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斗罗》 正文 1.惬意时光 当费罗城的上空映出一片晚霞的时候,斗斗罗便结束了他一天的无所事事。顺着那条歪斜的小巷,再踏上七八级被岁月磨得光滑油亮的石级,推开两扇镶着狮头挂着铜环的黑漆木门,便闻到一股熟悉的红薯米饭的清香。但这丝毫勾不起斗斗罗的食欲,因为在他那滚圆的肚子里早已装下了鲁老员外满满的两碗红枣果仁粥。斗斗罗倒背着手,大腹便便地迈进厅堂。奶奶站在灶旁一边用勺子搅着自己的米饭,一边亲切无边地招呼着:“宝贝,回来了,快过来尝尝我的红薯饭,这可是费罗城里最香的。”斗斗罗好像一点也没有收下这份情意,径直向着墙边的木楼梯而去。“哟哟哟,这仔儿,又不吃了,当年你爷爷可是最喜欢我做的饭了。”奶奶的惋惜随着“咚咚”的上楼声被斗斗罗抛在了脑后。他才不想听奶奶碎道她的红薯饭c费罗城,还有他的爷爷 斗斗罗去的只是这所房子顶上的一个狭小的空间而已。过去那只是一间用来堆放杂物的阁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被斗斗罗发现了它的妙处,至今据为己有。奶奶在阁楼里用木板临窗搭起一张小床,而这正是它的优势所在——倘若坐在木板床上,透过窗户便可鸟瞰大半个费罗城,虽然大多只是些房顶。窗户不大,有一道窗格长年敞开着,没有糊纸。这倒不是因为奶奶的懒散,而是由于它还同时兼作门的职能——算是一个二十四小时的特别通道。使用这一通道的是巴巴拉。说到巴巴拉必须声明一下,其实斗斗罗并不是这间阁楼的唯一居民,这里还有一位更加地道的原住者,那就是巴巴拉。巴巴拉是一只样子很难看的乌鸦,曾经跟随爷爷多年,按奶奶的话说,它也属于这个家庭的一员。但自从爷爷离世之后,巴巴拉与这个家庭的唯一交集就是穿过那道窗格,进入阁楼留宿。现在巴巴拉早出暮归,很少有人再见到它,甚至很少有人想起它,斗斗罗除外。巴巴拉就睡在斗斗罗床铺迎面上方的一块小隔板上,很多时候他们俩都要四目相对,但斗斗罗却并不怎么待见这位室友,因为它实在是太过邋遢和奇葩。尤其是它睡觉的样子,要么两只爪子向上仰天而睡,要么两扇翅旁展开双腿后蹬趴地而眠,整只鸟羽毛凌乱蓬松,有时还要把脖子伸得老长,嘴巴张开,舌头舍了一般挂在外面,就像是挣扎过后彻底死去不久,实在是没有一个鸟样。 今天这个时候巴巴拉还没有回来,对面上方的那块隔板还空着,斗斗罗仰面躺倒自己的木板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很惬意地享受着这份安静的时光。大多时候斗斗罗是不喜欢这种清闲的,没过多久,这种清闲便滋生出一种百无聊赖的感觉。斗斗□□脆从后脑勺下拿出双手,开始玩弄自己右手上那根多出来的小拇指。一只手拥有六根指头,这让斗斗罗在同伴中很是别具一格,不过这种特别并没有为其带来多少荣誉和好处,有的只是些经意或不经意的讥笑。好在斗斗罗并不怎么当回事,一根小指头而已,又算不上是累赘。像这种时候,可以扳着手玩玩,那截指头还能做一百八十度的旋转呢,十分有趣。唯独不便的是,这个小指头好像并不怎么听使唤,尤其是面对挑衅需要还击的时候,往往拳斗攥好了,而那截小指头还若无其事地直翘着。斗斗罗不得已在每次出拳时先要把右手放在胸前用左手扣一下,而这一动作后来也成了斗斗罗进攻前的招牌,以至于若干年后他在费罗城逐渐打出威望的时候,对手每每看到他的这个动作都会胆战心惊。 如此自顾自地玩弄了一会,斗斗罗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他常常为自己的突发奇想而感到欣喜若狂,尽管表面上是那么一贯的波澜不惊。斗斗罗环顾了一下四周,顺手拿起了自己的枕头,在这个季节,这是他床上(甚至是整个阁楼内)的唯一一件器物。他把枕头横着堵到窗户上,刚好把巴巴拉的通道封了个严严实实。斗斗罗背靠着窗台,头顶着那枕头,开始闭目养神。脑后的费罗城薄暮浅笼,错落勾嵌的房顶上流淌起一层淡淡的炊烟。街上,传来头更的梆点声,随着清脆的打更声由远而近的是更夫塔塔木那几十年如一日一成不变的低沉中略带沙哑的张罗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塔塔木真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好更夫。虽然嗜酒如命,却从未错过一次更点。从夜暮降临,到鸡鸣欲晓,费罗城的夜被塔塔木的更点均匀地分为五段。每到更点,梆子声和塔塔木的呼喊声就游荡在费罗城的街道上,守护着费罗城夜晚那一城的安宁和祥和。原本塔塔木在街上巡更的时候是相当威武的:戴一顶高高的毡帽,左肩挎梆,右肩挂锣,特别是刚从积善塔的塔门走出来时,先把右手高高举起,高喊一声:“头更巡起!”然后是“咣”地一声锣响,那神态真是举止高昂,使命神圣!那时的更点也敲得花样迭出,“笃笃”的梆子声和“咣咣”的铜锣声交替变换,每个更点又会变换出不同的打法,以至于聆听塔塔木打更倒成了费罗城人入夜后的一个娱乐项目。但后来那“咣咣”的铜锣声悄然从更点声中隐去了,原因是潘瞎子潘世忠用两葫芦烧酒跟塔塔木的那面铜锣作了交换。这一明显的假公济私的渎职行为本该是会受的责备的,但费罗城的人好像都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塔塔木!倒是潘瞎子贪图小利的行为受到了众人的鄙视。当然,人们也不必担心再也听不到那“咣咣”的敲锣声了,因为它已被潘瞎子在另一个时段用另一种方式走街串巷地敲起。 当塔塔木的梆子声由远而近,再由近而远时,斗斗罗的闭目暇思也信马由缰,渐行渐远。时间的概念在他的脑海里形同虚设。但斗斗罗一点也没有忘记自己的编排,他转过身去,小心翼翼地把枕头移开一点。在他满怀好奇地想要看个究竟的时候,巴巴拉那肉嘟嘟的身体“扑棱”一下,箭一般窜了进来,直接落在了它的隔板上。尽管斗斗罗有所防备,却还是被巴巴拉的麻利吓了一大跳。他回头愣愣地看着站在隔板上气呼呼瞪着他的巴巴拉,为它能如此轻易而举地突破自己的防线而深感失望。斗斗罗泄气地拿回自己的枕头,若无其事地躺到木板床上,眼睛微闭,眄伺着雕塑般正在怄气的巴巴拉。巴巴拉显然并没有要就此罢休的意思,这倒令斗斗罗颇感意外。“这家伙,难道要为这点小事而气恼一宿吗?”斗斗罗这么想着,不禁从床上坐起来,他是想告诉巴巴拉,刚才那只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这一善意的举动明显被巴巴拉视作为更加严重的挑衅,它双翅张开,羽毛直竖,怒目圆睁,整个身体就像是拉满弦的弓箭一般,随时都会“嗖”地一声发射过来。斗斗罗对它如此小题大做深感遗憾,他索性一倒头又躺了回去。 其实,这对室友大多时候还是能够和平共处的,和平到彼此都忽略了对方的存在。斗斗罗也只有在十分无聊的时候才会想些办法逗逗巴巴拉。但巴巴拉却很不屑与他交流,这时常让斗斗罗感到无趣。“瞧你那死掰样,才懒得理你呢!”斗斗罗便以此回击它那讨厌的傲慢。要不是奶奶的叮嘱,斗斗罗肯定早就会使出让巴巴拉更加难堪的手法,斗斗罗到底还不想在这间让自己十分满意的阁楼里生出些让奶奶发火的事端,何况它从来就没有主动招惹过自己。奶奶对于巴巴拉的喜爱缘于她对爷爷那诉之不尽道之不竭的传说。“那时你爷爷可是费罗城最风光的人物,还有巴巴拉,他们所到之处,都会被人前呼后拥。噢,那巴巴拉可真可爱,只要你爷爷摇一摇竹筒,说:‘巴巴拉,动动嘴!’它就会麻利地从竹筒里抽出一支签,抽得可真准,人们总是佩服得无底投地,把它奉若神明。噢!好想让它再来为我抽上一支啊!”奶奶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充满对往事的陶醉和神往。“那你为什么不让它下来给你再抽一支呢?!”斗斗罗赌气地想,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只死鸟不提也罢!”这种时候斗斗罗最想做的就是逃离,他才不想听奶奶这又长又老调的唠叨,他更不想用那位毫无印象的爷爷的传说去填充自己的精神空间。 斗斗罗有着自己的精神世界。他的一举一动无不是为着能从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脱颖而出而努力,尽管他目前还只有无所事事。 上面的巴巴拉终于“啪”地一声将自己狠狠地摔在隔板上,怒气冲冲地睡去。斗斗罗对巴巴拉以如此自虐行使抗议早已是司空见惯。他在专心地想着明天的一些事情,有时锁碎的事情更令他费尽心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古拉西的戏法 清晨的费罗城一点也不比傍晚更加喧哗,费罗大街上人流如织的场景正在逐渐沉积成为历史。斗斗罗也只有在奶奶的碎道中想见一下费罗城鼎盛的往昔。奶奶的碎道总是拖泥带水,涉及到方方面面。这其中也包括跛脚县令图耳奇和贪婪的古拉长老爷斗智斗勇的故事。 古拉长有着费罗城里最神秘的一座庄园,那里是斗斗罗在费罗城至今唯一不曾涉足过的地方。据说古拉长庄园中那座黑色碉楼里有一间神奇的作坊,能生产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那些东西曾一度引起费罗城居民的轰动,好在图耳奇县令看穿了古拉长企图利用那些形形色色的东西控制费罗城的把戏,及时利用施令牌封锁了他的产品。可怜的古拉长在那段日子里就只有站在他碉楼的阳台上,一边吸吮着掌中巴掌大小的泥壶,一边用满是仇恨的目光审视着费罗大街,孤独而雄心满腹地规划着他那老谋深算的未来。 也算是没有枉费心机,在那场深刻改变费罗城历史的施法大会后,伸张正义的跛脚县令图耳奇一瘸一拐地跟着一僧一道蹒跚而去,至今无回。费罗城第一次陷入了行政危机,全城都人心惶惶。 古拉长翘动的胡须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奸诈的笑意。随着古拉长脸上那丝笑意泛起的是笼罩在费罗城居民心上的一丝莫名的焦虑和不安。人们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要发生什么,却又难以言状这将会是何种的变故,更加恼人的是这一变故前的种种无所适从。 斗斗罗似乎是完全没有这种焦虑和不适。费罗城的命运看起来暂时还与他无关,现在他每天的安排只不过是挺着肚腹,倒背着手,大模大样地在费罗大街上来回走几趟,看看有没有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顺便巡视一下自己经常占据的几个地盘,以免鹊巢鸠占。前面的观戏台就是他常去的地方,台沿的一块青石板是他午休晒太阳的好地方。不过近来那儿很不安静,古拉长的小公子古拉西每天都要拿着一顶帽子在上边变戏法,引得一群孩子惊叫连连。斗斗罗显然不像他们那样大惊小怪,他十分不齿古拉西那些哗众取宠的把戏。不过尽管表面上无动于衷,但斗斗罗还是对古拉西的那顶帽子颇感兴趣。那一定又是从古拉长老爷的神奇作坊里出来的玩意,古拉西这几天已累计从这顶脑袋大小的帽子里变出了三只小鸡,一只小花猫,一条丝巾和两只青蛙,虽然昨天中午时那小子手伸进帽子里憋了很久,最终却也还是在众人企盼的目光下掏出了一枚鸡蛋。拥有这么一顶帽子确实令人感到自豪。不过斗斗罗还不能确定那顶帽子是否真的具有货真价实的魔力,而不是古拉西那小子瞒天过海的伎俩。 斗斗罗一边专心地走着路,一边想着事情,完全没有在意到身后有个声音一直在叫他。“师——兄——,师——兄——,等等我!”斗斗罗停住脚步转过身去,发现是皮皮松上气不接下气地追来。斗斗罗本不想理会他,刚要转身继续走路,却被皮皮松一把拽住。“师兄,咱一块走。”斗斗罗很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谁是你师兄?”听到这话皮皮松反到认真起来:“我爹是你爷爷的徒弟,论辈份你可不就是我师兄吗?!”斗斗罗很不屑与他理论这近乎盘古年间的渊源,扭头加快了步伐。皮皮松紧跟上来,嬉笑着说:“我们去看古拉西变戏法吧,昨天他一下变出这么大一只大公鸡!”皮皮松说着张开臂膀比划了一下,足足有半头牛那么大。皮皮松一向言过其实,斗斗罗完全没当回事。皮皮松自觉过于夸张,就又作了一个稍小点的手势,说:“他承诺今天变一只这么大的鸟呢!”“不就是一顶破帽子吗,有什么了不起。”斗斗罗颇不以为然。“那可是古拉长老爷的最新产品,可神奇了!”皮皮松喊道。斗斗罗对皮皮松这么容易就被蛊惑颇感失望。“你不是也有一样很神奇的东西吗?”斗斗罗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来用眼睛紧紧盯住皮皮松腰间挂着的那把弹弓。皮皮松不解地问:“你要干什么?”斗斗罗很坚定地说:“给我用用!”皮皮松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腰间,连忙摆手说:“不行不行,你用不了的。”“给我!”斗斗罗的语气干脆中略带威胁,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份威胁将附以何种手段。皮皮松显然屈服了,从腰上摘下来,递给斗斗罗,说:“那好吧,不信你试试看。”斗斗罗接过来,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街对面是一棵老樟树,硕大的枝杆婆娑招展,几乎遮住了半个街面。就在那树上,不知何枝,有一只蝉正歇斯底里地欢唱着。斗斗罗拉紧了弹弓,铆足了劲,,不管三七二十一向着树枝就射去。这一射可真是令人颜面扫地!石子打着旋飞出去,连老樟树的皮毛也没碰着。斗斗罗把这失败归究为自己所用的石子,便又弯腰捡了一块更圆滑的。还没等斗斗罗把刚捡起来的石子包上去,弹弓便被皮皮松一把夺了过去。“你用不了的,看我的。”皮皮松也捡了一块石子,几乎看也没看一眼那棵老樟树,就拉起弹弓“嗖”地一声射了出去。有一根树枝轻微晃动了几下,那只鸣叫的蝉便一头栽了下来,扑打着翅膀在路边□□起来。斗斗罗被皮皮松这一干净利落的身手惊得目瞪口呆,攥着石子的手不禁伸进口袋里,再也不敢拿出来了。“口诀,你一定有口诀吧?”斗斗罗似有所悟地问。皮皮松赶忙解释:“没有,真没有。这弹弓是我爹在我出生时为我做过法的,别人用不了。”“做过法?”这不仅让斗斗罗非常羡慕皮皮松的父亲,能送给儿子这么一件拿得出手的宝贝,而他也常听奶奶说,爷爷也曾在自己出生时到城门外的皂角树下为他做过法,可自己却什么也没有。这越法让他觉得自己并非就是皮皮松的师兄了。 到达戏台的时候,表演已经开始了。 戏台的高度刚刚达到斗斗罗的脑门,四四方方,临街而建。过去这儿是费罗城的文化中心,逢年过节的演出扮玩都会在这儿粉墨登场。尤其是每年一度的斗法大会,定会云集四面八方的奇人异士来此施才展艺,可谓声名远扬。如今的戏台已冷冷清清,荒废多日,这倒成了孩子们戏嬉的舞台。 孩子们已在戏台中间围了一个圈,皮皮松也拉着斗斗罗凑了上去。古拉西正煞有介事地晃动着那顶扣在地上的帽子,口中念念有词。“打开!打开!”孩子们一波高过一波的怂恿声令现场气氛高涨。古拉西似乎并不急于打开那顶帽子,相比于表演的成功,众人的欢呼和乞求更让他拥有成就感。古拉西一定从他父亲古拉长身上传承了某种不为伦常的特质,这点从其少年诡诈的心思中可见一般,尤其是与其父如出一辙的那双目光,狡黠而深邃。 当大家的渴望接近鼎沸的时候,古拉西终于用手在帽子上轻轻按了一下,看来是该揭开谜底的时候了,奇迹也许马上就要闪现。但实事非人所料,古拉西忽然松开手站了起来。看来他并不想让表演如此索然无味地结束,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声地问:“你们说我能变出大鸟来吗?”“能——。”瞬息改变的节奏让人群只能发出如此有气无力的呼应。古拉西洋洋自得地仰起头,说:“当然了,因为这顶帽子是我父亲的神奇作坊里的产品,经过多年研制,它有着无与伦比的神奇魔法,可以变出任何东西!”“哇!”众人一阵惊叹。“我父亲说了,只要你们加入我的魔魔军团,你们也会得到他的礼物。”“魔魔军团?”人群中有人发出疑惑的声音。“对,魔魔军团!”古拉西卖起了关子,“父亲让我组建费罗城的第一个少年魔魔军团,来护卫费罗城的道义,他会亲自为我们武装。怎么样,你们会参加吗?”“参加!参加!”除了斗斗罗几乎所有的人都雀跃起来,尤其是皮皮松,瘦小的身材高举着双手,使劲地向上蹦着,以使自己更加突兀。斗斗罗就从不随波逐流,他甚至蔑视这种蛊惑人心的拉宠方式。如果不是古拉西的表演占据了他的地盘,他甚至于连前去捧场观看的兴趣也没有。“古拉西,你倒底能不能‘拉’出那只大鸟来?”斗斗罗实在是不耐烦了,一半是自言自语,一半是对着古拉西抱怨。虽然斗斗罗的声音并不大,却还是被古拉西听到了。古拉西显然对有人如此冒犯自己大为不快,用满是轻蔑的目光看了斗斗罗一眼。“好吧,现在我就让那些没见过天的人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奇迹!”古拉西终于打开了他的帽子,不负众望,他呈现给大家一只乌鸦大小的黑色小鸟。黑鸟由于过于惊恐,一经重见天日,便疾飞而去。孩子们都仰头追踪着那只飞走的黑鸟,惊叹声随之腾空而起。斗斗罗虽然没有那么惊讶,也照样仔细辨认着,以确定古拉西变出的不是巴巴拉。皮皮松把脖子伸得老长,一边找寻着那只消失在空中的鸟,一边拽了一下斗斗罗的胳膊说:“怎么样,够大吧?!” 斗斗罗只是白了皮皮松一眼。原本以为表演会到此结束,不料古拉西却指着自己喊道:“你!过来!”斗斗罗疑惑地左右看了看,确定这号令正是施与自己。且不说古拉西根本就还没有组建起自己的什么军团,就是真组建了,斗斗罗也毫无兴趣加入。这几天古拉西招摇过市已经够让人烦的了,现在他居然又凭着鼓捣出一只烂鸟而吆五喝六的,着实让斗斗罗大为恼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意外的羞辱 斗斗罗强压着心中的不满,问:“干什么?”古拉西用煞是高傲的口吻说:“给我一枚铜钱,看我给你变只金毛兔!”虽然斗斗罗无意与古拉西做过多纠缠,但既然这把戏是冲着自己来的,何况又是一件种豆得瓜的买卖,那就不妨看看古拉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遗憾的是斗斗罗从来不用铜钱,他的口袋里只有那颗半路捡来的小石子而已。虽则如此,他还是掏出来试探性地问:“没有铜钱,石子行吗?”“石子就石子!”古拉西接过斗斗罗扔过来的石子,算是施舍性地降低了要求。人群一下子又涌上来,欲望再次在戏台上高涨,其中不乏羡慕的目光打在斗斗罗身上。 罗完全没预料到这会是一个圈套,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古拉西手中的帽子,幻想着那只该属于自己的金斗毛兔。当古拉西把帽子打开时,表演似乎并不成功,下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金毛兔,但变化还是有的,只斗不过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蟑螂而已。人群愕然了,斗斗罗也愕然了。古拉西把帽子扣在一边,站起身,拍打了几下手,用嘲讽的口吻对他这差强人意的表演作了解释:“斗斗罗,你没有铜钱,石子只能变出这个了,喏,拿去吧。”顿时,人群轰然大笑。羞辱来得如此猝不及防,以至于理智和抗议纯属多此一举,斗斗罗猛地冲了过去,照着古拉西地上的帽子就狠狠地踩了几脚,嘴里喊着:“让你变!让你变!” 斗斗罗的举动同样让古拉西深感意外,自己苦心经营起来的权威似乎被斗斗罗几脚给踩踏一空了。现在,相比斗斗罗,倒是古拉西显得更加气急败坏。他和他的几位小喽罗立刻拉开了凶煞般的架势,战斗一触即发。凶险的场面令围观者一哄而散,这其中也包括手脚麻利的皮皮松。不过皮皮松没跑出几步就又折了回来,他似乎又觉得这事不能和自己毫无关系,一走了之实在太不仗义。皮皮松慌忙上前拽着斗斗罗的胳膊,说:“师兄,快跑,他们人多!”斗斗罗完全没有理会皮皮松的劝说,而是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古拉西暗暗攥紧了自己的右拳。令人尴尬的是自己那根多出来的小拇指依旧若无其事地翘着。斗斗罗不得不抬起自己的右拳,在胸前用自己的左手掌使劲扣了一下,这一扣使手指的关节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皮皮松吓得后退了几步,眼看着斗斗罗的拳斗挂着风声击打在古拉西的脑门上。古拉西被打得向后几个趔趄倒在了小喽罗们的怀里,那一刻,他的眼前一定是星光灿烂。古拉西着实被打懵了,撂下一句“你等着!”便和自己的几个小喽罗惊慌失措地逃离了戏台。 斗斗罗依旧岿然不动地站在那儿,拳头高高地举着。原本在一旁惊得目瞪口呆的皮皮松,望着斗斗罗伸在空中的拳头,忽然发出一阵会意的傻笑:“师兄,你六根指头的拳头还就是不一样呢,你看,多像个大锤头!”听皮皮松这么一说,斗斗罗把拳头收回来,前后端详了一翻,自己的拳头确实比别人的要大一些呢,斗斗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把拳头松开,手背在了身后。 “师兄,不如我们也组建一个什么军团吧,你做老大,肯定不比古拉西他们差。”听皮皮松这么说,斗斗罗转头盯着他,略带嘲讽地口吻问:“你不是要参加古拉西的‘魔魔军团’吗?”皮皮松挠挠头,嘿嘿笑着说:“我那是瞎起哄!”斗斗罗并不在意皮皮松的提议,他也没有什么兴趣做老大,况且当老大是需要资本的,总不能只是凭着一只拳头打来打去的,在这一点上,他甚至觉得自己都不及皮皮松更有资格。 皮皮松的话还是提醒了斗斗罗什么,又转头问:“什么是‘魔魔军团’?” 皮皮松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难住了,搔搔后脑勺,说“我也不知道,不如我们去问问图耳聪吧,他见多识广!” 图耳聪是县长图耳奇的儿子,因为下生长着一双奇怪的耳朵而闻名全城。说起那双耳朵,着实曾经让大半个费罗城都噤若寒蝉。那还是十一年前的夏天,在一个雷电交加的午后,跛脚县令图耳奇的太太生下了一个长着两只又长又尖的大耳朵的男婴,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唯有急急忙忙赶来的县令图耳奇将孩子托在手掌中,眼睛里迸射出兴奋的火花。因为他坚信,这双耳朵一定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可以令其图耳家族扬眉吐气的神奇法宝。图耳聪的自信不无缘由,早在太太怀孕前三个月,图耳奇就请德德罗老先生率领一帮弟子吃住进府内,一连作法七七四十九日。如此煞费苦心,并非全是望子成龙的私心作祟,更有其身为一方父母官的忧城忧民的忧患意识。德德罗老先生早就告诫过他,费罗城不日后将有一劫,而此劫难别说是身居县令的图耳奇,就连奇法无边的老先生自己也束手无策。听到这番告诫时,图耳奇心里一紧,连忙抓住老先生的胳膊问:“老先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德德罗老先生表情凝重,沉思良久,说:“我夜观天象,见七颗星斗落入城北。”“此何召示,请先生明示。”图耳奇迫不及待地问。德德罗继续说:“我原以为那是北斗七星,星宿落凡,定会倾空灭世,天地复原啊。但我细观北斗,却发现七星亮度未减,阵列未移,又看到那落下的七星虽光亮耀眼,却细小如碎,想必那定是北斗七子。”“北斗七子?”图耳奇更加困惑不解。“对,星子降临,可为吉兆,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设坛作法,引导星子与凡胎结合,以使其能为我所用,免其投恶成魔,兴风作乱。”说到此处,德德罗老先生长出一口气,接着说:“但愿费罗城日后能凭此七子,冲破灾难,保全太平啊!”德德罗老先生的这番话令图耳奇深感事关重大,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便不辞劳苦地一次次为德德罗老先生张罗着法事,生怕稍有纰漏而酿成后患。而后来的几年里,费罗城也真是怪事连连,让人费解。先是德德罗的大徒弟喜得一千金,取名雪离子,就在生产的当日,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通体如雪的白鸽,至今都与她形影不离。后来就是老先生的二徒弟有了皮皮松,下生时手里攥着一副弹弓,着实令人称奇。当然,这其间还有德德罗老先生自己的长孙斗斗罗出生时长着六根手指,已不算是怪异了。到图耳聪出生时,那双怪异的大耳朵一下子又引来满城风雨。人们坚信,这就是传说中的“顺风耳”再世。对于它的奇异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说这双耳朵在城东能听到城西的人小声谪语。这一下,大半个费罗城都屏住了呼息,那些爱闲言碎语的人生怕一不小心嘴漏给自己招来事端。随着图耳聪一天天长大,人们对他耳朵的期望也与日俱增。尤其是他的父亲图耳奇,每天都围着他的耳朵转来转去,并左敲敲右敲敲弄出些奇怪的声音,妄图能发现一点这对耳朵的神奇之处。当图耳聪长到满街乱跑的时候,费罗城的居民喜欢远远地跟在他身后,小声地喊一句:“图耳聪!”见没反映,就走近一些,提高点分贝再喊一遍,还是没反映,只好走到跟前,大喝一声:“图耳聪!”图耳聪往往只有这时候才无辜地转过头看看对方,不知所以。这哪是“顺风耳”,分明都不及傲慢的斗斗罗的耳朵来的灵敏!人们开始大失所望,更加失望的是跛脚县令图耳奇。望着喜欢钻树林爬树梢听鸟叫的图耳聪,图耳奇变得一筹莫展。他想,要是德德罗老先生还在该有多好啊!尽管如此,图耳奇仍旧心有不甘,他对德德罗老先生的话仍然深信不疑。直到有一天,图耳聪气喘嘘嘘地从外面跑进来,一边冲向屋里一边对着坐在院里发呆的图耳奇说:“爹,快进屋,要下雨了!”图耳奇抬头望一眼抹布抹过一样的天空,嘟囔道:“净瞎扯,好好的天哪来的雨?!”话音刚落,一阵凉风袭过,黑云压着费罗城的房顶潮水般涌来,倾盆大雨赶着脚儿打在了头顶上。图耳奇一个愣怔,弹簧一样蹦了起来,飞快地冲进屋里。把图耳奇赶进屋的倒不是那瓢泼一样的大雨,而是图耳聪的耳朵!图耳奇冲进屋里,逮着图耳聪就问:“图耳聪,告诉我,你刚才是不是听到远处刮风下雨的声音了?”图耳聪一脸无辜,他弄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总对自己的耳朵耿耿于怀。望着两眼充满渴望的父亲,图耳聪坚定地摇了摇头,说:“没有!”“没有?那你咋知道要下雨的?”图耳奇不依不饶。“是它们告诉我的。”图耳聪用手向门外一棵大树上一指。“谁?”图耳奇回头看了一眼在雨中飘摇却毫无一物的大树,。“鸟儿啊。”图耳聪回答。“瞎说,怎么会是鸟儿!”图耳奇怒斥道。正当爷俩争辩的时候,外面的雨停了,几只云雀飞到大树上叽叽喳喳地叫起来。图耳聪支起耳朵听了一会,说:“爹,快去衙门吧,大风把府顶给掀翻了,雨水淋湿了你的卷宗。”“又敢瞎说,看我不教训你!”图耳奇扬起巴掌就去追图耳聪。刚追到门口,衙役就从外面跑了进来:“老爷,快到衙门看看吧,大风把府顶给掀翻了,雨水把卷宗都淋湿了!”图耳奇县令一面将信将疑地跟着衙役往外走,一面回头看着图耳聪,满脸困顿。图耳聪能听懂鸟语,消息不胫而走。人们纷纷前来打探各式各样的消息——“图耳聪,明天下雨吗?”“图耳聪,城东的谷子熟了吗?”“图耳聪,远处有啥有趣的事儿?”毕竟,相比人类,鸟儿们走南闯北,又居高临下,视野要广阔得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鲁老员外的施粥灶 斗斗罗极不情愿地跟着皮皮松找到图耳聪的时候,图耳聪正蹲在家门口的一棵大树叉上。自从父亲图耳奇失踪后,图耳聪就一直赖在这棵树上不肯下来。皮皮松走到树下仰起头,扯开嗓子喊了两声:“图耳聪!图耳聪!”图耳聪向下看了看,四肢抱着树杆,像猴子一样从树下溜了下来。 “你整天呆在树上干什么?”皮皮松问。 图耳聪站稳了脚跟,耸了耸两只大耳朵,说:“我父亲失踪了,这棵树上经常有过往的鸟儿歇脚,我想在上边看看能不能听到他的一些消息。”说着,图耳聪转向在一旁没吱声的斗斗罗,说:“哎,斗斗罗,我正要找你有事呢!” 斗斗罗瞪了一眼图耳聪,问:“找我有啥事?” “你认识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吗?”图耳聪问。 斗斗罗被图耳聪这没头没脑的话问得一头雾水,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不认识!” “不认识?不可能啊,我明明听到你的名字。”图耳聪颇有不甘。 “你听到了什么?”站在一旁莫名其妙的皮皮松插话问。 图耳聪解释说:“是这样的,听别人说我父亲是跟着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走的,这几天我在树上听见一只从南面飞来的长尾巴鸟在唱‘斗斗罗,斗斗罗,南山道,北山佛’。所以我就想斗斗罗是不是能知道些那个和尚和道士的情况。” 听图耳聪这么一说,皮皮松也觉得奇怪,不由地把目光转向了斗斗罗,问:“你真不认识他们?” 斗斗罗把头摇得像波浪鼓,非常清晰地表明自己根本就没见过那个道士和和尚。皮皮松便回头跟图耳聪说道:“他真不认识,可能是你听错了吧。” 图耳聪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也可能是那只鸟随便唱的吧,我再多留意点就是了。”说着,图耳聪又想起了什么,问:“你们俩找我有什么事吗?” 皮皮松赶紧抢着说:“我们是想来问问你,你知道什么是‘魔魔军团’吗?” 图耳聪同样摇了摇头,反问:“‘魔魔军团’是干什么的?” 皮皮松回答:“我们也不知道,是古拉长的小公子古拉西要组建一个‘魔魔军团’,不知道是什么目的,就过来问问你。” “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这这段时间我只顾得打探父亲的消息了,没注意古拉庄园那边的情况,以后我多留意点,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们。”图耳聪说完就又像猴子一样爬上了树。 皮皮松回头看了看斗斗罗,无可奈何地说:“那我们走吧,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我说的事,现在鲁长生老员外他们都在为费罗城的事张罗着,我们总得做点事情呢。” 斗斗罗完全没有在意皮皮松的话,抬头看了看日头,已经到了他去喝粥的时辰,便撇下皮皮松,一个人朝费罗大街走去。 费罗大街的西头便是老员外鲁长生的鲁家庄园。老员外一生宅心仁厚,乐善好施,长年在庄园门口架灶施粥,一日两餐,雷打不动,即便是在年景欠收,家境最为拮据的时候,老员外也只是要求家人节衣缩食,从未在施粥灶上少过一粒米。因此,鲁老员外的人品深得费罗城居民们的敬重。 斗斗罗便是这施粥灶上的常客。要是在往日,斗斗罗一定是施粥灶前排队吃粥的头一名,但今天却耽搁了一些时间,当他到达那儿时,灶前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龙,鲁老员外正用手中的大铲子使劲地在大锅中搅动,看来米粥很快就要出锅了。不过,在斗斗罗的头脑里,这第一的位置似乎就应该是自己的——本是一贯如此,就当天经地义。所以,斗斗罗当仁不让地向着灶台前,二话没说就挤进了队伍的前面。对于斗斗罗的插队行为,人群也好像是大都见惯不怪,唯有排在后面的潘瞎子潘世忠大声喊了起来:“斗斗罗,你怎么能插队呢,真不像话!”斗斗罗头也不回,没好气地回了句:“用你管,潘瞎子!”这一句“瞎子”不偏不倚正中潘世忠的要害,他立马低头哑口无言了。潘世忠总是这么“瞎”得隔三差五,或许对他来说,瞎子只是一种职业,而无关视力。鲁老员外一面拿碗给斗斗罗盛了满满一碗粥,一面笑呵呵地对着人群不停地说:“他只是一个孩子,他只是一个孩子!” 斗斗罗捧着米粥,边喝边溜达进了鲁老员外的庄园里。鲁家庄园常年不设防,斗斗罗可以自由出入。斗斗罗无事可干时喜欢到庄园的后院里观看鲁老员外的三个女儿做手工。提到鲁老员外的三个女儿,我们不得不再回到当年。当年德德罗老先生给鲁老员外家做过法事后,不久他的夫人便一胞三胎生下了三个女儿。如今三个女儿个个文静乖巧,秀慧可人,只可惜,大女儿永善下生后没见过一丝光明,是个瞎子;二女儿永美下生后没有听到过一丝的声响,是个聋子;三女儿永真自打出生后没有发出过半句声音,是个哑巴。鲁家仨女儿很长一段时间都成了古拉长府上的笑柄。古拉长常常拉着自己的小公子古拉西,洋洋自得地对人说:“天地法理,自在索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鲁长生一心向善,不思进取,整天小恩小惠拢络人心,生仨残女,也算是得到报应!”这话传到了鲁长生老员外的耳朵里,老员外一声不吭地将原本放两斗米的施粥锅里一下倒进去了四斗,看着家人大惑不解的眼神,鲁老员外平静地说:“仨女有疾,不是我行善的结果,反而正是我善行不够,品德不高的惩戒,向善之人,怎么能因为一点得失而回头向恶去索取呢!”鲁老员外的话虽平淡却掷地有声,让大半个费罗城的人都更加深服其德。 仨女虽各有残疾,却谁都不曾让鲁老员外费过心思。大女儿永善虽然没有见过一丝光明,却凭着一双灵敏的耳朵而把纺车摇得飞快,纺出的线一丝不差;二女儿永美尽管听不到声响,却照样眼疾手快把纺锤拨得上下翻飞,织出的布纹丝不乱;三女儿永真虽然不能发出动听的声音,却能凭借一双灵巧的手用绣花针在布匹上绣出美妙的图画,那技艺连费罗城里最优秀的画师都自叹费如! 现在三个女儿已经把布缎挂满了半个庭院,遵照鲁老员外的吩咐,姊妹三个要齐心协力用布缎绣出一帽费罗城的全景图。永真仅凭着自己的记忆,就已经把大半个费罗城活灵活现地展现在了布缎上了,图中房舍街道,花草树木,形象逼真,简直与现实毫无二致。就连图中的人物也栩栩如生,与真人无异。斗斗罗时常跑过去看看那画里有没有绣上自己,当看到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画里的各个角落,甚至于连潘瞎子都已经绣在了上面好久了,斗斗罗非常着急,不时地催问:“啥时绣到我?”永真看看斗斗罗,只是抿着嘴笑。 今天,斗斗罗又重新审视了一遍永真的刺绣,依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影。他凑过去,蹲在了永真的旁边,看着她正专心致志地绣着积善塔。积善塔位于费罗城的中部,费罗大街的中间,是全城的地标性建筑。积善塔结构简单,又古朴伟岸,据说是费罗城的镇恶之塔——只要塔屹立不倒,就会指引费罗城人心向善,并震邪避恶,保佑全城和睦太平。如此玄虚,也并非空穴来风,人们只所以能对积善塔虔诚膜拜,缘于它确有不为人知的神奇之处。很早之前人们就发现,在塔尖之处嵌有一龙眼大小宝石,平日里无彩无光,暗淡无奇。只有用跛脚县令图耳奇的施令牌远远地一照,便会发出蓝色光芒。人们确信,这蓝色的光芒就是能带给费罗城幸运的光芒,也只有拥有能使其发光的施令牌,才有资格统领全城,安服百姓。因此,施令牌在费罗城也就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施令牌的出现,也就是民意的出现,任何人都必须无条件遵从。既然积善塔拥有如此崇高的使命,就该得到精心的保护。塔塔木就是它的守护神。从积善塔底层顺旋梯而上,可直达七层塔塔木的家。塔塔木夜间巡更,白天就在塔内饮酒卧眠,从未离开过半步。塔的七层东西各开有一扇窗口,每天午后,塔塔木酩酊大醉时喜欢坐在厚厚的窗台上,把一条腿伸出窗外,闭目养神。曾经费罗城的人都担心过烂醉如泥的塔塔木终会有一天从上面摔下来,发生不测。但事实证明,人们的担心实属多余,这么多年来的午后,当你经过积善塔,如果从东边的窗口上看不见塔塔木的那条腿,就一定能从西边的窗口上找到那条腿。塔塔木虽嗜酒如命,却从未因酒误事。 看来永真手下的积善塔已几近完工,尖尖的塔顶直耸入天,在图中显得鹤立鸡群,分外惹眼。但斗斗罗总觉得图上少了点什么,他想应该在塔顶的窗口上画一条塔塔木的腿,虽然这一想法有些滑稽,但却更符合费罗城人的记忆。永真显然并无此打算,但她却好像又另有安排。斗斗罗非常不解地注视着永真那只纤细却灵巧的手,看着她手中的绣花针飞快地在本已完工的塔尖上绣着什么东西。终于,斗斗罗看出来,那是一只鸟,一只站在塔尖上的黑色的鸟。当永真熟练地为那只鸟点上两个眼珠时,斗斗罗惊讶得几乎叫起来:“错了错了!你怎么能把巴巴拉绣在塔顶上呢?!”斗斗罗气乎乎地想,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巴巴拉是睡在我家阁楼的隔板上吗? 永真对斗斗罗的抗议毫不在意,依旧一脸微笑。永真的笑悄然无声,却又眉色轻扬,如木兰花一样清淡而又芬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花格木拉的忧虑 斗斗罗对永真如此显而易见的错误深为不满,更对她的一意孤行颇感失望。他气冲冲地跑去找老员外,想讨个说法,尽管这事原本也是无伤大雅的。 老员外正和刚吃完粥的几位年长者围坐在庭堂前的台阶上,气氛不一样的凝重。从鲁老员外愁云密布的脸上,斗斗罗嗅到了一种近来整个费罗城都到处弥漫的熟悉的味道。这味道曾经何时,若有若无,隐隐约约地笼罩在了费罗城居民的心头,使每个人倍加警惕和小心,仿佛是盛载着不可预知之意外的明天就住在隔壁,让人心慌意乱,却又不由去屏息聆听。 斗斗罗被眼前的气氛镇住了,不禁完全忘却了他对永真的不满,而是悄悄地凑过去,想弄个明白。费罗城当今资历最为悠久的花格木拉老先生,正捋着他那把稀松柔韧的白胡子,用低沉悠怨的声调讲述着费罗城的历史:“祖先秉承黄帝遗志创建费罗城,自始便以真善美之志立邦,至今已逾数千年之久。蒙圣祖道业相传,自古费罗城便英杰辈出,辅城□□,于民无虞。及至德德罗老先生,更是把圣帝所传奇门遁甲之术发扬光大,得以让先人智慧造福今民。老先生又从道尊佛,扬善抑恶,辅佐县令图耳奇,使我城子民更加昌盛和睦,安居乐业。只可惜,那场斗法大会之后”说到这里,花格木拉语调一转,似乎把人带进了十余年前的那一天。“那天风和日丽,一个硕大的七彩光环围绕在太阳周围,人们都以为那是天示吉兆,整个费罗城都欢欣鼓舞。自早上开始,从各处前来参加斗法大会的人便络绎不绝,接踵而至。所有费罗城人都盛装出席,在大街小巷载歌载舞,迎接八方来客。斗法大会气氛友好热烈,能人异士各显神通,相互砌磋,纷纷展示绝技,表演法术。而人们最为关注,也是斗法大会压轴之戏,还是德德罗老先生的问事占卜之术。那天德德罗老先生和几个徒弟悉数上台,由老先生亲自布阵,联合施法。之前老先生几次隔腹问事,已经是让台下惊叫连连,喝彩不断,这会又与徒弟联合,运用奇门之术,便更加让人期待。那次老先生运用的是遁甲飞宫阵法,然而,布阵似乎又与以往不同。只见老先生与徒弟们各自就位,盘腿打坐,闭目凝神,齐心运法。台下万人屏息,翘首以待。人们都希望从先生的占卜中知年景,晓后事,避灾邪,得寿福。可就在法事既成之时,忽然,晴空一霹雳,顿时天旋地转,地动山摇,人群惊恐四散,乱作一团。而台上的德德罗老先生和众徒弟却都已双目溢血,倒地身亡。这一切都是因为老先生太过用心,不慎占破天机,才会遭此劫难啊。”花格木拉讲到这儿俨然已是气若游丝,悲痛欲绝了。众人也跟着唏嘘一片。斗斗罗这是头一回听人如此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爷爷当年遇难的情景,不免也心生几分伤感。不过,斗斗罗实在没弄明白爷爷的死何以让这些人伤心至此,这简直胜过了自己的奶奶。 花格木拉缓了好大一会气力,又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自从德德罗老先生走后,整个费罗城都变得六神无主了,后来图耳奇县令又莫名失踪,弄得人心慌慌,不知所以。现在,古拉长家族蠢蠢欲动,各方邪恶伺机侵犯,他们正想瓦解我城真善美之信仰,毁我城邦,乱我子民,而后乘乱作恶,淫饱私欲啊。”花格木拉说完后,就陷入了一阵深深的叹息。叹息过后,鲁长生老员外终于抬起头说道:“只可惜先生和众徒均遭不测,没能留下一个道业传承之人给我们指点迷津啊。”听了鲁老员外的话大家都连声应和,表达惋惜。倒是斗斗罗不以为然,半是反问半是自言自语地说:“不是还有潘瞎子嘛?!”众人都转过头,这才发现斗斗罗不知啥时站在了旁边。花格木拉冲斗斗罗摇了摇头,说:“潘世忠其实算不得是你爷爷的徒弟,当年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虽几次欲拜老先生为师,却都被先生拒之门外。只是有些法事会场,他常跑去帮手打杂,讨先生点打赏而已。”听了花格木拉的话,斗斗罗又不解地问:“那他怎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在斗法大会上把眼睛震瞎的呢?”花格木拉苦笑了一下,说:“那是他装腔作势,斗法大会时他根本就不在台上,只是先生出事后,他趁乱上台取走了先生的包袱,后来逢人便说自己跟随师父眼睛失明,现在拾其衣钵,传承道业了。他这鬼话没人会相信,只不过大家见他仅是走街串巷,凭着巧言令色糊弄些钱财罢了,也就没人与他计较。”斗斗罗恍然大悟,心里骂道:“好你个潘瞎子,就知道你是个骗子,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说起潘瞎子,斗斗罗和他可算是冤家对头,两人互不待见,却又难免经常在费罗城的街道上狭路相逢。自从潘世忠自诩为德德罗老先生的关门弟子,传其薪火后,他就天天穿一马褂,肩上挎着据说是“师父”临终传予的黑包袱,腰间挂着从塔塔木手上换来的铜锣,拿着一根竹杆,在费罗城的大街小巷中走来撞去的,一会用竹杆擢擢点点,一会又敲几下铜锣,神情专注而且敬业。凭着“师父”的声望,潘世忠也算在费罗城里的妇道人家中有了一些市场,家里有点小难小灾或者求个喜日良辰什么的,也都会请他去掰扯一翻。至于潘世忠肩上的黑包袱,不管来历如何,那确实是德德罗老先生的生前之物。德德罗老先生生前每有法事占卜,肩上必然挎着那个黑包袱,据说里面包的是黄帝所传占卜神书——《奇门遁甲》。世上自古便有“学好奇门遁,来人不用问”之说,此书玄妙之处不言而喻。不过《奇门遁甲》玄奥精深,广博隐晦,自来能懂其一二者即可称奇为异。有关爷爷与《奇门遁甲》的故事,斗斗罗从奶奶的口中也略知一二。按奶奶的说法,此书乃一道士所赠,爷爷得书后便于星夜盘坐于屋顶之上,借助星光整夜揣读,如此一连七七四十九夜,忽然灵光乍现,茅塞顿开,书中三奇六艺八门居然如九九之术了然于胸;其天地门盘,九星排局,皆活灵活现于脑海之中,排局断局已然如数家珍,运用自如。悟性后,爷爷更是绘制《奇门通关图》一幅,成为绝世秘籍。至于那幅图的下落,现在连奶奶也一无所知。曾经有人怀疑那图就藏在爷爷留下的那个黑包袱里,不过在图耳奇县令及花格木拉等一些有名望的长老们的见证下,潘世忠不得已把黑包袱打开,里里外外抖落得一个干净,除了一本无人能懂的《奇门遁甲》手抄本以外,并无它物。而《奇门遁甲》的手抄本,爷爷身后留存不止一册,也就没人再去在意潘世忠肩上的那个黑包袱了。当然,别人不在意并不代表斗斗罗不在意。虽然斗斗罗从未曾因爷爷的盛名而引以为傲过,却也对潘世忠整天背着爷爷的包袱招招摇过市而心生不满。为此,斗斗罗时常对其使个脚绊,扔个爬虫,甚至有时悄悄地跑到其背后,在他那面铜锣上狠狠敲上几下。好在潘世忠一般都会碍于自己“盲人”的身份和“占师”的体面,仅仅是冲着斗斗罗恶狠狠地骂上几句了事。 几位老人再一次陷入一筹莫展地沉默中。斗斗罗心里一面骂着潘瞎子,一面又为老人们的杞人忧天感到困惑。他想,这一切不都好好的吗?有什么可担忧的,不就是古拉长嘛,大不了我再给古拉西那小子一拳! 斗斗罗一向不喜欢自寻烦恼,面对几位老人的唉声叹气,却很想宽慰几句。尤其是对于自己非常敬重的鲁老员外,他的情绪能影响到大半个费罗城,这简直关乎到自己日常生活。想了半天,斗斗罗终于提高嗓门说:“其实古拉长最怕皮皮松了,他一看见皮皮松就躲进碉楼里去。”斗斗罗此言不虚,皮皮松曾经非常想敲碎古拉长手中的泥壶,看看里面到底装着多少茶水。站在碉楼阳台上的古拉长每当看到皮皮松经过,都会赶紧回到碉楼里,皮皮松腰上的那把弹弓着实让他心惊。斗斗罗的话让花格木拉眼睛一亮,他掐着手指数了半天,转头对鲁老员外说道:“对了,你还记得‘北斗七子’的事吗?老先生生前恐怕早已预料到今日之变数,一定是作了安排的。”听了这话,鲁老员外的头几乎是埋进了□□里,连声说:“仨女不才,仨女不才啊!”鲁老员外是有苦衷的,当年德德罗老先生为其作过法后,全城人都对其三个女儿寄于厚望,但时至今日,三个女儿不仅并无过人之处,反而成了古拉长的笑柄,这也确实是一件积压已久的心腹大事。老员外虽说从未怀疑过老先生的法力,却也对孩子们的何去何从茫然无知,他有时真恨不得老先生能死而复生,好给孩子们,也给费罗城所有人一个交待。花格木拉不肯善罢甘休的眼神重又转向了斗斗罗,思忖片刻,说:“你爷爷当年嫉恶如仇,进善惩恶,护城佑民,使我们生活得以和睦安康,如今老先生已经不在,你等又受过点化,承载重托,不比一般玩童,当勤勉自励,有所担当才是。”斗斗罗完全没料到花格木拉会把目标对准自己,而且他的话似乎又是在奶奶那儿已经听过千百遍的,他赶紧向后退了两步,不服气地说:“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花格木拉本想用他的长篇大论再给斗斗罗历数一下他和这事的源渊,见事不妙的斗斗罗一转身,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几位长者无可奈何地看着斗斗罗远去的背影,目光里半是期许,半是失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戏弄 斗斗罗一向最烦两件事:一件是听故事,一件是听教训。在他看来,年长者大都有倾吐过往和教导他人的通病。当然,鲁老员外算是例外。老员外一惯平和仁慈,又谨言慎行,对待长幼一视同仁,令斗斗罗颇为敬重。相比之下,奶奶的唠叨真是有点让其不胜其烦了。好在有一段时间奶奶忙着和雪离子织围巾,家里要清静得许多。奶奶对雪离子一向疼爱有加,对其喜爱程度简直不逊于斗斗罗。尽管斗斗罗并不喜欢雪离子,却也对此鲜有醋意。有人能耗住奶奶的精力,着实让他自在了不少。斗斗罗已经记不清奶奶给雪离子织了几条围巾了,红的,绿的,粉的,几乎都是斗斗罗讨厌的扎眼的颜色。每当织好一条围巾,雪离子都会围到脖子上,飘飘欲仙地原地转一圈,而她的玫瑰色的长摆裙也会像牵牛花一般飞扬开来,似乎是整个人都要陶醉地飞起来一样。虽是一介女孩,在斗斗罗眼里却是令人难以对付的人物之一,仗着奶奶的宠爱,其飞扬跋扈的程度与古拉西有的一比! 要不是这几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奶奶总在念叨她有几天没见到雪儿了,斗斗罗还真忘了家里近来少了这么一位常客。奶奶叮嘱斗斗罗碰到雪离子的时候一定要捎话给她,她的新围巾马上又要织好了。不过,奶奶的话在斗斗罗这儿比耳旁风消失得还要快。费罗城不大,要遇见雪离子不是难事。雪离子在费罗城的大街上也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这不仅缘于她那一袭色彩瑰丽流光溢彩的百褶长摆裙,不仅缘于她那凤髻轻挽垂丝淌墨般的一肩长发,也不仅缘于她那低领露肩吹弹可破的一抹雪肤凝脂,更缘于其香肩之上的那只皎洁若膏,温顺依人的小白鸽。小白鸽取名叫做“支支歌”,斗斗罗曾不止一次想抓住它,可惜从未得逞。 奶奶的交待终于演变成了埋怨:“整天在外边瞎逛,把奶奶一个人留在家里,好孤单啊,唉!你要是个小女孩就好了,一定会经常陪着奶奶的。”斗斗罗完全没有理会奶奶的牢骚,对他来说,独来独往的生活永远要比呼朋引伴絮絮叨叨的日子消遥自在。任凭奶奶满眼的憧憬与失落,这也丝毫没能留住斗斗罗外出的脚步。望着他那义无返顾的背影,奶奶的无奈又变成了郑重其事的要求:“今天一定要给我找到雪儿,告诉她奶奶想她了!”斗斗罗当然知道在哪儿能碰到雪离子,他出门拐了几条街,恰好就远远地看到了雪离子那炫丽的背影。斗斗罗快步追了过去,只是很不幸,快要追上雪离子时,奶奶的话再一次被他彻底遗忘。斗斗罗猫着腰蹑手蹑脚地走到雪离子背后,猛地来了个鱼跃,“扑楞”一下,差一点就能把支支歌攥在手里。支支歌看似柔弱温顺,实则机敏矫健,它拍打着那双美丽的翅膀,轻盈地在空中划出一个“心”形,从雪离子的右肩膀落在了她的左肩上。雪离子秀发一甩,回头看是斗斗罗,不禁粉面生威,杏眼圆睁,大喝道:“斗斗罗!”斗斗罗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看也不看雪离子,倒背着手,大摇大摆地从她旁边走过。气急败坏的雪离子看着斗斗罗从旁边走过去,开口念道: “支支歌,支支歌,前坡打米,后坡支锅。” 听到雪离子开始念口决,斗斗罗撒腿便跑。支支歌有项本领,就是能隔空传音,只要雪离子一念口决,它飞到哪儿就能把雪离子的声音带到哪儿,再远的距离也会使雪离子的声音若在耳畔,清晰可辨。雪离子常常使用这一手段取笑斗斗罗,让斗斗罗吃过不少苦头。任凭斗斗罗跑得再快,也跑不过支支歌的翅膀,支支歌很轻易地就飞到了斗斗罗的头顶上空,随即雪离子那洋洋得意中略带嘲讽的声音也开始在头顶不停地盘旋: “斗斗罗,斗斗罗,六个指头大脑壳!” 虽然并非第一次遭此嘲弄,斗斗罗还是感到有失体面,非常狼狈。他费了好大劲才算摆脱掉了支支歌的纠缠,不禁怨气丛生,在心里骂道:“好你个死鸽子,有什么了不起,要让我逮住,看我怎么收拾你!” 斗斗罗重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神态,准备继续向前走时,皮皮松已经站在街道中间,正咧着嘴冲着他笑。斗斗罗白了皮皮松一眼,觉得他的笑颇为不怀好意似的。皮皮松见斗斗罗没有理会自己,便笑着说:“师兄,刚才我在那边听见雪离子喊你呢!”斗斗罗更加气愤,没好气地说:“那是在骂我好不好!”斗斗罗本想再数落皮皮松几句,但看他那一脸无辜的乐呵样,又改变了主意,说:“师兄要你帮个忙行不?”皮皮松一拍胸脯,说:“只要师兄吩咐一声,我一定会赴汤蹈火,两胁插刀!”斗斗罗一向不齿皮皮松的信誓旦旦,不禁嘘了一声,说:“行了,没人让你跳火坑,只用一下你的弹弓,把它打下来就行。”皮皮松一愣,问:“谁?”“支支歌!”斗斗罗坚定地说。皮皮松一听,连忙摆起手来,说:“不行不行,打不了的。”斗斗罗眼睛一瞪,说:“怎么打不了,你不是有法力吗?”皮皮松连忙解释说:“我们都是施过法的,这弹弓对它没用。”斗斗罗不相信,问:“你试过?”皮皮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偷偷地试过几回,不管用的。”斗斗罗非常失望,埋怨道:“白白挂了一件家什关键时候却不能用,真是聋子的耳朵!”皮皮松听这话,一本正经地反驳道:“你爷爷当年有遗训,此物有所打有所不打,有所可打有所不可打,打之则必中,欲中,则心不可有二,意不可有失,除之若意念之疾,而非形物之实也。”斗斗罗被皮皮松的一痛“之乎者也”说得晕头转向,连忙摆手说:“行了行了,收起你的宝贝吧!”斗斗罗刚说完,皮皮松一指天空大喊起来:“支支歌又回来了!”这一声把斗斗罗吓得不轻,赶忙顺着皮皮松的手指向天空看去。果然,支支歌拍打着白色的翅膀,又盘旋在了头顶上空。斗斗罗本想三十六计走为上,却见支支歌这次好像并无冒犯之意,随即雪离子的声音也从上空传来:“斗斗罗,回去告诉奶奶,这几天我忙着和花格木拉爷爷收拾学堂,不能去陪她,过几天我会去看她。”雪离子那不带嘲弄的声音真是甘甜如酥,悦耳怡人!还没等斗斗罗有所反应,皮皮松先朝支支歌大声喊道:“知道了,告诉雪离子,学堂那边我们也会去帮忙的。”斗斗罗满腹狐疑地看着皮皮松,问:“它能把话传回去?”皮皮松挠了挠后脑勺,说:“好像不能。”斗斗罗又白了他一眼,说:“那你还费这劲!”斗斗罗接着问:“你刚才说什么学堂?”皮皮松回答:“是花格木拉,他要开个学堂,让我们这些孩子们去听他讲学呢。”斗斗罗一听,在心里骂了一句:“这个老家伙,总不让人安生!”见斗斗罗不高兴,皮皮松又说道:“以后我们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自由了,要到学堂读书呢。”这话一下触动了斗斗罗的神经,狠狠地瞪了皮皮松一眼,说:“谁说要去学堂读书了?你愿意去你去,又没人拦着你!”看到斗斗罗不耐烦,皮皮松反倒认真起来:“必须要去的,花格木拉已通知了城里的所有长辈,凡是孩子不分男女都要去的,不然,要是被古拉西的‘魔魔军团’把孩子们都招过去了就麻烦了。”看着皮皮松认真的样子,斗斗罗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想,一个“魔魔军团”怎么把你们吓成这样,便又开口问:“图耳聪那边有消息了?”皮皮松说:“没有,这几天他只是听到一只鸟在唱‘古拉长,古拉长,养着一群黄鼠狼’。”斗斗罗听了不禁偷笑了一声,心想,这个老东西怎么还有这个爱好,真是啥人玩啥鸟啊。皮皮松接着又说:“不过古拉西的‘魔魔军团’已经开始组建了,他招收了魔氏三兄弟,很厉害的。”“魔氏三兄弟?”斗斗罗好奇地问。皮皮松说:“对,据说是恶人谷的,老大叫魔天角,为人狡诈无比;老二叫魔天爪,性情凶残异常;老三叫魔天牙,贪婪成性。兄弟三人都是虎背熊腰,力大如牛。现在古拉西出门时都由那三兄弟保驾护航,威风的很呢!”听了皮皮松的描述,斗斗罗好生纳闷,问:“古拉西这是要干什么?”皮皮松回答:“这还用问,上回他被你打了一拳,一直想找你报仇呢,这回他请来了保镖,你可要小心了,遇见他们躲远一点,别吃了亏。” 斗斗罗感到好笑,心想,至于嘛,不就是一拳嘛,这么兴师动众的,自己本来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只要“人不犯我”,又何必以拳相向,大家都在一个城里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干嘛非要弄得这么剑拔弩张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偷袭积善塔 斗斗罗的超然无惧与生俱来,别无缘由,这着实令皮皮松敬佩之余又有几分提心吊担。皮皮松跟随斗斗罗的脚步总是要半途而止,因为斗斗罗几乎能去费罗城中除了古拉庄园外的任何地方,真叫人望尘莫及。 皮皮松气喘吁吁地跟着斗斗罗拐过几个街角,就眼睁睁地看着他钻进了积善塔里。积善塔可非等闲之地,往常要有玩童进入塔内登爬,没爬到一半,塔塔木就会在上面大喝一声:“塔塔木在此,谁家玩童来此撒野!”这一声定会让他们屁滚尿流,夺门而出。 斗斗罗完全没有顾及在塔外望眼欲穿的皮皮松,独自蹑手蹑脚地顺着塔内螺旋状的楼梯向上攀爬。由于楼梯很徒,他不得不手脚并用。虽然整个攀爬过程有点吃力,斗斗罗还是尽量控制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斗斗罗似乎对自己的此次行动颇有把握,超强的心理素质使他越是接近塔顶越显得从容自如。他放慢了速度,就连呼息都控制得平稳细小。斗斗罗的举动虽然在皮皮松看来充满风险而又缓慢,但对他来说却因为极富挑战而变得充满乐趣。他的首要目标是绕过背对楼梯,正自斟自饮的塔塔木,径直冲向那只挂在墙上的梆子,然后拿起锤棒狠狠地敲上几下,过把瘾便算大功告成。然而,斗斗罗成功的几率却并不高,此次也不例外。他的脑袋刚刚露出顶层的地板,塔塔木便像后脑门长了眼睛一般,大声喊起来:“是斗斗罗吗?来,尝一颗兰花豆。”斗斗罗懊恼地站起身,放弃了偷袭。他当然没兴趣品尝兰花豆,对于他来说玩耍永远要比美食更加富有吸引力。尽管如此,斗斗罗仍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即离开,他犹豫了一下,走到塔塔木喝酒的小方桌跟前,盘腿坐下,眼巴巴地望着塔塔木。塔塔木的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他的酒盅,也许在他看来酒是有生命的,是可以与自己的灵魂亲密对话乃至相互融合的朋友。他每饮一口酒都像是举行一种仪式,庄重而又神圣。塔塔木每一次响亮的吸吮声以及饮酒入口后那悠长的回味,让斗斗罗口水直咽。塔塔木也终于正眼看了看斗斗罗,说:“混小子,有啥事?”斗斗罗的心思一下子被人看穿,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试探性地问:“能不能借你的斗篷用一下?”塔塔木有一件斗篷,已经破了好几个洞,都是请奶奶给缝补起来的。塔塔木停住送到嘴边的酒盅,一脸疑惑:“斗篷?你借斗篷干啥?”斗斗罗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想从塔上飞下去。”这话吓了塔塔木一跳,“啪”地放下酒盅,连连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谁教你这么做的?”斗斗罗理直气壮地回答:“奶奶说披着斗篷就能像风筝一样飞起来,黑嘴巫婆就是披着斗篷从这儿飞下去的。”塔塔木恍然大悟,说:“可不能和那妖婆比,她骨瘦如柴,身轻如燕,才能靠斗篷的张力从塔上落下,而且,她每次往下跳都是有讲究的,不能随便跳。”说着,塔塔木起身拉着斗斗罗来到窗口前,指着下面的观戏台,说:“从这窗口到观戏台有十余丈高,一般人跳下去肯定会粉身碎骨。当年黑嘴巫婆时常弄些把戏蒙骗人们,她的那件黑斗篷就被她吹嘘得神乎其神,其实,那就是一件普通的斗篷,只是比我的大一点而已。她仗着自己的身子骨轻,又总是选择刮西风的时候从塔上往下跳,这样她就可以迎风借力,平缓降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斗斗罗问。塔塔木说:“还不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法力高超嘛,当年她和古拉长沆瀣一气,靠卖弄一些邪门之道来糊弄百姓,妄图拢络人心,掌控全城,以赚取不义之财,最后还是你爷爷用奇门飞宫阵将她罩住,拆穿了她的伎俩,把她赶出了费罗城,从那以后,那老妖婆就再也没有来过。”说着,塔塔木不禁触景生情,开口唱道: “你道这人心不古,遍地妖风邪气,怎知那大千世界百转千回如是我闻——” 斗斗罗向来讨厌这种扭扭捏捏的文戏,便一转身撇下正一板一眼字正腔圆地深情演唱的塔塔木,独自跑到东面的窗口前。透过这面窗口,与积善塔遥相对应的正是古拉庄园中那座黑色的碉楼。斗斗罗依稀能看到古拉长那肥硕的身躯正一动不动地伫立在碉楼的阳台上,那样子似乎已经坚持了几百年。斗斗罗着实弄不明白古拉长为何要自我囚禁,从他那平日里一贯的眼神中人们分明看到的是其对外面世界的贪婪和向往。斗斗罗想,此刻古拉长也一定在遥望积善塔,或者他已经看到了自己,他一定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因为从自己记事起,就从没在古拉庄园以外的任何地方见到过他。斗斗罗尽量踮起脚尖,使劲向外张望。整个古拉庄园尽收眼底,虽然大部分都被幽密深绿的树木覆盖着,却也有几座房顶凸显出来。古拉庄园的房顶与众不同,正如它的碉楼一样,统统都是尖尖的圆顶,像是一把把撑开的雨伞。这或者也不无缘由,据说古拉家族的祖先来自遥远的草原,因此,他们的住房都有着浓厚的帐篷情结。在古拉庄园的一角,斗斗罗又发现了几座大型的同样是圆型的建筑正在施工,不用问,这一定是传言中古拉长正在建设的粮仓了。仅凭目测,就可见那几座建筑规模的宏大,大得超过了古拉庄园内所有的房子。作为粮仓而言,那更是让鲁长生老员外家的粮仓相形见拙了。斗斗罗好生稀奇,古拉长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他要把费罗城全城的粮食都储存到他那儿吗?转念一想,斗斗罗好像又有了别的解释,或许古拉长家那座碉楼内的神奇作坊可以生产粮食呢。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听说最近古拉长就在那神奇作坊里烹制出了各种美味佳肴,用以招待各方朋党。近段时间确实有一些神秘人物出入古拉庄园,每个人进去时都鬼鬼祟祟瞻前怕后的,出来时却又都鼓腹油唇心满意足的样子。斗斗罗想象不出古拉长倒底烹制的是何种美食,也就没有那种垂涎欲滴的欲望。不过,他对古拉庄园倒是颇感兴趣。他曾经十分想拥有一件会飞的斗篷,带着自己飞进古拉庄园一探究竟。斗斗罗这一小小的梦想至此算是彻底破灭了,听了塔塔木的解释,让其失望至极,一件既不能带自己安全降落,更不能带自己平安飞回斗篷实在不堪重用。如此看来对于古拉庄园,他目前只能如此遥望一番作罢。 “任君纵横驰骋阅尽人间春色,却无奈心机枉费只是过眼烟云——” 塔塔木的唱声依旧铿锵婉转,余音绕梁。斗斗罗刚转身望了一眼正陶醉在戏曲世界的塔塔木的背影时,便觉一颗什么东西飞过自己的耳边,挂着风声,不偏不倚地打在对面挂在墙上塔塔木用来盛酒的大葫芦上。斗斗罗赶紧把头伸出窗外向下看去,发现皮皮松正手持弹弓向上张望。看见斗斗罗伸出半个脑袋,皮皮松倒松了一口气,大声喊道:“师兄,你没事吧,快下来。”皮皮松原来一直在下面担心斗斗罗呢,觉得他会被塔塔木绑了,或者还有可能正在被塔塔木用皮带抽打屁股。塔塔木一向喜欢拿根绳子吓唬来此玩闹的玩童,许多孩子都把他视为青面獠牙的夜叉一般畏惧。斗斗罗朝皮皮松挥了挥手,示意他快走,皮皮松却不明就理,只是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斗斗罗。斗斗罗无奈回转身,发现墙上的葫芦已经破了一个小洞,塔塔木的白酒正淅淅沥沥地往下淌着。斗斗罗只得冲塔塔木大喊了一声:“你的葫芦破了!”塔塔木显然还没有从戏里走出来,拖着唱戏的长音问道:“你说什么——”。斗斗罗指着墙上的葫芦又说了一遍:“你的葫芦破了!”塔塔木如梦方醒,急忙跑过去,双手抱起葫芦,心疼地张口接着淌出的酒。塔塔木如饮甘露般把溢出的酒一口一口地咽下去,又上上下下把葫芦舔拭了一遍。之后,塔塔木捧着葫芦仔细端详起来。斗斗罗觉得塔塔木肯定会看出些端倪,不禁替皮皮松捏了一把汗。此时,皮皮松又在下面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师兄,师兄!”听到皮皮松的喊声,塔塔木恍然大悟,捧着葫芦跑到东窗口,伸出头冲着皮皮松大喝道:“好你个皮皮松,胆敢用弹弓毁我酒器,看我塔塔木不把儿拿下!”皮皮松一看自己把塔塔木喊了出来,又知自己无故闯了祸端,吓得拨腿逃去。塔塔木只是虚张声势一番,依旧坐到了自己的小方桌前喝起酒来。想到塔塔木的葫芦原本也比不得古拉长手中的泥壶,算不得什么宝物,破就破了,没必要小题大做,斗斗罗如此自我宽解一番,便坦然了许多,瞅了瞅醉意朦胧的塔塔木,不辞而别。 回到塔下的时候,皮皮松早已不见了踪影。斗斗罗在街上胡乱寻了一阵子,找不到皮皮松,却发现古拉西被几个虎头虎脑的家伙簇拥着迎面走来,样子趾高气昂的,简直不可一世。斗斗罗打量了一下分别跟随在古拉西左边c右边以及后边的三个胖子,感觉面生,想必这就是皮皮松所说的魔氏三兄弟了。在斗斗罗看来,虽然弟兄三个身体壮实了点,但也没有皮皮松所描述的那么恐怖,很明显,他们都只是营养过剩的产物,尽管面容凶煞了些,实不为惧。古拉西走到斗斗罗跟前,用非常轻蔑的目光看着斗斗罗,对左右说:“这就是斗斗罗,右手有六根指头,拳头倒是有点力道。”古拉西刚说完,站在他后边的那个胖子便一边往前挤着一边结结巴巴地大声嚷道:“让c让他尝尝我c我的拳c拳头!”斗斗罗急忙退后一步,准备迎战,那胖子却被古拉西摆手止住了,古拉西说:“我父亲说对待他们要恩威并施,我们岂能在这儿欺负他。”说完,古拉西又一指斗斗罗,说:“明天太阳爬过积善塔顶,我们在观戏台上等你,你可别做缩头乌龟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挑战邀请,斗斗罗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自己虽然一贯惹事生非,却从不寻衅滋事,古拉西这般仗势欺人,真让人忍无可忍。目送古拉西一伙大摇大摆地从自己旁边走过去时,斗斗罗悄悄地攥了攥拳头,心中怒气丛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赴约 古拉西的挑战丝毫没有影响到斗斗罗的睡眠,第二天起床时,已是天光大亮。斗斗罗下了阁楼,奶奶的红薯米饭已经盛好,诱人的清香洋溢出一片家的温馨。奶奶一如往常,把饭碗端到斗斗罗的跟前,用调羹在碗里缓缓地搅着。这是一个温暖的时刻,是一个幸福的时刻,是一个一天中祖孙俩难得一聚的快乐时刻,奶奶总是企图用她的慢节凑拉长这一刻的长度。 斗斗罗口便结束了奶奶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精心准备的早餐,用手抹一下嘴巴,然后在奶奶充满怜惜与无奈的目光中起身出门。其实,斗斗罗好像已经忘却了昨天古拉长的挑战,要不是走过观戏台时看到聚集着的人群,他差点记不起今天的主角竟然是自己。看来古拉西和他的爪牙们已经在台上等候多时,看到斗斗罗来,破天荒地向他招了招手。台下的人群也沸腾了,簇拥着把斗斗罗推到了台上去。也许是对斗斗罗能如期赴约的感激,古拉西高傲的态度中明显多了几分热忱,用手指了一下站在身后的三个胖子,说:“斗斗罗,我先给你介绍一下,他们是来自恶人谷的魔氏三兄弟,这位是老大,魔天角,这位是老二,魔天爪,这位是老三,魔天牙,他们都是我父亲请来的食客。”“食客?什么是食客?”斗斗罗不解地问。古拉西不屑地说:“食客就是吃我们家饭替我们家办事的家丁。”魔天牙显然不满意古拉西的解释,上前一步更正道:“食客就是古拉长老爷请来的世外高手!”斗斗罗轻蔑地看了一眼这些年龄和自己差不多的弟兄三人,似乎明白了古拉长为什么要建造那么巨大的粮仓了。古拉西又说:“我们今天可不是来报仇的,父亲说对你们不能一味打打杀杀,我们主要是和你切磋切磋,顺便让大家认识一下‘魔魔军团’的新成员,以后大家同在一个城里混,要相互照应才是。”斗斗罗听了古拉西的话,不禁在心里骂了一句,“哼,说的好听,今天来这还不是想让我出丑吗!”古拉西见斗斗罗不吱声,便一挥手对魔氏三兄弟说:“好吧,接下来就交给你们吧,注意点到为止,别伤了和气。”话音刚落,魔天牙就迫不及待地扭着肥硕的屁股挥拳冲到斗斗罗跟前,嚷着:“让c让他先尝尝我c我c我的历害!”斗斗罗见魔天牙打过来,不慌不忙地将右拳在胸前一扣,随着指关节发出的一声清脆的响声,斗斗罗拉开手臂猛地迎面一击,这一拳正打在魔天牙的拳头上,真是如雷石干裂,震骨碎心一般,把魔天牙击退数步,竟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有缓过神来。魔天爪见状,握着拳头凶神恶鬼一般步步逼近。斗斗罗收回手臂,右拳重握,用其故有的沉稳冷峻的目光注视着魔天爪的一举一动。相比魔天牙,魔天爪的躯体更加笨重不堪,虽然每一步都带着杀气,却摇摆不定,重心不稳。走到眼前时,斗斗罗能听到魔天爪双拳发出如握碎石块般的响声,他依旧泰然自若,不急于进攻,也不急于防守。猛然间,魔天爪的拳头挂着风声打向自己的脑门。魔天爪的这一拳可谓拼尽全力,凶狠异常。斗斗罗似乎是面不改色,游刃有余,只是将头轻轻一仰,拳头便擦着自己的鼻尖打过。由于太过用力,这一拳打空竟让魔天爪一时难以回身。斗斗罗迅速反身一击,一拳打在魔天爪的虎口,重心失去平衡的魔天爪一个趔趄也摔倒在地。当兄弟俩人爬起来欲再战时,站在一旁一直默默观战的魔天角喝住了他们。魔天角转动着一双狡诈阴险的目光冷冷地对弟兄俩说:“这小子虽然体格不壮,个头不高,但心机老练,功力颇深,切不可轻敌。我发现他功在右拳,但并无久力,我们可避其锋芒,合力进攻。”听了魔天角的话,斗斗罗心里倒“咯噔”一下,他这才发觉自己确实右拳比左拳有力道,且每次出击之后好像都要缓一会才能恢复力度,貌似不能连续出击。斗斗罗也弄不明白自己的右拳何来惊人神力,每次攥起都会膨然鼓胀,既能聚集全身之力,又不劳各处筋骨,似乎是集天地之威,冠一拳之勇。聚于拳头的神力在每次出拳时又都会脱拳而出,给对手以无形打击,几乎可以做到自己皮毛不伤。也许正因为如此,斗斗罗才面对进攻既能有恃无恐,沉着应对,又要把握时机,一招制敌。看见魔氏三兄弟果然摆好了三角型阵形向自己逼来,斗斗罗再一次攥紧了拳头,扫视着他们每一个人。这一次,魔天牙和魔天爪分别在队型的左前方和右前方,魔天角则占据后边中间位置。很明显,他们试图用这一队型将斗斗罗包抄其中,使他三面受敌。斗斗罗看清了他们的意图,每一步都变得分外小心谨慎。这回他必须主动出击,打乱他们的布局,他试着先向吃过自己拳头的魔天牙和魔天爪进攻。魔天牙和魔天爪显然还对斗斗罗心有余悸,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斗斗罗转向左侧,魔天牙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斗斗罗又迅速向右侧跨一步,吓得魔天爪连退两步。紧接着,斗斗罗猛然一个转身,绕到了魔天爪的左侧,此时,弟兄三个正好与自己处于同一条直线上,斗斗罗抓住时机,大喊一声,果断出拳朝魔天爪的侧部狠狠一击。这一拳雷霆万钧,排山倒海,顿觉地抖天颤,风起尘扬,魔氏三兄弟一下被推出数步之远,叠罗汉般横躺竖卧地压在一起,落败之态实在是狼狈不堪。台下的惊叹声和欢呼声顿时鼎沸,孩子们都高喊着斗斗罗的名字。斗斗罗拍打了一下手掌,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既对刚才自己这一拳的威力感到莫名其妙,又对自己的表现心满意足。满意之余,斗斗罗不忘用满是谦逊的目光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古拉西,他想,这会他该心服口服了吧,本来嘛,同在一城,各住一边,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干嘛要处处紧逼呢。此刻,古拉西那张半盖在礼帽下的脸早已是由白变黄,由黄变绿,他愤愤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魔氏三兄弟,羞恨交加。斗斗罗本着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态,走到古拉西跟前,想与他握手言和。不料,古拉西却将双手交叉在胸前,照旧用高傲的口吻说:“斗斗罗,今天算你小胜一把。不过,我们‘魔魔军团’可不是以拳取胜,等我们练就了魔法,我们再正式比一回。”见古拉西如此不可理喻,斗斗罗索性一仰头,扬长而去。 一下观戏台,斗斗罗被皮皮松缠住。皮皮松目睹了刚才打斗的整个过程,真是既惊又喜。“师兄,你的拳头好历害啊。”“师兄,你的工夫是跟谁学的?”皮皮松左一个“师兄”右一个“师兄”地叫着,都被斗斗罗置之不理。斗斗罗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却怎么也摆脱不掉皮皮松,便停住脚步,用一种威胁的口吻说:“刚才的事不许跟奶奶说。”皮皮松点了点头,说:“保证不会说的,不过你得教我几招。”斗斗罗一怔,心想,自己也不过一招而已,怎么教他几招呢?便故作玄虚了一把:“不行,这是独门武攻,不能外传。”皮皮松哀求道:“好师兄,教教我吧,我有一样好东西给你的。”斗斗罗问:“什么东西?”皮皮松左右看了看,凑到斗斗罗的耳旁小声说道:“我有一颗格粑果,咱俩一人一半。”斗斗罗一惊,问:“怎么弄到的?”皮皮松举起挂在腰间的弹弓在斗斗罗眼前晃了晃,说:“用它打下来的。”斗斗罗眼睛一亮,又问:“就一颗吗?”皮皮松说:“打了两颗,头一颗摔碎了,第二颗用了个大布兜才接住的,没敢多打,怕被人发现。”斗斗罗倒有些迫不及待了,问;“放在哪里了?”皮皮松说:“我藏在皂角树林的一个树洞里了,过两天拿出来咱俩分了。”斗斗罗点了点头,说:“好吧,成交!”皮皮松兴奋地攥了攥拳头。 格粑果是费罗城的圣果,历来被人们顶礼膜拜。斗斗罗垂涎已久,却无计可施。据费罗城祖祖辈辈相传的记忆,早在千年前,城中一眼古井旁生出一株奇异的树木,城里人给它取名叫格粑树。格粑树每年只在树顶结七枚果实,后来人们发现只要在咀嚼格粑果的同时想一件事情,当把它咽下去时候,这件事就会在自己的记忆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所以人们又把它叫做“忘忧果”。历史上,各种非常的时期,祖群的首领正是利用这种果实忘却了烦恼,乐观地面对现实,带领费罗城人战胜了种种艰难困苦。不过,时至今日,格粑树已长至数十丈之高,且树杆光滑挺拨,成熟的格粑果几近高悬云端,就连图耳聪这样的爬树高手都会望尘莫及。费罗城人已有几百年无缘体验格粑果的神奇功效,但人们谁都不曾表示过惋惜和遗憾。人们坚信,格粑果愈来愈远离他们是上帝的意愿,是上帝让格粑果带着烦恼和悲伤远离了费罗城人的生活,把幸福和快乐留给了他们。在人们无缘咀嚼格粑果的岁月里,有一种叫做“忘忧鸟”的鸟儿会在每年农历七月初七这天飞来啄食已经成熟的格粑果,随后,忘忧鸟愉快动听的歌声就会在费罗城的上空伴随人们整整一个秋天。歌声里,丰收的喜悦也会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当然,能嚼一口格粑果仍然是斗斗罗的梦想之一。对他来说,尽管并无烦恼可言,不过试着把一件事情从记忆中擦除,其过程本身就是一种非常有趣的体验。皮皮松居然找到了摘下格粑果的方法,这完全得益于他那把神奇的弹弓,这又让斗斗罗羡慕不已!如果皮皮松肯分享给自己一半,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虽然他并没有用以交易的筹码。斗斗罗清楚,如果不答应皮皮松的条件,他肯定不会轻易交出格粑果,这不禁让他想到一个黑吃黑的方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无字碑 费罗城南部龙王庙前的皂角树林里,老树参天,地上覆盖厚厚的皂荚,斗斗罗小心翼翼地踩在上面,逐一查看着树杆上的树洞。 皂角林原是费罗城远古的祖上墓地。如今历经沧桑,祖先的茔墓早已不复存在,只留有一块巨大的无字碑向后人昭示着先祖遗风。碑何以无字,这确实令人费解,但花格木拉别有解释,他认为,立碑而无字,这恰说明祖先的睿智和淡泊。自古繁文难表深意,禅理无须明说,从无言处听声,自无字处读书,授意于心灵的启迪,岂能流俗于笔涂墨画。也因这一信条,每逢重要节日,花格木拉都要独自一人深入皂角林,执炷燃香,扣首凝目,郑重其事地拜谒无字碑,并时常从碑上读出些先祖的箴言遗训,来教化于人。那些教化究竟是祖先的灵光,还是花格木拉的自我杜撰,外人无从得知,也无人去计较。 除了花格木拉,皮皮松和图耳聪也时常光顾这片树林,他们的目标都是那些栖息在树上的鸟儿。图耳聪凭借其高超的爬树本领,穿梭于枝头,学着鸟语呼朋引伴,深受那些鸟儿们的喜爱。相比图耳聪,皮皮松则远没有那么友善,虽然不会爬树,他手中的弹弓却时常让鸟儿们惊恐不已。为此,图耳聪便组织一些勇敢的鸟儿用粪便向皮皮松发起攻击,常常把他弄得狼狈不堪。 和大多数人一样,斗斗罗极少进入这片皂角林。由于树高林密,人迹罕至,到处是经年累月积攒的皂荚和已经腐烂的树叶,还有随处可见的鸟类白色的粪便,使人举步维艰。即便是在日头好的正午,进入这片树林也会使人有种遮天蔽日的眩晕感,而这个时候,已经日薄西山,树林里更加显得阴森恐怖。斗斗罗一连掏了十几个树洞,都一无所获。四周幽深昏暗的林间透出袭人凉气,头顶上不时传来怪鸟的尖叫声,到处显得鬼气拂拂。斗斗罗懊丧地环视了一下周围,尽管在他的字典里几乎找不到“害怕”二字,但他还是决定放弃了。为了一枚小小的格粑果而费尽如此周折,实在有所不值,况且这个时间奶奶一定已经做好了晚饭在家等着自己呢,如果不能赶在太阳下山前回家,奶奶一定会大发脾气,当然比这更难缠的是她的眼泪。一会雷霆大作一会哭天抹泪,这是奶奶惯用的伎俩,为了息事宁人,在按时回家这一点上斗斗罗还算乖顺。 斗斗罗正要往回走时,忽然看到前方闪过一个黑影。斗斗罗一惊,心想,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进入树林呢?斗斗罗猫腰躲到树后,想看个究竟。只见那黑影越来越近,大概由于地面松软的缘故,黑影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活像一只大袋鼠。斗斗罗屏住了呼息,心脏不由自主地猛烈跳动起来。当黑影走近时,斗斗罗终于看清了,那居然是潘瞎子潘世忠!这家伙平时走路跌跌撞撞的一副不长眼睛的样子,这会竟然蹦蹦跳跳地在树林间穿梭自如,看来在他身上还真是充满了猫腻!潘世忠到底要干什么呢?斗斗罗百思不得其解,小心翼翼地尾随在了他身后。潘世忠相当警觉,听到一点声响便停住脚步回头张望。斗斗罗赶紧躲到树后面去,头顶上几只正欲夜宿的鸟儿受到惊吓,拍打着翅膀飞起来。潘世忠释然地朝上看了看,又径直向树林深处走去。斗斗罗更加小心地远远跟着,一直看着潘世忠走到了无字碑前。斗斗罗更加纳闷,难道潘瞎子是要学花格木拉的样子来拜祭无字碑吗?这好像太不合常理,就凭他那副油腔滑脑欺世盗名的嘴脸,即便要拜,也定会是大张旗鼓地炫弄一番,肯定没有这样偷偷摸摸的理。斗斗罗注视着潘世忠的一举一动,只见他站在无字碑前端详了一会,手里拿着块什么东西,在无字碑上画着什么。斗斗罗悄悄地靠近些,仔细看了看,石碑上并没有留下什么字迹。斗斗罗正在奇怪,潘世忠又努力地在碑前用脚胡乱拨弄着地上的落叶,似乎是地掩盖自己的足迹。这越发让斗斗罗觉得潘世忠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情,他禁不住从树后面跳出来,大喊一声:“你在干什么!”这一声非同小可,把潘世忠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半,一下蹿到一棵树后面抱住树杆,战战兢兢地伸出脑袋张望。斗斗罗对潘世忠如此过度的反应感到好笑,他走到无字碑前看了看,仍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潘世忠发现是斗斗罗,长出了一口气,壮了壮胆从树后走出来。由于刚才惊吓过度,嘴唇还在打着哆嗦,说:“兔c兔崽子,怎么是你,吓死我了。”斗斗罗看了看他,继续质问道:“你刚才在干什么?”潘世忠狡辩道:“什么也没干,只是路过此处,进来小解小解罢了。”斗斗罗指着他手上拿着的一块黄色的东西问:“那是什么?”潘世忠神情紧张地回答:“这是我刚刚从树林里采集的树蜡。”“树蜡?你弄这个干什么?”斗斗罗接着问道。潘世忠支支吾吾地说:“家c家里的竹签裂了,拿来粘竹签的。”说完,潘世忠又想起什么来,瞪着眼睛吼道:“这关你什么事?小兔崽子,乳臭未干倒来审问起我潘某人了!赶快滚回家去,小小孩子也敢来这地方胡闹,小心天黑了让野鬼把你吃了!”见潘世忠倒来恐吓自己,斗斗罗便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手向他背后一指,大喊道:“有鬼!”潘世忠本来就惊魂未定,这一下更是被惊得从地上跳了起来,连连问:“在哪里?在哪里?”斗斗罗很不屑地瞅了一眼惊慌失措的潘世忠,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就这胆量还敢吓唬我!”斗斗罗转身向外走的时候,潘世忠也慌里慌张地紧跟在后头,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小兔崽子,等等我!等等我!” 虽然并没有识破什么秘密,原形毕露的潘世忠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还是对斗斗罗明显客气了许多。这也让斗斗罗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要制服一个人,有时抓住他的把柄要比给他一拳更管用。 那天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些许暮色,斗斗罗正寻思着该如何对付奶奶的追问,开门却和皮皮松撞个满怀。皮皮松见斗斗罗回来,赶忙问:“师兄,这大半天的你去哪里了,我们都等你一下午了。”斗斗罗反问:“你怎么在这儿?”皮皮松说:“奶奶留我们在这吃饭。”进了门,雪离子正在拧着马灯,一桌饭菜在灯光的照射下让人垂涎欲滴。奶奶端着粥过来,用半时慈爱半是严厉的目光盯着斗斗罗,问:“今天又打架了?”斗斗罗知道这肯定是皮皮松告的密,气愤地瞅一了他眼,皮皮松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说:“我们快吃饭吧,看这菜都凉了。”奶奶接着说:“花格木拉的学堂马上开学了,以后好好去上学,不准再到处游荡了。”斗斗罗问:“上什么学?”雪离子走过来责怪道:“上什么学都不知道,整天就知道疯来疯去的。上学就是去跟着花格木拉读书写字,听他讲真善美的道理。”斗斗罗冲雪离子做了个鬼脸,说:“听过啦,那天在鲁老员外家早听过了,就他那两把刷子还能讲出什么好东西。”奶奶把粥放在桌子上,厉声道:“不许发混!以后不许你再东走西逛的到处惹事生非,都这么大了一点见识也不长,你爷爷的本领半点没学会不说,还把你惯成了个不服管教的野性子,照这样下去,我可怎么对得起你那死去的父亲啊!” 一提到父亲,斗斗罗安静了许多。父亲在自己的记忆中是短暂的,却也是清晰的。父亲只是费罗城里一名小小的石匠,由于拒绝学习爷爷的玄学异术,被爷爷赶出家门,独自谋生。在斗斗罗五岁那年,也就是爷爷去世后的第二个年头,父亲背上他的工具包,只身一人进入恶人谷,为恶人们开凿他们的朝觐天梯。恶人谷内恶人云集,烧杀抢劫是他们的生存之道,无恶不作却又都能安然无虞,全因谷内住着伏地吼和朝天啸两大魔头。有道是“恶积成魔,善修成佛”,伏地吼和朝天啸俱已积恶成魔,拥有了通天魔力,如今深居恶人谷半崖洞,享受着恶人们的供奉,并偏袒一方。而费罗城与恶人谷近在咫尺却少有劫难,归功于费罗人以善立邦,又尊佛修道。据说费罗城墙的每一块砖下都压有天尊道符,这令费罗城固若金汤,就连伏地吼和朝天啸都奈之若何。可是,自从爷爷死后,费罗城内日见人心涣散,道业衰微,整个城防已是外强中干,处境风雨飘摇。恶人们乘虚而入,内处勾结,向费罗城提出两个选择,要么交出一季的口粮,要么就为他们开凿一条供奉魔头的朝觐天梯。费罗城人不打算向他们妥协,决心誓死捍卫尊严。但父亲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妥协是费罗城最好的选择,尤其是当你失去了抗争的资本时。于是,父亲力排众议,一人承揽了开凿天梯的工程。开凿天梯极其艰辛而又危险。九九八十一天后,父亲终于凿完了最后一级,却因太过疲惫而失足滑落。父亲被抬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弥留之际,他用粗糙而有力的手紧紧握住斗斗罗的手,微笑着说:“孩子,爷爷常说你是他的杰作,我反对,你是我的,我要你快乐坚强地做你自己。别去在意会成为什么,好好长大,因为,我爱你!” 我爱你! 多么幸福而又伟大的理由!这三个字那么微弱,却又那么清晰,多少年来回荡于耳畔,历久弥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三生学堂 斗斗罗也选择了妥协。 花格木拉郑重其事地举行了他的学堂开课仪式。仪式上,由鲁老员外题笔的“三生学堂”牌扁被挂在了学堂门口正上方,名字取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意,是花格木拉翻阅古籍,冥思苦想,灵感乍现,偶然所得。随后,费罗城里有些名望的人士都被邀请来对孩子们作一番训导和诫勉。这其中,鲁长生老员外的开场词最为语重心长:“费罗城自古人心向善,和睦立邦,我鲁长生虽一生谨遵祖训,慎言笃行,无奈心盛力微,不曾片德及乡邻。近年来,我城接连变故,英才俱损,人心无主,照此以往,恐道义有失,民生有难。今日,承蒙花格木拉老生耄耋之年仍心怀大义,办此学堂,招集诸生,传道授业,实在是城邦之大幸。诸生虽幼,却担负未来,当勤勉治学,传承先德,不染污流,心存善念,方能度德量力,治邦安民。” 鲁老员外可真是为费罗城人的命运操碎了一地的心。早些年的时候,古拉长用小斗放米大斗收米,让市民们债台高筑,企图以此霸占他们的耕地。鲁老员外为此倾尽家资,赌回了市民所有地权,并从此架灶施粥,彻底推毁了古拉长的阴谋。不过,毕竟当年有爷爷和图耳聪等人的背后相助,鲁老员外方能遇事胸有成竹,无所惧怕。现在,面对蠢蠢欲动的古拉家族,老员外分明感觉到了压力,一种力不从心的紧迫感时时围绕着他,令他满腹忧虑。 接下来几位长者的训导算是老生常谈,毫无新意。轮到奶奶上台时,斗斗罗紧张得不敢往上看一眼。奶奶平时总是啰里啰嗦,这下还不知又要唠叨些什么,真让人担心! 幸运的是,奶奶一改往日的拖泥带水,语调柔和地说道:“孩子们,看到你们能坐在一起学习我真心为你们感到高兴。今天,能在你们心灵中种下一颗善的种子,明天,你们携起手来就是一片风吹不动的森林!”奶奶的话一经出口,就引来一片热烈的掌声。斗斗罗瞟了一眼站在台上的奶奶,奶奶慈祥的脸上充满了殷切的期望,这期望似曾相识,让人无法拒绝,又不敢碰触。斗斗罗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仰视过奶奶,自从父亲死后,祖孙俩喜欢相向而行,尽管奶奶时常牵就自己,却也无法阻挡他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在他看来,奶奶那些老旧陈腐的套路,是对自己无法容忍的羁绊和束缚。 这回奶奶并没有发表长篇大论,而是看了一眼花格木拉,说:“我老了,讲不动了,一些明白的道理自己也糊涂起来了,就不多说了,接下来就把讲台交给花格木拉爷爷,我会和你们一起听完这学堂的第一课。”奶奶在一片更加热烈的掌声中走下了讲台,斗斗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第一次因为奶奶而感到了些许莫名的骄傲。 花格木拉站起身,用手示意大家安静,说:“等一下,还有一位老先生要讲几句。”正当大家不知所以时,潘世忠潘瞎子摸摸索索地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潘世忠进来,大家都面面相觑,诧异万分。谁都不认为潘世忠会有资格训导孩子们,这点毋庸置疑。 花格木拉看出了大家的心思,解释说:“潘先生是德德罗老先生的关门弟子,也是费罗城唯一能领悟《奇门遁甲》的得道之人,今后我们会请先生给我们讲解易经c奇门之术,还望大家虚心学习。”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孩子们纷纷站起身,吵闹着,皮皮松把手指伸进嘴里,打起了一个响亮的口哨,图耳聪干脆爬到了桌子上。潘世忠的耳朵看起来和他的眼睛一样,一点也没在意大家的抗议,仍旧摸上讲台,点头哈腰地鞠了个躬,说:“谢谢大家,谢谢大家。我自传承师傅衣钵,刻苦钻研《奇门遁甲》,而今小有建树,蒙花格木拉老先生三番五次邀请,潘某盛情难却,尔后将会与老先生一起办好学堂,我保证一定对诸位毫无保留,精心予以栽培,以不负师傅临终所托。” 潘世忠的大言不惭更加激起了孩子们的反感,哄闹声冲破房顶。潘世忠只得仓促地完成了他的演讲,转身朝花格木拉又深深地鞠了一躬,便慌里慌张地摸索着离开。 斗斗罗始终坐在台下一言未发。他本来就不怎么喜欢这个学堂,只是处于奶奶的压力才不得已坐在这儿,现在花格木拉又把这个潘瞎子请来,实在让人堵心!同样心存不满的还有鲁长生老员外,潘瞎子走后,老员外一脸沉郁地看着花格木拉,问:“先生一向不齿潘世忠的为人,今日为何有如此安排?”花格木拉面露难色,叹了口气,说:“我也怀疑他的才学,可这都是祖上的昭示啊。”鲁老员外大惑不解,问:“此话怎么讲?”花格木拉说:“为了学堂开课这事,我特意前去拜祭过祖先无字碑,依照往常惯例,执烛燃香,凝目扣首,乞求祖先教化。然此次却与以往不同,正在我静心祈祷时,却发现烛火后方的碑面上出现一行神奇的小字,待我秉烛仔细查看,却见写的是‘欲使奇门技未穷,还仰费罗潘世忠’。”鲁老员外将信将疑,问:“果有此事?”花格木拉说:“千真万确。我想这一定是祖上昭示我们奇门之术并未绝世,如请潘世忠帮忙,或者可以修复传承,为我所用。想那《奇门遁甲》自古鲜有人能懂,德德罗老先生所绘《奇门通关图》又不知所踪,如此绝学只能束之高阁,委实可惜。今费罗城恐有劫难,正缺少可拒邪护城之英才,若能让后辈传承奇门之术,定能使我城居民安然无虞。而这潘世忠向来自诩为老先生之徒,又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通晓了《奇门遁甲》,估且不论真假,既能终日研读,定会略知一二,我们且请他来聊作点拨,与晚生们也不无益处。” 听了花格木拉的话,鲁长生老员外不再作声。但这番话着实让斗斗罗心里“咯噔”一下,一提到无字碑,他猛然想起几天前的事情来。斗斗罗暗自思忖,觉得这事肯定有蹊跷:一定是潘瞎子知道花格木拉会去拜谒无字碑,特意跑到林子里在啤上做了手脚。“欲使奇门技未穷,还仰费罗潘世忠”,别说这是祖先的意思,就连城里的傻子都不会这么认为,明显就是他潘瞎子的自吹自擂。不过令人困惑的是,斗斗罗明明没有看到碑面上留有任何字迹,却偏偏让老眼昏花的花格木拉发现了什么,难道潘瞎子会什么妖法吗? 斗斗罗正在纳闷的时候,台上的花格木拉已经开始点名了。他一连喊了两遍“斗斗罗”,都没有反应。旁边的皮皮松狠狠地戳了一下他,斗斗罗才回过神来,不紧不慢地站起来问:“什么事?”斗斗罗的回答引来一片笑声,花格木拉敲打着桌子说:“注意课堂纪律,点名要喊‘到’!”斗斗罗重新坐下,听着花格木拉认认真真地把十几个孩子的名字念了一遍。刚念完,斗斗罗又站起来向外走,花格木拉急忙喊住他问:“你要干什么去?”斗斗罗说:“永善永美和永真她们没来,我去喊她们。”花格木拉说:“不劳你费心,她们仨姐妹身体各有不便,不宜到学堂来听课,我会抽时间到府上专门给她们补习。”斗斗罗说:“那我也要跟她们一块补习。”坐在一旁的奶奶大声喝道:“斗斗罗,不许发混,快坐到座位上好好听先生讲课!”斗斗罗只得无奈地回到位子上坐下,学堂里稍稍安静下来。 斗斗罗这才抽空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学伴们,他们坐姿百态,各怀心思,看来谁都没有要好好听课的样子。图耳聪是最为坐立不安的一个,一会蹲到椅子上,一会又把头伸到桌子下边,如鸟困笼般焦急。皮皮松则侧卧在桌子上,张着大口,一副要酣睡的样子。最安静的是坐在前面的雪离子,只是不停地用手理着自己的长发,她肩膀上的支支歌缩着脖子,屁股一翘一翘的,让斗斗罗很有种上前抓住它的冲动。 花格木拉终于开始了他的开场白,他先使劲地用手中的木杆敲打着桌面,颇有当年图耳奇县令的升堂问案时的威仪。待孩子们东倒西歪的坐姿稍稍有了些端正,花格木拉便清了清嗓子,说:“‘三生学堂’今天正式开课了,办此学堂,既是费罗城长辈们多年宿愿,更是义不容辞之担当。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c‘无规矩不成方圆’,你等作为下一代,关乎费罗城的未来,本该勤奋修学,自强不息,有所作为。只可惜近年诸多意外,使你们疏于教诲,养成玩性。‘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作为长辈,我等对此亦有不可推却之责,故承办学堂,以弥补前失。各位既入学堂,当听从管束,严谨治学,持之以恒,不可懈怠。” 这话让斗斗罗深为懊悔。本来自己坐在这儿一是照顾奶奶的感受,再就是觉得学堂也不过是走走形式,热闹三两天的事。现在看来老先生倒是要一条路走到黑,不弄出点名堂誓不罢休的样子。 台上花格木拉开始讲诵起他的经文,摇头晃脑,一副满腹经纶的样子。当他念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的时候,门又被“呼啦”一下推开,随后古拉西带着魔氏三兄弟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无理取闹 花格木拉仍旧捧着他那本发黄的古书,转头盯着这群不速之客,问:“此乃‘三生学堂’,请问古拉公子到此有何贵干?”古拉西轻蔑地环视了一下学堂,说:“既是学堂,为何不请我们也来听听?”花格木拉合上书,解释道:“愚翁所授之学,与贵府传承大相径庭,不敢教人背弃宗脉,还请公子自便。”古拉长冷笑道:“快收起你那仁义之学吧,父亲说那纯粹是愚弄人的歪理,只有恶人谷的黑心学才是真正的立世之道。听你讲学既当不得饭吃,又学不得魔法,白白麻木了头脑,不如趁早散了,让大家加入我们的‘魔魔军团’,也好寻个出路。”花格木拉厉声道:“黑心学乃万恶之宗,是邪恶之学,也只有伏地吼和朝天啸那样贪婪成性的魔头才奉为经典,你等不明大义,与魔同流,又妄加诋毁圣宗,实在是天理难容!”话音刚落,站在古拉西身后的魔天角不无嘲讽地说道:“可怜你那些虚伪的假仁假义,天地法则,弱肉强食,我们恶人谷内人人崇强欺弱,追随伏地吼和朝天啸,享尽荣华富贵,而你们心慈手软,以善为本,到头来也不过到鲁家门口讨得一碗粥饭罢了。”一番话把花格木拉气得颤巍巍地说不出话来,坐在一旁的鲁老员外赶紧起身,强作笑颜劝解古拉西一伙:“你等小小年纪不明是非情有可原,只是这学堂之内比不得街头巷尾,容不得这样无理取闹,还请公子行个方便,我鲁长生代孩子们谢过了。”古拉西上下打量了一下鲁老员外,讥讽道:“就知道办学堂是你的主意,真是一个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阴险小人,我父亲说了,费罗城早晚都是我们的,你们就别枉费心机了。”这话几乎是激起了公愤,一个清秀却又铿锵有力的声音大喝道:“古拉西,你别欺人太甚!”喊话的是原本坐在孩子中间的雪离子,起身而立,粉面含威,秀气凛然。古拉西一看到雪离子,气焰削减了一半,说:“是雪姑娘啊,你怎么也在这儿,这般冰清玉洁的也要来此受他们的沾染,真是可惜!”雪离子嘴巴并不饶人,说:“你们古拉家喜欢替别人操心是不?天天的不干正事,到处挑事,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我们办个学堂也要进来捣乱,还有没有礼束?”古拉西赶忙解释说:“误会误会,我们只是路过这里,进来看个热闹。”雪离子反讥道:“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唱戏,这看也看过了,耍混也耍过了,没事就赶紧走,别在这耽误我们的时间。”没等古拉西再说什么,魔天牙便在后面吃力地嚷嚷起来:“公c公子,别c别跟他们废话了,不如我c我c我们拆了他c他们的牌扁吧。”这话着实又把斗斗罗激怒了,本来他们提起恶人谷就已经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现在居然还要拆牌扁,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牌扁是斗斗罗看着鲁老员外一笔一画写出来的,右下角还抹上了自己的一个大手印,鲁老员外拿了块擦布费了好大劲也没擦干净,还开玩笑说:“虽然我们斗斗罗不会写字,也算在上面题了一笔哟。”斗斗罗一声不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前面。古拉西他们一看见斗斗罗,不由地后退了好几步,魔天牙还惊恐地喊了声:“斗c斗c斗斗罗!”古拉西故作镇定地冲斗斗罗说道:“稀罕稀罕,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迷魂法,居然让斗斗罗也心甘情愿地来这儿接受教化。”斗斗罗不咸不淡地说道:“这世上啥事都要你来管?”古拉西说:“不敢不敢,只是奇怪你一向天马行空,怎么会受得了这般约束。”这话还真说到了斗斗罗的心坎里,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怎么也不能背信弃义,入了他古拉西的道,便硬着头皮说:“谁说我受不了这约束,我现在正想好好学点东西呢!”古拉西忙说:“好好,是该学点了,你在这慢慢学,不打扰你了。”说完,古拉西一摆手,领着魔氏三兄弟仓皇而去。 斗斗罗随口而出的几句话,让奶奶听了乐开了花,连声说:“俺娃长大了,多懂事理儿。”鲁老员外也看在眼里,喜在心中,一脸欣慰。随后花格木拉宣布,为了督促大家,让聪敏好学的雪离子监督学习,让沉稳冷静的斗斗罗负责学堂纪律。花格木拉这一招也着实高明,让人觉得很有点“以盗抑盗”的意思。斗斗罗兴奋地跑到讲台前,趴在讲桌上问花格木拉:“这样是不是可以不用听讲了?”花格木拉扬起木杆轻轻地在斗斗罗脑袋上敲了一下,说:“也得听!” 三生学堂很快在费罗城声名大震,从里面不时传出的朗朗读书声,让不少市民都驻足倾听。对大人们来说,有这么一间学堂能把这些孩子们规整到一起,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过去几年,费罗城人心涣散,礼崩乐坏,孩子们也都放任自流,无从管教。尤其是像斗斗罗这样的,成天东走西逛,爬树上墙的,让人又爱又恨,无计可施。然而,让人更加忧虑的症结还不在此,想当年,有德德罗老先生在世,具有未卜先知之明,又能行风化雨,可保全城子民风调雨顺,诸事呈祥,人民安居乐业,内外无虑。自老先生蒙难后,后继无人,城中诸事皆少照应,以至连年天灾人祸,农物欠收,使人们的生活日渐艰辛,就连鲁老员外也觉得家资越来越入不敷出了。相比之下,近年来一直养尊处优的古拉家族,倒是日渐丰润起来。古拉家族自落户费罗城起,就有着无比贪婪的野心。能够统治费罗城,并奴役它的子民,一直以来都是古拉家族族长们的梦想。时至今日,古拉长似乎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的曙光,他在小心翼翼地盘算着每一步,生怕稍有闪失而与成功失之交臂。心机老练的古拉长早就看出,如今的费罗城里几位老人已经不足为惧——鲁长生宅心仁厚,难成大事;花格木拉已是老态龙钟,学识虽厚力不从心。其它人皆凡俗之辈,不足挂齿。倒是还有一群玩童,引起了古拉长的注意。有道是后生可谓,虽然眼下并无威胁,但也难保日后不会生出些事端。也正因如此担忧,古拉长才先行一步,让自己的儿子古拉西搞了个“魔魔军团”,企图能将他们收拢到麾下,为其所用。不过,目前看来,自己的如意算盘却并不如意,本来是想利用孩子们贪玩好奇的心理,用些小法术吸引孩子,没成想这群孩子居然不领情,不但少有加入“魔魔军团”的,还都心甘情愿地跑去听花格木拉讲读经文了,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其实,同样觉得不可思议的还有斗斗罗。在他看来,花格木拉的课枯燥无味,比奶奶的唠叨还要让人难以忍受。他弄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要坐在这儿听花格木拉啰嗦这些没用的东西,只是从鲁老员外和奶奶充满期望又略带严厉的眼神中,他明白自己好像是别无选择。 一连几天,老先生都表现出一副精神抖擞,诲人不倦的架式。这大大出乎斗斗罗的预料,烦躁不安的情绪开始在他心中与日俱增。这日下午,当花格木拉还在台上抑扬顿挫地念书的时候,斗斗罗终于坚持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睡梦里,斗斗罗看见图耳聪早已不在教室,而是爬到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去了。斗斗罗也溜出去,冲着树叉上的图耳聪大喊道:“图猴子!图猴子!”图耳聪从树上溜下来,竖着大耳朵,一本正经地看着斗斗罗,说:“我不是图猴子,我是图耳聪!”斗斗罗不耐烦地说:“图耳聪就图耳聪。我问你,你父亲有消息了吗?”图耳聪说:“没有。”斗斗罗责问道:“那你还成天在这儿呆着?”图耳聪莫名其妙,说:“我也不想啊,可老先生不让逃课。”斗斗罗招了招手,让图耳聪凑过头来,在他耳边谪语道:“我听说南边凤凰山上有个大山洞,没准你父亲会在那儿呢,不如我陪你一起去找找吧。”图耳聪使劲摇着头,说:“不可能,我父亲都失踪好几年了,怎么会在那个山洞里呢?”斗斗罗理直气壮地说:“怎么不可能,我可听说那个山洞很宽敞,外边又有很多果树,有吃的有喝的,说不定你父亲在那里还过得挺自在的呢。”图耳聪将信将疑,问:“那我们咋去?这几天老先生都要上课呢。”斗斗罗吓唬说:“上课要紧还是你父亲要紧?”见图耳聪犹豫了,斗斗罗又催促道:“快去找老先生请假,我在这等你。”图耳聪勉强答应着,进去没多大会就神情沮丧地出来了。斗斗罗迫不及待地问:“怎么了,他同意了没?”图耳聪说:“老先生说三生学堂是一个大集体,有啥事要一起行动,如果我父亲一有消息,他会和同学们帮我去找,不允许我们单独出去。他还说我父亲是看破凡尘,随有缘人教化去了,叫我不必太过担心。”斗斗罗失望地在心里骂了一句“老家伙”,又对图耳聪说:“别听他瞎说,你父亲肯定是被人拐走了的,要是去接受教化早该回来了,再狠心也不能把你抛了不管呢。要不我们逃课吧!”图耳聪赶紧摆手说:“不行不行,老先生会罚我们的。”斗斗罗满不在乎地说:“怕什么?听课是个多大的事?反正老先生的书厚着呢,要讲完还早呢,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斗斗罗见图耳聪还是犹豫不决,索性一把拉着他向外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梦境(1) 俩个人悄悄溜出城门的时候,一束耀眼的阳光直刺在他们的脸上,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头仰望了一眼身后费罗城那高大的城墙。这是他们第一次跨出城门,从这个角度观看费罗城墙,巍峨耸立,气度非凡。斗斗罗把目光集中在城门正上方由一块青石镌刻“罡斗天尊”的四个大字上,虽然他并不认识四字,更不知所云,但从奶奶的口中得知,此石取自昆仑山,镌刻五雷咒符,可避恶驱邪,能保城池固若金汤。由城门而出的是一条康庄大道,向南绵延至一土丘,丘上一株菩提树冠盖如伞,似有招揽往来商旅之态。斗斗罗和图耳聪顺着大路来到土丘上时,看到树下有一石台,名刻“止步台”,这原本也有一些来历,据传几百年前有一位僧人在此坐化,当时面向南方,背对费罗城,右手伸掌于胸前,有“造化修身,就此止步,勿扰凡尘”之意。斗斗罗兴奋地跳上石台,摆出坐化之态,欲伸手作止步状时,却发现原来前方地势豁然开朗,放眼望去,原野广袤,绿草黄花,斑斓多姿,更有费罗河波光粼粼,穿林绕田,逶迤而去,真是城里城外,别有洞天。 斗斗罗正被眼前景色所吸引,图耳聪也凑了上来,眺望了一眼远处,问:“凤凰山在哪里?”斗斗罗回过神来,说:“可能很远吧,我们找个人问问吧。”说话间,正好有一位长者驾马车爬坡而来,图耳聪大声喊道:“老先生,老先生!”那长者盘坐于马车之上执鞭闭目,本已稍有睡意,听到喊声忙睁眼观望,见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孩子,便问:“二位小生,有何所求?”二人上前,见长者白眉白须,发髻高束,有飘逸出世之貌。图耳聪问:“你知道凤凰山吗?”长者问:“你们要去凤凰山?”二人都点了点头。长者说道:“老夫家住凤凰山下,正好可以载你们一程。”图耳聪一听这话,高兴得拽着斗斗罗便爬上了车。斗斗罗本极不情愿,想那凤凰山山高路远的,又不曾真的有图耳奇的消息,自己只是这么随口一说,找个引诱图耳聪出来的理由罢了,没想到,图耳聪居然信以为真,把自己也拉上了车,真是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的脚。斗斗罗不禁担心地问长者:“凤凰山远吗?”长者轻轻一挥马鞭,说:“不远,以我这老马破车的,加加鞭子,一个时辰也就到了。”斗斗罗心凉了一大截,心想:“一个时辰,自己还从来没出过费罗城呢!”图耳聪倒很兴奋,拍了拍马的屁股,和长者搭讪道:“老先生,你是来费罗城做生易的吗?”长者笑笑说:“老夫野号舟顿子,家居凤凰山下,以打柴为生,常年奔波于费罗城恶人谷一带,做些粮柴交易。”斗斗罗瞪大了眼睛,问:“恶人谷你也敢去?”长者舟顿子捋了捋胡须,笑着说:“恶人谷,恶人谷,吃人不吐骨。”斗斗罗接着问:“你见过伏地吼和朝天啸吗?”舟顿子说:“见过见过,青面獠牙,杀不不眨眼啊。”斗斗罗又问:“他们魔力高吗?”舟顿子说:“常言道‘伏地吼,伏地吼,大吼一声树飞走;朝天啸,朝天啸,仰天一啸龙王叫。’这说的就是他们两个魔头魔法高超,一个伏地一吼便狂风大作,把树吹走,另一个仰天一啸就会巨浪滔天,水漫金山呐。”斗斗罗和图耳聪听后都露出惊异之情,不禁同声问道:“他们会出来伤人吗?”舟顿子又笑笑说:“不必担心,善恶有界,自古分明,这二魔头虽魔力无边,却也难逾越天尊道法。”说着,舟顿子用马鞭一指费罗河岸,说:“自费罗河向东三里有一瓦吉山,山上设有风雷樽,是太上老君所铸,此樽有万斤之重,虽九牛而不能撼动,樽口夏日吐雾,冬日喷火,日夜不息。凭此樽可拒二魔头于费罗河之东,若有冒犯,樽内定会五雷翻滚,震胆裂肺,令其落荒而逃。”听了舟顿子的话,二人都感到十分惊异,自幼居于费罗城内,生活暮鼓晨钟,日复一日不过鸡鸣狗叫而已,没想到城堡之外竟是如此善争恶斗,凶险暗涌。图耳聪又问:“听说凤凰山上有一个大山洞,你去过吗?”舟顿子回答道:“你说的可是知涯洞?此洞有十八洞庭,宽阔无比,内洞更有一小子洞深不可测,常有仙气冒出,据说与数千里之外的昆仑山仙人洞相通。更为神奇的是,在外庭原本有一擎天钟乳石柱,却在多年前不翼而飞,莫名消失,令人费解。”图耳聪接着问:“那洞内可有人居住?”舟顿子答道:“荒野山洞,本无人居住,只是几年前来一瘸子,逗留洞中,不肯离去。”这话让二人顿时兴奋异常,斗斗罗更是惊喜交加,心想,难不成图耳奇果真在哪儿?要真是这样,岂不是自己阴差阳错,歪心思却做了件大美事吗?图耳聪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追问道:“你可知那瘸子长什么样吗?”舟顿子说:“那瘸子性情古怪,难与人交往,但据说精通易经卦法,掐指可算未来之事,常有人前去占卜问事,而不投脾性者却难以讨得半句指教,多是碰壁而归。”说着,舟顿子打量了一下两个人,问:“难道你们二人也是前去求卜问卦?”斗斗罗和图耳聪相互看了看对方,一齐心有灵犀地朝舟顿子点了点头。舟顿子哈哈大笑道:“看你二人小小年纪,定不会是问财问运,更不会是问病灾,那一定是问学业之事,不知是否?”斗斗罗忙笑笑说:“是,是,我俩正在‘三生学堂’读书呢。”舟顿子又问:“可是花格木拉的‘三生学堂’?”斗斗罗说:“正是呢,刚开了没几日,原来你也已经知道了。”舟顿子说:“花格木拉一生崇尚仁学善行,耄耋之年仍教书育人,实为可敬。”斗斗罗颇有不屑地说:“讲的都是一些罗嗦的东西,很无聊的。”舟顿子不以为然,说:“仁义之学不似玄学异术那般有惊风霹雳之威,虽不能扶世救危于立竿见影,却能如春风化雨,润泽万物,乃真正的立世安生之道。你等当虚心听从教化,修身磨性,不废传承才是。”斗斗罗本听不进别人的苦口婆心,但坐着人家的车,也不好有所忤逆,只是口是心非地应和着。图耳聪的心思早已飞向了知涯洞,一个劲地催促着加鞭挥马,真恨不得插翅能飞才好。 三人一路攀谈着,迎风踏尘,没用一个时辰便到达了凤凰山下。舟顿子把马车引到一处草房篱院旁,下车拴马。斗斗罗和图耳聪也从车上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一院落。虽是疏篱柴门,却滕缠花缀,清新幽雅,四周更有绿树环簇,野草漫浸,全然不似城中的高墙红瓦,宽街窄巷,而是别有一番田园风韵。 舟顿子推开柴门,对二人说:“二位小生,请寒舍稍憩,老夫尚有一事相求。”斗斗罗和图耳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就里,只得跟随舟顿子进入院内。舟顿子引二人来到草房前一株流苏树下,说:“草舍虽陋,但避得风雨,容得薄身,老夫体勤心闲,惯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乐于以花鸟为伴,清风作友。故居于僻幽而心不孤,劳于山林而神不惫。又因心性淡泊,往来市井而不念贾利,出入朱门而不慕奢华。这些正是我独居此处的妙处吧。而既然选择寄居一隅,就当心有所安,融于自然,顺应天时,如此鲜花便知我意,皆应时而开;百鸟会懂我心,都呼伴而来。这样每天清晨推门而出,扑面而来的便是鸟语花香,令人神清气爽,我在此独享此番惬意已经有四十余年了。可近来稍有变故,令老夫略有难色,二位小生若能解我烦忧当不胜感激。”舟顿子的这番话更加令斗斗罗和图耳聪感到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图耳聪便问道:“不知老先生有何难事,又有何吩咐?我们初来乍到,又见识浅薄,也不知能不能帮得上你。”舟顿子哈哈大笑几声,说:“这事说难也难,说易也易,要看你们二人的机缘如何了。”斗斗罗有点沉不住气,问:“倒底是什么事?”舟顿子指着那株流苏树说:“你们看,树上那只苍鹰,在此已盘踞数载,整日不飞不鸣,虽于我无碍,但其威猛之态令众鸟都不敢飞临,草舍因此再也听不到鸟语之声,叫我的生活少了不少意趣。”二人顺着舟顿子的手指向上看,果然,在流苏树枝上蹲坐着一只体型硕大,神态威猛的大鸟,其头部似鸟非鸟,似猫非猫,目光冷峻,呆若木鸡。此鸟用一种无限藐视的眼神注视着树下的三人,其状凛然不可侵犯。这眼神不禁令斗斗罗徒然想到了生气时的巴巴拉,还有面对挑衅的支支歌,它们的神态简直如出一辄,叫人无语。斗斗罗转头看了看图耳聪,说:“这简单,你不是会爬树吗?上去把它逮下来宰了就是。”图耳聪忙摇摇头,说:“我可从来不逮鸟的,鸟通人性,是我们的朋友。”舟顿子也笑笑说:“不可用暴力伤它,万物生灵皆有性命,我们当爱之如爱己,况且,此鹰又非同一般。”斗斗罗问:“怎么不一般?”舟顿子回答:“此鹰原本居于知涯洞,有雌雄两只,因误入恶人谷,被伏地吼和朝天啸俘获,驯化为巡天双鹰,为其充当耳目,后来雄鹰死于非命,雌鹰因思念故伴而流泪不止,致使视力下降,遭到抛弃。此鹰离开恶人谷后,不知为何不肯返回知涯洞,而是逗留于此,惹人怜悯又爱莫能助。”斗斗罗恍然大悟,对舟顿子说:“原来它是两个魔头的一个爪牙,我们能做什么?”舟顿子说:“二位要去知涯洞,它可以领路,不知你们可有机缘,引得它返回故里?”斗斗罗为难地看了看图耳聪,问:“怎么样?”图耳聪挠了挠头,说:“让我试试吧。”说完,图耳聪便敏捷地爬到了树上,垂手缩颈,学着那只鹰的样子,和它蹲坐在一起。那只鹰倒也并没有因图耳聪的到来而有所敌意,依然纹丝不动。图耳聪试着与它靠近,用臂膀轻轻摩擦着它的翅膀。过了一会,鹰的身子终于前后晃动了一下,翅膀也微微张开了些,嘴里发出低沉的呜鸣。图耳聪学着鹰的声音一唱一和地与它呼应着,颇像是一场充满礼仪的对话。雌鹰完全张开了它那双巨大的翅膀,离开流苏树,在小院上空缓缓盘旋。图耳聪从树上溜下来,说:“行了,它答应随我们去知涯洞了。” 舟顿子听后喜不自禁,高声说:“二位小生此去知涯洞,若能将此鹰安置妥当,老夫定当感激不尽。”说着,舟顿子从怀中掏出一竹箫,递于图耳聪,说:“此乃吾山中一老友所赠,二位此去若遇绝境危难之时可吹起它,吾老友定会前去解危相助。”图耳聪将信将疑地看了看那只毫无特别之处的竹箫,便随手装进了口袋里。二人辞过舟顿子后,在那只大鹰的引领下,一路小跑,向着知涯洞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梦境(2) 凤凰山虽称不上雄伟高大,却崖壁如削,怪石奇松,峻美无比。斗斗罗和图耳聪二人无心欣赏沿途风景,只顾仰头追随雌鹰,一路穿林绕石,攀爬跳跃,早已是气喘嘘嘘了。到达半山腰处时,头顶的雌鹰忽然发出两声凄厉地鸣叫,接着便在一处崖壁前低空盘旋起来。斗斗罗和图耳聪驻足观望,见前方奇石罗列,曲松抱合,后方崖壁处百花簇拥,紫藤垂泄,一派仙界胜景。再往前走,绕过一块巨石,后面果然出现一洞口,有数人之高,十余步阔,洞内似有滴水之声,雾气升腾,深不可测。斗斗罗兴奋地看了看图耳聪,说:“这就是知涯洞吧。”图耳聪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看正在头顶上盘旋的那只雌鹰,向它吹了一下口哨,示意它下来。雌鹰并未理会,焦躁地来回飞舞着,一幅惶恐不安的样子。 图耳聪寻父心切,抢在斗斗罗前头向洞内跑去。斗斗罗紧跟在图耳聪后面,跨入洞中。一进入洞口,是一段夹在岩壁间的甬道,只能容一人通过,上面水滴不绝,如沐急雨。二人猫腰急进,感觉滴水渐无,才直起身子,各自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猛然发现洞内豁然开朗,面前洞庭方圆数百步,平地如席,拱顶似穹,虽处深洞,也不觉暗淡。二人环视一番,除庭中似有一小圆型石台外,整个洞内空空如也,并无他物。图耳聪扯开嗓子喊了两用声:“爹——,爹——”这声音如水波激荡,响彻洞中。待声音消弱时,忽然一个石碎布裂的声音回应道:“是谁擅闯百里修的修真净地?”二人一惊,定睛看时,却发现原来这洞中并非是阒无一人,有一白衣散发者背向二人,正在中间石台上盘腿打坐。图耳聪大喜过望,一面喊着“爹”一面冲了过去。快到跟前时,白衣人猛然转过身,却是竖眉横目,铜面狮唇,根本就不是图耳聪的父亲图耳奇!那人恶狠狠地盯着图耳聪,说:“谁是你爹?”图耳聪一怔,不觉双腿一软,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斗斗罗走过来,踢了图耳聪一脚,说:“你爹又没死,哭个啥?”图耳聪的哭声戛然而止,从地上爬起来,问那白衣人道:“这洞里可就你一个人?”白衣人答道:“此乃修真净地,岂能容凡流俗辈在此,你们两位蛮童不知好歹,擅自闯入,白白费了我一日苦修,实在可恶!”听到这话,图耳聪本想向那人道个歉,却被斗斗罗抢先问道:“你可是舟顿子说的那个瘸子吗?”白衣人闻听此言,起身走下石台,哈哈大笑道:“本人百里修,乃紫玄真人弟子,多年传承师傅道法,早已脱离凡胎。你等凡人看来,我只是个瘸子,却不知这手足之疾已于我无碍。聚气成形,坐地千里,洞观星象,先知先觉,无所不能,真人唯我也!”如此自我咆哮一番后,这位百里修又转身看着斗斗罗和图耳聪说:“本来我观卦局,知今日有玉龙归巢之象,便早早在此打坐恭侯,谁知竟等来你等蛮童,真是岂有此理!”听到百里修说什么“玉龙归巢”,斗斗罗倒来了精神,说:“真有‘玉龙’呢,我们把它给你带来了。”百里修一愣,问:“在哪里?”斗斗罗看了看图耳聪,说:“快把它叫进来。”图耳聪不知所云,一脸茫然地看着斗斗罗。斗斗罗望了望洞外,向图耳聪使了一个眼神。图耳聪终于心领神会,朝洞口打了个响亮的口哨。那只雌鹰张着巨大的翅膀飞了进来,径直落在了斗斗罗和图耳聪的身后,见到前面的百里修,混身颤抖着,十分惊恐的样子。百里修见到雌鹰,先是一惊,接着大喝道:“大胆孽禽,贪图荣华,寄居恶人谷,助纣为虐,恶贯满盈,居然还敢返回仙洞,看我不收了你!”看到百里修开始运功作法,图耳聪赶忙上前制止道:“仙人勿怒,此鸟虽然犯过过错,但如今已迷途知返,还请不要伤害它。”斗斗罗也上前说道:“就是啊,这鸟可是舟顿子老先生托嘱给我们的,况且,这洞本来就是这鸟的,只不过是后来被你占了,你不但不还给人家却还要出手打它,是何道理?”百里修听了,大怒道:“一派胡言!看来你们两个跟它乃一丘之貉,干脆连你们一起收了。”说着,百里修便伸掌运法,很快聚气成形,在两掌间生成一圆形火球,火球随掌势飞舞,带着风声向他们冲来。斗斗罗c图耳聪和雌鹰匆忙俯身躲避,火球则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来回向他们发起冲击。刹那间,洞内火光蛇舞,人跳鸟跃,乱作一团。百里修变本加厉,不断变幻着掌法,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图耳聪和雌鹰身体敏捷,左闪右躲倒还轻松,而斗斗罗则略显拙笨,躲闪了几下便直直地立在原地不动了。火球冲着斗斗罗的脑门直飞过来,斗斗□□脆伸出右掌迎面一挡。由于长着六个手指缘故,斗斗罗本是从不用掌的,这回算是慌不择路,顾不得颜面了。不过这掌一出,效果竟出人意料,那火球还没碰触到掌面,便消形遁迹,化作成了一团青烟。百里修大吃一惊,立马重新运掌作法,又在掌间聚成一更大的石球,向着斗斗罗飞来。斗斗罗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百里修刚才打坐的石台之上。这一下,地动山摇,雷霆万钧,似乎是整个山洞都要裂开一般。斗斗罗赶紧从石台上爬起来,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百里修错愕万分,整个人僵持在那里。随后,他又掐指测算了一会,大喊道:“刚才有玉龙归位之象,玉龙!我的玉龙在哪里?”百里修左顾右盼,突然盯着斗斗罗叫道:“玉龙,你就是我的玉龙!”斗斗罗见百里修一改刚才的凶煞面目,跑上来抓着自己的胳膊,目光里充斥着饥渴,便用力甩开他,大声喊道:“我不是你的玉龙,我是斗斗罗!”百里修一怔,若有所思地问:“斗斗罗?德德罗是你什么人?”图耳聪在一旁答道:“德德罗是他爷爷。”百里修恍然大悟,说:“原来是这个老东西私吞仙物,把玉龙移到了孙子身上,快快把玉龙给我交出来。”斗斗罗不知所云,一本正经地说:“我身上根本没有你的玉龙,是你弄错了。”百里修却不肯罢休,抓住斗斗罗说:“不会错,我看到了,看到了我玉龙的灵光,快让我看看,看看我的玉龙在哪里。”斗斗罗极力躲避着,百里修却一把抓住了他的右手腕,看到他的那根多出来的小拇指,兴奋地喊着:“玉龙,这就是我的玉龙,快还给我!”百里修说着竟要张口去咬斗斗罗的那根小拇指,吓得斗斗罗赶紧把手抽回来,大声地朝百里修吼道:“你这个疯子,哪有什么玉龙!”百里修愣了愣,忽然仰天大笑道:“你这个傻瓜,玉龙就在你身上,你居然一无所知,真是暴殄天物。也难怪,你爷爷死得突然,想必还没来得及有所交待,可怜他处心积虑地一番安排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这真是天意啊,天意!”百里修的话让斗斗罗和图耳聪都听得莫名其妙,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头雾水。图耳聪挠了挠头,说:“什么玉龙?你倒说明白些?”百里修围着他们转了一圈,说:“好吧,反正今天你们已经落在了我的手中,那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说着,百里修用手一指洞顶,问:“你们既然闯入洞中,可知这知涯洞为何方仙境?”斗斗罗抢着说:“知道,知道,这里不就是那雌雄双鹰的鸟窝吗!”百里修大怒道:“荒唐!这里本是道家仙境,乃吾师紫玄真人的修真之所,岂容你等污言诋毁!”百里修接着说:“这洞有十八庭,一庭一境界,一庭一修身,子洞绵延数千里,直通昆仑山仙人洞,得以仙气泉涌,有此神脉,便可使在此修行者事半功倍,道法天成。”斗斗罗和图耳聪环顾了一下四周,一齐不解地问地问道:“哪有十八庭?”百里修嘲讽地说:“肉眼凡胎,不识仙境,你等且向四面崖壁上寻去。”斗斗罗和图耳聪跑到洞壁旁,果然发现石壁上依次分布着十余个一人大小的洞龛,步入龛内,才知侧方又各有一甬道,顺甬道进入,内方又都是豁然开朗,十余洞庭大小不一,有的庭内乳石千姿百态,流光溢彩;有的满庭飞瀑流泉,玉珠四溅;又有的庭中雾气升腾,静谧幽然。斗斗罗和图耳聪一一看过,都惊叹不已。斗斗罗不禁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可真是洞仙福地,那个叫什么的真人一定是费了不少劲才凿出来的吧?”百里修听言,大笑道:“无知玩童,这仙境自然天成,本是‘十八罗汉’的修身之处,岂是斧凿之功!”斗斗罗听了质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这是你师傅的地方吗,怎么这会又变成了‘十八罗汉’的了?”百里修回答:“这你就有所不知,凤凰山本是我师傅的归隐之处,当年与那‘十八罗汉’同处一山,倒也相安无事。后来师傅运用七星道法,打通了群山山脉,引来昆仑仙气,只可惜仙气被知涯洞截断,师傅只得向他讨得此洞,用以修行。”图耳聪听了,颇有不解,问:“讨得此洞?如何讨得?莫不是抢来的吧?”百里修道:“差矣!当年师傅为讨知涯洞,前来与跋罗堕阁尊者辩法,二人皆称自己能坐地神游,便打下赌注,相约前往扬州观赏琼花,能尽述其景且历历在目者为胜,知涯洞将归胜者所有。”斗斗罗和图耳聪都迫不及待地问:“结果呢?”百里修故意卖了卖关子,又接着说道:“那天二人击掌立誓,一同来到知涯洞外,各择一石,盘腿打坐,闭目神游。这打坐神游本是我们道家绝技,而那跋罗堕阁尊者不甘示弱,声称千里之地自己倾刻即到,且所到之处均能尽述其详。二人打坐不久,跋罗堕阁尊者便微微睁目,说自己已经到达扬州,正在后山庙前观花,四周花繁叶茂,游人如织,放眼望去,花团锦簇,一片洁白。而当时就在他的眼前,正有一枝迎风怒放,其瓣如玉,环绕蝶芯,轻摇慢舞,仙姿绰约。说话间其更作深呼吸状,似有馨香扑鼻。而我师傅紫玄真人只是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枝,递于其眼前,问尊者所视可是此枝?那跋罗堕阁尊者见状大惊,此枝正是其刚刚所见,便起身施礼道‘贫僧游历半生,未曾得一实物而归,而真人此去竟能折枝而返,实在是令人敬佩!’说罢,便引领众罗汉乘祥云西去。至此,知涯洞便归师傅独有。” 听完百里修的讲述,二人颇感奇异,斗斗罗四处环视了一下洞庭,又看了看百里修,问:“那玉龙又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认识我爷爷的?”闻听此言,百里修“哈哈”大笑两声,忽然又目光呆滞,神情焦躁,喃喃自语道:“四十年了,四十年了,我百里修为何不能出人头地!”随后,在百里修充满幽怨的倾诉中,斗斗罗和图耳聪陪他一起重温了一段久远却难以释怀的蹉跎岁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梦境(3) 凤凰山顶清虚观内,秋风穿堂,落叶有声。透过殿堂间的飞檐勾角,昂首天宇,清光云影,孤雁南飞,季节变换间,万木潇潇,桃走云飞,却独留一观清静,忘我无为。 虽是秋高气爽,百里修却在八卦炉旁手执芭蕉扇,一副汗流浃背的模样。看着满堂炉火躁动,上面炉盖却冷若冰霜,纹丝不动,百里修内心便也如那炉火一样焦躁不安起来。师傅说过,待这炉仙丹炼成之日,便是师傅对自己授艺之时。想自己已经入山求道五年有余,师傅却从未有过传授道法之意,每日尽是安排一些打扫庭院,守炉炼丹之事。而对自己的学艺乞求,师傅也总是以一句“无为即道,道即无为”来敷衍自己。现在,师傅终于答应在仙丹炼成之时传授自己道法,而自己也已经守在炉边有七七四十九日之久,这仙丹却毫无炼成之征兆,真叫人心急如焚。这日中午,正当百里修有气无力地对着八卦炉扇着芭蕉扇时,上面的炉盖突然“砰”地一声一下蹿起,一股混浊的黄色烟雾从炉内喷出,升向空中。百里修一惊,接着大喜过望,扔掉芭蕉扇,大喊着跑到三清殿内:“师傅,成了!成了!仙丹炼成了!”正在盘腿打坐的紫玄真人微微睁开眼,透过殿门看了一眼八卦炉上空升起的黄烟,说:“蠢徒,此乃太初之气,清浊未分,为素物初融,离仙丹之成还有天地之遥,休要大惊小怪!” 百里修垂头丧气地回到八卦炉旁,继续摇扇催火。如此又是熬过七七四十九日,八卦炉盖又一次“砰”地一声顶起,从炉内喷出一股紫色浓烟,烟雾如一条盘龙升空,聚而不散。百里修愣愣地看着那烟雾,思忖道:紫气升腾,想必是仙物聚成,难道仙丹已经炼成了?犹豫再三,百里修便又跑向三清殿,冲着师傅喊道:“师傅,炉内有紫气喷出,定是仙丹炼成了!”这回紫玄真人连眼睛也没睁一睁,说道:“蠢徒,此乃太始之气,形之初聚,离仙丹之成还有海角之遥,休要妄语!” 到了第三个七七四十九日,坐在八卦炉旁昏昏欲睡的百里修被一阵扣门声惊醒。他懒洋洋地起身前去开院门,发现是山下居士舟顿子,身后跟着一名浓眉大眼的后生。舟顿子隐居凤凰山下,以打柴为生,是紫玄真人的好友,二人常常秉烛论道,通宵达旦而不知疲倦。在百里修看来,师傅宁愿和个外人谈道论法,却对自己的徒弟闭口不言,实在是不可理喻。因此,百里修也对这个舟顿子早是心有妒意。 百里修不无傲慢地看了看舟顿子,说:“师傅正在打坐静心,请二位不要烦扰。”舟顿子对百里修的无礼倒也毫不介意,笑呵呵地指着他的脑门说:“你个玩徒,真人明明是在垂衣恭候,却说什么打坐静心!”舟顿子说完便带着后生往里闯,百里修欲拦不住,回头看时,果然见师傅已经垂袖立于殿前等候,便无奈地对着舟顿子的背影恶狠狠地作了一个鬼脸。 紫玄真人迎进舟顿子,又问身后后生是何人,没等舟顿子开口,后生施礼道:“晚生德德罗,乃费罗城人士,久闻真人仙名,特前来拜师求艺。”紫玄真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后生,又转头疑惑地看着舟顿子。舟顿子忙说:“我多年游走于费罗城,常见此后生沿街设摊占卜,多为人驱灾避难,又不为钱财,胸怀仁义,便觉可敬。而小有交往,更觉其才智过人,又谦卑好学,故而引见真人,愿收为徒。”紫玄真人点了点头,又问后生:“你既来拜师,可诚心归入道门?”德德罗又深施一礼,道:“恕晚生直言,德德罗入山只求艺,不入道。”紫玄真人一愣,问:“因何不入道?”德德罗答道:“德德罗生于浮世,长于陋巷,自幼父母双失,兄长皆无,蒙百家眷顾,邻舍帮扶,才得以成人立世,故虽有私躯而不可有私念,当以有生之涯竭力回报春晖,实难因道而弃义。”紫玄真人听言略有所悟,微微点点头,问:“既是如此,你愿学习何种术艺?”德德罗回答:“我愿学习济世扶危之术。”紫玄真人问:“何为济世扶危之术?”德德罗答道:“可利天下者为济世,可度众生者为扶危。”紫玄真人听言眉梢暗喜,又问:“听说你懂得经学八封,我且问你,这《经》有几卦几艾,卦又当作何排列?”德德罗回道:“《经》有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艾。六十四卦的排列以乾坤为首,象征万物始于天地阴阳,乾为阳,为天,坤为阴,为地。乾坤之后为屯c蒙,象征着事物刚刚开始,处于蒙昧时期。上经终于坎c离,坎为月,离为日,有光明之义。下经以咸恒为始,为万物生成之后的众生之相。”随后紫玄真人又问了些《经》学的辞令,德德罗都能口若悬河,对答如流。紫玄真人频频点头,转身对舟顿子说:“此后生果然聪慧过人。”舟顿子问:“真人可愿收其为徒?”紫玄真人便对德德罗说道:“贫道久居山林,倒也修得几门道法,你既诚心学艺,又有舟顿子先生引荐,我就收你为离道弟子,留于山中,容我慢慢教你一二。”德德罗听后,急忙跪拜扣谢。正当德德罗在行拜师礼时,百里修从后面跑过来,大喊着:“师傅,不能收他为徒!”众人惊谔地把目光转向百里修,见他双目怒张,向前一步跪倒在紫玄真人面前,愤愤不平地说道:“徒弟自入山拜师已五年有余,师傅不曾教我半点道法,今日来个不知来历的生人,您却要收徒授艺,是何道理?”紫玄真人听过百里修的话,面露愠色,道:“你这蛮徒,枉入师门多年,却不知心中有道才可有法,心中无道何来道法。欲修法,需先修心,清静无为是我道门根本,你如此这般急功近利,心浮气乱,实在是有违我多年教化!”百里修颇不服气地看了看德德罗说:“那他既不入道,又怎可学法?”紫玄真人道:“道可生法,法不拘道。道为轨,法为器。择法与善用者乃施道于世,泽万物而不争名利,正如上善之水,是为大道。今天我收下德德罗为离道弟子,也正是施道于世而已。你身为师兄,也当言传身教,光我道义才是。”百里修无言可对,低头不语。舟顿子见状,忙对紫玄真人说道:“百里修虽心强气盛,但毕竟是真人的入道弟子,也该传些法术,以安其心了。”紫玄真人长叹一声,说:“先生有所不知,当年他落草为寇,触犯了朝律,是我从官府中将他解救,收为弟子,本想通过多年教化去除他心中魔性,好传承道业,怎么知其着魔太深,难净其心啊。”舟顿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此二人共处一门,会不会生出是非?”紫玄真人说:“倒也无妨,龃龉之争或者可以修其秉性。”舟顿子听后信服地点了点头。 紫玄真人送走好友舟顿子,便把德德罗交与百里修,照旧吩咐些观内日常事务。百里修把德德罗领到八卦炉前,扔给他一把芭蕉扇说:“加紧扇火,不要偷懒,师傅等着用仙药练法呢!”德德罗接过扇子对着八卦炉刚刚扇了几下,便见炉盖被缓缓顶起,一股清虚之气从炉内徐徐冒出。德德罗回头对半卧于一旁有百里修说:“师兄,炉内喷出清虚之气,定是浊物下沉,精华凝聚,想必仙丹已经炼成了。”百里修不屑地看了一眼炉顶,说:“你初来乍到懂得什么,这仙丹炼成岂是一日之功。那些是太始之气,离仙丹炼成还有天地之遥呢!赶紧催火,别在这推三磨四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声音反驳道:“差矣!此乃太素之气。”两个忙回头看,正是师傅紫玄真人,“太素之气为质之始也,药物至此,乃清浊分离,中和而为万物,聚仙气而成精丹,你们如何视而不报,小心误了良机,为师拿你们问罪!”百里修急忙一骨碌爬起来,说:“我早已看出这是太素之气,正要去向师傅禀报呢!”紫玄真人围着八卦炉转了一圈,说:“此炉丹药集五岳之石,江沙之金,有名木十八味,奇花三十六种,引五雷之功,星斗之力,历时一百四十七日终成,因其包蕴雨露,凝聚仙华,正是我道家修行上乘之用。你们速去把我的金刚八宝葫芦取来,小心开炉,仔细把仙丹盛好,不可有任何闪失。”师兄二人不敢怠慢,待师傅走后,忙取来金刚八宝葫芦,一起小心翼翼地打开八卦炉。炉内一团白雾散尽,一捧珍珠大小的仙丹银光闪闪,晶莹剔透,甚是喜人。百里修不容分说抓起一粒就往嘴里送。德德罗赶忙制止说:“师兄,不可,此丹为聚万物精华之仙物,你我肉体凡身,恐难以消受。”百里修眼睛一瞪,说:“你才是肉体凡身呢,我已入道五年,早得师傅真脉,再说了,此丹是我辛辛苦苦炼制一百多天才成,现在我替师傅先尝尝火候又能如何?”说完,百里修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仙丹填进嘴里吞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梦境(4) 百里修吞下仙丹后,顿觉腹部一阵绞痛,似有一股神力吸尽周身血脉,继而便四肢漂虚,动弹不得,张口欲喊却又发不出声,只是面色苍白目光惊恐地看着德德罗。德德罗见状忙喊来师傅,紫玄真人问:“他可曾私吞仙丹?”德德罗只得如实回答:“师兄说要为师傅尝药,的确吃下一粒。”紫玄真人骂道:“这个蠢徒,仙丹乃精气凝华之□□,他个肉体凡身如何消受得了,此乃体内阳气被丹药凝结所致。”德德罗问;“师傅可有解救之法?”紫玄真人说:“不必慌张!”便安排德德罗在朝阳殿门口安放了一面丹凤玉锦屏风,又在屏风前摆放一张案几,把百里修抬到案几之上平躺下来。随后,紫玄真来又取来一包草药,命德德罗在案几下置一火盆,放入草药慢火引燃,以烟薰其身。一切安排妥当,德德罗问师傅:“这样可以解救师兄?”紫玄真人说:“现在他体内阳气凝聚而阴气游散,设立这丹凤玉锦屏风可以阻其阴气散失,而火盆中草药为冰山雪莲,可化解阳气,待阳气散开,阴阳中和,自可恢复,只不过要费些时日。”德德罗明白了师傅的用意,信服地点了点头,对躺在案几之上的百里修说:“师兄只管安心调理,观内之事我定会料理周全的。”百里修虽不能言语,但耳目不失,心中更是明白,只得无奈地看看师傅,再看看德德罗,悔恨交加。 百里修一躺便是八十一天,这期间他眼看着德德罗在观内忙里忙外,替代自己料理着各种事务。最可气的是闲暇之余,德德罗要么在院内练些太极拳法,要么会拿本经书在面前晃来晃去,而师傅也多有指教,师徒亲密之状非自己所能比拟。百里修不禁心生妒意,思忖道:这个德德罗是什么来历?为何他只来一日仙丹就会练成?自己这么多年来不曾得到师傅真传,而他一来师傅就要传授他道法,莫不是他们二人有意串通好了让我吞下仙丹,好教他法术?百里修越想越生气,竟一骨碌坐了起来。德德罗看到师兄起来,喜出望外,说:“师兄,你终于恢复了!”百里修一个冷眼,说了句:“假惺惺!”紫玄真人走过来,说:“百里修,现在你身上阳丹终于化解,还需些时日修养,要少动清食,且勿浮躁。”百里修一见师傅过来,干脆又一头倒下,背过身去不理不睬。紫玄真人不解地问:“百里修,你缘何又卧倒不起?”百里修愤愤不平地说:“这样不是正合师傅心意,你可安心教授德德罗道法了。”德德罗听言忙说:“师兄病倒这些日子,师傅日夜惦念,让我好生服侍,根本不曾教我道法。”百里修反驳道:“我又不瞎,你日日练习拳法,难道不是师傅传授?”紫玄真人斥道:“休要妄言!你师兄聪慧好学,只是拿这太极拳法强身健体,而这太极拳法又非为师所擅长,许多招式连我还得向他请教,何来传授之说。”百里修仍旧不服气,紫玄真人长叹一口气,说:“既是如此,你二人且随我来吧。”说完,便拂袖向三清殿而去。德德罗见师傅离去,急忙把百里修喊起来,生拉硬拽拖着他跟了过去。 二人进入三清殿,见师傅已在台上闭目打坐,便小心地跪在了师傅面前。紫玄真人微微睁开眼,说:“你们既然无心修道,急于习法,那我也只能教你们一二,以了师缘了。”二人都低头不语,紫玄真人问:“百里修,不知你愿学习何种法术?”百里修急忙答道:“我愿学习万能之术。”紫玄真人道:“世间万物道法自然,顺而为之方可化势为用,连元始天尊都不敢妄称万能,为师何来万能之术?”百里修又答:“那我愿学习长生不老之术,遁形变幻之术,驾云飞腾之术,还有金刚不破之术。”紫玄真人摇摇头,说:“如是贪婪可难啊,不如我就教你打坐参禅之法吧。”百里修一听急了,说:“这打坐参禅谁还不会,又没什么法力,我不学!”紫玄真人道:“这打坐参禅看似简单,实则包蕴万象,乃我道家修行之本。道从静中出,法自禅中悟,如入其境界,得其真谛,则可得坐地神游,聚气成形,有雷力入身之神威,你缘何不学?”百里修犹豫了一下,说:“既是如此,那此法修成可费时日?”紫玄真人说:“入心入境事半功倍,不入心境虽打坐十年八载亦不可得。”百里修低头不语,紫玄真人便又问德德罗:“不知你可愿学习这打坐参禅之法?”德德罗答道:“弟子既不入道门,定是修不成此种法术。”紫玄真人皱了皱眉头,问:“那你当修何法?”德德罗回答:“弟子只想修星象占卜之术。”德德罗的话让紫玄真人和百里修都困惑不解,尤其是百里修,实在难以相信这位在他看来满腹心机的师兄入山学艺,仅仅是为了这些人人皆懂一二的占卜之术,便一脸疑惑地看着德德罗。紫玄真人问道:“这星象占卜之术不过是我道家的杂活末技,多为云游之士化缘乞奉,应付善众之用,不知你因何修此?”德德罗说:“师傅深居山林,又得道成仙,自是用不着这占卜之术,但这占卜之术对于我等众生却是大有用处,它可知年景,晓灾病,行事依此可成,遇惑据此可解。道法虽高,只能于己无虞,占术虽小,可成人之美。我受邻里重托,入山学艺,岂敢贪恋道法,一人成仙,正是要学习占卜之术,以为众生指点迷津,造福城邦。”紫玄真人听后频频点头,说:“既是如此,那我就好好教你一些星象占卜之术。”师兄二人都谢过师傅。 紫玄真人并未食言,接下来的日子里果真开始悉心传授师兄二人道法。百里修的修行并不顺利,无论其如何闭目打坐,总难入其境,有时稍一静心,周围的一点动静又会让他气走神游,如此反复,不免有些心恢意冷,甚至开始怀疑起这打坐参禅之术不过是师傅敷衍自己手段而已。看到德德罗和师傅时常在外面练习占卜之术,二人摆卦列阵,讲经说辞,既孜孜不懈又相言甚欢,这不禁让百里修更加心浮气躁,醋意大发。这天夜晚,紫玄真人正在山顶与德德罗传授星象之术,百里修气冲冲地跑来说:“师傅每日对师弟言传身教,却把我置于殿堂独自打坐而不理,未免太过偏颇。”紫玄真人道:“参禅打坐不比经文占术,靠得是静心入境,你既不入境,师傅又怎么能传你道法!”百里修又颇不服气地说道:“道观内风声鸟语的,加之你们又时常在院内练习占术,我怎能安心入境,不如师傅借我知涯洞一用,也就不劳师傅过多费心了。”紫玄真人严词斥道:“知涯洞内仙气充盈,你一介凡胎肉体,身轻气浮,如何能受用得起,以后只管安分练功,不可再有此等旁门左道之念!”德德罗见百里修如此争风吃醋,便向师傅求情道:“师兄初学打坐,难免心境不安,我看面壁阁地处僻幽,清静少扰,不如上师兄到那里去,定能参得心法。”话音未落,百里修大喊道:“面壁阁乃受过惩戒之所,你让我去那里是何用意!”德德罗忙解释道:“师弟只是一心为师兄练法着想,并无他意。”百里修“哼”了一声毫不领情。紫玄真人大声喝道:“休要争执,参禅打坐乃修练心境之术,有人临渊对壑,有人背墙面壁,又有人择市席地,从不见有为此而挑三拣四者,你既决心修法,当气定神安,专心致致才是,一味怨天尤人岂能成功?”紫玄真人的一番话让百里修哑口无言,只得赧然退下。 清虚观内,寒来暑往,师徒三人修道练法已是一年有余。这天,紫玄真人把德德罗和百里修叫到一起,先问百里修:“你的参禅打坐之术修习得怎么样了?”百里修支支吾吾地说道:“弟子只是刚刚入境,尚未得法。”紫玄真人便又问德德罗:“你的星象占卜之术又如何?”德德罗胸有成竹地回答:“第子观星象测八卦的本领已突飞猛进,我仰望星空便可窥天机时局,摆列八卦可测凶吉,且每次都能料事如神,已有未卜先知之术。”紫玄真人笑笑说:“观星象只不过是通过窥探星斗的自然运行规律来判断事物的发展时机,算不得是料事如神;列八卦则属由事物内在本质而推测凶险,更是远称不上未卜先知。”德德罗略感羞愧地说道:“还请师傅不吝赐教。”紫玄真人道:“这星象占卜之术师傅也只教你这些了,有道是法术无边,要想继续推演修练,只能是靠自己的悟性而为了。你本是离道弟子,也不宜在观内久留,现既已是法术学成,也该下山去了。”德德罗一怔,说:“弟子蒙受师傅传授大恩,尚未报答,岂能下山而去。”紫玄真人说:“道门无为,何谈报答,愿你此学成归去,不忘初心,言而有信,宏扬大义。此后若尚感师恩,每做善事留下道名,倘有恶行莫辱师门,就足够了,去吧。”德德罗见师傅态度决然,便含泪给师傅行了扣首拜谢之礼,然后依依不舍地下山而去。 百里修看着德德罗远去的背影,心中既窃喜又失落。窃喜的是这个与自己争宠夺荣之人终于离开道观;失落的是学弟已经学成归去,而自己却仍一无所获,也不知何时能练成神功,好也离开这深山老林,享受自由。 正可谓山中方一日,世间已数载。清虚观内,一晃十八个春秋过去,百里修的修行依旧并无多少起色,性情粗野的他不禁更加暴躁不堪,常常对着山林狂吼喧泄,也以此表达师傅对自己漠不关心的不满。 这日,百里修正在胡思乱想着,师傅走过来吩咐道:“百里修,你连日修法也多有劳累,就稍事休息两日,且下山跑趟腿脚,去南山把真真师叔请来,为师有事与他商议。”百里修不知师傅因何事要请点点师叔,又不敢多问,只得领了师命,回去简单收拾了包裹,也下山奔南山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梦境(5) 真真道长性情执拗,为人癫狂,因其入道却不拘道礼修法却不依法规而成为道门另类。其虽为人癫狂,却又是悟性非凡,当年紫玄真人就是在他的启迪下,遵从禅道双融的理念,才修成道法,成就道业。不过,这位真真道长本人对修法似乎是心不在焉,尽管道业已满,许多法术却稍修即纵,在他看来,修道不为法,法力再高,也不比与世无争来得消遥自在。 百里修找到真真师叔的时候,他正倒垂于梁上,闭目养神。见百里修来,一个空翻落地,说道:“臭小子,怎么是你!”百里修说:“师傅让我来请师叔前往清虚观,有事商议。”真真师叔道:“这个糟老头,这么长时间也不来问问我有没有斋饭吃有没有衣袍穿,怎么这会忽然想起我来了?”百里修忙说:“师傅一直都念叨师叔,只是近来一直忙于教徒授艺,所以没来探望。”真真师叔问:“教徒授艺?那老头终于开始教你道法了?”百里修点点头说:“正是。”真真师叔不无惋惜地说道:“瞧你这笨头笨脑的,学什么道法,不如跟师叔一道去云游四方,多么自在!”百里修尴尬地笑笑说:“师叔法力高深莫测,早已是道业有成,百里修岂敢与您相提并论。”真真师叔高兴地拍腿跳了跳,说:“师叔厉害吧?什么五雷正法,坐地神游,那都是我玩剩了的。当然,我的法术好像比起你师傅来还差那么一点点。”说着他用手掐着指头肚伸到百里修面前,“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百里修又笑笑说:“师叔的道业,连我师父也要敬您三分,这次请您前往,想必也是有道法之事与你探讨。”真真师叔高兴地说道:“这就对了嘛,我就说过别总不把我这师弟放在眼里,有些问题,还得请教我才是。走,我们这就上路,去你们清虚观住两日。” 百里修紧跟在真真师叔身后,一路上问这问那与他攀谈着。百里修问:“师叔可有修行速成之法?”真真师叔反问道:“那个老狐狸就没教你些偏门捷径?”百里修说:“没有,就只是让我静心打坐。”真真师叔又说道:“也难怪,正法正修,以你这悟性,一味旁门左道难免修成恶果。”百里修不甘心,又追着问:“听说知涯洞可助修法,真有此事吗?”真真师叔回头看着百里修说:“当然了,知涯洞通昆仑仙气,在那修行事半功倍,洞内有十八洞庭,只需每庭打坐一十八日好即可法力无边,尤其是外庭正中有一擎天玉龙石柱,若修练成法,再背倚石柱修行数日,便可得五雷之力,法力倍增,天下无敌啊。”说完,真真师叔又煞有介事地看着百里修,说:“不过你可不能去。”百里修问:“为什么?”真真师叔说:“以你这肉体凡身,又呆头呆脑的,很容易走火入魔,修成魔性。”百里修紧接着问:“那与法力如何?”真真师叔回答:“与法力倒是无碍,不过作为道门弟子如果不小心修成魔法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所以,你千万去不得,记住,千万不能去!”百里修答应着,说:“我不会去,就是想去也进不去啊,师傅不知从哪弄来一块大石头挡在洞口,只留一缝隙容雌雄双鹰出入,别人都无法进入。”真真师叔说道:“那石头乃飞来峰顶的风动卵石,被师兄用法力取来挡在洞口,那卵石看似轻巧,风一吹就会摇晃不止,实则有万钧之重,就是九牛亦不可移。”百里修若有所悟,又问:“那就没办法移开了吗?”真真师叔脱口而出:“当然有,用你师傅的藜杖啊,只需轻轻一撬,那石头就会滚开。”说完,他又自知失言,骂道:“臭小子,你问这个干嘛,我可什么都没说,没说,什么都没说!”百里修嘴角露出一丝窃喜,说:“师叔没说,我也什么都没听见。” 二人到达清虚观时,紫玄真人已在殿外等候。真真道长看到师兄,不免又数落起来:“好你个老家伙,看你红光满面的,想来仙人做久了都忘了凡人的滋味了吧?”紫玄真人笑笑说:“师弟仙凡两届不拘俗礼,方为真正得道之人。”紫玄真人的这一句话不禁让真真师弟感到心满意足,说:“师兄请我来有何安排?”紫玄真人道:“不敢,师弟远道而来,旅途劳累,我且让百里修备些斋饭享用。”真真道长一听,忙摆手制止:“不行不行,我正在和了了和尚打赌呢,三月不食烟火,你想让我破戒啊?我要是输了可是得给那笨和尚挑一百担水呢!”紫玄真人一惊,问:“那要是你赢了呢?”真真道长兴奋地说:“要是我赢了就继续戒食三个月!”紫玄真人无奈地摇摇头,说:“那不如我们也打个赌吧。”真真道长奇怪地问:“赌什么?”紫玄真人说:“就赌你怀里的那半部奇书!”真真道长惊讶地捂住胸膛,说:“你要赌我的《奇门遁甲》?你不是也有半部吗?”紫玄真人说:“当年师傅把此书分成两半,交与你我,不仅因为此书深奥难懂,更因其精奇玄妙,能悟者定会未卜先知,洞悉天机,不可轻传于人。如今,凡界善恶纷争,纲常败纪,众生心神无主,是非迷乱,也是时候将它传授于世了。”真真道长便问:“世间可有悟通此书之人?”紫玄真人回答:“清虚观有弟子一人天资聪慧,定能悟通。”紫玄真人说这话的时候,百里修只当是师傅要将书传与自己,显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真真道长瞅瞅紫玄真人,又瞅瞅百里修,大喊起来:“什么?你要把书传给这个蠢货?”紫玄真人摆摆手说:“差矣,我曾收一离道弟子,名曰德德罗,现在在费罗城内,所学之术多有善用,当属济世之才,可授此书。”百里修听了师傅的话,颇有不满地说:“师傅,徒弟也想拜读此书。”真真道长忙冲百里修说道:“你不行,就连师叔我都似是而非,你怎么能读得懂。”紫玄真人也说:“此书虽能洞悉古今,却多有消耗内力,你且一心修行,不可再有争强好胜之心。”百里修无语,退到一旁。真真道长冲紫玄真人嚷道:“好了,既然有了人选,那我们赶快比吧,反正你也赢不了我。”紫玄真人问:“我们比何为好?”真真道长想了想,说:“就比垂梁倒立吧。”紫玄真人笑笑说:“好,就比垂梁倒立。”说着,二人进入殿堂内。真真道长抢先一跃,双腿勾于梁上,倒垂身子,冲紫玄真人喊道:“老家伙,快上来。”紫玄真人将脚下自己打坐用的莲花坐垫用脚轻轻一推,推到了真真师弟的头下方,自己也腾空上梁。紫玄真人倒立于梁上,偷偷伸手运法,真真师弟头下方的莲花坐垫开始缓缓旋转起来。真真道长盯着垫子看了一会,又揉揉双眼,大喊道:“哎呀,不行了,你这破殿怎么转来转去的,晕了,我晕了!”紫玄真人加快了垫子转动的速度,没多久,真真道长终于坚持不住,从上面掉下来,身子左摇右晃。紫玄真人也腾空落地,说:“你输了,把书给我吧。”真真道长眨眨眼睛,看着紫玄真人,支支吾吾地说:“书没在我身上。”紫玄真人一伸手,古书便从真真道长的怀里飞入手中。随后,紫玄真人又从袖中掏出自己的一半,两半书合在一起,双手合掌,轻轻一压,便合二为一。紫玄真人又把合成后的书交给真真师弟,说:“还有劳师弟去一趟费罗城,把此书传于那德德罗,切莫说出我的名字。”真真道长接了书,打开后又要撕成两半,撕了半天却怎么也撕不动,只好合上书,问紫玄真人:“你自己怎么不去?”紫玄真人笑笑说:“自古授艺留三分,不教绝徒盖师门。况且,此《奇门》之术又非我之所学,师弟性情洒脱,不拘仙凡,今由你将此书传于那德德罗,他若有此悟性,定能将我道家预测之术发扬光大,也算是我道门对世间之恩德。而这《奇门》之术高深莫测,向来百人百用,千人千测,如若洞悉其阵法之精妙,不仅能未卜先知,更能兼得降龙伏虎之法力。那德德罗若悟性甚高,以后难免会有逾犯天理之瓜葛,想我清虚观不问世事,不染凡尘,怎么好授法于他!”真真道长听了不禁大喊道:“好你个老东西,原来是又要让我替你背黑祸啊!想当年,你忽发奇想,弄了个禅道双融的修身之法,就是让我给你去南山请了个和尚讲经,结果被师傅臭骂了一顿,今儿你自己的徒弟却又要我去传授奇法,我不去!”紫玄真人略有愠色,道:“当年不是我的禅道双融,师弟缘何结得一段佛缘?你至今仍以禅悟道,道佛不分,难道还要我替师傅清理门户吗?”真真道长一听这话,急得跳起来,连忙摆手说:“你别胡来,你别胡来,我去还不行!”紫玄真人点点头,说:“费罗城乃善缘之地,儒修之门,师弟此去莫以道法而教化百姓,且此后再涉凡尘,须以佛道同行,方可入城。”真真道长似懂非懂地看着紫玄真人,点头应诺。 真真道长拿着《奇门遁甲》下山后,百里修见师傅面有倦色,便欲请师傅到后殿休息。紫玄真人看了看百里修,说:“百里修,我且问你,你因何而修道?”百里修答:“欲顺天理而修道。”紫玄真人点点头,又问:“因何而修法?”百里修一时语塞,竟答不上来。紫玄真人摇摇头,说:“自古知修道者众,而明修法者少。法由道生,法可护道,法道相倚,方为真人。”百里修拱手施礼道:“徒儿谨记师傅教诲。”紫玄真人手捻胡须,轻轻叹口气说:“明日师傅要下山云游,此去经年,不知归期,你要好好守在清虚观,静心修炼,心无旁骛,不可急攻近利,枉费修行。”百里修赶紧跪于师傅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师傅请放心,徒儿一定用心修行,守好清虚观!” 紫玄真人略感欣慰,抬头望一眼观外的山林,凉风袭来,落叶纷纷。霎时,仙凡两届,似有同此悲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梦境(6) 百里修的故事戛然而止,知涯洞内一阵沉寂。斗斗罗看了看正听得入迷的图耳聪,又望了一眼尚在往事中纠结的百里修,问:“你师傅去云游了吗?”百里修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师傅即日便已下山,至今已有十多年了。”图耳聪又问:“那你不守在清虚观,为何跑来知涯洞?”百里修冷笑两声,说:“师傅走后那几年,我也想守在清虚观,好好修炼,可总也不得法,情急之下,我便闯入后殿,偷出了师傅的藜杖,来到了知涯洞口。由于我用反了藜杖,结果在撬风动石时压断了我的右腿,不过我还是强忍着疼痛,奋力把风动石撬下了山去。进入洞中,我便打走了雌雄双鹰,开始了我梦寐以求的聚气修法。”百里修说到这儿,那只雌鹰便张翅绕着洞内缓缓飞行了一圈子,又落在斗斗罗和图耳聪的身后,嘴里发出“咕咕”的叫声。图耳聪爱惜地转身搂住雌鹰,对百里修说:“果然是你撵走了雌雄双鹰,怪不得雌鹰见了你会害怕呢,原来你是它的仇人!”百里修听言哈哈大笑起来,又指着斗斗罗说:“要说仇人,他才是这只鸟的仇人呢!”斗斗罗和图耳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斗斗罗问:“你说什么?”百里修便对斗斗罗说:“雌雄双鹰被我赶出洞后,便被恶人谷的两大魔头所驯服,成了他们的巡天双鹰。有一次这两只巡天鹰到费罗城外追捕一只小白鸽,却被你爷爷的大徒弟秋不涉打伤,那只雄鹰更是被你爷爷的二徒弟冬不为抓获,残忍地把它抽筋拨皮,并用它的筋骨做了一副弹弓,用来震慑雌鹰,使它不敢再去费罗城的上空。你说,你算不算是它的仇人?”听了百里修的话,斗斗罗既惊异,又满腹狐疑,回头问图耳聪:“秋不涉是谁?”图耳聪说:“大概是雪离子的父亲。”斗斗罗又问:“冬不为呢?”图耳聪说:“应该是皮皮松的父亲。”这些斗斗罗从未听说过,也许是曾经掺杂在奶奶的唠叨中被自己忽略掉了,他又一次盯着百里修问:“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百里修说:“没有半句荒言,不信你可以问问那只雌鹰。”斗斗罗便回头看了看雌鹰,目光里满是歉意。雌鹰显然没有祖债孙还的意思,非常友善地用翅膀拍了拍斗斗罗的后背。雌鹰的宽慰让斗斗罗倍感温情,他回头理直气壮地对百里修说:“百里修,你别在这儿胡说八道,我们和雌鹰可是好朋友。”百里修哈哈大笑道:“雌鹰愿认贼作父我且不管,但我的仇不能不报!”百里修说到这儿两眼怒光,恶狠狠地看着斗斗罗。斗斗罗怯生生地问道:“我们有什么仇?”百里修说:“你爷爷当年处处抢我风头,独占师恩,害得我多年不得道法,不报此仇,怎平我所受之气。”图耳聪说:“你不是已经炼成了道法了吗?”百里修道:“没错,我在知涯洞没炼多久便修成了道法,但这道法与我师傅相比还不值一提,听我真真师叔说,如果修成道法后再倚玉龙石柱修炼数日,便可得五雷神力,令法力大增。可就在我想到外庭倚柱修炼时,才发现,原来玉龙石柱早已不见踪影了。我白白在洞中苦等十余年,今天才知道原来又是那个可恶的德德罗偷走了玉龙,坏我好事!”斗斗罗赶忙抬起右手,仔细端详了一会自己的那根小指头,问百里修:“你凭什么说它就是你的玉龙?”百里修目光贪婪地望着斗斗罗的那根小拇指,说:“玉龙乃仙界之物,有阳刚清纯之气。你肉体凡身本承受不起这玉龙附体,一定是你爷爷采用了奇门移星之术,才将玉龙移花接木,依附在你身上。而你爷爷也知道这玉龙早晚有一天会归仙复位,便让它化作你的第六根手指,也算是处心积虑了。” 听到这儿,图耳聪上前一步说:“既然这玉龙早晚要归位,你再等几时便是,又何必这么心急火燎地来抢呢?”百里修大声道:“不行!我师傅马上就要回来了,我要赶在师傅回来之前炼成五雷神功,这样,我就可以脱离师门,天下无敌了!”斗斗罗忙问:“那你要怎样?”百里修阴笑着说:“我要运用法术,碎了你的肉身,取回我的玉龙。”百里修说完便又要伸手运法,斗斗罗吓得后退一步,喊道:“你这人好残忍!”图耳聪见状,忙对百里修说:“你不能乱来,这玉龙既是仙物就不能运用蛮力,否则会伤了它的精气,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百里修一愣,问:“那该如何是好?”斗斗罗故作镇定地说道:“这有何难,其实我是会口决的,只要一念口诀,它就会脱离我的身体,回复原位的。”图耳聪莫名其妙地看着斗斗罗,半信半疑。百里修急切地说:“你真有口诀?快念,让我的玉龙归位!”斗斗罗故意卖了卖关子,说:“有没有试试就知道了,不过,这玉龙归位是非常神圣的事,你看你这浑身脏兮兮的,又这么心急的,小心吓着它,到时归不了位,反而要闹腾起来,我们可都受不了。”百里修一听这话,上下自我审视了一番,焦急地说:“对对,迎接玉龙要净面静心,且容我到内庭整理打坐,待气顺理通时再来迎接玉龙。”百里修转身刚要往里走,忽然又回过头来对两人说:“你们在这稍等,可别耍什么花样。”说着,他伸手运法,将一块巨石飞堵在了洞口。 看着百里修进入内庭,两个人紧张地出了一头虚汗。图耳聪问斗斗罗:“你真有口诀?”斗斗罗回过神来,撒腿向洞口跑去,一边跑一边说:“什么口诀,快跑吧!”图耳聪明白过来,也急忙带着雌鹰跟着向外跑。到洞口时,俩人一起拼力去推被百里修挡在那儿的巨石,巨石却扎了根一般,纹丝不动。图耳聪一下摊倒在地,完全泄了气。斗斗罗站起身,用左手抱了抱右拳,又在拳头上吹了一口气,咬咬牙说:“玉龙玉龙,全看你的了。”说着,一拳打向巨石,巨石果然轰然裂开,二人大喜过望,领着雌鹰匆忙冲出洞外。 没跑多远,洞内便传出百里修那撕心裂肺的吼声:“大胆毛孩,哪里跑。”百里修果然法术高超,虽然腿脚有病,却能坐地飞移。斗斗罗和图耳聪只觉得身后风吹树摇,沙走石飞,随着一股扬尘,百里修已经披头散发,凶神恶煞般挡在了眼前。 斗斗罗见无路可逃,二话没说,索性举起拳头冲着百里修打了过去。百里修伸掌一推,一股气力飞冲过来,把斗斗罗和图耳聪,连同雌鹰都一同推倒在地。斗斗罗从地上坐起来,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图耳聪,问:“怎么办?”图耳聪瞪着眼仰面朝天想了一会,忽然一个骨碌爬起来,敏捷地爬到了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去了。斗斗罗仰头看了看已经坐在树叉上的图耳聪,心里骂道:“这家伙,真没良心!”此时,雌鹰走了过来,与斗斗罗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百里修看着已经束手无策的斗斗罗,得意地发出了师吼一般的笑声。斗斗罗被百里修的笑声弄得心烦意乱,本想站起身也朝百里修吼两声,却被头顶一阵刺耳的箫声所吸引。他抬头望去,发现原来是图耳聪吹起了舟顿子给他的那支竹箫。 百里修听到了箫声,立马止住了笑声,东张西望,显得万分惊恐。很快,在树梢之上的半空中,焕然出现一道彩虹,彩虹下面白鹤飞舞,仙雾升腾。一位白首道人,手执拂尘,身着紫袍,赫然立于云端。百里修见到紫衣道人连忙跪地扣首,不停地喊道:“师傅,徒儿知错,请师傅惩戒!”紫衣道人似乎并无迁怒之意,一挥手中拂尘,说:“百里修,你我师徒多年,为师却对你少有教化,休怪我无义,实乃你心中魔性太深,难以根除。这些年我之所以离你而去,也正是为了让你放任自流,以使体内魔性毕出。现在,为师就替你收了它。”说着,紫衣道人手掌一伸,一个红色火球便从百里修的身上飞入手中,随即化作一阵青烟消散。顿时,百里修像是换了一个人,样子不再焦躁凶熬,而是显得神情安静平和。紫衣道人见百里修身心俱变,又说:“你魔性虽去,还须去面壁阁守戒百日,不可怠慢。”百里修谨遵师命,恭顺地起身而去。紫衣道人又用手中拂尘一指那只雌鹰,说:“你本林中鸟,狂称巡天鹰,也该一同去面壁阁悔过自新!”雌鹰也点头令命,一摇一摆地尾随百里修而去。 斗斗罗见雌鹰和百里修都向清虚观而去,便从地上爬起来,冲着紫衣道人喊道:“你可是紫玄真人?”紫衣道人答道:“贫道正是。”斗斗罗伸出右手说:“你徒弟说这根小拇指是你洞里的玉龙石柱,你快拿去吧,免得他又来追着我要。”紫玄真人笑笑说:“这确为我洞中之物,不过已由我师弟真真道长和那了了和尚点化作媒,暂借于我的离道弟子德德罗所用,到时它自可归还,你大可不必心存得失之患,安心留用便是。”斗斗罗一听,忙说:“那我也不会用啊。”紫玄真人说道:“此乃仙物,威力无边,凭你这泼皮玩童岂可得心应手,欲用此物,须七分悟性,三分造化,为此戒律,不可破也。”正说着,图耳聪跑过来,问紫玄真人:“你可就是南山道人?”紫玄真人摇摇头说:“非也,南山道乃我师弟真真道长,你找他作甚?”图耳聪说:“我听说南山道和北山佛把我父亲带走了,你可知道他们的下落?”紫玄真人说:“这可难啊,南山有道,北山有佛,道不拘道,佛不拘佛,此刻,他们或者遨游仙界,或者混迹市井,只可遇不可求啊。”图耳聪和斗斗罗还要问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空中雾散云开,紫玄真人已了无踪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花格木拉的安排 斗斗罗终于从梦中醒来,看来他已沉睡了好久,课堂里已空无一人,只有花格木拉那本发黄的古书还摆在讲台上,书是打开的,就像是刚刚还被翻动过的样子。 斗斗罗揉了揉眼睛,梦中的一切还是那么记忆犹新。 在回家的路上,斗斗罗不时抬起自己的右手端详一会,那根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小拇指,忽然成了他人之物,这多少让他心里有些不自在。 斗斗罗越想越觉得那个梦根本就不是一个梦,仿佛自己和图耳聪真真实实地曾去凤凰山游历过一样,而且觉得实在不虚此行,至少有一点,或许会令自己产生些许改变,那就是自己应该重新审视一下对爷爷的看法。 爷爷居然是紫玄真人的徒弟,这点奶奶从未曾提及,大概爷爷自己就不曾表过师门吧。过去,斗斗罗一直觉得爷爷太过虚浮,他留给费罗城的不过是些传说而已。 而此刻,自己那只陡然变得沉甸甸的右手,突增了爷爷许多的存在感。 至此,斗斗罗也总算厘清了些爷爷的生平往事。 首先,爷爷在年轻时不过是在费罗城沿街摆摊,靠摆弄易经八卦糊口谋生的无名之辈。 其次,爷爷后来得舟顿子先生的引荐,拜紫玄真人为师,技艺突飞猛进。 但这尚不是造就爷爷后来出神入化的关键所在,爷爷只所以从“占师”进升为“占神”,完全得益于紫玄真人以真真道长之名所授予的那本奇书——《奇门遁甲》。 正如奶奶所说,爷爷得书后于星夜盘坐于房顶之上,一连揣读七七四十九日,终于茅塞顿开,悟通奥妙,成就未卜先知之术。 至于爷爷倒底是如何悟通奥妙,或者说悟通了何种奥妙,现在仍是一个未解之迷,这也是所有费罗城人的症结所在。 斗斗罗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解开这个症结,因为这关乎自己,尤其是关乎自己的那根小拇指,他不知道爷爷为此做了何种安排,但隐隐感到自己似乎是果真背负使命。 见到奶奶后,斗斗罗的第一句话便是问:“你读过《奇门遁甲》吗?” 奶奶的眼神里猛然展现出一种奇异的光彩,在她看来,斗斗罗似乎是从未对此类问题产生过半点兴趣,特别是与爷爷有关的内容。 对于《奇门遁甲》,她既感情丰富,又两眼漆黑,这不免使其又流露出少许遗憾。 但奶奶终究不肯放过斗斗罗这难得一见的兴致,依旧用自己特有的,对此书情诗般的理解讲道: “奶奶怎么能读懂《奇门遁甲》呢,只有你爷爷才能懂。你爷爷当年得到此书,爱不释手,那段日子他茶饭不思,完全沉浸在书里。那时你爷爷风华正茂,才思敏捷” “爷爷不是绘了一张《奇门通关图》吗?”斗斗罗及时制止了奶奶的思绪连绵。 “是有这么一张图,你爷爷的智慧真是无与伦比,就连南山道长都自叹不如,他巧妙地用一张图演绎出了奇门的种种神奇用法。” “图呢?”斗斗罗再次打断了奶奶。 “图?”奶奶的思绪被斗斗罗的问题硬生生地塞了回去,剩下一脸茫然。 斗斗罗颇感失望,但也萌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那张图。 他想,那张图一定就在费罗城的某个地方,爷爷肯定不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随手一扔,一定有他妥善的安排。 如此盘算着,便又觉着单靠自己的力量,要在费罗城找到它,未免太过渺茫,就如同那天自己无法找到皮皮松的格粑果一样,一件毫无线索的东西,真叫人无从下手。 斗斗罗想到了三生学堂的孩子们,甚至是花格木拉,或者可以让他们和自己一起来完成这件事。 第二天一到三生学堂,斗斗罗就被花格木拉披头盖脸地批了一顿: “我昨天讲过的东西可都记住了?” 斗斗罗只好诚实地摇了摇头,正儿八经地听过的都没有记住一句,何况是睡着了呢! 但斗斗罗不认为花格木拉的讲义比自己的梦更精彩,鼓起勇气说: “我觉得现在重要的不是听课,我们得去找一样东西。” 花格木拉一惊,问:“找图耳奇县令?” 斗斗罗说:“不,是《奇门通关图》。” 花格木拉听言气愤地转过身去,倒背着手走了两圈,又回来俯下身说: “当年我们和你奶奶把你们家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你们又要去哪里找?” 斗斗罗反问道: “为什么要在我们家掘地三尺呢?” 花格木拉奇怪地问道:“那该去哪儿找?” 斗斗罗想了想,说:“很多地方都有可能,比如积善塔,比如鲁老员外家的后花园,还有潘瞎子家,甚至是古拉长家的古拉庄园” 听到斗斗罗越说越离谱,花格木拉连连摆手,说: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斗斗罗不服气地说:“不找怎么知道不可能。” 花格木拉摇摇头说:“要是能找到当然最好了,我们也就不必每天过些提心吊胆的日子了。不过,眼下最急的不是找到那张图,是要找出连日来偷盗我们粮食的贼。” 花格木拉所说的贼可谓神出鬼没,盗遍全城,连日来搅得大街小巷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消息最初是从八斗婆家传出来的,八斗婆一贯捕风捉影,传播路闻,忽然发现自己家的谷子丢失时,便经过一番渲染修饰,在人群中把消息传播开来。 很快,人们纷纷发现自己家的粮仓也莫名失窍,就连鲁老员外家也不例外。 费罗城向来夜不闭户,鲜有偷鸡摸狗之事发生,如此猖獗作案,着实让人义愤填膺。 不过,更为诡异的是,就在人们开始加强戒备,闭门锁户后,粮食依然被盗,且都是门窗完好,找不出盗贼的踪迹。 一时间谣言四起,人们传说城里来了一批飞天大盗,能飞檐走壁,穿墙遁形。 恐怖的气氛已经开始在费罗城的上空弥漫,忧心忡忡的人们把希望寄托在了花格木拉c鲁老员外等城里几位最有威望的长者身上,希望他们能拿出主意,有所担当。 盗贼的出现对于斗斗罗来说倒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偷点粮食而已,又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家伙,不值一提。 不过,看到花格木拉满脸焦虑的样子,斗斗罗还是小心地问:“能逮住吗?” 花格木拉先叹口气,又语调坚定地说: “自古邪不压正,朗朗乾坤岂容匪盗作乱。只要我们大家刘齐心协力,就一定能保全城人民安享太平。盗匪现在只是偷些口粮,但他们的胃口也会越来越大,如果我们一味姑息纵容,必然会成为日后之患。” 斗斗罗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花格木拉说:“我们要团结起来,共同应对我们的敌人。我们三生学堂不止是让大家学习知识,更重要的就是让你们走到一起,携起手来,成为一个强大的集体。” 斗斗罗点点头,这也正是他现在的想法,虽然以前自己很讨厌和他们混在一起。 花格木拉又抬头看了看学堂的所有孩子,提高嗓门说:“从今天起三生学堂就上半天课,我们是该为费罗城做些事情了。” 这一决定令斗斗罗意想不到,学堂里更是一片沸腾。花格木拉拍打着桌子喊道: “只让你们上半天课并不是要让你们放任自流,学堂会组织些有意义的活动让大家参加。另外,城里近来有点不大太平,我也正要组织人员彻查此事,大家平时要多留心,一有异常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花格木拉这么一按排,学堂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既兴奋又紧张。能够走出学堂,不再听花格木拉那晦涩难懂的经文,着实让人开心。但想到有可能会碰上那些能飞檐走壁的飞天大盗们,不免又都心生惧怕。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转向斗斗罗,先为自己找一个可以抵当恶贼的队友,是大多数孩子的共同想法。 当然,斗斗罗丝毫没有一点受用之态,在他看来,盗贼也许不过是些像自己一样冥玩不化的孩子而已,因为自己就偷过鲁老员外家的门锁,还有潘瞎子的竹签,甚至还有图耳奇县令的压堂木。 这一切或许并不值得大惊小怪,草木皆兵。而花格木拉的故弄玄虚,很可能会让自己的计划付诸东流。 放学后,大家照旧一哄而散。斗斗罗最后一个走出学堂,看着已经跑远了的皮皮松和图耳聪他们,心里骂了一句:“不堪重用的家伙!” 走到街上,气氛果然非比寻常。 一撮人围着八斗婆,听她绘声绘色地讲述这几天来自家失盗的经历。 八斗婆本是来街上请潘世忠的,她说要让先生好好给自己算上一卦,看看倒底是哪个丧了天良的跟自己过不去。 她用竹竿牵着潘世忠走过街口的时候,被好奇的人们围上,打探消息。 八斗婆非常热心地为大家描绘着事件的细枝末节,潘世忠只好拎着竹竿,非常受用地在一旁等候。 斗斗罗走过去的时候,一弯腰顺手捡起了竹竿的另一头,牵着潘世忠就向前走。 走了几十步,八斗婆在后面喊了起来:“咦!斗斗罗,你要把先生领到哪里去?” 听到喊声,潘世忠睁开眼,发现是斗斗罗,抡起竿子便打,斗斗罗急忙撒开腿,一溜烟地跑掉了。 潘世忠是断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穷追不舍的,这一点斗斗罗心中有数。 跑过古拉庄园的时候,斗斗罗放慢了脚步,轻轻舒了一口气。刚定过神来,听见一个似曾相识又十分陌生的声音在喊自己: “斗斗罗!斗斗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古拉长 斗斗罗停下脚步,回头观看。这一看吃惊不小,在古拉庄园的大门口内,一个体形肥硕的家伙正冲着自己笑。斗斗罗惊异地抬头望了望古拉庄园中那座黑色的碉楼,又看看那个胖子,心想,这家伙不是一直在碉楼上吗,今天怎么跑下来了? 胖子见斗斗罗一脸疑虑,便从大门口挤出来,步屣蹒跚地走到斗斗罗跟前,笑着说:“斗斗罗,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是古拉长,我可认得你,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呢,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很少有人问斗斗罗这么正经的问题,大多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儿。 斗斗罗没有理会古拉长的问话,而是惊讶地反问道: “你怎么这么胖啊?” 古拉长一愣,两撇带钩的小胡子往上一翘,笑着说: “心宽体胖,心宽体胖!” 对于古拉长,斗斗罗可谓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每天都雕塑一般站在碉楼的阳台上向街上观望,关于他那些不可告人的阴谋,费罗城中路人皆知。 说陌生是因为这是斗斗罗头一回这么近距离接触他,与想象中有所不同,除了身材雍肿,几乎也没什么可怕之处。 斗斗罗略感失望,刚转身要走,古拉长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 “斗斗罗,你看我久居深宅,自己的城池倒生疏了,不如你带我到处转转吧。” 斗斗罗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古拉长,说: “你要是跟得上,就跟着我转呗!” 古拉长连忙说:“跟得上,跟得上。” 俩人一前一后走过费罗大街的时候,整个费罗城都炸开了锅。 人们用无比惊诧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互相询问着: “斗斗罗怎么把他给带出来了?” 斗斗罗头一回受到人们如此万众瞩目的待遇,不觉有几分洋洋得意起来,便更加迈开大步,倒背着手仰头走在前头。 走过衙役府的时候,跟在后面已经气喘吁吁的古拉长喊了起来: “等一等,斗斗罗,等一等!” 斗斗罗驻足回头,见古拉长挪动着笨重的身躯向衙役府门口走去。 古拉长费力地爬上了几级石阶,走到门口右侧的那面大鼓旁,看了起来。 这面鼓是以前衙役府升堂用的,每当有人要报案求官时,都会先到府门口敲起这面鼓,府里的图耳奇县令听到鼓声,就会大喊一声:“升堂喽!”这时,衙役们便于堂内列队执杖,恭候图耳奇县令登堂入座。 图耳奇束装整冠利落后,就一腐一拐地走到公案之后,端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方,稍作环视,惊堂木一拍,大喊道:“击鼓人上堂!”衙役们依次高喊:“击鼓人上堂!”如此之后,击鼓之人才能低首俯身,小步快走,进入堂中跪倒案下。 虽都是庄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但衙门威仪,丝毫不容怠慢。 而这威仪又时常被斗斗罗搞得颠三倒四,狼狈不堪。 府内经常听到鼓声后忙作一团准备升堂,却发现敲鼓的是斗斗罗,早已逃之夭夭。 三番五次地虚惊一场之后,图耳奇习惯了听到鼓声后先跑到门口伸出脑袋看看究竟,很是有损衙门威严。 后来,图耳奇干脆安排了一个衙役,蹲在鼓旁,专门看着斗斗罗。 图耳奇县令出走后,衙门人去府空,鼓也就没人看管了,斗斗罗肆无忌惮地敲打了一阵,也便没了兴趣,现在这面鼓已经很久没有人再敲起过了。 斗斗罗见古拉长拿起鼓槌来端详,便不屑一顾地说: “别敲了,里面早没人了。” 古拉长抬头看了看斗斗罗,脸上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意,说: “会有的,会有的。” 斗斗罗不明何意,呆呆地看着古拉长举起鼓槌狠狠地敲了几下。 这鼓尘卦已久,敲起来如干喉破嗓一般,震得斗斗罗心里发慌。 鼓声引来许多人驻足围观,谁都不知道突然横空出世的古拉长这是唱得哪出戏。 见下面人越来越多,古拉长放下鼓槌,理了理衣襟,笑嘻嘻地说: “众位乡邻,我古拉长因病深居府中,久未出面,万事不能与大家相互照应,还望见谅!当然,这些年我虽足不出户,但无时无刻不心系城邦,挂念城中子民,故身体染恙亦不敢虚度光阴,休养之余也在碉楼内鼓捣了些小玩意,日后定会拿出来馈赠乡邻,以表我多年疏远之歉意!” 正可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概下面的人当年都吃过古拉长的苦,所以听到他又要拿些小玩意来糊弄人,大家都缄口不语。 倒是斗斗罗觉得古拉长一片诚意,不该辜负了人家的好心,便冲着他喊道: “古拉长,你可说话算话!” 古拉长点头说:“算话,算话!” 人群中一个声音喊道:“古拉长,你莫不是又要用小斗贷米,大斗收米,来坑害大家吧?” 古拉长尴尬地说: “过去我们之间有一些小小的误会,那都是因为乡亲们受到了某些人的挑拨。我古拉长虽拥有万贯家资,却不敢轻慢乡邻。这次我能痊愈玩疾重新回到乡亲们中间,也正是因为心中时刻挂念大家的饥寒。我知道,现在虽入初秋,却离谷物成熟尚有时日,正是大家青黄不接之时,而我府中恰好有些余粮,待我稍作安排,定会开仓放贷,以解大家的生活之困。” 这番话引来下面一阵骚动,人们小声地议论着,对古拉长既警惕又期待。 毕竟连年欠收,已使人们生活困顿不堪,过去每遇贱年总有鲁老员外慷慨接济,可今年面对如此糟糕年景,老员外家也早已是力不从心了。 人们虽不指望古拉长能像鲁老员外那样无偿施救,但能童叟无欺地开仓贷粮,也可缓解大家的燃眉之急。 看到大家都有所心动,古拉长又清了清嗓子,说道: “当然了,筹粮之事小,从根本上解决危机才是大事,大家当长远考虑顾也及以后,看清我们生活每况愈下原因之所在。这看起来是天灾,但其实更是人祸啊。” 古拉长说到这里,人们都惊讶地看着他,有人问:“怎么会是人祸?” 古拉长说:“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城不可一日无主’,费罗城自那瘸子县令失踪后,各种事务多年无人料理,田间水利失修,道路堵塞,逢旱无人乞雨,遇涝无人御洪,这能不说是一场人祸吗?” 这话不无道理,有人开始点头称是。 古拉长趁热打铁,说: “所以,我们应该及早推举一位贤能之人,做费罗城的新县令,掌管城邦,归拢人心才是。” 下面有人问道:“那图耳奇县令怎么办?” 古拉长嗤笑一声道:“那瘸子不声不响一走了之,他可曾惦念过城中乡邻?如今他生死未卜,杳无音讯,视费罗城生产大计为儿戏,我们又何必顾及他呢?” 众人无言以对,又陷入一片沉默。 斗斗罗似乎听出了些名堂,高声问道: “古拉长,你是不是想做县令啊?” 众人听后都警惕地抬头看着古拉长,古拉长摆手说: “我古拉长虽胸怀城邦,但自家府中已是事务繁杂,就算乡亲们信任我,我也无力胜任。况且,这县令一职既日理万机,又要面对各种邪门异道,当由身怀奇术之人担任才是。” 一位长者叹息道:“这费罗城自德德罗老先生蒙难,图耳奇出走,尽剩下平庸之辈,哪还有奇术之人。” 古拉长说:“大家要开动脑筋,为何非要在费罗城里找?只要能带领我们过上好日子,又管他是南来的还是北往的,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 这话又引起一阵骚乱,人们从来没有想过要请个外人来管理费罗城,这未免太过冒险。 那位长者大声说道:“我看算了吧,我们还是等着图耳奇县令好了,万一要来一个黑了心的,天天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那我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醒悟过来,都点头称是。 长者又冲古拉长说:“古拉长,你要真有这心思帮大家,就早点开仓贷粮,我们家里可都等米下锅呢。” 古拉长见大家都不买账,无奈地说:“县令这事不急,我们可从长计议,从长计议。贷粮之事我会尽快安排,请大家放心。” 人群散去的时候,斗斗罗也有些不耐烦了,对古拉长说: “古拉长,我还要去鲁老员外家吃粥呢,你自己遛达吧。” 古拉长连忙从台阶上迈下来,说:“粥有什么好吃的,不如去我府上品尝点美味佳肴。” 早就听说过古拉庄园里经常烹制些美味佳肴,专门招待一些怪异人士,斗斗罗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被邀请,心里一阵激动。 但很快斗斗罗就冷静下来,犹豫了一下说: “算了吧,奶奶不让我到陌生人家吃东西。” 古拉长笑笑说:“好吧,我们来日方长。不过现在我还有件小事请你帮忙,这费罗城也只有你斗斗罗可堪重用了。” 古拉长的恭维不禁让斗斗罗有几分得意,忙问:“什么事?” 古拉长从袖中掏出一面小铜镜,说:“这件事容易得很,只需你跑趟腿脚而已,就是把这面镜子挂在积善塔顶的外墙上去。” 斗斗罗十分纳闷,问:“你挂它干什么?” 古拉长说:“你有所不知,我近年来身体一直不好,请了一位风水先生看过,说是因我家碉楼与积善塔相互对望,两相犯冲所致。所以要我在塔顶挂一面铜镜,以此破解。” 斗斗罗若有所悟,接过铜镜看了看,问:“那该怎么挂?” 古拉长说:“这面铜镜是我在碉楼中精心研制所得,背面有吸盘,你与那塔塔木相熟,只要你进入塔顶,不动声色地把镜子伸出窗外,在墙上一按即可。” 这事看来果真简单,想到这个古拉长虽恶名在外,但接触下来也没觉得有多奸诈,倒是要比他的儿子古拉西懂事理的多,斗斗罗便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少年七星派 到鲁老员外家门口吃完粥后,斗斗罗便怀揣着那面小铜镜向积善塔走去。 半路上,又遇到皮皮松,神秘兮兮地凑到跟前说: “师兄,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斗斗罗见多不怪地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古拉长嘛。” 皮皮松一惊,问:“古拉长出来了?” 斗斗罗说:“当然了,都跟着我半天了。” 皮皮松更加惊奇,自言自语地说:“这可稀罕了,今天怎么回事,竟是怪事。” 斗斗罗瞪了一眼皮皮松,问:“有什么好奇怪的?” 皮皮松看了看斗斗罗,说:“你猜我看见的是谁?” 斗斗罗问:“谁?” 皮皮松说:“是黑嘴巫婆!” 斗斗罗一听,也颇感惊讶,问:“什么?黑嘴巫婆?” 皮皮松点点头说:“是,我亲眼看见的,去了古拉庄园。” 斗斗罗问:“你没看错吧?” 皮皮松坚定地说:“没有,全身黑得跟一块木炭似的,大家都说那就是黑嘴巫婆。” 斗斗罗又问:“可还披着那件黑色的斗篷?” 皮皮松说:“披着,混身瘦得竟是骨头呢。” 斗斗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问:“她又来做什么呢?” 皮皮松说:“不知道,肯定有什么目的。你说这算不算是异常情况呢?” 斗斗罗模棱两可地说:“应该算是吧。” “那我去告诉花格木拉!” 皮皮松说完,便一溜烟地跑了。 看着皮皮松跑远,斗斗罗回过神来,又加快了脚步,来到了积善塔内。 这一回斗斗罗完全没像以前那样偷偷摸摸地搞奇袭,而是大步流星地拾级而上,把积善塔内的木梯震得“咚咚”作响。 塔塔木只当是斗斗罗又来敲他的梆子,吓得赶紧跑到墙跟前护了起来。 斗斗罗看也没看一眼塔塔木,径直跑到东面的窗口,从怀里掏出古拉长的那面铜镜,伸出头去把它粘在了外面的墙上。 古拉长可真是不一般,那面镜子轻轻一按就牢牢地吸在了墙壁上,扳也扳不动。 完成了这个任务,斗斗罗松了一口气,依旧没有理会塔塔木,又急匆匆地向塔下跑去。 塔塔木也松了一口气,拉起他的戏腔在上面喊道: “你这玩童,火急火燎地搞得什么名堂——。” 斗斗罗心里惦记着黑嘴巫婆的事,从积善塔出来后便径直来到了古拉庄园的大门口。 古拉庄园大门紧闭,冷冷清清。 斗斗罗在门口转来转去,想探听一下里面的动静。 古拉庄园院深门高,向来神秘莫测,对于一般人而言,休想跨入其内半步。 徘徊了好一阵子,连黑嘴巫婆的影子也看不到。 正当斗斗罗准备离开的时候,古拉庄园的大门忽然“咯吱”一声,开了一道缝。 斗斗罗赶紧躲到墙角处,偷偷地观察着。 不一会,从门缝里伸出一个脑袋,左右张望了一下,便钻出一个穿着大马褂的身躯,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来到街上。 斗斗罗定睛一看,心凉了半截,出来的不是黑嘴巫婆,而是潘瞎子潘世忠。 潘世忠看到街上无人,便放心地直起身子,用手抹了抹嘴上的油脂,打了个饱嗝,拎起竹竿,开始装模作样地继续自己的走街串巷。 斗斗罗在心里骂道,怪不得这个家伙今天没有去吃粥呢,原来是去古拉庄园品尝美味佳肴了,连他也会被邀请,看来这个古拉长还真是有点不可理喻。 斗斗罗从墙角里出来,大喊了一声:“潘瞎子!” 潘世忠一惊,回头一看是斗斗罗,骂道:“臭小子,我当是谁呢,吓我一跳!” 斗斗罗走过来,盯着潘世忠那对油迹未干的厚嘴唇,问: “你偷偷摸摸地去古拉庄园吃了啥好东西?” 潘世忠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说: “胡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去古拉庄园吃东西了?” 斗斗罗气得眼睛一瞪,心想,这家伙鬼鬼祟祟的,还总是死鸭子嘴硬,明明是刚从古拉庄园里出来,眨眼间又死不认账。 斗斗罗懒得和他掰扯这些,又开口问: “你是不是见到黑嘴巫婆了?” 听到斗斗罗这么问,潘世忠又紧张地否认道: “什么黑嘴巫婆,没见过,小小孩子别瞎说!” 斗斗罗见潘世忠慌里慌张地躲开了自己,心生无趣,一个人来到了观戏台。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正是休息的好时候。 斗斗罗在自己经常盘踞的那块青石板上躺下来,准备好好享用一番这份闲适的时光,顺便观察一下黑嘴巫婆的动静。 这里是去往古拉庄园的必经之路,黑嘴巫婆如果从古拉庄园出来,就一定会从这儿路过,自己就可以一睹她的真面目了。 斗斗罗关心黑嘴巫婆,其实是关心她的那件黑斗篷。 他一直都认为奶奶也可以为自己制作一件同样的斗篷,那样自己就可以从积善塔,甚至是更高的地方飞下来,那种情形,简直妙不可言! 正在胡思乱想着,一只小白鸽探头探脑地进入他的眼帘。 斗斗罗歪头一看,雪离子一袭白裙,左肩托着支支歌,右肩一缕垂发,正低头看着自己。 雪离子的这身打扮一改往日的五彩缤纷,看上去整个人简洁了不少,白色的衣服也使支支歌与其浑然一体,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 斗斗罗懒得理她,转过头去佯装睡去。 雪离子哼了一声,说: “斗斗罗,你整天东游瞎逛的,找你也找不到!” 斗斗罗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雪离子,不耐烦地说道: “找我干什么?” 雪离子用不无高傲口吻说: “我是来通知你,从今天开始,三生学堂正式成立由你c我c皮皮松和图耳聪组成的‘少年七星派’,由我任队长,往后你们的一切行动要听指挥。” 斗斗罗一骨碌爬起来,问:“什么派?” 雪离子一字一板地回答:“少c年c七c星c派!” 斗斗罗扳着指头数了数,满是嘲讽地说道: “什么七星,才四个人呢!” 雪离子说:“花格木拉说剩下的三个人以后给我们补上。” 斗斗罗问:“你们要干什么?要和古拉西的‘魔魔军团’打架吗?” 雪离子郑重其事地说:“不是‘你们’,是我们!当然对付‘魔魔军团’是我们的任务之一,不过眼下的任务是随时听从花格木拉的安排,完成他交待的各种任务。” 听起来这个所谓的“七星派”还挺有挑战性,让斗斗罗心中一动,但看了看雪离子,又不服气地问: “凭什么你当队长?” 雪离子秀目一翻,骄傲地说:“这是花格木拉安排的。” 又是花格木拉! 这个老态龙钟的家伙总喜欢弄些名堂出来,而每每安顿又总不合人意,实在是让人感到郁闷。 斗斗罗仍旧心有不甘,问:“皮皮松他们同意吗?” 雪离子更加自豪地说:“正是皮皮松向花格木拉提议的呢!” 斗斗罗不禁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这个没主心骨的家伙! 见雪离子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斗斗□□脆又躺了下去,说: “爱什么派不什么派,反正我又不参加。” 雪离子眼睛一瞪,说: “斗斗罗,这是集体行动,你再这么发混,我就告诉奶奶!” 斗斗罗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对雪离子的话置之不理。 雪离子恼羞成怒,大声喊道: “斗斗罗!你再耍赖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斗斗罗一听这话,生怕雪离子又要用支支歌来嘲弄自己,赶紧坐起来,说: “听你指挥就听你指挥,有什么大不了的!” 雪离子满脸娇嗔地瞅着斗斗罗,说:“这还差不多!” 斗斗罗无奈地问:“我们该干什么?” 雪离子说:“黑嘴巫婆去了古拉庄园,我们要密切监视庄园的动静,看看有什么情况。” 斗斗罗一听,大失所望,说:“这也叫任务?我这不正在监视着嘛!” 雪离子一仰头,说:“好吧,那你就好好监视,一有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斗斗罗又白了一眼她,口是心非地点了下头。 本来一介风清云淡的姑娘家,总喜欢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神态,真叫人无言以对! 其实古拉庄园实在是用不着处心积虑地去监视,它清静的时候风雨不透,热闹的时候又会大张旗鼓。 没过几天,庄园就门洞大开,古拉长带着古拉西的“魔魔军团”沿街拉开架式,门口的台阶放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玩意。 那些都是古拉长的倾心之作,每一件都是其工于心计的完美体现。 古拉长满面春风,一一向人们作着讲解。 他指着地上的一个小铁圈说: “这是我最新研制的捕鼠器,放上诱饵,只要老鼠一咬,就会狠狠地把它打死。” 说着,古拉长用一根小木棍在铁圈的中间轻轻一戳,铁圈“啪”地一声合了起来,死死夹住了木棍。 古拉长又向人们展示了能折叠的马扎,用手一摇就会转动的小风扇,还有不用点火一拧就亮的马灯,等等,人们无不啧啧称奇。 这也引起了斗斗罗的极大兴趣,他挤在人群的最前面,仔细地一一观看。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一只用细竹竿制作的鸟笼上,鸟笼里有上下两个一大一小的水杯,小的水杯中的水没了,上面的大水杯会自动给它加水,真是奇妙。 斗斗罗甚至想到,这种鸟笼应该给雪离子弄一个,那就可以把支支歌装起来,一来省得它到处乱飞惹人心烦,二来走起路来提着它也比较雅观一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狭路相逢 斗斗罗正看得入迷,古拉长又提高嗓门说道: “各位乡邻,这些小玩意都是我想乡亲们之所想,及乡亲们之所及,苦心为你们制作的生活用具,大家如有所需,待会尽可取走,我古拉长分文不收。” 此话一出,立即引起一阵骚动。人们都跃跃欲试,希望能抢到自己喜爱之物。斗斗罗眼睛盯着那只鸟笼,随时准备据为己有。 古拉长见大家都迫不及待,伸手安抚大家,说: “别急,东西都是你们的,一会再取。在你们取东西之前,我还要向大家展示两件东西。” 人们立刻安静下来,不知道古拉长又有什么宝贝。 在人们的注视下,古拉长不慌不忙地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大一小两只木斗。 古拉长把两只斗都举过头顶,说: “大家看,这是两只普通的斗,一大一小。过两天我要开仓放粮,为了表达我的诚意,回馈乡邻,我特意制作了这两只斗,准备用这只大斗放粮,用小斗收粮,大家意下如何?” 古拉长真是疯了,居然要用大斗放粮小斗收粮,这实在是不符合他一贯锱铢必较的禀性。 人们半信半疑,更有人高声问道: “古拉长,你说的可是真的?” 古拉长说:“我古拉长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又有人担心地问道:“古拉长,你不会又搞什么花样吧?” 古拉长皮笑肉不笑地说: “请乡亲们尽可放心,即日起,我就命人把此二斗悬挂于大门之上,随用随取,时时接受大家的监督。” 人群终于开始兴奋起来,毕竟相比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开仓放粮更加牵挂人们的心肠。 “古拉长,那什么时候开仓放粮啊?”有人问道。 “很快很快。”古拉长说,“不过,放粮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 人们一愣,问:“什么事?” 古拉长说:“此事之前我也曾跟大家提起过,那就是我城选举新县令之事。大家明白,近来我城处境不佳,危机重重,我古拉庄园虽历经百年苦心经营,积攒下一点家资,但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同大家一样为我城之未来深感担忧,以至夜不能寐。思前顾后,觉得只有尽快选出一位贤能之人出来治城□□,费罗城才能克服艰险,重获安康。唯有这样,我古拉长也才能安下心来,为乡亲们做些事情。正是抱有如此拳拳之心,经过深思熟虑,我物色到一合适人选,特地向大家征求一下意见。” 大家异口同声地问道:“这人是谁?” 古拉长卖了卖关子,说: “这人跟费罗城素有渊源,大家也都认识,多年来一直隐居恶人谷,潜心学法,如今道业颇深,身怀绝技。有道是英雄不问出处,我想只要是此人做我们的新县令,定能带领我们过上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 有人沉不住气了,问:“这人倒底是谁?” 古拉长说:“她就是法术界的魔幻奇才黑嘴巫婆!” “什么?黑嘴巫婆?” 谁也没有想到古拉长会让那个当年装神弄鬼欺骗百姓的巫婆来当县令,这不仅听起来有些荒唐,更让人觉得古拉长有些不怀好意。 见人们纷纷表示反对,古拉长把脸一拉,说: “我的话还请大家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我给大家两天时间,两天后召集大家在观戏台再作决定,到时也好让黑嘴巫婆与大家见个面,彼此交流一下,希望你们不要因为以前的一点小小嫌隙,就忽视了一个人的大才大德。” 说完,他又用手一指旁边的那摊小玩意,说: “这些东西你们拿去用吧,放粮之事待县令一事安排妥当再另做打算。” 听了古拉长的这些话,人们对那些小玩意的兴趣早已荡然无存,都呆呆地站在那儿,谁都没有动。 在他们看来,这个黑嘴巫婆能不能当县令姑且不论,但在他们的心目中从来都是只有一个跛脚县令的,虽然消失这么多年,可谁都觉得他一定会回来,还会像以前那样坐在大堂上一丝不苟地披阅卷宗,像以前那样一瘸一拐地走街串巷,为他们排忧解难。 斗斗罗本想抢一只鸟笼的,现在听到古拉长要换县令,也没了兴致。 自己早就答应过图耳聪,一定会帮他把图耳奇找回来的,古拉长如此自作主张,岂不是可惜了图耳奇。 再说,黑嘴巫婆虽小有法术,但宿与费罗城中百姓为敌,让她作县令,无异于引狼入室。 “斗斗罗,把这只鸟笼拿回去!你们家不是有一只黑乌鸦吗,正好装它。”见众人都无动于衷,古拉长提起那只鸟笼冲斗斗罗说。 这个主意实在是有点馊! 与其把巴巴拉装进笼子里,还不如斗斗罗自己钻进去。要知道那个家伙的高傲程度可非一般鸟类所能比拟,它甚至都把自己看成了家里元老级的长者,尤其是在阁楼里,它才是当仁不让的主人,斗斗罗充其量只是个倦缩在角落里借宿的过客。 斗斗罗没有理会古拉长,觉得他的鬼心肠实在是太多,想起一出是一出。 斗斗罗想应该把今天这事赶快告诉花格木拉,让大家想想法子。 然而,费罗城人对付古拉家族的法子好像在十几年前就已消耗殆尽,大家都对古拉长的心思心知肚明,也都有着一致的想法,却难保会有一致的行动。 费罗城现在就是一盘散沙,得过且过和明哲保身成了人们的无奈之举。 花格木拉的号召力似乎也已大不如前,他的每一样想法经过三番五次苦口婆心地游说,也只能是应者寥寥。 这也难怪,仅凭满腹经纶实在是不能给人们带来一丁半点的实惠。 面对街上越来越多面露饥色的人们,花格木拉深感无能为力,就连近来粮食接连失窃一事,他也是费尽周折也没有找出一点眉目。 既便如此,花格木拉仍要用他的年迈之躯撑起扶危匡世之重任。 他目光坚定地看了看“七星派”的几个孩子,语调深沉地说: “看来这次是你们‘七星派’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这话既像是充满了殷切期望,又透着无限悲凉。 谁也不知道这个刚成立没几日,有名无实的所谓“七星派”会发挥什么作用。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陷入沉默中。 斗斗罗终于沉不住气了,攥起拳头说: “那我们就去把那个黑老婆子赶出城好了。” 花格木拉摇摇头说: “黑嘴巫婆此次重返费罗城,定是来者不善,其背后又有古拉家族支持,必然志在必得,我们万不可掉以轻心。眼下我们唯有把城里民众动员起来,让大家看清古拉长的伎俩,不为眼前利益所诱使,共同挫败他们的计划,才能不让古拉长的阴谋得逞。” 雪离子便问:“那我们该做些什么?” 花格木拉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说: “这是我写的《告全城子民书》,你们把它尽快送到鲁老员外手里,让他协助你们把此书让全城人尽周知。我想费罗城善念尚在,根本未失,人们读到此书,定会正义勃发,认清邪恶,维护大道。如此时刻,最怕古拉长浑水摸鱼,蛊惑人心,你们‘七星派’应当有所担当,保持警戒。到后天观戏台议事时,你等要各守其位,引导民众善恶归类,莫失立场。” 雪离子接过《告全城子民书》,郑重地点了点头。 几人拿着书信出来的时候,在费罗大街上正好与古拉西的“魔魔军团”砬了个迎面。 两个少年团队不期而遇,颇有狭路相逢的感觉,两边的人都拉开架式,冷冷相对,谁都没有要礼让的意思。 相互对峙了一会,古拉西便依旧用其高傲地神态看着几个人,说: “这就是所谓的‘少年七星派’了,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真是好威风啊!” 古拉西的话立即引起身后魔氏三兄弟的一阵嘲笑声,貌似势均力敌的氛围顿时被“魔魔军团”占据了上风。 见古拉西他们如此嚣张,皮皮松气愤地冲到前面,说: “古拉西,你别不识好歹!你以为你们很历害是吧,那天是谁被我师兄打得屁滚尿流的,难道你们还想尝尝我师兄的拳头吗?” 古拉西轻蔑地说道:“不就是个斗斗罗嘛,有什么了不起的,那天我们还没有修成法术,自然会吃些亏。现在,我们已经练成了黑风道法,要收拾你们这些个倚仗拳脚蛮力的实在是不在话下。” 皮皮松一怔,说:“什么黑风道法,你少在这儿吓唬人!” 古拉西冷笑一声,说: “瞧把你吓得!没有点法术怎么能组建‘魔魔军团’,我们可不像你们那样,随便拉几个撒泼捣蛋的就扯大旗作虎皮,号称什么派,我看不如赶紧解散了,免得日后自讨苦吃。” 雪离子也实在气不过古拉西不可一世的样子,大声说道: “古拉西,我们‘七星派’和你们‘魔魔军团’阴阳两道,互不相干,请你自重一些才好。” 古拉西打量了一下雪离子,惋惜地说: “可惜了雪姑娘这般弱不禁风也要和他们混在一起,要是有个闪失,岂不让人心疼。” 雪离子羞怒道:“古拉西,你少在这假惺惺,我们还有任务,赶快闪开道路,别耽误了我们。” 皮皮松也忙附和道:“对对,我们还要去送信呢,你们快闪开!” 古拉西一怔,盯着雪离子手中的信,问:“什么信?你们要给谁送?” 雪离子忙把信藏到身后,说:“不用你管!” 古拉西目光凶险地说道: “父亲说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费罗城的一举一动我们都要牢牢掌控,你们要是不把信交出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皮皮松c斗斗罗和图耳聪忙把雪离子护在身后,皮皮松冲古拉西喊道:“你们想干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