 倒是这小子，观察并且模仿的能力倒是蛮强的，并不像平日表现的这般蠢。 孙猴子微微点点头，心中对石头又看高了几分，想了一想，再接着问道，“喂，你说，你在逃跑途中，射杀了一个骑兵你不害怕？” 石头此时困意更加浓厚，要不是孙猴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套他话，说不定他立马能睡过去。 努力振奋起精神，石头知道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外头的情况依然不妙，要是马棚出了什么突发状况，自己肯定得给孙猴子打下手帮忙。 “我不怕我放羊的时候，跟牧民们经常打架。” 这次孙猴子理解得更快他长年在戈壁滩上活动，遇见的牧民多得数不清了，对这些牧民的生活方式也有一定的了解。 那些胡人可不像汉家的少年，往往七八岁的时候，就要跟着父母四处放牧，途中难免会遇到些野兽，没有勇气和武艺，早就被残酷的自然环境淘汰掉。 射箭和骑术，那是这些胡人看家的本领，小孩子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平日里玩耍的时候，有事没事的都会练练，石头和他们厮混在一起，耳濡目染，自然有一股子血勇之气。 只是，凭着半吊子的功夫，居然能干掉吐蕃人的游骑，这孩子还真是洪福齐天 他自顾自的想了半天，抬起头来，还想再问些什么，目光向旁边一撇，却停住了。 就在自己刚刚想问题的时候，石头居然睡着了。 孙猴子无语的笑笑，听着石头越来越重的打鼾声居然隐隐的盖过了天上时不时的闷雷。 这孩子，着实累坏了吧 心中升起一股体恤之情，孙猴子犹豫了一下，把身上的蓑衣脱下，小心翼翼的盖在石头的身上。 “哼，这小子，老子欠你了么？” 骤然脱下蓑衣，孙猴子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颤，活动活动筋骨，看看睡得正香的石头，轻轻的啐骂一声，随即，又自嘲似地笑笑，将身子当在了对方前面的风口处。 外面的雨雪还是下个不停，但是石头却一点也感觉不到了。 依偎着干草，他甜甜的熟睡着，做着甜美的梦。 梦里是一片艳阳天，地上长满了骆驼草，他随便把羊一放，悠哉的躺在温暖的草地上晒着太阳 当风雪稍微减弱，张力带着其他刀客们赶来马棚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孙猴子依偎在草垛子上闭目养神，而他背后，石头还在酣睡着。 当然，而更令他们惊讶的是，马棚居然完好无损！ 难道是老天爷开了眼？没把冰雹砸向这个简易的棚子？ 那是不可能的事实上，当张力抬眼望着盖在棚子上厚厚的油布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论功行赏 石头立功了！ 他居然以一己之力，保全了整个队伍的马匹和骆驼！ “这孩子厉害着呢我来的时候他都已经布置好了。” 孙猴子将全部的功劳都推给了石头尽管他才是最后将事情办妥的人。 并且，当石头要把真像说出来的时候，他用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住对方。 大伙儿虽然觉得莫名惊诧，但是谁也没有怀疑孙猴子在说假话。 要知道，这个四川汉子几乎是从来不吃亏的主，怎么会把这个功劳让给别人 只有张力隐隐察觉到孙猴子的意图当暴风雨来临的时候，他百忙之中，将照顾好马棚的任务交给了孙猴子。 他知道孙猴子是个急性子的人，一旦接了活，立马要去做完，从时间上来讲，他不可能等到一个半大的孩子把事情做好之后才去的马棚。 所以，孙猴子肯定隐瞒了什么事 张力略微思付了半响，决定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既然猴子想要推石头出来邀功受赏，那么肯定有他的道理 一天之后，张力通知全体刀客在营帐里集合，有事情要宣布。 石头也被邀了过来还是张力特地点的名。 望着营帐里四十几号弟兄，张力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豪情。 就是这些人，随着自己来往于荒漠中，患难与共，就像是当年在安西军中一样，普天之下，没有不敢去的地方。 他今年才四十出头，正是人生中最精华的时刻，经过了年轻的青涩，人生阅历已经走向成熟，而体力却没有减弱就凭这点，要是自己当不好这个领队，不能为兄弟们今后的生活攒下一个家底，那就是愧对了这一身的好本事。 张力有信心做到这一点更重要的是，底下的兄弟也相信他能做到。 “昨天，老天爷发怒，凡人遭殃，整个得胜堡有一半的人都遭了重灾，剩下的也有不同程度的损耗咱们队伍也不例外，年初攒下来的那一批香料放在库房里遭水浸透了，损失可不小。” 顿了顿，张力望了一眼神色沮丧的众人，眉头轻轻一皱，“之所以受到损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这个领队没有事先安排好，才让大伙儿的财物遭了秧，所以，我会独自负担起这个损失，从我的年末分红里面扣！” 他话音一落，大伙儿先是一愣，随即立刻涨红了脸，连连表示不可以。 石头莫名其妙的看着面红耳赤，争得喋喋不休的众人，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小子，学着点!别走神。” 突然间，耳边传来一声低喝，石头扭头一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孙猴子悄悄的凑到了自己的身后。 “他们在讨论分红，这是干刀客这一行的头等大事，你仔细听着” 低声吩咐了一句，孙猴子顿了顿，知道石头完全没接触过这玩意儿，干脆趁着众人不注意，小声的给他解释起来。 原来，这是刀客的一个基本规矩 刀客这个行当才兴起的时候，是没有分红的，大伙儿都是在商队出发前，先得定金，事成之后，再拿剩下的尾款这就导致了，每一个出行的刀客都留了后手，因为一个队伍里面，除了头领，大伙儿拿的钱都一样，谁那么傻子，第一个冲上前去玩命？ 后来，刀客队伍逐渐壮大起来，也就有了组织，不再是几个不相识的人凑在一起，再推一个首领那种运作模式。 事实上，发展到后期，刀客队伍竟然也向着商队们学习，做起了买卖。 每一个大一点的刀客队伍都有自己的“小金库”刀客队伍里首领会任用一个懂算术的账房去跟商队去沟通。 商队付款可以不用真金白银，还能用货物来付账。 这对商队来说，无疑是个好办法因为，西行而去，虽说赚钱的机会很大，但是，万一亏了本呢？ 特别是遇到竞争对手打压行市的时候，往往自己这边的资金就会周转不过来，那也就拿不出现银来支付随行刀客们的报酬。 而用货物折现就不存在这个问题管他行市旺还是淡，都可以留有余地。 因为，有些刀客队伍里不乏精明头脑的人，他们也会随行就市，当有的商队货物积压时，他们会拿出商队的公共财物去低价买下来，再找个时机高价卖出去，而相反的情况则是相反的作法。 由于刀客们的买卖地方与时间都商人不一样，所以两拨人几乎不起冲突，可以说，是双赢的局面。 而张力所说的分红就与倒卖的货物有关。 今年春夏的时候，他的队伍接过几次活计，带着几只商队前去西域碎叶城，不料那时碎叶城正值动乱，几家商队的货物卖不出去，正在着急的时候，张力发现了其中的商机。 这几只商队都带的是陶器丝绸之类的硬通货，不愁卖不出去，只是眼下碎叶城的大商贾们都龟缩在自家家里，不敢出门，所以市场才如此惨淡，要是等到动乱一过，肯定能快速脱手。 所以，张力就将本来应该发给弟兄们的酬劳全部用来买下商队的货物虽然买不了多少，但是，对商队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 所以那一次吃货的价格很低 商队们等了将近一个月，再也等不住了，纷纷打起退堂鼓，也不等东西卖回本钱，就纷纷往回赶一年有几次行市，一次亏了本不打紧，再赚回来就是。 这就给了张力机会他再耐心的等了大半个月，碎叶城的动乱终于结束了，不仅如此，连再往西边走的路也通了。 张力当机立断，趁着市场升温，将手中低价买进的陶瓷丝绸全部拿出来卖，果然大赚了一笔。 然后，他又进购了一批西域特产的香料，用油布包好了，于初秋的时候往回赶。 他算计得很好，知道年末入冬的时候，西去的商队回程，大伙儿都带着这些玩意，未必能卖上价钱，要等到来年开春，商队都卖断了货，自己这些东西才能赚上一笔。 他是小买卖，不比那些大商贾，所以得逆着时节来。 只是这算盘打得不错，没料到天公不作美，他存放香料的库房居然被冰雹打了几个洞，香料被淋湿了不少，再放一个冬天，怕是要生霉。 而这势必要影响货物卖出的价钱大伙儿一年来的酬劳可都得从里面出。 所以张力才主动扣下自己该得的那一部分，以便让大伙儿的利益不受损。 石头听了孙猴子详细的解释一番后，这才有些明白其中的道理，随即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他们俩在这边窃窃私语，那边也有了结果。 张力坚持要扣下自己的那一部分，大伙儿扭不过他，只好作罢。 而后，张力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招手，向着队伍里指了指，“石头，你上来。” 石头不由得一愣，发现大伙儿的眼睛都齐刷刷的望向自己，更是茫然不知所措。 “笨！快上去！” 孙猴子见他这么木讷，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几眼，暗地里伸出手在他背后一推，直接把石头推了几个咧缺，向前冲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脚跟，定眼一看，已经冲到了队伍的最前排，张力的面前。 “这个孩子，大伙儿都知道了，是我前一阵子新收的弟兄当时大伙儿说他又小又没用，不过，经过昨天的事，想必大伙儿会改变一些看法吧” 张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眼光在底下的兄弟脸上一一扫过，顿时，最开始那几个千方百计挤兑李石头的人不自然的低下了头去。 好在张力并不打算秋后算账，他莞尔一笑，将石头拉在自己身边，摸着对方的头说道，“这孩子昨天独自一人保住了马棚，大伙儿的坐骑都安然无恙咱们都是磊落的汉子，有罚必究，有赏必信，如今这孩子立了功，我想要赏他一些东西，只是这孩子才来不久，所以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他如此说辞，自然是要赏了底下的弟兄都听出来了这层意思，而且这孩子也确实立了功，赏就赏吧，别太过分就行。 当下，几乎所有人都同意了张力的决定。 看着底下一片点头的动作，张力晒然一笑，“那好，我就依照大伙儿的意思，赏他。” 顿了一下，张力看了看还处在茫然状态的李石头，嘴角闪过一丝笑容，伸出了两个指头，“我就赏给他两样东西” “第一，咱们从西域带回来了几匹一岁大的马驹子，在别院里养着，我就赏给他一匹当坐骑。” 顿了一下，张力说出了第一个赏赐的内容，大伙儿听得一愣，随即就有些人羡慕的看着李石头，连连暗叹对方好运气。 原来，这些都是张力相中的好马，花了不少的价钱才从当地胡商手中买下来，一共才几匹，原本是拿来卖给凉州城里面那些好武风的贵族公子哥，没想到倒是让这小子先得了一匹。 只是，既然张力出了口，大伙儿自然犯不着扫他的兴致，只是稍微嘀咕了几句就默认了。 “第二，这孩子武艺不行，不比你们人人一手好刀法，今儿入冬以后，大伙儿闲来无事的时候，大可以指点他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第一件礼物 听到张力说出第二个赏赐的时候，原来还有些提心吊胆，生怕他给出什么大实惠的弟兄们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是教这小子一些刀法嘛，那有什么难的？ 他们这些人，拿刀的时候比吃饭的时候都多，人人都有几手压箱底的绝活，到时候有机会了随便传一些给这小子就是。 反正都是刀客队伍里的兄弟，不存在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再说了，这小子要是武功好一点，万一将来遇到恶战时，也能多贡献出一份力量。 是以，张力的第二个赏赐，大伙儿几乎没有犹豫，齐齐点头答应下来。 “石头，你以后要好好向着这前辈们学习，知道不？” 张力见大伙儿没有异议，又转过头来吩咐了石头一句，他的眼神里含着善意，就算是石头再傻，这时也瞧出来了。 首领这是在给自己打点呢石头抽了一下鼻子，觉得眼睛酸酸的，飞快的点头应承下来，又退回了队伍里去。 经过这么一档子事，不管大伙儿对石头的印象怎么样，有一点却是一致的，那就是，终于正式承认了，这小子已经算是队伍中的一员了。 石头终于得到了人生中第一件礼物 当他被孙猴子带着，来到别院里，看到那一溜子小马驹时，眼睛都快瞪圆了！ 即便是对马的种类没有研究，就凭着肉眼看，也能知道，张力这次真的给了他一件好东西。 这些小马驹都是名种，各个腿长而有力，才一岁，身子骨就已经长得颇为结实，几乎都和石头一般高嘴巴大，耳朵短，鬃毛又直又硬，摸上去，一色水滑。 石头每一匹马都摸了一下，对它们是越来越喜欢，犹豫了半响，也不知道选那一匹。 孙猴子见他踱来踱去，也不催他，靠在院落旁的立柱上，双手抄在胸前，冲着他微微点了点下巴，“慢慢选，时间还早呢这是五哥特地送给你的，选不好可不能退的。” 他这么一说，石头更加不好下决心，来回看了好几遍，还是不知道选哪一匹比较合适。 看着他急惶惶，又犹豫不定的样子，孙猴子皱皱眉头，也不袖手旁观，走到他身边来，指着马群为他一一点评了一二。 “那，这匹马看上去牙口不错，腿有力，以后跑起来应该很快” “这边这匹呢，身子骨大，以后的负重能力肯定很强” “这匹腿长，尾巴短，身子向前突，这就比较适合远距离跑动” “” 孙猴子耐着性子，将每匹马的好处和缺点一一为他指出来，让他心里有个谱。 石头知道这是在教他学问，专心的听者，等到孙猴子说完，才疑惑的问道，“那，它们怎么会不一样呢？” 孙猴子一愣，怔了半响才明白过来石头的意思他是指，这些马看上去外表差别不大，怎么会成年后差距会那么大。 这个问题就问得比较宽泛了，好在孙猴子是军中斥候出身，在安西军的时候，见过的马匹多得数不胜数，他略微思付了片刻，决定系统的为石头讲一些关于马匹的知识，免得他一知半解的误了事。 “这是因为马的种类不一样啊，这马跟人一样，讲究个论资排辈，也就是说，看一匹马好不好，看它的血统就知道了” 孙猴子顿了顿，接着说道，“咱们大唐幅员辽阔，所以生产的马的种类也很多在咱们一片能看到的，比较出名的大概有三种。” 说着，他举起了一根手指，“这第一，肯定是大宛马！这玩意血统悠久，早在几百年前汉朝的时候，就已经出名的很了，想当初，还为了这马跟西域几国打了一仗这马骨架大，耐力好，据说最厉害的能日行千里，当然，谁也没见过不过，这马确实擅长长距离奔跑，特别是急行军的时候，那简直是一绝！” 紧接着，孙猴子又举出第二根手指，“接下来，就是突厥马这是生活在北方草原上的马，个头不算高，但是负重不错，最厉害的，这马胆子大，不容易受惊咱们大唐的不少战马就是这种。” 他顿了片刻，似乎在想什么，然后才举起第三根手指，“要是这第三种马，其实也不好说那种更出名因为都各有千秋，干脆一并给你说了吧，大概有何曲马，乌孙国马，川马这三种何曲马是所有马中骨架最大，负重能力很强，可惜脾气比较温顺，胆子不大，经常被拿来做农用，少有做战马的，乌孙国马好倒是好，跑得快，负重大，胆子也不错，可惜生产的很少，大部分都在更西边活动着，咱们凉州很少看到就是。川马就更不用说了，个头太矮，做战马不合适，倒是拿来驼东西，负重可以。” 他一口气将马的种类介绍完，然后才指着自己院棚里的马儿说道，“这些马都是大宛种，当然，血统不是很纯就是，不过比一般的马还是要强得多所以五哥才比较看重他们，要是让我说，你个头不高，不如选一匹矮点的，这样上下马比较方便” 孙猴子给了他一个建议，石头仔细听着，点点头，他知道对方是好心，断然不会出馊主意。 再次扫了几眼，石头的目光盯在了一匹赤黄色的马驹子身上。 这匹马安静的站着，时不时打着响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很有精神的样子。 “就它！” 石头终于下定了决心，伸出手去抚摸着这匹马的鬃毛，而神奇的是，这马居然像是很受用的样子，居然将头扭过来，在石头的身上蹭了一蹭。 孙猴子看着乐了这匹马儿对石头不反感，以后驯服起来就方便的多。这孩子好运气啊！ 他一开心，嘴巴就不会歇着，乐呵呵的凑到石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眼光不错，这马好着呢一色的赤黄，咱们大唐的一位将军，骑的也是这种马。” 石头不解的抬起头来盯着他看，说道，“谁？” 哈，这小子，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孙猴子一番表情做给了牛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不会连这都没听说过吧那是秦琼秦大将军呢，坐下的马叫呼雷豹，可是大大的有名呢。” 见他煞有介事的样子，石头不由得脸一红，嚅嗫的说道，“我没读过书，不知道” 扯谈，没读过书，还没听别人吹牛时谈起过么？ 孙猴子瞪了他一眼，以为他在说谎这倒是错怪石头了。 要知道，像孙猴子这种出身于军旅之中的汉子，平生最敬重的就是好汉，大唐开国那几个将军的事迹，他都被倒背如流。 不过，像石头这种放羊娃，平日里连跟人接触的时间都少，全部都是跟羊打交道，对外界的事情本来知道的就少那教书先生到底是个读书人，平日里讲的故事都是文人轶事，什么周公啦，张良啦，萧何啦，诸葛亮啦之类的至于本朝的那些个名人，倒是很少提，所以，对于别人来说是如雷贯耳的名字，对石头来讲，还真的是个陌生的符号。 这种出身上的差异造成的误会很难解释，一时之间，孙猴子和石头都没了话。 “走吧，带着你的马，我去给你挑一副好马鞍，不然你坐着硌得慌。” 过了半响，还是孙猴子先开的口，晒然一笑，一手牵着马，一手挽着石头的肩膀就走，像是没事人一样。 石头点点头，随着他的步调向前走着心中有些感动。 这孙猴子待他真的不薄，简直是事事都帮他想到了。 一定要好好回报他们一时间，石头在心里暗自许下了承诺。 石头终于有了自己的坐骑，这些天他天天都和这匹马待着，恨不得吃喝都在马背上，只是还没等他骑得熟悉，张力又一次召集全体人员开会，这一次，石头理所当然的被算成了一份子。 还是在上次那个帐篷外面。 张力这次没有坐着，而是面向大伙儿，抄着手站在席位前。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他也没有废话，直接进入了主题。 “上次下冰雹，咱们遭了灾，损失了不少香料，这些天来我派人去联系了几个周边的部落，问他们要不要这些浸了水的货物，刚刚人都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在南边，挨着大非川地界的几个胡人部落愿意以半价吃下这些货物，我寻思着，这买卖可以做，所以，今天召集你们来，就是要分配一下任务。”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在观察底下人的反应。 没有人反对他的提议，毕竟，那些浸了水的香料放不长，想卖给大唐本土的居民，人家也不肯要，倒是胡人的部落还稀罕这些玩意，特别是南边，挨着吐蕃的地段，由于大唐与吐蕃关系越来越冷淡，已经很少有商队前往那边，而西域与吐蕃之间隔着个昆仑山，那里海拔高，长年的雪，根本不能翻越，所以两地虽然距离不远，但是往来却很少，基本上什么贸易都会在大唐的领土转手一道这样一来，随着大唐入境商队的减少，当地居民的日子越来越难过，贵族们还好，有各种渠道享受大唐的商品，但对于一般百姓来讲，那就没有办法了。 这次那几个胡人部落肯吃货，想来也是急着寻找货源，否则，断然不会买这些东西。 见手下的人没有异议，张力微微点头，思付了一下，按照计划开始分配任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南下大非川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在观察底下人的反应。 没有人反对他的提议，毕竟，那些浸了水的香料放不长，想卖给大唐本土的居民，人家也不肯要，倒是胡人的部落还稀罕这些玩意，特别是南边，挨着吐蕃的地段，由于大唐与吐蕃关系越来越冷淡，已经很少有商队前往那边，而西域与吐蕃之间隔着个昆仑山，那里海拔高，长年的雪，根本不能翻越，所以两地虽然距离不远，但是往来却很少，基本上什么贸易都会在大唐的领土转手一道这样一来，随着大唐入境商队的减少，当地居民的日子越来越难过，贵族们还好，有各种渠道享受大唐的商品，但对于一般百姓来讲，那就没有办法了。 这次那几个胡人部落肯吃货，想来也是急着寻找货源，否则，断然不会买这些东西。 见手下的人没有异议，张力微微点头，思付了一下，按照计划开始分配任务。 “猴子，你留下，我不在的时候负责起商队的日常运作” 首先，他点了孙猴子的名，将最重的担子交给了他。 紧接着，他又一一点了其他人的名字，“牛伯，小六，许驼子” 这次他一连点了将近三十人的名字，几乎都是商队里的好手。 “你们跟着我去南边与胡人交易，其他人，留下来跟着孙猴子打理好商队。” 见每个人都分配了任务，张力的眼睛在大帐里转了一圈，突然，目光落在了石头身上。 这小子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细心的张力发现，他紧紧的握住拳头，关节都紧得发白了。 略微一思付，张力就明白了过来，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又补充了一句话，“石头，你也跟着我去！” 在大伙意外的眼神里，石头抬起头来，冰冷的眸子里，分明燃烧着熊熊烈火 从凉州出发，一路向着西南走，过鄯州，就到了大非川的地界，不过两百多里路 当然，这只是空间上的距离，实际走着，却不是那么回事。 这一路上人烟荒芜，又是荒漠地境，根本就没什么大路，得小心走着，这一天的路能走上两三天来。 这还是石头第一次跟着刀客队伍出发，他生恐自己扯了大部队的后腿。 路途开始的第一二天，他骑着那匹一岁多大的小马驹子，紧紧的跟着众人后面，别人快，他也快，别人慢，他也慢，结果，就在第二天队伍扎营时，他从马上退下来时，就感到大腿的两侧火辣辣的，用手一摸，居然磨破了皮。 他没有跟任何人说，一直忍着痛，跟着众人一道扎营，生火做饭，只是等到半夜的时候，才偷偷起来，从营帐里溜出来，寻到一处水源，将内衣脱下，用清水洗刷伤处，痛得直咧嘴。 大半夜的，除了不远处营地的篝火还亮着，周围只有月光的亮度，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石头只管清洗着伤口，却没有注意到，背后不远处，一个人影正悄悄的跟过来。 “谁！” 等到黑影走到了离他两三步的距离时，石头这才猛然惊觉过来，扭过头，顺手抄起水边的石子捏在手上。 “呵，反应挺快哈。” 黑影不紧不慢的吐出一句话，石头一听这个声音，顿时放了心，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中石块放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我” “行了，知道你不好意思，五哥叫我带了些东西给你。” 黑影凑到他身边，半蹲着，将一个小陶瓷瓶子递了过去。 石头的脸色发红，好在此时天色一片漆黑，也不怕人看到，伸手接过来，不好意思的说道，“牛伯，让你费心了。” “扯淡，牛伯是你叫的，叫我牛爷爷！” 来人并不高兴，一口回了过来，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有些郁闷的对着石头挥了挥手，“你这伢子没大没小的” 借着昏暗的月光，可以依稀看到，这是个年纪不小的汉子，头发白了大半，脸上皱纹颇深，身子骨也不算壮实。 石头无语，他尴尬的傻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人叫做牛伯当然，他姓牛，队伍里的人都这么称呼他，至于本来的名字，和孙猴子一样，没人记着。 石头是在出发的前一天认识牛伯的。 那时，张力将他和牛伯都叫了过来，指名道姓的让牛伯在路上带着他，说是带着，其实就是照顾好的意思毕竟，石头是个新手，什么都不会。 牛伯应承了下来，先去准备东西去了，而张力则将石头留下，开始给他讲一些关于牛伯的事情。 牛伯是凉州本地人，干刀客的时间比张力还长，算是这一行的元老级人物了。 他年轻时也是个有名的刀客，至少，护卫过得商队都对他比较满意。 在他四十多岁的的时候，牛伯有些厌倦了这有一日没一日的长途跋涉的日子，用积攒多年的酬劳在凉州城里寻了个店面，再讨了一房年轻娇美的婆娘，准备乐呵的安享晚年了。 他的日子过得很顺心，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讨的那房娇妻平日里对他不咸不淡的，他说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反驳，但是眼神中总是有些怪怪的成分。 牛伯是个不爱多想的汉子，还以为是自己与妻子相处时间不长，两人不熟悉导致的，多处一段时间就好。 抱着这个心思，牛伯热情的让妻子帮着自己打理店铺，让她逐渐接手，想等到对方完全熟悉后，自己再做个甩手掌柜，只管管进货之类的事就行。 他的妻子自然没有异议，也很快的上了手，牛伯心里着实高兴得紧，认为自己找了个贤内助。 就这样过了两三年，他已经完全把产业交给了妻子打理，基本上不过问店铺上的事。 有一天，他接到了几个以前好友的邀请，去附近的甘州聚会一次，牛伯闲来无事，就应承了下来，临走时，吩咐妻子照顾好店铺。 就是这一去，惹了麻烦。 他前脚刚离开凉州，后脚他的妻子就将他的产业全部甩卖，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就卖了个干净，然后收拾起得到的银两细软，与一个小白脸跑了 牛伯是在几天后得知这个消息的他店里一个忠实的伙计感谢他的恩德，特意连夜跑来告诉他。 无疑是晴天霹雳一样，起先牛伯怎么也不肯相信，直到这个伙计拿出了切实的证据，他才哑口无言，当场愣住了。 随后，怒火攻心的牛伯二话不说，日夜兼程的往回赶，一路打听两人的去向，终于在靠着黄河边上的一个渡口处将两人截住了。 这个烈性的汉子将委屈和怒火毫无保留的发泄出来，他提着弯刀，将一对奸夫捅了十几个窟窿，血流如注，引得当地人乱成一团，纷纷跑去报官。 牛伯心里一点也不害怕，他把两人的头颅搁下，挑在旗杆上，主动去了官府自首这是要是搁在凉州，当地官员知道情况后，肯定只是罚钱了事。 在凉州的风俗里，夺妻与杀父一样，都是不共戴天的仇，凉州人尚武，对律法比较漠视，双方有了恩怨，很简单，手上功夫见分晓，官府也不会多管。 可惜，牛伯杀人的地方却是在黄河边上 这里不属于凉州，风俗自然也不一样！ 县官老爷听到辖区内出了命案，犯人也已经到了公堂，心里着实一惊，连忙询问案情经过，待牛伯说完，不由得大怒。 这县官老爷是长安放出来的举子，读书人，听到牛伯居然私自用刑杀了二人，气得连骂荒唐。 牛伯不服，脾气上来了，与县官在公堂上吵了起来，最后，到底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他被衙役押进了大牢。 这县官老爷脑子里认死理，认为杀人就该偿命，考虑到事出有因，于是乎判了牛伯一个五年劳役，这还是考虑到牛伯的朋友送来了不少好处的结果。 五年的艰苦劳役，终于将牛伯的身体压垮了，再加上这事对他的打击很大，让牛伯整天过得颓颓废废的，直到张力找到他，经过一番努力，才让他重新打起精神，又做回了刀客。 这个故事绝对够曲折起码，当石头听完了张力的讲述时，完全愣住了。 “牛伯的经验很丰富，无论是骑术还是刀术都是一把好手，特别是对地形的认知上，比起我来，也不遑多让，你要多下心跟他学学” 张力在最后语重心长的教育石头，如是说道。 石头这才收起心思，肯定的点点头对于他而言，只要能学到一身的好本事，别的都不重要。 借着昏暗的月光，石头打开了牛伯递过来的瓶子，拔开塞子，顿时，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 “白天的时候，五哥看你骑马的姿势不自在，就知道你肯定是磨破了皮，原本扎营的时候就想让你去诊治一下，不过你自己逞强，别人就不好说什么” 牛伯一边解释，一边教石头怎么用这药，“拿水化开，糊上一层，用布裹了，等结了疤就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骑与射 石头依言而行，将药敷上，顿时，一阵清凉的感觉从大腿上传来，疼痛的感觉立刻减轻不少。 “谢谢” 石头低声说道，他也没有太多的话要说从认识张力开始，他就一直受到照顾，哪里是几句讨好的言辞就可以还得了的。 牛伯摆摆手，看他已经打理完毕，这才严肃起神色，伸出指头，狠狠的在他的额头上扣了几个爆栗，“现在咱们来说正事！” 他淬不及防的出手，石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硬生生的挨了几下，好在他皮粗肉厚的，虽然疼，倒也忍得住，只是心中茫然一片，不知道牛伯为什么要出手打他。 “怎么，你不服气？深夜能随便乱出营帐么？告诉你，这营地周边咱们放了暗哨，要不是五哥特地吩咐不要拦着你，你以为你那点小动作能瞒过大伙儿，还轻松的走出来？” 牛伯一脸怒气冲冲的训斥道，一边想着石头解释起来。 原来，这是张力带队的规矩，无论在什么地界，晚上一定会有两班哨岗，两人一组，一明一暗，所以，石头偷偷起来的事早就被人看在了眼里。 “啊” 石头这才恍然大悟，轻轻的应了一声，脸色顿时红成一片，他知道自己这次又犯了禁忌，那些弟兄们虽然嘴巴上不说，但是心里肯定会笑自己无知。 牛伯教训了他一顿，气也消了一半，看他沮丧的表情清楚的写在脸上，顿了一下，干脆再多说两句，“你小子命好，五哥愿意带着你不过这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小子要多用心学学” 说着，看石头嘴唇在动，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牛伯一摆手，示意他先不要开口，让自己说完，“我要说的是，你小子别像个闷葫芦似的，有时间的话多跟大伙儿交流一番，你不说话，人家凭什么主动搭理你？想要学本事，指望别人教不行，没谁有那个闲工夫，整天围着你转，你得主动去偷师，去请教才行就拿今天的事来说，你骑马磨破了皮，也不想想，为什么整个队伍的人就你一个这么狼狈？” 牛伯一股脑儿的把话说完，石头顿时听得哑口无言，他刚才的确是想辩解两句，可是牛伯这一席话却是让他心中着实震撼了一下。 呆了好半响。石头才嚅嗫的说道，“我，我不会说话。” 牛伯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又不是喊你吟诗作对，有什么难的，你是没有开口的习惯而已你以前是放羊的，跟人没交流，很正常。” 牛伯点出了他的缺点，显然，张力在托他照看石头前，也把石头的情况向他交代了清楚。 石头又沉默了下来，低着头想着心事，牛伯瞥了他几眼，知道这事急不得，只能靠他自己慢慢去感悟。 两人又坐了一阵子，看看夜色已深，牛伯拉石头起来要回去，就在这时，石头却突然开了口。 “那你教我，行不？” 牛伯诧异的回头瞪了他一眼，发现这孩子头几乎都低到胸口上去了，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把头抬起来，像个娘们似的” 牛伯能隐隐猜到石头木讷的原因，这小子本来就不甚聪明，从小给别人放羊又没父母扶持着，难免受人白眼，久而久之，性格就变得内向，与刀客队伍里直来直去的汉子格格不入。 他是个过来人，年纪长，人生又遭受过重大的变故，对这些事比常人看透得多，略微思付一下，决定再提点这个木讷的少年一下。 “你想学什么” 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鼓励石头自己多开口，要知道，再木讷的人，一旦与人交熟，也不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石头见他肯搭理自己，连忙站了起来，做了个骑马的动作，“你们，怎么没有那个” 他还是有些害羞，只把话说了一半，指了指自己的大腿，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牛伯看他的动作，瞬间明白过来，晒然一笑，“那是你骑马的姿势不对” 说完，牛伯也学着石头的样子，垮了一个马步，两腿扎稳，“看好了，你是不是这么骑的？” 石头一打量，连忙点头应是。 “这个姿势倒是不错，想来你以前也骑过马可惜没人教你更深的骑术。” 见石头默认，牛伯又笑了笑，接着说道，“所以你的姿势正确，但是用力的地方不对。” 说完，他将身子稍微提起，拍了拍大腿，“你在马上坐不稳，肯定是用大腿夹着两边的肋骨，这样马吃痛，走得更加不稳，而且大腿上的皮嫩，容易磨破，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牛伯解释了一翻，石头一听，觉得在理，连连点头，顿了片刻，终于主动说道，“那，该怎么办？” 见他舍得开口想问，牛伯笑了笑，也不拿捏着，指了指自己的双脚，“很简单，把重心放在马镫上，屁股不要坐那么实马鞍块头大，压得是马背，马儿吃得住，不会觉得痛，而你虚坐着，两腿受力绷直，大腿也就不会在马鞍上磨来磨去总之，要掌握好坐和蹬之间的关系，这样，就可以不伤到大腿来。” 见石头似有所悟的样子，牛伯乐呵的拍拍他的肩膀，“其实吧，你要是骑久了，也没那么多事，像队伍里的人，大腿上的皮都是磨破了好几层，现在无论怎么骑着，都一点感觉都没有所以啊，还是多练为妙。” 这才是真正的经验，无他，熟能生巧而已 石头听得一愣，随即飞快的点点头牛伯这句话倒是对他的脾胃。 世上无难事，就怕有心人。 第二天上路，石头学着牛伯教的诀窍，果然要好了很多，大腿皮没有那么疼了，取而代之的是，小腿肌肉又酸又麻。 看看日头偏西，队伍照例扎营。 他们一行人走了几天，已经过了凉州的地界，眼下景色也与得胜堡大不一样，沙子少了很多，却而代之的是，多了不少绿洲。 由于还是在大唐的地盘，安全问题刀客们并不操心，张力为了节约马力，宁可绕路也选择了相对平坦的官道，沿途在乡镇投宿，免去了许多野营之苦。 他们一路向南，渐渐的到了大唐的边境，张力寻摸了一处好地方，这儿的景色相当不错，天蓝水清，所以就将驻地选在了这里，思付了一下，还决定让大伙儿放松一下。 很快的，刀客们接到了通知，张力和孙猴子带着几个人去二十里外的郦城采购出边境前的最后一次补给，石头听张力的口风，似乎还要去探望一个老朋友，而剩下的人在这里休整一天，大伙儿可以出去游猎一番，打些野味来换换口味。 队伍中一阵欢呼，各个争先骑着坐骑冲出去打猎，生怕留在驻地做扎营帐这种无聊的活计。 石头没有跟着去，他自觉的留下来，去用来拉货的骆驼身上取下帐篷，才要搭架子，却被牛伯叫住。 “嘿，小子，走，跟我出去打猎去。” 他不由分说，拉着石头就往外走。石头拗不过他，只能跟着。 两人骑着各自的坐骑，牛伯还特地多带了一匹马，马背上拉着几个皮囊子，石头看了两眼，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们出来的晚，一行的同伴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牛伯也不急，顺着水源，带着石头慢慢骑着。 “你会射箭？听五哥说，你还射死个一个骑兵？” 牛伯心不在焉的看着路，突然扭头问了一句。 石头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他运气不好，在抓羊，我隔得近，抽空子给了他一箭” 他这是在偷袭，算不得真正射死过人不过牛伯却肯定的点了点头。 一个半大的孩子干掉军中的游骑，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无可厚非。 “那好，你开的几石弓？” 顿了一下，牛伯继续问道，不过这次石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什么叫“石”，他听都没听过 牛伯看他半响不说话，知道他又犯了老毛病，眼睛一瞪，一马鞭就打过来，“那晚我说的话当放屁了？还这个德行！” 他的马鞭也不是真打，就是在空中晃了一下，饶是这样，却惊得石头侧身躲了一躲。 “我不知道，我只会玩弓，不懂真正的本事。” 石头费力的解释道他心中暗骂自己笨，又惹得别人生气，明明那天晚上已经下定了决心，多说话，多交流的，结果才过了几天，遇到麻烦，还是什么都不说。 “屁，你那叫玩弓？那叫瞎糊弄！' 牛伯没好气的瞪了他几眼，他突然有些理解孙猴子了就在出发的前一天，对方私下请自己吃酒，请自己暗中照顾这个小子一二。 当时牛伯还奇怪，怎么张力和孙猴子都这么拜托自己，现在他才知道，这小子说话完全让人气不打一处来，刀客队伍中其他人的火爆性格，早就把这孩子揍得鼻青脸肿，只有自己上了年纪，火气没那么大了，才会耐着性子对这臭小子解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一把好弓 “你给我听好了这几石弓是用来衡量射手臂力的，但凡石数越高，这弓拉满弦用的力气就越大，相应的，射得也就越远。” 他压着火气为石头解释了一遍，顺带还给他科普了一些关于弓箭的常识。 原来，这弓的总类五花八门，大小不一，以骑射而论，倒是可是笼统的分为骑弓和步弓。对于刀客这一行，步弓用的不多因为这玩意大，在马上施展不开，倒是骑弓相对来说小一些，方便带，也方便用。 “我那几个皮囊里放着几把骑弓，你可以拿去看看，小心些，这些都是五哥吩咐我带来的，还不是照顾你小子。” 牛伯最后再吩咐了一句，还特地点出，到底是谁考虑得这么周到。 石头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知道张力又为自己破了一回例。从马背上解开皮囊，他取过来仔细的观摩一二。 这些弓比他以前那一把高级多了简直差了好几个档次。 弓身全部都是上好的木质材料，刻着花纹，还加了护手，弓弦笔直，用手拉着试了试，居然要费很大的力气。 “看到了吧，你现在看那把弓需要两石的力气，你最多只能拉开一点。” 牛伯等他看完再缓缓说道，石头不信，真的卯足了劲试了试，果然拉不开，最多只能拉到一半。 “喂喂喂，小心点，被把弓弄坏了，这些都是五哥的宝贝。” 在当时，做一把好弓可不是容易的事，从取材到做完往往需要将近一年的时间，所以牛伯看到石头随便乱弄，才皱着眉头说道。 惭笑一下，石头小心的将弓收好，还给牛伯，不过，这次牛伯却摇摇头，将袋子推了回来。 “五哥让你选一把顺手的队伍里的弟兄都有自己的家伙，你也不能例外等这次你回去了，再去寻摸一个手艺不错的铁匠，打一把弯刀，现在，先拿把弓练着。” 石头一愣，手顿时在空中停住，还也不是，拿也不是这弓这么贵，万一自己弄坏了的话 看出他的犹豫，牛伯轻轻摇摇头，将袋子推过来，“选一把吧，五哥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听对方这么说了话，石头才勉强心安，将皮囊中的弓小心试了试，终于选了一把自己能拉开的。 “小子，今年才十六吧，手劲倒是不错，这弓，大概有个将近一石的力道，不比弟兄们用的差多少。” 牛伯见他选了弓，少不得点评一下，石头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着实欢喜以前在放羊的时候，何成见过这些好东西？ “你能不能教我，射箭？” 拿着弓爱抚了片刻，石头猛然想起一件事，扭过头来，顿了片刻，终于启齿，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在刀客队伍里混了这么久，知道自己比这些人的见识差了很远，想来自己那一手随便玩玩的弓术，也上不得台面，不如虚心求教的好。 “哈，这就对了，要不五哥让我照顾你干什么” 牛伯见他终于开窍，满意的点点头，当下略微一沉吟，就指点了他几手射箭的技巧，“选好位，并且身体微向前倾。箭搭好，羽毛向自己，箭尾槽扣在弓弦箭扣上。右手以食指，中指及无名指扣弦，食指置于箭尾上方，中指及无名指置于箭尾下方。举弓时左臂下沉，肘内旋，用左手虎口推弓，并固定好。” 牛伯一边说着，一边对石头演示了几遍，再纠正了石头姿势上几个错误之后，就吩咐他自己多练练。 “这就行了？” 石头有些发愣，他还准备了不少精力来听牛伯的说教，没想到对方居然只是寥寥数语就说完了。 “呵？那你想怎么的” 牛伯无语的瞪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你别以为这简单，要知道，想要真的的射好，那得练上好些年这射箭的诀窍说白了就两个字手熟而已。” 他交代完一席话，也不再多说，从行囊里的箭壶里掏出一把羽箭递给石头，“你也不用跟着我去打猎了，去了也是白去，自己找个僻静点的地，最好寻一棵白杨树，对着它射，找找感觉去记得把羽箭都收回来，少了一根，要罚你。” 说完，也不再管石头，呵斥一声，挥鞭打马，快速的向前奔去。 石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立了半响，拨马便向回走。 手熟就是多练，石头知道的。 石头是最晚一个回到队伍的 事实上，当他回到营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得快要看不见了。 营帐早就布置好，狩猎了一天的刀客们已经将各自的战利品褪毛洗干净，正架在火上烤着，油脂的香味飘荡在空气中，惹得人食欲大振。 他们大多数都是打到黄羊，当然，还有几个特别厉害的居然狩猎到了野驴！ 这些都是合作分工的劳动结果，单凭个人，就算是技艺再高超，想仅凭箭矢杀死这些野生的动物还是蛮困难的，更何况，刀客们还得节约马力，不得奔快了。 当然，石头并不知道这一点，他看到大伙儿满载而归，再想到自己练了一下午箭的窘境，更是脸红成一片，也不凑到火堆前去取暖，而是悄悄的流进了自己和牛伯的营帐里。 他蹑手蹑脚的踱过去，发现里面没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新得的这把黄桦弓擦拭干净，小心的收藏起来，就和衣躺下，默默的想着心事。 “呵，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去吃烤肉？” 不知道什么时候，牛伯走了进来，一身的酒气，显然，吃喝了不少，看到石头已经回来了，不由得眉头一皱，凑过来说道。 “我不饿你们吃。” 石头转过身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是，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牛伯见他那沮丧的表情，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不由分说的把他的一双手举起来，借着帐篷里的烛光，定眼一看，顿时啧啧出声，“好小子，练得可够认真的啊手都破皮了，哈，还有血迹呢。” 石头使劲把手缩回来，低着头，轻叹一口气，“我笨，没射好。” 看来这伢子下午栽了跟头呢 牛伯打了个饱嗝，拍拍胸口，压住翻上来的酒气，这才笑着说道，“哪有人能一天练好的？你得天天练，不歇着，慢慢的找感觉来，你小子，以后练的时候把这个带上。” 说着，牛伯在口袋里摸索一阵子，掏出一个圆形的铁环，“诺，这是护指，可以保护你手指的，别年纪轻轻的，把手上搞得都是伤。” 石头依言接着，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声的说道，“我老是射不准，头几箭还可以，后来越来越不准了。” 这是他头一次解释，牛伯耐心听着，等他说完，才语重心长的教导道，“那是你心急了，这射箭，第一条就是心态平和，不急，手就不会抖。而且你连续不断的射，呼吸没调整过来，箭头就是颤颤巍巍的，瞄不准” 不厌其烦的对石头解释了一些要领，直到对方完全明白了才作罢，牛伯看看外面的叫喊声已经减弱了不少，就把石头拉起来，“走，出去吃一点，累了一天了。” “我不去了。” 石头站着不动，小声的反驳道，牛伯一愣，随即猜出了他的想法。 “害臊个屁！人家能打到猎物那是有本事，还欠你那口饭不成？好好出去吃着，都是一伙子弟兄，见外个屁。” 操着粗话教训了石头一通，牛伯不由分说的把他往外面拉，行到帐篷边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扭过头来，对他严肃的说道，“喂，这可是这趟贸易最后一次可以这么痛快的喝酒吃肉了，过了明天，你想吃，也吃不到了。” “为何？”，石头有些不明白，轻声问道他现在在牛伯面前没那么拘束，胆子也大了不少。 “呵呵你也不看看行程，明天，咱们就进入了胡人的地盘。” “是吐蕃人么！” 石头神色一冷，眼睛里顿时杀过一丝强烈的杀意。 牛伯看得神色一变，不明白这个少年人怎么会突然变了个模样张力和孙猴子把石头的身世告诉牛伯的时候，都刻意回避了那场惨烈的屠杀，所以牛伯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到也不是吐蕃还在西南边，这个地界住的胡人主要是羌族人和氐族人。” 牛伯最终还是给他解释了一番，同时暗地里留心石头的神态。 让他放松一口气的是，当石头听到不是吐蕃人后，眼神中的恨意没有那么强了。 这就好，心中带着仇恨，只会被怒火蒙蔽双眼，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来这一点，牛伯有着刻骨铭心的体会。 要是时光再回到那一年，说不定他在处置背叛的妻子和她的情郎时，又是另外一种做法当然，这是他看淡世事后的心境所致，要是真的回到几年前，这个曾经烈性的汉子很可能还是会那么做。 快意恩仇，那才是血气方刚的汉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入大非川 正像牛伯所说的一样，第二天一早，整个队伍的精神面貌迥然换了个模样。 与前几日的散乱不同，此时，弟兄们默契的分工立刻显现出来。 张力一马当先，在队伍的最前面领头，他身后，跟着两个副手，一左一右，随时打探着情况。 大部分的刀客集中在队伍中间，护着拉货物的马车，这其中就包括了牛伯和石头。 掉在队尾的是三个骑术不错的弟兄，石头比较熟悉其中的一个，叫钱小六的因为昨日就是他扛回来了一头野驴子，这让人印象相当深刻，他不止一次听牛伯赞叹过，这个小六的骑术，就算是与张力比，也差不了多少。 从天上俯瞰，整个刀客队伍排成一个大菱形前进，前后左右皆有照应，熟悉战阵的人要是看到这个情况，肯定不会陌生这像极了有名的鱼鳞阵，除了人数稍微少一点，但是，站位却是一样的。 队伍里没有人多废话，与前几日的嬉笑不同，此时大伙儿都冷着脸，刀不离手，像是如临大敌一般。 刀客们对这一带并不算陌生这里是羌人和氐人部落聚集的地方，与汉族混居，关系嘛，说不上敌对，但是也说不上友好。 要是这次大伙儿没带货物而来，倒是完全不用担心会出什么岔子，不过嘛，有了队伍中间那五六车香料，那就不一定了 这里的人穷无论是羌人，氐人还是汉人。 要知道，这里属于吐蕃和大唐的缓冲地带，基本上算是三不管的状态。 以前吐谷浑倒是在这里管过一阵子，但是，就那些人的建设能力而言，也没给这个地方带来什么变化，倒是大唐打下来之后，下了一番力气，起码，梳理了一些水草繁茂的地方，聚集人气，逐渐形成了定居点。 但是，这一片却没有什么紧要的城池并非大唐不想修，而是一过大非川，就是吐蕃人的地界，双方隔这么近，要是这边大张旗鼓的修什么道路，房屋之类的，肯定会引起那边的恐慌。 要知道，现在两国虽然争分不断，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彻底撕破脸，吐蕃倒是觊觎大唐的领土，几次想挑衅，不断越过边境来试探这边的底线。 而大唐对吐蕃想要干什么更是心中肚明，也有些才能之士提过一些中肯的建议，可惜的是，朝廷并没有采纳。 当今皇上不姓李，又是个女的，底下百姓对此颇有微词，而军中的将领更是如此。 皇上有皇上的难处，她怎么知道边塞军权下放给各个地方之后，人家起来反对她怎么办？ 所以干脆就这么耗着边塞官府对吐蕃的挑衅装作不知道，按兵不动。 两个国家各有各的打算，只是苦了夹在这缓冲地带的百姓们那吐蕃人要过来抢钱抢粮，大唐的官府又不给予庇护，更有甚者，还用起了坚壁清野的“毒计”。 种种原因造成了这附近的居民对两个国家都非常抱怨，什么号令也不听，打谁的旗号都没用所以队伍才这么小心。 像这种带着宝贝，在穷困潦倒而又彪悍异常，什么都敢抢的居民之中行走，换做是谁，都会这么紧张的 石头以前居住的村子离这里不算很远，骑快马的话，不眠不休，大概两天就能赶到，所以他对这里也算是了解，看到一行刀客们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由得把背在背后的黄桦弓解开，随时准备拿下来作战。 虽然他不认为当地这些可以称得上是他的老乡的人会抢他们的东西，但是，经过了那一晚残酷的杀戮后，他对这些杂居的胡人也产生了不信任。 他们的村子并非世外桃源，与周围的胡人部落往来频繁，那么，那些准确的找到村子的位置，并发动袭击的人，会不会与胡人部落有关呢？ 石头不知道答案但是，他不会再让这种事有第二次。 整个队伍的进行速度很快和前几天相比，简直快了将近一倍。 这种强度的行走，马力消耗得自不必说，就算是骑手本身，也不好受。 石头只感觉到胯下那已经快结疤的地方又在流血，动一下就痛得不行，像是拿小刀一刀一刀的割着一样他咬紧牙，一声也没有吭，还是跟在牛伯身边，护着马车上的货物。 张力在前面开道，他们一路上也碰到了不少外出的牧民，其中几个不乏张头张脑的向队伍中间打望，看上去可不像是单纯的拉家常那么简单。 看看已经行到下午，整个队伍早就又累又渴，手下人已经是第三次跑到前面去，请求张力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再走。 与前两次一样，张力冷酷的拒绝了部下的提议。 跟平日里随和的样子不一样，此时，张力一张黝黑的脸铁青的吓人，扭头看了看整个队伍，将手中的马鞭一扬，“再加把劲从地图上看，离这里二十里远的地方有一个废弃的土堡，刚好让我们歇息。” 张力手上那张地图是安西军的军用地图，可以说放眼整个大唐，对这一片地标注的最准确的就是它了当然，刀客队伍里的弟兄们知道这件事的却是很少。 他们听到还要走二十里地时，齐齐出声抱怨在这钟炙热而干燥的气候下行走二十里地，那是非常需要忍耐力的。 就连一项支持张力的牛伯听到他的决定后，也稍微皱了皱眉头，“首领是不是太小心了？就算是胡子厉害，也轻易敢招惹咱们的队伍么？” 牛伯不反对小心谨慎，甚至认为这是必要的手段但是，小心谨慎与草木皆兵可不一样。 他的想法与队伍里大多数人一样，大伙经过一上午的奔波，看到沿途那些胡人部落纷纷避让，觉得对方也是怕了自己这一行人既然对方先认怂了，那自己何必再这么紧张，按照正常的方式走就行了，要是真的碰上什么意外，他们手中的弯刀又不是吃素的。 石头处在队伍中间，将大伙儿的私下议论听了个遍，也不多话，只是与大伙儿一起，等着张力发话他对怎么走没建议，但是，他相信张力这个人。 “” 看大伙都有些不情愿，张力的眉头不知不觉的皱了一下。 眼下这种环境，他们人生地不熟，在路上随便逗留肯定是军中大忌作为安西军将领出生的张力对此相当熟悉。 只是，要说服这些武艺很好，却没有进过正规军训练的汉子们来说，这无异于有些困难。 因为未知的危险不会引起现在人的注意，只有像张力这样打过仗，见惯了诡计的军人才能凭借着本能，暗自有所警惕。 眼下他们一路上碰到的牧人有些蹊跷，这些人赶的家畜不多，随身带的行李也少，但是周围却没有看见过一个部落规模大小的帐篷群。 这就有些解释不通了，对于牧民而言，这里水草比北方的荒漠茂盛得多，他们实在没有必要跑到离帐篷很远的地方来放牧。 隐隐觉得眼前这情景有些古怪，所以，张力才非要坚持到了前面的土堡才休息。 有了屏障，以他们这一群人的武艺，就算来个上百人，张力也有自信让对方铩羽而归。 看着底下弟兄一张张疲惫的脸，张力知道他们很累了，但是，在军中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让他就是不肯心软。 大伙僵持了一阵子，等到队伍最后面的人都赶了上来，眼看着队形已经要散，张力无奈的摇摇头，“哎要是猴子在就好了，他肯定会理解。” 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他正打算利用往日威信独断而行，目光猛然在人群中扫过，忽然定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石头此时正坐在马上望着自己，身体挺得笔直 “石头，你过来！” 张力眉头一皱，顿时想到了一个法子，一挥手，示意石头上前。 石头一愣，来不及多想，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纵马跑到张力前方立定。 张力却没有立刻说话，看了看石头，又看了看各位弟兄，突然冷哼一声，将目光移过来问道，“石头，你还走得动不？” 石头一愣，随即肯定的点点头，“走得动。” 张力嘴角一咧，似笑非笑的继续问道，“你不累” 石头越发奇怪了，不知道张力要说什么，顿了一下，肯定的回答，“累。” “那你想休息不？” 张力看了大伙一眼，又对着石头问道，“实话实说，我不怪你。” 大伙儿一看这个场景，每个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看样子首领终于决定让大家休息一阵子了，只是为了维持威严，才假借一个孩子的口问出来，这么做，既给了大伙儿面子，又保持了队伍的权威性。 石头疑惑的看着张力，却发现对方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下，答道，“想不过，我听首领你的。” 张力听到这话，脸上顿时带起了笑意，围上来的弟兄们更是心头大定看情形，马上就可以下马歇着呢。 “那，如果我叫你一个人继续赶路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入夜值守 大伙儿一愣，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首领怎么会叫这个孩子一个人继续往前走，这不是让他送死么？ 石头也是呆了一呆，不过，看到张力一双眸子里并没有恶意，顿了一下，肯定得点点头，“你说，我就去。” 张力听到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伸出手来拍了一拍石头的肩膀，“好小子，那就咱们俩继续往前边探路去！” 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拉着石头就往前边走。 “五哥！！！” 大伙儿这才如梦方醒一般，纷纷打马上前劝阻，拦着他，不让他继续往前走。 “哼！你们不是要休息么？就在这休息个够我和石头不累，我们继续走。” 张力此时的脸色像是冰块一样，看得上前来的弟兄不寒而栗，一时没有勇气再辩解什么。 不过，张力却是得势不饶人，指着石头继续说道，“一个半大的孩子都赶得这么远的路，你们一个个都是老江湖了，难道连他都比不过？真是丢人！” 顿了顿，张力挥着马鞭，在周围虚指了一圈，“你们也不看看这周围的地形，一片平坦，易守难攻，要是咱们松懈下来，别人来一队骑兵，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攻过来，到时候，大伙儿还有什么时间结队迎敌？” 他说得句句在理，由不得众人不服气。说穿了，大伙儿虽然在进入这个地区后，提高了警惕，但是，骨子里对那些胡人还是认识不够，毕竟，他们长期在凉州那边活动，对于这里的情况只有耳闻，并没有亲眼见过。 “五哥，这荒郊野外的，哪来的骑兵？” 到底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石头认得这人，是许驼子。 这人三十多岁，姓许，背有些驼，所以叫许驼子据牛伯说，这人武艺不算高，但是鬼点子却多，擅长出奇招，在刀客队伍里，也算是半个军师的身份。 他一牵头，底下的人立刻附和起来，甚至还有人责备石头呆头呆脑的，胡说八道。 “屁！你当走在这儿安全得很？” 见有人站出来扛大旗，张力眼角闪过一丝诡异的笑意他与石头这一番做派，就是专门做给其他弟兄们看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些人的领头的找出来，好专门看人下药。 团结一大片，打击一小撮，历来是兵家哲理，对于与人争辩，也是一样。 张力呵责了许驼子一句，不待对方反应，从怀里掏出一张邸报，石头认得，正是当初张力给他瞧的那一张。 “自己好好看看” 张力不再多废话，许驼子惊疑不定，接过邸报仔细的看着，脸色越来越沉 大伙儿面面相觑，不知道张力给许驼子看了什么东西。 “五哥这这些不是马贼。” 许驼子额头上在冒汗，他下意识的伸手擦了一下，顿时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人是个老江湖了，张力和孙猴子能看明白的事，对他而言，也能瞧出一二。 “你知道就好” 张力瞪了他一眼，将邸报收回手中，扬了一扬，对着大伙儿大声说道，“弟兄们都听好了，我现在就把石头兄弟的身世给大伙儿说一遍，你们听完之后，就知道我到底要做什么” 随即，张力就将从发现石头到收他进队伍的经过详细的说了一遍。 整个过程足够惊心动魄，众人自然半响无话，张力环视一眼，这才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累点不要紧，重要的是安全” 他此时一番说教，虽然大伙儿还是觉得有些担心过了头，但是，听到吐蕃人居然袭击了一个汉族村落，这又让他们皱起了眉头 犹豫了一下，大伙儿最终还是决定小心为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己这行人大风大浪都走过来了，千万别在这个地方翻船 终于，在折腾了顿饭的功夫之后，队伍重新踏上了前进的方向。 当然，他们这一番停顿却被远处的几个牧民遥遥望见，那几人商量了什么之后，纷纷消失不见了 二十里路并不算远，但是，对于在杳无人烟的荒漠里走了一天的队伍来讲，却是一段漫长的距离。 大伙儿咬着牙，也不顾忌马力，纷纷狠狠的抽着鞭子，把队伍里马儿打得嘶叫声一片。 饶是如此，当他们赶到张力口中那个土堡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擦黑了。 此时大伙儿是真正的饥肠辘辘，简单的将堡内的物事探查一番，发现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后，都纷纷放松了警惕，安顿下来。 石头觉得身子骨跟散了架似的他的身世被张力提及，大伙儿都莫名的对他多了几分同情，但这并不是石头想要的，所以，当几个好心肠的兄弟过来帮他搭建帐篷的时候，他笑着拒绝了。 这些事情，还是亲自动手才学得快。 小半个时辰之后，大伙儿终于安营扎寨完毕，紧接着，有人想要生火做饭，却又被张力拦着。 “入夜了，火光太明显，容易招来外人还是就着干粮，将就一下，算我张力对大家不住。” 听到他如此说辞，底下的兄弟虽然有些许怨言，却是不好多说什么了，毕竟，以张力的威望，肯说这种话，大伙儿再计较，那就是自讨没趣了再说了，首领的理由很充分，也由不得他们反驳。 一片漆黑寂静之中，大伙儿就着冷水吞下了一些干面饼子，到底有些累，胡乱填饱肚子之后，各自分头回到营帐里，安歇下来，不一会儿，鼾声响起一片。 石头和牛伯同住一个营帐，此时也即将安歇，就在这时，他们看到张力独自一人还在外面寻视。 “首领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小心了些” 牛伯苦笑着摇摇头，翻身躺下，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今儿不该他值哨岗，他到也睡得也踏实。 石头却没有躺下，他怔怔的坐在帐篷里出了一会儿神，看周围一片寂静，犹豫了片刻，悄悄的爬起来，走到外面去。 此时，土堡里的弟兄早就进入了梦乡，四周一片寂静，只是远远的听得见野狼的嚎叫声，似有似无，时断时续。 石头放缓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他在黑夜里举起目力来回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这个土堡不大，方圆三十步左右，只够数十人歇息，以前是唐军游骑的一个临时落脚点，没想到，在废弃了许久之后居然被张力派上了用场。 一阵摸索之后，石头终于发现了自己要找的对象，蹑手蹑脚的踱过来，还差了两三步的距离，就听到了一个低低的声音，“怎么，睡不着吧，过来吧，轻点声，下面睡着人呢。” 张力并没有回头，但是石头不知道他怎么就发现了自己，有些兴致缺缺的走过来，慢慢坐下，一言不发。 “怎么，你有心事？” 张力见他过来就一声不吭的坐着，终于转过头来，问了一句。 石头望着他，惊奇的看到他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显然是疲惫至极。 没来由的轻轻叹了一口气，石头咽了一口吐沫，说道，“你，知道我来了？” 他问得不明不白，张力却是知道话里的意思，轻轻摇头，“你虽然放轻了步子，但是，还是有声音的其实队伍里每个人走路的声音都不同，你多观察一下，就能知道。” 顿了顿，张力继续解释道，“步子快慢，落脚轻重这些因人而异，寂静之中，尤为明显。” 石头顿时大开眼界，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看似简单的走路居然也有这么多门道。 呆了半响，他突然诚恳的凑到张力面前，“你，教我。” 说完，重重的行了三个大礼，倒把张力唬得一愣。 石头记着牛伯的那句话想要学本事，得自己去求教。 不过，张力显然不知道石头现在的心态，他只是看了石头一眼，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这是雕虫小技，你以后武艺高了，自然能分辨出来。” 他说得认真，石头知道没有敷衍自己，饶是如此，心中还是颇为失望，低着头，有些沮丧的说道，“我没本事，想学。” “呵，你这小子，原来在纠结这事啊这本事也不是说来就来的，说到底，要多看，多问，多学。” 张力的话与牛伯大同小异，石头自然也知道事实就是如此，但是，还是提不起精神来，眉宇之间带着焦急之色，“可是，我，想学快点。” 他的眼神里闪着复仇的怒火，张力能隐隐察觉到和那天队伍出发时一模一样。 当初就是石头的这种眼神让张力下定决心，这次出行要带着他。 张力是个过来人，人生经历远比石头多得多，见惯了生离死别，一颗心早就被磨得太平，仿佛波澜不惊的湖面，任由石子投进去，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是他知道石头不一样，这个少年才十六岁，远没有达到看淡世事的境界，他满脑子的念头，恐怕除了复仇还是复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何为复仇 张力不觉得带着这种信念活着是完全是坏事，少年人要是有了刻骨铭心的目标，就一定会锲而不舍的努力但是，他不希望石头越来越偏激。 仇恨可以让这个少年迅速成长起来，但也会毁掉他的一生。 所以，在出发的时候，张力临时决定，在路上找机会时不时点拨他，争取改变他的心态。 张力正眼看着石头，熟视良久，“你学武，就是为了报仇？” “是！”，这一次，石头几乎连想也没有想就回道。 这确实是他的目的每当他睡下时，时时会做同样一个梦，那是一片火海，哀嚎声，哭喊声不绝于耳他总会在惊醒过来，背后全是冷汗。 不去报仇，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意义了起码，单纯的石头就是这么想的。 “那你报仇之后呢？又该怎么办？” 张力微笑着看了他一眼，继续问道。 这一次，石头有些回答不上来了这个问题，他压根儿没想过。 “我不知道。” 半响，他终于放弃了思考，如实回答。 张力笑意更浓，这个答案在他意料之内。 年少人总有一些需要自己跨过去的坎儿，他得自己去解开心结。 张力并没想让他放弃报仇的念头这也没用。只有等石头随着年纪的长大，自己去领悟。除了报仇，他还可以做很多事 在张力眼里，石头有着一些难能的可贵品质人如其名，像石头一样。 这可是个褒义词，像石头一样沉稳，像石头一样博大，像石头一样厚重这才是张力心目中最有代表的西凉的汉家男儿。 西凉那么大，胡人那么多，而迁徙来的汉家子弟却那么少想当初他们安西军披荆斩棘，为的是什么？往大了说，是为国家开疆扩土，往小了说，却是为百姓争取更多的生存之地啊。 上一辈在凉州扎下根来，可以开垦农田，可以修筑城墙，可以建造牧场总之，他们为下一辈人争取了更多的生存空间，而下一辈人也将为下下辈人做着同样的事，直到这块土地彻底被打上汉族的烙印。 张力觉得，他该在凉州这一片土地上留下一些种子一些出类拔萃的汉家伢子，保护他们成长。 这是他还在安西军中就立下的誓言如今，当然不会放弃。 张力想着心事，也没有再与石头多说话。 而石头是个闷葫芦，张力不说，他自然也不问。 两个人就这么并排坐着，动也不动。 过了良久，张力起伏的思绪才渐渐平静，石头依旧靠在坐在他身边，两眼微微垂着，目光有些游离。 “你猜我杀过多少胡人？”，张力用力拍了拍石头的肩膀，将少年人从走神中打醒。 石头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看张力正含笑看着自己，两眼深邃而坚定，在漆黑的夜里像是能洞彻人心似的。 抿抿干涩的嘴唇，石头犹豫的摇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他除了对张力的武艺感到神奇外，对张力本人，甚至对整个刀客队伍都不够了解，不过，从牛伯的经历来推断，这些常年走西域的汉子身上一定都有许多精彩的故事 “死在我手下的胡人，没有千儿，也有八百了吧杀的人太多，我也记不得了。”，张力深呼吸一口气，让寒冷的夜风充满整个胸膛，这才慢慢说道。 他丝毫没有吹嘘的意思，但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石头遐想起来石头知道，张力绝对不是一个爱说谎的人，他一口吐沫就是一个坑。 石头甚至在想象张力当年纵横在西域，快刀烈马，英姿勃发，那是何等的英雄，而他自己竟然能在这样的豪杰手下当个马前卒，又是何等幸运。 “不过，当初我才参军的时候，每次随着将军打胜仗后，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死人，有被我杀死的敌人，还有被敌人杀死的战友那些日子，我常常做噩梦，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张力不徐不慢的述说着往事，表情有些感慨，似乎在追忆那段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感情的时光，又或许仅仅是一些难忘的回忆。 “不过，随着经历的战阵多了，对生死也就麻木了本能挥刀杀敌，看淡了战友的倒下回营擦洗伤口后，美美的睡上一觉，又投入到下一场战斗中去。” 张力说到这里，声音顿了一下，喉咙有些哽咽，他似乎不想在石头面前表现出多愁善感的样子，很快的调整了过来，又接着说道，“不过，我从来都不迷茫，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石头此时已经听出来张力绝非在感叹过往那么简单，他应该是刻意在提点自己，于是更加专心的听着，连一个字都不敢落下。 “三十岁之前，我想凭着这双手，这一身的好武艺，图个封妻荫子，一世功名”，张力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对石头比划了一下，他的双手依然坚定有力，足可以撑起一片天地。 “三十岁之后，我的功利心没那么重了心中所眷念的，唯有两个字。” 张力的神色突然肃穆起来，连平静的眼神中都闪着炽热的光芒，石头的呼吸顿时停滞下来，他鼓起眼睛紧紧的盯着张力，似乎能从对方的眸子里发现无穷的宝藏。 “疆土！”，张力突然扭过头来，一字一顿的说道，“百年之后，或许什么都会烟消云散，但唯有疆土不会消失！” 张力的话像是霹雳一般，刺得石头重重震了一下，他懵懵懂懂的看着对方，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他根本不明白张力话中的含义。 张力的目光转向柔和，他也知道，以石头的年纪，哪儿会理解自己的想法，于是，他轻轻笑道，“你也别想太多了，先把武艺和眼力练出来吧，你想报仇，我能理解，不过那些吐蕃人可不好对付，你得好好努力等你报了仇之后，不妨想想我今天的话，人嘛，总不能没有目标的活着。” 张力伸手指了指堡外辽阔的原野，晒然笑道，“你看这肥美的土地，总是值得我们去策马奔腾的，咱们汉家儿郎的足迹总有一天会踏遍了整个天山，整个高原，甚至，整个天下！” 他说完一席话后，也不管石头有没有明白就收了口，张力觉得这些事让少年人自己去理解，比让对方囫囵吞枣的记住好得多，这是个好苗子，唯有经历风雨才能茁壮成长，西北的荒凉和杀伐是最好的养分，足够让一个青涩的少年成长为顶天立地的汉子。 荒漠中的风吹得人骨头发寒，特别是黑夜之中这里的温差相差实在是太大，让人更加不适应。 石头有些冷，轻轻动了一下肩膀，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这个小细节没有逃过张力的眼光，他笑了笑，用胳膊肘顶了石头一下，“去，下去歇着吧，我在这守着就是” 石头迟疑了片刻，果然的摇摇头，“你一个，不行。” 他又指了指自己，“加我，两个，可以了。” 这孩子居然会上来主动找自己守夜？ 张力一愣，猛然察觉到石头溜过来的目的，眉宇之间带着几分欣赏的神色，“这天寒地冻的，你坚持的下来？” 石头见他不信，神色更加坚定，“我行。” “哈哈，好汉子行，今儿就我俩守着。” 张力仔细的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不是在赌气，而是真的铁了心要留下来，这才哈哈大笑，将位置向旁边挪了一些，让石头坐下来。 他们俩缩在土堡最高层的一个哨岗处，两个人挤着，倒也不冷。 张力从瞭望口伸出半张脸，仔细的眺望了一阵子，不由得摇摇头苦笑，“可能我真的小心的过头了” 石头好奇，也伸头上去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也没有任何异样的声响。 除了寂静，还是寂静这种又冷又孤寂的环境中，人最容易犯困，张力和石头都不例外。 刚才两人在说话还好，都精神着呢。而此时闭了口，坐下来没一会儿，石头就开始打瞌睡，上下眼皮一合一合的，随时像要睡过去的样子，张力倒是要好点，或许是长久在军中带着，意志力比石头强得多，闭着眼睛养神，但是隔着眼皮，却能看到眼珠子还在动，说明他并非真的睡着。 石头终于有些扛不住了他是少年人，本来就是最贪睡的时候，今儿又赶了一天的路，原本就累得要死，此时一静下来，困意更是如潮水般涌来。 他的头斜斜的歪着，身子也慢慢的像一边倾斜，几秒钟之后，竟然砸在了张力的肩膀上，这个小变故，让两人都动了一下。 身子动了下，睡意就消失了不少，石头的神色顿时清醒许多，看了看张力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脸色顿时一红，“我，我不会再睡了。” “呵呵，睡吧，我先守上半夜，等会儿你来守下半夜就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预料中的敌袭 张力轻轻摇头，给他找了个台阶下实际上，就连石头这种心思不灵光的小子都知道，他是准备一个人将这慢慢长夜独自守完。 石头固执的摇摇头，深吸一口气，挺起身子，坐在张力身边一言不发，神色却是坚定，表明了不再睡着。 “行，那咱们就再说说话解困吧对了，你觉得，我是不是太小心了些？” 张力扭不过这倔强的孩子，只能苦笑一下，打开话匣子。 这是他在安西军中的经验，那时也是两三个人轮值一班，几个爷们往往就是谈天说地，谈女人打发时间，驱赶睡意。虽然眼下这小子三杆子打不出个屁来，但是，张力也乐的跟他多说一些。 因为，这孩子着实的实诚 石头听明白了张力的意思，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顿了顿，石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我不想被袭击，那种事，一次都太多。” 那夜的杀戮对他的影响实在太大，此时说出这番话来，隐隐还带着自责的意思 要是，当时自己能有所警觉，通知村里人就好了。 他总是爱把责任归结到自己身上，这一点，张力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停了许久，张力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想所以，宁可自己累着。” 他指了指周围那些睡得正香的弟兄们，“他们跟着我，我就要尽力带好他们一点错误也不能犯。” 他不知道石头是不是听得懂，只是，这些话他一直闷在心里，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过，此时趁着夜色，竟是非常想一吐为快。 “我们远道而来，又带着这么多的东西，难免会遇到些麻烦虽然目前还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是，我本能的觉得有些危险。哈，可能我过渡谨慎了吧” 自嘲似的笑笑，张力伸出手来抹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以前我是当兵的，打仗那些日子，什么阴谋诡计的都见过很多意想不到的情况，比如，当你安营扎寨，自以为安全的很，但是，明明是不可能出现的敌人却突然出现了。而且慌乱之中，你根本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那心里乱啊，整个营帐里全部都是人的声音，吵吵吵的，根本听不到主将的号令，就算是大伙儿想抵抗，也找不到主心骨，只能稀里糊涂的跟着大部队一路乱跑，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回忆昔日的时光，一段话，顿了好半响，才接着说道，“所以啊，我就暗地里告诫自己，一定不能犯这个错误以前天塌下来还有旁人帮顶着。但是，现在手下三十几号弟兄，要是呵，反正，小心些为上。” 他没说完的话石头也知道，并且，体会深刻入骨。 “那，我们每天都守着。” 石头顿了一下，对着张力说道，神色相当坚决，显然没说假话。 投去了一个嘉许的眼神，紧接着，张力摇摇头，“那倒不用，为将者，张弛有度，内紧外松明日再行一天，就到了大非川地界，那里山谷繁多，地形复杂，足可藏兵，咱们安营扎寨时只要略做布置即可。” 他说得很有自信，自然是源于对地理的熟悉。 这大非川是个高原，常年冰封，即使是在夏天，也是白雪皑皑，这等天气，要是谁选在晚上过来偷营的话，等到他一行人跑到营地前，体力也消耗殆尽，没什么战斗力了，而且，自己这边据险而守，凭高而望，更没有被偷袭的可能。 最危险的就是才进入高原的这段路，还带着草原特征，一马平川的，骑兵可以来去如风，四下里无险可守，要是被偷袭了，还真难得集结起队伍来。 几十年前，连“三箭定天山”的薛仁贵薛大将军都在这里吃了大亏，张力自问连别人后背都望不上，当然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他的心事复杂又多，也不好说给石头听，但是好在石头就是个一根筋的人，既然得到吩咐，也不多想，直接照做就是。 “好，明天我” 石头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张力身子一僵，闪电般的伸手捂住他的嘴，不由分说的将他按到在地上。 “别动！” 低声警告了一下，张力神色冷得吓人，他抬起头来，顺着瞭望口向外张望着，似乎在探寻着什么。 石头被他的动作弄得愣住，他从来没见过张力如此冷峻的样子，顿时紧张的凑过来，向外边张望着。 只是，外边黑黢黢的一片，石头废了好大的力气，也什么都看不见。 “去，把弟兄们都悄悄喊起来，别发出什么声响他们不肯动，你就说，有敌袭！” 听到最后三个字，石头顿时觉得身子一麻，赶紧向下边摸去。 他奔了几步，先回到自己的营帐里，不由分说就将熟睡的牛伯拍醒。 “干什么！” 牛伯睡得正香，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瞪了一眼，又要睡下，石头赶紧拉着他的胳膊，“敌袭，敌袭首领说的！” 牛伯嘟囔着骂了几句，突然，眼睛瞪得溜圆，声音猛然提高八度，“什么！” 石头赶紧学着张力的样子，一把捂住牛伯的嘴，小声说道，“首领说不要发出声音准备迎战。” 这后面四个字是他自己加的，但是，牛伯正在惊讶之中，也没辨别出来。 “去，我们分头喊人。” 顺手操起放在旁边的兵器，牛伯一边准备着，一边对石头吩咐道。 当下两人分头行动，将队伍里的兄弟一一唤醒。 听到真的有情况，这些汉子一个个麻利的爬起来，场面虽然有些乱，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惊慌。 这才是见过血的人与一般人真的不一样。 石头还没来及感叹，牛伯已经回到了他身边，“你别愣住，去五哥那里待着，说兄弟们已经找好位置了，随时可以作战。” 说完，一巴掌把石头拍了出去。 几个快步回到哨岗位置，看见张力正沉着脸盯着外面猛看，石头心中一紧，凑过来，小声说道，“他们都起来了。” 张力不回头，只是轻轻点点下巴，“很好，那边也停下来了，可能在休整马力，准备冲锋。” 石头看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不明白张力为什么会如此紧张，张嘴想问，没想到，对方却先说了出来。 “你再下去一次，就说对方全部骑马而来，现在正在休息，让弟兄们们听我号令他们都裹着马蹄，你自然听不到声音，但是，这地面的震动却不会骗人的。” 再次下达了命令，顺便简单的对石头解释了一下，张力似乎没用眼睛看也知道他在想什么，用手指了指放在外面台阶处的一碗酒，“你看，酒面在震动。” 石头听得一愣，还是不是很明白，但是知道张力这事有诀窍，所以不再迟疑，转身就往下跑。心想等着晚上的仗打完了再问也不迟。 张力猜的一点都没错，对方的确是冲着他们来的。 就在二百米开外，静悄悄的立着几十骑人马，远远望去，都穿着皮衣，裹着大袄，在寒风之中动也不动。 他们人人皆提着兵器，当然，样式并不统一，刀剑矛枪都有，甚至，为首的一人，还拿着一根巨大的狼牙棒。 他们坐下的战马都被蒙着嘴，发不出声音来，只是，不断的喷着白气，显然，已经走了一段不短的路了。 “下马，休整一刻钟。” 为首的一人发了话，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仍像是洪钟一般响亮，所幸的是，现在风吹得这么大，也不怕土堡里的人听见。 这个声音响亮的汉子长得极为高大，壮得像是山一样，大冬天的，居然只披了一件斗篷，并没有穿袄子。 他头发杂乱无章，全部堆在肩膀上，与汉族人的束发完全不同，而且，他说的并非汉文。 若是石头在这里，听到这种语言一定不会陌生竟然是羌族语。 这些人身份和目的已经呼之欲出显然，张力料想得没错，当他们一行人踏上这片土地开始，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他发了话，身边的骑手纷纷下马待命，动作虽然不是很整齐划一，但是，每一个人的姿势都相当娴熟，连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如果不是骑术高超，很难做到这一点。 望着这些骑手，他扯了一下披风，抬眼望了望远处静悄悄，一点灯火都没有的土堡，扭过头来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发现他们的？有多少人？都会武艺么？想好了慢慢答” 没想到此人居然有着与外表不相称的细致，他率领众人而来，并不急着进攻，而是再仔细确认下对手的情况，当然，也有利用这点时间恢复部下体力的意思。 一群人面面相觑，停了半响，终于有人出来答话，“他们最少有二十出头的人马，隔得远，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绝对不会超过三十多个” 说着，这个人从人群中走出来，正是白天观察张力队伍的牧人中行迹最可疑的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深夜恶战 “瓦尔拉，你看得可仔细？” 这个高大的汉子还是不放心，再次发问他看着远处的土堡，眉头越皱越紧。 “日渥布，你在怀疑我么？” 这个叫瓦尔拉的牧人有些恼了，声音逐渐高起来，“我们的眼睛不会骗人！他们只有那么点人，还不到我们的一半，你怕什么，为什么还不进攻他们，抢了他们的东西！” 原来这个强壮的羌族汉子叫日渥布，当真是人如其名，在羌语中，日渥布就是大山的意思。 他冷冷的盯着瓦尔拉，一句话也不说，后者的气势却越来越弱，直到最后闭嘴，不再发牢骚。 见对方被吓了回去，日渥布这才缓缓开口，“你说，他们下午才到的脚背坡，然后你很自信的叫我们在谷口拦住就是哼，结果呢，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对方已经过了阿布坝子，只留下一地灰尘让你吃个够。” 他对地形相当熟悉，一连说了几个地名，看来，都是石头他们走过的地方。 底下的人听到这话，有将近一半人低下了头，瓦尔拉更是将脸扭到一边，显然，这日渥布一席话，正好扫了众人的脸面。 “日渥布，话不是这么说，那些蛮子动作很古怪，带着行李，拼命的干路，根本不像是商队！” 片刻功夫之后。终于有些搭了腔一个消瘦的汉子从瓦尔拉背后走出来如是说道。 此人一双鹰勾眼，高鼻子，眉骨耸起，再配上一张马脸和瘦瘦的身材，顿时给人一股阴寒的感觉。 “日达木，他们不是商队，来到我们羌族的地盘干什么？这里又没有吸引他们的地方再说，你们不是说他们带着几马车的东西么？” 对于走出来的这个日达木，日渥布的态度客气得多了，显然此人与刚刚那个牧人瓦尔拉身份不可同日而语。 “管他们那么多干什么，杀过去就是我邀请你来，不是听你废话的，照规矩，拿下这些人，财物大伙儿平分哼，你们部落也缺少过冬的物资了吧。” 他一句话正好戳中了日渥布的命门，这一次，大伙儿终于不再争执了。 独自嘟囔了两句，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末了，日渥布一挥手，吩咐已经休息足够的部下们上马，一行人悄悄掩杀过来。 土堡这边，张力他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刀客们的观察力都不差，严阵以待后，有不少人就看出来了，远处的确来了一伙人，因此，早就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石头跟在张力身边，将黄桦弓搭上羽箭，箭头朝着外面，随时准备拉满弦放出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交战，除了对未知的恐惧，更多的情绪却是兴奋。 他不觉得自己这边会输因为首领既然能发现他们，就有应付他们的办法，再说了，他对刀客们的身手很有信心。 他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干掉几个敌人所有的掠夺者都该死，石头对他们除了厌恶，还是厌恶。 这些人靠手中的刀子抢夺别人的东西，随意杀害别人的生命，这种罪行已经不值得再让人有任何同情。 也不知道这些人与洗劫村子的那批人有什么关系哼，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得付出代价！ 大战在即，石头脑海里却是浮想联翩，一会儿想到眼前的敌人，一会儿想到被燃烧的村子，他越来越亢奋，拿着弓箭的手居然逐渐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别乱动他们过来了！” 关键时刻，一只手伸过来，压住了他的胳膊张力正严肃的看着他，目光清澈而明亮。 石头怔了一下，轻轻点头，“我知道了。” 暗骂自己太分心，石头重新凝聚起目力，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弓箭上。 隐隐约约的，他看到不远处，一伙儿人正悄悄向这边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石头几乎可以看到一个完整的人影了！ 怎么首领还不下令？！ 石头睁眼看着张力，却发现，对方的神色依旧冷静，和他一样拿着弓，弓箭上弦所不同的是，张力拿着一把铁胎弓，弓力三石。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他们越来越近，石头已经可以听见对方的马蹄声，即便是用布包着，也能清楚的听见。 他的心已经快提到嗓子眼了首领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方在二十多步的地方终于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对于骑马来说，只需要十秒钟就可以冲过来。 张力还是没有下令，只是，他终于将手中的弓拉满，箭尖直指对方。 在短暂的停顿后，对方终于动了不再是缓缓而来，而是彻底的放开了束缚，叫嚣着催赶马力急速奔来。 一时之间，整个夜色的沉寂被骤然打破！ “放箭！” 与对手的怪叫大喊声不同，张力只是轻轻的吐出几个字，声音不大，却刚好够埋伏着的弟兄听到。 紧接着，石头只听到“嗖嗖嗖”几声划破空气的声响，眼前十数道“白光”一闪而过这其中，就有他的一只。 一场接触战终于正式打响。 几乎是同一时间，对方的惨呼声立刻响起，战马带着骑手摔倒的声音接踵而来，石头待在哨岗上，感到地面都震动了一下。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对方的呼喝声已经响起是羌族话，他能简单的听懂一点。 对方在喊向前冲！ “上面的继续射，底下的换刀！” 张力丝毫没有被乱哄哄的场面所干扰，尽管黑夜里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却像是对整个局面了如指掌一样，冷静的做出了下一道命令。 三四秒钟后，另一波羽箭又飞逝而去。 “全部换刀，冲出去！石头，你待在上面射箭。” 没等对方的惨叫声响起，张力将手中的铁胎弓一扔，从地上抓起一把长刀，大喊一声，直接从哨岗处跳了下去。 弟兄们见首领一马当先的带头，纷纷大叫起来，拿着手中的家伙，紧随其后。 土堡的墙壁只有一米多高，根本挡不住战马跳过来，但是，好在它地势处于上风，对方要攻过来，必须先纵马上一个懒坡。 向下冲，无疑占了大便宜 羌族人被一拨从天而降的羽箭射懵了，他们压根没想到对方居然有所防备。 才将马力加起来，就被硬生生的截住了。 “突击！向前突击！” 日渥布同样是大吃一惊，但是，他恢复得最快，不过是顿了一下，立刻大声的呼喊起来，亲自上前，狼牙棒在空中乱舞，试图将飞来的羽箭拨落。 他大声的命令着，冒着第二波箭雨，将胯下马力催动起来，直接向前猛冲！ 现在一定不能后退对方也有马，后退的下场只能是被追上后屠杀。 自己这边虽然折伤了十几个兄弟，但是人数上依然占优势，只要能冲上这个懒坡，那土堡的围墙不足为据。 他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剩下的羌族人纷纷从惊慌中回过神来，驾驭住胯下乱动的战马，跟在他后面往上冲。 二十步，不过几秒钟的距离，双方几乎同时冲锋，只是眨眼的功夫，两拨人立刻撞上！ “给我下来！” 张力提着长刀，只感到一股劲风迎面而来，定眼一看，一个高壮的汉子骑着快马正向着自己这边靠近，他大吼一声，手中长刀划过一道笔直的长线，直接向着马头次去。 他手中的长刀是安西军中步兵专门用来对付骑手的武器陌刀。 这陌刀上八九尺，重二十来斤，刀尖有双刃，锋利无比，用来对付骑兵，效果极佳，高宗皇帝时，用此刀对付突厥狼骑，杀得对方心惊胆寒。 日渥布正要冲上懒坡，猛然感到一股寒光闪电般的刺向自己，对方来的如此之快，以至于他连顿马避让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借着前冲的势头，向上一跃，堪堪避开这威猛的一击，至于胯下战马如何，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扑哧”，一声刺破皮肤的响声，张力手中的陌刀直接刺入了对方战马脖颈，借着冲力，整个刀刃都捅了进去。 他看着马上的骑手跳起来，从自己旁边跃过，冷哼一声，将陌刀向左一摆，刀尖划破马脖子，将整个马头都切了下来。 他收刀很快，对手来的也不慢，那个下马的汉子在地上滚了一滚，站起来的时候，手中的狼牙棒已经向着自己砸了过来。 这狼牙棒威力巨大，战场又这么窄，张力知道身后都是自家兄弟，要是自己避让开的话，没准这一棒会打在他们身上。 深吸一口气，张力将刀尖一挥，对着迎来而来的狼牙棒削了过去。 礑!一声脆响，两个交手的人齐齐后退了一步，张力只感到手臂都被震得麻木了，心中暗自一惊。 这人好大的力气！ 他心里吃惊，日渥布更是如此，在族中，他狼牙棒一挥之下，很少有人能全身而退，没想到对方居然只是后退了一步就硬接了下来。 两人身形一顿，紧接着，又不约而同的继续进攻。 战场上，没有犹豫的时间，不是敌人死，就是自己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一箭之差 双方人马立刻碰撞在一起，兵刃相交的声响大作。 黑夜之中，没有人看得清对方的面容，但是张力这边却有一个优势。 对方骑着马，但是没有冲起来，这么短的距离，简直就是活脱脱的靶子。 刀客们手中的快刀纷纷朝着骑着战马的人身上招呼，根本不会砍错，但是日渥布这边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本来就是仰攻，位置十分不利，现在被人一顿猛冲，骑着战马反而施展不开，一时之间，纷纷被刀客们砍下马来，惨叫着摔倒在地上。 “下马！步战！” 日渥布只听着惨叫声，就知道自己弟兄正在被屠戮着，眼睛中都急得要喷火了，撕心裂肺的喊道这些人都是他从族中挑选出来的好手，要是都战死了，他们族群今后别想在这块地上立足。 他手中的狼牙棒舞动得更快，而且他根本不再防守，只是一味的向前横扫，试图硬生生的在刀客们的地盘上挤出一点空间，为自家弟兄挣得喘息的机会。 “围住他们，杀！” 眼看着战事对己方有利，张力立刻下达命令扩大战果，同时，手中的陌刀也不闲着，迎着日渥布而去。 这人是羌族人的主心骨，只要杀了他，对方立刻就能瓦解。 日渥布的狼牙棒划出一道道半圆，撕破了夜空中的空气，逼得刀客门纷纷后退。 而张力的陌刀闪电般的刺出，直取日渥布的面门。 “喝！” 面对陌刀，日渥布也不避让，他将狼牙棒一摆，横在胸前，硬生生的接了张力一击，然后，不顾周围砍过来的刀光，硕大的身躯直扑张力，想用体格上的优势将对方压倒在地。 他也看出来了，对方这些人自从进攻到现在，都没有怎么说话，唯一说话的人，就是这个拿着陌刀的汉子，直觉告诉他，这人就是他们的头儿。 擒贼先擒王虽然日渥布不知道这句话，但是，他知道这个道理。 张力的陌刀挑开狼牙棒，心中暗想，他的刀快，只要抽刀再刺对方一下，对方必然没法抵挡。 只是，他的刀刚刚抽回，对方黑压压的身躯就扑了上来，转眼间，两人不过三两步之遥，陌刀太长，已经刺不到对方。 “哼。”，没有犹豫，张力弃陌刀，顺手从腰间拔出一把弯刀来，迎着日渥布冲了上去。 砰砰，一声巨响，张力只感到胸口像是被大锤子砸中一样，整个肺部都快要变了形，眼前一黑，蹬蹬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该死的，他居然藏了暗器？！ 忍着胸口的剧痛，张力半蹲着，用刀尖杵着地上，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 而日渥布并没有乘此机会上来抢攻他立在当场，捂住左臂，指缝中血流如注。 两人心中同时大惊，都没有想到对手留了后招。 就在刚才，日渥布从腰间扬起一个铁流星锤，扔了过去，这么近的距离，张力根本无从闪避，只能咬着牙，根本不管这是什么东西，挥刀砍在日渥布的左臂上。 两人几乎一起被对方击中，又同时暂时丧失了战斗能力。 “日渥布，让开!” 一个人操着羌语突然在日渥布身后出现，手中还持着弓箭，箭尖，正对着受了伤的张力。 是日达木？看到这个人，日渥布心中顿时一阵狂喜。 虽然这人人品不怎样，但是，箭术却是一流的，只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带着本族人在最后么？ 来不及弄清楚心中的疑问，日渥布只能将身子移开，给日达木腾出位置来。 张力与日达木不过五六米的距离，这么近，不要说他还受着伤，就算是平日里，想要避开也是不大可能的事。 周围的刀客们纷纷发现了首领的情况不对，纷纷想过来帮忙，但是，都被羌族人缠着，一时半会儿腾不开手。 对方的人数本来就多，要是自己这边的主心骨再死了的话 “去死！” 日达木高声喊了一句，心中腾起一股隐隐的得意。 他在后面看得清楚，那个手持陌刀的汉子一马当先的冲出来，起初他还以为对方是个先锋，主将在后面呢，没想到他听到那个汉子两次说话，对手都变了打法，这才看出他居然是那些人的主心骨。 而日渥布挑上了他，日达木觉得机会来了他知道日渥布的实力，就算是那个汉子再强悍，恐怕也不好对付。 于是，他下马而行，悄悄的潜伏在日渥布身后不远处，也不与周围人厮杀，黑夜之中，一时半会儿没人发现他，等了片刻，果然，两个人两败俱伤，他瞅了个空子，这才现出身形来。 张力眼睁睁的看着羽箭射向自己胸口，来得甚急，他身体半边都麻痹了，想避开却是有心无力，此时心中已经别无他想，只能等死而已。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他后边冲过来，身子一撞，压在张力背上，张力被这一股力道冲得站不稳，向前倒去，羽箭顿时偏了方向，堪堪擦着张力的肩膀而过，只留下一道血痕，却并非受伤。 在场众人齐齐被这个变故弄得一顿，还没回过神来，特别是日达木，看到自己志在必得一击居然被人破坏掉了，立刻愣在当场。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愣之中，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胸口顿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下意识的低头一看，一只羽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稳稳的插进自己的胸膛里。 他张开嘴，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他只感觉到，身上的力气正在快速的消失，手脚都不听使唤。 依稀仿佛之间，他看到张力背后闪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提着弓箭，正对着自己。 难道，自己是被这个小鬼杀掉的么？ 日达木的神智已经不清楚了，他呆呆的盯着前边看了一眼，仰天而倒。 石头手持着再次上了弦的弓箭，目光冷冷的盯着那倒下去的人，手端得很稳，心里却是不争气的连续狂跳。 他居然又杀了人，这一次不是偷袭，而是堂堂正正的一箭射死了对方 石头咽了一口吐沫，强压下心头焦躁和不安，还有那见了血，害怕的情绪，深呼吸着，学着牛伯教自己的姿势，将箭尖又移向了下一个目标。 就在刚才，他在哨岗上干着急的看着底下的厮杀。 他不会刀术，上前了等于送死，想要在上面射几个人，但是以他那半吊子的箭术，没准还会射到自家的兄弟。 他这是第二次感到自己这么没用，连一点点忙都帮不上，只能看着下面的弟兄在厮杀着。 战局一片混乱，天色又这么黑，石头根本看不出来谁是谁。 直到日渥布挥舞着狼牙棒，将周围的空间清扫出来时，石头才看见张力和他纠缠在一起。 两人相斗，石头暗地里为张力担心着，他们二人用的都是长兵器，与刀客们的短刀截然不同，因此，他们周围空着的地方越来越大，乱斗之中，敌我都怕被长兵器无辜扫到。 就在这个时候，处于高处的石头看到对方一个影子正悄悄的凑过来，从双手的姿势来看，是拿着弓箭。 他想偷袭？！ 石头看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看看他的去路，显然是冲着张力去的，石头焦急的站在哨岗上面大喊着，试图提醒张力小心。 但是，乱战之中，敌我双方的兵器相交，叮当作响，混战之中全是一片金属的撞击声，而羌族人的叫嚷声又不绝于耳，这种情况下，他的声音根本就听不到。 眼看着这个偷袭的人原来越近，石头心一横，也不顾自己的安危，提着弓箭从哨岗上跳下来，直奔张力而去。 他原本想凑近了先给对方一箭，但是，他的箭术不精，而且跳下来了之后，视野不比在哨岗上，黑夜之中，除了重重人影，他根本看不清楚谁是谁。 直到对方那个大个子让了道，而且偷袭的人现身之后，石头这才找到目标，但是也来不及提醒张力闪躲了。 千钧一发之际，石头只能奋不顾身的向前一撞，把张力撞歪但愿那支箭别射中要害就好。 他一撞之下，被张力宽厚的背脊又弹了回来，正好把握住重心，没有失去平衡，手上的弓箭也还没有丢掉，连指头都还扣在弓弦上。 而远处那个偷袭的人像是愣住，居然就这么没有防备的站着。 石头来不及多想，照着平日里练习那样子，拉弓，放！ 对方终于应声而倒 日达木的倒下让羌族人的攻势为之一顿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族中有名的勇士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悄无声息的死了，而且，杀死他的，居然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主将一死，军心必乱。 要知道日达木是族长的儿子，现在，就算是他们把这些汉族人全部杀光，抢了他们的财物，族长那里，也绝对不会轻易的饶恕他们。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恐慌足以决定战局。 “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武者的死法 受伤之后的张力眼力还在，手中弯刀一指，刀客们纷纷醒悟过来，大声叫嚷着，奋不顾身，如潮水般的冲向各自的对手。 对方的士气已经开始降低了，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面对着对手的战意高涨，羌族人更加的恐慌，一时之间，全面处于下风，只能勉强抵挡着对手的攻势，根本不能再往上前进一步。 “退后！退后！” 日渥布急了，冲着周围狂喝他虽然不知道什么兵法，但是敏锐的察觉到双方士气的变化，那些刀客们开始奋不顾身的冲锋了，而自己这边却还在犹豫，还没有从日达木的死中回过神来。 这场仗，已经没有打下去的意义了 要是再拖延下去，自己这边还剩下的几十号人都要交代在这里。 他大吼一声，再也不顾左臂上依旧血流如注，从地上拾起狼牙棒，向前大开大合的挥舞着，为族人的后退赢得宝贵时间。 “黏住，黏住他们！” 张力也忍着胸口的剧痛直起身子同样，他也看出来了，自己这边已经是胜券在握，现在要做的，就是不给对手以喘息的机会，尽力的扩大战果，把眼前这股敌人全部都干掉！ 除寇务尽！这是对付强盗的真理，只有把他们彻彻底底的打服了，他们才不敢再次招惹上来门来。 这些羌族人不傻，听到日渥布的怒吼，纷纷回过神来，开始四下里散开他们不顾刀客们的纠缠，纷纷强行上马，赌运气似的把后背和要害交给对方，只为了更快的纵马而去。 他们的动作给了刀客们足够的提示面对着将后背留给自己的敌人，再不痛下杀手，实在对不起手中的刀子。 刀光连连劈出，对方的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 眼看着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日渥布心疼得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只是，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那些汉族人的刀实在很快，要是再不拖住他们，自己这边没一个人能跑掉！ “敢死的留下，殿后！” 日渥布大吼着挥舞狼牙棒，困兽犹斗，左手手臂上的鲜血流个不停，挥动之间，将他半天身子都染成了红色。 见自家首领如此勇猛，羌族人的血性也被激发出来了说到底，他们都是部落里最精锐的汉子，手上沾满了鲜血，曾几何时像现在这样窝囊过？ “杀！杀！” 原本已经在逃命的羌族人纷纷转身，提着刀，与迎面而来的刀客们发起了反冲锋。 这才是双方真正较量的开始！ 没有了突袭，没有了地形限制，没有人再打算后退刀客们想尽力的扩大战果，打出汉家儿郎的赫赫威风，而羌族人，却是为了先行的袍泽断后，为更多的弟兄留出撤退的时间。 双方都有着拼命的目的在血腥味的刺激下，每一个人的斗志都被激发出来，扬起刀尖，狠狠的冲了过去。 “噗噗噗！”，那是金属利器插进人身体的声音，却没有人喊痛无论刀客还是羌族人，他们一击之下，只求迅速干掉眼前的对手，然后再帮着弟兄们干掉下一个。 没有人在游斗，大伙儿纷纷放弃了格挡，只为快点杀人双方几乎没有兵器碰撞的声音，但是战斗的惨烈程度却是刚刚的好几倍。 不过照面的功夫，双方的人都倒下了好几个不得不说，这些羌族人的血性和刀术一点都不比刀客们差。 也许，他们唯一欠缺一点的，就是运气如果他们能抢先一步攻上来的话，结果肯定是另一种写法。 但是，老天爷是公平的他不会容忍强盗获得最后的胜利。 刀客们有着坚定的信念，他们相信张力的指挥手段而且，他们作为正义的一方，理应得到胜利之神的垂青。 战局渐渐开始明了，刀客们气势如虹，人数上也占了优势那边的羌族人虽然英勇，但是，终究跑了一大半，剩下的人，不过是凭着血性之勇在做着殊死顽抗。 “一个不留！” 张力见那些跑掉的人已经追之不及，暗自皱了皱眉头，只能将目标锁定在眼前这些敌手身上。 手中弯刀一挥，这些人的命运也随之注定。 日渥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绝望过哪怕是他小时候一个人出去，碰到了野狼。 那个时候，他还有逃脱的希望，可是，当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指挥着手下，将它们剩下的五六个人团团围住的时候，日渥布知道，他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早就到如此，当初就不该听信日达木的话说什么有了肥羊！ 现在来看，真正的肥羊却是自己这一边这真是绝妙的讽刺，想打劫别人，却被杀得七零八落。 日渥布手中的狼牙棒越挥舞越慢他鏖战了这么久，再强壮的身体也早就透支了体力，现在，不过是凭着一股血气之勇硬撑着，但是，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石头，都看得出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石头的箭尖对准了他，在犹豫着，要不要再给他一箭。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石头真的很难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强硬的人。 他身上插了三根羽箭，两根在腿上，一根在肩胛这些都是石头射出的，虽然被他避过了要害部位，但是这么近的距离，羽箭已经没入了他的体内，常人到这个时候早就丧失了战斗力了。 但是这个羌族人却还立着他两腿没法动，用腋下夹着一根棍子作为支撑，受伤的那只手作为辅助，而另一只，则继续挥舞着狼牙棒，舞得密不透风。 他的后背交给了同伴，当然，除了他以外，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了就在刚才，刀客们瞅准了机会，在围住他们后，用游斗的法子又杀了两个。 胜负已定，作为胜利者的一方，自然不会再作任何牺牲他们老练的停下来，等着这个力大无比的汉子自己将自己累死。 石头犹豫了半响，终于将手中的弓箭放下石头亲眼看到，这个人在混战中杀了自己这边两个弟兄，这个大仇，应该由首领张力来报。 片刻之后，日渥布终于停了下来，他大口的喘着粗气，紧紧的盯着张力，突然出声喝道，“来呀，杀我，放了我族人！你们的人都是我杀的，杀了我就是，他们没有杀人！你要是个汉子，就出来，答应我！” 他说的是羌族语，声音又嘶哑，在场的刀客们虽然多多少少听得懂一点，但是，这么长的话，还真没完全理解。 倒是久在这一片居住过得石头差不多听出了大概，眉头一皱，不知道要不要把这话传达给张力知道。 “这蛮子说什么呢？唧唧歪歪的” 张力非常厌恶的看着他就是这个人，带走了自己两个兄弟的命，还伤了其他三个。 他对这羌族汉子的武艺相当吃惊，于是，就更下定了要杀的决心就拿他的血来给弟兄们祭旗。 一挥手，张力就要下命令，让刀客们扑过去，将对方剩下的三个人一齐解决掉。 “你是个没种的汉子，都不敢出来迎战！你们汉人就是这么没种！” 日渥布见他们越围越紧，更是大声的叫嚣着，又重新将狼牙棒举了起来。 石头这次终于忍不住了他不允许这个人辱骂张力，更不允许这个人辱骂浴血奋战的刀客们！ 这场胜利是汉家男儿一刀一刀砍出来的，他有什么资格放肆？ 脑袋里的血气一冲，石头奋然向前跨出一步，用羌族语对着日渥布大声喝道，“你不配跟我们首领交手，我就可以打败你！” 这一变故让在场人都为之一顿，他们听不懂石头说什么，但是，从石头的动作上可以看出来，他似乎在向这个羌族人挑战！ “石头，回来，你要干什么？” 张力也愣住了，但是回神得更快，眼看着石头从地上捡起一把弯刀迎了上去，立刻出声喝住他。 他比如何人都知道这个羌族汉子的实力，也正因为如此，才知道即使对方已经是强弩之末，那也不是石头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能应付得了的。 石头顿住，回身来，咬咬牙，指着日渥布，忿怒的说道，“首领，他，他骂你说，说大伙都没种，不，不敢跟他打。”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此时怒火攻心之下，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费了好半天，才将意思表达清楚。 刀客们听到日渥布临死了还在大放厥词，纷纷变了脸色，也不等张力发令，各自拿着弯刀就迎了上去，要把这人剁成肉酱。 “慢！” 千钧一发的时刻，张力猛然提高声音，让大伙儿住手。 刀客们停住脚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突然出声是什么意思。 张力冷冷的看着日渥布，突然，低头对着石头说道，“他刚才唧唧哇哇的说了一大通话，是不是想要和我单挑一场？” 到底是老江湖了，从石头刚刚那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中，立刻把事情看了个通透。 见张力主动问起，石头不敢再隐瞒，迟疑了一下，只能缓缓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我能迎战 冷哼一声，张力站直身子从石头手上拿过弯刀，刀尖对着日渥布，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没有资格和我打你不配!” 顿了顿，张力继续说道，“我们汉家的男人手中的刀只会用来保护自己的妻儿，保护自己的国家，不会用来抢夺别人的财物，谋害别人的性命！你只是个强盗，没有资格和我单挑，要值得我张力亲自与他对战的人，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而不是你这种人！” 张力的声音隐含着一股傲然的正气，他威风凛凛的站在哪里，像一根不倒的旗杆，他大声的责问着对方，每一句话都随着夜风越传越远，刀客们听到他的话，纷纷收起了刀，再看日渥布的表情，从刚才的愤怒已经转变成了鄙视。 没错，这个肮脏的对手实在不值得享有临死前单挑这种荣誉那是对敌人武艺和武德的尊重，而眼前这个人，明显不配。 他们说的是汉族语，石头自然得承担起翻译的义务，他在脑海里思索了良久，几乎是绞尽了他脑海里那为数不多的羌族语言，才将张力这一席话传达过去，也不知道对方理解到了没有。 日渥布脸色终于变了，他默默的垂下手臂，低头不语，似乎在想着什么，突然，他又抬起头来，神色之间又恢复了刚才的傲气。 “我们羌族汉子也会为了族人而战！我们的部落缺少过冬的粮食，而你们有，我就要抢了你们的东西，让部落的孩子不再挨饿，让部落的老人不再挨饿，让部落的女人不再挨饿。我，日渥布，族长的儿子，这条命一直在为族人而战，为了族人，就算是把你们杀光了又怎么样，哼!” 他一通咆哮，神色说不出的狰狞，将手中的狼牙棒横起，恶狠狠的盯着众人。 “他说什么？” 张力见对方还不肯死心，皱着眉头问道。 石头只好又将对方的话对大伙儿说了一遍，众人刚下去的火气又突突的窜上来了。 哼，什么狗屁逻辑，没有粮食过冬，就要去抢别人的东西么。怎么自己不去学会囤积粮食，不去种植桑麻，当了强盗还振振有词，真是他妈的野人。 张力撇撇嘴，再也不想多浪费唇舌，他是看出来了，对这日渥布，无论说些什么，对方都不能理解他们只知道用刀子付账，仅此而已。 “首领，让我试试吧他看不起我们。” 石头看到众人一齐上前，有些急了他并不是急着想表现什么，只是，他想证明一下，自己这边的人真的敢和对手单挑。 他对世事不通，做事来就更容易认定死理你不是说我们不敢么？我们就出一个人跟你打，打到你服为止。 这就是石头的逻辑单纯而固执。 张力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他心里还真犯了难面对石头的请战情绪，他有心成全。 这对少年人来说，无疑是一次很好的成长机会，无论是对于他心智的磨练还是武艺的成长，都是如此。 要是放在平时，张力肯定会乐意让石头上去锻炼一下，只是，眼前这个汉子实力实在是强悍，就算自己身体没受伤，上去收拾他都要费一番功夫，更何况完全不懂刀术的石头？ “首领，我能行” 石头伸出手去，想从张力手中把弯刀拿过来，他们俩的目光对视一下，张力能从石头的眼中看到一股坦然和执拗。 这才是汉家的少年儿郎啊坦坦荡荡，不留遗憾！ 几乎是一瞬间，张力终于做出了决定，平静的将手中的刀交给了石头，说道，“就让你去好好打，不要丢了咱们汉家儿郎的脸。” 重要的是千万要小心安全这句话，张力只是心中想想，并没有说出口。 少年郎就该有少年郎的傲气！ 刀客们见张力真的同意了石头与这个蛮子比武，纷纷愣住，不明白张力为什么要下这个命令。 他们的眼光同样不差，知道石头此战，十有八九要败。 与石头最要好的牛伯有些急了，他冲过来，一把拉着石头的胳膊，“别犯傻，回去，我来收拾他。” 石头一动也不动，固执的立在当场，摇摇头，“不！” 这倔强孩子牛伯心中无奈的一叹，看看他坚持的样子，只能低下头，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这才拍拍他的肩膀，“去吧，小心为上。” 他对石头说了什么，大伙儿都没听到，只是石头的步调越发稳健，举着弯刀，学着刀客们的姿势，走到离日渥布三四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叫李石头，接受你的挑战！” 石头大喝一声，做了个进攻的架势，等着日渥布发话。 这些人都疯了么，派一个小鬼出来送死？ 日渥布简直觉得这对他来说是一个侮辱对面那个孩子连拿弯刀的姿势都不正确，居然想对他打。 “哼，你要死，我就杀了你！” 反正眼下没有活路，那些刀客们又不肯放过自己身后的两个弟兄，日渥布胸口一股无名邪火四处乱窜，只想多杀几个对手，也算够本。 狼牙棒当头对着石头砸了下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石头向右一闪，堪堪避过这一下，也不抢着近身，只是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继续游走。 刀客们看到这里，才纷纷反应过来，原来刚才牛伯是在教这孩子战术啊，难怪声音压得低，没让众人听见。 日渥布见一击不成，冷哼一声，当即变砸为扫，狼牙棒向右一挥，如影随形一般，又朝着石头吉去。 这次石头没有再闪，而是将弯刀横起，贴在右臂上，顺着狼牙棒的方向移了一下，“礑！”一声脆响，只见石头被巨大的力量扫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弯刀也被磕飞了。 日渥布想要往前踏出一步追击，才一抬脚，就是一股剧痛石头那三根羽箭一直插在他身上，本来伤口的血已经在渐渐凝固，此时一动，鲜红色的血液又汩汩的流了出来。 要是常人留了这么多血，早就昏迷过去了，也是他身强力壮才熬到现在，只是，手中的狼牙棒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再多挥几下，不等石头上来，恐怕他自己也没了力气。 石头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弯刀，不依不饶的又做了一个进攻的姿势，只是，走到三四布的地方，再次站稳脚跟，不动了。 张力看得连连点头，知道石头这个办法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对手动都不能动，他完全可以耗死对方。 牛伯这法子不赖啊一时之间，刀客们纷纷伸出了大拇指。 日渥布当然也看清楚了石头的战术，只是，这看是看出来了，想要破解，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难道自己要被这个小鬼耗死不成？ 他又急又气，脸色变得通红他不怕死，但是，这种死法，又死在个孩子手里，却有些窝囊。 他不再挥舞着狼牙棒，只是冷冷的看着石头，一动也不动，他在试着等石头自己攻上来。 不过，很快的，他就失望了那个孩子像是一块石头似的，就是那么稳稳的站着，眼神里却闪着野狼一样的光，随时像要把人吃掉。 “跟他游斗，耗光他的体力，等他要倒下去的时候再上去杀了他。” 这是牛伯的原话，石头虽然冲动，却不傻，不折不扣的执行着这个战术。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不用这个法子他杀不了这个大汉虽然他很想证明自己能堂堂正正的击败他，但是，他也在想，万一输了的话，不仅是他自己，张力，刀客们，甚至是汉家儿郎的名誉都会受损。 不知不觉中，石头已经将自己此战看成了代表汉族儿郎面对蛮族的挑战，他真的输不起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日渥布终于开始站不稳了，他摇晃着身子，摇摇欲倒，手中的狼牙棒也掉在了地上。 就是现在！ 石头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身形飞跃而起，手中的弯刀划过一道弧线，直劈对方的胸膛。 日渥布见少年终于冲过来了，疲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袖口一抖，一个黑黢黢的东西捏在手上。 “小心！” 所有的刀客们几乎异口同声的叫道，他们清楚的看见，这个狡猾的羌族人故技重施，又拿出了一个铁蛋子。 电光火石之间，石头只感到自己手中的弯刀被什么东西砸飞了，然后，一个巨大的身形撞了过来。 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石头根本躲不开了日渥布不能动，但是，他却可以倒过来，只要距离够近的话 情急之下，石头的掘强脾气上来了，没有了兵刃，他还有牙齿！ 猛地朝着日渥布的肩膀上扑过去，石头恶狠狠的一口咬在了对方的伤口处。 “啊”，只听得一声惨叫，然后，日渥布的身躯到底是压倒下来，石头顿时不省人事 “救人！” 张力看得真切，只是，双方的动作委实太快，等他喊出口，争斗已经结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一命换一命 张力看得真切，只是，双方的动作委实太快，等他喊出口，争斗已经结束了。 日渥布看了看直到被压得昏迷过去都还死死的咬着自己不放的石头，又看看冲上来救人的刀客们，轻轻叹了一口气，本来已经举起在石头面门的拳头突然放了下来。 “这小孩是个汉子。”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日渥布将石头从肩膀上拉下来，伸手一推，正好将他送回给了上前而来的张力等人。 他深吸一口气，最后再回头望了一眼那两个族人，冲着刀客们大喝一句，“要杀就杀，快点！” 说完，再也不看众人，闭目等死 张力接着石头，使劲一掐他的人中，石头吃痛，无意识中，面色一阵抽搐。 这孩子没事！在场的刀客们看到这个情形，齐齐松了一口气只要还有反应，就说明没有彻底的昏死过去。 “牛伯，去弄点水来。” 张力略微思付一下，转头来使了个眼色，牛伯会意，立刻返身去土堡里用冷水拍打天灵盖，是治疗昏厥的土法子。 以前在荒漠里，有人耐不住高温昏过去的时候，他们就是用这种办法救人的。 日渥布等了半天，还是没感觉到刀子刺进自己身体的痛楚，忍不住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对方那个首领居然只顾着照顾那个孩子，根本没有在意自己。 哼，妇人之仁日渥布不以为然的瞪了一眼。 饶是这样，他们也不可能跑掉，除了张力等少数的几人外，还有十来个人围在周围呢。 牛伯拿水来，倒了一些在石头额头上，用力拍了一拍，见石头眼睛在动，像是要醒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阵狂喜。 “轻点，少弄点水，现在不是荒漠。” 张力见石头已无大碍，就将他交给牛伯照料，这才站直身子，笔直的向着日渥布走来。 哼，终于是死在这个人手上么？ 日渥布见张力提着刀，冷眉冷眼的样子，心中根本不抱希望对方也是个高手，能死在他手上，也不枉自己一身的武艺。 “你为什么不杀他？刚才，你有的是机会。” 张力的刀尖对着日渥布的喉咙，淡淡的说道，像是在叙述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冷哼一声，日渥布避头不答，只让张力快点动手。 “我们汉族人是光明磊落的汉子，石头不会欠你的情，你饶了他一命，我也会放你们一个人，各自扯平你的两个族人，放谁？” 顿了一下，张力继续说道，他知道日渥布不一定听得懂，还特地用手比划了一下对敌人仁慈，这不符合他的一贯准则，但是，现在，他觉得有必要这么做。 一个孩子，能为了在外族人面前争一口气赌上自己的性命去拼，自己没有理由不成全他的心意汉家的儿郎就该这样，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日渥布大概能从张力的动作里猜到些什么，完全的愣住了他根本想不到事情会有转机，这个冷脸的大汉居然会放掉自己一个人？ 他看着张力，像是在看他是否说话算话，顿了半响，才回过头去，思付一下，对着那个年纪比较小一点的弟兄说道，“你走！不要回来。” 这是他们族的规矩，只有把生的希望留给年轻人，这个族群才有繁衍下去的希望，当只有一个人能存活时，作为被牺牲的那一个，应该有这个觉悟。 刀客们纷纷凑过来劝说张力，他们不明白自家首领为什么要放跑一个什么时候一向果断的张力居然会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 照他们的想法，直接一刀一个，将这三人干掉才省事呢。 张力摇头，仍旧坚持放人。 对方那个死里逃生的年轻人战战兢兢的从包围圈里冲出去，骑上留在坡下面的马，飞奔而去，再也不回头。 而剩下的那一个也没有任何怨言，对着日渥布再说了一句什么话，不待刀客们动手，将手中刀往脖子上一横，顿时鲜血喷出，倒在地上。 “哈桑！” 日我看得心如刀绞，痛苦的叫着对方的名字，热泪潸然而下那个自刎的羌族汉子是他的侍卫，两人从小玩到大。 “这是作为强盗的代价当你提着刀杀死无辜的人时，有没有为他们流过泪？” 张力讥讽似的看了日渥布一眼，将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日渥布摇摇头，他懂张力的意思从对方的动作里猜出来的。 见他去意已决，张力轻轻摇摇头，手中弯刀一闪，重重的砍在日渥布的脖子上。 对方应声而倒 “把他绑好，带着，明天继续赶路。” 在众刀客惊诧的目光中，张力将弯刀收了回来他刚才用的是刀背。 “为什么！” 牛伯，小六，许驼子几乎所有的刀客们都愤怒的问道！ 放走一个小喽啰也就罢了，为什么连这个头子都不杀？首领到底要干什么？ 张力看看群情激动的汉子们，平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诡诈的寒意。 “你们，想知道到底是哪个部落袭击了咱们么？想不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不想为死去的弟兄报仇？如果想的话，就得暂时留着这个人，有用。” 他冷静的扫了众人一眼，“今晚上，我说过，要把他们所有的人都留在这里，可是，却跑了将近一半丢人！我张力说话算话，那些跑掉的人，一个也不会活着！” 他自信的声音洋溢在夜空中，刀客们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他的计谋，纷纷转怒为喜。 呵，首领什么时候吃亏过？ 群情激荡中，张力踱回到石头身边，发现他的呼吸已经平稳，正闭着眼睛，像是睡了过去。 “孩子，这世上，除了正直与单纯之外，还有很多东西他们不一定高尚，但是，却有存在的必要。” 他在喃喃自语，像是在对石头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没有人知道答案。 两三天之后，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在大非川迅速流传开来。 据说，一只大唐官军从边境而来，一出手就干掉了两个部落！ 大唐的军队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各个部落的首领对这个消息纷纷持怀疑态度要知道，在这一片地带，历来是作为与吐蕃的缓冲区，眼下两国渐渐交恶，大唐一直在采取怀柔战术，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此大张旗鼓？ 可是，若不是大唐的军队，又有谁有实力一口气吃掉两个不算小的部落？据说，在交战中，连部落首领的儿子都被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小鬼干掉了？ 羌族人虽然分为很多部落，但是，彼此之间并非不相往来，事实上，他们一直在相互联系着，有人亲自看到，日达木的部落里逃回来了十几个丢了魂的汉子，而日偓布的部落里只跑回来了一个不大的年轻人，更重要是，两人都被唐军杀死了 当然，也有人在反驳据他们说，他们部落里的牧人亲眼看到，日偓布被绑在马上，被人押着，作为俘虏在大唐军队前面开道。 但是，不管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有一点却是肯定的那就是，确实有一股唐人进入了大非川，而且，真的打败了两个部落的羌族人。 夹带着对这股唐人的畏惧，沿途大大小小的部落皆没有轻举妄动日偓布是羌族人中有名的战士，连他都能被生擒，自己这些人，想要吃掉那些唐人，恐怕得费上很大一番力气。 与抢夺财物相比起来，显然是部落里战士的性命更为重要要是在冬天，部落里的人减员太多，那么，势必会影响到来年开春时对草场的争夺。 对于靠着放牧为生的羌族人来讲，失去了草场，也就意味着部落从此将要衰败下去，直到被某些大的部落兼并。 喜欢干无本买卖的强盗就是这样，从来不肯吃亏，更不会便宜其他人 所以，张力一行人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走得安稳得很。 他们一路上不在掩饰行踪，反而将队伍拉长，洋洋洒洒老大一片，马蹄重重的踩在土地上，带起阵阵灰尘，隔得老远就能看得到。 如果不走进探查的话，没有人会怀疑对方起码有上百骑兵。 眼见为实，一路上还有些念想的部落看到此情此景彻底死了心特别是当他们看到日偓布那个精壮汉子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样，被押在队伍的最前方，垂头丧气的走着。 张力这一次没有在队伍前面带路，他将前哨和押解俘虏的任务交给了小六和许驼子，自己则留在中间压阵。 经过上一次的夜间战斗，他们的队伍虽说没有伤到筋骨，但是，还是战死了四个弟兄，伤了六七个，其他的人多多少少也挂了些彩。 这买卖划不来啊不过是为了贩卖些透了水的香料，没想到居然会伤了些许兄弟的性命。 张力脸上的阴郁越来越浓，双手紧紧握着马鞭，像是要与谁打一架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大唐男儿的报复 “首领，你，在生气？” 他旁边，石头敏锐的感觉到他的变化，顿了一下，如实说道。 石头是个单纯的人，他觉得，既然自己这边胜利了，应该高兴才对，他不知道张力为什么会如此脸色 他是在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昏迷了大半天的时间，醒来之后，还没来得及看看自己到底在哪，一股清香的热流已经滑进了嘴巴里。 他的味觉告诉他，这是小米粥的味道，石头的最爱。 睁开眼睛，他只看到，牛伯和张力都在他身边守候着，牛伯手上，端着一个碗，热气腾腾。 如果不是看到那个日偓布还好端端的活着，石头简直觉得这一仗完美极了。 可是，张力怎么会把这个强盗头子留下来？他不仅侮辱了张力本人，还侮辱了所有的汉人 石头不止一次倔强的向张力寻求答案，起初，张力还耐心的解释着，说这是计策，叫什么姜太公钓鱼 石头不喜欢张力的计策，虽然，队伍里其他的弟兄都已经认可了他觉得，这个人，就该死在战场上。 他的固执让张力哭笑不得，末了，被烦得几乎要发火的张力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 “当时，你跟他比武，你输了，他没有杀你，所以，我也饶了他一次咱们汉家儿郎恩怨分明，绝对不欠任何人的人情。” 张力这么一说，石头心中就释然了原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 “下一次，我一定会打败他。” 撂下这么一句话后，石头跑开了，再也没有来烦张力。 只是，本来就五更天起来练箭术的石头又把起床的时间提前了一些，四更天，天还是一片灰蒙蒙的，营地外面就已经有了“嗖嗖”的射箭声音。 “那孩子简直就是一头驴，犟得很，每天这么早起来，哪有精神赶路？” 每次当牛伯醒来，看到身旁的铺子已经空空如也的时候，不由得阵阵恼火，逢人就大倒苦水。 眼下队伍一刻不停的行进，石头被张力留在身边，一起协助着照看货物，只是，眼下，张力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弄得石头也是心里直打鼓，终于出声问道。 张力身子一直，斜眼看了石头一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石头，你说，咱们这次来这里到底是该还是不该？” 万万没想到张力居然在纠结这个问题，石头一时语塞，根本不能答话。 大伙儿怎么带路，他就怎么走，哪里会去想该还是不该？ 见他为难，张力无奈的摇摇头，本来他也没想从石头那里得到答案，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继续在队伍里前进着，各自想着心事。 “首领，你说，我们会不会碰到吐蕃人？” 突然，石头出声问道，眼光里带着阵阵寒意。 他已经从牛伯那里知道，袭击了村落的那些骑兵都是吐蕃人的游骑，为官军开道的。 吐蕃人？石头对他们没有什么印象，在放羊的时候，他只分得清谁是汉人，谁是胡人，至于那些胡人到底是什么人种，哪个部落的，他真的不知道因为那实在是太复杂了，即使对方告诉他身份，他也记不住。 而汉人都有一个统一的名字大唐！ 无论你走到哪里，操着什么语言，穿着什么服饰，别人一看到你，问的第一句话，不是你姓什么叫什么，而是，“哦，你是从大唐来的人？” 差别就在这里国家和部落，看上去只是两个代号而已，但是，这背后的差距，却以光年记。 牛伯说，那个吐蕃，也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强大到觊觎大唐的领土石头记得他的话，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牛伯还说了什么吐蕃以前也曾和大唐好过，双方还是亲家，那个什么公主带了很多东西出嫁。 石头听到这里，觉得相当滑稽既然都是亲家，为什么他们还要侵略大唐的国土，残忍的杀害村里那些无辜的百姓？ 这个问题问的很深奥起码，对牛伯来说，他不能给石头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他恼火的给了石头几个爆栗，把他从身边轰走。 那以后，石头也没有再向牛伯问这些问题，他把这些疑惑藏在心底，但是，这并不表示他忘了。 每当早晨起来练箭，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被寒风吹着，那些疑问就更加在心头涌动而石头自己的回答，就是将手中的羽箭不折不扣的射出去。 不管怎么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单纯的石头如是想。 石头坐在马上，等着张力回答。 他练箭已经有了十几天，牛伯教导得很正确，而且，前些年那些随意玩射时打下的基础此时真正有了作用，他感觉到自己的准头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二十步内，射人形大小的东西，几乎不会脱靶当然，这些都是靶子不动时的成绩，要是对方一动，那石头能不能射中，就得看天意了。 “怎么，你想找吐蕃人报仇？” 张力转过头来，打趣似地看着他石头的小心思，作为过来人，张力熟悉的很，他每天那么刻苦的练箭，嘴上不说，心里却一定是想报仇的，特别是提到吐蕃这两个字，那简直就是滔天恨意。 见石头默认，张力轻轻摇头，严肃起脸色，“那你还差得远。” 他并不是刻意打击石头，只是单纯的在陈述一个事实。 “吐蕃人也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名族，弓马娴熟的很，你还差得远，而且，他们的游骑一般都是十几人一起出动，很少有人落单，你想杀他们，很难” 张力就自己所知道的，坦陈的对石头说道，石头仔细听着，神色越来越沮丧。 “那，怎么报仇？” 石头抬起头来问道，两只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张力顿了顿，看他如此陈恳的样子，想了一下，咧嘴一笑，“你要是只想杀死那些袭击你村落的吐蕃骑兵，那好办，你只要练好武艺，潜入吐蕃境内，暗中探查，找出到底是那些骑兵杀了他们，然后再一一的将这些人暗杀掉” 说道这里，张力停住了，他在看石头的反应。 这还是自打将石头带进刀客这一行后，他首次告诉石头复仇的方法以前不说，是因为石头没有主动问，而且他也怕石头一时冲动，武艺不精就跑了过去，枉自送命而已。 而现在，他觉得可以说了要知道，石头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心态和以前相比，已经有了千差万别，而且，他也知道了自己武艺的低微，没有十足的把握，绝对不会再轻易冒险。 石头半响无话，低着头，在想着什么，等了好半响，才抬起头来，皱着眉头问道，“那要等多少年？” 张力一笑，将手中马鞭挥舞了一个鞭花，“那就不知道了，有可能几年，也有可能几十年，当然，更有可能，你一辈子也不行万一那些骑兵死在别的地方，你就报不了仇了。” 他的话像是巨石一样，重重的压在石头心上，让这个本来就心事重重的少年更加默然无语。 “那，你说，我要怎么报仇？” 过了许久，石头抬眼看着似笑非笑的张力，突然间像是悟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开口问道。 这小子，终于上道了 张力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指了指队伍前后的弟兄们，“你说，咱们这只队伍，与袭击你村里的那只吐蕃骑兵拼，谁会赢？” 石头一愣，想了想，摇摇头，“他们人多，会赢。” 张力点点头，并不介意石头说实话，继续问道，“那么，我们在战败之前，会杀了他们多少人？” 石头又是一愣，这次思考得更久，摇摇头，“不知道。” “肯定比你一个人杀得多吧” 见石头犯傻，张力不厌其烦的点拨道。 石头点头，对于这个推断，他没有任何异议以刀客队伍里这些人，要赢那些吐蕃骑兵有些难，但是杀他们个元气大伤那就不成问题。 张力见对方渐渐的被自己带着走，脸上的笑意更甚，“那，如果你有百十号人，各个都是像咱们弟兄这种好身手，和那些吐蕃人打，谁赢？” 这一次，石头丝毫没有犹豫，“我们赢，他们一个都跑不掉！” “这就对了！” 张力在马上一拍手掌，这个突然的动作将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但是他并不在意，从兜里掏出地图，仍然对着石头说道，“你想，要是你能有这些弟兄们嘛，你带着他们，从这里，到这里，在地图上走上几圈，只要碰到了吐蕃骑兵，一律干掉，几趟下来，杀的人中，肯定有那些袭击你村落里的骑兵吧。” 说道这里，张力的眉宇间现出一片深深的豪气，大手一挥，“与其你独自一个个的去找他们，不如让他们一群群的来找你不管他们之中有没有那些骑兵，你都可以杀的够本，杀的那些吐蕃人都记住了你的名字，杀的他们不敢再欺辱我大唐的百姓！” 顿了顿，张力转过头来，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石头，一字一顿的说道，“这，才是大唐男儿的复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求生的尊严 石头的马停住了他忘记挥动鞭子，让坐骑继续前进。 张力的话像一道霹雳一样，为他的心扉劈了一道口子。 男儿的复仇么？听上去，好像很过瘾一样石头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利芒。 “我能做到么？” 石头迫切的问道他希望得到张力的答案。 “” 张力这次没有回答他，就在刚才，他对着石头说出那样一番话时，自己的心底也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隐隐的像是抓住了什么要害一样，张力苦苦的思索着，刚才灵光一闪的到底是什么？ 对！咱们何必去寻他们报仇，得到他们自己送上门来，这买卖，才不亏！ 一瞬间，张力的目光投向了被押在队伍最前方的日偓布。 这个汉子哼，用处说不定比自己最开始预计的还要大呢。 嘴角闪过一丝狠辣的笑意，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里迅速成型。 买卖嘛，当然得做大点才不会亏本咱死了五个弟兄，你们就得百十倍的还回来。 “石头，想用大唐男儿的方式复仇么？” 回过神来的张力突然转眼瞪着石头，目光里，一股诡异的寒意。 石头一愣，不明就里，但是却肯定的点点头，“想！” “这就对了那，咱们这次就来试试。” 张力仿佛知道石头会这么说一样，伸出手，隔着马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打马一扬，向着队伍的最前方奔去 片刻功夫之后，张力的队伍突然改变了前进的方向。 他们本来的目的地是前往西南的大非川地界，一个羌族部落进行交易，但是，现在，张力却指挥大伙儿向着西北方向行走。 当然，他们并没有走多远，按照地图，张力寻到了一处险要的山谷，进山一探，发现这里是某个氐族人的部落的驻扎地。 对方是只有几百号人的小部落，张力思量片刻后，决定在这里驻扎下来。 他带着牛伯和小六上去交涉，用小半车香料为代价，换取了队伍在这里安营扎寨的地方，并且，还带回了一些粮食。 刀客们纷纷叫嚷着亏大了的确，按照当时的物价来讲，那半车香料恐怕能买光小部落里所有的家畜和财物。 天知道一向是沉稳的张力如何会做这么一个愚蠢的决定。 不过，张力并没有对大伙儿多解释，只是将牛伯，小六，许驼子叫来，一一吩咐。 随后，他又请这个部落的首领前来，请他们派人，去周边的羌族部落广发邀请，说自己带了五六车香料，想与他们做买卖。 有人前往大非川地带做买卖，这可是个好消息，对当地的牧人来讲，能与大唐的商队交换货物，对整个部落的生存和发展无疑有着显而易见的好处。 氐族人满口答应下来，很快的，一拨拨人从山谷里出发，向四方散去。 做完了这一切，张力仿佛闲了下来，每天除了去探望受伤的弟兄，其他的时间，大多数在与那个氐族部落的首领吃酒。 他现在可是对方的大红人，收到了小半车香料后，那些氐族人简直对张力热诚到极点，天天前来示好，很明显，想再从他这里捞到一些好处。 作为老大尚且如此，刀客们就更加没有事可以做。 这个山谷物产并不丰富，光秃秃的全是都是石头，连草都很少见，更不要说动物之类的，现下是初冬时节，从山腰上起，全是白皑皑的一片，让人连出去行走的愿望都没有。 环境如此单调，刀客们少不得抱怨，不过，这个几百人的部落虽说规模不大，但是，女人倒是很多这倒是个不错的好消息。 刀客们在这里，可都是名副其实的款爷那些氐族少女们看到刀客身上的衣料和口袋里的银子，连眼睛都直了。 而对于刀客们来讲，那些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异族少女，却是不折不扣的诱惑了 两者各取所需，很快的，石头就发现，自家的弟兄们经常钻进氐族少女的毡包中，出来的时候，两腿都在打颤。 石头今年十六岁了，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虽然还不知道刀客们与那些氐族少女做了什么事，但是，他总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事。 为此，他特地向张力求问，想弄个明白。 “怎么，你还是个童子鸡？” 张力听到石头说完，不免惊讶的问道，随即，看到石头一脸通红的样子，不由得晒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哈，那些氐族姑娘都是不错的，你也可以试试哦，你要是缺钱，可以在我这里拿。” 他用了一个男人才懂得表情冲着石头挤了挤眼睛，一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的表情。 石头的脸色更红，他用力的摇头，红着脸说道，“我，不要，她们，不好。” 他不知道该对那些少女和刀客们的行为做什么评价，想了半天，只能这么说道。 张力见他一副初哥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怎么，你觉得那些姑娘不漂亮？嘿，小子，那些姑娘是比不上咱们汉族的女子，不过，身材很好，也够开放，你做过一次就保管忘不了” “不，不是这个！” 石头听到他说得越来越离谱，赶紧摆手，迎着张力诧异的目光，想了老半天，才费力的把想说的意思表达出来，“我，我是说，她们，那样做，不好，不好。” 看不出来石头想得是这个，张力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出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喂，小子，你以前跟异族人接触得多么？” 张力笑过之后，严肃起脸色，如此问道。 石头一愣，随即摇头。他虽然放羊的时候与胡人接触过，但那仅限于一起放羊，他从来没有去过对方的部落，当然更没有看过对方的日常生活。 见石头摇头，张力轻轻叹了一口气，用手指了指外面，“你说，这个部落居住的环境如何？” 简直是糟透了，石头心里如实想到他出去看过，觉得这里根本就不适合人住，哪里有人会把部落迁徙到一个荒凉的山谷里来，若非亲眼看到，他根本就是不信。 张力见他不语，又接着问道，“那，你说，为什么这个部落里成年男子那么少，而女人这么多？” 他这个问题更见深奥，石头越发不懂正如张力所言，这个部落里人口性别比例相当不平衡，女人竟然占了七成多。 见石头还是不语，张力轻轻一笑，用力在他的肩膀上按了一下，“其实呢，这氐族人也并非铁板一块，他们不同的部落之间也会相互征战，为了夺取牧场和草原，部落里的男人都会提着刀子上战场。” 说完，他指了指外边，“这个部落在入冬前经过一次大战，惨败，很多的男子战死了所以，才会被迫迁徙到这个穷困的地方。” 见石头完全愣住了，张力苦笑着摇摇头，“所以，你认为那些少女有悖人伦其实，她们那是在为部落争取怀上更多的人丁，而且，还可以从刀客们手里求得更多的物资。” 顿了顿，张力摆正脸色，冲着石头点了点头，“这是她们部落为了延续下去而做的努力你明白了么？” 石头心里一片空白为了部落的延续？ 他不是很懂这些东西，只是，隐隐觉得，那些少女们做的事好像很伟大的样子。 “你以后会知道的现在，出去找那些少女们玩玩吧。” 见他还在苦想，张力玩味似的摇摇头，咧嘴一笑，把他从营帐里赶了出去。 石头最终还是没有去虽然他对刀客们和氐族少女那些惹眼的行为不太抵触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认同了这种做法。 这个少年像是犟牛一样，总是爱坚持自己的一些理念。 眼不见，心不烦，石头选择了远远的避开 刀客们将队伍驻扎在这个偏僻的小山谷里，这就给了石头更多的自由空间。 他还是坚持每天早上起来，提着黄桦弓，骑上小黄马，衬着清晨昏暗的天色和冰冷的寒风，在山谷外面的荒地里练习骑射。 自从上次被日渥布打得惨败，石头知道自己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所以，在射术上面更加下功夫。 要想报仇，自身本事够强肯定是个大前提。 他原本只是射不动的靶子，如今技术有所进步，就开始尝试着御马中飞射。当然，这是个技术活，就算是天天在马上生活的游牧人都没法做到百发百中，更别说初学乍练的石头。 这可不比在原地射箭，射出去总能捡回来石头在骑射过程中，只顾着开弓，哪里会照顾得到把羽箭射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来二去，他自己带的箭只被消耗得一干二净，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张力要。 张力听到他的请求后，先是大笑一阵，给他讲解了一些心得，然后才向着氐族部落的长老借了一捆羽箭来，让石头随便射。 到底是游牧名族，羽箭比粮食都多这是石头抱着沉甸甸的战利品回营地时，唯一的想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雪地中的守株待兔 有了后勤保障，他练得更轻松，美中不足的是，自从大伙儿在这里驻扎下来时，牛伯就接受了张力交代的什么任务，这一段时间连人影都没有看见，否则的话，石头倒是不必事事麻烦张力，找他即可当然，至于牛伯知道他每天都要浪费几十只羽箭时，会怎么呵责他，那石头就选择性的遗忘了。 人嘛，当想的人不在身边时，总会只记得他的好 这种单调的日子过了有个七八天，然后，被一拨来人打破了平静。 是接收到氐族人邀请，前来做生意的游牧人。 他们来了七八个人，都带着皮货，来与刀客们交易，在验收了货物后，张力很公平的还于了他们等价的香料，让对方满意而归。 当然，这些人在临走时，也留下了重要的消息，来自方圆百里之内的牧民正在赶来的路上，估计就这几天，就会汇集到这个无名山谷来。 张力听到这个消息后，精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得色，很快的，就将弟兄们召集起来，大伙儿开了一次会议。 临时搭的简易帐篷，放了两盆木炭，炭火调旺，驱赶着周围的寒意，刀客们如约而至，挤满在帐篷里，等着张力的指示。 他们都知道首领有谋划，而显然，召集他们来，就是为了大干一场。 张力满意的看着精神头十足的众人，这些天，弟兄们吃好喝好，又被氐族姑娘们陪得很愉快，与才安顿下来时，那种疲惫迥然不同。 这正是他需要的状态，要知道，那些收到消息而来的羌族人，不一定都带着贸易的货物，还有些人，肯定是带着刀子。 比如，那个日渥布所在的部落 “今儿把大家召集起来，不为别的，只为了一件事你们都知道，我们抓了一个羌族汉子，据石头说，他自称是某个族长的儿子，所以，想必这个部落不会就这么算了，可能会倾巢而出，来找咱们麻烦。” 说到这里，张力故意顿了顿，抬眼一扫众人，“你们怎么想？” 虽说是在问话，但是答案就写在张力的脸上当然，与刀客们心里想的一样。 “操，他们敢来，爷爷们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就是，那些龟儿子，皮痒痒了，赶在爷几个头上动土来着。” “咱就怕他们不来呢” “” 一时之间，刀客们纷纷叫嚷起来，眉宇之间全部都是傲气也难怪，他们跟着张力，在闯西域的路上什么纷争没见过，就算是碰到大股胡子也很少吃亏，如今被羌族的某个部落袭击，都憋着一股火呢。 想当初大唐才建国那会儿，遇到这些游牧民族犯边，太宗震怒，王师一动，杀得这些人只恨没多生两条腿从川蜀一直逃到大非川地界，从此一蹶不振。 祖辈都这么强，咱这些做晚辈的，要是拉稀摆带，撑不起这个场面，干脆自己找根绳子吊死算了，省得给把脸丢到姥姥家去。 张力见士气可用，心中更是大定本来他就对自家弟兄有信心，眼下弟兄们的战意又超过了他的预期，如此一来，自己那个计划更加稳固。 “好！既然弟兄们都是一条心，咱们就安心等着，看看那些袭击咱们的羌族人到底不是有卵子的，敢不敢来找咱们要人” 晒然一笑，张力用力的拍拍手，眉色一狠，下了定论。 他们料想得实在不错，前来找他们的人，还真是形形色色 离着山谷三十里处，一队牧人正冒着漫天飞雪，缓缓而行。 他们大概有三十多人，远远看去，皆是精壮汉子，人人裹着羊皮大袄，头盖着大毡帽，全身上下围得严严实实。 如此大的风雪，让对方行的十分困难，有不少马匹走着走着，就软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牧人们狠心的用鞭子抽打着马屁股，却一点用处都没有那些马被冻得半死，基本上算是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不单是马，就算是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此时也摇摇欲坠，在风雪中前仰后倒，一副疲倦之极的样子。 这里的风雪天牧人们相当熟悉，一般都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上赶路即便是非得赶路不可，那也是会养着马力和人力，徐徐前进，绝对不会出现坐骑冻死的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张力的邀请出发将七天后，才有第一只前来贸易的部落的原因。 而眼下行进在风雪中的这些人，却显然是长途奔走而来，他们似乎一直在赶路，以至于人马皆困。 而且，让人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并非贸易而来，纵览整个队伍，也没有看见携带的货物，相反，除了必要的给养，人人都是轻骑。 “哈姆，你确定，再见到那个汉人的时候，能认出他们么？” 这群人中，一个相对矮小的骑手冲着行在他身边的人问道。 天寒地冻的，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听起来，不男不女的，不过，他旁边这个叫哈姆的人是理解了。 “是的，我敢发誓，一定会认出他来那天他放了我的时候，我记住了他的样子。” 哈姆赶紧赌咒发誓要是张力看到他，肯定不会陌生，这个羌族人，正是当初自己下令，放走的那一个。 矮小的骑手点点头，再也没有多话，只是默默的想着心事。 哈姆惴惴不安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些人，不像是嗜杀的人，我想，那些部落里流传的消息应该是真的，日渥布应该没死，真的被他们俘虏了。” 矮小的骑手转头过来，似乎看了他一眼他整个面部都被包裹在厚厚的布巾之中，连眼睛都似乎遮了起来。 “希望如此你说，那些汉人很强？” 哈姆见他肯搭话，赶紧一五一十的说了起来，“强，一对一的话，族人不是他们的对手。” 哈姆并非庸才，否则，也不会与哈桑一道，成为日渥布的贴身侍卫，只是，那晚上汉族刀客们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所以，才让他如此忌惮当然，客观来讲，这个论断也不算全错。 “哦，难怪日达木的族人不敢亲自来报仇哼。” 矮小的骑手不冷不淡的吐出一句话，让人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其实，那天晚上，他们两个部落联合在一起袭击张力的队伍，中途逃出来的，大多数是日达木的族人，而本族人，却战死了很多。 尤其是族长的儿子，部落里第一勇士日渥布被俘虏了，这让整个部落都处于惊慌之中，不得已，族长只能抽调出部族里的其他战士，组成一只队伍，前来与张力交涉。 当然，至于交涉的时候，用拳头还是舌头，那就得相机而行了。 而矮小的骑手，显然就是这只队伍的头儿，所以他才如此不厌其烦的询问唯一与张力他们交过手的哈姆，想把对手的实力摸个清楚。 只是，这得出的结论却让他有些懊恼难道那些汉族人真有那么强？ 他轻轻摇摇头，简直不能相信这一点，而且，更离谱的是，据说日达木居然是死在一个孩子手里那个孩子难道是战神再世？ 他清楚的知道，日达木虽说不如日渥布那么强悍，但是，一手箭术却是不遑多让，要是真的被一个孩子射死，那才是不可思议。 “一个孩子？哼，不会比我还小吧” 矮小的骑手喃喃自语一句，迎着风雪，再也没有多话，打马直奔队伍的最前方。 那里，从地平线上，隐约可以看到，山谷的轮廓已经缓缓的出现了 石头此时正照例在山谷外围练习箭术。 他瞄准着一颗掉光了叶子的白杨树，纵马奔了过去，随着马背的起伏，石头不断的调整着弓箭的方向，终于，在还有十余步的时候，他果断的出手，“嗖”，箭只发出一声脆响，呼啸而去，眨眼的功夫后，“哆”一声，牢牢的钉在在树干上。 石头打马上前一看，见羽箭的箭尖自没入树干，显然力道不小，他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张力教他的时候说过，射箭，一要射的准，二要力道足，如今，他射箭的准头一天比一天高，而力道也没有落下。 一个月后，是他十七岁的生日，此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前放羊的时候，常常吃不饱，没什么力气，如今跟着张力一行人，经常能吃肉，那身子骨真是越长越结实，才到队伍里待了几个月，个头就明显的长高了一些，而且，手臂上的肌肉越见明显。 石头取回箭只，正想再练习一次，突然身形一顿，下意识的望着背后一看，只见远远的，有一行人正缓缓赶来。 他看了一眼，并没有怎么在意事实上，这几天前来找张力贸易的商队可不少，都带的是皮货和本族特产，石头在练习的时候，看到过好几次了。 比划了几下，石头重新策马射箭，再一次准确无误的将箭只射在了树干上，待取回箭只后，他顺眼瞄了一眼前来的队伍，这次，他皱起了眉头。 这些人不像是商队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风中少女 石头终于警觉起来，这些人行进得很快，自己才射了一箭的功夫，已经看得见他们的大致样子，而刚才，才仅仅看得见轮廓。 石头横马而立，静静的看着他们，到也不是很在意自己胯下的小黄马虽说年岁不大，但是跑起来却快，而且，对方远道而来，自己这边却是马力十足，有什么动静，拨马走开便是，料想对方也追不到。 而且，他在这里摸清楚了对方的来意，也可以提前告诉张力一声，对刀客队伍也有好处。 思量一定，石头不退反进，将弓放在顺手的位置，骑着小黄马，缓缓迎着对方而去。 山谷外面白茫茫一片大雪，视野很好，人马出现在雪原上，就是一个黑黑的点，相当容易认出来。 石头看得见对方，对方自然也看得见石头。 骤然看到远处出现了一骑人马，任谁都会提高注意力。 还有二里多地的时候，石头发现，对方行进的队伍里飞出两骑，甩开大部队，直奔自己而来。 石头没有动，勒马驻定他听到刀客们闲聊时谈起过一些与游牧人打交道的规矩，再糅合上自己以前的经验，石头知道，这些人是在对自己表示善意。 只派两个人来，显然对方也是准备过来与他交谈什么。 当然，张力教过他，放人之心不可无，所以石头还是将手按在弓弦上，一点也没有松开的迹象。 二里地，对快马而言，不过片刻的功夫。 两骑一前一后，隔了七八米远，落后的一骑并不上来，只有前面的一骑行到石头马前，两手一摊，空空如也。 石头知道，这是对方再表示交谈的诚意礼尚往来，他也松开了扣着的弓弦，只是暗自打起精神，看对方的动作再行事。 “远方的朋友，你是从这个山谷里而来么？” 眼前这个矮小的骑手率先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听上去昏沉沉的，再加上外面裹得严严实实，石头一时之间，看不出对方的身份。 轻轻点点头，石头指了指山谷，“里面在贸易，你们是商队？” 他这话说得颠三倒四，显然并不善言辞，好在那个矮小的骑手似乎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似的，居然听明白了，重重的点点头，“我们是来找汉族人贸易的你说的是汉话，你就是他们的一员吧。” 他话音落下，石头这才猛然警觉过来，对方上前来第一句话说的就是汉语，当时自己骤然听到，居然顺口答了出来。 可是，这荒山野岭的，出没的都是胡人，怎么会有汉族人找上门来贸易呢？这人在说谎话！ 一念至此，石头火速从背后拿出弓箭，将羽箭对准了这个矮个子，厉声问道，“你是谁？来干什么？” 对方见他说翻脸就翻脸，微微愣了一下，正在思考着下一句话怎么答，吊在后面的骑手已经赶了过来，在他耳边嘟囔了几句。 这些人在搞什么鬼？石头见对方多了一人，心中更是警惕，驾着小黄马缓缓倒退了几步，静观其变。 “你就是杀死日达木的勇士么？” 没想到对方顿了半天，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石头心中一愣，随即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矮小的骑手并不死心，吩咐身后那人再后退几步，自己缓缓上前来，行到与石头不过两米左右的地方，轻轻说道，“难道，那天晚上，那一箭不是你射的么？” 那天晚上？石头被他一提醒，脑海里立刻闪现出当时惊心动魄的一幕，生死真的只在毫厘之间 “是，怎么样？你，是谁？” 对方居然知道那晚上的事，那么，他必定是伏击自己队伍的人手，石头一念至此，身子一怔，手上的羽箭就要松开。 “等等我没有恶意。” 眼看着石头不问青红皂白，就要对付自己，这个矮小的骑手赶紧大声辩驳起来，情急之下，来不及掩饰本来的声音，却是清脆悦耳，悠扬婉转，端然是个妙龄女子。 “你” 石头隔得这么近，自然是听出来了，随即一愣，手上的力道松了不少，惊疑不定的打量着对方。 “我叫尔玛依娜，你叫我依娜就好” 既然现出了女子的身份，对方也就不再隐瞒什么，抄着本来的声音，轻轻的吐出几个字。 尔玛依娜？石头在心中默默念了几次这的确是个羌族少女的名字，尔玛意为羌族，依娜则是舞蹈的意思。 他在放羊的时候听牧民说起过，羌族人没有自己的文字，在取名字的时候，往往会向万物祈祷，给予新生命某种吉祥的东西。 比如，日渥布代表山，寓意着孩子像大山一样强壮，日达木代表风，寓意着孩子像风一样灵动，而尔玛依娜，自然就寓意着能歌善舞。 石头心思转了一下，他觉得眼前这个姑娘不像是在骗自己，神色更是松懈不少，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个人，被我杀了？” 他没有说出日达木的名字，因为他根本不知道那是谁，当时他只是为了救张力而已，完全没想到对方是什么身份。 依娜的面容被严严实实的包着，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是，从她的面部动作中，不难猜出，她在仔细打量着石头。 “你说不说？” 石头被看得有些发毛，赫然问道即使知道对方是个女的，对自己没什么威胁，他还是举得浑身不自在，虽然看不清楚对方的眸子，但是，他本能的觉得这个叫依娜的女子不简单。 与力量无关，而是更深沉次的东西或许，是张力所说的，眼力？ “呵呵，你怕我？” 对方顿了一下，突然轻声笑了出来，如银铃般清脆，听得人心头发热。 石头只觉得头皮炸了一下，来不及细想，出声反驳道，“不是！” 只是，只说了两个字，他就再也没有了下文跟眼前这个少女说话，他觉得比练了一上午箭术更累人。 “嗯他们说，干掉日达木的是个不大的孩子，我还在想，难道比我还小么？呵呵，好像还真是。” 依娜见石头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声音更是香甜，娇笑着说道。 她左顾右盼，东拉西扯，就是不说正事，仿佛在逗石头玩似的。 石头与她说了这么久，连一句话都没套出来，倒是被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心知这个叫依娜的少女言辞犀利，自己只能越多说越错，干脆冷哼一声，无论对方再说些什么，就是闭口不答。 风雪下得如此大，很快的，积雪就在他俩的肩膀上覆盖了一层白色，依娜轻轻的抖动了一下胳膊，让雪花滑下来，抬眼见石头一动不动，再也不理自己，轻笑着又上前几步。 如此一来，两人的马头相错，不过一米之遥。 在这么近的距离，石头想不看到对方都不成。 他看到依娜的身形很是瘦削而高挑，即使穿着如此厚实的衣服，仍然能隐隐看到其苗条的身段，整个面容都遮着，又带着大毡帽，石头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只是从轮廓来看，想来也不差。 像是知道石头在观察自己，依娜似乎在面罩底下笑了笑，突然抬起头来，拨动了一下头巾，将两只眼睛漏出来，正好与石头看了个正着。 啊这姑娘，好美！ 一看之下，石头像是被雷击中一样，依娜的眼睛和眉毛露在外面，眼角向上翘着，隐隐含着笑意，眼神清明透亮，像雪山上的泉水一样缓缓流动着，透人心脾，一双细细的眉毛乖巧的卧在眼皮上，时不时微微动着。 单单是露出了一点面容，石头就觉得她是自己生平见过的最美的姑娘，那隐藏在面罩下的全容，该是美到什么摸样？ 石头没法去想，只是，他觉得就算仙女的容貌，也不外乎如是吧他没见过世面，历数生平所闻，唯有如此可以对比一下。 他的小动作没有逃过依娜的眼睛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女人对付男人，用最原始的法子永远是最有效的虽然她今年不过十七岁，但是，牧人的女儿早熟，她知道自己什么地方最有魅力，更懂得如何展示它。 石头，汉家的少年，表现得和部落里那些围着自己打转的羌族少年一样依娜的眼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痴痴的盯着依娜看了一会儿，等到对方娇笑出声来时，石头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一张脸红得跟火烧似的，大冬天的，他居然感到背后在冒汗。 “你你！” 他本来就不善言辞，此时看到依娜绝色的样子，更是心里像是跑马一样，完全乱成一片，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 “嘿，你什么你那，我问你两个问题，你要回答哦。” 石头一副慌了心神的样子，依娜自然看在眼里，脸上的笑意更浓，眼角都弯成了一个月牙。她抄着浓浓的鼻音，听上去倒像是在撒娇似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不重心机 石头什么时候见过如此阵仗，根本不敢看依娜的眼睛，只能把头转向一边，强自辩着，“凭，凭什么。” 他觉得自己这样子很没志气，重重哼了几声，算是给自己壮胆，略微将声音提高了几分，“你说，你怎么知道的，你不说，我就不说。” 他激动之下，说得没头没脑的，依娜愣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 “行，我回答你一个，你再回答我一个，成交？” 她歪着头俏声问道，两只眼睛炯炯有神，眨巴眨巴的盯着石头。 没来由的心中一阵狂跳，石头已经尽力不去看她，却仍然感到浑身不自在，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她的提议。 “好，我先回答你我呢，是个羌族姑娘，自然是我的同胞将这个消息带回来给我的就是我后面的那个，你应该见过的。” 依娜指了指自己身后，石头顺着她手指一望，却是一片茫然当时他被日渥布打晕了，自然没看见后面双方的交涉，当然，更没见过那个被放走的人。 他飞快的摇了摇头，似乎是不相信依娜所说的话，顿了片刻，又重重的说道，“你问，我，我不一定答。” 他的意思是，要是依娜问的问题太敏感，他就不说。 眉头皱了一下，依娜没想到石头居然要耍赖皮，张嘴想要说他两句，眼珠子一转，决定先问了再说。 这少年虽然被她的美色所惊讶，但是，似乎并没有多么急色的样子，这让依娜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 她接触的少年中，大多数都是聪明人物，一点就透，从来不用自己给太多的暗示，往往只要给一个媚眼，一个好脸色，对方都是乐于跟着她的步调走，哪里像石头这样难缠，明明心中慌得跟小鹿一样，还嘴硬着。 思付了片刻，依娜终于开口问道，“那，回答我，你们是不是带着货物前来贸易的？你们抓的那个俘虏到底怎么样了？” 这其实是两个问题，但不算很难答，石头并未斤斤计较，微微点头点点头，“嗯，我们，带了香料，俘虏也没事，好着呢。” 听到香料二字，依娜的眼角不自觉的跳了一下，待听到俘虏安然无恙，更是眉眼中一片喜色。 “太好了嘿，走吧，小子，带我们去见你们当家的！” 依娜向前动了几步，行到石头身边，将身子靠过去，冲着他笑了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么近的距离，石头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眸和睫毛真心好看，像月牙湖。 心中赞叹了一声，石头鬼使神差的没有拒绝依娜的提议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如此轻易就带她去见张力。 “那，你们，不能都去，人太多。” 虽说同意了依娜的要求，但是，石头并非没心没肺，看到对方有三十多骑，皱着眉头说道。 依娜顿了一下，随即展颜笑道，“好，我孤身一人，这就行了吧，其他的人，就在山谷外面等着” 见石头没有异议，依娜打马返身，行到紧跟在她身后的哈姆旁边，轻轻说道，“让弟兄们都在山谷外面等着不要乱来，那些刀客们应该严阵以待了。” 哈姆见她说得郑重，有些不明白的问道，“可是，那边只有一个少年人为什么不抓个人质，也好换人。” “笨！” 依娜恼怒的打断了他的话，一双好看的细眉皱了一下，低声喝道，“你没看见，他骑的是混血大宛马么？要是跑起来，咱们累了这么久，哪里跑得过他。” 她回身看看，察觉到石头有些不耐烦，眉头一皱，只能简单的交代了几句，“来的时候，父亲说过，看那些汉人的实力行事，要打要和，等我真正见了他们的本事再说，哦，那些汉人确实带来了宝贝，是香料，而且，哥哥没事那少年老实，问他他就说了。” 说道这里，依娜忍不住笑了笑，似乎对石头有问必答很有成就感当然，要是石头知道对方从自己这里套出了两个关键消息的话，肯定得后悔得扇自己的嘴巴。 哈姆听到她如此说辞，这才会意，立刻跑回去传达消息，而依娜自然快马加鞭，赶上石头。 “好了，我们走！” 她兴致很高的扬了扬马鞭，胯下一动，马儿顿时跑了起来，倒把石头掉在后面。 看着她的背影，石头摸了摸脑袋，来不及多想，只能快点跟上哎，这女子，长得真的很好看。 这里离山谷不过尺寸之遥，骑着马，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赶到。 依娜这次没有再纠缠石头，驾着马，在前面跑着，石头的马快，并没有出力，只是不徐不慢的吊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的就到了山谷的入口，依娜正要打马而进，突然觉得眼前一道寒光闪了下，胯下的坐骑一抖，差点把她掀下来。 “吁”，到底是马背上长大的姑娘，依娜虽然大惊失色，手上却并不慌乱，用力的一勒，将坐骑的两只前蹄拉起，堪堪的稳住了平衡。 她顺势滑了几步，抬眼四处扫视，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让马儿受惊，很快的，目光就集中在了前面地上不远处，那一根还在微微颤动的羽箭上。 是什么人在袭击自己？依娜下意识的抬头，却猛然看见，在山谷的入口的半坡上，一左一右，两个人正拿着弓箭对着自己。 糟糕！依娜心叫不妙，她已经看出来了，对方的箭术相当高明隔着这么远，自己又在奔马前进之中，他们居然能不偏不倚的射在必经之路上，又刚好没伤到马匹，力道角度拿捏得如此之好，她自问族里的战士可没几个人做得到。 她停在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在想着对策呢，突然，背后传来了一声叫喊。 “别杀她，来找首领的。” 石头已经目睹了刚才那一幕，无奈距离隔得远，想要出声叫停，已经来不及，万幸依娜闪过了一记，他这才邀马赶到，对着半坡上吆喝了一句。 那上面的二人他认识，都是自家弟兄两人都是三十多的汉子，猎户出身，刀术平平，箭术却厉害。 他们才跟张力不久，也是今年去西域时才入的伙，平日里跟队伍里的老资历们交流得也少，再加上石头本身也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双方虽然经常碰面，但是，都是点点头就算打了招呼，也没有深谈什么。 因此，石头对他们知之甚少，只知道这两人，一个叫张仲，一个叫马平。 看到石头出来挥手，张仲和马平对望一眼，齐齐收了弓，从山坡上站起来，大声问道，“石头，他是谁？” 看样子他们是今天轮值的哨岗，专门盯着前来山谷的人，要是商队，就放人进去，要是有人不怀善意，那么，就弓箭侍候。 石头迟疑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明依娜的身份事实上，对方除了套出了他一些话外，对于自己的身份，却是一点都没有透露。 石头只知道，她是个羌族女子，跟上次黑夜里袭击队伍的羌族部落很有渊源，如此而已。 张仲和马平见石头半响不答话，倒也不怎么在意队伍里的人都知道，石头是个木讷的人，连张力有时候问他话都不答，更别说他们两人。 而且，刚刚石头赶来的时候也说了一句，对方是来见首领的，嗯，孤身一人而来，又有自己人带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两人的心意相同，看石头还没开口，张仲先出声说道，“你带他来见首领的么？你认识他？” 张仲的潜台词很明白，就是在问这人可不可靠可惜木讷如石头者哪能听出其中的意思，脑袋里空白了下，答道，“是的” 他无异间给出了错误信息事实上，他除了依娜的名字外，其他的信息压根就不知道。 但是，他觉得这姑娘应该没什么恶意。 一个年龄不大的女子，武功也不高，带去见张力，没什么问题吧，石头在心里如是想当然，他要是知道这世上有红颜祸水这个词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大意。 男人嘛，不吃点亏怎么会成长起来？ 山坡上两人见石头担了保，大方的挥挥手，让他们俩一起进去，依娜见二人当真让开一条道，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招呼也不打一个，拍马就冲了过去，石头见她已经行远，只能压下心事，快点跟上。 行了数十米，直到完摆脱了山坡上两人的射程，依娜这才慢慢停下来，冲着随后赶到的石头兴奋的挥挥手，“喂，刚才，谢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角总带着笑意，看不清楚脸，只能看到眼角往上斜斜的翘着，仿佛新月一般不可否认，这个女孩子眼睛真的像是会说话一样。 石头赶了过来，不与她对视，只是将目光别向地上，嘴上却是不饶人，“你，别有坏心，首领，很厉害。” 与其说在警告依娜，到不如是在提醒对方至少依娜就是这么认为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固执的谈判 “行行，刚才那两个人都那么厉害了，你们首领一定也很厉害，我不会傻到想要害他的，我保证。” 依娜俏皮的眨眨眼，丝毫不把石头的警告放在心上，反而善意的笑笑，乖巧的说道。 石头拿她没办法，只能轻哼一声，行到前面带路，“里面哨岗，很多，你别乱走。” 行了几步，他到底有些不放心，又停下来交代了一句，这才缓缓的向着走着。 依娜见他说得郑重，眼神中的惊讶之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欲睹为快的冲动。 听哈姆说，那些汉人人数还没有自己这边的一半，但是，却干净利落的战胜了除开个人的武艺之外，团队的力量肯定占了很大一部分。 她以前听部落里的老人说过，汉族人打仗，讲究什么阵势，用得好了，无往不利，与游牧人那种蜂拥而上的打法大相径庭。 按照她的想法，那个叫张力的人，肯定是这方面的高手。 当下她乖乖的跟在石头后面，不停的打量着周围的地势，看见山谷各处紧要的地方，当真隐隐约约能看见守卫的影子，而石头一路过去，他们都起身查看了一下。 这些汉族人好谨慎依娜在心中暗自想着，她情不自禁的将对方的营地与自己部落的守卫相比较，沮丧的发现，对手的防卫实在要严密得多。 幸好刚才没有贸然动手，否则，即便是自己那边有三十多人，也讨不了好。 石头走在前面，自然猜不到依娜那点小心思，只是见对方终于安静下来赶路，心中倒是稍微安稳了些他还真怕依娜乱来。 两人无话，一直行了一炷香的时分，眼看着张力的大营帐已经赫然入目，石头这才勒马停住，冲着依娜指了指方向，“首领，在里面，你去吧。” 他没有打算跟进去，因为，他不好对张力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带依娜进来这实在是让他想不通的事。 “嗯，谢谢你了嘿，你真是个好人。” 依娜毫不吝啬的夸奖石头，说话的时候浅浅笑着，只是，但从内容上看，很难说这是一种褒奖。 好人也是分很多种的，起码，石头现在的作法，有烂好人的嫌疑。 石头一咧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挥手示意依娜快点进去。 他们在外面的动静不小，张力又是个敏锐的人，依娜还没有动身，他的声音已经从营帐里传了出来。 “石头，是你么？进来喝口烈酒驱寒。” 没想到自己的行踪居然被听见了，石头皱了皱眉头，还没来得及回话，那边的依娜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自己先下马，冲着他眨了眨眼睛，“喂，你们家老大叫你呢，还不快点。” 说完，也不等石头，自己先走了进去，石头无法，只能借势下马，跟在她后面。 两人鱼贯而入，张力抬起头来，看到石头跟在一个陌生的人后面，眉头皱了一皱，出声问道，“你是谁？” 石头想出来帮着依娜解释一下，没想到她一点都不怯场，大大方方的对着张力行了一个汉族标准的礼节，轻声说道，“我，尔玛依娜，日渥布的妹妹，族长的女儿，代表我族前来见你” 她抄着清脆的女声说道，话音未落，忽然伸手将面罩和毡帽都取下，顿时一头乌黑的秀发顺着肩膀滑了下来。 她背对着石头站着，石头自然看不清楚她的模样，但是，石头却看到张力的眼睛明显失神了一下，顿了半响才恢复常态。 她应该很美唔，首领很少失态过。 石头心里如是想，突然生出一种想走过去看一看依娜正面的冲动不过，他到底没动。 “呵，你和那个大个子真是兄妹？长得还真不像。” 张力上下打量着她，神色有些古怪，像是带着一丝嘲弄，总之，语调怪怪的。 “我们羌族的女子都是会走动的格桑花，男子都是巍峨的大雪山”，依娜听到张力的调侃，突然正色说道。 她反应很快，语气也足够的骄傲，仿佛羌族部落的人真是各个都是神仙般的人物。 “哦，是吗？可惜你们的大雪山却死了好些个，呵呵，也不过如此嘛。” 张力神色依然不变，继续调侃着论起嘴上功夫，他并不差，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人没打过交道，依娜说到底还是个年轻姑娘，历练比张力差得太远，此时嘴上一交锋，顿时败下阵来。 “哼！我的族人会把生的机会留给自己的同胞，否则，你们根本抓不到他们。” 依娜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尖锐起来，看来，她被张力轻蔑的言辞弄火了也对，任谁侮辱自己的族人，都会争锋相对的还回去。 这一点上，聪明的依娜和木讷的石头没有区别。 “呵？逃走就是逃走，何必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张力丝毫不留情面，就是要把依娜的自尊心打压下去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个聪明而言辞犀利的姑娘肯定是骗过石头，让这小子带自己进到了营帐里来。 被女孩子骗，是每个少年的通病，张力觉得自己该给石头上一课，免得他以后又犯相同的错误因为，若骗你的女孩子没有歹意还好，要是起了歹意，那么，能让你后悔一辈子。 “你们的人突袭了我们的队伍，与强盗无异，我们大唐的男儿从来不与强盗打交道，只用刀子说话，所以，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你。” 张力不待依娜开口，继续冷冷的说道他先把话压死，让依娜没有反驳的空间。 不料，他这个算盘竟然落了空，对方先是皱着眉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展颜笑了出来。 这一笑，像是初春的山谷融化冰雪一样，暖暖的让人着迷。 “你们也不是那么有原则的至少，你们放了一个人，还留下了我的哥哥当俘虏，呵，其实，你们还是想找我们谈判的。” 依娜轻轻的说道，脸上带着一抹浓郁的笑意，让人对她厌恶不起来。 张力听到这话，不由得再次皱起了眉头，心想这女子怎么把情况知道的这么清楚，他目光扫向站在的依娜背后的石头，苦笑一下，突然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这臭小子，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呢张力相信石头不会刻意告诉依娜这些消息，肯定是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诈出来的。 所以说，没经历过女人的少年人就是容易误事，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把这小子强行送到某个氐族姑娘的毡包里去 张力无语的瞪了石头一眼，后者还莫名其妙，显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犯了错误。 “你可以随便猜测，不过，我想你也猜不对。” 张力继续说道，他在思考着对方到底知道了自己哪些底牌。 依娜此时已经不知不觉的扳回了一句，趁势追击道，“我不用猜测，因为，我就是知道你们带着香料而来，是想做买卖的。” 她得意的笑着，似乎一切尽在她掌握之中一样。 张力又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石头连这话都被套出来了。 依娜这句话一出口，就算是石头再木讷，也知道她是在跟张力谈判，而且，用的还是自己告诉她的消息。 她居然在骗我！该死的，我怎么就这么笨。 一时之间，石头涨红了脸，连耳根子都抹上了一股血色。 张力见他这副样子，反而不生气了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估计这小子以后见到漂亮的女孩子会多长个心眼了吧 “石头，你过来。” 张力不去理依娜，反而含笑挥手，将石头招过来。 犹豫了片刻，石头慢悠悠的走过去，有些不情愿，头一直低着，不肯抬起来无疑，被人三言两语套了话，肯定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小子，眼光不错嘛怎么想着带她进来了？” 偏偏他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力拍拍石头的肩膀，打趣似地说道。 “” 石头无话可说，只能低着头，不敢看张力，也不去看依娜他发现自己就是个笨蛋！ “喂，大胡子，是我骗他的” 见石头一副沉默的样子，依娜心中有些不忍尽管他们是争锋相对的双方，但是，骗一个诚实的孩子，确实有些过分。 当然，她此刻忘了，自己也是个半大的姑娘，只比石头大一两岁而已。 “不用你说！” 石头突然开口，不要依娜为自己辩解他还是低着头，不去看对方，只是脸色含着一股深深的悔意，似乎在埋怨自己的郁闷。 “” 依娜心中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是随即摆正了心态。 她带着部落里的战士日夜兼程赶来，不正是为了为族人争取更大的利益么，说起谈判，自己这边处于劣势，她不用些法子，根本没有本钱与张力说话。 再说，为了哥哥，她做的无疑很正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针锋相对 张力看了看她和石头，嘴角的笑意更浓，两只手指敲着案几，顿了片刻，冲着依娜点点头，“好吧，你说得不错，我们的确是来贩卖香料的，不过，要是有人敢动刀子来抢，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他大方的承认了依娜的话，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对方最关心的人还在自己手上，完可以坐地起价。 “我们部落并没有袭击你们，事实上，是我们的邻居说发现了高原上出现一群形迹可疑的汉人，他们想去探查清楚，为了实力上占优，就邀请我的部落一起去，所以，对于你们商队，我们并不知情。” 依娜在来的路上早已想好了说辞，此行谈到正题，她立刻如行云流水般的说了出来，将责任完推到了别人身上。 张力对她的辩词报以冷笑为了邻居的事情，会出动本族最精锐的好手，还由族长的儿子带队？ 当然，张力并不打算反驳她的谎言，他知道，既然对方选择了这个说辞，那么，无论自己怎么质疑，对方都可以辩解，因为另一方当事人没来，没有对证，随便她怎么说都行。 心思转了几圈，张力决定不让她有狡辩的机会，单刀直入的说道，“事情的经过我不想追究什么，只是，你哥哥杀了我们两个弟兄，这笔仇，我一定得报。” “可是，战场之中，各为其主，每一个提刀的汉子都有死的觉悟，不是么？” 说道自己的哥哥，依娜终于有些急了，眉角轻微的抖动了一下，这个小细节没有逃过张力的眼睛。 看来关键就在这个日渥布身上张力心思一动，瞬间有了主意。 “我们中原人有句古话，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和弟兄们早已商量好了，等这次买卖做完，就把你哥哥杀了祭旗，已慰我死去弟兄的英灵。” 他信誓旦旦的说道，仿佛真的要这么做一样。 “如果你们敢杀我哥哥，我保证，我将以举族之力为他复仇！” 依娜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两道秀眉倒竖，眼睛都瞪圆了。 可惜，她碰到的人是张力被凉州汉子称为张五爷的张力，岂是个怕事的人？ “随你们的便，你们肯主动来更好，省得我再去找你们，我张力说过，谁动了我弟兄，我必定十倍还回去，你们敢偷袭我的队伍，我也已经做好了将你们部落铲除的准备。” 张力也突然冷了脸，重重的哼一声，昂首傲然答道，“我不杀女人，也不会把你扣下来，你回去，告诉你的族人，我张力会来找他们的！” 他是百战之人，身上的杀气本来就浓，此时夹着威势，根本就不是依娜所能应付得了的。 被张力的样子吓退了一步，依娜脸色终于有些变了他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汉子说到做到。 唉，跟这种人结仇，真是不明智的选择。 她现在处于完的被动，想和，已经失了先机，想战，对方又不怕，真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啊 见她气势弱了下来，张力更是得势不饶人，“上次交战，你们跑了十几个人走，下一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依娜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头自己这边的战士哪里跑回来了这么多，莫非这大胡子记错了不成？ 她心思一转，顿时猜到了原委，原来，对方认为日达木和自己这边是一伙的，双方加起来，的确是逃了十几个人。 唔，或许，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计划在依娜的脑海里迅速成型。 “我认为，要报仇的人，肯定得找对仇家吧” 依娜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站直身子侃侃而谈，然没有了刚才的惧色，张力心中一凛，不知道她又在玩什么花招。 顿了顿，依娜见张力不为所动，就继续着自己的台词，“我说过，袭击你们的主导者，并非我的族人，实际上，是我的邻居，你们在交战的时候没发觉么？那些人的士气完不一样。” 她这么一提醒，张力倒是想起来了那天晚上，对方的确有些诡异，战意参差不齐，有血战到底的，也有骑着马逃跑的。 难怪那些人会把后背都暴露出来，只为快点逃离战场，留着前面的汉子在拼命，感情两伙人也不是很齐心嘛。 一念至此，张力鄙视的撇撇嘴作为战友，本应相互支持，像他们这种打法，不输才怪。 见对方默然不语，依娜顿时一喜，觉得这方法是选对了。 “所以，即便是你们想报仇，那也得找对人才是，那天晚上，带队袭击你们的人，日达木，已经被他杀了，至于他的部落，我可以提供地址给你们。” 依娜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只是，怎么看，都带着残忍的意味。 “哼，你就这么把他们出卖了，你们的交情也不咋地嘛。” 对依娜的提议很鄙视，张力生平最恨背信弃义的人，哪怕对方是异族人也一样。 人无信不立，难怪这些小部落成不了气候张力心中暗自想到。 “是他们先欺骗我们在先再说，开春以后，部落迁徙，我们也会为了寻找草场而争执的。” 既然把话说明白了，依娜更不瞒着，冷冷的说了一句，却是事实。 高原上的生存环境很恶劣，得到一个好的草场，意味着部落一年的新旺，为了这个理由，就算是两个部落再亲密，也可以动刀子。 虽然知道她说得坦诚，张力心中的鄙夷还是未减，不过，他也不想再出口伤这小姑娘。 既然对方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他倒是想听听，这姑娘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你不会白白将消息告诉我的，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他对再绕来绕去没了兴趣，看着依娜，冷冷的挥了挥手，让她直接说重点。 见他听进去了，依娜心中更是大定，只要对方肯商量就好。 “我的条件就是，放了我的哥哥” 她话音还未落，张力就已经冷笑着摇摇头，讥讽似的说道，“不可能的事即使你不告诉我你们部落的位置，我也能查出来，哼，你认为，我将周围的部落都邀请过来贸易的目的是什么？” 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依娜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悟到了什么似的，倒吸一口冷气，“你，你是在收集情报！” 这姑娘倒是真聪敏，难怪傻石头被骗得一愣一愣的。 张力的目光里终于闪出一丝激赏的神色，点点头，“不错，我说过，即使你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们你们在这片地上居住着，跑也跑不掉，只要问明其他羌族部落，总有一些人知道你们的位置。” 他毫不顾忌的冲着依娜说着自己的计划，像是没看到，依娜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一样。 这人，真是可怕依娜只觉得自己背后在泌冷汗，她从来没想到，对方的心思居然如此慎密，想得如此之远。 该不该刚才就带着族人硬闯进来，跟他们拼了？ 依娜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太自信了她仅仅碰到石头一人，也没觉得这汉人队伍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原来他们的首领居然有如此心思。 这一场谈判，她根本没有取胜的可能。 见她终于不说话了，张力满意的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哪怕对方就是个姑娘也一样。 其实，他这么大张旗鼓的威吓依娜，还有一层意思，那是他的另一个大计划可以说，即使依娜不来找他，他也会通过前来交易的羌族部落的嘴巴，将刚才那一席话传播出去。 当然，正主儿肯来，事情就更好办张力的嘴角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 “如果你没有其他的话要说，那么，请回吧回去告诉你和你邻居的族人我刚才说的话，直说就可以。” 张力站起身子，冲着石头点点头，“那，石头，你带她来的，就带她走吧” 石头一直在旁边沉默着，低着头听着张力和依娜唇枪舌剑，暗骂自己愚笨，连别人一层本事都没有。 此时见张力吩咐自己送依娜出去，他犹豫了一下，“不，其他人去。” 他将头扭向一边，显然是犯了倔张力跟他接触了这么久，知道他的怪脾气。 这孩子多半因为刚才被依娜骗了话，此时心中还没平衡，不想再与对方打交道呢 “等一下，我，我们可以再谈。” 见张力要赶自己走，依娜终于急了她知道，一旦这才被赶了出去，下一次想要进来就难上加难，除非双方兵戎相见。 可是，部落里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打一仗，特别是对方准备的这么充分。 有钱能使鬼推磨，张力手中的香料比黄金还贵，要用这些东西买通一些其他部落，即使同为羌族人，那些部落也一定会为了香料拔刀挥向自己这一边。 所以，她必须这一次就把事情解决了没有任何退路。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要是让我们放人之类的就不用再开口了。” 张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无所谓的耸耸肩，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没有机会 依娜直勾勾的看着他，清澈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张力静静的看着她，脸上一丝表情也看不见，只是，心里却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要是自己再年轻个二十岁，怎么得也要把她要了再说联想到自己年少时的风流韵事，张力嘴角轻轻咧了一下。 这个小细节，没有逃过依娜的眼睛，她深吸一口气，摆出了自认为最美的模样，终于抛出了最后一个条件。 “我哥哥是个俘虏，饭量又大，你们还得养着他，划不来啊不如，换一个人当俘虏怎么样？我保证，绝对会让你们满意。” 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倒是有些出乎张力的意料之外了，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问道，“换谁？” 依娜脸上的笑意更浓，眼角都弯成了月牙，看上去美艳不可方物，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简单的吐出一个字，在张力听来，却是着实愣了一下。 “换你？为什么？” 他沉声问道，向着旁边一瞄，发现石头也愣住这孩子，偷听得还真专心啊。 依娜深吸一口气，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副轻松的样子，“没什么，我哥哥是族长的儿子，我是族长的女儿，身份上也没差异吧而且，我吃得比哥哥少，长得也不会让你们看不顺眼，这，还不够么？” 就是这个解释？！张力有些哭笑不得的瞪了她一眼他自问阅历不浅，可是，眼下这个姑娘的做法，还真不好理出头绪。 年轻又漂亮的姑娘的心思，本来就是世界上最难猜测的事 “你这是在消遣我么？这不算是理由” 张力不客气的摇摇头，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 “算，当然算！你知道，对于俘虏，战胜者是有部的处置权的也就是说，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反驳。” 依娜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微微有些发红，神色暧昧起来她的动作，已经给了足够的暗示。 张力知道，游牧民族的首领，都养着女奴的难道说！？ 他盯着依娜的眼睛，发现她眼神像春风一般柔软，隐隐含着挑逗的意味顿时，他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姑娘，是想用自己换回哥哥，代价就是，出卖自己的肉体和自由她疯了么？ 张力猜到了她的意思，却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依娜是个聪明的姑娘，看到张力惊讶的样子，顿了一下，自己给出了答案。 “对于部落来讲，哥哥比我重要得多” 依娜既然已经打定了注意，自然不会再顾忌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来年开春，他会带着部落里的战士去争夺草场，而我，不出意外的话，会被父亲送去与其他部落联姻，从此离开那片土地”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角里隐隐含着一丝失落的情绪，这不是埋怨自己的哥哥，也不是埋怨自己的父亲，而是埋怨她自己。 因为她是女儿身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命运其实已经注定了。 石头低着头，站在角落里他在听着张力和依娜的对话。 要说他不恨依娜，那是不可能的。任谁被骗了，心情都不会愉快，即使对方的确是个美女。 当然，石头更多的是在埋怨自己他在怪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 连对方的样子都没见到，就像是丢了魂似的，这种人，怎么会有出息？ 石头将拳头捏起，掌心都出了水，恨不得给自己几巴掌。 他不想再见到依娜，因为，他生怕自己会给她几拳头。 当然，他更怕的是，自己看到依娜的真容时，连给她几拳头的决心都没有了 他静静的等着，等着依娜自己走出去，永远别再回来。 可是，依娜非但没走，还主动要求留下来换俘虏？ 石头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以前跟异族牧人打过交道的时候，听他们谈起过。 俘虏，就意味着变成了奴隶！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真的为了部落，牺牲自己的一生么？ 石头不知道她这么做到底对还是不对，只是，听对方的口气，真的是很坦然的样子。 他突然有些不那么恨依娜了不管是汉族人还是羌族人，为了本族的利益，敢于牺牲自身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哪怕双方站在敌对的立场上，石头也这么认为。 她也不过是为了救回哥哥，她应该不是刻意骗我的石头在心中试图给依娜的行为找个合理的解释。 少年人的情绪变化本来就像戈壁滩上的风沙那么频繁，他上一秒可以生气，下一秒，也可以大声笑出来。 少年不知愁滋味，大抵如此因为，他们总是把事情往好的一面想，总会为不好的事情找一个解释，他们朝气蓬勃，乐观向上，这是比金子还宝贵的品格。 而且，石头又偏偏是个固执的人他总是会坚定自己的信念，一旦认准了某件事，那么，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他对依娜的第一印象已经根深蒂固的印在脑海里，潜意识里，他真的对她恨不起来。 依娜的笑容，依娜的眼睛都很阳光，她，不像是个坏人石头如是想到。 可是，张力却不这么认为他比石头精明得多，也老练得多。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和四十出头的汉子，对同一件事的看法会相去甚远。 依娜的说辞非但没有博起他的同情，反而，张力对这个姑娘更加坚定了拒绝的决心。 将自己作为筹码，换取哥哥，为部落争取利益的最大化她看得如此透彻，做得有如此果决，仅仅片刻的功夫，便毅然决然的决定压上自己的一辈子，要不是缺心眼，那就是心机太深。 显然，张力认为依娜属于后者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不跟她打交道，否则，时刻都有吃亏的风险。 “我不接受你的提议你哥哥是个危险的人物，而你也不可能孤身而来，你们一定带着人马，应该就在山谷外面。要是把你哥哥放出去，他肯定会调头来攻击我的队伍” 张力随便找了个理由，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依娜的提议。 可是，既然开了口，依娜又岂是会被三言两语打发走？ 她见张力始终不肯松口，惶然一笑，“难道，你认为我就这么没有价值么” 停顿了一下，依娜继续说道，“你们带着香料而来，必是求财，那，只要能带回生财的东西不都一样么？我听说你们的都城，洛阳，那里有很多的达官贵人，以异族胡女为美姬你把我卖给他们，足够补偿你们的损失了吧。” 她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神色哀婉，眼睛里满是绝望。 张力将她的表情一丝不落的看在眼里，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下这姑娘变脸之快，也不知道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对于她的提议，张力嗤之以鼻他们是刀客队伍，又不是人贩子，不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 她想换回自己的哥哥，张力可以理解这种做法，他对这些游牧人了解很深，知道在部落里，女儿和男儿的地位差得太远，况且，那个日渥布武艺相当不错，要是没了他，估计他们部落的实力会大打折扣。 所以才想用自己换回哥哥么张力隐隐觉得，这是个理由，但是并非部。 他紧紧的盯着依娜，似乎在判断对方内心的真实想法这姑娘这番做派并非零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 突然，张力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轻轻的倒吸一口冷气。 她刚才说，明年要被送去联姻，难怪呢，现在就想着把自己送出去对她自身来讲，反正送给谁不是送，要是能换回哥哥一命，那这买卖就太划得来了。 想到了这一层，他终于看明白了依娜的真实意图其实她来谈判的时候就做了两手打算，能成功要回自己的哥哥最好，要不回的话，就用自己换。 平心而论，她算计的不错，特别是配合上她的美貌，对男人来讲，确实有着相当的诱惑力可惜，跟她谈判的人是张力。 走南闯北的张五爷，什么美色没见过？西域的胡姬，中原的闺秀他见得太多，也经历过太多。 所以，张力依然摇了摇头他心底里其实有些同情这个姑娘，但是，却理智的做出了对刀客队伍最正确的选择。 “我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怎么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回去吧。” 张力不咸不淡的挥挥手，轻轻说道，依娜一听，却是脸色唰的变得苍白她最大的条件，最自信的美色，对方都轻而易举的否决了，那，她还有什么法子打动眼前这个人呢？ 惨然一笑，依娜固执的站着，冲着张力无力的耸耸肩膀，“那你需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了我哥哥，只要我能做到，我都可以做。” 她还是不死心，在做着最后一份努力。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还是决定碰碰运气，当然，她也知道，十之八九，张力不会松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做你们的刀 轻轻吐了口气，看着完失去了神采的依娜，张力心中只能还以一声叹息这姑娘不错，可惜来错了地方。 挥挥手，他示意石头将依娜带出去，顿了半响，却没看到对方的动静，斜眼一扫，却发现，石头站在一旁，两个眼圈红红的，显然被依娜的决心打动了。 这倒霉孩子，哪来的那么多的同情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知道么？ 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张力有心想教育石头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有些事情得少年人自己去悟，现在强行灌输给他，他表明上听着，心里却肯定不会服气。 “首领，真，没其他的办法么？” 他还在想着，冷不防石头突然凑到他身边上，轻轻说道。 张力一愣，随即条件反射似的看了石头一看，却发现他脸色一片绯红，还是低着头，谁也不看，只是，这话却说得没头没脑，怪异得很。 难道，他在为依娜求情？ 张力顿了片刻便反应过来，石头说的“其他”，肯定就是帮着在问自己有没有别的条件可以提。 这孩子，还真的胳膊肘向外拐了？张力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来，狠狠的抓了抓石头的额头，“你小子，疯了？帮着外人说话！”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石头挨得近，自然听得到，依娜隔得远，心情又低落，只是注视到张力和石头在窃窃私语，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我，我没有，只是，只是，想帮她。” 石头嚅嗫着说道，紧张到了极点，额头上是汗，可见，这短短几个字，他费了身的力气才说出口。 哎，烂好人可不是好当的张力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他对石头的作法相当不满。 话说，这小子一根筋到死的，那姑娘骗了他，他居然还帮着对方说话，遭了魔么？ 石头等了半天，见张力还是不肯松口，深吸一口气，终于又鼓足了勇气，接着说道，“我们，要，报仇，那，可以让她们，帮，我们” 他费力的解释着，终于抬眼望着张力，来回用手比划着，想把意思表达清楚，当然，眼睛始终没有看依娜那边。 帮我们？张力皱了皱眉头他理解了石头的用意，这小子是在变着法子求情呢？要依娜她们戴罪立功。 可是，他想得也太天真了吧，自己这边谋划已定，哪能说改就改。 “小子，你别给我添乱子，我都谋划好了” 张力压低了声音解释着，可惜话还没说完，石头突然飞快的摇摇头，咬着嘴唇说道，“假，假情报她们做假情报，引，引别人过来。” 石头有些急，嘴唇都咬红了，他断断续续的说完，又盯着张力猛看，像是生怕对方不理解一样。 假情报，诱饵？不愧是张力，只听得石头提出几个字，脑海里一转，不由得心头一喜。 这倒是个不错的好计策 原本他是用贸易做媒介，引周边部落的人来，借他们的口来传播消息，如今这依娜一族自己送上门来，正好可以拿她们来做文章。 这些人是当事人，由她们放出来的消息，无疑要具有迷惑性得多。 嘿，石头这小子，没想到，居然也能想到这一招。 而且，这么一来，郦城那小子的第一个计划，貌似也可以实施了呢如果日握布的部落帮着汉族人对付其他羌族部落，用脚趾头想也该知道，他们以后肯定不会再在这片土地上安稳的立足，唯有短时间壮大自己的力量或者投靠更强的势力。 对于死了一半战士的部落而言，短时间内壮大力量是不可能的事，那么，在这三不管的地带，投靠更强的势力那还有的选么？ 张力想明白了其中的要害，不由得对石头高看了几分这个放羊娃儿其实不算笨得离谱，就是太木讷了一些，不爱动脑筋去想而已。当然，石头必定没有他考虑得深远，但大方向是正确的，这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来说，已经难能可贵了。 一念至此，他终于转晴了脸色，看看还一脸忐忑不安的石头，终于点点头，大声的说了出来，“好了，你小子为了美人连老子都敢提意见，行，就听你的一回。” 说着，还对石头眨眨眼，倒把后者弄得一头雾水。 张力既然提高了音量，依娜就不可能听不到，只是，她完不知道对方在说些什么，石头又提了什么意见。 而石头呢，没想到张力会突然大声起来，脸色更是红得厉害，忙着向后退了几步，到角落里低着头站着，再不肯多说。 嘿，这小子，脸皮薄啊 无语的摇摇头，张力摆正脸色，终于又正眼看了看依娜，咧嘴一笑，“好吧，姑娘，石头刚刚给我提了个建议，关于你的你要是能答应我一些条件的话，我可以考虑放了你哥哥。” 顿了顿，见依娜脸色瞬间转喜，张力又摆了摆手，拉下脸来，“你记着，我纯粹是看在石头的面子上，否则，没什么兴趣和你打交道。” 他知道石头不会轻易来给自己提建议，刚刚那一番话，肯定是独自在旁边思量了很久，反复推敲后才过来说的，既然这样，自己干脆将所有的由头都推到他身上去，让这个依娜姑娘把人情都欠在石头一个人那去。 依娜见事情居然还有转机，哪里想得到那么多，只能慌忙的点头，赶紧答应下来，“你说，你要我能做的，我绝对不推辞。” 她拍着胸部保证，突然眼角又扫了扫石头，发现对方居然一直连正眼都没有看过自己，不由得一阵失落。 哎，我真的把他伤到了，难为他还肯为我说话依娜心中暗叹一声，对石头的愧疚之情越发深。 张力嘴角咧起一丝笑意，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依娜的小动作眼神他都看在眼里，知道这次将人情推到石头头上，是无比正确的。 “我只有两个条件，就看你们肯不肯做了” 张力谈起了正事，他先把话说一半，又顿住，等着依娜专心听着。 “第一，你们部落袭击过我的队伍，得付出代价” 他提出了第一个条件，依娜没等话音落下，就肯定的点了点头，“这个我们可以接受，入冬前，我们部落准备了不少生皮，可以赔给你们。” 呵，还真是有备而来嘛张力见对方这么爽快，轻轻点了点头，不过，他的目的可不是区区货物那么简单。 “我不仅要你们的生皮还要你们的人！” 顿了顿，张力眼神中寒光一闪，“我要你们部落最精锐的战士，有多少要多少为我做一件事。”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都垮下来，看得人不寒而栗，依娜不自觉的退了一步，疑惑的摇摇头，“这个我做不了主我不会把族人推到危险中去。” 她虽然和谈心切，但是，到底还是相当谨慎，没有立刻答应张力的要求。 张力没有在意她的推诿，事实上，他也知道对方不会立刻答应下来，停顿一下，他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部落生计不是太好，否则，也不会带人来抢我们的东西，这样，我们来做一个买卖，你们出人，我们出钱事成之后，我会送给你们相应的货物，香料，财宝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随便你们挑。” 依娜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愣了一下，着实心动了冬天里，围猎和放牧都不能进行，部落里的男人几乎处于闲置状态，要是真的像这个大胡子所说的那样，到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可是，这人到底要我们做什么？ 她有心想答应下来，思付片刻，轻轻点点头，“你想要做什么买卖？” 张力知道她心动，淡然一笑，“杀人！” 依娜听得一愣，随即皱着眉头问道，“杀谁？” “本来是你的部落和你们的邻居，不过，现在少了一个，就你们的邻居吧” 张力轻描淡写的说道，丝毫不顾忌依娜脸色都变了。 他说得如此直白，显然是胸有成竹，也难怪依娜会害怕她虽然不知道张五爷的为人，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眼下这人，会说到做到。 “我们部落里的战士不多，你打算怎么做？如果我不知道你的计划，我不会答应” 她强自镇定的说道，尽管额头上满是细细的汗珠这个买卖太大，她们部落真的吃不下。 “很简单你们引他们过来就行，不用你们跟他们硬拼，不过，交战的时候，你们也得帮忙。” 张力莞尔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那神情，仿佛宣布日达木的部落就此除名一样。 这男人真是霸气依娜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绝了。 部落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前一秒可以相互扶持，后一秒也可以翻脸不认人要是能将日达木的部落整个都吞下去，对自己部落的发展，无疑是个机会。 反正明年开春的时候，为了争夺草场，两家的关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游牧人就是这样，强者为王，至于信义，那得往后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不骗你 “好，我可以答应你但你得保证，我的部落不会被当成棋子。” 她不知道张力的计划，但是，她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鬼知道这个大胡子会不会让两个部落拼得两败俱伤后，再来摘桃子。 “我可以保证交战的时候，我让你们有独立的指挥权，就这样。” 张力知道她在想什么，轻哼一声，给她吃了颗定心丸能有独立的指挥权，就说明，他真的把对方当盟友看了。 听到这话，依娜立刻肯定的点点头，“好，我相信你，这个买卖我们做了那，你的第二个条件呢？” 依娜心中有些不安，第一个条件就这么苛刻，不知道后一个还要怎么困难。 “第二嘛，我要你们族人在周边四处散播消息，说我们交易了大量的财物，几天之后，就要启程回大唐去。” 张力敲敲案几，想了想，轻轻说道他眼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因为，他看到依娜又愣住了。 怎么？怎么会这么简单？ 依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么举手之劳的事也叫条件？ 张力观察着依娜的表情，见对方一阵茫然，显然没理解到自己的意思，又再多解释了一下，“特别是你们西边的地头，那是重点一定要将消息带到。” 他着重提点了一下，这下子，依娜有些察觉了。 “你的意思是吐蕃的地界？” 她冰雪聪明，还真明白了张力的潜台词换句话说，张力是想对付那些吐蕃蛮子？ “随便你怎么说怎么样，这个条件如何？” 张力微笑着点点头，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说话，一点就透。 “当然可以而且，很凑巧的是，我那个邻居最近举族迁徙，向着西南边走了，我知道的是，部落里的首领在迁徙的前夕，带着几个人，骑着快马先行一步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去寻找栖息地，好像是，专门找人的一样。” 依娜思付了片刻，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席话，她眼睛里闪闪烁烁，显然话里的意思不像是字面意思上那么简单。 西南边？那是吐蕃人的地盘，难道他们会迁徙到吐蕃人那里去？ 张力皱着眉头，在消化着依娜话里的信息，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眼前一亮。 真是天助我也！还在想，怎么把吐蕃边界上那些游骑一起勾引过来呢，居然还有这么凑巧的事，想来那个部落是向吐蕃求援去了很好，这次新仇旧恨可以一起算了！ 一想郦城那小子对自己说的第二个计划，张力不禁觉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不费工夫，依娜这个情报可谓来得太及时了。 如此一来，到真的有理由在这里大干一场张力舔舔干涩的嘴角，眼神中满是狐狸的狡诈。 “那更好，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照我说的做就是，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带着你哥哥，出山谷来，你来换他，作为俘虏。”，张力对着伊娜点点头，算是双方成交。 本来，他并不打算留人，但是，依娜最后一席话让他改变了主意，这姑娘既然肯合作，那么，就得保证万无一失，最好的法子就是将她强行留下来，等事成之后，她就算是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那是当然，我会耐心留着，不会逃走明日中午，我来换人。” 依娜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张力的提议，亲口保证。 满意的点点头，张力深吸一口气，瞥了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石头，又扭头看了看依娜，莞尔一笑，说道，“那好，石头，就由你把她送回去吧不准推辞，我可是刚听了你一回建议的，你可得还回来。” 张力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直接将石头从角落里拉了出来，用话语挤兑他。 这孩子，敢做就敢当，老子就给你创造个机会，至于你小子接不接受，那就好你的选择了张力不由分说，将他推到营帐外面，如是想。 山谷外面还飘着鹅毛大雪，洋洋洒洒的一片。 依娜部落里的汉子已经等得焦头烂额，要不是哈姆劝着，早就要冲进去抢人了。 他们一行人走也不是，站也不是，早被谷口的哨岗瞧得一清二楚。 外面白茫茫的，光线很好，三十多骑又相当扎眼，刀客们几乎是在他们一到谷口的时候，就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一边放讯号通知里面的人加强戒备，一边将手中武器备好，准备迎接来人。 这地势易守难攻，真是天然的要塞。 石头从营帐里出来，没有搭理依娜，自顾自的骑上小黄马，一声不吭的在前面带路。 他连正眼都没瞧对方一眼，显然，是摆明了不想和她说话。 依娜无奈的耸耸肩，知道自己这次把他得罪惨了，也默不作声的跨上马，跟在石头后面走着，隔得有五六米远。 她望着石头的背影，心中满不是滋味没想到自己利用他进来，最后他还以德报怨，帮着向张力求情。 可以说，没有石头最后的进言，张力肯定不会答应和自己合作。 于公于私，她都欠石头的。 依娜慢慢的跟在后面，几次想鼓起勇气，上前主动去找石头搭话，可是，看到他那倔强的背影，又软了下来。 两人渐行渐远，终于到了谷口，石头勒马，头也不回，只是在前面朗声说道，“到了，你走。” 他主动的将马儿邀到一边，给依娜让了一条路出来，将脸别过，又闭上了眼睛。 依娜默然无语，提着缰绳，将马儿往前带了几步，走到与石头并排的位置，又慢慢顿住。 “你就那么恨我？” 依娜犹豫了再三，终于开了口她知道，今日要是不把话说清楚，石头的心中就会永远有个疙瘩，而她也会永远怀着一份歉疚。 羌族人的女儿，不会欠别人的情，我负了他，还给他就是依娜在心中赌气的想。 她抿着嘴唇，从马上下来，将手背在被后面，蹑手蹑脚的走向石头，生怕他会突然打马跑开似的。 石头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犹豫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这倒是出乎依娜的意料之外，她不解的皱着眉头，“既然你不恨我，为什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石头还是不答其实，他心中也没有答案。 是呀，错的人又不是他，他应该理直气壮的责问依娜才是。 可是，他就是害怕看到对方，害怕看到对方的眸子，更害怕看到对方的面容 石头突然觉得心头一阵烦躁，还有一种没来由的恐慌他终于克制不了这股情绪，拉马转身想走。 “等等！” 依娜眼明手快，一个箭步冲上来，拉着他的辔头，不让离开。 被人限制了行动自由，小黄马不满的打着响鼻，要将依娜撞开。 石头在马背上感觉到了异状，根本连想都没想，立刻胯下来，顺着马儿的鬓毛安抚着。 几次抚摸之后，小黄马终于安静下来，此时，石头和依娜紧紧隔着一个马身子，各在一边。 依娜望着石头，而石头看着地上无论怎么样，他就是不去看依娜。 然而这个羌族姑娘的聪明打破了僵局，她伸出手来，狠狠的打在小黄马的屁股上 马儿吃痛，哧溜一声就往前跑，石头此时心不在焉，根本没想到依娜会来这一手，待要拉住它，可是，转眼之间，小黄马已经跑到五六米开外，再要追，也来不及了。 “好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依娜轻笑一声，再往前走了一步，石头低着头，目光正好落在她迎面而来的胸部上。 他慌忙的退了好几步，脸色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红。 “如果你不肯抬头来看我，我就又要过来了。” 依娜看到石头慌慌张张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抿着嘴唇，将头轻轻歪着，打趣他。 石头拿她没办法，只能飞快的摇摇头，“别过来你，你把面罩带上。” 他还是不肯见依娜的真容，神色还相当坚决。 依娜轻叹一口气，依着他说的，将大毡帽和面罩都重新裹上，这才瓮声瓮气的说道，“好了好了，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快被憋死了” 她撒娇似的抱怨一句，声音带着糯性，听得石头一颗心不争气的狂跳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石头用力的咽了一口吐沫，这才缓缓抬头。 对面，依娜只留下两只眼睛在外面，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石头与他对视一眼，随即又将目光移开。 依娜看到他的动作，无语的摇摇头，都快要炸毛了她在族里何曾见过如此躲躲闪闪的男子？！ 那些羌族小伙子看到她，都会主动而热情的围上来，根本不用她说话，只要一个笑脸，都能让对方乐上几天。 而眼前这个汉家伢子却执拗得紧，自己都差要开口求他了，对方居然无动于衷她何时受到过这种待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交换俘虏 “喂，我骗了你，大不了你打我一顿就是，用鞭子抽都行，不理人算什么事？！” 依娜不满的嚷嚷，从自己的坐骑上取下马鞭，双手送到石头面前。 在她们部落里，有人犯了错，族长就会用鞭子打他一顿以示惩罚，依娜此时想当然的认为，石头是心中赌气，把这股气消了，就肯说话了。 可是石头却轻轻将她的手推了回去，飞快的摇摇头，“我，不打你。” 见他不肯动手，依娜轻笑一下，将鞭子收回来，“你舍不得打我？” 羌族姑娘本来就大胆而热情，依娜的性格更是乐观外向，遇到的又是石头这个三杆子打不出个屁来的闷头小子，她说起话来，就越发没有顾忌。 石头脸色绯红，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嘴角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似的。 依娜见他嚅嗫了半天，就是听不见声音，火气又上来了，伸出手来，狠狠的在他肩窝子上锤了一拳，哭笑不得嚷道，“你倒是说话啊！又点头，又摇头，什么意思？” 其实她知道石头那是什么意思，但是，她就是要对方亲口说出来，那意义就不同了 依娜是个女孩子，力气有限，石头又是皮糙肉厚，这一拳头，根本就没打痛他，只是，她如此动作，石头却不能不说话了。 “不，不是，我，我不打你” 他轻轻吐出几个字，犹豫了一下，又难得的补充说道，“你没错，错的是我。” 这傻小子，不是被打糊涂了吧依娜听到他的话，抿嘴一笑，大眼睛眨巴眨巴，“啊？可是我骗了你，为什么还是你的错了？” 石头这次倒是回答得快，他严肃的摇摇头，“你，你为了你的族人，没错。” 听到这话，依娜终于笑不出来了她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了一下，眼圈里有些湿润。 “说这个干什么好好的，让人心里慎得慌。” 她强笑一下，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埋在心里去。 可是石头却摇摇头，他似乎没察觉到依娜的情绪波动，接着说道，“你，你很厉害，为，为了族人，可以牺牲自己，我就做不到” 他轻声说着，语调平静，像是在叙述一件正常不过的事一样。 可是依娜心中却是五味陈杂，她没想到，最理解自己的，居然是石头这个看上去笨笨的小伙子。 “所以，你就当了个好人，想帮我？” 她凄惨的笑了笑，这种被人同情的感觉，让她有些失落这个明媚如冬天的一抹朝阳的姑娘，凡事都不喜欢去依靠别人。 “也算是我们，可以相互帮助的。” 石头终于有些察觉到她的语调变化，顿了顿，如是说道。 他不知道依娜为何会变得有些哀愁，只是，这些话，他必须得说出来。 “我，我不恨你，只是，想帮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石头将自己的心思部交代完毕，突然就像放下了什么重担似的，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一样，他终于肯抬起头来，直视依娜的眼睛。 他看到，依娜的眼圈里湿漉漉的，眼圈有些红。 “呵，就你是个好人” 依娜嗔笑着打趣他一句，借机揉了揉眼睛，待手放下的时候，神态已经恢复如常了。 她静静的看着石头，突然轻叹了一声，“其实我刚刚也很害怕，那个大胡子好吓人” 她的内心终于放松了警惕，对着石头，她觉得有些心里话可以说一说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居然会开口抱怨起来。 石头却没觉得有多么突兀，他听到依娜的话，居然认真的点点头，“首领很有本事！你怕，正常。” 他说得一本正经，依娜一愣，不由得大声笑了出来，这一笑，有如百灵鸟歌唱一样，仿佛周围的空气都含着春意。 “那你呢，你也怕那个大胡子？” 依娜吃吃的笑着，歪着头问石头，虽然天色已经不早，她也知道，外面的弟兄等得肯定很焦急，但是，她就是想和石头多聊几句。 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说话，她觉得心情放松极了。 石头犹豫了一下，点点头，“怕不过，首领对我很好，教我东西。” 有趣的是，在依娜的笑声下，石头说话也多了起来，一开口就结巴的毛病居然减轻了不少。 “那他肯定很看重你唉，要是我也有哥哥那么厉害就好，父亲肯定也会看重我的。” 依娜嘟起嘴想了想，突然自怨自艾似的说道，看到张力和石头的关系，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那个年过半百的羌族汉子为了部落简直操碎了心，自打依娜记事起，他总是脸色忧郁，除了督促哥哥习武，就是忙着部落里的其他事。 春夏他要带着部落去狩猎，而秋冬则要忙着囤积过冬的粮食，就算是大雪封山，大伙儿都没事的时候，他也会去部落里困难的人家那里，为别人带去一些过冬的物资。 他是一个好族长，却未必是一个好爸爸依娜轻叹一声，忽然觉得，自己肯为了救哥哥如此拼命，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向父亲证明，自己也是能帮他分忧的。 她的心思转了千百遍，石头却一点端倪都没看出来，他抬头望望天，只觉得时候已经不早了，于是挥了挥手，向前指了指，对着依娜说道，“你的族人还在外面等着你呢，你快回去吧。” “你在赶我走么？” 依娜瞪圆了眼睛，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她知道石头是一片好心，但是，自己好不容易想说些心里话，对方却只想着怎么让自己回去。 真是对牛弹琴依娜如是想，当然，要是她知道这个成语的话。 “不，不是的你回去，交代好，明天，也可以再说。” 石头见她生气，没来由的心头一软，手口并用的解释着，慌张的模样逗得依娜心头一乐。 “是啦，明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俘虏了，到时候，还得承蒙你多关照呢” 她还是忍不住继续打趣石头，脸上带着盈盈笑意，眼角都弯成了月牙。 “没，没人会欺负你他们，他们都是好人。” 石头心急，说话又开始结巴起来，好不容易把意思表达清楚，脸上却红透了。 依娜心知他脸皮薄，也不忍再开他的玩笑，叹了一口气，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好吧，我这就走，也不知道明天咱们还能不能这么轻松的说一会儿话” 她的语调里隐隐带着恳求的意思，石头虽然愚笨，但是，也听出来了。 心中不争气的紧了一下，石头只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他犹豫了片刻，重重的点头，“行！” 天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依娜听到这话，开心的笑了，“那好，你说的，我记着了” 她转身，走到坐骑旁边骑了上去，在马背上冲着石头眨了眨眼睛，“喂，你真的不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子？” 石头心里在犹豫但是，却果断的摇了摇头。 他的心结没有解开之前，就是这么固执，没来由的倔强。 依娜见他实在是不肯，心中难免有些失落，眼珠子转了转，嘴角又露出了笑意。 “汉家伢子，总有一天你会看的，而且，你一辈子都别想忘掉” 依娜大声的向着石头喊道，她娇笑着，不等石头反应过来，拨马疾驰而去，马蹄声踩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蹄印，越行越远。 天上还飘着雪，石头站在原地，看着依娜远去，动也不动，任凭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肩膀上。 直到伊人完看不见踪影，他才收回凝视的目光，喃喃自语道，“忘不掉嗯，忘不掉！” 他嘴角破天荒的带着笑意，只觉得身上暖融融的，冰天雪地里，脸色居然烫的厉害 第二日正午的时分，张力果然带着日渥布从山谷里出来。 依娜带着族人一字排开，让人远远的就能数清楚个数他这是在向张力表明，自己这边没有埋伏。 刀客这边带的人却少得出奇，除了首领张力，就剩下石头等四五个人，还没到对方的三分之一。 这未免有些托大，但羌族人却不敢造次对方是个谨慎的人，断然不会这么随随便便的出来。 日渥布被五花大绑的固定在马背上，浑身动弹不得，好在他骑术精湛，不用双手也能保持住平衡，只是，这姿势却出奇的丢人。 依娜远远的望着，心中稍安，她已经看出来了，虽然当了俘虏，但张力他们并没有怎么虐待自己的哥哥日渥布只是精神上看起来有些萎靡不震而已。 她思付一下，吩咐族人都往后退，留下二里多地，自己一人打马上前。 张力这边，刀客们见依娜一个人过来了，商量一阵，也只出了一个人押着日渥布上前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出阵的人，居然是石头。 双方都骑着马，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三个人就行到了中间。 日渥布显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妹妹前来交涉，脸上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是，带着深深的惭愧就算是自己的妹妹，那也是个女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美貌俘虏 一个堂堂的男儿，要女人来救，真是没卵子 依娜知道自己的哥哥在想什么，她和他从小玩到大，实在是再熟悉不过，可是，此时却绝对不是兄妹之间说私事的时候。 她这次来，可是代表着整个部落况且，石头还在场等着她们呢。 深吸一口气，依娜率先向前，冲着石头笑了笑，“你们还真是守约。” 她今天也蒙着面罩，带着毡帽，与昨天不同的是，毡帽上还挂着一层黑纱，垂下来，连眼睛都看不到。 所以石头不必刻意回避她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指了指日渥布，“首领说了，你可以交代一些事情给他。” 张力的意思依娜明白，虽然双方昨天达成了一致，但是，鬼知道日渥布会不会听从妹妹的想法。 所以，得让依娜说服自己的哥哥显然，张力让石头过来，也有避免依娜尴尬的意思。 因为万一兄妹二人意见不合，吵起来了，石头也不会笑话依娜的 没想到那个大胡子想得还蛮周到的，依娜头一次对张力生出好感。 深吸一口气，她摇摇头脑袋，把杂念部清除光，这才开始对自己的哥哥交代起正事来。 不出张力所料，日渥布一听到要跟张力妥协，还要让依娜代替自己做人质，几乎想也不想，立刻否决了她的建议。 本来让妹妹来救自己，他就够愧疚了，还要让她作为人质交换，日渥布说什么都不会同意。 依娜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她太清楚自己哥哥的个性，也是个宁直不弯不人，一旦脾气上来了，比石头还倔。 可是，今天又必须得劝服他 “哥，爹在部落的时候，交代过，让你们都听我的指挥，不信，你可以去问问跟我来的族人” 依娜使出了杀手锏，将父亲的命令搬出来，日渥布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动摇，但还是摇头，“不行，你是族里的宝贝，不能留在汉人这里。” 他的潜台词很清楚，依娜美色过人，那些刀客们可不是什么柳下惠 “他们不会，我们达成了一致的再说，他也会照顾我的。” 依娜用手指了指石头，非常肯定的说道。 日渥布诧异的转过头，看了看石头，眼神分明在问他，这是不是真的。 石头大囧，他根本没想到，依娜会突然这么说话说，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会照顾她的？ 尴尬的立在当场，石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顿了好半响，才郑重说道，“她，不会被欺负。” 这是他能做的最大的保证也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日渥布到底与石头打过一架，也知道他的为人，听到这个倔强而老实的孩子肯亲口承认，心中稍安，犹豫着皱了皱眉头，将目光又投向妹妹。 “可是，你真的要跟汉人合作么？他们可杀了我们不少的族人！” “哥哥！那天晚上，他们也死了不少人！” 见日渥布还没放心，依娜不由得提高了声音，“这世上本来就没有永远的仇人，我们跟他们合作，也不是白做，那是有酬劳的你知道部落的窘境，这些汉人，承诺事成之后，可以给我们任何想要的物资。” 她大声的劝说着，气势越来越强硬，反观日渥布这边，却是越来越动摇。 作为族中第一勇士，族长的儿子，内定的下一任族长，日渥布比妹妹更清楚部落的情况，否则，他才不会听出日达木的花言巧语，要来抢张力的东西。 几番权衡利弊，他终于长叹一口气，“好，都依你” 见他终于妥协，依娜心中不由得放下一块大石头，肯定的点点头，“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具体的情况，我已经都交代给哈姆了，你过去了，问他就是。” 依娜做事还是相当稳妥了，知道此时三言两语不可能把自己和张力达成的协议的细节都完说给日渥布听，就干脆让他自己回去问。 双方交谈已经有一段时间，此时山谷外面一片大雪，虽然是中午时分，却还是冷得冻人。 张力们那边还好，有山谷靠着，可以避风，而自己族人那边，却是刚好站在风口处，更不好受。 她轻叹一口气，虽然舍不得就这么跟哥哥话别，但是，却不得不做。 那张力所谋划的事相当大，大到那她虽然能隐隐猜到一些方向，却不敢肯定，眼下唯一的作法，就是多给哥哥留一些时间，让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 早一分让哥哥回到部落里，就可以多做一分准备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依娜知道该怎么选择。 “石头，把我绑起来吧” 依娜抬起双手，让石头过来，日渥布眉头大皱，刚想出声，却硬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 既然依娜已经换了身份，那对方怎么做，就由不得自己这边开口了战败者本来就没有要求什么的权力，成王败寇，这个观念在游牧人心中早就根深蒂固。 石头摇了摇头，动了没动，示意依娜不用绑着手，径直走就是。 他不是游牧人，他懂得尊重并不是每一个被俘虏的人都被战胜者当做奴隶看待，首先，他们还是个人，既然是人，就得给予他们作为人的尊严 大唐，是个博大的国家，大唐的男儿，胸怀也很博大 三人终于分开，依娜强忍着离别的情绪，头也不回的往张力那边走，石头顿了一下，正要打马跟上，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呼喊。 “你等等” 石头勒马，疑惑的看着日渥布，他不知道对方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这个汉子有些落寞，不比那天夜里，力敌千军时的霸气，石头能明显的分辩出来。 “拜托你，照顾好依娜。” 日渥布顿了一下，突然恳求起石头来，他生平从不求人，此时为了妹妹，终于破了例。 石头一愣，随即懂了他的意思，严肃的点点头，再不多说什么，打马追依娜而去。 见石头答应，日渥布终于心安，他看得出来，眼前这小子虽然年龄不大，但却极有志气，他既然肯答应自己，那么，就会拼了命去做。 “这孩子不错，可惜了，是个汉人” 他看着石头和依娜一前一后，两骑远去，突然轻叹了一口气。随即，也不再犹豫，夹马往自家弟兄那里奔走。 就这样，依娜换回了日渥布，但自己却成为了阶下囚。 当然，说她是阶下囚，到显得刀客们刻薄，实际上，除了自由被限制住外，其他的饮食起居，倒是一点都没有难为她。 依娜对自己一点都不担心，她通过短时间的观察，发现那些刀客们绝非歹人，相反，大多数还比较正直当然，若那些氐族姑娘们主动投怀送抱的话，他们也乐得接受。 基于这一点，依娜还是保持着随时带面罩的习惯，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住。 而那些刀客们似乎是听到了张力的命令似的，也没有主动来骚扰她，甚至，就当没她这个人存在一样。 刀客们的举动无异是善意的，但是对于依娜来说，却绝对不是个好消息要知道，这位姑娘性格外向，几天不说话，能活活憋死。 无奈之下，她只能去找石头解闷，当然，肯定是她说，而对方听，要知道，石头也是个闷葫芦 这几天天气恶劣得紧，自从日渥布带着族人走了以后，大雪就封山，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再也没有商队到山谷这来贸易。当然，相对的，刀客们也是哪儿都去不了，只能窝在这险要的山谷里。 石头也一样，他原来每天必定早起，出山谷去联系骑术和射艺，不过，现下风雪这么大，他却去不了了即使他肯冒着危险去，也舍不得折磨胯下的小黄马。 一岁多的马驹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用上好的草料养着，否则以后骨架长得不够大，浪费了这么好的血统。 石头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只能无奈的放弃了冒险出去试试的想法，开始练习张力教给自己的刀术。 说是教，其实就是讲了几个基本要领而已张力说让他先打基础，至于什么招式之类的，提也没提。 他教的简单，就半天的功夫，就把该说的事一股脑儿说完了，余下的事，就是让石头苦练。 “生死相斗，比的是快准狠，你挥刀多了，就有感觉了，根本不需要什么花架子，他的刀来，你要么闪，要么挡，要么反手砍回去，这不用人教，熟了，自然而然就会。” 张力说的就是如此简短，不过，石头坚定不移的相信他的话因为张力没必要骗他。 所以，当不能出去骑马射箭，石头就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开始独自练刀。 这种好日子只持续了短短的两三天，石头就被人“缠上”了不得不说，依娜是个很有毅力又聪明的姑娘。 她随便找了些理由就让石头乖乖的将自己带上，一起去练刀石头练，她在旁边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练刀 山谷中一处凹进的半山腰，这里地势低，四周都是岩石壁，遮挡了风雪，没有外面那么冷。 地势呈扇形，大概三四丈左右，地上满是枯草，最妙的是，挨着岩壁不远，居然有一颗枯死的白杨树。 石头就选在这里练刀，而依娜则坐在白杨树的树杈上看着他。 从清晨算起，石头已经练了快大半天了。 他的额角满是汗珠子，如此冷的天，却只穿了粗布棉衣，连袄子都没裹。 他按照张力教的法子，双腿微曲，借地发力，猛地向前一跃，配合着冲劲，手中弯刀化作一道寒光，直直的劈下。 这个动作相当费体力，而石头已经练了一百多次 依娜还是裹得严严实实，背靠着树干，一只腿横在树丫上，另一只垂下，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她无聊的看着石头一次又一次的重复那个动作，最后，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切，大声说道，“喂，你练了这么久，不累么？” 石头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子，活动一下发酸的筋骨，点了点头，实话实说，“累！” 依娜乐了，她直起身子，将横着的那条腿也放下来，两只脚在空中规律的晃荡着，不解的问道，“既然累了，那你不休息一下？” 她的腿十分修长，石头只抬头看了一眼，就慌忙的将视线移开，从旁边的草地上拿起水皮囊，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这才长吁一口气，“不休息，还要练” 依娜苦笑，她拿这个倔强的汉家少年一点办法都没有虽然自己可以把他耍得团团转，但是，一旦这少年认定了死理，那无论别人说什么话，他都会坚持下去。 这种性格让依娜是又佩服又讨厌她觉得，石头简直是她生平所见的少年中，最顽固的一个。 “你练得这么拼命干什么？学功夫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她在树干上，向下望着石头，耸耸肩说道这倒是大实话，她们部落里也不乏刀法好的汉子，特别是他哥哥，可以说，武艺比石头高了好几倍都不止。可是，就算是她哥哥，在学刀术的时候，也没有像石头这么拼命呢 顿了顿，依娜接着说道，“这么冷的天，你一出汗，风一吹，容易风寒，小心呢” 见她关心自己的身体，石头嘴角一咧，算是笑了笑，却轻轻摇了摇头，“我还要练” 说完，又深呼吸一口气，摆开架势，再次挥动刀子。 这人真是一头犟驴子依娜在心中一阵暗骂。 顿了好半响，她才又皱着眉头抱怨道，“你练的这么急？为的是什么？要说打仗，你的同伴武艺都比你强呢难道你怕扯后腿。” 她似乎就是不让石头专心练刀，总要找一些话来问他，石头顿了一下，终于将手头动作停了下来。 “算是吧也不是部。” 石头先是点点头，继而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思付了再三，才对着依娜说道，“我练武，是想报仇。” 报仇？依娜听得心头一惊，疑惑的望着石头，脱口而出的问道，“报什么仇？” 石头见她追问，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回答他一个半大的少年，本来就不该背负这么沉重的东西。 在以前的日子里，石头虽然口中不提，但心里却时时想着怎么快点报仇，他练武倒是有大半的目的在于此当然，至于张力后来对他的劝导，他听进去了，但是，最原始的心思始终未变。 所以，难得依娜提起了这么话题，又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情况下，石头终于肯一吐为快。 “我是在一个小村子里长大的” 石头找了处干净的草地坐下来，开始讲述起自己的身世。 依娜在树上仔细听着，眼珠子都瞪圆了她从来没有想到，看上去木讷老实的石头居然背负了这么多沉重的往事。 “所以，我要跟着首领，求他教我武功。” 末了，石头终于讲完自己的故事，深吸一口气，结了尾他出奇的没有停顿，比平日里说话时的畏畏缩缩判若两人，显然这些话已经在他心头压了好久。 一向快言快语的依娜此时却哑了火，她出神的坐在树干上，一个不小心，差点摔下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稳住身形，从上面滑下来，走到石头身边并排坐下，轻声问道。 石头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向旁边稍微挪了一下，他似乎不习惯依娜靠的这么近虽然大冬天的，两人都穿得足够多，根本不存在什么触碰之类的。 “我也不知道，听首领的就是” 石头想了想，如是回答他并没有告诉依娜那天张力在马背上给自己的开导。 依娜点点头，知趣的没有多问她心中微微一叹。 作为靠近边境游牧人，她比石头更清楚吐蕃人的厉害那些游骑兵打草谷的本事是一流的，见到大部队就绕开，见到没有防备的村落就是杀光抢光烧光。 即便是羌族部落，也曾经被那些吐蕃骑兵袭击过，她听族人谈起那些事的时候，族人的表情满是同情，显然那场面相当的惨。 依娜默然无语，突然想起了，那天张力说向西南边传递假消息，莫非是要对吐蕃人有什么动作？ 他胆子也太大了吧，这些刀客们武艺再高，也是平民，而对方在边界游走的骑兵，那可都是正儿八经的战士。 依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望了望走神的石头，想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些事，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话说，她现在可是俘虏的身份，不应该问这些的。 两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坐了片刻，石头站起身来，看看外面天色不早，遂对依娜说道，“我们回去吧” 依娜顺从的点点头，站起来，跟在石头后面正要走，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拉着他的袖子说道。“等一下，你练了大半天，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再走吧，回去的路可不短呢。” 石头听到这话，诧异的回过头来，打量了依娜几眼，不解的问道，“你，哪来的吃的？” 他确实很奇怪，要知道，为了节省粮食对付大雪封山，张力对队伍里口粮管理的还是相当严格的，基本上没人能额外带干粮出来。 就连石头随身携带干粮的习惯也因为张力的规定而暂时放弃了，话说，依娜怎么会有吃的东西？ 见石头发愣，依娜顿时高兴起来，她兴致勃勃的从随身携带的荷包里掏出一些微黄色的小块东西，拿起一块递到石头嘴边，“你尝尝。” 石头定眼一看，顿时呆板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你，还藏着好东西呢” 这东西石头并不少见，在以前牧羊的时候，不少人都给他吃过，游牧人管它叫奶疙瘩，吃起来腻腻的，却顶饿得很。 依娜的手伸到他的嘴边，石头自然的望了望她的手依娜手指修长，很好看，只是关节处冻得有些红。 他收回目光，伸出手来，去接依娜给的奶疙瘩，但是依娜却往后一缩，不直接给他，“你的手摸了那么多东西，脏，我喂你。” 她莞尔一笑，看不清面容，只是露在外面的眼睛闪着点点光，睫毛飞快的眨了几下。 石头脸色飞似的蹿红，连着退了两步，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了，我不怕脏，我自己拿。” 他那副窘态逗得依娜心头大乐，她凑过来，假装气呼呼的说道，“你知道不，拒绝牧人的礼物，可是很不对的，那代表，你不当他是朋友” 石头尴尬的咧咧嘴，被依娜一席话挤兑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依娜有些强词夺理，可是，情急之下，就是找不到话反驳她。 “行了，你胡思乱想什么，只是喂你吃个东西而已，我都不计较，你还计较什么，来，张嘴。” 依娜不愧是一颗七窍玲珑心，看石头的样子就知道他在顾忌着什么，不由得嗔笑一声，故意说道。 她比石头大一岁多，此时大声说教，还真有几分长姐的威严。 石头被逼得不过，只能微微张开嘴，将奶疙瘩吃了慌乱之下，差点咬到依娜的手指。 “哼，毛手毛脚的” 依娜缩回手，嘟着嘴抱怨，一双眼睛投去哀怨的神色，分别在怪石头当然，故意的陈分占了九成九。 石头无话可说，脸都快烧起来了，狠命的揉捏着衣角，就差没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过，所谓物极必反，石头在极度窘迫的情况下，像是如有神助一般，脑海里灵光一现，伸手在衣服里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出了一颗玉珠子，递到依娜面前，“我，我也给你个，礼物。” 他手中的玉珠子有指甲盖大小，青绿色为主，微透，质地品相都不错，虽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但是，还是要值笔小钱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冬夜时光 这是上次夜袭之后，由于石头亲手毙掉日达木，刀客们论功行赏的时候，张力赏赐给他的东西石头对这些玉石没有概念，随便放在衣服里，久了就忘了，直到此时才突然想起来。 他身上没别的值钱的东西，于是就把它拿出来，作为还礼，送给依娜。 “这这我不要，你收回去。” 依娜看到石头拿出这么贵重的礼物，赶紧慌着连连摆手她是族长的女儿，自然是见过玉石的。 但是部落里不富裕，即使族长的女儿，也没有几样像样的装饰品，像石头手中的这枚玉珠子，可以说是依娜见过的最值钱的玉石，此时石头说给就给，她本能的不敢收下这份礼太贵重，在部落里，都能当一份风光的嫁妆了。 石头见她不肯要，也犯难了，“可，可是我，就这一件，值钱的东西，你不要，我也没其他的了” 他摊着手，显然以为依娜对回礼不满意。 这笨驴子！真是气死人了看他想歪了，依娜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无语的狠狠瞪了他一下，翻了个白眼，“我不要，是因为它太贵重，不是不想要，哼！” 轻哼一声，依娜眼珠子一转，知道石头是一片真心，也不打算再戏谑他，灵机一动，倒是帮他想了个台阶下，“喂，我带着干粮的事，你别告诉你们首领，咱们就扯平了，怎么样？他不是规定了不能私自留口粮么？万一知道了，给我没收了怎么办？” 石头听到这话，连连摇头，随即又点点头，说道，“首领不是那种人不过，我不说，就是了。” 顿了顿，石头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解的说道，“你为什么会带干粮过来？” 依娜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次，她脸色倒是有些发红，不好意思的说道，“嗨，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怕被你们关禁闭了，吃的不好，要饿肚子” 石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把自己这一行人想低了，起了小人之心才做的万准备。 “嗨，反正都带了，可不能再拿回去吧那，你多拿几块去，晚上饿了好吃。” 依娜大声嚷嚷的转移话题，不由分说的，伸手将石头的胳膊拿过来，从口袋里掏出几块奶酪，让他收好。 被依娜抓着，虽然隔着衣服，但是石头还是有些不自在，赶紧收手回来，顿了一下，将奶酪都小心的放在了衣袋里，“那，下次我再送别的礼物给你总之，要还礼。” 石头想了想，又补充说道，“送给你想要的礼物。” 这笨蛋，为了几块奶疙瘩，还换个礼，累不累啊 依娜苦笑着摇摇头，对石头的执拗那是相当无语，挥挥手，示意随便他，抬头看了看天，指着外面说道，“不早了，我们快回吧。” 石头一怔，随即抬头看天，看看刚刚两人耽搁了不少时间，遂也不再多话，轻轻点头，两人一齐从山坡上下来，冒着风雪踏上归程。 再过了几天，风雪越见加大，连天色都昏暗暗的，属于白天的时间很短，几乎才三四个时辰的功夫。 张力问过当地氐族有经验的老人，说这种天气要持续将近半个月的时间，然后，天色会放晴当然，这是比较理想的状态。 大雪天活动无疑是件耗费体力的事情，特别是哨岗弟兄们都生了不同程度的冻疮，这还是他们注意保暖的结果。 张力反复思量之后，将轮流放哨的任务暂时取消掉，让弟兄们都在营帐里待命休息。 他们扎营的地方地势颇高，在加上大雪封山，道路更是难走，要是有人来偷袭的话，估计没等他们爬上来，自己就得累得半死。 风雪最急的几天，石头也没有出去练刀这倒不是他偷懒，而是张力特地打了招呼，不让他去。 毕竟，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这种天气独自出去，还是相当危险的，更何况，他还带着同样只有十七岁多的伊娜。 一时之间，整个营地都安静了下来，除了看到各个营帐里炉火冒出的烟雾，要不然，根本看不出来这里还有几十号人马驻扎。 石头坐在营帐里，望着天发愣那天上的雪像是下不完似的，他看了这么久，还是一点都没减弱的趋势。 伊娜也在营帐里，她斜靠在羊皮毯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营帐里案几上放的几卷书籍，津津有味的看着。 自从她某次闯入石头的营帐里，无意中发现了这些卷轴时，像是如获至宝一样，直接将“家”挪到石头这里来，稳稳的住上了她沉迷在这些书里，一看就是一整天，直到晚上歇息时，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石头有些尴尬，伊娜天天往他的营帐里跑，大伙儿驻扎得这么近，不少人都看到了私下里，可不少人都偷偷打趣他来着。 要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石头对男女之事也是懵懵懂懂的，他和伊娜什么都没做，行得正，坐得直，也不怕别人说。 让他比较头痛的是，伊娜来看书籍的时候，会时不时问这问那的，比如书上的内容什么的要知道，石头是个放羊娃子，大字不识一个。 他不但不认识，而且也不想学对石头而言，一手快刀，一手好箭术，比读过几十本书还要好使。 读书又不能帮他报仇以前那村子里最厉害的读书人，就是经常讲故事的老先生，在石头看来可谓是一肚子墨水，他一辈子都赶不上的，结果呢，当吐蕃游骑来的时候，他连反抗一下的机会都没有，还不如整天抗锄头的庄稼汉子，起码，后者还能顶上一阵子。 有时，当伊娜问问题问得他心烦时，他恨不得将案几上的书籍一股脑儿的部送到她的毡包里去，涂个耳根清净，不过，他却没有这个权利。 因为这些书籍都是牛伯的他和石头本来就住在一个帐篷里，只是这些天来他一直都不在，伊娜才能天天过来光明正大的看书。 突然，石头有些怀念起牛伯来虽然对方也经常教训他，但是，牛伯却绝对没有伊娜那么多话。 “喂，你说，谁怎么写得出这么优美的诗句来？” 当伊娜放下手中的卷轴时，目光有些迷离，似乎还沉醉在什么优美的意境中一样，她轻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话却是在问石头。 “”，石头无语，他只能装作没听到，抬头望天。 不是第一次没得到回答，伊娜似乎已经习惯了，她闭上眼睛，口中默默有词，“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她读的这首诗歌叫敕勒歌，相传是前朝牧人所做。 伊娜的部落也是以游牧为生，是以更能体会到诗歌中的意境石头也放过羊，但是，他从来没觉得放羊是一件优美的事情。 他只知道，羊要吃草，要拉屎，味道并不好闻，如此而已，实在跟优雅搭不上边。 伊娜睁开眼，看他默然无语的样子，轻轻撇撇嘴，有些不满的说道，“就算你不懂，也该认真听一听的” 石头微微一皱眉，摇摇头，“我对这些没兴趣。也不会” 这不是他第一次向伊娜解释事实上，他记得，他说过了很多遍。 “哎，你难道不想读书识字么？这可是件很有趣的事” 同样，伊娜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回答 在羌族，是没有自己的文字的，他们往往是将重要的事迹口头相传。 不过，不乏有开明的羌族人试着学习大唐的文字，因为他们与唐商们较易时经常会用到。 伊娜的父亲，就是这样一类人尽管他们部落与汉人交流很少，但是，周围的部落里还是很有些本族人会大唐的文字的，所以，他经常让伊娜和日渥布去向这些人讨教。 当然，日渥布和石头一样，觉得学这些东西没用，关键时刻，还是手中的刀子说话，所以学得效果几乎为零，到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而伊娜就不同了，她对这些文字就比较感兴趣，再加上人聪明，一点就透，几年下来，基本上简单的文字已经可以运用自如。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作为前来与张力一行人谈判的领队的重要原因，并非因为她是族长女儿的身份，而是她确实拥有与汉人交流的能力。 可惜的是，他们部落穷，而用于记载文字的书籍纸张又都不便宜，据说，即使在大唐本土，也不是什么人都用得起的，更何况她们一个远在边塞的小小部落？ 所以，当伊娜惊讶的发现，石头的帐篷里居然有一些书时，那种捡到宝的心情就可以理解了 石头的目光从天上收回来，扭头一看，伊娜的注意力又沉浸在那本薄薄的小册子上时，轻轻摇了摇头，对她说道，“你要是喜欢，等牛伯回来了，我就去求他，让他把这些东西都送给你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一起睡 这是他想了几天才做的决定他不知道这些书在牛伯心中到底是什么分量，但是，看伊娜的样子，估计还是比较贵重的，所以犹豫了再三，才说出口。 “哈，那敢情好，就怕你那牛伯舍不得我看他用毛笔在上面画了一些圈圈，很有意思呢。” 伊娜感激的笑了笑，她包着脸，看不清楚颜面，但是，那两道弯弯的眼角已经足够透露意思了。 “牛伯写了什么？” 石头一愣，随即本能的问道，话才出口，就有些后悔了这书是牛伯私人的东西，他本没权利看，伊娜更没有。 偷偷看了也就罢了，此时一问，倒是像窥探别人隐私一样。 伊娜像是没看出来他颇有悔意，仍然兴致勃勃的说道，“大概他在抒发自己的感想呢唔，这些诗有些深奥，我也不是很懂。” 伊娜随手翻了翻，简约的说了一些，大概就是什么“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之类的。 石头听得云里雾里，更不懂诗词里的意思，直到伊娜说起，这些都是写相思之情的，他才隐隐有些明白。 不是他聪明，而是他记起了一些事。 那是他听说过的，关于牛伯年轻时候的事，关于背叛他的妻子好像牛伯还没有完忘记对方似的。 石头没有多话，伊娜也没多问她只对书籍本身感兴趣而已。 就在这时，石头隐隐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号角，是犀牛号子。 他眉头一皱，冲着伊娜不由分说的喊道，“你留在这里，哪里都别去。” 说完，抓起放在一边的弓箭就往外面走。 “等下，你去哪？” 伊娜见他没头没脑的就要离开，赶紧出声问道。 石头没有停住，掀开帐篷的帘子，半个身子都行到了外面，这才回过头来对她说道，“这是首领的号令，让大伙儿都去他那里议事” 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石头冒着风雪赶了过去。 伊娜听得眉头大皱，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一挥手，让他快去在她的部落里，族长聚招，一炷香时刻不到者，可是要挨鞭子的。 号角声不断响起，一时之间，整个沉寂的营地顿时有了动静。 “什么？咱们要开拔？” 刀客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包括石头在内，纷纷怀疑自己听错了。 事实上，就在小半个时辰前，他们齐聚一堂，等着张力发话，而张力直到刚才才出现，脸色铁青，出口就是这么一个让人吃惊的决定。 “没错，明日一早，咱们就走。” 张力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坐实了这个消息。 可是，这外面风雪如此之大，前几天还是张力亲自下的命令，让大伙儿都歇着，保存体力，此时，却为什么突然要冒险出行呢？ 刀客们不是很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面面相觑，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支持，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你们在这里休息得如何？” 张力看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疑惑，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反问道，“恢复体力了没？” “这还用说，都养膘了！”，他话音未落，刀客们就纷纷答道。 这的确是事实，从他们在这里驻扎起，基本上就一直处于休整状态，体力早就恢复到巅峰了。 张力见大伙儿都这么说，轻轻点点头，“既然休息好了，那就出去运动一下吧” 大伙儿听得一愣，齐齐哭笑不得，这算是什么理由？ 不过，大伙儿也都看不出来了，张力这么做绝对不是心血来潮要知道，他这么坚定和不讲理的时候还是很少见的。 是以每个人心中都怀着满满的疑问，但行动上却不再迟疑，纷纷回去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出发风雪里行走他们也不是没干过，除了危险一点，累一点，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石头立刻回到帐篷里，将这个消息传达给了依娜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依娜居然见怪不怪，根本不用他解释什么，很自觉的跑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而且，她的速度实在很快，当石头还没有完收好，依娜已经拎着包裹过来了。 “你，干什么？” 石头见她肩挑背扛，将杂物堆在帐篷里，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 “干什么？当然是在这里将就一晚上喽，明儿天不亮，肯定就得启程，到时候，咱们一路走。” 依娜倒是大方，大眼睛一眨，轻松的说道。 石头被哽了一下，好半响之后，才抓着头皮说道，“可是，你，是个女的。” 依娜无语的冲着他翻了一个白眼，“你想哪儿去了？今儿晚上，和衣睡下就是喂，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来收拾。” 看石头还站在不动，依娜一边解释，一边顺手收拾起周围杂乱的东西来其实石头的东西倒是不多，但是，牛伯人不在，所以他的那一份得两人一起收拾了。 石头见她如此自然，顿时觉得自己心思不正，微微红了脸，赶紧过来跟着依娜一起忙碌起来。 两个人麻利的把杂物分成了四五个包裹，明儿挂在马上，随时可以走。 石头见她动作熟悉得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事，遂开口问道，“你们以前经常迁徙么？” 他知道游牧人的习惯，哪儿有草，就到哪儿去，居无定所。 依娜顿了一下，随即轻轻点头，不去看他，将周围再检查一遍，确认没什么东西落下后，才缓缓说道，“嗯，一年总有个一两次吧。” 难怪她做这事这么有经验石头点头，见她兴致不高，也知趣的不再多问。 两人无话，到队伍里领了伙食，匆匆吃了，又回到帐篷里，看看天色不早，明儿又不知道要赶多少路，遂没有再谈话，早早的和衣睡下。 石头把避风的位置让给了依娜，自己裹了一件大袄子，刻意靠近上风处，想把风口遮一下。 这儿晚上风大，帐篷的帘子根本遮不住，得人挡着才行。 入夜得很快，刀客们都知道明日赶路必定艰苦，是以睡得都早，不一会儿，营地里一片寂静，除了风雪声，任何说话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 石头斜靠着，闭目养神，被外面泄露进来的冷风一吹，本来已经昏沉的睡意又去了不少，微微睁开眼，看看角落里依娜已经一动不动，显然是睡着了。 她睡觉的时候已经把面罩取下，一头乌黑的秀发散在枕头上，盖着大毛毡子，背对着石头，身子一起一伏的，规律的呼吸着。 犹豫了一下，石头突然有些想过去看看她已经睡着，自己轻手轻脚过去，她肯定不会知道的。 要不要看看她长什么样子的？石头突然心中涌起一股冲动要说对依娜的容颜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那一日就连张力初次见到她的样子，都明显的惊艳了一把，这起码说明，依娜绝对是个十足的美人。 就打石头自己来说，他与依娜对视过很多次，每次都觉得对方那明亮的眼睛里神采奕奕，要一弯清泉似的，配合着细细长长的眉毛，说不出的诱惑。 尽管他平日里与依娜接触的时间很多，但是，大多数时间，石头不敢多看她这姑娘敏锐得很，每当石头偷偷打量她一下，她立刻能察觉到什么，眼光一下子就扫过来了，有时石头躲避不及，往往会被看个正着，结果都是他心里有鬼的把目光移向旁边，假装是无意识的。 不过，现在真的是个很好的机会。她闭着眼睛，又没有遮住面容，只要悄悄的过去，就一定能一饱眼福石头在心中吞了一口口水，感觉到手脚有些不听使唤。 他犹犹豫豫的站起来，慢慢的向角落里挪，短短的几步路，居然走了好几分钟，天这么冷，他居然在冒汗。 这么做真的对么？依娜依然是动也不动，而他只要再多考前一步，一探头，就能看见，可是，这一步，石头却迟迟不敢迈出去。 他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逮住这个机会过了今天，大部队开拔，根本就没有下一次了。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就要跨出那关键的一步，突然，门外面吹进来了一股冷风，吹在石头的脸颊上，也吹醒了他的脑袋。 君子不乘人之危！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突然间，他记起了牛伯在闲暇时，曾向自己提起的两句话当时石头并不理解话里的意思，而牛伯想了想，却是这样解释 “人嘛，有些事是可以做的，有些事是不能做的，总之，要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那自己刚才的动作，真的是问心无愧吗？ 石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脸红，顿了一下，伸出手来，狠狠的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然后转身，又回到原来的位置，躺下。 他再也没有多余的想法，闭上眼睛，专心的睡觉不一会儿，已经响起了重重的鼾声。 帐篷里一时没有了动静，过了片刻功夫之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雪里行 一个黑影子从角落里坐起来，呆了半响，才轻轻爬起身子，悄悄走到石头面前，静静的不动了。 “这小子，胆子真小” 黑影披着长发，裹着毯子，看不清楚面容，只是一双眼睛又明又亮，像是耀眼的明珠一般，她轻轻的嘟囔着，像是在抱怨什么，只是眼睛里却是满含着笑意。 胆大的男孩或许会讨人喜欢，但是，胆小的君子更不会让人讨厌少女的心思，岂非就是这么矛盾？ 依娜看着石头，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又蹑手蹑脚的从包裹里拿出一卷毯子，轻轻给他盖上，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角落里，甜甜的睡了过去。 外面的风雪很大，但是，这一觉，屋子里的两个人却睡得很熟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队伍已经出发。 准确点说，不过是四更天左右，头顶上还是一片黑色，黎明才刚刚露出一点影子。 大伙儿用过早饭干粮就着水，没有人生火，张力吩咐不要发出一点亮光。 一阵窃窃私语声，夹杂着马的嘶鸣，片刻功夫之后，他们三十余骑倾巢而出，连一顶帐篷都没有留下 但是他们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携带货物，包括剩下的香料和交易来的皮革张力只是吩咐大伙儿将这些东西用油布盖着，埋在雪地里，这里白茫茫一片，若不是走进了看，根本察觉不到异样。 “回来再取，没人敢拿的”，对于为什么这么做，张力只是淡淡的解释了一句，那笃定的神色让刀客们心中踏实不少，他们一行人悄悄绕过山谷，没有与本地氐族人打招呼，而是冒着风雪，从小道走，直接插到山谷背后，在对方眼皮子底下穿了过去。 从山谷里出来，张力下令一路往北走，一行人冒着迎头风雪，艰难的前行。 他们行了一上午，到了中午时分，雪终于小了点，而人马已经疲惫不堪，算算距离，才不过行了二十里地。 在风雪中前行果然是个苦差事石头骑在马上，只觉得呼吸都是冰的。 他身上，头上部都是冰渣子，也懒得去抖，就这么挂着，远远一望，像是雪人一般。 队伍里其他人显然也好不了多少，各个行迹狼狈，原地休息。 “你们挺厉害的” 正当石头下马，准备检查一下行李在后面的马匹上，是否安然无恙时，依娜也赶了过来，张口就是一句夸奖。 这么强行赶路，她有些吃不消，声音带着颤抖，顿了一下，从马上下来时，脚有些咧缺，石头见状，赶紧上前扶住。 “谢了话说，你们以前经常这么走么？” 依娜看看周围的人，除了神色疲惫，但是，体力显然还留有余地，并非一下子都累得半死那种，不由得好奇问道。 她不只一次拿这些人可自己部落里的战士比较，却不得不承认，这些人无论从武艺，还是纪律性上，都高了一个档次不止所以，她越发觉得那个张力是个人才。 因为，只有强将手下才无弱兵。 “应该是的唔，我不是很清楚，听首领说，他们以前去西域时，也这么走过。” 石头却没依娜那么复杂的心思，他只知道，跟着大部队走就是了，至于去哪里，他不多问。 依娜点点头，也不再说话现在可不是闲谈的时间，再不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等会儿赶路的时候，可有的受了。 就是不知道张力要把队伍拉到哪儿去依娜还是忍不住独自想着。 还有，哥哥到底会不会如约，带着族里的战士按照计划行事？ 依娜的秀眉渐渐开始皱起来她突然发现，好像每一件事情都看不到结果一样。 “弟兄们休息片刻，咱们下午再往前行十里路，那里有个叫奔虎峡的地方，咱们就在那里安营扎寨有好酒好肉侍候着。” 张力打马围着队伍转悠了一圈，一边巡视着，一边笑着大声吆喝道。 刀客们一阵起哄，都认为他在吹牛以前队伍遇到麻烦时，张力就是这么鼓舞士气的。 任谁都知道，队伍里除了干粮就是干粮，哪还有别的吃的 张力见众人不相信，也不解释，只是笑了笑，随和的下马，与大伙儿一起休息起来。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张力抬起头，看看天色，发现正午已过，猛然跳上马，吆喝起来，“弟兄们，走，吃肉喝酒去！” 刀客们纷纷站起来，嘻嘻哈哈的喊着吃肉吃酒，各自上马，跟在张力后面走，当然，嘴上说说，看神态就知道，压根儿就不相信。 依娜和石头的动作也不慢，两人并排而行，依娜靠过来，小声问道，“喂，大胡子说话当真不当真？” 她问的是张力，石头明白她的意思。 顿了片刻，石头毅然点头，“不管首领说什么，我想，他不会随便说说的他说有酒有肉吃，那就真的有。” 他倒是无条件信任对方的很，依娜不禁莞尔笑道，“那，怎么他们都不信？” 她指了指一齐前行的刀客们，很明显，这个姑娘察言观色的本事不错。 石头又沉默了片刻，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信！” 他脸色带着坚毅和倔强，像一块青色的花岗岩似的。 依娜怔怔的望着他，半响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好吧，本来我不信的，现在我也相信了” 顿了顿，她意味深长的眨眨眼，冲着石头笑道，“因为你相信。” 这话似乎大有深意，但石头却没有多想什么信或者不信，有什么区别么？再前进十里，自然见分晓。 一行人在风雪中启程，渐渐的消失了踪影，只留下零零碎碎的马蹄印子，一路向北。 他们一行人绝尘而去，两个时辰后，又一伙人沿着雪地上还没有消失的马蹄印子疾驰而来。 这一群人声势颇壮，大约三四百人，部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身上背着各色兵刃。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们大多数都是一人双骑，更有甚者，还有三骑的。 这将近千匹战马在风雪中狂奔，叫嚣声马蹄声居然盖过了寒风呼啸，人马口中呼出的热气，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长长的白线，老远都看得到。 他们行到了张力一行人休息过的地方，也停了下来。 为首几骑立刻围上前去，仔细的打量着地上还残留的痕迹。 其中一人，俯下身子，抓起了地上的一把散雪，在手中捏了捏，果断的说道，“差不多两个时辰” 他说的时间与张力一行人离开的时间基本吻合，显然，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行踪。 剩下几人相互看了一眼，一个年龄偏大的老头子嘶哑着声音，沉沉问道，“你能确定？” 老头子的问话里明显带着不信任，蹲下身子探查的那人回瞪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倒是旁边有人开了腔。 “西达姆是我们最好的斥候，从来没有判断错误过。” 站在老头子旁边的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冷冷的说道，抄着手，不满的看了看他，“日土伦，你最好相信他。” 这汉子说得是正宗的吐蕃语，那个叫西达姆的斥候也是同样的口音，显然，这两人是一路人。 而这个叫日土伦的老头子的吐蕃语却说得不伦不类，只能勉强表达意思而已。 “西尔特，我相信你的部下，不过，那些大唐人相当的狡猾” 日土伦像是对这汉子颇为忌惮，沉吟了一下，才缓缓说道。 西尔特，这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听到他的提醒后，脸上的肌肉一抖，说不出的狰狞。 他不满的哼了一声，毫不在意的说道，“我只知道，我们来了三百多人，而他们只有二十多个，要是这样还怕他们的话，你以后不用拿刀子了，回家**子不是更安？” 他的话音未落，同行的几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日土伦的脸色都气白了，身子不住的颤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的响。 但是他到底忍了下来老年人的火气本来就比少年人小，不会为了一两句奚落的话而翻脸，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有求于人，所以不得不忍。 总有一天，你要为今天的话付出代价！日土伦的头低下，眼睛里的狠辣之色一闪而过。 西尔特如此信心满满，连日土伦都吃了瘪，剩下的人更是不会多嘴，他们估算一下时间，又纷纷上马。 “大伙儿换马，继续追，那些氐族人说过，他们走的时候，一人只有一匹马，跑不过咱们那些大唐人带着香料，抢了发财！” 西尔特并不是个鲁莽的汉子，起码，鼓舞士气还是有一手的没有什么比掠夺更能激发出眼下这些人的作战欲望。 马上的汉子们纷纷大声嚎叫着，毫不犹豫的换马。 在西尔特的带领下，他们停也不停，继续向前赶路日土伦犹豫了一下，却没有立刻跟上。 片刻功夫之后，雪地里只剩下寥寥四十人左右，大部分的汉子都跟着西尔特去了。 “族长，我们跟上么？为日达木报仇！连日渥布他们都跟上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诱杀 剩下的人中，有人显然是赞成西尔特的做法的，只是碍于日土伦的身份，才没有立刻跟上去，但是，还是忍不住出声提议。 日土伦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不满的说道，“好啊，追啊！就像那天你们追上去吃冷箭一样！” 他火气终于要发出来了刚刚被西尔特气得半死，现在自己的部下又如此不理解意图，这种情况下，再好的脾气都受不了。 “那大唐蛮子走得太蹊跷了，我们前脚刚过来，他就走，而且，根本就没有与氐族人商量，显然是防着他们呢” 姜还是老的辣，日土伦大半辈子的年纪可不是白活了。要说仇恨，他比所有人更恨张力，要是有机会抓住对方的话，可以毫不怀疑，他会把张力活生生的剥皮挖心，吊在旗杆上晒成干尸。 丧子之痛，就是如此日达木可是他的儿子。 他不惜去向吐蕃人求援，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好说歹说，还许下了不少好处，才讨来了西尔特这三百多吐蕃游骑助战，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就是想有十足的把握吃掉那一伙唐人。 要么不战，要么必胜，这是日土伦这次协众而来的目的。 “我们慢慢过去，让那些吐蕃蛮子先去探路” 他一席话说得周围人面面相觑，没有谁再反驳，顿了片刻，他冷眼扫了一下众人，终于做了决定。 当追兵尾随而来的时候，张力又带着队伍又行了七八里地。 奔虎峡已经远远入眼 虽然名字带个峡，但是，这里却并非什么险要的地势，远远看去，只是一道长长的斜坡，两里多地的懒坡，地面上是冰冻的枯草，只在坡上最顶端，有一条凸起的山壁，还不足三十米宽。 让人失望的是，这里的景色一望到底，除了风雪，枯草，岩石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至于张力承诺的好酒好肉，连个影子都没有。 刀客们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种荒凉的景色，眼神里还是难免有失望的神情，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抱怨什么，还是紧跟在张力后面，继续往前走，当然，精神头是没有刚才那么高了。 石头同样是一言不发的跟着走，倒是一旁的伊娜在小声的嘀咕着，“喂，你说，大胡子在搞什么啊？” 她看不懂张力的做法，石头自然也看不懂，所以，与其说她在问石头，不如说在自言自语 石头摇摇头，略微沉吟了一下，轻轻回答道，“他有计划，我们照做就是我相信他没有骗人。” 都眼见为实了，石头还是选择无条件的相信张力，这固执的举动让伊娜苦笑了一下。 两里多地并不算长，但是，上坡还是比较费体力的，当众人行到顶端时，都累得够呛。 “安营，都把帐篷撑起来。” 可是张力却像是丝毫不体谅大伙儿似的，才一下马，不等人缓一口气，就立刻下了命令。 这下子，刀客们有些吃不住了。 “五哥，你好歹给弟兄们解释一下，咱们为什么要这么急呢？大伙儿一肚子雾水，又不是外人” 不少弟兄们纷纷上前来抱怨道，他们可以服从张力的指派，但是，起码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张力并没有立刻答话，只是，脸上却带起了一丝笑容，“我说过，到了这里，有酒肉吃，你们把帐篷搭好就有了。” 可是这周围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刀客们简直是哭笑不得，要不是张力平日里威信足得很，恐怕此时他们都要吵翻天了。 面对着一片质疑声，张力的态度也相当坚决，“我张老五向来没有亏待过各位弟兄，今儿算是对不住大伙儿，别多问，照做就是，至于为什么，等到了晚上你们自然就知道” 他说得斩钉截铁，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刀客们都有些怔住，想想张力做事从来都没吃过亏，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当下，满怀疑问的刀客们纷纷四下散去做事，嘴上和心里都有些不满，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不慢。 张力亲自竖起了自己的主帐，刻意将一根杆子高高的立起，挂上一面惹眼的旗帜话说，他很少将刀客们的队旗拿出来的。 扎营的时间不长，小半个时辰后，已经都固定好了帐篷，此时，天色已经渐渐开始变黑。 冬天的夜色来得快，只要天一变暗，那么，要不了多久，整个周围都可以黑透。 张力默默的看着来路，嘴角闪过一丝狠辣的笑意。 “在周围生火！然后，所有人，轻装上马，我们走。” 突然，张力扭过头来，对着大伙儿下达了另外一道离奇的命令。 直到这时，刀客们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妙看这架势，倒像是要打仗似的。 他们生好了火，搭好了帐篷，人却走了只留下一座空空的营帐？ 张力却没有多解释什么，率先跨上了战马，安静的等着刀客们行动。 有些时候，动作比语言来得更有威慑力。 刀客们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似的，纷纷上马，营地里乱了片刻功夫，队伍的次序又回来了包括石头和依娜在内，大伙儿这次都没有多余的废话。 只是，心里不仅仅是疑问，更多了一层对未知的恐惧感。 没有人知道张力的计划，他们只是看到张力非常笃定的站在队伍面前，面朝他们这多少给了他们以镇定的感觉，要知道，张五哥行走西域十年，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 “走，我们从背后绕下去，吃酒吃肉！” 张力一挥手，率先开行，刀客们不敢落后，鱼贯跟上。 他们三十多人在夜色里奔了一两里地，行过了奔虎峡，又到了平坦的草地上。 这冬天的草枯萎下去，不比夏天时的繁茂，只达到马腿的高度，根本不影响视线。 张力站定，四下张望一下，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喜色，他更不多话，当先打马奔了过去。 刀客们顺着他的方向一看，齐齐愣住一片黑色的枯草地上，居然有点点火光在闪。 有火光，就有人烟，有人烟，就有熟食难道，张力说的，吃酒吃肉是真的？ 刀客们一阵面面相觑，突然，齐声欢呼起来，纷纷打马向前冲了过去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总之，这肚子却绝对不会被亏待了。 有谁会在草地上生火烤肉等他们呢？ 当顺着一阵食物的香味来到篝火堆时，刀客们齐齐惊得倒吸一口气。 许驼子，小六，牛伯居然是他们三个。 看着同伴们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牛伯一行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我们脸上长花了么？” 他们脸上当然没有长花，他们似乎也可能出现在这里要知道，自从上次扎营后，这三个人就失去了踪影。 大伙儿像是悟到了什么似的，纷纷望向张力。 不过，此时，张力却没有任何其他的心思他从马上下来，抓起一条烤的烂熟，肉香四溢的羊腿美美的啃了起来。 他还是没有一句废话，因为他的行动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没有人会落后就连依娜都争着下马去抢肉吃。 饿了一整天，能吃到如此美味的熟食，什么女孩子的矜持，都见鬼去吧 肉不算多，一只烤熟的肥羊而已，酒也没有喝尽兴，不过寥寥数坛两柱香之后，大伙儿吃食的尽头停下来了。 因为，吃得东西已经没有了，但是，肚子只是填了个半饱而已 刀客们又泛起了嘀咕张力既然安排了三个弟兄在这里为大家准备伙食，那为什么只准备这么一点，都不让大伙儿吃痛快的？ 每个人都在疑问着，火光中，大伙儿的身子都有了暖意，体力也恢复了不少，心头的疑惑自然就更重张力这么做，肯定有什么主意。 “各位弟兄，今儿咱们暂且垫吧垫吧，因为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目光，张力终于直起了身子，开始向大伙儿摊牌。 每个人都竖起耳朵听着，生怕漏下了一个字今儿的事实在是有些诡异，等下的情况也必定会更加精彩。 此时，已经没有人计较张力的故弄玄虚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谋划的，一定是件大事既然是大事，自然得事先保密。 张力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漆黑一片，气温也比刚才降低了不少他们烤着火还没感受出来，但是，站在火堆外面，相当的明显。 “咱们屁股后面跟着一堆要饭的不仅要饭，还要咱们的命。” 顿了一下，张力终于开口说道，只是，这当头一句，就让在场的人纷纷变了脸色。 他们被人跟踪了？张力怎么会知道的？ 还没等刀客们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张力第二句话已然出口，“这群要饭的有三四百人，带着七八百匹马” 这个消息一说，刀客们更是如炸雷一般，纷纷交头接耳起来这哪儿是什么要饭的，分明就是大队骑兵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夜袭 张力望着群情激动的众人，等他们声音稍微降低了一些，才继续说道，“这群要饭的离我们很近，大概就几个时辰的功夫唉，咱们是富人，老是被人惦记上不是办法，所以，我想找个机会，给他们一点教训。” 他想主动去招惹那些骑兵么？就凭自己这不到三十个弟兄？ 刀客们齐齐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张力居然会这么疯狂这根本就是去送死嘛，对方人数比自己这边多十倍都不止，拿什么去拼？ “喂，你们吵吵个什么，没听见五哥还有话要说么？” 关键时刻，许驼子和牛伯纷纷站出来，呵责住几个冲动的毛头小伙子，让大伙儿把情绪安定下来。 许驼子一向是个斗智不斗力的主儿，专门占便宜，也一向对张力不算很听话这些都是刀客队伍里公开的秘密。 只是，如今这许驼子居然这么支持张力的决定，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有些心思机灵的弟兄已经隐隐猜到了答案。 许驼子肯定知道张力的安排，否则，他不会如此举动只是，张力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我没打算跟他们硬拼，咱们汉家男儿的命比那些蛮子值钱多了” 很快的，他们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张力正开始一点点的解释，“所以，我选了一个很好的地方，放火，烧他们一把！” 放火？！ 弟兄们齐齐愣住，随即，整个思路清晰起来他们留下了一片空营帐，那些都是布料，很容易着火。 而且，奔虎峡那个地方一片懒坡，周围可是枯草，那个石壁又是个天然的风墙这还是真是个放火的好地方。 当然，前提是，那些追兵们得老老实实的待在营帐附近才行话说，张力凭什么那么肯定能让他们留在哪里？ 张力的面容带着笃定，但是他没有再多解释什么，只是看着远处的奔虎峡，过了半响才轻叹一口气，“那群叫花子一个时辰后就到奔虎峡，天这么黑，我们在那儿留下的帐篷和篝火又明显，他们一定会被吸引过去等他们都上去了，我们就放火！” 他到底还是宣布了计划，只是，这听上去真的相当不靠谱那儿的地势是个斜坡，他们一行人过去，肯定会被居高临下的敌人看见。 “我们只管过去就是，他们发现不了我们的我亲自带队。” 张力像是知道弟兄们的想法，突然诡异的笑了笑，非常肯定的说道。 看来他是下定了决心刀客们纷纷闭嘴，齐齐听令。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怕个鸟，既然首领都敢冲在第一线，他们又有什么疑惑的呢。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仅此而已 有些时候，决定就是这么简单，不需要复杂的解释，只要老大一句话就是显然，这是张力长久以来人望的积累，否则，他就算是说得天花乱坠，底下的弟兄们也未必肯跟他去玩命。 三十余骑当即把这里的篝火熄灭，严装上马，冒黑行到奔虎峡背面一处僻静的山丘上。 这里隔奔虎峡不过一里多地，抬头就可以看到上面的情况，此时，刀客们留下的空营帐和篝火堆清晰可见，只是，上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代表，那些人还没有来。 尽管是黑夜之中，对方居高临下未必能发现自己这边的行踪，但是，要说有人掩过去放火而对方的哨岗还察觉不了的话，这就有些勉强了难道张力还有什么安排不成？ 大伙儿时不时的看着张力的脸色，想从他的表情中查探出什么信息来，可是，张力就这么笔直的站着，脸上不喜不怒，平静得像一弯湖面一样。 他们等了将近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终于，听到了空气中传来了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是骑兵！刀客们脚下的地面微微的颤动着，显然，有大队的人马由远及近而来。 他们站在顺风的位置，借着风势，能隐约听到远处传来的人马叫嚷声音刀客们都自觉的安静等着，谁都知道，现在不能弄出一点声响来，否则，就算是对方逆风，这么近的距离，也难免被他们察觉。 三十余骑像是雕像似的矗立在山丘上，一动不动，完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他们在等，等着那些远道而来的骑兵们上奔虎峡。 黑夜之中，任何一点火光都会吸引人的注意力，更何况一个驻扎的营地？ 西尔特和他的吐蕃游骑也不例外他们没想到张力的队伍行得如此之快，都追了两个时辰，明明看到一路上留下的蛛丝马迹，可是，就是看不见人影。 在寒风中憋了一肚子火的西尔特此时好不容易看到了一处营帐，一直阴笃的脸色终于露出了一丝冷笑到底还是让他们找到了！ “传令下去，列好阵型！先上个两百人冲上去，余下的，后面接应。” 到底是正规军出身，尽管急于奔上去一看究竟，但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任让西尔特留了一个心眼，他指派一半人马上前，反正人数上对张力他们也有压倒性的优势。 很快的，两个百人队出列他们换了最后一次马，做好冲刺的准备。 “去！” 西尔特满意的看着久经沙场的部下，大手一挥，游骑们纷纷越阵而出，向着奔虎峡上面疾驰而去。 张力将这些人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他们选择的山丘视线很好，起码能看到骑兵们冲刺的场景。 刀客们脸色有些变了，尽管他们不是怕死的人，只是，对方的武艺显然不弱，骑术更是一流，这仗，到目前为止，一点胜算都没有除非有什么奇迹发生。 “咱们继续等等他们部都上去。” 张力略微思索了一下，轻轻下了命令他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这多少给刀客们添加了一丝信心。 很快的，两个百人队已经行到了奔虎峡的顶端，一阵人马嘶鸣之后，十余骑从上面又下来，直奔本阵而去。 显然，他们发现了那是一座空营，正向首领去请示呢。 片刻功夫之后，也不知道那些吐蕃人做了什么决定，反正，从刀客们的视线来看，他们部都向着奔虎峡上面移动。 还真被张力猜准了刀客们见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不由得对张力那大胆的计划又多了几分信心。 起码，到目前为止，对方正一步步的按照自己这边的预想行动，这无疑是个好兆头。 “我们继续等上面会给我们信号的。” 张力见部的人马都上去了，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继续下着命令，让刀客们还是原地等着。 只是，他说的话越来越神秘上面的人会给出什么信号呢？ 很快的，刀客们就得到了答案 也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总之，那些游骑们上去之后，一阵叫嚣声隐隐而来，但是，居然没有再下来，似乎打算在上面安营扎寨一样。 他们怎么会选在哪个位置？刀客们不禁有些发怔自己这边在上面留下了不少辎重和营帐，摆明了在那里驻扎过，而这些人居然丝毫没有怀疑什么，也在同样的位置安顿下来。 这其中的道理，刀客们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其中的奥妙。 不过，张力却是轻松的笑了看来，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内。 那些游骑在上面折腾了不少功夫，篝火比以前更旺，看得出来，在生活做饭，他们弄得动静很大，张力他们虽然看不见上面的情景，但是，却能听到。 貌似他们在大吃大喝着呢 “好了，我们走绕个圈子，从正面上去放火。” 看到背面的山坡上突然闪了几下火光，张力眉头一扬，立刻挥手下了命令。 刀客们虽然不知道那些几道离奇的火光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很明显，这似乎是某种信号。 难道张力安排了内应在吐蕃人的队伍里？由不得刀客们如此猜想，除了这个解释，他们再没有更合理的想法。 至于对与不对，那只有完事之后才能见分晓收到命令的弟兄们纷纷上马，借着夜色的掩护，裹好马蹄，塞住马嘴，人人闭口，悄悄的绕过圈子，从正面而去。 此情此景，与当初日渥布袭击张力的队伍及其相似，同样是夜袭，同样是出其不意，所不同的是，刀客们换了一个角色而已。 上一次，他们是被动防御，而这一次，却是在张力的带领下，主动去踏营。 至于结果怎么样？没人去想战场之上，任何多余的心思都是减少战意的，刀客们都明白这个道理。 石头和依娜被安排在队伍的最后面两人跟紧大部队，没有落下。 “等会放火的时候，你跟着我，别跑散了。” 石头看看前面重重人影，突然扭头对身边的依娜说道他说得小声，但是依娜还是听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放火烧营 隔着面罩，又如此的黑，根本瞧不见她面部的表情，石头只是能依稀辨别出依娜点了点头。 收回目光，石头将注意力又放在了正前方那里是吐蕃人的营帐，石头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杀意。 两里多地，一晃而过，让刀客们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对方的哨岗像是睡着了一样，根本没有发出任何警告。 他们一行人都行到了离营帐不足一百米的距离，对方还是一点警觉都没有，任然是大吃大喝着，欢闹的声音阵阵传来。 “冲上去，打翻他们的火盆，烧掉帐篷，别恋战，点上火就走从他们的营地中间穿过去，斜向下坡，向北不停。” 张力仔细观察了一阵子，突然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随即，他率先加快马力，冲了过去。 就这么简单的冲过去？刀客们纷纷愣住，但是，却由不得他们多想既然首领都冲了，他们没有理由会落后。 一时之间，沉寂了许久的队伍终于爆发出呐喊声，他们像是一道旋风似的砸向敌人的营地。 奔虎峡上，火光立刻照亮了整个天幕 石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畅快过。 他坐在马上，嘴角时不时的咧起，带着阵阵笑意。 尽管他背上，腿上都是有些被火烧过的灼伤，肩膀上还被划了一道不浅的口子，骑在马上，一动就有血水渗出来，但是，他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 当一个人的心情是无比喜悦的时候，身上的伤痛本来就是容易被忽视的，显然，石头就是这种情况。 他实在有理由高兴就在昨天晚上，他亲手烧掉了对方的主营帐。 直到现在，他还清楚的记得，从主营帐出来的那个孔武有力的汉子一张丑脸上的狰狞表情 当时，他们悄悄的摸上了懒坡，除了张力还是一脸笃定的样子外，其余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兴奋和不安。 以少击多，虽然是偷袭，也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山坡上一侧的营门打开了，黑色之中，辨认不出是什么人，但是他们确实的让出了一条道，摆明了要放刀客们进去。 没想到对方的队伍里居然还有己方的内应？！ 刀客们惊喜之余，胆气也上来了有了帮手，哪怕人数上还是劣势，心理上却大不一样。 张力一挥手，示意刀客们小心些，一行人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鱼贯而入。 此时，不远处的篝火还明亮的闪着，那些吐蕃人似乎一点防备心理都没有，吵吵嚷嚷着在吃喝着，根本没有发现有敌人潜入了进来。 张力当机立断，吩咐刀客们点燃火把，分散到帐篷周围，一齐点上。 吐蕃人的帐篷大多厚实，一般都抹了羊油高原上昼夜温差大，涂一些油能够防止帐篷被暴晒后变脆。 当然，现在这些帐篷就变成了很好的引火材料，刀客们把火把仍在上面，片刻功夫之后，帐篷就被点燃了。 夜晚的风很大，又为火势助长了一把力，当吐蕃人终于发现不对的时候，刀客们已经在一半的帐篷上点起了火。 警觉过来的吐蕃人迅速从篝火堆旁抄起各自的兵刃，来不及骑马，徒步就奔了过来。 刀客们都骑着坐骑，行动力远比对方快，一把火放完，张力见火势已成，即使吐蕃人能将其扑灭，损失也决计不小。 他放火的本意就是制造骚乱，到不是想乘机干掉一些敌人对方反应很快，他没必要冒这个险。 “从那边走，夺马！” 见火光大盛，张力并不恋战，大手一挥，指挥着刀客们向吐蕃人的临时马圈奔去对方带的马太多，机动力太强，得抢上一些。 刀客们如臂指使一般，跟着张力在对方的营地里横冲直撞，他们有备而来，见到落单的敌人就毫不客气的砍上一刀，一行人过去，倒是杀了七八个从营帐里钻出来的吐蕃游骑。 石头跟在最后面放火的时候，他最积极，恨不得把整个营地都点着了，直到张力带着队伍一齐远遁的时候，他才心有不甘的断后走。 突然，他的身子顿了一下在他前面不远处，一座矗立的帐篷插着角旗。 石头眼前一亮他知道那是什么，其他的帐篷都没有插这种旗帜！ 要是能放火烧了主帅的营帐，对这些蛮子的打击肯定很大！ 石头犹豫了一霎那，一咬牙，不顾张力已经带着人行了十几米远，撇开大部队，自己独自一人从地上抄起一根散落的火把，毅然朝着那座营帐奔去。 他知道这么做相当危险对方已经警觉过来，再贸然去点火，没准会被对方包围起来。 所以，他的动作相当快，将火把一扔，也不管点燃没有，转身就走这帐篷上挂着一些羊毛，这东西更容易着火，没有点着才是怪事。 他刚刚调转马身，突然，只觉得肩头一阵刺痛，下意识的斜眼一看，却是一根羽箭擦着自己的胳膊飞了过去，虽然没有射中要害，但也划过了一道不浅的血口子。 石头惊了一跳，回身一望，原来一个彪形大汉从刚刚放火的营帐里钻了出来，身上无片甲，显然是仓促而来。 他有心想回敬一箭，不过左右看看，已经有不少吐蕃人注意到这边，一咬牙，只能恨恨的望了一眼，拨马便走，他坐下小黄马脚力很快，当那个彪形大汉射出第二只箭时，石头已经离了十几米远。 那人箭术相当不错，要是在白天，石头根本避不开，好在此时夜色已黑，耀眼的火光又闪动人的眼睛，三米之外的东西都看着费力，更不要说一个御马飞驰的孩子。 石头将身子贴在马背上，只觉得一根羽箭从自己后背上压着飞了过去，他顿时惊了一身冷汗要是再低个几寸的话，自己这次铁定得交代在这。 两箭之后，那人再也没有任何机会石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幕中，他冷哼一声，当即当下弓，指挥起弟兄救火。 石头的思绪一直激荡不已，不止是他，整个队伍都洋溢在一场大胜之中刀客们简直对张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生平从来没想过，不到三十人的队伍能在三百多人的营地放了火之后，还能身而退，不舍一兵一卒，这简直就是白起重生嘛此时张力的人望在他们心中达到了顶点，就算他现在下令，再回头去与那些吐蕃人正面冲杀，估计到刀客们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将乃兵之胆，不外乎如是 他们的队伍此时壮大了一倍七十多人，带着将近两百匹马，奔驰在空旷的草原上，格外惹眼。 “下一步去哪里？你烧了他们的东西，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骑在骏马上，日渥布与张力并排而行，他的伤已经好了，仍就提着狼牙棒，不咸不淡的向张力问话。 平心而论，他也对张力服气了尽管一早就收到了他会带着人来冲阵的消息，但是，他心里多少有些怀疑的。 在他的字典里，张力的计划等于自杀行为要不是他与张力订了盟约，妹妹又在对方手上，他才不会冒如此大的风险配合对方的计划。 早在几天前，他就冒着风雪，把吐蕃人出动的消息传到了张力的营地，而张力随即派了两个人过来，两个猎户，张仲和马平，还有一份匪夷所思的计划。 剩下的事就顺理成章了，日渥布只能接受张力的安排，带着族人联络上了日达木的部落，说要一起向唐人复仇多些帮手的事没人会拒绝，所以，他们就跟在吐蕃人的队伍里。 里应外合，很多不可能的事也就变成了可能起码，当西尔特将背后的营防让给日渥布的人手时，绝对不会想到他会狠狠的捅上一刀。 张力这一次赢得实在是很有道理 当然，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无论怎么样，西尔特的部队并没有伤到筋骨，他们只是混乱了一阵，损失了给养和不少马匹，但是，人员却几乎没有什么损耗。 要是他就这么算了，他就不叫西尔特，该叫稀泥巴所以西尔特肯定带着人马连夜追了过来。 所以，刀客们混合着羌族部落的武士，一齐往北方远遁。 张力没有立刻回答日渥布的话，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等了很久，才转过头来，冲着他笑了笑，“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们” 他指的是昨晚上的事，日渥布当然知道，不过，却轻轻摇头，“我没想过会帮你们，那是我们做的交易” 他的心里多少还存在着芥蒂，他和张力，以及各自的队伍并非什么朋友，说是敌人到还差不多。 “我会给予你们双倍的报酬，香料，丝绸，粮食随便你们选。” 张力并不介意他的冷漠，仍旧笑了笑，如此说道。 提到物资的事，日渥布的脸色要好看多了他们部落很穷，张力说的这些东西又都是他们急需的，这买卖，到目前为止，他们是赚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杀手锏到底是什么 “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将部落迁徙到大唐的地界上来，在大唐边塞，草场也有很多，你们不用再为此拼杀。” 张力看着他，继续说道，他的样子倒像是给日渥布一族寻找出路似的毕竟，他们惹毛了吐蕃人，老地方是不好待下去了。 日渥布勉强笑了笑，算是回答了他的提议关于出路，其实他也没有什么好点子，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眼下，还是怎么把屁股后面的追兵甩掉才是正经。 所以，他顿了顿，还是旧话重提，“你既然如此有恃无恐，那么，肯定有什么计划，我们要去哪儿？” 张力见他还是要问个明白，嘴角一咧，无所谓的耸耸肩，“向北边走，会有人替我们打发掉那些吐蕃人的用刀子，一个都不剩。” 日渥布听他说得如此信誓旦旦，脸色变了变，对张力的狠辣又多了一层认识。 点点头，他不再多说什么，只听从安排就是。 队伍在草原上继续行进着，向北边而去那里，已经是大唐的地界！ 西尔特从来没像现在一样窝火他身上还残留着火烧的痕迹，胡子和脸面上部都是灰扑扑的烟尘，一股子烧焦的味道。 当然，他的部下也好不到哪儿去，统统都是灰头土脸，多多少少带着烧伤，骑在马上，一片乌烟瘴气。 此时，他们集结了所有的兵力，正死死的咬住张力一行人的尾巴，双方都带足了马，始终保持在十几里路的距离，张力甩不开他们，他们也追不上张力。 三百多骑兵风驰电掣一般在草原上飞驰，尽管天寒地冻的，这些人却没有停下来歇息一下的意思。 在西尔特身边，日土伦紧紧的跟着，脸上的神色复杂极了。 他很乐意看到西尔特吃瘪，但是，又对张力一行人的实力感到担忧，在这种矛盾的心情下，他只能选择闭口不言尽管西尔特看他的眼神并不那么友好。 要知道，日渥布之所以能成功混入他们的队伍，那还是日土伦亲口担保的。 作为同盟的双方要是各怀鬼胎，那无疑是件糟糕的事情显然，此时日土伦和西尔特之间的关系并非铁板一块。 “他们跑不远我们对这一块的地形远比他们熟。” 在马上疾驰着，日土伦还有精力换气说话，不得不说，他的骑术相当不错。 西尔特却不领情似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知道，不用你提醒你带好你的人，好好看一看，千万别又出些吃里扒外的家伙。” 日土伦脸色一下子红了，恼怒的盯了西尔特一下，随即又把目光移开他心中怒火腾腾的往上冒，只是强烈的理智刻意压着而已。 冷哼一声，日土伦再不答话，快马加了一鞭，跃出几个马头，率先开路。 双方都知道此时谁的速度快，谁就能占到先机，所以，都将马力压榨到最大，丝毫不再保留什么力气。 寒风呼啸着吹过，刮在人脸上，痛得令人龇牙咧嘴，空气干得很，呼吸进去，得拿肺去温润它。 石头这是第三次换马了他的小黄马疾行了几十里路，已经是喘着长长的白气，显然到了极限。 不止是他，队伍里其他人的坐骑也好不到哪儿去，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开始渐渐慢了下来。 他们翻过一个凸起的山丘，登高一望，发现身后的草原上，一片黑色的影子正在白色的草地上缓缓开来。 张力看得皱了皱眉头他们正在被渐渐的赶上来，双方的距离不超过十里。 这实在是个很不好的消息，他们得加快速度才能甩开这些可恶的追兵。 “妈的，萧何追韩信也不是这么个追法啊？！” 趁着爬上缓坡的休息时间，牛伯扭头看了看身后，随即发现不妙，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恼火的说道。 石头策马立在他身边，两腿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他的骑术可以说是这行人中最差的一个，连依娜都比他强。 不过，他却一点也没有掉队。 牛伯说的典故石头听过，那还是在村里的时候，老先生卖弄学问时说起的只是，张力他们不是韩信，而他们背后的追兵也不是萧何，起码，萧何可没有带这么多人来。 石头将背后的弓箭整理了一下，暗自在调整着呼吸对方拿刀子来追，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们停顿的功夫，断后的人也部都上了缓坡来，大伙儿默契的歇息片刻，齐齐等着张力下一步的动作。 首领肯定还有后招这是刀客们的共识，也是他们一路上不折不扣听命令的原因。 谁都能想到，在突袭了对方营地之后，那些吐蕃蛮子断然不会就这么算了。 只是，首领的下一步棋是不是安排得晚了点？看到远处的一片黑点正疾驰而来，不少已经累得够呛的刀客们纷纷在苦笑。 他们都被追了几十里路了，再这么跑下去，估计对方很快就能赶上来。 张力脸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他眯着眼，仿佛在观察着什么，微微点点头，大手一挥，“继续走，让他们追来。” 说完，不待刀客们反应过来，率先驾马而去。 刀客们迟疑了一下，毅然跟上，大队人马鱼贯而行，只剩下日渥布带着族人没有动。 “哥，怎么不走了？” 依娜本来一直在石头身边，此时看到族人没有动静，眉头一皱，又折转回来，低声问道。 日渥布神色复杂的看着远方快速而来的吐蕃人，皱着眉头问道，“妹子，你说，咱们就跟着他走？” 他对张力始终有芥蒂，尤其是现在这种看不清局面的情况下，信心更容易动摇。 本来他一向专断独行惯了，此时开口询问妹妹，还是看在依娜最近的表现上。 依娜一愣，随即连想也没想，果断的点点头，不容置疑的说道，“我们继续走！” 顿了顿，看日渥布还在犹豫，依娜想了想，补充道，“这人谋划甚远，一般人看不透他的想法，你看他一路过来，基本上没有吃什么亏，我想，他肯定有什么杀手锏。” 在与张力几次言辞交锋中，依娜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所以对他的沉稳印象相当深刻，远比日渥布看得更加透彻。 “但是那些吐蕃人肯定会追上来的，前面又是一马平川的地形” 日渥布还在继续争辩，他指出现在的情景相当糟糕，从常理来看，张力这边根本没有赢的机会。 依娜默然无语，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没有说假话日渥布虽然眼界不如张力，但是也并非愚笨之人。 顿了片刻，依娜一咬牙，还是果断的点头，“我还是相信他前面就是大唐的地界，我相信他有什么法子。” 日渥布对依娜这没来由的信心皱了皱眉头，他肩上的胆子比妹妹重，那几乎关系到部落的命运，所以，选择的时候，就得谨慎得多。 “希望他不会让人失望。” 短时间内，日渥布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回身一望，看到吐蕃人又近了不少，深吸一口气，不再多想，指挥族人跟上刀客们的步伐。 再往前几里路，就彻底出了大非川地界，那里，是大唐的地盘 郦城，大唐边界上一个弹丸小城。 依山而建，四四方方的城墙，不过一米多高，防御效果聊胜于无。 这里居民约莫有数千人，胡汉混居，人口成分杂得很。 这里不是什么要塞，也不是什么险要之地，是以很少有商队往来，再加上边界一向不太平，连过客都不愿意在这里多停留片刻。 入冬以来大雪纷飞，让本来就宁静的小城变得更加没有生气，家家户户都闭了门，在屋子里围着炉火取暖这里柴火颇贵，大伙儿又不富裕，所以火点得不旺，得围近了才能感到暖意。 外面的街道不过丈许，刚好能容下两匹马并排而行，只是，大冬天的，街道上根本没什么人行走。 此时将近傍晚时分，天色黑得早，原本就冷清的小城更是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家家户户都闭了火，上床躺着。 可是，外面的街道上却传来了轻微的震动声。 嘀嗒嘀嗒相当有节奏的声响，从远方急急而来，不过片刻功夫，声音已经如迅雷贯耳一般，惊得本来已经睡下的人们纷纷爬起来。 不少胆子大的人悄悄斜开门板，从露出的缝隙中窥视外面的情景。 黑夜之中，只见大队人马从狭小的街道上疾驰而过，骑手们都挂着皮甲，刀弓齐备，步调整齐划一。 屋内的人，只看了一眼，就慌忙将门板重新合上，爬上床去，闷着头不再多言。 一炷香时间之后，马蹄声渐渐远去，原本应该睡着的人却纷纷从床铺上爬起来，点亮了屋内的火光，偷偷的去外面一看究竟。 一条街像是活了一般，火光星星点点，给黑夜平添了一股诡异的颜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结阵，迎敌 “怕是要打仗哩” 蜷缩在城门口的老乞丐一动不动的目睹了大队骑兵从鱼贯而出的画面，他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道。 伸手紧了紧单薄的破被子，他努力将身子蜷得更紧，抚摸着脚上的冻疮，心思却不在此他的眼睛瞄的是洞开的城门，黑黢黢的，像张开的血盆大口，吞食什么东西似的。 “嘿，也不知道那个龟儿子要倒霉了” 老乞丐突然打了个哆嗦，在飒飒寒风中咧嘴吱呀的怪叫一声，嘴唇冻得乌青，肮脏的脸色却有些发红 大唐的骑兵啊，怕是有些年没见他们动过了在睡着前的最后一丝念想里，老乞丐突然满意的笑了一下。 刀客队伍此时相当的不乐观他们从来没有想到吐蕃人的耐心和体力居然这么好。 双方已经行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吃任何东西，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马早就跑得口吐白沫，纷纷倒在地上。 张力他们这已经是最后一次换马他们一路上没有吝啬马儿的体力，但是，连续不断的奔跑，还是落下了一大半的马匹。 吐蕃人的情况比他们好不了多少他们的队伍骤然少了一小半人马，显然是掉了队。 被火烧了一阵子，又被寒风吹了一整天，就算是铁人，那也有倒下的时候。 可惜的是，对方的人马委实多了些张力百忙之中回头一望，不禁皱起了眉头。 还剩下两百多人，这些吐蕃蛮子，还真有两下子难怪当年唐军远征吐蕃，会吃那么大的亏。 尽管作为对手，张力还是被这些追兵的毅力震慑了一下，不由得高看了他们几眼。 此时，他的部下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刀客们到底不是正规军，武艺没的说，但是讲到行军打仗，到底比专业士兵差了一些眼下那些吐蕃人还能再坚持一下，而自己这边，说什么也走不动了。 张力默然无语的看了看周围摇摇欲坠的同僚，深吸一口气，只能做出最坏的打算。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微微发白，像是要天亮了。 “唉，但愿他们来得及”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声音仿佛蚊子一般轻小，在风声的干扰下，根本没人听得见。 又停顿了片刻，看看吐蕃人已经追到了不到两里的距离，张力心知再跑下去队伍肯定会被对方冲散。 冷哼一声，他拉直缰绳，将前进的势头停下，大喝一声，“准备结阵迎敌！” 他一声令下，早就不想再跑的刀客们连犹豫一下的情绪都没有，纷纷痛快的下马，自觉的找好位置，准备跟摸上来的吐蕃人拼了！ 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怕个鸟 越到关键时刻，刀客们的脾气也越硬他们跟张力在丝绸之路上大大小小干过几十次架，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每个人都大口的喘着粗气，试着调整体力，以应付即将到来的敌人，至于张力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现在反而没有人去想了。 日渥布见张力当真要策马迎敌，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打马到他身边，厉声质问道，“你的援军呢？” 他肯跟着张力一路北行，就是觉得对方还有后招没有人会傻到放一把火就远遁的道理，特别是敌军并未伤筋动骨的情况下。 他的族人跟着刀客们莫名其妙的一顿猛跑，人累得够呛不说，张力所谓的酬劳也一点没给，这让他相当的窝火。 “在路上，只要我们再拼半个时辰，他们就来了。” 冷冷的看了一脸怒气的日渥布，张力轻叹一口气，缓缓答道。 对于自家的弟兄，他可以不解释，但是眼下这人带着几十号好手，在如此关键的时刻，他们要是一闹，那真是盘皆输，所以，张力不得不耐着性子回答。 “半个时辰，我们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不出他所料，日渥布一听到这话，倒吸一口冷气，恶狠狠的顶了回来。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纷纷将头转过来，想听听他们俩在吵什么。 张力双眉一挑，眼睛里凌厉的神色闪了一下，果断的摇摇头，沉声说道，“我们坚持得到” 说完，他将目光瞟向远道而来的吐蕃人，冷漠的咧咧嘴，“他们也跑了一天一夜，不可能一上来就进攻，肯定得恢复体力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日渥布见他如此淡定，张嘴要说些什么，只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临阵退缩，乃是兵家大忌，此时无论抱怨什么话，也改变不了即将恶战一场的事实，与其与张力闹矛盾，不如双方合力迎敌，没准还真能撑住一阵子。 他郁闷的一挥马鞭，恶狠狠的瞪了张力一眼，“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说完这话，再不多言，打马回阵，指挥起自己的族人来。 眼见张力一行人终于停下来，西尔特的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他追了一天一夜，心中的火气不降反升，眼看到猎物就要到手，这种感觉，那是相当的美妙。 他回头看了看自家队伍，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随即又苏展开来虽说在路上丢了将近一小半的弟兄，但是，他们的人数还占有绝对优势。 而且，随着双方交战，后续的人马会陆续赶来，这场仗，他们没有输的可能。 两里地对骑兵来说，不过片刻的功夫。 当刀客们刚刚把阵结好，对方的前锋已经到了射程范围的边缘，正停下来向自己这边冷冷的观察着。 他们的人来得很快，短短几息的时间，已经聚集了数十人马。 西尔特从队伍中央缓缓提马走出来，他抬头看看不远处的刀客们，下令让自己部下先休息一阵子。 养足体力，再一口气冲垮他们西尔特到底是游骑军官，对战术的运用相当熟悉。 双方就这么奇怪的对视着，隔着一百多米远，两边的人动也不动，只有胯下坐骑在吐着白气，格外显眼。 “为什么不冲上去？” 双方耽搁了这么久，日土伦终于带着自己的族人赶上了前锋部队，他看到自己这边人数明显占优，而西尔特却并不下令进攻，不由得心头一阵火气，出声责问道。 西尔特厌恶的回瞪了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不需要听你的意见，我打过战比你多” 他的言下之意很清楚，让日土伦少来卖弄本事。 冷哼一声，日土伦恨不得掏出刀子来，狠狠的捅这个自大的吐蕃人几刀昨天晚上他吃的教训还不够，真是不长记性。 努力压着火气，日土伦再做最后一次规劝，“那大唐蛮子一路向北，队形不乱，人马不慌，显然有恃无恐，他们肯定还有后手。”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这里是大唐的边境，对方要是出一彪人马过来，咱们都得交代在这” “你给我闭嘴！” 日土伦话还没说完，西尔特已经听得厌烦了，他爆喝一声，伸出手来，直接推在日土伦的肩膀上，差点把他从马上打下去，“你算什么东西？要不是你个老狗把人引来，老子会被烧了营帐么？给我滚到后面去！” 他骂得相当大声，日土伦的手下听得脸色都变了，怒气冲冲的拔出刀来，要为自家族长讨一个说法，而西尔特这边看到对方拔刀，几个站得近的骑兵也纷纷取出武器，一时之间，双方居然对峙起来。 “他们在干什么？” 张力这边的人很快的发现了异状，牛伯伸出脑袋，看了半天，还是瞧出个所以然来，不由得自言自语道。 不止是他，所有的刀客们都发现对面起了内讧，但是，他们仍然不敢有丝毫大意，万一这是对方的计谋呢 “那个人叫日土伦，是日达木的父亲，这次他是给儿子报仇来的” 趁着对方没有攻过来，依娜策马从部落排成的阵营中出来，踱到刀客这边来，大声的说道她是在给张力一行人传递情报呢。 交代了一句话，依娜又来到石头身边，刀客们看到这种情况，纷纷知趣的避开一些距离他和她在营地的举动被刀客们看在眼里，很难让人不发生什么联想。 “你过来干什么？要，要打仗了，回去。” 石头脸上一热，看看周围人一副古怪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急，催促依娜赶紧走。 只是，依娜什么时候听过石头的话？这姑娘既然来了，哪有那么容易被打发回去 她飞快的摇摇头，将马邀到石头身边，两人并排站着，莞尔一笑，“怎么，你在害怕对面的人么？” 石头的确有些怕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没捞回本钱。 要是能用自己一条命换对方几个人走，石头肯定干了可惜，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武艺，混战之下，自保都有些勉强，哪里有什么机会杀人来着。 石头不答话，依娜也知趣的不再问，而是眨巴眨巴眼，换了个话题，“喂，你相信大胡子埋伏有伏兵么？要是他的计策不灵验，咱们一行人都得交代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射杀 依娜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带着笑意，看上去半真半假的，也不知道她自己倒是信也不信。 石头犹豫了片刻，肯定的点点头，“我信！” 他还是那么没来由的相信张力依娜见石头如此动作，不由得一阵苦笑，接着说道，“可是，为什么我一个人都看不见。” 石头看了看天色，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摇了摇头，“时间不到。” 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白天，看得见，偷袭他们，才能杀得完，不然，他们要跑。” 依娜听得一愣，心头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了一丝念想，颤声问道，“你是说，大胡子并不只是想把他们打败，而且歼？” 石头扭过头看了看依娜，目光里带着坚韧，肯定的点点头，“是的，他说过。” 石头深吸一口气，思绪又回到了那天在马上的情景张力说过，要用大唐男儿的方式复仇。 这句话，石头一直没有忘记！ 日土伦和西尔特的争执终于有了结果。 到底是胳膊拗不过大腿，面对着强势的吐蕃人，已经上了年纪的日土伦第一次有了无力的感觉。 老去的头狼是无法与狮子对抗的要是日达木在的话，肯定不会让这个西尔特如此嚣张！ 日土伦再一次念起儿子的好，心中就更刺痛一分。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挥了挥手，带着自己的族人退向队伍的最后方。 眼神中的杀意一闪而过，日土伦心头阵阵冷笑就让这个大草包先上前去送死好了。 不知道为何，日土伦总感觉到自己这边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对眼前这场实力悬殊的较量，居然没有必胜的把握。 有些时候，老狼的力气虽然不如年轻时候厉害，但是，对危险的直觉却肯定要强得多 日土伦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快要亮了 “前队列阵，准备冲击！” 西尔特这一次的命令倒是和日土伦想到一堆去了他并非鲁莽之人，速战速决，肯定是上上之策。等弟兄们回复体力了再战固然是好，但是，相对的，对方也在休息，自己这边捞不到什么便宜。 现在就战，还有一个好处等双方的马力恢复了，混战之中，难保他们不能逃掉一些西尔特要的是所有人的人头和财物，而不是仅仅一场胜利。 吐蕃游骑迅速分散开来，渐渐的，一个箭头似的冲锋队伍推到了大队人马的前方，这些人大概有五十多个，为首的，正是昨日从雪留在地上的痕迹而判断出刀客们走向的斥候，西达姆。 刀客们见对方已经准备就绪，也连忙收敛起精神，等着张力发出迎敌的指令。 冷笑了一下，张力心中对西尔特的急躁不以为然刀客们现在处于上坡，对方要仰攻上来，殊为不易。 要是马力健在那还好说，加速一冲就上来了，不过现在人马皆累，张力这一边就占了极大的便宜。 “准备拉弓弦！” 张力挥了挥令旗，一声令下，刀客们纷纷将羽箭搭上，随时可以攻击。 对面一声号角响，紧接着，五十多骑快速启动，直奔而来。 那些吐蕃人显然对刀客们的羽箭颇为忌惮，纷纷压低了身子，将前胸贴在马背上，匍匐而行，更有甚者，还将身子时不时藏在马肚子底下去。 这些人的骑术相当高明，如此一来，想要射中他们就不太容易了。 张力瞧见他们的举动，眉头一皱，当即调整了策略。 “压低弓弦，不要射人，射马。” 他这招应对的相当准确，马的身躯本来就比人大，疾行之中，不好避让，而且现在对方是俯冲上来，一旦马倒下，那么，骑在上面的人必定会向前甩出来，正好落在后面的箭矢上。 他话音未落，刀客们的羽箭已经纷纷飞出，准确的瞄向了迎面而来的坐骑身上。 “嗖嗖嗖！”，羽箭声飘过，紧接着，噗噗声作响，十余匹马儿嘶叫一声，软倒在地上，将骑手摔得老远，半天爬不起来。 “继续，不要停！” 张力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手中的令旗挥个不停，镇定异常。 刀客们不折不扣的执行着他的命令，大伙儿都知道此时不多杀点敌人，等会儿他们冲上来，短兵相接的时候，必然会多一分难度。 吐蕃骑手并非软柿子，他们在遭到第一波羽箭的时候，已经纷纷从背后取出弓矢，准备还击。 可惜，天时地利都不在他们这一边 天色已经开始发白，第一缕阳光正迎面射在他们的脸上，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瞄准什么东西。 而且，他们是仰攻而上，坐下的马力又不足，动得越来越慢，每爬上一米，都得付出不少的代价。 “分散，分散！” 西达姆急得伏在马背上大声喊叫这五十多人，都是他麾下的好手，清一色的游骑探哨，平日里根本不会用来冲锋。 今天西尔特之所以会让他们打头阵的原因，西达姆明白得很，就是指望自己带着这些好手一鼓作气的冲乱敌人的阵型，为大队人马上来节省时间。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张力选的时间和地形都如此巧妙，让他们根本连一点便宜都占不到，而且，对方的羽箭准头可不低就在第一波羽箭射来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这边至少折了七八个弟兄。 这该死的大唐人一定要把他们抓起来晒成干尸！ 西达姆一边恶狠狠的赌咒发誓，一边指挥着剩下的弟兄们接着往上冲。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刀客们再强，奈何时间太短，自己这边只要熬过了三波羽箭，铁定能冲到对方的阵营里，那时候，任务就算完成了。 他预料的不能算错，事实上，尽管身边的弟兄不断倒下，但是，据张力的防卫圈也越来越近了。 西达姆甚至能看见，对面那个居中大汉一脸密匝的大胡子，还能看见他的眼光里带着的轻蔑表情。 哼，他那是什么眼神？ 西达姆不明白的愣了一下，随即，身旁一股寒风闪过，他暗叫一声不好，当即缩起了身子。 “砰！”，一声脆响，西达姆只觉得身子被震了一下，然后胯下的坐骑腿一软，轰的一声倒在地上，把他甩得老远。 这！不可能是羽箭，没那么大的力量！ 西达姆惊恐的从地上爬起来，抬眼四处张望，想知道是谁暗算了自己。 他的目光扫视一阵后，立刻停留在一个高大身影上他清楚的记得对方的样子。 就是这个叫日渥布的叛徒骗了他们，放火烧了他的东西！ 眼下，他，似乎还想要自己这边人的命？！ 西达姆只觉得瞳孔收缩了一下他亲眼看到，这个壮得像山一样的汉子单骑从阵地上飞出，一根狼牙棒狠狠的砸在离他最近的一个吐蕃人的头上，对方立刻脑浆奔出，倒毙 这还是人类的力量么？西达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继续射！” 站在高处的张力抓住机会，连连下令他显然看到了日渥布的举动，不得不承认，这羌族汉子眼力很准，用流星锤砸下了对方的头子，又舞起狼牙棒制造混乱。 压住心里有些想冲出去，与对方一较高下的冲动，张力没忘记此时自己的主将身份他捻起弓箭，将箭矢对准了正从地上爬起来的西达姆。 擒贼先擒王他知道该怎么做。 西达姆还没有察觉到风险他站起来，大声的指挥着弟兄将那个凶神恶煞的羌族蛮子围起来，准备一拥而上，做掉他。 他的要害暴露无遗，张力当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手中的羽箭顿时放了出去。 “噗噗”，两声脆响，西达姆惊恐的看着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上了两根羽箭，它们来得如此之快，以至于身手敏捷的自己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好箭术！ 他弥留之际，目光自然而然的瞄向了羽箭射来的方向其中一箭，自然是那个还瞄着自己的大胡子射的，那么，还有一箭呢？ 西达姆看了一下，脖子突然一哏怎么，居然会是个孩子！ 他不甘心似的吐了一口血，失去了神智 石头冷冷的看着对方倒下，心中充满了报仇的快意他已经认出来了，这个西达姆正是当初袭击自己村子的一员。 他清楚的记得，这个人用长矛将两个无辜的村民穿成一串，在地上拖了小半里地真是报应！ 石头飞速的从腰间取出另一只羽箭，将箭尖对准了下一个目标。 “这孩子进步得真快。” 张力欣慰的笑了笑他已经看到了石头那一箭，尽管自己的箭先射中了西达姆，已经是致命伤，但是，即使自己不射，石头也能干掉对方。 这小子和几个月前几乎判若两人！ 张力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多干掉几个敌人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号角声。 他皱起了眉头这不是自家人的号角，是吐蕃人！ 正在往上冲的吐蕃游骑们听到号角后，纷纷向后退了回去，如潮水一般，只留下地上倒着的二十多具尸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冲锋，死战 他们退得飞快，要追也来不及了当然，张力也没想过追击他们。 “啐，你的盟友最好得快一点，下一次，没这么走运了，那个西尔特一定会力以赴，我们挡不住。” 日渥布杀散了敌人，从阵营上飞奔过来，叫上依娜，来到了张力身边，他说的是羌族话，依娜听了，就翻译给张力听。 张力默然无语的点点头，肯定了对方的判断那个西尔特经过刚才的交锋，肯定已经摸清了自己这边的底细，下一次出手，绝对是雷霆一击，不会再留什么余地。 他抬头看了看天，已经亮起来了是清晨那种鱼肚白，白蒙蒙的，看不清远方。 “时间也差不多了唔。” 他自言自语的唠叨了一下，扭过头来，对依娜说道，“我的援军是大唐治下郦城的骑兵，大概有两百多人，我们约定好的，他们昨夜出发，今天一早，就能赶到这里” 听到张力果然留了后手，依娜不由得一喜一忧，喜的是心头有了底，不再是空洞洞的担惊受怕，忧的是那些援军能不能及时赶到，将这些吐蕃人都解决掉。 依娜犹豫了片刻，又出声问道，“你的帮手一定会来么？” 她这话没有对日渥布讲，纯粹是自己在问，张力看着她，又看了看周围的刀客们，肯定的点点头，“他们一定会来” 依娜眉头一顿，又想再问什么，可是，看到自己哥哥在一旁不解的样子，只能先将自己和张力的对话翻译过去，这个空档里，她的心思又压了下去。 这个大胡子从来没算错过唔，这次也不会。 依娜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的哥哥拉着，什么话也不再说，直接回自家阵营中去。 西尔特的眼神像结了冰一样冷他脸上写满了恨意，特别是看到西达姆被射杀的时候。 这个忠心的斥候跟着自己多年，一直相当好用，没想到，居然会折在那些大唐人的手上。 哼，看来的确是低估了对面那些杂碎不过，他们没有下一次了。 西尔特亲自上前，勒马站在了队伍的正前方。 他在等溃兵下来，等落后的弟兄赶过来集结，然后就将带着所有的人马一齐冲上去，彻底击溃对方的阵营虽然这么做，自己这一方死伤的人马会多一些，但是，只要能把那些大唐人部都干掉，这买卖还是划算的。 双方都没有多余的动作，都立在清晨的寒风中，任凭坐骑来回的散动。 他们都在养足马力，准备最后一搏。 石头此时心里一片空明他已经见过一次生死搏杀，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怕的小子。 如今，那些仇人就站在几百米远的地方，只要他手中有刀，完可以上去杀个够本。 不管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今天，他肯定会永远的记住。 一刻钟之后，对方的号角再次吹起。 将近三百人的队伍开始缓缓加速，他们控制着马力，又注意躲着对面的飞矢。 张力深吸一口气，眉头终于皱起来了。 眼下再来几次轮射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对方人多，就算是射下他们几十人，对战局还是没什么影响。 而对方一旦借着地势冲上来，那么，自己这边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几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飞速的闪过，又随即都被否决掉。 眼下，只有一个法子御马，与对方对冲，借着马力，从他们松散的阵营中穿过去！ 久经沙场的张力知道该怎么选择他一挥手，示意大伙儿都准备突击。 突然间，地动了一下！ 张力举着的手立刻僵住他像是被石化了一样，瞪直了眼睛一动都不动。 地面确实是在有节奏的轻微动着！ 张力默默的感受着跳动的频率，慢慢闭上眼睛，随即，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呵，终于来了！” 他所有的心事完都放下，看着远处还不明就里，正要往上冲的吐蕃人，张力果断的挥了挥手，下达了最后一道指令。 “部突击，我们的援军到了！” 说完，自己先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好久没这么畅快的冲锋了！ 张力迎着寒风，速度越来越快，他只觉得心中的血在渐渐沸腾，仿佛又年轻了二十岁。 那时的他比石头大不了多少！ 张力还清楚的记得，也是在这样一个太阳初升的黎明，他扛着大旗，跟在自家将军后面，呐喊着冲向在草原上飞驰的突厥人。 永隆元年春三月，唐定襄道行军大总管裴行俭大破突厥军于黑山，擒酋长奉职 那是张力一辈子的荣耀，他不会忘记！ 他回头一望，刀客们就在他背后跟着冲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决然赴死的表情，跟着自己最近的一人，居然是石头。 这小子，果然有出息！ 张力满意的笑了一下，收起了心思，将注意力放在了即将撞到的敌人身上！ 西尔特愣住了，他的行动慢了一下。 对面那些唐人居然会疯狂反冲锋，他们想来自杀的么？ 哼，要死的话，老子就成你们！ 他的瞳孔猛的收缩，嘴角泛起阵阵冷笑，指挥周围的弟兄迅速靠近，形成一道坚固的墙，挡住张力一行人的来路。 不过以卵击石耳尔 西尔特眯着眼睛，如是想到。 阳光越来越大，迎面射在了他的眼上，他不得不眯起眼睛，突然有些好奇，为什么不远处的坡上会有那么强烈的反光？ 突然间，他感觉到地面在有节奏的颤抖骑兵出身的他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倒吸一口冷气，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护住眼睛，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山坡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居然出现了一群骑马立着的人。 他们身披玄甲，手持长刀，正冷静的打量着战场上的情况。 西尔特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的来路，突然，这些人就动了。 两杆大旗凭空从他们的队伍里竖了起来，借着阳光，西尔特能清楚的看见上面的字迹。 “唐”，“铁卫”是大唐边军！ 他终于知道自己今天是遇上谁了！ 脸上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西尔特知道此时绝对不能乱他还有优势，未必就怕了对方。 “加速！冲垮他们！” 西尔特一声怒吼，带着麾下一拥而上，朝着张力一行人狠狠的砸了过去。 而此时，山坡上的大唐边军们也如洪流一般，滚滚而下 三只人马眨眼的功夫便撞在一起，西尔特的队伍像是被劈开了一般，转眼之间，已经被割成了两块。 从上奔下的大唐边军们夹着马力，摧枯拉朽，宛如一柄锐利的尖刀，狠狠的插在吐蕃人的队伍里。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手中兵刃每一次划过，必然会带走一条人命。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高下立判。 鱼肉与刀俎西尔特看到前锋游骑接二连三的倒在血泊里，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词。 今天铁定是有败无胜他是老兵油子，战局如何，一眼就能看穿。 要是吐蕃游骑没有疾行一天一夜，此时与大唐的边军撞见，双方还是五五开的局面，可是，一边是生力军，一边是疲惫之躯，这仗，根本就没有第二种可能。 西尔特深吸一口气，做了最坏的打算。 “战！” 他大吼一声，指挥着后队奋勇向前，争取从正面而来的张力一行人处打开一条缺口。 那是唯一的希望，只有抓住了人质，那些边军们才会有所忌惮，要是只想着逃的话，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能跑掉。 石头这是第一次参加如此规模的战斗。 数百匹骏马在寒风中嘶鸣，怒吼声，惨叫声震天响，他耳朵里只觉得嘈杂一片，根本就听不见旁边的人在说什么。 他跟着大部队，像是洪流一样卷入了对方的阵营中，到处都是人马的影子，刀光横飞，完看不清敌我双方。 石头知道现在不能走神只要短短一秒钟的功夫，指不定哪儿就会突然冒出来一把快刀，要了他的小命。 他伏在马上，斜斜的往外边走，远离交战的中心。 他虽然杀敌心切，仿佛一股热血都要涌出了嗓子口，胆子脑子里却是一片清明，他心里明白得很，以自己这点武艺，在乱军之中，只能做别人的刀下之鬼，只有游斗在外围，抽冷子突袭对方，才能有所胜算。 小黄马灵性颇高，时快时慢，居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石头驾着它行了十几步，眼前的影子顿时少了很多，仔细一看，他已经斜到了战场的外围。 还没等他站稳脚跟，一股阴风突然自他脑后升起，石头心里一阵大吓，知道有人在背后偷袭自己，千钧一发之际，要转身抵御已经来不及，只能把心一横，将命赌在了坐下的小黄马身上。 石头双手一按，身子自然的向前伏，而小黄马居然也顺势屈了前蹄，半跪在地上这一下来得突然，不要说偷袭者，就算是石头本身，也差点被从马背上摔下来。 雪亮的刀锋几乎是贴着石头的头皮划了过去，将他的毡帽砍飞了老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任务一：完成！ 好险！石头惊出了一身冷汗，大冬天的，只觉得背上一阵冰凉。 双方都骑着马，那偷袭者又是借着马力前冲才让石头抵挡不及，这一刀错过，已经冲出了几步之遥，想要再回砍一刀，要得先调转马头。 石头当然不会让他有这样的机会。 右手顺势从腰间拔出弯刀，石头一声大喝，笔直的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双方只打了一个照面，石头就瞧出了对方的真面目。 这个吐蕃游骑大概二十来岁，偏瘦，长得颇丑，见石头举刀来战，连忙操着兵刃迎了上去。 两马相交，“砰”的一声脆响，石头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被震麻了他借着马力，原本要一刀制敌，没想到对方臂力要比他强上不少，几乎是原地挥刀，却堪堪的接住了石头这一击。 双方迅速的调转马头再战，经过那一回合的交手，对彼此的斤两都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那吐蕃人欺石头年幼力弱，有恃无恐的扑将过来，叫嚣着想将石头斩于马下。 得想个办法对付他才是石头避开对方一击，借着坐下小黄马神骏，拉开小段距离，急急的思付着对策。 对方以为他胆怯，气势更是大盛，连要害也不遮蔽了，横冲过来，立马要石头的人头。 见他露出破绽，石头心中倒是有了一个好法子，他不偏不倚的迎了上去，举刀格挡对方的兵刃。 对方知他臂力不足，大吼一声，手上一番，将兵刃格在石头的弯刀下面，用力一挑，石头拿捏不住，弯刀被挑飞了出去。 只是，这样一来，那个吐蕃人高举双手，整个胸膛都暴露在了石头眼前。 哼，这厮中计了！ 石头眼神里顿时一喜，他哪里肯错过这个扫纵即逝的机会，顺手摸进挂在马脖子上的箭囊，闪电般的掏出一只羽箭，狠狠的插向对方的小腹。 那吐蕃人哪里想到石头居然还有这种法子，得意之下，反应到底慢了半拍，待要用手去抓住箭尾，整个箭簇已然没入了身体。 “啊！” 他顿时觉得身上痛楚万分，忍不住呻吟起来。 石头知道这小腹不是要害，这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得乘胜追击，要了他的命才是。 一念至此，他更不手下留情，趁着对方不备，飞速从靴子里摸出一把短小的匕首，抹向了对方的脖子。 霎那间，血流如注，那人两处被袭，其中一处还是致命伤，顿时倒下马来，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弹。 这不是石头第一次杀人，但是他心里还是阵阵后怕，从地上收拾起弯刀，四下里一看，心中却是一突突。 糟了，被包围了！ 原来刚刚那人死之前嚎了几嗓子，把周围的吐蕃人吸引了几个过来，石头疏忽之下，居然被三四个人围着，想要冲出去，真是插翅难飞。 管他的，死就死吧战场之中哪里想得到那么多，眼看着对方就要冲过来，石头心中一凛，顺手取出弓矢，抢先射了一箭出去。 他动作奇快，拿箭，拉弓，射出几乎一气呵成，这到底是得益于前些日子的埋头苦练，此时真的上了战场，果然是一鸣惊人。 迎来而来的一骑见他不躲不避，出手就是一箭，顿时心中一慌这人真实武艺肯定不在石头之下，但是他根本没料到自己这边三四个人合围对方，那个小屁孩不思怎么逃走，反而就地拼起命来。 而石头这一件委实来得太快，双方如此之近，那人又没什么防备，仓促之下，只能本能的挥手在胸前挡了一下。 “噗”，闷响一声，石头射出的羽箭牢牢的击中那人的手臂，箭簇都从另外一侧穿了出来。 那人痛得大叫一声，还没等伸手去拔箭，眼前突然窜出来一个矮小的身影，手中一把弯刀雪亮雪亮。 根本没人料到石头的动作如此之快他简直就是像是计算好了一样，一击不成，第二击已经出手。 借着小黄马的瞬间冲力，石头打马飞驰到那人身边，而对方的同伴却是相隔不短，想要过来帮忙，已经是晚了一步。 冷哼一声，石头照着他的脖子一挥，对方应声而倒，两只眼睛还鼓得大大的，像是丝毫没料到石头会有如此动作一般。 不过片刻功夫，石头已经是连杀两人，从他真实武艺来看，无疑是赚了大买卖，可惜，他的好运也差不多耗干净了剩下三个人已经提高了警惕，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奔来，待到合围之时，石头必定身首异处。 哼，总算杀够本了 石头见对方这次出手毫无破绽，自家退路又被封死，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拼着一股勇气，随便照着一个人迎了上去。 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杀得舒服！ 电光火石之际，石头如是想到 三人合围而上，将石头围得死死的，他们刚看到同伴惨死，更不敢有丝毫大意，出手之下，都是狠招。 石头何时享受过如此“关照”？他武艺本来就才起步，与这些老兵油子相差甚远，想要避开三人合力一击，那是千难万难，无奈之下，把心一横，不理会侧翼攻来的刀光，只把身力气提起来，冲着迎面一人砍了过去。 他这是临死前拼命的打法，不求活命，但求伤人对面那人一直警惕的看着他，见他如此动作，心里已然明白，并不与石头硬对硬，却是策马一顿，斜斜的格挡一下，拦住石头的去路而已。 这人武艺比石头高出不止一筹，严密的防守之下，石头一丝机会都没有，连攻几刀，都被他轻而易举的化解掉，而此时，两翼人敌手已经合围了上来。 糟了，这就死了吗？ 三把刀从不同的方向砍来，石头决然抵挡不了，当下手一松，心里倒是隐隐有种解脱的感觉反正这些吐蕃人今日决计讨不了好去，自己又杀了两人，够本了。 正好，今天也是十七岁的生日，好不巧合。 他闭上眼睛，只等着人头落地的那一刹那，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浑身上下仿佛沐浴在了一片祥和中。 什么情况？他疑惑的睁开眼睛，随即被一道刺眼的白光照耀得又不得不闭上似乎，那白色光芒形如莲花，正好浮游在自己的头顶上，只有自己看得见。 “仿佛吃了太上老君的仙丹。” 这是事后很久，石头回忆起当时情况的总结，但在当时，他并没有如此精妙的描述。 仅仅觉得身体突然变得强壮了一些，力气大了一些，脑袋聪明了一些依稀间听到了一个天籁之声，叫什么“任务一完成”。 随后，石头神情一凛，注意力又回到了战场上，只见朝自己迎面冲来的那个敌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像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危险 他本能的举起刀，打马前奔，催动小黄马速度到极限，犹如流星般冲向了对方的寒锋。 “砰！”，双方擦肩而过，电光火石间兵器交织在一起，纯粹的力量比拼之下居然丝毫不落下风，反倒是让对方的弯刀脱手而出。 好机会！ 石头想也不想，回手就是一刀，这种扭曲身体极限的动作他连想都没想过，然而此时却自然而然的施展出来。 弯刀瞬间没入对方后背，带起了一彪冒着热气的鲜血。 双方马身交错而过，再回首时，只看见了一具从马上跌落的尸体。 剩下围攻的二人瞬间勒马站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更令他们意外的是，逃出生天的石头非但不退，反而又提刀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这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两个吐蕃人气得鼻子都歪了，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他们不再托大，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迎战。 石头以一敌二，居然丝毫不落下风，仗着突然得到的力气，与对方杀得难解难分，竟然渐渐掌握优势。 战局瞬息万变，就在石头与两个吐蕃人缠斗的时候，战场上的局势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吐蕃人人数占优，却被大唐边军压制着，败局已定，而刀客们经过短暂的交锋，显然也明白了这个道理，张力带着他们冲了几次，就开始逐渐收拢阵营，把交战的空间留给大唐边军们，让他们扩大战果。 那西尔特哪里会放张力就这么退出战场？！他的如意算盘就是打算擒住刀客们做人质眼下这些大唐边军们肯定是张力一行人请来的，只要拿住他们，对方一定会有所顾忌。 所以他带着吐蕃战士，一直死死的咬住刀客们不放，而两翼人马却被边军像是收割稻子一般，成片的倒下去。 就在局势渐要明朗的时候，陡然来了一个变数一直跟在后面的日土伦带着族战士和陆续跟上的吐蕃人加入了战团。 到底是老狐狸，出手的时机恰到好处，此时大唐边军虽然势头强劲，但吐蕃人也不是软柿子，任何一直生力军都可以左右战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先声夺帅 他带的人不少，看得也是奇准无比，不去侧翼抵挡边军的凛冽攻势，而是将目标放在了逐渐退却的刀客身上他是要抄张力一行人的后路，与西尔特前后夹击，翁中捉鳖。 这计策不可谓不辣，本来一直留在山坡上观战的日渥布看到此景顿时觉得不妙，他旁观者清，看到日土伦一来，就知道张力手下人马太少，一定抵挡不住，犹豫了片刻，毅然带着族人下来助战。 他现在和张力同坐一条船上，没理由不联手御敌要是张力胜了，他的族人不仅能得到一大笔物资，还能在这块地上继续生存下去，要是张力败了，无论是日土伦还是那些吐蕃人，都不会容许他们部落再留在这个世上。 双方都已经赌上了老本，底牌已亮，就看谁输谁赢了 刀客们被两面夹攻，压力骤然增大，几乎是人人都受了伤，好在他们结成战阵，相互扶持，因此虽然挂彩得多，但是致命伤却少。 张力一马当先，守在战阵的最前方，为弟兄们压阵。 他使着陌刀，一开一合之间，威力极大，上前来的敌手试了几次，都受伤而不敢向前。 “顶住！再坚持一炷香！我们赢了！” 张力摸了一把身上的血，大声喝道有些是他自己的，但更多的还是他手下亡魂的。 刀客们齐齐怒吼着答应，手下更是不慢，与围上来的敌人拼命。 他们也都看出来眼下的局势，只要他们能再坚持一下，等到大唐边军收拾掉吐蕃人的侧翼，那对方就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就在这时，日渥布带着族人，迎上了正在从侧面围攻刀客们的日土伦。 “你这个叛徒！” 没想到日渥布居然招呼都不打，直通通的杀了进来，眼看着就要打开缺口的日土伦气急败坏的大叫着。 日渥布没有答话，只是甩去一个冰冷的眼神他的意思很清楚，是日达木骗自己在先，到底谁没信用，一想就明白。 就在此时，一根羽箭划过天空，准确的命中了日达木的胸口，他惨叫一声，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真可惜远处，料理掉两个难缠吐蕃人的石头遗憾的放下了手中的黄桦弓。 他倒是没想到对方会穿着皮甲，箭矢只钉入三寸便停下，没能要了这厮的性命。 “就是你这小子杀了日达木？！” 尽管不认识石头，但是日土伦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心有灵犀般的将石头认了出来话说，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当下他见攻不进去张力的战阵，兵锋一转，将一股怒火对准了石头。 “上，杀了这小子！” 日土伦的命令简单而明了，话音一落，还在冲杀的部落战士们纷纷撇开原来的对手，叫嚣着向石头冲来。 要知道，在来之前，日土伦可是开了极高的赏格，要拿石头的命，这些人没有不眼红的道理 眼看着数十人一齐冲向自己，就算是石头胆子再大，此时心脏也不争气的狂跳了几下，胯下的马儿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也缓缓的退了几步。 “不要怕，我来对付他！” 日渥布见对方冲来，来不及多想，赶紧组织部下严正以待他和日土伦打过不少交道，双方知根知底。 眼下两个部落撕破了脸，此时不战，以后相见也是敌人开春的时候双方都能为了优质的牧场争夺，此时为了更大的财富，没有不拼命的道理。 两个部落的战士都不陌生，双方一交手，立刻产生了伤亡。 石头见日渥布带人迎了上去，心中立刻大定，他性格倔强，不会随便受人以恩惠，眼下日渥布是为了自己这边人而战，他要是站着不动，那真是没脸没皮，不用做人了。 当下他也不退回张力那边，御马上前，跟在日渥布身后，与对方厮杀着。 日渥布勇猛异常，在远近的羌族人中是出了名的战士，对方对他颇为忌惮，见他冲阵，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这就给石头提供了机会。 石头跟在他身后，仗着坐下小黄马速度快，连连抽冷子从斜面伤人，手中的弓箭例无虚发那些人都防着日渥布呢，哪会想到石头会突施冷箭，一时之间慌了手脚，连连挂彩。 “分出几个人，对付那个小鬼，其他的，缠住这叛徒！” 日土伦看出了日渥布是对方的主心骨，只要搞定了他，对方的战斗力就会下降个好几层眼下他们这边人数是对方的一倍多，完可以耗死这个勇猛的汉子。 “跟紧我，冲！” 他在打日渥布的注意，而日渥布想的法子与他倒也相近，他大喝一声，指挥部下朝着日土伦所在的方向进攻。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两人都懂，至于谁用的更好，那就得看手上得看本事了 石头见几个羌族人朝着自己冲过来，已然明白他们的想法，见距离太近，弓箭已经射不出几矢，干脆收弓，拔刀，逆着对方，反冲了过去。 他看得很明白，日渥布正带着人向对面那老头子攻过去，自己要帮到他，也只能往那个方向去。 双方交马，羌族人纷纷朝石头身上招呼，石头挥刀，连连格挡，拼了几下，手臂很快泛酸说到底，他才十六岁，力气虽然莫名其妙变大了些，但与这些常年作战的成年汉子比，占据优势极为有限。 不过，他并不恋战，头脑异常清晰，仗着马力突了过去，再不回头，只是朝着日土伦的方向疾奔，只留下对手气得哇哇大叫，打马回追。 日渥布的武艺实在强悍，麾下战士也舍得拼命，不过片刻功夫，已经硬生生的开出了一条血路，离着日土伦的大旗不过十数步之遥。 “快拦住他！” 日土伦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他从来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强悍，说到就到，一点调整的时间都没有。 好机会！ 石头看得真切，悄悄的摸了过去，又取出弓矢，弯弓搭箭，瞄准目标，射了过去。 对面，日土伦的旗手应声而倒。 “帅旗倒了，帅旗倒了！” 石头用羌族语大声喊，一旁的日渥布一愣，随即领会到他的意图，也跟在大声喊了起来，他一喊，他部落的战士虽然不明就里，也都齐齐跟在喊了起来。 帅旗乃是中军主将的标志，虽说羌族人对此一项不是很重视，但无论谁听到词语，都免不了会朝着日土伦的位置看上几眼。 这就足够了！要知道，战场之上，随息万变，哪里会容许人有走神的机会？！ 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日渥布已经带着族人又前进了几步，他知道石头的意图，手底下更是不软，算算距离，取出流星锤，朝着对面的日土伦就扔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日土伦到底没有躲开这凌厉一击，顿时到在了地上。 成了！石头见他一击奏效，心中大定，又大声喊了起来，“主帅死了！主帅死了！” 日渥布一击得手，自然是跟着石头如法炮制，几嗓子喊下来，日土伦的部落顿时一片恐慌。 没了帅旗，又看不见族长整个队伍的战意顿时下降，不少人已经开始悄悄的往后退却。 在混战之中，人马交错，他们只听得耳边传来的消息，却没法一辨真假日渥布久经沙场，抓住机会，大喝一声，向着队伍的中军扑了过去。 他连连出手，杀得周围人心惊胆战，对方的士气逐渐在崩盘，没看见己方族长的身影，这些战士们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是继续战斗，还是趁着混乱突围出去？ 他们乱糟糟的混成一团，没有一个主心骨，石头看到这里，心中最后一个担忧终于完放下，他知道，今天这仗，自己这边十拿九稳的赢了。 在战场上，一个小计谋足以影响整个战局。 本来交战双方呈现出犬牙交错的状态，尽管吐蕃人处于弱势，但并非没有翻盘的机会，成败的关键就在于，日土伦是否能够突过去，杀到刀客的阵营中。 石头看不出这其中的奥妙，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做出判断当日土伦带着人马过来的时候，他几乎想也不想，直接将目标放在了对方身上，敏锐的嗅觉仿佛开窍了似的 日土伦的大旗再也没有立起来他被日渥布志在必得的一锤子砸得不轻，他老了，体力大不如前，而满胸怀的勇气仿佛也被这一锤子砸得烟消云散。 他挣扎着爬到马背上，看看即将冲过来的日渥布，恐慌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退！” 他冲着周围人喊了一声，自己先调转马头逃命他的侍卫也没有耽搁，纷纷跟在后面，疾奔而走。 逃跑的队伍像是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多，有些还在交战的战士看到同伴们纷纷后撤，也不明就里的弃了眼前的对手，跟在大部队后面逃命。 这种连锁反应不仅影响了羌族人，甚至连吐蕃人的阵营都开始浮动当还在拼死冲击的游骑看到自己这边的侧翼人马纷纷溃逃时，继续冲杀的决心顿时打了一个折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得胜归来 “继续攻击，冲过去！” 西尔特见势头不妙，歇斯底里的狂喊，他不再保留任何实力，亲自冲到了第一线，带着弟兄们往刀客们这边靠。 他心里相当清楚，这场仗肯定是败了对方人数现在已经比自己多，又呈现出合围之势，神仙都难救。 他只希望，能够冲过去，起码擒住一些刀客这样，他就还有谈判的本钱。 败不可怕，死才是最可怕的西尔特心里清楚得很，那些大唐边军既然出了手，断然没有留活口的可能。 眼下大唐和吐蕃关系相当微妙，他们不会留下口实，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杀光自己这些游骑自己这边的人是越境追人，就算是讲道理，怕是吐蕃也没有什么可以讲的。 他想得越透彻，心中的寒意就越盛，手上的刀砍得也越凶他根本就没有防御，只是一味的进攻，哪怕身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血流如注。 他在拼命么？哼，垂死挣扎尔张力眼尖，混战之中看到西尔特一路冲杀过来，冷笑一声，也撇开了其他对手，照着他冲了过去。 手中的陌刀向前一刺，一到寒光立时封住了西尔特的来路，他要是再往前冲，势必被穿个透心凉。 脚下一缓，西尔特挥刀架住陌刀尖，抬眼一看，顿时眼前一亮，他倒是没想到，张力居然会亲自冲过来。 “喝！”，一声暴喊，西尔特知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要是能擒住张力，他起码可以保住一半的弟兄活着回去。 “哼”，轻哼一声，张力见他精神大振，嘴角闪过一丝冷笑，手中的陌刀又是一横摆，刀尖不离对方的要害他知道西尔特的打算，当然，前提是对方得有那个实力。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张力手中的陌刀是西尔特手中弯刀的好几倍长度，占了老大的便宜，他挥舞着刀柄，刀尖形成了锋利的弧线，招招都指向西尔特的要害，根本不给他任何近身的机会。 西尔特的只觉得背上在直冒冷汗，张力的刀尖像是有眼睛似的，好几次都险些刺中自己的身体，这种情况下，他自保都有些困难，更不要说逼近张力本身。 想不到那个大唐人居然有这么好的本事？ 西尔特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当初他就不该听日土伦那个老王八蛋的蛊惑，前头追击什么肥羊。 他一走神，手上的反应了慢了半拍，张力闪电般的一刺，顺势插进了他的左肩。 一声惨叫，西尔特被巨大的疼痛感摧残得身子麻痹了半边，晃了一下，单膝跪在了地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赶过来的刀客们的弯刀也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就这么败了？！ 西尔特惊恐的看着四周的刀客们，他们一丝表情都没有看自己的眼神，像是看一个死人一般。 大唐人，真是厉害 西尔特临死前，最后一个念头竟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郦城以西六十里地，一处无名的山坡处。 半天的时间，三百多吐蕃人战死于此，无一逃脱 在郦城书吏的笔下，这场战斗只是寥寥数笔带过，一共只有十几个字。 “敌入境，我军掩杀之，歼三百人” 很简单的事实，很小规模的战斗起码在郦城的县志中，比这大得多的事件比比皆是。 当地人很快的遗忘了这场厮杀在边境生活的人们，本来对生死就看得很淡。 充其量的，不过是为当地的酒馆里多了些闲暇时的谈资而已。 但是，对于亲自经历过这场战斗的人来说，却是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时刻。 大雪，战马，弯刀，长弓，拼杀的战士仿佛如画布上的布景，点点散散，组成了一副最原始的画卷。 大唐男儿的血性和勇气，挥撒的淋漓尽致。 历史档案只会选择性的记录那些值得书写的大事但是，真实的事实却绝对不会像冰冷的文字那样单调。 起码，当石头从战场上走出来的那一霎那，突然觉得，他这一辈子，没有白白活着 大唐的男儿，嘿！ 大半天之后，刀客们在傍晚时分，跟着边军来到了郦城。 当地人远远的看见了边军胜利回营，当然，也看到了张力的刀客队伍。 好一群汉子！ 每一个偷偷打望的居民们都无一例外的竖起了大拇指。 外面那些走在街道上的男儿真是爷们尽管身上还带着血气，衣衫不整，有些还挂了彩，但是他们的精气神真是让人佩服。 特别是走在队伍最前方，与边军将领并马而立的那个大胡子，真是雄壮威武，随随便便的骑在马上，给人的气势却像是大山一样沉稳。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到这里来干什么？ 怀着种种复杂的疑问，居民们目送一行人往军队的驻地而去。 当天晚上，驻地一片火光长明，酒香四溢，隔得老远，都能听到一大群人喝醉了的嚷嚷声。 这是胜利者才配享受的荣誉据肉铺的老板讲，他亲眼看到那些人买了几板车拉的酒，又在他这里杀十几头羊羔。 好酒喝足，好肉吃饱，再宿醉一场对于拼杀的汉子而言，这诱惑力，简直不可抵挡。 石头不知道自己这是喝了第几碗酒了他只记得，张力说了句自己先声夺人，而那个日渥布又说是自己射倒了日土伦的帅旗，然后，每一个人都跑过来邀他喝酒，再然后，石头的神智就喝得有些恍惚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是怎样到了营帐里。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暖和的毯子上，身边静悄悄的，远处的篝火和热闹的划拳声还在继续着，似乎没喝到最后一个人躺下就不罢休似的。 石头深呼吸一口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翻过来了，胃里一阵绞痛似的难受。 他捂着胸口，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顿了片刻，终于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急吐之中，他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连一个人影从营帐外面进来，将一条沾满热水的丝巾敷在自己额头上，这么大的动作，都像是没有感受到似的。 那个人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为石头捏拿着脖颈，缓和他的晕眩感。 石头吐了一阵子，终于觉得心口舒服了一些，抬起头来，想对那个人说一声谢谢。 只是，他还没开口，对方倒是先说了话。 “你起来喝点热茶，我来把这儿收拾了，怪脏的。” 这个声音清脆而悦耳，石头一怔，顿时脸红到了耳根子原来是依娜在照料自己！ 他心中大窘，完没料到自己的丑态会突然被依娜看得一干二净，尴尬之下，手足无措，根本就不知道要干什么。 依娜还是蒙着面罩他一个女子，处在这么多的男儿当中，又都是些醉汉，她可不想惹什么麻烦。 依娜似乎对石头的心思知道得很清楚，她眼角眯了一下，眉毛一扬，隐隐笑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去外面吹吹冷风，那儿放了热茶” 她似乎带着命令的口吻，石头慌乱之下，不敢去看她，只能依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却不肯走开。 “我，我吐了，我来收拾” 他窘迫之下，酒又醒了些，能结结巴巴的说些话出来，神情小心翼翼的，像是怕依娜生气似的。 瞪着眼睛看了看石头，依娜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石头的额头，“酒鬼我看多了我那些族人喝多了的样子又不是没见过，哪一次，不是女人来善后的。” 顿了一下，她又抢白到，“快出去啦，我来收拾，站在这里，味道好闻么？” 她带着些嗔怪的语气，石头更是脸红，逃也似的跑到外面，更不敢多看她一眼。 片刻功夫之后，依娜麻利的收拾停当，也走到了营帐外面。 这里远离火光，夜风有些冷，石头在外面吹了一会儿，神智清醒了不少，他正忐忑不安，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到依娜出来了，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从离开氐族人的营地开始，他们两人都没有好好的说过话，每次交谈，都是三言两语的就完事了当时人人自危，被吐蕃人的追击压得喘不过气来，其他的一切心思都统统的忘在了脑后。 此时大胜而归，石头骤然见到依娜，而对方又刚好看到自己的丑态，这让他相当的不自在潜意识里，石头总觉得该在依娜面前表现得好一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不说话，依娜眼珠子一转，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莞尔一笑，半眯着眼睛看了看石头，眼角都弯起了细细的褶子，“你怕羞？” 她只问了三个字，却刚好戳中石头的心思，尴尬的咧咧嘴，石头把目光移向一边，却没有反对的意思，显然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留下来！ “男人嘛，不喝烈酒，不醉上几次，那还有什么意思？” 依娜相当的善解人意，她满不在乎的在为石头辩解着，末了，还眨巴眨巴眼，指了指篝火那边还在狂饮的人群，“你看，他们是不是醉倒了不少？” 她这么说，石头心里总算舒缓了一些，还是不敢正眼看她，只是动作没有那么局促了。 “你” 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突然，石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身子一怔，开口要说话，刚吐了一个字，却又闭了嘴。 “你什么你，别婆婆妈妈的，想说就说。” 依娜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大眼珠子一瞪，说不出的风情。 石头犹豫了片刻，见她在专心听着，终于缓缓说道，“你和首领的交易，完成了，就要回去了么？” 他期期艾艾的说道，虽然极力装作平静的样子，但是语气中的失望却是任何人都听得出来。 依娜何等的冰雪聪明？听得石头这句话，不由得心中一甜，暗想，到底他还是挺在乎自己的 与石头相处这么久，都是依娜主动去找石头说话，难得今次这木讷的“石头”表现关心，她自然是小小的得意一下。 眼珠子一转，依娜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嗯，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哥哥拿到了你家首领许诺的货物，就会带着族人回程这次帮着你们袭击了吐蕃人，整个部落都得迁徙到另外一个地方去，防止他们报复。” 她话中有话，只说自己的哥哥要带着族人走，却不提自己的事，当然，在石头听起来，却是她已经告诉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哪有一个姑娘不跟着族人走的道理？ 难以掩饰心中的失望，石头沉默了一下，只是默然点点头，“那，你一路上小心。” 说了这句话后，他就闭了口，再也没有多言。 “啊？你就不多说些什么么？” 依娜眉毛一挑，有些哭笑不得的抱怨道她还以为，石头要说些什么离别伤感之类的话呢，没想到短短几个字就完了。 这人真是一块大石头！ 依娜无语的瞪了他几眼，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 石头莫名其妙的摸着脑袋，不知道依娜为什么会突然冷了脸战场上那突如其来的灵光似乎并没有让他在感情方面有所进步。 貌似，刚刚那句话没有什么得罪她的言辞来着？ 依娜独自生着闷气，过了一会儿，斜眼瞄了石头一下，发现他还呆呆的立着，一脸的茫然。 唉，跟他叫什么劲没来由的心头一软，依娜放缓脸色，转过身来，缓缓说道，“我要走了，你就不挽留一下？” 她这话有些直白，简直是在给石头强有力的提示换做其他男子，早就打蛇随棍上了，可惜石头这方面的本事委实差了点，居然还是没有听出来其中的意思。 肯定的点了点头，石头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的族人需要你，你们得迁徙，事情多呢” 依娜气得鼻子都快歪了，她恨不得狠狠的踹上石头几脚，无语的瞪着他，总算念在石头的本意还是为了自己族人好才没有发作。 她深吸一口气，不死心的继续提示道，“那你自己呢？有没有想我留下来只回答想或者不想！” 她生怕石头再说出什么让她吐血的话，干脆限定了答案。 石头一愣，怔怔的看着她，总算是有些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脸色刷的一下蹿红，恨不得脚底抹油，远远的躲开。 可是，依娜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非要等到他的回答不可，他又那里敢走。 犹豫了片刻，石头把心一横，狠狠的点点头，“想！” 他说出一个想字，似乎心中放下了千钧重担一般他很少如此直白的表达内心想法，要不是被依娜逼得急了，这话，打死他也不会说。 总算顺了一把意，依娜满意的笑了笑，接着问道，“那，你给我一个留下的理由？” 她俏皮的眨眨眼睛，似乎还想为难一下石头。 可惜，这次她有些失算了 石头几乎连想也没想就开口说道，“你回去，要与其他族联姻，不好，族长都比你大。”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显然不是临时才想到的理由。 依娜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心中顿时又升起了一丝感动石头是说，她才十七岁，而一个部落的族长，最年少也是中年人，他这是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呢。 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忧，欢喜的是，石头内心肯定对自己非常的关心，当然，他自己未必察觉到忧的是，他这一番话，真的触动了自己的心思。 真的回去嫁给一个能当自己爸爸的男人么？依娜只想了一下，就觉得浑身都恶心这不是两情相悦，充其量，只是一场交易而已。 她一时自伤心事，神色黯淡了不少，石头一直在偷偷观察她的脸色，见她不高兴，还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赶紧补救道，“还有其他的理由，我再想想” 依娜被他的笨拙样子逗得一乐，心中的烦恼顿时消散了一大半，抿着嘴，伸出手指在石头的额头上点了一下，“你就这么怕我么？” 依娜笑起来的样子妩媚极了，哪怕遮住了脸，看不清楚容颜，单单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就让人着迷，她的举动又如此大胆，石头一个雏儿，哪里经历过这些阵仗。 他只觉得身子一软，像是被电过一样，被依娜点过的地方麻麻的，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 脸色有些泛红，石头不敢过看她，只是期期艾艾说道，“我，我可以去找首领，他聪明，肯定能想到法子帮你。” 依娜知道他很少求人，这次为了自己的私事愿意去找张力，那必定是一片真心了，她心头甜蜜蜜的，只是却摇了摇头。 “谢了不过这事嘛，强求不来。” 依娜勉强笑了一下，把话题岔开，主动上前一步，自然而然的拉着石头的手臂，轻笑道，“我们去篝火那边坐一会儿，这儿风大，怪冷的。” 石头本能的缩了一下手臂，但随即又松了劲，他轻轻的点点头，顺从的依着依娜的意思，两人并排的向着篝火堆走去。 此时，冷风还在吹着，但石头一颗心却从来没有过的温暖不知不觉中，他的心头多了一个美丽的身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他只觉得，依娜是很好很好的，跟她在一起，很开心就是。 这场盛大的篝火晚宴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当最后一个酒坛子被倒空的时候，整个空地上几乎没有什么还能站着的人。 他们都是好汉子，酒量自然也是极好的当一群酒量很好的汉子聚在一起的时候，不喝的伶仃大醉才怪。 地上一片杯盘狼藉，酒香四溢，惹得早起的路人纷纷驻足向这边打望。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喝得趴下起码，张力现在一点酒意都没有了。 “咱们这次都是出了大力的，具体怎么分，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在一个中军营帐里，张力坐在上首位，旁边还有另外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是日渥布，而另一个，却是大唐边军的一位将领。 此时三人显然都已经酒醒，正面色严肃的商量着一件大事，自然是张力先开的口。 日渥布还未答话，倒是这位将领先表了态。 “张五哥做事一向公道，你直接分了就是，我绝无二话” 这位将领声音竟然出奇的年轻，怕是只有二十多岁，绝对不到而立之年。 昨日身披铠甲，面带护具，被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真容，此时他一身的便服打扮，一眼望去，倒像是个儒生，而不是杀伐决断的将士。 他一张略长的脸颊，颇有些消瘦，给人以单薄的感觉，但一双眸子却炯炯有神，让人不敢小觑，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权腮，细细看去，竟是个美男子。 张力微微一笑，却轻轻摇了摇头，他颔首说道，“这次战斗，你们出力最多，该怎么分，最好是你们说了算。” 他在陈述一个事实，的确，要是没有大唐边军接应的话，张力一行人肯定得血溅当场，绝无生还的可能。 顿了一下，张力又笑着说道，“郭家小子，你不是个会吃亏的人，心里怕是早就有一杆称呢。” 他这还是第一次道出对方的姓氏听这话里的意思，两人以前怕是早就认识。 日渥布暗自皱着眉头，心想眼下两人谈得投机，又是朋友，出力的又多，等会儿分起战利品来，怕是要联手挤兑自己一把。 他正在想着，没料到那个姓郭的将领居然冲着他说起了羌族语，这倒是让他大大的惊讶了一把。 “你不必担心我们会吞掉你的那一份，我郭元奋和这位张五哥的人品一向不差。” 他语气淡淡的，中正平和，没有带着不快，但是却一举道出了日渥布的心事。 这人好生厉害，会读心术么？ 日渥布心里一怔，面上难免会露出一些难为情的神色，正在这时，门口却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日渥布一听之下，顿时眉头一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所谓伊人 “我们当然相信你们是正直的好人，但是，为了这件事，我族也做出了很大的牺牲，对于应得的利益，自然会看得重一些。” 依娜的身影适时的出现在了营帐里面，她背后，石头也跟了进来。 这位名叫郭元奋的将领乍然间听到字正腔圆的汉语声音，而说话的人却是一个女子，他不由得愣了一下他记得军营里除了一个羌族少女外，没有其他的女子来着。 他转过头来一看，心中更是一愣在他眼前的，可不是那个羌族少女么？只是昨晚没听见她说话，更不晓得，她一口汉语居然说得如此流利。 这个小小的羌族部落还真有人才嘛他看了看孔武有力的日渥布，又看了看俏生生在门口的依娜，如是想到。 “她叫依娜，是日渥布的妹妹人可机灵着呢。” 张力见到石头和依娜二人联袂而来，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赶忙给郭元奋介绍道。 “姑娘好口才请坐，既然来了，也来帮着参详一下吧。” 郭元奋反应不慢，张力话音未落，他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冲着带着面纱的依娜莞尔一笑，不徐不慢的行了一个书生礼，请她坐下谈话。 依娜和石头当然不会是为了分配战利品这件事而来 她和石头昨晚在营地周围转了一圈就各自睡去，今儿天刚蒙蒙亮，依娜就早早的来寻石头，让他陪着自己一起去郦城的街道上逛一逛。 依娜以前没有出过远门，见过的最繁华的地方也不过是羌族人几个大的集市，郦城对她而言，无异于是个值得一游的好风景。 石头自然没有反对，经过昨晚的那一番话，他也放开了很多，急急梳洗完毕，就来向张力请假也就在这个时候，两人听到了郭元奋的那一番话，依娜心中一急，当然冲进去帮着自己的哥哥解围，石头没有拉住她，无奈之下，也只能跟了进去。 这前因后果有些复杂，不过好在郭元奋和日渥布也没有多想，张力虽然看出两人的关系有些微妙，但他老成持重，自然也不会多说。 石头和依娜都不是外人，所以这次讨论的事也不必瞒着两人，张力招呼石头到自己身边坐下，而依娜，自然也挨到了日渥布身边。 等他二人坐定，郭元奋仍旧继续着刚才的话题，还是坚持要张力先说个方案。 对于张力的底细，郭元奋知道得一清二楚，打心里尊敬对方，所以才会让张力坐在上首的位置，又把决策权交给了他。 况且，张力这次还帮他干成了两件大事，于情于理，他都得礼让三分。 张力见他坚持，莞尔一笑，也不再多推脱什么他对郭元奋也是知根知底，对方还像石头这么大的时候，张力就认识他了。 那时张力还在安西军中，做到了校尉一级，而郭元奋当时不过是个大头兵，地位相差何止千里。 此时虽然张力早就不是军人，而郭元奋也升任到了掌旗一职，但是，按照安西军的旧有规矩，这事由张力做主是理所当然的。 石头等三人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道道他们看张力点头，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嘴上，对于其他的细节，倒是没有深究。 顿了一下，张力严肃起什么，开始说正事，“咱们这次抢了七百多匹马，还有大堆兵刃，这是分配的大头，我以为，可是分成三份，郭老弟功劳最大，可以分六成，我得三成，日渥布得一成，你们觉得如何？” 他话音一落，依娜就翻译给了日渥布听，兄妹两嘀嘀咕咕的商量了一阵，依娜转过头来，有些不满意的说道，“按这个说法，我族才分到几十匹马，不公道。” 张力和郭元奋对望一眼，倒是没有意外的表情，似乎对日渥布的不满意在意料之中。 张力摆了摆手，示意依娜不要着急，他顿了片刻，继续说道，“你们羌族人历来不缺马匹，就算是让你们多拿几十匹马走，那又怎么样呢？你们还不是没有足够的草料来养。” 他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依娜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见她同意自己的分析，张力又接着说道，“所以我想，你们与其分马，不如要其他的东西比如，铁器！” 他重重的提出了最后两个字，依娜顿时眼前一亮，赶紧对自己哥哥翻译起来，片刻功夫之后，日渥布果然神色激动的点点头，似乎是同意了张力的看法。 石头在一边静静的听着，他知道张力这个提议正好点中了对方的命门。 早就放羊的时候，石头与那些游牧人接触的日子里，他就发现，对方很多东西都是皮制的，精铁打造的东西在他们身上真的很少见，几乎是除了用于作战的兵刃，其他的铁制品屈指可数。 羌族人不会开矿，自然也不会炼铁，当然会铁匠也是少得可怜这些可是大唐的专利，一件成品铁器在羌族部落里要比它本来的价值高出十几倍不止。 这就难怪日渥布听到张力的提议后，会如此激动的原因。 张力似乎料到了他会同意一样，微微笑了笑，指了指郭元奋，说道，“我们昨天缴获了大概几百斤的铁制兵刃，要是打成其他铁制品的话，估计足够满足你们部落的需要了所以，我的提议是，日渥布你得三成铁器，郭老弟得七成，当然，作为地主，郭老弟得联系本地铁匠，将那些兵刃化了重铸才好。” 郭元奋当即点了点头，表示没有异议，而依娜与日渥布商量一阵后，也肯定的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大头的战利品都分完了，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剩下的事，就是张力兑现他事先的承诺要知道，让日渥布作内应，事先是谈好价钱的。 “好了，石头，你和这位姑娘不会是偶然路过这里的吧，有什么事么？” 张力把大事交代完，先不说其他，倒是问起了石头的来意。 愣了一下，石头有些害羞的说道，“首领，我想请一天假，去，逛一下郦城” 他说得越来越小声，因为石头发现，不止是张力，就连郭元奋的眼睛里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 “是我邀请他去的” 依娜的胆子倒是比他大气多了，看石头有些窘迫，大方的站起来，干脆的承认起来。 张力和郭元奋的目光里顿时闪过一丝激赏的神色这女子落落大方，心思又透，还真是个女中英雄。 对于他二人的要求，张力当然准了，还亲自送石头和依娜离开营帐 郭元奋看了看他三人离开的背影，突然冲着日渥布笑了笑，用羌族语说道，“你妹妹还没有嫁人吧？” 他没来由的问起了这话，日渥布愣了半响，这才警觉的回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郭元奋笑了笑，目光一扫营帐外面，“你觉得那小子如何？” 他指的当然是石头，日渥布虽然长得高大，心思却不简单，眉头一皱，沉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郭元奋却是轻轻摇头，再不答话，只是闭着眼睛，盘腿坐着，用手心敲打着膝盖，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他竟然念的是诗经中一首名叫蒹葭的诗，可惜，日渥布根本就听不懂，而听得懂的依娜，却已经拉着石头，走远了 两人从营地里出来，一路问人，不消片刻功夫，还真找到了本城的集市。 郦城虽然是个边塞小城，平日里商业并不茂盛，但昨儿驻军打了胜仗，底下的大头兵们自然是得了赏钱，有些敏锐的商人们立刻发现了其中的商机，天色刚早，他们就在街道上摆起了摊子本地店铺不多，但是流动的商贩还是有的。 对于依娜而言，这已经是足够热闹的场面。 她本来还和石头联袂而行，逛了没多久后，就被玲琅满目的小商品吸引住了眼球，兴致勃勃的一路走着瞧着，倒把石头落在后面。 好在石头对此并不在意，他也不是个爱热闹的人，静静的跟在依娜后面走着，瞧着对方姣好的背影，他觉得这样挺好。 郦城的集市上没什么奢侈品，大多数商贩卖的都是实用的东西比如盐巴，粗布，陶陶罐罐等日用品。 当然，也有为数不多的卖些手工艺品的摊子，依娜逛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这些摊子前。 石头好奇她在看什么东西，悄悄考前了几步，抬眼一望，却发现，依娜正拿着一块银质的发簪仔细看着，又低声向商贩询问些什么，好像是在问价钱。 待到石头凑到她身边时，依娜已经摇着头将发簪放下，猛然看到石头就站在旁边，反而愣了一下，随即微笑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不是一直在后面么？” 想不到她居然走神了这么久，连自己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都不知道石头有些好奇，将目光扫向依娜刚刚看着的发簪，拿起来一看，轻轻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郭掌旗 他对首饰之类的东西并不识货，不过眼下这跟发簪做工确实比较精细，连一些细小的纹路都刻画得清清楚楚，很明显是一件不错的精品，难怪依娜会有些爱不释手，估计价格比较高吧。 “这个，多少钱？” 石头将手中的发簪晃了一晃，问摊主他决心要把这东西买下来，送给依娜。 “呵呵，小兄弟，原本是三两银子你要买给这位姑娘的话，算二两八钱好了。” 那摊主倒是笑脸相迎，还很人性化的给石头打了个折扣，只是，这价格确实不菲要知道，在当时的长安，一两银子能买二十斗米，足够三口之家吃上两个月。 即便是在郦城这种边塞小城，粮价比长安要高得多，一两银子也能买上个十斗米，再考虑到本地的实际收入，那还真是相当贵了。 难怪依娜会舍不得买石头一问价格，顿时心里恍然大悟。 他稍微思虑了一下，伸手去摸衣袋刚刚从营帐出来的时候，依娜在前面走，张力不由分说的将一把散碎银子和铜板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说等下有大用，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 石头还是决定买下来依娜帮了他不少忙，好不容易她想买个东西，他觉得自己应该回敬一次。 “算了，这东西贵” 依娜瞥见他的神色，心里料到他要去买，赶紧出声打住他的动作她虽然是部落族长的女儿，但是，部落穷，她自小就知道节约。 石头不依不饶的摇摇头，坚持的说道，“你喜欢，我就买。” 这傻子什么时候变得会说话了？！ 依娜听得心头一暖，眼角都起了笑意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这东西不实在，我就是图个新鲜，要是真买回去了，保管得后悔” 依娜半真半假的说道，看石头不明白的样子，将他手中的发簪夺过来，还给了摊主，又拉着他向别的地方走。 “你真的不要？” 离开摊位有十几步之远，石头还在想着刚才的事，不由得再次问起来。 依娜固执的摇摇头，虽然眉宇之间带着一些惋惜，但是神色却相当的坚决，“不要还不如拿这些钱买其他的东西呢。” 顿了一下，她又伸出五根手指，一根一根的瓣着，给石头说出些子丑演卯来，“你想嘛，那东西就是图个好看，一不能吃，二不能穿，三不能用，四又太贵，我干嘛要买它” 石头见她说得一本正经，只能点点头，承认这话有道理。 “所以呢，咱们不如买些实用的东西，比如，那些布料就不错，我们去看看” 依娜继续着她的理论，随即，拉着石头向着其他的摊位走去。 两人又逛了一天，依娜将身上的钱换成了布料盐巴之类的东西，石头帮她扛着，回到了营地。 此时，张力和日渥布，郭元奋已经将正事处理完了，从三人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接下来的几天，依娜没有来找石头，她在帮着自己的哥哥料理族中的杂事张力说话算话，他让张仲马平二人带路，领着十几个刀客又回到当日埋藏货物的雪地山谷，将东西取了回来，将香料都送给了羌族人。 然而刀客们对张力如此慷慨的举动有些不解，毕竟，这比当初谈判的时候所提出的数额要高得多，张力虽然为人豪爽，但还不至于到如此奢侈的地步只是，当大伙儿悄悄问起来由时，张力却笑而不答，那模样，分明不像是吃亏的样子，这才让一干弟兄都安了心。 相应的，对于日渥布一族来讲，这么多的香料无疑是发了一笔横财，起码周围那些部落会眼红得要死，而且，还不得不带着其他的东西来与他们打交道。 石头自然不会去打扰依娜，他一个人的时候，还是按照以前的老规矩，抄起弓箭，去营地外面，练习射艺。 刀客们现在驻扎在边军的驻地，自然有天然的靶场，这到给石头省了不少功夫，此时天色还早，而天气又冷，整个靶场上除了石头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石头回想起前几日与吐蕃人交战时的情景，发现自己无论是在射艺和胆量上都跟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他心里明白，这肯定是这几个月来锻炼的结果。 张力和牛伯说得一点没错，射箭这东西，无他，手熟而已，石头现在是有些理解这个说法了 他调整呼吸，对着箭靶子，嗖的一箭射了出去，箭只稳稳的射在靶上，只离红心不过三四寸的距离这是三十步左右的靶，换做几个月前的石头，根本没把握射中。 石头停顿了一下，继续捻弓，朝着更远的靶子射去，这次他选的是五十步的靶。 嗖嗖嗖石头不徐不慢的一箭一箭的射，每一箭的频率个步调几乎完一样，射了十多箭后，石头停住，看看靶上的箭只，眉头不由得大皱。 尽管每一箭都射中了靶子，但是，箭只散得很开，离红心远着呢这要是在战场之上，那可不一定射的中敌人。 “小子，你那是被风影响了。” 正当石头在郁闷的时候，猛然一个声音在他背后不远处响起，石头急回头一看，却是昨天见到的那位郭元奋，郭掌旗。 他半个身子靠在辕门上，双手抱在胸前，显然是将自己射箭的过程部看了个遍，所以才能下定论。 石头冲着他勉强笑了一下，算是打招呼，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说法。 这个道理张力也教过他，让他算着风向去射箭，只是，石头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操作起来，却非常的困难。 他能用眼睛去判断目标的距离，这好办，但是，要用感觉是判断风的强弱，那就有些力有未逮了那得需要很细微的感觉才行，毕竟，羽箭不重，急速射出时，微弱的风都能改变它的去向。 郭元奋朝着他走了过来，仔细的打量了石头几眼，莞尔一笑，“其实吧，我看你射之前，也知道去判断一下风向，这个习惯，可是张五哥教你的？” 他口中的张五哥，自然就是张力。石头点点头，表示他说得不错。 郭元奋见他不爱多话，知道他个性比较腼腆，也不着恼，反而随性的掏出自己的弓箭，也照着石头的样子，略微瞄了瞄，一箭飞出，却射在了五十步靶的靶心上。 石头见他露了一手，心里着实佩服他的技艺，忍不住喝彩一声。 他知道对方在军中身份颇高，此时在自己面前射一箭，绝非卖弄，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说。 果然，郭元奋冲着石头笑了一下，指着自己用的弓，说道，“你来试试。” 他将手中的长弓交给石头，这个举动，倒是出乎石头的意料之外。 石头接弓入手，感觉到整个长弓的弓身如墨玉一般温润，冷风天里，握在手上，居然能隐隐感到一些热度。 石头对弓没什么研究，但是无疑眼前这是一把好弓，他郑重的接过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试着拉开弓弦，手上用劲，惊奇的发现，居然拉得不是很开。 这弓力道很足呢就是不知道与张力用的那一把三石硬弓比怎么样。 石头摇摇头，将弓交还给郭元奋，说道，“我拉不开” 郭元奋笑了笑，伸手接过来，对石头比划了一下，“这弓大概二石八的力道，你年纪小，能拉到如此程度已经非常不错。” 石头一听之下，眉头大皱既然他已经事先知道自己拉不开这把弓，那为什么还要让自己试上一试。 郭元奋瞧见他的表情，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严肃起神色，指了指远处的靶子，“你的准头其实已经不错，但是你知道为什么射三十步靶就准，五十步靶就容易脱靶么？” 他说到问题的关键，石头自然是洗耳恭听，对于这个问题，石头自己也相当好奇张力最近一直都忙，石头自然不想为了这些小事去打扰他，而郭元奋肯说，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你的力道不够！” 郭元奋看他专注，也不再卖关子，立刻指出了石头的不足。 顿了一下，他接着补充道，“你可以去看看你射的靶子，看箭矢插进靶子有多深。” 他这么一提醒，石头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得连连点头。 这人眼光真是毒辣，连靶子都不用看，仅凭石头射了几箭，就看出他臂力不足的缺点。 “你不必着急，据说你才十六岁呵呵，十六岁就有现在这个臂力，已经远超同龄人了，跟一般成年人比也不遑多让，等你长大之后，臂力强了，你再想射五十步距离的靶，那就可以随心所欲，想射哪里就射哪里了。” 郭元奋见他有些沮丧，笑呵呵的安慰道。石头知道他这话不无道理，当下也微微咧了咧嘴，算是回应。 两人一时无话，石头想再练几箭，可是有个人在旁边，不好意思开弓，想要与对方多摆谈几句，可惜他又是个内向的人，不知道该提什么话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想不想参军 他在这边踌躇，倒是郭元奋先开了口。 “小子，听张五哥，你是个孤儿？” 他居然提到自己的身世，石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反应过来，肯定是张力告诉他的。 石头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简单的把自己的过往说了一遍他本来不爱说话，但是牛伯说过，与人交流总是好的。 以前还不怎么听得进这话，但那日被战场上的灵光照耀后，石头变得深以为然，他在试着努力改掉自己这个缺点。 郭元奋仔细听着，尽管石头说得磕磕巴巴，他却一直用鼓励的眼神示意石头说完。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说完了，郭元奋点点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如此说来，你现在就是暂时留在五哥哪里了？” 他想得很快，不过片刻功夫，又开始了问话。 石头点点头，说道，“首领对我很好我跟着他，学本事。” 他说得是心里话，所以答得很快，郭元奋听了，微微颔首笑道，“如果你只是想学本事的，到我这里来不是更好？” 顿了顿，生怕石头不明白似的，他又接着解释道，“这里是军营，不但可以让你学武艺，还能让你博一个出身嗨，小子，想不想当将军？” 郭元奋的话对石头来讲，着实有些难以承受，他顿时目瞪口呆，当场愣住。 这，这是招自己当兵么？石头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乱，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从来没想过这么问题。 郭元奋见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莞尔一笑，继续劝说道，“那天你冲锋陷阵的样子我留意住了，你很聪明，对战局的把握又很准，我问了五哥，他说这是你天生的本事，嘿，这能耐可不小，你要是当了兵，肯定大有作为。” 石头见他如此推崇自己，难为情的摇摇头，“我，我没那么厉害，我，武艺很差。” “武艺差可以练，但是战场上那种敏锐的嗅觉，可是练不出来的。” 郭元奋没等他话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解释，顿了一下，他还想再劝说什么，却被其他人先开了口。 “好啊，郭家小子，你这是在挖我的人么？” 石头一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抬眼一望，却是张力正大步向这里走来。 张力走到两人旁边，看看脸上尤泛着赤红的石头，不禁笑着摇摇头，对郭元奋说道，“我这小弟兄志向可不是当大头兵呢嘿，郭老弟你也好意思，咱们大唐边军什么时候收过刚刚十七岁的孩子了？” 到底是张力，只一句话就堵死了郭元奋接下来的辩驳大唐律明文规定，未满十八岁的孩子是不能当兵的。 张力搬出了这个理由，郭元奋只好死心，尤有些不甘心的说道，“谁管那些条条款款呢，不过是文字游戏罢了。” 轻叹一口气，张力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叫石头先回去，待他走后，这才严肃起脸色，对着郭元奋说道，“这孩子是个好苗子，所以我才要把他带在身边历练一番” 他摆了摆手，示意郭元奋听自己说完，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眼下朝廷是个什么样子你比我清楚恐怕，上面那位坐不了多久的江山了。” 他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当然，郭元奋却听得理所当然。 “圣上年纪大了唔，你说得不错，现在参军没有任何好处。” 郭元奋居然笑了笑，完同意了张力的话，也不再坚持自己的看法。略微顿了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又开口道，“你出边塞前来郦城采购粮食的时候就把吐蕃人可能要打过来的消息告诉我，让我先做准备，看来当时你已经打定主意要帮石头那小子出口恶气了？” 张力闻言，顿时摇头失笑道，“那怎么可能，为了帮那小子出口气就搭进去这么多的弟兄，我像是做那种亏本买卖的人么？” 轻轻叹了一口气，张力咳嗽一声道，“我事先以为边军对吐蕃人袭击村落的事情不知情，所以才来找你，不过想来也对，以你的本事，邸报上的说辞那是瞒不过你的，我是多事了至于后来派牛伯等人邀你作为援军助战，本意却是想找回点损失，顺带帮石头那小子了解一番心事。” 郭元奋何等聪明，听得此话，心中已是了然，不禁笑道，“你是说被那只羌族部落袭击伤了人手，这买卖无论怎样都亏了，所以想从吐蕃人那里找点货？” 吐蕃的马和生铁都是好货，拿到长安去卖，价钱可不低，郭元奋虽然不是商贾，但对物价却出奇的了解。 张力看着他笑道，“哪有那么大的胃口，最开始只是想拿袭击我队伍的两个羌族部落祭旗，不过显然这两个部落没什么油水，而且，这一带羌族人很多，与他们仇结大了，我虽然不怕，但对咱们大唐而言不是好事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那个羌族小美女来找我，我这才临时起的意，干脆玩一票大的，除了找回损失之外，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郭元奋眼前一亮，沉声道，“莫非你也觉得我那两个计划可行？！” 他说得甚为突兀，不过张力却是含笑点头，莞尔说道，“正是那吐蕃人摆明了在试探大唐的底线，长安城的那位或许对这些人不了解，你我二人可是相熟的，不给他们点颜色，冬天一过，开春时再出动的，就不仅仅是对方的游骑了。”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那日你我二人在吃酒时，你在席间说过，你收到了吐蕃游骑的风声后，也曾想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只是有诸多肘腋，放不开手脚，我回到自家营地后，细细想来，你那两个计划可行性很高，只是缺少机会而已。” 张力谈起那日的情景，忍不住微微笑道，“说来也巧，本来我已经将它抛之脑后，可是在路上偏偏被日握布一行人袭击了，而且，更妙的是，那日土伦居然真的跑去吐蕃游骑那里搬救兵，这阴差阳错之下，条件居然成熟了” 郭元奋细细思索他话中的意思，猛然间反应过来，也跟着笑道，“是了，天下间竟有这么凑巧的事，那日我跟你说，要保住这边塞的安宁，无非就是两个安排，第一，在两国的缓冲地带安排一只暗哨，平日里可以监视吐蕃人的举动，必要时还可以当成援军使用。第二，要先发制人，给吐蕃人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当时咱们可都觉得事情不好办呢” 张力微微颔首，接过他的话头笑道，“我以自身做诱饵，将那些游骑兵勾引过来，你们打他个措手不及，吐蕃人越境追人，当然得自认倒霉，而且这么一来，足够让他们不敢再来撸老虎的胡须。这其中的关键棋子就是日握布一族，让他们当内奸，这事才办得成，而且，他们干了这一票，已经彻底的得罪了吐蕃人，在这龙蛇混杂的地带，除了向你这条大腿靠拢，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所以你要施恩惠给他们，不仅把多余的香料送给他们，而且要我给他们打制铁器，就是想将这只羌族部落绑在我们边军的战车上？”，郭元奋是个聪明人，很多关节一想就透。 张力耸耸肩，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觉得，让一只得罪了吐蕃和本地族人的羌族部落来做暗哨，是个非常划得来的事情么？” 郭元奋兴奋的眨眨眼，显然是赞同张力的话，顿了片刻，笑着说道，“难怪别人说知政失者在草野，今儿我是见着了，你已经离开安西军这么久，还是时时为了大唐着想，可惜坐在长安城的那些老爷，各个都被猪油蒙了心” 张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话题已经涉及到朝政，两人知趣的点到为止上位者的心思本来就不是底下人能了解的，地位差距太大，看问题的角度就会不一样。 又站了一会儿，张力还有事情在身，并不久留，就先告辞走了。 而郭元奋一个人站在靶场上，目光有些游离。 他很年轻，不过二十多岁，但是阅历却不浅，眼下朝廷是个什么局面他清楚得很要知道，自从当今皇上登基以来，底下反对的声音都没有断过。 无他，坐在龙椅上的人怎么能是个女的？而且，还不姓李！ 平心而论，郭元奋倒是认为当今皇上虽然不如太祖太宗那么英明神武，但是，仍然不失为一位明君但是，这大唐的天下，却不仅仅需要的是一位明君而已。 纵然文景之治被史家大书特书，但是，让老百姓记住的，脍炙人口的传奇，还是属于那个封狼居胥的汉武帝。 开疆扩土，才是皇帝最大的功绩太祖太宗做到了，高宗也做到了，可惜当今的圣上嘛 郭元奋停止了遐想，他叹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那里是一片辽阔而肥美的土地，足够大唐的铁骑往来驰骋 “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权！” 嘴里碎碎念着，郭元奋摇摇晃晃的往营地里走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做对手 接下来的几天，刀客们和羌族人都相当的忙碌眼下已经完进入了冬天，算算时间，也该各自踏上规程了。 张力核对了一下这次出行的用度，发现做买卖的钱仅仅是保本而已撇开队伍自身的开销不说，光是支付给日渥布的报酬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好在凭空得了二百匹好马，才算的上不虚此行，不然，张力这只队伍怕是要散伙当然，以张力本人的人望而言，基本上不大可能。 这次赚得最多的无疑是羌族人，他们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好铁，还从郦城购买了大批量的日用杂品，把日渥布和依娜兄妹俩高兴得合不拢嘴据粗略统计，这一次的物资足够部落消耗将近两年之久。 对于游牧人而言，有了粮食和物资，就不愁没有人口那里有的是弱小的部落，当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自然会去投靠那些供养得起他们的大部落。 这一次的买卖让日渥布开了眼界他以前就算是去抢，也做梦都没有想过能得到这么多东西。 这让他对大唐人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不管是张力还是郭元奋，都是顶天的好汉子，豪爽，勇猛，仗义。 原来他以前的眼光是那么狭隘，小觑了天下的英雄，今儿与这些大唐人一接触，才发现，真是人外有人。 他最近的看法变化很大，对于所有人都是如此起码，日渥布以前还把依娜当做一个未成年的女娃子，可是现在，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这个妹妹与大唐人打起交道来，比他成熟百倍。 所以，这一天忙完了族中的事务，他刻意找到依娜，想找她谈一些事情，不料到依娜的营帐，却扑了个空。 日渥布无语的皱起了眉头，他当然知道依娜去哪里了这是族中公开的秘密。 话说，这几天傍晚，依娜都准时的去找那个叫石头的小子玩耍，丝毫也不忌讳什么。 羌族的女儿一向是热情而豪爽，日渥布也喜欢妹妹这个性格，只是，她老是跟那个大唐的小子走得如此之近，这可不是好现象。 日渥布是过来人，作为族长的长子，他早在几年前就娶妻，对于男女之事，比依娜和石头两个懵懵懂懂的少年强多了。 “唉，那小子还算不错，可惜是唐人” 日渥布有些惋惜的感叹了一句，摇摇头，在他看来，两人的身份差别太大，根本不存在走在一起的可能抛开族别不说，依娜的婚事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只可能与其他的部落首领联姻，这是羌族人世代相传的规则，断然不会因为什么懵懂的爱情所改变。 抬眼望了望天，日渥布想着城池东北角那一片白杨树林走去他听族人谈起过，这几天的傍晚，依娜和石头都在那里，一个人练刀，另一个人看。 他骑马而去，脚程很快，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找到了那片地方。 隔得远远的就能看到确实有两个人影，像族里人说得那样。 日渥布犹豫了一下，大马上前，还是几十步路的时候，故意弄出一些大声响，好引起二人的注意。 石头正在专心的挥刀他练得很认真，大冬天的，额头上是汗。 上一次作战，他虽然成功的干掉了几个对手，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运气成分居多。 杀敌嘛，不能老是靠小伎俩和运气，实打实的武艺才是正途。 他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一丝不苟的练习着，居然没有听见有个人来了。 直到依娜惊奇的叫声响起，他才诧异的回过头来一看，却发现，是日渥布正骑着马伫立在不远处。 依娜自然跑过去招呼自己的哥哥，石头犹豫了一下，冲着他点了点头，勉强咧了咧嘴，算是表达善意。 他与日渥布曾经生死相博，而对方又骂过刀客们，虽然现在是盟友，但是，石头还不是很待见他当然，除了依娜，石头对其他的羌族人也不怎么待见。 “你怎么有兴致出来了？” 依娜跑到日渥布身边，鬼机灵的眨眨眼这姑娘一直都戴着面罩，一来是天气冷，防寒，二来嘛，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 日渥布冲着伊娜笑了笑，从马上下来他倒是不觉得奇怪，甚至对依娜遮住真容这举动相当的赞许。 自己的妹妹可是个美人，那是羌族部落里的一颗明珠白白让人看去，岂不吃亏。 日渥布顿了片刻，没有回答她的话，倒是反问一句，“怎么，你每天都来看他练刀？那小子练刀的姿势很好看么？” 他是在试探妹妹的态度，由此推断她和石头的关系到了哪一步。 依娜虽然冰雪聪明，但是，对于自己的哥哥倒是没什么防备心里，听到他如此说辞，不由得扑哧一笑，指着石头说道，“他？哼，这几日还好了，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他连拿刀的姿势都生疏得很呢。” 听到他戏谑的话，日渥布心中倒是一宽在他的印象里，依娜要是在乎什么东西，肯定会相当的护短，没理也要硬扯上三分。像现在这样非但不帮石头回护几句，反而帮着奚落的样子，很明显没有石头当成是自己人。 一念之此，日渥布也笑出了声来，本来还在心中准备的那一套说辞也自然不必再提他认为，依娜和石头充其量不过是年龄相熟的玩伴而已，与族里人说得那些男女之事还沾不上边。 在他少年的时候，也曾经有一些要好的女伴，不过，现在还不是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妻子？ 当然，至于依娜的心思到底是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对了，哥，难得你过来，与他去对练一下吧，他那些弟兄最近都忙，也没人指点他再说了，以你的武艺，肯定是名师出高徒。” 依娜眼珠子转了几转，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嘻嘻的拉着日渥布的胳膊，求他传授给石头几招。 日渥布听得哈哈大笑，摸了摸依娜的脑袋，摇摇头，小声的说道，“那小子倔强得紧，我怕他不肯要我教再说了，他们首领武艺不在我之下，我教他干什么？” 他们兄妹俩说得声音不大，石头隔得远，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察觉到日渥布那一阵爽朗的笑声并非那么纯正。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手中的动作，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练着除了依娜，他不习惯在别人面前展示什么。 依娜见日渥布不肯，断然不依，拉着他的胳膊软语相求，日渥布吃不过妹妹的请求，只能苦笑着答应下来，看了看远处一脸茫然的石头，硬着头皮走上前来。 “喂，小子，你的刀法嘿，需要我和你喂喂招么？” 日渥布并不善于与人打交道，而对象又是更不会说话的石头，他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干脆把心一横，直说了事反正按照他的估计，石头也不会答应。 那小子，自尊心强得紧 果然，石头听他说完，想也没想，直接摇摇头拒绝了，这个动作立刻惹火了依娜，她走上前来，气哼哼的说道，“怎么，你嫌弃我哥哥的武艺？” 她上来就这么质问，石头愣了一下，如实的摇摇头他对日渥布的武艺是相当佩服的，只是，就是不想让他教自己而已。 在石头的潜意识里，教了武艺，那是要认师傅的他不想让一个外族人来当自己的老师。 “那你摇头干什么？你武艺那么差，不找个高手多练练，下次小心丢了小命。” 依娜不依不饶的质问石头，逼得他尴尬的直摇头。 当然，依娜知道石头在顾忌着什么，但是，她觉得根本没有必要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打过之后，双方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她的想法绝对是正确的这也正是小部落能够发展壮大的原因。 但是，无论是日渥布和石头，都是一根筋的人他们的思想出奇一致，利益相结合，算什么朋友？ 有些时候，男人的想法就是这么固执 依娜见两人都没有说话，就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重重的哼了两声，“嘿，搞了半天，就我一个人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算了，我自作多情！” 她气呼呼的唠叨两句，转身想要跑开，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日渥布和石头这次却出奇的一致，他们默契的同时伸出手，将依娜按住一个拉左手，一个拉右手，倒像是事先排练过一样。 石头本能的伸手留人，但是一看到日渥布也拉着依娜的胳膊，心中一动，立刻松了手，他尴尬的搓着手，嘴唇嚅嗫了半天，才细滴滴的说道，“那，那我请教就是了” 他知道依娜是一片好意，就是过不了心中那个坎，此时被逼之下，居然主动让了一大步。 依娜听到他如蚊子般的声音，眼前一亮，转过身来，见好就收，重重的点头，“这才对嘛哥，你来教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校场比武 日渥布见妹妹一副夷气指使的派头，心中为难了一下，到底还是同意了她的提议，看了石头一眼，顺手从地上捡起一些称手的断裂树枝，挑了两把，一把自用，另一把扔给了石头。 “小子，你尽管攻过来。” 他拿着树枝，顿时精神一振，像是真的上了战场一样，给人一股无形的压力，石头心中一凛，也专注起神色，将身的力量提起来，也摆开了架势。 不战则已，战则必出力！ 石头踱了几步，突然闪电般的扑了过去，将手中的树枝当做砍刀，直劈日渥布的天灵盖。 他动作很快，日渥布不由得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心想这孩子与第一次交战的时候简直天壤之别。 他手上也不停着，将树枝一格挡，抵住石头一击，再顺手斜劈而下，要削石头的肩膀。 石头顿时错开一步，手臂一缩，力道再一吐，直刺对方的心脏。 日渥布武艺到底高超，向后一退，躲开了石头这必杀一击。 双方转眼间就斗了几个回合，石头攻得多，日渥布并不着急，只是稳稳的防守着，等他发挥出更大实力来。 石头渐渐打红了眼，招招拼命，像真的在战场上搏杀一样，那日渥布见他越来越狠，一时技痒，手下也不再留情，开始跟他玩真的。 这样一来，攻守之势立刻来了个逆转日渥布无论是力量和技巧上，都强过石头太多，他只连连攻了两次，石头的气势立刻被打断，浑身上下都是漏洞。 日渥布瞅准了空档，轻轻一递，树枝有如长了眼睛一般，刺在了石头的胸前。 好快的剑尽管手中拿的是树枝，但是石头仍然被戳得胸口生痛，要是换做真正的兵刃的话，铁定被穿了个透心凉。 石头心中一呆，失望之色顿时溢于言表他没想到自己苦练这么久，居然连对方几招都挡不了。 日渥布也是从他这个阶段过来的人，当然知道他现在的想法，眼珠子一转，沉声说道，“怎么，你这认输了么？我还没打够呢” 他竟然是出声挑衅，石头眉毛一扬，顿时重重的摇头，“不认输我们再打！” 他可以输人，但是，绝对不能输气势明知道自己和日渥布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对手，石头仍然鼓起高昂的斗志，向他叫阵。 两个人又缠斗到了一起，片刻之后，石头被打倒在地上，紧接着，他又爬起来，再扑了上去 依娜本来还高兴的看着两人切磋，可是，越到后面，心中却是着急这哪里是喂招嘛？分明就是石头上去讨打！ 她再看了一阵子，终于忍不住了，等到石头被打趴在地上，大声的喊了出来，“好了，别打了！” 她急急的从地上扶起石头，仔细一看，不由得大皱眉头刚刚石头可挨了不少打，虽然没出血，但是，鼻青脸肿的是免不了的。 依娜越看越心痛，冲着日渥布抱怨道，“哥！你下这么重的手干什么？” 她还想再说什么，石头却拉了拉她的袖子，果断的摇头，“我没事。”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冲着日渥布再一次举起了树枝，冷静的说道，“我们再来” 这小子，真有一股愣劲 日渥布心中对石头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刚刚他使了六七分的力气，按照以往的经验，挨了他那几下子，肯定得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可是眼前这倔强的小子明明是浑身上下痛得要命，却还是咬牙站起来，就是不肯服输，哪怕是凑上来找打都行。 日渥布有心让他一次，随装作肚子饿了，冲着石头耸耸肩，“明儿有机会咱们再来，今天天色晚了，我和依娜要回去吃饭。” 石头一愣，随即抬头望天，发现真的是已经微黑，这才想起，确实过了吃晚饭的时间。 他尴尬的咧咧嘴，只好作罢，还是心有不甘的说道，“那，明天继续！我还能站起来” 日渥布见他如此之掘，心里不由得好笑，也不点破他的心思，点点头，拉着依娜就往回走。 依娜虽然想再看看石头的伤势，不过碍于哥哥在旁边，到不好多说什么，只好点头，示意石头自己保重。 目送两人离开之后，石头这才松下了精神，待要上马回去，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根本跨不上小黄马。 无奈之下，石头只能拖着身躯，一步一步的向回挪。 待到回营，天色已经黑透，张力正奇怪他为何没有回来吃饭，此时刚好撞见他这幅凄惨的模样，立刻皱着眉头问是怎么回事。 石头本来不想告诉他今天的事，可是被张力一再询问，只能实话实说，张力听罢之后，哈哈大笑，让他回营休息便是。 第二日，石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昨儿他委实伤得不轻，虽然不见血，但是在地上跌跌撞撞那么多次，很多地方都起了淤青，他直到晚上睡下时，脱了衣服才看到。 刀客们倒是有上好的跌打药酒，要是在平时里石头少不得去讨要些来对付一下，只是，他这次受伤的原因却有些丢人，他不愿意让其他人知晓，于是打算硬挺过去。 好在他年轻力壮，又是吃苦惯了的孩子，在床上睡了大半天，起来的时候，虽然手脚还是有些不灵便，但是，动一下倒是无碍。 他心中还记得昨日与日渥布的约定，心想要是不去，他会认为是怯战的表现，于是吃过午饭，独自在刀客营地里又修养了半天，觉得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又独自一人悄悄的往树林里赶去。 他不想惊动任何人，可是，他这些小动作却早被一个人看在眼里。 石头前脚刚踏出营门，背后就猛然传出一个声音，倒把他吓了一跳。 “你还要去打么？” 这声音浑厚而雄壮，石头一听之下，就知道来者是谁，无奈的回过神来，低头不语。 不远处，张力正大步流星的奔走过来，身上穿的是精悍的短打衣服，与平日里庄重的长袍大不一样。 石头正奇怪他为何如此打扮，张力却不以为意的向他摆摆手，咧嘴一笑，“走，我陪你去。” 石头一听，顿时愣住，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张力再一次重复刚才的话时，他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可是，张力为什么一定要坚持陪自己去呢这事貌似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石头想破脑袋也不知道为何，皱眉眉头，有心想问个究竟。 张力见他迟疑着不动，再一瞧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已经明悟，伸出手来拍了拍石头的肩膀，莞尔一笑，“我的弟兄被人欺负了，我这个做大哥的，怎么会不帮他找回这个场子？” 石头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张力这是要亲自去与日渥布较量一下。 “不，不用了，他，他没伤我的意思。” 石头大急，他手口并用的解释着，生怕张力起了误会。 张力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说，率先一步向着树林里走去。 石头拗不过他，只能轻叹一声，快步跟上。 树林里，日渥布和依娜已经等着了。 今儿日渥布并不想来，可是架不住妹妹一再要求昨儿他可是被依娜责备惨了，在他耳边叨念了好半天，说什么出手没有轻重。 日渥布被埋怨得哭笑不得，好说歹说才让依娜饶了他，没想到到傍晚的时候，依娜却又在他耳边来聒噪，却说要他再去一次，多教一下石头。 那小子到底有什么值得妹妹这么关心的？ 日渥布本来放下的心又有些悬起来，妹妹这举动着实有些不正常话说，还真没见她如此关心过别的男子。 再三思虑一下，日渥布决定今天晚上还是去一次顺便瞅一个依娜没注意的时机，向石头摊牌，要他不要再和妹妹走在一起。 兄妹俩抱着不同的心思在等着石头，可是，当看到张力和石头一起到来时，两个人都有些愣住了。 张力一马当先的走上前来，看了看依娜，又看了看日渥布，微微颔首，先一步问道，“两位族中的事情可忙完了，这天气日寒，算算日子，你们也该回去了。” 他谈起公事，又是关心之语，依娜自然得笑脸陪着，赶忙向自己的哥哥翻译了一下。 日渥布点点头，还了张力一礼，表示感谢。 张力见他示好，也微笑着还了一礼，看看天色，又接着说道，“昨儿你和石头切磋武艺，他是个小孩子，输给你不打紧，可是大唐男儿的威风却不能被他落了今儿我来，就是想找你讨教几招。” 依娜听得一怔，赶紧把话传递给日渥布，后者一听，立刻眉头一皱，沉声说道，“我接受你的挑战在哪儿比？” 他生平最不怕的就是比武张力要为了大唐男儿的荣誉向他讨教几招，那他身为羌族汉子，又怎么能不接战？ 眼看着火药味越来越浓，石头和依娜不由得有些干着急可是他们家人言轻微，自然劝不住两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双赢 “就今天当然不是在这里，现在天色还看得见，你和我去校场上正式比一次唔，也不用让别人看见，就让郭元奋郭掌旗做个见证，看看谁更厉害，如何？” 张力沉住脸色，冷冷的说道，依娜听得脸色一变，只能如实翻译在校场上比武，那就不是平常的切磋了，说不定，得真正的生死相搏，这让她如何放得下心？ 日渥布一听之下，立刻点头答应，二话不说的上马，也不叫依娜，横了张力一眼，率先向着营中的校场里赶去。 “石头，你不必跟来，和这位姑娘慢慢回来便是放心，我有分寸。” 张力随后也跨马而上，交代石头一句，飞奔而去。 两人一走，只留下依娜和石头两个大眼瞪小眼，然不知道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样。 “哼，肯定是你告的密！” 突然，依娜非常窝火的冲着喝道，她眼珠子里都快喷出火来。 石头一愣，随即本能的摇头，“我，我没说” 他的底气有些不足事实上，他确实不能算是照直说了，但是，严格追究起来，张力知道这事，确实是他提起的，这糊涂账，当然得算在他的头上。 依娜气鼓鼓的瞪了他两眼，想再说几句解恨的话，看到石头一付惨兮兮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软，只是重重的哼了几声，“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再找你算账。” 说完，也不理石头，骑上自己的坐骑，打马往校场奔。 石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满不是滋味他觉得被依娜怪罪，比打了他一顿更加难受。 眼看着依娜的背影越行越远，石头来不及多想，只能骑上小黄马跟着她，两人一前一后，向着校场疾驰而去。 二人没要多久就到了校场，依娜正要进去，却被看门的守卫拦着，对方似乎知道她和石头要来，特地在这里看着。 依娜当然不依，执意要进去，可是守卫却说，这是日渥布的意思，并且拿出了一件信物。 依娜认得对方手中的东西是一个流星锤，这是哥哥的暗器，看到它，依娜心中到底有些宽慰。 既然日渥布不肯带暗器进去，那就是要公平的与张力打一次，如此一来，双方出致命杀手的可能性就少得多毕竟，张力的武艺依娜也见过，要是双方都不出诡计，不用小动作的话，正面冲突，谁也奈何不了谁。 石头跟在她身后，当然不知道小小的信物里依娜居然看出了这么多的门道，他现在心中还是不踏实，生怕校场上二人出了什么意外，那样的话，他才真是最大的恶人了 天色黑得很快，依娜和石头足足在外面等了小半个时辰都没有动静。 校场上点起了火把，隐约听得见呼喝声，证明两人还在相斗。 又过了片刻，声音突然没了，但是却不见人出来，这下子，石头和依娜都有些等不住了 到底有没有人受伤？怎么突然就没声音了？ 依娜对石头使了个眼色，石头会意，假装不经意的走到营门边上，突然发力一冲，直接奔了进去。 那守卫营门的侍卫猝不及防，根本没料到石头居然会冲门，待要拦住他，已经是来不及了。 石头疾奔了几步，甩开后面的追兵，刚刚冲进去，还没看清楚前方呢，只觉得脑袋撞到什么东西上，砰的一声响，他只觉得眼睛里直冒星星，蹬蹬的退了几步，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嘿，你这小子！嘶。” 对面的黑影捂住胸口，龇牙咧嘴的忍着痛开口说了一句，才说到一半，似乎是胸口痛得厉害，竟然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时候，那个追石头的侍卫已经赶到，自然，依娜也乘机混了进来。 那守卫正要去抓石头，眼角瞥见那个黑影，立刻站直了身子，“掌旗大人这小子闯营！” 没想到那个黑影居然是郭元奋，石头只觉得脑袋更晕了他明白，自己这次貌似闯祸了。 擅闯军营，那可是要挨板子的，虽然自己不是军队中人，但难保这个郭元奋不会趁机整治自己一番，而且，这理由又堂而皇之，张力也肯定不会拒绝。 石头心里正惴惴不安，那郭元奋已经挺直了腰杆，虽然手还是按在胸部上，但是，似乎不那么痛了。 “哼，下不为例这次乱闯之罪就饶了你，你可要记住了。” 郭元奋脸上阴郁郁的，两道剑眉微微皱起，显然有些不高兴，只是，他却没有处罚石头，这倒是出乎大伙儿的意料之外。 依娜见他从里面出来，肯定是知道比武的状况，虽然现在这个情景并不是急着问结果的时候，但是她心中着实牵挂哥哥的安危，少不得硬着头皮上来，对着郭元奋行了一大礼，小声问道，“郭掌旗，那比武” “两人都没事！” 郭元奋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抢先一步回答了，看看还没回过神来的石头和一脸不相信的依娜，苦笑一下，摇摇头，“你们两人好没耐心他们早在半个时辰前就比试完了，刚刚正谈一件事情。” 他的神色不像是在撒谎，听得依娜和石头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两人的好奇心又上来了。 “那，谁赢了？” 依娜讨好的问道，石头虽然嘴上不说，却竖起了耳朵听着。 郭元奋却没有立刻回答依娜的话，只是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两个都赢了” 依娜和石头听得齐齐一愣这两个都赢了，是什么道理？ 依娜还想再问，可是郭元奋却一挥手，打断了她的动作，对着两人说道，“你们现在给我老老实实的回各自的营地去休息，否则，我真要把你们抓起来，治个擅闯军营之罪！” 他说话的时候一本正经，根本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依娜和石头对望一眼，只好作罢毕竟，自己被关上一阵子不打紧，但是丢了自家人的面子那就事大了。 当下二人心有不甘的各自散去，准备回去之后，去询问当事人去。 可是，张力和日渥布却一晚上都没有回来甚至连郭元奋都没有回营帐休息。 据轮班的侍卫说，三个人谈了一宿，像是在讨论什么事情一样。 第二天中午，张力才回的营地，脚才一落地，就发布了一条命令通知刀客们收拾各自的行李，两天后启程回得胜堡。 这比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几天，一干刀客们不明就里，只是怀着满肚子的疑惑照办。 石头的东西很简单，他不到半天的时间就收拾完了，又帮着牛伯整理了一下杂物，猛然想起一事，急急的请了个假，直奔羌族人的驻地。 他到了地方才发现，对方也正在忙碌着像是商量好的一样，羌族人也是选在两天之后往回赶，时间与张力挑得一模一样。 难道他们俩昨天晚上商量了什么？ 石头有些意外，他在外边等了半天，没有看见依娜的身影，又不好请别人去喊她出来，只好作罢，独自一人往回走。 他骑着马背上，念想着和依娜认识以来的种种往事，两人虽然相交不久，但是石头有和她认识了好几年那样熟悉的感觉。 长叹一口气，石头有些意兴阑珊他不知道这次和依娜道别后，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石头心里胡乱想着，轻轻摇头依娜回去之后，应该会嫁给某个部落的族长，从此相夫教子，再也不会踏出部落半步吧。 而自己呢，也将跟着张力回到凉州去刀客们的生意是往西边走，可能再也不会到大非川这地面上来。 两个人天南地北，各处一方，这辈子恐怕没有机会见面了 石头心里越想着这事，心情就越差，他任由小黄马自己走着，也不去拉缰绳。 也不知道行了多久，石头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却发现，小黄马居然走错了路，没有回军营，而是把他带到了别的地方况且，这地方他还来过。 像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一样，小黄马这阴差阳错的来错了地方，倒是给了石头一个提醒，他精神一怔，将胯下一夹，骑着马儿继续往前赶去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刀客们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朝阳，各自带着行囊准备启程。 他们这次多了两百多匹马，虽然人数比来的时候少了些，但是，队伍却看上去更为壮观。 刀客们没有惊动百姓，张力似乎有意避开人群，他选择了从军营绕一个圈子，从南门出城，那里几乎没有什么人住，都是划给军队做操练之用。 郭元奋亲自带了随从来给张力一行人送行，看得出，他对张力相当敬重。 “郭掌旗今儿好精神，莫非有什么喜事么？”，张力挥手与他道别，猛然间瞧见郭元奋少有的穿着红色吉服，咋一看倒像是新郎官一样，随笑着调侃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山宗 郭元奋晒然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家兄宣被皇上宣诏，入京面圣去了。估计要升官。昨天才收到的家信，按照家族规矩，我也得穿成这样。” 张力听得微微一愣，丝毫没有郭元奋预想中的道喜，反而皱着眉头问道，“是要进京做官么？” 郭元奋疑惑的摇摇头，“家信中并未告知，怎么，张兄？” “没事，乃兄年少成名，一赋古剑篇名震京师，乃当世大才，可喜可贺也”，张力很快的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随笑着别过话题。 他见郭元奋并未把自己当外人，略微沉吟一下，缓缓开口道，“臣为山，道为宗郭老弟可听过“山宗”？” 郭元奋一愣，拱手问道，“敢问张兄这是出自哪部经典的句子，我怎么没听说过？” 张力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郭元奋的表情，见他坦坦荡荡不像是作伪的样子，随即摇摇头道，“是我自己闲暇时想着玩的，在郭兄面前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哪里的话，张兄阅历何等丰富，莫要折煞小弟了，还请问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看得出郭元奋是个好学之人，定要刨根究底。 张力的表情中带着几丝古怪的神色，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来，“这是与君和法相对，一共有四句话。” 顿了顿，他盯着郭元奋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君为天，盖宇宙之广，臣为山，铸大业基石，法为绳，治国事规矩，道为宗，行万物根本。” 郭元奋听得连连点头，大声赞道，“好句，当真是字字珠玑！” 张力没有谦虚，只是淡淡笑笑，眼睛中闪着异样的光芒，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两人道别的同时，石头跟在牛伯身边，帮着照看马匹这半年来他几乎每天都要骑马，这骑术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虽然还达不到张力牛伯这些人的水准，但是，让个外行人来看，还颇有“策马如飞”的感觉。 只是，现在石头想着心事，手上的动作颇有些散漫，一边的牛伯瞧见他这幅心不在焉的样子，眉头一皱，毫不客气的给了他一个爆栗。 “小子专心点！你那鞭子抽哪里去了？” 他指的是石头在赶马的时候，看也不看，鞭子都落在了马背上也没有察觉。 石头吃痛，暮然回过神来，尴尬的咧了咧嘴，将鞭子收回来。 他没有辩解什么，揉了揉额头，继续往前走着，牛伯无语的瞪了他一眼，察觉到他的神色有些古怪。 “喂，你在想什么呢？” 牛伯有些好奇的问道他心中隐约能猜到些什么，要知道，石头和依娜走得很近这是刀客们人尽皆知的秘密，虽然牛伯没看见最初两个人是怎么碰上头的，不过，他和石头住在一个帐篷里，哪能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小子八成是看上人家姑娘了牛伯在心里暗自嘀咕。 石头抬起头来，盯着牛伯怔怔的看了几眼，突然放低了声音说道，“牛伯，我能不能出去一下，等会儿再跟上队伍来。” 他话才出口，牛伯立刻知道他想干什么去，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冲着他眨了眨眼睛，“想去与某个姑娘道别是不？” 石头一愣，没想到居然被他看出了心事，脸面一红，将头扭开，却还是轻轻点了几下。 “嘿，你这小子，毛都没长齐，就学别人搞什么情啊爱啊！” 牛伯忍不住戏谑他几句，看石头的脸色都红得快滴血了，这才收起玩笑话，严肃的说道，“小子，你最好死了这条心那姑娘虽然不错，可惜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石头却飞快的摇摇头，出声打断道，“我，我知道，我就是想送她一个礼物。” 石头小声辩解着，心里隐隐有些失落连牛伯都这么说，看来自己和依娜真的没再见面的希望了。 但是，这个礼物一定要送出去石头内心的信念反而坚定了一些，他深刻的记得，那次依娜送给他的奶酪，来而不往非礼也，他不想再留下什么遗憾。 看到石头脸上充满的果决神色，牛伯微微点了点头，心道这小子果然没什么非分之想，这就很不错了，至于送一个礼物嘛送就送嘛，小男孩女孩的，留个念想也好。 牛伯是过来人，知道现在石头心中的想法，他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准许了石头的请求。 “给你半个时辰，快去快回，要是五哥追问起来了，我可不会帮你打埋伏。” 牛伯挥手，示意石头自己快去，同时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他几句，石头感激的冲他笑了笑，趁着众人不注意，快速的脱离队伍，向着羌族人的营地赶去。 他一路疾驰，生怕羌族人也起步拔营走了，狂奔一阵，人马皆累得够呛。 行到对方营地一看，石头不由得庆幸自己来得及时。 他前脚刚到地头，那边，日渥布和依娜已经并肩从营地里走出来，后面就是羌族人的马队，看来他们正准备走。 那边依娜眼尖，看到石头在不远处打望，眼角一眯，对日渥布说了几句话，随即骑着马靠了过来。 石头怔怔的望着她，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你们也回去了？”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说了一句废话对方的行囊都收拾好了，哪有不走的道理。 依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到是没有石头这般心揪揪的感觉，眉宇之间倒是带着几分笑意。 “喂，我就要走了，你不说些什么话么？” 依娜打趣的询问石头，她凑上前来，两只美丽的眼睛眨巴眨巴，“就不想看看我长什么样子么？” 她和石头认识这么久，俩人都默契的保持着一个不成文的约定那日初会时，石头坚决不看依娜的容颜，依娜就一直带着面罩，此时，她倒是想看看石头现在还想不想看。 石头一愣，坦然的谈起头来，望了望依娜，两人目光交接一下，石头随即摇了摇头，“不看” 没想到他的脾气还是这么倔，依娜不禁有些失望，语气也淡了不少，轻声问道，“那你过来干什么？单单跟我道别么？” 石头犹豫一下，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双手递到依娜面前，“给你，送你的礼物。” 这倒是出乎了依娜得到意料之外他没想到一向木讷的石头居然会在临别时送东西给自己。 心中颇有些感动，依娜善意的冲他笑了笑，一低头，看到石头手中的东西，脸色不禁变了。 “这！这不是” 依娜心中着实被震撼了一把她根本没想到，石头居然会送她这件东西。 一根闪闪发亮的银质发簪正是在集市上她留恋很久的那一只。 而且，更让依娜想不到是，原本的银质簪头上还被镶嵌了一颗碧绿的珠子，她认得，这是石头上次在练刀时，准备要送给她的那一颗。 这礼物可是价值不菲足足能当一件不错嫁妆了！ 依娜有些不敢收下，摇摇头，想拒绝，石头看到她的动作，却坚定不移的拉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将发簪塞在她手上。 “我送给你的” 石头只说了一句话，可是这话却包含了他一片心思依娜隐隐能读懂什么，抬起头来，冲着石头微婉一笑，“那，我就收下！” 羌族的女孩热情而爽朗，喜欢就是喜欢，不用藏着捏着，依娜当即将发簪试了试，就插在了头上。 石头怔怔的看着她的举动，心中终于踏实下来，他知道，自己的人情算是还了 有些念念不舍的看了依娜几眼，石头轻叹一口气，勒转马头，准备回去。 “你就这么走了？不说声再见么？” 依娜知他心意，笑着问道，上前两步，与石头平齐，大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芒，说不出的妩媚。 石头抿着嘴，出神的立了半响，这才缓缓点头，轻声说道，“再见真的还有再见的机会么？” 他有些较真，又带着几分眷恋依娜瞧在眼里，心中更是一甜。 带着女儿家特有的温柔，依娜伸出手来，在石头的额头上点了几下，抿嘴笑了一阵子，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你一直想着我，我们就还有见面的机会。” 石头听得一愣，随即心中一阵发苦他心想这是什么理由，俩人隔着天南地北的，还有什么见面的机会，每天想着，徒增伤悲而已。 他不想让依娜难堪，言不由衷的点头称是。依娜何等聪明，见他的神色，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总之，你不能把我忘了我，也不会把你忘了。” 依娜假装恼怒的瞪了石头几眼，低声“恐吓”道，说道后来，脸色却是红了，好在隔着面纱，石头看不见。 但是，她话里的意思，就算是傻子都听得出来，石头一怔，直勾勾的看着依娜，看她眉宇间满是羞涩的表情，顿时心中一阵狂喜虽然是离别，但是，依娜心里有他，这就够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冬雪之季 “我不会忘的！”，石头深吸一口气，郑重的承诺道。 依娜见他一副认真的表情，不由得扑哧一笑，翻了个白眼，“谁稀罕呢喂，你是偷跑出来的吧，哥哥说，今天你们也要启程回去。” 经她这么一提醒，石头顿时想起，此时半个时辰已经到了，再不回去，估计牛伯得大发雷霆。 他心中一凛，向着依娜再看了最后一眼，一咬牙，转身就走。 依娜这次没有再留他，而是目送他离开直到石头的身影消失在尽头。 依娜轻轻叹了一口气，摸摸还有些发烫的脸颊，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柔情。 “傻子咱们很快会再见面的，当我在骗你么？” 依娜微微抿嘴，从头上取下那只发簪，放在手里摩挲着，眉角荡漾着温暖的笑意 十余天之后，刀客的队伍们终于在漫天大雪中回到了得胜堡 他们这一次出行花费的时间可不少，屈指一算，足足有一个多月。 虽然与西行比起来，这点时间算不得什么，但是，一路上吃得苦头却一点也不少。 孙猴子已经早早收到了消息，准备了好就好肉来招待弟兄们归来。 安顿好行李后，刀客们就在驻地美美的吃喝了一顿。 酒过三巡，石头觉得饱了，他瞅瞅没人注意，悄悄的躲到外面小息片刻刀客们们肉吃够了，等下肯定要喝得伶仃大醉，在屋子里待着的话，铁定会被灌上几杯。 石头酒量浅，又兴致缺缺，于是出来避避风头。 他寻到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下，看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接在手里，心里不由得一叹。 他又在想念依娜了这十余天来，他只要一走神就老是想到她。 “喂，小子，你溜出来干什么？！” 猛然间，一个炸雷似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把石头吓了一大跳，回身一望，却是孙猴子抱着一个酒坛子慢悠悠的凑了过来。 石头眉头一皱，有心想避开孙猴子满嘴酒气，与他交谈，能把人熏个半死。 可惜人家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孙猴子径直坐到石头身边，又抱着酒坛子喝了一大口，长长的吐了一口酒气。 “哈，小子，听说你这次出去挺威风的？还杀了几个人大伙儿对你评价都不错呢。” 孙猴子伸出手来拍着石头的肩膀说道，语气之中，带着不少欣慰和鼓励。 石头领他心意，笑了笑，却摇摇头，“还差得远” 他指的是自己的武艺，而孙猴子喝高了，却听成了另外一层意思。 “嘿，你小子别难过了，不就是个妞儿么？赶明儿，哥带你去凉州的翠红楼开开眼去” 他满口酒气喷过来，石头躲避不及，只能闭住呼吸，站起身来想走可是，既然被孙猴子盯上了，哪那么容易脱身。 “你坐着，我来开导你几句” 他竟然真的拉上石头要说什么，石头有些怕了，赶紧抽身子，连连往后躲 两人拉拉扯扯的，看上去倒是在打架一般。 孙猴子力道大，眼看石头扭不过他，就要被按下来，这个时候，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响起了。 “好了，猴子，别去逗他了，你看石头都急出汗了” 张力突然从别处踱了过来，开口就是这么一句，顿时，孙猴子长叹一口气，放开了手脚，石头这才惊讶的发现，貌似，他竟然一点醉意都没有。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石头有些糊涂了 张力走到两人身边，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并肩坐下，斜靠在一根柱子上，撇了石头一眼，莞尔一笑，“猴子听说了你的事，特地过来开导你的，怕你面子抹不开，于是装醉来说” 原来如此，是说不得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和依娜的事石头恍然大悟，看了看一脸苦笑的孙猴子，心中顿时升起一片感动。 “我没事过，过阵子，就好。” 石头知道他们都是为自己好，勉强笑了笑，算是给了保证。 张力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说道，“你知道就行，明年开春，咱们大队人马得往西走，你武艺还需精进，得趁着过冬的时间多练练要知道，不是每次上战场你都会有那么好的运气。” 张力郑重的提醒他，石头听得心中一凛，重重的点头答应下来。 过了片刻功夫，张力借口要和孙猴子谈公事，让石头先回屋里喝酒，石头没有多想，转身走了。 等他回屋后，孙猴子这才有些诧异的问道，“怎么，你不把那事告诉他？” 张力看了看他，果断的摇头，“现在时间还太早了” 孙猴子听到这话，思付一阵子，点头同意，随即笑了笑，“只怕那小子这阵子得过得很难熬” 张力也跟着笑了起来，歪着头说道，“难熬也得过感情这种事最是磨人，能锻炼一下他的心智也好，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他。” 他们俩说来说去，竟然是有什么事瞒着石头。 张力抬眼望着天空，盯了半响，才喃喃说道，“那天我和日渥布、郭元奋谈了一个晚上，才把那个计划谈妥，至于以后局面怎么发展，其实我和郭元奋都没有十足把握。” 这也是那天晚上他没有回营的原因，他是在谋划一件大事，自然得商量好具体的细节才行。 显然，他一回来就把这事对孙猴子提及了，所以孙猴子此时也是一脸沉重，顿了半响，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五哥，这事就得这么办，先下手为强，两虎相争，哪怕多一丝外力也是好的你这步棋成与不成都走对了，我想那郭元奋也是一般心思，咱们三人都是安西军的老兵，想法肯定差不多。” 得到了好弟兄的支持，张力脸色好看不少，笑了笑，不再多言。 又过了片刻，孙猴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冲着张力点点下巴，好奇的问道，“五哥，你和那个羌族汉子比武，到底是谁赢了？” 张力听他提起这事，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两个人都没赢。” 孙猴子点点头，顺着他的意思说道，“你们平手？嘿，那汉子武艺不错” “不，不是平手！” 张力果断的摇摇头，否定了孙猴子的猜测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解释道，“那天我和日渥布用的是木刀，两人斗了几十回合，各自身上都挨了好几下，也记不清是谁先打中谁了。” 孙猴子听得一愣，然后突然明白了张力的意思他指的是，在战场上，要是真刀真枪的干，两人肯定是两败俱伤，谁也活不下来，这不是都没赢么。 “嘿，五哥，要我说，是你们都赢了” 孙猴子思考一下，突然笑出声来，如是说道。 这话要是被石头听见，肯定会惊讶得合不拢嘴孙猴子和郭元奋相隔千里，一个看了比武，一个没看，居然得出的结论一模一样，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张力也有些好奇，不由得问道，“为什么？” 孙猴子晒然一笑，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一下，“嘿，你还没想到么你和他化敌为友，少了一个敌人，多了一个朋友，这不是都赢了？” 他这么一解释，张力顿时恍然大悟，连连拍掌笑道，“原来如此，果然是两个人都赢了” 两人大声笑了一阵，相互扶持着，向着屋子里走去。 多了一个朋友，总是值得高兴的事，当浮三大白 这个冬天异常寒冷在塞外讨生活的人们敏锐的感觉到了其中的变化。 风吹得更急，雪下得更大，戈壁滩上的黄沙被结成了一块块冻土，白灰色茫茫一片。 官道上已经有很久的日子没有行人和车队往来了，在如此大的风雪天里，任何行动都是不明智的选择。 得胜堡几乎处于死静的状态街道上悄无人烟，一眼能看穿整个干道，做买卖的商贩完绝迹，就连平日里火爆的酒馆也早早的打了佯。 围炉夜话，并不是诗人墨客附风弄雅的专利从本质上来说，它更适合打法无聊的时间。 在漫长的冬夜里，没有人会睡得那么早千家万户里的油灯还星星点点的亮着。 由于积攒了大量的马匹和皮革，现在运往凉州去并不是个好主意，刀客们居无定所，在那里租房子和寻找仓库囤积货物都需要不小的开销，而在得胜堡度过整个冬天就要划算得多，来年开春的时候，还方便寻找合作的商队出关。 于是张力和弟兄们商议一阵后，决定将住处安顿下来，他在这一带素有威望，并没有花多大的力气就寻摸了一处宽阔的住处租下来，看着温暖的床，可比营帐可爱多了。 刀客们被分配了各自的房间，此时大多数人都已经回房寻乐子，而作为大堂的正中央屋子里却还有人影在闪动，里面没有生大火，只有两个碳烤的小炉子搁置在墙角，火光丝丝闪闪，像要熄灭的样子。 煤油灯下，张力一动不动的闭目养神，盘腿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世间变化 他面前的案几上，摆着几张黄色的宣纸，从样式上来看，似乎是朝廷的邸报。 屋子的正门被人推开，一股冷风吹了进来，把他面前的油灯吹得几乎要熄灭了，所幸来人随即将门又关上，屋子里的光量顿时又稳了下来。 张力睁眼，冲着来人点了点下巴，笑道，“这么快就巡视完了？” 来人晒然，嘿嘿笑了几声，脱下毡帽，长吁一口气，似乎要把肺里的寒气吐个干净，“这鬼天气，冷得吓人巴沙的，给老子的遇得到哦” 他一口川中土话，整个刀客队伍里，除了孙猴子，没人能说得这么地道。 来人正是孙猴子，他在半个时辰前，奉了张力的命令，在驻地周围巡视了一圈，一来检查一下卡卡角角里有没有纰漏，二来嘛，却是留心一下弟兄们的动静。 大冬天的，整个晚上完没事可做，免不了有些人要赌钱张力并不反对赌钱，但是，这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他可不想有些输红了眼的弟兄们闹出一些不愉快的事。 孙猴子嘟囔着抱怨了几句后，也打起了精神，将看到的情景对张力说了一遍，总的一句话，并无大碍。 张力一向相信孙猴子的眼力，因此，他肯定的点点头，没有再多谈这件事，略微顿了一下，指了指身边的胡凳，“坐下吧，咱们聊聊。” 一边说着，张力一边亲自为孙猴子到了一杯浓茶。 孙猴子飞快的摇摇头，将茶水一推，从自家怀里取出一个酒葫芦，闷了一口，笑着说道，“还是这玩意儿提劲。” 张力知道他好这口，也不勉强，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手指在案几上点了几下，“这些邸报，你看过了？” 孙猴子点头，事实上，这些邸报正是他收集回来，过了一遍手，他对上面的内容多少有些印象。 “那你怎么看的？” 张力也不是废话的人，直接了当的道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官家要有大动作。” 他说这话的时候眉宇间带着喜色，显然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孙猴子顿了一下，也点头附和他的想法，“其实我也想的一样，前些日子，我听说凉州和甘州的卫所操练时间比以往多了一倍，我寻思着，莫不是要拉队伍出去溜一圈？” 甘凉二州历来是边塞重镇，也是大唐马匹的主要来源地，这地头的官军，七成以上都是骑兵，出行的时候，浩浩荡荡是马匹，倒像拉出来遛风一样，所以孙猴子才如此称呼。 张力莞尔一笑，随即轻轻摇头，“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细细思来，这一亩三分地儿，还没得哪股势力值得官府这么大的出手，要两州的卫卒都有动静” 顿了一下，张力突然神秘的一笑，“你说，会不会是声东击西？” 孙猴子一愣，随即倒吸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不是像西边，而是南边！” 南边，就是吐蕃那个和大唐一样强大的帝国。 张力重重的点头，肯定的说道，“一定是！” 他本来没有十足的把握猜到上面的动向，但是，突然之间，他又变得非常的肯定 他并非相信自己的眼力，而是他对大唐的铁骑抱有十足的希望。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的知道这只威武之师的可怕兵锋过处，莫不臣服。 孙猴子不再说话他已经有些激动，忍不住掏出酒葫芦，狠狠的灌了几口，这才长吁一口气。 “给老子的，那些龟儿子总算是办了些事。” 他眼圈有些红，不知道是酒喝急了还是心情的缘故，张力伸过手来，拍拍他的肩膀，“官家还是有些能人的” 两人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出了一丝欣慰这么多年了，朝廷这次总算是有了一些苗头，虽然不知道要弄出多大的动静来，但是，总比一声不吭的强。 “唉，早知道，就该让石头那小子留在郭元奋那里要是咱们猜的事是真的话，那立功的机会可不少。” 张力突然皱了皱眉头，话锋一转，颇有些懊恼的说道。 “哈哈，五哥，你这是心急了那小子的武艺，偷袭抽冷子伤个把人还行，真的跟在战场上跟人硬对硬，有十条小命都不够死的。” 孙猴子哈哈大笑，言语中将石头贬得“一文不值”。 张力也随即笑出了声来，摸着络腮胡子，轻抚一下，“也对，那小子还差了点不过你可别小瞧他，他学东西很快，我保证，不出三年，他准能出人头地。” 孙猴子这次倒是没有反驳张力的话，反而相当认同的感慨起来，“那小子的确有些能耐嘿，刚我巡视的时候，还发现他站在屋里练习臂力呢” “所以说，我看要不了三年五哥，你别说，说不定来年开春后，他跟着咱们去几次西域就能锻炼出来。” 像是想到了什么，孙猴子突然大胆的预测一句，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看好石头。 张力莞尔一笑，没有再多话他并非不相信猴子的判断，只是他心中自有他的道理。 雏鹰要长大，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得经过很多次的磨练，而长大后要振翅高飞，除了本身的实力，还需要运气好才行，毕竟，老鹰再强，没有猎物，也不能施展自己的本事。 那小子，要真正的成长起来，路，还长着呢 石头此刻正一动不动的站着他的面容通红，额角部都是汗。 背上的褥衣已经完湿透了，可是，他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双臂平举，两只手各自拿着一块约莫七八斤重的生铁。 正如孙猴子所说，他在练习臂力再也没有什么法子比举重更能练习臂力了。 石头一直记得郭元奋指出自己射艺上的不足，而这个锻炼的法子，也是他教的。 和依娜分别已经有快一个半月了他当然还记得她的模样，只是，石头不愿意再去想她。 回到得胜堡这一段时间里，石头简直像是一件精密的机器一样，他按时的起来，按时的睡下，按时的吃饭其他的时间，部用来锻炼武艺。 只有在挥汗如雨中，石头的心境才能得到片刻的宁静。 张力的话是有道理的感情的事最能打磨人的心智。 起码，石头比以前要稳重多了，真的多了一种像是岩石一般的气质，沉稳，内敛这种变化让一直教导他的牛伯咂舌不已。 他的仇已经算是报了那天在战场上，吐蕃人为他们的鲁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石头的心中还是恨着那些人，只是，他再也没有把杀死那些袭击村落的吐蕃人放在第一位从张力身上，石头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那是单纯的少年人无法看到的境界，石头能感觉到，但是看不透他亲眼目睹了张力谋断之间，一只吐蕃游骑完覆灭的场景，这不是单纯的力量所能办到的。 石头叹了一口气，他发现，除了武艺，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他的心思有些不在焉，手臂顿时矮了几分，一阵酸痛传来，石头立刻又专注了精神他重新将手臂太高，再次挺直了腰杆。 无论如何，他都得先把功夫练成有了长刀快马，他至少能有活下去的资本。 至于其他的，像张力那样的手段石头坚信，他还很年轻，只要肯努力，总有一天，会学会的。 这个少年人就是如此倔强 对于石头而言，这个冬天过得比以前要快得多他的生活有了保障，每天跟着刀客们吃酒吃肉，不像以前放羊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 他正处在发育阶段，身子骨长得很快，再加上每天高强度的锻炼，几个月的时间里，明显的向上蹿了一截子。 到开春的时候，他惊奇的发现，嘴角和两鬓都生出了细细的胡须。 这是他第一次长胡子，难免有些好奇，随向牛伯请教了一番。 牛伯把他仔细的打量了好几遍，揶揄似的说道，“你小子是羊肉吃多了” 吃羊肉与长络腮胡子有什么关系？石头有些想不明白，他只是每天起来的时候，发现那些小胡须在逐渐的变粗变硬。 这是男人的标志石头摸着脸颊，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或许，从现在开始，他已经告别了少年时代 当然，这个冬天并非只有石头在明显的变化着，事实上，得胜堡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流传出一条消息 那是从凉州城里传过来的消息，据酒铺的老板赵麻子说，有一大队人马开进了凉州城州府。 “那派头，肯定是长安来的人，打着黄色大旗，铁甲兵卫开道，呵，都是那么高的汉子，手拿着仪刀，整整齐齐的走着，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赵麻子信誓旦旦的对酒客们保证，面对群起的质疑声，大声的辩解着，仿佛他真的亲眼看到了一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春来 买醉的酒客们一阵哄笑，也不跟他强辩在这种天气里还来喝酒的都是些漂泊的浪子，本地人一般不会来光顾赵麻子的生意。 对于这些贪杯的汉子来说，借着些小道消息下酒吹牛即可，至于事件的真伪，他们到不是很关心。 只是，这个消息到底还是在得胜堡迅速的蔓延开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传到了刀客们的驻地。 孙猴子是第一个听到这事的人，随即，他找上了张力。 两人低声合计一阵，纷纷觉得此事印证了几个月前的猜想。 “怕是朝廷要有什么动作哼，连飞骑卫都出动了。” 张力的语气有些不客气，鼻子里带着些轻微的哼声，说到飞骑卫三个字时，脸上的鄙视表情更是显而易见。 孙猴子与他相交多年，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晒然一笑，“也是，那些龟儿子平日里在长安城是霸道惯了，就是不知道到了这凉州的地面上，还有没有卵子，别被彪悍的蛮子吓得尿了裤子。” 他的言语里更见挖苦的言辞，表情与张力一样，看来对那些长安来的飞骑卫相当不满。 也不知道两人与飞骑卫到底有什么过节，居然如此鄙视对方。 整个营帐里沉默一阵，张力又开口说道，“不管怎么说，既然上面来了人，这事总就有了人担待” “哼，也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千万别是个怂包五哥，你说，那些人到了凉州，什么时候会有动静？” 孙猴子嗤笑一下，不以为然的摇摇头，末了，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轻轻出声问道。 “怎么，你想看热闹？” 张力诧异的盯了孙猴子一眼，发现他有些跃跃欲试的表情，眼珠子一转，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得白了他一眼。 孙猴子被戳穿了心思，也不着恼，嘿嘿笑了几声，摊手说道，“五哥你是知道的，那吐蕃蛮子和咱们大唐打了十几年了，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那些蛮子们几乎是年年来挑事，咱们大唐忍了不知道多少次，如今上面居然派了人来，那肯定是有什么计划，咱们人轻言微管不着，不过，看看热闹总是可以的嘛。” “呵，单纯的看热闹么？”，张力接上他的话说道，“你今天眼巴巴的跑来找我，断然不会这么简单，说，到底想干什么？” 张力半真半假的佯怒道，他心里能隐隐猜出孙猴子的打算，不过他并不是十分赞成。 既然都已经离开了安西军，又何必再将身家搭上去？ 十几年前他心灰意冷的选择离开，如今心境早已平静得像是湖水一般，往事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 上次花了大价钱，出人出力去打了吐蕃人一拳，张力虽然出了口恶气，可是，那次行动，让刀客队伍伤了不少元气，这种买卖，再来个一两次，队伍就得垮下去。 张力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现在的身份到底是个刀客，至于为国效力的事，自然有其他的兵卒去做。 孙猴子跟了他好些年了，不用得到张力的回答，只是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的主意没戏。 他有些郁闷，撇了撇嘴，却没有再说话他也知道，虽然张力这人平日里与队伍上上下下的人都和气，但是，一旦他决定了的事，没有一个人能劝阻得了。 “也好咱们还是操起本行才是。” 双方都沉默了半响，孙猴子这才勉强笑了笑说道。 张力知道他这是在体谅自己，轻轻颔首，表示善意，随即严肃起脸色，“再过三天就是立春时节，你让弟兄们都抖擞起精神来，把冬天的懒劲都收拾了，咱们要准备接活。” 谈起正事，孙猴子也认真起来，点头应是之后，又与张力谈了些公事才离去。 立春意味着万物复苏，意味着新的一年又要开始，当然，也意味着，闲暇的日子就此结束 戈壁滩上的积雪会慢慢融化，黄沙将裸露在地表，白杨树和骆驼草又会生长在地面上一年一个循环，万古不变。 当气温变暖之后，得胜堡会迎来第一批客人总是不乏有勇者敢于抢时间，谁都知道，第一个到达西域的商人总能获得最高昂的利润，那些沉寂了一个冬天的胡人不会让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失望。 西行的人会越来越多，那就意味着，刀客们的活计来了 春分后三天，第一只商队来到了得胜堡。 石头还是头一次看到西行的队伍在去年的冬天，他待在刀客队伍里，几乎就没有跟外界接触过。 他在属于自己的院子里苦练着武艺射艺，刀术，甚至在风雪不大的时候，还骑着小黄马出去溜达一圈，练练骑术。 他专心做这件事，自然是事半功倍，有些时候，甚至让人觉得他是个天才几个月下来，牛伯对他的进步赞不绝口，说他已经能稳稳当当的在刀客界立足了。 石头不以为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当然，他知道牛伯没有夸耀自己，只是，他觉得这并不算是什么值得骄傲的成就。 “当刀客”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自从石头看到来到得胜堡的刀客队伍有如雨后的春笋一般，蹭蹭的冒出头时，就认识到了这一点。 据说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西去的刀客队伍招人的好机会，凡是有几手本事的江湖汉，都会来碰碰运气，一来这虽然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行当，但是报酬却高，而胆子大的汉子最不缺的就是勇气，二来边塞人最敬重好汉，凡是走过西域的汉子，论起资历来，立马能让人竖然起敬，身份大不相同。 张力的商队在冬天折了些弟兄，他思虑再三后，也随大流的让牛伯等人打了块招人的牌子，烫着鎏金大红的字，去集市那边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些好手。 只是，这好手可不像大白菜那般便宜冲着张力的名头，前来应征的人手多如牛毛，但是能让人瞧得上眼的却寥寥无几。 牛伯考核人的法子也简单，他将石头拉出来当标杆，谁能将石头打败，就有资格去跟张力面谈。 牛伯这主意一方面是为了给招聘设置一个不算很高的门槛，另一方面却是有意让石头多锻炼一下，毕竟少年人跟自家兄弟喂招时，双方多多少少的都留了后手，而对付这些前来挑战的陌生人那就没有如此多的顾忌，这对石头而言，无疑是宝贵的经验。 只是这么一来却苦了石头倒不是说少年人不愿意上场卖力气，而是他赢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完没想到，前来应聘的人手武艺居然如此稀疏平常，开始的时候他还拼命动手，生怕堕了张力的威名，不过事实证明他多虑了几场比试下来后，他已经被周围的看客称之为“少年高手”。 石头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被冠上这种称号，特别是，这种称号还出自一个个自称是“刀客”的人口中。 有些时候，他甚至觉得那是很滑稽的事六七十岁的老头子扛着一把门板宽的板斧，走几步都吃力，却吹嘘自己勇过廉颇，十一二岁的少年人还留着鼻涕，拿着一把破烂的菜刀也好意思说自己杀过马贼。 石头并不是个计较的人，通常别人的言行并不会让他记在心上只是，他在台上遇到这些人时，只想远远的躲开，眼不见为净。 这些人只是拿着刀子混饭吃而已，决不能称之为刀客在石头心中，刀客的形象就是张力，就是孙猴子，纵然达不到他们的水平，那也不能差得太远。 在草原上，刀客们敢跟着边军对抗吐蕃游骑，这份胆量与武艺，绝对是个顶个的汉子这才是石头心中的刀客，他觉得自己还够不上资格。 扩招人手的闹剧并没有持续多久，本来张力就是抱着宁缺毋滥的态度碰碰运气，是以对这种难堪的结果也没有失望，只是，对石头而言，可总算是解脱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收起了一切心思，默默练习着手中的弯刀，与以前相比，他的招式和力道强了很多一刀砍去，隐隐带着破风的声响，让人禁不住打寒战。 他平心静气，连连挥刀劈向假想的敌人，身形有如鬼魅一般，不断的变换着方向，从不同的角度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这是他自己总结出来的动作张力说过，上层刀术没有什么固定的套路，只要能一招制敌，就是好刀法。 所以石头冥思苦想了很久，将自己在战场上与吐蕃人交战和与日渥布练手中比较出彩的一些路数回忆起来，练成了三招。 三招都是攻势，刀刀直指对方要害，完放弃了防守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石头这几天才刚刚把招式练得很熟，此时施展出来，当真威力不小。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停顿下来，额头上已经泌出细细的汗珠，看来，刚才快速的动作耗费了不少体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搭伙 他在喘着粗气，冷不防背后却传来了几下掌声，石头诧异的回头一看，却是孙猴子依靠在柱子上，正含笑看着自己，从他的动作来看，似乎已经来了很久，估计自己刚刚练刀的动作也被他瞧去了。 石头脸色有些发红他知道孙猴子是个用弯刀的行家，自己编排的那些招式肯定不会入他的法眼。 果然，孙猴子一边拍掌，一边走过来，冲着石头诡异的笑了笑，“怎么样，死的感觉如何？” 他的话莫名其妙，石头听得一愣，飞快的摇摇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呵，你那几下子固然能杀敌人，不过，自己也必定要受伤，战场之上，多伤几次，跟死了有什么分别？” 孙猴子眨眨眼，如是解释道，石头这才恍然大悟，他是变着法子规劝自己呢。 顿了一下，石头轻轻摇头，“赚够本就行” “什么叫够本？自己的命怕是要值钱些吧” 孙猴子丝毫不肯放过他，继续打趣，直把石头说得变红耳赤，这才停了嘴，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子，死了就是输了，不管你杀了多少敌人都一样刀锋虽然锋利，但也容易折断，你要好好想清楚。” 石头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心中着实感动，点了点头，“我，我知道，不到生死关头，我不用就是。” 得到他这句保证，孙猴子满意的点点头，石头说话向来算话，他对此很是放心，心中放下了这件事，随即想起自己来找他的原因。 “走，跟我去南边看看，那里来了不少商队，都在寻找护卫的刀客队伍，首领在忙，走不开，让我去寻摸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生意，我想带你一起去，开开眼。” 孙猴子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不由分说的就拉着石头往外走。 得胜堡南边本是一块空地，不过，此时却是人山人海。 当石头跟着孙猴子来到这里的时候，耳朵都快被周围吵杂的人群吵得听不见了。 石头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人他们形形色色，神态举止动作表情无一相同，石头粗略的扫去，竟然看花了眼。 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石头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没弄明白，为何一夜之间，偏僻荒凉的得胜堡竟然会变得像州府一样热闹。 他跟在孙猴子的后面，一步也不敢拉下，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慢了一步，就意味着要被甩开很远。 孙猴子对这种场面似乎见怪不怪，他甚至看也没有看周围，直截了当的往人群的最里面走，他的步子很快，石头需要加紧跟上，更没有时间留心周围的人群。 约莫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孙猴子总算停住了脚步。 石头紧紧跟在他后面，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迎头撞上猴子的后背，幸亏他身手还算不错，晃了一下，最终站稳了脚跟。 让人奇怪的是，外面人群热闹非凡，而这里，却空出了老大一块地盘，只有七八个人，分散着或站或坐，也不交流，神色颇为冷漠。 石头不明就里，孙猴子也不解释，拉着他踱到一边，寻摸了一处干净的地面坐下，闭起眼睛打瞌睡，只是时不时的微微睁开一条缝，瞄向那些人。 他不说话，石头虽然心中一大堆的问号也只能压着，学着孙猴子的样子，席地而坐，眼睛却是鼓鼓的，一点睡意也没。 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那边的人终于多了起来，孙猴子这才完睁开眼，用胳膊肘碰了石头一下，小声问道，“你认识那个人么？” 他指的是刚到空地中的那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带了两个手下，正与别人交谈着什么。 石头仔细看了几眼，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见过那个汉子，却不认识他。 只是在几天前，这个人带着一些礼品来拜访张力，碰巧与石头打了个照面而已，石头只知道，对方好像也是个刀客，其他的信息，就一概不知了。 孙猴子本来也没指望他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之所以问他一下，只是想卖个关子而已平心而论，对石头的教导最多的人是他和牛伯，张力因为公事的缘故，反而比较少，但是要说戏谑石头最多的人，那非他莫属，其他人拍马都赶不上。 “那个人叫牛方，绰号铁牛，凉州人，干的行当和咱们一样，也是刀客，前几天，他跑来拜访五哥，说是要邀五哥搭伙，组成个大队伍，接下几只商队一起出玉门关” 孙猴子快速的对石头解释起来，原来，这牛方寻到张力，纯粹是为了赚钱而来，他本人带的队伍在凉州城小有名气，但是不知为何，他却没有接下这次出关的任何一只商队，不是他看不起对方，就是对方看不起他，无奈之下，这牛方只能退而求其次，既然凉州没有接到活计，总不能干等着，干脆自己先带着人马往西走，一路上总有落单的商队，他不怕找不到事做 他到的第一站就是得胜堡，听说这里有个叫张力的能人，就来拜访一下，谈谈生意上的事。 当然，张力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婉转的谢绝了他的提议，那牛方也不着恼，本来就是纯粹的碰运气，双方话不投机，也就没有了下文。 石头静静的听着，半响之后才把思路理清楚，看看那边正说得吐沫横飞的牛方，皱着眉头问孙猴子，“那，他今天也是来寻生意的么？” 石头并不笨，联想到猴子今天带自己来的目的，立刻猜到了三四分真像。 孙猴子脸上一乐，嘴角咧了一下，拍拍石头的肩膀，“小子反应不慢那，那边的七八个人来头不简单，我虽然也认不完，但是其中两个人却是见过面的，都是小有本钱的商贾。” 顿了顿，他怕石头不理解，又接着解释道，“刚才我们在外围遇到的那些基本上都是些小商贩，他们自己都在寻求大商贾，想要搭伙，自然也付不起给刀客的酬劳，所以我就没有停下，就带你来这儿这个地头，在得胜堡是个不成文的规矩，专门留给有实力的商贾招人的，所以人才这么少，你想，没有个两把刷子，谁也不会来这里丢人现眼” 石头听得连连点头，他这才算是明白了牛方和孙猴子来这里的用意都是在寻找主顾呢。 不同的是，孙猴子一点都不急，而那个牛方嘛，嗯，隔着这么远，也能感觉到他在极力的卖弄自己的本事，估计急不可耐啊 石头对刀客这行当的规矩知之甚少他一有时间就练功夫，除了与牛伯孙猴子这些相熟的人说几句话外，对于其他的弟兄，也只是知道名字，没有什么深交，所以，很多常识性的东西他都不知道。 略微沉吟了一下，石头好奇的问孙猴子道，“那，你怎么不去与他们谈谈？” 孙猴子顿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为什么要去找他们谈咱们五哥的名头，还需要去推销么？” 他这么一解释，石头顿时接受了这个说法在他看来，像张力这般人物，绝对不会做牛方这种掉价的事。 两人正说着话呢，那边也有了结果，那些个商贩最后连连摆手，牛方再说了几句之后，垂头丧气的走开了。 孙猴子看得一乐，微微点点下巴，“哈，没接到活，那些商贾们的眼睛蛮尖的，看出那铁牛靠不住啊” 他语气里难免有些幸灾乐祸的成分，这也好理解，同行是冤家，看别人出丑，总不是什么坏事。 石头顺从的点头，他也看出来了，那些商贾们似乎自视甚高当然，对方确实像是有些资本。至少，石头从没见过衣着如此考究的人。 那些人的衣料不是蜀绣就是鲁绣，款式和做工都是上等，就算石头认不出好坏，但是，明显能感觉到他们与众不同，再说了，石头也瞧见了其中一人手指上一个老大的玉扳指，这个是硬通货，不会骗人的。 那些人拒绝了牛方，自然更不会对缩在一边的孙猴子和石头感兴趣，他们还是懒懒散散的等着，看还有没有什么人上门来。 接下来的一个多时辰，又陆续有一些刀客队伍们来碰碰运气，无一例外的是，那些人似乎一只也没有看上眼。 石头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的动静，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他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了招人么可是，怎么，部都不要？” 石头不相信来寻活计的刀客们都这么不入对方法眼，起码，他曾经听张力说起过，这得胜堡虽小，但是，好手还是不少的。 孙猴子也在专心的盯着那边，听到石头问话，头也不回的说道，“他们是来招人的，不过嘛，他们财大气粗，自然不会要求得简单” 顿了一下，他干脆再多解释了几句，石头这才恍然大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分散两路 原来，刀客和商队的雇佣关系也并非那么简单一只大的刀客队伍可以同时接纳护送几只商队的任务，同理，一只大的商队自然也能要求几只不同的刀客队伍来护卫。 “那些人都是凉州人，要寻摸刀客的话，凉州多的是，何必到得胜堡来，照我估计，多半是想收集各地的好手，组成一只大队伍，确保安全第一。” 到底是见多识广，孙猴子一语指出了其中的关键。石头自然用心听着，把这些规矩记在心头。 眼看日头偏西，这一天来，他们一笔生意也没有谈成，孙猴子和石头都看得索然无味，两人提早退了出来。 回去的路上，来往的人少了不少，石头观察一下他们的表情，发现大多数都阴郁着脸，看来今天不怎么愉快。 “嘿，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啊” 孙猴子的眼光比石头老到得多，石头能看出来的事，他自然也能看出来，深吸一口气，不由得摇头感叹。 他能敏锐的感觉到今年与往年似乎不太一样去年的时候，西行的人，无论是商队还是刀客，几乎都能找到伴当，而如今都是立春时节了，他还没看到什么像样的队伍向西边出发，从时间上讲，这有些慢了。 石头没听清楚他的牢骚，事实上，他的目光被一群人吸引住了。 一行人，约莫七八个，正从远处迎面走来，他们身穿玄色长衣，一样的打扮，都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看模样打扮，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丁一样。 更吸引人眼球的是，他们七八个人团团围住一顶轿子，对轿子里的人俯首帖耳，神色相当恭顺。 轿子里面坐的人是谁？石头不禁有些好奇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如此排场的人。 石头和孙猴子并排走着，与对方擦肩而过，错身的刹那间，他不自觉的将目光扫向那一层薄薄的幕帘，只能隐隐看到里面有人的影子，其他的什么都不能瞧见。 双方都走得很快，石头想要再看，已经没有了机会，他深吸一口气，突然一股淡淡的清香钻进了鼻子里。 这类似的味道，他和依娜在一起的时候仿佛嗅到过，石头不觉心头一怔，难道那轿子里坐得居然是个女子不成？ 他本能的回望了一眼，却发现，那轿子的布帘似乎掀起了一角，里面的人似乎也在向这边张望什么，石头心虚，不敢再看，赶紧收回目光，加快了步子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石头和孙猴子一道，都去老地方观察动向。 商队们和刀客队伍逐渐联合起来，每天都能看到素不相识的人们为了共同的利益走在一起。 终于有了第一只出发的队伍，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有了人带头，西行的队伍开始多了起来。 但是，有资本的商贾们还是在坐地观望，起码，石头和孙猴子上次看见的那几个人，还是老样子，不断的拒绝着刀客队伍 头几次还新鲜，看多了，石头不禁有些乏味他的心思不再放到观察动静上，而是联想起那日看到的那顶轿子。 他后来问过孙猴子，知道那顶轿子的模样款式在凉州都很少见，应该是来自长安地面上，但具体是也不是，孙猴子自己也说不清楚。 而且，自打那次惊鸿一瞥后，石头也没在得胜堡看到过那顶轿子再出现过。 他本来只是有些好奇，寻不着之后，好奇的心思也渐渐淡了下来，而这时，张力也做出了决定。 他把早就磨拳搽掌的刀客们集合起来，宣布了自己的计划。 在驻地的大堂里，留守得胜堡的刀客们几乎都来了，整个屋子都挤得满满的，好在刀客们彼此相熟得很，也不拘泥什么姿势，自己找地儿坐下就是。 石头自然坐在牛伯身边，而孙猴子立在张力背后。 张力不是个拖沓的人，几句寒暄话一过，他开门见山的提出了主题。 “大伙儿都看见了，这些天，西行的队伍开始多起来了，咱们自然不能落后我让猴子去观察了几天，发现出关的队伍规模都不大，我寻思着，咱们队伍开销大，要出关的话，得保一只大的商队才行，不过得胜堡这块地，大的商队看不上眼，要雇佣人的话，也不会把心思放到咱们这” 顿了顿，张力见底下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接着说道，“所以，咱们还得再等，我明天会带些弟兄去凉州州府，一来是寻找些机会，看能不能碰到大主顾，二来嘛，咱们过冬前带回来的剩余香料和在那边得到的马匹c皮革，得趁这个时候卖出去，凉州的商人多，买得起。” 他这么一解释，大伙儿都肯定的点头，显然觉得很有道理事实上，他们这只队伍的开销并不宽裕，急需将手头的香料c皮革套现。特别是从吐蕃游骑手中“讨要”来的马，张力为了将它们买个好价钱，特地用上好的草料细细喂养着，一个冬天下来养的膘肥体键，就算与年初从西域带回来的好马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除了在关键时刻张力一直是独断专行外，其余时间，他基本上会把自己的想法对大伙儿和盘托出，让大家一起来讨论刀客们对他这套作法习以为常，所以，当他话音一落下，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各式各样的方言夹杂在大堂里，刀客们嗓门又大，一时间人声鼎沸，震得石头耳朵都快发麻了。 一阵吐沫横飞后，刀客们的声音开始变小，石头这才听清楚他们在吵些什么，约莫听了几句话后，他惊讶的发现，弟兄们居然持有不同两种意见。 一种是许驼子为代表的，主张双管齐下，将队伍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就地接活，立刻出关，另一部分去凉州延揽生意，这样不耽搁时间。 而以牛伯为代表的另一部分人反对将队伍分开，理由是本来人就少，再要分开，根本形不成保卫商队的力量，那些大主顾也看不上这么少的人。 石头觉得这两种说法都有道理，他心中犹豫不定，抬眼偷偷瞄了张力一眼，发现他神色平静，嘴角隐隐含着笑意，显然已经有了什么打算。 带到两边的人都安静下来，张力这才轻轻咳嗽一声，把大伙儿的注意力拉回来，然后冲着孙猴子一颔首，后者会意，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在大伙儿疑惑的目光中抖擞开来。 纸上写的是什么？刀客们纷纷在小声的猜测着。 孙猴子见大伙儿都盯着自己看，莞尔一笑，洋洋洒洒的念出声来。 这竟然是一封信 石头不识字，明日里听别人说的都是流水话，也好理解，可是眼下孙猴子念的信却有些古怪，四六骈文写成，读起来颇有气势，可是他一句也听不懂。 无奈之下，他只能压低了声音，凑到牛伯身边，悄悄的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牛伯被他一打岔，又好气又好笑，瞪了他几眼，最终还是解释起来。 原来，这封信是一个李姓商人写给张力的，前几年，他的商队在张力的护卫下，几次西行出关都平安的返回了，因此他对张力非常信任，这一次，也想请张力带着弟兄们前去护卫，他在信中许以了优厚的报酬，足见相当有诚意。 牛伯在解释完后，当然不忘奚落石头几句，要他平日里有空多读点书，石头自然是一笑了之。 这空档里，孙猴子已经把一封信读完，张力这才接过他的话头，压低声音说道，“这李良虽然名声不显，但是身份并不简单他出的货很杂，有些连长安地面上都买不到。我们也算与他打过几次交道的人，可是对他的来历却不甚知晓前几日他写信给我，我寻思着，这买卖，还是可以接下的，所以才想去凉州城转一圈，一来与他谈谈细节，而来再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主顾。” 他话中有话，似乎对这李良有些防备心理，石头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刚开始的时候他不直接说出去凉州的目的，而是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等到弟兄们都争论完了才说。 这李良是做大买卖的人，张力要是接了这单活，肯定不能再借其他的商队，他这次去凉州，一来一回起码要四五天的时间，要是生意没谈成，平白耽搁了接活的功夫这种情况，恰好把许驼子和牛伯的顾忌都包含了。 刀客们听到张力的话，觉得有道理，对李良在信中许以的优厚条件也不再那么心动，纷纷表示随张力的安排就是 三天后，石头随着张力一起，来到了凉州城。 凉州，自古以来就是西北军事重镇，从汉代开始，这里就作为抵御异族入侵的重要屏障，到了大唐时代，凉州更是控制卡住吐蕃和突厥的一把枷锁，从地理位置上看，这两个大唐的宿敌，想要染指长安，必然得攻克凉州，否则整个后防补给线都暴露在大唐边军的眼皮底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初入凉州 当然，大唐绝非一味的防守，从太宗时间到现在，这里也是反击的桥头堡，在历次重大战役中，都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石头头一次看见这么雄伟的城市，他立在城墙下，几乎都要看得痴了即使在路上，张力闲暇时曾经对他谈起过凉州城的风光，等到此时亲眼看见时，他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与凉州城相比，得胜堡根本只能算个小寨子。 石头长叹一口气，他终于理解张力话语中的自豪感从何而来，终于明白看了他所说的为什么从汉到唐，数百年的时间里，这里被攻克的次数屈指可数 任何侵略者看到那高达四丈的坚硬石墙时，都会心生畏惧吧 凉州城有南北两座城门，一般情况下，北门都是关着的，除非朝廷三品以上大员前来巡视才会打开，而南门这作为出行的主要道路，那里设有哨卡，城门下还屯有卫兵，对往来行人进行看查。 张力带着石头行到南门外，不出意外的被拦了下来，守城卫兵见两人都带着兵刃，骑着快马，自然要比检查其他人严格得多。 盘问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将两人的路引看了又看，这才放他们进去。 行到凉州城内，又是另外一幅光景。 与外面的肃杀相比，这里要热闹得多毕竟，凉州也是西北最大的商贸之地。 入城后张力驾轻就熟的带着石头离开主干道，穿过街坊，从小道绕去西南角。 石头对凉州城越发的惊奇，他走惯了黄土路，此时猛然踏上大青条石的地面，居然有些不适应。 道路很宽，足够三辆马车并排而行，街道非常干净，鞋面上没有沾染半点灰尘。 街道两边是一排排耸立的房子，大小高矮各不相同有些是临街的门面，大门打开着，招牌高高挂起，店家搬了条凳，坐在门口招揽生意；有些则是高门大户，围墙立得很高，看不见里面的景色 石头看花了眼，他发现自己真是个乡下来的孩子，走在街道上，手足无措，要不是有张力在前面带路，他铁定会迷路 张力的脚步放得很慢，像是在等石头，又像是在欣赏周围的景色。 他并非第一次来到这里，但是，每一次来，心情都大不一样。 这座城池算是他半个家乡，每当看到这些熟悉的场景时，他总能想起年轻时，与袍泽在一起挥斥方遒的壮景。 那是一批大好的男儿，怀着报国和谋取功名的愿望，从富饶之地来到这西北边陲，用手中的刀剑，满腔的热血一点一点开阔大唐的边境。 他们之中，有些人已经功成名就，封侯拜相，封妻荫子，但更多的人，却是化作了戈壁滩上的皑皑白骨，连个坟头都没有。 张力长叹一口气，他不免有些伤感虽然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辞去军职，做一个小小的刀客的举动，但是他每每回想起年轻时的豪言壮语时，总觉得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那些曾经与他并肩作战的袍泽虽然已经不在人世，当然，他们的家人却还享受着这些人的荣耀不但如此，作为战死的抚恤，出征者的家人可以享受减免税负和额外的钱粮。 功名但在马上取，激励的不仅仅是为国效命的壮士，它也是让那些贫家子弟谋求生路的一个台阶当初的张力，最初走进军队也正是这个原因。 他的思绪很杂很乱，就像西北的狂风一样，不指定会吹到哪里去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都各自想着心事，一路上没有多话，直到行到西南边的集市处，张力这才回过神来。 “石头，停下，有些规矩，得告诉你知道。” 张力挥手，示意石头勒马这次他刻意带石头来，就是想让他亲身经历一下怎么和大商贾谈判。 前几天，张力在对刀客们提起前往凉州城后，很快的作了具体的部署，他还是依了许驼子的建议，将队伍分成了两批，当然，人数上差别很大。 大队人马在孙猴子的带领下，直接前往玉门关，在哪里驻扎着，一来等张力这边的消息，而来却是出关的商队必然得从那边过，要是真有什么合适的机会，也可以就地谈价钱。 张力只带了五六个弟兄，带着货物和马匹直奔凉州而来，快到地方的时候，他又吩咐让弟兄们慢慢的前去集市交易即可，自己的队伍在这一带有些相熟的商贩，只要将货物和马匹等带过去，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专人打理，只要付给一点佣金即可，不用多操心，自己则带着石头先行一步，去找李良谈谈。 他的这些安排自然是对石头颇为照顾，刀客们心知肚明，好在石头年纪小，本着前辈对后辈的提携之意，刀客们也乐意接受张力的作法。 他将石头叫过来，把一些规矩细细说了一遍，比如怎么拜见，怎么奉茶，怎么座次等等。 这些是刀客队伍里没有的规矩，却是上层人物之间交流习以为常的举动，军队出身的张力本来也不会这一套。但是自从当上刀客队伍的首领开始，他也不得不学着接受这些东西有些事就是这样，你要跟某种人打交道，就得随着这种人的规矩来。 石头仔细听着，用心的记住，他明白这是张力的一番好意就像是师长和父亲，张力不止教他武功，也在教他为人处事。 小半个时辰之后，石头基本上都学会了，张力这才带着他继续往集市里走去 李良无疑是个有钱的商贾这一点认识他的人都深信不疑。 他今年五十多岁，中等身材，有些发福，脸上总带着和气的微笑，平日里见到下人都会点头示意，对于朋友客人，自然更是礼待有加。 与一般商贾的锱铢必较不同，这李良为人却是豪爽而慷慨，生平最爱结交各地豪侠，常常会宴请一些游侠儿，也会资助落魄的江湖客谋生的财物。 他的义举自然为他博得了不小的名头，好事的人甚至直呼他是“小孟尝”一介商贾居然能跟孟尝君相比，足见此人不凡。 李良在各地都有生意，而他本人却是一直坐镇凉州。 张力带着石头来到了集市里一处规模宏大的米铺远远看去，后院的仓库居然有两丈多高，七八丈宽，要是全部都盛满了米的话，并不下万斤之数。 张力看了看招牌，上面清楚的用隶书写着“李记商铺”四个大字，轻轻点点头，冲着石头做了个手势，两人鱼贯而入。 才一进门，商铺的伙计已经热情的迎了上来，询问两人要买米否。 张力摇摇头，自是要伙计找老板来谈话，那小伙计眼睛也尖，看两人都带着刀，身上一股肃杀之气，想来并非等闲之士，特别是眼前这个络腮胡子，一双招子时不时的闪着精光，让人不寒而栗。 小伙计见他二人脸色如常，并非像是寻仇而来，犹豫了片刻，还是去找老板。 这店铺的掌柜很快便到，看二人的打扮，脸上也暗自变了颜色，连忙作揖，笑问客人自何处来。 张力自然不会与他聒噪，伸手掏出一块木牌子，掌柜接过一看，身子顿时一震，对张力的态度也越发的恭谨，连连吩咐下人看茶，自己从深深鞠了一躬，让二人扫待片刻，他亲自去准备马车。 石头有些为何那掌柜会如此热情，偷眼看了看那块牌子，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划了个符号，仓促之下，他并没看清楚，想来是某种信物。 又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掌柜进来，请二人上马车，又车夫送二人去另外的地方。 石头这还是第一次坐马车他紧紧的抓住车壁，竟然有些发晕。 “哎，你小子不是个富贵的命啊有人说，坐马车会晕的人，一辈子都穷。” 张力抄着手坐在一边，看石头脸色都白了，不由得打趣他说道。 石头勉强点点头，脸色白里透青，胃里有些不舒服好在他意志力极强，强行忍着，片刻功夫之后，才算适应过来。 张力见他额头上都在冒汗，也不打趣他了，将车窗帘卷起，顿时密闭的车厢里冷风吹了进来，石头打了个机灵，居然清爽了不少。 “呵，咱就陪你吹吹冷风吧” 张力见他好受了许多，长吁一口气，咧嘴笑道。 石头有些尴尬的摸摸脑袋，眼珠子一转，轻声问道，“这车子还要走多久？去哪呢” 他居然会转移话题了？！这小子，也不是那么木了嘛 张力听得心头一乐，眉头一扬，莞尔笑道，“咱们去的自然是李府你不会想当然的认为李良那种大商贾会随时坐在个商铺里面吧？” 石头脸色一红他刚刚确实这样想来着。 “嘿，那李良是个会享福的人，你见到他就知道了，如果我没记错了话，他住在城西，并不远他用马车来接我们，是表示尊重。你看看这四轮车子，装饰都是镀铜，奢华程度都快赶上某些旁支皇室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互探底线 张力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一语道破了李良的用意，石头默然不语，点点头，心道这李良好会做人。 马车行得很快，轮子碾压在青石路上，吱嘎着响，石头听着有些牙齿酸，好在路上并没有行多久，不过小半个时辰功夫，只听前面车夫一声吁，车子缓缓的停下。 门帘被拉开，车夫请二人出来，石头钻出马车后定眼一看，顿时发现，他们已经行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里。 原来，那车夫驾车通过角门而入，竟然直接将二人送到了府上，省去了不少脚程这李良办事果然万分周到，处处细节都为人想到了。 石头从来没见过如此体贴的招待，颇有些不适应，不过来的时候张力已经给他灌输了一些做派，他一言不发的跟在前来迎接的小厮后面，与张力一起穿过回廊，行到了一座小屋子前。 屋门打开，一个脸带笑容的中年人正站在门槛处，冲着两人打招呼，不用问，这人定是李良无疑。 “张老弟别来无恙，一年多不见，倒是越见爽利了。” 李良操着一口长安官话，字正腔圆，笑着与张力搭讪，而后眼睛随即瞄到了张力身后的石头，脸上笑意不减，冲着石头微微颔首，“倒是这位小兄弟面生得紧，难道是张老弟的亲传弟子么？” 这人好会说话，张口两句话虽然带着恭维，但是让人听起来就是舒服。 石头正要摇头说不是，张力已经抢先一步笑着回道，“正是，这孩子是去年我收入队伍的，这次带他来，就是让他见见世面。”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既点明了石头的来历，又表明了这次两人的来意说是来见见世面，话句话说，就是让他看看双方是怎么谈判的。 李良人老成精，如何听不出张力的意思，脸上神色不变，瞄了石头一眼，含笑请两人屋里说话。 主客榻上坐定，随即就有小厮婢女上茶和果脯来，双方都没有立刻谈正事，而是相互寒暄着，问问对方这一年多来的情况。 石头按张力的吩咐，慢慢的茗茶喝着，也不答话，只是竖着耳朵听两人谈话那李良话中似乎对这一年多的生意并不满意，言语之中，颇有些抱怨。 双方谈了几刻钟的闲话，才逐渐进入正题，张力到底脾气直些，见礼数已经尽到，就直接了当的说明了来意。 他的说辞正是当日在营地里与大伙儿商量好的，主要的意思就是，看李良要护送的商队规模如何再做打算。 李良静静听着，等张力说完后，闭着眼睛思虑了半响，这才苦笑着说道，“张老弟莫非不相信我李某人？要知道商人逐利，这利从何来，无非是个奇字，我带出关外的货物想要卖个好价钱，自然得与众不同才是。张老弟也是精通这买卖之道的人，不可能不明白这层用意，所以，我带的东西是什么，让哪些伙计带去，自有安排，张老弟你何必多心” 他这话自然是在理，可是张力绝不是个会轻易改变主意的人，他略微思付片刻，便说道，“咱们做刀客的，得对商队负责，李老板你虽然是一介豪商，但是，对西域的了解却未必有我这个在这路上走了好些年的人强，这商队上路，带的什么东西自然会影响到走哪一条路最合适” 他不待李良反驳，一口气把话说完，“比如你的是瓷器，那么队伍肯定得选择相对平坦的大路走，这样可以减少路上颠簸带来的损失，要是你带的是茶叶，那么我们就要尽量在晚上赶路，毕竟茶砖经不得晒，要是你带的是丝绸，我们就要准备大量的骆驼，因为丝绸重，在沙漠上马拉不动” 说到这里，张力的语气变得不容置疑，“所谓因地制宜莫过于如此，李老板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我说得没错。” 他说的句句都是实情，李良也并非对这些事全不知晓，被说得一时无法辩驳。 张力见火候已到，也改变了策略，放缓声音，慢慢说道，“其实李老板也不必为难，我张力虽然是一介草民，刀口上讨生活的人，但自问言必信，行必果，要是李老板信得过在下的话，要代卖什么东西，可以只给我一个人说，我会判断这活计能不能接，一旦接了，我保证，我底下的兄弟绝对不会把你卖的货物是什么传扬出去。” 他绕了半天，这才吐出一个试探性的建议，李良听得眉毛一扬，眯着眼睛，仔细的打量了张力一番，轻叹一口气，说道，“我李良岂非不相信张老弟的为人” 他只说出这句话，又戛然而止，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半响，猛的睁开眼睛，直盯着张力说道，“敢问张老弟以前可是军人？” 他突然会问出这句话，倒把张力和石头齐齐震惊了一下话说，他怎么看出来的？ 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李良心中总算是觉得扳回了一层，脸上又恢复了那种与世无争的笑意，向张力微微颔首，说道，“李某做事向来谨慎，若非没有摸清张老弟你的底细，又怎么敢跟你合作？” 想不到他居然会事先做了如此周密的调查张力猛地醒悟过来，原来几年前他无意中遇到的李良商队并非偶然，对方纯粹就是专门找他来护卫的。 心中涌起一股被骗的感觉，张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平生最敬佩直来直去的汉子，打心眼里对斤斤算计的人有种蔑视感，眼下李良的做派无疑是他最讨厌的那一种。 “张老弟不必懊恼，人与人之间打交道，贵乎一个信字，李某认为，这信，就是对朋友的坦诚，李某会直言相告，自然把张老弟当朋友看待。” 他见张力要做然变色，赶紧解释起来，饶是如此，张力的脸色却仍然不好看。 冷笑一声，张力的眼光如刀，带着寒意，平静的说道，“可惜张某人福薄命浅，攀不起李老板这等高枝。” 他这么说，自然是把话说僵，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但是李良的定力和脾气却比张力想象得要好得多，他脸上甚至还带着喜色，大声鼓起掌来。 “好，张老弟快人快语，倒是李某不痛快了也罢，这单生意，就按老弟你的意思办，你要看货，明儿去西南集市我李记的货仓里，老朽会亲自前去作陪。” 万万没想到李良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张力心中狐疑不定，而石头更是一头雾水话说这人怎么激他一下，反而妥协了呢？ 不过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如此诚恳，张力也并非拿捏的人，当下也收起了懊恼的态度，潇洒的拱了拱手，只说明日一定会去，也不再多留，带着石头先行离开。 他二人走后不久，内堂里随即传来一声怒喝，“爹，那个姓张的欺人太甚。” 随即一个人影从内堂里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怒气，显然，刚才张力的一番言辞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李良看了看来人，无奈的笑笑，眼神中满是怜爱之情他年过半百，只有这么一个独子。 来人名叫李度，正是这李记商号的少东家，年方二十出头，最是气盛的年龄，他生的高壮，平日里与一干伴当抵角摔跤时，往往轻松取胜，这让他对自家武艺很有自信，看闲杂人等自然是一股傲气，刚才他恰好听见张力那一番说辞，肺都要气炸了，正要跳出来理论，自己的父亲却是一笑了之，他虽然鲁莽，但并非不晓事之人，眼见父亲如此忍让，必有原因，他只好耐心等着，张力二人一走，就立刻跳将出来。 见儿子如此气呼呼的模样，李良苦笑着摇摇头，轻抚胡须，缓缓说道，“那你想怎么样？出来教训他一顿？我敢保证，他只要一只手就能把你打趴下。” 李良虽然把儿子当成心头宝，但他绝非无条件的溺爱，该教育的时候绝不马虎。 李度一听，万般不服气，他才不相信那个络腮胡子大汉有这般本事放眼整个凉州，也没有人能做到。 热血的青年总会把自己想得英明神武，认为老子就算不是天下第一，也绝对不是一般人可比小视天下英雄，本来就是个通病。 李良知道儿子的个性，所以他头摇头更快，连连跺足叹道，“蠢才，蠢才你可知道那个张力的身份？” 李度被问得一愣，他从来没见过张力，自然也不会知晓这些事。 当然，李良是知道的，所以才能语重心长的教育自己的儿子，“那个张力以前是安西军的校尉，曾经随着裴将军讨伐突厥，杀人如麻，斩将夺旗，乃是一等一的好汉。” 裴行俭可是当时少年儿郎的偶像据说他年少成名，长得英俊潇洒，文涛武艺更是上上之人，所建功业足以留名史册。 那个大胡子居然能在裴将军手下做校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各自试探 李度惊讶得目瞪口呆他突然觉得，父亲说得话并非没有道理，说不定那个叫张力的人真的能一只手把自己打趴下。 凉州城里有的是胡人，李度见过他们的技艺，那个大胡子居然能在这些人手底下做到杀人如麻四个字，那种武艺和战绩，李度自问根本不能比。 见儿子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李良松了一口气，换上一副笑脸，“咱们做生意的，向来是和气生财，能不得罪人的地方尽量不去得罪人况且，咱们长年待在这凉州城，与三教九流交往，可并非做买卖这么简单，这其中道理，你不会不知道。” 他说道重点，李度听得心头一怔，赶紧严肃起脸色，一本正经的回到，“孩儿明白” 听这父子俩的交谈，他们并非是单纯的商贾可是，若非商贾，又有什么人会常年在这气候无常的凉州城呢？ 这李良的发家史是一个迷，他似乎是凭空出现的一样，当人们注意到他时，他已经在凉州城站稳了脚跟，没有人知道他的本钱是何而来有不少人曾经追查过他的底细，但是都没有任何结果。 “明日里你跟我一起去商铺，你看到今天跟张力来的那个毛头小子了么？看样子张力对他非常的看重，有意将一身本事教给他你不妨去与他接触一下。” 李良在屋子里踱了几步，突然站住，对儿子轻声吩咐道，李度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见父亲不再留他，眼珠子一转，朝着内院溜了进去。 他走了几步，突然眼前一亮，嘴角咧起一丝狠辣的笑容，自言自语道，“那小子土头土脑的，不如好好整他一下，也算给那大胡子一点颜色看看”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一般，眉色之间带着得色 石头自然不知道他被人盯上了他此刻正紧跟在张力后面。 他的步子很慢，几乎是一步一顿，与其说在走路，倒不如说是在散步。 石头知道，凡事有心事的人才会不觉得自己的步伐慢显然，前面眉头紧锁的张力绝对在思考着什么事。 石头自然不会去打扰他，得让张力想明白了他们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安排。 那个李良绝非什么好想与的人物就连处事未深的石头都能看出这一点。 这人拿得起放得下，要知道，以他的身份，实在不必对石头二人如此客气，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李良如此爽快的答应了，到时候难免不会给张力出什么难题。 只是，首领明天到底有什么法子应对呢？石头有些好奇的猜想。 他们来的时候，坐着马车，不过片刻功夫即到，而回去的时候却是慢慢走着，这时间自然多了不少，当然二人重新行到集市的时候，已经过了将近大半个时辰，而张力的神色却还是凝重，显然并未有什么定计。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不少商贩都席卷起铺子，准备收摊走人，石头记着自家还有五六个弟兄前去贩卖香料，算算时间，应该也该收摊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拉了拉张力的袖子，提醒了他几句。 被他这么一说，张力还真发现自己居然把这茬子给忘了，难得的尴尬笑了笑，招呼石头走人。 两人行到约定好的地点，却扑了个空，问了问周围的商贩，却说是弟兄们带的香料是抢手货，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即使是陈旧的香料，商贾们也还要出了不菲的价钱去买，估计是想做二道贩子，狠狠的宰周边部落的胡人一笔。 带的货物既然一销而空，那些刀客们自然也不会再在集市上干等着，手头有了几个钱，去酒坊瓦市里寻些乐子也是人之常情。 张力素来知道这些弟兄们的秉性，料想他们不会出什么岔子，也就不去扫他们的兴致，只等晚上回来的时候提点几句即可。 看看天色不早，张力拍了拍石头的肩膀，笑道，“他们去风流快活了，咱们也不能饿着肚子，走，去酒楼喝几杯。” 说完不由石头反应过来，一把攀住他的肩头，寻到一家不错的小馆子，两人对面坐下，张力连连点了几样菜肴，又特地吩咐小儿上一壶烧刀子来。 “烧刀子是烈酒，喝了够劲道” 张力对石头笑着解释道石头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他眉角不自觉的皱了皱。 在石头的印象里，张力虽然喝酒不少，但是那都是在与弟兄们开庆功宴的时候，平日里他可不像孙猴子，随时背个酒葫芦。 更重要的是，孙猴子曾经对他谈起过，说这烧刀子从喉咙辣到肚子里，一口灌下去，什么烦恼都没有了，所以这酒还有个别名，叫“入口忘忧”。 想到这事，石头觉得，张力此举未必没有借酒消愁之意。 石头并非是个多话的人，有时能一天都不开口，眼下他虽然能猜到张力有顾虑，但是既然他不肯主动提出来，石头自然也不会开口相问。 两人静坐片刻，小儿很快的将各色菜肴送上来，美味而冒着热气的食物，顿时勾起了人的食欲，他们二人从得胜堡赶来，一路上都是吃的干粮，此时见到熟食，食欲自然相当旺盛。 一阵风卷残云后，石头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脸色有些发红他被灌了不少的烧刀子，酒劲正上来着呢。 张力却是越喝越清醒，他喝得比石头多了两三倍，但是眼睛却愈发明亮，一点醉意都没有酒自然是要醉人的，但对某些人来讲，喝了酒，思维却是比平常更快，比如张旭和李白，很多佳作可都是酒性上头，妙手天成的。 无疑，张力也是这种人他举着一杯烧刀子，正要喝的时候，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身子猛然怔了一下。 这个细节没有逃过石头的眼睛，他也坐直了身子他知道，张力有主意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张力自顾自的抚掌大笑，听得石头一头雾水，他好奇心终于起来了，顿了片刻，忍不住轻声问道，“首领，你笑什么？” 别人一直叫张力五哥，石头年纪小，自然不能这么叫，叫五爷的话又显得太奉承，他干脆就直接叫首领，在队伍里，也只有石头一人这么喊。 张力诡异的笑了笑，“我是说，我猜到这次李良要带什么去西域了。” 他居然猜到了？！ 石头心中一愣，不由得接着问道，“他，带什么？” 可惜这次张力却卖起了关子，只是笑呵呵的直摇头，反问石头道，“你说，那李良是不是个精明人？” 石头想也没想，立刻点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这跟他的问题有什么关联么？ 张力又接着问道，“那你说，他这种人会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当然不会！石头这次头摇头更快。 “这就对了，他既然不肯做赔本的买卖，那么找上咱们，就证明了咱们确实能完成这次护送的任务。” 张力居然得出了这个一个结论，石头细细一眼，觉得没错，可是，这跟张力怎么知道他要带的货物是什么差了十万八千里 只是石头却瞧出来了，张力这是故意不肯说，于是他也就不再多问石头本来就是个沉默的人。 当下两人没有谁再提及此事，又吃喝一阵，随即结账回到驿站，张力少不得将几个风流快活的弟兄教育一顿，这些人理亏，自然是满口子讨扰。 第二天日上三竿时分，张力才带着刀客们前往集市。 李良似乎也是刚到的样子，他见张力爽快的赴约，脸上顿时喜气洋洋，拉着张力的胳膊就往里走，动作自然得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样。 一行人被请进了铺子里，主客坐定，下人看茶后，李良与张力寒暄了几句，便将话题引入正轨，他拱了拱手，正要请张力去查看要带的货物时，张力，却挥挥手，打断了他的话。 “不用去看了，我知道你要带些什么。” 张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若是别的东西，我还会考虑一下，不过你要是带这些东西去，我现在就答应你。” 李良脸色终于变了，他狐疑的看着张力，半响才试探性的问道，“敢问张老弟如何知道我要带的是什么？” 张力诡异的一笑，凑过身子去，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李良的脸色顿时变白，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不愧是张五爷，端是好心机，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他震惊之下，居然对张力用上了如此的敬语，在场众人都听得一愣特别是坐在他下首位置的李度，更是惊讶得无以复加，在他的印象里，能被父亲如此叹服的人，屈指可数。 一时间，他看张力的眼神带着不甘心又敬畏，随即，将目光扫到了坐在张力身边的石头身上。 石头猛然感觉到背上一冷，下意识的扭头，正好与李度的眼神来了个对视，两人同时一怔，又各自将目光移开。 那人是谁？怎么眼神怪怪的？石头心中有些疑惑，但以他的脾气，自然不会多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八章 阴上台 而李度却没他这么淡定，他觉得石头故意无视自己，心中更是有气，心想这小子确实没有教养，自己整治他的确不怨。 一想到自己的某个计划，他不禁有些激动，眉宇间满是得色，幸好大伙儿的注意力不在此，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这个时候，张力和李良已经站起来，想去书房商量一下具体的细节，作为地主，这个时候李度自然要担起待客的任务。 李度做这事可谓是驾轻就熟，毕竟，他看父亲做得太多了。 当即叫伙计去雇几辆马车来，又吩咐几个能说会道的食客前去作陪，送刀客们去玩乐一番。 石头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他听到李度如此安排，眉头一皱，不着痕迹的退开几步，不欲与弟兄们一起去胡混他觉得这样对不起心中某个倩影，虽然，两人已经天各一方。 刀客们自然知道石头的脾气，也不强行拉他，成群的吆喝着出了门，顿时，原本热闹的客厅里只剩下了石头一人。 石头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走出去就是，他才行到门边，却正好一个打了个照面。 石头抬头一看，却是李度不知怎么的，从外面回转过来，他挤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向旁边移开一步，让对方先走。 可是李度却像是专门来找他的，他并没有往前走，而是凑到石头身边，脸上带着捉摸不定的笑意，说道，“怎么，你不跟着去？” 这个去处，自然是不怎么见得光的地方，石头心里明白，轻轻摇头，算是回答。 他这本是习惯性的举动，但是李度却会错意，认为石头这是对自己爱理不理，心中更是恼火。 “呵呵，既然你不愿意去，那正好，我带你去逛一圈凉州城如何？外面可热闹着呢。” 李度笑呵呵的提议着，脸上没有带着丝毫的恨意，满是热诚。 这个提议倒是和石头的兴趣，他对凉州本来就好奇，只是人生地不熟，张力有事，自然不能带他去观光一番，眼下这李度主动提议，正对了他的心思。 石头不虞有诈，见对方如此诚恳邀请，思付一下，点点头，轻声表示同意。 李度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下眼睛里的狠辣神色一闪而过，叫了两个小厮跟着，引领石头出了大门。 平心而论，李度绝对是个好向导，口才更是绝佳，他一路走，一路介绍，把每一次风景都给石头说足，听得石头好生满意。 两人慢慢的行到了城里的西北角，这里虽然不如集市热闹，带却另有一番风景这里是胡人的聚集地，凉州城里最大的打擂台就摆在这儿。 凉州城胡汉杂居，人员成分非常复杂，当地官府为了管理方便，便专门在城西北片开了一块地皮，将所有胡人都安置在那里，这样的话，就可以避免很多治安上的问题。 当然，胡人并非全部是蛮化之人，从北方草原和西域沙漠里来的胡人，有不少都已经被汉化，他们虽然长着深轮廓碧色眼睛，但是谈吐举止却与汉人一般无二。 要知道，大唐在当时可是天国，时人莫不以大唐人为荣 这些生活在凉州城的胡人有很多都不再从事放牧的生活，但是对种地又不适应，而且，本地人对他们隐形的歧视还是存在的，是以凡事体面一点的职业，都很少看到他们的身影。 不过，人总得讨生活不是？这些胡人定居之后，几经摸索，还真的想到了不少的法子比如，这摆擂台就是其中之一。 凉州城好武，凡是有武艺的人，都很受人看重，一些身强力壮又带着武艺的胡人就在这方面下了功夫，他们摆起擂台，添了彩头，声称只要能打赢他们，彩头就归挑战者，当然，要是来挑战的人输了，也要留下一定的财物。 他们不愁没有人来，在当地人中，习武的人很多，有胆子的更是比比皆是，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为了博一个猛士的名称，那些年轻后生绝对不会落后。 这种擂台也得到了官方的认可毕竟，城里的汉子们把精力放在这地方，其他地段打架斗殴的事件就少了很多，官府也乐见其成，甚至还承诺，取得一定名声的人，不论胡汉，都可以参军受到任用。 名声和功名，本来就是引诱男人的两大动力源泉，所以这凉州城的擂台异常火爆，除了下雨天，几乎每天都不缺乏精彩可看。 李度自然不会告诉石头这些事，他只说，有有趣的表演，带石头去瞧个新鲜，石头不虞有诈，欣然而往。 两人才到地头，还隔着几十米远，就看到人群围成了厚厚的圈子，不断的发出喝彩声。 李度眉头一喜，知道自己这才来的正是凑巧。 他嘴角在石头看不见的角度冷笑一下，指了指前方，说道，“正在打呢，我们走快点，别错过了好戏。” 两人行到擂台下面，石头站在人群外，只听到阵阵的喝彩声和擂台上打斗的呼喝声，他好奇心大起，踮起脚来细细打量，只见擂台上两个人影正激烈的交手。 他看得真切，那两人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打着赤膊，浑身都是肌肉，两手胳膊纠缠在一起，身子前驱，都稳住下盘，想要扳倒对方石头识得这种打法，胡人叫他抵角，这种比拼，不完全是力气，技巧和灵活也占了很大的成分，所以胜负之数都在毫厘之间，让在场的看客都瞧得惊心动魄。 两人缠斗一阵，气力消耗不少，似乎是旗鼓相当，谁也奈何不了谁，只得稍稍休息，等下再做厮杀。 他们分开之后，石头才瞧见，其中一个是汉人，而另一个是胡人。 这个时候李度在他耳边轻轻说道，“那个哈查尔可是连赢了几十局，这一个多月来，败在他手下的好手多了去了，你看他下场的时候信心十足，多半已经想到了制胜的法子。” 他指的是那个胡人，石头这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他仔细看了一番，发现李度的眼光不错，那个哈查尔虽然坐在那里喘着粗气，但是身子挺得笔直，显然还留有余力，而他对面那个汉子，下场的时候却是两腿发抖，此时斜斜的坐着，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估计是消耗过多，后劲不足。 石头现下的眼力已经远一年前可比，他这段时间来，一有空就缠着队伍里的好手切磋武艺，上至张力，下至才来不久的张仲，马平等人，都和石头交过手，跟这么多人讨教过，他的阅历和经验都有了长足的进步，眼下只一看台上的两人，已经可以隐隐料到最后的战果。 他和李度虽然看法一致，但他是从细节中观察而得出的结论，而李度却是凭着哈查尔的名气和表情，他到底比对方高明了一些。 石头听着李度说话，轻轻点头，表示附和，这也是他跟牛伯学的与人相处之道，多听少说总不会错的。 可是李度却会错了意，他这个人算得上能言善道，与人交流时总是时不时的爱表现，而石头却是个闷葫芦，无论李度怎么巧舌生花，他都只是淡淡点头，这让李度心中相当的恼火。 哼，让你小子装，老子待会儿要不整死你，这个李字倒过来写。 李度脸上暗自闪过一丝阴霾，看石头的眼神里更是阵阵恨意。 这个时候，台上一声锣鼓响，比试又继续开始。 哈查尔猛的站起身子，走到场中，摆开架势迎战，而他的对手的动作却慢了许多，步调有些迟疑，两手搭上手，并不出几个回合，正如石头所料到的那样，哈查尔身子突然一坠，把对方向下一拉，顿时向他这边倾倒，而他却猛的一扭腰，硬生生的凭空借力，居然在失去重心的时候，还能向旁边挪动一下，就是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双手使劲，对方淬不及防，根本来不及站稳脚跟，再加上腿力不足，一下子就被拉到在地上，而哈查尔却凭借着反作用力，稳当的立在了擂台上。 一个倒下，一个站着，比赛的胜负已经揭晓，顿时，擂台下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看客们虽然对胡人取胜报以惋惜，但是，却绝不会吝啬掌声给他，他们只是暗自嘟囔着下一次这人不会那么走运。 哈查尔站在台上，按照规矩对在场诸人拱手致敬，随后，站在擂台旁边的他的伴当就拿出一个木盆子，围着擂台慢慢的转圈，行到看客周围，就作揖下，看客们纷纷从兜里掏出些散碎银钱掷于盆中，只听得“铛铛”作响，等那人转到石头跟前时，收的铜钱已经把盆底铺满。 石头身上带着些散碎银子，正想学着周围人的样子，掏出一些来扔在盆里，站在旁边的李度却已经手快一步，将一锭银元宝仍了进去。 十足十的银元宝，引得周围人啧啧称奇，有不少人已经认出来了是李度，相互交头接耳着，窃窃私语，显然在摆谈着李度的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生死比试 石头这下子有些尴尬，手伸进怀里，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拿银子出来，李度见他为难，眼睛里精光一闪而过，随即带着笑意，又摸出了几锭银元宝，不由分说的塞给石头。 “兄弟，你不知道这的规矩，干他们这一行的，图的就是个彩头，你要是给少了，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却会不爽” 他顿了顿，指了指台子上一个用红布包着的箱子，说道，“你看那个箱子，等闲的小钱，他们用盆子收，要是遇到大的主顾，就把银子放在红箱子里，图个大吉大利，你现在把银子放上去，他们肯定会好好感谢你，这个人情，你来做。” 石头听得心中一暖，觉得这李家父子果真都善解人意，他瞧了瞧擂台上的红箱子，不想负了李度的美意，于是点点头，朝着上面走去，当着众人的面把银子放在了箱子里。 不料他才一放下，原本热闹的场面顿时鸦雀无声，石头察觉到异样，扭头一看，发现周围的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自己。 他哪里做错了么？石头心头一愣，看了看自己身上，想了想刚才的动作，并无失礼之处，不由得越加奇怪。 这个时候，哈查尔却铁着脸走了过来，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了石头一番，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石头见他面色不善，不知该如何回答，扭头去看李度，想请他上来解释一番，不过一眼望去，竟然瞧不见了人。 他心中一沉，隐隐发觉这事情有些蹊跷，待要说些什么，擂台下面却突然传来了几声呐喊声。 “小兄弟好样的，打死那个胡人！” 这声音来得委实过于突然，而且似乎是有预谋的一样，几声过后，竟然带起了一大片的人一齐呐喊，整个场面都乱了。 石头脑海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急得额头都出了汗。 他急急想寻个对策，可惜，对手根本没有给他时间，他从踏上擂台那一刻起，就落入了一个圈套里 “你既然敢来跟我打生死状，想必已经办好了后事吧，哼，咱们这就打过？” 哈查尔见群情激动，脸色更是铁青，他还以为石头是来砸场子的，血性一涌，当场就要和石头分个高下。 石头这下子更加着急，底下的人喊得越来越凶，很多不明真相的群众也跟着瞎起哄，而这个叫哈查尔的胡人却不分青红皂白，要跟他打一架。 石头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他是着了李度的道对方肯定知道不能把银子放在红箱子上，却让他这么做，摆明了是在整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正是石头的优点，越在关键时刻，他越沉得住气。 他有一种像狼一样的性格，忍耐，沉稳，相机而动。 “我没有，想和你打架，我是被人，骗上来的。” 石头在费力的解释道，尽管他知道这很可能是徒劳。 果然，那哈查尔根本不听他的解释作为一个从草原上来的胡人，他费了不少心血才在这凉州站稳了脚跟，靠着摆擂台逐步创出了名气，而这个名气，正是用挑战者的血铸成的。 这么久以来，还没人敢来打生死状那意味着，不单是简单的输赢，而是意味着有可能死在擂台上官府虽然对这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一旦出了人命，那很可能会查封他的擂台。 不战，他付出的心血就会付之东流，他知道，像他这种没有背景的人，输了一次，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来光顾这个擂台；而战，则势必会有人倒下，官府那一关过不去，结局还是拆了擂台，远遁他乡。 哈查尔这是骑虎难下，无论他怎么选择，都不会有好结果这一切的根源，都是眼前这个愣小子挑起了，他不恨才怪。 “不用废话，你要打，咱们就打！” 哈查尔一声怒吼，冲着石头大声喝道。 底下的声音喊得更凶，似乎有人刻意的在推波助澜，石头只能沉默就在刚才那些时间里，他已经把整个事件想明白了。 这些还在呐喊的声音，也是李度安排的，这人是注定要让自己与哈查尔打，以哈查尔的实力，自己必定不是对手，这样的话，自己难免会死在擂台上。而且，他还可以对外宣称是自己主动要上台的，就算到了最后，刀客们要给自己报仇，也算不到他的头上。 果然是好算计石头心中腾起阵阵怒火，反而不着急了。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那么，说其他的都没有用，唯一的法子，就是活着回去，只有活着，才能戳穿李度的恶毒用意，才能报复回来。 石头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意，他什么都不再说，退后了两步，平静的望着哈查尔，“是不是随便怎么打都行？” 哈查尔盛怒之下，想也没想，立刻点头，“随便你！” 石头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再退了几步，退倒了擂台的边上，缓缓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凭空划了几下，沉声说道，“我准备好了，你选兵刃吧。” 底下的看客都惊呆了，他们真没想到，这个半大的小子居然会选择白刃战要知道，这可是打生死擂台，败的人要是在拳头下，还有一丝生机，而用刀剑的话，无疑必死。 哈查尔也没有料到石头居然如此干脆，他怔了一下，不由得狰狞的笑道，“好，你自己找死，也怨不得别人。” 说着，他也从伴当那里要过一柄宣花大斧，狠狠的虚劈了几下，锋刃闪着白光，让人不寒而栗。 擂台上下顿时没了声响，大伙儿都瞪大了眼睛，耿直起脖子，生怕错过了一丝细节生死相斗的场面，可不是常能看到。 哈查尔并没有把石头放在心上一个半大的孩子，能有多厉害？！ 他向前走了几步，却突然感到浑身一激灵，一股子寒意从脚底板传来，他下意识的向着石头望了一眼，却惊讶的发现，对手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石头还是那个石头，但是气势却完全不一样了 他刚才是那样的畏缩不前，可是，一旦拿起了刀，整个人的精气神却顿时变了，哈查尔不由自主的揉了揉眼睛，发现对面那个孩子居然会有如此强烈的杀气。 那只有亲手杀过人的人才能有如此杀气这种气质，哈查尔曾经在族里的百战老兵身上见过，可是，对方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啊？ 他心中又惊又疑，身形顿时站住，可是擂台底下却传来了阵阵嘘声，哈查尔回过神来，知道此时名誉就在这一战之间，他不再犹豫，大喊一声，向着石头扑了过去。 石头自然听到了是谁在发出嘘声，可是，他此刻根本动弹不得与对手拼刀子，分心就是死。 见哈查尔冲过来，石头猛的吸了一口气，也迎面奔了过去。 两人的身形顿时交织在一起，像两道黑影，速度极快，擂台底下有些胆小的人甚至蒙起了眼睛，生怕看到台上的人血溅当场。 所有的看客都紧张的闭住了呼吸，他们唯恐打扰了台上正在生死相博的两人。 石头辗转腾挪，堪堪避开了对方几次凌厉的劈砍，瞅了一个空档，就地向前一滚，顺利的与哈查尔拉开了距离。 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调整着呼吸刚才他躲避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了，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直往外冒。 他几乎能感觉到宣花大斧就从鼻尖削下去，只差几毫厘，这种生死之间的感觉让他有些虚脱，他强稳着身形，强迫自己努力镇定下来。 哈查尔并没有立刻追上来，他转过身，冷冷的看着石头，胸口也是剧烈的起伏着他用的是重兵器，刚才又是一气呵成的抢攻，体力自然消耗的比石头更快。 两人经过刚才试探性的攻击，都发觉了对手的实力并不弱，想短时间内解决战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其中一人发了昏，被抓住破绽。 两人隔着七八米远，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再动，而是大眼瞪小眼的对峙着，想找出一个出奇制胜的法子。 石头比哈查尔更快的恢复了体力他年轻，而且用的是轻巧的短刀，比斧头省力的多。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拖延，斜斜的往哈查尔的左手边游动对方是右手发力，一柄斧头舞得虎虎生风，水泼不进，只能从他相对较弱的左手找出破绽来。 石头冒着风险欺身逼近一步，果然，那哈查尔的斧头如跗骨之蛆般，闪电般的急急向他脑袋劈下石头乃是虚招，看到他右手一动，已经往后连连退了几步，轻松的躲了过去。 他并不停下，接连在哈查尔身边游斗，引诱他继续出手那哈查尔越斗越勇，一股蛮劲上来，没想石头会用计，只是大吼着连连出手，不断压迫石头，把他逼得退无可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罢斗 石头闪过几次凌厉的攻击，身形已经到了擂台边上，再往下一步，就要掉下去要是平常的比试，输了就输了，可是眼下对方杀红了眼，就算石头肯认输，他也未必肯停手。 电光火石之间，石头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他必须得击败这个对手，这样才有把事情说清楚的机会。 眼看哈查尔的身形逼了过来，石头把心一横，要兵行险招了。 孙猴子说过，那三招要生死关头才能用现在肯定是了。 他猛吸一口气，不退反进，迎面冲着斧头，顶着锋刃而上，台底下的人齐齐惊呼，以为他在找死。 哈查尔见他退无可退，以为他要临死前拼命，狞笑一下，手上力气再加了一把，势必要一次干掉石头。 就在他以为志在必得的刹那间，石头突然身形一矮，哈查尔猛然感觉到眼前的对手居然消失了！ 他大吓之下，下意识的往下一望，心底顿时一沉石头居然会向前扑倒，从他胯下钻了过去！ 这是什么打法？！哈查尔极力想收回已经劈出去的斧头，但是强大的惯性下，就算他力大无穷，又怎么能说收就收，更何况，他此时的身形已经完全的前倾，连重心都失去了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石头重新站了起来他通过这个几乎是屈辱的法子成功的绕到了哈查尔的背后。 对手还没有转过身来，石头知道，这一次交手，他赢了。 哈查尔的身形突然加速向前倾倒，他感到一股剧痛从背后传来，顿时，他重重的摔在了擂台上，而后，一个冰冷的东西又架在他的脖子上。 石头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一脚揣在对手的背上，又将刀尖对准了他的脖子，防止哈查尔反手制他对手的力气大，他不能有丝毫的破绽。 两人之间分胜负的时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等台下众人回过神来时，台上两人都没有再动弹。 场外场内，台上台下鸦雀无声 良久，哈查尔长叹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斧头，“你杀了我吧” 他身上的战意消失了，绷紧的肌肉也松弛了下来，石头知道，他这是认输了认输就是死。 一时间，他到有些佩服眼前这个胡人，至少，这人光明磊落，输了就是输了，干脆的认账，不像是台下看戏的某人，满嘴的虚伪。 石头缓缓站起了身子，收刀，他长久的看着哈查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不想杀人，他只想把这事就这么揭过，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但是，他该怎么做呢？ 与人打交道的经验他少之又少，遇到这种棘手的事情更是头一遭如果依娜在旁边就好了，她肯定能想到法子。 不知为何，石头第一时间想到的帮手不是刀客队伍里的弟兄，而是远在几百里之外的羌族姑娘。 哈查尔从地上站起来，目光有些惋惜，也有些后悔他虽然坦诚的认输，但是，心里还是很不甘心的。 若是论真功夫，石头尚差他一筹，不出意外的话，五十合内他有把握斩杀掉这小子当然，石头千军一发之际能反败为胜，他是佩服得紧。 “我输了，你动手吧” 哈查尔长叹一口气，撩开胸襟，露出雄壮的肌肉，冲着石头颔首，让他快点出刀。 这个时候，底下的人群又爆发出了几个零星的声音，他们大声喊着“杀死他，杀死他”不用问，就又是那李度搞的鬼。 石头厌恶的在人群中搜索着那个始作俑者，可惜，这么多人，李度又藏得很深，他一时半会找不到。 这一次围观的群众并没有随身附和，相反，大多数人都沉默着这不是喝彩的时候，看到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要倒下，凡事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兴奋。 石头看着默然不语的众人，他觉得，自己更下不了手他的手上，只是沾染了仇人的血，除此之外，他并不是个好杀的人。 “我，走了”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石头呆呆的看着哈查尔，犹犹豫豫的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在场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特别是哈查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要走？！什么意思？” 他大声的质问，脸色有些发红与死相比，他更接受不了被人怜悯，草原上的汉子，轰轰烈烈的死远比苟活更让人尊敬。 石头一愣，知道他会错了意荣誉对于草原上的汉子，本来就是和生命一样宝贵的东西，他暗骂自己嘴笨，皱着眉头，赶紧解释起来。 “我是说，我，输了你赢了。” 他急中生智，居然真的想到了一个不错的理由，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赢得不光彩，钻，钻胯，就算是，输了。” 他连比划带说，生怕哈查尔不能理解。 此话一出，周围围观的群众顿时有人点头同意两人公平的比武，应该堂堂正正，而石头率先使了下三滥的功夫，这一点上，确实是他违规了。 要知道，在当时，比武讲究个光明正大，什么插眼，锁喉，撩阴之类的招式都被认为是下作的，就算是侥幸赢了，也被人所不齿。 石头刚才的钻跨动作正是撩阴的前奏，虽然他没有动手，但是擂台下的人可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用。 石头此话说完，见真的有人附和他的话，顿时心中大定，语速也快了起来，“我先违规，自然是我输我制住了你，你也输了一次，我们两，扯平，不打了。” 他一直想息事宁人，此时不开口，更待何时？ 哈查尔顿时愣住，他怎么也没想到石头会突然示好不是这小子主动上台来挑战的么？ 底下看戏的人也愣住了，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明明获胜了，却说自己输了的局面，而且，还是在生死斗的时候 “可是，我们打的是生死战，你输了的话” 哈查尔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犹豫了一下，对石头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不知道那个红箱子的意思”，石头叹了一口气，再一次解释，顿了一下，他又说道，“你赢了，那些银子归你就是。” 他指的是李度交给自己的那些银锭子，反正都是别人的钱，石头送起来才不心疼。 “等一下你这是坏了我的招牌！” 哈查尔猛然醒悟，见石头要下擂台，赶紧出声留人，“我哈查尔向来说话算话，摆了红箱子，就要说话算话。” 他真的把名誉看得很重，竟然还不肯罢手其实这是石头理解错了，这的确是一个原因，但是，最根本却是哈查尔知道，自己今天要是就这么和石头和解了，那么，长久以来，他所积攒下来的人气和信誉也就散了，以后他的擂台也不会再红火，他在凉州城的生计也就此终结。 这里面的道理很简单，作为一个斗士，他只能保持常胜才能活下去。 石头不理解，他的生活阅历还不足以让他明白这些事他虽然从小就是吃苦，但是，人却非常单纯。 两个人又僵持住了，哈查尔不让石头就这么走了，但是，他也没有主动上前，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石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走也不是，站也不是。 就在这时，“啪啪啪”，一阵掌声从人群中传来 这掌声在人群中显得如此突兀，以至于一下子将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石头也不例外他站在高处，顺势向下面一瞄，只见一个中年汉子正缓缓的拨开人群，向着擂台底下走来。 他脸上带着笑意，不停的鼓着掌，似乎是对台上二人满是褒赏，又带着些奚落之意。 这是，这人到底是谁？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 石头眉头一皱，他在猜想这会不会是李度的另一个诡计。 那中年汉子几步走上了擂台，冲着石头和哈查尔细细打量了一番，连连点头。 借着这功夫，石头自然也将他看了个通透此人脸颊略长，鹰目剑眉，脸上带着风霜沉色，但是整个人精气神看上去相当旺盛。 他穿着粗布麻衣，但不似一般农家子弟般，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英气，让人不敢小视。 石头摸不清楚他的来历，只是觉得此人出现的有些蹊跷，很难说不是李度一伙儿，不如先下手为强，免得他说出些不利的话来。 “这是擂台，你上来，想打么？” 石头淡淡问道，提了提手中的短刀，冲着中年人颔首。 他话中带着威胁的意味，那中年人未必听不出来，只是不知道为何，他似乎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反问石头道，“打？打什么？难道这擂台之上，一定要分个高下么？” 中年人话中有话，石头听得一怔，倒是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冷冷的盯着他，看他要说些什么。 中年人暂时不理石头，将目光转向了哈查尔，淡淡一笑，“你一身好武艺，何必做这卖脸皮的勾当，难道讨几声彩，多得些银两就满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化解恩怨 他话中有刺，哈查尔听得又羞又怒，上前一步喝问道，“你是谁？上来做什么？” 中年人仍是一脸淡淡的笑容，抄着手，微微点了点下巴，“依我看，你这擂台不摆也罢，反正今天你输了一场，也没脸再在这凉州城待下去。” 他话里带着尖酸，句句刺痛了哈查尔的心事，这种情况下，不发火的那是佛爷。 哈查尔怒喝一声，伸出手来抓这中年人，他盛怒之下，满以为一击必中，没想到那中年人居然向后缩了一尺，堪堪避过他这一击。 见此人露了这一手，石头这才发现，原来对方还是个高手，难怪敢有恃无恐的上来教训两人。 哈查尔一击不中，也发现了不对劲，他停下来，怔怔的看着中年人，眉宇间的怒气越来越浓，“阁下是来砸场子的？” 他心中一阵暗骂，今儿算是撞上鬼了，先是石头那小子，后来又来了这中年人，都是些硬茬子，真是一丝面子都没留住。 那中年人听了哈查尔的话，突然哈哈大笑，头摇得更快，“庸才，庸才，难道要砸你的场子，还非得上来叫板不成？难道在擂台下买通些人起哄，逼得你骑虎难下，这法子不是更好？” 他突然说出这一席话，石头和哈查尔顿时听得愣住听他这意思，莫非他瞧出来了？！ 石头心中一阵狂喜，他正愁没法跟哈查尔解释李度的诡计，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居然帮他把这话说出来了 石头没有再犹豫，他走到中年人面前，恭谨的鞠了一躬，说道，“既然，前辈知道，是，是谁在底下作乱，请明言。” 他与陌生人交谈时，还是有些怯场，不过总算让人听明白了意思。 那中年人听他如此说辞，总算是正眼看了他几眼，微微点头，“好，你这小子倒是孺子可教，不错。” 说着还拿眼角瞄向哈查尔，似乎在说他蠢，还不如个孩子。 “请你明说。” 哈查尔当然想知道是谁背后捣乱，他见中年人一副笃定的样子，知道此人不凡，当下顺水推舟，也沉声问道。 “好，既然你们不打了，我就说。” 中年人终于点点头，目光在擂台下一扫，定格在一个人身上。 李度突然发现，自己被人控制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四个穿着寻常麻衣的农家汉子把他团团围住，他试了几次想推开这些人，但是对方居然纹丝不动。 “你们快给老子滚开！知道我是谁么？” 李度心中惊疑不定，但是嘴上脸上却是丝毫不软，低声冲着这几个人喝道，他不断的向认识自己的那些泼皮汉打眼色，让他们过来帮忙。 可惜这四个人像是柱子一样，牢牢的把他钉死在原地，丝毫也动弹不得，而他那些帮手，也一个都过不来。 李度自然不会俯首就擒，他立刻冲着对方动手胳膊才一抬，立刻被人按住。 他额头开始冒冷汗了他做梦也没想到，对方居然看也不看，直接用手扣住了他的脉门，像把铁钳子一样，再也挣脱不开。 这些人居然是高手！？可是，李度这个凉州的地头蛇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凉州什么时候多了这种人物。 要知道，本地有数的好手，基本上都去他李府做过客，再不济他也会认个脸熟的 他正惶恐着，突然，感到了几道寒冷的目光定在了自己身上 石头和哈查尔在中年人的指示下，立刻瞧见了人群中的李度。 “就是此人，他，哄我上来。” 石头见到了正主，暗自松了一口气，对着哈查尔解释当然，他心里也不是完全放下，要是这李度来个死不承认，他也没有法子。 哈查尔无意识的点点头，仔细看了看李度，却是为难起来李度对哈查尔不熟，但是哈查尔却对李度熟得很 他以前在酒楼下卖艺时曾见过这个公子哥，知道他父亲是豪商，不但家财万贯，而且在江湖上很吃得开。 这种人，能不得罪就尽量不得罪哈查尔虽然是个胡人，但是在凉州讨生活已久，也知道这一带的规矩。 李度正被四个粗衣大汉牢牢看着，动弹不得，看到石头对哈查尔说了些什么，心里到不是很着恼，只是这面子上不好过而已。 在他看来，区区一个跑江湖摆擂台的，得罪了也不打紧，倒是石头哪里不太好说话，毕竟，张力现在和父亲在合作，要是石头回去参他一本，少不得挨一顿臭骂。 他眼光到也独到，看那哈查尔站在擂台上紧锁着眉头，动也不动，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三分恼怒，七分畏惧，心中顿时明亮起来，胆气也上来了 “喂，你们放开，大爷明人不做暗事，不错，是我叫那小子上去打擂台的，那个胡儿，你要找我麻烦，过来就是，本大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李记商号少东家李度是也。” 他见今天这事决计无法善了，倒不如索性报出名头来，只要能吓退这个胡儿，那石头就找不到证人告状在李度看来，周围这些围观的群众都是本地人，听到自己的大名后，想必都不会参合到这事中来。 果然，他话音一落，周围的人纷纷散去，有些好事的即使想看个究竟，也隔得远远的。 一时之间，在场的只剩下了中年人和他的手下，李度，石头和哈查尔。 中年人轻抚着胡须，任凭李度如何叫嚣，只是拿眼睛瞄着哈查尔，看他如何应对，他似乎在考量着什么。 石头从擂台上跳下来，他犹豫了一下，慢慢退在一边他跟李度的帐可以慢慢算，眼下这哈查尔的擂台铁定办不下去了，倒是让他先决断。 在众目睽睽之下，哈查尔知道，他今天是躲不过去了，一咬牙，慢慢走到李度的面前。 “李公子，我哈查尔以前是否得罪过你？” 哈查尔瞪着眼睛问道，语气中带着忿怒和不甘。 李度嗤笑一声，不屑的撇撇嘴，“我跟你从来没有见过面，谅你也没机会得罪我。” 他是吃定了哈查尔不会拿自己怎么地，除非此人今后不想在凉州城混了。 哈查尔忍着怒气，继续沉声问道，“那么，你指使人来砸我的擂台，又是为何？” 李度听了这话，更是冷笑出声来，“我没那闲工夫我要对付的是这小子，不过是想借用你的手而已。” 他一席话说得哈查尔默然不语，只是不住的冷笑，顿了片刻，扭头就走。 见他一言不发的走开，李度脸上的傲气更浓，冲着中年人喝道，“怎么，正主都走了，你还在这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出言越发不逊，几个粗衣汉子脸色大变，当场就要动手教训他，中年人却是轻轻一挥手，止住了他们的动作，看了李度一眼，微微摇头，“蠢才，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他的话让李度先是大吃一惊，随即又嘲弄着哈哈大笑起来。 “你在说什么蠢话？朗朗乾坤，光天化日的，你还敢当街杀人不成？” 他大声的笑着，眼泪都快笑出来，可是，当他看到一抹寒光慢慢的逼向自己时，笑声戛然而止。 像是一只被掐住了喉咙的鸭子，李度张大了嘴，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此时阳光正照的明艳，可是他背上却开始冒冷汗 不远处，哈查尔正提着斧头，一步一步的向着他走来。 李度这才发现事情不妙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胡儿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居然还敢过来杀自己？ 他，他不怕报复么？！ 李度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已经被深深的吓住了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过，也许，以后也不会了。 哈查尔的心情并不像他的脚部那样坚定他在犹豫和挣扎着。 他并不想杀了这个可恶的青年，一旦这么做，他知道，等着他的将是亡命天涯的日子，或许得逃到塞外牧马放羊，过着以前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 可是不杀他的话，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对得起自己的尊严这个人侮辱了自己，就该用血来偿还！ 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眼神越来越狰狞，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中年人正淡淡的看着他，突然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几个随从让开，只是看住李度，不要他逃跑，倒是留出了一定的空间，让哈查尔可以单独面对他。 李度却动也没动，他已经被吓呆了，腿早就在发软，哪里还跑得掉？ 哈查尔已经走到了李度面前，他的眼睛已经充血，显然内心极度冲动。 “你，你” 李度张张嘴，想要讨扰，可是还没等他说出口来，哈查尔突然眼珠子一瞪，手中斧头高高举起，顿了一下，重重的劈下来。 李度惨叫一声，闭上了眼睛 良久，他突然身子打了个机灵，恍恍惚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上一点伤痛感都没有。 难道自己已经死了么？ 李度迷迷糊糊的摇摇头，凝聚起目力，却迥然发现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一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二章 出关在即 他的正前方，中年人托住了哈查尔的手，而石头，却用短刀架住了哈查尔的斧头，锋刃只离李度不到一尺之遥。 这是怎么一回事？！李度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罪不至死，你也不能滥用私刑。” 中年人沉声对哈查尔说道，他一只手紧紧的托着对方的手，目光里凛然含着正气，让人不敢对视。 哈查尔本来满脸戾气，眼神中含着杀意，此时与中年人对视一眼，居然清醒了不少。 他想抽回手来，可是没想到这中年人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力气却不小，他试了一下，居然没有成功。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哈查尔内心吃了一惊，不由得厉声问道。 中年人摇摇头，正色对着他说道，“你一身武艺，做个逃犯不觉得可惜吗，为了杀这种人，毁了自己的一生，这买卖，做得不亏么？” 他连连反问，问得哈查尔一句话也打不上来，顿了许久，哈查尔才一抹额头上的汗珠，“可，可是，我今天不杀他，他必定会报复我！” 这倒是实情，以李度的个性，要是不秋后算账，那才叫怪事。 中年人莞尔一笑，似乎哈查尔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凑过身子去，轻轻在对方耳边说了几句。 石头只看到哈查尔先是一愣，随即脸色狂喜，陡然将斧头仍在地上，对中年人纳头便拜。 他这变化实在太快，石头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那哈查尔已经欢天喜地的站起了身子，冲着李度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向着中年人恭敬的一拱手，转身就大步的跑开了。 这，这事，怎么会这样？！ 石头目瞪口呆的盯着哈查尔的身形消失，却冷不防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你为什么要救这人？” 石头定睛一看，却是中年人正含笑看着自己。 他从来没有被除了刀客队伍里以外的人如此亲密的拍过肩膀，颇有些不适应，不着痕迹的划开一步，这才轻轻答道，“他，他不能死。” 石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虽然对李度的卑鄙相当痛恨，但是却不想杀了他自从上次在吐蕃人身上报仇以后，他几乎没起过任何狠心。 从本质上来说，石头并非一个嗜杀的人，而且，这李度也有不能死的理由在石头看来，张力和李良既然已经结成了盟友，那么，双方应该坦诚相待，这李度虽然对自己不存好心，但他是李良的儿子，若这次真的放任哈查尔杀了他，虽然他过错在先，但势必会影响两伙人的关系，这是石头不愿意见到的。 所以，他在哈查尔出手的时候，几乎没有犹豫，立刻飞身出来架住了对方的斧头也幸好他在早就慢慢的靠向了这边，否则，还真来不及。 中年人见石头似乎不善言辞，轻轻点头，也不多纠缠这事，只是莞尔一笑，说道，“小兄弟你身手不错，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做事？” 他的口气竟然带着招揽的意味，石头一愣，随即摇摇头，“不，不，我，我是一个刀客，跟着首领做事。” 石头立刻做出了解释，他不想中年人有什么心思。 脸上颇有些失望，中年人随即又展开笑颜，“那倒是我唐突了，像小兄弟这等身手人品，想来也非池中物，如此，唠叨了” 他见石头不答应，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一挥手，招呼几个部下跟上，对石头拱拱手，说了声后会有期，就径直走了。 这人好生神秘，从出声到离去，石头竟然完全看不出他的来历。 而且，他为什么要延揽自己？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今天发生的事完全超乎了他的意料，石头只觉得有太多的疑问，他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突然，身后一声闷响，石头扭头一看，却是李度虚脱倒在了地上他脸色苍白，四肢在不住的打颤，显然受到了极度的恐惧，刚才中年人在的时候还强撑着，此时人一走，立刻受不了了。 哼，这人好没胆色 石头心中一阵鄙视，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子，将他搀扶起来，缓缓的向回走 当然，石头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不远处的一座三层小楼里，一双眼睛将整个事件都看见了 “去，查查这个少年是谁？” 顿了片刻，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居然是一妙龄女子的腔调 石头绝不是个多嘴的人，这一点，连嫉恨他的李度都得承认 把人送到了府上，石头根本连刚才发生的事一个字都没提起。 他只是静静的等着张力和李良谈完正事，再一起回去。 李度原本有些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对石头更加愤恨，但是，他知道自己这次欠了这小子一个人情 李度也并非一个不知道好歹的人，否则，他大可以找一些泼皮流氓，将石头狠狠的揍一顿即可，又何必大费周章，要借哈查尔的手呢。 见石头主动不提此事，正中他的下怀，他当然就此揭过，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得好好休息一阵子，将元气恢复过来商队出关后，对付石头的机会多得是，他不必急于一时。 “总有一次，老子也要你来求我救命！” 想到石头出手替自己挡了一斧头，李度非但没有感激，反而觉得大大的扫了面子 石头并不知道李度并没有与自己“一笑泯恩仇”他也没想到这里去。 从李府回来后，石头一直在想着那神秘中年人的事情，终于，到了夜里，他还是没有头绪，只得硬着头皮来敲张力的房门。 张力屋子里的油灯又亮了起来 石头没有提及李度的恶意，只是将那中年人的怪异动作和谈吐说了一遍，张力虽然听出他言不由衷，话里省去了很大一部分内容，但依旧没有点破。 因为，他也被那中年人的身份弄迷糊了。 听石头的描述，此人并非一般人，又四处延揽好手，当真奇怪得紧。 张力紧锁着眉头，将心中一一可能的人选一个个的排除掉。 末了，他发现，这人绝非本地人士可是凉州地面上怎么会出现这么一个大人物？ 张力眼光比石头老到的多，他看这人的做派，判断出这人应该是认得李度的，所以才会出手管这件事，而且也不怕得罪李良如此说来，此人的身份地位当不在李良之下。 他细细思索了一阵子，回过神来，看石头正满含希冀的表情看着自己，苦笑一下，耸耸肩膀，“不用等了，我也想不出来。” 见石头面上难掩失望的神色，张力摇摇头，晒然一笑，“不过你不必着急，此人说不定也会出关，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碰到。” 他既然肯这么说，自然是有几分把握，石头这才认真的点点头 “对了，你想再见他，是为什么？” 张力见石头的眉宇间带着一丝喜色，不禁好奇的问道，他印象里，石头很少露出这种表情。 “”，石头沉默了一阵，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响，才郑重的抬起眼睛，缓缓说道，“我，我欠他一声谢谢。” 中年人解了他的围，石头自然欠他一个人情。 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石头坚信这没错。 张力紧紧的看着他，须臾，含笑点头，“你会见到的” 五日之后，李良的商队终于从凉州城出发。 这还是石头第一次看到如此规模庞大的商队，他粗略数了一下，居然有上百头骆驼。 每只骆驼背上都绑缚着藤条编织的箩筐，用厚布严严实实的遮盖着，看不清楚里面装的是什么，石头只能判断出这些货物分量不轻因为他看见每装一次货，都得两个大汉合力抬着才能放上去。 李良和张力在队伍的前方交谈些什么，似乎是在商量出行的某些细节，石头骑在小黄马上，四下里看看，却发现李度正在队伍尾巴上检查配备。 石头皱了皱眉头，他没想到居然这个公子哥也会跟着出关去话说，他放着凉州城大好的玩处不去，跟着商队去西域吃沙子么？ 他不知道对方到底怎么想的，不过，他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中午时分，商队浩浩荡荡的出了城门，绵延一里多地，看上去蔚为壮观。 他们的第一站，自然是与刀客的大部队汇合。 张力马鞭一指，方向遥指着玉门关。 玉门关，与阳关一样，是大唐进入西域的两把钥匙，历年来朝廷都在这里驻军，这里地势险要，实在是防守的天然屏障。 孙猴子正坐在关外的一片绿洲处无聊的摩挲腰间弯刀的刀柄，眼珠子时不时的瞄向东边的官道。 他内心有些急，眼看着已过中午，张力带着的商队还没有行到关口，从时间上来看，算是晚了。 可是孙猴子知道，张力是个守时之人，他说过的话，一向会按时做到两天前他已经提前派了信使过来，知会在关口的弟兄，让他们做好准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各方来客 可是今天已经是第三天，孙猴子却还没有看见一丝商队的影子，这让他非常的不安莫非，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孙猴子用力的摇摇头，否决了自己的判断从玉门关往东边走，历来是大唐的地盘，一路上都是官道，安全的很，怎么会出岔子？ 他决定还是耐心的等着孙猴子相信，有张力坐镇，没有大碍。 时间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太阳的日头已经偏西，在孙猴子望眼欲穿的目光中，官道上终于出现了一队人影。 是张力带着的商队么？咦，不太像呢 孙猴子先是惊得一喜，正要骑着马迎上去，奔了几步之后，又勒马驻定。 他眉头一皱，沮丧的撇了撇嘴角。 来的商队不是李良的队伍孙猴子目力很好，隔得老远，就看到了一柄迎风飘展的大旗，上面画着一只吊眼白虎。 他知道李良的商号历来低调，不会大张旗鼓的搞这些花架子。 孙猴子见这只队伍向着关口疾行而来，主动的避让到一边，让他们先过。 这群人来得好快，不过盏茶的功夫，为首开路的几员大汉已经和孙猴子插身而过。 孙猴子自然而言的瞄了他们几眼，发现这些人动作敏捷，御马的姿势整齐划一，他一眼就瞧出，这不是等闲的骑手这些人肯定经过专门的训练，才能做到如此默契。 他心下好生奇怪，对于骑马而言，每个人都有独特的姿势，只有军队为了冲锋时发挥最大的战力，才会要求骑手的动作一致。 莫非这些人都是行伍出身？！ 孙猴子不动声色的继续观察着，他瞧见这只队伍拉货的工具也与一般商队不一样整个队伍几乎全是骡马，居然没瞧见骆驼。 谁都知道，在沙漠中，骆驼比马要好使得多。 他心里更是疑云重重，暗想这些人莫非不是商贩，或者，不是要出关的？ 随即，他将这两个想法都否决了因为他已经看到了板车上拉的货物。 虽然盖着帆布，但是，从掀起的盖角处，孙猴子能瞧见里面放着各色丝绸和茶砖，这可是西域最紧俏的货物。 这是一只不像商队的商队孙猴子在仔细的观察一阵子后，终于得出了结论。 商队该有的配置这只队伍都有向导，护卫，摞夫等。 可是这些人的脸上却找不到一丝商人的市侩表情，他们每一个人都绷紧了脸，像被人欠了万儿八千两银子似的，要是带着这幅鬼脸与人做生意，不赔本才怪。 片刻功夫之后，整个队伍都从孙猴子的面前穿过，他正要转身，重新回到阴凉处坐下，突然身子一怔，目光飞快的扫向了这只队伍的末尾。 奇怪了，那顶轿子，好像在哪里见过？ 在商队的尾巴上，六七个大汉护卫着一顶轿子，几个轿夫四平八稳的抬着走，他们混在人群中间，孙猴子第一眼并没仔细看，此时脑子里电光火石闪过一丝念头，定眼一看之下，赫然发现，这轿子似曾相识。 他歪着脑袋想了许久，终于惊讶的一拍大腿。 “嘿，这不是石头那小子说的那一顶么？！” 他苦思一番之后，总算是辨认出来，这轿子正是当日在得胜堡时，和石头一起，在路上偶然遇到的那一顶。 一念至此，孙猴子到对这些人的身份不怀疑了得胜堡历来是商队和刀客谈买卖的地方，既然这只队伍是从那里来的，那么肯定是商队无疑。 既然是同行，他也就不再多想，安心的等着自家队伍前来便是。 到了傍晚时分，张力带着李良的商队终于出现在了孙猴子的视野里。 只是，整个商队的气氛却有些古怪他们不徐不慢的走着，张力在前方骑着高头大马，一丝表情都没有，而他身边，一个华服青年却脸色通红，似乎在对张力争辩什么。 他们是逆风而行，孙猴子站在上风处听不到那人在说什么，眉头一皱，打马迎了上去。 张力这个时候也看见了孙猴子，冷冰冰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听到身边的青年还在喋喋不休说这话，冷哼一声，缓缓说道，“你父亲既然把商队交给我负责，那么，无论我怎么安排，旁人都没有反对的权力，我念你不知道我的规矩，这次就饶了你，出关以后，你要是还敢乱来哼，你最好小心点。” 张力的眼睛像是两道寒冰似的，把青年看了个透心凉，声音戛然而止。 见他尴尬的脸色都快黑了，张力也不多理会，只是打马上前，与孙猴子碰了头。 两人寒暄几句之后，开始谈起正事他们隔得远，旁人听不到在说什么。 石头见队伍停下，从后面赶了上来，正好看到李度一脸铁青，两眼含着怨毒目光的样子，他眉头一皱，再四下里一张望，终于看到了正在交谈的孙猴子和张力。 石头也不由得一喜阔别这么多天，没听到孙猴子的臭嘴戏谑，石头还真有些不习惯。 他没有上前叙话他知道，张力和孙猴子在谈正事，这个时候上去也没用。 勒马停在队伍的前面，石头正好隔着李度不远，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的凑了上去。 “首领的判断一向不错，你没必要反对他他的经验比你强，你父亲肯相信他，你也最好相信。” 石头思索了再三，终于开口说道这些话是他几天前就想说的，此时出声，全无一点结巴。 李度愤恨的扭过头来，两眼一瞪，想对石头冒火，可是看到石头一脸淡定的模样，想到他到底没把那件事捅出来，也只能冷冷的哼几声，说道，“呸，不用你管” 说着说着，李度就调转马头，向队伍的中间巡视去了，把石头一人谅在当场。 石头苦笑一下，知道这李度对自己和首领的不满又添了几分。 双方矛盾的导火索来自两天前 那个时候，整个队伍已经出了关，正按照计划向着玉门关赶来。 中午时分，队伍扎营，张力手头人手不够，就安排商队的摞夫与几个刀客混编在一起，看着外围营防。 李度对这个安排颇有微词他认为，既然雇佣了刀客，那么，安全之类的事就不该再由商队的人负责，毕竟，请刀客的目的就是为了安全着想。 不过，此时他到也没有极力反对，因为李良在出发前，专门对他耳提面命，让他在路上听从张力的安排，不准胡来李度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子，见父亲说得郑重，他只得认真答应下来。 等到队伍安顿完毕，张力正要叫大伙儿休息的时候，突然营地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 张力不敢大意赶紧出门去查看，却发现，李度正和一群人争吵着什么。 他眉头大皱，上前将冲动的双方分开，细细询问起来。 原来，这些人是一群游荡的牧民，此刻正好从张力的营地路过，被商队的摞夫发现，那摞夫直接将事情报告给了李度，李度打心眼里瞧不起胡人，他赶来盘问这群人的动向。 双方交谈几句，话不投机，差点就要打起来 张力开始的时候反应到与李度一致，对牧民的说辞不是很信任，不过，再多交流了一阵子后，却逐渐相信起来。 据牧民讲，他们都是从西南边的草原上迁徙来的，开春时节，凉州外围的水草比他们原来的驻地丰茂，所以他们就随着大流，碰巧经过这里。 从他们的解释中，张力还听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消息据说一只羌族部落迅速的当地崛起，开春后吸纳了几个小部落，混杂在一起，约莫有几千人数之众，已经成为方圆几十里的第一大部落。 张力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能隐约猜到这只部落的首领是谁。 那是他的一个神来之笔，一个关键时刻能发挥重要作用的力量 既然牧民们说得是真话，张力当然不会再留难他们，反而将商队的给养分出来一些送给这些路人，为他们指明了路才重新上道。 那些牧民们千恩万谢的离开，临走时，对张力感激淋涕这让站在一旁的李度相当不舒服。 这人气量本来就不大，眼下自己唱了黑脸，偏偏张力要做好人，他认为是专门与他作对，心里当然把张力给记恨上了。 接下来，他对张力的各项命令阳奉阴违，暗里地命令商队的伙计消极怠工，不服从张力的指挥也就是这些举动耽搁了队伍的行进时间，让他们比预定的日子晚了一天才到的玉门关。 对于李度的小伎俩，连不太敏锐的石头都瞧出来了，老道的张力何尝不知道？只是，让石头好奇的是，张力似乎并没有什么对应的计策，反而劝石头稍安勿躁。 “一群兔崽子能蹦跶出个什么名堂？等到他们见了狼，吓得尿了裤子就老实了。” 张力只是如此淡淡的解释，石头听得似有所悟。 只是，让他不明白的是，听张力的口气，似乎认为这次护送商队的路上不太平？ 张力的脸色如湖面般平静，不喜不忧，石头瞧不出一丝端倪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玉门关奇人 大队人马终于开进了玉门关，与刀客们汇合在了一处。 最近一段时间，玉门关昼夜灯火通明，出入的商队不尽其数，满满的都是人，想在关内找一个歇息的地方可真心不容易。 好在孙猴子一行人来得找，与守关的将领又是熟识，所以总算早早的定下了一个歇脚的地方。 一处靠着城墙的大院子，不过间厢房，倒是地面够广，刀客们席地扎营，也不嫌条件简陋出关以后，比这条件还要艰苦得多。 关内的这一片区似乎都被用来做商队的临时驻地，石头在帮忙卸货的时候，起码看见了四五队大小不一的队伍从他们院子的门前经过，车马息壤，好不热闹。 这是出关前的最后一站，也是重要的补给地方，从玉门关出去后，一行一百多里地才能再看见绿洲。 充足的水和干粮，毡包帐篷，避寒的毛毯是必须准备齐全的，这些东西才是踏上沙漠后赖以生存的保障。 张力亲自带着人前去操办这件事他一向是个心思慎密的人，对于不能出岔子的地方，一定会做到最好。 石头本来也想和他一起去，但是，张力却暗中做脸色，示意石头留下来。 “你在这里，盯住那个李度” 张力皱着眉头说道，眼角似有似无的扫了一眼商队，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这人心高气傲，气量狭小，偏偏又是商队的重要人物，我答应了他父亲，要好好看着他不过，等出了关之后，就由不得他了。” 石头听得一怔，顺势抬头，正好与张力对视一眼，他猛然发现，张力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狠辣和果决，心中不由得一凛，点头答应了下来。 石头知道，出关以后，队伍里只能留下一种声音每个人都必须绝对的服从安排才能安全的到达沙漠的另一端。 这一条丝绸之路上，从汉代开始，就不知道留下了多少白骨，其中可不乏大的商团 石头帮着商队卸了货，安顿了车马骆驼后，独自坐在院落前方的门槛处打着盹。 他并非累了，也没有打瞌睡虽然眼睛闭着，但石头微微的睁开一条缝隙，时不时的扫向那边大门敞开的一间厢房。 李度就住在那间房子里作为商队的少东家，他自然有资格独享一间屋子。 只是，他的脸上明显带着嫌弃的表情，似乎觉得这住处寒碜了些与他在凉州的住处相比，这地方跟个叫花窝子没什么两样。 石头默默的帮他数着，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摔破了三四个茶杯，显然心里极度的窝火，隔着这么远，都能瞧见他嘴里在自言自语的咒骂着什么。 石头知道，那绝对不是好话 他叹了一口气，觉得张力交给了自己一个苦差事，与其这么干坐着盯着这个纨绔子弟，石头真想跑到后院去独自练一会儿刀术，要出关了，手练熟点总是好事。 眼看着过了大半个时辰，石头百无聊赖的坐着，真的起了些困意，他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干脆歪着头，想小憩片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让他惊觉起来。 这不是刀客的脚步声刀客们穿的是厚底牛皮靴子，硬帮底，加厚了鞋面，在柔软的沙漠上走起来非常舒服，但是在青石地面上稍微重一点的脚步都会夸夸的响。 而商队的伙计却穿的是棉布靴，软底面，走起路来沙沙的声音，石头这一路上早就听得熟悉透了。 石头睁开眼，正好看到一个商队的小厮手里拿着一份红色的帖子进了李度的房间。 石头认得那个伙计，他记得张力安排人事的时候，见他力气小，当不得摞夫，人长得倒是机灵，干脆就让他专门负责队伍前后的传话等杂事，今天，他临时在院子外面充当的门子。 那李度接过帖子一看，突然变得眉飞色舞起来，脸上红光焕发，像是喝了几斤美酒一样，他急急打发小厮出去，将大门关上，须臾之后，再开门时，却换了一身干净华丽的服饰，与不与旁人打招呼，从角门走了出去。 石头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底，心里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他想到张力吩咐自己好生盯住李度，果然没有白费功夫。 石头待李度出了门，他寻到那个小厮，问起了李度的行踪，起初那小厮本不愿说，不过见石头一双眼睛带着寒意，脸色又冷得可怕，哆嗦之下，最后到底还是和盘托出。 原来，那份红色的帖子是一份请帖，请他们商队的头领去某个地方吃酒叙话，商讨一些事情。 “那帖子是一个女子的字迹，我偷偷看了一下，字写的很是娟秀。” 小厮怕石头再这么责问自己，不等他继续追问，又补充说道。 一个女子？石头听到这个消息，更是一头雾水 要知道，在当时，虽然女子身份地位是历史最高的，就连坐在龙椅上那位也是位女皇，但是，在一般的接人待客场合中，男人还是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让一个女子出面邀请，可以说是对客人的不尊敬。 难道那个女子的身份地位很高不成？或者说，是那伙人中实际管事的？ 石头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终于想到几个比较靠谱的解释。 不管怎么样，石头决定还是跟去看看这玉门关里可是藏龙卧虎的地方，一丝也不能大意。 他问明了小厮具体在哪里后，骑着小黄马，沿着街道行了过去。 玉门关内城布置为典型的四方形，东西南北四个片区，每一个片区都有一条笔直的主干道想通，石头骑马沿着街道直行，几乎没有什么拐角，就来到了小厮所说的地方。 他远远的停下，朝着外面打望。 这是一座行馆，比他们商队驻扎的地方要宽敞一些，条件也要好得多。 外面围着两米多高的围墙，大门虚掩着，门口站了两个护卫，一派森严的景象。 也不知道那李度是不是已经进去了石头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贸然过去。 他看不出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但是从他们住宿的条件来看，来头可不小，石头不想给商队里的人惹麻烦。 就在他骑在马上等待的时候，又有一些人陆续来到了这里，他们都穿着光鲜的衣裳，御马在大门口停住，递上名帖，在门子的引领下进入内院看样子都是这家主人邀请的宾客。 石头跟了张力这么久，眼力比以前强得多，特别是张力告诉他的要从细微之处管中窥豹，他深以为然，在这方面上，下了不少的功夫。 石头还深刻的记得第一次日渥布带着部落里的战士突袭他们的营地时，张力从一碗颤抖的水中就发现了敌人的踪迹，这份本事，实在是有些厉害。 他现在就是在用张力教他的法子做出判断。 这些宾客应该都是商队的首领石头记得，那个小厮说的，请帖上写着邀请商队的首领去赴宴，想来别的商队接到的帖子，内容应该一样。 如果真是各个商队的首领，这事倒是有些蹊跷想来这些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小小一张帖子能请得动他们，除非请客这人面子很大才行。 而且，据石头的观察，这些人似乎都是兴致勃勃，仿佛能被请到，是很光荣的事情一样。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行馆里请客的人必定不是个简单人物可是，他到底是谁呢？ 石头的阅历浅，脑袋里完全没有这一号人物。 “兀那小子，你鬼鬼祟祟的在看什么！” 正当石头在冥思苦想不得要领的时候，突然，一声炸雷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石头吓了一大跳。 他定睛一看，心叫一声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面前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两个穿着家丁服饰的人，正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脸上的表情颇为不善，其中一个长胡子的正冷声开口断喝。 石头见两人手都按在腰间的刀柄上不动，显然在等自己的回答。 看得出此二人有些武艺，石头虽然不惧他们，但是，也不想随便惹麻烦。他也随身携带着弯刀，就别在腰间上，旁人不明就里，自然对他有警戒心里。 石头学着张力与人打交道的样子，双手抱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我也是来赴宴的” 这个理由很牵强，但绝对没有说错石头本来就是刀客队伍里的人，此间主人请客，他代替张力来也无不可。 两个家丁狐疑的看着石头，顿了片刻，脸色突然冷下来，还是那个大胡子开口，“你当我们是白痴么？！说，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也难怪他不相信石头的话，话说，就凭一个半大的孩子，穿着粗布衣服，带着兵刃，怎么看也不像是前来赴宴的嘉宾。 石头暗自叫苦，他有心想解释一番，无奈情急之下老毛病又犯了一激动说话就磕磕巴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华服青年 “我，我是” 还没等他把一句话说清楚，这两个家丁已经沉不住气，大胡子向着同伴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的往外拔刀。 “你这人可疑！下马来！” 两个人突然同时出手，齐齐出刀往石头的腰上砍去，当然，用的是刀背 他们的小动作石头早就已经瞧见，心中顿时有气，觉得此二人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动粗，肯定是平日里蛮横惯了的主儿。 石头历来怕麻烦人，但是，他也绝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儿张力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身上有股子狼性。 一匹嗷嗷叫的狼犊子，坚韧，果敢，冷静 见两人同时动手，石头身子一错，顺势拔刀，刀尖斜斜的一绞，架住先砍来的那一把，然后刀鞘一摆，又顺势裆下了后至的刀。 他这一手玩得实在漂亮，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就将两人的分进合击化解与无形之中要是换做几个月前，他根本没法做到。 这段时间里，石头每天都抽空在练刀，再加上与人交手的次数越来越多，实战经验也越来越丰富。刀客们私下里都在评论，说石头的武艺在他的同龄人中已经算是佼佼者了。 最吃惊的自然还是这两个家丁，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一个半大的孩子居然如此轻描淡写的挡住了他们志在必得的一击。 两人惊疑不定之下，对视一眼，又齐齐出手，这一次，再也没有托大，两道刀锋划过弧线，直击石头的要害。 只是，石头又岂会给他们再进攻的机会？ 在他们出手的同时，石头手中的弯刀也动了起来，后发先至，刀背狠狠的劈在了大胡子的肩膀上，速度快得惊人。 大胡子的惨叫声还没有响起，石头已经抽刀回来，又格挡住了另外一人的刀尖，用力一挑，此人捏拿不住，手中的刀顿时被磕飞出几米远。 电光火石之间，高下立判。 “你，你！” 大胡子嘶叫着捂着肩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都冒了出来，他不可思议的瞪着石头，连连后退，而另一边，他的同伴已经被吓得愣住了，呆呆的站着，连刀都不敢去捡。 石头轻叹一口气，知道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我，我是来找人的，找的人，在里面。” 石头收刀回鞘，想了一下，轻轻的解释道。 不过，此时这两个家丁根本没有听清楚石头在说什么，他们还处在震惊和胆怯之中石头甚至能看见，那个愣住的人腿在微微的抖动。 这两人呆若木鸡似的愣在当场，石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到还真的不好再待下去，他出手镇住二人的同时，那边府院的守卫已经察觉到这边动静，石头看见其中一人急急忙忙的奔进了大门里，想来是找帮手去了。 怎么办，还要不要跟他们解释？ 石头皱起了眉头，犹豫一下，将小黄马勒转马头，准备先回去把事情报告给张力，让他来决定。 只是对方的人来得好快，石头正往回行了十几米远，突然听到背后传来阵阵吆喝声，他猛地回头一看，却是一彪人马从大门口冲了出来，约莫十几骑，都向着自己这边赶来，为首一人，正连连招手，示意自己不要走。 见他们来得快，石头轻哼一声，转过马头站定，静静的看着这些人疾驰而来。 石头并不怕他们，他手中有刀，大不了可以拼命，再说了，这里是玉门关，有官府管着呢，等闲人等也不敢当街行凶。 为首一骑胯下是一匹好马，先行而倒，把同伴甩开了二十多米远，石头抬眼与他对视，却发现，这人年龄并不大。 最多不过二十多岁，生的唇红齿白，螳形鹤势，一双手臂悠长，身披锦袍，两眼炯炯有神。 他也在打量石头，眼神里带着些许惊讶，顿了片刻，才拱手说道，“这位小兄弟为何伤我手下？” 他语气里隐隐带着责备的姿态，石头眉头一皱，摇摇头说道，“他们先动手的。” 这青年人听得一愣，随即脸上升起一股怒意，回头望着两个狼狈不堪的手下，喝道，“是你们先动的手么？” 大胡子和他的伴当被青年人一声断喝吓得冷汗直流，强自辩解道，“东，东主，这小子在外面张望，行迹可疑” “我只问你，是不是你们先动的手！” 青年人脸上的怒意更甚，出声打断两人的解释，冷冷问道。 这一次，大胡子看了看同伴，两人都闭口不言，只是低着头，显然是默认了。 “哼，哼来人，把这两个人绑起来，重打四十鞭！就在这里打！” 青年人冷笑一声，冲着左右侍从使了个眼色，顿时出来几个人，将面如土色的大胡子两人压了下去，按到在地上，随即用马鞭狠狠的抽了起来。 顿时，两人被打得惨叫连连，不断的在地上翻滚。 这马鞭可不比一般的鞭子，又粗又刺，一鞭子下去能在身上留下一道重重的血痕，石头见那行刑的人是真打，几鞭子过后，把地上的两人衣服都打裂了，心中倒是泛起了一丝不忍。 说到底，这二人还是尽忠职守，见到陌生人上来盘问一声也无可厚非。 他犹豫一下，冲着青年人轻轻说道，“你，还是，别打他们吧。” 青年人诧异的看了石头一眼，却没有出声喊停，石头见他不为所动，想到这两人是他手下，也就不再多嘴。 这两人十足挨了四十鞭子，等停手的时候，已经是浑身褴褛，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随即，不用青年人吩咐，随从之中，自有人出来，将两人托上马，带回府里去医治。 经过刚才这么一下子，街上驻足看热闹的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人也都躲得远远的。 这青年人先吩咐手下人散开去，留下了一大片空地，这才扭过头来，对石头说道，“你武艺好像不错刚刚门子进来通报的时候，说你只一招就卸下了他们俩的兵刃？” 他说话的时候神色怪怪的，石头摸不清他要干什么，顿了一下，坦然承认，“是。” “哦？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居然就有如此武艺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这青年人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居然跟石头拉起了家常。 “我没名字，十七岁。” 石头见他气度不凡，想来是官宦子弟，他回忆了一下张力平日里对自己说起过的礼节，像模像样的拱手回答。 青年人眉头皱了一下，看看石头不像是刻意隐瞒的样子，眼珠子转了一转，想到他是个贫家子弟，多半是只有个小名，却没有正式的名字，不禁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哦？那我比你大上几岁，我今年二十二。” 他把话顿了一下，也没有说自己的姓名，只是冲着石头淡淡的点头，“我的手下冲撞了你，我已经教训了，不过，你在我府外暗自窥探，我却得问个明白，你说，这对不对。” 他突然严肃起脸色来，如此问道。 石头细想一下，觉得此话也不算差，自己刚才的动作确实有些鬼祟，别人起疑心也正常。 当下，石头重重点头，答道，“对。” 见他这么干脆，青年人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颜色，随即又冷下脸来，“好，你既然肯认就好，那么我问你，你到底为何而来？在我府外观察许久又是为何？”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根本没有给石头回答的机会。 石头本来就不善言辞，此时被他一急，待话音落下，却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 青年人见他支支吾吾的，脸都涨红了，还以为他心里有鬼不敢回答，脸上的冷意更甚，接着说道，“你既然不肯回答，那我就只能当你是歹人了” 说着，青年人反手从马匹后面的布袋子里抽出一柄长剑，剑尖对着石头，“咱们照规矩来，你赢得了我，这事就当没发生过，赢不了，就要被我押回府上去严加审问。”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说动手就动手，石头一愣，飞快的摇了摇头。 他不想与这人打架，他看得出来，此人武艺比刚才大胡子二人好得多，真动上手来，石头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不过这并不是怕他，而是怕接下来的麻烦。 这周围都是他的手下，显然这人身份背景强得很，整个商队出关在即，石头可不想这个时候给队伍惹麻烦。 那青年人见石头不肯应战，眉头一皱，喝道，“你既然不肯打，那就也和刚才两人一样，挨四十鞭子，就放你走。” 石头听得此话，心头无名火起，心想此人盛气凌人，全然不顾别人的想法，当真可恶得紧。 他虽然出生贫困，自幼给里正家放羊，但那里正并也并没有将石头当做小厮佣人看待，所以石头当然不会了解那些东主的心里在某些贵族官宦眼中，下人不过与牛马无异。 青年人鞭笞他们不过是个惩罚的手段，但是在石头看来，这无疑是践踏别人的尊严。 “你，想打我鞭子，做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取巧而胜 石头愤怒之下，脸色也冷了下来，两眼之中的寒光乍现，向不屈服的野狼一样，直勾勾的盯着青年人。 饶是青年人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此时看到石头如此凌厉的眼神，也没来由怔了一下，嘴角一咧，似笑非笑道，“好，那咱们就试试！” 说着，他纵马后退一步，取出马鞭，说打就打，一鞭子向着石头的天灵盖打来。 这鞭子来得又急又狠，显然青年人是动了真格的，石头冷哼一声，自然不会让他打中，看准了辫梢，伸手一抓，居然抓了个正着。 “好俊的身手！” 青年人见石头一只手就抓住了鞭子，不由得喝彩一声，当下弃鞭，长剑反手就是一刺。 见他招招来得凶狠，摆明了要杀人，石头心中的怒气更盛，手底下也不藏着，开始认真起来。 弯刀一挥，向着长剑击去，只听“蹦”的一声脆响，两人同时感到手臂一麻。 这青年纨绔子弟居然臂力不弱？！石头一击之下，来不及细想，趁着对方的攻势停顿，抢先一刀砍了过去。 谁料那青年人的反应也快，身子一侧，避开了这一刀，随即又将长剑向上一挑，直刺石头的咽喉。 石头在马上，行动受到了限制，这青年眼力手段都非常老道，武艺比他只高不低，招一过，他只觉得对方马战功夫相当高明，再这么打下去，肯定要输。 见长剑已经递到自己的喉咙，石头把心一横，身子一仰，顺势翻身下马。 那青年人到没想到石头会来这招，长剑此出，而马力往前冲，一时收不回来，到给石头留出了充足的调整时间。 石头下马站定，也不趁着对方背朝自己的机会进攻，而是等他调转马头。 “你上马，再来！” 那青年显然正在兴头上，眉毛一扬，还要再打。 石头摇摇头，坦诚的说道，“你马上功夫强，我打不过你。” 要说那青年在马上一定胜得过石头，那到未必。如果石头要用弓射冷箭的话，赢的把握还是很大的，可是，这么做，难免赢得不够光彩。 那青年那肯就此罢手，当即跳下马来，沉声说道，“好，那我们就步战！” 说着，他将手中的长剑一收，对着手下使了个眼色，须臾之后，一杆长槊就被送了过来。 长槊，是隋唐时期一种杀伤力极强的武器，但是它非常难练，而且造价很高，因此并没有大规模的装备军队，不过，但凡是武将出身，都把这长槊作为武器。 一寸长，一寸强，这丈二长槊挥舞起来，等闲人等连近身都难，无论是马战还是步战，都有着极强的杀伤力。 长槊可不是人人都用得起，而且也没有那么多人会用，石头除了见过张力偶尔会耍几下之外，连孙猴子都不会槊法。 作为正规军出生的二人尚且如此，石头自然是对这长槊一无所知，不过他以不变应万变，只是安静的守着，等着青年人主动上来进攻。 果然，那青年人接过长槊后再也按捺不住，槊锋向前一刺，直取石头要害。 他这招来得又快又准，显然在这长槊上苦练了不少功夫，否则，绝不可能将长兵器使得如此虎虎生威。 下了马的石头动作要灵活得多，他见槊锋袭来，急急向后退了一大步，算准了对方用力已老，手中弯刀狠狠的劈向槊锋他这是打定主意，要先坏了对方的兵刃。 一刀砍下，石头满以为槊锋会应声而断，不料两种兵刃一接触，他只觉得手中一麻，差一点握不住刀柄，竟是要弹飞了出去。 “当”，一声脆响，石头在居然的反作用力下连连退了好几步，整个手臂都在剧烈的震荡，想要失去知觉似的。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长槊是木头制品，怎么会如此坚韧，连刀都砍不断？ 他不可思议的神色溢于言表，那青年脸上浮起一丝嘲弄的神色，说道，“你以前没见过长槊？” 石头不答，他已经听明白了这青年的意思。手中弯刀挽了几个圈，活动一下筋骨，轻哼一声，石头这一次主动出击了。 既然不能破坏他的兵刃，那就绕过它。 一寸短，一寸险，石头手中的弯刀像是嗜血的猛兽一样，寒意逼人。 他身形一晃，笔直的朝着青年人冲了过去。 槊锋立刻迎着他刺了过来，石头兵行险招，侧身一让，堪堪避过这一击，只是身形难免停顿一下，这时，青年人居然将长槊一摆，横抡了过来。 石头此刻已经不敢大意，他刚才那一下差点将手中的刀弹飞，已经知道这长槊韧劲和弹力极好，若是要格挡，这么大的弹力，说不定要把他人都逼退好几步。 一念至此，石头就地一滚，槊杆刚刚好从他头顶上滑过。 那青年人似乎没有料到石头居然会用这种办法躲开攻击，见他身子从灵猫一般撺掇过来，赶紧收槊，向后急退，试图拉开距离。 石头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哪能让他安然退开，弯刀一挥，就向他手臂砍去，要是他再不松手，整个胳膊就要废掉。 那青年人见石头来得凶狠，眉头一皱，立刻撒手，弃了长槊，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样东西，手上一抖，石头只觉得一阵寒光扑面而来。 他手上那是什么东西，石头来不及细看，赶紧顿住身形，向后一躲。 那青年也没有趁势追击，只是从地上捡起长槊，夹在腋下，冷冷的与石头对视。 石头这才感觉，他手里拿的，居然是一柄软剑。 他曾经听张力谈起过，说有些人为了防止刺客，在腰间往往会盘一把软剑防身，这种软剑薄如纸片，可以弯曲盘绕，但锋利异常，杀人不在话下。 只是，石头仅仅听说过而已，此时亲眼看到实物，却是惊出了一声冷汗，他没想到这青年居然有如此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当下深吸一口气，全神贯注的做好准备，应付接下来可能的攻击。 那青年却没有再动，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石头，咧着嘴角说道，“想不到你还挺厉害的，都逼得我出秘密武器了。” 石头轻轻摇头，面无表情的回道，“有什么，就用。” 他暗自握紧了弯刀，决心再冒险一次，逼近青年的近身，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注意一定，石头深吸一口气，立刻又动了，这一次，他没有笔直的冲过去，而是缓缓的朝着旁边移动。 青年的眼中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跟着石头的步伐，也缓缓的移动这长槊。 经过刚才短暂的交手，石头已经发现了长槊的一个破绽它太重了！ 即便是步槊，也有十几斤重，要长久的拿着，臂力再好的人也有端不起的时候要是双方大军冲锋的时候自不必说，没人能游斗，都是见面就得出杀招，也不可能绕着圈子打，不过，此时场地开阔，又是单挑，石头再不利用这一点，那就是脑子进水了。 那青年终于沉不住气了，石头越走越快，他手中的长槊跟不上对方的，反而成为了累赘，当下把心一横，率先发动了攻击，故伎重演，一槊朝着石头的腰间刺来。 这次石头有了准备，见槊锋袭来，急急往前进了几步，伸出弯刀，架在手臂上用力一挡，那青年见他还是要去格挡，脸色不由得一喜，认为肯定能将石头的刀磕飞。 不料接下来石头的动作却超乎了他的想象他格挡的动作只是一个虚招，整个身形已经倾斜，顺着力道往前一跃，一个懒驴打滚，整个人已经穿过了长槊的攻击区域，离青年人不过一米多之遥。 那青年大吃一惊，本能的举起软剑，直刺石头胸膛，而石头似乎早就料到了他有这一招似的，并没有从地上爬起来，手一扬，将弯刀当做暗器一样，直接向着青年人砸了过去。 这一招是日渥布在与张力交战的时候用的，此时石头学来，当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青年人做梦也没想到弯刀也能这么用，猝不及防之下，胸膛被重重的砸了一下，好在石头甩的时候用的是刀背，否则，这一下必定让他血溅四方。 饶是如此，青年人还是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力气一样，待到他恢复视力时，却已经看到，石头正站在自己的眼前，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尖端离自己不断一尺之遥。 想不到，这少年人居然赢了 青年愣住了，直勾勾的看着石头，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周围的侍卫大呼小叫的上来救人时，他才如梦方醒一般，大声喝住来人。 “住手！都退下！” 他瞪了侍卫们一眼，这些人顿时又纷纷散开，石头动了没动，只是身上却着实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是这青年人要仗势欺人，他可一点法子都没有。 见他没有让侍卫动手，石头深吸一口气，也顺势收了匕首，冷冷的说道，“你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琴声许许 青年沉默下来，狠狠的看了石头几眼，终于缓缓点头，“不错，我输得不冤，你武艺不错，脑子也够灵活不过，刚才那几招，胜负只在毫厘之间，要是你稍微失误，恐怕这时已经是死了。” 这人冷静下来时，眼力相当的准，石头不禁点点头，他也知道，这人说的是事实。 只是，这交手本来就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石头自问武艺与这青年比，要稍逊一筹，不过，他临战机变的能力，却又比对方强，否则，绝难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克敌制胜的法子。 石头从地上捡起弯刀，别回了腰间，朝着青年拱了拱手，说道，“我，赢了，走了。” 他本来还想进府里去刺探一下李度的事情，不过眼下和这府里的人结了怨，石头自然再犯不着进去受人家的白眼。 他只有早点回去，把这事对张力说一下，看首领这么做。 青年人怔了一下，这才想起刚刚自己说过的话，不禁晒然一笑，“你就这么走了喂，总得说一下为什么要带我府院外面来吧。” 打了一架之后，这青年居然肯听石头的解释了，这到让石头始料不及。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事情告诉这青年人刚才此人没有仗势欺人让石头对他生出了些许好感。 这青年静静的听完石头的说辞，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如此，我当怎么一回事呢也罢，你跟着我进来就是，就说你是我宴请的宾客。” 说完，他也不顾石头还要说什么，摆摆手，转身就往回走，行了两步，又顿住，转过头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总得有个称呼吧” 石头尴尬的咧咧嘴，只好把自己的小名报了一遍。 “石头？呵，人如其名啊我叫武延秀，你记住了。” 青年晒然一笑，郑重的说道。 石头没想到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来了 他跟在武延秀的后面，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仿佛刚才那场凶狠的打斗根本就是幻觉。 这武延秀显然是这座府院的主人，一边走，一边跟客人打着招呼。 石头万万没想到这府院里别有洞天，与塞外的黄沙完全是两种景色。 这里的绿色着实多了些树木丛生，花草繁茂，俨然是一副江南的春景。 石头从来没见过如此秀丽的景色，如果说塞外的天是一个不加修饰的狂乱大汉，那么眼下这庭院里的风景就称的上是清新秀丽的小姑娘。 这是一种婉约的美，在工匠一刀一刻的雕画中显露的艺术的奥妙石头就算是看不出这种美具体在哪里，但是他能感觉得出来。 无论是粗鄙的乡下人还是满腹经纶的学士，对美的见解都是一般无二。 这是大唐亭台楼阁的美，别的地方学得学不去 石头望着满院子精致的装饰，脚下踩着上好的大理石砖，干净平整的地面甚至能隐隐看到自己的影子，他不禁有些手足无措，似乎站在这里要把周围的美毁坏掉一样。 他觉得自己与这庭院格格不入尽管眼前的景色是这么秀丽迷人，但是，石头在内心里面，却还是喜欢塞外的黄沙子。 武延秀叫来下人，说石头是自己宴请的客人，让好好安排一下作为主人，他自然不会亲自陪着石头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子，他还得招呼更重要的来宾。 石头终于不用跟着他转悠，心里倒是舒坦了一些，刚刚一路上，他看到很多人都凑上来与武延秀搭话，那些嘴脸上的谄媚看得他阵阵反胃。 今天这府院里热闹得很，到处都是人，下人都快忙晕了，百忙之中把石头带到了宴席之上，就急急告了一个罪，又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这个时候离开席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很多的位置都是空着的，石头左右都没有人，他左看看右看看，想找到李度的身影，不过，打量了一圈后，却丝毫没有头绪。 他跑到哪里去了？ 石头想问问其他人有没有看见过李度的行踪，不过，他又跟别人搭不上话这些人说得什么行市行情之类他一点都不懂。 碰了几次壁之后，石头干脆壮起胆子，自己在外边去走走，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瞧见要找的人。 周围的人都在各忙各事，下人们虽然瞧见了石头，但想到他竟然能进来，那肯定是宴请的宾客，是以也没有问他去哪里，任凭石头在府院里转悠。 石头不认识路，这府里的蜿蜒曲折又多，时不时有假山有亭台，当真是夺天工的造化，饶是石头用心记着来时的路，绕了几个圈子之后，也迷失了方向。 不过石头也不是很着急，他一路上还是碰到了不少下人，大不了到时候开口问他们就是。 他打定主意后，继续全凭感觉走的，遇到人多的地方就看看有没有李度的影子，没有的话就悄悄避开。 约莫行了一炷香的时间，石头越走越觉得奇怪，他不由得站定了脚步不知为何，他竟然走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连一个下人都看不见了。 石头这才有些慌了，他算算时间，恐怕宴会已经开始，如果这个时候回不去的话，恐怕要被这里的人误会他一向口才不好，跟别人解释不来。 再行了几步，他看见前面有一个幽静的院子，隐隐能听到谈笑的声音，顿时心里一宽只要有人就好，他可以问问路。 当下石头加快了步子，心里盘算着怎么与院子里的人交流。 他轻手轻脚的踱了过去，伸头一看，却是院子里一片茂盛的芭蕉叶子遮挡住了视线，只能隐隐看到有些人影在晃动。 石头正要走进来出声喊人，这个时候，耳边却猛然传来了一声“嘣”的响声。 他的脚步顿时站住，因为，这种声音他以前也听过 那还是在他放羊的时候，一些从北边漂泊过来的突厥人时常弹奏的乐器，他们弹奏的时候往往会激动的流下眼泪，曲音凄苦而惆怅，石头并不爱听他虽然不喜欢热闹，但是，也看不惯绵绵哀愁。 石头记得，牧人们管这种乐器叫马头琴 他本来以为只有放牧的胡人才会弹奏这种乐器，让他意外的是，在玉门关这里，一个深宫大院中也有人用它弹奏曲子。 石头犹豫了片刻，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他知道，打断别人的弹奏是很失礼的行为，以前那些胡人们往往会怒目而视，不愿与这种冒失的人交朋友。 曲子还在继续，似乎弹到了高潮，声音争鸣作响，丝丝入耳。 这曲子与石头以前听过的完全不一样，他从来没有听过如此铿锵有力的音调。 与那些绵绵哀愁不同，这弹琴的人似乎心里明快喜悦，手上的动作又快又急，曲调一声比一声明亮。 像展翅高飞的雄鹰，遨游天际；又像瀑布直落而下，奔涌澎湃。 石头听得心旷神怡，几乎忘记了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他只觉得心在随着乐谱不断的跳动，仿佛整个人来到了明媚的大草原，策马狂奔，俾睨天下。 “咚！~~~”，随着最后一个音符弹出，整个乐曲戛然而止，只留下无尽的余音，萦绕着耳朵，挥之不能忘却。 石头听得长叹一声，对着弹曲的人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谁？！” 谁料，正是这一声长叹居然引起了院落里人的注意，娇喝声顿时响起。 唔？弹琴的人是个女子？ 石头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这可是在别人家里，偷听琴曲，本是不该，他情急之下，不敢再犹豫，一跺脚，现出身形来。 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副奇妙的场景。 一张琴，一个女子，两个侍女弹琴那女子盘腿而坐，两个侍女正摇着芭蕉扇，旁边点着香炉，淡蓝色的烟旋旋而上。 这女子身着一件大红色唐倪披风，盘着头，鸭蛋脸面，一双眉毛飞入鬓角，两眼炯炯有神，正吃惊的望着自己。 石头瞧见她面容，不由得怔了一下此女居然不是汉家女子？！ “怎么是你？” 这女子猛然见到一个生人出现在后院，先是惊慌了片刻，随即看到石头的面容时，眼睛却是一亮，很快的镇定了下来，甚至，嘴角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笑意，那语气，不像是责问一个粗鲁的陌生人，倒像是见到了一位许久未见的朋友一般。 石头不知该如何答她事实上，他一踏进这个院子，就知道自己走错地方了。 看这周围的布局，这分明是府上女眷的住地，他贸贸然闯进来，要是被人看见，这误会可是说不清呢。 “你也是来参加宴会的么？” 这女子倒是变得落落大方，居然开口挑起了话题，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像一轮弯弯的新月。 石头听到这话，顿时连连点头，赶紧借坡下驴，开口说道，“我，我出来逛一下，迷，迷路了” 他说着说着，脸红起来，这倒不是害羞，而是这个理由确实有些牵强，也不知道这女子信或不信。 她居然真的信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皇亲国戚 让石头意想不到是，这女子认真的点了点头，轻轻皱着眉头在抱怨，“是呀，这院子闷的人怪难受的，哪里有草原上骑马舒服？” 她轻声嘀咕了几句，猛地回过神，似乎觉得说这话有些造次，又对石头报以羞赧的微笑，“宴会要开始了，我让丫鬟陪你过去。” 说着，她轻声对身边的侍女说了些什么话，那侍女轻手轻脚的走到石头身边，在前面带路。 “谢，谢谢你。” 石头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对这女子顿时生出好感来，他认真的笑了笑，向着她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再告辞而去。 行到院落的门口，他顿了一下脚步，回头再望了一眼，却看到那女子连人带琴已经消失不见，想是已经进屋子去了。 这女子是谁？怎么看到自己一点都不惊讶呢？ 石头肚子里满是疑问，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看不透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大堂里的宴会此时正式开始，石头在小侍女的带领下，刚刚好赶到。 虽然厅堂很大，但是人来得着实多了些，因此依然有些拥挤，石头寻摸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学着大伙儿的样子的，装模作样的端起了酒杯。 坐在主人席上的，竟赫然是带自己进来的武延秀。 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身崭新衣服，青色的锦缎披风搭配着清爽的武士袍，头上顶着银冠，腰间配着古玉佩，看上去既有武士的飒爽，又有文士的俊秀。 他本来就身得高大俊美，此时刻意打扮出来，顿时成了引人注目的焦点，不少宾客纷纷艳羡的小声交谈着，大概说些青年才俊之类的话。 石头端然坐着不动，他已经在大堂的一处偏角处发现了李度的身影，凑巧的是，对方也正在看他。 他们的目光只是稍微碰了一下，又齐刷刷的移开因为此时坐在主席上的武延秀已经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各位商号的东主们，今儿你们肯赏脸来我这里吃一顿酒席，武某深感荣幸，在此先干为敬，自饮三杯！” 说完，他当真将就着这牛角杯子，接连喝了三大杯，饮完之后，面不改色，顿时又赢得了一阵子叫好声。 这次石头也轻轻点了点头孙猴子说过，光喝酒不吃菜，又喝得急这种饮法最是容易喝醉。 而这武延秀脸上一丝红晕都没有，石头顿时觉得他酒量一定很大跟刀客们相处这么久，石头在潜移默化中行成了一种很有趣的观念，在他看来，能喝酒的人必定很豪爽。 回想起武延秀的做派，倒也勉强当得起这两个字 石头正胡思乱想呢，突然见大伙儿都端起了杯子，他也连忙饮了一杯下去。 这酒是好酒，陈酿的花雕，平日里孙猴子都舍不得喝的石头咂咂嘴，品出了其中的味道。 这武延秀无疑是个擅长交际的人，他一饮之后，大声的哈哈笑着，并不停顿，连连向在座的诸人上酒。 一时间，整个宴会上气氛顿时融洽下来。 好客的主人，美酒佳肴对于作客来说，还有什么比这些东西更让人舒坦的呢？ 对于石头而言，这就很满足了，不过，他立刻又推翻了他的看法。 酒过三巡之后，武延秀看看时候已经到了，突然拍了拍手掌。 顿时，原本热闹的宴席上安静下来，大伙儿莫明的看着他，以为有什么话要说。 武延秀什么也没有说他眼睛瞧着的方向已经说明了一切。 从门外鱼贯而入一队曼妙的身影，皆身着轻纱，用丝巾蒙着面，腰肢身段都露在外面，一片惹人眼球的丰满。 宾客们的眼睛都瞪直了，不少人甚至忘记了手上的动作，任凭夹菜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石头也不例外，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妖娆的少女她们纤悉的腰肢和雪白的大腿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让人根本舍不得错过一丝一毫，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盯着她们看。 石头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吐沫，他只感觉到脸红得发烫，身体上某个部位不争气的硬了他今年十七岁了，富家子弟自不必说，就算是穷人家的孩子，大多数也做爸爸了。 而石头这一生中接触的少女，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武延秀将宾客的反应一丝不落的看在眼里，他的嘴角轻轻抹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看到鱼儿吃到了诱饵。 这些少女无疑是歌姬但是她们又很特别。 在场的商贾们不乏有见多识广的能人，此时，已经认出来了她们的身份。 这是突厥人最隆重的待客礼节由部落里未出嫁的少女为客人们献曲，然后，只要客人们愿意，双方还可以共度一场美妙的春宵。 女人和金钱，本来就是激发男人本能的两种动力，特别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这些穿的很少的少女们无疑是最原始的诱惑。 舞曲还没有开始，大堂里已经有人的呼吸声开始急促了。 这个时候，一声马头琴音响起，少女们闻声而动，偏偏身影像是蝴蝶一般，将整个大厅里都抹上了春色。 石头本来已经有些迷糊，但是，听到这一声琴音，他顿时清醒了过来，这可是他今天第二次听到马头琴的声音。 难道在后院里看到的那个女子是个乐师，为歌姬伴奏的？ 石头一眼扫去，却发现声音自大堂的内厅里传来，用一道珠帘隔着，看不清任何人影，而且，片刻功夫之后，不仅是马头琴，还有腰鼓，筝等乐器声配合的响起。 美人轻舞，雅乐相伴，很快，石头就不去在意那马头琴的琴师是不是那个女子，他的注意力又被歌舞吸引住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这场演出才缓缓落幕，大伙儿还像是没有看够似的，连连叹息，意犹未尽。 武延秀摆摆手，示意大伙儿安静，神秘的笑了笑，“武某在草原上生活多年，别的东西没有，只是这草原上的玩意倒是学了个十足十，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还请各位见谅。” 他这个说是客套话，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到，大伙儿对这次宴会满意极了。 所以，底下的人立刻喧哗起来，纷纷表示今天开了眼界。 武延秀脸上的笑意更浓，他冲着大伙儿一拱拳，眉宇间带着几分得色，说道，“我内子今次随我入关，也把草原上特产带来了一些，生皮，牛马自不在话下，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比如，刚才那些歌姬，各位是否有兴趣？” 石头听到这话，不由得轻轻点点头，总算是弄明白了这次宴会的目的。 原来，这个武东主想跟大伙儿做场买卖，难怪请的都是各大商贾。 一念至此，石头倒是有些好奇，想看看这些人有什么反应 在场的都是精于商道的老江湖了，连石头都能听出武延秀的意思，对于他们自然更不在话下。 只是，谈起了正事，这些人的神色顿时都镇定了下来，与刚才花天酒地的场面完全不同作为商贾，他们关心的永远只有一件事。 利益，赤裸裸的利益武延秀能拿出多少的筹码，才是他们现在心里猜想的念头。 “诸位都知道，突厥人是北面最强的势力，人口多，所需要的日用品非常大，你们年年跑西域，所得的利润也不过七八倍而已反正都是赚钱，为什么不与突厥人交易试一试？” 毫无疑问的是，武延秀已经看穿了在场商贾的心态，并且一语中的的指出要害所在他说得非常诱惑，不少人开始心动了。 由于大唐建国初年，突厥人入侵，双方打成了血海深仇，两国的子民自然也断绝了往来，至于往返两地之间的商贾，那更是绝了踪迹毕竟，有赚钱的机会，也得有命花才行。 这种僵持的格局一直持续到太宗皇帝末年，突厥人完全被大唐边军打垮，大部分人远遁于草原的更北方还有剩下的一部分，选择了依附唐朝，俯首称臣。 时间过了几十年，当初依附于唐朝的突厥人又逐渐壮大起来，他们派使臣要求皇帝给予他们与大唐本土子民平等的待遇此时朝廷正卷入一场政治斗争中，大佬们无暇顾及边关的事，而突厥人提的要求亦不算过分，是以，皇上真的下了一纸诏书，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为了表示诚意，皇帝还特意安排了一场婚事由本朝皇家贵族子弟赢取一位突厥的公主，当然，是男方人家过去，而非女方进京。 塞外可是个苦地方，没有洛阳的歌舞笙箫，除了茫茫草原，就是大群的牛羊。 有哪家皇家贵族子弟愿意去吃苦头呢？朝廷选来选去，就挑中了武延秀他与当今皇帝有着血缘，派过去正合适。 武延秀自然不愿去，只是，这胳膊哪里拗得过大腿最后，他也只有收拾起行囊，挥别了洛阳城。 这一去，就是好几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突厥驸马 关于武延秀这个人，在座的商贾们说不上熟悉，但是绝不陌生，他的事迹人人都听过，但是见到真人，倒是头一回。 他现在的身份是突厥人的驸马，要是商队去突厥贸易，自然说得上话。 让商贾们心动的理由正是在此久做生意的人都知道，在人生地不熟的地面上有一个熟人，而且这个熟人的能耐还不小，那真是很省心的事。 至少，安全方面会得到很大的保障这些年不是没有前往北方草原上贸易的商队，但是，回来的人却寥寥无几，要知道，那里不止是突厥一个部族，还有其他很多未开化的野蛮小部落。 这些人，唯一的付钱方式就是抢 武延秀的话无疑给了他们一剂强心针，但是，这些老道的商贾们仍然沉住了气他们还在等，等着对方提出更加优厚的条件。 大堂里一片沉默，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咳嗽声都没有每一个人都各自想着心事，盘算着自己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武延秀的目光在大堂内一扫而过，眉头不经意的皱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满，但是，很快的又苏展开来。 他还有更大的筹码，不怕这些商贾们不上钩。 只是，他不到最后的时刻，也不愿意露出自己的底牌，他也在等，他知道，这些商贾之中总有一些会沉不住气的。 果然，有些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不知武大人这次具体带来了什么货物，量有多少，质量如何？” 坐在堂下边角一人站起来大声的询问道，声音穿过了众人的耳朵，武延秀轻轻点了点头。 他脸上还是带着笑意，只是，眼角微微有些失望对于今天宴请来的客人，他都是知道仔细打听过的，对于哪家实力强，哪家实力弱不敢说完全了解，也起码知道个七七八八。 眼下出声的这人是个不算大的商队，资金有限，他并不报什么希望。 只是，这无疑是一次投石问路，其他的大佬们正竖着耳朵听呢 武延秀深吸一口气，认真的回答道，“我这次带来的只是很少一部分货物，你们都知道，突厥人居无定所，自然也不会有集市，想要买卖他们的货物，得一家一户去收集所以我这一次各色的货物都带了一些样品来，质量都选得最普遍的那一种，你们要是看对了眼，咱们就约下订单，明码标价，择日再贸易。” 他说得合情合理，底下的人一片附和声，心动的人更多。 陆陆续续的，又有人提出了其他的问题，比如路上的安全，行进的路线等，武延秀都一一作了解答。 到了宴会散场的时候，还真有七八个有意的商贾与他留下了联系方式，约定择日再详细商谈。 石头随着大队人流走了出来，他没有与武延秀打招呼因为他正和几个商贾谈得热络，估计是生意上的事。 这次宴会开得可不短，当石头稳稳的坐在马上时，抬眼一望天色，已经是掌灯时间。 玉门关是个军事要塞，晚上要宵禁，他不敢耽搁，也顾不上李度是不是回去了，自己先拍马赶了回去。 到驿馆的时候，张力和孙猴子正在门口等他，见他回来了，少不得一通教训石头也不分辨，等他俩说完了，这才把脑海里早就组织好的语言说了出来。 从李度接到请帖起，一直到宴会最后散场，当然，中间他无意中闯到了别人家女眷的住所这一趟自然不提。 张力听得眉头大皱，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石头和孙猴子都没有打扰他的思维，两人悄悄的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此时，夜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怎么样，那武延秀是不是长得很英俊？” 孙猴子深吸一口气，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石头一愣，本能的点点头，随即又觉得孙猴子问这话有些莫名其妙在他的印象里，孙猴子最关心的是酒，其次是女人。 “嘿，你小子当真一点都不知道那人的来头？” 孙猴子见石头一头雾水的样子，似笑非笑的又问了一句，紧接着解释起来，“那小子是京城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嘻嘻，与当朝公主关系可不简单” 说起花边新闻，孙猴子顿时市侩起来，绘声绘色的向石头谈起了某些香烟的事情。 原来，洛阳坊间曾经流传出这么一件新闻，说那武延秀和当朝安乐公主的关系不清不白，两人彼此之间换了定情信物，就差没有正式拜堂成亲。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武延秀却突然被选成了驸马，这一对小情人哭得那是昏天黑地，差一点就以死明志了。 可是，仅仅几个月后，安乐公主就和武延秀的兄弟武崇训结了婚，两人一齐骑马游猎，恩爱得很呢 “据说那公主下嫁之日已非完璧了，呵，这两弟兄，一个给另一个带了顶帽子，当真有趣得紧哎，说到底，那两弟兄都还是有福气的。” 最后，孙猴子意犹未尽的补充说道，眼睛里隐隐闪着淫光，与平日里精明强悍的样子行成了鲜明对比。 石头无语的看着他，沉默了半响，才弱弱的开口问道，“照，照你这么说，有，有什么福气？” 他实在想不明白，这种丑事都闹得天下皆知了，还叫什么福气？ 孙猴子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他的脑袋，无奈的说道，“你知道那安乐公主是谁么？” 石头被问得愣住，他茫然的摇摇头。 “蠢才！那是大唐第一美人，又是公主要是谁能和她共度春宵，岂非人生最大的乐事？” 孙猴子笑着摸着石头的脑袋，似乎说他不懂行，还是个毛头小伙子。 石头轻轻的将他的手隔开，他有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道，“那公主真的很美么？” 他想说是不是比依娜还美？不过这句话他咽回了肚子里 “美！相当的美当初皇上接太子回宫的时候，公主的马车就从洛阳城里经过，嘿，你那是没看见当日的场景那公主将窗帘掀开，露出了真容，这一路上的男子都看呆了！” 孙猴子啧啧出声，似乎在回味着当日的场面。 石头没有再多说话，他在想着另外的心事不知为何，他想到了那个弹马头琴的女子。 石头几乎能肯定，他就是武延秀的突厥妻子对方从举止和神态来看，完全不像是个下人。 那个女子，就算长得不算是倾国倾城，至少也是明媚顺眼。 他们应该很恩爱吧石头觉得那女子的琴声里带着欢悦，弹琴的人心里应该有喜事。 两个人在一起愉快就好，至于那个什么公主，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个过客而已吧 石头在心里暗自想到，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闪过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抬头仰望天空，只见几颗繁星，闪闪发亮。他和依娜，真的还有再见面的那一天么？ 这次的宴会俨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他并没有影响到商队的行程。 尽管李度今儿一早就寻到张力，将昨天晚上武延秀的条件又重复了一遍，极力撺掇张力与他做一笔买卖。 只是张力并不为所动，李度说了好几次，双方都不欢而散。 队伍整顿好最后的物资后，于第三天一早启程。 出了玉门关，就离开了大唐的怀抱，以后的路，虽然名义上还是唐的领土，但是各方势力犬牙交错，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整个刀客队伍排成了大菱形，孙猴子打前哨，张力押后，将货物和商队的人护卫在中间。 石头本来被分配在居中策应，不过，他最后还是留在了张力的身边，打打下手，理由无他，石头实在不愿意看到李度那张摆起的臭脸而已。 队伍行进在管道上，有条不紊的前进着，并没有什么异常，到了正午时分，寻到一处宽阔的平台，大伙儿席地而坐，吃着干粮补充体力。 这也是刀客的队伍的老规矩了，没有必要的时候，不会生火，在旷野之上，一股浓烟无疑会将自己的位置暴露无疑，说不定大股马贼顷刻就到。 石头摸出一块干冷的馍馍，细细的咀嚼着，他斜靠在一处柔软的沙土上，看看旁边的张力正聚精会神的研究着一张地图，犹豫了一下，好奇问道，“首领，那个，武延秀的提议，不好么？” 那天早上石头亲眼看见了李度和张力的争吵，他不知道为何张力就是不同意与那武延秀打交道，任凭李度说得天花烂醉都不动心。 石头真正与武延秀接触过，平心而论，此人是有股子贵族的骄纵，但是对朋友并不坏，人似乎也比较豪爽，石头想不明白，为何张力不与他接触一下，试试看。 张力一愣，抬起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石头一眼，卷起地图，轻哼一声，似笑非笑的说道，“你也觉得与他打交道不错么？” 石头犹豫一下，轻轻点头，歪着脑袋想了想，斟酌似的说道，“他的提议，似乎，可以赚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沙漠中的第一天 张力连连摇头，没有等他话音落下，就冷笑着说道，“蠢！那你看看，当日找他商谈的商贾们数量多么？” 石头一愣，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其实与当日参见宴会的人数比起来，还真的不算很多，只是，这有什么联系么？ “那些商贾的鼻子比狗都灵，真要是没有风险的话，哪能不去！” 张力拍了拍石头的肩膀，沉色说道，“你再想想，那武延秀只是区区一个驸马，凭什么代表突厥人来做生意？这么多年来，连突厥的王公几次寻找边关的商人做买卖都不了了之，他又有什么能力？” 石头被问得一呆，半响才说道，“可是，他说，在他的府院里，就有货这货，不会是，假的吧。” 他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又把当日武延秀的话重复了一遍。 “哼，他的货还在突厥牧人的手里呢，开的不过是一张空头票而已” 张力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话，并且眨了眨眼，有些神秘的说道，“再说了，你什么时候见过驸马把公主带到边关来谈买卖的？” 石头被问得愣住，他身子一怔，有些明白张力的意思了。 “这！你，你是说，他的打算是” “是也好，不是也好，也不关咱们的事突厥人在这一片势力很大，咱们没必要招惹他们。” 张力见他声音陡然升高，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赶紧出声打断他的话，同时小声的叮嘱道。 石头心中一片赫然，他万万没有想到，顺着张力的思路，居然会推出如此一个结论。 那武延秀胆子似乎也太大了一些。 石头摸摸额头，长叹了一口气。 队伍用过膳食，继续赶路，很快的，石头就忘掉了杂七杂八的心事。 他实在有理由集中起注意力因为，前进的道路消失了。 此时此刻，脚下踩着的地面已经不能称之为路。 从玉门关开始，黄土夯实的官道变得越来越软，到了最后，竟然与周围的黄沙混成了一片，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碎石混合和凝结的黄沙，根本辨不清任何方向。 真正意义上的西行这才开始只有踏上了黄沙，才标志着，他们已经完全脱离了大唐的本土。 张力吩咐队伍停下来，做了最后一次休整工作他再三强调一定要服从命令，不得私人行动。 这话明显是冲着李度去的好在这人是个不吃眼前亏的主儿，心里明明气得要死，可是，在这茫茫的沙丘中，他除了听张力的话，一点法子都没有。 队伍再次开拔的时间，已经是太阳下山之后。 戈壁滩的昼夜温差很大，白天还热得烫脚的沙子此时却像是寒冰似的，冷得人刺骨。 夜风袭来，吹得人直打哆嗦，不得不从行李囊中取出羊皮毯子，严严实实的裹上一层。 好在此处的沙子还不是很软，马蹄子踩上去，并不至于立刻陷了进去。 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骑着马赶路，就连商队的摞夫都不例外这个时候是不需要吝啬马力的。 整个队伍并不散开，一骑之间不过两三米，几乎是后一个人的马头挨着前一个人的马尾所以他们的速度并不快，几乎像平常散步那样走着。 这个时候，没有人敢掉队谁都知道，一个人被拉在戈壁滩上，后果会是怎么样的。 天上的秃鹫和地上的野狼可不会嫌弃人肉是酸的 此时明月当空，倒是个不错的天气，起码，借着柔和的月光，骑在马上的人不至于像个瞎子一样在黑夜里赶路。 在月光照耀下的黄沙泛起一层近似于波浪般的光芒，沙地看上去是白色的，慢慢的铺开偶尔风一吹，沙粒飞起，就像是细细密密的盐被洒在空气中。 这实在是一种另类的美景孤寂，沉默，宁静的美。 可惜行进的人连一丝欣赏的兴趣都没有。 不是他们不想去感受这样的风光，而是他们实在太困了。 要是在平时，这个时候肯定是躺在软绵绵的铺上，呼呼大睡，而此时，却得忍受着一阵又一阵的冷意，再加上坐骑的颠簸，对于这些在凉州州城生活惯了的人来说，无异于活活受罪。 石头就亲眼看见有些人骑在马上，骑着骑着就睡着了，身子歪歪斜斜的，晃了几下就摔下了马来好在行进速度不快，而且又是摔在沙子上，倒是没有伤筋动骨。 石头努力将腰杆挺直，拼命的睁开眼睛，以抵抗时不时袭来的睡意。 他就跟在张力的身边，他看得见张力的样子两眼炯炯有神，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蒙着面纱以遮挡飞起的沙尘，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既然首领能做到，石头觉得，他也应该能做到他仿佛忘了张力在西域的地上奔走了十年，而他，这还是新媳妇上花轿，头一遭。 队伍又行进了一个时辰，速度也越来越慢，更多的人困得伏在马背上，要是能躺下的话，一分钟不到就会睡着。 张力终于摇了摇铜铃，很快的，在刀客的带领下，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 “今晚上咱们就在这里歇息将骆驼背上的货卸下，堆在中间，把牲畜都赶在外围去，围成一个圈子，咱们就歇息在这个圈子里，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去要出恭的话，得几个人一起去，还得哨岗同意。” 不愧是带过兵的人，张力身上的威严相当浓厚，说出去的话就是命令，底下没有一个人反对。 就连李度都一样，这个公子哥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跟张力唱反调了，他只是希望快点睡一觉。 石头并没有被安排到守夜但是，不知为何，在张力宣读的名单中，他并没有与牛伯，孙猴子等人分到一组，反而是与不相熟的钱小六搭档。 各自的责任分工明确后，很快的，所有人匆匆的吞了几口干粮，合着凉水吞下，就取出毡子，扑在干燥的沙地上，裹着羊皮毯子，相互背靠着背，斜斜的依偎着睡地上寒气很重，要是躺着的话，很容易感染伤寒。 尽管条件如此简陋，但是，队伍里的人都睡得很快在疲倦之下，环境再恶劣也是能睡着的。 石头亦不例外，他蜷缩着身子，整个人弯成了一个大虾米，一合上眼，倦意顿时层层袭来他很快的睡着了。 没有了行走的响动，整个戈壁滩更加的寂静，除了隐隐的风声，没就只剩下了高低不齐的鼾声 张力却并没有睡，他坐在哨岗的位置上，闭目养神作为首领，他实在不必如此亲力亲为。 不过张力却坚持这样做，他认为，想要服众，就得自己带头在荒漠里没有什么等级高低，更甚至的说，这里根本就没有规矩。 沙尘暴不会因为你富可敌国就对你特别的优待，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每个人的存活机会都是一样的。 但是这种机会的高，还是低，那就可以选择张力相信，凭借自己的经验，只要眼下这些人肯听他的话，这次西行也并不是什么危险的事。 他抿了一口酒，深吸一口气，熬起了慢慢的长夜。 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远处零零碎碎的闪过了点点星光。 张力顿时来了精神，他直起了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星光，想看出一个究竟。 良久，他松了一口气毫无疑问，那些星光应该是人手上举着的火把。 从光亮排成的形状和数量上来看，那些人也应该是在赶夜路毕竟，出关的商队不止他们一家，尽管沙漠如此之大，但是，行进的路线却相对来说，要少得多。 那些光点移动的不快，张力基本上排除了他们是马贼的可能，远远的目送这些人远去后，他又闭上眼睛，继续养神休息。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石头就已经醒了。 他的头还昏得厉害，但是身子却已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仅仅是本能而已，睡了一晚上，任何人都会需要去解手的。 这个时候，醒来的人还不多，石头提着裤子，蹑手蹑脚的穿过东歪西倒的人群，踱到了外围。 他看到了张力，而张力此时脸色有些倦怠，也看到了石头，善意的笑笑，微微颔首。 张力似乎已经看出了石头要干什么，示意他快去快回，石头脸一红，低着头去了，片刻功夫之后，回转过来，走到张力身边，要帮他守一会儿岗。 石头看得出来张力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所以主动请缨尽管他也知道，天色已经开始转亮，队伍不久之后就要启程。 张力没有拒绝石头的好意，他只是笑了笑，让出一个位置，让石头坐下。 清晨的戈壁滩还有些冷，石头打了个哆嗦，张力随即将毯子分了一些给他，两人共同盖着，顿时，石头觉得暖和了很多。 张力并没有立刻睡下，他只是慢慢的合上眼，须臾，又微微睁开一些，笑着向石头问道，“对了，你说过，当初你从村子里逃出来的时候，摆脱两个追兵，你是怎么认得路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读书习字 石头被问得一愣，歪着脑袋想了想，才明白张力的意思他是说，自己怎么会一路向北来到了得胜堡的地面上，要知道，在荒野中辨识方向可不是个容易的事，以石头这种放羊娃，离开村子后居然居然能走对路，还真是个有趣的话题。 “我，我白天，看太阳，晚上，看星星” 石头摸着后脑勺，轻轻笑了笑，对张力解释起来。 原来他以前放羊的时候，时不时有落单的羊走散，这个时候，他就得去找，有时甚至要走几里路才能找到他这辨认方位的本事，就是这样慢慢的学会的，完全是无师自通。 张力含笑点头，这个答案和他想得也差不多这孩子对地形有着天生的敏感，就像一块璞石一样，如果能慢慢的雕琢，最终会变成美玉。 他沉吟了一会儿，又含笑说道，“小子，你觉得我的本事如何？” 石头想也不想，重重的点头，说道，“很强！” 张力眨眨眼，又问道，“你想跟我学？” 石头这次回答得更快，“想！”，随即，他又惴惴不安的说道，“可是，我的，底子很差，武艺，也练不好。” 张力莞尔一笑，不禁摇摇头他看得出来石头在担心什么。 这孩子自从去年正式成为刀客队伍中的一员时，几乎就把一门心思完全的扑在了习武上面，在外人看来，他的武艺实在是进步得神速，简直可以用天才来形容。 只是，石头本身却是“身在庐山中，不是真面目”，他只看到与人交手时，每每都处于下风，这让他的信心有些受打击只是，石头不知道的是，与他交手的人，从最开始的日渥布，到最近的武延秀，几乎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高手，他真功夫比不过比人，纯属正常。 张力没有在这些事上开导石头，在他看来，这些打击对少年人的成长来说有好处好刀总是需要不断的磨砺才能出锋芒，过早的开刃，神兵利器也能用成废铁。 就让石头慢慢的去感觉到自己在变强吧他要对石头说的，是另外一番话。 “呵，你那么心急干什么有没有想过，除了武艺，还要学些其他的东西？” 张力问话的石头意味深长的笑着，石头眉头一动，轻声回道，“想过，我，我也在，慢慢看着你们做事也学了不少。” “哈？你学会偷师了？不错不错，这很不错啊” 他的回答对张力而言有些意外的惊喜，忍不住晒然一笑，拍了拍石头的肩膀，说道，“俗话说，文武并重，现在你“武”开始开窍了，可是，这“文”却是一点都没动静呵呵，这可不好。” 听张力的意思，竟然要石头学文？这下子石头可有些急了，脸色瞬间变红，头要得飞快，“我，我不识字再说，那，那没意思。” 张力见他这么快就拒绝了，脸色一变，连连摇头，“蠢！你可听过，为将而不通天文，不识地利，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是庸才也” 石头当然没听过这话，他心中暗自纳闷着，这不是说的当将军么？关他什么事来着 他显然还没有明白张力话中的深意，眼神满是茫然。 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张力无语的瞪了他一眼，伸出手来狠狠的扣了他一个爆栗，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给你明说了，你得首先把字都给我认全了，我才能把一些大本事教给你，否则，你也学不会。” 原来首领要自己识字啊！石头心中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惭愧的笑笑对于识字，他的抵触情绪到不是很大，只要不让他去学什么诗词歌赋之类的东西就好。 见石头并没有再拒绝，张力又乘热打铁似的说道，“很多的大本事都写在了书上，比如，你刚刚是凭着感觉看太阳看星星找路走，但是，要是遇到阴天或者天上没有星星又如何呢？而兵书上就明确的记载着更好的法子，你看过之后，就会明白，这就是在学本事” 他一席话说得石头砰然心动石头万万没想到，张力口中的书中竟然蕴含了如此大的本事，而且，看他的神色，似乎远不止此。 他对书没什么概念，总觉得不如手中的刀实在，可是，听张力说读书可以做“万人敌”，比拿刀砍人要强得多石头砍过人，知道其中的艰难，至于“砍一万个人”，他想也不敢想。 石头思虑了一番之后，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不就是识字么，既然张力说这有好处，学了就是。 首领不会故意整他的，石头坚信这一点 商队的行程并没有什么固定的路线，或者说，沿着老路走多半是走不通的。 戈壁滩的风沙很大，流动的黄沙每时每刻都能改变地貌，或许一阵沙尘过去，原本平坦的沙地就变成了沙丘，而沙丘则变成了沙坑。 这对西行的商队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考验，在茫茫的黄沙土地上，一眼望不到尽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种颜色，根本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能显现出好的向导的重要性无疑，张力是这一行的佼佼者。 他手中的地图是安西军中的军用地图，精确度很高，几乎标注出了大漠里可能出现绿洲的所有位置，而他本人又在这片土地上闯荡了这么多年，对每一处地形仿佛有着独特的了解。 不过，饶是如此，张力也不敢托大，他谨慎的选择了蛇形走法，宁可绕些远路，也要避开大漠里一些可能出现马贼的地段。 龙门峡谷，飞渡坡，平家集这些地名在外行人看来，仅仅是一些平常的代号而已，但是，在张力眼中，是陷阱，恶斗，埋伏的代名词。 在这些险要地势下被袭击的商队数量是个惊人的数字，如果那些死去的商贾的鲜血没有被风沙吹干的话，可以毫无疑问的将整个玉门关的城墙涂上几层惨红色。 他不是害怕马贼，但是也不想轻易的与对方交手，与这种亡命之徒厮杀，他觉得不值当，在张力看来，自己手下这些弟兄的命要精贵得多。 好在出了关，张力就是整只队伍的绝对权威，他说走哪里，商队就走哪里，那李度虽然极度不满，但形势比人强，远离了凉州城那熟悉的环境，在大漠这种让人快要崩溃的窒息感中，他并没有跟张力对着干。 账大可以秋后再算，而小命只有一条李度骄横归骄横，可人不傻，这笔账他算得清楚。 没有了人在耳边聒噪，张力的意志被贯彻得更加彻底，整个商队严格按照他的要求，在烈日当空的白天扎寨休息保存体力，直到夜晚才出行赶路。 很快的，商队的人就适应了这昼夜颠倒的生活，李良派来的伙计大多数都是凉州本地人，吃得苦，耐得住这恶劣的天气，生活方面并没有让刀客费心，这让张力相当的满意。 队伍出发了十余天，虽然行进速度并不快，但是依旧踏入了大漠的腹地，途中他们也碰到过几只赶路的商队，对方邀请他们一起走，路上好有个照应，张力自然是婉言谢绝了，除了自身不愿意的因数外，更多的还是为了李良考虑。 他既然已经猜到了李良带的货物是什么，自然得为对方保密，这些骆驼车上驮着的东西里面包裹油布，外边盖着粗麻，里里外外好几层，就算用刀去划开都得费些力气，更不用说掀开偷看一二，最重要的是，张力对自家兄弟的人品相当信任。不过，他不敢保证同行的过客会不会有不该有的好奇心，毕竟，西行的商队中，将货物看管得这么严实的，他们是独一号。 所以张力的队伍依旧按照规划的进度走着，李度曾私下里抱怨照这种速度，到了西域四镇后，先行的商队肯定将市场垄断一空，他们再去，恐怕连口汤都喝不上当然，他也只敢背后说说而已，哪怕是他手下的伙计，恐怕也更相信张力的判断一些。 对石头而言，昼伏夜出到不是什么难事，他适应得很快，甚至还有些满意这种安排这样一来，白天他除了必要的值勤外，可以挤出大把的时间练习刀法。 苦练出功夫，这句话石头可一点没忘，甚至一天不摸着弯刀耍几下，他的心中都不安稳似的。 只是张力并没有让他的如意算盘打响，自从那天早上他跟石头交谈后，一直就忙着队伍的事，石头本来以为张力事情多，已经将那天的话忘了，直到三天前，他被叫了过去，张力在简陋的营帐里珍重的将一本书交到他的手里。 “你不识字，就找空子让牛伯读给你听，你先把书中的话背下来，再一个一个字的对照着去认，我给你半个月的功夫，把书中的第一篇给我记住，不仅要认字，还得明白其中的意思，半个月之后，我抽查你，要是不会，你以后别想学功夫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满地尸体 张力的语气中带着严厉的味道，石头吓得一激灵，立刻上了心，连连点头应是他到不怕张力责罚他，大不了打他一顿而已，可是这不让习武那是要了他的老命。 “首领，这本书叫什么？”，石头摩挲着书籍的扉页，这是一本手抄的书，估计有些年头了，页集之间微微泛黄，书脚被磨得平滑，质地颇为软脆，他看着这第一页上写了四个字，不由得好奇问道。 “孙子兵法，我亲手抄的。”，张力看了看石头，嘴角一扬，满脸的络腮胡子都跟着动了一下，神情颇为得意。 石头微微点头，郑重的将书贴身收好，虽然他不知道这本书到底有什么价值，但是，就冲着这是张力亲手抄的，就值得他爱若生命一般的去珍惜在石头看来，这是一份珍贵礼物，他生平收到的第二份。 随着西行越来越远，一路上的商队逐渐少了起来，早在瓜州的时候，很多商队就明智的选择了分散开，毕竟，这西行的线路有好几条，每一条都能赚到不少的银子，大伙儿没必要扎堆走，这样反而会分薄彼此的利润。 张力带着李良的商队也不例外，他随着大部队到了玉门关后，就已经定下了大致行进的方向，从地图上看，西去的商路大致有南中北三条，从北路走，由敦煌西北行，经伊吾c蒲类海c北庭c轮台c弓月城c砕叶至怛罗斯；从中路走情况更加复杂，中间还有岔道，一是由焉耆西南行，穿塔克拉玛干沙漠至南道的于阗；一是从龟兹西行过姑墨c温宿，翻拔达岭c过赤谷城。南道则相应要简单的多，从鄯善，傍南山北，波河西行，至莎车。 无论走哪条道路，精明的行商们都会选择将终点定在疏勒，莎车国一带，毕竟这里已经离长安很远，带来的货物完全卖得起一个好价钱，而且，再往西走，已经基本上脱离的大唐的影响范围，所冒的风险要成倍增加，而受益则多了不了多少。 正是由于这些原因，这南北三道上的交易点都兴旺得紧，不存在冷了那一路的情况，无论是北道上的伊吾c北庭c碎叶，还是中道的高昌c龟兹c又或者是南道上的楼兰c若羌c于阗，皆是大唐商队的最佳选择，只要能平安到达这些地方，那这趟买卖就基本上不会亏了。 张力显然已经和李良商议过了，他选择的是北道，过伊吾c北庭c到碎叶城，然后再南下折回去姑墨，疏勒，再从南道返回，这样不仅可以使利润最大化，而且还能更新这些地方的情报，要知道，再有经验的向导也不能仅凭着以往的认知来办事，像这些西去路上的小国，每一年都可能有变化，唯有掌握最新的消息，才能给决策提供最保险的判断。 商队自出了玉门关后就一路遥遥北行，第一站到达的伊吾，不过张力和商队的几个管事合计一番后，并没有进城去，而是选择了就地补充给养，马不停蹄的继续赶路这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 石头对队伍行进到了哪里并不关心，他只是从孙猴子嘴里得知，商队已经快要到北庭，在那里会休息个一两天，休整完毕后再往西走。 孙猴子说北庭以前是安西军的重镇，只是近些年被荒废了，不过商队的安全在那里还是有保障的，每每这种闲谈的时候，石头都心不在焉的听着，敷衍的神态明显极了。为此，没少挨孙猴子的爆栗。 这倒不是说石头有意如此，事实上，对于孙猴子说的话，他知道这是教给自己一些老道的常识，他也努力用心去记住，只是力不从心而已。 光光是张力送给他的那本孙子兵法，就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脑力，哪还顾得上那么多的东西。 相对于他学武的进展神速，读书习字完全可以用一窍不通来形容，气得牛伯大骂他蠢材，往往几个简单的字他都要认个老半天，还必须得反复提点，否则今天学了，明天说不定就忘得一干二净。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牛伯解释书中的意思，石头倒是记得七七八八，这或许是他被书籍中的内容吸引的缘故，学习嘛，兴趣总是最好的老师。 张力曾经抽空过来检查了石头的读书进度，倒是不觉得失望，他认为万事开头难，只要克服了这一关，以后就快得多，特别是像石头这种一点基础都没有的混小子，最怕就是放弃，只要持之以恒，必然会有效果。 不过，饶是如此，留给石头专心学习的机会也并不多了，西行的路途绝非一马平川，这其中的危险自不必多说，尽管张力一路上小心翼翼，只是依旧遇到了麻烦。 这一日，商队恰好来到离北庭城二十里开外的一处峡谷外面。 由于常年被风沙侵蚀，此处沙地的地貌非常奇特，从平地上伸出许多巨大的浆岩石块，遮挡了视线，由于附近有水源，这里明显多了不少枯草，杂乱的长着，刹那间让人产生荒野无人的感觉。 只是张力知道，这处叫白骨口的山谷是马贼伏击商队的绝佳地方，商队在这里没视野，再加上离北庭城已经很近，最容易产生懈怠的心理，往往会被打个措手不及，连抵抗的时间都没有。 这也是白骨口命名的由来，那些冤死的商人们的皑皑白骨就是最好的注脚。 张力不敢大意，命令商队严阵以待，亲自带了孙猴子和几个商队的管事进谷口去探查，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返回，石头分明瞧见，张力和孙猴子的脸色铁青得可怕，而那几个同去的商队管事更是面如土色，抖似筛糠，若不是骑在骆驼上，估计得软跪在地上。 包括石头在内的刀客们顿时神色大变，他们知道张力素来稳重，能让他脸色这么难看，必然是前方发生了什么情况，当下一行人默契的抽出弯刀，备好战马，整装待发，只等张力一声令下。 整个队伍一下子就紧张起来，被保护在中间的商队伙计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随行的刀客们如临大敌一般，纷纷害怕的聚拢起来，一时间人心浮动，恐慌的情绪就要蔓延开来。 好在张力虽然脸色不善，身手依旧镇定自若，他冲着刀客们比划了个手势，让弟兄们稍安勿躁，随即带着孙猴子，会同商队的管事，先去将李度从队伍中间请出来，几个人交谈一阵后，这才回到户外的队伍里，吩咐大伙儿集合。 “前面的山谷里有一只商队被埋伏了货物全部被抢光，尸横遍野，血迹已经干枯，从尸体的腐烂程度上看，估计不超过两天时间。” 张力环视一下周围，沉着脸缓缓说道，此时，李度正好带着商队的几个管事凑了过来，神色颇为不善。 “这就是你选的路？”，李度臭着脸讥讽道，“是要去鬼门关么？” 他心中着实又惊又怕，之所以先前张力将这个消息首先告诉他，就是要让他去稳住商队的其他伙计。此时状况已经不容乐观，张力这么做也是无奈之举，虽然对李度是否撑得下这个担子没有抱丝毫信心，但毕竟这人是商队的少东家，这件事无论怎么处理，都必须得知会给对方知道。 好在李良挑选出的这几个商队管事都是老手，虽然惊慌失措，但张力要求的事却依旧尽心办到，只是那李度却硬要上来找麻烦。 张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火气，心道这等纨绔子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是他不想与对方翻脸，当下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们的行踪这么隐蔽，那些马贼是不可能盯上我们的，你在害怕什么？” 顿了一下，他根本不给李度说话的机会，提高声音道，“马贼动手讲究来去如风，无论掠夺成功与否，一击之后，会立刻远遁，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眼下他们既然已经干了一票大的，此时肯定走远，我们再走这条路，是安全的。” 张力先安稳了军心，他知道自家弟兄不会怵了那些马贼，这番话主要是说给以李度为首的商队伙计说的，他既然接下了这次护卫的任务，那自然要尽心尽力，不会让商队有任何损失。 李度听到他这番解释，心中稍安，只是依旧不服气的冷笑几声，反问道，“你既然这么有把握，那咱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干等着，赶快走出这块是非之地不是更好？” 他这话也代表了商队不少人的心思，毕竟，对商人而言，赚钱还是其次，安全却是第一位的，对战场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张力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提问，沉吟片刻后，两眼环视了众人一圈，平静的说道，“第一，从白骨集过去，到北庭还有二十里路，这路上有没有埋伏，我得先派人探路；第二，就算是到了北庭城，商队也不是绝对安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一座危城 张力点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提问，沉吟片刻后，两眼环视了众人一圈，平静的说道，“第一，从白骨集过去，到北庭还有二十里路，这路上有没有埋伏，我得先派人探路；第二，就算是到了北庭城，商队也不是绝对安全。” 他这话让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气，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什么叫北庭城也不安全，这个地方不是安西军的重镇么？那可是大唐的势力。 张力看了一眼孙猴子，后者回报一个苦涩的笑容，接过话头道，“你们知道前面那只商队有多少人么？” 孙猴子问了这句话后，知道在场众人答不出来，于是自己解释道，“从尸体来看，算上商队的伙夫和小厮，一共有三四百人，而且，这其中有不少人还是护卫的刀客。” “三四百人的商队是多大的规模，你们这些行商人比我清楚得多，可惜还是被马贼杀了个干净而且，商队不是被突袭，没有乱成一团，从倒在地上的尸体位置来看，他们应该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是，值得注意的是，马贼的尸体却一个没见着，你们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孙猴子的话带着渗人的寒意，商队伙计们纷纷缩起了脖子，在这么热的荒漠中，有些人居然在流冷汗。 “马贼们既然还有时间从容的打扫战场，搜刮干净所有的货物，将战死的自己人的尸体带走，这就证明，他们还留有余力，而且并不怕被人瞧见” 张力接过孙猴子的话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所以咱们必须得小心些，这么强劲的马贼，我以前可没见着过。” 李度听到这里，突然瞪直了眼睛反问道，“可是，你刚才不是还说，那些马贼已经远遁了么？” 张力横了他一眼，淡淡回道，“那是一般的马贼不过，要是上千人的马贼大队，想必不会那么规矩了吧。” “上千马贼！你唬我？这地面上哪有那么强劲的马贼队伍，我爹出发前怎么没跟我说过！” 李度凭空打了个冷颤后，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涨红脸喝问道。 头一次向他投去赞许的眼神，张力点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判断，只是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你说的没错，放眼整个天山山脉到戈壁滩，单只马贼都没有这么强大，不过，如果有一些马贼联合起来了呢？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马贼也可以联盟的” 张力的话音落下，四周顿时鸦雀无声，李度几次张嘴想问什么，但话到了嘴边都咽了回去。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一向不关心路途的石头在内，都知道了他们这些西行的商队要遇到大麻烦了 北庭城是大唐在西域设置的重要军事要塞，从太宗年间开始，到本朝都在不断的修缮，已经具备了相当的规模，这里一直以来都有驻军把手，算是大唐插在西域的一颗钉子。 只是，十几年前，本朝皇帝对西域诸国采取了怀柔态度，再加上要防范南边的吐蕃，兵力着实不够，所以采取了全面收缩的战略，主动撤出了在北庭驻守的安西军，只留下一些文职和衙门人员打理此地的日常事务。 由于安西军的赫赫威名犹在，这些年间，还没有不开眼的贼子敢打这里的主意，所以北庭城一直太平的紧，商贸往来不断，是西行路上的重要落脚点和商品的集散地。 可是，此刻的北庭城似乎颇不平静甚至，暗流涌动。 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在城中流传开来据说，一只来自长安的大商队在北庭城外遭到了马贼的袭击，全军覆没，商队首领的头颅被人在半夜间挑在旗杆顶端，插在城外一里地远的土丘上，清晨出城的行人看得心惊胆战，差点吓得尿了裤子。 这可是赤裸裸的示威聚在城中的商队们对此心知肚明，他们既庆幸死的人不是自己，又担心马贼的屠刀会挥向他们。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中，每只商队都不敢再轻举妄动，唯有无比煎熬的等待着，退一万步讲，在城中还有粮草和水源，还有这么多的同行，再怎么也比孤身上路往西边走强。 李度也不例外，他主张立刻投向北庭城，汇合其他商队的力量，再不济也可以稳守一阵观望形式。 他是商队的少东家，意见不可谓不重要，而且商队的几个管事也是这个意思，他们合计一阵后，结伴前来找张力商议在上次碰头之后，张力吩咐整只队伍改道，寻到一处隐蔽的山丘暂时驻扎下来，他亲自带队，领着孙猴子和其他几个骑术好的弟兄前往北庭城周围一探究竟。 所以，当张力回到营地后，李度等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形势紧迫，双方都没有客套，李度直截了当的说出了来意，张力听得直皱眉头，沉声问道，“难道上次我说得还不够明白么？现在去北庭城也不安全。” 李度并不接受他的说法，阴着脸回道，“我仔细想过了，你的判断再怎么说也只是凭空猜想，而北庭城就近在咫尺，那里聚集了众多商队，足可以自保。” 他这是盲目的从众心理，以为人多的地方就安全张力能猜出李度的想法，只是，他还得劝说对方回心转意。 因为现在进城确实不是一个好选择特别是张力在侦查一圈后，更加坚定了这个看法。 “北庭城是有城墙，而且也足够的大，容纳个一两万人也没问题，不过，你得知道，那是以前安西军以前驻扎在这里时，常年备有粮食补给，凭借着高墙，进可攻退可守，但是自从他们撤军之后，这里可没那么好的条件，据我所知，城中是没有多少余粮的。” 顿了顿，张力生怕李度听不明白，又接着解释道，“城里没有余粮就不能久守，这个道理不需要我多解释，现在商队们聚集在城中，吃的都是自家带的干粮，但是你得想到，为了最大化的携带货物，除了必要的衣食，实际上商队是不会带多少给养上路的，靠的就是各地的补给，你认为，以目前北庭城的情况，能提供多少的粮食草料？” 一边说着，张力一边挺直了身子，神色越发严肃，“你想进城，那么好，假定我们现在进城，进去之后你还敢不敢出来？那么大的城池，人多嘴杂，你什么时候走的，从哪里走的，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你敢肯定城中没有马贼留下的探子，他把消息一传出去，马贼以逸待劳，可以直接在我们的前面围堵，到时候你躲到哪里去？如果你就一直待在城里不出来，那么粮食补给怎么办？城中那么多人口，人人自危，你还想用钱买粮么？” 张力一连串连珠炮似的发问，问得李度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火候已到，张力轻哼一声，拉着脸道，“而且，你们不觉得马贼的行动有些奇怪么？他们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来了一样，我和几个弟兄悄悄的前去北庭城近处打探，看到一只挂着人头的旗杆就插在城门外面，这可是马贼在示威，按照道理讲，这些人不会如此张扬。” “但是这周围确实没有了马贼的痕迹，我探查了好几遍都是这个结论”，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众人回望一眼，却是孙猴子猫着身子钻进了营帐，此时正接过张力的话头说道。 张力微微颔首与孙猴子打了个招呼，又将目光投向呆若木鸡的李度等人，“所以我怀疑马贼设了一个诡计，请君入瓮，就是让这周围的商队被吓到，像你们的选择一样，抱团取暖，纷纷投往北庭城落脚，省得他们费工夫一个一个去找。等城中的士气没得差不多了，直接一锅端了了事。” 他的设想可谓大胆至极，李度愣了半天才嚅嗫着问道，“可，可是他们哪来的那么大的胃口，他们有那么大的势力么？” 张力摇摇头，对于这个问题他也反复思量过，依旧不敢十分肯定，只能缓缓答道，“如果他们当真联合起来的话，有这个可能，据我所知，这条路上的马贼大大小小几十家，人数多的有一两百人，少的也有二三十号，如果当真集体行动，凑个千把人是不成问题的，而城中的商队人数虽然多，但一盘散沙，谁也不服谁，要是马贼正面进攻的话倒是能同仇敌忾共同御敌，不过照目前的形式来看，马贼显然没有这个打算，我猜最有可能的情况是，马贼们会等到城中粮食耗尽，士气低落的时候再动手。所以，我们现在进城，相当于自己钻进套子里。” 张力说得如此肯定，由不得李度等人不信，只是，眼看着北庭城这么一座屏障就在眼前，此时不进去反而要继续在马贼肆虐的荒漠中行进，他们胆子可真没这么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入城打探 见众人惊疑不定，张力和孙猴子对望一眼，纷纷摇头，显然有些失望，不过张力并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对李度等人说道，“如果你们真的放心不下，那么我们可以各退一步，商队不进北庭城，但是我麾下的弟兄可以化妆成你们商队的人，带着一些散碎货物去北庭城一探究竟，这样一来，即使被城中的马贼探哨盯上，也不至于暴露了行踪，而且一旦形势危急，城中的弟兄完全可以舍弃那些货物，轻骑出城，混乱之中马贼可不一定能察觉到。” 这是他能做到的最大让步，李度等商队众人合计一阵后，接受了这个建议。 随即，张力召集弟兄议事，将这个计划和盘托出。 他刻意强调这次行动有危险，很可能进得去出不来，哪些弟兄去，全凭自愿，他不勉强。 只是他队伍里都是响当当的汉子，哪肯落后，一时间纷纷表示愿意去，几乎没人肯留下。 见士气如此高昂，张力欣慰的笑笑，这些都是出生入死的弟兄，已经不用再客套，当即他点了几人，孙猴子和牛伯带队，还有钱小六等骑术好手，一共七八人左右，从规模上看，可以算是一只最小的商队。 石头见孙猴子和牛伯都要去城中闯一闯，他想也不想，当即站了出来，主动请缨，让张力同意自己加入到进城的队伍中去。 这个突兀的举动不仅让在场的弟兄迷糊了，甚至连张力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好奇的点点下巴，示意石头给个理由。 “那孙子兵法书上说，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我想跟着大伙儿去查查而且，牛伯跟我说，好兄弟要同甘共苦。” 石头想了想，认真的解释道，他话音一落，旁边的孙猴子顿时笑出了声来。 “好小子，才几天的功夫，就学会拽文了啊？跟牛伯学得不错嘛，咱们队伍里还出了个才子呢”，孙猴子坏笑着打趣石头，引得众人也纷纷乐呵起来。 “好了，猴子，你就别笑话他了”，张力见石头一张脸涨得通红，知道这少年人脸皮薄，于是帮他打了个圆场。 听得石头能有这份心思，张力心中倒是颇为高兴，他看得出来，石头是认真去理解了书中的意思，而且还要用在具体行动中来，这让他颇为欣慰，思付片刻后，便同意了他的请求。 “好，你的骑术已经不算差了，跟着猴子也不会扯后腿，进了城后机灵点，别漏出马脚来，记住了？”，饶是准了石头的请缨，张力依旧板着脸耳提面命一番，惹得众人又是一阵窃笑。 只是石头这笑话一闹，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顿时轻松下来，孙猴子见士气可用，当即向张力告辞，带着一彪人马，装载了一车不太重要的轻便日常用具，用油布盖严实了，乔装成货物，却将干粮和水随身带着，特意绕了一个大圈子，从另一个方向向着北庭城赶了过去。 二十里路说长不长，但在荒漠中行进依然有些吃力，北庭城周围是典型的荒石沙地地形，尽管就在天山山脉脚下，这里依旧是常年的沙漠气候，地上的沙土并不结实，马蹄踩上去，往往会陷得很深，拨出来非常费力，几乎一步当好几步来走。 况且，孙猴子吩咐大伙儿刻意放缓了行进的速度，他们必须得节约马力，因为此去北庭城，这只小队伍可没有带多少给养，要是形势真的有变，人倒是不怯，马力乏了那可大大不妙。 所以，他们不到傍晚就出发，一直到深夜才堪堪行到北庭城外围，不远处城墙的哨塔处点着明晃晃的灯火，显然有人在值夜，以防马贼的偷袭。 孙猴子吩咐大伙儿先停下，他带着石头两人上前喊话，此时城门早就紧闭起来，这黑灯瞎火的，料想自己一行人不表明身份，对方也不可能开门。 “楼上的弟兄可听得到？我们是凉州的商队，请你们开开城门。” 孙猴子扯起嗓子冲着哨塔大喊，寂静的夜晚中像个破大锣似的，也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得懂他这一口四川土话。 隔了好半响，城楼上才稀稀疏疏的点起了几点火光，时不时有人从女墙处探出头来，估计是在打望城外的情况。 孙猴子靠近城墙几步，继续扯着嗓子与对方交涉，片刻功夫之后，城楼上边终于有了回应，对方抄的却是一口长安官话，要孙猴子等人在城外边安歇，等天亮验明身份了再放他们进来。 对于这个建议，刀客们当然是不干的一来他们轻骑出发，并没有携带营帐，在这天寒地冻的荒漠上吹一晚上风的话，没准得冷出毛病来；二来马贼的行踪不定，尽管孙猴子侦查了周围五里左右的环境，但他也不敢保证，那些马贼究竟会不会不按常理出牌，又返回北庭城来打打秋风，对方一人多骑，几十里路对马贼而言并不难走。 双方交涉一阵，城楼上的人并不让步，依旧坚持让孙猴子等人在外宿营，看来确实被马贼吓破了胆，凡事小心无比。 微微皱了皱眉头，孙猴子思付一阵后，让石头靠过来面授机宜，“你将武器卸下，独自一人上去与他们交涉，对方见你是个孩子，应该不会拒绝，我将李良商队的信物给你，他们一看便知，应该会卖个面子，让我们进城。” 仓促间临危受命，石头顿时为难起来，他到不是怕城里面有危险，主要是担心自己辜负了孙猴子的交代，无功而返，让一众弟兄白白在外面难受一晚上。 孙猴子自然瞧出了石头那点小心思，晒然笑道，“你小子担心个屁，成了固然好，不成难道大伙儿还怪你不成？弟兄们像是那么小气的人么？你给老子好生上去，客客气气的跟对方商量，五哥让你读书可不是白读的，哪能不拉出来练练” 石头拗不过他，只得点头答应下来，孙猴子趁机面授机宜，石头一一记下，将随身携带的弯刀卸了，拿着商队信物，单身匹马靠近了城门，城楼上的人顿时紧张起来，不过片刻的功夫，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声响起，石头再抬头看时，不禁心中一紧，对方的戒备心居然如此之重，从女墙处伸出了几只明晃晃的弩箭，在幽暗的夜色中，印着火把的光，显眼极了。 “我来给你们看信物的，我们真是商队！”，石头按照孙猴子交给的话，将手中折叠起来的商队旗子展开，让楼上的人看的真切，同时又把一块银制令牌平托在手上，高高举起，证明身份。 商队有商队的规矩，特别是一些老字号的商家，人多混杂，难免会有人冒充骗取好处，为了杜绝这种情况，商号里有些地位的伙计都会被配给令牌作为信物，普通的伙计多是竹木质地，管事级别的为铜质，只有商号里极为重要的人物，才有资格配备银质令牌。 况且每个商号的令牌为了避免被人仿冒，大多数都是请专人打制，一般人也模仿不来，所以要验明身份，只要一看令牌真假便知。 对方见石头真的带来了信物，犹犹豫豫的又观望了一阵，见只有他孤身一人，而且还是个半大的孩子，终于松了口，片刻功夫之后，从一处女墙上吊下来一个大箩筐，让石头坐进去，由他们提上来。 见对方始终不肯开城门，石头回头望了孙猴子一眼，后者站得远远的，但是目力奇佳，已经瞧见了这边的场景，做了个进去的手势，石头微微点头，拍拍胯下小黄马，让它回去，自己则坐在了箩筐里，不一会儿，城楼上吱呀的绞盘绳声响起，石头在晃晃悠悠中离开了地面。 北庭城并不高，约莫一两分钟后，他就到达了城墙上，还没来得及观察周围的情况，突然从四周唰唰冒出来三四把刀，刀刀指向他的要害，石头一惊，随即瞅见身边围来了一堆汉子，各个神色警惕，显然是在防范自己，怕是马贼来赚开城门。 “我真是商队的人，你们看。”，石头立刻表明身份，主动将令牌和商旗交给对方，城楼上的众人不放心的依次看了看，都肯定了这是真品，这才神色稍安，只是，依旧将石头拦住，看样子还是不信任他。 一群人商议一阵后，一个瘦小的老者站了出来，石头瞧见他满脸皱纹，身形都有些佝偻，鹤发鸡皮，一双小眼珠有些浑浊，此时正盯着自己。此人注视石头良久，末了才咳嗽一声，警惕的问道，“你拿的是李良商队的信物，信物倒是真的，不过我与李良相交多年，却没有看过他手下有你这么一号伙计，而且，这是银质的令牌，等闲之人可是拿不到的。” 石头听得他如此说辞，分明就是在怀疑自己，他回忆了一下孙猴子教给自己答话，立刻分辩道，“我是商队的一个小伙计，这个令牌是我们少东家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内忧 “你们少东家在哪？怎么不亲自过来？”，这老头子并不买账，依旧连着发问。 石头正要告知实情，突然间心头一动，他记得张力说过现在北庭城中龙蛇混杂，保不准有马贼的探子，而此时周围的人这么多，万一其中有歹人，自己这么一说，不正是将行踪暴露给对方了么？ 孙猴子并没有告诉他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石头心中一急，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对方见他支吾半天没有说话，脸上的怀疑神色越来越重。 “少东家本来要过来的，但是我们接受了一只刀客队伍的护卫，为首一人叫张力，是他不让少东家过来的，这人专制得很，我们商队的伙计做什么都要他同意，少东家心里有气，就让我们几个人偷偷溜出来投往城里，请求大伙儿评理，还请大家接纳一二，他要终止与那张力的合作。只是那张力机警得紧，从来都是他带路，也不告诉我们到了什么地方，好在我们商队里有几个老伙计跑过这条商路，知道队伍已经近了北庭。” 石头见情势不对，急中生智，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先将眼前这关对付过去再说他知道张力的名头不小，而且，他们一行人从凉州城大张旗鼓的出发，这些商队们肯定有耳闻，所以这个谎并不容易被戳破。 孙猴子虽然机警，但可没料到城中商队会盘问得如此紧，仓促之间又不能把每种可能出现的情况告诉石头，于是只是让他随机应变，这其中未尝没有考验石头的意思，在孙猴子看来，石头要独当一面的话，必须得经历这些历练，老是跟在刀客们后面行事，很容易让他养成凡是等别人决定的习惯，这可不是件好事。 所以这可是石头生平第一次撒谎，在如此关头，居然说得一气呵成，只是话音落后，一颗心顿时不争气的狂跳，口舌干燥得厉害，脸上烧的绯红，幸好此时正是夜晚，灯火不亮，否则铁定被周围人瞧出破绽。 老头子和周围人面面相觑，暗中点头，张力和李良合作的消息他们是知道了，李度这个二世子的个性这些人也略有耳闻，要说在路上李度和张力闹不和，也是很有可能的，当下老头子沉吟一阵，依旧不放心，细细的询问了商队的其他细节，比如商队有多少人，李度的外表相貌等，以辩真伪。 这些小细节石头自然不会撒谎，都照直说了，那老头子见对的上号，终于放心下来，顿了片刻说道，“李记商号是凉州的大商号，老夫神交已久，只恨无缘拜会，既然你们愿意进城来，我们自然欢迎得紧，只是丑话说在前面，眼下城里给养不足，你们进得城来，食宿可得小心些。” 石头暗自佩服张力果然料得奇准，当下满口答应下来，请求老头子放孙猴子等人进来再做商议。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城门终于打开，孙猴子等人在众人的监视下鱼贯而入，他是张力手下的得力干将，认得的人可不少，好在此时是深夜，一行人又遮得严实，总算是没有露出马脚来，否则石头的谎言顿时就要穿帮。 刀客们虽然进的城来，但城中商队依旧不放心，就让他们暂时在城门口处避风处安歇一晚，明日再作商议，孙猴子一一允了，带着弟兄们自去料理食宿。 石头见周围杂人渐少，急急寻了个机会，将自己的谎话告知孙猴子，让他早作准备，同时也将那老头子对自己说的话原封不对的重复一遍石头知道孙猴子看似大致咧咧，实际上颇为心细，没准能从那老头子的话里掏出一些情报来。 孙猴子吩咐两个弟兄暗中把风，看看城中商队是不是安排了人在监视自己等，再坐下来，仔细思考石头的话，同时反复盘问一些细节，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消停。 此时周围一片寂静，已经是四更天时分，守卫在城墙上的人估计已经睡了，于是孙猴子也不让大伙儿点起火把，装作已经安歇的样子，暗中让兄弟集合，大伙儿彼此依偎在一起，蜷缩在城墙的避风口中，已抗严寒。 “石头，你刚才的谎话并不碍事，而且，还没有将大伙儿的位置告诉他们，很好。”，孙猴子先肯定了石头的做法，同时又严肃起神色道，“只是看来这北庭城中的情况比咱们预想的还要糟糕，这些人已经是惊弓之鸟，怕是马贼不来，自己的意志都会先崩溃，而且，最重要的是，据石头摸到的情况，城中的补给已经开始短缺了。” 他说到这里，缓了一缓，冲着天空望了一下，扫视众人说道，“现在是四更天左右，待天亮以后，城中人肯定要对我们进行盘问，我们就按照石头的说辞，说是商队与刀客闹翻，我和牛伯是熟脸，要小心些，张仲马平你们几个都是新人，料想那些商队也不会有人认识，总之，我们以一天为期限，明天傍晚，不管有没有摸清城中情况，都在城门口集合，五哥其实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进城，我们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去做。” 众人齐齐应是后，各自歪靠着休息，养足体力，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早，果然如孙猴子所料，城中的商队又来询问他们详情，这次自然是孙猴子和牛伯这些老手出马，石头乐得轻松。当下他们将乔装成的货物用骆驼拉出来，城中商队一看先信了三分，剩下的事情自然好解释得多。 石头按照孙猴子的吩咐，装作前去城中采购些日常必须品，也没有骑马，徒步而行，前往城中集市昨晚他们已经分工明确，重点将收集情报的地点放在了集市和酒馆等人多嘴杂的地方，至于城中商队的布防情况，归斥候出身的专业人士孙猴子负责。 这还是石头第一次单独出任务，心理的紧张可想而知，孙猴子对石头昨晚的表现颇为满意，为了进一步锻炼他，刻意让他一个人负责集市的情报搜集，临走时特地塞给他五六两银子，说是活动经费。 北庭城是典型的军事性堡垒，四四方方的结构，布局一目了然，并不难认路，石头询问了路上的行人，得知集市在城西北，便径直而来。 他出来的有些早，此时太阳才刚刚升起，集市里大多数摊位都是空着的，石头随耐心的等着，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人才渐渐的多了起来。 石头装作前来采购日用品的商客，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踱过去，暗中观察集市的动静，细瞧之下，顿时发现一些不寻常。 眼下这些摊位的商贩卖的都是从长安带来的特产，价格被压得很低，反而是本地的粮食和布料价格奇高，几乎是正常价的五六倍之多，而且还有价无市，每一处卖粮食的摊位都围着一堆人在睁着买石头跟着刀客队伍有大半年了，虽然对商贾之事没有涉猎，但平日里没少听张力等人谈论过，看到如此反常情景，暗自留了心。 他在集市里走了一圈，发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惶恐的神色，联想到张力等人的判断，知道他们是在害怕马贼，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对马贼的情况了解多少？是以讹传讹还是有真凭实据，要是能搞到一些刀客们不了解的情况，那就好了。 当下石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走到一处无人问经的摊位前，指了指地上散乱的茶砖问道，“这位大哥，你这茶砖卖得好便宜。” 他很少与人打交道，这次被孙猴子赶鸭子上架，不得已只得装作老成的样子，好不容易把话吐圆了。 这摊位的摊主无精打采的抬起头来，扫了石头几眼，看他一身小厮打扮，猜测是哪个大商队的伙计，随无力的挥挥手，“那有什么办法？你们商队的粮食还够吃，自然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我们这些小商队，再不套现购些粮食，自己都要饿死。” 石头听此人口音不是凉州人士，心中稍安，他生怕对方也是地头蛇，只怕多说几句就会露出马脚，让人听出他不是商队的伙计身份，当下石头接过他的话头说道，“你们在这里待了几天了？怎么会没有粮食了？还要贱卖茶砖来换钱？” 这摊主不耐烦的挥挥手，“七八天吧，人心惶惶的，谁记得住你买不买，不买别妨碍我休息。”，他见石头一身伙计打扮，料想不是什么买主，口气颇为不善。 石头虽然木讷，但对方的表情如此明显，他还是知晓一二，略微顿了一下，便掏出二两银子，说道，“大哥，我买你一些茶砖。” 二两银子对此地商贾来说虽然不多，但大清早就有生意做，多多少少是个彩头，这摊主脸色终于好了些，用杆秤称了些茶砖给石头，话也多了起来，“你这娃娃是看到茶叶便宜，私下里买些自己享用吧，嘿，我这可是上好的铁观音，要不是现在机缘巧合，你还真喝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外患 石头见他如此说辞，干脆将错就错，顺着他的话头道，“那是，东家带的货物多，这些天人心惶惶的，他可操心着呢，倒是我们这伙计的无事一身轻，还有工夫出来转转。” 不得不说，石头要是有任务在身，说话并不像是平时那般怯场，此时客串商队的小厮，不说学得有模有样，至少不至于让人一眼看穿。 这摊主似乎对他的话深以为然，啐了一口痰，愤愤不平的说道，“人心惶惶？嘿，还不是那些马贼闹的，前些日子大伙都在说城外面马贼袭击了一只大的商队，弄得城里的人没有人敢出去，生怕被马贼逮住。” 石头见他主动提起这事，更是求之不得，赶紧问道，“当真没人敢出去么？那些马贼又没有三头六臂，乘着天黑出了城门，沙漠里这么大，他们哪里知道商队去了哪儿？” 石头倒也不是信口胡说，在大漠中风沙肆虐，商队行进留下的脚印很快就会被吹平，除非对方的踪影出现在视野范围里，否则真的很难追踪。 那摊主冷哼一声，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怎么没人敢？关西那只商队不是受不了，然后出去了么？结果还不是被人杀的干干净净。不然谁肯待在这鬼地方受气。” 石头听得眉头一皱，心道张力又猜测中了一种情况，这些商队果然是进的来出不去，他不禁暗自庆幸自家首领睿智，没有踏入这个陷阱中来。 略微顿了顿，石头趁着对方还有耐心，继续套话，“那大伙儿就这么在城里干等着么？我听东家说，粮食不够吃了呢。” “有一天过一天呗，反正有这么多人陪着，天塌下来有高个盯着呢”，这摊主无所谓的耸耸肩，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是小商贩，自认为贱命一条，而在城中有那么多来自长安的大腕“作伴”，他倒也想得开。 石头无语的盯着他看了好几眼，他实在想不明白，对方明知大祸临头了，居然还有心思看同行的笑话，未免没心没肺了些。 一念至此，石头不禁对眼前这人有些厌恶，本来还想多问几句，也就顺势闭了口，微微颔首算是道别，站起身来，向着别家摊位走去。 在集市里转悠了一圈后，日头已经上了三杆，只是集市里的人并没有增加多少，除了一些急需套现换粮食的商贩苦苦的等待买主上门外，基本上没有什么闲人在这里停留，想来是马贼袭击的坏消息闹得人心惶惶，石头看街上的行人脸上均是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一路走，一路与一些摆摊的商贩拉家常，收集到的情报与第一位摊主大同小异，而对方瞧见他只管问，也不买什么，很快的就没有了谈话的兴致，石头掂量了一下手头的剩余银子，觉得再在这里耽搁下去没什么用，干脆从集市里出来，向着城中北门走去他记得孙猴子要去那里打探城中守卫情况，想前去帮忙。 北庭城内南北两地泾渭分明，过了中街，石头明显感觉气氛又压抑了许多，那集市区的虽然萧条，但商人三三两两往来，还有些人气，而这越往被走，肃杀的氛围越发浓烈。 大街上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两边都是高墙，每隔一百米远就有一处瞭望塔，石头抬头细瞧，塔上隐约可见人影，显然在注视着街上的一举一动。越往首府走，道路越窄，且地势逐渐升高，必须得仰面而行，而且只有一条道可通，其余的通道皆拐进死胡同，两边围墙加高加厚，竟然有些城墙的架势。 张力在闲谈时曾经对石头提起过这种布局，但凡重要的军事城池，均有内城，这些内城往往地势极高，可以俯瞰整个外城，是守备城池的最后一道屏障，易守难攻，对付机动性强的敌人有奇效。 虽然此时北庭城已经没有了驻军，但城内守备工具依然保留了下来，石头可以从各个塔楼依稀瞧见固定的机弩和火油桶，若是马贼真的攻进了城池，想要势如破竹那是难上加难。 他独自一人走在这里非常惹眼，仅片刻功夫之后，就有穿着官服模样的人迎了上来，神色不善的打量着他。 石头这次为了打探情报装成商队小贩模样，并没有带刀，他见对方来势汹汹，本能的朝着腰间摸了一把，这个小动作没有逃过对方的眼睛。 “你是哪个商队的伙计？不知道这里不能来么？赶紧回去。”，这个穿着官服的人大约是城中的书吏之类，长得文质彬彬，留着几丝长须，只是眉眼有些萎靡，像是没睡好觉的样子，他戒备的盯着石头，似乎在怀疑什么。 “我走错路了我这就回去。”，石头自然不愿意将实话告诉他，微微低头应了一句，转身就往回走，经过刚才的观察，他已经知道这城中官府戒备还是挺森严的，要是自己继续留着只会碍事，想必孙猴子也是考虑到这种情况，才独自一人将这个任务包揽下来。 “站住！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你是哪个商队的伙计？”，不过这书吏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他走了，略微一摆手，拦住去路，眼中怀疑的神色越来越浓。 心中暗叫不好，石头没想到对方的警惕性居然这么高，只得站住脚步，犹犹豫豫的答道，“我是李良商队里的伙计。” 这书吏听得眉头一皱，略微思索一阵，脸色骤然变冷，“胡说，这城中三十多只商队都在我这里备了号，哪里凉州的李记商铺？” 石头暗道这人记性好生厉害，居然将这城中大大小小的商队都记熟了，好在他也没有撒谎，犹自分辨道，“我们昨晚上才进的城，可能你还没来得及备案。” 不得不说，跟着刀客队伍这大半年来，石头的与人交流能力大有长进，特别是这一段时间来钻研书本，谈吐之间越发流利，虽然依旧有些怯场，但已经与当日的木讷不可同日而语。 那书吏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眉头一皱，“昨晚上吵吵闹闹要开城门的是你们商队？这就难怪了昨晚府中官吏大部分都在内城办公，是守在南城的那些商队护卫们放你们进来的？” 听此人言语之间颇为不满，石头心中殊为不解，想不透这人怎么如此作态他到底年幼，对这官场人心根本不了解。 眼下北庭城情况非常微妙，官府只有一干文职和卫兵守在城内，约莫百人之数，只是负责打理城中的日常事务，对于防守城池起到的作用并不大；而前来驻扎的商队却有大大小小二三十只，人数已经上千，其中不少都是能战的刀客护卫，可以说，若是马贼真的打来了，这些人才是守城的真正主力。 所以本地官吏们不得不依靠这些商队的力量，毕竟，要是城池被破，他们难辞其咎，而商队也需要官府的威信和城中有利地势来稳定渐渐溃散的人心，双方可谓是一拍即合，顿时联合起来。 当然，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对于官府而言，将外城防卫交给商队，其实是并不放心的，而且商队的很多行为也是越俎代庖，若是细究起来，肯定是犯了不少禁忌。 比如昨晚放石头一行人进城，原本必须官府批准了才能放行，而守城的商队们却提前将人放进来，过后才知会官府，这让官府中人非常不满。 这其中的门道以石头此时的阅历，当真是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出来，当下他只得堆起笑脸，小心答话，“昨晚外边的风沙大，进城要暖和些，而且我们也怕马贼，所以” 他急中生智想到了两个理由，这书吏听了，脸色稍霁，只是依旧不打算就这么放过石头，盘着手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你权且跟我进官府备案，验明了正身再回去。” 石头眉头顿时大皱，他当然不愿意跟此人去官府，这无疑是帮了孙猴子的倒忙，当即推脱道，“那可不行，我家东主还在等我回去呢。” 这书吏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商队伙计居然敢驳回他的话，顿时觉得失了面子，冷哼一声道，“你如此鬼鬼祟祟，百般推脱，莫非不是商队的伙计？” 李良的商铺在凉州的名头不小，此地官府亦有所耳闻，所以这书吏虽然恼怒，却没有轻易造次，只是拿石头作法，并不恶语相向。 两人说得僵住，石头正愁着不知该怎么解释，他一时兴起想来协助孙猴子，不料碰到这个难缠的书吏，若是他自己孤身一人，大可以抽身就走，想来眼前这人也拦不下他，可是想到城中还有一干刀客弟兄，石头断然不敢如此鲁莽，只得呆呆站住。 那书吏见他迟疑不动，以为石头心虚，越发觉得他可疑，当下脸色咋变，反手按住随身佩剑，想要先发制人。 石头见情况越描越黑，眉头一皱，急退半步，两手摊开，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讷讷的说道，“那，那我随你去备案就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报信 尽管知道去了就不好脱身，但此情此景由不得他选择，既然不能跟对方翻脸，少不得出此下策。 那书吏以为石头怕了自己，顿时气势更胜，上前威逼几步，口中叱道，“你这人推推拖拖，不像是良民，给我老实点，走！” 看到他有拔剑的架势，石头只得再退，后背已经快接近围墙，他急切之下，木讷的毛病又犯了，口中嚅嗫想解释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就是吐不出来。 眼看这书吏就要动手，突然间，远处的拐角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人顿时浑身一震，齐齐向着那边望去敢在北庭城内城骑马的人，身份地位可不低。 此人来得好快，不过几次呼吸的功夫，已经纵马来到石头这边，由于视线逆光，石头不得不凝聚起目力，这才瞧见此人的摸样，顿时心头一震。 居然是武延秀？！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万万没想到会遇到老熟人，石头错愕之下，顿时紧张起来那日在玉门关时，自己已将身份告知武延秀，那此时自己此时乔装打扮成商队伙计，肯定会被他识破。 这书吏瞧见是武延秀到了，顿时神情一恭，行了一礼道，“原来是驸马爷，下官失礼了。” 武延秀是突厥人的驸马，这书吏如此叫法并不算错，只是石头仿佛瞧见武延秀嘴角撇了一下，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不过是刹那间的小动作，石头本能的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 “呵呵，骆主薄何必客气，我刚刚从官府中出来，听到这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一下子就瞧见两个熟人。” 他含笑对着石头打了个招呼，显然还记得那天的事。 石头生怕他道破自己身份，硬着头皮抢先开口道，“小的石头，见过驸马爷，小的代少东主李度少爷向驸马爷道福。” 那日石头确实是跟着李度到的武延秀府上，这么说也不能算错，只是武延秀何等精明人物，瞧见石头如此说辞，心中已经明白了三分。 他盯着石头瞧了几眼，嘴角一咧，笑道，“你小子也算机灵了，跟着你们少东家混得不错。” 他这么一说，显然是认可了石头的身份，顿时让石头心中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那骆主薄虽然奇怪这身份高贵的武延秀为何会对一个商队伙计如此客气，但知趣的没有搭话，同时将佩剑收了回去既然有武延秀作证，这小伙计的身份自然不是歹人。 眼看着一场风波顷刻间化为无形，石头暗道侥幸，他见那武延秀似乎有话要对骆主薄说，当即就要告辞。 只是武延秀显然并不想这样放石头走了，他骑在马上，笑着说道，“你家少东主与我多日未见了，你去邀他过来，我要和他把盏几杯，叙叙旧。”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要和李度吃酒么？ 石头心思远不如对方活泛，一时半会儿间猜不到武延秀的用意，呆呆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倒是站在旁边的骆主薄似乎有意讨好武延秀，抢着答道，“他们的商队是昨儿晚上进的城，好像东主并没有随队。” 武延秀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缓缓点头，笑着问石头道，“果真有这事？外面可不太平呢，不如早早进城安全些。” 石头赶忙点头，说一定把话给东主带到，那武延秀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挥了挥手，示意石头先退下，自己则下马来，和骆主薄并肩一道，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目送二人离开后，石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道此次若不是武延秀机缘巧合的出现，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当下他再不敢在这里停留，转身就往回走，算算时间，也到了该去与其他刀客们碰头了。 石头花了小半个时辰，回到了大伙儿约定好的城池一角，惊奇的发现，只有两个人等在那里。 其中一人是牛伯，另一人却是与石头并不相熟的钱小六。 两人见石头来了，勉强笑笑，牛伯打起精神，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都收集到什么消息了？没有碰到什么麻烦么？” 石头瞧见牛伯神色古怪，心中顿时泛起了嘀咕，三言两语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说出来，随即问起二人为何这般脸色。 一听到石头谈及此事，牛伯脸色更是难看，与钱小六对视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张仲和马平他们遇到麻烦了，在酒馆里跟人打架，被官府的人扣下了，猴子去打探消息，到现在还没回来。” 石头听得眉头大皱，他也没想到情况会变成这样，虽然他跟张仲和马平交往不深，但也知道这两人做事素来稳健，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人打起来呢？ “我觉得，有古怪。”，石头想了想，小声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牛伯和钱小六跟他一般心思，两人齐齐点头，牛伯微微叹口气道，“看来计划有变，我们今儿是出不去城了，石头，你现在趁着事情还没闹大，先赶回去将这里的情况告诉给五哥，让他们宽心。” 他们一行人出来前与张力约定以一天为期，若是明日前还没有人回去报信，肯定会惹得其他兄弟人心浮动，难免会担心。 石头省得这其中的要害，只是心中依旧颇为担心，喃喃问道，“那，我回去了，你们怎么办？” 钱小六凑过来晒然笑笑，不由分说的将一个小小棉布包裹塞进了石头衣服里，“我们都是老江湖了，你担心个屁，还是把自己管好些，去跟五哥说，让他不用担心，最迟三日就回还有，这是猴子打探来的情报，你收好了，一定要带到五哥手里去。” 在刀客队伍里，除了张力c孙猴子和牛伯把石头当小辈看待外，其他众人更多的将石头看做同僚弟兄，所以说起话来也不客气，石头到也不觉得他们粗鲁，甚至感觉很亲切，认为这是对自己人的做法。 连钱小六都发了话，石头自然不好再耽搁什么，尽管还是挂念孙猴子等人，也只得取了马匹，依旧装作小伙计摸样，勒马往城门处走。 牛伯到底放心不下，取了石头用熟的长弓弯刀塞在他的马背行囊里，又面授机宜，告诉他要是被城门口的守卫拦下该如何应答，等石头全部记下了，这才让他快去。 石头在城内不敢骑马快行，这无疑显眼得紧，特别是他一身商贩打扮，骑着快马，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才怪。 尽管任务紧急，他依旧牵着马不徐不慢的在街道上走着，看上去就像某个小厮将自家的马匹牵出来遛遛一样，在城中囤积了如此多的商队，什么物质都缺，就是马匹和骆驼不缺，是以一路上并没有人对他多注意。 饶是如此，石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虽然他还不知道张仲和马平为什么在酒馆里和别人打了起来，但他本能的相信这两人断然不会如此造次，很可能是糟了别人的暗算可是他一想到这里，脑子就乱了。 这一行人进城不过一晚上时间，除了当晚开城门的人，就连本地官员骆主薄都对他们的到来不知情，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被人盯上？ 行近城门，守卫明显多了起来，城中驻留的商队看来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分别抽派了护卫自家商队的刀客扼守在城门和哨塔处，保证外城安全。 为了防备马贼突袭，城池的闸门闭得严严实实，石头要想出城去，只能让守卫们放行，想必对方一定会对他严格盘查，验明身份牛伯将李良商队的令牌交给了自己，这是最大的凭证。 商贩们虽然在外城活动，但是靠近城门的却相当少，是以石头一现身，顿时引起了守卫的警觉，立刻有人上前将他拦下。 石头快速的打量了一下来人，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很好，都是些生面孔。 既然不存在撞见熟人的风险，石头就大方的迎了上去，按照牛伯教自己的礼节，给对方道了声万福，笑着说道，“几位爷，我家东主要进城来，小的要出城去接应一下” 这是牛伯教给他的说辞，也是昨儿晚上一行人商量的结果。石头为了骗开城门编了个故事，孙猴子等人只是将它完善得天衣无缝而已。 总的说来，在本地商队耳朵里，故事的版本大概是这样的张力带着刀客队伍保着李良的商队西行，商队这边是少东家李度带的队，路上与刀客们发生了争议，双方在北庭城外围闹僵，李度要撇开刀客队伍单干，所以就进城来请有名望的商队主持公道，同时也有要求对方接纳的意思。 刀客与商队发生争执是常有的事，中途散伙也不新鲜，而且石头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事实上，除了他们进城的目的是假的外，其余的话全部都是真的要骗过此地精明的商人，全说假话那是要穿帮的，而且张力和李度都算得上是名人，他俩的为人这些商人们多多少少都耳闻过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抓奸细 当然，这套说辞中的关键点被很巧妙的隐藏了起来李度的商队到底在哪里？给养情况如何？还有多少人？是否知晓马贼突袭商队的情况？若是城里的商人问起了这些情况，那只有胡编乱造了。 好在他们一行人运气不错，此时城内商队被马贼压得喘不过气来，能多些同行抱团取暖总是好的，因此验明了他们的身份真假后，对这些细节也没有多在乎，当然最重要的是，石头等人不过进来了大半天，对方还来不及寻根究底。 此时守在城门的护卫与昨天晚上的并不一致，想来他们分成了几班轮流执勤，好在这些人中依旧知道昨晚上发生的事，以为石头等人已经跟本地商队的头头谈妥了，顿了片刻便将城门卸开一条缝，让他出去。 这也是牛伯急着让石头出城的原因，北庭城并不大，而昨晚张仲和马平进城的时候已经漏了脸，要是两人在酒馆打架的事传到了城门这里，难免这些守卫会多长个心眼，对石头出城多加盘问毕竟他们一伙人的行迹与其他人比起来算是可疑了。 石头暗道一声运气不错，牛伯教给他的说辞一套都没用上对方就已经开了城让他出来，望着眼前片片黄沙，石头摸了摸小黄马，跃身骑上去，想了想，虚扬一鞭，并不急着赶路，只是缓缓而行。 他身后的哨塔站着岗哨守卫，自己这一身骑术虽然比不得牛伯等人，但肯定强过一般商队小厮太多，他不想让别人看出一丝破绽，这对还在城中的孙猴子等人非常不利。 行了三四里地后，石头回身望望，城池已远，虽然对方地势在高处，视野更好，但眼下风沙就是最好的遮挡物，料想自己单人单骑，那些守卫已经瞧不见了。 从内城出来到现在，石头花费的时间可不少，看看日头，已经过了响午，太阳正毒，他纵然有心快速赶回，但是坐下的小黄马只怕受不了，毕竟，张力他们离这里足足有二十里地。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石头本来就是个有耐性的人，而且跟了张力这大半年，深受对方影响，遇到需要决定下一步行动的时候越发冷静，与平日里的木讷判若两人。 他细细思索一番后，按照张力的法子，寻到一处可以避风的沙丘凹处，让小黄马原地休息，自己从行囊里取出了水和干馍馍，分了一半喂给小黄马，然后再就着水将馍馍一点一点吞下。 牛伯无疑是个细心的人，出发前让石头带了充足的给养，足够他支持三天，至于长弓和弯刀，能带出来那真是有些运气成分，或者说，那些护卫商队的刀客们临时客串起城门守卫来并不专业，甚至连石头的行囊都没有打开看看。 吃了干粮，石头觉得身体舒服了些他不是铁打的，昨晚赶了一晚上的路，又和衣在城门口将就了半宿，身上早就又饥又渴，早上起来时为了赶时间，只是啃了几口硬饼子就赶到集市去，直到现在才有机会再填点东西。 不过小黄马的状态似乎不错，这些日子虽然刀客们过得清苦，但是好在马料带足，又是昼伏夜出赶路，这马驹子并不疲惫，虽然被石头吆得半跪在地上，依旧不安分的打着响鼻。 石头安抚着摸了摸它的鬓毛，将缰绳牢牢系紧，缓缓闭上眼睛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上路的好时候，等到太阳落山后再行动也不迟，他得养足体力，否则晚上会犯困，影响行程。 这里并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石头对地形虽然敏感，但还没到过目不忘那种程度，从这条道上走来时，他刻意记住了方向位置，此时也需要默默回想，绝对不能走错路，否则这茫茫大漠中，只有死路一条。 静坐了片刻之后，石头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他扭动了一下身子，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决定小睡一会儿。 几乎是石头出城的同一时间，北庭城内城外一处僻静的院落。 一个身材瘦消的男子带着墨色斗笠，行迹匆匆的张望了四周，伸出手扣响了某处房门，他只是轻弹了三下，似乎是某种联络的暗号。 紧接着，房门打开，这男子闪身而进，房门又砰的一声关上，整个过程不过眨眼间的功夫。 屋子内昏暗无比，并没有点灯，气味异常难闻，仿佛是人尿和鲜血的味道，这男子身形顿了一下，走到靠近窗户的位置，似乎这里的空气要新鲜点。 “城里是什么情况？”，屋子里的角落响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但是听上去并不老，只是有些刺耳。 这男子凝聚起目力，盯着角落看了看，瞧见一个穿着汗衫褂子的大汉坐在一张胡凳上，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上的弯刀。 此时城中人人皆穿着长衫厚衣，不少人还穿着袄子，而这人几乎是赤膊而坐，身体素质着实让人羡慕。 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他的模样，唯见他是个光头，胸毛茂密。 男子似乎有些怕这人，立刻回答道，“基本正常，现在进城的商队有二十七家，货物总额已经超过三万两银子，吃下他们，足够我们逍遥一辈子。” 光头男子微微点头，又问道，“那城外边呢？”，他说话时用指甲划弄着刀背，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听得人不住起鸡皮疙瘩。 那消瘦男子不敢怠慢，依旧抢着回道，“基本上没有落单的商队了，全部被我们赶进了城来只是，我无意中听到骆主薄他们谈起，说凉州城一只大的商队就在城外面，似乎要入城。” 光头男子刮着刀背的手突然停住，顿时让消瘦男子赶到呼吸一滞，立刻解释道，“他们只来了几个人，是昨晚入的城，听说大部分还在城外面等消息，周围的弟兄还没来得及收到情报，我见这些人在酒馆里吃酒，便使了个绊子，让几个本地泼皮去找事，现在官府已经将双方都扣下，我估计一时半会儿他们是出不去了，我们大可以让弟兄在附近仔细的搜查。” 光头男子这才微微点头，淡淡的说道，“你的反应到也快，不过还漏掉了一个，中午的时候，城门口暗中探哨的弟兄就发现他们之中一个半大的孩子从城里出去了我已经让两个人跟了上去，想必这孩子会带他们去商队的驻地，剩下的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消瘦男子听得背上直冒冷汗，他压低了声音，心有余悸的点点头，“是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又连着做了好几个揖才佝偻着身子退了出去。 光头男子待他走后，轻哼一声，从手边拿起了一个火种，将点燃了油灯，这下子，整个屋子都笼罩在昏暗的灯光中。 若是正常人看到屋子里的场景，肯定会当场吐出来这里遍地都是干涸的血迹，地上，墙上，呈喷射状，撒得密密点点。 屋子的正中摆着几副刑具，刑具上还有几个一动不动的尸体！ 这些人的上衣都被剥下，整个上身没有一块好肉，都是黑乎乎的血洞，完全看见内脏和白骨，他们的下半身裤子还未干，尿骚味正是从此而来，也不知道生前受到多大的折磨。 光头男子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欣赏半响后就灭了灯，用弯刀刮着尸体的头皮，他的眼睛眯起，看着窗户外面，从视线上来看，他似乎在盯着内城中的官府方向 石头再次醒来时，已经到了酉时，天色微微擦黑，温度降了不少。 他一个打挺坐了起来，看看小黄马依旧在身边，顿时放下心来这一觉他睡得好沉，足足有两个时辰。 取出皮囊汲了一小口，温润中带着凉意的水让石头精神为之一振，他再次检查了马鞍和行囊，将随身的东西收拾妥当后，翻身上马，准备立刻赶路。 突然间，远处两个移动的黑影引起了他的注意看方向倒像是在往城里赶，只是，为何走走停停还不断的张望？莫非也是哪只商队派出来的探哨？ 石头选取的位置非常巧妙，处于两个隆起的沙丘之间的一个低洼地带，可以很好的避风，而且略微站得高一点，刚好可以露出一个脑袋去打量外边的情况。 看了一会儿，石头的神色变得警觉起来，远处那两人并不像是商旅他们两个人四匹马，马背上并没有多少行李，完全是轻装上阵，没有哪家商队会走得这么干脆。 这两人骑在马背上，并排在一起指指点点，似乎在交谈着什么，从他们面对的方向来看，是北庭城的南面，也正是张力一行人驻扎的地方。 石头没有动弹，因为他瞧见两人往城池方向走了几步后，突然调转了马头，又背离而去，这种古怪的举动足够让人怀疑他们的真实身份，眼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风沙中，石头犹豫了片刻，毅然翻身上马，悄悄的尾随着两人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猎人与猎物 此时天色还没有黑完，石头不敢跟得太近，好在这里地形复杂，沙丘凹凸不平，对方走得并不哭，他隔得远远的也没有跟丢，而且，他以有心算无心，很好的借助地势隐藏了自己的行踪，让走走停停四处张望的前方两人丝毫没有察觉这可以说是他与生俱来的本事，当日他还是个放羊娃子时，跟吐蕃游骑在戈壁滩上耗了两百多里地，愣是让对方没有追上，足可见一般。 塞外的天黑得快且早，太阳才下山，用不了多久就是漫漫长夜，石头为了不跟丢，大胆的缩短了双方的距离，为了隐蔽，他不敢点火，完全凭借着目力和地下的痕迹寻找对方的去向，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天黑以后，对方居然点起了火把赶路，顿时让他省去了不少心思。 在黑色的夜幕中，两只火把无疑是指路的明灯，石头不费吹灰之力就潜行到距离两人一百米远的地方，他是逆风而行，隐隐的都能听到前方两人的谈话。 对方走走停停，又行了约莫七八里地突然停了下来，片刻功夫之后，又点起了篝火，似乎要休息一阵子，石头思付一下，寻了个坚硬的岩石土块，将小黄马的缰绳栓在上面，自己则蹑手蹑脚的潜伏过去他不想打草惊蛇，得先确认对方是不是歹人才做打算。 不远处的火光噼啪作响，石头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带着蜡油这种好东西要知道，在干燥的沙漠上，很难找到干枯的木柴用来生火，而蜡油则是上好的材料，烧得慢，而且便于携带，就是价格不菲，一般的商队都不用这个。 他潜伏到十几米远的地方就趴着不动了，一丝不苟的观察着前方的动静这已经是接近的极限距离，他可不认为对方的警惕性会有那么差。 “老二，你说那小子溜到哪儿去了？出了城不过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大哥，要不是咱们为了保险起见，让他出了城再去追，那小子哪里跑得脱咱们的追踪。你知道，这片荒漠很大，他要是刻意躲起来，还真难找。” “这到也是，守在城门口的刀客们虽然是饭桶，但咱们也不好明目张胆的出城，特地等换防的时候再溜出来，否则那小子前脚出门，我们后脚就跟上，根本不用在这里吃沙子，直接跟他拿下审问就是。” “大哥你不用担心，据城门口的暗哨说，那小子轻骑出城，没有带多少给养，我估计，他的行程不超过一天，咱们就多跑一些路，将方圆三十里的地方都看过了，准能找到那只商队的具体位置。”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在篝火旁边交谈着，石头听得双眉大皱，话说，对方口中的小子，不就是自己么？这两人跟着自己干什么，难道他们是马贼？ 察觉到眼前那两人绝非善类，石头摸了摸别在腰间的弯刀，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将长弓带上，否则此处暗中偷袭，胜算要大得多。 借着篝火的光，石头细心的观察着，评估两人的实力如何，一阵思量后，觉得这二人也是好手对方将四匹马横在外围作为屏障，说话吃食的时候刀不离身，而且是背靠背坐着，从这些细节上看，这两人的警觉性无疑不错，而且配合得也相当默契，石头还注意到，他们用小刀切割熟肉在篝火上烤的动作干净利落，每块肉切得大小均匀，力道正好。 他们烤熟一块肉吃一块，就着一口酒，这种吃肉的方法，是塞外跑江湖的汉子最喜欢的，因为吃得慢，容易打发时间，还不容易胀气和醉酒。孙猴子等刀客弟兄们大多乐衷于此道。 无论从哪方面看，这两人都不是才出道的菜鸟石头咽了一口吐沫，有些进退维谷的感觉。 他当然不会在这里傻傻的干等着，事实上，烤肉的香味让他忍不住吞了一口吐沫，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咕咕作响，他有心想爬回去取了长弓来，只是匍匐了半天，身子有些发麻，手脚不是很利索，他害怕被对方听见了响动就得不偿失了。 好在石头极为有耐心，他调匀整了呼吸，暗自活动关节，在等着一个出手的机会就像是雌伏的猎豹一样，积蓄力量，一击必杀。 他并没有等多久，事实上，这也在他预料之中那两人吃喝了这么大一阵，要是还不去出恭，那简直不科学。 其中一人显然已经吃的有几分酒意了，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冲着另一人打了个招呼，向着篝火那边的阴暗处走去，石头等他身形完全淹没在夜色中，猛的深吸一口气，乍然爬了起来，疾奔数步，朝着还坐在篝火堆旁的那个汉子袭击了过去。 十几米的距离一晃而过，眼看着对方离自己不过两米之远，石头手中的弯刀已经出鞘，气势如虹的朝着对方的头部砍去，突然间，他只感觉到脚下一麻，一股剧痛从脚底板传来，顿时身形打了个咧缺。 而背对着自己的那人同时也动了，他豁然起身，顺手拔出刀来，正好迎向突袭而来的石头。 “好小子，你终于肯现身了！”。这人大喝一声，当头就是一刀，照着石头的肩膀砍下，似乎要把他劈成两半。 石头惊而不乱，忍着脚下剧痛，顺势往前一倒，同时反手扬刀，架住对方的致命一击，一头撞了过去。 这正是他自创的三招之一，等于完全将后背暴露给对方，此时毫无疑问是该拼命的时候，他想也不想，直接使了出来。 这汉子眼见他不进反退，身形顿时一滞，他可不想跟石头以伤换伤，自己这边还有一个帮手，合两人之力，完全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石头，没必要搞得那么狼狈。 所以他在电光火石间选择了后退一步，避其锋芒正是这个举动，让他付出了血的代价。 石头根本就没想撞中他，事实上，他的杀招在另外一只手像是变戏法似的，他的左手凭空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捅进了对方的胸膛。 “不！”，正赶来增援的另一个人恰好看见了这一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声从他喉咙里发出来，反而是被捅的这个人闷哼了半声就没了动静暗红色的血从嘴里涌出来，堵住了他的声音。 石头冷漠的站直了身子，猛的将匕首抽出来，顿时一股鲜血彪在了他的脸上，顺着额角滴滴下落，石头没有去擦拭一下，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那个人。 他的右脚脚底板被刺穿了一个洞，血流如注以石头此时的视角，不难看到，身边的沙地上，稀稀落落的布置着一些竹钉子，围着篝火布置成一圈，无论他从哪个方向来，都会中招。 他到底还是低估了眼前这两人就像眼前这两人低估了他一样。 幸运的是，他不过是伤了一只脚，而对方却付出了生命，这买卖，他还是赚了。 “你个小混蛋，我要扒了你的皮！”，不远处那个矮壮汉子眼睛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恶狠狠的诅咒道，一步一个脚印的跨过来。 石头冷静的盯着他的动作，尽量调匀准呼吸，他不怕威胁，事实上，只有心中没底的人才会用言语威胁别人，要是这矮壮汉子当真有十足的把握拿下自己，他哪会这么多废话，直接了当的动手不是更好？ 正如石头所想的那样，这矮壮汉子走到离他两三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对方的眼角瞄到倒在地上，还在抽搐的尸体时，眼角处闪过的那一丝恐惧没有逃过石头的眼睛。 石头没有犹豫，抢先动了手他脚底在不断的流血，一直耗下去对他很不利，他得趁着还有力气拼杀时，一口气干掉眼前的对手，否则随着脚上情况的恶化，他的行动力一旦打了折扣，对方完全可以游斗着杀了自己。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不能留有余地这是刀客们平日里教给石头的诀窍，也是他几次生死恶斗得到的宝贵经验。 矮壮汉子显然没料到石头受伤之后依然敢悍然出手，神情一怔，往后急退一大步，石头一击落空，暗叫一声可惜，趁机站稳步子，不再冒险突进，右脚落地的一刹那碰到伤口处，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眼皮不自觉的跳了一下。 石头摆开架势，右手持着弯刀，左手握着匕首，冷冰冰的望着对方，像是伺机而动的猎人只可惜，他的对手并不是猎物。 经过短暂的接触，矮壮汉子已经从吃惊中回过神来，神色戒备的将刀横在胸前，两腿微微屈着。石头一看这动作，心地顿时凉了一截这招起手式叫“横锁”，攻守兼备，看来想再偷冷子解决这人是没有希望了。 石头弯身将匕首插入绑腿，两手握刀，开始有节奏的调匀整呼吸，神智顿时清明起来与人生死相搏，任何一丝杂念都可能误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险中求胜 这矮壮汉子冷眼瞧着石头的动作，完全不明白为何一个半大的孩子会如此冷静线报不是说对方只是一个商队的小厮么？可是哪个小厮会这么厉害，居然败中求胜，一击干掉了一名好手！ 他眼角瞄了瞄倒在地上的尸体，一击致命，干净利落，是最实用的杀人伎俩。 他们想出点燃篝火诱使人上钩的把戏，是建立在石头的身份的确是商队的小厮而做的决定，毕竟，在黑冷的沙漠中，一堆明亮的火光足够吸引方圆数里地的过客前来取暖的，与其他们四处去找人，不如让不知情的石头来找他们当然，两人的如意算盘打得也忒满了些，自然得付出高昂的代价。 石头和矮壮汉子都没有出声，夜幕中只听见风呼呼的刮过，撩得篝火一阵明一阵暗，石头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但是脚下流淌的血液却骗不了人不过片刻的功夫，他右脚周围的沙子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 那矮壮汉子看到这一幕，顿时神色一喜，狞笑着向着石头右边移动这无疑是个好法子，石头脚上有伤，绝对跟不上他的速度，他完全可以绕到背后攻击，就算没有得手，对方在原地转圈，对受伤的右脚也绝对是个不小的负担。 石头料到了对方会想到这一招，但他没有想好应对的法子，只是就这么将后背交给对方是不可能的，无奈之下，他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跟着对方动了起来。 那矮壮汉子并不急着动手，只是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石头已经有些跟不上了，由于失血c饥饿的原因，他感到眼睛有些花，在时明时暗的火光照耀下，看人居然是带着重影。 猛然间，对方动了，像是脱缰的猎豹一样，手中的刀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砍向石头持刀的右手，而此时，石头的身子才跟着转到一半，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扫到刀影。 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在刹那间，石头凭着以往的经验得出判断，他本能的反手格挡，只是一来失了先手，二来对方借着冲力，两相较量之下，只觉得手臂一麻，手上的弯刀顿时拿捏不住，被磕得飞了出去。而他本人也被冲得倒退一步，受伤的脚承不住力道，踉跄一下，顿时摔倒在地上。 千钧一发之际，石头是幸运的，他几乎是凭着感觉挡了一下，避免了胳膊被砍下来的悲剧，但同时也是不幸的，失去了顺手的兵器，又一时爬不起来，这场打斗的胜负已经明了他，完败。 矮壮汉子没有给石头反扑的机会几乎是在石头倒下的一瞬间，他的身形已经跟了上来，一脚踢开落在地上的弯刀，然后重重的踩在了石头的胸部。 一股巨大的压力几乎将石头的肋骨节节压断，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本能的想翻身跃起，可惜对方的体重不轻，他试了几次，终于放弃了。 矮壮汉子并没有第一时间杀他，但是石头知道，这绝对不是此人大发善心，自己杀了他一个兄弟，双方已经是死仇，这人还留着自己的唯一目的，那就是为了情报从刚才偷听对方的谈话中，石头已经大约知道这两人的目的。 矮壮汉子胜券在握，居高临下的蔑视着，脚上的力道渐渐增强，石头沉住气，忍住钻心的疼痛，一声也不吭。 “臭小子，还挺有骨气，我要是你的话，就立刻乖乖的听话，兴许本大爷一高兴，还给你留个全尸否则，哼哼。”，矮壮汉子一边威胁着石头，一边顺势用脚尖踢了一脚他的下巴，差点让石头颌骨脱臼。 这是拷问俘虏的办法，先让对方心理崩溃，再盘问起来，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矮壮汉子明显是此道高手，饶是石头素来意志坚定，此时也渐渐的害怕起来。 “你想问什么？”，心中闪电般的权衡利弊，石头明智的选择了服软他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凭着一股狠劲的毛头小伙子了，跟着张力大半年，已经学会了什么时候该忍耐。 有些时候，忍耐比反抗更考验人的毅力石头根本没有放弃，他心中始终在想着如何扭转败局，所以他必须等待，等待眼前这个人犯错误。 “所有事，我问你答。”，矮壮汉子的警惕性很高，一只脚始终死死的踩在石头身上，让他动弹不得。 “你们的商队在哪？” “不知道唔！”，石头话音还未落，对方就是重重的一脚，踩得他几乎断了气。 “不要耍花招，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矮壮汉子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要不是为了让石头保持清醒来套取更多的情报，估计早就将各种残酷的刑罚用上了。 石头缓过一口气，却并没有告饶，只是轻蔑的瞪着他，“在沙漠里，没人那只商队敢一早确定宿营的地方，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 他话中的潜台词很明白，荒漠中风沙完全能颠覆旧有的经验，或许一年前某个地段还有水源和避风的土丘，而一年后只剩下干涸的沙子也说不定。地形的变化性是最复杂的，即使经验丰富的领队也不敢在这方面打包票。 矮壮汉子微微一愣，随即领悟了石头话中的意思，他冷哼一声，依旧在脚上加力，恶狠狠的说道，“老子不用你教导你们商队有多少人？” “不加护卫的刀客，有四十人，加上刀客，有六十多人。”，这次石头没有撒谎，反而如实回答。 “都带了什么货物？”，兴许是对石头的表现满意，这人脚上的力道轻了些，又接着问道。 “不知道，带的货物只有商队管事知道，外层用油布盖着，里面还有其他的东西包裹，不拆开，完全看不见。”，石头依旧没有忽悠他，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矮壮汉子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石头的描述与他们掌握的消息基本一致，应该是真话，所以，他又接着喝道，“那些护卫的刀客武功如何？是不是真的与商队不合？所有携带的给养有多少？商队已经赶了多远的路？” 石头眼皮微微一跳，从这矮壮汉子的问题来看，他很可能知道了昨晚自己一行人为了进城所编造的说辞，可是，石头明明记得，当时只有五六个人在场其中四个还是其他刀客，只有两个是正宗的商队头头。 这些人在城中的眼线一定很多心中已经九成九猜到眼前这矮壮汉子十有八九可能是马贼，石头不露声色的皱了一下眉头，又开始想着该怎么回答对方提出的一连串问题。 “那些护卫武功很好，我偶尔见过他们的首领，那个叫张力的人刀术惊人，我们在路上遇到落单的野狼，他一个人就解决了。” “不过我们少东家李度看不起他，说他这人专断独行，连商队内部的事也要插手。” “在来到这里前，我们已经走了七八天的路，几乎没有什么给养了，少东家让我们带着信物，去城中求援，他说只要找到，找到” 石头一边说着，突然急切的喘气起来，脸色在刹那间憋得通红，仿佛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小子，你装的太不像了。”，矮壮汉子一边用力死死的踩住石头不让他动弹，一边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在地上抽搐着，只是嘴上却丝毫不肯放松。 石头愣愣的盯着他，瞳孔渐渐的扩散开来，身子渐渐的停止抽搐，那矮壮汉子吃了一惊，先警惕的看了看石头的双手，又将他插在绑腿上的匕首拔出来，这才俯下身子，按在石头的胸部，想看看他还有没有心跳。 虽然他不介意玩死对方，但这起码得等到将这小子将情报完全吐出来以后，特别是对方提供的情报还算真实，矮壮汉子当然舍不得他就这么死翘翘了。 他的右手依旧窝着刀，左手往石头衣服里一探，顿时感觉到心跳得很急而有力，哪里像是要死的样子陡然之间，他已经发现自己被耍了，立刻想也不想的要直起身子，还没等他顺手一刀砍向石头，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然后鼻子猛然就痛得麻木了，紧接着刹那间火光亮得耀眼，将他视线晃得一片耀白。 石头苦等了这么久，终于换来了这次机会为了就是让矮壮汉子弯下身子，只要对方的脸离自己越近，他的把握就越大。 其实在他吐出第一条真实情报的时候，反击的法子已经找到的，剩下所有的动作，都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而已 石头的双手被矮壮汉子盯得很死，只要略微一动就能被对方察觉，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动手而且，动手也没有这么快！ 对方俯下身子的时候，他的脸离石头不过两尺之遥，正确点说，是离石头的头部直线距离只有两尺之遥这就已经足够了。 人体表面最坚硬的地方有手肘，膝盖和额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险胜一筹 用坚硬的额头去撞击软弱的鼻子，结果没有例外，只要能撞中的话所以石头才如此布局，就是为了这唯一的机会。 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对方的鼻子被自己猛的挺身撞了个正着，就像坚硬的花岗石撞在了鸡蛋上一样。 没有重量压在胸部，石头背部反弹起来的力量相当不错他甚至能听到对方鼻梁骨断裂的声音。 而这仅仅是石头动作的第一步在撞中对方的一瞬间，他毫不犹豫的将手一扫，长而有力的手臂拂过燃烧着的油蜡，带起了好大一块，劈头盖脸的砸向矮壮汉子的眼睛。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石头在倒地上顺势往着篝火堆爬了一两步，这个小细节并没有引起对方的注意，还以为是惯性使然。 矮壮汉子的小疏忽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燃烧着的油蜡浇在他的脸上，顿时，寂静的夜色中爆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 石头翻滚了一圈，将手臂深深的埋进沙子里他不是铁打的，用胳膊拂起油蜡的同时，他的衣袖当然被点燃了，所以他必须得先灭火，杀敌三千自伤八百这种事，总是亏的。 索性此时他穿着厚厚的袄子，除了衣服被烧开了几个洞，手臂有些烫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可惜矮壮汉子就倒霉多了滚烫的蜡油洒在眼睛里，脸上，身上还明晃晃的燃烧着，尽管他已经非常快的地上打滚想要灭火，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石头挣扎着爬起来，默默的从地上捡起弯刀，慢慢的退开几步，任凭对方在燃烧的火焰下痛苦哀嚎这不是他喜欢残虐对手，而是他不想跟垂死挣扎的人交手，不值得。 仅仅一分钟后，矮壮汉子终于倒下了，他的身躯几乎被烧成了灰黑色，整个脸部皮肤被高温炙烤得爆裂开来，混着血块，完全不成人形。 确认他死透了之后，石头终于走上前去，用沙土将他身上还燃烧着的火焰浇灭，隔了一会儿等温度降低，再用弯刀刨开，强忍着视觉上的不适和烧焦的人肉味，石头用刀尖拨开对方残余的衣服，想找找看还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不止是被烧死的这个矮壮汉子，还有最开始被自己偷袭干掉的那个人，甚至连两人坐骑上携带的行囊，石头一件东西都没有放过，一一仔细的寻找起来。 这是孙猴子教给他的本事一个精明的斥候总是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有用的线索，虽然石头还不明白这有什么用，但他还是不折不扣的照做。 张力曾经不止一次的在他耳边说过熟能生巧这个成语，石头一直牢记在心，在他的认知里，本事都是练出来的，练得多了，自然而然就会了。 片刻之后，石头将收集到的东西一字排开在沙地上，仔细的看了又看，依旧是一头雾水。 这两人携带的行李并不多，除了必要的水和食物，就只剩下一些散碎银子，随身的兵刃，几件御寒的衣物，石头翻来覆去拨弄了半天，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找到。 他现在急于确定这两人的身份虽然九成九的可能性是马贼，但是孙猴子曾经教过他，情报是不能用猜的，没有确凿的证据前，再有可能的假设也仅仅是假设而已。 石头有些头痛，独自一人干这活计让他有种老虎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又干干的看了半天，他终于放弃了继续探查的目的，转而将两人的尸体拖到火堆上，烧个干净。 两人携带的随身物品，除了散碎银子，石头也没有留下，一并烧了，至于不远处两人的坐骑，他当然毫不客气的要了。 黑夜中火光异常明显，石头怕对方还有同伙在附近，不敢托大，等尸体烧完，就匆匆熄灭了篝火，用沙子将残留的东西埋起来，如果不仔细走进了看，相信看不出什么异样。 忙完了这一切，他这才重新骑上小黄马，牵着两人留下的四匹坐骑，向着张力等人驻扎的营地方向赶去。 北庭城二十余里开外的一处隐蔽坡谷。 张力让刀客们聚拢了队伍，收缩在一处险要的地势，自己则单骑站在最高处，眺望着远方的地平线。 滚滚黄沙中，天地间只剩下一个颜色，浑然不见任何其他的东西张力抿着嘴唇，眉头渐渐的皱了起来。 此时已经是过了响午，算算时间，已经过了孙猴子等人定下的归期。他知道孙猴子是个守时的人，既然约定好了以一天为期，那么肯定会按时回来。 可是已经超出了大半天的时间还不见对方的踪影，张力知道，多半是他们一行人遇到麻烦了。 难道北庭城里的情况糟糕得超出了自己的预计？张力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禁为自己兄弟的处境担心起来。 “五哥，五哥！石头回来了！” 正当他沉思的时候，突然间背后传来了一个欣喜的声音，张力浑身一震，顿时转过身来，却看到许驼子健步如飞的赶了过来，惊喜的神色溢于言表。 张力的眉头挑了挑，眼神中顿时涌起一股压制不住的喜悦，不待许驼子赶过来，已经大步迎了上去 石头回到营地的时候，面色苍白，手脚冰冷，身体已是非常虚弱了。 他脚上的伤只是匆匆包扎，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赶路，早就重新渗出血来，鲜血把马镫都染成红色，手臂上的烫伤虽然不重，但灼烧的皮肤有些化脓，在袖子里一摩擦就痛。 失血过多和时不时的痛楚，再加上没有休息的在风沙里赶路，这种恶劣的条件折磨了他足足一天半的时间，饶是石头意志力一向坚强，此时也有些顶不住了。 因此，当远远的看到刀客们驻扎的营地，石头只来得及跟放哨的弟兄打了一个招呼，就眼前一黑，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发现，自己全身都被裹在温暖的骆驼毛毯子里，身边燃烧着篝火，热乎极了。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落了山，已经有些转黑，然后再稍微低头，就看到了张力和许驼子等人焦急的脸庞。 这下子，石头的神智顿时清醒过来，身子一震，立刻伸手一摸胸口，顿时舒了一口气，幸好包裹还在他就要爬起来，却被张力一把手按住。 “你受了伤，别动，才给你包扎好不久。”，张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的叮嘱道。 石头点点头，将怀中东西取出来交给了张力，说明情况后，这才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脚，发现都裹着干净的白布，伤口处丝丝清凉，应该是被清洗干净后上了药，他感激的冲着张力点点头，接着又焦急的说道，“首领，我们遇到麻烦了” 当下，他一口气将自己一行人从怎么进的北庭城，一直到自己杀了两个马贼的全部过程一丝不落的说了出来，足足讲了两柱香的时间。张力和许驼子仔细听着，时不时打断他的话，求证一些小细节。 这期间，除了执勤的刀客，其他弟兄们都赶了过来，大伙儿听完石头的诉说，都感到了事情的棘手，一时间，所有人的眼光都望向了张力。 作为队伍的首领，张力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但他不能鲁莽的下决定，石头带回来的消息包涵了太多的情报，他得考虑清楚了再做打算。 “你们先回去，做好开拔的准备，随时听我的命令。”，张力只是简单的吩咐了一句话，刀客们纷纷心照不宣的回去，收拾各自的行囊。 “许驼子，你去知会商队那些人，让他们不要着急。”，随即，张力又对许驼子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立刻向着李度的营帐走了过去。 一时间，原本拥挤的场地就只剩下石头和张力两人。 见众人散开，张力这才打开石头带回来的棉布包裹，里面只有一张帛书，字迹潦草，想来是孙猴子匆匆写成，他一目十行的浏览完毕，眉头略微舒展了些，闭着眼睛思索起来。 “首领，城里的弟兄，有危险。”，石头见张力并没有立刻选择去救人，不禁有些焦急的提醒道。 张力点点头，面色冷静如水，拉着石头的手说道，“你不用着急，谋定而后动，我保证猴子他们没事你先养好伤，别乱动。” 石头默然的接受了张力的好意，只是依旧有些不放心，小声说道，“袭击我的那两个人，应该是马贼，武功很好，正儿八经的打，我不是对手。” 他回忆起交手的经过，有些懊恼的接着说道，“可惜当时匆忙，要不将他们的尸体驮了来，你们来辨认一下就好了。” 他为了减少重量，将这两人的行头大部分烧了，否则以张力的眼光，应该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张力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自责，事实上，在石头昏迷的时候，他已经仔细检查了那四匹马，连马鞍都没有放过，可是得到的有用线索并不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主动入城 那些马都是突厥马，用的马鞍也是突厥样式的，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这里是西域腹地，各色人种混杂，风俗习惯也乱得很，唐人穿胡服，胡人用唐物的情况比比皆是。就算是石头真的将两人的遗物带回来，他也不敢保证能看出些端倪来。 他现在能唯一确定的事，就是这两人应该没有长期待在北庭城，因为他们的坐骑腿上都绑着厚实的棉布，这种法子虽然能起到御寒的作用，但会降低战马的灵活性，北庭城中有马棚，大可不必这么做，只有经常在沙漠上活动，才会采取如此作法。 若这两人真是马贼，那么必定在附近有马贼的驻地，道理也很简单，毕竟在沙漠地里，食物和水源一天都断不得，从石头说两人带的食物和衣物并不多的情况来看，他们的补给应该很方便可是与石头的判断不一样，张力并没有肯定两人一定是马贼。 要知道，马贼名字中虽然带着马字，但并不是马多的要不完了。事实上，即使是大股辔子，也不是人人有马骑的，往往只有出来劫道的人才有资格骑马，剩下看守寨子的人可没有这种待遇。 两个人带着四匹马在沙漠中追踪，这是典型的军队游骑才有的做法，就是为了保证机动性，马贼们要是有了这种本钱，干嘛还干这杀人越货的勾当，直接当马贩子不是更好？ 现在的情况非常微妙，张力不想任何先入为主的瞎想影响了自己的判断，他不能出错，否则搭进去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还有跟着自己混的二十多个弟兄。 如此多的思绪在他脑海里混杂成一团，当真是烦人得紧，张力站起身子，用力的捏紧了拳头，重重的哼了一声，似乎要将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石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犹豫一下，轻轻问道，“首领，他们有危险么？” 现在被困在城里的弟兄，孙猴子c牛伯等人都与石头交厚，与是他名副其实的师傅，石头当然不想他们有任何闪失。 张力嘴角咧了咧，算是略微笑笑，肯定的摇摇头，“猴子机灵着呢，安全方面你倒是不用担心，现在城里人人自危，应该都警觉得紧，就算是有马贼的内应在里面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否则一旦暴露身份就得不偿失了。” 听见张力的解释，石头的心中稍安，随即又问道，“首领，我们什么时候去救人？” 张力沉默一阵，摇头说道，“不好说，我们一旦动手，必须得一次成功，不但要将猴子他们接应出来，还不能引起城中其他人的注意，否则暴露了行踪，在马贼伺机盯着下，根本走不远。” 更重要的是，要知道城中除了马贼和商队，还有没有其他的势力不知为何，张力总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他敏锐的嗅觉和老辣的经验让他从蛛丝马迹中寻找到了那么一丝不合常理的端倪。 一向松散的马贼会什么会联合起来？ 商队们行进的路线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暴露？ 马贼们为什么会选在北庭城这个地方动手袭击商队？ 为什么商队们会一窝蜂的选择进入北庭城固守？ 这就像是盘棋局，双方的落子就像是事先布置好的一样，惊人的巧合张力才不相信世界上居然有这么凑巧的事。 常年走西域的商队绝对不是庸人，张力认识其中的几个首领，论头脑绝对是人中翘楚，要说这些老江湖也不明不白的跟着一群人往火坑里面跳，那才是真正的笑话。 唯一的解释，就是眼前这诡异局面的背后，还有另外一股强大的势力，正是这股势力推波助澜，让马贼在与商队的对抗中完全占据上风。 张力平静的望着北庭城的方向，仿佛看到了一场针对商队的腥风血雨正在渐渐拉开序幕 同一时间，北庭城内。 这是一处幽暗的牢笼，刺鼻的腐烂的朽木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地上是潮湿的枯草，墙角里，盘腿坐着两个人。 张仲和马平！ 两人的气色看上去还好，只是披头散发，穿着囚衣，脚上手上满是污泥看起来他们似乎光着脚走了不少的路。 他们被关在一处狭小的牢笼，而这个囚牢的对面那一间，关着几个泼皮两人神色不善的盯着对方，眼神里的杀机显而易见。 很显然，那几个泼皮就是两人被关在这里的元凶若不是这些人莫名其妙的在酒馆里找自己的麻烦，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隐隐的，他们知道自己似乎被人算计了，但是却无计可施。作为外来人，与本地人起了争执，无论如何，此地的官吏也会偏帮本地人一些的。 所以四个人被一起送进了大牢里，等待本地长官择日再审。 张仲和马平不怕事，他们伪装的商队人员身份并不好拆穿，再说，外面还有孙猴子c牛伯等人在打点，相信银子使出去，官吏们不会刁难自己。 但是这口恶气必须得出他们跟随张力以后，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对面牢笼里的几个本地泼皮感受到阵阵冰凉的寒意，忍不住齐齐打寒颤。他们此时也无比后悔，不该为了几两银子，就去找这两个人的麻烦，原以为外地人好欺负，没想到他们的兴致居然那么刚烈，竟然惹得官差都出马了 两边人各自想着心事，当然不会隔着栅栏大骂起来，四下里一片寂静，猛然间，异样的响动声从外面传来。 监牢大门是铸铁做的，已经锈迹斑斑，转向和关节每移动一寸，都会发出吱呀的声音，身处在监狱里的人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牢笼里没有灯，周围一片黑暗，唯有外面狭窄的过道处点着昏暗的油灯，火苗微弱得像是随时要熄灭的样子，张仲和马平，还有那几个泼皮都被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吸引了过去。 来人越走越近，终于在牢笼前停下，来的一共有三个人，两个牢头，另一个则是探监者，这人分明塞了一把银子给两个牢头，让对方喜得合不拢嘴，竟然将关着张仲和马平的牢笼打开，放这人进去。 这人举着照明的油灯，轻快的移动了进去，不由分说的按住了正要起身的两人，微微一抬头，借着灯光，让他们看见自己的面目。 “猴哥！”，张仲惊喜的叫唤了一声，随即压低声音，瞄了一眼站在牢笼外面的两个牢头，微不可查的说道，“能让我们出去么？” 来人正是孙猴子，只是，与平日里大致咧咧的模样不同，此时的孙猴子一脸严峻的表情，飞快的眨眨眼说道，“你们出事的时候，牛伯就去衙门活动了，本来已经说好了放你们出来，可是不知为何，刚才官府又变了卦。” 张仲眉头一皱，不怀好意的看了看对面几个泼皮，显然将这笔账算在了对方的头上。马平沉吟半响，接过话头低声说道，“那些狱卒倒是没有为难我们，猴哥你不用担心我们的安危。” 孙猴子点点头，郑重的说道，“我会尽量保你们出来，最多一两天的时间，你们忍耐一下你们回忆下，当时是怎么和对方起冲突的。” 不知为何孙猴子会问道这个话题，两人对望一眼，还是不厌其烦的快速解释一遍，孙猴子听得极为仔细，顿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这几个泼皮被人利用了对方是刻意冲着你们来的。” 孙猴子是斥候转行，比猎人出身的张仲马平要老辣得多，片刻之间已经将事情调理清楚，压低声音说道，“我在外面打听的情报显示，这里的商队进来后并不是不想出去，但似乎有人在暗地里捣鬼，在城里刻意宣扬消极的情绪，让大伙儿都不敢出城，而且，据说有些商队不信邪，单枪匹马出了城，很快的就遭到了马贼的屠戮，我怀疑，是城中的人泄了密。” 孙猴子知道时间不多，外面那两个牢头虽然贪钱，但是也怕上头怪罪，自己只能长话短说，于是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又急急说道，“所以我怀疑有些人刻意要我们留在城里，因此才借故向你们下手不过还好，石头已经出了城，将消息带给了五哥，他那里只要有了准备，我们做起事来就没有顾忌，要溜出城去还是不难。” 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张仲眉头一喜，正要说话，旁边的马平却有些担忧的抢先开口，“可是，照你说的，城中有人在搞鬼，那石头出了城，不是正好落单，他不是很危险么？” 孙猴子脸色一暗，缓缓点头，显然心中不是没有这个担忧，但他很快振作起神色，瞄了一眼外面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牢头，几乎已细不可查的声音在两人耳边轻轻说道，“先不管石头，那小子比看起来机灵多了，应该能把消息带到倒是你们有些麻烦，要是走官面的路子不通，咱们就只能来硬的，总不能一直在城里面困着你们俩也做好准备，等我的消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张力的谋划 一边说着，孙猴子一边从袖口掏出了两把匕首和一张羊皮纸，塞在两人手上，让他们妥善的藏好，由于牢笼里光线昏暗，外面的人看不清楚里面在做什么。 “刀子藏起来留着防身，不到必要的时候别动手，羊皮纸上是我画的监狱的地图，上面有狱卒的位置和换班时间，你们好好记下我大概算了算，狱卒大概有七八个人，一路上囚牢里的犯人有二十多个，人多嘴杂，你们要小心些。” 他交代得虽然匆忙，但显然是有准备而来，张仲马平不动声色的收好东西，同时吩咐孙猴子一路小心，别着了别人的道。 孙猴子点头应了，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裹，“这是吃的，大概三四天的干粮，省着点吃现在城中已经没有粮食卖了，监狱里不可能给你们提供口粮。” 张仲和马平脸色一紧，郑重的接过包裹，都对孙猴子的细心感到由衷感激。 还想再说些什么，外边的狱卒突然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孙猴子眉头一皱，只得站起身来，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了 北庭城外，李度带着几个商队的管事找上了门。 张力才查看完石头的伤势，刚回到营帐里还没有坐定，就看到了他们一行人匆匆而来，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迎了上去。 李度等人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惶恐，想必许驼子已经将北庭城中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转告了他们，这倒省去张力一番口舌。 “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还没有站定，李度已经迫不及待的说出了口，吐沫星子甚至都绽到了对方的脸上。 “去哪？”，张力厌恶的擦拭了一下脸颊，冷冷的反问道。 李度一时语塞，他一个纨绔子弟，哪里管得了这些事？顿时了片刻，一张还算英俊的脸涨得通红，“你在带路，你还问我去哪？我们请了你来，干什么吃的？” 看到他歇斯底里的样子，张力冷淡的咧咧嘴，慢慢回道，“这周围没有地方是安全的，越往前走，陷阱越多，你们也只会越怕，还不如在这里待着，那些马贼肯定想不到我们就藏在他们眼皮底下。” 以不变应万变本来就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可惜惊慌失措的李度显然不这么认为。 “你又不是马贼！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杀过来！” 张力的耳朵被吵得嗡嗡嗡的，他突然有些想给这个绣花枕头一巴掌屁大点胆子也敢来走西域？当真是老子英雄儿子狗熊，李良真把他宠溺坏了。 “因为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城里的商队石头带来的消息，现在城中缺粮，商队们肯定不甘心束手就擒，等到没粮的时候说不定要挣个鱼死网破，马贼们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你不是说马贼就是要等到城中无粮才动手吗！要是商队反抗得激烈，那不是得不偿失了？！” 张力有些哭笑不得的瞪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知道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看起来挺聪明的一个人，居然老是问些蠢问题。 “这就说明，要么马贼们对城中的商队情况了如指掌，所以才会这么布置，要么就是他们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能困得住我肯定，城中有马贼的内应，已经把各个商队的战力都摸清楚了。” 生怕他再问出什么无语的问题，张力干脆把掌握的情报全部说了出来。 李度和几个商队的管事越听脸色越难看，眼下他们的情况尴尬无比，城也不能进，明摆着是个陷阱；继续走也不行，给养已经快没有了。当真是愁死人。 张力看着几个人如丧考妣的脸色，微微叹了一口气，“天色这么晚了，你们先回去休息，明儿一早，我会拿出计划，路是我挑的，自然我会保证商队的安全。” 李度等人面面相觑，不过得到了承诺终于脸色好看了点，当下各自散去。而张力目送他们离开后，钻进帐篷，沉思起来。 这一坐就是整整三个时辰。 当天色快要亮起鱼肚白时，一宿未合眼的张力疲惫的按着太阳穴，眼皮不自主的跳动，顺手拿起地上的水壶，仰头张嘴，却连一滴水都没有倒出来他这才记起，半个时辰前自己已经将水壶里的茶喝完了。 孙猴子写在帛书上的情报他已经看了好几遍，几乎能倒背如流，对其中一些看似不合理的细节也想通了。 只是，从打探来的情报看，城中的情况非常不乐观，孙猴子明确建议到让他带着队伍先走，自己和牛伯等人找机会脱困。 孙猴子的意思，张力明白，是要舍卒保帅。只是十几年的兄弟，过命的交情，他又怎么会做这么无情的选择呢。 伸直手臂，张力活动了一下酸软的筋骨，眼角猛然瞥见一个人影钻进了帐篷，凝聚起目力微微一扫，淡淡笑道，“怎么，你不好生躺着，我说，小子，你脚上的伤可不容易好呢。” 整个刀客队伍里，被张力称呼为小子的，就只有石头一个人。 “首领，我睡不着。”，石头跛着脚坐下，身子却挺得笔直，眼神中满是担忧，“牛伯他们是不是很危险？” 原来他睡不着是因为这个这孩子真是外冷内热呢。 张力莞尔一笑，心中的烦恼消失了不少，冲着石头肯定的摇摇头，“他们都是老江湖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吃亏的。” 得到了张力亲口保证，石头心中稍安，随即想起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正色说道，“首领，我想，那个人出现在城中，有问题。” 张力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石头口中的那个人指的是谁。 突厥的驸马爷，大唐皇帝的侄子武延秀。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来。”，张力知道石头不会无的放矢，肯专门来找自己，一定是深思熟虑了很久的结果。 石头点点头，整理了一下思路，皱眉说道，“他和其他的商队不一样，我看其他商队里的人脸上神色都不好，好像都怕马贼似的，但是他就不怕，跟在玉门关看到的时候一个样。” 张力思付一阵，接过他的话头道，“他是突厥的驸马，身份地位很高，身边想必有不少护卫，乱战之中足够保他脱险，而且，即便是不幸被马贼围住，只要他亮出身份，那些马贼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石头挠挠头，他当然不知道这些地位尊贵的人物背后所蕴含的能量有多大，对于马贼而言，这个人是碰不得的，除非铁了心要跟大唐和突厥作对。 “可是，我总觉得他出现在城中，不正常。”，石头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句话，仅凭一股直觉而已，他自己也找不到肯定的理由。 张力盯着石头看了几眼，确定他还在坚持之后，倒是有些重视起来这孩子的直觉有时异常的准确，或许是自己大意了也说不定。 “我也想过这个人出现的动机，不过最后还是排除他了因为他没有出卖商队，为马贼做内应的理由。” 张力顿了一下，将自己心中所想和盘托出，“他的身份地位很高，而且不缺钱，前些日子在玉门关的动作，我认为是在拉拢商队。突厥人现在内部也分为几块，他所娶的那位突厥公主所在的势力在整个突厥势力中，并不是最大的那一个，但是却是与大唐走得最近的，要是能与大唐商队长期通商，对他们所在的势力肯定有帮助，所以我认为他就是一个传声筒，是突厥势力派来打前哨的，毕竟此人有皇亲国戚的身份，这些商贾们多少都要卖些面子。” “他出现在北庭城中也不算稀奇，大唐商队走这条贸易要道有些年头了，但是对于突厥人来讲，想从这条黄金路上分一杯羹却是难上加难，他们没有基础，对商贾之道又不熟，最好的法子就是与大唐商队搭伙，以入股的成分谋取利润，突厥那边的皮革和马，还有其他特产，无论在西域还是大唐都能卖个好价钱。” 张力娓娓道来，这些都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也是他排除武延秀是内应的最大原因要是这次将商队都出卖了，明年谁还来走西域这条道？大唐边境与突厥的交易渠道一直没有放开，要是这条路也断了，对整个突厥部落而言都是不小的打击，他不相信对方会如此短视。 石头听到张力说了这么多，一时半会儿不能理解，他对周边局势本来就一窍不通，当下红着脸，小声说道，“哦，那我想多了，对不起。” 见他如此尴尬的神色，张力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鼓励道，“你肯多想，这就不错，我们又不是诸葛亮那种神人，想错了很正常。” 石头见张力并不在意自己信口开河，胆子也大了些，想了想，好奇的问道，“突厥人跟吐蕃人比怎么样？我们大唐打得过他们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破城 他是放羊娃子出身，常识相当闭塞，跟了张力的队伍以后，眼界倒是开阔了不少，但是阅历一直没有跟上，刀客们吹牛时谈起的那些天南地北的趣事，他听得如同云里雾里，今儿难得张力提到了这个话题，他自然想问个明白。 “突厥么？以前是蛮强的，不过，也被咱们收拾了”，说起大唐与突厥的恩怨，久在军中的张力自然很有发言权，他回忆了一下那些驰骋疆场的日子，对石头缓缓的诉说起来。 从建国初期吉利可汗兵指长安的屈辱，到大唐的惊天反击，再到整个突厥的沉浮没落，张力的口中，俨然就是一部绘声绘色的史诗。 石头听得津津有味，仿佛自己也置身于那波澜壮阔的场面中去，草原上的征战造就了无数英雄，虽然有些名字他连听都没听说过，但从张力尊敬的表情中，他能想象，那必然是相当厉害的人物。 足足有半个时辰，天色已经透亮，张力才将故事落了尾，石头意犹未尽的叹了一口气，嘟囔道，“我们夺了突厥那么多地盘，他们肯定不甘心，只是现在打不过我们而已” 听到石头的结论，张力莞尔笑笑，点头道，“草原上讲究强者为尊，他们失败了，自然得对咱们服气。” 石头默然，此时此刻，他又想到了远在西南边上的吐蕃人，不屑的撇撇嘴，“我觉得，他们胡人都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 张力看着石头一付苦大仇深的样子，知道他现在对胡人的印象可不好，当下笑笑，只是突然间，心中咯噔响了一下。 石头的话倒是给了他一个重要的提示北庭城，突厥人！？难道说 北庭城外城的两个城门都紧闭着，护卫商队的随行刀客组成了巡逻队伍，在大街上来回巡视着，商队的伙计被留在了各自的驻地里，大街上人烟萧条得紧，放眼望去，竟像是空城一般。 昨儿城内发生了一场很恶劣的事件两只商队为了一场买卖打了起来，争执的起因也简单，不过是双方都要买粮食而已。 几乎是一夜之间，北庭城内的粮食价格翻了十倍，而且还有价无市！ 这下子，所有的商队都慌了他们都是商贾之道的行家，当然知道出现这种情况是个什么原因。 北庭城，已经没有存粮了 没有了粮食，就连固守下去都成为了奢侈弥漫在城中的悲观情绪越来越重，甚至还传出了，有些商队祈求以买路钱的形式孝敬马贼，买一条路出去。 本地官府终于坐不住了这种行为与马贼私通无异，他们可不敢拿头上的乌纱帽冒险，官府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守住此城，要是商队还不齐心的话，结果只有一个。 所以，官府紧急发布了通报，让外城加强戒严，不准任何闲杂人等散布不利谣言，违令者斩！而感受到风雨来临的危险感后，不甘心坐以待毙的商队们也极力配合起来。 外城南门不远处，一座破落的草屋。 这里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别院，估计是主人平日用来囤积杂物的地方，四十余平米，靠着墙角处有一排马棚，马棚旁边是住人的草屋，其余的都是露天泥土地面，除了四面土疙瘩围墙，没有任何遮挡。 孙猴子和牛伯席地而坐，两人面前燃烧着不大的篝火，以抵御四处乱吹冷风，两人明显都有心事，除了时不时加一把茅草在篝火上外，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良久之后，孙猴子终于打破了沉默，他苦笑道，“没想到真让五哥说中了，进得来出不去，估计有得咱们好受了。” 牛伯默然点头，他当然知道对方在指什么要知道，他们一行人轻装出动，带的给养和御寒衣物并不多，眼下全城戒严，他们只能找了个地方暂时落脚，但是北庭城内部现在本来就人满为患，而且仓促之间，哪里有什么好住处，不得已，他们一行人只能暂时住在这个草屋里，这还是牛伯使了不少银子向一只商队租来的。 住的地方简陋到无所谓，刀客们都是吃苦过来的人，哪把这点小问题放在心上，关键还是给养，就算是省着吃，也最多能坚持一两天的时间，而且，还有两个弟兄在监牢里关着，更是让他们放心不下。 “石头把消息带出去了，五哥有所准备，商队那边应该出不了事，我们离开的时候，商队大概还有两天的给养，省着点用，能坚持个四五天，以五哥的本事，应该会带着商队继续往西边走，寻求沿途的小部落购买补给，再说了，在城外面也可以狩猎野狼和秃鹫，一时半会儿饿不死。” 说到正事，牛伯比孙猴子乐观，他将篝火调得旺一些，压低声音道，“咱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大不了，杀马！” 孙猴子听得连连摇头，这种饮鸩止渴的做法他是极力不赞成的，而且，他们一行人要突围，全仗着马力，否则在沙漠中，凭着两条腿能走多远？只是他不想反驳牛伯的话，岔开话题道，“城中的流言并非一时兴起，我们进城的时候还没听到什么风声，一夜之间就传得这么开，我估计，有人在兴风作浪。” 他指的是给买路钱的事，牛伯点点头，赞同道，“我也这么认为，有人在故意瓦解商队的斗志哼，那些马贼哪有那么好打发。” 他二人都是这条路上的老客，对马贼的贪婪行径了如指掌，跟这些人谈条件，无异于将自己卖了，还好城中很多商队也知道这个理，再加上官府的戒严，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听说几个大的商队头头已经在商量对策了，也不知道结果怎么样，我可不看好这群乌合之众。” 牛伯轻轻叹了一口气，从内心来讲，他对别的商队死活并不感兴趣，他只关心自家的弟兄安危，往歹了说，要是别的商队在这里出什么事，西边贸易的货物价格自然水涨船高，对他们保的那只商队反而更有利。 “兔子急了也要咬人的，在马贼的威逼下，他们联合起来的可能性很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具体的对策。” 孙猴子倒是有些期待，他是行伍出身，军人的思维根深蒂固，面对马贼，首先想到的就是怎么去反击而不是一味的避让。 两人的意见出现分歧，各自打住，又将话题扯到自家弟兄身上来，牛伯起身，要去监牢里探望一下张仲马平二人，孙猴子见状，也熄灭了篝火，去城中再探探风声，看能不能收集到最新的情报。 当然，两人不知道的是，旁边的院落里，一个黑影蹲在墙角处，从围墙上的一丝细缝处一直在盯着他们 “他们口中的五哥是谁？” 北庭城内城，一处僻静的屋子内，两个人盘腿坐在考究的波斯地毯上，面前摆着案几，案几中间有食盒，食盒里是刚刚蒸熟的小羊羔肉和鲜美的葡萄酒，引得人食欲大增。坐塌旁的香炉点燃着，时有时无的冒着青烟，整个屋子干净而幽静，只是一个破大锣似的沙哑声音却格格不入的传了出来。 说话这人大光头，一身横肉，用小刀片下羊羔的小腿，大口的咀嚼着，肥油从他的嘴角留下来，滴滴落在敞开的胸膛上。 坐在他对面的人清秀得多，面无表情，两眼低低垂着，似乎盯着地毯，只是目光有些迷离，显然是心不在焉，他抬手拿起葡萄酒，轻轻的泯了一口，这才淡淡答道，“是个刀客，本名叫张力，在凉州地面上有些名气。” 光头男子没有丝毫停顿的吃着，口齿不清的继续问道，“他的本事如何？就是他保的李良的商队么？” 清秀男子看着对方大吃大嚼的样子，微不可查的皱皱眉头，似乎带着几许厌恶的情绪，顿了片刻才答道，“应该很不错，我和他的一个手下交过手，出了七分力，意外的输了这个人你并不陌生，就是昨天出城的那个孩子。” 光头男子的手终于停顿一下，两样突然间迸发出狰狞的神色，“你在暗示我什么？” 清秀男子并不惧怕他，只是淡淡的瞄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一边，“没有，只是觉得，那两个探哨应该回不来了” “那小子不过十六七岁，而哈代两弟兄已经在军中待了很多年了！” “那又怎么样，年龄跟武艺有什么必然关系？如果他们真的搞定了这个叫石头的孩子，应该已经将李良商队的具体位置送到了驻扎在附近的弟兄手里，可惜，到目前为止，一点消息都没有。” 清秀男子不紧不慢的喝着葡萄酒，慢条斯理的说着，对面的光头汉子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终究规规矩矩的坐下。 “就算是走了一个人又怎么样？他们一行五六个人，除了牢里那两个，剩下的都被我派人监视起来了，能起什么风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决定 面对反问，清秀男子沉默了片刻，俊脸一寒，“夜长梦多，就在这两天下手，我看城中商队有联合起来的趋势，你得再加把力。” 光头汉子咬住一大块羊肉，轻松的撕成两半，诡异的舔了舔手中的小刀，看样子，像是同意了对方的话。 北庭城南门的城门处，来自不同商队的六个刀客临时组成了城门守卫，只是，他们的样子并不专业。 由于大门紧闭，哨塔又有弟兄望风，他们几个稀稀拉拉的斜靠在城门边上，有些则干脆铺了一张毯子，躺在上面养神。 他们的脸色并不好看从今天早上开始，商队们分发伙食的时候，饭量比以前少了一半，没有油饼不说，连粥都是稀得能照出影子来。 没有吃饱，哪来的力气干活不是？ 刀客们纷纷咒骂东家黑心肠当然，也仅仅是抱怨而已。他们不傻，自然知道城中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马贼他们不是没见过，但是大股辔子集合起来围城则是闻所未闻的奇事鬼知道这些人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如此反常。 这些守在城中的刀客们之中不乏好手，与张力齐名的也有那么一两个，不过他们对眼下的局面依旧无解。 没有情报，再好的本事也是两眼一抹黑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急吼吼的跟在别人屁股后面进来。 人多力量大？大个屁，一盘散沙才是真的见惯了江湖冷暖的刀客们纷纷在心中咒骂道。不是人人都像张力那么专断，商队定了路线，他们只是随行而已，结果都被带进了城里来，郁闷得紧。 此时距离用晚膳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为了节约体力，刀客们没有人乱动，也没有人搭话，宁可独自闭目养神。 突然间，城楼上的警铃拉得脆响。 “叮叮叮！”，清脆的铜铃声顿时惊醒了快要睡熟的刀客们，他们愕然起身，不明就里的抬起头来莫非是哪个王八蛋吃错药，拉着警报玩么？ 不过，显然哨塔上的人没这么无聊，明确的给出了手势，让他们戒备开城门？！ 收到信号的刀客们狐疑的提着刀，合力将大门的门闩放下，斜开一条缝向外看去隐隐约约的，在风沙中由远及近的走来了一队人马。 居然在这个时候还有前来投靠的商队？真是见了鬼了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这只不速之客缓缓的靠近了城门。 为首一人，全身上下裹在披风里，腰背挺得笔直，像一只不倒的战旗。 石头坐在小黄马上，右脚虚踩着马镫，不敢用力，生怕脚底好不容易结了疤的伤口又崩裂开。 他的脚上老茧厚实，刀客们的金疮药疗效又好，才过了一个晚上，伤口已经不觉得痛了。 当然，与身上的伤口比起来，压在石头心头的疑问才是真正困扰他的事。 张力的决定！ 石头做梦也没有想到，今儿一早，张力吩咐全体刀客和商队成员集合，宣布了下一步的行动，就是这个决定，让整个队伍炸开了锅。 李度愤怒的带着商队管事围住了张力，面目扭曲的大吼着，声音撕心裂肺，看上去像是要把张力生吞活剥了一般。 刀客们自然而然的赶了过来，横眉冷目的铸成一道人墙，拔刀在手，硬生生的将疯狂的商队成员逼了回去。 然而，刀客们的眼神中也带着同样的疑惑，只是长久以来的信任让他们无条件的支持张力的决定而已张五哥那是在沙场上滚打出来的，怎么可能出昏招呢？他这么做，必然有深意。 石头和刀客们一样，明明知道张力不是个莽撞的人，他的决定几乎没有错过，好几次都让弟兄们化险为夷，根本不用怀疑但是此时石头依旧眼皮直跳，一路浑浑噩噩的跟着大队人马来到这里，像是在做梦一样。 石头回过神来，目光飘忽不定，时而看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斑驳残破的城墙，时而瞄着前方，比他快一个马头的张力。 张力的身躯依然挺得壁纸，握着缰绳的大手稳定而有力，就像是一座大山，仿佛任何风浪都吹不跨一样。 “石头，你过来。” 张力遥遥行到离北庭城还有一里地左右，突然勒马站定，头也不回的轻轻吐出一句话，声音并不大，但足够跟的很近的石头听见。 深吸一口气，石头压下满腹心思，拍马上前，听候张力的差遣。 “上次你去叫的城门，对方一定还有印象，这次还是你去，就说，由张力护送的李良商队到北庭城投宿，请城中官府和各位同行接纳。” 石头不敢分心，牢牢地记着张力教给自己的说辞，待他说完，这才犹犹豫豫的问道，“首领，现在城中很危险呢，你也这么说，可是” 他言下之意很明白，不知道一夜之间张力为何会全盘推翻了已有的计划，在他印象里，对方可不是个轻易改变主意的人。 张力微微含笑看着石头，缓缓问道，“城中有危险，你怕么？” 石头摇头，他并不害怕，只是担心孙猴子等人的安危。 “可是城中的人怕呢，他们已经被马贼下破了胆”，张力的思维突然变得有些跳跃，说出来的话石头不是很理解。 城中的人，跟他们什么关系，除了孙猴子等人，石头连一个都不认识，当然更不会在意他们的想法，怕或者不怕，那又怎么样？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改变主意进城？”，张力突然扭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石头当然想知道，他坦诚的点点头，只是望了望张力深邃的眼睛，有些犹豫的嚅嗫道，“那个，不说也行。” 善意的眨眨眼，张力瞧见石头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莞尔笑道，“第一，猴子他们在城中，我们就这么先走了，那还叫弟兄么？” 石头听得连连点头，在他心中，好弟兄同进共退是必须的，这个理由正合乎他的心思。 “第二，根据猴子传来的消息，城中有二十多家商号，将近一千人，遍布凉州，长安等地。这可是一笔相当丰厚的人脉，我们要是能帮他们脱困，对队伍的发展很有好处。” 刀客的队伍也是分成三六九等的，一只名气叫得响的队伍毫无疑问更吸引前来投奔的好手，这个道理石头也明白，他抓了抓后脑勺，想了半天，虽然觉得张力的做法依旧冒险了点，但所谓富贵险中求，也倒是无可厚非。 “第三，石头，要是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本族同胞被外人欺负，你会怎么办？”，见石头点头，张力促狭的给出了第三点理由。 “当然是上去帮忙了哪能袖手旁观？”，石头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奇怪的望着张力，不明白这算是个什么理由。两人四目相对，张力的眼神中意味深长，石头细细思索一阵，有些明白了他的意思。 “首领，难道你觉得那些马贼有古怪么” “你知道就好记在心里别声张，说不定，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办呢。”，张力打断了他话，轻轻的点头，算是肯定的石头的猜测。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石头是处在震惊中，而张力则是心思有些散乱从做出进城的决定开始，其实他已经知道这不是上上之选。 以他对此处地形的了解，完全可以将队伍绕一个圈子带出去，只是他如果这么做了，也就不叫张力了 凉州张五爷，响当当的一条汉子，哪能怕事不成？城里被困着一千多条人命，他纵然没有把握，也得试着去救上一救。 这份古道热肠的豪情，十几年都没有变过，当初救石头是这样，现在要冒着危险进城也是一样 “石头，你觉得什么是侠？”，良久，张力抛开了杂念，扭头问道。 侠？这个词石头并不陌生，他在闲暇时听牛伯等人吹牛时谈起过一些侠客的事迹，听的人热血澎湃，好不神往。 “锄强扶弱，匡扶正义？”，石头犹豫了片刻，缓缓答道。这是他从牛伯口中听到关于侠的最好的注解，几乎是一听到就记住了这句话。 张力点点头，又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十分赞同石头的论断，他顿了片刻，才幽幽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江湖好汉的侠我要问的，是你心中的侠，是什么？” 这一下，石头被问得愣住了，自己心中的侠么？那还真是不好回答呢。 思绪飘得有些远，不知为何，石头首先想到的竟然是张力当初带着自己一行人对抗吐蕃游骑的场景。 “我不知道首领，你觉得呢”，沉默了好半响，石头丧气的摇摇头，心中乱成一团，看来并没有找到答案。 张力淡淡的笑了一笑，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指了指北庭城，又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我的侠，在这里如果我们能从城里活着离开的话，你的心里就会有答案了，到那个时候，不用我教，你也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掌握局势 望着张力笃定的面容，石头深吸一口气，完全抛开了杂七杂八的心思，重重点头后，用力拍打着小黄马，轻骑直奔北庭城而去。 石头依旧不理解张力的举动，但是他已经心安了，因为他从此时的张力身上又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感觉。 那已经是他们被日握布袭击，张力决定复仇后的事情了，时间隔了这么久，石头依旧能记得当日的情景。 当弟兄们还在痛骂羌族人的卑鄙无耻时，张力已经振作起来，将手中的刀挥向了他的敌人。 这一次，一定也一样，首领依旧会带领他们抬头挺胸的活下去 当石头拍马赶到城池边上，正要下马喊话，高高的女墙上就伸出了十几个脑袋还有强弓硬弩，和明晃晃的箭矢。 弩弓可不是人人都能用的大唐律明文规定，允许铁器作坊为武人制作长弓和角弓，但制式弩弓却一律不能打造，违令者仗毙。 而在城墙上出现这么多的弩弓，难道是唐军进驻了北庭城？ 石头心中浮想联翩，不过下一秒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要是唐军真的进驻了北庭城，城里的人肯定不会这么杯弓蛇影，连生人靠近城门都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略微有些失望，石头深吸一口气，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大声喊出了张力教给自己的说辞。 “城里的弟兄，我们是来自凉州的李良商队，请开城门” 石头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抵挡风沙的头巾，将整个面容露出来，让城墙上的人看得更加清楚些。 张力指挥着商队在两百米远处站定，丝毫不靠前，以示诚意，守在城门的人见他们如此规矩，顿了片刻，便将已经斜开一条缝的大门打开，挥手示意石头进城，当然，也只准他一个人进城。 石头回首望了望张力，隔得如此远，风沙又大，在面罩的遮拦下，他完全看不清楚张力的样子，只是隐约瞧见对方点了点头，收到指示的石头深吸一口气，手中马鞭一扬，抽在了小黄马的屁股上。 马儿嘶叫一声，四个蹄子撒开，一溜烟就进了城。 北庭城并不大，城楼的警报响起时又正是中午，大部分人正好要午睡，整个城内安静得紧，清脆嘹亮的铜鈡声几乎小半个城都听得见，那些驻扎在城内的商队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不安的等待着，生怕马贼真的打了过来。 一时之间，几乎是所有的武装力量都向着示警的城楼集中，蜂拥而来的架势差点把石头下了一大跳。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城门口已经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每个人都抱着得到第一手消息的念头，竟然都不肯就这么腾出位置。 饶是进城前张力曾经对自己提起过可能出现这个情况，此时亲身经历，石头依旧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紧张，他天性不习惯被人关注，面对如此多的眼睛，只觉得背后居然有些冒冷汗。 “我是李良商队的伙计，整个商队就在外面，我是来传话的，这里，这里谁能做主？” 勉强安稳住心神，石头按照定好的说辞，大声的喊了出来，将代表商队的信物举过头顶，让所有人都看见。 张力一行人委实来得大张旗鼓，想要低调都难，人群中人头攒动，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似乎在交谈着情报，石头顾不得分心去听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他话音才落下，人群中就缓缓走出一个人影，石头定睛一看，心中顿时宽慰了三分。 对面这其貌不扬的老头子是个熟人，前几日石头第一次进城两人见过面的，对方还盘问过他几句话。 这老头子在商队中威望必定不小，石头见他出现后，周围围观的人群自动退让了一步，心中暗自留了神，立刻将手中信物呈上。 老头子只顺手粗粗看了看，并不细查，只是急切的问石头道，“李良的商队到了，那么护送商队的刀客呢？张力那一行人来了没？” 见他问道自己首领的名字，语气还颇有些焦急，石头估计两人是旧相识，随肯定的点点头，“首领也跟着商队来了。” 老头子得到确定的答复后，眉宇间不由得露出一股喜色，“好，有张力在，事情就好办了。” 听他的口气，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计划，石头知道自己不好多问，随请求老头子放城外的队伍进城后再做商议。 “这里不方便，我亲自去迎接他。”，老头子同意了石头的请求，甚至吩咐随行的护卫备马出城，片刻功夫后便准备妥当，一行人鱼贯而行，石头想要带路，却被老头子留在了城里。 他亲自出城去，要和张力谈些什么？ 石头不笨，从老头子的举动中能察觉到他如此做派绝非迎接客人那么简单，联想到这些商队们已经被困在北庭城陷入了绝境，当然不可能束手就擒，只怕自家首领来的正是时候 在如此风雨飘摇的关头，居然还有哪只不开眼的商队敢进北庭城？ 这个消息像是热水参进了滚烫的油中，砰的一声就炸开了锅驻守在城中的商队们几乎都是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迎接着新的倒霉鬼，当然，要是他们知道张力是“自投罗网”的话，没准能将眼珠子瞪出来。 没有人知道张力的真实想法，包括跟了他这么多年的一干弟兄们，明明知道这是一条死路，还往坑里跳，这种疯狂的举动根本不应该出现在一向精明冷静的张力身上。 可是事情偏偏就是这么怪，张力不但让整个商队都进了城，还主动将为数不多的给养贡献出来，分享给其他的已经断粮的商队江湖救急也不是这么个救法吧，哪有自己饿着肚子成全别人的？ 刀客们不是没有在背后猜测张力的真实意图，但却没有人傻到主动去问他们素来知道张五哥的为人，能说的，肯定不会瞒着，不能说的，也绝不吐露一点风声，大伙儿在一起已经是过命的交情，刀客们丝毫不担心张力将自己一干人卖了。 张力进城后一个时辰内就带着李度会见了本地几个著名的商队头头，也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只是看那些商队头头铁青着脸从屋子里走出来的表情，就知道准没什么好事。 石头就站在外院的栏杆下看着其他商队的人进进出出，他们的人手少，石头临时充当着门卫，他接下这个任务的时候非常不情愿，一进城内，他恨不得立刻寻到孙猴子等人，可是张力不由分说的让他站在门外面接待客人，丝毫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石头在进城前已经得到了他的暗示，此时也只能按下心思，耐心在门口候着。 张力约见其他商队头头的这处院子正是守在城门口那个老头子所带领的商队的临时驻地，一处还算不错的二进院子，饶是暂居在此，商队众人依然将此地卫生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洁的地面一尘不染，考虑到这可是在无时不风沙的西北边陲北庭城，这份素养可真了不起。 此时石头已经知道了老头子的姓名来历，是长安的大豪商，叫黄杜晨，据说与当朝户部侍郎黄成是远方亲家关系，此次西行走北线的商队中，就属他带的货物最多，规模也最大。 至于石头他们在城外碰巧遇到的那只被袭击的商队，同样也是长安的大商队，人数约莫两百多人，首领叫李元朗，与黄杜晨是旧相识，两人合作做过几次买卖，谈及此事的时候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凄凉。 也正因为如此，黄杜晨想要求生的欲望也更加强烈他走这条商路已经有将近二十年的历史了，比张力他们还长得多，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那肯就这么就范。 他在凉州久闻张力是个好汉，也曾经动过让张力一行人来做商队护卫的念头，只是当时由于长安的好手很多，犯不着跑到凉州地面上招人才作罢。 而张力也正好需要城中的具体情报，更需要这些商队大佬的支持才好执行自己的计划，双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当即就选择了结盟。 当然，在两个时辰的时间里，以黄杜晨为首的商队首领和张力谈了什么，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约见完所有的商队首领后，已经是入夜时分，石头饿得前胸贴肚皮，望眼欲穿的看着正厅中紧闭的大门，里面闪亮着昏暗的油灯，须臾之后，灯火终于灭了，张力独自一人推开门，走了出来。 石头迎了上去，他敏锐的发现张力的神色有些疲惫，想来与这么多人商议非常消耗精力，这期间多半还有各种扯皮推诿，绝对不会一蹴而就城中商队要是都是一个心思，哪能等到如此困境还是一盘散沙？ 在大门口站了这么久，石头不是没有观察过进进出出的过客，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脸上神色各异，有怀疑，有不屑，有期望等等，当然，唯一一点相同的，就是都带着同样的恐慌，那是对目前越来越不利的局面的担心，也是他们接到张力的请帖后，立刻前来会晤的唯一理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伏杀 张力是委托黄博成发的请帖，商贾们都是人精，又在城中困了这么久，各家商队的底细早就摸得一清二楚，那黄博成响当当的字号，在商贾们的心底还是有一些分量的，而且，更重要的是，请帖上将张力的身份交代了出来前安西军校尉。 在如此艰难的局面里，一个货真价实的军人意味着什么，商贾们心知肚明他们不约而同的把生存的期望提高了两分。尽管只是“前”安西军的校尉，但是，仅仅凭着中间三个字就已经够了。 安西军在西域这块地面上，还有什么比这三个字更有威慑力呢？ 当然，要以一己之力，在短短一个下午加傍晚的时间就说服这么多人，实在有些勉强张力也压根没打算让所有人心服口服，只要对方能照自己的安排做就行了。信任是由实际成果建立的，说得天花乱坠还不如显而易见的结局，他只需要一次小小的成功而已 “石头，饿了吗？”，张力深深吸了一口气，让入夜的寒风填满了整个胸膛，神智越发清醒，瞄了一眼站在旁边默然不语的石头，晒然笑道。 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石头尴尬的点点头，神色一凝，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首领，我们来得及么？” 石头知道张力的目的是要整合城中的商队力量，让大伙儿能平安度过这一关，但此时的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半大孩子，越来越丰富的阅历让他学会了独自的思考，用自己的判断去衡量是否值得他隐约觉得，张力最需要的是时间，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以张力的能力，一定能扭转不利的局面。 可是，偏偏他们最缺少的就是时间粮食已经见底，恐慌的情绪在在不断蔓延，整个城池就像是溺在水中的人，渐渐的沉下去。张力必须得快，得抢在马贼动手的前面将商队们拉出泥潭，留给他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我不做没把握的事”，对于石头的底气不足，张力并没有生气，而且，还觉得非常欣慰，他很高兴石头能有自己的见解。一个老是习惯于听从首领的孩子不是他希望的看到的。 石头从张力的眼神中看到笃定与自信，这种乐观的情绪总是让人放心。有些时候，信心本来就是难以估算的力量。 “我们先吃饭吧，吃饱点，晚上还有事情做” 张力看了看黑透的天色，眼神中莫名闪过一丝狠辣的情绪，这个小细节被石头捕捉到了，他知趣的没有多问，只是蹲下身子，将绑在脚上的绷带又紧了紧。 梆子响过三声，打更人的脚步从院落外面远去，石头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些，从窗户斜开的缝隙中探视外面的情况。 当做晚饭的骆驼肉味道有些酸，但已经面临断粮的困境，大伙儿自然不会挑剔，石头吃了一大碗肉后，便默默的回到了一间简陋的屋子这是他和几个弟兄临时的卧室，干草铺在柴火上，再盖一层褥子，人躺在上面，背心有些凉。 石头将毯子裹在身上，和衣斜斜躺着，闭目养神。与弟兄们的鼾声如雷相比，他睡不着张力的话里给了他足够的暗示，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猛然间，另外一间屋子里的灯火短暂的亮了一下，随即又熄灭了，石头心中一凛，悄悄掀开毯子，蹑手蹑脚的从铺上下地，将弯刀别腰，长弓挂起，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寒冷的风吹得他打了一个寒颤，石头深吸一口气，凝聚起目力，朝着院子中间走了过去，他已经瞧见那儿站在几个熟悉的人影。 “嘿，五哥，这小子倒是机灵。”，还没等石头靠近，一个黑影已经笑出了声来。 院子中间的，都是石头的老熟人，牛伯，孙猴子，许驼子，还有钱小六当然，张力站在他们中间，格外显眼。 说话的正是孙猴子，他瞧见石头的眼神中，隐隐带着欣慰，毕竟，石头单独讲他收集来的情报安全的交到了张力的手上，这其中还干掉了两个武艺不错的马贼，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完全是件了不起的成果。 石头不知道孙猴子等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开心的笑了笑，但却什么话也没说毫无疑问，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张力这么大半晚上将他们聚起来，肯定有要事。 “好了，咱们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张力看了看在场众人，除了石头之外，都是跟随他许久的老伙计，当下也不客套，沉着脸说道，“猴子，下午的时候，黄博成已经将我的计划带给你知晓，你觉得如何？” 说到正题，孙猴子少有的严肃起神色，眼神中一股历芒闪过，“我看行，非常时期非常手段，不动点真格的，那些人当真以为我们是软柿子。” 得到了弟兄的支持，张力板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点头道，“好，咱们就按计划行事，这是北庭城的几处要道，要出城，必然得从这些地方经过，我们分头办事，切记不要走漏风声。” 石头听到这句话，突然明白了为何张力并没有将其他熟睡的弟兄都叫醒的原因，看起来，他们要做的事有些隐蔽呢。 “石头，你和我一组，走吧”，张力一边说着，一边将几张羊皮纸分发给众人，这是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到的北庭城的地形图，几乎是从上空俯瞰整个城池，各个位置标注得一清二楚，连石头这种不识字的人都瞧得真切。 当下众人也不多话，相互道了珍重后便各自散开，石头紧跟在张力后面，猫着腰贴着墙角走，拐过几道弯之后，便行到了主道上。商队的戒备比以前加强了许多，这么晚了还有人举着火把在街上来回巡视，张力冲着石头使了个眼色，叫他不要轻举妄动，瞅着卫兵巡逻的死角再过去。 两人一路夜行，花了几株香的时间，才来到张力所说的要道口，这是一处开阔的高地，丁字形，一边通往南面城门，另一边则通往城内的集市，沿着主干道横切而入，周围颇为空旷，没有什么可以遮挡的建筑。 张力打量了一下地形，挥挥手将石头行到身边，低声耳语道，“我们埋伏在道路两旁，挨着那边的拐角有个阴影，你缩在里面不要动弹，没有我的吩咐，不要出来。” 石头点头答应下来，他也在观察四周，不经意间眉头皱了一下问道，“可是，你要藏在哪儿？我要是隔得远了，看不清楚。” 他担心的不无道理，这里实在太过空旷，几乎没有其他的可用于隐蔽的地形，而且天色这么黑，只要相隔几米远，就很难看清对面的动作。 张力诡异的咧咧嘴，反问道，“谁说我要藏起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近指了指丁字形路口处，石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那里有棵枯死的白杨树，似乎是城内人刻意留下的路标，生长的并不大，不足以遮挡人的身形，只要凑得近一些就能看得清楚。 “我就站在树下，今儿晚上巡逻兵不会经过那里。”，张力淡淡的语气中带着肯定，显然事先做好了打算。 这里是要道口，巡逻兵没有理由不从这里巡查除非，他们刻意不来。 石头似有所悟的点点头，也不多话，按照张力的指示，将身形缩在了拐角的阴影里，他蜷缩着一动也不动，仿佛跟黑夜融为了一体，只要不走到身边，根本发现不了这里还藏着一个人。 而张力则独自行到树边，随意的靠在树干上，连遮掩一下的意思都没有，他甚至闭上了眼神假寐，只是时不时的望着主干道临近内城的那一侧没有光亮，笔直的土路在视线里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仅仅能看到二十几米远。 从石头的角度，能清楚瞧见自家首领的位置，毕竟，那地方太显眼了，想不看见都难。他知道张力不是个狂妄的人，那种摆明了阵势吓人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石头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诱饵。 以自身作为诱饵，将潜伏在黑暗中的敌人勾引出来。虽然石头不知道张力到底想要对付谁，但他丝毫不敢大意的闭住了呼吸。 如果他的预料是正确的话，那么，他就是张力最大的底牌。石头骤然觉得压力来了这是一种冒险，更是一种信任，张力愿意将后背交给他，那么他必须得拼出性命去做出回报。 在寒冷的夜幕中，除了风声，四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黑色的苍穹里透露着丝丝诡异，没有半点火光，视线范围仅限于二十余米之内，在这种压抑的环境里，石头只觉得手上和背上全是冷汗。 他精神状态很亢奋，与第一次跟随张力并肩作战，在土堡里对抗羌族人一样，心跳跳的很快，拳头捏得很紧，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种大战来临前的刺激感让他格外清醒，枯燥的蹲守了将近小半个时辰，却连一丝疲惫感都没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蠢蠢欲动 石头时不时的往张力站定的方向瞧去，远远的瞅见对方斜靠在树枝上，动也不动，几乎都快跟夜幕溶成了一体，算算时间，已经快接近四更天，再过几株香的功夫，天色就会方亮，黎明即将到来。 难道首领的计划失误了么？怎么会没有敌人出现？ 石头心中思绪起伏，浮想联翩，他倒不是受不了在冰冷的夜色中吹冷风，比这更难熬的事他都挺得过去，只是有些担心干等了大半宿，却一点成果都没有，如果对方有所警觉，打草惊蛇就麻烦了。 就在这个时候，石头的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丝不寻常的响动，极其轻微却清晰可辨，他立刻摈住呼吸，死死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尽管那边依旧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起来。 那是脚步声，是靴底敲击着地面发出来的响声，尽管对方已经刻意压低了步伐，但在如此静谧的夜色中却很容易被听出来要知道，石头等这一刻，已经足足有一个多时辰了。 他将身形蜷缩得更紧，整个人都潜伏在墙角的阴影处，根本不给对方一丝发现的机会，随着步伐声渐渐加强，终于在十几米开外的地方，石头隐约瞧见了几个人影。 一，二，三一共三个人，站位呈品字形，正悄悄的潜行过来，看方向，正向着张力所在的丁字形路口而去，石头眼睛死死盯着来人，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来的都是好手尽管没有过招，但从对方的身形来看，无疑不是弱者，他们长得都很强壮，步伐轻捷，穿着厚实的棉袄，手上拿着弯刀，举手投足之间干净利落，行得并不快，却谨慎得紧，当先一人在前面探路，后面二人隔得大约两三米远，不徐不慢的跟着。 不过看得出来他们应该有要事，除了必要的戒备外，也没有过分观察周围的环境，否则石头很难说自己的伪装是否会被发现，好在似乎今天老天爷也站在他们这一边，三人匆匆打量了四周后，并未发现有埋伏的迹象，鱼贯的从石头身边不远处经过。 只是，几秒钟之后他们就骤然停顿下来，他们不是瞎子，要是只隔得十米来远的距离还发现不了站在树下的张力，那才真是见了鬼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力的身形就显现出来，静静的站在树边，巧妙的拦住了对方前行的去路，卡在最紧要的关头，根本不给对方硬闯过去的机会。 黑夜之中双方都看不清楚彼此的面容，更何况，为了御寒，他们都带着厚厚的毡帽。为了方便，张力并没有将称手的陌刀带着，只是拿了一把长约两尺的弧形弯刀，他将刀尖对着惊异未定的三人，冷冷笑道，“等你们很久了。” 他说的语言有些古怪，并非是常用的汉语，石头听得一头雾水，只能依稀分辨出这是一种少数名族的语言，看得出来，张力说得还挺顺溜因为对方三人瞬间就听懂了，还纷纷拔出兵器，眨眼间的功夫就分散开来，呈扇形将张力围住了。 石头心叫一声不好，本能的就要冲出去帮忙，但是脑海里想起了张力的叮嘱，咬咬牙，按下冲动的心思，耐心的继续埋伏着他清晰的记得张力交给自己的任务，让他看到命令后再现身。 对方有三个人，还都是好手，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是不是超出了张力的意料之外石头紧张的看着不远处的对峙，拳头因为捏得发紧而变得没有血色，他咬着牙，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张力任何一个提示。 对方并没有耽搁多久，事实上，他们分开站好阵型后，几乎立刻就选择了动手，正面一个人吸引张力的注意力，剩下两人从侧面包抄过去，尽量从视线的死角处发起进攻。 这是非常狡猾的战术，可惜，张力既然选择了这里作为埋伏的地点，又怎么会给他们这么有力的机会？几乎是三人动手的瞬间，张力的身形也动了。 这是石头第一次在如此好的机会观察张力的真正实力，他只觉得眼睛一花，张力整个人似乎化作了一道闪电，风驰电掣般奔向了正面的敌人，手中二尺长刀宛如皎洁的新月，在空中划出相当诡异的弧线，几乎是从不可思议的角度劈了过去。 好快的刀！石头看得瞳孔骤然一缩，隔得这么远他都能感觉到这惊天一刀的威力，更不要说站在当场与张力对敌的敌人他几乎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下意识的选择了举着兵器格挡。 “砰！”，一声金属相交发出的刺耳的敲击声，借着冲力，张力这一刀居然将那个魁梧的汉子活生生的劈得倒退了三四米远，连重心都拿捏不稳，踉跄了几步便干脆的倒在了地上，手上的弯刀也脱手而出，跌在了一旁。 三人合围的局势被瞬间打破，被击倒在地上的那个人顿时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张力就像是一头嗜血的狮王，一击得手后，又扑了过来，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好在这汉子临危不乱，借着地势向后一个懒驴打滚，手脚并用的退了两米远，正好避开了最狠的一刀，不过随即张力凌空变向，刀尖一划，变劈为提，顿时在对方身上划拉了一道口子。 厚厚的棉袄也挡不了锋利的刀锋，这魁梧汉子惨叫一声，胸口上一道一尺多长的伤口顿时喷出血来，好在张力临时变招，力道没有使足，否则这一下非得连肠子都划出来不可。 张力正要乘胜追击，不过他眼角瞥见后方的黑影，立刻眉头一皱，向外急退两步，重新拉开了距离对方还有两个帮手，可不是吃素的，要是想刚才干掉受伤的那个汉子，就必须得承担以伤换商的风险，张力自然不愿意这么做。 对手触不及防之下吃了一个大亏，三人重新聚在一起，抱团防守，那受伤的汉子倒也硬气，叽叽咕咕不知跟同伴说了些什么。扯下一截衣物将伤口简单的包扎起来，血来还有止住就重新站起来，加入了战斗中。 第一波试探性的进攻后双方对对手的实力都有了大致了解，这三人已经知道张力是个劲敌，再也不敢托大，齐头并上，几乎是同一时间出手，就是要利用人多的优势将对手拿下。 张力冷静的退了几步，暂避锋芒，尽管形势有些不利，但依旧没有发出信号让石头动手，也不知道他在考虑些什么。 早在双方动手的同时，石头已经将弓箭从背后取下，稳稳当当的瞄准了对方，在这种距离又是偷袭，只要给他一个出手的机会，他起码有九层把握一击得手。 以一敌三，张力尽管实力强横也只能防守居多，他渐渐的退到丁字形的路口，背靠着大树，顽强的像一块坚硬的花岗岩。尽管在激烈的缠斗着，但他的呼吸一点都不紊乱，丝毫没有留下一丝破绽，反而是对方三人因为快速的强攻，胸口起伏得剧烈得紧，看样子消耗了不少体能。 他们想要击败张力可是件不容易的事，经过几次交手，这些人越发肯定了这个判断，石头瞧见这三人中落在最后的那个小个子慢慢的退出了战团，另外两人突然一阵急攻，拖住张力的身形，而剩下的这个小个子则猛的加速，想绕过战圈，从侧面离开这里。 “石头！射他！”，张力眼睛中陡然闪现出一丝历芒，朝着石头隐藏的位置一声大喝，几乎是他话音刚落，一直蓄势待发的石头立刻出了手，锋芒的利箭像是流星，直奔那个小个子而去。 石头这记流失射得极为突然，对方做梦也没料到不起眼的拐角阴影处居然还埋伏着人手，那个小个子压根没有丝毫防备，箭矢毫无疑问的射中了他只是由于他跑得极快，石头这志在必得的一箭偏离了要害，只是射在了对方右边的腰腹处，小个子脚下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的歪了几步，却并没有倒下去。 石头暗叫一声可惜，但却毫不迟疑的从藏身处跃了出来。根本不用张力提醒，直奔那个小个子而去。他已经瞧出来了，张力一直隐忍到现在才要他悍然出手，目标肯定就是这个人。 他们等了这么多时间猎物才出现，怎么可能让对方就这么跑掉？追！一定得追上这个人！ 石头快速疾奔，他骤然发力之下，眨眼间的功夫就将双方的距离缩短在十几米上，而这个时候，那个小个子也调整过来身体平衡，异常彪悍的捂着肚子继续往前跑，行动之间居然影响不大。 他的两个同伴怪叫一声，一人缠住张力，另一人则直扑过来，要把石头当场拦住。看到这种情形，石头心头顿时一喜这两人对逃走的同伴看得如此重要，很显然那个小个子身上藏着什么紧要的东西，这才让他们不惜代价也要掩护对方离开这个交战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抓住 石头瞧得真切，斜面那人来势汹汹的扑过来，壮实的身躯几乎将他的去路封死，对方脸上的神色狰狞无比，与地狱来的恶鬼相比也不遑多让，一副要把自己生吞活剐的样子石头现出身形后，对方立刻察觉到他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顿时就有了心理优势，试想一个武艺不错的成年人怎么会害怕十六七岁的少年？ 一定要速战速决！石头脚下丝毫不停，任凭对方扑杀过来，他只是在眼角瞥了一眼横在自己前面的人，转而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个快要脱离视线的小个子身上，这才是他的目标。 眨眼间的功夫，两人相隔已经不到两米，石头见对方当头就是一刀，要是自己再冲上去，肯定挨个正着，他脚下一转，斜斜的挪开一步，将弯刀横起，架在胸口前，身形矮了一截，竟然是选择了在变向之后强行突破。 那人低吼一声，当然不肯就这么放人过去，奋力横劈一记，刀刃直往石头的胳膊上砍，大开大合之间，竟然还留有两分余力，完全可以中途变招，他是打定注意要将石头封死在刀影中。 不过，石头倒也没想过能这么简单的冲过去，他闷哼一声，并不躲闪，反而举刀相迎，破解这种招术的最好办法就是对攻，只要他的刀比对手快，倒下的一定不是自己，而且，他也没有时间与眼前这人磨蹭，那个小个子已经行的很远了，只要再过几秒钟的功夫就能完全消失在夜幕中，石头当然不认为自己再去追还能追上对方，要知道，这些人在城内肯定是待了不少时间了，对地形的熟悉程度怎么也比他强得多。 两把弯刀猛的碰撞在这起，金属声大作，石头只觉得一股巨力从手腕处传来，几乎把他握住弯刀的手都震得麻木，他顺势划开两步，想重新稳住重心，只是脚下一软，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板上传了上来。 这该死的旧伤口，居然在这个时候崩裂了石头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清晰的感觉到靴子里潮湿起来，黏黏糊糊的，这是流血的标志，想来刚才一阵剧烈的挪动引发的后遗症。但是现在绝对不是顾忌伤痛的时候，他必须得立刻解决眼前这个敌人。 石头眼睛一红，决定要拼命了既然硬来不行，那就以伤换伤好了！ 对方拼刀之下，也被震退一步，只是看起来远比石头轻松，不过略微顿了片刻，便重新扑了过来，手中的刀由下而上的斜斜撩起，要把石头腰斩在当场。 这是一个机会！他的手抬得太高，腋下定然暴露出空挡。 电光火石之间，石头的头脑格外冷静，他两腿一矮，身子微微屈下一段，紧接着便像一根被压紧的弹簧一般，嗖的一声跳了过去，竟然是要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武器，硬生生的撞进对方的怀里。 这人显然没料到石头居然还有如此古怪的招式，他的弯刀已经砍出去，石头这一蹦之下，正好可以避开刀刃，就算是能砍在身上，也会由于冲力的原因，伤害并不大，仓猝之间，这人的应变能力也算很强，他本来出手的时候就留有余力，此时立刻抽刀回身，将刀刃横在胸口，狞笑着齐齐平推出去，不退反进，等石头自己撞上来。 面对着明晃晃的刀刃，石头丝毫没有退缩，仅仅将身子扭了一下，左边胳膊抬起横在胸口，眼睛都不眨的硬生生冲了过去。 两人顿时叠在一起，石头只觉得对方锋利的刀刃瞬间切开了厚实的外衣，砍在了自己的胳膊上。他立刻下意识的将手往外带了一带，用胳膊肘去压刀身，同时毫不客气的将右手狠狠的往前捅了进去。 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原本胶着的战局形势已经明了石头的左手被划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鲜白色的肉都翻了起来，暗红色的血汩汩的往外流，这还是他胳膊肘压住刀身的结果，否则，刚才那巨大的冲击力没准能将他整只手腕连骨头都切下来。 石头痛得瞳孔都缩了一圈，但脸上却带着笑意他能清楚的看到对方惊恐的眼睛中，神智逐渐涣散，原本有力的身体也渐渐的软了下来。 石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将弯刀从对方的腋下拔了出来刚才那一击带着运气的成分，居然没有碰到肋骨，而是直接从缝隙中横切入了对方的胸膛，这种伤势，神仙都难得救。 没有时间包扎伤口，石头甚至都没有向张力那边的战局望一眼，他死死的盯住已经快要消失在远处的逃走的小个子，发狂似的追了过去。耽搁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他必须得争分夺秒的赶上对方。 交手的时间看上去很久，实际也就十几秒的时间，那小个子虽然跑得快，但依旧没有甩脱石头的视线，两人相隔三十几米远，由于天色逐渐转明的原因，石头瞧得越发清楚。 他脚下的伤口越来越痛，整个手腕部位全部被鲜血浸湿，饶是如此，石头依旧没有收拾一下的意思，他的眼睛只是盯着前方不远处像是兔子一样狂奔的小个子，然后坚定不移的紧紧咬着对方。 石头的脑子里一片空明，他像是冷静的猎手一般不断计算着距离，看得出来，对方的地形比他熟悉得多，在巷道中拐弯丝毫没有停顿。但石头知道，对方拖得越久，一定越发的跑不掉。 一旦天色变亮，这人肯定会被其他人发现，而且，他记得，这附近似乎是有巡逻卫兵的 那个小个子显然不傻，他左拐右拐之下，居然拐进了一个死胡同石头当然不会认为这是对方慌不择路之下胡乱撞上的，实际上，当前方的那个小个子转过身来的一刹那，石头的心里不由得顿了一下。 这种眼神，包含着嘲弄与狠辣，哪里像是一个被追了几百米远的逃脱者？这分明就是猎人的眼神！而猎物，正是石头 “你个蠢货，去死吧”，那个小个子爆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声，居然说的是大唐官话，虽然腔调有些古怪，但确实听得非常清楚。 刹那间，石头顿时明白了两件事，第一，是面前这个人绝对见不得光，他宁可钻进死胡同也不走大路，显然是不想暴露出自己的身份。第二，石头知道自己危险了，对方居然选择了在这里交战，那么肯定有八层以上的把握杀了自己。 深吸一口气，石头心里平静的像是波澜不惊的湖水一般，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生死相斗，对方汹汹而来的气势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心境自从他离开了成长的那个小村子后，就一直在战斗中磨砺着，他成长的非常快，起码在胆识方面，已经丝毫不亚于任何好手。 望着小个子冲杀过来，石头站住了身形，嘴角突然古怪的笑了笑，他只是做了一件事忍着左手上的伤将背后的弓箭取下来，施施然的瞄准了对方。 对方冲过来的动作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不过二十多米左右，这种射活靶子的机会可不常见到他们所在的是一条狭长的死胡同，两边不过一米多宽，连个遮挡物都没有。 那小个子惊恐的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居然没注意到石头带了弓箭，遗憾的是，他已经没有补救的机会了石头拉满弓，嗖的射出了一只利箭，正中对方大腿，顿时，这小个子哀嚎一声便扑到在地上。 轻轻松了一口气，石头忍住手臂剧痛，又捻起了第二根箭矢，毫不留情的射穿了对方另一根大腿，两箭之后，他停了手，因为眼前这小个子已经痛得晕了过去 直到这时，石头才有机会清理一下伤口，他斜斜靠在一边墙上，皱着眉头看了看手腕，这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很显然，今天之后，他有一段时间别想跟人动手了 张力在两分钟后就赶了过来，身上带着点点血迹，当然，从他的神态来看，这些血迹无疑都是敌人的。相比于他，石头就是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了，脚上和手上都留着血，整个人萎顿的靠在一边墙上，伤口只是简单的包扎住，还有鲜血不断往外涌，就算是用手捂着也不济于事。 “干得不错。”，张力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小个子，目光中一半是惊讶，一半是欣慰。石头这小子的成长速度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来的时候，他还担心这小子会出事呢，毕竟，石头可是以一敌二，连着干掉了两个不错的对手，这对才习武不到一年的孩子来说绝对是个值得骄傲的战绩。 石头点点头，得到了首领的肯定，他心里顿时高兴起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刀客队伍里最没用的一个，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种时候帮上忙，顿时觉得受再多的伤都是值得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城中风云 张力将衣服下摆扯下一条厚布，将随身带着的金仓药敷在石头的伤口上，重新给包扎了一下，他做这种事要熟练得多，而且远比石头自己来的效果好，几乎是立竿见影，已经看不到血丝从棉布中渗出来了，忙完了这些，张力这才走到昏迷的小个子身边，用靴尖将他的身体拨弄了一下，确定对方没有使诈后这才蹲下身子，将他的兵器卸下，两人反绑住，抗在了肩膀上。 “走吧，回去还有得忙呢。”，张力冲着石头笑了笑，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从他的笑脸中，石头能明显感到，他的情绪又乐观了不少，这可是个好现象，说明一切都在张力的掌握之内。 重重点头，石头拖着疲惫的身躯紧紧跟在张力身后，此时，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回到临时的驻地后，张力不由分说让石头自己前去休息，态度相当坚决，石头累了大半夜，再加上失血不少，本来就有些昏昏沉沉，也就没有多推辞，躺在张力自己住的卧房里，没要多久时间就死死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好沉，当石头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他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居然已经有些蒙蒙的灰色，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试着动了一下身子，居然全身都痛得厉害，连抬起胳膊都有些艰难。 昨晚那场激战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或许还得算上一点运气石头眼角瞄到胳膊上的伤口，当时情况紧急来不及细看，此时仔细瞧来，居然从手腕到上臂都打着严严实实的绷带，可想那刀砍得有多深。石头不禁有些咋舌，这种程度的伤口，他的胳膊居然还能保下来，当真是相当幸运了。 正在胡思乱想着，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不算高大的人影伴随着冷风吹了进来，紧接着又将门关上。 石头吃力的仰着脖子，想看看来的人是谁，耳边却传来了一声低喝，“躺着别动！”。这声音熟悉得很，石头不用起身也能猜出来的人是谁，他尴尬的笑笑，顺从的平躺了下去。 孙猴子披着袄子，手上端着一个食盒，封得严实，用粗布盖着，提到石头的床边放下，古怪的看了他一眼，突然笑道，“跟高手正面过招的感觉怎么样？” 石头知道他并非当真在问，只是找个由头取笑自己而已，这种刀客之间相互臭对方的行为无疑是很亲昵的举动，所以石头只是微微点头，歪着脑袋答道，“还行，死不了。” 孙猴子大乐，他没好气的弹了石头一个脑门，瞪着眼睛吓唬道，“你小子也算命大了，城里的跌打医生说，你手上那一刀这么深的伤口居然没有伤到筋骨，要不然，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再用左手了” 饶是猜到了这个结果，此时听孙猴子说来，石头依旧背上直冒冷汗，他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当即咧咧嘴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谈到正事，孙猴子微微摇头，并不答话，只是将食盒打开，顿时一股肉香扑鼻而来，居然是烧烤的羊肉和白米饭，这在现在的北庭城中可是奢侈的食物啊。 “先吃吧，五哥特意让人给你准备了，要不是看到你小子是个重伤，哪门专门开小灶。”，孙猴子瞧了瞧石头的伤口，扶他坐了起来，将羊肉撕开，盛在碗里，一边忙乎着，一边接着说道，“五哥的判断自然不会出错的，这城中有马贼的细作，他进城之后就通知其他商队联系上我和牛伯，准备来个守株待兔喂喂喂，你小子吃慢点，别噎着你想，昨天咱们一进城就来了个全城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城，那些细作如何传递消息出去？五哥就是算准了这一点，当天晚上就行动，果然有所斩获，说到底，还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听到这个解释，石头的心思被勾引住了，抓着羊肉的手顿在半空中，满怀期待的问道，“那就是说，把城里的钉子都拔了？”，他跟着刀客队伍这么久，自然学会了一些常用的俚语，所谓的拔钉子，就是指干掉潜伏在暗中的细作。 遗憾的是，孙猴子的神色一暗，脸上阴沉不少，摇摇头道，“成效不大，我们昨晚三组人一起行动，只有两组遇到敌人，我和牛伯那一组在交战中没有机会生擒对手，就没留活口，钱小六他们是没有遇到人，所以真正有用的，是你和五哥抓住的那个小个子细作，嘿，这人居然是个汉人只是他也是个小喽啰，知道得并不多，我们翻来覆去拷问了许多遍，也掏不出更多的消息来。” 万万没想到拼死拼活一晚上居然是这么个结果，石头有些泄气的撇撇嘴，顿时连食欲都没有了。瞧见他这副沮丧的样子，孙猴子诡异的笑笑，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小子，多学着点，你当真以为五哥没有办法了么？” 没想到事情还有峰回路转的机会，石头好奇心顿时被勾了起来，正想多问几句，嘴巴却被一个东西堵上孙猴子眼明手快，抢在石头开口前将一大块羊肉塞进了他的嘴里。 “你暂时别管这么多，好好养伤，争取尽快恢复过来，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太平”，孙猴子站起了身来，神色严肃的说道。 石头心中一凛，他已经隐约猜到了孙猴子的意思。在如此风雨欲来的时刻，任何战斗都是可能的，以他现在的状态，毫无疑问在拖刀客队伍的后腿，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顿时，石头收起了多余的心思，专心的大口吃起羊肉和米饭来只有吃饱了，才能恢复得快一些，这个道理他明白得很。 北庭城内居然潜伏了马贼的细作？！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几乎瞬间传遍了整个北庭城，各个商队首领纷纷找上门来一探究竟，就是为了拿到第一手真实的资料。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倒不是说他们不相信消息是真的，而是说消息的来源居然是出自才进城不到一天的李度的商队里。 理所当然的，李度成为了整个北庭城的红人，他的身边被围得水泄不通，那些相熟的或者不相熟的同行们纷纷带着三分疑惑和七分敬畏的心情与他套着话，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简直让他的自信心爆棚尽管他知道自己只是个被推到幕前的人，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李记商号这四个字的名头被打响亮，他李度的大名被大伙儿记住就好，其他的完全不重要。 一想到这里，一向睚眦必报的李度突然觉得张力还算懂人情世故，他老子爹李良倒也没有看错人。要不是这一路上被张力压得狠了，李度几乎要把他当做好朋友来对待。当然，现在只能说算是对方“将功赎罪”而已 张力远远的看着蜂拥的人群，抄着手站在一处半掩着的窗户前，纸糊的窗户压根挡不住晚风吹进来，他的衣角都被带得轻轻上浮，但是张力却像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似的，眼神中时不时闪过一丝精光，似乎在想着心事。 他身后不远处，还坐着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正是个熟人，黄博成是也很显然，黄博成是被张力请来的，而且来的时间也不短，因为两人对坐的案几上摆着的陶瓷茶壶已经煮的换了两三遍茶叶。 黄博成是个精明的商人，自从知道张力的身份后就坚定不移的选择了支持他，可以说，正是凭借这老头子无与伦比的号召力，张力才能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让外城那么多的商队护卫加强巡逻，封闭城门，否则，谁肯听他一个外来人的命令呢。 北庭城的情况非常微妙，外城是各个商队组成的防卫力量，而内城则是本地官府的辖区，双方看上去和谐得紧，但必须知道，这是在马贼带来的压力情况下组成的临时同盟否则以官府的傲性，何必看这些商贩的脸色？士农工商，商人最末，高高在上的士族自然是瞧不起他们的 张力起码已经保持着观察的姿势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期间一句话都没有说过，黄博成则慢慢的品着茶，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丝毫没有急躁的心理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其实，张力抓到了人后，已经第一时间通知他过来商讨定计，前因后果他完全知晓，之所以留在这里干等着，是因为张力的一个判断，一个让他不得不耐心等着的判断。 “我们抓住了舌头，比马贼更急的，应该是本地的官府力量。” 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却让一向老成的黄博成的额头上都泌出了细细的汗珠子。他很精明，自然是明白了张力话中的意思。 正是因为现在北庭城中商人和官府的微妙关系，两者貌似进水不犯河水，配合得相得益彰，但是一旦出现了突然情况，官府肯定会采取最强势的态度拿到主导权，毕竟他们才是本地最正统的力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谁才是管事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商队抓住的细作，审问的事应该由商队来做，但这其中必然要动用一些暴力手段，这么做必然得被扣上滥用私刑的帽子，按道理讲，只有衙门有这个权力来做这件事，所以，按照张力的估计，官府一定会来要人而且，这毕竟涉及到官府的权威问题。 将细作交给官府行不行？当然没有问题但这是在通常的情况，而目前北庭城内却是非常时期。官府中人看不起商队，出于无奈才和他们合作，而商队众人又哪里信任本地官府？ 这些走南闯北的商贾们本来就对西行路上的大唐官府存在怨气，他们普遍认为，自己是在大唐的势力范围内行走，理应得到庇护，但这数年来，死在这条道上的同行不计其数，哪一次官府又出手帮助过他们？ 商人们早就有了公认的推论，当今皇上是个女流之辈，手底下软得很，是绝对不敢跟西边这些土匪动粗的当然，这种大不敬的话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但它确确实实代表着商贾们的真实心思。 商队们跟官府的矛盾是多年来积淀而成，短时间内肯定化不开，那么，被马贼困扰得快要发疯的商队们这次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丝破局的希望，会不会将这个希望交给官府去调查呢？当然不会！机会把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基本的，就凭本地官府那些歪瓜裂枣，精明又怕死的商贾们哪里会相信他们能问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要是这些官老爷真这么有本事，早就去别的地方搬来救兵了，何必搞得现在像是老鳖一样龟缩在在城里苟延馋喘着 黄博成自然是不屑本地官府的，以他的商号的实力，就算是在长安的达官贵人眼中都是有一定分量，区区一个北庭城的地方官府，他压根就不重视，要不是这次被马贼干扰，随大流误打误撞的退到了城中来，根本就不会与他们打交道。 但是正是因为这老头子一把年纪的阅历，吃的盐比嘴上无毛的小伙子吃的米还多，他才更清楚的看出了目前尴尬的局势简单来说，外来的商贾们和本地官府必须得精诚合作才能度过这个难关，要是双方任意一方抱着傲慢与偏见的话，不用等马贼打进来，他们自己都会先内讧起来。 而眼下这件事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就是一个导火索，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所以张力一提起这个话题，他就主动的选择了留下来，以他的威望，留在这里坐镇，就算双方说僵了也还留有余地，不会立刻破裂开来。 当然，让黄博成好奇的是，为什么张力如此肯定官府一定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要人他知趣的没有问，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等官府的人来了，一切自然见分晓。 时间又过了一刻钟，在窗户口观望的张力突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黄博成身子一怔，立刻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顺着外面的方向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气大门口进来了五个身穿官服的人，为首一人，正是本地郡守麾下文职方面的一把手骆主薄。 黄博成和张力对望一样，都能看出彼此的担忧，要知道，这骆主薄可是个忙人，整天都在内城处理各种事务，那郡守大人要他带队前来商议，肯定是对带走细作回衙门审问志在必得。 “黄老，我们出去吧，李度应付不了这人就按照我们商议好的计划行事。”，张力看了看昂首阔步走近来的骆主薄，突然回头说道。 黄博成微微点头，轻抚着下巴欷歔的呼吸，默然不语。只是脚下却没有耽搁，跟随者张力从偏门走了出去 骆主薄走进正厅的时候，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在喧闹的大堂中居然格外的响亮，顿时让周围的声音为之停顿了下来，一干商贾们纷纷扭头看着这位不速之客，随即又默契的退开几步，将地方让出来很显然，这位骆大人来到这里不是找他们某个人的，必然是为了李度而来。 商贾们不是傻子，张力能想到的事他们也隐约能想到，就算有个别想不到的，看到骆主薄的人都来到这里也应该明白了过来，要是还不明白的话，这些号称人精的商贾们可以买块豆腐把自己撞死了。 他们的心中也在打鼓，不知道李度会以什么态度和对方交谈他们很大一部分人都知道昨晚的计谋是出自张力的手笔，但张力的队伍同时受雇于李度，那么是不是李度才拥有最后的决定权呢？平心而论，他们对眼前这个二世子没什么好印象，充其量比乐不思蜀的刘阿斗强上那么一丝半线的 “李公子，下官前来，是向你讨要昨晚被抓住的那名马贼细作的，审问犯人的事理应由官府来做，李公子是读书人，定然知道这条律例。”，骆主薄官腔打得十足，一开口就单刀直入，拿大道理压人，横眉冷目，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李度虽然在凉州城横得紧，但那也只是针对一般平头老百姓，以李良的家教，断然不会让他对官府中人也这样，说白了这也是纨绔子弟的通性，逢高踩低，欺善怕恶而已所以李度被问得踌躇起来，他倒是想答应骆主薄的要求，给自己博得个好印象，可问题是这人是张力抓起来的，他连关在哪儿都不知道呢？要不是张力将昨晚的经过告诉他，他连发生了什么事都蒙在鼓里，这骆主薄问他要人，当真是踢在铁板上了。 骆主薄有备而来，见李度犹豫，还以为他不想交人，冷哼一声，带着三分恐吓似的说道，“李公子，下官有言在先，滥用私刑可是违法的，你可要三思而行”，对于李度，骆主薄远没有对武延秀那般谦卑恭敬，显然这小小的官吏深谙做官之道，也是个看人行事的主。 他这话一出，周围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纷纷冷眼瞧着李度要怎么应付过去和黄博成想的一样，他们自然不愿意这细作被官府拿去审问，因为他们本能的觉得本地官府都是些饭桶，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来，可是要是叫他们公然跟官府叫板，声援李度不交人的话，他们也明智的选择了不干涉，明哲保身。 “哼，这就是商贾的本色么”，张力正好从内院里出来，恰好看到大厅里这一幕，忍不住出声淡淡评论道，言辞中虽然不含恶意，但语气中的讥讽却不难听出，走在后面的黄博成脸色尴尬的红了一下，不禁苦笑着摇摇头，也不知道是对张力恶语的不满还是对同行们市侩行径的羞愧。 “敢问这位大人，不知道官府在这段时间内有没有抓住其他的马贼细作？”，张力径直走上前，不着痕迹的站在了李度的前面，平静的与骆主薄对峙起来。 他的突然出现无疑让在场众人都振奋起来，这下子几乎是每个人都知道了张力才是这里的主事者，李度不过是个出声的傀儡而已这种微妙的表情变化无疑让李度有些恼怒，但他却无可奈何甚至还有些庆幸，因为这么一来，他就不必与骆主薄起冲突了。 “你是谁？”，骆主薄见张力一身寻常打扮，丝毫不像是个贵族的样子，更加不放在眼里，轻蔑的眼神溢于言表。 张力却对他的态度熟视无睹，或者说，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缓缓的吐出两个字，“张力。” 这下子轮到骆主薄吃惊了，他身子一怔，竟然失声反问道，“张力？你就是那个前安西军校尉张力？” 平心而论，官府中人也不都是酒囊饭袋，必要的情报还是在收集的，对于张力的名字，他们昨天就已经记在了案牍上，甚至本地不少充当护卫的退伍老兵都听说过张力的事迹。 知道了眼前这人是谁后，骆主薄的态度顿时收敛了许多，这倒不是说他怕了张力，还是那句话，这是他看人行事的惯性使然对于安西军的军人他再熟悉不过，与这些大头兵打交道历来不是件痛快的事，他们才不懂什么叫礼贤下士了，说得毛了，拳脚相向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别看骆主薄随时在腰间别一把佩剑，但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那几手三脚猫功夫就能镇住场子。 “既然你就是张力，那么很好，将昨晚抓住的那个细作交出来吧，官府会给你记上一笔功劳的。”，骆主薄到底代表着官府，底气要足得多，他并不回答张力的问话，反而重复起刚才的要求来，只是话中威胁的成分少了几分，反而带着几丝利诱。 只是，张力可不像李度那么好对付，他依旧不依不饶的继续问道，“大人，敢问你们在这段时间内是否抓住过其他的马贼细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整合力量 见他这么不给面子，骆主薄终于有些恼了，沉声反问道，“这关你什么事？” 张力立刻点点头，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异常肯定的说道，“当然关我们的事，商队们被困在这里，任何一丝线索都值得细查，如果本地官府缺乏必要的人力来完成这件事，商队们可以代劳而且，现在外面情况吃紧，想必大人也需要商队众人效力吧。” 他这番话中带着几根刺，既然没有说不交人，但同时也表明了不会立刻交人的意思，这种程度的文字游戏自然瞒不住骆主薄，只是对方也不得不仔细考虑清楚了回答，毕竟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是稍有不慎，得罪的就不是张力一个人，而是北庭城内所有的商贾，骆主薄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们有足够的人力来完成这件事，不用各位多操心，眼下北庭城内既然出现了细作，那么就必须得多加强巡逻的力量，这就要各位多多担待了”，骆主薄沉吟一阵后，说出了自认为还算合理的答复，既表明了官府强硬的立场，又暗中捧了一下商贾众人。 只是在场的都是人精，他这一番客套的敷衍话对别人说说尚可，对只讲利益的商贾们来说就不大管用了，几乎是话音一落，周围就响起了轻微的嗤笑声。 骆主薄脸色微微发红，有些恼羞成怒，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张力却抢先说道，“既然大人这么说，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也认为目前城中需要加强巡逻，特别是对可疑人员的身份核查势在必行，我建议对城中所有人进行排查，让各个商队清点好自己的人手，在各自驻扎的地方设立哨岗，出入都要有各个商队的首领确认，不知道大人怎么看当然，审问细作这件事，自然是由官府中人来做。” 张力话锋一转，直接抛出了一个新的提议，在场众人包括骆主薄都齐齐一愣，这是要唱哪一出？莫非张力怀疑商队内部被人安插了钉子？一时间，在场商队众人鼻子都有些愤怒，你张力凭什么怀疑我们的人？ 只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另一个坚定的声音响起，让本来就要炸开锅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老朽觉得张老弟的计策可行，老朽愿意接受这个安排，还请骆大人多加考虑”，出声的正是黄博成，他和张力已经商量好了，等的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口，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如果说张力的态度商贾们不用在乎的话，那么黄博城的发话他们就不得不掂量着来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黄老头摆明了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就是为了支持张力的决定，他们若是现在就闹，那就是不给这老头子的面子一想到对方在长安商道上的实力，这些商贾们权衡片刻后，顿时都选择了默不吭声。 就依这张力的意思又何妨，这人也是个有本事的，才进城一天就抓了马贼的细作，兴许他这么一闹，还真的又拔出些钉子也说不定商贾们最是现实，任何能让他们转危为安的计策都是可行的，至于面子大可以以后再说，要是命都没有了，面子还有个屁用。 见张力一席话后，底下连个反对的声音都没有，这种一边倒的场面可不常见，骆主薄是见惯了商贾们的扯皮和推诿的，没有利益的事他们才不会做，眼下这张力居然能让所有人都闭嘴，看样子官府就算是装装样子也得答应下来，否则当真是站在对立面上去了。 权衡了利弊，骆主薄缓缓点头，同意了张力的请求毕竟对方也是为了城池安全着想，而且他只提出要严格商队众人的出入，对官府到没什么过分的提议，这并没有侵犯官府的威严，所以他乐得顺水推舟。 “既然如此，人就交给大人了”，张力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只在片刻功夫之后便吩咐孙猴子将人押了上来交给了对方。 骆主薄此行达到了目的，自然是心满意足，也就没有多留，而商贾们各自怀着心事，纷纷选择了离开，大堂里顿时空旷下来，孙猴子瞧见众人已经出去了，这才咧咧嘴，凑到张力身边晒然笑道，“五哥，这鱼饵已经放出去了，你说什么时候能钓大鱼上钩？” 张力笑而不答，略微沉吟片刻，“那得看他们沉不沉得住气了对了，张仲马平他们你已经交代好了吧？让他们在监牢里忍耐一阵子，这次说不定他们得出大力气” “那是当然，五哥，他们俩现在一肚子气呢，要是让他们逮到是谁陷害了他们，没准能把那人射成刺猬”，孙猴子夸张的做了个手势，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张力并没有给潜伏在暗中的敌人以喘息的机会，他知道自己的时间紧迫，来不及全面掌控局面，但反过来说，对于敌人而言也是一样的尽管对方的底牌比自己这边多得多，但是就北庭城的局面来看，却是相差不了多少。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本来就是不公平的较量，这也是唯一的突破口。 摆在商队们面前的选择不多，与其像是无头苍蝇一般的乱撞，不如找一个主心骨，显然，大多数人都打的这个主意，天塌下来有高佬顶着嘛，就算是遭殃，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不是？人的心理就是这样，自己一个人倒霉时会怨天尤人，要是一堆人都倒霉事反而不那么懊恼了 所以，当张力强势的站出来时，已经快要绝望的商队众人们自然选择了跟他合作，况且，经过昨晚那档子事，大伙儿清晰的感觉到了张力的强势，在如此危机关头，一个强势而富有能力的领头羊肯定是值得让人追随的。 回到各自驻地的商队首领们纷纷选择了对自己的队伍进行人员清理，他们这么做倒也不完全是遵从张力的建议，另一个主要原因是目前给养非常困难，不是每个队伍都有张力那种杀掉用来驮运货物的骆驼作为食物的魄力，所以，对商队的伙计实行定额的口粮管理就显得十分必要。 一阵鸡飞狗跳的摸排后，商队们惊恐的发现，自家商队的小厮伙计人数似乎跟来的时候不大一样，虽然一个商队最多也就是少了一个人，但是要知道，全城可是有二十多只商队驻守呢。 “八个人？唔，比我们想得还多” 张力坐在内厅的屋子里，查看着石头的伤势，与他同来的，还有孙猴子。因为石头此时刚换了药，昏昏沉沉的睡着，所以两人交谈的时候轻言轻语，尽量不吵着他。 “一共发现了八个失踪的商队伙计，他们专挑驻地不在一块的商队下手，由于人手分散，那些商队的管事们心思又不在这上面，所以直到现在才发觉。” 孙猴子很快的报告了具体的情况，马贼们的手段颇为精明，他们对城中商队知根知底，当然也知道这些商队中有些是由几只小商队临时拼凑的，人员之间最多只能算认识，相熟倒是谈不上，而且彼此由于人数杂多，城中并没有那么大的房子供整个商队休息，所以这些商队的选择与张力他们一样，都是将人手打散了分布，这才造成了商队少了人而没有人发现的囧况。 张力点点头，沉吟片刻，用手轻轻敲击着床面说道，“对我们的计划而言，这到并不是什么坏事，那些商贾们只有当屠刀挥到脑袋上时才会全部听从我们的安排，你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不用瞒着，让城中每个商队都知晓。” 孙猴子明白张力的意思，这种将自己人也算计进去的计策在非常时期是必要的，慈不掌兵本来就是决策者应该具有的素质之一，更何况，他们这么做也无可厚非，这种严重的情况是迟早要暴漏的，任凭谁也捂不住，倒不如先发制人。 “另外，你去通知各个商队，让他们按照说好的计划，每个商队都严加看管自己的伙计，没有首领的令牌，不得擅自在街上走动，违令者以马贼内应处理。” 这是一个顺理成章的命令，想必商队的头头们此时也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用张力提醒，估计他们也会照做。 孙猴子得令，正要出去办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压低声音说道，“五哥，城中的刀客数量统计出来了，根据各个商队的汇报，一共有二百八十多个，就算是除去一些老弱，真正能当作战力的也有两百多人，人数也不算少了，但是可未必都听咱们的命令。” 张力眉毛动了动，他知道孙猴子的意思，这些人当然不如自家弟兄好使，但是就目前城中的情况而言，他们却是能否对付马贼的关键，没有之一。 “我知道了，还是按照计划实行，将咱们的弟兄分散开，牢牢看住外城与内城之间的要道，盯着从内城出来的每一个人的举动，任何人都不要放过，外城的守备就教给其他刀客队伍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执掌大权 张力的眼神中闪着莫名的利芒，这是他在算计人时才有的神态，作为老弟兄的孙猴子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晒然笑着，嘴角划起一个弧度，似乎是对即将要倒霉的某些人幸灾乐祸的嘲讽 北庭城的戒严状态达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一向没有规矩的刀客们也抖擞起精神来，他们的脸上大多数都挂不住，因为商队的伙计是在城内失踪的，而负责守卫的他们自然是难辞其咎，更何况，能混到护卫大商队的刀客们都是牛逼兮兮的汉子，张力一行人出了如此大的风头，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也难免比较一番对于刀客而言，名气就代表着收益，他们几乎可以预见，要是这次商队能从北庭城中脱困，那么张力的队伍定然一跃成为凉州地面的头一号护卫，这可是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些其他队伍的刀客们自然不想就这么被比下去，认怂可不是好汉，刀客的队伍里才不需要缩卵子的孬种对于其他队伍的暗中较劲，张力是乐于见到的，他怕的不是别人针对他，而是怕自己的队友不给力，就算他浑身是铁也难打几根钉，利用好其他人的力量才是取胜的关键要素。 张力选择了趁热打铁，他趁着这个机会，以黄伯成的名义，让老头子出面去联合各个商队，要每个商队都将自家本事最厉害的护卫抽调出来，组成一个特别的队伍，要执行一些特殊任务。当然，具体的任务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小道消息传的是，张力要组成一只精锐的小队突围，急奔回伊吾城去向当地的守军求援。 援军绝对是目前的北庭城最需要的，所以各个商队都没有吝啬，分别将自家队伍里的好手都提了出来供张力挑选。 不得不说，城里的刀客们还是很有血性的，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在这一行当混了许久，实力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否则也不会被商队们看中来做护卫。即便是事先收到了风声，知道张力组织这只队伍十有八九是去伊吾城求援的，依旧悍然应承了下来。 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怕是算个球，与其在城中活活饿死，不如跟那些狗日的拼了！边塞的男儿从来不缺乏好汉，缺少的只是让他们拼命的理由和正确的计划。 以张力的名气和他一进城就做出的成效，让刀客们嘴上不说，暗中还是服气的。于是前来报名的人数几乎将近五十多人，踊跃的程度远远超出了张力的想象。不过显然他似乎另有打算，所以要淘汰掉大部分人为了顾及对方的面子，孙猴子和他唱了一场红白脸。 办法也简单，由孙猴子出面，撂下话，打赢了他才能进这个队伍这是相当得罪人的做法，但是效果也是最好的。技不如人，输了也没话说不是？当然，孙猴子也没有跟这五十多人都打过，事实上，当他当着众人的面露了几手后，立刻就打消了一半人前来讨教的主意。 都是刀口上混饭吃的人，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明白得紧的，犯不着上去自讨没趣。 不过小半天的功夫，人员已经赛选出来，一共就十二个人，这其中有孙猴子故意放水的结果，否则以他的实力，只怕最后剩下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当然，这一番筛选下来的都是不错的好手，以石头目前的本事就算是公平的一对一打，也是输多胜少的局面。 张力仔细观看了挑选的过程，对留下来的人也比较满意，于是唱起了红脸，当即以各个商队的名义宣布给与留下的刀客们每人十两银子，并且这段时间内伙食管够，肉尽管吃，酒尽管喝。这种优厚的待遇让被淘汰的刀客们颇为眼红，但也仅仅如此而已。大伙都不傻，这种举动像极了军队里面招募敢死队的做法，可想而知，这只精锐的小队将要承担的任务定然非常艰难，没准得把命搭上去。 张力的这一系列组合拳来得很快很突然，短短的一天时间之内就给城内潜伏的马贼响亮的一记耳光，但是同时也将自家底牌暴露了出来，如此一来，那些暗中细作定然会加倍的小心谨慎，鹿死谁手还难得讲。 外城的商贾们开始了行动，内城的官府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正儿八经的对骆主簿带回来的舌头进行了拷问，什么炮烙鞭笞都用上了，但是连张力这种老手都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衙门里的衙役自然不消多说，无奈之下，官府只得将这个奄奄一息的倒霉蛋扔进了衙门的大牢里关押着，再另外寻思对策。 也就在这个时候，守卫在内城的卫兵们惊讶的发现，从内城到外城的几条必经之路都有了暗哨，任何人出入都会被看得清楚那些不开眼的刀客们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监视内城的动向？！ 这个消息第一时间被报告给了郡守，可以想象，张力这种安排简直是赤裸裸的打脸那不是摆明了怀疑内城有马贼的奸细么？ 不过内城的守卫倒是情绪不大，他们大多数都是军人退伍，在安西军混了这么多年，一些必要的常识还是懂的，那张力在军中虽然只做到了校尉一职，算不得高位，但也有些知根知底的老兵说这是张力不想再升官的结果，否则，以他的战功，混个副将都绰绰有余。这种消息绝非空穴来风，老兵油子都有自己的独特信息渠道，他们面对刀客们的戒严，明智的选择了中立的态度，不合作，不抵触。 但是内城的一众文职却不干了，以骆主簿为首的大小官员均认为这是严重的侵权，守卫治安本来是官府的事，现在由于各种原因将部分权利交给了商队们去做已经算是不合法了，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得寸进尺，拉屎都拉到内城的地盘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纷纷前往府衙求见郡守大人，要他出面镇压住刀客们的疯狂举动。 北庭城郡守年纪不小，已经有五十出头，在这塞外的荒凉之境待了足足十年有余，朝廷几次官员的轮换都没有将他调走。一来嘛是因为他本人随遇而安，二来是北庭城没多少油水，有背景的不愿意来。 郡守姓何，免字大川，高宗年间进士出身，是个农家子弟，一生都在七品官位上打旋旋，直到四十岁的时候才升了六品，可惜随即被调来这鸟不拉屎的塞外小城。由于出身原因，这人性子随和得紧，说好听点是有君子之风，说难听点就是个软面蛋子，基本上什么事都不自己拿主意，非得摸圆了各方面的意见最后才拿出个和稀泥的方案来。否则，但凡此人硬气一点，这北庭城内又怎么会事事轮到一个骆主簿出面去打理？ 何大川觉得自己流年不利，他早就过了意气风发的年岁，想当年中举的时候，他也曾英姿勃发，大有出将入相名流千古的追求，不过很可惜的是，现实总是与理想相违背的没有后台是混官场的致命伤，而且他本人也算不上八面玲珑才绝惊艳，充其量引经据典做学问还算厉害。 不过读书只是块敲门砖，进了官场，它的作用已经非常小了，否则以何大川的资历，也不会混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是落到北庭城这里来吃沙子，与他同年的进士，大多数都混出了头，五品以上比比皆是。他不是没有怨天尤人过，只是到了他这个年岁，已经连抱怨的心思都没有了。他只想平平安安的度过这最后一段当官的日子，没准圣上体恤他常年驻守在边塞，还能再在退休的时候赏赐那么一丝半点就足够了。 所以他任由骆主薄带着一群文官折腾，要知道这骆主薄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此人家族力量不可小觑，被分配到北庭城来，未必没有历练一段日子，增长些政治资本的意思。何大川本着能让就让的原则，只要骆主薄的提议，他基本上不会拒绝，这其中当然就有对骆主薄背后的家族试好的意思，只要对方记住他的情就行。至于上官的面子，开什么玩笑，他已经过了好虚名的年纪，实际的利益才是最需要的。 正是因为他抱着这种想法，这才面对的一群文官的请命才觉得难做要是骆主薄要对付的人是别人倒也罢了，可是那个叫张力的刀客 一想到这里，何大川觉得头都大了一倍，北庭城中其他官员虽然知道张力是前安西军的校尉，但是具体的情况那些小一辈的自然不清楚，可是何大川在这块地上干了十年有余，安西军还驻扎在城内的时候他不知与这些大头兵打了多少次交道，曾经不止一次听对方谈起过张力这个名字要知道，那个时候张力已经离开了军队，但是居然还有那么多人记住他，这本身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谁的计策 他不想得罪骆主薄，更不想得罪张力更何况，何大川很清楚的知道，以现在北庭城的情况，也只有靠着张力那种能打的人才守得下来，骆主薄叫得再厉害，在凶悍的马贼面前也不过是个屁。 心中暗骂那群文职官员吃饱了没事干，何大川心里别提有多窝火了，但是脸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陪着下属们痛骂张力的以下犯上，还得保证一定要把这人抓了以儆效尤。好说歹说才把这些人打发走，何大川屁股还没有坐定，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门子又走了进来，报告张力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何大川手顿时抖了一下，差点将手中正端着的被子扔了出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还想着怎么解决这件事呢，没想到正主儿就来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何大川把牙一咬，阴沉的冲着门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人进来大不了老子把你们双方弄到一起吵架去，只要不惹到自己身上来就行。所谓姜还是老的辣，何大川这么多年的官场也不是白混的，当即就有了定计。 张力四平八稳的走了进来，他的步子迈得不大，走得却不慢，整个人像是藏在刀鞘里的利刃，没有丝毫锋芒外漏，但却绝对不容让人小觑何大川在他进来之前已经快速的将张力打量了几眼，依照多年的经验，立刻把张力归到最难缠的那类人中去。 “何大人，草民张力求见。”，张力进门之后，礼数一点不缺，十足十的行了一礼，这让何大川心中多少舒坦了些，一想到对方在安西军时候的威风，此时见到自己还毕恭毕敬的样子，顿时骨头都酥了二两，一股子飘飘然的感觉。 “免礼，免礼。”，当然，何大川也是见好就收的人，等张力礼数做足好，就立刻抽身扶他起来，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 张力站直身子，快速的打量了一下四周，见桌子上茶杯散乱着，明显有不少人来过，嘴角一咧，微微笑了笑，对着何大川说道，“何大人，草民现在率领一干弟兄在外城驻防，今天求见大人，却是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果然是来者不善一听到这句话，何大川立刻想到了骆主薄那劈头盖脸的怒骂和恨不得将张力生吞活剥的样子，莫非这张力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这真是不好办呢。 何大川心思急转，轻轻抚弄下巴的胡须，又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缓缓问道，“所谓何事？”，他已经打定注意，要是张力坚持按照他的计划来，不肯将卡在要道的护卫撤走的话，就立刻将骆主薄请过来，让两人扯皮去。 张力眼中精光一闪，抱拳沉声说道，“大人，草民愿意组织一支队伍，突围去伊吾城求援，还请大人批准。” “什么，咳咳，你说求援？！”，被一口还没来得急下咽的茶水呛得连连咳嗽，何大川压根就没有想到张力居然会提出在个请求，下意识的反问道，“你有把握么？没瞎说吧”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这不是明摆着不相信对方么？自己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何大川暗骂一句，赶紧补救道，“哦，不是本官不相信你，而是之前已经有两只求救的队伍前往伊吾了，但是都在半途被马贼截住，无一生还，那些马贼把砍下来的头颅扔在城外面，残忍得紧呢。” 这个情况，张力已经从黄博成口中知晓了，只是他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依旧淡淡笑道，“草民有把握，只要大人批准，援兵一定会带到” 张力这份笃定的样子让何大川悚然一惊，他立刻想到了对方的身份，莫非他还有什么保命的法子么？一念至此，他的心顿时活动了起来，若是当真能将马贼击退，他这郡守可是头功，到时候不要说受到圣上的抚恤，就算是再官升一级也不算是难事啊。 “好，本官准了，你尽管放手去做，只是目前官府守备力量不足，你得靠自己了”，何大川立刻选择了支持他，但是又不着痕迹的将自己的难处点出来，很明显，事情成功了，他有功劳，事情失败了，他也没什么损失。 张力点点头，并不在意对方这点小伎俩，得到了许诺之后，便借故离开出得门来，张力抬头望了望天空，嘴角一咧，似乎在冷笑。 “我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舌头，看你怎么打探我的行动哼。”，低声自言自语一句，张力捏着拳头，骑上了马，往着外城驻地赶去。 一只小分队要出城去伊吾求援！ 如果说张力此前挑选好手的动作还只是小道消息的话，那么从郡守府偷偷传出来的情报则是最好的肯定官府中人多嘴杂，张力来求见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所以何大川当时就是在客厅中见的他，北庭城的府衙并不大，结构紧凑，路过的文吏“不小心”听到了什么动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尽管消息一出来，何大川立刻就严令禁止府中官员传播，而张力更是讳莫如深，丝毫不提及这件事的真伪但是明眼人还是瞧出了其中的猫腻，精明的商贾们的心思哪里能管得住，他们当着张力的面自然不会多说，但是私下里朋友之间交谈时，却认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理由很简单，若是张力没有坐以待毙的心思的话，求援绝对是最佳的选择以北庭城内目前的守备，是抵挡不住马贼的进攻的。 几乎所有人都猜到了张力的心思，只是让他们担心的是，张力的手下，那个叫孙猴子的人能不能带着求援小队突破马贼的封锁，安全达到伊吾城去。 孙猴子有些无语，他已经是不止一次被救援小队里的弟兄拐弯抹角的问及怎么去伊吾城？注意，这些人问的是“怎么去？”而不是“去不去？”，很显然，他们都认为自己的任务就是去求援了问题是孙猴子根本就没有任何表态，为毛他们会这么肯定？！ 孙猴子不胜其烦，只能借着照看石头伤势的借口远远的躲了起来。当然，他倒是清静了，不过石头的耳边就聒噪了许多以孙猴子的性格，要是他不把心中郁闷吐出来，那才真是奇迹。 于是养伤在床的石头只能当起了合格的听众，不过，他却丝毫没有厌烦的意思，反而听得津津有味石头自然没想到，自己躺在床上不过一两天的功夫，外面就发生了那么多事，当真是精彩极了，可惜他不能亲身参与，为张力等人分忧。 好不容易等到孙猴子说得停了嘴，石头撑起身子，半靠在床上说道，“首领不会这么马虎。” 孙猴子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瞪起了眼睛正要发问，石头已经接着解释道，“如果首领真的要求援的话，肯定会先斩后奏，根本不会与别人商量。” 孙猴子听到这里，眼睛顿时一亮，起身将周围门窗都关好，确定没人偷听后这才压低声音问道，“好小子，你怎么看出来的？” 石头是自己人，孙猴子自然不会刻意瞒着他，但为了保密，也不会主动谈起此事，不过他倒是没想到石头居然能猜出其中的真相，不得不说，这小子进步实在是太大了。 面对孙猴子的质疑，石头倒是胸有成竹，他能做出这种判断，自然有他的考虑，“首领以前在决定大事的时候，连自己的弟兄都会先瞒着，又怎么会跟外人去商量呢？”，想到当初恶战日握布和引诱吐蕃人的情景，石头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而且，他还不止这一个理由，“我从首领给我的书上看到过，两军交战，情报为先，用假情报迷惑对手是常有的事。” 张力给了他一本手抄的孙子兵法让石头学习，起初石头学得不大情愿，不过当他钻研进去以后，却被书中的内容吸引住了，那是他不曾窥视过的奥妙世界，每每一想到书中的语句，石头觉得简直就是字字珠玑，有道理极了。 孙猴子大乐，用力拍了拍石头的脑袋，兴奋之下力道没有掌握好，倒是把石头打得嘴角都疼得咧了一下，“你小子学得真快，没少向牛伯请教吧？”，张力和他自己最近都没时间教石头读书，那么就只有牛伯有这个耐心和功夫，所以才有此问。 石头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笑笑。为了向牛伯讨教，他可没少挨挂落，脑门都不知道被弹了多少下。 “行啊，好小子，那再考考你，五哥接下来到底要做什么？”，孙猴子促狭的眨眨眼，决定再试石头一把，看看这小子到底成长到了什么程度。 不过，让他微微失望的是，石头苦笑着摇摇头，似乎并没有什么想法，孙猴子不死心的继续循循善诱道，“你只管说，想到了什么说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