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少帅的金丝雀》 正文 1.你能你上 “他粗暴地扯开了她精致的旗袍,用粗糙的手掌使劲蹂|躏着她洁白如玉的肌肤,若往常他这样,她一定会哭着求饶,可今天被压在身下的人竟悄无声息的,他触了手去摸,那高耸的胸脯竟不再起伏” 此时,沈南瑗脑海里浮现的是微博截图热转文《少帅的金丝雀》的结局。 此文全长五百万,沈南瑗看了二十来万字,深深被剧情所吸引,一口气订阅了全文,直接跳去了结尾,结果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被少帅囚禁的金丝雀还没进行反杀,晚饭吃了一颗有毒的鱼丸,房事猝,全剧终。 毒死之突兀,完全没有任何铺垫,别说男主一脸懵逼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估计连那个臭不要脸的作者也不知道。 然而作者却在底下说,小说就这样大结局了。 原本只想看个肉爽肉爽的文,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堵心烂尾结局。 沈南瑗彻底炸了。 在文下愤怒留言:‘作者粉转黑,江湖不见’! 一转眼功夫附议楼层从1加到了10086还在往上加,她那条留言高高飘在了首页,甚是壮观。 直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沈南瑗都还觉得心塞。 天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的小夜灯却忽然飞快闪烁了两下。 沈南瑗陷入了深度睡眠—— 天光透亮,光线直照的刺激感让沈南瑗抬手挡住了眼睛。等她适应了光亮往前看时,却突然像是被定住了。 她面前的是块巍峨壮观的石牌坊,上有对联:日月垂光星辰昭卬c山泽通气风云会时,中间则是浓墨重写的泷城二字。 “我一定是没睡醒吧。”沈南瑗盯着泷城二字睁眼闭眼,却仍是没有改变。甫一低头又看到了身上绝对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粗布蓝裙,还有垂在胸前又黑又长的麻花辫。 她伸手拽了拽,一阵头皮发紧。 “嗳,让让,让让,姑娘别堵着道儿啊。” “老板住店么,还是要用饭啊,咱们这刚从沪城新来的大厨,包管你吃到正宗的本帮菜~” 周遭形形色色,吆喝声,时空如同错置。 沈南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过往的行人进了城里,她目光怔怔看着皙白手腕上那只通体翠绿的玉镯子,而不是原来她忍痛买来的卡地亚手镯,“这是” 她还是没有癔症过来。 “穿书,惊不惊喜?”那微是尖细的女声伴着回音生出一股阴恻感,“攻我首页,毁我声誉,沈南瑗,你能你上啊。” “!!”脑海中轰的一声,直炸的她心肝乱颤。沈南瑗一回头再看那石牌坊,头皮兀的发麻,内心一万句p都不足以表达愤怒之情了。 “小哥,现在是几几年?”沈南瑗仍旧带着一丝期颐,随便拦了个人问。 “万立6年。” 沈南瑗微微晃了身形,再环顾四周,不禁悲从心底而来。 难怪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可不就是书里开篇金丝雀被接回家的场景么! 满心以为父亲还惦念亲情的金丝雀被接到城中,才得知父亲的目的是让她嫁给泷城杜督军心智残缺的大儿子杜聿航,开启了苦逼女主的模式。 “多谢。”她仓皇道了声谢,想也没想转身就逃。开玩笑,留下自己去体验这变态的剧情吗?当然是从源头扼杀! 她跑了,剧情就无法展开,就不会碰到杜督军行事乖张又变态的二儿子杜聿霖,更不会被囚禁py了好么! 此时天近黄昏,路上多是些穿着长衫马褂的行人,也有如她一般穿着布裙的女子。 衣裳用的料子多是宝琳公司前年刚推出的新式布料,这料子价格不贵,且不褪色,一上市便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喜爱。 她这一身粗布蓝裙,是原主那好继母寄到乡下的料子做成的。 就这么几块破衣料,原主便以为她那个好继母可以亲近。 沈南瑗却不能苟同,这般老气款式,也亏得原主肤白貌美,艳若桃李,是泷城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才能够轻松驾驭。 可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落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沈南瑗忍不住喃喃自语:“红颜祸水啊!” 沈南瑗现实中是个雷厉风行的时尚女主编。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觉得凭着自己的能力即使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也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 可这世道并不太平,她得事先想好了落脚地。 像是映证她的想法。 大街的另一边忽然就传来了骚乱的声音,先是走的好好的人,慌乱地往回跑,接着便听见砰砰的几声。 沈南瑗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放炮了,可街边的小贩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一看就不是放鞭炮那么简单。 “杀人了,杀人了——” 她慌张地跟着人群退到了街角,才退了两步,便发现街的另一边列队跑过来了一小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个个的手里都端着长木仓。 还有一人最是威风,军装的样式也和其他的小兵不一样,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捏着短木仓,朝着她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木仓。 子弹仿佛擦在她的耳边过去,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沈南瑗打电影上看过更为震惊的场景,可电影毕竟是电影,有画面感,却不能身临其境。 而现在,她整个人都懵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把短刀突兀地抵在了她的喉间,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两个字——我去。 用倒霉这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遭遇。 沈南瑗大脑当机了片刻,当即选择自救。 她斜到了背后人的性别,合着他狂乱的心跳,颤抖着声音劝说:“大哥,有话好说。” “别废话!”背后之人厉声道。 “都这种要命的时刻了,我肯定不说废话,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沈南瑗生怕他不相信,眼看骑着马的男人越逼越近了,硬逼着自己示弱出了哭腔。 她的声音本就纤细柔美,听的背后之人不由就心软了半分。 可他这时哪还有时间可怜别人呢! 抵在喉间的短刀,比之方才,似乎轻力了不少。 停顿了片刻,沈南瑗接着说:“大哥,你肯定比我更了解追你的是什么人!我跟他又不相识,他要是个残暴的性格,又怎么会管我死活的!” 他眼睛里的凶光直射,压低了声音,“放心,全城的百姓都看着呢!他杜聿霖就算残暴,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只要我一出城门,我便放你自行离去。现在,你只哭便好,哭得越惨越好。” 谁? 杜聿霖! 沈南瑗一颤,在这紧迫的时刻,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居然是原书里对他的一段描写—— “杜聿霖同那交际花说笑,不经意似的攀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她顿时笑了起来,那笑灿烂极了,心想着众人都说惹不得的杜二少也不过如此。可她的笑片刻就凝固在了嘴边,这是她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表情。杜聿霖一手砍向了女人的脖子,接过了副官递来的帕子,将手指擦拭干净,嫌弃地扔了出去。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投怀送抱c自以为是的女人,并不是所有的漂亮女人都适合做细作。” 沈南瑗能说自己是吓哭的嘛! 眼前,英俊帅气的军官跨下了马,蹬着黑亮的皮靴,一步一步地踱到了她的正前方。 沈南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是为了他军装包裹下的结实大长腿,而是为了自己即将不保的小命。 作为一个有可能活不了一章的女主,她突然深感悲伤。 杜聿霖停下了步子,微微抬眉,顷刻间便有了决策,他淡淡地开口,不容人反驳地说:“开木仓,这女人是他的”同党!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沈南瑗便急急地打断了他,哭的梨花带雨:“少帅,你总算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少帅救命啊!” “原来你是杜聿霖的手下,怪不得方才想劝我投降!”背后之人气急败坏地说着,抵在她喉间的匕首,顿时划破了她如雪的肌肤,渗出了鲜红的血粒。 这就好玩了。 原想栽赃的杜聿霖,反倒被栽赃了。 那些听见他吩咐纷纷端起木仓的士兵,面面相觑。 他杜聿霖虽以残暴闻名,但对待自己人却从不苛刻。 若今日传出他抛弃自己人的名声,恐怕会寒了很多人的心。 杜聿霖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她的眉目如画,唇红似妆,一张妩媚的小脸煞白煞白,想来是因为紧张。 他起初断定了此女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想着故意说她二人是同党,只等那细作慌乱,可如今,他并不会这么认为了。 杜聿霖扬了下嘴角,慢慢地把手木仓扔到了地上。 他褪下了黑色的手套,妥协似地举起了双手,“我放你离开,你放了她。” “我怎知你是不是在诓骗我?” “我堂堂杜家二少,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一前一后两个男人,隔着她讨价还价。 沈南瑗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却在这时,她瞧见杜聿霖的眼睛悄悄地往左边移动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错与否,赌|博似的头往左偏。 千钧一发的时刻,杜聿霖随手甩出的一柄飞刀像方才那颗子弹一样,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速度之快,连眨眼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沈南瑗的眼泪都被吓回去了。 作为一个大难不死的女主,她在想大难之后很可能也难有后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善哉善哉 挟持沈南瑗的男人瞪着眼睛在地上没抽搐两下就死了。 刀子直接穿过脖子,很是凶残。 沈南瑗吓的连表情都不会做了,垮着嘴角,却掉不出一滴眼泪。 她刚刚脱离桎梏,浑身虚软的厉害,脚如同不是自己的瘫软在地。 若说前一秒钟还有宏伟的志愿,她要做民国最时髦的女性。 这一秒钟就感谢上苍,女主光环强大,没有让她横死街头。 沈南瑗瞥了眼那个没有温度的男人,感受到他如炬般的目光,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头皮发紧。 杜聿霖因她匆匆的一瞥,微微挑起了眉。 眼前这个丫头,虽然脸色苍白,可看起来并不像完全受惊吓的模样,倒像是在强忍着一丝怒意? 这就有意思了能成功地猜测到他的意图,又对他的行为饱含着怨怒。 他接过了手下捡起来的木仓,这把勃朗宁跟了他多年,从不离身,这是头一回受人威胁,而扔到了地上。 而且,与其说他是受到了那个细作的威胁,倒不如说是受了眼前这丫头的威胁。 他缓缓地蹲下了身子,视线与她齐平,那一双美丽的眼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湿漉漉的嗬,假装无辜? “谢c谢二少,救命之恩。”沈南瑗说得心底老大不情愿,与他的目光对接了一下就闪躲开去,不料却被一冰冷物件抵住。 杜聿霖用木仓挑起了她的下巴,逼迫自己与其对视。 沈南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死变态,却又不得不迫于形势,向他看了过去。 少女的眼眸又黑又亮,杜聿霖从她的眼眸里看见了他自己,那两分浅薄的笑意森然,他并未开口。 “少c少帅准头真好。”沈南瑗很是尴尬,连咬牙切齿的劲头都没了,她拽紧了自己的小包袱,献媚地说:“有少帅坐镇泷城真是百姓之福,承蒙搭救万谢不辞。” 她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匆匆鞠躬了两回就打算开溜。 杜聿霖又慢慢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浮灰,冷冷开腔。“带走。” 沈南瑗的表情没绷住,顿时垮了下来。 她不似城里姑娘的浓妆粉黛,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累赘饰物,反而将那姣好面盘衬托的清丽脱俗。如今看来,即使紧皱着眉头,也不见一丝的做作。 杜聿霖余光瞥见,心底一种古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沈南瑗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被人推着前行。 杜聿霖这意思是把她当成那人的同谋了? 沈南瑗一时片刻猜不透这蛮人的心思,想着还要跟他接触,顿时遍体生寒。 那人最后的眼神让她生出一股不祥预感,头顶光圈的不止杜聿霖一个,男女主定律,见面就跟吸铁石一样还会过电。 言而总之无非就是——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天,她好特别。 夭寿—— 沈南瑗回想起刚才的情形,顿觉失策,未来人生一片灰暗。 大概人在面临重大危机的时候,脑子会特别灵光一点,沈南瑗走了还不到半里路就突然有了主意,急冲冲地喊了一声:“少帅。” 杜聿霖正在思忖今日的事情,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稍稍回正身子才从马背上回身看人,就看到了一张被眼泪糊满了的脸。 沈南瑗的手私底下都快把自己大腿根给掐肿了,才营造出自己想要的效果,可怜兮兮地说:“少帅,少帅,我跟那人真的不认识,就是无辜被他劫持的!求少帅饶命放了我,我保证再不出现在少帅面前,给您拖后腿!” 她演得卖力,最后一句更是发自肺腑,那双眼就愈发诚挚,像春雨浸润过一般的莹亮,即使那一脸狼狈都掩不住。 杜聿霖居高临下睥睨着,良久,在那期待的眼神里忽而轻笑了一记,“被我抓的人十有九个都这么说,可他们没有一个是真正干净的。” 沈南瑗对上他那似乎在说“你猜我信吗”的眼神,彻底哑了声,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杜聿霖在泷城那鬼见愁的名号不是白得的,在别的熊孩子上蹿下跳掏鸟蛋趟泥河的年纪,杜聿霖就单枪匹马挑了个土匪寨子,理由是对方劫了他从黔北运来的宝马。十三岁时一战成名,上了战场屡立奇功,因此受到杜督军偏爱,偏生还长得异常俊美,和那强大到变态的实力——总之,主角光环令人发指。 落在他手里意味着什么,沈南瑗即便有过心理准备,也禁不住身子发颤。 杜聿霖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掉转了马头朝前走了。 日头还没落,沈南瑗就被带到了督军府,这一道走得她两腿酸软,让她痛恨原主‘娇弱’,愣是没想到自己在杜聿霖下马的时候竟昏了过去。 杜聿霖用马鞭一拄,手下就正好扶住了沈南瑗,压根没让她近着身,不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是幽深几许。 “二少您回来了,太太那边说等您回来让过去一趟,您看现在是?”府里的下人候着了人,过来通传。一面说着,一面忍不住好奇往杜聿霖身后瞧,顿时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杜聿霖不满他窥视,身子侧了侧,正好挡住了他视线。 那下人就不敢再多看一眼,立马让了道请人过去。 这一背身,整个督军府都快传遍了,二少带回来个女人。 要知道,杜聿霖在女人那方面就过得跟寺庙里的苦行僧一样,还从没有人能入得了二少的眼。 可这次带回来的女人,美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赛雪的肌肤上残留着被用力抓握过的痕迹,即便是昏迷眼角还挂着晶莹泪珠,种种迹象都像是表明是自家二少强抢了良家少女,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往强取豪夺上靠。 而传闻里卖过花还是河边浣过沙的正主直到天色完全黑了才幽幽转醒了过来,入目就是极简的房舍,一眼望尽,角落还堆了一摞又一摞高高的柴火。 “”不知为何,沈南瑗是松了一口气的,如果醒来是在杜聿霖的房间那才叫惊悚。 “杜聿霖肯定是把我当成那人同伙了”沈南瑗自言自语,又觉得自己运气背极,明明是逃命怎么就撞了杜聿霖手里,还倒霉的跟什么细作扯上关联。 那细作一死,自己就成了头号嫌疑,指不定杜聿霖会怎么刑讯。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动静。 “少帅。” 听着门外的恭敬声音,沈南瑗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小脸也煞白煞白的,偏偏脑子就跟当机了一样一片空白。在听到那人哼应后,出现在窗户上的投影,沈南瑗身体先做出了反应,继续装昏死。 “她一直没醒过?” “没有,而且二少没说要怎么处置,所以”看守的回复。 杜聿霖摆了摆手,让人退了。 手下人私下面面相觑了一眼,想到白日里府里传言,退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沈南瑗过了很久都没再听到动静,整个人僵硬的厉害,却还是一动都不敢动,差点没给憋死。 最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南瑗悄摸地睁了一只眼,就看到对面方桌旁的男人挑了挑眉,似乎是嘲讽自己怎么不装了。 沈南瑗起了恼意,也不知他在那儿看多久了,自己这副样子在他看来一定很蠢,她气闷地坐起来,“二少,我真的是无辜的,您就放我回家吧。” “你的表现可圈可点。”杜聿霖拿了一方手帕,把落了灰尘的方桌擦了又擦,不一刻那帕子就瞧不出本来颜色,随即就被弃之如敝履。 沈南瑗看那帕子有点眼熟,再一摸,发现自己原来擦汗的那块不见了,“”对她,同书里金丝雀一幅作废的墨宝都要收进百宝箱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态度,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说说吧,交代的越多,你活命的机会就越大。” 她能交代什么!她来这个鬼地方,连半天都没到。 沈南瑗咬着下唇,表情苦巴巴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刚从乡下来的,就是路过,谁知道那么倒霉就被挟持了,幸亏少帅把恶人击杀,少帅的救命之恩,我感激不尽!” “什么都不知道的乡下毛丫头,却能知道我?”杜聿霖眉眼含着意味不明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耐心不多,也有的是法子让你吐露实情。” 沈南瑗一双圆溜的杏仁眼此刻瞪得更圆了,惊恐一览无遗,她是当真信杜聿霖会对她施刑。 因为他变态啊!做人一点都不善良。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这一开了头,白日里一直忍着的委屈再也收不住,“我知道你有什么稀奇的,你也别小看乡下破地方,我平日里都有看书的。” “戏文里不也是这么演的,你不救我,我只得自救,这还有错了么!” “我看过你的画像,认识有什么稀奇的!” 沈南瑗一边哭一边说,说到最后哭得更惨了。 杜聿霖身体微有僵硬,只是隔着点距离,何况沈南瑗正沉浸在悲痛中根本没发现。他哑着嗓音不耐烦道,“哭什么!” 沈南瑗也不管,哭得既委屈又伤心,本来么,她好好地想追个文,烂尾了不说,还被迫穿了苦逼的金丝雀女主。 泥煤,要不是她神经够大,她早就一头撞死,直接大结局了。 她哭到最后打起了哭嗝,一下冲散了那气氛里的悲戚。 她也不想的。 杜聿霖:“” “现在就哭,一会儿我保证你哭的更伤心。”杜聿霖的语气冰寒,可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这丫头偏就多了耐心,就像是进门的时候想看她能在地上装多久,又譬如现下她哭成个花猫似的,却愈发觉得她有意思了。 再往前说,就是带她回府,也出人意料。 往常这种情况,不关她进军政府的大牢,也是随意找个地方关押。 完全不知道杜聿霖此刻想法的沈南瑗也就是伤心了一下子,就开始寻找时机。 她余光里一边悄悄瞟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娇小的身躯。 她惯会看人脸色,打刚刚开始为自己辩白,就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挪到了他面前,似乎是要面对面控诉。 沈南瑗瞅准了时机,故意软了身子似的往杜聿霖的身前一扑。 杜聿霖抬手就挡开了。 他并不把她那身娇体软的重量放在眼里,但少女身上的香气扑鼻。 这种香气竟不似普通女人身上的胭脂味那么冲鼻。 他不自主就蹙了下硬朗的眉峰,方才本能挡开的反应过去,现在手掌心里似乎还有那柔软的触感。 沈南瑗趁他走神,下赌注似的猛地迫近,在他不置信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手刀利落砍下的样子。 她一击得手。 阿弥陀佛,那个善哉善哉。 沈南瑗同时在心里默念着:希望女主光环继续强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沈三小姐 沈南瑗揉了柔手,刚刚劈下去的力道,震的她手掌发麻。 “这也怪不得我,我跟你耗不起,咱们以后可千万别再见面了!” 她用足了力道,深怕打不昏他,这会儿却担心真把人给打死了,颤巍巍伸出手探了探他鼻息,发现有进出的气儿才彻底松了口气。 可整个人又被一股力道定住,正是从手腕传来。 沈南瑗惊得差点魂飞魄散,低头才发现是杜聿霖刚才昏过去前抓着了自己的手腕。她费了老大劲儿才扒开,当即抓起自己的包袱就跑。 幸好,书里对督军府有详尽的描写,她略微回忆了片刻,知道柴房紧挨着厨房。 而为了采买方便,厨房的后面有一道侧门。 天色刚有点暗下,远远飘来饭菜香,沈南瑗咽了咽口水,一刻都不敢停地往侧门的方向逃。 好在正是饭点,厨房的下人们各司其职都在忙绿着。 沈南瑗主角光环上身,完美避开,成功来到了后门。 看着督军府外的广阔天地,喜不自胜。 好好的时代女性,死都不会做金丝雀的! 沈南瑗隐在暗夜里,疾步行走。她盘算过了,这时间城门早就关闭,今晚她得找个合适的落脚地,明天一早就出城去。 “唉哟——”一道上了年纪男人声音连声呼痛。 “对不住对不住。”沈南瑗仓皇逃跑没看着人,她连声道歉,正是要走却突然被人又一次拽住了手腕。 “这翠玉镯子三小姐!唉哟,我可找着您了,太好了!” 这中年男人? 沈南瑗还没有看清楚对面人的面孔,却见他又猛地一回头,兴奋地朝巷子那厢大喊:“老爷,老爷,找着三小姐了。” 不远处的亮光,越晃越近了。 沈南瑗心一晃,使劲挣脱了他,拔腿就跑。 可是并没有跑出多远,便被两个年轻的下人给拦住了。他们不敢近身,却一前一后拦住了她所有的路。 身后是气喘吁吁的沈黎棠沈老爷,他气急败坏地喊:“南瑗,你跑什么跑?” 沈南瑗见无处可逃,只得僵硬着后背转过了身,惊喜似地喊:“爹,真的是你啊?爹,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 这下,为何跑就不用解释了,当他是坏蛋了呗。 其实不用当,沈南瑗压根儿就没觉得原主这爹是个好蛋。 妻子难产而死,转脸就娶了妻子的闺蜜。 说起来是续弦,且二婚的妻子还带了一双女儿嫁了过来。 旁人都以为沈老爷大度,肯替续弦的妻子养育孩子,可只有那对儿狗男女知晓,那双女儿本来就是沈黎棠的。 可怜原主好好的一个沈家嫡出大小姐,一下子变成了三小姐。 也就只有原主那个娇滴滴,才会如此心大,把爹还当亲爹。 有了后娘,爹连个路人都不如,路人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就想要害她。 沈南瑗逃跑的计划胎死腹中,从这一大天的经历来看,她决定暂时不挣扎了,先回沈家,从长计议。 那厢,沈黎棠提着灯笼,疾步走来,这下子光线亮了许多。 不止沈南瑗看清了自己这亲爹的长相,就连沈黎棠也看清了许久未见的女儿。 只见她粗布蓝裙也掩盖不了的风华绝貌,不由心中大喜。 喜的是自己这一注下对了。 这个养在乡下的女儿一定能得到督军的青睐。 督军是老派人,能看上眼的也是这般循规蹈矩的女孩,这督军府的大儿媳,非南瑗莫属。 想他沈黎棠一生得了四个女儿,其他的三个都娇养在身边,没曾想,倒是这个与他并没有多少父女缘分的老三,派上了大用场。 一时间感慨万千,沈黎棠也忘记了她方才拔腿就跑的事情,只当她是谨慎小心。 瞬间慈父上身,舒展开了眉目,和声细语:“南瑗啊,可是急死为父了。太太不是去信同你说好了,让你在城门边等管家接的?” 沈南瑗细声细语地说:“女儿原就是在城门边候着,只不过城门骚乱,来了队士兵,还打死了一个人,大家都跑了,女儿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也随那些人一块儿乱跑,这就迷了路,叫爹担心了。” 督军府的二少爷今天在城门边击杀了一个北方来的细作,这事儿早就传的满城风雨了。 若不是因着这个事情,他且不会如此慌张,亲自出来找人。 沈黎棠心里埋怨苏氏这件事办的有失偏颇,但面上并未表露,他持了她的手,说:“无妨,走,咱们这就回家。” 沈南瑗一路被这便宜父亲牵着手,总算是理解原主为什么会被亲爹哄骗了。 沈黎棠自出现以来的表现可圈可点,很好地演绎了自己这个慈父的身份。 只不过,沈南瑗不吃这套。还未进家门,先把沈家的家庭状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沈黎棠的续弦姓苏,原名叫苏沫儿,后改名苏茉莉。 最喜欢的就是穿着浅蓝色底绣着白色茉莉花的旗袍,自以为人如其名。 苏茉莉和沈黎棠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三女一男。 其中大女儿沈芸曦和二女儿沈芸卉是婚前生的,对外宣称不是沈黎棠的孩子,倒是姓了沈黎棠的姓氏。她们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六岁,都比沈南瑗大。 老三沈芸芝和老四沈元阑是一对儿龙凤胎,比沈南瑗小上一岁。 除此之外,沈黎棠还有两房姨太太,分别是薛氏和李氏。 薛氏是唱花鼓的,在泷城一带颇有艳名。 李氏的来历简单,好像是泷城乡下的姑娘,不知怎么就被沈黎棠看上,讨回了家。 走了不多时,便到了沈家。 沈家的院子很大院墙也高,欧式的两层洋楼,从外间看,灯火通明。缠枝纹的大铁门,花园别致敞阔,镶嵌套色玻璃的满洲窗在光影作用下,剔透玲珑,小有气派。 可这房子也是用原主外公的家产换来的! 就沈黎棠一个落魄的书生,要不是原主的亲娘看上了他,嫁他之后,捐了个官给他做,单凭沈家原来的家财,想要置办这么大的宅院,沈黎棠就是自己再奋斗两辈子,也不成。 只是官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贪。 沈南瑗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要卖女求荣的便宜爹,她立在沈府的门前呆了片刻。 沈黎棠只觉身后的人顿住了步伐,只当她是怯生,扭头笑着说:“南瑗莫怕,这也是你家啊!” 沈南瑗偏了头,故意道:“可南瑗不是在这里长大的。” 沈黎棠的脸色僵了一下,不自然地说:“你是幼时身体不好,算命的瞎子说只能粗养,若不然就会长不大。如今,爹爹的南瑗已经长大了,往后啊,爹爹的家就是南瑗的家。” “爹”沈南瑗假装感动,心里正在作呕,却听沈家的大门“吱”了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颇为时髦的妇人,妇人的身后还立着小姐和丫头。 沈南瑗悄悄地打量了一下,便知道正当中穿着格子旗袍的人正是苏氏。 苏氏今年至多三十五岁,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她拿着帕子的手拍了拍心口,柔声道:“老爷,这就是南瑗吧!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老爷今晚要是不把她找回来的话,我定会寝食难安啊!” 沈黎棠还在气她办事不利,冷着脸“嗯”了一声,便牵着沈南瑗踏进了屋里。 哼,苏氏明知南瑗对他有多重要,竟还敢如此怠慢,可见是舒坦日子过的久了,已不知自己的身份。 苏茉莉心知沈黎棠对自己颇有埋怨已不止一日了。 那日,沈黎棠兴高采烈地回来,说要把芸曦嫁给督军府那个傻儿子,她以芸曦的脾气不好一口回绝时,沈黎棠便对她埋怨上了。 可笑,她花了那么大精力去培养的长女,可不是为了去给一个傻子当媳妇的。 就算是督军的儿子那又怎样? 督军还有另外的儿子,家业断不会落到一个傻子的手中。 苏茉莉尴尬地笑了一下,不理会身后的二姨太幸灾乐祸的表情,仿佛根本没有将沈黎棠的故意冷落看在眼里。 她热情地又说:“南瑗啊,饿了吧!” “陈妈,赶紧上菜。”她又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 殷勤爱怜地仿似沈南瑗的亲生母亲。 冷不丁,从黑暗走到了光明里。 沈南瑗适应了片刻才瞪大了杏眼。 沈家的装饰果然豪气,铺地毯摆瓷瓶,还有一架黑色的钢琴坐落于客厅。 沈南瑗故意稍显拘谨,小家子气似地抠了抠自己的衣襟。 这时,陈妈领着厨房的刘嫂端上了晚餐,路过沈南瑗身边,客气地说道:“三小姐,您请那边坐。” 一直都不曾说话的沈家儿女们,原本全都坐在沙发上面,瞧着她,像看什么稀罕物一样。 却因着陈妈的称呼,炸了锅。 其中一个梳着两根辫子穿着粉旗袍的圆脸姑娘不悦地大喊:“她是什么三小姐,我,沈芸芝才是这个家的三小姐。” 洗手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老二沈芸卉赶忙拉了下沈芸芝的手,示意她噤声。 沈黎棠从洗手间中出来,接过佣人递来的擦手巾,清了下嗓子说:“好了,开饭吧!” —— 督军府。 杜聿霖揉着后颈幽幽转醒,暴跳如雷地下达了封口令。 “去告诉府里见过那丫头的下人,堵紧了嘴巴,不要乱说话,否则挖了他们的眼睛。” 许副官一凛,军靴跺地,道了声:“是!”转念又道:“少帅无需担忧,见过那姑娘正脸的只有门房的小六。” “堵紧了他的嘴!” “是!” 杜聿霖思了片刻,又说:“给我全力搜捕,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 “等等,要活的。”杜聿霖转眸暗沉,声音里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冷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苏氏不善 沈公馆的下人早早得了沈黎棠的吩咐,把二楼里间的房间收拾出来做沈南瑗的闺房,而那房间刚好紧邻着沈芸芝的。 沈芸芝平日里就把自己一些用不上的东西搁在里头,那个房间早就成了她的附属。 沈南瑗一来她就得腾地儿,为此打心眼儿里不爽那乡下来的土包子。 “三小姐,屋子这几日都有通风,被套褥子也都是今儿个新换的,用栀子香薰过。” 家里的女佣引着沈南瑗上楼安置,因为她客气的一句“谢谢”心生好感,尤其她模样还娇滴滴的,又补了句道,“老爷可是期待您回家来,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唤我们就是。” “瞎殷勤。”沈芸芝跟在后面上楼,瞥见门口这一幕,冲那女佣没好气地横过去一眼,“反正也住不了几时,眼浅的东西。” 女佣低垂脑袋,并不敢反驳一句。 沈南瑗差点被个黄毛丫头给气着,她忽地想起来自己被接回沈家的目的,一阵堵心。 她思绪一转,转头故作不明地问女佣人,“什么住不了几时,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佣被问及,更显局促了,“三c不是,四小姐说话我也不大清楚。” 要跟杜督军府结亲这桩事老爷是下了命令封口的,暂且先瞒着一阵,怕的就是三小姐知道后觉得心凉。可但凡有眼睛的看到沈南瑗这等姿色去配个傻子,都觉得可惜,尤其这美人儿还温柔良善。 “四小姐玲珑乖巧,最受老爷喜爱,说话即是如此,三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可惜归可惜,也不是她一个佣人能左右的。 沈南瑗就没往下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她好意提醒,关上门休息了。 第二日,沈南瑗直到餐厅正对的西洋钟过了九点半才施施然下楼,她昨个翻来覆去约莫到凌晨才睡着,这会儿还发着懵,她晕乎乎地走下楼梯。 楼梯旋窗那洒落的晨光如在她身上拢了一层轻烟薄纱,和那一身烟云青色长裙相衬,腰细窈窕,肤白胜雪,叫人眼前一亮。 苏氏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一抬头也看见了人,少女姿色明朗,比起昨个的狼狈,眼下拾缀过后展露的面貌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在沈南瑗身上看到了白氏的影子,嫉恨怨毒就爬上了心头。 而沈黎棠在出门前特意交代自己要好生教养,可愣是没想到这乡下丫头一等就让她等了近两个钟头。 虽说心底满腹怨气,可她脸上愣是一点不显,笑容摆上脸,“南瑗醒了,早点给你留了。”她扬声叫陈妈,“去把早点端上来。” 彼时,沈南瑗正巧走到客厅,就听得一声细微嗤笑声,以及一句含糊似耳语的嘀咕着‘这算早饭还是午饭’。 她顺着声源瞧过去,看到了坐在苏氏旁的小妇人。一身旗袍剪裁贴身,曲线毕露,头发也烫着当下时髦新潮的波纹卷,妖妖娆娆,正是昨个介绍过的二姨太薛氏。 她挑了挑眉,未置声,随着苏氏老老实实坐下用早饭。 这在薛氏眼里,沈南瑗就是怯懦。也叫苏氏有手段,这就把人送去乡下养废了,好好的嫡出大小姐变成三小姐,就连被卖了都还傻傻替人数钱去。 “瞧这瘦的,多吃点儿。”薛氏一转脸就换了个样,就像方才那话不是她嘀咕的一般,对沈南瑗颇多热情。 沈南瑗这会儿是真饿狠了,专注于面前的吃食。 一碗汤面上浮着几粒葱花的虾仁馄饨,厨子用鲜虾熬煮吊了汤头的鲜味,馄饨一个个的个头饱满,皮薄晶莹,料子实在,好吃得能让人吞掉舌头。 “慢点吃,可还够?”说话的是三姨太李氏,声音细细柔柔的,若不是刚好离得近一点都能给忽略过去。 沈南瑗点了点头,她吃得并不慢,却没有狼吞虎咽之感,只看到食物在匀速减少,吃相却是斯斯文文的,这番模样看着颇是让人食欲大开。 “好吃!”沈南瑗是发自内心的,她一向喜欢吃,而沈公馆的厨子显然十分有一手。 李氏轻轻含笑,沈南瑗才十五岁,正是花儿似的年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特别招人疼。 这和乐融融的画面瞧得旁边的薛氏就差直翻白眼,心说还真是乡下人凑一块去了。 她轻轻拄了拄苏氏的胳膊,示意她往两人那儿看,那笑容里意味明显。 而苏氏此时也正是在打量,心底暗暗盘估沈南瑗的威胁性。 李氏等沈南瑗吃得差不多了,才展开话题。 “这绣法好别致,瞧着好像不是花纹。” “是伽罗叶。”沈南瑗见她对自己袖子处的花纹感兴趣便摊开给她看,“不过不是绣的,是画上去的。” 她看原来的裙衫太素,就在袖子和裙边添了几笔,点睛之作。 李氏惊叹,“是你自己画的?” 沈南瑗藏拙,摇了摇头,“我手笨,这些都是出自奶娘之手。” 李氏是有听说的,当初苏氏因为算命的说沈南瑗命硬,克亲克儿,就把才四岁的沈南瑗让一仆妇带去乡下住,想必沈南瑗口中的奶娘就是那名妇人。“她怎不陪你一道回来?” “奶娘在乡下过习惯了,怕适应不了城里。”沈南瑗照着原文答的,也察觉李氏对她并无恶意,相反似乎还有几分亲近好感在,于是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这一问一答的往来却叫苏氏没了耐心,“南瑗今个还有事要做,三姨太你若想找人唠唠嗑儿就找二姨太陪你,我带南瑗出门一趟。” 沈南瑗一愣,直问,“去哪?” 苏氏因她这一反应微微蹙眉不喜,“自然是采买些需要的,正好也带你在城里转转。” 沈南瑗隐约察觉到苏氏的意图不简单,不过眼下这提议却正好称了她的意,索性就装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喜笑颜开,“既是要出门,我去梳个妆。” 苏氏没有料到她的转变如此之快,愣了愣神,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那丫头的身影。 身旁的薛氏笑的讥讽。 倒是李氏仍旧一副小白花的模样,慈眉善目地笑着。 等沈南瑗再次从楼上下来,帽子罩衣一件不少,余光里瞥见门口的蕾丝洋伞也不忘拿。 “嗳,那是芸芝最喜” 沈南瑗侧了侧,避过了薛氏想拿回去的手,笑道,“借一借无妨的,妹妹又怎么会是小气之人。” 她将帽子戴上,撑起洋伞,“这女人要容貌美丽永葆青春,防晒和补水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防晒,一年四季阴天晴天都得做到位,看不到的光线损伤远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走罢!” 苏氏甚是无语地瞧着她强盗般的‘野蛮行径’,再次在心底批下野蛮粗俗的评价,愈发看不上眼。 李氏看着少女欢喜跟着苏氏离开,以及离开前苏氏那倏然沉下来的眼神,没来由地露了一抹忧色。 一回头就看到薛氏也拢上了一层轻薄纱衣,兀的哽住。 沈南瑗跟李氏做黄包车出门,她那大帽檐把苏氏隔开距离,挤在黄包车边缘上,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南瑗,咱们快到了,我先带你去做两身换季的衣裳。” “好。”沈南瑗乖巧应是。 苏氏带自己出门置办,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沈黎棠交代亦或是她自己想在沈黎棠面前讨个好。 沈南瑗正是筹钱之际,由她领着逛铺子。从镯子链子耳饰,一样都没落下,件件都是拣苏氏承受范围之内又好置换出手的。再加上她那包包里藏起的钱,足以应付一阵。 珠宝铺里。 “南瑗,我突然肚子有点疼,你且在这儿看着,我一会儿回来。”苏氏突然道。 沈南瑗瞧看,她脸色确实不好,也不知是真坏了肚子,还是被她放血放的,语调显露关怀,“太太放心,我就在这儿等,你快去吧。” 苏氏的脚步有些快,似乎一刻都不能多待。 沈南瑗盯着她的方向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沈南瑗就出了锦缘珠宝。 苏氏坐在黄包车上,拉下的篷布挡住了她大半身子,看到这幕才放心地让师傅离开。 可殊不知,沈南瑗去的是街对面的当铺,把苏氏买的那些都换成了现银。一根金条储备,十块银元藏在贴身的地方,另外一些毛票和铜钱放在小手包里。而后又折回了珠宝店,等到日暮店铺快要打烊才泱泱走了出来。 直到走出好一段路,她才一改神情,步伐轻松地直往泷城城门口去。 泷城是一定不能待了。 沈南瑗打算往南方去,南方繁华,发展空间大,她原来是作主编的,届时找份报业的工作想来不是难事。 有钱傍身,逃脱在望,沈南瑗远远看到那熟悉的大牌坊,心情如雀鸟欢畅。 “少帅吩咐了,严查过往行人,就比对着画像,尤其是女子,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城门口突然多出来的士兵让沈南瑗老远一个急刹车,心猛地提起。 “少帅。” “少帅。” 沈南瑗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一双笔挺的军靴,还是一如那日的英俊倜傥。 可她的心突突狂跳了起来,不会这么巧? 沈南瑗隔着老远看了个大概,画像上的人——不知是出自哪位灵魂画师的手笔,虽然非常不像了,但那身蓝色的粗布衣裙倒是神似啊。 “人还没找到?”杜聿霖问话时,眉宇间落了阴郁,冷不防拿起了一旁的画像,俊眉一蹙,厉声道:“这是哪家的画师画的?” “就是城西最有名的” “江湖骗子。” “封了!” “少帅” 杜聿霖一眼横过去,想说点什么的许副官立时闭上了嘴。 “人一定还在城里,找!” “是!” 沈南瑗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出路被杜聿霖封死。 而杜聿霖似乎也有所感应地回过头,她当即背过身,借着街上人流藏匿。 杜聿霖眉宇间一凛,觉得那人的背影很是眼熟,可昨日粗布蓝裙的小丫头,没理由一下子成了富家小姐的装扮。 “站住——”他下意识出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爆马了! 谁站住谁傻! 沈南瑗头也不回,七拐八拐,一溜就没影了。 她一路疾行,仿似身后有狗追似的,拐过了一个路口,慌忙上了辆黄包车。 “去井岸胡同。” 黄包车夫道了声:“好嘞!” 待她坐稳,拉起车,便小跑了起来。 沈南瑗靠在车壁上想事情。 既然出不了城门,那就只有回沈家了。 就是不知,那个苏氏故意把她撇下,是想唱哪一出? 想到此,沈南瑗忽然急急地喊:“停车。” 车夫停了下来,提醒道:“小姐,还没到井岸胡同。” 沈南瑗递了几个铜钱给车夫,“哦,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车夫道了谢,拉着黄包车消失在了街口处。 沈南瑗左右看了看,仔细辨别了方向。 这条街,昨晚上沈黎棠带她走过,街口有一户人家的门口放了块大石条,想来是洗衣裳用的。 沈南瑗定了定神,迈步向记忆中的沈家走去。 并没有走出几步,冷不防打对面行来了两个男人,走路七扭八扭。还离的老远,沈南瑗便嗅见了那刺鼻的酒臭气息,她下意识往路边去了去。 可那两个酒鬼,瞧见她之后,竟嬉笑了一声,故意朝她撞来了。 幸亏沈南瑗躲的快,若不然就被他俩人近了身。 可饶是如此,那俩人还是不依不饶地挡住了她的路。 “小姑娘,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里?不如,跟爷回家,亏待不了你。” 没穿书前,沈南瑗的工作也是早出晚归,色狼没少碰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想要劫色的却还是第一次。 眼看他二人的手就要盖上她的脸,她心里泛起了一阵一阵的恶心。 那个兵多枪多的杜聿霖欺负她人单势微也就算了,这两个臭酒鬼 沈南瑗可是出生在一个武术世家,虽然没能继承她爸的武术馆,可打小就练的童子功也不容人小觑。 只是如今换了副娇滴滴的身子,她十成的功力若能发挥出个六成来,就阿弥陀佛了。 眼下,刚好拿酒鬼练练手。 那两个酒鬼根本就没有看清被他们挤在墙角的丫头是怎么出的手,一人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瓜子,再瞧那小丫头,已然闪到了他们的身后。 “见,见鬼了?”一人大着舌头同另一人讲,这还真是猫尿喝的多了,头晕眼也晕。 另一人是个胆子大的,毕竟酒壮怂人胆。 “什么鬼不鬼的?就是个鬼,老子今晚也要跟她睡。” 说着,他调转了方向,再一次向着她猛扑了上去。 沈南瑗气结,再一次闪躲过去。 她这副娇滴滴的身体啊,就这两下子,居然开始细细喘气。 沈南瑗不敢托大,只想着赶快脱身,却在这时,打街口出现了一队士兵。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两个烂酒鬼一看见士兵就怂的跟软脚虾一样,瘫在了地上。 沈南瑗提着心,瞧见为首的并不是那杜聿霖,而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满脸胡须的男人,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她口齿伶俐,不待他询问,便可怜兮兮地道:“我回家的路上,碰上了这两个无赖,幸亏长官来的及时。” 这么一个男强女弱的场景,再加上扑面而来的酒气,万四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厉声吩咐手下:“把这俩人送到警察局。” 那俩人声都没能发出一句,就被人捂住了嘴,拉到了街头。 万四通转而又将眼前的女子看定,小模样长的跟电影明星一样,这么晚的天了,却一个人独自走在这不繁华的街道,他疑心大起,“姑娘,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回长官,这就是我回家的路。”沈南瑗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答。 万四通审视了她片刻,便又问:“你住哪儿?” “井岸胡同。” “井岸胡同?谁家?”万四通眯了眯眼睛。 沈南瑗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如实回答:“沈家。” “沈这井岸胡同里的,你是交通部副部长沈黎棠沈部家的”万四通的话刚说到这里,就被人打断了。 来人是一个小士兵,正是方才拖走酒鬼的其中之一,“万连长,少帅有令,让连长带着这位姑娘去前头的梧桐街见。” 沈南瑗一听见“少帅”这两字,就开始心慌。 她往后退了一步,焦虑地说:“长官,我再不回家的话,我爹爹一定会急死的。” 万四通也闹不懂少帅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军人服从是天性。只是看在小姑娘脸色煞白的可怜模样,他还是宽慰地说:“小姑娘你莫怕啊,兴许我家少帅就是请姑娘去问问话。” 说着,就格外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南瑗面如死灰,撇了眼他腰间的配枪,不得不挪动了步伐。 穿书大神啊,我想先回去一趟,弄点高阶武器再回来行吗? 要真的能回去的话,鬼才要生活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沈南瑗想好了自己的一百种死法,却在踏入梧桐街的那一刻,发现了自己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那杜聿霖身边站着的,不就是她便宜爹沈黎棠! 这事说来也巧,杜聿霖带着兵四处找人,先是撞见了四处寻找女儿的沈黎棠,又撞见了万四通手底下的兵押着酒鬼往警察局去。 一问来龙去脉,只听说那俩酒鬼调戏的姑娘约莫十五六岁,长相极为天人。 杜聿霖与沈黎棠的眼角同时一跳。 前者是想到了打晕自己的野丫头。 后者则是想到那女子若当真是沈南瑗,该如何跟杜聿霖解释。嫁入督军府这事儿万一因此而黄了想到这里,沈黎棠的眼神不由地暗了又暗。 越走越近,瞧的越清楚的沈南瑗片刻间便有了主意。 想想自己这莫名的穿越,和这两天喝凉水都塞牙的运道,不用外力,沈南瑗便真的泪流满面。 她忽略了杜聿霖那想要射穿她的眼神,怯怯地喊了一声:“爹。” 紧跟着又哽咽地说:“爹要是不想要我,就送我回乡下好了,何必让太太留我自己在珠宝店。” 这是先发制人。 沈黎棠都准备好扇耳光证家教的右手,生生地僵硬在了自己的身体边。 倒是他身后的苏氏,心陡得一慌当即喊冤:“南瑗,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肚疼难忍,嘱你在首饰店等我。可等我回去,你分明已不在店内。” 沈南瑗一早料到她有这一出,像是孩子受了委屈般,强忍着哽咽道:“我一直在店内等到店家快要打烊,是非曲直,只要去店家那里问一问便知了。” 苏氏分明看见她离了店铺,这才离开的。 可是这会儿,见她如此笃定,竟也不敢将话说死。 而沈黎棠的心思,显然不在妻子和女儿的对峙上。 他伸手将沈南瑗扯到了旁边,看似护犊子的行为之后,却赔笑似地说:“二少,多谢了。我女儿一向乖巧,又初来泷城不久,这次承蒙少帅搭救,若不然我还有何脸面去见督军大人。” 杜聿霖狭长的眼尾一挑,眼里的冷光四溅,他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沈南瑗的身上打量过后,才似笑非笑地说:“这位小姐,想必就是那个与我大哥八字相合的姑娘吧!” “正是南瑗。”沈黎棠不无得意地说完,又道:“小女一向孝顺,一直替我留在祖宅守孝,也正是因为与大少的婚事,我这才将她接进城来。” 这年头,连遗弃都说的这般面上带光了。 杜聿霖斜着眼睛冷笑:“沈副部长此言差矣,我听父亲说与我大哥八字相合的姑娘,并不止令千金一人呢!” 沈黎棠一噎,敛起了笑:“总之这才多谢二少搭救,沈某改日登门拜谢。如今夜深,小女也受了惊吓,沈某这就带她” “莫慌!”杜聿霖出言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沈南瑗,又道:“我还有些事想要单独询问令千金。” 谁都知道杜二少最近在满城抓细作,这是要把沈南瑗当细作盘问了? 沈黎棠顿时变了脸色,惊讶地问:“难不成二少是怀疑我” 杜聿霖不耐地揉了揉手指,冷淡地说:“公事公办而已,请沈副部长配合。” 问话的地方,临时征用了街边的一家饭店。 杜聿霖就是这泷城的王法,他的兵直接冲进了饭店,赶走了正在吃饭的食客。 沈南瑗两顿没吃 ,一踏入饭店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恐慌,而是饿。 饿急了的人,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那厢的杜二少翘着脚,阴森地开口。 “我捋了一下,事情大约是这样的。一个被父亲遗弃没有娘的孩子,一定是从什么渠道事先知道了自己父亲接自己回城的目的。 你不愿嫁给我大哥是人之常情,于是便事先打听了我,毕竟能够与督军大儿子抗衡的也就只有督军的二儿子了。所以你想从我下手,当我的女人是吗?” 这人的脸大如盆。 沈南瑗忍住了想要骂他臭不要脸的冲动,攒着劲儿闷不吭声。 杜聿霖心底认定这丫头就是打自己的主意,眯了眼,明知顾问:“沈南瑗,是叫这名儿吧?” 沈南瑗被点名后抬起了头,联系原书上女主的种种认命行为,发自肺腑地开了腔:“少帅你误会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少虽有缺陷,但人无完人,我是真心想当你嫂子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小撕一把 “当时城门边那种情况,我不那么说,你和那个细作万一哪个把我给杀了怎么办说到底我也是为了自保。 现在好了,我与二少说开。若我当真嫁给了大少,往后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抬头见的,还请二少大人有大量,原谅我那日的鲁莽行为。想我一介弱女子,当然不可能伤的了二少。我那一下子,还不就跟给二少挠痒痒似的。” 沈南瑗赔上笑,说得一脸诚恳。 杜聿霖的脸色则一寸一寸黑了下去。 今日的动静不小,且沈黎棠还在,她就是思附着自己不敢强行将她怎样! 可偏偏,就让她算着了。 杜聿霖一个字都未再讲,一扭身,面无表情地从饭馆里走出来。 手底下的人匆匆跟着。 许副官跟杜聿霖最久,最能体会少帅的情绪变化,他家少帅这是恼羞成怒?他不由地往馆子二楼看,小小年纪就姿容出色的少女正好挨着窗子往这边偷瞧。 杜聿霖突然停下,径直看向了沈南瑗所在的方位。 沈南瑗猝不及防对上,她下意识缩头。 沈南瑗从那阴郁眼神中读出了“你给我等着”的意味,捂着胸口一阵后怕。 但又灵光一现地发现嫂子这个身份真的是非常好用了! 她虽然没想真的嫁杜聿航,但兵来将挡,目前能压得住杜聿霖是再好不过。 沈黎棠是等杜聿霖走后才进的饭馆,一进门看到自家闺女正望着一盘烧鸡怔怔出神。 沈黎棠受母亲的影响,为人老派,始终觉得女儿是养给别人的。 即使他做了新时代的官员,也只认为女儿是他攀权的棋子罢了。 想一想方才杜二少的话,沈黎棠的心里慌了又慌。督军那里,他要争取早日定下这门婚事。 但目前还是安抚好棋子的时刻。 “南瑗啊,走,咱们回家吃饭。” “哦。”沈南瑗应下,这次的出逃计划完全失败了。 入夜后的沈公馆灯火通明,仆从来来往往,在沈南瑗‘失踪’这一日,整个宅子陷入前所未有的兵荒马乱。 家里的佣人出去了三波,回来报告的都是没有找到人。 太太跟着老爷都出去找人了,只留下二姨太c三姨太看家。 至于沈家的孩子们,没谁关心那个土包子的存在。 “我怎么好像听到老爷的车回来了?”二姨太薛氏从沙发上站起来,巴巴跑了窗口看。“嗳,是真的嗳,老爷回来了!这身边的小蹄——咳,南瑗也回来了!”薛氏及时收住了话,差点把心里想的说漏了。 李氏也站起身看,跟在沈黎棠身后的少女可不就是沈南瑗,这下才是真真松了一口气。 苏氏是第一个进门的,脸色雪白,灯影投射下显得颇为狼狈。 “姆妈!”沈芸芝最快迎了上去,走到苏氏身边,顺势就瞧见了跟着沈黎棠身后的沈南瑗,登时皱了皱眉眉头,“那个讨厌鬼怎么让阿爸找到了!”她在苏氏耳边嘀咕,打心底巴望着那土包子自个丢了。 “别胡说。”苏氏嗔怪了她一句,在沈黎棠进门的时候就换了表情,捏着帕子,泪眼盈盈道:“阿弥陀佛,南瑗,你可把姆妈吓得不轻!” 沈南瑗还没进门,就被苏氏脸上的眼泪给惊住了 路上还好好的,一回家就哭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看来沈府这位太太果然不是一般人。 宅子里的下人都可劲儿瞧。 刚找回来的三小姐,没出一天又给丢了。 “这三小姐莫不是跟泷城相克?当初那个算命的大师不是说” 有人悄摸嘀咕,被旁人拄了下很快消了音,不过还是传到了沈南瑗耳朵里。 她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是个瘦瘦高高的女佣,年岁跟她差不多,这会儿站在薛氏那发觉她的目光,往薛氏的身后躲了躲。 “南瑗,是吓着了?怎么都不说话?”苏氏一脸关怀。 要不是沈南瑗清楚自己是怎么被丢下的,当真要以为苏氏是个心急丢了女儿的母亲。也无怪沈黎棠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太太不是我姆妈,我姆妈早就入土为安,不劳挂念。”沈南瑗言语冷硬,是在为原主的母亲正名。 这屋子里的人,薛氏是苏氏后面第二年过门的,最清楚苏氏底细。老爷半路发家靠的是白家,苏茉莉往难听了说那就是老爷在乡下的相好,什么青梅竹马的,后来再遇上就干柴烈火烧的不顾廉耻和礼仪了。 最好笑的莫过于,白氏还把绣坊出来的苏茉莉当闺友,却不知那闺友早早爬上了老爷的床,如今被白氏女儿如此一说,倒真有几分报应的意思。 薛氏抿着嘴不出一声,眨巴着眼睛,等着看好戏。 “南瑗”苏氏一听这话,差点没绷住脸上表情,暗地里紧咬银牙,面上却做出一副内疚自责模样,“南瑗可是气我把你弄丢了,也是应该的,我把你带出去,却没顾好你。” “姆妈,腿长在她自己身上要乱跑,怎么还有脸怪你头上!”沈芸芝当即气得反驳,觉得她姆妈太柔弱可欺。 而且,要不是她,怎么会一家子忙活前后到现在还不能吃晚饭。 “芸芝!”苏氏急忙喝住。可眼神里却是满意的。 联姻的事情原本就是沈黎棠一门心思想要攀上杜督军,还要她们为了能顺利把沈南瑗嫁出去,一味迁就于她。 可就在今儿早上,苏氏看到了沈芸曦写给杜聿霖的书信,才知道大女儿的心思。 若是芸曦和杜聿霖那沈南瑗是决计不能嫁入督军府的。苏氏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才在看到沈南瑗走出珠宝店后,安心回的家。 苏氏是料准了沈南瑗从乡下来,不认得路,把她一个人扔珠宝店里肯定要丢。 而沈南瑗那模样像足了死去的白氏,在路上绝对能招惹祸患。 到时候未必需要她出手,人可能就没了。 她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傻子,可也不愿意看着白氏的女儿攀上高枝。 督军的儿子即使是个傻子,对白氏的女儿也叫高枝。 她,沈南瑗就只配嫁一个粗鲁丑陋的庄稼汉,过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沈南瑗看着这红脸白脸唱的,她还没说什么话,就被母女俩推诿得一干二净,还道她自找苦吃。 苏氏的念头已转了几转,泷城有泷城的规矩,断没有姐妹嫁给兄弟的道理。 沈南瑗今个没回来也就罢了,这回来了,就另说了。 “老爷,我当真在外头寻了大半日,实在没了办法才回家找的人帮忙。老爷要是怪,我也没话”苏氏啜泣着道。 但凡是女人吵架,一般都是先哭先有理。 沈南瑗在姆妈这件事上表了态就一直没再开口,反而由着苏氏把戏做足了,一方面看起来就是她自个理亏没得话说;另一个就是整个沈家无人帮衬她,替她说一句话。 殊不知,沈南瑗一直盯着沈黎棠的反应,在沈黎棠瞧过来之际,突然捂住了肚子,表情动作拿捏准确,小脸煞白煞白的,“爹,我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好饿。” 沈黎棠看见这一幕,哪还顾得上理论,急忙叫人准备饭菜。 “对对,南瑗有什么想吃的,让厨子做,先弄点垫肚子的,要快!” 话题被岔开,苏氏的眼泪白流了,气的一口气堵在喉间。 沈南瑗仍是捂着小腹,一半缘由是真的有点不好受。 佣人很快布上了一桌菜,一家人都坐了下来。 沈黎棠拉上沈南瑗坐在他身边,以往那位置是苏氏的。 沈芸芝瘪着嘴,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沈元阑一直在偷偷打量坐在上首的沈南瑗,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姐姐。 只是不小心被沈南瑗抓个正着,突兀地红了脸埋头吃饭。 沈南瑗看着有趣,很快又被食物吸引了过去。 面前撒了白芝麻粒儿的糖醋排骨,棕红酱色,带了一股极好闻的焦香,恰到好处,被沈南瑗消灭了大半,还不忘眼睛勾馋地望着不远处白灼的大虾。 沈元阑正好看见后就剥了一个悄悄递到她盘子里。 “谢谢。”沈南瑗颇是没想到,但对于好意恶意还是很能区分,原主这弟弟生得干净白嫩,很是博人好感。 沈黎棠瞥见这一幕,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家里和和睦睦。 一顿饭毕,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之前那桩,各怀心思地坐在了客厅里。 沈南瑗孤零零一个人站着,倒不是罚站,而是吃过饭后她没有坐着的习惯。 沈元阑走到了她身边,“三姐白天一定受了不小惊吓,还是让三姐先回去休息,有什么明儿个再说罢。” 不等沈南瑗说话,苏氏就开了腔,“确实,南瑗今儿个应该累了。” 沈南瑗一点都不累,吃饱了撑的,得找点事情消消食。 她凝向苏氏,那目光看得苏氏头皮兀的一麻,就听到她怯生生地开口问话。 “太太,我是不是吃的太多太费钱了,您才要把我丢在外头。” “你c你胡说什么!”苏氏惊愕又委屈,像是极其诧异她有此问。偏生她又问的如此突兀,自己一下子没办法逼出眼泪。 “你说你只离开一会儿,可我在珠宝店里等了一天都没看到你回来接我。”沈南瑗刻意洇着鼻腔说话,却像是快哭了一样,“我刚从乡下来,人生地不熟。我不识得回家的路,只能在店里等,等到人家快打烊了,我又在旁边等,一直到天黑,才不得不摸着黑找回家的路。 要是你们不想要我,我回乡下就是了!”沈南瑗殷红着眼,当真像是伤了心。 沈黎棠顿时就怒了,“苏茉莉!” “老爷,可真是莫大冤枉,我中途是离开了下,千交代万交代让南瑗等着,可等我回过头人就不见了呀,可把我急得到处找。怎么想到南瑗能说出这么诛心的话!” “再者,家里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我真是要急疯了,还派人去通知您!”苏茉莉顿了下,又补充。 沈南瑗轻抿着嘴角,她看向沈黎棠,目光委委屈屈,“爹,我没乱跑,珠宝店里的人还有伙计都可以作证。” “那你的意思是我姆妈说谎咯!”沈芸芝不出来也罢,一出来便极会抓重点,却惹得苏氏脸色一变。 沈南瑗因此多看了苏氏一眼,装作怯懦摇了摇头。 果然,沈黎棠因沈芸芝这态度顿生不满,“这是你对你三姐说话的态度么?这事叫我看兴许是错过了。南瑗毕竟刚来,什么都不知道,但你姆妈当主母的连个人都顾不好,还有理了不成!” “老爷,是我的错”苏氏连忙眼神制止沈芸芝,咬着唇急忙认了个错,但在几个姨太太还有孩子面子被如此下面子,心底到底生出怨气来,只是不知道是冲着沈黎棠还是沈南瑗。 “行了行了,今天总之多亏了杜家二少,要不然真要了命了。”沈黎棠感慨,“以后都是进的一家门,提早照面也没什么不好。不过” 他故意停顿了片刻,眼神落在了苏氏的身上,像是一眼便能将她看穿似的:“这事儿姑且这么过了,往后你可得尽心,再有这种事我绝饶不了!” “是,老爷。”苏氏陪着小心。 一瞥眼睛却瞧见沈芸曦听到那名字时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红晕,宛若少女羞红。 苏氏暗暗焦急在心,便想着等私下同老爷攒说攒说——这门婚事,还不能定。 沈南瑗一开始不急着同苏氏清算,就知道沈黎棠的态度会如此的和稀泥。 她瞧见苏氏那番模样,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只在临了叫住沈黎棠,“爹,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您说。” 苏氏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再送装备 “爹” 其实沈南瑗跟沈黎棠没什么可说的。 就是得解释一下苏氏送她的那些首饰的去向。 这事儿也好说的很,沈南瑗怯懦地解释:“爹,太太送我的那些首饰,方才在躲避流氓的过程中,也不知晓掉在了哪里,我明天一早便去找。” 沈黎棠越发觉得这个女儿天真,那么矜贵的东西,恐怕早就被路人拾了去。 但他喜欢她这样天真任由摆布,更喜欢她至始至终都没提起与督军府的婚约之事。 沈黎棠心里很是满意,一伸手从兜里掏了二十块钱,“南瑗啊,爹爹白日里上班,没时间陪你,这个给你做零花。” 想了下,觉得她往后可是督军府的大儿媳,自己的出手未免太过小气,一狠心,又掏了张百元的票子,还悄声嘱咐:“别跟太太讲。” “谢谢,爹。”沈南瑗看着沈黎棠的眼睛直冒星星。 沈黎棠很是受用,摆了摆手,说:“去歇着吧!” 沈南瑗退到门口,便看见了端着一杯热牛奶的苏氏,立于门外。 她乖巧的如同并不记得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太,晚安。” 苏氏勉强笑了一下,却再也说不出来方才句句都带“姆妈”的话来。 给白氏的女儿当姆妈,她自己都心口发紧。 眼看沈南瑗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苏氏正了正心神,敲响了沈黎棠书房的门。 “老爷。”她立在门口,怯生生地喊。 “进。” 沈黎棠叼了烟卷在嘴里,一手拿着火柴,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点着了烟卷,冲着将牛奶放在书台上迟迟不走的苏氏冷淡地问:“还有何事?” “老爷!”苏氏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娇媚。 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可她的身段还是令人浮想。 沈黎棠喜欢她的娇媚,更喜欢她的善解人意。 可他不是不清楚,这个女人的手腕。 若没有点手腕,她也收拾不住蒋氏那个小妖精。 沈黎棠自以为对自己的妻妾甚是了解,就因为了解,他才打定了主意,要冷落苏氏一下。 并非全部为了沈南瑗的事情,而是他在告诉自己这位续弦,不要来试图挑战他在这个家里的权威。 往后,他说要她的女儿嫁给谁,她便必须得老老实实地照办,不要像这次阳奉阴违。 苏氏见沈黎棠抿紧了嘴巴,没有想说一个字的意思,拎起了手帕,抽抽噎噎,“老爷当真是信了南瑗的话了吗?老爷,不是我同她一个孩子计较,这孩子一直被放养在乡下,没有人管教。乡下人粗鄙,常说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南瑗那孩子心里对我有成见,就连带着对老爷你恐怕也是怨恼的。她分明分明就是故意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沈黎棠的反应。 沈黎棠的烟已经抽了一半,若说苏氏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那是假的。 但他抬手摁灭了烟头,在那缕未散尽的烟雾里,凉凉地说:“苏茉莉,方才,南瑗可一句你的不是都没有说。” 苏氏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老爷,我”她原是想着沈南瑗那个小蹄子,肯定要说一大把她的坏话。哪知竟没有,如此一来,倒显得她越发难堪了。 “好了,出去吧!”沈黎棠不欲再说,烦躁地挥了挥手。 苏氏心知此时已不利再说任何话,她抬脚走了出去,心里恶狠狠地想,这回是她轻敌了。 可日子还长着呢! 等她的芸曦嫁给了督军府的二少帅哼,到那时她就让这个小蹄子死无葬身之地。 就同她那个薄命的娘一样! —— 是夜,深蓝的夜空中稀稀拉拉有几颗不算明亮的星子。 从天象看,明儿不会是个好天气。 沈南瑗从沈黎棠的书房回了房间,洗漱睡下,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外间很快就没了所有的动静,夜已深,所有的人都已睡下。 并不晓得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轻微响动,门轻轻地吱溜了一下,有人摸黑进了屋子。 她就说嘛,折腾了一大天,这都后半夜了怎么会睡不着觉,敢情是预警! 沈南瑗的床正对着房门,她一声不吭,先看清楚了来人。 来人的身量不高,穿着一身齐膝盖的小睡裙。 虽看不清楚花色,但瞧那样式,也不会是府里下人的穿着。 再细想一下这屋子里所有女人的身高,沈南瑗便知,肯定是沈芸芝。 她早就看出来了,苏氏的女儿里就属这个最小的鲁莽。 沈南瑗不动声色,只看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沈芸芝屏住了气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这个土包子委实讨厌,惹得她姆妈心口疼的毛病都犯了,她要是不给这个土包子一点颜色瞧瞧,还真当她们好欺负了。 这事儿,她同自个儿的弟弟沈元阑略提了一嘴,可那个死小子却皱着眉头,训了她一顿,说什么姊妹之间一定要友爱的废话。 她只有两个姐姐,那个土包子算她哪门子的姐姐呀! 沈芸芝蹑手蹑脚地到了土包子的床面前,思忖着到底该干点儿啥。 她起初说要割花了土包子的脸,可沈元阑那个叛徒,拿走了她的裁纸刀,她方才翻了半天,也没寻到家里的剪刀。 不过也亏得这样,她才及时想起来,要真对土包子动了明面上的,爸肯定会追究片刻,她就又有了个新的主意。 她褪下自己腕子间的翡翠镶金镯子,打算塞到土包子的枕头下面,这么一来,就等明儿一早,她喊失窃,再怂恿姆妈来搜,哼到那时,看土包子还怎么翻身! 她特地等到了这个点儿,家里的人都睡着了,土包子肯定也早就睡着了。 沈南瑗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只等来了她栽赃陷害的小把戏,反正自个儿也总睡不着,就陪她演场戏好了。 沈南瑗即使闭着眼睛,也精准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沈芸芝心慌的不得了,慌乱间使劲儿往外拽,手都拽疼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力气可真大的。 她恐吓道:“你快松开我,若不然” 沈南瑗才不跟这个破小孩浪费口舌,她张开了嘴,用的是丹田的力道,发出的是惊恐的声音:“啊——” “你不要叫!”沈芸芝气急败坏,想上前去堵她的嘴。 奈何武力值不如人,还没捂上人家的嘴,自个儿先被压趴下了。 沈南瑗的叫声,很快就引来了人。 沈黎棠今晚是宿在了三姨太李氏的房间。 李氏一听见声响,便推了沈黎棠一把,惊慌地说:“老爷,快醒醒,你听,是不是南瑗小姐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沈黎棠被人扰了清梦,带着一肚子的怒火上了楼。 将好,与苏氏走了个对头,夫妻两人,还有他的小妾和子女,几乎一起涌进了沈南瑗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便是沈南瑗和沈芸芝扭在一起,形势混乱,也看不清楚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沈黎棠大喝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沈芸芝的反应饶是快。“爸——” 但又被沈南瑗抢先了一步,她赤着脚跳下床,慌乱地说:“爹,我要回乡下!” 沈黎棠现在最是听不得这句话,他脸色阴沉,略一分析,二话不说,“啪”地一巴掌甩在了也向他跑来的沈芸芝脸上。 “你个赔钱货!半夜三更的又来折腾你姐姐!” 沈黎棠打完仍不解气,如是骂。 苏氏的脸都气绿了,芸芝确实是她三个女儿中资质最差的,可也算乖巧机灵,断不是沈黎棠口中的赔钱货。 她忍住了心疼,质问:“芸芝,你半夜不睡觉,为何在你三姐的房间里?” 沈芸芝先是被她爹一巴掌打蒙了,如今又被自己的亲娘当头一喝,问了个清醒。 是了,现在不是撒泼哭闹的时间,她不是不会看脸色,她爹这会子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正为了那个土包子对她生气。 她捂着脸,搜刮了肚中所有的理由,也不能将理由编排到合理。 她看向了沈黎棠背后的沈元阑,眼泪汪汪。 这个家里,要说最是亲近,她肯定是与她的龙凤胎弟弟最为心有灵犀。 沈元阑到底是不忍心,小声地提点:“方才晚饭时间,四姐不是说想与三姐交好” 沈芸芝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翡翠镶金镯子,眼泪瞬间决堤。 她委屈地说:“爹,我就是想和三姐交好,想把我自己最心爱的镯子赠给她,可她见了我,却向见了鬼似的,不知究竟在心虚什么。” 沈南瑗正依偎在李氏的旁边,装娇弱,一听这个,惊讶地说:“芸芝给人送礼,都是这般三更半夜,进门不开灯,直接摸到床边的吗?” 沈芸芝听她将自己描述的像个小贼,气结,咬着嘴唇故作伤心:“三姐,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又是一个误会?! 这都半夜了,沈黎棠明早还要上班,他不耐烦地训斥:“这次,芸芝和南瑗都有错。芸芝不该吓你三姐,你明知你三姐的胆子小。南瑗啊” 他的眼神落在了沈南瑗的身上,却瞧见她知错般闪躲的小鹿眼睛,温和地说:“你四妹既送了你镯子,你就收下” 沈南瑗慌忙摆手,还故意将眼神往苏氏的身上挪了一挪,片刻间又低垂了下去。 “南瑗不要,只求太太不要生气,别赶南瑗回乡下。” “怎么会!”苏氏气的心口疼又犯了。 从天而降一口锅,苏氏狠狠地瞪了眼沈芸芝。 待沈黎棠说了句“都散了吧”,一扭身,愤愤地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沈南瑗拾起了那个翡翠镶金的手镯,把玩了一阵儿,心想苏氏母女这是排着队给她送装备,真好。 再一翻身,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极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二少思虑 天还微亮,杜聿霖便蹬上了马靴起床。 门口守夜的士兵听见屋子里的动静,一个跑去端漱口水,另一个匆匆跑去了厨房。 他们家少帅,一年里至多能有一个月的时间宿在督军府。 少帅不喜女人触碰,是以即使在内宅里,伺候少帅的活,也是他们这些卫兵的。 卫兵刘保为人机灵,要不机灵,也做不了少帅的亲卫。 他人才刚到厨房,将好撞上了督军房里的大丫头画琅姑娘,他立时往后退了一步,让画琅先取饭食。 画琅却也止住了步子,当然认得他,遂客客气气地说:“刘哥,烦请回去告诉少帅,就说夫人说的今早请他去她那儿用早餐。我们家夫人好几天没见着少帅了,刘哥一定把话带到。” 刘保一个立正,答了声“是”。 画琅捂着嘴娇笑不已。 刘保挠了挠头,扛着木仓跑了。 话一五一十地带到。 这时,杜聿霖已经洗漱完毕,他正了正衣领,吩咐:“走,去夫人那里。” 督军府这所宅子,是清朝一位王爷建在泷城的别院。 但凡与皇家挂上关系,自然是耗费巨大,气派磅礴。 杜聿霖自十二岁之后,就把住所搬到了院子的最前,平日里若没有其他的事情,绝不会随意踏入后院。 毕竟,后院里不仅有他的母亲,还有他爹的好几房姨太太。 一来为了避嫌,二来他实在是不喜后院的胭脂水粉气息。 杜聿霖穿过了走廊,又过了个月洞门。白墙环护,绿柳周垂。两边游廊相接,曲折蜿蜒,园子里假石古木映衬。西边芭蕉,东边海棠,那海棠尽头就是督军夫人的院落。 画琅一早就在院外守候,一瞧见那个挺拔的身影,拔腿就进了院子里。 “夫人,少帅来了。” 督军夫人拨动着手里的佛珠,闻言睁开了眼睛,展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叫人摆饭吧!” “是,”画琅躬了躬身,一转身又出去了。 她将好与杜聿霖走了对头,低着头退到了旁边,等他进了屋里,才敢对着那挺拔的背影红了脸。 饭食很快摆上。 督军府的早餐向来简单,只不过今儿这餐是督军夫人命人特意准备的。 都是杜聿霖喜欢的吃食。 陈雪岚招了招手,“聿霖,过来,让姆妈瞧瞧,最近是不是又清减了?你呀你,总是不按时吃饭。” 杜聿霖依言走了过去,叫了声“母亲”,又道:“我今年二十三了,又不是五岁的孩子,母亲不要总是当我长不大。” “你就是七老八十,在姆妈的眼里,你也是个孩子。”陈雪岚笑着说。 两个人一起坐到了餐桌边。 陈雪岚掀开了一个青花瓷的盖子,温和地说:“聿霖,这是你最爱喝的鲜虾汤。” 杜聿霖点了点头,一手拉过了碗碟,另一手拿起了汤勺。 陈雪岚见他连续喝了好几勺,这才满意地动了筷子,夹了两只生煎包给他。 这时,她想起了什么,又转头吩咐将将进屋的画琅:“你让人去瞧瞧大少爷那边是否用了早餐!” “是,”画琅领了命出去。 既提起这茬,陈雪岚的话头便止不住了,“聿霖啊,你大哥那里已经有了良配!你呢,什么时候给母亲娶个大家闺秀回来,好让我抱上孙子啊?” 杜聿霖就知他母亲要说这件事情,他放下了汤勺,略有些无奈地说:“母亲,我今日还有公务在身,我得先走了。” 就知道一提起婚配,儿子便不会接茬。 这都过去了这些年,心结不会还没有解开吧! 而且,这些年也没有听说过儿子的身边有什么女人。 难不成是那方面有了问题?! 陈雪岚的心咯噔一跳,可那种问题又不敢轻易开口。 她叹了口气,埋怨地道:“每次想抓你吃个饭,都比登天还难。” “母亲。”杜聿霖低低唤了一声,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沈家那个狡猾的丫头,他站起身后又说:“母亲,大哥同沈家的婚事,当真定下了?” “是啊,怎么了?”陈雪岚奇怪地问。 杜聿霖皱了下眉头,不快地说:“就沈家也配?不是还有其他家的姑娘!” 陈雪岚嘲讽地笑了一下,思绪却猛然一动:“要聿霖觉得沈家有问题,我会跟你父亲说。” 杜聿霖点点头,“嗯,谁都可以,沈家的那个丫头就别算上了。” “你见过了?” “路上碰过一面,母亲记得同父亲说。”杜聿霖又叮嘱了一句,也说不上心底那点不对劲到底是为什么,得了母亲的准才觉得绷得那根弦松了点,“母亲,我走了。” “万事小心。”陈雪岚温柔地嘱咐。 杜聿霖头也不回地出了督军的院落。 画琅担心地说:“夫人,为何不告诉二少,大少的八字只与沈家的那个姑娘相配呢!” 陈雪岚冷笑了一下,“八字!哼,你以为我会放一个与那贱人的儿子八字相合的女人进府气死我吗?” “可督军不是说非她不可!还说冲喜,没准儿就能把大少给冲好了?”画琅诧异。 陈雪岚又冷笑了一声,手里的佛珠转了又转,却不再说话了。 画琅也不敢多问,适时地闭了嘴,不用夫人吩咐,她便蹲下了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夫人捶起了腿。 可她的一颗芳心里,满满的都是二少英俊的身影。 —— 沈府。 七点钟,沈黎棠坐着汽车去上班。 沈芸芝清早六点就醒了,那个点父亲都还没有去上班,她怯懦地躲在屋子里,没敢露头。 直到沈黎棠离去,沈芸芝因着昨夜的鲁莽,又被姆妈和两个姐姐拉到了房间里好好教育。 大姐沈芸曦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啊你,做事情还是不长脑子的。” 二姐沈芸卉附和:“就是,你明知父亲这会儿正看中她,你同她个土包子计较什么!反正她不久就要嫁给傻子了。” 沈芸芝噘着嘴说:“我就是看不惯她欺负姆妈。你们别光顾着说我,明明就是那土包子害的。” 苏氏听沈芸芝说的话,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不少,她捏了捏沈芸芝的小肉脸说:“哎哟,姆妈的乖女儿哦!姆妈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啊,凡事不要冲动。” “那姆妈,就由着那个土包子骑到咱们的头上?”沈芸芝一想起昨晚的事情,嗷嗷叫地不服。 苏氏哼笑了一声,“怎么会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又道:“姆妈起初只是有些轻敌了,以为她就是废人一个。如今啊,姆妈已经知道她有几斤几两,有的是招数对付她。” 沈芸芝高兴地说:“我就知道姆妈一出手,肯定叫那个土包子吃大亏的。” 苏氏也笑,“姆妈当然是会出手的。只不过” 她停顿了片刻,抬眼看向自己的大女儿:“芸曦,你自己同姆妈说,你和督军府的二少是怎么一回事?” 冷不丁被点了名字。 沈芸曦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便臊红了脸。 “姆妈啊!你怎么说这个啊!” 她扭捏作态,一条帕子在手里缠来缠去。 沈芸卉的眼睛转了一下,捂着嘴笑道:“姆妈,你还记得上次市长家宴会吗?那一次,杜二少也有去,大姐看人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呢!哦,跳舞的时候,大姐还学人家洋派的女人,去请杜二少跳舞,不过就是被人家拒绝了。” 沈芸芝闻言在旁边笑得没心没肺的。 沈芸曦恼羞成怒,一帕子甩在了沈芸卉的脸上,恼怒地说:“你胡说什么呀!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苏氏听了二女儿的描述,心顿时沉了下去,她就瞧着大女儿房间里的那些书信有些问题。 信是写给杜家二少的不错,一共有五六封,称呼亲密,却不见一封回信。看来,这是神女有情襄王无意。 那些信,是没有送出去的,还是压根儿就没有门路往外送? 苏氏的心思转了几转,她让大女儿独自留下,又嘱咐二女和三女:“不要冲动,听见没有?” “是,姆妈。” 两个女儿异口同声地说。 沈芸曦惶恐不安,深怕苏氏会因为杜聿霖的事情教训她。 她知道杜聿霖只是自己的痴想,但她就是忘不掉。 苏氏细细地打量女儿很久,瞧这眉眼,简直跟她年轻那会儿一模一样。姿容娇美,又善读诗书,家里头这些孩子里她念书最好,这样知书达理又温婉可人的,就该是让好儿郎来配。 断不能与她的命运一般。 苏氏暗暗发誓,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也被旁人抢走了心爱的男人。 苏氏稳了一下心神,这才缓缓开口:“芸曦啊,姆妈想过了。咱们去找你父亲,就说你也愿意嫁给杜家大少。” 沈芸曦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仓皇地往后退了两步,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姆妈,我不。” 苏氏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芸曦,姆妈的意思,其实是” 苏氏凑近了她,嘀嘀咕咕一阵。 沈芸曦的眼睛瞪的越来越圆了。 她反应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地道:“姆妈,我真是太爱您了。” 苏氏面露得意,甚是怜爱地替她捋了捋头发,心底主意笃定。 —— 与此同时。 杜聿霖出了督军府上了汽车,忽觉鼻间一阵发痒。 他揉了下鼻子,还是控制不住地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许副官赶忙递上纸巾,却被杜聿霖嫌弃推开。 “二少,这是哪家的姑娘惦记您呐。”许副官讪讪收了起来,顺嘴就来一句。原以为又得遭二少嫌弃,结果却看到二少看着窗外发怔若有所思的样子。 肯定是沈家那个粗鄙的丫头沈南瑗。 那个表面上很怕自己的小丫头,实际上有满肚子的诡计,指不定又在背后叨咕什么。 这么一想,杜聿霖又走神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督军府行(1) 正在酣睡中的沈南瑗真的很冤枉了。 屋外的阳光正好。 院子里头,沈芸芝故意拉起了小提琴。 她根本就不会拉,拉出来的声响简直难听极了。 沈南瑗捂着耳朵,翻一个身,彻底醒了。 这时,楼下的西洋钟有规律地敲了八下。 沈南瑗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望着那雕花的大床,纱幔轻垂,还是觉得这一幕很荒唐。 李氏进来的时候,她就那么睁着眼躺着。 因为思绪混沌,眼神显得迷离慵懒。 一头乌丝缠缠绕绕在枕边,衬得肌肤白嫩剔透。 “醒了可得起来了,老爷在下面等着,说是要带你一块出门。”李氏轻声道。 沈南瑗歪着头看向李氏,“爹说了要带我去哪儿吗?” 李氏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早上的时候督军府来了人,说是请老爷过去。” “杜督军呐?”沈南瑗喃喃,手指勾缠了发丝转了转,不知在思忖什么主意。 李氏正要说点什么,见女佣进来就没说,果然是来请沈南瑗的。 沈南瑗本来就没了睡意,不费什么功夫就把自己收拾好了。 裙衫还是包袱里带来十成新的,收腰做得不好像是孕妇装,她自己动手用丝带如穿针引线般弄了个小花扣,一下变得不同。 原本还愁沈南瑗没得体衣裳,李氏看了看自己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不由失笑,收了起来,却被沈南瑗眼尖发现。 “这衣裳” “前些年给我妹子做的,结果没想到她用不上了,也就没机会送出去。” 沈南瑗自然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低落,转而问:“是要送我的么?” “要是你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沈南瑗怎么会辜负她的善意,两套衣裳的料子远比她身上要好多了。 李氏很是喜欢她这般直爽,展了笑靥,眉眼也跟着生动起来。 “我帮你梳妆?” 沈南瑗拿自己的头发没辙,正好有人帮忙,就放任去。“谢谢三姨太。” 这一答应,就上了贼船。 李氏完全把她当作了洋娃娃,身边侍候的冬儿从她那搬来了不少化妆品。 沈南瑗之前就是做杂志,涉及这方面,但亲眼见了复古的化妆品还是挺新奇的。 小支的丹祺口红,还有铁盒装的西蒙香粉蜜c指甲上光液c粉蝶霜 她看得稀奇,李氏已经拉着她坐在了老式的花梨木梳妆台前。 阳光透过窗子洋洋洒洒落下,空气里飘来秋桂的淡淡甜香。 镜子前的少女,双颊红润细腻,一头乌丝如瀑布垂在肩后,巴掌大的小脸不施粉黛素净可人,眉眼间藏不住的灵动秀气。 十五六的年纪,最是天真无邪。 李氏与镜子里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对望着,不由心中发软。 青丝细挽,只留有一小撮长长的垂在右侧编成一股细细长长的辫子,再绕回用点翠蝴蝶发卡别住。 冬儿替她抹了点腮红,只一点,就如粉霞晕染,很是增色。“三小姐真好看。” 她对着镜子惊叹。 这也恰是沈南瑗心底想的,原主的底子当真是好得没话说,无怪后来得了泷城第一美人称号,眼下就可见一斑。 过了约莫大半个钟头,两人才一块下了楼。 底下原本等得不耐烦的沈黎棠在看见沈南瑗的那刻,什么怒意都消了,看得呆了。 李氏有一双神来之手,给沈南瑗描了个淡妆,螓首蛾眉,效果却是极好的。另还别有心意地在沈南瑗袖子上绣了两只翩翩细蝶,小小的,仿佛不经意停驻,在举手投足间,摇曳风情。 “爹。”沈南瑗过去,乖巧唤了一声。 沈黎棠此时也是一身正装,外面罩了件青墨色大风氅,里面是白色竖条纹的西装,搭配同款领带,领夹一丝不苟,上衣的口袋上坠着块金表,金表链子泛出金光,派头十足。 “爹今天真帅气。”沈南瑗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这幅小女儿神情,如今这年纪做起来一点都不矫柔造作,反而有点憨憨的,十分可爱。 沈黎棠很是受用,再看沈南瑗心底不止一丁点满意。 这么一打扮,当真看不出一点乡下养着的痕迹,就是比城里那些名媛淑女都没差了去。 沈芸芝叫眼前这父慈女孝的画面刺激,没忍住哼出了声,刚好没人说话,引起了注意。 沈黎棠扫了过去,“芸芝,你对你三姐的话有什么异议?” 沈芸曦飞快踩住了沈芸芝的脚,又挪开,“是我不小心踩到妹妹。我觉得爸,你比电影里的黎祥还要帅!” 沈黎棠还是挺喜欢这知书达理的大女儿的,故此她说话就不追究真假了。 而沈芸曦一身粉色洋装,温婉大方,俨然是个大家闺秀。 “芸曦也一块,走吧,别让督军那边等。” 沈南瑗原以为就带她一个,看着半路杀出来的大姐,眸子染上狐疑。 难不成昨个苏氏受刺激太大,为了不让她如意,想让沈芸曦嫁给督军那个傻儿子? 她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她志本就不在此,无非就是被困这里,借用一下“嫂子”的名分,压一压那个狂妄的杜二少。 只不过,她要是没了用处的话,苏氏不定得撺掇沈黎棠怎么对待她 “妹妹,我习惯坐后面,你坐前面好不好?”沈芸曦回头问她。 沈南瑗点了点头头,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沈公馆门口,苏氏目送沈黎棠带着俩孩子离开,尤其在看到沈南瑗不得已独自一人坐在前面时浮现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眸子里还闪着得意的精光。 不枉费昨个费了半夜,才磨得沈黎棠同意带上芸曦。 芸曦不愧是她的好女儿,稍稍点拨,就表现得令人非常满意。 况且等入了督军府,沈南瑗就晓得厉害了。 只是她回想起,方才见到沈南瑗时的情景,心底浮起一层隐忧。 沈南瑗的容貌跟白氏有七八成像,那白家是怎么败的她突然不敢往下深想。 从沈公馆开车到督军府,花了不到二十分钟,沈黎棠拨弄着怀表时,沈南瑗瞥了一眼,就老老实实跟着下了车。 看着门前那熟悉匾额,沈南瑗心里有些打鼓。 听说杜聿航是个傻子,饶是有心理准备,她也担心自己一会儿会不会受惊。 杜督军今日特地留在府中接待沈黎棠,对沈黎棠来说是莫大荣幸。 在泷城地界,说杜督军是土皇帝也不为过,但凡沾点亲都能得到不凡好处。 沈黎棠跟着佣人进门,还不忘回头叮嘱两个女儿别乱走,也别惹出乱子。 “爸放心,我知晓分寸的。”沈芸曦应声,即便是对这地方好奇也始终表现落落大方。 而沈南瑗亦步亦趋跟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天把杜聿霖敲昏的一幕。 晃个神的功夫就看到沈黎棠略有不满的蹙眉,当即道,“我会跟紧大姐的!” “”沈芸曦轻挑了下眉,有种被拉下水的错觉。 “沈先生,太太请两位千金去花园喝茶,聊聊天儿。”画琅得了杜夫人的吩咐,在沈黎棠去督军那里前拦截到了人。 沈芸曦抿了下嘴角,眼里掩过一抹精光。 杜夫人,就是杜聿霖的亲生母亲,督军府的主母。 沈南瑗则暗暗蹙了下眉头,那位杜夫人回想起书里零星的片段,她可是认定是原主勾引了儿子,作妖作个不停。 这回换作杜聿航,又不是亲儿子,自己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画琅在前面带路,实则也在暗暗打量她二人。她是夫人的心腹,自然要替夫人看得仔细。 这沈南瑗容貌出色近妖,八字与大少相和,另一个看起来倒像是端庄的淑女。 “听闻夫人和二少母子感情深厚,为了夫人喝上一壶好茶,就连西洋的伯爵红茶都搜罗来。我知道夫人好茶,特意带了点自己制的。”沈芸曦示好地拿出一小罐子茶叶,包装仔细,显然花了心思。 又取了一盒,“这是大少和二少的。” 沈南瑗看她像变魔术似的拿出几个罐子,以及提到杜聿霖时那一抹并不显眼的红晕,一下回过味来。 “沈大小姐真是客气了。”画琅笑盈盈的,目光落在了那罐子上,“夫人好茶,却有点癖好,那就是只喝二少送来的。” 她顿了顿,又道,“大少倒是喜欢,二少那就算了,他没有喝茶的习惯。” 画琅只收了一罐子,转手就给了旁人让人拿去大少院子。 还不忘特意叮嘱是沈家小姐的心意。 “这”沈芸曦咬唇,面上划过一抹惊慌,只是送出去的就再拿不回来。 万一教人误会 沈南瑗倒是察觉了沈芸曦的心思,心底暗忖自己费尽心思想逃离的火坑,偏就有人一股脑的往下跳。 杜聿霖那变态有什么好的! 画琅引着人到了花园,不过空无一人。 她招呼二人:“夫人方才还在,估摸有事离开,两位先等等,我去泡茶。” 沈芸曦道谢。 沈南瑗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 偌大的花园里,就剩下姐妹二人。 沈南瑗瞥见桌上色泽诱人,还十分精巧的糕点,忍不住拿了一块。 “主人家都不在,你就吃上,怎么这般贪吃的!”单独相处,沈芸曦虽然维持着面上笑意,可语气里仍是泄露一丝嫌弃。 “既是招待,那就是可以吃的,大姐要不要也吃一块,这红豆糕糯叽叽的很好吃呢!”沈南瑗仗着年纪小,天真娇憨捏来即是,心思却活泛的很。 照杜夫人的心性,保不准在哪个角落看着呢。 她不装得傻一点,让人放心点怎么行。 沈芸曦推开了那块红豆糕,“你自己吃罢。”再看她那憨傻样,心想果然是乡下土包子,连个糕点都觉得稀罕,怪丢人的。 可就这么看着,她心底突然有了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督军府行(2) 督军府的花园就有百平米,除了花圃,还有郁郁葱葱的林子。 沈南瑗和沈芸曦坐在八角重檐的亭子里,绿树掩映,很是闲适。 画琅拿来了花茶,“夫人还在和马太太通话,两位先请喝茶。” 这样撂了客人在花园的,有心的不免多想,到底是冷落还是另有用意。 总之在画琅离开后,沈芸曦的情绪就明显有些低落。 另一旁的沈南瑗却是端着金丝珐琅的茶杯小口小口抿着自得其乐。 那翠绿的茶叶间一朵小而雪白的茉莉花,浮浮荡荡,溢出淡淡馨香。 “大姐,你老看我做什么?”沈南瑗被她看得时间长了,心底叹了一声,面上装得无辜问,“这茶也是挺好喝的!” “”沈芸曦噎了一下,收拾好心绪才从手提包里取出一纸信封。 信封里是两张洒金红纸,墨着的日子,显然是生辰八字。 沈芸曦往四周悄悄张望了一眼,确定没人才道:“杜家是名门望族,杜督军又是一城之首,做他的儿媳必是千挑万选的,你能有这份运气就是托了这份八字的福。”她说着就将其中一纸塞到沈南瑗手里,“你拿着好好记下,回头督军或是督军夫人问起,就照着上面答。” “这”沈南瑗压根不记得原主是什么生辰,只下意识觉得沈芸曦的行为古怪,伸手一扯,就将她手里的另一张也拿了过来,“这是大姐的么?大姐竟还将这随身携带!” 沈芸曦被抢了八字红纸,生怕沈南瑗这蠢货招来动静,“你还给我!”言语之下已然急了。 沈南瑗偷摸将两张纸掉了个包,趁着乱又给塞回去,“我就是看一看,还你就是了。” 她顿了顿,目光还停留在她那纸上,“大姐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芸曦真真是要被她气死了,急忙把纸又塞回了信封里。这是她姆妈特意让算命师父弄的,她和沈南瑗的八字。 沈南瑗的八字不止跟杜家大少合,在算命的说来,跟杜二少才是天作之合。 相反,沈芸曦的八字就较平,苏氏就是知道这点才在这上面动了手脚。 将算命批的换给了沈芸曦,八字格局改不了,但运却是可以变。 她姆妈还说,沈南瑗的运,四岁时就该改了。 “这是在督军府又不是在家里,更不是乡下,别什么都照你心意来,让人看见贻笑大方。”沈芸曦摆出了长姐的架势教训她。 “哦。”沈南瑗弱弱应声,摆出了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沈芸曦瞧着她那样,心底嗤然,面上却是缓和了神情,“我也不是故意凶你,而是将来你要是真入了督军府,等旁人来教就来不及了。” “我晓得了,谢谢大姐。” 沈芸曦见她如此好拿捏,心气顺了过来,拢了拢眉头,“南瑗啊,我突然胸口有点不舒服,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你去车里帮我拿个药。” “好。”沈南瑗像是很担心,立马起身就去了。 这步履匆匆地像是极担心她的情况。 沈芸曦瞧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背影,心里头念的,只有沈南瑗的蠢。 殊不知正主在离开她视线范围后,就一改先前的怯懦模样,嘴角咧着笑意,慢吞吞地往沈黎棠的车子那去。 “沈芸曦该不会以为支走了我就是她的主场了吧?”她自言自语,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沈芸曦的目的,想来想去那目标都不会是杜聿航那傻子。 那就只有杜聿霖了。 管她呢—— 沈南瑗正好不想面对杜夫人,沈芸曦愿意就让她去。 什么同马太太通电话,她分明瞧见竹林不远,画琅那片衣角旁还有个女人身影。 “唉哟。”沈南瑗晃了下神,没什么防备就撞上了个人。 对方也踉跄退了两步,最后倒在了地上。 沈南瑗:“” 她看着地上的男人,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冰蓝长衫裹着修长身体,正捂着下巴呼痛。 她的身量,绝对够不着他的下巴。 这算——碰瓷? “你没事吧?”沈南瑗觉得有必要问一声,虽然她觉得自己这小身子板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威力。 男人的声音出奇清越,却又似带着几分轻质:“你撞倒我了。” “对不住。” “对不住要是有用,要警察局那帮人干嘛。” “”这久违熟悉的台词。 沈南瑗敛了下抽搐的嘴角,好整以暇睥睨他,发现男人正好也在看她,一双澄澈乌黑的眸子里不偏不倚正好倒映出她的身影。 “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拄着下巴,似乎还真是在认真思考,随后一仰头,绽出灿烂笑容:“我要你陪我玩儿。” 男人说完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就跑。“快c快走!” 沈南瑗还在诧异,心底顿时生出一丝警觉,奈何拗不过他手上力气,被拽着踉跄跑。 “慢点c你要带我去哪儿?!” 直到奔到一棵老槐树跟前,男人才松开了她的手。原主的身体底子弱,沈南瑗这会儿停下来只顾匀气。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对方那双漂亮眼睛亮晶晶地直勾勾盯着她,后背陡然一凉。 男人笑:“我风筝挂上面了,你帮我拿下来吧!” “我?!”沈南瑗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置信。 男人点头,沈南瑗看了眼挂在树尖上的老虎风筝,当即转身就走。 “你干嘛去?”男人连忙叫住。 “我去拿梯子。”沈南瑗回身,一本正经地解释。 男人果然露出狐疑的神情,“要梯子?” 沈南瑗正色点头,下一秒就被人扛在了肩头,“啊啊啊啊你放我下来!” 男人直接把她架在了肩膀上,“这样就可以,上去拿吧。” “啊啊啊啊我恐高啊!”沈南瑗紧紧抓着男人的肩膀,简直快吓蒙了,又怕摇晃不稳掉下来。 这动静算不得小,不过督军府的下人在看到那边的情形后,下意识都避让开来。 唯一一个没避让的,隔着老远,借着长廊的柱子掩去了细瘦身影,沈芸曦紧紧盯着这一幕,神情从惊愕渐渐转为算计。 沈芸曦匆匆抓了个下人,指着那树旁的两人问:“那人是谁?” 那下人只当她问的是那女孩子,摇了摇头,快速离开了此地。 槐树下,男人撑着沈南瑗的双腿,隔着裙衫都能感觉到那纤细,“你倒是快点啊,死沉死沉的!” “我哪里沉了!”沈南瑗尖声,“我又不会爬树我怎么给你拿啊!要拿你自己上去啊!” “我也不会爬树啊。”男人说得理直气壮。 沈南瑗气到了无语:“”这会儿倒是恨不得自己的体重有两百斤,压死他得了。 与此同时,督军府花厅外。 沈芸曦一副神情紧张,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沈黎棠没了耐心:“芸曦啊,你叫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啊,也不说话,你妹妹呢?” 提及沈南瑗,沈芸曦表情更古怪了,“爸,我c我刚才妹妹说要去方便,时间长了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了,就看到c就看到她跟一男的” “什么男的?”杜督军正好从里头走了出来,听了后半茬,前后不搭并没理解过来。 沈黎棠的脸色却是变了。 沈芸曦不知是在想什么,忽而道,“爸,我瞧着那人人高马大怕对妹妹不规矩,您赶紧跟我去。” “赶紧的。”沈黎棠几乎是咬着牙龈说的了,连看杜督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急匆匆提着衣衫角催促沈芸曦。 “就在前面了。”沈芸曦心底闪过得逞笑意,隔着老远就看见了树底下的一男一女,果然如她所料还纠缠在一块儿。 沈南瑗深受男人精神折磨,频临崩溃。 而男子突然发现沈南瑗没声儿了,叫了几声喂都没反应。 “嗳,你在干嘛呢?” “喂” 男人连着问了两声都得不到回应,才把人放了下来。 沈南瑗一落地,猛地扬手,想要扇下去。 男人只看到少女发红的眼尾,携着显而易见的委屈愤怒,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发生变化,却让人觉得更美艳了。他怔怔的,还抓着她的手忘了反应。 “南瑗——你在那做什么!”沈黎棠的声音如平地一声惊雷猛然响起,在他后跟着施施然而来的沈芸曦。 沈南瑗立马抽回手腕,“爹?” “你c你你——!”沈黎棠快被眼前这一幕气昏过去,原本沈芸曦支支吾吾时他还抱着一丝侥幸,这会儿真真切切看到女儿跟一陌生男子勾勾缠缠,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气晕过去。 就在他刚要开口之际,余光里就看到了一道过来的督军夫妇,整个人如被雷劈一般定住了。 “爸,我也没想到妹妹胆子那么大,都怪我,都怪我没看好她!”沈芸曦神情紧张,这话一说,让人不往歪了想都难。 沈黎棠差点又一口气背过去,这落了人家耳朵里,刚才谈成的事情—— “沈部长,这就是那个你说纯良贤淑的三女儿?”杜督军眺向沈南瑗,声如洪钟,气度沉稳大方,让人听不出话里的真意。 而在她身侧的美妇人审视她的目光里蕴了一丝意味不明。 沈南瑗这时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自己是落了套了。 她扭过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后者笑容纯粹,带着天真的渲染力,但在沈南瑗看来就像是置身事外的恶劣。 沈南瑗:“爹,我——” “妹妹,跪下!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阿爸平日里的教导?怎么对得起督军和督军夫人的看重?还不快向他们赔礼。”沈芸曦径自截断了她的话,眉宇紧蹙,言辞急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慨痛心模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杜家大少 “姐姐这话说的,似乎是笃定了我与人有首尾。可姐姐也不想想,我就算是要勾搭男人,也不会脑子糊涂到跑到督军府来勾搭,难不成是嫌自己命太长么!” 沈南瑗气急,可脑子里的思路倒是越急越清晰了。 这沈芸曦若是单单想搅黄了她的婚事便罢,如今看来竟然是想要她的命。 她冷冷地瞥了沈芸曦一眼,不待她反驳,便和沈黎棠解释:“爹,姐姐方才说心口不舒服的老毛病犯了,让我去车上拿药,谁知道走到半道就撞上眼前这人。我和他赔礼,他却道赔礼要是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不由分说就把我拉到了这里。” 沈南瑗一边说,一边在观察督军夫妇的反应,心底那疑团越来越大,“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女儿行的正,就不怕影子歪。刚才是这人强行拉着我跑了一路,督军府的下人们肯定能看到,爹大可请督军找人来问话。” 沈黎棠只听了一句,便听出了不对来,但他没有打断沈南瑗的话,只是狠狠地瞪了沈芸曦一眼。 沈芸曦前一刻还陷在沈南瑗那句“勾搭男人”中,心里想着乡下来的果然是乡下来的,竟粗鄙到了这种程度。 可下一刻,见沈黎棠恶狠狠地朝她看了过来,不由心慌了起来。 姆妈明明和她说过,阿爸这人自私的紧,关键时刻肯定会丢了沈南瑗保全他自己。 沈芸曦还抱着一丝希冀,心想着只要在督军府弄倒了沈南瑗,哪怕沈黎棠会责怪于她,却也会顾全大局。 她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袖口,脆生生地又说:“南瑗,不管怎么说,我沈家的姑娘,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可和男子说话。阿爸平日里的教导,你都忘了吗?” 沈南瑗不客气地回:“阿姐,如果你是我,碰到这情况你待如何?还请阿姐教导!” 沈芸曦挖了个坑给自己跳,赶着自己也得硬上架。 那穿着袍子的年轻男人,就立在她的旁边。 沈芸曦早就打量过了,他那身衣袍就是普通的面料,虽然并不便宜,但也贵不到哪里去,还有他的袍角,明显有好几处都开线了。更何况,督军府的下人说并不认得他。 她料定了此人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于是向他走近了一步,一甩手扇了过去,还不忘教导沈南瑗:“妹妹,你看见了吗?” 只是那人的反应极快,一偏头躲过了。 沈芸曦也不是真的要打人,她悻悻地走回了沈黎棠的身边。 沈南瑗快要乐死了,真的是见过蠢的,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她先前还不能笃定,就是方才沈芸曦出手之时,她瞥见了杜督军紧缩的眉头。 沈南瑗没有急着开腔,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沈芸曦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在等着那人的反应,都快被打脸了,他要是再不动的话,她便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装傻。 果不其然,那人瞪大了眼睛,又愤怒又委屈地朝杜督军唤了一声:“爹!” 督军夫人抢在前头安慰:“聿航,那位姑娘是在跟你闹着玩的。” 杜聿航不满地大叫:“我不要她跟我玩!” 说着转了身,指着暗自幸灾乐祸的沈南瑗道:“我要那个!” 督军夫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她接下来便笑了,“聿航不可以这样,你会吓坏人家姑娘的。” “不,我就要那个,我要她跟我玩。”杜聿航说着,就动上了手,又是一下子扯住了沈南瑗的手腕。 沈南瑗使劲挣脱了一下,可他抓的更紧了,也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爹’,就好像情景重现似的。 杜督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脱下了军帽,抓了把头发,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眼光到挺贼的。” 话语间全部都是父亲对儿子的宠溺。 他的眼睛从沈芸曦的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落到了沈黎棠的身上,“沈副部长,你这个三女儿确实不错,这旁的”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却足以让沈黎棠后背发毛。 沈黎棠扯了一把僵住的沈芸曦,怒道:“咋咋呼呼,还不快跟督军和督军夫人赔罪。” 沈芸曦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昂,瑟瑟发抖地说:“是芸曦有眼不识泰山,我c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请督军和督军夫人责罚。” 杜督军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没有说话。 督军夫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却是不愿意沈南瑗这一仗胜的痛快,她故意笑着说:“我瞧着这位沈大小姐很不错,大家闺秀嘛!”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沈南瑗,那意思就是说她不是大家闺秀呗! 沈南瑗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 她现在没空应付督军夫人,眼前这督军家的大少就挺让人苦恼的。 杜督军请了他们到花厅小坐,杜聿航抓了她的手腕还是不肯放手。 沈南瑗为了哄他,拿了案几上的紫红葡萄,“大少吃葡萄吗?” 原是想哄着他伸手来着,没成想,这人居然张开了嘴,冲着她“啊”。 饶是沈南瑗见识多广,现下的脸皮也挂不住了,她红着脸瞪了瞪他,又把葡萄放回了盘中。 杜聿航兴许是真的想吃,气急败坏似的掐了她一把,总算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一个人抱住了葡萄盘子,尝了一颗,又咧着嘴甩开了。 督军本要留饭,可沈南瑗着实害怕这个杜大少一会儿让她喂饭,又害怕在督军府呆的久了,碰见二少那个活阎王。 沈南瑗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衣角,小声地祈求:“爹,回吧!” 想着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刺激劲儿,沈黎棠也想走,他适时地告了辞,带着一双女儿出了督军府。 杜家的管家送到了门口,转身进去。 沈黎棠绕到了车的另一边,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抬手狠狠给了沈芸曦一巴掌。 沈芸曦本来浑浑噩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清醒。 “阿爸!”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沈黎棠冷笑了一声,冷言冷语:“你别叫我阿爸,我的女儿可不似小姐这般有着心口疼的老毛病。” 沈芸曦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沈南瑗没有跟上去,隔着个汽车只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听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沈黎棠在那厢叫她:“南瑗,上车。” 她应了声“是”,开门上车。 沈黎棠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上了驾驶座,竟不等沈芸曦上来,立刻就发动了汽车。 “阿姐她”沈南瑗有些诧异。 沈黎棠冷淡地说:“我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反省反省。” 沈南瑗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沈芸曦捂紧了脸颊,似乎也正不可思议。 她扭回了头,正对上沈黎棠从后视镜里探过来的打量眼神。 沈黎棠似笑非笑地问:“不准备说些什么?” “说什么呀?”沈南瑗假装听不懂,偏了头说。 沈黎棠也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可不要以为我责罚你阿姐,是为了帮你。爹直白的告诉你,我责罚她是因为她给我丢了人。我不管你们在家怎么闹,在外面闹成这样就是不行!” “我没有闹!”沈南瑗小声辩解。 “你自然是好的。但,南瑗啊,人心难测,即使是血缘至亲也不得不防。爹也不瞒你,瞧见没,那个大少就是你未来的夫君,而督军夫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后妈。你想想苏氏是怎么对待你的,再想想督军府的日子。南瑗,你得警醒。我且告诉你了,若想立足,就得你自己能立得住。” 沈黎棠若有似无地扫她一眼,又道:“爹今日把话放在了这里,只要你能在督军府立足,沈家就永远对你马首是瞻。” 沈南瑗抿唇,那神情似懂了,又似单纯茫然。 与此同时的督军府。 督军夫人说:“老爷,当真要让聿航娶了那沈家的三姑娘,我瞧她今日的表现,并不像个大家闺秀呢!” 杜督军放下了手里的毛笔,盯着自己的妻子看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夫人,你瞧聿航那样,他该娶的是大家闺秀吗?只要他喜欢,哪怕是娶个乡下的小丫头又怎么样呢!” 他转而又正色:“退一万步说,夫人,你莫要怪我说的难听,你看聿航那样,他对聿霖没有什么威胁的。我只有这两个儿子,夫人,请你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就随了他的心意吧!” 督军夫人有心反驳,可话到了嘴边,气恼地说:“罢了,随你们父子怎么想我!” —— 杜聿霖一直到天黑才回到督军府,他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门房的小六和换班的阿达说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那沈家的三小姐走了之后,咱们家大少哭着喊着追了好久呢!” 杜聿霖的眼皮子一挑,问他:“谁?” 小六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是大少” “追谁?” “沈家的三小姐!” 杜聿霖莫名上来一股子邪火,蹬着皮靴,怒气冲冲地进了大门。 小六吓的俯在地上半天不敢吭声,倒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沈三小姐有些面熟。 就仿似那日二少带回府又莫名其妙不见了的姑娘。 这么一想,他更是心惊,那日许副官拿了把木仓抵在他的头上,命他忘了那姑娘的容貌。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小六瑟瑟发抖地喃喃自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攀龙附凤 挑高的梁子,从床品到梳妆台上,一溜烟都是欧式宫廷风。 受外来洋人们的影响,泷城也刮起了一股西洋风,但凡有点钱的人家里都有一两件西洋玩意儿,督军府也不例外。 杜夫人早前留过洋,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个精致东西,手腕上的瑞士表品牌正是由《不爱江山爱美人》成名的童月娟代言。不过杜夫人手上和市面上的不同,是镶了无数颗小碎钻的,完全纯手工定制,价值自然也不可比。 现在那手重重拍在书桌上,气愤不平,“让那小贱人跟我一块操持聿航的事情,就凭她那个卖鱼的爹,也配跟我提一块儿么!” “夫人您先别上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六姨太刚过门没多久,督军宠”她斜到了夫人狠厉眼光当即收住口,又转了话题:“督军要您和六姨太操办大少婚事,那这桩婚事当真是板凳钉钉没的回转了?” “回?”说起来杜夫人越发没好气,正主儿都抓着人家小手不撒开了,还转个什么,她只要一回想起督军当时的满意劲儿就一阵头疼。 她急急出声道:“画琅,你把你捡的那信给我。” 画琅连忙把在花园里捡到的信递了过去,“这是那位大小姐掉出来的,可上头的名字却是那位三小姐的。” 杜夫人本就信命理这回事儿,拿了仔细研看,越看越不对劲。 她打开了抽屉,拿出沈黎棠送来的八字一比对,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蒙骗吧?”画琅说的是个疑问句。 正是这时候,杜聿霖在外面叩了叩门。 “妈,在歇着么?” 画琅听出声音主人,立刻转了话头,轻快地说:“夫人,今天二少回来得早,可要及早准备晚饭?” “嗯,去吧。”杜夫人把那红纸飞快收起,一边应了杜聿霖,招呼人进屋来,“你上回拿来的西冷红茶怪好喝的,我送了马太太那儿两盒,剩得不多,回头再给我捎点来,用得上。” 杜聿霖却没有闲话的心思,开门见山直问:“大哥和沈家那姑娘的婚事定了?” 杜夫人怔愣,“定了,怎么了?”她似乎是觉得有些奇怪,又说:“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父亲那里早有盘算,如今见上一面,不过是商定具体的事宜。” 杜聿霖明显脸色不大好,“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可以,就那沈家姑娘不行。”他站起身直视杜夫人,眼神里那一瞬的阴郁无所遁形。 杜夫人打心底里骇了一跳,他这副样子让她想到十几年前他养的那只小猫死那会儿。那小猫很通人性,也爱黏他。督军怕他玩物丧志,趁他不在就把那猫给毙了,回头聿霖放学回家一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在后院埋小猫尸体。 应该说,自那之后杜聿霖再没提过要求,性子倒是越来越刚硬,跟他爸几乎是一样。 杜夫人叹气:“你爸决定的事,你觉得有更改的余地吗?” 杜聿霖面无表情,头部微不可见的划出弧度,似乎是向杜夫人致意告辞,一声不吭就抬腿离开。 画琅守在门边:“二少,厨子备下了您爱吃的菜,您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杜聿霖连看她都没看一眼擦身而过,裹挟着一身森冷寒意。 画琅怔怔,回过头就看到了伫立在房间里的杜夫人,呐呐唤了一声:“夫人” “随他去。”杜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气声弱了下去,她站在窗子前,正好能看到杜聿霖迈出去的颀长身影。 “我这个当妈的能不为了他好,可c可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啊。”前半句像是对画琅说的,可后半句就转了杜聿霖。 似乎不是她该听的,画琅低垂下脑袋,暗自解读。 “夫人,您上回不是让我去找算命的,这生辰八字改没改套不出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位沈副部长的夫人前后去了两三趟,对这事儿格外上心。” “你的意思是” “那位夫人还合了二少和沈家大小姐的八字,所以今儿掉到这儿的八字,指不定是谁的。”画琅附在她耳畔悄声说道,唯有自己知道那一刻声音有多恶毒。 杜夫人的眼眸陡然一沉,确实也没想到有人会把心机用在她身上,看起来还是有备而来,顿时对沈黎棠这大女儿再没了好感。“做父亲的卖女求荣,做女儿的攀龙附凤,一家子什么玩意儿。” 杜夫人阖眸,像是疲倦,“行了,我知道了。”她又想到了杜聿霖出门前那古怪态度,总觉得有些不大妙,“算了,不想这些了。这事既然定下了就早点操办,不管大事小事都仔细着点儿,别落人口舌。” “嗳。” —— 沈南瑗是一大早被热醒的,原该是秋天了,不知道天气怎么又返热,闷得不行。 她又冲了个澡,穿戴好才施施然下楼。 周六休息。 沈黎棠和苏氏正兴奋说着什么,看见她下楼,热情招手道:“昨儿个睡得好不好?” 沈南瑗摇头,搁在桌上的手腕适时露出一截,正好是昨儿个被杜聿航掐红的印迹。默不作声的小可怜包模样。 果然,沈黎棠一看这个就瞪了沈芸曦一眼,后者眼睛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一顿。 “老爷,您看这款如何,样子简单大方,又不落了俗套。”苏氏连忙温柔挽住了沈黎棠,两人选的恰是沈南瑗婚礼需要用的请帖。 沈南瑗拿汤勺舀着热粥,明白这事是真的定下了,而且日期就在两个月后的八号,黄道吉日。 正走着神,手腕似乎被人拿捏住了,不过动作轻柔。 沈南瑗顺势看了过去,就看到李氏有些担忧的神情,“是那杜家大少抓的?怎的——”这么野蛮? “他不是故意,不过还留存着小孩心性,没注意手劲儿。”沈南瑗替杜聿航辩解,此举得到了沈黎棠抽空投来的一记欣慰目光。 “都说沈家大少智商留在了七八岁,看样子是真的咯?那不就是个傻——”沈芸芝则要口无遮拦的多,沈芸曦要拦都没拦住。 沈黎棠当即一拍桌子,“吃饭还堵不上你嘴!要不想吃就干脆别吃了,跟你姐一块去学院帮忙。” “我还没吃”饱。 沈芸芝一缩头却是不敢说了,她知道说自己又说错话了,瞥见姆妈不高兴的脸,只得蔫巴巴放下饭碗跟着大姐出门。 沈黎棠似乎还不解气,其实也是碍着沈南瑗在,偏偏沈南瑗从坐下就没有多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昨天在车里的那番话听了进去。 再瞧着那张神似白氏的脸,就好像狂风暴雨里的一朵小白花,柔弱无依,配杜聿航唉,他又叹息了一声,心底愈发不是滋味。 “爹,我今天想出去转转。”沈南瑗似乎和沈黎棠心意相通,在他希冀她能提出什么要求来弥补一下心里愧疚时就提了出来。 “该采买的自然有人采买,你这亲事都已经定下,剩下日子应该跟着”苏氏立马接口,突兀看到了沈黎棠变幻了的脸色,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于冒进了,心思一转,换了个说辞:“督军府有督军府的规矩,越是名门望族规矩就越多。老爷,您说是不是?” 沈南瑗吃了半碗鱼片粥,差不多是个半饱,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这请求令‘父母’不合,她稍稍低垂脑袋,情绪不如刚下来时那会儿明媚。 沈黎棠当下就心软了,“该学的是得学,不过也不急这一刻。”他顿了顿,正要继续就看到沈南瑗望着李氏的方向,临到嘴边的名字就改了,“那就让三姨太带南瑗出去逛逛,梨园看看戏也不错,出去玩身上带够钱。” 沈南瑗露出笑容,“谢谢爹!” 沈黎棠心神一晃,又觉得自己此举英明无比,合着南瑗在这个家两月,何不让她开开心心出嫁,往后也能更心甘情愿为自己。 苏氏在沈黎棠点了李氏时那得体笑容僵在嘴角。 不同于苏氏的内心郁郁,沈南瑗走出沈公馆时揣着兜里的银票心情大好。 “南瑗,你想先去哪儿,这儿八大景,咱们先从最远的走,估摸一天还走不完。”李氏带着冬儿,说实在的,她还没被这般委以重任过,莫名有一种紧张。 “我都不熟,有没有泷城的地图啊,有地图看得更直观点。”沈南瑗朝自己的目标更进一步,眼底盛了细碎狡黠。 “这也许前面书店那有c有介绍一类的罢?”李氏也不大确定,毕竟她大字不识一个,只听沈芸曦说书店是知识海洋,什么都有。 沈南瑗兴奋地像个孩子拉着李氏往书店去,身上的黄黑相见的格子裙配素白的衬衫,咖色的圆头皮鞋,裙子被风吹得鼓鼓的,像极了夏日里盛放的花,令周遭都宛若褪色了一般,只剩下她明媚的笑靥。 李氏正惊叹,就听到汽笛声逼近,她下意识伸手想把人拉到身边,却发现为时已晚。 沈南瑗被人一把抱起扔进了敞篷座驾的副驾驶,动作有些粗鲁。 她刚‘啊’的惊呼一声,就看到那人跃进了主驾驶位置,和她几乎是面贴面的距离过去,那一双深邃眼眸盯的她后背一紧,心生恐惧。 “杜c杜杜杜聿霖!” “坐稳了。”杜聿霖说完就发动了汽车,一下向前滑出了十多米,留给街边的人一排尾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你看路呀 敞篷的小汽车一路风驰电掣,沈南瑗死死抓住了车把手,“你c你这是——绑架!” 杜聿霖侧头,风声呼啸过耳,“你说什么?” 也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故意。 他的手牢牢抓住方向盘,余光里瞥见沈南瑗被风吹红的眼角,不由轻咧了下嘴角。 “没什么,你快看前面啊!”沈南瑗被吓得不轻,也顾不得直接推了他的脸往前。 杜聿霖最讨厌女人碰触。 但是诡异的,没对沈南瑗这举动生出厌恶之心。 就像是验证,他又一次转过去。 沈南瑗强忍着晕车的不适,把他的脑袋固定向正前方,“你倒是看路呀!” 果然—— 杜聿霖还是没有以往被人碰触的恶心反胃,随即伸手拂开了捧住自己脸的白嫩小手。 “你跟那细作什么关系?” “什么c什么关系?” 车子猛地一个漂移,闪过了迎面来的牛车。 沈南瑗捂住眼,吓得小脸煞白煞白,良久才反应过来杜聿霖劫走她的目的。 她强作镇定:“我说了我不认识那个人!” “那为什么对泷城的地形上心?”他没有错漏在他绕城飞速行驶时沈南瑗眼里的异样。 “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大哥?” 杜聿霖连着发问,车子的飞速疾驰似乎是不给沈南瑗头脑缓冲的空间。 沈南瑗凝视他坚毅侧脸,憋了半天:“我我想吐。” 杜聿霖顿时变了脸色:“你等等。” “等不及了。”沈南瑗惨白着一张脸,一面往杜聿霖方向扑。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沈南瑗一把推开了车门,踉跄站在了离杜聿霖几步远的地方,却没有如她所说要吐的样子。 “你骗我。”杜聿霖说的是肯定句。 沈南瑗匀着气,强忍下胃里翻涌的,“你再不停车是迟早,咳咳。” 杜聿霖的脸色并不大好。 沈南瑗算是扳回点局面,一心想着怎么脱身。 这会儿已经驶出了城,乡野小路不算宽敞,河岸的枫树有些开始叶子发黄,倒映在河面上,随着波光荡荡袅袅,也倒映出沈南瑗不住往后退的背影。 “你自己疑心重,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沈南瑗眼眶红红的,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要跟杜聿霖这个疯子同归于尽了。“你有怀疑的可以去查,反正凭二少的本事,没有什么查不到的!” “再说了,我爹还在新|政|府里当差,我怎么可能会傻到跟细作扯上关系!” 沈南瑗越说越委屈。 “你最好站那别动。”杜聿霖突然出声。 沈南瑗偏就赌气,还没来得及站稳却后脚一崴往后仰倒。 “啊——”她紧张地闭上眼,就感觉腰部被人囚住,落入一个宽厚怀抱。 睁开眼睛,刚好看到杜聿霖的下巴,没有胡子拉碴,反而有种干净清爽的味道。 杜聿霖抓握了那丫头一下就甩开了,但手上留下的柔软触感似乎一直都散不去。他虚虚握了下拳,又松开,面无表情地评价道:“蠢。” “”沈南瑗刚升起那点感动彻底消散。 因为这么一打岔,两人之间不复先前的剑拔弩张,反而兴起一股微妙。 沈南瑗本来就对泷城不熟悉,现在更不知道在哪儿了,只看得到的山清水秀,远远还有稀稀落落的山野村子。 大概到了用中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烟囱飘出袅袅白烟,为寂静的村子添上了烟火气。 杜聿霖没有开口说话,沈南瑗自然不会傻到犯他跟前去。 他就看着那道纤细身影往河边去,心里知道她是在赌气。 河边延伸出去的木台子,似乎是用来洗衣服用的,正好临着水。 少女一头乌丝柔顺垂在肩膀后,他还能想起风吹起时拂过脸颊惹起的酥麻微痒。 “这里的鱼早就被抓完了,五月下旬至六月中旬新放的鱼苗,还小着呢。” 沈南瑗冷不防听到来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撇头看见杜聿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眨了眼睛,很稀罕他竟能看透自己想法。 她呐呐开口:“现在是吃海鱼的季节。”在她原来老家那里,各种新鲜的黄鱼,带鱼都应该上了。 杜聿霖猜不透她突如其来的伤感,应该说是沈南瑗让他完全看不透。 “乡下也能吃到海鱼?” 沈南瑗意识到露馅,赶紧道:“逢年过节还是能吃上点好的。” 杜聿霖跟她的双眸对视,眼眸中是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清澈无忧。 他忽而哑声开口,“前面是陇川,地势险要,山路崎岖,就有人寻了道儿干起了杀人越货的买卖。” 沈南瑗一脸不解,只听他又说:“十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强壮的村民被收编入队,余下的妇孺老少则受他们控制。要么加入,要么——死。” “不单单是泷城,也不单单只是山匪。”杜聿霖眺望远方,似乎并不着力于一个点,眼神虚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永远不会有净土,人的贪婪和欲望迟早会毁了现在你所能看到的一切美好。” 沈南瑗很难想象那些看似和平安乐的村子经历过什么,如果不是从杜聿霖口中听说。 “那现在” “现在这里有杜家的十三连,不止,整个泷城都分部着杜家的势力。在强有力的枪杆子面前,其他都是虚的。” 沈南瑗沉默,似乎是懂了杜聿霖的意思,他这是在向她亮獠牙? 果然,杜聿霖在这时掐住了她的下颔,迫使她抬眸与自己对视。“泷城是杜家的,将来也是我杜聿霖的。”后半句,只要你在泷城,那便也是我的。 那未说出口的话,兀的让他脑中警铃大作。 他心底一骇,对于冒出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震惊,但又很快接受了这一想法。将自己所有的反常归结于此——此人可疑,那就该是他着重调查的。 “它确实会是你的。”良久,沈南瑗开腔,声音却是出人意料的冷静柔和。 泷城地处要塞,若没有杜聿霖这般强硬政治手段,早就变成了其他势力的盘中餐。 沈南瑗很是认真地又说:“你也会让它变得更好。” 杜聿霖浑身蓦地一僵,牢牢锁定沈南瑗的眸光里泛过异色。 这是沈南瑗的真心话,但她闹不明白杜聿霖此刻的反应,只觉得这几乎快贴上脸的距离,十分让她无所适从。 从她的角度解读,无非是杜聿霖在劝她这个‘细作’弃恶从良。杜聿霖对她还有所怀疑那是明摆摆的事情,她已经解释了不下十遍,可他这个人的疑心就是无法消解。 “二少,我” 沈南瑗又要解释,嫣红小巧的唇,忽然被一股强势的力道覆盖。 杜聿霖的手常年握木仓生出的茧子压在她柔软细嫩的肌肤上,是从未有过的感受,她下意识拼命挣扎。 但一只手从她的脑后固定,方便男人吻得更深。 口舌交缠,几乎是不容她抵抗的力道。 沈南瑗偏头却躲不开,急得眼角发红。殊不知这模样更是助长了杜聿霖的暴虐,他强势撬开她的齿间,温热的舌勾着她的,又一反凶悍作风,勾曳出几许诱哄。 像是极满意她生涩反应,又像是不满足于唇,就着木板铺就的河径,喘息渐浓。 “别”溢出口腔的一声嘤咛带着软腻,彻底惊醒了意识陷入模糊的沈南瑗。原先还苍白的脸色晕染如艳红晚霞,灼灼而夺目。 杜聿霖呼吸一滞,似乎也意识到地方的不妥。 他放开了沈南瑗,似乎也给了自己喘息平复的空间,腿间高耸着欲望轮廓,一眼扫过时眼神怔忪,闪过迷离。 他很少有欲望。 除了杀人的时候。 但现在他非常确定自己想抱这个女人,把她压在床上,身子底下,完全的,狠狠的占有。 他沙哑着嗓音:“去我别馆。” 沈南瑗的衬衫被他揉开了好几粒扣子,她下意识颤抖着手去扣那些透明的纽扣,一听他的话,猛地抬头看了过去。 杜聿霖直咧咧的挑了下俊朗的眉眼,那眼眸里丝毫不掩饰身为男人对女人的□□。 这不是试探,他对她有欲望这个信号,顿时让沈南瑗后背发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梨园看戏 沈南瑗一口火气上了心头。 这人何止是野蛮。 她不无嘲讽地笑了一下:“二少,何不干脆带我回督军府!那才敢情好,我又能与大少见面了。” 杜聿霖眼底的欲望顿时冷却了下来,先前被欲望控制的理智,也回来了一些。 她说的没错,她的身份很尴尬。 杜聿霖也就是稍作犹豫的功夫,沈南瑗冷笑一声,挑了下眉眼,原本俏丽的小脸,居然多了些冷傲的高不可攀,她道:“虽说这泷城是你杜家的不错,你杜聿霖可以在泷城只手遮天。可你能遮的过你爹吗?我可是你爹钦点的大儿媳妇!” 杜聿霖这辈子都没被谁威胁过,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风驰电击的速度一个健步,将人抵到了树上。 身后的大树又硬又粗糙,只隔了个薄薄的衬衫,那坚硬的触感传来,沈南瑗的脸顿时白了,她痛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道:“你个蛮子,弄疼我了。” 少女的娇呼使得身经百战的杜聿霖没来由的心软,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被挑衅的。 但好歹收了些力度,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之下。 “我告诉你,小丫头,我若是想要了你,别说是我爹,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上了你,我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内心到底是攀龙附凤,还是想用美人计搞垮了我杜家,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只需要牢牢地把你捏在掌心,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杜聿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贴得这么近过,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觉得腻味和厌恶,但沈南瑗身上的却似乎不同,有一种清冽的令人神迷的香气。他后来有去让人搜寻这种香水,但似乎,又跟香水没有关系。 “变态!死变态!你放开我。”沈南瑗又疼又气,跟这个混蛋根本说不通,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臂,特别想挠死他。 杜聿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堪堪躲了过去。 他啼笑皆非,忽地觉得这丫头特别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 瞧着温软可欺,实际上爪子尖利的要命。 只不过猫毕竟是猫,狠不过人。 杜聿霖的眼睛忽明忽暗了半晌,在身体里的那股子邪火又被她引上来之前,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不掩愉悦地说:“不同你在这乡下瞎闹了,你今儿出来做什么的?” 沈南瑗还攥着衣领子,等他松手仍是警惕地退了退,听到他这句颇没好气,“本来跟三姨太去看戏喝茶的。”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还要怕身边的人突然兽性大发! “走,我带你回泷城看戏。”杜聿霖长臂一捞,不顾她反抗轻松就把人带上了车。 沈南瑗就是想看戏那也绝对不想跟杜聿霖去啊! 她又不是疯了! 梨园在城里,又是人多的地儿。 但杜聿霖就是个善变的疯子,看戏总好过去他别馆被吃。 沈南瑗坐在吸睛率百分百的敞篷汽车里,她刚张口,脑袋上就被覆上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 沈南瑗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懵住了。 杜聿霖斜眼看着安静的她,更觉得她像那只猫。 时人都信转世轮回,他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可现下,他倒是觉得没准儿那只可爱的小猫,还真是转世轮回了。 如此一想,居然心情大好。 杜聿霖踩下油门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好心提醒:“坐稳了。” 沈南瑗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企图抵抗汽车的颠簸。 事实上,用处不大,走过几处坑洼时,她还是险些被颠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位置,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远远地看见巍峨壮观的城门时,她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 形势弄人啊,前几天总想逃出这个城门,今儿一进来,差点点热泪盈眶了。 沈南瑗对泷城的地势还是极其的不熟悉,只见杜聿霖七拐八拐,压根儿不知道拐了哪里就到了梨园的门口。 敞阔的外观,大红木柱子撑起高高的戏台子,正传来女子咿咿呀呀婉转悦耳的唱调,园子里满了座儿,还有在们楼下挤着看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杜聿霖的出现同样引起了不小轰动,那一身挺括军装,以及那慑人气场,但凡有点眼光的都能瞧得出不凡身份。沈南瑗尽量减少存在感,原本遮阳用的蕾丝宽檐帽子压得低低的,但就凭她那张脸根本无济于事。 好在就是一打眼的功夫,梨园的老板就亲自来迎了,点头哈腰,请了专门辟出来的贵宾通道。 清清静静,直往二楼包间。 “二少到来,寒舍蓬荜生辉。”程老板圆滑谄媚,精明的眼儿掠过杜家二少身边的女子,一着眼就有了数。 杜家二少爷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啊,保不准,是家里的亲戚? 这娇滴滴的,又水灵,察觉他打量也不怯生,回了个笑,跟杜聿霖那冷面煞神一对比,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行了,上壶好茶,弄点吃的来。”杜聿霖发话。 沈南瑗的眼睛亮了亮,这晌午都过了,她肚子正饿着。 杜聿霖看了看她,嘴角牵起一抹细微弧度,“先上茶点。”就打发了程老板。 沈南瑗只当他也肚子饿,满足地眯了眯眼。 其实进到了隔间里,她就明显自在多了,虽然跟杜聿霖独处一室,但这好歹还有半敞开的露台,就不信杜聿霖能那么不要脸。 雅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可谓是整个梨园里看戏的最佳视角。 下头,班底已经上了戏台,唱戏的那个前奏叮咯咙咚呛开始鸣奏。 刚才程老板就说了,今儿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戴着翎子的穆桂英一上台,只不过一个亮相,便博得了台下一片的叫好声音。 沈南瑗娇嫩的小脸上看得专注,说实在的,她这个穿越的对周遭多少抱了点好奇心。 杜聿霖:“这是泷城最有名的角儿韩玉生,原先在京城里给宫里那位唱过戏。” 沈南瑗应了一声,还是全神贯注盯着戏台上的。 杜聿霖咳嗽了一声。 沈南瑗毫无反应。 “戏这么好看?”杜聿霖心想到底是乡下长大,没瞧见过的新鲜劲头,可要真说是没见世面,又不像。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霖心里头转的念头,盯着台上那人,她奶奶原来就迷梅大师的,多少有点耳濡目染的欣赏欢喜,而韩玉生那样貌可以说是极好了。 “人间绝色呐。”她叹。 “”杜聿霖一口茶水哽了下喉咙,嗓子发痒地咳嗽几声,再看她,心道这丫头是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样儿! 沈南瑗就着听戏吃茶点,乖乖巧巧的,午后暖阳洒了进来,在她乌黑的发上蒙上一层细碎金色光芒,软和人心。 戏台上的人正好一个收尾,抬首和沈南瑗的方向对了个正着,似乎有些微的停顿,后者就像粉丝给偶像打call兴奋地招了招手。 那人露了笑,一鞠躬便谢幕下台了。 沈南瑗有些意犹未尽,正要拿茶点发现摸了个空,“” 茶点盘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杜聿霖手边。 沈南瑗察觉气氛有那么一丢不对劲,转过头,“怎么了?” 他挑了下眼睛,“无妨,看戏!” 这人比女人还善变。 沈南瑗扭回了脸,单纯就是不想看杜聿霖。正好眼尖地发现打楼梯口上来的一个跑堂,格外的有趣。 他的腕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盘花生米,甭管是遇见谁,都是点头哈腰的。 杜聿霖一直都有留意她,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微眯了眼睛。 就这一眼,他再凝向沈南瑗的眼神有一丝古怪,手却已经搭在了木仓托上。 “怎么了?”沈南瑗瞥见了他的动作,身子紧绷起来。 片刻间,杜聿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指了指一旁的帷幔,“你躲起来。” 沈南瑗又不傻,杜聿霖是个什么角色,二话没说,在雅间的门被人撞开之际已经猫着腰躲到了一侧的帷幔后。 恍惚间,似乎还看到杜聿霖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是耐人寻味。 第一声枪响,似乎是个信号。 沈南瑗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就看见那跑堂手搁在裤袋,许是要掏木仓,但动作定格,重重倒在了门口,鲜血从胸前俩窟窿迅速洇开。 “跟紧我。”杜聿霖神情肃然,走的时候,一手拎上了沈南瑗。 她被拖着经过那尸体的时候,脚好像被温软的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吓得浑身发颤差点哭出来。 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外涌,那一声又一声的枪响,跟催命符似的,叫人心惊肉跳。 “人在那儿呢!”有人逆着人流奔涌而来。 是冲着杜聿霖来的。 沈南瑗躬着身子,跟着杜聿霖左躲右闪,避开火力。找准了空档,麻溜就跟杜聿霖分道扬镳,朝着他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 “沈”杜聿霖刚想让沈南瑗去他指定的安全地方,结果回头就只看到一背影,好在奔向的地方相对来说也是安全。 杜聿霖没有了后顾之忧,几个翻身跳跃,引着那伙人往空无一人的台子那去。 借着踹翻的长桌遮掩,托住木仓靶,一木仓一个甚是利落。 双方交火激烈,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从梨园的各处涌出来了一支为数有十几人的持木仓者。 他们腕子上统一系着一条白毛巾,跟那个跑堂的一样。 沈南瑗和好几个普通百姓一样藏身于楼梯的空隙下,居然意外的发现杜聿霖这边并不止他自己,从什么地方还冒出来了几个穿着普通人衣物的亲随。 可饶是如此,短木仓对长木仓,根本压制不住对方的凶猛火力。 看的出来,那些人都是死士,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杀掉杜聿霖。 沈南瑗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心砰砰跳的很快,不管谁输谁赢,她只想赶快逃出这恐怖的人间炼狱。 “姆妈,我要姆妈!”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传了过来。 沈南瑗抬起了眼睛,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声音是一个两三岁扎着小揪揪的小姑娘发出来的。 她的穿着很可爱,一看就是谁家的宝贝,可如今她的身边却是一个满身鲜血不知死活的男人。 那些人丧心病狂,故意将普通的百姓赶到了火力范围中。 杜聿霖的火力立刻减弱,而那些人越离越近,也更加肆无忌惮地伤害平民百姓。 一颗子弹堪堪从小姑娘的头上过去,打散了她精心编起来的小揪揪,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 沈南瑗死死咬着下唇,满眼都是小女孩无助哭泣的模样。 子弹无眼,而孩子就在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她想只要速度够快,运气够好,一定能把孩子拽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康山别庄 在那么想的时候,沈南瑗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咬紧牙根,猫腰穿梭过木仓林弹雨,直扑向小女孩。 然而变故就是在这刻发生,一名手缠白布的男人似乎想到了小女孩的用处竟也靠近,沈南瑗近乎是曝光在他面前。 沈南瑗眼疾手快奋力抽走手边桌布,猛地罩向男人,踩着凳子一个回旋将他踹倒在地,回身落在小女孩身边猛地抱住她,男人恼羞成怒嘶吼着纠缠上来,沈南瑗被逼着步步后退。 数步外,杜聿霖及亲卫正被数十人围击,自顾不暇。 两人对上目光,沈南瑗清楚看到了杜聿霖神情染上了一丝焦灼暴躁。 木仓声不绝,一点都不给人走神的机会。 沈南瑗被彻底断了后路,眼一闭一睁,身上气势陡然转换,多了一抹锋芒,实际就是豁出去了,拼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不拼真的是死得快了。 “杜聿霖!”沈南瑗大叫了一声,陡地把孩子向他丢了过去。 而她自己则纵身一跃。 大堂里的红布条分布四周,是系着台中央的一尺宽铜球的。 沈南瑗拽住了布条一头,在右手腕上飞快绕了几圈,才豁出去地用力助跑飞跃而起。 那一袭翩翩衣裙,如飞升的上仙,在半空中荡过,又轻盈踩过红木柱子,中央的铜球发出捧的巨响,彩色碎纸与玫瑰花瓣应声缤纷而落。 如一场旖旎花雨,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幕而惊呆了片刻。 连那些刺客都愣住了,忘记反应。 沈南瑗争取的就是这一秒,杜聿霖因此得空换了木仓匣,在瞥见那一眼的惊艳同时接连开木仓。 而一直未能击杀杜聿霖的杀手似乎也恼火,加强火力,另有一名狙击手从后方绕了过去。 从杜聿霖的方向并不能看到,而在吊在半空的沈南瑗却是看得清楚。 杜聿霖旁边就是那小女孩,蹲着身子瑟瑟发抖。 沈南瑗喝了一声“杜聿霖”,松开了布条,飞身扑过去将杜聿霖压在了身下,连着滚了两圈,手里还不忘捞着那小女孩。 该死的,她原本就打算捞小女孩出来而已,结果命都要搭上了。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拣了地上杜聿霖死去随从的短木仓牢牢握在手心,一盯一个,毫不犹豫开了木仓。 砰砰c砰砰。 枪声夹杂心跳声。 沈南瑗很快找到了准头,却来不及感慨被迫学会的技能,当然也没能看到杜聿霖盯着她时,眼睛里那道诡谲的光。 木仓托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紧绷的身体突然被人搂住了腰身。 那人近乎贴着她耳畔哑哑低笑,“这么快就想跟我同生共死,我还是很感动的。” 不同于电视剧上救兵总是姗姗来迟,杜聿霖的军队在两人弹尽粮绝之前冲进了梨园。重重包围之下,杀手们很快被一网打尽。 沈南瑗是被杜聿霖扶着起身的,刚才还没觉得,这会儿腿发虚得厉害,要不是拽住了杜聿霖的衣领子攀住身体,就差点跌倒出糗。 但也因此两人贴得极尽,跟投怀送抱似的。 沈南瑗缓了会儿神,想要推开他脱身,但一只大掌却控住了她的腰身。 心急火燎赶来的许副官瞥见里头这场面一身冷汗,再看见二少怀里搂着的,眼珠子差点瞪突出来。 这c这不是刚跟大少定下婚约的——沈家三小姐么! “二少” 杜聿霖却倏然沉下眸子。 沈南瑗发现他目光正对着自己,唬了一跳,顺着就看到了自己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弹痕擦伤的,沁出殷红。 “嘶——”终于后知后觉知道疼了,一张玉白的小脸褪去了点血色,默默忍受的样子让人瞧着就心疼。 “徐敞叫何大夫去康山别庄,立马去。”杜聿霖冷声下了命令。 “是!”许副官立马领命,心下却越发惊了。 沈南瑗当然也感觉很不自在,尤其是那只手像烙在她腰窝那似的,滚烫滚烫的。“杜聿霖,我自己能行。”而且什么康山别庄的,她才不要去。 她硬是挣脱了杜聿霖的钳制。 结果,还没两秒,眼前一抹黑。 失去意识前眼前唯一划过的画面,是杜聿霖逼近的俊脸。 热,说不出的郁热。 沈南瑗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上海六七月的正午,炎热无风,大街上路面蒸腾起的滚滚热气能把人烤熟似的难忍。 忽而有一缕缕的凉意从旁边散发出来。 沈南瑗趋于本能的贴近,而那冷墩子似乎远了点,她当即不满地哼哼呻|吟了下,又扒住了,似乎中间搏斗了几回,最终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冰箱’死不撒手。 夜沉,沈南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脑子浮浮沉沉发着懵,一侧头就看到男人□□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毕露,说不出的□□。而自己的手,正好死不死搭在某处,因为接触而微微凸起。 沈南瑗整个人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咻’的从床上起身。 原在沉睡的男人几乎是在同一刻做出快速反应,不费吹灰之力扭住她牢牢控制在身下。 从枕头底下掏出的物件抵在沈南瑗太阳穴上。 方想挣扎一下的沈南瑗顿时一动不动了,惊呼了声,“杜聿霖!”双手不由自主地举起,保持投降的姿态。 殊不料,这一举动让两人肌肤完全贴合,沈南瑗这才惊觉自己梦里以为的‘冰箱’正是——杜聿霖!整个人都陷入惊悚状态,而一抹红却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如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绯丽旖旎。 杜聿霖微微眯了下眼,那一瞬的冷冽似乎稍作收敛,却并不对这一姿势做出改变,“如果不是我收住了,你现在就是具尸体。” “你怎么会在我床——!”沈南瑗声音拔尖,微微带着颤音,气恼地让她失去了理智,话并没有说完,她便意识到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她睡的也许是杜聿霖的床。 不过她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不管睡在哪儿,他枕头底下一定会有把木仓,以他的警觉靠近者必死无疑。 自己算是捡回一条命。 沈南瑗却丝毫不感庆幸,胳膊的牵扯隐隐作痛,她的余光瞥见了白色纱布缠裹着的伤处,气闷不已。 抵着脑袋上的木仓口终于移开,沈南瑗的身体渐渐放松,这一放松却让她完全感受到了杜聿霖压在身上的重量。“你c还不起来!”她咬牙切齿,眼神里也不掩饰那几分嫌弃与怒气。 杜聿霖还从没被人这般对待过,他并未挪动,反而一手仍撑着床板,“之前是谁抱着我不肯撒手,恨不得献身。” “你趁我昏迷,趁人之危!”沈南瑗面色绯红,死不承认地说:“总之,你在编造诬陷。”她对杜聿霖犹如蛇蝎避之不及,献身个鬼! 杜聿霖挑眉:“衣服是你强扒的。” 沈南瑗扭脸,明摆着表示——你继续编。 杜聿霖叫她给气乐了,伸出手。 沈南瑗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躲。 杜聿霖眼神微暗,仍是贴落在了她额头上,“烧退了,有点凉,大夫说你今日受惊吓过多,风寒所致。” 沈南瑗微愣,难怪觉得脑袋一直发昏不舒服的。但这动作又有些熟悉,好像梦中有人也如此反复做过。 “你照顾我?”沈南瑗觉得得出这个结论的想法非常可怕,也非常的匪夷所思。 杜聿霖被她那直勾勾的直白眼神盯得微微侧了过去,“在梨园,算你救了我。” 沈南瑗的眼眸倏然亮了起来,这算歪打正着吗? 可欣喜来不及放大,就听杜聿霖又说:“但也不能排除是你故意为之,与人串通。” “怎么可能!”沈南瑗嗤笑出声,“杜聿霖你是不是疑心病重到了以为全世界的女人不是想要你命就是想要对你献身?” 杜聿霖的眉头一蹙,这个女人居然敢对他冷嘲热讽。 倏然陷入沉默,空气里的温度有升温的趋势。 杜聿霖坐起,并不介意裸露上半身。 军服里的白色衬衣被扯坏了纽扣,他不会再穿,而今晚的事,在那只柔软小手伸入他衬衣里时就往他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在找到足够确凿的证据证明之前,委屈沈三小姐在这里住一阵。” 沈南瑗的眼睛瞪大,“你这是非法囚禁!” “非法?”杜聿霖回首,微挑的眼尾明摆着在说他就是泷城的法。 沈南瑗心下一沉,犹如坠入冰窖,看着周遭陌生却又熟悉的陈设,古朴的沉香木架,珐琅瓶,还有墙上挂着的名画玫瑰这里是康山别庄?! ——原主就是在这里成了杜聿霖的金丝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再也无法逃出少帅的手掌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二少疑心 杜聿霖瞥见沈南瑗脸上僵硬神情,以及沉默态度,以为她认清了局势,颇为满意。 “这里我不常来,东西你可以用,佣人也可以随意差遣,就是不能出这地方。”杜聿霖一边道,一边往浴室走去。 方才一通闹,某些地方不可避免的有了反应,这样顶着并不好受。 等杜聿霖从浴室出来,沈南瑗仍呆呆坐在床边,像个不说动的洋娃娃。 “你之前接触过木仓?” 沈南瑗一听他的声音,身体明显地僵硬许多,摇了摇头。 杜聿霖没有怀疑,毕竟最初沈南瑗在拿到木仓时是一顿擦木仓走火乱发射,他看在了眼里。 “作为初学者,你的表现很棒,或者我该问问,你从哪儿学的武术?”他玩味勾起嘴角,“乡下还有武馆?” 沈南瑗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地说:“乡下有避难的武师住过一阵学了点皮毛。” 杜聿霖不置可否,他走到酒柜前,拧开了喝过的半瓶红酒盖子,醒了半杯,轻轻摇晃着。 沈南瑗望着他的方向,似乎是无声抗议他的专|制看着他喝下了那杯红酒,默默在心底数起了数。 五八一百零一。 杜聿霖走到了沙发,揉了揉额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酒,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却一歪头睡了过去。 沈南瑗一直吊着的那口气,这时候才彻底松缓了。 她蹑手蹑脚靠近了点,看着杜聿霖毫无防备昏迷的俊脸,当即果断拎起包包转身出门。 开玩笑,知道杜聿霖是头狼,她早做了准备,包里的粉扑罐装的是迷药,为了把杜聿霖药过去,她整罐倒下去的! 沈南瑗也是赌,一出门,稳住了脸上神色,一脸若无其事地蒙混出去。 康山别庄是杜聿霖的住处之一,配的也是他的人,不过时间紧凑,大家只知道二少带回来个女人,却不知是个什么身份,也因此方便了沈南瑗出走。 而山庄门口,停着杜聿霖来时的车,许副官却不在,是个年轻的后生,看到沈南瑗行了礼。 沈南瑗原本打算绕过去离开,等经过的时候突然改了主意,“二少让你送我回家,沈副部长家。” “是。” 沈南瑗坐上了车,心里庆幸得意,康山别庄离城远着,没有了车,看杜聿霖怎么办! 汽车的尾灯在夜里亮起,投射两道光影,尘土飞扬。 在车子投身入黑暗后,别庄二楼主卧的窗户打开,杜聿霖站在窗帘旁,点着一根烟。 他从不喝开过口的水酒,即使是在自己的家里。沈南瑗的动作他在浴室那看得清楚,就是想看她的后招。 结果,那丫头跑了。 在继第一次敲昏他之后,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起了在梨园时她利落果决的身手,以及飞身扑来时的眼神,裹挟着他自己身体里越来越浓烈的欲望,陷入了沉思里。 沈南瑗在车里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心底涌上不祥预感。 自己好像又作死了一次,但好过让杜聿霖囚在山庄里,只要回了家,好歹沈家还能提供点庇佑罢! 她跟司机道了谢,飞快走进了沈家,仿佛回了家,才能彻底安了心。 此时已经是半夜,给她开门的佣人都睡眼惺忪的。 静悄悄的客厅里却坐了个人,那人见着沈南瑗就来了精神,一双铜铃儿眼放着光,“嗬,沈南瑗,你还晓得回家了!跟人私会到深夜,你还知不知羞耻了!” 沈芸芝的声音很大,她带着报复的快意,就是要惊动所有的人。 尤其是这个家的家长沈黎棠。 她还要姆妈和大姐看一看,她可不是没脑子的。 姆妈整天觉得大姐哪儿哪儿都好,可大姐还不是被这乡下来的给欺负了。 今儿,就且瞧她的。 沈南瑗原本就做好了回家接受盘问的准备。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朝她发难的居然是沈芸芝。 客厅里并没有其他的人,联想到前两次沈黎棠带人出门寻她的经历难不成沈黎棠又带人寻她去了? 沈南瑗的脑瓜子转的很快,她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和沈黎棠扯这件事情。 遇到故人是肯定不能说的,还有三姨太那里,不晓得是怎么跟沈黎棠说的。 沈芸芝见她不出声,以为她心虚,又高喊:“我沈家才不要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阿爸,三姐同人私会这么晚才回家,阿爸你快出来啊!” 沈芸芝这直白的操作,让沈南瑗一窒。 不过这倒提醒了她,原来沈黎棠是在家里的。 他没有出门寻她,多半是李氏从中做了些什么。 联系到这许多日,李氏表现出来的善意,沈南瑗便把赌注下在了她的身上。 在沈芸芝锲而不舍地叫喊下,楼上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苏氏穿着丝绸的睡衣推开了房门,不悦地道:“芸芝,你在鬼叫什么?” 这呵斥在沈南瑗看来假的要命。 而且更像是这母女几个串通好的。 沈南瑗不吱声,且等事情再发酵发酵。 毕竟她此时还没有出手就赢的机会。 苏氏下了楼,眼睛也终于从沈芸芝的身上挪到了沈南瑗这里。 她端着主母的架势,责问道:“是啊,南瑗,你怎会这么晚才回来?三姨太可是早就回来了!” 沈南瑗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哦,三姨太呢?” 她一点都没有向苏氏交代去了哪里的架势。 沈芸芝继续高喊:“阿爸,阿爸,三姐不服管教。” 别说沈南瑗了,就连苏氏都被女儿这种小孩子的直白告状方式给吓到了。 转念一想,没准儿这样真把事情办好了,索性由她。刚好,大闹一通,搅坏了二姨太的好事。 沈黎棠出门应酬,喝的半醉,也是天黑时才到家。 苏氏那会儿就想和沈黎棠说起沈南瑗的事情,可沈黎棠醉醺醺的却被二姨太勾|引,不等她借题发挥,就转身进了二姨太的房间。 那二姨太薛氏进门多年,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可不是绞尽脑汁痴缠沈黎棠。 可她也不想想,沈黎棠醉酒醉成了什么样,莫说薛氏没有生孩子的命了,就算有,她也不怕喝酒影响生出个傻子! 苏氏这一走神,就走的有些远了。 她自负自己尚有风韵,也深信沈黎棠对她是有感情的。若不然,当初也不会扶她当正室太太。 只不过,男人的感情啊,做不得数的。 当初哄她的时候,什么誓言都发过,可现在呢,有了两房姨太太,每月睡在她房间里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其余的时间不是和姨太太们睡,就是在外面鬼混。 沈南瑗等了半晌,苏氏居然默不作声了。 她心里觉得奇怪,就见苏氏的脸色一会儿一变,不知在想什么居然想到了出神。 说来也奇怪,沈芸芝都叫了这半天,沈黎棠还是没有动静。 二楼,沈芸曦和沈芸卉手挽手立在门前,冷冷看戏。 就连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沈元阑,手里握着书册,都站在在了他的门前,满目的焦虑。 沈芸芝见二姨太的房门仍旧紧闭,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沈南瑗,我今天就替阿爸教训你。” 说着,她扬起了手,作势要打。 只不过,沈南瑗的反应更快,抬手挡了一下,好死不死,沈芸芝的手打在了她的伤口上。 沈南瑗顿时疼的脸色一白。 沈芸芝一击不中,却得了机会又开始叫了:“阿爸,快出来啊,要打死人了。”简直没完没了。 楼上的沈芸卉看不过眼,悄悄地碰了碰沈芸曦,示意她去敲二姨太的门。 可沈芸曦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督军府走回的沈家,她略作犹豫。 沈芸卉皱着眉头,低斥了一声:“胆小鬼!”便自己动了脚。 沈芸卉径直走到了二姨太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阿爸,你快来看看,家里闹得不成样子了。” 她没有说到底是谁在闹! 楼下的沈芸芝不悦地瞪了瞪眼睛。 二姨太的房间里头好像传出了什么声音,沈芸卉竖着耳朵听了又听,干脆威胁起了二姨太:“二姨娘,你若再不唤醒阿爸,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吗?” 还别说,这回叫对人了。 先前沈芸芝鬼叫了那么久,沈黎棠却呼噜声动天,再鬼叫的大声一点,他也是听不到的。 但薛氏是醒着的。 今晚,沈黎棠在她身上并未折腾多久,便翻了个身,带着一身的酒味沉沉地睡了。 薛氏却睡不着,她一动不动,小心着沈黎棠留在她体内的子孙根,不要流了出去,心里紧张又失落。 她今年都二十八了,她想生个孩子,最好是个女孩。 这样,她在沈家的日子才能越发好过。 薛氏听见了外面的声响,却一动没动。 她才懒得管苏氏的女儿和沈南瑗的冲突。 她是表面上巴结苏氏不错,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谁让苏氏是太太而她是妾呢! 还有苏氏的几个女儿,一个一个鼻孔朝天,哪个把她放在眼里过。 听听,这老二又威胁起她来了。 薛氏在心里冷笑不已。 可就是这时,身边人的呼噜声急促断裂,他翻了个身子,闭着眼睛问:“怎么了?我好像听见谁叫我!” 薛氏扯着嘴角笑的很难看的样子,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哦,老爷,正要叫你呢!底下说三小姐回来了。” “三小姐回来就回来,这是她的家,她不回家还要回哪里?”沈黎棠没好气地说。 “是这样,今日老爷不是让三小姐和三姨太一块儿出去看戏!可三姨太是自己回来的,三小姐刚刚才回来。”薛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苏氏的战线,她卖个好给苏氏,也只是希望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 沈黎棠的酒醒了一半,他用手臂撑起了身子,不悦地皱眉。 薛氏赶忙拿了他的衣服过来。 沈黎棠满脸的不快,嘟囔着说:“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沈芸芝期盼了许久,真的等到沈黎棠披着外袍走出来的时候,她差点得意地大笑。 幸好忍住了,她指着沈南瑗告状:“阿爸,你看三姐,都这么晚了才回来。姆妈不过是关心她,就被她好一顿训,阿爸你快管管啊!” 沈芸芝的腔调,就好像是三岁的小孩在要糖吃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管。 沈南瑗脑补了一下,有些恶寒,不晓得苏氏母女是不是改变策略了。 沈黎棠的眼睛朝她看了过来,“南瑗,为何怎么晚才回家?” 沈芸芝兴奋地抢答:“肯定是同人幽会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轻松过关 沈南瑗啼笑皆非,干脆咧开了嘴,嘲讽地笑了笑,正欲回答,忽地听见背后传来了李氏的声音。 “老爷醒了,正好我给南瑗做了点宵夜,老爷也吃点吧!”李氏端着两碗清汤面线,走了进来。 沈黎棠的眼睛一眯,询问李氏:“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让你陪着南瑗出门?” 李氏惊奇地说:“我不是同老爷说了,今日我与南瑗小姐原本是要去看戏的,可是中途遇见了督军府派人来接” 她故意停顿在了这里,从怀里掏出了手绢,胆战心惊地拍了拍胸口,又讲:“老爷,幸好我和南瑗小姐没去看戏。我回来的路上听说督军府的二少在梨园遭遇了暗杀,死了不少人呢!” 沈黎棠倒是也知道白天的那场骚乱,他仔细回味了一遍李氏的话语,顿时欣喜不已。 督军府来接看来那位大少果然对南瑗非常上心。 他的眼睛再投向沈南瑗时,俨然一副慈父的表情,“南瑗,累了吧!先吃点夜宵,好好休息。” 再瞪一眼沈芸芝,沈黎棠严厉地说:“你也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能不能长点脑子啊!” 又训苏氏:“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苏氏的脸色一僵,倒是聪明地服软:“是老爷,我一定好好管教芸芝。” 三更半夜的,沈黎棠一进了屋里,其余的人很快就散了去。 沈芸芝还有些不服气,却被苏氏拧了拧耳朵,提上了楼。 餐厅里,只余了沈南瑗和李氏两个人。 沈南瑗拿起了筷子,挑了挑面线。 李氏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我不会说的。” 沈南瑗抬了眼睛,只见李氏的表情变了又变,像是下定了决心,又说:“但南瑗,你得离杜聿霖远一点。” 现在沈南瑗就像是惊弓之鸟,一听见杜聿霖的名字就心惊肉跳。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我知晓的。可” 那就是个蛮子。 还是个木仓杆子特别硬的蛮子。 沈南瑗一想起他那副如雕刻过一般的美好躯体,便不由眉头紧锁。 躯体是美的,但人嗯,混蛋,在他这里算是褒义词。 李氏却听着她声音不大对劲,带了点绵软鼻音,眼睛也水汪汪的,便想岔了道。 人是让杜家二少劫走的,也不知吃没吃什么亏,可看着那小模样的可怜劲儿就不舍再问了。 “吃面罢。”她想,杜家那二痞子并不是南瑗和她能左右的。 沈南瑗乖巧点了点头,确实饿了。 要说跟杜聿霖犯冲,她的胃首当其冲,别提多虐了。 清汤面冒着滚滚热气。 手工做的面,跟后来外面卖的精细挂面就是有差别,面条更软,也更劲道。 沈南瑗想到她姥姥了,姥姥特别会做面食。 清汤面线汤头是用大骨熬出来的浓汤,面条吸收了汤汁的浓郁鲜甜,吃起来爽滑弹牙,十分有嚼劲。 面香四溢。 沈南瑗被热气熏着脸庞,玉白的小脸此刻透了红润粉色。 她吃东西专注,李氏顾忌场合也没再说什么。 等沈南瑗吃完宵夜,夜也已经深了。 “早点睡吧。”李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却听见她轻轻嘶了一声,这才仔细查看,看到胳膊上洇出的一点血迹,惊讶地问:“你受伤了?” 沈南瑗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血迹,估摸是被沈芸芝给碰出来的。“唔,没大事儿,有点擦伤。” 这便又想起了白日里的惊魂,原也算阴差阳错救了杜聿霖一条命,然而回头自己就把人药翻了。 估摸着等杜聿霖醒来,又该念着她的名字咬牙切齿了唉,这叫个什么事儿。 李氏看出她的停顿犹疑,又看了看她的伤,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你上回管我托人找的药” 沈南瑗讪讪一笑,意思很明显了。 就是用来对付杜聿霖的。 “我刚进城就碰到他了,孽缘吧。” 李氏沉默了一刻,“那我c再给你搜罗点。” 沈南瑗闻言有些啼笑皆非,点了点头回房休息去了。 这一整天的惊心动魄,从浴室里出来后消散许多。 沈南瑗把头发擦了个半干,穿着真丝吊带的长睡裙投进了大床的怀抱。 床头橘黄的灯光和书桌那里的遥相呼应,如薄暮下的荧光,为少女渡上一层柔和的光影。 她碰到了伤口,又坐了起来。 桌上放了药水还有姜汤,应该是李氏在她洗澡的时候拿进来的。 她把长发撩在一边,拿着棉签棒蘸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一边嘶嘶抽着冷气。 怕疼,要命。 沈元阑正要叩门,就从半掩的门缝中看到了这一幕。 橘光在少女头上打出薄薄的光晕,一张小脸表情生动,那是他从没见过的鲜丽颜色。 “咳c咳” “元阑?”少女回眸,看到了站在门口略有些紧张的身影。“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沈元阑经她一提醒,才觉着了手里拿着的分量,“啊c是,是拿几本书,我听见你跟芜屏说想找几本书看,就拿了一点。” 沈南瑗看向他手上的,头一本就是一本游记,当即双眼放亮下床走过去,“你也太贴心了吧!”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提了一句,没想到沈元阑却记下了,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这些都是你看过的?” “嗯。”沈元阑离得近了,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栀子香,越发腼腆。 沈南瑗从里头拣出一本,“这本工程c机械给我看?” 沈元阑的目光从修长白皙的手指移到书名,脸猛地红了,“这个拿错了的。”他抽回那本,步子又往后悄无声息地挪了挪,暗中屏住了呼吸。 “对了,你来得正好,帮我贴下。”沈南瑗把纱布和一卷绷带递给他,伸了胳膊。 沈元阑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书呆子,如今紧张得更是连话都不会说了,他拿着绷带绷直了身体,僵硬地给沈南瑗包扎伤口。 沈南瑗翻书,翻的是他拿错的那本,书上都是摘要,还夹杂着图纸,“你学这个?” 图纸是手工画的,竟然能看出一点科技感的雏形。 “不是,学校里不教,是我对这些感兴趣,自己学的。” “很厉害啊。”沈南瑗发自真心夸赞,小小年纪就是学霸型。 沈元阑的注意力却不在自己身上,他拧了拧眉问:“你胳膊是怎么伤的?你今天不是跟杜大少出去的?” 提起这个,沈南瑗就心虚,“就c不小心弄的,你别跟别人说。” 沈元阑抿嘴,身上的气势突然有所改变。 沈南瑗不明所以,看了眼包扎齐整的伤口十分满意,“谢谢你。” “三姐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的。”沈元阑突然道,语气似乎有点急。 “嗯?” 沈元阑却抬头定定看着她,三姐这样娇滴滴的,合该被好好护着,像家里几个姐姐那样娇宠长大的,却因为他的缘故在小时候被送到了乡下。 “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三姐的!” 他说得诚恳且郑重,沈南瑗一愣一愣的,这是沈家第二个向她释放善意的人,还是苏氏的儿子。 而他和李氏又有不同,李氏相较于他更有心机。 沈南瑗的神色动了动,伸出手盖在他柔软的额发上,“好呀,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么暖心的话呢。” 她揉了一把,发现手感不错,忍不住多揉了两把。 沈元阑顶着被她揉乱了的头发,眼睛亮亮的,有些可爱,却又绷着小大人的样子不喜形于色,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早点休息’就出去了。 沈南瑗坐在床上,回想起那孩子同手同脚的样子,突然笑倒在了床上。 她貌似,发现了个宝藏弟弟啊。 不过说到保护,沈南瑗瞥向床上散着的几本书,目光定在游记上,她想到了杜聿霖。 那个变态现在应该还昏迷着吧。 勾了蕾丝花边的床柔软陷进去,沈南瑗当即联想到几个小时前在康山别墅。 男人轻微的喘息声残留耳畔。 一时,竟思绪联翩。 按照她现代人的审美,杜聿霖的攻击性若不是太强,真的不失为一个合格的伴侣。 他的身材健硕,样貌周正沈南瑗想到这里,一巴掌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她就是母胎单身一万年,也不会想和杜聿霖发生点什么。 嫂子和小叔子,还有囚禁py,要死了,要死了! 沈南瑗在家提心吊胆了两天,怕杜聿霖来找她麻烦。 结果两天下来风平浪静,沈南瑗暗暗松了口气,窝在家里好生休养。 大概是定下了婚事,沈黎棠春风得意,没人敢在这时候去触他霉头,因此沈南瑗的日子也好过许多。 “婚期定在十月,是不是急了点儿?”李氏在沈南瑗房里,看着杜家派来的裁缝给沈南瑗量了身量在旁写写画画的,压低声音问她。 沈南瑗心说可不是着急上赶的,沈黎棠怕夜长梦多,而杜家 她也没底。 “这是从云南那边运来的新料子,三小姐可喜欢?”裁缝师傅看沈南瑗拣着他带来的几个样板布匹,赶忙介绍,比起初来时看到的惊艳,这会儿说话可利索多了。 这沈家的三小姐可比画报上的明星还要好看,到时候身上礼服一出,不晓得得造成多大的轰动,也能给他家的成衣铺做做广告。 “师傅您定吧。”沈南瑗敷衍地道。 对于自己即将出嫁这回事,沈南瑗的心里各种没底,一想起杜家那两个男人,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定下来婚服样式,裁缝师傅就走了。 沈南瑗感冒没好,发了点虚汗,没什么精神坐下了。 “这杜家出手可真阔绰,一套婚服就好几千大洋。” “好几千?!”沈南瑗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变音。 冬儿撇了撇嘴,不无艳羡地说:“是啊,城里最有名的云鬓阁,富家太太,小姐们都喜欢在那儿买,寻常一件衣服都得上百。” 沈南瑗只觉肉疼不已,她上回不过坑了苏氏两条小黄鱼,就觉自己有钱的要命,却不知,竟连套衣服都做不起。 李氏拿钩针给沈南瑗做的披肩上钩花纹,闻言笑了笑,“就冲着那虚名,也有人心甘情愿掏钱的。” 沈南瑗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女人的钱好赚。” 原本是闲聊来的,不过沈南瑗瞥见了李氏勾好的成品,眼前一亮,“三姨太你这双巧手简直是绝了。” 正说话,底下突然来了人,脚步声咚咚咚的。 芜屏跑上楼,急吼吼冲里头道,“三c三小姐,杜c杜少在下面等着您。” 杜少c杜——杜聿霖?!! 沈南瑗脸色陡的一变,又唰得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全送给你 沈南瑗的心怦怦跳个不停。 那个蛮子真的敢直接来沈家抢人! 她一点都不怀疑。 她匆匆站起身走到临着巷子的窗户边,果然看见门口停了一辆豪华轿车。 在轿车后面不远,是空无一人的巷子。 “南瑗,你做什么?”李氏急急拉住了她的手。 沈南瑗像是才回魂似的,扒着窗户边的手稍微松了点儿,一抬眼睛便撞进李氏担忧的眸子里,“三姨太,这里是二楼,我知道的。” 就算是要逃,也不是这个逃法。她若鲁莽地跳下去,就算侥幸不摔断腿,跑不出这个巷子也会被抓住。 李氏抓着她的手只觉发凉,不由也想到杜二少劫走沈南瑗时的那股子霸道狠劲儿,如今直接上了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南瑗,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南瑗那小脑瓜子里也正转法子,没主意的碰到更没主意的,反而稳了下来。 她回握了下李氏的手,“别慌,来就来,总不能吃人了。” 话是这么宽慰李氏的,沈南瑗心里却没底,只是凭着一股气豁然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男人,长袍儒衫,俊逸修长,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与气质有点不符合,是如此灿烂单纯。 并不是杜聿霖。 而是 “大少?!”沈南瑗略显惊讶,提着的一颗心回落,生出十分庆幸。 沈黎棠正和杜聿航寒暄,往来都是一问一答,也聊不出什么花儿来,等沈南瑗出现不禁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南瑗啊,来,下来。” 杜聿航见她似乎笑容更甚,冲她招了招手,并不急着到她跟前,反而难得的显出了身上良好教养。 沈家一家子都在,打量这位大少,各有各的想法。 苏氏让人上茶招呼,但显然,这位不是懂茶客气的主儿,咣咣就把好茶当水一口闷了。 “正好有点渴了,谢谢。” “”苏氏觉着没把大女儿许过去是明智之举。长得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傻子,成不了事。 反倒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芸卉偷偷多看了两眼,比往日里更显得沉默了些。只有沈芸芝像瞧乐子似的,好歹顾忌沈黎棠没表现在面上,但对上沈南瑗眼神可就不客气了,满满的嘲讽奚落,对她往后嫁给傻子的日子可是十分期待。 沈南瑗直接略过了沈芸芝,压根没放在眼里,她只对杜聿航反常的‘乖顺’感到好奇。随即看到了杜聿航身边跟了一名穿军装的男人,但凡他有些过的举动,副官就会咳嗽,杜聿航立马就收敛。她被这一幕逗笑。 殊不知,她这一笑,反而让大厅里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神。 张副官是杜大少的随身副官,年纪甚轻,知晓沈南瑗笑的缘由,对视了一眼就紧张移开了去,耳垂都是红彤彤的。 “阿瑗,你真好看。”杜聿航咧着嘴笑,凝视她的目光如同盛了细碎阳光闪闪发亮,他又喃喃说道:“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仙女。” 沈芸芝原本被沈南瑗晾了当空气就不爽,再听他这话更是不痛快了,正要发表高论却接收到了苏氏警告眼神,怏怏不快地瘪了声。 沈南瑗则是笑意停顿,自然也看到沈家姐妹几个变幻的神情,心说这话可真拉仇恨。她转头对上家里主话的,“爹。”又看向杜聿航,深怕他说些有的没的,也怕沈黎棠提起前几日她晚归的事情,他会漏馅,于是抢了话,“大少,是找我出去玩儿的么?” “正是要去玩儿!”杜聿航当即响应,完全忘了他刚才想说什么。 沈黎棠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原想摆摆岳父谱儿把人留在家里,也能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他们两个要往外头跑,打乱了他的计划。“出去玩倒是好,就是南瑗患了伤寒,外面就算了罢。” 杜聿航看向沈南瑗问:“病了?怎么” “就前两天外面回来,好像受凉了。”沈南瑗站在了杜聿航身边截断了话,为了不露馅只得换上撒娇的口吻,“不过现在好多了,爹爹,我闷在家里两天了。” 沈黎棠见状牵起了嘴角,看着站一块的两人心底冒出了让他们独处培养感情的想法,遂点了点头,“好吧,南瑗刚回来没多久,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好好玩,那今天就劳烦大少了。” 杜聿航又听得后面一声咳嗽,那咧开了的嘴收敛了一些,矜持地笑,“沈伯伯,我会照顾好阿瑗的!” 沈黎棠闻言心情更是愉快,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去吧。 沈南瑗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反手抓了杜聿航的衣袖往外走,就像是被关久了的小雀儿期盼迫不及待去外面玩儿。 实则也只有李氏清楚沈南瑗这是怕穿帮。 “爸啊,你看她也太不矜持了!”沈芸芝看沈南瑗不顺眼,什么都能拿来做文章。瞧她这急吼吼的,总觉得有鬼。 不过她说的没有多少信服力。 尤其在沈黎棠乐见其成的情况下,“女孩子家的要少点刻薄,才能觅得好姻缘,你若再不收收你那脾气,将来可得犯愁!” 沈芸芝被刻薄两字伤到,站在大厅里反应过来一脸泫然若泣。“姆妈”阿爸从前可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沈家巷子外,两个穿着灰布粗衣的男人眼看着小轿车绝尘而去,一个掉转头去通知下了命令的上头,一个则抓了辆自行车蹬着追了过去。 坐在小轿车里的沈南瑗回想到刚才出门的排场,再看身边坐着的人。 杜聿航出门果然和杜聿霖不是一个风格。 张副官开着汽车刚拐出沈家的弄巷,后面立刻跟了了好几辆汽车。 大少出门气派很大,二少看似一个人出门,其实后面还带着一大帮的影卫。 这便能瞧出一个人的心机了,大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二少是个狡猾的猎人。 她抿着嘴坐在汽车上一语不发,实际上是在放空思绪。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航要带自己去哪儿,但只要不是在沈家就好。 看着杜聿航,虽然长相上是不同风格的俊逸,但两人的身上多少还是有些相似的气质,又或者说是血脉。 所以,她总是忍不住想到那个变态。 这就让人很忧愁了。 车子在临河的公园停了下来。 说是公园,其实仅相当于后世的小花园,沿着河建了一条绿化带,有草坪,也有座椅和大理石雕像。 河边有几个穿着贵气的小孩在放风筝。 杜聿航一看见花花绿绿的风筝就像被迷住了,兴奋指着那风筝原形毕露:“我也要那个风筝,要最大的那个。” 张副官好脾气地说:“大少别急,我立刻让人去买。” “我还要凤凰街的糖糍粑,北巷的热可可”杜聿航数着交代。“阿瑗,你想吃什么?” 沈南瑗听着他数了一串,怕是要野餐的节奏,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张副官顿时一阵头疼,这南辕北辙的,可要跑不少地方了。 “快去呀。”杜聿航不满催促,大有不照办就发脾气的架势。 张副官苦笑,“好,我这就去。” 杜聿航又指了指后头跟着的人说:“让他们远远的跟着,不许打扰我。”表情很是嫌弃。 张副官迟疑了片刻,看向沈南瑗。 沈南瑗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也看向了他。 张副官只好央求道:“麻烦沈三小姐照看好大少。” 沈南瑗这才信誓旦旦地说:“一定。” 张副官带了两三个亲兵,给张罗去了。 沈南瑗任由杜聿航抓着手坐到了临河的座椅上。 听说杜聿航是生了场大病,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但因为生性单纯,长相又酷似去世了的先夫人深得杜督军的喜爱。 沈南瑗暂且把他当成孩子,她没有多少和孩子相处的经历,只觉得眼前这位杜大少动若狡兔静若处子。 刚才还欢快地要风筝,这会儿就十分安静地坐在那里。 但,这样安静的时候不多。 “为什么蜻蜓要在水面上点一下点一下?” “那个小胖子的风筝飞不起来哈哈哈。” “我的风筝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沈南瑗:“”被魔音洗脑了一阵,脑子一抽,掐住他的下巴道:“小孩子的问题不要那么多。” “为什么” 沈南瑗脑门一抽,要控制不住她自己,她想说因为太吵,可是看着杜聿航那清澈的眼眸她突然又觉得自己很过分,最后只得尴尬说道,“因为回答不上来我会很不好意思。” 杜聿航安慰性地拍了拍她肩膀,慷慨地表达了“我不嫌弃你的意思”。 “”沈南瑗一口气哽住,抖了抖那只还握着自己的大手,“呐,还有,要一直像现在这样乖乖听话,别总捏我的手腕,男女授受不亲。” 杜聿航似懂非懂的表情,却仍没松手。 沈南瑗换了策略,秀气眉毛蹙起,“会弄疼我。就像我这样对你,你也不舒服对不对?” 杜聿航点了点头,松开了。 沈南瑗也放开了他,结果还没到一秒,手腕被杜聿航捧在手里呼呼吹气。 那热气拂过手腕,她猛地抽回了手。殊不知,这一幕还是落在后面不远推着自行车的男人眼里,慌张地连自行车倒了都不知道。 “乳娘说,吹吹就不疼了。” 沈南瑗脸上浮起红晕,虽然杜聿航是五六岁心智,但外表看还是个大男人啊,这种亲昵举动要搁别人那都是调情了!“我c我自己来就行。” 杜聿航的单纯一览无余,尽管如此订下婚期也是权宜之计。不出九月底,她就会离开泷城,离开杜家的势力范围。之所以现在不走,一个是没拿到身份书,另一个是还没想好去哪儿。要不过海去港城?那小黄鱼还不太够,得想法子再弄点。 “上哪儿弄小黄鱼啊”沈南瑗的心里念叨着小黄鱼,一时没防着,就说了出来。 “你想要小黄鱼?”杜聿航听见了,半知半解地问:“我有啊,我有很多呢!你要是想要,我可以全部送给你。” 沈南瑗正懊恼把话冲了口,就听到杜聿航这般阔气言论,“你c听错了。” 杜聿航有很多小黄鱼,她一点不怀疑,督军府的大少,把小黄鱼当玩具都不算什么。 她果断又摇了摇头,怎么能骗小孩子的小黄鱼! “我有很多!”杜聿航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画了个大圆圈。 沈南瑗动摇了,她丢弃了节操,很纠结地说:“你如果有很多很多的话,那就当我借你几条行不行?”借一点,解了燃眉之急,回头再还上可还行。 “可以啊!”杜聿航很是大气地说:“我一会儿就让张副官去拿。” 沈南瑗还是觉得不大好,“不行不行,还是不要了!” 杜聿航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我让他们谁都不许说。” 说张副官,张副官就到。 张副官举着个特大号的老鹰风筝还没走到近前,杜聿航就朝他跑了过去,叽里咕噜地交代几声,张副官又苦着脸离去。 大少交代了他亲自去办,他不办不行。 拿人钱财,就得使劲陪玩啊。 沈南瑗的腿都快跑断了,也没把那个特大号的老鹰风筝给放起来。 杜聿航还在后面不停地催:“你跑快点啊,你再跑快点。” 真想给这熊孩子一记爆栗。 好在,张副官很快回转。 沈南瑗眼巴巴地见他手捧着一个圆形的金鱼缸,缓步向她走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此刻心里有一万头羊驼汹涌拥挤着跑过去,把天真的沈南瑗践踏得渣渣不剩。 她转身就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叫你坏,叫你贪财,叫你骗小孩的钱”报应很爽啊。 后头的杜聿航很是委屈地问:“你去哪儿啊?你不跟我玩了吗?我都给你鱼了。” 沈南瑗又转回了身,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又指了鱼缸,哭笑不得:“跟你的鱼好好玩” 她负气走出老远,实则是气自己,没听到后面动静,一回头就看到杜聿航落寞站在长椅旁,一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的可怜模样。 作孽。 沈南瑗想拍死自己。 她又折回了杜聿航身边:“都玩了这么久了,吃饭去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小媳妇儿 一说起吃饭,杜大少顿时又来了劲头。 其他的就不说了,但这泷城哪家餐厅好吃,哪里有好玩的,杜聿航一说起来,头头是道。 “小媳妇儿,咱们过了桥去那个洋餐厅吃牛扒吧!”杜聿航兴奋地提议。 沈南瑗却哭笑不得,“谁是你小媳妇儿啊?” 杜聿航顿时敛住了笑,无比认真地说:“我爹说的。” 沈南瑗把心里那句“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硬生生咽了回去,自己差点儿噎了个半死。 她瞥了眼前头开车的张副官,故意小声地反驳:“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能这样叫。” “我爹说可以。”杜聿航一脸的“我爹是督军”。 好吧,厉害死你了。 沈南瑗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懒得和他争执了。 张副官开着汽车很快就上了复兴桥。 这座大桥前年才修缮完毕,是在原先木桥的基础上重新建造,桥基c桥墩c桥栏用的都是花岗岩砌筑,还在上面雕刻了时髦的文艺复兴花纹。 城内唯一的有轨电车,也会从桥上通过。 整个泷城因为这座桥一分为二,被泷城人叫做南城和北城。 像沈家和督军府都在北城。 北城是老城区,住的多是本地的贵人和有钱的人家。 南城是新城区,洋人和一些时髦青年喜欢聚集在那里。 杜聿航说的洋餐厅就是在南城。 沈南瑗进了这泷城许多日,还是第一回过桥。 眼前这南城的建筑果然和北城不太一样,多是中西结合的洋楼,街道也看起来更宽一些。 杜家接管了泷城之后确实在为泷城的发展做贡献,沈南瑗不由就想起了城外的那处安乐窝。 可惜了,这里却不是她的安乐窝。 不多时,那个洋餐厅便到。 怪不得杜聿航张口闭口洋餐厅的,那餐厅名字叫“y h一ney”。 杜聿航站在餐厅的外面指着门头上的一串字母,“买”买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他还挺会照顾自己面子的,一转头对沈南瑗说:“小媳妇儿,就是这里。” 沈南瑗对他颇为无语,只撇了撇嘴,跟在他的后面入内。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餐厅临窗的卡座几乎坐满,只余了最后面那个大的八人卡座。 杜聿航每回来都是坐在临窗的位置,下意识手一指最后的八人卡座,“走,我们坐那里。” 服务员支吾了一声,瞧了眼身后的张副官,一斟酌,展开了笑:“大少,今天有上好的雪花牛扒。” 杜聿航“嗯”了一声,拉长了脸说:“要两份一模一样的。” 服务员得了吩咐,陪着笑脸退了下去。 杜聿航这才咧开了嘴笑,“小媳妇儿,你放心,以后你跟我成了亲,我吃什么,就让你吃什么。” 不用问,肯定又是督军教的。 沈南瑗心里清楚的很,却偏偏发作不得。 军装笔挺的张副官如同一座雕像,严肃地立在卡座的旁边,等候大少的各种差遣。 不止是张副官,就连玻璃窗的外面,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士兵。 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壳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大少在这儿嘛! 也的亏大少是个傻子,要换成杜聿霖那厮,不定得被当成靶子刺杀多少回了。 忽然,吧台那里好像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那位置明明是我们预定的。” “杜大少怎么了?你们要上赶着巴结杜家,我们可不。” “子敬!不要胡说八道。” “怎么了?这泷城难道就只有他杜家是有权有势的,咱们在这儿的几位,哪个的家里不是政府的要员!就算一家不敌杜家的权势,绑在一起难不成还不如一个杜家?” 争吵声有男有女,声音里透着气急败坏。 沈南瑗只琢磨了片刻,便明白了,他们坐的这地儿原是人家提前预定了的。 想来是服务员不敢得罪杜大少,这才不曾提醒。 但不曾想,预定位子的也不是软柿子。 那位被唤作子敬的青年,穿着一身时髦的格子西装,头发作三七分,长相倒是英俊,但嘴唇略薄,稍显刻薄。 那些人中,就属他叫唤的最大声。 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性在他耳边咕噜了几句,他便一语不发了。 匡珊瑚是这群人中的女诸葛,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大智慧。 而是这几位自视为进步青年,也学着洋人的派头,打着尊重女性的名号从不反驳她的话而已。 匡珊瑚方才在赵子敬的耳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与那杜家兄弟是旧识,不若今天咱们与他们拼个桌。” 赵子敬这厢没了异议,还一再声明:“珊瑚,今天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匡珊瑚勾眼一笑,软糯糯地说:“子敬,我心里知道,这些人中啊就属你对我最好。” 赵子敬被灌了迷魂汤,只顾着晕头转向了。 沈南瑗这便瞧见那个红裙子的时髦女性面带微笑,一步一缓地朝他们走来。 张副官自然地挡住了她的路。 匡珊瑚也不着恼,还是笑着说:“这位长官,我是匡部长的小女儿匡珊瑚。” 匡部长? 张副官略一思索,想起来了,司法部的副部长姓匡。 他让开了路。 沈南瑗终于能近距离看清楚这位女性的正脸。 看她的年纪,应该与沈芸曦相当,就连妆容也仿似,描着细细的柳叶眉,面上的粉末有三四斤,红唇烈焰到了吓死个人。 妆感又厚又浮夸,沈南瑗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无独有偶,匡珊瑚也在打量着这位大少身边的女孩,稍微有些面熟。 长相倒是清丽,可她不施粉黛,对自己的容貌未免太过自信。 匡珊瑚径直略过了她,冲着杜聿航嫣然一笑:“大少,你好,我是匡珊瑚,你还记得吗?” 杜聿航的眼睛一眯,眼底全部都是疑惑。 张副官很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杜聿航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露齿笑笑:“你好。” 匡珊瑚只与这杜家的大少见过两面,要说交情吧,那两次也同这次差不多,客气到了疏离。 可人际关系还不就是这样,一回生两回生,没准儿这第三次就熟了呢! 匡珊瑚顿时又使出了她对男人的绝技,勾眼笑出了万般的风情,“大少,赶的如此巧,不若咱们拼个桌,也热闹不是。那儿还有副市长家的赵公子” “拼桌?” 杜聿航没懂她是什么意思。 张副官小声地提醒:“就是大家一起吃饭。” “不要,让她走。”杜聿航眉头一拧,果断地拒绝了。 匡珊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张副官也做不了大少的主,只能伸出了右手对那匡珊瑚客气地说:“匡小姐,请!” 匡珊瑚原先只当傻子好糊弄,却不曾想被人如此下了面子,她愤愤迈腿之际,服务生端着滋滋作响的牛排到了这里。 杜聿航开心地说:“小媳妇儿,你一会儿慢点吃,烫!” 这话听在匡珊瑚的耳里,只觉刺耳的要命。 匡珊瑚忽地想了起来,上回她好像听沈芸曦说沈副部长为了巴结杜家,将自己养在乡下的女儿接了回来,只为给杜家那个傻子当媳妇! 可那个丫头与沈芸曦长的也不太相象,她到底为何会觉得她面熟? 匡珊瑚悻悻地回了吧台前,不等人问,便说:“算了,咱们另坐一桌。” “怎么了?他不同意?”赵子敬不悦地嚷嚷了起来,“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匡珊瑚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生怕旁的人听到,她小声道:“不是!旁边那位是芸曦的妹妹!” “哪个妹妹,我怎么没有见过?”赵子敬伸长了脖子去看。 “哎呀,就是那个为了进城卖身给督军府的妹妹,不是一个妈生的。我嫌恶心,咱们还是另起一桌吧!” 这餐厅还有二楼,只不过这里的二楼不似一楼宽敞,乃是阁楼改建。匡珊瑚说完,就迈了腿,朝楼梯走去。 其他人也不再多言,愤愤跟上。 到底是年轻人,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服务生上了咖啡,几个人端起了咖啡,便热聊了起来。 匡珊瑚却还因着先前的被拒闷闷不乐,她起身同其他人说:“抱歉,失陪一下。” 便朝洗手间而去。 她对镜调匀了呼吸,再对着镜子勾眼一笑,确认了并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在,而是杜聿航那个傻子不懂欣赏。 她兴步回转,将好听见那几人谈论起前几日梨园的骚乱。 “我听人说啊那帮刺客凶残” “你何须听那些个没有亲眼所见的杜撰,倒不来问问我这个当时在场的人呢!”匡珊瑚强势加入了谈话,她倒是没有说假话,那日她还真的就在梨园。 枪战开始之际,她便和家中的随从躲在了二楼的洗手间,这才躲过了一劫。 说起那天的事情,匡珊瑚略微一回忆,陡然想起来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眼熟,今日这个在杜聿航身边的女性,那日似乎是跟在杜聿霖身边的。 匡珊瑚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大事情,简直要迫不及待和人分享了。 她坐都不曾坐下,又道:“哦,我忽然有件事情,要下楼打个电话。” 匡珊瑚冲冲下楼,正好撞见杜聿航拿了块面包,硬要喂进沈南瑗的嘴里。 她心里更觉不舒坦。 到了吧台,同吧台里的服务生说:“借一下电话。” 这便拨通了沈家的号码。 匡珊瑚盛气凌人地叫沈家的佣人唤来了沈芸曦,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芸曦,你可别怪我有好事情没想着你。后天我家举办舞会,邀请了杜家大少和二少,你可一定要来哦!还要带着你那位乡下来的好妹妹。” “我才不带她去!”沈芸曦怏怏不乐地说。 匡珊瑚将那日在梨园的所见简要一说,一双带着怨毒的眸子从不远处闪过,她捂紧了话筒,强调:“你可一定要带你那好妹妹同来,若不然咱们还怎么看好戏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二少奇袭 沈南瑗自打见了那匡珊瑚之后, 便绞尽脑汁去想书里的她都干了些什么。 奈何, 那混蛋作者惯会水文,水了二十万字, 这样的女配竟还没有出场。 好像只交代了她是沈芸曦的好闺蜜。 那么,但凡能和沈芸曦扯上关系的, 肯定是恶毒女配无疑啊。 是以,当沈芸曦开口邀请她一同去参加匡家的舞会时, 沈南瑗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然而, 拒绝无效。 沈芸曦当着沈黎棠的面惺惺作态地说:“阿爸,匡家的舞会杜大少也会参加,我是好心好意, 可三妹这是在防备我吗?” 还真的是! 沈南瑗在心里说。 但她嘴上却道:“我刚从乡下来, 没参加过舞会, 我怕给爹丢脸。” 沈黎棠那个墙头草, 顿时就动摇了。心想着是啊, 这还没出嫁呢,丢人了可怎生是好! 沈芸曦一见沈黎棠犹豫的脸色, 不待他出言, 立刻很是直白地道:“就是因为你没去过才要去的。有我和姆妈跟着,你还怕让你出丑吗?我们且是知道一荣俱荣的道理。” 沈黎棠略微思索了片刻, 这次他站了沈芸曦的队, “南瑗啊, 要去的, 往后你嫁入了杜家, 难不成还指望督军夫人提点你这些啊!” 他的意思也很直白了,娘家的人再不好,也总比后婆婆好。 沈南瑗见无法推脱,也就应下了。 她没什么好怕的! 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能够应对,唯一的担忧便是那个喜怒无常的杜聿霖。 不过,舞会上那么多人,他应当不会乱来对吧?! 沈南瑗的心里其实也没什么底,但她就一个好处,临危不乱。 这一次苏氏不止没有从中作梗,还对她甚好,给她买了新旗袍,上等的绸缎料子,浅淡的湖蓝色搭配精致又活泼的蝴蝶绣花,也是极其的搭称她的年岁。 舞会的前一天,苏氏当着全家人的面,让丫鬟将旗袍捧给她,还给了她一串通体莹白的珍珠项链,看起来价值不菲。 沈芸曦不仅没有妒忌,还一拍纤纤玉掌,打趣苏氏:“姆妈怎地如此小气了!只给了三妹项链,那耳环呢?刚好,我有一对儿珍珠耳环” 说着,她便奔上了楼,又很快跑了下来,将那珍珠耳环递了过去,又道:“这下好,三妹定能在舞会上光彩夺目。” 苏氏和沈芸曦怪也就算了,沈芸卉和沈芸芝居然也只看着,不出一声。 这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妥妥的大幺蛾子。 沈南瑗面如止水,心里却是涟漪阵阵,不过事到如今,她也就只能发挥她的临危不乱了。毕竟连穿书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她都接受了,往后她再遇见什么鬼事,都不会觉得惊奇。 舞会乃是下午四点举行。 三点整,苏氏便让家里的佣人备好了汽车。 这次舞会,不仅仅是让那个沈南瑗丑态毕露那么简单,苏氏也有她的打算。她将最小的沈芸芝留在了家里,带上了沈芸卉和沈芸曦。 她们俩的年岁一个十六一个十七,正是愁嫁的年纪。 尤其是沈芸曦,以往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愁怀了苏氏,现在倒好,她这心里还有了心上人。 苏氏一想到那杜二少的风评,难免心下更为焦虑。 世人谁不贪心!权势富贵和人品,她都想要。 沈芸曦对自己的母亲也没说实话,她只说这次舞会可以让沈南瑗丑态毕露,却隐去了匡珊瑚同她讲的梨园的事情。 她的心里又气又焦虑,一面想着难不成杜聿霖真的对这乡下来的动了心,一面又安慰自己肯定不会,一定是沈南瑗勾搭在先。 心里翻滚过了无数个念头,最强烈的一个便是今天一定要让沈南瑗死的很难看。 汽车缓缓地行驶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同在北城的匡家。 匡家比沈家的家业要大上很多,单只一个院子都有沈家整个建筑面积大了。 是以,在这里开舞会再好不过了。 匡家的佣人早早地在草坪的上方拉上了很多的彩灯,又在草坪的最右边摆上了两排桌子,铺就了白色的餐巾,水晶的盘子里盛满了各式的西点。 沈家人到的时间,草坪上已经汇集了不少人,女士居多,长衫洋裙,花花绿绿,穿什么的都有。 最为出挑的还是匡家姐妹。 大姐匡珍珠,一袭洁白的长裙,脖颈间还戴着一串粉色的珍珠,甚是明艳照人。 小妹匡珊瑚,尤喜红色,一身大裙摆的红裙子,更显得她肤白似雪。 众人围绕着她二人,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沈南瑗跟着苏氏母女三个才将踏进匡家的院落,苏氏便忙着和相熟的夫人打交道去了。 沈芸曦和沈芸卉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撇下了她,各自去找朋友。 沈芸曦当然是去找匡珊瑚。 匡珊瑚一见她来,顿时撇下了其他人,扯了她到一旁,眉飞色舞地道:“人带来了吗?” “带来了!”沈芸曦对答之后,难掩心里的忧虑。 匡珊瑚安慰道:“你莫忧心。” “你不知,她狡猾的很,几次都脱身,还害得我姐妹,就连我姆妈” 匡珊瑚得意地笑:“那是她没犯该死的罪。” 这一句话又提醒了沈芸曦,她下意识咬了咬嘴唇:“你说她那日当真是和二少在一起?” “那还有假!”匡珊瑚添油加醋地说:“那日我亲眼所见,她故意装晕,倒在了二少的怀里” “你别说了。”沈芸曦冷着脸打断了她,咬着牙又问:“你到底有什么法子,让她必死无疑?还不会牵连到我们姐妹!” 匡珊瑚眨了眨眼睛,卖了个关子道:“你到时便知道了!就你我二人从小玩到大的交情,难不成我还会害你!” 倒不是害她,只不过这世上哪有双全法,怎么可能打倒了那沈南瑗的同时,不牵连到沈家姐妹! 算起来,匡珊瑚也十七了,正是寻找夫婿的年纪,这泷城里有权有势的人物只有那么多,更何况,那沈芸曦觊觎的也是杜家二少。 少一个竞争对手,岂不是更好! 没有人搭理沈南瑗,她自己特别会找乐子。 舞会没有正式开始,她取了个小碟子,盛了几样看起来还不错的甜品,躲到了草坪的一角,边吃边观察。 也没观察个所以然出来,就知道甜点太甜,而人又太多,晃得她眼晕,索性闭目养神。 大约五点多钟的时候,草坪上响起了对她来说颇为怀旧的曲子。 沈南瑗听见音乐声的那一刻,睁开了眼睛,一扭头,便看见草坪上随着音乐摆动起来的男男女女。 天色已暗沉了下来,夕阳的余晖和草坪上方亮起的彩灯相互交织出了旖旎的风景。 风很轻,夜很长,若不是沈南瑗下意识觉得有危险逼近,她会很享受这片刻的闹中取静。 不晓得是不是心有灵犀,啊呸,沈南瑗跟个鬼心有灵犀,也不想跟杜聿霖。 可当真是下意识的,沈南瑗的心跳莫名加快,而这时一只大手把她从沙发上拉起,飞快地闪躲进了匡家的大宅里。 杜聿霖扯着她不由分说,进了那间据说是匡家特地收拾出来让贵宾休息的地方。 他一推沈南瑗,她踉跄不稳,摔倒在了那个紫色的金丝绒香妃榻上。 “杜聿霖,你疯了?” 得罪的次数太多,沈南瑗心知卖乖求饶没有用,索性连乖都不卖了。 杜聿霖一把捏了她的下巴,正对上她凶巴巴的眼睛。 这是小猫发怒了? 杜聿霖冷笑:“合该发怒的明明是我!” “二少总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想问题!的确,若我是二少,我被人下了迷|药,我也会发怒!可二少若是我呢?好端端的被怀疑被囚|禁,还不得哭死啊!” 沈南瑗义愤填膺地说完,就只听杜聿霖讥讽地说:“我也没见你哭死!” 沈南瑷一噎,又不能说自己心理强大,一撇脸,闷哼一声,算是回应。 杜聿霖的心里本来就攒着气,一开始是气她居然敢对他下迷药,后来气的就有些多了。 他派去盯着她的人,可是一五一十地将她和杜聿航在一起的事情,汇报给他听了。 他听后的第一反应是暴怒,可他转而便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要发怒呢? 这个问题,他想了整整两日,想的最多的还是那日在郊外的冲动。 是个男人只要没有那方面的问题,都会冲动。 冲动没什么不妥,可他还是得分清自己究竟是不是一时的冲动。 想到这里,似乎是为了验证,杜聿霖一伸手掰过了她的脸,直捏的她圆润的小脸变了型,而后对着他想了几日的红润嘴唇,毫不犹豫地亲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舞会放光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简直让沈南瑗吓傻了眼睛。 房外的音乐又换了一曲, 她仿佛能够听见谁在呼唤她的名字。 沈南瑗一想起家里那几个不省事的女人,就心惊不已。 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想要把俯在她身上的男人推开。 可他笔挺的军装领子搁的她脖颈生疼,不知道什么时候, 脖颈上的珍珠项链已经落了一地。 她的嘴巴里全部都是他带有侵犯性的荷尔蒙。 还有他那双不安分的手,居然撑开了她的旗袍盘扣, 顺着她的腰线, 游移向上,掀开了她的贴身小衣,直捏的她浑身战栗。 沈南瑗又气又急, 无计可施, 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身子底下的丫头, 起先还敢和他比力气, 这会儿倒是顺从了。 可他一对上她的眼睛, 心里顿时一怔。 情|欲像是山洪冲垮了他的理智。 可她的眼泪让他瞬间清醒。 杜聿霖放开了她,冷声问:“你不愿意?” “对, 不愿意, 死都不愿意你知道我才多大吗?你个色胚!”沈南瑗一得了自由,就死死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襟。 杜聿霖瞥眼看她。 她的眼泪还挂在腮边, 倒是仍旧有那个胆子惹怒他。 杜聿霖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 接了句让她恨不得一口咬死他的话。 “对, 确实不大, 还得再好好养养!” 沈南瑗气的发抖, 她顾不上和他逞口舌之快,慌乱地扣着旗袍的盘扣。 杜聿霖冷眼看着她的动作,再一次陡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你给我记住了,杜聿航碰过的女人我不会要,同理,我碰过的女人也绝不会给他!以后,你不许和他见面。” 沈南瑗咬着牙,反手拍掉了他的魔掌。 谁知,他再一次逼近,凶神恶煞地警告:“我养的猫,挠我我认了,但敢乱跑的话,我就打断了她的腿。” “我不是谁的猫!我是人!新时代的女性,不做任何人的附庸物品。” 沈南瑗气的恨了,反驳的话语碰见了这样的蛮子,也稍显无力。 杜家的子嗣不旺,除了杜聿霖和杜聿航两兄弟,只有三姨太给督军生了个娇滴滴的闺女。 杜聿霖不常在家,偶然一次,去老太太那里问安,听见杜文玲信誓旦旦地说:“我要做新时代的女性” 杜文玲之所以会那么说,是因为上了学。 杜聿霖的思绪转了又转,忽然有了拖延婚期的主意。 他碰过的女人,自然不会给杜聿航。 只不过,他还是不大懂自己对这只小野猫到底怀了什么样的心。 思绪转了几番,杜聿霖看见地下散了一地的珍珠,随意捡了一颗起来,只看了一眼,像是扔垃圾似的,抬手就扔到了窗外去。 “什么东西!沈家就给你带这样的破烂?” 那条珍珠项链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却也不算凡品,如今被杜聿霖两片嘴唇贬低的一文不值。 沈南瑗听了不入耳,况且她还准备舞会一结束就寻机把项链当了换小黄鱼。 杜聿霖的罪过便又加了一桩。 哪知,他似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高声喊:“许副官!” 吓得沈南瑗慌忙上前去捂他的嘴。 杜聿霖一口含住了她的手指,倒是记起了她是如何拿杜聿航来恶心他的,报复似地说:“哦,怪不得世人都喜欢偷情,原来偷情是如此刺激!” 说话间,许副官推门入内,像是眼瞎似的,一双眼睛没往沈南瑗的身上斜一下。 “拿出来。”杜聿霖吩咐。 许副官双手插进了口袋,掏出了好几根小黄鱼,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出去。”杜聿霖又吩咐。 “是。”许副官转身出去,还顺带合上了门。 “你什么意思?” 沈南瑗看见这些小黄鱼,不是动心,而是警惕。 “养猫啊!”杜聿霖一脸欠揍的表情,“猫不是都喜欢吃黄鱼!” 沈南瑗片刻间就想明白了,那日杜聿航兴师动众地让人回家拿金鱼,以杜聿霖的智商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她缺钱。 这是在明摆摆地羞辱她! 可沈南瑗觉得自己是个能屈能伸的,桌子上一共放了六条小黄鱼,代表的不是钱,而是外面广阔的天地。 她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这时,杜聿霖一把扯近了她,再一次警告:“你挠我可以,你要是敢跑的话” 沈南瑗眨了眨眼,心底唯有呵呵——不跑才有鬼。 杜聿霖心知,这丫头的性子能有多野,手下的力度又用了些。 沈南瑗的身子又被迫贴近他几分,她都清楚地感觉到杜聿霖的鼻息落在她颈项,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酥痒。她越是挣扎,杜聿霖就越是挨得近。 “那乡下丫头到底死哪里去了?” 这时,一身突兀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沈南瑗找到了机会,猛地一推杜聿霖,总算是结束了越贴越近的状态。 外面是沈芸卉的声音,挟杂着不满。 沈南瑗压着声音,“你松开我!” 要是让她们发现杜聿霖,自己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杜聿霖挑眉,他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主儿,什么时候被人呼喝指使过。 沈南瑗听着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是真急了,一口咬在了他手掌靠近虎口的位置,牙齿发力,却也没见他放开自己。 一抬首,反而是自己先红了眼,“杜聿霖,我现在是你名义上未过门的嫂子!” 她眼里的水光快要决堤,杜聿霖一怔,不由松开了手。 沈南瑗不等他说什么,抽身就跑。 “你怎么在这?”沈芸卉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一看可不就是沈南瑗。“慌里慌张的,干什么呢?” “你不是在叫我!”沈南瑗蹙了下眉头,镇定了下来。 沈芸卉往她身后张望,“你还说,我们姐妹俩寻了你半天。这可是人家匡部长千金的生日宴,你当你乡下吃酒席乱逛么!” 沈南瑗一脸受教,拖着她赶紧转移地方。 “哎不对,你嘴巴怎么回事?”好像更红艳,有点肿的样子?等等,沈芸卉瞪大了眼睛,忽然拽紧了沈南瑗,“你不会在里面偷吃吧?” “”沈南瑗要佩服她的脑回路了,她才是险些被吃干抹净的那个! 见她不出声,沈芸卉恨铁不成钢地又说:“沈南瑗,你c你你还能不能要点脸了!” 沈南瑗蹙了下眉说:“什么偷吃啊!莫名其妙。” “那你不是偷吃,你在干吗?” 沈南瑗勾了勾手,示意她附耳来听,等她真的附耳过来,她故意神秘地道:“我啊” “别卖关子!”沈芸卉恶狠狠地瞪她一眼。 “我在和人偷情啊!”沈南瑗半真半假地说。 沈芸卉被气了个绝倒,“沈南瑗,我跟你说,我管你是在偷吃还是偷人。我警告你,不许给我生事,你丢的起人,我们可丢不起这人。” 匡家的酒会还在继续,沈南瑗被沈芸卉寻到,就到了苏氏身边。 她很警惕地打量着周遭的氛围,一个是害怕杜聿霖那个疯子卷土重来,另一个则是防备苏氏母女。 沈南瑗的身高在一众女生中算是出挑的,但胜在窈窕纤细,白皙优美的颈项和礼服凸显的美好身段,使得一切相得益彰,宛若鹤立鸡群, 尤其是眼下她贝齿轻咬,微露忧心忡忡的模样,像极了纯良美好的小白兔,吸引了不少目光。 舞会音乐绕梁,精美华丽的水晶吊灯让整个房间都笼罩在一片迷离的光影之中。 姑娘们都是约好了舞伴的。 沈芸曦和沈芸卉已经被邀请下了舞池。 钢琴曲浪漫优美,一对对的舞姿蹁跹。 沈南瑗压根就不知道带舞伴这回事,而舞池里,沈芸曦和沈芸卉对视了一眼,沈芸卉跟她的舞伴耳语了几句,那人面露一丝为难,最后叫沈芸卉一瞪,不得已走到舞池边向沈南瑗发出了邀请。 “我不会”沈南瑗想也没想拒绝。 “没事的,我来带你。”那人却不由分说拉着她进了舞池。 沈南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是有人存心想让她出丑。 果然,两人滑入舞池不久,舒缓柔情的音乐就变换成热烈欢快的fehiku。 带着沈南瑗跳舞的男人,极快进入到音乐的状态,舞步快了起来。 沈南瑗不防备差点被带着摔倒,所幸站住了脚跟,身形微微打晃。 这一踉跄让旁边始终留意着她的沈芸曦和沈芸卉浮起了笑意。 所有人的目光也忍不住放在舞池中最美丽的少女身上,有人惊叹于她的美貌,也有人发现了她的不自如,但更多的人则是好奇。 “这是谁家的千金,我怎么好像从没见过?” “谁家有这妙人儿咱们能没瞧见过的,听说匡部长千金还请了同学,这应该是她同学吧?” “那齐三爷家的小子不是喜欢沈家小女儿,怎的受不住美□□惑了?” 周遭的议论声有一些传到了沈南瑗耳朵里,她看向扶着自己手的年轻男人,沈芸芝的追求者? 齐衡不敢迎视,跳舞是他的长项,对他来说处在光影之中的沈南瑗太过妩媚了,妩媚得令人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沈南瑗不知他心理活动,但能察觉到他的紧张,饶是如此,脚下的步子可一点没慢。要不是她及时调整过来,还不知要怎么闹笑话了。 乐声的节奏越发明快。 男人的舞步已经不是一般舞者的水平,专业展现。 可沈南瑗跟上了他,再没有错一步,身姿轻盈,若行云流水般,踩着节点那湖蓝色旗袍包裹下的妖艳身姿,像是一团烈火,点燃了很多人的眼睛。 原先还在她周围跳的,都纷纷离开了舞池,将场地留给二人施展。 沈南瑗一个旋转,就看到了沈芸曦和沈芸卉姐妹俩嘴角僵住的笑。 她瞥过了眼睛,像是没看见似的。 行家说:弗拉明戈是最能享受音乐,将音乐掌握得最精确的舞蹈。 这样快的节奏,就是学舞数年的沈芸卉,也不一定能跟上。而沈南瑗居然没有半分拖拉,以脚踩地做出繁复而扣人心弦的韵律,一下一下像是敲击在旁观者的心上,热情明快的节奏中,撩起人心中对生命的热情。 接下来的,就是齐衡也不敌,完全的,被压制了。 如果说一开始是他带着她在乐点中,现在,则是沈南瑗掌控全场。 用珍珠发簪挽住的鸦青色长发,在飞速旋转的过程中散开,似流瀑般倾泻,散在肩后滑出极优美弧度。 少女明媚热烈的舞姿,俨然已经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所有人随着她的动作而心驰神往。 青丝翩然,像是拂过人的心头般,惹起一阵酥麻。 沈南瑗几个旋转贴近男人的身体,却下意识察觉到一股冷冽的侵略气息。 她一扭头就看到了面容极俊美的男人,神情冷峻。而周边剩下的两对也同时换了舞伴。 杜聿霖的出现并不突兀。 军靴踩地,发出的厚重声响,与沈南瑗的似是呼应。 他会跳舞。 沈南瑗脑海里划过这一想法,不复之前的从容,脚下险些错了两拍。 而杜聿霖就像是个中老手,轻易巧妙带着她重新投入到快舞中。 女性娇柔,男性阳刚,配合着乐声,尽情地展现着肢体的力与美,淋漓尽致。 音乐一停,沈南瑗同时停下了旋转,随着匀气,高挺的胸脯微微起伏,构成绝美的风景。 杜聿霖的眼神暗了暗,嗓音低沉暗哑:“你不是从乡下来的?舞跳的怎么这么好?” 沈南瑗不作声,像是没听见。 杜聿霖早就知道她是这个反应,可不依不饶地又问:“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事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舞会布局 沈南瑗迎上杜聿霖直勾勾的眼神, 拿回了披肩罩住, 这才得了些安全感。 她心里攒着气,率先离开了舞池。 即便走出一段距离, 她也能感觉到后背烧灼的目光,像是要在她身上烧出俩窟窿。 她早已镇定下来, 杜聿霖要是发疯的话,就不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同她跳那段舞了。 沈芸曦站在舞池外, 裙边都要被她拧巴烂了。 她不是乡下来的么, 怎么会跳佛朗明哥!她特意准备的这出,怎么沈南瑗没有出丑,居然还出彩了? 旁边匡部长不住赞叹, “这是谁家的姑娘, 舞跳得真不错!”最让人大跌眼镜的就是杜聿霖, 传闻这位主可是不碰女人的, 难不成转了性? “刚才听珊瑚介绍, 是交通部沈副部长家的,我瞧着是跟沈家那俩姑娘一块来的。应该就是那位刚从乡下接回来的三小姐, 跟杜家定了亲的那个。”匡夫人接话, 适当地提醒。 匡部长的眼神有些许变化,沈黎棠打的主意没几个不清楚的, 而杜聿霖今晚这出, 算是表明杜家的态度了, 杜家愿意给这未过门的新媳妇撑腰? 沈芸曦看着朝着她走来的沈南瑗, 简直要被眼前那艳光四射给逼得倒退, 好容易克制住了,她结巴地问:“南c南瑗,你学过跳舞么?” 沈南瑗摇了摇头,“依样画葫芦,我看这个好像讲究随性发挥。” 一句话就把沈芸曦噎得心气不顺,这随意发挥就发挥成这样,啪啪打了她们这些离场人的脸面。 沈南瑗含笑,那个领舞的年轻男人一开始就态度强硬,原先又跟沈芸卉在一块跳舞,她又不傻,怎么会不知道是两人给她下绊子。 好在,沈南瑗学过弗拉明戈,连华尔兹都有所涉及。 大厅里,刚刚因为沈南瑗和杜聿霖的合舞凝滞下来的氛围突然又热了起来,伴着阵阵骚动。 沈南瑗朝骚动源头看了过去,姗姗而来的两人,仿佛完美诠释了白月光与朱砂痣。白色礼服长裙的匡珍珠,和红裙明艳的匡珊瑚,匡家的姐妹一向是城里时尚的风向标,而两人的家世背景也是追求者趋之若鹜的原因。 “论容貌,是匡珍珠更胜一筹,就是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上回有个不开眼的,不知怎么得罪了这位大小姐,被她拿马鞭子抽了一顿,啧啧,可够跋扈的。” “难怪这年纪都还没嫁出去,这泷城里除了杜聿霖,还有谁敢要啊。” “那杜聿霖不是不碰女人么,都传督军家的风水有问题,老大的脑子有问题,老二的那方面” 简直是胡言乱语! 沈南瑗听得直皱眉头,恐怕二少的生理问题,她还是有点发言权的,毕竟方才是她险些被吃干抹净。 不过她还是不由得多看了匡部长身边的少女一眼,对方也正好扫视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接似乎都有些意外。 沈南瑗不躲不闪,大大方方颔首致意,后者半点没打算给面儿,径自略过了。 “” 还真是——高冷呐。 沈南瑗被冻了一下,随着沈家两姐妹到旁边的沙发座,环视过一圈没有发现杜聿霖的踪影,心里放下大石的同时又不由生出一抹好奇。 但她心知,好奇可会害死猫。 沈南瑗很快就把那苗头掐灭,转而打量起大厅里的情形。 大厅里对她好奇的人不在少数,总有视线目光停驻在她的身上,或善意,或挑衅。 不过沈南瑗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柔则柔已,却没有畏畏缩缩的小家子气,这博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你不是说她乡下来的,我安排舞会给你机会,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匡珊瑚明面上冲周围的人笑,实则暗暗咬着牙根在质问沈芸曦。 得亏自己当时没下场,要不然,她一个主角还得给人当陪衬? 光想想就让人气炸了。 “她也说不会,可这弗拉明戈不是讲求即兴么,也许c也许她还真有那么点天赋”沈芸曦一解释,就遭了匡珊瑚白眼,最后一咬牙,想到杜聿霖和她的舞,心底又酸又恨,“早说了这丫头邪乎,你让我把她叫来,说有主意对付,到底是什么主意?” 匡珊瑚心想,当然不是你那种小打小闹的了。 她的目光瞥向匡珍珠所在,在她身边围着的都是名门小姐,正经的嫡出。 没错,匡珊瑚是二姨太庶出的,只是她心高气傲,不允许别人提这茬。可是拼命模糊界点又怎样,正的永远都是正的,轻轻松松就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走,带你的三妹妹去跟我姐姐打个招呼。” 沈芸曦给沈芸卉指使了个眼神,沈芸卉立刻就带着沈南瑗过来了,“姐,珊瑚姐,南瑗刚刚说掉了项链,我陪她找了一路,都没来得及祝贺珊瑚姐姐生日快乐!” 沈南瑗抱歉点头,礼貌道:“匡小姐生日快乐。” 匡珊瑚笑:“这么客气做什么,跟卉卉一样叫我珊瑚姐就好。既然是掉在我家的,要是佣人看到会还过来的,不用担心。”她顿了顿,“你的舞跳得真好,我姐正想见见你这妙人儿呢。” 沈南瑗瞧着她那笑,心底突突了两下,屈从于本能地觉察到一股危险。 “姐,我给你介绍个人儿,刚才跳舞的沈三小姐,人家可是一点没学,就快赶上你这个专业的了。”匡珊瑚挤到了一伙人跟前,兴奋说道。 匡珍珠的脸色倏然变了变,周遭人的神情也有些许微妙。 匡珍珠学了六年芭蕾舞,一向被人吹捧专业。 沈南瑗看向挑事的匡珊瑚,似乎很是意外,那神情又是不解,引人探究。 果然就有人问她,“珊瑚说的真的假的,没学过怎么可能跳这么好?” 沈南瑗等的就是这句,像是筹措了下句子,一本正经解释道,“是学过的。前些年有位到乡下避难的名媛,她喜欢跳舞,闲着就带我跳着玩儿。我不知道珊瑚姐听谁瞎掰的,这种话,不是让人故意招骂么。” 这下轮到匡珊瑚脸色变幻青紫,她恶狠狠瞪向了沈芸曦,后者简直惊呆了,完全没想到沈南瑗竟然在这里摆了自己一道,又不敢出声承认,心火烧得旺盛极了。 而一旁的匡珍珠始终未置一词,此时正上下打量着沈南瑗,目光缓缓停留在她的一对珍珠耳坠上。 沈南瑗心尖一跳,发现和匡珍珠的竟款式相似。 “你也喜欢珍珠?” 就是这时,沈南瑗听见匡珍珠挑衅似地询问。 沈南瑗心神一凛,自己伸手取下了耳坠,“倒也不是,是姐姐看我没什么行头,从首饰盒里挑的,起初我看上另一对,不过姐姐说这个好看,嘱咐我一定要戴。”十五岁的年纪,又生活在乡下,要说不谙世事,也拿捏得当,还不忘感恩沈芸曦的‘好’。 “我也觉得珍珠好看,但一直觉得有哪儿不大对劲似的,现在一看,果然还是跟匡小姐更配。”她诚挚一笑,这一番若是别人说来定会嫌谄媚的话,被她说得似乎就是如此。 有人消除隔膜,也有人快气炸了。 “沈南瑗,这明明是你看我的珍珠耳环好看,非要戴这个,你可别乱说!”沈芸曦没忍住,压低声音警告似的抑制怒火和焦躁。 沈南瑗似是委屈,“姐姐不是说我戴上这个一定会光彩照人的嘛!” 她的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沈芸曦身上。 “你胡说八道!”沈芸曦顶着众人各色目光,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沈南瑗嘴角的莞尔笑意转瞬即逝,稍稍抬眸,就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美目。 匡珍珠的眼神一直未离开过她,视线交汇,把她那些小把戏尽收眼底。 听说这位乡下来的姑娘,才是沈副部长原配所生。 自己的姆妈强势,早些年她还不懂。 姆妈同她讲过:“我若是不强势的话,你早就像沈家那个原配夫人生的闺女,给送到乡下去了。” 匡珍珠瞥一眼匡珊瑚和她那些庶出的朋友,可是越来越能理解姆妈的跋扈了。 眼下这个乡下来的姑娘,她原以为是个怯懦的,如今看来,倒是很和她的心意。 匡珍珠一伸手取下了自己耳朵上的珍珠耳环。 “我也觉得你戴珍珠好看,不过你阿姐给你的这对与你不太相称,你戴我的。” 说着,竟靠近了沈南瑗,替她戴上了耳环。 沈南瑗不解其意。 匡珍珠冲她露齿一笑,还顺手捏了捏她的小脸,“我与你一见如故,不如往后你就叫我姐姐吧!” 不待沈南瑗回应,她又道:“走,我带你去见我阿爸和姆妈。” 不止是沈南瑗,在场的名媛全都不知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要知道匡珍珠一向跋扈,上回就是有人戴了同她相似的珍珠项链,她二话不说就拿马鞭抽了她一顿。 匡珊瑚原想着利用匡珍珠一把,没想到被人轻易识破。她咬碎了牙龈,没有跟上去。 她几乎笃定了这是匡珍珠在故意和她作对。 不过,一计不成,她自有另外的一计。 沈芸曦也被这变化给惊着了,那个沈南瑗邪乎的很,似乎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化解所有的危机,她悄悄地攥紧了身边人的大红裙摆,“珊瑚” 匡珊瑚自然之道她想说的是什么,用眼神制止了她说下去,安抚道:“你放心。” 匡珊瑚的心里有无数的怨念叫嚣着奔跑了过去,如今她是一点都顾不得这蠢笨的沈芸曦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杜吉祥物 前头的都是些不上台面的小菜。 接下来要唱的才是今天匡珊瑚安排的主戏。 人她早就安排妥当。 匡珊瑚在人群里找了一圈, 只看到一个一个白衬衣红领结的侍应生端着托盘在人群中穿梭来去。 这次的生日会是她从夫人那儿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 要不是为了对付那个小妖精, 她可真不希望被破坏呢! 不过,舍不得孩子, 怎么能争得过情敌。 匡珊瑚的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其中一个侍应生的身上,他是这次的侍应生里最为高大英俊的。 皮相虽好, 但却是实打实的贱民, 住在贫民巷里。 匡珊瑚的心思流转, 冲丫鬟流锦使了个颜色,流锦立刻会意, 向着那侍应生走了过去。 匡珍珠领着沈南瑗一路招摇, 先是到了匡夫人的跟前。 她一见到匡夫人便高兴地扑了过去, 挽住了胳膊, 小声耳语:“姆妈,我新交了一个朋友。” 匡夫人一眼看过去, 竟是今日在舞会上出尽了风头的沈家三女儿。 她偏了头, 不太确定看向女儿。 匡珍珠点了点头,仍旧小声道:“她很有意思。” 匡夫人怜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才抬了眉眼笑:“沈小姐, 招呼不周。” “匡夫人, 您太客气了。”沈南瑗恭恭敬敬地说。 “沈小姐,我家珍珠脾气古怪, 难得交上投契的朋友, 往后啊, 你一定要多来。” 沈南瑗对这一变故, 起初还有点莫名其妙,这会儿倒是反应了过来,来前沈芸芝口快,她说:“珊瑚姐姐要不是庶出的身份压着,哪儿还有匡珍珠什么事啊!” 说起来,她与匡珍珠之间的缘分,说不得还是匡珊瑚对她赤裸的厌恶穿了线。 沈南瑗展颜笑:“夫人到时候别嫌我总来就好了!” 匡夫人观她仪态得体,倒也对她另眼相看。 闲话就叙了几句,匡夫人还有自己的应酬,匡珍珠便带着沈南瑗去了旁处,身边很快就聚集了很多同岁的女孩子。 匡夫人在远处嘱托:“不许喝酒。” “知道了,姆妈。”匡珍珠咯咯地笑。 可等匡夫人一转身,匡珍珠抬手招来了侍应生,“咱们不喝红酒,偷偷喝两杯香槟吧!这样的聚会,喝橙汁也太扫兴了。” 话是这么说,白衬衣红领结的侍应生端着香槟,微微颔首,匡珍珠一拉沈南瑗挡在了身后,她快速地将一杯红酒分别注入了两杯香槟,将混合过的其中一杯递给了沈南瑗。 沈南瑗抿着嘴笑,接了过来。 “阿姐,你这么不听话,我一会儿可要去姆妈那里告状了。”匡珊瑚不知打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抓了个先行。 匡珍珠撇了撇嘴,不快地道:“走开。” 匡珊瑚一点都不生气,一伸手夺过了匡珍珠和沈南瑗手里的酒杯,转身放到了侍应生的托盘上,又取了两杯橙汁。 “阿姐,沈三小姐,匡部长可是在看着呢!” “诓谁呢!”匡珍珠嘴上这么说,一回头果然看见她阿爸遥遥冲她举杯,只得心虚地接过了橙汁。 沈南瑗喝什么都是无所谓,可她这人疑心病重,转了手的饮料,她可不敢乱喝。 她握着橙汁的杯子,轻轻地凑到唇边。 杯子的边缘反光,刚好映出了匡珊瑚的脸,她的眉宇舒展,唇角微翘。 沈南瑷的嘴唇稍稍碰到杯中的桔色液体便放下手,依旧将杯子握在了手掌中。 匡珊瑚的眼底闪过一丝沾满了怨毒的得意,紧跟着便道:“咱们去那边吧,要切蛋糕了。” 匡珊瑚走在最前面,在人多的场合匡珍珠也会给她脸面,扯了沈南瑷的手,“走吧!” “姐姐先去。”沈南瑷笑笑地说:“我得找一下我家太太和姐姐。” 匡珍珠一听这个,也不难为她,点点头转身。 沈南瑷走到了暗处,趁人不备,将手里的橙汁倒掉了一半。 匡家的一个庶女过生日,自然不能劳动督军的大驾。 实际上这场宴会,匡家人对外宣传的也并不是庶女的生日宴。 舞会是一个交流的渠道,匡部长和匡夫人好客,一年到头舞会排场可少不了次数。 是以,草坪的一角灭了彩灯,推出了一个插满蜡烛的生日蛋糕时。 杜聿霖的眉眼一挑,淡淡地问:“原来今日是部长千金生日?” 匡部长拍了拍挺起来的肚子,哈哈笑笑:“二少不要管那边,小孩子们瞎闹。” 这话,杜聿霖不大爱听。 他瞥了眼那群人中的湖蓝色身影。 要说沈南瑷是小孩子的话,那他算什么?大叔? 沈南瑗今年有十五了吧。他二十三,也就只大了她八岁而已。 杜聿霖略微一回忆,她确实是小,再养个两年,约莫才能长成。 他只往那边抬了下眼皮,许副官便会意,得少帅的吩咐,他可是一直盯着沈三小姐,唯恐她受人欺凌。 且,还有件事情,他没来得及向少帅汇报。 来给匡珍珠唱生日祝贺歌的果然只有一些同龄人,那些正房的太太们和匡夫人聚在一起,而杜二公子正和她那好阿爸热聊。 果然如她亲娘所说,阿爸虽然疼她,但心里也仍旧有嫡庶之分。 今日若是匡珍珠生日,他定会为她引见杜二公子。 匡珊瑚的心里有一万个不高兴,却也笑语盈盈地和众人道谢。 “谢谢大家能来,我真是太高兴了,咱们来切蛋糕。” 沈南瑷握着橙汁站在人群里。 匡珊瑚正在找她,一见她杯子里的橙汁少了一半,顿时喜上眉梢。 她托了块蛋糕亲自递了过去,“感谢沈三小姐大驾光临。” “珊瑚姐姐客气了。”沈南瑷这声姐姐叫的,不无恶心她的嫌疑。 匡珊瑚没有在意,只一心想着呆会儿的事情。 她抬手拿了一旁的香槟,按捺下心里的欣喜,一饮而尽。 这场舞会进行到这里,草坪上的气氛越发的热烈起来。 按照匡珊瑚的吩咐,丫鬟流锦慌里慌张地出现,径直到了沈南瑷的面前,慌乱地说:“沈三小姐,你家太太说头晕,让我来唤你过去扶她。” 沈南瑷一听这话,差点为这些人的智商鼓掌。 难不成沈芸曦没有告诉她们,她与苏氏的关系有多差? 还是说笃定了她这个在别人手底下讨生活的孤女,一听见主母有病,必会找机会表现? 沈南瑷的心底泛起了一阵不爽,她觉得这些人不是智商有问题,而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可心底吐槽归吐槽,明面上她还得假意慌张地问:“这可怎么办?你稍等,我去找大姐。” 流锦拉住了她,道:“沈三小姐,你先去瞧瞧,我去代你寻大小姐和二小姐。” “如此,多谢这位姐姐了。”沈南瑷放下了杯子,甜甜地笑。 流锦心慌的不得了,舔了下干巴巴的唇角,“就c就在那个贵宾室。” 要不是杜聿霖正在不远处被人围成了吉祥物,沈南瑷还以为这个套是他给她下的。 那个贵宾室——她好不容易才从里面脱身出来,可是一点都不想再进去了。 沈南瑷乖巧地点了点头,朝着匡家的大宅走去。 匡珊瑚一旁观看了整个过程,浑身上下只觉过电一样的激动,她克制不住的轻轻颤抖。心里一时想着,一会沈南瑷被人抓包的痛快。一时又想着里头的淫|乱过程,自己的心里竟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她想,不若去瞧瞧。 谁说好奇就害死猫的! 匡珊瑚趁着没有人注意,一闪身也进了匡家的大宅。 一楼的客厅里,因为她的事先叮嘱,并没有什么人。 她小心翼翼的朝贵宾室靠了过去,原是想听听里面有没有什么动静,谁知背后突然出现了一只手,猛的一推,她措不及防的进去。 匡珊瑚直直地扑进了一个男人的臂弯里,那人如她一般浑身滚烫。 理智告诉她,这种情况不对,她必须要赶紧离开这里。 可屋子里一阵一阵奇异的香味袭来,她顿时浑身无力。 任由男人粗糙的大手在她的身上揉来捏去。 她张了嘴想要呼喊,可到了嘴边的居然是让男人更加振奋的呻|吟声音。 她听见了裹在自己身上的轻纱发出了清脆的撕裂声音。 她的唇舌被人堵了个结结实实,体内的欲|火像是瞬间被点燃,燃的她再不能自抑。 “嗯,摸我”她好像听见自己浪|荡的声音。 沈南瑷是死都不肯接进贵宾室的,她躲在匡家客厅大柱子的后面,原本是想着以不变应万变,却亲眼看见许副官一推,将那匡珊瑚推了进去。 许副官低低“嗯哼”了一声,朝她躲避的方向招了招手。 沈南瑷踌躇了片刻,现了身。 许副官无事人似的,指了指外面。 沈南瑷会意,听见里面传出的淫|声浪|语,耳朵遭罪地捂住,快步的朝草坪走了过去。她现在的心里的感觉很复杂,这次的事她是不是欠了杜聿霖一个人情? 欠了谁的人情,她都不想欠他的。 观杜聿霖的面相,就知他这人到底有多难缠。 夏末的凉风一吹,沈南瑗站在廊下陡然清醒。 就她,都不肯喝别人递来的敞口饮料,更何况杜聿霖那个睡觉枕头底下放枪的更多疑个性。 沈南瑗后知后觉地觉出了不对劲,那晚在康山别庄,若杜聿霖当真被她迷晕,怎地他今日只字不提那晚的事情! 沈南瑗不由朝那人的方向看了过去,彩色霓虹灯的映照下,男人的侧脸更显冷峻。 可能是觉察到了她的目光,他猛地一回头,晶亮的眼睛闪着星子的光辉看了过来,吓了沈南瑗一个激灵。 男人的嘴角轻扬,似乎很满意达成了这样的一个效果。 沈南瑗别过了脸,再也不肯斜视,她趁着四下无人,悄悄地躲在了暗处,如同伺机而动的猎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杜家彩礼 约莫过了五分钟的时间, 匡部长看了看表, 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同杜聿霖说:“二少,咱们屋里聊。” 杜聿霖点了点头,一转身, 将酒杯递给了随从。 这两人要聊的不是泷城的布防, 便是当下的时政。 关系一般的人很有眼色地躲闪开来。 匡夫人冲着旁边的夫人微微一笑,转身跟了上去。 男人们在谈重要的事情, 适合伺候在旁边的只有心腹内人了。 反正, 匡夫人也不是第一次给杜家二少端茶倒水。 三人一行到了贵宾室的门口。 不知道打哪儿跟上来的许副官眼睛眨了一下,杜聿霖神色不改, 目光掠过那间房时轻蹙了下眉头,旋即就看匡部长一把推开了房门。 房内的场景很是香艳, 丝绒的香妃榻旁, 红色的纱裙碎了一地, 只穿着白色衬裙的女性发丝凌乱, 面色娇红,口中的呓语不清, 她的身子下面是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男人。 匡珊瑚动情明艳的面庞直冲着门口,如果不是被突然打断,谁都能想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开门的响动令匡珊瑚朦胧的思绪好容易回了点神,一回头正对上她阿爸震怒的脸。 “阿c阿爸?”匡珊瑚的脑袋昏昏沉沉, 一时还不能思考。 片刻后, 她哭喊着从男人的身上滚落了下来, “阿爸,这到底怎么回事?!” 匡部长气的只想吐血,他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看一眼那画面,就气血直冲脑门。 杜聿霖回避的很快,只扫了一眼,军靴踩地,立刻后退了两步,将门口的位置让给了匡夫人。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匡夫人不明所以的同时,一听屋里的声音赶紧踏了进去。 匡夫人不愧为一介女流中的精英,她镇定地说:“要不然老爷先带二少去书房,这里就交给我来料理。” 眼下,这是最好不过了。 匡部长狠狠地瞪了匡珊瑚一眼,差点没被她给活活气死,可杜聿霖还在,他老脸烧得厉害还需应付,对上了目光,又憋闷又是尴尬请了道: “让二少见笑了,还请随我上楼。” 杜聿霖不置可否,迈动了长腿的同时,一眼扫到了许副官的身上。 许副官一凛,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没有跟上。 杜聿霖一眼就看出了名堂,也就清楚了许副官刚才离开的那段时间是做什么去了。 匡珊瑚的反应并不是装出来的,前后一联系,就能明白这个局是给旁人设的。 那个旁人是谁杜聿霖的眼神暗了又暗,他想许副官既然破了这个局,就该明白他的性格。 他杜聿霖可是全泷城都知道的护短跋扈。 匡珊瑚一见她阿爸转身,就知道自己死定了。她慌乱从榻上跌跌撞撞跑下来,这一跑,整个人都凉飕飕的,满面涨红地捂住了裸露的部位,都能滴出血来。 “阿爸c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她想尖叫,想昏死了之,种种想法之后,唯有一个念头最是清晰。 不能闹大,不能被外面的人听到,否则c否则她当真是没脸活下去了。 匡珊瑚想到这里,总觉得自己露掉了什么。 直到她听到外面越离越近的喧闹声音,她才猛然想起来,她交代过流锦一看到她阿爸进来,就带人过来。 匡珊瑚慌乱极了,四处寻找可以遮挡身体的东西。遮的过程看到身上情|欲的痕迹,差点两眼一翻昏过去。 这时候,香妃榻上的男人才迷糊过来,他使劲甩了甩生疼的头,茫然地看向了旁边的女人。 匡珊瑚看着立在门前的匡夫人,哭着求饶:“夫人,救命!是他,是他强迫我的。我喝了杯饮料之后,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在能够制止那些人进来的只有匡夫人了。 匡珊瑚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又道:“夫人,夫人,您就算不为了我,也要为了匡家的脸面和长姐的未来着想啊!” 不提匡珍珠还好,一提匡珍珠,原本面无表情的匡夫人眼神突然冷冽了起来。 就是这时,喧闹声只有一门之隔。 而站在门边的她,一动未动。 走在最前面的是匡珍珠,沈芸曦和沈芸芝紧随在后。 除了她们之外,后面还跟了七八个女孩子,有说有笑。 匡珊瑚的丫头流锦说,邀她们来看好看的节目。 匡珍珠原本是不想来的,可人多口杂,她不想因此又落人口舌,再被珊瑚那个死丫头告状。 匡珍珠叫了声“珊瑚”,此时的匡珊瑚正跪在地上给匡夫人叩头。 匡珍珠透过闪开的门缝,一眼就看清了里面的场景,额际猛地一跳,僵在了门口。 沈芸曦道:“怎么了?”她一心还想着匡珊瑚许她的整治沈南瑗的承诺,刚才寻了一圈儿,并没有寻到沈南瑗的身影。 沈芸曦笃定了里面的事情和沈南瑗有关,一想起匡珍珠莫名就对沈南瑗释放出的好意,她怒火中烧,故意猛地一推门。 “天~啊!”沈芸曦是叫完了,才看清屋子里的情形,一时无措,呆愣在原地。 沈芸曦的声音早已吸引了好几位小姐,匡珍珠伸手遮挡,眼看不及,正是这千钧一发间,匡夫人伸手一挡,将门“啪”一声从内关上。 她这才出言:“珍珠啊,先带着朋友们去别的地方玩儿,我与珊瑚有事要说。” 匡珍珠稳住了心神,使劲儿一扯坏事的沈家姐妹,脸上重新浮现出了笑意,“好的,姆妈。” 匡夫人随意亮了一下手腕,匡珊瑚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好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 沈芸曦和沈芸卉无需她来交代封口,那是匡珊瑚自会做的事情。 匡珍珠斜眼睨了下自己的朋友吴家大小姐。 那吴娉婷立马会意,点了点头,给她了一记放心的眼神。 舞会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匡部长哪里还有心情和杜聿霖谈话,闲话说了几句,他便道了声:“二少,告罪,我要” “匡部长请自便。” 杜聿霖很是善解人意了一回,只不过他却故意当着匡部长的面,叫来了许副官。 “方才在贵宾室里,我扯坏了沈三小姐的项链,你明日去珠宝铺子里,给她买几条上好的。” 匡部长一听,心里顿时一凛。 这可比他今日瞧见衣衫不整的女儿还要震惊。 难不成杜二少这是在试探他? 杜聿霖才没那个闲心试探他,今日的事情发生在匡家,以匡部长的手段,随便一查,便能够查到那只小野猫的身上。 杜聿霖不过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想了想问题,比如他护短,即使是他养的猫挠了旁人一下,他也会心疼猫的爪子疼。 他只怕匡部长一护起短来,也同他一样不辨是非,若是迁怒了他养的那只小野猫,他难免又会心疼一场。 想到此,杜聿霖又道:“都说匡部长教女有方,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匡部长还没想通方才的关节,这下子更是慌张:“惭愧,惭愧!” 杜聿霖不再废话,施然起身。 也不在匡家多做停留,直接离去了。 匡家的舞会从二少离开,至此结束。 沈南瑗这才从暗处现身,同苏氏一同离开匡家。 沈芸曦一直坐到自家的汽车上,还回不了神。 她很古怪地看向沈南瑗。 沈南瑗冲她咧嘴一笑,如同一只温良无害的小白兔。 可沈芸曦竟不自觉地脊背发凉。 匡家一直到送走所有的客人,才关起门来,解决今日发生的丑事。 短短半个时辰,匡珊瑚的眼泪都流干了。 匡部长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据匡珍珠不完全统计,至少走了不下十圈了。 匡夫人心知自己的丈夫有多偏爱他那个庶女,一捂额头道:“老爷,你晃得我头晕!” 匡部长终于肯停下来了,眼睛一扫还跪在那里的匡珊瑚,喝问:“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匡珊瑚已经想通了整件事情,她猛地一抬头,悲切地喊:“阿爸,是沈南瑗,一定是那个沈南瑗!!是她害我我真的是喝了点饮料,就头昏的不行,才去贵宾室休息的。我一到贵宾室,就被,就被” 匡珊瑚指了指那边被打了个半死的男人。 她依稀记得男人的皮相不错,可家里穷苦的不行。 这是她特地给沈南瑗安排的男人,原是想找一个既穷又奇丑无比的,可是唯恐这样太没有信服力。 结果c结果居然 那厢的男人艰难地抬起了头,“部长,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叫我去贵宾室伺候,可是我一进去,就发现自己手脚发软,就是c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对小姐” 匡部长现在听不了这人说话,一指他,旁边的管家便又踹上了。 屋子里顿时又响起了那种拳脚到肉的瘆人声音,匡夫人不由一皱眉,“行了,真打死了,你女儿可怎么办?” 匡部长就算不爱听这话,却也明白什么叫事已至此,他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面。 匡珊瑚见她阿爸竟然不反驳匡夫人的话,顿时惊叫了起来。 “我不要!” “由不得你!”匡部长瓮声瓮气地说。 “阿爸,我和他没有那种事情。阿爸,阿爸,我还是完璧!”匡珊瑚的眼泪又砸了下来,吧嗒吧嗒当真是像断了线的珍珠。 只是,再没人会觉得珍贵。 匡部长一听这话,转头看向发妻。 匡珊瑚还在那儿哭喊:“阿爸,千万不要让我嫁给那种人。阿爸,我以后会好好听话。真的,阿爸,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求您了,看在傲西的面子上。” 匡傲西乃是匡部长的独子,却不是匡夫人所出。 匡夫人字生过匡珍珠之后,身子一向不好,便让那戏子出身的二姨太有机可乘,一气儿生了匡珊瑚和匡傲西两姐弟。 匡傲西出国求学,再有两月便归。 “夫人”匡部长踌躇了片刻,开了口。 “随便!”匡夫人不悦地站了起来,“珍珠,扶姆妈上楼。” “好的,姆妈!”匡珍珠低垂着眉眼,同匡夫人一起离开了客厅。 匡部长这才摆了摆手,示意管家将那“奸夫”拉出去。 他还在想,今日这事难不成真的和沈家那个三女儿有关系? 那杜二少的意思就很简单了,那沈南瑗是他罩的人。 这小叔和嫂子匡部长倒抽了一口凉气。 沈南瑗跟随苏氏一行回到沈府,已是九点多钟。 沈黎棠还没有回转,不知又浪荡去了哪里。 苏氏有些疲惫,强打着精神叫了沈芸曦和沈芸卉上楼。她并不知舞会 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说好的要整治沈南瑗,她等了好几个时辰,都悄无声息。 沈芸曦临上楼前,从沈南瑗的身边掠过,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今日珊瑚的事情,是你,对不对?” 沈南瑗抬了下眼皮,假装惊愕地说:“大姐,你有心情纠结这些,怎么不想想自己是不是交友不慎了?” 沈芸曦自然是想到了,她脸色顿时一白,再没心情纠结这些,狂奔上楼。 一进入苏氏的房间,沈芸曦放声哭泣,“姆妈,我是不是又蠢又笨?” 苏氏虽仍不知内情,却慌忙安慰:“乖囡囡,你怎么会又蠢又笨呢!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自降身份和那个贱蹄子比较,你是天真纯洁,哪里像她,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 沈芸曦想让匡珊瑚收拾沈南瑗,结果没想到,两人都被沈南瑗摆了道。 当然,她比匡珊瑚好多了,顶多就是那帮所谓天之骄女更看不上她,匡珊瑚那手才叫她越想越后怕。 以至于,在家的两天,沈芸曦对沈南瑗都是避若蛇蝎。 沈南瑗舒舒坦坦过了个周末,中途想到许副官硬塞小布袋里的三根小黄鱼,再加上自己的,合起来有五根了,兑成银元也有小一百五,够寻常百姓过一年的。 虽然枕着小黄鱼睡觉的感觉挺不错,但免不了担心被人发现。 小黄鱼的来龙去脉说不清,要是苏氏搅和,不定会变成什么样。 沈南瑗未免夜长梦多,隔日就到法租界那的瑞士银行偷摸开了个户头,把这些都存进了保险柜里,妥帖收好了钥匙,才彻底抒出了一口气。 泷城入秋后天气转凉得快,早晚温差厉害。 沈南瑗一出银行就裹紧了风衣,毛呢帽子遮得严严实实,但还是在坐上黄包车的时候,透过帽檐缝隙看到了一伛偻的身影。 “师傅,等等。” 沈南瑗就在黄包车里看。 那人原本应该是个意气奋发的青年,这会儿胡子拉碴不说,蓬头垢面,拖着一条血迹斑驳的裤腿孤零零倚靠在墙角。 路过的人不是嫌弃地煽着手走开,就是意思的给一个两个铜板。 但这样的人少之又少,青年前面始终就个铜板。 而他就像是没有魂的行尸走肉,眼神空洞地聚焦在一处空点上,对于周遭纷纷扰扰一点感觉都没有。 直到,有一个行乞的突然上前来抢他的铜板,青年突然动了,用的是一根他藏在身后的铁杵棍直接一击得手,敲在了乞丐手背上,隔着远都能听到骨头裂了的响动。 黄包车师傅扶了扶他的帽,啧了一声,“是个狠角色。” 可这年头,狠角色混成这样了还有什么用。 沈南瑗看着他瘸着一条腿捡起了那几个铜板,当着那地上唉哟唉哟叫唤不停的乞丐面儿,硬是塞到了另一个小乞丐手里。 小乞丐呆呆的,后来像是反应过来,攥住了钱撒腿就往包子铺跑。 “嗳,这人真是”黄包车师傅又叹了一声。 沈南瑗看他又坐回了那个墙角,那根铁杵棍就攥在手里,但凡旁边的乞丐要找麻烦,也得掂量掂量。 “师傅,走吧,从他前面过。”沈南瑗吩咐道。 黄包车师傅应了一声,拉着车往青年那儿过,正好要过去的时候听到从后面传来挺重的一声当啷响儿,回过头看就看到地上掉了一袋子,听着响动里头可不少。 “好死不如赖活着,先治腿吧。”沈南瑗从捂紧的风衣那露出了脸,被风一吹,眼睫上沾了些水雾,让人不禁心生怜惜。 青年怔住,一下就认出了少女,那天舞会上最出彩的星! 那一瞬,他的眼眶突然有些炙热。 沈南瑗假意没看懂,露过面儿就达到了目的。 看青年的眼神应该是认出她来了。 她不禁想,如果那天匡珊瑚得逞,眼下两人就不会是这幅场景了,她还是有点后怕。 关于最后出手,也只是看这个人对小乞丐那点善心的份上。 以及,被匡珊瑚设计的同病相怜。 “师傅,快点走吧。”沈南瑗催促。 黄包车飞快拉着朝沈家跑。 很快就把人甩在了后面。 因为路上打岔的这出,沈南瑗回家心情都还是有些低落。 不过进门后,里面却是反常的热闹喧哗。 沈南瑗还看到了一早去交通部上班的沈黎棠。 “爹?” “南瑗啊,你回来啦?回来正好,瞧瞧,这是杜家给咱家送来的彩礼,这排场可绝非一般人家能比的。”沈黎棠笑得眉飞色舞,“南瑗啊,嫁得好,嫁得好啊!” 沈南瑗一眼扫过去,礼匣满满当当堆了一桌子不说,地上还有三四个大箱子。 还真是够阔气。 连沈黎棠从不午休回来的人都巴巴赶了回来。 苏氏站在沈黎棠身边,那礼匣有几个已经开了,红珊瑚,赤金镯,红红橙橙映着两颊也飞着贪婪神采。 “别说,杜家这门亲,着实实在了。”薛氏呢喃,眼睛也移不开。“南瑗真是好福气了!” 她说着还作亲昵似的轻轻推搡了一把沈南瑗,结果落了个空,身子一个不稳差点磕桌上,那点虚伪的笑容就再也没挂住。 小贱蹄子,就这德行,进门也是被主母压着的主儿。 杜家那位太太可不是好相与的,她有个小姐妹今年年初刚过杜府的门儿,这就已经找她哭诉三四回了。 等沈南瑗嫁过去,不定也是一样。 李氏更实在,看着那琳琅满目的,突然忧心忡忡地来了一句,“这杜家送的这么多,咱们随的嫁妆也得不少吧。” 一句话,突然像给一屋子里人泼了盆冷水。 只有从头到尾冷静旁观的沈南瑗不着痕迹的牵扯了下嘴角。 沈家没钱,如果有,那也是从前花白家的,坑原主母亲的。 用坐吃山空来解释最合适,原主在乡下养到十五,他们就花了十五年,到眼下精打细算过日子就足够说明了。 沈黎棠那个职位,还是有些油水的,但他习惯了花钱大手大脚,更何况还要维持家里开销,就显出拮据来。 李氏的问题刚好戳中他的痛脚,一下狠狠瞪过去了眼。“这事儿还用你来愁,就你那笨脑子,能不能想点好?” “老爷”李氏委屈巴巴,怯懦唤了一声再没了话。 薛氏看得个乐子,刚才的不快一下就扫去了,肚子里坏水一转咕噜,“老爷,嫁妆的事的确不能马虎,跟督军府做亲家,还是得仔细着来。苏姐姐是贤内助,这事交给她,稳妥。” 这话刚好中了沈黎棠的心思,他原本也这么寻思的,“茉莉,嫁女儿是头等大事,当然得你来,咱们呀,一定也得弄得风风光光,才不能失了督军府的面儿嘛。” 苏氏想应,这是应当的,谁叫她是当主母的。 可转念一想,就想到了账面上零星剩下的。 别说是随个一半意思撑场面了,连一半的一半都拿不出来。 “老爷,那” 她正想问钱的事儿,却被一道清凌凌的女声给打断。 “爹,我想看看礼单。”是沈南瑗。 “傻孩子,这礼单有什么好看的?”苏氏回了一句,那礼单送过来的时候她就收下了,送来的东西那么多,她心底盘算好主意,要从里头抽个几件,反正都是她过手也不会有别人发现,结果没料到沈南瑗直接提了出来。 “我一个乡下来的,没见过嘛,我都想看看。”沈南瑗咧开嘴角,笑得纯粹,“太太,莫要小气嘛。” 这话一说,苏氏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发觉沈黎棠扫过来的目光,就怕被按了小气的名声。 “在我那儿呢,我让春萍去拿。” “嗯,我想一件一件数数,比照比照。” “”苏氏眉心一跳。 沈黎棠先发了话,觉出点不对劲,“南瑗啊,你不是担心这彩礼有什么问题吧?”应当是想问这过手有什么问题。 沈南瑗甜甜一笑,“我就是没见过这么多贵重的东西,有个数目能合得起来,顺道还能让我开开眼,两全其美嘛。再说了,以后进了督军府,也不至于闹没见过世面的笑话。” 她撒娇的软乎话,让沈黎棠当下就点了头。 “三姨太,你也没见过这么多的贵重东西吧,刚好跟我一块儿,我怕我自己看不过来!”沈南瑗高兴劲儿拉着李氏一道。 苏氏一口气淤堵在胸口,让春萍递了彩礼礼单,只要过了别人的眼儿要再作手脚可就不行了。看着那一箱子一箱子被打开的,苏氏只觉得只要沈南瑗那死丫头在,她胸口疼的毛病就好不了。 想到这个,苏氏突然想到了另一桩事情,她死死盯住了沈南瑗,像是要把她从头到脚看个遍似的。 沈南瑗感受到她的注视,只觉后背一个劲儿的冒凉气,不晓得苏氏又在打什么主意。 谁知,却听她道:“南瑗,杜家来的人还说,替你联系了圣约翰女校,让你准备准备过两天就办入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合伙生意 晋江独家,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南瑗和沈芸曦坐在八角重檐的亭子里, 绿树掩映, 很是闲适。 画琅拿来了花茶, “夫人还在和马太太通话, 两位先请喝茶。” 这样撂了客人在花园的, 有心的不免多想, 到底是冷落还是另有用意。 总之在画琅离开后,沈芸曦的情绪就明显有些低落。 另一旁的沈南瑗却是端着金丝珐琅的茶杯小口小口抿着自得其乐。 那翠绿的茶叶间一朵小而雪白的茉莉花, 浮浮荡荡, 溢出淡淡馨香。 “大姐,你老看我做什么?”沈南瑗被她看得时间长了,心底叹了一声,面上装得无辜问, “这茶也是挺好喝的!” “”沈芸曦噎了一下, 收拾好心绪才从手提包里取出一纸信封。 信封里是两张洒金红纸,墨着的日子, 显然是生辰八字。 沈芸曦往四周悄悄张望了一眼,确定没人才道:“杜家是名门望族,杜督军又是一城之首, 做他的儿媳必是千挑万选的, 你能有这份运气就是托了这份八字的福。”她说着就将其中一纸塞到沈南瑗手里, “你拿着好好记下, 回头督军或是督军夫人问起, 就照着上面答。” “这”沈南瑗压根不记得原主是什么生辰, 只下意识觉得沈芸曦的行为古怪,伸手一扯,就将她手里的另一张也拿了过来,“这是大姐的么?大姐竟还将这随身携带!” 沈芸曦被抢了八字红纸,生怕沈南瑗这蠢货招来动静,“你还给我!”言语之下已然急了。 沈南瑗偷摸将两张纸掉了个包,趁着乱又给塞回去,“我就是看一看,还你就是了。” 她顿了顿,目光还停留在她那纸上,“大姐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芸曦真真是要被她气死了,急忙把纸又塞回了信封里。这是她姆妈特意让算命师父弄的,她和沈南瑗的八字。 沈南瑗的八字不止跟杜家大少合,在算命的说来,跟杜二少才是天作之合。 相反,沈芸曦的八字就较平,苏氏就是知道这点才在这上面动了手脚。 将算命批的换给了沈芸曦,八字格局改不了,但运却是可以变。 她姆妈还说,沈南瑗的运,四岁时就该改了。 “这是在督军府又不是在家里,更不是乡下,别什么都照你心意来,让人看见贻笑大方。”沈芸曦摆出了长姐的架势教训她。 “哦。”沈南瑗弱弱应声,摆出了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沈芸曦瞧着她那样,心底嗤然,面上却是缓和了神情,“我也不是故意凶你,而是将来你要是真入了督军府,等旁人来教就来不及了。” “我晓得了,谢谢大姐。” 沈芸曦见她如此好拿捏,心气顺了过来,拢了拢眉头,“南瑗啊,我突然胸口有点不舒服,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你去车里帮我拿个药。” “好。”沈南瑗像是很担心,立马起身就去了。 这步履匆匆地像是极担心她的情况。 沈芸曦瞧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背影,心里头念的,只有沈南瑗的蠢。 殊不知正主在离开她视线范围后,就一改先前的怯懦模样,嘴角咧着笑意,慢吞吞地往沈黎棠的车子那去。 “沈芸曦该不会以为支走了我就是她的主场了吧?”她自言自语,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沈芸曦的目的,想来想去那目标都不会是杜聿航那傻子。 那就只有杜聿霖了。 管她呢—— 沈南瑗正好不想面对杜夫人,沈芸曦愿意就让她去。 什么同马太太通电话,她分明瞧见竹林不远,画琅那片衣角旁还有个女人身影。 “唉哟。”沈南瑗晃了下神,没什么防备就撞上了个人。 对方也踉跄退了两步,最后倒在了地上。 沈南瑗:“” 她看着地上的男人,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冰蓝长衫裹着修长身体,正捂着下巴呼痛。 她的身量,绝对够不着他的下巴。 这算——碰瓷? “你没事吧?”沈南瑗觉得有必要问一声,虽然她觉得自己这小身子板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威力。 男人的声音出奇清越,却又似带着几分轻质:“你撞倒我了。” “对不住。” “对不住要是有用,要警察局那帮人干嘛。” “”这久违熟悉的台词。 沈南瑗敛了下抽搐的嘴角,好整以暇睥睨他,发现男人正好也在看她,一双澄澈乌黑的眸子里不偏不倚正好倒映出她的身影。 “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拄着下巴,似乎还真是在认真思考,随后一仰头,绽出灿烂笑容:“我要你陪我玩儿。” 男人说完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就跑。“快c快走!” 沈南瑗还在诧异,心底顿时生出一丝警觉,奈何拗不过他手上力气,被拽着踉跄跑。 “慢点c你要带我去哪儿?!” 直到奔到一棵老槐树跟前,男人才松开了她的手。原主的身体底子弱,沈南瑗这会儿停下来只顾匀气。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对方那双漂亮眼睛亮晶晶地直勾勾盯着她,后背陡然一凉。 男人笑:“我风筝挂上面了,你帮我拿下来吧!” “我?!”沈南瑗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置信。 男人点头,沈南瑗看了眼挂在树尖上的老虎风筝,当即转身就走。 “你干嘛去?”男人连忙叫住。 “我去拿梯子。”沈南瑗回身,一本正经地解释。 男人果然露出狐疑的神情,“要梯子?” 沈南瑗正色点头,下一秒就被人扛在了肩头,“啊啊啊啊你放我下来!” 男人直接把她架在了肩膀上,“这样就可以,上去拿吧。” “啊啊啊啊我恐高啊!”沈南瑗紧紧抓着男人的肩膀,简直快吓蒙了,又怕摇晃不稳掉下来。 这动静算不得小,不过督军府的下人在看到那边的情形后,下意识都避让开来。 唯一一个没避让的,隔着老远,借着长廊的柱子掩去了细瘦身影,沈芸曦紧紧盯着这一幕,神情从惊愕渐渐转为算计。 沈芸曦匆匆抓了个下人,指着那树旁的两人问:“那人是谁?” 那下人只当她问的是那女孩子,摇了摇头,快速离开了此地。 槐树下,男人撑着沈南瑗的双腿,隔着裙衫都能感觉到那纤细,“你倒是快点啊,死沉死沉的!” “我哪里沉了!”沈南瑗尖声,“我又不会爬树我怎么给你拿啊!要拿你自己上去啊!” “我也不会爬树啊。”男人说得理直气壮。 沈南瑗气到了无语:“”这会儿倒是恨不得自己的体重有两百斤,压死他得了。 与此同时,督军府花厅外。 沈芸曦一副神情紧张,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沈黎棠没了耐心:“芸曦啊,你叫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啊,也不说话,你妹妹呢?” 提及沈南瑗,沈芸曦表情更古怪了,“爸,我c我刚才妹妹说要去方便,时间长了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了,就看到c就看到她跟一男的” “什么男的?”杜督军正好从里头走了出来,听了后半茬,前后不搭并没理解过来。 沈黎棠的脸色却是变了。 沈芸曦不知是在想什么,忽而道,“爸,我瞧着那人人高马大怕对妹妹不规矩,您赶紧跟我去。” “赶紧的。”沈黎棠几乎是咬着牙龈说的了,连看杜督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急匆匆提着衣衫角催促沈芸曦。 “就在前面了。”沈芸曦心底闪过得逞笑意,隔着老远就看见了树底下的一男一女,果然如她所料还纠缠在一块儿。 沈南瑗深受男人精神折磨,频临崩溃。 而男子突然发现沈南瑗没声儿了,叫了几声喂都没反应。 “嗳,你在干嘛呢?” “喂” 男人连着问了两声都得不到回应,才把人放了下来。 沈南瑗一落地,猛地扬手,想要扇下去。 男人只看到少女发红的眼尾,携着显而易见的委屈愤怒,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发生变化,却让人觉得更美艳了。他怔怔的,还抓着她的手忘了反应。 “南瑗——你在那做什么!”沈黎棠的声音如平地一声惊雷猛然响起,在他后跟着施施然而来的沈芸曦。 沈南瑗立马抽回手腕,“爹?” “你c你你——!”沈黎棠快被眼前这一幕气昏过去,原本沈芸曦支支吾吾时他还抱着一丝侥幸,这会儿真真切切看到女儿跟一陌生男子勾勾缠缠,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气晕过去。 就在他刚要开口之际,余光里就看到了一道过来的督军夫妇,整个人如被雷劈一般定住了。 “爸,我也没想到妹妹胆子那么大,都怪我,都怪我没看好她!”沈芸曦神情紧张,这话一说,让人不往歪了想都难。 沈黎棠差点又一口气背过去,这落了人家耳朵里,刚才谈成的事情—— “沈部长,这就是那个你说纯良贤淑的三女儿?”杜督军眺向沈南瑗,声如洪钟,气度沉稳大方,让人听不出话里的真意。 而在她身侧的美妇人审视她的目光里蕴了一丝意味不明。 沈南瑗这时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自己是落了套了。 她扭过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后者笑容纯粹,带着天真的渲染力,但在沈南瑗看来就像是置身事外的恶劣。 沈南瑗:“爹,我——” “妹妹,跪下!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阿爸平日里的教导?怎么对得起督军和督军夫人的看重?还不快向他们赔礼。”沈芸曦径自截断了她的话,眉宇紧蹙,言辞急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慨痛心模样。 沈南瑗气急,可脑子里的思路倒是越急越清晰了。 这沈芸曦若是单单想搅黄了她的婚事便罢,如今看来竟然是想要她的命。 她冷冷地瞥了沈芸曦一眼,不待她反驳,便和沈黎棠解释:“爹,姐姐方才说心口不舒服的老毛病犯了,让我去车上拿药,谁知道走到半道就撞上眼前这人。我和他赔礼,他却道赔礼要是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不由分说就把我拉到了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对付算计(1)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黎棠心里很是满意, 一伸手从兜里掏了二十块钱,“南瑗啊,爹爹白日里上班, 没时间陪你, 这个给你做零花。” 想了下,觉得她往后可是督军府的大儿媳, 自己的出手未免太过小气,一狠心,又掏了张百元的票子,还悄声嘱咐:“别跟太太讲。” “谢谢,爹。”沈南瑗看着沈黎棠的眼睛直冒星星。 沈黎棠很是受用, 摆了摆手,说:“去歇着吧!” 沈南瑗退到门口,便看见了端着一杯热牛奶的苏氏,立于门外。 她乖巧的如同并不记得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太太,晚安。” 苏氏勉强笑了一下,却再也说不出来方才句句都带“姆妈”的话来。 给白氏的女儿当姆妈, 她自己都心口发紧。 眼看沈南瑗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 苏氏正了正心神,敲响了沈黎棠书房的门。 “老爷。”她立在门口, 怯生生地喊。 “进。” 沈黎棠叼了烟卷在嘴里, 一手拿着火柴, 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点着了烟卷,冲着将牛奶放在书台上迟迟不走的苏氏冷淡地问:“还有何事?” “老爷!”苏氏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娇媚。 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可她的身段还是令人浮想。 沈黎棠喜欢她的娇媚,更喜欢她的善解人意。 可他不是不清楚,这个女人的手腕。 若没有点手腕,她也收拾不住蒋氏那个小妖精。 沈黎棠自以为对自己的妻妾甚是了解,就因为了解,他才打定了主意,要冷落苏氏一下。 并非全部为了沈南瑗的事情,而是他在告诉自己这位续弦,不要来试图挑战他在这个家里的权威。 往后,他说要她的女儿嫁给谁,她便必须得老老实实地照办,不要像这次阳奉阴违。 苏氏见沈黎棠抿紧了嘴巴,没有想说一个字的意思,拎起了手帕,抽抽噎噎,“老爷当真是信了南瑗的话了吗?老爷,不是我同她一个孩子计较,这孩子一直被放养在乡下,没有人管教。乡下人粗鄙,常说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南瑗那孩子心里对我有成见,就连带着对老爷你恐怕也是怨恼的。她分明分明就是故意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沈黎棠的反应。 沈黎棠的烟已经抽了一半,若说苏氏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那是假的。 但他抬手摁灭了烟头,在那缕未散尽的烟雾里,凉凉地说:“苏茉莉,方才,南瑗可一句你的不是都没有说。” 苏氏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老爷,我”她原是想着沈南瑗那个小蹄子,肯定要说一大把她的坏话。哪知竟没有,如此一来,倒显得她越发难堪了。 “好了,出去吧!”沈黎棠不欲再说,烦躁地挥了挥手。 苏氏心知此时已不利再说任何话,她抬脚走了出去,心里恶狠狠地想,这回是她轻敌了。 可日子还长着呢! 等她的芸曦嫁给了督军府的二少帅哼,到那时她就让这个小蹄子死无葬身之地。 就同她那个薄命的娘一样! —— 是夜,深蓝的夜空中稀稀拉拉有几颗不算明亮的星子。 从天象看,明儿不会是个好天气。 沈南瑗从沈黎棠的书房回了房间,洗漱睡下,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外间很快就没了所有的动静,夜已深,所有的人都已睡下。 并不晓得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轻微响动,门轻轻地吱溜了一下,有人摸黑进了屋子。 她就说嘛,折腾了一大天,这都后半夜了怎么会睡不着觉,敢情是预警! 沈南瑗的床正对着房门,她一声不吭,先看清楚了来人。 来人的身量不高,穿着一身齐膝盖的小睡裙。 虽看不清楚花色,但瞧那样式,也不会是府里下人的穿着。 再细想一下这屋子里所有女人的身高,沈南瑗便知,肯定是沈芸芝。 她早就看出来了,苏氏的女儿里就属这个最小的鲁莽。 沈南瑗不动声色,只看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沈芸芝屏住了气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这个土包子委实讨厌,惹得她姆妈心口疼的毛病都犯了,她要是不给这个土包子一点颜色瞧瞧,还真当她们好欺负了。 这事儿,她同自个儿的弟弟沈元阑略提了一嘴,可那个死小子却皱着眉头,训了她一顿,说什么姊妹之间一定要友爱的废话。 她只有两个姐姐,那个土包子算她哪门子的姐姐呀! 沈芸芝蹑手蹑脚地到了土包子的床面前,思忖着到底该干点儿啥。 她起初说要割花了土包子的脸,可沈元阑那个叛徒,拿走了她的裁纸刀,她方才翻了半天,也没寻到家里的剪刀。 不过也亏得这样,她才及时想起来,要真对土包子动了明面上的,爸肯定会追究片刻,她就又有了个新的主意。 她褪下自己腕子间的翡翠镶金镯子,打算塞到土包子的枕头下面,这么一来,就等明儿一早,她喊失窃,再怂恿姆妈来搜,哼到那时,看土包子还怎么翻身! 她特地等到了这个点儿,家里的人都睡着了,土包子肯定也早就睡着了。 沈南瑗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只等来了她栽赃陷害的小把戏,反正自个儿也总睡不着,就陪她演场戏好了。 沈南瑗即使闭着眼睛,也精准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沈芸芝心慌的不得了,慌乱间使劲儿往外拽,手都拽疼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力气可真大的。 她恐吓道:“你快松开我,若不然” 沈南瑗才不跟这个破小孩浪费口舌,她张开了嘴,用的是丹田的力道,发出的是惊恐的声音:“啊——” “你不要叫!”沈芸芝气急败坏,想上前去堵她的嘴。 奈何武力值不如人,还没捂上人家的嘴,自个儿先被压趴下了。 沈南瑗的叫声,很快就引来了人。 沈黎棠今晚是宿在了三姨太李氏的房间。 李氏一听见声响,便推了沈黎棠一把,惊慌地说:“老爷,快醒醒,你听,是不是南瑗小姐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沈黎棠被人扰了清梦,带着一肚子的怒火上了楼。 将好,与苏氏走了个对头,夫妻两人,还有他的小妾和子女,几乎一起涌进了沈南瑗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便是沈南瑗和沈芸芝扭在一起,形势混乱,也看不清楚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沈黎棠大喝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沈芸芝的反应饶是快。“爸——” 但又被沈南瑗抢先了一步,她赤着脚跳下床,慌乱地说:“爹,我要回乡下!” 沈黎棠现在最是听不得这句话,他脸色阴沉,略一分析,二话不说,“啪”地一巴掌甩在了也向他跑来的沈芸芝脸上。 “你个赔钱货!半夜三更的又来折腾你姐姐!” 沈黎棠打完仍不解气,如是骂。 苏氏的脸都气绿了,芸芝确实是她三个女儿中资质最差的,可也算乖巧机灵,断不是沈黎棠口中的赔钱货。 她忍住了心疼,质问:“芸芝,你半夜不睡觉,为何在你三姐的房间里?” 沈芸芝先是被她爹一巴掌打蒙了,如今又被自己的亲娘当头一喝,问了个清醒。 是了,现在不是撒泼哭闹的时间,她不是不会看脸色,她爹这会子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正为了那个土包子对她生气。 她捂着脸,搜刮了肚中所有的理由,也不能将理由编排到合理。 她看向了沈黎棠背后的沈元阑,眼泪汪汪。 这个家里,要说最是亲近,她肯定是与她的龙凤胎弟弟最为心有灵犀。 沈元阑到底是不忍心,小声地提点:“方才晚饭时间,四姐不是说想与三姐交好” 沈芸芝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翡翠镶金镯子,眼泪瞬间决堤。 她委屈地说:“爹,我就是想和三姐交好,想把我自己最心爱的镯子赠给她,可她见了我,却向见了鬼似的,不知究竟在心虚什么。” 沈南瑗正依偎在李氏的旁边,装娇弱,一听这个,惊讶地说:“芸芝给人送礼,都是这般三更半夜,进门不开灯,直接摸到床边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对付算计(2) 晋江独家,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黎棠的眼睛一眯, 询问李氏:“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让你陪着南瑗出门?” 李氏惊奇地说:“我不是同老爷说了, 今日我与南瑗小姐原本是要去看戏的,可是中途遇见了督军府派人来接” 她故意停顿在了这里, 从怀里掏出了手绢, 胆战心惊地拍了拍胸口,又讲:“老爷,幸好我和南瑗小姐没去看戏。我回来的路上听说督军府的二少在梨园遭遇了暗杀,死了不少人呢!” 沈黎棠倒是也知道白天的那场骚乱, 他仔细回味了一遍李氏的话语, 顿时欣喜不已。 督军府来接看来那位大少果然对南瑗非常上心。 他的眼睛再投向沈南瑗时,俨然一副慈父的表情, “南瑗,累了吧!先吃点夜宵,好好休息。” 再瞪一眼沈芸芝,沈黎棠严厉地说:“你也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能不能长点脑子啊!” 又训苏氏:“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苏氏的脸色一僵, 倒是聪明地服软:“是老爷,我一定好好管教芸芝。” 三更半夜的,沈黎棠一进了屋里,其余的人很快就散了去。 沈芸芝还有些不服气, 却被苏氏拧了拧耳朵, 提上了楼。 餐厅里, 只余了沈南瑗和李氏两个人。 沈南瑗拿起了筷子, 挑了挑面线。 李氏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我不会说的。” 沈南瑗抬了眼睛,只见李氏的表情变了又变,像是下定了决心,又说:“但南瑗,你得离杜聿霖远一点。” 现在沈南瑗就像是惊弓之鸟,一听见杜聿霖的名字就心惊肉跳。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我知晓的。可” 那就是个蛮子。 还是个木仓杆子特别硬的蛮子。 沈南瑗一想起他那副如雕刻过一般的美好躯体,便不由眉头紧锁。 躯体是美的,但人嗯,混蛋,在他这里算是褒义词。 李氏却听着她声音不大对劲,带了点绵软鼻音,眼睛也水汪汪的,便想岔了道。 人是让杜家二少劫走的,也不知吃没吃什么亏,可看着那小模样的可怜劲儿就不舍再问了。 “吃面罢。”她想,杜家那二痞子并不是南瑗和她能左右的。 沈南瑗乖巧点了点头,确实饿了。 要说跟杜聿霖犯冲,她的胃首当其冲,别提多虐了。 清汤面冒着滚滚热气。 手工做的面,跟后来外面卖的精细挂面就是有差别,面条更软,也更劲道。 沈南瑗想到她姥姥了,姥姥特别会做面食。 清汤面线汤头是用大骨熬出来的浓汤,面条吸收了汤汁的浓郁鲜甜,吃起来爽滑弹牙,十分有嚼劲。 面香四溢。 沈南瑗被热气熏着脸庞,玉白的小脸此刻透了红润粉色。 她吃东西专注,李氏顾忌场合也没再说什么。 等沈南瑗吃完宵夜,夜也已经深了。 “早点睡吧。”李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却听见她轻轻嘶了一声,这才仔细查看,看到胳膊上洇出的一点血迹,惊讶地问:“你受伤了?” 沈南瑗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血迹,估摸是被沈芸芝给碰出来的。“唔,没大事儿,有点擦伤。” 这便又想起了白日里的惊魂,原也算阴差阳错救了杜聿霖一条命,然而回头自己就把人药翻了。 估摸着等杜聿霖醒来,又该念着她的名字咬牙切齿了唉,这叫个什么事儿。 李氏看出她的停顿犹疑,又看了看她的伤,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你上回管我托人找的药” 沈南瑗讪讪一笑,意思很明显了。 就是用来对付杜聿霖的。 “我刚进城就碰到他了,孽缘吧。” 李氏沉默了一刻,“那我c再给你搜罗点。” 沈南瑗闻言有些啼笑皆非,点了点头回房休息去了。 这一整天的惊心动魄,从浴室里出来后消散许多。 沈南瑗把头发擦了个半干,穿着真丝吊带的长睡裙投进了大床的怀抱。 床头橘黄的灯光和书桌那里的遥相呼应,如薄暮下的荧光,为少女渡上一层柔和的光影。 她碰到了伤口,又坐了起来。 桌上放了药水还有姜汤,应该是李氏在她洗澡的时候拿进来的。 她把长发撩在一边,拿着棉签棒蘸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一边嘶嘶抽着冷气。 怕疼,要命。 沈元阑正要叩门,就从半掩的门缝中看到了这一幕。 橘光在少女头上打出薄薄的光晕,一张小脸表情生动,那是他从没见过的鲜丽颜色。 “咳c咳” “元阑?”少女回眸,看到了站在门口略有些紧张的身影。“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沈元阑经她一提醒,才觉着了手里拿着的分量,“啊c是,是拿几本书,我听见你跟芜屏说想找几本书看,就拿了一点。” 沈南瑗看向他手上的,头一本就是一本游记,当即双眼放亮下床走过去,“你也太贴心了吧!”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提了一句,没想到沈元阑却记下了,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这些都是你看过的?” “嗯。”沈元阑离得近了,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栀子香,越发腼腆。 沈南瑗从里头拣出一本,“这本工程c机械给我看?” 沈元阑的目光从修长白皙的手指移到书名,脸猛地红了,“这个拿错了的。”他抽回那本,步子又往后悄无声息地挪了挪,暗中屏住了呼吸。 “对了,你来得正好,帮我贴下。”沈南瑗把纱布和一卷绷带递给他,伸了胳膊。 沈元阑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书呆子,如今紧张得更是连话都不会说了,他拿着绷带绷直了身体,僵硬地给沈南瑗包扎伤口。 沈南瑗翻书,翻的是他拿错的那本,书上都是摘要,还夹杂着图纸,“你学这个?” 图纸是手工画的,竟然能看出一点科技感的雏形。 “不是,学校里不教,是我对这些感兴趣,自己学的。” “很厉害啊。”沈南瑗发自真心夸赞,小小年纪就是学霸型。 沈元阑的注意力却不在自己身上,他拧了拧眉问:“你胳膊是怎么伤的?你今天不是跟杜大少出去的?” 提起这个,沈南瑗就心虚,“就c不小心弄的,你别跟别人说。” 沈元阑抿嘴,身上的气势突然有所改变。 沈南瑗不明所以,看了眼包扎齐整的伤口十分满意,“谢谢你。” “三姐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的。”沈元阑突然道,语气似乎有点急。 “嗯?” 沈元阑却抬头定定看着她,三姐这样娇滴滴的,合该被好好护着,像家里几个姐姐那样娇宠长大的,却因为他的缘故在小时候被送到了乡下。 “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三姐的!” 他说得诚恳且郑重,沈南瑗一愣一愣的,这是沈家第二个向她释放善意的人,还是苏氏的儿子。 而他和李氏又有不同,李氏相较于他更有心机。 沈南瑗的神色动了动,伸出手盖在他柔软的额发上,“好呀,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么暖心的话呢。” 她揉了一把,发现手感不错,忍不住多揉了两把。 沈元阑顶着被她揉乱了的头发,眼睛亮亮的,有些可爱,却又绷着小大人的样子不喜形于色,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早点休息’就出去了。 沈南瑗坐在床上,回想起那孩子同手同脚的样子,突然笑倒在了床上。 她貌似,发现了个宝藏弟弟啊。 不过说到保护,沈南瑗瞥向床上散着的几本书,目光定在游记上,她想到了杜聿霖。 那个变态现在应该还昏迷着吧。 勾了蕾丝花边的床柔软陷进去,沈南瑗当即联想到几个小时前在康山别墅。 男人轻微的喘息声残留耳畔。 一时,竟思绪联翩。 按照她现代人的审美,杜聿霖的攻击性若不是太强,真的不失为一个合格的伴侣。 他的身材健硕,样貌周正沈南瑗想到这里,一巴掌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她就是母胎单身一万年,也不会想和杜聿霖发生点什么。 嫂子和小叔子,还有囚禁py,要死了,要死了! 沈南瑗在家提心吊胆了两天,怕杜聿霖来找她麻烦。 结果两天下来风平浪静,沈南瑗暗暗松了口气,窝在家里好生休养。 大概是定下了婚事,沈黎棠春风得意,没人敢在这时候去触他霉头,因此沈南瑗的日子也好过许多。 “婚期定在十月,是不是急了点儿?”李氏在沈南瑗房里,看着杜家派来的裁缝给沈南瑗量了身量在旁写写画画的,压低声音问她。 沈南瑗心说可不是着急上赶的,沈黎棠怕夜长梦多,而杜家 她也没底。 “这是从云南那边运来的新料子,三小姐可喜欢?”裁缝师傅看沈南瑗拣着他带来的几个样板布匹,赶忙介绍,比起初来时看到的惊艳,这会儿说话可利索多了。 这沈家的三小姐可比画报上的明星还要好看,到时候身上礼服一出,不晓得得造成多大的轰动,也能给他家的成衣铺做做广告。 “师傅您定吧。”沈南瑗敷衍地道。 对于自己即将出嫁这回事,沈南瑗的心里各种没底,一想起杜家那两个男人,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定下来婚服样式,裁缝师傅就走了。 沈南瑗感冒没好,发了点虚汗,没什么精神坐下了。 “这杜家出手可真阔绰,一套婚服就好几千大洋。” “好几千?!”沈南瑗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变音。 冬儿撇了撇嘴,不无艳羡地说:“是啊,城里最有名的云鬓阁,富家太太,小姐们都喜欢在那儿买,寻常一件衣服都得上百。” 沈南瑗只觉肉疼不已,她上回不过坑了苏氏两条小黄鱼,就觉自己有钱的要命,却不知,竟连套衣服都做不起。 李氏拿钩针给沈南瑗做的披肩上钩花纹,闻言笑了笑,“就冲着那虚名,也有人心甘情愿掏钱的。” 沈南瑗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女人的钱好赚。” 原本是闲聊来的,不过沈南瑗瞥见了李氏勾好的成品,眼前一亮,“三姨太你这双巧手简直是绝了。” 正说话,底下突然来了人,脚步声咚咚咚的。 芜屏跑上楼,急吼吼冲里头道,“三c三小姐,杜c杜少在下面等着您。” 杜少c杜——杜聿霖?!! 沈南瑗脸色陡的一变,又唰得白了。 沈南瑗和沈芸曦坐在八角重檐的亭子里,绿树掩映,很是闲适。 画琅拿来了花茶,“夫人还在和马太太通话,两位先请喝茶。” 这样撂了客人在花园的,有心的不免多想,到底是冷落还是另有用意。 总之在画琅离开后,沈芸曦的情绪就明显有些低落。 另一旁的沈南瑗却是端着金丝珐琅的茶杯小口小口抿着自得其乐。 那翠绿的茶叶间一朵小而雪白的茉莉花,浮浮荡荡,溢出淡淡馨香。 “大姐,你老看我做什么?”沈南瑗被她看得时间长了,心底叹了一声,面上装得无辜问,“这茶也是挺好喝的!” “”沈芸曦噎了一下,收拾好心绪才从手提包里取出一纸信封。 信封里是两张洒金红纸,墨着的日子,显然是生辰八字。 沈芸曦往四周悄悄张望了一眼,确定没人才道:“杜家是名门望族,杜督军又是一城之首,做他的儿媳必是千挑万选的,你能有这份运气就是托了这份八字的福。”她说着就将其中一纸塞到沈南瑗手里,“你拿着好好记下,回头督军或是督军夫人问起,就照着上面答。” “这”沈南瑗压根不记得原主是什么生辰,只下意识觉得沈芸曦的行为古怪,伸手一扯,就将她手里的另一张也拿了过来,“这是大姐的么?大姐竟还将这随身携带!” 沈芸曦被抢了八字红纸,生怕沈南瑗这蠢货招来动静,“你还给我!”言语之下已然急了。 沈南瑗偷摸将两张纸掉了个包,趁着乱又给塞回去,“我就是看一看,还你就是了。” 她顿了顿,目光还停留在她那纸上,“大姐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芸曦真真是要被她气死了,急忙把纸又塞回了信封里。这是她姆妈特意让算命师父弄的,她和沈南瑗的八字。 沈南瑗的八字不止跟杜家大少合,在算命的说来,跟杜二少才是天作之合。 相反,沈芸曦的八字就较平,苏氏就是知道这点才在这上面动了手脚。 将算命批的换给了沈芸曦,八字格局改不了,但运却是可以变。 她姆妈还说,沈南瑗的运,四岁时就该改了。 “这是在督军府又不是在家里,更不是乡下,别什么都照你心意来,让人看见贻笑大方。”沈芸曦摆出了长姐的架势教训她。 “哦。”沈南瑗弱弱应声,摆出了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沈芸曦瞧着她那样,心底嗤然,面上却是缓和了神情,“我也不是故意凶你,而是将来你要是真入了督军府,等旁人来教就来不及了。” “我晓得了,谢谢大姐。” 沈芸曦见她如此好拿捏,心气顺了过来,拢了拢眉头,“南瑗啊,我突然胸口有点不舒服,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你去车里帮我拿个药。” “好。”沈南瑗像是很担心,立马起身就去了。 这步履匆匆地像是极担心她的情况。 沈芸曦瞧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背影,心里头念的,只有沈南瑗的蠢。 殊不知正主在离开她视线范围后,就一改先前的怯懦模样,嘴角咧着笑意,慢吞吞地往沈黎棠的车子那去。 “沈芸曦该不会以为支走了我就是她的主场了吧?”她自言自语,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沈芸曦的目的,想来想去那目标都不会是杜聿航那傻子。 那就只有杜聿霖了。 管她呢—— 沈南瑗正好不想面对杜夫人,沈芸曦愿意就让她去。 什么同马太太通电话,她分明瞧见竹林不远,画琅那片衣角旁还有个女人身影。 “唉哟。”沈南瑗晃了下神,没什么防备就撞上了个人。 对方也踉跄退了两步,最后倒在了地上。 沈南瑗:“” 她看着地上的男人,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冰蓝长衫裹着修长身体,正捂着下巴呼痛。 她的身量,绝对够不着他的下巴。 这算——碰瓷? “你没事吧?”沈南瑗觉得有必要问一声,虽然她觉得自己这小身子板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威力。 男人的声音出奇清越,却又似带着几分轻质:“你撞倒我了。” “对不住。” “对不住要是有用,要警察局那帮人干嘛。” “”这久违熟悉的台词。 沈南瑗敛了下抽搐的嘴角,好整以暇睥睨他,发现男人正好也在看她,一双澄澈乌黑的眸子里不偏不倚正好倒映出她的身影。 “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拄着下巴,似乎还真是在认真思考,随后一仰头,绽出灿烂笑容:“我要你陪我玩儿。” 男人说完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就跑。“快c快走!” 沈南瑗还在诧异,心底顿时生出一丝警觉,奈何拗不过他手上力气,被拽着踉跄跑。 “慢点c你要带我去哪儿?!” 直到奔到一棵老槐树跟前,男人才松开了她的手。原主的身体底子弱,沈南瑗这会儿停下来只顾匀气。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对方那双漂亮眼睛亮晶晶地直勾勾盯着她,后背陡然一凉。 男人笑:“我风筝挂上面了,你帮我拿下来吧!” “我?!”沈南瑗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置信。 男人点头,沈南瑗看了眼挂在树尖上的老虎风筝,当即转身就走。 “你干嘛去?”男人连忙叫住。 “我去拿梯子。”沈南瑗回身,一本正经地解释。 男人果然露出狐疑的神情,“要梯子?” 沈南瑗正色点头,下一秒就被人扛在了肩头,“啊啊啊啊你放我下来!” 男人直接把她架在了肩膀上,“这样就可以,上去拿吧。” “啊啊啊啊我恐高啊!”沈南瑗紧紧抓着男人的肩膀,简直快吓蒙了,又怕摇晃不稳掉下来。 这动静算不得小,不过督军府的下人在看到那边的情形后,下意识都避让开来。 唯一一个没避让的,隔着老远,借着长廊的柱子掩去了细瘦身影,沈芸曦紧紧盯着这一幕,神情从惊愕渐渐转为算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学校风云(1)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小媳妇儿, 咱们过了桥去那个洋餐厅吃牛扒吧!”杜聿航兴奋地提议。 沈南瑗却哭笑不得, “谁是你小媳妇儿啊?” 杜聿航顿时敛住了笑,无比认真地说:“我爹说的。” 沈南瑗把心里那句“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硬生生咽了回去, 自己差点儿噎了个半死。 她瞥了眼前头开车的张副官, 故意小声地反驳:“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能这样叫。” “我爹说可以。”杜聿航一脸的“我爹是督军”。 好吧,厉害死你了。 沈南瑗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懒得和他争执了。 张副官开着汽车很快就上了复兴桥。 这座大桥前年才修缮完毕,是在原先木桥的基础上重新建造, 桥基c桥墩c桥栏用的都是花岗岩砌筑,还在上面雕刻了时髦的文艺复兴花纹。 城内唯一的有轨电车, 也会从桥上通过。 整个泷城因为这座桥一分为二,被泷城人叫做南城和北城。 像沈家和督军府都在北城。 北城是老城区, 住的多是本地的贵人和有钱的人家。 南城是新城区,洋人和一些时髦青年喜欢聚集在那里。 杜聿航说的洋餐厅就是在南城。 沈南瑗进了这泷城许多日, 还是第一回过桥。 眼前这南城的建筑果然和北城不太一样,多是中西结合的洋楼,街道也看起来更宽一些。 杜家接管了泷城之后确实在为泷城的发展做贡献,沈南瑗不由就想起了城外的那处安乐窝。 可惜了, 这里却不是她的安乐窝。 不多时, 那个洋餐厅便到。 怪不得杜聿航张口闭口洋餐厅的,那餐厅名字叫“y h一ney”。 杜聿航站在餐厅的外面指着门头上的一串字母, “买”买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他还挺会照顾自己面子的, 一转头对沈南瑗说:“小媳妇儿, 就是这里。” 沈南瑗对他颇为无语,只撇了撇嘴,跟在他的后面入内。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餐厅临窗的卡座几乎坐满,只余了最后面那个大的八人卡座。 杜聿航每回来都是坐在临窗的位置,下意识手一指最后的八人卡座,“走,我们坐那里。” 服务员支吾了一声,瞧了眼身后的张副官,一斟酌,展开了笑:“大少,今天有上好的雪花牛扒。” 杜聿航“嗯”了一声,拉长了脸说:“要两份一模一样的。” 服务员得了吩咐,陪着笑脸退了下去。 杜聿航这才咧开了嘴笑,“小媳妇儿,你放心,以后你跟我成了亲,我吃什么,就让你吃什么。” 不用问,肯定又是督军教的。 沈南瑗心里清楚的很,却偏偏发作不得。 军装笔挺的张副官如同一座雕像,严肃地立在卡座的旁边,等候大少的各种差遣。 不止是张副官,就连玻璃窗的外面,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士兵。 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壳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大少在这儿嘛! 也的亏大少是个傻子,要换成杜聿霖那厮,不定得被当成靶子刺杀多少回了。 忽然,吧台那里好像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那位置明明是我们预定的。” “杜大少怎么了?你们要上赶着巴结杜家,我们可不。” “子敬!不要胡说八道。” “怎么了?这泷城难道就只有他杜家是有权有势的,咱们在这儿的几位,哪个的家里不是政府的要员!就算一家不敌杜家的权势,绑在一起难不成还不如一个杜家?” 争吵声有男有女,声音里透着气急败坏。 沈南瑗只琢磨了片刻,便明白了,他们坐的这地儿原是人家提前预定了的。 想来是服务员不敢得罪杜大少,这才不曾提醒。 但不曾想,预定位子的也不是软柿子。 那位被唤作子敬的青年,穿着一身时髦的格子西装,头发作三七分,长相倒是英俊,但嘴唇略薄,稍显刻薄。 那些人中,就属他叫唤的最大声。 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性在他耳边咕噜了几句,他便一语不发了。 匡珊瑚是这群人中的女诸葛,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大智慧。 而是这几位自视为进步青年,也学着洋人的派头,打着尊重女性的名号从不反驳她的话而已。 匡珊瑚方才在赵子敬的耳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与那杜家兄弟是旧识,不若今天咱们与他们拼个桌。” 赵子敬这厢没了异议,还一再声明:“珊瑚,今天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匡珊瑚勾眼一笑,软糯糯地说:“子敬,我心里知道,这些人中啊就属你对我最好。” 赵子敬被灌了迷魂汤,只顾着晕头转向了。 沈南瑗这便瞧见那个红裙子的时髦女性面带微笑,一步一缓地朝他们走来。 张副官自然地挡住了她的路。 匡珊瑚也不着恼,还是笑着说:“这位长官,我是匡部长的小女儿匡珊瑚。” 匡部长? 张副官略一思索,想起来了,司法部的副部长姓匡。 他让开了路。 沈南瑗终于能近距离看清楚这位女性的正脸。 看她的年纪,应该与沈芸曦相当,就连妆容也仿似,描着细细的柳叶眉,面上的粉末有三四斤,红唇烈焰到了吓死个人。 妆感又厚又浮夸,沈南瑗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无独有偶,匡珊瑚也在打量着这位大少身边的女孩,稍微有些面熟。 长相倒是清丽,可她不施粉黛,对自己的容貌未免太过自信。 匡珊瑚径直略过了她,冲着杜聿航嫣然一笑:“大少,你好,我是匡珊瑚,你还记得吗?” 杜聿航的眼睛一眯,眼底全部都是疑惑。 张副官很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杜聿航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露齿笑笑:“你好。” 匡珊瑚只与这杜家的大少见过两面,要说交情吧,那两次也同这次差不多,客气到了疏离。 可人际关系还不就是这样,一回生两回生,没准儿这第三次就熟了呢! 匡珊瑚顿时又使出了她对男人的绝技,勾眼笑出了万般的风情,“大少,赶的如此巧,不若咱们拼个桌,也热闹不是。那儿还有副市长家的赵公子” “拼桌?” 杜聿航没懂她是什么意思。 张副官小声地提醒:“就是大家一起吃饭。” “不要,让她走。”杜聿航眉头一拧,果断地拒绝了。 匡珊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张副官也做不了大少的主,只能伸出了右手对那匡珊瑚客气地说:“匡小姐,请!” 匡珊瑚原先只当傻子好糊弄,却不曾想被人如此下了面子,她愤愤迈腿之际,服务生端着滋滋作响的牛排到了这里。 杜聿航开心地说:“小媳妇儿,你一会儿慢点吃,烫!” 这话听在匡珊瑚的耳里,只觉刺耳的要命。 匡珊瑚忽地想了起来,上回她好像听沈芸曦说沈副部长为了巴结杜家,将自己养在乡下的女儿接了回来,只为给杜家那个傻子当媳妇! 可那个丫头与沈芸曦长的也不太相象,她到底为何会觉得她面熟? 匡珊瑚悻悻地回了吧台前,不等人问,便说:“算了,咱们另坐一桌。” “怎么了?他不同意?”赵子敬不悦地嚷嚷了起来,“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匡珊瑚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生怕旁的人听到,她小声道:“不是!旁边那位是芸曦的妹妹!” “哪个妹妹,我怎么没有见过?”赵子敬伸长了脖子去看。 “哎呀,就是那个为了进城卖身给督军府的妹妹,不是一个妈生的。我嫌恶心,咱们还是另起一桌吧!” 这餐厅还有二楼,只不过这里的二楼不似一楼宽敞,乃是阁楼改建。匡珊瑚说完,就迈了腿,朝楼梯走去。 其他人也不再多言,愤愤跟上。 到底是年轻人,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服务生上了咖啡,几个人端起了咖啡,便热聊了起来。 匡珊瑚却还因着先前的被拒闷闷不乐,她起身同其他人说:“抱歉,失陪一下。” 便朝洗手间而去。 她对镜调匀了呼吸,再对着镜子勾眼一笑,确认了并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在,而是杜聿航那个傻子不懂欣赏。 她兴步回转,将好听见那几人谈论起前几日梨园的骚乱。 “我听人说啊那帮刺客凶残” “你何须听那些个没有亲眼所见的杜撰,倒不来问问我这个当时在场的人呢!”匡珊瑚强势加入了谈话,她倒是没有说假话,那日她还真的就在梨园。 枪战开始之际,她便和家中的随从躲在了二楼的洗手间,这才躲过了一劫。 说起那天的事情,匡珊瑚略微一回忆,陡然想起来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眼熟,今日这个在杜聿航身边的女性,那日似乎是跟在杜聿霖身边的。 匡珊瑚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大事情,简直要迫不及待和人分享了。 她坐都不曾坐下,又道:“哦,我忽然有件事情,要下楼打个电话。” 匡珊瑚冲冲下楼,正好撞见杜聿航拿了块面包,硬要喂进沈南瑗的嘴里。 她心里更觉不舒坦。 到了吧台,同吧台里的服务生说:“借一下电话。” 这便拨通了沈家的号码。 匡珊瑚盛气凌人地叫沈家的佣人唤来了沈芸曦,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芸曦,你可别怪我有好事情没想着你。后天我家举办舞会,邀请了杜家大少和二少,你可一定要来哦!还要带着你那位乡下来的好妹妹。” “我才不带她去!”沈芸曦怏怏不乐地说。 匡珊瑚将那日在梨园的所见简要一说,一双带着怨毒的眸子从不远处闪过,她捂紧了话筒,强调:“你可一定要带你那好妹妹同来,若不然咱们还怎么看好戏呢!” 沈南瑗瞥了眼那个没有温度的男人,感受到他如炬般的目光,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头皮发紧。 杜聿霖因她匆匆的一瞥,微微挑起了眉。 眼前这个丫头,虽然脸色苍白,可看起来并不像完全受惊吓的模样,倒像是在强忍着一丝怒意? 这就有意思了能成功地猜测到他的意图,又对他的行为饱含着怨怒。 他接过了手下捡起来的木仓,这把勃朗宁跟了他多年,从不离身,这是头一回受人威胁,而扔到了地上。 而且,与其说他是受到了那个细作的威胁,倒不如说是受了眼前这丫头的威胁。 他缓缓地蹲下了身子,视线与她齐平,那一双美丽的眼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湿漉漉的嗬,假装无辜? “谢c谢二少,救命之恩。”沈南瑗说得心底老大不情愿,与他的目光对接了一下就闪躲开去,不料却被一冰冷物件抵住。 杜聿霖用木仓挑起了她的下巴,逼迫自己与其对视。 沈南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死变态,却又不得不迫于形势,向他看了过去。 少女的眼眸又黑又亮,杜聿霖从她的眼眸里看见了他自己,那两分浅薄的笑意森然,他并未开口。 “少c少帅准头真好。”沈南瑗很是尴尬,连咬牙切齿的劲头都没了,她拽紧了自己的小包袱,献媚地说:“有少帅坐镇泷城真是百姓之福,承蒙搭救万谢不辞。” 她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匆匆鞠躬了两回就打算开溜。 杜聿霖又慢慢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浮灰,冷冷开腔。“带走。” 沈南瑗的表情没绷住,顿时垮了下来。 她不似城里姑娘的浓妆粉黛,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累赘饰物,反而将那姣好面盘衬托的清丽脱俗。如今看来,即使紧皱着眉头,也不见一丝的做作。 杜聿霖余光瞥见,心底一种古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沈南瑗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被人推着前行。 杜聿霖这意思是把她当成那人的同谋了? 沈南瑗一时片刻猜不透这蛮人的心思,想着还要跟他接触,顿时遍体生寒。 那人最后的眼神让她生出一股不祥预感,头顶光圈的不止杜聿霖一个,男女主定律,见面就跟吸铁石一样还会过电。 言而总之无非就是——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天,她好特别。 夭寿—— 沈南瑗回想起刚才的情形,顿觉失策,未来人生一片灰暗。 大概人在面临重大危机的时候,脑子会特别灵光一点,沈南瑗走了还不到半里路就突然有了主意,急冲冲地喊了一声:“少帅。” 杜聿霖正在思忖今日的事情,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稍稍回正身子才从马背上回身看人,就看到了一张被眼泪糊满了的脸。 沈南瑗的手私底下都快把自己大腿根给掐肿了,才营造出自己想要的效果,可怜兮兮地说:“少帅,少帅,我跟那人真的不认识,就是无辜被他劫持的!求少帅饶命放了我,我保证再不出现在少帅面前,给您拖后腿!” 她演得卖力,最后一句更是发自肺腑,那双眼就愈发诚挚,像春雨浸润过一般的莹亮,即使那一脸狼狈都掩不住。 杜聿霖居高临下睥睨着,良久,在那期待的眼神里忽而轻笑了一记,“被我抓的人十有九个都这么说,可他们没有一个是真正干净的。” 沈南瑗对上他那似乎在说“你猜我信吗”的眼神,彻底哑了声,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杜聿霖在泷城那鬼见愁的名号不是白得的,在别的熊孩子上蹿下跳掏鸟蛋趟泥河的年纪,杜聿霖就单枪匹马挑了个土匪寨子,理由是对方劫了他从黔北运来的宝马。十三岁时一战成名,上了战场屡立奇功,因此受到杜督军偏爱,偏生还长得异常俊美,和那强大到变态的实力——总之,主角光环令人发指。 落在他手里意味着什么,沈南瑗即便有过心理准备,也禁不住身子发颤。 杜聿霖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掉转了马头朝前走了。 日头还没落,沈南瑗就被带到了督军府,这一道走得她两腿酸软,让她痛恨原主‘娇弱’,愣是没想到自己在杜聿霖下马的时候竟昏了过去。 杜聿霖用马鞭一拄,手下就正好扶住了沈南瑗,压根没让她近着身,不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是幽深几许。 “二少您回来了,太太那边说等您回来让过去一趟,您看现在是?”府里的下人候着了人,过来通传。一面说着,一面忍不住好奇往杜聿霖身后瞧,顿时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杜聿霖不满他窥视,身子侧了侧,正好挡住了他视线。 那下人就不敢再多看一眼,立马让了道请人过去。 这一背身,整个督军府都快传遍了,二少带回来个女人。 要知道,杜聿霖在女人那方面就过得跟寺庙里的苦行僧一样,还从没有人能入得了二少的眼。 可这次带回来的女人,美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赛雪的肌肤上残留着被用力抓握过的痕迹,即便是昏迷眼角还挂着晶莹泪珠,种种迹象都像是表明是自家二少强抢了良家少女,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往强取豪夺上靠。 而传闻里卖过花还是河边浣过沙的正主直到天色完全黑了才幽幽转醒了过来,入目就是极简的房舍,一眼望尽,角落还堆了一摞又一摞高高的柴火。 “”不知为何,沈南瑗是松了一口气的,如果醒来是在杜聿霖的房间那才叫惊悚。 “杜聿霖肯定是把我当成那人同伙了”沈南瑗自言自语,又觉得自己运气背极,明明是逃命怎么就撞了杜聿霖手里,还倒霉的跟什么细作扯上关联。 那细作一死,自己就成了头号嫌疑,指不定杜聿霖会怎么刑讯。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动静。 “少帅。” 听着门外的恭敬声音,沈南瑗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小脸也煞白煞白的,偏偏脑子就跟当机了一样一片空白。在听到那人哼应后,出现在窗户上的投影,沈南瑗身体先做出了反应,继续装昏死。 “她一直没醒过?” “没有,而且二少没说要怎么处置,所以”看守的回复。 杜聿霖摆了摆手,让人退了。 手下人私下面面相觑了一眼,想到白日里府里传言,退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沈南瑗过了很久都没再听到动静,整个人僵硬的厉害,却还是一动都不敢动,差点没给憋死。 最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南瑗悄摸地睁了一只眼,就看到对面方桌旁的男人挑了挑眉,似乎是嘲讽自己怎么不装了。 沈南瑗起了恼意,也不知他在那儿看多久了,自己这副样子在他看来一定很蠢,她气闷地坐起来,“二少,我真的是无辜的,您就放我回家吧。” “你的表现可圈可点。”杜聿霖拿了一方手帕,把落了灰尘的方桌擦了又擦,不一刻那帕子就瞧不出本来颜色,随即就被弃之如敝履。 沈南瑗看那帕子有点眼熟,再一摸,发现自己原来擦汗的那块不见了,“”对她,同书里金丝雀一幅作废的墨宝都要收进百宝箱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态度,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说说吧,交代的越多,你活命的机会就越大。” 她能交代什么!她来这个鬼地方,连半天都没到。 沈南瑗咬着下唇,表情苦巴巴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刚从乡下来的,就是路过,谁知道那么倒霉就被挟持了,幸亏少帅把恶人击杀,少帅的救命之恩,我感激不尽!” “什么都不知道的乡下毛丫头,却能知道我?”杜聿霖眉眼含着意味不明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耐心不多,也有的是法子让你吐露实情。” 沈南瑗一双圆溜的杏仁眼此刻瞪得更圆了,惊恐一览无遗,她是当真信杜聿霖会对她施刑。 因为他变态啊!做人一点都不善良。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这一开了头,白日里一直忍着的委屈再也收不住,“我知道你有什么稀奇的,你也别小看乡下破地方,我平日里都有看书的。” “戏文里不也是这么演的,你不救我,我只得自救,这还有错了么!” “我看过你的画像,认识有什么稀奇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学校风云(2)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南瑗一边说, 一边在观察督军夫妇的反应,心底那疑团越来越大,“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女儿行的正, 就不怕影子歪。刚才是这人强行拉着我跑了一路,督军府的下人们肯定能看到, 爹大可请督军找人来问话。” 沈黎棠只听了一句,便听出了不对来,但他没有打断沈南瑗的话, 只是狠狠地瞪了沈芸曦一眼。 沈芸曦前一刻还陷在沈南瑗那句“勾搭男人”中,心里想着乡下来的果然是乡下来的, 竟粗鄙到了这种程度。 可下一刻,见沈黎棠恶狠狠地朝她看了过来,不由心慌了起来。 姆妈明明和她说过,阿爸这人自私的紧, 关键时刻肯定会丢了沈南瑗保全他自己。 沈芸曦还抱着一丝希冀,心想着只要在督军府弄倒了沈南瑗,哪怕沈黎棠会责怪于她, 却也会顾全大局。 她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袖口,脆生生地又说:“南瑗, 不管怎么说, 我沈家的姑娘,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 不可和男子说话。阿爸平日里的教导,你都忘了吗?” 沈南瑗不客气地回:“阿姐,如果你是我,碰到这情况你待如何?还请阿姐教导!” 沈芸曦挖了个坑给自己跳,赶着自己也得硬上架。 那穿着袍子的年轻男人,就立在她的旁边。 沈芸曦早就打量过了,他那身衣袍就是普通的面料,虽然并不便宜,但也贵不到哪里去,还有他的袍角,明显有好几处都开线了。更何况,督军府的下人说并不认得他。 她料定了此人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于是向他走近了一步,一甩手扇了过去,还不忘教导沈南瑗:“妹妹,你看见了吗?” 只是那人的反应极快,一偏头躲过了。 沈芸曦也不是真的要打人,她悻悻地走回了沈黎棠的身边。 沈南瑗快要乐死了,真的是见过蠢的,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她先前还不能笃定,就是方才沈芸曦出手之时,她瞥见了杜督军紧缩的眉头。 沈南瑗没有急着开腔,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沈芸曦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在等着那人的反应,都快被打脸了,他要是再不动的话,她便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装傻。 果不其然,那人瞪大了眼睛,又愤怒又委屈地朝杜督军唤了一声:“爹!” 督军夫人抢在前头安慰:“聿航,那位姑娘是在跟你闹着玩的。” 杜聿航不满地大叫:“我不要她跟我玩!” 说着转了身,指着暗自幸灾乐祸的沈南瑗道:“我要那个!” 督军夫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她接下来便笑了,“聿航不可以这样,你会吓坏人家姑娘的。” “不,我就要那个,我要她跟我玩。”杜聿航说着,就动上了手,又是一下子扯住了沈南瑗的手腕。 沈南瑗使劲挣脱了一下,可他抓的更紧了,也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爹’,就好像情景重现似的。 杜督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脱下了军帽,抓了把头发,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眼光到挺贼的。” 话语间全部都是父亲对儿子的宠溺。 他的眼睛从沈芸曦的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落到了沈黎棠的身上,“沈副部长,你这个三女儿确实不错,这旁的”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却足以让沈黎棠后背发毛。 沈黎棠扯了一把僵住的沈芸曦,怒道:“咋咋呼呼,还不快跟督军和督军夫人赔罪。” 沈芸曦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昂,瑟瑟发抖地说:“是芸曦有眼不识泰山,我c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请督军和督军夫人责罚。” 杜督军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没有说话。 督军夫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却是不愿意沈南瑗这一仗胜的痛快,她故意笑着说:“我瞧着这位沈大小姐很不错,大家闺秀嘛!”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沈南瑗,那意思就是说她不是大家闺秀呗! 沈南瑗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 她现在没空应付督军夫人,眼前这督军家的大少就挺让人苦恼的。 杜督军请了他们到花厅小坐,杜聿航抓了她的手腕还是不肯放手。 沈南瑗为了哄他,拿了案几上的紫红葡萄,“大少吃葡萄吗?” 原是想哄着他伸手来着,没成想,这人居然张开了嘴,冲着她“啊”。 饶是沈南瑗见识多广,现下的脸皮也挂不住了,她红着脸瞪了瞪他,又把葡萄放回了盘中。 杜聿航兴许是真的想吃,气急败坏似的掐了她一把,总算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一个人抱住了葡萄盘子,尝了一颗,又咧着嘴甩开了。 督军本要留饭,可沈南瑗着实害怕这个杜大少一会儿让她喂饭,又害怕在督军府呆的久了,碰见二少那个活阎王。 沈南瑗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衣角,小声地祈求:“爹,回吧!” 想着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刺激劲儿,沈黎棠也想走,他适时地告了辞,带着一双女儿出了督军府。 杜家的管家送到了门口,转身进去。 沈黎棠绕到了车的另一边,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抬手狠狠给了沈芸曦一巴掌。 沈芸曦本来浑浑噩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清醒。 “阿爸!”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沈黎棠冷笑了一声,冷言冷语:“你别叫我阿爸,我的女儿可不似小姐这般有着心口疼的老毛病。” 沈芸曦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沈南瑗没有跟上去,隔着个汽车只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听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沈黎棠在那厢叫她:“南瑗,上车。” 她应了声“是”,开门上车。 沈黎棠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上了驾驶座,竟不等沈芸曦上来,立刻就发动了汽车。 “阿姐她”沈南瑗有些诧异。 沈黎棠冷淡地说:“我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反省反省。” 沈南瑗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沈芸曦捂紧了脸颊,似乎也正不可思议。 她扭回了头,正对上沈黎棠从后视镜里探过来的打量眼神。 沈黎棠似笑非笑地问:“不准备说些什么?” “说什么呀?”沈南瑗假装听不懂,偏了头说。 沈黎棠也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可不要以为我责罚你阿姐,是为了帮你。爹直白的告诉你,我责罚她是因为她给我丢了人。我不管你们在家怎么闹,在外面闹成这样就是不行!” “我没有闹!”沈南瑗小声辩解。 “你自然是好的。但,南瑗啊,人心难测,即使是血缘至亲也不得不防。爹也不瞒你,瞧见没,那个大少就是你未来的夫君,而督军夫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后妈。你想想苏氏是怎么对待你的,再想想督军府的日子。南瑗,你得警醒。我且告诉你了,若想立足,就得你自己能立得住。” 沈黎棠若有似无地扫她一眼,又道:“爹今日把话放在了这里,只要你能在督军府立足,沈家就永远对你马首是瞻。” 沈南瑗抿唇,那神情似懂了,又似单纯茫然。 与此同时的督军府。 督军夫人说:“老爷,当真要让聿航娶了那沈家的三姑娘,我瞧她今日的表现,并不像个大家闺秀呢!” 杜督军放下了手里的毛笔,盯着自己的妻子看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夫人,你瞧聿航那样,他该娶的是大家闺秀吗?只要他喜欢,哪怕是娶个乡下的小丫头又怎么样呢!” 他转而又正色:“退一万步说,夫人,你莫要怪我说的难听,你看聿航那样,他对聿霖没有什么威胁的。我只有这两个儿子,夫人,请你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就随了他的心意吧!” 督军夫人有心反驳,可话到了嘴边,气恼地说:“罢了,随你们父子怎么想我!” —— 杜聿霖一直到天黑才回到督军府,他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门房的小六和换班的阿达说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那沈家的三小姐走了之后,咱们家大少哭着喊着追了好久呢!” 杜聿霖的眼皮子一挑,问他:“谁?” 小六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是大少” “追谁?” “沈家的三小姐!” 杜聿霖莫名上来一股子邪火,蹬着皮靴,怒气冲冲地进了大门。 小六吓的俯在地上半天不敢吭声,倒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沈三小姐有些面熟。 就仿似那日二少带回府又莫名其妙不见了的姑娘。 这么一想,他更是心惊,那日许副官拿了把木仓抵在他的头上,命他忘了那姑娘的容貌。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小六瑟瑟发抖地喃喃自语。 杜聿航顿时敛住了笑,无比认真地说:“我爹说的。” 沈南瑗把心里那句“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硬生生咽了回去,自己差点儿噎了个半死。 她瞥了眼前头开车的张副官,故意小声地反驳:“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能这样叫。” “我爹说可以。”杜聿航一脸的“我爹是督军”。 好吧,厉害死你了。 沈南瑗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懒得和他争执了。 张副官开着汽车很快就上了复兴桥。 这座大桥前年才修缮完毕,是在原先木桥的基础上重新建造,桥基c桥墩c桥栏用的都是花岗岩砌筑,还在上面雕刻了时髦的文艺复兴花纹。 城内唯一的有轨电车,也会从桥上通过。 整个泷城因为这座桥一分为二,被泷城人叫做南城和北城。 像沈家和督军府都在北城。 北城是老城区,住的多是本地的贵人和有钱的人家。 南城是新城区,洋人和一些时髦青年喜欢聚集在那里。 杜聿航说的洋餐厅就是在南城。 沈南瑗进了这泷城许多日,还是第一回过桥。 眼前这南城的建筑果然和北城不太一样,多是中西结合的洋楼,街道也看起来更宽一些。 杜家接管了泷城之后确实在为泷城的发展做贡献,沈南瑗不由就想起了城外的那处安乐窝。 可惜了,这里却不是她的安乐窝。 不多时,那个洋餐厅便到。 怪不得杜聿航张口闭口洋餐厅的,那餐厅名字叫“y h一ney”。 杜聿航站在餐厅的外面指着门头上的一串字母,“买”买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他还挺会照顾自己面子的,一转头对沈南瑗说:“小媳妇儿,就是这里。” 沈南瑗对他颇为无语,只撇了撇嘴,跟在他的后面入内。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餐厅临窗的卡座几乎坐满,只余了最后面那个大的八人卡座。 杜聿航每回来都是坐在临窗的位置,下意识手一指最后的八人卡座,“走,我们坐那里。” 服务员支吾了一声,瞧了眼身后的张副官,一斟酌,展开了笑:“大少,今天有上好的雪花牛扒。” 杜聿航“嗯”了一声,拉长了脸说:“要两份一模一样的。” 服务员得了吩咐,陪着笑脸退了下去。 杜聿航这才咧开了嘴笑,“小媳妇儿,你放心,以后你跟我成了亲,我吃什么,就让你吃什么。” 不用问,肯定又是督军教的。 沈南瑗心里清楚的很,却偏偏发作不得。 军装笔挺的张副官如同一座雕像,严肃地立在卡座的旁边,等候大少的各种差遣。 不止是张副官,就连玻璃窗的外面,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士兵。 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壳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大少在这儿嘛! 也的亏大少是个傻子,要换成杜聿霖那厮,不定得被当成靶子刺杀多少回了。 忽然,吧台那里好像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那位置明明是我们预定的。” “杜大少怎么了?你们要上赶着巴结杜家,我们可不。” “子敬!不要胡说八道。” “怎么了?这泷城难道就只有他杜家是有权有势的,咱们在这儿的几位,哪个的家里不是政府的要员!就算一家不敌杜家的权势,绑在一起难不成还不如一个杜家?” 争吵声有男有女,声音里透着气急败坏。 沈南瑗只琢磨了片刻,便明白了,他们坐的这地儿原是人家提前预定了的。 想来是服务员不敢得罪杜大少,这才不曾提醒。 但不曾想,预定位子的也不是软柿子。 那位被唤作子敬的青年,穿着一身时髦的格子西装,头发作三七分,长相倒是英俊,但嘴唇略薄,稍显刻薄。 那些人中,就属他叫唤的最大声。 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性在他耳边咕噜了几句,他便一语不发了。 匡珊瑚是这群人中的女诸葛,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大智慧。 而是这几位自视为进步青年,也学着洋人的派头,打着尊重女性的名号从不反驳她的话而已。 匡珊瑚方才在赵子敬的耳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与那杜家兄弟是旧识,不若今天咱们与他们拼个桌。” 赵子敬这厢没了异议,还一再声明:“珊瑚,今天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匡珊瑚勾眼一笑,软糯糯地说:“子敬,我心里知道,这些人中啊就属你对我最好。” 赵子敬被灌了迷魂汤,只顾着晕头转向了。 沈南瑗这便瞧见那个红裙子的时髦女性面带微笑,一步一缓地朝他们走来。 张副官自然地挡住了她的路。 匡珊瑚也不着恼,还是笑着说:“这位长官,我是匡部长的小女儿匡珊瑚。” 匡部长? 张副官略一思索,想起来了,司法部的副部长姓匡。 他让开了路。 沈南瑗终于能近距离看清楚这位女性的正脸。 看她的年纪,应该与沈芸曦相当,就连妆容也仿似,描着细细的柳叶眉,面上的粉末有三四斤,红唇烈焰到了吓死个人。 妆感又厚又浮夸,沈南瑗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无独有偶,匡珊瑚也在打量着这位大少身边的女孩,稍微有些面熟。 长相倒是清丽,可她不施粉黛,对自己的容貌未免太过自信。 匡珊瑚径直略过了她,冲着杜聿航嫣然一笑:“大少,你好,我是匡珊瑚,你还记得吗?” 杜聿航的眼睛一眯,眼底全部都是疑惑。 张副官很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杜聿航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露齿笑笑:“你好。” 匡珊瑚只与这杜家的大少见过两面,要说交情吧,那两次也同这次差不多,客气到了疏离。 可人际关系还不就是这样,一回生两回生,没准儿这第三次就熟了呢! 匡珊瑚顿时又使出了她对男人的绝技,勾眼笑出了万般的风情,“大少,赶的如此巧,不若咱们拼个桌,也热闹不是。那儿还有副市长家的赵公子” “拼桌?” 杜聿航没懂她是什么意思。 张副官小声地提醒:“就是大家一起吃饭。” “不要,让她走。”杜聿航眉头一拧,果断地拒绝了。 匡珊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张副官也做不了大少的主,只能伸出了右手对那匡珊瑚客气地说:“匡小姐,请!” 匡珊瑚原先只当傻子好糊弄,却不曾想被人如此下了面子,她愤愤迈腿之际,服务生端着滋滋作响的牛排到了这里。 杜聿航开心地说:“小媳妇儿,你一会儿慢点吃,烫!” 这话听在匡珊瑚的耳里,只觉刺耳的要命。 匡珊瑚忽地想了起来,上回她好像听沈芸曦说沈副部长为了巴结杜家,将自己养在乡下的女儿接了回来,只为给杜家那个傻子当媳妇! 可那个丫头与沈芸曦长的也不太相象,她到底为何会觉得她面熟? 匡珊瑚悻悻地回了吧台前,不等人问,便说:“算了,咱们另坐一桌。” “怎么了?他不同意?”赵子敬不悦地嚷嚷了起来,“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匡珊瑚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生怕旁的人听到,她小声道:“不是!旁边那位是芸曦的妹妹!” “哪个妹妹,我怎么没有见过?”赵子敬伸长了脖子去看。 “哎呀,就是那个为了进城卖身给督军府的妹妹,不是一个妈生的。我嫌恶心,咱们还是另起一桌吧!” 这餐厅还有二楼,只不过这里的二楼不似一楼宽敞,乃是阁楼改建。匡珊瑚说完,就迈了腿,朝楼梯走去。 其他人也不再多言,愤愤跟上。 到底是年轻人,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服务生上了咖啡,几个人端起了咖啡,便热聊了起来。 匡珊瑚却还因着先前的被拒闷闷不乐,她起身同其他人说:“抱歉,失陪一下。” 便朝洗手间而去。 她对镜调匀了呼吸,再对着镜子勾眼一笑,确认了并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在,而是杜聿航那个傻子不懂欣赏。 她兴步回转,将好听见那几人谈论起前几日梨园的骚乱。 “我听人说啊那帮刺客凶残” “你何须听那些个没有亲眼所见的杜撰,倒不来问问我这个当时在场的人呢!”匡珊瑚强势加入了谈话,她倒是没有说假话,那日她还真的就在梨园。 枪战开始之际,她便和家中的随从躲在了二楼的洗手间,这才躲过了一劫。 说起那天的事情,匡珊瑚略微一回忆,陡然想起来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眼熟,今日这个在杜聿航身边的女性,那日似乎是跟在杜聿霖身边的。 匡珊瑚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大事情,简直要迫不及待和人分享了。 她坐都不曾坐下,又道:“哦,我忽然有件事情,要下楼打个电话。” 匡珊瑚冲冲下楼,正好撞见杜聿航拿了块面包,硬要喂进沈南瑗的嘴里。 她心里更觉不舒坦。 到了吧台,同吧台里的服务生说:“借一下电话。” 这便拨通了沈家的号码。 匡珊瑚盛气凌人地叫沈家的佣人唤来了沈芸曦,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芸曦,你可别怪我有好事情没想着你。后天我家举办舞会,邀请了杜家大少和二少,你可一定要来哦!还要带着你那位乡下来的好妹妹。” “我才不带她去!”沈芸曦怏怏不乐地说。 匡珊瑚将那日在梨园的所见简要一说,一双带着怨毒的眸子从不远处闪过,她捂紧了话筒,强调:“你可一定要带你那好妹妹同来,若不然咱们还怎么看好戏呢!” 李氏惊奇地说:“我不是同老爷说了,今日我与南瑗小姐原本是要去看戏的,可是中途遇见了督军府派人来接” 她故意停顿在了这里,从怀里掏出了手绢,胆战心惊地拍了拍胸口,又讲:“老爷,幸好我和南瑗小姐没去看戏。我回来的路上听说督军府的二少在梨园遭遇了暗杀,死了不少人呢!” 沈黎棠倒是也知道白天的那场骚乱,他仔细回味了一遍李氏的话语,顿时欣喜不已。 督军府来接看来那位大少果然对南瑗非常上心。 他的眼睛再投向沈南瑗时,俨然一副慈父的表情,“南瑗,累了吧!先吃点夜宵,好好休息。” 再瞪一眼沈芸芝,沈黎棠严厉地说:“你也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能不能长点脑子啊!” 又训苏氏:“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苏氏的脸色一僵,倒是聪明地服软:“是老爷,我一定好好管教芸芝。” 三更半夜的,沈黎棠一进了屋里,其余的人很快就散了去。 沈芸芝还有些不服气,却被苏氏拧了拧耳朵,提上了楼。 餐厅里,只余了沈南瑗和李氏两个人。 沈南瑗拿起了筷子,挑了挑面线。 李氏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我不会说的。” 沈南瑗抬了眼睛,只见李氏的表情变了又变,像是下定了决心,又说:“但南瑗,你得离杜聿霖远一点。” 现在沈南瑗就像是惊弓之鸟,一听见杜聿霖的名字就心惊肉跳。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我知晓的。可” 那就是个蛮子。 还是个木仓杆子特别硬的蛮子。 沈南瑗一想起他那副如雕刻过一般的美好躯体,便不由眉头紧锁。 躯体是美的,但人嗯,混蛋,在他这里算是褒义词。 李氏却听着她声音不大对劲,带了点绵软鼻音,眼睛也水汪汪的,便想岔了道。 人是让杜家二少劫走的,也不知吃没吃什么亏,可看着那小模样的可怜劲儿就不舍再问了。 “吃面罢。”她想,杜家那二痞子并不是南瑗和她能左右的。 沈南瑗乖巧点了点头,确实饿了。 要说跟杜聿霖犯冲,她的胃首当其冲,别提多虐了。 清汤面冒着滚滚热气。 手工做的面,跟后来外面卖的精细挂面就是有差别,面条更软,也更劲道。 沈南瑗想到她姥姥了,姥姥特别会做面食。 清汤面线汤头是用大骨熬出来的浓汤,面条吸收了汤汁的浓郁鲜甜,吃起来爽滑弹牙,十分有嚼劲。 面香四溢。 沈南瑗被热气熏着脸庞,玉白的小脸此刻透了红润粉色。 她吃东西专注,李氏顾忌场合也没再说什么。 等沈南瑗吃完宵夜,夜也已经深了。 “早点睡吧。”李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却听见她轻轻嘶了一声,这才仔细查看,看到胳膊上洇出的一点血迹,惊讶地问:“你受伤了?” 沈南瑗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血迹,估摸是被沈芸芝给碰出来的。“唔,没大事儿,有点擦伤。” 这便又想起了白日里的惊魂,原也算阴差阳错救了杜聿霖一条命,然而回头自己就把人药翻了。 估摸着等杜聿霖醒来,又该念着她的名字咬牙切齿了唉,这叫个什么事儿。 李氏看出她的停顿犹疑,又看了看她的伤,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你上回管我托人找的药” 沈南瑗讪讪一笑,意思很明显了。 就是用来对付杜聿霖的。 “我刚进城就碰到他了,孽缘吧。” 李氏沉默了一刻,“那我c再给你搜罗点。” 沈南瑗闻言有些啼笑皆非,点了点头回房休息去了。 这一整天的惊心动魄,从浴室里出来后消散许多。 沈南瑗把头发擦了个半干,穿着真丝吊带的长睡裙投进了大床的怀抱。 床头橘黄的灯光和书桌那里的遥相呼应,如薄暮下的荧光,为少女渡上一层柔和的光影。 她碰到了伤口,又坐了起来。 桌上放了药水还有姜汤,应该是李氏在她洗澡的时候拿进来的。 她把长发撩在一边,拿着棉签棒蘸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一边嘶嘶抽着冷气。 怕疼,要命。 沈元阑正要叩门,就从半掩的门缝中看到了这一幕。 橘光在少女头上打出薄薄的光晕,一张小脸表情生动,那是他从没见过的鲜丽颜色。 “咳c咳” “元阑?”少女回眸,看到了站在门口略有些紧张的身影。“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沈元阑经她一提醒,才觉着了手里拿着的分量,“啊c是,是拿几本书,我听见你跟芜屏说想找几本书看,就拿了一点。” 沈南瑗看向他手上的,头一本就是一本游记,当即双眼放亮下床走过去,“你也太贴心了吧!”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提了一句,没想到沈元阑却记下了,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这些都是你看过的?” “嗯。”沈元阑离得近了,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栀子香,越发腼腆。 沈南瑗从里头拣出一本,“这本工程c机械给我看?” 沈元阑的目光从修长白皙的手指移到书名,脸猛地红了,“这个拿错了的。”他抽回那本,步子又往后悄无声息地挪了挪,暗中屏住了呼吸。 “对了,你来得正好,帮我贴下。”沈南瑗把纱布和一卷绷带递给他,伸了胳膊。 沈元阑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书呆子,如今紧张得更是连话都不会说了,他拿着绷带绷直了身体,僵硬地给沈南瑗包扎伤口。 沈南瑗翻书,翻的是他拿错的那本,书上都是摘要,还夹杂着图纸,“你学这个?” 图纸是手工画的,竟然能看出一点科技感的雏形。 “不是,学校里不教,是我对这些感兴趣,自己学的。” “很厉害啊。”沈南瑗发自真心夸赞,小小年纪就是学霸型。 沈元阑的注意力却不在自己身上,他拧了拧眉问:“你胳膊是怎么伤的?你今天不是跟杜大少出去的?” 提起这个,沈南瑗就心虚,“就c不小心弄的,你别跟别人说。” 沈元阑抿嘴,身上的气势突然有所改变。 沈南瑗不明所以,看了眼包扎齐整的伤口十分满意,“谢谢你。” “三姐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的。”沈元阑突然道,语气似乎有点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土匪来了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她匆匆站起身走到临着巷子的窗户边, 果然看见门口停了一辆豪华轿车。 在轿车后面不远,是空无一人的巷子。 “南瑗, 你做什么?”李氏急急拉住了她的手。 沈南瑗像是才回魂似的,扒着窗户边的手稍微松了点儿, 一抬眼睛便撞进李氏担忧的眸子里,“三姨太, 这里是二楼,我知道的。” 就算是要逃,也不是这个逃法。她若鲁莽地跳下去,就算侥幸不摔断腿, 跑不出这个巷子也会被抓住。 李氏抓着她的手只觉发凉,不由也想到杜二少劫走沈南瑗时的那股子霸道狠劲儿, 如今直接上了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南瑗, 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南瑗那小脑瓜子里也正转法子,没主意的碰到更没主意的,反而稳了下来。 她回握了下李氏的手,“别慌, 来就来, 总不能吃人了。” 话是这么宽慰李氏的,沈南瑗心里却没底, 只是凭着一股气豁然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男人, 长袍儒衫, 俊逸修长,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与气质有点不符合,是如此灿烂单纯。 并不是杜聿霖。 而是 “大少?!”沈南瑗略显惊讶,提着的一颗心回落,生出十分庆幸。 沈黎棠正和杜聿航寒暄,往来都是一问一答,也聊不出什么花儿来,等沈南瑗出现不禁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南瑗啊,来,下来。” 杜聿航见她似乎笑容更甚,冲她招了招手,并不急着到她跟前,反而难得的显出了身上良好教养。 沈家一家子都在,打量这位大少,各有各的想法。 苏氏让人上茶招呼,但显然,这位不是懂茶客气的主儿,咣咣就把好茶当水一口闷了。 “正好有点渴了,谢谢。” “”苏氏觉着没把大女儿许过去是明智之举。长得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傻子,成不了事。 反倒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芸卉偷偷多看了两眼,比往日里更显得沉默了些。只有沈芸芝像瞧乐子似的,好歹顾忌沈黎棠没表现在面上,但对上沈南瑗眼神可就不客气了,满满的嘲讽奚落,对她往后嫁给傻子的日子可是十分期待。 沈南瑗直接略过了沈芸芝,压根没放在眼里,她只对杜聿航反常的‘乖顺’感到好奇。随即看到了杜聿航身边跟了一名穿军装的男人,但凡他有些过的举动,副官就会咳嗽,杜聿航立马就收敛。她被这一幕逗笑。 殊不知,她这一笑,反而让大厅里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神。 张副官是杜大少的随身副官,年纪甚轻,知晓沈南瑗笑的缘由,对视了一眼就紧张移开了去,耳垂都是红彤彤的。 “阿瑗,你真好看。”杜聿航咧着嘴笑,凝视她的目光如同盛了细碎阳光闪闪发亮,他又喃喃说道:“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仙女。” 沈芸芝原本被沈南瑗晾了当空气就不爽,再听他这话更是不痛快了,正要发表高论却接收到了苏氏警告眼神,怏怏不快地瘪了声。 沈南瑗则是笑意停顿,自然也看到沈家姐妹几个变幻的神情,心说这话可真拉仇恨。她转头对上家里主话的,“爹。”又看向杜聿航,深怕他说些有的没的,也怕沈黎棠提起前几日她晚归的事情,他会漏馅,于是抢了话,“大少,是找我出去玩儿的么?” “正是要去玩儿!”杜聿航当即响应,完全忘了他刚才想说什么。 沈黎棠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原想摆摆岳父谱儿把人留在家里,也能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他们两个要往外头跑,打乱了他的计划。“出去玩倒是好,就是南瑗患了伤寒,外面就算了罢。” 杜聿航看向沈南瑗问:“病了?怎么” “就前两天外面回来,好像受凉了。”沈南瑗站在了杜聿航身边截断了话,为了不露馅只得换上撒娇的口吻,“不过现在好多了,爹爹,我闷在家里两天了。” 沈黎棠见状牵起了嘴角,看着站一块的两人心底冒出了让他们独处培养感情的想法,遂点了点头,“好吧,南瑗刚回来没多久,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好好玩,那今天就劳烦大少了。” 杜聿航又听得后面一声咳嗽,那咧开了的嘴收敛了一些,矜持地笑,“沈伯伯,我会照顾好阿瑗的!” 沈黎棠闻言心情更是愉快,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去吧。 沈南瑗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反手抓了杜聿航的衣袖往外走,就像是被关久了的小雀儿期盼迫不及待去外面玩儿。 实则也只有李氏清楚沈南瑗这是怕穿帮。 “爸啊,你看她也太不矜持了!”沈芸芝看沈南瑗不顺眼,什么都能拿来做文章。瞧她这急吼吼的,总觉得有鬼。 不过她说的没有多少信服力。 尤其在沈黎棠乐见其成的情况下,“女孩子家的要少点刻薄,才能觅得好姻缘,你若再不收收你那脾气,将来可得犯愁!” 沈芸芝被刻薄两字伤到,站在大厅里反应过来一脸泫然若泣。“姆妈”阿爸从前可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沈家巷子外,两个穿着灰布粗衣的男人眼看着小轿车绝尘而去,一个掉转头去通知下了命令的上头,一个则抓了辆自行车蹬着追了过去。 坐在小轿车里的沈南瑗回想到刚才出门的排场,再看身边坐着的人。 杜聿航出门果然和杜聿霖不是一个风格。 张副官开着汽车刚拐出沈家的弄巷,后面立刻跟了了好几辆汽车。 大少出门气派很大,二少看似一个人出门,其实后面还带着一大帮的影卫。 这便能瞧出一个人的心机了,大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二少是个狡猾的猎人。 她抿着嘴坐在汽车上一语不发,实际上是在放空思绪。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航要带自己去哪儿,但只要不是在沈家就好。 看着杜聿航,虽然长相上是不同风格的俊逸,但两人的身上多少还是有些相似的气质,又或者说是血脉。 所以,她总是忍不住想到那个变态。 这就让人很忧愁了。 车子在临河的公园停了下来。 说是公园,其实仅相当于后世的小花园,沿着河建了一条绿化带,有草坪,也有座椅和大理石雕像。 河边有几个穿着贵气的小孩在放风筝。 杜聿航一看见花花绿绿的风筝就像被迷住了,兴奋指着那风筝原形毕露:“我也要那个风筝,要最大的那个。” 张副官好脾气地说:“大少别急,我立刻让人去买。” “我还要凤凰街的糖糍粑,北巷的热可可”杜聿航数着交代。“阿瑗,你想吃什么?” 沈南瑗听着他数了一串,怕是要野餐的节奏,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张副官顿时一阵头疼,这南辕北辙的,可要跑不少地方了。 “快去呀。”杜聿航不满催促,大有不照办就发脾气的架势。 张副官苦笑,“好,我这就去。” 杜聿航又指了指后头跟着的人说:“让他们远远的跟着,不许打扰我。”表情很是嫌弃。 张副官迟疑了片刻,看向沈南瑗。 沈南瑗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也看向了他。 张副官只好央求道:“麻烦沈三小姐照看好大少。” 沈南瑗这才信誓旦旦地说:“一定。” 张副官带了两三个亲兵,给张罗去了。 沈南瑗任由杜聿航抓着手坐到了临河的座椅上。 听说杜聿航是生了场大病,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但因为生性单纯,长相又酷似去世了的先夫人深得杜督军的喜爱。 沈南瑗暂且把他当成孩子,她没有多少和孩子相处的经历,只觉得眼前这位杜大少动若狡兔静若处子。 刚才还欢快地要风筝,这会儿就十分安静地坐在那里。 但,这样安静的时候不多。 “为什么蜻蜓要在水面上点一下点一下?” “那个小胖子的风筝飞不起来哈哈哈。” “我的风筝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沈南瑗:“”被魔音洗脑了一阵,脑子一抽,掐住他的下巴道:“小孩子的问题不要那么多。” “为什么” 沈南瑗脑门一抽,要控制不住她自己,她想说因为太吵,可是看着杜聿航那清澈的眼眸她突然又觉得自己很过分,最后只得尴尬说道,“因为回答不上来我会很不好意思。” 杜聿航安慰性地拍了拍她肩膀,慷慨地表达了“我不嫌弃你的意思”。 “”沈南瑗一口气哽住,抖了抖那只还握着自己的大手,“呐,还有,要一直像现在这样乖乖听话,别总捏我的手腕,男女授受不亲。” 杜聿航似懂非懂的表情,却仍没松手。 沈南瑗换了策略,秀气眉毛蹙起,“会弄疼我。就像我这样对你,你也不舒服对不对?” 杜聿航点了点头,松开了。 沈南瑗也放开了他,结果还没到一秒,手腕被杜聿航捧在手里呼呼吹气。 那热气拂过手腕,她猛地抽回了手。殊不知,这一幕还是落在后面不远推着自行车的男人眼里,慌张地连自行车倒了都不知道。 “乳娘说,吹吹就不疼了。” 沈南瑗脸上浮起红晕,虽然杜聿航是五六岁心智,但外表看还是个大男人啊,这种亲昵举动要搁别人那都是调情了!“我c我自己来就行。” 杜聿航的单纯一览无余,尽管如此订下婚期也是权宜之计。不出九月底,她就会离开泷城,离开杜家的势力范围。之所以现在不走,一个是没拿到身份书,另一个是还没想好去哪儿。要不过海去港城?那小黄鱼还不太够,得想法子再弄点。 “上哪儿弄小黄鱼啊”沈南瑗的心里念叨着小黄鱼,一时没防着,就说了出来。 “你想要小黄鱼?”杜聿航听见了,半知半解地问:“我有啊,我有很多呢!你要是想要,我可以全部送给你。” 沈南瑗正懊恼把话冲了口,就听到杜聿航这般阔气言论,“你c听错了。” 杜聿航有很多小黄鱼,她一点不怀疑,督军府的大少,把小黄鱼当玩具都不算什么。 她果断又摇了摇头,怎么能骗小孩子的小黄鱼! “我有很多!”杜聿航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画了个大圆圈。 沈南瑗动摇了,她丢弃了节操,很纠结地说:“你如果有很多很多的话,那就当我借你几条行不行?”借一点,解了燃眉之急,回头再还上可还行。 “可以啊!”杜聿航很是大气地说:“我一会儿就让张副官去拿。” 沈南瑗还是觉得不大好,“不行不行,还是不要了!” 杜聿航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我让他们谁都不许说。” 说张副官,张副官就到。 张副官举着个特大号的老鹰风筝还没走到近前,杜聿航就朝他跑了过去,叽里咕噜地交代几声,张副官又苦着脸离去。 大少交代了他亲自去办,他不办不行。 拿人钱财,就得使劲陪玩啊。 沈南瑗的腿都快跑断了,也没把那个特大号的老鹰风筝给放起来。 杜聿航还在后面不停地催:“你跑快点啊,你再跑快点。” 真想给这熊孩子一记爆栗。 好在,张副官很快回转。 沈南瑗眼巴巴地见他手捧着一个圆形的金鱼缸,缓步向她走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此刻心里有一万头羊驼汹涌拥挤着跑过去,把天真的沈南瑗践踏得渣渣不剩。 她转身就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叫你坏,叫你贪财,叫你骗小孩的钱”报应很爽啊。 后头的杜聿航很是委屈地问:“你去哪儿啊?你不跟我玩了吗?我都给你鱼了。” 沈南瑗又转回了身,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又指了鱼缸,哭笑不得:“跟你的鱼好好玩” 她负气走出老远,实则是气自己,没听到后面动静,一回头就看到杜聿航落寞站在长椅旁,一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的可怜模样。 作孽。 沈南瑗想拍死自己。 她又折回了杜聿航身边:“都玩了这么久了,吃饭去吧!” “你之前接触过木仓?” 沈南瑗一听他的声音,身体明显地僵硬许多,摇了摇头。 杜聿霖没有怀疑,毕竟最初沈南瑗在拿到木仓时是一顿擦木仓走火乱发射,他看在了眼里。 “作为初学者,你的表现很棒,或者我该问问,你从哪儿学的武术?”他玩味勾起嘴角,“乡下还有武馆?” 沈南瑗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地说:“乡下有避难的武师住过一阵学了点皮毛。” 杜聿霖不置可否,他走到酒柜前,拧开了喝过的半瓶红酒盖子,醒了半杯,轻轻摇晃着。 沈南瑗望着他的方向,似乎是无声抗议他的专|制看着他喝下了那杯红酒,默默在心底数起了数。 五八一百零一。 杜聿霖走到了沙发,揉了揉额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酒,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却一歪头睡了过去。 沈南瑗一直吊着的那口气,这时候才彻底松缓了。 她蹑手蹑脚靠近了点,看着杜聿霖毫无防备昏迷的俊脸,当即果断拎起包包转身出门。 开玩笑,知道杜聿霖是头狼,她早做了准备,包里的粉扑罐装的是迷药,为了把杜聿霖药过去,她整罐倒下去的! 沈南瑗也是赌,一出门,稳住了脸上神色,一脸若无其事地蒙混出去。 康山别庄是杜聿霖的住处之一,配的也是他的人,不过时间紧凑,大家只知道二少带回来个女人,却不知是个什么身份,也因此方便了沈南瑗出走。 而山庄门口,停着杜聿霖来时的车,许副官却不在,是个年轻的后生,看到沈南瑗行了礼。 沈南瑗原本打算绕过去离开,等经过的时候突然改了主意,“二少让你送我回家,沈副部长家。” “是。” 沈南瑗坐上了车,心里庆幸得意,康山别庄离城远着,没有了车,看杜聿霖怎么办! 汽车的尾灯在夜里亮起,投射两道光影,尘土飞扬。 在车子投身入黑暗后,别庄二楼主卧的窗户打开,杜聿霖站在窗帘旁,点着一根烟。 他从不喝开过口的水酒,即使是在自己的家里。沈南瑗的动作他在浴室那看得清楚,就是想看她的后招。 结果,那丫头跑了。 在继第一次敲昏他之后,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起了在梨园时她利落果决的身手,以及飞身扑来时的眼神,裹挟着他自己身体里越来越浓烈的欲望,陷入了沉思里。 沈南瑗在车里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心底涌上不祥预感。 自己好像又作死了一次,但好过让杜聿霖囚在山庄里,只要回了家,好歹沈家还能提供点庇佑罢! 她跟司机道了谢,飞快走进了沈家,仿佛回了家,才能彻底安了心。 此时已经是半夜,给她开门的佣人都睡眼惺忪的。 静悄悄的客厅里却坐了个人,那人见着沈南瑗就来了精神,一双铜铃儿眼放着光,“嗬,沈南瑗,你还晓得回家了!跟人私会到深夜,你还知不知羞耻了!” 沈芸芝的声音很大,她带着报复的快意,就是要惊动所有的人。 尤其是这个家的家长沈黎棠。 她还要姆妈和大姐看一看,她可不是没脑子的。 姆妈整天觉得大姐哪儿哪儿都好,可大姐还不是被这乡下来的给欺负了。 今儿,就且瞧她的。 沈南瑗原本就做好了回家接受盘问的准备。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朝她发难的居然是沈芸芝。 客厅里并没有其他的人,联想到前两次沈黎棠带人出门寻她的经历难不成沈黎棠又带人寻她去了? 沈南瑗的脑瓜子转的很快,她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和沈黎棠扯这件事情。 遇到故人是肯定不能说的,还有三姨太那里,不晓得是怎么跟沈黎棠说的。 沈芸芝见她不出声,以为她心虚,又高喊:“我沈家才不要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阿爸,三姐同人私会这么晚才回家,阿爸你快出来啊!” 沈芸芝这直白的操作,让沈南瑗一窒。 不过这倒提醒了她,原来沈黎棠是在家里的。 他没有出门寻她,多半是李氏从中做了些什么。 联系到这许多日,李氏表现出来的善意,沈南瑗便把赌注下在了她的身上。 在沈芸芝锲而不舍地叫喊下,楼上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苏氏穿着丝绸的睡衣推开了房门,不悦地道:“芸芝,你在鬼叫什么?” 这呵斥在沈南瑗看来假的要命。 而且更像是这母女几个串通好的。 沈南瑗不吱声,且等事情再发酵发酵。 毕竟她此时还没有出手就赢的机会。 苏氏下了楼,眼睛也终于从沈芸芝的身上挪到了沈南瑗这里。 她端着主母的架势,责问道:“是啊,南瑗,你怎会这么晚才回来?三姨太可是早就回来了!” 沈南瑗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哦,三姨太呢?” 她一点都没有向苏氏交代去了哪里的架势。 沈芸芝继续高喊:“阿爸,阿爸,三姐不服管教。” 别说沈南瑗了,就连苏氏都被女儿这种小孩子的直白告状方式给吓到了。 转念一想,没准儿这样真把事情办好了,索性由她。刚好,大闹一通,搅坏了二姨太的好事。 沈黎棠出门应酬,喝的半醉,也是天黑时才到家。 苏氏那会儿就想和沈黎棠说起沈南瑗的事情,可沈黎棠醉醺醺的却被二姨太勾|引,不等她借题发挥,就转身进了二姨太的房间。 那二姨太薛氏进门多年,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可不是绞尽脑汁痴缠沈黎棠。 可她也不想想,沈黎棠醉酒醉成了什么样,莫说薛氏没有生孩子的命了,就算有,她也不怕喝酒影响生出个傻子! 苏氏这一走神,就走的有些远了。 她自负自己尚有风韵,也深信沈黎棠对她是有感情的。若不然,当初也不会扶她当正室太太。 只不过,男人的感情啊,做不得数的。 当初哄她的时候,什么誓言都发过,可现在呢,有了两房姨太太,每月睡在她房间里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其余的时间不是和姨太太们睡,就是在外面鬼混。 沈南瑗等了半晌,苏氏居然默不作声了。 她心里觉得奇怪,就见苏氏的脸色一会儿一变,不知在想什么居然想到了出神。 说来也奇怪,沈芸芝都叫了这半天,沈黎棠还是没有动静。 二楼,沈芸曦和沈芸卉手挽手立在门前,冷冷看戏。 就连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沈元阑,手里握着书册,都站在在了他的门前,满目的焦虑。 沈芸芝见二姨太的房门仍旧紧闭,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沈南瑗,我今天就替阿爸教训你。” 说着,她扬起了手,作势要打。 只不过,沈南瑗的反应更快,抬手挡了一下,好死不死,沈芸芝的手打在了她的伤口上。 沈南瑗顿时疼的脸色一白。 沈芸芝一击不中,却得了机会又开始叫了:“阿爸,快出来啊,要打死人了。”简直没完没了。 楼上的沈芸卉看不过眼,悄悄地碰了碰沈芸曦,示意她去敲二姨太的门。 可沈芸曦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督军府走回的沈家,她略作犹豫。 沈芸卉皱着眉头,低斥了一声:“胆小鬼!”便自己动了脚。 沈芸卉径直走到了二姨太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阿爸,你快来看看,家里闹得不成样子了。” 她没有说到底是谁在闹! 楼下的沈芸芝不悦地瞪了瞪眼睛。 二姨太的房间里头好像传出了什么声音,沈芸卉竖着耳朵听了又听,干脆威胁起了二姨太:“二姨娘,你若再不唤醒阿爸,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吗?” 还别说,这回叫对人了。 先前沈芸芝鬼叫了那么久,沈黎棠却呼噜声动天,再鬼叫的大声一点,他也是听不到的。 但薛氏是醒着的。 今晚,沈黎棠在她身上并未折腾多久,便翻了个身,带着一身的酒味沉沉地睡了。 薛氏却睡不着,她一动不动,小心着沈黎棠留在她体内的子孙根,不要流了出去,心里紧张又失落。 她今年都二十八了,她想生个孩子,最好是个女孩。 这样,她在沈家的日子才能越发好过。 薛氏听见了外面的声响,却一动没动。 她才懒得管苏氏的女儿和沈南瑗的冲突。 她是表面上巴结苏氏不错,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谁让苏氏是太太而她是妾呢! 还有苏氏的几个女儿,一个一个鼻孔朝天,哪个把她放在眼里过。 听听,这老二又威胁起她来了。 薛氏在心里冷笑不已。 可就是这时,身边人的呼噜声急促断裂,他翻了个身子,闭着眼睛问:“怎么了?我好像听见谁叫我!” 薛氏扯着嘴角笑的很难看的样子,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哦,老爷,正要叫你呢!底下说三小姐回来了。” “三小姐回来就回来,这是她的家,她不回家还要回哪里?”沈黎棠没好气地说。 “是这样,今日老爷不是让三小姐和三姨太一块儿出去看戏!可三姨太是自己回来的,三小姐刚刚才回来。”薛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苏氏的战线,她卖个好给苏氏,也只是希望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 沈黎棠的酒醒了一半,他用手臂撑起了身子,不悦地皱眉。 薛氏赶忙拿了他的衣服过来。 沈黎棠满脸的不快,嘟囔着说:“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沈芸芝期盼了许久,真的等到沈黎棠披着外袍走出来的时候,她差点得意地大笑。 幸好忍住了,她指着沈南瑗告状:“阿爸,你看三姐,都这么晚了才回来。姆妈不过是关心她,就被她好一顿训,阿爸你快管管啊!” 沈芸芝的腔调,就好像是三岁的小孩在要糖吃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管。 沈南瑗脑补了一下,有些恶寒,不晓得苏氏母女是不是改变策略了。 沈黎棠的眼睛朝她看了过来,“南瑗,为何怎么晚才回家?” 沈芸芝兴奋地抢答:“肯定是同人幽会去了。 沈芸芝平日里就把自己一些用不上的东西搁在里头,那个房间早就成了她的附属。 沈南瑗一来她就得腾地儿,为此打心眼儿里不爽那乡下来的土包子。 “三小姐,屋子这几日都有通风,被套褥子也都是今儿个新换的,用栀子香薰过。” 家里的女佣引着沈南瑗上楼安置,因为她客气的一句“谢谢”心生好感,尤其她模样还娇滴滴的,又补了句道,“老爷可是期待您回家来,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唤我们就是。” “瞎殷勤。”沈芸芝跟在后面上楼,瞥见门口这一幕,冲那女佣没好气地横过去一眼,“反正也住不了几时,眼浅的东西。” 女佣低垂脑袋,并不敢反驳一句。 沈南瑗差点被个黄毛丫头给气着,她忽地想起来自己被接回沈家的目的,一阵堵心。 她思绪一转,转头故作不明地问女佣人,“什么住不了几时,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佣被问及,更显局促了,“三c不是,四小姐说话我也不大清楚。” 要跟杜督军府结亲这桩事老爷是下了命令封口的,暂且先瞒着一阵,怕的就是三小姐知道后觉得心凉。可但凡有眼睛的看到沈南瑗这等姿色去配个傻子,都觉得可惜,尤其这美人儿还温柔良善。 “四小姐玲珑乖巧,最受老爷喜爱,说话即是如此,三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可惜归可惜,也不是她一个佣人能左右的。 沈南瑗就没往下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她好意提醒,关上门休息了。 第二日,沈南瑗直到餐厅正对的西洋钟过了九点半才施施然下楼,她昨个翻来覆去约莫到凌晨才睡着,这会儿还发着懵,她晕乎乎地走下楼梯。 楼梯旋窗那洒落的晨光如在她身上拢了一层轻烟薄纱,和那一身烟云青色长裙相衬,腰细窈窕,肤白胜雪,叫人眼前一亮。 苏氏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一抬头也看见了人,少女姿色明朗,比起昨个的狼狈,眼下拾缀过后展露的面貌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在沈南瑗身上看到了白氏的影子,嫉恨怨毒就爬上了心头。 而沈黎棠在出门前特意交代自己要好生教养,可愣是没想到这乡下丫头一等就让她等了近两个钟头。 虽说心底满腹怨气,可她脸上愣是一点不显,笑容摆上脸,“南瑗醒了,早点给你留了。”她扬声叫陈妈,“去把早点端上来。” 彼时,沈南瑗正巧走到客厅,就听得一声细微嗤笑声,以及一句含糊似耳语的嘀咕着‘这算早饭还是午饭’。 她顺着声源瞧过去,看到了坐在苏氏旁的小妇人。一身旗袍剪裁贴身,曲线毕露,头发也烫着当下时髦新潮的波纹卷,妖妖娆娆,正是昨个介绍过的二姨太薛氏。 她挑了挑眉,未置声,随着苏氏老老实实坐下用早饭。 这在薛氏眼里,沈南瑗就是怯懦。也叫苏氏有手段,这就把人送去乡下养废了,好好的嫡出大小姐变成三小姐,就连被卖了都还傻傻替人数钱去。 “瞧这瘦的,多吃点儿。”薛氏一转脸就换了个样,就像方才那话不是她嘀咕的一般,对沈南瑗颇多热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包治百病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黎棠的眼睛一眯, 询问李氏:“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让你陪着南瑗出门?” 李氏惊奇地说:“我不是同老爷说了, 今日我与南瑗小姐原本是要去看戏的, 可是中途遇见了督军府派人来接” 她故意停顿在了这里,从怀里掏出了手绢, 胆战心惊地拍了拍胸口,又讲:“老爷,幸好我和南瑗小姐没去看戏。我回来的路上听说督军府的二少在梨园遭遇了暗杀,死了不少人呢!” 沈黎棠倒是也知道白天的那场骚乱,他仔细回味了一遍李氏的话语, 顿时欣喜不已。 督军府来接看来那位大少果然对南瑗非常上心。 他的眼睛再投向沈南瑗时, 俨然一副慈父的表情, “南瑗, 累了吧!先吃点夜宵, 好好休息。” 再瞪一眼沈芸芝,沈黎棠严厉地说:“你也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 能不能长点脑子啊!” 又训苏氏:“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苏氏的脸色一僵, 倒是聪明地服软:“是老爷, 我一定好好管教芸芝。” 三更半夜的,沈黎棠一进了屋里,其余的人很快就散了去。 沈芸芝还有些不服气,却被苏氏拧了拧耳朵, 提上了楼。 餐厅里, 只余了沈南瑗和李氏两个人。 沈南瑗拿起了筷子, 挑了挑面线。 李氏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我不会说的。” 沈南瑗抬了眼睛,只见李氏的表情变了又变,像是下定了决心,又说:“但南瑗,你得离杜聿霖远一点。” 现在沈南瑗就像是惊弓之鸟,一听见杜聿霖的名字就心惊肉跳。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我知晓的。可” 那就是个蛮子。 还是个木仓杆子特别硬的蛮子。 沈南瑗一想起他那副如雕刻过一般的美好躯体,便不由眉头紧锁。 躯体是美的,但人嗯,混蛋,在他这里算是褒义词。 李氏却听着她声音不大对劲,带了点绵软鼻音,眼睛也水汪汪的,便想岔了道。 人是让杜家二少劫走的,也不知吃没吃什么亏,可看着那小模样的可怜劲儿就不舍再问了。 “吃面罢。”她想,杜家那二痞子并不是南瑗和她能左右的。 沈南瑗乖巧点了点头,确实饿了。 要说跟杜聿霖犯冲,她的胃首当其冲,别提多虐了。 清汤面冒着滚滚热气。 手工做的面,跟后来外面卖的精细挂面就是有差别,面条更软,也更劲道。 沈南瑗想到她姥姥了,姥姥特别会做面食。 清汤面线汤头是用大骨熬出来的浓汤,面条吸收了汤汁的浓郁鲜甜,吃起来爽滑弹牙,十分有嚼劲。 面香四溢。 沈南瑗被热气熏着脸庞,玉白的小脸此刻透了红润粉色。 她吃东西专注,李氏顾忌场合也没再说什么。 等沈南瑗吃完宵夜,夜也已经深了。 “早点睡吧。”李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却听见她轻轻嘶了一声,这才仔细查看,看到胳膊上洇出的一点血迹,惊讶地问:“你受伤了?” 沈南瑗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血迹,估摸是被沈芸芝给碰出来的。“唔,没大事儿,有点擦伤。” 这便又想起了白日里的惊魂,原也算阴差阳错救了杜聿霖一条命,然而回头自己就把人药翻了。 估摸着等杜聿霖醒来,又该念着她的名字咬牙切齿了唉,这叫个什么事儿。 李氏看出她的停顿犹疑,又看了看她的伤,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你上回管我托人找的药” 沈南瑗讪讪一笑,意思很明显了。 就是用来对付杜聿霖的。 “我刚进城就碰到他了,孽缘吧。” 李氏沉默了一刻,“那我c再给你搜罗点。” 沈南瑗闻言有些啼笑皆非,点了点头回房休息去了。 这一整天的惊心动魄,从浴室里出来后消散许多。 沈南瑗把头发擦了个半干,穿着真丝吊带的长睡裙投进了大床的怀抱。 床头橘黄的灯光和书桌那里的遥相呼应,如薄暮下的荧光,为少女渡上一层柔和的光影。 她碰到了伤口,又坐了起来。 桌上放了药水还有姜汤,应该是李氏在她洗澡的时候拿进来的。 她把长发撩在一边,拿着棉签棒蘸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一边嘶嘶抽着冷气。 怕疼,要命。 沈元阑正要叩门,就从半掩的门缝中看到了这一幕。 橘光在少女头上打出薄薄的光晕,一张小脸表情生动,那是他从没见过的鲜丽颜色。 “咳c咳” “元阑?”少女回眸,看到了站在门口略有些紧张的身影。“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沈元阑经她一提醒,才觉着了手里拿着的分量,“啊c是,是拿几本书,我听见你跟芜屏说想找几本书看,就拿了一点。” 沈南瑗看向他手上的,头一本就是一本游记,当即双眼放亮下床走过去,“你也太贴心了吧!”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提了一句,没想到沈元阑却记下了,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这些都是你看过的?” “嗯。”沈元阑离得近了,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栀子香,越发腼腆。 沈南瑗从里头拣出一本,“这本工程c机械给我看?” 沈元阑的目光从修长白皙的手指移到书名,脸猛地红了,“这个拿错了的。”他抽回那本,步子又往后悄无声息地挪了挪,暗中屏住了呼吸。 “对了,你来得正好,帮我贴下。”沈南瑗把纱布和一卷绷带递给他,伸了胳膊。 沈元阑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书呆子,如今紧张得更是连话都不会说了,他拿着绷带绷直了身体,僵硬地给沈南瑗包扎伤口。 沈南瑗翻书,翻的是他拿错的那本,书上都是摘要,还夹杂着图纸,“你学这个?” 图纸是手工画的,竟然能看出一点科技感的雏形。 “不是,学校里不教,是我对这些感兴趣,自己学的。” “很厉害啊。”沈南瑗发自真心夸赞,小小年纪就是学霸型。 沈元阑的注意力却不在自己身上,他拧了拧眉问:“你胳膊是怎么伤的?你今天不是跟杜大少出去的?” 提起这个,沈南瑗就心虚,“就c不小心弄的,你别跟别人说。” 沈元阑抿嘴,身上的气势突然有所改变。 沈南瑗不明所以,看了眼包扎齐整的伤口十分满意,“谢谢你。” “三姐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的。”沈元阑突然道,语气似乎有点急。 “嗯?” 沈元阑却抬头定定看着她,三姐这样娇滴滴的,合该被好好护着,像家里几个姐姐那样娇宠长大的,却因为他的缘故在小时候被送到了乡下。 “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三姐的!” 他说得诚恳且郑重,沈南瑗一愣一愣的,这是沈家第二个向她释放善意的人,还是苏氏的儿子。 而他和李氏又有不同,李氏相较于他更有心机。 沈南瑗的神色动了动,伸出手盖在他柔软的额发上,“好呀,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么暖心的话呢。” 她揉了一把,发现手感不错,忍不住多揉了两把。 沈元阑顶着被她揉乱了的头发,眼睛亮亮的,有些可爱,却又绷着小大人的样子不喜形于色,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早点休息’就出去了。 沈南瑗坐在床上,回想起那孩子同手同脚的样子,突然笑倒在了床上。 她貌似,发现了个宝藏弟弟啊。 不过说到保护,沈南瑗瞥向床上散着的几本书,目光定在游记上,她想到了杜聿霖。 那个变态现在应该还昏迷着吧。 勾了蕾丝花边的床柔软陷进去,沈南瑗当即联想到几个小时前在康山别墅。 男人轻微的喘息声残留耳畔。 一时,竟思绪联翩。 按照她现代人的审美,杜聿霖的攻击性若不是太强,真的不失为一个合格的伴侣。 他的身材健硕,样貌周正沈南瑗想到这里,一巴掌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她就是母胎单身一万年,也不会想和杜聿霖发生点什么。 嫂子和小叔子,还有囚禁py,要死了,要死了! 沈南瑗在家提心吊胆了两天,怕杜聿霖来找她麻烦。 结果两天下来风平浪静,沈南瑗暗暗松了口气,窝在家里好生休养。 大概是定下了婚事,沈黎棠春风得意,没人敢在这时候去触他霉头,因此沈南瑗的日子也好过许多。 “婚期定在十月,是不是急了点儿?”李氏在沈南瑗房里,看着杜家派来的裁缝给沈南瑗量了身量在旁写写画画的,压低声音问她。 沈南瑗心说可不是着急上赶的,沈黎棠怕夜长梦多,而杜家 她也没底。 “这是从云南那边运来的新料子,三小姐可喜欢?”裁缝师傅看沈南瑗拣着他带来的几个样板布匹,赶忙介绍,比起初来时看到的惊艳,这会儿说话可利索多了。 这沈家的三小姐可比画报上的明星还要好看,到时候身上礼服一出,不晓得得造成多大的轰动,也能给他家的成衣铺做做广告。 “师傅您定吧。”沈南瑗敷衍地道。 对于自己即将出嫁这回事,沈南瑗的心里各种没底,一想起杜家那两个男人,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定下来婚服样式,裁缝师傅就走了。 沈南瑗感冒没好,发了点虚汗,没什么精神坐下了。 “这杜家出手可真阔绰,一套婚服就好几千大洋。” “好几千?!”沈南瑗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变音。 冬儿撇了撇嘴,不无艳羡地说:“是啊,城里最有名的云鬓阁,富家太太,小姐们都喜欢在那儿买,寻常一件衣服都得上百。” 沈南瑗只觉肉疼不已,她上回不过坑了苏氏两条小黄鱼,就觉自己有钱的要命,却不知,竟连套衣服都做不起。 李氏拿钩针给沈南瑗做的披肩上钩花纹,闻言笑了笑,“就冲着那虚名,也有人心甘情愿掏钱的。” 沈南瑗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女人的钱好赚。” 原本是闲聊来的,不过沈南瑗瞥见了李氏勾好的成品,眼前一亮,“三姨太你这双巧手简直是绝了。” 正说话,底下突然来了人,脚步声咚咚咚的。 芜屏跑上楼,急吼吼冲里头道,“三c三小姐,杜c杜少在下面等着您。” 杜少c杜——杜聿霖?!! 沈南瑗脸色陡的一变,又唰得白了。 挟持沈南瑗的男人瞪着眼睛在地上没抽搐两下就死了。 刀子直接穿过脖子,很是凶残。 沈南瑗吓的连表情都不会做了,垮着嘴角,却掉不出一滴眼泪。 她刚刚脱离桎梏,浑身虚软的厉害,脚如同不是自己的瘫软在地。 若说前一秒钟还有宏伟的志愿,她要做民国最时髦的女性。 这一秒钟就感谢上苍,女主光环强大,没有让她横死街头。 沈南瑗瞥了眼那个没有温度的男人,感受到他如炬般的目光,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头皮发紧。 杜聿霖因她匆匆的一瞥,微微挑起了眉。 眼前这个丫头,虽然脸色苍白,可看起来并不像完全受惊吓的模样,倒像是在强忍着一丝怒意? 这就有意思了能成功地猜测到他的意图,又对他的行为饱含着怨怒。 他接过了手下捡起来的木仓,这把勃朗宁跟了他多年,从不离身,这是头一回受人威胁,而扔到了地上。 而且,与其说他是受到了那个细作的威胁,倒不如说是受了眼前这丫头的威胁。 他缓缓地蹲下了身子,视线与她齐平,那一双美丽的眼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湿漉漉的嗬,假装无辜? “谢c谢二少,救命之恩。”沈南瑗说得心底老大不情愿,与他的目光对接了一下就闪躲开去,不料却被一冰冷物件抵住。 杜聿霖用木仓挑起了她的下巴,逼迫自己与其对视。 沈南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死变态,却又不得不迫于形势,向他看了过去。 少女的眼眸又黑又亮,杜聿霖从她的眼眸里看见了他自己,那两分浅薄的笑意森然,他并未开口。 “少c少帅准头真好。”沈南瑗很是尴尬,连咬牙切齿的劲头都没了,她拽紧了自己的小包袱,献媚地说:“有少帅坐镇泷城真是百姓之福,承蒙搭救万谢不辞。” 她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匆匆鞠躬了两回就打算开溜。 杜聿霖又慢慢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浮灰,冷冷开腔。“带走。” 沈南瑗的表情没绷住,顿时垮了下来。 她不似城里姑娘的浓妆粉黛,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累赘饰物,反而将那姣好面盘衬托的清丽脱俗。如今看来,即使紧皱着眉头,也不见一丝的做作。 杜聿霖余光瞥见,心底一种古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沈南瑗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被人推着前行。 杜聿霖这意思是把她当成那人的同谋了? 沈南瑗一时片刻猜不透这蛮人的心思,想着还要跟他接触,顿时遍体生寒。 那人最后的眼神让她生出一股不祥预感,头顶光圈的不止杜聿霖一个,男女主定律,见面就跟吸铁石一样还会过电。 言而总之无非就是——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天,她好特别。 夭寿—— 沈南瑗回想起刚才的情形,顿觉失策,未来人生一片灰暗。 大概人在面临重大危机的时候,脑子会特别灵光一点,沈南瑗走了还不到半里路就突然有了主意,急冲冲地喊了一声:“少帅。” 杜聿霖正在思忖今日的事情,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稍稍回正身子才从马背上回身看人,就看到了一张被眼泪糊满了的脸。 沈南瑗的手私底下都快把自己大腿根给掐肿了,才营造出自己想要的效果,可怜兮兮地说:“少帅,少帅,我跟那人真的不认识,就是无辜被他劫持的!求少帅饶命放了我,我保证再不出现在少帅面前,给您拖后腿!” 她演得卖力,最后一句更是发自肺腑,那双眼就愈发诚挚,像春雨浸润过一般的莹亮,即使那一脸狼狈都掩不住。 杜聿霖居高临下睥睨着,良久,在那期待的眼神里忽而轻笑了一记,“被我抓的人十有九个都这么说,可他们没有一个是真正干净的。” 沈南瑗对上他那似乎在说“你猜我信吗”的眼神,彻底哑了声,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杜聿霖在泷城那鬼见愁的名号不是白得的,在别的熊孩子上蹿下跳掏鸟蛋趟泥河的年纪,杜聿霖就单枪匹马挑了个土匪寨子,理由是对方劫了他从黔北运来的宝马。十三岁时一战成名,上了战场屡立奇功,因此受到杜督军偏爱,偏生还长得异常俊美,和那强大到变态的实力——总之,主角光环令人发指。 落在他手里意味着什么,沈南瑗即便有过心理准备,也禁不住身子发颤。 杜聿霖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掉转了马头朝前走了。 日头还没落,沈南瑗就被带到了督军府,这一道走得她两腿酸软,让她痛恨原主‘娇弱’,愣是没想到自己在杜聿霖下马的时候竟昏了过去。 杜聿霖用马鞭一拄,手下就正好扶住了沈南瑗,压根没让她近着身,不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是幽深几许。 “二少您回来了,太太那边说等您回来让过去一趟,您看现在是?”府里的下人候着了人,过来通传。一面说着,一面忍不住好奇往杜聿霖身后瞧,顿时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杜聿霖不满他窥视,身子侧了侧,正好挡住了他视线。 那下人就不敢再多看一眼,立马让了道请人过去。 这一背身,整个督军府都快传遍了,二少带回来个女人。 要知道,杜聿霖在女人那方面就过得跟寺庙里的苦行僧一样,还从没有人能入得了二少的眼。 可这次带回来的女人,美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赛雪的肌肤上残留着被用力抓握过的痕迹,即便是昏迷眼角还挂着晶莹泪珠,种种迹象都像是表明是自家二少强抢了良家少女,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往强取豪夺上靠。 而传闻里卖过花还是河边浣过沙的正主直到天色完全黑了才幽幽转醒了过来,入目就是极简的房舍,一眼望尽,角落还堆了一摞又一摞高高的柴火。 “”不知为何,沈南瑗是松了一口气的,如果醒来是在杜聿霖的房间那才叫惊悚。 “杜聿霖肯定是把我当成那人同伙了”沈南瑗自言自语,又觉得自己运气背极,明明是逃命怎么就撞了杜聿霖手里,还倒霉的跟什么细作扯上关联。 那细作一死,自己就成了头号嫌疑,指不定杜聿霖会怎么刑讯。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动静。 “少帅。” 听着门外的恭敬声音,沈南瑗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小脸也煞白煞白的,偏偏脑子就跟当机了一样一片空白。在听到那人哼应后,出现在窗户上的投影,沈南瑗身体先做出了反应,继续装昏死。 “她一直没醒过?” “没有,而且二少没说要怎么处置,所以”看守的回复。 杜聿霖摆了摆手,让人退了。 手下人私下面面相觑了一眼,想到白日里府里传言,退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沈南瑗过了很久都没再听到动静,整个人僵硬的厉害,却还是一动都不敢动,差点没给憋死。 最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南瑗悄摸地睁了一只眼,就看到对面方桌旁的男人挑了挑眉,似乎是嘲讽自己怎么不装了。 沈南瑗起了恼意,也不知他在那儿看多久了,自己这副样子在他看来一定很蠢,她气闷地坐起来,“二少,我真的是无辜的,您就放我回家吧。” “你的表现可圈可点。”杜聿霖拿了一方手帕,把落了灰尘的方桌擦了又擦,不一刻那帕子就瞧不出本来颜色,随即就被弃之如敝履。 沈南瑗看那帕子有点眼熟,再一摸,发现自己原来擦汗的那块不见了,“”对她,同书里金丝雀一幅作废的墨宝都要收进百宝箱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态度,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说说吧,交代的越多,你活命的机会就越大。” 她能交代什么!她来这个鬼地方,连半天都没到。 沈南瑗咬着下唇,表情苦巴巴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刚从乡下来的,就是路过,谁知道那么倒霉就被挟持了,幸亏少帅把恶人击杀,少帅的救命之恩,我感激不尽!” “什么都不知道的乡下毛丫头,却能知道我?”杜聿霖眉眼含着意味不明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耐心不多,也有的是法子让你吐露实情。” 沈南瑗一双圆溜的杏仁眼此刻瞪得更圆了,惊恐一览无遗,她是当真信杜聿霖会对她施刑。 因为他变态啊!做人一点都不善良。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这一开了头,白日里一直忍着的委屈再也收不住,“我知道你有什么稀奇的,你也别小看乡下破地方,我平日里都有看书的。” “戏文里不也是这么演的,你不救我,我只得自救,这还有错了么!” “我看过你的画像,认识有什么稀奇的!” 沈南瑗一边哭一边说,说到最后哭得更惨了。 杜聿霖身体微有僵硬,只是隔着点距离,何况沈南瑗正沉浸在悲痛中根本没发现。他哑着嗓音不耐烦道,“哭什么!” 沈南瑗也不管,哭得既委屈又伤心,本来么,她好好地想追个文,烂尾了不说,还被迫穿了苦逼的金丝雀女主。 泥煤,要不是她神经够大,她早就一头撞死,直接大结局了。 她哭到最后打起了哭嗝,一下冲散了那气氛里的悲戚。 她也不想的。 杜聿霖:“” “现在就哭,一会儿我保证你哭的更伤心。”杜聿霖的语气冰寒,可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这丫头偏就多了耐心,就像是进门的时候想看她能在地上装多久,又譬如现下她哭成个花猫似的,却愈发觉得她有意思了。 再往前说,就是带她回府,也出人意料。 往常这种情况,不关她进军政府的大牢,也是随意找个地方关押。 完全不知道杜聿霖此刻想法的沈南瑗也就是伤心了一下子,就开始寻找时机。 她余光里一边悄悄瞟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娇小的身躯。 她惯会看人脸色,打刚刚开始为自己辩白,就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挪到了他面前,似乎是要面对面控诉。 沈南瑗瞅准了时机,故意软了身子似的往杜聿霖的身前一扑。 杜聿霖抬手就挡开了。 他并不把她那身娇体软的重量放在眼里,但少女身上的香气扑鼻。 这种香气竟不似普通女人身上的胭脂味那么冲鼻。 他不自主就蹙了下硬朗的眉峰,方才本能挡开的反应过去,现在手掌心里似乎还有那柔软的触感。 沈南瑗趁他走神,下赌注似的猛地迫近,在他不置信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手刀利落砍下的样子。 她一击得手。 阿弥陀佛,那个善哉善哉。 沈南瑗同时在心里默念着:希望女主光环继续强大。 然而作者却在底下说,小说就这样大结局了。 原本只想看个肉爽肉爽的文,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堵心烂尾结局。 沈南瑗彻底炸了。 在文下愤怒留言:‘作者粉转黑,江湖不见’! 一转眼功夫附议楼层从1加到了10086还在往上加,她那条留言高高飘在了首页,甚是壮观。 直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沈南瑗都还觉得心塞。 天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的小夜灯却忽然飞快闪烁了两下。 沈南瑗陷入了深度睡眠—— 天光透亮,光线直照的刺激感让沈南瑗抬手挡住了眼睛。等她适应了光亮往前看时,却突然像是被定住了。 她面前的是块巍峨壮观的石牌坊,上有对联:日月垂光星辰昭卬c山泽通气风云会时,中间则是浓墨重写的泷城二字。 “我一定是没睡醒吧。”沈南瑗盯着泷城二字睁眼闭眼,却仍是没有改变。甫一低头又看到了身上绝对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粗布蓝裙,还有垂在胸前又黑又长的麻花辫。 她伸手拽了拽,一阵头皮发紧。 “嗳,让让,让让,姑娘别堵着道儿啊。” “老板住店么,还是要用饭啊,咱们这刚从沪城新来的大厨,包管你吃到正宗的本帮菜~” 周遭形形色色,吆喝声,时空如同错置。 沈南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过往的行人进了城里,她目光怔怔看着皙白手腕上那只通体翠绿的玉镯子,而不是原来她忍痛买来的卡地亚手镯,“这是” 她还是没有癔症过来。 “穿书,惊不惊喜?”那微是尖细的女声伴着回音生出一股阴恻感,“攻我首页,毁我声誉,沈南瑗,你能你上啊。” “!!”脑海中轰的一声,直炸的她心肝乱颤。沈南瑗一回头再看那石牌坊,头皮兀的发麻,内心一万句p都不足以表达愤怒之情了。 “小哥,现在是几几年?”沈南瑗仍旧带着一丝期颐,随便拦了个人问。 “万立6年。” 沈南瑗微微晃了身形,再环顾四周,不禁悲从心底而来。 难怪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可不就是书里开篇金丝雀被接回家的场景么! 满心以为父亲还惦念亲情的金丝雀被接到城中,才得知父亲的目的是让她嫁给泷城杜督军心智残缺的大儿子杜聿航,开启了苦逼女主的模式。 “多谢。”她仓皇道了声谢,想也没想转身就逃。开玩笑,留下自己去体验这变态的剧情吗?当然是从源头扼杀! 她跑了,剧情就无法展开,就不会碰到杜督军行事乖张又变态的二儿子杜聿霖,更不会被囚禁py了好么! 此时天近黄昏,路上多是些穿着长衫马褂的行人,也有如她一般穿着布裙的女子。 衣裳用的料子多是宝琳公司前年刚推出的新式布料,这料子价格不贵,且不褪色,一上市便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喜爱。 她这一身粗布蓝裙,是原主那好继母寄到乡下的料子做成的。 就这么几块破衣料,原主便以为她那个好继母可以亲近。 沈南瑗却不能苟同,这般老气款式,也亏得原主肤白貌美,艳若桃李,是泷城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才能够轻松驾驭。 可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落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沈南瑗忍不住喃喃自语:“红颜祸水啊!” 沈南瑗现实中是个雷厉风行的时尚女主编。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觉得凭着自己的能力即使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也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瓮中捉鳖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屋外的阳光正好。 院子里头,沈芸芝故意拉起了小提琴。 她根本就不会拉, 拉出来的声响简直难听极了。 沈南瑗捂着耳朵,翻一个身,彻底醒了。 这时, 楼下的西洋钟有规律地敲了八下。 沈南瑗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 望着那雕花的大床,纱幔轻垂, 还是觉得这一幕很荒唐。 李氏进来的时候,她就那么睁着眼躺着。 因为思绪混沌,眼神显得迷离慵懒。 一头乌丝缠缠绕绕在枕边,衬得肌肤白嫩剔透。 “醒了可得起来了,老爷在下面等着,说是要带你一块出门。”李氏轻声道。 沈南瑗歪着头看向李氏, “爹说了要带我去哪儿吗?” 李氏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早上的时候督军府来了人, 说是请老爷过去。” “杜督军呐?”沈南瑗喃喃, 手指勾缠了发丝转了转, 不知在思忖什么主意。 李氏正要说点什么,见女佣进来就没说,果然是来请沈南瑗的。 沈南瑗本来就没了睡意,不费什么功夫就把自己收拾好了。 裙衫还是包袱里带来十成新的, 收腰做得不好像是孕妇装, 她自己动手用丝带如穿针引线般弄了个小花扣, 一下变得不同。 原本还愁沈南瑗没得体衣裳,李氏看了看自己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不由失笑,收了起来,却被沈南瑗眼尖发现。 “这衣裳” “前些年给我妹子做的,结果没想到她用不上了,也就没机会送出去。” 沈南瑗自然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低落,转而问:“是要送我的么?” “要是你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沈南瑗怎么会辜负她的善意,两套衣裳的料子远比她身上要好多了。 李氏很是喜欢她这般直爽,展了笑靥,眉眼也跟着生动起来。 “我帮你梳妆?” 沈南瑗拿自己的头发没辙,正好有人帮忙,就放任去。“谢谢三姨太。” 这一答应,就上了贼船。 李氏完全把她当作了洋娃娃,身边侍候的冬儿从她那搬来了不少化妆品。 沈南瑗之前就是做杂志,涉及这方面,但亲眼见了复古的化妆品还是挺新奇的。 小支的丹祺口红,还有铁盒装的西蒙香粉蜜c指甲上光液c粉蝶霜 她看得稀奇,李氏已经拉着她坐在了老式的花梨木梳妆台前。 阳光透过窗子洋洋洒洒落下,空气里飘来秋桂的淡淡甜香。 镜子前的少女,双颊红润细腻,一头乌丝如瀑布垂在肩后,巴掌大的小脸不施粉黛素净可人,眉眼间藏不住的灵动秀气。 十五六的年纪,最是天真无邪。 李氏与镜子里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对望着,不由心中发软。 青丝细挽,只留有一小撮长长的垂在右侧编成一股细细长长的辫子,再绕回用点翠蝴蝶发卡别住。 冬儿替她抹了点腮红,只一点,就如粉霞晕染,很是增色。“三小姐真好看。” 她对着镜子惊叹。 这也恰是沈南瑗心底想的,原主的底子当真是好得没话说,无怪后来得了泷城第一美人称号,眼下就可见一斑。 过了约莫大半个钟头,两人才一块下了楼。 底下原本等得不耐烦的沈黎棠在看见沈南瑗的那刻,什么怒意都消了,看得呆了。 李氏有一双神来之手,给沈南瑗描了个淡妆,螓首蛾眉,效果却是极好的。另还别有心意地在沈南瑗袖子上绣了两只翩翩细蝶,小小的,仿佛不经意停驻,在举手投足间,摇曳风情。 “爹。”沈南瑗过去,乖巧唤了一声。 沈黎棠此时也是一身正装,外面罩了件青墨色大风氅,里面是白色竖条纹的西装,搭配同款领带,领夹一丝不苟,上衣的口袋上坠着块金表,金表链子泛出金光,派头十足。 “爹今天真帅气。”沈南瑗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这幅小女儿神情,如今这年纪做起来一点都不矫柔造作,反而有点憨憨的,十分可爱。 沈黎棠很是受用,再看沈南瑗心底不止一丁点满意。 这么一打扮,当真看不出一点乡下养着的痕迹,就是比城里那些名媛淑女都没差了去。 沈芸芝叫眼前这父慈女孝的画面刺激,没忍住哼出了声,刚好没人说话,引起了注意。 沈黎棠扫了过去,“芸芝,你对你三姐的话有什么异议?” 沈芸曦飞快踩住了沈芸芝的脚,又挪开,“是我不小心踩到妹妹。我觉得爸,你比电影里的黎祥还要帅!” 沈黎棠还是挺喜欢这知书达理的大女儿的,故此她说话就不追究真假了。 而沈芸曦一身粉色洋装,温婉大方,俨然是个大家闺秀。 “芸曦也一块,走吧,别让督军那边等。” 沈南瑗原以为就带她一个,看着半路杀出来的大姐,眸子染上狐疑。 难不成昨个苏氏受刺激太大,为了不让她如意,想让沈芸曦嫁给督军那个傻儿子? 她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她志本就不在此,无非就是被困这里,借用一下“嫂子”的名分,压一压那个狂妄的杜二少。 只不过,她要是没了用处的话,苏氏不定得撺掇沈黎棠怎么对待她 “妹妹,我习惯坐后面,你坐前面好不好?”沈芸曦回头问她。 沈南瑗点了点头头,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沈公馆门口,苏氏目送沈黎棠带着俩孩子离开,尤其在看到沈南瑗不得已独自一人坐在前面时浮现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眸子里还闪着得意的精光。 不枉费昨个费了半夜,才磨得沈黎棠同意带上芸曦。 芸曦不愧是她的好女儿,稍稍点拨,就表现得令人非常满意。 况且等入了督军府,沈南瑗就晓得厉害了。 只是她回想起,方才见到沈南瑗时的情景,心底浮起一层隐忧。 沈南瑗的容貌跟白氏有七八成像,那白家是怎么败的她突然不敢往下深想。 从沈公馆开车到督军府,花了不到二十分钟,沈黎棠拨弄着怀表时,沈南瑗瞥了一眼,就老老实实跟着下了车。 看着门前那熟悉匾额,沈南瑗心里有些打鼓。 听说杜聿航是个傻子,饶是有心理准备,她也担心自己一会儿会不会受惊。 杜督军今日特地留在府中接待沈黎棠,对沈黎棠来说是莫大荣幸。 在泷城地界,说杜督军是土皇帝也不为过,但凡沾点亲都能得到不凡好处。 沈黎棠跟着佣人进门,还不忘回头叮嘱两个女儿别乱走,也别惹出乱子。 “爸放心,我知晓分寸的。”沈芸曦应声,即便是对这地方好奇也始终表现落落大方。 而沈南瑗亦步亦趋跟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天把杜聿霖敲昏的一幕。 晃个神的功夫就看到沈黎棠略有不满的蹙眉,当即道,“我会跟紧大姐的!” “”沈芸曦轻挑了下眉,有种被拉下水的错觉。 “沈先生,太太请两位千金去花园喝茶,聊聊天儿。”画琅得了杜夫人的吩咐,在沈黎棠去督军那里前拦截到了人。 沈芸曦抿了下嘴角,眼里掩过一抹精光。 杜夫人,就是杜聿霖的亲生母亲,督军府的主母。 沈南瑗则暗暗蹙了下眉头,那位杜夫人回想起书里零星的片段,她可是认定是原主勾引了儿子,作妖作个不停。 这回换作杜聿航,又不是亲儿子,自己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画琅在前面带路,实则也在暗暗打量她二人。她是夫人的心腹,自然要替夫人看得仔细。 这沈南瑗容貌出色近妖,八字与大少相和,另一个看起来倒像是端庄的淑女。 “听闻夫人和二少母子感情深厚,为了夫人喝上一壶好茶,就连西洋的伯爵红茶都搜罗来。我知道夫人好茶,特意带了点自己制的。”沈芸曦示好地拿出一小罐子茶叶,包装仔细,显然花了心思。 又取了一盒,“这是大少和二少的。” 沈南瑗看她像变魔术似的拿出几个罐子,以及提到杜聿霖时那一抹并不显眼的红晕,一下回过味来。 “沈大小姐真是客气了。”画琅笑盈盈的,目光落在了那罐子上,“夫人好茶,却有点癖好,那就是只喝二少送来的。” 她顿了顿,又道,“大少倒是喜欢,二少那就算了,他没有喝茶的习惯。” 画琅只收了一罐子,转手就给了旁人让人拿去大少院子。 还不忘特意叮嘱是沈家小姐的心意。 “这”沈芸曦咬唇,面上划过一抹惊慌,只是送出去的就再拿不回来。 万一教人误会 沈南瑗倒是察觉了沈芸曦的心思,心底暗忖自己费尽心思想逃离的火坑,偏就有人一股脑的往下跳。 杜聿霖那变态有什么好的! 画琅引着人到了花园,不过空无一人。 她招呼二人:“夫人方才还在,估摸有事离开,两位先等等,我去泡茶。” 沈芸曦道谢。 沈南瑗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 偌大的花园里,就剩下姐妹二人。 沈南瑗瞥见桌上色泽诱人,还十分精巧的糕点,忍不住拿了一块。 “主人家都不在,你就吃上,怎么这般贪吃的!”单独相处,沈芸曦虽然维持着面上笑意,可语气里仍是泄露一丝嫌弃。 “既是招待,那就是可以吃的,大姐要不要也吃一块,这红豆糕糯叽叽的很好吃呢!”沈南瑗仗着年纪小,天真娇憨捏来即是,心思却活泛的很。 照杜夫人的心性,保不准在哪个角落看着呢。 她不装得傻一点,让人放心点怎么行。 沈芸曦推开了那块红豆糕,“你自己吃罢。”再看她那憨傻样,心想果然是乡下土包子,连个糕点都觉得稀罕,怪丢人的。 可就这么看着,她心底突然有了主意。 然而作者却在底下说,小说就这样大结局了。 原本只想看个肉爽肉爽的文,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堵心烂尾结局。 沈南瑗彻底炸了。 在文下愤怒留言:‘作者粉转黑,江湖不见’! 一转眼功夫附议楼层从1加到了10086还在往上加,她那条留言高高飘在了首页,甚是壮观。 直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沈南瑗都还觉得心塞。 天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的小夜灯却忽然飞快闪烁了两下。 沈南瑗陷入了深度睡眠—— 天光透亮,光线直照的刺激感让沈南瑗抬手挡住了眼睛。等她适应了光亮往前看时,却突然像是被定住了。 她面前的是块巍峨壮观的石牌坊,上有对联:日月垂光星辰昭卬c山泽通气风云会时,中间则是浓墨重写的泷城二字。 “我一定是没睡醒吧。”沈南瑗盯着泷城二字睁眼闭眼,却仍是没有改变。甫一低头又看到了身上绝对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粗布蓝裙,还有垂在胸前又黑又长的麻花辫。 她伸手拽了拽,一阵头皮发紧。 “嗳,让让,让让,姑娘别堵着道儿啊。” “老板住店么,还是要用饭啊,咱们这刚从沪城新来的大厨,包管你吃到正宗的本帮菜~” 周遭形形色色,吆喝声,时空如同错置。 沈南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过往的行人进了城里,她目光怔怔看着皙白手腕上那只通体翠绿的玉镯子,而不是原来她忍痛买来的卡地亚手镯,“这是” 她还是没有癔症过来。 “穿书,惊不惊喜?”那微是尖细的女声伴着回音生出一股阴恻感,“攻我首页,毁我声誉,沈南瑗,你能你上啊。” “!!”脑海中轰的一声,直炸的她心肝乱颤。沈南瑗一回头再看那石牌坊,头皮兀的发麻,内心一万句p都不足以表达愤怒之情了。 “小哥,现在是几几年?”沈南瑗仍旧带着一丝期颐,随便拦了个人问。 “万立6年。” 沈南瑗微微晃了身形,再环顾四周,不禁悲从心底而来。 难怪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可不就是书里开篇金丝雀被接回家的场景么! 满心以为父亲还惦念亲情的金丝雀被接到城中,才得知父亲的目的是让她嫁给泷城杜督军心智残缺的大儿子杜聿航,开启了苦逼女主的模式。 “多谢。”她仓皇道了声谢,想也没想转身就逃。开玩笑,留下自己去体验这变态的剧情吗?当然是从源头扼杀! 她跑了,剧情就无法展开,就不会碰到杜督军行事乖张又变态的二儿子杜聿霖,更不会被囚禁py了好么! 此时天近黄昏,路上多是些穿着长衫马褂的行人,也有如她一般穿着布裙的女子。 衣裳用的料子多是宝琳公司前年刚推出的新式布料,这料子价格不贵,且不褪色,一上市便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喜爱。 她这一身粗布蓝裙,是原主那好继母寄到乡下的料子做成的。 就这么几块破衣料,原主便以为她那个好继母可以亲近。 沈南瑗却不能苟同,这般老气款式,也亏得原主肤白貌美,艳若桃李,是泷城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才能够轻松驾驭。 可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落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沈南瑗忍不住喃喃自语:“红颜祸水啊!” 沈南瑗现实中是个雷厉风行的时尚女主编。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觉得凭着自己的能力即使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也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 可这世道并不太平,她得事先想好了落脚地。 像是映证她的想法。 大街的另一边忽然就传来了骚乱的声音,先是走的好好的人,慌乱地往回跑,接着便听见砰砰的几声。 沈南瑗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放炮了,可街边的小贩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一看就不是放鞭炮那么简单。 “杀人了,杀人了——” 她慌张地跟着人群退到了街角,才退了两步,便发现街的另一边列队跑过来了一小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个个的手里都端着长木仓。 还有一人最是威风,军装的样式也和其他的小兵不一样,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捏着短木仓,朝着她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木仓。 子弹仿佛擦在她的耳边过去,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沈南瑗打电影上看过更为震惊的场景,可电影毕竟是电影,有画面感,却不能身临其境。 而现在,她整个人都懵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把短刀突兀地抵在了她的喉间,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两个字——我去。 用倒霉这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遭遇。 沈南瑗大脑当机了片刻,当即选择自救。 她斜到了背后人的性别,合着他狂乱的心跳,颤抖着声音劝说:“大哥,有话好说。” “别废话!”背后之人厉声道。 “都这种要命的时刻了,我肯定不说废话,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沈南瑗生怕他不相信,眼看骑着马的男人越逼越近了,硬逼着自己示弱出了哭腔。 她的声音本就纤细柔美,听的背后之人不由就心软了半分。 可他这时哪还有时间可怜别人呢! 抵在喉间的短刀,比之方才,似乎轻力了不少。 停顿了片刻,沈南瑗接着说:“大哥,你肯定比我更了解追你的是什么人!我跟他又不相识,他要是个残暴的性格,又怎么会管我死活的!” 他眼睛里的凶光直射,压低了声音,“放心,全城的百姓都看着呢!他杜聿霖就算残暴,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只要我一出城门,我便放你自行离去。现在,你只哭便好,哭得越惨越好。” 谁? 杜聿霖! 沈南瑗一颤,在这紧迫的时刻,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居然是原书里对他的一段描写—— “杜聿霖同那交际花说笑,不经意似的攀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她顿时笑了起来,那笑灿烂极了,心想着众人都说惹不得的杜二少也不过如此。可她的笑片刻就凝固在了嘴边,这是她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表情。杜聿霖一手砍向了女人的脖子,接过了副官递来的帕子,将手指擦拭干净,嫌弃地扔了出去。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投怀送抱c自以为是的女人,并不是所有的漂亮女人都适合做细作。” 沈南瑗能说自己是吓哭的嘛! 眼前,英俊帅气的军官跨下了马,蹬着黑亮的皮靴,一步一步地踱到了她的正前方。 沈南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是为了他军装包裹下的结实大长腿,而是为了自己即将不保的小命。 作为一个有可能活不了一章的女主,她突然深感悲伤。 杜聿霖停下了步子,微微抬眉,顷刻间便有了决策,他淡淡地开口,不容人反驳地说:“开木仓,这女人是他的”同党!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沈南瑗便急急地打断了他,哭的梨花带雨:“少帅,你总算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少帅救命啊!” “原来你是杜聿霖的手下,怪不得方才想劝我投降!”背后之人气急败坏地说着,抵在她喉间的匕首,顿时划破了她如雪的肌肤,渗出了鲜红的血粒。 这就好玩了。 原想栽赃的杜聿霖,反倒被栽赃了。 那些听见他吩咐纷纷端起木仓的士兵,面面相觑。 他杜聿霖虽以残暴闻名,但对待自己人却从不苛刻。 若今日传出他抛弃自己人的名声,恐怕会寒了很多人的心。 杜聿霖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她的眉目如画,唇红似妆,一张妩媚的小脸煞白煞白,想来是因为紧张。 他起初断定了此女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想着故意说她二人是同党,只等那细作慌乱,可如今,他并不会这么认为了。 杜聿霖扬了下嘴角,慢慢地把手木仓扔到了地上。 他褪下了黑色的手套,妥协似地举起了双手,“我放你离开,你放了她。” “我怎知你是不是在诓骗我?” “我堂堂杜家二少,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一前一后两个男人,隔着她讨价还价。 沈南瑗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却在这时,她瞧见杜聿霖的眼睛悄悄地往左边移动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错与否,赌|博似的头往左偏。 千钧一发的时刻,杜聿霖随手甩出的一柄飞刀像方才那颗子弹一样,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速度之快,连眨眼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沈南瑗的眼泪都被吓回去了。 作为一个大难不死的女主,她在想大难之后很可能也难有后福。 受外来洋人们的影响,泷城也刮起了一股西洋风,但凡有点钱的人家里都有一两件西洋玩意儿,督军府也不例外。 杜夫人早前留过洋,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个精致东西,手腕上的瑞士表品牌正是由《不爱江山爱美人》成名的童月娟代言。不过杜夫人手上和市面上的不同,是镶了无数颗小碎钻的,完全纯手工定制,价值自然也不可比。 现在那手重重拍在书桌上,气愤不平,“让那小贱人跟我一块操持聿航的事情,就凭她那个卖鱼的爹,也配跟我提一块儿么!” “夫人您先别上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六姨太刚过门没多久,督军宠”她斜到了夫人狠厉眼光当即收住口,又转了话题:“督军要您和六姨太操办大少婚事,那这桩婚事当真是板凳钉钉没的回转了?” “回?”说起来杜夫人越发没好气,正主儿都抓着人家小手不撒开了,还转个什么,她只要一回想起督军当时的满意劲儿就一阵头疼。 她急急出声道:“画琅,你把你捡的那信给我。” 画琅连忙把在花园里捡到的信递了过去,“这是那位大小姐掉出来的,可上头的名字却是那位三小姐的。” 杜夫人本就信命理这回事儿,拿了仔细研看,越看越不对劲。 她打开了抽屉,拿出沈黎棠送来的八字一比对,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蒙骗吧?”画琅说的是个疑问句。 正是这时候,杜聿霖在外面叩了叩门。 “妈,在歇着么?” 画琅听出声音主人,立刻转了话头,轻快地说:“夫人,今天二少回来得早,可要及早准备晚饭?” “嗯,去吧。”杜夫人把那红纸飞快收起,一边应了杜聿霖,招呼人进屋来,“你上回拿来的西冷红茶怪好喝的,我送了马太太那儿两盒,剩得不多,回头再给我捎点来,用得上。” 杜聿霖却没有闲话的心思,开门见山直问:“大哥和沈家那姑娘的婚事定了?” 杜夫人怔愣,“定了,怎么了?”她似乎是觉得有些奇怪,又说:“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父亲那里早有盘算,如今见上一面,不过是商定具体的事宜。” 杜聿霖明显脸色不大好,“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可以,就那沈家姑娘不行。”他站起身直视杜夫人,眼神里那一瞬的阴郁无所遁形。 杜夫人打心底里骇了一跳,他这副样子让她想到十几年前他养的那只小猫死那会儿。那小猫很通人性,也爱黏他。督军怕他玩物丧志,趁他不在就把那猫给毙了,回头聿霖放学回家一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在后院埋小猫尸体。 应该说,自那之后杜聿霖再没提过要求,性子倒是越来越刚硬,跟他爸几乎是一样。 杜夫人叹气:“你爸决定的事,你觉得有更改的余地吗?” 杜聿霖面无表情,头部微不可见的划出弧度,似乎是向杜夫人致意告辞,一声不吭就抬腿离开。 画琅守在门边:“二少,厨子备下了您爱吃的菜,您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杜聿霖连看她都没看一眼擦身而过,裹挟着一身森冷寒意。 画琅怔怔,回过头就看到了伫立在房间里的杜夫人,呐呐唤了一声:“夫人” “随他去。”杜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气声弱了下去,她站在窗子前,正好能看到杜聿霖迈出去的颀长身影。 “我这个当妈的能不为了他好,可c可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啊。”前半句像是对画琅说的,可后半句就转了杜聿霖。 似乎不是她该听的,画琅低垂下脑袋,暗自解读。 “夫人,您上回不是让我去找算命的,这生辰八字改没改套不出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位沈副部长的夫人前后去了两三趟,对这事儿格外上心。” “你的意思是” “那位夫人还合了二少和沈家大小姐的八字,所以今儿掉到这儿的八字,指不定是谁的。”画琅附在她耳畔悄声说道,唯有自己知道那一刻声音有多恶毒。 杜夫人的眼眸陡然一沉,确实也没想到有人会把心机用在她身上,看起来还是有备而来,顿时对沈黎棠这大女儿再没了好感。“做父亲的卖女求荣,做女儿的攀龙附凤,一家子什么玩意儿。” 杜夫人阖眸,像是疲倦,“行了,我知道了。”她又想到了杜聿霖出门前那古怪态度,总觉得有些不大妙,“算了,不想这些了。这事既然定下了就早点操办,不管大事小事都仔细着点儿,别落人口舌。” “嗳。” —— 沈南瑗是一大早被热醒的,原该是秋天了,不知道天气怎么又返热,闷得不行。 她又冲了个澡,穿戴好才施施然下楼。 周六休息。 沈黎棠和苏氏正兴奋说着什么,看见她下楼,热情招手道:“昨儿个睡得好不好?” 沈南瑗摇头,搁在桌上的手腕适时露出一截,正好是昨儿个被杜聿航掐红的印迹。默不作声的小可怜包模样。 果然,沈黎棠一看这个就瞪了沈芸曦一眼,后者眼睛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一顿。 “老爷,您看这款如何,样子简单大方,又不落了俗套。”苏氏连忙温柔挽住了沈黎棠,两人选的恰是沈南瑗婚礼需要用的请帖。 沈南瑗拿汤勺舀着热粥,明白这事是真的定下了,而且日期就在两个月后的八号,黄道吉日。 正走着神,手腕似乎被人拿捏住了,不过动作轻柔。 沈南瑗顺势看了过去,就看到李氏有些担忧的神情,“是那杜家大少抓的?怎的——”这么野蛮? “他不是故意,不过还留存着小孩心性,没注意手劲儿。”沈南瑗替杜聿航辩解,此举得到了沈黎棠抽空投来的一记欣慰目光。 “都说沈家大少智商留在了七八岁,看样子是真的咯?那不就是个傻——”沈芸芝则要口无遮拦的多,沈芸曦要拦都没拦住。 沈黎棠当即一拍桌子,“吃饭还堵不上你嘴!要不想吃就干脆别吃了,跟你姐一块去学院帮忙。” “我还没吃”饱。 沈芸芝一缩头却是不敢说了,她知道说自己又说错话了,瞥见姆妈不高兴的脸,只得蔫巴巴放下饭碗跟着大姐出门。 沈黎棠似乎还不解气,其实也是碍着沈南瑗在,偏偏沈南瑗从坐下就没有多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昨天在车里的那番话听了进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两间店铺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南瑗头也不回,七拐八拐,一溜就没影了。 她一路疾行, 仿似身后有狗追似的,拐过了一个路口, 慌忙上了辆黄包车。 “去井岸胡同。” 黄包车夫道了声:“好嘞!” 待她坐稳, 拉起车,便小跑了起来。 沈南瑗靠在车壁上想事情。 既然出不了城门, 那就只有回沈家了。 就是不知, 那个苏氏故意把她撇下,是想唱哪一出? 想到此, 沈南瑗忽然急急地喊:“停车。” 车夫停了下来,提醒道:“小姐, 还没到井岸胡同。” 沈南瑗递了几个铜钱给车夫,“哦,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车夫道了谢,拉着黄包车消失在了街口处。 沈南瑗左右看了看, 仔细辨别了方向。 这条街, 昨晚上沈黎棠带她走过,街口有一户人家的门口放了块大石条, 想来是洗衣裳用的。 沈南瑗定了定神, 迈步向记忆中的沈家走去。 并没有走出几步, 冷不防打对面行来了两个男人, 走路七扭八扭。还离的老远, 沈南瑗便嗅见了那刺鼻的酒臭气息,她下意识往路边去了去。 可那两个酒鬼,瞧见她之后,竟嬉笑了一声,故意朝她撞来了。 幸亏沈南瑗躲的快,若不然就被他俩人近了身。 可饶是如此,那俩人还是不依不饶地挡住了她的路。 “小姑娘,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里?不如,跟爷回家,亏待不了你。” 没穿书前,沈南瑗的工作也是早出晚归,色狼没少碰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想要劫色的却还是第一次。 眼看他二人的手就要盖上她的脸,她心里泛起了一阵一阵的恶心。 那个兵多枪多的杜聿霖欺负她人单势微也就算了,这两个臭酒鬼 沈南瑗可是出生在一个武术世家,虽然没能继承她爸的武术馆,可打小就练的童子功也不容人小觑。 只是如今换了副娇滴滴的身子,她十成的功力若能发挥出个六成来,就阿弥陀佛了。 眼下,刚好拿酒鬼练练手。 那两个酒鬼根本就没有看清被他们挤在墙角的丫头是怎么出的手,一人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瓜子,再瞧那小丫头,已然闪到了他们的身后。 “见,见鬼了?”一人大着舌头同另一人讲,这还真是猫尿喝的多了,头晕眼也晕。 另一人是个胆子大的,毕竟酒壮怂人胆。 “什么鬼不鬼的?就是个鬼,老子今晚也要跟她睡。” 说着,他调转了方向,再一次向着她猛扑了上去。 沈南瑗气结,再一次闪躲过去。 她这副娇滴滴的身体啊,就这两下子,居然开始细细喘气。 沈南瑗不敢托大,只想着赶快脱身,却在这时,打街口出现了一队士兵。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两个烂酒鬼一看见士兵就怂的跟软脚虾一样,瘫在了地上。 沈南瑗提着心,瞧见为首的并不是那杜聿霖,而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满脸胡须的男人,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她口齿伶俐,不待他询问,便可怜兮兮地道:“我回家的路上,碰上了这两个无赖,幸亏长官来的及时。” 这么一个男强女弱的场景,再加上扑面而来的酒气,万四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厉声吩咐手下:“把这俩人送到警察局。” 那俩人声都没能发出一句,就被人捂住了嘴,拉到了街头。 万四通转而又将眼前的女子看定,小模样长的跟电影明星一样,这么晚的天了,却一个人独自走在这不繁华的街道,他疑心大起,“姑娘,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回长官,这就是我回家的路。”沈南瑗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答。 万四通审视了她片刻,便又问:“你住哪儿?” “井岸胡同。” “井岸胡同?谁家?”万四通眯了眯眼睛。 沈南瑗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如实回答:“沈家。” “沈这井岸胡同里的,你是交通部副部长沈黎棠沈部家的”万四通的话刚说到这里,就被人打断了。 来人是一个小士兵,正是方才拖走酒鬼的其中之一,“万连长,少帅有令,让连长带着这位姑娘去前头的梧桐街见。” 沈南瑗一听见“少帅”这两字,就开始心慌。 她往后退了一步,焦虑地说:“长官,我再不回家的话,我爹爹一定会急死的。” 万四通也闹不懂少帅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军人服从是天性。只是看在小姑娘脸色煞白的可怜模样,他还是宽慰地说:“小姑娘你莫怕啊,兴许我家少帅就是请姑娘去问问话。” 说着,就格外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南瑗面如死灰,撇了眼他腰间的配枪,不得不挪动了步伐。 穿书大神啊,我想先回去一趟,弄点高阶武器再回来行吗? 要真的能回去的话,鬼才要生活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沈南瑗想好了自己的一百种死法,却在踏入梧桐街的那一刻,发现了自己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那杜聿霖身边站着的,不就是她便宜爹沈黎棠! 这事说来也巧,杜聿霖带着兵四处找人,先是撞见了四处寻找女儿的沈黎棠,又撞见了万四通手底下的兵押着酒鬼往警察局去。 一问来龙去脉,只听说那俩酒鬼调戏的姑娘约莫十五六岁,长相极为天人。 杜聿霖与沈黎棠的眼角同时一跳。 前者是想到了打晕自己的野丫头。 后者则是想到那女子若当真是沈南瑗,该如何跟杜聿霖解释。嫁入督军府这事儿万一因此而黄了想到这里,沈黎棠的眼神不由地暗了又暗。 越走越近,瞧的越清楚的沈南瑗片刻间便有了主意。 想想自己这莫名的穿越,和这两天喝凉水都塞牙的运道,不用外力,沈南瑗便真的泪流满面。 她忽略了杜聿霖那想要射穿她的眼神,怯怯地喊了一声:“爹。” 紧跟着又哽咽地说:“爹要是不想要我,就送我回乡下好了,何必让太太留我自己在珠宝店。” 这是先发制人。 沈黎棠都准备好扇耳光证家教的右手,生生地僵硬在了自己的身体边。 倒是他身后的苏氏,心陡得一慌当即喊冤:“南瑗,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肚疼难忍,嘱你在首饰店等我。可等我回去,你分明已不在店内。” 沈南瑗一早料到她有这一出,像是孩子受了委屈般,强忍着哽咽道:“我一直在店内等到店家快要打烊,是非曲直,只要去店家那里问一问便知了。” 苏氏分明看见她离了店铺,这才离开的。 可是这会儿,见她如此笃定,竟也不敢将话说死。 而沈黎棠的心思,显然不在妻子和女儿的对峙上。 他伸手将沈南瑗扯到了旁边,看似护犊子的行为之后,却赔笑似地说:“二少,多谢了。我女儿一向乖巧,又初来泷城不久,这次承蒙少帅搭救,若不然我还有何脸面去见督军大人。” 杜聿霖狭长的眼尾一挑,眼里的冷光四溅,他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沈南瑗的身上打量过后,才似笑非笑地说:“这位小姐,想必就是那个与我大哥八字相合的姑娘吧!” “正是南瑗。”沈黎棠不无得意地说完,又道:“小女一向孝顺,一直替我留在祖宅守孝,也正是因为与大少的婚事,我这才将她接进城来。” 这年头,连遗弃都说的这般面上带光了。 杜聿霖斜着眼睛冷笑:“沈副部长此言差矣,我听父亲说与我大哥八字相合的姑娘,并不止令千金一人呢!” 沈黎棠一噎,敛起了笑:“总之这才多谢二少搭救,沈某改日登门拜谢。如今夜深,小女也受了惊吓,沈某这就带她” “莫慌!”杜聿霖出言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沈南瑗,又道:“我还有些事想要单独询问令千金。” 谁都知道杜二少最近在满城抓细作,这是要把沈南瑗当细作盘问了? 沈黎棠顿时变了脸色,惊讶地问:“难不成二少是怀疑我” 杜聿霖不耐地揉了揉手指,冷淡地说:“公事公办而已,请沈副部长配合。” 问话的地方,临时征用了街边的一家饭店。 杜聿霖就是这泷城的王法,他的兵直接冲进了饭店,赶走了正在吃饭的食客。 沈南瑗两顿没吃 ,一踏入饭店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恐慌,而是饿。 饿急了的人,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那厢的杜二少翘着脚,阴森地开口。 “我捋了一下,事情大约是这样的。一个被父亲遗弃没有娘的孩子,一定是从什么渠道事先知道了自己父亲接自己回城的目的。 你不愿嫁给我大哥是人之常情,于是便事先打听了我,毕竟能够与督军大儿子抗衡的也就只有督军的二儿子了。所以你想从我下手,当我的女人是吗?” 这人的脸大如盆。 沈南瑗忍住了想要骂他臭不要脸的冲动,攒着劲儿闷不吭声。 杜聿霖心底认定这丫头就是打自己的主意,眯了眼,明知顾问:“沈南瑗,是叫这名儿吧?” 沈南瑗被点名后抬起了头,联系原书上女主的种种认命行为,发自肺腑地开了腔:“少帅你误会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少虽有缺陷,但人无完人,我是真心想当你嫂子的!” 杜聿霖也就是稍作犹豫的功夫,沈南瑗冷笑一声,挑了下眉眼,原本俏丽的小脸,居然多了些冷傲的高不可攀,她道:“虽说这泷城是你杜家的不错,你杜聿霖可以在泷城只手遮天。可你能遮的过你爹吗?我可是你爹钦点的大儿媳妇!” 杜聿霖这辈子都没被谁威胁过,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风驰电击的速度一个健步,将人抵到了树上。 身后的大树又硬又粗糙,只隔了个薄薄的衬衫,那坚硬的触感传来,沈南瑗的脸顿时白了,她痛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道:“你个蛮子,弄疼我了。” 少女的娇呼使得身经百战的杜聿霖没来由的心软,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被挑衅的。 但好歹收了些力度,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之下。 “我告诉你,小丫头,我若是想要了你,别说是我爹,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上了你,我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内心到底是攀龙附凤,还是想用美人计搞垮了我杜家,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只需要牢牢地把你捏在掌心,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杜聿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贴得这么近过,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觉得腻味和厌恶,但沈南瑗身上的却似乎不同,有一种清冽的令人神迷的香气。他后来有去让人搜寻这种香水,但似乎,又跟香水没有关系。 “变态!死变态!你放开我。”沈南瑗又疼又气,跟这个混蛋根本说不通,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臂,特别想挠死他。 杜聿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堪堪躲了过去。 他啼笑皆非,忽地觉得这丫头特别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 瞧着温软可欺,实际上爪子尖利的要命。 只不过猫毕竟是猫,狠不过人。 杜聿霖的眼睛忽明忽暗了半晌,在身体里的那股子邪火又被她引上来之前,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不掩愉悦地说:“不同你在这乡下瞎闹了,你今儿出来做什么的?” 沈南瑗还攥着衣领子,等他松手仍是警惕地退了退,听到他这句颇没好气,“本来跟三姨太去看戏喝茶的。”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还要怕身边的人突然兽性大发! “走,我带你回泷城看戏。”杜聿霖长臂一捞,不顾她反抗轻松就把人带上了车。 沈南瑗就是想看戏那也绝对不想跟杜聿霖去啊! 她又不是疯了! 梨园在城里,又是人多的地儿。 但杜聿霖就是个善变的疯子,看戏总好过去他别馆被吃。 沈南瑗坐在吸睛率百分百的敞篷汽车里,她刚张口,脑袋上就被覆上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 沈南瑗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懵住了。 杜聿霖斜眼看着安静的她,更觉得她像那只猫。 时人都信转世轮回,他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可现下,他倒是觉得没准儿那只可爱的小猫,还真是转世轮回了。 如此一想,居然心情大好。 杜聿霖踩下油门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好心提醒:“坐稳了。” 沈南瑗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企图抵抗汽车的颠簸。 事实上,用处不大,走过几处坑洼时,她还是险些被颠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位置,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远远地看见巍峨壮观的城门时,她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 形势弄人啊,前几天总想逃出这个城门,今儿一进来,差点点热泪盈眶了。 沈南瑗对泷城的地势还是极其的不熟悉,只见杜聿霖七拐八拐,压根儿不知道拐了哪里就到了梨园的门口。 敞阔的外观,大红木柱子撑起高高的戏台子,正传来女子咿咿呀呀婉转悦耳的唱调,园子里满了座儿,还有在们楼下挤着看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杜聿霖的出现同样引起了不小轰动,那一身挺括军装,以及那慑人气场,但凡有点眼光的都能瞧得出不凡身份。沈南瑗尽量减少存在感,原本遮阳用的蕾丝宽檐帽子压得低低的,但就凭她那张脸根本无济于事。 好在就是一打眼的功夫,梨园的老板就亲自来迎了,点头哈腰,请了专门辟出来的贵宾通道。 清清静静,直往二楼包间。 “二少到来,寒舍蓬荜生辉。”程老板圆滑谄媚,精明的眼儿掠过杜家二少身边的女子,一着眼就有了数。 杜家二少爷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啊,保不准,是家里的亲戚? 这娇滴滴的,又水灵,察觉他打量也不怯生,回了个笑,跟杜聿霖那冷面煞神一对比,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行了,上壶好茶,弄点吃的来。”杜聿霖发话。 沈南瑗的眼睛亮了亮,这晌午都过了,她肚子正饿着。 杜聿霖看了看她,嘴角牵起一抹细微弧度,“先上茶点。”就打发了程老板。 沈南瑗只当他也肚子饿,满足地眯了眯眼。 其实进到了隔间里,她就明显自在多了,虽然跟杜聿霖独处一室,但这好歹还有半敞开的露台,就不信杜聿霖能那么不要脸。 雅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可谓是整个梨园里看戏的最佳视角。 下头,班底已经上了戏台,唱戏的那个前奏叮咯咙咚呛开始鸣奏。 刚才程老板就说了,今儿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戴着翎子的穆桂英一上台,只不过一个亮相,便博得了台下一片的叫好声音。 沈南瑗娇嫩的小脸上看得专注,说实在的,她这个穿越的对周遭多少抱了点好奇心。 杜聿霖:“这是泷城最有名的角儿韩玉生,原先在京城里给宫里那位唱过戏。” 沈南瑗应了一声,还是全神贯注盯着戏台上的。 杜聿霖咳嗽了一声。 沈南瑗毫无反应。 “戏这么好看?”杜聿霖心想到底是乡下长大,没瞧见过的新鲜劲头,可要真说是没见世面,又不像。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霖心里头转的念头,盯着台上那人,她奶奶原来就迷梅大师的,多少有点耳濡目染的欣赏欢喜,而韩玉生那样貌可以说是极好了。 “人间绝色呐。”她叹。 “”杜聿霖一口茶水哽了下喉咙,嗓子发痒地咳嗽几声,再看她,心道这丫头是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样儿! 沈南瑗就着听戏吃茶点,乖乖巧巧的,午后暖阳洒了进来,在她乌黑的发上蒙上一层细碎金色光芒,软和人心。 戏台上的人正好一个收尾,抬首和沈南瑗的方向对了个正着,似乎有些微的停顿,后者就像粉丝给偶像打call兴奋地招了招手。 那人露了笑,一鞠躬便谢幕下台了。 沈南瑗有些意犹未尽,正要拿茶点发现摸了个空,“” 茶点盘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杜聿霖手边。 沈南瑗察觉气氛有那么一丢不对劲,转过头,“怎么了?” 他挑了下眼睛,“无妨,看戏!” 这人比女人还善变。 沈南瑗扭回了脸,单纯就是不想看杜聿霖。正好眼尖地发现打楼梯口上来的一个跑堂,格外的有趣。 他的腕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盘花生米,甭管是遇见谁,都是点头哈腰的。 杜聿霖一直都有留意她,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微眯了眼睛。 就这一眼,他再凝向沈南瑗的眼神有一丝古怪,手却已经搭在了木仓托上。 “怎么了?”沈南瑗瞥见了他的动作,身子紧绷起来。 片刻间,杜聿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指了指一旁的帷幔,“你躲起来。” 沈南瑗又不傻,杜聿霖是个什么角色,二话没说,在雅间的门被人撞开之际已经猫着腰躲到了一侧的帷幔后。 恍惚间,似乎还看到杜聿霖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是耐人寻味。 第一声枪响,似乎是个信号。 沈南瑗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就看见那跑堂手搁在裤袋,许是要掏木仓,但动作定格,重重倒在了门口,鲜血从胸前俩窟窿迅速洇开。 “跟紧我。”杜聿霖神情肃然,走的时候,一手拎上了沈南瑗。 她被拖着经过那尸体的时候,脚好像被温软的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吓得浑身发颤差点哭出来。 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外涌,那一声又一声的枪响,跟催命符似的,叫人心惊肉跳。 “人在那儿呢!”有人逆着人流奔涌而来。 是冲着杜聿霖来的。 沈南瑗躬着身子,跟着杜聿霖左躲右闪,避开火力。找准了空档,麻溜就跟杜聿霖分道扬镳,朝着他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 “沈”杜聿霖刚想让沈南瑗去他指定的安全地方,结果回头就只看到一背影,好在奔向的地方相对来说也是安全。 杜聿霖没有了后顾之忧,几个翻身跳跃,引着那伙人往空无一人的台子那去。 借着踹翻的长桌遮掩,托住木仓靶,一木仓一个甚是利落。 双方交火激烈,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从梨园的各处涌出来了一支为数有十几人的持木仓者。 他们腕子上统一系着一条白毛巾,跟那个跑堂的一样。 沈南瑗和好几个普通百姓一样藏身于楼梯的空隙下,居然意外的发现杜聿霖这边并不止他自己,从什么地方还冒出来了几个穿着普通人衣物的亲随。 可饶是如此,短木仓对长木仓,根本压制不住对方的凶猛火力。 看的出来,那些人都是死士,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杀掉杜聿霖。 沈南瑗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心砰砰跳的很快,不管谁输谁赢,她只想赶快逃出这恐怖的人间炼狱。 “姆妈,我要姆妈!”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传了过来。 沈南瑗抬起了眼睛,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声音是一个两三岁扎着小揪揪的小姑娘发出来的。 她的穿着很可爱,一看就是谁家的宝贝,可如今她的身边却是一个满身鲜血不知死活的男人。 那些人丧心病狂,故意将普通的百姓赶到了火力范围中。 杜聿霖的火力立刻减弱,而那些人越离越近,也更加肆无忌惮地伤害平民百姓。 一颗子弹堪堪从小姑娘的头上过去,打散了她精心编起来的小揪揪,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 沈南瑗死死咬着下唇,满眼都是小女孩无助哭泣的模样。 子弹无眼,而孩子就在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她想只要速度够快,运气够好,一定能把孩子拽过来! 沈南瑗一来她就得腾地儿,为此打心眼儿里不爽那乡下来的土包子。 “三小姐,屋子这几日都有通风,被套褥子也都是今儿个新换的,用栀子香薰过。” 家里的女佣引着沈南瑗上楼安置,因为她客气的一句“谢谢”心生好感,尤其她模样还娇滴滴的,又补了句道,“老爷可是期待您回家来,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唤我们就是。” “瞎殷勤。”沈芸芝跟在后面上楼,瞥见门口这一幕,冲那女佣没好气地横过去一眼,“反正也住不了几时,眼浅的东西。” 女佣低垂脑袋,并不敢反驳一句。 沈南瑗差点被个黄毛丫头给气着,她忽地想起来自己被接回沈家的目的,一阵堵心。 她思绪一转,转头故作不明地问女佣人,“什么住不了几时,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佣被问及,更显局促了,“三c不是,四小姐说话我也不大清楚。” 要跟杜督军府结亲这桩事老爷是下了命令封口的,暂且先瞒着一阵,怕的就是三小姐知道后觉得心凉。可但凡有眼睛的看到沈南瑗这等姿色去配个傻子,都觉得可惜,尤其这美人儿还温柔良善。 “四小姐玲珑乖巧,最受老爷喜爱,说话即是如此,三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可惜归可惜,也不是她一个佣人能左右的。 沈南瑗就没往下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她好意提醒,关上门休息了。 第二日,沈南瑗直到餐厅正对的西洋钟过了九点半才施施然下楼,她昨个翻来覆去约莫到凌晨才睡着,这会儿还发着懵,她晕乎乎地走下楼梯。 楼梯旋窗那洒落的晨光如在她身上拢了一层轻烟薄纱,和那一身烟云青色长裙相衬,腰细窈窕,肤白胜雪,叫人眼前一亮。 苏氏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一抬头也看见了人,少女姿色明朗,比起昨个的狼狈,眼下拾缀过后展露的面貌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在沈南瑗身上看到了白氏的影子,嫉恨怨毒就爬上了心头。 而沈黎棠在出门前特意交代自己要好生教养,可愣是没想到这乡下丫头一等就让她等了近两个钟头。 虽说心底满腹怨气,可她脸上愣是一点不显,笑容摆上脸,“南瑗醒了,早点给你留了。”她扬声叫陈妈,“去把早点端上来。” 彼时,沈南瑗正巧走到客厅,就听得一声细微嗤笑声,以及一句含糊似耳语的嘀咕着‘这算早饭还是午饭’。 她顺着声源瞧过去,看到了坐在苏氏旁的小妇人。一身旗袍剪裁贴身,曲线毕露,头发也烫着当下时髦新潮的波纹卷,妖妖娆娆,正是昨个介绍过的二姨太薛氏。 她挑了挑眉,未置声,随着苏氏老老实实坐下用早饭。 这在薛氏眼里,沈南瑗就是怯懦。也叫苏氏有手段,这就把人送去乡下养废了,好好的嫡出大小姐变成三小姐,就连被卖了都还傻傻替人数钱去。 “瞧这瘦的,多吃点儿。”薛氏一转脸就换了个样,就像方才那话不是她嘀咕的一般,对沈南瑗颇多热情。 沈南瑗这会儿是真饿狠了,专注于面前的吃食。 一碗汤面上浮着几粒葱花的虾仁馄饨,厨子用鲜虾熬煮吊了汤头的鲜味,馄饨一个个的个头饱满,皮薄晶莹,料子实在,好吃得能让人吞掉舌头。 “慢点吃,可还够?”说话的是三姨太李氏,声音细细柔柔的,若不是刚好离得近一点都能给忽略过去。 沈南瑗点了点头,她吃得并不慢,却没有狼吞虎咽之感,只看到食物在匀速减少,吃相却是斯斯文文的,这番模样看着颇是让人食欲大开。 “好吃!”沈南瑗是发自内心的,她一向喜欢吃,而沈公馆的厨子显然十分有一手。 李氏轻轻含笑,沈南瑗才十五岁,正是花儿似的年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特别招人疼。 这和乐融融的画面瞧得旁边的薛氏就差直翻白眼,心说还真是乡下人凑一块去了。 她轻轻拄了拄苏氏的胳膊,示意她往两人那儿看,那笑容里意味明显。 而苏氏此时也正是在打量,心底暗暗盘估沈南瑗的威胁性。 李氏等沈南瑗吃得差不多了,才展开话题。 “这绣法好别致,瞧着好像不是花纹。” “是伽罗叶。”沈南瑗见她对自己袖子处的花纹感兴趣便摊开给她看,“不过不是绣的,是画上去的。” 她看原来的裙衫太素,就在袖子和裙边添了几笔,点睛之作。 李氏惊叹,“是你自己画的?” 沈南瑗藏拙,摇了摇头,“我手笨,这些都是出自奶娘之手。” 李氏是有听说的,当初苏氏因为算命的说沈南瑗命硬,克亲克儿,就把才四岁的沈南瑗让一仆妇带去乡下住,想必沈南瑗口中的奶娘就是那名妇人。“她怎不陪你一道回来?” “奶娘在乡下过习惯了,怕适应不了城里。”沈南瑗照着原文答的,也察觉李氏对她并无恶意,相反似乎还有几分亲近好感在,于是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这一问一答的往来却叫苏氏没了耐心,“南瑗今个还有事要做,三姨太你若想找人唠唠嗑儿就找二姨太陪你,我带南瑗出门一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灵魂伴侣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敞篷的小汽车一路风驰电掣, 沈南瑗死死抓住了车把手,“你c你这是——绑架!” 杜聿霖侧头, 风声呼啸过耳, “你说什么?” 也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故意。 他的手牢牢抓住方向盘,余光里瞥见沈南瑗被风吹红的眼角, 不由轻咧了下嘴角。 “没什么, 你快看前面啊!”沈南瑗被吓得不轻, 也顾不得直接推了他的脸往前。 杜聿霖最讨厌女人碰触。 但是诡异的,没对沈南瑗这举动生出厌恶之心。 就像是验证, 他又一次转过去。 沈南瑗强忍着晕车的不适,把他的脑袋固定向正前方, “你倒是看路呀!” 果然—— 杜聿霖还是没有以往被人碰触的恶心反胃, 随即伸手拂开了捧住自己脸的白嫩小手。 “你跟那细作什么关系?” “什么c什么关系?” 车子猛地一个漂移, 闪过了迎面来的牛车。 沈南瑗捂住眼, 吓得小脸煞白煞白,良久才反应过来杜聿霖劫走她的目的。 她强作镇定:“我说了我不认识那个人!” “那为什么对泷城的地形上心?”他没有错漏在他绕城飞速行驶时沈南瑗眼里的异样。 “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大哥?” 杜聿霖连着发问, 车子的飞速疾驰似乎是不给沈南瑗头脑缓冲的空间。 沈南瑗凝视他坚毅侧脸, 憋了半天:“我我想吐。” 杜聿霖顿时变了脸色:“你等等。” “等不及了。”沈南瑗惨白着一张脸,一面往杜聿霖方向扑。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沈南瑗一把推开了车门,踉跄站在了离杜聿霖几步远的地方,却没有如她所说要吐的样子。 “你骗我。”杜聿霖说的是肯定句。 沈南瑗匀着气, 强忍下胃里翻涌的, “你再不停车是迟早, 咳咳。” 杜聿霖的脸色并不大好。 沈南瑗算是扳回点局面,一心想着怎么脱身。 这会儿已经驶出了城,乡野小路不算宽敞,河岸的枫树有些开始叶子发黄,倒映在河面上,随着波光荡荡袅袅,也倒映出沈南瑗不住往后退的背影。 “你自己疑心重,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沈南瑗眼眶红红的,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要跟杜聿霖这个疯子同归于尽了。“你有怀疑的可以去查,反正凭二少的本事,没有什么查不到的!” “再说了,我爹还在新|政|府里当差,我怎么可能会傻到跟细作扯上关系!” 沈南瑗越说越委屈。 “你最好站那别动。”杜聿霖突然出声。 沈南瑗偏就赌气,还没来得及站稳却后脚一崴往后仰倒。 “啊——”她紧张地闭上眼,就感觉腰部被人囚住,落入一个宽厚怀抱。 睁开眼睛,刚好看到杜聿霖的下巴,没有胡子拉碴,反而有种干净清爽的味道。 杜聿霖抓握了那丫头一下就甩开了,但手上留下的柔软触感似乎一直都散不去。他虚虚握了下拳,又松开,面无表情地评价道:“蠢。” “”沈南瑗刚升起那点感动彻底消散。 因为这么一打岔,两人之间不复先前的剑拔弩张,反而兴起一股微妙。 沈南瑗本来就对泷城不熟悉,现在更不知道在哪儿了,只看得到的山清水秀,远远还有稀稀落落的山野村子。 大概到了用中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烟囱飘出袅袅白烟,为寂静的村子添上了烟火气。 杜聿霖没有开口说话,沈南瑗自然不会傻到犯他跟前去。 他就看着那道纤细身影往河边去,心里知道她是在赌气。 河边延伸出去的木台子,似乎是用来洗衣服用的,正好临着水。 少女一头乌丝柔顺垂在肩膀后,他还能想起风吹起时拂过脸颊惹起的酥麻微痒。 “这里的鱼早就被抓完了,五月下旬至六月中旬新放的鱼苗,还小着呢。” 沈南瑗冷不防听到来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撇头看见杜聿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眨了眼睛,很稀罕他竟能看透自己想法。 她呐呐开口:“现在是吃海鱼的季节。”在她原来老家那里,各种新鲜的黄鱼,带鱼都应该上了。 杜聿霖猜不透她突如其来的伤感,应该说是沈南瑗让他完全看不透。 “乡下也能吃到海鱼?” 沈南瑗意识到露馅,赶紧道:“逢年过节还是能吃上点好的。” 杜聿霖跟她的双眸对视,眼眸中是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清澈无忧。 他忽而哑声开口,“前面是陇川,地势险要,山路崎岖,就有人寻了道儿干起了杀人越货的买卖。” 沈南瑗一脸不解,只听他又说:“十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强壮的村民被收编入队,余下的妇孺老少则受他们控制。要么加入,要么——死。” “不单单是泷城,也不单单只是山匪。”杜聿霖眺望远方,似乎并不着力于一个点,眼神虚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永远不会有净土,人的贪婪和欲望迟早会毁了现在你所能看到的一切美好。” 沈南瑗很难想象那些看似和平安乐的村子经历过什么,如果不是从杜聿霖口中听说。 “那现在” “现在这里有杜家的十三连,不止,整个泷城都分部着杜家的势力。在强有力的枪杆子面前,其他都是虚的。” 沈南瑗沉默,似乎是懂了杜聿霖的意思,他这是在向她亮獠牙? 果然,杜聿霖在这时掐住了她的下颔,迫使她抬眸与自己对视。“泷城是杜家的,将来也是我杜聿霖的。”后半句,只要你在泷城,那便也是我的。 那未说出口的话,兀的让他脑中警铃大作。 他心底一骇,对于冒出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震惊,但又很快接受了这一想法。将自己所有的反常归结于此——此人可疑,那就该是他着重调查的。 “它确实会是你的。”良久,沈南瑗开腔,声音却是出人意料的冷静柔和。 泷城地处要塞,若没有杜聿霖这般强硬政治手段,早就变成了其他势力的盘中餐。 沈南瑗很是认真地又说:“你也会让它变得更好。” 杜聿霖浑身蓦地一僵,牢牢锁定沈南瑗的眸光里泛过异色。 这是沈南瑗的真心话,但她闹不明白杜聿霖此刻的反应,只觉得这几乎快贴上脸的距离,十分让她无所适从。 从她的角度解读,无非是杜聿霖在劝她这个‘细作’弃恶从良。杜聿霖对她还有所怀疑那是明摆摆的事情,她已经解释了不下十遍,可他这个人的疑心就是无法消解。 “二少,我” 沈南瑗又要解释,嫣红小巧的唇,忽然被一股强势的力道覆盖。 杜聿霖的手常年握木仓生出的茧子压在她柔软细嫩的肌肤上,是从未有过的感受,让她有些想躲。 但一只手从她的脑后固定,更方便男人吻得更深。 口舌交缠,几乎是不容她抵抗的力道。 沈南瑗偏头却躲不开,急得眼角发红。殊不知这模样更是助长了杜聿霖的暴虐,他强势撬开她的齿间,温热的舌勾着她的,又一反凶悍作风,勾曳出几许诱哄。 像是极满意她生涩反应,又像是不满足于唇,就着木板铺就的河径,喘息渐浓。 “别”溢出口腔的一声嘤咛带着软腻,彻底惊醒了意识陷入模糊的沈南瑗。原先还苍白的脸色晕染如艳红晚霞,灼灼而夺目。 杜聿霖呼吸一滞,似乎也意识到地方的不妥。 他放开了沈南瑗,似乎也给了自己喘息平复的空间,腿间高耸着欲望轮廓,一眼扫过时眼神怔忪,闪过迷离。 他很少有欲望。 除了杀人的时候。 但现在他非常确定自己想抱这个女人,把她压在床上,身子底下,完全的,狠狠的占有。 他沙哑着嗓音:“去我别馆。” 沈南瑗的衬衫被他揉开了好几粒扣子,她下意识颤抖着手去扣那些透明的纽扣,一听他的话,猛地抬头看了过去。 杜聿霖直咧咧的挑了下俊朗的眉眼,那眼眸里丝毫不掩饰身为男人对女人的情|欲。 这不是试探,他对她有欲望这个信号,顿时让沈南瑗后背发毛。 其实沈南瑗跟沈黎棠没什么可说的。 就是得解释一下苏氏送她的那些首饰的去向。 这事儿也好说的很,沈南瑗怯懦地解释:“爹,太太送我的那些首饰,方才在躲避流氓的过程中,也不知晓掉在了哪里,我明天一早便去找。” 沈黎棠越发觉得这个女儿天真,那么矜贵的东西,恐怕早就被路人拾了去。 但他喜欢她这样天真任由摆布,更喜欢她至始至终都没提起与督军府的婚约之事。 沈黎棠心里很是满意,一伸手从兜里掏了二十块钱,“南瑗啊,爹爹白日里上班,没时间陪你,这个给你做零花。” 想了下,觉得她往后可是督军府的大儿媳,自己的出手未免太过小气,一狠心,又掏了张百元的票子,还悄声嘱咐:“别跟太太讲。” “谢谢,爹。”沈南瑗看着沈黎棠的眼睛直冒星星。 沈黎棠很是受用,摆了摆手,说:“去歇着吧!” 沈南瑗退到门口,便看见了端着一杯热牛奶的苏氏,立于门外。 她乖巧的如同并不记得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太,晚安。” 苏氏勉强笑了一下,却再也说不出来方才句句都带“姆妈”的话来。 给白氏的女儿当姆妈,她自己都心口发紧。 眼看沈南瑗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苏氏正了正心神,敲响了沈黎棠书房的门。 “老爷。”她立在门口,怯生生地喊。 “进。” 沈黎棠叼了烟卷在嘴里,一手拿着火柴,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点着了烟卷,冲着将牛奶放在书台上迟迟不走的苏氏冷淡地问:“还有何事?” “老爷!”苏氏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娇媚。 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可她的身段还是令人浮想。 沈黎棠喜欢她的娇媚,更喜欢她的善解人意。 可他不是不清楚,这个女人的手腕。 若没有点手腕,她也收拾不住蒋氏那个小妖精。 沈黎棠自以为对自己的妻妾甚是了解,就因为了解,他才打定了主意,要冷落苏氏一下。 并非全部为了沈南瑗的事情,而是他在告诉自己这位续弦,不要来试图挑战他在这个家里的权威。 往后,他说要她的女儿嫁给谁,她便必须得老老实实地照办,不要像这次阳奉阴违。 苏氏见沈黎棠抿紧了嘴巴,没有想说一个字的意思,拎起了手帕,抽抽噎噎,“老爷当真是信了南瑗的话了吗?老爷,不是我同她一个孩子计较,这孩子一直被放养在乡下,没有人管教。乡下人粗鄙,常说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南瑗那孩子心里对我有成见,就连带着对老爷你恐怕也是怨恼的。她分明分明就是故意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沈黎棠的反应。 沈黎棠的烟已经抽了一半,若说苏氏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那是假的。 但他抬手摁灭了烟头,在那缕未散尽的烟雾里,凉凉地说:“苏茉莉,方才,南瑗可一句你的不是都没有说。” 苏氏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老爷,我”她原是想着沈南瑗那个小蹄子,肯定要说一大把她的坏话。哪知竟没有,如此一来,倒显得她越发难堪了。 “好了,出去吧!”沈黎棠不欲再说,烦躁地挥了挥手。 苏氏心知此时已不利再说任何话,她抬脚走了出去,心里恶狠狠地想,这回是她轻敌了。 可日子还长着呢! 等她的芸曦嫁给了督军府的二少帅哼,到那时她就让这个小蹄子死无葬身之地。 就同她那个薄命的娘一样! —— 是夜,深蓝的夜空中稀稀拉拉有几颗不算明亮的星子。 从天象看,明儿不会是个好天气。 沈南瑗从沈黎棠的书房回了房间,洗漱睡下,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外间很快就没了所有的动静,夜已深,所有的人都已睡下。 并不晓得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轻微响动,门轻轻地吱溜了一下,有人摸黑进了屋子。 她就说嘛,折腾了一大天,这都后半夜了怎么会睡不着觉,敢情是预警! 沈南瑗的床正对着房门,她一声不吭,先看清楚了来人。 来人的身量不高,穿着一身齐膝盖的小睡裙。 虽看不清楚花色,但瞧那样式,也不会是府里下人的穿着。 再细想一下这屋子里所有女人的身高,沈南瑗便知,肯定是沈芸芝。 她早就看出来了,苏氏的女儿里就属这个最小的鲁莽。 沈南瑗不动声色,只看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沈芸芝屏住了气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这个土包子委实讨厌,惹得她姆妈心口疼的毛病都犯了,她要是不给这个土包子一点颜色瞧瞧,还真当她们好欺负了。 这事儿,她同自个儿的弟弟沈元阑略提了一嘴,可那个死小子却皱着眉头,训了她一顿,说什么姊妹之间一定要友爱的废话。 她只有两个姐姐,那个土包子算她哪门子的姐姐呀! 沈芸芝蹑手蹑脚地到了土包子的床面前,思忖着到底该干点儿啥。 她起初说要割花了土包子的脸,可沈元阑那个叛徒,拿走了她的裁纸刀,她方才翻了半天,也没寻到家里的剪刀。 不过也亏得这样,她才及时想起来,要真对土包子动了明面上的,爸肯定会追究片刻,她就又有了个新的主意。 她褪下自己腕子间的翡翠镶金镯子,打算塞到土包子的枕头下面,这么一来,就等明儿一早,她喊失窃,再怂恿姆妈来搜,哼到那时,看土包子还怎么翻身! 她特地等到了这个点儿,家里的人都睡着了,土包子肯定也早就睡着了。 沈南瑗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只等来了她栽赃陷害的小把戏,反正自个儿也总睡不着,就陪她演场戏好了。 沈南瑗即使闭着眼睛,也精准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沈芸芝心慌的不得了,慌乱间使劲儿往外拽,手都拽疼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力气可真大的。 她恐吓道:“你快松开我,若不然” 沈南瑗才不跟这个破小孩浪费口舌,她张开了嘴,用的是丹田的力道,发出的是惊恐的声音:“啊——” “你不要叫!”沈芸芝气急败坏,想上前去堵她的嘴。 奈何武力值不如人,还没捂上人家的嘴,自个儿先被压趴下了。 沈南瑗的叫声,很快就引来了人。 沈黎棠今晚是宿在了三姨太李氏的房间。 李氏一听见声响,便推了沈黎棠一把,惊慌地说:“老爷,快醒醒,你听,是不是南瑗小姐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沈黎棠被人扰了清梦,带着一肚子的怒火上了楼。 将好,与苏氏走了个对头,夫妻两人,还有他的小妾和子女,几乎一起涌进了沈南瑗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便是沈南瑗和沈芸芝扭在一起,形势混乱,也看不清楚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沈黎棠大喝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沈芸芝的反应饶是快。“爸——” 但又被沈南瑗抢先了一步,她赤着脚跳下床,慌乱地说:“爹,我要回乡下!” 沈黎棠现在最是听不得这句话,他脸色阴沉,略一分析,二话不说,“啪”地一巴掌甩在了也向他跑来的沈芸芝脸上。 “你个赔钱货!半夜三更的又来折腾你姐姐!” 沈黎棠打完仍不解气,如是骂。 苏氏的脸都气绿了,芸芝确实是她三个女儿中资质最差的,可也算乖巧机灵,断不是沈黎棠口中的赔钱货。 她忍住了心疼,质问:“芸芝,你半夜不睡觉,为何在你三姐的房间里?” 沈芸芝先是被她爹一巴掌打蒙了,如今又被自己的亲娘当头一喝,问了个清醒。 是了,现在不是撒泼哭闹的时间,她不是不会看脸色,她爹这会子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正为了那个土包子对她生气。 她捂着脸,搜刮了肚中所有的理由,也不能将理由编排到合理。 她看向了沈黎棠背后的沈元阑,眼泪汪汪。 这个家里,要说最是亲近,她肯定是与她的龙凤胎弟弟最为心有灵犀。 沈元阑到底是不忍心,小声地提点:“方才晚饭时间,四姐不是说想与三姐交好” 沈芸芝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翡翠镶金镯子,眼泪瞬间决堤。 她委屈地说:“爹,我就是想和三姐交好,想把我自己最心爱的镯子赠给她,可她见了我,却向见了鬼似的,不知究竟在心虚什么。” 沈南瑗正依偎在李氏的旁边,装娇弱,一听这个,惊讶地说:“芸芝给人送礼,都是这般三更半夜,进门不开灯,直接摸到床边的吗?” 沈芸芝听她将自己描述的像个小贼,气结,咬着嘴唇故作伤心:“三姐,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又是一个误会?! 这都半夜了,沈黎棠明早还要上班,他不耐烦地训斥:“这次,芸芝和南瑗都有错。芸芝不该吓你三姐,你明知你三姐的胆子小。南瑗啊” 他的眼神落在了沈南瑗的身上,却瞧见她知错般闪躲的小鹿眼睛,温和地说:“你四妹既送了你镯子,你就收下” 沈南瑗慌忙摆手,还故意将眼神往苏氏的身上挪了一挪,片刻间又低垂了下去。 “南瑗不要,只求太太不要生气,别赶南瑗回乡下。” “怎么会!”苏氏气的心口疼又犯了。 从天而降一口锅,苏氏狠狠地瞪了眼沈芸芝。 待沈黎棠说了句“都散了吧”,一扭身,愤愤地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沈南瑗拾起了那个翡翠镶金的手镯,把玩了一阵儿,心想苏氏母女这是排着队给她送装备,真好。 再一翻身,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极好。 挑高的梁子,从床品到梳妆台上,一溜烟都是欧式宫廷风。 受外来洋人们的影响,泷城也刮起了一股西洋风,但凡有点钱的人家里都有一两件西洋玩意儿,督军府也不例外。 杜夫人早前留过洋,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个精致东西,手腕上的瑞士表品牌正是由《不爱江山爱美人》成名的童月娟代言。不过杜夫人手上和市面上的不同,是镶了无数颗小碎钻的,完全纯手工定制,价值自然也不可比。 现在那手重重拍在书桌上,气愤不平,“让那小贱人跟我一块操持聿航的事情,就凭她那个卖鱼的爹,也配跟我提一块儿么!” “夫人您先别上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六姨太刚过门没多久,督军宠”她斜到了夫人狠厉眼光当即收住口,又转了话题:“督军要您和六姨太操办大少婚事,那这桩婚事当真是板凳钉钉没的回转了?” “回?”说起来杜夫人越发没好气,正主儿都抓着人家小手不撒开了,还转个什么,她只要一回想起督军当时的满意劲儿就一阵头疼。 她急急出声道:“画琅,你把你捡的那信给我。” 画琅连忙把在花园里捡到的信递了过去,“这是那位大小姐掉出来的,可上头的名字却是那位三小姐的。” 杜夫人本就信命理这回事儿,拿了仔细研看,越看越不对劲。 她打开了抽屉,拿出沈黎棠送来的八字一比对,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蒙骗吧?”画琅说的是个疑问句。 正是这时候,杜聿霖在外面叩了叩门。 “妈,在歇着么?” 画琅听出声音主人,立刻转了话头,轻快地说:“夫人,今天二少回来得早,可要及早准备晚饭?” “嗯,去吧。”杜夫人把那红纸飞快收起,一边应了杜聿霖,招呼人进屋来,“你上回拿来的西冷红茶怪好喝的,我送了马太太那儿两盒,剩得不多,回头再给我捎点来,用得上。” 杜聿霖却没有闲话的心思,开门见山直问:“大哥和沈家那姑娘的婚事定了?” 杜夫人怔愣,“定了,怎么了?”她似乎是觉得有些奇怪,又说:“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父亲那里早有盘算,如今见上一面,不过是商定具体的事宜。” 杜聿霖明显脸色不大好,“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可以,就那沈家姑娘不行。”他站起身直视杜夫人,眼神里那一瞬的阴郁无所遁形。 杜夫人打心底里骇了一跳,他这副样子让她想到十几年前他养的那只小猫死那会儿。那小猫很通人性,也爱黏他。督军怕他玩物丧志,趁他不在就把那猫给毙了,回头聿霖放学回家一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在后院埋小猫尸体。 应该说,自那之后杜聿霖再没提过要求,性子倒是越来越刚硬,跟他爸几乎是一样。 杜夫人叹气:“你爸决定的事,你觉得有更改的余地吗?” 杜聿霖面无表情,头部微不可见的划出弧度,似乎是向杜夫人致意告辞,一声不吭就抬腿离开。 画琅守在门边:“二少,厨子备下了您爱吃的菜,您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杜聿霖连看她都没看一眼擦身而过,裹挟着一身森冷寒意。 画琅怔怔,回过头就看到了伫立在房间里的杜夫人,呐呐唤了一声:“夫人” “随他去。”杜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气声弱了下去,她站在窗子前,正好能看到杜聿霖迈出去的颀长身影。 “我这个当妈的能不为了他好,可c可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啊。”前半句像是对画琅说的,可后半句就转了杜聿霖。 似乎不是她该听的,画琅低垂下脑袋,暗自解读。 “夫人,您上回不是让我去找算命的,这生辰八字改没改套不出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位沈副部长的夫人前后去了两三趟,对这事儿格外上心。” “你的意思是” “那位夫人还合了二少和沈家大小姐的八字,所以今儿掉到这儿的八字,指不定是谁的。”画琅附在她耳畔悄声说道,唯有自己知道那一刻声音有多恶毒。 杜夫人的眼眸陡然一沉,确实也没想到有人会把心机用在她身上,看起来还是有备而来,顿时对沈黎棠这大女儿再没了好感。“做父亲的卖女求荣,做女儿的攀龙附凤,一家子什么玩意儿。” 杜夫人阖眸,像是疲倦,“行了,我知道了。”她又想到了杜聿霖出门前那古怪态度,总觉得有些不大妙,“算了,不想这些了。这事既然定下了就早点操办,不管大事小事都仔细着点儿,别落人口舌。” “嗳。” —— 沈南瑗是一大早被热醒的,原该是秋天了,不知道天气怎么又返热,闷得不行。 她又冲了个澡,穿戴好才施施然下楼。 周六休息。 沈黎棠和苏氏正兴奋说着什么,看见她下楼,热情招手道:“昨儿个睡得好不好?” 沈南瑗摇头,搁在桌上的手腕适时露出一截,正好是昨儿个被杜聿航掐红的印迹。默不作声的小可怜包模样。 果然,沈黎棠一看这个就瞪了沈芸曦一眼,后者眼睛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一顿。 “老爷,您看这款如何,样子简单大方,又不落了俗套。”苏氏连忙温柔挽住了沈黎棠,两人选的恰是沈南瑗婚礼需要用的请帖。 沈南瑗拿汤勺舀着热粥,明白这事是真的定下了,而且日期就在两个月后的八号,黄道吉日。 正走着神,手腕似乎被人拿捏住了,不过动作轻柔。 沈南瑗顺势看了过去,就看到李氏有些担忧的神情,“是那杜家大少抓的?怎的——”这么野蛮? “他不是故意,不过还留存着小孩心性,没注意手劲儿。”沈南瑗替杜聿航辩解,此举得到了沈黎棠抽空投来的一记欣慰目光。 “都说沈家大少智商留在了七八岁,看样子是真的咯?那不就是个傻——”沈芸芝则要口无遮拦的多,沈芸曦要拦都没拦住。 沈黎棠当即一拍桌子,“吃饭还堵不上你嘴!要不想吃就干脆别吃了,跟你姐一块去学院帮忙。” “我还没吃”饱。 沈芸芝一缩头却是不敢说了,她知道说自己又说错话了,瞥见姆妈不高兴的脸,只得蔫巴巴放下饭碗跟着大姐出门。 沈黎棠似乎还不解气,其实也是碍着沈南瑗在,偏偏沈南瑗从坐下就没有多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昨天在车里的那番话听了进去。 再瞧着那张神似白氏的脸,就好像狂风暴雨里的一朵小白花,柔弱无依,配杜聿航唉,他又叹息了一声,心底愈发不是滋味。 “爹,我今天想出去转转。”沈南瑗似乎和沈黎棠心意相通,在他希冀她能提出什么要求来弥补一下心里愧疚时就提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活不见人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在那么想的时候, 沈南瑗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咬紧牙根,猫腰穿梭过木仓林弹雨,直扑向小女孩。 然而变故就是在这刻发生, 一名手缠白布的男人似乎想到了小女孩的用处竟也靠近, 沈南瑗近乎是曝光在他面前。 沈南瑗眼疾手快奋力抽走手边桌布, 猛地罩向男人, 踩着凳子一个回旋将他踹倒在地,回身落在小女孩身边猛地抱住她,男人恼羞成怒嘶吼着纠缠上来, 沈南瑗被逼着步步后退。 数步外,杜聿霖及亲卫正被数十人围击,自顾不暇。 两人对上目光, 沈南瑗清楚看到了杜聿霖神情染上了一丝焦灼暴躁。 木仓声不绝, 一点都不给人走神的机会。 沈南瑗被彻底断了后路, 眼一闭一睁, 身上气势陡然转换,多了一抹锋芒,实际就是豁出去了, 拼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不拼真的是死得快了。 “杜聿霖!”沈南瑗大叫了一声,陡地把孩子向他丢了过去。 而她自己则纵身一跃。 大堂里的红布条分布四周, 是系着台中央的一尺宽铜球的。 沈南瑗拽住了布条一头, 在右手腕上飞快绕了几圈, 才豁出去地用力助跑飞跃而起。 那一袭翩翩衣裙,如飞升的上仙,在半空中荡过,又轻盈踩过红木柱子,中央的铜球发出捧的巨响,彩色碎纸与玫瑰花瓣应声缤纷而落。 如一场旖旎花雨,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幕而惊呆了片刻。 连那些刺客都愣住了,忘记反应。 沈南瑗争取的就是这一秒,杜聿霖因此得空换了木仓匣,在瞥见那一眼的惊艳同时接连开木仓。 而一直未能击杀杜聿霖的杀手似乎也恼火,加强火力,另有一名狙击手从后方绕了过去。 从杜聿霖的方向并不能看到,而在吊在半空的沈南瑗却是看得清楚。 杜聿霖旁边就是那小女孩,蹲着身子瑟瑟发抖。 沈南瑗喝了一声“杜聿霖”,松开了布条,飞身扑过去将杜聿霖压在了身下,连着滚了两圈,手里还不忘捞着那小女孩。 该死的,她原本就打算捞小女孩出来而已,结果命都要搭上了。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拣了地上杜聿霖死去随从的短木仓牢牢握在手心,一盯一个,毫不犹豫开了木仓。 砰砰c砰砰。 枪声夹杂心跳声。 沈南瑗很快找到了准头,却来不及感慨被迫学会的技能,当然也没能看到杜聿霖盯着她时,眼睛里那道诡谲的光。 木仓托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紧绷的身体突然被人搂住了腰身。 那人近乎贴着她耳畔哑哑低笑,“这么快就想跟我同生共死,我还是很感动的。” 不同于电视剧上救兵总是姗姗来迟,杜聿霖的军队在两人弹尽粮绝之前冲进了梨园。重重包围之下,杀手们很快被一网打尽。 沈南瑗是被杜聿霖扶着起身的,刚才还没觉得,这会儿腿发虚得厉害,要不是拽住了杜聿霖的衣领子攀住身体,就差点跌倒出糗。 但也因此两人贴得极尽,跟投怀送抱似的。 沈南瑗缓了会儿神,想要推开他脱身,但一只大掌却控住了她的腰身。 心急火燎赶来的许副官瞥见里头这场面一身冷汗,再看见二少怀里搂着的,眼珠子差点瞪突出来。 这c这不是刚跟大少定下婚约的——沈家三小姐么! “二少” 杜聿霖却倏然沉下眸子。 沈南瑗发现他目光正对着自己,唬了一跳,顺着就看到了自己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弹痕擦伤的,沁出殷红。 “嘶——”终于后知后觉知道疼了,一张玉白的小脸褪去了点血色,默默忍受的样子让人瞧着就心疼。 “许敞叫何大夫去康山别庄,立马去。”杜聿霖冷声下了命令。 “是!”许副官立马领命,心下却越发惊了。 沈南瑗当然也感觉很不自在,尤其是那只手像烙在她腰窝那似的,滚烫滚烫的。“杜聿霖,我自己能行。”而且什么康山别庄的,她才不要去。 她硬是挣脱了杜聿霖的钳制。 结果,还没两秒,眼前一抹黑。 失去意识前眼前唯一划过的画面,是杜聿霖逼近的俊脸。 热,说不出的郁热。 沈南瑗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上海六七月的正午,炎热无风,大街上路面蒸腾起的滚滚热气能把人烤熟似的难忍。 忽而有一缕缕的凉意从旁边散发出来。 沈南瑗趋于本能的贴近,而那冷墩子似乎远了点,她当即不满地哼哼呻|吟了下,又扒住了,似乎中间搏斗了几回,最终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冰箱’死不撒手。 夜沉,沈南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脑子浮浮沉沉发着懵,一侧头就看到男人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毕露,说不出的性|感诱|惑。而自己的手,正好死不死搭在某处,因为接触而微微凸起。 沈南瑗整个人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咻’的从床上起身。 原在沉睡的男人几乎是在同一刻做出快速反应,不费吹灰之力扭住她牢牢控制在身下。 从枕头底下掏出的物件抵在沈南瑗太阳穴上。 方想挣扎一下的沈南瑗顿时一动不动了,惊呼了声,“杜聿霖!”双手不由自主地举起,保持投降的姿态。 殊不料,这一举动让两人肌肤完全贴合,沈南瑗这才惊觉自己梦里以为的‘冰箱’正是——杜聿霖!整个人都陷入惊悚状态,而一抹红却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如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绯丽旖旎。 杜聿霖微微眯了下眼,那一瞬的冷冽似乎稍作收敛,却并不对这一姿势做出改变,“如果不是我收住了,你现在就是具尸体。” “你怎么会在我床——!”沈南瑗声音拔尖,微微带着颤音,气恼地让她失去了理智,话并没有说完,她便意识到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她睡的也许是杜聿霖的床。 不过她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不管睡在哪儿,他枕头底下一定会有把木仓,以他的警觉靠近者必死无疑。 自己算是捡回一条命。 沈南瑗却丝毫不感庆幸,胳膊的牵扯隐隐作痛,她的余光瞥见了白色纱布缠裹着的伤处,气闷不已。 抵着脑袋上的木仓口终于移开,沈南瑗的身体渐渐放松,这一放松却让她完全感受到了杜聿霖压在身上的重量。“你c还不起来!”她咬牙切齿,眼神里也不掩饰那几分嫌弃与怒气。 杜聿霖还从没被人这般对待过,他并未挪动,反而一手仍撑着床板,“之前是谁抱着我不肯撒手,恨不得献身。” “你趁我昏迷,趁人之危!”沈南瑗面色绯红,死不承认地说:“总之,你在编造诬陷。”她对杜聿霖犹如蛇蝎避之不及,献身个鬼! 杜聿霖挑眉:“衣服是你强扒的。” 沈南瑗扭脸,明摆着表示——你继续编。 杜聿霖叫她给气乐了,伸出手。 沈南瑗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躲。 杜聿霖眼神微暗,仍是贴落在了她额头上,“烧退了,有点凉,大夫说你今日受惊吓过多,风寒所致。” 沈南瑗微愣,难怪觉得脑袋一直发昏不舒服的。但这动作又有些熟悉,好像梦中有人也如此反复做过。 “你照顾我?”沈南瑗觉得得出这个结论的想法非常可怕,也非常的匪夷所思。 杜聿霖被她那直勾勾的直白眼神盯得微微侧了过去,“在梨园,算你救了我。” 沈南瑗的眼眸倏然亮了起来,这算歪打正着吗? 可欣喜来不及放大,就听杜聿霖又说:“但也不能排除是你故意为之,与人串通。” “怎么可能!”沈南瑗嗤笑出声,“杜聿霖你是不是疑心病重到了以为全世界的女人不是想要你命就是想要对你献身?” 杜聿霖的眉头一蹙,这个女人居然敢对他冷嘲热讽。 倏然陷入沉默,空气里的温度有升温的趋势。 杜聿霖坐起,并不介意裸露上半身。 军服里的白色衬衣被扯坏了纽扣,他不会再穿,而今晚的事,在那只柔软小手伸入他衬衣里时就往他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在找到足够确凿的证据证明之前,委屈沈三小姐在这里住一阵。” 沈南瑗的眼睛瞪大,“你这是非法囚禁!” “非法?”杜聿霖回首,微挑的眼尾明摆着在说他就是泷城的法。 沈南瑗心下一沉,犹如坠入冰窖,看着周遭陌生却又熟悉的陈设,古朴的沉香木架,珐琅瓶,还有墙上挂着的名画玫瑰这里是康山别庄?! ——原主就是在这里成了杜聿霖的金丝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再也无法逃出少帅的手掌心。 沈南瑗一边说,一边在观察督军夫妇的反应,心底那疑团越来越大,“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女儿行的正,就不怕影子歪。刚才是这人强行拉着我跑了一路,督军府的下人们肯定能看到,爹大可请督军找人来问话。” 沈黎棠只听了一句,便听出了不对来,但他没有打断沈南瑗的话,只是狠狠地瞪了沈芸曦一眼。 沈芸曦前一刻还陷在沈南瑗那句“勾搭男人”中,心里想着乡下来的果然是乡下来的,竟粗鄙到了这种程度。 可下一刻,见沈黎棠恶狠狠地朝她看了过来,不由心慌了起来。 姆妈明明和她说过,阿爸这人自私的紧,关键时刻肯定会丢了沈南瑗保全他自己。 沈芸曦还抱着一丝希冀,心想着只要在督军府弄倒了沈南瑗,哪怕沈黎棠会责怪于她,却也会顾全大局。 她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袖口,脆生生地又说:“南瑗,不管怎么说,我沈家的姑娘,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可和男子说话。阿爸平日里的教导,你都忘了吗?” 沈南瑗不客气地回:“阿姐,如果你是我,碰到这情况你待如何?还请阿姐教导!” 沈芸曦挖了个坑给自己跳,赶着自己也得硬上架。 那穿着袍子的年轻男人,就立在她的旁边。 沈芸曦早就打量过了,他那身衣袍就是普通的面料,虽然并不便宜,但也贵不到哪里去,还有他的袍角,明显有好几处都开线了。更何况,督军府的下人说并不认得他。 她料定了此人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于是向他走近了一步,一甩手扇了过去,还不忘教导沈南瑗:“妹妹,你看见了吗?” 只是那人的反应极快,一偏头躲过了。 沈芸曦也不是真的要打人,她悻悻地走回了沈黎棠的身边。 沈南瑗快要乐死了,真的是见过蠢的,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她先前还不能笃定,就是方才沈芸曦出手之时,她瞥见了杜督军紧缩的眉头。 沈南瑗没有急着开腔,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沈芸曦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在等着那人的反应,都快被打脸了,他要是再不动的话,她便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装傻。 果不其然,那人瞪大了眼睛,又愤怒又委屈地朝杜督军唤了一声:“爹!” 督军夫人抢在前头安慰:“聿航,那位姑娘是在跟你闹着玩的。” 杜聿航不满地大叫:“我不要她跟我玩!” 说着转了身,指着暗自幸灾乐祸的沈南瑗道:“我要那个!” 督军夫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她接下来便笑了,“聿航不可以这样,你会吓坏人家姑娘的。” “不,我就要那个,我要她跟我玩。”杜聿航说着,就动上了手,又是一下子扯住了沈南瑗的手腕。 沈南瑗使劲挣脱了一下,可他抓的更紧了,也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爹’,就好像情景重现似的。 杜督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脱下了军帽,抓了把头发,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眼光到挺贼的。” 话语间全部都是父亲对儿子的宠溺。 他的眼睛从沈芸曦的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落到了沈黎棠的身上,“沈副部长,你这个三女儿确实不错,这旁的”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却足以让沈黎棠后背发毛。 沈黎棠扯了一把僵住的沈芸曦,怒道:“咋咋呼呼,还不快跟督军和督军夫人赔罪。” 沈芸曦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昂,瑟瑟发抖地说:“是芸曦有眼不识泰山,我c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请督军和督军夫人责罚。” 杜督军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没有说话。 督军夫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却是不愿意沈南瑗这一仗胜的痛快,她故意笑着说:“我瞧着这位沈大小姐很不错,大家闺秀嘛!”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沈南瑗,那意思就是说她不是大家闺秀呗! 沈南瑗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 她现在没空应付督军夫人,眼前这督军家的大少就挺让人苦恼的。 杜督军请了他们到花厅小坐,杜聿航抓了她的手腕还是不肯放手。 沈南瑗为了哄他,拿了案几上的紫红葡萄,“大少吃葡萄吗?” 原是想哄着他伸手来着,没成想,这人居然张开了嘴,冲着她“啊”。 饶是沈南瑗见识多广,现下的脸皮也挂不住了,她红着脸瞪了瞪他,又把葡萄放回了盘中。 杜聿航兴许是真的想吃,气急败坏似的掐了她一把,总算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一个人抱住了葡萄盘子,尝了一颗,又咧着嘴甩开了。 督军本要留饭,可沈南瑗着实害怕这个杜大少一会儿让她喂饭,又害怕在督军府呆的久了,碰见二少那个活阎王。 沈南瑗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衣角,小声地祈求:“爹,回吧!” 想着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刺激劲儿,沈黎棠也想走,他适时地告了辞,带着一双女儿出了督军府。 杜家的管家送到了门口,转身进去。 沈黎棠绕到了车的另一边,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抬手狠狠给了沈芸曦一巴掌。 沈芸曦本来浑浑噩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清醒。 “阿爸!”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沈黎棠冷笑了一声,冷言冷语:“你别叫我阿爸,我的女儿可不似小姐这般有着心口疼的老毛病。” 沈芸曦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沈南瑗没有跟上去,隔着个汽车只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听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沈黎棠在那厢叫她:“南瑗,上车。” 她应了声“是”,开门上车。 沈黎棠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上了驾驶座,竟不等沈芸曦上来,立刻就发动了汽车。 “阿姐她”沈南瑗有些诧异。 沈黎棠冷淡地说:“我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反省反省。” 沈南瑗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沈芸曦捂紧了脸颊,似乎也正不可思议。 她扭回了头,正对上沈黎棠从后视镜里探过来的打量眼神。 沈黎棠似笑非笑地问:“不准备说些什么?” “说什么呀?”沈南瑗假装听不懂,偏了头说。 沈黎棠也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可不要以为我责罚你阿姐,是为了帮你。爹直白的告诉你,我责罚她是因为她给我丢了人。我不管你们在家怎么闹,在外面闹成这样就是不行!” “我没有闹!”沈南瑗小声辩解。 “你自然是好的。但,南瑗啊,人心难测,即使是血缘至亲也不得不防。爹也不瞒你,瞧见没,那个大少就是你未来的夫君,而督军夫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后妈。你想想苏氏是怎么对待你的,再想想督军府的日子。南瑗,你得警醒。我且告诉你了,若想立足,就得你自己能立得住。” 沈黎棠若有似无地扫她一眼,又道:“爹今日把话放在了这里,只要你能在督军府立足,沈家就永远对你马首是瞻。” 沈南瑗抿唇,那神情似懂了,又似单纯茫然。 与此同时的督军府。 督军夫人说:“老爷,当真要让聿航娶了那沈家的三姑娘,我瞧她今日的表现,并不像个大家闺秀呢!” 杜督军放下了手里的毛笔,盯着自己的妻子看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夫人,你瞧聿航那样,他该娶的是大家闺秀吗?只要他喜欢,哪怕是娶个乡下的小丫头又怎么样呢!” 他转而又正色:“退一万步说,夫人,你莫要怪我说的难听,你看聿航那样,他对聿霖没有什么威胁的。我只有这两个儿子,夫人,请你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就随了他的心意吧!” 督军夫人有心反驳,可话到了嘴边,气恼地说:“罢了,随你们父子怎么想我!” —— 杜聿霖一直到天黑才回到督军府,他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门房的小六和换班的阿达说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那沈家的三小姐走了之后,咱们家大少哭着喊着追了好久呢!” 杜聿霖的眼皮子一挑,问他:“谁?” 小六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是大少” “追谁?” “沈家的三小姐!” 杜聿霖莫名上来一股子邪火,蹬着皮靴,怒气冲冲地进了大门。 小六吓的俯在地上半天不敢吭声,倒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沈三小姐有些面熟。 就仿似那日二少带回府又莫名其妙不见了的姑娘。 这么一想,他更是心惊,那日许副官拿了把木仓抵在他的头上,命他忘了那姑娘的容貌。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小六瑟瑟发抖地喃喃自语。 此时,沈南瑗脑海里浮现的是微博截图热转文《少帅的金丝雀》的结局。 此文全长五百万,沈南瑗看了二十来万字,深深被剧情所吸引,一口气订阅了全文,直接跳去了结尾,结果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被少帅囚禁的金丝雀还没进行反杀,晚饭吃了一颗有毒的鱼丸,房事猝,全剧终。 毒死之突兀,完全没有任何铺垫,别说男主一脸懵逼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估计连那个臭不要脸的作者也不知道。 然而作者却在底下说,小说就这样大结局了。 原本只想看个肉爽肉爽的文,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堵心烂尾结局。 沈南瑗彻底炸了。 在文下愤怒留言:‘作者粉转黑,江湖不见’! 一转眼功夫附议楼层从1加到了10086还在往上加,她那条留言高高飘在了首页,甚是壮观。 直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沈南瑗都还觉得心塞。 天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的小夜灯却忽然飞快闪烁了两下。 沈南瑗陷入了深度睡眠—— 天光透亮,光线直照的刺激感让沈南瑗抬手挡住了眼睛。等她适应了光亮往前看时,却突然像是被定住了。 她面前的是块巍峨壮观的石牌坊,上有对联:日月垂光星辰昭卬c山泽通气风云会时,中间则是浓墨重写的泷城二字。 “我一定是没睡醒吧。”沈南瑗盯着泷城二字睁眼闭眼,却仍是没有改变。甫一低头又看到了身上绝对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粗布蓝裙,还有垂在胸前又黑又长的麻花辫。 她伸手拽了拽,一阵头皮发紧。 “嗳,让让,让让,姑娘别堵着道儿啊。” “老板住店么,还是要用饭啊,咱们这刚从沪城新来的大厨,包管你吃到正宗的本帮菜~” 周遭形形色色,吆喝声,时空如同错置。 沈南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过往的行人进了城里,她目光怔怔看着皙白手腕上那只通体翠绿的玉镯子,而不是原来她忍痛买来的卡地亚手镯,“这是” 她还是没有癔症过来。 “穿书,惊不惊喜?”那微是尖细的女声伴着回音生出一股阴恻感,“攻我首页,毁我声誉,沈南瑗,你能你上啊。” “!!”脑海中轰的一声,直炸的她心肝乱颤。沈南瑗一回头再看那石牌坊,头皮兀的发麻,内心一万句p都不足以表达愤怒之情了。 “小哥,现在是几几年?”沈南瑗仍旧带着一丝期颐,随便拦了个人问。 “万立6年。” 沈南瑗微微晃了身形,再环顾四周,不禁悲从心底而来。 难怪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可不就是书里开篇金丝雀被接回家的场景么! 满心以为父亲还惦念亲情的金丝雀被接到城中,才得知父亲的目的是让她嫁给泷城杜督军心智残缺的大儿子杜聿航,开启了苦逼女主的模式。 “多谢。”她仓皇道了声谢,想也没想转身就逃。开玩笑,留下自己去体验这变态的剧情吗?当然是从源头扼杀! 她跑了,剧情就无法展开,就不会碰到杜督军行事乖张又变态的二儿子杜聿霖,更不会被囚禁py了好么! 此时天近黄昏,路上多是些穿着长衫马褂的行人,也有如她一般穿着布裙的女子。 衣裳用的料子多是宝琳公司前年刚推出的新式布料,这料子价格不贵,且不褪色,一上市便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喜爱。 她这一身粗布蓝裙,是原主那好继母寄到乡下的料子做成的。 就这么几块破衣料,原主便以为她那个好继母可以亲近。 沈南瑗却不能苟同,这般老气款式,也亏得原主肤白貌美,艳若桃李,是泷城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才能够轻松驾驭。 可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落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沈南瑗忍不住喃喃自语:“红颜祸水啊!” 沈南瑗现实中是个雷厉风行的时尚女主编。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觉得凭着自己的能力即使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也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 可这世道并不太平,她得事先想好了落脚地。 像是映证她的想法。 大街的另一边忽然就传来了骚乱的声音,先是走的好好的人,慌乱地往回跑,接着便听见砰砰的几声。 沈南瑗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放炮了,可街边的小贩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一看就不是放鞭炮那么简单。 “杀人了,杀人了——” 她慌张地跟着人群退到了街角,才退了两步,便发现街的另一边列队跑过来了一小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个个的手里都端着长木仓。 还有一人最是威风,军装的样式也和其他的小兵不一样,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捏着短木仓,朝着她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木仓。 子弹仿佛擦在她的耳边过去,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沈南瑗打电影上看过更为震惊的场景,可电影毕竟是电影,有画面感,却不能身临其境。 而现在,她整个人都懵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把短刀突兀地抵在了她的喉间,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两个字——我去。 用倒霉这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遭遇。 沈南瑗大脑当机了片刻,当即选择自救。 她斜到了背后人的性别,合着他狂乱的心跳,颤抖着声音劝说:“大哥,有话好说。” “别废话!”背后之人厉声道。 “都这种要命的时刻了,我肯定不说废话,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沈南瑗生怕他不相信,眼看骑着马的男人越逼越近了,硬逼着自己示弱出了哭腔。 她的声音本就纤细柔美,听的背后之人不由就心软了半分。 可他这时哪还有时间可怜别人呢! 抵在喉间的短刀,比之方才,似乎轻力了不少。 停顿了片刻,沈南瑗接着说:“大哥,你肯定比我更了解追你的是什么人!我跟他又不相识,他要是个残暴的性格,又怎么会管我死活的!” 他眼睛里的凶光直射,压低了声音,“放心,全城的百姓都看着呢!他杜聿霖就算残暴,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只要我一出城门,我便放你自行离去。现在,你只哭便好,哭得越惨越好。” 谁? 杜聿霖! 沈南瑗一颤,在这紧迫的时刻,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居然是原书里对他的一段描写—— “杜聿霖同那交际花说笑,不经意似的攀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她顿时笑了起来,那笑灿烂极了,心想着众人都说惹不得的杜二少也不过如此。可她的笑片刻就凝固在了嘴边,这是她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表情。杜聿霖一手砍向了女人的脖子,接过了副官递来的帕子,将手指擦拭干净,嫌弃地扔了出去。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投怀送抱c自以为是的女人,并不是所有的漂亮女人都适合做细作。” 沈南瑗能说自己是吓哭的嘛! 眼前,英俊帅气的军官跨下了马,蹬着黑亮的皮靴,一步一步地踱到了她的正前方。 沈南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是为了他军装包裹下的结实大长腿,而是为了自己即将不保的小命。 作为一个有可能活不了一章的女主,她突然深感悲伤。 杜聿霖停下了步子,微微抬眉,顷刻间便有了决策,他淡淡地开口,不容人反驳地说:“开木仓,这女人是他的”同党!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沈南瑗便急急地打断了他,哭的梨花带雨:“少帅,你总算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少帅救命啊!” “原来你是杜聿霖的手下,怪不得方才想劝我投降!”背后之人气急败坏地说着,抵在她喉间的匕首,顿时划破了她如雪的肌肤,渗出了鲜红的血粒。 这就好玩了。 原想栽赃的杜聿霖,反倒被栽赃了。 那些听见他吩咐纷纷端起木仓的士兵,面面相觑。 他杜聿霖虽以残暴闻名,但对待自己人却从不苛刻。 若今日传出他抛弃自己人的名声,恐怕会寒了很多人的心。 杜聿霖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她的眉目如画,唇红似妆,一张妩媚的小脸煞白煞白,想来是因为紧张。 他起初断定了此女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想着故意说她二人是同党,只等那细作慌乱,可如今,他并不会这么认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帮派风云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这里我不常来, 东西你可以用,佣人也可以随意差遣, 就是不能出这地方。”杜聿霖一边道,一边往浴室走去。 方才一通闹,某些地方不可避免的有了反应,这样顶着并不好受。 等杜聿霖从浴室出来,沈南瑗仍呆呆坐在床边,像个不说动的洋娃娃。 “你之前接触过木仓?” 沈南瑗一听他的声音, 身体明显地僵硬许多,摇了摇头。 杜聿霖没有怀疑, 毕竟最初沈南瑗在拿到木仓时是一顿擦木仓走火乱发射,他看在了眼里。 “作为初学者,你的表现很棒,或者我该问问,你从哪儿学的武术?”他玩味勾起嘴角,“乡下还有武馆?” 沈南瑗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地说:“乡下有避难的武师住过一阵学了点皮毛。” 杜聿霖不置可否,他走到酒柜前,拧开了喝过的半瓶红酒盖子, 醒了半杯, 轻轻摇晃着。 沈南瑗望着他的方向, 似乎是无声抗议他的专|制看着他喝下了那杯红酒, 默默在心底数起了数。 五八一百零一。 杜聿霖走到了沙发, 揉了揉额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酒,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却一歪头睡了过去。 沈南瑗一直吊着的那口气,这时候才彻底松缓了。 她蹑手蹑脚靠近了点,看着杜聿霖毫无防备昏迷的俊脸,当即果断拎起包包转身出门。 开玩笑,知道杜聿霖是头狼,她早做了准备,包里的粉扑罐装的是迷药,为了把杜聿霖药过去,她整罐倒下去的! 沈南瑗也是赌,一出门,稳住了脸上神色,一脸若无其事地蒙混出去。 康山别庄是杜聿霖的住处之一,配的也是他的人,不过时间紧凑,大家只知道二少带回来个女人,却不知是个什么身份,也因此方便了沈南瑗出走。 而山庄门口,停着杜聿霖来时的车,许副官却不在,是个年轻的后生,看到沈南瑗行了礼。 沈南瑗原本打算绕过去离开,等经过的时候突然改了主意,“二少让你送我回家,沈副部长家。” “是。” 沈南瑗坐上了车,心里庆幸得意,康山别庄离城远着,没有了车,看杜聿霖怎么办! 汽车的尾灯在夜里亮起,投射两道光影,尘土飞扬。 在车子投身入黑暗后,别庄二楼主卧的窗户打开,杜聿霖站在窗帘旁,点着一根烟。 他从不喝开过口的水酒,即使是在自己的家里。沈南瑗的动作他在浴室那看得清楚,就是想看她的后招。 结果,那丫头跑了。 在继第一次敲昏他之后,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起了在梨园时她利落果决的身手,以及飞身扑来时的眼神,裹挟着他自己身体里越来越浓烈的欲望,陷入了沉思里。 沈南瑗在车里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心底涌上不祥预感。 自己好像又作死了一次,但好过让杜聿霖囚在山庄里,只要回了家,好歹沈家还能提供点庇佑罢! 她跟司机道了谢,飞快走进了沈家,仿佛回了家,才能彻底安了心。 此时已经是半夜,给她开门的佣人都睡眼惺忪的。 静悄悄的客厅里却坐了个人,那人见着沈南瑗就来了精神,一双铜铃儿眼放着光,“嗬,沈南瑗,你还晓得回家了!跟人私会到深夜,你还知不知羞耻了!” 沈芸芝的声音很大,她带着报复的快意,就是要惊动所有的人。 尤其是这个家的家长沈黎棠。 她还要姆妈和大姐看一看,她可不是没脑子的。 姆妈整天觉得大姐哪儿哪儿都好,可大姐还不是被这乡下来的给欺负了。 今儿,就且瞧她的。 沈南瑗原本就做好了回家接受盘问的准备。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朝她发难的居然是沈芸芝。 客厅里并没有其他的人,联想到前两次沈黎棠带人出门寻她的经历难不成沈黎棠又带人寻她去了? 沈南瑗的脑瓜子转的很快,她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和沈黎棠扯这件事情。 遇到故人是肯定不能说的,还有三姨太那里,不晓得是怎么跟沈黎棠说的。 沈芸芝见她不出声,以为她心虚,又高喊:“我沈家才不要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阿爸,三姐同人私会这么晚才回家,阿爸你快出来啊!” 沈芸芝这直白的操作,让沈南瑗一窒。 不过这倒提醒了她,原来沈黎棠是在家里的。 他没有出门寻她,多半是李氏从中做了些什么。 联系到这许多日,李氏表现出来的善意,沈南瑗便把赌注下在了她的身上。 在沈芸芝锲而不舍地叫喊下,楼上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苏氏穿着丝绸的睡衣推开了房门,不悦地道:“芸芝,你在鬼叫什么?” 这呵斥在沈南瑗看来假的要命。 而且更像是这母女几个串通好的。 沈南瑗不吱声,且等事情再发酵发酵。 毕竟她此时还没有出手就赢的机会。 苏氏下了楼,眼睛也终于从沈芸芝的身上挪到了沈南瑗这里。 她端着主母的架势,责问道:“是啊,南瑗,你怎会这么晚才回来?三姨太可是早就回来了!” 沈南瑗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哦,三姨太呢?” 她一点都没有向苏氏交代去了哪里的架势。 沈芸芝继续高喊:“阿爸,阿爸,三姐不服管教。” 别说沈南瑗了,就连苏氏都被女儿这种小孩子的直白告状方式给吓到了。 转念一想,没准儿这样真把事情办好了,索性由她。刚好,大闹一通,搅坏了二姨太的好事。 沈黎棠出门应酬,喝的半醉,也是天黑时才到家。 苏氏那会儿就想和沈黎棠说起沈南瑗的事情,可沈黎棠醉醺醺的却被二姨太勾|引,不等她借题发挥,就转身进了二姨太的房间。 那二姨太薛氏进门多年,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可不是绞尽脑汁痴缠沈黎棠。 可她也不想想,沈黎棠醉酒醉成了什么样,莫说薛氏没有生孩子的命了,就算有,她也不怕喝酒影响生出个傻子! 苏氏这一走神,就走的有些远了。 她自负自己尚有风韵,也深信沈黎棠对她是有感情的。若不然,当初也不会扶她当正室太太。 只不过,男人的感情啊,做不得数的。 当初哄她的时候,什么誓言都发过,可现在呢,有了两房姨太太,每月睡在她房间里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其余的时间不是和姨太太们睡,就是在外面鬼混。 沈南瑗等了半晌,苏氏居然默不作声了。 她心里觉得奇怪,就见苏氏的脸色一会儿一变,不知在想什么居然想到了出神。 说来也奇怪,沈芸芝都叫了这半天,沈黎棠还是没有动静。 二楼,沈芸曦和沈芸卉手挽手立在门前,冷冷看戏。 就连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沈元阑,手里握着书册,都站在在了他的门前,满目的焦虑。 沈芸芝见二姨太的房门仍旧紧闭,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沈南瑗,我今天就替阿爸教训你。” 说着,她扬起了手,作势要打。 只不过,沈南瑗的反应更快,抬手挡了一下,好死不死,沈芸芝的手打在了她的伤口上。 沈南瑗顿时疼的脸色一白。 沈芸芝一击不中,却得了机会又开始叫了:“阿爸,快出来啊,要打死人了。”简直没完没了。 楼上的沈芸卉看不过眼,悄悄地碰了碰沈芸曦,示意她去敲二姨太的门。 可沈芸曦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督军府走回的沈家,她略作犹豫。 沈芸卉皱着眉头,低斥了一声:“胆小鬼!”便自己动了脚。 沈芸卉径直走到了二姨太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阿爸,你快来看看,家里闹得不成样子了。” 她没有说到底是谁在闹! 楼下的沈芸芝不悦地瞪了瞪眼睛。 二姨太的房间里头好像传出了什么声音,沈芸卉竖着耳朵听了又听,干脆威胁起了二姨太:“二姨娘,你若再不唤醒阿爸,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吗?” 还别说,这回叫对人了。 先前沈芸芝鬼叫了那么久,沈黎棠却呼噜声动天,再鬼叫的大声一点,他也是听不到的。 但薛氏是醒着的。 今晚,沈黎棠在她身上并未折腾多久,便翻了个身,带着一身的酒味沉沉地睡了。 薛氏却睡不着,她一动不动,小心着沈黎棠留在她体内的子孙根,不要流了出去,心里紧张又失落。 她今年都二十八了,她想生个孩子,最好是个女孩。 这样,她在沈家的日子才能越发好过。 薛氏听见了外面的声响,却一动没动。 她才懒得管苏氏的女儿和沈南瑗的冲突。 她是表面上巴结苏氏不错,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谁让苏氏是太太而她是妾呢! 还有苏氏的几个女儿,一个一个鼻孔朝天,哪个把她放在眼里过。 听听,这老二又威胁起她来了。 薛氏在心里冷笑不已。 可就是这时,身边人的呼噜声急促断裂,他翻了个身子,闭着眼睛问:“怎么了?我好像听见谁叫我!” 薛氏扯着嘴角笑的很难看的样子,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哦,老爷,正要叫你呢!底下说三小姐回来了。” “三小姐回来就回来,这是她的家,她不回家还要回哪里?”沈黎棠没好气地说。 “是这样,今日老爷不是让三小姐和三姨太一块儿出去看戏!可三姨太是自己回来的,三小姐刚刚才回来。”薛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苏氏的战线,她卖个好给苏氏,也只是希望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 沈黎棠的酒醒了一半,他用手臂撑起了身子,不悦地皱眉。 薛氏赶忙拿了他的衣服过来。 沈黎棠满脸的不快,嘟囔着说:“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沈芸芝期盼了许久,真的等到沈黎棠披着外袍走出来的时候,她差点得意地大笑。 幸好忍住了,她指着沈南瑗告状:“阿爸,你看三姐,都这么晚了才回来。姆妈不过是关心她,就被她好一顿训,阿爸你快管管啊!” 沈芸芝的腔调,就好像是三岁的小孩在要糖吃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管。 沈南瑗脑补了一下,有些恶寒,不晓得苏氏母女是不是改变策略了。 沈黎棠的眼睛朝她看了过来,“南瑗,为何怎么晚才回家?” 沈芸芝兴奋地抢答:“肯定是同人幽会去了。 今日的动静不小,且沈黎棠还在,她就是思附着自己不敢强行将她怎样! 可偏偏,就让她算着了。 杜聿霖一个字都未再讲,一扭身,面无表情地从饭馆里走出来。 手底下的人匆匆跟着。 许副官跟杜聿霖最久,最能体会少帅的情绪变化,他家少帅这是恼羞成怒?他不由地往馆子二楼看,小小年纪就姿容出色的少女正好挨着窗子往这边偷瞧。 杜聿霖突然停下,径直看向了沈南瑗所在的方位。 沈南瑗猝不及防对上,她下意识缩头。 沈南瑗从那阴郁眼神中读出了“你给我等着”的意味,捂着胸口一阵后怕。 但又灵光一现地发现嫂子这个身份真的是非常好用了! 她虽然没想真的嫁杜聿航,但兵来将挡,目前能压得住杜聿霖是再好不过。 沈黎棠是等杜聿霖走后才进的饭馆,一进门看到自家闺女正望着一盘烧鸡怔怔出神。 沈黎棠受母亲的影响,为人老派,始终觉得女儿是养给别人的。 即使他做了新时代的官员,也只认为女儿是他攀权的棋子罢了。 想一想方才杜二少的话,沈黎棠的心里慌了又慌。督军那里,他要争取早日定下这门婚事。 但目前还是安抚好棋子的时刻。 “南瑗啊,走,咱们回家吃饭。” “哦。”沈南瑗应下,这次的出逃计划完全失败了。 入夜后的沈公馆灯火通明,仆从来来往往,在沈南瑗‘失踪’这一日,整个宅子陷入前所未有的兵荒马乱。 家里的佣人出去了三波,回来报告的都是没有找到人。 太太跟着老爷都出去找人了,只留下二姨太c三姨太看家。 至于沈家的孩子们,没谁关心那个土包子的存在。 “我怎么好像听到老爷的车回来了?”二姨太薛氏从沙发上站起来,巴巴跑了窗口看。“嗳,是真的嗳,老爷回来了!这身边的小蹄——咳,南瑗也回来了!”薛氏及时收住了话,差点把心里想的说漏了。 李氏也站起身看,跟在沈黎棠身后的少女可不就是沈南瑗,这下才是真真松了一口气。 苏氏是第一个进门的,脸色雪白,灯影投射下显得颇为狼狈。 “姆妈!”沈芸芝最快迎了上去,走到苏氏身边,顺势就瞧见了跟着沈黎棠身后的沈南瑗,登时皱了皱眉眉头,“那个讨厌鬼怎么让阿爸找到了!”她在苏氏耳边嘀咕,打心底巴望着那土包子自个丢了。 “别胡说。”苏氏嗔怪了她一句,在沈黎棠进门的时候就换了表情,捏着帕子,泪眼盈盈道:“阿弥陀佛,南瑗,你可把姆妈吓得不轻!” 沈南瑗还没进门,就被苏氏脸上的眼泪给惊住了 路上还好好的,一回家就哭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看来沈府这位太太果然不是一般人。 宅子里的下人都可劲儿瞧。 刚找回来的三小姐,没出一天又给丢了。 “这三小姐莫不是跟泷城相克?当初那个算命的大师不是说” 有人悄摸嘀咕,被旁人拄了下很快消了音,不过还是传到了沈南瑗耳朵里。 她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是个瘦瘦高高的女佣,年岁跟她差不多,这会儿站在薛氏那发觉她的目光,往薛氏的身后躲了躲。 “南瑗,是吓着了?怎么都不说话?”苏氏一脸关怀。 要不是沈南瑗清楚自己是怎么被丢下的,当真要以为苏氏是个心急丢了女儿的母亲。也无怪沈黎棠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太太不是我姆妈,我姆妈早就入土为安,不劳挂念。”沈南瑗言语冷硬,是在为原主的母亲正名。 这屋子里的人,薛氏是苏氏后面第二年过门的,最清楚苏氏底细。老爷半路发家靠的是白家,苏茉莉往难听了说那就是老爷在乡下的相好,什么青梅竹马的,后来再遇上就干柴烈火烧的不顾廉耻和礼仪了。 最好笑的莫过于,白氏还把绣坊出来的苏茉莉当闺友,却不知那闺友早早爬上了老爷的床,如今被白氏女儿如此一说,倒真有几分报应的意思。 薛氏抿着嘴不出一声,眨巴着眼睛,等着看好戏。 “南瑗”苏氏一听这话,差点没绷住脸上表情,暗地里紧咬银牙,面上却做出一副内疚自责模样,“南瑗可是气我把你弄丢了,也是应该的,我把你带出去,却没顾好你。” “姆妈,腿长在她自己身上要乱跑,怎么还有脸怪你头上!”沈芸芝当即气得反驳,觉得她姆妈太柔弱可欺。 而且,要不是她,怎么会一家子忙活前后到现在还不能吃晚饭。 “芸芝!”苏氏急忙喝住。可眼神里却是满意的。 联姻的事情原本就是沈黎棠一门心思想要攀上杜督军,还要她们为了能顺利把沈南瑗嫁出去,一味迁就于她。 可就在今儿早上,苏氏看到了沈芸曦写给杜聿霖的书信,才知道大女儿的心思。 若是芸曦和杜聿霖那沈南瑗是决计不能嫁入督军府的。苏氏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才在看到沈南瑗走出珠宝店后,安心回的家。 苏氏是料准了沈南瑗从乡下来,不认得路,把她一个人扔珠宝店里肯定要丢。 而沈南瑗那模样像足了死去的白氏,在路上绝对能招惹祸患。 到时候未必需要她出手,人可能就没了。 她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傻子,可也不愿意看着白氏的女儿攀上高枝。 督军的儿子即使是个傻子,对白氏的女儿也叫高枝。 她,沈南瑗就只配嫁一个粗鲁丑陋的庄稼汉,过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沈南瑗看着这红脸白脸唱的,她还没说什么话,就被母女俩推诿得一干二净,还道她自找苦吃。 苏氏的念头已转了几转,泷城有泷城的规矩,断没有姐妹嫁给兄弟的道理。 沈南瑗今个没回来也就罢了,这回来了,就另说了。 “老爷,我当真在外头寻了大半日,实在没了办法才回家找的人帮忙。老爷要是怪,我也没话”苏氏啜泣着道。 但凡是女人吵架,一般都是先哭先有理。 沈南瑗在姆妈这件事上表了态就一直没再开口,反而由着苏氏把戏做足了,一方面看起来就是她自个理亏没得话说;另一个就是整个沈家无人帮衬她,替她说一句话。 殊不知,沈南瑗一直盯着沈黎棠的反应,在沈黎棠瞧过来之际,突然捂住了肚子,表情动作拿捏准确,小脸煞白煞白的,“爹,我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好饿。” 沈黎棠看见这一幕,哪还顾得上理论,急忙叫人准备饭菜。 “对对,南瑗有什么想吃的,让厨子做,先弄点垫肚子的,要快!” 话题被岔开,苏氏的眼泪白流了,气的一口气堵在喉间。 沈南瑗仍是捂着小腹,一半缘由是真的有点不好受。 佣人很快布上了一桌菜,一家人都坐了下来。 沈黎棠拉上沈南瑗坐在他身边,以往那位置是苏氏的。 沈芸芝瘪着嘴,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沈元阑一直在偷偷打量坐在上首的沈南瑗,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姐姐。 只是不小心被沈南瑗抓个正着,突兀地红了脸埋头吃饭。 沈南瑗看着有趣,很快又被食物吸引了过去。 面前撒了白芝麻粒儿的糖醋排骨,棕红酱色,带了一股极好闻的焦香,恰到好处,被沈南瑗消灭了大半,还不忘眼睛勾馋地望着不远处白灼的大虾。 沈元阑正好看见后就剥了一个悄悄递到她盘子里。 “谢谢。”沈南瑗颇是没想到,但对于好意恶意还是很能区分,原主这弟弟生得干净白嫩,很是博人好感。 沈黎棠瞥见这一幕,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家里和和睦睦。 一顿饭毕,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之前那桩,各怀心思地坐在了客厅里。 沈南瑗孤零零一个人站着,倒不是罚站,而是吃过饭后她没有坐着的习惯。 沈元阑走到了她身边,“三姐白天一定受了不小惊吓,还是让三姐先回去休息,有什么明儿个再说罢。” 不等沈南瑗说话,苏氏就开了腔,“确实,南瑗今儿个应该累了。” 沈南瑗一点都不累,吃饱了撑的,得找点事情消消食。 她凝向苏氏,那目光看得苏氏头皮兀的一麻,就听到她怯生生地开口问话。 “太太,我是不是吃的太多太费钱了,您才要把我丢在外头。” “你c你胡说什么!”苏氏惊愕又委屈,像是极其诧异她有此问。偏生她又问的如此突兀,自己一下子没办法逼出眼泪。 “你说你只离开一会儿,可我在珠宝店里等了一天都没看到你回来接我。”沈南瑗刻意洇着鼻腔说话,却像是快哭了一样,“我刚从乡下来,人生地不熟。我不识得回家的路,只能在店里等,等到人家快打烊了,我又在旁边等,一直到天黑,才不得不摸着黑找回家的路。 要是你们不想要我,我回乡下就是了!”沈南瑗殷红着眼,当真像是伤了心。 沈黎棠顿时就怒了,“苏茉莉!” “老爷,可真是莫大冤枉,我中途是离开了下,千交代万交代让南瑗等着,可等我回过头人就不见了呀,可把我急得到处找。怎么想到南瑗能说出这么诛心的话!” “再者,家里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我真是要急疯了,还派人去通知您!”苏茉莉顿了下,又补充。 沈南瑗轻抿着嘴角,她看向沈黎棠,目光委委屈屈,“爹,我没乱跑,珠宝店里的人还有伙计都可以作证。” “那你的意思是我姆妈说谎咯!”沈芸芝不出来也罢,一出来便极会抓重点,却惹得苏氏脸色一变。 沈南瑗因此多看了苏氏一眼,装作怯懦摇了摇头。 果然,沈黎棠因沈芸芝这态度顿生不满,“这是你对你三姐说话的态度么?这事叫我看兴许是错过了。南瑗毕竟刚来,什么都不知道,但你姆妈当主母的连个人都顾不好,还有理了不成!” “老爷,是我的错”苏氏连忙眼神制止沈芸芝,咬着唇急忙认了个错,但在几个姨太太还有孩子面子被如此下面子,心底到底生出怨气来,只是不知道是冲着沈黎棠还是沈南瑗。 “行了行了,今天总之多亏了杜家二少,要不然真要了命了。”沈黎棠感慨,“以后都是进的一家门,提早照面也没什么不好。不过” 他故意停顿了片刻,眼神落在了苏氏的身上,像是一眼便能将她看穿似的:“这事儿姑且这么过了,往后你可得尽心,再有这种事我绝饶不了!” “是,老爷。”苏氏陪着小心。 一瞥眼睛却瞧见沈芸曦听到那名字时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红晕,宛若少女羞红。 苏氏暗暗焦急在心,便想着等私下同老爷攒说攒说——这门婚事,还不能定。 沈南瑗一开始不急着同苏氏清算,就知道沈黎棠的态度会如此的和稀泥。 她瞧见苏氏那番模样,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只在临了叫住沈黎棠,“爹,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您说。” 苏氏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沈南瑗赔上笑,说得一脸诚恳。 杜聿霖的脸色则一寸一寸黑了下去。 今日的动静不小,且沈黎棠还在,她就是思附着自己不敢强行将她怎样! 可偏偏,就让她算着了。 杜聿霖一个字都未再讲,一扭身,面无表情地从饭馆里走出来。 手底下的人匆匆跟着。 许副官跟杜聿霖最久,最能体会少帅的情绪变化,他家少帅这是恼羞成怒?他不由地往馆子二楼看,小小年纪就姿容出色的少女正好挨着窗子往这边偷瞧。 杜聿霖突然停下,径直看向了沈南瑗所在的方位。 沈南瑗猝不及防对上,她下意识缩头。 沈南瑗从那阴郁眼神中读出了“你给我等着”的意味,捂着胸口一阵后怕。 但又灵光一现地发现嫂子这个身份真的是非常好用了! 她虽然没想真的嫁杜聿航,但兵来将挡,目前能压得住杜聿霖是再好不过。 沈黎棠是等杜聿霖走后才进的饭馆,一进门看到自家闺女正望着一盘烧鸡怔怔出神。 沈黎棠受母亲的影响,为人老派,始终觉得女儿是养给别人的。 即使他做了新时代的官员,也只认为女儿是他攀权的棋子罢了。 想一想方才杜二少的话,沈黎棠的心里慌了又慌。督军那里,他要争取早日定下这门婚事。 但目前还是安抚好棋子的时刻。 “南瑗啊,走,咱们回家吃饭。” “哦。”沈南瑗应下,这次的出逃计划完全失败了。 入夜后的沈公馆灯火通明,仆从来来往往,在沈南瑗‘失踪’这一日,整个宅子陷入前所未有的兵荒马乱。 家里的佣人出去了三波,回来报告的都是没有找到人。 太太跟着老爷都出去找人了,只留下二姨太c三姨太看家。 至于沈家的孩子们,没谁关心那个土包子的存在。 “我怎么好像听到老爷的车回来了?”二姨太薛氏从沙发上站起来,巴巴跑了窗口看。“嗳,是真的嗳,老爷回来了!这身边的小蹄——咳,南瑗也回来了!”薛氏及时收住了话,差点把心里想的说漏了。 李氏也站起身看,跟在沈黎棠身后的少女可不就是沈南瑗,这下才是真真松了一口气。 苏氏是第一个进门的,脸色雪白,灯影投射下显得颇为狼狈。 “姆妈!”沈芸芝最快迎了上去,走到苏氏身边,顺势就瞧见了跟着沈黎棠身后的沈南瑗,登时皱了皱眉眉头,“那个讨厌鬼怎么让阿爸找到了!”她在苏氏耳边嘀咕,打心底巴望着那土包子自个丢了。 “别胡说。”苏氏嗔怪了她一句,在沈黎棠进门的时候就换了表情,捏着帕子,泪眼盈盈道:“阿弥陀佛,南瑗,你可把姆妈吓得不轻!” 沈南瑗还没进门,就被苏氏脸上的眼泪给惊住了 路上还好好的,一回家就哭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看来沈府这位太太果然不是一般人。 宅子里的下人都可劲儿瞧。 刚找回来的三小姐,没出一天又给丢了。 “这三小姐莫不是跟泷城相克?当初那个算命的大师不是说” 有人悄摸嘀咕,被旁人拄了下很快消了音,不过还是传到了沈南瑗耳朵里。 她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是个瘦瘦高高的女佣,年岁跟她差不多,这会儿站在薛氏那发觉她的目光,往薛氏的身后躲了躲。 “南瑗,是吓着了?怎么都不说话?”苏氏一脸关怀。 要不是沈南瑗清楚自己是怎么被丢下的,当真要以为苏氏是个心急丢了女儿的母亲。也无怪沈黎棠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太太不是我姆妈,我姆妈早就入土为安,不劳挂念。”沈南瑗言语冷硬,是在为原主的母亲正名。 这屋子里的人,薛氏是苏氏后面第二年过门的,最清楚苏氏底细。老爷半路发家靠的是白家,苏茉莉往难听了说那就是老爷在乡下的相好,什么青梅竹马的,后来再遇上就干柴烈火烧的不顾廉耻和礼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死活不认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芸曦噎了一下,收拾好心绪才从手提包里取出一纸信封。 信封里是两张洒金红纸,墨着的日子, 显然是生辰八字。 沈芸曦往四周悄悄张望了一眼,确定没人才道:“杜家是名门望族,杜督军又是一城之首, 做他的儿媳必是千挑万选的, 你能有这份运气就是托了这份八字的福。”她说着就将其中一纸塞到沈南瑗手里, “你拿着好好记下, 回头督军或是督军夫人问起, 就照着上面答。” “这”沈南瑗压根不记得原主是什么生辰, 只下意识觉得沈芸曦的行为古怪, 伸手一扯, 就将她手里的另一张也拿了过来,“这是大姐的么?大姐竟还将这随身携带!” 沈芸曦被抢了八字红纸, 生怕沈南瑗这蠢货招来动静,“你还给我!”言语之下已然急了。 沈南瑗偷摸将两张纸掉了个包, 趁着乱又给塞回去, “我就是看一看, 还你就是了。” 她顿了顿, 目光还停留在她那纸上,“大姐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芸曦真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急忙把纸又塞回了信封里。这是她姆妈特意让算命师父弄的, 她和沈南瑗的八字。 沈南瑗的八字不止跟杜家大少合, 在算命的说来,跟杜二少才是天作之合。 相反,沈芸曦的八字就较平,苏氏就是知道这点才在这上面动了手脚。 将算命批的换给了沈芸曦,八字格局改不了,但运却是可以变。 她姆妈还说,沈南瑗的运,四岁时就该改了。 “这是在督军府又不是在家里,更不是乡下,别什么都照你心意来,让人看见贻笑大方。”沈芸曦摆出了长姐的架势教训她。 “哦。”沈南瑗弱弱应声,摆出了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沈芸曦瞧着她那样,心底嗤然,面上却是缓和了神情,“我也不是故意凶你,而是将来你要是真入了督军府,等旁人来教就来不及了。” “我晓得了,谢谢大姐。” 沈芸曦见她如此好拿捏,心气顺了过来,拢了拢眉头,“南瑗啊,我突然胸口有点不舒服,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你去车里帮我拿个药。” “好。”沈南瑗像是很担心,立马起身就去了。 这步履匆匆地像是极担心她的情况。 沈芸曦瞧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背影,心里头念的,只有沈南瑗的蠢。 殊不知正主在离开她视线范围后,就一改先前的怯懦模样,嘴角咧着笑意,慢吞吞地往沈黎棠的车子那去。 “沈芸曦该不会以为支走了我就是她的主场了吧?”她自言自语,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沈芸曦的目的,想来想去那目标都不会是杜聿航那傻子。 那就只有杜聿霖了。 管她呢—— 沈南瑗正好不想面对杜夫人,沈芸曦愿意就让她去。 什么同马太太通电话,她分明瞧见竹林不远,画琅那片衣角旁还有个女人身影。 “唉哟。”沈南瑗晃了下神,没什么防备就撞上了个人。 对方也踉跄退了两步,最后倒在了地上。 沈南瑗:“” 她看着地上的男人,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冰蓝长衫裹着修长身体,正捂着下巴呼痛。 她的身量,绝对够不着他的下巴。 这算——碰瓷? “你没事吧?”沈南瑗觉得有必要问一声,虽然她觉得自己这小身子板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威力。 男人的声音出奇清越,却又似带着几分轻质:“你撞倒我了。” “对不住。” “对不住要是有用,要警察局那帮人干嘛。” “”这久违熟悉的台词。 沈南瑗敛了下抽搐的嘴角,好整以暇睥睨他,发现男人正好也在看她,一双澄澈乌黑的眸子里不偏不倚正好倒映出她的身影。 “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拄着下巴,似乎还真是在认真思考,随后一仰头,绽出灿烂笑容:“我要你陪我玩儿。” 男人说完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就跑。“快c快走!” 沈南瑗还在诧异,心底顿时生出一丝警觉,奈何拗不过他手上力气,被拽着踉跄跑。 “慢点c你要带我去哪儿?!” 直到奔到一棵老槐树跟前,男人才松开了她的手。原主的身体底子弱,沈南瑗这会儿停下来只顾匀气。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对方那双漂亮眼睛亮晶晶地直勾勾盯着她,后背陡然一凉。 男人笑:“我风筝挂上面了,你帮我拿下来吧!” “我?!”沈南瑗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置信。 男人点头,沈南瑗看了眼挂在树尖上的老虎风筝,当即转身就走。 “你干嘛去?”男人连忙叫住。 “我去拿梯子。”沈南瑗回身,一本正经地解释。 男人果然露出狐疑的神情,“要梯子?” 沈南瑗正色点头,下一秒就被人扛在了肩头,“啊啊啊啊你放我下来!” 男人直接把她架在了肩膀上,“这样就可以,上去拿吧。” “啊啊啊啊我恐高啊!”沈南瑗紧紧抓着男人的肩膀,简直快吓蒙了,又怕摇晃不稳掉下来。 这动静算不得小,不过督军府的下人在看到那边的情形后,下意识都避让开来。 唯一一个没避让的,隔着老远,借着长廊的柱子掩去了细瘦身影,沈芸曦紧紧盯着这一幕,神情从惊愕渐渐转为算计。 沈芸曦匆匆抓了个下人,指着那树旁的两人问:“那人是谁?” 那下人只当她问的是那女孩子,摇了摇头,快速离开了此地。 槐树下,男人撑着沈南瑗的双腿,隔着裙衫都能感觉到那纤细,“你倒是快点啊,死沉死沉的!” “我哪里沉了!”沈南瑗尖声,“我又不会爬树我怎么给你拿啊!要拿你自己上去啊!” “我也不会爬树啊。”男人说得理直气壮。 沈南瑗气到了无语:“”这会儿倒是恨不得自己的体重有两百斤,压死他得了。 与此同时,督军府花厅外。 沈芸曦一副神情紧张,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沈黎棠没了耐心:“芸曦啊,你叫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啊,也不说话,你妹妹呢?” 提及沈南瑗,沈芸曦表情更古怪了,“爸,我c我刚才妹妹说要去方便,时间长了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了,就看到c就看到她跟一男的” “什么男的?”杜督军正好从里头走了出来,听了后半茬,前后不搭并没理解过来。 沈黎棠的脸色却是变了。 沈芸曦不知是在想什么,忽而道,“爸,我瞧着那人人高马大怕对妹妹不规矩,您赶紧跟我去。” “赶紧的。”沈黎棠几乎是咬着牙龈说的了,连看杜督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急匆匆提着衣衫角催促沈芸曦。 “就在前面了。”沈芸曦心底闪过得逞笑意,隔着老远就看见了树底下的一男一女,果然如她所料还纠缠在一块儿。 沈南瑗深受男人精神折磨,频临崩溃。 而男子突然发现沈南瑗没声儿了,叫了几声喂都没反应。 “嗳,你在干嘛呢?” “喂” 男人连着问了两声都得不到回应,才把人放了下来。 沈南瑗一落地,猛地扬手,想要扇下去。 男人只看到少女发红的眼尾,携着显而易见的委屈愤怒,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发生变化,却让人觉得更美艳了。他怔怔的,还抓着她的手忘了反应。 “南瑗——你在那做什么!”沈黎棠的声音如平地一声惊雷猛然响起,在他后跟着施施然而来的沈芸曦。 沈南瑗立马抽回手腕,“爹?” “你c你你——!”沈黎棠快被眼前这一幕气昏过去,原本沈芸曦支支吾吾时他还抱着一丝侥幸,这会儿真真切切看到女儿跟一陌生男子勾勾缠缠,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气晕过去。 就在他刚要开口之际,余光里就看到了一道过来的督军夫妇,整个人如被雷劈一般定住了。 “爸,我也没想到妹妹胆子那么大,都怪我,都怪我没看好她!”沈芸曦神情紧张,这话一说,让人不往歪了想都难。 沈黎棠差点又一口气背过去,这落了人家耳朵里,刚才谈成的事情—— “沈部长,这就是那个你说纯良贤淑的三女儿?”杜督军眺向沈南瑗,声如洪钟,气度沉稳大方,让人听不出话里的真意。 而在她身侧的美妇人审视她的目光里蕴了一丝意味不明。 沈南瑗这时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自己是落了套了。 她扭过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后者笑容纯粹,带着天真的渲染力,但在沈南瑗看来就像是置身事外的恶劣。 沈南瑗:“爹,我——” “妹妹,跪下!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阿爸平日里的教导?怎么对得起督军和督军夫人的看重?还不快向他们赔礼。”沈芸曦径自截断了她的话,眉宇紧蹙,言辞急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慨痛心模样。 沈南瑗惊得差点魂飞魄散,低头才发现是杜聿霖刚才昏过去前抓着了自己的手腕。她费了老大劲儿才扒开,当即抓起自己的包袱就跑。 幸好,书里对督军府有详尽的描写,她略微回忆了片刻,知道柴房紧挨着厨房。 而为了采买方便,厨房的后面有一道侧门。 天色刚有点暗下,远远飘来饭菜香,沈南瑗咽了咽口水,一刻都不敢停地往侧门的方向逃。 好在正是饭点,厨房的下人们各司其职都在忙绿着。 沈南瑗主角光环上身,完美避开,成功来到了后门。 看着督军府外的广阔天地,喜不自胜。 好好的时代女性,死都不会做金丝雀的! 沈南瑗隐在暗夜里,疾步行走。她盘算过了,这时间城门早就关闭,今晚她得找个合适的落脚地,明天一早就出城去。 “唉哟——”一道上了年纪男人声音连声呼痛。 “对不住对不住。”沈南瑗仓皇逃跑没看着人,她连声道歉,正是要走却突然被人又一次拽住了手腕。 “这翠玉镯子三小姐!唉哟,我可找着您了,太好了!” 这中年男人? 沈南瑗还没有看清楚对面人的面孔,却见他又猛地一回头,兴奋地朝巷子那厢大喊:“老爷,老爷,找着三小姐了。” 不远处的亮光,越晃越近了。 沈南瑗心一晃,使劲挣脱了他,拔腿就跑。 可是并没有跑出多远,便被两个年轻的下人给拦住了。他们不敢近身,却一前一后拦住了她所有的路。 身后是气喘吁吁的沈黎棠沈老爷,他气急败坏地喊:“南瑗,你跑什么跑?” 沈南瑗见无处可逃,只得僵硬着后背转过了身,惊喜似地喊:“爹,真的是你啊?爹,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 这下,为何跑就不用解释了,当他是坏蛋了呗。 其实不用当,沈南瑗压根儿就没觉得原主这爹是个好蛋。 妻子难产而死,转脸就娶了妻子的闺蜜。 说起来是续弦,且二婚的妻子还带了一双女儿嫁了过来。 旁人都以为沈老爷大度,肯替续弦的妻子养育孩子,可只有那对儿狗男女知晓,那双女儿本来就是沈黎棠的。 可怜原主好好的一个沈家嫡出大小姐,一下子变成了三小姐。 也就只有原主那个娇滴滴,才会如此心大,把爹还当亲爹。 有了后娘,爹连个路人都不如,路人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就想要害她。 沈南瑗逃跑的计划胎死腹中,从这一大天的经历来看,她决定暂时不挣扎了,先回沈家,从长计议。 那厢,沈黎棠提着灯笼,疾步走来,这下子光线亮了许多。 不止沈南瑗看清了自己这亲爹的长相,就连沈黎棠也看清了许久未见的女儿。 只见她粗布蓝裙也掩盖不了的风华绝貌,不由心中大喜。 喜的是自己这一注下对了。 这个养在乡下的女儿一定能得到督军的青睐。 督军是老派人,能看上眼的也是这般循规蹈矩的女孩,这督军府的大儿媳,非南瑗莫属。 想他沈黎棠一生得了四个女儿,其他的三个都娇养在身边,没曾想,倒是这个与他并没有多少父女缘分的老三,派上了大用场。 一时间感慨万千,沈黎棠也忘记了她方才拔腿就跑的事情,只当她是谨慎小心。 瞬间慈父上身,舒展开了眉目,和声细语:“南瑗啊,可是急死为父了。太太不是去信同你说好了,让你在城门边等管家接的?” 沈南瑗细声细语地说:“女儿原就是在城门边候着,只不过城门骚乱,来了队士兵,还打死了一个人,大家都跑了,女儿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也随那些人一块儿乱跑,这就迷了路,叫爹担心了。” 督军府的二少爷今天在城门边击杀了一个北方来的细作,这事儿早就传的满城风雨了。 若不是因着这个事情,他且不会如此慌张,亲自出来找人。 沈黎棠心里埋怨苏氏这件事办的有失偏颇,但面上并未表露,他持了她的手,说:“无妨,走,咱们这就回家。” 沈南瑗一路被这便宜父亲牵着手,总算是理解原主为什么会被亲爹哄骗了。 沈黎棠自出现以来的表现可圈可点,很好地演绎了自己这个慈父的身份。 只不过,沈南瑗不吃这套。还未进家门,先把沈家的家庭状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沈黎棠的续弦姓苏,原名叫苏沫儿,后改名苏茉莉。 最喜欢的就是穿着浅蓝色底绣着白色茉莉花的旗袍,自以为人如其名。 苏茉莉和沈黎棠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三女一男。 其中大女儿沈芸曦和二女儿沈芸卉是婚前生的,对外宣称不是沈黎棠的孩子,倒是姓了沈黎棠的姓氏。她们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六岁,都比沈南瑗大。 老三沈芸芝和老四沈元阑是一对儿龙凤胎,比沈南瑗小上一岁。 除此之外,沈黎棠还有两房姨太太,分别是薛氏和李氏。 薛氏是唱花鼓的,在泷城一带颇有艳名。 李氏的来历简单,好像是泷城乡下的姑娘,不知怎么就被沈黎棠看上,讨回了家。 走了不多时,便到了沈家。 沈家的院子很大院墙也高,欧式的两层洋楼,从外间看,灯火通明。缠枝纹的大铁门,花园别致敞阔,镶嵌套色玻璃的满洲窗在光影作用下,剔透玲珑,小有气派。 可这房子也是用原主外公的家产换来的! 就沈黎棠一个落魄的书生,要不是原主的亲娘看上了他,嫁他之后,捐了个官给他做,单凭沈家原来的家财,想要置办这么大的宅院,沈黎棠就是自己再奋斗两辈子,也不成。 只是官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贪。 沈南瑗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要卖女求荣的便宜爹,她立在沈府的门前呆了片刻。 沈黎棠只觉身后的人顿住了步伐,只当她是怯生,扭头笑着说:“南瑗莫怕,这也是你家啊!” 沈南瑗偏了头,故意道:“可南瑗不是在这里长大的。” 沈黎棠的脸色僵了一下,不自然地说:“你是幼时身体不好,算命的瞎子说只能粗养,若不然就会长不大。如今,爹爹的南瑗已经长大了,往后啊,爹爹的家就是南瑗的家。” “爹”沈南瑗假装感动,心里正在作呕,却听沈家的大门“吱”了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颇为时髦的妇人,妇人的身后还立着小姐和丫头。 沈南瑗悄悄地打量了一下,便知道正当中穿着格子旗袍的人正是苏氏。 苏氏今年至多三十五岁,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她拿着帕子的手拍了拍心口,柔声道:“老爷,这就是南瑗吧!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老爷今晚要是不把她找回来的话,我定会寝食难安啊!” 沈黎棠还在气她办事不利,冷着脸“嗯”了一声,便牵着沈南瑗踏进了屋里。 哼,苏氏明知南瑗对他有多重要,竟还敢如此怠慢,可见是舒坦日子过的久了,已不知自己的身份。 苏茉莉心知沈黎棠对自己颇有埋怨已不止一日了。 那日,沈黎棠兴高采烈地回来,说要把芸曦嫁给督军府那个傻儿子,她以芸曦的脾气不好一口回绝时,沈黎棠便对她埋怨上了。 可笑,她花了那么大精力去培养的长女,可不是为了去给一个傻子当媳妇的。 就算是督军的儿子那又怎样? 督军还有另外的儿子,家业断不会落到一个傻子的手中。 苏茉莉尴尬地笑了一下,不理会身后的二姨太幸灾乐祸的表情,仿佛根本没有将沈黎棠的故意冷落看在眼里。 她热情地又说:“南瑗啊,饿了吧!” “陈妈,赶紧上菜。”她又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 殷勤爱怜地仿似沈南瑗的亲生母亲。 冷不丁,从黑暗走到了光明里。 沈南瑗适应了片刻才瞪大了杏眼。 沈家的装饰果然豪气,铺地毯摆瓷瓶,还有一架黑色的钢琴坐落于客厅。 沈南瑗故意稍显拘谨,小家子气似地抠了抠自己的衣襟。 这时,陈妈领着厨房的刘嫂端上了晚餐,路过沈南瑗身边,客气地说道:“三小姐,您请那边坐。” 一直都不曾说话的沈家儿女们,原本全都坐在沙发上面,瞧着她,像看什么稀罕物一样。 却因着陈妈的称呼,炸了锅。 其中一个梳着两根辫子穿着粉旗袍的圆脸姑娘不悦地大喊:“她是什么三小姐,我,沈芸芝才是这个家的三小姐。” 洗手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老二沈芸卉赶忙拉了下沈芸芝的手,示意她噤声。 沈黎棠从洗手间中出来,接过佣人递来的擦手巾,清了下嗓子说:“好了,开饭吧!” —— 督军府。 杜聿霖揉着后颈幽幽转醒,暴跳如雷地下达了封口令。 “去告诉府里见过那丫头的下人,堵紧了嘴巴,不要乱说话,否则挖了他们的眼睛。” 许副官一凛,军靴跺地,道了声:“是!”转念又道:“少帅无需担忧,见过那姑娘正脸的只有门房的小六。” “堵紧了他的嘴!” “是!” 杜聿霖思了片刻,又说:“给我全力搜捕,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 “等等,要活的。”杜聿霖转眸暗沉,声音里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冷峻。 杜聿霖一个字都未再讲,一扭身,面无表情地从饭馆里走出来。 手底下的人匆匆跟着。 许副官跟杜聿霖最久,最能体会少帅的情绪变化,他家少帅这是恼羞成怒?他不由地往馆子二楼看,小小年纪就姿容出色的少女正好挨着窗子往这边偷瞧。 杜聿霖突然停下,径直看向了沈南瑗所在的方位。 沈南瑗猝不及防对上,她下意识缩头。 沈南瑗从那阴郁眼神中读出了“你给我等着”的意味,捂着胸口一阵后怕。 但又灵光一现地发现嫂子这个身份真的是非常好用了! 她虽然没想真的嫁杜聿航,但兵来将挡,目前能压得住杜聿霖是再好不过。 沈黎棠是等杜聿霖走后才进的饭馆,一进门看到自家闺女正望着一盘烧鸡怔怔出神。 沈黎棠受母亲的影响,为人老派,始终觉得女儿是养给别人的。 即使他做了新时代的官员,也只认为女儿是他攀权的棋子罢了。 想一想方才杜二少的话,沈黎棠的心里慌了又慌。督军那里,他要争取早日定下这门婚事。 但目前还是安抚好棋子的时刻。 “南瑗啊,走,咱们回家吃饭。” “哦。”沈南瑗应下,这次的出逃计划完全失败了。 入夜后的沈公馆灯火通明,仆从来来往往,在沈南瑗‘失踪’这一日,整个宅子陷入前所未有的兵荒马乱。 家里的佣人出去了三波,回来报告的都是没有找到人。 太太跟着老爷都出去找人了,只留下二姨太c三姨太看家。 至于沈家的孩子们,没谁关心那个土包子的存在。 “我怎么好像听到老爷的车回来了?”二姨太薛氏从沙发上站起来,巴巴跑了窗口看。“嗳,是真的嗳,老爷回来了!这身边的小蹄——咳,南瑗也回来了!”薛氏及时收住了话,差点把心里想的说漏了。 李氏也站起身看,跟在沈黎棠身后的少女可不就是沈南瑗,这下才是真真松了一口气。 苏氏是第一个进门的,脸色雪白,灯影投射下显得颇为狼狈。 “姆妈!”沈芸芝最快迎了上去,走到苏氏身边,顺势就瞧见了跟着沈黎棠身后的沈南瑗,登时皱了皱眉眉头,“那个讨厌鬼怎么让阿爸找到了!”她在苏氏耳边嘀咕,打心底巴望着那土包子自个丢了。 “别胡说。”苏氏嗔怪了她一句,在沈黎棠进门的时候就换了表情,捏着帕子,泪眼盈盈道:“阿弥陀佛,南瑗,你可把姆妈吓得不轻!” 沈南瑗还没进门,就被苏氏脸上的眼泪给惊住了 路上还好好的,一回家就哭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看来沈府这位太太果然不是一般人。 宅子里的下人都可劲儿瞧。 刚找回来的三小姐,没出一天又给丢了。 “这三小姐莫不是跟泷城相克?当初那个算命的大师不是说” 有人悄摸嘀咕,被旁人拄了下很快消了音,不过还是传到了沈南瑗耳朵里。 她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是个瘦瘦高高的女佣,年岁跟她差不多,这会儿站在薛氏那发觉她的目光,往薛氏的身后躲了躲。 “南瑗,是吓着了?怎么都不说话?”苏氏一脸关怀。 要不是沈南瑗清楚自己是怎么被丢下的,当真要以为苏氏是个心急丢了女儿的母亲。也无怪沈黎棠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太太不是我姆妈,我姆妈早就入土为安,不劳挂念。”沈南瑗言语冷硬,是在为原主的母亲正名。 这屋子里的人,薛氏是苏氏后面第二年过门的,最清楚苏氏底细。老爷半路发家靠的是白家,苏茉莉往难听了说那就是老爷在乡下的相好,什么青梅竹马的,后来再遇上就干柴烈火烧的不顾廉耻和礼仪了。 最好笑的莫过于,白氏还把绣坊出来的苏茉莉当闺友,却不知那闺友早早爬上了老爷的床,如今被白氏女儿如此一说,倒真有几分报应的意思。 薛氏抿着嘴不出一声,眨巴着眼睛,等着看好戏。 “南瑗”苏氏一听这话,差点没绷住脸上表情,暗地里紧咬银牙,面上却做出一副内疚自责模样,“南瑗可是气我把你弄丢了,也是应该的,我把你带出去,却没顾好你。” “姆妈,腿长在她自己身上要乱跑,怎么还有脸怪你头上!”沈芸芝当即气得反驳,觉得她姆妈太柔弱可欺。 而且,要不是她,怎么会一家子忙活前后到现在还不能吃晚饭。 “芸芝!”苏氏急忙喝住。可眼神里却是满意的。 联姻的事情原本就是沈黎棠一门心思想要攀上杜督军,还要她们为了能顺利把沈南瑗嫁出去,一味迁就于她。 可就在今儿早上,苏氏看到了沈芸曦写给杜聿霖的书信,才知道大女儿的心思。 若是芸曦和杜聿霖那沈南瑗是决计不能嫁入督军府的。苏氏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才在看到沈南瑗走出珠宝店后,安心回的家。 苏氏是料准了沈南瑗从乡下来,不认得路,把她一个人扔珠宝店里肯定要丢。 而沈南瑗那模样像足了死去的白氏,在路上绝对能招惹祸患。 到时候未必需要她出手,人可能就没了。 她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傻子,可也不愿意看着白氏的女儿攀上高枝。 督军的儿子即使是个傻子,对白氏的女儿也叫高枝。 她,沈南瑗就只配嫁一个粗鲁丑陋的庄稼汉,过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沈南瑗看着这红脸白脸唱的,她还没说什么话,就被母女俩推诿得一干二净,还道她自找苦吃。 苏氏的念头已转了几转,泷城有泷城的规矩,断没有姐妹嫁给兄弟的道理。 沈南瑗今个没回来也就罢了,这回来了,就另说了。 “老爷,我当真在外头寻了大半日,实在没了办法才回家找的人帮忙。老爷要是怪,我也没话”苏氏啜泣着道。 但凡是女人吵架,一般都是先哭先有理。 沈南瑗在姆妈这件事上表了态就一直没再开口,反而由着苏氏把戏做足了,一方面看起来就是她自个理亏没得话说;另一个就是整个沈家无人帮衬她,替她说一句话。 殊不知,沈南瑗一直盯着沈黎棠的反应,在沈黎棠瞧过来之际,突然捂住了肚子,表情动作拿捏准确,小脸煞白煞白的,“爹,我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好饿。” 沈黎棠看见这一幕,哪还顾得上理论,急忙叫人准备饭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鱼鳞弟弟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爹” 其实沈南瑗跟沈黎棠没什么可说的。 就是得解释一下苏氏送她的那些首饰的去向。 这事儿也好说的很, 沈南瑗怯懦地解释:“爹,太太送我的那些首饰,方才在躲避流氓的过程中,也不知晓掉在了哪里,我明天一早便去找。” 沈黎棠越发觉得这个女儿天真,那么矜贵的东西,恐怕早就被路人拾了去。 但他喜欢她这样天真任由摆布, 更喜欢她至始至终都没提起与督军府的婚约之事。 沈黎棠心里很是满意,一伸手从兜里掏了二十块钱,“南瑗啊, 爹爹白日里上班, 没时间陪你, 这个给你做零花。” 想了下,觉得她往后可是督军府的大儿媳, 自己的出手未免太过小气,一狠心, 又掏了张百元的票子,还悄声嘱咐:“别跟太太讲。” “谢谢,爹。”沈南瑗看着沈黎棠的眼睛直冒星星。 沈黎棠很是受用, 摆了摆手, 说:“去歇着吧!” 沈南瑗退到门口, 便看见了端着一杯热牛奶的苏氏, 立于门外。 她乖巧的如同并不记得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太太,晚安。” 苏氏勉强笑了一下,却再也说不出来方才句句都带“姆妈”的话来。 给白氏的女儿当姆妈,她自己都心口发紧。 眼看沈南瑗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苏氏正了正心神,敲响了沈黎棠书房的门。 “老爷。”她立在门口,怯生生地喊。 “进。” 沈黎棠叼了烟卷在嘴里,一手拿着火柴,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点着了烟卷,冲着将牛奶放在书台上迟迟不走的苏氏冷淡地问:“还有何事?” “老爷!”苏氏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娇媚。 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可她的身段还是令人浮想。 沈黎棠喜欢她的娇媚,更喜欢她的善解人意。 可他不是不清楚,这个女人的手腕。 若没有点手腕,她也收拾不住蒋氏那个小妖精。 沈黎棠自以为对自己的妻妾甚是了解,就因为了解,他才打定了主意,要冷落苏氏一下。 并非全部为了沈南瑗的事情,而是他在告诉自己这位续弦,不要来试图挑战他在这个家里的权威。 往后,他说要她的女儿嫁给谁,她便必须得老老实实地照办,不要像这次阳奉阴违。 苏氏见沈黎棠抿紧了嘴巴,没有想说一个字的意思,拎起了手帕,抽抽噎噎,“老爷当真是信了南瑗的话了吗?老爷,不是我同她一个孩子计较,这孩子一直被放养在乡下,没有人管教。乡下人粗鄙,常说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南瑗那孩子心里对我有成见,就连带着对老爷你恐怕也是怨恼的。她分明分明就是故意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沈黎棠的反应。 沈黎棠的烟已经抽了一半,若说苏氏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那是假的。 但他抬手摁灭了烟头,在那缕未散尽的烟雾里,凉凉地说:“苏茉莉,方才,南瑗可一句你的不是都没有说。” 苏氏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老爷,我”她原是想着沈南瑗那个小蹄子,肯定要说一大把她的坏话。哪知竟没有,如此一来,倒显得她越发难堪了。 “好了,出去吧!”沈黎棠不欲再说,烦躁地挥了挥手。 苏氏心知此时已不利再说任何话,她抬脚走了出去,心里恶狠狠地想,这回是她轻敌了。 可日子还长着呢! 等她的芸曦嫁给了督军府的二少帅哼,到那时她就让这个小蹄子死无葬身之地。 就同她那个薄命的娘一样! —— 是夜,深蓝的夜空中稀稀拉拉有几颗不算明亮的星子。 从天象看,明儿不会是个好天气。 沈南瑗从沈黎棠的书房回了房间,洗漱睡下,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外间很快就没了所有的动静,夜已深,所有的人都已睡下。 并不晓得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轻微响动,门轻轻地吱溜了一下,有人摸黑进了屋子。 她就说嘛,折腾了一大天,这都后半夜了怎么会睡不着觉,敢情是预警! 沈南瑗的床正对着房门,她一声不吭,先看清楚了来人。 来人的身量不高,穿着一身齐膝盖的小睡裙。 虽看不清楚花色,但瞧那样式,也不会是府里下人的穿着。 再细想一下这屋子里所有女人的身高,沈南瑗便知,肯定是沈芸芝。 她早就看出来了,苏氏的女儿里就属这个最小的鲁莽。 沈南瑗不动声色,只看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沈芸芝屏住了气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这个土包子委实讨厌,惹得她姆妈心口疼的毛病都犯了,她要是不给这个土包子一点颜色瞧瞧,还真当她们好欺负了。 这事儿,她同自个儿的弟弟沈元阑略提了一嘴,可那个死小子却皱着眉头,训了她一顿,说什么姊妹之间一定要友爱的废话。 她只有两个姐姐,那个土包子算她哪门子的姐姐呀! 沈芸芝蹑手蹑脚地到了土包子的床面前,思忖着到底该干点儿啥。 她起初说要割花了土包子的脸,可沈元阑那个叛徒,拿走了她的裁纸刀,她方才翻了半天,也没寻到家里的剪刀。 不过也亏得这样,她才及时想起来,要真对土包子动了明面上的,爸肯定会追究片刻,她就又有了个新的主意。 她褪下自己腕子间的翡翠镶金镯子,打算塞到土包子的枕头下面,这么一来,就等明儿一早,她喊失窃,再怂恿姆妈来搜,哼到那时,看土包子还怎么翻身! 她特地等到了这个点儿,家里的人都睡着了,土包子肯定也早就睡着了。 沈南瑗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只等来了她栽赃陷害的小把戏,反正自个儿也总睡不着,就陪她演场戏好了。 沈南瑗即使闭着眼睛,也精准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沈芸芝心慌的不得了,慌乱间使劲儿往外拽,手都拽疼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力气可真大的。 她恐吓道:“你快松开我,若不然” 沈南瑗才不跟这个破小孩浪费口舌,她张开了嘴,用的是丹田的力道,发出的是惊恐的声音:“啊——” “你不要叫!”沈芸芝气急败坏,想上前去堵她的嘴。 奈何武力值不如人,还没捂上人家的嘴,自个儿先被压趴下了。 沈南瑗的叫声,很快就引来了人。 沈黎棠今晚是宿在了三姨太李氏的房间。 李氏一听见声响,便推了沈黎棠一把,惊慌地说:“老爷,快醒醒,你听,是不是南瑗小姐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沈黎棠被人扰了清梦,带着一肚子的怒火上了楼。 将好,与苏氏走了个对头,夫妻两人,还有他的小妾和子女,几乎一起涌进了沈南瑗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便是沈南瑗和沈芸芝扭在一起,形势混乱,也看不清楚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沈黎棠大喝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沈芸芝的反应饶是快。“爸——” 但又被沈南瑗抢先了一步,她赤着脚跳下床,慌乱地说:“爹,我要回乡下!” 沈黎棠现在最是听不得这句话,他脸色阴沉,略一分析,二话不说,“啪”地一巴掌甩在了也向他跑来的沈芸芝脸上。 “你个赔钱货!半夜三更的又来折腾你姐姐!” 沈黎棠打完仍不解气,如是骂。 苏氏的脸都气绿了,芸芝确实是她三个女儿中资质最差的,可也算乖巧机灵,断不是沈黎棠口中的赔钱货。 她忍住了心疼,质问:“芸芝,你半夜不睡觉,为何在你三姐的房间里?” 沈芸芝先是被她爹一巴掌打蒙了,如今又被自己的亲娘当头一喝,问了个清醒。 是了,现在不是撒泼哭闹的时间,她不是不会看脸色,她爹这会子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正为了那个土包子对她生气。 她捂着脸,搜刮了肚中所有的理由,也不能将理由编排到合理。 她看向了沈黎棠背后的沈元阑,眼泪汪汪。 这个家里,要说最是亲近,她肯定是与她的龙凤胎弟弟最为心有灵犀。 沈元阑到底是不忍心,小声地提点:“方才晚饭时间,四姐不是说想与三姐交好” 沈芸芝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翡翠镶金镯子,眼泪瞬间决堤。 她委屈地说:“爹,我就是想和三姐交好,想把我自己最心爱的镯子赠给她,可她见了我,却向见了鬼似的,不知究竟在心虚什么。” 沈南瑗正依偎在李氏的旁边,装娇弱,一听这个,惊讶地说:“芸芝给人送礼,都是这般三更半夜,进门不开灯,直接摸到床边的吗?” 沈芸芝听她将自己描述的像个小贼,气结,咬着嘴唇故作伤心:“三姐,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又是一个误会?! 这都半夜了,沈黎棠明早还要上班,他不耐烦地训斥:“这次,芸芝和南瑗都有错。芸芝不该吓你三姐,你明知你三姐的胆子小。南瑗啊” 他的眼神落在了沈南瑗的身上,却瞧见她知错般闪躲的小鹿眼睛,温和地说:“你四妹既送了你镯子,你就收下” 沈南瑗慌忙摆手,还故意将眼神往苏氏的身上挪了一挪,片刻间又低垂了下去。 “南瑗不要,只求太太不要生气,别赶南瑗回乡下。” “怎么会!”苏氏气的心口疼又犯了。 从天而降一口锅,苏氏狠狠地瞪了眼沈芸芝。 待沈黎棠说了句“都散了吧”,一扭身,愤愤地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沈南瑗拾起了那个翡翠镶金的手镯,把玩了一阵儿,心想苏氏母女这是排着队给她送装备,真好。 再一翻身,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极好。 ——被少帅囚禁的金丝雀还没进行反杀,晚饭吃了一颗有毒的鱼丸,房事猝,全剧终。 毒死之突兀,完全没有任何铺垫,别说男主一脸懵逼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估计连那个臭不要脸的作者也不知道。 然而作者却在底下说,小说就这样大结局了。 原本只想看个肉爽肉爽的文,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堵心烂尾结局。 沈南瑗彻底炸了。 在文下愤怒留言:‘作者粉转黑,江湖不见’! 一转眼功夫附议楼层从1加到了10086还在往上加,她那条留言高高飘在了首页,甚是壮观。 直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沈南瑗都还觉得心塞。 天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的小夜灯却忽然飞快闪烁了两下。 沈南瑗陷入了深度睡眠—— 天光透亮,光线直照的刺激感让沈南瑗抬手挡住了眼睛。等她适应了光亮往前看时,却突然像是被定住了。 她面前的是块巍峨壮观的石牌坊,上有对联:日月垂光星辰昭卬c山泽通气风云会时,中间则是浓墨重写的泷城二字。 “我一定是没睡醒吧。”沈南瑗盯着泷城二字睁眼闭眼,却仍是没有改变。甫一低头又看到了身上绝对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粗布蓝裙,还有垂在胸前又黑又长的麻花辫。 她伸手拽了拽,一阵头皮发紧。 “嗳,让让,让让,姑娘别堵着道儿啊。” “老板住店么,还是要用饭啊,咱们这刚从沪城新来的大厨,包管你吃到正宗的本帮菜~” 周遭形形色色,吆喝声,时空如同错置。 沈南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过往的行人进了城里,她目光怔怔看着皙白手腕上那只通体翠绿的玉镯子,而不是原来她忍痛买来的卡地亚手镯,“这是” 她还是没有癔症过来。 “穿书,惊不惊喜?”那微是尖细的女声伴着回音生出一股阴恻感,“攻我首页,毁我声誉,沈南瑗,你能你上啊。” “!!”脑海中轰的一声,直炸的她心肝乱颤。沈南瑗一回头再看那石牌坊,头皮兀的发麻,内心一万句p都不足以表达愤怒之情了。 “小哥,现在是几几年?”沈南瑗仍旧带着一丝期颐,随便拦了个人问。 “万立6年。” 沈南瑗微微晃了身形,再环顾四周,不禁悲从心底而来。 难怪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可不就是书里开篇金丝雀被接回家的场景么! 满心以为父亲还惦念亲情的金丝雀被接到城中,才得知父亲的目的是让她嫁给泷城杜督军心智残缺的大儿子杜聿航,开启了苦逼女主的模式。 “多谢。”她仓皇道了声谢,想也没想转身就逃。开玩笑,留下自己去体验这变态的剧情吗?当然是从源头扼杀! 她跑了,剧情就无法展开,就不会碰到杜督军行事乖张又变态的二儿子杜聿霖,更不会被囚禁py了好么! 此时天近黄昏,路上多是些穿着长衫马褂的行人,也有如她一般穿着布裙的女子。 衣裳用的料子多是宝琳公司前年刚推出的新式布料,这料子价格不贵,且不褪色,一上市便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喜爱。 她这一身粗布蓝裙,是原主那好继母寄到乡下的料子做成的。 就这么几块破衣料,原主便以为她那个好继母可以亲近。 沈南瑗却不能苟同,这般老气款式,也亏得原主肤白貌美,艳若桃李,是泷城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才能够轻松驾驭。 可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落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沈南瑗忍不住喃喃自语:“红颜祸水啊!” 沈南瑗现实中是个雷厉风行的时尚女主编。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觉得凭着自己的能力即使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也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 可这世道并不太平,她得事先想好了落脚地。 像是映证她的想法。 大街的另一边忽然就传来了骚乱的声音,先是走的好好的人,慌乱地往回跑,接着便听见砰砰的几声。 沈南瑗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放炮了,可街边的小贩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一看就不是放鞭炮那么简单。 “杀人了,杀人了——” 她慌张地跟着人群退到了街角,才退了两步,便发现街的另一边列队跑过来了一小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个个的手里都端着长木仓。 还有一人最是威风,军装的样式也和其他的小兵不一样,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捏着短木仓,朝着她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木仓。 子弹仿佛擦在她的耳边过去,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沈南瑗打电影上看过更为震惊的场景,可电影毕竟是电影,有画面感,却不能身临其境。 而现在,她整个人都懵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把短刀突兀地抵在了她的喉间,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两个字——我去。 用倒霉这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遭遇。 沈南瑗大脑当机了片刻,当即选择自救。 她斜到了背后人的性别,合着他狂乱的心跳,颤抖着声音劝说:“大哥,有话好说。” “别废话!”背后之人厉声道。 “都这种要命的时刻了,我肯定不说废话,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沈南瑗生怕他不相信,眼看骑着马的男人越逼越近了,硬逼着自己示弱出了哭腔。 她的声音本就纤细柔美,听的背后之人不由就心软了半分。 可他这时哪还有时间可怜别人呢! 抵在喉间的短刀,比之方才,似乎轻力了不少。 停顿了片刻,沈南瑗接着说:“大哥,你肯定比我更了解追你的是什么人!我跟他又不相识,他要是个残暴的性格,又怎么会管我死活的!” 他眼睛里的凶光直射,压低了声音,“放心,全城的百姓都看着呢!他杜聿霖就算残暴,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只要我一出城门,我便放你自行离去。现在,你只哭便好,哭得越惨越好。” 谁? 杜聿霖! 沈南瑗一颤,在这紧迫的时刻,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居然是原书里对他的一段描写—— “杜聿霖同那交际花说笑,不经意似的攀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她顿时笑了起来,那笑灿烂极了,心想着众人都说惹不得的杜二少也不过如此。可她的笑片刻就凝固在了嘴边,这是她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表情。杜聿霖一手砍向了女人的脖子,接过了副官递来的帕子,将手指擦拭干净,嫌弃地扔了出去。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投怀送抱c自以为是的女人,并不是所有的漂亮女人都适合做细作。” 沈南瑗能说自己是吓哭的嘛! 眼前,英俊帅气的军官跨下了马,蹬着黑亮的皮靴,一步一步地踱到了她的正前方。 沈南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是为了他军装包裹下的结实大长腿,而是为了自己即将不保的小命。 作为一个有可能活不了一章的女主,她突然深感悲伤。 杜聿霖停下了步子,微微抬眉,顷刻间便有了决策,他淡淡地开口,不容人反驳地说:“开木仓,这女人是他的”同党!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沈南瑗便急急地打断了他,哭的梨花带雨:“少帅,你总算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少帅救命啊!” “原来你是杜聿霖的手下,怪不得方才想劝我投降!”背后之人气急败坏地说着,抵在她喉间的匕首,顿时划破了她如雪的肌肤,渗出了鲜红的血粒。 这就好玩了。 原想栽赃的杜聿霖,反倒被栽赃了。 那些听见他吩咐纷纷端起木仓的士兵,面面相觑。 他杜聿霖虽以残暴闻名,但对待自己人却从不苛刻。 若今日传出他抛弃自己人的名声,恐怕会寒了很多人的心。 杜聿霖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她的眉目如画,唇红似妆,一张妩媚的小脸煞白煞白,想来是因为紧张。 他起初断定了此女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想着故意说她二人是同党,只等那细作慌乱,可如今,他并不会这么认为了。 杜聿霖扬了下嘴角,慢慢地把手木仓扔到了地上。 他褪下了黑色的手套,妥协似地举起了双手,“我放你离开,你放了她。” “我怎知你是不是在诓骗我?” “我堂堂杜家二少,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一前一后两个男人,隔着她讨价还价。 沈南瑗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却在这时,她瞧见杜聿霖的眼睛悄悄地往左边移动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错与否,赌|博似的头往左偏。 千钧一发的时刻,杜聿霖随手甩出的一柄飞刀像方才那颗子弹一样,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速度之快,连眨眼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沈南瑗的眼泪都被吓回去了。 作为一个大难不死的女主,她在想大难之后很可能也难有后福。 ——被少帅囚禁的金丝雀还没进行反杀,晚饭吃了一颗有毒的鱼丸,房事猝,全剧终。 毒死之突兀,完全没有任何铺垫,别说男主一脸懵逼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估计连那个臭不要脸的作者也不知道。 然而作者却在底下说,小说就这样大结局了。 原本只想看个肉爽肉爽的文,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堵心烂尾结局。 沈南瑗彻底炸了。 在文下愤怒留言:‘作者粉转黑,江湖不见’! 一转眼功夫附议楼层从1加到了10086还在往上加,她那条留言高高飘在了首页,甚是壮观。 直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沈南瑗都还觉得心塞。 天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的小夜灯却忽然飞快闪烁了两下。 沈南瑗陷入了深度睡眠—— 天光透亮,光线直照的刺激感让沈南瑗抬手挡住了眼睛。等她适应了光亮往前看时,却突然像是被定住了。 她面前的是块巍峨壮观的石牌坊,上有对联:日月垂光星辰昭卬c山泽通气风云会时,中间则是浓墨重写的泷城二字。 “我一定是没睡醒吧。”沈南瑗盯着泷城二字睁眼闭眼,却仍是没有改变。甫一低头又看到了身上绝对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粗布蓝裙,还有垂在胸前又黑又长的麻花辫。 她伸手拽了拽,一阵头皮发紧。 “嗳,让让,让让,姑娘别堵着道儿啊。” “老板住店么,还是要用饭啊,咱们这刚从沪城新来的大厨,包管你吃到正宗的本帮菜~” 周遭形形色色,吆喝声,时空如同错置。 沈南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过往的行人进了城里,她目光怔怔看着皙白手腕上那只通体翠绿的玉镯子,而不是原来她忍痛买来的卡地亚手镯,“这是” 她还是没有癔症过来。 “穿书,惊不惊喜?”那微是尖细的女声伴着回音生出一股阴恻感,“攻我首页,毁我声誉,沈南瑗,你能你上啊。” “!!”脑海中轰的一声,直炸的她心肝乱颤。沈南瑗一回头再看那石牌坊,头皮兀的发麻,内心一万句p都不足以表达愤怒之情了。 “小哥,现在是几几年?”沈南瑗仍旧带着一丝期颐,随便拦了个人问。 “万立6年。” 沈南瑗微微晃了身形,再环顾四周,不禁悲从心底而来。 难怪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可不就是书里开篇金丝雀被接回家的场景么! 满心以为父亲还惦念亲情的金丝雀被接到城中,才得知父亲的目的是让她嫁给泷城杜督军心智残缺的大儿子杜聿航,开启了苦逼女主的模式。 “多谢。”她仓皇道了声谢,想也没想转身就逃。开玩笑,留下自己去体验这变态的剧情吗?当然是从源头扼杀! 她跑了,剧情就无法展开,就不会碰到杜督军行事乖张又变态的二儿子杜聿霖,更不会被囚禁py了好么! 此时天近黄昏,路上多是些穿着长衫马褂的行人,也有如她一般穿着布裙的女子。 衣裳用的料子多是宝琳公司前年刚推出的新式布料,这料子价格不贵,且不褪色,一上市便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喜爱。 她这一身粗布蓝裙,是原主那好继母寄到乡下的料子做成的。 就这么几块破衣料,原主便以为她那个好继母可以亲近。 沈南瑗却不能苟同,这般老气款式,也亏得原主肤白貌美,艳若桃李,是泷城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才能够轻松驾驭。 可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落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沈南瑗忍不住喃喃自语:“红颜祸水啊!” 沈南瑗现实中是个雷厉风行的时尚女主编。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觉得凭着自己的能力即使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也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 可这世道并不太平,她得事先想好了落脚地。 像是映证她的想法。 大街的另一边忽然就传来了骚乱的声音,先是走的好好的人,慌乱地往回跑,接着便听见砰砰的几声。 沈南瑗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放炮了,可街边的小贩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一看就不是放鞭炮那么简单。 “杀人了,杀人了——” 她慌张地跟着人群退到了街角,才退了两步,便发现街的另一边列队跑过来了一小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个个的手里都端着长木仓。 还有一人最是威风,军装的样式也和其他的小兵不一样,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捏着短木仓,朝着她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木仓。 子弹仿佛擦在她的耳边过去,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沈南瑗打电影上看过更为震惊的场景,可电影毕竟是电影,有画面感,却不能身临其境。 而现在,她整个人都懵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把短刀突兀地抵在了她的喉间,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两个字——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逃跑逃跑(1)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她匆匆站起身走到临着巷子的窗户边,果然看见门口停了一辆豪华轿车。 在轿车后面不远, 是空无一人的巷子。 “南瑗, 你做什么?”李氏急急拉住了她的手。 沈南瑗像是才回魂似的,扒着窗户边的手稍微松了点儿,一抬眼睛便撞进李氏担忧的眸子里,“三姨太, 这里是二楼, 我知道的。” 就算是要逃, 也不是这个逃法。她若鲁莽地跳下去,就算侥幸不摔断腿,跑不出这个巷子也会被抓住。 李氏抓着她的手只觉发凉, 不由也想到杜二少劫走沈南瑗时的那股子霸道狠劲儿, 如今直接上了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南瑗, 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南瑗那小脑瓜子里也正转法子,没主意的碰到更没主意的, 反而稳了下来。 她回握了下李氏的手, “别慌, 来就来,总不能吃人了。” 话是这么宽慰李氏的, 沈南瑗心里却没底, 只是凭着一股气豁然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男人, 长袍儒衫, 俊逸修长,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与气质有点不符合,是如此灿烂单纯。 并不是杜聿霖。 而是 “大少?!”沈南瑗略显惊讶,提着的一颗心回落,生出十分庆幸。 沈黎棠正和杜聿航寒暄,往来都是一问一答,也聊不出什么花儿来,等沈南瑗出现不禁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南瑗啊,来,下来。” 杜聿航见她似乎笑容更甚,冲她招了招手,并不急着到她跟前,反而难得的显出了身上良好教养。 沈家一家子都在,打量这位大少,各有各的想法。 苏氏让人上茶招呼,但显然,这位不是懂茶客气的主儿,咣咣就把好茶当水一口闷了。 “正好有点渴了,谢谢。” “”苏氏觉着没把大女儿许过去是明智之举。长得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傻子,成不了事。 反倒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芸卉偷偷多看了两眼,比往日里更显得沉默了些。只有沈芸芝像瞧乐子似的,好歹顾忌沈黎棠没表现在面上,但对上沈南瑗眼神可就不客气了,满满的嘲讽奚落,对她往后嫁给傻子的日子可是十分期待。 沈南瑗直接略过了沈芸芝,压根没放在眼里,她只对杜聿航反常的‘乖顺’感到好奇。随即看到了杜聿航身边跟了一名穿军装的男人,但凡他有些过的举动,副官就会咳嗽,杜聿航立马就收敛。她被这一幕逗笑。 殊不知,她这一笑,反而让大厅里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神。 张副官是杜大少的随身副官,年纪甚轻,知晓沈南瑗笑的缘由,对视了一眼就紧张移开了去,耳垂都是红彤彤的。 “阿瑗,你真好看。”杜聿航咧着嘴笑,凝视她的目光如同盛了细碎阳光闪闪发亮,他又喃喃说道:“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仙女。” 沈芸芝原本被沈南瑗晾了当空气就不爽,再听他这话更是不痛快了,正要发表高论却接收到了苏氏警告眼神,怏怏不快地瘪了声。 沈南瑗则是笑意停顿,自然也看到沈家姐妹几个变幻的神情,心说这话可真拉仇恨。她转头对上家里主话的,“爹。”又看向杜聿航,深怕他说些有的没的,也怕沈黎棠提起前几日她晚归的事情,他会漏馅,于是抢了话,“大少,是找我出去玩儿的么?” “正是要去玩儿!”杜聿航当即响应,完全忘了他刚才想说什么。 沈黎棠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原想摆摆岳父谱儿把人留在家里,也能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他们两个要往外头跑,打乱了他的计划。“出去玩倒是好,就是南瑗患了伤寒,外面就算了罢。” 杜聿航看向沈南瑗问:“病了?怎么” “就前两天外面回来,好像受凉了。”沈南瑗站在了杜聿航身边截断了话,为了不露馅只得换上撒娇的口吻,“不过现在好多了,爹爹,我闷在家里两天了。” 沈黎棠见状牵起了嘴角,看着站一块的两人心底冒出了让他们独处培养感情的想法,遂点了点头,“好吧,南瑗刚回来没多久,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好好玩,那今天就劳烦大少了。” 杜聿航又听得后面一声咳嗽,那咧开了的嘴收敛了一些,矜持地笑,“沈伯伯,我会照顾好阿瑗的!” 沈黎棠闻言心情更是愉快,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去吧。 沈南瑗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反手抓了杜聿航的衣袖往外走,就像是被关久了的小雀儿期盼迫不及待去外面玩儿。 实则也只有李氏清楚沈南瑗这是怕穿帮。 “爸啊,你看她也太不矜持了!”沈芸芝看沈南瑗不顺眼,什么都能拿来做文章。瞧她这急吼吼的,总觉得有鬼。 不过她说的没有多少信服力。 尤其在沈黎棠乐见其成的情况下,“女孩子家的要少点刻薄,才能觅得好姻缘,你若再不收收你那脾气,将来可得犯愁!” 沈芸芝被刻薄两字伤到,站在大厅里反应过来一脸泫然若泣。“姆妈”阿爸从前可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沈家巷子外,两个穿着灰布粗衣的男人眼看着小轿车绝尘而去,一个掉转头去通知下了命令的上头,一个则抓了辆自行车蹬着追了过去。 坐在小轿车里的沈南瑗回想到刚才出门的排场,再看身边坐着的人。 杜聿航出门果然和杜聿霖不是一个风格。 张副官开着汽车刚拐出沈家的弄巷,后面立刻跟了了好几辆汽车。 大少出门气派很大,二少看似一个人出门,其实后面还带着一大帮的影卫。 这便能瞧出一个人的心机了,大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二少是个狡猾的猎人。 她抿着嘴坐在汽车上一语不发,实际上是在放空思绪。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航要带自己去哪儿,但只要不是在沈家就好。 看着杜聿航,虽然长相上是不同风格的俊逸,但两人的身上多少还是有些相似的气质,又或者说是血脉。 所以,她总是忍不住想到那个变态。 这就让人很忧愁了。 车子在临河的公园停了下来。 说是公园,其实仅相当于后世的小花园,沿着河建了一条绿化带,有草坪,也有座椅和大理石雕像。 河边有几个穿着贵气的小孩在放风筝。 杜聿航一看见花花绿绿的风筝就像被迷住了,兴奋指着那风筝原形毕露:“我也要那个风筝,要最大的那个。” 张副官好脾气地说:“大少别急,我立刻让人去买。” “我还要凤凰街的糖糍粑,北巷的热可可”杜聿航数着交代。“阿瑗,你想吃什么?” 沈南瑗听着他数了一串,怕是要野餐的节奏,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张副官顿时一阵头疼,这南辕北辙的,可要跑不少地方了。 “快去呀。”杜聿航不满催促,大有不照办就发脾气的架势。 张副官苦笑,“好,我这就去。” 杜聿航又指了指后头跟着的人说:“让他们远远的跟着,不许打扰我。”表情很是嫌弃。 张副官迟疑了片刻,看向沈南瑗。 沈南瑗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也看向了他。 张副官只好央求道:“麻烦沈三小姐照看好大少。” 沈南瑗这才信誓旦旦地说:“一定。” 张副官带了两三个亲兵,给张罗去了。 沈南瑗任由杜聿航抓着手坐到了临河的座椅上。 听说杜聿航是生了场大病,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但因为生性单纯,长相又酷似去世了的先夫人深得杜督军的喜爱。 沈南瑗暂且把他当成孩子,她没有多少和孩子相处的经历,只觉得眼前这位杜大少动若狡兔静若处子。 刚才还欢快地要风筝,这会儿就十分安静地坐在那里。 但,这样安静的时候不多。 “为什么蜻蜓要在水面上点一下点一下?” “那个小胖子的风筝飞不起来哈哈哈。” “我的风筝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沈南瑗:“”被魔音洗脑了一阵,脑子一抽,掐住他的下巴道:“小孩子的问题不要那么多。” “为什么” 沈南瑗脑门一抽,要控制不住她自己,她想说因为太吵,可是看着杜聿航那清澈的眼眸她突然又觉得自己很过分,最后只得尴尬说道,“因为回答不上来我会很不好意思。” 杜聿航安慰性地拍了拍她肩膀,慷慨地表达了“我不嫌弃你的意思”。 “”沈南瑗一口气哽住,抖了抖那只还握着自己的大手,“呐,还有,要一直像现在这样乖乖听话,别总捏我的手腕,男女授受不亲。” 杜聿航似懂非懂的表情,却仍没松手。 沈南瑗换了策略,秀气眉毛蹙起,“会弄疼我。就像我这样对你,你也不舒服对不对?” 杜聿航点了点头,松开了。 沈南瑗也放开了他,结果还没到一秒,手腕被杜聿航捧在手里呼呼吹气。 那热气拂过手腕,她猛地抽回了手。殊不知,这一幕还是落在后面不远推着自行车的男人眼里,慌张地连自行车倒了都不知道。 “乳娘说,吹吹就不疼了。” 沈南瑗脸上浮起红晕,虽然杜聿航是五六岁心智,但外表看还是个大男人啊,这种亲昵举动要搁别人那都是调情了!“我c我自己来就行。” 杜聿航的单纯一览无余,尽管如此订下婚期也是权宜之计。不出九月底,她就会离开泷城,离开杜家的势力范围。之所以现在不走,一个是没拿到身份书,另一个是还没想好去哪儿。要不过海去港城?那小黄鱼还不太够,得想法子再弄点。 “上哪儿弄小黄鱼啊”沈南瑗的心里念叨着小黄鱼,一时没防着,就说了出来。 “你想要小黄鱼?”杜聿航听见了,半知半解地问:“我有啊,我有很多呢!你要是想要,我可以全部送给你。” 沈南瑗正懊恼把话冲了口,就听到杜聿航这般阔气言论,“你c听错了。” 杜聿航有很多小黄鱼,她一点不怀疑,督军府的大少,把小黄鱼当玩具都不算什么。 她果断又摇了摇头,怎么能骗小孩子的小黄鱼! “我有很多!”杜聿航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画了个大圆圈。 沈南瑗动摇了,她丢弃了节操,很纠结地说:“你如果有很多很多的话,那就当我借你几条行不行?”借一点,解了燃眉之急,回头再还上可还行。 “可以啊!”杜聿航很是大气地说:“我一会儿就让张副官去拿。” 沈南瑗还是觉得不大好,“不行不行,还是不要了!” 杜聿航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我让他们谁都不许说。” 说张副官,张副官就到。 张副官举着个特大号的老鹰风筝还没走到近前,杜聿航就朝他跑了过去,叽里咕噜地交代几声,张副官又苦着脸离去。 大少交代了他亲自去办,他不办不行。 拿人钱财,就得使劲陪玩啊。 沈南瑗的腿都快跑断了,也没把那个特大号的老鹰风筝给放起来。 杜聿航还在后面不停地催:“你跑快点啊,你再跑快点。” 真想给这熊孩子一记爆栗。 好在,张副官很快回转。 沈南瑗眼巴巴地见他手捧着一个圆形的金鱼缸,缓步向她走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此刻心里有一万头羊驼汹涌拥挤着跑过去,把天真的沈南瑗践踏得渣渣不剩。 她转身就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叫你坏,叫你贪财,叫你骗小孩的钱”报应很爽啊。 后头的杜聿航很是委屈地问:“你去哪儿啊?你不跟我玩了吗?我都给你鱼了。” 沈南瑗又转回了身,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又指了鱼缸,哭笑不得:“跟你的鱼好好玩” 她负气走出老远,实则是气自己,没听到后面动静,一回头就看到杜聿航落寞站在长椅旁,一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的可怜模样。 作孽。 沈南瑗想拍死自己。 她又折回了杜聿航身边:“都玩了这么久了,吃饭去吧!” 这沈芸曦若是单单想搅黄了她的婚事便罢,如今看来竟然是想要她的命。 她冷冷地瞥了沈芸曦一眼,不待她反驳,便和沈黎棠解释:“爹,姐姐方才说心口不舒服的老毛病犯了,让我去车上拿药,谁知道走到半道就撞上眼前这人。我和他赔礼,他却道赔礼要是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不由分说就把我拉到了这里。” 沈南瑗一边说,一边在观察督军夫妇的反应,心底那疑团越来越大,“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女儿行的正,就不怕影子歪。刚才是这人强行拉着我跑了一路,督军府的下人们肯定能看到,爹大可请督军找人来问话。” 沈黎棠只听了一句,便听出了不对来,但他没有打断沈南瑗的话,只是狠狠地瞪了沈芸曦一眼。 沈芸曦前一刻还陷在沈南瑗那句“勾搭男人”中,心里想着乡下来的果然是乡下来的,竟粗鄙到了这种程度。 可下一刻,见沈黎棠恶狠狠地朝她看了过来,不由心慌了起来。 姆妈明明和她说过,阿爸这人自私的紧,关键时刻肯定会丢了沈南瑗保全他自己。 沈芸曦还抱着一丝希冀,心想着只要在督军府弄倒了沈南瑗,哪怕沈黎棠会责怪于她,却也会顾全大局。 她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袖口,脆生生地又说:“南瑗,不管怎么说,我沈家的姑娘,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可和男子说话。阿爸平日里的教导,你都忘了吗?” 沈南瑗不客气地回:“阿姐,如果你是我,碰到这情况你待如何?还请阿姐教导!” 沈芸曦挖了个坑给自己跳,赶着自己也得硬上架。 那穿着袍子的年轻男人,就立在她的旁边。 沈芸曦早就打量过了,他那身衣袍就是普通的面料,虽然并不便宜,但也贵不到哪里去,还有他的袍角,明显有好几处都开线了。更何况,督军府的下人说并不认得他。 她料定了此人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于是向他走近了一步,一甩手扇了过去,还不忘教导沈南瑗:“妹妹,你看见了吗?” 只是那人的反应极快,一偏头躲过了。 沈芸曦也不是真的要打人,她悻悻地走回了沈黎棠的身边。 沈南瑗快要乐死了,真的是见过蠢的,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她先前还不能笃定,就是方才沈芸曦出手之时,她瞥见了杜督军紧缩的眉头。 沈南瑗没有急着开腔,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沈芸曦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在等着那人的反应,都快被打脸了,他要是再不动的话,她便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装傻。 果不其然,那人瞪大了眼睛,又愤怒又委屈地朝杜督军唤了一声:“爹!” 督军夫人抢在前头安慰:“聿航,那位姑娘是在跟你闹着玩的。” 杜聿航不满地大叫:“我不要她跟我玩!” 说着转了身,指着暗自幸灾乐祸的沈南瑗道:“我要那个!” 督军夫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她接下来便笑了,“聿航不可以这样,你会吓坏人家姑娘的。” “不,我就要那个,我要她跟我玩。”杜聿航说着,就动上了手,又是一下子扯住了沈南瑗的手腕。 沈南瑗使劲挣脱了一下,可他抓的更紧了,也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爹’,就好像情景重现似的。 杜督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脱下了军帽,抓了把头发,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眼光到挺贼的。” 话语间全部都是父亲对儿子的宠溺。 他的眼睛从沈芸曦的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落到了沈黎棠的身上,“沈副部长,你这个三女儿确实不错,这旁的”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却足以让沈黎棠后背发毛。 沈黎棠扯了一把僵住的沈芸曦,怒道:“咋咋呼呼,还不快跟督军和督军夫人赔罪。” 沈芸曦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昂,瑟瑟发抖地说:“是芸曦有眼不识泰山,我c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请督军和督军夫人责罚。” 杜督军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没有说话。 督军夫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却是不愿意沈南瑗这一仗胜的痛快,她故意笑着说:“我瞧着这位沈大小姐很不错,大家闺秀嘛!”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沈南瑗,那意思就是说她不是大家闺秀呗! 沈南瑗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 她现在没空应付督军夫人,眼前这督军家的大少就挺让人苦恼的。 杜督军请了他们到花厅小坐,杜聿航抓了她的手腕还是不肯放手。 沈南瑗为了哄他,拿了案几上的紫红葡萄,“大少吃葡萄吗?” 原是想哄着他伸手来着,没成想,这人居然张开了嘴,冲着她“啊”。 饶是沈南瑗见识多广,现下的脸皮也挂不住了,她红着脸瞪了瞪他,又把葡萄放回了盘中。 杜聿航兴许是真的想吃,气急败坏似的掐了她一把,总算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一个人抱住了葡萄盘子,尝了一颗,又咧着嘴甩开了。 督军本要留饭,可沈南瑗着实害怕这个杜大少一会儿让她喂饭,又害怕在督军府呆的久了,碰见二少那个活阎王。 沈南瑗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衣角,小声地祈求:“爹,回吧!” 想着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刺激劲儿,沈黎棠也想走,他适时地告了辞,带着一双女儿出了督军府。 杜家的管家送到了门口,转身进去。 沈黎棠绕到了车的另一边,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抬手狠狠给了沈芸曦一巴掌。 沈芸曦本来浑浑噩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清醒。 “阿爸!”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沈黎棠冷笑了一声,冷言冷语:“你别叫我阿爸,我的女儿可不似小姐这般有着心口疼的老毛病。” 沈芸曦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沈南瑗没有跟上去,隔着个汽车只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听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沈黎棠在那厢叫她:“南瑗,上车。” 她应了声“是”,开门上车。 沈黎棠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上了驾驶座,竟不等沈芸曦上来,立刻就发动了汽车。 “阿姐她”沈南瑗有些诧异。 沈黎棠冷淡地说:“我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反省反省。” 沈南瑗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沈芸曦捂紧了脸颊,似乎也正不可思议。 她扭回了头,正对上沈黎棠从后视镜里探过来的打量眼神。 沈黎棠似笑非笑地问:“不准备说些什么?” “说什么呀?”沈南瑗假装听不懂,偏了头说。 沈黎棠也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可不要以为我责罚你阿姐,是为了帮你。爹直白的告诉你,我责罚她是因为她给我丢了人。我不管你们在家怎么闹,在外面闹成这样就是不行!” “我没有闹!”沈南瑗小声辩解。 “你自然是好的。但,南瑗啊,人心难测,即使是血缘至亲也不得不防。爹也不瞒你,瞧见没,那个大少就是你未来的夫君,而督军夫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后妈。你想想苏氏是怎么对待你的,再想想督军府的日子。南瑗,你得警醒。我且告诉你了,若想立足,就得你自己能立得住。” 沈黎棠若有似无地扫她一眼,又道:“爹今日把话放在了这里,只要你能在督军府立足,沈家就永远对你马首是瞻。” 沈南瑗抿唇,那神情似懂了,又似单纯茫然。 与此同时的督军府。 督军夫人说:“老爷,当真要让聿航娶了那沈家的三姑娘,我瞧她今日的表现,并不像个大家闺秀呢!” 杜督军放下了手里的毛笔,盯着自己的妻子看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夫人,你瞧聿航那样,他该娶的是大家闺秀吗?只要他喜欢,哪怕是娶个乡下的小丫头又怎么样呢!” 他转而又正色:“退一万步说,夫人,你莫要怪我说的难听,你看聿航那样,他对聿霖没有什么威胁的。我只有这两个儿子,夫人,请你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就随了他的心意吧!” 督军夫人有心反驳,可话到了嘴边,气恼地说:“罢了,随你们父子怎么想我!” —— 杜聿霖一直到天黑才回到督军府,他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门房的小六和换班的阿达说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那沈家的三小姐走了之后,咱们家大少哭着喊着追了好久呢!” 杜聿霖的眼皮子一挑,问他:“谁?” 小六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是大少” “追谁?” “沈家的三小姐!” 杜聿霖莫名上来一股子邪火,蹬着皮靴,怒气冲冲地进了大门。 小六吓的俯在地上半天不敢吭声,倒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沈三小姐有些面熟。 就仿似那日二少带回府又莫名其妙不见了的姑娘。 这么一想,他更是心惊,那日许副官拿了把木仓抵在他的头上,命他忘了那姑娘的容貌。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小六瑟瑟发抖地喃喃自语。 杜夫人早前留过洋,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个精致东西,手腕上的瑞士表品牌正是由《不爱江山爱美人》成名的童月娟代言。不过杜夫人手上和市面上的不同,是镶了无数颗小碎钻的,完全纯手工定制,价值自然也不可比。 现在那手重重拍在书桌上,气愤不平,“让那小贱人跟我一块操持聿航的事情,就凭她那个卖鱼的爹,也配跟我提一块儿么!” “夫人您先别上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六姨太刚过门没多久,督军宠”她斜到了夫人狠厉眼光当即收住口,又转了话题:“督军要您和六姨太操办大少婚事,那这桩婚事当真是板凳钉钉没的回转了?” “回?”说起来杜夫人越发没好气,正主儿都抓着人家小手不撒开了,还转个什么,她只要一回想起督军当时的满意劲儿就一阵头疼。 她急急出声道:“画琅,你把你捡的那信给我。” 画琅连忙把在花园里捡到的信递了过去,“这是那位大小姐掉出来的,可上头的名字却是那位三小姐的。” 杜夫人本就信命理这回事儿,拿了仔细研看,越看越不对劲。 她打开了抽屉,拿出沈黎棠送来的八字一比对,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蒙骗吧?”画琅说的是个疑问句。 正是这时候,杜聿霖在外面叩了叩门。 “妈,在歇着么?” 画琅听出声音主人,立刻转了话头,轻快地说:“夫人,今天二少回来得早,可要及早准备晚饭?” “嗯,去吧。”杜夫人把那红纸飞快收起,一边应了杜聿霖,招呼人进屋来,“你上回拿来的西冷红茶怪好喝的,我送了马太太那儿两盒,剩得不多,回头再给我捎点来,用得上。” 杜聿霖却没有闲话的心思,开门见山直问:“大哥和沈家那姑娘的婚事定了?” 杜夫人怔愣,“定了,怎么了?”她似乎是觉得有些奇怪,又说:“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父亲那里早有盘算,如今见上一面,不过是商定具体的事宜。” 杜聿霖明显脸色不大好,“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可以,就那沈家姑娘不行。”他站起身直视杜夫人,眼神里那一瞬的阴郁无所遁形。 杜夫人打心底里骇了一跳,他这副样子让她想到十几年前他养的那只小猫死那会儿。那小猫很通人性,也爱黏他。督军怕他玩物丧志,趁他不在就把那猫给毙了,回头聿霖放学回家一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在后院埋小猫尸体。 应该说,自那之后杜聿霖再没提过要求,性子倒是越来越刚硬,跟他爸几乎是一样。 杜夫人叹气:“你爸决定的事,你觉得有更改的余地吗?” 杜聿霖面无表情,头部微不可见的划出弧度,似乎是向杜夫人致意告辞,一声不吭就抬腿离开。 画琅守在门边:“二少,厨子备下了您爱吃的菜,您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杜聿霖连看她都没看一眼擦身而过,裹挟着一身森冷寒意。 画琅怔怔,回过头就看到了伫立在房间里的杜夫人,呐呐唤了一声:“夫人” “随他去。”杜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气声弱了下去,她站在窗子前,正好能看到杜聿霖迈出去的颀长身影。 “我这个当妈的能不为了他好,可c可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啊。”前半句像是对画琅说的,可后半句就转了杜聿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逃跑逃跑(2)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瞎殷勤。”沈芸芝跟在后面上楼, 瞥见门口这一幕,冲那女佣没好气地横过去一眼, “反正也住不了几时, 眼浅的东西。” 女佣低垂脑袋, 并不敢反驳一句。 沈南瑗差点被个黄毛丫头给气着, 她忽地想起来自己被接回沈家的目的,一阵堵心。 她思绪一转,转头故作不明地问女佣人,“什么住不了几时,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佣被问及,更显局促了,“三c不是,四小姐说话我也不大清楚。” 要跟杜督军府结亲这桩事老爷是下了命令封口的,暂且先瞒着一阵,怕的就是三小姐知道后觉得心凉。可但凡有眼睛的看到沈南瑗这等姿色去配个傻子, 都觉得可惜,尤其这美人儿还温柔良善。 “四小姐玲珑乖巧, 最受老爷喜爱, 说话即是如此, 三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可惜归可惜, 也不是她一个佣人能左右的。 沈南瑗就没往下说什么, 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她好意提醒, 关上门休息了。 第二日, 沈南瑗直到餐厅正对的西洋钟过了九点半才施施然下楼,她昨个翻来覆去约莫到凌晨才睡着,这会儿还发着懵,她晕乎乎地走下楼梯。 楼梯旋窗那洒落的晨光如在她身上拢了一层轻烟薄纱,和那一身烟云青色长裙相衬,腰细窈窕,肤白胜雪,叫人眼前一亮。 苏氏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一抬头也看见了人,少女姿色明朗,比起昨个的狼狈,眼下拾缀过后展露的面貌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在沈南瑗身上看到了白氏的影子,嫉恨怨毒就爬上了心头。 而沈黎棠在出门前特意交代自己要好生教养,可愣是没想到这乡下丫头一等就让她等了近两个钟头。 虽说心底满腹怨气,可她脸上愣是一点不显,笑容摆上脸,“南瑗醒了,早点给你留了。”她扬声叫陈妈,“去把早点端上来。” 彼时,沈南瑗正巧走到客厅,就听得一声细微嗤笑声,以及一句含糊似耳语的嘀咕着‘这算早饭还是午饭’。 她顺着声源瞧过去,看到了坐在苏氏旁的小妇人。一身旗袍剪裁贴身,曲线毕露,头发也烫着当下时髦新潮的波纹卷,妖妖娆娆,正是昨个介绍过的二姨太薛氏。 她挑了挑眉,未置声,随着苏氏老老实实坐下用早饭。 这在薛氏眼里,沈南瑗就是怯懦。也叫苏氏有手段,这就把人送去乡下养废了,好好的嫡出大小姐变成三小姐,就连被卖了都还傻傻替人数钱去。 “瞧这瘦的,多吃点儿。”薛氏一转脸就换了个样,就像方才那话不是她嘀咕的一般,对沈南瑗颇多热情。 沈南瑗这会儿是真饿狠了,专注于面前的吃食。 一碗汤面上浮着几粒葱花的虾仁馄饨,厨子用鲜虾熬煮吊了汤头的鲜味,馄饨一个个的个头饱满,皮薄晶莹,料子实在,好吃得能让人吞掉舌头。 “慢点吃,可还够?”说话的是三姨太李氏,声音细细柔柔的,若不是刚好离得近一点都能给忽略过去。 沈南瑗点了点头,她吃得并不慢,却没有狼吞虎咽之感,只看到食物在匀速减少,吃相却是斯斯文文的,这番模样看着颇是让人食欲大开。 “好吃!”沈南瑗是发自内心的,她一向喜欢吃,而沈公馆的厨子显然十分有一手。 李氏轻轻含笑,沈南瑗才十五岁,正是花儿似的年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特别招人疼。 这和乐融融的画面瞧得旁边的薛氏就差直翻白眼,心说还真是乡下人凑一块去了。 她轻轻拄了拄苏氏的胳膊,示意她往两人那儿看,那笑容里意味明显。 而苏氏此时也正是在打量,心底暗暗盘估沈南瑗的威胁性。 李氏等沈南瑗吃得差不多了,才展开话题。 “这绣法好别致,瞧着好像不是花纹。” “是伽罗叶。”沈南瑗见她对自己袖子处的花纹感兴趣便摊开给她看,“不过不是绣的,是画上去的。” 她看原来的裙衫太素,就在袖子和裙边添了几笔,点睛之作。 李氏惊叹,“是你自己画的?” 沈南瑗藏拙,摇了摇头,“我手笨,这些都是出自奶娘之手。” 李氏是有听说的,当初苏氏因为算命的说沈南瑗命硬,克亲克儿,就把才四岁的沈南瑗让一仆妇带去乡下住,想必沈南瑗口中的奶娘就是那名妇人。“她怎不陪你一道回来?” “奶娘在乡下过习惯了,怕适应不了城里。”沈南瑗照着原文答的,也察觉李氏对她并无恶意,相反似乎还有几分亲近好感在,于是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这一问一答的往来却叫苏氏没了耐心,“南瑗今个还有事要做,三姨太你若想找人唠唠嗑儿就找二姨太陪你,我带南瑗出门一趟。” 沈南瑗一愣,直问,“去哪?” 苏氏因她这一反应微微蹙眉不喜,“自然是采买些需要的,正好也带你在城里转转。” 沈南瑗隐约察觉到苏氏的意图不简单,不过眼下这提议却正好称了她的意,索性就装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喜笑颜开,“既是要出门,我去梳个妆。” 苏氏没有料到她的转变如此之快,愣了愣神,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那丫头的身影。 身旁的薛氏笑的讥讽。 倒是李氏仍旧一副小白花的模样,慈眉善目地笑着。 等沈南瑗再次从楼上下来,帽子罩衣一件不少,余光里瞥见门口的蕾丝洋伞也不忘拿。 “嗳,那是芸芝最喜” 沈南瑗侧了侧,避过了薛氏想拿回去的手,笑道,“借一借无妨的,妹妹又怎么会是小气之人。” 她将帽子戴上,撑起洋伞,“这女人要容貌美丽永葆青春,防晒和补水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防晒,一年四季阴天晴天都得做到位,看不到的光线损伤远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走罢!” 苏氏甚是无语地瞧着她强盗般的‘野蛮行径’,再次在心底批下野蛮粗俗的评价,愈发看不上眼。 李氏看着少女欢喜跟着苏氏离开,以及离开前苏氏那倏然沉下来的眼神,没来由地露了一抹忧色。 一回头就看到薛氏也拢上了一层轻薄纱衣,兀的哽住。 沈南瑗跟李氏做黄包车出门,她那大帽檐把苏氏隔开距离,挤在黄包车边缘上,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南瑗,咱们快到了,我先带你去做两身换季的衣裳。” “好。”沈南瑗乖巧应是。 苏氏带自己出门置办,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沈黎棠交代亦或是她自己想在沈黎棠面前讨个好。 沈南瑗正是筹钱之际,由她领着逛铺子。从镯子链子耳饰,一样都没落下,件件都是拣苏氏承受范围之内又好置换出手的。再加上她那包包里藏起的钱,足以应付一阵。 珠宝铺里。 “南瑗,我突然肚子有点疼,你且在这儿看着,我一会儿回来。”苏氏突然道。 沈南瑗瞧看,她脸色确实不好,也不知是真坏了肚子,还是被她放血放的,语调显露关怀,“太太放心,我就在这儿等,你快去吧。” 苏氏的脚步有些快,似乎一刻都不能多待。 沈南瑗盯着她的方向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沈南瑗就出了锦缘珠宝。 苏氏坐在黄包车上,拉下的篷布挡住了她大半身子,看到这幕才放心地让师傅离开。 可殊不知,沈南瑗去的是街对面的当铺,把苏氏买的那些都换成了现银。一根金条储备,十块银元藏在贴身的地方,另外一些毛票和铜钱放在小手包里。而后又折回了珠宝店,等到日暮店铺快要打烊才泱泱走了出来。 直到走出好一段路,她才一改神情,步伐轻松地直往泷城城门口去。 泷城是一定不能待了。 沈南瑗打算往南方去,南方繁华,发展空间大,她原来是作主编的,届时找份报业的工作想来不是难事。 有钱傍身,逃脱在望,沈南瑗远远看到那熟悉的大牌坊,心情如雀鸟欢畅。 “少帅吩咐了,严查过往行人,就比对着画像,尤其是女子,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城门口突然多出来的士兵让沈南瑗老远一个急刹车,心猛地提起。 “少帅。” “少帅。” 沈南瑗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一双笔挺的军靴,还是一如那日的英俊倜傥。 可她的心突突狂跳了起来,不会这么巧? 沈南瑗隔着老远看了个大概,画像上的人——不知是出自哪位灵魂画师的手笔,虽然非常不像了,但那身蓝色的粗布衣裙倒是神似啊。 “人还没找到?”杜聿霖问话时,眉宇间落了阴郁,冷不防拿起了一旁的画像,俊眉一蹙,厉声道:“这是哪家的画师画的?” “就是城西最有名的” “江湖骗子。” “封了!” “少帅” 杜聿霖一眼横过去,想说点什么的许副官立时闭上了嘴。 “人一定还在城里,找!” “是!” 沈南瑗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出路被杜聿霖封死。 而杜聿霖似乎也有所感应地回过头,她当即背过身,借着街上人流藏匿。 杜聿霖眉宇间一凛,觉得那人的背影很是眼熟,可昨日粗布蓝裙的小丫头,没理由一下子成了富家小姐的装扮。 “站住——”他下意识出声。 沈南瑗捂着耳朵,翻一个身,彻底醒了。 这时,楼下的西洋钟有规律地敲了八下。 沈南瑗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望着那雕花的大床,纱幔轻垂,还是觉得这一幕很荒唐。 李氏进来的时候,她就那么睁着眼躺着。 因为思绪混沌,眼神显得迷离慵懒。 一头乌丝缠缠绕绕在枕边,衬得肌肤白嫩剔透。 “醒了可得起来了,老爷在下面等着,说是要带你一块出门。”李氏轻声道。 沈南瑗歪着头看向李氏,“爹说了要带我去哪儿吗?” 李氏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早上的时候督军府来了人,说是请老爷过去。” “杜督军呐?”沈南瑗喃喃,手指勾缠了发丝转了转,不知在思忖什么主意。 李氏正要说点什么,见女佣进来就没说,果然是来请沈南瑗的。 沈南瑗本来就没了睡意,不费什么功夫就把自己收拾好了。 裙衫还是包袱里带来十成新的,收腰做得不好像是孕妇装,她自己动手用丝带如穿针引线般弄了个小花扣,一下变得不同。 原本还愁沈南瑗没得体衣裳,李氏看了看自己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不由失笑,收了起来,却被沈南瑗眼尖发现。 “这衣裳” “前些年给我妹子做的,结果没想到她用不上了,也就没机会送出去。” 沈南瑗自然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低落,转而问:“是要送我的么?” “要是你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沈南瑗怎么会辜负她的善意,两套衣裳的料子远比她身上要好多了。 李氏很是喜欢她这般直爽,展了笑靥,眉眼也跟着生动起来。 “我帮你梳妆?” 沈南瑗拿自己的头发没辙,正好有人帮忙,就放任去。“谢谢三姨太。” 这一答应,就上了贼船。 李氏完全把她当作了洋娃娃,身边侍候的冬儿从她那搬来了不少化妆品。 沈南瑗之前就是做杂志,涉及这方面,但亲眼见了复古的化妆品还是挺新奇的。 小支的丹祺口红,还有铁盒装的西蒙香粉蜜c指甲上光液c粉蝶霜 她看得稀奇,李氏已经拉着她坐在了老式的花梨木梳妆台前。 阳光透过窗子洋洋洒洒落下,空气里飘来秋桂的淡淡甜香。 镜子前的少女,双颊红润细腻,一头乌丝如瀑布垂在肩后,巴掌大的小脸不施粉黛素净可人,眉眼间藏不住的灵动秀气。 十五六的年纪,最是天真无邪。 李氏与镜子里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对望着,不由心中发软。 青丝细挽,只留有一小撮长长的垂在右侧编成一股细细长长的辫子,再绕回用点翠蝴蝶发卡别住。 冬儿替她抹了点腮红,只一点,就如粉霞晕染,很是增色。“三小姐真好看。” 她对着镜子惊叹。 这也恰是沈南瑗心底想的,原主的底子当真是好得没话说,无怪后来得了泷城第一美人称号,眼下就可见一斑。 过了约莫大半个钟头,两人才一块下了楼。 底下原本等得不耐烦的沈黎棠在看见沈南瑗的那刻,什么怒意都消了,看得呆了。 李氏有一双神来之手,给沈南瑗描了个淡妆,螓首蛾眉,效果却是极好的。另还别有心意地在沈南瑗袖子上绣了两只翩翩细蝶,小小的,仿佛不经意停驻,在举手投足间,摇曳风情。 “爹。”沈南瑗过去,乖巧唤了一声。 沈黎棠此时也是一身正装,外面罩了件青墨色大风氅,里面是白色竖条纹的西装,搭配同款领带,领夹一丝不苟,上衣的口袋上坠着块金表,金表链子泛出金光,派头十足。 “爹今天真帅气。”沈南瑗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这幅小女儿神情,如今这年纪做起来一点都不矫柔造作,反而有点憨憨的,十分可爱。 沈黎棠很是受用,再看沈南瑗心底不止一丁点满意。 这么一打扮,当真看不出一点乡下养着的痕迹,就是比城里那些名媛淑女都没差了去。 沈芸芝叫眼前这父慈女孝的画面刺激,没忍住哼出了声,刚好没人说话,引起了注意。 沈黎棠扫了过去,“芸芝,你对你三姐的话有什么异议?” 沈芸曦飞快踩住了沈芸芝的脚,又挪开,“是我不小心踩到妹妹。我觉得爸,你比电影里的黎祥还要帅!” 沈黎棠还是挺喜欢这知书达理的大女儿的,故此她说话就不追究真假了。 而沈芸曦一身粉色洋装,温婉大方,俨然是个大家闺秀。 “芸曦也一块,走吧,别让督军那边等。” 沈南瑗原以为就带她一个,看着半路杀出来的大姐,眸子染上狐疑。 难不成昨个苏氏受刺激太大,为了不让她如意,想让沈芸曦嫁给督军那个傻儿子? 她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她志本就不在此,无非就是被困这里,借用一下“嫂子”的名分,压一压那个狂妄的杜二少。 只不过,她要是没了用处的话,苏氏不定得撺掇沈黎棠怎么对待她 “妹妹,我习惯坐后面,你坐前面好不好?”沈芸曦回头问她。 沈南瑗点了点头头,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沈公馆门口,苏氏目送沈黎棠带着俩孩子离开,尤其在看到沈南瑗不得已独自一人坐在前面时浮现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眸子里还闪着得意的精光。 不枉费昨个费了半夜,才磨得沈黎棠同意带上芸曦。 芸曦不愧是她的好女儿,稍稍点拨,就表现得令人非常满意。 况且等入了督军府,沈南瑗就晓得厉害了。 只是她回想起,方才见到沈南瑗时的情景,心底浮起一层隐忧。 沈南瑗的容貌跟白氏有七八成像,那白家是怎么败的她突然不敢往下深想。 从沈公馆开车到督军府,花了不到二十分钟,沈黎棠拨弄着怀表时,沈南瑗瞥了一眼,就老老实实跟着下了车。 看着门前那熟悉匾额,沈南瑗心里有些打鼓。 听说杜聿航是个傻子,饶是有心理准备,她也担心自己一会儿会不会受惊。 杜督军今日特地留在府中接待沈黎棠,对沈黎棠来说是莫大荣幸。 在泷城地界,说杜督军是土皇帝也不为过,但凡沾点亲都能得到不凡好处。 沈黎棠跟着佣人进门,还不忘回头叮嘱两个女儿别乱走,也别惹出乱子。 “爸放心,我知晓分寸的。”沈芸曦应声,即便是对这地方好奇也始终表现落落大方。 而沈南瑗亦步亦趋跟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天把杜聿霖敲昏的一幕。 晃个神的功夫就看到沈黎棠略有不满的蹙眉,当即道,“我会跟紧大姐的!” “”沈芸曦轻挑了下眉,有种被拉下水的错觉。 “沈先生,太太请两位千金去花园喝茶,聊聊天儿。”画琅得了杜夫人的吩咐,在沈黎棠去督军那里前拦截到了人。 沈芸曦抿了下嘴角,眼里掩过一抹精光。 杜夫人,就是杜聿霖的亲生母亲,督军府的主母。 沈南瑗则暗暗蹙了下眉头,那位杜夫人回想起书里零星的片段,她可是认定是原主勾引了儿子,作妖作个不停。 这回换作杜聿航,又不是亲儿子,自己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画琅在前面带路,实则也在暗暗打量她二人。她是夫人的心腹,自然要替夫人看得仔细。 这沈南瑗容貌出色近妖,八字与大少相和,另一个看起来倒像是端庄的淑女。 “听闻夫人和二少母子感情深厚,为了夫人喝上一壶好茶,就连西洋的伯爵红茶都搜罗来。我知道夫人好茶,特意带了点自己制的。”沈芸曦示好地拿出一小罐子茶叶,包装仔细,显然花了心思。 又取了一盒,“这是大少和二少的。” 沈南瑗看她像变魔术似的拿出几个罐子,以及提到杜聿霖时那一抹并不显眼的红晕,一下回过味来。 “沈大小姐真是客气了。”画琅笑盈盈的,目光落在了那罐子上,“夫人好茶,却有点癖好,那就是只喝二少送来的。” 她顿了顿,又道,“大少倒是喜欢,二少那就算了,他没有喝茶的习惯。” 画琅只收了一罐子,转手就给了旁人让人拿去大少院子。 还不忘特意叮嘱是沈家小姐的心意。 “这”沈芸曦咬唇,面上划过一抹惊慌,只是送出去的就再拿不回来。 万一教人误会 沈南瑗倒是察觉了沈芸曦的心思,心底暗忖自己费尽心思想逃离的火坑,偏就有人一股脑的往下跳。 杜聿霖那变态有什么好的! 画琅引着人到了花园,不过空无一人。 她招呼二人:“夫人方才还在,估摸有事离开,两位先等等,我去泡茶。” 沈芸曦道谢。 沈南瑗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 偌大的花园里,就剩下姐妹二人。 沈南瑗瞥见桌上色泽诱人,还十分精巧的糕点,忍不住拿了一块。 “主人家都不在,你就吃上,怎么这般贪吃的!”单独相处,沈芸曦虽然维持着面上笑意,可语气里仍是泄露一丝嫌弃。 “既是招待,那就是可以吃的,大姐要不要也吃一块,这红豆糕糯叽叽的很好吃呢!”沈南瑗仗着年纪小,天真娇憨捏来即是,心思却活泛的很。 照杜夫人的心性,保不准在哪个角落看着呢。 她不装得傻一点,让人放心点怎么行。 沈芸曦推开了那块红豆糕,“你自己吃罢。”再看她那憨傻样,心想果然是乡下土包子,连个糕点都觉得稀罕,怪丢人的。 可就这么看着,她心底突然有了主意。 沈南瑗靠在车壁上想事情。 既然出不了城门,那就只有回沈家了。 就是不知,那个苏氏故意把她撇下,是想唱哪一出? 想到此,沈南瑗忽然急急地喊:“停车。” 车夫停了下来,提醒道:“小姐,还没到井岸胡同。” 沈南瑗递了几个铜钱给车夫,“哦,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车夫道了谢,拉着黄包车消失在了街口处。 沈南瑗左右看了看,仔细辨别了方向。 这条街,昨晚上沈黎棠带她走过,街口有一户人家的门口放了块大石条,想来是洗衣裳用的。 沈南瑗定了定神,迈步向记忆中的沈家走去。 并没有走出几步,冷不防打对面行来了两个男人,走路七扭八扭。还离的老远,沈南瑗便嗅见了那刺鼻的酒臭气息,她下意识往路边去了去。 可那两个酒鬼,瞧见她之后,竟嬉笑了一声,故意朝她撞来了。 幸亏沈南瑗躲的快,若不然就被他俩人近了身。 可饶是如此,那俩人还是不依不饶地挡住了她的路。 “小姑娘,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里?不如,跟爷回家,亏待不了你。” 没穿书前,沈南瑗的工作也是早出晚归,色狼没少碰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想要劫色的却还是第一次。 眼看他二人的手就要盖上她的脸,她心里泛起了一阵一阵的恶心。 那个兵多枪多的杜聿霖欺负她人单势微也就算了,这两个臭酒鬼 沈南瑗可是出生在一个武术世家,虽然没能继承她爸的武术馆,可打小就练的童子功也不容人小觑。 只是如今换了副娇滴滴的身子,她十成的功力若能发挥出个六成来,就阿弥陀佛了。 眼下,刚好拿酒鬼练练手。 那两个酒鬼根本就没有看清被他们挤在墙角的丫头是怎么出的手,一人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瓜子,再瞧那小丫头,已然闪到了他们的身后。 “见,见鬼了?”一人大着舌头同另一人讲,这还真是猫尿喝的多了,头晕眼也晕。 另一人是个胆子大的,毕竟酒壮怂人胆。 “什么鬼不鬼的?就是个鬼,老子今晚也要跟她睡。” 说着,他调转了方向,再一次向着她猛扑了上去。 沈南瑗气结,再一次闪躲过去。 她这副娇滴滴的身体啊,就这两下子,居然开始细细喘气。 沈南瑗不敢托大,只想着赶快脱身,却在这时,打街口出现了一队士兵。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两个烂酒鬼一看见士兵就怂的跟软脚虾一样,瘫在了地上。 沈南瑗提着心,瞧见为首的并不是那杜聿霖,而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满脸胡须的男人,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她口齿伶俐,不待他询问,便可怜兮兮地道:“我回家的路上,碰上了这两个无赖,幸亏长官来的及时。” 这么一个男强女弱的场景,再加上扑面而来的酒气,万四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厉声吩咐手下:“把这俩人送到警察局。” 那俩人声都没能发出一句,就被人捂住了嘴,拉到了街头。 万四通转而又将眼前的女子看定,小模样长的跟电影明星一样,这么晚的天了,却一个人独自走在这不繁华的街道,他疑心大起,“姑娘,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回长官,这就是我回家的路。”沈南瑗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答。 万四通审视了她片刻,便又问:“你住哪儿?” “井岸胡同。” “井岸胡同?谁家?”万四通眯了眯眼睛。 沈南瑗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如实回答:“沈家。” “沈这井岸胡同里的,你是交通部副部长沈黎棠沈部家的”万四通的话刚说到这里,就被人打断了。 来人是一个小士兵,正是方才拖走酒鬼的其中之一,“万连长,少帅有令,让连长带着这位姑娘去前头的梧桐街见。” 沈南瑗一听见“少帅”这两字,就开始心慌。 她往后退了一步,焦虑地说:“长官,我再不回家的话,我爹爹一定会急死的。” 万四通也闹不懂少帅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军人服从是天性。只是看在小姑娘脸色煞白的可怜模样,他还是宽慰地说:“小姑娘你莫怕啊,兴许我家少帅就是请姑娘去问问话。” 说着,就格外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南瑗面如死灰,撇了眼他腰间的配枪,不得不挪动了步伐。 穿书大神啊,我想先回去一趟,弄点高阶武器再回来行吗? 要真的能回去的话,鬼才要生活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沈南瑗想好了自己的一百种死法,却在踏入梧桐街的那一刻,发现了自己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那杜聿霖身边站着的,不就是她便宜爹沈黎棠! 这事说来也巧,杜聿霖带着兵四处找人,先是撞见了四处寻找女儿的沈黎棠,又撞见了万四通手底下的兵押着酒鬼往警察局去。 一问来龙去脉,只听说那俩酒鬼调戏的姑娘约莫十五六岁,长相极为天人。 杜聿霖与沈黎棠的眼角同时一跳。 前者是想到了打晕自己的野丫头。 后者则是想到那女子若当真是沈南瑗,该如何跟杜聿霖解释。嫁入督军府这事儿万一因此而黄了想到这里,沈黎棠的眼神不由地暗了又暗。 越走越近,瞧的越清楚的沈南瑗片刻间便有了主意。 想想自己这莫名的穿越,和这两天喝凉水都塞牙的运道,不用外力,沈南瑗便真的泪流满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你疯了吗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她用足了力道,深怕打不昏他,这会儿却担心真把人给打死了, 颤巍巍伸出手探了探他鼻息,发现有进出的气儿才彻底松了口气。 可整个人又被一股力道定住,正是从手腕传来。 沈南瑗惊得差点魂飞魄散, 低头才发现是杜聿霖刚才昏过去前抓着了自己的手腕。她费了老大劲儿才扒开,当即抓起自己的包袱就跑。 幸好, 书里对督军府有详尽的描写,她略微回忆了片刻,知道柴房紧挨着厨房。 而为了采买方便, 厨房的后面有一道侧门。 天色刚有点暗下, 远远飘来饭菜香, 沈南瑗咽了咽口水, 一刻都不敢停地往侧门的方向逃。 好在正是饭点,厨房的下人们各司其职都在忙绿着。 沈南瑗主角光环上身, 完美避开,成功来到了后门。 看着督军府外的广阔天地, 喜不自胜。 好好的时代女性, 死都不会做金丝雀的! 沈南瑗隐在暗夜里,疾步行走。她盘算过了,这时间城门早就关闭, 今晚她得找个合适的落脚地, 明天一早就出城去。 “唉哟——”一道上了年纪男人声音连声呼痛。 “对不住对不住。”沈南瑗仓皇逃跑没看着人, 她连声道歉,正是要走却突然被人又一次拽住了手腕。 “这翠玉镯子三小姐!唉哟,我可找着您了,太好了!” 这中年男人? 沈南瑗还没有看清楚对面人的面孔,却见他又猛地一回头,兴奋地朝巷子那厢大喊:“老爷,老爷,找着三小姐了。” 不远处的亮光,越晃越近了。 沈南瑗心一晃,使劲挣脱了他,拔腿就跑。 可是并没有跑出多远,便被两个年轻的下人给拦住了。他们不敢近身,却一前一后拦住了她所有的路。 身后是气喘吁吁的沈黎棠沈老爷,他气急败坏地喊:“南瑗,你跑什么跑?” 沈南瑗见无处可逃,只得僵硬着后背转过了身,惊喜似地喊:“爹,真的是你啊?爹,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 这下,为何跑就不用解释了,当他是坏蛋了呗。 其实不用当,沈南瑗压根儿就没觉得原主这爹是个好蛋。 妻子难产而死,转脸就娶了妻子的闺蜜。 说起来是续弦,且二婚的妻子还带了一双女儿嫁了过来。 旁人都以为沈老爷大度,肯替续弦的妻子养育孩子,可只有那对儿狗男女知晓,那双女儿本来就是沈黎棠的。 可怜原主好好的一个沈家嫡出大小姐,一下子变成了三小姐。 也就只有原主那个娇滴滴,才会如此心大,把爹还当亲爹。 有了后娘,爹连个路人都不如,路人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就想要害她。 沈南瑗逃跑的计划胎死腹中,从这一大天的经历来看,她决定暂时不挣扎了,先回沈家,从长计议。 那厢,沈黎棠提着灯笼,疾步走来,这下子光线亮了许多。 不止沈南瑗看清了自己这亲爹的长相,就连沈黎棠也看清了许久未见的女儿。 只见她粗布蓝裙也掩盖不了的风华绝貌,不由心中大喜。 喜的是自己这一注下对了。 这个养在乡下的女儿一定能得到督军的青睐。 督军是老派人,能看上眼的也是这般循规蹈矩的女孩,这督军府的大儿媳,非南瑗莫属。 想他沈黎棠一生得了四个女儿,其他的三个都娇养在身边,没曾想,倒是这个与他并没有多少父女缘分的老三,派上了大用场。 一时间感慨万千,沈黎棠也忘记了她方才拔腿就跑的事情,只当她是谨慎小心。 瞬间慈父上身,舒展开了眉目,和声细语:“南瑗啊,可是急死为父了。太太不是去信同你说好了,让你在城门边等管家接的?” 沈南瑗细声细语地说:“女儿原就是在城门边候着,只不过城门骚乱,来了队士兵,还打死了一个人,大家都跑了,女儿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也随那些人一块儿乱跑,这就迷了路,叫爹担心了。” 督军府的二少爷今天在城门边击杀了一个北方来的细作,这事儿早就传的满城风雨了。 若不是因着这个事情,他且不会如此慌张,亲自出来找人。 沈黎棠心里埋怨苏氏这件事办的有失偏颇,但面上并未表露,他持了她的手,说:“无妨,走,咱们这就回家。” 沈南瑗一路被这便宜父亲牵着手,总算是理解原主为什么会被亲爹哄骗了。 沈黎棠自出现以来的表现可圈可点,很好地演绎了自己这个慈父的身份。 只不过,沈南瑗不吃这套。还未进家门,先把沈家的家庭状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沈黎棠的续弦姓苏,原名叫苏沫儿,后改名苏茉莉。 最喜欢的就是穿着浅蓝色底绣着白色茉莉花的旗袍,自以为人如其名。 苏茉莉和沈黎棠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三女一男。 其中大女儿沈芸曦和二女儿沈芸卉是婚前生的,对外宣称不是沈黎棠的孩子,倒是姓了沈黎棠的姓氏。她们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六岁,都比沈南瑗大。 老三沈芸芝和老四沈元阑是一对儿龙凤胎,比沈南瑗小上一岁。 除此之外,沈黎棠还有两房姨太太,分别是薛氏和李氏。 薛氏是唱花鼓的,在泷城一带颇有艳名。 李氏的来历简单,好像是泷城乡下的姑娘,不知怎么就被沈黎棠看上,讨回了家。 走了不多时,便到了沈家。 沈家的院子很大院墙也高,欧式的两层洋楼,从外间看,灯火通明。缠枝纹的大铁门,花园别致敞阔,镶嵌套色玻璃的满洲窗在光影作用下,剔透玲珑,小有气派。 可这房子也是用原主外公的家产换来的! 就沈黎棠一个落魄的书生,要不是原主的亲娘看上了他,嫁他之后,捐了个官给他做,单凭沈家原来的家财,想要置办这么大的宅院,沈黎棠就是自己再奋斗两辈子,也不成。 只是官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贪。 沈南瑗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要卖女求荣的便宜爹,她立在沈府的门前呆了片刻。 沈黎棠只觉身后的人顿住了步伐,只当她是怯生,扭头笑着说:“南瑗莫怕,这也是你家啊!” 沈南瑗偏了头,故意道:“可南瑗不是在这里长大的。” 沈黎棠的脸色僵了一下,不自然地说:“你是幼时身体不好,算命的瞎子说只能粗养,若不然就会长不大。如今,爹爹的南瑗已经长大了,往后啊,爹爹的家就是南瑗的家。” “爹”沈南瑗假装感动,心里正在作呕,却听沈家的大门“吱”了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颇为时髦的妇人,妇人的身后还立着小姐和丫头。 沈南瑗悄悄地打量了一下,便知道正当中穿着格子旗袍的人正是苏氏。 苏氏今年至多三十五岁,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她拿着帕子的手拍了拍心口,柔声道:“老爷,这就是南瑗吧!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老爷今晚要是不把她找回来的话,我定会寝食难安啊!” 沈黎棠还在气她办事不利,冷着脸“嗯”了一声,便牵着沈南瑗踏进了屋里。 哼,苏氏明知南瑗对他有多重要,竟还敢如此怠慢,可见是舒坦日子过的久了,已不知自己的身份。 苏茉莉心知沈黎棠对自己颇有埋怨已不止一日了。 那日,沈黎棠兴高采烈地回来,说要把芸曦嫁给督军府那个傻儿子,她以芸曦的脾气不好一口回绝时,沈黎棠便对她埋怨上了。 可笑,她花了那么大精力去培养的长女,可不是为了去给一个傻子当媳妇的。 就算是督军的儿子那又怎样? 督军还有另外的儿子,家业断不会落到一个傻子的手中。 苏茉莉尴尬地笑了一下,不理会身后的二姨太幸灾乐祸的表情,仿佛根本没有将沈黎棠的故意冷落看在眼里。 她热情地又说:“南瑗啊,饿了吧!” “陈妈,赶紧上菜。”她又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 殷勤爱怜地仿似沈南瑗的亲生母亲。 冷不丁,从黑暗走到了光明里。 沈南瑗适应了片刻才瞪大了杏眼。 沈家的装饰果然豪气,铺地毯摆瓷瓶,还有一架黑色的钢琴坐落于客厅。 沈南瑗故意稍显拘谨,小家子气似地抠了抠自己的衣襟。 这时,陈妈领着厨房的刘嫂端上了晚餐,路过沈南瑗身边,客气地说道:“三小姐,您请那边坐。” 一直都不曾说话的沈家儿女们,原本全都坐在沙发上面,瞧着她,像看什么稀罕物一样。 却因着陈妈的称呼,炸了锅。 其中一个梳着两根辫子穿着粉旗袍的圆脸姑娘不悦地大喊:“她是什么三小姐,我,沈芸芝才是这个家的三小姐。” 洗手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老二沈芸卉赶忙拉了下沈芸芝的手,示意她噤声。 沈黎棠从洗手间中出来,接过佣人递来的擦手巾,清了下嗓子说:“好了,开饭吧!” —— 督军府。 杜聿霖揉着后颈幽幽转醒,暴跳如雷地下达了封口令。 “去告诉府里见过那丫头的下人,堵紧了嘴巴,不要乱说话,否则挖了他们的眼睛。” 许副官一凛,军靴跺地,道了声:“是!”转念又道:“少帅无需担忧,见过那姑娘正脸的只有门房的小六。” “堵紧了他的嘴!” “是!” 杜聿霖思了片刻,又说:“给我全力搜捕,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 “等等,要活的。”杜聿霖转眸暗沉,声音里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冷峻。 她冷冷地瞥了沈芸曦一眼,不待她反驳,便和沈黎棠解释:“爹,姐姐方才说心口不舒服的老毛病犯了,让我去车上拿药,谁知道走到半道就撞上眼前这人。我和他赔礼,他却道赔礼要是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不由分说就把我拉到了这里。” 沈南瑗一边说,一边在观察督军夫妇的反应,心底那疑团越来越大,“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女儿行的正,就不怕影子歪。刚才是这人强行拉着我跑了一路,督军府的下人们肯定能看到,爹大可请督军找人来问话。” 沈黎棠只听了一句,便听出了不对来,但他没有打断沈南瑗的话,只是狠狠地瞪了沈芸曦一眼。 沈芸曦前一刻还陷在沈南瑗那句“勾搭男人”中,心里想着乡下来的果然是乡下来的,竟粗鄙到了这种程度。 可下一刻,见沈黎棠恶狠狠地朝她看了过来,不由心慌了起来。 姆妈明明和她说过,阿爸这人自私的紧,关键时刻肯定会丢了沈南瑗保全他自己。 沈芸曦还抱着一丝希冀,心想着只要在督军府弄倒了沈南瑗,哪怕沈黎棠会责怪于她,却也会顾全大局。 她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袖口,脆生生地又说:“南瑗,不管怎么说,我沈家的姑娘,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可和男子说话。阿爸平日里的教导,你都忘了吗?” 沈南瑗不客气地回:“阿姐,如果你是我,碰到这情况你待如何?还请阿姐教导!” 沈芸曦挖了个坑给自己跳,赶着自己也得硬上架。 那穿着袍子的年轻男人,就立在她的旁边。 沈芸曦早就打量过了,他那身衣袍就是普通的面料,虽然并不便宜,但也贵不到哪里去,还有他的袍角,明显有好几处都开线了。更何况,督军府的下人说并不认得他。 她料定了此人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于是向他走近了一步,一甩手扇了过去,还不忘教导沈南瑗:“妹妹,你看见了吗?” 只是那人的反应极快,一偏头躲过了。 沈芸曦也不是真的要打人,她悻悻地走回了沈黎棠的身边。 沈南瑗快要乐死了,真的是见过蠢的,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她先前还不能笃定,就是方才沈芸曦出手之时,她瞥见了杜督军紧缩的眉头。 沈南瑗没有急着开腔,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沈芸曦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在等着那人的反应,都快被打脸了,他要是再不动的话,她便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装傻。 果不其然,那人瞪大了眼睛,又愤怒又委屈地朝杜督军唤了一声:“爹!” 督军夫人抢在前头安慰:“聿航,那位姑娘是在跟你闹着玩的。” 杜聿航不满地大叫:“我不要她跟我玩!” 说着转了身,指着暗自幸灾乐祸的沈南瑗道:“我要那个!” 督军夫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她接下来便笑了,“聿航不可以这样,你会吓坏人家姑娘的。” “不,我就要那个,我要她跟我玩。”杜聿航说着,就动上了手,又是一下子扯住了沈南瑗的手腕。 沈南瑗使劲挣脱了一下,可他抓的更紧了,也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爹’,就好像情景重现似的。 杜督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脱下了军帽,抓了把头发,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眼光到挺贼的。” 话语间全部都是父亲对儿子的宠溺。 他的眼睛从沈芸曦的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落到了沈黎棠的身上,“沈副部长,你这个三女儿确实不错,这旁的”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却足以让沈黎棠后背发毛。 沈黎棠扯了一把僵住的沈芸曦,怒道:“咋咋呼呼,还不快跟督军和督军夫人赔罪。” 沈芸曦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昂,瑟瑟发抖地说:“是芸曦有眼不识泰山,我c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请督军和督军夫人责罚。” 杜督军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没有说话。 督军夫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却是不愿意沈南瑗这一仗胜的痛快,她故意笑着说:“我瞧着这位沈大小姐很不错,大家闺秀嘛!”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沈南瑗,那意思就是说她不是大家闺秀呗! 沈南瑗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 她现在没空应付督军夫人,眼前这督军家的大少就挺让人苦恼的。 杜督军请了他们到花厅小坐,杜聿航抓了她的手腕还是不肯放手。 沈南瑗为了哄他,拿了案几上的紫红葡萄,“大少吃葡萄吗?” 原是想哄着他伸手来着,没成想,这人居然张开了嘴,冲着她“啊”。 饶是沈南瑗见识多广,现下的脸皮也挂不住了,她红着脸瞪了瞪他,又把葡萄放回了盘中。 杜聿航兴许是真的想吃,气急败坏似的掐了她一把,总算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一个人抱住了葡萄盘子,尝了一颗,又咧着嘴甩开了。 督军本要留饭,可沈南瑗着实害怕这个杜大少一会儿让她喂饭,又害怕在督军府呆的久了,碰见二少那个活阎王。 沈南瑗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衣角,小声地祈求:“爹,回吧!” 想着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刺激劲儿,沈黎棠也想走,他适时地告了辞,带着一双女儿出了督军府。 杜家的管家送到了门口,转身进去。 沈黎棠绕到了车的另一边,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抬手狠狠给了沈芸曦一巴掌。 沈芸曦本来浑浑噩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清醒。 “阿爸!”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沈黎棠冷笑了一声,冷言冷语:“你别叫我阿爸,我的女儿可不似小姐这般有着心口疼的老毛病。” 沈芸曦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沈南瑗没有跟上去,隔着个汽车只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听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沈黎棠在那厢叫她:“南瑗,上车。” 她应了声“是”,开门上车。 沈黎棠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上了驾驶座,竟不等沈芸曦上来,立刻就发动了汽车。 “阿姐她”沈南瑗有些诧异。 沈黎棠冷淡地说:“我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反省反省。” 沈南瑗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沈芸曦捂紧了脸颊,似乎也正不可思议。 她扭回了头,正对上沈黎棠从后视镜里探过来的打量眼神。 沈黎棠似笑非笑地问:“不准备说些什么?” “说什么呀?”沈南瑗假装听不懂,偏了头说。 沈黎棠也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可不要以为我责罚你阿姐,是为了帮你。爹直白的告诉你,我责罚她是因为她给我丢了人。我不管你们在家怎么闹,在外面闹成这样就是不行!” “我没有闹!”沈南瑗小声辩解。 “你自然是好的。但,南瑗啊,人心难测,即使是血缘至亲也不得不防。爹也不瞒你,瞧见没,那个大少就是你未来的夫君,而督军夫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后妈。你想想苏氏是怎么对待你的,再想想督军府的日子。南瑗,你得警醒。我且告诉你了,若想立足,就得你自己能立得住。” 沈黎棠若有似无地扫她一眼,又道:“爹今日把话放在了这里,只要你能在督军府立足,沈家就永远对你马首是瞻。” 沈南瑗抿唇,那神情似懂了,又似单纯茫然。 与此同时的督军府。 督军夫人说:“老爷,当真要让聿航娶了那沈家的三姑娘,我瞧她今日的表现,并不像个大家闺秀呢!” 杜督军放下了手里的毛笔,盯着自己的妻子看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夫人,你瞧聿航那样,他该娶的是大家闺秀吗?只要他喜欢,哪怕是娶个乡下的小丫头又怎么样呢!” 他转而又正色:“退一万步说,夫人,你莫要怪我说的难听,你看聿航那样,他对聿霖没有什么威胁的。我只有这两个儿子,夫人,请你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就随了他的心意吧!” 督军夫人有心反驳,可话到了嘴边,气恼地说:“罢了,随你们父子怎么想我!” —— 杜聿霖一直到天黑才回到督军府,他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门房的小六和换班的阿达说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那沈家的三小姐走了之后,咱们家大少哭着喊着追了好久呢!” 杜聿霖的眼皮子一挑,问他:“谁?” 小六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是大少” “追谁?” “沈家的三小姐!” 杜聿霖莫名上来一股子邪火,蹬着皮靴,怒气冲冲地进了大门。 小六吓的俯在地上半天不敢吭声,倒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沈三小姐有些面熟。 就仿似那日二少带回府又莫名其妙不见了的姑娘。 这么一想,他更是心惊,那日许副官拿了把木仓抵在他的头上,命他忘了那姑娘的容貌。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小六瑟瑟发抖地喃喃自语。 沈南瑗强忍着晕车的不适,把他的脑袋固定向正前方,“你倒是看路呀!” 果然—— 杜聿霖还是没有以往被人碰触的恶心反胃,随即伸手拂开了捧住自己脸的白嫩小手。 “你跟那细作什么关系?” “什么c什么关系?” 车子猛地一个漂移,闪过了迎面来的牛车。 沈南瑗捂住眼,吓得小脸煞白煞白,良久才反应过来杜聿霖劫走她的目的。 她强作镇定:“我说了我不认识那个人!” “那为什么对泷城的地形上心?”他没有错漏在他绕城飞速行驶时沈南瑗眼里的异样。 “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大哥?” 杜聿霖连着发问,车子的飞速疾驰似乎是不给沈南瑗头脑缓冲的空间。 沈南瑗凝视他坚毅侧脸,憋了半天:“我我想吐。” 杜聿霖顿时变了脸色:“你等等。” “等不及了。”沈南瑗惨白着一张脸,一面往杜聿霖方向扑。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沈南瑗一把推开了车门,踉跄站在了离杜聿霖几步远的地方,却没有如她所说要吐的样子。 “你骗我。”杜聿霖说的是肯定句。 沈南瑗匀着气,强忍下胃里翻涌的,“你再不停车是迟早,咳咳。” 杜聿霖的脸色并不大好。 沈南瑗算是扳回点局面,一心想着怎么脱身。 这会儿已经驶出了城,乡野小路不算宽敞,河岸的枫树有些开始叶子发黄,倒映在河面上,随着波光荡荡袅袅,也倒映出沈南瑗不住往后退的背影。 “你自己疑心重,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沈南瑗眼眶红红的,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要跟杜聿霖这个疯子同归于尽了。“你有怀疑的可以去查,反正凭二少的本事,没有什么查不到的!” “再说了,我爹还在新|政|府里当差,我怎么可能会傻到跟细作扯上关系!” 沈南瑗越说越委屈。 “你最好站那别动。”杜聿霖突然出声。 沈南瑗偏就赌气,还没来得及站稳却后脚一崴往后仰倒。 “啊——”她紧张地闭上眼,就感觉腰部被人囚住,落入一个宽厚怀抱。 睁开眼睛,刚好看到杜聿霖的下巴,没有胡子拉碴,反而有种干净清爽的味道。 杜聿霖抓握了那丫头一下就甩开了,但手上留下的柔软触感似乎一直都散不去。他虚虚握了下拳,又松开,面无表情地评价道:“蠢。” “”沈南瑗刚升起那点感动彻底消散。 因为这么一打岔,两人之间不复先前的剑拔弩张,反而兴起一股微妙。 沈南瑗本来就对泷城不熟悉,现在更不知道在哪儿了,只看得到的山清水秀,远远还有稀稀落落的山野村子。 大概到了用中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烟囱飘出袅袅白烟,为寂静的村子添上了烟火气。 杜聿霖没有开口说话,沈南瑗自然不会傻到犯他跟前去。 他就看着那道纤细身影往河边去,心里知道她是在赌气。 河边延伸出去的木台子,似乎是用来洗衣服用的,正好临着水。 少女一头乌丝柔顺垂在肩膀后,他还能想起风吹起时拂过脸颊惹起的酥麻微痒。 “这里的鱼早就被抓完了,五月下旬至六月中旬新放的鱼苗,还小着呢。” 沈南瑗冷不防听到来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撇头看见杜聿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眨了眼睛,很稀罕他竟能看透自己想法。 她呐呐开口:“现在是吃海鱼的季节。”在她原来老家那里,各种新鲜的黄鱼,带鱼都应该上了。 杜聿霖猜不透她突如其来的伤感,应该说是沈南瑗让他完全看不透。 “乡下也能吃到海鱼?” 沈南瑗意识到露馅,赶紧道:“逢年过节还是能吃上点好的。” 杜聿霖跟她的双眸对视,眼眸中是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清澈无忧。 他忽而哑声开口,“前面是陇川,地势险要,山路崎岖,就有人寻了道儿干起了杀人越货的买卖。” 沈南瑗一脸不解,只听他又说:“十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强壮的村民被收编入队,余下的妇孺老少则受他们控制。要么加入,要么——死。” “不单单是泷城,也不单单只是山匪。”杜聿霖眺望远方,似乎并不着力于一个点,眼神虚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永远不会有净土,人的贪婪和欲望迟早会毁了现在你所能看到的一切美好。” 沈南瑗很难想象那些看似和平安乐的村子经历过什么,如果不是从杜聿霖口中听说。 “那现在” “现在这里有杜家的十三连,不止,整个泷城都分部着杜家的势力。在强有力的枪杆子面前,其他都是虚的。” 沈南瑗沉默,似乎是懂了杜聿霖的意思,他这是在向她亮獠牙? 果然,杜聿霖在这时掐住了她的下颔,迫使她抬眸与自己对视。“泷城是杜家的,将来也是我杜聿霖的。”后半句,只要你在泷城,那便也是我的。 那未说出口的话,兀的让他脑中警铃大作。 他心底一骇,对于冒出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震惊,但又很快接受了这一想法。将自己所有的反常归结于此——此人可疑,那就该是他着重调查的。 “它确实会是你的。”良久,沈南瑗开腔,声音却是出人意料的冷静柔和。 泷城地处要塞,若没有杜聿霖这般强硬政治手段,早就变成了其他势力的盘中餐。 沈南瑗很是认真地又说:“你也会让它变得更好。” 杜聿霖浑身蓦地一僵,牢牢锁定沈南瑗的眸光里泛过异色。 这是沈南瑗的真心话,但她闹不明白杜聿霖此刻的反应,只觉得这几乎快贴上脸的距离,十分让她无所适从。 从她的角度解读,无非是杜聿霖在劝她这个‘细作’弃恶从良。杜聿霖对她还有所怀疑那是明摆摆的事情,她已经解释了不下十遍,可他这个人的疑心就是无法消解。 “二少,我” 沈南瑗又要解释,嫣红小巧的唇,忽然被一股强势的力道覆盖。 杜聿霖的手常年握木仓生出的茧子压在她柔软细嫩的肌肤上,是从未有过的感受,让她有些想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鱼鳞小姐 晋江独家,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门口守夜的士兵听见屋子里的动静, 一个跑去端漱口水, 另一个匆匆跑去了厨房。 他们家少帅, 一年里至多能有一个月的时间宿在督军府。 少帅不喜女人触碰,是以即使在内宅里,伺候少帅的活, 也是他们这些卫兵的。 卫兵刘保为人机灵,要不机灵,也做不了少帅的亲卫。 他人才刚到厨房, 将好撞上了督军房里的大丫头画琅姑娘, 他立时往后退了一步, 让画琅先取饭食。 画琅却也止住了步子,当然认得他, 遂客客气气地说:“刘哥,烦请回去告诉少帅, 就说夫人说的今早请他去她那儿用早餐。我们家夫人好几天没见着少帅了,刘哥一定把话带到。” 刘保一个立正,答了声“是”。 画琅捂着嘴娇笑不已。 刘保挠了挠头,扛着木仓跑了。 话一五一十地带到。 这时, 杜聿霖已经洗漱完毕, 他正了正衣领,吩咐:“走, 去夫人那里。” 督军府这所宅子, 是清朝一位王爷建在泷城的别院。 但凡与皇家挂上关系, 自然是耗费巨大,气派磅礴。 杜聿霖自十二岁之后,就把住所搬到了院子的最前,平日里若没有其他的事情,绝不会随意踏入后院。 毕竟,后院里不仅有他的母亲,还有他爹的好几房姨太太。 一来为了避嫌,二来他实在是不喜后院的胭脂水粉气息。 杜聿霖穿过了走廊,又过了个月洞门。白墙环护,绿柳周垂。两边游廊相接,曲折蜿蜒,园子里假石古木映衬。西边芭蕉,东边海棠,那海棠尽头就是督军夫人的院落。 画琅一早就在院外守候,一瞧见那个挺拔的身影,拔腿就进了院子里。 “夫人,少帅来了。” 督军夫人拨动着手里的佛珠,闻言睁开了眼睛,展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叫人摆饭吧!” “是,”画琅躬了躬身,一转身又出去了。 她将好与杜聿霖走了对头,低着头退到了旁边,等他进了屋里,才敢对着那挺拔的背影红了脸。 饭食很快摆上。 督军府的早餐向来简单,只不过今儿这餐是督军夫人命人特意准备的。 都是杜聿霖喜欢的吃食。 陈雪岚招了招手,“聿霖,过来,让姆妈瞧瞧,最近是不是又清减了?你呀你,总是不按时吃饭。” 杜聿霖依言走了过去,叫了声“母亲”,又道:“我今年二十三了,又不是五岁的孩子,母亲不要总是当我长不大。” “你就是七老八十,在姆妈的眼里,你也是个孩子。”陈雪岚笑着说。 两个人一起坐到了餐桌边。 陈雪岚掀开了一个青花瓷的盖子,温和地说:“聿霖,这是你最爱喝的鲜虾汤。” 杜聿霖点了点头,一手拉过了碗碟,另一手拿起了汤勺。 陈雪岚见他连续喝了好几勺,这才满意地动了筷子,夹了两只生煎包给他。 这时,她想起了什么,又转头吩咐将将进屋的画琅:“你让人去瞧瞧大少爷那边是否用了早餐!” “是,”画琅领了命出去。 既提起这茬,陈雪岚的话头便止不住了,“聿霖啊,你大哥那里已经有了良配!你呢,什么时候给母亲娶个大家闺秀回来,好让我抱上孙子啊?” 杜聿霖就知他母亲要说这件事情,他放下了汤勺,略有些无奈地说:“母亲,我今日还有公务在身,我得先走了。” 就知道一提起婚配,儿子便不会接茬。 这都过去了这些年,心结不会还没有解开吧! 而且,这些年也没有听说过儿子的身边有什么女人。 难不成是那方面有了问题?! 陈雪岚的心咯噔一跳,可那种问题又不敢轻易开口。 她叹了口气,埋怨地道:“每次想抓你吃个饭,都比登天还难。” “母亲。”杜聿霖低低唤了一声,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沈家那个狡猾的丫头,他站起身后又说:“母亲,大哥同沈家的婚事,当真定下了?” “是啊,怎么了?”陈雪岚奇怪地问。 杜聿霖皱了下眉头,不快地说:“就沈家也配?不是还有其他家的姑娘!” 陈雪岚嘲讽地笑了一下,思绪却猛然一动:“要聿霖觉得沈家有问题,我会跟你父亲说。” 杜聿霖点点头,“嗯,谁都可以,沈家的那个丫头就别算上了。” “你见过了?” “路上碰过一面,母亲记得同父亲说。”杜聿霖又叮嘱了一句,也说不上心底那点不对劲到底是为什么,得了母亲的准才觉得绷得那根弦松了点,“母亲,我走了。” “万事小心。”陈雪岚温柔地嘱咐。 杜聿霖头也不回地出了督军的院落。 画琅担心地说:“夫人,为何不告诉二少,大少的八字只与沈家的那个姑娘相配呢!” 陈雪岚冷笑了一下,“八字!哼,你以为我会放一个与那贱人的儿子八字相合的女人进府气死我吗?” “可督军不是说非她不可!还说冲喜,没准儿就能把大少给冲好了?”画琅诧异。 陈雪岚又冷笑了一声,手里的佛珠转了又转,却不再说话了。 画琅也不敢多问,适时地闭了嘴,不用夫人吩咐,她便蹲下了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夫人捶起了腿。 可她的一颗芳心里,满满的都是二少英俊的身影。 —— 沈府。 七点钟,沈黎棠坐着汽车去上班。 沈芸芝清早六点就醒了,那个点父亲都还没有去上班,她怯懦地躲在屋子里,没敢露头。 直到沈黎棠离去,沈芸芝因着昨夜的鲁莽,又被姆妈和两个姐姐拉到了房间里好好教育。 大姐沈芸曦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啊你,做事情还是不长脑子的。” 二姐沈芸卉附和:“就是,你明知父亲这会儿正看中她,你同她个土包子计较什么!反正她不久就要嫁给傻子了。” 沈芸芝噘着嘴说:“我就是看不惯她欺负姆妈。你们别光顾着说我,明明就是那土包子害的。” 苏氏听沈芸芝说的话,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不少,她捏了捏沈芸芝的小肉脸说:“哎哟,姆妈的乖女儿哦!姆妈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啊,凡事不要冲动。” “那姆妈,就由着那个土包子骑到咱们的头上?”沈芸芝一想起昨晚的事情,嗷嗷叫地不服。 苏氏哼笑了一声,“怎么会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又道:“姆妈起初只是有些轻敌了,以为她就是废人一个。如今啊,姆妈已经知道她有几斤几两,有的是招数对付她。” 沈芸芝高兴地说:“我就知道姆妈一出手,肯定叫那个土包子吃大亏的。” 苏氏也笑,“姆妈当然是会出手的。只不过” 她停顿了片刻,抬眼看向自己的大女儿:“芸曦,你自己同姆妈说,你和督军府的二少是怎么一回事?” 冷不丁被点了名字。 沈芸曦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便臊红了脸。 “姆妈啊!你怎么说这个啊!” 她扭捏作态,一条帕子在手里缠来缠去。 沈芸卉的眼睛转了一下,捂着嘴笑道:“姆妈,你还记得上次市长家宴会吗?那一次,杜二少也有去,大姐看人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呢!哦,跳舞的时候,大姐还学人家洋派的女人,去请杜二少跳舞,不过就是被人家拒绝了。” 沈芸芝闻言在旁边笑得没心没肺的。 沈芸曦恼羞成怒,一帕子甩在了沈芸卉的脸上,恼怒地说:“你胡说什么呀!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苏氏听了二女儿的描述,心顿时沉了下去,她就瞧着大女儿房间里的那些书信有些问题。 信是写给杜家二少的不错,一共有五六封,称呼亲密,却不见一封回信。看来,这是神女有情襄王无意。 那些信,是没有送出去的,还是压根儿就没有门路往外送? 苏氏的心思转了几转,她让大女儿独自留下,又嘱咐二女和三女:“不要冲动,听见没有?” “是,姆妈。” 两个女儿异口同声地说。 沈芸曦惶恐不安,深怕苏氏会因为杜聿霖的事情教训她。 她知道杜聿霖只是自己的痴想,但她就是忘不掉。 苏氏细细地打量女儿很久,瞧这眉眼,简直跟她年轻那会儿一模一样。姿容娇美,又善读诗书,家里头这些孩子里她念书最好,这样知书达理又温婉可人的,就该是让好儿郎来配。 断不能与她的命运一般。 苏氏暗暗发誓,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也被旁人抢走了心爱的男人。 苏氏稳了一下心神,这才缓缓开口:“芸曦啊,姆妈想过了。咱们去找你父亲,就说你也愿意嫁给杜家大少。” 沈芸曦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仓皇地往后退了两步,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姆妈,我不。” 苏氏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芸曦,姆妈的意思,其实是” 苏氏凑近了她,嘀嘀咕咕一阵。 沈芸曦的眼睛瞪的越来越圆了。 她反应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地道:“姆妈,我真是太爱您了。” 苏氏面露得意,甚是怜爱地替她捋了捋头发,心底主意笃定。 —— 与此同时。 杜聿霖出了督军府上了汽车,忽觉鼻间一阵发痒。 他揉了下鼻子,还是控制不住地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许副官赶忙递上纸巾,却被杜聿霖嫌弃推开。 “二少,这是哪家的姑娘惦记您呐。”许副官讪讪收了起来,顺嘴就来一句。原以为又得遭二少嫌弃,结果却看到二少看着窗外发怔若有所思的样子。 肯定是沈家那个粗鄙的丫头沈南瑗。 那个表面上很怕自己的小丫头,实际上有满肚子的诡计,指不定又在背后叨咕什么。 这么一想,杜聿霖又走神了。 沈南瑗把心里那句“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硬生生咽了回去,自己差点儿噎了个半死。 她瞥了眼前头开车的张副官,故意小声地反驳:“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能这样叫。” “我爹说可以。”杜聿航一脸的“我爹是督军”。 好吧,厉害死你了。 沈南瑗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懒得和他争执了。 张副官开着汽车很快就上了复兴桥。 这座大桥前年才修缮完毕,是在原先木桥的基础上重新建造,桥基c桥墩c桥栏用的都是花岗岩砌筑,还在上面雕刻了时髦的文艺复兴花纹。 城内唯一的有轨电车,也会从桥上通过。 整个泷城因为这座桥一分为二,被泷城人叫做南城和北城。 像沈家和督军府都在北城。 北城是老城区,住的多是本地的贵人和有钱的人家。 南城是新城区,洋人和一些时髦青年喜欢聚集在那里。 杜聿航说的洋餐厅就是在南城。 沈南瑗进了这泷城许多日,还是第一回过桥。 眼前这南城的建筑果然和北城不太一样,多是中西结合的洋楼,街道也看起来更宽一些。 杜家接管了泷城之后确实在为泷城的发展做贡献,沈南瑗不由就想起了城外的那处安乐窝。 可惜了,这里却不是她的安乐窝。 不多时,那个洋餐厅便到。 怪不得杜聿航张口闭口洋餐厅的,那餐厅名字叫“y h一ney”。 杜聿航站在餐厅的外面指着门头上的一串字母,“买”买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他还挺会照顾自己面子的,一转头对沈南瑗说:“小媳妇儿,就是这里。” 沈南瑗对他颇为无语,只撇了撇嘴,跟在他的后面入内。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餐厅临窗的卡座几乎坐满,只余了最后面那个大的八人卡座。 杜聿航每回来都是坐在临窗的位置,下意识手一指最后的八人卡座,“走,我们坐那里。” 服务员支吾了一声,瞧了眼身后的张副官,一斟酌,展开了笑:“大少,今天有上好的雪花牛扒。” 杜聿航“嗯”了一声,拉长了脸说:“要两份一模一样的。” 服务员得了吩咐,陪着笑脸退了下去。 杜聿航这才咧开了嘴笑,“小媳妇儿,你放心,以后你跟我成了亲,我吃什么,就让你吃什么。” 不用问,肯定又是督军教的。 沈南瑗心里清楚的很,却偏偏发作不得。 军装笔挺的张副官如同一座雕像,严肃地立在卡座的旁边,等候大少的各种差遣。 不止是张副官,就连玻璃窗的外面,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士兵。 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壳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大少在这儿嘛! 也的亏大少是个傻子,要换成杜聿霖那厮,不定得被当成靶子刺杀多少回了。 忽然,吧台那里好像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那位置明明是我们预定的。” “杜大少怎么了?你们要上赶着巴结杜家,我们可不。” “子敬!不要胡说八道。” “怎么了?这泷城难道就只有他杜家是有权有势的,咱们在这儿的几位,哪个的家里不是政府的要员!就算一家不敌杜家的权势,绑在一起难不成还不如一个杜家?” 争吵声有男有女,声音里透着气急败坏。 沈南瑗只琢磨了片刻,便明白了,他们坐的这地儿原是人家提前预定了的。 想来是服务员不敢得罪杜大少,这才不曾提醒。 但不曾想,预定位子的也不是软柿子。 那位被唤作子敬的青年,穿着一身时髦的格子西装,头发作三七分,长相倒是英俊,但嘴唇略薄,稍显刻薄。 那些人中,就属他叫唤的最大声。 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性在他耳边咕噜了几句,他便一语不发了。 匡珊瑚是这群人中的女诸葛,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大智慧。 而是这几位自视为进步青年,也学着洋人的派头,打着尊重女性的名号从不反驳她的话而已。 匡珊瑚方才在赵子敬的耳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与那杜家兄弟是旧识,不若今天咱们与他们拼个桌。” 赵子敬这厢没了异议,还一再声明:“珊瑚,今天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匡珊瑚勾眼一笑,软糯糯地说:“子敬,我心里知道,这些人中啊就属你对我最好。” 赵子敬被灌了迷魂汤,只顾着晕头转向了。 沈南瑗这便瞧见那个红裙子的时髦女性面带微笑,一步一缓地朝他们走来。 张副官自然地挡住了她的路。 匡珊瑚也不着恼,还是笑着说:“这位长官,我是匡部长的小女儿匡珊瑚。” 匡部长? 张副官略一思索,想起来了,司法部的副部长姓匡。 他让开了路。 沈南瑗终于能近距离看清楚这位女性的正脸。 看她的年纪,应该与沈芸曦相当,就连妆容也仿似,描着细细的柳叶眉,面上的粉末有三四斤,红唇烈焰到了吓死个人。 妆感又厚又浮夸,沈南瑗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无独有偶,匡珊瑚也在打量着这位大少身边的女孩,稍微有些面熟。 长相倒是清丽,可她不施粉黛,对自己的容貌未免太过自信。 匡珊瑚径直略过了她,冲着杜聿航嫣然一笑:“大少,你好,我是匡珊瑚,你还记得吗?” 杜聿航的眼睛一眯,眼底全部都是疑惑。 张副官很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杜聿航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露齿笑笑:“你好。” 匡珊瑚只与这杜家的大少见过两面,要说交情吧,那两次也同这次差不多,客气到了疏离。 可人际关系还不就是这样,一回生两回生,没准儿这第三次就熟了呢! 匡珊瑚顿时又使出了她对男人的绝技,勾眼笑出了万般的风情,“大少,赶的如此巧,不若咱们拼个桌,也热闹不是。那儿还有副市长家的赵公子” “拼桌?” 杜聿航没懂她是什么意思。 张副官小声地提醒:“就是大家一起吃饭。” “不要,让她走。”杜聿航眉头一拧,果断地拒绝了。 匡珊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张副官也做不了大少的主,只能伸出了右手对那匡珊瑚客气地说:“匡小姐,请!” 匡珊瑚原先只当傻子好糊弄,却不曾想被人如此下了面子,她愤愤迈腿之际,服务生端着滋滋作响的牛排到了这里。 杜聿航开心地说:“小媳妇儿,你一会儿慢点吃,烫!” 这话听在匡珊瑚的耳里,只觉刺耳的要命。 匡珊瑚忽地想了起来,上回她好像听沈芸曦说沈副部长为了巴结杜家,将自己养在乡下的女儿接了回来,只为给杜家那个傻子当媳妇! 可那个丫头与沈芸曦长的也不太相象,她到底为何会觉得她面熟? 匡珊瑚悻悻地回了吧台前,不等人问,便说:“算了,咱们另坐一桌。” “怎么了?他不同意?”赵子敬不悦地嚷嚷了起来,“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匡珊瑚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生怕旁的人听到,她小声道:“不是!旁边那位是芸曦的妹妹!” “哪个妹妹,我怎么没有见过?”赵子敬伸长了脖子去看。 “哎呀,就是那个为了进城卖身给督军府的妹妹,不是一个妈生的。我嫌恶心,咱们还是另起一桌吧!” 这餐厅还有二楼,只不过这里的二楼不似一楼宽敞,乃是阁楼改建。匡珊瑚说完,就迈了腿,朝楼梯走去。 其他人也不再多言,愤愤跟上。 到底是年轻人,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服务生上了咖啡,几个人端起了咖啡,便热聊了起来。 匡珊瑚却还因着先前的被拒闷闷不乐,她起身同其他人说:“抱歉,失陪一下。” 便朝洗手间而去。 她对镜调匀了呼吸,再对着镜子勾眼一笑,确认了并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在,而是杜聿航那个傻子不懂欣赏。 她兴步回转,将好听见那几人谈论起前几日梨园的骚乱。 “我听人说啊那帮刺客凶残” “你何须听那些个没有亲眼所见的杜撰,倒不来问问我这个当时在场的人呢!”匡珊瑚强势加入了谈话,她倒是没有说假话,那日她还真的就在梨园。 枪战开始之际,她便和家中的随从躲在了二楼的洗手间,这才躲过了一劫。 说起那天的事情,匡珊瑚略微一回忆,陡然想起来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眼熟,今日这个在杜聿航身边的女性,那日似乎是跟在杜聿霖身边的。 匡珊瑚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大事情,简直要迫不及待和人分享了。 她坐都不曾坐下,又道:“哦,我忽然有件事情,要下楼打个电话。” 匡珊瑚冲冲下楼,正好撞见杜聿航拿了块面包,硬要喂进沈南瑗的嘴里。 她心里更觉不舒坦。 到了吧台,同吧台里的服务生说:“借一下电话。” 这便拨通了沈家的号码。 匡珊瑚盛气凌人地叫沈家的佣人唤来了沈芸曦,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芸曦,你可别怪我有好事情没想着你。后天我家举办舞会,邀请了杜家大少和二少,你可一定要来哦!还要带着你那位乡下来的好妹妹。” “我才不带她去!”沈芸曦怏怏不乐地说。 匡珊瑚将那日在梨园的所见简要一说,一双带着怨毒的眸子从不远处闪过,她捂紧了话筒,强调:“你可一定要带你那好妹妹同来,若不然咱们还怎么看好戏呢!” “你之前接触过木仓?” 沈南瑗一听他的声音,身体明显地僵硬许多,摇了摇头。 杜聿霖没有怀疑,毕竟最初沈南瑗在拿到木仓时是一顿擦木仓走火乱发射,他看在了眼里。 “作为初学者,你的表现很棒,或者我该问问,你从哪儿学的武术?”他玩味勾起嘴角,“乡下还有武馆?” 沈南瑗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地说:“乡下有避难的武师住过一阵学了点皮毛。” 杜聿霖不置可否,他走到酒柜前,拧开了喝过的半瓶红酒盖子,醒了半杯,轻轻摇晃着。 沈南瑗望着他的方向,似乎是无声抗议他的专|制看着他喝下了那杯红酒,默默在心底数起了数。 五八一百零一。 杜聿霖走到了沙发,揉了揉额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酒,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却一歪头睡了过去。 沈南瑗一直吊着的那口气,这时候才彻底松缓了。 她蹑手蹑脚靠近了点,看着杜聿霖毫无防备昏迷的俊脸,当即果断拎起包包转身出门。 开玩笑,知道杜聿霖是头狼,她早做了准备,包里的粉扑罐装的是迷药,为了把杜聿霖药过去,她整罐倒下去的! 沈南瑗也是赌,一出门,稳住了脸上神色,一脸若无其事地蒙混出去。 康山别庄是杜聿霖的住处之一,配的也是他的人,不过时间紧凑,大家只知道二少带回来个女人,却不知是个什么身份,也因此方便了沈南瑗出走。 而山庄门口,停着杜聿霖来时的车,许副官却不在,是个年轻的后生,看到沈南瑗行了礼。 沈南瑗原本打算绕过去离开,等经过的时候突然改了主意,“二少让你送我回家,沈副部长家。” “是。” 沈南瑗坐上了车,心里庆幸得意,康山别庄离城远着,没有了车,看杜聿霖怎么办! 汽车的尾灯在夜里亮起,投射两道光影,尘土飞扬。 在车子投身入黑暗后,别庄二楼主卧的窗户打开,杜聿霖站在窗帘旁,点着一根烟。 他从不喝开过口的水酒,即使是在自己的家里。沈南瑗的动作他在浴室那看得清楚,就是想看她的后招。 结果,那丫头跑了。 在继第一次敲昏他之后,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起了在梨园时她利落果决的身手,以及飞身扑来时的眼神,裹挟着他自己身体里越来越浓烈的欲望,陷入了沉思里。 沈南瑗在车里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心底涌上不祥预感。 自己好像又作死了一次,但好过让杜聿霖囚在山庄里,只要回了家,好歹沈家还能提供点庇佑罢! 她跟司机道了谢,飞快走进了沈家,仿佛回了家,才能彻底安了心。 此时已经是半夜,给她开门的佣人都睡眼惺忪的。 静悄悄的客厅里却坐了个人,那人见着沈南瑗就来了精神,一双铜铃儿眼放着光,“嗬,沈南瑗,你还晓得回家了!跟人私会到深夜,你还知不知羞耻了!” 沈芸芝的声音很大,她带着报复的快意,就是要惊动所有的人。 尤其是这个家的家长沈黎棠。 她还要姆妈和大姐看一看,她可不是没脑子的。 姆妈整天觉得大姐哪儿哪儿都好,可大姐还不是被这乡下来的给欺负了。 今儿,就且瞧她的。 沈南瑗原本就做好了回家接受盘问的准备。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朝她发难的居然是沈芸芝。 客厅里并没有其他的人,联想到前两次沈黎棠带人出门寻她的经历难不成沈黎棠又带人寻她去了? 沈南瑗的脑瓜子转的很快,她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和沈黎棠扯这件事情。 遇到故人是肯定不能说的,还有三姨太那里,不晓得是怎么跟沈黎棠说的。 沈芸芝见她不出声,以为她心虚,又高喊:“我沈家才不要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阿爸,三姐同人私会这么晚才回家,阿爸你快出来啊!” 沈芸芝这直白的操作,让沈南瑗一窒。 不过这倒提醒了她,原来沈黎棠是在家里的。 他没有出门寻她,多半是李氏从中做了些什么。 联系到这许多日,李氏表现出来的善意,沈南瑗便把赌注下在了她的身上。 在沈芸芝锲而不舍地叫喊下,楼上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苏氏穿着丝绸的睡衣推开了房门,不悦地道:“芸芝,你在鬼叫什么?” 这呵斥在沈南瑗看来假的要命。 而且更像是这母女几个串通好的。 沈南瑗不吱声,且等事情再发酵发酵。 毕竟她此时还没有出手就赢的机会。 苏氏下了楼,眼睛也终于从沈芸芝的身上挪到了沈南瑗这里。 她端着主母的架势,责问道:“是啊,南瑗,你怎会这么晚才回来?三姨太可是早就回来了!” 沈南瑗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哦,三姨太呢?” 她一点都没有向苏氏交代去了哪里的架势。 沈芸芝继续高喊:“阿爸,阿爸,三姐不服管教。” 别说沈南瑗了,就连苏氏都被女儿这种小孩子的直白告状方式给吓到了。 转念一想,没准儿这样真把事情办好了,索性由她。刚好,大闹一通,搅坏了二姨太的好事。 沈黎棠出门应酬,喝的半醉,也是天黑时才到家。 苏氏那会儿就想和沈黎棠说起沈南瑗的事情,可沈黎棠醉醺醺的却被二姨太勾|引,不等她借题发挥,就转身进了二姨太的房间。 那二姨太薛氏进门多年,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可不是绞尽脑汁痴缠沈黎棠。 可她也不想想,沈黎棠醉酒醉成了什么样,莫说薛氏没有生孩子的命了,就算有,她也不怕喝酒影响生出个傻子! 苏氏这一走神,就走的有些远了。 她自负自己尚有风韵,也深信沈黎棠对她是有感情的。若不然,当初也不会扶她当正室太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感恩舞会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杜聿霖也就是稍作犹豫的功夫,沈南瑗冷笑一声,挑了下眉眼,原本俏丽的小脸, 居然多了些冷傲的高不可攀, 她道:“虽说这泷城是你杜家的不错,你杜聿霖可以在泷城只手遮天。可你能遮的过你爹吗?我可是你爹钦点的大儿媳妇!” 杜聿霖这辈子都没被谁威胁过, 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风驰电击的速度一个健步, 将人抵到了树上。 身后的大树又硬又粗糙,只隔了个薄薄的衬衫,那坚硬的触感传来,沈南瑗的脸顿时白了, 她痛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道:“你个蛮子,弄疼我了。” 少女的娇呼使得身经百战的杜聿霖没来由的心软,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被挑衅的。 但好歹收了些力度,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之下。 “我告诉你,小丫头, 我若是想要了你, 别说是我爹, 就是天王老子, 我也不怕。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上了你, 我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内心到底是攀龙附凤, 还是想用美人计搞垮了我杜家,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只需要牢牢地把你捏在掌心,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杜聿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贴得这么近过,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觉得腻味和厌恶,但沈南瑗身上的却似乎不同,有一种清冽的令人神迷的香气。他后来有去让人搜寻这种香水,但似乎,又跟香水没有关系。 “变态!死变态!你放开我。”沈南瑗又疼又气,跟这个混蛋根本说不通,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臂,特别想挠死他。 杜聿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堪堪躲了过去。 他啼笑皆非,忽地觉得这丫头特别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 瞧着温软可欺,实际上爪子尖利的要命。 只不过猫毕竟是猫,狠不过人。 杜聿霖的眼睛忽明忽暗了半晌,在身体里的那股子邪火又被她引上来之前,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不掩愉悦地说:“不同你在这乡下瞎闹了,你今儿出来做什么的?” 沈南瑗还攥着衣领子,等他松手仍是警惕地退了退,听到他这句颇没好气,“本来跟三姨太去看戏喝茶的。”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还要怕身边的人突然兽性大发! “走,我带你回泷城看戏。”杜聿霖长臂一捞,不顾她反抗轻松就把人带上了车。 沈南瑗就是想看戏那也绝对不想跟杜聿霖去啊! 她又不是疯了! 梨园在城里,又是人多的地儿。 但杜聿霖就是个善变的疯子,看戏总好过去他别馆被吃。 沈南瑗坐在吸睛率百分百的敞篷汽车里,她刚张口,脑袋上就被覆上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 沈南瑗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懵住了。 杜聿霖斜眼看着安静的她,更觉得她像那只猫。 时人都信转世轮回,他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可现下,他倒是觉得没准儿那只可爱的小猫,还真是转世轮回了。 如此一想,居然心情大好。 杜聿霖踩下油门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好心提醒:“坐稳了。” 沈南瑗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企图抵抗汽车的颠簸。 事实上,用处不大,走过几处坑洼时,她还是险些被颠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位置,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远远地看见巍峨壮观的城门时,她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 形势弄人啊,前几天总想逃出这个城门,今儿一进来,差点点热泪盈眶了。 沈南瑗对泷城的地势还是极其的不熟悉,只见杜聿霖七拐八拐,压根儿不知道拐了哪里就到了梨园的门口。 敞阔的外观,大红木柱子撑起高高的戏台子,正传来女子咿咿呀呀婉转悦耳的唱调,园子里满了座儿,还有在们楼下挤着看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杜聿霖的出现同样引起了不小轰动,那一身挺括军装,以及那慑人气场,但凡有点眼光的都能瞧得出不凡身份。沈南瑗尽量减少存在感,原本遮阳用的蕾丝宽檐帽子压得低低的,但就凭她那张脸根本无济于事。 好在就是一打眼的功夫,梨园的老板就亲自来迎了,点头哈腰,请了专门辟出来的贵宾通道。 清清静静,直往二楼包间。 “二少到来,寒舍蓬荜生辉。”程老板圆滑谄媚,精明的眼儿掠过杜家二少身边的女子,一着眼就有了数。 杜家二少爷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啊,保不准,是家里的亲戚? 这娇滴滴的,又水灵,察觉他打量也不怯生,回了个笑,跟杜聿霖那冷面煞神一对比,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行了,上壶好茶,弄点吃的来。”杜聿霖发话。 沈南瑗的眼睛亮了亮,这晌午都过了,她肚子正饿着。 杜聿霖看了看她,嘴角牵起一抹细微弧度,“先上茶点。”就打发了程老板。 沈南瑗只当他也肚子饿,满足地眯了眯眼。 其实进到了隔间里,她就明显自在多了,虽然跟杜聿霖独处一室,但这好歹还有半敞开的露台,就不信杜聿霖能那么不要脸。 雅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可谓是整个梨园里看戏的最佳视角。 下头,班底已经上了戏台,唱戏的那个前奏叮咯咙咚呛开始鸣奏。 刚才程老板就说了,今儿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戴着翎子的穆桂英一上台,只不过一个亮相,便博得了台下一片的叫好声音。 沈南瑗娇嫩的小脸上看得专注,说实在的,她这个穿越的对周遭多少抱了点好奇心。 杜聿霖:“这是泷城最有名的角儿韩玉生,原先在京城里给宫里那位唱过戏。” 沈南瑗应了一声,还是全神贯注盯着戏台上的。 杜聿霖咳嗽了一声。 沈南瑗毫无反应。 “戏这么好看?”杜聿霖心想到底是乡下长大,没瞧见过的新鲜劲头,可要真说是没见世面,又不像。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霖心里头转的念头,盯着台上那人,她奶奶原来就迷梅大师的,多少有点耳濡目染的欣赏欢喜,而韩玉生那样貌可以说是极好了。 “人间绝色呐。”她叹。 “”杜聿霖一口茶水哽了下喉咙,嗓子发痒地咳嗽几声,再看她,心道这丫头是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样儿! 沈南瑗就着听戏吃茶点,乖乖巧巧的,午后暖阳洒了进来,在她乌黑的发上蒙上一层细碎金色光芒,软和人心。 戏台上的人正好一个收尾,抬首和沈南瑗的方向对了个正着,似乎有些微的停顿,后者就像粉丝给偶像打call兴奋地招了招手。 那人露了笑,一鞠躬便谢幕下台了。 沈南瑗有些意犹未尽,正要拿茶点发现摸了个空,“” 茶点盘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杜聿霖手边。 沈南瑗察觉气氛有那么一丢不对劲,转过头,“怎么了?” 他挑了下眼睛,“无妨,看戏!” 这人比女人还善变。 沈南瑗扭回了脸,单纯就是不想看杜聿霖。正好眼尖地发现打楼梯口上来的一个跑堂,格外的有趣。 他的腕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盘花生米,甭管是遇见谁,都是点头哈腰的。 杜聿霖一直都有留意她,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微眯了眼睛。 就这一眼,他再凝向沈南瑗的眼神有一丝古怪,手却已经搭在了木仓托上。 “怎么了?”沈南瑗瞥见了他的动作,身子紧绷起来。 片刻间,杜聿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指了指一旁的帷幔,“你躲起来。” 沈南瑗又不傻,杜聿霖是个什么角色,二话没说,在雅间的门被人撞开之际已经猫着腰躲到了一侧的帷幔后。 恍惚间,似乎还看到杜聿霖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是耐人寻味。 第一声枪响,似乎是个信号。 沈南瑗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就看见那跑堂手搁在裤袋,许是要掏木仓,但动作定格,重重倒在了门口,鲜血从胸前俩窟窿迅速洇开。 “跟紧我。”杜聿霖神情肃然,走的时候,一手拎上了沈南瑗。 她被拖着经过那尸体的时候,脚好像被温软的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吓得浑身发颤差点哭出来。 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外涌,那一声又一声的枪响,跟催命符似的,叫人心惊肉跳。 “人在那儿呢!”有人逆着人流奔涌而来。 是冲着杜聿霖来的。 沈南瑗躬着身子,跟着杜聿霖左躲右闪,避开火力。找准了空档,麻溜就跟杜聿霖分道扬镳,朝着他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 “沈”杜聿霖刚想让沈南瑗去他指定的安全地方,结果回头就只看到一背影,好在奔向的地方相对来说也是安全。 杜聿霖没有了后顾之忧,几个翻身跳跃,引着那伙人往空无一人的台子那去。 借着踹翻的长桌遮掩,托住木仓靶,一木仓一个甚是利落。 双方交火激烈,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从梨园的各处涌出来了一支为数有十几人的持木仓者。 他们腕子上统一系着一条白毛巾,跟那个跑堂的一样。 沈南瑗和好几个普通百姓一样藏身于楼梯的空隙下,居然意外的发现杜聿霖这边并不止他自己,从什么地方还冒出来了几个穿着普通人衣物的亲随。 可饶是如此,短木仓对长木仓,根本压制不住对方的凶猛火力。 看的出来,那些人都是死士,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杀掉杜聿霖。 沈南瑗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心砰砰跳的很快,不管谁输谁赢,她只想赶快逃出这恐怖的人间炼狱。 “姆妈,我要姆妈!”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传了过来。 沈南瑗抬起了眼睛,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声音是一个两三岁扎着小揪揪的小姑娘发出来的。 她的穿着很可爱,一看就是谁家的宝贝,可如今她的身边却是一个满身鲜血不知死活的男人。 那些人丧心病狂,故意将普通的百姓赶到了火力范围中。 杜聿霖的火力立刻减弱,而那些人越离越近,也更加肆无忌惮地伤害平民百姓。 一颗子弹堪堪从小姑娘的头上过去,打散了她精心编起来的小揪揪,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 沈南瑗死死咬着下唇,满眼都是小女孩无助哭泣的模样。 子弹无眼,而孩子就在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她想只要速度够快,运气够好,一定能把孩子拽过来! 现在好了,我与二少说开。若我当真嫁给了大少,往后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抬头见的,还请二少大人有大量,原谅我那日的鲁莽行为。想我一介弱女子,当然不可能伤的了二少。我那一下子,还不就跟给二少挠痒痒似的。” 沈南瑗赔上笑,说得一脸诚恳。 杜聿霖的脸色则一寸一寸黑了下去。 今日的动静不小,且沈黎棠还在,她就是思附着自己不敢强行将她怎样! 可偏偏,就让她算着了。 杜聿霖一个字都未再讲,一扭身,面无表情地从饭馆里走出来。 手底下的人匆匆跟着。 许副官跟杜聿霖最久,最能体会少帅的情绪变化,他家少帅这是恼羞成怒?他不由地往馆子二楼看,小小年纪就姿容出色的少女正好挨着窗子往这边偷瞧。 杜聿霖突然停下,径直看向了沈南瑗所在的方位。 沈南瑗猝不及防对上,她下意识缩头。 沈南瑗从那阴郁眼神中读出了“你给我等着”的意味,捂着胸口一阵后怕。 但又灵光一现地发现嫂子这个身份真的是非常好用了! 她虽然没想真的嫁杜聿航,但兵来将挡,目前能压得住杜聿霖是再好不过。 沈黎棠是等杜聿霖走后才进的饭馆,一进门看到自家闺女正望着一盘烧鸡怔怔出神。 沈黎棠受母亲的影响,为人老派,始终觉得女儿是养给别人的。 即使他做了新时代的官员,也只认为女儿是他攀权的棋子罢了。 想一想方才杜二少的话,沈黎棠的心里慌了又慌。督军那里,他要争取早日定下这门婚事。 但目前还是安抚好棋子的时刻。 “南瑗啊,走,咱们回家吃饭。” “哦。”沈南瑗应下,这次的出逃计划完全失败了。 入夜后的沈公馆灯火通明,仆从来来往往,在沈南瑗‘失踪’这一日,整个宅子陷入前所未有的兵荒马乱。 家里的佣人出去了三波,回来报告的都是没有找到人。 太太跟着老爷都出去找人了,只留下二姨太c三姨太看家。 至于沈家的孩子们,没谁关心那个土包子的存在。 “我怎么好像听到老爷的车回来了?”二姨太薛氏从沙发上站起来,巴巴跑了窗口看。“嗳,是真的嗳,老爷回来了!这身边的小蹄——咳,南瑗也回来了!”薛氏及时收住了话,差点把心里想的说漏了。 李氏也站起身看,跟在沈黎棠身后的少女可不就是沈南瑗,这下才是真真松了一口气。 苏氏是第一个进门的,脸色雪白,灯影投射下显得颇为狼狈。 “姆妈!”沈芸芝最快迎了上去,走到苏氏身边,顺势就瞧见了跟着沈黎棠身后的沈南瑗,登时皱了皱眉眉头,“那个讨厌鬼怎么让阿爸找到了!”她在苏氏耳边嘀咕,打心底巴望着那土包子自个丢了。 “别胡说。”苏氏嗔怪了她一句,在沈黎棠进门的时候就换了表情,捏着帕子,泪眼盈盈道:“阿弥陀佛,南瑗,你可把姆妈吓得不轻!” 沈南瑗还没进门,就被苏氏脸上的眼泪给惊住了 路上还好好的,一回家就哭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看来沈府这位太太果然不是一般人。 宅子里的下人都可劲儿瞧。 刚找回来的三小姐,没出一天又给丢了。 “这三小姐莫不是跟泷城相克?当初那个算命的大师不是说” 有人悄摸嘀咕,被旁人拄了下很快消了音,不过还是传到了沈南瑗耳朵里。 她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是个瘦瘦高高的女佣,年岁跟她差不多,这会儿站在薛氏那发觉她的目光,往薛氏的身后躲了躲。 “南瑗,是吓着了?怎么都不说话?”苏氏一脸关怀。 要不是沈南瑗清楚自己是怎么被丢下的,当真要以为苏氏是个心急丢了女儿的母亲。也无怪沈黎棠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太太不是我姆妈,我姆妈早就入土为安,不劳挂念。”沈南瑗言语冷硬,是在为原主的母亲正名。 这屋子里的人,薛氏是苏氏后面第二年过门的,最清楚苏氏底细。老爷半路发家靠的是白家,苏茉莉往难听了说那就是老爷在乡下的相好,什么青梅竹马的,后来再遇上就干柴烈火烧的不顾廉耻和礼仪了。 最好笑的莫过于,白氏还把绣坊出来的苏茉莉当闺友,却不知那闺友早早爬上了老爷的床,如今被白氏女儿如此一说,倒真有几分报应的意思。 薛氏抿着嘴不出一声,眨巴着眼睛,等着看好戏。 “南瑗”苏氏一听这话,差点没绷住脸上表情,暗地里紧咬银牙,面上却做出一副内疚自责模样,“南瑗可是气我把你弄丢了,也是应该的,我把你带出去,却没顾好你。” “姆妈,腿长在她自己身上要乱跑,怎么还有脸怪你头上!”沈芸芝当即气得反驳,觉得她姆妈太柔弱可欺。 而且,要不是她,怎么会一家子忙活前后到现在还不能吃晚饭。 “芸芝!”苏氏急忙喝住。可眼神里却是满意的。 联姻的事情原本就是沈黎棠一门心思想要攀上杜督军,还要她们为了能顺利把沈南瑗嫁出去,一味迁就于她。 可就在今儿早上,苏氏看到了沈芸曦写给杜聿霖的书信,才知道大女儿的心思。 若是芸曦和杜聿霖那沈南瑗是决计不能嫁入督军府的。苏氏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才在看到沈南瑗走出珠宝店后,安心回的家。 苏氏是料准了沈南瑗从乡下来,不认得路,把她一个人扔珠宝店里肯定要丢。 而沈南瑗那模样像足了死去的白氏,在路上绝对能招惹祸患。 到时候未必需要她出手,人可能就没了。 她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傻子,可也不愿意看着白氏的女儿攀上高枝。 督军的儿子即使是个傻子,对白氏的女儿也叫高枝。 她,沈南瑗就只配嫁一个粗鲁丑陋的庄稼汉,过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沈南瑗看着这红脸白脸唱的,她还没说什么话,就被母女俩推诿得一干二净,还道她自找苦吃。 苏氏的念头已转了几转,泷城有泷城的规矩,断没有姐妹嫁给兄弟的道理。 沈南瑗今个没回来也就罢了,这回来了,就另说了。 “老爷,我当真在外头寻了大半日,实在没了办法才回家找的人帮忙。老爷要是怪,我也没话”苏氏啜泣着道。 但凡是女人吵架,一般都是先哭先有理。 沈南瑗在姆妈这件事上表了态就一直没再开口,反而由着苏氏把戏做足了,一方面看起来就是她自个理亏没得话说;另一个就是整个沈家无人帮衬她,替她说一句话。 殊不知,沈南瑗一直盯着沈黎棠的反应,在沈黎棠瞧过来之际,突然捂住了肚子,表情动作拿捏准确,小脸煞白煞白的,“爹,我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好饿。” 沈黎棠看见这一幕,哪还顾得上理论,急忙叫人准备饭菜。 “对对,南瑗有什么想吃的,让厨子做,先弄点垫肚子的,要快!” 话题被岔开,苏氏的眼泪白流了,气的一口气堵在喉间。 沈南瑗仍是捂着小腹,一半缘由是真的有点不好受。 佣人很快布上了一桌菜,一家人都坐了下来。 沈黎棠拉上沈南瑗坐在他身边,以往那位置是苏氏的。 沈芸芝瘪着嘴,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沈元阑一直在偷偷打量坐在上首的沈南瑗,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姐姐。 只是不小心被沈南瑗抓个正着,突兀地红了脸埋头吃饭。 沈南瑗看着有趣,很快又被食物吸引了过去。 面前撒了白芝麻粒儿的糖醋排骨,棕红酱色,带了一股极好闻的焦香,恰到好处,被沈南瑗消灭了大半,还不忘眼睛勾馋地望着不远处白灼的大虾。 沈元阑正好看见后就剥了一个悄悄递到她盘子里。 “谢谢。”沈南瑗颇是没想到,但对于好意恶意还是很能区分,原主这弟弟生得干净白嫩,很是博人好感。 沈黎棠瞥见这一幕,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家里和和睦睦。 一顿饭毕,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之前那桩,各怀心思地坐在了客厅里。 沈南瑗孤零零一个人站着,倒不是罚站,而是吃过饭后她没有坐着的习惯。 沈元阑走到了她身边,“三姐白天一定受了不小惊吓,还是让三姐先回去休息,有什么明儿个再说罢。” 不等沈南瑗说话,苏氏就开了腔,“确实,南瑗今儿个应该累了。” 沈南瑗一点都不累,吃饱了撑的,得找点事情消消食。 她凝向苏氏,那目光看得苏氏头皮兀的一麻,就听到她怯生生地开口问话。 “太太,我是不是吃的太多太费钱了,您才要把我丢在外头。” “你c你胡说什么!”苏氏惊愕又委屈,像是极其诧异她有此问。偏生她又问的如此突兀,自己一下子没办法逼出眼泪。 “你说你只离开一会儿,可我在珠宝店里等了一天都没看到你回来接我。”沈南瑗刻意洇着鼻腔说话,却像是快哭了一样,“我刚从乡下来,人生地不熟。我不识得回家的路,只能在店里等,等到人家快打烊了,我又在旁边等,一直到天黑,才不得不摸着黑找回家的路。 要是你们不想要我,我回乡下就是了!”沈南瑗殷红着眼,当真像是伤了心。 沈黎棠顿时就怒了,“苏茉莉!” “老爷,可真是莫大冤枉,我中途是离开了下,千交代万交代让南瑗等着,可等我回过头人就不见了呀,可把我急得到处找。怎么想到南瑗能说出这么诛心的话!” “再者,家里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我真是要急疯了,还派人去通知您!”苏茉莉顿了下,又补充。 沈南瑗轻抿着嘴角,她看向沈黎棠,目光委委屈屈,“爹,我没乱跑,珠宝店里的人还有伙计都可以作证。” “那你的意思是我姆妈说谎咯!”沈芸芝不出来也罢,一出来便极会抓重点,却惹得苏氏脸色一变。 沈南瑗因此多看了苏氏一眼,装作怯懦摇了摇头。 果然,沈黎棠因沈芸芝这态度顿生不满,“这是你对你三姐说话的态度么?这事叫我看兴许是错过了。南瑗毕竟刚来,什么都不知道,但你姆妈当主母的连个人都顾不好,还有理了不成!” “老爷,是我的错”苏氏连忙眼神制止沈芸芝,咬着唇急忙认了个错,但在几个姨太太还有孩子面子被如此下面子,心底到底生出怨气来,只是不知道是冲着沈黎棠还是沈南瑗。 “行了行了,今天总之多亏了杜家二少,要不然真要了命了。”沈黎棠感慨,“以后都是进的一家门,提早照面也没什么不好。不过” 他故意停顿了片刻,眼神落在了苏氏的身上,像是一眼便能将她看穿似的:“这事儿姑且这么过了,往后你可得尽心,再有这种事我绝饶不了!” “是,老爷。”苏氏陪着小心。 一瞥眼睛却瞧见沈芸曦听到那名字时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红晕,宛若少女羞红。 苏氏暗暗焦急在心,便想着等私下同老爷攒说攒说——这门婚事,还不能定。 沈南瑗一开始不急着同苏氏清算,就知道沈黎棠的态度会如此的和稀泥。 她瞧见苏氏那番模样,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只在临了叫住沈黎棠,“爹,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您说。” 苏氏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在轿车后面不远,是空无一人的巷子。 “南瑗,你做什么?”李氏急急拉住了她的手。 沈南瑗像是才回魂似的,扒着窗户边的手稍微松了点儿,一抬眼睛便撞进李氏担忧的眸子里,“三姨太,这里是二楼,我知道的。” 就算是要逃,也不是这个逃法。她若鲁莽地跳下去,就算侥幸不摔断腿,跑不出这个巷子也会被抓住。 李氏抓着她的手只觉发凉,不由也想到杜二少劫走沈南瑗时的那股子霸道狠劲儿,如今直接上了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南瑗,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南瑗那小脑瓜子里也正转法子,没主意的碰到更没主意的,反而稳了下来。 她回握了下李氏的手,“别慌,来就来,总不能吃人了。” 话是这么宽慰李氏的,沈南瑗心里却没底,只是凭着一股气豁然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男人,长袍儒衫,俊逸修长,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与气质有点不符合,是如此灿烂单纯。 并不是杜聿霖。 而是 “大少?!”沈南瑗略显惊讶,提着的一颗心回落,生出十分庆幸。 沈黎棠正和杜聿航寒暄,往来都是一问一答,也聊不出什么花儿来,等沈南瑗出现不禁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南瑗啊,来,下来。” 杜聿航见她似乎笑容更甚,冲她招了招手,并不急着到她跟前,反而难得的显出了身上良好教养。 沈家一家子都在,打量这位大少,各有各的想法。 苏氏让人上茶招呼,但显然,这位不是懂茶客气的主儿,咣咣就把好茶当水一口闷了。 “正好有点渴了,谢谢。” “”苏氏觉着没把大女儿许过去是明智之举。长得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傻子,成不了事。 反倒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芸卉偷偷多看了两眼,比往日里更显得沉默了些。只有沈芸芝像瞧乐子似的,好歹顾忌沈黎棠没表现在面上,但对上沈南瑗眼神可就不客气了,满满的嘲讽奚落,对她往后嫁给傻子的日子可是十分期待。 沈南瑗直接略过了沈芸芝,压根没放在眼里,她只对杜聿航反常的‘乖顺’感到好奇。随即看到了杜聿航身边跟了一名穿军装的男人,但凡他有些过的举动,副官就会咳嗽,杜聿航立马就收敛。她被这一幕逗笑。 殊不知,她这一笑,反而让大厅里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神。 张副官是杜大少的随身副官,年纪甚轻,知晓沈南瑗笑的缘由,对视了一眼就紧张移开了去,耳垂都是红彤彤的。 “阿瑗,你真好看。”杜聿航咧着嘴笑,凝视她的目光如同盛了细碎阳光闪闪发亮,他又喃喃说道:“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仙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暗夜之战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芸曦前一刻还陷在沈南瑗那句“勾搭男人”中, 心里想着乡下来的果然是乡下来的, 竟粗鄙到了这种程度。 可下一刻, 见沈黎棠恶狠狠地朝她看了过来, 不由心慌了起来。 姆妈明明和她说过, 阿爸这人自私的紧,关键时刻肯定会丢了沈南瑗保全他自己。 沈芸曦还抱着一丝希冀, 心想着只要在督军府弄倒了沈南瑗,哪怕沈黎棠会责怪于她, 却也会顾全大局。 她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袖口,脆生生地又说:“南瑗, 不管怎么说, 我沈家的姑娘,没有外人在的时候, 不可和男子说话。阿爸平日里的教导,你都忘了吗?” 沈南瑗不客气地回:“阿姐,如果你是我,碰到这情况你待如何?还请阿姐教导!” 沈芸曦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赶着自己也得硬上架。 那穿着袍子的年轻男人,就立在她的旁边。 沈芸曦早就打量过了,他那身衣袍就是普通的面料,虽然并不便宜, 但也贵不到哪里去, 还有他的袍角, 明显有好几处都开线了。更何况,督军府的下人说并不认得他。 她料定了此人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于是向他走近了一步,一甩手扇了过去,还不忘教导沈南瑗:“妹妹,你看见了吗?” 只是那人的反应极快,一偏头躲过了。 沈芸曦也不是真的要打人,她悻悻地走回了沈黎棠的身边。 沈南瑗快要乐死了,真的是见过蠢的,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她先前还不能笃定,就是方才沈芸曦出手之时,她瞥见了杜督军紧缩的眉头。 沈南瑗没有急着开腔,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沈芸曦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在等着那人的反应,都快被打脸了,他要是再不动的话,她便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装傻。 果不其然,那人瞪大了眼睛,又愤怒又委屈地朝杜督军唤了一声:“爹!” 督军夫人抢在前头安慰:“聿航,那位姑娘是在跟你闹着玩的。” 杜聿航不满地大叫:“我不要她跟我玩!” 说着转了身,指着暗自幸灾乐祸的沈南瑗道:“我要那个!” 督军夫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她接下来便笑了,“聿航不可以这样,你会吓坏人家姑娘的。” “不,我就要那个,我要她跟我玩。”杜聿航说着,就动上了手,又是一下子扯住了沈南瑗的手腕。 沈南瑗使劲挣脱了一下,可他抓的更紧了,也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爹’,就好像情景重现似的。 杜督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脱下了军帽,抓了把头发,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眼光到挺贼的。” 话语间全部都是父亲对儿子的宠溺。 他的眼睛从沈芸曦的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落到了沈黎棠的身上,“沈副部长,你这个三女儿确实不错,这旁的”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却足以让沈黎棠后背发毛。 沈黎棠扯了一把僵住的沈芸曦,怒道:“咋咋呼呼,还不快跟督军和督军夫人赔罪。” 沈芸曦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昂,瑟瑟发抖地说:“是芸曦有眼不识泰山,我c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请督军和督军夫人责罚。” 杜督军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没有说话。 督军夫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却是不愿意沈南瑗这一仗胜的痛快,她故意笑着说:“我瞧着这位沈大小姐很不错,大家闺秀嘛!”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沈南瑗,那意思就是说她不是大家闺秀呗! 沈南瑗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 她现在没空应付督军夫人,眼前这督军家的大少就挺让人苦恼的。 杜督军请了他们到花厅小坐,杜聿航抓了她的手腕还是不肯放手。 沈南瑗为了哄他,拿了案几上的紫红葡萄,“大少吃葡萄吗?” 原是想哄着他伸手来着,没成想,这人居然张开了嘴,冲着她“啊”。 饶是沈南瑗见识多广,现下的脸皮也挂不住了,她红着脸瞪了瞪他,又把葡萄放回了盘中。 杜聿航兴许是真的想吃,气急败坏似的掐了她一把,总算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一个人抱住了葡萄盘子,尝了一颗,又咧着嘴甩开了。 督军本要留饭,可沈南瑗着实害怕这个杜大少一会儿让她喂饭,又害怕在督军府呆的久了,碰见二少那个活阎王。 沈南瑗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衣角,小声地祈求:“爹,回吧!” 想着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刺激劲儿,沈黎棠也想走,他适时地告了辞,带着一双女儿出了督军府。 杜家的管家送到了门口,转身进去。 沈黎棠绕到了车的另一边,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抬手狠狠给了沈芸曦一巴掌。 沈芸曦本来浑浑噩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清醒。 “阿爸!”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沈黎棠冷笑了一声,冷言冷语:“你别叫我阿爸,我的女儿可不似小姐这般有着心口疼的老毛病。” 沈芸曦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沈南瑗没有跟上去,隔着个汽车只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听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沈黎棠在那厢叫她:“南瑗,上车。” 她应了声“是”,开门上车。 沈黎棠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上了驾驶座,竟不等沈芸曦上来,立刻就发动了汽车。 “阿姐她”沈南瑗有些诧异。 沈黎棠冷淡地说:“我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反省反省。” 沈南瑗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沈芸曦捂紧了脸颊,似乎也正不可思议。 她扭回了头,正对上沈黎棠从后视镜里探过来的打量眼神。 沈黎棠似笑非笑地问:“不准备说些什么?” “说什么呀?”沈南瑗假装听不懂,偏了头说。 沈黎棠也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可不要以为我责罚你阿姐,是为了帮你。爹直白的告诉你,我责罚她是因为她给我丢了人。我不管你们在家怎么闹,在外面闹成这样就是不行!” “我没有闹!”沈南瑗小声辩解。 “你自然是好的。但,南瑗啊,人心难测,即使是血缘至亲也不得不防。爹也不瞒你,瞧见没,那个大少就是你未来的夫君,而督军夫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后妈。你想想苏氏是怎么对待你的,再想想督军府的日子。南瑗,你得警醒。我且告诉你了,若想立足,就得你自己能立得住。” 沈黎棠若有似无地扫她一眼,又道:“爹今日把话放在了这里,只要你能在督军府立足,沈家就永远对你马首是瞻。” 沈南瑗抿唇,那神情似懂了,又似单纯茫然。 与此同时的督军府。 督军夫人说:“老爷,当真要让聿航娶了那沈家的三姑娘,我瞧她今日的表现,并不像个大家闺秀呢!” 杜督军放下了手里的毛笔,盯着自己的妻子看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夫人,你瞧聿航那样,他该娶的是大家闺秀吗?只要他喜欢,哪怕是娶个乡下的小丫头又怎么样呢!” 他转而又正色:“退一万步说,夫人,你莫要怪我说的难听,你看聿航那样,他对聿霖没有什么威胁的。我只有这两个儿子,夫人,请你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就随了他的心意吧!” 督军夫人有心反驳,可话到了嘴边,气恼地说:“罢了,随你们父子怎么想我!” —— 杜聿霖一直到天黑才回到督军府,他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门房的小六和换班的阿达说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那沈家的三小姐走了之后,咱们家大少哭着喊着追了好久呢!” 杜聿霖的眼皮子一挑,问他:“谁?” 小六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是大少” “追谁?” “沈家的三小姐!” 杜聿霖莫名上来一股子邪火,蹬着皮靴,怒气冲冲地进了大门。 小六吓的俯在地上半天不敢吭声,倒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沈三小姐有些面熟。 就仿似那日二少带回府又莫名其妙不见了的姑娘。 这么一想,他更是心惊,那日许副官拿了把木仓抵在他的头上,命他忘了那姑娘的容貌。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小六瑟瑟发抖地喃喃自语。 沈南瑗却哭笑不得,“谁是你小媳妇儿啊?” 杜聿航顿时敛住了笑,无比认真地说:“我爹说的。” 沈南瑗把心里那句“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硬生生咽了回去,自己差点儿噎了个半死。 她瞥了眼前头开车的张副官,故意小声地反驳:“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能这样叫。” “我爹说可以。”杜聿航一脸的“我爹是督军”。 好吧,厉害死你了。 沈南瑗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懒得和他争执了。 张副官开着汽车很快就上了复兴桥。 这座大桥前年才修缮完毕,是在原先木桥的基础上重新建造,桥基c桥墩c桥栏用的都是花岗岩砌筑,还在上面雕刻了时髦的文艺复兴花纹。 城内唯一的有轨电车,也会从桥上通过。 整个泷城因为这座桥一分为二,被泷城人叫做南城和北城。 像沈家和督军府都在北城。 北城是老城区,住的多是本地的贵人和有钱的人家。 南城是新城区,洋人和一些时髦青年喜欢聚集在那里。 杜聿航说的洋餐厅就是在南城。 沈南瑗进了这泷城许多日,还是第一回过桥。 眼前这南城的建筑果然和北城不太一样,多是中西结合的洋楼,街道也看起来更宽一些。 杜家接管了泷城之后确实在为泷城的发展做贡献,沈南瑗不由就想起了城外的那处安乐窝。 可惜了,这里却不是她的安乐窝。 不多时,那个洋餐厅便到。 怪不得杜聿航张口闭口洋餐厅的,那餐厅名字叫“y h一ney”。 杜聿航站在餐厅的外面指着门头上的一串字母,“买”买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他还挺会照顾自己面子的,一转头对沈南瑗说:“小媳妇儿,就是这里。” 沈南瑗对他颇为无语,只撇了撇嘴,跟在他的后面入内。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餐厅临窗的卡座几乎坐满,只余了最后面那个大的八人卡座。 杜聿航每回来都是坐在临窗的位置,下意识手一指最后的八人卡座,“走,我们坐那里。” 服务员支吾了一声,瞧了眼身后的张副官,一斟酌,展开了笑:“大少,今天有上好的雪花牛扒。” 杜聿航“嗯”了一声,拉长了脸说:“要两份一模一样的。” 服务员得了吩咐,陪着笑脸退了下去。 杜聿航这才咧开了嘴笑,“小媳妇儿,你放心,以后你跟我成了亲,我吃什么,就让你吃什么。” 不用问,肯定又是督军教的。 沈南瑗心里清楚的很,却偏偏发作不得。 军装笔挺的张副官如同一座雕像,严肃地立在卡座的旁边,等候大少的各种差遣。 不止是张副官,就连玻璃窗的外面,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士兵。 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壳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大少在这儿嘛! 也的亏大少是个傻子,要换成杜聿霖那厮,不定得被当成靶子刺杀多少回了。 忽然,吧台那里好像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那位置明明是我们预定的。” “杜大少怎么了?你们要上赶着巴结杜家,我们可不。” “子敬!不要胡说八道。” “怎么了?这泷城难道就只有他杜家是有权有势的,咱们在这儿的几位,哪个的家里不是政府的要员!就算一家不敌杜家的权势,绑在一起难不成还不如一个杜家?” 争吵声有男有女,声音里透着气急败坏。 沈南瑗只琢磨了片刻,便明白了,他们坐的这地儿原是人家提前预定了的。 想来是服务员不敢得罪杜大少,这才不曾提醒。 但不曾想,预定位子的也不是软柿子。 那位被唤作子敬的青年,穿着一身时髦的格子西装,头发作三七分,长相倒是英俊,但嘴唇略薄,稍显刻薄。 那些人中,就属他叫唤的最大声。 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性在他耳边咕噜了几句,他便一语不发了。 匡珊瑚是这群人中的女诸葛,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大智慧。 而是这几位自视为进步青年,也学着洋人的派头,打着尊重女性的名号从不反驳她的话而已。 匡珊瑚方才在赵子敬的耳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与那杜家兄弟是旧识,不若今天咱们与他们拼个桌。” 赵子敬这厢没了异议,还一再声明:“珊瑚,今天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匡珊瑚勾眼一笑,软糯糯地说:“子敬,我心里知道,这些人中啊就属你对我最好。” 赵子敬被灌了迷魂汤,只顾着晕头转向了。 沈南瑗这便瞧见那个红裙子的时髦女性面带微笑,一步一缓地朝他们走来。 张副官自然地挡住了她的路。 匡珊瑚也不着恼,还是笑着说:“这位长官,我是匡部长的小女儿匡珊瑚。” 匡部长? 张副官略一思索,想起来了,司法部的副部长姓匡。 他让开了路。 沈南瑗终于能近距离看清楚这位女性的正脸。 看她的年纪,应该与沈芸曦相当,就连妆容也仿似,描着细细的柳叶眉,面上的粉末有三四斤,红唇烈焰到了吓死个人。 妆感又厚又浮夸,沈南瑗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无独有偶,匡珊瑚也在打量着这位大少身边的女孩,稍微有些面熟。 长相倒是清丽,可她不施粉黛,对自己的容貌未免太过自信。 匡珊瑚径直略过了她,冲着杜聿航嫣然一笑:“大少,你好,我是匡珊瑚,你还记得吗?” 杜聿航的眼睛一眯,眼底全部都是疑惑。 张副官很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杜聿航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露齿笑笑:“你好。” 匡珊瑚只与这杜家的大少见过两面,要说交情吧,那两次也同这次差不多,客气到了疏离。 可人际关系还不就是这样,一回生两回生,没准儿这第三次就熟了呢! 匡珊瑚顿时又使出了她对男人的绝技,勾眼笑出了万般的风情,“大少,赶的如此巧,不若咱们拼个桌,也热闹不是。那儿还有副市长家的赵公子” “拼桌?” 杜聿航没懂她是什么意思。 张副官小声地提醒:“就是大家一起吃饭。” “不要,让她走。”杜聿航眉头一拧,果断地拒绝了。 匡珊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张副官也做不了大少的主,只能伸出了右手对那匡珊瑚客气地说:“匡小姐,请!” 匡珊瑚原先只当傻子好糊弄,却不曾想被人如此下了面子,她愤愤迈腿之际,服务生端着滋滋作响的牛排到了这里。 杜聿航开心地说:“小媳妇儿,你一会儿慢点吃,烫!” 这话听在匡珊瑚的耳里,只觉刺耳的要命。 匡珊瑚忽地想了起来,上回她好像听沈芸曦说沈副部长为了巴结杜家,将自己养在乡下的女儿接了回来,只为给杜家那个傻子当媳妇! 可那个丫头与沈芸曦长的也不太相象,她到底为何会觉得她面熟? 匡珊瑚悻悻地回了吧台前,不等人问,便说:“算了,咱们另坐一桌。” “怎么了?他不同意?”赵子敬不悦地嚷嚷了起来,“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匡珊瑚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生怕旁的人听到,她小声道:“不是!旁边那位是芸曦的妹妹!” “哪个妹妹,我怎么没有见过?”赵子敬伸长了脖子去看。 “哎呀,就是那个为了进城卖身给督军府的妹妹,不是一个妈生的。我嫌恶心,咱们还是另起一桌吧!” 这餐厅还有二楼,只不过这里的二楼不似一楼宽敞,乃是阁楼改建。匡珊瑚说完,就迈了腿,朝楼梯走去。 其他人也不再多言,愤愤跟上。 到底是年轻人,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服务生上了咖啡,几个人端起了咖啡,便热聊了起来。 匡珊瑚却还因着先前的被拒闷闷不乐,她起身同其他人说:“抱歉,失陪一下。” 便朝洗手间而去。 她对镜调匀了呼吸,再对着镜子勾眼一笑,确认了并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在,而是杜聿航那个傻子不懂欣赏。 她兴步回转,将好听见那几人谈论起前几日梨园的骚乱。 “我听人说啊那帮刺客凶残” “你何须听那些个没有亲眼所见的杜撰,倒不来问问我这个当时在场的人呢!”匡珊瑚强势加入了谈话,她倒是没有说假话,那日她还真的就在梨园。 枪战开始之际,她便和家中的随从躲在了二楼的洗手间,这才躲过了一劫。 说起那天的事情,匡珊瑚略微一回忆,陡然想起来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眼熟,今日这个在杜聿航身边的女性,那日似乎是跟在杜聿霖身边的。 匡珊瑚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大事情,简直要迫不及待和人分享了。 她坐都不曾坐下,又道:“哦,我忽然有件事情,要下楼打个电话。” 匡珊瑚冲冲下楼,正好撞见杜聿航拿了块面包,硬要喂进沈南瑗的嘴里。 她心里更觉不舒坦。 到了吧台,同吧台里的服务生说:“借一下电话。” 这便拨通了沈家的号码。 匡珊瑚盛气凌人地叫沈家的佣人唤来了沈芸曦,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芸曦,你可别怪我有好事情没想着你。后天我家举办舞会,邀请了杜家大少和二少,你可一定要来哦!还要带着你那位乡下来的好妹妹。” “我才不带她去!”沈芸曦怏怏不乐地说。 匡珊瑚将那日在梨园的所见简要一说,一双带着怨毒的眸子从不远处闪过,她捂紧了话筒,强调:“你可一定要带你那好妹妹同来,若不然咱们还怎么看好戏呢!” 这沈芸曦若是单单想搅黄了她的婚事便罢,如今看来竟然是想要她的命。 她冷冷地瞥了沈芸曦一眼,不待她反驳,便和沈黎棠解释:“爹,姐姐方才说心口不舒服的老毛病犯了,让我去车上拿药,谁知道走到半道就撞上眼前这人。我和他赔礼,他却道赔礼要是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不由分说就把我拉到了这里。” 沈南瑗一边说,一边在观察督军夫妇的反应,心底那疑团越来越大,“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女儿行的正,就不怕影子歪。刚才是这人强行拉着我跑了一路,督军府的下人们肯定能看到,爹大可请督军找人来问话。” 沈黎棠只听了一句,便听出了不对来,但他没有打断沈南瑗的话,只是狠狠地瞪了沈芸曦一眼。 沈芸曦前一刻还陷在沈南瑗那句“勾搭男人”中,心里想着乡下来的果然是乡下来的,竟粗鄙到了这种程度。 可下一刻,见沈黎棠恶狠狠地朝她看了过来,不由心慌了起来。 姆妈明明和她说过,阿爸这人自私的紧,关键时刻肯定会丢了沈南瑗保全他自己。 沈芸曦还抱着一丝希冀,心想着只要在督军府弄倒了沈南瑗,哪怕沈黎棠会责怪于她,却也会顾全大局。 她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袖口,脆生生地又说:“南瑗,不管怎么说,我沈家的姑娘,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可和男子说话。阿爸平日里的教导,你都忘了吗?” 沈南瑗不客气地回:“阿姐,如果你是我,碰到这情况你待如何?还请阿姐教导!” 沈芸曦挖了个坑给自己跳,赶着自己也得硬上架。 那穿着袍子的年轻男人,就立在她的旁边。 沈芸曦早就打量过了,他那身衣袍就是普通的面料,虽然并不便宜,但也贵不到哪里去,还有他的袍角,明显有好几处都开线了。更何况,督军府的下人说并不认得他。 她料定了此人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于是向他走近了一步,一甩手扇了过去,还不忘教导沈南瑗:“妹妹,你看见了吗?” 只是那人的反应极快,一偏头躲过了。 沈芸曦也不是真的要打人,她悻悻地走回了沈黎棠的身边。 沈南瑗快要乐死了,真的是见过蠢的,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她先前还不能笃定,就是方才沈芸曦出手之时,她瞥见了杜督军紧缩的眉头。 沈南瑗没有急着开腔,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沈芸曦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在等着那人的反应,都快被打脸了,他要是再不动的话,她便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装傻。 果不其然,那人瞪大了眼睛,又愤怒又委屈地朝杜督军唤了一声:“爹!” 督军夫人抢在前头安慰:“聿航,那位姑娘是在跟你闹着玩的。” 杜聿航不满地大叫:“我不要她跟我玩!” 说着转了身,指着暗自幸灾乐祸的沈南瑗道:“我要那个!” 督军夫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她接下来便笑了,“聿航不可以这样,你会吓坏人家姑娘的。” “不,我就要那个,我要她跟我玩。”杜聿航说着,就动上了手,又是一下子扯住了沈南瑗的手腕。 沈南瑗使劲挣脱了一下,可他抓的更紧了,也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爹’,就好像情景重现似的。 杜督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脱下了军帽,抓了把头发,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眼光到挺贼的。” 话语间全部都是父亲对儿子的宠溺。 他的眼睛从沈芸曦的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落到了沈黎棠的身上,“沈副部长,你这个三女儿确实不错,这旁的”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却足以让沈黎棠后背发毛。 沈黎棠扯了一把僵住的沈芸曦,怒道:“咋咋呼呼,还不快跟督军和督军夫人赔罪。” 沈芸曦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昂,瑟瑟发抖地说:“是芸曦有眼不识泰山,我c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请督军和督军夫人责罚。” 杜督军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没有说话。 督军夫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却是不愿意沈南瑗这一仗胜的痛快,她故意笑着说:“我瞧着这位沈大小姐很不错,大家闺秀嘛!”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沈南瑗,那意思就是说她不是大家闺秀呗! 沈南瑗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 她现在没空应付督军夫人,眼前这督军家的大少就挺让人苦恼的。 杜督军请了他们到花厅小坐,杜聿航抓了她的手腕还是不肯放手。 沈南瑗为了哄他,拿了案几上的紫红葡萄,“大少吃葡萄吗?” 原是想哄着他伸手来着,没成想,这人居然张开了嘴,冲着她“啊”。 饶是沈南瑗见识多广,现下的脸皮也挂不住了,她红着脸瞪了瞪他,又把葡萄放回了盘中。 杜聿航兴许是真的想吃,气急败坏似的掐了她一把,总算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一个人抱住了葡萄盘子,尝了一颗,又咧着嘴甩开了。 督军本要留饭,可沈南瑗着实害怕这个杜大少一会儿让她喂饭,又害怕在督军府呆的久了,碰见二少那个活阎王。 沈南瑗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衣角,小声地祈求:“爹,回吧!” 想着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刺激劲儿,沈黎棠也想走,他适时地告了辞,带着一双女儿出了督军府。 杜家的管家送到了门口,转身进去。 沈黎棠绕到了车的另一边,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抬手狠狠给了沈芸曦一巴掌。 沈芸曦本来浑浑噩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清醒。 “阿爸!”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沈黎棠冷笑了一声,冷言冷语:“你别叫我阿爸,我的女儿可不似小姐这般有着心口疼的老毛病。” 沈芸曦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沈南瑗没有跟上去,隔着个汽车只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听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沈黎棠在那厢叫她:“南瑗,上车。” 她应了声“是”,开门上车。 沈黎棠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上了驾驶座,竟不等沈芸曦上来,立刻就发动了汽车。 “阿姐她”沈南瑗有些诧异。 沈黎棠冷淡地说:“我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反省反省。” 沈南瑗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沈芸曦捂紧了脸颊,似乎也正不可思议。 她扭回了头,正对上沈黎棠从后视镜里探过来的打量眼神。 沈黎棠似笑非笑地问:“不准备说些什么?” “说什么呀?”沈南瑗假装听不懂,偏了头说。 沈黎棠也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可不要以为我责罚你阿姐,是为了帮你。爹直白的告诉你,我责罚她是因为她给我丢了人。我不管你们在家怎么闹,在外面闹成这样就是不行!” “我没有闹!”沈南瑗小声辩解。 “你自然是好的。但,南瑗啊,人心难测,即使是血缘至亲也不得不防。爹也不瞒你,瞧见没,那个大少就是你未来的夫君,而督军夫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后妈。你想想苏氏是怎么对待你的,再想想督军府的日子。南瑗,你得警醒。我且告诉你了,若想立足,就得你自己能立得住。” 沈黎棠若有似无地扫她一眼,又道:“爹今日把话放在了这里,只要你能在督军府立足,沈家就永远对你马首是瞻。” 沈南瑗抿唇,那神情似懂了,又似单纯茫然。 与此同时的督军府。 督军夫人说:“老爷,当真要让聿航娶了那沈家的三姑娘,我瞧她今日的表现,并不像个大家闺秀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巾帼英雄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此时,沈南瑗脑海里浮现的是微博截图热转文《少帅的金丝雀》的结局。 此文全长五百万,沈南瑗看了二十来万字, 深深被剧情所吸引,一口气订阅了全文,直接跳去了结尾, 结果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被少帅囚禁的金丝雀还没进行反杀, 晚饭吃了一颗有毒的鱼丸,房事猝,全剧终。 毒死之突兀, 完全没有任何铺垫,别说男主一脸懵逼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估计连那个臭不要脸的作者也不知道。 然而作者却在底下说,小说就这样大结局了。 原本只想看个肉爽肉爽的文, 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堵心烂尾结局。 沈南瑗彻底炸了。 在文下愤怒留言:‘作者粉转黑, 江湖不见’! 一转眼功夫附议楼层从1加到了10086还在往上加, 她那条留言高高飘在了首页,甚是壮观。 直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沈南瑗都还觉得心塞。 天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的小夜灯却忽然飞快闪烁了两下。 沈南瑗陷入了深度睡眠—— 天光透亮,光线直照的刺激感让沈南瑗抬手挡住了眼睛。等她适应了光亮往前看时,却突然像是被定住了。 她面前的是块巍峨壮观的石牌坊, 上有对联:日月垂光星辰昭卬c山泽通气风云会时, 中间则是浓墨重写的泷城二字。 “我一定是没睡醒吧。”沈南瑗盯着泷城二字睁眼闭眼, 却仍是没有改变。甫一低头又看到了身上绝对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粗布蓝裙,还有垂在胸前又黑又长的麻花辫。 她伸手拽了拽,一阵头皮发紧。 “嗳,让让,让让,姑娘别堵着道儿啊。” “老板住店么,还是要用饭啊,咱们这刚从沪城新来的大厨,包管你吃到正宗的本帮菜~” 周遭形形色色,吆喝声,时空如同错置。 沈南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过往的行人进了城里,她目光怔怔看着皙白手腕上那只通体翠绿的玉镯子,而不是原来她忍痛买来的卡地亚手镯,“这是” 她还是没有癔症过来。 “穿书,惊不惊喜?”那微是尖细的女声伴着回音生出一股阴恻感,“攻我首页,毁我声誉,沈南瑗,你能你上啊。” “!!”脑海中轰的一声,直炸的她心肝乱颤。沈南瑗一回头再看那石牌坊,头皮兀的发麻,内心一万句p都不足以表达愤怒之情了。 “小哥,现在是几几年?”沈南瑗仍旧带着一丝期颐,随便拦了个人问。 “万立6年。” 沈南瑗微微晃了身形,再环顾四周,不禁悲从心底而来。 难怪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可不就是书里开篇金丝雀被接回家的场景么! 满心以为父亲还惦念亲情的金丝雀被接到城中,才得知父亲的目的是让她嫁给泷城杜督军心智残缺的大儿子杜聿航,开启了苦逼女主的模式。 “多谢。”她仓皇道了声谢,想也没想转身就逃。开玩笑,留下自己去体验这变态的剧情吗?当然是从源头扼杀! 她跑了,剧情就无法展开,就不会碰到杜督军行事乖张又变态的二儿子杜聿霖,更不会被囚禁py了好么! 此时天近黄昏,路上多是些穿着长衫马褂的行人,也有如她一般穿着布裙的女子。 衣裳用的料子多是宝琳公司前年刚推出的新式布料,这料子价格不贵,且不褪色,一上市便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喜爱。 她这一身粗布蓝裙,是原主那好继母寄到乡下的料子做成的。 就这么几块破衣料,原主便以为她那个好继母可以亲近。 沈南瑗却不能苟同,这般老气款式,也亏得原主肤白貌美,艳若桃李,是泷城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才能够轻松驾驭。 可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落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沈南瑗忍不住喃喃自语:“红颜祸水啊!” 沈南瑗现实中是个雷厉风行的时尚女主编。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觉得凭着自己的能力即使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也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 可这世道并不太平,她得事先想好了落脚地。 像是映证她的想法。 大街的另一边忽然就传来了骚乱的声音,先是走的好好的人,慌乱地往回跑,接着便听见砰砰的几声。 沈南瑗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放炮了,可街边的小贩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一看就不是放鞭炮那么简单。 “杀人了,杀人了——” 她慌张地跟着人群退到了街角,才退了两步,便发现街的另一边列队跑过来了一小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个个的手里都端着长木仓。 还有一人最是威风,军装的样式也和其他的小兵不一样,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捏着短木仓,朝着她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木仓。 子弹仿佛擦在她的耳边过去,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沈南瑗打电影上看过更为震惊的场景,可电影毕竟是电影,有画面感,却不能身临其境。 而现在,她整个人都懵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把短刀突兀地抵在了她的喉间,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两个字——我去。 用倒霉这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遭遇。 沈南瑗大脑当机了片刻,当即选择自救。 她斜到了背后人的性别,合着他狂乱的心跳,颤抖着声音劝说:“大哥,有话好说。” “别废话!”背后之人厉声道。 “都这种要命的时刻了,我肯定不说废话,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沈南瑗生怕他不相信,眼看骑着马的男人越逼越近了,硬逼着自己示弱出了哭腔。 她的声音本就纤细柔美,听的背后之人不由就心软了半分。 可他这时哪还有时间可怜别人呢! 抵在喉间的短刀,比之方才,似乎轻力了不少。 停顿了片刻,沈南瑗接着说:“大哥,你肯定比我更了解追你的是什么人!我跟他又不相识,他要是个残暴的性格,又怎么会管我死活的!” 他眼睛里的凶光直射,压低了声音,“放心,全城的百姓都看着呢!他杜聿霖就算残暴,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只要我一出城门,我便放你自行离去。现在,你只哭便好,哭得越惨越好。” 谁? 杜聿霖! 沈南瑗一颤,在这紧迫的时刻,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居然是原书里对他的一段描写—— “杜聿霖同那交际花说笑,不经意似的攀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她顿时笑了起来,那笑灿烂极了,心想着众人都说惹不得的杜二少也不过如此。可她的笑片刻就凝固在了嘴边,这是她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表情。杜聿霖一手砍向了女人的脖子,接过了副官递来的帕子,将手指擦拭干净,嫌弃地扔了出去。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投怀送抱c自以为是的女人,并不是所有的漂亮女人都适合做细作。” 沈南瑗能说自己是吓哭的嘛! 眼前,英俊帅气的军官跨下了马,蹬着黑亮的皮靴,一步一步地踱到了她的正前方。 沈南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是为了他军装包裹下的结实大长腿,而是为了自己即将不保的小命。 作为一个有可能活不了一章的女主,她突然深感悲伤。 杜聿霖停下了步子,微微抬眉,顷刻间便有了决策,他淡淡地开口,不容人反驳地说:“开木仓,这女人是他的”同党!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沈南瑗便急急地打断了他,哭的梨花带雨:“少帅,你总算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少帅救命啊!” “原来你是杜聿霖的手下,怪不得方才想劝我投降!”背后之人气急败坏地说着,抵在她喉间的匕首,顿时划破了她如雪的肌肤,渗出了鲜红的血粒。 这就好玩了。 原想栽赃的杜聿霖,反倒被栽赃了。 那些听见他吩咐纷纷端起木仓的士兵,面面相觑。 他杜聿霖虽以残暴闻名,但对待自己人却从不苛刻。 若今日传出他抛弃自己人的名声,恐怕会寒了很多人的心。 杜聿霖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她的眉目如画,唇红似妆,一张妩媚的小脸煞白煞白,想来是因为紧张。 他起初断定了此女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想着故意说她二人是同党,只等那细作慌乱,可如今,他并不会这么认为了。 杜聿霖扬了下嘴角,慢慢地把手木仓扔到了地上。 他褪下了黑色的手套,妥协似地举起了双手,“我放你离开,你放了她。” “我怎知你是不是在诓骗我?” “我堂堂杜家二少,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一前一后两个男人,隔着她讨价还价。 沈南瑗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却在这时,她瞧见杜聿霖的眼睛悄悄地往左边移动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错与否,赌|博似的头往左偏。 千钧一发的时刻,杜聿霖随手甩出的一柄飞刀像方才那颗子弹一样,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速度之快,连眨眼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沈南瑗的眼泪都被吓回去了。 作为一个大难不死的女主,她在想大难之后很可能也难有后福。 沈黎棠倒是也知道白天的那场骚乱,他仔细回味了一遍李氏的话语,顿时欣喜不已。 督军府来接看来那位大少果然对南瑗非常上心。 他的眼睛再投向沈南瑗时,俨然一副慈父的表情,“南瑗,累了吧!先吃点夜宵,好好休息。” 再瞪一眼沈芸芝,沈黎棠严厉地说:“你也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能不能长点脑子啊!” 又训苏氏:“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苏氏的脸色一僵,倒是聪明地服软:“是老爷,我一定好好管教芸芝。” 三更半夜的,沈黎棠一进了屋里,其余的人很快就散了去。 沈芸芝还有些不服气,却被苏氏拧了拧耳朵,提上了楼。 餐厅里,只余了沈南瑗和李氏两个人。 沈南瑗拿起了筷子,挑了挑面线。 李氏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我不会说的。” 沈南瑗抬了眼睛,只见李氏的表情变了又变,像是下定了决心,又说:“但南瑗,你得离杜聿霖远一点。” 现在沈南瑗就像是惊弓之鸟,一听见杜聿霖的名字就心惊肉跳。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我知晓的。可” 那就是个蛮子。 还是个木仓杆子特别硬的蛮子。 沈南瑗一想起他那副如雕刻过一般的美好躯体,便不由眉头紧锁。 躯体是美的,但人嗯,混蛋,在他这里算是褒义词。 李氏却听着她声音不大对劲,带了点绵软鼻音,眼睛也水汪汪的,便想岔了道。 人是让杜家二少劫走的,也不知吃没吃什么亏,可看着那小模样的可怜劲儿就不舍再问了。 “吃面罢。”她想,杜家那二痞子并不是南瑗和她能左右的。 沈南瑗乖巧点了点头,确实饿了。 要说跟杜聿霖犯冲,她的胃首当其冲,别提多虐了。 清汤面冒着滚滚热气。 手工做的面,跟后来外面卖的精细挂面就是有差别,面条更软,也更劲道。 沈南瑗想到她姥姥了,姥姥特别会做面食。 清汤面线汤头是用大骨熬出来的浓汤,面条吸收了汤汁的浓郁鲜甜,吃起来爽滑弹牙,十分有嚼劲。 面香四溢。 沈南瑗被热气熏着脸庞,玉白的小脸此刻透了红润粉色。 她吃东西专注,李氏顾忌场合也没再说什么。 等沈南瑗吃完宵夜,夜也已经深了。 “早点睡吧。”李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却听见她轻轻嘶了一声,这才仔细查看,看到胳膊上洇出的一点血迹,惊讶地问:“你受伤了?” 沈南瑗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血迹,估摸是被沈芸芝给碰出来的。“唔,没大事儿,有点擦伤。” 这便又想起了白日里的惊魂,原也算阴差阳错救了杜聿霖一条命,然而回头自己就把人药翻了。 估摸着等杜聿霖醒来,又该念着她的名字咬牙切齿了唉,这叫个什么事儿。 李氏看出她的停顿犹疑,又看了看她的伤,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你上回管我托人找的药” 沈南瑗讪讪一笑,意思很明显了。 就是用来对付杜聿霖的。 “我刚进城就碰到他了,孽缘吧。” 李氏沉默了一刻,“那我c再给你搜罗点。” 沈南瑗闻言有些啼笑皆非,点了点头回房休息去了。 这一整天的惊心动魄,从浴室里出来后消散许多。 沈南瑗把头发擦了个半干,穿着真丝吊带的长睡裙投进了大床的怀抱。 床头橘黄的灯光和书桌那里的遥相呼应,如薄暮下的荧光,为少女渡上一层柔和的光影。 她碰到了伤口,又坐了起来。 桌上放了药水还有姜汤,应该是李氏在她洗澡的时候拿进来的。 她把长发撩在一边,拿着棉签棒蘸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一边嘶嘶抽着冷气。 怕疼,要命。 沈元阑正要叩门,就从半掩的门缝中看到了这一幕。 橘光在少女头上打出薄薄的光晕,一张小脸表情生动,那是他从没见过的鲜丽颜色。 “咳c咳” “元阑?”少女回眸,看到了站在门口略有些紧张的身影。“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沈元阑经她一提醒,才觉着了手里拿着的分量,“啊c是,是拿几本书,我听见你跟芜屏说想找几本书看,就拿了一点。” 沈南瑗看向他手上的,头一本就是一本游记,当即双眼放亮下床走过去,“你也太贴心了吧!”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提了一句,没想到沈元阑却记下了,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这些都是你看过的?” “嗯。”沈元阑离得近了,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栀子香,越发腼腆。 沈南瑗从里头拣出一本,“这本工程c机械给我看?” 沈元阑的目光从修长白皙的手指移到书名,脸猛地红了,“这个拿错了的。”他抽回那本,步子又往后悄无声息地挪了挪,暗中屏住了呼吸。 “对了,你来得正好,帮我贴下。”沈南瑗把纱布和一卷绷带递给他,伸了胳膊。 沈元阑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书呆子,如今紧张得更是连话都不会说了,他拿着绷带绷直了身体,僵硬地给沈南瑗包扎伤口。 沈南瑗翻书,翻的是他拿错的那本,书上都是摘要,还夹杂着图纸,“你学这个?” 图纸是手工画的,竟然能看出一点科技感的雏形。 “不是,学校里不教,是我对这些感兴趣,自己学的。” “很厉害啊。”沈南瑗发自真心夸赞,小小年纪就是学霸型。 沈元阑的注意力却不在自己身上,他拧了拧眉问:“你胳膊是怎么伤的?你今天不是跟杜大少出去的?” 提起这个,沈南瑗就心虚,“就c不小心弄的,你别跟别人说。” 沈元阑抿嘴,身上的气势突然有所改变。 沈南瑗不明所以,看了眼包扎齐整的伤口十分满意,“谢谢你。” “三姐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的。”沈元阑突然道,语气似乎有点急。 “嗯?” 沈元阑却抬头定定看着她,三姐这样娇滴滴的,合该被好好护着,像家里几个姐姐那样娇宠长大的,却因为他的缘故在小时候被送到了乡下。 “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三姐的!” 他说得诚恳且郑重,沈南瑗一愣一愣的,这是沈家第二个向她释放善意的人,还是苏氏的儿子。 而他和李氏又有不同,李氏相较于他更有心机。 沈南瑗的神色动了动,伸出手盖在他柔软的额发上,“好呀,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么暖心的话呢。” 她揉了一把,发现手感不错,忍不住多揉了两把。 沈元阑顶着被她揉乱了的头发,眼睛亮亮的,有些可爱,却又绷着小大人的样子不喜形于色,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早点休息’就出去了。 沈南瑗坐在床上,回想起那孩子同手同脚的样子,突然笑倒在了床上。 她貌似,发现了个宝藏弟弟啊。 不过说到保护,沈南瑗瞥向床上散着的几本书,目光定在游记上,她想到了杜聿霖。 那个变态现在应该还昏迷着吧。 勾了蕾丝花边的床柔软陷进去,沈南瑗当即联想到几个小时前在康山别墅。 男人轻微的喘息声残留耳畔。 一时,竟思绪联翩。 按照她现代人的审美,杜聿霖的攻击性若不是太强,真的不失为一个合格的伴侣。 他的身材健硕,样貌周正沈南瑗想到这里,一巴掌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她就是母胎单身一万年,也不会想和杜聿霖发生点什么。 嫂子和小叔子,还有囚禁py,要死了,要死了! 沈南瑗在家提心吊胆了两天,怕杜聿霖来找她麻烦。 结果两天下来风平浪静,沈南瑗暗暗松了口气,窝在家里好生休养。 大概是定下了婚事,沈黎棠春风得意,没人敢在这时候去触他霉头,因此沈南瑗的日子也好过许多。 “婚期定在十月,是不是急了点儿?”李氏在沈南瑗房里,看着杜家派来的裁缝给沈南瑗量了身量在旁写写画画的,压低声音问她。 沈南瑗心说可不是着急上赶的,沈黎棠怕夜长梦多,而杜家 她也没底。 “这是从云南那边运来的新料子,三小姐可喜欢?”裁缝师傅看沈南瑗拣着他带来的几个样板布匹,赶忙介绍,比起初来时看到的惊艳,这会儿说话可利索多了。 这沈家的三小姐可比画报上的明星还要好看,到时候身上礼服一出,不晓得得造成多大的轰动,也能给他家的成衣铺做做广告。 “师傅您定吧。”沈南瑗敷衍地道。 对于自己即将出嫁这回事,沈南瑗的心里各种没底,一想起杜家那两个男人,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定下来婚服样式,裁缝师傅就走了。 沈南瑗感冒没好,发了点虚汗,没什么精神坐下了。 “这杜家出手可真阔绰,一套婚服就好几千大洋。” “好几千?!”沈南瑗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变音。 冬儿撇了撇嘴,不无艳羡地说:“是啊,城里最有名的云鬓阁,富家太太,小姐们都喜欢在那儿买,寻常一件衣服都得上百。” 沈南瑗只觉肉疼不已,她上回不过坑了苏氏两条小黄鱼,就觉自己有钱的要命,却不知,竟连套衣服都做不起。 李氏拿钩针给沈南瑗做的披肩上钩花纹,闻言笑了笑,“就冲着那虚名,也有人心甘情愿掏钱的。” 沈南瑗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女人的钱好赚。” 原本是闲聊来的,不过沈南瑗瞥见了李氏勾好的成品,眼前一亮,“三姨太你这双巧手简直是绝了。” 正说话,底下突然来了人,脚步声咚咚咚的。 芜屏跑上楼,急吼吼冲里头道,“三c三小姐,杜c杜少在下面等着您。” 杜少c杜——杜聿霖?!! 沈南瑗脸色陡的一变,又唰得白了。 “瞎殷勤。”沈芸芝跟在后面上楼,瞥见门口这一幕,冲那女佣没好气地横过去一眼,“反正也住不了几时,眼浅的东西。” 女佣低垂脑袋,并不敢反驳一句。 沈南瑗差点被个黄毛丫头给气着,她忽地想起来自己被接回沈家的目的,一阵堵心。 她思绪一转,转头故作不明地问女佣人,“什么住不了几时,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佣被问及,更显局促了,“三c不是,四小姐说话我也不大清楚。” 要跟杜督军府结亲这桩事老爷是下了命令封口的,暂且先瞒着一阵,怕的就是三小姐知道后觉得心凉。可但凡有眼睛的看到沈南瑗这等姿色去配个傻子,都觉得可惜,尤其这美人儿还温柔良善。 “四小姐玲珑乖巧,最受老爷喜爱,说话即是如此,三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可惜归可惜,也不是她一个佣人能左右的。 沈南瑗就没往下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她好意提醒,关上门休息了。 第二日,沈南瑗直到餐厅正对的西洋钟过了九点半才施施然下楼,她昨个翻来覆去约莫到凌晨才睡着,这会儿还发着懵,她晕乎乎地走下楼梯。 楼梯旋窗那洒落的晨光如在她身上拢了一层轻烟薄纱,和那一身烟云青色长裙相衬,腰细窈窕,肤白胜雪,叫人眼前一亮。 苏氏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一抬头也看见了人,少女姿色明朗,比起昨个的狼狈,眼下拾缀过后展露的面貌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在沈南瑗身上看到了白氏的影子,嫉恨怨毒就爬上了心头。 而沈黎棠在出门前特意交代自己要好生教养,可愣是没想到这乡下丫头一等就让她等了近两个钟头。 虽说心底满腹怨气,可她脸上愣是一点不显,笑容摆上脸,“南瑗醒了,早点给你留了。”她扬声叫陈妈,“去把早点端上来。” 彼时,沈南瑗正巧走到客厅,就听得一声细微嗤笑声,以及一句含糊似耳语的嘀咕着‘这算早饭还是午饭’。 她顺着声源瞧过去,看到了坐在苏氏旁的小妇人。一身旗袍剪裁贴身,曲线毕露,头发也烫着当下时髦新潮的波纹卷,妖妖娆娆,正是昨个介绍过的二姨太薛氏。 她挑了挑眉,未置声,随着苏氏老老实实坐下用早饭。 这在薛氏眼里,沈南瑗就是怯懦。也叫苏氏有手段,这就把人送去乡下养废了,好好的嫡出大小姐变成三小姐,就连被卖了都还傻傻替人数钱去。 “瞧这瘦的,多吃点儿。”薛氏一转脸就换了个样,就像方才那话不是她嘀咕的一般,对沈南瑗颇多热情。 沈南瑗这会儿是真饿狠了,专注于面前的吃食。 一碗汤面上浮着几粒葱花的虾仁馄饨,厨子用鲜虾熬煮吊了汤头的鲜味,馄饨一个个的个头饱满,皮薄晶莹,料子实在,好吃得能让人吞掉舌头。 “慢点吃,可还够?”说话的是三姨太李氏,声音细细柔柔的,若不是刚好离得近一点都能给忽略过去。 沈南瑗点了点头,她吃得并不慢,却没有狼吞虎咽之感,只看到食物在匀速减少,吃相却是斯斯文文的,这番模样看着颇是让人食欲大开。 “好吃!”沈南瑗是发自内心的,她一向喜欢吃,而沈公馆的厨子显然十分有一手。 李氏轻轻含笑,沈南瑗才十五岁,正是花儿似的年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特别招人疼。 这和乐融融的画面瞧得旁边的薛氏就差直翻白眼,心说还真是乡下人凑一块去了。 她轻轻拄了拄苏氏的胳膊,示意她往两人那儿看,那笑容里意味明显。 而苏氏此时也正是在打量,心底暗暗盘估沈南瑗的威胁性。 李氏等沈南瑗吃得差不多了,才展开话题。 “这绣法好别致,瞧着好像不是花纹。” “是伽罗叶。”沈南瑗见她对自己袖子处的花纹感兴趣便摊开给她看,“不过不是绣的,是画上去的。” 她看原来的裙衫太素,就在袖子和裙边添了几笔,点睛之作。 李氏惊叹,“是你自己画的?” 沈南瑗藏拙,摇了摇头,“我手笨,这些都是出自奶娘之手。” 李氏是有听说的,当初苏氏因为算命的说沈南瑗命硬,克亲克儿,就把才四岁的沈南瑗让一仆妇带去乡下住,想必沈南瑗口中的奶娘就是那名妇人。“她怎不陪你一道回来?” “奶娘在乡下过习惯了,怕适应不了城里。”沈南瑗照着原文答的,也察觉李氏对她并无恶意,相反似乎还有几分亲近好感在,于是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这一问一答的往来却叫苏氏没了耐心,“南瑗今个还有事要做,三姨太你若想找人唠唠嗑儿就找二姨太陪你,我带南瑗出门一趟。” 沈南瑗一愣,直问,“去哪?” 苏氏因她这一反应微微蹙眉不喜,“自然是采买些需要的,正好也带你在城里转转。” 沈南瑗隐约察觉到苏氏的意图不简单,不过眼下这提议却正好称了她的意,索性就装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喜笑颜开,“既是要出门,我去梳个妆。” 苏氏没有料到她的转变如此之快,愣了愣神,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那丫头的身影。 身旁的薛氏笑的讥讽。 倒是李氏仍旧一副小白花的模样,慈眉善目地笑着。 等沈南瑗再次从楼上下来,帽子罩衣一件不少,余光里瞥见门口的蕾丝洋伞也不忘拿。 “嗳,那是芸芝最喜” 沈南瑗侧了侧,避过了薛氏想拿回去的手,笑道,“借一借无妨的,妹妹又怎么会是小气之人。” 她将帽子戴上,撑起洋伞,“这女人要容貌美丽永葆青春,防晒和补水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防晒,一年四季阴天晴天都得做到位,看不到的光线损伤远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走罢!” 苏氏甚是无语地瞧着她强盗般的‘野蛮行径’,再次在心底批下野蛮粗俗的评价,愈发看不上眼。 李氏看着少女欢喜跟着苏氏离开,以及离开前苏氏那倏然沉下来的眼神,没来由地露了一抹忧色。 一回头就看到薛氏也拢上了一层轻薄纱衣,兀的哽住。 沈南瑗跟李氏做黄包车出门,她那大帽檐把苏氏隔开距离,挤在黄包车边缘上,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噩梦缠身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她不无嘲讽地笑了一下:“二少, 何不干脆带我回督军府!那才敢情好, 我又能与大少见面了。” 杜聿霖眼底的欲望顿时冷却了下来, 先前被欲望控制的理智,也回来了一些。 她说的没错, 她的身份很尴尬。 杜聿霖也就是稍作犹豫的功夫, 沈南瑗冷笑一声, 挑了下眉眼, 原本俏丽的小脸,居然多了些冷傲的高不可攀,她道:“虽说这泷城是你杜家的不错,你杜聿霖可以在泷城只手遮天。可你能遮的过你爹吗?我可是你爹钦点的大儿媳妇!” 杜聿霖这辈子都没被谁威胁过,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风驰电击的速度一个健步, 将人抵到了树上。 身后的大树又硬又粗糙,只隔了个薄薄的衬衫,那坚硬的触感传来,沈南瑗的脸顿时白了,她痛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道:“你个蛮子, 弄疼我了。” 少女的娇呼使得身经百战的杜聿霖没来由的心软,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被挑衅的。 但好歹收了些力度, 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之下。 “我告诉你, 小丫头, 我若是想要了你,别说是我爹,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上了你,我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内心到底是攀龙附凤,还是想用美人计搞垮了我杜家,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只需要牢牢地把你捏在掌心,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杜聿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贴得这么近过,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觉得腻味和厌恶,但沈南瑗身上的却似乎不同,有一种清冽的令人神迷的香气。他后来有去让人搜寻这种香水,但似乎,又跟香水没有关系。 “变态!死变态!你放开我。”沈南瑗又疼又气,跟这个混蛋根本说不通,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臂,特别想挠死他。 杜聿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堪堪躲了过去。 他啼笑皆非,忽地觉得这丫头特别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 瞧着温软可欺,实际上爪子尖利的要命。 只不过猫毕竟是猫,狠不过人。 杜聿霖的眼睛忽明忽暗了半晌,在身体里的那股子邪火又被她引上来之前,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不掩愉悦地说:“不同你在这乡下瞎闹了,你今儿出来做什么的?” 沈南瑗还攥着衣领子,等他松手仍是警惕地退了退,听到他这句颇没好气,“本来跟三姨太去看戏喝茶的。”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还要怕身边的人突然兽性大发! “走,我带你回泷城看戏。”杜聿霖长臂一捞,不顾她反抗轻松就把人带上了车。 沈南瑗就是想看戏那也绝对不想跟杜聿霖去啊! 她又不是疯了! 梨园在城里,又是人多的地儿。 但杜聿霖就是个善变的疯子,看戏总好过去他别馆被吃。 沈南瑗坐在吸睛率百分百的敞篷汽车里,她刚张口,脑袋上就被覆上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 沈南瑗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懵住了。 杜聿霖斜眼看着安静的她,更觉得她像那只猫。 时人都信转世轮回,他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可现下,他倒是觉得没准儿那只可爱的小猫,还真是转世轮回了。 如此一想,居然心情大好。 杜聿霖踩下油门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好心提醒:“坐稳了。” 沈南瑗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企图抵抗汽车的颠簸。 事实上,用处不大,走过几处坑洼时,她还是险些被颠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位置,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远远地看见巍峨壮观的城门时,她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 形势弄人啊,前几天总想逃出这个城门,今儿一进来,差点点热泪盈眶了。 沈南瑗对泷城的地势还是极其的不熟悉,只见杜聿霖七拐八拐,压根儿不知道拐了哪里就到了梨园的门口。 敞阔的外观,大红木柱子撑起高高的戏台子,正传来女子咿咿呀呀婉转悦耳的唱调,园子里满了座儿,还有在们楼下挤着看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杜聿霖的出现同样引起了不小轰动,那一身挺括军装,以及那慑人气场,但凡有点眼光的都能瞧得出不凡身份。沈南瑗尽量减少存在感,原本遮阳用的蕾丝宽檐帽子压得低低的,但就凭她那张脸根本无济于事。 好在就是一打眼的功夫,梨园的老板就亲自来迎了,点头哈腰,请了专门辟出来的贵宾通道。 清清静静,直往二楼包间。 “二少到来,寒舍蓬荜生辉。”程老板圆滑谄媚,精明的眼儿掠过杜家二少身边的女子,一着眼就有了数。 杜家二少爷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啊,保不准,是家里的亲戚? 这娇滴滴的,又水灵,察觉他打量也不怯生,回了个笑,跟杜聿霖那冷面煞神一对比,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行了,上壶好茶,弄点吃的来。”杜聿霖发话。 沈南瑗的眼睛亮了亮,这晌午都过了,她肚子正饿着。 杜聿霖看了看她,嘴角牵起一抹细微弧度,“先上茶点。”就打发了程老板。 沈南瑗只当他也肚子饿,满足地眯了眯眼。 其实进到了隔间里,她就明显自在多了,虽然跟杜聿霖独处一室,但这好歹还有半敞开的露台,就不信杜聿霖能那么不要脸。 雅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可谓是整个梨园里看戏的最佳视角。 下头,班底已经上了戏台,唱戏的那个前奏叮咯咙咚呛开始鸣奏。 刚才程老板就说了,今儿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戴着翎子的穆桂英一上台,只不过一个亮相,便博得了台下一片的叫好声音。 沈南瑗娇嫩的小脸上看得专注,说实在的,她这个穿越的对周遭多少抱了点好奇心。 杜聿霖:“这是泷城最有名的角儿韩玉生,原先在京城里给宫里那位唱过戏。” 沈南瑗应了一声,还是全神贯注盯着戏台上的。 杜聿霖咳嗽了一声。 沈南瑗毫无反应。 “戏这么好看?”杜聿霖心想到底是乡下长大,没瞧见过的新鲜劲头,可要真说是没见世面,又不像。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霖心里头转的念头,盯着台上那人,她奶奶原来就迷梅大师的,多少有点耳濡目染的欣赏欢喜,而韩玉生那样貌可以说是极好了。 “人间绝色呐。”她叹。 “”杜聿霖一口茶水哽了下喉咙,嗓子发痒地咳嗽几声,再看她,心道这丫头是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样儿! 沈南瑗就着听戏吃茶点,乖乖巧巧的,午后暖阳洒了进来,在她乌黑的发上蒙上一层细碎金色光芒,软和人心。 戏台上的人正好一个收尾,抬首和沈南瑗的方向对了个正着,似乎有些微的停顿,后者就像粉丝给偶像打call兴奋地招了招手。 那人露了笑,一鞠躬便谢幕下台了。 沈南瑗有些意犹未尽,正要拿茶点发现摸了个空,“” 茶点盘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杜聿霖手边。 沈南瑗察觉气氛有那么一丢不对劲,转过头,“怎么了?” 他挑了下眼睛,“无妨,看戏!” 这人比女人还善变。 沈南瑗扭回了脸,单纯就是不想看杜聿霖。正好眼尖地发现打楼梯口上来的一个跑堂,格外的有趣。 他的腕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盘花生米,甭管是遇见谁,都是点头哈腰的。 杜聿霖一直都有留意她,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微眯了眼睛。 就这一眼,他再凝向沈南瑗的眼神有一丝古怪,手却已经搭在了木仓托上。 “怎么了?”沈南瑗瞥见了他的动作,身子紧绷起来。 片刻间,杜聿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指了指一旁的帷幔,“你躲起来。” 沈南瑗又不傻,杜聿霖是个什么角色,二话没说,在雅间的门被人撞开之际已经猫着腰躲到了一侧的帷幔后。 恍惚间,似乎还看到杜聿霖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是耐人寻味。 第一声枪响,似乎是个信号。 沈南瑗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就看见那跑堂手搁在裤袋,许是要掏木仓,但动作定格,重重倒在了门口,鲜血从胸前俩窟窿迅速洇开。 “跟紧我。”杜聿霖神情肃然,走的时候,一手拎上了沈南瑗。 她被拖着经过那尸体的时候,脚好像被温软的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吓得浑身发颤差点哭出来。 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外涌,那一声又一声的枪响,跟催命符似的,叫人心惊肉跳。 “人在那儿呢!”有人逆着人流奔涌而来。 是冲着杜聿霖来的。 沈南瑗躬着身子,跟着杜聿霖左躲右闪,避开火力。找准了空档,麻溜就跟杜聿霖分道扬镳,朝着他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 “沈”杜聿霖刚想让沈南瑗去他指定的安全地方,结果回头就只看到一背影,好在奔向的地方相对来说也是安全。 杜聿霖没有了后顾之忧,几个翻身跳跃,引着那伙人往空无一人的台子那去。 借着踹翻的长桌遮掩,托住木仓靶,一木仓一个甚是利落。 双方交火激烈,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从梨园的各处涌出来了一支为数有十几人的持木仓者。 他们腕子上统一系着一条白毛巾,跟那个跑堂的一样。 沈南瑗和好几个普通百姓一样藏身于楼梯的空隙下,居然意外的发现杜聿霖这边并不止他自己,从什么地方还冒出来了几个穿着普通人衣物的亲随。 可饶是如此,短木仓对长木仓,根本压制不住对方的凶猛火力。 看的出来,那些人都是死士,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杀掉杜聿霖。 沈南瑗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心砰砰跳的很快,不管谁输谁赢,她只想赶快逃出这恐怖的人间炼狱。 “姆妈,我要姆妈!”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传了过来。 沈南瑗抬起了眼睛,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声音是一个两三岁扎着小揪揪的小姑娘发出来的。 她的穿着很可爱,一看就是谁家的宝贝,可如今她的身边却是一个满身鲜血不知死活的男人。 那些人丧心病狂,故意将普通的百姓赶到了火力范围中。 杜聿霖的火力立刻减弱,而那些人越离越近,也更加肆无忌惮地伤害平民百姓。 一颗子弹堪堪从小姑娘的头上过去,打散了她精心编起来的小揪揪,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 沈南瑗死死咬着下唇,满眼都是小女孩无助哭泣的模样。 子弹无眼,而孩子就在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她想只要速度够快,运气够好,一定能把孩子拽过来! 原本只想看个肉爽肉爽的文,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堵心烂尾结局。 沈南瑗彻底炸了。 在文下愤怒留言:‘作者粉转黑,江湖不见’! 一转眼功夫附议楼层从1加到了10086还在往上加,她那条留言高高飘在了首页,甚是壮观。 直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沈南瑗都还觉得心塞。 天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的小夜灯却忽然飞快闪烁了两下。 沈南瑗陷入了深度睡眠—— 天光透亮,光线直照的刺激感让沈南瑗抬手挡住了眼睛。等她适应了光亮往前看时,却突然像是被定住了。 她面前的是块巍峨壮观的石牌坊,上有对联:日月垂光星辰昭卬c山泽通气风云会时,中间则是浓墨重写的泷城二字。 “我一定是没睡醒吧。”沈南瑗盯着泷城二字睁眼闭眼,却仍是没有改变。甫一低头又看到了身上绝对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粗布蓝裙,还有垂在胸前又黑又长的麻花辫。 她伸手拽了拽,一阵头皮发紧。 “嗳,让让,让让,姑娘别堵着道儿啊。” “老板住店么,还是要用饭啊,咱们这刚从沪城新来的大厨,包管你吃到正宗的本帮菜~” 周遭形形色色,吆喝声,时空如同错置。 沈南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过往的行人进了城里,她目光怔怔看着皙白手腕上那只通体翠绿的玉镯子,而不是原来她忍痛买来的卡地亚手镯,“这是” 她还是没有癔症过来。 “穿书,惊不惊喜?”那微是尖细的女声伴着回音生出一股阴恻感,“攻我首页,毁我声誉,沈南瑗,你能你上啊。” “!!”脑海中轰的一声,直炸的她心肝乱颤。沈南瑗一回头再看那石牌坊,头皮兀的发麻,内心一万句p都不足以表达愤怒之情了。 “小哥,现在是几几年?”沈南瑗仍旧带着一丝期颐,随便拦了个人问。 “万立6年。” 沈南瑗微微晃了身形,再环顾四周,不禁悲从心底而来。 难怪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可不就是书里开篇金丝雀被接回家的场景么! 满心以为父亲还惦念亲情的金丝雀被接到城中,才得知父亲的目的是让她嫁给泷城杜督军心智残缺的大儿子杜聿航,开启了苦逼女主的模式。 “多谢。”她仓皇道了声谢,想也没想转身就逃。开玩笑,留下自己去体验这变态的剧情吗?当然是从源头扼杀! 她跑了,剧情就无法展开,就不会碰到杜督军行事乖张又变态的二儿子杜聿霖,更不会被囚禁py了好么! 此时天近黄昏,路上多是些穿着长衫马褂的行人,也有如她一般穿着布裙的女子。 衣裳用的料子多是宝琳公司前年刚推出的新式布料,这料子价格不贵,且不褪色,一上市便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喜爱。 她这一身粗布蓝裙,是原主那好继母寄到乡下的料子做成的。 就这么几块破衣料,原主便以为她那个好继母可以亲近。 沈南瑗却不能苟同,这般老气款式,也亏得原主肤白貌美,艳若桃李,是泷城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才能够轻松驾驭。 可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落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沈南瑗忍不住喃喃自语:“红颜祸水啊!” 沈南瑗现实中是个雷厉风行的时尚女主编。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觉得凭着自己的能力即使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也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 可这世道并不太平,她得事先想好了落脚地。 像是映证她的想法。 大街的另一边忽然就传来了骚乱的声音,先是走的好好的人,慌乱地往回跑,接着便听见砰砰的几声。 沈南瑗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放炮了,可街边的小贩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一看就不是放鞭炮那么简单。 “杀人了,杀人了——” 她慌张地跟着人群退到了街角,才退了两步,便发现街的另一边列队跑过来了一小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个个的手里都端着长木仓。 还有一人最是威风,军装的样式也和其他的小兵不一样,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捏着短木仓,朝着她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木仓。 子弹仿佛擦在她的耳边过去,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沈南瑗打电影上看过更为震惊的场景,可电影毕竟是电影,有画面感,却不能身临其境。 而现在,她整个人都懵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把短刀突兀地抵在了她的喉间,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两个字——我去。 用倒霉这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遭遇。 沈南瑗大脑当机了片刻,当即选择自救。 她斜到了背后人的性别,合着他狂乱的心跳,颤抖着声音劝说:“大哥,有话好说。” “别废话!”背后之人厉声道。 “都这种要命的时刻了,我肯定不说废话,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沈南瑗生怕他不相信,眼看骑着马的男人越逼越近了,硬逼着自己示弱出了哭腔。 她的声音本就纤细柔美,听的背后之人不由就心软了半分。 可他这时哪还有时间可怜别人呢! 抵在喉间的短刀,比之方才,似乎轻力了不少。 停顿了片刻,沈南瑗接着说:“大哥,你肯定比我更了解追你的是什么人!我跟他又不相识,他要是个残暴的性格,又怎么会管我死活的!” 他眼睛里的凶光直射,压低了声音,“放心,全城的百姓都看着呢!他杜聿霖就算残暴,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只要我一出城门,我便放你自行离去。现在,你只哭便好,哭得越惨越好。” 谁? 杜聿霖! 沈南瑗一颤,在这紧迫的时刻,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居然是原书里对他的一段描写—— “杜聿霖同那交际花说笑,不经意似的攀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她顿时笑了起来,那笑灿烂极了,心想着众人都说惹不得的杜二少也不过如此。可她的笑片刻就凝固在了嘴边,这是她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表情。杜聿霖一手砍向了女人的脖子,接过了副官递来的帕子,将手指擦拭干净,嫌弃地扔了出去。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投怀送抱c自以为是的女人,并不是所有的漂亮女人都适合做细作。” 沈南瑗能说自己是吓哭的嘛! 眼前,英俊帅气的军官跨下了马,蹬着黑亮的皮靴,一步一步地踱到了她的正前方。 沈南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是为了他军装包裹下的结实大长腿,而是为了自己即将不保的小命。 作为一个有可能活不了一章的女主,她突然深感悲伤。 杜聿霖停下了步子,微微抬眉,顷刻间便有了决策,他淡淡地开口,不容人反驳地说:“开木仓,这女人是他的”同党!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沈南瑗便急急地打断了他,哭的梨花带雨:“少帅,你总算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少帅救命啊!” “原来你是杜聿霖的手下,怪不得方才想劝我投降!”背后之人气急败坏地说着,抵在她喉间的匕首,顿时划破了她如雪的肌肤,渗出了鲜红的血粒。 这就好玩了。 原想栽赃的杜聿霖,反倒被栽赃了。 那些听见他吩咐纷纷端起木仓的士兵,面面相觑。 他杜聿霖虽以残暴闻名,但对待自己人却从不苛刻。 若今日传出他抛弃自己人的名声,恐怕会寒了很多人的心。 杜聿霖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她的眉目如画,唇红似妆,一张妩媚的小脸煞白煞白,想来是因为紧张。 他起初断定了此女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想着故意说她二人是同党,只等那细作慌乱,可如今,他并不会这么认为了。 杜聿霖扬了下嘴角,慢慢地把手木仓扔到了地上。 他褪下了黑色的手套,妥协似地举起了双手,“我放你离开,你放了她。” “我怎知你是不是在诓骗我?” “我堂堂杜家二少,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一前一后两个男人,隔着她讨价还价。 沈南瑗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却在这时,她瞧见杜聿霖的眼睛悄悄地往左边移动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错与否,赌|博似的头往左偏。 千钧一发的时刻,杜聿霖随手甩出的一柄飞刀像方才那颗子弹一样,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速度之快,连眨眼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沈南瑗的眼泪都被吓回去了。 作为一个大难不死的女主,她在想大难之后很可能也难有后福。 然而变故就是在这刻发生,一名手缠白布的男人似乎想到了小女孩的用处竟也靠近,沈南瑗近乎是曝光在他面前。 沈南瑗眼疾手快奋力抽走手边桌布,猛地罩向男人,踩着凳子一个回旋将他踹倒在地,回身落在小女孩身边猛地抱住她,男人恼羞成怒嘶吼着纠缠上来,沈南瑗被逼着步步后退。 数步外,杜聿霖及亲卫正被数十人围击,自顾不暇。 两人对上目光,沈南瑗清楚看到了杜聿霖神情染上了一丝焦灼暴躁。 木仓声不绝,一点都不给人走神的机会。 沈南瑗被彻底断了后路,眼一闭一睁,身上气势陡然转换,多了一抹锋芒,实际就是豁出去了,拼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不拼真的是死得快了。 “杜聿霖!”沈南瑗大叫了一声,陡地把孩子向他丢了过去。 而她自己则纵身一跃。 大堂里的红布条分布四周,是系着台中央的一尺宽铜球的。 沈南瑗拽住了布条一头,在右手腕上飞快绕了几圈,才豁出去地用力助跑飞跃而起。 那一袭翩翩衣裙,如飞升的上仙,在半空中荡过,又轻盈踩过红木柱子,中央的铜球发出捧的巨响,彩色碎纸与玫瑰花瓣应声缤纷而落。 如一场旖旎花雨,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幕而惊呆了片刻。 连那些刺客都愣住了,忘记反应。 沈南瑗争取的就是这一秒,杜聿霖因此得空换了木仓匣,在瞥见那一眼的惊艳同时接连开木仓。 而一直未能击杀杜聿霖的杀手似乎也恼火,加强火力,另有一名狙击手从后方绕了过去。 从杜聿霖的方向并不能看到,而在吊在半空的沈南瑗却是看得清楚。 杜聿霖旁边就是那小女孩,蹲着身子瑟瑟发抖。 沈南瑗喝了一声“杜聿霖”,松开了布条,飞身扑过去将杜聿霖压在了身下,连着滚了两圈,手里还不忘捞着那小女孩。 该死的,她原本就打算捞小女孩出来而已,结果命都要搭上了。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拣了地上杜聿霖死去随从的短木仓牢牢握在手心,一盯一个,毫不犹豫开了木仓。 砰砰c砰砰。 枪声夹杂心跳声。 沈南瑗很快找到了准头,却来不及感慨被迫学会的技能,当然也没能看到杜聿霖盯着她时,眼睛里那道诡谲的光。 木仓托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紧绷的身体突然被人搂住了腰身。 那人近乎贴着她耳畔哑哑低笑,“这么快就想跟我同生共死,我还是很感动的。” 不同于电视剧上救兵总是姗姗来迟,杜聿霖的军队在两人弹尽粮绝之前冲进了梨园。重重包围之下,杀手们很快被一网打尽。 沈南瑗是被杜聿霖扶着起身的,刚才还没觉得,这会儿腿发虚得厉害,要不是拽住了杜聿霖的衣领子攀住身体,就差点跌倒出糗。 但也因此两人贴得极尽,跟投怀送抱似的。 沈南瑗缓了会儿神,想要推开他脱身,但一只大掌却控住了她的腰身。 心急火燎赶来的许副官瞥见里头这场面一身冷汗,再看见二少怀里搂着的,眼珠子差点瞪突出来。 这c这不是刚跟大少定下婚约的——沈家三小姐么! “二少” 杜聿霖却倏然沉下眸子。 沈南瑗发现他目光正对着自己,唬了一跳,顺着就看到了自己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弹痕擦伤的,沁出殷红。 “嘶——”终于后知后觉知道疼了,一张玉白的小脸褪去了点血色,默默忍受的样子让人瞧着就心疼。 “许敞叫何大夫去康山别庄,立马去。”杜聿霖冷声下了命令。 “是!”许副官立马领命,心下却越发惊了。 沈南瑗当然也感觉很不自在,尤其是那只手像烙在她腰窝那似的,滚烫滚烫的。“杜聿霖,我自己能行。”而且什么康山别庄的,她才不要去。 她硬是挣脱了杜聿霖的钳制。 结果,还没两秒,眼前一抹黑。 失去意识前眼前唯一划过的画面,是杜聿霖逼近的俊脸。 热,说不出的郁热。 沈南瑗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上海六七月的正午,炎热无风,大街上路面蒸腾起的滚滚热气能把人烤熟似的难忍。 忽而有一缕缕的凉意从旁边散发出来。 沈南瑗趋于本能的贴近,而那冷墩子似乎远了点,她当即不满地哼哼呻|吟了下,又扒住了,似乎中间搏斗了几回,最终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冰箱’死不撒手。 夜沉,沈南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脑子浮浮沉沉发着懵,一侧头就看到男人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毕露,说不出的性|感诱|惑。而自己的手,正好死不死搭在某处,因为接触而微微凸起。 沈南瑗整个人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咻’的从床上起身。 原在沉睡的男人几乎是在同一刻做出快速反应,不费吹灰之力扭住她牢牢控制在身下。 从枕头底下掏出的物件抵在沈南瑗太阳穴上。 方想挣扎一下的沈南瑗顿时一动不动了,惊呼了声,“杜聿霖!”双手不由自主地举起,保持投降的姿态。 殊不料,这一举动让两人肌肤完全贴合,沈南瑗这才惊觉自己梦里以为的‘冰箱’正是——杜聿霖!整个人都陷入惊悚状态,而一抹红却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如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绯丽旖旎。 杜聿霖微微眯了下眼,那一瞬的冷冽似乎稍作收敛,却并不对这一姿势做出改变,“如果不是我收住了,你现在就是具尸体。” “你怎么会在我床——!”沈南瑗声音拔尖,微微带着颤音,气恼地让她失去了理智,话并没有说完,她便意识到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她睡的也许是杜聿霖的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美艳夫人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李氏惊奇地说:“我不是同老爷说了,今日我与南瑗小姐原本是要去看戏的,可是中途遇见了督军府派人来接” 她故意停顿在了这里,从怀里掏出了手绢, 胆战心惊地拍了拍胸口,又讲:“老爷, 幸好我和南瑗小姐没去看戏。我回来的路上听说督军府的二少在梨园遭遇了暗杀,死了不少人呢!” 沈黎棠倒是也知道白天的那场骚乱,他仔细回味了一遍李氏的话语, 顿时欣喜不已。 督军府来接看来那位大少果然对南瑗非常上心。 他的眼睛再投向沈南瑗时, 俨然一副慈父的表情, “南瑗,累了吧!先吃点夜宵,好好休息。” 再瞪一眼沈芸芝,沈黎棠严厉地说:“你也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能不能长点脑子啊!” 又训苏氏:“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苏氏的脸色一僵,倒是聪明地服软:“是老爷,我一定好好管教芸芝。” 三更半夜的, 沈黎棠一进了屋里,其余的人很快就散了去。 沈芸芝还有些不服气, 却被苏氏拧了拧耳朵,提上了楼。 餐厅里, 只余了沈南瑗和李氏两个人。 沈南瑗拿起了筷子, 挑了挑面线。 李氏咬了咬唇, 压低了声音:“我不会说的。” 沈南瑗抬了眼睛,只见李氏的表情变了又变,像是下定了决心,又说:“但南瑗,你得离杜聿霖远一点。” 现在沈南瑗就像是惊弓之鸟,一听见杜聿霖的名字就心惊肉跳。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我知晓的。可” 那就是个蛮子。 还是个木仓杆子特别硬的蛮子。 沈南瑗一想起他那副如雕刻过一般的美好躯体,便不由眉头紧锁。 躯体是美的,但人嗯,混蛋,在他这里算是褒义词。 李氏却听着她声音不大对劲,带了点绵软鼻音,眼睛也水汪汪的,便想岔了道。 人是让杜家二少劫走的,也不知吃没吃什么亏,可看着那小模样的可怜劲儿就不舍再问了。 “吃面罢。”她想,杜家那二痞子并不是南瑗和她能左右的。 沈南瑗乖巧点了点头,确实饿了。 要说跟杜聿霖犯冲,她的胃首当其冲,别提多虐了。 清汤面冒着滚滚热气。 手工做的面,跟后来外面卖的精细挂面就是有差别,面条更软,也更劲道。 沈南瑗想到她姥姥了,姥姥特别会做面食。 清汤面线汤头是用大骨熬出来的浓汤,面条吸收了汤汁的浓郁鲜甜,吃起来爽滑弹牙,十分有嚼劲。 面香四溢。 沈南瑗被热气熏着脸庞,玉白的小脸此刻透了红润粉色。 她吃东西专注,李氏顾忌场合也没再说什么。 等沈南瑗吃完宵夜,夜也已经深了。 “早点睡吧。”李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却听见她轻轻嘶了一声,这才仔细查看,看到胳膊上洇出的一点血迹,惊讶地问:“你受伤了?” 沈南瑗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血迹,估摸是被沈芸芝给碰出来的。“唔,没大事儿,有点擦伤。” 这便又想起了白日里的惊魂,原也算阴差阳错救了杜聿霖一条命,然而回头自己就把人药翻了。 估摸着等杜聿霖醒来,又该念着她的名字咬牙切齿了唉,这叫个什么事儿。 李氏看出她的停顿犹疑,又看了看她的伤,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你上回管我托人找的药” 沈南瑗讪讪一笑,意思很明显了。 就是用来对付杜聿霖的。 “我刚进城就碰到他了,孽缘吧。” 李氏沉默了一刻,“那我c再给你搜罗点。” 沈南瑗闻言有些啼笑皆非,点了点头回房休息去了。 这一整天的惊心动魄,从浴室里出来后消散许多。 沈南瑗把头发擦了个半干,穿着真丝吊带的长睡裙投进了大床的怀抱。 床头橘黄的灯光和书桌那里的遥相呼应,如薄暮下的荧光,为少女渡上一层柔和的光影。 她碰到了伤口,又坐了起来。 桌上放了药水还有姜汤,应该是李氏在她洗澡的时候拿进来的。 她把长发撩在一边,拿着棉签棒蘸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一边嘶嘶抽着冷气。 怕疼,要命。 沈元阑正要叩门,就从半掩的门缝中看到了这一幕。 橘光在少女头上打出薄薄的光晕,一张小脸表情生动,那是他从没见过的鲜丽颜色。 “咳c咳” “元阑?”少女回眸,看到了站在门口略有些紧张的身影。“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沈元阑经她一提醒,才觉着了手里拿着的分量,“啊c是,是拿几本书,我听见你跟芜屏说想找几本书看,就拿了一点。” 沈南瑗看向他手上的,头一本就是一本游记,当即双眼放亮下床走过去,“你也太贴心了吧!”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提了一句,没想到沈元阑却记下了,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这些都是你看过的?” “嗯。”沈元阑离得近了,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栀子香,越发腼腆。 沈南瑗从里头拣出一本,“这本工程c机械给我看?” 沈元阑的目光从修长白皙的手指移到书名,脸猛地红了,“这个拿错了的。”他抽回那本,步子又往后悄无声息地挪了挪,暗中屏住了呼吸。 “对了,你来得正好,帮我贴下。”沈南瑗把纱布和一卷绷带递给他,伸了胳膊。 沈元阑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书呆子,如今紧张得更是连话都不会说了,他拿着绷带绷直了身体,僵硬地给沈南瑗包扎伤口。 沈南瑗翻书,翻的是他拿错的那本,书上都是摘要,还夹杂着图纸,“你学这个?” 图纸是手工画的,竟然能看出一点科技感的雏形。 “不是,学校里不教,是我对这些感兴趣,自己学的。” “很厉害啊。”沈南瑗发自真心夸赞,小小年纪就是学霸型。 沈元阑的注意力却不在自己身上,他拧了拧眉问:“你胳膊是怎么伤的?你今天不是跟杜大少出去的?” 提起这个,沈南瑗就心虚,“就c不小心弄的,你别跟别人说。” 沈元阑抿嘴,身上的气势突然有所改变。 沈南瑗不明所以,看了眼包扎齐整的伤口十分满意,“谢谢你。” “三姐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的。”沈元阑突然道,语气似乎有点急。 “嗯?” 沈元阑却抬头定定看着她,三姐这样娇滴滴的,合该被好好护着,像家里几个姐姐那样娇宠长大的,却因为他的缘故在小时候被送到了乡下。 “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三姐的!” 他说得诚恳且郑重,沈南瑗一愣一愣的,这是沈家第二个向她释放善意的人,还是苏氏的儿子。 而他和李氏又有不同,李氏相较于他更有心机。 沈南瑗的神色动了动,伸出手盖在他柔软的额发上,“好呀,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么暖心的话呢。” 她揉了一把,发现手感不错,忍不住多揉了两把。 沈元阑顶着被她揉乱了的头发,眼睛亮亮的,有些可爱,却又绷着小大人的样子不喜形于色,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早点休息’就出去了。 沈南瑗坐在床上,回想起那孩子同手同脚的样子,突然笑倒在了床上。 她貌似,发现了个宝藏弟弟啊。 不过说到保护,沈南瑗瞥向床上散着的几本书,目光定在游记上,她想到了杜聿霖。 那个变态现在应该还昏迷着吧。 勾了蕾丝花边的床柔软陷进去,沈南瑗当即联想到几个小时前在康山别墅。 男人轻微的喘息声残留耳畔。 一时,竟思绪联翩。 按照她现代人的审美,杜聿霖的攻击性若不是太强,真的不失为一个合格的伴侣。 他的身材健硕,样貌周正沈南瑗想到这里,一巴掌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她就是母胎单身一万年,也不会想和杜聿霖发生点什么。 嫂子和小叔子,还有囚禁py,要死了,要死了! 沈南瑗在家提心吊胆了两天,怕杜聿霖来找她麻烦。 结果两天下来风平浪静,沈南瑗暗暗松了口气,窝在家里好生休养。 大概是定下了婚事,沈黎棠春风得意,没人敢在这时候去触他霉头,因此沈南瑗的日子也好过许多。 “婚期定在十月,是不是急了点儿?”李氏在沈南瑗房里,看着杜家派来的裁缝给沈南瑗量了身量在旁写写画画的,压低声音问她。 沈南瑗心说可不是着急上赶的,沈黎棠怕夜长梦多,而杜家 她也没底。 “这是从云南那边运来的新料子,三小姐可喜欢?”裁缝师傅看沈南瑗拣着他带来的几个样板布匹,赶忙介绍,比起初来时看到的惊艳,这会儿说话可利索多了。 这沈家的三小姐可比画报上的明星还要好看,到时候身上礼服一出,不晓得得造成多大的轰动,也能给他家的成衣铺做做广告。 “师傅您定吧。”沈南瑗敷衍地道。 对于自己即将出嫁这回事,沈南瑗的心里各种没底,一想起杜家那两个男人,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定下来婚服样式,裁缝师傅就走了。 沈南瑗感冒没好,发了点虚汗,没什么精神坐下了。 “这杜家出手可真阔绰,一套婚服就好几千大洋。” “好几千?!”沈南瑗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变音。 冬儿撇了撇嘴,不无艳羡地说:“是啊,城里最有名的云鬓阁,富家太太,小姐们都喜欢在那儿买,寻常一件衣服都得上百。” 沈南瑗只觉肉疼不已,她上回不过坑了苏氏两条小黄鱼,就觉自己有钱的要命,却不知,竟连套衣服都做不起。 李氏拿钩针给沈南瑗做的披肩上钩花纹,闻言笑了笑,“就冲着那虚名,也有人心甘情愿掏钱的。” 沈南瑗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女人的钱好赚。” 原本是闲聊来的,不过沈南瑗瞥见了李氏勾好的成品,眼前一亮,“三姨太你这双巧手简直是绝了。” 正说话,底下突然来了人,脚步声咚咚咚的。 芜屏跑上楼,急吼吼冲里头道,“三c三小姐,杜c杜少在下面等着您。” 杜少c杜——杜聿霖?!! 沈南瑗脸色陡的一变,又唰得白了。 ——被少帅囚禁的金丝雀还没进行反杀,晚饭吃了一颗有毒的鱼丸,房事猝,全剧终。 毒死之突兀,完全没有任何铺垫,别说男主一脸懵逼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估计连那个臭不要脸的作者也不知道。 然而作者却在底下说,小说就这样大结局了。 原本只想看个肉爽肉爽的文,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堵心烂尾结局。 沈南瑗彻底炸了。 在文下愤怒留言:‘作者粉转黑,江湖不见’! 一转眼功夫附议楼层从1加到了10086还在往上加,她那条留言高高飘在了首页,甚是壮观。 直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沈南瑗都还觉得心塞。 天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的小夜灯却忽然飞快闪烁了两下。 沈南瑗陷入了深度睡眠—— 天光透亮,光线直照的刺激感让沈南瑗抬手挡住了眼睛。等她适应了光亮往前看时,却突然像是被定住了。 她面前的是块巍峨壮观的石牌坊,上有对联:日月垂光星辰昭卬c山泽通气风云会时,中间则是浓墨重写的泷城二字。 “我一定是没睡醒吧。”沈南瑗盯着泷城二字睁眼闭眼,却仍是没有改变。甫一低头又看到了身上绝对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粗布蓝裙,还有垂在胸前又黑又长的麻花辫。 她伸手拽了拽,一阵头皮发紧。 “嗳,让让,让让,姑娘别堵着道儿啊。” “老板住店么,还是要用饭啊,咱们这刚从沪城新来的大厨,包管你吃到正宗的本帮菜~” 周遭形形色色,吆喝声,时空如同错置。 沈南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过往的行人进了城里,她目光怔怔看着皙白手腕上那只通体翠绿的玉镯子,而不是原来她忍痛买来的卡地亚手镯,“这是” 她还是没有癔症过来。 “穿书,惊不惊喜?”那微是尖细的女声伴着回音生出一股阴恻感,“攻我首页,毁我声誉,沈南瑗,你能你上啊。” “!!”脑海中轰的一声,直炸的她心肝乱颤。沈南瑗一回头再看那石牌坊,头皮兀的发麻,内心一万句p都不足以表达愤怒之情了。 “小哥,现在是几几年?”沈南瑗仍旧带着一丝期颐,随便拦了个人问。 “万立6年。” 沈南瑗微微晃了身形,再环顾四周,不禁悲从心底而来。 难怪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可不就是书里开篇金丝雀被接回家的场景么! 满心以为父亲还惦念亲情的金丝雀被接到城中,才得知父亲的目的是让她嫁给泷城杜督军心智残缺的大儿子杜聿航,开启了苦逼女主的模式。 “多谢。”她仓皇道了声谢,想也没想转身就逃。开玩笑,留下自己去体验这变态的剧情吗?当然是从源头扼杀! 她跑了,剧情就无法展开,就不会碰到杜督军行事乖张又变态的二儿子杜聿霖,更不会被囚禁py了好么! 此时天近黄昏,路上多是些穿着长衫马褂的行人,也有如她一般穿着布裙的女子。 衣裳用的料子多是宝琳公司前年刚推出的新式布料,这料子价格不贵,且不褪色,一上市便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喜爱。 她这一身粗布蓝裙,是原主那好继母寄到乡下的料子做成的。 就这么几块破衣料,原主便以为她那个好继母可以亲近。 沈南瑗却不能苟同,这般老气款式,也亏得原主肤白貌美,艳若桃李,是泷城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才能够轻松驾驭。 可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落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沈南瑗忍不住喃喃自语:“红颜祸水啊!” 沈南瑗现实中是个雷厉风行的时尚女主编。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觉得凭着自己的能力即使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也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 可这世道并不太平,她得事先想好了落脚地。 像是映证她的想法。 大街的另一边忽然就传来了骚乱的声音,先是走的好好的人,慌乱地往回跑,接着便听见砰砰的几声。 沈南瑗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放炮了,可街边的小贩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一看就不是放鞭炮那么简单。 “杀人了,杀人了——” 她慌张地跟着人群退到了街角,才退了两步,便发现街的另一边列队跑过来了一小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个个的手里都端着长木仓。 还有一人最是威风,军装的样式也和其他的小兵不一样,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捏着短木仓,朝着她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木仓。 子弹仿佛擦在她的耳边过去,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沈南瑗打电影上看过更为震惊的场景,可电影毕竟是电影,有画面感,却不能身临其境。 而现在,她整个人都懵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把短刀突兀地抵在了她的喉间,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两个字——我去。 用倒霉这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遭遇。 沈南瑗大脑当机了片刻,当即选择自救。 她斜到了背后人的性别,合着他狂乱的心跳,颤抖着声音劝说:“大哥,有话好说。” “别废话!”背后之人厉声道。 “都这种要命的时刻了,我肯定不说废话,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沈南瑗生怕他不相信,眼看骑着马的男人越逼越近了,硬逼着自己示弱出了哭腔。 她的声音本就纤细柔美,听的背后之人不由就心软了半分。 可他这时哪还有时间可怜别人呢! 抵在喉间的短刀,比之方才,似乎轻力了不少。 停顿了片刻,沈南瑗接着说:“大哥,你肯定比我更了解追你的是什么人!我跟他又不相识,他要是个残暴的性格,又怎么会管我死活的!” 他眼睛里的凶光直射,压低了声音,“放心,全城的百姓都看着呢!他杜聿霖就算残暴,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只要我一出城门,我便放你自行离去。现在,你只哭便好,哭得越惨越好。” 谁? 杜聿霖! 沈南瑗一颤,在这紧迫的时刻,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居然是原书里对他的一段描写—— “杜聿霖同那交际花说笑,不经意似的攀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她顿时笑了起来,那笑灿烂极了,心想着众人都说惹不得的杜二少也不过如此。可她的笑片刻就凝固在了嘴边,这是她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表情。杜聿霖一手砍向了女人的脖子,接过了副官递来的帕子,将手指擦拭干净,嫌弃地扔了出去。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投怀送抱c自以为是的女人,并不是所有的漂亮女人都适合做细作。” 沈南瑗能说自己是吓哭的嘛! 眼前,英俊帅气的军官跨下了马,蹬着黑亮的皮靴,一步一步地踱到了她的正前方。 沈南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是为了他军装包裹下的结实大长腿,而是为了自己即将不保的小命。 作为一个有可能活不了一章的女主,她突然深感悲伤。 杜聿霖停下了步子,微微抬眉,顷刻间便有了决策,他淡淡地开口,不容人反驳地说:“开木仓,这女人是他的”同党!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沈南瑗便急急地打断了他,哭的梨花带雨:“少帅,你总算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少帅救命啊!” “原来你是杜聿霖的手下,怪不得方才想劝我投降!”背后之人气急败坏地说着,抵在她喉间的匕首,顿时划破了她如雪的肌肤,渗出了鲜红的血粒。 这就好玩了。 原想栽赃的杜聿霖,反倒被栽赃了。 那些听见他吩咐纷纷端起木仓的士兵,面面相觑。 他杜聿霖虽以残暴闻名,但对待自己人却从不苛刻。 若今日传出他抛弃自己人的名声,恐怕会寒了很多人的心。 杜聿霖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她的眉目如画,唇红似妆,一张妩媚的小脸煞白煞白,想来是因为紧张。 他起初断定了此女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想着故意说她二人是同党,只等那细作慌乱,可如今,他并不会这么认为了。 杜聿霖扬了下嘴角,慢慢地把手木仓扔到了地上。 他褪下了黑色的手套,妥协似地举起了双手,“我放你离开,你放了她。” “我怎知你是不是在诓骗我?” “我堂堂杜家二少,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一前一后两个男人,隔着她讨价还价。 沈南瑗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却在这时,她瞧见杜聿霖的眼睛悄悄地往左边移动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错与否,赌|博似的头往左偏。 千钧一发的时刻,杜聿霖随手甩出的一柄飞刀像方才那颗子弹一样,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速度之快,连眨眼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沈南瑗的眼泪都被吓回去了。 作为一个大难不死的女主,她在想大难之后很可能也难有后福。 “小媳妇儿,咱们过了桥去那个洋餐厅吃牛扒吧!”杜聿航兴奋地提议。 沈南瑗却哭笑不得,“谁是你小媳妇儿啊?” 杜聿航顿时敛住了笑,无比认真地说:“我爹说的。” 沈南瑗把心里那句“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硬生生咽了回去,自己差点儿噎了个半死。 她瞥了眼前头开车的张副官,故意小声地反驳:“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能这样叫。” “我爹说可以。”杜聿航一脸的“我爹是督军”。 好吧,厉害死你了。 沈南瑗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懒得和他争执了。 张副官开着汽车很快就上了复兴桥。 这座大桥前年才修缮完毕,是在原先木桥的基础上重新建造,桥基c桥墩c桥栏用的都是花岗岩砌筑,还在上面雕刻了时髦的文艺复兴花纹。 城内唯一的有轨电车,也会从桥上通过。 整个泷城因为这座桥一分为二,被泷城人叫做南城和北城。 像沈家和督军府都在北城。 北城是老城区,住的多是本地的贵人和有钱的人家。 南城是新城区,洋人和一些时髦青年喜欢聚集在那里。 杜聿航说的洋餐厅就是在南城。 沈南瑗进了这泷城许多日,还是第一回过桥。 眼前这南城的建筑果然和北城不太一样,多是中西结合的洋楼,街道也看起来更宽一些。 杜家接管了泷城之后确实在为泷城的发展做贡献,沈南瑗不由就想起了城外的那处安乐窝。 可惜了,这里却不是她的安乐窝。 不多时,那个洋餐厅便到。 怪不得杜聿航张口闭口洋餐厅的,那餐厅名字叫“y h一ney”。 杜聿航站在餐厅的外面指着门头上的一串字母,“买”买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他还挺会照顾自己面子的,一转头对沈南瑗说:“小媳妇儿,就是这里。” 沈南瑗对他颇为无语,只撇了撇嘴,跟在他的后面入内。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餐厅临窗的卡座几乎坐满,只余了最后面那个大的八人卡座。 杜聿航每回来都是坐在临窗的位置,下意识手一指最后的八人卡座,“走,我们坐那里。” 服务员支吾了一声,瞧了眼身后的张副官,一斟酌,展开了笑:“大少,今天有上好的雪花牛扒。” 杜聿航“嗯”了一声,拉长了脸说:“要两份一模一样的。” 服务员得了吩咐,陪着笑脸退了下去。 杜聿航这才咧开了嘴笑,“小媳妇儿,你放心,以后你跟我成了亲,我吃什么,就让你吃什么。” 不用问,肯定又是督军教的。 沈南瑗心里清楚的很,却偏偏发作不得。 军装笔挺的张副官如同一座雕像,严肃地立在卡座的旁边,等候大少的各种差遣。 不止是张副官,就连玻璃窗的外面,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士兵。 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壳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大少在这儿嘛! 也的亏大少是个傻子,要换成杜聿霖那厮,不定得被当成靶子刺杀多少回了。 忽然,吧台那里好像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那位置明明是我们预定的。” “杜大少怎么了?你们要上赶着巴结杜家,我们可不。” “子敬!不要胡说八道。” “怎么了?这泷城难道就只有他杜家是有权有势的,咱们在这儿的几位,哪个的家里不是政府的要员!就算一家不敌杜家的权势,绑在一起难不成还不如一个杜家?” 争吵声有男有女,声音里透着气急败坏。 沈南瑗只琢磨了片刻,便明白了,他们坐的这地儿原是人家提前预定了的。 想来是服务员不敢得罪杜大少,这才不曾提醒。 但不曾想,预定位子的也不是软柿子。 那位被唤作子敬的青年,穿着一身时髦的格子西装,头发作三七分,长相倒是英俊,但嘴唇略薄,稍显刻薄。 那些人中,就属他叫唤的最大声。 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性在他耳边咕噜了几句,他便一语不发了。 匡珊瑚是这群人中的女诸葛,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大智慧。 而是这几位自视为进步青年,也学着洋人的派头,打着尊重女性的名号从不反驳她的话而已。 匡珊瑚方才在赵子敬的耳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与那杜家兄弟是旧识,不若今天咱们与他们拼个桌。” 赵子敬这厢没了异议,还一再声明:“珊瑚,今天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匡珊瑚勾眼一笑,软糯糯地说:“子敬,我心里知道,这些人中啊就属你对我最好。” 赵子敬被灌了迷魂汤,只顾着晕头转向了。 沈南瑗这便瞧见那个红裙子的时髦女性面带微笑,一步一缓地朝他们走来。 张副官自然地挡住了她的路。 匡珊瑚也不着恼,还是笑着说:“这位长官,我是匡部长的小女儿匡珊瑚。” 匡部长? 张副官略一思索,想起来了,司法部的副部长姓匡。 他让开了路。 沈南瑗终于能近距离看清楚这位女性的正脸。 看她的年纪,应该与沈芸曦相当,就连妆容也仿似,描着细细的柳叶眉,面上的粉末有三四斤,红唇烈焰到了吓死个人。 妆感又厚又浮夸,沈南瑗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无独有偶,匡珊瑚也在打量着这位大少身边的女孩,稍微有些面熟。 长相倒是清丽,可她不施粉黛,对自己的容貌未免太过自信。 匡珊瑚径直略过了她,冲着杜聿航嫣然一笑:“大少,你好,我是匡珊瑚,你还记得吗?” 杜聿航的眼睛一眯,眼底全部都是疑惑。 张副官很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杜聿航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露齿笑笑:“你好。” 匡珊瑚只与这杜家的大少见过两面,要说交情吧,那两次也同这次差不多,客气到了疏离。 可人际关系还不就是这样,一回生两回生,没准儿这第三次就熟了呢! 匡珊瑚顿时又使出了她对男人的绝技,勾眼笑出了万般的风情,“大少,赶的如此巧,不若咱们拼个桌,也热闹不是。那儿还有副市长家的赵公子” “拼桌?” 杜聿航没懂她是什么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跳跃的心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那翠绿的茶叶间一朵小而雪白的茉莉花, 浮浮荡荡, 溢出淡淡馨香。 “大姐, 你老看我做什么?”沈南瑗被她看得时间长了,心底叹了一声,面上装得无辜问,“这茶也是挺好喝的!” “”沈芸曦噎了一下, 收拾好心绪才从手提包里取出一纸信封。 信封里是两张洒金红纸, 墨着的日子,显然是生辰八字。 沈芸曦往四周悄悄张望了一眼, 确定没人才道:“杜家是名门望族, 杜督军又是一城之首, 做他的儿媳必是千挑万选的,你能有这份运气就是托了这份八字的福。”她说着就将其中一纸塞到沈南瑗手里, “你拿着好好记下, 回头督军或是督军夫人问起,就照着上面答。” “这”沈南瑗压根不记得原主是什么生辰,只下意识觉得沈芸曦的行为古怪, 伸手一扯,就将她手里的另一张也拿了过来,“这是大姐的么?大姐竟还将这随身携带!” 沈芸曦被抢了八字红纸,生怕沈南瑗这蠢货招来动静, “你还给我!”言语之下已然急了。 沈南瑗偷摸将两张纸掉了个包, 趁着乱又给塞回去, “我就是看一看,还你就是了。” 她顿了顿,目光还停留在她那纸上,“大姐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芸曦真真是要被她气死了,急忙把纸又塞回了信封里。这是她姆妈特意让算命师父弄的,她和沈南瑗的八字。 沈南瑗的八字不止跟杜家大少合,在算命的说来,跟杜二少才是天作之合。 相反,沈芸曦的八字就较平,苏氏就是知道这点才在这上面动了手脚。 将算命批的换给了沈芸曦,八字格局改不了,但运却是可以变。 她姆妈还说,沈南瑗的运,四岁时就该改了。 “这是在督军府又不是在家里,更不是乡下,别什么都照你心意来,让人看见贻笑大方。”沈芸曦摆出了长姐的架势教训她。 “哦。”沈南瑗弱弱应声,摆出了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沈芸曦瞧着她那样,心底嗤然,面上却是缓和了神情,“我也不是故意凶你,而是将来你要是真入了督军府,等旁人来教就来不及了。” “我晓得了,谢谢大姐。” 沈芸曦见她如此好拿捏,心气顺了过来,拢了拢眉头,“南瑗啊,我突然胸口有点不舒服,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你去车里帮我拿个药。” “好。”沈南瑗像是很担心,立马起身就去了。 这步履匆匆地像是极担心她的情况。 沈芸曦瞧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背影,心里头念的,只有沈南瑗的蠢。 殊不知正主在离开她视线范围后,就一改先前的怯懦模样,嘴角咧着笑意,慢吞吞地往沈黎棠的车子那去。 “沈芸曦该不会以为支走了我就是她的主场了吧?”她自言自语,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沈芸曦的目的,想来想去那目标都不会是杜聿航那傻子。 那就只有杜聿霖了。 管她呢—— 沈南瑗正好不想面对杜夫人,沈芸曦愿意就让她去。 什么同马太太通电话,她分明瞧见竹林不远,画琅那片衣角旁还有个女人身影。 “唉哟。”沈南瑗晃了下神,没什么防备就撞上了个人。 对方也踉跄退了两步,最后倒在了地上。 沈南瑗:“” 她看着地上的男人,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冰蓝长衫裹着修长身体,正捂着下巴呼痛。 她的身量,绝对够不着他的下巴。 这算——碰瓷? “你没事吧?”沈南瑗觉得有必要问一声,虽然她觉得自己这小身子板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威力。 男人的声音出奇清越,却又似带着几分轻质:“你撞倒我了。” “对不住。” “对不住要是有用,要警察局那帮人干嘛。” “”这久违熟悉的台词。 沈南瑗敛了下抽搐的嘴角,好整以暇睥睨他,发现男人正好也在看她,一双澄澈乌黑的眸子里不偏不倚正好倒映出她的身影。 “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拄着下巴,似乎还真是在认真思考,随后一仰头,绽出灿烂笑容:“我要你陪我玩儿。” 男人说完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就跑。“快c快走!” 沈南瑗还在诧异,心底顿时生出一丝警觉,奈何拗不过他手上力气,被拽着踉跄跑。 “慢点c你要带我去哪儿?!” 直到奔到一棵老槐树跟前,男人才松开了她的手。原主的身体底子弱,沈南瑗这会儿停下来只顾匀气。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对方那双漂亮眼睛亮晶晶地直勾勾盯着她,后背陡然一凉。 男人笑:“我风筝挂上面了,你帮我拿下来吧!” “我?!”沈南瑗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置信。 男人点头,沈南瑗看了眼挂在树尖上的老虎风筝,当即转身就走。 “你干嘛去?”男人连忙叫住。 “我去拿梯子。”沈南瑗回身,一本正经地解释。 男人果然露出狐疑的神情,“要梯子?” 沈南瑗正色点头,下一秒就被人扛在了肩头,“啊啊啊啊你放我下来!” 男人直接把她架在了肩膀上,“这样就可以,上去拿吧。” “啊啊啊啊我恐高啊!”沈南瑗紧紧抓着男人的肩膀,简直快吓蒙了,又怕摇晃不稳掉下来。 这动静算不得小,不过督军府的下人在看到那边的情形后,下意识都避让开来。 唯一一个没避让的,隔着老远,借着长廊的柱子掩去了细瘦身影,沈芸曦紧紧盯着这一幕,神情从惊愕渐渐转为算计。 沈芸曦匆匆抓了个下人,指着那树旁的两人问:“那人是谁?” 那下人只当她问的是那女孩子,摇了摇头,快速离开了此地。 槐树下,男人撑着沈南瑗的双腿,隔着裙衫都能感觉到那纤细,“你倒是快点啊,死沉死沉的!” “我哪里沉了!”沈南瑗尖声,“我又不会爬树我怎么给你拿啊!要拿你自己上去啊!” “我也不会爬树啊。”男人说得理直气壮。 沈南瑗气到了无语:“”这会儿倒是恨不得自己的体重有两百斤,压死他得了。 与此同时,督军府花厅外。 沈芸曦一副神情紧张,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沈黎棠没了耐心:“芸曦啊,你叫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啊,也不说话,你妹妹呢?” 提及沈南瑗,沈芸曦表情更古怪了,“爸,我c我刚才妹妹说要去方便,时间长了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了,就看到c就看到她跟一男的” “什么男的?”杜督军正好从里头走了出来,听了后半茬,前后不搭并没理解过来。 沈黎棠的脸色却是变了。 沈芸曦不知是在想什么,忽而道,“爸,我瞧着那人人高马大怕对妹妹不规矩,您赶紧跟我去。” “赶紧的。”沈黎棠几乎是咬着牙龈说的了,连看杜督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急匆匆提着衣衫角催促沈芸曦。 “就在前面了。”沈芸曦心底闪过得逞笑意,隔着老远就看见了树底下的一男一女,果然如她所料还纠缠在一块儿。 沈南瑗深受男人精神折磨,频临崩溃。 而男子突然发现沈南瑗没声儿了,叫了几声喂都没反应。 “嗳,你在干嘛呢?” “喂” 男人连着问了两声都得不到回应,才把人放了下来。 沈南瑗一落地,猛地扬手,想要扇下去。 男人只看到少女发红的眼尾,携着显而易见的委屈愤怒,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发生变化,却让人觉得更美艳了。他怔怔的,还抓着她的手忘了反应。 “南瑗——你在那做什么!”沈黎棠的声音如平地一声惊雷猛然响起,在他后跟着施施然而来的沈芸曦。 沈南瑗立马抽回手腕,“爹?” “你c你你——!”沈黎棠快被眼前这一幕气昏过去,原本沈芸曦支支吾吾时他还抱着一丝侥幸,这会儿真真切切看到女儿跟一陌生男子勾勾缠缠,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气晕过去。 就在他刚要开口之际,余光里就看到了一道过来的督军夫妇,整个人如被雷劈一般定住了。 “爸,我也没想到妹妹胆子那么大,都怪我,都怪我没看好她!”沈芸曦神情紧张,这话一说,让人不往歪了想都难。 沈黎棠差点又一口气背过去,这落了人家耳朵里,刚才谈成的事情—— “沈部长,这就是那个你说纯良贤淑的三女儿?”杜督军眺向沈南瑗,声如洪钟,气度沉稳大方,让人听不出话里的真意。 而在她身侧的美妇人审视她的目光里蕴了一丝意味不明。 沈南瑗这时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自己是落了套了。 她扭过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后者笑容纯粹,带着天真的渲染力,但在沈南瑗看来就像是置身事外的恶劣。 沈南瑗:“爹,我——” “妹妹,跪下!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阿爸平日里的教导?怎么对得起督军和督军夫人的看重?还不快向他们赔礼。”沈芸曦径自截断了她的话,眉宇紧蹙,言辞急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慨痛心模样。 沈南瑗一听他的声音,身体明显地僵硬许多,摇了摇头。 杜聿霖没有怀疑,毕竟最初沈南瑗在拿到木仓时是一顿擦木仓走火乱发射,他看在了眼里。 “作为初学者,你的表现很棒,或者我该问问,你从哪儿学的武术?”他玩味勾起嘴角,“乡下还有武馆?” 沈南瑗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地说:“乡下有避难的武师住过一阵学了点皮毛。” 杜聿霖不置可否,他走到酒柜前,拧开了喝过的半瓶红酒盖子,醒了半杯,轻轻摇晃着。 沈南瑗望着他的方向,似乎是无声抗议他的专|制看着他喝下了那杯红酒,默默在心底数起了数。 五八一百零一。 杜聿霖走到了沙发,揉了揉额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酒,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却一歪头睡了过去。 沈南瑗一直吊着的那口气,这时候才彻底松缓了。 她蹑手蹑脚靠近了点,看着杜聿霖毫无防备昏迷的俊脸,当即果断拎起包包转身出门。 开玩笑,知道杜聿霖是头狼,她早做了准备,包里的粉扑罐装的是迷药,为了把杜聿霖药过去,她整罐倒下去的! 沈南瑗也是赌,一出门,稳住了脸上神色,一脸若无其事地蒙混出去。 康山别庄是杜聿霖的住处之一,配的也是他的人,不过时间紧凑,大家只知道二少带回来个女人,却不知是个什么身份,也因此方便了沈南瑗出走。 而山庄门口,停着杜聿霖来时的车,许副官却不在,是个年轻的后生,看到沈南瑗行了礼。 沈南瑗原本打算绕过去离开,等经过的时候突然改了主意,“二少让你送我回家,沈副部长家。” “是。” 沈南瑗坐上了车,心里庆幸得意,康山别庄离城远着,没有了车,看杜聿霖怎么办! 汽车的尾灯在夜里亮起,投射两道光影,尘土飞扬。 在车子投身入黑暗后,别庄二楼主卧的窗户打开,杜聿霖站在窗帘旁,点着一根烟。 他从不喝开过口的水酒,即使是在自己的家里。沈南瑗的动作他在浴室那看得清楚,就是想看她的后招。 结果,那丫头跑了。 在继第一次敲昏他之后,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起了在梨园时她利落果决的身手,以及飞身扑来时的眼神,裹挟着他自己身体里越来越浓烈的欲望,陷入了沉思里。 沈南瑗在车里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心底涌上不祥预感。 自己好像又作死了一次,但好过让杜聿霖囚在山庄里,只要回了家,好歹沈家还能提供点庇佑罢! 她跟司机道了谢,飞快走进了沈家,仿佛回了家,才能彻底安了心。 此时已经是半夜,给她开门的佣人都睡眼惺忪的。 静悄悄的客厅里却坐了个人,那人见着沈南瑗就来了精神,一双铜铃儿眼放着光,“嗬,沈南瑗,你还晓得回家了!跟人私会到深夜,你还知不知羞耻了!” 沈芸芝的声音很大,她带着报复的快意,就是要惊动所有的人。 尤其是这个家的家长沈黎棠。 她还要姆妈和大姐看一看,她可不是没脑子的。 姆妈整天觉得大姐哪儿哪儿都好,可大姐还不是被这乡下来的给欺负了。 今儿,就且瞧她的。 沈南瑗原本就做好了回家接受盘问的准备。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朝她发难的居然是沈芸芝。 客厅里并没有其他的人,联想到前两次沈黎棠带人出门寻她的经历难不成沈黎棠又带人寻她去了? 沈南瑗的脑瓜子转的很快,她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和沈黎棠扯这件事情。 遇到故人是肯定不能说的,还有三姨太那里,不晓得是怎么跟沈黎棠说的。 沈芸芝见她不出声,以为她心虚,又高喊:“我沈家才不要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阿爸,三姐同人私会这么晚才回家,阿爸你快出来啊!” 沈芸芝这直白的操作,让沈南瑗一窒。 不过这倒提醒了她,原来沈黎棠是在家里的。 他没有出门寻她,多半是李氏从中做了些什么。 联系到这许多日,李氏表现出来的善意,沈南瑗便把赌注下在了她的身上。 在沈芸芝锲而不舍地叫喊下,楼上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苏氏穿着丝绸的睡衣推开了房门,不悦地道:“芸芝,你在鬼叫什么?” 这呵斥在沈南瑗看来假的要命。 而且更像是这母女几个串通好的。 沈南瑗不吱声,且等事情再发酵发酵。 毕竟她此时还没有出手就赢的机会。 苏氏下了楼,眼睛也终于从沈芸芝的身上挪到了沈南瑗这里。 她端着主母的架势,责问道:“是啊,南瑗,你怎会这么晚才回来?三姨太可是早就回来了!” 沈南瑗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哦,三姨太呢?” 她一点都没有向苏氏交代去了哪里的架势。 沈芸芝继续高喊:“阿爸,阿爸,三姐不服管教。” 别说沈南瑗了,就连苏氏都被女儿这种小孩子的直白告状方式给吓到了。 转念一想,没准儿这样真把事情办好了,索性由她。刚好,大闹一通,搅坏了二姨太的好事。 沈黎棠出门应酬,喝的半醉,也是天黑时才到家。 苏氏那会儿就想和沈黎棠说起沈南瑗的事情,可沈黎棠醉醺醺的却被二姨太勾|引,不等她借题发挥,就转身进了二姨太的房间。 那二姨太薛氏进门多年,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可不是绞尽脑汁痴缠沈黎棠。 可她也不想想,沈黎棠醉酒醉成了什么样,莫说薛氏没有生孩子的命了,就算有,她也不怕喝酒影响生出个傻子! 苏氏这一走神,就走的有些远了。 她自负自己尚有风韵,也深信沈黎棠对她是有感情的。若不然,当初也不会扶她当正室太太。 只不过,男人的感情啊,做不得数的。 当初哄她的时候,什么誓言都发过,可现在呢,有了两房姨太太,每月睡在她房间里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其余的时间不是和姨太太们睡,就是在外面鬼混。 沈南瑗等了半晌,苏氏居然默不作声了。 她心里觉得奇怪,就见苏氏的脸色一会儿一变,不知在想什么居然想到了出神。 说来也奇怪,沈芸芝都叫了这半天,沈黎棠还是没有动静。 二楼,沈芸曦和沈芸卉手挽手立在门前,冷冷看戏。 就连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沈元阑,手里握着书册,都站在在了他的门前,满目的焦虑。 沈芸芝见二姨太的房门仍旧紧闭,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沈南瑗,我今天就替阿爸教训你。” 说着,她扬起了手,作势要打。 只不过,沈南瑗的反应更快,抬手挡了一下,好死不死,沈芸芝的手打在了她的伤口上。 沈南瑗顿时疼的脸色一白。 沈芸芝一击不中,却得了机会又开始叫了:“阿爸,快出来啊,要打死人了。”简直没完没了。 楼上的沈芸卉看不过眼,悄悄地碰了碰沈芸曦,示意她去敲二姨太的门。 可沈芸曦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督军府走回的沈家,她略作犹豫。 沈芸卉皱着眉头,低斥了一声:“胆小鬼!”便自己动了脚。 沈芸卉径直走到了二姨太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阿爸,你快来看看,家里闹得不成样子了。” 她没有说到底是谁在闹! 楼下的沈芸芝不悦地瞪了瞪眼睛。 二姨太的房间里头好像传出了什么声音,沈芸卉竖着耳朵听了又听,干脆威胁起了二姨太:“二姨娘,你若再不唤醒阿爸,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吗?” 还别说,这回叫对人了。 先前沈芸芝鬼叫了那么久,沈黎棠却呼噜声动天,再鬼叫的大声一点,他也是听不到的。 但薛氏是醒着的。 今晚,沈黎棠在她身上并未折腾多久,便翻了个身,带着一身的酒味沉沉地睡了。 薛氏却睡不着,她一动不动,小心着沈黎棠留在她体内的子孙根,不要流了出去,心里紧张又失落。 她今年都二十八了,她想生个孩子,最好是个女孩。 这样,她在沈家的日子才能越发好过。 薛氏听见了外面的声响,却一动没动。 她才懒得管苏氏的女儿和沈南瑗的冲突。 她是表面上巴结苏氏不错,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谁让苏氏是太太而她是妾呢! 还有苏氏的几个女儿,一个一个鼻孔朝天,哪个把她放在眼里过。 听听,这老二又威胁起她来了。 薛氏在心里冷笑不已。 可就是这时,身边人的呼噜声急促断裂,他翻了个身子,闭着眼睛问:“怎么了?我好像听见谁叫我!” 薛氏扯着嘴角笑的很难看的样子,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哦,老爷,正要叫你呢!底下说三小姐回来了。” “三小姐回来就回来,这是她的家,她不回家还要回哪里?”沈黎棠没好气地说。 “是这样,今日老爷不是让三小姐和三姨太一块儿出去看戏!可三姨太是自己回来的,三小姐刚刚才回来。”薛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苏氏的战线,她卖个好给苏氏,也只是希望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 沈黎棠的酒醒了一半,他用手臂撑起了身子,不悦地皱眉。 薛氏赶忙拿了他的衣服过来。 沈黎棠满脸的不快,嘟囔着说:“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沈芸芝期盼了许久,真的等到沈黎棠披着外袍走出来的时候,她差点得意地大笑。 幸好忍住了,她指着沈南瑗告状:“阿爸,你看三姐,都这么晚了才回来。姆妈不过是关心她,就被她好一顿训,阿爸你快管管啊!” 沈芸芝的腔调,就好像是三岁的小孩在要糖吃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管。 沈南瑗脑补了一下,有些恶寒,不晓得苏氏母女是不是改变策略了。 沈黎棠的眼睛朝她看了过来,“南瑗,为何怎么晚才回家?” 沈芸芝兴奋地抢答:“肯定是同人幽会去了。 方才一通闹,某些地方不可避免的有了反应,这样顶着并不好受。 等杜聿霖从浴室出来,沈南瑗仍呆呆坐在床边,像个不说动的洋娃娃。 “你之前接触过木仓?” 沈南瑗一听他的声音,身体明显地僵硬许多,摇了摇头。 杜聿霖没有怀疑,毕竟最初沈南瑗在拿到木仓时是一顿擦木仓走火乱发射,他看在了眼里。 “作为初学者,你的表现很棒,或者我该问问,你从哪儿学的武术?”他玩味勾起嘴角,“乡下还有武馆?” 沈南瑗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地说:“乡下有避难的武师住过一阵学了点皮毛。” 杜聿霖不置可否,他走到酒柜前,拧开了喝过的半瓶红酒盖子,醒了半杯,轻轻摇晃着。 沈南瑗望着他的方向,似乎是无声抗议他的专|制看着他喝下了那杯红酒,默默在心底数起了数。 五八一百零一。 杜聿霖走到了沙发,揉了揉额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酒,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却一歪头睡了过去。 沈南瑗一直吊着的那口气,这时候才彻底松缓了。 她蹑手蹑脚靠近了点,看着杜聿霖毫无防备昏迷的俊脸,当即果断拎起包包转身出门。 开玩笑,知道杜聿霖是头狼,她早做了准备,包里的粉扑罐装的是迷药,为了把杜聿霖药过去,她整罐倒下去的! 沈南瑗也是赌,一出门,稳住了脸上神色,一脸若无其事地蒙混出去。 康山别庄是杜聿霖的住处之一,配的也是他的人,不过时间紧凑,大家只知道二少带回来个女人,却不知是个什么身份,也因此方便了沈南瑗出走。 而山庄门口,停着杜聿霖来时的车,许副官却不在,是个年轻的后生,看到沈南瑗行了礼。 沈南瑗原本打算绕过去离开,等经过的时候突然改了主意,“二少让你送我回家,沈副部长家。” “是。” 沈南瑗坐上了车,心里庆幸得意,康山别庄离城远着,没有了车,看杜聿霖怎么办! 汽车的尾灯在夜里亮起,投射两道光影,尘土飞扬。 在车子投身入黑暗后,别庄二楼主卧的窗户打开,杜聿霖站在窗帘旁,点着一根烟。 他从不喝开过口的水酒,即使是在自己的家里。沈南瑗的动作他在浴室那看得清楚,就是想看她的后招。 结果,那丫头跑了。 在继第一次敲昏他之后,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起了在梨园时她利落果决的身手,以及飞身扑来时的眼神,裹挟着他自己身体里越来越浓烈的欲望,陷入了沉思里。 沈南瑗在车里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心底涌上不祥预感。 自己好像又作死了一次,但好过让杜聿霖囚在山庄里,只要回了家,好歹沈家还能提供点庇佑罢! 她跟司机道了谢,飞快走进了沈家,仿佛回了家,才能彻底安了心。 此时已经是半夜,给她开门的佣人都睡眼惺忪的。 静悄悄的客厅里却坐了个人,那人见着沈南瑗就来了精神,一双铜铃儿眼放着光,“嗬,沈南瑗,你还晓得回家了!跟人私会到深夜,你还知不知羞耻了!” 沈芸芝的声音很大,她带着报复的快意,就是要惊动所有的人。 尤其是这个家的家长沈黎棠。 她还要姆妈和大姐看一看,她可不是没脑子的。 姆妈整天觉得大姐哪儿哪儿都好,可大姐还不是被这乡下来的给欺负了。 今儿,就且瞧她的。 沈南瑗原本就做好了回家接受盘问的准备。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朝她发难的居然是沈芸芝。 客厅里并没有其他的人,联想到前两次沈黎棠带人出门寻她的经历难不成沈黎棠又带人寻她去了? 沈南瑗的脑瓜子转的很快,她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和沈黎棠扯这件事情。 遇到故人是肯定不能说的,还有三姨太那里,不晓得是怎么跟沈黎棠说的。 沈芸芝见她不出声,以为她心虚,又高喊:“我沈家才不要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阿爸,三姐同人私会这么晚才回家,阿爸你快出来啊!” 沈芸芝这直白的操作,让沈南瑗一窒。 不过这倒提醒了她,原来沈黎棠是在家里的。 他没有出门寻她,多半是李氏从中做了些什么。 联系到这许多日,李氏表现出来的善意,沈南瑗便把赌注下在了她的身上。 在沈芸芝锲而不舍地叫喊下,楼上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苏氏穿着丝绸的睡衣推开了房门,不悦地道:“芸芝,你在鬼叫什么?” 这呵斥在沈南瑗看来假的要命。 而且更像是这母女几个串通好的。 沈南瑗不吱声,且等事情再发酵发酵。 毕竟她此时还没有出手就赢的机会。 苏氏下了楼,眼睛也终于从沈芸芝的身上挪到了沈南瑗这里。 她端着主母的架势,责问道:“是啊,南瑗,你怎会这么晚才回来?三姨太可是早就回来了!” 沈南瑗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哦,三姨太呢?” 她一点都没有向苏氏交代去了哪里的架势。 沈芸芝继续高喊:“阿爸,阿爸,三姐不服管教。” 别说沈南瑗了,就连苏氏都被女儿这种小孩子的直白告状方式给吓到了。 转念一想,没准儿这样真把事情办好了,索性由她。刚好,大闹一通,搅坏了二姨太的好事。 沈黎棠出门应酬,喝的半醉,也是天黑时才到家。 苏氏那会儿就想和沈黎棠说起沈南瑗的事情,可沈黎棠醉醺醺的却被二姨太勾|引,不等她借题发挥,就转身进了二姨太的房间。 那二姨太薛氏进门多年,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可不是绞尽脑汁痴缠沈黎棠。 可她也不想想,沈黎棠醉酒醉成了什么样,莫说薛氏没有生孩子的命了,就算有,她也不怕喝酒影响生出个傻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大难不死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女佣低垂脑袋,并不敢反驳一句。 沈南瑗差点被个黄毛丫头给气着,她忽地想起来自己被接回沈家的目的, 一阵堵心。 她思绪一转, 转头故作不明地问女佣人, “什么住不了几时,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佣被问及, 更显局促了,“三c不是, 四小姐说话我也不大清楚。” 要跟杜督军府结亲这桩事老爷是下了命令封口的, 暂且先瞒着一阵, 怕的就是三小姐知道后觉得心凉。可但凡有眼睛的看到沈南瑗这等姿色去配个傻子,都觉得可惜, 尤其这美人儿还温柔良善。 “四小姐玲珑乖巧,最受老爷喜爱,说话即是如此, 三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可惜归可惜, 也不是她一个佣人能左右的。 沈南瑗就没往下说什么, 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她好意提醒,关上门休息了。 第二日, 沈南瑗直到餐厅正对的西洋钟过了九点半才施施然下楼,她昨个翻来覆去约莫到凌晨才睡着, 这会儿还发着懵, 她晕乎乎地走下楼梯。 楼梯旋窗那洒落的晨光如在她身上拢了一层轻烟薄纱, 和那一身烟云青色长裙相衬,腰细窈窕,肤白胜雪,叫人眼前一亮。 苏氏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一抬头也看见了人,少女姿色明朗,比起昨个的狼狈,眼下拾缀过后展露的面貌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在沈南瑗身上看到了白氏的影子,嫉恨怨毒就爬上了心头。 而沈黎棠在出门前特意交代自己要好生教养,可愣是没想到这乡下丫头一等就让她等了近两个钟头。 虽说心底满腹怨气,可她脸上愣是一点不显,笑容摆上脸,“南瑗醒了,早点给你留了。”她扬声叫陈妈,“去把早点端上来。” 彼时,沈南瑗正巧走到客厅,就听得一声细微嗤笑声,以及一句含糊似耳语的嘀咕着‘这算早饭还是午饭’。 她顺着声源瞧过去,看到了坐在苏氏旁的小妇人。一身旗袍剪裁贴身,曲线毕露,头发也烫着当下时髦新潮的波纹卷,妖妖娆娆,正是昨个介绍过的二姨太薛氏。 她挑了挑眉,未置声,随着苏氏老老实实坐下用早饭。 这在薛氏眼里,沈南瑗就是怯懦。也叫苏氏有手段,这就把人送去乡下养废了,好好的嫡出大小姐变成三小姐,就连被卖了都还傻傻替人数钱去。 “瞧这瘦的,多吃点儿。”薛氏一转脸就换了个样,就像方才那话不是她嘀咕的一般,对沈南瑗颇多热情。 沈南瑗这会儿是真饿狠了,专注于面前的吃食。 一碗汤面上浮着几粒葱花的虾仁馄饨,厨子用鲜虾熬煮吊了汤头的鲜味,馄饨一个个的个头饱满,皮薄晶莹,料子实在,好吃得能让人吞掉舌头。 “慢点吃,可还够?”说话的是三姨太李氏,声音细细柔柔的,若不是刚好离得近一点都能给忽略过去。 沈南瑗点了点头,她吃得并不慢,却没有狼吞虎咽之感,只看到食物在匀速减少,吃相却是斯斯文文的,这番模样看着颇是让人食欲大开。 “好吃!”沈南瑗是发自内心的,她一向喜欢吃,而沈公馆的厨子显然十分有一手。 李氏轻轻含笑,沈南瑗才十五岁,正是花儿似的年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特别招人疼。 这和乐融融的画面瞧得旁边的薛氏就差直翻白眼,心说还真是乡下人凑一块去了。 她轻轻拄了拄苏氏的胳膊,示意她往两人那儿看,那笑容里意味明显。 而苏氏此时也正是在打量,心底暗暗盘估沈南瑗的威胁性。 李氏等沈南瑗吃得差不多了,才展开话题。 “这绣法好别致,瞧着好像不是花纹。” “是伽罗叶。”沈南瑗见她对自己袖子处的花纹感兴趣便摊开给她看,“不过不是绣的,是画上去的。” 她看原来的裙衫太素,就在袖子和裙边添了几笔,点睛之作。 李氏惊叹,“是你自己画的?” 沈南瑗藏拙,摇了摇头,“我手笨,这些都是出自奶娘之手。” 李氏是有听说的,当初苏氏因为算命的说沈南瑗命硬,克亲克儿,就把才四岁的沈南瑗让一仆妇带去乡下住,想必沈南瑗口中的奶娘就是那名妇人。“她怎不陪你一道回来?” “奶娘在乡下过习惯了,怕适应不了城里。”沈南瑗照着原文答的,也察觉李氏对她并无恶意,相反似乎还有几分亲近好感在,于是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这一问一答的往来却叫苏氏没了耐心,“南瑗今个还有事要做,三姨太你若想找人唠唠嗑儿就找二姨太陪你,我带南瑗出门一趟。” 沈南瑗一愣,直问,“去哪?” 苏氏因她这一反应微微蹙眉不喜,“自然是采买些需要的,正好也带你在城里转转。” 沈南瑗隐约察觉到苏氏的意图不简单,不过眼下这提议却正好称了她的意,索性就装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喜笑颜开,“既是要出门,我去梳个妆。” 苏氏没有料到她的转变如此之快,愣了愣神,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那丫头的身影。 身旁的薛氏笑的讥讽。 倒是李氏仍旧一副小白花的模样,慈眉善目地笑着。 等沈南瑗再次从楼上下来,帽子罩衣一件不少,余光里瞥见门口的蕾丝洋伞也不忘拿。 “嗳,那是芸芝最喜” 沈南瑗侧了侧,避过了薛氏想拿回去的手,笑道,“借一借无妨的,妹妹又怎么会是小气之人。” 她将帽子戴上,撑起洋伞,“这女人要容貌美丽永葆青春,防晒和补水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防晒,一年四季阴天晴天都得做到位,看不到的光线损伤远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走罢!” 苏氏甚是无语地瞧着她强盗般的‘野蛮行径’,再次在心底批下野蛮粗俗的评价,愈发看不上眼。 李氏看着少女欢喜跟着苏氏离开,以及离开前苏氏那倏然沉下来的眼神,没来由地露了一抹忧色。 一回头就看到薛氏也拢上了一层轻薄纱衣,兀的哽住。 沈南瑗跟李氏做黄包车出门,她那大帽檐把苏氏隔开距离,挤在黄包车边缘上,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南瑗,咱们快到了,我先带你去做两身换季的衣裳。” “好。”沈南瑗乖巧应是。 苏氏带自己出门置办,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沈黎棠交代亦或是她自己想在沈黎棠面前讨个好。 沈南瑗正是筹钱之际,由她领着逛铺子。从镯子链子耳饰,一样都没落下,件件都是拣苏氏承受范围之内又好置换出手的。再加上她那包包里藏起的钱,足以应付一阵。 珠宝铺里。 “南瑗,我突然肚子有点疼,你且在这儿看着,我一会儿回来。”苏氏突然道。 沈南瑗瞧看,她脸色确实不好,也不知是真坏了肚子,还是被她放血放的,语调显露关怀,“太太放心,我就在这儿等,你快去吧。” 苏氏的脚步有些快,似乎一刻都不能多待。 沈南瑗盯着她的方向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沈南瑗就出了锦缘珠宝。 苏氏坐在黄包车上,拉下的篷布挡住了她大半身子,看到这幕才放心地让师傅离开。 可殊不知,沈南瑗去的是街对面的当铺,把苏氏买的那些都换成了现银。一根金条储备,十块银元藏在贴身的地方,另外一些毛票和铜钱放在小手包里。而后又折回了珠宝店,等到日暮店铺快要打烊才泱泱走了出来。 直到走出好一段路,她才一改神情,步伐轻松地直往泷城城门口去。 泷城是一定不能待了。 沈南瑗打算往南方去,南方繁华,发展空间大,她原来是作主编的,届时找份报业的工作想来不是难事。 有钱傍身,逃脱在望,沈南瑗远远看到那熟悉的大牌坊,心情如雀鸟欢畅。 “少帅吩咐了,严查过往行人,就比对着画像,尤其是女子,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城门口突然多出来的士兵让沈南瑗老远一个急刹车,心猛地提起。 “少帅。” “少帅。” 沈南瑗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一双笔挺的军靴,还是一如那日的英俊倜傥。 可她的心突突狂跳了起来,不会这么巧? 沈南瑗隔着老远看了个大概,画像上的人——不知是出自哪位灵魂画师的手笔,虽然非常不像了,但那身蓝色的粗布衣裙倒是神似啊。 “人还没找到?”杜聿霖问话时,眉宇间落了阴郁,冷不防拿起了一旁的画像,俊眉一蹙,厉声道:“这是哪家的画师画的?” “就是城西最有名的” “江湖骗子。” “封了!” “少帅” 杜聿霖一眼横过去,想说点什么的许副官立时闭上了嘴。 “人一定还在城里,找!” “是!” 沈南瑗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出路被杜聿霖封死。 而杜聿霖似乎也有所感应地回过头,她当即背过身,借着街上人流藏匿。 杜聿霖眉宇间一凛,觉得那人的背影很是眼熟,可昨日粗布蓝裙的小丫头,没理由一下子成了富家小姐的装扮。 “站住——”他下意识出声。 谁站住谁傻! 沈南瑗头也不回,七拐八拐,一溜就没影了。 她一路疾行,仿似身后有狗追似的,拐过了一个路口,慌忙上了辆黄包车。 “去井岸胡同。” 黄包车夫道了声:“好嘞!” 待她坐稳,拉起车,便小跑了起来。 沈南瑗靠在车壁上想事情。 既然出不了城门,那就只有回沈家了。 就是不知,那个苏氏故意把她撇下,是想唱哪一出? 想到此,沈南瑗忽然急急地喊:“停车。” 车夫停了下来,提醒道:“小姐,还没到井岸胡同。” 沈南瑗递了几个铜钱给车夫,“哦,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车夫道了谢,拉着黄包车消失在了街口处。 沈南瑗左右看了看,仔细辨别了方向。 这条街,昨晚上沈黎棠带她走过,街口有一户人家的门口放了块大石条,想来是洗衣裳用的。 沈南瑗定了定神,迈步向记忆中的沈家走去。 并没有走出几步,冷不防打对面行来了两个男人,走路七扭八扭。还离的老远,沈南瑗便嗅见了那刺鼻的酒臭气息,她下意识往路边去了去。 可那两个酒鬼,瞧见她之后,竟嬉笑了一声,故意朝她撞来了。 幸亏沈南瑗躲的快,若不然就被他俩人近了身。 可饶是如此,那俩人还是不依不饶地挡住了她的路。 “小姑娘,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里?不如,跟爷回家,亏待不了你。” 没穿书前,沈南瑗的工作也是早出晚归,色狼没少碰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想要劫色的却还是第一次。 眼看他二人的手就要盖上她的脸,她心里泛起了一阵一阵的恶心。 那个兵多枪多的杜聿霖欺负她人单势微也就算了,这两个臭酒鬼 沈南瑗可是出生在一个武术世家,虽然没能继承她爸的武术馆,可打小就练的童子功也不容人小觑。 只是如今换了副娇滴滴的身子,她十成的功力若能发挥出个六成来,就阿弥陀佛了。 眼下,刚好拿酒鬼练练手。 那两个酒鬼根本就没有看清被他们挤在墙角的丫头是怎么出的手,一人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瓜子,再瞧那小丫头,已然闪到了他们的身后。 “见,见鬼了?”一人大着舌头同另一人讲,这还真是猫尿喝的多了,头晕眼也晕。 另一人是个胆子大的,毕竟酒壮怂人胆。 “什么鬼不鬼的?就是个鬼,老子今晚也要跟她睡。” 说着,他调转了方向,再一次向着她猛扑了上去。 沈南瑗气结,再一次闪躲过去。 她这副娇滴滴的身体啊,就这两下子,居然开始细细喘气。 沈南瑗不敢托大,只想着赶快脱身,却在这时,打街口出现了一队士兵。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两个烂酒鬼一看见士兵就怂的跟软脚虾一样,瘫在了地上。 沈南瑗提着心,瞧见为首的并不是那杜聿霖,而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满脸胡须的男人,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她口齿伶俐,不待他询问,便可怜兮兮地道:“我回家的路上,碰上了这两个无赖,幸亏长官来的及时。” 这么一个男强女弱的场景,再加上扑面而来的酒气,万四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厉声吩咐手下:“把这俩人送到警察局。” 那俩人声都没能发出一句,就被人捂住了嘴,拉到了街头。 万四通转而又将眼前的女子看定,小模样长的跟电影明星一样,这么晚的天了,却一个人独自走在这不繁华的街道,他疑心大起,“姑娘,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回长官,这就是我回家的路。”沈南瑗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答。 万四通审视了她片刻,便又问:“你住哪儿?” “井岸胡同。” “井岸胡同?谁家?”万四通眯了眯眼睛。 沈南瑗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如实回答:“沈家。” “沈这井岸胡同里的,你是交通部副部长沈黎棠沈部家的”万四通的话刚说到这里,就被人打断了。 来人是一个小士兵,正是方才拖走酒鬼的其中之一,“万连长,少帅有令,让连长带着这位姑娘去前头的梧桐街见。” 沈南瑗一听见“少帅”这两字,就开始心慌。 她往后退了一步,焦虑地说:“长官,我再不回家的话,我爹爹一定会急死的。” 万四通也闹不懂少帅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军人服从是天性。只是看在小姑娘脸色煞白的可怜模样,他还是宽慰地说:“小姑娘你莫怕啊,兴许我家少帅就是请姑娘去问问话。” 说着,就格外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南瑗面如死灰,撇了眼他腰间的配枪,不得不挪动了步伐。 穿书大神啊,我想先回去一趟,弄点高阶武器再回来行吗? 要真的能回去的话,鬼才要生活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沈南瑗想好了自己的一百种死法,却在踏入梧桐街的那一刻,发现了自己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那杜聿霖身边站着的,不就是她便宜爹沈黎棠! 这事说来也巧,杜聿霖带着兵四处找人,先是撞见了四处寻找女儿的沈黎棠,又撞见了万四通手底下的兵押着酒鬼往警察局去。 一问来龙去脉,只听说那俩酒鬼调戏的姑娘约莫十五六岁,长相极为天人。 杜聿霖与沈黎棠的眼角同时一跳。 前者是想到了打晕自己的野丫头。 后者则是想到那女子若当真是沈南瑗,该如何跟杜聿霖解释。嫁入督军府这事儿万一因此而黄了想到这里,沈黎棠的眼神不由地暗了又暗。 越走越近,瞧的越清楚的沈南瑗片刻间便有了主意。 想想自己这莫名的穿越,和这两天喝凉水都塞牙的运道,不用外力,沈南瑗便真的泪流满面。 她忽略了杜聿霖那想要射穿她的眼神,怯怯地喊了一声:“爹。” 紧跟着又哽咽地说:“爹要是不想要我,就送我回乡下好了,何必让太太留我自己在珠宝店。” 这是先发制人。 沈黎棠都准备好扇耳光证家教的右手,生生地僵硬在了自己的身体边。 倒是他身后的苏氏,心陡得一慌当即喊冤:“南瑗,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肚疼难忍,嘱你在首饰店等我。可等我回去,你分明已不在店内。” 沈南瑗一早料到她有这一出,像是孩子受了委屈般,强忍着哽咽道:“我一直在店内等到店家快要打烊,是非曲直,只要去店家那里问一问便知了。” 苏氏分明看见她离了店铺,这才离开的。 可是这会儿,见她如此笃定,竟也不敢将话说死。 而沈黎棠的心思,显然不在妻子和女儿的对峙上。 他伸手将沈南瑗扯到了旁边,看似护犊子的行为之后,却赔笑似地说:“二少,多谢了。我女儿一向乖巧,又初来泷城不久,这次承蒙少帅搭救,若不然我还有何脸面去见督军大人。” 杜聿霖狭长的眼尾一挑,眼里的冷光四溅,他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沈南瑗的身上打量过后,才似笑非笑地说:“这位小姐,想必就是那个与我大哥八字相合的姑娘吧!” “正是南瑗。”沈黎棠不无得意地说完,又道:“小女一向孝顺,一直替我留在祖宅守孝,也正是因为与大少的婚事,我这才将她接进城来。” 这年头,连遗弃都说的这般面上带光了。 杜聿霖斜着眼睛冷笑:“沈副部长此言差矣,我听父亲说与我大哥八字相合的姑娘,并不止令千金一人呢!” 沈黎棠一噎,敛起了笑:“总之这才多谢二少搭救,沈某改日登门拜谢。如今夜深,小女也受了惊吓,沈某这就带她” “莫慌!”杜聿霖出言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沈南瑗,又道:“我还有些事想要单独询问令千金。” 谁都知道杜二少最近在满城抓细作,这是要把沈南瑗当细作盘问了? 沈黎棠顿时变了脸色,惊讶地问:“难不成二少是怀疑我” 杜聿霖不耐地揉了揉手指,冷淡地说:“公事公办而已,请沈副部长配合。” 问话的地方,临时征用了街边的一家饭店。 杜聿霖就是这泷城的王法,他的兵直接冲进了饭店,赶走了正在吃饭的食客。 沈南瑗两顿没吃 ,一踏入饭店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恐慌,而是饿。 饿急了的人,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那厢的杜二少翘着脚,阴森地开口。 “我捋了一下,事情大约是这样的。一个被父亲遗弃没有娘的孩子,一定是从什么渠道事先知道了自己父亲接自己回城的目的。 你不愿嫁给我大哥是人之常情,于是便事先打听了我,毕竟能够与督军大儿子抗衡的也就只有督军的二儿子了。所以你想从我下手,当我的女人是吗?” 这人的脸大如盆。 沈南瑗忍住了想要骂他臭不要脸的冲动,攒着劲儿闷不吭声。 杜聿霖心底认定这丫头就是打自己的主意,眯了眼,明知顾问:“沈南瑗,是叫这名儿吧?” 沈南瑗被点名后抬起了头,联系原书上女主的种种认命行为,发自肺腑地开了腔:“少帅你误会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少虽有缺陷,但人无完人,我是真心想当你嫂子的!” 现在那手重重拍在书桌上,气愤不平,“让那小贱人跟我一块操持聿航的事情,就凭她那个卖鱼的爹,也配跟我提一块儿么!” “夫人您先别上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六姨太刚过门没多久,督军宠”她斜到了夫人狠厉眼光当即收住口,又转了话题:“督军要您和六姨太操办大少婚事,那这桩婚事当真是板凳钉钉没的回转了?” “回?”说起来杜夫人越发没好气,正主儿都抓着人家小手不撒开了,还转个什么,她只要一回想起督军当时的满意劲儿就一阵头疼。 她急急出声道:“画琅,你把你捡的那信给我。” 画琅连忙把在花园里捡到的信递了过去,“这是那位大小姐掉出来的,可上头的名字却是那位三小姐的。” 杜夫人本就信命理这回事儿,拿了仔细研看,越看越不对劲。 她打开了抽屉,拿出沈黎棠送来的八字一比对,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蒙骗吧?”画琅说的是个疑问句。 正是这时候,杜聿霖在外面叩了叩门。 “妈,在歇着么?” 画琅听出声音主人,立刻转了话头,轻快地说:“夫人,今天二少回来得早,可要及早准备晚饭?” “嗯,去吧。”杜夫人把那红纸飞快收起,一边应了杜聿霖,招呼人进屋来,“你上回拿来的西冷红茶怪好喝的,我送了马太太那儿两盒,剩得不多,回头再给我捎点来,用得上。” 杜聿霖却没有闲话的心思,开门见山直问:“大哥和沈家那姑娘的婚事定了?” 杜夫人怔愣,“定了,怎么了?”她似乎是觉得有些奇怪,又说:“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父亲那里早有盘算,如今见上一面,不过是商定具体的事宜。” 杜聿霖明显脸色不大好,“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可以,就那沈家姑娘不行。”他站起身直视杜夫人,眼神里那一瞬的阴郁无所遁形。 杜夫人打心底里骇了一跳,他这副样子让她想到十几年前他养的那只小猫死那会儿。那小猫很通人性,也爱黏他。督军怕他玩物丧志,趁他不在就把那猫给毙了,回头聿霖放学回家一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在后院埋小猫尸体。 应该说,自那之后杜聿霖再没提过要求,性子倒是越来越刚硬,跟他爸几乎是一样。 杜夫人叹气:“你爸决定的事,你觉得有更改的余地吗?” 杜聿霖面无表情,头部微不可见的划出弧度,似乎是向杜夫人致意告辞,一声不吭就抬腿离开。 画琅守在门边:“二少,厨子备下了您爱吃的菜,您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杜聿霖连看她都没看一眼擦身而过,裹挟着一身森冷寒意。 画琅怔怔,回过头就看到了伫立在房间里的杜夫人,呐呐唤了一声:“夫人” “随他去。”杜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气声弱了下去,她站在窗子前,正好能看到杜聿霖迈出去的颀长身影。 “我这个当妈的能不为了他好,可c可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啊。”前半句像是对画琅说的,可后半句就转了杜聿霖。 似乎不是她该听的,画琅低垂下脑袋,暗自解读。 “夫人,您上回不是让我去找算命的,这生辰八字改没改套不出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位沈副部长的夫人前后去了两三趟,对这事儿格外上心。” “你的意思是” “那位夫人还合了二少和沈家大小姐的八字,所以今儿掉到这儿的八字,指不定是谁的。”画琅附在她耳畔悄声说道,唯有自己知道那一刻声音有多恶毒。 杜夫人的眼眸陡然一沉,确实也没想到有人会把心机用在她身上,看起来还是有备而来,顿时对沈黎棠这大女儿再没了好感。“做父亲的卖女求荣,做女儿的攀龙附凤,一家子什么玩意儿。” 杜夫人阖眸,像是疲倦,“行了,我知道了。”她又想到了杜聿霖出门前那古怪态度,总觉得有些不大妙,“算了,不想这些了。这事既然定下了就早点操办,不管大事小事都仔细着点儿,别落人口舌。” “嗳。” —— 沈南瑗是一大早被热醒的,原该是秋天了,不知道天气怎么又返热,闷得不行。 她又冲了个澡,穿戴好才施施然下楼。 周六休息。 沈黎棠和苏氏正兴奋说着什么,看见她下楼,热情招手道:“昨儿个睡得好不好?” 沈南瑗摇头,搁在桌上的手腕适时露出一截,正好是昨儿个被杜聿航掐红的印迹。默不作声的小可怜包模样。 果然,沈黎棠一看这个就瞪了沈芸曦一眼,后者眼睛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一顿。 “老爷,您看这款如何,样子简单大方,又不落了俗套。”苏氏连忙温柔挽住了沈黎棠,两人选的恰是沈南瑗婚礼需要用的请帖。 沈南瑗拿汤勺舀着热粥,明白这事是真的定下了,而且日期就在两个月后的八号,黄道吉日。 正走着神,手腕似乎被人拿捏住了,不过动作轻柔。 沈南瑗顺势看了过去,就看到李氏有些担忧的神情,“是那杜家大少抓的?怎的——”这么野蛮? “他不是故意,不过还留存着小孩心性,没注意手劲儿。”沈南瑗替杜聿航辩解,此举得到了沈黎棠抽空投来的一记欣慰目光。 “都说沈家大少智商留在了七八岁,看样子是真的咯?那不就是个傻——”沈芸芝则要口无遮拦的多,沈芸曦要拦都没拦住。 沈黎棠当即一拍桌子,“吃饭还堵不上你嘴!要不想吃就干脆别吃了,跟你姐一块去学院帮忙。” “我还没吃”饱。 沈芸芝一缩头却是不敢说了,她知道说自己又说错话了,瞥见姆妈不高兴的脸,只得蔫巴巴放下饭碗跟着大姐出门。 沈黎棠似乎还不解气,其实也是碍着沈南瑗在,偏偏沈南瑗从坐下就没有多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昨天在车里的那番话听了进去。 再瞧着那张神似白氏的脸,就好像狂风暴雨里的一朵小白花,柔弱无依,配杜聿航唉,他又叹息了一声,心底愈发不是滋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不是弱点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这里我不常来, 东西你可以用,佣人也可以随意差遣, 就是不能出这地方。”杜聿霖一边道, 一边往浴室走去。 方才一通闹,某些地方不可避免的有了反应, 这样顶着并不好受。 等杜聿霖从浴室出来,沈南瑗仍呆呆坐在床边,像个不说动的洋娃娃。 “你之前接触过木仓?” 沈南瑗一听他的声音,身体明显地僵硬许多,摇了摇头。 杜聿霖没有怀疑,毕竟最初沈南瑗在拿到木仓时是一顿擦木仓走火乱发射, 他看在了眼里。 “作为初学者,你的表现很棒, 或者我该问问,你从哪儿学的武术?”他玩味勾起嘴角,“乡下还有武馆?” 沈南瑗微微垂眸, 不动声色地说:“乡下有避难的武师住过一阵学了点皮毛。” 杜聿霖不置可否,他走到酒柜前,拧开了喝过的半瓶红酒盖子, 醒了半杯,轻轻摇晃着。 沈南瑗望着他的方向, 似乎是无声抗议他的专|制看着他喝下了那杯红酒, 默默在心底数起了数。 五八一百零一。 杜聿霖走到了沙发, 揉了揉额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酒,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却一歪头睡了过去。 沈南瑗一直吊着的那口气,这时候才彻底松缓了。 她蹑手蹑脚靠近了点,看着杜聿霖毫无防备昏迷的俊脸,当即果断拎起包包转身出门。 开玩笑,知道杜聿霖是头狼,她早做了准备,包里的粉扑罐装的是迷药,为了把杜聿霖药过去,她整罐倒下去的! 沈南瑗也是赌,一出门,稳住了脸上神色,一脸若无其事地蒙混出去。 康山别庄是杜聿霖的住处之一,配的也是他的人,不过时间紧凑,大家只知道二少带回来个女人,却不知是个什么身份,也因此方便了沈南瑗出走。 而山庄门口,停着杜聿霖来时的车,许副官却不在,是个年轻的后生,看到沈南瑗行了礼。 沈南瑗原本打算绕过去离开,等经过的时候突然改了主意,“二少让你送我回家,沈副部长家。” “是。” 沈南瑗坐上了车,心里庆幸得意,康山别庄离城远着,没有了车,看杜聿霖怎么办! 汽车的尾灯在夜里亮起,投射两道光影,尘土飞扬。 在车子投身入黑暗后,别庄二楼主卧的窗户打开,杜聿霖站在窗帘旁,点着一根烟。 他从不喝开过口的水酒,即使是在自己的家里。沈南瑗的动作他在浴室那看得清楚,就是想看她的后招。 结果,那丫头跑了。 在继第一次敲昏他之后,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起了在梨园时她利落果决的身手,以及飞身扑来时的眼神,裹挟着他自己身体里越来越浓烈的欲望,陷入了沉思里。 沈南瑗在车里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心底涌上不祥预感。 自己好像又作死了一次,但好过让杜聿霖囚在山庄里,只要回了家,好歹沈家还能提供点庇佑罢! 她跟司机道了谢,飞快走进了沈家,仿佛回了家,才能彻底安了心。 此时已经是半夜,给她开门的佣人都睡眼惺忪的。 静悄悄的客厅里却坐了个人,那人见着沈南瑗就来了精神,一双铜铃儿眼放着光,“嗬,沈南瑗,你还晓得回家了!跟人私会到深夜,你还知不知羞耻了!” 沈芸芝的声音很大,她带着报复的快意,就是要惊动所有的人。 尤其是这个家的家长沈黎棠。 她还要姆妈和大姐看一看,她可不是没脑子的。 姆妈整天觉得大姐哪儿哪儿都好,可大姐还不是被这乡下来的给欺负了。 今儿,就且瞧她的。 沈南瑗原本就做好了回家接受盘问的准备。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朝她发难的居然是沈芸芝。 客厅里并没有其他的人,联想到前两次沈黎棠带人出门寻她的经历难不成沈黎棠又带人寻她去了? 沈南瑗的脑瓜子转的很快,她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和沈黎棠扯这件事情。 遇到故人是肯定不能说的,还有三姨太那里,不晓得是怎么跟沈黎棠说的。 沈芸芝见她不出声,以为她心虚,又高喊:“我沈家才不要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阿爸,三姐同人私会这么晚才回家,阿爸你快出来啊!” 沈芸芝这直白的操作,让沈南瑗一窒。 不过这倒提醒了她,原来沈黎棠是在家里的。 他没有出门寻她,多半是李氏从中做了些什么。 联系到这许多日,李氏表现出来的善意,沈南瑗便把赌注下在了她的身上。 在沈芸芝锲而不舍地叫喊下,楼上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苏氏穿着丝绸的睡衣推开了房门,不悦地道:“芸芝,你在鬼叫什么?” 这呵斥在沈南瑗看来假的要命。 而且更像是这母女几个串通好的。 沈南瑗不吱声,且等事情再发酵发酵。 毕竟她此时还没有出手就赢的机会。 苏氏下了楼,眼睛也终于从沈芸芝的身上挪到了沈南瑗这里。 她端着主母的架势,责问道:“是啊,南瑗,你怎会这么晚才回来?三姨太可是早就回来了!” 沈南瑗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哦,三姨太呢?” 她一点都没有向苏氏交代去了哪里的架势。 沈芸芝继续高喊:“阿爸,阿爸,三姐不服管教。” 别说沈南瑗了,就连苏氏都被女儿这种小孩子的直白告状方式给吓到了。 转念一想,没准儿这样真把事情办好了,索性由她。刚好,大闹一通,搅坏了二姨太的好事。 沈黎棠出门应酬,喝的半醉,也是天黑时才到家。 苏氏那会儿就想和沈黎棠说起沈南瑗的事情,可沈黎棠醉醺醺的却被二姨太勾|引,不等她借题发挥,就转身进了二姨太的房间。 那二姨太薛氏进门多年,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可不是绞尽脑汁痴缠沈黎棠。 可她也不想想,沈黎棠醉酒醉成了什么样,莫说薛氏没有生孩子的命了,就算有,她也不怕喝酒影响生出个傻子! 苏氏这一走神,就走的有些远了。 她自负自己尚有风韵,也深信沈黎棠对她是有感情的。若不然,当初也不会扶她当正室太太。 只不过,男人的感情啊,做不得数的。 当初哄她的时候,什么誓言都发过,可现在呢,有了两房姨太太,每月睡在她房间里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其余的时间不是和姨太太们睡,就是在外面鬼混。 沈南瑗等了半晌,苏氏居然默不作声了。 她心里觉得奇怪,就见苏氏的脸色一会儿一变,不知在想什么居然想到了出神。 说来也奇怪,沈芸芝都叫了这半天,沈黎棠还是没有动静。 二楼,沈芸曦和沈芸卉手挽手立在门前,冷冷看戏。 就连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沈元阑,手里握着书册,都站在在了他的门前,满目的焦虑。 沈芸芝见二姨太的房门仍旧紧闭,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沈南瑗,我今天就替阿爸教训你。” 说着,她扬起了手,作势要打。 只不过,沈南瑗的反应更快,抬手挡了一下,好死不死,沈芸芝的手打在了她的伤口上。 沈南瑗顿时疼的脸色一白。 沈芸芝一击不中,却得了机会又开始叫了:“阿爸,快出来啊,要打死人了。”简直没完没了。 楼上的沈芸卉看不过眼,悄悄地碰了碰沈芸曦,示意她去敲二姨太的门。 可沈芸曦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督军府走回的沈家,她略作犹豫。 沈芸卉皱着眉头,低斥了一声:“胆小鬼!”便自己动了脚。 沈芸卉径直走到了二姨太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阿爸,你快来看看,家里闹得不成样子了。” 她没有说到底是谁在闹! 楼下的沈芸芝不悦地瞪了瞪眼睛。 二姨太的房间里头好像传出了什么声音,沈芸卉竖着耳朵听了又听,干脆威胁起了二姨太:“二姨娘,你若再不唤醒阿爸,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吗?” 还别说,这回叫对人了。 先前沈芸芝鬼叫了那么久,沈黎棠却呼噜声动天,再鬼叫的大声一点,他也是听不到的。 但薛氏是醒着的。 今晚,沈黎棠在她身上并未折腾多久,便翻了个身,带着一身的酒味沉沉地睡了。 薛氏却睡不着,她一动不动,小心着沈黎棠留在她体内的子孙根,不要流了出去,心里紧张又失落。 她今年都二十八了,她想生个孩子,最好是个女孩。 这样,她在沈家的日子才能越发好过。 薛氏听见了外面的声响,却一动没动。 她才懒得管苏氏的女儿和沈南瑗的冲突。 她是表面上巴结苏氏不错,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谁让苏氏是太太而她是妾呢! 还有苏氏的几个女儿,一个一个鼻孔朝天,哪个把她放在眼里过。 听听,这老二又威胁起她来了。 薛氏在心里冷笑不已。 可就是这时,身边人的呼噜声急促断裂,他翻了个身子,闭着眼睛问:“怎么了?我好像听见谁叫我!” 薛氏扯着嘴角笑的很难看的样子,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哦,老爷,正要叫你呢!底下说三小姐回来了。” “三小姐回来就回来,这是她的家,她不回家还要回哪里?”沈黎棠没好气地说。 “是这样,今日老爷不是让三小姐和三姨太一块儿出去看戏!可三姨太是自己回来的,三小姐刚刚才回来。”薛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苏氏的战线,她卖个好给苏氏,也只是希望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 沈黎棠的酒醒了一半,他用手臂撑起了身子,不悦地皱眉。 薛氏赶忙拿了他的衣服过来。 沈黎棠满脸的不快,嘟囔着说:“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沈芸芝期盼了许久,真的等到沈黎棠披着外袍走出来的时候,她差点得意地大笑。 幸好忍住了,她指着沈南瑗告状:“阿爸,你看三姐,都这么晚了才回来。姆妈不过是关心她,就被她好一顿训,阿爸你快管管啊!” 沈芸芝的腔调,就好像是三岁的小孩在要糖吃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管。 沈南瑗脑补了一下,有些恶寒,不晓得苏氏母女是不是改变策略了。 沈黎棠的眼睛朝她看了过来,“南瑗,为何怎么晚才回家?” 沈芸芝兴奋地抢答:“肯定是同人幽会去了。 他们家少帅,一年里至多能有一个月的时间宿在督军府。 少帅不喜女人触碰,是以即使在内宅里,伺候少帅的活,也是他们这些卫兵的。 卫兵刘保为人机灵,要不机灵,也做不了少帅的亲卫。 他人才刚到厨房,将好撞上了督军房里的大丫头画琅姑娘,他立时往后退了一步,让画琅先取饭食。 画琅却也止住了步子,当然认得他,遂客客气气地说:“刘哥,烦请回去告诉少帅,就说夫人说的今早请他去她那儿用早餐。我们家夫人好几天没见着少帅了,刘哥一定把话带到。” 刘保一个立正,答了声“是”。 画琅捂着嘴娇笑不已。 刘保挠了挠头,扛着木仓跑了。 话一五一十地带到。 这时,杜聿霖已经洗漱完毕,他正了正衣领,吩咐:“走,去夫人那里。” 督军府这所宅子,是清朝一位王爷建在泷城的别院。 但凡与皇家挂上关系,自然是耗费巨大,气派磅礴。 杜聿霖自十二岁之后,就把住所搬到了院子的最前,平日里若没有其他的事情,绝不会随意踏入后院。 毕竟,后院里不仅有他的母亲,还有他爹的好几房姨太太。 一来为了避嫌,二来他实在是不喜后院的胭脂水粉气息。 杜聿霖穿过了走廊,又过了个月洞门。白墙环护,绿柳周垂。两边游廊相接,曲折蜿蜒,园子里假石古木映衬。西边芭蕉,东边海棠,那海棠尽头就是督军夫人的院落。 画琅一早就在院外守候,一瞧见那个挺拔的身影,拔腿就进了院子里。 “夫人,少帅来了。” 督军夫人拨动着手里的佛珠,闻言睁开了眼睛,展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叫人摆饭吧!” “是,”画琅躬了躬身,一转身又出去了。 她将好与杜聿霖走了对头,低着头退到了旁边,等他进了屋里,才敢对着那挺拔的背影红了脸。 饭食很快摆上。 督军府的早餐向来简单,只不过今儿这餐是督军夫人命人特意准备的。 都是杜聿霖喜欢的吃食。 陈雪岚招了招手,“聿霖,过来,让姆妈瞧瞧,最近是不是又清减了?你呀你,总是不按时吃饭。” 杜聿霖依言走了过去,叫了声“母亲”,又道:“我今年二十三了,又不是五岁的孩子,母亲不要总是当我长不大。” “你就是七老八十,在姆妈的眼里,你也是个孩子。”陈雪岚笑着说。 两个人一起坐到了餐桌边。 陈雪岚掀开了一个青花瓷的盖子,温和地说:“聿霖,这是你最爱喝的鲜虾汤。” 杜聿霖点了点头,一手拉过了碗碟,另一手拿起了汤勺。 陈雪岚见他连续喝了好几勺,这才满意地动了筷子,夹了两只生煎包给他。 这时,她想起了什么,又转头吩咐将将进屋的画琅:“你让人去瞧瞧大少爷那边是否用了早餐!” “是,”画琅领了命出去。 既提起这茬,陈雪岚的话头便止不住了,“聿霖啊,你大哥那里已经有了良配!你呢,什么时候给母亲娶个大家闺秀回来,好让我抱上孙子啊?” 杜聿霖就知他母亲要说这件事情,他放下了汤勺,略有些无奈地说:“母亲,我今日还有公务在身,我得先走了。” 就知道一提起婚配,儿子便不会接茬。 这都过去了这些年,心结不会还没有解开吧! 而且,这些年也没有听说过儿子的身边有什么女人。 难不成是那方面有了问题?! 陈雪岚的心咯噔一跳,可那种问题又不敢轻易开口。 她叹了口气,埋怨地道:“每次想抓你吃个饭,都比登天还难。” “母亲。”杜聿霖低低唤了一声,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沈家那个狡猾的丫头,他站起身后又说:“母亲,大哥同沈家的婚事,当真定下了?” “是啊,怎么了?”陈雪岚奇怪地问。 杜聿霖皱了下眉头,不快地说:“就沈家也配?不是还有其他家的姑娘!” 陈雪岚嘲讽地笑了一下,思绪却猛然一动:“要聿霖觉得沈家有问题,我会跟你父亲说。” 杜聿霖点点头,“嗯,谁都可以,沈家的那个丫头就别算上了。” “你见过了?” “路上碰过一面,母亲记得同父亲说。”杜聿霖又叮嘱了一句,也说不上心底那点不对劲到底是为什么,得了母亲的准才觉得绷得那根弦松了点,“母亲,我走了。” “万事小心。”陈雪岚温柔地嘱咐。 杜聿霖头也不回地出了督军的院落。 画琅担心地说:“夫人,为何不告诉二少,大少的八字只与沈家的那个姑娘相配呢!” 陈雪岚冷笑了一下,“八字!哼,你以为我会放一个与那贱人的儿子八字相合的女人进府气死我吗?” “可督军不是说非她不可!还说冲喜,没准儿就能把大少给冲好了?”画琅诧异。 陈雪岚又冷笑了一声,手里的佛珠转了又转,却不再说话了。 画琅也不敢多问,适时地闭了嘴,不用夫人吩咐,她便蹲下了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夫人捶起了腿。 可她的一颗芳心里,满满的都是二少英俊的身影。 —— 沈府。 七点钟,沈黎棠坐着汽车去上班。 沈芸芝清早六点就醒了,那个点父亲都还没有去上班,她怯懦地躲在屋子里,没敢露头。 直到沈黎棠离去,沈芸芝因着昨夜的鲁莽,又被姆妈和两个姐姐拉到了房间里好好教育。 大姐沈芸曦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啊你,做事情还是不长脑子的。” 二姐沈芸卉附和:“就是,你明知父亲这会儿正看中她,你同她个土包子计较什么!反正她不久就要嫁给傻子了。” 沈芸芝噘着嘴说:“我就是看不惯她欺负姆妈。你们别光顾着说我,明明就是那土包子害的。” 苏氏听沈芸芝说的话,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不少,她捏了捏沈芸芝的小肉脸说:“哎哟,姆妈的乖女儿哦!姆妈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啊,凡事不要冲动。” “那姆妈,就由着那个土包子骑到咱们的头上?”沈芸芝一想起昨晚的事情,嗷嗷叫地不服。 苏氏哼笑了一声,“怎么会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又道:“姆妈起初只是有些轻敌了,以为她就是废人一个。如今啊,姆妈已经知道她有几斤几两,有的是招数对付她。” 沈芸芝高兴地说:“我就知道姆妈一出手,肯定叫那个土包子吃大亏的。” 苏氏也笑,“姆妈当然是会出手的。只不过” 她停顿了片刻,抬眼看向自己的大女儿:“芸曦,你自己同姆妈说,你和督军府的二少是怎么一回事?” 冷不丁被点了名字。 沈芸曦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便臊红了脸。 “姆妈啊!你怎么说这个啊!” 她扭捏作态,一条帕子在手里缠来缠去。 沈芸卉的眼睛转了一下,捂着嘴笑道:“姆妈,你还记得上次市长家宴会吗?那一次,杜二少也有去,大姐看人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呢!哦,跳舞的时候,大姐还学人家洋派的女人,去请杜二少跳舞,不过就是被人家拒绝了。” 沈芸芝闻言在旁边笑得没心没肺的。 沈芸曦恼羞成怒,一帕子甩在了沈芸卉的脸上,恼怒地说:“你胡说什么呀!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苏氏听了二女儿的描述,心顿时沉了下去,她就瞧着大女儿房间里的那些书信有些问题。 信是写给杜家二少的不错,一共有五六封,称呼亲密,却不见一封回信。看来,这是神女有情襄王无意。 那些信,是没有送出去的,还是压根儿就没有门路往外送? 苏氏的心思转了几转,她让大女儿独自留下,又嘱咐二女和三女:“不要冲动,听见没有?” “是,姆妈。” 两个女儿异口同声地说。 沈芸曦惶恐不安,深怕苏氏会因为杜聿霖的事情教训她。 她知道杜聿霖只是自己的痴想,但她就是忘不掉。 苏氏细细地打量女儿很久,瞧这眉眼,简直跟她年轻那会儿一模一样。姿容娇美,又善读诗书,家里头这些孩子里她念书最好,这样知书达理又温婉可人的,就该是让好儿郎来配。 断不能与她的命运一般。 苏氏暗暗发誓,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也被旁人抢走了心爱的男人。 苏氏稳了一下心神,这才缓缓开口:“芸曦啊,姆妈想过了。咱们去找你父亲,就说你也愿意嫁给杜家大少。” 沈芸曦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仓皇地往后退了两步,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姆妈,我不。” 苏氏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芸曦,姆妈的意思,其实是” 苏氏凑近了她,嘀嘀咕咕一阵。 沈芸曦的眼睛瞪的越来越圆了。 她反应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地道:“姆妈,我真是太爱您了。” 苏氏面露得意,甚是怜爱地替她捋了捋头发,心底主意笃定。 —— 与此同时。 杜聿霖出了督军府上了汽车,忽觉鼻间一阵发痒。 他揉了下鼻子,还是控制不住地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许副官赶忙递上纸巾,却被杜聿霖嫌弃推开。 “二少,这是哪家的姑娘惦记您呐。”许副官讪讪收了起来,顺嘴就来一句。原以为又得遭二少嫌弃,结果却看到二少看着窗外发怔若有所思的样子。 肯定是沈家那个粗鄙的丫头沈南瑗。 那个表面上很怕自己的小丫头,实际上有满肚子的诡计,指不定又在背后叨咕什么。 这么一想,杜聿霖又走神了。 沈南瑗的心怦怦跳个不停。 那个蛮子真的敢直接来沈家抢人! 她一点都不怀疑。 她匆匆站起身走到临着巷子的窗户边,果然看见门口停了一辆豪华轿车。 在轿车后面不远,是空无一人的巷子。 “南瑗,你做什么?”李氏急急拉住了她的手。 沈南瑗像是才回魂似的,扒着窗户边的手稍微松了点儿,一抬眼睛便撞进李氏担忧的眸子里,“三姨太,这里是二楼,我知道的。” 就算是要逃,也不是这个逃法。她若鲁莽地跳下去,就算侥幸不摔断腿,跑不出这个巷子也会被抓住。 李氏抓着她的手只觉发凉,不由也想到杜二少劫走沈南瑗时的那股子霸道狠劲儿,如今直接上了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南瑗,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南瑗那小脑瓜子里也正转法子,没主意的碰到更没主意的,反而稳了下来。 她回握了下李氏的手,“别慌,来就来,总不能吃人了。” 话是这么宽慰李氏的,沈南瑗心里却没底,只是凭着一股气豁然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男人,长袍儒衫,俊逸修长,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与气质有点不符合,是如此灿烂单纯。 并不是杜聿霖。 而是 “大少?!”沈南瑗略显惊讶,提着的一颗心回落,生出十分庆幸。 沈黎棠正和杜聿航寒暄,往来都是一问一答,也聊不出什么花儿来,等沈南瑗出现不禁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南瑗啊,来,下来。” 杜聿航见她似乎笑容更甚,冲她招了招手,并不急着到她跟前,反而难得的显出了身上良好教养。 沈家一家子都在,打量这位大少,各有各的想法。 苏氏让人上茶招呼,但显然,这位不是懂茶客气的主儿,咣咣就把好茶当水一口闷了。 “正好有点渴了,谢谢。” “”苏氏觉着没把大女儿许过去是明智之举。长得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傻子,成不了事。 反倒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芸卉偷偷多看了两眼,比往日里更显得沉默了些。只有沈芸芝像瞧乐子似的,好歹顾忌沈黎棠没表现在面上,但对上沈南瑗眼神可就不客气了,满满的嘲讽奚落,对她往后嫁给傻子的日子可是十分期待。 沈南瑗直接略过了沈芸芝,压根没放在眼里,她只对杜聿航反常的‘乖顺’感到好奇。随即看到了杜聿航身边跟了一名穿军装的男人,但凡他有些过的举动,副官就会咳嗽,杜聿航立马就收敛。她被这一幕逗笑。 殊不知,她这一笑,反而让大厅里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神。 张副官是杜大少的随身副官,年纪甚轻,知晓沈南瑗笑的缘由,对视了一眼就紧张移开了去,耳垂都是红彤彤的。 “阿瑗,你真好看。”杜聿航咧着嘴笑,凝视她的目光如同盛了细碎阳光闪闪发亮,他又喃喃说道:“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仙女。” 沈芸芝原本被沈南瑗晾了当空气就不爽,再听他这话更是不痛快了,正要发表高论却接收到了苏氏警告眼神,怏怏不快地瘪了声。 沈南瑗则是笑意停顿,自然也看到沈家姐妹几个变幻的神情,心说这话可真拉仇恨。她转头对上家里主话的,“爹。”又看向杜聿航,深怕他说些有的没的,也怕沈黎棠提起前几日她晚归的事情,他会漏馅,于是抢了话,“大少,是找我出去玩儿的么?” “正是要去玩儿!”杜聿航当即响应,完全忘了他刚才想说什么。 沈黎棠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原想摆摆岳父谱儿把人留在家里,也能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他们两个要往外头跑,打乱了他的计划。“出去玩倒是好,就是南瑗患了伤寒,外面就算了罢。” 杜聿航看向沈南瑗问:“病了?怎么” “就前两天外面回来,好像受凉了。”沈南瑗站在了杜聿航身边截断了话,为了不露馅只得换上撒娇的口吻,“不过现在好多了,爹爹,我闷在家里两天了。” 沈黎棠见状牵起了嘴角,看着站一块的两人心底冒出了让他们独处培养感情的想法,遂点了点头,“好吧,南瑗刚回来没多久,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好好玩,那今天就劳烦大少了。” 杜聿航又听得后面一声咳嗽,那咧开了的嘴收敛了一些,矜持地笑,“沈伯伯,我会照顾好阿瑗的!” 沈黎棠闻言心情更是愉快,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去吧。 沈南瑗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反手抓了杜聿航的衣袖往外走,就像是被关久了的小雀儿期盼迫不及待去外面玩儿。 实则也只有李氏清楚沈南瑗这是怕穿帮。 “爸啊,你看她也太不矜持了!”沈芸芝看沈南瑗不顺眼,什么都能拿来做文章。瞧她这急吼吼的,总觉得有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聿航哥哥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杜聿霖这辈子都没被谁威胁过, 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风驰电击的速度一个健步,将人抵到了树上。 身后的大树又硬又粗糙, 只隔了个薄薄的衬衫,那坚硬的触感传来,沈南瑗的脸顿时白了,她痛红了脸, 恼羞成怒地道:“你个蛮子,弄疼我了。” 少女的娇呼使得身经百战的杜聿霖没来由的心软,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被挑衅的。 但好歹收了些力度, 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之下。 “我告诉你, 小丫头,我若是想要了你, 别说是我爹,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上了你, 我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内心到底是攀龙附凤, 还是想用美人计搞垮了我杜家,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只需要牢牢地把你捏在掌心, 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杜聿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贴得这么近过,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觉得腻味和厌恶, 但沈南瑗身上的却似乎不同, 有一种清冽的令人神迷的香气。他后来有去让人搜寻这种香水, 但似乎,又跟香水没有关系。 “变态!死变态!你放开我。”沈南瑗又疼又气,跟这个混蛋根本说不通,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臂,特别想挠死他。 杜聿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堪堪躲了过去。 他啼笑皆非,忽地觉得这丫头特别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 瞧着温软可欺,实际上爪子尖利的要命。 只不过猫毕竟是猫,狠不过人。 杜聿霖的眼睛忽明忽暗了半晌,在身体里的那股子邪火又被她引上来之前,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不掩愉悦地说:“不同你在这乡下瞎闹了,你今儿出来做什么的?” 沈南瑗还攥着衣领子,等他松手仍是警惕地退了退,听到他这句颇没好气,“本来跟三姨太去看戏喝茶的。”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还要怕身边的人突然兽性大发! “走,我带你回泷城看戏。”杜聿霖长臂一捞,不顾她反抗轻松就把人带上了车。 沈南瑗就是想看戏那也绝对不想跟杜聿霖去啊! 她又不是疯了! 梨园在城里,又是人多的地儿。 但杜聿霖就是个善变的疯子,看戏总好过去他别馆被吃。 沈南瑗坐在吸睛率百分百的敞篷汽车里,她刚张口,脑袋上就被覆上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 沈南瑗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懵住了。 杜聿霖斜眼看着安静的她,更觉得她像那只猫。 时人都信转世轮回,他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可现下,他倒是觉得没准儿那只可爱的小猫,还真是转世轮回了。 如此一想,居然心情大好。 杜聿霖踩下油门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好心提醒:“坐稳了。” 沈南瑗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企图抵抗汽车的颠簸。 事实上,用处不大,走过几处坑洼时,她还是险些被颠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位置,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远远地看见巍峨壮观的城门时,她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 形势弄人啊,前几天总想逃出这个城门,今儿一进来,差点点热泪盈眶了。 沈南瑗对泷城的地势还是极其的不熟悉,只见杜聿霖七拐八拐,压根儿不知道拐了哪里就到了梨园的门口。 敞阔的外观,大红木柱子撑起高高的戏台子,正传来女子咿咿呀呀婉转悦耳的唱调,园子里满了座儿,还有在们楼下挤着看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杜聿霖的出现同样引起了不小轰动,那一身挺括军装,以及那慑人气场,但凡有点眼光的都能瞧得出不凡身份。沈南瑗尽量减少存在感,原本遮阳用的蕾丝宽檐帽子压得低低的,但就凭她那张脸根本无济于事。 好在就是一打眼的功夫,梨园的老板就亲自来迎了,点头哈腰,请了专门辟出来的贵宾通道。 清清静静,直往二楼包间。 “二少到来,寒舍蓬荜生辉。”程老板圆滑谄媚,精明的眼儿掠过杜家二少身边的女子,一着眼就有了数。 杜家二少爷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啊,保不准,是家里的亲戚? 这娇滴滴的,又水灵,察觉他打量也不怯生,回了个笑,跟杜聿霖那冷面煞神一对比,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行了,上壶好茶,弄点吃的来。”杜聿霖发话。 沈南瑗的眼睛亮了亮,这晌午都过了,她肚子正饿着。 杜聿霖看了看她,嘴角牵起一抹细微弧度,“先上茶点。”就打发了程老板。 沈南瑗只当他也肚子饿,满足地眯了眯眼。 其实进到了隔间里,她就明显自在多了,虽然跟杜聿霖独处一室,但这好歹还有半敞开的露台,就不信杜聿霖能那么不要脸。 雅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可谓是整个梨园里看戏的最佳视角。 下头,班底已经上了戏台,唱戏的那个前奏叮咯咙咚呛开始鸣奏。 刚才程老板就说了,今儿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戴着翎子的穆桂英一上台,只不过一个亮相,便博得了台下一片的叫好声音。 沈南瑗娇嫩的小脸上看得专注,说实在的,她这个穿越的对周遭多少抱了点好奇心。 杜聿霖:“这是泷城最有名的角儿韩玉生,原先在京城里给宫里那位唱过戏。” 沈南瑗应了一声,还是全神贯注盯着戏台上的。 杜聿霖咳嗽了一声。 沈南瑗毫无反应。 “戏这么好看?”杜聿霖心想到底是乡下长大,没瞧见过的新鲜劲头,可要真说是没见世面,又不像。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霖心里头转的念头,盯着台上那人,她奶奶原来就迷梅大师的,多少有点耳濡目染的欣赏欢喜,而韩玉生那样貌可以说是极好了。 “人间绝色呐。”她叹。 “”杜聿霖一口茶水哽了下喉咙,嗓子发痒地咳嗽几声,再看她,心道这丫头是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样儿! 沈南瑗就着听戏吃茶点,乖乖巧巧的,午后暖阳洒了进来,在她乌黑的发上蒙上一层细碎金色光芒,软和人心。 戏台上的人正好一个收尾,抬首和沈南瑗的方向对了个正着,似乎有些微的停顿,后者就像粉丝给偶像打call兴奋地招了招手。 那人露了笑,一鞠躬便谢幕下台了。 沈南瑗有些意犹未尽,正要拿茶点发现摸了个空,“” 茶点盘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杜聿霖手边。 沈南瑗察觉气氛有那么一丢不对劲,转过头,“怎么了?” 他挑了下眼睛,“无妨,看戏!” 这人比女人还善变。 沈南瑗扭回了脸,单纯就是不想看杜聿霖。正好眼尖地发现打楼梯口上来的一个跑堂,格外的有趣。 他的腕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盘花生米,甭管是遇见谁,都是点头哈腰的。 杜聿霖一直都有留意她,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微眯了眼睛。 就这一眼,他再凝向沈南瑗的眼神有一丝古怪,手却已经搭在了木仓托上。 “怎么了?”沈南瑗瞥见了他的动作,身子紧绷起来。 片刻间,杜聿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指了指一旁的帷幔,“你躲起来。” 沈南瑗又不傻,杜聿霖是个什么角色,二话没说,在雅间的门被人撞开之际已经猫着腰躲到了一侧的帷幔后。 恍惚间,似乎还看到杜聿霖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是耐人寻味。 第一声枪响,似乎是个信号。 沈南瑗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就看见那跑堂手搁在裤袋,许是要掏木仓,但动作定格,重重倒在了门口,鲜血从胸前俩窟窿迅速洇开。 “跟紧我。”杜聿霖神情肃然,走的时候,一手拎上了沈南瑗。 她被拖着经过那尸体的时候,脚好像被温软的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吓得浑身发颤差点哭出来。 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外涌,那一声又一声的枪响,跟催命符似的,叫人心惊肉跳。 “人在那儿呢!”有人逆着人流奔涌而来。 是冲着杜聿霖来的。 沈南瑗躬着身子,跟着杜聿霖左躲右闪,避开火力。找准了空档,麻溜就跟杜聿霖分道扬镳,朝着他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 “沈”杜聿霖刚想让沈南瑗去他指定的安全地方,结果回头就只看到一背影,好在奔向的地方相对来说也是安全。 杜聿霖没有了后顾之忧,几个翻身跳跃,引着那伙人往空无一人的台子那去。 借着踹翻的长桌遮掩,托住木仓靶,一木仓一个甚是利落。 双方交火激烈,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从梨园的各处涌出来了一支为数有十几人的持木仓者。 他们腕子上统一系着一条白毛巾,跟那个跑堂的一样。 沈南瑗和好几个普通百姓一样藏身于楼梯的空隙下,居然意外的发现杜聿霖这边并不止他自己,从什么地方还冒出来了几个穿着普通人衣物的亲随。 可饶是如此,短木仓对长木仓,根本压制不住对方的凶猛火力。 看的出来,那些人都是死士,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杀掉杜聿霖。 沈南瑗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心砰砰跳的很快,不管谁输谁赢,她只想赶快逃出这恐怖的人间炼狱。 “姆妈,我要姆妈!”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传了过来。 沈南瑗抬起了眼睛,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声音是一个两三岁扎着小揪揪的小姑娘发出来的。 她的穿着很可爱,一看就是谁家的宝贝,可如今她的身边却是一个满身鲜血不知死活的男人。 那些人丧心病狂,故意将普通的百姓赶到了火力范围中。 杜聿霖的火力立刻减弱,而那些人越离越近,也更加肆无忌惮地伤害平民百姓。 一颗子弹堪堪从小姑娘的头上过去,打散了她精心编起来的小揪揪,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 沈南瑗死死咬着下唇,满眼都是小女孩无助哭泣的模样。 子弹无眼,而孩子就在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她想只要速度够快,运气够好,一定能把孩子拽过来! 沈南瑗像是才回魂似的,扒着窗户边的手稍微松了点儿,一抬眼睛便撞进李氏担忧的眸子里,“三姨太,这里是二楼,我知道的。” 就算是要逃,也不是这个逃法。她若鲁莽地跳下去,就算侥幸不摔断腿,跑不出这个巷子也会被抓住。 李氏抓着她的手只觉发凉,不由也想到杜二少劫走沈南瑗时的那股子霸道狠劲儿,如今直接上了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南瑗,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南瑗那小脑瓜子里也正转法子,没主意的碰到更没主意的,反而稳了下来。 她回握了下李氏的手,“别慌,来就来,总不能吃人了。” 话是这么宽慰李氏的,沈南瑗心里却没底,只是凭着一股气豁然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男人,长袍儒衫,俊逸修长,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与气质有点不符合,是如此灿烂单纯。 并不是杜聿霖。 而是 “大少?!”沈南瑗略显惊讶,提着的一颗心回落,生出十分庆幸。 沈黎棠正和杜聿航寒暄,往来都是一问一答,也聊不出什么花儿来,等沈南瑗出现不禁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南瑗啊,来,下来。” 杜聿航见她似乎笑容更甚,冲她招了招手,并不急着到她跟前,反而难得的显出了身上良好教养。 沈家一家子都在,打量这位大少,各有各的想法。 苏氏让人上茶招呼,但显然,这位不是懂茶客气的主儿,咣咣就把好茶当水一口闷了。 “正好有点渴了,谢谢。” “”苏氏觉着没把大女儿许过去是明智之举。长得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傻子,成不了事。 反倒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芸卉偷偷多看了两眼,比往日里更显得沉默了些。只有沈芸芝像瞧乐子似的,好歹顾忌沈黎棠没表现在面上,但对上沈南瑗眼神可就不客气了,满满的嘲讽奚落,对她往后嫁给傻子的日子可是十分期待。 沈南瑗直接略过了沈芸芝,压根没放在眼里,她只对杜聿航反常的‘乖顺’感到好奇。随即看到了杜聿航身边跟了一名穿军装的男人,但凡他有些过的举动,副官就会咳嗽,杜聿航立马就收敛。她被这一幕逗笑。 殊不知,她这一笑,反而让大厅里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神。 张副官是杜大少的随身副官,年纪甚轻,知晓沈南瑗笑的缘由,对视了一眼就紧张移开了去,耳垂都是红彤彤的。 “阿瑗,你真好看。”杜聿航咧着嘴笑,凝视她的目光如同盛了细碎阳光闪闪发亮,他又喃喃说道:“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仙女。” 沈芸芝原本被沈南瑗晾了当空气就不爽,再听他这话更是不痛快了,正要发表高论却接收到了苏氏警告眼神,怏怏不快地瘪了声。 沈南瑗则是笑意停顿,自然也看到沈家姐妹几个变幻的神情,心说这话可真拉仇恨。她转头对上家里主话的,“爹。”又看向杜聿航,深怕他说些有的没的,也怕沈黎棠提起前几日她晚归的事情,他会漏馅,于是抢了话,“大少,是找我出去玩儿的么?” “正是要去玩儿!”杜聿航当即响应,完全忘了他刚才想说什么。 沈黎棠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原想摆摆岳父谱儿把人留在家里,也能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他们两个要往外头跑,打乱了他的计划。“出去玩倒是好,就是南瑗患了伤寒,外面就算了罢。” 杜聿航看向沈南瑗问:“病了?怎么” “就前两天外面回来,好像受凉了。”沈南瑗站在了杜聿航身边截断了话,为了不露馅只得换上撒娇的口吻,“不过现在好多了,爹爹,我闷在家里两天了。” 沈黎棠见状牵起了嘴角,看着站一块的两人心底冒出了让他们独处培养感情的想法,遂点了点头,“好吧,南瑗刚回来没多久,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好好玩,那今天就劳烦大少了。” 杜聿航又听得后面一声咳嗽,那咧开了的嘴收敛了一些,矜持地笑,“沈伯伯,我会照顾好阿瑗的!” 沈黎棠闻言心情更是愉快,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去吧。 沈南瑗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反手抓了杜聿航的衣袖往外走,就像是被关久了的小雀儿期盼迫不及待去外面玩儿。 实则也只有李氏清楚沈南瑗这是怕穿帮。 “爸啊,你看她也太不矜持了!”沈芸芝看沈南瑗不顺眼,什么都能拿来做文章。瞧她这急吼吼的,总觉得有鬼。 不过她说的没有多少信服力。 尤其在沈黎棠乐见其成的情况下,“女孩子家的要少点刻薄,才能觅得好姻缘,你若再不收收你那脾气,将来可得犯愁!” 沈芸芝被刻薄两字伤到,站在大厅里反应过来一脸泫然若泣。“姆妈”阿爸从前可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沈家巷子外,两个穿着灰布粗衣的男人眼看着小轿车绝尘而去,一个掉转头去通知下了命令的上头,一个则抓了辆自行车蹬着追了过去。 坐在小轿车里的沈南瑗回想到刚才出门的排场,再看身边坐着的人。 杜聿航出门果然和杜聿霖不是一个风格。 张副官开着汽车刚拐出沈家的弄巷,后面立刻跟了了好几辆汽车。 大少出门气派很大,二少看似一个人出门,其实后面还带着一大帮的影卫。 这便能瞧出一个人的心机了,大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二少是个狡猾的猎人。 她抿着嘴坐在汽车上一语不发,实际上是在放空思绪。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航要带自己去哪儿,但只要不是在沈家就好。 看着杜聿航,虽然长相上是不同风格的俊逸,但两人的身上多少还是有些相似的气质,又或者说是血脉。 所以,她总是忍不住想到那个变态。 这就让人很忧愁了。 车子在临河的公园停了下来。 说是公园,其实仅相当于后世的小花园,沿着河建了一条绿化带,有草坪,也有座椅和大理石雕像。 河边有几个穿着贵气的小孩在放风筝。 杜聿航一看见花花绿绿的风筝就像被迷住了,兴奋指着那风筝原形毕露:“我也要那个风筝,要最大的那个。” 张副官好脾气地说:“大少别急,我立刻让人去买。” “我还要凤凰街的糖糍粑,北巷的热可可”杜聿航数着交代。“阿瑗,你想吃什么?” 沈南瑗听着他数了一串,怕是要野餐的节奏,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张副官顿时一阵头疼,这南辕北辙的,可要跑不少地方了。 “快去呀。”杜聿航不满催促,大有不照办就发脾气的架势。 张副官苦笑,“好,我这就去。” 杜聿航又指了指后头跟着的人说:“让他们远远的跟着,不许打扰我。”表情很是嫌弃。 张副官迟疑了片刻,看向沈南瑗。 沈南瑗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也看向了他。 张副官只好央求道:“麻烦沈三小姐照看好大少。” 沈南瑗这才信誓旦旦地说:“一定。” 张副官带了两三个亲兵,给张罗去了。 沈南瑗任由杜聿航抓着手坐到了临河的座椅上。 听说杜聿航是生了场大病,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但因为生性单纯,长相又酷似去世了的先夫人深得杜督军的喜爱。 沈南瑗暂且把他当成孩子,她没有多少和孩子相处的经历,只觉得眼前这位杜大少动若狡兔静若处子。 刚才还欢快地要风筝,这会儿就十分安静地坐在那里。 但,这样安静的时候不多。 “为什么蜻蜓要在水面上点一下点一下?” “那个小胖子的风筝飞不起来哈哈哈。” “我的风筝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沈南瑗:“”被魔音洗脑了一阵,脑子一抽,掐住他的下巴道:“小孩子的问题不要那么多。” “为什么” 沈南瑗脑门一抽,要控制不住她自己,她想说因为太吵,可是看着杜聿航那清澈的眼眸她突然又觉得自己很过分,最后只得尴尬说道,“因为回答不上来我会很不好意思。” 杜聿航安慰性地拍了拍她肩膀,慷慨地表达了“我不嫌弃你的意思”。 “”沈南瑗一口气哽住,抖了抖那只还握着自己的大手,“呐,还有,要一直像现在这样乖乖听话,别总捏我的手腕,男女授受不亲。” 杜聿航似懂非懂的表情,却仍没松手。 沈南瑗换了策略,秀气眉毛蹙起,“会弄疼我。就像我这样对你,你也不舒服对不对?” 杜聿航点了点头,松开了。 沈南瑗也放开了他,结果还没到一秒,手腕被杜聿航捧在手里呼呼吹气。 那热气拂过手腕,她猛地抽回了手。殊不知,这一幕还是落在后面不远推着自行车的男人眼里,慌张地连自行车倒了都不知道。 “乳娘说,吹吹就不疼了。” 沈南瑗脸上浮起红晕,虽然杜聿航是五六岁心智,但外表看还是个大男人啊,这种亲昵举动要搁别人那都是调情了!“我c我自己来就行。” 杜聿航的单纯一览无余,尽管如此订下婚期也是权宜之计。不出九月底,她就会离开泷城,离开杜家的势力范围。之所以现在不走,一个是没拿到身份书,另一个是还没想好去哪儿。要不过海去港城?那小黄鱼还不太够,得想法子再弄点。 “上哪儿弄小黄鱼啊”沈南瑗的心里念叨着小黄鱼,一时没防着,就说了出来。 “你想要小黄鱼?”杜聿航听见了,半知半解地问:“我有啊,我有很多呢!你要是想要,我可以全部送给你。” 沈南瑗正懊恼把话冲了口,就听到杜聿航这般阔气言论,“你c听错了。” 杜聿航有很多小黄鱼,她一点不怀疑,督军府的大少,把小黄鱼当玩具都不算什么。 她果断又摇了摇头,怎么能骗小孩子的小黄鱼! “我有很多!”杜聿航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画了个大圆圈。 沈南瑗动摇了,她丢弃了节操,很纠结地说:“你如果有很多很多的话,那就当我借你几条行不行?”借一点,解了燃眉之急,回头再还上可还行。 “可以啊!”杜聿航很是大气地说:“我一会儿就让张副官去拿。” 沈南瑗还是觉得不大好,“不行不行,还是不要了!” 杜聿航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我让他们谁都不许说。” 说张副官,张副官就到。 张副官举着个特大号的老鹰风筝还没走到近前,杜聿航就朝他跑了过去,叽里咕噜地交代几声,张副官又苦着脸离去。 大少交代了他亲自去办,他不办不行。 拿人钱财,就得使劲陪玩啊。 沈南瑗的腿都快跑断了,也没把那个特大号的老鹰风筝给放起来。 杜聿航还在后面不停地催:“你跑快点啊,你再跑快点。” 真想给这熊孩子一记爆栗。 好在,张副官很快回转。 沈南瑗眼巴巴地见他手捧着一个圆形的金鱼缸,缓步向她走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此刻心里有一万头羊驼汹涌拥挤着跑过去,把天真的沈南瑗践踏得渣渣不剩。 她转身就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叫你坏,叫你贪财,叫你骗小孩的钱”报应很爽啊。 后头的杜聿航很是委屈地问:“你去哪儿啊?你不跟我玩了吗?我都给你鱼了。” 沈南瑗又转回了身,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又指了鱼缸,哭笑不得:“跟你的鱼好好玩” 她负气走出老远,实则是气自己,没听到后面动静,一回头就看到杜聿航落寞站在长椅旁,一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的可怜模样。 作孽。 沈南瑗想拍死自己。 她又折回了杜聿航身边:“都玩了这么久了,吃饭去吧!” 就算是要逃,也不是这个逃法。她若鲁莽地跳下去,就算侥幸不摔断腿,跑不出这个巷子也会被抓住。 李氏抓着她的手只觉发凉,不由也想到杜二少劫走沈南瑗时的那股子霸道狠劲儿,如今直接上了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南瑗,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南瑗那小脑瓜子里也正转法子,没主意的碰到更没主意的,反而稳了下来。 她回握了下李氏的手,“别慌,来就来,总不能吃人了。” 话是这么宽慰李氏的,沈南瑗心里却没底,只是凭着一股气豁然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男人,长袍儒衫,俊逸修长,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与气质有点不符合,是如此灿烂单纯。 并不是杜聿霖。 而是 “大少?!”沈南瑗略显惊讶,提着的一颗心回落,生出十分庆幸。 沈黎棠正和杜聿航寒暄,往来都是一问一答,也聊不出什么花儿来,等沈南瑗出现不禁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南瑗啊,来,下来。” 杜聿航见她似乎笑容更甚,冲她招了招手,并不急着到她跟前,反而难得的显出了身上良好教养。 沈家一家子都在,打量这位大少,各有各的想法。 苏氏让人上茶招呼,但显然,这位不是懂茶客气的主儿,咣咣就把好茶当水一口闷了。 “正好有点渴了,谢谢。” “”苏氏觉着没把大女儿许过去是明智之举。长得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傻子,成不了事。 反倒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芸卉偷偷多看了两眼,比往日里更显得沉默了些。只有沈芸芝像瞧乐子似的,好歹顾忌沈黎棠没表现在面上,但对上沈南瑗眼神可就不客气了,满满的嘲讽奚落,对她往后嫁给傻子的日子可是十分期待。 沈南瑗直接略过了沈芸芝,压根没放在眼里,她只对杜聿航反常的‘乖顺’感到好奇。随即看到了杜聿航身边跟了一名穿军装的男人,但凡他有些过的举动,副官就会咳嗽,杜聿航立马就收敛。她被这一幕逗笑。 殊不知,她这一笑,反而让大厅里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神。 张副官是杜大少的随身副官,年纪甚轻,知晓沈南瑗笑的缘由,对视了一眼就紧张移开了去,耳垂都是红彤彤的。 “阿瑗,你真好看。”杜聿航咧着嘴笑,凝视她的目光如同盛了细碎阳光闪闪发亮,他又喃喃说道:“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仙女。” 沈芸芝原本被沈南瑗晾了当空气就不爽,再听他这话更是不痛快了,正要发表高论却接收到了苏氏警告眼神,怏怏不快地瘪了声。 沈南瑗则是笑意停顿,自然也看到沈家姐妹几个变幻的神情,心说这话可真拉仇恨。她转头对上家里主话的,“爹。”又看向杜聿航,深怕他说些有的没的,也怕沈黎棠提起前几日她晚归的事情,他会漏馅,于是抢了话,“大少,是找我出去玩儿的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报告少帅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许副官跟杜聿霖最久,最能体会少帅的情绪变化, 他家少帅这是恼羞成怒?他不由地往馆子二楼看, 小小年纪就姿容出色的少女正好挨着窗子往这边偷瞧。 杜聿霖突然停下, 径直看向了沈南瑗所在的方位。 沈南瑗猝不及防对上,她下意识缩头。 沈南瑗从那阴郁眼神中读出了“你给我等着”的意味,捂着胸口一阵后怕。 但又灵光一现地发现嫂子这个身份真的是非常好用了! 她虽然没想真的嫁杜聿航,但兵来将挡, 目前能压得住杜聿霖是再好不过。 沈黎棠是等杜聿霖走后才进的饭馆,一进门看到自家闺女正望着一盘烧鸡怔怔出神。 沈黎棠受母亲的影响,为人老派,始终觉得女儿是养给别人的。 即使他做了新时代的官员, 也只认为女儿是他攀权的棋子罢了。 想一想方才杜二少的话,沈黎棠的心里慌了又慌。督军那里, 他要争取早日定下这门婚事。 但目前还是安抚好棋子的时刻。 “南瑗啊,走,咱们回家吃饭。” “哦。”沈南瑗应下,这次的出逃计划完全失败了。 入夜后的沈公馆灯火通明,仆从来来往往, 在沈南瑗‘失踪’这一日, 整个宅子陷入前所未有的兵荒马乱。 家里的佣人出去了三波, 回来报告的都是没有找到人。 太太跟着老爷都出去找人了, 只留下二姨太c三姨太看家。 至于沈家的孩子们, 没谁关心那个土包子的存在。 “我怎么好像听到老爷的车回来了?”二姨太薛氏从沙发上站起来, 巴巴跑了窗口看。“嗳,是真的嗳,老爷回来了!这身边的小蹄——咳,南瑗也回来了!”薛氏及时收住了话,差点把心里想的说漏了。 李氏也站起身看,跟在沈黎棠身后的少女可不就是沈南瑗,这下才是真真松了一口气。 苏氏是第一个进门的,脸色雪白,灯影投射下显得颇为狼狈。 “姆妈!”沈芸芝最快迎了上去,走到苏氏身边,顺势就瞧见了跟着沈黎棠身后的沈南瑗,登时皱了皱眉眉头,“那个讨厌鬼怎么让阿爸找到了!”她在苏氏耳边嘀咕,打心底巴望着那土包子自个丢了。 “别胡说。”苏氏嗔怪了她一句,在沈黎棠进门的时候就换了表情,捏着帕子,泪眼盈盈道:“阿弥陀佛,南瑗,你可把姆妈吓得不轻!” 沈南瑗还没进门,就被苏氏脸上的眼泪给惊住了 路上还好好的,一回家就哭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看来沈府这位太太果然不是一般人。 宅子里的下人都可劲儿瞧。 刚找回来的三小姐,没出一天又给丢了。 “这三小姐莫不是跟泷城相克?当初那个算命的大师不是说” 有人悄摸嘀咕,被旁人拄了下很快消了音,不过还是传到了沈南瑗耳朵里。 她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是个瘦瘦高高的女佣,年岁跟她差不多,这会儿站在薛氏那发觉她的目光,往薛氏的身后躲了躲。 “南瑗,是吓着了?怎么都不说话?”苏氏一脸关怀。 要不是沈南瑗清楚自己是怎么被丢下的,当真要以为苏氏是个心急丢了女儿的母亲。也无怪沈黎棠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太太不是我姆妈,我姆妈早就入土为安,不劳挂念。”沈南瑗言语冷硬,是在为原主的母亲正名。 这屋子里的人,薛氏是苏氏后面第二年过门的,最清楚苏氏底细。老爷半路发家靠的是白家,苏茉莉往难听了说那就是老爷在乡下的相好,什么青梅竹马的,后来再遇上就干柴烈火烧的不顾廉耻和礼仪了。 最好笑的莫过于,白氏还把绣坊出来的苏茉莉当闺友,却不知那闺友早早爬上了老爷的床,如今被白氏女儿如此一说,倒真有几分报应的意思。 薛氏抿着嘴不出一声,眨巴着眼睛,等着看好戏。 “南瑗”苏氏一听这话,差点没绷住脸上表情,暗地里紧咬银牙,面上却做出一副内疚自责模样,“南瑗可是气我把你弄丢了,也是应该的,我把你带出去,却没顾好你。” “姆妈,腿长在她自己身上要乱跑,怎么还有脸怪你头上!”沈芸芝当即气得反驳,觉得她姆妈太柔弱可欺。 而且,要不是她,怎么会一家子忙活前后到现在还不能吃晚饭。 “芸芝!”苏氏急忙喝住。可眼神里却是满意的。 联姻的事情原本就是沈黎棠一门心思想要攀上杜督军,还要她们为了能顺利把沈南瑗嫁出去,一味迁就于她。 可就在今儿早上,苏氏看到了沈芸曦写给杜聿霖的书信,才知道大女儿的心思。 若是芸曦和杜聿霖那沈南瑗是决计不能嫁入督军府的。苏氏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才在看到沈南瑗走出珠宝店后,安心回的家。 苏氏是料准了沈南瑗从乡下来,不认得路,把她一个人扔珠宝店里肯定要丢。 而沈南瑗那模样像足了死去的白氏,在路上绝对能招惹祸患。 到时候未必需要她出手,人可能就没了。 她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傻子,可也不愿意看着白氏的女儿攀上高枝。 督军的儿子即使是个傻子,对白氏的女儿也叫高枝。 她,沈南瑗就只配嫁一个粗鲁丑陋的庄稼汉,过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沈南瑗看着这红脸白脸唱的,她还没说什么话,就被母女俩推诿得一干二净,还道她自找苦吃。 苏氏的念头已转了几转,泷城有泷城的规矩,断没有姐妹嫁给兄弟的道理。 沈南瑗今个没回来也就罢了,这回来了,就另说了。 “老爷,我当真在外头寻了大半日,实在没了办法才回家找的人帮忙。老爷要是怪,我也没话”苏氏啜泣着道。 但凡是女人吵架,一般都是先哭先有理。 沈南瑗在姆妈这件事上表了态就一直没再开口,反而由着苏氏把戏做足了,一方面看起来就是她自个理亏没得话说;另一个就是整个沈家无人帮衬她,替她说一句话。 殊不知,沈南瑗一直盯着沈黎棠的反应,在沈黎棠瞧过来之际,突然捂住了肚子,表情动作拿捏准确,小脸煞白煞白的,“爹,我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好饿。” 沈黎棠看见这一幕,哪还顾得上理论,急忙叫人准备饭菜。 “对对,南瑗有什么想吃的,让厨子做,先弄点垫肚子的,要快!” 话题被岔开,苏氏的眼泪白流了,气的一口气堵在喉间。 沈南瑗仍是捂着小腹,一半缘由是真的有点不好受。 佣人很快布上了一桌菜,一家人都坐了下来。 沈黎棠拉上沈南瑗坐在他身边,以往那位置是苏氏的。 沈芸芝瘪着嘴,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沈元阑一直在偷偷打量坐在上首的沈南瑗,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姐姐。 只是不小心被沈南瑗抓个正着,突兀地红了脸埋头吃饭。 沈南瑗看着有趣,很快又被食物吸引了过去。 面前撒了白芝麻粒儿的糖醋排骨,棕红酱色,带了一股极好闻的焦香,恰到好处,被沈南瑗消灭了大半,还不忘眼睛勾馋地望着不远处白灼的大虾。 沈元阑正好看见后就剥了一个悄悄递到她盘子里。 “谢谢。”沈南瑗颇是没想到,但对于好意恶意还是很能区分,原主这弟弟生得干净白嫩,很是博人好感。 沈黎棠瞥见这一幕,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家里和和睦睦。 一顿饭毕,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之前那桩,各怀心思地坐在了客厅里。 沈南瑗孤零零一个人站着,倒不是罚站,而是吃过饭后她没有坐着的习惯。 沈元阑走到了她身边,“三姐白天一定受了不小惊吓,还是让三姐先回去休息,有什么明儿个再说罢。” 不等沈南瑗说话,苏氏就开了腔,“确实,南瑗今儿个应该累了。” 沈南瑗一点都不累,吃饱了撑的,得找点事情消消食。 她凝向苏氏,那目光看得苏氏头皮兀的一麻,就听到她怯生生地开口问话。 “太太,我是不是吃的太多太费钱了,您才要把我丢在外头。” “你c你胡说什么!”苏氏惊愕又委屈,像是极其诧异她有此问。偏生她又问的如此突兀,自己一下子没办法逼出眼泪。 “你说你只离开一会儿,可我在珠宝店里等了一天都没看到你回来接我。”沈南瑗刻意洇着鼻腔说话,却像是快哭了一样,“我刚从乡下来,人生地不熟。我不识得回家的路,只能在店里等,等到人家快打烊了,我又在旁边等,一直到天黑,才不得不摸着黑找回家的路。 要是你们不想要我,我回乡下就是了!”沈南瑗殷红着眼,当真像是伤了心。 沈黎棠顿时就怒了,“苏茉莉!” “老爷,可真是莫大冤枉,我中途是离开了下,千交代万交代让南瑗等着,可等我回过头人就不见了呀,可把我急得到处找。怎么想到南瑗能说出这么诛心的话!” “再者,家里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我真是要急疯了,还派人去通知您!”苏茉莉顿了下,又补充。 沈南瑗轻抿着嘴角,她看向沈黎棠,目光委委屈屈,“爹,我没乱跑,珠宝店里的人还有伙计都可以作证。” “那你的意思是我姆妈说谎咯!”沈芸芝不出来也罢,一出来便极会抓重点,却惹得苏氏脸色一变。 沈南瑗因此多看了苏氏一眼,装作怯懦摇了摇头。 果然,沈黎棠因沈芸芝这态度顿生不满,“这是你对你三姐说话的态度么?这事叫我看兴许是错过了。南瑗毕竟刚来,什么都不知道,但你姆妈当主母的连个人都顾不好,还有理了不成!” “老爷,是我的错”苏氏连忙眼神制止沈芸芝,咬着唇急忙认了个错,但在几个姨太太还有孩子面子被如此下面子,心底到底生出怨气来,只是不知道是冲着沈黎棠还是沈南瑗。 “行了行了,今天总之多亏了杜家二少,要不然真要了命了。”沈黎棠感慨,“以后都是进的一家门,提早照面也没什么不好。不过” 他故意停顿了片刻,眼神落在了苏氏的身上,像是一眼便能将她看穿似的:“这事儿姑且这么过了,往后你可得尽心,再有这种事我绝饶不了!” “是,老爷。”苏氏陪着小心。 一瞥眼睛却瞧见沈芸曦听到那名字时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红晕,宛若少女羞红。 苏氏暗暗焦急在心,便想着等私下同老爷攒说攒说——这门婚事,还不能定。 沈南瑗一开始不急着同苏氏清算,就知道沈黎棠的态度会如此的和稀泥。 她瞧见苏氏那番模样,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只在临了叫住沈黎棠,“爹,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您说。” 苏氏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沈芸曦前一刻还陷在沈南瑗那句“勾搭男人”中,心里想着乡下来的果然是乡下来的,竟粗鄙到了这种程度。 可下一刻,见沈黎棠恶狠狠地朝她看了过来,不由心慌了起来。 姆妈明明和她说过,阿爸这人自私的紧,关键时刻肯定会丢了沈南瑗保全他自己。 沈芸曦还抱着一丝希冀,心想着只要在督军府弄倒了沈南瑗,哪怕沈黎棠会责怪于她,却也会顾全大局。 她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袖口,脆生生地又说:“南瑗,不管怎么说,我沈家的姑娘,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可和男子说话。阿爸平日里的教导,你都忘了吗?” 沈南瑗不客气地回:“阿姐,如果你是我,碰到这情况你待如何?还请阿姐教导!” 沈芸曦挖了个坑给自己跳,赶着自己也得硬上架。 那穿着袍子的年轻男人,就立在她的旁边。 沈芸曦早就打量过了,他那身衣袍就是普通的面料,虽然并不便宜,但也贵不到哪里去,还有他的袍角,明显有好几处都开线了。更何况,督军府的下人说并不认得他。 她料定了此人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于是向他走近了一步,一甩手扇了过去,还不忘教导沈南瑗:“妹妹,你看见了吗?” 只是那人的反应极快,一偏头躲过了。 沈芸曦也不是真的要打人,她悻悻地走回了沈黎棠的身边。 沈南瑗快要乐死了,真的是见过蠢的,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她先前还不能笃定,就是方才沈芸曦出手之时,她瞥见了杜督军紧缩的眉头。 沈南瑗没有急着开腔,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沈芸曦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在等着那人的反应,都快被打脸了,他要是再不动的话,她便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装傻。 果不其然,那人瞪大了眼睛,又愤怒又委屈地朝杜督军唤了一声:“爹!” 督军夫人抢在前头安慰:“聿航,那位姑娘是在跟你闹着玩的。” 杜聿航不满地大叫:“我不要她跟我玩!” 说着转了身,指着暗自幸灾乐祸的沈南瑗道:“我要那个!” 督军夫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她接下来便笑了,“聿航不可以这样,你会吓坏人家姑娘的。” “不,我就要那个,我要她跟我玩。”杜聿航说着,就动上了手,又是一下子扯住了沈南瑗的手腕。 沈南瑗使劲挣脱了一下,可他抓的更紧了,也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爹’,就好像情景重现似的。 杜督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脱下了军帽,抓了把头发,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眼光到挺贼的。” 话语间全部都是父亲对儿子的宠溺。 他的眼睛从沈芸曦的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落到了沈黎棠的身上,“沈副部长,你这个三女儿确实不错,这旁的”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却足以让沈黎棠后背发毛。 沈黎棠扯了一把僵住的沈芸曦,怒道:“咋咋呼呼,还不快跟督军和督军夫人赔罪。” 沈芸曦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昂,瑟瑟发抖地说:“是芸曦有眼不识泰山,我c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请督军和督军夫人责罚。” 杜督军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没有说话。 督军夫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却是不愿意沈南瑗这一仗胜的痛快,她故意笑着说:“我瞧着这位沈大小姐很不错,大家闺秀嘛!”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沈南瑗,那意思就是说她不是大家闺秀呗! 沈南瑗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 她现在没空应付督军夫人,眼前这督军家的大少就挺让人苦恼的。 杜督军请了他们到花厅小坐,杜聿航抓了她的手腕还是不肯放手。 沈南瑗为了哄他,拿了案几上的紫红葡萄,“大少吃葡萄吗?” 原是想哄着他伸手来着,没成想,这人居然张开了嘴,冲着她“啊”。 饶是沈南瑗见识多广,现下的脸皮也挂不住了,她红着脸瞪了瞪他,又把葡萄放回了盘中。 杜聿航兴许是真的想吃,气急败坏似的掐了她一把,总算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一个人抱住了葡萄盘子,尝了一颗,又咧着嘴甩开了。 督军本要留饭,可沈南瑗着实害怕这个杜大少一会儿让她喂饭,又害怕在督军府呆的久了,碰见二少那个活阎王。 沈南瑗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衣角,小声地祈求:“爹,回吧!” 想着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刺激劲儿,沈黎棠也想走,他适时地告了辞,带着一双女儿出了督军府。 杜家的管家送到了门口,转身进去。 沈黎棠绕到了车的另一边,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抬手狠狠给了沈芸曦一巴掌。 沈芸曦本来浑浑噩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清醒。 “阿爸!”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沈黎棠冷笑了一声,冷言冷语:“你别叫我阿爸,我的女儿可不似小姐这般有着心口疼的老毛病。” 沈芸曦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沈南瑗没有跟上去,隔着个汽车只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听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沈黎棠在那厢叫她:“南瑗,上车。” 她应了声“是”,开门上车。 沈黎棠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上了驾驶座,竟不等沈芸曦上来,立刻就发动了汽车。 “阿姐她”沈南瑗有些诧异。 沈黎棠冷淡地说:“我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反省反省。” 沈南瑗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沈芸曦捂紧了脸颊,似乎也正不可思议。 她扭回了头,正对上沈黎棠从后视镜里探过来的打量眼神。 沈黎棠似笑非笑地问:“不准备说些什么?” “说什么呀?”沈南瑗假装听不懂,偏了头说。 沈黎棠也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可不要以为我责罚你阿姐,是为了帮你。爹直白的告诉你,我责罚她是因为她给我丢了人。我不管你们在家怎么闹,在外面闹成这样就是不行!” “我没有闹!”沈南瑗小声辩解。 “你自然是好的。但,南瑗啊,人心难测,即使是血缘至亲也不得不防。爹也不瞒你,瞧见没,那个大少就是你未来的夫君,而督军夫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后妈。你想想苏氏是怎么对待你的,再想想督军府的日子。南瑗,你得警醒。我且告诉你了,若想立足,就得你自己能立得住。” 沈黎棠若有似无地扫她一眼,又道:“爹今日把话放在了这里,只要你能在督军府立足,沈家就永远对你马首是瞻。” 沈南瑗抿唇,那神情似懂了,又似单纯茫然。 与此同时的督军府。 督军夫人说:“老爷,当真要让聿航娶了那沈家的三姑娘,我瞧她今日的表现,并不像个大家闺秀呢!” 杜督军放下了手里的毛笔,盯着自己的妻子看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夫人,你瞧聿航那样,他该娶的是大家闺秀吗?只要他喜欢,哪怕是娶个乡下的小丫头又怎么样呢!” 他转而又正色:“退一万步说,夫人,你莫要怪我说的难听,你看聿航那样,他对聿霖没有什么威胁的。我只有这两个儿子,夫人,请你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就随了他的心意吧!” 督军夫人有心反驳,可话到了嘴边,气恼地说:“罢了,随你们父子怎么想我!” —— 杜聿霖一直到天黑才回到督军府,他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门房的小六和换班的阿达说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那沈家的三小姐走了之后,咱们家大少哭着喊着追了好久呢!” 杜聿霖的眼皮子一挑,问他:“谁?” 小六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是大少” “追谁?” “沈家的三小姐!” 杜聿霖莫名上来一股子邪火,蹬着皮靴,怒气冲冲地进了大门。 小六吓的俯在地上半天不敢吭声,倒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沈三小姐有些面熟。 就仿似那日二少带回府又莫名其妙不见了的姑娘。 这么一想,他更是心惊,那日许副官拿了把木仓抵在他的头上,命他忘了那姑娘的容貌。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小六瑟瑟发抖地喃喃自语。 若说前一秒钟还有宏伟的志愿,她要做民国最时髦的女性。 这一秒钟就感谢上苍,女主光环强大,没有让她横死街头。 沈南瑗瞥了眼那个没有温度的男人,感受到他如炬般的目光,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头皮发紧。 杜聿霖因她匆匆的一瞥,微微挑起了眉。 眼前这个丫头,虽然脸色苍白,可看起来并不像完全受惊吓的模样,倒像是在强忍着一丝怒意? 这就有意思了能成功地猜测到他的意图,又对他的行为饱含着怨怒。 他接过了手下捡起来的木仓,这把勃朗宁跟了他多年,从不离身,这是头一回受人威胁,而扔到了地上。 而且,与其说他是受到了那个细作的威胁,倒不如说是受了眼前这丫头的威胁。 他缓缓地蹲下了身子,视线与她齐平,那一双美丽的眼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湿漉漉的嗬,假装无辜? “谢c谢二少,救命之恩。”沈南瑗说得心底老大不情愿,与他的目光对接了一下就闪躲开去,不料却被一冰冷物件抵住。 杜聿霖用木仓挑起了她的下巴,逼迫自己与其对视。 沈南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死变态,却又不得不迫于形势,向他看了过去。 少女的眼眸又黑又亮,杜聿霖从她的眼眸里看见了他自己,那两分浅薄的笑意森然,他并未开口。 “少c少帅准头真好。”沈南瑗很是尴尬,连咬牙切齿的劲头都没了,她拽紧了自己的小包袱,献媚地说:“有少帅坐镇泷城真是百姓之福,承蒙搭救万谢不辞。” 她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匆匆鞠躬了两回就打算开溜。 杜聿霖又慢慢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浮灰,冷冷开腔。“带走。” 沈南瑗的表情没绷住,顿时垮了下来。 她不似城里姑娘的浓妆粉黛,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累赘饰物,反而将那姣好面盘衬托的清丽脱俗。如今看来,即使紧皱着眉头,也不见一丝的做作。 杜聿霖余光瞥见,心底一种古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沈南瑗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被人推着前行。 杜聿霖这意思是把她当成那人的同谋了? 沈南瑗一时片刻猜不透这蛮人的心思,想着还要跟他接触,顿时遍体生寒。 那人最后的眼神让她生出一股不祥预感,头顶光圈的不止杜聿霖一个,男女主定律,见面就跟吸铁石一样还会过电。 言而总之无非就是——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天,她好特别。 夭寿—— 沈南瑗回想起刚才的情形,顿觉失策,未来人生一片灰暗。 大概人在面临重大危机的时候,脑子会特别灵光一点,沈南瑗走了还不到半里路就突然有了主意,急冲冲地喊了一声:“少帅。” 杜聿霖正在思忖今日的事情,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稍稍回正身子才从马背上回身看人,就看到了一张被眼泪糊满了的脸。 沈南瑗的手私底下都快把自己大腿根给掐肿了,才营造出自己想要的效果,可怜兮兮地说:“少帅,少帅,我跟那人真的不认识,就是无辜被他劫持的!求少帅饶命放了我,我保证再不出现在少帅面前,给您拖后腿!” 她演得卖力,最后一句更是发自肺腑,那双眼就愈发诚挚,像春雨浸润过一般的莹亮,即使那一脸狼狈都掩不住。 杜聿霖居高临下睥睨着,良久,在那期待的眼神里忽而轻笑了一记,“被我抓的人十有九个都这么说,可他们没有一个是真正干净的。” 沈南瑗对上他那似乎在说“你猜我信吗”的眼神,彻底哑了声,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杜聿霖在泷城那鬼见愁的名号不是白得的,在别的熊孩子上蹿下跳掏鸟蛋趟泥河的年纪,杜聿霖就单枪匹马挑了个土匪寨子,理由是对方劫了他从黔北运来的宝马。十三岁时一战成名,上了战场屡立奇功,因此受到杜督军偏爱,偏生还长得异常俊美,和那强大到变态的实力——总之,主角光环令人发指。 落在他手里意味着什么,沈南瑗即便有过心理准备,也禁不住身子发颤。 杜聿霖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掉转了马头朝前走了。 日头还没落,沈南瑗就被带到了督军府,这一道走得她两腿酸软,让她痛恨原主‘娇弱’,愣是没想到自己在杜聿霖下马的时候竟昏了过去。 杜聿霖用马鞭一拄,手下就正好扶住了沈南瑗,压根没让她近着身,不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是幽深几许。 “二少您回来了,太太那边说等您回来让过去一趟,您看现在是?”府里的下人候着了人,过来通传。一面说着,一面忍不住好奇往杜聿霖身后瞧,顿时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杜聿霖不满他窥视,身子侧了侧,正好挡住了他视线。 那下人就不敢再多看一眼,立马让了道请人过去。 这一背身,整个督军府都快传遍了,二少带回来个女人。 要知道,杜聿霖在女人那方面就过得跟寺庙里的苦行僧一样,还从没有人能入得了二少的眼。 可这次带回来的女人,美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赛雪的肌肤上残留着被用力抓握过的痕迹,即便是昏迷眼角还挂着晶莹泪珠,种种迹象都像是表明是自家二少强抢了良家少女,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往强取豪夺上靠。 而传闻里卖过花还是河边浣过沙的正主直到天色完全黑了才幽幽转醒了过来,入目就是极简的房舍,一眼望尽,角落还堆了一摞又一摞高高的柴火。 “”不知为何,沈南瑗是松了一口气的,如果醒来是在杜聿霖的房间那才叫惊悚。 “杜聿霖肯定是把我当成那人同伙了”沈南瑗自言自语,又觉得自己运气背极,明明是逃命怎么就撞了杜聿霖手里,还倒霉的跟什么细作扯上关联。 那细作一死,自己就成了头号嫌疑,指不定杜聿霖会怎么刑讯。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动静。 “少帅。” 听着门外的恭敬声音,沈南瑗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小脸也煞白煞白的,偏偏脑子就跟当机了一样一片空白。在听到那人哼应后,出现在窗户上的投影,沈南瑗身体先做出了反应,继续装昏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打死不认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少帅不喜女人触碰, 是以即使在内宅里, 伺候少帅的活,也是他们这些卫兵的。 卫兵刘保为人机灵,要不机灵, 也做不了少帅的亲卫。 他人才刚到厨房, 将好撞上了督军房里的大丫头画琅姑娘,他立时往后退了一步,让画琅先取饭食。 画琅却也止住了步子, 当然认得他,遂客客气气地说:“刘哥, 烦请回去告诉少帅, 就说夫人说的今早请他去她那儿用早餐。我们家夫人好几天没见着少帅了, 刘哥一定把话带到。” 刘保一个立正,答了声“是”。 画琅捂着嘴娇笑不已。 刘保挠了挠头, 扛着木仓跑了。 话一五一十地带到。 这时,杜聿霖已经洗漱完毕, 他正了正衣领,吩咐:“走, 去夫人那里。” 督军府这所宅子, 是清朝一位王爷建在泷城的别院。 但凡与皇家挂上关系, 自然是耗费巨大, 气派磅礴。 杜聿霖自十二岁之后, 就把住所搬到了院子的最前, 平日里若没有其他的事情,绝不会随意踏入后院。 毕竟,后院里不仅有他的母亲,还有他爹的好几房姨太太。 一来为了避嫌,二来他实在是不喜后院的胭脂水粉气息。 杜聿霖穿过了走廊,又过了个月洞门。白墙环护,绿柳周垂。两边游廊相接,曲折蜿蜒,园子里假石古木映衬。西边芭蕉,东边海棠,那海棠尽头就是督军夫人的院落。 画琅一早就在院外守候,一瞧见那个挺拔的身影,拔腿就进了院子里。 “夫人,少帅来了。” 督军夫人拨动着手里的佛珠,闻言睁开了眼睛,展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叫人摆饭吧!” “是,”画琅躬了躬身,一转身又出去了。 她将好与杜聿霖走了对头,低着头退到了旁边,等他进了屋里,才敢对着那挺拔的背影红了脸。 饭食很快摆上。 督军府的早餐向来简单,只不过今儿这餐是督军夫人命人特意准备的。 都是杜聿霖喜欢的吃食。 陈雪岚招了招手,“聿霖,过来,让姆妈瞧瞧,最近是不是又清减了?你呀你,总是不按时吃饭。” 杜聿霖依言走了过去,叫了声“母亲”,又道:“我今年二十三了,又不是五岁的孩子,母亲不要总是当我长不大。” “你就是七老八十,在姆妈的眼里,你也是个孩子。”陈雪岚笑着说。 两个人一起坐到了餐桌边。 陈雪岚掀开了一个青花瓷的盖子,温和地说:“聿霖,这是你最爱喝的鲜虾汤。” 杜聿霖点了点头,一手拉过了碗碟,另一手拿起了汤勺。 陈雪岚见他连续喝了好几勺,这才满意地动了筷子,夹了两只生煎包给他。 这时,她想起了什么,又转头吩咐将将进屋的画琅:“你让人去瞧瞧大少爷那边是否用了早餐!” “是,”画琅领了命出去。 既提起这茬,陈雪岚的话头便止不住了,“聿霖啊,你大哥那里已经有了良配!你呢,什么时候给母亲娶个大家闺秀回来,好让我抱上孙子啊?” 杜聿霖就知他母亲要说这件事情,他放下了汤勺,略有些无奈地说:“母亲,我今日还有公务在身,我得先走了。” 就知道一提起婚配,儿子便不会接茬。 这都过去了这些年,心结不会还没有解开吧! 而且,这些年也没有听说过儿子的身边有什么女人。 难不成是那方面有了问题?! 陈雪岚的心咯噔一跳,可那种问题又不敢轻易开口。 她叹了口气,埋怨地道:“每次想抓你吃个饭,都比登天还难。” “母亲。”杜聿霖低低唤了一声,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沈家那个狡猾的丫头,他站起身后又说:“母亲,大哥同沈家的婚事,当真定下了?” “是啊,怎么了?”陈雪岚奇怪地问。 杜聿霖皱了下眉头,不快地说:“就沈家也配?不是还有其他家的姑娘!” 陈雪岚嘲讽地笑了一下,思绪却猛然一动:“要聿霖觉得沈家有问题,我会跟你父亲说。” 杜聿霖点点头,“嗯,谁都可以,沈家的那个丫头就别算上了。” “你见过了?” “路上碰过一面,母亲记得同父亲说。”杜聿霖又叮嘱了一句,也说不上心底那点不对劲到底是为什么,得了母亲的准才觉得绷得那根弦松了点,“母亲,我走了。” “万事小心。”陈雪岚温柔地嘱咐。 杜聿霖头也不回地出了督军的院落。 画琅担心地说:“夫人,为何不告诉二少,大少的八字只与沈家的那个姑娘相配呢!” 陈雪岚冷笑了一下,“八字!哼,你以为我会放一个与那贱人的儿子八字相合的女人进府气死我吗?” “可督军不是说非她不可!还说冲喜,没准儿就能把大少给冲好了?”画琅诧异。 陈雪岚又冷笑了一声,手里的佛珠转了又转,却不再说话了。 画琅也不敢多问,适时地闭了嘴,不用夫人吩咐,她便蹲下了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夫人捶起了腿。 可她的一颗芳心里,满满的都是二少英俊的身影。 —— 沈府。 七点钟,沈黎棠坐着汽车去上班。 沈芸芝清早六点就醒了,那个点父亲都还没有去上班,她怯懦地躲在屋子里,没敢露头。 直到沈黎棠离去,沈芸芝因着昨夜的鲁莽,又被姆妈和两个姐姐拉到了房间里好好教育。 大姐沈芸曦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啊你,做事情还是不长脑子的。” 二姐沈芸卉附和:“就是,你明知父亲这会儿正看中她,你同她个土包子计较什么!反正她不久就要嫁给傻子了。” 沈芸芝噘着嘴说:“我就是看不惯她欺负姆妈。你们别光顾着说我,明明就是那土包子害的。” 苏氏听沈芸芝说的话,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不少,她捏了捏沈芸芝的小肉脸说:“哎哟,姆妈的乖女儿哦!姆妈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啊,凡事不要冲动。” “那姆妈,就由着那个土包子骑到咱们的头上?”沈芸芝一想起昨晚的事情,嗷嗷叫地不服。 苏氏哼笑了一声,“怎么会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又道:“姆妈起初只是有些轻敌了,以为她就是废人一个。如今啊,姆妈已经知道她有几斤几两,有的是招数对付她。” 沈芸芝高兴地说:“我就知道姆妈一出手,肯定叫那个土包子吃大亏的。” 苏氏也笑,“姆妈当然是会出手的。只不过” 她停顿了片刻,抬眼看向自己的大女儿:“芸曦,你自己同姆妈说,你和督军府的二少是怎么一回事?” 冷不丁被点了名字。 沈芸曦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便臊红了脸。 “姆妈啊!你怎么说这个啊!” 她扭捏作态,一条帕子在手里缠来缠去。 沈芸卉的眼睛转了一下,捂着嘴笑道:“姆妈,你还记得上次市长家宴会吗?那一次,杜二少也有去,大姐看人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呢!哦,跳舞的时候,大姐还学人家洋派的女人,去请杜二少跳舞,不过就是被人家拒绝了。” 沈芸芝闻言在旁边笑得没心没肺的。 沈芸曦恼羞成怒,一帕子甩在了沈芸卉的脸上,恼怒地说:“你胡说什么呀!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苏氏听了二女儿的描述,心顿时沉了下去,她就瞧着大女儿房间里的那些书信有些问题。 信是写给杜家二少的不错,一共有五六封,称呼亲密,却不见一封回信。看来,这是神女有情襄王无意。 那些信,是没有送出去的,还是压根儿就没有门路往外送? 苏氏的心思转了几转,她让大女儿独自留下,又嘱咐二女和三女:“不要冲动,听见没有?” “是,姆妈。” 两个女儿异口同声地说。 沈芸曦惶恐不安,深怕苏氏会因为杜聿霖的事情教训她。 她知道杜聿霖只是自己的痴想,但她就是忘不掉。 苏氏细细地打量女儿很久,瞧这眉眼,简直跟她年轻那会儿一模一样。姿容娇美,又善读诗书,家里头这些孩子里她念书最好,这样知书达理又温婉可人的,就该是让好儿郎来配。 断不能与她的命运一般。 苏氏暗暗发誓,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也被旁人抢走了心爱的男人。 苏氏稳了一下心神,这才缓缓开口:“芸曦啊,姆妈想过了。咱们去找你父亲,就说你也愿意嫁给杜家大少。” 沈芸曦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仓皇地往后退了两步,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姆妈,我不。” 苏氏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芸曦,姆妈的意思,其实是” 苏氏凑近了她,嘀嘀咕咕一阵。 沈芸曦的眼睛瞪的越来越圆了。 她反应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地道:“姆妈,我真是太爱您了。” 苏氏面露得意,甚是怜爱地替她捋了捋头发,心底主意笃定。 —— 与此同时。 杜聿霖出了督军府上了汽车,忽觉鼻间一阵发痒。 他揉了下鼻子,还是控制不住地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许副官赶忙递上纸巾,却被杜聿霖嫌弃推开。 “二少,这是哪家的姑娘惦记您呐。”许副官讪讪收了起来,顺嘴就来一句。原以为又得遭二少嫌弃,结果却看到二少看着窗外发怔若有所思的样子。 肯定是沈家那个粗鄙的丫头沈南瑗。 那个表面上很怕自己的小丫头,实际上有满肚子的诡计,指不定又在背后叨咕什么。 这么一想,杜聿霖又走神了。 她瞥了眼前头开车的张副官,故意小声地反驳:“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能这样叫。” “我爹说可以。”杜聿航一脸的“我爹是督军”。 好吧,厉害死你了。 沈南瑗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懒得和他争执了。 张副官开着汽车很快就上了复兴桥。 这座大桥前年才修缮完毕,是在原先木桥的基础上重新建造,桥基c桥墩c桥栏用的都是花岗岩砌筑,还在上面雕刻了时髦的文艺复兴花纹。 城内唯一的有轨电车,也会从桥上通过。 整个泷城因为这座桥一分为二,被泷城人叫做南城和北城。 像沈家和督军府都在北城。 北城是老城区,住的多是本地的贵人和有钱的人家。 南城是新城区,洋人和一些时髦青年喜欢聚集在那里。 杜聿航说的洋餐厅就是在南城。 沈南瑗进了这泷城许多日,还是第一回过桥。 眼前这南城的建筑果然和北城不太一样,多是中西结合的洋楼,街道也看起来更宽一些。 杜家接管了泷城之后确实在为泷城的发展做贡献,沈南瑗不由就想起了城外的那处安乐窝。 可惜了,这里却不是她的安乐窝。 不多时,那个洋餐厅便到。 怪不得杜聿航张口闭口洋餐厅的,那餐厅名字叫“y h一ney”。 杜聿航站在餐厅的外面指着门头上的一串字母,“买”买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他还挺会照顾自己面子的,一转头对沈南瑗说:“小媳妇儿,就是这里。” 沈南瑗对他颇为无语,只撇了撇嘴,跟在他的后面入内。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餐厅临窗的卡座几乎坐满,只余了最后面那个大的八人卡座。 杜聿航每回来都是坐在临窗的位置,下意识手一指最后的八人卡座,“走,我们坐那里。” 服务员支吾了一声,瞧了眼身后的张副官,一斟酌,展开了笑:“大少,今天有上好的雪花牛扒。” 杜聿航“嗯”了一声,拉长了脸说:“要两份一模一样的。” 服务员得了吩咐,陪着笑脸退了下去。 杜聿航这才咧开了嘴笑,“小媳妇儿,你放心,以后你跟我成了亲,我吃什么,就让你吃什么。” 不用问,肯定又是督军教的。 沈南瑗心里清楚的很,却偏偏发作不得。 军装笔挺的张副官如同一座雕像,严肃地立在卡座的旁边,等候大少的各种差遣。 不止是张副官,就连玻璃窗的外面,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士兵。 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壳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大少在这儿嘛! 也的亏大少是个傻子,要换成杜聿霖那厮,不定得被当成靶子刺杀多少回了。 忽然,吧台那里好像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那位置明明是我们预定的。” “杜大少怎么了?你们要上赶着巴结杜家,我们可不。” “子敬!不要胡说八道。” “怎么了?这泷城难道就只有他杜家是有权有势的,咱们在这儿的几位,哪个的家里不是政府的要员!就算一家不敌杜家的权势,绑在一起难不成还不如一个杜家?” 争吵声有男有女,声音里透着气急败坏。 沈南瑗只琢磨了片刻,便明白了,他们坐的这地儿原是人家提前预定了的。 想来是服务员不敢得罪杜大少,这才不曾提醒。 但不曾想,预定位子的也不是软柿子。 那位被唤作子敬的青年,穿着一身时髦的格子西装,头发作三七分,长相倒是英俊,但嘴唇略薄,稍显刻薄。 那些人中,就属他叫唤的最大声。 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性在他耳边咕噜了几句,他便一语不发了。 匡珊瑚是这群人中的女诸葛,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大智慧。 而是这几位自视为进步青年,也学着洋人的派头,打着尊重女性的名号从不反驳她的话而已。 匡珊瑚方才在赵子敬的耳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与那杜家兄弟是旧识,不若今天咱们与他们拼个桌。” 赵子敬这厢没了异议,还一再声明:“珊瑚,今天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匡珊瑚勾眼一笑,软糯糯地说:“子敬,我心里知道,这些人中啊就属你对我最好。” 赵子敬被灌了迷魂汤,只顾着晕头转向了。 沈南瑗这便瞧见那个红裙子的时髦女性面带微笑,一步一缓地朝他们走来。 张副官自然地挡住了她的路。 匡珊瑚也不着恼,还是笑着说:“这位长官,我是匡部长的小女儿匡珊瑚。” 匡部长? 张副官略一思索,想起来了,司法部的副部长姓匡。 他让开了路。 沈南瑗终于能近距离看清楚这位女性的正脸。 看她的年纪,应该与沈芸曦相当,就连妆容也仿似,描着细细的柳叶眉,面上的粉末有三四斤,红唇烈焰到了吓死个人。 妆感又厚又浮夸,沈南瑗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无独有偶,匡珊瑚也在打量着这位大少身边的女孩,稍微有些面熟。 长相倒是清丽,可她不施粉黛,对自己的容貌未免太过自信。 匡珊瑚径直略过了她,冲着杜聿航嫣然一笑:“大少,你好,我是匡珊瑚,你还记得吗?” 杜聿航的眼睛一眯,眼底全部都是疑惑。 张副官很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杜聿航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露齿笑笑:“你好。” 匡珊瑚只与这杜家的大少见过两面,要说交情吧,那两次也同这次差不多,客气到了疏离。 可人际关系还不就是这样,一回生两回生,没准儿这第三次就熟了呢! 匡珊瑚顿时又使出了她对男人的绝技,勾眼笑出了万般的风情,“大少,赶的如此巧,不若咱们拼个桌,也热闹不是。那儿还有副市长家的赵公子” “拼桌?” 杜聿航没懂她是什么意思。 张副官小声地提醒:“就是大家一起吃饭。” “不要,让她走。”杜聿航眉头一拧,果断地拒绝了。 匡珊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张副官也做不了大少的主,只能伸出了右手对那匡珊瑚客气地说:“匡小姐,请!” 匡珊瑚原先只当傻子好糊弄,却不曾想被人如此下了面子,她愤愤迈腿之际,服务生端着滋滋作响的牛排到了这里。 杜聿航开心地说:“小媳妇儿,你一会儿慢点吃,烫!” 这话听在匡珊瑚的耳里,只觉刺耳的要命。 匡珊瑚忽地想了起来,上回她好像听沈芸曦说沈副部长为了巴结杜家,将自己养在乡下的女儿接了回来,只为给杜家那个傻子当媳妇! 可那个丫头与沈芸曦长的也不太相象,她到底为何会觉得她面熟? 匡珊瑚悻悻地回了吧台前,不等人问,便说:“算了,咱们另坐一桌。” “怎么了?他不同意?”赵子敬不悦地嚷嚷了起来,“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匡珊瑚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生怕旁的人听到,她小声道:“不是!旁边那位是芸曦的妹妹!” “哪个妹妹,我怎么没有见过?”赵子敬伸长了脖子去看。 “哎呀,就是那个为了进城卖身给督军府的妹妹,不是一个妈生的。我嫌恶心,咱们还是另起一桌吧!” 这餐厅还有二楼,只不过这里的二楼不似一楼宽敞,乃是阁楼改建。匡珊瑚说完,就迈了腿,朝楼梯走去。 其他人也不再多言,愤愤跟上。 到底是年轻人,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服务生上了咖啡,几个人端起了咖啡,便热聊了起来。 匡珊瑚却还因着先前的被拒闷闷不乐,她起身同其他人说:“抱歉,失陪一下。” 便朝洗手间而去。 她对镜调匀了呼吸,再对着镜子勾眼一笑,确认了并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在,而是杜聿航那个傻子不懂欣赏。 她兴步回转,将好听见那几人谈论起前几日梨园的骚乱。 “我听人说啊那帮刺客凶残” “你何须听那些个没有亲眼所见的杜撰,倒不来问问我这个当时在场的人呢!”匡珊瑚强势加入了谈话,她倒是没有说假话,那日她还真的就在梨园。 枪战开始之际,她便和家中的随从躲在了二楼的洗手间,这才躲过了一劫。 说起那天的事情,匡珊瑚略微一回忆,陡然想起来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眼熟,今日这个在杜聿航身边的女性,那日似乎是跟在杜聿霖身边的。 匡珊瑚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大事情,简直要迫不及待和人分享了。 她坐都不曾坐下,又道:“哦,我忽然有件事情,要下楼打个电话。” 匡珊瑚冲冲下楼,正好撞见杜聿航拿了块面包,硬要喂进沈南瑗的嘴里。 她心里更觉不舒坦。 到了吧台,同吧台里的服务生说:“借一下电话。” 这便拨通了沈家的号码。 匡珊瑚盛气凌人地叫沈家的佣人唤来了沈芸曦,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芸曦,你可别怪我有好事情没想着你。后天我家举办舞会,邀请了杜家大少和二少,你可一定要来哦!还要带着你那位乡下来的好妹妹。” “我才不带她去!”沈芸曦怏怏不乐地说。 匡珊瑚将那日在梨园的所见简要一说,一双带着怨毒的眸子从不远处闪过,她捂紧了话筒,强调:“你可一定要带你那好妹妹同来,若不然咱们还怎么看好戏呢!” 她一点都不怀疑。 她匆匆站起身走到临着巷子的窗户边,果然看见门口停了一辆豪华轿车。 在轿车后面不远,是空无一人的巷子。 “南瑗,你做什么?”李氏急急拉住了她的手。 沈南瑗像是才回魂似的,扒着窗户边的手稍微松了点儿,一抬眼睛便撞进李氏担忧的眸子里,“三姨太,这里是二楼,我知道的。” 就算是要逃,也不是这个逃法。她若鲁莽地跳下去,就算侥幸不摔断腿,跑不出这个巷子也会被抓住。 李氏抓着她的手只觉发凉,不由也想到杜二少劫走沈南瑗时的那股子霸道狠劲儿,如今直接上了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南瑗,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南瑗那小脑瓜子里也正转法子,没主意的碰到更没主意的,反而稳了下来。 她回握了下李氏的手,“别慌,来就来,总不能吃人了。” 话是这么宽慰李氏的,沈南瑗心里却没底,只是凭着一股气豁然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男人,长袍儒衫,俊逸修长,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与气质有点不符合,是如此灿烂单纯。 并不是杜聿霖。 而是 “大少?!”沈南瑗略显惊讶,提着的一颗心回落,生出十分庆幸。 沈黎棠正和杜聿航寒暄,往来都是一问一答,也聊不出什么花儿来,等沈南瑗出现不禁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南瑗啊,来,下来。” 杜聿航见她似乎笑容更甚,冲她招了招手,并不急着到她跟前,反而难得的显出了身上良好教养。 沈家一家子都在,打量这位大少,各有各的想法。 苏氏让人上茶招呼,但显然,这位不是懂茶客气的主儿,咣咣就把好茶当水一口闷了。 “正好有点渴了,谢谢。” “”苏氏觉着没把大女儿许过去是明智之举。长得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傻子,成不了事。 反倒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芸卉偷偷多看了两眼,比往日里更显得沉默了些。只有沈芸芝像瞧乐子似的,好歹顾忌沈黎棠没表现在面上,但对上沈南瑗眼神可就不客气了,满满的嘲讽奚落,对她往后嫁给傻子的日子可是十分期待。 沈南瑗直接略过了沈芸芝,压根没放在眼里,她只对杜聿航反常的‘乖顺’感到好奇。随即看到了杜聿航身边跟了一名穿军装的男人,但凡他有些过的举动,副官就会咳嗽,杜聿航立马就收敛。她被这一幕逗笑。 殊不知,她这一笑,反而让大厅里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神。 张副官是杜大少的随身副官,年纪甚轻,知晓沈南瑗笑的缘由,对视了一眼就紧张移开了去,耳垂都是红彤彤的。 “阿瑗,你真好看。”杜聿航咧着嘴笑,凝视她的目光如同盛了细碎阳光闪闪发亮,他又喃喃说道:“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仙女。” 沈芸芝原本被沈南瑗晾了当空气就不爽,再听他这话更是不痛快了,正要发表高论却接收到了苏氏警告眼神,怏怏不快地瘪了声。 沈南瑗则是笑意停顿,自然也看到沈家姐妹几个变幻的神情,心说这话可真拉仇恨。她转头对上家里主话的,“爹。”又看向杜聿航,深怕他说些有的没的,也怕沈黎棠提起前几日她晚归的事情,他会漏馅,于是抢了话,“大少,是找我出去玩儿的么?” “正是要去玩儿!”杜聿航当即响应,完全忘了他刚才想说什么。 沈黎棠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原想摆摆岳父谱儿把人留在家里,也能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他们两个要往外头跑,打乱了他的计划。“出去玩倒是好,就是南瑗患了伤寒,外面就算了罢。” 杜聿航看向沈南瑗问:“病了?怎么” “就前两天外面回来,好像受凉了。”沈南瑗站在了杜聿航身边截断了话,为了不露馅只得换上撒娇的口吻,“不过现在好多了,爹爹,我闷在家里两天了。” 沈黎棠见状牵起了嘴角,看着站一块的两人心底冒出了让他们独处培养感情的想法,遂点了点头,“好吧,南瑗刚回来没多久,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好好玩,那今天就劳烦大少了。” 杜聿航又听得后面一声咳嗽,那咧开了的嘴收敛了一些,矜持地笑,“沈伯伯,我会照顾好阿瑗的!” 沈黎棠闻言心情更是愉快,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去吧。 沈南瑗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反手抓了杜聿航的衣袖往外走,就像是被关久了的小雀儿期盼迫不及待去外面玩儿。 实则也只有李氏清楚沈南瑗这是怕穿帮。 “爸啊,你看她也太不矜持了!”沈芸芝看沈南瑗不顺眼,什么都能拿来做文章。瞧她这急吼吼的,总觉得有鬼。 不过她说的没有多少信服力。 尤其在沈黎棠乐见其成的情况下,“女孩子家的要少点刻薄,才能觅得好姻缘,你若再不收收你那脾气,将来可得犯愁!” 沈芸芝被刻薄两字伤到,站在大厅里反应过来一脸泫然若泣。“姆妈”阿爸从前可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沈家巷子外,两个穿着灰布粗衣的男人眼看着小轿车绝尘而去,一个掉转头去通知下了命令的上头,一个则抓了辆自行车蹬着追了过去。 坐在小轿车里的沈南瑗回想到刚才出门的排场,再看身边坐着的人。 杜聿航出门果然和杜聿霖不是一个风格。 张副官开着汽车刚拐出沈家的弄巷,后面立刻跟了了好几辆汽车。 大少出门气派很大,二少看似一个人出门,其实后面还带着一大帮的影卫。 这便能瞧出一个人的心机了,大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二少是个狡猾的猎人。 她抿着嘴坐在汽车上一语不发,实际上是在放空思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沈家家贼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督军府的花园就有百平米,除了花圃,还有郁郁葱葱的林子。 沈南瑗和沈芸曦坐在八角重檐的亭子里, 绿树掩映,很是闲适。 画琅拿来了花茶,“夫人还在和马太太通话,两位先请喝茶。” 这样撂了客人在花园的,有心的不免多想, 到底是冷落还是另有用意。 总之在画琅离开后, 沈芸曦的情绪就明显有些低落。 另一旁的沈南瑗却是端着金丝珐琅的茶杯小口小口抿着自得其乐。 那翠绿的茶叶间一朵小而雪白的茉莉花,浮浮荡荡, 溢出淡淡馨香。 “大姐, 你老看我做什么?”沈南瑗被她看得时间长了,心底叹了一声, 面上装得无辜问, “这茶也是挺好喝的!” “”沈芸曦噎了一下, 收拾好心绪才从手提包里取出一纸信封。 信封里是两张洒金红纸, 墨着的日子, 显然是生辰八字。 沈芸曦往四周悄悄张望了一眼,确定没人才道:“杜家是名门望族, 杜督军又是一城之首,做他的儿媳必是千挑万选的, 你能有这份运气就是托了这份八字的福。”她说着就将其中一纸塞到沈南瑗手里, “你拿着好好记下, 回头督军或是督军夫人问起,就照着上面答。” “这”沈南瑗压根不记得原主是什么生辰,只下意识觉得沈芸曦的行为古怪,伸手一扯,就将她手里的另一张也拿了过来,“这是大姐的么?大姐竟还将这随身携带!” 沈芸曦被抢了八字红纸,生怕沈南瑗这蠢货招来动静,“你还给我!”言语之下已然急了。 沈南瑗偷摸将两张纸掉了个包,趁着乱又给塞回去,“我就是看一看,还你就是了。” 她顿了顿,目光还停留在她那纸上,“大姐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芸曦真真是要被她气死了,急忙把纸又塞回了信封里。这是她姆妈特意让算命师父弄的,她和沈南瑗的八字。 沈南瑗的八字不止跟杜家大少合,在算命的说来,跟杜二少才是天作之合。 相反,沈芸曦的八字就较平,苏氏就是知道这点才在这上面动了手脚。 将算命批的换给了沈芸曦,八字格局改不了,但运却是可以变。 她姆妈还说,沈南瑗的运,四岁时就该改了。 “这是在督军府又不是在家里,更不是乡下,别什么都照你心意来,让人看见贻笑大方。”沈芸曦摆出了长姐的架势教训她。 “哦。”沈南瑗弱弱应声,摆出了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沈芸曦瞧着她那样,心底嗤然,面上却是缓和了神情,“我也不是故意凶你,而是将来你要是真入了督军府,等旁人来教就来不及了。” “我晓得了,谢谢大姐。” 沈芸曦见她如此好拿捏,心气顺了过来,拢了拢眉头,“南瑗啊,我突然胸口有点不舒服,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你去车里帮我拿个药。” “好。”沈南瑗像是很担心,立马起身就去了。 这步履匆匆地像是极担心她的情况。 沈芸曦瞧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背影,心里头念的,只有沈南瑗的蠢。 殊不知正主在离开她视线范围后,就一改先前的怯懦模样,嘴角咧着笑意,慢吞吞地往沈黎棠的车子那去。 “沈芸曦该不会以为支走了我就是她的主场了吧?”她自言自语,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沈芸曦的目的,想来想去那目标都不会是杜聿航那傻子。 那就只有杜聿霖了。 管她呢—— 沈南瑗正好不想面对杜夫人,沈芸曦愿意就让她去。 什么同马太太通电话,她分明瞧见竹林不远,画琅那片衣角旁还有个女人身影。 “唉哟。”沈南瑗晃了下神,没什么防备就撞上了个人。 对方也踉跄退了两步,最后倒在了地上。 沈南瑗:“” 她看着地上的男人,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冰蓝长衫裹着修长身体,正捂着下巴呼痛。 她的身量,绝对够不着他的下巴。 这算——碰瓷? “你没事吧?”沈南瑗觉得有必要问一声,虽然她觉得自己这小身子板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威力。 男人的声音出奇清越,却又似带着几分轻质:“你撞倒我了。” “对不住。” “对不住要是有用,要警察局那帮人干嘛。” “”这久违熟悉的台词。 沈南瑗敛了下抽搐的嘴角,好整以暇睥睨他,发现男人正好也在看她,一双澄澈乌黑的眸子里不偏不倚正好倒映出她的身影。 “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拄着下巴,似乎还真是在认真思考,随后一仰头,绽出灿烂笑容:“我要你陪我玩儿。” 男人说完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就跑。“快c快走!” 沈南瑗还在诧异,心底顿时生出一丝警觉,奈何拗不过他手上力气,被拽着踉跄跑。 “慢点c你要带我去哪儿?!” 直到奔到一棵老槐树跟前,男人才松开了她的手。原主的身体底子弱,沈南瑗这会儿停下来只顾匀气。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对方那双漂亮眼睛亮晶晶地直勾勾盯着她,后背陡然一凉。 男人笑:“我风筝挂上面了,你帮我拿下来吧!” “我?!”沈南瑗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置信。 男人点头,沈南瑗看了眼挂在树尖上的老虎风筝,当即转身就走。 “你干嘛去?”男人连忙叫住。 “我去拿梯子。”沈南瑗回身,一本正经地解释。 男人果然露出狐疑的神情,“要梯子?” 沈南瑗正色点头,下一秒就被人扛在了肩头,“啊啊啊啊你放我下来!” 男人直接把她架在了肩膀上,“这样就可以,上去拿吧。” “啊啊啊啊我恐高啊!”沈南瑗紧紧抓着男人的肩膀,简直快吓蒙了,又怕摇晃不稳掉下来。 这动静算不得小,不过督军府的下人在看到那边的情形后,下意识都避让开来。 唯一一个没避让的,隔着老远,借着长廊的柱子掩去了细瘦身影,沈芸曦紧紧盯着这一幕,神情从惊愕渐渐转为算计。 沈芸曦匆匆抓了个下人,指着那树旁的两人问:“那人是谁?” 那下人只当她问的是那女孩子,摇了摇头,快速离开了此地。 槐树下,男人撑着沈南瑗的双腿,隔着裙衫都能感觉到那纤细,“你倒是快点啊,死沉死沉的!” “我哪里沉了!”沈南瑗尖声,“我又不会爬树我怎么给你拿啊!要拿你自己上去啊!” “我也不会爬树啊。”男人说得理直气壮。 沈南瑗气到了无语:“”这会儿倒是恨不得自己的体重有两百斤,压死他得了。 与此同时,督军府花厅外。 沈芸曦一副神情紧张,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沈黎棠没了耐心:“芸曦啊,你叫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啊,也不说话,你妹妹呢?” 提及沈南瑗,沈芸曦表情更古怪了,“爸,我c我刚才妹妹说要去方便,时间长了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了,就看到c就看到她跟一男的” “什么男的?”杜督军正好从里头走了出来,听了后半茬,前后不搭并没理解过来。 沈黎棠的脸色却是变了。 沈芸曦不知是在想什么,忽而道,“爸,我瞧着那人人高马大怕对妹妹不规矩,您赶紧跟我去。” “赶紧的。”沈黎棠几乎是咬着牙龈说的了,连看杜督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急匆匆提着衣衫角催促沈芸曦。 “就在前面了。”沈芸曦心底闪过得逞笑意,隔着老远就看见了树底下的一男一女,果然如她所料还纠缠在一块儿。 沈南瑗深受男人精神折磨,频临崩溃。 而男子突然发现沈南瑗没声儿了,叫了几声喂都没反应。 “嗳,你在干嘛呢?” “喂” 男人连着问了两声都得不到回应,才把人放了下来。 沈南瑗一落地,猛地扬手,想要扇下去。 男人只看到少女发红的眼尾,携着显而易见的委屈愤怒,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发生变化,却让人觉得更美艳了。他怔怔的,还抓着她的手忘了反应。 “南瑗——你在那做什么!”沈黎棠的声音如平地一声惊雷猛然响起,在他后跟着施施然而来的沈芸曦。 沈南瑗立马抽回手腕,“爹?” “你c你你——!”沈黎棠快被眼前这一幕气昏过去,原本沈芸曦支支吾吾时他还抱着一丝侥幸,这会儿真真切切看到女儿跟一陌生男子勾勾缠缠,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气晕过去。 就在他刚要开口之际,余光里就看到了一道过来的督军夫妇,整个人如被雷劈一般定住了。 “爸,我也没想到妹妹胆子那么大,都怪我,都怪我没看好她!”沈芸曦神情紧张,这话一说,让人不往歪了想都难。 沈黎棠差点又一口气背过去,这落了人家耳朵里,刚才谈成的事情—— “沈部长,这就是那个你说纯良贤淑的三女儿?”杜督军眺向沈南瑗,声如洪钟,气度沉稳大方,让人听不出话里的真意。 而在她身侧的美妇人审视她的目光里蕴了一丝意味不明。 沈南瑗这时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自己是落了套了。 她扭过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后者笑容纯粹,带着天真的渲染力,但在沈南瑗看来就像是置身事外的恶劣。 沈南瑗:“爹,我——” “妹妹,跪下!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阿爸平日里的教导?怎么对得起督军和督军夫人的看重?还不快向他们赔礼。”沈芸曦径自截断了她的话,眉宇紧蹙,言辞急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慨痛心模样。 沈南瑗一口火气上了心头。 这人何止是野蛮。 她不无嘲讽地笑了一下:“二少,何不干脆带我回督军府!那才敢情好,我又能与大少见面了。” 杜聿霖眼底的欲望顿时冷却了下来,先前被欲望控制的理智,也回来了一些。 她说的没错,她的身份很尴尬。 杜聿霖也就是稍作犹豫的功夫,沈南瑗冷笑一声,挑了下眉眼,原本俏丽的小脸,居然多了些冷傲的高不可攀,她道:“虽说这泷城是你杜家的不错,你杜聿霖可以在泷城只手遮天。可你能遮的过你爹吗?我可是你爹钦点的大儿媳妇!” 杜聿霖这辈子都没被谁威胁过,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风驰电击的速度一个健步,将人抵到了树上。 身后的大树又硬又粗糙,只隔了个薄薄的衬衫,那坚硬的触感传来,沈南瑗的脸顿时白了,她痛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道:“你个蛮子,弄疼我了。” 少女的娇呼使得身经百战的杜聿霖没来由的心软,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被挑衅的。 但好歹收了些力度,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之下。 “我告诉你,小丫头,我若是想要了你,别说是我爹,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上了你,我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内心到底是攀龙附凤,还是想用美人计搞垮了我杜家,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只需要牢牢地把你捏在掌心,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杜聿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贴得这么近过,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觉得腻味和厌恶,但沈南瑗身上的却似乎不同,有一种清冽的令人神迷的香气。他后来有去让人搜寻这种香水,但似乎,又跟香水没有关系。 “变态!死变态!你放开我。”沈南瑗又疼又气,跟这个混蛋根本说不通,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臂,特别想挠死他。 杜聿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堪堪躲了过去。 他啼笑皆非,忽地觉得这丫头特别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 瞧着温软可欺,实际上爪子尖利的要命。 只不过猫毕竟是猫,狠不过人。 杜聿霖的眼睛忽明忽暗了半晌,在身体里的那股子邪火又被她引上来之前,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不掩愉悦地说:“不同你在这乡下瞎闹了,你今儿出来做什么的?” 沈南瑗还攥着衣领子,等他松手仍是警惕地退了退,听到他这句颇没好气,“本来跟三姨太去看戏喝茶的。”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还要怕身边的人突然兽性大发! “走,我带你回泷城看戏。”杜聿霖长臂一捞,不顾她反抗轻松就把人带上了车。 沈南瑗就是想看戏那也绝对不想跟杜聿霖去啊! 她又不是疯了! 梨园在城里,又是人多的地儿。 但杜聿霖就是个善变的疯子,看戏总好过去他别馆被吃。 沈南瑗坐在吸睛率百分百的敞篷汽车里,她刚张口,脑袋上就被覆上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 沈南瑗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懵住了。 杜聿霖斜眼看着安静的她,更觉得她像那只猫。 时人都信转世轮回,他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可现下,他倒是觉得没准儿那只可爱的小猫,还真是转世轮回了。 如此一想,居然心情大好。 杜聿霖踩下油门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好心提醒:“坐稳了。” 沈南瑗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企图抵抗汽车的颠簸。 事实上,用处不大,走过几处坑洼时,她还是险些被颠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位置,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远远地看见巍峨壮观的城门时,她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 形势弄人啊,前几天总想逃出这个城门,今儿一进来,差点点热泪盈眶了。 沈南瑗对泷城的地势还是极其的不熟悉,只见杜聿霖七拐八拐,压根儿不知道拐了哪里就到了梨园的门口。 敞阔的外观,大红木柱子撑起高高的戏台子,正传来女子咿咿呀呀婉转悦耳的唱调,园子里满了座儿,还有在们楼下挤着看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杜聿霖的出现同样引起了不小轰动,那一身挺括军装,以及那慑人气场,但凡有点眼光的都能瞧得出不凡身份。沈南瑗尽量减少存在感,原本遮阳用的蕾丝宽檐帽子压得低低的,但就凭她那张脸根本无济于事。 好在就是一打眼的功夫,梨园的老板就亲自来迎了,点头哈腰,请了专门辟出来的贵宾通道。 清清静静,直往二楼包间。 “二少到来,寒舍蓬荜生辉。”程老板圆滑谄媚,精明的眼儿掠过杜家二少身边的女子,一着眼就有了数。 杜家二少爷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啊,保不准,是家里的亲戚? 这娇滴滴的,又水灵,察觉他打量也不怯生,回了个笑,跟杜聿霖那冷面煞神一对比,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行了,上壶好茶,弄点吃的来。”杜聿霖发话。 沈南瑗的眼睛亮了亮,这晌午都过了,她肚子正饿着。 杜聿霖看了看她,嘴角牵起一抹细微弧度,“先上茶点。”就打发了程老板。 沈南瑗只当他也肚子饿,满足地眯了眯眼。 其实进到了隔间里,她就明显自在多了,虽然跟杜聿霖独处一室,但这好歹还有半敞开的露台,就不信杜聿霖能那么不要脸。 雅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可谓是整个梨园里看戏的最佳视角。 下头,班底已经上了戏台,唱戏的那个前奏叮咯咙咚呛开始鸣奏。 刚才程老板就说了,今儿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戴着翎子的穆桂英一上台,只不过一个亮相,便博得了台下一片的叫好声音。 沈南瑗娇嫩的小脸上看得专注,说实在的,她这个穿越的对周遭多少抱了点好奇心。 杜聿霖:“这是泷城最有名的角儿韩玉生,原先在京城里给宫里那位唱过戏。” 沈南瑗应了一声,还是全神贯注盯着戏台上的。 杜聿霖咳嗽了一声。 沈南瑗毫无反应。 “戏这么好看?”杜聿霖心想到底是乡下长大,没瞧见过的新鲜劲头,可要真说是没见世面,又不像。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霖心里头转的念头,盯着台上那人,她奶奶原来就迷梅大师的,多少有点耳濡目染的欣赏欢喜,而韩玉生那样貌可以说是极好了。 “人间绝色呐。”她叹。 “”杜聿霖一口茶水哽了下喉咙,嗓子发痒地咳嗽几声,再看她,心道这丫头是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样儿! 沈南瑗就着听戏吃茶点,乖乖巧巧的,午后暖阳洒了进来,在她乌黑的发上蒙上一层细碎金色光芒,软和人心。 戏台上的人正好一个收尾,抬首和沈南瑗的方向对了个正着,似乎有些微的停顿,后者就像粉丝给偶像打call兴奋地招了招手。 那人露了笑,一鞠躬便谢幕下台了。 沈南瑗有些意犹未尽,正要拿茶点发现摸了个空,“” 茶点盘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杜聿霖手边。 沈南瑗察觉气氛有那么一丢不对劲,转过头,“怎么了?” 他挑了下眼睛,“无妨,看戏!” 这人比女人还善变。 沈南瑗扭回了脸,单纯就是不想看杜聿霖。正好眼尖地发现打楼梯口上来的一个跑堂,格外的有趣。 他的腕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盘花生米,甭管是遇见谁,都是点头哈腰的。 杜聿霖一直都有留意她,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微眯了眼睛。 就这一眼,他再凝向沈南瑗的眼神有一丝古怪,手却已经搭在了木仓托上。 “怎么了?”沈南瑗瞥见了他的动作,身子紧绷起来。 片刻间,杜聿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指了指一旁的帷幔,“你躲起来。” 沈南瑗又不傻,杜聿霖是个什么角色,二话没说,在雅间的门被人撞开之际已经猫着腰躲到了一侧的帷幔后。 恍惚间,似乎还看到杜聿霖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是耐人寻味。 第一声枪响,似乎是个信号。 沈南瑗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就看见那跑堂手搁在裤袋,许是要掏木仓,但动作定格,重重倒在了门口,鲜血从胸前俩窟窿迅速洇开。 “跟紧我。”杜聿霖神情肃然,走的时候,一手拎上了沈南瑗。 她被拖着经过那尸体的时候,脚好像被温软的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吓得浑身发颤差点哭出来。 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外涌,那一声又一声的枪响,跟催命符似的,叫人心惊肉跳。 “人在那儿呢!”有人逆着人流奔涌而来。 是冲着杜聿霖来的。 沈南瑗躬着身子,跟着杜聿霖左躲右闪,避开火力。找准了空档,麻溜就跟杜聿霖分道扬镳,朝着他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 “沈”杜聿霖刚想让沈南瑗去他指定的安全地方,结果回头就只看到一背影,好在奔向的地方相对来说也是安全。 杜聿霖没有了后顾之忧,几个翻身跳跃,引着那伙人往空无一人的台子那去。 借着踹翻的长桌遮掩,托住木仓靶,一木仓一个甚是利落。 双方交火激烈,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从梨园的各处涌出来了一支为数有十几人的持木仓者。 他们腕子上统一系着一条白毛巾,跟那个跑堂的一样。 沈南瑗和好几个普通百姓一样藏身于楼梯的空隙下,居然意外的发现杜聿霖这边并不止他自己,从什么地方还冒出来了几个穿着普通人衣物的亲随。 可饶是如此,短木仓对长木仓,根本压制不住对方的凶猛火力。 看的出来,那些人都是死士,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杀掉杜聿霖。 沈南瑗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心砰砰跳的很快,不管谁输谁赢,她只想赶快逃出这恐怖的人间炼狱。 “姆妈,我要姆妈!”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传了过来。 沈南瑗抬起了眼睛,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声音是一个两三岁扎着小揪揪的小姑娘发出来的。 她的穿着很可爱,一看就是谁家的宝贝,可如今她的身边却是一个满身鲜血不知死活的男人。 那些人丧心病狂,故意将普通的百姓赶到了火力范围中。 杜聿霖的火力立刻减弱,而那些人越离越近,也更加肆无忌惮地伤害平民百姓。 一颗子弹堪堪从小姑娘的头上过去,打散了她精心编起来的小揪揪,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 沈南瑗死死咬着下唇,满眼都是小女孩无助哭泣的模样。 子弹无眼,而孩子就在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她想只要速度够快,运气够好,一定能把孩子拽过来! “老爷醒了,正好我给南瑗做了点宵夜,老爷也吃点吧!”李氏端着两碗清汤面线,走了进来。 沈黎棠的眼睛一眯,询问李氏:“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让你陪着南瑗出门?” 李氏惊奇地说:“我不是同老爷说了,今日我与南瑗小姐原本是要去看戏的,可是中途遇见了督军府派人来接” 她故意停顿在了这里,从怀里掏出了手绢,胆战心惊地拍了拍胸口,又讲:“老爷,幸好我和南瑗小姐没去看戏。我回来的路上听说督军府的二少在梨园遭遇了暗杀,死了不少人呢!” 沈黎棠倒是也知道白天的那场骚乱,他仔细回味了一遍李氏的话语,顿时欣喜不已。 督军府来接看来那位大少果然对南瑗非常上心。 他的眼睛再投向沈南瑗时,俨然一副慈父的表情,“南瑗,累了吧!先吃点夜宵,好好休息。” 再瞪一眼沈芸芝,沈黎棠严厉地说:“你也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能不能长点脑子啊!” 又训苏氏:“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苏氏的脸色一僵,倒是聪明地服软:“是老爷,我一定好好管教芸芝。” 三更半夜的,沈黎棠一进了屋里,其余的人很快就散了去。 沈芸芝还有些不服气,却被苏氏拧了拧耳朵,提上了楼。 餐厅里,只余了沈南瑗和李氏两个人。 沈南瑗拿起了筷子,挑了挑面线。 李氏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我不会说的。” 沈南瑗抬了眼睛,只见李氏的表情变了又变,像是下定了决心,又说:“但南瑗,你得离杜聿霖远一点。” 现在沈南瑗就像是惊弓之鸟,一听见杜聿霖的名字就心惊肉跳。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我知晓的。可” 那就是个蛮子。 还是个木仓杆子特别硬的蛮子。 沈南瑗一想起他那副如雕刻过一般的美好躯体,便不由眉头紧锁。 躯体是美的,但人嗯,混蛋,在他这里算是褒义词。 李氏却听着她声音不大对劲,带了点绵软鼻音,眼睛也水汪汪的,便想岔了道。 人是让杜家二少劫走的,也不知吃没吃什么亏,可看着那小模样的可怜劲儿就不舍再问了。 “吃面罢。”她想,杜家那二痞子并不是南瑗和她能左右的。 沈南瑗乖巧点了点头,确实饿了。 要说跟杜聿霖犯冲,她的胃首当其冲,别提多虐了。 清汤面冒着滚滚热气。 手工做的面,跟后来外面卖的精细挂面就是有差别,面条更软,也更劲道。 沈南瑗想到她姥姥了,姥姥特别会做面食。 清汤面线汤头是用大骨熬出来的浓汤,面条吸收了汤汁的浓郁鲜甜,吃起来爽滑弹牙,十分有嚼劲。 面香四溢。 沈南瑗被热气熏着脸庞,玉白的小脸此刻透了红润粉色。 她吃东西专注,李氏顾忌场合也没再说什么。 等沈南瑗吃完宵夜,夜也已经深了。 “早点睡吧。”李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却听见她轻轻嘶了一声,这才仔细查看,看到胳膊上洇出的一点血迹,惊讶地问:“你受伤了?” 沈南瑗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血迹,估摸是被沈芸芝给碰出来的。“唔,没大事儿,有点擦伤。” 这便又想起了白日里的惊魂,原也算阴差阳错救了杜聿霖一条命,然而回头自己就把人药翻了。 估摸着等杜聿霖醒来,又该念着她的名字咬牙切齿了唉,这叫个什么事儿。 李氏看出她的停顿犹疑,又看了看她的伤,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你上回管我托人找的药” 沈南瑗讪讪一笑,意思很明显了。 就是用来对付杜聿霖的。 “我刚进城就碰到他了,孽缘吧。” 李氏沉默了一刻,“那我c再给你搜罗点。” 沈南瑗闻言有些啼笑皆非,点了点头回房休息去了。 这一整天的惊心动魄,从浴室里出来后消散许多。 沈南瑗把头发擦了个半干,穿着真丝吊带的长睡裙投进了大床的怀抱。 床头橘黄的灯光和书桌那里的遥相呼应,如薄暮下的荧光,为少女渡上一层柔和的光影。 她碰到了伤口,又坐了起来。 桌上放了药水还有姜汤,应该是李氏在她洗澡的时候拿进来的。 她把长发撩在一边,拿着棉签棒蘸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一边嘶嘶抽着冷气。 怕疼,要命。 沈元阑正要叩门,就从半掩的门缝中看到了这一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我在生气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黎棠的眼睛一眯,询问李氏:“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让你陪着南瑗出门?” 李氏惊奇地说:“我不是同老爷说了,今日我与南瑗小姐原本是要去看戏的, 可是中途遇见了督军府派人来接” 她故意停顿在了这里, 从怀里掏出了手绢, 胆战心惊地拍了拍胸口, 又讲:“老爷, 幸好我和南瑗小姐没去看戏。我回来的路上听说督军府的二少在梨园遭遇了暗杀, 死了不少人呢!” 沈黎棠倒是也知道白天的那场骚乱, 他仔细回味了一遍李氏的话语,顿时欣喜不已。 督军府来接看来那位大少果然对南瑗非常上心。 他的眼睛再投向沈南瑗时, 俨然一副慈父的表情,“南瑗,累了吧!先吃点夜宵, 好好休息。” 再瞪一眼沈芸芝, 沈黎棠严厉地说:“你也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 能不能长点脑子啊!” 又训苏氏:“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苏氏的脸色一僵, 倒是聪明地服软:“是老爷, 我一定好好管教芸芝。” 三更半夜的, 沈黎棠一进了屋里,其余的人很快就散了去。 沈芸芝还有些不服气,却被苏氏拧了拧耳朵, 提上了楼。 餐厅里, 只余了沈南瑗和李氏两个人。 沈南瑗拿起了筷子, 挑了挑面线。 李氏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我不会说的。” 沈南瑗抬了眼睛,只见李氏的表情变了又变,像是下定了决心,又说:“但南瑗,你得离杜聿霖远一点。” 现在沈南瑗就像是惊弓之鸟,一听见杜聿霖的名字就心惊肉跳。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我知晓的。可” 那就是个蛮子。 还是个木仓杆子特别硬的蛮子。 沈南瑗一想起他那副如雕刻过一般的美好躯体,便不由眉头紧锁。 躯体是美的,但人嗯,混蛋,在他这里算是褒义词。 李氏却听着她声音不大对劲,带了点绵软鼻音,眼睛也水汪汪的,便想岔了道。 人是让杜家二少劫走的,也不知吃没吃什么亏,可看着那小模样的可怜劲儿就不舍再问了。 “吃面罢。”她想,杜家那二痞子并不是南瑗和她能左右的。 沈南瑗乖巧点了点头,确实饿了。 要说跟杜聿霖犯冲,她的胃首当其冲,别提多虐了。 清汤面冒着滚滚热气。 手工做的面,跟后来外面卖的精细挂面就是有差别,面条更软,也更劲道。 沈南瑗想到她姥姥了,姥姥特别会做面食。 清汤面线汤头是用大骨熬出来的浓汤,面条吸收了汤汁的浓郁鲜甜,吃起来爽滑弹牙,十分有嚼劲。 面香四溢。 沈南瑗被热气熏着脸庞,玉白的小脸此刻透了红润粉色。 她吃东西专注,李氏顾忌场合也没再说什么。 等沈南瑗吃完宵夜,夜也已经深了。 “早点睡吧。”李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却听见她轻轻嘶了一声,这才仔细查看,看到胳膊上洇出的一点血迹,惊讶地问:“你受伤了?” 沈南瑗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血迹,估摸是被沈芸芝给碰出来的。“唔,没大事儿,有点擦伤。” 这便又想起了白日里的惊魂,原也算阴差阳错救了杜聿霖一条命,然而回头自己就把人药翻了。 估摸着等杜聿霖醒来,又该念着她的名字咬牙切齿了唉,这叫个什么事儿。 李氏看出她的停顿犹疑,又看了看她的伤,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你上回管我托人找的药” 沈南瑗讪讪一笑,意思很明显了。 就是用来对付杜聿霖的。 “我刚进城就碰到他了,孽缘吧。” 李氏沉默了一刻,“那我c再给你搜罗点。” 沈南瑗闻言有些啼笑皆非,点了点头回房休息去了。 这一整天的惊心动魄,从浴室里出来后消散许多。 沈南瑗把头发擦了个半干,穿着真丝吊带的长睡裙投进了大床的怀抱。 床头橘黄的灯光和书桌那里的遥相呼应,如薄暮下的荧光,为少女渡上一层柔和的光影。 她碰到了伤口,又坐了起来。 桌上放了药水还有姜汤,应该是李氏在她洗澡的时候拿进来的。 她把长发撩在一边,拿着棉签棒蘸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一边嘶嘶抽着冷气。 怕疼,要命。 沈元阑正要叩门,就从半掩的门缝中看到了这一幕。 橘光在少女头上打出薄薄的光晕,一张小脸表情生动,那是他从没见过的鲜丽颜色。 “咳c咳” “元阑?”少女回眸,看到了站在门口略有些紧张的身影。“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沈元阑经她一提醒,才觉着了手里拿着的分量,“啊c是,是拿几本书,我听见你跟芜屏说想找几本书看,就拿了一点。” 沈南瑗看向他手上的,头一本就是一本游记,当即双眼放亮下床走过去,“你也太贴心了吧!”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提了一句,没想到沈元阑却记下了,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这些都是你看过的?” “嗯。”沈元阑离得近了,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栀子香,越发腼腆。 沈南瑗从里头拣出一本,“这本工程c机械给我看?” 沈元阑的目光从修长白皙的手指移到书名,脸猛地红了,“这个拿错了的。”他抽回那本,步子又往后悄无声息地挪了挪,暗中屏住了呼吸。 “对了,你来得正好,帮我贴下。”沈南瑗把纱布和一卷绷带递给他,伸了胳膊。 沈元阑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书呆子,如今紧张得更是连话都不会说了,他拿着绷带绷直了身体,僵硬地给沈南瑗包扎伤口。 沈南瑗翻书,翻的是他拿错的那本,书上都是摘要,还夹杂着图纸,“你学这个?” 图纸是手工画的,竟然能看出一点科技感的雏形。 “不是,学校里不教,是我对这些感兴趣,自己学的。” “很厉害啊。”沈南瑗发自真心夸赞,小小年纪就是学霸型。 沈元阑的注意力却不在自己身上,他拧了拧眉问:“你胳膊是怎么伤的?你今天不是跟杜大少出去的?” 提起这个,沈南瑗就心虚,“就c不小心弄的,你别跟别人说。” 沈元阑抿嘴,身上的气势突然有所改变。 沈南瑗不明所以,看了眼包扎齐整的伤口十分满意,“谢谢你。” “三姐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的。”沈元阑突然道,语气似乎有点急。 “嗯?” 沈元阑却抬头定定看着她,三姐这样娇滴滴的,合该被好好护着,像家里几个姐姐那样娇宠长大的,却因为他的缘故在小时候被送到了乡下。 “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三姐的!” 他说得诚恳且郑重,沈南瑗一愣一愣的,这是沈家第二个向她释放善意的人,还是苏氏的儿子。 而他和李氏又有不同,李氏相较于他更有心机。 沈南瑗的神色动了动,伸出手盖在他柔软的额发上,“好呀,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么暖心的话呢。” 她揉了一把,发现手感不错,忍不住多揉了两把。 沈元阑顶着被她揉乱了的头发,眼睛亮亮的,有些可爱,却又绷着小大人的样子不喜形于色,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早点休息’就出去了。 沈南瑗坐在床上,回想起那孩子同手同脚的样子,突然笑倒在了床上。 她貌似,发现了个宝藏弟弟啊。 不过说到保护,沈南瑗瞥向床上散着的几本书,目光定在游记上,她想到了杜聿霖。 那个变态现在应该还昏迷着吧。 勾了蕾丝花边的床柔软陷进去,沈南瑗当即联想到几个小时前在康山别墅。 男人轻微的喘息声残留耳畔。 一时,竟思绪联翩。 按照她现代人的审美,杜聿霖的攻击性若不是太强,真的不失为一个合格的伴侣。 他的身材健硕,样貌周正沈南瑗想到这里,一巴掌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她就是母胎单身一万年,也不会想和杜聿霖发生点什么。 嫂子和小叔子,还有囚禁py,要死了,要死了! 沈南瑗在家提心吊胆了两天,怕杜聿霖来找她麻烦。 结果两天下来风平浪静,沈南瑗暗暗松了口气,窝在家里好生休养。 大概是定下了婚事,沈黎棠春风得意,没人敢在这时候去触他霉头,因此沈南瑗的日子也好过许多。 “婚期定在十月,是不是急了点儿?”李氏在沈南瑗房里,看着杜家派来的裁缝给沈南瑗量了身量在旁写写画画的,压低声音问她。 沈南瑗心说可不是着急上赶的,沈黎棠怕夜长梦多,而杜家 她也没底。 “这是从云南那边运来的新料子,三小姐可喜欢?”裁缝师傅看沈南瑗拣着他带来的几个样板布匹,赶忙介绍,比起初来时看到的惊艳,这会儿说话可利索多了。 这沈家的三小姐可比画报上的明星还要好看,到时候身上礼服一出,不晓得得造成多大的轰动,也能给他家的成衣铺做做广告。 “师傅您定吧。”沈南瑗敷衍地道。 对于自己即将出嫁这回事,沈南瑗的心里各种没底,一想起杜家那两个男人,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定下来婚服样式,裁缝师傅就走了。 沈南瑗感冒没好,发了点虚汗,没什么精神坐下了。 “这杜家出手可真阔绰,一套婚服就好几千大洋。” “好几千?!”沈南瑗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变音。 冬儿撇了撇嘴,不无艳羡地说:“是啊,城里最有名的云鬓阁,富家太太,小姐们都喜欢在那儿买,寻常一件衣服都得上百。” 沈南瑗只觉肉疼不已,她上回不过坑了苏氏两条小黄鱼,就觉自己有钱的要命,却不知,竟连套衣服都做不起。 李氏拿钩针给沈南瑗做的披肩上钩花纹,闻言笑了笑,“就冲着那虚名,也有人心甘情愿掏钱的。” 沈南瑗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女人的钱好赚。” 原本是闲聊来的,不过沈南瑗瞥见了李氏勾好的成品,眼前一亮,“三姨太你这双巧手简直是绝了。” 正说话,底下突然来了人,脚步声咚咚咚的。 芜屏跑上楼,急吼吼冲里头道,“三c三小姐,杜c杜少在下面等着您。” 杜少c杜——杜聿霖?!! 沈南瑗脸色陡的一变,又唰得白了。 沈南瑗却哭笑不得,“谁是你小媳妇儿啊?” 杜聿航顿时敛住了笑,无比认真地说:“我爹说的。” 沈南瑗把心里那句“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硬生生咽了回去,自己差点儿噎了个半死。 她瞥了眼前头开车的张副官,故意小声地反驳:“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能这样叫。” “我爹说可以。”杜聿航一脸的“我爹是督军”。 好吧,厉害死你了。 沈南瑗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懒得和他争执了。 张副官开着汽车很快就上了复兴桥。 这座大桥前年才修缮完毕,是在原先木桥的基础上重新建造,桥基c桥墩c桥栏用的都是花岗岩砌筑,还在上面雕刻了时髦的文艺复兴花纹。 城内唯一的有轨电车,也会从桥上通过。 整个泷城因为这座桥一分为二,被泷城人叫做南城和北城。 像沈家和督军府都在北城。 北城是老城区,住的多是本地的贵人和有钱的人家。 南城是新城区,洋人和一些时髦青年喜欢聚集在那里。 杜聿航说的洋餐厅就是在南城。 沈南瑗进了这泷城许多日,还是第一回过桥。 眼前这南城的建筑果然和北城不太一样,多是中西结合的洋楼,街道也看起来更宽一些。 杜家接管了泷城之后确实在为泷城的发展做贡献,沈南瑗不由就想起了城外的那处安乐窝。 可惜了,这里却不是她的安乐窝。 不多时,那个洋餐厅便到。 怪不得杜聿航张口闭口洋餐厅的,那餐厅名字叫“y h一ney”。 杜聿航站在餐厅的外面指着门头上的一串字母,“买”买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他还挺会照顾自己面子的,一转头对沈南瑗说:“小媳妇儿,就是这里。” 沈南瑗对他颇为无语,只撇了撇嘴,跟在他的后面入内。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餐厅临窗的卡座几乎坐满,只余了最后面那个大的八人卡座。 杜聿航每回来都是坐在临窗的位置,下意识手一指最后的八人卡座,“走,我们坐那里。” 服务员支吾了一声,瞧了眼身后的张副官,一斟酌,展开了笑:“大少,今天有上好的雪花牛扒。” 杜聿航“嗯”了一声,拉长了脸说:“要两份一模一样的。” 服务员得了吩咐,陪着笑脸退了下去。 杜聿航这才咧开了嘴笑,“小媳妇儿,你放心,以后你跟我成了亲,我吃什么,就让你吃什么。” 不用问,肯定又是督军教的。 沈南瑗心里清楚的很,却偏偏发作不得。 军装笔挺的张副官如同一座雕像,严肃地立在卡座的旁边,等候大少的各种差遣。 不止是张副官,就连玻璃窗的外面,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士兵。 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壳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大少在这儿嘛! 也的亏大少是个傻子,要换成杜聿霖那厮,不定得被当成靶子刺杀多少回了。 忽然,吧台那里好像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那位置明明是我们预定的。” “杜大少怎么了?你们要上赶着巴结杜家,我们可不。” “子敬!不要胡说八道。” “怎么了?这泷城难道就只有他杜家是有权有势的,咱们在这儿的几位,哪个的家里不是政府的要员!就算一家不敌杜家的权势,绑在一起难不成还不如一个杜家?” 争吵声有男有女,声音里透着气急败坏。 沈南瑗只琢磨了片刻,便明白了,他们坐的这地儿原是人家提前预定了的。 想来是服务员不敢得罪杜大少,这才不曾提醒。 但不曾想,预定位子的也不是软柿子。 那位被唤作子敬的青年,穿着一身时髦的格子西装,头发作三七分,长相倒是英俊,但嘴唇略薄,稍显刻薄。 那些人中,就属他叫唤的最大声。 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性在他耳边咕噜了几句,他便一语不发了。 匡珊瑚是这群人中的女诸葛,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大智慧。 而是这几位自视为进步青年,也学着洋人的派头,打着尊重女性的名号从不反驳她的话而已。 匡珊瑚方才在赵子敬的耳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与那杜家兄弟是旧识,不若今天咱们与他们拼个桌。” 赵子敬这厢没了异议,还一再声明:“珊瑚,今天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匡珊瑚勾眼一笑,软糯糯地说:“子敬,我心里知道,这些人中啊就属你对我最好。” 赵子敬被灌了迷魂汤,只顾着晕头转向了。 沈南瑗这便瞧见那个红裙子的时髦女性面带微笑,一步一缓地朝他们走来。 张副官自然地挡住了她的路。 匡珊瑚也不着恼,还是笑着说:“这位长官,我是匡部长的小女儿匡珊瑚。” 匡部长? 张副官略一思索,想起来了,司法部的副部长姓匡。 他让开了路。 沈南瑗终于能近距离看清楚这位女性的正脸。 看她的年纪,应该与沈芸曦相当,就连妆容也仿似,描着细细的柳叶眉,面上的粉末有三四斤,红唇烈焰到了吓死个人。 妆感又厚又浮夸,沈南瑗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无独有偶,匡珊瑚也在打量着这位大少身边的女孩,稍微有些面熟。 长相倒是清丽,可她不施粉黛,对自己的容貌未免太过自信。 匡珊瑚径直略过了她,冲着杜聿航嫣然一笑:“大少,你好,我是匡珊瑚,你还记得吗?” 杜聿航的眼睛一眯,眼底全部都是疑惑。 张副官很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杜聿航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露齿笑笑:“你好。” 匡珊瑚只与这杜家的大少见过两面,要说交情吧,那两次也同这次差不多,客气到了疏离。 可人际关系还不就是这样,一回生两回生,没准儿这第三次就熟了呢! 匡珊瑚顿时又使出了她对男人的绝技,勾眼笑出了万般的风情,“大少,赶的如此巧,不若咱们拼个桌,也热闹不是。那儿还有副市长家的赵公子” “拼桌?” 杜聿航没懂她是什么意思。 张副官小声地提醒:“就是大家一起吃饭。” “不要,让她走。”杜聿航眉头一拧,果断地拒绝了。 匡珊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张副官也做不了大少的主,只能伸出了右手对那匡珊瑚客气地说:“匡小姐,请!” 匡珊瑚原先只当傻子好糊弄,却不曾想被人如此下了面子,她愤愤迈腿之际,服务生端着滋滋作响的牛排到了这里。 杜聿航开心地说:“小媳妇儿,你一会儿慢点吃,烫!” 这话听在匡珊瑚的耳里,只觉刺耳的要命。 匡珊瑚忽地想了起来,上回她好像听沈芸曦说沈副部长为了巴结杜家,将自己养在乡下的女儿接了回来,只为给杜家那个傻子当媳妇! 可那个丫头与沈芸曦长的也不太相象,她到底为何会觉得她面熟? 匡珊瑚悻悻地回了吧台前,不等人问,便说:“算了,咱们另坐一桌。” “怎么了?他不同意?”赵子敬不悦地嚷嚷了起来,“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匡珊瑚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生怕旁的人听到,她小声道:“不是!旁边那位是芸曦的妹妹!” “哪个妹妹,我怎么没有见过?”赵子敬伸长了脖子去看。 “哎呀,就是那个为了进城卖身给督军府的妹妹,不是一个妈生的。我嫌恶心,咱们还是另起一桌吧!” 这餐厅还有二楼,只不过这里的二楼不似一楼宽敞,乃是阁楼改建。匡珊瑚说完,就迈了腿,朝楼梯走去。 其他人也不再多言,愤愤跟上。 到底是年轻人,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服务生上了咖啡,几个人端起了咖啡,便热聊了起来。 匡珊瑚却还因着先前的被拒闷闷不乐,她起身同其他人说:“抱歉,失陪一下。” 便朝洗手间而去。 她对镜调匀了呼吸,再对着镜子勾眼一笑,确认了并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在,而是杜聿航那个傻子不懂欣赏。 她兴步回转,将好听见那几人谈论起前几日梨园的骚乱。 “我听人说啊那帮刺客凶残” “你何须听那些个没有亲眼所见的杜撰,倒不来问问我这个当时在场的人呢!”匡珊瑚强势加入了谈话,她倒是没有说假话,那日她还真的就在梨园。 枪战开始之际,她便和家中的随从躲在了二楼的洗手间,这才躲过了一劫。 说起那天的事情,匡珊瑚略微一回忆,陡然想起来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眼熟,今日这个在杜聿航身边的女性,那日似乎是跟在杜聿霖身边的。 匡珊瑚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大事情,简直要迫不及待和人分享了。 她坐都不曾坐下,又道:“哦,我忽然有件事情,要下楼打个电话。” 匡珊瑚冲冲下楼,正好撞见杜聿航拿了块面包,硬要喂进沈南瑗的嘴里。 她心里更觉不舒坦。 到了吧台,同吧台里的服务生说:“借一下电话。” 这便拨通了沈家的号码。 匡珊瑚盛气凌人地叫沈家的佣人唤来了沈芸曦,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芸曦,你可别怪我有好事情没想着你。后天我家举办舞会,邀请了杜家大少和二少,你可一定要来哦!还要带着你那位乡下来的好妹妹。” “我才不带她去!”沈芸曦怏怏不乐地说。 匡珊瑚将那日在梨园的所见简要一说,一双带着怨毒的眸子从不远处闪过,她捂紧了话筒,强调:“你可一定要带你那好妹妹同来,若不然咱们还怎么看好戏呢!” “这里我不常来,东西你可以用,佣人也可以随意差遣,就是不能出这地方。”杜聿霖一边道,一边往浴室走去。 方才一通闹,某些地方不可避免的有了反应,这样顶着并不好受。 等杜聿霖从浴室出来,沈南瑗仍呆呆坐在床边,像个不说动的洋娃娃。 “你之前接触过木仓?” 沈南瑗一听他的声音,身体明显地僵硬许多,摇了摇头。 杜聿霖没有怀疑,毕竟最初沈南瑗在拿到木仓时是一顿擦木仓走火乱发射,他看在了眼里。 “作为初学者,你的表现很棒,或者我该问问,你从哪儿学的武术?”他玩味勾起嘴角,“乡下还有武馆?” 沈南瑗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地说:“乡下有避难的武师住过一阵学了点皮毛。” 杜聿霖不置可否,他走到酒柜前,拧开了喝过的半瓶红酒盖子,醒了半杯,轻轻摇晃着。 沈南瑗望着他的方向,似乎是无声抗议他的专|制看着他喝下了那杯红酒,默默在心底数起了数。 五八一百零一。 杜聿霖走到了沙发,揉了揉额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酒,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却一歪头睡了过去。 沈南瑗一直吊着的那口气,这时候才彻底松缓了。 她蹑手蹑脚靠近了点,看着杜聿霖毫无防备昏迷的俊脸,当即果断拎起包包转身出门。 开玩笑,知道杜聿霖是头狼,她早做了准备,包里的粉扑罐装的是迷药,为了把杜聿霖药过去,她整罐倒下去的! 沈南瑗也是赌,一出门,稳住了脸上神色,一脸若无其事地蒙混出去。 康山别庄是杜聿霖的住处之一,配的也是他的人,不过时间紧凑,大家只知道二少带回来个女人,却不知是个什么身份,也因此方便了沈南瑗出走。 而山庄门口,停着杜聿霖来时的车,许副官却不在,是个年轻的后生,看到沈南瑗行了礼。 沈南瑗原本打算绕过去离开,等经过的时候突然改了主意,“二少让你送我回家,沈副部长家。” “是。” 沈南瑗坐上了车,心里庆幸得意,康山别庄离城远着,没有了车,看杜聿霖怎么办! 汽车的尾灯在夜里亮起,投射两道光影,尘土飞扬。 在车子投身入黑暗后,别庄二楼主卧的窗户打开,杜聿霖站在窗帘旁,点着一根烟。 他从不喝开过口的水酒,即使是在自己的家里。沈南瑗的动作他在浴室那看得清楚,就是想看她的后招。 结果,那丫头跑了。 在继第一次敲昏他之后,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起了在梨园时她利落果决的身手,以及飞身扑来时的眼神,裹挟着他自己身体里越来越浓烈的欲望,陷入了沉思里。 沈南瑗在车里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心底涌上不祥预感。 自己好像又作死了一次,但好过让杜聿霖囚在山庄里,只要回了家,好歹沈家还能提供点庇佑罢! 她跟司机道了谢,飞快走进了沈家,仿佛回了家,才能彻底安了心。 此时已经是半夜,给她开门的佣人都睡眼惺忪的。 静悄悄的客厅里却坐了个人,那人见着沈南瑗就来了精神,一双铜铃儿眼放着光,“嗬,沈南瑗,你还晓得回家了!跟人私会到深夜,你还知不知羞耻了!” 沈芸芝的声音很大,她带着报复的快意,就是要惊动所有的人。 尤其是这个家的家长沈黎棠。 她还要姆妈和大姐看一看,她可不是没脑子的。 姆妈整天觉得大姐哪儿哪儿都好,可大姐还不是被这乡下来的给欺负了。 今儿,就且瞧她的。 沈南瑗原本就做好了回家接受盘问的准备。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朝她发难的居然是沈芸芝。 客厅里并没有其他的人,联想到前两次沈黎棠带人出门寻她的经历难不成沈黎棠又带人寻她去了? 沈南瑗的脑瓜子转的很快,她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和沈黎棠扯这件事情。 遇到故人是肯定不能说的,还有三姨太那里,不晓得是怎么跟沈黎棠说的。 沈芸芝见她不出声,以为她心虚,又高喊:“我沈家才不要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阿爸,三姐同人私会这么晚才回家,阿爸你快出来啊!” 沈芸芝这直白的操作,让沈南瑗一窒。 不过这倒提醒了她,原来沈黎棠是在家里的。 他没有出门寻她,多半是李氏从中做了些什么。 联系到这许多日,李氏表现出来的善意,沈南瑗便把赌注下在了她的身上。 在沈芸芝锲而不舍地叫喊下,楼上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苏氏穿着丝绸的睡衣推开了房门,不悦地道:“芸芝,你在鬼叫什么?” 这呵斥在沈南瑗看来假的要命。 而且更像是这母女几个串通好的。 沈南瑗不吱声,且等事情再发酵发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小兔崽子 晋江独家,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南瑗眼疾手快奋力抽走手边桌布, 猛地罩向男人, 踩着凳子一个回旋将他踹倒在地,回身落在小女孩身边猛地抱住她, 男人恼羞成怒嘶吼着纠缠上来,沈南瑗被逼着步步后退。 数步外, 杜聿霖及亲卫正被数十人围击, 自顾不暇。 两人对上目光,沈南瑗清楚看到了杜聿霖神情染上了一丝焦灼暴躁。 木仓声不绝,一点都不给人走神的机会。 沈南瑗被彻底断了后路, 眼一闭一睁,身上气势陡然转换,多了一抹锋芒, 实际就是豁出去了,拼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不拼真的是死得快了。 “杜聿霖!”沈南瑗大叫了一声, 陡地把孩子向他丢了过去。 而她自己则纵身一跃。 大堂里的红布条分布四周,是系着台中央的一尺宽铜球的。 沈南瑗拽住了布条一头,在右手腕上飞快绕了几圈, 才豁出去地用力助跑飞跃而起。 那一袭翩翩衣裙, 如飞升的上仙, 在半空中荡过, 又轻盈踩过红木柱子, 中央的铜球发出捧的巨响, 彩色碎纸与玫瑰花瓣应声缤纷而落。 如一场旖旎花雨,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幕而惊呆了片刻。 连那些刺客都愣住了,忘记反应。 沈南瑗争取的就是这一秒,杜聿霖因此得空换了木仓匣,在瞥见那一眼的惊艳同时接连开木仓。 而一直未能击杀杜聿霖的杀手似乎也恼火,加强火力,另有一名狙击手从后方绕了过去。 从杜聿霖的方向并不能看到,而在吊在半空的沈南瑗却是看得清楚。 杜聿霖旁边就是那小女孩,蹲着身子瑟瑟发抖。 沈南瑗喝了一声“杜聿霖”,松开了布条,飞身扑过去将杜聿霖压在了身下,连着滚了两圈,手里还不忘捞着那小女孩。 该死的,她原本就打算捞小女孩出来而已,结果命都要搭上了。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拣了地上杜聿霖死去随从的短木仓牢牢握在手心,一盯一个,毫不犹豫开了木仓。 砰砰c砰砰。 枪声夹杂心跳声。 沈南瑗很快找到了准头,却来不及感慨被迫学会的技能,当然也没能看到杜聿霖盯着她时,眼睛里那道诡谲的光。 木仓托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紧绷的身体突然被人搂住了腰身。 那人近乎贴着她耳畔哑哑低笑,“这么快就想跟我同生共死,我还是很感动的。” 不同于电视剧上救兵总是姗姗来迟,杜聿霖的军队在两人弹尽粮绝之前冲进了梨园。重重包围之下,杀手们很快被一网打尽。 沈南瑗是被杜聿霖扶着起身的,刚才还没觉得,这会儿腿发虚得厉害,要不是拽住了杜聿霖的衣领子攀住身体,就差点跌倒出糗。 但也因此两人贴得极尽,跟投怀送抱似的。 沈南瑗缓了会儿神,想要推开他脱身,但一只大掌却控住了她的腰身。 心急火燎赶来的许副官瞥见里头这场面一身冷汗,再看见二少怀里搂着的,眼珠子差点瞪突出来。 这c这不是刚跟大少定下婚约的——沈家三小姐么! “二少” 杜聿霖却倏然沉下眸子。 沈南瑗发现他目光正对着自己,唬了一跳,顺着就看到了自己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弹痕擦伤的,沁出殷红。 “嘶——”终于后知后觉知道疼了,一张玉白的小脸褪去了点血色,默默忍受的样子让人瞧着就心疼。 “许敞叫何大夫去康山别庄,立马去。”杜聿霖冷声下了命令。 “是!”许副官立马领命,心下却越发惊了。 沈南瑗当然也感觉很不自在,尤其是那只手像烙在她腰窝那似的,滚烫滚烫的。“杜聿霖,我自己能行。”而且什么康山别庄的,她才不要去。 她硬是挣脱了杜聿霖的钳制。 结果,还没两秒,眼前一抹黑。 失去意识前眼前唯一划过的画面,是杜聿霖逼近的俊脸。 热,说不出的郁热。 沈南瑗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上海六七月的正午,炎热无风,大街上路面蒸腾起的滚滚热气能把人烤熟似的难忍。 忽而有一缕缕的凉意从旁边散发出来。 沈南瑗趋于本能的贴近,而那冷墩子似乎远了点,她当即不满地哼哼呻|吟了下,又扒住了,似乎中间搏斗了几回,最终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冰箱’死不撒手。 夜沉,沈南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脑子浮浮沉沉发着懵,一侧头就看到男人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毕露,说不出的性|感诱|惑。而自己的手,正好死不死搭在某处,因为接触而微微凸起。 沈南瑗整个人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咻’的从床上起身。 原在沉睡的男人几乎是在同一刻做出快速反应,不费吹灰之力扭住她牢牢控制在身下。 从枕头底下掏出的物件抵在沈南瑗太阳穴上。 方想挣扎一下的沈南瑗顿时一动不动了,惊呼了声,“杜聿霖!”双手不由自主地举起,保持投降的姿态。 殊不料,这一举动让两人肌肤完全贴合,沈南瑗这才惊觉自己梦里以为的‘冰箱’正是——杜聿霖!整个人都陷入惊悚状态,而一抹红却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如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绯丽旖旎。 杜聿霖微微眯了下眼,那一瞬的冷冽似乎稍作收敛,却并不对这一姿势做出改变,“如果不是我收住了,你现在就是具尸体。” “你怎么会在我床——!”沈南瑗声音拔尖,微微带着颤音,气恼地让她失去了理智,话并没有说完,她便意识到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她睡的也许是杜聿霖的床。 不过她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不管睡在哪儿,他枕头底下一定会有把木仓,以他的警觉靠近者必死无疑。 自己算是捡回一条命。 沈南瑗却丝毫不感庆幸,胳膊的牵扯隐隐作痛,她的余光瞥见了白色纱布缠裹着的伤处,气闷不已。 抵着脑袋上的木仓口终于移开,沈南瑗的身体渐渐放松,这一放松却让她完全感受到了杜聿霖压在身上的重量。“你c还不起来!”她咬牙切齿,眼神里也不掩饰那几分嫌弃与怒气。 杜聿霖还从没被人这般对待过,他并未挪动,反而一手仍撑着床板,“之前是谁抱着我不肯撒手,恨不得献身。” “你趁我昏迷,趁人之危!”沈南瑗面色绯红,死不承认地说:“总之,你在编造诬陷。”她对杜聿霖犹如蛇蝎避之不及,献身个鬼! 杜聿霖挑眉:“衣服是你强扒的。” 沈南瑗扭脸,明摆着表示——你继续编。 杜聿霖叫她给气乐了,伸出手。 沈南瑗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躲。 杜聿霖眼神微暗,仍是贴落在了她额头上,“烧退了,有点凉,大夫说你今日受惊吓过多,风寒所致。” 沈南瑗微愣,难怪觉得脑袋一直发昏不舒服的。但这动作又有些熟悉,好像梦中有人也如此反复做过。 “你照顾我?”沈南瑗觉得得出这个结论的想法非常可怕,也非常的匪夷所思。 杜聿霖被她那直勾勾的直白眼神盯得微微侧了过去,“在梨园,算你救了我。” 沈南瑗的眼眸倏然亮了起来,这算歪打正着吗? 可欣喜来不及放大,就听杜聿霖又说:“但也不能排除是你故意为之,与人串通。” “怎么可能!”沈南瑗嗤笑出声,“杜聿霖你是不是疑心病重到了以为全世界的女人不是想要你命就是想要对你献身?” 杜聿霖的眉头一蹙,这个女人居然敢对他冷嘲热讽。 倏然陷入沉默,空气里的温度有升温的趋势。 杜聿霖坐起,并不介意裸露上半身。 军服里的白色衬衣被扯坏了纽扣,他不会再穿,而今晚的事,在那只柔软小手伸入他衬衣里时就往他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在找到足够确凿的证据证明之前,委屈沈三小姐在这里住一阵。” 沈南瑗的眼睛瞪大,“你这是非法囚禁!” “非法?”杜聿霖回首,微挑的眼尾明摆着在说他就是泷城的法。 沈南瑗心下一沉,犹如坠入冰窖,看着周遭陌生却又熟悉的陈设,古朴的沉香木架,珐琅瓶,还有墙上挂着的名画玫瑰这里是康山别庄?! ——原主就是在这里成了杜聿霖的金丝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再也无法逃出少帅的手掌心。 她根本就不会拉,拉出来的声响简直难听极了。 沈南瑗捂着耳朵,翻一个身,彻底醒了。 这时,楼下的西洋钟有规律地敲了八下。 沈南瑗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望着那雕花的大床,纱幔轻垂,还是觉得这一幕很荒唐。 李氏进来的时候,她就那么睁着眼躺着。 因为思绪混沌,眼神显得迷离慵懒。 一头乌丝缠缠绕绕在枕边,衬得肌肤白嫩剔透。 “醒了可得起来了,老爷在下面等着,说是要带你一块出门。”李氏轻声道。 沈南瑗歪着头看向李氏,“爹说了要带我去哪儿吗?” 李氏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早上的时候督军府来了人,说是请老爷过去。” “杜督军呐?”沈南瑗喃喃,手指勾缠了发丝转了转,不知在思忖什么主意。 李氏正要说点什么,见女佣进来就没说,果然是来请沈南瑗的。 沈南瑗本来就没了睡意,不费什么功夫就把自己收拾好了。 裙衫还是包袱里带来十成新的,收腰做得不好像是孕妇装,她自己动手用丝带如穿针引线般弄了个小花扣,一下变得不同。 原本还愁沈南瑗没得体衣裳,李氏看了看自己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不由失笑,收了起来,却被沈南瑗眼尖发现。 “这衣裳” “前些年给我妹子做的,结果没想到她用不上了,也就没机会送出去。” 沈南瑗自然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低落,转而问:“是要送我的么?” “要是你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沈南瑗怎么会辜负她的善意,两套衣裳的料子远比她身上要好多了。 李氏很是喜欢她这般直爽,展了笑靥,眉眼也跟着生动起来。 “我帮你梳妆?” 沈南瑗拿自己的头发没辙,正好有人帮忙,就放任去。“谢谢三姨太。” 这一答应,就上了贼船。 李氏完全把她当作了洋娃娃,身边侍候的冬儿从她那搬来了不少化妆品。 沈南瑗之前就是做杂志,涉及这方面,但亲眼见了复古的化妆品还是挺新奇的。 小支的丹祺口红,还有铁盒装的西蒙香粉蜜c指甲上光液c粉蝶霜 她看得稀奇,李氏已经拉着她坐在了老式的花梨木梳妆台前。 阳光透过窗子洋洋洒洒落下,空气里飘来秋桂的淡淡甜香。 镜子前的少女,双颊红润细腻,一头乌丝如瀑布垂在肩后,巴掌大的小脸不施粉黛素净可人,眉眼间藏不住的灵动秀气。 十五六的年纪,最是天真无邪。 李氏与镜子里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对望着,不由心中发软。 青丝细挽,只留有一小撮长长的垂在右侧编成一股细细长长的辫子,再绕回用点翠蝴蝶发卡别住。 冬儿替她抹了点腮红,只一点,就如粉霞晕染,很是增色。“三小姐真好看。” 她对着镜子惊叹。 这也恰是沈南瑗心底想的,原主的底子当真是好得没话说,无怪后来得了泷城第一美人称号,眼下就可见一斑。 过了约莫大半个钟头,两人才一块下了楼。 底下原本等得不耐烦的沈黎棠在看见沈南瑗的那刻,什么怒意都消了,看得呆了。 李氏有一双神来之手,给沈南瑗描了个淡妆,螓首蛾眉,效果却是极好的。另还别有心意地在沈南瑗袖子上绣了两只翩翩细蝶,小小的,仿佛不经意停驻,在举手投足间,摇曳风情。 “爹。”沈南瑗过去,乖巧唤了一声。 沈黎棠此时也是一身正装,外面罩了件青墨色大风氅,里面是白色竖条纹的西装,搭配同款领带,领夹一丝不苟,上衣的口袋上坠着块金表,金表链子泛出金光,派头十足。 “爹今天真帅气。”沈南瑗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这幅小女儿神情,如今这年纪做起来一点都不矫柔造作,反而有点憨憨的,十分可爱。 沈黎棠很是受用,再看沈南瑗心底不止一丁点满意。 这么一打扮,当真看不出一点乡下养着的痕迹,就是比城里那些名媛淑女都没差了去。 沈芸芝叫眼前这父慈女孝的画面刺激,没忍住哼出了声,刚好没人说话,引起了注意。 沈黎棠扫了过去,“芸芝,你对你三姐的话有什么异议?” 沈芸曦飞快踩住了沈芸芝的脚,又挪开,“是我不小心踩到妹妹。我觉得爸,你比电影里的黎祥还要帅!” 沈黎棠还是挺喜欢这知书达理的大女儿的,故此她说话就不追究真假了。 而沈芸曦一身粉色洋装,温婉大方,俨然是个大家闺秀。 “芸曦也一块,走吧,别让督军那边等。” 沈南瑗原以为就带她一个,看着半路杀出来的大姐,眸子染上狐疑。 难不成昨个苏氏受刺激太大,为了不让她如意,想让沈芸曦嫁给督军那个傻儿子? 她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她志本就不在此,无非就是被困这里,借用一下“嫂子”的名分,压一压那个狂妄的杜二少。 只不过,她要是没了用处的话,苏氏不定得撺掇沈黎棠怎么对待她 “妹妹,我习惯坐后面,你坐前面好不好?”沈芸曦回头问她。 沈南瑗点了点头头,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沈公馆门口,苏氏目送沈黎棠带着俩孩子离开,尤其在看到沈南瑗不得已独自一人坐在前面时浮现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眸子里还闪着得意的精光。 不枉费昨个费了半夜,才磨得沈黎棠同意带上芸曦。 芸曦不愧是她的好女儿,稍稍点拨,就表现得令人非常满意。 况且等入了督军府,沈南瑗就晓得厉害了。 只是她回想起,方才见到沈南瑗时的情景,心底浮起一层隐忧。 沈南瑗的容貌跟白氏有七八成像,那白家是怎么败的她突然不敢往下深想。 从沈公馆开车到督军府,花了不到二十分钟,沈黎棠拨弄着怀表时,沈南瑗瞥了一眼,就老老实实跟着下了车。 看着门前那熟悉匾额,沈南瑗心里有些打鼓。 听说杜聿航是个傻子,饶是有心理准备,她也担心自己一会儿会不会受惊。 杜督军今日特地留在府中接待沈黎棠,对沈黎棠来说是莫大荣幸。 在泷城地界,说杜督军是土皇帝也不为过,但凡沾点亲都能得到不凡好处。 沈黎棠跟着佣人进门,还不忘回头叮嘱两个女儿别乱走,也别惹出乱子。 “爸放心,我知晓分寸的。”沈芸曦应声,即便是对这地方好奇也始终表现落落大方。 而沈南瑗亦步亦趋跟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天把杜聿霖敲昏的一幕。 晃个神的功夫就看到沈黎棠略有不满的蹙眉,当即道,“我会跟紧大姐的!” “”沈芸曦轻挑了下眉,有种被拉下水的错觉。 “沈先生,太太请两位千金去花园喝茶,聊聊天儿。”画琅得了杜夫人的吩咐,在沈黎棠去督军那里前拦截到了人。 沈芸曦抿了下嘴角,眼里掩过一抹精光。 杜夫人,就是杜聿霖的亲生母亲,督军府的主母。 沈南瑗则暗暗蹙了下眉头,那位杜夫人回想起书里零星的片段,她可是认定是原主勾引了儿子,作妖作个不停。 这回换作杜聿航,又不是亲儿子,自己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画琅在前面带路,实则也在暗暗打量她二人。她是夫人的心腹,自然要替夫人看得仔细。 这沈南瑗容貌出色近妖,八字与大少相和,另一个看起来倒像是端庄的淑女。 “听闻夫人和二少母子感情深厚,为了夫人喝上一壶好茶,就连西洋的伯爵红茶都搜罗来。我知道夫人好茶,特意带了点自己制的。”沈芸曦示好地拿出一小罐子茶叶,包装仔细,显然花了心思。 又取了一盒,“这是大少和二少的。” 沈南瑗看她像变魔术似的拿出几个罐子,以及提到杜聿霖时那一抹并不显眼的红晕,一下回过味来。 “沈大小姐真是客气了。”画琅笑盈盈的,目光落在了那罐子上,“夫人好茶,却有点癖好,那就是只喝二少送来的。” 她顿了顿,又道,“大少倒是喜欢,二少那就算了,他没有喝茶的习惯。” 画琅只收了一罐子,转手就给了旁人让人拿去大少院子。 还不忘特意叮嘱是沈家小姐的心意。 “这”沈芸曦咬唇,面上划过一抹惊慌,只是送出去的就再拿不回来。 万一教人误会 沈南瑗倒是察觉了沈芸曦的心思,心底暗忖自己费尽心思想逃离的火坑,偏就有人一股脑的往下跳。 杜聿霖那变态有什么好的! 画琅引着人到了花园,不过空无一人。 她招呼二人:“夫人方才还在,估摸有事离开,两位先等等,我去泡茶。” 沈芸曦道谢。 沈南瑗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 偌大的花园里,就剩下姐妹二人。 沈南瑗瞥见桌上色泽诱人,还十分精巧的糕点,忍不住拿了一块。 “主人家都不在,你就吃上,怎么这般贪吃的!”单独相处,沈芸曦虽然维持着面上笑意,可语气里仍是泄露一丝嫌弃。 “既是招待,那就是可以吃的,大姐要不要也吃一块,这红豆糕糯叽叽的很好吃呢!”沈南瑗仗着年纪小,天真娇憨捏来即是,心思却活泛的很。 照杜夫人的心性,保不准在哪个角落看着呢。 她不装得傻一点,让人放心点怎么行。 沈芸曦推开了那块红豆糕,“你自己吃罢。”再看她那憨傻样,心想果然是乡下土包子,连个糕点都觉得稀罕,怪丢人的。 可就这么看着,她心底突然有了主意。 杜夫人早前留过洋,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个精致东西,手腕上的瑞士表品牌正是由《不爱江山爱美人》成名的童月娟代言。不过杜夫人手上和市面上的不同,是镶了无数颗小碎钻的,完全纯手工定制,价值自然也不可比。 现在那手重重拍在书桌上,气愤不平,“让那小贱人跟我一块操持聿航的事情,就凭她那个卖鱼的爹,也配跟我提一块儿么!” “夫人您先别上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六姨太刚过门没多久,督军宠”她斜到了夫人狠厉眼光当即收住口,又转了话题:“督军要您和六姨太操办大少婚事,那这桩婚事当真是板凳钉钉没的回转了?” “回?”说起来杜夫人越发没好气,正主儿都抓着人家小手不撒开了,还转个什么,她只要一回想起督军当时的满意劲儿就一阵头疼。 她急急出声道:“画琅,你把你捡的那信给我。” 画琅连忙把在花园里捡到的信递了过去,“这是那位大小姐掉出来的,可上头的名字却是那位三小姐的。” 杜夫人本就信命理这回事儿,拿了仔细研看,越看越不对劲。 她打开了抽屉,拿出沈黎棠送来的八字一比对,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蒙骗吧?”画琅说的是个疑问句。 正是这时候,杜聿霖在外面叩了叩门。 “妈,在歇着么?” 画琅听出声音主人,立刻转了话头,轻快地说:“夫人,今天二少回来得早,可要及早准备晚饭?” “嗯,去吧。”杜夫人把那红纸飞快收起,一边应了杜聿霖,招呼人进屋来,“你上回拿来的西冷红茶怪好喝的,我送了马太太那儿两盒,剩得不多,回头再给我捎点来,用得上。” 杜聿霖却没有闲话的心思,开门见山直问:“大哥和沈家那姑娘的婚事定了?” 杜夫人怔愣,“定了,怎么了?”她似乎是觉得有些奇怪,又说:“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父亲那里早有盘算,如今见上一面,不过是商定具体的事宜。” 杜聿霖明显脸色不大好,“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可以,就那沈家姑娘不行。”他站起身直视杜夫人,眼神里那一瞬的阴郁无所遁形。 杜夫人打心底里骇了一跳,他这副样子让她想到十几年前他养的那只小猫死那会儿。那小猫很通人性,也爱黏他。督军怕他玩物丧志,趁他不在就把那猫给毙了,回头聿霖放学回家一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在后院埋小猫尸体。 应该说,自那之后杜聿霖再没提过要求,性子倒是越来越刚硬,跟他爸几乎是一样。 杜夫人叹气:“你爸决定的事,你觉得有更改的余地吗?” 杜聿霖面无表情,头部微不可见的划出弧度,似乎是向杜夫人致意告辞,一声不吭就抬腿离开。 画琅守在门边:“二少,厨子备下了您爱吃的菜,您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杜聿霖连看她都没看一眼擦身而过,裹挟着一身森冷寒意。 画琅怔怔,回过头就看到了伫立在房间里的杜夫人,呐呐唤了一声:“夫人” “随他去。”杜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气声弱了下去,她站在窗子前,正好能看到杜聿霖迈出去的颀长身影。 “我这个当妈的能不为了他好,可c可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啊。”前半句像是对画琅说的,可后半句就转了杜聿霖。 似乎不是她该听的,画琅低垂下脑袋,暗自解读。 “夫人,您上回不是让我去找算命的,这生辰八字改没改套不出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位沈副部长的夫人前后去了两三趟,对这事儿格外上心。” “你的意思是” “那位夫人还合了二少和沈家大小姐的八字,所以今儿掉到这儿的八字,指不定是谁的。”画琅附在她耳畔悄声说道,唯有自己知道那一刻声音有多恶毒。 杜夫人的眼眸陡然一沉,确实也没想到有人会把心机用在她身上,看起来还是有备而来,顿时对沈黎棠这大女儿再没了好感。“做父亲的卖女求荣,做女儿的攀龙附凤,一家子什么玩意儿。” 杜夫人阖眸,像是疲倦,“行了,我知道了。”她又想到了杜聿霖出门前那古怪态度,总觉得有些不大妙,“算了,不想这些了。这事既然定下了就早点操办,不管大事小事都仔细着点儿,别落人口舌。” “嗳。” —— 沈南瑗是一大早被热醒的,原该是秋天了,不知道天气怎么又返热,闷得不行。 她又冲了个澡,穿戴好才施施然下楼。 周六休息。 沈黎棠和苏氏正兴奋说着什么,看见她下楼,热情招手道:“昨儿个睡得好不好?” 沈南瑗摇头,搁在桌上的手腕适时露出一截,正好是昨儿个被杜聿航掐红的印迹。默不作声的小可怜包模样。 果然,沈黎棠一看这个就瞪了沈芸曦一眼,后者眼睛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一顿。 “老爷,您看这款如何,样子简单大方,又不落了俗套。”苏氏连忙温柔挽住了沈黎棠,两人选的恰是沈南瑗婚礼需要用的请帖。 沈南瑗拿汤勺舀着热粥,明白这事是真的定下了,而且日期就在两个月后的八号,黄道吉日。 正走着神,手腕似乎被人拿捏住了,不过动作轻柔。 沈南瑗顺势看了过去,就看到李氏有些担忧的神情,“是那杜家大少抓的?怎的——”这么野蛮? “他不是故意,不过还留存着小孩心性,没注意手劲儿。”沈南瑗替杜聿航辩解,此举得到了沈黎棠抽空投来的一记欣慰目光。 “都说沈家大少智商留在了七八岁,看样子是真的咯?那不就是个傻——”沈芸芝则要口无遮拦的多,沈芸曦要拦都没拦住。 沈黎棠当即一拍桌子,“吃饭还堵不上你嘴!要不想吃就干脆别吃了,跟你姐一块去学院帮忙。” “我还没吃”饱。 沈芸芝一缩头却是不敢说了,她知道说自己又说错话了,瞥见姆妈不高兴的脸,只得蔫巴巴放下饭碗跟着大姐出门。 沈黎棠似乎还不解气,其实也是碍着沈南瑗在,偏偏沈南瑗从坐下就没有多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昨天在车里的那番话听了进去。 再瞧着那张神似白氏的脸,就好像狂风暴雨里的一朵小白花,柔弱无依,配杜聿航唉,他又叹息了一声,心底愈发不是滋味。 “爹,我今天想出去转转。”沈南瑗似乎和沈黎棠心意相通,在他希冀她能提出什么要求来弥补一下心里愧疚时就提了出来。 “该采买的自然有人采买,你这亲事都已经定下,剩下日子应该跟着”苏氏立马接口,突兀看到了沈黎棠变幻了的脸色,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于冒进了,心思一转,换了个说辞:“督军府有督军府的规矩,越是名门望族规矩就越多。老爷,您说是不是?” 沈南瑗吃了半碗鱼片粥,差不多是个半饱,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这请求令‘父母’不合,她稍稍低垂脑袋,情绪不如刚下来时那会儿明媚。 沈黎棠当下就心软了,“该学的是得学,不过也不急这一刻。”他顿了顿,正要继续就看到沈南瑗望着李氏的方向,临到嘴边的名字就改了,“那就让三姨太带南瑗出去逛逛,梨园看看戏也不错,出去玩身上带够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新的变故 晋江独家,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芸芝平日里就把自己一些用不上的东西搁在里头, 那个房间早就成了她的附属。 沈南瑗一来她就得腾地儿, 为此打心眼儿里不爽那乡下来的土包子。 “三小姐,屋子这几日都有通风, 被套褥子也都是今儿个新换的, 用栀子香薰过。” 家里的女佣引着沈南瑗上楼安置, 因为她客气的一句“谢谢”心生好感,尤其她模样还娇滴滴的,又补了句道,“老爷可是期待您回家来, 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唤我们就是。” “瞎殷勤。”沈芸芝跟在后面上楼,瞥见门口这一幕,冲那女佣没好气地横过去一眼,“反正也住不了几时, 眼浅的东西。” 女佣低垂脑袋,并不敢反驳一句。 沈南瑗差点被个黄毛丫头给气着,她忽地想起来自己被接回沈家的目的,一阵堵心。 她思绪一转,转头故作不明地问女佣人, “什么住不了几时,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佣被问及,更显局促了, “三c不是, 四小姐说话我也不大清楚。” 要跟杜督军府结亲这桩事老爷是下了命令封口的, 暂且先瞒着一阵,怕的就是三小姐知道后觉得心凉。可但凡有眼睛的看到沈南瑗这等姿色去配个傻子,都觉得可惜,尤其这美人儿还温柔良善。 “四小姐玲珑乖巧,最受老爷喜爱,说话即是如此,三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可惜归可惜,也不是她一个佣人能左右的。 沈南瑗就没往下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她好意提醒,关上门休息了。 第二日,沈南瑗直到餐厅正对的西洋钟过了九点半才施施然下楼,她昨个翻来覆去约莫到凌晨才睡着,这会儿还发着懵,她晕乎乎地走下楼梯。 楼梯旋窗那洒落的晨光如在她身上拢了一层轻烟薄纱,和那一身烟云青色长裙相衬,腰细窈窕,肤白胜雪,叫人眼前一亮。 苏氏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一抬头也看见了人,少女姿色明朗,比起昨个的狼狈,眼下拾缀过后展露的面貌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在沈南瑗身上看到了白氏的影子,嫉恨怨毒就爬上了心头。 而沈黎棠在出门前特意交代自己要好生教养,可愣是没想到这乡下丫头一等就让她等了近两个钟头。 虽说心底满腹怨气,可她脸上愣是一点不显,笑容摆上脸,“南瑗醒了,早点给你留了。”她扬声叫陈妈,“去把早点端上来。” 彼时,沈南瑗正巧走到客厅,就听得一声细微嗤笑声,以及一句含糊似耳语的嘀咕着‘这算早饭还是午饭’。 她顺着声源瞧过去,看到了坐在苏氏旁的小妇人。一身旗袍剪裁贴身,曲线毕露,头发也烫着当下时髦新潮的波纹卷,妖妖娆娆,正是昨个介绍过的二姨太薛氏。 她挑了挑眉,未置声,随着苏氏老老实实坐下用早饭。 这在薛氏眼里,沈南瑗就是怯懦。也叫苏氏有手段,这就把人送去乡下养废了,好好的嫡出大小姐变成三小姐,就连被卖了都还傻傻替人数钱去。 “瞧这瘦的,多吃点儿。”薛氏一转脸就换了个样,就像方才那话不是她嘀咕的一般,对沈南瑗颇多热情。 沈南瑗这会儿是真饿狠了,专注于面前的吃食。 一碗汤面上浮着几粒葱花的虾仁馄饨,厨子用鲜虾熬煮吊了汤头的鲜味,馄饨一个个的个头饱满,皮薄晶莹,料子实在,好吃得能让人吞掉舌头。 “慢点吃,可还够?”说话的是三姨太李氏,声音细细柔柔的,若不是刚好离得近一点都能给忽略过去。 沈南瑗点了点头,她吃得并不慢,却没有狼吞虎咽之感,只看到食物在匀速减少,吃相却是斯斯文文的,这番模样看着颇是让人食欲大开。 “好吃!”沈南瑗是发自内心的,她一向喜欢吃,而沈公馆的厨子显然十分有一手。 李氏轻轻含笑,沈南瑗才十五岁,正是花儿似的年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特别招人疼。 这和乐融融的画面瞧得旁边的薛氏就差直翻白眼,心说还真是乡下人凑一块去了。 她轻轻拄了拄苏氏的胳膊,示意她往两人那儿看,那笑容里意味明显。 而苏氏此时也正是在打量,心底暗暗盘估沈南瑗的威胁性。 李氏等沈南瑗吃得差不多了,才展开话题。 “这绣法好别致,瞧着好像不是花纹。” “是伽罗叶。”沈南瑗见她对自己袖子处的花纹感兴趣便摊开给她看,“不过不是绣的,是画上去的。” 她看原来的裙衫太素,就在袖子和裙边添了几笔,点睛之作。 李氏惊叹,“是你自己画的?” 沈南瑗藏拙,摇了摇头,“我手笨,这些都是出自奶娘之手。” 李氏是有听说的,当初苏氏因为算命的说沈南瑗命硬,克亲克儿,就把才四岁的沈南瑗让一仆妇带去乡下住,想必沈南瑗口中的奶娘就是那名妇人。“她怎不陪你一道回来?” “奶娘在乡下过习惯了,怕适应不了城里。”沈南瑗照着原文答的,也察觉李氏对她并无恶意,相反似乎还有几分亲近好感在,于是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这一问一答的往来却叫苏氏没了耐心,“南瑗今个还有事要做,三姨太你若想找人唠唠嗑儿就找二姨太陪你,我带南瑗出门一趟。” 沈南瑗一愣,直问,“去哪?” 苏氏因她这一反应微微蹙眉不喜,“自然是采买些需要的,正好也带你在城里转转。” 沈南瑗隐约察觉到苏氏的意图不简单,不过眼下这提议却正好称了她的意,索性就装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喜笑颜开,“既是要出门,我去梳个妆。” 苏氏没有料到她的转变如此之快,愣了愣神,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那丫头的身影。 身旁的薛氏笑的讥讽。 倒是李氏仍旧一副小白花的模样,慈眉善目地笑着。 等沈南瑗再次从楼上下来,帽子罩衣一件不少,余光里瞥见门口的蕾丝洋伞也不忘拿。 “嗳,那是芸芝最喜” 沈南瑗侧了侧,避过了薛氏想拿回去的手,笑道,“借一借无妨的,妹妹又怎么会是小气之人。” 她将帽子戴上,撑起洋伞,“这女人要容貌美丽永葆青春,防晒和补水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防晒,一年四季阴天晴天都得做到位,看不到的光线损伤远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走罢!” 苏氏甚是无语地瞧着她强盗般的‘野蛮行径’,再次在心底批下野蛮粗俗的评价,愈发看不上眼。 李氏看着少女欢喜跟着苏氏离开,以及离开前苏氏那倏然沉下来的眼神,没来由地露了一抹忧色。 一回头就看到薛氏也拢上了一层轻薄纱衣,兀的哽住。 沈南瑗跟李氏做黄包车出门,她那大帽檐把苏氏隔开距离,挤在黄包车边缘上,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南瑗,咱们快到了,我先带你去做两身换季的衣裳。” “好。”沈南瑗乖巧应是。 苏氏带自己出门置办,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沈黎棠交代亦或是她自己想在沈黎棠面前讨个好。 沈南瑗正是筹钱之际,由她领着逛铺子。从镯子链子耳饰,一样都没落下,件件都是拣苏氏承受范围之内又好置换出手的。再加上她那包包里藏起的钱,足以应付一阵。 珠宝铺里。 “南瑗,我突然肚子有点疼,你且在这儿看着,我一会儿回来。”苏氏突然道。 沈南瑗瞧看,她脸色确实不好,也不知是真坏了肚子,还是被她放血放的,语调显露关怀,“太太放心,我就在这儿等,你快去吧。” 苏氏的脚步有些快,似乎一刻都不能多待。 沈南瑗盯着她的方向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沈南瑗就出了锦缘珠宝。 苏氏坐在黄包车上,拉下的篷布挡住了她大半身子,看到这幕才放心地让师傅离开。 可殊不知,沈南瑗去的是街对面的当铺,把苏氏买的那些都换成了现银。一根金条储备,十块银元藏在贴身的地方,另外一些毛票和铜钱放在小手包里。而后又折回了珠宝店,等到日暮店铺快要打烊才泱泱走了出来。 直到走出好一段路,她才一改神情,步伐轻松地直往泷城城门口去。 泷城是一定不能待了。 沈南瑗打算往南方去,南方繁华,发展空间大,她原来是作主编的,届时找份报业的工作想来不是难事。 有钱傍身,逃脱在望,沈南瑗远远看到那熟悉的大牌坊,心情如雀鸟欢畅。 “少帅吩咐了,严查过往行人,就比对着画像,尤其是女子,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城门口突然多出来的士兵让沈南瑗老远一个急刹车,心猛地提起。 “少帅。” “少帅。” 沈南瑗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一双笔挺的军靴,还是一如那日的英俊倜傥。 可她的心突突狂跳了起来,不会这么巧? 沈南瑗隔着老远看了个大概,画像上的人——不知是出自哪位灵魂画师的手笔,虽然非常不像了,但那身蓝色的粗布衣裙倒是神似啊。 “人还没找到?”杜聿霖问话时,眉宇间落了阴郁,冷不防拿起了一旁的画像,俊眉一蹙,厉声道:“这是哪家的画师画的?” “就是城西最有名的” “江湖骗子。” “封了!” “少帅” 杜聿霖一眼横过去,想说点什么的许副官立时闭上了嘴。 “人一定还在城里,找!” “是!” 沈南瑗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出路被杜聿霖封死。 而杜聿霖似乎也有所感应地回过头,她当即背过身,借着街上人流藏匿。 杜聿霖眉宇间一凛,觉得那人的背影很是眼熟,可昨日粗布蓝裙的小丫头,没理由一下子成了富家小姐的装扮。 “站住——”他下意识出声。 此时,沈南瑗脑海里浮现的是微博截图热转文《少帅的金丝雀》的结局。 此文全长五百万,沈南瑗看了二十来万字,深深被剧情所吸引,一口气订阅了全文,直接跳去了结尾,结果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被少帅囚禁的金丝雀还没进行反杀,晚饭吃了一颗有毒的鱼丸,房事猝,全剧终。 毒死之突兀,完全没有任何铺垫,别说男主一脸懵逼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估计连那个臭不要脸的作者也不知道。 然而作者却在底下说,小说就这样大结局了。 原本只想看个肉爽肉爽的文,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堵心烂尾结局。 沈南瑗彻底炸了。 在文下愤怒留言:‘作者粉转黑,江湖不见’! 一转眼功夫附议楼层从1加到了10086还在往上加,她那条留言高高飘在了首页,甚是壮观。 直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沈南瑗都还觉得心塞。 天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的小夜灯却忽然飞快闪烁了两下。 沈南瑗陷入了深度睡眠—— 天光透亮,光线直照的刺激感让沈南瑗抬手挡住了眼睛。等她适应了光亮往前看时,却突然像是被定住了。 她面前的是块巍峨壮观的石牌坊,上有对联:日月垂光星辰昭卬c山泽通气风云会时,中间则是浓墨重写的泷城二字。 “我一定是没睡醒吧。”沈南瑗盯着泷城二字睁眼闭眼,却仍是没有改变。甫一低头又看到了身上绝对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粗布蓝裙,还有垂在胸前又黑又长的麻花辫。 她伸手拽了拽,一阵头皮发紧。 “嗳,让让,让让,姑娘别堵着道儿啊。” “老板住店么,还是要用饭啊,咱们这刚从沪城新来的大厨,包管你吃到正宗的本帮菜~” 周遭形形色色,吆喝声,时空如同错置。 沈南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过往的行人进了城里,她目光怔怔看着皙白手腕上那只通体翠绿的玉镯子,而不是原来她忍痛买来的卡地亚手镯,“这是” 她还是没有癔症过来。 “穿书,惊不惊喜?”那微是尖细的女声伴着回音生出一股阴恻感,“攻我首页,毁我声誉,沈南瑗,你能你上啊。” “!!”脑海中轰的一声,直炸的她心肝乱颤。沈南瑗一回头再看那石牌坊,头皮兀的发麻,内心一万句p都不足以表达愤怒之情了。 “小哥,现在是几几年?”沈南瑗仍旧带着一丝期颐,随便拦了个人问。 “万立6年。” 沈南瑗微微晃了身形,再环顾四周,不禁悲从心底而来。 难怪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可不就是书里开篇金丝雀被接回家的场景么! 满心以为父亲还惦念亲情的金丝雀被接到城中,才得知父亲的目的是让她嫁给泷城杜督军心智残缺的大儿子杜聿航,开启了苦逼女主的模式。 “多谢。”她仓皇道了声谢,想也没想转身就逃。开玩笑,留下自己去体验这变态的剧情吗?当然是从源头扼杀! 她跑了,剧情就无法展开,就不会碰到杜督军行事乖张又变态的二儿子杜聿霖,更不会被囚禁py了好么! 此时天近黄昏,路上多是些穿着长衫马褂的行人,也有如她一般穿着布裙的女子。 衣裳用的料子多是宝琳公司前年刚推出的新式布料,这料子价格不贵,且不褪色,一上市便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喜爱。 她这一身粗布蓝裙,是原主那好继母寄到乡下的料子做成的。 就这么几块破衣料,原主便以为她那个好继母可以亲近。 沈南瑗却不能苟同,这般老气款式,也亏得原主肤白貌美,艳若桃李,是泷城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才能够轻松驾驭。 可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落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沈南瑗忍不住喃喃自语:“红颜祸水啊!” 沈南瑗现实中是个雷厉风行的时尚女主编。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觉得凭着自己的能力即使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也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 可这世道并不太平,她得事先想好了落脚地。 像是映证她的想法。 大街的另一边忽然就传来了骚乱的声音,先是走的好好的人,慌乱地往回跑,接着便听见砰砰的几声。 沈南瑗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放炮了,可街边的小贩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一看就不是放鞭炮那么简单。 “杀人了,杀人了——” 她慌张地跟着人群退到了街角,才退了两步,便发现街的另一边列队跑过来了一小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个个的手里都端着长木仓。 还有一人最是威风,军装的样式也和其他的小兵不一样,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捏着短木仓,朝着她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木仓。 子弹仿佛擦在她的耳边过去,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沈南瑗打电影上看过更为震惊的场景,可电影毕竟是电影,有画面感,却不能身临其境。 而现在,她整个人都懵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把短刀突兀地抵在了她的喉间,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两个字——我去。 用倒霉这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遭遇。 沈南瑗大脑当机了片刻,当即选择自救。 她斜到了背后人的性别,合着他狂乱的心跳,颤抖着声音劝说:“大哥,有话好说。” “别废话!”背后之人厉声道。 “都这种要命的时刻了,我肯定不说废话,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沈南瑗生怕他不相信,眼看骑着马的男人越逼越近了,硬逼着自己示弱出了哭腔。 她的声音本就纤细柔美,听的背后之人不由就心软了半分。 可他这时哪还有时间可怜别人呢! 抵在喉间的短刀,比之方才,似乎轻力了不少。 停顿了片刻,沈南瑗接着说:“大哥,你肯定比我更了解追你的是什么人!我跟他又不相识,他要是个残暴的性格,又怎么会管我死活的!” 他眼睛里的凶光直射,压低了声音,“放心,全城的百姓都看着呢!他杜聿霖就算残暴,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只要我一出城门,我便放你自行离去。现在,你只哭便好,哭得越惨越好。” 谁? 杜聿霖! 沈南瑗一颤,在这紧迫的时刻,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居然是原书里对他的一段描写—— “杜聿霖同那交际花说笑,不经意似的攀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她顿时笑了起来,那笑灿烂极了,心想着众人都说惹不得的杜二少也不过如此。可她的笑片刻就凝固在了嘴边,这是她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表情。杜聿霖一手砍向了女人的脖子,接过了副官递来的帕子,将手指擦拭干净,嫌弃地扔了出去。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投怀送抱c自以为是的女人,并不是所有的漂亮女人都适合做细作。” 沈南瑗能说自己是吓哭的嘛! 眼前,英俊帅气的军官跨下了马,蹬着黑亮的皮靴,一步一步地踱到了她的正前方。 沈南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是为了他军装包裹下的结实大长腿,而是为了自己即将不保的小命。 作为一个有可能活不了一章的女主,她突然深感悲伤。 杜聿霖停下了步子,微微抬眉,顷刻间便有了决策,他淡淡地开口,不容人反驳地说:“开木仓,这女人是他的”同党!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沈南瑗便急急地打断了他,哭的梨花带雨:“少帅,你总算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少帅救命啊!” “原来你是杜聿霖的手下,怪不得方才想劝我投降!”背后之人气急败坏地说着,抵在她喉间的匕首,顿时划破了她如雪的肌肤,渗出了鲜红的血粒。 这就好玩了。 原想栽赃的杜聿霖,反倒被栽赃了。 那些听见他吩咐纷纷端起木仓的士兵,面面相觑。 他杜聿霖虽以残暴闻名,但对待自己人却从不苛刻。 若今日传出他抛弃自己人的名声,恐怕会寒了很多人的心。 杜聿霖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她的眉目如画,唇红似妆,一张妩媚的小脸煞白煞白,想来是因为紧张。 他起初断定了此女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想着故意说她二人是同党,只等那细作慌乱,可如今,他并不会这么认为了。 杜聿霖扬了下嘴角,慢慢地把手木仓扔到了地上。 他褪下了黑色的手套,妥协似地举起了双手,“我放你离开,你放了她。” “我怎知你是不是在诓骗我?” “我堂堂杜家二少,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一前一后两个男人,隔着她讨价还价。 沈南瑗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却在这时,她瞧见杜聿霖的眼睛悄悄地往左边移动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错与否,赌|博似的头往左偏。 千钧一发的时刻,杜聿霖随手甩出的一柄飞刀像方才那颗子弹一样,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速度之快,连眨眼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沈南瑗的眼泪都被吓回去了。 作为一个大难不死的女主,她在想大难之后很可能也难有后福。 可整个人又被一股力道定住,正是从手腕传来。 沈南瑗惊得差点魂飞魄散,低头才发现是杜聿霖刚才昏过去前抓着了自己的手腕。她费了老大劲儿才扒开,当即抓起自己的包袱就跑。 幸好,书里对督军府有详尽的描写,她略微回忆了片刻,知道柴房紧挨着厨房。 而为了采买方便,厨房的后面有一道侧门。 天色刚有点暗下,远远飘来饭菜香,沈南瑗咽了咽口水,一刻都不敢停地往侧门的方向逃。 好在正是饭点,厨房的下人们各司其职都在忙绿着。 沈南瑗主角光环上身,完美避开,成功来到了后门。 看着督军府外的广阔天地,喜不自胜。 好好的时代女性,死都不会做金丝雀的! 沈南瑗隐在暗夜里,疾步行走。她盘算过了,这时间城门早就关闭,今晚她得找个合适的落脚地,明天一早就出城去。 “唉哟——”一道上了年纪男人声音连声呼痛。 “对不住对不住。”沈南瑗仓皇逃跑没看着人,她连声道歉,正是要走却突然被人又一次拽住了手腕。 “这翠玉镯子三小姐!唉哟,我可找着您了,太好了!” 这中年男人? 沈南瑗还没有看清楚对面人的面孔,却见他又猛地一回头,兴奋地朝巷子那厢大喊:“老爷,老爷,找着三小姐了。” 不远处的亮光,越晃越近了。 沈南瑗心一晃,使劲挣脱了他,拔腿就跑。 可是并没有跑出多远,便被两个年轻的下人给拦住了。他们不敢近身,却一前一后拦住了她所有的路。 身后是气喘吁吁的沈黎棠沈老爷,他气急败坏地喊:“南瑗,你跑什么跑?” 沈南瑗见无处可逃,只得僵硬着后背转过了身,惊喜似地喊:“爹,真的是你啊?爹,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 这下,为何跑就不用解释了,当他是坏蛋了呗。 其实不用当,沈南瑗压根儿就没觉得原主这爹是个好蛋。 妻子难产而死,转脸就娶了妻子的闺蜜。 说起来是续弦,且二婚的妻子还带了一双女儿嫁了过来。 旁人都以为沈老爷大度,肯替续弦的妻子养育孩子,可只有那对儿狗男女知晓,那双女儿本来就是沈黎棠的。 可怜原主好好的一个沈家嫡出大小姐,一下子变成了三小姐。 也就只有原主那个娇滴滴,才会如此心大,把爹还当亲爹。 有了后娘,爹连个路人都不如,路人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就想要害她。 沈南瑗逃跑的计划胎死腹中,从这一大天的经历来看,她决定暂时不挣扎了,先回沈家,从长计议。 那厢,沈黎棠提着灯笼,疾步走来,这下子光线亮了许多。 不止沈南瑗看清了自己这亲爹的长相,就连沈黎棠也看清了许久未见的女儿。 只见她粗布蓝裙也掩盖不了的风华绝貌,不由心中大喜。 喜的是自己这一注下对了。 这个养在乡下的女儿一定能得到督军的青睐。 督军是老派人,能看上眼的也是这般循规蹈矩的女孩,这督军府的大儿媳,非南瑗莫属。 想他沈黎棠一生得了四个女儿,其他的三个都娇养在身边,没曾想,倒是这个与他并没有多少父女缘分的老三,派上了大用场。 一时间感慨万千,沈黎棠也忘记了她方才拔腿就跑的事情,只当她是谨慎小心。 瞬间慈父上身,舒展开了眉目,和声细语:“南瑗啊,可是急死为父了。太太不是去信同你说好了,让你在城门边等管家接的?” 沈南瑗细声细语地说:“女儿原就是在城门边候着,只不过城门骚乱,来了队士兵,还打死了一个人,大家都跑了,女儿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也随那些人一块儿乱跑,这就迷了路,叫爹担心了。” 督军府的二少爷今天在城门边击杀了一个北方来的细作,这事儿早就传的满城风雨了。 若不是因着这个事情,他且不会如此慌张,亲自出来找人。 沈黎棠心里埋怨苏氏这件事办的有失偏颇,但面上并未表露,他持了她的手,说:“无妨,走,咱们这就回家。” 沈南瑗一路被这便宜父亲牵着手,总算是理解原主为什么会被亲爹哄骗了。 沈黎棠自出现以来的表现可圈可点,很好地演绎了自己这个慈父的身份。 只不过,沈南瑗不吃这套。还未进家门,先把沈家的家庭状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沈黎棠的续弦姓苏,原名叫苏沫儿,后改名苏茉莉。 最喜欢的就是穿着浅蓝色底绣着白色茉莉花的旗袍,自以为人如其名。 苏茉莉和沈黎棠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三女一男。 其中大女儿沈芸曦和二女儿沈芸卉是婚前生的,对外宣称不是沈黎棠的孩子,倒是姓了沈黎棠的姓氏。她们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六岁,都比沈南瑗大。 老三沈芸芝和老四沈元阑是一对儿龙凤胎,比沈南瑗小上一岁。 除此之外,沈黎棠还有两房姨太太,分别是薛氏和李氏。 薛氏是唱花鼓的,在泷城一带颇有艳名。 李氏的来历简单,好像是泷城乡下的姑娘,不知怎么就被沈黎棠看上,讨回了家。 走了不多时,便到了沈家。 沈家的院子很大院墙也高,欧式的两层洋楼,从外间看,灯火通明。缠枝纹的大铁门,花园别致敞阔,镶嵌套色玻璃的满洲窗在光影作用下,剔透玲珑,小有气派。 可这房子也是用原主外公的家产换来的! 就沈黎棠一个落魄的书生,要不是原主的亲娘看上了他,嫁他之后,捐了个官给他做,单凭沈家原来的家财,想要置办这么大的宅院,沈黎棠就是自己再奋斗两辈子,也不成。 只是官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贪。 沈南瑗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要卖女求荣的便宜爹,她立在沈府的门前呆了片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又挂一个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回?”说起来杜夫人越发没好气, 正主儿都抓着人家小手不撒开了,还转个什么, 她只要一回想起督军当时的满意劲儿就一阵头疼。 她急急出声道:“画琅, 你把你捡的那信给我。” 画琅连忙把在花园里捡到的信递了过去, “这是那位大小姐掉出来的, 可上头的名字却是那位三小姐的。” 杜夫人本就信命理这回事儿,拿了仔细研看, 越看越不对劲。 她打开了抽屉, 拿出沈黎棠送来的八字一比对,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蒙骗吧?”画琅说的是个疑问句。 正是这时候,杜聿霖在外面叩了叩门。 “妈, 在歇着么?” 画琅听出声音主人,立刻转了话头,轻快地说:“夫人, 今天二少回来得早, 可要及早准备晚饭?” “嗯,去吧。”杜夫人把那红纸飞快收起,一边应了杜聿霖,招呼人进屋来,“你上回拿来的西冷红茶怪好喝的, 我送了马太太那儿两盒, 剩得不多, 回头再给我捎点来, 用得上。” 杜聿霖却没有闲话的心思,开门见山直问:“大哥和沈家那姑娘的婚事定了?” 杜夫人怔愣,“定了,怎么了?”她似乎是觉得有些奇怪,又说:“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父亲那里早有盘算,如今见上一面,不过是商定具体的事宜。” 杜聿霖明显脸色不大好,“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可以,就那沈家姑娘不行。”他站起身直视杜夫人,眼神里那一瞬的阴郁无所遁形。 杜夫人打心底里骇了一跳,他这副样子让她想到十几年前他养的那只小猫死那会儿。那小猫很通人性,也爱黏他。督军怕他玩物丧志,趁他不在就把那猫给毙了,回头聿霖放学回家一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在后院埋小猫尸体。 应该说,自那之后杜聿霖再没提过要求,性子倒是越来越刚硬,跟他爸几乎是一样。 杜夫人叹气:“你爸决定的事,你觉得有更改的余地吗?” 杜聿霖面无表情,头部微不可见的划出弧度,似乎是向杜夫人致意告辞,一声不吭就抬腿离开。 画琅守在门边:“二少,厨子备下了您爱吃的菜,您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杜聿霖连看她都没看一眼擦身而过,裹挟着一身森冷寒意。 画琅怔怔,回过头就看到了伫立在房间里的杜夫人,呐呐唤了一声:“夫人” “随他去。”杜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气声弱了下去,她站在窗子前,正好能看到杜聿霖迈出去的颀长身影。 “我这个当妈的能不为了他好,可c可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啊。”前半句像是对画琅说的,可后半句就转了杜聿霖。 似乎不是她该听的,画琅低垂下脑袋,暗自解读。 “夫人,您上回不是让我去找算命的,这生辰八字改没改套不出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位沈副部长的夫人前后去了两三趟,对这事儿格外上心。” “你的意思是” “那位夫人还合了二少和沈家大小姐的八字,所以今儿掉到这儿的八字,指不定是谁的。”画琅附在她耳畔悄声说道,唯有自己知道那一刻声音有多恶毒。 杜夫人的眼眸陡然一沉,确实也没想到有人会把心机用在她身上,看起来还是有备而来,顿时对沈黎棠这大女儿再没了好感。“做父亲的卖女求荣,做女儿的攀龙附凤,一家子什么玩意儿。” 杜夫人阖眸,像是疲倦,“行了,我知道了。”她又想到了杜聿霖出门前那古怪态度,总觉得有些不大妙,“算了,不想这些了。这事既然定下了就早点操办,不管大事小事都仔细着点儿,别落人口舌。” “嗳。” —— 沈南瑗是一大早被热醒的,原该是秋天了,不知道天气怎么又返热,闷得不行。 她又冲了个澡,穿戴好才施施然下楼。 周六休息。 沈黎棠和苏氏正兴奋说着什么,看见她下楼,热情招手道:“昨儿个睡得好不好?” 沈南瑗摇头,搁在桌上的手腕适时露出一截,正好是昨儿个被杜聿航掐红的印迹。默不作声的小可怜包模样。 果然,沈黎棠一看这个就瞪了沈芸曦一眼,后者眼睛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一顿。 “老爷,您看这款如何,样子简单大方,又不落了俗套。”苏氏连忙温柔挽住了沈黎棠,两人选的恰是沈南瑗婚礼需要用的请帖。 沈南瑗拿汤勺舀着热粥,明白这事是真的定下了,而且日期就在两个月后的八号,黄道吉日。 正走着神,手腕似乎被人拿捏住了,不过动作轻柔。 沈南瑗顺势看了过去,就看到李氏有些担忧的神情,“是那杜家大少抓的?怎的——”这么野蛮? “他不是故意,不过还留存着小孩心性,没注意手劲儿。”沈南瑗替杜聿航辩解,此举得到了沈黎棠抽空投来的一记欣慰目光。 “都说沈家大少智商留在了七八岁,看样子是真的咯?那不就是个傻——”沈芸芝则要口无遮拦的多,沈芸曦要拦都没拦住。 沈黎棠当即一拍桌子,“吃饭还堵不上你嘴!要不想吃就干脆别吃了,跟你姐一块去学院帮忙。” “我还没吃”饱。 沈芸芝一缩头却是不敢说了,她知道说自己又说错话了,瞥见姆妈不高兴的脸,只得蔫巴巴放下饭碗跟着大姐出门。 沈黎棠似乎还不解气,其实也是碍着沈南瑗在,偏偏沈南瑗从坐下就没有多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昨天在车里的那番话听了进去。 再瞧着那张神似白氏的脸,就好像狂风暴雨里的一朵小白花,柔弱无依,配杜聿航唉,他又叹息了一声,心底愈发不是滋味。 “爹,我今天想出去转转。”沈南瑗似乎和沈黎棠心意相通,在他希冀她能提出什么要求来弥补一下心里愧疚时就提了出来。 “该采买的自然有人采买,你这亲事都已经定下,剩下日子应该跟着”苏氏立马接口,突兀看到了沈黎棠变幻了的脸色,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于冒进了,心思一转,换了个说辞:“督军府有督军府的规矩,越是名门望族规矩就越多。老爷,您说是不是?” 沈南瑗吃了半碗鱼片粥,差不多是个半饱,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这请求令‘父母’不合,她稍稍低垂脑袋,情绪不如刚下来时那会儿明媚。 沈黎棠当下就心软了,“该学的是得学,不过也不急这一刻。”他顿了顿,正要继续就看到沈南瑗望着李氏的方向,临到嘴边的名字就改了,“那就让三姨太带南瑗出去逛逛,梨园看看戏也不错,出去玩身上带够钱。” 沈南瑗露出笑容,“谢谢爹!” 沈黎棠心神一晃,又觉得自己此举英明无比,合着南瑗在这个家两月,何不让她开开心心出嫁,往后也能更心甘情愿为自己。 苏氏在沈黎棠点了李氏时那得体笑容僵在嘴角。 不同于苏氏的内心郁郁,沈南瑗走出沈公馆时揣着兜里的银票心情大好。 “南瑗,你想先去哪儿,这儿八大景,咱们先从最远的走,估摸一天还走不完。”李氏带着冬儿,说实在的,她还没被这般委以重任过,莫名有一种紧张。 “我都不熟,有没有泷城的地图啊,有地图看得更直观点。”沈南瑗朝自己的目标更进一步,眼底盛了细碎狡黠。 “这也许前面书店那有c有介绍一类的罢?”李氏也不大确定,毕竟她大字不识一个,只听沈芸曦说书店是知识海洋,什么都有。 沈南瑗兴奋地像个孩子拉着李氏往书店去,身上的黄黑相见的格子裙配素白的衬衫,咖色的圆头皮鞋,裙子被风吹得鼓鼓的,像极了夏日里盛放的花,令周遭都宛若褪色了一般,只剩下她明媚的笑靥。 李氏正惊叹,就听到汽笛声逼近,她下意识伸手想把人拉到身边,却发现为时已晚。 沈南瑗被人一把抱起扔进了敞篷座驾的副驾驶,动作有些粗鲁。 她刚‘啊’的惊呼一声,就看到那人跃进了主驾驶位置,和她几乎是面贴面的距离过去,那一双深邃眼眸盯的她后背一紧,心生恐惧。 “杜c杜杜杜聿霖!” “坐稳了。”杜聿霖说完就发动了汽车,一下向前滑出了十多米,留给街边的人一排尾气。 “这也怪不得我,我跟你耗不起,咱们以后可千万别再见面了!” 她用足了力道,深怕打不昏他,这会儿却担心真把人给打死了,颤巍巍伸出手探了探他鼻息,发现有进出的气儿才彻底松了口气。 可整个人又被一股力道定住,正是从手腕传来。 沈南瑗惊得差点魂飞魄散,低头才发现是杜聿霖刚才昏过去前抓着了自己的手腕。她费了老大劲儿才扒开,当即抓起自己的包袱就跑。 幸好,书里对督军府有详尽的描写,她略微回忆了片刻,知道柴房紧挨着厨房。 而为了采买方便,厨房的后面有一道侧门。 天色刚有点暗下,远远飘来饭菜香,沈南瑗咽了咽口水,一刻都不敢停地往侧门的方向逃。 好在正是饭点,厨房的下人们各司其职都在忙绿着。 沈南瑗主角光环上身,完美避开,成功来到了后门。 看着督军府外的广阔天地,喜不自胜。 好好的时代女性,死都不会做金丝雀的! 沈南瑗隐在暗夜里,疾步行走。她盘算过了,这时间城门早就关闭,今晚她得找个合适的落脚地,明天一早就出城去。 “唉哟——”一道上了年纪男人声音连声呼痛。 “对不住对不住。”沈南瑗仓皇逃跑没看着人,她连声道歉,正是要走却突然被人又一次拽住了手腕。 “这翠玉镯子三小姐!唉哟,我可找着您了,太好了!” 这中年男人? 沈南瑗还没有看清楚对面人的面孔,却见他又猛地一回头,兴奋地朝巷子那厢大喊:“老爷,老爷,找着三小姐了。” 不远处的亮光,越晃越近了。 沈南瑗心一晃,使劲挣脱了他,拔腿就跑。 可是并没有跑出多远,便被两个年轻的下人给拦住了。他们不敢近身,却一前一后拦住了她所有的路。 身后是气喘吁吁的沈黎棠沈老爷,他气急败坏地喊:“南瑗,你跑什么跑?” 沈南瑗见无处可逃,只得僵硬着后背转过了身,惊喜似地喊:“爹,真的是你啊?爹,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 这下,为何跑就不用解释了,当他是坏蛋了呗。 其实不用当,沈南瑗压根儿就没觉得原主这爹是个好蛋。 妻子难产而死,转脸就娶了妻子的闺蜜。 说起来是续弦,且二婚的妻子还带了一双女儿嫁了过来。 旁人都以为沈老爷大度,肯替续弦的妻子养育孩子,可只有那对儿狗男女知晓,那双女儿本来就是沈黎棠的。 可怜原主好好的一个沈家嫡出大小姐,一下子变成了三小姐。 也就只有原主那个娇滴滴,才会如此心大,把爹还当亲爹。 有了后娘,爹连个路人都不如,路人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就想要害她。 沈南瑗逃跑的计划胎死腹中,从这一大天的经历来看,她决定暂时不挣扎了,先回沈家,从长计议。 那厢,沈黎棠提着灯笼,疾步走来,这下子光线亮了许多。 不止沈南瑗看清了自己这亲爹的长相,就连沈黎棠也看清了许久未见的女儿。 只见她粗布蓝裙也掩盖不了的风华绝貌,不由心中大喜。 喜的是自己这一注下对了。 这个养在乡下的女儿一定能得到督军的青睐。 督军是老派人,能看上眼的也是这般循规蹈矩的女孩,这督军府的大儿媳,非南瑗莫属。 想他沈黎棠一生得了四个女儿,其他的三个都娇养在身边,没曾想,倒是这个与他并没有多少父女缘分的老三,派上了大用场。 一时间感慨万千,沈黎棠也忘记了她方才拔腿就跑的事情,只当她是谨慎小心。 瞬间慈父上身,舒展开了眉目,和声细语:“南瑗啊,可是急死为父了。太太不是去信同你说好了,让你在城门边等管家接的?” 沈南瑗细声细语地说:“女儿原就是在城门边候着,只不过城门骚乱,来了队士兵,还打死了一个人,大家都跑了,女儿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也随那些人一块儿乱跑,这就迷了路,叫爹担心了。” 督军府的二少爷今天在城门边击杀了一个北方来的细作,这事儿早就传的满城风雨了。 若不是因着这个事情,他且不会如此慌张,亲自出来找人。 沈黎棠心里埋怨苏氏这件事办的有失偏颇,但面上并未表露,他持了她的手,说:“无妨,走,咱们这就回家。” 沈南瑗一路被这便宜父亲牵着手,总算是理解原主为什么会被亲爹哄骗了。 沈黎棠自出现以来的表现可圈可点,很好地演绎了自己这个慈父的身份。 只不过,沈南瑗不吃这套。还未进家门,先把沈家的家庭状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沈黎棠的续弦姓苏,原名叫苏沫儿,后改名苏茉莉。 最喜欢的就是穿着浅蓝色底绣着白色茉莉花的旗袍,自以为人如其名。 苏茉莉和沈黎棠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三女一男。 其中大女儿沈芸曦和二女儿沈芸卉是婚前生的,对外宣称不是沈黎棠的孩子,倒是姓了沈黎棠的姓氏。她们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六岁,都比沈南瑗大。 老三沈芸芝和老四沈元阑是一对儿龙凤胎,比沈南瑗小上一岁。 除此之外,沈黎棠还有两房姨太太,分别是薛氏和李氏。 薛氏是唱花鼓的,在泷城一带颇有艳名。 李氏的来历简单,好像是泷城乡下的姑娘,不知怎么就被沈黎棠看上,讨回了家。 走了不多时,便到了沈家。 沈家的院子很大院墙也高,欧式的两层洋楼,从外间看,灯火通明。缠枝纹的大铁门,花园别致敞阔,镶嵌套色玻璃的满洲窗在光影作用下,剔透玲珑,小有气派。 可这房子也是用原主外公的家产换来的! 就沈黎棠一个落魄的书生,要不是原主的亲娘看上了他,嫁他之后,捐了个官给他做,单凭沈家原来的家财,想要置办这么大的宅院,沈黎棠就是自己再奋斗两辈子,也不成。 只是官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贪。 沈南瑗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要卖女求荣的便宜爹,她立在沈府的门前呆了片刻。 沈黎棠只觉身后的人顿住了步伐,只当她是怯生,扭头笑着说:“南瑗莫怕,这也是你家啊!” 沈南瑗偏了头,故意道:“可南瑗不是在这里长大的。” 沈黎棠的脸色僵了一下,不自然地说:“你是幼时身体不好,算命的瞎子说只能粗养,若不然就会长不大。如今,爹爹的南瑗已经长大了,往后啊,爹爹的家就是南瑗的家。” “爹”沈南瑗假装感动,心里正在作呕,却听沈家的大门“吱”了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颇为时髦的妇人,妇人的身后还立着小姐和丫头。 沈南瑗悄悄地打量了一下,便知道正当中穿着格子旗袍的人正是苏氏。 苏氏今年至多三十五岁,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她拿着帕子的手拍了拍心口,柔声道:“老爷,这就是南瑗吧!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老爷今晚要是不把她找回来的话,我定会寝食难安啊!” 沈黎棠还在气她办事不利,冷着脸“嗯”了一声,便牵着沈南瑗踏进了屋里。 哼,苏氏明知南瑗对他有多重要,竟还敢如此怠慢,可见是舒坦日子过的久了,已不知自己的身份。 苏茉莉心知沈黎棠对自己颇有埋怨已不止一日了。 那日,沈黎棠兴高采烈地回来,说要把芸曦嫁给督军府那个傻儿子,她以芸曦的脾气不好一口回绝时,沈黎棠便对她埋怨上了。 可笑,她花了那么大精力去培养的长女,可不是为了去给一个傻子当媳妇的。 就算是督军的儿子那又怎样? 督军还有另外的儿子,家业断不会落到一个傻子的手中。 苏茉莉尴尬地笑了一下,不理会身后的二姨太幸灾乐祸的表情,仿佛根本没有将沈黎棠的故意冷落看在眼里。 她热情地又说:“南瑗啊,饿了吧!” “陈妈,赶紧上菜。”她又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 殷勤爱怜地仿似沈南瑗的亲生母亲。 冷不丁,从黑暗走到了光明里。 沈南瑗适应了片刻才瞪大了杏眼。 沈家的装饰果然豪气,铺地毯摆瓷瓶,还有一架黑色的钢琴坐落于客厅。 沈南瑗故意稍显拘谨,小家子气似地抠了抠自己的衣襟。 这时,陈妈领着厨房的刘嫂端上了晚餐,路过沈南瑗身边,客气地说道:“三小姐,您请那边坐。” 一直都不曾说话的沈家儿女们,原本全都坐在沙发上面,瞧着她,像看什么稀罕物一样。 却因着陈妈的称呼,炸了锅。 其中一个梳着两根辫子穿着粉旗袍的圆脸姑娘不悦地大喊:“她是什么三小姐,我,沈芸芝才是这个家的三小姐。” 洗手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老二沈芸卉赶忙拉了下沈芸芝的手,示意她噤声。 沈黎棠从洗手间中出来,接过佣人递来的擦手巾,清了下嗓子说:“好了,开饭吧!” —— 督军府。 杜聿霖揉着后颈幽幽转醒,暴跳如雷地下达了封口令。 “去告诉府里见过那丫头的下人,堵紧了嘴巴,不要乱说话,否则挖了他们的眼睛。” 许副官一凛,军靴跺地,道了声:“是!”转念又道:“少帅无需担忧,见过那姑娘正脸的只有门房的小六。” “堵紧了他的嘴!” “是!” 杜聿霖思了片刻,又说:“给我全力搜捕,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 “等等,要活的。”杜聿霖转眸暗沉,声音里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冷峻。 “作为初学者,你的表现很棒,或者我该问问,你从哪儿学的武术?”他玩味勾起嘴角,“乡下还有武馆?” 沈南瑗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地说:“乡下有避难的武师住过一阵学了点皮毛。” 杜聿霖不置可否,他走到酒柜前,拧开了喝过的半瓶红酒盖子,醒了半杯,轻轻摇晃着。 沈南瑗望着他的方向,似乎是无声抗议他的专|制看着他喝下了那杯红酒,默默在心底数起了数。 五八一百零一。 杜聿霖走到了沙发,揉了揉额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酒,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却一歪头睡了过去。 沈南瑗一直吊着的那口气,这时候才彻底松缓了。 她蹑手蹑脚靠近了点,看着杜聿霖毫无防备昏迷的俊脸,当即果断拎起包包转身出门。 开玩笑,知道杜聿霖是头狼,她早做了准备,包里的粉扑罐装的是迷药,为了把杜聿霖药过去,她整罐倒下去的! 沈南瑗也是赌,一出门,稳住了脸上神色,一脸若无其事地蒙混出去。 康山别庄是杜聿霖的住处之一,配的也是他的人,不过时间紧凑,大家只知道二少带回来个女人,却不知是个什么身份,也因此方便了沈南瑗出走。 而山庄门口,停着杜聿霖来时的车,许副官却不在,是个年轻的后生,看到沈南瑗行了礼。 沈南瑗原本打算绕过去离开,等经过的时候突然改了主意,“二少让你送我回家,沈副部长家。” “是。” 沈南瑗坐上了车,心里庆幸得意,康山别庄离城远着,没有了车,看杜聿霖怎么办! 汽车的尾灯在夜里亮起,投射两道光影,尘土飞扬。 在车子投身入黑暗后,别庄二楼主卧的窗户打开,杜聿霖站在窗帘旁,点着一根烟。 他从不喝开过口的水酒,即使是在自己的家里。沈南瑗的动作他在浴室那看得清楚,就是想看她的后招。 结果,那丫头跑了。 在继第一次敲昏他之后,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起了在梨园时她利落果决的身手,以及飞身扑来时的眼神,裹挟着他自己身体里越来越浓烈的欲望,陷入了沉思里。 沈南瑗在车里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心底涌上不祥预感。 自己好像又作死了一次,但好过让杜聿霖囚在山庄里,只要回了家,好歹沈家还能提供点庇佑罢! 她跟司机道了谢,飞快走进了沈家,仿佛回了家,才能彻底安了心。 此时已经是半夜,给她开门的佣人都睡眼惺忪的。 静悄悄的客厅里却坐了个人,那人见着沈南瑗就来了精神,一双铜铃儿眼放着光,“嗬,沈南瑗,你还晓得回家了!跟人私会到深夜,你还知不知羞耻了!” 沈芸芝的声音很大,她带着报复的快意,就是要惊动所有的人。 尤其是这个家的家长沈黎棠。 她还要姆妈和大姐看一看,她可不是没脑子的。 姆妈整天觉得大姐哪儿哪儿都好,可大姐还不是被这乡下来的给欺负了。 今儿,就且瞧她的。 沈南瑗原本就做好了回家接受盘问的准备。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朝她发难的居然是沈芸芝。 客厅里并没有其他的人,联想到前两次沈黎棠带人出门寻她的经历难不成沈黎棠又带人寻她去了? 沈南瑗的脑瓜子转的很快,她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和沈黎棠扯这件事情。 遇到故人是肯定不能说的,还有三姨太那里,不晓得是怎么跟沈黎棠说的。 沈芸芝见她不出声,以为她心虚,又高喊:“我沈家才不要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阿爸,三姐同人私会这么晚才回家,阿爸你快出来啊!” 沈芸芝这直白的操作,让沈南瑗一窒。 不过这倒提醒了她,原来沈黎棠是在家里的。 他没有出门寻她,多半是李氏从中做了些什么。 联系到这许多日,李氏表现出来的善意,沈南瑗便把赌注下在了她的身上。 在沈芸芝锲而不舍地叫喊下,楼上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苏氏穿着丝绸的睡衣推开了房门,不悦地道:“芸芝,你在鬼叫什么?” 这呵斥在沈南瑗看来假的要命。 而且更像是这母女几个串通好的。 沈南瑗不吱声,且等事情再发酵发酵。 毕竟她此时还没有出手就赢的机会。 苏氏下了楼,眼睛也终于从沈芸芝的身上挪到了沈南瑗这里。 她端着主母的架势,责问道:“是啊,南瑗,你怎会这么晚才回来?三姨太可是早就回来了!” 沈南瑗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哦,三姨太呢?” 她一点都没有向苏氏交代去了哪里的架势。 沈芸芝继续高喊:“阿爸,阿爸,三姐不服管教。” 别说沈南瑗了,就连苏氏都被女儿这种小孩子的直白告状方式给吓到了。 转念一想,没准儿这样真把事情办好了,索性由她。刚好,大闹一通,搅坏了二姨太的好事。 沈黎棠出门应酬,喝的半醉,也是天黑时才到家。 苏氏那会儿就想和沈黎棠说起沈南瑗的事情,可沈黎棠醉醺醺的却被二姨太勾|引,不等她借题发挥,就转身进了二姨太的房间。 那二姨太薛氏进门多年,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可不是绞尽脑汁痴缠沈黎棠。 可她也不想想,沈黎棠醉酒醉成了什么样,莫说薛氏没有生孩子的命了,就算有,她也不怕喝酒影响生出个傻子! 苏氏这一走神,就走的有些远了。 她自负自己尚有风韵,也深信沈黎棠对她是有感情的。若不然,当初也不会扶她当正室太太。 只不过,男人的感情啊,做不得数的。 当初哄她的时候,什么誓言都发过,可现在呢,有了两房姨太太,每月睡在她房间里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其余的时间不是和姨太太们睡,就是在外面鬼混。 沈南瑗等了半晌,苏氏居然默不作声了。 她心里觉得奇怪,就见苏氏的脸色一会儿一变,不知在想什么居然想到了出神。 说来也奇怪,沈芸芝都叫了这半天,沈黎棠还是没有动静。 二楼,沈芸曦和沈芸卉手挽手立在门前,冷冷看戏。 就连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沈元阑,手里握着书册,都站在在了他的门前,满目的焦虑。 沈芸芝见二姨太的房门仍旧紧闭,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沈南瑗,我今天就替阿爸教训你。” 说着,她扬起了手,作势要打。 只不过,沈南瑗的反应更快,抬手挡了一下,好死不死,沈芸芝的手打在了她的伤口上。 沈南瑗顿时疼的脸色一白。 沈芸芝一击不中,却得了机会又开始叫了:“阿爸,快出来啊,要打死人了。”简直没完没了。 楼上的沈芸卉看不过眼,悄悄地碰了碰沈芸曦,示意她去敲二姨太的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杜家晚宴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杜聿霖眼底的欲望顿时冷却了下来,先前被欲望控制的理智, 也回来了一些。 她说的没错, 她的身份很尴尬。 杜聿霖也就是稍作犹豫的功夫, 沈南瑗冷笑一声,挑了下眉眼, 原本俏丽的小脸,居然多了些冷傲的高不可攀, 她道:“虽说这泷城是你杜家的不错,你杜聿霖可以在泷城只手遮天。可你能遮的过你爹吗?我可是你爹钦点的大儿媳妇!” 杜聿霖这辈子都没被谁威胁过,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风驰电击的速度一个健步,将人抵到了树上。 身后的大树又硬又粗糙,只隔了个薄薄的衬衫,那坚硬的触感传来,沈南瑗的脸顿时白了, 她痛红了脸, 恼羞成怒地道:“你个蛮子,弄疼我了。” 少女的娇呼使得身经百战的杜聿霖没来由的心软, 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被挑衅的。 但好歹收了些力度, 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之下。 “我告诉你, 小丫头, 我若是想要了你, 别说是我爹, 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上了你,我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内心到底是攀龙附凤,还是想用美人计搞垮了我杜家,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只需要牢牢地把你捏在掌心,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杜聿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贴得这么近过,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觉得腻味和厌恶,但沈南瑗身上的却似乎不同,有一种清冽的令人神迷的香气。他后来有去让人搜寻这种香水,但似乎,又跟香水没有关系。 “变态!死变态!你放开我。”沈南瑗又疼又气,跟这个混蛋根本说不通,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臂,特别想挠死他。 杜聿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堪堪躲了过去。 他啼笑皆非,忽地觉得这丫头特别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 瞧着温软可欺,实际上爪子尖利的要命。 只不过猫毕竟是猫,狠不过人。 杜聿霖的眼睛忽明忽暗了半晌,在身体里的那股子邪火又被她引上来之前,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不掩愉悦地说:“不同你在这乡下瞎闹了,你今儿出来做什么的?” 沈南瑗还攥着衣领子,等他松手仍是警惕地退了退,听到他这句颇没好气,“本来跟三姨太去看戏喝茶的。”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还要怕身边的人突然兽性大发! “走,我带你回泷城看戏。”杜聿霖长臂一捞,不顾她反抗轻松就把人带上了车。 沈南瑗就是想看戏那也绝对不想跟杜聿霖去啊! 她又不是疯了! 梨园在城里,又是人多的地儿。 但杜聿霖就是个善变的疯子,看戏总好过去他别馆被吃。 沈南瑗坐在吸睛率百分百的敞篷汽车里,她刚张口,脑袋上就被覆上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 沈南瑗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懵住了。 杜聿霖斜眼看着安静的她,更觉得她像那只猫。 时人都信转世轮回,他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可现下,他倒是觉得没准儿那只可爱的小猫,还真是转世轮回了。 如此一想,居然心情大好。 杜聿霖踩下油门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好心提醒:“坐稳了。” 沈南瑗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企图抵抗汽车的颠簸。 事实上,用处不大,走过几处坑洼时,她还是险些被颠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位置,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远远地看见巍峨壮观的城门时,她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 形势弄人啊,前几天总想逃出这个城门,今儿一进来,差点点热泪盈眶了。 沈南瑗对泷城的地势还是极其的不熟悉,只见杜聿霖七拐八拐,压根儿不知道拐了哪里就到了梨园的门口。 敞阔的外观,大红木柱子撑起高高的戏台子,正传来女子咿咿呀呀婉转悦耳的唱调,园子里满了座儿,还有在们楼下挤着看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杜聿霖的出现同样引起了不小轰动,那一身挺括军装,以及那慑人气场,但凡有点眼光的都能瞧得出不凡身份。沈南瑗尽量减少存在感,原本遮阳用的蕾丝宽檐帽子压得低低的,但就凭她那张脸根本无济于事。 好在就是一打眼的功夫,梨园的老板就亲自来迎了,点头哈腰,请了专门辟出来的贵宾通道。 清清静静,直往二楼包间。 “二少到来,寒舍蓬荜生辉。”程老板圆滑谄媚,精明的眼儿掠过杜家二少身边的女子,一着眼就有了数。 杜家二少爷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啊,保不准,是家里的亲戚? 这娇滴滴的,又水灵,察觉他打量也不怯生,回了个笑,跟杜聿霖那冷面煞神一对比,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行了,上壶好茶,弄点吃的来。”杜聿霖发话。 沈南瑗的眼睛亮了亮,这晌午都过了,她肚子正饿着。 杜聿霖看了看她,嘴角牵起一抹细微弧度,“先上茶点。”就打发了程老板。 沈南瑗只当他也肚子饿,满足地眯了眯眼。 其实进到了隔间里,她就明显自在多了,虽然跟杜聿霖独处一室,但这好歹还有半敞开的露台,就不信杜聿霖能那么不要脸。 雅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可谓是整个梨园里看戏的最佳视角。 下头,班底已经上了戏台,唱戏的那个前奏叮咯咙咚呛开始鸣奏。 刚才程老板就说了,今儿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戴着翎子的穆桂英一上台,只不过一个亮相,便博得了台下一片的叫好声音。 沈南瑗娇嫩的小脸上看得专注,说实在的,她这个穿越的对周遭多少抱了点好奇心。 杜聿霖:“这是泷城最有名的角儿韩玉生,原先在京城里给宫里那位唱过戏。” 沈南瑗应了一声,还是全神贯注盯着戏台上的。 杜聿霖咳嗽了一声。 沈南瑗毫无反应。 “戏这么好看?”杜聿霖心想到底是乡下长大,没瞧见过的新鲜劲头,可要真说是没见世面,又不像。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霖心里头转的念头,盯着台上那人,她奶奶原来就迷梅大师的,多少有点耳濡目染的欣赏欢喜,而韩玉生那样貌可以说是极好了。 “人间绝色呐。”她叹。 “”杜聿霖一口茶水哽了下喉咙,嗓子发痒地咳嗽几声,再看她,心道这丫头是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样儿! 沈南瑗就着听戏吃茶点,乖乖巧巧的,午后暖阳洒了进来,在她乌黑的发上蒙上一层细碎金色光芒,软和人心。 戏台上的人正好一个收尾,抬首和沈南瑗的方向对了个正着,似乎有些微的停顿,后者就像粉丝给偶像打call兴奋地招了招手。 那人露了笑,一鞠躬便谢幕下台了。 沈南瑗有些意犹未尽,正要拿茶点发现摸了个空,“” 茶点盘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杜聿霖手边。 沈南瑗察觉气氛有那么一丢不对劲,转过头,“怎么了?” 他挑了下眼睛,“无妨,看戏!” 这人比女人还善变。 沈南瑗扭回了脸,单纯就是不想看杜聿霖。正好眼尖地发现打楼梯口上来的一个跑堂,格外的有趣。 他的腕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盘花生米,甭管是遇见谁,都是点头哈腰的。 杜聿霖一直都有留意她,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微眯了眼睛。 就这一眼,他再凝向沈南瑗的眼神有一丝古怪,手却已经搭在了木仓托上。 “怎么了?”沈南瑗瞥见了他的动作,身子紧绷起来。 片刻间,杜聿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指了指一旁的帷幔,“你躲起来。” 沈南瑗又不傻,杜聿霖是个什么角色,二话没说,在雅间的门被人撞开之际已经猫着腰躲到了一侧的帷幔后。 恍惚间,似乎还看到杜聿霖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是耐人寻味。 第一声枪响,似乎是个信号。 沈南瑗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就看见那跑堂手搁在裤袋,许是要掏木仓,但动作定格,重重倒在了门口,鲜血从胸前俩窟窿迅速洇开。 “跟紧我。”杜聿霖神情肃然,走的时候,一手拎上了沈南瑗。 她被拖着经过那尸体的时候,脚好像被温软的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吓得浑身发颤差点哭出来。 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外涌,那一声又一声的枪响,跟催命符似的,叫人心惊肉跳。 “人在那儿呢!”有人逆着人流奔涌而来。 是冲着杜聿霖来的。 沈南瑗躬着身子,跟着杜聿霖左躲右闪,避开火力。找准了空档,麻溜就跟杜聿霖分道扬镳,朝着他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 “沈”杜聿霖刚想让沈南瑗去他指定的安全地方,结果回头就只看到一背影,好在奔向的地方相对来说也是安全。 杜聿霖没有了后顾之忧,几个翻身跳跃,引着那伙人往空无一人的台子那去。 借着踹翻的长桌遮掩,托住木仓靶,一木仓一个甚是利落。 双方交火激烈,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从梨园的各处涌出来了一支为数有十几人的持木仓者。 他们腕子上统一系着一条白毛巾,跟那个跑堂的一样。 沈南瑗和好几个普通百姓一样藏身于楼梯的空隙下,居然意外的发现杜聿霖这边并不止他自己,从什么地方还冒出来了几个穿着普通人衣物的亲随。 可饶是如此,短木仓对长木仓,根本压制不住对方的凶猛火力。 看的出来,那些人都是死士,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杀掉杜聿霖。 沈南瑗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心砰砰跳的很快,不管谁输谁赢,她只想赶快逃出这恐怖的人间炼狱。 “姆妈,我要姆妈!”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传了过来。 沈南瑗抬起了眼睛,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声音是一个两三岁扎着小揪揪的小姑娘发出来的。 她的穿着很可爱,一看就是谁家的宝贝,可如今她的身边却是一个满身鲜血不知死活的男人。 那些人丧心病狂,故意将普通的百姓赶到了火力范围中。 杜聿霖的火力立刻减弱,而那些人越离越近,也更加肆无忌惮地伤害平民百姓。 一颗子弹堪堪从小姑娘的头上过去,打散了她精心编起来的小揪揪,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 沈南瑗死死咬着下唇,满眼都是小女孩无助哭泣的模样。 子弹无眼,而孩子就在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她想只要速度够快,运气够好,一定能把孩子拽过来! 他的手牢牢抓住方向盘,余光里瞥见沈南瑗被风吹红的眼角,不由轻咧了下嘴角。 “没什么,你快看前面啊!”沈南瑗被吓得不轻,也顾不得直接推了他的脸往前。 杜聿霖最讨厌女人碰触。 但是诡异的,没对沈南瑗这举动生出厌恶之心。 就像是验证,他又一次转过去。 沈南瑗强忍着晕车的不适,把他的脑袋固定向正前方,“你倒是看路呀!” 果然—— 杜聿霖还是没有以往被人碰触的恶心反胃,随即伸手拂开了捧住自己脸的白嫩小手。 “你跟那细作什么关系?” “什么c什么关系?” 车子猛地一个漂移,闪过了迎面来的牛车。 沈南瑗捂住眼,吓得小脸煞白煞白,良久才反应过来杜聿霖劫走她的目的。 她强作镇定:“我说了我不认识那个人!” “那为什么对泷城的地形上心?”他没有错漏在他绕城飞速行驶时沈南瑗眼里的异样。 “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大哥?” 杜聿霖连着发问,车子的飞速疾驰似乎是不给沈南瑗头脑缓冲的空间。 沈南瑗凝视他坚毅侧脸,憋了半天:“我我想吐。” 杜聿霖顿时变了脸色:“你等等。” “等不及了。”沈南瑗惨白着一张脸,一面往杜聿霖方向扑。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沈南瑗一把推开了车门,踉跄站在了离杜聿霖几步远的地方,却没有如她所说要吐的样子。 “你骗我。”杜聿霖说的是肯定句。 沈南瑗匀着气,强忍下胃里翻涌的,“你再不停车是迟早,咳咳。” 杜聿霖的脸色并不大好。 沈南瑗算是扳回点局面,一心想着怎么脱身。 这会儿已经驶出了城,乡野小路不算宽敞,河岸的枫树有些开始叶子发黄,倒映在河面上,随着波光荡荡袅袅,也倒映出沈南瑗不住往后退的背影。 “你自己疑心重,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沈南瑗眼眶红红的,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要跟杜聿霖这个疯子同归于尽了。“你有怀疑的可以去查,反正凭二少的本事,没有什么查不到的!” “再说了,我爹还在新|政|府里当差,我怎么可能会傻到跟细作扯上关系!” 沈南瑗越说越委屈。 “你最好站那别动。”杜聿霖突然出声。 沈南瑗偏就赌气,还没来得及站稳却后脚一崴往后仰倒。 “啊——”她紧张地闭上眼,就感觉腰部被人囚住,落入一个宽厚怀抱。 睁开眼睛,刚好看到杜聿霖的下巴,没有胡子拉碴,反而有种干净清爽的味道。 杜聿霖抓握了那丫头一下就甩开了,但手上留下的柔软触感似乎一直都散不去。他虚虚握了下拳,又松开,面无表情地评价道:“蠢。” “”沈南瑗刚升起那点感动彻底消散。 因为这么一打岔,两人之间不复先前的剑拔弩张,反而兴起一股微妙。 沈南瑗本来就对泷城不熟悉,现在更不知道在哪儿了,只看得到的山清水秀,远远还有稀稀落落的山野村子。 大概到了用中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烟囱飘出袅袅白烟,为寂静的村子添上了烟火气。 杜聿霖没有开口说话,沈南瑗自然不会傻到犯他跟前去。 他就看着那道纤细身影往河边去,心里知道她是在赌气。 河边延伸出去的木台子,似乎是用来洗衣服用的,正好临着水。 少女一头乌丝柔顺垂在肩膀后,他还能想起风吹起时拂过脸颊惹起的酥麻微痒。 “这里的鱼早就被抓完了,五月下旬至六月中旬新放的鱼苗,还小着呢。” 沈南瑗冷不防听到来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撇头看见杜聿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眨了眼睛,很稀罕他竟能看透自己想法。 她呐呐开口:“现在是吃海鱼的季节。”在她原来老家那里,各种新鲜的黄鱼,带鱼都应该上了。 杜聿霖猜不透她突如其来的伤感,应该说是沈南瑗让他完全看不透。 “乡下也能吃到海鱼?” 沈南瑗意识到露馅,赶紧道:“逢年过节还是能吃上点好的。” 杜聿霖跟她的双眸对视,眼眸中是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清澈无忧。 他忽而哑声开口,“前面是陇川,地势险要,山路崎岖,就有人寻了道儿干起了杀人越货的买卖。” 沈南瑗一脸不解,只听他又说:“十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强壮的村民被收编入队,余下的妇孺老少则受他们控制。要么加入,要么——死。” “不单单是泷城,也不单单只是山匪。”杜聿霖眺望远方,似乎并不着力于一个点,眼神虚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永远不会有净土,人的贪婪和欲望迟早会毁了现在你所能看到的一切美好。” 沈南瑗很难想象那些看似和平安乐的村子经历过什么,如果不是从杜聿霖口中听说。 “那现在” “现在这里有杜家的十三连,不止,整个泷城都分部着杜家的势力。在强有力的枪杆子面前,其他都是虚的。” 沈南瑗沉默,似乎是懂了杜聿霖的意思,他这是在向她亮獠牙? 果然,杜聿霖在这时掐住了她的下颔,迫使她抬眸与自己对视。“泷城是杜家的,将来也是我杜聿霖的。”后半句,只要你在泷城,那便也是我的。 那未说出口的话,兀的让他脑中警铃大作。 他心底一骇,对于冒出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震惊,但又很快接受了这一想法。将自己所有的反常归结于此——此人可疑,那就该是他着重调查的。 “它确实会是你的。”良久,沈南瑗开腔,声音却是出人意料的冷静柔和。 泷城地处要塞,若没有杜聿霖这般强硬政治手段,早就变成了其他势力的盘中餐。 沈南瑗很是认真地又说:“你也会让它变得更好。” 杜聿霖浑身蓦地一僵,牢牢锁定沈南瑗的眸光里泛过异色。 这是沈南瑗的真心话,但她闹不明白杜聿霖此刻的反应,只觉得这几乎快贴上脸的距离,十分让她无所适从。 从她的角度解读,无非是杜聿霖在劝她这个‘细作’弃恶从良。杜聿霖对她还有所怀疑那是明摆摆的事情,她已经解释了不下十遍,可他这个人的疑心就是无法消解。 “二少,我” 沈南瑗又要解释,嫣红小巧的唇,忽然被一股强势的力道覆盖。 杜聿霖的手常年握木仓生出的茧子压在她柔软细嫩的肌肤上,是从未有过的感受,让她有些想躲。 但一只手从她的脑后固定,更方便男人吻得更深。 口舌交缠,几乎是不容她抵抗的力道。 沈南瑗偏头却躲不开,急得眼角发红。殊不知这模样更是助长了杜聿霖的暴虐,他强势撬开她的齿间,温热的舌勾着她的,又一反凶悍作风,勾曳出几许诱哄。 像是极满意她生涩反应,又像是不满足于唇,就着木板铺就的河径,喘息渐浓。 “别”溢出口腔的一声嘤咛带着软腻,彻底惊醒了意识陷入模糊的沈南瑗。原先还苍白的脸色晕染如艳红晚霞,灼灼而夺目。 杜聿霖呼吸一滞,似乎也意识到地方的不妥。 他放开了沈南瑗,似乎也给了自己喘息平复的空间,腿间高耸着欲望轮廓,一眼扫过时眼神怔忪,闪过迷离。 他很少有欲望。 除了杀人的时候。 但现在他非常确定自己想抱这个女人,把她压在床上,身子底下,完全的,狠狠的占有。 他沙哑着嗓音:“去我别馆。” 沈南瑗的衬衫被他揉开了好几粒扣子,她下意识颤抖着手去扣那些透明的纽扣,一听他的话,猛地抬头看了过去。 杜聿霖直咧咧的挑了下俊朗的眉眼,那眼眸里丝毫不掩饰身为男人对女人的情|欲。 这不是试探,他对她有欲望这个信号,顿时让沈南瑗后背发毛。 木仓声不绝,一点都不给人走神的机会。 沈南瑗被彻底断了后路,眼一闭一睁,身上气势陡然转换,多了一抹锋芒,实际就是豁出去了,拼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不拼真的是死得快了。 “杜聿霖!”沈南瑗大叫了一声,陡地把孩子向他丢了过去。 而她自己则纵身一跃。 大堂里的红布条分布四周,是系着台中央的一尺宽铜球的。 沈南瑗拽住了布条一头,在右手腕上飞快绕了几圈,才豁出去地用力助跑飞跃而起。 那一袭翩翩衣裙,如飞升的上仙,在半空中荡过,又轻盈踩过红木柱子,中央的铜球发出捧的巨响,彩色碎纸与玫瑰花瓣应声缤纷而落。 如一场旖旎花雨,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幕而惊呆了片刻。 连那些刺客都愣住了,忘记反应。 沈南瑗争取的就是这一秒,杜聿霖因此得空换了木仓匣,在瞥见那一眼的惊艳同时接连开木仓。 而一直未能击杀杜聿霖的杀手似乎也恼火,加强火力,另有一名狙击手从后方绕了过去。 从杜聿霖的方向并不能看到,而在吊在半空的沈南瑗却是看得清楚。 杜聿霖旁边就是那小女孩,蹲着身子瑟瑟发抖。 沈南瑗喝了一声“杜聿霖”,松开了布条,飞身扑过去将杜聿霖压在了身下,连着滚了两圈,手里还不忘捞着那小女孩。 该死的,她原本就打算捞小女孩出来而已,结果命都要搭上了。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拣了地上杜聿霖死去随从的短木仓牢牢握在手心,一盯一个,毫不犹豫开了木仓。 砰砰c砰砰。 枪声夹杂心跳声。 沈南瑗很快找到了准头,却来不及感慨被迫学会的技能,当然也没能看到杜聿霖盯着她时,眼睛里那道诡谲的光。 木仓托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紧绷的身体突然被人搂住了腰身。 那人近乎贴着她耳畔哑哑低笑,“这么快就想跟我同生共死,我还是很感动的。” 不同于电视剧上救兵总是姗姗来迟,杜聿霖的军队在两人弹尽粮绝之前冲进了梨园。重重包围之下,杀手们很快被一网打尽。 沈南瑗是被杜聿霖扶着起身的,刚才还没觉得,这会儿腿发虚得厉害,要不是拽住了杜聿霖的衣领子攀住身体,就差点跌倒出糗。 但也因此两人贴得极尽,跟投怀送抱似的。 沈南瑗缓了会儿神,想要推开他脱身,但一只大掌却控住了她的腰身。 心急火燎赶来的许副官瞥见里头这场面一身冷汗,再看见二少怀里搂着的,眼珠子差点瞪突出来。 这c这不是刚跟大少定下婚约的——沈家三小姐么! “二少” 杜聿霖却倏然沉下眸子。 沈南瑗发现他目光正对着自己,唬了一跳,顺着就看到了自己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弹痕擦伤的,沁出殷红。 “嘶——”终于后知后觉知道疼了,一张玉白的小脸褪去了点血色,默默忍受的样子让人瞧着就心疼。 “许敞叫何大夫去康山别庄,立马去。”杜聿霖冷声下了命令。 “是!”许副官立马领命,心下却越发惊了。 沈南瑗当然也感觉很不自在,尤其是那只手像烙在她腰窝那似的,滚烫滚烫的。“杜聿霖,我自己能行。”而且什么康山别庄的,她才不要去。 她硬是挣脱了杜聿霖的钳制。 结果,还没两秒,眼前一抹黑。 失去意识前眼前唯一划过的画面,是杜聿霖逼近的俊脸。 热,说不出的郁热。 沈南瑗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上海六七月的正午,炎热无风,大街上路面蒸腾起的滚滚热气能把人烤熟似的难忍。 忽而有一缕缕的凉意从旁边散发出来。 沈南瑗趋于本能的贴近,而那冷墩子似乎远了点,她当即不满地哼哼呻|吟了下,又扒住了,似乎中间搏斗了几回,最终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冰箱’死不撒手。 夜沉,沈南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脑子浮浮沉沉发着懵,一侧头就看到男人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毕露,说不出的性|感诱|惑。而自己的手,正好死不死搭在某处,因为接触而微微凸起。 沈南瑗整个人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咻’的从床上起身。 原在沉睡的男人几乎是在同一刻做出快速反应,不费吹灰之力扭住她牢牢控制在身下。 从枕头底下掏出的物件抵在沈南瑗太阳穴上。 方想挣扎一下的沈南瑗顿时一动不动了,惊呼了声,“杜聿霖!”双手不由自主地举起,保持投降的姿态。 殊不料,这一举动让两人肌肤完全贴合,沈南瑗这才惊觉自己梦里以为的‘冰箱’正是——杜聿霖!整个人都陷入惊悚状态,而一抹红却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如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绯丽旖旎。 杜聿霖微微眯了下眼,那一瞬的冷冽似乎稍作收敛,却并不对这一姿势做出改变,“如果不是我收住了,你现在就是具尸体。” “你怎么会在我床——!”沈南瑗声音拔尖,微微带着颤音,气恼地让她失去了理智,话并没有说完,她便意识到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她睡的也许是杜聿霖的床。 不过她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不管睡在哪儿,他枕头底下一定会有把木仓,以他的警觉靠近者必死无疑。 自己算是捡回一条命。 沈南瑗却丝毫不感庆幸,胳膊的牵扯隐隐作痛,她的余光瞥见了白色纱布缠裹着的伤处,气闷不已。 抵着脑袋上的木仓口终于移开,沈南瑗的身体渐渐放松,这一放松却让她完全感受到了杜聿霖压在身上的重量。“你c还不起来!”她咬牙切齿,眼神里也不掩饰那几分嫌弃与怒气。 杜聿霖还从没被人这般对待过,他并未挪动,反而一手仍撑着床板,“之前是谁抱着我不肯撒手,恨不得献身。” “你趁我昏迷,趁人之危!”沈南瑗面色绯红,死不承认地说:“总之,你在编造诬陷。”她对杜聿霖犹如蛇蝎避之不及,献身个鬼! 杜聿霖挑眉:“衣服是你强扒的。” 沈南瑗扭脸,明摆着表示——你继续编。 杜聿霖叫她给气乐了,伸出手。 沈南瑗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躲。 杜聿霖眼神微暗,仍是贴落在了她额头上,“烧退了,有点凉,大夫说你今日受惊吓过多,风寒所致。” 沈南瑗微愣,难怪觉得脑袋一直发昏不舒服的。但这动作又有些熟悉,好像梦中有人也如此反复做过。 “你照顾我?”沈南瑗觉得得出这个结论的想法非常可怕,也非常的匪夷所思。 杜聿霖被她那直勾勾的直白眼神盯得微微侧了过去,“在梨园,算你救了我。” 沈南瑗的眼眸倏然亮了起来,这算歪打正着吗? 可欣喜来不及放大,就听杜聿霖又说:“但也不能排除是你故意为之,与人串通。” “怎么可能!”沈南瑗嗤笑出声,“杜聿霖你是不是疑心病重到了以为全世界的女人不是想要你命就是想要对你献身?” 杜聿霖的眉头一蹙,这个女人居然敢对他冷嘲热讽。 倏然陷入沉默,空气里的温度有升温的趋势。 杜聿霖坐起,并不介意裸露上半身。 军服里的白色衬衣被扯坏了纽扣,他不会再穿,而今晚的事,在那只柔软小手伸入他衬衣里时就往他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在找到足够确凿的证据证明之前,委屈沈三小姐在这里住一阵。” 沈南瑗的眼睛瞪大,“你这是非法囚禁!” “非法?”杜聿霖回首,微挑的眼尾明摆着在说他就是泷城的法。 沈南瑗心下一沉,犹如坠入冰窖,看着周遭陌生却又熟悉的陈设,古朴的沉香木架,珐琅瓶,还有墙上挂着的名画玫瑰这里是康山别庄?! ——原主就是在这里成了杜聿霖的金丝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再也无法逃出少帅的手掌心。 天还微亮,杜聿霖便蹬上了马靴起床。 门口守夜的士兵听见屋子里的动静,一个跑去端漱口水,另一个匆匆跑去了厨房。 他们家少帅,一年里至多能有一个月的时间宿在督军府。 少帅不喜女人触碰,是以即使在内宅里,伺候少帅的活,也是他们这些卫兵的。 卫兵刘保为人机灵,要不机灵,也做不了少帅的亲卫。 他人才刚到厨房,将好撞上了督军房里的大丫头画琅姑娘,他立时往后退了一步,让画琅先取饭食。 画琅却也止住了步子,当然认得他,遂客客气气地说:“刘哥,烦请回去告诉少帅,就说夫人说的今早请他去她那儿用早餐。我们家夫人好几天没见着少帅了,刘哥一定把话带到。” 刘保一个立正,答了声“是”。 画琅捂着嘴娇笑不已。 刘保挠了挠头,扛着木仓跑了。 话一五一十地带到。 这时,杜聿霖已经洗漱完毕,他正了正衣领,吩咐:“走,去夫人那里。” 督军府这所宅子,是清朝一位王爷建在泷城的别院。 但凡与皇家挂上关系,自然是耗费巨大,气派磅礴。 杜聿霖自十二岁之后,就把住所搬到了院子的最前,平日里若没有其他的事情,绝不会随意踏入后院。 毕竟,后院里不仅有他的母亲,还有他爹的好几房姨太太。 一来为了避嫌,二来他实在是不喜后院的胭脂水粉气息。 杜聿霖穿过了走廊,又过了个月洞门。白墙环护,绿柳周垂。两边游廊相接,曲折蜿蜒,园子里假石古木映衬。西边芭蕉,东边海棠,那海棠尽头就是督军夫人的院落。 画琅一早就在院外守候,一瞧见那个挺拔的身影,拔腿就进了院子里。 “夫人,少帅来了。” 督军夫人拨动着手里的佛珠,闻言睁开了眼睛,展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叫人摆饭吧!” “是,”画琅躬了躬身,一转身又出去了。 她将好与杜聿霖走了对头,低着头退到了旁边,等他进了屋里,才敢对着那挺拔的背影红了脸。 饭食很快摆上。 督军府的早餐向来简单,只不过今儿这餐是督军夫人命人特意准备的。 都是杜聿霖喜欢的吃食。 陈雪岚招了招手,“聿霖,过来,让姆妈瞧瞧,最近是不是又清减了?你呀你,总是不按时吃饭。” 杜聿霖依言走了过去,叫了声“母亲”,又道:“我今年二十三了,又不是五岁的孩子,母亲不要总是当我长不大。” “你就是七老八十,在姆妈的眼里,你也是个孩子。”陈雪岚笑着说。 两个人一起坐到了餐桌边。 陈雪岚掀开了一个青花瓷的盖子,温和地说:“聿霖,这是你最爱喝的鲜虾汤。” 杜聿霖点了点头,一手拉过了碗碟,另一手拿起了汤勺。 陈雪岚见他连续喝了好几勺,这才满意地动了筷子,夹了两只生煎包给他。 这时,她想起了什么,又转头吩咐将将进屋的画琅:“你让人去瞧瞧大少爷那边是否用了早餐!” “是,”画琅领了命出去。 既提起这茬,陈雪岚的话头便止不住了,“聿霖啊,你大哥那里已经有了良配!你呢,什么时候给母亲娶个大家闺秀回来,好让我抱上孙子啊?” 杜聿霖就知他母亲要说这件事情,他放下了汤勺,略有些无奈地说:“母亲,我今日还有公务在身,我得先走了。” 就知道一提起婚配,儿子便不会接茬。 这都过去了这些年,心结不会还没有解开吧! 而且,这些年也没有听说过儿子的身边有什么女人。 难不成是那方面有了问题?! 陈雪岚的心咯噔一跳,可那种问题又不敢轻易开口。 她叹了口气,埋怨地道:“每次想抓你吃个饭,都比登天还难。” “母亲。”杜聿霖低低唤了一声,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沈家那个狡猾的丫头,他站起身后又说:“母亲,大哥同沈家的婚事,当真定下了?” “是啊,怎么了?”陈雪岚奇怪地问。 杜聿霖皱了下眉头,不快地说:“就沈家也配?不是还有其他家的姑娘!” 陈雪岚嘲讽地笑了一下,思绪却猛然一动:“要聿霖觉得沈家有问题,我会跟你父亲说。” 杜聿霖点点头,“嗯,谁都可以,沈家的那个丫头就别算上了。” “你见过了?” “路上碰过一面,母亲记得同父亲说。”杜聿霖又叮嘱了一句,也说不上心底那点不对劲到底是为什么,得了母亲的准才觉得绷得那根弦松了点,“母亲,我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叫上了瘾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南瑗一来她就得腾地儿,为此打心眼儿里不爽那乡下来的土包子。 “三小姐, 屋子这几日都有通风, 被套褥子也都是今儿个新换的, 用栀子香薰过。” 家里的女佣引着沈南瑗上楼安置,因为她客气的一句“谢谢”心生好感, 尤其她模样还娇滴滴的,又补了句道, “老爷可是期待您回家来,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唤我们就是。” “瞎殷勤。”沈芸芝跟在后面上楼,瞥见门口这一幕, 冲那女佣没好气地横过去一眼,“反正也住不了几时,眼浅的东西。” 女佣低垂脑袋,并不敢反驳一句。 沈南瑗差点被个黄毛丫头给气着,她忽地想起来自己被接回沈家的目的, 一阵堵心。 她思绪一转, 转头故作不明地问女佣人,“什么住不了几时, 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佣被问及, 更显局促了, “三c不是, 四小姐说话我也不大清楚。” 要跟杜督军府结亲这桩事老爷是下了命令封口的, 暂且先瞒着一阵, 怕的就是三小姐知道后觉得心凉。可但凡有眼睛的看到沈南瑗这等姿色去配个傻子,都觉得可惜,尤其这美人儿还温柔良善。 “四小姐玲珑乖巧,最受老爷喜爱,说话即是如此,三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可惜归可惜,也不是她一个佣人能左右的。 沈南瑗就没往下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她好意提醒,关上门休息了。 第二日,沈南瑗直到餐厅正对的西洋钟过了九点半才施施然下楼,她昨个翻来覆去约莫到凌晨才睡着,这会儿还发着懵,她晕乎乎地走下楼梯。 楼梯旋窗那洒落的晨光如在她身上拢了一层轻烟薄纱,和那一身烟云青色长裙相衬,腰细窈窕,肤白胜雪,叫人眼前一亮。 苏氏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一抬头也看见了人,少女姿色明朗,比起昨个的狼狈,眼下拾缀过后展露的面貌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在沈南瑗身上看到了白氏的影子,嫉恨怨毒就爬上了心头。 而沈黎棠在出门前特意交代自己要好生教养,可愣是没想到这乡下丫头一等就让她等了近两个钟头。 虽说心底满腹怨气,可她脸上愣是一点不显,笑容摆上脸,“南瑗醒了,早点给你留了。”她扬声叫陈妈,“去把早点端上来。” 彼时,沈南瑗正巧走到客厅,就听得一声细微嗤笑声,以及一句含糊似耳语的嘀咕着‘这算早饭还是午饭’。 她顺着声源瞧过去,看到了坐在苏氏旁的小妇人。一身旗袍剪裁贴身,曲线毕露,头发也烫着当下时髦新潮的波纹卷,妖妖娆娆,正是昨个介绍过的二姨太薛氏。 她挑了挑眉,未置声,随着苏氏老老实实坐下用早饭。 这在薛氏眼里,沈南瑗就是怯懦。也叫苏氏有手段,这就把人送去乡下养废了,好好的嫡出大小姐变成三小姐,就连被卖了都还傻傻替人数钱去。 “瞧这瘦的,多吃点儿。”薛氏一转脸就换了个样,就像方才那话不是她嘀咕的一般,对沈南瑗颇多热情。 沈南瑗这会儿是真饿狠了,专注于面前的吃食。 一碗汤面上浮着几粒葱花的虾仁馄饨,厨子用鲜虾熬煮吊了汤头的鲜味,馄饨一个个的个头饱满,皮薄晶莹,料子实在,好吃得能让人吞掉舌头。 “慢点吃,可还够?”说话的是三姨太李氏,声音细细柔柔的,若不是刚好离得近一点都能给忽略过去。 沈南瑗点了点头,她吃得并不慢,却没有狼吞虎咽之感,只看到食物在匀速减少,吃相却是斯斯文文的,这番模样看着颇是让人食欲大开。 “好吃!”沈南瑗是发自内心的,她一向喜欢吃,而沈公馆的厨子显然十分有一手。 李氏轻轻含笑,沈南瑗才十五岁,正是花儿似的年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特别招人疼。 这和乐融融的画面瞧得旁边的薛氏就差直翻白眼,心说还真是乡下人凑一块去了。 她轻轻拄了拄苏氏的胳膊,示意她往两人那儿看,那笑容里意味明显。 而苏氏此时也正是在打量,心底暗暗盘估沈南瑗的威胁性。 李氏等沈南瑗吃得差不多了,才展开话题。 “这绣法好别致,瞧着好像不是花纹。” “是伽罗叶。”沈南瑗见她对自己袖子处的花纹感兴趣便摊开给她看,“不过不是绣的,是画上去的。” 她看原来的裙衫太素,就在袖子和裙边添了几笔,点睛之作。 李氏惊叹,“是你自己画的?” 沈南瑗藏拙,摇了摇头,“我手笨,这些都是出自奶娘之手。” 李氏是有听说的,当初苏氏因为算命的说沈南瑗命硬,克亲克儿,就把才四岁的沈南瑗让一仆妇带去乡下住,想必沈南瑗口中的奶娘就是那名妇人。“她怎不陪你一道回来?” “奶娘在乡下过习惯了,怕适应不了城里。”沈南瑗照着原文答的,也察觉李氏对她并无恶意,相反似乎还有几分亲近好感在,于是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这一问一答的往来却叫苏氏没了耐心,“南瑗今个还有事要做,三姨太你若想找人唠唠嗑儿就找二姨太陪你,我带南瑗出门一趟。” 沈南瑗一愣,直问,“去哪?” 苏氏因她这一反应微微蹙眉不喜,“自然是采买些需要的,正好也带你在城里转转。” 沈南瑗隐约察觉到苏氏的意图不简单,不过眼下这提议却正好称了她的意,索性就装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喜笑颜开,“既是要出门,我去梳个妆。” 苏氏没有料到她的转变如此之快,愣了愣神,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那丫头的身影。 身旁的薛氏笑的讥讽。 倒是李氏仍旧一副小白花的模样,慈眉善目地笑着。 等沈南瑗再次从楼上下来,帽子罩衣一件不少,余光里瞥见门口的蕾丝洋伞也不忘拿。 “嗳,那是芸芝最喜” 沈南瑗侧了侧,避过了薛氏想拿回去的手,笑道,“借一借无妨的,妹妹又怎么会是小气之人。” 她将帽子戴上,撑起洋伞,“这女人要容貌美丽永葆青春,防晒和补水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防晒,一年四季阴天晴天都得做到位,看不到的光线损伤远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走罢!” 苏氏甚是无语地瞧着她强盗般的‘野蛮行径’,再次在心底批下野蛮粗俗的评价,愈发看不上眼。 李氏看着少女欢喜跟着苏氏离开,以及离开前苏氏那倏然沉下来的眼神,没来由地露了一抹忧色。 一回头就看到薛氏也拢上了一层轻薄纱衣,兀的哽住。 沈南瑗跟李氏做黄包车出门,她那大帽檐把苏氏隔开距离,挤在黄包车边缘上,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南瑗,咱们快到了,我先带你去做两身换季的衣裳。” “好。”沈南瑗乖巧应是。 苏氏带自己出门置办,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沈黎棠交代亦或是她自己想在沈黎棠面前讨个好。 沈南瑗正是筹钱之际,由她领着逛铺子。从镯子链子耳饰,一样都没落下,件件都是拣苏氏承受范围之内又好置换出手的。再加上她那包包里藏起的钱,足以应付一阵。 珠宝铺里。 “南瑗,我突然肚子有点疼,你且在这儿看着,我一会儿回来。”苏氏突然道。 沈南瑗瞧看,她脸色确实不好,也不知是真坏了肚子,还是被她放血放的,语调显露关怀,“太太放心,我就在这儿等,你快去吧。” 苏氏的脚步有些快,似乎一刻都不能多待。 沈南瑗盯着她的方向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沈南瑗就出了锦缘珠宝。 苏氏坐在黄包车上,拉下的篷布挡住了她大半身子,看到这幕才放心地让师傅离开。 可殊不知,沈南瑗去的是街对面的当铺,把苏氏买的那些都换成了现银。一根金条储备,十块银元藏在贴身的地方,另外一些毛票和铜钱放在小手包里。而后又折回了珠宝店,等到日暮店铺快要打烊才泱泱走了出来。 直到走出好一段路,她才一改神情,步伐轻松地直往泷城城门口去。 泷城是一定不能待了。 沈南瑗打算往南方去,南方繁华,发展空间大,她原来是作主编的,届时找份报业的工作想来不是难事。 有钱傍身,逃脱在望,沈南瑗远远看到那熟悉的大牌坊,心情如雀鸟欢畅。 “少帅吩咐了,严查过往行人,就比对着画像,尤其是女子,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城门口突然多出来的士兵让沈南瑗老远一个急刹车,心猛地提起。 “少帅。” “少帅。” 沈南瑗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一双笔挺的军靴,还是一如那日的英俊倜傥。 可她的心突突狂跳了起来,不会这么巧? 沈南瑗隔着老远看了个大概,画像上的人——不知是出自哪位灵魂画师的手笔,虽然非常不像了,但那身蓝色的粗布衣裙倒是神似啊。 “人还没找到?”杜聿霖问话时,眉宇间落了阴郁,冷不防拿起了一旁的画像,俊眉一蹙,厉声道:“这是哪家的画师画的?” “就是城西最有名的” “江湖骗子。” “封了!” “少帅” 杜聿霖一眼横过去,想说点什么的许副官立时闭上了嘴。 “人一定还在城里,找!” “是!” 沈南瑗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出路被杜聿霖封死。 而杜聿霖似乎也有所感应地回过头,她当即背过身,借着街上人流藏匿。 杜聿霖眉宇间一凛,觉得那人的背影很是眼熟,可昨日粗布蓝裙的小丫头,没理由一下子成了富家小姐的装扮。 “站住——”他下意识出声。 杜聿霖的脸色则一寸一寸黑了下去。 今日的动静不小,且沈黎棠还在,她就是思附着自己不敢强行将她怎样! 可偏偏,就让她算着了。 杜聿霖一个字都未再讲,一扭身,面无表情地从饭馆里走出来。 手底下的人匆匆跟着。 许副官跟杜聿霖最久,最能体会少帅的情绪变化,他家少帅这是恼羞成怒?他不由地往馆子二楼看,小小年纪就姿容出色的少女正好挨着窗子往这边偷瞧。 杜聿霖突然停下,径直看向了沈南瑗所在的方位。 沈南瑗猝不及防对上,她下意识缩头。 沈南瑗从那阴郁眼神中读出了“你给我等着”的意味,捂着胸口一阵后怕。 但又灵光一现地发现嫂子这个身份真的是非常好用了! 她虽然没想真的嫁杜聿航,但兵来将挡,目前能压得住杜聿霖是再好不过。 沈黎棠是等杜聿霖走后才进的饭馆,一进门看到自家闺女正望着一盘烧鸡怔怔出神。 沈黎棠受母亲的影响,为人老派,始终觉得女儿是养给别人的。 即使他做了新时代的官员,也只认为女儿是他攀权的棋子罢了。 想一想方才杜二少的话,沈黎棠的心里慌了又慌。督军那里,他要争取早日定下这门婚事。 但目前还是安抚好棋子的时刻。 “南瑗啊,走,咱们回家吃饭。” “哦。”沈南瑗应下,这次的出逃计划完全失败了。 入夜后的沈公馆灯火通明,仆从来来往往,在沈南瑗‘失踪’这一日,整个宅子陷入前所未有的兵荒马乱。 家里的佣人出去了三波,回来报告的都是没有找到人。 太太跟着老爷都出去找人了,只留下二姨太c三姨太看家。 至于沈家的孩子们,没谁关心那个土包子的存在。 “我怎么好像听到老爷的车回来了?”二姨太薛氏从沙发上站起来,巴巴跑了窗口看。“嗳,是真的嗳,老爷回来了!这身边的小蹄——咳,南瑗也回来了!”薛氏及时收住了话,差点把心里想的说漏了。 李氏也站起身看,跟在沈黎棠身后的少女可不就是沈南瑗,这下才是真真松了一口气。 苏氏是第一个进门的,脸色雪白,灯影投射下显得颇为狼狈。 “姆妈!”沈芸芝最快迎了上去,走到苏氏身边,顺势就瞧见了跟着沈黎棠身后的沈南瑗,登时皱了皱眉眉头,“那个讨厌鬼怎么让阿爸找到了!”她在苏氏耳边嘀咕,打心底巴望着那土包子自个丢了。 “别胡说。”苏氏嗔怪了她一句,在沈黎棠进门的时候就换了表情,捏着帕子,泪眼盈盈道:“阿弥陀佛,南瑗,你可把姆妈吓得不轻!” 沈南瑗还没进门,就被苏氏脸上的眼泪给惊住了 路上还好好的,一回家就哭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看来沈府这位太太果然不是一般人。 宅子里的下人都可劲儿瞧。 刚找回来的三小姐,没出一天又给丢了。 “这三小姐莫不是跟泷城相克?当初那个算命的大师不是说” 有人悄摸嘀咕,被旁人拄了下很快消了音,不过还是传到了沈南瑗耳朵里。 她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是个瘦瘦高高的女佣,年岁跟她差不多,这会儿站在薛氏那发觉她的目光,往薛氏的身后躲了躲。 “南瑗,是吓着了?怎么都不说话?”苏氏一脸关怀。 要不是沈南瑗清楚自己是怎么被丢下的,当真要以为苏氏是个心急丢了女儿的母亲。也无怪沈黎棠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太太不是我姆妈,我姆妈早就入土为安,不劳挂念。”沈南瑗言语冷硬,是在为原主的母亲正名。 这屋子里的人,薛氏是苏氏后面第二年过门的,最清楚苏氏底细。老爷半路发家靠的是白家,苏茉莉往难听了说那就是老爷在乡下的相好,什么青梅竹马的,后来再遇上就干柴烈火烧的不顾廉耻和礼仪了。 最好笑的莫过于,白氏还把绣坊出来的苏茉莉当闺友,却不知那闺友早早爬上了老爷的床,如今被白氏女儿如此一说,倒真有几分报应的意思。 薛氏抿着嘴不出一声,眨巴着眼睛,等着看好戏。 “南瑗”苏氏一听这话,差点没绷住脸上表情,暗地里紧咬银牙,面上却做出一副内疚自责模样,“南瑗可是气我把你弄丢了,也是应该的,我把你带出去,却没顾好你。” “姆妈,腿长在她自己身上要乱跑,怎么还有脸怪你头上!”沈芸芝当即气得反驳,觉得她姆妈太柔弱可欺。 而且,要不是她,怎么会一家子忙活前后到现在还不能吃晚饭。 “芸芝!”苏氏急忙喝住。可眼神里却是满意的。 联姻的事情原本就是沈黎棠一门心思想要攀上杜督军,还要她们为了能顺利把沈南瑗嫁出去,一味迁就于她。 可就在今儿早上,苏氏看到了沈芸曦写给杜聿霖的书信,才知道大女儿的心思。 若是芸曦和杜聿霖那沈南瑗是决计不能嫁入督军府的。苏氏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才在看到沈南瑗走出珠宝店后,安心回的家。 苏氏是料准了沈南瑗从乡下来,不认得路,把她一个人扔珠宝店里肯定要丢。 而沈南瑗那模样像足了死去的白氏,在路上绝对能招惹祸患。 到时候未必需要她出手,人可能就没了。 她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傻子,可也不愿意看着白氏的女儿攀上高枝。 督军的儿子即使是个傻子,对白氏的女儿也叫高枝。 她,沈南瑗就只配嫁一个粗鲁丑陋的庄稼汉,过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沈南瑗看着这红脸白脸唱的,她还没说什么话,就被母女俩推诿得一干二净,还道她自找苦吃。 苏氏的念头已转了几转,泷城有泷城的规矩,断没有姐妹嫁给兄弟的道理。 沈南瑗今个没回来也就罢了,这回来了,就另说了。 “老爷,我当真在外头寻了大半日,实在没了办法才回家找的人帮忙。老爷要是怪,我也没话”苏氏啜泣着道。 但凡是女人吵架,一般都是先哭先有理。 沈南瑗在姆妈这件事上表了态就一直没再开口,反而由着苏氏把戏做足了,一方面看起来就是她自个理亏没得话说;另一个就是整个沈家无人帮衬她,替她说一句话。 殊不知,沈南瑗一直盯着沈黎棠的反应,在沈黎棠瞧过来之际,突然捂住了肚子,表情动作拿捏准确,小脸煞白煞白的,“爹,我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好饿。” 沈黎棠看见这一幕,哪还顾得上理论,急忙叫人准备饭菜。 “对对,南瑗有什么想吃的,让厨子做,先弄点垫肚子的,要快!” 话题被岔开,苏氏的眼泪白流了,气的一口气堵在喉间。 沈南瑗仍是捂着小腹,一半缘由是真的有点不好受。 佣人很快布上了一桌菜,一家人都坐了下来。 沈黎棠拉上沈南瑗坐在他身边,以往那位置是苏氏的。 沈芸芝瘪着嘴,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沈元阑一直在偷偷打量坐在上首的沈南瑗,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姐姐。 只是不小心被沈南瑗抓个正着,突兀地红了脸埋头吃饭。 沈南瑗看着有趣,很快又被食物吸引了过去。 面前撒了白芝麻粒儿的糖醋排骨,棕红酱色,带了一股极好闻的焦香,恰到好处,被沈南瑗消灭了大半,还不忘眼睛勾馋地望着不远处白灼的大虾。 沈元阑正好看见后就剥了一个悄悄递到她盘子里。 “谢谢。”沈南瑗颇是没想到,但对于好意恶意还是很能区分,原主这弟弟生得干净白嫩,很是博人好感。 沈黎棠瞥见这一幕,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家里和和睦睦。 一顿饭毕,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之前那桩,各怀心思地坐在了客厅里。 沈南瑗孤零零一个人站着,倒不是罚站,而是吃过饭后她没有坐着的习惯。 沈元阑走到了她身边,“三姐白天一定受了不小惊吓,还是让三姐先回去休息,有什么明儿个再说罢。” 不等沈南瑗说话,苏氏就开了腔,“确实,南瑗今儿个应该累了。” 沈南瑗一点都不累,吃饱了撑的,得找点事情消消食。 她凝向苏氏,那目光看得苏氏头皮兀的一麻,就听到她怯生生地开口问话。 “太太,我是不是吃的太多太费钱了,您才要把我丢在外头。” “你c你胡说什么!”苏氏惊愕又委屈,像是极其诧异她有此问。偏生她又问的如此突兀,自己一下子没办法逼出眼泪。 “你说你只离开一会儿,可我在珠宝店里等了一天都没看到你回来接我。”沈南瑗刻意洇着鼻腔说话,却像是快哭了一样,“我刚从乡下来,人生地不熟。我不识得回家的路,只能在店里等,等到人家快打烊了,我又在旁边等,一直到天黑,才不得不摸着黑找回家的路。 要是你们不想要我,我回乡下就是了!”沈南瑗殷红着眼,当真像是伤了心。 沈黎棠顿时就怒了,“苏茉莉!” “老爷,可真是莫大冤枉,我中途是离开了下,千交代万交代让南瑗等着,可等我回过头人就不见了呀,可把我急得到处找。怎么想到南瑗能说出这么诛心的话!” “再者,家里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我真是要急疯了,还派人去通知您!”苏茉莉顿了下,又补充。 沈南瑗轻抿着嘴角,她看向沈黎棠,目光委委屈屈,“爹,我没乱跑,珠宝店里的人还有伙计都可以作证。” “那你的意思是我姆妈说谎咯!”沈芸芝不出来也罢,一出来便极会抓重点,却惹得苏氏脸色一变。 沈南瑗因此多看了苏氏一眼,装作怯懦摇了摇头。 果然,沈黎棠因沈芸芝这态度顿生不满,“这是你对你三姐说话的态度么?这事叫我看兴许是错过了。南瑗毕竟刚来,什么都不知道,但你姆妈当主母的连个人都顾不好,还有理了不成!” “老爷,是我的错”苏氏连忙眼神制止沈芸芝,咬着唇急忙认了个错,但在几个姨太太还有孩子面子被如此下面子,心底到底生出怨气来,只是不知道是冲着沈黎棠还是沈南瑗。 “行了行了,今天总之多亏了杜家二少,要不然真要了命了。”沈黎棠感慨,“以后都是进的一家门,提早照面也没什么不好。不过” 他故意停顿了片刻,眼神落在了苏氏的身上,像是一眼便能将她看穿似的:“这事儿姑且这么过了,往后你可得尽心,再有这种事我绝饶不了!” “是,老爷。”苏氏陪着小心。 一瞥眼睛却瞧见沈芸曦听到那名字时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红晕,宛若少女羞红。 苏氏暗暗焦急在心,便想着等私下同老爷攒说攒说——这门婚事,还不能定。 沈南瑗一开始不急着同苏氏清算,就知道沈黎棠的态度会如此的和稀泥。 她瞧见苏氏那番模样,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只在临了叫住沈黎棠,“爹,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您说。” 苏氏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沈南瑗啼笑皆非,干脆咧开了嘴,嘲讽地笑了笑,正欲回答,忽地听见背后传来了李氏的声音。 “老爷醒了,正好我给南瑗做了点宵夜,老爷也吃点吧!”李氏端着两碗清汤面线,走了进来。 沈黎棠的眼睛一眯,询问李氏:“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让你陪着南瑗出门?” 李氏惊奇地说:“我不是同老爷说了,今日我与南瑗小姐原本是要去看戏的,可是中途遇见了督军府派人来接” 她故意停顿在了这里,从怀里掏出了手绢,胆战心惊地拍了拍胸口,又讲:“老爷,幸好我和南瑗小姐没去看戏。我回来的路上听说督军府的二少在梨园遭遇了暗杀,死了不少人呢!” 沈黎棠倒是也知道白天的那场骚乱,他仔细回味了一遍李氏的话语,顿时欣喜不已。 督军府来接看来那位大少果然对南瑗非常上心。 他的眼睛再投向沈南瑗时,俨然一副慈父的表情,“南瑗,累了吧!先吃点夜宵,好好休息。” 再瞪一眼沈芸芝,沈黎棠严厉地说:“你也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能不能长点脑子啊!” 又训苏氏:“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苏氏的脸色一僵,倒是聪明地服软:“是老爷,我一定好好管教芸芝。” 三更半夜的,沈黎棠一进了屋里,其余的人很快就散了去。 沈芸芝还有些不服气,却被苏氏拧了拧耳朵,提上了楼。 餐厅里,只余了沈南瑗和李氏两个人。 沈南瑗拿起了筷子,挑了挑面线。 李氏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我不会说的。” 沈南瑗抬了眼睛,只见李氏的表情变了又变,像是下定了决心,又说:“但南瑗,你得离杜聿霖远一点。” 现在沈南瑗就像是惊弓之鸟,一听见杜聿霖的名字就心惊肉跳。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我知晓的。可” 那就是个蛮子。 还是个木仓杆子特别硬的蛮子。 沈南瑗一想起他那副如雕刻过一般的美好躯体,便不由眉头紧锁。 躯体是美的,但人嗯,混蛋,在他这里算是褒义词。 李氏却听着她声音不大对劲,带了点绵软鼻音,眼睛也水汪汪的,便想岔了道。 人是让杜家二少劫走的,也不知吃没吃什么亏,可看着那小模样的可怜劲儿就不舍再问了。 “吃面罢。”她想,杜家那二痞子并不是南瑗和她能左右的。 沈南瑗乖巧点了点头,确实饿了。 要说跟杜聿霖犯冲,她的胃首当其冲,别提多虐了。 清汤面冒着滚滚热气。 手工做的面,跟后来外面卖的精细挂面就是有差别,面条更软,也更劲道。 沈南瑗想到她姥姥了,姥姥特别会做面食。 清汤面线汤头是用大骨熬出来的浓汤,面条吸收了汤汁的浓郁鲜甜,吃起来爽滑弹牙,十分有嚼劲。 面香四溢。 沈南瑗被热气熏着脸庞,玉白的小脸此刻透了红润粉色。 她吃东西专注,李氏顾忌场合也没再说什么。 等沈南瑗吃完宵夜,夜也已经深了。 “早点睡吧。”李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却听见她轻轻嘶了一声,这才仔细查看,看到胳膊上洇出的一点血迹,惊讶地问:“你受伤了?” 沈南瑗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血迹,估摸是被沈芸芝给碰出来的。“唔,没大事儿,有点擦伤。” 这便又想起了白日里的惊魂,原也算阴差阳错救了杜聿霖一条命,然而回头自己就把人药翻了。 估摸着等杜聿霖醒来,又该念着她的名字咬牙切齿了唉,这叫个什么事儿。 李氏看出她的停顿犹疑,又看了看她的伤,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你上回管我托人找的药” 沈南瑗讪讪一笑,意思很明显了。 就是用来对付杜聿霖的。 “我刚进城就碰到他了,孽缘吧。” 李氏沉默了一刻,“那我c再给你搜罗点。” 沈南瑗闻言有些啼笑皆非,点了点头回房休息去了。 这一整天的惊心动魄,从浴室里出来后消散许多。 沈南瑗把头发擦了个半干,穿着真丝吊带的长睡裙投进了大床的怀抱。 床头橘黄的灯光和书桌那里的遥相呼应,如薄暮下的荧光,为少女渡上一层柔和的光影。 她碰到了伤口,又坐了起来。 桌上放了药水还有姜汤,应该是李氏在她洗澡的时候拿进来的。 她把长发撩在一边,拿着棉签棒蘸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一边嘶嘶抽着冷气。 怕疼,要命。 沈元阑正要叩门,就从半掩的门缝中看到了这一幕。 橘光在少女头上打出薄薄的光晕,一张小脸表情生动,那是他从没见过的鲜丽颜色。 “咳c咳” “元阑?”少女回眸,看到了站在门口略有些紧张的身影。“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沈元阑经她一提醒,才觉着了手里拿着的分量,“啊c是,是拿几本书,我听见你跟芜屏说想找几本书看,就拿了一点。” 沈南瑗看向他手上的,头一本就是一本游记,当即双眼放亮下床走过去,“你也太贴心了吧!”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提了一句,没想到沈元阑却记下了,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这些都是你看过的?” “嗯。”沈元阑离得近了,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栀子香,越发腼腆。 沈南瑗从里头拣出一本,“这本工程c机械给我看?” 沈元阑的目光从修长白皙的手指移到书名,脸猛地红了,“这个拿错了的。”他抽回那本,步子又往后悄无声息地挪了挪,暗中屏住了呼吸。 “对了,你来得正好,帮我贴下。”沈南瑗把纱布和一卷绷带递给他,伸了胳膊。 沈元阑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书呆子,如今紧张得更是连话都不会说了,他拿着绷带绷直了身体,僵硬地给沈南瑗包扎伤口。 沈南瑗翻书,翻的是他拿错的那本,书上都是摘要,还夹杂着图纸,“你学这个?” 图纸是手工画的,竟然能看出一点科技感的雏形。 “不是,学校里不教,是我对这些感兴趣,自己学的。” “很厉害啊。”沈南瑗发自真心夸赞,小小年纪就是学霸型。 沈元阑的注意力却不在自己身上,他拧了拧眉问:“你胳膊是怎么伤的?你今天不是跟杜大少出去的?” 提起这个,沈南瑗就心虚,“就c不小心弄的,你别跟别人说。” 沈元阑抿嘴,身上的气势突然有所改变。 沈南瑗不明所以,看了眼包扎齐整的伤口十分满意,“谢谢你。” “三姐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的。”沈元阑突然道,语气似乎有点急。 “嗯?” 沈元阑却抬头定定看着她,三姐这样娇滴滴的,合该被好好护着,像家里几个姐姐那样娇宠长大的,却因为他的缘故在小时候被送到了乡下。 “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三姐的!” 他说得诚恳且郑重,沈南瑗一愣一愣的,这是沈家第二个向她释放善意的人,还是苏氏的儿子。 而他和李氏又有不同,李氏相较于他更有心机。 沈南瑗的神色动了动,伸出手盖在他柔软的额发上,“好呀,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么暖心的话呢。” 她揉了一把,发现手感不错,忍不住多揉了两把。 沈元阑顶着被她揉乱了的头发,眼睛亮亮的,有些可爱,却又绷着小大人的样子不喜形于色,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早点休息’就出去了。 沈南瑗坐在床上,回想起那孩子同手同脚的样子,突然笑倒在了床上。 她貌似,发现了个宝藏弟弟啊。 不过说到保护,沈南瑗瞥向床上散着的几本书,目光定在游记上,她想到了杜聿霖。 那个变态现在应该还昏迷着吧。 勾了蕾丝花边的床柔软陷进去,沈南瑗当即联想到几个小时前在康山别墅。 男人轻微的喘息声残留耳畔。 一时,竟思绪联翩。 按照她现代人的审美,杜聿霖的攻击性若不是太强,真的不失为一个合格的伴侣。 他的身材健硕,样貌周正沈南瑗想到这里,一巴掌盖在了自己的头上,她就是母胎单身一万年,也不会想和杜聿霖发生点什么。 嫂子和小叔子,还有囚禁py,要死了,要死了! 沈南瑗在家提心吊胆了两天,怕杜聿霖来找她麻烦。 结果两天下来风平浪静,沈南瑗暗暗松了口气,窝在家里好生休养。 大概是定下了婚事,沈黎棠春风得意,没人敢在这时候去触他霉头,因此沈南瑗的日子也好过许多。 “婚期定在十月,是不是急了点儿?”李氏在沈南瑗房里,看着杜家派来的裁缝给沈南瑗量了身量在旁写写画画的,压低声音问她。 沈南瑗心说可不是着急上赶的,沈黎棠怕夜长梦多,而杜家 她也没底。 “这是从云南那边运来的新料子,三小姐可喜欢?”裁缝师傅看沈南瑗拣着他带来的几个样板布匹,赶忙介绍,比起初来时看到的惊艳,这会儿说话可利索多了。 这沈家的三小姐可比画报上的明星还要好看,到时候身上礼服一出,不晓得得造成多大的轰动,也能给他家的成衣铺做做广告。 “师傅您定吧。”沈南瑗敷衍地道。 对于自己即将出嫁这回事,沈南瑗的心里各种没底,一想起杜家那两个男人,也高兴不到哪里去。 定下来婚服样式,裁缝师傅就走了。 沈南瑗感冒没好,发了点虚汗,没什么精神坐下了。 “这杜家出手可真阔绰,一套婚服就好几千大洋。” “好几千?!”沈南瑗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变音。 冬儿撇了撇嘴,不无艳羡地说:“是啊,城里最有名的云鬓阁,富家太太,小姐们都喜欢在那儿买,寻常一件衣服都得上百。” 沈南瑗只觉肉疼不已,她上回不过坑了苏氏两条小黄鱼,就觉自己有钱的要命,却不知,竟连套衣服都做不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指日可待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原本只想看个肉爽肉爽的文,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堵心烂尾结局。 沈南瑗彻底炸了。 在文下愤怒留言:‘作者粉转黑,江湖不见’! 一转眼功夫附议楼层从1加到了10086还在往上加, 她那条留言高高飘在了首页, 甚是壮观。 直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 沈南瑗都还觉得心塞。 天完全暗了下来, 房间里的小夜灯却忽然飞快闪烁了两下。 沈南瑗陷入了深度睡眠—— 天光透亮, 光线直照的刺激感让沈南瑗抬手挡住了眼睛。等她适应了光亮往前看时,却突然像是被定住了。 她面前的是块巍峨壮观的石牌坊, 上有对联:日月垂光星辰昭卬c山泽通气风云会时,中间则是浓墨重写的泷城二字。 “我一定是没睡醒吧。”沈南瑗盯着泷城二字睁眼闭眼, 却仍是没有改变。甫一低头又看到了身上绝对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粗布蓝裙, 还有垂在胸前又黑又长的麻花辫。 她伸手拽了拽,一阵头皮发紧。 “嗳,让让, 让让,姑娘别堵着道儿啊。” “老板住店么, 还是要用饭啊,咱们这刚从沪城新来的大厨,包管你吃到正宗的本帮菜~” 周遭形形色色, 吆喝声,时空如同错置。 沈南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过往的行人进了城里, 她目光怔怔看着皙白手腕上那只通体翠绿的玉镯子, 而不是原来她忍痛买来的卡地亚手镯, “这是” 她还是没有癔症过来。 “穿书,惊不惊喜?”那微是尖细的女声伴着回音生出一股阴恻感,“攻我首页,毁我声誉,沈南瑗,你能你上啊。” “!!”脑海中轰的一声,直炸的她心肝乱颤。沈南瑗一回头再看那石牌坊,头皮兀的发麻,内心一万句p都不足以表达愤怒之情了。 “小哥,现在是几几年?”沈南瑗仍旧带着一丝期颐,随便拦了个人问。 “万立6年。” 沈南瑗微微晃了身形,再环顾四周,不禁悲从心底而来。 难怪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可不就是书里开篇金丝雀被接回家的场景么! 满心以为父亲还惦念亲情的金丝雀被接到城中,才得知父亲的目的是让她嫁给泷城杜督军心智残缺的大儿子杜聿航,开启了苦逼女主的模式。 “多谢。”她仓皇道了声谢,想也没想转身就逃。开玩笑,留下自己去体验这变态的剧情吗?当然是从源头扼杀! 她跑了,剧情就无法展开,就不会碰到杜督军行事乖张又变态的二儿子杜聿霖,更不会被囚禁py了好么! 此时天近黄昏,路上多是些穿着长衫马褂的行人,也有如她一般穿着布裙的女子。 衣裳用的料子多是宝琳公司前年刚推出的新式布料,这料子价格不贵,且不褪色,一上市便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喜爱。 她这一身粗布蓝裙,是原主那好继母寄到乡下的料子做成的。 就这么几块破衣料,原主便以为她那个好继母可以亲近。 沈南瑗却不能苟同,这般老气款式,也亏得原主肤白貌美,艳若桃李,是泷城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才能够轻松驾驭。 可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落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沈南瑗忍不住喃喃自语:“红颜祸水啊!” 沈南瑗现实中是个雷厉风行的时尚女主编。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觉得凭着自己的能力即使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也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 可这世道并不太平,她得事先想好了落脚地。 像是映证她的想法。 大街的另一边忽然就传来了骚乱的声音,先是走的好好的人,慌乱地往回跑,接着便听见砰砰的几声。 沈南瑗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放炮了,可街边的小贩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一看就不是放鞭炮那么简单。 “杀人了,杀人了——” 她慌张地跟着人群退到了街角,才退了两步,便发现街的另一边列队跑过来了一小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个个的手里都端着长木仓。 还有一人最是威风,军装的样式也和其他的小兵不一样,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捏着短木仓,朝着她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木仓。 子弹仿佛擦在她的耳边过去,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沈南瑗打电影上看过更为震惊的场景,可电影毕竟是电影,有画面感,却不能身临其境。 而现在,她整个人都懵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把短刀突兀地抵在了她的喉间,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两个字——我去。 用倒霉这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遭遇。 沈南瑗大脑当机了片刻,当即选择自救。 她斜到了背后人的性别,合着他狂乱的心跳,颤抖着声音劝说:“大哥,有话好说。” “别废话!”背后之人厉声道。 “都这种要命的时刻了,我肯定不说废话,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沈南瑗生怕他不相信,眼看骑着马的男人越逼越近了,硬逼着自己示弱出了哭腔。 她的声音本就纤细柔美,听的背后之人不由就心软了半分。 可他这时哪还有时间可怜别人呢! 抵在喉间的短刀,比之方才,似乎轻力了不少。 停顿了片刻,沈南瑗接着说:“大哥,你肯定比我更了解追你的是什么人!我跟他又不相识,他要是个残暴的性格,又怎么会管我死活的!” 他眼睛里的凶光直射,压低了声音,“放心,全城的百姓都看着呢!他杜聿霖就算残暴,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只要我一出城门,我便放你自行离去。现在,你只哭便好,哭得越惨越好。” 谁? 杜聿霖! 沈南瑗一颤,在这紧迫的时刻,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居然是原书里对他的一段描写—— “杜聿霖同那交际花说笑,不经意似的攀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她顿时笑了起来,那笑灿烂极了,心想着众人都说惹不得的杜二少也不过如此。可她的笑片刻就凝固在了嘴边,这是她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表情。杜聿霖一手砍向了女人的脖子,接过了副官递来的帕子,将手指擦拭干净,嫌弃地扔了出去。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投怀送抱c自以为是的女人,并不是所有的漂亮女人都适合做细作。” 沈南瑗能说自己是吓哭的嘛! 眼前,英俊帅气的军官跨下了马,蹬着黑亮的皮靴,一步一步地踱到了她的正前方。 沈南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是为了他军装包裹下的结实大长腿,而是为了自己即将不保的小命。 作为一个有可能活不了一章的女主,她突然深感悲伤。 杜聿霖停下了步子,微微抬眉,顷刻间便有了决策,他淡淡地开口,不容人反驳地说:“开木仓,这女人是他的”同党!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沈南瑗便急急地打断了他,哭的梨花带雨:“少帅,你总算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少帅救命啊!” “原来你是杜聿霖的手下,怪不得方才想劝我投降!”背后之人气急败坏地说着,抵在她喉间的匕首,顿时划破了她如雪的肌肤,渗出了鲜红的血粒。 这就好玩了。 原想栽赃的杜聿霖,反倒被栽赃了。 那些听见他吩咐纷纷端起木仓的士兵,面面相觑。 他杜聿霖虽以残暴闻名,但对待自己人却从不苛刻。 若今日传出他抛弃自己人的名声,恐怕会寒了很多人的心。 杜聿霖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她的眉目如画,唇红似妆,一张妩媚的小脸煞白煞白,想来是因为紧张。 他起初断定了此女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想着故意说她二人是同党,只等那细作慌乱,可如今,他并不会这么认为了。 杜聿霖扬了下嘴角,慢慢地把手木仓扔到了地上。 他褪下了黑色的手套,妥协似地举起了双手,“我放你离开,你放了她。” “我怎知你是不是在诓骗我?” “我堂堂杜家二少,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一前一后两个男人,隔着她讨价还价。 沈南瑗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却在这时,她瞧见杜聿霖的眼睛悄悄地往左边移动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错与否,赌|博似的头往左偏。 千钧一发的时刻,杜聿霖随手甩出的一柄飞刀像方才那颗子弹一样,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速度之快,连眨眼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沈南瑗的眼泪都被吓回去了。 作为一个大难不死的女主,她在想大难之后很可能也难有后福。 沈南瑗却哭笑不得,“谁是你小媳妇儿啊?” 杜聿航顿时敛住了笑,无比认真地说:“我爹说的。” 沈南瑗把心里那句“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硬生生咽了回去,自己差点儿噎了个半死。 她瞥了眼前头开车的张副官,故意小声地反驳:“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能这样叫。” “我爹说可以。”杜聿航一脸的“我爹是督军”。 好吧,厉害死你了。 沈南瑗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懒得和他争执了。 张副官开着汽车很快就上了复兴桥。 这座大桥前年才修缮完毕,是在原先木桥的基础上重新建造,桥基c桥墩c桥栏用的都是花岗岩砌筑,还在上面雕刻了时髦的文艺复兴花纹。 城内唯一的有轨电车,也会从桥上通过。 整个泷城因为这座桥一分为二,被泷城人叫做南城和北城。 像沈家和督军府都在北城。 北城是老城区,住的多是本地的贵人和有钱的人家。 南城是新城区,洋人和一些时髦青年喜欢聚集在那里。 杜聿航说的洋餐厅就是在南城。 沈南瑗进了这泷城许多日,还是第一回过桥。 眼前这南城的建筑果然和北城不太一样,多是中西结合的洋楼,街道也看起来更宽一些。 杜家接管了泷城之后确实在为泷城的发展做贡献,沈南瑗不由就想起了城外的那处安乐窝。 可惜了,这里却不是她的安乐窝。 不多时,那个洋餐厅便到。 怪不得杜聿航张口闭口洋餐厅的,那餐厅名字叫“y h一ney”。 杜聿航站在餐厅的外面指着门头上的一串字母,“买”买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他还挺会照顾自己面子的,一转头对沈南瑗说:“小媳妇儿,就是这里。” 沈南瑗对他颇为无语,只撇了撇嘴,跟在他的后面入内。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餐厅临窗的卡座几乎坐满,只余了最后面那个大的八人卡座。 杜聿航每回来都是坐在临窗的位置,下意识手一指最后的八人卡座,“走,我们坐那里。” 服务员支吾了一声,瞧了眼身后的张副官,一斟酌,展开了笑:“大少,今天有上好的雪花牛扒。” 杜聿航“嗯”了一声,拉长了脸说:“要两份一模一样的。” 服务员得了吩咐,陪着笑脸退了下去。 杜聿航这才咧开了嘴笑,“小媳妇儿,你放心,以后你跟我成了亲,我吃什么,就让你吃什么。” 不用问,肯定又是督军教的。 沈南瑗心里清楚的很,却偏偏发作不得。 军装笔挺的张副官如同一座雕像,严肃地立在卡座的旁边,等候大少的各种差遣。 不止是张副官,就连玻璃窗的外面,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士兵。 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壳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大少在这儿嘛! 也的亏大少是个傻子,要换成杜聿霖那厮,不定得被当成靶子刺杀多少回了。 忽然,吧台那里好像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那位置明明是我们预定的。” “杜大少怎么了?你们要上赶着巴结杜家,我们可不。” “子敬!不要胡说八道。” “怎么了?这泷城难道就只有他杜家是有权有势的,咱们在这儿的几位,哪个的家里不是政府的要员!就算一家不敌杜家的权势,绑在一起难不成还不如一个杜家?” 争吵声有男有女,声音里透着气急败坏。 沈南瑗只琢磨了片刻,便明白了,他们坐的这地儿原是人家提前预定了的。 想来是服务员不敢得罪杜大少,这才不曾提醒。 但不曾想,预定位子的也不是软柿子。 那位被唤作子敬的青年,穿着一身时髦的格子西装,头发作三七分,长相倒是英俊,但嘴唇略薄,稍显刻薄。 那些人中,就属他叫唤的最大声。 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性在他耳边咕噜了几句,他便一语不发了。 匡珊瑚是这群人中的女诸葛,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大智慧。 而是这几位自视为进步青年,也学着洋人的派头,打着尊重女性的名号从不反驳她的话而已。 匡珊瑚方才在赵子敬的耳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与那杜家兄弟是旧识,不若今天咱们与他们拼个桌。” 赵子敬这厢没了异议,还一再声明:“珊瑚,今天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匡珊瑚勾眼一笑,软糯糯地说:“子敬,我心里知道,这些人中啊就属你对我最好。” 赵子敬被灌了迷魂汤,只顾着晕头转向了。 沈南瑗这便瞧见那个红裙子的时髦女性面带微笑,一步一缓地朝他们走来。 张副官自然地挡住了她的路。 匡珊瑚也不着恼,还是笑着说:“这位长官,我是匡部长的小女儿匡珊瑚。” 匡部长? 张副官略一思索,想起来了,司法部的副部长姓匡。 他让开了路。 沈南瑗终于能近距离看清楚这位女性的正脸。 看她的年纪,应该与沈芸曦相当,就连妆容也仿似,描着细细的柳叶眉,面上的粉末有三四斤,红唇烈焰到了吓死个人。 妆感又厚又浮夸,沈南瑗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无独有偶,匡珊瑚也在打量着这位大少身边的女孩,稍微有些面熟。 长相倒是清丽,可她不施粉黛,对自己的容貌未免太过自信。 匡珊瑚径直略过了她,冲着杜聿航嫣然一笑:“大少,你好,我是匡珊瑚,你还记得吗?” 杜聿航的眼睛一眯,眼底全部都是疑惑。 张副官很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杜聿航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露齿笑笑:“你好。” 匡珊瑚只与这杜家的大少见过两面,要说交情吧,那两次也同这次差不多,客气到了疏离。 可人际关系还不就是这样,一回生两回生,没准儿这第三次就熟了呢! 匡珊瑚顿时又使出了她对男人的绝技,勾眼笑出了万般的风情,“大少,赶的如此巧,不若咱们拼个桌,也热闹不是。那儿还有副市长家的赵公子” “拼桌?” 杜聿航没懂她是什么意思。 张副官小声地提醒:“就是大家一起吃饭。” “不要,让她走。”杜聿航眉头一拧,果断地拒绝了。 匡珊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张副官也做不了大少的主,只能伸出了右手对那匡珊瑚客气地说:“匡小姐,请!” 匡珊瑚原先只当傻子好糊弄,却不曾想被人如此下了面子,她愤愤迈腿之际,服务生端着滋滋作响的牛排到了这里。 杜聿航开心地说:“小媳妇儿,你一会儿慢点吃,烫!” 这话听在匡珊瑚的耳里,只觉刺耳的要命。 匡珊瑚忽地想了起来,上回她好像听沈芸曦说沈副部长为了巴结杜家,将自己养在乡下的女儿接了回来,只为给杜家那个傻子当媳妇! 可那个丫头与沈芸曦长的也不太相象,她到底为何会觉得她面熟? 匡珊瑚悻悻地回了吧台前,不等人问,便说:“算了,咱们另坐一桌。” “怎么了?他不同意?”赵子敬不悦地嚷嚷了起来,“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匡珊瑚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生怕旁的人听到,她小声道:“不是!旁边那位是芸曦的妹妹!” “哪个妹妹,我怎么没有见过?”赵子敬伸长了脖子去看。 “哎呀,就是那个为了进城卖身给督军府的妹妹,不是一个妈生的。我嫌恶心,咱们还是另起一桌吧!” 这餐厅还有二楼,只不过这里的二楼不似一楼宽敞,乃是阁楼改建。匡珊瑚说完,就迈了腿,朝楼梯走去。 其他人也不再多言,愤愤跟上。 到底是年轻人,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服务生上了咖啡,几个人端起了咖啡,便热聊了起来。 匡珊瑚却还因着先前的被拒闷闷不乐,她起身同其他人说:“抱歉,失陪一下。” 便朝洗手间而去。 她对镜调匀了呼吸,再对着镜子勾眼一笑,确认了并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在,而是杜聿航那个傻子不懂欣赏。 她兴步回转,将好听见那几人谈论起前几日梨园的骚乱。 “我听人说啊那帮刺客凶残” “你何须听那些个没有亲眼所见的杜撰,倒不来问问我这个当时在场的人呢!”匡珊瑚强势加入了谈话,她倒是没有说假话,那日她还真的就在梨园。 枪战开始之际,她便和家中的随从躲在了二楼的洗手间,这才躲过了一劫。 说起那天的事情,匡珊瑚略微一回忆,陡然想起来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眼熟,今日这个在杜聿航身边的女性,那日似乎是跟在杜聿霖身边的。 匡珊瑚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大事情,简直要迫不及待和人分享了。 她坐都不曾坐下,又道:“哦,我忽然有件事情,要下楼打个电话。” 匡珊瑚冲冲下楼,正好撞见杜聿航拿了块面包,硬要喂进沈南瑗的嘴里。 她心里更觉不舒坦。 到了吧台,匡珊瑚同吧台里的服务生说:“借一下电话。” 这便拨通了沈家的号码。 匡珊瑚盛气凌人地叫沈家的佣人唤来了沈芸曦,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芸曦,你可别怪我有好事情没想着你。后天我家举办舞会,邀请了杜家大少和二少,你可一定要来哦!还要带着你那位乡下来的好妹妹。” “我才不带她去!”沈芸曦怏怏不乐地说。 匡珊瑚一双带着怨毒的眸子从不远处闪过,她捂紧了话筒,“你可知道那日二少梨园遇刺,我见他同谁在一起?” “谁?”沈芸曦下意识问。 “芸曦啊,你可长点心吧!还不正是你那位乡下来的好妹妹。所以,后天你可一定要带你那好妹妹同来。”匡珊瑚意有所指地说。 杜聿霖也就是稍作犹豫的功夫,沈南瑗冷笑一声,挑了下眉眼,原本俏丽的小脸,居然多了些冷傲的高不可攀,她道:“虽说这泷城是你杜家的不错,你杜聿霖可以在泷城只手遮天。可你能遮的过你爹吗?我可是你爹钦点的大儿媳妇!” 杜聿霖这辈子都没被谁威胁过,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风驰电击的速度一个健步,将人抵到了树上。 身后的大树又硬又粗糙,只隔了个薄薄的衬衫,那坚硬的触感传来,沈南瑗的脸顿时白了,她痛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道:“你个蛮子,弄疼我了。” 少女的娇呼使得身经百战的杜聿霖没来由的心软,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被挑衅的。 但好歹收了些力度,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之下。 “我告诉你,小丫头,我若是想要了你,别说是我爹,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上了你,我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内心到底是攀龙附凤,还是想用美人计搞垮了我杜家,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只需要牢牢地把你捏在掌心,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杜聿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贴得这么近过,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觉得腻味和厌恶,但沈南瑗身上的却似乎不同,有一种清冽的令人神迷的香气。他后来有去让人搜寻这种香水,但似乎,又跟香水没有关系。 “变态!死变态!你放开我。”沈南瑗又疼又气,跟这个混蛋根本说不通,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臂,特别想挠死他。 杜聿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堪堪躲了过去。 他啼笑皆非,忽地觉得这丫头特别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 瞧着温软可欺,实际上爪子尖利的要命。 只不过猫毕竟是猫,狠不过人。 杜聿霖的眼睛忽明忽暗了半晌,在身体里的那股子邪火又被她引上来之前,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不掩愉悦地说:“不同你在这乡下瞎闹了,你今儿出来做什么的?” 沈南瑗还攥着衣领子,等他松手仍是警惕地退了退,听到他这句颇没好气,“本来跟三姨太去看戏喝茶的。”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还要怕身边的人突然兽性大发! “走,我带你回泷城看戏。”杜聿霖长臂一捞,不顾她反抗轻松就把人带上了车。 沈南瑗就是想看戏那也绝对不想跟杜聿霖去啊! 她又不是疯了! 梨园在城里,又是人多的地儿。 但杜聿霖就是个善变的疯子,看戏总好过去他别馆被吃。 沈南瑗坐在吸睛率百分百的敞篷汽车里,她刚张口,脑袋上就被覆上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 沈南瑗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懵住了。 杜聿霖斜眼看着安静的她,更觉得她像那只猫。 时人都信转世轮回,他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可现下,他倒是觉得没准儿那只可爱的小猫,还真是转世轮回了。 如此一想,居然心情大好。 杜聿霖踩下油门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好心提醒:“坐稳了。” 沈南瑗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企图抵抗汽车的颠簸。 事实上,用处不大,走过几处坑洼时,她还是险些被颠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位置,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远远地看见巍峨壮观的城门时,她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 形势弄人啊,前几天总想逃出这个城门,今儿一进来,差点点热泪盈眶了。 沈南瑗对泷城的地势还是极其的不熟悉,只见杜聿霖七拐八拐,压根儿不知道拐了哪里就到了梨园的门口。 敞阔的外观,大红木柱子撑起高高的戏台子,正传来女子咿咿呀呀婉转悦耳的唱调,园子里满了座儿,还有在们楼下挤着看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杜聿霖的出现同样引起了不小轰动,那一身挺括军装,以及那慑人气场,但凡有点眼光的都能瞧得出不凡身份。沈南瑗尽量减少存在感,原本遮阳用的蕾丝宽檐帽子压得低低的,但就凭她那张脸根本无济于事。 好在就是一打眼的功夫,梨园的老板就亲自来迎了,点头哈腰,请了专门辟出来的贵宾通道。 清清静静,直往二楼包间。 “二少到来,寒舍蓬荜生辉。”程老板圆滑谄媚,精明的眼儿掠过杜家二少身边的女子,一着眼就有了数。 杜家二少爷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啊,保不准,是家里的亲戚? 这娇滴滴的,又水灵,察觉他打量也不怯生,回了个笑,跟杜聿霖那冷面煞神一对比,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行了,上壶好茶,弄点吃的来。”杜聿霖发话。 沈南瑗的眼睛亮了亮,这晌午都过了,她肚子正饿着。 杜聿霖看了看她,嘴角牵起一抹细微弧度,“先上茶点。”就打发了程老板。 沈南瑗只当他也肚子饿,满足地眯了眯眼。 其实进到了隔间里,她就明显自在多了,虽然跟杜聿霖独处一室,但这好歹还有半敞开的露台,就不信杜聿霖能那么不要脸。 雅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可谓是整个梨园里看戏的最佳视角。 下头,班底已经上了戏台,唱戏的那个前奏叮咯咙咚呛开始鸣奏。 刚才程老板就说了,今儿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戴着翎子的穆桂英一上台,只不过一个亮相,便博得了台下一片的叫好声音。 沈南瑗娇嫩的小脸上看得专注,说实在的,她这个穿越的对周遭多少抱了点好奇心。 杜聿霖:“这是泷城最有名的角儿韩玉生,原先在京城里给宫里那位唱过戏。” 沈南瑗应了一声,还是全神贯注盯着戏台上的。 杜聿霖咳嗽了一声。 沈南瑗毫无反应。 “戏这么好看?”杜聿霖心想到底是乡下长大,没瞧见过的新鲜劲头,可要真说是没见世面,又不像。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霖心里头转的念头,盯着台上那人,她奶奶原来就迷梅大师的,多少有点耳濡目染的欣赏欢喜,而韩玉生那样貌可以说是极好了。 “人间绝色呐。”她叹。 “”杜聿霖一口茶水哽了下喉咙,嗓子发痒地咳嗽几声,再看她,心道这丫头是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样儿! 沈南瑗就着听戏吃茶点,乖乖巧巧的,午后暖阳洒了进来,在她乌黑的发上蒙上一层细碎金色光芒,软和人心。 戏台上的人正好一个收尾,抬首和沈南瑗的方向对了个正着,似乎有些微的停顿,后者就像粉丝给偶像打call兴奋地招了招手。 那人露了笑,一鞠躬便谢幕下台了。 沈南瑗有些意犹未尽,正要拿茶点发现摸了个空,“” 茶点盘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杜聿霖手边。 沈南瑗察觉气氛有那么一丢不对劲,转过头,“怎么了?” 他挑了下眼睛,“无妨,看戏!” 这人比女人还善变。 沈南瑗扭回了脸,单纯就是不想看杜聿霖。正好眼尖地发现打楼梯口上来的一个跑堂,格外的有趣。 他的腕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盘花生米,甭管是遇见谁,都是点头哈腰的。 杜聿霖一直都有留意她,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微眯了眼睛。 就这一眼,他再凝向沈南瑗的眼神有一丝古怪,手却已经搭在了木仓托上。 “怎么了?”沈南瑗瞥见了他的动作,身子紧绷起来。 片刻间,杜聿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指了指一旁的帷幔,“你躲起来。” 沈南瑗又不傻,杜聿霖是个什么角色,二话没说,在雅间的门被人撞开之际已经猫着腰躲到了一侧的帷幔后。 恍惚间,似乎还看到杜聿霖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是耐人寻味。 第一声枪响,似乎是个信号。 沈南瑗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就看见那跑堂手搁在裤袋,许是要掏木仓,但动作定格,重重倒在了门口,鲜血从胸前俩窟窿迅速洇开。 “跟紧我。”杜聿霖神情肃然,走的时候,一手拎上了沈南瑗。 她被拖着经过那尸体的时候,脚好像被温软的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吓得浑身发颤差点哭出来。 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外涌,那一声又一声的枪响,跟催命符似的,叫人心惊肉跳。 “人在那儿呢!”有人逆着人流奔涌而来。 是冲着杜聿霖来的。 沈南瑗躬着身子,跟着杜聿霖左躲右闪,避开火力。找准了空档,麻溜就跟杜聿霖分道扬镳,朝着他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 “沈”杜聿霖刚想让沈南瑗去他指定的安全地方,结果回头就只看到一背影,好在奔向的地方相对来说也是安全。 杜聿霖没有了后顾之忧,几个翻身跳跃,引着那伙人往空无一人的台子那去。 借着踹翻的长桌遮掩,托住木仓靶,一木仓一个甚是利落。 双方交火激烈,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从梨园的各处涌出来了一支为数有十几人的持木仓者。 他们腕子上统一系着一条白毛巾,跟那个跑堂的一样。 沈南瑗和好几个普通百姓一样藏身于楼梯的空隙下,居然意外的发现杜聿霖这边并不止他自己,从什么地方还冒出来了几个穿着普通人衣物的亲随。 可饶是如此,短木仓对长木仓,根本压制不住对方的凶猛火力。 看的出来,那些人都是死士,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杀掉杜聿霖。 沈南瑗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心砰砰跳的很快,不管谁输谁赢,她只想赶快逃出这恐怖的人间炼狱。 “姆妈,我要姆妈!”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传了过来。 沈南瑗抬起了眼睛,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声音是一个两三岁扎着小揪揪的小姑娘发出来的。 她的穿着很可爱,一看就是谁家的宝贝,可如今她的身边却是一个满身鲜血不知死活的男人。 那些人丧心病狂,故意将普通的百姓赶到了火力范围中。 杜聿霖的火力立刻减弱,而那些人越离越近,也更加肆无忌惮地伤害平民百姓。 一颗子弹堪堪从小姑娘的头上过去,打散了她精心编起来的小揪揪,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 沈南瑗死死咬着下唇,满眼都是小女孩无助哭泣的模样。 子弹无眼,而孩子就在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她想只要速度够快,运气够好,一定能把孩子拽过来! 幸好,书里对督军府有详尽的描写,她略微回忆了片刻,知道柴房紧挨着厨房。 而为了采买方便,厨房的后面有一道侧门。 天色刚有点暗下,远远飘来饭菜香,沈南瑗咽了咽口水,一刻都不敢停地往侧门的方向逃。 好在正是饭点,厨房的下人们各司其职都在忙绿着。 沈南瑗主角光环上身,完美避开,成功来到了后门。 看着督军府外的广阔天地,喜不自胜。 好好的时代女性,死都不会做金丝雀的! 沈南瑗隐在暗夜里,疾步行走。她盘算过了,这时间城门早就关闭,今晚她得找个合适的落脚地,明天一早就出城去。 “唉哟——”一道上了年纪男人声音连声呼痛。 “对不住对不住。”沈南瑗仓皇逃跑没看着人,她连声道歉,正是要走却突然被人又一次拽住了手腕。 “这翠玉镯子三小姐!唉哟,我可找着您了,太好了!” 这中年男人? 沈南瑗还没有看清楚对面人的面孔,却见他又猛地一回头,兴奋地朝巷子那厢大喊:“老爷,老爷,找着三小姐了。” 不远处的亮光,越晃越近了。 沈南瑗心一晃,使劲挣脱了他,拔腿就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身心奔溃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此时, 沈南瑗脑海里浮现的是微博截图热转文《少帅的金丝雀》的结局。 此文全长五百万, 沈南瑗看了二十来万字,深深被剧情所吸引,一口气订阅了全文,直接跳去了结尾, 结果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被少帅囚禁的金丝雀还没进行反杀,晚饭吃了一颗有毒的鱼丸, 房事猝,全剧终。 毒死之突兀,完全没有任何铺垫,别说男主一脸懵逼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估计连那个臭不要脸的作者也不知道。 然而作者却在底下说, 小说就这样大结局了。 原本只想看个肉爽肉爽的文,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堵心烂尾结局。 沈南瑗彻底炸了。 在文下愤怒留言:‘作者粉转黑, 江湖不见’! 一转眼功夫附议楼层从1加到了10086还在往上加,她那条留言高高飘在了首页, 甚是壮观。 直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 沈南瑗都还觉得心塞。 天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的小夜灯却忽然飞快闪烁了两下。 沈南瑗陷入了深度睡眠—— 天光透亮,光线直照的刺激感让沈南瑗抬手挡住了眼睛。等她适应了光亮往前看时,却突然像是被定住了。 她面前的是块巍峨壮观的石牌坊, 上有对联:日月垂光星辰昭卬c山泽通气风云会时, 中间则是浓墨重写的泷城二字。 “我一定是没睡醒吧。”沈南瑗盯着泷城二字睁眼闭眼, 却仍是没有改变。甫一低头又看到了身上绝对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粗布蓝裙,还有垂在胸前又黑又长的麻花辫。 她伸手拽了拽,一阵头皮发紧。 “嗳,让让,让让,姑娘别堵着道儿啊。” “老板住店么,还是要用饭啊,咱们这刚从沪城新来的大厨,包管你吃到正宗的本帮菜~” 周遭形形色色,吆喝声,时空如同错置。 沈南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过往的行人进了城里,她目光怔怔看着皙白手腕上那只通体翠绿的玉镯子,而不是原来她忍痛买来的卡地亚手镯,“这是” 她还是没有癔症过来。 “穿书,惊不惊喜?”那微是尖细的女声伴着回音生出一股阴恻感,“攻我首页,毁我声誉,沈南瑗,你能你上啊。” “!!”脑海中轰的一声,直炸的她心肝乱颤。沈南瑗一回头再看那石牌坊,头皮兀的发麻,内心一万句p都不足以表达愤怒之情了。 “小哥,现在是几几年?”沈南瑗仍旧带着一丝期颐,随便拦了个人问。 “万立6年。” 沈南瑗微微晃了身形,再环顾四周,不禁悲从心底而来。 难怪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可不就是书里开篇金丝雀被接回家的场景么! 满心以为父亲还惦念亲情的金丝雀被接到城中,才得知父亲的目的是让她嫁给泷城杜督军心智残缺的大儿子杜聿航,开启了苦逼女主的模式。 “多谢。”她仓皇道了声谢,想也没想转身就逃。开玩笑,留下自己去体验这变态的剧情吗?当然是从源头扼杀! 她跑了,剧情就无法展开,就不会碰到杜督军行事乖张又变态的二儿子杜聿霖,更不会被囚禁py了好么! 此时天近黄昏,路上多是些穿着长衫马褂的行人,也有如她一般穿着布裙的女子。 衣裳用的料子多是宝琳公司前年刚推出的新式布料,这料子价格不贵,且不褪色,一上市便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喜爱。 她这一身粗布蓝裙,是原主那好继母寄到乡下的料子做成的。 就这么几块破衣料,原主便以为她那个好继母可以亲近。 沈南瑗却不能苟同,这般老气款式,也亏得原主肤白貌美,艳若桃李,是泷城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才能够轻松驾驭。 可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落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沈南瑗忍不住喃喃自语:“红颜祸水啊!” 沈南瑗现实中是个雷厉风行的时尚女主编。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觉得凭着自己的能力即使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也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 可这世道并不太平,她得事先想好了落脚地。 像是映证她的想法。 大街的另一边忽然就传来了骚乱的声音,先是走的好好的人,慌乱地往回跑,接着便听见砰砰的几声。 沈南瑗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放炮了,可街边的小贩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一看就不是放鞭炮那么简单。 “杀人了,杀人了——” 她慌张地跟着人群退到了街角,才退了两步,便发现街的另一边列队跑过来了一小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个个的手里都端着长木仓。 还有一人最是威风,军装的样式也和其他的小兵不一样,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捏着短木仓,朝着她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木仓。 子弹仿佛擦在她的耳边过去,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沈南瑗打电影上看过更为震惊的场景,可电影毕竟是电影,有画面感,却不能身临其境。 而现在,她整个人都懵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把短刀突兀地抵在了她的喉间,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两个字——我去。 用倒霉这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遭遇。 沈南瑗大脑当机了片刻,当即选择自救。 她斜到了背后人的性别,合着他狂乱的心跳,颤抖着声音劝说:“大哥,有话好说。” “别废话!”背后之人厉声道。 “都这种要命的时刻了,我肯定不说废话,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沈南瑗生怕他不相信,眼看骑着马的男人越逼越近了,硬逼着自己示弱出了哭腔。 她的声音本就纤细柔美,听的背后之人不由就心软了半分。 可他这时哪还有时间可怜别人呢! 抵在喉间的短刀,比之方才,似乎轻力了不少。 停顿了片刻,沈南瑗接着说:“大哥,你肯定比我更了解追你的是什么人!我跟他又不相识,他要是个残暴的性格,又怎么会管我死活的!” 他眼睛里的凶光直射,压低了声音,“放心,全城的百姓都看着呢!他杜聿霖就算残暴,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只要我一出城门,我便放你自行离去。现在,你只哭便好,哭得越惨越好。” 谁? 杜聿霖! 沈南瑗一颤,在这紧迫的时刻,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居然是原书里对他的一段描写—— “杜聿霖同那交际花说笑,不经意似的攀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她顿时笑了起来,那笑灿烂极了,心想着众人都说惹不得的杜二少也不过如此。可她的笑片刻就凝固在了嘴边,这是她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表情。杜聿霖一手砍向了女人的脖子,接过了副官递来的帕子,将手指擦拭干净,嫌弃地扔了出去。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投怀送抱c自以为是的女人,并不是所有的漂亮女人都适合做细作。” 沈南瑗能说自己是吓哭的嘛! 眼前,英俊帅气的军官跨下了马,蹬着黑亮的皮靴,一步一步地踱到了她的正前方。 沈南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是为了他军装包裹下的结实大长腿,而是为了自己即将不保的小命。 作为一个有可能活不了一章的女主,她突然深感悲伤。 杜聿霖停下了步子,微微抬眉,顷刻间便有了决策,他淡淡地开口,不容人反驳地说:“开木仓,这女人是他的”同党!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沈南瑗便急急地打断了他,哭的梨花带雨:“少帅,你总算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少帅救命啊!” “原来你是杜聿霖的手下,怪不得方才想劝我投降!”背后之人气急败坏地说着,抵在她喉间的匕首,顿时划破了她如雪的肌肤,渗出了鲜红的血粒。 这就好玩了。 原想栽赃的杜聿霖,反倒被栽赃了。 那些听见他吩咐纷纷端起木仓的士兵,面面相觑。 他杜聿霖虽以残暴闻名,但对待自己人却从不苛刻。 若今日传出他抛弃自己人的名声,恐怕会寒了很多人的心。 杜聿霖这才打量起眼前的女子来,她的眉目如画,唇红似妆,一张妩媚的小脸煞白煞白,想来是因为紧张。 他起初断定了此女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子,想着故意说她二人是同党,只等那细作慌乱,可如今,他并不会这么认为了。 杜聿霖扬了下嘴角,慢慢地把手木仓扔到了地上。 他褪下了黑色的手套,妥协似地举起了双手,“我放你离开,你放了她。” “我怎知你是不是在诓骗我?” “我堂堂杜家二少,何时说话不算话过?” 一前一后两个男人,隔着她讨价还价。 沈南瑗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却在这时,她瞧见杜聿霖的眼睛悄悄地往左边移动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错与否,赌|博似的头往左偏。 千钧一发的时刻,杜聿霖随手甩出的一柄飞刀像方才那颗子弹一样,擦着她的脸颊飞过。 速度之快,连眨眼的反应都来不及做出。 沈南瑗的眼泪都被吓回去了。 作为一个大难不死的女主,她在想大难之后很可能也难有后福。 那翠绿的茶叶间一朵小而雪白的茉莉花,浮浮荡荡,溢出淡淡馨香。 “大姐,你老看我做什么?”沈南瑗被她看得时间长了,心底叹了一声,面上装得无辜问,“这茶也是挺好喝的!” “”沈芸曦噎了一下,收拾好心绪才从手提包里取出一纸信封。 信封里是两张洒金红纸,墨着的日子,显然是生辰八字。 沈芸曦往四周悄悄张望了一眼,确定没人才道:“杜家是名门望族,杜督军又是一城之首,做他的儿媳必是千挑万选的,你能有这份运气就是托了这份八字的福。”她说着就将其中一纸塞到沈南瑗手里,“你拿着好好记下,回头督军或是督军夫人问起,就照着上面答。” “这”沈南瑗压根不记得原主是什么生辰,只下意识觉得沈芸曦的行为古怪,伸手一扯,就将她手里的另一张也拿了过来,“这是大姐的么?大姐竟还将这随身携带!” 沈芸曦被抢了八字红纸,生怕沈南瑗这蠢货招来动静,“你还给我!”言语之下已然急了。 沈南瑗偷摸将两张纸掉了个包,趁着乱又给塞回去,“我就是看一看,还你就是了。” 她顿了顿,目光还停留在她那纸上,“大姐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芸曦真真是要被她气死了,急忙把纸又塞回了信封里。这是她姆妈特意让算命师父弄的,她和沈南瑗的八字。 沈南瑗的八字不止跟杜家大少合,在算命的说来,跟杜二少才是天作之合。 相反,沈芸曦的八字就较平,苏氏就是知道这点才在这上面动了手脚。 将算命批的换给了沈芸曦,八字格局改不了,但运却是可以变。 她姆妈还说,沈南瑗的运,四岁时就该改了。 “这是在督军府又不是在家里,更不是乡下,别什么都照你心意来,让人看见贻笑大方。”沈芸曦摆出了长姐的架势教训她。 “哦。”沈南瑗弱弱应声,摆出了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沈芸曦瞧着她那样,心底嗤然,面上却是缓和了神情,“我也不是故意凶你,而是将来你要是真入了督军府,等旁人来教就来不及了。” “我晓得了,谢谢大姐。” 沈芸曦见她如此好拿捏,心气顺了过来,拢了拢眉头,“南瑗啊,我突然胸口有点不舒服,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你去车里帮我拿个药。” “好。”沈南瑗像是很担心,立马起身就去了。 这步履匆匆地像是极担心她的情况。 沈芸曦瞧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背影,心里头念的,只有沈南瑗的蠢。 殊不知正主在离开她视线范围后,就一改先前的怯懦模样,嘴角咧着笑意,慢吞吞地往沈黎棠的车子那去。 “沈芸曦该不会以为支走了我就是她的主场了吧?”她自言自语,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沈芸曦的目的,想来想去那目标都不会是杜聿航那傻子。 那就只有杜聿霖了。 管她呢—— 沈南瑗正好不想面对杜夫人,沈芸曦愿意就让她去。 什么同马太太通电话,她分明瞧见竹林不远,画琅那片衣角旁还有个女人身影。 “唉哟。”沈南瑗晃了下神,没什么防备就撞上了个人。 对方也踉跄退了两步,最后倒在了地上。 沈南瑗:“” 她看着地上的男人,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冰蓝长衫裹着修长身体,正捂着下巴呼痛。 她的身量,绝对够不着他的下巴。 这算——碰瓷? “你没事吧?”沈南瑗觉得有必要问一声,虽然她觉得自己这小身子板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威力。 男人的声音出奇清越,却又似带着几分轻质:“你撞倒我了。” “对不住。” “对不住要是有用,要警察局那帮人干嘛。” “”这久违熟悉的台词。 沈南瑗敛了下抽搐的嘴角,好整以暇睥睨他,发现男人正好也在看她,一双澄澈乌黑的眸子里不偏不倚正好倒映出她的身影。 “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拄着下巴,似乎还真是在认真思考,随后一仰头,绽出灿烂笑容:“我要你陪我玩儿。” 男人说完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就跑。“快c快走!” 沈南瑗还在诧异,心底顿时生出一丝警觉,奈何拗不过他手上力气,被拽着踉跄跑。 “慢点c你要带我去哪儿?!” 直到奔到一棵老槐树跟前,男人才松开了她的手。原主的身体底子弱,沈南瑗这会儿停下来只顾匀气。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对方那双漂亮眼睛亮晶晶地直勾勾盯着她,后背陡然一凉。 男人笑:“我风筝挂上面了,你帮我拿下来吧!” “我?!”沈南瑗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置信。 男人点头,沈南瑗看了眼挂在树尖上的老虎风筝,当即转身就走。 “你干嘛去?”男人连忙叫住。 “我去拿梯子。”沈南瑗回身,一本正经地解释。 男人果然露出狐疑的神情,“要梯子?” 沈南瑗正色点头,下一秒就被人扛在了肩头,“啊啊啊啊你放我下来!” 男人直接把她架在了肩膀上,“这样就可以,上去拿吧。” “啊啊啊啊我恐高啊!”沈南瑗紧紧抓着男人的肩膀,简直快吓蒙了,又怕摇晃不稳掉下来。 这动静算不得小,不过督军府的下人在看到那边的情形后,下意识都避让开来。 唯一一个没避让的,隔着老远,借着长廊的柱子掩去了细瘦身影,沈芸曦紧紧盯着这一幕,神情从惊愕渐渐转为算计。 沈芸曦匆匆抓了个下人,指着那树旁的两人问:“那人是谁?” 那下人只当她问的是那女孩子,摇了摇头,快速离开了此地。 槐树下,男人撑着沈南瑗的双腿,隔着裙衫都能感觉到那纤细,“你倒是快点啊,死沉死沉的!” “我哪里沉了!”沈南瑗尖声,“我又不会爬树我怎么给你拿啊!要拿你自己上去啊!” “我也不会爬树啊。”男人说得理直气壮。 沈南瑗气到了无语:“”这会儿倒是恨不得自己的体重有两百斤,压死他得了。 与此同时,督军府花厅外。 沈芸曦一副神情紧张,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沈黎棠没了耐心:“芸曦啊,你叫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啊,也不说话,你妹妹呢?” 提及沈南瑗,沈芸曦表情更古怪了,“爸,我c我刚才妹妹说要去方便,时间长了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了,就看到c就看到她跟一男的” “什么男的?”杜督军正好从里头走了出来,听了后半茬,前后不搭并没理解过来。 沈黎棠的脸色却是变了。 沈芸曦不知是在想什么,忽而道,“爸,我瞧着那人人高马大怕对妹妹不规矩,您赶紧跟我去。” “赶紧的。”沈黎棠几乎是咬着牙龈说的了,连看杜督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急匆匆提着衣衫角催促沈芸曦。 “就在前面了。”沈芸曦心底闪过得逞笑意,隔着老远就看见了树底下的一男一女,果然如她所料还纠缠在一块儿。 沈南瑗深受男人精神折磨,频临崩溃。 而男子突然发现沈南瑗没声儿了,叫了几声喂都没反应。 “嗳,你在干嘛呢?” “喂” 男人连着问了两声都得不到回应,才把人放了下来。 沈南瑗一落地,猛地扬手,想要扇下去。 男人只看到少女发红的眼尾,携着显而易见的委屈愤怒,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发生变化,却让人觉得更美艳了。他怔怔的,还抓着她的手忘了反应。 “南瑗——你在那做什么!”沈黎棠的声音如平地一声惊雷猛然响起,在他后跟着施施然而来的沈芸曦。 沈南瑗立马抽回手腕,“爹?” “你c你你——!”沈黎棠快被眼前这一幕气昏过去,原本沈芸曦支支吾吾时他还抱着一丝侥幸,这会儿真真切切看到女儿跟一陌生男子勾勾缠缠,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气晕过去。 就在他刚要开口之际,余光里就看到了一道过来的督军夫妇,整个人如被雷劈一般定住了。 “爸,我也没想到妹妹胆子那么大,都怪我,都怪我没看好她!”沈芸曦神情紧张,这话一说,让人不往歪了想都难。 沈黎棠差点又一口气背过去,这落了人家耳朵里,刚才谈成的事情—— “沈部长,这就是那个你说纯良贤淑的三女儿?”杜督军眺向沈南瑗,声如洪钟,气度沉稳大方,让人听不出话里的真意。 而在她身侧的美妇人审视她的目光里蕴了一丝意味不明。 沈南瑗这时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自己是落了套了。 她扭过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后者笑容纯粹,带着天真的渲染力,但在沈南瑗看来就像是置身事外的恶劣。 沈南瑗:“爹,我——” “妹妹,跪下!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阿爸平日里的教导?怎么对得起督军和督军夫人的看重?还不快向他们赔礼。”沈芸曦径自截断了她的话,眉宇紧蹙,言辞急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慨痛心模样。 但是诡异的,没对沈南瑗这举动生出厌恶之心。 就像是验证,他又一次转过去。 沈南瑗强忍着晕车的不适,把他的脑袋固定向正前方,“你倒是看路呀!” 果然—— 杜聿霖还是没有以往被人碰触的恶心反胃,随即伸手拂开了捧住自己脸的白嫩小手。 “你跟那细作什么关系?” “什么c什么关系?” 车子猛地一个漂移,闪过了迎面来的牛车。 沈南瑗捂住眼,吓得小脸煞白煞白,良久才反应过来杜聿霖劫走她的目的。 她强作镇定:“我说了我不认识那个人!” “那为什么对泷城的地形上心?”他没有错漏在他绕城飞速行驶时沈南瑗眼里的异样。 “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大哥?” 杜聿霖连着发问,车子的飞速疾驰似乎是不给沈南瑗头脑缓冲的空间。 沈南瑗凝视他坚毅侧脸,憋了半天:“我我想吐。” 杜聿霖顿时变了脸色:“你等等。” “等不及了。”沈南瑗惨白着一张脸,一面往杜聿霖方向扑。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沈南瑗一把推开了车门,踉跄站在了离杜聿霖几步远的地方,却没有如她所说要吐的样子。 “你骗我。”杜聿霖说的是肯定句。 沈南瑗匀着气,强忍下胃里翻涌的,“你再不停车是迟早,咳咳。” 杜聿霖的脸色并不大好。 沈南瑗算是扳回点局面,一心想着怎么脱身。 这会儿已经驶出了城,乡野小路不算宽敞,河岸的枫树有些开始叶子发黄,倒映在河面上,随着波光荡荡袅袅,也倒映出沈南瑗不住往后退的背影。 “你自己疑心重,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沈南瑗眼眶红红的,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要跟杜聿霖这个疯子同归于尽了。“你有怀疑的可以去查,反正凭二少的本事,没有什么查不到的!” “再说了,我爹还在新|政|府里当差,我怎么可能会傻到跟细作扯上关系!” 沈南瑗越说越委屈。 “你最好站那别动。”杜聿霖突然出声。 沈南瑗偏就赌气,还没来得及站稳却后脚一崴往后仰倒。 “啊——”她紧张地闭上眼,就感觉腰部被人囚住,落入一个宽厚怀抱。 睁开眼睛,刚好看到杜聿霖的下巴,没有胡子拉碴,反而有种干净清爽的味道。 杜聿霖抓握了那丫头一下就甩开了,但手上留下的柔软触感似乎一直都散不去。他虚虚握了下拳,又松开,面无表情地评价道:“蠢。” “”沈南瑗刚升起那点感动彻底消散。 因为这么一打岔,两人之间不复先前的剑拔弩张,反而兴起一股微妙。 沈南瑗本来就对泷城不熟悉,现在更不知道在哪儿了,只看得到的山清水秀,远远还有稀稀落落的山野村子。 大概到了用中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烟囱飘出袅袅白烟,为寂静的村子添上了烟火气。 杜聿霖没有开口说话,沈南瑗自然不会傻到犯他跟前去。 他就看着那道纤细身影往河边去,心里知道她是在赌气。 河边延伸出去的木台子,似乎是用来洗衣服用的,正好临着水。 少女一头乌丝柔顺垂在肩膀后,他还能想起风吹起时拂过脸颊惹起的酥麻微痒。 “这里的鱼早就被抓完了,五月下旬至六月中旬新放的鱼苗,还小着呢。” 沈南瑗冷不防听到来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撇头看见杜聿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眨了眼睛,很稀罕他竟能看透自己想法。 她呐呐开口:“现在是吃海鱼的季节。”在她原来老家那里,各种新鲜的黄鱼,带鱼都应该上了。 杜聿霖猜不透她突如其来的伤感,应该说是沈南瑗让他完全看不透。 “乡下也能吃到海鱼?” 沈南瑗意识到露馅,赶紧道:“逢年过节还是能吃上点好的。” 杜聿霖跟她的双眸对视,眼眸中是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清澈无忧。 他忽而哑声开口,“前面是陇川,地势险要,山路崎岖,就有人寻了道儿干起了杀人越货的买卖。” 沈南瑗一脸不解,只听他又说:“十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强壮的村民被收编入队,余下的妇孺老少则受他们控制。要么加入,要么——死。” “不单单是泷城,也不单单只是山匪。”杜聿霖眺望远方,似乎并不着力于一个点,眼神虚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永远不会有净土,人的贪婪和欲望迟早会毁了现在你所能看到的一切美好。” 沈南瑗很难想象那些看似和平安乐的村子经历过什么,如果不是从杜聿霖口中听说。 “那现在” “现在这里有杜家的十三连,不止,整个泷城都分部着杜家的势力。在强有力的枪杆子面前,其他都是虚的。” 沈南瑗沉默,似乎是懂了杜聿霖的意思,他这是在向她亮獠牙? 果然,杜聿霖在这时掐住了她的下颔,迫使她抬眸与自己对视。“泷城是杜家的,将来也是我杜聿霖的。”后半句,只要你在泷城,那便也是我的。 那未说出口的话,兀的让他脑中警铃大作。 他心底一骇,对于冒出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震惊,但又很快接受了这一想法。将自己所有的反常归结于此——此人可疑,那就该是他着重调查的。 “它确实会是你的。”良久,沈南瑗开腔,声音却是出人意料的冷静柔和。 泷城地处要塞,若没有杜聿霖这般强硬政治手段,早就变成了其他势力的盘中餐。 沈南瑗很是认真地又说:“你也会让它变得更好。” 杜聿霖浑身蓦地一僵,牢牢锁定沈南瑗的眸光里泛过异色。 这是沈南瑗的真心话,但她闹不明白杜聿霖此刻的反应,只觉得这几乎快贴上脸的距离,十分让她无所适从。 从她的角度解读,无非是杜聿霖在劝她这个‘细作’弃恶从良。杜聿霖对她还有所怀疑那是明摆摆的事情,她已经解释了不下十遍,可他这个人的疑心就是无法消解。 “二少,我” 沈南瑗又要解释,嫣红小巧的唇,忽然被一股强势的力道覆盖。 杜聿霖的手常年握木仓生出的茧子压在她柔软细嫩的肌肤上,是从未有过的感受,让她有些想躲。 但一只手从她的脑后固定,更方便男人吻得更深。 口舌交缠,几乎是不容她抵抗的力道。 沈南瑗偏头却躲不开,急得眼角发红。殊不知这模样更是助长了杜聿霖的暴虐,他强势撬开她的齿间,温热的舌勾着她的,又一反凶悍作风,勾曳出几许诱哄。 像是极满意她生涩反应,又像是不满足于唇,就着木板铺就的河径,喘息渐浓。 “别”溢出口腔的一声嘤咛带着软腻,彻底惊醒了意识陷入模糊的沈南瑗。原先还苍白的脸色晕染如艳红晚霞,灼灼而夺目。 杜聿霖呼吸一滞,似乎也意识到地方的不妥。 他放开了沈南瑗,似乎也给了自己喘息平复的空间,腿间高耸着欲望轮廓,一眼扫过时眼神怔忪,闪过迷离。 他很少有欲望。 除了杀人的时候。 但现在他非常确定自己想抱这个女人,把她压在床上,身子底下,完全的,狠狠的占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自作自受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爹” 其实沈南瑗跟沈黎棠没什么可说的。 就是得解释一下苏氏送她的那些首饰的去向。 这事儿也好说的很, 沈南瑗怯懦地解释:“爹,太太送我的那些首饰,方才在躲避流氓的过程中,也不知晓掉在了哪里,我明天一早便去找。” 沈黎棠越发觉得这个女儿天真,那么矜贵的东西,恐怕早就被路人拾了去。 但他喜欢她这样天真任由摆布, 更喜欢她至始至终都没提起与督军府的婚约之事。 沈黎棠心里很是满意,一伸手从兜里掏了二十块钱, “南瑗啊,爹爹白日里上班,没时间陪你,这个给你做零花。” 想了下,觉得她往后可是督军府的大儿媳, 自己的出手未免太过小气, 一狠心, 又掏了张百元的票子, 还悄声嘱咐:“别跟太太讲。” “谢谢, 爹。”沈南瑗看着沈黎棠的眼睛直冒星星。 沈黎棠很是受用, 摆了摆手, 说:“去歇着吧!” 沈南瑗退到门口, 便看见了端着一杯热牛奶的苏氏, 立于门外。 她乖巧的如同并不记得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太太,晚安。” 苏氏勉强笑了一下,却再也说不出来方才句句都带“姆妈”的话来。 给白氏的女儿当姆妈,她自己都心口发紧。 眼看沈南瑗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苏氏正了正心神,敲响了沈黎棠书房的门。 “老爷。”她立在门口,怯生生地喊。 “进。” 沈黎棠叼了烟卷在嘴里,一手拿着火柴,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点着了烟卷,冲着将牛奶放在书台上迟迟不走的苏氏冷淡地问:“还有何事?” “老爷!”苏氏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娇媚。 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可她的身段还是令人浮想。 沈黎棠喜欢她的娇媚,更喜欢她的善解人意。 可他不是不清楚,这个女人的手腕。 若没有点手腕,她也收拾不住蒋氏那个小妖精。 沈黎棠自以为对自己的妻妾甚是了解,就因为了解,他才打定了主意,要冷落苏氏一下。 并非全部为了沈南瑗的事情,而是他在告诉自己这位续弦,不要来试图挑战他在这个家里的权威。 往后,他说要她的女儿嫁给谁,她便必须得老老实实地照办,不要像这次阳奉阴违。 苏氏见沈黎棠抿紧了嘴巴,没有想说一个字的意思,拎起了手帕,抽抽噎噎,“老爷当真是信了南瑗的话了吗?老爷,不是我同她一个孩子计较,这孩子一直被放养在乡下,没有人管教。乡下人粗鄙,常说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南瑗那孩子心里对我有成见,就连带着对老爷你恐怕也是怨恼的。她分明分明就是故意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沈黎棠的反应。 沈黎棠的烟已经抽了一半,若说苏氏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那是假的。 但他抬手摁灭了烟头,在那缕未散尽的烟雾里,凉凉地说:“苏茉莉,方才,南瑗可一句你的不是都没有说。” 苏氏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老爷,我”她原是想着沈南瑗那个小蹄子,肯定要说一大把她的坏话。哪知竟没有,如此一来,倒显得她越发难堪了。 “好了,出去吧!”沈黎棠不欲再说,烦躁地挥了挥手。 苏氏心知此时已不利再说任何话,她抬脚走了出去,心里恶狠狠地想,这回是她轻敌了。 可日子还长着呢! 等她的芸曦嫁给了督军府的二少帅哼,到那时她就让这个小蹄子死无葬身之地。 就同她那个薄命的娘一样! —— 是夜,深蓝的夜空中稀稀拉拉有几颗不算明亮的星子。 从天象看,明儿不会是个好天气。 沈南瑗从沈黎棠的书房回了房间,洗漱睡下,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外间很快就没了所有的动静,夜已深,所有的人都已睡下。 并不晓得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轻微响动,门轻轻地吱溜了一下,有人摸黑进了屋子。 她就说嘛,折腾了一大天,这都后半夜了怎么会睡不着觉,敢情是预警! 沈南瑗的床正对着房门,她一声不吭,先看清楚了来人。 来人的身量不高,穿着一身齐膝盖的小睡裙。 虽看不清楚花色,但瞧那样式,也不会是府里下人的穿着。 再细想一下这屋子里所有女人的身高,沈南瑗便知,肯定是沈芸芝。 她早就看出来了,苏氏的女儿里就属这个最小的鲁莽。 沈南瑗不动声色,只看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沈芸芝屏住了气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这个土包子委实讨厌,惹得她姆妈心口疼的毛病都犯了,她要是不给这个土包子一点颜色瞧瞧,还真当她们好欺负了。 这事儿,她同自个儿的弟弟沈元阑略提了一嘴,可那个死小子却皱着眉头,训了她一顿,说什么姊妹之间一定要友爱的废话。 她只有两个姐姐,那个土包子算她哪门子的姐姐呀! 沈芸芝蹑手蹑脚地到了土包子的床面前,思忖着到底该干点儿啥。 她起初说要割花了土包子的脸,可沈元阑那个叛徒,拿走了她的裁纸刀,她方才翻了半天,也没寻到家里的剪刀。 不过也亏得这样,她才及时想起来,要真对土包子动了明面上的,爸肯定会追究片刻,她就又有了个新的主意。 她褪下自己腕子间的翡翠镶金镯子,打算塞到土包子的枕头下面,这么一来,就等明儿一早,她喊失窃,再怂恿姆妈来搜,哼到那时,看土包子还怎么翻身! 她特地等到了这个点儿,家里的人都睡着了,土包子肯定也早就睡着了。 沈南瑗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只等来了她栽赃陷害的小把戏,反正自个儿也总睡不着,就陪她演场戏好了。 沈南瑗即使闭着眼睛,也精准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沈芸芝心慌的不得了,慌乱间使劲儿往外拽,手都拽疼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力气可真大的。 她恐吓道:“你快松开我,若不然” 沈南瑗才不跟这个破小孩浪费口舌,她张开了嘴,用的是丹田的力道,发出的是惊恐的声音:“啊——” “你不要叫!”沈芸芝气急败坏,想上前去堵她的嘴。 奈何武力值不如人,还没捂上人家的嘴,自个儿先被压趴下了。 沈南瑗的叫声,很快就引来了人。 沈黎棠今晚是宿在了三姨太李氏的房间。 李氏一听见声响,便推了沈黎棠一把,惊慌地说:“老爷,快醒醒,你听,是不是南瑗小姐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沈黎棠被人扰了清梦,带着一肚子的怒火上了楼。 将好,与苏氏走了个对头,夫妻两人,还有他的小妾和子女,几乎一起涌进了沈南瑗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便是沈南瑗和沈芸芝扭在一起,形势混乱,也看不清楚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沈黎棠大喝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沈芸芝的反应饶是快。“爸——” 但又被沈南瑗抢先了一步,她赤着脚跳下床,慌乱地说:“爹,我要回乡下!” 沈黎棠现在最是听不得这句话,他脸色阴沉,略一分析,二话不说,“啪”地一巴掌甩在了也向他跑来的沈芸芝脸上。 “你个赔钱货!半夜三更的又来折腾你姐姐!” 沈黎棠打完仍不解气,如是骂。 苏氏的脸都气绿了,芸芝确实是她三个女儿中资质最差的,可也算乖巧机灵,断不是沈黎棠口中的赔钱货。 她忍住了心疼,质问:“芸芝,你半夜不睡觉,为何在你三姐的房间里?” 沈芸芝先是被她爹一巴掌打蒙了,如今又被自己的亲娘当头一喝,问了个清醒。 是了,现在不是撒泼哭闹的时间,她不是不会看脸色,她爹这会子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正为了那个土包子对她生气。 她捂着脸,搜刮了肚中所有的理由,也不能将理由编排到合理。 她看向了沈黎棠背后的沈元阑,眼泪汪汪。 这个家里,要说最是亲近,她肯定是与她的龙凤胎弟弟最为心有灵犀。 沈元阑到底是不忍心,小声地提点:“方才晚饭时间,四姐不是说想与三姐交好” 沈芸芝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翡翠镶金镯子,眼泪瞬间决堤。 她委屈地说:“爹,我就是想和三姐交好,想把我自己最心爱的镯子赠给她,可她见了我,却向见了鬼似的,不知究竟在心虚什么。” 沈南瑗正依偎在李氏的旁边,装娇弱,一听这个,惊讶地说:“芸芝给人送礼,都是这般三更半夜,进门不开灯,直接摸到床边的吗?” 沈芸芝听她将自己描述的像个小贼,气结,咬着嘴唇故作伤心:“三姐,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又是一个误会?! 这都半夜了,沈黎棠明早还要上班,他不耐烦地训斥:“这次,芸芝和南瑗都有错。芸芝不该吓你三姐,你明知你三姐的胆子小。南瑗啊” 他的眼神落在了沈南瑗的身上,却瞧见她知错般闪躲的小鹿眼睛,温和地说:“你四妹既送了你镯子,你就收下” 沈南瑗慌忙摆手,还故意将眼神往苏氏的身上挪了一挪,片刻间又低垂了下去。 “南瑗不要,只求太太不要生气,别赶南瑗回乡下。” “怎么会!”苏氏气的心口疼又犯了。 从天而降一口锅,苏氏狠狠地瞪了眼沈芸芝。 待沈黎棠说了句“都散了吧”,一扭身,愤愤地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沈南瑗拾起了那个翡翠镶金的手镯,把玩了一阵儿,心想苏氏母女这是排着队给她送装备,真好。 再一翻身,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极好。 她冷冷地瞥了沈芸曦一眼,不待她反驳,便和沈黎棠解释:“爹,姐姐方才说心口不舒服的老毛病犯了,让我去车上拿药,谁知道走到半道就撞上眼前这人。我和他赔礼,他却道赔礼要是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不由分说就把我拉到了这里。” 沈南瑗一边说,一边在观察督军夫妇的反应,心底那疑团越来越大,“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女儿行的正,就不怕影子歪。刚才是这人强行拉着我跑了一路,督军府的下人们肯定能看到,爹大可请督军找人来问话。” 沈黎棠只听了一句,便听出了不对来,但他没有打断沈南瑗的话,只是狠狠地瞪了沈芸曦一眼。 沈芸曦前一刻还陷在沈南瑗那句“勾搭男人”中,心里想着乡下来的果然是乡下来的,竟粗鄙到了这种程度。 可下一刻,见沈黎棠恶狠狠地朝她看了过来,不由心慌了起来。 姆妈明明和她说过,阿爸这人自私的紧,关键时刻肯定会丢了沈南瑗保全他自己。 沈芸曦还抱着一丝希冀,心想着只要在督军府弄倒了沈南瑗,哪怕沈黎棠会责怪于她,却也会顾全大局。 她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袖口,脆生生地又说:“南瑗,不管怎么说,我沈家的姑娘,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可和男子说话。阿爸平日里的教导,你都忘了吗?” 沈南瑗不客气地回:“阿姐,如果你是我,碰到这情况你待如何?还请阿姐教导!” 沈芸曦挖了个坑给自己跳,赶着自己也得硬上架。 那穿着袍子的年轻男人,就立在她的旁边。 沈芸曦早就打量过了,他那身衣袍就是普通的面料,虽然并不便宜,但也贵不到哪里去,还有他的袍角,明显有好几处都开线了。更何况,督军府的下人说并不认得他。 她料定了此人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于是向他走近了一步,一甩手扇了过去,还不忘教导沈南瑗:“妹妹,你看见了吗?” 只是那人的反应极快,一偏头躲过了。 沈芸曦也不是真的要打人,她悻悻地走回了沈黎棠的身边。 沈南瑗快要乐死了,真的是见过蠢的,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她先前还不能笃定,就是方才沈芸曦出手之时,她瞥见了杜督军紧缩的眉头。 沈南瑗没有急着开腔,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沈芸曦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在等着那人的反应,都快被打脸了,他要是再不动的话,她便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装傻。 果不其然,那人瞪大了眼睛,又愤怒又委屈地朝杜督军唤了一声:“爹!” 督军夫人抢在前头安慰:“聿航,那位姑娘是在跟你闹着玩的。” 杜聿航不满地大叫:“我不要她跟我玩!” 说着转了身,指着暗自幸灾乐祸的沈南瑗道:“我要那个!” 督军夫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她接下来便笑了,“聿航不可以这样,你会吓坏人家姑娘的。” “不,我就要那个,我要她跟我玩。”杜聿航说着,就动上了手,又是一下子扯住了沈南瑗的手腕。 沈南瑗使劲挣脱了一下,可他抓的更紧了,也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爹’,就好像情景重现似的。 杜督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脱下了军帽,抓了把头发,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眼光到挺贼的。” 话语间全部都是父亲对儿子的宠溺。 他的眼睛从沈芸曦的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落到了沈黎棠的身上,“沈副部长,你这个三女儿确实不错,这旁的”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却足以让沈黎棠后背发毛。 沈黎棠扯了一把僵住的沈芸曦,怒道:“咋咋呼呼,还不快跟督军和督军夫人赔罪。” 沈芸曦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昂,瑟瑟发抖地说:“是芸曦有眼不识泰山,我c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请督军和督军夫人责罚。” 杜督军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没有说话。 督军夫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却是不愿意沈南瑗这一仗胜的痛快,她故意笑着说:“我瞧着这位沈大小姐很不错,大家闺秀嘛!”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沈南瑗,那意思就是说她不是大家闺秀呗! 沈南瑗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 她现在没空应付督军夫人,眼前这督军家的大少就挺让人苦恼的。 杜督军请了他们到花厅小坐,杜聿航抓了她的手腕还是不肯放手。 沈南瑗为了哄他,拿了案几上的紫红葡萄,“大少吃葡萄吗?” 原是想哄着他伸手来着,没成想,这人居然张开了嘴,冲着她“啊”。 饶是沈南瑗见识多广,现下的脸皮也挂不住了,她红着脸瞪了瞪他,又把葡萄放回了盘中。 杜聿航兴许是真的想吃,气急败坏似的掐了她一把,总算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一个人抱住了葡萄盘子,尝了一颗,又咧着嘴甩开了。 督军本要留饭,可沈南瑗着实害怕这个杜大少一会儿让她喂饭,又害怕在督军府呆的久了,碰见二少那个活阎王。 沈南瑗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衣角,小声地祈求:“爹,回吧!” 想着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刺激劲儿,沈黎棠也想走,他适时地告了辞,带着一双女儿出了督军府。 杜家的管家送到了门口,转身进去。 沈黎棠绕到了车的另一边,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抬手狠狠给了沈芸曦一巴掌。 沈芸曦本来浑浑噩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清醒。 “阿爸!”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沈黎棠冷笑了一声,冷言冷语:“你别叫我阿爸,我的女儿可不似小姐这般有着心口疼的老毛病。” 沈芸曦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沈南瑗没有跟上去,隔着个汽车只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听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沈黎棠在那厢叫她:“南瑗,上车。” 她应了声“是”,开门上车。 沈黎棠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上了驾驶座,竟不等沈芸曦上来,立刻就发动了汽车。 “阿姐她”沈南瑗有些诧异。 沈黎棠冷淡地说:“我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反省反省。” 沈南瑗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沈芸曦捂紧了脸颊,似乎也正不可思议。 她扭回了头,正对上沈黎棠从后视镜里探过来的打量眼神。 沈黎棠似笑非笑地问:“不准备说些什么?” “说什么呀?”沈南瑗假装听不懂,偏了头说。 沈黎棠也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可不要以为我责罚你阿姐,是为了帮你。爹直白的告诉你,我责罚她是因为她给我丢了人。我不管你们在家怎么闹,在外面闹成这样就是不行!” “我没有闹!”沈南瑗小声辩解。 “你自然是好的。但,南瑗啊,人心难测,即使是血缘至亲也不得不防。爹也不瞒你,瞧见没,那个大少就是你未来的夫君,而督军夫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后妈。你想想苏氏是怎么对待你的,再想想督军府的日子。南瑗,你得警醒。我且告诉你了,若想立足,就得你自己能立得住。” 沈黎棠若有似无地扫她一眼,又道:“爹今日把话放在了这里,只要你能在督军府立足,沈家就永远对你马首是瞻。” 沈南瑗抿唇,那神情似懂了,又似单纯茫然。 与此同时的督军府。 督军夫人说:“老爷,当真要让聿航娶了那沈家的三姑娘,我瞧她今日的表现,并不像个大家闺秀呢!” 杜督军放下了手里的毛笔,盯着自己的妻子看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夫人,你瞧聿航那样,他该娶的是大家闺秀吗?只要他喜欢,哪怕是娶个乡下的小丫头又怎么样呢!” 他转而又正色:“退一万步说,夫人,你莫要怪我说的难听,你看聿航那样,他对聿霖没有什么威胁的。我只有这两个儿子,夫人,请你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就随了他的心意吧!” 督军夫人有心反驳,可话到了嘴边,气恼地说:“罢了,随你们父子怎么想我!” —— 杜聿霖一直到天黑才回到督军府,他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门房的小六和换班的阿达说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那沈家的三小姐走了之后,咱们家大少哭着喊着追了好久呢!” 杜聿霖的眼皮子一挑,问他:“谁?” 小六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是大少” “追谁?” “沈家的三小姐!” 杜聿霖莫名上来一股子邪火,蹬着皮靴,怒气冲冲地进了大门。 小六吓的俯在地上半天不敢吭声,倒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沈三小姐有些面熟。 就仿似那日二少带回府又莫名其妙不见了的姑娘。 这么一想,他更是心惊,那日许副官拿了把木仓抵在他的头上,命他忘了那姑娘的容貌。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小六瑟瑟发抖地喃喃自语。 一说起吃饭,杜大少顿时又来了劲头。 其他的就不说了,但这泷城哪家餐厅好吃,哪里有好玩的,杜聿航一说起来,头头是道。 “小媳妇儿,咱们过了桥去那个洋餐厅吃牛扒吧!”杜聿航兴奋地提议。 沈南瑗却哭笑不得,“谁是你小媳妇儿啊?” 杜聿航顿时敛住了笑,无比认真地说:“我爹说的。” 沈南瑗把心里那句“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硬生生咽了回去,自己差点儿噎了个半死。 她瞥了眼前头开车的张副官,故意小声地反驳:“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能这样叫。” “我爹说可以。”杜聿航一脸的“我爹是督军”。 好吧,厉害死你了。 沈南瑗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懒得和他争执了。 张副官开着汽车很快就上了复兴桥。 这座大桥前年才修缮完毕,是在原先木桥的基础上重新建造,桥基c桥墩c桥栏用的都是花岗岩砌筑,还在上面雕刻了时髦的文艺复兴花纹。 城内唯一的有轨电车,也会从桥上通过。 整个泷城因为这座桥一分为二,被泷城人叫做南城和北城。 像沈家和督军府都在北城。 北城是老城区,住的多是本地的贵人和有钱的人家。 南城是新城区,洋人和一些时髦青年喜欢聚集在那里。 杜聿航说的洋餐厅就是在南城。 沈南瑗进了这泷城许多日,还是第一回过桥。 眼前这南城的建筑果然和北城不太一样,多是中西结合的洋楼,街道也看起来更宽一些。 杜家接管了泷城之后确实在为泷城的发展做贡献,沈南瑗不由就想起了城外的那处安乐窝。 可惜了,这里却不是她的安乐窝。 不多时,那个洋餐厅便到。 怪不得杜聿航张口闭口洋餐厅的,那餐厅名字叫“y h一ney”。 杜聿航站在餐厅的外面指着门头上的一串字母,“买”买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他还挺会照顾自己面子的,一转头对沈南瑗说:“小媳妇儿,就是这里。” 沈南瑗对他颇为无语,只撇了撇嘴,跟在他的后面入内。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餐厅临窗的卡座几乎坐满,只余了最后面那个大的八人卡座。 杜聿航每回来都是坐在临窗的位置,下意识手一指最后的八人卡座,“走,我们坐那里。” 服务员支吾了一声,瞧了眼身后的张副官,一斟酌,展开了笑:“大少,今天有上好的雪花牛扒。” 杜聿航“嗯”了一声,拉长了脸说:“要两份一模一样的。” 服务员得了吩咐,陪着笑脸退了下去。 杜聿航这才咧开了嘴笑,“小媳妇儿,你放心,以后你跟我成了亲,我吃什么,就让你吃什么。” 不用问,肯定又是督军教的。 沈南瑗心里清楚的很,却偏偏发作不得。 军装笔挺的张副官如同一座雕像,严肃地立在卡座的旁边,等候大少的各种差遣。 不止是张副官,就连玻璃窗的外面,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士兵。 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壳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大少在这儿嘛! 也的亏大少是个傻子,要换成杜聿霖那厮,不定得被当成靶子刺杀多少回了。 忽然,吧台那里好像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那位置明明是我们预定的。” “杜大少怎么了?你们要上赶着巴结杜家,我们可不。” “子敬!不要胡说八道。” “怎么了?这泷城难道就只有他杜家是有权有势的,咱们在这儿的几位,哪个的家里不是政府的要员!就算一家不敌杜家的权势,绑在一起难不成还不如一个杜家?” 争吵声有男有女,声音里透着气急败坏。 沈南瑗只琢磨了片刻,便明白了,他们坐的这地儿原是人家提前预定了的。 想来是服务员不敢得罪杜大少,这才不曾提醒。 但不曾想,预定位子的也不是软柿子。 那位被唤作子敬的青年,穿着一身时髦的格子西装,头发作三七分,长相倒是英俊,但嘴唇略薄,稍显刻薄。 那些人中,就属他叫唤的最大声。 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性在他耳边咕噜了几句,他便一语不发了。 匡珊瑚是这群人中的女诸葛,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大智慧。 而是这几位自视为进步青年,也学着洋人的派头,打着尊重女性的名号从不反驳她的话而已。 匡珊瑚方才在赵子敬的耳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与那杜家兄弟是旧识,不若今天咱们与他们拼个桌。” 赵子敬这厢没了异议,还一再声明:“珊瑚,今天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匡珊瑚勾眼一笑,软糯糯地说:“子敬,我心里知道,这些人中啊就属你对我最好。” 赵子敬被灌了迷魂汤,只顾着晕头转向了。 沈南瑗这便瞧见那个红裙子的时髦女性面带微笑,一步一缓地朝他们走来。 张副官自然地挡住了她的路。 匡珊瑚也不着恼,还是笑着说:“这位长官,我是匡部长的小女儿匡珊瑚。” 匡部长? 张副官略一思索,想起来了,司法部的副部长姓匡。 他让开了路。 沈南瑗终于能近距离看清楚这位女性的正脸。 看她的年纪,应该与沈芸曦相当,就连妆容也仿似,描着细细的柳叶眉,面上的粉末有三四斤,红唇烈焰到了吓死个人。 妆感又厚又浮夸,沈南瑗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无独有偶,匡珊瑚也在打量着这位大少身边的女孩,稍微有些面熟。 长相倒是清丽,可她不施粉黛,对自己的容貌未免太过自信。 匡珊瑚径直略过了她,冲着杜聿航嫣然一笑:“大少,你好,我是匡珊瑚,你还记得吗?” 杜聿航的眼睛一眯,眼底全部都是疑惑。 张副官很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杜聿航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露齿笑笑:“你好。” 匡珊瑚只与这杜家的大少见过两面,要说交情吧,那两次也同这次差不多,客气到了疏离。 可人际关系还不就是这样,一回生两回生,没准儿这第三次就熟了呢! 匡珊瑚顿时又使出了她对男人的绝技,勾眼笑出了万般的风情,“大少,赶的如此巧,不若咱们拼个桌,也热闹不是。那儿还有副市长家的赵公子” “拼桌?” 杜聿航没懂她是什么意思。 张副官小声地提醒:“就是大家一起吃饭。” “不要,让她走。”杜聿航眉头一拧,果断地拒绝了。 匡珊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张副官也做不了大少的主,只能伸出了右手对那匡珊瑚客气地说:“匡小姐,请!” 匡珊瑚原先只当傻子好糊弄,却不曾想被人如此下了面子,她愤愤迈腿之际,服务生端着滋滋作响的牛排到了这里。 杜聿航开心地说:“小媳妇儿,你一会儿慢点吃,烫!” 这话听在匡珊瑚的耳里,只觉刺耳的要命。 匡珊瑚忽地想了起来,上回她好像听沈芸曦说沈副部长为了巴结杜家,将自己养在乡下的女儿接了回来,只为给杜家那个傻子当媳妇! 可那个丫头与沈芸曦长的也不太相象,她到底为何会觉得她面熟? 匡珊瑚悻悻地回了吧台前,不等人问,便说:“算了,咱们另坐一桌。” “怎么了?他不同意?”赵子敬不悦地嚷嚷了起来,“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匡珊瑚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生怕旁的人听到,她小声道:“不是!旁边那位是芸曦的妹妹!” “哪个妹妹,我怎么没有见过?”赵子敬伸长了脖子去看。 “哎呀,就是那个为了进城卖身给督军府的妹妹,不是一个妈生的。我嫌恶心,咱们还是另起一桌吧!” 这餐厅还有二楼,只不过这里的二楼不似一楼宽敞,乃是阁楼改建。匡珊瑚说完,就迈了腿,朝楼梯走去。 其他人也不再多言,愤愤跟上。 到底是年轻人,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服务生上了咖啡,几个人端起了咖啡,便热聊了起来。 匡珊瑚却还因着先前的被拒闷闷不乐,她起身同其他人说:“抱歉,失陪一下。” 便朝洗手间而去。 她对镜调匀了呼吸,再对着镜子勾眼一笑,确认了并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在,而是杜聿航那个傻子不懂欣赏。 她兴步回转,将好听见那几人谈论起前几日梨园的骚乱。 “我听人说啊那帮刺客凶残” “你何须听那些个没有亲眼所见的杜撰,倒不来问问我这个当时在场的人呢!”匡珊瑚强势加入了谈话,她倒是没有说假话,那日她还真的就在梨园。 枪战开始之际,她便和家中的随从躲在了二楼的洗手间,这才躲过了一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恶有恶报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方才一通闹,某些地方不可避免的有了反应, 这样顶着并不好受。 等杜聿霖从浴室出来, 沈南瑗仍呆呆坐在床边, 像个不说动的洋娃娃。 “你之前接触过木仓?” 沈南瑗一听他的声音,身体明显地僵硬许多,摇了摇头。 杜聿霖没有怀疑, 毕竟最初沈南瑗在拿到木仓时是一顿擦木仓走火乱发射,他看在了眼里。 “作为初学者, 你的表现很棒,或者我该问问,你从哪儿学的武术?”他玩味勾起嘴角,“乡下还有武馆?” 沈南瑗微微垂眸, 不动声色地说:“乡下有避难的武师住过一阵学了点皮毛。” 杜聿霖不置可否, 他走到酒柜前, 拧开了喝过的半瓶红酒盖子, 醒了半杯,轻轻摇晃着。 沈南瑗望着他的方向,似乎是无声抗议他的专|制看着他喝下了那杯红酒, 默默在心底数起了数。 五八一百零一。 杜聿霖走到了沙发,揉了揉额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酒, 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却一歪头睡了过去。 沈南瑗一直吊着的那口气, 这时候才彻底松缓了。 她蹑手蹑脚靠近了点, 看着杜聿霖毫无防备昏迷的俊脸,当即果断拎起包包转身出门。 开玩笑,知道杜聿霖是头狼,她早做了准备,包里的粉扑罐装的是迷药,为了把杜聿霖药过去,她整罐倒下去的! 沈南瑗也是赌,一出门,稳住了脸上神色,一脸若无其事地蒙混出去。 康山别庄是杜聿霖的住处之一,配的也是他的人,不过时间紧凑,大家只知道二少带回来个女人,却不知是个什么身份,也因此方便了沈南瑗出走。 而山庄门口,停着杜聿霖来时的车,许副官却不在,是个年轻的后生,看到沈南瑗行了礼。 沈南瑗原本打算绕过去离开,等经过的时候突然改了主意,“二少让你送我回家,沈副部长家。” “是。” 沈南瑗坐上了车,心里庆幸得意,康山别庄离城远着,没有了车,看杜聿霖怎么办! 汽车的尾灯在夜里亮起,投射两道光影,尘土飞扬。 在车子投身入黑暗后,别庄二楼主卧的窗户打开,杜聿霖站在窗帘旁,点着一根烟。 他从不喝开过口的水酒,即使是在自己的家里。沈南瑗的动作他在浴室那看得清楚,就是想看她的后招。 结果,那丫头跑了。 在继第一次敲昏他之后,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起了在梨园时她利落果决的身手,以及飞身扑来时的眼神,裹挟着他自己身体里越来越浓烈的欲望,陷入了沉思里。 沈南瑗在车里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心底涌上不祥预感。 自己好像又作死了一次,但好过让杜聿霖囚在山庄里,只要回了家,好歹沈家还能提供点庇佑罢! 她跟司机道了谢,飞快走进了沈家,仿佛回了家,才能彻底安了心。 此时已经是半夜,给她开门的佣人都睡眼惺忪的。 静悄悄的客厅里却坐了个人,那人见着沈南瑗就来了精神,一双铜铃儿眼放着光,“嗬,沈南瑗,你还晓得回家了!跟人私会到深夜,你还知不知羞耻了!” 沈芸芝的声音很大,她带着报复的快意,就是要惊动所有的人。 尤其是这个家的家长沈黎棠。 她还要姆妈和大姐看一看,她可不是没脑子的。 姆妈整天觉得大姐哪儿哪儿都好,可大姐还不是被这乡下来的给欺负了。 今儿,就且瞧她的。 沈南瑗原本就做好了回家接受盘问的准备。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朝她发难的居然是沈芸芝。 客厅里并没有其他的人,联想到前两次沈黎棠带人出门寻她的经历难不成沈黎棠又带人寻她去了? 沈南瑗的脑瓜子转的很快,她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和沈黎棠扯这件事情。 遇到故人是肯定不能说的,还有三姨太那里,不晓得是怎么跟沈黎棠说的。 沈芸芝见她不出声,以为她心虚,又高喊:“我沈家才不要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阿爸,三姐同人私会这么晚才回家,阿爸你快出来啊!” 沈芸芝这直白的操作,让沈南瑗一窒。 不过这倒提醒了她,原来沈黎棠是在家里的。 他没有出门寻她,多半是李氏从中做了些什么。 联系到这许多日,李氏表现出来的善意,沈南瑗便把赌注下在了她的身上。 在沈芸芝锲而不舍地叫喊下,楼上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苏氏穿着丝绸的睡衣推开了房门,不悦地道:“芸芝,你在鬼叫什么?” 这呵斥在沈南瑗看来假的要命。 而且更像是这母女几个串通好的。 沈南瑗不吱声,且等事情再发酵发酵。 毕竟她此时还没有出手就赢的机会。 苏氏下了楼,眼睛也终于从沈芸芝的身上挪到了沈南瑗这里。 她端着主母的架势,责问道:“是啊,南瑗,你怎会这么晚才回来?三姨太可是早就回来了!” 沈南瑗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哦,三姨太呢?” 她一点都没有向苏氏交代去了哪里的架势。 沈芸芝继续高喊:“阿爸,阿爸,三姐不服管教。” 别说沈南瑗了,就连苏氏都被女儿这种小孩子的直白告状方式给吓到了。 转念一想,没准儿这样真把事情办好了,索性由她。刚好,大闹一通,搅坏了二姨太的好事。 沈黎棠出门应酬,喝的半醉,也是天黑时才到家。 苏氏那会儿就想和沈黎棠说起沈南瑗的事情,可沈黎棠醉醺醺的却被二姨太勾|引,不等她借题发挥,就转身进了二姨太的房间。 那二姨太薛氏进门多年,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可不是绞尽脑汁痴缠沈黎棠。 可她也不想想,沈黎棠醉酒醉成了什么样,莫说薛氏没有生孩子的命了,就算有,她也不怕喝酒影响生出个傻子! 苏氏这一走神,就走的有些远了。 她自负自己尚有风韵,也深信沈黎棠对她是有感情的。若不然,当初也不会扶她当正室太太。 只不过,男人的感情啊,做不得数的。 当初哄她的时候,什么誓言都发过,可现在呢,有了两房姨太太,每月睡在她房间里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其余的时间不是和姨太太们睡,就是在外面鬼混。 沈南瑗等了半晌,苏氏居然默不作声了。 她心里觉得奇怪,就见苏氏的脸色一会儿一变,不知在想什么居然想到了出神。 说来也奇怪,沈芸芝都叫了这半天,沈黎棠还是没有动静。 二楼,沈芸曦和沈芸卉手挽手立在门前,冷冷看戏。 就连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沈元阑,手里握着书册,都站在在了他的门前,满目的焦虑。 沈芸芝见二姨太的房门仍旧紧闭,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沈南瑗,我今天就替阿爸教训你。” 说着,她扬起了手,作势要打。 只不过,沈南瑗的反应更快,抬手挡了一下,好死不死,沈芸芝的手打在了她的伤口上。 沈南瑗顿时疼的脸色一白。 沈芸芝一击不中,却得了机会又开始叫了:“阿爸,快出来啊,要打死人了。”简直没完没了。 楼上的沈芸卉看不过眼,悄悄地碰了碰沈芸曦,示意她去敲二姨太的门。 可沈芸曦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督军府走回的沈家,她略作犹豫。 沈芸卉皱着眉头,低斥了一声:“胆小鬼!”便自己动了脚。 沈芸卉径直走到了二姨太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阿爸,你快来看看,家里闹得不成样子了。” 她没有说到底是谁在闹! 楼下的沈芸芝不悦地瞪了瞪眼睛。 二姨太的房间里头好像传出了什么声音,沈芸卉竖着耳朵听了又听,干脆威胁起了二姨太:“二姨娘,你若再不唤醒阿爸,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吗?” 还别说,这回叫对人了。 先前沈芸芝鬼叫了那么久,沈黎棠却呼噜声动天,再鬼叫的大声一点,他也是听不到的。 但薛氏是醒着的。 今晚,沈黎棠在她身上并未折腾多久,便翻了个身,带着一身的酒味沉沉地睡了。 薛氏却睡不着,她一动不动,小心着沈黎棠留在她体内的子孙根,不要流了出去,心里紧张又失落。 她今年都二十八了,她想生个孩子,最好是个女孩。 这样,她在沈家的日子才能越发好过。 薛氏听见了外面的声响,却一动没动。 她才懒得管苏氏的女儿和沈南瑗的冲突。 她是表面上巴结苏氏不错,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谁让苏氏是太太而她是妾呢! 还有苏氏的几个女儿,一个一个鼻孔朝天,哪个把她放在眼里过。 听听,这老二又威胁起她来了。 薛氏在心里冷笑不已。 可就是这时,身边人的呼噜声急促断裂,他翻了个身子,闭着眼睛问:“怎么了?我好像听见谁叫我!” 薛氏扯着嘴角笑的很难看的样子,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哦,老爷,正要叫你呢!底下说三小姐回来了。” “三小姐回来就回来,这是她的家,她不回家还要回哪里?”沈黎棠没好气地说。 “是这样,今日老爷不是让三小姐和三姨太一块儿出去看戏!可三姨太是自己回来的,三小姐刚刚才回来。”薛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苏氏的战线,她卖个好给苏氏,也只是希望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 沈黎棠的酒醒了一半,他用手臂撑起了身子,不悦地皱眉。 薛氏赶忙拿了他的衣服过来。 沈黎棠满脸的不快,嘟囔着说:“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沈芸芝期盼了许久,真的等到沈黎棠披着外袍走出来的时候,她差点得意地大笑。 幸好忍住了,她指着沈南瑗告状:“阿爸,你看三姐,都这么晚了才回来。姆妈不过是关心她,就被她好一顿训,阿爸你快管管啊!” 沈芸芝的腔调,就好像是三岁的小孩在要糖吃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管。 沈南瑗脑补了一下,有些恶寒,不晓得苏氏母女是不是改变策略了。 沈黎棠的眼睛朝她看了过来,“南瑗,为何怎么晚才回家?” 沈芸芝兴奋地抢答:“肯定是同人幽会去了。 她冷冷地瞥了沈芸曦一眼,不待她反驳,便和沈黎棠解释:“爹,姐姐方才说心口不舒服的老毛病犯了,让我去车上拿药,谁知道走到半道就撞上眼前这人。我和他赔礼,他却道赔礼要是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不由分说就把我拉到了这里。” 沈南瑗一边说,一边在观察督军夫妇的反应,心底那疑团越来越大,“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女儿行的正,就不怕影子歪。刚才是这人强行拉着我跑了一路,督军府的下人们肯定能看到,爹大可请督军找人来问话。” 沈黎棠只听了一句,便听出了不对来,但他没有打断沈南瑗的话,只是狠狠地瞪了沈芸曦一眼。 沈芸曦前一刻还陷在沈南瑗那句“勾搭男人”中,心里想着乡下来的果然是乡下来的,竟粗鄙到了这种程度。 可下一刻,见沈黎棠恶狠狠地朝她看了过来,不由心慌了起来。 姆妈明明和她说过,阿爸这人自私的紧,关键时刻肯定会丢了沈南瑗保全他自己。 沈芸曦还抱着一丝希冀,心想着只要在督军府弄倒了沈南瑗,哪怕沈黎棠会责怪于她,却也会顾全大局。 她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袖口,脆生生地又说:“南瑗,不管怎么说,我沈家的姑娘,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可和男子说话。阿爸平日里的教导,你都忘了吗?” 沈南瑗不客气地回:“阿姐,如果你是我,碰到这情况你待如何?还请阿姐教导!” 沈芸曦挖了个坑给自己跳,赶着自己也得硬上架。 那穿着袍子的年轻男人,就立在她的旁边。 沈芸曦早就打量过了,他那身衣袍就是普通的面料,虽然并不便宜,但也贵不到哪里去,还有他的袍角,明显有好几处都开线了。更何况,督军府的下人说并不认得他。 她料定了此人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于是向他走近了一步,一甩手扇了过去,还不忘教导沈南瑗:“妹妹,你看见了吗?” 只是那人的反应极快,一偏头躲过了。 沈芸曦也不是真的要打人,她悻悻地走回了沈黎棠的身边。 沈南瑗快要乐死了,真的是见过蠢的,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她先前还不能笃定,就是方才沈芸曦出手之时,她瞥见了杜督军紧缩的眉头。 沈南瑗没有急着开腔,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沈芸曦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在等着那人的反应,都快被打脸了,他要是再不动的话,她便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装傻。 果不其然,那人瞪大了眼睛,又愤怒又委屈地朝杜督军唤了一声:“爹!” 督军夫人抢在前头安慰:“聿航,那位姑娘是在跟你闹着玩的。” 杜聿航不满地大叫:“我不要她跟我玩!” 说着转了身,指着暗自幸灾乐祸的沈南瑗道:“我要那个!” 督军夫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她接下来便笑了,“聿航不可以这样,你会吓坏人家姑娘的。” “不,我就要那个,我要她跟我玩。”杜聿航说着,就动上了手,又是一下子扯住了沈南瑗的手腕。 沈南瑗使劲挣脱了一下,可他抓的更紧了,也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爹’,就好像情景重现似的。 杜督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脱下了军帽,抓了把头发,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眼光到挺贼的。” 话语间全部都是父亲对儿子的宠溺。 他的眼睛从沈芸曦的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落到了沈黎棠的身上,“沈副部长,你这个三女儿确实不错,这旁的”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却足以让沈黎棠后背发毛。 沈黎棠扯了一把僵住的沈芸曦,怒道:“咋咋呼呼,还不快跟督军和督军夫人赔罪。” 沈芸曦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昂,瑟瑟发抖地说:“是芸曦有眼不识泰山,我c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请督军和督军夫人责罚。” 杜督军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没有说话。 督军夫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却是不愿意沈南瑗这一仗胜的痛快,她故意笑着说:“我瞧着这位沈大小姐很不错,大家闺秀嘛!”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沈南瑗,那意思就是说她不是大家闺秀呗! 沈南瑗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 她现在没空应付督军夫人,眼前这督军家的大少就挺让人苦恼的。 杜督军请了他们到花厅小坐,杜聿航抓了她的手腕还是不肯放手。 沈南瑗为了哄他,拿了案几上的紫红葡萄,“大少吃葡萄吗?” 原是想哄着他伸手来着,没成想,这人居然张开了嘴,冲着她“啊”。 饶是沈南瑗见识多广,现下的脸皮也挂不住了,她红着脸瞪了瞪他,又把葡萄放回了盘中。 杜聿航兴许是真的想吃,气急败坏似的掐了她一把,总算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一个人抱住了葡萄盘子,尝了一颗,又咧着嘴甩开了。 督军本要留饭,可沈南瑗着实害怕这个杜大少一会儿让她喂饭,又害怕在督军府呆的久了,碰见二少那个活阎王。 沈南瑗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衣角,小声地祈求:“爹,回吧!” 想着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刺激劲儿,沈黎棠也想走,他适时地告了辞,带着一双女儿出了督军府。 杜家的管家送到了门口,转身进去。 沈黎棠绕到了车的另一边,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抬手狠狠给了沈芸曦一巴掌。 沈芸曦本来浑浑噩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清醒。 “阿爸!”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沈黎棠冷笑了一声,冷言冷语:“你别叫我阿爸,我的女儿可不似小姐这般有着心口疼的老毛病。” 沈芸曦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沈南瑗没有跟上去,隔着个汽车只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听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沈黎棠在那厢叫她:“南瑗,上车。” 她应了声“是”,开门上车。 沈黎棠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上了驾驶座,竟不等沈芸曦上来,立刻就发动了汽车。 “阿姐她”沈南瑗有些诧异。 沈黎棠冷淡地说:“我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反省反省。” 沈南瑗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沈芸曦捂紧了脸颊,似乎也正不可思议。 她扭回了头,正对上沈黎棠从后视镜里探过来的打量眼神。 沈黎棠似笑非笑地问:“不准备说些什么?” “说什么呀?”沈南瑗假装听不懂,偏了头说。 沈黎棠也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可不要以为我责罚你阿姐,是为了帮你。爹直白的告诉你,我责罚她是因为她给我丢了人。我不管你们在家怎么闹,在外面闹成这样就是不行!” “我没有闹!”沈南瑗小声辩解。 “你自然是好的。但,南瑗啊,人心难测,即使是血缘至亲也不得不防。爹也不瞒你,瞧见没,那个大少就是你未来的夫君,而督军夫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后妈。你想想苏氏是怎么对待你的,再想想督军府的日子。南瑗,你得警醒。我且告诉你了,若想立足,就得你自己能立得住。” 沈黎棠若有似无地扫她一眼,又道:“爹今日把话放在了这里,只要你能在督军府立足,沈家就永远对你马首是瞻。” 沈南瑗抿唇,那神情似懂了,又似单纯茫然。 与此同时的督军府。 督军夫人说:“老爷,当真要让聿航娶了那沈家的三姑娘,我瞧她今日的表现,并不像个大家闺秀呢!” 杜督军放下了手里的毛笔,盯着自己的妻子看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夫人,你瞧聿航那样,他该娶的是大家闺秀吗?只要他喜欢,哪怕是娶个乡下的小丫头又怎么样呢!” 他转而又正色:“退一万步说,夫人,你莫要怪我说的难听,你看聿航那样,他对聿霖没有什么威胁的。我只有这两个儿子,夫人,请你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就随了他的心意吧!” 督军夫人有心反驳,可话到了嘴边,气恼地说:“罢了,随你们父子怎么想我!” —— 杜聿霖一直到天黑才回到督军府,他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门房的小六和换班的阿达说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那沈家的三小姐走了之后,咱们家大少哭着喊着追了好久呢!” 杜聿霖的眼皮子一挑,问他:“谁?” 小六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是大少” “追谁?” “沈家的三小姐!” 杜聿霖莫名上来一股子邪火,蹬着皮靴,怒气冲冲地进了大门。 小六吓的俯在地上半天不敢吭声,倒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沈三小姐有些面熟。 就仿似那日二少带回府又莫名其妙不见了的姑娘。 这么一想,他更是心惊,那日许副官拿了把木仓抵在他的头上,命他忘了那姑娘的容貌。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小六瑟瑟发抖地喃喃自语。 但他喜欢她这样天真任由摆布,更喜欢她至始至终都没提起与督军府的婚约之事。 沈黎棠心里很是满意,一伸手从兜里掏了二十块钱,“南瑗啊,爹爹白日里上班,没时间陪你,这个给你做零花。” 想了下,觉得她往后可是督军府的大儿媳,自己的出手未免太过小气,一狠心,又掏了张百元的票子,还悄声嘱咐:“别跟太太讲。” “谢谢,爹。”沈南瑗看着沈黎棠的眼睛直冒星星。 沈黎棠很是受用,摆了摆手,说:“去歇着吧!” 沈南瑗退到门口,便看见了端着一杯热牛奶的苏氏,立于门外。 她乖巧的如同并不记得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太,晚安。” 苏氏勉强笑了一下,却再也说不出来方才句句都带“姆妈”的话来。 给白氏的女儿当姆妈,她自己都心口发紧。 眼看沈南瑗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苏氏正了正心神,敲响了沈黎棠书房的门。 “老爷。”她立在门口,怯生生地喊。 “进。” 沈黎棠叼了烟卷在嘴里,一手拿着火柴,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点着了烟卷,冲着将牛奶放在书台上迟迟不走的苏氏冷淡地问:“还有何事?” “老爷!”苏氏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娇媚。 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可她的身段还是令人浮想。 沈黎棠喜欢她的娇媚,更喜欢她的善解人意。 可他不是不清楚,这个女人的手腕。 若没有点手腕,她也收拾不住蒋氏那个小妖精。 沈黎棠自以为对自己的妻妾甚是了解,就因为了解,他才打定了主意,要冷落苏氏一下。 并非全部为了沈南瑗的事情,而是他在告诉自己这位续弦,不要来试图挑战他在这个家里的权威。 往后,他说要她的女儿嫁给谁,她便必须得老老实实地照办,不要像这次阳奉阴违。 苏氏见沈黎棠抿紧了嘴巴,没有想说一个字的意思,拎起了手帕,抽抽噎噎,“老爷当真是信了南瑗的话了吗?老爷,不是我同她一个孩子计较,这孩子一直被放养在乡下,没有人管教。乡下人粗鄙,常说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南瑗那孩子心里对我有成见,就连带着对老爷你恐怕也是怨恼的。她分明分明就是故意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沈黎棠的反应。 沈黎棠的烟已经抽了一半,若说苏氏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那是假的。 但他抬手摁灭了烟头,在那缕未散尽的烟雾里,凉凉地说:“苏茉莉,方才,南瑗可一句你的不是都没有说。” 苏氏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老爷,我”她原是想着沈南瑗那个小蹄子,肯定要说一大把她的坏话。哪知竟没有,如此一来,倒显得她越发难堪了。 “好了,出去吧!”沈黎棠不欲再说,烦躁地挥了挥手。 苏氏心知此时已不利再说任何话,她抬脚走了出去,心里恶狠狠地想,这回是她轻敌了。 可日子还长着呢! 等她的芸曦嫁给了督军府的二少帅哼,到那时她就让这个小蹄子死无葬身之地。 就同她那个薄命的娘一样! —— 是夜,深蓝的夜空中稀稀拉拉有几颗不算明亮的星子。 从天象看,明儿不会是个好天气。 沈南瑗从沈黎棠的书房回了房间,洗漱睡下,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外间很快就没了所有的动静,夜已深,所有的人都已睡下。 并不晓得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轻微响动,门轻轻地吱溜了一下,有人摸黑进了屋子。 她就说嘛,折腾了一大天,这都后半夜了怎么会睡不着觉,敢情是预警! 沈南瑗的床正对着房门,她一声不吭,先看清楚了来人。 来人的身量不高,穿着一身齐膝盖的小睡裙。 虽看不清楚花色,但瞧那样式,也不会是府里下人的穿着。 再细想一下这屋子里所有女人的身高,沈南瑗便知,肯定是沈芸芝。 她早就看出来了,苏氏的女儿里就属这个最小的鲁莽。 沈南瑗不动声色,只看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沈芸芝屏住了气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这个土包子委实讨厌,惹得她姆妈心口疼的毛病都犯了,她要是不给这个土包子一点颜色瞧瞧,还真当她们好欺负了。 这事儿,她同自个儿的弟弟沈元阑略提了一嘴,可那个死小子却皱着眉头,训了她一顿,说什么姊妹之间一定要友爱的废话。 她只有两个姐姐,那个土包子算她哪门子的姐姐呀! 沈芸芝蹑手蹑脚地到了土包子的床面前,思忖着到底该干点儿啥。 她起初说要割花了土包子的脸,可沈元阑那个叛徒,拿走了她的裁纸刀,她方才翻了半天,也没寻到家里的剪刀。 不过也亏得这样,她才及时想起来,要真对土包子动了明面上的,爸肯定会追究片刻,她就又有了个新的主意。 她褪下自己腕子间的翡翠镶金镯子,打算塞到土包子的枕头下面,这么一来,就等明儿一早,她喊失窃,再怂恿姆妈来搜,哼到那时,看土包子还怎么翻身! 她特地等到了这个点儿,家里的人都睡着了,土包子肯定也早就睡着了。 沈南瑗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只等来了她栽赃陷害的小把戏,反正自个儿也总睡不着,就陪她演场戏好了。 沈南瑗即使闭着眼睛,也精准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沈芸芝心慌的不得了,慌乱间使劲儿往外拽,手都拽疼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力气可真大的。 她恐吓道:“你快松开我,若不然” 沈南瑗才不跟这个破小孩浪费口舌,她张开了嘴,用的是丹田的力道,发出的是惊恐的声音:“啊——” “你不要叫!”沈芸芝气急败坏,想上前去堵她的嘴。 奈何武力值不如人,还没捂上人家的嘴,自个儿先被压趴下了。 沈南瑗的叫声,很快就引来了人。 沈黎棠今晚是宿在了三姨太李氏的房间。 李氏一听见声响,便推了沈黎棠一把,惊慌地说:“老爷,快醒醒,你听,是不是南瑗小姐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沈黎棠被人扰了清梦,带着一肚子的怒火上了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再见泷城 晋江独家,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数步外, 杜聿霖及亲卫正被数十人围击, 自顾不暇。 两人对上目光,沈南瑗清楚看到了杜聿霖神情染上了一丝焦灼暴躁。 木仓声不绝, 一点都不给人走神的机会。 沈南瑗被彻底断了后路, 眼一闭一睁, 身上气势陡然转换, 多了一抹锋芒, 实际就是豁出去了,拼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不拼真的是死得快了。 “杜聿霖!”沈南瑗大叫了一声, 陡地把孩子向他丢了过去。 而她自己则纵身一跃。 大堂里的红布条分布四周, 是系着台中央的一尺宽铜球的。 沈南瑗拽住了布条一头, 在右手腕上飞快绕了几圈,才豁出去地用力助跑飞跃而起。 那一袭翩翩衣裙, 如飞升的上仙,在半空中荡过, 又轻盈踩过红木柱子, 中央的铜球发出捧的巨响,彩色碎纸与玫瑰花瓣应声缤纷而落。 如一场旖旎花雨,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幕而惊呆了片刻。 连那些刺客都愣住了, 忘记反应。 沈南瑗争取的就是这一秒, 杜聿霖因此得空换了木仓匣, 在瞥见那一眼的惊艳同时接连开木仓。 而一直未能击杀杜聿霖的杀手似乎也恼火, 加强火力,另有一名狙击手从后方绕了过去。 从杜聿霖的方向并不能看到,而在吊在半空的沈南瑗却是看得清楚。 杜聿霖旁边就是那小女孩,蹲着身子瑟瑟发抖。 沈南瑗喝了一声“杜聿霖”,松开了布条,飞身扑过去将杜聿霖压在了身下,连着滚了两圈,手里还不忘捞着那小女孩。 该死的,她原本就打算捞小女孩出来而已,结果命都要搭上了。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拣了地上杜聿霖死去随从的短木仓牢牢握在手心,一盯一个,毫不犹豫开了木仓。 砰砰c砰砰。 枪声夹杂心跳声。 沈南瑗很快找到了准头,却来不及感慨被迫学会的技能,当然也没能看到杜聿霖盯着她时,眼睛里那道诡谲的光。 木仓托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紧绷的身体突然被人搂住了腰身。 那人近乎贴着她耳畔哑哑低笑,“这么快就想跟我同生共死,我还是很感动的。” 不同于电视剧上救兵总是姗姗来迟,杜聿霖的军队在两人弹尽粮绝之前冲进了梨园。重重包围之下,杀手们很快被一网打尽。 沈南瑗是被杜聿霖扶着起身的,刚才还没觉得,这会儿腿发虚得厉害,要不是拽住了杜聿霖的衣领子攀住身体,就差点跌倒出糗。 但也因此两人贴得极尽,跟投怀送抱似的。 沈南瑗缓了会儿神,想要推开他脱身,但一只大掌却控住了她的腰身。 心急火燎赶来的许副官瞥见里头这场面一身冷汗,再看见二少怀里搂着的,眼珠子差点瞪突出来。 这c这不是刚跟大少定下婚约的——沈家三小姐么! “二少” 杜聿霖却倏然沉下眸子。 沈南瑗发现他目光正对着自己,唬了一跳,顺着就看到了自己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弹痕擦伤的,沁出殷红。 “嘶——”终于后知后觉知道疼了,一张玉白的小脸褪去了点血色,默默忍受的样子让人瞧着就心疼。 “许敞叫何大夫去康山别庄,立马去。”杜聿霖冷声下了命令。 “是!”许副官立马领命,心下却越发惊了。 沈南瑗当然也感觉很不自在,尤其是那只手像烙在她腰窝那似的,滚烫滚烫的。“杜聿霖,我自己能行。”而且什么康山别庄的,她才不要去。 她硬是挣脱了杜聿霖的钳制。 结果,还没两秒,眼前一抹黑。 失去意识前眼前唯一划过的画面,是杜聿霖逼近的俊脸。 热,说不出的郁热。 沈南瑗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上海六七月的正午,炎热无风,大街上路面蒸腾起的滚滚热气能把人烤熟似的难忍。 忽而有一缕缕的凉意从旁边散发出来。 沈南瑗趋于本能的贴近,而那冷墩子似乎远了点,她当即不满地哼哼呻|吟了下,又扒住了,似乎中间搏斗了几回,最终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冰箱’死不撒手。 夜沉,沈南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脑子浮浮沉沉发着懵,一侧头就看到男人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毕露,说不出的性|感诱|惑。而自己的手,正好死不死搭在某处,因为接触而微微凸起。 沈南瑗整个人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咻’的从床上起身。 原在沉睡的男人几乎是在同一刻做出快速反应,不费吹灰之力扭住她牢牢控制在身下。 从枕头底下掏出的物件抵在沈南瑗太阳穴上。 方想挣扎一下的沈南瑗顿时一动不动了,惊呼了声,“杜聿霖!”双手不由自主地举起,保持投降的姿态。 殊不料,这一举动让两人肌肤完全贴合,沈南瑗这才惊觉自己梦里以为的‘冰箱’正是——杜聿霖!整个人都陷入惊悚状态,而一抹红却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如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绯丽旖旎。 杜聿霖微微眯了下眼,那一瞬的冷冽似乎稍作收敛,却并不对这一姿势做出改变,“如果不是我收住了,你现在就是具尸体。” “你怎么会在我床——!”沈南瑗声音拔尖,微微带着颤音,气恼地让她失去了理智,话并没有说完,她便意识到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她睡的也许是杜聿霖的床。 不过她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不管睡在哪儿,他枕头底下一定会有把木仓,以他的警觉靠近者必死无疑。 自己算是捡回一条命。 沈南瑗却丝毫不感庆幸,胳膊的牵扯隐隐作痛,她的余光瞥见了白色纱布缠裹着的伤处,气闷不已。 抵着脑袋上的木仓口终于移开,沈南瑗的身体渐渐放松,这一放松却让她完全感受到了杜聿霖压在身上的重量。“你c还不起来!”她咬牙切齿,眼神里也不掩饰那几分嫌弃与怒气。 杜聿霖还从没被人这般对待过,他并未挪动,反而一手仍撑着床板,“之前是谁抱着我不肯撒手,恨不得献身。” “你趁我昏迷,趁人之危!”沈南瑗面色绯红,死不承认地说:“总之,你在编造诬陷。”她对杜聿霖犹如蛇蝎避之不及,献身个鬼! 杜聿霖挑眉:“衣服是你强扒的。” 沈南瑗扭脸,明摆着表示——你继续编。 杜聿霖叫她给气乐了,伸出手。 沈南瑗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躲。 杜聿霖眼神微暗,仍是贴落在了她额头上,“烧退了,有点凉,大夫说你今日受惊吓过多,风寒所致。” 沈南瑗微愣,难怪觉得脑袋一直发昏不舒服的。但这动作又有些熟悉,好像梦中有人也如此反复做过。 “你照顾我?”沈南瑗觉得得出这个结论的想法非常可怕,也非常的匪夷所思。 杜聿霖被她那直勾勾的直白眼神盯得微微侧了过去,“在梨园,算你救了我。” 沈南瑗的眼眸倏然亮了起来,这算歪打正着吗? 可欣喜来不及放大,就听杜聿霖又说:“但也不能排除是你故意为之,与人串通。” “怎么可能!”沈南瑗嗤笑出声,“杜聿霖你是不是疑心病重到了以为全世界的女人不是想要你命就是想要对你献身?” 杜聿霖的眉头一蹙,这个女人居然敢对他冷嘲热讽。 倏然陷入沉默,空气里的温度有升温的趋势。 杜聿霖坐起,并不介意裸露上半身。 军服里的白色衬衣被扯坏了纽扣,他不会再穿,而今晚的事,在那只柔软小手伸入他衬衣里时就往他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在找到足够确凿的证据证明之前,委屈沈三小姐在这里住一阵。” 沈南瑗的眼睛瞪大,“你这是非法囚禁!” “非法?”杜聿霖回首,微挑的眼尾明摆着在说他就是泷城的法。 沈南瑗心下一沉,犹如坠入冰窖,看着周遭陌生却又熟悉的陈设,古朴的沉香木架,珐琅瓶,还有墙上挂着的名画玫瑰这里是康山别庄?! ——原主就是在这里成了杜聿霖的金丝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再也无法逃出少帅的手掌心。 沈南瑗微微垂眸,不动声色地说:“乡下有避难的武师住过一阵学了点皮毛。” 杜聿霖不置可否,他走到酒柜前,拧开了喝过的半瓶红酒盖子,醒了半杯,轻轻摇晃着。 沈南瑗望着他的方向,似乎是无声抗议他的专|制看着他喝下了那杯红酒,默默在心底数起了数。 五八一百零一。 杜聿霖走到了沙发,揉了揉额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酒,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却一歪头睡了过去。 沈南瑗一直吊着的那口气,这时候才彻底松缓了。 她蹑手蹑脚靠近了点,看着杜聿霖毫无防备昏迷的俊脸,当即果断拎起包包转身出门。 开玩笑,知道杜聿霖是头狼,她早做了准备,包里的粉扑罐装的是迷药,为了把杜聿霖药过去,她整罐倒下去的! 沈南瑗也是赌,一出门,稳住了脸上神色,一脸若无其事地蒙混出去。 康山别庄是杜聿霖的住处之一,配的也是他的人,不过时间紧凑,大家只知道二少带回来个女人,却不知是个什么身份,也因此方便了沈南瑗出走。 而山庄门口,停着杜聿霖来时的车,许副官却不在,是个年轻的后生,看到沈南瑗行了礼。 沈南瑗原本打算绕过去离开,等经过的时候突然改了主意,“二少让你送我回家,沈副部长家。” “是。” 沈南瑗坐上了车,心里庆幸得意,康山别庄离城远着,没有了车,看杜聿霖怎么办! 汽车的尾灯在夜里亮起,投射两道光影,尘土飞扬。 在车子投身入黑暗后,别庄二楼主卧的窗户打开,杜聿霖站在窗帘旁,点着一根烟。 他从不喝开过口的水酒,即使是在自己的家里。沈南瑗的动作他在浴室那看得清楚,就是想看她的后招。 结果,那丫头跑了。 在继第一次敲昏他之后,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起了在梨园时她利落果决的身手,以及飞身扑来时的眼神,裹挟着他自己身体里越来越浓烈的欲望,陷入了沉思里。 沈南瑗在车里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心底涌上不祥预感。 自己好像又作死了一次,但好过让杜聿霖囚在山庄里,只要回了家,好歹沈家还能提供点庇佑罢! 她跟司机道了谢,飞快走进了沈家,仿佛回了家,才能彻底安了心。 此时已经是半夜,给她开门的佣人都睡眼惺忪的。 静悄悄的客厅里却坐了个人,那人见着沈南瑗就来了精神,一双铜铃儿眼放着光,“嗬,沈南瑗,你还晓得回家了!跟人私会到深夜,你还知不知羞耻了!” 沈芸芝的声音很大,她带着报复的快意,就是要惊动所有的人。 尤其是这个家的家长沈黎棠。 她还要姆妈和大姐看一看,她可不是没脑子的。 姆妈整天觉得大姐哪儿哪儿都好,可大姐还不是被这乡下来的给欺负了。 今儿,就且瞧她的。 沈南瑗原本就做好了回家接受盘问的准备。 可饶是如此,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朝她发难的居然是沈芸芝。 客厅里并没有其他的人,联想到前两次沈黎棠带人出门寻她的经历难不成沈黎棠又带人寻她去了? 沈南瑗的脑瓜子转的很快,她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和沈黎棠扯这件事情。 遇到故人是肯定不能说的,还有三姨太那里,不晓得是怎么跟沈黎棠说的。 沈芸芝见她不出声,以为她心虚,又高喊:“我沈家才不要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阿爸,三姐同人私会这么晚才回家,阿爸你快出来啊!” 沈芸芝这直白的操作,让沈南瑗一窒。 不过这倒提醒了她,原来沈黎棠是在家里的。 他没有出门寻她,多半是李氏从中做了些什么。 联系到这许多日,李氏表现出来的善意,沈南瑗便把赌注下在了她的身上。 在沈芸芝锲而不舍地叫喊下,楼上终于有了动静。 先是苏氏穿着丝绸的睡衣推开了房门,不悦地道:“芸芝,你在鬼叫什么?” 这呵斥在沈南瑗看来假的要命。 而且更像是这母女几个串通好的。 沈南瑗不吱声,且等事情再发酵发酵。 毕竟她此时还没有出手就赢的机会。 苏氏下了楼,眼睛也终于从沈芸芝的身上挪到了沈南瑗这里。 她端着主母的架势,责问道:“是啊,南瑗,你怎会这么晚才回来?三姨太可是早就回来了!” 沈南瑗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哦,三姨太呢?” 她一点都没有向苏氏交代去了哪里的架势。 沈芸芝继续高喊:“阿爸,阿爸,三姐不服管教。” 别说沈南瑗了,就连苏氏都被女儿这种小孩子的直白告状方式给吓到了。 转念一想,没准儿这样真把事情办好了,索性由她。刚好,大闹一通,搅坏了二姨太的好事。 沈黎棠出门应酬,喝的半醉,也是天黑时才到家。 苏氏那会儿就想和沈黎棠说起沈南瑗的事情,可沈黎棠醉醺醺的却被二姨太勾|引,不等她借题发挥,就转身进了二姨太的房间。 那二姨太薛氏进门多年,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可不是绞尽脑汁痴缠沈黎棠。 可她也不想想,沈黎棠醉酒醉成了什么样,莫说薛氏没有生孩子的命了,就算有,她也不怕喝酒影响生出个傻子! 苏氏这一走神,就走的有些远了。 她自负自己尚有风韵,也深信沈黎棠对她是有感情的。若不然,当初也不会扶她当正室太太。 只不过,男人的感情啊,做不得数的。 当初哄她的时候,什么誓言都发过,可现在呢,有了两房姨太太,每月睡在她房间里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其余的时间不是和姨太太们睡,就是在外面鬼混。 沈南瑗等了半晌,苏氏居然默不作声了。 她心里觉得奇怪,就见苏氏的脸色一会儿一变,不知在想什么居然想到了出神。 说来也奇怪,沈芸芝都叫了这半天,沈黎棠还是没有动静。 二楼,沈芸曦和沈芸卉手挽手立在门前,冷冷看戏。 就连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沈元阑,手里握着书册,都站在在了他的门前,满目的焦虑。 沈芸芝见二姨太的房门仍旧紧闭,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沈南瑗,我今天就替阿爸教训你。” 说着,她扬起了手,作势要打。 只不过,沈南瑗的反应更快,抬手挡了一下,好死不死,沈芸芝的手打在了她的伤口上。 沈南瑗顿时疼的脸色一白。 沈芸芝一击不中,却得了机会又开始叫了:“阿爸,快出来啊,要打死人了。”简直没完没了。 楼上的沈芸卉看不过眼,悄悄地碰了碰沈芸曦,示意她去敲二姨太的门。 可沈芸曦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从督军府走回的沈家,她略作犹豫。 沈芸卉皱着眉头,低斥了一声:“胆小鬼!”便自己动了脚。 沈芸卉径直走到了二姨太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阿爸,你快来看看,家里闹得不成样子了。” 她没有说到底是谁在闹! 楼下的沈芸芝不悦地瞪了瞪眼睛。 二姨太的房间里头好像传出了什么声音,沈芸卉竖着耳朵听了又听,干脆威胁起了二姨太:“二姨娘,你若再不唤醒阿爸,出了什么事你担待的起吗?” 还别说,这回叫对人了。 先前沈芸芝鬼叫了那么久,沈黎棠却呼噜声动天,再鬼叫的大声一点,他也是听不到的。 但薛氏是醒着的。 今晚,沈黎棠在她身上并未折腾多久,便翻了个身,带着一身的酒味沉沉地睡了。 薛氏却睡不着,她一动不动,小心着沈黎棠留在她体内的子孙根,不要流了出去,心里紧张又失落。 她今年都二十八了,她想生个孩子,最好是个女孩。 这样,她在沈家的日子才能越发好过。 薛氏听见了外面的声响,却一动没动。 她才懒得管苏氏的女儿和沈南瑗的冲突。 她是表面上巴结苏氏不错,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谁让苏氏是太太而她是妾呢! 还有苏氏的几个女儿,一个一个鼻孔朝天,哪个把她放在眼里过。 听听,这老二又威胁起她来了。 薛氏在心里冷笑不已。 可就是这时,身边人的呼噜声急促断裂,他翻了个身子,闭着眼睛问:“怎么了?我好像听见谁叫我!” 薛氏扯着嘴角笑的很难看的样子,不情不愿地起了身,“哦,老爷,正要叫你呢!底下说三小姐回来了。” “三小姐回来就回来,这是她的家,她不回家还要回哪里?”沈黎棠没好气地说。 “是这样,今日老爷不是让三小姐和三姨太一块儿出去看戏!可三姨太是自己回来的,三小姐刚刚才回来。”薛氏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苏氏的战线,她卖个好给苏氏,也只是希望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 沈黎棠的酒醒了一半,他用手臂撑起了身子,不悦地皱眉。 薛氏赶忙拿了他的衣服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新生 晋江独家,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芸曦噎了一下, 收拾好心绪才从手提包里取出一纸信封。 信封里是两张洒金红纸, 墨着的日子,显然是生辰八字。 沈芸曦往四周悄悄张望了一眼, 确定没人才道:“杜家是名门望族, 杜督军又是一城之首, 做他的儿媳必是千挑万选的, 你能有这份运气就是托了这份八字的福。”她说着就将其中一纸塞到沈南瑗手里, “你拿着好好记下,回头督军或是督军夫人问起, 就照着上面答。” “这”沈南瑗压根不记得原主是什么生辰, 只下意识觉得沈芸曦的行为古怪, 伸手一扯, 就将她手里的另一张也拿了过来,“这是大姐的么?大姐竟还将这随身携带!” 沈芸曦被抢了八字红纸, 生怕沈南瑗这蠢货招来动静,“你还给我!”言语之下已然急了。 沈南瑗偷摸将两张纸掉了个包, 趁着乱又给塞回去, “我就是看一看,还你就是了。” 她顿了顿,目光还停留在她那纸上, “大姐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芸曦真真是要被她气死了, 急忙把纸又塞回了信封里。这是她姆妈特意让算命师父弄的, 她和沈南瑗的八字。 沈南瑗的八字不止跟杜家大少合, 在算命的说来,跟杜二少才是天作之合。 相反,沈芸曦的八字就较平,苏氏就是知道这点才在这上面动了手脚。 将算命批的换给了沈芸曦,八字格局改不了,但运却是可以变。 她姆妈还说,沈南瑗的运,四岁时就该改了。 “这是在督军府又不是在家里,更不是乡下,别什么都照你心意来,让人看见贻笑大方。”沈芸曦摆出了长姐的架势教训她。 “哦。”沈南瑗弱弱应声,摆出了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沈芸曦瞧着她那样,心底嗤然,面上却是缓和了神情,“我也不是故意凶你,而是将来你要是真入了督军府,等旁人来教就来不及了。” “我晓得了,谢谢大姐。” 沈芸曦见她如此好拿捏,心气顺了过来,拢了拢眉头,“南瑗啊,我突然胸口有点不舒服,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你去车里帮我拿个药。” “好。”沈南瑗像是很担心,立马起身就去了。 这步履匆匆地像是极担心她的情况。 沈芸曦瞧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背影,心里头念的,只有沈南瑗的蠢。 殊不知正主在离开她视线范围后,就一改先前的怯懦模样,嘴角咧着笑意,慢吞吞地往沈黎棠的车子那去。 “沈芸曦该不会以为支走了我就是她的主场了吧?”她自言自语,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沈芸曦的目的,想来想去那目标都不会是杜聿航那傻子。 那就只有杜聿霖了。 管她呢—— 沈南瑗正好不想面对杜夫人,沈芸曦愿意就让她去。 什么同马太太通电话,她分明瞧见竹林不远,画琅那片衣角旁还有个女人身影。 “唉哟。”沈南瑗晃了下神,没什么防备就撞上了个人。 对方也踉跄退了两步,最后倒在了地上。 沈南瑗:“” 她看着地上的男人,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冰蓝长衫裹着修长身体,正捂着下巴呼痛。 她的身量,绝对够不着他的下巴。 这算——碰瓷? “你没事吧?”沈南瑗觉得有必要问一声,虽然她觉得自己这小身子板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威力。 男人的声音出奇清越,却又似带着几分轻质:“你撞倒我了。” “对不住。” “对不住要是有用,要警察局那帮人干嘛。” “”这久违熟悉的台词。 沈南瑗敛了下抽搐的嘴角,好整以暇睥睨他,发现男人正好也在看她,一双澄澈乌黑的眸子里不偏不倚正好倒映出她的身影。 “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拄着下巴,似乎还真是在认真思考,随后一仰头,绽出灿烂笑容:“我要你陪我玩儿。” 男人说完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就跑。“快c快走!” 沈南瑗还在诧异,心底顿时生出一丝警觉,奈何拗不过他手上力气,被拽着踉跄跑。 “慢点c你要带我去哪儿?!” 直到奔到一棵老槐树跟前,男人才松开了她的手。原主的身体底子弱,沈南瑗这会儿停下来只顾匀气。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对方那双漂亮眼睛亮晶晶地直勾勾盯着她,后背陡然一凉。 男人笑:“我风筝挂上面了,你帮我拿下来吧!” “我?!”沈南瑗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置信。 男人点头,沈南瑗看了眼挂在树尖上的老虎风筝,当即转身就走。 “你干嘛去?”男人连忙叫住。 “我去拿梯子。”沈南瑗回身,一本正经地解释。 男人果然露出狐疑的神情,“要梯子?” 沈南瑗正色点头,下一秒就被人扛在了肩头,“啊啊啊啊你放我下来!” 男人直接把她架在了肩膀上,“这样就可以,上去拿吧。” “啊啊啊啊我恐高啊!”沈南瑗紧紧抓着男人的肩膀,简直快吓蒙了,又怕摇晃不稳掉下来。 这动静算不得小,不过督军府的下人在看到那边的情形后,下意识都避让开来。 唯一一个没避让的,隔着老远,借着长廊的柱子掩去了细瘦身影,沈芸曦紧紧盯着这一幕,神情从惊愕渐渐转为算计。 沈芸曦匆匆抓了个下人,指着那树旁的两人问:“那人是谁?” 那下人只当她问的是那女孩子,摇了摇头,快速离开了此地。 槐树下,男人撑着沈南瑗的双腿,隔着裙衫都能感觉到那纤细,“你倒是快点啊,死沉死沉的!” “我哪里沉了!”沈南瑗尖声,“我又不会爬树我怎么给你拿啊!要拿你自己上去啊!” “我也不会爬树啊。”男人说得理直气壮。 沈南瑗气到了无语:“”这会儿倒是恨不得自己的体重有两百斤,压死他得了。 与此同时,督军府花厅外。 沈芸曦一副神情紧张,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沈黎棠没了耐心:“芸曦啊,你叫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啊,也不说话,你妹妹呢?” 提及沈南瑗,沈芸曦表情更古怪了,“爸,我c我刚才妹妹说要去方便,时间长了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了,就看到c就看到她跟一男的” “什么男的?”杜督军正好从里头走了出来,听了后半茬,前后不搭并没理解过来。 沈黎棠的脸色却是变了。 沈芸曦不知是在想什么,忽而道,“爸,我瞧着那人人高马大怕对妹妹不规矩,您赶紧跟我去。” “赶紧的。”沈黎棠几乎是咬着牙龈说的了,连看杜督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急匆匆提着衣衫角催促沈芸曦。 “就在前面了。”沈芸曦心底闪过得逞笑意,隔着老远就看见了树底下的一男一女,果然如她所料还纠缠在一块儿。 沈南瑗深受男人精神折磨,频临崩溃。 而男子突然发现沈南瑗没声儿了,叫了几声喂都没反应。 “嗳,你在干嘛呢?” “喂” 男人连着问了两声都得不到回应,才把人放了下来。 沈南瑗一落地,猛地扬手,想要扇下去。 男人只看到少女发红的眼尾,携着显而易见的委屈愤怒,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发生变化,却让人觉得更美艳了。他怔怔的,还抓着她的手忘了反应。 “南瑗——你在那做什么!”沈黎棠的声音如平地一声惊雷猛然响起,在他后跟着施施然而来的沈芸曦。 沈南瑗立马抽回手腕,“爹?” “你c你你——!”沈黎棠快被眼前这一幕气昏过去,原本沈芸曦支支吾吾时他还抱着一丝侥幸,这会儿真真切切看到女儿跟一陌生男子勾勾缠缠,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气晕过去。 就在他刚要开口之际,余光里就看到了一道过来的督军夫妇,整个人如被雷劈一般定住了。 “爸,我也没想到妹妹胆子那么大,都怪我,都怪我没看好她!”沈芸曦神情紧张,这话一说,让人不往歪了想都难。 沈黎棠差点又一口气背过去,这落了人家耳朵里,刚才谈成的事情—— “沈部长,这就是那个你说纯良贤淑的三女儿?”杜督军眺向沈南瑗,声如洪钟,气度沉稳大方,让人听不出话里的真意。 而在她身侧的美妇人审视她的目光里蕴了一丝意味不明。 沈南瑗这时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自己是落了套了。 她扭过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后者笑容纯粹,带着天真的渲染力,但在沈南瑗看来就像是置身事外的恶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姑奶奶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回?”说起来杜夫人越发没好气,正主儿都抓着人家小手不撒开了, 还转个什么, 她只要一回想起督军当时的满意劲儿就一阵头疼。 她急急出声道:“画琅,你把你捡的那信给我。” 画琅连忙把在花园里捡到的信递了过去, “这是那位大小姐掉出来的,可上头的名字却是那位三小姐的。” 杜夫人本就信命理这回事儿, 拿了仔细研看,越看越不对劲。 她打开了抽屉, 拿出沈黎棠送来的八字一比对,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蒙骗吧?”画琅说的是个疑问句。 正是这时候, 杜聿霖在外面叩了叩门。 “妈, 在歇着么?” 画琅听出声音主人, 立刻转了话头,轻快地说:“夫人,今天二少回来得早,可要及早准备晚饭?” “嗯,去吧。”杜夫人把那红纸飞快收起,一边应了杜聿霖,招呼人进屋来, “你上回拿来的西冷红茶怪好喝的, 我送了马太太那儿两盒, 剩得不多, 回头再给我捎点来, 用得上。” 杜聿霖却没有闲话的心思,开门见山直问:“大哥和沈家那姑娘的婚事定了?” 杜夫人怔愣,“定了,怎么了?”她似乎是觉得有些奇怪,又说:“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父亲那里早有盘算,如今见上一面,不过是商定具体的事宜。” 杜聿霖明显脸色不大好,“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可以,就那沈家姑娘不行。”他站起身直视杜夫人,眼神里那一瞬的阴郁无所遁形。 杜夫人打心底里骇了一跳,他这副样子让她想到十几年前他养的那只小猫死那会儿。那小猫很通人性,也爱黏他。督军怕他玩物丧志,趁他不在就把那猫给毙了,回头聿霖放学回家一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在后院埋小猫尸体。 应该说,自那之后杜聿霖再没提过要求,性子倒是越来越刚硬,跟他爸几乎是一样。 杜夫人叹气:“你爸决定的事,你觉得有更改的余地吗?” 杜聿霖面无表情,头部微不可见的划出弧度,似乎是向杜夫人致意告辞,一声不吭就抬腿离开。 画琅守在门边:“二少,厨子备下了您爱吃的菜,您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杜聿霖连看她都没看一眼擦身而过,裹挟着一身森冷寒意。 画琅怔怔,回过头就看到了伫立在房间里的杜夫人,呐呐唤了一声:“夫人” “随他去。”杜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气声弱了下去,她站在窗子前,正好能看到杜聿霖迈出去的颀长身影。 “我这个当妈的能不为了他好,可c可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啊。”前半句像是对画琅说的,可后半句就转了杜聿霖。 似乎不是她该听的,画琅低垂下脑袋,暗自解读。 “夫人,您上回不是让我去找算命的,这生辰八字改没改套不出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位沈副部长的夫人前后去了两三趟,对这事儿格外上心。” “你的意思是” “那位夫人还合了二少和沈家大小姐的八字,所以今儿掉到这儿的八字,指不定是谁的。”画琅附在她耳畔悄声说道,唯有自己知道那一刻声音有多恶毒。 杜夫人的眼眸陡然一沉,确实也没想到有人会把心机用在她身上,看起来还是有备而来,顿时对沈黎棠这大女儿再没了好感。“做父亲的卖女求荣,做女儿的攀龙附凤,一家子什么玩意儿。” 杜夫人阖眸,像是疲倦,“行了,我知道了。”她又想到了杜聿霖出门前那古怪态度,总觉得有些不大妙,“算了,不想这些了。这事既然定下了就早点操办,不管大事小事都仔细着点儿,别落人口舌。” “嗳。” —— 沈南瑗是一大早被热醒的,原该是秋天了,不知道天气怎么又返热,闷得不行。 她又冲了个澡,穿戴好才施施然下楼。 周六休息。 沈黎棠和苏氏正兴奋说着什么,看见她下楼,热情招手道:“昨儿个睡得好不好?” 沈南瑗摇头,搁在桌上的手腕适时露出一截,正好是昨儿个被杜聿航掐红的印迹。默不作声的小可怜包模样。 果然,沈黎棠一看这个就瞪了沈芸曦一眼,后者眼睛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一顿。 “老爷,您看这款如何,样子简单大方,又不落了俗套。”苏氏连忙温柔挽住了沈黎棠,两人选的恰是沈南瑗婚礼需要用的请帖。 沈南瑗拿汤勺舀着热粥,明白这事是真的定下了,而且日期就在两个月后的八号,黄道吉日。 正走着神,手腕似乎被人拿捏住了,不过动作轻柔。 沈南瑗顺势看了过去,就看到李氏有些担忧的神情,“是那杜家大少抓的?怎的——”这么野蛮? “他不是故意,不过还留存着小孩心性,没注意手劲儿。”沈南瑗替杜聿航辩解,此举得到了沈黎棠抽空投来的一记欣慰目光。 “都说沈家大少智商留在了七八岁,看样子是真的咯?那不就是个傻——”沈芸芝则要口无遮拦的多,沈芸曦要拦都没拦住。 沈黎棠当即一拍桌子,“吃饭还堵不上你嘴!要不想吃就干脆别吃了,跟你姐一块去学院帮忙。” “我还没吃”饱。 沈芸芝一缩头却是不敢说了,她知道说自己又说错话了,瞥见姆妈不高兴的脸,只得蔫巴巴放下饭碗跟着大姐出门。 沈黎棠似乎还不解气,其实也是碍着沈南瑗在,偏偏沈南瑗从坐下就没有多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昨天在车里的那番话听了进去。 再瞧着那张神似白氏的脸,就好像狂风暴雨里的一朵小白花,柔弱无依,配杜聿航唉,他又叹息了一声,心底愈发不是滋味。 “爹,我今天想出去转转。”沈南瑗似乎和沈黎棠心意相通,在他希冀她能提出什么要求来弥补一下心里愧疚时就提了出来。 “该采买的自然有人采买,你这亲事都已经定下,剩下日子应该跟着”苏氏立马接口,突兀看到了沈黎棠变幻了的脸色,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于冒进了,心思一转,换了个说辞:“督军府有督军府的规矩,越是名门望族规矩就越多。老爷,您说是不是?” 沈南瑗吃了半碗鱼片粥,差不多是个半饱,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这请求令‘父母’不合,她稍稍低垂脑袋,情绪不如刚下来时那会儿明媚。 沈黎棠当下就心软了,“该学的是得学,不过也不急这一刻。”他顿了顿,正要继续就看到沈南瑗望着李氏的方向,临到嘴边的名字就改了,“那就让三姨太带南瑗出去逛逛,梨园看看戏也不错,出去玩身上带够钱。” 沈南瑗露出笑容,“谢谢爹!” 沈黎棠心神一晃,又觉得自己此举英明无比,合着南瑗在这个家两月,何不让她开开心心出嫁,往后也能更心甘情愿为自己。 苏氏在沈黎棠点了李氏时那得体笑容僵在嘴角。 不同于苏氏的内心郁郁,沈南瑗走出沈公馆时揣着兜里的银票心情大好。 “南瑗,你想先去哪儿,这儿八大景,咱们先从最远的走,估摸一天还走不完。”李氏带着冬儿,说实在的,她还没被这般委以重任过,莫名有一种紧张。 “我都不熟,有没有泷城的地图啊,有地图看得更直观点。”沈南瑗朝自己的目标更进一步,眼底盛了细碎狡黠。 “这也许前面书店那有c有介绍一类的罢?”李氏也不大确定,毕竟她大字不识一个,只听沈芸曦说书店是知识海洋,什么都有。 沈南瑗兴奋地像个孩子拉着李氏往书店去,身上的黄黑相见的格子裙配素白的衬衫,咖色的圆头皮鞋,裙子被风吹得鼓鼓的,像极了夏日里盛放的花,令周遭都宛若褪色了一般,只剩下她明媚的笑靥。 李氏正惊叹,就听到汽笛声逼近,她下意识伸手想把人拉到身边,却发现为时已晚。 沈南瑗被人一把抱起扔进了敞篷座驾的副驾驶,动作有些粗鲁。 她刚‘啊’的惊呼一声,就看到那人跃进了主驾驶位置,和她几乎是面贴面的距离过去,那一双深邃眼眸盯的她后背一紧,心生恐惧。 “杜c杜杜杜聿霖!” “坐稳了。”杜聿霖说完就发动了汽车,一下向前滑出了十多米,留给街边的人一排尾气。 沈南瑗揉了柔手,刚刚劈下去的力道,震的她手掌发麻。 “这也怪不得我,我跟你耗不起,咱们以后可千万别再见面了!” 她用足了力道,深怕打不昏他,这会儿却担心真把人给打死了,颤巍巍伸出手探了探他鼻息,发现有进出的气儿才彻底松了口气。 可整个人又被一股力道定住,正是从手腕传来。 沈南瑗惊得差点魂飞魄散,低头才发现是杜聿霖刚才昏过去前抓着了自己的手腕。她费了老大劲儿才扒开,当即抓起自己的包袱就跑。 幸好,书里对督军府有详尽的描写,她略微回忆了片刻,知道柴房紧挨着厨房。 而为了采买方便,厨房的后面有一道侧门。 天色刚有点暗下,远远飘来饭菜香,沈南瑗咽了咽口水,一刻都不敢停地往侧门的方向逃。 好在正是饭点,厨房的下人们各司其职都在忙绿着。 沈南瑗主角光环上身,完美避开,成功来到了后门。 看着督军府外的广阔天地,喜不自胜。 好好的时代女性,死都不会做金丝雀的! 沈南瑗隐在暗夜里,疾步行走。她盘算过了,这时间城门早就关闭,今晚她得找个合适的落脚地,明天一早就出城去。 “唉哟——”一道上了年纪男人声音连声呼痛。 “对不住对不住。”沈南瑗仓皇逃跑没看着人,她连声道歉,正是要走却突然被人又一次拽住了手腕。 “这翠玉镯子三小姐!唉哟,我可找着您了,太好了!” 这中年男人? 沈南瑗还没有看清楚对面人的面孔,却见他又猛地一回头,兴奋地朝巷子那厢大喊:“老爷,老爷,找着三小姐了。” 不远处的亮光,越晃越近了。 沈南瑗心一晃,使劲挣脱了他,拔腿就跑。 可是并没有跑出多远,便被两个年轻的下人给拦住了。他们不敢近身,却一前一后拦住了她所有的路。 身后是气喘吁吁的沈黎棠沈老爷,他气急败坏地喊:“南瑗,你跑什么跑?” 沈南瑗见无处可逃,只得僵硬着后背转过了身,惊喜似地喊:“爹,真的是你啊?爹,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 这下,为何跑就不用解释了,当他是坏蛋了呗。 其实不用当,沈南瑗压根儿就没觉得原主这爹是个好蛋。 妻子难产而死,转脸就娶了妻子的闺蜜。 说起来是续弦,且二婚的妻子还带了一双女儿嫁了过来。 旁人都以为沈老爷大度,肯替续弦的妻子养育孩子,可只有那对儿狗男女知晓,那双女儿本来就是沈黎棠的。 可怜原主好好的一个沈家嫡出大小姐,一下子变成了三小姐。 也就只有原主那个娇滴滴,才会如此心大,把爹还当亲爹。 有了后娘,爹连个路人都不如,路人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就想要害她。 沈南瑗逃跑的计划胎死腹中,从这一大天的经历来看,她决定暂时不挣扎了,先回沈家,从长计议。 那厢,沈黎棠提着灯笼,疾步走来,这下子光线亮了许多。 不止沈南瑗看清了自己这亲爹的长相,就连沈黎棠也看清了许久未见的女儿。 只见她粗布蓝裙也掩盖不了的风华绝貌,不由心中大喜。 喜的是自己这一注下对了。 这个养在乡下的女儿一定能得到督军的青睐。 督军是老派人,能看上眼的也是这般循规蹈矩的女孩,这督军府的大儿媳,非南瑗莫属。 想他沈黎棠一生得了四个女儿,其他的三个都娇养在身边,没曾想,倒是这个与他并没有多少父女缘分的老三,派上了大用场。 一时间感慨万千,沈黎棠也忘记了她方才拔腿就跑的事情,只当她是谨慎小心。 瞬间慈父上身,舒展开了眉目,和声细语:“南瑗啊,可是急死为父了。太太不是去信同你说好了,让你在城门边等管家接的?” 沈南瑗细声细语地说:“女儿原就是在城门边候着,只不过城门骚乱,来了队士兵,还打死了一个人,大家都跑了,女儿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也随那些人一块儿乱跑,这就迷了路,叫爹担心了。” 督军府的二少爷今天在城门边击杀了一个北方来的细作,这事儿早就传的满城风雨了。 若不是因着这个事情,他且不会如此慌张,亲自出来找人。 沈黎棠心里埋怨苏氏这件事办的有失偏颇,但面上并未表露,他持了她的手,说:“无妨,走,咱们这就回家。” 沈南瑗一路被这便宜父亲牵着手,总算是理解原主为什么会被亲爹哄骗了。 沈黎棠自出现以来的表现可圈可点,很好地演绎了自己这个慈父的身份。 只不过,沈南瑗不吃这套。还未进家门,先把沈家的家庭状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沈黎棠的续弦姓苏,原名叫苏沫儿,后改名苏茉莉。 最喜欢的就是穿着浅蓝色底绣着白色茉莉花的旗袍,自以为人如其名。 苏茉莉和沈黎棠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三女一男。 其中大女儿沈芸曦和二女儿沈芸卉是婚前生的,对外宣称不是沈黎棠的孩子,倒是姓了沈黎棠的姓氏。她们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六岁,都比沈南瑗大。 老三沈芸芝和老四沈元阑是一对儿龙凤胎,比沈南瑗小上一岁。 除此之外,沈黎棠还有两房姨太太,分别是薛氏和李氏。 薛氏是唱花鼓的,在泷城一带颇有艳名。 李氏的来历简单,好像是泷城乡下的姑娘,不知怎么就被沈黎棠看上,讨回了家。 走了不多时,便到了沈家。 沈家的院子很大院墙也高,欧式的两层洋楼,从外间看,灯火通明。缠枝纹的大铁门,花园别致敞阔,镶嵌套色玻璃的满洲窗在光影作用下,剔透玲珑,小有气派。 可这房子也是用原主外公的家产换来的! 就沈黎棠一个落魄的书生,要不是原主的亲娘看上了他,嫁他之后,捐了个官给他做,单凭沈家原来的家财,想要置办这么大的宅院,沈黎棠就是自己再奋斗两辈子,也不成。 只是官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贪。 沈南瑗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要卖女求荣的便宜爹,她立在沈府的门前呆了片刻。 沈黎棠只觉身后的人顿住了步伐,只当她是怯生,扭头笑着说:“南瑗莫怕,这也是你家啊!” 沈南瑗偏了头,故意道:“可南瑗不是在这里长大的。” 沈黎棠的脸色僵了一下,不自然地说:“你是幼时身体不好,算命的瞎子说只能粗养,若不然就会长不大。如今,爹爹的南瑗已经长大了,往后啊,爹爹的家就是南瑗的家。” “爹”沈南瑗假装感动,心里正在作呕,却听沈家的大门“吱”了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颇为时髦的妇人,妇人的身后还立着小姐和丫头。 沈南瑗悄悄地打量了一下,便知道正当中穿着格子旗袍的人正是苏氏。 苏氏今年至多三十五岁,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她拿着帕子的手拍了拍心口,柔声道:“老爷,这就是南瑗吧!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老爷今晚要是不把她找回来的话,我定会寝食难安啊!” 沈黎棠还在气她办事不利,冷着脸“嗯”了一声,便牵着沈南瑗踏进了屋里。 哼,苏氏明知南瑗对他有多重要,竟还敢如此怠慢,可见是舒坦日子过的久了,已不知自己的身份。 苏茉莉心知沈黎棠对自己颇有埋怨已不止一日了。 那日,沈黎棠兴高采烈地回来,说要把芸曦嫁给督军府那个傻儿子,她以芸曦的脾气不好一口回绝时,沈黎棠便对她埋怨上了。 可笑,她花了那么大精力去培养的长女,可不是为了去给一个傻子当媳妇的。 就算是督军的儿子那又怎样? 督军还有另外的儿子,家业断不会落到一个傻子的手中。 苏茉莉尴尬地笑了一下,不理会身后的二姨太幸灾乐祸的表情,仿佛根本没有将沈黎棠的故意冷落看在眼里。 她热情地又说:“南瑗啊,饿了吧!” “陈妈,赶紧上菜。”她又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 殷勤爱怜地仿似沈南瑗的亲生母亲。 冷不丁,从黑暗走到了光明里。 沈南瑗适应了片刻才瞪大了杏眼。 沈家的装饰果然豪气,铺地毯摆瓷瓶,还有一架黑色的钢琴坐落于客厅。 沈南瑗故意稍显拘谨,小家子气似地抠了抠自己的衣襟。 这时,陈妈领着厨房的刘嫂端上了晚餐,路过沈南瑗身边,客气地说道:“三小姐,您请那边坐。” 一直都不曾说话的沈家儿女们,原本全都坐在沙发上面,瞧着她,像看什么稀罕物一样。 却因着陈妈的称呼,炸了锅。 其中一个梳着两根辫子穿着粉旗袍的圆脸姑娘不悦地大喊:“她是什么三小姐,我,沈芸芝才是这个家的三小姐。” 洗手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老二沈芸卉赶忙拉了下沈芸芝的手,示意她噤声。 沈黎棠从洗手间中出来,接过佣人递来的擦手巾,清了下嗓子说:“好了,开饭吧!” —— 督军府。 杜聿霖揉着后颈幽幽转醒,暴跳如雷地下达了封口令。 “去告诉府里见过那丫头的下人,堵紧了嘴巴,不要乱说话,否则挖了他们的眼睛。” 许副官一凛,军靴跺地,道了声:“是!”转念又道:“少帅无需担忧,见过那姑娘正脸的只有门房的小六。” “堵紧了他的嘴!” “是!” 杜聿霖思了片刻,又说:“给我全力搜捕,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 “等等,要活的。”杜聿霖转眸暗沉,声音里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冷峻。 沈黎棠倒是也知道白天的那场骚乱,他仔细回味了一遍李氏的话语,顿时欣喜不已。 督军府来接看来那位大少果然对南瑗非常上心。 他的眼睛再投向沈南瑗时,俨然一副慈父的表情,“南瑗,累了吧!先吃点夜宵,好好休息。” 再瞪一眼沈芸芝,沈黎棠严厉地说:“你也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能不能长点脑子啊!” 又训苏氏:“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苏氏的脸色一僵,倒是聪明地服软:“是老爷,我一定好好管教芸芝。” 三更半夜的,沈黎棠一进了屋里,其余的人很快就散了去。 沈芸芝还有些不服气,却被苏氏拧了拧耳朵,提上了楼。 餐厅里,只余了沈南瑗和李氏两个人。 沈南瑗拿起了筷子,挑了挑面线。 李氏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我不会说的。” 沈南瑗抬了眼睛,只见李氏的表情变了又变,像是下定了决心,又说:“但南瑗,你得离杜聿霖远一点。” 现在沈南瑗就像是惊弓之鸟,一听见杜聿霖的名字就心惊肉跳。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我知晓的。可” 那就是个蛮子。 还是个木仓杆子特别硬的蛮子。 沈南瑗一想起他那副如雕刻过一般的美好躯体,便不由眉头紧锁。 躯体是美的,但人嗯,混蛋,在他这里算是褒义词。 李氏却听着她声音不大对劲,带了点绵软鼻音,眼睛也水汪汪的,便想岔了道。 人是让杜家二少劫走的,也不知吃没吃什么亏,可看着那小模样的可怜劲儿就不舍再问了。 “吃面罢。”她想,杜家那二痞子并不是南瑗和她能左右的。 沈南瑗乖巧点了点头,确实饿了。 要说跟杜聿霖犯冲,她的胃首当其冲,别提多虐了。 清汤面冒着滚滚热气。 手工做的面,跟后来外面卖的精细挂面就是有差别,面条更软,也更劲道。 沈南瑗想到她姥姥了,姥姥特别会做面食。 清汤面线汤头是用大骨熬出来的浓汤,面条吸收了汤汁的浓郁鲜甜,吃起来爽滑弹牙,十分有嚼劲。 面香四溢。 沈南瑗被热气熏着脸庞,玉白的小脸此刻透了红润粉色。 她吃东西专注,李氏顾忌场合也没再说什么。 等沈南瑗吃完宵夜,夜也已经深了。 “早点睡吧。”李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却听见她轻轻嘶了一声,这才仔细查看,看到胳膊上洇出的一点血迹,惊讶地问:“你受伤了?” 沈南瑗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血迹,估摸是被沈芸芝给碰出来的。“唔,没大事儿,有点擦伤。” 这便又想起了白日里的惊魂,原也算阴差阳错救了杜聿霖一条命,然而回头自己就把人药翻了。 估摸着等杜聿霖醒来,又该念着她的名字咬牙切齿了唉,这叫个什么事儿。 李氏看出她的停顿犹疑,又看了看她的伤,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你上回管我托人找的药” 沈南瑗讪讪一笑,意思很明显了。 就是用来对付杜聿霖的。 “我刚进城就碰到他了,孽缘吧。” 李氏沉默了一刻,“那我c再给你搜罗点。” 沈南瑗闻言有些啼笑皆非,点了点头回房休息去了。 这一整天的惊心动魄,从浴室里出来后消散许多。 沈南瑗把头发擦了个半干,穿着真丝吊带的长睡裙投进了大床的怀抱。 床头橘黄的灯光和书桌那里的遥相呼应,如薄暮下的荧光,为少女渡上一层柔和的光影。 她碰到了伤口,又坐了起来。 桌上放了药水还有姜汤,应该是李氏在她洗澡的时候拿进来的。 她把长发撩在一边,拿着棉签棒蘸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一边嘶嘶抽着冷气。 怕疼,要命。 沈元阑正要叩门,就从半掩的门缝中看到了这一幕。 橘光在少女头上打出薄薄的光晕,一张小脸表情生动,那是他从没见过的鲜丽颜色。 “咳c咳” “元阑?”少女回眸,看到了站在门口略有些紧张的身影。“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沈元阑经她一提醒,才觉着了手里拿着的分量,“啊c是,是拿几本书,我听见你跟芜屏说想找几本书看,就拿了一点。” 沈南瑗看向他手上的,头一本就是一本游记,当即双眼放亮下床走过去,“你也太贴心了吧!”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提了一句,没想到沈元阑却记下了,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这些都是你看过的?” “嗯。”沈元阑离得近了,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栀子香,越发腼腆。 沈南瑗从里头拣出一本,“这本工程c机械给我看?” 沈元阑的目光从修长白皙的手指移到书名,脸猛地红了,“这个拿错了的。”他抽回那本,步子又往后悄无声息地挪了挪,暗中屏住了呼吸。 “对了,你来得正好,帮我贴下。”沈南瑗把纱布和一卷绷带递给他,伸了胳膊。 沈元阑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书呆子,如今紧张得更是连话都不会说了,他拿着绷带绷直了身体,僵硬地给沈南瑗包扎伤口。 沈南瑗翻书,翻的是他拿错的那本,书上都是摘要,还夹杂着图纸,“你学这个?” 图纸是手工画的,竟然能看出一点科技感的雏形。 “不是,学校里不教,是我对这些感兴趣,自己学的。” “很厉害啊。”沈南瑗发自真心夸赞,小小年纪就是学霸型。 沈元阑的注意力却不在自己身上,他拧了拧眉问:“你胳膊是怎么伤的?你今天不是跟杜大少出去的?” 提起这个,沈南瑗就心虚,“就c不小心弄的,你别跟别人说。” 沈元阑抿嘴,身上的气势突然有所改变。 沈南瑗不明所以,看了眼包扎齐整的伤口十分满意,“谢谢你。” “三姐跟我不用这么客气的。”沈元阑突然道,语气似乎有点急。 “嗯?” 沈元阑却抬头定定看着她,三姐这样娇滴滴的,合该被好好护着,像家里几个姐姐那样娇宠长大的,却因为他的缘故在小时候被送到了乡下。 “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三姐的!” 他说得诚恳且郑重,沈南瑗一愣一愣的,这是沈家第二个向她释放善意的人,还是苏氏的儿子。 而他和李氏又有不同,李氏相较于他更有心机。 沈南瑗的神色动了动,伸出手盖在他柔软的额发上,“好呀,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么暖心的话呢。” 她揉了一把,发现手感不错,忍不住多揉了两把。 沈元阑顶着被她揉乱了的头发,眼睛亮亮的,有些可爱,却又绷着小大人的样子不喜形于色,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早点休息’就出去了。 沈南瑗坐在床上,回想起那孩子同手同脚的样子,突然笑倒在了床上。 她貌似,发现了个宝藏弟弟啊。 不过说到保护,沈南瑗瞥向床上散着的几本书,目光定在游记上,她想到了杜聿霖。 那个变态现在应该还昏迷着吧。 勾了蕾丝花边的床柔软陷进去,沈南瑗当即联想到几个小时前在康山别墅。 男人轻微的喘息声残留耳畔。 一时,竟思绪联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赛车 晋江独家,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这沈芸曦若是单单想搅黄了她的婚事便罢, 如今看来竟然是想要她的命。 她冷冷地瞥了沈芸曦一眼, 不待她反驳, 便和沈黎棠解释:“爹,姐姐方才说心口不舒服的老毛病犯了, 让我去车上拿药, 谁知道走到半道就撞上眼前这人。我和他赔礼, 他却道赔礼要是有用的话, 还要警察做什么,不由分说就把我拉到了这里。” 沈南瑗一边说,一边在观察督军夫妇的反应,心底那疑团越来越大,“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 女儿行的正, 就不怕影子歪。刚才是这人强行拉着我跑了一路, 督军府的下人们肯定能看到, 爹大可请督军找人来问话。” 沈黎棠只听了一句,便听出了不对来,但他没有打断沈南瑗的话,只是狠狠地瞪了沈芸曦一眼。 沈芸曦前一刻还陷在沈南瑗那句“勾搭男人”中, 心里想着乡下来的果然是乡下来的,竟粗鄙到了这种程度。 可下一刻, 见沈黎棠恶狠狠地朝她看了过来, 不由心慌了起来。 姆妈明明和她说过, 阿爸这人自私的紧,关键时刻肯定会丢了沈南瑗保全他自己。 沈芸曦还抱着一丝希冀,心想着只要在督军府弄倒了沈南瑗,哪怕沈黎棠会责怪于她,却也会顾全大局。 她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袖口,脆生生地又说:“南瑗,不管怎么说,我沈家的姑娘,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可和男子说话。阿爸平日里的教导,你都忘了吗?” 沈南瑗不客气地回:“阿姐,如果你是我,碰到这情况你待如何?还请阿姐教导!” 沈芸曦挖了个坑给自己跳,赶着自己也得硬上架。 那穿着袍子的年轻男人,就立在她的旁边。 沈芸曦早就打量过了,他那身衣袍就是普通的面料,虽然并不便宜,但也贵不到哪里去,还有他的袍角,明显有好几处都开线了。更何况,督军府的下人说并不认得他。 她料定了此人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于是向他走近了一步,一甩手扇了过去,还不忘教导沈南瑗:“妹妹,你看见了吗?” 只是那人的反应极快,一偏头躲过了。 沈芸曦也不是真的要打人,她悻悻地走回了沈黎棠的身边。 沈南瑗快要乐死了,真的是见过蠢的,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她先前还不能笃定,就是方才沈芸曦出手之时,她瞥见了杜督军紧缩的眉头。 沈南瑗没有急着开腔,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沈芸曦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在等着那人的反应,都快被打脸了,他要是再不动的话,她便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装傻。 果不其然,那人瞪大了眼睛,又愤怒又委屈地朝杜督军唤了一声:“爹!” 督军夫人抢在前头安慰:“聿航,那位姑娘是在跟你闹着玩的。” 杜聿航不满地大叫:“我不要她跟我玩!” 说着转了身,指着暗自幸灾乐祸的沈南瑗道:“我要那个!” 督军夫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她接下来便笑了,“聿航不可以这样,你会吓坏人家姑娘的。” “不,我就要那个,我要她跟我玩。”杜聿航说着,就动上了手,又是一下子扯住了沈南瑗的手腕。 沈南瑗使劲挣脱了一下,可他抓的更紧了,也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爹’,就好像情景重现似的。 杜督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脱下了军帽,抓了把头发,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眼光到挺贼的。” 话语间全部都是父亲对儿子的宠溺。 他的眼睛从沈芸曦的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落到了沈黎棠的身上,“沈副部长,你这个三女儿确实不错,这旁的”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却足以让沈黎棠后背发毛。 沈黎棠扯了一把僵住的沈芸曦,怒道:“咋咋呼呼,还不快跟督军和督军夫人赔罪。” 沈芸曦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昂,瑟瑟发抖地说:“是芸曦有眼不识泰山,我c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请督军和督军夫人责罚。” 杜督军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没有说话。 督军夫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却是不愿意沈南瑗这一仗胜的痛快,她故意笑着说:“我瞧着这位沈大小姐很不错,大家闺秀嘛!”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沈南瑗,那意思就是说她不是大家闺秀呗! 沈南瑗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 她现在没空应付督军夫人,眼前这督军家的大少就挺让人苦恼的。 杜督军请了他们到花厅小坐,杜聿航抓了她的手腕还是不肯放手。 沈南瑗为了哄他,拿了案几上的紫红葡萄,“大少吃葡萄吗?” 原是想哄着他伸手来着,没成想,这人居然张开了嘴,冲着她“啊”。 饶是沈南瑗见识多广,现下的脸皮也挂不住了,她红着脸瞪了瞪他,又把葡萄放回了盘中。 杜聿航兴许是真的想吃,气急败坏似的掐了她一把,总算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一个人抱住了葡萄盘子,尝了一颗,又咧着嘴甩开了。 督军本要留饭,可沈南瑗着实害怕这个杜大少一会儿让她喂饭,又害怕在督军府呆的久了,碰见二少那个活阎王。 沈南瑗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衣角,小声地祈求:“爹,回吧!” 想着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刺激劲儿,沈黎棠也想走,他适时地告了辞,带着一双女儿出了督军府。 杜家的管家送到了门口,转身进去。 沈黎棠绕到了车的另一边,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抬手狠狠给了沈芸曦一巴掌。 沈芸曦本来浑浑噩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清醒。 “阿爸!”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沈黎棠冷笑了一声,冷言冷语:“你别叫我阿爸,我的女儿可不似小姐这般有着心口疼的老毛病。” 沈芸曦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沈南瑗没有跟上去,隔着个汽车只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听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沈黎棠在那厢叫她:“南瑗,上车。” 她应了声“是”,开门上车。 沈黎棠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上了驾驶座,竟不等沈芸曦上来,立刻就发动了汽车。 “阿姐她”沈南瑗有些诧异。 沈黎棠冷淡地说:“我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反省反省。” 沈南瑗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沈芸曦捂紧了脸颊,似乎也正不可思议。 她扭回了头,正对上沈黎棠从后视镜里探过来的打量眼神。 沈黎棠似笑非笑地问:“不准备说些什么?” “说什么呀?”沈南瑗假装听不懂,偏了头说。 沈黎棠也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可不要以为我责罚你阿姐,是为了帮你。爹直白的告诉你,我责罚她是因为她给我丢了人。我不管你们在家怎么闹,在外面闹成这样就是不行!” “我没有闹!”沈南瑗小声辩解。 “你自然是好的。但,南瑗啊,人心难测,即使是血缘至亲也不得不防。爹也不瞒你,瞧见没,那个大少就是你未来的夫君,而督军夫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后妈。你想想苏氏是怎么对待你的,再想想督军府的日子。南瑗,你得警醒。我且告诉你了,若想立足,就得你自己能立得住。” 沈黎棠若有似无地扫她一眼,又道:“爹今日把话放在了这里,只要你能在督军府立足,沈家就永远对你马首是瞻。” 沈南瑗抿唇,那神情似懂了,又似单纯茫然。 与此同时的督军府。 督军夫人说:“老爷,当真要让聿航娶了那沈家的三姑娘,我瞧她今日的表现,并不像个大家闺秀呢!” 杜督军放下了手里的毛笔,盯着自己的妻子看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夫人,你瞧聿航那样,他该娶的是大家闺秀吗?只要他喜欢,哪怕是娶个乡下的小丫头又怎么样呢!” 他转而又正色:“退一万步说,夫人,你莫要怪我说的难听,你看聿航那样,他对聿霖没有什么威胁的。我只有这两个儿子,夫人,请你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就随了他的心意吧!” 督军夫人有心反驳,可话到了嘴边,气恼地说:“罢了,随你们父子怎么想我!” —— 杜聿霖一直到天黑才回到督军府,他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门房的小六和换班的阿达说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那沈家的三小姐走了之后,咱们家大少哭着喊着追了好久呢!” 杜聿霖的眼皮子一挑,问他:“谁?” 小六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是大少” “追谁?” “沈家的三小姐!” 杜聿霖莫名上来一股子邪火,蹬着皮靴,怒气冲冲地进了大门。 小六吓的俯在地上半天不敢吭声,倒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沈三小姐有些面熟。 就仿似那日二少带回府又莫名其妙不见了的姑娘。 这么一想,他更是心惊,那日许副官拿了把木仓抵在他的头上,命他忘了那姑娘的容貌。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小六瑟瑟发抖地喃喃自语。 杜聿霖也就是稍作犹豫的功夫,沈南瑗冷笑一声,挑了下眉眼,原本俏丽的小脸,居然多了些冷傲的高不可攀,她道:“虽说这泷城是你杜家的不错,你杜聿霖可以在泷城只手遮天。可你能遮的过你爹吗?我可是你爹钦点的大儿媳妇!” 杜聿霖这辈子都没被谁威胁过,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风驰电击的速度一个健步,将人抵到了树上。 身后的大树又硬又粗糙,只隔了个薄薄的衬衫,那坚硬的触感传来,沈南瑗的脸顿时白了,她痛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道:“你个蛮子,弄疼我了。” 少女的娇呼使得身经百战的杜聿霖没来由的心软,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被挑衅的。 但好歹收了些力度,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之下。 “我告诉你,小丫头,我若是想要了你,别说是我爹,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上了你,我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内心到底是攀龙附凤,还是想用美人计搞垮了我杜家,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只需要牢牢地把你捏在掌心,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杜聿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贴得这么近过,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觉得腻味和厌恶,但沈南瑗身上的却似乎不同,有一种清冽的令人神迷的香气。他后来有去让人搜寻这种香水,但似乎,又跟香水没有关系。 “变态!死变态!你放开我。”沈南瑗又疼又气,跟这个混蛋根本说不通,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臂,特别想挠死他。 杜聿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堪堪躲了过去。 他啼笑皆非,忽地觉得这丫头特别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 瞧着温软可欺,实际上爪子尖利的要命。 只不过猫毕竟是猫,狠不过人。 杜聿霖的眼睛忽明忽暗了半晌,在身体里的那股子邪火又被她引上来之前,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不掩愉悦地说:“不同你在这乡下瞎闹了,你今儿出来做什么的?” 沈南瑗还攥着衣领子,等他松手仍是警惕地退了退,听到他这句颇没好气,“本来跟三姨太去看戏喝茶的。”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还要怕身边的人突然兽性大发! “走,我带你回泷城看戏。”杜聿霖长臂一捞,不顾她反抗轻松就把人带上了车。 沈南瑗就是想看戏那也绝对不想跟杜聿霖去啊! 她又不是疯了! 梨园在城里,又是人多的地儿。 但杜聿霖就是个善变的疯子,看戏总好过去他别馆被吃。 沈南瑗坐在吸睛率百分百的敞篷汽车里,她刚张口,脑袋上就被覆上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 沈南瑗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懵住了。 杜聿霖斜眼看着安静的她,更觉得她像那只猫。 时人都信转世轮回,他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可现下,他倒是觉得没准儿那只可爱的小猫,还真是转世轮回了。 如此一想,居然心情大好。 杜聿霖踩下油门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好心提醒:“坐稳了。” 沈南瑗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企图抵抗汽车的颠簸。 事实上,用处不大,走过几处坑洼时,她还是险些被颠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位置,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远远地看见巍峨壮观的城门时,她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 形势弄人啊,前几天总想逃出这个城门,今儿一进来,差点点热泪盈眶了。 沈南瑗对泷城的地势还是极其的不熟悉,只见杜聿霖七拐八拐,压根儿不知道拐了哪里就到了梨园的门口。 敞阔的外观,大红木柱子撑起高高的戏台子,正传来女子咿咿呀呀婉转悦耳的唱调,园子里满了座儿,还有在们楼下挤着看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杜聿霖的出现同样引起了不小轰动,那一身挺括军装,以及那慑人气场,但凡有点眼光的都能瞧得出不凡身份。沈南瑗尽量减少存在感,原本遮阳用的蕾丝宽檐帽子压得低低的,但就凭她那张脸根本无济于事。 好在就是一打眼的功夫,梨园的老板就亲自来迎了,点头哈腰,请了专门辟出来的贵宾通道。 清清静静,直往二楼包间。 “二少到来,寒舍蓬荜生辉。”程老板圆滑谄媚,精明的眼儿掠过杜家二少身边的女子,一着眼就有了数。 杜家二少爷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啊,保不准,是家里的亲戚? 这娇滴滴的,又水灵,察觉他打量也不怯生,回了个笑,跟杜聿霖那冷面煞神一对比,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行了,上壶好茶,弄点吃的来。”杜聿霖发话。 沈南瑗的眼睛亮了亮,这晌午都过了,她肚子正饿着。 杜聿霖看了看她,嘴角牵起一抹细微弧度,“先上茶点。”就打发了程老板。 沈南瑗只当他也肚子饿,满足地眯了眯眼。 其实进到了隔间里,她就明显自在多了,虽然跟杜聿霖独处一室,但这好歹还有半敞开的露台,就不信杜聿霖能那么不要脸。 雅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可谓是整个梨园里看戏的最佳视角。 下头,班底已经上了戏台,唱戏的那个前奏叮咯咙咚呛开始鸣奏。 刚才程老板就说了,今儿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戴着翎子的穆桂英一上台,只不过一个亮相,便博得了台下一片的叫好声音。 沈南瑗娇嫩的小脸上看得专注,说实在的,她这个穿越的对周遭多少抱了点好奇心。 杜聿霖:“这是泷城最有名的角儿韩玉生,原先在京城里给宫里那位唱过戏。” 沈南瑗应了一声,还是全神贯注盯着戏台上的。 杜聿霖咳嗽了一声。 沈南瑗毫无反应。 “戏这么好看?”杜聿霖心想到底是乡下长大,没瞧见过的新鲜劲头,可要真说是没见世面,又不像。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霖心里头转的念头,盯着台上那人,她奶奶原来就迷梅大师的,多少有点耳濡目染的欣赏欢喜,而韩玉生那样貌可以说是极好了。 “人间绝色呐。”她叹。 “”杜聿霖一口茶水哽了下喉咙,嗓子发痒地咳嗽几声,再看她,心道这丫头是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样儿! 沈南瑗就着听戏吃茶点,乖乖巧巧的,午后暖阳洒了进来,在她乌黑的发上蒙上一层细碎金色光芒,软和人心。 戏台上的人正好一个收尾,抬首和沈南瑗的方向对了个正着,似乎有些微的停顿,后者就像粉丝给偶像打call兴奋地招了招手。 那人露了笑,一鞠躬便谢幕下台了。 沈南瑗有些意犹未尽,正要拿茶点发现摸了个空,“” 茶点盘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杜聿霖手边。 沈南瑗察觉气氛有那么一丢不对劲,转过头,“怎么了?” 他挑了下眼睛,“无妨,看戏!” 这人比女人还善变。 沈南瑗扭回了脸,单纯就是不想看杜聿霖。正好眼尖地发现打楼梯口上来的一个跑堂,格外的有趣。 他的腕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盘花生米,甭管是遇见谁,都是点头哈腰的。 杜聿霖一直都有留意她,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微眯了眼睛。 就这一眼,他再凝向沈南瑗的眼神有一丝古怪,手却已经搭在了木仓托上。 “怎么了?”沈南瑗瞥见了他的动作,身子紧绷起来。 片刻间,杜聿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指了指一旁的帷幔,“你躲起来。” 沈南瑗又不傻,杜聿霖是个什么角色,二话没说,在雅间的门被人撞开之际已经猫着腰躲到了一侧的帷幔后。 恍惚间,似乎还看到杜聿霖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是耐人寻味。 第一声枪响,似乎是个信号。 沈南瑗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就看见那跑堂手搁在裤袋,许是要掏木仓,但动作定格,重重倒在了门口,鲜血从胸前俩窟窿迅速洇开。 “跟紧我。”杜聿霖神情肃然,走的时候,一手拎上了沈南瑗。 她被拖着经过那尸体的时候,脚好像被温软的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吓得浑身发颤差点哭出来。 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外涌,那一声又一声的枪响,跟催命符似的,叫人心惊肉跳。 “人在那儿呢!”有人逆着人流奔涌而来。 是冲着杜聿霖来的。 沈南瑗躬着身子,跟着杜聿霖左躲右闪,避开火力。找准了空档,麻溜就跟杜聿霖分道扬镳,朝着他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 “沈”杜聿霖刚想让沈南瑗去他指定的安全地方,结果回头就只看到一背影,好在奔向的地方相对来说也是安全。 杜聿霖没有了后顾之忧,几个翻身跳跃,引着那伙人往空无一人的台子那去。 借着踹翻的长桌遮掩,托住木仓靶,一木仓一个甚是利落。 双方交火激烈,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从梨园的各处涌出来了一支为数有十几人的持木仓者。 他们腕子上统一系着一条白毛巾,跟那个跑堂的一样。 沈南瑗和好几个普通百姓一样藏身于楼梯的空隙下,居然意外的发现杜聿霖这边并不止他自己,从什么地方还冒出来了几个穿着普通人衣物的亲随。 可饶是如此,短木仓对长木仓,根本压制不住对方的凶猛火力。 看的出来,那些人都是死士,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杀掉杜聿霖。 沈南瑗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心砰砰跳的很快,不管谁输谁赢,她只想赶快逃出这恐怖的人间炼狱。 “姆妈,我要姆妈!”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传了过来。 沈南瑗抬起了眼睛,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声音是一个两三岁扎着小揪揪的小姑娘发出来的。 她的穿着很可爱,一看就是谁家的宝贝,可如今她的身边却是一个满身鲜血不知死活的男人。 那些人丧心病狂,故意将普通的百姓赶到了火力范围中。 杜聿霖的火力立刻减弱,而那些人越离越近,也更加肆无忌惮地伤害平民百姓。 一颗子弹堪堪从小姑娘的头上过去,打散了她精心编起来的小揪揪,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 沈南瑗死死咬着下唇,满眼都是小女孩无助哭泣的模样。 子弹无眼,而孩子就在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她想只要速度够快,运气够好,一定能把孩子拽过来! 画琅拿来了花茶,“夫人还在和马太太通话,两位先请喝茶。” 这样撂了客人在花园的,有心的不免多想,到底是冷落还是另有用意。 总之在画琅离开后,沈芸曦的情绪就明显有些低落。 另一旁的沈南瑗却是端着金丝珐琅的茶杯小口小口抿着自得其乐。 那翠绿的茶叶间一朵小而雪白的茉莉花,浮浮荡荡,溢出淡淡馨香。 “大姐,你老看我做什么?”沈南瑗被她看得时间长了,心底叹了一声,面上装得无辜问,“这茶也是挺好喝的!” “”沈芸曦噎了一下,收拾好心绪才从手提包里取出一纸信封。 信封里是两张洒金红纸,墨着的日子,显然是生辰八字。 沈芸曦往四周悄悄张望了一眼,确定没人才道:“杜家是名门望族,杜督军又是一城之首,做他的儿媳必是千挑万选的,你能有这份运气就是托了这份八字的福。”她说着就将其中一纸塞到沈南瑗手里,“你拿着好好记下,回头督军或是督军夫人问起,就照着上面答。” “这”沈南瑗压根不记得原主是什么生辰,只下意识觉得沈芸曦的行为古怪,伸手一扯,就将她手里的另一张也拿了过来,“这是大姐的么?大姐竟还将这随身携带!” 沈芸曦被抢了八字红纸,生怕沈南瑗这蠢货招来动静,“你还给我!”言语之下已然急了。 沈南瑗偷摸将两张纸掉了个包,趁着乱又给塞回去,“我就是看一看,还你就是了。” 她顿了顿,目光还停留在她那纸上,“大姐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芸曦真真是要被她气死了,急忙把纸又塞回了信封里。这是她姆妈特意让算命师父弄的,她和沈南瑗的八字。 沈南瑗的八字不止跟杜家大少合,在算命的说来,跟杜二少才是天作之合。 相反,沈芸曦的八字就较平,苏氏就是知道这点才在这上面动了手脚。 将算命批的换给了沈芸曦,八字格局改不了,但运却是可以变。 她姆妈还说,沈南瑗的运,四岁时就该改了。 “这是在督军府又不是在家里,更不是乡下,别什么都照你心意来,让人看见贻笑大方。”沈芸曦摆出了长姐的架势教训她。 “哦。”沈南瑗弱弱应声,摆出了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沈芸曦瞧着她那样,心底嗤然,面上却是缓和了神情,“我也不是故意凶你,而是将来你要是真入了督军府,等旁人来教就来不及了。” “我晓得了,谢谢大姐。” 沈芸曦见她如此好拿捏,心气顺了过来,拢了拢眉头,“南瑗啊,我突然胸口有点不舒服,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你去车里帮我拿个药。” “好。”沈南瑗像是很担心,立马起身就去了。 这步履匆匆地像是极担心她的情况。 沈芸曦瞧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背影,心里头念的,只有沈南瑗的蠢。 殊不知正主在离开她视线范围后,就一改先前的怯懦模样,嘴角咧着笑意,慢吞吞地往沈黎棠的车子那去。 “沈芸曦该不会以为支走了我就是她的主场了吧?”她自言自语,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沈芸曦的目的,想来想去那目标都不会是杜聿航那傻子。 那就只有杜聿霖了。 管她呢—— 沈南瑗正好不想面对杜夫人,沈芸曦愿意就让她去。 什么同马太太通电话,她分明瞧见竹林不远,画琅那片衣角旁还有个女人身影。 “唉哟。”沈南瑗晃了下神,没什么防备就撞上了个人。 对方也踉跄退了两步,最后倒在了地上。 沈南瑗:“” 她看着地上的男人,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冰蓝长衫裹着修长身体,正捂着下巴呼痛。 她的身量,绝对够不着他的下巴。 这算——碰瓷? “你没事吧?”沈南瑗觉得有必要问一声,虽然她觉得自己这小身子板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威力。 男人的声音出奇清越,却又似带着几分轻质:“你撞倒我了。” “对不住。” “对不住要是有用,要警察局那帮人干嘛。” “”这久违熟悉的台词。 沈南瑗敛了下抽搐的嘴角,好整以暇睥睨他,发现男人正好也在看她,一双澄澈乌黑的眸子里不偏不倚正好倒映出她的身影。 “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拄着下巴,似乎还真是在认真思考,随后一仰头,绽出灿烂笑容:“我要你陪我玩儿。” 男人说完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就跑。“快c快走!” 沈南瑗还在诧异,心底顿时生出一丝警觉,奈何拗不过他手上力气,被拽着踉跄跑。 “慢点c你要带我去哪儿?!” 直到奔到一棵老槐树跟前,男人才松开了她的手。原主的身体底子弱,沈南瑗这会儿停下来只顾匀气。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对方那双漂亮眼睛亮晶晶地直勾勾盯着她,后背陡然一凉。 男人笑:“我风筝挂上面了,你帮我拿下来吧!” “我?!”沈南瑗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置信。 男人点头,沈南瑗看了眼挂在树尖上的老虎风筝,当即转身就走。 “你干嘛去?”男人连忙叫住。 “我去拿梯子。”沈南瑗回身,一本正经地解释。 男人果然露出狐疑的神情,“要梯子?” 沈南瑗正色点头,下一秒就被人扛在了肩头,“啊啊啊啊你放我下来!” 男人直接把她架在了肩膀上,“这样就可以,上去拿吧。” “啊啊啊啊我恐高啊!”沈南瑗紧紧抓着男人的肩膀,简直快吓蒙了,又怕摇晃不稳掉下来。 这动静算不得小,不过督军府的下人在看到那边的情形后,下意识都避让开来。 唯一一个没避让的,隔着老远,借着长廊的柱子掩去了细瘦身影,沈芸曦紧紧盯着这一幕,神情从惊愕渐渐转为算计。 沈芸曦匆匆抓了个下人,指着那树旁的两人问:“那人是谁?” 那下人只当她问的是那女孩子,摇了摇头,快速离开了此地。 槐树下,男人撑着沈南瑗的双腿,隔着裙衫都能感觉到那纤细,“你倒是快点啊,死沉死沉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杂技团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杜聿航顿时敛住了笑, 无比认真地说:“我爹说的。” 沈南瑗把心里那句“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硬生生咽了回去,自己差点儿噎了个半死。 她瞥了眼前头开车的张副官,故意小声地反驳:“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能这样叫。” “我爹说可以。”杜聿航一脸的“我爹是督军”。 好吧, 厉害死你了。 沈南瑗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懒得和他争执了。 张副官开着汽车很快就上了复兴桥。 这座大桥前年才修缮完毕,是在原先木桥的基础上重新建造,桥基c桥墩c桥栏用的都是花岗岩砌筑, 还在上面雕刻了时髦的文艺复兴花纹。 城内唯一的有轨电车, 也会从桥上通过。 整个泷城因为这座桥一分为二, 被泷城人叫做南城和北城。 像沈家和督军府都在北城。 北城是老城区,住的多是本地的贵人和有钱的人家。 南城是新城区,洋人和一些时髦青年喜欢聚集在那里。 杜聿航说的洋餐厅就是在南城。 沈南瑗进了这泷城许多日,还是第一回过桥。 眼前这南城的建筑果然和北城不太一样,多是中西结合的洋楼, 街道也看起来更宽一些。 杜家接管了泷城之后确实在为泷城的发展做贡献, 沈南瑗不由就想起了城外的那处安乐窝。 可惜了,这里却不是她的安乐窝。 不多时, 那个洋餐厅便到。 怪不得杜聿航张口闭口洋餐厅的, 那餐厅名字叫“y h一ney”。 杜聿航站在餐厅的外面指着门头上的一串字母,“买”买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他还挺会照顾自己面子的, 一转头对沈南瑗说:“小媳妇儿, 就是这里。” 沈南瑗对他颇为无语, 只撇了撇嘴, 跟在他的后面入内。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餐厅临窗的卡座几乎坐满,只余了最后面那个大的八人卡座。 杜聿航每回来都是坐在临窗的位置,下意识手一指最后的八人卡座,“走,我们坐那里。” 服务员支吾了一声,瞧了眼身后的张副官,一斟酌,展开了笑:“大少,今天有上好的雪花牛扒。” 杜聿航“嗯”了一声,拉长了脸说:“要两份一模一样的。” 服务员得了吩咐,陪着笑脸退了下去。 杜聿航这才咧开了嘴笑,“小媳妇儿,你放心,以后你跟我成了亲,我吃什么,就让你吃什么。” 不用问,肯定又是督军教的。 沈南瑗心里清楚的很,却偏偏发作不得。 军装笔挺的张副官如同一座雕像,严肃地立在卡座的旁边,等候大少的各种差遣。 不止是张副官,就连玻璃窗的外面,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士兵。 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壳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大少在这儿嘛! 也的亏大少是个傻子,要换成杜聿霖那厮,不定得被当成靶子刺杀多少回了。 忽然,吧台那里好像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那位置明明是我们预定的。” “杜大少怎么了?你们要上赶着巴结杜家,我们可不。” “子敬!不要胡说八道。” “怎么了?这泷城难道就只有他杜家是有权有势的,咱们在这儿的几位,哪个的家里不是政府的要员!就算一家不敌杜家的权势,绑在一起难不成还不如一个杜家?” 争吵声有男有女,声音里透着气急败坏。 沈南瑗只琢磨了片刻,便明白了,他们坐的这地儿原是人家提前预定了的。 想来是服务员不敢得罪杜大少,这才不曾提醒。 但不曾想,预定位子的也不是软柿子。 那位被唤作子敬的青年,穿着一身时髦的格子西装,头发作三七分,长相倒是英俊,但嘴唇略薄,稍显刻薄。 那些人中,就属他叫唤的最大声。 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性在他耳边咕噜了几句,他便一语不发了。 匡珊瑚是这群人中的女诸葛,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大智慧。 而是这几位自视为进步青年,也学着洋人的派头,打着尊重女性的名号从不反驳她的话而已。 匡珊瑚方才在赵子敬的耳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与那杜家兄弟是旧识,不若今天咱们与他们拼个桌。” 赵子敬这厢没了异议,还一再声明:“珊瑚,今天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匡珊瑚勾眼一笑,软糯糯地说:“子敬,我心里知道,这些人中啊就属你对我最好。” 赵子敬被灌了迷魂汤,只顾着晕头转向了。 沈南瑗这便瞧见那个红裙子的时髦女性面带微笑,一步一缓地朝他们走来。 张副官自然地挡住了她的路。 匡珊瑚也不着恼,还是笑着说:“这位长官,我是匡部长的小女儿匡珊瑚。” 匡部长? 张副官略一思索,想起来了,司法部的副部长姓匡。 他让开了路。 沈南瑗终于能近距离看清楚这位女性的正脸。 看她的年纪,应该与沈芸曦相当,就连妆容也仿似,描着细细的柳叶眉,面上的粉末有三四斤,红唇烈焰到了吓死个人。 妆感又厚又浮夸,沈南瑗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无独有偶,匡珊瑚也在打量着这位大少身边的女孩,稍微有些面熟。 长相倒是清丽,可她不施粉黛,对自己的容貌未免太过自信。 匡珊瑚径直略过了她,冲着杜聿航嫣然一笑:“大少,你好,我是匡珊瑚,你还记得吗?” 杜聿航的眼睛一眯,眼底全部都是疑惑。 张副官很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杜聿航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露齿笑笑:“你好。” 匡珊瑚只与这杜家的大少见过两面,要说交情吧,那两次也同这次差不多,客气到了疏离。 可人际关系还不就是这样,一回生两回生,没准儿这第三次就熟了呢! 匡珊瑚顿时又使出了她对男人的绝技,勾眼笑出了万般的风情,“大少,赶的如此巧,不若咱们拼个桌,也热闹不是。那儿还有副市长家的赵公子” “拼桌?” 杜聿航没懂她是什么意思。 张副官小声地提醒:“就是大家一起吃饭。” “不要,让她走。”杜聿航眉头一拧,果断地拒绝了。 匡珊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张副官也做不了大少的主,只能伸出了右手对那匡珊瑚客气地说:“匡小姐,请!” 匡珊瑚原先只当傻子好糊弄,却不曾想被人如此下了面子,她愤愤迈腿之际,服务生端着滋滋作响的牛排到了这里。 杜聿航开心地说:“小媳妇儿,你一会儿慢点吃,烫!” 这话听在匡珊瑚的耳里,只觉刺耳的要命。 匡珊瑚忽地想了起来,上回她好像听沈芸曦说沈副部长为了巴结杜家,将自己养在乡下的女儿接了回来,只为给杜家那个傻子当媳妇! 可那个丫头与沈芸曦长的也不太相象,她到底为何会觉得她面熟? 匡珊瑚悻悻地回了吧台前,不等人问,便说:“算了,咱们另坐一桌。” “怎么了?他不同意?”赵子敬不悦地嚷嚷了起来,“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匡珊瑚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生怕旁的人听到,她小声道:“不是!旁边那位是芸曦的妹妹!” “哪个妹妹,我怎么没有见过?”赵子敬伸长了脖子去看。 “哎呀,就是那个为了进城卖身给督军府的妹妹,不是一个妈生的。我嫌恶心,咱们还是另起一桌吧!” 这餐厅还有二楼,只不过这里的二楼不似一楼宽敞,乃是阁楼改建。匡珊瑚说完,就迈了腿,朝楼梯走去。 其他人也不再多言,愤愤跟上。 到底是年轻人,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服务生上了咖啡,几个人端起了咖啡,便热聊了起来。 匡珊瑚却还因着先前的被拒闷闷不乐,她起身同其他人说:“抱歉,失陪一下。” 便朝洗手间而去。 她对镜调匀了呼吸,再对着镜子勾眼一笑,确认了并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在,而是杜聿航那个傻子不懂欣赏。 她兴步回转,将好听见那几人谈论起前几日梨园的骚乱。 “我听人说啊那帮刺客凶残” “你何须听那些个没有亲眼所见的杜撰,倒不来问问我这个当时在场的人呢!”匡珊瑚强势加入了谈话,她倒是没有说假话,那日她还真的就在梨园。 枪战开始之际,她便和家中的随从躲在了二楼的洗手间,这才躲过了一劫。 说起那天的事情,匡珊瑚略微一回忆,陡然想起来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眼熟,今日这个在杜聿航身边的女性,那日似乎是跟在杜聿霖身边的。 匡珊瑚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大事情,简直要迫不及待和人分享了。 她坐都不曾坐下,又道:“哦,我忽然有件事情,要下楼打个电话。” 匡珊瑚冲冲下楼,正好撞见杜聿航拿了块面包,硬要喂进沈南瑗的嘴里。 她心里更觉不舒坦。 到了吧台,匡珊瑚同吧台里的服务生说:“借一下电话。” 这便拨通了沈家的号码。 匡珊瑚盛气凌人地叫沈家的佣人唤来了沈芸曦,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芸曦,你可别怪我有好事情没想着你。后天我家举办舞会,邀请了杜家大少和二少,你可一定要来哦!还要带着你那位乡下来的好妹妹。” “我才不带她去!”沈芸曦怏怏不乐地说。 匡珊瑚一双带着怨毒的眸子从不远处闪过,她捂紧了话筒,“你可知道那日二少梨园遇刺,我见他同谁在一起?” “谁?”沈芸曦下意识问。 “芸曦啊,你可长点心吧!还不正是你那位乡下来的好妹妹。所以,后天你可一定要带你那好妹妹同来。”匡珊瑚意有所指地说。 她不无嘲讽地笑了一下:“二少,何不干脆带我回督军府!那才敢情好,我又能与大少见面了。” 杜聿霖眼底的欲望顿时冷却了下来,先前被欲望控制的理智,也回来了一些。 她说的没错,她的身份很尴尬。 杜聿霖也就是稍作犹豫的功夫,沈南瑗冷笑一声,挑了下眉眼,原本俏丽的小脸,居然多了些冷傲的高不可攀,她道:“虽说这泷城是你杜家的不错,你杜聿霖可以在泷城只手遮天。可你能遮的过你爹吗?我可是你爹钦点的大儿媳妇!” 杜聿霖这辈子都没被谁威胁过,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风驰电击的速度一个健步,将人抵到了树上。 身后的大树又硬又粗糙,只隔了个薄薄的衬衫,那坚硬的触感传来,沈南瑗的脸顿时白了,她痛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道:“你个蛮子,弄疼我了。” 少女的娇呼使得身经百战的杜聿霖没来由的心软,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被挑衅的。 但好歹收了些力度,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之下。 “我告诉你,小丫头,我若是想要了你,别说是我爹,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上了你,我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内心到底是攀龙附凤,还是想用美人计搞垮了我杜家,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只需要牢牢地把你捏在掌心,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杜聿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贴得这么近过,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觉得腻味和厌恶,但沈南瑗身上的却似乎不同,有一种清冽的令人神迷的香气。他后来有去让人搜寻这种香水,但似乎,又跟香水没有关系。 “变态!死变态!你放开我。”沈南瑗又疼又气,跟这个混蛋根本说不通,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臂,特别想挠死他。 杜聿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堪堪躲了过去。 他啼笑皆非,忽地觉得这丫头特别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 瞧着温软可欺,实际上爪子尖利的要命。 只不过猫毕竟是猫,狠不过人。 杜聿霖的眼睛忽明忽暗了半晌,在身体里的那股子邪火又被她引上来之前,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不掩愉悦地说:“不同你在这乡下瞎闹了,你今儿出来做什么的?” 沈南瑗还攥着衣领子,等他松手仍是警惕地退了退,听到他这句颇没好气,“本来跟三姨太去看戏喝茶的。”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还要怕身边的人突然兽性大发! “走,我带你回泷城看戏。”杜聿霖长臂一捞,不顾她反抗轻松就把人带上了车。 沈南瑗就是想看戏那也绝对不想跟杜聿霖去啊! 她又不是疯了! 梨园在城里,又是人多的地儿。 但杜聿霖就是个善变的疯子,看戏总好过去他别馆被吃。 沈南瑗坐在吸睛率百分百的敞篷汽车里,她刚张口,脑袋上就被覆上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 沈南瑗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懵住了。 杜聿霖斜眼看着安静的她,更觉得她像那只猫。 时人都信转世轮回,他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可现下,他倒是觉得没准儿那只可爱的小猫,还真是转世轮回了。 如此一想,居然心情大好。 杜聿霖踩下油门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好心提醒:“坐稳了。” 沈南瑗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企图抵抗汽车的颠簸。 事实上,用处不大,走过几处坑洼时,她还是险些被颠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位置,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远远地看见巍峨壮观的城门时,她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 形势弄人啊,前几天总想逃出这个城门,今儿一进来,差点点热泪盈眶了。 沈南瑗对泷城的地势还是极其的不熟悉,只见杜聿霖七拐八拐,压根儿不知道拐了哪里就到了梨园的门口。 敞阔的外观,大红木柱子撑起高高的戏台子,正传来女子咿咿呀呀婉转悦耳的唱调,园子里满了座儿,还有在们楼下挤着看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杜聿霖的出现同样引起了不小轰动,那一身挺括军装,以及那慑人气场,但凡有点眼光的都能瞧得出不凡身份。沈南瑗尽量减少存在感,原本遮阳用的蕾丝宽檐帽子压得低低的,但就凭她那张脸根本无济于事。 好在就是一打眼的功夫,梨园的老板就亲自来迎了,点头哈腰,请了专门辟出来的贵宾通道。 清清静静,直往二楼包间。 “二少到来,寒舍蓬荜生辉。”程老板圆滑谄媚,精明的眼儿掠过杜家二少身边的女子,一着眼就有了数。 杜家二少爷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啊,保不准,是家里的亲戚? 这娇滴滴的,又水灵,察觉他打量也不怯生,回了个笑,跟杜聿霖那冷面煞神一对比,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行了,上壶好茶,弄点吃的来。”杜聿霖发话。 沈南瑗的眼睛亮了亮,这晌午都过了,她肚子正饿着。 杜聿霖看了看她,嘴角牵起一抹细微弧度,“先上茶点。”就打发了程老板。 沈南瑗只当他也肚子饿,满足地眯了眯眼。 其实进到了隔间里,她就明显自在多了,虽然跟杜聿霖独处一室,但这好歹还有半敞开的露台,就不信杜聿霖能那么不要脸。 雅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可谓是整个梨园里看戏的最佳视角。 下头,班底已经上了戏台,唱戏的那个前奏叮咯咙咚呛开始鸣奏。 刚才程老板就说了,今儿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戴着翎子的穆桂英一上台,只不过一个亮相,便博得了台下一片的叫好声音。 沈南瑗娇嫩的小脸上看得专注,说实在的,她这个穿越的对周遭多少抱了点好奇心。 杜聿霖:“这是泷城最有名的角儿韩玉生,原先在京城里给宫里那位唱过戏。” 沈南瑗应了一声,还是全神贯注盯着戏台上的。 杜聿霖咳嗽了一声。 沈南瑗毫无反应。 “戏这么好看?”杜聿霖心想到底是乡下长大,没瞧见过的新鲜劲头,可要真说是没见世面,又不像。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霖心里头转的念头,盯着台上那人,她奶奶原来就迷梅大师的,多少有点耳濡目染的欣赏欢喜,而韩玉生那样貌可以说是极好了。 “人间绝色呐。”她叹。 “”杜聿霖一口茶水哽了下喉咙,嗓子发痒地咳嗽几声,再看她,心道这丫头是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样儿! 沈南瑗就着听戏吃茶点,乖乖巧巧的,午后暖阳洒了进来,在她乌黑的发上蒙上一层细碎金色光芒,软和人心。 戏台上的人正好一个收尾,抬首和沈南瑗的方向对了个正着,似乎有些微的停顿,后者就像粉丝给偶像打call兴奋地招了招手。 那人露了笑,一鞠躬便谢幕下台了。 沈南瑗有些意犹未尽,正要拿茶点发现摸了个空,“” 茶点盘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杜聿霖手边。 沈南瑗察觉气氛有那么一丢不对劲,转过头,“怎么了?” 他挑了下眼睛,“无妨,看戏!” 这人比女人还善变。 沈南瑗扭回了脸,单纯就是不想看杜聿霖。正好眼尖地发现打楼梯口上来的一个跑堂,格外的有趣。 他的腕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盘花生米,甭管是遇见谁,都是点头哈腰的。 杜聿霖一直都有留意她,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微眯了眼睛。 就这一眼,他再凝向沈南瑗的眼神有一丝古怪,手却已经搭在了木仓托上。 “怎么了?”沈南瑗瞥见了他的动作,身子紧绷起来。 片刻间,杜聿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指了指一旁的帷幔,“你躲起来。” 沈南瑗又不傻,杜聿霖是个什么角色,二话没说,在雅间的门被人撞开之际已经猫着腰躲到了一侧的帷幔后。 恍惚间,似乎还看到杜聿霖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是耐人寻味。 第一声枪响,似乎是个信号。 沈南瑗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就看见那跑堂手搁在裤袋,许是要掏木仓,但动作定格,重重倒在了门口,鲜血从胸前俩窟窿迅速洇开。 “跟紧我。”杜聿霖神情肃然,走的时候,一手拎上了沈南瑗。 她被拖着经过那尸体的时候,脚好像被温软的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吓得浑身发颤差点哭出来。 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外涌,那一声又一声的枪响,跟催命符似的,叫人心惊肉跳。 “人在那儿呢!”有人逆着人流奔涌而来。 是冲着杜聿霖来的。 沈南瑗躬着身子,跟着杜聿霖左躲右闪,避开火力。找准了空档,麻溜就跟杜聿霖分道扬镳,朝着他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 “沈”杜聿霖刚想让沈南瑗去他指定的安全地方,结果回头就只看到一背影,好在奔向的地方相对来说也是安全。 杜聿霖没有了后顾之忧,几个翻身跳跃,引着那伙人往空无一人的台子那去。 借着踹翻的长桌遮掩,托住木仓靶,一木仓一个甚是利落。 双方交火激烈,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从梨园的各处涌出来了一支为数有十几人的持木仓者。 他们腕子上统一系着一条白毛巾,跟那个跑堂的一样。 沈南瑗和好几个普通百姓一样藏身于楼梯的空隙下,居然意外的发现杜聿霖这边并不止他自己,从什么地方还冒出来了几个穿着普通人衣物的亲随。 可饶是如此,短木仓对长木仓,根本压制不住对方的凶猛火力。 看的出来,那些人都是死士,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杀掉杜聿霖。 沈南瑗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心砰砰跳的很快,不管谁输谁赢,她只想赶快逃出这恐怖的人间炼狱。 “姆妈,我要姆妈!”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传了过来。 沈南瑗抬起了眼睛,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声音是一个两三岁扎着小揪揪的小姑娘发出来的。 她的穿着很可爱,一看就是谁家的宝贝,可如今她的身边却是一个满身鲜血不知死活的男人。 那些人丧心病狂,故意将普通的百姓赶到了火力范围中。 杜聿霖的火力立刻减弱,而那些人越离越近,也更加肆无忌惮地伤害平民百姓。 一颗子弹堪堪从小姑娘的头上过去,打散了她精心编起来的小揪揪,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 沈南瑗死死咬着下唇,满眼都是小女孩无助哭泣的模样。 子弹无眼,而孩子就在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她想只要速度够快,运气够好,一定能把孩子拽过来! 杜聿霖这辈子都没被谁威胁过,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风驰电击的速度一个健步,将人抵到了树上。 身后的大树又硬又粗糙,只隔了个薄薄的衬衫,那坚硬的触感传来,沈南瑗的脸顿时白了,她痛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道:“你个蛮子,弄疼我了。” 少女的娇呼使得身经百战的杜聿霖没来由的心软,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被挑衅的。 但好歹收了些力度,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之下。 “我告诉你,小丫头,我若是想要了你,别说是我爹,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上了你,我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内心到底是攀龙附凤,还是想用美人计搞垮了我杜家,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只需要牢牢地把你捏在掌心,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杜聿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贴得这么近过,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觉得腻味和厌恶,但沈南瑗身上的却似乎不同,有一种清冽的令人神迷的香气。他后来有去让人搜寻这种香水,但似乎,又跟香水没有关系。 “变态!死变态!你放开我。”沈南瑗又疼又气,跟这个混蛋根本说不通,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臂,特别想挠死他。 杜聿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堪堪躲了过去。 他啼笑皆非,忽地觉得这丫头特别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 瞧着温软可欺,实际上爪子尖利的要命。 只不过猫毕竟是猫,狠不过人。 杜聿霖的眼睛忽明忽暗了半晌,在身体里的那股子邪火又被她引上来之前,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不掩愉悦地说:“不同你在这乡下瞎闹了,你今儿出来做什么的?” 沈南瑗还攥着衣领子,等他松手仍是警惕地退了退,听到他这句颇没好气,“本来跟三姨太去看戏喝茶的。”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还要怕身边的人突然兽性大发! “走,我带你回泷城看戏。”杜聿霖长臂一捞,不顾她反抗轻松就把人带上了车。 沈南瑗就是想看戏那也绝对不想跟杜聿霖去啊! 她又不是疯了! 梨园在城里,又是人多的地儿。 但杜聿霖就是个善变的疯子,看戏总好过去他别馆被吃。 沈南瑗坐在吸睛率百分百的敞篷汽车里,她刚张口,脑袋上就被覆上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 沈南瑗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懵住了。 杜聿霖斜眼看着安静的她,更觉得她像那只猫。 时人都信转世轮回,他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可现下,他倒是觉得没准儿那只可爱的小猫,还真是转世轮回了。 如此一想,居然心情大好。 杜聿霖踩下油门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好心提醒:“坐稳了。” 沈南瑗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企图抵抗汽车的颠簸。 事实上,用处不大,走过几处坑洼时,她还是险些被颠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位置,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远远地看见巍峨壮观的城门时,她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 形势弄人啊,前几天总想逃出这个城门,今儿一进来,差点点热泪盈眶了。 沈南瑗对泷城的地势还是极其的不熟悉,只见杜聿霖七拐八拐,压根儿不知道拐了哪里就到了梨园的门口。 敞阔的外观,大红木柱子撑起高高的戏台子,正传来女子咿咿呀呀婉转悦耳的唱调,园子里满了座儿,还有在们楼下挤着看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杜聿霖的出现同样引起了不小轰动,那一身挺括军装,以及那慑人气场,但凡有点眼光的都能瞧得出不凡身份。沈南瑗尽量减少存在感,原本遮阳用的蕾丝宽檐帽子压得低低的,但就凭她那张脸根本无济于事。 好在就是一打眼的功夫,梨园的老板就亲自来迎了,点头哈腰,请了专门辟出来的贵宾通道。 清清静静,直往二楼包间。 “二少到来,寒舍蓬荜生辉。”程老板圆滑谄媚,精明的眼儿掠过杜家二少身边的女子,一着眼就有了数。 杜家二少爷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啊,保不准,是家里的亲戚? 这娇滴滴的,又水灵,察觉他打量也不怯生,回了个笑,跟杜聿霖那冷面煞神一对比,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行了,上壶好茶,弄点吃的来。”杜聿霖发话。 沈南瑗的眼睛亮了亮,这晌午都过了,她肚子正饿着。 杜聿霖看了看她,嘴角牵起一抹细微弧度,“先上茶点。”就打发了程老板。 沈南瑗只当他也肚子饿,满足地眯了眯眼。 其实进到了隔间里,她就明显自在多了,虽然跟杜聿霖独处一室,但这好歹还有半敞开的露台,就不信杜聿霖能那么不要脸。 雅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可谓是整个梨园里看戏的最佳视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心尖尖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在那么想的时候,沈南瑗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咬紧牙根, 猫腰穿梭过木仓林弹雨,直扑向小女孩。 然而变故就是在这刻发生, 一名手缠白布的男人似乎想到了小女孩的用处竟也靠近,沈南瑗近乎是曝光在他面前。 沈南瑗眼疾手快奋力抽走手边桌布, 猛地罩向男人,踩着凳子一个回旋将他踹倒在地,回身落在小女孩身边猛地抱住她,男人恼羞成怒嘶吼着纠缠上来, 沈南瑗被逼着步步后退。 数步外,杜聿霖及亲卫正被数十人围击, 自顾不暇。 两人对上目光,沈南瑗清楚看到了杜聿霖神情染上了一丝焦灼暴躁。 木仓声不绝,一点都不给人走神的机会。 沈南瑗被彻底断了后路,眼一闭一睁, 身上气势陡然转换, 多了一抹锋芒,实际就是豁出去了, 拼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不拼真的是死得快了。 “杜聿霖!”沈南瑗大叫了一声, 陡地把孩子向他丢了过去。 而她自己则纵身一跃。 大堂里的红布条分布四周, 是系着台中央的一尺宽铜球的。 沈南瑗拽住了布条一头, 在右手腕上飞快绕了几圈, 才豁出去地用力助跑飞跃而起。 那一袭翩翩衣裙,如飞升的上仙,在半空中荡过,又轻盈踩过红木柱子,中央的铜球发出捧的巨响,彩色碎纸与玫瑰花瓣应声缤纷而落。 如一场旖旎花雨,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幕而惊呆了片刻。 连那些刺客都愣住了,忘记反应。 沈南瑗争取的就是这一秒,杜聿霖因此得空换了木仓匣,在瞥见那一眼的惊艳同时接连开木仓。 而一直未能击杀杜聿霖的杀手似乎也恼火,加强火力,另有一名狙击手从后方绕了过去。 从杜聿霖的方向并不能看到,而在吊在半空的沈南瑗却是看得清楚。 杜聿霖旁边就是那小女孩,蹲着身子瑟瑟发抖。 沈南瑗喝了一声“杜聿霖”,松开了布条,飞身扑过去将杜聿霖压在了身下,连着滚了两圈,手里还不忘捞着那小女孩。 该死的,她原本就打算捞小女孩出来而已,结果命都要搭上了。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拣了地上杜聿霖死去随从的短木仓牢牢握在手心,一盯一个,毫不犹豫开了木仓。 砰砰c砰砰。 枪声夹杂心跳声。 沈南瑗很快找到了准头,却来不及感慨被迫学会的技能,当然也没能看到杜聿霖盯着她时,眼睛里那道诡谲的光。 木仓托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紧绷的身体突然被人搂住了腰身。 那人近乎贴着她耳畔哑哑低笑,“这么快就想跟我同生共死,我还是很感动的。” 不同于电视剧上救兵总是姗姗来迟,杜聿霖的军队在两人弹尽粮绝之前冲进了梨园。重重包围之下,杀手们很快被一网打尽。 沈南瑗是被杜聿霖扶着起身的,刚才还没觉得,这会儿腿发虚得厉害,要不是拽住了杜聿霖的衣领子攀住身体,就差点跌倒出糗。 但也因此两人贴得极尽,跟投怀送抱似的。 沈南瑗缓了会儿神,想要推开他脱身,但一只大掌却控住了她的腰身。 心急火燎赶来的许副官瞥见里头这场面一身冷汗,再看见二少怀里搂着的,眼珠子差点瞪突出来。 这c这不是刚跟大少定下婚约的——沈家三小姐么! “二少” 杜聿霖却倏然沉下眸子。 沈南瑗发现他目光正对着自己,唬了一跳,顺着就看到了自己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弹痕擦伤的,沁出殷红。 “嘶——”终于后知后觉知道疼了,一张玉白的小脸褪去了点血色,默默忍受的样子让人瞧着就心疼。 “许敞叫何大夫去康山别庄,立马去。”杜聿霖冷声下了命令。 “是!”许副官立马领命,心下却越发惊了。 沈南瑗当然也感觉很不自在,尤其是那只手像烙在她腰窝那似的,滚烫滚烫的。“杜聿霖,我自己能行。”而且什么康山别庄的,她才不要去。 她硬是挣脱了杜聿霖的钳制。 结果,还没两秒,眼前一抹黑。 失去意识前眼前唯一划过的画面,是杜聿霖逼近的俊脸。 热,说不出的郁热。 沈南瑗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上海六七月的正午,炎热无风,大街上路面蒸腾起的滚滚热气能把人烤熟似的难忍。 忽而有一缕缕的凉意从旁边散发出来。 沈南瑗趋于本能的贴近,而那冷墩子似乎远了点,她当即不满地哼哼呻|吟了下,又扒住了,似乎中间搏斗了几回,最终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冰箱’死不撒手。 夜沉,沈南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脑子浮浮沉沉发着懵,一侧头就看到男人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毕露,说不出的性|感诱|惑。而自己的手,正好死不死搭在某处,因为接触而微微凸起。 沈南瑗整个人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咻’的从床上起身。 原在沉睡的男人几乎是在同一刻做出快速反应,不费吹灰之力扭住她牢牢控制在身下。 从枕头底下掏出的物件抵在沈南瑗太阳穴上。 方想挣扎一下的沈南瑗顿时一动不动了,惊呼了声,“杜聿霖!”双手不由自主地举起,保持投降的姿态。 殊不料,这一举动让两人肌肤完全贴合,沈南瑗这才惊觉自己梦里以为的‘冰箱’正是——杜聿霖!整个人都陷入惊悚状态,而一抹红却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如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绯丽旖旎。 杜聿霖微微眯了下眼,那一瞬的冷冽似乎稍作收敛,却并不对这一姿势做出改变,“如果不是我收住了,你现在就是具尸体。” “你怎么会在我床——!”沈南瑗声音拔尖,微微带着颤音,气恼地让她失去了理智,话并没有说完,她便意识到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她睡的也许是杜聿霖的床。 不过她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不管睡在哪儿,他枕头底下一定会有把木仓,以他的警觉靠近者必死无疑。 自己算是捡回一条命。 沈南瑗却丝毫不感庆幸,胳膊的牵扯隐隐作痛,她的余光瞥见了白色纱布缠裹着的伤处,气闷不已。 抵着脑袋上的木仓口终于移开,沈南瑗的身体渐渐放松,这一放松却让她完全感受到了杜聿霖压在身上的重量。“你c还不起来!”她咬牙切齿,眼神里也不掩饰那几分嫌弃与怒气。 杜聿霖还从没被人这般对待过,他并未挪动,反而一手仍撑着床板,“之前是谁抱着我不肯撒手,恨不得献身。” “你趁我昏迷,趁人之危!”沈南瑗面色绯红,死不承认地说:“总之,你在编造诬陷。”她对杜聿霖犹如蛇蝎避之不及,献身个鬼! 杜聿霖挑眉:“衣服是你强扒的。” 沈南瑗扭脸,明摆着表示——你继续编。 杜聿霖叫她给气乐了,伸出手。 沈南瑗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躲。 杜聿霖眼神微暗,仍是贴落在了她额头上,“烧退了,有点凉,大夫说你今日受惊吓过多,风寒所致。” 沈南瑗微愣,难怪觉得脑袋一直发昏不舒服的。但这动作又有些熟悉,好像梦中有人也如此反复做过。 “你照顾我?”沈南瑗觉得得出这个结论的想法非常可怕,也非常的匪夷所思。 杜聿霖被她那直勾勾的直白眼神盯得微微侧了过去,“在梨园,算你救了我。” 沈南瑗的眼眸倏然亮了起来,这算歪打正着吗? 可欣喜来不及放大,就听杜聿霖又说:“但也不能排除是你故意为之,与人串通。” “怎么可能!”沈南瑗嗤笑出声,“杜聿霖你是不是疑心病重到了以为全世界的女人不是想要你命就是想要对你献身?” 杜聿霖的眉头一蹙,这个女人居然敢对他冷嘲热讽。 倏然陷入沉默,空气里的温度有升温的趋势。 杜聿霖坐起,并不介意裸露上半身。 军服里的白色衬衣被扯坏了纽扣,他不会再穿,而今晚的事,在那只柔软小手伸入他衬衣里时就往他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在找到足够确凿的证据证明之前,委屈沈三小姐在这里住一阵。” 沈南瑗的眼睛瞪大,“你这是非法囚禁!” “非法?”杜聿霖回首,微挑的眼尾明摆着在说他就是泷城的法。 沈南瑗心下一沉,犹如坠入冰窖,看着周遭陌生却又熟悉的陈设,古朴的沉香木架,珐琅瓶,还有墙上挂着的名画玫瑰这里是康山别庄?! ——原主就是在这里成了杜聿霖的金丝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再也无法逃出少帅的手掌心。 她刚刚脱离桎梏,浑身虚软的厉害,脚如同不是自己的瘫软在地。 若说前一秒钟还有宏伟的志愿,她要做民国最时髦的女性。 这一秒钟就感谢上苍,女主光环强大,没有让她横死街头。 沈南瑗瞥了眼那个没有温度的男人,感受到他如炬般的目光,忍不住一阵又一阵的头皮发紧。 杜聿霖因她匆匆的一瞥,微微挑起了眉。 眼前这个丫头,虽然脸色苍白,可看起来并不像完全受惊吓的模样,倒像是在强忍着一丝怒意? 这就有意思了能成功地猜测到他的意图,又对他的行为饱含着怨怒。 他接过了手下捡起来的木仓,这把勃朗宁跟了他多年,从不离身,这是头一回受人威胁,而扔到了地上。 而且,与其说他是受到了那个细作的威胁,倒不如说是受了眼前这丫头的威胁。 他缓缓地蹲下了身子,视线与她齐平,那一双美丽的眼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湿漉漉的嗬,假装无辜? “谢c谢二少,救命之恩。”沈南瑗说得心底老大不情愿,与他的目光对接了一下就闪躲开去,不料却被一冰冷物件抵住。 杜聿霖用木仓挑起了她的下巴,逼迫自己与其对视。 沈南瑗在心里暗骂了一句,死变态,却又不得不迫于形势,向他看了过去。 少女的眼眸又黑又亮,杜聿霖从她的眼眸里看见了他自己,那两分浅薄的笑意森然,他并未开口。 “少c少帅准头真好。”沈南瑗很是尴尬,连咬牙切齿的劲头都没了,她拽紧了自己的小包袱,献媚地说:“有少帅坐镇泷城真是百姓之福,承蒙搭救万谢不辞。” 她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匆匆鞠躬了两回就打算开溜。 杜聿霖又慢慢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浮灰,冷冷开腔。“带走。” 沈南瑗的表情没绷住,顿时垮了下来。 她不似城里姑娘的浓妆粉黛,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累赘饰物,反而将那姣好面盘衬托的清丽脱俗。如今看来,即使紧皱着眉头,也不见一丝的做作。 杜聿霖余光瞥见,心底一种古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沈南瑗的心沉到了谷底,她被人推着前行。 杜聿霖这意思是把她当成那人的同谋了? 沈南瑗一时片刻猜不透这蛮人的心思,想着还要跟他接触,顿时遍体生寒。 那人最后的眼神让她生出一股不祥预感,头顶光圈的不止杜聿霖一个,男女主定律,见面就跟吸铁石一样还会过电。 言而总之无非就是—— 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糟了,是心动的感觉。 天,她好特别。 夭寿—— 沈南瑗回想起刚才的情形,顿觉失策,未来人生一片灰暗。 大概人在面临重大危机的时候,脑子会特别灵光一点,沈南瑗走了还不到半里路就突然有了主意,急冲冲地喊了一声:“少帅。” 杜聿霖正在思忖今日的事情,冷不防被吓了一跳,稍稍回正身子才从马背上回身看人,就看到了一张被眼泪糊满了的脸。 沈南瑗的手私底下都快把自己大腿根给掐肿了,才营造出自己想要的效果,可怜兮兮地说:“少帅,少帅,我跟那人真的不认识,就是无辜被他劫持的!求少帅饶命放了我,我保证再不出现在少帅面前,给您拖后腿!” 她演得卖力,最后一句更是发自肺腑,那双眼就愈发诚挚,像春雨浸润过一般的莹亮,即使那一脸狼狈都掩不住。 杜聿霖居高临下睥睨着,良久,在那期待的眼神里忽而轻笑了一记,“被我抓的人十有九个都这么说,可他们没有一个是真正干净的。” 沈南瑗对上他那似乎在说“你猜我信吗”的眼神,彻底哑了声,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杜聿霖在泷城那鬼见愁的名号不是白得的,在别的熊孩子上蹿下跳掏鸟蛋趟泥河的年纪,杜聿霖就单枪匹马挑了个土匪寨子,理由是对方劫了他从黔北运来的宝马。十三岁时一战成名,上了战场屡立奇功,因此受到杜督军偏爱,偏生还长得异常俊美,和那强大到变态的实力——总之,主角光环令人发指。 落在他手里意味着什么,沈南瑗即便有过心理准备,也禁不住身子发颤。 杜聿霖瞥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掉转了马头朝前走了。 日头还没落,沈南瑗就被带到了督军府,这一道走得她两腿酸软,让她痛恨原主‘娇弱’,愣是没想到自己在杜聿霖下马的时候竟昏了过去。 杜聿霖用马鞭一拄,手下就正好扶住了沈南瑗,压根没让她近着身,不过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却是幽深几许。 “二少您回来了,太太那边说等您回来让过去一趟,您看现在是?”府里的下人候着了人,过来通传。一面说着,一面忍不住好奇往杜聿霖身后瞧,顿时两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杜聿霖不满他窥视,身子侧了侧,正好挡住了他视线。 那下人就不敢再多看一眼,立马让了道请人过去。 这一背身,整个督军府都快传遍了,二少带回来个女人。 要知道,杜聿霖在女人那方面就过得跟寺庙里的苦行僧一样,还从没有人能入得了二少的眼。 可这次带回来的女人,美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似的,赛雪的肌肤上残留着被用力抓握过的痕迹,即便是昏迷眼角还挂着晶莹泪珠,种种迹象都像是表明是自家二少强抢了良家少女,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往强取豪夺上靠。 而传闻里卖过花还是河边浣过沙的正主直到天色完全黑了才幽幽转醒了过来,入目就是极简的房舍,一眼望尽,角落还堆了一摞又一摞高高的柴火。 “”不知为何,沈南瑗是松了一口气的,如果醒来是在杜聿霖的房间那才叫惊悚。 “杜聿霖肯定是把我当成那人同伙了”沈南瑗自言自语,又觉得自己运气背极,明明是逃命怎么就撞了杜聿霖手里,还倒霉的跟什么细作扯上关联。 那细作一死,自己就成了头号嫌疑,指不定杜聿霖会怎么刑讯。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动静。 “少帅。” 听着门外的恭敬声音,沈南瑗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小脸也煞白煞白的,偏偏脑子就跟当机了一样一片空白。在听到那人哼应后,出现在窗户上的投影,沈南瑗身体先做出了反应,继续装昏死。 “她一直没醒过?” “没有,而且二少没说要怎么处置,所以”看守的回复。 杜聿霖摆了摆手,让人退了。 手下人私下面面相觑了一眼,想到白日里府里传言,退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沈南瑗过了很久都没再听到动静,整个人僵硬的厉害,却还是一动都不敢动,差点没给憋死。 最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南瑗悄摸地睁了一只眼,就看到对面方桌旁的男人挑了挑眉,似乎是嘲讽自己怎么不装了。 沈南瑗起了恼意,也不知他在那儿看多久了,自己这副样子在他看来一定很蠢,她气闷地坐起来,“二少,我真的是无辜的,您就放我回家吧。” “你的表现可圈可点。”杜聿霖拿了一方手帕,把落了灰尘的方桌擦了又擦,不一刻那帕子就瞧不出本来颜色,随即就被弃之如敝履。 沈南瑗看那帕子有点眼熟,再一摸,发现自己原来擦汗的那块不见了,“”对她,同书里金丝雀一幅作废的墨宝都要收进百宝箱是完全截然不同的态度,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说说吧,交代的越多,你活命的机会就越大。” 她能交代什么!她来这个鬼地方,连半天都没到。 沈南瑗咬着下唇,表情苦巴巴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刚从乡下来的,就是路过,谁知道那么倒霉就被挟持了,幸亏少帅把恶人击杀,少帅的救命之恩,我感激不尽!” “什么都不知道的乡下毛丫头,却能知道我?”杜聿霖眉眼含着意味不明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我耐心不多,也有的是法子让你吐露实情。” 沈南瑗一双圆溜的杏仁眼此刻瞪得更圆了,惊恐一览无遗,她是当真信杜聿霖会对她施刑。 因为他变态啊!做人一点都不善良。 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这一开了头,白日里一直忍着的委屈再也收不住,“我知道你有什么稀奇的,你也别小看乡下破地方,我平日里都有看书的。” “戏文里不也是这么演的,你不救我,我只得自救,这还有错了么!” “我看过你的画像,认识有什么稀奇的!” 沈南瑗一边哭一边说,说到最后哭得更惨了。 杜聿霖身体微有僵硬,只是隔着点距离,何况沈南瑗正沉浸在悲痛中根本没发现。他哑着嗓音不耐烦道,“哭什么!” 沈南瑗也不管,哭得既委屈又伤心,本来么,她好好地想追个文,烂尾了不说,还被迫穿了苦逼的金丝雀女主。 泥煤,要不是她神经够大,她早就一头撞死,直接大结局了。 她哭到最后打起了哭嗝,一下冲散了那气氛里的悲戚。 她也不想的。 杜聿霖:“” “现在就哭,一会儿我保证你哭的更伤心。”杜聿霖的语气冰寒,可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这丫头偏就多了耐心,就像是进门的时候想看她能在地上装多久,又譬如现下她哭成个花猫似的,却愈发觉得她有意思了。 再往前说,就是带她回府,也出人意料。 往常这种情况,不关她进军政府的大牢,也是随意找个地方关押。 完全不知道杜聿霖此刻想法的沈南瑗也就是伤心了一下子,就开始寻找时机。 她余光里一边悄悄瞟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娇小的身躯。 她惯会看人脸色,打刚刚开始为自己辩白,就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挪到了他面前,似乎是要面对面控诉。 沈南瑗瞅准了时机,故意软了身子似的往杜聿霖的身前一扑。 杜聿霖抬手就挡开了。 他并不把她那身娇体软的重量放在眼里,但少女身上的香气扑鼻。 这种香气竟不似普通女人身上的胭脂味那么冲鼻。 他不自主就蹙了下硬朗的眉峰,方才本能挡开的反应过去,现在手掌心里似乎还有那柔软的触感。 沈南瑗趁他走神,下赌注似的猛地迫近,在他不置信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手刀利落砍下的样子。 她一击得手。 阿弥陀佛,那个善哉善哉。 沈南瑗同时在心里默念着:希望女主光环继续强大。 李氏惊奇地说:“我不是同老爷说了,今日我与南瑗小姐原本是要去看戏的,可是中途遇见了督军府派人来接” 她故意停顿在了这里,从怀里掏出了手绢,胆战心惊地拍了拍胸口,又讲:“老爷,幸好我和南瑗小姐没去看戏。我回来的路上听说督军府的二少在梨园遭遇了暗杀,死了不少人呢!” 沈黎棠倒是也知道白天的那场骚乱,他仔细回味了一遍李氏的话语,顿时欣喜不已。 督军府来接看来那位大少果然对南瑗非常上心。 他的眼睛再投向沈南瑗时,俨然一副慈父的表情,“南瑗,累了吧!先吃点夜宵,好好休息。” 再瞪一眼沈芸芝,沈黎棠严厉地说:“你也是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能不能长点脑子啊!” 又训苏氏:“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苏氏的脸色一僵,倒是聪明地服软:“是老爷,我一定好好管教芸芝。” 三更半夜的,沈黎棠一进了屋里,其余的人很快就散了去。 沈芸芝还有些不服气,却被苏氏拧了拧耳朵,提上了楼。 餐厅里,只余了沈南瑗和李氏两个人。 沈南瑗拿起了筷子,挑了挑面线。 李氏咬了咬唇,压低了声音:“我不会说的。” 沈南瑗抬了眼睛,只见李氏的表情变了又变,像是下定了决心,又说:“但南瑗,你得离杜聿霖远一点。” 现在沈南瑗就像是惊弓之鸟,一听见杜聿霖的名字就心惊肉跳。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我知晓的。可” 那就是个蛮子。 还是个木仓杆子特别硬的蛮子。 沈南瑗一想起他那副如雕刻过一般的美好躯体,便不由眉头紧锁。 躯体是美的,但人嗯,混蛋,在他这里算是褒义词。 李氏却听着她声音不大对劲,带了点绵软鼻音,眼睛也水汪汪的,便想岔了道。 人是让杜家二少劫走的,也不知吃没吃什么亏,可看着那小模样的可怜劲儿就不舍再问了。 “吃面罢。”她想,杜家那二痞子并不是南瑗和她能左右的。 沈南瑗乖巧点了点头,确实饿了。 要说跟杜聿霖犯冲,她的胃首当其冲,别提多虐了。 清汤面冒着滚滚热气。 手工做的面,跟后来外面卖的精细挂面就是有差别,面条更软,也更劲道。 沈南瑗想到她姥姥了,姥姥特别会做面食。 清汤面线汤头是用大骨熬出来的浓汤,面条吸收了汤汁的浓郁鲜甜,吃起来爽滑弹牙,十分有嚼劲。 面香四溢。 沈南瑗被热气熏着脸庞,玉白的小脸此刻透了红润粉色。 她吃东西专注,李氏顾忌场合也没再说什么。 等沈南瑗吃完宵夜,夜也已经深了。 “早点睡吧。”李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却听见她轻轻嘶了一声,这才仔细查看,看到胳膊上洇出的一点血迹,惊讶地问:“你受伤了?” 沈南瑗低头,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血迹,估摸是被沈芸芝给碰出来的。“唔,没大事儿,有点擦伤。” 这便又想起了白日里的惊魂,原也算阴差阳错救了杜聿霖一条命,然而回头自己就把人药翻了。 估摸着等杜聿霖醒来,又该念着她的名字咬牙切齿了唉,这叫个什么事儿。 李氏看出她的停顿犹疑,又看了看她的伤,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你上回管我托人找的药” 沈南瑗讪讪一笑,意思很明显了。 就是用来对付杜聿霖的。 “我刚进城就碰到他了,孽缘吧。” 李氏沉默了一刻,“那我c再给你搜罗点。” 沈南瑗闻言有些啼笑皆非,点了点头回房休息去了。 这一整天的惊心动魄,从浴室里出来后消散许多。 沈南瑗把头发擦了个半干,穿着真丝吊带的长睡裙投进了大床的怀抱。 床头橘黄的灯光和书桌那里的遥相呼应,如薄暮下的荧光,为少女渡上一层柔和的光影。 她碰到了伤口,又坐了起来。 桌上放了药水还有姜汤,应该是李氏在她洗澡的时候拿进来的。 她把长发撩在一边,拿着棉签棒蘸药水小心翼翼地涂抹,一边嘶嘶抽着冷气。 怕疼,要命。 沈元阑正要叩门,就从半掩的门缝中看到了这一幕。 橘光在少女头上打出薄薄的光晕,一张小脸表情生动,那是他从没见过的鲜丽颜色。 “咳c咳” “元阑?”少女回眸,看到了站在门口略有些紧张的身影。“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么?” 沈元阑经她一提醒,才觉着了手里拿着的分量,“啊c是,是拿几本书,我听见你跟芜屏说想找几本书看,就拿了一点。” 沈南瑗看向他手上的,头一本就是一本游记,当即双眼放亮下床走过去,“你也太贴心了吧!”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提了一句,没想到沈元阑却记下了,简直就是瞌睡送枕头,“这些都是你看过的?” “嗯。”沈元阑离得近了,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淡淡的栀子香,越发腼腆。 沈南瑗从里头拣出一本,“这本工程c机械给我看?” 沈元阑的目光从修长白皙的手指移到书名,脸猛地红了,“这个拿错了的。”他抽回那本,步子又往后悄无声息地挪了挪,暗中屏住了呼吸。 “对了,你来得正好,帮我贴下。”沈南瑗把纱布和一卷绷带递给他,伸了胳膊。 沈元阑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书呆子,如今紧张得更是连话都不会说了,他拿着绷带绷直了身体,僵硬地给沈南瑗包扎伤口。 沈南瑗翻书,翻的是他拿错的那本,书上都是摘要,还夹杂着图纸,“你学这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不作不死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黎棠心里很是满意,一伸手从兜里掏了二十块钱,“南瑗啊,爹爹白日里上班,没时间陪你,这个给你做零花。” 想了下, 觉得她往后可是督军府的大儿媳,自己的出手未免太过小气, 一狠心,又掏了张百元的票子,还悄声嘱咐:“别跟太太讲。” “谢谢, 爹。”沈南瑗看着沈黎棠的眼睛直冒星星。 沈黎棠很是受用,摆了摆手, 说:“去歇着吧!” 沈南瑗退到门口, 便看见了端着一杯热牛奶的苏氏, 立于门外。 她乖巧的如同并不记得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太太,晚安。” 苏氏勉强笑了一下,却再也说不出来方才句句都带“姆妈”的话来。 给白氏的女儿当姆妈, 她自己都心口发紧。 眼看沈南瑗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苏氏正了正心神,敲响了沈黎棠书房的门。 “老爷。”她立在门口, 怯生生地喊。 “进。” 沈黎棠叼了烟卷在嘴里, 一手拿着火柴, 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点着了烟卷,冲着将牛奶放在书台上迟迟不走的苏氏冷淡地问:“还有何事?” “老爷!”苏氏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娇媚。 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可她的身段还是令人浮想。 沈黎棠喜欢她的娇媚,更喜欢她的善解人意。 可他不是不清楚,这个女人的手腕。 若没有点手腕,她也收拾不住蒋氏那个小妖精。 沈黎棠自以为对自己的妻妾甚是了解,就因为了解,他才打定了主意,要冷落苏氏一下。 并非全部为了沈南瑗的事情,而是他在告诉自己这位续弦,不要来试图挑战他在这个家里的权威。 往后,他说要她的女儿嫁给谁,她便必须得老老实实地照办,不要像这次阳奉阴违。 苏氏见沈黎棠抿紧了嘴巴,没有想说一个字的意思,拎起了手帕,抽抽噎噎,“老爷当真是信了南瑗的话了吗?老爷,不是我同她一个孩子计较,这孩子一直被放养在乡下,没有人管教。乡下人粗鄙,常说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南瑗那孩子心里对我有成见,就连带着对老爷你恐怕也是怨恼的。她分明分明就是故意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沈黎棠的反应。 沈黎棠的烟已经抽了一半,若说苏氏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那是假的。 但他抬手摁灭了烟头,在那缕未散尽的烟雾里,凉凉地说:“苏茉莉,方才,南瑗可一句你的不是都没有说。” 苏氏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老爷,我”她原是想着沈南瑗那个小蹄子,肯定要说一大把她的坏话。哪知竟没有,如此一来,倒显得她越发难堪了。 “好了,出去吧!”沈黎棠不欲再说,烦躁地挥了挥手。 苏氏心知此时已不利再说任何话,她抬脚走了出去,心里恶狠狠地想,这回是她轻敌了。 可日子还长着呢! 等她的芸曦嫁给了督军府的二少帅哼,到那时她就让这个小蹄子死无葬身之地。 就同她那个薄命的娘一样! —— 是夜,深蓝的夜空中稀稀拉拉有几颗不算明亮的星子。 从天象看,明儿不会是个好天气。 沈南瑗从沈黎棠的书房回了房间,洗漱睡下,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外间很快就没了所有的动静,夜已深,所有的人都已睡下。 并不晓得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轻微响动,门轻轻地吱溜了一下,有人摸黑进了屋子。 她就说嘛,折腾了一大天,这都后半夜了怎么会睡不着觉,敢情是预警! 沈南瑗的床正对着房门,她一声不吭,先看清楚了来人。 来人的身量不高,穿着一身齐膝盖的小睡裙。 虽看不清楚花色,但瞧那样式,也不会是府里下人的穿着。 再细想一下这屋子里所有女人的身高,沈南瑗便知,肯定是沈芸芝。 她早就看出来了,苏氏的女儿里就属这个最小的鲁莽。 沈南瑗不动声色,只看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沈芸芝屏住了气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这个土包子委实讨厌,惹得她姆妈心口疼的毛病都犯了,她要是不给这个土包子一点颜色瞧瞧,还真当她们好欺负了。 这事儿,她同自个儿的弟弟沈元阑略提了一嘴,可那个死小子却皱着眉头,训了她一顿,说什么姊妹之间一定要友爱的废话。 她只有两个姐姐,那个土包子算她哪门子的姐姐呀! 沈芸芝蹑手蹑脚地到了土包子的床面前,思忖着到底该干点儿啥。 她起初说要割花了土包子的脸,可沈元阑那个叛徒,拿走了她的裁纸刀,她方才翻了半天,也没寻到家里的剪刀。 不过也亏得这样,她才及时想起来,要真对土包子动了明面上的,爸肯定会追究片刻,她就又有了个新的主意。 她褪下自己腕子间的翡翠镶金镯子,打算塞到土包子的枕头下面,这么一来,就等明儿一早,她喊失窃,再怂恿姆妈来搜,哼到那时,看土包子还怎么翻身! 她特地等到了这个点儿,家里的人都睡着了,土包子肯定也早就睡着了。 沈南瑗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只等来了她栽赃陷害的小把戏,反正自个儿也总睡不着,就陪她演场戏好了。 沈南瑗即使闭着眼睛,也精准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沈芸芝心慌的不得了,慌乱间使劲儿往外拽,手都拽疼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力气可真大的。 她恐吓道:“你快松开我,若不然” 沈南瑗才不跟这个破小孩浪费口舌,她张开了嘴,用的是丹田的力道,发出的是惊恐的声音:“啊——” “你不要叫!”沈芸芝气急败坏,想上前去堵她的嘴。 奈何武力值不如人,还没捂上人家的嘴,自个儿先被压趴下了。 沈南瑗的叫声,很快就引来了人。 沈黎棠今晚是宿在了三姨太李氏的房间。 李氏一听见声响,便推了沈黎棠一把,惊慌地说:“老爷,快醒醒,你听,是不是南瑗小姐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沈黎棠被人扰了清梦,带着一肚子的怒火上了楼。 将好,与苏氏走了个对头,夫妻两人,还有他的小妾和子女,几乎一起涌进了沈南瑗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便是沈南瑗和沈芸芝扭在一起,形势混乱,也看不清楚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沈黎棠大喝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沈芸芝的反应饶是快。“爸——” 但又被沈南瑗抢先了一步,她赤着脚跳下床,慌乱地说:“爹,我要回乡下!” 沈黎棠现在最是听不得这句话,他脸色阴沉,略一分析,二话不说,“啪”地一巴掌甩在了也向他跑来的沈芸芝脸上。 “你个赔钱货!半夜三更的又来折腾你姐姐!” 沈黎棠打完仍不解气,如是骂。 苏氏的脸都气绿了,芸芝确实是她三个女儿中资质最差的,可也算乖巧机灵,断不是沈黎棠口中的赔钱货。 她忍住了心疼,质问:“芸芝,你半夜不睡觉,为何在你三姐的房间里?” 沈芸芝先是被她爹一巴掌打蒙了,如今又被自己的亲娘当头一喝,问了个清醒。 是了,现在不是撒泼哭闹的时间,她不是不会看脸色,她爹这会子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正为了那个土包子对她生气。 她捂着脸,搜刮了肚中所有的理由,也不能将理由编排到合理。 她看向了沈黎棠背后的沈元阑,眼泪汪汪。 这个家里,要说最是亲近,她肯定是与她的龙凤胎弟弟最为心有灵犀。 沈元阑到底是不忍心,小声地提点:“方才晚饭时间,四姐不是说想与三姐交好” 沈芸芝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翡翠镶金镯子,眼泪瞬间决堤。 她委屈地说:“爹,我就是想和三姐交好,想把我自己最心爱的镯子赠给她,可她见了我,却向见了鬼似的,不知究竟在心虚什么。” 沈南瑗正依偎在李氏的旁边,装娇弱,一听这个,惊讶地说:“芸芝给人送礼,都是这般三更半夜,进门不开灯,直接摸到床边的吗?” 沈芸芝听她将自己描述的像个小贼,气结,咬着嘴唇故作伤心:“三姐,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又是一个误会?! 这都半夜了,沈黎棠明早还要上班,他不耐烦地训斥:“这次,芸芝和南瑗都有错。芸芝不该吓你三姐,你明知你三姐的胆子小。南瑗啊” 他的眼神落在了沈南瑗的身上,却瞧见她知错般闪躲的小鹿眼睛,温和地说:“你四妹既送了你镯子,你就收下” 沈南瑗慌忙摆手,还故意将眼神往苏氏的身上挪了一挪,片刻间又低垂了下去。 “南瑗不要,只求太太不要生气,别赶南瑗回乡下。” “怎么会!”苏氏气的心口疼又犯了。 从天而降一口锅,苏氏狠狠地瞪了眼沈芸芝。 待沈黎棠说了句“都散了吧”,一扭身,愤愤地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沈南瑗拾起了那个翡翠镶金的手镯,把玩了一阵儿,心想苏氏母女这是排着队给她送装备,真好。 再一翻身,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极好。 屋外的阳光正好。 院子里头,沈芸芝故意拉起了小提琴。 她根本就不会拉,拉出来的声响简直难听极了。 沈南瑗捂着耳朵,翻一个身,彻底醒了。 这时,楼下的西洋钟有规律地敲了八下。 沈南瑗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望着那雕花的大床,纱幔轻垂,还是觉得这一幕很荒唐。 李氏进来的时候,她就那么睁着眼躺着。 因为思绪混沌,眼神显得迷离慵懒。 一头乌丝缠缠绕绕在枕边,衬得肌肤白嫩剔透。 “醒了可得起来了,老爷在下面等着,说是要带你一块出门。”李氏轻声道。 沈南瑗歪着头看向李氏,“爹说了要带我去哪儿吗?” 李氏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早上的时候督军府来了人,说是请老爷过去。” “杜督军呐?”沈南瑗喃喃,手指勾缠了发丝转了转,不知在思忖什么主意。 李氏正要说点什么,见女佣进来就没说,果然是来请沈南瑗的。 沈南瑗本来就没了睡意,不费什么功夫就把自己收拾好了。 裙衫还是包袱里带来十成新的,收腰做得不好像是孕妇装,她自己动手用丝带如穿针引线般弄了个小花扣,一下变得不同。 原本还愁沈南瑗没得体衣裳,李氏看了看自己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不由失笑,收了起来,却被沈南瑗眼尖发现。 “这衣裳” “前些年给我妹子做的,结果没想到她用不上了,也就没机会送出去。” 沈南瑗自然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低落,转而问:“是要送我的么?” “要是你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沈南瑗怎么会辜负她的善意,两套衣裳的料子远比她身上要好多了。 李氏很是喜欢她这般直爽,展了笑靥,眉眼也跟着生动起来。 “我帮你梳妆?” 沈南瑗拿自己的头发没辙,正好有人帮忙,就放任去。“谢谢三姨太。” 这一答应,就上了贼船。 李氏完全把她当作了洋娃娃,身边侍候的冬儿从她那搬来了不少化妆品。 沈南瑗之前就是做杂志,涉及这方面,但亲眼见了复古的化妆品还是挺新奇的。 小支的丹祺口红,还有铁盒装的西蒙香粉蜜c指甲上光液c粉蝶霜 她看得稀奇,李氏已经拉着她坐在了老式的花梨木梳妆台前。 阳光透过窗子洋洋洒洒落下,空气里飘来秋桂的淡淡甜香。 镜子前的少女,双颊红润细腻,一头乌丝如瀑布垂在肩后,巴掌大的小脸不施粉黛素净可人,眉眼间藏不住的灵动秀气。 十五六的年纪,最是天真无邪。 李氏与镜子里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对望着,不由心中发软。 青丝细挽,只留有一小撮长长的垂在右侧编成一股细细长长的辫子,再绕回用点翠蝴蝶发卡别住。 冬儿替她抹了点腮红,只一点,就如粉霞晕染,很是增色。“三小姐真好看。” 她对着镜子惊叹。 这也恰是沈南瑗心底想的,原主的底子当真是好得没话说,无怪后来得了泷城第一美人称号,眼下就可见一斑。 过了约莫大半个钟头,两人才一块下了楼。 底下原本等得不耐烦的沈黎棠在看见沈南瑗的那刻,什么怒意都消了,看得呆了。 李氏有一双神来之手,给沈南瑗描了个淡妆,螓首蛾眉,效果却是极好的。另还别有心意地在沈南瑗袖子上绣了两只翩翩细蝶,小小的,仿佛不经意停驻,在举手投足间,摇曳风情。 “爹。”沈南瑗过去,乖巧唤了一声。 沈黎棠此时也是一身正装,外面罩了件青墨色大风氅,里面是白色竖条纹的西装,搭配同款领带,领夹一丝不苟,上衣的口袋上坠着块金表,金表链子泛出金光,派头十足。 “爹今天真帅气。”沈南瑗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这幅小女儿神情,如今这年纪做起来一点都不矫柔造作,反而有点憨憨的,十分可爱。 沈黎棠很是受用,再看沈南瑗心底不止一丁点满意。 这么一打扮,当真看不出一点乡下养着的痕迹,就是比城里那些名媛淑女都没差了去。 沈芸芝叫眼前这父慈女孝的画面刺激,没忍住哼出了声,刚好没人说话,引起了注意。 沈黎棠扫了过去,“芸芝,你对你三姐的话有什么异议?” 沈芸曦飞快踩住了沈芸芝的脚,又挪开,“是我不小心踩到妹妹。我觉得爸,你比电影里的黎祥还要帅!” 沈黎棠还是挺喜欢这知书达理的大女儿的,故此她说话就不追究真假了。 而沈芸曦一身粉色洋装,温婉大方,俨然是个大家闺秀。 “芸曦也一块,走吧,别让督军那边等。” 沈南瑗原以为就带她一个,看着半路杀出来的大姐,眸子染上狐疑。 难不成昨个苏氏受刺激太大,为了不让她如意,想让沈芸曦嫁给督军那个傻儿子? 她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她志本就不在此,无非就是被困这里,借用一下“嫂子”的名分,压一压那个狂妄的杜二少。 只不过,她要是没了用处的话,苏氏不定得撺掇沈黎棠怎么对待她 “妹妹,我习惯坐后面,你坐前面好不好?”沈芸曦回头问她。 沈南瑗点了点头头,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沈公馆门口,苏氏目送沈黎棠带着俩孩子离开,尤其在看到沈南瑗不得已独自一人坐在前面时浮现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眸子里还闪着得意的精光。 不枉费昨个费了半夜,才磨得沈黎棠同意带上芸曦。 芸曦不愧是她的好女儿,稍稍点拨,就表现得令人非常满意。 况且等入了督军府,沈南瑗就晓得厉害了。 只是她回想起,方才见到沈南瑗时的情景,心底浮起一层隐忧。 沈南瑗的容貌跟白氏有七八成像,那白家是怎么败的她突然不敢往下深想。 从沈公馆开车到督军府,花了不到二十分钟,沈黎棠拨弄着怀表时,沈南瑗瞥了一眼,就老老实实跟着下了车。 看着门前那熟悉匾额,沈南瑗心里有些打鼓。 听说杜聿航是个傻子,饶是有心理准备,她也担心自己一会儿会不会受惊。 杜督军今日特地留在府中接待沈黎棠,对沈黎棠来说是莫大荣幸。 在泷城地界,说杜督军是土皇帝也不为过,但凡沾点亲都能得到不凡好处。 沈黎棠跟着佣人进门,还不忘回头叮嘱两个女儿别乱走,也别惹出乱子。 “爸放心,我知晓分寸的。”沈芸曦应声,即便是对这地方好奇也始终表现落落大方。 而沈南瑗亦步亦趋跟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天把杜聿霖敲昏的一幕。 晃个神的功夫就看到沈黎棠略有不满的蹙眉,当即道,“我会跟紧大姐的!” “”沈芸曦轻挑了下眉,有种被拉下水的错觉。 “沈先生,太太请两位千金去花园喝茶,聊聊天儿。”画琅得了杜夫人的吩咐,在沈黎棠去督军那里前拦截到了人。 沈芸曦抿了下嘴角,眼里掩过一抹精光。 杜夫人,就是杜聿霖的亲生母亲,督军府的主母。 沈南瑗则暗暗蹙了下眉头,那位杜夫人回想起书里零星的片段,她可是认定是原主勾引了儿子,作妖作个不停。 这回换作杜聿航,又不是亲儿子,自己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画琅在前面带路,实则也在暗暗打量她二人。她是夫人的心腹,自然要替夫人看得仔细。 这沈南瑗容貌出色近妖,八字与大少相和,另一个看起来倒像是端庄的淑女。 “听闻夫人和二少母子感情深厚,为了夫人喝上一壶好茶,就连西洋的伯爵红茶都搜罗来。我知道夫人好茶,特意带了点自己制的。”沈芸曦示好地拿出一小罐子茶叶,包装仔细,显然花了心思。 又取了一盒,“这是大少和二少的。” 沈南瑗看她像变魔术似的拿出几个罐子,以及提到杜聿霖时那一抹并不显眼的红晕,一下回过味来。 “沈大小姐真是客气了。”画琅笑盈盈的,目光落在了那罐子上,“夫人好茶,却有点癖好,那就是只喝二少送来的。” 她顿了顿,又道,“大少倒是喜欢,二少那就算了,他没有喝茶的习惯。” 画琅只收了一罐子,转手就给了旁人让人拿去大少院子。 还不忘特意叮嘱是沈家小姐的心意。 “这”沈芸曦咬唇,面上划过一抹惊慌,只是送出去的就再拿不回来。 万一教人误会 沈南瑗倒是察觉了沈芸曦的心思,心底暗忖自己费尽心思想逃离的火坑,偏就有人一股脑的往下跳。 杜聿霖那变态有什么好的! 画琅引着人到了花园,不过空无一人。 她招呼二人:“夫人方才还在,估摸有事离开,两位先等等,我去泡茶。” 沈芸曦道谢。 沈南瑗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 偌大的花园里,就剩下姐妹二人。 沈南瑗瞥见桌上色泽诱人,还十分精巧的糕点,忍不住拿了一块。 “主人家都不在,你就吃上,怎么这般贪吃的!”单独相处,沈芸曦虽然维持着面上笑意,可语气里仍是泄露一丝嫌弃。 “既是招待,那就是可以吃的,大姐要不要也吃一块,这红豆糕糯叽叽的很好吃呢!”沈南瑗仗着年纪小,天真娇憨捏来即是,心思却活泛的很。 照杜夫人的心性,保不准在哪个角落看着呢。 她不装得傻一点,让人放心点怎么行。 沈芸曦推开了那块红豆糕,“你自己吃罢。”再看她那憨傻样,心想果然是乡下土包子,连个糕点都觉得稀罕,怪丢人的。 可就这么看着,她心底突然有了主意。 沈黎棠只听了一句,便听出了不对来,但他没有打断沈南瑗的话,只是狠狠地瞪了沈芸曦一眼。 沈芸曦前一刻还陷在沈南瑗那句“勾搭男人”中,心里想着乡下来的果然是乡下来的,竟粗鄙到了这种程度。 可下一刻,见沈黎棠恶狠狠地朝她看了过来,不由心慌了起来。 姆妈明明和她说过,阿爸这人自私的紧,关键时刻肯定会丢了沈南瑗保全他自己。 沈芸曦还抱着一丝希冀,心想着只要在督军府弄倒了沈南瑗,哪怕沈黎棠会责怪于她,却也会顾全大局。 她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袖口,脆生生地又说:“南瑗,不管怎么说,我沈家的姑娘,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可和男子说话。阿爸平日里的教导,你都忘了吗?” 沈南瑗不客气地回:“阿姐,如果你是我,碰到这情况你待如何?还请阿姐教导!” 沈芸曦挖了个坑给自己跳,赶着自己也得硬上架。 那穿着袍子的年轻男人,就立在她的旁边。 沈芸曦早就打量过了,他那身衣袍就是普通的面料,虽然并不便宜,但也贵不到哪里去,还有他的袍角,明显有好几处都开线了。更何况,督军府的下人说并不认得他。 她料定了此人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于是向他走近了一步,一甩手扇了过去,还不忘教导沈南瑗:“妹妹,你看见了吗?” 只是那人的反应极快,一偏头躲过了。 沈芸曦也不是真的要打人,她悻悻地走回了沈黎棠的身边。 沈南瑗快要乐死了,真的是见过蠢的,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她先前还不能笃定,就是方才沈芸曦出手之时,她瞥见了杜督军紧缩的眉头。 沈南瑗没有急着开腔,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沈芸曦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在等着那人的反应,都快被打脸了,他要是再不动的话,她便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装傻。 果不其然,那人瞪大了眼睛,又愤怒又委屈地朝杜督军唤了一声:“爹!” 督军夫人抢在前头安慰:“聿航,那位姑娘是在跟你闹着玩的。” 杜聿航不满地大叫:“我不要她跟我玩!” 说着转了身,指着暗自幸灾乐祸的沈南瑗道:“我要那个!” 督军夫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她接下来便笑了,“聿航不可以这样,你会吓坏人家姑娘的。” “不,我就要那个,我要她跟我玩。”杜聿航说着,就动上了手,又是一下子扯住了沈南瑗的手腕。 沈南瑗使劲挣脱了一下,可他抓的更紧了,也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爹’,就好像情景重现似的。 杜督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脱下了军帽,抓了把头发,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眼光到挺贼的。” 话语间全部都是父亲对儿子的宠溺。 他的眼睛从沈芸曦的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落到了沈黎棠的身上,“沈副部长,你这个三女儿确实不错,这旁的”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却足以让沈黎棠后背发毛。 沈黎棠扯了一把僵住的沈芸曦,怒道:“咋咋呼呼,还不快跟督军和督军夫人赔罪。” 沈芸曦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昂,瑟瑟发抖地说:“是芸曦有眼不识泰山,我c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请督军和督军夫人责罚。” 杜督军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没有说话。 督军夫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却是不愿意沈南瑗这一仗胜的痛快,她故意笑着说:“我瞧着这位沈大小姐很不错,大家闺秀嘛!”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沈南瑗,那意思就是说她不是大家闺秀呗! 沈南瑗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 她现在没空应付督军夫人,眼前这督军家的大少就挺让人苦恼的。 杜督军请了他们到花厅小坐,杜聿航抓了她的手腕还是不肯放手。 沈南瑗为了哄他,拿了案几上的紫红葡萄,“大少吃葡萄吗?” 原是想哄着他伸手来着,没成想,这人居然张开了嘴,冲着她“啊”。 饶是沈南瑗见识多广,现下的脸皮也挂不住了,她红着脸瞪了瞪他,又把葡萄放回了盘中。 杜聿航兴许是真的想吃,气急败坏似的掐了她一把,总算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一个人抱住了葡萄盘子,尝了一颗,又咧着嘴甩开了。 督军本要留饭,可沈南瑗着实害怕这个杜大少一会儿让她喂饭,又害怕在督军府呆的久了,碰见二少那个活阎王。 沈南瑗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衣角,小声地祈求:“爹,回吧!” 想着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刺激劲儿,沈黎棠也想走,他适时地告了辞,带着一双女儿出了督军府。 杜家的管家送到了门口,转身进去。 沈黎棠绕到了车的另一边,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抬手狠狠给了沈芸曦一巴掌。 沈芸曦本来浑浑噩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清醒。 “阿爸!”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沈黎棠冷笑了一声,冷言冷语:“你别叫我阿爸,我的女儿可不似小姐这般有着心口疼的老毛病。” 沈芸曦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沈南瑗没有跟上去,隔着个汽车只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听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沈黎棠在那厢叫她:“南瑗,上车。” 她应了声“是”,开门上车。 沈黎棠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上了驾驶座,竟不等沈芸曦上来,立刻就发动了汽车。 “阿姐她”沈南瑗有些诧异。 沈黎棠冷淡地说:“我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反省反省。” 沈南瑗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沈芸曦捂紧了脸颊,似乎也正不可思议。 她扭回了头,正对上沈黎棠从后视镜里探过来的打量眼神。 沈黎棠似笑非笑地问:“不准备说些什么?” “说什么呀?”沈南瑗假装听不懂,偏了头说。 沈黎棠也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可不要以为我责罚你阿姐,是为了帮你。爹直白的告诉你,我责罚她是因为她给我丢了人。我不管你们在家怎么闹,在外面闹成这样就是不行!” “我没有闹!”沈南瑗小声辩解。 “你自然是好的。但,南瑗啊,人心难测,即使是血缘至亲也不得不防。爹也不瞒你,瞧见没,那个大少就是你未来的夫君,而督军夫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后妈。你想想苏氏是怎么对待你的,再想想督军府的日子。南瑗,你得警醒。我且告诉你了,若想立足,就得你自己能立得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局破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数步外,杜聿霖及亲卫正被数十人围击,自顾不暇。 两人对上目光,沈南瑗清楚看到了杜聿霖神情染上了一丝焦灼暴躁。 木仓声不绝, 一点都不给人走神的机会。 沈南瑗被彻底断了后路, 眼一闭一睁, 身上气势陡然转换,多了一抹锋芒, 实际就是豁出去了,拼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不拼真的是死得快了。 “杜聿霖!”沈南瑗大叫了一声, 陡地把孩子向他丢了过去。 而她自己则纵身一跃。 大堂里的红布条分布四周, 是系着台中央的一尺宽铜球的。 沈南瑗拽住了布条一头,在右手腕上飞快绕了几圈, 才豁出去地用力助跑飞跃而起。 那一袭翩翩衣裙, 如飞升的上仙,在半空中荡过, 又轻盈踩过红木柱子,中央的铜球发出捧的巨响, 彩色碎纸与玫瑰花瓣应声缤纷而落。 如一场旖旎花雨, 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幕而惊呆了片刻。 连那些刺客都愣住了,忘记反应。 沈南瑗争取的就是这一秒, 杜聿霖因此得空换了木仓匣, 在瞥见那一眼的惊艳同时接连开木仓。 而一直未能击杀杜聿霖的杀手似乎也恼火, 加强火力,另有一名狙击手从后方绕了过去。 从杜聿霖的方向并不能看到,而在吊在半空的沈南瑗却是看得清楚。 杜聿霖旁边就是那小女孩,蹲着身子瑟瑟发抖。 沈南瑗喝了一声“杜聿霖”,松开了布条,飞身扑过去将杜聿霖压在了身下,连着滚了两圈,手里还不忘捞着那小女孩。 该死的,她原本就打算捞小女孩出来而已,结果命都要搭上了。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拣了地上杜聿霖死去随从的短木仓牢牢握在手心,一盯一个,毫不犹豫开了木仓。 砰砰c砰砰。 枪声夹杂心跳声。 沈南瑗很快找到了准头,却来不及感慨被迫学会的技能,当然也没能看到杜聿霖盯着她时,眼睛里那道诡谲的光。 木仓托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紧绷的身体突然被人搂住了腰身。 那人近乎贴着她耳畔哑哑低笑,“这么快就想跟我同生共死,我还是很感动的。” 不同于电视剧上救兵总是姗姗来迟,杜聿霖的军队在两人弹尽粮绝之前冲进了梨园。重重包围之下,杀手们很快被一网打尽。 沈南瑗是被杜聿霖扶着起身的,刚才还没觉得,这会儿腿发虚得厉害,要不是拽住了杜聿霖的衣领子攀住身体,就差点跌倒出糗。 但也因此两人贴得极尽,跟投怀送抱似的。 沈南瑗缓了会儿神,想要推开他脱身,但一只大掌却控住了她的腰身。 心急火燎赶来的许副官瞥见里头这场面一身冷汗,再看见二少怀里搂着的,眼珠子差点瞪突出来。 这c这不是刚跟大少定下婚约的——沈家三小姐么! “二少” 杜聿霖却倏然沉下眸子。 沈南瑗发现他目光正对着自己,唬了一跳,顺着就看到了自己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弹痕擦伤的,沁出殷红。 “嘶——”终于后知后觉知道疼了,一张玉白的小脸褪去了点血色,默默忍受的样子让人瞧着就心疼。 “许敞叫何大夫去康山别庄,立马去。”杜聿霖冷声下了命令。 “是!”许副官立马领命,心下却越发惊了。 沈南瑗当然也感觉很不自在,尤其是那只手像烙在她腰窝那似的,滚烫滚烫的。“杜聿霖,我自己能行。”而且什么康山别庄的,她才不要去。 她硬是挣脱了杜聿霖的钳制。 结果,还没两秒,眼前一抹黑。 失去意识前眼前唯一划过的画面,是杜聿霖逼近的俊脸。 热,说不出的郁热。 沈南瑗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上海六七月的正午,炎热无风,大街上路面蒸腾起的滚滚热气能把人烤熟似的难忍。 忽而有一缕缕的凉意从旁边散发出来。 沈南瑗趋于本能的贴近,而那冷墩子似乎远了点,她当即不满地哼哼呻|吟了下,又扒住了,似乎中间搏斗了几回,最终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冰箱’死不撒手。 夜沉,沈南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脑子浮浮沉沉发着懵,一侧头就看到男人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毕露,说不出的性|感诱|惑。而自己的手,正好死不死搭在某处,因为接触而微微凸起。 沈南瑗整个人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咻’的从床上起身。 原在沉睡的男人几乎是在同一刻做出快速反应,不费吹灰之力扭住她牢牢控制在身下。 从枕头底下掏出的物件抵在沈南瑗太阳穴上。 方想挣扎一下的沈南瑗顿时一动不动了,惊呼了声,“杜聿霖!”双手不由自主地举起,保持投降的姿态。 殊不料,这一举动让两人肌肤完全贴合,沈南瑗这才惊觉自己梦里以为的‘冰箱’正是——杜聿霖!整个人都陷入惊悚状态,而一抹红却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如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绯丽旖旎。 杜聿霖微微眯了下眼,那一瞬的冷冽似乎稍作收敛,却并不对这一姿势做出改变,“如果不是我收住了,你现在就是具尸体。” “你怎么会在我床——!”沈南瑗声音拔尖,微微带着颤音,气恼地让她失去了理智,话并没有说完,她便意识到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她睡的也许是杜聿霖的床。 不过她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不管睡在哪儿,他枕头底下一定会有把木仓,以他的警觉靠近者必死无疑。 自己算是捡回一条命。 沈南瑗却丝毫不感庆幸,胳膊的牵扯隐隐作痛,她的余光瞥见了白色纱布缠裹着的伤处,气闷不已。 抵着脑袋上的木仓口终于移开,沈南瑗的身体渐渐放松,这一放松却让她完全感受到了杜聿霖压在身上的重量。“你c还不起来!”她咬牙切齿,眼神里也不掩饰那几分嫌弃与怒气。 杜聿霖还从没被人这般对待过,他并未挪动,反而一手仍撑着床板,“之前是谁抱着我不肯撒手,恨不得献身。” “你趁我昏迷,趁人之危!”沈南瑗面色绯红,死不承认地说:“总之,你在编造诬陷。”她对杜聿霖犹如蛇蝎避之不及,献身个鬼! 杜聿霖挑眉:“衣服是你强扒的。” 沈南瑗扭脸,明摆着表示——你继续编。 杜聿霖叫她给气乐了,伸出手。 沈南瑗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躲。 杜聿霖眼神微暗,仍是贴落在了她额头上,“烧退了,有点凉,大夫说你今日受惊吓过多,风寒所致。” 沈南瑗微愣,难怪觉得脑袋一直发昏不舒服的。但这动作又有些熟悉,好像梦中有人也如此反复做过。 “你照顾我?”沈南瑗觉得得出这个结论的想法非常可怕,也非常的匪夷所思。 杜聿霖被她那直勾勾的直白眼神盯得微微侧了过去,“在梨园,算你救了我。” 沈南瑗的眼眸倏然亮了起来,这算歪打正着吗? 可欣喜来不及放大,就听杜聿霖又说:“但也不能排除是你故意为之,与人串通。” “怎么可能!”沈南瑗嗤笑出声,“杜聿霖你是不是疑心病重到了以为全世界的女人不是想要你命就是想要对你献身?” 杜聿霖的眉头一蹙,这个女人居然敢对他冷嘲热讽。 倏然陷入沉默,空气里的温度有升温的趋势。 杜聿霖坐起,并不介意裸露上半身。 军服里的白色衬衣被扯坏了纽扣,他不会再穿,而今晚的事,在那只柔软小手伸入他衬衣里时就往他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在找到足够确凿的证据证明之前,委屈沈三小姐在这里住一阵。” 沈南瑗的眼睛瞪大,“你这是非法囚禁!” “非法?”杜聿霖回首,微挑的眼尾明摆着在说他就是泷城的法。 沈南瑗心下一沉,犹如坠入冰窖,看着周遭陌生却又熟悉的陈设,古朴的沉香木架,珐琅瓶,还有墙上挂着的名画玫瑰这里是康山别庄?! ——原主就是在这里成了杜聿霖的金丝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再也无法逃出少帅的手掌心。 督军府的花园就有百平米,除了花圃,还有郁郁葱葱的林子。 沈南瑗和沈芸曦坐在八角重檐的亭子里,绿树掩映,很是闲适。 画琅拿来了花茶,“夫人还在和马太太通话,两位先请喝茶。” 这样撂了客人在花园的,有心的不免多想,到底是冷落还是另有用意。 总之在画琅离开后,沈芸曦的情绪就明显有些低落。 另一旁的沈南瑗却是端着金丝珐琅的茶杯小口小口抿着自得其乐。 那翠绿的茶叶间一朵小而雪白的茉莉花,浮浮荡荡,溢出淡淡馨香。 “大姐,你老看我做什么?”沈南瑗被她看得时间长了,心底叹了一声,面上装得无辜问,“这茶也是挺好喝的!” “”沈芸曦噎了一下,收拾好心绪才从手提包里取出一纸信封。 信封里是两张洒金红纸,墨着的日子,显然是生辰八字。 沈芸曦往四周悄悄张望了一眼,确定没人才道:“杜家是名门望族,杜督军又是一城之首,做他的儿媳必是千挑万选的,你能有这份运气就是托了这份八字的福。”她说着就将其中一纸塞到沈南瑗手里,“你拿着好好记下,回头督军或是督军夫人问起,就照着上面答。” “这”沈南瑗压根不记得原主是什么生辰,只下意识觉得沈芸曦的行为古怪,伸手一扯,就将她手里的另一张也拿了过来,“这是大姐的么?大姐竟还将这随身携带!” 沈芸曦被抢了八字红纸,生怕沈南瑗这蠢货招来动静,“你还给我!”言语之下已然急了。 沈南瑗偷摸将两张纸掉了个包,趁着乱又给塞回去,“我就是看一看,还你就是了。” 她顿了顿,目光还停留在她那纸上,“大姐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芸曦真真是要被她气死了,急忙把纸又塞回了信封里。这是她姆妈特意让算命师父弄的,她和沈南瑗的八字。 沈南瑗的八字不止跟杜家大少合,在算命的说来,跟杜二少才是天作之合。 相反,沈芸曦的八字就较平,苏氏就是知道这点才在这上面动了手脚。 将算命批的换给了沈芸曦,八字格局改不了,但运却是可以变。 她姆妈还说,沈南瑗的运,四岁时就该改了。 “这是在督军府又不是在家里,更不是乡下,别什么都照你心意来,让人看见贻笑大方。”沈芸曦摆出了长姐的架势教训她。 “哦。”沈南瑗弱弱应声,摆出了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沈芸曦瞧着她那样,心底嗤然,面上却是缓和了神情,“我也不是故意凶你,而是将来你要是真入了督军府,等旁人来教就来不及了。” “我晓得了,谢谢大姐。” 沈芸曦见她如此好拿捏,心气顺了过来,拢了拢眉头,“南瑗啊,我突然胸口有点不舒服,可能是老毛病又犯了,你去车里帮我拿个药。” “好。”沈南瑗像是很担心,立马起身就去了。 这步履匆匆地像是极担心她的情况。 沈芸曦瞧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背影,心里头念的,只有沈南瑗的蠢。 殊不知正主在离开她视线范围后,就一改先前的怯懦模样,嘴角咧着笑意,慢吞吞地往沈黎棠的车子那去。 “沈芸曦该不会以为支走了我就是她的主场了吧?”她自言自语,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想沈芸曦的目的,想来想去那目标都不会是杜聿航那傻子。 那就只有杜聿霖了。 管她呢—— 沈南瑗正好不想面对杜夫人,沈芸曦愿意就让她去。 什么同马太太通电话,她分明瞧见竹林不远,画琅那片衣角旁还有个女人身影。 “唉哟。”沈南瑗晃了下神,没什么防备就撞上了个人。 对方也踉跄退了两步,最后倒在了地上。 沈南瑗:“” 她看着地上的男人,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就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冰蓝长衫裹着修长身体,正捂着下巴呼痛。 她的身量,绝对够不着他的下巴。 这算——碰瓷? “你没事吧?”沈南瑗觉得有必要问一声,虽然她觉得自己这小身子板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威力。 男人的声音出奇清越,却又似带着几分轻质:“你撞倒我了。” “对不住。” “对不住要是有用,要警察局那帮人干嘛。” “”这久违熟悉的台词。 沈南瑗敛了下抽搐的嘴角,好整以暇睥睨他,发现男人正好也在看她,一双澄澈乌黑的眸子里不偏不倚正好倒映出她的身影。 “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拄着下巴,似乎还真是在认真思考,随后一仰头,绽出灿烂笑容:“我要你陪我玩儿。” 男人说完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就跑。“快c快走!” 沈南瑗还在诧异,心底顿时生出一丝警觉,奈何拗不过他手上力气,被拽着踉跄跑。 “慢点c你要带我去哪儿?!” 直到奔到一棵老槐树跟前,男人才松开了她的手。原主的身体底子弱,沈南瑗这会儿停下来只顾匀气。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对方那双漂亮眼睛亮晶晶地直勾勾盯着她,后背陡然一凉。 男人笑:“我风筝挂上面了,你帮我拿下来吧!” “我?!”沈南瑗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不置信。 男人点头,沈南瑗看了眼挂在树尖上的老虎风筝,当即转身就走。 “你干嘛去?”男人连忙叫住。 “我去拿梯子。”沈南瑗回身,一本正经地解释。 男人果然露出狐疑的神情,“要梯子?” 沈南瑗正色点头,下一秒就被人扛在了肩头,“啊啊啊啊你放我下来!” 男人直接把她架在了肩膀上,“这样就可以,上去拿吧。” “啊啊啊啊我恐高啊!”沈南瑗紧紧抓着男人的肩膀,简直快吓蒙了,又怕摇晃不稳掉下来。 这动静算不得小,不过督军府的下人在看到那边的情形后,下意识都避让开来。 唯一一个没避让的,隔着老远,借着长廊的柱子掩去了细瘦身影,沈芸曦紧紧盯着这一幕,神情从惊愕渐渐转为算计。 沈芸曦匆匆抓了个下人,指着那树旁的两人问:“那人是谁?” 那下人只当她问的是那女孩子,摇了摇头,快速离开了此地。 槐树下,男人撑着沈南瑗的双腿,隔着裙衫都能感觉到那纤细,“你倒是快点啊,死沉死沉的!” “我哪里沉了!”沈南瑗尖声,“我又不会爬树我怎么给你拿啊!要拿你自己上去啊!” “我也不会爬树啊。”男人说得理直气壮。 沈南瑗气到了无语:“”这会儿倒是恨不得自己的体重有两百斤,压死他得了。 与此同时,督军府花厅外。 沈芸曦一副神情紧张,又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 沈黎棠没了耐心:“芸曦啊,你叫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啊,也不说话,你妹妹呢?” 提及沈南瑗,沈芸曦表情更古怪了,“爸,我c我刚才妹妹说要去方便,时间长了还没回来,我就去找了,就看到c就看到她跟一男的” “什么男的?”杜督军正好从里头走了出来,听了后半茬,前后不搭并没理解过来。 沈黎棠的脸色却是变了。 沈芸曦不知是在想什么,忽而道,“爸,我瞧着那人人高马大怕对妹妹不规矩,您赶紧跟我去。” “赶紧的。”沈黎棠几乎是咬着牙龈说的了,连看杜督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急匆匆提着衣衫角催促沈芸曦。 “就在前面了。”沈芸曦心底闪过得逞笑意,隔着老远就看见了树底下的一男一女,果然如她所料还纠缠在一块儿。 沈南瑗深受男人精神折磨,频临崩溃。 而男子突然发现沈南瑗没声儿了,叫了几声喂都没反应。 “嗳,你在干嘛呢?” “喂” 男人连着问了两声都得不到回应,才把人放了下来。 沈南瑗一落地,猛地扬手,想要扇下去。 男人只看到少女发红的眼尾,携着显而易见的委屈愤怒,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发生变化,却让人觉得更美艳了。他怔怔的,还抓着她的手忘了反应。 “南瑗——你在那做什么!”沈黎棠的声音如平地一声惊雷猛然响起,在他后跟着施施然而来的沈芸曦。 沈南瑗立马抽回手腕,“爹?” “你c你你——!”沈黎棠快被眼前这一幕气昏过去,原本沈芸曦支支吾吾时他还抱着一丝侥幸,这会儿真真切切看到女儿跟一陌生男子勾勾缠缠,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气晕过去。 就在他刚要开口之际,余光里就看到了一道过来的督军夫妇,整个人如被雷劈一般定住了。 “爸,我也没想到妹妹胆子那么大,都怪我,都怪我没看好她!”沈芸曦神情紧张,这话一说,让人不往歪了想都难。 沈黎棠差点又一口气背过去,这落了人家耳朵里,刚才谈成的事情—— “沈部长,这就是那个你说纯良贤淑的三女儿?”杜督军眺向沈南瑗,声如洪钟,气度沉稳大方,让人听不出话里的真意。 而在她身侧的美妇人审视她的目光里蕴了一丝意味不明。 沈南瑗这时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自己是落了套了。 她扭过头看向旁边的男人,后者笑容纯粹,带着天真的渲染力,但在沈南瑗看来就像是置身事外的恶劣。 沈南瑗:“爹,我——” “妹妹,跪下!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阿爸平日里的教导?怎么对得起督军和督军夫人的看重?还不快向他们赔礼。”沈芸曦径自截断了她的话,眉宇紧蹙,言辞急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慨痛心模样。 此时,沈南瑗脑海里浮现的是微博截图热转文《少帅的金丝雀》的结局。 此文全长五百万,沈南瑗看了二十来万字,深深被剧情所吸引,一口气订阅了全文,直接跳去了结尾,结果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被少帅囚禁的金丝雀还没进行反杀,晚饭吃了一颗有毒的鱼丸,房事猝,全剧终。 毒死之突兀,完全没有任何铺垫,别说男主一脸懵逼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估计连那个臭不要脸的作者也不知道。 然而作者却在底下说,小说就这样大结局了。 原本只想看个肉爽肉爽的文,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堵心烂尾结局。 沈南瑗彻底炸了。 在文下愤怒留言:‘作者粉转黑,江湖不见’! 一转眼功夫附议楼层从1加到了10086还在往上加,她那条留言高高飘在了首页,甚是壮观。 直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沈南瑗都还觉得心塞。 天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的小夜灯却忽然飞快闪烁了两下。 沈南瑗陷入了深度睡眠—— 天光透亮,光线直照的刺激感让沈南瑗抬手挡住了眼睛。等她适应了光亮往前看时,却突然像是被定住了。 她面前的是块巍峨壮观的石牌坊,上有对联:日月垂光星辰昭卬c山泽通气风云会时,中间则是浓墨重写的泷城二字。 “我一定是没睡醒吧。”沈南瑗盯着泷城二字睁眼闭眼,却仍是没有改变。甫一低头又看到了身上绝对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粗布蓝裙,还有垂在胸前又黑又长的麻花辫。 她伸手拽了拽,一阵头皮发紧。 “嗳,让让,让让,姑娘别堵着道儿啊。” “老板住店么,还是要用饭啊,咱们这刚从沪城新来的大厨,包管你吃到正宗的本帮菜~” 周遭形形色色,吆喝声,时空如同错置。 沈南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过往的行人进了城里,她目光怔怔看着皙白手腕上那只通体翠绿的玉镯子,而不是原来她忍痛买来的卡地亚手镯,“这是” 她还是没有癔症过来。 “穿书,惊不惊喜?”那微是尖细的女声伴着回音生出一股阴恻感,“攻我首页,毁我声誉,沈南瑗,你能你上啊。” “!!”脑海中轰的一声,直炸的她心肝乱颤。沈南瑗一回头再看那石牌坊,头皮兀的发麻,内心一万句p都不足以表达愤怒之情了。 “小哥,现在是几几年?”沈南瑗仍旧带着一丝期颐,随便拦了个人问。 “万立6年。” 沈南瑗微微晃了身形,再环顾四周,不禁悲从心底而来。 难怪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可不就是书里开篇金丝雀被接回家的场景么! 满心以为父亲还惦念亲情的金丝雀被接到城中,才得知父亲的目的是让她嫁给泷城杜督军心智残缺的大儿子杜聿航,开启了苦逼女主的模式。 “多谢。”她仓皇道了声谢,想也没想转身就逃。开玩笑,留下自己去体验这变态的剧情吗?当然是从源头扼杀! 她跑了,剧情就无法展开,就不会碰到杜督军行事乖张又变态的二儿子杜聿霖,更不会被囚禁py了好么! 此时天近黄昏,路上多是些穿着长衫马褂的行人,也有如她一般穿着布裙的女子。 衣裳用的料子多是宝琳公司前年刚推出的新式布料,这料子价格不贵,且不褪色,一上市便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喜爱。 她这一身粗布蓝裙,是原主那好继母寄到乡下的料子做成的。 就这么几块破衣料,原主便以为她那个好继母可以亲近。 沈南瑗却不能苟同,这般老气款式,也亏得原主肤白貌美,艳若桃李,是泷城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才能够轻松驾驭。 可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落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沈南瑗忍不住喃喃自语:“红颜祸水啊!” 沈南瑗现实中是个雷厉风行的时尚女主编。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觉得凭着自己的能力即使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也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 可这世道并不太平,她得事先想好了落脚地。 像是映证她的想法。 大街的另一边忽然就传来了骚乱的声音,先是走的好好的人,慌乱地往回跑,接着便听见砰砰的几声。 沈南瑗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放炮了,可街边的小贩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一看就不是放鞭炮那么简单。 “杀人了,杀人了——” 她慌张地跟着人群退到了街角,才退了两步,便发现街的另一边列队跑过来了一小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个个的手里都端着长木仓。 还有一人最是威风,军装的样式也和其他的小兵不一样,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捏着短木仓,朝着她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木仓。 子弹仿佛擦在她的耳边过去,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沈南瑗打电影上看过更为震惊的场景,可电影毕竟是电影,有画面感,却不能身临其境。 而现在,她整个人都懵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把短刀突兀地抵在了她的喉间,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两个字——我去。 用倒霉这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遭遇。 沈南瑗大脑当机了片刻,当即选择自救。 她斜到了背后人的性别,合着他狂乱的心跳,颤抖着声音劝说:“大哥,有话好说。” “别废话!”背后之人厉声道。 “都这种要命的时刻了,我肯定不说废话,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沈南瑗生怕他不相信,眼看骑着马的男人越逼越近了,硬逼着自己示弱出了哭腔。 她的声音本就纤细柔美,听的背后之人不由就心软了半分。 可他这时哪还有时间可怜别人呢! 抵在喉间的短刀,比之方才,似乎轻力了不少。 停顿了片刻,沈南瑗接着说:“大哥,你肯定比我更了解追你的是什么人!我跟他又不相识,他要是个残暴的性格,又怎么会管我死活的!” 他眼睛里的凶光直射,压低了声音,“放心,全城的百姓都看着呢!他杜聿霖就算残暴,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只要我一出城门,我便放你自行离去。现在,你只哭便好,哭得越惨越好。” 谁? 杜聿霖! 沈南瑗一颤,在这紧迫的时刻,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居然是原书里对他的一段描写—— “杜聿霖同那交际花说笑,不经意似的攀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她顿时笑了起来,那笑灿烂极了,心想着众人都说惹不得的杜二少也不过如此。可她的笑片刻就凝固在了嘴边,这是她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表情。杜聿霖一手砍向了女人的脖子,接过了副官递来的帕子,将手指擦拭干净,嫌弃地扔了出去。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投怀送抱c自以为是的女人,并不是所有的漂亮女人都适合做细作。” 沈南瑗能说自己是吓哭的嘛! 眼前,英俊帅气的军官跨下了马,蹬着黑亮的皮靴,一步一步地踱到了她的正前方。 沈南瑗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不是为了他军装包裹下的结实大长腿,而是为了自己即将不保的小命。 作为一个有可能活不了一章的女主,她突然深感悲伤。 杜聿霖停下了步子,微微抬眉,顷刻间便有了决策,他淡淡地开口,不容人反驳地说:“开木仓,这女人是他的”同党!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沈南瑗便急急地打断了他,哭的梨花带雨:“少帅,你总算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少帅救命啊!” “原来你是杜聿霖的手下,怪不得方才想劝我投降!”背后之人气急败坏地说着,抵在她喉间的匕首,顿时划破了她如雪的肌肤,渗出了鲜红的血粒。 这就好玩了。 原想栽赃的杜聿霖,反倒被栽赃了。 那些听见他吩咐纷纷端起木仓的士兵,面面相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破眼 晋江独家,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芸曦前一刻还陷在沈南瑗那句“勾搭男人”中, 心里想着乡下来的果然是乡下来的, 竟粗鄙到了这种程度。 可下一刻, 见沈黎棠恶狠狠地朝她看了过来, 不由心慌了起来。 姆妈明明和她说过, 阿爸这人自私的紧, 关键时刻肯定会丢了沈南瑗保全他自己。 沈芸曦还抱着一丝希冀,心想着只要在督军府弄倒了沈南瑗, 哪怕沈黎棠会责怪于她, 却也会顾全大局。 她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袖口, 脆生生地又说:“南瑗,不管怎么说,我沈家的姑娘,没有外人在的时候, 不可和男子说话。阿爸平日里的教导, 你都忘了吗?” 沈南瑗不客气地回:“阿姐, 如果你是我, 碰到这情况你待如何?还请阿姐教导!” 沈芸曦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赶着自己也得硬上架。 那穿着袍子的年轻男人,就立在她的旁边。 沈芸曦早就打量过了, 他那身衣袍就是普通的面料,虽然并不便宜, 但也贵不到哪里去, 还有他的袍角, 明显有好几处都开线了。更何况,督军府的下人说并不认得他。 她料定了此人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于是向他走近了一步,一甩手扇了过去,还不忘教导沈南瑗:“妹妹,你看见了吗?” 只是那人的反应极快,一偏头躲过了。 沈芸曦也不是真的要打人,她悻悻地走回了沈黎棠的身边。 沈南瑗快要乐死了,真的是见过蠢的,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她先前还不能笃定,就是方才沈芸曦出手之时,她瞥见了杜督军紧缩的眉头。 沈南瑗没有急着开腔,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沈芸曦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在等着那人的反应,都快被打脸了,他要是再不动的话,她便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装傻。 果不其然,那人瞪大了眼睛,又愤怒又委屈地朝杜督军唤了一声:“爹!” 督军夫人抢在前头安慰:“聿航,那位姑娘是在跟你闹着玩的。” 杜聿航不满地大叫:“我不要她跟我玩!” 说着转了身,指着暗自幸灾乐祸的沈南瑗道:“我要那个!” 督军夫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她接下来便笑了,“聿航不可以这样,你会吓坏人家姑娘的。” “不,我就要那个,我要她跟我玩。”杜聿航说着,就动上了手,又是一下子扯住了沈南瑗的手腕。 沈南瑗使劲挣脱了一下,可他抓的更紧了,也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爹’,就好像情景重现似的。 杜督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脱下了军帽,抓了把头发,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眼光到挺贼的。” 话语间全部都是父亲对儿子的宠溺。 他的眼睛从沈芸曦的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落到了沈黎棠的身上,“沈副部长,你这个三女儿确实不错,这旁的”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却足以让沈黎棠后背发毛。 沈黎棠扯了一把僵住的沈芸曦,怒道:“咋咋呼呼,还不快跟督军和督军夫人赔罪。” 沈芸曦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昂,瑟瑟发抖地说:“是芸曦有眼不识泰山,我c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请督军和督军夫人责罚。” 杜督军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没有说话。 督军夫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却是不愿意沈南瑗这一仗胜的痛快,她故意笑着说:“我瞧着这位沈大小姐很不错,大家闺秀嘛!”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沈南瑗,那意思就是说她不是大家闺秀呗! 沈南瑗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 她现在没空应付督军夫人,眼前这督军家的大少就挺让人苦恼的。 杜督军请了他们到花厅小坐,杜聿航抓了她的手腕还是不肯放手。 沈南瑗为了哄他,拿了案几上的紫红葡萄,“大少吃葡萄吗?” 原是想哄着他伸手来着,没成想,这人居然张开了嘴,冲着她“啊”。 饶是沈南瑗见识多广,现下的脸皮也挂不住了,她红着脸瞪了瞪他,又把葡萄放回了盘中。 杜聿航兴许是真的想吃,气急败坏似的掐了她一把,总算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一个人抱住了葡萄盘子,尝了一颗,又咧着嘴甩开了。 督军本要留饭,可沈南瑗着实害怕这个杜大少一会儿让她喂饭,又害怕在督军府呆的久了,碰见二少那个活阎王。 沈南瑗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衣角,小声地祈求:“爹,回吧!” 想着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刺激劲儿,沈黎棠也想走,他适时地告了辞,带着一双女儿出了督军府。 杜家的管家送到了门口,转身进去。 沈黎棠绕到了车的另一边,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抬手狠狠给了沈芸曦一巴掌。 沈芸曦本来浑浑噩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清醒。 “阿爸!”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沈黎棠冷笑了一声,冷言冷语:“你别叫我阿爸,我的女儿可不似小姐这般有着心口疼的老毛病。” 沈芸曦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沈南瑗没有跟上去,隔着个汽车只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听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沈黎棠在那厢叫她:“南瑗,上车。” 她应了声“是”,开门上车。 沈黎棠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上了驾驶座,竟不等沈芸曦上来,立刻就发动了汽车。 “阿姐她”沈南瑗有些诧异。 沈黎棠冷淡地说:“我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反省反省。” 沈南瑗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沈芸曦捂紧了脸颊,似乎也正不可思议。 她扭回了头,正对上沈黎棠从后视镜里探过来的打量眼神。 沈黎棠似笑非笑地问:“不准备说些什么?” “说什么呀?”沈南瑗假装听不懂,偏了头说。 沈黎棠也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可不要以为我责罚你阿姐,是为了帮你。爹直白的告诉你,我责罚她是因为她给我丢了人。我不管你们在家怎么闹,在外面闹成这样就是不行!” “我没有闹!”沈南瑗小声辩解。 “你自然是好的。但,南瑗啊,人心难测,即使是血缘至亲也不得不防。爹也不瞒你,瞧见没,那个大少就是你未来的夫君,而督军夫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后妈。你想想苏氏是怎么对待你的,再想想督军府的日子。南瑗,你得警醒。我且告诉你了,若想立足,就得你自己能立得住。” 沈黎棠若有似无地扫她一眼,又道:“爹今日把话放在了这里,只要你能在督军府立足,沈家就永远对你马首是瞻。” 沈南瑗抿唇,那神情似懂了,又似单纯茫然。 与此同时的督军府。 督军夫人说:“老爷,当真要让聿航娶了那沈家的三姑娘,我瞧她今日的表现,并不像个大家闺秀呢!” 杜督军放下了手里的毛笔,盯着自己的妻子看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夫人,你瞧聿航那样,他该娶的是大家闺秀吗?只要他喜欢,哪怕是娶个乡下的小丫头又怎么样呢!” 他转而又正色:“退一万步说,夫人,你莫要怪我说的难听,你看聿航那样,他对聿霖没有什么威胁的。我只有这两个儿子,夫人,请你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就随了他的心意吧!” 督军夫人有心反驳,可话到了嘴边,气恼地说:“罢了,随你们父子怎么想我!” —— 杜聿霖一直到天黑才回到督军府,他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门房的小六和换班的阿达说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那沈家的三小姐走了之后,咱们家大少哭着喊着追了好久呢!” 杜聿霖的眼皮子一挑,问他:“谁?” 小六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是大少” “追谁?” “沈家的三小姐!” 杜聿霖莫名上来一股子邪火,蹬着皮靴,怒气冲冲地进了大门。 小六吓的俯在地上半天不敢吭声,倒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沈三小姐有些面熟。 就仿似那日二少带回府又莫名其妙不见了的姑娘。 这么一想,他更是心惊,那日许副官拿了把木仓抵在他的头上,命他忘了那姑娘的容貌。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小六瑟瑟发抖地喃喃自语。 她一点都不怀疑。 她匆匆站起身走到临着巷子的窗户边,果然看见门口停了一辆豪华轿车。 在轿车后面不远,是空无一人的巷子。 “南瑗,你做什么?”李氏急急拉住了她的手。 沈南瑗像是才回魂似的,扒着窗户边的手稍微松了点儿,一抬眼睛便撞进李氏担忧的眸子里,“三姨太,这里是二楼,我知道的。” 就算是要逃,也不是这个逃法。她若鲁莽地跳下去,就算侥幸不摔断腿,跑不出这个巷子也会被抓住。 李氏抓着她的手只觉发凉,不由也想到杜二少劫走沈南瑗时的那股子霸道狠劲儿,如今直接上了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南瑗,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南瑗那小脑瓜子里也正转法子,没主意的碰到更没主意的,反而稳了下来。 她回握了下李氏的手,“别慌,来就来,总不能吃人了。” 话是这么宽慰李氏的,沈南瑗心里却没底,只是凭着一股气豁然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男人,长袍儒衫,俊逸修长,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与气质有点不符合,是如此灿烂单纯。 并不是杜聿霖。 而是 “大少?!”沈南瑗略显惊讶,提着的一颗心回落,生出十分庆幸。 沈黎棠正和杜聿航寒暄,往来都是一问一答,也聊不出什么花儿来,等沈南瑗出现不禁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南瑗啊,来,下来。” 杜聿航见她似乎笑容更甚,冲她招了招手,并不急着到她跟前,反而难得的显出了身上良好教养。 沈家一家子都在,打量这位大少,各有各的想法。 苏氏让人上茶招呼,但显然,这位不是懂茶客气的主儿,咣咣就把好茶当水一口闷了。 “正好有点渴了,谢谢。” “”苏氏觉着没把大女儿许过去是明智之举。长得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傻子,成不了事。 反倒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芸卉偷偷多看了两眼,比往日里更显得沉默了些。只有沈芸芝像瞧乐子似的,好歹顾忌沈黎棠没表现在面上,但对上沈南瑗眼神可就不客气了,满满的嘲讽奚落,对她往后嫁给傻子的日子可是十分期待。 沈南瑗直接略过了沈芸芝,压根没放在眼里,她只对杜聿航反常的‘乖顺’感到好奇。随即看到了杜聿航身边跟了一名穿军装的男人,但凡他有些过的举动,副官就会咳嗽,杜聿航立马就收敛。她被这一幕逗笑。 殊不知,她这一笑,反而让大厅里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神。 张副官是杜大少的随身副官,年纪甚轻,知晓沈南瑗笑的缘由,对视了一眼就紧张移开了去,耳垂都是红彤彤的。 “阿瑗,你真好看。”杜聿航咧着嘴笑,凝视她的目光如同盛了细碎阳光闪闪发亮,他又喃喃说道:“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仙女。” 沈芸芝原本被沈南瑗晾了当空气就不爽,再听他这话更是不痛快了,正要发表高论却接收到了苏氏警告眼神,怏怏不快地瘪了声。 沈南瑗则是笑意停顿,自然也看到沈家姐妹几个变幻的神情,心说这话可真拉仇恨。她转头对上家里主话的,“爹。”又看向杜聿航,深怕他说些有的没的,也怕沈黎棠提起前几日她晚归的事情,他会漏馅,于是抢了话,“大少,是找我出去玩儿的么?” “正是要去玩儿!”杜聿航当即响应,完全忘了他刚才想说什么。 沈黎棠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原想摆摆岳父谱儿把人留在家里,也能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他们两个要往外头跑,打乱了他的计划。“出去玩倒是好,就是南瑗患了伤寒,外面就算了罢。” 杜聿航看向沈南瑗问:“病了?怎么” “就前两天外面回来,好像受凉了。”沈南瑗站在了杜聿航身边截断了话,为了不露馅只得换上撒娇的口吻,“不过现在好多了,爹爹,我闷在家里两天了。” 沈黎棠见状牵起了嘴角,看着站一块的两人心底冒出了让他们独处培养感情的想法,遂点了点头,“好吧,南瑗刚回来没多久,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好好玩,那今天就劳烦大少了。” 杜聿航又听得后面一声咳嗽,那咧开了的嘴收敛了一些,矜持地笑,“沈伯伯,我会照顾好阿瑗的!” 沈黎棠闻言心情更是愉快,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去吧。 沈南瑗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反手抓了杜聿航的衣袖往外走,就像是被关久了的小雀儿期盼迫不及待去外面玩儿。 实则也只有李氏清楚沈南瑗这是怕穿帮。 “爸啊,你看她也太不矜持了!”沈芸芝看沈南瑗不顺眼,什么都能拿来做文章。瞧她这急吼吼的,总觉得有鬼。 不过她说的没有多少信服力。 尤其在沈黎棠乐见其成的情况下,“女孩子家的要少点刻薄,才能觅得好姻缘,你若再不收收你那脾气,将来可得犯愁!” 沈芸芝被刻薄两字伤到,站在大厅里反应过来一脸泫然若泣。“姆妈”阿爸从前可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沈家巷子外,两个穿着灰布粗衣的男人眼看着小轿车绝尘而去,一个掉转头去通知下了命令的上头,一个则抓了辆自行车蹬着追了过去。 坐在小轿车里的沈南瑗回想到刚才出门的排场,再看身边坐着的人。 杜聿航出门果然和杜聿霖不是一个风格。 张副官开着汽车刚拐出沈家的弄巷,后面立刻跟了了好几辆汽车。 大少出门气派很大,二少看似一个人出门,其实后面还带着一大帮的影卫。 这便能瞧出一个人的心机了,大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二少是个狡猾的猎人。 她抿着嘴坐在汽车上一语不发,实际上是在放空思绪。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航要带自己去哪儿,但只要不是在沈家就好。 看着杜聿航,虽然长相上是不同风格的俊逸,但两人的身上多少还是有些相似的气质,又或者说是血脉。 所以,她总是忍不住想到那个变态。 这就让人很忧愁了。 车子在临河的公园停了下来。 说是公园,其实仅相当于后世的小花园,沿着河建了一条绿化带,有草坪,也有座椅和大理石雕像。 河边有几个穿着贵气的小孩在放风筝。 杜聿航一看见花花绿绿的风筝就像被迷住了,兴奋指着那风筝原形毕露:“我也要那个风筝,要最大的那个。” 张副官好脾气地说:“大少别急,我立刻让人去买。” “我还要凤凰街的糖糍粑,北巷的热可可”杜聿航数着交代。“阿瑗,你想吃什么?” 沈南瑗听着他数了一串,怕是要野餐的节奏,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张副官顿时一阵头疼,这南辕北辙的,可要跑不少地方了。 “快去呀。”杜聿航不满催促,大有不照办就发脾气的架势。 张副官苦笑,“好,我这就去。” 杜聿航又指了指后头跟着的人说:“让他们远远的跟着,不许打扰我。”表情很是嫌弃。 张副官迟疑了片刻,看向沈南瑗。 沈南瑗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也看向了他。 张副官只好央求道:“麻烦沈三小姐照看好大少。” 沈南瑗这才信誓旦旦地说:“一定。” 张副官带了两三个亲兵,给张罗去了。 沈南瑗任由杜聿航抓着手坐到了临河的座椅上。 听说杜聿航是生了场大病,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但因为生性单纯,长相又酷似去世了的先夫人深得杜督军的喜爱。 沈南瑗暂且把他当成孩子,她没有多少和孩子相处的经历,只觉得眼前这位杜大少动若狡兔静若处子。 刚才还欢快地要风筝,这会儿就十分安静地坐在那里。 但,这样安静的时候不多。 “为什么蜻蜓要在水面上点一下点一下?” “那个小胖子的风筝飞不起来哈哈哈。” “我的风筝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沈南瑗:“”被魔音洗脑了一阵,脑子一抽,掐住他的下巴道:“小孩子的问题不要那么多。” “为什么” 沈南瑗脑门一抽,要控制不住她自己,她想说因为太吵,可是看着杜聿航那清澈的眼眸她突然又觉得自己很过分,最后只得尴尬说道,“因为回答不上来我会很不好意思。” 杜聿航安慰性地拍了拍她肩膀,慷慨地表达了“我不嫌弃你的意思”。 “”沈南瑗一口气哽住,抖了抖那只还握着自己的大手,“呐,还有,要一直像现在这样乖乖听话,别总捏我的手腕,男女授受不亲。” 杜聿航似懂非懂的表情,却仍没松手。 沈南瑗换了策略,秀气眉毛蹙起,“会弄疼我。就像我这样对你,你也不舒服对不对?” 杜聿航点了点头,松开了。 沈南瑗也放开了他,结果还没到一秒,手腕被杜聿航捧在手里呼呼吹气。 那热气拂过手腕,她猛地抽回了手。殊不知,这一幕还是落在后面不远推着自行车的男人眼里,慌张地连自行车倒了都不知道。 “乳娘说,吹吹就不疼了。” 沈南瑗脸上浮起红晕,虽然杜聿航是五六岁心智,但外表看还是个大男人啊,这种亲昵举动要搁别人那都是调情了!“我c我自己来就行。” 杜聿航的单纯一览无余,尽管如此订下婚期也是权宜之计。不出九月底,她就会离开泷城,离开杜家的势力范围。之所以现在不走,一个是没拿到身份书,另一个是还没想好去哪儿。要不过海去港城?那小黄鱼还不太够,得想法子再弄点。 “上哪儿弄小黄鱼啊”沈南瑗的心里念叨着小黄鱼,一时没防着,就说了出来。 “你想要小黄鱼?”杜聿航听见了,半知半解地问:“我有啊,我有很多呢!你要是想要,我可以全部送给你。” 沈南瑗正懊恼把话冲了口,就听到杜聿航这般阔气言论,“你c听错了。” 杜聿航有很多小黄鱼,她一点不怀疑,督军府的大少,把小黄鱼当玩具都不算什么。 她果断又摇了摇头,怎么能骗小孩子的小黄鱼! “我有很多!”杜聿航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画了个大圆圈。 沈南瑗动摇了,她丢弃了节操,很纠结地说:“你如果有很多很多的话,那就当我借你几条行不行?”借一点,解了燃眉之急,回头再还上可还行。 “可以啊!”杜聿航很是大气地说:“我一会儿就让张副官去拿。” 沈南瑗还是觉得不大好,“不行不行,还是不要了!” 杜聿航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我让他们谁都不许说。” 说张副官,张副官就到。 张副官举着个特大号的老鹰风筝还没走到近前,杜聿航就朝他跑了过去,叽里咕噜地交代几声,张副官又苦着脸离去。 大少交代了他亲自去办,他不办不行。 拿人钱财,就得使劲陪玩啊。 沈南瑗的腿都快跑断了,也没把那个特大号的老鹰风筝给放起来。 杜聿航还在后面不停地催:“你跑快点啊,你再跑快点。” 真想给这熊孩子一记爆栗。 好在,张副官很快回转。 沈南瑗眼巴巴地见他手捧着一个圆形的金鱼缸,缓步向她走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此刻心里有一万头羊驼汹涌拥挤着跑过去,把天真的沈南瑗践踏得渣渣不剩。 她转身就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叫你坏,叫你贪财,叫你骗小孩的钱”报应很爽啊。 后头的杜聿航很是委屈地问:“你去哪儿啊?你不跟我玩了吗?我都给你鱼了。” 沈南瑗又转回了身,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又指了鱼缸,哭笑不得:“跟你的鱼好好玩” 她负气走出老远,实则是气自己,没听到后面动静,一回头就看到杜聿航落寞站在长椅旁,一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的可怜模样。 作孽。 沈南瑗想拍死自己。 她又折回了杜聿航身边:“都玩了这么久了,吃饭去吧!” 沈南瑗眼疾手快奋力抽走手边桌布,猛地罩向男人,踩着凳子一个回旋将他踹倒在地,回身落在小女孩身边猛地抱住她,男人恼羞成怒嘶吼着纠缠上来,沈南瑗被逼着步步后退。 数步外,杜聿霖及亲卫正被数十人围击,自顾不暇。 两人对上目光,沈南瑗清楚看到了杜聿霖神情染上了一丝焦灼暴躁。 木仓声不绝,一点都不给人走神的机会。 沈南瑗被彻底断了后路,眼一闭一睁,身上气势陡然转换,多了一抹锋芒,实际就是豁出去了,拼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不拼真的是死得快了。 “杜聿霖!”沈南瑗大叫了一声,陡地把孩子向他丢了过去。 而她自己则纵身一跃。 大堂里的红布条分布四周,是系着台中央的一尺宽铜球的。 沈南瑗拽住了布条一头,在右手腕上飞快绕了几圈,才豁出去地用力助跑飞跃而起。 那一袭翩翩衣裙,如飞升的上仙,在半空中荡过,又轻盈踩过红木柱子,中央的铜球发出捧的巨响,彩色碎纸与玫瑰花瓣应声缤纷而落。 如一场旖旎花雨,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幕而惊呆了片刻。 连那些刺客都愣住了,忘记反应。 沈南瑗争取的就是这一秒,杜聿霖因此得空换了木仓匣,在瞥见那一眼的惊艳同时接连开木仓。 而一直未能击杀杜聿霖的杀手似乎也恼火,加强火力,另有一名狙击手从后方绕了过去。 从杜聿霖的方向并不能看到,而在吊在半空的沈南瑗却是看得清楚。 杜聿霖旁边就是那小女孩,蹲着身子瑟瑟发抖。 沈南瑗喝了一声“杜聿霖”,松开了布条,飞身扑过去将杜聿霖压在了身下,连着滚了两圈,手里还不忘捞着那小女孩。 该死的,她原本就打算捞小女孩出来而已,结果命都要搭上了。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拣了地上杜聿霖死去随从的短木仓牢牢握在手心,一盯一个,毫不犹豫开了木仓。 砰砰c砰砰。 枪声夹杂心跳声。 沈南瑗很快找到了准头,却来不及感慨被迫学会的技能,当然也没能看到杜聿霖盯着她时,眼睛里那道诡谲的光。 木仓托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紧绷的身体突然被人搂住了腰身。 那人近乎贴着她耳畔哑哑低笑,“这么快就想跟我同生共死,我还是很感动的。” 不同于电视剧上救兵总是姗姗来迟,杜聿霖的军队在两人弹尽粮绝之前冲进了梨园。重重包围之下,杀手们很快被一网打尽。 沈南瑗是被杜聿霖扶着起身的,刚才还没觉得,这会儿腿发虚得厉害,要不是拽住了杜聿霖的衣领子攀住身体,就差点跌倒出糗。 但也因此两人贴得极尽,跟投怀送抱似的。 沈南瑗缓了会儿神,想要推开他脱身,但一只大掌却控住了她的腰身。 心急火燎赶来的许副官瞥见里头这场面一身冷汗,再看见二少怀里搂着的,眼珠子差点瞪突出来。 这c这不是刚跟大少定下婚约的——沈家三小姐么! “二少” 杜聿霖却倏然沉下眸子。 沈南瑗发现他目光正对着自己,唬了一跳,顺着就看到了自己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弹痕擦伤的,沁出殷红。 “嘶——”终于后知后觉知道疼了,一张玉白的小脸褪去了点血色,默默忍受的样子让人瞧着就心疼。 “许敞叫何大夫去康山别庄,立马去。”杜聿霖冷声下了命令。 “是!”许副官立马领命,心下却越发惊了。 沈南瑗当然也感觉很不自在,尤其是那只手像烙在她腰窝那似的,滚烫滚烫的。“杜聿霖,我自己能行。”而且什么康山别庄的,她才不要去。 她硬是挣脱了杜聿霖的钳制。 结果,还没两秒,眼前一抹黑。 失去意识前眼前唯一划过的画面,是杜聿霖逼近的俊脸。 热,说不出的郁热。 沈南瑗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上海六七月的正午,炎热无风,大街上路面蒸腾起的滚滚热气能把人烤熟似的难忍。 忽而有一缕缕的凉意从旁边散发出来。 沈南瑗趋于本能的贴近,而那冷墩子似乎远了点,她当即不满地哼哼呻|吟了下,又扒住了,似乎中间搏斗了几回,最终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冰箱’死不撒手。 夜沉,沈南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脑子浮浮沉沉发着懵,一侧头就看到男人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毕露,说不出的性|感诱|惑。而自己的手,正好死不死搭在某处,因为接触而微微凸起。 沈南瑗整个人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咻’的从床上起身。 原在沉睡的男人几乎是在同一刻做出快速反应,不费吹灰之力扭住她牢牢控制在身下。 从枕头底下掏出的物件抵在沈南瑗太阳穴上。 方想挣扎一下的沈南瑗顿时一动不动了,惊呼了声,“杜聿霖!”双手不由自主地举起,保持投降的姿态。 殊不料,这一举动让两人肌肤完全贴合,沈南瑗这才惊觉自己梦里以为的‘冰箱’正是——杜聿霖!整个人都陷入惊悚状态,而一抹红却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如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绯丽旖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胡编乱造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南瑗像是才回魂似的,扒着窗户边的手稍微松了点儿,一抬眼睛便撞进李氏担忧的眸子里,“三姨太, 这里是二楼,我知道的。” 就算是要逃,也不是这个逃法。她若鲁莽地跳下去,就算侥幸不摔断腿,跑不出这个巷子也会被抓住。 李氏抓着她的手只觉发凉, 不由也想到杜二少劫走沈南瑗时的那股子霸道狠劲儿,如今直接上了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南瑗, 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南瑗那小脑瓜子里也正转法子, 没主意的碰到更没主意的,反而稳了下来。 她回握了下李氏的手, “别慌, 来就来,总不能吃人了。” 话是这么宽慰李氏的, 沈南瑗心里却没底,只是凭着一股气豁然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男人, 长袍儒衫, 俊逸修长, 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与气质有点不符合, 是如此灿烂单纯。 并不是杜聿霖。 而是 “大少?!”沈南瑗略显惊讶, 提着的一颗心回落,生出十分庆幸。 沈黎棠正和杜聿航寒暄,往来都是一问一答,也聊不出什么花儿来,等沈南瑗出现不禁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南瑗啊,来,下来。” 杜聿航见她似乎笑容更甚,冲她招了招手,并不急着到她跟前,反而难得的显出了身上良好教养。 沈家一家子都在,打量这位大少,各有各的想法。 苏氏让人上茶招呼,但显然,这位不是懂茶客气的主儿,咣咣就把好茶当水一口闷了。 “正好有点渴了,谢谢。” “”苏氏觉着没把大女儿许过去是明智之举。长得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傻子,成不了事。 反倒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芸卉偷偷多看了两眼,比往日里更显得沉默了些。只有沈芸芝像瞧乐子似的,好歹顾忌沈黎棠没表现在面上,但对上沈南瑗眼神可就不客气了,满满的嘲讽奚落,对她往后嫁给傻子的日子可是十分期待。 沈南瑗直接略过了沈芸芝,压根没放在眼里,她只对杜聿航反常的‘乖顺’感到好奇。随即看到了杜聿航身边跟了一名穿军装的男人,但凡他有些过的举动,副官就会咳嗽,杜聿航立马就收敛。她被这一幕逗笑。 殊不知,她这一笑,反而让大厅里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神。 张副官是杜大少的随身副官,年纪甚轻,知晓沈南瑗笑的缘由,对视了一眼就紧张移开了去,耳垂都是红彤彤的。 “阿瑗,你真好看。”杜聿航咧着嘴笑,凝视她的目光如同盛了细碎阳光闪闪发亮,他又喃喃说道:“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仙女。” 沈芸芝原本被沈南瑗晾了当空气就不爽,再听他这话更是不痛快了,正要发表高论却接收到了苏氏警告眼神,怏怏不快地瘪了声。 沈南瑗则是笑意停顿,自然也看到沈家姐妹几个变幻的神情,心说这话可真拉仇恨。她转头对上家里主话的,“爹。”又看向杜聿航,深怕他说些有的没的,也怕沈黎棠提起前几日她晚归的事情,他会漏馅,于是抢了话,“大少,是找我出去玩儿的么?” “正是要去玩儿!”杜聿航当即响应,完全忘了他刚才想说什么。 沈黎棠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原想摆摆岳父谱儿把人留在家里,也能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他们两个要往外头跑,打乱了他的计划。“出去玩倒是好,就是南瑗患了伤寒,外面就算了罢。” 杜聿航看向沈南瑗问:“病了?怎么” “就前两天外面回来,好像受凉了。”沈南瑗站在了杜聿航身边截断了话,为了不露馅只得换上撒娇的口吻,“不过现在好多了,爹爹,我闷在家里两天了。” 沈黎棠见状牵起了嘴角,看着站一块的两人心底冒出了让他们独处培养感情的想法,遂点了点头,“好吧,南瑗刚回来没多久,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好好玩,那今天就劳烦大少了。” 杜聿航又听得后面一声咳嗽,那咧开了的嘴收敛了一些,矜持地笑,“沈伯伯,我会照顾好阿瑗的!” 沈黎棠闻言心情更是愉快,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去吧。 沈南瑗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反手抓了杜聿航的衣袖往外走,就像是被关久了的小雀儿期盼迫不及待去外面玩儿。 实则也只有李氏清楚沈南瑗这是怕穿帮。 “爸啊,你看她也太不矜持了!”沈芸芝看沈南瑗不顺眼,什么都能拿来做文章。瞧她这急吼吼的,总觉得有鬼。 不过她说的没有多少信服力。 尤其在沈黎棠乐见其成的情况下,“女孩子家的要少点刻薄,才能觅得好姻缘,你若再不收收你那脾气,将来可得犯愁!” 沈芸芝被刻薄两字伤到,站在大厅里反应过来一脸泫然若泣。“姆妈”阿爸从前可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沈家巷子外,两个穿着灰布粗衣的男人眼看着小轿车绝尘而去,一个掉转头去通知下了命令的上头,一个则抓了辆自行车蹬着追了过去。 坐在小轿车里的沈南瑗回想到刚才出门的排场,再看身边坐着的人。 杜聿航出门果然和杜聿霖不是一个风格。 张副官开着汽车刚拐出沈家的弄巷,后面立刻跟了了好几辆汽车。 大少出门气派很大,二少看似一个人出门,其实后面还带着一大帮的影卫。 这便能瞧出一个人的心机了,大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二少是个狡猾的猎人。 她抿着嘴坐在汽车上一语不发,实际上是在放空思绪。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航要带自己去哪儿,但只要不是在沈家就好。 看着杜聿航,虽然长相上是不同风格的俊逸,但两人的身上多少还是有些相似的气质,又或者说是血脉。 所以,她总是忍不住想到那个变态。 这就让人很忧愁了。 车子在临河的公园停了下来。 说是公园,其实仅相当于后世的小花园,沿着河建了一条绿化带,有草坪,也有座椅和大理石雕像。 河边有几个穿着贵气的小孩在放风筝。 杜聿航一看见花花绿绿的风筝就像被迷住了,兴奋指着那风筝原形毕露:“我也要那个风筝,要最大的那个。” 张副官好脾气地说:“大少别急,我立刻让人去买。” “我还要凤凰街的糖糍粑,北巷的热可可”杜聿航数着交代。“阿瑗,你想吃什么?” 沈南瑗听着他数了一串,怕是要野餐的节奏,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张副官顿时一阵头疼,这南辕北辙的,可要跑不少地方了。 “快去呀。”杜聿航不满催促,大有不照办就发脾气的架势。 张副官苦笑,“好,我这就去。” 杜聿航又指了指后头跟着的人说:“让他们远远的跟着,不许打扰我。”表情很是嫌弃。 张副官迟疑了片刻,看向沈南瑗。 沈南瑗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也看向了他。 张副官只好央求道:“麻烦沈三小姐照看好大少。” 沈南瑗这才信誓旦旦地说:“一定。” 张副官带了两三个亲兵,给张罗去了。 沈南瑗任由杜聿航抓着手坐到了临河的座椅上。 听说杜聿航是生了场大病,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但因为生性单纯,长相又酷似去世了的先夫人深得杜督军的喜爱。 沈南瑗暂且把他当成孩子,她没有多少和孩子相处的经历,只觉得眼前这位杜大少动若狡兔静若处子。 刚才还欢快地要风筝,这会儿就十分安静地坐在那里。 但,这样安静的时候不多。 “为什么蜻蜓要在水面上点一下点一下?” “那个小胖子的风筝飞不起来哈哈哈。” “我的风筝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沈南瑗:“”被魔音洗脑了一阵,脑子一抽,掐住他的下巴道:“小孩子的问题不要那么多。” “为什么” 沈南瑗脑门一抽,要控制不住她自己,她想说因为太吵,可是看着杜聿航那清澈的眼眸她突然又觉得自己很过分,最后只得尴尬说道,“因为回答不上来我会很不好意思。” 杜聿航安慰性地拍了拍她肩膀,慷慨地表达了“我不嫌弃你的意思”。 “”沈南瑗一口气哽住,抖了抖那只还握着自己的大手,“呐,还有,要一直像现在这样乖乖听话,别总捏我的手腕,男女授受不亲。” 杜聿航似懂非懂的表情,却仍没松手。 沈南瑗换了策略,秀气眉毛蹙起,“会弄疼我。就像我这样对你,你也不舒服对不对?” 杜聿航点了点头,松开了。 沈南瑗也放开了他,结果还没到一秒,手腕被杜聿航捧在手里呼呼吹气。 那热气拂过手腕,她猛地抽回了手。殊不知,这一幕还是落在后面不远推着自行车的男人眼里,慌张地连自行车倒了都不知道。 “乳娘说,吹吹就不疼了。” 沈南瑗脸上浮起红晕,虽然杜聿航是五六岁心智,但外表看还是个大男人啊,这种亲昵举动要搁别人那都是调情了!“我c我自己来就行。” 杜聿航的单纯一览无余,尽管如此订下婚期也是权宜之计。不出九月底,她就会离开泷城,离开杜家的势力范围。之所以现在不走,一个是没拿到身份书,另一个是还没想好去哪儿。要不过海去港城?那小黄鱼还不太够,得想法子再弄点。 “上哪儿弄小黄鱼啊”沈南瑗的心里念叨着小黄鱼,一时没防着,就说了出来。 “你想要小黄鱼?”杜聿航听见了,半知半解地问:“我有啊,我有很多呢!你要是想要,我可以全部送给你。” 沈南瑗正懊恼把话冲了口,就听到杜聿航这般阔气言论,“你c听错了。” 杜聿航有很多小黄鱼,她一点不怀疑,督军府的大少,把小黄鱼当玩具都不算什么。 她果断又摇了摇头,怎么能骗小孩子的小黄鱼! “我有很多!”杜聿航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下,画了个大圆圈。 沈南瑗动摇了,她丢弃了节操,很纠结地说:“你如果有很多很多的话,那就当我借你几条行不行?”借一点,解了燃眉之急,回头再还上可还行。 “可以啊!”杜聿航很是大气地说:“我一会儿就让张副官去拿。” 沈南瑗还是觉得不大好,“不行不行,还是不要了!” 杜聿航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我让他们谁都不许说。” 说张副官,张副官就到。 张副官举着个特大号的老鹰风筝还没走到近前,杜聿航就朝他跑了过去,叽里咕噜地交代几声,张副官又苦着脸离去。 大少交代了他亲自去办,他不办不行。 拿人钱财,就得使劲陪玩啊。 沈南瑗的腿都快跑断了,也没把那个特大号的老鹰风筝给放起来。 杜聿航还在后面不停地催:“你跑快点啊,你再跑快点。” 真想给这熊孩子一记爆栗。 好在,张副官很快回转。 沈南瑗眼巴巴地见他手捧着一个圆形的金鱼缸,缓步向她走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此刻心里有一万头羊驼汹涌拥挤着跑过去,把天真的沈南瑗践踏得渣渣不剩。 她转身就走,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叫你坏,叫你贪财,叫你骗小孩的钱”报应很爽啊。 后头的杜聿航很是委屈地问:“你去哪儿啊?你不跟我玩了吗?我都给你鱼了。” 沈南瑗又转回了身,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脑门,又指了鱼缸,哭笑不得:“跟你的鱼好好玩” 她负气走出老远,实则是气自己,没听到后面动静,一回头就看到杜聿航落寞站在长椅旁,一副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的可怜模样。 作孽。 沈南瑗想拍死自己。 她又折回了杜聿航身边:“都玩了这么久了,吃饭去吧!” 也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故意。 他的手牢牢抓住方向盘,余光里瞥见沈南瑗被风吹红的眼角,不由轻咧了下嘴角。 “没什么,你快看前面啊!”沈南瑗被吓得不轻,也顾不得直接推了他的脸往前。 杜聿霖最讨厌女人碰触。 但是诡异的,没对沈南瑗这举动生出厌恶之心。 就像是验证,他又一次转过去。 沈南瑗强忍着晕车的不适,把他的脑袋固定向正前方,“你倒是看路呀!” 果然—— 杜聿霖还是没有以往被人碰触的恶心反胃,随即伸手拂开了捧住自己脸的白嫩小手。 “你跟那细作什么关系?” “什么c什么关系?” 车子猛地一个漂移,闪过了迎面来的牛车。 沈南瑗捂住眼,吓得小脸煞白煞白,良久才反应过来杜聿霖劫走她的目的。 她强作镇定:“我说了我不认识那个人!” “那为什么对泷城的地形上心?”他没有错漏在他绕城飞速行驶时沈南瑗眼里的异样。 “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大哥?” 杜聿霖连着发问,车子的飞速疾驰似乎是不给沈南瑗头脑缓冲的空间。 沈南瑗凝视他坚毅侧脸,憋了半天:“我我想吐。” 杜聿霖顿时变了脸色:“你等等。” “等不及了。”沈南瑗惨白着一张脸,一面往杜聿霖方向扑。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沈南瑗一把推开了车门,踉跄站在了离杜聿霖几步远的地方,却没有如她所说要吐的样子。 “你骗我。”杜聿霖说的是肯定句。 沈南瑗匀着气,强忍下胃里翻涌的,“你再不停车是迟早,咳咳。” 杜聿霖的脸色并不大好。 沈南瑗算是扳回点局面,一心想着怎么脱身。 这会儿已经驶出了城,乡野小路不算宽敞,河岸的枫树有些开始叶子发黄,倒映在河面上,随着波光荡荡袅袅,也倒映出沈南瑗不住往后退的背影。 “你自己疑心重,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沈南瑗眼眶红红的,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要跟杜聿霖这个疯子同归于尽了。“你有怀疑的可以去查,反正凭二少的本事,没有什么查不到的!” “再说了,我爹还在新|政|府里当差,我怎么可能会傻到跟细作扯上关系!” 沈南瑗越说越委屈。 “你最好站那别动。”杜聿霖突然出声。 沈南瑗偏就赌气,还没来得及站稳却后脚一崴往后仰倒。 “啊——”她紧张地闭上眼,就感觉腰部被人囚住,落入一个宽厚怀抱。 睁开眼睛,刚好看到杜聿霖的下巴,没有胡子拉碴,反而有种干净清爽的味道。 杜聿霖抓握了那丫头一下就甩开了,但手上留下的柔软触感似乎一直都散不去。他虚虚握了下拳,又松开,面无表情地评价道:“蠢。” “”沈南瑗刚升起那点感动彻底消散。 因为这么一打岔,两人之间不复先前的剑拔弩张,反而兴起一股微妙。 沈南瑗本来就对泷城不熟悉,现在更不知道在哪儿了,只看得到的山清水秀,远远还有稀稀落落的山野村子。 大概到了用中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烟囱飘出袅袅白烟,为寂静的村子添上了烟火气。 杜聿霖没有开口说话,沈南瑗自然不会傻到犯他跟前去。 他就看着那道纤细身影往河边去,心里知道她是在赌气。 河边延伸出去的木台子,似乎是用来洗衣服用的,正好临着水。 少女一头乌丝柔顺垂在肩膀后,他还能想起风吹起时拂过脸颊惹起的酥麻微痒。 “这里的鱼早就被抓完了,五月下旬至六月中旬新放的鱼苗,还小着呢。” 沈南瑗冷不防听到来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撇头看见杜聿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眨了眼睛,很稀罕他竟能看透自己想法。 她呐呐开口:“现在是吃海鱼的季节。”在她原来老家那里,各种新鲜的黄鱼,带鱼都应该上了。 杜聿霖猜不透她突如其来的伤感,应该说是沈南瑗让他完全看不透。 “乡下也能吃到海鱼?” 沈南瑗意识到露馅,赶紧道:“逢年过节还是能吃上点好的。” 杜聿霖跟她的双眸对视,眼眸中是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清澈无忧。 他忽而哑声开口,“前面是陇川,地势险要,山路崎岖,就有人寻了道儿干起了杀人越货的买卖。” 沈南瑗一脸不解,只听他又说:“十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强壮的村民被收编入队,余下的妇孺老少则受他们控制。要么加入,要么——死。” “不单单是泷城,也不单单只是山匪。”杜聿霖眺望远方,似乎并不着力于一个点,眼神虚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永远不会有净土,人的贪婪和欲望迟早会毁了现在你所能看到的一切美好。” 沈南瑗很难想象那些看似和平安乐的村子经历过什么,如果不是从杜聿霖口中听说。 “那现在” “现在这里有杜家的十三连,不止,整个泷城都分部着杜家的势力。在强有力的枪杆子面前,其他都是虚的。” 沈南瑗沉默,似乎是懂了杜聿霖的意思,他这是在向她亮獠牙? 果然,杜聿霖在这时掐住了她的下颔,迫使她抬眸与自己对视。“泷城是杜家的,将来也是我杜聿霖的。”后半句,只要你在泷城,那便也是我的。 那未说出口的话,兀的让他脑中警铃大作。 他心底一骇,对于冒出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震惊,但又很快接受了这一想法。将自己所有的反常归结于此——此人可疑,那就该是他着重调查的。 “它确实会是你的。”良久,沈南瑗开腔,声音却是出人意料的冷静柔和。 泷城地处要塞,若没有杜聿霖这般强硬政治手段,早就变成了其他势力的盘中餐。 沈南瑗很是认真地又说:“你也会让它变得更好。” 杜聿霖浑身蓦地一僵,牢牢锁定沈南瑗的眸光里泛过异色。 这是沈南瑗的真心话,但她闹不明白杜聿霖此刻的反应,只觉得这几乎快贴上脸的距离,十分让她无所适从。 从她的角度解读,无非是杜聿霖在劝她这个‘细作’弃恶从良。杜聿霖对她还有所怀疑那是明摆摆的事情,她已经解释了不下十遍,可他这个人的疑心就是无法消解。 “二少,我” 沈南瑗又要解释,嫣红小巧的唇,忽然被一股强势的力道覆盖。 杜聿霖的手常年握木仓生出的茧子压在她柔软细嫩的肌肤上,是从未有过的感受,让她有些想躲。 但一只手从她的脑后固定,更方便男人吻得更深。 口舌交缠,几乎是不容她抵抗的力道。 沈南瑗偏头却躲不开,急得眼角发红。殊不知这模样更是助长了杜聿霖的暴虐,他强势撬开她的齿间,温热的舌勾着她的,又一反凶悍作风,勾曳出几许诱哄。 像是极满意她生涩反应,又像是不满足于唇,就着木板铺就的河径,喘息渐浓。 “别”溢出口腔的一声嘤咛带着软腻,彻底惊醒了意识陷入模糊的沈南瑗。原先还苍白的脸色晕染如艳红晚霞,灼灼而夺目。 杜聿霖呼吸一滞,似乎也意识到地方的不妥。 他放开了沈南瑗,似乎也给了自己喘息平复的空间,腿间高耸着欲望轮廓,一眼扫过时眼神怔忪,闪过迷离。 他很少有欲望。 除了杀人的时候。 但现在他非常确定自己想抱这个女人,把她压在床上,身子底下,完全的,狠狠的占有。 他沙哑着嗓音:“去我别馆。” 沈南瑗的衬衫被他揉开了好几粒扣子,她下意识颤抖着手去扣那些透明的纽扣,一听他的话,猛地抬头看了过去。 杜聿霖直咧咧的挑了下俊朗的眉眼,那眼眸里丝毫不掩饰身为男人对女人的情|欲。 这不是试探,他对她有欲望这个信号,顿时让沈南瑗后背发毛。 “南瑗,你做什么?”李氏急急拉住了她的手。 沈南瑗像是才回魂似的,扒着窗户边的手稍微松了点儿,一抬眼睛便撞进李氏担忧的眸子里,“三姨太,这里是二楼,我知道的。” 就算是要逃,也不是这个逃法。她若鲁莽地跳下去,就算侥幸不摔断腿,跑不出这个巷子也会被抓住。 李氏抓着她的手只觉发凉,不由也想到杜二少劫走沈南瑗时的那股子霸道狠劲儿,如今直接上了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南瑗,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南瑗那小脑瓜子里也正转法子,没主意的碰到更没主意的,反而稳了下来。 她回握了下李氏的手,“别慌,来就来,总不能吃人了。” 话是这么宽慰李氏的,沈南瑗心里却没底,只是凭着一股气豁然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男人,长袍儒衫,俊逸修长,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与气质有点不符合,是如此灿烂单纯。 并不是杜聿霖。 而是 “大少?!”沈南瑗略显惊讶,提着的一颗心回落,生出十分庆幸。 沈黎棠正和杜聿航寒暄,往来都是一问一答,也聊不出什么花儿来,等沈南瑗出现不禁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南瑗啊,来,下来。” 杜聿航见她似乎笑容更甚,冲她招了招手,并不急着到她跟前,反而难得的显出了身上良好教养。 沈家一家子都在,打量这位大少,各有各的想法。 苏氏让人上茶招呼,但显然,这位不是懂茶客气的主儿,咣咣就把好茶当水一口闷了。 “正好有点渴了,谢谢。” “”苏氏觉着没把大女儿许过去是明智之举。长得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傻子,成不了事。 反倒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芸卉偷偷多看了两眼,比往日里更显得沉默了些。只有沈芸芝像瞧乐子似的,好歹顾忌沈黎棠没表现在面上,但对上沈南瑗眼神可就不客气了,满满的嘲讽奚落,对她往后嫁给傻子的日子可是十分期待。 沈南瑗直接略过了沈芸芝,压根没放在眼里,她只对杜聿航反常的‘乖顺’感到好奇。随即看到了杜聿航身边跟了一名穿军装的男人,但凡他有些过的举动,副官就会咳嗽,杜聿航立马就收敛。她被这一幕逗笑。 殊不知,她这一笑,反而让大厅里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神。 张副官是杜大少的随身副官,年纪甚轻,知晓沈南瑗笑的缘由,对视了一眼就紧张移开了去,耳垂都是红彤彤的。 “阿瑗,你真好看。”杜聿航咧着嘴笑,凝视她的目光如同盛了细碎阳光闪闪发亮,他又喃喃说道:“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仙女。” 沈芸芝原本被沈南瑗晾了当空气就不爽,再听他这话更是不痛快了,正要发表高论却接收到了苏氏警告眼神,怏怏不快地瘪了声。 沈南瑗则是笑意停顿,自然也看到沈家姐妹几个变幻的神情,心说这话可真拉仇恨。她转头对上家里主话的,“爹。”又看向杜聿航,深怕他说些有的没的,也怕沈黎棠提起前几日她晚归的事情,他会漏馅,于是抢了话,“大少,是找我出去玩儿的么?” “正是要去玩儿!”杜聿航当即响应,完全忘了他刚才想说什么。 沈黎棠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原想摆摆岳父谱儿把人留在家里,也能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他们两个要往外头跑,打乱了他的计划。“出去玩倒是好,就是南瑗患了伤寒,外面就算了罢。” 杜聿航看向沈南瑗问:“病了?怎么” “就前两天外面回来,好像受凉了。”沈南瑗站在了杜聿航身边截断了话,为了不露馅只得换上撒娇的口吻,“不过现在好多了,爹爹,我闷在家里两天了。” 沈黎棠见状牵起了嘴角,看着站一块的两人心底冒出了让他们独处培养感情的想法,遂点了点头,“好吧,南瑗刚回来没多久,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好好玩,那今天就劳烦大少了。” 杜聿航又听得后面一声咳嗽,那咧开了的嘴收敛了一些,矜持地笑,“沈伯伯,我会照顾好阿瑗的!” 沈黎棠闻言心情更是愉快,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去吧。 沈南瑗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反手抓了杜聿航的衣袖往外走,就像是被关久了的小雀儿期盼迫不及待去外面玩儿。 实则也只有李氏清楚沈南瑗这是怕穿帮。 “爸啊,你看她也太不矜持了!”沈芸芝看沈南瑗不顺眼,什么都能拿来做文章。瞧她这急吼吼的,总觉得有鬼。 不过她说的没有多少信服力。 尤其在沈黎棠乐见其成的情况下,“女孩子家的要少点刻薄,才能觅得好姻缘,你若再不收收你那脾气,将来可得犯愁!” 沈芸芝被刻薄两字伤到,站在大厅里反应过来一脸泫然若泣。“姆妈”阿爸从前可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沈家巷子外,两个穿着灰布粗衣的男人眼看着小轿车绝尘而去,一个掉转头去通知下了命令的上头,一个则抓了辆自行车蹬着追了过去。 坐在小轿车里的沈南瑗回想到刚才出门的排场,再看身边坐着的人。 杜聿航出门果然和杜聿霖不是一个风格。 张副官开着汽车刚拐出沈家的弄巷,后面立刻跟了了好几辆汽车。 大少出门气派很大,二少看似一个人出门,其实后面还带着一大帮的影卫。 这便能瞧出一个人的心机了,大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二少是个狡猾的猎人。 她抿着嘴坐在汽车上一语不发,实际上是在放空思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联手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既然出不了城门,那就只有回沈家了。 就是不知,那个苏氏故意把她撇下,是想唱哪一出? 想到此, 沈南瑗忽然急急地喊:“停车。” 车夫停了下来,提醒道:“小姐,还没到井岸胡同。” 沈南瑗递了几个铜钱给车夫,“哦,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车夫道了谢, 拉着黄包车消失在了街口处。 沈南瑗左右看了看,仔细辨别了方向。 这条街,昨晚上沈黎棠带她走过, 街口有一户人家的门口放了块大石条, 想来是洗衣裳用的。 沈南瑗定了定神,迈步向记忆中的沈家走去。 并没有走出几步, 冷不防打对面行来了两个男人, 走路七扭八扭。还离的老远,沈南瑗便嗅见了那刺鼻的酒臭气息, 她下意识往路边去了去。 可那两个酒鬼,瞧见她之后, 竟嬉笑了一声, 故意朝她撞来了。 幸亏沈南瑗躲的快, 若不然就被他俩人近了身。 可饶是如此, 那俩人还是不依不饶地挡住了她的路。 “小姑娘, 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里?不如,跟爷回家,亏待不了你。” 没穿书前,沈南瑗的工作也是早出晚归,色狼没少碰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想要劫色的却还是第一次。 眼看他二人的手就要盖上她的脸,她心里泛起了一阵一阵的恶心。 那个兵多枪多的杜聿霖欺负她人单势微也就算了,这两个臭酒鬼 沈南瑗可是出生在一个武术世家,虽然没能继承她爸的武术馆,可打小就练的童子功也不容人小觑。 只是如今换了副娇滴滴的身子,她十成的功力若能发挥出个六成来,就阿弥陀佛了。 眼下,刚好拿酒鬼练练手。 那两个酒鬼根本就没有看清被他们挤在墙角的丫头是怎么出的手,一人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瓜子,再瞧那小丫头,已然闪到了他们的身后。 “见,见鬼了?”一人大着舌头同另一人讲,这还真是猫尿喝的多了,头晕眼也晕。 另一人是个胆子大的,毕竟酒壮怂人胆。 “什么鬼不鬼的?就是个鬼,老子今晚也要跟她睡。” 说着,他调转了方向,再一次向着她猛扑了上去。 沈南瑗气结,再一次闪躲过去。 她这副娇滴滴的身体啊,就这两下子,居然开始细细喘气。 沈南瑗不敢托大,只想着赶快脱身,却在这时,打街口出现了一队士兵。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两个烂酒鬼一看见士兵就怂的跟软脚虾一样,瘫在了地上。 沈南瑗提着心,瞧见为首的并不是那杜聿霖,而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满脸胡须的男人,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她口齿伶俐,不待他询问,便可怜兮兮地道:“我回家的路上,碰上了这两个无赖,幸亏长官来的及时。” 这么一个男强女弱的场景,再加上扑面而来的酒气,万四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厉声吩咐手下:“把这俩人送到警察局。” 那俩人声都没能发出一句,就被人捂住了嘴,拉到了街头。 万四通转而又将眼前的女子看定,小模样长的跟电影明星一样,这么晚的天了,却一个人独自走在这不繁华的街道,他疑心大起,“姑娘,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回长官,这就是我回家的路。”沈南瑗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答。 万四通审视了她片刻,便又问:“你住哪儿?” “井岸胡同。” “井岸胡同?谁家?”万四通眯了眯眼睛。 沈南瑗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如实回答:“沈家。” “沈这井岸胡同里的,你是交通部副部长沈黎棠沈部家的”万四通的话刚说到这里,就被人打断了。 来人是一个小士兵,正是方才拖走酒鬼的其中之一,“万连长,少帅有令,让连长带着这位姑娘去前头的梧桐街见。” 沈南瑗一听见“少帅”这两字,就开始心慌。 她往后退了一步,焦虑地说:“长官,我再不回家的话,我爹爹一定会急死的。” 万四通也闹不懂少帅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军人服从是天性。只是看在小姑娘脸色煞白的可怜模样,他还是宽慰地说:“小姑娘你莫怕啊,兴许我家少帅就是请姑娘去问问话。” 说着,就格外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南瑗面如死灰,撇了眼他腰间的配枪,不得不挪动了步伐。 穿书大神啊,我想先回去一趟,弄点高阶武器再回来行吗? 要真的能回去的话,鬼才要生活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沈南瑗想好了自己的一百种死法,却在踏入梧桐街的那一刻,发现了自己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那杜聿霖身边站着的,不就是她便宜爹沈黎棠! 这事说来也巧,杜聿霖带着兵四处找人,先是撞见了四处寻找女儿的沈黎棠,又撞见了万四通手底下的兵押着酒鬼往警察局去。 一问来龙去脉,只听说那俩酒鬼调戏的姑娘约莫十五六岁,长相极为天人。 杜聿霖与沈黎棠的眼角同时一跳。 前者是想到了打晕自己的野丫头。 后者则是想到那女子若当真是沈南瑗,该如何跟杜聿霖解释。嫁入督军府这事儿万一因此而黄了想到这里,沈黎棠的眼神不由地暗了又暗。 越走越近,瞧的越清楚的沈南瑗片刻间便有了主意。 想想自己这莫名的穿越,和这两天喝凉水都塞牙的运道,不用外力,沈南瑗便真的泪流满面。 她忽略了杜聿霖那想要射穿她的眼神,怯怯地喊了一声:“爹。” 紧跟着又哽咽地说:“爹要是不想要我,就送我回乡下好了,何必让太太留我自己在珠宝店。” 这是先发制人。 沈黎棠都准备好扇耳光证家教的右手,生生地僵硬在了自己的身体边。 倒是他身后的苏氏,心陡得一慌当即喊冤:“南瑗,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肚疼难忍,嘱你在首饰店等我。可等我回去,你分明已不在店内。” 沈南瑗一早料到她有这一出,像是孩子受了委屈般,强忍着哽咽道:“我一直在店内等到店家快要打烊,是非曲直,只要去店家那里问一问便知了。” 苏氏分明看见她离了店铺,这才离开的。 可是这会儿,见她如此笃定,竟也不敢将话说死。 而沈黎棠的心思,显然不在妻子和女儿的对峙上。 他伸手将沈南瑗扯到了旁边,看似护犊子的行为之后,却赔笑似地说:“二少,多谢了。我女儿一向乖巧,又初来泷城不久,这次承蒙少帅搭救,若不然我还有何脸面去见督军大人。” 杜聿霖狭长的眼尾一挑,眼里的冷光四溅,他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沈南瑗的身上打量过后,才似笑非笑地说:“这位小姐,想必就是那个与我大哥八字相合的姑娘吧!” “正是南瑗。”沈黎棠不无得意地说完,又道:“小女一向孝顺,一直替我留在祖宅守孝,也正是因为与大少的婚事,我这才将她接进城来。” 这年头,连遗弃都说的这般面上带光了。 杜聿霖斜着眼睛冷笑:“沈副部长此言差矣,我听父亲说与我大哥八字相合的姑娘,并不止令千金一人呢!” 沈黎棠一噎,敛起了笑:“总之这才多谢二少搭救,沈某改日登门拜谢。如今夜深,小女也受了惊吓,沈某这就带她” “莫慌!”杜聿霖出言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沈南瑗,又道:“我还有些事想要单独询问令千金。” 谁都知道杜二少最近在满城抓细作,这是要把沈南瑗当细作盘问了? 沈黎棠顿时变了脸色,惊讶地问:“难不成二少是怀疑我” 杜聿霖不耐地揉了揉手指,冷淡地说:“公事公办而已,请沈副部长配合。” 问话的地方,临时征用了街边的一家饭店。 杜聿霖就是这泷城的王法,他的兵直接冲进了饭店,赶走了正在吃饭的食客。 沈南瑗两顿没吃 ,一踏入饭店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恐慌,而是饿。 饿急了的人,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那厢的杜二少翘着脚,阴森地开口。 “我捋了一下,事情大约是这样的。一个被父亲遗弃没有娘的孩子,一定是从什么渠道事先知道了自己父亲接自己回城的目的。 你不愿嫁给我大哥是人之常情,于是便事先打听了我,毕竟能够与督军大儿子抗衡的也就只有督军的二儿子了。所以你想从我下手,当我的女人是吗?” 这人的脸大如盆。 沈南瑗忍住了想要骂他臭不要脸的冲动,攒着劲儿闷不吭声。 杜聿霖心底认定这丫头就是打自己的主意,眯了眼,明知顾问:“沈南瑗,是叫这名儿吧?” 沈南瑗被点名后抬起了头,联系原书上女主的种种认命行为,发自肺腑地开了腔:“少帅你误会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少虽有缺陷,但人无完人,我是真心想当你嫂子的!” 沈公馆的下人早早得了沈黎棠的吩咐,把二楼里间的房间收拾出来做沈南瑗的闺房,而那房间刚好紧邻着沈芸芝的。 沈芸芝平日里就把自己一些用不上的东西搁在里头,那个房间早就成了她的附属。 沈南瑗一来她就得腾地儿,为此打心眼儿里不爽那乡下来的土包子。 “三小姐,屋子这几日都有通风,被套褥子也都是今儿个新换的,用栀子香薰过。” 家里的女佣引着沈南瑗上楼安置,因为她客气的一句“谢谢”心生好感,尤其她模样还娇滴滴的,又补了句道,“老爷可是期待您回家来,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唤我们就是。” “瞎殷勤。”沈芸芝跟在后面上楼,瞥见门口这一幕,冲那女佣没好气地横过去一眼,“反正也住不了几时,眼浅的东西。” 女佣低垂脑袋,并不敢反驳一句。 沈南瑗差点被个黄毛丫头给气着,她忽地想起来自己被接回沈家的目的,一阵堵心。 她思绪一转,转头故作不明地问女佣人,“什么住不了几时,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佣被问及,更显局促了,“三c不是,四小姐说话我也不大清楚。” 要跟杜督军府结亲这桩事老爷是下了命令封口的,暂且先瞒着一阵,怕的就是三小姐知道后觉得心凉。可但凡有眼睛的看到沈南瑗这等姿色去配个傻子,都觉得可惜,尤其这美人儿还温柔良善。 “四小姐玲珑乖巧,最受老爷喜爱,说话即是如此,三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可惜归可惜,也不是她一个佣人能左右的。 沈南瑗就没往下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她好意提醒,关上门休息了。 第二日,沈南瑗直到餐厅正对的西洋钟过了九点半才施施然下楼,她昨个翻来覆去约莫到凌晨才睡着,这会儿还发着懵,她晕乎乎地走下楼梯。 楼梯旋窗那洒落的晨光如在她身上拢了一层轻烟薄纱,和那一身烟云青色长裙相衬,腰细窈窕,肤白胜雪,叫人眼前一亮。 苏氏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一抬头也看见了人,少女姿色明朗,比起昨个的狼狈,眼下拾缀过后展露的面貌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在沈南瑗身上看到了白氏的影子,嫉恨怨毒就爬上了心头。 而沈黎棠在出门前特意交代自己要好生教养,可愣是没想到这乡下丫头一等就让她等了近两个钟头。 虽说心底满腹怨气,可她脸上愣是一点不显,笑容摆上脸,“南瑗醒了,早点给你留了。”她扬声叫陈妈,“去把早点端上来。” 彼时,沈南瑗正巧走到客厅,就听得一声细微嗤笑声,以及一句含糊似耳语的嘀咕着‘这算早饭还是午饭’。 她顺着声源瞧过去,看到了坐在苏氏旁的小妇人。一身旗袍剪裁贴身,曲线毕露,头发也烫着当下时髦新潮的波纹卷,妖妖娆娆,正是昨个介绍过的二姨太薛氏。 她挑了挑眉,未置声,随着苏氏老老实实坐下用早饭。 这在薛氏眼里,沈南瑗就是怯懦。也叫苏氏有手段,这就把人送去乡下养废了,好好的嫡出大小姐变成三小姐,就连被卖了都还傻傻替人数钱去。 “瞧这瘦的,多吃点儿。”薛氏一转脸就换了个样,就像方才那话不是她嘀咕的一般,对沈南瑗颇多热情。 沈南瑗这会儿是真饿狠了,专注于面前的吃食。 一碗汤面上浮着几粒葱花的虾仁馄饨,厨子用鲜虾熬煮吊了汤头的鲜味,馄饨一个个的个头饱满,皮薄晶莹,料子实在,好吃得能让人吞掉舌头。 “慢点吃,可还够?”说话的是三姨太李氏,声音细细柔柔的,若不是刚好离得近一点都能给忽略过去。 沈南瑗点了点头,她吃得并不慢,却没有狼吞虎咽之感,只看到食物在匀速减少,吃相却是斯斯文文的,这番模样看着颇是让人食欲大开。 “好吃!”沈南瑗是发自内心的,她一向喜欢吃,而沈公馆的厨子显然十分有一手。 李氏轻轻含笑,沈南瑗才十五岁,正是花儿似的年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特别招人疼。 这和乐融融的画面瞧得旁边的薛氏就差直翻白眼,心说还真是乡下人凑一块去了。 她轻轻拄了拄苏氏的胳膊,示意她往两人那儿看,那笑容里意味明显。 而苏氏此时也正是在打量,心底暗暗盘估沈南瑗的威胁性。 李氏等沈南瑗吃得差不多了,才展开话题。 “这绣法好别致,瞧着好像不是花纹。” “是伽罗叶。”沈南瑗见她对自己袖子处的花纹感兴趣便摊开给她看,“不过不是绣的,是画上去的。” 她看原来的裙衫太素,就在袖子和裙边添了几笔,点睛之作。 李氏惊叹,“是你自己画的?” 沈南瑗藏拙,摇了摇头,“我手笨,这些都是出自奶娘之手。” 李氏是有听说的,当初苏氏因为算命的说沈南瑗命硬,克亲克儿,就把才四岁的沈南瑗让一仆妇带去乡下住,想必沈南瑗口中的奶娘就是那名妇人。“她怎不陪你一道回来?” “奶娘在乡下过习惯了,怕适应不了城里。”沈南瑗照着原文答的,也察觉李氏对她并无恶意,相反似乎还有几分亲近好感在,于是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这一问一答的往来却叫苏氏没了耐心,“南瑗今个还有事要做,三姨太你若想找人唠唠嗑儿就找二姨太陪你,我带南瑗出门一趟。” 沈南瑗一愣,直问,“去哪?” 苏氏因她这一反应微微蹙眉不喜,“自然是采买些需要的,正好也带你在城里转转。” 沈南瑗隐约察觉到苏氏的意图不简单,不过眼下这提议却正好称了她的意,索性就装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喜笑颜开,“既是要出门,我去梳个妆。” 苏氏没有料到她的转变如此之快,愣了愣神,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那丫头的身影。 身旁的薛氏笑的讥讽。 倒是李氏仍旧一副小白花的模样,慈眉善目地笑着。 等沈南瑗再次从楼上下来,帽子罩衣一件不少,余光里瞥见门口的蕾丝洋伞也不忘拿。 “嗳,那是芸芝最喜” 沈南瑗侧了侧,避过了薛氏想拿回去的手,笑道,“借一借无妨的,妹妹又怎么会是小气之人。” 她将帽子戴上,撑起洋伞,“这女人要容貌美丽永葆青春,防晒和补水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防晒,一年四季阴天晴天都得做到位,看不到的光线损伤远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走罢!” 苏氏甚是无语地瞧着她强盗般的‘野蛮行径’,再次在心底批下野蛮粗俗的评价,愈发看不上眼。 李氏看着少女欢喜跟着苏氏离开,以及离开前苏氏那倏然沉下来的眼神,没来由地露了一抹忧色。 一回头就看到薛氏也拢上了一层轻薄纱衣,兀的哽住。 沈南瑗跟李氏做黄包车出门,她那大帽檐把苏氏隔开距离,挤在黄包车边缘上,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南瑗,咱们快到了,我先带你去做两身换季的衣裳。” “好。”沈南瑗乖巧应是。 苏氏带自己出门置办,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沈黎棠交代亦或是她自己想在沈黎棠面前讨个好。 沈南瑗正是筹钱之际,由她领着逛铺子。从镯子链子耳饰,一样都没落下,件件都是拣苏氏承受范围之内又好置换出手的。再加上她那包包里藏起的钱,足以应付一阵。 珠宝铺里。 “南瑗,我突然肚子有点疼,你且在这儿看着,我一会儿回来。”苏氏突然道。 沈南瑗瞧看,她脸色确实不好,也不知是真坏了肚子,还是被她放血放的,语调显露关怀,“太太放心,我就在这儿等,你快去吧。” 苏氏的脚步有些快,似乎一刻都不能多待。 沈南瑗盯着她的方向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沈南瑗就出了锦缘珠宝。 苏氏坐在黄包车上,拉下的篷布挡住了她大半身子,看到这幕才放心地让师傅离开。 可殊不知,沈南瑗去的是街对面的当铺,把苏氏买的那些都换成了现银。一根金条储备,十块银元藏在贴身的地方,另外一些毛票和铜钱放在小手包里。而后又折回了珠宝店,等到日暮店铺快要打烊才泱泱走了出来。 直到走出好一段路,她才一改神情,步伐轻松地直往泷城城门口去。 泷城是一定不能待了。 沈南瑗打算往南方去,南方繁华,发展空间大,她原来是作主编的,届时找份报业的工作想来不是难事。 有钱傍身,逃脱在望,沈南瑗远远看到那熟悉的大牌坊,心情如雀鸟欢畅。 “少帅吩咐了,严查过往行人,就比对着画像,尤其是女子,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城门口突然多出来的士兵让沈南瑗老远一个急刹车,心猛地提起。 “少帅。” “少帅。” 沈南瑗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一双笔挺的军靴,还是一如那日的英俊倜傥。 可她的心突突狂跳了起来,不会这么巧? 沈南瑗隔着老远看了个大概,画像上的人——不知是出自哪位灵魂画师的手笔,虽然非常不像了,但那身蓝色的粗布衣裙倒是神似啊。 “人还没找到?”杜聿霖问话时,眉宇间落了阴郁,冷不防拿起了一旁的画像,俊眉一蹙,厉声道:“这是哪家的画师画的?” “就是城西最有名的” “江湖骗子。” “封了!” “少帅” 杜聿霖一眼横过去,想说点什么的许副官立时闭上了嘴。 “人一定还在城里,找!” “是!” 沈南瑗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出路被杜聿霖封死。 而杜聿霖似乎也有所感应地回过头,她当即背过身,借着街上人流藏匿。 杜聿霖眉宇间一凛,觉得那人的背影很是眼熟,可昨日粗布蓝裙的小丫头,没理由一下子成了富家小姐的装扮。 “站住——”他下意识出声。 此时,沈南瑗脑海里浮现的是微博截图热转文《少帅的金丝雀》的结局。 此文全长五百万,沈南瑗看了二十来万字,深深被剧情所吸引,一口气订阅了全文,直接跳去了结尾,结果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被少帅囚禁的金丝雀还没进行反杀,晚饭吃了一颗有毒的鱼丸,房事猝,全剧终。 毒死之突兀,完全没有任何铺垫,别说男主一脸懵逼不知道下毒的人是谁,估计连那个臭不要脸的作者也不知道。 然而作者却在底下说,小说就这样大结局了。 原本只想看个肉爽肉爽的文,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堵心烂尾结局。 沈南瑗彻底炸了。 在文下愤怒留言:‘作者粉转黑,江湖不见’! 一转眼功夫附议楼层从1加到了10086还在往上加,她那条留言高高飘在了首页,甚是壮观。 直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沈南瑗都还觉得心塞。 天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的小夜灯却忽然飞快闪烁了两下。 沈南瑗陷入了深度睡眠—— 天光透亮,光线直照的刺激感让沈南瑗抬手挡住了眼睛。等她适应了光亮往前看时,却突然像是被定住了。 她面前的是块巍峨壮观的石牌坊,上有对联:日月垂光星辰昭卬c山泽通气风云会时,中间则是浓墨重写的泷城二字。 “我一定是没睡醒吧。”沈南瑗盯着泷城二字睁眼闭眼,却仍是没有改变。甫一低头又看到了身上绝对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粗布蓝裙,还有垂在胸前又黑又长的麻花辫。 她伸手拽了拽,一阵头皮发紧。 “嗳,让让,让让,姑娘别堵着道儿啊。” “老板住店么,还是要用饭啊,咱们这刚从沪城新来的大厨,包管你吃到正宗的本帮菜~” 周遭形形色色,吆喝声,时空如同错置。 沈南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过往的行人进了城里,她目光怔怔看着皙白手腕上那只通体翠绿的玉镯子,而不是原来她忍痛买来的卡地亚手镯,“这是” 她还是没有癔症过来。 “穿书,惊不惊喜?”那微是尖细的女声伴着回音生出一股阴恻感,“攻我首页,毁我声誉,沈南瑗,你能你上啊。” “!!”脑海中轰的一声,直炸的她心肝乱颤。沈南瑗一回头再看那石牌坊,头皮兀的发麻,内心一万句p都不足以表达愤怒之情了。 “小哥,现在是几几年?”沈南瑗仍旧带着一丝期颐,随便拦了个人问。 “万立6年。” 沈南瑗微微晃了身形,再环顾四周,不禁悲从心底而来。 难怪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可不就是书里开篇金丝雀被接回家的场景么! 满心以为父亲还惦念亲情的金丝雀被接到城中,才得知父亲的目的是让她嫁给泷城杜督军心智残缺的大儿子杜聿航,开启了苦逼女主的模式。 “多谢。”她仓皇道了声谢,想也没想转身就逃。开玩笑,留下自己去体验这变态的剧情吗?当然是从源头扼杀! 她跑了,剧情就无法展开,就不会碰到杜督军行事乖张又变态的二儿子杜聿霖,更不会被囚禁py了好么! 此时天近黄昏,路上多是些穿着长衫马褂的行人,也有如她一般穿着布裙的女子。 衣裳用的料子多是宝琳公司前年刚推出的新式布料,这料子价格不贵,且不褪色,一上市便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喜爱。 她这一身粗布蓝裙,是原主那好继母寄到乡下的料子做成的。 就这么几块破衣料,原主便以为她那个好继母可以亲近。 沈南瑗却不能苟同,这般老气款式,也亏得原主肤白貌美,艳若桃李,是泷城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才能够轻松驾驭。 可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落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沈南瑗忍不住喃喃自语:“红颜祸水啊!” 沈南瑗现实中是个雷厉风行的时尚女主编。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觉得凭着自己的能力即使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也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 可这世道并不太平,她得事先想好了落脚地。 像是映证她的想法。 大街的另一边忽然就传来了骚乱的声音,先是走的好好的人,慌乱地往回跑,接着便听见砰砰的几声。 沈南瑗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放炮了,可街边的小贩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一看就不是放鞭炮那么简单。 “杀人了,杀人了——” 她慌张地跟着人群退到了街角,才退了两步,便发现街的另一边列队跑过来了一小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个个的手里都端着长木仓。 还有一人最是威风,军装的样式也和其他的小兵不一样,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捏着短木仓,朝着她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木仓。 子弹仿佛擦在她的耳边过去,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沈南瑗打电影上看过更为震惊的场景,可电影毕竟是电影,有画面感,却不能身临其境。 而现在,她整个人都懵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把短刀突兀地抵在了她的喉间,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两个字——我去。 用倒霉这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遭遇。 沈南瑗大脑当机了片刻,当即选择自救。 她斜到了背后人的性别,合着他狂乱的心跳,颤抖着声音劝说:“大哥,有话好说。” “别废话!”背后之人厉声道。 “都这种要命的时刻了,我肯定不说废话,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沈南瑗生怕他不相信,眼看骑着马的男人越逼越近了,硬逼着自己示弱出了哭腔。 她的声音本就纤细柔美,听的背后之人不由就心软了半分。 可他这时哪还有时间可怜别人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6.局里局外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木仓声不绝,一点都不给人走神的机会。 沈南瑗被彻底断了后路,眼一闭一睁,身上气势陡然转换,多了一抹锋芒, 实际就是豁出去了,拼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不拼真的是死得快了。 “杜聿霖!”沈南瑗大叫了一声,陡地把孩子向他丢了过去。 而她自己则纵身一跃。 大堂里的红布条分布四周, 是系着台中央的一尺宽铜球的。 沈南瑗拽住了布条一头, 在右手腕上飞快绕了几圈, 才豁出去地用力助跑飞跃而起。 那一袭翩翩衣裙, 如飞升的上仙,在半空中荡过, 又轻盈踩过红木柱子,中央的铜球发出捧的巨响,彩色碎纸与玫瑰花瓣应声缤纷而落。 如一场旖旎花雨, 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幕而惊呆了片刻。 连那些刺客都愣住了, 忘记反应。 沈南瑗争取的就是这一秒,杜聿霖因此得空换了木仓匣,在瞥见那一眼的惊艳同时接连开木仓。 而一直未能击杀杜聿霖的杀手似乎也恼火,加强火力, 另有一名狙击手从后方绕了过去。 从杜聿霖的方向并不能看到, 而在吊在半空的沈南瑗却是看得清楚。 杜聿霖旁边就是那小女孩, 蹲着身子瑟瑟发抖。 沈南瑗喝了一声“杜聿霖”,松开了布条,飞身扑过去将杜聿霖压在了身下,连着滚了两圈,手里还不忘捞着那小女孩。 该死的,她原本就打算捞小女孩出来而已,结果命都要搭上了。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拣了地上杜聿霖死去随从的短木仓牢牢握在手心,一盯一个,毫不犹豫开了木仓。 砰砰c砰砰。 枪声夹杂心跳声。 沈南瑗很快找到了准头,却来不及感慨被迫学会的技能,当然也没能看到杜聿霖盯着她时,眼睛里那道诡谲的光。 木仓托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紧绷的身体突然被人搂住了腰身。 那人近乎贴着她耳畔哑哑低笑,“这么快就想跟我同生共死,我还是很感动的。” 不同于电视剧上救兵总是姗姗来迟,杜聿霖的军队在两人弹尽粮绝之前冲进了梨园。重重包围之下,杀手们很快被一网打尽。 沈南瑗是被杜聿霖扶着起身的,刚才还没觉得,这会儿腿发虚得厉害,要不是拽住了杜聿霖的衣领子攀住身体,就差点跌倒出糗。 但也因此两人贴得极尽,跟投怀送抱似的。 沈南瑗缓了会儿神,想要推开他脱身,但一只大掌却控住了她的腰身。 心急火燎赶来的许副官瞥见里头这场面一身冷汗,再看见二少怀里搂着的,眼珠子差点瞪突出来。 这c这不是刚跟大少定下婚约的——沈家三小姐么! “二少” 杜聿霖却倏然沉下眸子。 沈南瑗发现他目光正对着自己,唬了一跳,顺着就看到了自己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弹痕擦伤的,沁出殷红。 “嘶——”终于后知后觉知道疼了,一张玉白的小脸褪去了点血色,默默忍受的样子让人瞧着就心疼。 “许敞叫何大夫去康山别庄,立马去。”杜聿霖冷声下了命令。 “是!”许副官立马领命,心下却越发惊了。 沈南瑗当然也感觉很不自在,尤其是那只手像烙在她腰窝那似的,滚烫滚烫的。“杜聿霖,我自己能行。”而且什么康山别庄的,她才不要去。 她硬是挣脱了杜聿霖的钳制。 结果,还没两秒,眼前一抹黑。 失去意识前眼前唯一划过的画面,是杜聿霖逼近的俊脸。 热,说不出的郁热。 沈南瑗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上海六七月的正午,炎热无风,大街上路面蒸腾起的滚滚热气能把人烤熟似的难忍。 忽而有一缕缕的凉意从旁边散发出来。 沈南瑗趋于本能的贴近,而那冷墩子似乎远了点,她当即不满地哼哼呻|吟了下,又扒住了,似乎中间搏斗了几回,最终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冰箱’死不撒手。 夜沉,沈南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脑子浮浮沉沉发着懵,一侧头就看到男人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毕露,说不出的性|感诱|惑。而自己的手,正好死不死搭在某处,因为接触而微微凸起。 沈南瑗整个人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咻’的从床上起身。 原在沉睡的男人几乎是在同一刻做出快速反应,不费吹灰之力扭住她牢牢控制在身下。 从枕头底下掏出的物件抵在沈南瑗太阳穴上。 方想挣扎一下的沈南瑗顿时一动不动了,惊呼了声,“杜聿霖!”双手不由自主地举起,保持投降的姿态。 殊不料,这一举动让两人肌肤完全贴合,沈南瑗这才惊觉自己梦里以为的‘冰箱’正是——杜聿霖!整个人都陷入惊悚状态,而一抹红却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如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绯丽旖旎。 杜聿霖微微眯了下眼,那一瞬的冷冽似乎稍作收敛,却并不对这一姿势做出改变,“如果不是我收住了,你现在就是具尸体。” “你怎么会在我床——!”沈南瑗声音拔尖,微微带着颤音,气恼地让她失去了理智,话并没有说完,她便意识到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她睡的也许是杜聿霖的床。 不过她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不管睡在哪儿,他枕头底下一定会有把木仓,以他的警觉靠近者必死无疑。 自己算是捡回一条命。 沈南瑗却丝毫不感庆幸,胳膊的牵扯隐隐作痛,她的余光瞥见了白色纱布缠裹着的伤处,气闷不已。 抵着脑袋上的木仓口终于移开,沈南瑗的身体渐渐放松,这一放松却让她完全感受到了杜聿霖压在身上的重量。“你c还不起来!”她咬牙切齿,眼神里也不掩饰那几分嫌弃与怒气。 杜聿霖还从没被人这般对待过,他并未挪动,反而一手仍撑着床板,“之前是谁抱着我不肯撒手,恨不得献身。” “你趁我昏迷,趁人之危!”沈南瑗面色绯红,死不承认地说:“总之,你在编造诬陷。”她对杜聿霖犹如蛇蝎避之不及,献身个鬼! 杜聿霖挑眉:“衣服是你强扒的。” 沈南瑗扭脸,明摆着表示——你继续编。 杜聿霖叫她给气乐了,伸出手。 沈南瑗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躲。 杜聿霖眼神微暗,仍是贴落在了她额头上,“烧退了,有点凉,大夫说你今日受惊吓过多,风寒所致。” 沈南瑗微愣,难怪觉得脑袋一直发昏不舒服的。但这动作又有些熟悉,好像梦中有人也如此反复做过。 “你照顾我?”沈南瑗觉得得出这个结论的想法非常可怕,也非常的匪夷所思。 杜聿霖被她那直勾勾的直白眼神盯得微微侧了过去,“在梨园,算你救了我。” 沈南瑗的眼眸倏然亮了起来,这算歪打正着吗? 可欣喜来不及放大,就听杜聿霖又说:“但也不能排除是你故意为之,与人串通。” “怎么可能!”沈南瑗嗤笑出声,“杜聿霖你是不是疑心病重到了以为全世界的女人不是想要你命就是想要对你献身?” 杜聿霖的眉头一蹙,这个女人居然敢对他冷嘲热讽。 倏然陷入沉默,空气里的温度有升温的趋势。 杜聿霖坐起,并不介意裸露上半身。 军服里的白色衬衣被扯坏了纽扣,他不会再穿,而今晚的事,在那只柔软小手伸入他衬衣里时就往他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在找到足够确凿的证据证明之前,委屈沈三小姐在这里住一阵。” 沈南瑗的眼睛瞪大,“你这是非法囚禁!” “非法?”杜聿霖回首,微挑的眼尾明摆着在说他就是泷城的法。 沈南瑗心下一沉,犹如坠入冰窖,看着周遭陌生却又熟悉的陈设,古朴的沉香木架,珐琅瓶,还有墙上挂着的名画玫瑰这里是康山别庄?! ——原主就是在这里成了杜聿霖的金丝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再也无法逃出少帅的手掌心。 她不无嘲讽地笑了一下:“二少,何不干脆带我回督军府!那才敢情好,我又能与大少见面了。” 杜聿霖眼底的欲望顿时冷却了下来,先前被欲望控制的理智,也回来了一些。 她说的没错,她的身份很尴尬。 杜聿霖也就是稍作犹豫的功夫,沈南瑗冷笑一声,挑了下眉眼,原本俏丽的小脸,居然多了些冷傲的高不可攀,她道:“虽说这泷城是你杜家的不错,你杜聿霖可以在泷城只手遮天。可你能遮的过你爹吗?我可是你爹钦点的大儿媳妇!” 杜聿霖这辈子都没被谁威胁过,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风驰电击的速度一个健步,将人抵到了树上。 身后的大树又硬又粗糙,只隔了个薄薄的衬衫,那坚硬的触感传来,沈南瑗的脸顿时白了,她痛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道:“你个蛮子,弄疼我了。” 少女的娇呼使得身经百战的杜聿霖没来由的心软,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被挑衅的。 但好歹收了些力度,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之下。 “我告诉你,小丫头,我若是想要了你,别说是我爹,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上了你,我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内心到底是攀龙附凤,还是想用美人计搞垮了我杜家,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只需要牢牢地把你捏在掌心,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杜聿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贴得这么近过,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觉得腻味和厌恶,但沈南瑗身上的却似乎不同,有一种清冽的令人神迷的香气。他后来有去让人搜寻这种香水,但似乎,又跟香水没有关系。 “变态!死变态!你放开我。”沈南瑗又疼又气,跟这个混蛋根本说不通,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臂,特别想挠死他。 杜聿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堪堪躲了过去。 他啼笑皆非,忽地觉得这丫头特别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 瞧着温软可欺,实际上爪子尖利的要命。 只不过猫毕竟是猫,狠不过人。 杜聿霖的眼睛忽明忽暗了半晌,在身体里的那股子邪火又被她引上来之前,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不掩愉悦地说:“不同你在这乡下瞎闹了,你今儿出来做什么的?” 沈南瑗还攥着衣领子,等他松手仍是警惕地退了退,听到他这句颇没好气,“本来跟三姨太去看戏喝茶的。”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还要怕身边的人突然兽性大发! “走,我带你回泷城看戏。”杜聿霖长臂一捞,不顾她反抗轻松就把人带上了车。 沈南瑗就是想看戏那也绝对不想跟杜聿霖去啊! 她又不是疯了! 梨园在城里,又是人多的地儿。 但杜聿霖就是个善变的疯子,看戏总好过去他别馆被吃。 沈南瑗坐在吸睛率百分百的敞篷汽车里,她刚张口,脑袋上就被覆上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 沈南瑗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懵住了。 杜聿霖斜眼看着安静的她,更觉得她像那只猫。 时人都信转世轮回,他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可现下,他倒是觉得没准儿那只可爱的小猫,还真是转世轮回了。 如此一想,居然心情大好。 杜聿霖踩下油门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好心提醒:“坐稳了。” 沈南瑗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企图抵抗汽车的颠簸。 事实上,用处不大,走过几处坑洼时,她还是险些被颠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位置,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远远地看见巍峨壮观的城门时,她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 形势弄人啊,前几天总想逃出这个城门,今儿一进来,差点点热泪盈眶了。 沈南瑗对泷城的地势还是极其的不熟悉,只见杜聿霖七拐八拐,压根儿不知道拐了哪里就到了梨园的门口。 敞阔的外观,大红木柱子撑起高高的戏台子,正传来女子咿咿呀呀婉转悦耳的唱调,园子里满了座儿,还有在们楼下挤着看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杜聿霖的出现同样引起了不小轰动,那一身挺括军装,以及那慑人气场,但凡有点眼光的都能瞧得出不凡身份。沈南瑗尽量减少存在感,原本遮阳用的蕾丝宽檐帽子压得低低的,但就凭她那张脸根本无济于事。 好在就是一打眼的功夫,梨园的老板就亲自来迎了,点头哈腰,请了专门辟出来的贵宾通道。 清清静静,直往二楼包间。 “二少到来,寒舍蓬荜生辉。”程老板圆滑谄媚,精明的眼儿掠过杜家二少身边的女子,一着眼就有了数。 杜家二少爷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啊,保不准,是家里的亲戚? 这娇滴滴的,又水灵,察觉他打量也不怯生,回了个笑,跟杜聿霖那冷面煞神一对比,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行了,上壶好茶,弄点吃的来。”杜聿霖发话。 沈南瑗的眼睛亮了亮,这晌午都过了,她肚子正饿着。 杜聿霖看了看她,嘴角牵起一抹细微弧度,“先上茶点。”就打发了程老板。 沈南瑗只当他也肚子饿,满足地眯了眯眼。 其实进到了隔间里,她就明显自在多了,虽然跟杜聿霖独处一室,但这好歹还有半敞开的露台,就不信杜聿霖能那么不要脸。 雅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可谓是整个梨园里看戏的最佳视角。 下头,班底已经上了戏台,唱戏的那个前奏叮咯咙咚呛开始鸣奏。 刚才程老板就说了,今儿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戴着翎子的穆桂英一上台,只不过一个亮相,便博得了台下一片的叫好声音。 沈南瑗娇嫩的小脸上看得专注,说实在的,她这个穿越的对周遭多少抱了点好奇心。 杜聿霖:“这是泷城最有名的角儿韩玉生,原先在京城里给宫里那位唱过戏。” 沈南瑗应了一声,还是全神贯注盯着戏台上的。 杜聿霖咳嗽了一声。 沈南瑗毫无反应。 “戏这么好看?”杜聿霖心想到底是乡下长大,没瞧见过的新鲜劲头,可要真说是没见世面,又不像。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霖心里头转的念头,盯着台上那人,她奶奶原来就迷梅大师的,多少有点耳濡目染的欣赏欢喜,而韩玉生那样貌可以说是极好了。 “人间绝色呐。”她叹。 “”杜聿霖一口茶水哽了下喉咙,嗓子发痒地咳嗽几声,再看她,心道这丫头是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样儿! 沈南瑗就着听戏吃茶点,乖乖巧巧的,午后暖阳洒了进来,在她乌黑的发上蒙上一层细碎金色光芒,软和人心。 戏台上的人正好一个收尾,抬首和沈南瑗的方向对了个正着,似乎有些微的停顿,后者就像粉丝给偶像打call兴奋地招了招手。 那人露了笑,一鞠躬便谢幕下台了。 沈南瑗有些意犹未尽,正要拿茶点发现摸了个空,“” 茶点盘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杜聿霖手边。 沈南瑗察觉气氛有那么一丢不对劲,转过头,“怎么了?” 他挑了下眼睛,“无妨,看戏!” 这人比女人还善变。 沈南瑗扭回了脸,单纯就是不想看杜聿霖。正好眼尖地发现打楼梯口上来的一个跑堂,格外的有趣。 他的腕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盘花生米,甭管是遇见谁,都是点头哈腰的。 杜聿霖一直都有留意她,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微眯了眼睛。 就这一眼,他再凝向沈南瑗的眼神有一丝古怪,手却已经搭在了木仓托上。 “怎么了?”沈南瑗瞥见了他的动作,身子紧绷起来。 片刻间,杜聿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指了指一旁的帷幔,“你躲起来。” 沈南瑗又不傻,杜聿霖是个什么角色,二话没说,在雅间的门被人撞开之际已经猫着腰躲到了一侧的帷幔后。 恍惚间,似乎还看到杜聿霖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是耐人寻味。 第一声枪响,似乎是个信号。 沈南瑗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就看见那跑堂手搁在裤袋,许是要掏木仓,但动作定格,重重倒在了门口,鲜血从胸前俩窟窿迅速洇开。 “跟紧我。”杜聿霖神情肃然,走的时候,一手拎上了沈南瑗。 她被拖着经过那尸体的时候,脚好像被温软的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吓得浑身发颤差点哭出来。 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外涌,那一声又一声的枪响,跟催命符似的,叫人心惊肉跳。 “人在那儿呢!”有人逆着人流奔涌而来。 是冲着杜聿霖来的。 沈南瑗躬着身子,跟着杜聿霖左躲右闪,避开火力。找准了空档,麻溜就跟杜聿霖分道扬镳,朝着他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 “沈”杜聿霖刚想让沈南瑗去他指定的安全地方,结果回头就只看到一背影,好在奔向的地方相对来说也是安全。 杜聿霖没有了后顾之忧,几个翻身跳跃,引着那伙人往空无一人的台子那去。 借着踹翻的长桌遮掩,托住木仓靶,一木仓一个甚是利落。 双方交火激烈,大有你死我活的架势。 从梨园的各处涌出来了一支为数有十几人的持木仓者。 他们腕子上统一系着一条白毛巾,跟那个跑堂的一样。 沈南瑗和好几个普通百姓一样藏身于楼梯的空隙下,居然意外的发现杜聿霖这边并不止他自己,从什么地方还冒出来了几个穿着普通人衣物的亲随。 可饶是如此,短木仓对长木仓,根本压制不住对方的凶猛火力。 看的出来,那些人都是死士,活着的唯一任务就是杀掉杜聿霖。 沈南瑗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心砰砰跳的很快,不管谁输谁赢,她只想赶快逃出这恐怖的人间炼狱。 “姆妈,我要姆妈!”不远处有孩子的哭声传了过来。 沈南瑗抬起了眼睛,顺着声音找了过去,声音是一个两三岁扎着小揪揪的小姑娘发出来的。 她的穿着很可爱,一看就是谁家的宝贝,可如今她的身边却是一个满身鲜血不知死活的男人。 那些人丧心病狂,故意将普通的百姓赶到了火力范围中。 杜聿霖的火力立刻减弱,而那些人越离越近,也更加肆无忌惮地伤害平民百姓。 一颗子弹堪堪从小姑娘的头上过去,打散了她精心编起来的小揪揪,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 沈南瑗死死咬着下唇,满眼都是小女孩无助哭泣的模样。 子弹无眼,而孩子就在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 她想只要速度够快,运气够好,一定能把孩子拽过来! 沈南瑗彻底炸了。 在文下愤怒留言:‘作者粉转黑,江湖不见’! 一转眼功夫附议楼层从1加到了10086还在往上加,她那条留言高高飘在了首页,甚是壮观。 直到关了电脑上床睡觉,沈南瑗都还觉得心塞。 天完全暗了下来,房间里的小夜灯却忽然飞快闪烁了两下。 沈南瑗陷入了深度睡眠—— 天光透亮,光线直照的刺激感让沈南瑗抬手挡住了眼睛。等她适应了光亮往前看时,却突然像是被定住了。 她面前的是块巍峨壮观的石牌坊,上有对联:日月垂光星辰昭卬c山泽通气风云会时,中间则是浓墨重写的泷城二字。 “我一定是没睡醒吧。”沈南瑗盯着泷城二字睁眼闭眼,却仍是没有改变。甫一低头又看到了身上绝对不属于她那个时代的粗布蓝裙,还有垂在胸前又黑又长的麻花辫。 她伸手拽了拽,一阵头皮发紧。 “嗳,让让,让让,姑娘别堵着道儿啊。” “老板住店么,还是要用饭啊,咱们这刚从沪城新来的大厨,包管你吃到正宗的本帮菜~” 周遭形形色色,吆喝声,时空如同错置。 沈南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过往的行人进了城里,她目光怔怔看着皙白手腕上那只通体翠绿的玉镯子,而不是原来她忍痛买来的卡地亚手镯,“这是” 她还是没有癔症过来。 “穿书,惊不惊喜?”那微是尖细的女声伴着回音生出一股阴恻感,“攻我首页,毁我声誉,沈南瑗,你能你上啊。” “!!”脑海中轰的一声,直炸的她心肝乱颤。沈南瑗一回头再看那石牌坊,头皮兀的发麻,内心一万句p都不足以表达愤怒之情了。 “小哥,现在是几几年?”沈南瑗仍旧带着一丝期颐,随便拦了个人问。 “万立6年。” 沈南瑗微微晃了身形,再环顾四周,不禁悲从心底而来。 难怪她越看越觉得眼熟,这可不就是书里开篇金丝雀被接回家的场景么! 满心以为父亲还惦念亲情的金丝雀被接到城中,才得知父亲的目的是让她嫁给泷城杜督军心智残缺的大儿子杜聿航,开启了苦逼女主的模式。 “多谢。”她仓皇道了声谢,想也没想转身就逃。开玩笑,留下自己去体验这变态的剧情吗?当然是从源头扼杀! 她跑了,剧情就无法展开,就不会碰到杜督军行事乖张又变态的二儿子杜聿霖,更不会被囚禁py了好么! 此时天近黄昏,路上多是些穿着长衫马褂的行人,也有如她一般穿着布裙的女子。 衣裳用的料子多是宝琳公司前年刚推出的新式布料,这料子价格不贵,且不褪色,一上市便获得了大多数人的喜爱。 她这一身粗布蓝裙,是原主那好继母寄到乡下的料子做成的。 就这么几块破衣料,原主便以为她那个好继母可以亲近。 沈南瑗却不能苟同,这般老气款式,也亏得原主肤白貌美,艳若桃李,是泷城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才能够轻松驾驭。 可转念一想,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落了个被囚禁的下场。 沈南瑗忍不住喃喃自语:“红颜祸水啊!” 沈南瑗现实中是个雷厉风行的时尚女主编。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觉得凭着自己的能力即使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也一定能活到寿终正寝。 可这世道并不太平,她得事先想好了落脚地。 像是映证她的想法。 大街的另一边忽然就传来了骚乱的声音,先是走的好好的人,慌乱地往回跑,接着便听见砰砰的几声。 沈南瑗的第一反应是有人放炮了,可街边的小贩慌里慌张地收拾东西,一看就不是放鞭炮那么简单。 “杀人了,杀人了——” 她慌张地跟着人群退到了街角,才退了两步,便发现街的另一边列队跑过来了一小队穿着军装的士兵,个个的手里都端着长木仓。 还有一人最是威风,军装的样式也和其他的小兵不一样,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手里捏着短木仓,朝着她的方向,抬手就是一木仓。 子弹仿佛擦在她的耳边过去,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沈南瑗打电影上看过更为震惊的场景,可电影毕竟是电影,有画面感,却不能身临其境。 而现在,她整个人都懵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把短刀突兀地抵在了她的喉间,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心里只有两个字——我去。 用倒霉这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遭遇。 沈南瑗大脑当机了片刻,当即选择自救。 她斜到了背后人的性别,合着他狂乱的心跳,颤抖着声音劝说:“大哥,有话好说。” “别废话!”背后之人厉声道。 “都这种要命的时刻了,我肯定不说废话,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沈南瑗生怕他不相信,眼看骑着马的男人越逼越近了,硬逼着自己示弱出了哭腔。 她的声音本就纤细柔美,听的背后之人不由就心软了半分。 可他这时哪还有时间可怜别人呢! 抵在喉间的短刀,比之方才,似乎轻力了不少。 停顿了片刻,沈南瑗接着说:“大哥,你肯定比我更了解追你的是什么人!我跟他又不相识,他要是个残暴的性格,又怎么会管我死活的!” 他眼睛里的凶光直射,压低了声音,“放心,全城的百姓都看着呢!他杜聿霖就算残暴,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只要我一出城门,我便放你自行离去。现在,你只哭便好,哭得越惨越好。” 谁? 杜聿霖! 沈南瑗一颤,在这紧迫的时刻,浮现在她脑海里的居然是原书里对他的一段描写—— “杜聿霖同那交际花说笑,不经意似的攀上了她纤细的脖颈。她顿时笑了起来,那笑灿烂极了,心想着众人都说惹不得的杜二少也不过如此。可她的笑片刻就凝固在了嘴边,这是她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表情。杜聿霖一手砍向了女人的脖子,接过了副官递来的帕子,将手指擦拭干净,嫌弃地扔了出去。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投怀送抱c自以为是的女人,并不是所有的漂亮女人都适合做细作。” 沈南瑗能说自己是吓哭的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7.绝地求生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南瑗捂着耳朵, 翻一个身,彻底醒了。 这时,楼下的西洋钟有规律地敲了八下。 沈南瑗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望着那雕花的大床,纱幔轻垂, 还是觉得这一幕很荒唐。 李氏进来的时候, 她就那么睁着眼躺着。 因为思绪混沌,眼神显得迷离慵懒。 一头乌丝缠缠绕绕在枕边, 衬得肌肤白嫩剔透。 “醒了可得起来了, 老爷在下面等着, 说是要带你一块出门。”李氏轻声道。 沈南瑗歪着头看向李氏, “爹说了要带我去哪儿吗?” 李氏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 “早上的时候督军府来了人, 说是请老爷过去。” “杜督军呐?”沈南瑗喃喃, 手指勾缠了发丝转了转, 不知在思忖什么主意。 李氏正要说点什么,见女佣进来就没说,果然是来请沈南瑗的。 沈南瑗本来就没了睡意, 不费什么功夫就把自己收拾好了。 裙衫还是包袱里带来十成新的,收腰做得不好像是孕妇装, 她自己动手用丝带如穿针引线般弄了个小花扣, 一下变得不同。 原本还愁沈南瑗没得体衣裳, 李氏看了看自己翻箱倒柜找出来的, 不由失笑,收了起来,却被沈南瑗眼尖发现。 “这衣裳” “前些年给我妹子做的,结果没想到她用不上了,也就没机会送出去。” 沈南瑗自然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低落,转而问:“是要送我的么?” “要是你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沈南瑗怎么会辜负她的善意,两套衣裳的料子远比她身上要好多了。 李氏很是喜欢她这般直爽,展了笑靥,眉眼也跟着生动起来。 “我帮你梳妆?” 沈南瑗拿自己的头发没辙,正好有人帮忙,就放任去。“谢谢三姨太。” 这一答应,就上了贼船。 李氏完全把她当作了洋娃娃,身边侍候的冬儿从她那搬来了不少化妆品。 沈南瑗之前就是做杂志,涉及这方面,但亲眼见了复古的化妆品还是挺新奇的。 小支的丹祺口红,还有铁盒装的西蒙香粉蜜c指甲上光液c粉蝶霜 她看得稀奇,李氏已经拉着她坐在了老式的花梨木梳妆台前。 阳光透过窗子洋洋洒洒落下,空气里飘来秋桂的淡淡甜香。 镜子前的少女,双颊红润细腻,一头乌丝如瀑布垂在肩后,巴掌大的小脸不施粉黛素净可人,眉眼间藏不住的灵动秀气。 十五六的年纪,最是天真无邪。 李氏与镜子里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对望着,不由心中发软。 青丝细挽,只留有一小撮长长的垂在右侧编成一股细细长长的辫子,再绕回用点翠蝴蝶发卡别住。 冬儿替她抹了点腮红,只一点,就如粉霞晕染,很是增色。“三小姐真好看。” 她对着镜子惊叹。 这也恰是沈南瑗心底想的,原主的底子当真是好得没话说,无怪后来得了泷城第一美人称号,眼下就可见一斑。 过了约莫大半个钟头,两人才一块下了楼。 底下原本等得不耐烦的沈黎棠在看见沈南瑗的那刻,什么怒意都消了,看得呆了。 李氏有一双神来之手,给沈南瑗描了个淡妆,螓首蛾眉,效果却是极好的。另还别有心意地在沈南瑗袖子上绣了两只翩翩细蝶,小小的,仿佛不经意停驻,在举手投足间,摇曳风情。 “爹。”沈南瑗过去,乖巧唤了一声。 沈黎棠此时也是一身正装,外面罩了件青墨色大风氅,里面是白色竖条纹的西装,搭配同款领带,领夹一丝不苟,上衣的口袋上坠着块金表,金表链子泛出金光,派头十足。 “爹今天真帅气。”沈南瑗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这幅小女儿神情,如今这年纪做起来一点都不矫柔造作,反而有点憨憨的,十分可爱。 沈黎棠很是受用,再看沈南瑗心底不止一丁点满意。 这么一打扮,当真看不出一点乡下养着的痕迹,就是比城里那些名媛淑女都没差了去。 沈芸芝叫眼前这父慈女孝的画面刺激,没忍住哼出了声,刚好没人说话,引起了注意。 沈黎棠扫了过去,“芸芝,你对你三姐的话有什么异议?” 沈芸曦飞快踩住了沈芸芝的脚,又挪开,“是我不小心踩到妹妹。我觉得爸,你比电影里的黎祥还要帅!” 沈黎棠还是挺喜欢这知书达理的大女儿的,故此她说话就不追究真假了。 而沈芸曦一身粉色洋装,温婉大方,俨然是个大家闺秀。 “芸曦也一块,走吧,别让督军那边等。” 沈南瑗原以为就带她一个,看着半路杀出来的大姐,眸子染上狐疑。 难不成昨个苏氏受刺激太大,为了不让她如意,想让沈芸曦嫁给督军那个傻儿子? 她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她志本就不在此,无非就是被困这里,借用一下“嫂子”的名分,压一压那个狂妄的杜二少。 只不过,她要是没了用处的话,苏氏不定得撺掇沈黎棠怎么对待她 “妹妹,我习惯坐后面,你坐前面好不好?”沈芸曦回头问她。 沈南瑗点了点头头,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沈公馆门口,苏氏目送沈黎棠带着俩孩子离开,尤其在看到沈南瑗不得已独自一人坐在前面时浮现出了一丝浅淡的笑意,眸子里还闪着得意的精光。 不枉费昨个费了半夜,才磨得沈黎棠同意带上芸曦。 芸曦不愧是她的好女儿,稍稍点拨,就表现得令人非常满意。 况且等入了督军府,沈南瑗就晓得厉害了。 只是她回想起,方才见到沈南瑗时的情景,心底浮起一层隐忧。 沈南瑗的容貌跟白氏有七八成像,那白家是怎么败的她突然不敢往下深想。 从沈公馆开车到督军府,花了不到二十分钟,沈黎棠拨弄着怀表时,沈南瑗瞥了一眼,就老老实实跟着下了车。 看着门前那熟悉匾额,沈南瑗心里有些打鼓。 听说杜聿航是个傻子,饶是有心理准备,她也担心自己一会儿会不会受惊。 杜督军今日特地留在府中接待沈黎棠,对沈黎棠来说是莫大荣幸。 在泷城地界,说杜督军是土皇帝也不为过,但凡沾点亲都能得到不凡好处。 沈黎棠跟着佣人进门,还不忘回头叮嘱两个女儿别乱走,也别惹出乱子。 “爸放心,我知晓分寸的。”沈芸曦应声,即便是对这地方好奇也始终表现落落大方。 而沈南瑗亦步亦趋跟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那天把杜聿霖敲昏的一幕。 晃个神的功夫就看到沈黎棠略有不满的蹙眉,当即道,“我会跟紧大姐的!” “”沈芸曦轻挑了下眉,有种被拉下水的错觉。 “沈先生,太太请两位千金去花园喝茶,聊聊天儿。”画琅得了杜夫人的吩咐,在沈黎棠去督军那里前拦截到了人。 沈芸曦抿了下嘴角,眼里掩过一抹精光。 杜夫人,就是杜聿霖的亲生母亲,督军府的主母。 沈南瑗则暗暗蹙了下眉头,那位杜夫人回想起书里零星的片段,她可是认定是原主勾引了儿子,作妖作个不停。 这回换作杜聿航,又不是亲儿子,自己应该不至于那么倒霉吧? 画琅在前面带路,实则也在暗暗打量她二人。她是夫人的心腹,自然要替夫人看得仔细。 这沈南瑗容貌出色近妖,八字与大少相和,另一个看起来倒像是端庄的淑女。 “听闻夫人和二少母子感情深厚,为了夫人喝上一壶好茶,就连西洋的伯爵红茶都搜罗来。我知道夫人好茶,特意带了点自己制的。”沈芸曦示好地拿出一小罐子茶叶,包装仔细,显然花了心思。 又取了一盒,“这是大少和二少的。” 沈南瑗看她像变魔术似的拿出几个罐子,以及提到杜聿霖时那一抹并不显眼的红晕,一下回过味来。 “沈大小姐真是客气了。”画琅笑盈盈的,目光落在了那罐子上,“夫人好茶,却有点癖好,那就是只喝二少送来的。” 她顿了顿,又道,“大少倒是喜欢,二少那就算了,他没有喝茶的习惯。” 画琅只收了一罐子,转手就给了旁人让人拿去大少院子。 还不忘特意叮嘱是沈家小姐的心意。 “这”沈芸曦咬唇,面上划过一抹惊慌,只是送出去的就再拿不回来。 万一教人误会 沈南瑗倒是察觉了沈芸曦的心思,心底暗忖自己费尽心思想逃离的火坑,偏就有人一股脑的往下跳。 杜聿霖那变态有什么好的! 画琅引着人到了花园,不过空无一人。 她招呼二人:“夫人方才还在,估摸有事离开,两位先等等,我去泡茶。” 沈芸曦道谢。 沈南瑗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 偌大的花园里,就剩下姐妹二人。 沈南瑗瞥见桌上色泽诱人,还十分精巧的糕点,忍不住拿了一块。 “主人家都不在,你就吃上,怎么这般贪吃的!”单独相处,沈芸曦虽然维持着面上笑意,可语气里仍是泄露一丝嫌弃。 “既是招待,那就是可以吃的,大姐要不要也吃一块,这红豆糕糯叽叽的很好吃呢!”沈南瑗仗着年纪小,天真娇憨捏来即是,心思却活泛的很。 照杜夫人的心性,保不准在哪个角落看着呢。 她不装得傻一点,让人放心点怎么行。 沈芸曦推开了那块红豆糕,“你自己吃罢。”再看她那憨傻样,心想果然是乡下土包子,连个糕点都觉得稀罕,怪丢人的。 可就这么看着,她心底突然有了主意。 画琅却也止住了步子,当然认得他,遂客客气气地说:“刘哥,烦请回去告诉少帅,就说夫人说的今早请他去她那儿用早餐。我们家夫人好几天没见着少帅了,刘哥一定把话带到。” 刘保一个立正,答了声“是”。 画琅捂着嘴娇笑不已。 刘保挠了挠头,扛着木仓跑了。 话一五一十地带到。 这时,杜聿霖已经洗漱完毕,他正了正衣领,吩咐:“走,去夫人那里。” 督军府这所宅子,是清朝一位王爷建在泷城的别院。 但凡与皇家挂上关系,自然是耗费巨大,气派磅礴。 杜聿霖自十二岁之后,就把住所搬到了院子的最前,平日里若没有其他的事情,绝不会随意踏入后院。 毕竟,后院里不仅有他的母亲,还有他爹的好几房姨太太。 一来为了避嫌,二来他实在是不喜后院的胭脂水粉气息。 杜聿霖穿过了走廊,又过了个月洞门。白墙环护,绿柳周垂。两边游廊相接,曲折蜿蜒,园子里假石古木映衬。西边芭蕉,东边海棠,那海棠尽头就是督军夫人的院落。 画琅一早就在院外守候,一瞧见那个挺拔的身影,拔腿就进了院子里。 “夫人,少帅来了。” 督军夫人拨动着手里的佛珠,闻言睁开了眼睛,展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叫人摆饭吧!” “是,”画琅躬了躬身,一转身又出去了。 她将好与杜聿霖走了对头,低着头退到了旁边,等他进了屋里,才敢对着那挺拔的背影红了脸。 饭食很快摆上。 督军府的早餐向来简单,只不过今儿这餐是督军夫人命人特意准备的。 都是杜聿霖喜欢的吃食。 陈雪岚招了招手,“聿霖,过来,让姆妈瞧瞧,最近是不是又清减了?你呀你,总是不按时吃饭。” 杜聿霖依言走了过去,叫了声“母亲”,又道:“我今年二十三了,又不是五岁的孩子,母亲不要总是当我长不大。” “你就是七老八十,在姆妈的眼里,你也是个孩子。”陈雪岚笑着说。 两个人一起坐到了餐桌边。 陈雪岚掀开了一个青花瓷的盖子,温和地说:“聿霖,这是你最爱喝的鲜虾汤。” 杜聿霖点了点头,一手拉过了碗碟,另一手拿起了汤勺。 陈雪岚见他连续喝了好几勺,这才满意地动了筷子,夹了两只生煎包给他。 这时,她想起了什么,又转头吩咐将将进屋的画琅:“你让人去瞧瞧大少爷那边是否用了早餐!” “是,”画琅领了命出去。 既提起这茬,陈雪岚的话头便止不住了,“聿霖啊,你大哥那里已经有了良配!你呢,什么时候给母亲娶个大家闺秀回来,好让我抱上孙子啊?” 杜聿霖就知他母亲要说这件事情,他放下了汤勺,略有些无奈地说:“母亲,我今日还有公务在身,我得先走了。” 就知道一提起婚配,儿子便不会接茬。 这都过去了这些年,心结不会还没有解开吧! 而且,这些年也没有听说过儿子的身边有什么女人。 难不成是那方面有了问题?! 陈雪岚的心咯噔一跳,可那种问题又不敢轻易开口。 她叹了口气,埋怨地道:“每次想抓你吃个饭,都比登天还难。” “母亲。”杜聿霖低低唤了一声,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沈家那个狡猾的丫头,他站起身后又说:“母亲,大哥同沈家的婚事,当真定下了?” “是啊,怎么了?”陈雪岚奇怪地问。 杜聿霖皱了下眉头,不快地说:“就沈家也配?不是还有其他家的姑娘!” 陈雪岚嘲讽地笑了一下,思绪却猛然一动:“要聿霖觉得沈家有问题,我会跟你父亲说。” 杜聿霖点点头,“嗯,谁都可以,沈家的那个丫头就别算上了。” “你见过了?” “路上碰过一面,母亲记得同父亲说。”杜聿霖又叮嘱了一句,也说不上心底那点不对劲到底是为什么,得了母亲的准才觉得绷得那根弦松了点,“母亲,我走了。” “万事小心。”陈雪岚温柔地嘱咐。 杜聿霖头也不回地出了督军的院落。 画琅担心地说:“夫人,为何不告诉二少,大少的八字只与沈家的那个姑娘相配呢!” 陈雪岚冷笑了一下,“八字!哼,你以为我会放一个与那贱人的儿子八字相合的女人进府气死我吗?” “可督军不是说非她不可!还说冲喜,没准儿就能把大少给冲好了?”画琅诧异。 陈雪岚又冷笑了一声,手里的佛珠转了又转,却不再说话了。 画琅也不敢多问,适时地闭了嘴,不用夫人吩咐,她便蹲下了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夫人捶起了腿。 可她的一颗芳心里,满满的都是二少英俊的身影。 —— 沈府。 七点钟,沈黎棠坐着汽车去上班。 沈芸芝清早六点就醒了,那个点父亲都还没有去上班,她怯懦地躲在屋子里,没敢露头。 直到沈黎棠离去,沈芸芝因着昨夜的鲁莽,又被姆妈和两个姐姐拉到了房间里好好教育。 大姐沈芸曦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啊你,做事情还是不长脑子的。” 二姐沈芸卉附和:“就是,你明知父亲这会儿正看中她,你同她个土包子计较什么!反正她不久就要嫁给傻子了。” 沈芸芝噘着嘴说:“我就是看不惯她欺负姆妈。你们别光顾着说我,明明就是那土包子害的。” 苏氏听沈芸芝说的话,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不少,她捏了捏沈芸芝的小肉脸说:“哎哟,姆妈的乖女儿哦!姆妈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啊,凡事不要冲动。” “那姆妈,就由着那个土包子骑到咱们的头上?”沈芸芝一想起昨晚的事情,嗷嗷叫地不服。 苏氏哼笑了一声,“怎么会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又道:“姆妈起初只是有些轻敌了,以为她就是废人一个。如今啊,姆妈已经知道她有几斤几两,有的是招数对付她。” 沈芸芝高兴地说:“我就知道姆妈一出手,肯定叫那个土包子吃大亏的。” 苏氏也笑,“姆妈当然是会出手的。只不过” 她停顿了片刻,抬眼看向自己的大女儿:“芸曦,你自己同姆妈说,你和督军府的二少是怎么一回事?” 冷不丁被点了名字。 沈芸曦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便臊红了脸。 “姆妈啊!你怎么说这个啊!” 她扭捏作态,一条帕子在手里缠来缠去。 沈芸卉的眼睛转了一下,捂着嘴笑道:“姆妈,你还记得上次市长家宴会吗?那一次,杜二少也有去,大姐看人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呢!哦,跳舞的时候,大姐还学人家洋派的女人,去请杜二少跳舞,不过就是被人家拒绝了。” 沈芸芝闻言在旁边笑得没心没肺的。 沈芸曦恼羞成怒,一帕子甩在了沈芸卉的脸上,恼怒地说:“你胡说什么呀!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苏氏听了二女儿的描述,心顿时沉了下去,她就瞧着大女儿房间里的那些书信有些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8.惊喜吗 晋江独家,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黎棠心里很是满意, 一伸手从兜里掏了二十块钱, “南瑗啊,爹爹白日里上班, 没时间陪你,这个给你做零花。” 想了下,觉得她往后可是督军府的大儿媳, 自己的出手未免太过小气, 一狠心, 又掏了张百元的票子, 还悄声嘱咐:“别跟太太讲。” “谢谢,爹。”沈南瑗看着沈黎棠的眼睛直冒星星。 沈黎棠很是受用, 摆了摆手, 说:“去歇着吧!” 沈南瑗退到门口, 便看见了端着一杯热牛奶的苏氏, 立于门外。 她乖巧的如同并不记得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太太, 晚安。” 苏氏勉强笑了一下,却再也说不出来方才句句都带“姆妈”的话来。 给白氏的女儿当姆妈, 她自己都心口发紧。 眼看沈南瑗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 苏氏正了正心神,敲响了沈黎棠书房的门。 “老爷。”她立在门口, 怯生生地喊。 “进。” 沈黎棠叼了烟卷在嘴里, 一手拿着火柴, 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点着了烟卷,冲着将牛奶放在书台上迟迟不走的苏氏冷淡地问:“还有何事?” “老爷!”苏氏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娇媚。 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可她的身段还是令人浮想。 沈黎棠喜欢她的娇媚,更喜欢她的善解人意。 可他不是不清楚,这个女人的手腕。 若没有点手腕,她也收拾不住蒋氏那个小妖精。 沈黎棠自以为对自己的妻妾甚是了解,就因为了解,他才打定了主意,要冷落苏氏一下。 并非全部为了沈南瑗的事情,而是他在告诉自己这位续弦,不要来试图挑战他在这个家里的权威。 往后,他说要她的女儿嫁给谁,她便必须得老老实实地照办,不要像这次阳奉阴违。 苏氏见沈黎棠抿紧了嘴巴,没有想说一个字的意思,拎起了手帕,抽抽噎噎,“老爷当真是信了南瑗的话了吗?老爷,不是我同她一个孩子计较,这孩子一直被放养在乡下,没有人管教。乡下人粗鄙,常说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南瑗那孩子心里对我有成见,就连带着对老爷你恐怕也是怨恼的。她分明分明就是故意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沈黎棠的反应。 沈黎棠的烟已经抽了一半,若说苏氏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那是假的。 但他抬手摁灭了烟头,在那缕未散尽的烟雾里,凉凉地说:“苏茉莉,方才,南瑗可一句你的不是都没有说。” 苏氏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老爷,我”她原是想着沈南瑗那个小蹄子,肯定要说一大把她的坏话。哪知竟没有,如此一来,倒显得她越发难堪了。 “好了,出去吧!”沈黎棠不欲再说,烦躁地挥了挥手。 苏氏心知此时已不利再说任何话,她抬脚走了出去,心里恶狠狠地想,这回是她轻敌了。 可日子还长着呢! 等她的芸曦嫁给了督军府的二少帅哼,到那时她就让这个小蹄子死无葬身之地。 就同她那个薄命的娘一样! —— 是夜,深蓝的夜空中稀稀拉拉有几颗不算明亮的星子。 从天象看,明儿不会是个好天气。 沈南瑗从沈黎棠的书房回了房间,洗漱睡下,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外间很快就没了所有的动静,夜已深,所有的人都已睡下。 并不晓得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轻微响动,门轻轻地吱溜了一下,有人摸黑进了屋子。 她就说嘛,折腾了一大天,这都后半夜了怎么会睡不着觉,敢情是预警! 沈南瑗的床正对着房门,她一声不吭,先看清楚了来人。 来人的身量不高,穿着一身齐膝盖的小睡裙。 虽看不清楚花色,但瞧那样式,也不会是府里下人的穿着。 再细想一下这屋子里所有女人的身高,沈南瑗便知,肯定是沈芸芝。 她早就看出来了,苏氏的女儿里就属这个最小的鲁莽。 沈南瑗不动声色,只看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沈芸芝屏住了气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这个土包子委实讨厌,惹得她姆妈心口疼的毛病都犯了,她要是不给这个土包子一点颜色瞧瞧,还真当她们好欺负了。 这事儿,她同自个儿的弟弟沈元阑略提了一嘴,可那个死小子却皱着眉头,训了她一顿,说什么姊妹之间一定要友爱的废话。 她只有两个姐姐,那个土包子算她哪门子的姐姐呀! 沈芸芝蹑手蹑脚地到了土包子的床面前,思忖着到底该干点儿啥。 她起初说要割花了土包子的脸,可沈元阑那个叛徒,拿走了她的裁纸刀,她方才翻了半天,也没寻到家里的剪刀。 不过也亏得这样,她才及时想起来,要真对土包子动了明面上的,爸肯定会追究片刻,她就又有了个新的主意。 她褪下自己腕子间的翡翠镶金镯子,打算塞到土包子的枕头下面,这么一来,就等明儿一早,她喊失窃,再怂恿姆妈来搜,哼到那时,看土包子还怎么翻身! 她特地等到了这个点儿,家里的人都睡着了,土包子肯定也早就睡着了。 沈南瑗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只等来了她栽赃陷害的小把戏,反正自个儿也总睡不着,就陪她演场戏好了。 沈南瑗即使闭着眼睛,也精准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沈芸芝心慌的不得了,慌乱间使劲儿往外拽,手都拽疼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力气可真大的。 她恐吓道:“你快松开我,若不然” 沈南瑗才不跟这个破小孩浪费口舌,她张开了嘴,用的是丹田的力道,发出的是惊恐的声音:“啊——” “你不要叫!”沈芸芝气急败坏,想上前去堵她的嘴。 奈何武力值不如人,还没捂上人家的嘴,自个儿先被压趴下了。 沈南瑗的叫声,很快就引来了人。 沈黎棠今晚是宿在了三姨太李氏的房间。 李氏一听见声响,便推了沈黎棠一把,惊慌地说:“老爷,快醒醒,你听,是不是南瑗小姐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沈黎棠被人扰了清梦,带着一肚子的怒火上了楼。 将好,与苏氏走了个对头,夫妻两人,还有他的小妾和子女,几乎一起涌进了沈南瑗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便是沈南瑗和沈芸芝扭在一起,形势混乱,也看不清楚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沈黎棠大喝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沈芸芝的反应饶是快。“爸——” 但又被沈南瑗抢先了一步,她赤着脚跳下床,慌乱地说:“爹,我要回乡下!” 沈黎棠现在最是听不得这句话,他脸色阴沉,略一分析,二话不说,“啪”地一巴掌甩在了也向他跑来的沈芸芝脸上。 “你个赔钱货!半夜三更的又来折腾你姐姐!” 沈黎棠打完仍不解气,如是骂。 苏氏的脸都气绿了,芸芝确实是她三个女儿中资质最差的,可也算乖巧机灵,断不是沈黎棠口中的赔钱货。 她忍住了心疼,质问:“芸芝,你半夜不睡觉,为何在你三姐的房间里?” 沈芸芝先是被她爹一巴掌打蒙了,如今又被自己的亲娘当头一喝,问了个清醒。 是了,现在不是撒泼哭闹的时间,她不是不会看脸色,她爹这会子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正为了那个土包子对她生气。 她捂着脸,搜刮了肚中所有的理由,也不能将理由编排到合理。 她看向了沈黎棠背后的沈元阑,眼泪汪汪。 这个家里,要说最是亲近,她肯定是与她的龙凤胎弟弟最为心有灵犀。 沈元阑到底是不忍心,小声地提点:“方才晚饭时间,四姐不是说想与三姐交好” 沈芸芝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翡翠镶金镯子,眼泪瞬间决堤。 她委屈地说:“爹,我就是想和三姐交好,想把我自己最心爱的镯子赠给她,可她见了我,却向见了鬼似的,不知究竟在心虚什么。” 沈南瑗正依偎在李氏的旁边,装娇弱,一听这个,惊讶地说:“芸芝给人送礼,都是这般三更半夜,进门不开灯,直接摸到床边的吗?” 沈芸芝听她将自己描述的像个小贼,气结,咬着嘴唇故作伤心:“三姐,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又是一个误会?! 这都半夜了,沈黎棠明早还要上班,他不耐烦地训斥:“这次,芸芝和南瑗都有错。芸芝不该吓你三姐,你明知你三姐的胆子小。南瑗啊” 他的眼神落在了沈南瑗的身上,却瞧见她知错般闪躲的小鹿眼睛,温和地说:“你四妹既送了你镯子,你就收下” 沈南瑗慌忙摆手,还故意将眼神往苏氏的身上挪了一挪,片刻间又低垂了下去。 “南瑗不要,只求太太不要生气,别赶南瑗回乡下。” “怎么会!”苏氏气的心口疼又犯了。 从天而降一口锅,苏氏狠狠地瞪了眼沈芸芝。 待沈黎棠说了句“都散了吧”,一扭身,愤愤地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沈南瑗拾起了那个翡翠镶金的手镯,把玩了一阵儿,心想苏氏母女这是排着队给她送装备,真好。 再一翻身,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极好。 沈南瑗靠在车壁上想事情。 既然出不了城门,那就只有回沈家了。 就是不知,那个苏氏故意把她撇下,是想唱哪一出? 想到此,沈南瑗忽然急急地喊:“停车。” 车夫停了下来,提醒道:“小姐,还没到井岸胡同。” 沈南瑗递了几个铜钱给车夫,“哦,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车夫道了谢,拉着黄包车消失在了街口处。 沈南瑗左右看了看,仔细辨别了方向。 这条街,昨晚上沈黎棠带她走过,街口有一户人家的门口放了块大石条,想来是洗衣裳用的。 沈南瑗定了定神,迈步向记忆中的沈家走去。 并没有走出几步,冷不防打对面行来了两个男人,走路七扭八扭。还离的老远,沈南瑗便嗅见了那刺鼻的酒臭气息,她下意识往路边去了去。 可那两个酒鬼,瞧见她之后,竟嬉笑了一声,故意朝她撞来了。 幸亏沈南瑗躲的快,若不然就被他俩人近了身。 可饶是如此,那俩人还是不依不饶地挡住了她的路。 “小姑娘,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里?不如,跟爷回家,亏待不了你。” 没穿书前,沈南瑗的工作也是早出晚归,色狼没少碰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想要劫色的却还是第一次。 眼看他二人的手就要盖上她的脸,她心里泛起了一阵一阵的恶心。 那个兵多枪多的杜聿霖欺负她人单势微也就算了,这两个臭酒鬼 沈南瑗可是出生在一个武术世家,虽然没能继承她爸的武术馆,可打小就练的童子功也不容人小觑。 只是如今换了副娇滴滴的身子,她十成的功力若能发挥出个六成来,就阿弥陀佛了。 眼下,刚好拿酒鬼练练手。 那两个酒鬼根本就没有看清被他们挤在墙角的丫头是怎么出的手,一人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瓜子,再瞧那小丫头,已然闪到了他们的身后。 “见,见鬼了?”一人大着舌头同另一人讲,这还真是猫尿喝的多了,头晕眼也晕。 另一人是个胆子大的,毕竟酒壮怂人胆。 “什么鬼不鬼的?就是个鬼,老子今晚也要跟她睡。” 说着,他调转了方向,再一次向着她猛扑了上去。 沈南瑗气结,再一次闪躲过去。 她这副娇滴滴的身体啊,就这两下子,居然开始细细喘气。 沈南瑗不敢托大,只想着赶快脱身,却在这时,打街口出现了一队士兵。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两个烂酒鬼一看见士兵就怂的跟软脚虾一样,瘫在了地上。 沈南瑗提着心,瞧见为首的并不是那杜聿霖,而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满脸胡须的男人,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她口齿伶俐,不待他询问,便可怜兮兮地道:“我回家的路上,碰上了这两个无赖,幸亏长官来的及时。” 这么一个男强女弱的场景,再加上扑面而来的酒气,万四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厉声吩咐手下:“把这俩人送到警察局。” 那俩人声都没能发出一句,就被人捂住了嘴,拉到了街头。 万四通转而又将眼前的女子看定,小模样长的跟电影明星一样,这么晚的天了,却一个人独自走在这不繁华的街道,他疑心大起,“姑娘,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回长官,这就是我回家的路。”沈南瑗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答。 万四通审视了她片刻,便又问:“你住哪儿?” “井岸胡同。” “井岸胡同?谁家?”万四通眯了眯眼睛。 沈南瑗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如实回答:“沈家。” “沈这井岸胡同里的,你是交通部副部长沈黎棠沈部家的”万四通的话刚说到这里,就被人打断了。 来人是一个小士兵,正是方才拖走酒鬼的其中之一,“万连长,少帅有令,让连长带着这位姑娘去前头的梧桐街见。” 沈南瑗一听见“少帅”这两字,就开始心慌。 她往后退了一步,焦虑地说:“长官,我再不回家的话,我爹爹一定会急死的。” 万四通也闹不懂少帅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军人服从是天性。只是看在小姑娘脸色煞白的可怜模样,他还是宽慰地说:“小姑娘你莫怕啊,兴许我家少帅就是请姑娘去问问话。” 说着,就格外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南瑗面如死灰,撇了眼他腰间的配枪,不得不挪动了步伐。 穿书大神啊,我想先回去一趟,弄点高阶武器再回来行吗? 要真的能回去的话,鬼才要生活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沈南瑗想好了自己的一百种死法,却在踏入梧桐街的那一刻,发现了自己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那杜聿霖身边站着的,不就是她便宜爹沈黎棠! 这事说来也巧,杜聿霖带着兵四处找人,先是撞见了四处寻找女儿的沈黎棠,又撞见了万四通手底下的兵押着酒鬼往警察局去。 一问来龙去脉,只听说那俩酒鬼调戏的姑娘约莫十五六岁,长相极为天人。 杜聿霖与沈黎棠的眼角同时一跳。 前者是想到了打晕自己的野丫头。 后者则是想到那女子若当真是沈南瑗,该如何跟杜聿霖解释。嫁入督军府这事儿万一因此而黄了想到这里,沈黎棠的眼神不由地暗了又暗。 越走越近,瞧的越清楚的沈南瑗片刻间便有了主意。 想想自己这莫名的穿越,和这两天喝凉水都塞牙的运道,不用外力,沈南瑗便真的泪流满面。 她忽略了杜聿霖那想要射穿她的眼神,怯怯地喊了一声:“爹。” 紧跟着又哽咽地说:“爹要是不想要我,就送我回乡下好了,何必让太太留我自己在珠宝店。” 这是先发制人。 沈黎棠都准备好扇耳光证家教的右手,生生地僵硬在了自己的身体边。 倒是他身后的苏氏,心陡得一慌当即喊冤:“南瑗,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肚疼难忍,嘱你在首饰店等我。可等我回去,你分明已不在店内。” 沈南瑗一早料到她有这一出,像是孩子受了委屈般,强忍着哽咽道:“我一直在店内等到店家快要打烊,是非曲直,只要去店家那里问一问便知了。” 苏氏分明看见她离了店铺,这才离开的。 可是这会儿,见她如此笃定,竟也不敢将话说死。 而沈黎棠的心思,显然不在妻子和女儿的对峙上。 他伸手将沈南瑗扯到了旁边,看似护犊子的行为之后,却赔笑似地说:“二少,多谢了。我女儿一向乖巧,又初来泷城不久,这次承蒙少帅搭救,若不然我还有何脸面去见督军大人。” 杜聿霖狭长的眼尾一挑,眼里的冷光四溅,他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沈南瑗的身上打量过后,才似笑非笑地说:“这位小姐,想必就是那个与我大哥八字相合的姑娘吧!” “正是南瑗。”沈黎棠不无得意地说完,又道:“小女一向孝顺,一直替我留在祖宅守孝,也正是因为与大少的婚事,我这才将她接进城来。” 这年头,连遗弃都说的这般面上带光了。 杜聿霖斜着眼睛冷笑:“沈副部长此言差矣,我听父亲说与我大哥八字相合的姑娘,并不止令千金一人呢!” 沈黎棠一噎,敛起了笑:“总之这才多谢二少搭救,沈某改日登门拜谢。如今夜深,小女也受了惊吓,沈某这就带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9.福祸相依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回?”说起来杜夫人越发没好气,正主儿都抓着人家小手不撒开了,还转个什么, 她只要一回想起督军当时的满意劲儿就一阵头疼。 她急急出声道:“画琅,你把你捡的那信给我。” 画琅连忙把在花园里捡到的信递了过去, “这是那位大小姐掉出来的, 可上头的名字却是那位三小姐的。” 杜夫人本就信命理这回事儿,拿了仔细研看, 越看越不对劲。 她打开了抽屉, 拿出沈黎棠送来的八字一比对, 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蒙骗吧?”画琅说的是个疑问句。 正是这时候, 杜聿霖在外面叩了叩门。 “妈,在歇着么?” 画琅听出声音主人,立刻转了话头, 轻快地说:“夫人, 今天二少回来得早,可要及早准备晚饭?” “嗯, 去吧。”杜夫人把那红纸飞快收起,一边应了杜聿霖,招呼人进屋来, “你上回拿来的西冷红茶怪好喝的,我送了马太太那儿两盒, 剩得不多, 回头再给我捎点来, 用得上。” 杜聿霖却没有闲话的心思,开门见山直问:“大哥和沈家那姑娘的婚事定了?” 杜夫人怔愣,“定了,怎么了?”她似乎是觉得有些奇怪,又说:“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父亲那里早有盘算,如今见上一面,不过是商定具体的事宜。” 杜聿霖明显脸色不大好,“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可以,就那沈家姑娘不行。”他站起身直视杜夫人,眼神里那一瞬的阴郁无所遁形。 杜夫人打心底里骇了一跳,他这副样子让她想到十几年前他养的那只小猫死那会儿。那小猫很通人性,也爱黏他。督军怕他玩物丧志,趁他不在就把那猫给毙了,回头聿霖放学回家一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在后院埋小猫尸体。 应该说,自那之后杜聿霖再没提过要求,性子倒是越来越刚硬,跟他爸几乎是一样。 杜夫人叹气:“你爸决定的事,你觉得有更改的余地吗?” 杜聿霖面无表情,头部微不可见的划出弧度,似乎是向杜夫人致意告辞,一声不吭就抬腿离开。 画琅守在门边:“二少,厨子备下了您爱吃的菜,您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杜聿霖连看她都没看一眼擦身而过,裹挟着一身森冷寒意。 画琅怔怔,回过头就看到了伫立在房间里的杜夫人,呐呐唤了一声:“夫人” “随他去。”杜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气声弱了下去,她站在窗子前,正好能看到杜聿霖迈出去的颀长身影。 “我这个当妈的能不为了他好,可c可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啊。”前半句像是对画琅说的,可后半句就转了杜聿霖。 似乎不是她该听的,画琅低垂下脑袋,暗自解读。 “夫人,您上回不是让我去找算命的,这生辰八字改没改套不出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位沈副部长的夫人前后去了两三趟,对这事儿格外上心。” “你的意思是” “那位夫人还合了二少和沈家大小姐的八字,所以今儿掉到这儿的八字,指不定是谁的。”画琅附在她耳畔悄声说道,唯有自己知道那一刻声音有多恶毒。 杜夫人的眼眸陡然一沉,确实也没想到有人会把心机用在她身上,看起来还是有备而来,顿时对沈黎棠这大女儿再没了好感。“做父亲的卖女求荣,做女儿的攀龙附凤,一家子什么玩意儿。” 杜夫人阖眸,像是疲倦,“行了,我知道了。”她又想到了杜聿霖出门前那古怪态度,总觉得有些不大妙,“算了,不想这些了。这事既然定下了就早点操办,不管大事小事都仔细着点儿,别落人口舌。” “嗳。” —— 沈南瑗是一大早被热醒的,原该是秋天了,不知道天气怎么又返热,闷得不行。 她又冲了个澡,穿戴好才施施然下楼。 周六休息。 沈黎棠和苏氏正兴奋说着什么,看见她下楼,热情招手道:“昨儿个睡得好不好?” 沈南瑗摇头,搁在桌上的手腕适时露出一截,正好是昨儿个被杜聿航掐红的印迹。默不作声的小可怜包模样。 果然,沈黎棠一看这个就瞪了沈芸曦一眼,后者眼睛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一顿。 “老爷,您看这款如何,样子简单大方,又不落了俗套。”苏氏连忙温柔挽住了沈黎棠,两人选的恰是沈南瑗婚礼需要用的请帖。 沈南瑗拿汤勺舀着热粥,明白这事是真的定下了,而且日期就在两个月后的八号,黄道吉日。 正走着神,手腕似乎被人拿捏住了,不过动作轻柔。 沈南瑗顺势看了过去,就看到李氏有些担忧的神情,“是那杜家大少抓的?怎的——”这么野蛮? “他不是故意,不过还留存着小孩心性,没注意手劲儿。”沈南瑗替杜聿航辩解,此举得到了沈黎棠抽空投来的一记欣慰目光。 “都说沈家大少智商留在了七八岁,看样子是真的咯?那不就是个傻——”沈芸芝则要口无遮拦的多,沈芸曦要拦都没拦住。 沈黎棠当即一拍桌子,“吃饭还堵不上你嘴!要不想吃就干脆别吃了,跟你姐一块去学院帮忙。” “我还没吃”饱。 沈芸芝一缩头却是不敢说了,她知道说自己又说错话了,瞥见姆妈不高兴的脸,只得蔫巴巴放下饭碗跟着大姐出门。 沈黎棠似乎还不解气,其实也是碍着沈南瑗在,偏偏沈南瑗从坐下就没有多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昨天在车里的那番话听了进去。 再瞧着那张神似白氏的脸,就好像狂风暴雨里的一朵小白花,柔弱无依,配杜聿航唉,他又叹息了一声,心底愈发不是滋味。 “爹,我今天想出去转转。”沈南瑗似乎和沈黎棠心意相通,在他希冀她能提出什么要求来弥补一下心里愧疚时就提了出来。 “该采买的自然有人采买,你这亲事都已经定下,剩下日子应该跟着”苏氏立马接口,突兀看到了沈黎棠变幻了的脸色,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于冒进了,心思一转,换了个说辞:“督军府有督军府的规矩,越是名门望族规矩就越多。老爷,您说是不是?” 沈南瑗吃了半碗鱼片粥,差不多是个半饱,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这请求令‘父母’不合,她稍稍低垂脑袋,情绪不如刚下来时那会儿明媚。 沈黎棠当下就心软了,“该学的是得学,不过也不急这一刻。”他顿了顿,正要继续就看到沈南瑗望着李氏的方向,临到嘴边的名字就改了,“那就让三姨太带南瑗出去逛逛,梨园看看戏也不错,出去玩身上带够钱。” 沈南瑗露出笑容,“谢谢爹!” 沈黎棠心神一晃,又觉得自己此举英明无比,合着南瑗在这个家两月,何不让她开开心心出嫁,往后也能更心甘情愿为自己。 苏氏在沈黎棠点了李氏时那得体笑容僵在嘴角。 不同于苏氏的内心郁郁,沈南瑗走出沈公馆时揣着兜里的银票心情大好。 “南瑗,你想先去哪儿,这儿八大景,咱们先从最远的走,估摸一天还走不完。”李氏带着冬儿,说实在的,她还没被这般委以重任过,莫名有一种紧张。 “我都不熟,有没有泷城的地图啊,有地图看得更直观点。”沈南瑗朝自己的目标更进一步,眼底盛了细碎狡黠。 “这也许前面书店那有c有介绍一类的罢?”李氏也不大确定,毕竟她大字不识一个,只听沈芸曦说书店是知识海洋,什么都有。 沈南瑗兴奋地像个孩子拉着李氏往书店去,身上的黄黑相见的格子裙配素白的衬衫,咖色的圆头皮鞋,裙子被风吹得鼓鼓的,像极了夏日里盛放的花,令周遭都宛若褪色了一般,只剩下她明媚的笑靥。 李氏正惊叹,就听到汽笛声逼近,她下意识伸手想把人拉到身边,却发现为时已晚。 沈南瑗被人一把抱起扔进了敞篷座驾的副驾驶,动作有些粗鲁。 她刚‘啊’的惊呼一声,就看到那人跃进了主驾驶位置,和她几乎是面贴面的距离过去,那一双深邃眼眸盯的她后背一紧,心生恐惧。 “杜c杜杜杜聿霖!” “坐稳了。”杜聿霖说完就发动了汽车,一下向前滑出了十多米,留给街边的人一排尾气。 黄包车夫道了声:“好嘞!” 待她坐稳,拉起车,便小跑了起来。 沈南瑗靠在车壁上想事情。 既然出不了城门,那就只有回沈家了。 就是不知,那个苏氏故意把她撇下,是想唱哪一出? 想到此,沈南瑗忽然急急地喊:“停车。” 车夫停了下来,提醒道:“小姐,还没到井岸胡同。” 沈南瑗递了几个铜钱给车夫,“哦,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车夫道了谢,拉着黄包车消失在了街口处。 沈南瑗左右看了看,仔细辨别了方向。 这条街,昨晚上沈黎棠带她走过,街口有一户人家的门口放了块大石条,想来是洗衣裳用的。 沈南瑗定了定神,迈步向记忆中的沈家走去。 并没有走出几步,冷不防打对面行来了两个男人,走路七扭八扭。还离的老远,沈南瑗便嗅见了那刺鼻的酒臭气息,她下意识往路边去了去。 可那两个酒鬼,瞧见她之后,竟嬉笑了一声,故意朝她撞来了。 幸亏沈南瑗躲的快,若不然就被他俩人近了身。 可饶是如此,那俩人还是不依不饶地挡住了她的路。 “小姑娘,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里?不如,跟爷回家,亏待不了你。” 没穿书前,沈南瑗的工作也是早出晚归,色狼没少碰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想要劫色的却还是第一次。 眼看他二人的手就要盖上她的脸,她心里泛起了一阵一阵的恶心。 那个兵多枪多的杜聿霖欺负她人单势微也就算了,这两个臭酒鬼 沈南瑗可是出生在一个武术世家,虽然没能继承她爸的武术馆,可打小就练的童子功也不容人小觑。 只是如今换了副娇滴滴的身子,她十成的功力若能发挥出个六成来,就阿弥陀佛了。 眼下,刚好拿酒鬼练练手。 那两个酒鬼根本就没有看清被他们挤在墙角的丫头是怎么出的手,一人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瓜子,再瞧那小丫头,已然闪到了他们的身后。 “见,见鬼了?”一人大着舌头同另一人讲,这还真是猫尿喝的多了,头晕眼也晕。 另一人是个胆子大的,毕竟酒壮怂人胆。 “什么鬼不鬼的?就是个鬼,老子今晚也要跟她睡。” 说着,他调转了方向,再一次向着她猛扑了上去。 沈南瑗气结,再一次闪躲过去。 她这副娇滴滴的身体啊,就这两下子,居然开始细细喘气。 沈南瑗不敢托大,只想着赶快脱身,却在这时,打街口出现了一队士兵。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两个烂酒鬼一看见士兵就怂的跟软脚虾一样,瘫在了地上。 沈南瑗提着心,瞧见为首的并不是那杜聿霖,而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满脸胡须的男人,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她口齿伶俐,不待他询问,便可怜兮兮地道:“我回家的路上,碰上了这两个无赖,幸亏长官来的及时。” 这么一个男强女弱的场景,再加上扑面而来的酒气,万四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厉声吩咐手下:“把这俩人送到警察局。” 那俩人声都没能发出一句,就被人捂住了嘴,拉到了街头。 万四通转而又将眼前的女子看定,小模样长的跟电影明星一样,这么晚的天了,却一个人独自走在这不繁华的街道,他疑心大起,“姑娘,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回长官,这就是我回家的路。”沈南瑗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答。 万四通审视了她片刻,便又问:“你住哪儿?” “井岸胡同。” “井岸胡同?谁家?”万四通眯了眯眼睛。 沈南瑗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如实回答:“沈家。” “沈这井岸胡同里的,你是交通部副部长沈黎棠沈部家的”万四通的话刚说到这里,就被人打断了。 来人是一个小士兵,正是方才拖走酒鬼的其中之一,“万连长,少帅有令,让连长带着这位姑娘去前头的梧桐街见。” 沈南瑗一听见“少帅”这两字,就开始心慌。 她往后退了一步,焦虑地说:“长官,我再不回家的话,我爹爹一定会急死的。” 万四通也闹不懂少帅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军人服从是天性。只是看在小姑娘脸色煞白的可怜模样,他还是宽慰地说:“小姑娘你莫怕啊,兴许我家少帅就是请姑娘去问问话。” 说着,就格外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南瑗面如死灰,撇了眼他腰间的配枪,不得不挪动了步伐。 穿书大神啊,我想先回去一趟,弄点高阶武器再回来行吗? 要真的能回去的话,鬼才要生活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沈南瑗想好了自己的一百种死法,却在踏入梧桐街的那一刻,发现了自己尚且还有一线生机。 那杜聿霖身边站着的,不就是她便宜爹沈黎棠! 这事说来也巧,杜聿霖带着兵四处找人,先是撞见了四处寻找女儿的沈黎棠,又撞见了万四通手底下的兵押着酒鬼往警察局去。 一问来龙去脉,只听说那俩酒鬼调戏的姑娘约莫十五六岁,长相极为天人。 杜聿霖与沈黎棠的眼角同时一跳。 前者是想到了打晕自己的野丫头。 后者则是想到那女子若当真是沈南瑗,该如何跟杜聿霖解释。嫁入督军府这事儿万一因此而黄了想到这里,沈黎棠的眼神不由地暗了又暗。 越走越近,瞧的越清楚的沈南瑗片刻间便有了主意。 想想自己这莫名的穿越,和这两天喝凉水都塞牙的运道,不用外力,沈南瑗便真的泪流满面。 她忽略了杜聿霖那想要射穿她的眼神,怯怯地喊了一声:“爹。” 紧跟着又哽咽地说:“爹要是不想要我,就送我回乡下好了,何必让太太留我自己在珠宝店。” 这是先发制人。 沈黎棠都准备好扇耳光证家教的右手,生生地僵硬在了自己的身体边。 倒是他身后的苏氏,心陡得一慌当即喊冤:“南瑗,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我只是肚疼难忍,嘱你在首饰店等我。可等我回去,你分明已不在店内。” 沈南瑗一早料到她有这一出,像是孩子受了委屈般,强忍着哽咽道:“我一直在店内等到店家快要打烊,是非曲直,只要去店家那里问一问便知了。” 苏氏分明看见她离了店铺,这才离开的。 可是这会儿,见她如此笃定,竟也不敢将话说死。 而沈黎棠的心思,显然不在妻子和女儿的对峙上。 他伸手将沈南瑗扯到了旁边,看似护犊子的行为之后,却赔笑似地说:“二少,多谢了。我女儿一向乖巧,又初来泷城不久,这次承蒙少帅搭救,若不然我还有何脸面去见督军大人。” 杜聿霖狭长的眼尾一挑,眼里的冷光四溅,他一双眼睛肆无忌惮地在沈南瑗的身上打量过后,才似笑非笑地说:“这位小姐,想必就是那个与我大哥八字相合的姑娘吧!” “正是南瑗。”沈黎棠不无得意地说完,又道:“小女一向孝顺,一直替我留在祖宅守孝,也正是因为与大少的婚事,我这才将她接进城来。” 这年头,连遗弃都说的这般面上带光了。 杜聿霖斜着眼睛冷笑:“沈副部长此言差矣,我听父亲说与我大哥八字相合的姑娘,并不止令千金一人呢!” 沈黎棠一噎,敛起了笑:“总之这才多谢二少搭救,沈某改日登门拜谢。如今夜深,小女也受了惊吓,沈某这就带她” “莫慌!”杜聿霖出言打断了他的话,伸手指了指他身后的沈南瑗,又道:“我还有些事想要单独询问令千金。” 谁都知道杜二少最近在满城抓细作,这是要把沈南瑗当细作盘问了? 沈黎棠顿时变了脸色,惊讶地问:“难不成二少是怀疑我” 杜聿霖不耐地揉了揉手指,冷淡地说:“公事公办而已,请沈副部长配合。” 问话的地方,临时征用了街边的一家饭店。 杜聿霖就是这泷城的王法,他的兵直接冲进了饭店,赶走了正在吃饭的食客。 沈南瑗两顿没吃 ,一踏入饭店的第一个念头居然不是恐慌,而是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0.死路一条 晋江独家,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家里的女佣引着沈南瑗上楼安置, 因为她客气的一句“谢谢”心生好感, 尤其她模样还娇滴滴的,又补了句道, “老爷可是期待您回家来,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唤我们就是。” “瞎殷勤。”沈芸芝跟在后面上楼, 瞥见门口这一幕, 冲那女佣没好气地横过去一眼, “反正也住不了几时,眼浅的东西。” 女佣低垂脑袋, 并不敢反驳一句。 沈南瑗差点被个黄毛丫头给气着,她忽地想起来自己被接回沈家的目的,一阵堵心。 她思绪一转, 转头故作不明地问女佣人,“什么住不了几时,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佣被问及, 更显局促了,“三c不是,四小姐说话我也不大清楚。” 要跟杜督军府结亲这桩事老爷是下了命令封口的, 暂且先瞒着一阵,怕的就是三小姐知道后觉得心凉。可但凡有眼睛的看到沈南瑗这等姿色去配个傻子,都觉得可惜, 尤其这美人儿还温柔良善。 “四小姐玲珑乖巧, 最受老爷喜爱, 说话即是如此,三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可惜归可惜,也不是她一个佣人能左右的。 沈南瑗就没往下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她好意提醒,关上门休息了。 第二日,沈南瑗直到餐厅正对的西洋钟过了九点半才施施然下楼,她昨个翻来覆去约莫到凌晨才睡着,这会儿还发着懵,她晕乎乎地走下楼梯。 楼梯旋窗那洒落的晨光如在她身上拢了一层轻烟薄纱,和那一身烟云青色长裙相衬,腰细窈窕,肤白胜雪,叫人眼前一亮。 苏氏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一抬头也看见了人,少女姿色明朗,比起昨个的狼狈,眼下拾缀过后展露的面貌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在沈南瑗身上看到了白氏的影子,嫉恨怨毒就爬上了心头。 而沈黎棠在出门前特意交代自己要好生教养,可愣是没想到这乡下丫头一等就让她等了近两个钟头。 虽说心底满腹怨气,可她脸上愣是一点不显,笑容摆上脸,“南瑗醒了,早点给你留了。”她扬声叫陈妈,“去把早点端上来。” 彼时,沈南瑗正巧走到客厅,就听得一声细微嗤笑声,以及一句含糊似耳语的嘀咕着‘这算早饭还是午饭’。 她顺着声源瞧过去,看到了坐在苏氏旁的小妇人。一身旗袍剪裁贴身,曲线毕露,头发也烫着当下时髦新潮的波纹卷,妖妖娆娆,正是昨个介绍过的二姨太薛氏。 她挑了挑眉,未置声,随着苏氏老老实实坐下用早饭。 这在薛氏眼里,沈南瑗就是怯懦。也叫苏氏有手段,这就把人送去乡下养废了,好好的嫡出大小姐变成三小姐,就连被卖了都还傻傻替人数钱去。 “瞧这瘦的,多吃点儿。”薛氏一转脸就换了个样,就像方才那话不是她嘀咕的一般,对沈南瑗颇多热情。 沈南瑗这会儿是真饿狠了,专注于面前的吃食。 一碗汤面上浮着几粒葱花的虾仁馄饨,厨子用鲜虾熬煮吊了汤头的鲜味,馄饨一个个的个头饱满,皮薄晶莹,料子实在,好吃得能让人吞掉舌头。 “慢点吃,可还够?”说话的是三姨太李氏,声音细细柔柔的,若不是刚好离得近一点都能给忽略过去。 沈南瑗点了点头,她吃得并不慢,却没有狼吞虎咽之感,只看到食物在匀速减少,吃相却是斯斯文文的,这番模样看着颇是让人食欲大开。 “好吃!”沈南瑗是发自内心的,她一向喜欢吃,而沈公馆的厨子显然十分有一手。 李氏轻轻含笑,沈南瑗才十五岁,正是花儿似的年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特别招人疼。 这和乐融融的画面瞧得旁边的薛氏就差直翻白眼,心说还真是乡下人凑一块去了。 她轻轻拄了拄苏氏的胳膊,示意她往两人那儿看,那笑容里意味明显。 而苏氏此时也正是在打量,心底暗暗盘估沈南瑗的威胁性。 李氏等沈南瑗吃得差不多了,才展开话题。 “这绣法好别致,瞧着好像不是花纹。” “是伽罗叶。”沈南瑗见她对自己袖子处的花纹感兴趣便摊开给她看,“不过不是绣的,是画上去的。” 她看原来的裙衫太素,就在袖子和裙边添了几笔,点睛之作。 李氏惊叹,“是你自己画的?” 沈南瑗藏拙,摇了摇头,“我手笨,这些都是出自奶娘之手。” 李氏是有听说的,当初苏氏因为算命的说沈南瑗命硬,克亲克儿,就把才四岁的沈南瑗让一仆妇带去乡下住,想必沈南瑗口中的奶娘就是那名妇人。“她怎不陪你一道回来?” “奶娘在乡下过习惯了,怕适应不了城里。”沈南瑗照着原文答的,也察觉李氏对她并无恶意,相反似乎还有几分亲近好感在,于是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这一问一答的往来却叫苏氏没了耐心,“南瑗今个还有事要做,三姨太你若想找人唠唠嗑儿就找二姨太陪你,我带南瑗出门一趟。” 沈南瑗一愣,直问,“去哪?” 苏氏因她这一反应微微蹙眉不喜,“自然是采买些需要的,正好也带你在城里转转。” 沈南瑗隐约察觉到苏氏的意图不简单,不过眼下这提议却正好称了她的意,索性就装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喜笑颜开,“既是要出门,我去梳个妆。” 苏氏没有料到她的转变如此之快,愣了愣神,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那丫头的身影。 身旁的薛氏笑的讥讽。 倒是李氏仍旧一副小白花的模样,慈眉善目地笑着。 等沈南瑗再次从楼上下来,帽子罩衣一件不少,余光里瞥见门口的蕾丝洋伞也不忘拿。 “嗳,那是芸芝最喜” 沈南瑗侧了侧,避过了薛氏想拿回去的手,笑道,“借一借无妨的,妹妹又怎么会是小气之人。” 她将帽子戴上,撑起洋伞,“这女人要容貌美丽永葆青春,防晒和补水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防晒,一年四季阴天晴天都得做到位,看不到的光线损伤远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走罢!” 苏氏甚是无语地瞧着她强盗般的‘野蛮行径’,再次在心底批下野蛮粗俗的评价,愈发看不上眼。 李氏看着少女欢喜跟着苏氏离开,以及离开前苏氏那倏然沉下来的眼神,没来由地露了一抹忧色。 一回头就看到薛氏也拢上了一层轻薄纱衣,兀的哽住。 沈南瑗跟李氏做黄包车出门,她那大帽檐把苏氏隔开距离,挤在黄包车边缘上,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南瑗,咱们快到了,我先带你去做两身换季的衣裳。” “好。”沈南瑗乖巧应是。 苏氏带自己出门置办,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沈黎棠交代亦或是她自己想在沈黎棠面前讨个好。 沈南瑗正是筹钱之际,由她领着逛铺子。从镯子链子耳饰,一样都没落下,件件都是拣苏氏承受范围之内又好置换出手的。再加上她那包包里藏起的钱,足以应付一阵。 珠宝铺里。 “南瑗,我突然肚子有点疼,你且在这儿看着,我一会儿回来。”苏氏突然道。 沈南瑗瞧看,她脸色确实不好,也不知是真坏了肚子,还是被她放血放的,语调显露关怀,“太太放心,我就在这儿等,你快去吧。” 苏氏的脚步有些快,似乎一刻都不能多待。 沈南瑗盯着她的方向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沈南瑗就出了锦缘珠宝。 苏氏坐在黄包车上,拉下的篷布挡住了她大半身子,看到这幕才放心地让师傅离开。 可殊不知,沈南瑗去的是街对面的当铺,把苏氏买的那些都换成了现银。一根金条储备,十块银元藏在贴身的地方,另外一些毛票和铜钱放在小手包里。而后又折回了珠宝店,等到日暮店铺快要打烊才泱泱走了出来。 直到走出好一段路,她才一改神情,步伐轻松地直往泷城城门口去。 泷城是一定不能待了。 沈南瑗打算往南方去,南方繁华,发展空间大,她原来是作主编的,届时找份报业的工作想来不是难事。 有钱傍身,逃脱在望,沈南瑗远远看到那熟悉的大牌坊,心情如雀鸟欢畅。 “少帅吩咐了,严查过往行人,就比对着画像,尤其是女子,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城门口突然多出来的士兵让沈南瑗老远一个急刹车,心猛地提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1.打脸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夫人您先别上火, 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六姨太刚过门没多久,督军宠”她斜到了夫人狠厉眼光当即收住口, 又转了话题:“督军要您和六姨太操办大少婚事,那这桩婚事当真是板凳钉钉没的回转了?” “回?”说起来杜夫人越发没好气, 正主儿都抓着人家小手不撒开了, 还转个什么,她只要一回想起督军当时的满意劲儿就一阵头疼。 她急急出声道:“画琅,你把你捡的那信给我。” 画琅连忙把在花园里捡到的信递了过去,“这是那位大小姐掉出来的,可上头的名字却是那位三小姐的。” 杜夫人本就信命理这回事儿, 拿了仔细研看,越看越不对劲。 她打开了抽屉, 拿出沈黎棠送来的八字一比对, 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蒙骗吧?”画琅说的是个疑问句。 正是这时候, 杜聿霖在外面叩了叩门。 “妈,在歇着么?” 画琅听出声音主人, 立刻转了话头,轻快地说:“夫人, 今天二少回来得早, 可要及早准备晚饭?” “嗯,去吧。”杜夫人把那红纸飞快收起, 一边应了杜聿霖, 招呼人进屋来, “你上回拿来的西冷红茶怪好喝的,我送了马太太那儿两盒,剩得不多,回头再给我捎点来,用得上。” 杜聿霖却没有闲话的心思,开门见山直问:“大哥和沈家那姑娘的婚事定了?” 杜夫人怔愣,“定了,怎么了?”她似乎是觉得有些奇怪,又说:“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父亲那里早有盘算,如今见上一面,不过是商定具体的事宜。” 杜聿霖明显脸色不大好,“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可以,就那沈家姑娘不行。”他站起身直视杜夫人,眼神里那一瞬的阴郁无所遁形。 杜夫人打心底里骇了一跳,他这副样子让她想到十几年前他养的那只小猫死那会儿。那小猫很通人性,也爱黏他。督军怕他玩物丧志,趁他不在就把那猫给毙了,回头聿霖放学回家一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在后院埋小猫尸体。 应该说,自那之后杜聿霖再没提过要求,性子倒是越来越刚硬,跟他爸几乎是一样。 杜夫人叹气:“你爸决定的事,你觉得有更改的余地吗?” 杜聿霖面无表情,头部微不可见的划出弧度,似乎是向杜夫人致意告辞,一声不吭就抬腿离开。 画琅守在门边:“二少,厨子备下了您爱吃的菜,您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杜聿霖连看她都没看一眼擦身而过,裹挟着一身森冷寒意。 画琅怔怔,回过头就看到了伫立在房间里的杜夫人,呐呐唤了一声:“夫人” “随他去。”杜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气声弱了下去,她站在窗子前,正好能看到杜聿霖迈出去的颀长身影。 “我这个当妈的能不为了他好,可c可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啊。”前半句像是对画琅说的,可后半句就转了杜聿霖。 似乎不是她该听的,画琅低垂下脑袋,暗自解读。 “夫人,您上回不是让我去找算命的,这生辰八字改没改套不出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位沈副部长的夫人前后去了两三趟,对这事儿格外上心。” “你的意思是” “那位夫人还合了二少和沈家大小姐的八字,所以今儿掉到这儿的八字,指不定是谁的。”画琅附在她耳畔悄声说道,唯有自己知道那一刻声音有多恶毒。 杜夫人的眼眸陡然一沉,确实也没想到有人会把心机用在她身上,看起来还是有备而来,顿时对沈黎棠这大女儿再没了好感。“做父亲的卖女求荣,做女儿的攀龙附凤,一家子什么玩意儿。” 杜夫人阖眸,像是疲倦,“行了,我知道了。”她又想到了杜聿霖出门前那古怪态度,总觉得有些不大妙,“算了,不想这些了。这事既然定下了就早点操办,不管大事小事都仔细着点儿,别落人口舌。” “嗳。” —— 沈南瑗是一大早被热醒的,原该是秋天了,不知道天气怎么又返热,闷得不行。 她又冲了个澡,穿戴好才施施然下楼。 周六休息。 沈黎棠和苏氏正兴奋说着什么,看见她下楼,热情招手道:“昨儿个睡得好不好?” 沈南瑗摇头,搁在桌上的手腕适时露出一截,正好是昨儿个被杜聿航掐红的印迹。默不作声的小可怜包模样。 果然,沈黎棠一看这个就瞪了沈芸曦一眼,后者眼睛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一顿。 “老爷,您看这款如何,样子简单大方,又不落了俗套。”苏氏连忙温柔挽住了沈黎棠,两人选的恰是沈南瑗婚礼需要用的请帖。 沈南瑗拿汤勺舀着热粥,明白这事是真的定下了,而且日期就在两个月后的八号,黄道吉日。 正走着神,手腕似乎被人拿捏住了,不过动作轻柔。 沈南瑗顺势看了过去,就看到李氏有些担忧的神情,“是那杜家大少抓的?怎的——”这么野蛮? “他不是故意,不过还留存着小孩心性,没注意手劲儿。”沈南瑗替杜聿航辩解,此举得到了沈黎棠抽空投来的一记欣慰目光。 “都说沈家大少智商留在了七八岁,看样子是真的咯?那不就是个傻——”沈芸芝则要口无遮拦的多,沈芸曦要拦都没拦住。 沈黎棠当即一拍桌子,“吃饭还堵不上你嘴!要不想吃就干脆别吃了,跟你姐一块去学院帮忙。” “我还没吃”饱。 沈芸芝一缩头却是不敢说了,她知道说自己又说错话了,瞥见姆妈不高兴的脸,只得蔫巴巴放下饭碗跟着大姐出门。 沈黎棠似乎还不解气,其实也是碍着沈南瑗在,偏偏沈南瑗从坐下就没有多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昨天在车里的那番话听了进去。 再瞧着那张神似白氏的脸,就好像狂风暴雨里的一朵小白花,柔弱无依,配杜聿航唉,他又叹息了一声,心底愈发不是滋味。 “爹,我今天想出去转转。”沈南瑗似乎和沈黎棠心意相通,在他希冀她能提出什么要求来弥补一下心里愧疚时就提了出来。 “该采买的自然有人采买,你这亲事都已经定下,剩下日子应该跟着”苏氏立马接口,突兀看到了沈黎棠变幻了的脸色,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于冒进了,心思一转,换了个说辞:“督军府有督军府的规矩,越是名门望族规矩就越多。老爷,您说是不是?” 沈南瑗吃了半碗鱼片粥,差不多是个半饱,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这请求令‘父母’不合,她稍稍低垂脑袋,情绪不如刚下来时那会儿明媚。 沈黎棠当下就心软了,“该学的是得学,不过也不急这一刻。”他顿了顿,正要继续就看到沈南瑗望着李氏的方向,临到嘴边的名字就改了,“那就让三姨太带南瑗出去逛逛,梨园看看戏也不错,出去玩身上带够钱。” 沈南瑗露出笑容,“谢谢爹!” 沈黎棠心神一晃,又觉得自己此举英明无比,合着南瑗在这个家两月,何不让她开开心心出嫁,往后也能更心甘情愿为自己。 苏氏在沈黎棠点了李氏时那得体笑容僵在嘴角。 不同于苏氏的内心郁郁,沈南瑗走出沈公馆时揣着兜里的银票心情大好。 “南瑗,你想先去哪儿,这儿八大景,咱们先从最远的走,估摸一天还走不完。”李氏带着冬儿,说实在的,她还没被这般委以重任过,莫名有一种紧张。 “我都不熟,有没有泷城的地图啊,有地图看得更直观点。”沈南瑗朝自己的目标更进一步,眼底盛了细碎狡黠。 “这也许前面书店那有c有介绍一类的罢?”李氏也不大确定,毕竟她大字不识一个,只听沈芸曦说书店是知识海洋,什么都有。 沈南瑗兴奋地像个孩子拉着李氏往书店去,身上的黄黑相见的格子裙配素白的衬衫,咖色的圆头皮鞋,裙子被风吹得鼓鼓的,像极了夏日里盛放的花,令周遭都宛若褪色了一般,只剩下她明媚的笑靥。 李氏正惊叹,就听到汽笛声逼近,她下意识伸手想把人拉到身边,却发现为时已晚。 沈南瑗被人一把抱起扔进了敞篷座驾的副驾驶,动作有些粗鲁。 她刚‘啊’的惊呼一声,就看到那人跃进了主驾驶位置,和她几乎是面贴面的距离过去,那一双深邃眼眸盯的她后背一紧,心生恐惧。 “杜c杜杜杜聿霖!” “坐稳了。”杜聿霖说完就发动了汽车,一下向前滑出了十多米,留给街边的人一排尾气。 其实沈南瑗跟沈黎棠没什么可说的。 就是得解释一下苏氏送她的那些首饰的去向。 这事儿也好说的很,沈南瑗怯懦地解释:“爹,太太送我的那些首饰,方才在躲避流氓的过程中,也不知晓掉在了哪里,我明天一早便去找。” 沈黎棠越发觉得这个女儿天真,那么矜贵的东西,恐怕早就被路人拾了去。 但他喜欢她这样天真任由摆布,更喜欢她至始至终都没提起与督军府的婚约之事。 沈黎棠心里很是满意,一伸手从兜里掏了二十块钱,“南瑗啊,爹爹白日里上班,没时间陪你,这个给你做零花。” 想了下,觉得她往后可是督军府的大儿媳,自己的出手未免太过小气,一狠心,又掏了张百元的票子,还悄声嘱咐:“别跟太太讲。” “谢谢,爹。”沈南瑗看着沈黎棠的眼睛直冒星星。 沈黎棠很是受用,摆了摆手,说:“去歇着吧!” 沈南瑗退到门口,便看见了端着一杯热牛奶的苏氏,立于门外。 她乖巧的如同并不记得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太,晚安。” 苏氏勉强笑了一下,却再也说不出来方才句句都带“姆妈”的话来。 给白氏的女儿当姆妈,她自己都心口发紧。 眼看沈南瑗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苏氏正了正心神,敲响了沈黎棠书房的门。 “老爷。”她立在门口,怯生生地喊。 “进。” 沈黎棠叼了烟卷在嘴里,一手拿着火柴,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点着了烟卷,冲着将牛奶放在书台上迟迟不走的苏氏冷淡地问:“还有何事?” “老爷!”苏氏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娇媚。 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可她的身段还是令人浮想。 沈黎棠喜欢她的娇媚,更喜欢她的善解人意。 可他不是不清楚,这个女人的手腕。 若没有点手腕,她也收拾不住蒋氏那个小妖精。 沈黎棠自以为对自己的妻妾甚是了解,就因为了解,他才打定了主意,要冷落苏氏一下。 并非全部为了沈南瑗的事情,而是他在告诉自己这位续弦,不要来试图挑战他在这个家里的权威。 往后,他说要她的女儿嫁给谁,她便必须得老老实实地照办,不要像这次阳奉阴违。 苏氏见沈黎棠抿紧了嘴巴,没有想说一个字的意思,拎起了手帕,抽抽噎噎,“老爷当真是信了南瑗的话了吗?老爷,不是我同她一个孩子计较,这孩子一直被放养在乡下,没有人管教。乡下人粗鄙,常说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南瑗那孩子心里对我有成见,就连带着对老爷你恐怕也是怨恼的。她分明分明就是故意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沈黎棠的反应。 沈黎棠的烟已经抽了一半,若说苏氏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那是假的。 但他抬手摁灭了烟头,在那缕未散尽的烟雾里,凉凉地说:“苏茉莉,方才,南瑗可一句你的不是都没有说。” 苏氏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老爷,我”她原是想着沈南瑗那个小蹄子,肯定要说一大把她的坏话。哪知竟没有,如此一来,倒显得她越发难堪了。 “好了,出去吧!”沈黎棠不欲再说,烦躁地挥了挥手。 苏氏心知此时已不利再说任何话,她抬脚走了出去,心里恶狠狠地想,这回是她轻敌了。 可日子还长着呢! 等她的芸曦嫁给了督军府的二少帅哼,到那时她就让这个小蹄子死无葬身之地。 就同她那个薄命的娘一样! —— 是夜,深蓝的夜空中稀稀拉拉有几颗不算明亮的星子。 从天象看,明儿不会是个好天气。 沈南瑗从沈黎棠的书房回了房间,洗漱睡下,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外间很快就没了所有的动静,夜已深,所有的人都已睡下。 并不晓得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轻微响动,门轻轻地吱溜了一下,有人摸黑进了屋子。 她就说嘛,折腾了一大天,这都后半夜了怎么会睡不着觉,敢情是预警! 沈南瑗的床正对着房门,她一声不吭,先看清楚了来人。 来人的身量不高,穿着一身齐膝盖的小睡裙。 虽看不清楚花色,但瞧那样式,也不会是府里下人的穿着。 再细想一下这屋子里所有女人的身高,沈南瑗便知,肯定是沈芸芝。 她早就看出来了,苏氏的女儿里就属这个最小的鲁莽。 沈南瑗不动声色,只看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沈芸芝屏住了气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这个土包子委实讨厌,惹得她姆妈心口疼的毛病都犯了,她要是不给这个土包子一点颜色瞧瞧,还真当她们好欺负了。 这事儿,她同自个儿的弟弟沈元阑略提了一嘴,可那个死小子却皱着眉头,训了她一顿,说什么姊妹之间一定要友爱的废话。 她只有两个姐姐,那个土包子算她哪门子的姐姐呀! 沈芸芝蹑手蹑脚地到了土包子的床面前,思忖着到底该干点儿啥。 她起初说要割花了土包子的脸,可沈元阑那个叛徒,拿走了她的裁纸刀,她方才翻了半天,也没寻到家里的剪刀。 不过也亏得这样,她才及时想起来,要真对土包子动了明面上的,爸肯定会追究片刻,她就又有了个新的主意。 她褪下自己腕子间的翡翠镶金镯子,打算塞到土包子的枕头下面,这么一来,就等明儿一早,她喊失窃,再怂恿姆妈来搜,哼到那时,看土包子还怎么翻身! 她特地等到了这个点儿,家里的人都睡着了,土包子肯定也早就睡着了。 沈南瑗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只等来了她栽赃陷害的小把戏,反正自个儿也总睡不着,就陪她演场戏好了。 沈南瑗即使闭着眼睛,也精准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沈芸芝心慌的不得了,慌乱间使劲儿往外拽,手都拽疼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力气可真大的。 她恐吓道:“你快松开我,若不然” 沈南瑗才不跟这个破小孩浪费口舌,她张开了嘴,用的是丹田的力道,发出的是惊恐的声音:“啊——” “你不要叫!”沈芸芝气急败坏,想上前去堵她的嘴。 奈何武力值不如人,还没捂上人家的嘴,自个儿先被压趴下了。 沈南瑗的叫声,很快就引来了人。 沈黎棠今晚是宿在了三姨太李氏的房间。 李氏一听见声响,便推了沈黎棠一把,惊慌地说:“老爷,快醒醒,你听,是不是南瑗小姐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沈黎棠被人扰了清梦,带着一肚子的怒火上了楼。 将好,与苏氏走了个对头,夫妻两人,还有他的小妾和子女,几乎一起涌进了沈南瑗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便是沈南瑗和沈芸芝扭在一起,形势混乱,也看不清楚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沈黎棠大喝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沈芸芝的反应饶是快。“爸——” 但又被沈南瑗抢先了一步,她赤着脚跳下床,慌乱地说:“爹,我要回乡下!” 沈黎棠现在最是听不得这句话,他脸色阴沉,略一分析,二话不说,“啪”地一巴掌甩在了也向他跑来的沈芸芝脸上。 “你个赔钱货!半夜三更的又来折腾你姐姐!” 沈黎棠打完仍不解气,如是骂。 苏氏的脸都气绿了,芸芝确实是她三个女儿中资质最差的,可也算乖巧机灵,断不是沈黎棠口中的赔钱货。 她忍住了心疼,质问:“芸芝,你半夜不睡觉,为何在你三姐的房间里?” 沈芸芝先是被她爹一巴掌打蒙了,如今又被自己的亲娘当头一喝,问了个清醒。 是了,现在不是撒泼哭闹的时间,她不是不会看脸色,她爹这会子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正为了那个土包子对她生气。 她捂着脸,搜刮了肚中所有的理由,也不能将理由编排到合理。 她看向了沈黎棠背后的沈元阑,眼泪汪汪。 这个家里,要说最是亲近,她肯定是与她的龙凤胎弟弟最为心有灵犀。 沈元阑到底是不忍心,小声地提点:“方才晚饭时间,四姐不是说想与三姐交好” 沈芸芝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翡翠镶金镯子,眼泪瞬间决堤。 她委屈地说:“爹,我就是想和三姐交好,想把我自己最心爱的镯子赠给她,可她见了我,却向见了鬼似的,不知究竟在心虚什么。” 沈南瑗正依偎在李氏的旁边,装娇弱,一听这个,惊讶地说:“芸芝给人送礼,都是这般三更半夜,进门不开灯,直接摸到床边的吗?” 沈芸芝听她将自己描述的像个小贼,气结,咬着嘴唇故作伤心:“三姐,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又是一个误会?! 这都半夜了,沈黎棠明早还要上班,他不耐烦地训斥:“这次,芸芝和南瑗都有错。芸芝不该吓你三姐,你明知你三姐的胆子小。南瑗啊” 他的眼神落在了沈南瑗的身上,却瞧见她知错般闪躲的小鹿眼睛,温和地说:“你四妹既送了你镯子,你就收下” 沈南瑗慌忙摆手,还故意将眼神往苏氏的身上挪了一挪,片刻间又低垂了下去。 “南瑗不要,只求太太不要生气,别赶南瑗回乡下。” “怎么会!”苏氏气的心口疼又犯了。 从天而降一口锅,苏氏狠狠地瞪了眼沈芸芝。 待沈黎棠说了句“都散了吧”,一扭身,愤愤地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沈南瑗拾起了那个翡翠镶金的手镯,把玩了一阵儿,心想苏氏母女这是排着队给她送装备,真好。 再一翻身,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极好。 但是诡异的,没对沈南瑗这举动生出厌恶之心。 就像是验证,他又一次转过去。 沈南瑗强忍着晕车的不适,把他的脑袋固定向正前方,“你倒是看路呀!” 果然—— 杜聿霖还是没有以往被人碰触的恶心反胃,随即伸手拂开了捧住自己脸的白嫩小手。 “你跟那细作什么关系?” “什么c什么关系?” 车子猛地一个漂移,闪过了迎面来的牛车。 沈南瑗捂住眼,吓得小脸煞白煞白,良久才反应过来杜聿霖劫走她的目的。 她强作镇定:“我说了我不认识那个人!” “那为什么对泷城的地形上心?”他没有错漏在他绕城飞速行驶时沈南瑗眼里的异样。 “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大哥?” 杜聿霖连着发问,车子的飞速疾驰似乎是不给沈南瑗头脑缓冲的空间。 沈南瑗凝视他坚毅侧脸,憋了半天:“我我想吐。” 杜聿霖顿时变了脸色:“你等等。” “等不及了。”沈南瑗惨白着一张脸,一面往杜聿霖方向扑。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沈南瑗一把推开了车门,踉跄站在了离杜聿霖几步远的地方,却没有如她所说要吐的样子。 “你骗我。”杜聿霖说的是肯定句。 沈南瑗匀着气,强忍下胃里翻涌的,“你再不停车是迟早,咳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2.狂风暴雨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黎棠越发觉得这个女儿天真, 那么矜贵的东西,恐怕早就被路人拾了去。 但他喜欢她这样天真任由摆布, 更喜欢她至始至终都没提起与督军府的婚约之事。 沈黎棠心里很是满意,一伸手从兜里掏了二十块钱,“南瑗啊, 爹爹白日里上班,没时间陪你,这个给你做零花。” 想了下,觉得她往后可是督军府的大儿媳,自己的出手未免太过小气,一狠心,又掏了张百元的票子, 还悄声嘱咐:“别跟太太讲。” “谢谢,爹。”沈南瑗看着沈黎棠的眼睛直冒星星。 沈黎棠很是受用, 摆了摆手,说:“去歇着吧!” 沈南瑗退到门口,便看见了端着一杯热牛奶的苏氏, 立于门外。 她乖巧的如同并不记得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太, 晚安。” 苏氏勉强笑了一下,却再也说不出来方才句句都带“姆妈”的话来。 给白氏的女儿当姆妈, 她自己都心口发紧。 眼看沈南瑗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 苏氏正了正心神, 敲响了沈黎棠书房的门。 “老爷。”她立在门口,怯生生地喊。 “进。” 沈黎棠叼了烟卷在嘴里,一手拿着火柴,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点着了烟卷,冲着将牛奶放在书台上迟迟不走的苏氏冷淡地问:“还有何事?” “老爷!”苏氏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娇媚。 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可她的身段还是令人浮想。 沈黎棠喜欢她的娇媚,更喜欢她的善解人意。 可他不是不清楚,这个女人的手腕。 若没有点手腕,她也收拾不住蒋氏那个小妖精。 沈黎棠自以为对自己的妻妾甚是了解,就因为了解,他才打定了主意,要冷落苏氏一下。 并非全部为了沈南瑗的事情,而是他在告诉自己这位续弦,不要来试图挑战他在这个家里的权威。 往后,他说要她的女儿嫁给谁,她便必须得老老实实地照办,不要像这次阳奉阴违。 苏氏见沈黎棠抿紧了嘴巴,没有想说一个字的意思,拎起了手帕,抽抽噎噎,“老爷当真是信了南瑗的话了吗?老爷,不是我同她一个孩子计较,这孩子一直被放养在乡下,没有人管教。乡下人粗鄙,常说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南瑗那孩子心里对我有成见,就连带着对老爷你恐怕也是怨恼的。她分明分明就是故意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沈黎棠的反应。 沈黎棠的烟已经抽了一半,若说苏氏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那是假的。 但他抬手摁灭了烟头,在那缕未散尽的烟雾里,凉凉地说:“苏茉莉,方才,南瑗可一句你的不是都没有说。” 苏氏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老爷,我”她原是想着沈南瑗那个小蹄子,肯定要说一大把她的坏话。哪知竟没有,如此一来,倒显得她越发难堪了。 “好了,出去吧!”沈黎棠不欲再说,烦躁地挥了挥手。 苏氏心知此时已不利再说任何话,她抬脚走了出去,心里恶狠狠地想,这回是她轻敌了。 可日子还长着呢! 等她的芸曦嫁给了督军府的二少帅哼,到那时她就让这个小蹄子死无葬身之地。 就同她那个薄命的娘一样! —— 是夜,深蓝的夜空中稀稀拉拉有几颗不算明亮的星子。 从天象看,明儿不会是个好天气。 沈南瑗从沈黎棠的书房回了房间,洗漱睡下,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外间很快就没了所有的动静,夜已深,所有的人都已睡下。 并不晓得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轻微响动,门轻轻地吱溜了一下,有人摸黑进了屋子。 她就说嘛,折腾了一大天,这都后半夜了怎么会睡不着觉,敢情是预警! 沈南瑗的床正对着房门,她一声不吭,先看清楚了来人。 来人的身量不高,穿着一身齐膝盖的小睡裙。 虽看不清楚花色,但瞧那样式,也不会是府里下人的穿着。 再细想一下这屋子里所有女人的身高,沈南瑗便知,肯定是沈芸芝。 她早就看出来了,苏氏的女儿里就属这个最小的鲁莽。 沈南瑗不动声色,只看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沈芸芝屏住了气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这个土包子委实讨厌,惹得她姆妈心口疼的毛病都犯了,她要是不给这个土包子一点颜色瞧瞧,还真当她们好欺负了。 这事儿,她同自个儿的弟弟沈元阑略提了一嘴,可那个死小子却皱着眉头,训了她一顿,说什么姊妹之间一定要友爱的废话。 她只有两个姐姐,那个土包子算她哪门子的姐姐呀! 沈芸芝蹑手蹑脚地到了土包子的床面前,思忖着到底该干点儿啥。 她起初说要割花了土包子的脸,可沈元阑那个叛徒,拿走了她的裁纸刀,她方才翻了半天,也没寻到家里的剪刀。 不过也亏得这样,她才及时想起来,要真对土包子动了明面上的,爸肯定会追究片刻,她就又有了个新的主意。 她褪下自己腕子间的翡翠镶金镯子,打算塞到土包子的枕头下面,这么一来,就等明儿一早,她喊失窃,再怂恿姆妈来搜,哼到那时,看土包子还怎么翻身! 她特地等到了这个点儿,家里的人都睡着了,土包子肯定也早就睡着了。 沈南瑗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只等来了她栽赃陷害的小把戏,反正自个儿也总睡不着,就陪她演场戏好了。 沈南瑗即使闭着眼睛,也精准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沈芸芝心慌的不得了,慌乱间使劲儿往外拽,手都拽疼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力气可真大的。 她恐吓道:“你快松开我,若不然” 沈南瑗才不跟这个破小孩浪费口舌,她张开了嘴,用的是丹田的力道,发出的是惊恐的声音:“啊——” “你不要叫!”沈芸芝气急败坏,想上前去堵她的嘴。 奈何武力值不如人,还没捂上人家的嘴,自个儿先被压趴下了。 沈南瑗的叫声,很快就引来了人。 沈黎棠今晚是宿在了三姨太李氏的房间。 李氏一听见声响,便推了沈黎棠一把,惊慌地说:“老爷,快醒醒,你听,是不是南瑗小姐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沈黎棠被人扰了清梦,带着一肚子的怒火上了楼。 将好,与苏氏走了个对头,夫妻两人,还有他的小妾和子女,几乎一起涌进了沈南瑗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便是沈南瑗和沈芸芝扭在一起,形势混乱,也看不清楚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沈黎棠大喝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沈芸芝的反应饶是快。“爸——” 但又被沈南瑗抢先了一步,她赤着脚跳下床,慌乱地说:“爹,我要回乡下!” 沈黎棠现在最是听不得这句话,他脸色阴沉,略一分析,二话不说,“啪”地一巴掌甩在了也向他跑来的沈芸芝脸上。 “你个赔钱货!半夜三更的又来折腾你姐姐!” 沈黎棠打完仍不解气,如是骂。 苏氏的脸都气绿了,芸芝确实是她三个女儿中资质最差的,可也算乖巧机灵,断不是沈黎棠口中的赔钱货。 她忍住了心疼,质问:“芸芝,你半夜不睡觉,为何在你三姐的房间里?” 沈芸芝先是被她爹一巴掌打蒙了,如今又被自己的亲娘当头一喝,问了个清醒。 是了,现在不是撒泼哭闹的时间,她不是不会看脸色,她爹这会子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正为了那个土包子对她生气。 她捂着脸,搜刮了肚中所有的理由,也不能将理由编排到合理。 她看向了沈黎棠背后的沈元阑,眼泪汪汪。 这个家里,要说最是亲近,她肯定是与她的龙凤胎弟弟最为心有灵犀。 沈元阑到底是不忍心,小声地提点:“方才晚饭时间,四姐不是说想与三姐交好” 沈芸芝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翡翠镶金镯子,眼泪瞬间决堤。 她委屈地说:“爹,我就是想和三姐交好,想把我自己最心爱的镯子赠给她,可她见了我,却向见了鬼似的,不知究竟在心虚什么。” 沈南瑗正依偎在李氏的旁边,装娇弱,一听这个,惊讶地说:“芸芝给人送礼,都是这般三更半夜,进门不开灯,直接摸到床边的吗?” 沈芸芝听她将自己描述的像个小贼,气结,咬着嘴唇故作伤心:“三姐,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又是一个误会?! 这都半夜了,沈黎棠明早还要上班,他不耐烦地训斥:“这次,芸芝和南瑗都有错。芸芝不该吓你三姐,你明知你三姐的胆子小。南瑗啊” 他的眼神落在了沈南瑗的身上,却瞧见她知错般闪躲的小鹿眼睛,温和地说:“你四妹既送了你镯子,你就收下” 沈南瑗慌忙摆手,还故意将眼神往苏氏的身上挪了一挪,片刻间又低垂了下去。 “南瑗不要,只求太太不要生气,别赶南瑗回乡下。” “怎么会!”苏氏气的心口疼又犯了。 从天而降一口锅,苏氏狠狠地瞪了眼沈芸芝。 待沈黎棠说了句“都散了吧”,一扭身,愤愤地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沈南瑗拾起了那个翡翠镶金的手镯,把玩了一阵儿,心想苏氏母女这是排着队给她送装备,真好。 再一翻身,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极好。 女佣低垂脑袋,并不敢反驳一句。 沈南瑗差点被个黄毛丫头给气着,她忽地想起来自己被接回沈家的目的,一阵堵心。 她思绪一转,转头故作不明地问女佣人,“什么住不了几时,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佣被问及,更显局促了,“三c不是,四小姐说话我也不大清楚。” 要跟杜督军府结亲这桩事老爷是下了命令封口的,暂且先瞒着一阵,怕的就是三小姐知道后觉得心凉。可但凡有眼睛的看到沈南瑗这等姿色去配个傻子,都觉得可惜,尤其这美人儿还温柔良善。 “四小姐玲珑乖巧,最受老爷喜爱,说话即是如此,三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可惜归可惜,也不是她一个佣人能左右的。 沈南瑗就没往下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她好意提醒,关上门休息了。 第二日,沈南瑗直到餐厅正对的西洋钟过了九点半才施施然下楼,她昨个翻来覆去约莫到凌晨才睡着,这会儿还发着懵,她晕乎乎地走下楼梯。 楼梯旋窗那洒落的晨光如在她身上拢了一层轻烟薄纱,和那一身烟云青色长裙相衬,腰细窈窕,肤白胜雪,叫人眼前一亮。 苏氏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一抬头也看见了人,少女姿色明朗,比起昨个的狼狈,眼下拾缀过后展露的面貌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在沈南瑗身上看到了白氏的影子,嫉恨怨毒就爬上了心头。 而沈黎棠在出门前特意交代自己要好生教养,可愣是没想到这乡下丫头一等就让她等了近两个钟头。 虽说心底满腹怨气,可她脸上愣是一点不显,笑容摆上脸,“南瑗醒了,早点给你留了。”她扬声叫陈妈,“去把早点端上来。” 彼时,沈南瑗正巧走到客厅,就听得一声细微嗤笑声,以及一句含糊似耳语的嘀咕着‘这算早饭还是午饭’。 她顺着声源瞧过去,看到了坐在苏氏旁的小妇人。一身旗袍剪裁贴身,曲线毕露,头发也烫着当下时髦新潮的波纹卷,妖妖娆娆,正是昨个介绍过的二姨太薛氏。 她挑了挑眉,未置声,随着苏氏老老实实坐下用早饭。 这在薛氏眼里,沈南瑗就是怯懦。也叫苏氏有手段,这就把人送去乡下养废了,好好的嫡出大小姐变成三小姐,就连被卖了都还傻傻替人数钱去。 “瞧这瘦的,多吃点儿。”薛氏一转脸就换了个样,就像方才那话不是她嘀咕的一般,对沈南瑗颇多热情。 沈南瑗这会儿是真饿狠了,专注于面前的吃食。 一碗汤面上浮着几粒葱花的虾仁馄饨,厨子用鲜虾熬煮吊了汤头的鲜味,馄饨一个个的个头饱满,皮薄晶莹,料子实在,好吃得能让人吞掉舌头。 “慢点吃,可还够?”说话的是三姨太李氏,声音细细柔柔的,若不是刚好离得近一点都能给忽略过去。 沈南瑗点了点头,她吃得并不慢,却没有狼吞虎咽之感,只看到食物在匀速减少,吃相却是斯斯文文的,这番模样看着颇是让人食欲大开。 “好吃!”沈南瑗是发自内心的,她一向喜欢吃,而沈公馆的厨子显然十分有一手。 李氏轻轻含笑,沈南瑗才十五岁,正是花儿似的年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特别招人疼。 这和乐融融的画面瞧得旁边的薛氏就差直翻白眼,心说还真是乡下人凑一块去了。 她轻轻拄了拄苏氏的胳膊,示意她往两人那儿看,那笑容里意味明显。 而苏氏此时也正是在打量,心底暗暗盘估沈南瑗的威胁性。 李氏等沈南瑗吃得差不多了,才展开话题。 “这绣法好别致,瞧着好像不是花纹。” “是伽罗叶。”沈南瑗见她对自己袖子处的花纹感兴趣便摊开给她看,“不过不是绣的,是画上去的。” 她看原来的裙衫太素,就在袖子和裙边添了几笔,点睛之作。 李氏惊叹,“是你自己画的?” 沈南瑗藏拙,摇了摇头,“我手笨,这些都是出自奶娘之手。” 李氏是有听说的,当初苏氏因为算命的说沈南瑗命硬,克亲克儿,就把才四岁的沈南瑗让一仆妇带去乡下住,想必沈南瑗口中的奶娘就是那名妇人。“她怎不陪你一道回来?” “奶娘在乡下过习惯了,怕适应不了城里。”沈南瑗照着原文答的,也察觉李氏对她并无恶意,相反似乎还有几分亲近好感在,于是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这一问一答的往来却叫苏氏没了耐心,“南瑗今个还有事要做,三姨太你若想找人唠唠嗑儿就找二姨太陪你,我带南瑗出门一趟。” 沈南瑗一愣,直问,“去哪?” 苏氏因她这一反应微微蹙眉不喜,“自然是采买些需要的,正好也带你在城里转转。” 沈南瑗隐约察觉到苏氏的意图不简单,不过眼下这提议却正好称了她的意,索性就装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喜笑颜开,“既是要出门,我去梳个妆。” 苏氏没有料到她的转变如此之快,愣了愣神,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那丫头的身影。 身旁的薛氏笑的讥讽。 倒是李氏仍旧一副小白花的模样,慈眉善目地笑着。 等沈南瑗再次从楼上下来,帽子罩衣一件不少,余光里瞥见门口的蕾丝洋伞也不忘拿。 “嗳,那是芸芝最喜” 沈南瑗侧了侧,避过了薛氏想拿回去的手,笑道,“借一借无妨的,妹妹又怎么会是小气之人。” 她将帽子戴上,撑起洋伞,“这女人要容貌美丽永葆青春,防晒和补水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防晒,一年四季阴天晴天都得做到位,看不到的光线损伤远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走罢!” 苏氏甚是无语地瞧着她强盗般的‘野蛮行径’,再次在心底批下野蛮粗俗的评价,愈发看不上眼。 李氏看着少女欢喜跟着苏氏离开,以及离开前苏氏那倏然沉下来的眼神,没来由地露了一抹忧色。 一回头就看到薛氏也拢上了一层轻薄纱衣,兀的哽住。 沈南瑗跟李氏做黄包车出门,她那大帽檐把苏氏隔开距离,挤在黄包车边缘上,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南瑗,咱们快到了,我先带你去做两身换季的衣裳。” “好。”沈南瑗乖巧应是。 苏氏带自己出门置办,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沈黎棠交代亦或是她自己想在沈黎棠面前讨个好。 沈南瑗正是筹钱之际,由她领着逛铺子。从镯子链子耳饰,一样都没落下,件件都是拣苏氏承受范围之内又好置换出手的。再加上她那包包里藏起的钱,足以应付一阵。 珠宝铺里。 “南瑗,我突然肚子有点疼,你且在这儿看着,我一会儿回来。”苏氏突然道。 沈南瑗瞧看,她脸色确实不好,也不知是真坏了肚子,还是被她放血放的,语调显露关怀,“太太放心,我就在这儿等,你快去吧。” 苏氏的脚步有些快,似乎一刻都不能多待。 沈南瑗盯着她的方向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沈南瑗就出了锦缘珠宝。 苏氏坐在黄包车上,拉下的篷布挡住了她大半身子,看到这幕才放心地让师傅离开。 可殊不知,沈南瑗去的是街对面的当铺,把苏氏买的那些都换成了现银。一根金条储备,十块银元藏在贴身的地方,另外一些毛票和铜钱放在小手包里。而后又折回了珠宝店,等到日暮店铺快要打烊才泱泱走了出来。 直到走出好一段路,她才一改神情,步伐轻松地直往泷城城门口去。 泷城是一定不能待了。 沈南瑗打算往南方去,南方繁华,发展空间大,她原来是作主编的,届时找份报业的工作想来不是难事。 有钱傍身,逃脱在望,沈南瑗远远看到那熟悉的大牌坊,心情如雀鸟欢畅。 “少帅吩咐了,严查过往行人,就比对着画像,尤其是女子,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城门口突然多出来的士兵让沈南瑗老远一个急刹车,心猛地提起。 “少帅。” “少帅。” 沈南瑗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一双笔挺的军靴,还是一如那日的英俊倜傥。 可她的心突突狂跳了起来,不会这么巧? 沈南瑗隔着老远看了个大概,画像上的人——不知是出自哪位灵魂画师的手笔,虽然非常不像了,但那身蓝色的粗布衣裙倒是神似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3.金童玉女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她瞥了眼前头开车的张副官, 故意小声地反驳:“我们还没成亲呢!你不能这样叫。” “我爹说可以。”杜聿航一脸的“我爹是督军”。 好吧,厉害死你了。 沈南瑗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懒得和他争执了。 张副官开着汽车很快就上了复兴桥。 这座大桥前年才修缮完毕, 是在原先木桥的基础上重新建造, 桥基c桥墩c桥栏用的都是花岗岩砌筑, 还在上面雕刻了时髦的文艺复兴花纹。 城内唯一的有轨电车,也会从桥上通过。 整个泷城因为这座桥一分为二, 被泷城人叫做南城和北城。 像沈家和督军府都在北城。 北城是老城区,住的多是本地的贵人和有钱的人家。 南城是新城区,洋人和一些时髦青年喜欢聚集在那里。 杜聿航说的洋餐厅就是在南城。 沈南瑗进了这泷城许多日, 还是第一回过桥。 眼前这南城的建筑果然和北城不太一样,多是中西结合的洋楼, 街道也看起来更宽一些。 杜家接管了泷城之后确实在为泷城的发展做贡献,沈南瑗不由就想起了城外的那处安乐窝。 可惜了, 这里却不是她的安乐窝。 不多时, 那个洋餐厅便到。 怪不得杜聿航张口闭口洋餐厅的, 那餐厅名字叫“y h一ney”。 杜聿航站在餐厅的外面指着门头上的一串字母, “买”买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他还挺会照顾自己面子的, 一转头对沈南瑗说:“小媳妇儿,就是这里。” 沈南瑗对他颇为无语, 只撇了撇嘴, 跟在他的后面入内。 此时正是中午饭点, 餐厅临窗的卡座几乎坐满, 只余了最后面那个大的八人卡座。 杜聿航每回来都是坐在临窗的位置,下意识手一指最后的八人卡座,“走,我们坐那里。” 服务员支吾了一声,瞧了眼身后的张副官,一斟酌,展开了笑:“大少,今天有上好的雪花牛扒。” 杜聿航“嗯”了一声,拉长了脸说:“要两份一模一样的。” 服务员得了吩咐,陪着笑脸退了下去。 杜聿航这才咧开了嘴笑,“小媳妇儿,你放心,以后你跟我成了亲,我吃什么,就让你吃什么。” 不用问,肯定又是督军教的。 沈南瑗心里清楚的很,却偏偏发作不得。 军装笔挺的张副官如同一座雕像,严肃地立在卡座的旁边,等候大少的各种差遣。 不止是张副官,就连玻璃窗的外面,一左一右站了两名士兵。 真不知道这些人的脑壳里都装了些什么,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大少在这儿嘛! 也的亏大少是个傻子,要换成杜聿霖那厮,不定得被当成靶子刺杀多少回了。 忽然,吧台那里好像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那位置明明是我们预定的。” “杜大少怎么了?你们要上赶着巴结杜家,我们可不。” “子敬!不要胡说八道。” “怎么了?这泷城难道就只有他杜家是有权有势的,咱们在这儿的几位,哪个的家里不是政府的要员!就算一家不敌杜家的权势,绑在一起难不成还不如一个杜家?” 争吵声有男有女,声音里透着气急败坏。 沈南瑗只琢磨了片刻,便明白了,他们坐的这地儿原是人家提前预定了的。 想来是服务员不敢得罪杜大少,这才不曾提醒。 但不曾想,预定位子的也不是软柿子。 那位被唤作子敬的青年,穿着一身时髦的格子西装,头发作三七分,长相倒是英俊,但嘴唇略薄,稍显刻薄。 那些人中,就属他叫唤的最大声。 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性在他耳边咕噜了几句,他便一语不发了。 匡珊瑚是这群人中的女诸葛,倒不是因为她有什么大智慧。 而是这几位自视为进步青年,也学着洋人的派头,打着尊重女性的名号从不反驳她的话而已。 匡珊瑚方才在赵子敬的耳边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与那杜家兄弟是旧识,不若今天咱们与他们拼个桌。” 赵子敬这厢没了异议,还一再声明:“珊瑚,今天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匡珊瑚勾眼一笑,软糯糯地说:“子敬,我心里知道,这些人中啊就属你对我最好。” 赵子敬被灌了迷魂汤,只顾着晕头转向了。 沈南瑗这便瞧见那个红裙子的时髦女性面带微笑,一步一缓地朝他们走来。 张副官自然地挡住了她的路。 匡珊瑚也不着恼,还是笑着说:“这位长官,我是匡部长的小女儿匡珊瑚。” 匡部长? 张副官略一思索,想起来了,司法部的副部长姓匡。 他让开了路。 沈南瑗终于能近距离看清楚这位女性的正脸。 看她的年纪,应该与沈芸曦相当,就连妆容也仿似,描着细细的柳叶眉,面上的粉末有三四斤,红唇烈焰到了吓死个人。 妆感又厚又浮夸,沈南瑗在心里给出了评价。 无独有偶,匡珊瑚也在打量着这位大少身边的女孩,稍微有些面熟。 长相倒是清丽,可她不施粉黛,对自己的容貌未免太过自信。 匡珊瑚径直略过了她,冲着杜聿航嫣然一笑:“大少,你好,我是匡珊瑚,你还记得吗?” 杜聿航的眼睛一眯,眼底全部都是疑惑。 张副官很适时地咳嗽了一声。 杜聿航像个提线木偶似的,露齿笑笑:“你好。” 匡珊瑚只与这杜家的大少见过两面,要说交情吧,那两次也同这次差不多,客气到了疏离。 可人际关系还不就是这样,一回生两回生,没准儿这第三次就熟了呢! 匡珊瑚顿时又使出了她对男人的绝技,勾眼笑出了万般的风情,“大少,赶的如此巧,不若咱们拼个桌,也热闹不是。那儿还有副市长家的赵公子” “拼桌?” 杜聿航没懂她是什么意思。 张副官小声地提醒:“就是大家一起吃饭。” “不要,让她走。”杜聿航眉头一拧,果断地拒绝了。 匡珊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张副官也做不了大少的主,只能伸出了右手对那匡珊瑚客气地说:“匡小姐,请!” 匡珊瑚原先只当傻子好糊弄,却不曾想被人如此下了面子,她愤愤迈腿之际,服务生端着滋滋作响的牛排到了这里。 杜聿航开心地说:“小媳妇儿,你一会儿慢点吃,烫!” 这话听在匡珊瑚的耳里,只觉刺耳的要命。 匡珊瑚忽地想了起来,上回她好像听沈芸曦说沈副部长为了巴结杜家,将自己养在乡下的女儿接了回来,只为给杜家那个傻子当媳妇! 可那个丫头与沈芸曦长的也不太相象,她到底为何会觉得她面熟? 匡珊瑚悻悻地回了吧台前,不等人问,便说:“算了,咱们另坐一桌。” “怎么了?他不同意?”赵子敬不悦地嚷嚷了起来,“他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匡珊瑚的脸微微红了起来,生怕旁的人听到,她小声道:“不是!旁边那位是芸曦的妹妹!” “哪个妹妹,我怎么没有见过?”赵子敬伸长了脖子去看。 “哎呀,就是那个为了进城卖身给督军府的妹妹,不是一个妈生的。我嫌恶心,咱们还是另起一桌吧!” 这餐厅还有二楼,只不过这里的二楼不似一楼宽敞,乃是阁楼改建。匡珊瑚说完,就迈了腿,朝楼梯走去。 其他人也不再多言,愤愤跟上。 到底是年轻人,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服务生上了咖啡,几个人端起了咖啡,便热聊了起来。 匡珊瑚却还因着先前的被拒闷闷不乐,她起身同其他人说:“抱歉,失陪一下。” 便朝洗手间而去。 她对镜调匀了呼吸,再对着镜子勾眼一笑,确认了并不是自己的魅力不在,而是杜聿航那个傻子不懂欣赏。 她兴步回转,将好听见那几人谈论起前几日梨园的骚乱。 “我听人说啊那帮刺客凶残” “你何须听那些个没有亲眼所见的杜撰,倒不来问问我这个当时在场的人呢!”匡珊瑚强势加入了谈话,她倒是没有说假话,那日她还真的就在梨园。 枪战开始之际,她便和家中的随从躲在了二楼的洗手间,这才躲过了一劫。 说起那天的事情,匡珊瑚略微一回忆,陡然想起来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眼熟,今日这个在杜聿航身边的女性,那日似乎是跟在杜聿霖身边的。 匡珊瑚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大事情,简直要迫不及待和人分享了。 她坐都不曾坐下,又道:“哦,我忽然有件事情,要下楼打个电话。” 匡珊瑚冲冲下楼,正好撞见杜聿航拿了块面包,硬要喂进沈南瑗的嘴里。 她心里更觉不舒坦。 到了吧台,匡珊瑚同吧台里的服务生说:“借一下电话。” 这便拨通了沈家的号码。 匡珊瑚盛气凌人地叫沈家的佣人唤来了沈芸曦,这才压低了声音道:“芸曦,你可别怪我有好事情没想着你。后天我家举办舞会,邀请了杜家大少和二少,你可一定要来哦!还要带着你那位乡下来的好妹妹。” “我才不带她去!”沈芸曦怏怏不乐地说。 匡珊瑚一双带着怨毒的眸子从不远处闪过,她捂紧了话筒,“你可知道那日二少梨园遇刺,我见他同谁在一起?” “谁?”沈芸曦下意识问。 “芸曦啊,你可长点心吧!还不正是你那位乡下来的好妹妹。所以,后天你可一定要带你那好妹妹同来。”匡珊瑚意有所指地说。 少帅不喜女人触碰,是以即使在内宅里,伺候少帅的活,也是他们这些卫兵的。 卫兵刘保为人机灵,要不机灵,也做不了少帅的亲卫。 他人才刚到厨房,将好撞上了督军房里的大丫头画琅姑娘,他立时往后退了一步,让画琅先取饭食。 画琅却也止住了步子,当然认得他,遂客客气气地说:“刘哥,烦请回去告诉少帅,就说夫人说的今早请他去她那儿用早餐。我们家夫人好几天没见着少帅了,刘哥一定把话带到。” 刘保一个立正,答了声“是”。 画琅捂着嘴娇笑不已。 刘保挠了挠头,扛着木仓跑了。 话一五一十地带到。 这时,杜聿霖已经洗漱完毕,他正了正衣领,吩咐:“走,去夫人那里。” 督军府这所宅子,是清朝一位王爷建在泷城的别院。 但凡与皇家挂上关系,自然是耗费巨大,气派磅礴。 杜聿霖自十二岁之后,就把住所搬到了院子的最前,平日里若没有其他的事情,绝不会随意踏入后院。 毕竟,后院里不仅有他的母亲,还有他爹的好几房姨太太。 一来为了避嫌,二来他实在是不喜后院的胭脂水粉气息。 杜聿霖穿过了走廊,又过了个月洞门。白墙环护,绿柳周垂。两边游廊相接,曲折蜿蜒,园子里假石古木映衬。西边芭蕉,东边海棠,那海棠尽头就是督军夫人的院落。 画琅一早就在院外守候,一瞧见那个挺拔的身影,拔腿就进了院子里。 “夫人,少帅来了。” 督军夫人拨动着手里的佛珠,闻言睁开了眼睛,展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叫人摆饭吧!” “是,”画琅躬了躬身,一转身又出去了。 她将好与杜聿霖走了对头,低着头退到了旁边,等他进了屋里,才敢对着那挺拔的背影红了脸。 饭食很快摆上。 督军府的早餐向来简单,只不过今儿这餐是督军夫人命人特意准备的。 都是杜聿霖喜欢的吃食。 陈雪岚招了招手,“聿霖,过来,让姆妈瞧瞧,最近是不是又清减了?你呀你,总是不按时吃饭。” 杜聿霖依言走了过去,叫了声“母亲”,又道:“我今年二十三了,又不是五岁的孩子,母亲不要总是当我长不大。” “你就是七老八十,在姆妈的眼里,你也是个孩子。”陈雪岚笑着说。 两个人一起坐到了餐桌边。 陈雪岚掀开了一个青花瓷的盖子,温和地说:“聿霖,这是你最爱喝的鲜虾汤。” 杜聿霖点了点头,一手拉过了碗碟,另一手拿起了汤勺。 陈雪岚见他连续喝了好几勺,这才满意地动了筷子,夹了两只生煎包给他。 这时,她想起了什么,又转头吩咐将将进屋的画琅:“你让人去瞧瞧大少爷那边是否用了早餐!” “是,”画琅领了命出去。 既提起这茬,陈雪岚的话头便止不住了,“聿霖啊,你大哥那里已经有了良配!你呢,什么时候给母亲娶个大家闺秀回来,好让我抱上孙子啊?” 杜聿霖就知他母亲要说这件事情,他放下了汤勺,略有些无奈地说:“母亲,我今日还有公务在身,我得先走了。” 就知道一提起婚配,儿子便不会接茬。 这都过去了这些年,心结不会还没有解开吧! 而且,这些年也没有听说过儿子的身边有什么女人。 难不成是那方面有了问题?! 陈雪岚的心咯噔一跳,可那种问题又不敢轻易开口。 她叹了口气,埋怨地道:“每次想抓你吃个饭,都比登天还难。” “母亲。”杜聿霖低低唤了一声,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沈家那个狡猾的丫头,他站起身后又说:“母亲,大哥同沈家的婚事,当真定下了?” “是啊,怎么了?”陈雪岚奇怪地问。 杜聿霖皱了下眉头,不快地说:“就沈家也配?不是还有其他家的姑娘!” 陈雪岚嘲讽地笑了一下,思绪却猛然一动:“要聿霖觉得沈家有问题,我会跟你父亲说。” 杜聿霖点点头,“嗯,谁都可以,沈家的那个丫头就别算上了。” “你见过了?” “路上碰过一面,母亲记得同父亲说。”杜聿霖又叮嘱了一句,也说不上心底那点不对劲到底是为什么,得了母亲的准才觉得绷得那根弦松了点,“母亲,我走了。” “万事小心。”陈雪岚温柔地嘱咐。 杜聿霖头也不回地出了督军的院落。 画琅担心地说:“夫人,为何不告诉二少,大少的八字只与沈家的那个姑娘相配呢!” 陈雪岚冷笑了一下,“八字!哼,你以为我会放一个与那贱人的儿子八字相合的女人进府气死我吗?” “可督军不是说非她不可!还说冲喜,没准儿就能把大少给冲好了?”画琅诧异。 陈雪岚又冷笑了一声,手里的佛珠转了又转,却不再说话了。 画琅也不敢多问,适时地闭了嘴,不用夫人吩咐,她便蹲下了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夫人捶起了腿。 可她的一颗芳心里,满满的都是二少英俊的身影。 —— 沈府。 七点钟,沈黎棠坐着汽车去上班。 沈芸芝清早六点就醒了,那个点父亲都还没有去上班,她怯懦地躲在屋子里,没敢露头。 直到沈黎棠离去,沈芸芝因着昨夜的鲁莽,又被姆妈和两个姐姐拉到了房间里好好教育。 大姐沈芸曦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啊你,做事情还是不长脑子的。” 二姐沈芸卉附和:“就是,你明知父亲这会儿正看中她,你同她个土包子计较什么!反正她不久就要嫁给傻子了。” 沈芸芝噘着嘴说:“我就是看不惯她欺负姆妈。你们别光顾着说我,明明就是那土包子害的。” 苏氏听沈芸芝说的话,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不少,她捏了捏沈芸芝的小肉脸说:“哎哟,姆妈的乖女儿哦!姆妈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啊,凡事不要冲动。” “那姆妈,就由着那个土包子骑到咱们的头上?”沈芸芝一想起昨晚的事情,嗷嗷叫地不服。 苏氏哼笑了一声,“怎么会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又道:“姆妈起初只是有些轻敌了,以为她就是废人一个。如今啊,姆妈已经知道她有几斤几两,有的是招数对付她。” 沈芸芝高兴地说:“我就知道姆妈一出手,肯定叫那个土包子吃大亏的。” 苏氏也笑,“姆妈当然是会出手的。只不过” 她停顿了片刻,抬眼看向自己的大女儿:“芸曦,你自己同姆妈说,你和督军府的二少是怎么一回事?” 冷不丁被点了名字。 沈芸曦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便臊红了脸。 “姆妈啊!你怎么说这个啊!” 她扭捏作态,一条帕子在手里缠来缠去。 沈芸卉的眼睛转了一下,捂着嘴笑道:“姆妈,你还记得上次市长家宴会吗?那一次,杜二少也有去,大姐看人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呢!哦,跳舞的时候,大姐还学人家洋派的女人,去请杜二少跳舞,不过就是被人家拒绝了。” 沈芸芝闻言在旁边笑得没心没肺的。 沈芸曦恼羞成怒,一帕子甩在了沈芸卉的脸上,恼怒地说:“你胡说什么呀!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苏氏听了二女儿的描述,心顿时沉了下去,她就瞧着大女儿房间里的那些书信有些问题。 信是写给杜家二少的不错,一共有五六封,称呼亲密,却不见一封回信。看来,这是神女有情襄王无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4.争锋相对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画琅却也止住了步子, 当然认得他, 遂客客气气地说:“刘哥,烦请回去告诉少帅,就说夫人说的今早请他去她那儿用早餐。我们家夫人好几天没见着少帅了,刘哥一定把话带到。” 刘保一个立正, 答了声“是”。 画琅捂着嘴娇笑不已。 刘保挠了挠头,扛着木仓跑了。 话一五一十地带到。 这时,杜聿霖已经洗漱完毕,他正了正衣领, 吩咐:“走, 去夫人那里。” 督军府这所宅子, 是清朝一位王爷建在泷城的别院。 但凡与皇家挂上关系, 自然是耗费巨大, 气派磅礴。 杜聿霖自十二岁之后,就把住所搬到了院子的最前,平日里若没有其他的事情, 绝不会随意踏入后院。 毕竟,后院里不仅有他的母亲,还有他爹的好几房姨太太。 一来为了避嫌, 二来他实在是不喜后院的胭脂水粉气息。 杜聿霖穿过了走廊,又过了个月洞门。白墙环护, 绿柳周垂。两边游廊相接, 曲折蜿蜒, 园子里假石古木映衬。西边芭蕉,东边海棠,那海棠尽头就是督军夫人的院落。 画琅一早就在院外守候,一瞧见那个挺拔的身影,拔腿就进了院子里。 “夫人,少帅来了。” 督军夫人拨动着手里的佛珠,闻言睁开了眼睛,展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叫人摆饭吧!” “是,”画琅躬了躬身,一转身又出去了。 她将好与杜聿霖走了对头,低着头退到了旁边,等他进了屋里,才敢对着那挺拔的背影红了脸。 饭食很快摆上。 督军府的早餐向来简单,只不过今儿这餐是督军夫人命人特意准备的。 都是杜聿霖喜欢的吃食。 陈雪岚招了招手,“聿霖,过来,让姆妈瞧瞧,最近是不是又清减了?你呀你,总是不按时吃饭。” 杜聿霖依言走了过去,叫了声“母亲”,又道:“我今年二十三了,又不是五岁的孩子,母亲不要总是当我长不大。” “你就是七老八十,在姆妈的眼里,你也是个孩子。”陈雪岚笑着说。 两个人一起坐到了餐桌边。 陈雪岚掀开了一个青花瓷的盖子,温和地说:“聿霖,这是你最爱喝的鲜虾汤。” 杜聿霖点了点头,一手拉过了碗碟,另一手拿起了汤勺。 陈雪岚见他连续喝了好几勺,这才满意地动了筷子,夹了两只生煎包给他。 这时,她想起了什么,又转头吩咐将将进屋的画琅:“你让人去瞧瞧大少爷那边是否用了早餐!” “是,”画琅领了命出去。 既提起这茬,陈雪岚的话头便止不住了,“聿霖啊,你大哥那里已经有了良配!你呢,什么时候给母亲娶个大家闺秀回来,好让我抱上孙子啊?” 杜聿霖就知他母亲要说这件事情,他放下了汤勺,略有些无奈地说:“母亲,我今日还有公务在身,我得先走了。” 就知道一提起婚配,儿子便不会接茬。 这都过去了这些年,心结不会还没有解开吧! 而且,这些年也没有听说过儿子的身边有什么女人。 难不成是那方面有了问题?! 陈雪岚的心咯噔一跳,可那种问题又不敢轻易开口。 她叹了口气,埋怨地道:“每次想抓你吃个饭,都比登天还难。” “母亲。”杜聿霖低低唤了一声,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沈家那个狡猾的丫头,他站起身后又说:“母亲,大哥同沈家的婚事,当真定下了?” “是啊,怎么了?”陈雪岚奇怪地问。 杜聿霖皱了下眉头,不快地说:“就沈家也配?不是还有其他家的姑娘!” 陈雪岚嘲讽地笑了一下,思绪却猛然一动:“要聿霖觉得沈家有问题,我会跟你父亲说。” 杜聿霖点点头,“嗯,谁都可以,沈家的那个丫头就别算上了。” “你见过了?” “路上碰过一面,母亲记得同父亲说。”杜聿霖又叮嘱了一句,也说不上心底那点不对劲到底是为什么,得了母亲的准才觉得绷得那根弦松了点,“母亲,我走了。” “万事小心。”陈雪岚温柔地嘱咐。 杜聿霖头也不回地出了督军的院落。 画琅担心地说:“夫人,为何不告诉二少,大少的八字只与沈家的那个姑娘相配呢!” 陈雪岚冷笑了一下,“八字!哼,你以为我会放一个与那贱人的儿子八字相合的女人进府气死我吗?” “可督军不是说非她不可!还说冲喜,没准儿就能把大少给冲好了?”画琅诧异。 陈雪岚又冷笑了一声,手里的佛珠转了又转,却不再说话了。 画琅也不敢多问,适时地闭了嘴,不用夫人吩咐,她便蹲下了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为夫人捶起了腿。 可她的一颗芳心里,满满的都是二少英俊的身影。 —— 沈府。 七点钟,沈黎棠坐着汽车去上班。 沈芸芝清早六点就醒了,那个点父亲都还没有去上班,她怯懦地躲在屋子里,没敢露头。 直到沈黎棠离去,沈芸芝因着昨夜的鲁莽,又被姆妈和两个姐姐拉到了房间里好好教育。 大姐沈芸曦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啊你,做事情还是不长脑子的。” 二姐沈芸卉附和:“就是,你明知父亲这会儿正看中她,你同她个土包子计较什么!反正她不久就要嫁给傻子了。” 沈芸芝噘着嘴说:“我就是看不惯她欺负姆妈。你们别光顾着说我,明明就是那土包子害的。” 苏氏听沈芸芝说的话,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不少,她捏了捏沈芸芝的小肉脸说:“哎哟,姆妈的乖女儿哦!姆妈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啊,凡事不要冲动。” “那姆妈,就由着那个土包子骑到咱们的头上?”沈芸芝一想起昨晚的事情,嗷嗷叫地不服。 苏氏哼笑了一声,“怎么会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又道:“姆妈起初只是有些轻敌了,以为她就是废人一个。如今啊,姆妈已经知道她有几斤几两,有的是招数对付她。” 沈芸芝高兴地说:“我就知道姆妈一出手,肯定叫那个土包子吃大亏的。” 苏氏也笑,“姆妈当然是会出手的。只不过” 她停顿了片刻,抬眼看向自己的大女儿:“芸曦,你自己同姆妈说,你和督军府的二少是怎么一回事?” 冷不丁被点了名字。 沈芸曦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便臊红了脸。 “姆妈啊!你怎么说这个啊!” 她扭捏作态,一条帕子在手里缠来缠去。 沈芸卉的眼睛转了一下,捂着嘴笑道:“姆妈,你还记得上次市长家宴会吗?那一次,杜二少也有去,大姐看人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呢!哦,跳舞的时候,大姐还学人家洋派的女人,去请杜二少跳舞,不过就是被人家拒绝了。” 沈芸芝闻言在旁边笑得没心没肺的。 沈芸曦恼羞成怒,一帕子甩在了沈芸卉的脸上,恼怒地说:“你胡说什么呀!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苏氏听了二女儿的描述,心顿时沉了下去,她就瞧着大女儿房间里的那些书信有些问题。 信是写给杜家二少的不错,一共有五六封,称呼亲密,却不见一封回信。看来,这是神女有情襄王无意。 那些信,是没有送出去的,还是压根儿就没有门路往外送? 苏氏的心思转了几转,她让大女儿独自留下,又嘱咐二女和三女:“不要冲动,听见没有?” “是,姆妈。” 两个女儿异口同声地说。 沈芸曦惶恐不安,深怕苏氏会因为杜聿霖的事情教训她。 她知道杜聿霖只是自己的痴想,但她就是忘不掉。 苏氏细细地打量女儿很久,瞧这眉眼,简直跟她年轻那会儿一模一样。姿容娇美,又善读诗书,家里头这些孩子里她念书最好,这样知书达理又温婉可人的,就该是让好儿郎来配。 断不能与她的命运一般。 苏氏暗暗发誓,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也被旁人抢走了心爱的男人。 苏氏稳了一下心神,这才缓缓开口:“芸曦啊,姆妈想过了。咱们去找你父亲,就说你也愿意嫁给杜家大少。” 沈芸曦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仓皇地往后退了两步,眼泪顿时就下来了:“姆妈,我不。” 苏氏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芸曦,姆妈的意思,其实是” 苏氏凑近了她,嘀嘀咕咕一阵。 沈芸曦的眼睛瞪的越来越圆了。 她反应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地道:“姆妈,我真是太爱您了。” 苏氏面露得意,甚是怜爱地替她捋了捋头发,心底主意笃定。 —— 与此同时。 杜聿霖出了督军府上了汽车,忽觉鼻间一阵发痒。 他揉了下鼻子,还是控制不住地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许副官赶忙递上纸巾,却被杜聿霖嫌弃推开。 “二少,这是哪家的姑娘惦记您呐。”许副官讪讪收了起来,顺嘴就来一句。原以为又得遭二少嫌弃,结果却看到二少看着窗外发怔若有所思的样子。 肯定是沈家那个粗鄙的丫头沈南瑗。 那个表面上很怕自己的小丫头,实际上有满肚子的诡计,指不定又在背后叨咕什么。 这么一想,杜聿霖又走神了。 杜聿霖这辈子都没被谁威胁过,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风驰电击的速度一个健步,将人抵到了树上。 身后的大树又硬又粗糙,只隔了个薄薄的衬衫,那坚硬的触感传来,沈南瑗的脸顿时白了,她痛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道:“你个蛮子,弄疼我了。” 少女的娇呼使得身经百战的杜聿霖没来由的心软,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被挑衅的。 但好歹收了些力度,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之下。 “我告诉你,小丫头,我若是想要了你,别说是我爹,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怕。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上了你,我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内心到底是攀龙附凤,还是想用美人计搞垮了我杜家,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只需要牢牢地把你捏在掌心,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杜聿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贴得这么近过,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觉得腻味和厌恶,但沈南瑗身上的却似乎不同,有一种清冽的令人神迷的香气。他后来有去让人搜寻这种香水,但似乎,又跟香水没有关系。 “变态!死变态!你放开我。”沈南瑗又疼又气,跟这个混蛋根本说不通,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臂,特别想挠死他。 杜聿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堪堪躲了过去。 他啼笑皆非,忽地觉得这丫头特别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 瞧着温软可欺,实际上爪子尖利的要命。 只不过猫毕竟是猫,狠不过人。 杜聿霖的眼睛忽明忽暗了半晌,在身体里的那股子邪火又被她引上来之前,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不掩愉悦地说:“不同你在这乡下瞎闹了,你今儿出来做什么的?” 沈南瑗还攥着衣领子,等他松手仍是警惕地退了退,听到他这句颇没好气,“本来跟三姨太去看戏喝茶的。”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还要怕身边的人突然兽性大发! “走,我带你回泷城看戏。”杜聿霖长臂一捞,不顾她反抗轻松就把人带上了车。 沈南瑗就是想看戏那也绝对不想跟杜聿霖去啊! 她又不是疯了! 梨园在城里,又是人多的地儿。 但杜聿霖就是个善变的疯子,看戏总好过去他别馆被吃。 沈南瑗坐在吸睛率百分百的敞篷汽车里,她刚张口,脑袋上就被覆上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 沈南瑗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懵住了。 杜聿霖斜眼看着安静的她,更觉得她像那只猫。 时人都信转世轮回,他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可现下,他倒是觉得没准儿那只可爱的小猫,还真是转世轮回了。 如此一想,居然心情大好。 杜聿霖踩下油门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好心提醒:“坐稳了。” 沈南瑗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企图抵抗汽车的颠簸。 事实上,用处不大,走过几处坑洼时,她还是险些被颠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位置,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远远地看见巍峨壮观的城门时,她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 形势弄人啊,前几天总想逃出这个城门,今儿一进来,差点点热泪盈眶了。 沈南瑗对泷城的地势还是极其的不熟悉,只见杜聿霖七拐八拐,压根儿不知道拐了哪里就到了梨园的门口。 敞阔的外观,大红木柱子撑起高高的戏台子,正传来女子咿咿呀呀婉转悦耳的唱调,园子里满了座儿,还有在们楼下挤着看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杜聿霖的出现同样引起了不小轰动,那一身挺括军装,以及那慑人气场,但凡有点眼光的都能瞧得出不凡身份。沈南瑗尽量减少存在感,原本遮阳用的蕾丝宽檐帽子压得低低的,但就凭她那张脸根本无济于事。 好在就是一打眼的功夫,梨园的老板就亲自来迎了,点头哈腰,请了专门辟出来的贵宾通道。 清清静静,直往二楼包间。 “二少到来,寒舍蓬荜生辉。”程老板圆滑谄媚,精明的眼儿掠过杜家二少身边的女子,一着眼就有了数。 杜家二少爷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啊,保不准,是家里的亲戚? 这娇滴滴的,又水灵,察觉他打量也不怯生,回了个笑,跟杜聿霖那冷面煞神一对比,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行了,上壶好茶,弄点吃的来。”杜聿霖发话。 沈南瑗的眼睛亮了亮,这晌午都过了,她肚子正饿着。 杜聿霖看了看她,嘴角牵起一抹细微弧度,“先上茶点。”就打发了程老板。 沈南瑗只当他也肚子饿,满足地眯了眯眼。 其实进到了隔间里,她就明显自在多了,虽然跟杜聿霖独处一室,但这好歹还有半敞开的露台,就不信杜聿霖能那么不要脸。 雅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可谓是整个梨园里看戏的最佳视角。 下头,班底已经上了戏台,唱戏的那个前奏叮咯咙咚呛开始鸣奏。 刚才程老板就说了,今儿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戴着翎子的穆桂英一上台,只不过一个亮相,便博得了台下一片的叫好声音。 沈南瑗娇嫩的小脸上看得专注,说实在的,她这个穿越的对周遭多少抱了点好奇心。 杜聿霖:“这是泷城最有名的角儿韩玉生,原先在京城里给宫里那位唱过戏。” 沈南瑗应了一声,还是全神贯注盯着戏台上的。 杜聿霖咳嗽了一声。 沈南瑗毫无反应。 “戏这么好看?”杜聿霖心想到底是乡下长大,没瞧见过的新鲜劲头,可要真说是没见世面,又不像。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霖心里头转的念头,盯着台上那人,她奶奶原来就迷梅大师的,多少有点耳濡目染的欣赏欢喜,而韩玉生那样貌可以说是极好了。 “人间绝色呐。”她叹。 “”杜聿霖一口茶水哽了下喉咙,嗓子发痒地咳嗽几声,再看她,心道这丫头是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样儿! 沈南瑗就着听戏吃茶点,乖乖巧巧的,午后暖阳洒了进来,在她乌黑的发上蒙上一层细碎金色光芒,软和人心。 戏台上的人正好一个收尾,抬首和沈南瑗的方向对了个正着,似乎有些微的停顿,后者就像粉丝给偶像打call兴奋地招了招手。 那人露了笑,一鞠躬便谢幕下台了。 沈南瑗有些意犹未尽,正要拿茶点发现摸了个空,“” 茶点盘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杜聿霖手边。 沈南瑗察觉气氛有那么一丢不对劲,转过头,“怎么了?” 他挑了下眼睛,“无妨,看戏!” 这人比女人还善变。 沈南瑗扭回了脸,单纯就是不想看杜聿霖。正好眼尖地发现打楼梯口上来的一个跑堂,格外的有趣。 他的腕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盘花生米,甭管是遇见谁,都是点头哈腰的。 杜聿霖一直都有留意她,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微眯了眼睛。 就这一眼,他再凝向沈南瑗的眼神有一丝古怪,手却已经搭在了木仓托上。 “怎么了?”沈南瑗瞥见了他的动作,身子紧绷起来。 片刻间,杜聿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指了指一旁的帷幔,“你躲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5.花式作死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这沈芸曦若是单单想搅黄了她的婚事便罢,如今看来竟然是想要她的命。 她冷冷地瞥了沈芸曦一眼, 不待她反驳,便和沈黎棠解释:“爹, 姐姐方才说心口不舒服的老毛病犯了,让我去车上拿药, 谁知道走到半道就撞上眼前这人。我和他赔礼,他却道赔礼要是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不由分说就把我拉到了这里。” 沈南瑗一边说, 一边在观察督军夫妇的反应,心底那疑团越来越大,“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 女儿行的正, 就不怕影子歪。刚才是这人强行拉着我跑了一路,督军府的下人们肯定能看到, 爹大可请督军找人来问话。” 沈黎棠只听了一句, 便听出了不对来, 但他没有打断沈南瑗的话,只是狠狠地瞪了沈芸曦一眼。 沈芸曦前一刻还陷在沈南瑗那句“勾搭男人”中, 心里想着乡下来的果然是乡下来的,竟粗鄙到了这种程度。 可下一刻, 见沈黎棠恶狠狠地朝她看了过来, 不由心慌了起来。 姆妈明明和她说过, 阿爸这人自私的紧,关键时刻肯定会丢了沈南瑗保全他自己。 沈芸曦还抱着一丝希冀,心想着只要在督军府弄倒了沈南瑗,哪怕沈黎棠会责怪于她,却也会顾全大局。 她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袖口,脆生生地又说:“南瑗,不管怎么说,我沈家的姑娘,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可和男子说话。阿爸平日里的教导,你都忘了吗?” 沈南瑗不客气地回:“阿姐,如果你是我,碰到这情况你待如何?还请阿姐教导!” 沈芸曦挖了个坑给自己跳,赶着自己也得硬上架。 那穿着袍子的年轻男人,就立在她的旁边。 沈芸曦早就打量过了,他那身衣袍就是普通的面料,虽然并不便宜,但也贵不到哪里去,还有他的袍角,明显有好几处都开线了。更何况,督军府的下人说并不认得他。 她料定了此人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于是向他走近了一步,一甩手扇了过去,还不忘教导沈南瑗:“妹妹,你看见了吗?” 只是那人的反应极快,一偏头躲过了。 沈芸曦也不是真的要打人,她悻悻地走回了沈黎棠的身边。 沈南瑗快要乐死了,真的是见过蠢的,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她先前还不能笃定,就是方才沈芸曦出手之时,她瞥见了杜督军紧缩的眉头。 沈南瑗没有急着开腔,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沈芸曦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在等着那人的反应,都快被打脸了,他要是再不动的话,她便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装傻。 果不其然,那人瞪大了眼睛,又愤怒又委屈地朝杜督军唤了一声:“爹!” 督军夫人抢在前头安慰:“聿航,那位姑娘是在跟你闹着玩的。” 杜聿航不满地大叫:“我不要她跟我玩!” 说着转了身,指着暗自幸灾乐祸的沈南瑗道:“我要那个!” 督军夫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她接下来便笑了,“聿航不可以这样,你会吓坏人家姑娘的。” “不,我就要那个,我要她跟我玩。”杜聿航说着,就动上了手,又是一下子扯住了沈南瑗的手腕。 沈南瑗使劲挣脱了一下,可他抓的更紧了,也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爹’,就好像情景重现似的。 杜督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脱下了军帽,抓了把头发,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眼光到挺贼的。” 话语间全部都是父亲对儿子的宠溺。 他的眼睛从沈芸曦的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落到了沈黎棠的身上,“沈副部长,你这个三女儿确实不错,这旁的”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却足以让沈黎棠后背发毛。 沈黎棠扯了一把僵住的沈芸曦,怒道:“咋咋呼呼,还不快跟督军和督军夫人赔罪。” 沈芸曦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昂,瑟瑟发抖地说:“是芸曦有眼不识泰山,我c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请督军和督军夫人责罚。” 杜督军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没有说话。 督军夫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却是不愿意沈南瑗这一仗胜的痛快,她故意笑着说:“我瞧着这位沈大小姐很不错,大家闺秀嘛!”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沈南瑗,那意思就是说她不是大家闺秀呗! 沈南瑗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 她现在没空应付督军夫人,眼前这督军家的大少就挺让人苦恼的。 杜督军请了他们到花厅小坐,杜聿航抓了她的手腕还是不肯放手。 沈南瑗为了哄他,拿了案几上的紫红葡萄,“大少吃葡萄吗?” 原是想哄着他伸手来着,没成想,这人居然张开了嘴,冲着她“啊”。 饶是沈南瑗见识多广,现下的脸皮也挂不住了,她红着脸瞪了瞪他,又把葡萄放回了盘中。 杜聿航兴许是真的想吃,气急败坏似的掐了她一把,总算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一个人抱住了葡萄盘子,尝了一颗,又咧着嘴甩开了。 督军本要留饭,可沈南瑗着实害怕这个杜大少一会儿让她喂饭,又害怕在督军府呆的久了,碰见二少那个活阎王。 沈南瑗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衣角,小声地祈求:“爹,回吧!” 想着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刺激劲儿,沈黎棠也想走,他适时地告了辞,带着一双女儿出了督军府。 杜家的管家送到了门口,转身进去。 沈黎棠绕到了车的另一边,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抬手狠狠给了沈芸曦一巴掌。 沈芸曦本来浑浑噩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清醒。 “阿爸!”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沈黎棠冷笑了一声,冷言冷语:“你别叫我阿爸,我的女儿可不似小姐这般有着心口疼的老毛病。” 沈芸曦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沈南瑗没有跟上去,隔着个汽车只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听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沈黎棠在那厢叫她:“南瑗,上车。” 她应了声“是”,开门上车。 沈黎棠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上了驾驶座,竟不等沈芸曦上来,立刻就发动了汽车。 “阿姐她”沈南瑗有些诧异。 沈黎棠冷淡地说:“我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反省反省。” 沈南瑗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沈芸曦捂紧了脸颊,似乎也正不可思议。 她扭回了头,正对上沈黎棠从后视镜里探过来的打量眼神。 沈黎棠似笑非笑地问:“不准备说些什么?” “说什么呀?”沈南瑗假装听不懂,偏了头说。 沈黎棠也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可不要以为我责罚你阿姐,是为了帮你。爹直白的告诉你,我责罚她是因为她给我丢了人。我不管你们在家怎么闹,在外面闹成这样就是不行!” “我没有闹!”沈南瑗小声辩解。 “你自然是好的。但,南瑗啊,人心难测,即使是血缘至亲也不得不防。爹也不瞒你,瞧见没,那个大少就是你未来的夫君,而督军夫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后妈。你想想苏氏是怎么对待你的,再想想督军府的日子。南瑗,你得警醒。我且告诉你了,若想立足,就得你自己能立得住。” 沈黎棠若有似无地扫她一眼,又道:“爹今日把话放在了这里,只要你能在督军府立足,沈家就永远对你马首是瞻。” 沈南瑗抿唇,那神情似懂了,又似单纯茫然。 与此同时的督军府。 督军夫人说:“老爷,当真要让聿航娶了那沈家的三姑娘,我瞧她今日的表现,并不像个大家闺秀呢!” 杜督军放下了手里的毛笔,盯着自己的妻子看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夫人,你瞧聿航那样,他该娶的是大家闺秀吗?只要他喜欢,哪怕是娶个乡下的小丫头又怎么样呢!” 他转而又正色:“退一万步说,夫人,你莫要怪我说的难听,你看聿航那样,他对聿霖没有什么威胁的。我只有这两个儿子,夫人,请你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就随了他的心意吧!” 督军夫人有心反驳,可话到了嘴边,气恼地说:“罢了,随你们父子怎么想我!” —— 杜聿霖一直到天黑才回到督军府,他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门房的小六和换班的阿达说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那沈家的三小姐走了之后,咱们家大少哭着喊着追了好久呢!” 杜聿霖的眼皮子一挑,问他:“谁?” 小六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是大少” “追谁?” “沈家的三小姐!” 杜聿霖莫名上来一股子邪火,蹬着皮靴,怒气冲冲地进了大门。 小六吓的俯在地上半天不敢吭声,倒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沈三小姐有些面熟。 就仿似那日二少带回府又莫名其妙不见了的姑娘。 这么一想,他更是心惊,那日许副官拿了把木仓抵在他的头上,命他忘了那姑娘的容貌。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小六瑟瑟发抖地喃喃自语。 家里的女佣引着沈南瑗上楼安置,因为她客气的一句“谢谢”心生好感,尤其她模样还娇滴滴的,又补了句道,“老爷可是期待您回家来,您有什么吩咐只管唤我们就是。” “瞎殷勤。”沈芸芝跟在后面上楼,瞥见门口这一幕,冲那女佣没好气地横过去一眼,“反正也住不了几时,眼浅的东西。” 女佣低垂脑袋,并不敢反驳一句。 沈南瑗差点被个黄毛丫头给气着,她忽地想起来自己被接回沈家的目的,一阵堵心。 她思绪一转,转头故作不明地问女佣人,“什么住不了几时,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佣被问及,更显局促了,“三c不是,四小姐说话我也不大清楚。” 要跟杜督军府结亲这桩事老爷是下了命令封口的,暂且先瞒着一阵,怕的就是三小姐知道后觉得心凉。可但凡有眼睛的看到沈南瑗这等姿色去配个傻子,都觉得可惜,尤其这美人儿还温柔良善。 “四小姐玲珑乖巧,最受老爷喜爱,说话即是如此,三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可惜归可惜,也不是她一个佣人能左右的。 沈南瑗就没往下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她好意提醒,关上门休息了。 第二日,沈南瑗直到餐厅正对的西洋钟过了九点半才施施然下楼,她昨个翻来覆去约莫到凌晨才睡着,这会儿还发着懵,她晕乎乎地走下楼梯。 楼梯旋窗那洒落的晨光如在她身上拢了一层轻烟薄纱,和那一身烟云青色长裙相衬,腰细窈窕,肤白胜雪,叫人眼前一亮。 苏氏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一抬头也看见了人,少女姿色明朗,比起昨个的狼狈,眼下拾缀过后展露的面貌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在沈南瑗身上看到了白氏的影子,嫉恨怨毒就爬上了心头。 而沈黎棠在出门前特意交代自己要好生教养,可愣是没想到这乡下丫头一等就让她等了近两个钟头。 虽说心底满腹怨气,可她脸上愣是一点不显,笑容摆上脸,“南瑗醒了,早点给你留了。”她扬声叫陈妈,“去把早点端上来。” 彼时,沈南瑗正巧走到客厅,就听得一声细微嗤笑声,以及一句含糊似耳语的嘀咕着‘这算早饭还是午饭’。 她顺着声源瞧过去,看到了坐在苏氏旁的小妇人。一身旗袍剪裁贴身,曲线毕露,头发也烫着当下时髦新潮的波纹卷,妖妖娆娆,正是昨个介绍过的二姨太薛氏。 她挑了挑眉,未置声,随着苏氏老老实实坐下用早饭。 这在薛氏眼里,沈南瑗就是怯懦。也叫苏氏有手段,这就把人送去乡下养废了,好好的嫡出大小姐变成三小姐,就连被卖了都还傻傻替人数钱去。 “瞧这瘦的,多吃点儿。”薛氏一转脸就换了个样,就像方才那话不是她嘀咕的一般,对沈南瑗颇多热情。 沈南瑗这会儿是真饿狠了,专注于面前的吃食。 一碗汤面上浮着几粒葱花的虾仁馄饨,厨子用鲜虾熬煮吊了汤头的鲜味,馄饨一个个的个头饱满,皮薄晶莹,料子实在,好吃得能让人吞掉舌头。 “慢点吃,可还够?”说话的是三姨太李氏,声音细细柔柔的,若不是刚好离得近一点都能给忽略过去。 沈南瑗点了点头,她吃得并不慢,却没有狼吞虎咽之感,只看到食物在匀速减少,吃相却是斯斯文文的,这番模样看着颇是让人食欲大开。 “好吃!”沈南瑗是发自内心的,她一向喜欢吃,而沈公馆的厨子显然十分有一手。 李氏轻轻含笑,沈南瑗才十五岁,正是花儿似的年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特别招人疼。 这和乐融融的画面瞧得旁边的薛氏就差直翻白眼,心说还真是乡下人凑一块去了。 她轻轻拄了拄苏氏的胳膊,示意她往两人那儿看,那笑容里意味明显。 而苏氏此时也正是在打量,心底暗暗盘估沈南瑗的威胁性。 李氏等沈南瑗吃得差不多了,才展开话题。 “这绣法好别致,瞧着好像不是花纹。” “是伽罗叶。”沈南瑗见她对自己袖子处的花纹感兴趣便摊开给她看,“不过不是绣的,是画上去的。” 她看原来的裙衫太素,就在袖子和裙边添了几笔,点睛之作。 李氏惊叹,“是你自己画的?” 沈南瑗藏拙,摇了摇头,“我手笨,这些都是出自奶娘之手。” 李氏是有听说的,当初苏氏因为算命的说沈南瑗命硬,克亲克儿,就把才四岁的沈南瑗让一仆妇带去乡下住,想必沈南瑗口中的奶娘就是那名妇人。“她怎不陪你一道回来?” “奶娘在乡下过习惯了,怕适应不了城里。”沈南瑗照着原文答的,也察觉李氏对她并无恶意,相反似乎还有几分亲近好感在,于是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这一问一答的往来却叫苏氏没了耐心,“南瑗今个还有事要做,三姨太你若想找人唠唠嗑儿就找二姨太陪你,我带南瑗出门一趟。” 沈南瑗一愣,直问,“去哪?” 苏氏因她这一反应微微蹙眉不喜,“自然是采买些需要的,正好也带你在城里转转。” 沈南瑗隐约察觉到苏氏的意图不简单,不过眼下这提议却正好称了她的意,索性就装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喜笑颜开,“既是要出门,我去梳个妆。” 苏氏没有料到她的转变如此之快,愣了愣神,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那丫头的身影。 身旁的薛氏笑的讥讽。 倒是李氏仍旧一副小白花的模样,慈眉善目地笑着。 等沈南瑗再次从楼上下来,帽子罩衣一件不少,余光里瞥见门口的蕾丝洋伞也不忘拿。 “嗳,那是芸芝最喜” 沈南瑗侧了侧,避过了薛氏想拿回去的手,笑道,“借一借无妨的,妹妹又怎么会是小气之人。” 她将帽子戴上,撑起洋伞,“这女人要容貌美丽永葆青春,防晒和补水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防晒,一年四季阴天晴天都得做到位,看不到的光线损伤远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走罢!” 苏氏甚是无语地瞧着她强盗般的‘野蛮行径’,再次在心底批下野蛮粗俗的评价,愈发看不上眼。 李氏看着少女欢喜跟着苏氏离开,以及离开前苏氏那倏然沉下来的眼神,没来由地露了一抹忧色。 一回头就看到薛氏也拢上了一层轻薄纱衣,兀的哽住。 沈南瑗跟李氏做黄包车出门,她那大帽檐把苏氏隔开距离,挤在黄包车边缘上,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南瑗,咱们快到了,我先带你去做两身换季的衣裳。” “好。”沈南瑗乖巧应是。 苏氏带自己出门置办,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沈黎棠交代亦或是她自己想在沈黎棠面前讨个好。 沈南瑗正是筹钱之际,由她领着逛铺子。从镯子链子耳饰,一样都没落下,件件都是拣苏氏承受范围之内又好置换出手的。再加上她那包包里藏起的钱,足以应付一阵。 珠宝铺里。 “南瑗,我突然肚子有点疼,你且在这儿看着,我一会儿回来。”苏氏突然道。 沈南瑗瞧看,她脸色确实不好,也不知是真坏了肚子,还是被她放血放的,语调显露关怀,“太太放心,我就在这儿等,你快去吧。” 苏氏的脚步有些快,似乎一刻都不能多待。 沈南瑗盯着她的方向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沈南瑗就出了锦缘珠宝。 苏氏坐在黄包车上,拉下的篷布挡住了她大半身子,看到这幕才放心地让师傅离开。 可殊不知,沈南瑗去的是街对面的当铺,把苏氏买的那些都换成了现银。一根金条储备,十块银元藏在贴身的地方,另外一些毛票和铜钱放在小手包里。而后又折回了珠宝店,等到日暮店铺快要打烊才泱泱走了出来。 直到走出好一段路,她才一改神情,步伐轻松地直往泷城城门口去。 泷城是一定不能待了。 沈南瑗打算往南方去,南方繁华,发展空间大,她原来是作主编的,届时找份报业的工作想来不是难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6.大战前夕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挑高的梁子,从床品到梳妆台上,一溜烟都是欧式宫廷风。 受外来洋人们的影响,泷城也刮起了一股西洋风,但凡有点钱的人家里都有一两件西洋玩意儿, 督军府也不例外。 杜夫人早前留过洋, 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个精致东西, 手腕上的瑞士表品牌正是由《不爱江山爱美人》成名的童月娟代言。不过杜夫人手上和市面上的不同,是镶了无数颗小碎钻的,完全纯手工定制,价值自然也不可比。 现在那手重重拍在书桌上, 气愤不平, “让那小贱人跟我一块操持聿航的事情, 就凭她那个卖鱼的爹,也配跟我提一块儿么!” “夫人您先别上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六姨太刚过门没多久, 督军宠”她斜到了夫人狠厉眼光当即收住口, 又转了话题:“督军要您和六姨太操办大少婚事, 那这桩婚事当真是板凳钉钉没的回转了?” “回?”说起来杜夫人越发没好气, 正主儿都抓着人家小手不撒开了, 还转个什么, 她只要一回想起督军当时的满意劲儿就一阵头疼。 她急急出声道:“画琅, 你把你捡的那信给我。” 画琅连忙把在花园里捡到的信递了过去, “这是那位大小姐掉出来的, 可上头的名字却是那位三小姐的。” 杜夫人本就信命理这回事儿,拿了仔细研看,越看越不对劲。 她打开了抽屉,拿出沈黎棠送来的八字一比对,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蒙骗吧?”画琅说的是个疑问句。 正是这时候,杜聿霖在外面叩了叩门。 “妈,在歇着么?” 画琅听出声音主人,立刻转了话头,轻快地说:“夫人,今天二少回来得早,可要及早准备晚饭?” “嗯,去吧。”杜夫人把那红纸飞快收起,一边应了杜聿霖,招呼人进屋来,“你上回拿来的西冷红茶怪好喝的,我送了马太太那儿两盒,剩得不多,回头再给我捎点来,用得上。” 杜聿霖却没有闲话的心思,开门见山直问:“大哥和沈家那姑娘的婚事定了?” 杜夫人怔愣,“定了,怎么了?”她似乎是觉得有些奇怪,又说:“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父亲那里早有盘算,如今见上一面,不过是商定具体的事宜。” 杜聿霖明显脸色不大好,“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可以,就那沈家姑娘不行。”他站起身直视杜夫人,眼神里那一瞬的阴郁无所遁形。 杜夫人打心底里骇了一跳,他这副样子让她想到十几年前他养的那只小猫死那会儿。那小猫很通人性,也爱黏他。督军怕他玩物丧志,趁他不在就把那猫给毙了,回头聿霖放学回家一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在后院埋小猫尸体。 应该说,自那之后杜聿霖再没提过要求,性子倒是越来越刚硬,跟他爸几乎是一样。 杜夫人叹气:“你爸决定的事,你觉得有更改的余地吗?” 杜聿霖面无表情,头部微不可见的划出弧度,似乎是向杜夫人致意告辞,一声不吭就抬腿离开。 画琅守在门边:“二少,厨子备下了您爱吃的菜,您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杜聿霖连看她都没看一眼擦身而过,裹挟着一身森冷寒意。 画琅怔怔,回过头就看到了伫立在房间里的杜夫人,呐呐唤了一声:“夫人” “随他去。”杜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气声弱了下去,她站在窗子前,正好能看到杜聿霖迈出去的颀长身影。 “我这个当妈的能不为了他好,可c可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啊。”前半句像是对画琅说的,可后半句就转了杜聿霖。 似乎不是她该听的,画琅低垂下脑袋,暗自解读。 “夫人,您上回不是让我去找算命的,这生辰八字改没改套不出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位沈副部长的夫人前后去了两三趟,对这事儿格外上心。” “你的意思是” “那位夫人还合了二少和沈家大小姐的八字,所以今儿掉到这儿的八字,指不定是谁的。”画琅附在她耳畔悄声说道,唯有自己知道那一刻声音有多恶毒。 杜夫人的眼眸陡然一沉,确实也没想到有人会把心机用在她身上,看起来还是有备而来,顿时对沈黎棠这大女儿再没了好感。“做父亲的卖女求荣,做女儿的攀龙附凤,一家子什么玩意儿。” 杜夫人阖眸,像是疲倦,“行了,我知道了。”她又想到了杜聿霖出门前那古怪态度,总觉得有些不大妙,“算了,不想这些了。这事既然定下了就早点操办,不管大事小事都仔细着点儿,别落人口舌。” “嗳。” —— 沈南瑗是一大早被热醒的,原该是秋天了,不知道天气怎么又返热,闷得不行。 她又冲了个澡,穿戴好才施施然下楼。 周六休息。 沈黎棠和苏氏正兴奋说着什么,看见她下楼,热情招手道:“昨儿个睡得好不好?” 沈南瑗摇头,搁在桌上的手腕适时露出一截,正好是昨儿个被杜聿航掐红的印迹。默不作声的小可怜包模样。 果然,沈黎棠一看这个就瞪了沈芸曦一眼,后者眼睛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一顿。 “老爷,您看这款如何,样子简单大方,又不落了俗套。”苏氏连忙温柔挽住了沈黎棠,两人选的恰是沈南瑗婚礼需要用的请帖。 沈南瑗拿汤勺舀着热粥,明白这事是真的定下了,而且日期就在两个月后的八号,黄道吉日。 正走着神,手腕似乎被人拿捏住了,不过动作轻柔。 沈南瑗顺势看了过去,就看到李氏有些担忧的神情,“是那杜家大少抓的?怎的——”这么野蛮? “他不是故意,不过还留存着小孩心性,没注意手劲儿。”沈南瑗替杜聿航辩解,此举得到了沈黎棠抽空投来的一记欣慰目光。 “都说沈家大少智商留在了七八岁,看样子是真的咯?那不就是个傻——”沈芸芝则要口无遮拦的多,沈芸曦要拦都没拦住。 沈黎棠当即一拍桌子,“吃饭还堵不上你嘴!要不想吃就干脆别吃了,跟你姐一块去学院帮忙。” “我还没吃”饱。 沈芸芝一缩头却是不敢说了,她知道说自己又说错话了,瞥见姆妈不高兴的脸,只得蔫巴巴放下饭碗跟着大姐出门。 沈黎棠似乎还不解气,其实也是碍着沈南瑗在,偏偏沈南瑗从坐下就没有多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昨天在车里的那番话听了进去。 再瞧着那张神似白氏的脸,就好像狂风暴雨里的一朵小白花,柔弱无依,配杜聿航唉,他又叹息了一声,心底愈发不是滋味。 “爹,我今天想出去转转。”沈南瑗似乎和沈黎棠心意相通,在他希冀她能提出什么要求来弥补一下心里愧疚时就提了出来。 “该采买的自然有人采买,你这亲事都已经定下,剩下日子应该跟着”苏氏立马接口,突兀看到了沈黎棠变幻了的脸色,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于冒进了,心思一转,换了个说辞:“督军府有督军府的规矩,越是名门望族规矩就越多。老爷,您说是不是?” 沈南瑗吃了半碗鱼片粥,差不多是个半饱,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这请求令‘父母’不合,她稍稍低垂脑袋,情绪不如刚下来时那会儿明媚。 沈黎棠当下就心软了,“该学的是得学,不过也不急这一刻。”他顿了顿,正要继续就看到沈南瑗望着李氏的方向,临到嘴边的名字就改了,“那就让三姨太带南瑗出去逛逛,梨园看看戏也不错,出去玩身上带够钱。” 沈南瑗露出笑容,“谢谢爹!” 沈黎棠心神一晃,又觉得自己此举英明无比,合着南瑗在这个家两月,何不让她开开心心出嫁,往后也能更心甘情愿为自己。 苏氏在沈黎棠点了李氏时那得体笑容僵在嘴角。 不同于苏氏的内心郁郁,沈南瑗走出沈公馆时揣着兜里的银票心情大好。 “南瑗,你想先去哪儿,这儿八大景,咱们先从最远的走,估摸一天还走不完。”李氏带着冬儿,说实在的,她还没被这般委以重任过,莫名有一种紧张。 “我都不熟,有没有泷城的地图啊,有地图看得更直观点。”沈南瑗朝自己的目标更进一步,眼底盛了细碎狡黠。 “这也许前面书店那有c有介绍一类的罢?”李氏也不大确定,毕竟她大字不识一个,只听沈芸曦说书店是知识海洋,什么都有。 沈南瑗兴奋地像个孩子拉着李氏往书店去,身上的黄黑相见的格子裙配素白的衬衫,咖色的圆头皮鞋,裙子被风吹得鼓鼓的,像极了夏日里盛放的花,令周遭都宛若褪色了一般,只剩下她明媚的笑靥。 李氏正惊叹,就听到汽笛声逼近,她下意识伸手想把人拉到身边,却发现为时已晚。 沈南瑗被人一把抱起扔进了敞篷座驾的副驾驶,动作有些粗鲁。 她刚‘啊’的惊呼一声,就看到那人跃进了主驾驶位置,和她几乎是面贴面的距离过去,那一双深邃眼眸盯的她后背一紧,心生恐惧。 “杜c杜杜杜聿霖!” “坐稳了。”杜聿霖说完就发动了汽车,一下向前滑出了十多米,留给街边的人一排尾气。 沈南瑗的心怦怦跳个不停。 那个蛮子真的敢直接来沈家抢人! 她一点都不怀疑。 她匆匆站起身走到临着巷子的窗户边,果然看见门口停了一辆豪华轿车。 在轿车后面不远,是空无一人的巷子。 “南瑗,你做什么?”李氏急急拉住了她的手。 沈南瑗像是才回魂似的,扒着窗户边的手稍微松了点儿,一抬眼睛便撞进李氏担忧的眸子里,“三姨太,这里是二楼,我知道的。” 就算是要逃,也不是这个逃法。她若鲁莽地跳下去,就算侥幸不摔断腿,跑不出这个巷子也会被抓住。 李氏抓着她的手只觉发凉,不由也想到杜二少劫走沈南瑗时的那股子霸道狠劲儿,如今直接上了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南瑗,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南瑗那小脑瓜子里也正转法子,没主意的碰到更没主意的,反而稳了下来。 她回握了下李氏的手,“别慌,来就来,总不能吃人了。” 话是这么宽慰李氏的,沈南瑗心里却没底,只是凭着一股气豁然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男人,长袍儒衫,俊逸修长,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与气质有点不符合,是如此灿烂单纯。 并不是杜聿霖。 而是 “大少?!”沈南瑗略显惊讶,提着的一颗心回落,生出十分庆幸。 沈黎棠正和杜聿航寒暄,往来都是一问一答,也聊不出什么花儿来,等沈南瑗出现不禁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南瑗啊,来,下来。” 杜聿航见她似乎笑容更甚,冲她招了招手,并不急着到她跟前,反而难得的显出了身上良好教养。 沈家一家子都在,打量这位大少,各有各的想法。 苏氏让人上茶招呼,但显然,这位不是懂茶客气的主儿,咣咣就把好茶当水一口闷了。 “正好有点渴了,谢谢。” “”苏氏觉着没把大女儿许过去是明智之举。长得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傻子,成不了事。 反倒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芸卉偷偷多看了两眼,比往日里更显得沉默了些。只有沈芸芝像瞧乐子似的,好歹顾忌沈黎棠没表现在面上,但对上沈南瑗眼神可就不客气了,满满的嘲讽奚落,对她往后嫁给傻子的日子可是十分期待。 沈南瑗直接略过了沈芸芝,压根没放在眼里,她只对杜聿航反常的‘乖顺’感到好奇。随即看到了杜聿航身边跟了一名穿军装的男人,但凡他有些过的举动,副官就会咳嗽,杜聿航立马就收敛。她被这一幕逗笑。 殊不知,她这一笑,反而让大厅里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神。 张副官是杜大少的随身副官,年纪甚轻,知晓沈南瑗笑的缘由,对视了一眼就紧张移开了去,耳垂都是红彤彤的。 “阿瑗,你真好看。”杜聿航咧着嘴笑,凝视她的目光如同盛了细碎阳光闪闪发亮,他又喃喃说道:“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仙女。” 沈芸芝原本被沈南瑗晾了当空气就不爽,再听他这话更是不痛快了,正要发表高论却接收到了苏氏警告眼神,怏怏不快地瘪了声。 沈南瑗则是笑意停顿,自然也看到沈家姐妹几个变幻的神情,心说这话可真拉仇恨。她转头对上家里主话的,“爹。”又看向杜聿航,深怕他说些有的没的,也怕沈黎棠提起前几日她晚归的事情,他会漏馅,于是抢了话,“大少,是找我出去玩儿的么?” “正是要去玩儿!”杜聿航当即响应,完全忘了他刚才想说什么。 沈黎棠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原想摆摆岳父谱儿把人留在家里,也能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他们两个要往外头跑,打乱了他的计划。“出去玩倒是好,就是南瑗患了伤寒,外面就算了罢。” 杜聿航看向沈南瑗问:“病了?怎么” “就前两天外面回来,好像受凉了。”沈南瑗站在了杜聿航身边截断了话,为了不露馅只得换上撒娇的口吻,“不过现在好多了,爹爹,我闷在家里两天了。” 沈黎棠见状牵起了嘴角,看着站一块的两人心底冒出了让他们独处培养感情的想法,遂点了点头,“好吧,南瑗刚回来没多久,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好好玩,那今天就劳烦大少了。” 杜聿航又听得后面一声咳嗽,那咧开了的嘴收敛了一些,矜持地笑,“沈伯伯,我会照顾好阿瑗的!” 沈黎棠闻言心情更是愉快,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去吧。 沈南瑗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反手抓了杜聿航的衣袖往外走,就像是被关久了的小雀儿期盼迫不及待去外面玩儿。 实则也只有李氏清楚沈南瑗这是怕穿帮。 “爸啊,你看她也太不矜持了!”沈芸芝看沈南瑗不顺眼,什么都能拿来做文章。瞧她这急吼吼的,总觉得有鬼。 不过她说的没有多少信服力。 尤其在沈黎棠乐见其成的情况下,“女孩子家的要少点刻薄,才能觅得好姻缘,你若再不收收你那脾气,将来可得犯愁!” 沈芸芝被刻薄两字伤到,站在大厅里反应过来一脸泫然若泣。“姆妈”阿爸从前可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沈家巷子外,两个穿着灰布粗衣的男人眼看着小轿车绝尘而去,一个掉转头去通知下了命令的上头,一个则抓了辆自行车蹬着追了过去。 坐在小轿车里的沈南瑗回想到刚才出门的排场,再看身边坐着的人。 杜聿航出门果然和杜聿霖不是一个风格。 张副官开着汽车刚拐出沈家的弄巷,后面立刻跟了了好几辆汽车。 大少出门气派很大,二少看似一个人出门,其实后面还带着一大帮的影卫。 这便能瞧出一个人的心机了,大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二少是个狡猾的猎人。 她抿着嘴坐在汽车上一语不发,实际上是在放空思绪。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航要带自己去哪儿,但只要不是在沈家就好。 看着杜聿航,虽然长相上是不同风格的俊逸,但两人的身上多少还是有些相似的气质,又或者说是血脉。 所以,她总是忍不住想到那个变态。 这就让人很忧愁了。 车子在临河的公园停了下来。 说是公园,其实仅相当于后世的小花园,沿着河建了一条绿化带,有草坪,也有座椅和大理石雕像。 河边有几个穿着贵气的小孩在放风筝。 杜聿航一看见花花绿绿的风筝就像被迷住了,兴奋指着那风筝原形毕露:“我也要那个风筝,要最大的那个。” 张副官好脾气地说:“大少别急,我立刻让人去买。” “我还要凤凰街的糖糍粑,北巷的热可可”杜聿航数着交代。“阿瑗,你想吃什么?” 沈南瑗听着他数了一串,怕是要野餐的节奏,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张副官顿时一阵头疼,这南辕北辙的,可要跑不少地方了。 “快去呀。”杜聿航不满催促,大有不照办就发脾气的架势。 张副官苦笑,“好,我这就去。” 杜聿航又指了指后头跟着的人说:“让他们远远的跟着,不许打扰我。”表情很是嫌弃。 张副官迟疑了片刻,看向沈南瑗。 沈南瑗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也看向了他。 张副官只好央求道:“麻烦沈三小姐照看好大少。” 沈南瑗这才信誓旦旦地说:“一定。” 张副官带了两三个亲兵,给张罗去了。 沈南瑗任由杜聿航抓着手坐到了临河的座椅上。 听说杜聿航是生了场大病,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但因为生性单纯,长相又酷似去世了的先夫人深得杜督军的喜爱。 沈南瑗暂且把他当成孩子,她没有多少和孩子相处的经历,只觉得眼前这位杜大少动若狡兔静若处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7.走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这事儿也好说的很,沈南瑗怯懦地解释:“爹, 太太送我的那些首饰, 方才在躲避流氓的过程中, 也不知晓掉在了哪里, 我明天一早便去找。” 沈黎棠越发觉得这个女儿天真,那么矜贵的东西,恐怕早就被路人拾了去。 但他喜欢她这样天真任由摆布,更喜欢她至始至终都没提起与督军府的婚约之事。 沈黎棠心里很是满意,一伸手从兜里掏了二十块钱, “南瑗啊, 爹爹白日里上班,没时间陪你,这个给你做零花。” 想了下, 觉得她往后可是督军府的大儿媳, 自己的出手未免太过小气, 一狠心,又掏了张百元的票子,还悄声嘱咐:“别跟太太讲。” “谢谢, 爹。”沈南瑗看着沈黎棠的眼睛直冒星星。 沈黎棠很是受用, 摆了摆手, 说:“去歇着吧!” 沈南瑗退到门口, 便看见了端着一杯热牛奶的苏氏, 立于门外。 她乖巧的如同并不记得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太太,晚安。” 苏氏勉强笑了一下,却再也说不出来方才句句都带“姆妈”的话来。 给白氏的女儿当姆妈,她自己都心口发紧。 眼看沈南瑗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苏氏正了正心神,敲响了沈黎棠书房的门。 “老爷。”她立在门口,怯生生地喊。 “进。” 沈黎棠叼了烟卷在嘴里,一手拿着火柴,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点着了烟卷,冲着将牛奶放在书台上迟迟不走的苏氏冷淡地问:“还有何事?” “老爷!”苏氏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娇媚。 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可她的身段还是令人浮想。 沈黎棠喜欢她的娇媚,更喜欢她的善解人意。 可他不是不清楚,这个女人的手腕。 若没有点手腕,她也收拾不住蒋氏那个小妖精。 沈黎棠自以为对自己的妻妾甚是了解,就因为了解,他才打定了主意,要冷落苏氏一下。 并非全部为了沈南瑗的事情,而是他在告诉自己这位续弦,不要来试图挑战他在这个家里的权威。 往后,他说要她的女儿嫁给谁,她便必须得老老实实地照办,不要像这次阳奉阴违。 苏氏见沈黎棠抿紧了嘴巴,没有想说一个字的意思,拎起了手帕,抽抽噎噎,“老爷当真是信了南瑗的话了吗?老爷,不是我同她一个孩子计较,这孩子一直被放养在乡下,没有人管教。乡下人粗鄙,常说有了后娘便有了后爹。南瑗那孩子心里对我有成见,就连带着对老爷你恐怕也是怨恼的。她分明分明就是故意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 说到这里,她看了眼沈黎棠的反应。 沈黎棠的烟已经抽了一半,若说苏氏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那是假的。 但他抬手摁灭了烟头,在那缕未散尽的烟雾里,凉凉地说:“苏茉莉,方才,南瑗可一句你的不是都没有说。” 苏氏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老爷,我”她原是想着沈南瑗那个小蹄子,肯定要说一大把她的坏话。哪知竟没有,如此一来,倒显得她越发难堪了。 “好了,出去吧!”沈黎棠不欲再说,烦躁地挥了挥手。 苏氏心知此时已不利再说任何话,她抬脚走了出去,心里恶狠狠地想,这回是她轻敌了。 可日子还长着呢! 等她的芸曦嫁给了督军府的二少帅哼,到那时她就让这个小蹄子死无葬身之地。 就同她那个薄命的娘一样! —— 是夜,深蓝的夜空中稀稀拉拉有几颗不算明亮的星子。 从天象看,明儿不会是个好天气。 沈南瑗从沈黎棠的书房回了房间,洗漱睡下,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外间很快就没了所有的动静,夜已深,所有的人都已睡下。 并不晓得过了多久,她忽然听到轻微响动,门轻轻地吱溜了一下,有人摸黑进了屋子。 她就说嘛,折腾了一大天,这都后半夜了怎么会睡不着觉,敢情是预警! 沈南瑗的床正对着房门,她一声不吭,先看清楚了来人。 来人的身量不高,穿着一身齐膝盖的小睡裙。 虽看不清楚花色,但瞧那样式,也不会是府里下人的穿着。 再细想一下这屋子里所有女人的身高,沈南瑗便知,肯定是沈芸芝。 她早就看出来了,苏氏的女儿里就属这个最小的鲁莽。 沈南瑗不动声色,只看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沈芸芝屏住了气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一下。 这个土包子委实讨厌,惹得她姆妈心口疼的毛病都犯了,她要是不给这个土包子一点颜色瞧瞧,还真当她们好欺负了。 这事儿,她同自个儿的弟弟沈元阑略提了一嘴,可那个死小子却皱着眉头,训了她一顿,说什么姊妹之间一定要友爱的废话。 她只有两个姐姐,那个土包子算她哪门子的姐姐呀! 沈芸芝蹑手蹑脚地到了土包子的床面前,思忖着到底该干点儿啥。 她起初说要割花了土包子的脸,可沈元阑那个叛徒,拿走了她的裁纸刀,她方才翻了半天,也没寻到家里的剪刀。 不过也亏得这样,她才及时想起来,要真对土包子动了明面上的,爸肯定会追究片刻,她就又有了个新的主意。 她褪下自己腕子间的翡翠镶金镯子,打算塞到土包子的枕头下面,这么一来,就等明儿一早,她喊失窃,再怂恿姆妈来搜,哼到那时,看土包子还怎么翻身! 她特地等到了这个点儿,家里的人都睡着了,土包子肯定也早就睡着了。 沈南瑗闭着眼睛等了半天,也只等来了她栽赃陷害的小把戏,反正自个儿也总睡不着,就陪她演场戏好了。 沈南瑗即使闭着眼睛,也精准地捉住了她的手腕。 沈芸芝心慌的不得了,慌乱间使劲儿往外拽,手都拽疼了。土包子就是土包子,力气可真大的。 她恐吓道:“你快松开我,若不然” 沈南瑗才不跟这个破小孩浪费口舌,她张开了嘴,用的是丹田的力道,发出的是惊恐的声音:“啊——” “你不要叫!”沈芸芝气急败坏,想上前去堵她的嘴。 奈何武力值不如人,还没捂上人家的嘴,自个儿先被压趴下了。 沈南瑗的叫声,很快就引来了人。 沈黎棠今晚是宿在了三姨太李氏的房间。 李氏一听见声响,便推了沈黎棠一把,惊慌地说:“老爷,快醒醒,你听,是不是南瑗小姐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沈黎棠被人扰了清梦,带着一肚子的怒火上了楼。 将好,与苏氏走了个对头,夫妻两人,还有他的小妾和子女,几乎一起涌进了沈南瑗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便是沈南瑗和沈芸芝扭在一起,形势混乱,也看不清楚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沈黎棠大喝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沈芸芝的反应饶是快。“爸——” 但又被沈南瑗抢先了一步,她赤着脚跳下床,慌乱地说:“爹,我要回乡下!” 沈黎棠现在最是听不得这句话,他脸色阴沉,略一分析,二话不说,“啪”地一巴掌甩在了也向他跑来的沈芸芝脸上。 “你个赔钱货!半夜三更的又来折腾你姐姐!” 沈黎棠打完仍不解气,如是骂。 苏氏的脸都气绿了,芸芝确实是她三个女儿中资质最差的,可也算乖巧机灵,断不是沈黎棠口中的赔钱货。 她忍住了心疼,质问:“芸芝,你半夜不睡觉,为何在你三姐的房间里?” 沈芸芝先是被她爹一巴掌打蒙了,如今又被自己的亲娘当头一喝,问了个清醒。 是了,现在不是撒泼哭闹的时间,她不是不会看脸色,她爹这会子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正为了那个土包子对她生气。 她捂着脸,搜刮了肚中所有的理由,也不能将理由编排到合理。 她看向了沈黎棠背后的沈元阑,眼泪汪汪。 这个家里,要说最是亲近,她肯定是与她的龙凤胎弟弟最为心有灵犀。 沈元阑到底是不忍心,小声地提点:“方才晚饭时间,四姐不是说想与三姐交好” 沈芸芝猛然想起了自己的翡翠镶金镯子,眼泪瞬间决堤。 她委屈地说:“爹,我就是想和三姐交好,想把我自己最心爱的镯子赠给她,可她见了我,却向见了鬼似的,不知究竟在心虚什么。” 沈南瑗正依偎在李氏的旁边,装娇弱,一听这个,惊讶地说:“芸芝给人送礼,都是这般三更半夜,进门不开灯,直接摸到床边的吗?” 沈芸芝听她将自己描述的像个小贼,气结,咬着嘴唇故作伤心:“三姐,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又是一个误会?! 这都半夜了,沈黎棠明早还要上班,他不耐烦地训斥:“这次,芸芝和南瑗都有错。芸芝不该吓你三姐,你明知你三姐的胆子小。南瑗啊” 他的眼神落在了沈南瑗的身上,却瞧见她知错般闪躲的小鹿眼睛,温和地说:“你四妹既送了你镯子,你就收下” 沈南瑗慌忙摆手,还故意将眼神往苏氏的身上挪了一挪,片刻间又低垂了下去。 “南瑗不要,只求太太不要生气,别赶南瑗回乡下。” “怎么会!”苏氏气的心口疼又犯了。 从天而降一口锅,苏氏狠狠地瞪了眼沈芸芝。 待沈黎棠说了句“都散了吧”,一扭身,愤愤地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沈南瑗拾起了那个翡翠镶金的手镯,把玩了一阵儿,心想苏氏母女这是排着队给她送装备,真好。 再一翻身,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极好。 但是诡异的,没对沈南瑗这举动生出厌恶之心。 就像是验证,他又一次转过去。 沈南瑗强忍着晕车的不适,把他的脑袋固定向正前方,“你倒是看路呀!” 果然—— 杜聿霖还是没有以往被人碰触的恶心反胃,随即伸手拂开了捧住自己脸的白嫩小手。 “你跟那细作什么关系?” “什么c什么关系?” 车子猛地一个漂移,闪过了迎面来的牛车。 沈南瑗捂住眼,吓得小脸煞白煞白,良久才反应过来杜聿霖劫走她的目的。 她强作镇定:“我说了我不认识那个人!” “那为什么对泷城的地形上心?”他没有错漏在他绕城飞速行驶时沈南瑗眼里的异样。 “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大哥?” 杜聿霖连着发问,车子的飞速疾驰似乎是不给沈南瑗头脑缓冲的空间。 沈南瑗凝视他坚毅侧脸,憋了半天:“我我想吐。” 杜聿霖顿时变了脸色:“你等等。” “等不及了。”沈南瑗惨白着一张脸,一面往杜聿霖方向扑。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沈南瑗一把推开了车门,踉跄站在了离杜聿霖几步远的地方,却没有如她所说要吐的样子。 “你骗我。”杜聿霖说的是肯定句。 沈南瑗匀着气,强忍下胃里翻涌的,“你再不停车是迟早,咳咳。” 杜聿霖的脸色并不大好。 沈南瑗算是扳回点局面,一心想着怎么脱身。 这会儿已经驶出了城,乡野小路不算宽敞,河岸的枫树有些开始叶子发黄,倒映在河面上,随着波光荡荡袅袅,也倒映出沈南瑗不住往后退的背影。 “你自己疑心重,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沈南瑗眼眶红红的,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要跟杜聿霖这个疯子同归于尽了。“你有怀疑的可以去查,反正凭二少的本事,没有什么查不到的!” “再说了,我爹还在新|政|府里当差,我怎么可能会傻到跟细作扯上关系!” 沈南瑗越说越委屈。 “你最好站那别动。”杜聿霖突然出声。 沈南瑗偏就赌气,还没来得及站稳却后脚一崴往后仰倒。 “啊——”她紧张地闭上眼,就感觉腰部被人囚住,落入一个宽厚怀抱。 睁开眼睛,刚好看到杜聿霖的下巴,没有胡子拉碴,反而有种干净清爽的味道。 杜聿霖抓握了那丫头一下就甩开了,但手上留下的柔软触感似乎一直都散不去。他虚虚握了下拳,又松开,面无表情地评价道:“蠢。” “”沈南瑗刚升起那点感动彻底消散。 因为这么一打岔,两人之间不复先前的剑拔弩张,反而兴起一股微妙。 沈南瑗本来就对泷城不熟悉,现在更不知道在哪儿了,只看得到的山清水秀,远远还有稀稀落落的山野村子。 大概到了用中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烟囱飘出袅袅白烟,为寂静的村子添上了烟火气。 杜聿霖没有开口说话,沈南瑗自然不会傻到犯他跟前去。 他就看着那道纤细身影往河边去,心里知道她是在赌气。 河边延伸出去的木台子,似乎是用来洗衣服用的,正好临着水。 少女一头乌丝柔顺垂在肩膀后,他还能想起风吹起时拂过脸颊惹起的酥麻微痒。 “这里的鱼早就被抓完了,五月下旬至六月中旬新放的鱼苗,还小着呢。” 沈南瑗冷不防听到来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撇头看见杜聿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眨了眼睛,很稀罕他竟能看透自己想法。 她呐呐开口:“现在是吃海鱼的季节。”在她原来老家那里,各种新鲜的黄鱼,带鱼都应该上了。 杜聿霖猜不透她突如其来的伤感,应该说是沈南瑗让他完全看不透。 “乡下也能吃到海鱼?” 沈南瑗意识到露馅,赶紧道:“逢年过节还是能吃上点好的。” 杜聿霖跟她的双眸对视,眼眸中是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清澈无忧。 他忽而哑声开口,“前面是陇川,地势险要,山路崎岖,就有人寻了道儿干起了杀人越货的买卖。” 沈南瑗一脸不解,只听他又说:“十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强壮的村民被收编入队,余下的妇孺老少则受他们控制。要么加入,要么——死。” “不单单是泷城,也不单单只是山匪。”杜聿霖眺望远方,似乎并不着力于一个点,眼神虚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永远不会有净土,人的贪婪和欲望迟早会毁了现在你所能看到的一切美好。” 沈南瑗很难想象那些看似和平安乐的村子经历过什么,如果不是从杜聿霖口中听说。 “那现在” “现在这里有杜家的十三连,不止,整个泷城都分部着杜家的势力。在强有力的枪杆子面前,其他都是虚的。” 沈南瑗沉默,似乎是懂了杜聿霖的意思,他这是在向她亮獠牙? 果然,杜聿霖在这时掐住了她的下颔,迫使她抬眸与自己对视。“泷城是杜家的,将来也是我杜聿霖的。”后半句,只要你在泷城,那便也是我的。 那未说出口的话,兀的让他脑中警铃大作。 他心底一骇,对于冒出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震惊,但又很快接受了这一想法。将自己所有的反常归结于此——此人可疑,那就该是他着重调查的。 “它确实会是你的。”良久,沈南瑗开腔,声音却是出人意料的冷静柔和。 泷城地处要塞,若没有杜聿霖这般强硬政治手段,早就变成了其他势力的盘中餐。 沈南瑗很是认真地又说:“你也会让它变得更好。” 杜聿霖浑身蓦地一僵,牢牢锁定沈南瑗的眸光里泛过异色。 这是沈南瑗的真心话,但她闹不明白杜聿霖此刻的反应,只觉得这几乎快贴上脸的距离,十分让她无所适从。 从她的角度解读,无非是杜聿霖在劝她这个‘细作’弃恶从良。杜聿霖对她还有所怀疑那是明摆摆的事情,她已经解释了不下十遍,可他这个人的疑心就是无法消解。 “二少,我” 沈南瑗又要解释,嫣红小巧的唇,忽然被一股强势的力道覆盖。 杜聿霖的手常年握木仓生出的茧子压在她柔软细嫩的肌肤上,是从未有过的感受,让她有些想躲。 但一只手从她的脑后固定,更方便男人吻得更深。 口舌交缠,几乎是不容她抵抗的力道。 沈南瑗偏头却躲不开,急得眼角发红。殊不知这模样更是助长了杜聿霖的暴虐,他强势撬开她的齿间,温热的舌勾着她的,又一反凶悍作风,勾曳出几许诱哄。 像是极满意她生涩反应,又像是不满足于唇,就着木板铺就的河径,喘息渐浓。 “别”溢出口腔的一声嘤咛带着软腻,彻底惊醒了意识陷入模糊的沈南瑗。原先还苍白的脸色晕染如艳红晚霞,灼灼而夺目。 杜聿霖呼吸一滞,似乎也意识到地方的不妥。 他放开了沈南瑗,似乎也给了自己喘息平复的空间,腿间高耸着欲望轮廓,一眼扫过时眼神怔忪,闪过迷离。 他很少有欲望。 除了杀人的时候。 但现在他非常确定自己想抱这个女人,把她压在床上,身子底下,完全的,狠狠的占有。 他沙哑着嗓音:“去我别馆。” 沈南瑗的衬衫被他揉开了好几粒扣子,她下意识颤抖着手去扣那些透明的纽扣,一听他的话,猛地抬头看了过去。 杜聿霖直咧咧的挑了下俊朗的眉眼,那眼眸里丝毫不掩饰身为男人对女人的情|欲。 这不是试探,他对她有欲望这个信号,顿时让沈南瑗后背发毛。 沈南瑗捂着耳朵,翻一个身,彻底醒了。 这时,楼下的西洋钟有规律地敲了八下。 沈南瑗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望着那雕花的大床,纱幔轻垂,还是觉得这一幕很荒唐。 李氏进来的时候,她就那么睁着眼躺着。 因为思绪混沌,眼神显得迷离慵懒。 一头乌丝缠缠绕绕在枕边,衬得肌肤白嫩剔透。 “醒了可得起来了,老爷在下面等着,说是要带你一块出门。”李氏轻声道。 沈南瑗歪着头看向李氏,“爹说了要带我去哪儿吗?” 李氏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早上的时候督军府来了人,说是请老爷过去。” “杜督军呐?”沈南瑗喃喃,手指勾缠了发丝转了转,不知在思忖什么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8.镜澳1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这沈芸曦若是单单想搅黄了她的婚事便罢,如今看来竟然是想要她的命。 她冷冷地瞥了沈芸曦一眼,不待她反驳,便和沈黎棠解释:“爹, 姐姐方才说心口不舒服的老毛病犯了,让我去车上拿药, 谁知道走到半道就撞上眼前这人。我和他赔礼,他却道赔礼要是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 不由分说就把我拉到了这里。” 沈南瑗一边说, 一边在观察督军夫妇的反应, 心底那疑团越来越大, “事情的经过便是这样,女儿行的正,就不怕影子歪。刚才是这人强行拉着我跑了一路,督军府的下人们肯定能看到,爹大可请督军找人来问话。” 沈黎棠只听了一句, 便听出了不对来,但他没有打断沈南瑗的话, 只是狠狠地瞪了沈芸曦一眼。 沈芸曦前一刻还陷在沈南瑗那句“勾搭男人”中, 心里想着乡下来的果然是乡下来的, 竟粗鄙到了这种程度。 可下一刻, 见沈黎棠恶狠狠地朝她看了过来, 不由心慌了起来。 姆妈明明和她说过, 阿爸这人自私的紧,关键时刻肯定会丢了沈南瑗保全他自己。 沈芸曦还抱着一丝希冀,心想着只要在督军府弄倒了沈南瑗,哪怕沈黎棠会责怪于她,却也会顾全大局。 她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袖口,脆生生地又说:“南瑗,不管怎么说,我沈家的姑娘,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可和男子说话。阿爸平日里的教导,你都忘了吗?” 沈南瑗不客气地回:“阿姐,如果你是我,碰到这情况你待如何?还请阿姐教导!” 沈芸曦挖了个坑给自己跳,赶着自己也得硬上架。 那穿着袍子的年轻男人,就立在她的旁边。 沈芸曦早就打量过了,他那身衣袍就是普通的面料,虽然并不便宜,但也贵不到哪里去,还有他的袍角,明显有好几处都开线了。更何况,督军府的下人说并不认得他。 她料定了此人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于是向他走近了一步,一甩手扇了过去,还不忘教导沈南瑗:“妹妹,你看见了吗?” 只是那人的反应极快,一偏头躲过了。 沈芸曦也不是真的要打人,她悻悻地走回了沈黎棠的身边。 沈南瑗快要乐死了,真的是见过蠢的,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她先前还不能笃定,就是方才沈芸曦出手之时,她瞥见了杜督军紧缩的眉头。 沈南瑗没有急着开腔,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沈芸曦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在等着那人的反应,都快被打脸了,他要是再不动的话,她便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装傻。 果不其然,那人瞪大了眼睛,又愤怒又委屈地朝杜督军唤了一声:“爹!” 督军夫人抢在前头安慰:“聿航,那位姑娘是在跟你闹着玩的。” 杜聿航不满地大叫:“我不要她跟我玩!” 说着转了身,指着暗自幸灾乐祸的沈南瑗道:“我要那个!” 督军夫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她接下来便笑了,“聿航不可以这样,你会吓坏人家姑娘的。” “不,我就要那个,我要她跟我玩。”杜聿航说着,就动上了手,又是一下子扯住了沈南瑗的手腕。 沈南瑗使劲挣脱了一下,可他抓的更紧了,也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爹’,就好像情景重现似的。 杜督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脱下了军帽,抓了把头发,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眼光到挺贼的。” 话语间全部都是父亲对儿子的宠溺。 他的眼睛从沈芸曦的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落到了沈黎棠的身上,“沈副部长,你这个三女儿确实不错,这旁的”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却足以让沈黎棠后背发毛。 沈黎棠扯了一把僵住的沈芸曦,怒道:“咋咋呼呼,还不快跟督军和督军夫人赔罪。” 沈芸曦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昂,瑟瑟发抖地说:“是芸曦有眼不识泰山,我c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请督军和督军夫人责罚。” 杜督军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没有说话。 督军夫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却是不愿意沈南瑗这一仗胜的痛快,她故意笑着说:“我瞧着这位沈大小姐很不错,大家闺秀嘛!”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沈南瑗,那意思就是说她不是大家闺秀呗! 沈南瑗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 她现在没空应付督军夫人,眼前这督军家的大少就挺让人苦恼的。 杜督军请了他们到花厅小坐,杜聿航抓了她的手腕还是不肯放手。 沈南瑗为了哄他,拿了案几上的紫红葡萄,“大少吃葡萄吗?” 原是想哄着他伸手来着,没成想,这人居然张开了嘴,冲着她“啊”。 饶是沈南瑗见识多广,现下的脸皮也挂不住了,她红着脸瞪了瞪他,又把葡萄放回了盘中。 杜聿航兴许是真的想吃,气急败坏似的掐了她一把,总算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一个人抱住了葡萄盘子,尝了一颗,又咧着嘴甩开了。 督军本要留饭,可沈南瑗着实害怕这个杜大少一会儿让她喂饭,又害怕在督军府呆的久了,碰见二少那个活阎王。 沈南瑗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衣角,小声地祈求:“爹,回吧!” 想着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刺激劲儿,沈黎棠也想走,他适时地告了辞,带着一双女儿出了督军府。 杜家的管家送到了门口,转身进去。 沈黎棠绕到了车的另一边,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抬手狠狠给了沈芸曦一巴掌。 沈芸曦本来浑浑噩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清醒。 “阿爸!”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沈黎棠冷笑了一声,冷言冷语:“你别叫我阿爸,我的女儿可不似小姐这般有着心口疼的老毛病。” 沈芸曦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沈南瑗没有跟上去,隔着个汽车只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听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沈黎棠在那厢叫她:“南瑗,上车。” 她应了声“是”,开门上车。 沈黎棠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上了驾驶座,竟不等沈芸曦上来,立刻就发动了汽车。 “阿姐她”沈南瑗有些诧异。 沈黎棠冷淡地说:“我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反省反省。” 沈南瑗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沈芸曦捂紧了脸颊,似乎也正不可思议。 她扭回了头,正对上沈黎棠从后视镜里探过来的打量眼神。 沈黎棠似笑非笑地问:“不准备说些什么?” “说什么呀?”沈南瑗假装听不懂,偏了头说。 沈黎棠也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可不要以为我责罚你阿姐,是为了帮你。爹直白的告诉你,我责罚她是因为她给我丢了人。我不管你们在家怎么闹,在外面闹成这样就是不行!” “我没有闹!”沈南瑗小声辩解。 “你自然是好的。但,南瑗啊,人心难测,即使是血缘至亲也不得不防。爹也不瞒你,瞧见没,那个大少就是你未来的夫君,而督军夫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后妈。你想想苏氏是怎么对待你的,再想想督军府的日子。南瑗,你得警醒。我且告诉你了,若想立足,就得你自己能立得住。” 沈黎棠若有似无地扫她一眼,又道:“爹今日把话放在了这里,只要你能在督军府立足,沈家就永远对你马首是瞻。” 沈南瑗抿唇,那神情似懂了,又似单纯茫然。 与此同时的督军府。 督军夫人说:“老爷,当真要让聿航娶了那沈家的三姑娘,我瞧她今日的表现,并不像个大家闺秀呢!” 杜督军放下了手里的毛笔,盯着自己的妻子看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夫人,你瞧聿航那样,他该娶的是大家闺秀吗?只要他喜欢,哪怕是娶个乡下的小丫头又怎么样呢!” 他转而又正色:“退一万步说,夫人,你莫要怪我说的难听,你看聿航那样,他对聿霖没有什么威胁的。我只有这两个儿子,夫人,请你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就随了他的心意吧!” 督军夫人有心反驳,可话到了嘴边,气恼地说:“罢了,随你们父子怎么想我!” —— 杜聿霖一直到天黑才回到督军府,他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门房的小六和换班的阿达说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那沈家的三小姐走了之后,咱们家大少哭着喊着追了好久呢!” 杜聿霖的眼皮子一挑,问他:“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9.镜澳2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南瑗强忍着晕车的不适, 把他的脑袋固定向正前方, “你倒是看路呀!” 果然—— 杜聿霖还是没有以往被人碰触的恶心反胃, 随即伸手拂开了捧住自己脸的白嫩小手。 “你跟那细作什么关系?” “什么c什么关系?” 车子猛地一个漂移, 闪过了迎面来的牛车。 沈南瑗捂住眼,吓得小脸煞白煞白, 良久才反应过来杜聿霖劫走她的目的。 她强作镇定:“我说了我不认识那个人!” “那为什么对泷城的地形上心?”他没有错漏在他绕城飞速行驶时沈南瑗眼里的异样。 “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大哥?” 杜聿霖连着发问,车子的飞速疾驰似乎是不给沈南瑗头脑缓冲的空间。 沈南瑗凝视他坚毅侧脸, 憋了半天:“我我想吐。” 杜聿霖顿时变了脸色:“你等等。” “等不及了。”沈南瑗惨白着一张脸, 一面往杜聿霖方向扑。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沈南瑗一把推开了车门,踉跄站在了离杜聿霖几步远的地方, 却没有如她所说要吐的样子。 “你骗我。”杜聿霖说的是肯定句。 沈南瑗匀着气, 强忍下胃里翻涌的,“你再不停车是迟早,咳咳。” 杜聿霖的脸色并不大好。 沈南瑗算是扳回点局面, 一心想着怎么脱身。 这会儿已经驶出了城,乡野小路不算宽敞,河岸的枫树有些开始叶子发黄,倒映在河面上, 随着波光荡荡袅袅, 也倒映出沈南瑗不住往后退的背影。 “你自己疑心重, 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沈南瑗眼眶红红的, 好几次, 她都以为自己要跟杜聿霖这个疯子同归于尽了。“你有怀疑的可以去查, 反正凭二少的本事,没有什么查不到的!” “再说了,我爹还在新|政|府里当差,我怎么可能会傻到跟细作扯上关系!” 沈南瑗越说越委屈。 “你最好站那别动。”杜聿霖突然出声。 沈南瑗偏就赌气,还没来得及站稳却后脚一崴往后仰倒。 “啊——”她紧张地闭上眼,就感觉腰部被人囚住,落入一个宽厚怀抱。 睁开眼睛,刚好看到杜聿霖的下巴,没有胡子拉碴,反而有种干净清爽的味道。 杜聿霖抓握了那丫头一下就甩开了,但手上留下的柔软触感似乎一直都散不去。他虚虚握了下拳,又松开,面无表情地评价道:“蠢。” “”沈南瑗刚升起那点感动彻底消散。 因为这么一打岔,两人之间不复先前的剑拔弩张,反而兴起一股微妙。 沈南瑗本来就对泷城不熟悉,现在更不知道在哪儿了,只看得到的山清水秀,远远还有稀稀落落的山野村子。 大概到了用中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烟囱飘出袅袅白烟,为寂静的村子添上了烟火气。 杜聿霖没有开口说话,沈南瑗自然不会傻到犯他跟前去。 他就看着那道纤细身影往河边去,心里知道她是在赌气。 河边延伸出去的木台子,似乎是用来洗衣服用的,正好临着水。 少女一头乌丝柔顺垂在肩膀后,他还能想起风吹起时拂过脸颊惹起的酥麻微痒。 “这里的鱼早就被抓完了,五月下旬至六月中旬新放的鱼苗,还小着呢。” 沈南瑗冷不防听到来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撇头看见杜聿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眨了眼睛,很稀罕他竟能看透自己想法。 她呐呐开口:“现在是吃海鱼的季节。”在她原来老家那里,各种新鲜的黄鱼,带鱼都应该上了。 杜聿霖猜不透她突如其来的伤感,应该说是沈南瑗让他完全看不透。 “乡下也能吃到海鱼?” 沈南瑗意识到露馅,赶紧道:“逢年过节还是能吃上点好的。” 杜聿霖跟她的双眸对视,眼眸中是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清澈无忧。 他忽而哑声开口,“前面是陇川,地势险要,山路崎岖,就有人寻了道儿干起了杀人越货的买卖。” 沈南瑗一脸不解,只听他又说:“十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强壮的村民被收编入队,余下的妇孺老少则受他们控制。要么加入,要么——死。” “不单单是泷城,也不单单只是山匪。”杜聿霖眺望远方,似乎并不着力于一个点,眼神虚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永远不会有净土,人的贪婪和欲望迟早会毁了现在你所能看到的一切美好。” 沈南瑗很难想象那些看似和平安乐的村子经历过什么,如果不是从杜聿霖口中听说。 “那现在” “现在这里有杜家的十三连,不止,整个泷城都分部着杜家的势力。在强有力的枪杆子面前,其他都是虚的。” 沈南瑗沉默,似乎是懂了杜聿霖的意思,他这是在向她亮獠牙? 果然,杜聿霖在这时掐住了她的下颔,迫使她抬眸与自己对视。“泷城是杜家的,将来也是我杜聿霖的。”后半句,只要你在泷城,那便也是我的。 那未说出口的话,兀的让他脑中警铃大作。 他心底一骇,对于冒出这样的想法似乎有些震惊,但又很快接受了这一想法。将自己所有的反常归结于此——此人可疑,那就该是他着重调查的。 “它确实会是你的。”良久,沈南瑗开腔,声音却是出人意料的冷静柔和。 泷城地处要塞,若没有杜聿霖这般强硬政治手段,早就变成了其他势力的盘中餐。 沈南瑗很是认真地又说:“你也会让它变得更好。” 杜聿霖浑身蓦地一僵,牢牢锁定沈南瑗的眸光里泛过异色。 这是沈南瑗的真心话,但她闹不明白杜聿霖此刻的反应,只觉得这几乎快贴上脸的距离,十分让她无所适从。 从她的角度解读,无非是杜聿霖在劝她这个‘细作’弃恶从良。杜聿霖对她还有所怀疑那是明摆摆的事情,她已经解释了不下十遍,可他这个人的疑心就是无法消解。 “二少,我” 沈南瑗又要解释,嫣红小巧的唇,忽然被一股强势的力道覆盖。 杜聿霖的手常年握木仓生出的茧子压在她柔软细嫩的肌肤上,是从未有过的感受,让她有些想躲。 但一只手从她的脑后固定,更方便男人吻得更深。 口舌交缠,几乎是不容她抵抗的力道。 沈南瑗偏头却躲不开,急得眼角发红。殊不知这模样更是助长了杜聿霖的暴虐,他强势撬开她的齿间,温热的舌勾着她的,又一反凶悍作风,勾曳出几许诱哄。 像是极满意她生涩反应,又像是不满足于唇,就着木板铺就的河径,喘息渐浓。 “别”溢出口腔的一声嘤咛带着软腻,彻底惊醒了意识陷入模糊的沈南瑗。原先还苍白的脸色晕染如艳红晚霞,灼灼而夺目。 杜聿霖呼吸一滞,似乎也意识到地方的不妥。 他放开了沈南瑗,似乎也给了自己喘息平复的空间,腿间高耸着欲望轮廓,一眼扫过时眼神怔忪,闪过迷离。 他很少有欲望。 除了杀人的时候。 但现在他非常确定自己想抱这个女人,把她压在床上,身子底下,完全的,狠狠的占有。 他沙哑着嗓音:“去我别馆。” 沈南瑗的衬衫被他揉开了好几粒扣子,她下意识颤抖着手去扣那些透明的纽扣,一听他的话,猛地抬头看了过去。 杜聿霖直咧咧的挑了下俊朗的眉眼,那眼眸里丝毫不掩饰身为男人对女人的情|欲。 这不是试探,他对她有欲望这个信号,顿时让沈南瑗后背发毛。 杜聿霖的脸色则一寸一寸黑了下去。 今日的动静不小,且沈黎棠还在,她就是思附着自己不敢强行将她怎样! 可偏偏,就让她算着了。 杜聿霖一个字都未再讲,一扭身,面无表情地从饭馆里走出来。 手底下的人匆匆跟着。 许副官跟杜聿霖最久,最能体会少帅的情绪变化,他家少帅这是恼羞成怒?他不由地往馆子二楼看,小小年纪就姿容出色的少女正好挨着窗子往这边偷瞧。 杜聿霖突然停下,径直看向了沈南瑗所在的方位。 沈南瑗猝不及防对上,她下意识缩头。 沈南瑗从那阴郁眼神中读出了“你给我等着”的意味,捂着胸口一阵后怕。 但又灵光一现地发现嫂子这个身份真的是非常好用了! 她虽然没想真的嫁杜聿航,但兵来将挡,目前能压得住杜聿霖是再好不过。 沈黎棠是等杜聿霖走后才进的饭馆,一进门看到自家闺女正望着一盘烧鸡怔怔出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0.镜澳3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南瑗赔上笑,说得一脸诚恳。 杜聿霖的脸色则一寸一寸黑了下去。 今日的动静不小, 且沈黎棠还在,她就是思附着自己不敢强行将她怎样! 可偏偏, 就让她算着了。 杜聿霖一个字都未再讲, 一扭身,面无表情地从饭馆里走出来。 手底下的人匆匆跟着。 许副官跟杜聿霖最久,最能体会少帅的情绪变化, 他家少帅这是恼羞成怒?他不由地往馆子二楼看,小小年纪就姿容出色的少女正好挨着窗子往这边偷瞧。 杜聿霖突然停下, 径直看向了沈南瑗所在的方位。 沈南瑗猝不及防对上, 她下意识缩头。 沈南瑗从那阴郁眼神中读出了“你给我等着”的意味,捂着胸口一阵后怕。 但又灵光一现地发现嫂子这个身份真的是非常好用了! 她虽然没想真的嫁杜聿航, 但兵来将挡,目前能压得住杜聿霖是再好不过。 沈黎棠是等杜聿霖走后才进的饭馆, 一进门看到自家闺女正望着一盘烧鸡怔怔出神。 沈黎棠受母亲的影响,为人老派,始终觉得女儿是养给别人的。 即使他做了新时代的官员, 也只认为女儿是他攀权的棋子罢了。 想一想方才杜二少的话, 沈黎棠的心里慌了又慌。督军那里,他要争取早日定下这门婚事。 但目前还是安抚好棋子的时刻。 “南瑗啊, 走, 咱们回家吃饭。” “哦。”沈南瑗应下, 这次的出逃计划完全失败了。 入夜后的沈公馆灯火通明, 仆从来来往往,在沈南瑗‘失踪’这一日,整个宅子陷入前所未有的兵荒马乱。 家里的佣人出去了三波,回来报告的都是没有找到人。 太太跟着老爷都出去找人了,只留下二姨太c三姨太看家。 至于沈家的孩子们,没谁关心那个土包子的存在。 “我怎么好像听到老爷的车回来了?”二姨太薛氏从沙发上站起来,巴巴跑了窗口看。“嗳,是真的嗳,老爷回来了!这身边的小蹄——咳,南瑗也回来了!”薛氏及时收住了话,差点把心里想的说漏了。 李氏也站起身看,跟在沈黎棠身后的少女可不就是沈南瑗,这下才是真真松了一口气。 苏氏是第一个进门的,脸色雪白,灯影投射下显得颇为狼狈。 “姆妈!”沈芸芝最快迎了上去,走到苏氏身边,顺势就瞧见了跟着沈黎棠身后的沈南瑗,登时皱了皱眉眉头,“那个讨厌鬼怎么让阿爸找到了!”她在苏氏耳边嘀咕,打心底巴望着那土包子自个丢了。 “别胡说。”苏氏嗔怪了她一句,在沈黎棠进门的时候就换了表情,捏着帕子,泪眼盈盈道:“阿弥陀佛,南瑗,你可把姆妈吓得不轻!” 沈南瑗还没进门,就被苏氏脸上的眼泪给惊住了 路上还好好的,一回家就哭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看来沈府这位太太果然不是一般人。 宅子里的下人都可劲儿瞧。 刚找回来的三小姐,没出一天又给丢了。 “这三小姐莫不是跟泷城相克?当初那个算命的大师不是说” 有人悄摸嘀咕,被旁人拄了下很快消了音,不过还是传到了沈南瑗耳朵里。 她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是个瘦瘦高高的女佣,年岁跟她差不多,这会儿站在薛氏那发觉她的目光,往薛氏的身后躲了躲。 “南瑗,是吓着了?怎么都不说话?”苏氏一脸关怀。 要不是沈南瑗清楚自己是怎么被丢下的,当真要以为苏氏是个心急丢了女儿的母亲。也无怪沈黎棠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太太不是我姆妈,我姆妈早就入土为安,不劳挂念。”沈南瑗言语冷硬,是在为原主的母亲正名。 这屋子里的人,薛氏是苏氏后面第二年过门的,最清楚苏氏底细。老爷半路发家靠的是白家,苏茉莉往难听了说那就是老爷在乡下的相好,什么青梅竹马的,后来再遇上就干柴烈火烧的不顾廉耻和礼仪了。 最好笑的莫过于,白氏还把绣坊出来的苏茉莉当闺友,却不知那闺友早早爬上了老爷的床,如今被白氏女儿如此一说,倒真有几分报应的意思。 薛氏抿着嘴不出一声,眨巴着眼睛,等着看好戏。 “南瑗”苏氏一听这话,差点没绷住脸上表情,暗地里紧咬银牙,面上却做出一副内疚自责模样,“南瑗可是气我把你弄丢了,也是应该的,我把你带出去,却没顾好你。” “姆妈,腿长在她自己身上要乱跑,怎么还有脸怪你头上!”沈芸芝当即气得反驳,觉得她姆妈太柔弱可欺。 而且,要不是她,怎么会一家子忙活前后到现在还不能吃晚饭。 “芸芝!”苏氏急忙喝住。可眼神里却是满意的。 联姻的事情原本就是沈黎棠一门心思想要攀上杜督军,还要她们为了能顺利把沈南瑗嫁出去,一味迁就于她。 可就在今儿早上,苏氏看到了沈芸曦写给杜聿霖的书信,才知道大女儿的心思。 若是芸曦和杜聿霖那沈南瑗是决计不能嫁入督军府的。苏氏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才在看到沈南瑗走出珠宝店后,安心回的家。 苏氏是料准了沈南瑗从乡下来,不认得路,把她一个人扔珠宝店里肯定要丢。 而沈南瑗那模样像足了死去的白氏,在路上绝对能招惹祸患。 到时候未必需要她出手,人可能就没了。 她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傻子,可也不愿意看着白氏的女儿攀上高枝。 督军的儿子即使是个傻子,对白氏的女儿也叫高枝。 她,沈南瑗就只配嫁一个粗鲁丑陋的庄稼汉,过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沈南瑗看着这红脸白脸唱的,她还没说什么话,就被母女俩推诿得一干二净,还道她自找苦吃。 苏氏的念头已转了几转,泷城有泷城的规矩,断没有姐妹嫁给兄弟的道理。 沈南瑗今个没回来也就罢了,这回来了,就另说了。 “老爷,我当真在外头寻了大半日,实在没了办法才回家找的人帮忙。老爷要是怪,我也没话”苏氏啜泣着道。 但凡是女人吵架,一般都是先哭先有理。 沈南瑗在姆妈这件事上表了态就一直没再开口,反而由着苏氏把戏做足了,一方面看起来就是她自个理亏没得话说;另一个就是整个沈家无人帮衬她,替她说一句话。 殊不知,沈南瑗一直盯着沈黎棠的反应,在沈黎棠瞧过来之际,突然捂住了肚子,表情动作拿捏准确,小脸煞白煞白的,“爹,我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好饿。” 沈黎棠看见这一幕,哪还顾得上理论,急忙叫人准备饭菜。 “对对,南瑗有什么想吃的,让厨子做,先弄点垫肚子的,要快!” 话题被岔开,苏氏的眼泪白流了,气的一口气堵在喉间。 沈南瑗仍是捂着小腹,一半缘由是真的有点不好受。 佣人很快布上了一桌菜,一家人都坐了下来。 沈黎棠拉上沈南瑗坐在他身边,以往那位置是苏氏的。 沈芸芝瘪着嘴,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沈元阑一直在偷偷打量坐在上首的沈南瑗,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姐姐。 只是不小心被沈南瑗抓个正着,突兀地红了脸埋头吃饭。 沈南瑗看着有趣,很快又被食物吸引了过去。 面前撒了白芝麻粒儿的糖醋排骨,棕红酱色,带了一股极好闻的焦香,恰到好处,被沈南瑗消灭了大半,还不忘眼睛勾馋地望着不远处白灼的大虾。 沈元阑正好看见后就剥了一个悄悄递到她盘子里。 “谢谢。”沈南瑗颇是没想到,但对于好意恶意还是很能区分,原主这弟弟生得干净白嫩,很是博人好感。 沈黎棠瞥见这一幕,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家里和和睦睦。 一顿饭毕,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之前那桩,各怀心思地坐在了客厅里。 沈南瑗孤零零一个人站着,倒不是罚站,而是吃过饭后她没有坐着的习惯。 沈元阑走到了她身边,“三姐白天一定受了不小惊吓,还是让三姐先回去休息,有什么明儿个再说罢。” 不等沈南瑗说话,苏氏就开了腔,“确实,南瑗今儿个应该累了。” 沈南瑗一点都不累,吃饱了撑的,得找点事情消消食。 她凝向苏氏,那目光看得苏氏头皮兀的一麻,就听到她怯生生地开口问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1.镜澳4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杜聿霖!”沈南瑗大叫了一声,陡地把孩子向他丢了过去。 而她自己则纵身一跃。 大堂里的红布条分布四周,是系着台中央的一尺宽铜球的。 沈南瑗拽住了布条一头, 在右手腕上飞快绕了几圈, 才豁出去地用力助跑飞跃而起。 那一袭翩翩衣裙, 如飞升的上仙, 在半空中荡过,又轻盈踩过红木柱子,中央的铜球发出捧的巨响, 彩色碎纸与玫瑰花瓣应声缤纷而落。 如一场旖旎花雨, 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幕而惊呆了片刻。 连那些刺客都愣住了, 忘记反应。 沈南瑗争取的就是这一秒, 杜聿霖因此得空换了木仓匣, 在瞥见那一眼的惊艳同时接连开木仓。 而一直未能击杀杜聿霖的杀手似乎也恼火, 加强火力, 另有一名狙击手从后方绕了过去。 从杜聿霖的方向并不能看到,而在吊在半空的沈南瑗却是看得清楚。 杜聿霖旁边就是那小女孩, 蹲着身子瑟瑟发抖。 沈南瑗喝了一声“杜聿霖”,松开了布条, 飞身扑过去将杜聿霖压在了身下,连着滚了两圈,手里还不忘捞着那小女孩。 该死的, 她原本就打算捞小女孩出来而已, 结果命都要搭上了。也顾不上其他, 直接拣了地上杜聿霖死去随从的短木仓牢牢握在手心,一盯一个,毫不犹豫开了木仓。 砰砰c砰砰。 枪声夹杂心跳声。 沈南瑗很快找到了准头,却来不及感慨被迫学会的技能,当然也没能看到杜聿霖盯着她时,眼睛里那道诡谲的光。 木仓托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紧绷的身体突然被人搂住了腰身。 那人近乎贴着她耳畔哑哑低笑,“这么快就想跟我同生共死,我还是很感动的。” 不同于电视剧上救兵总是姗姗来迟,杜聿霖的军队在两人弹尽粮绝之前冲进了梨园。重重包围之下,杀手们很快被一网打尽。 沈南瑗是被杜聿霖扶着起身的,刚才还没觉得,这会儿腿发虚得厉害,要不是拽住了杜聿霖的衣领子攀住身体,就差点跌倒出糗。 但也因此两人贴得极尽,跟投怀送抱似的。 沈南瑗缓了会儿神,想要推开他脱身,但一只大掌却控住了她的腰身。 心急火燎赶来的许副官瞥见里头这场面一身冷汗,再看见二少怀里搂着的,眼珠子差点瞪突出来。 这c这不是刚跟大少定下婚约的——沈家三小姐么! “二少” 杜聿霖却倏然沉下眸子。 沈南瑗发现他目光正对着自己,唬了一跳,顺着就看到了自己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弹痕擦伤的,沁出殷红。 “嘶——”终于后知后觉知道疼了,一张玉白的小脸褪去了点血色,默默忍受的样子让人瞧着就心疼。 “许敞叫何大夫去康山别庄,立马去。”杜聿霖冷声下了命令。 “是!”许副官立马领命,心下却越发惊了。 沈南瑗当然也感觉很不自在,尤其是那只手像烙在她腰窝那似的,滚烫滚烫的。“杜聿霖,我自己能行。”而且什么康山别庄的,她才不要去。 她硬是挣脱了杜聿霖的钳制。 结果,还没两秒,眼前一抹黑。 失去意识前眼前唯一划过的画面,是杜聿霖逼近的俊脸。 热,说不出的郁热。 沈南瑗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上海六七月的正午,炎热无风,大街上路面蒸腾起的滚滚热气能把人烤熟似的难忍。 忽而有一缕缕的凉意从旁边散发出来。 沈南瑗趋于本能的贴近,而那冷墩子似乎远了点,她当即不满地哼哼呻|吟了下,又扒住了,似乎中间搏斗了几回,最终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冰箱’死不撒手。 夜沉,沈南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脑子浮浮沉沉发着懵,一侧头就看到男人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毕露,说不出的性|感诱|惑。而自己的手,正好死不死搭在某处,因为接触而微微凸起。 沈南瑗整个人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咻’的从床上起身。 原在沉睡的男人几乎是在同一刻做出快速反应,不费吹灰之力扭住她牢牢控制在身下。 从枕头底下掏出的物件抵在沈南瑗太阳穴上。 方想挣扎一下的沈南瑗顿时一动不动了,惊呼了声,“杜聿霖!”双手不由自主地举起,保持投降的姿态。 殊不料,这一举动让两人肌肤完全贴合,沈南瑗这才惊觉自己梦里以为的‘冰箱’正是——杜聿霖!整个人都陷入惊悚状态,而一抹红却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如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绯丽旖旎。 杜聿霖微微眯了下眼,那一瞬的冷冽似乎稍作收敛,却并不对这一姿势做出改变,“如果不是我收住了,你现在就是具尸体。” “你怎么会在我床——!”沈南瑗声音拔尖,微微带着颤音,气恼地让她失去了理智,话并没有说完,她便意识到这里是个陌生的地方,她睡的也许是杜聿霖的床。 不过她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不管睡在哪儿,他枕头底下一定会有把木仓,以他的警觉靠近者必死无疑。 自己算是捡回一条命。 沈南瑗却丝毫不感庆幸,胳膊的牵扯隐隐作痛,她的余光瞥见了白色纱布缠裹着的伤处,气闷不已。 抵着脑袋上的木仓口终于移开,沈南瑗的身体渐渐放松,这一放松却让她完全感受到了杜聿霖压在身上的重量。“你c还不起来!”她咬牙切齿,眼神里也不掩饰那几分嫌弃与怒气。 杜聿霖还从没被人这般对待过,他并未挪动,反而一手仍撑着床板,“之前是谁抱着我不肯撒手,恨不得献身。” “你趁我昏迷,趁人之危!”沈南瑗面色绯红,死不承认地说:“总之,你在编造诬陷。”她对杜聿霖犹如蛇蝎避之不及,献身个鬼! 杜聿霖挑眉:“衣服是你强扒的。” 沈南瑗扭脸,明摆着表示——你继续编。 杜聿霖叫她给气乐了,伸出手。 沈南瑗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一躲。 杜聿霖眼神微暗,仍是贴落在了她额头上,“烧退了,有点凉,大夫说你今日受惊吓过多,风寒所致。” 沈南瑗微愣,难怪觉得脑袋一直发昏不舒服的。但这动作又有些熟悉,好像梦中有人也如此反复做过。 “你照顾我?”沈南瑗觉得得出这个结论的想法非常可怕,也非常的匪夷所思。 杜聿霖被她那直勾勾的直白眼神盯得微微侧了过去,“在梨园,算你救了我。” 沈南瑗的眼眸倏然亮了起来,这算歪打正着吗? 可欣喜来不及放大,就听杜聿霖又说:“但也不能排除是你故意为之,与人串通。” “怎么可能!”沈南瑗嗤笑出声,“杜聿霖你是不是疑心病重到了以为全世界的女人不是想要你命就是想要对你献身?” 杜聿霖的眉头一蹙,这个女人居然敢对他冷嘲热讽。 倏然陷入沉默,空气里的温度有升温的趋势。 杜聿霖坐起,并不介意裸露上半身。 军服里的白色衬衣被扯坏了纽扣,他不会再穿,而今晚的事,在那只柔软小手伸入他衬衣里时就往他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在找到足够确凿的证据证明之前,委屈沈三小姐在这里住一阵。” 沈南瑗的眼睛瞪大,“你这是非法囚禁!” “非法?”杜聿霖回首,微挑的眼尾明摆着在说他就是泷城的法。 沈南瑗心下一沉,犹如坠入冰窖,看着周遭陌生却又熟悉的陈设,古朴的沉香木架,珐琅瓶,还有墙上挂着的名画玫瑰这里是康山别庄?! ——原主就是在这里成了杜聿霖的金丝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再也无法逃出少帅的手掌心。 想了下,觉得她往后可是督军府的大儿媳,自己的出手未免太过小气,一狠心,又掏了张百元的票子,还悄声嘱咐:“别跟太太讲。” “谢谢,爹。”沈南瑗看着沈黎棠的眼睛直冒星星。 沈黎棠很是受用,摆了摆手,说:“去歇着吧!” 沈南瑗退到门口,便看见了端着一杯热牛奶的苏氏,立于门外。 她乖巧的如同并不记得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太,晚安。” 苏氏勉强笑了一下,却再也说不出来方才句句都带“姆妈”的话来。 给白氏的女儿当姆妈,她自己都心口发紧。 眼看沈南瑗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苏氏正了正心神,敲响了沈黎棠书房的门。 “老爷。”她立在门口,怯生生地喊。 “进。” 沈黎棠叼了烟卷在嘴里,一手拿着火柴,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他点着了烟卷,冲着将牛奶放在书台上迟迟不走的苏氏冷淡地问:“还有何事?” “老爷!”苏氏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娇媚。 虽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可她的身段还是令人浮想。 沈黎棠喜欢她的娇媚,更喜欢她的善解人意。 可他不是不清楚,这个女人的手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2.镜澳5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杜聿霖也就是稍作犹豫的功夫, 沈南瑗冷笑一声, 挑了下眉眼,原本俏丽的小脸,居然多了些冷傲的高不可攀, 她道:“虽说这泷城是你杜家的不错, 你杜聿霖可以在泷城只手遮天。可你能遮的过你爹吗?我可是你爹钦点的大儿媳妇!” 杜聿霖这辈子都没被谁威胁过, 他的瞳孔紧缩了一下,风驰电击的速度一个健步, 将人抵到了树上。 身后的大树又硬又粗糙,只隔了个薄薄的衬衫, 那坚硬的触感传来, 沈南瑗的脸顿时白了,她痛红了脸,恼羞成怒地道:“你个蛮子,弄疼我了。” 少女的娇呼使得身经百战的杜聿霖没来由的心软, 可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刚刚是怎么被挑衅的。 但好歹收了些力度,将她禁锢在他的双臂之下。 “我告诉你,小丫头,我若是想要了你, 别说是我爹,就是天王老子, 我也不怕。你不要以为我是看上了你, 我只不过是看穿了你的内心到底是攀龙附凤, 还是想用美人计搞垮了我杜家,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只需要牢牢地把你捏在掌心,看你有多大的能耐!”杜聿霖并没有和其他女人贴得这么近过,女人身上的脂粉香只会让他觉得腻味和厌恶,但沈南瑗身上的却似乎不同,有一种清冽的令人神迷的香气。他后来有去让人搜寻这种香水,但似乎,又跟香水没有关系。 “变态!死变态!你放开我。”沈南瑗又疼又气,跟这个混蛋根本说不通,挥舞着唯一能动的手臂,特别想挠死他。 杜聿霖的头向后仰了一下,堪堪躲了过去。 他啼笑皆非,忽地觉得这丫头特别像他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 瞧着温软可欺,实际上爪子尖利的要命。 只不过猫毕竟是猫,狠不过人。 杜聿霖的眼睛忽明忽暗了半晌,在身体里的那股子邪火又被她引上来之前,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臂,并且往后退了一步,不掩愉悦地说:“不同你在这乡下瞎闹了,你今儿出来做什么的?” 沈南瑗还攥着衣领子,等他松手仍是警惕地退了退,听到他这句颇没好气,“本来跟三姨太去看戏喝茶的。”而不是在这荒郊野岭,还要怕身边的人突然兽性大发! “走,我带你回泷城看戏。”杜聿霖长臂一捞,不顾她反抗轻松就把人带上了车。 沈南瑗就是想看戏那也绝对不想跟杜聿霖去啊! 她又不是疯了! 梨园在城里,又是人多的地儿。 但杜聿霖就是个善变的疯子,看戏总好过去他别馆被吃。 沈南瑗坐在吸睛率百分百的敞篷汽车里,她刚张口,脑袋上就被覆上一只带着皮手套的手,轻轻拍了拍。 沈南瑗瞪圆了一双漂亮的杏仁眼,懵住了。 杜聿霖斜眼看着安静的她,更觉得她像那只猫。 时人都信转世轮回,他说不上信,也说不上不信。 可现下,他倒是觉得没准儿那只可爱的小猫,还真是转世轮回了。 如此一想,居然心情大好。 杜聿霖踩下油门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好心提醒:“坐稳了。” 沈南瑗下意识绷直了身体,企图抵抗汽车的颠簸。 事实上,用处不大,走过几处坑洼时,她还是险些被颠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颠倒了位置,心里一阵一阵地泛着恶心。 远远地看见巍峨壮观的城门时,她悄悄地出了一口长气。 形势弄人啊,前几天总想逃出这个城门,今儿一进来,差点点热泪盈眶了。 沈南瑗对泷城的地势还是极其的不熟悉,只见杜聿霖七拐八拐,压根儿不知道拐了哪里就到了梨园的门口。 敞阔的外观,大红木柱子撑起高高的戏台子,正传来女子咿咿呀呀婉转悦耳的唱调,园子里满了座儿,还有在们楼下挤着看的,人头攒动,好不热闹。 杜聿霖的出现同样引起了不小轰动,那一身挺括军装,以及那慑人气场,但凡有点眼光的都能瞧得出不凡身份。沈南瑗尽量减少存在感,原本遮阳用的蕾丝宽檐帽子压得低低的,但就凭她那张脸根本无济于事。 好在就是一打眼的功夫,梨园的老板就亲自来迎了,点头哈腰,请了专门辟出来的贵宾通道。 清清静静,直往二楼包间。 “二少到来,寒舍蓬荜生辉。”程老板圆滑谄媚,精明的眼儿掠过杜家二少身边的女子,一着眼就有了数。 杜家二少爷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啊,保不准,是家里的亲戚? 这娇滴滴的,又水灵,察觉他打量也不怯生,回了个笑,跟杜聿霖那冷面煞神一对比,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行了,上壶好茶,弄点吃的来。”杜聿霖发话。 沈南瑗的眼睛亮了亮,这晌午都过了,她肚子正饿着。 杜聿霖看了看她,嘴角牵起一抹细微弧度,“先上茶点。”就打发了程老板。 沈南瑗只当他也肚子饿,满足地眯了眯眼。 其实进到了隔间里,她就明显自在多了,虽然跟杜聿霖独处一室,但这好歹还有半敞开的露台,就不信杜聿霖能那么不要脸。 雅间正对着楼下的戏台,可谓是整个梨园里看戏的最佳视角。 下头,班底已经上了戏台,唱戏的那个前奏叮咯咙咚呛开始鸣奏。 刚才程老板就说了,今儿唱的是《穆桂英挂帅》,戴着翎子的穆桂英一上台,只不过一个亮相,便博得了台下一片的叫好声音。 沈南瑗娇嫩的小脸上看得专注,说实在的,她这个穿越的对周遭多少抱了点好奇心。 杜聿霖:“这是泷城最有名的角儿韩玉生,原先在京城里给宫里那位唱过戏。” 沈南瑗应了一声,还是全神贯注盯着戏台上的。 杜聿霖咳嗽了一声。 沈南瑗毫无反应。 “戏这么好看?”杜聿霖心想到底是乡下长大,没瞧见过的新鲜劲头,可要真说是没见世面,又不像。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霖心里头转的念头,盯着台上那人,她奶奶原来就迷梅大师的,多少有点耳濡目染的欣赏欢喜,而韩玉生那样貌可以说是极好了。 “人间绝色呐。”她叹。 “”杜聿霖一口茶水哽了下喉咙,嗓子发痒地咳嗽几声,再看她,心道这丫头是不知道自己长得是什么样儿! 沈南瑗就着听戏吃茶点,乖乖巧巧的,午后暖阳洒了进来,在她乌黑的发上蒙上一层细碎金色光芒,软和人心。 戏台上的人正好一个收尾,抬首和沈南瑗的方向对了个正着,似乎有些微的停顿,后者就像粉丝给偶像打call兴奋地招了招手。 那人露了笑,一鞠躬便谢幕下台了。 沈南瑗有些意犹未尽,正要拿茶点发现摸了个空,“” 茶点盘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杜聿霖手边。 沈南瑗察觉气氛有那么一丢不对劲,转过头,“怎么了?” 他挑了下眼睛,“无妨,看戏!” 这人比女人还善变。 沈南瑗扭回了脸,单纯就是不想看杜聿霖。正好眼尖地发现打楼梯口上来的一个跑堂,格外的有趣。 他的腕子上系着一条白毛巾,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盘花生米,甭管是遇见谁,都是点头哈腰的。 杜聿霖一直都有留意她,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顿时微眯了眼睛。 就这一眼,他再凝向沈南瑗的眼神有一丝古怪,手却已经搭在了木仓托上。 “怎么了?”沈南瑗瞥见了他的动作,身子紧绷起来。 片刻间,杜聿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指了指一旁的帷幔,“你躲起来。” 沈南瑗又不傻,杜聿霖是个什么角色,二话没说,在雅间的门被人撞开之际已经猫着腰躲到了一侧的帷幔后。 恍惚间,似乎还看到杜聿霖嘴角勾起的弧度,颇是耐人寻味。 第一声枪响,似乎是个信号。 沈南瑗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就看见那跑堂手搁在裤袋,许是要掏木仓,但动作定格,重重倒在了门口,鲜血从胸前俩窟窿迅速洇开。 “跟紧我。”杜聿霖神情肃然,走的时候,一手拎上了沈南瑗。 她被拖着经过那尸体的时候,脚好像被温软的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吓得浑身发颤差点哭出来。 所有人争先恐后往外涌,那一声又一声的枪响,跟催命符似的,叫人心惊肉跳。 “人在那儿呢!”有人逆着人流奔涌而来。 是冲着杜聿霖来的。 沈南瑗躬着身子,跟着杜聿霖左躲右闪,避开火力。找准了空档,麻溜就跟杜聿霖分道扬镳,朝着他相反的方向拔足狂奔。 “沈”杜聿霖刚想让沈南瑗去他指定的安全地方,结果回头就只看到一背影,好在奔向的地方相对来说也是安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3.镜澳6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现在好了,我与二少说开。若我当真嫁给了大少, 往后都是一家人, 抬头不见抬头见的,还请二少大人有大量,原谅我那日的鲁莽行为。想我一介弱女子, 当然不可能伤的了二少。我那一下子, 还不就跟给二少挠痒痒似的。” 沈南瑗赔上笑, 说得一脸诚恳。 杜聿霖的脸色则一寸一寸黑了下去。 今日的动静不小, 且沈黎棠还在,她就是思附着自己不敢强行将她怎样! 可偏偏,就让她算着了。 杜聿霖一个字都未再讲, 一扭身, 面无表情地从饭馆里走出来。 手底下的人匆匆跟着。 许副官跟杜聿霖最久, 最能体会少帅的情绪变化, 他家少帅这是恼羞成怒?他不由地往馆子二楼看,小小年纪就姿容出色的少女正好挨着窗子往这边偷瞧。 杜聿霖突然停下,径直看向了沈南瑗所在的方位。 沈南瑗猝不及防对上, 她下意识缩头。 沈南瑗从那阴郁眼神中读出了“你给我等着”的意味,捂着胸口一阵后怕。 但又灵光一现地发现嫂子这个身份真的是非常好用了! 她虽然没想真的嫁杜聿航, 但兵来将挡, 目前能压得住杜聿霖是再好不过。 沈黎棠是等杜聿霖走后才进的饭馆, 一进门看到自家闺女正望着一盘烧鸡怔怔出神。 沈黎棠受母亲的影响, 为人老派, 始终觉得女儿是养给别人的。 即使他做了新时代的官员,也只认为女儿是他攀权的棋子罢了。 想一想方才杜二少的话,沈黎棠的心里慌了又慌。督军那里,他要争取早日定下这门婚事。 但目前还是安抚好棋子的时刻。 “南瑗啊,走,咱们回家吃饭。www.” “哦。”沈南瑗应下,这次的出逃计划完全失败了。 入夜后的沈公馆灯火通明,仆从来来往往,在沈南瑗‘失踪’这一日,整个宅子陷入前所未有的兵荒马乱。 家里的佣人出去了三波,回来报告的都是没有找到人。 太太跟着老爷都出去找人了,只留下二姨太、三姨太看家。 至于沈家的孩子们,没谁关心那个土包子的存在。 “我怎么好像听到老爷的车回来了?”二姨太薛氏从沙发上站起来,巴巴跑了窗口看。“嗳,是真的嗳,老爷回来了!这身边的小蹄——咳,南瑗也回来了!”薛氏及时收住了话,差点把心里想的说漏了。 李氏也站起身看,跟在沈黎棠身后的少女可不就是沈南瑗,这下才是真真松了一口气。 苏氏是第一个进门的,脸色雪白,灯影投射下显得颇为狼狈。 “姆妈!”沈芸芝最快迎了上去,走到苏氏身边,顺势就瞧见了跟着沈黎棠身后的沈南瑗,登时皱了皱眉眉头,“那个讨厌鬼怎么让阿爸找到了!”她在苏氏耳边嘀咕,打心底巴望着那土包子自个丢了。 “别胡说。”苏氏嗔怪了她一句,在沈黎棠进门的时候就换了表情,捏着帕子,泪眼盈盈道:“阿弥陀佛,南瑗,你可把姆妈吓得不轻!” 沈南瑗还没进门,就被苏氏脸上的眼泪给惊住了 路上还好好的,一回家就哭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看来沈府这位太太果然不是一般人。 宅子里的下人都可劲儿瞧。 刚找回来的三小姐,没出一天又给丢了。 “这三小姐莫不是跟泷城相克?当初那个算命的大师不是说” 有人悄摸嘀咕,被旁人拄了下很快消了音,不过还是传到了沈南瑗耳朵里。www. 她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是个瘦瘦高高的女佣,年岁跟她差不多,这会儿站在薛氏那发觉她的目光,往薛氏的身后躲了躲。 “南瑗,是吓着了?怎么都不说话?”苏氏一脸关怀。 要不是沈南瑗清楚自己是怎么被丢下的,当真要以为苏氏是个心急丢了女儿的母亲。也无怪沈黎棠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太太不是我姆妈,我姆妈早就入土为安,不劳挂念。”沈南瑗言语冷硬,是在为原主的母亲正名。 这屋子里的人,薛氏是苏氏后面第二年过门的,最清楚苏氏底细。老爷半路发家靠的是白家,苏茉莉往难听了说那就是老爷在乡下的相好,什么青梅竹马的,后来再遇上就干柴烈火烧的不顾廉耻和礼仪了。 最好笑的莫过于,白氏还把绣坊出来的苏茉莉当闺友,却不知那闺友早早爬上了老爷的床,如今被白氏女儿如此一说,倒真有几分报应的意思。 薛氏抿着嘴不出一声,眨巴着眼睛,等着看好戏。 “南瑗”苏氏一听这话,差点没绷住脸上表情,暗地里紧咬银牙,面上却做出一副内疚自责模样,“南瑗可是气我把你弄丢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4.镜澳7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果然—— 杜聿霖还是没有以往被人碰触的恶心反胃, 随即伸手拂开了捧住自己脸的白嫩小手。 “你跟那细作什么关系?” “什么、什么关系?” 车子猛地一个漂移, 闪过了迎面来的牛车。 沈南瑗捂住眼,吓得小脸煞白煞白,良久才反应过来杜聿霖劫走她的目的。 她强作镇定:“我说了我不认识那个人!” “那为什么对泷城的地形上心?”他没有错漏在他绕城飞速行驶时沈南瑗眼里的异样。 “还有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大哥?” 杜聿霖连着发问, 车子的飞速疾驰似乎是不给沈南瑗头脑缓冲的空间。 沈南瑗凝视他坚毅侧脸, 憋了半天:“我我想吐。” 杜聿霖顿时变了脸色:“你等等。” “等不及了。”沈南瑗惨白着一张脸, 一面往杜聿霖方向扑。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沈南瑗一把推开了车门, 踉跄站在了离杜聿霖几步远的地方, 却没有如她所说要吐的样子。 “你骗我。”杜聿霖说的是肯定句。 沈南瑗匀着气, 强忍下胃里翻涌的,“你再不停车是迟早,咳咳。” 杜聿霖的脸色并不大好。 沈南瑗算是扳回点局面,一心想着怎么脱身。 这会儿已经驶出了城, 乡野小路不算宽敞, 河岸的枫树有些开始叶子发黄, 倒映在河面上, 随着波光荡荡袅袅, 也倒映出沈南瑗不住往后退的背影。 “你自己疑心重, 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啊!”沈南瑗眼眶红红的, 好几次, 她都以为自己要跟杜聿霖这个疯子同归于尽了。www.“你有怀疑的可以去查, 反正凭二少的本事, 没有什么查不到的!” “再说了, 我爹还在新|政|府里当差,我怎么可能会傻到跟细作扯上关系!” 沈南瑗越说越委屈。 “你最好站那别动。”杜聿霖突然出声。 沈南瑗偏就赌气,还没来得及站稳却后脚一崴往后仰倒。 “啊——”她紧张地闭上眼,就感觉腰部被人囚住,落入一个宽厚怀抱。 睁开眼睛,刚好看到杜聿霖的下巴,没有胡子拉碴,反而有种干净清爽的味道。 杜聿霖抓握了那丫头一下就甩开了,但手上留下的柔软触感似乎一直都散不去。他虚虚握了下拳,又松开,面无表情地评价道:“蠢。” “”沈南瑗刚升起那点感动彻底消散。 因为这么一打岔,两人之间不复先前的剑拔弩张,反而兴起一股微妙。 沈南瑗本来就对泷城不熟悉,现在更不知道在哪儿了,只看得到的山清水秀,远远还有稀稀落落的山野村子。 大概到了用中饭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烟囱飘出袅袅白烟,为寂静的村子添上了烟火气。 杜聿霖没有开口说话,沈南瑗自然不会傻到犯他跟前去。 他就看着那道纤细身影往河边去,心里知道她是在赌气。 河边延伸出去的木台子,似乎是用来洗衣服用的,正好临着水。 少女一头乌丝柔顺垂在肩膀后,他还能想起风吹起时拂过脸颊惹起的酥麻微痒。 “这里的鱼早就被抓完了,五月下旬至六月中旬新放的鱼苗,还小着呢。” 沈南瑗冷不防听到来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撇头看见杜聿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眨了眼睛,很稀罕他竟能看透自己想法。 她呐呐开口:“现在是吃海鱼的季节。www.”在她原来老家那里,各种新鲜的黄鱼,带鱼都应该上了。 杜聿霖猜不透她突如其来的伤感,应该说是沈南瑗让他完全看不透。 “乡下也能吃到海鱼?” 沈南瑗意识到露馅,赶紧道:“逢年过节还是能吃上点好的。” 杜聿霖跟她的双眸对视,眼眸中是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清澈无忧。 他忽而哑声开口,“前面是陇川,地势险要,山路崎岖,就有人寻了道儿干起了杀人越货的买卖。” 沈南瑗一脸不解,只听他又说:“十余个不起眼的小村子,强壮的村民被收编入队,余下的妇孺老少则受他们控制。要么加入,要么——死。” “不单单是泷城,也不单单只是山匪。”杜聿霖眺望远方,似乎并不着力于一个点,眼神虚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永远不会有净土,人的贪婪和欲望迟早会毁了现在你所能看到的一切美好。” 沈南瑗很难想象那些看似和平安乐的村子经历过什么,如果不是从杜聿霖口中听说。 “那现在” “现在这里有杜家的十三连,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5.镜澳8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南瑗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望着那雕花的大床, 纱幔轻垂, 还是觉得这一幕很荒唐。www. 李氏进来的时候,她就那么睁着眼躺着。 因为思绪混沌, 眼神显得迷离慵懒。 一头乌丝缠缠绕绕在枕边, 衬得肌肤白嫩剔透。 “醒了可得起来了, 老爷在下面等着,说是要带你一块出门。”李氏轻声道。 沈南瑗歪着头看向李氏,“爹说了要带我去哪儿吗?” 李氏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 “早上的时候督军府来了人, 说是请老爷过去。” “杜督军呐?”沈南瑗喃喃, 手指勾缠了发丝转了转, 不知在思忖什么主意。 李氏正要说点什么, 见女佣进来就没说, 果然是来请沈南瑗的。 沈南瑗本来就没了睡意,不费什么功夫就把自己收拾好了。 裙衫还是包袱里带来十成新的, 收腰做得不好像是孕妇装,她自己动手用丝带如穿针引线般弄了个小花扣,一下变得不同。 原本还愁沈南瑗没得体衣裳,李氏看了看自己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不由失笑, 收了起来, 却被沈南瑗眼尖发现。 “这衣裳” “前些年给我妹子做的, 结果没想到她用不上了,也就没机会送出去。” 沈南瑗自然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低落,转而问:“是要送我的么?” “要是你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沈南瑗怎么会辜负她的善意,两套衣裳的料子远比她身上要好多了。 李氏很是喜欢她这般直爽,展了笑靥,眉眼也跟着生动起来。www. “我帮你梳妆?” 沈南瑗拿自己的头发没辙,正好有人帮忙,就放任去。“谢谢三姨太。” 这一答应,就上了贼船。 李氏完全把她当作了洋娃娃,身边侍候的冬儿从她那搬来了不少化妆品。 沈南瑗之前就是做杂志,涉及这方面,但亲眼见了复古的化妆品还是挺新奇的。 小支的丹祺口红,还有铁盒装的西蒙香粉蜜、指甲上光液、粉蝶霜 她看得稀奇,李氏已经拉着她坐在了老式的花梨木梳妆台前。 阳光透过窗子洋洋洒洒落下,空气里飘来秋桂的淡淡甜香。 镜子前的少女,双颊红润细腻,一头乌丝如瀑布垂在肩后,巴掌大的小脸不施粉黛素净可人,眉眼间藏不住的灵动秀气。 十五六的年纪,最是天真无邪。 李氏与镜子里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对望着,不由心中发软。 青丝细挽,只留有一小撮长长的垂在右侧编成一股细细长长的辫子,再绕回用点翠蝴蝶发卡别住。 冬儿替她抹了点腮红,只一点,就如粉霞晕染,很是增色。“三小姐真好看。” 她对着镜子惊叹。 这也恰是沈南瑗心底想的,原主的底子当真是好得没话说,无怪后来得了泷城第一美人称号,眼下就可见一斑。 过了约莫大半个钟头,两人才一块下了楼。 底下原本等得不耐烦的沈黎棠在看见沈南瑗的那刻,什么怒意都消了,看得呆了。 李氏有一双神来之手,给沈南瑗描了个淡妆,螓首蛾眉,效果却是极好的。另还别有心意地在沈南瑗袖子上绣了两只翩翩细蝶,小小的,仿佛不经意停驻,在举手投足间,摇曳风情。www. “爹。”沈南瑗过去,乖巧唤了一声。 沈黎棠此时也是一身正装,外面罩了件青墨色大风氅,里面是白色竖条纹的西装,搭配同款领带,领夹一丝不苟,上衣的口袋上坠着块金表,金表链子泛出金光,派头十足。 “爹今天真帅气。”沈南瑗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这幅小女儿神情,如今这年纪做起来一点都不矫柔造作,反而有点憨憨的,十分可爱。 沈黎棠很是受用,再看沈南瑗心底不止一丁点满意。 这么一打扮,当真看不出一点乡下养着的痕迹,就是比城里那些名媛淑女都没差了去。 沈芸芝叫眼前这父慈女孝的画面刺激,没忍住哼出了声,刚好没人说话,引起了注意。 沈黎棠扫了过去,“芸芝,你对你三姐的话有什么异议?” 沈芸曦飞快踩住了沈芸芝的脚,又挪开,“是我不小心踩到妹妹。我觉得爸,你比电影里的黎祥还要帅!” 沈黎棠还是挺喜欢这知书达理的大女儿的,故此她说话就不追究真假了。 而沈芸曦一身粉色洋装,温婉大方,俨然是个大家闺秀。 “芸曦也一块,走吧,别让督军那边等。” 沈南瑗原以为就带她一个,看着半路杀出来的大姐,眸子染上狐疑。 难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6.镜澳9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待她坐稳,拉起车, 便小跑了起来。 沈南瑗靠在车壁上想事情。 既然出不了城门, 那就只有回沈家了。 就是不知, 那个苏氏故意把她撇下,是想唱哪一出? 想到此,沈南瑗忽然急急地喊:“停车。” 车夫停了下来, 提醒道:“小姐,还没到井岸胡同。” 沈南瑗递了几个铜钱给车夫, “哦,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 车夫道了谢, 拉着黄包车消失在了街口处。 沈南瑗左右看了看, 仔细辨别了方向。 这条街,昨晚上沈黎棠带她走过, 街口有一户人家的门口放了块大石条, 想来是洗衣裳用的。 沈南瑗定了定神,迈步向记忆中的沈家走去。 并没有走出几步,冷不防打对面行来了两个男人,走路七扭八扭。还离的老远, 沈南瑗便嗅见了那刺鼻的酒臭气息, 她下意识往路边去了去。 可那两个酒鬼,瞧见她之后, 竟嬉笑了一声, 故意朝她撞来了。 幸亏沈南瑗躲的快, 若不然就被他俩人近了身。 可饶是如此,那俩人还是不依不饶地挡住了她的路。 “小姑娘,这么急匆匆的要去哪里?不如,跟爷回家,亏待不了你。” 没穿书前,沈南瑗的工作也是早出晚归,色狼没少碰见过,这么明目张胆想要劫色的却还是第一次。 眼看他二人的手就要盖上她的脸,她心里泛起了一阵一阵的恶心。 那个兵多枪多的杜聿霖欺负她人单势微也就算了,这两个臭酒鬼 沈南瑗可是出生在一个武术世家,虽然没能继承她爸的武术馆,可打小就练的童子功也不容人小觑。www. 只是如今换了副娇滴滴的身子,她十成的功力若能发挥出个六成来,就阿弥陀佛了。 眼下,刚好拿酒鬼练练手。 那两个酒鬼根本就没有看清被他们挤在墙角的丫头是怎么出的手,一人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瓜子,再瞧那小丫头,已然闪到了他们的身后。 “见,见鬼了?”一人大着舌头同另一人讲,这还真是猫尿喝的多了,头晕眼也晕。 另一人是个胆子大的,毕竟酒壮怂人胆。 “什么鬼不鬼的?就是个鬼,老子今晚也要跟她睡。” 说着,他调转了方向,再一次向着她猛扑了上去。 沈南瑗气结,再一次闪躲过去。 她这副娇滴滴的身体啊,就这两下子,居然开始细细喘气。 沈南瑗不敢托大,只想着赶快脱身,却在这时,打街口出现了一队士兵。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两个烂酒鬼一看见士兵就怂的跟软脚虾一样,瘫在了地上。 沈南瑗提着心,瞧见为首的并不是那杜聿霖,而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满脸胡须的男人,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她口齿伶俐,不待他询问,便可怜兮兮地道:“我回家的路上,碰上了这两个无赖,幸亏长官来的及时。” 这么一个男强女弱的场景,再加上扑面而来的酒气,万四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厉声吩咐手下:“把这俩人送到警察局。” 那俩人声都没能发出一句,就被人捂住了嘴,拉到了街头。 万四通转而又将眼前的女子看定,小模样长的跟电影明星一样,这么晚的天了,却一个人独自走在这不繁华的街道,他疑心大起,“姑娘,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回长官,这就是我回家的路。www.”沈南瑗低着头,毕恭毕敬地答。 万四通审视了她片刻,便又问:“你住哪儿?” “井岸胡同。” “井岸胡同?谁家?”万四通眯了眯眼睛。 沈南瑗迟疑了片刻,还是选择如实回答:“沈家。” “沈这井岸胡同里的,你是交通部副部长沈黎棠沈部家的”万四通的话刚说到这里,就被人打断了。 来人是一个小士兵,正是方才拖走酒鬼的其中之一,“万连长,少帅有令,让连长带着这位姑娘去前头的梧桐街见。” 沈南瑗一听见“少帅”这两字,就开始心慌。 她往后退了一步,焦虑地说:“长官,我再不回家的话,我爹爹一定会急死的。” 万四通也闹不懂少帅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但军人服从是天性。只是看在小姑娘脸色煞白的可怜模样,他还是宽慰地说:“小姑娘你莫怕啊,兴许我家少帅就是请姑娘去问问话。” 说着,就格外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南瑗面如死灰,撇了眼他腰间的配枪,不得不挪动了步伐。 穿书大神啊,我想先回去一趟,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7.镜澳10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杜聿霖!”沈南瑗大叫了一声,陡地把孩子向他丢了过去。www. 而她自己则纵身一跃。 大堂里的红布条分布四周, 是系着台中央的一尺宽铜球的。 沈南瑗拽住了布条一头, 在右手腕上飞快绕了几圈,才豁出去地用力助跑飞跃而起。 那一袭翩翩衣裙, 如飞升的上仙,在半空中荡过, 又轻盈踩过红木柱子, 中央的铜球发出捧的巨响, 彩色碎纸与玫瑰花瓣应声缤纷而落。 如一场旖旎花雨, 所有人都因为这一幕而惊呆了片刻。 连那些刺客都愣住了,忘记反应。 沈南瑗争取的就是这一秒,杜聿霖因此得空换了木仓匣, 在瞥见那一眼的惊艳同时接连开木仓。 而一直未能击杀杜聿霖的杀手似乎也恼火, 加强火力,另有一名狙击手从后方绕了过去。 从杜聿霖的方向并不能看到,而在吊在半空的沈南瑗却是看得清楚。 杜聿霖旁边就是那小女孩, 蹲着身子瑟瑟发抖。 沈南瑗喝了一声“杜聿霖”,松开了布条, 飞身扑过去将杜聿霖压在了身下,连着滚了两圈, 手里还不忘捞着那小女孩。 该死的, 她原本就打算捞小女孩出来而已, 结果命都要搭上了。也顾不上其他, 直接拣了地上杜聿霖死去随从的短木仓牢牢握在手心,一盯一个,毫不犹豫开了木仓。 砰砰、砰砰。 枪声夹杂心跳声。 沈南瑗很快找到了准头,却来不及感慨被迫学会的技能,当然也没能看到杜聿霖盯着她时,眼睛里那道诡谲的光。www. 木仓托的后坐力震得她虎口发麻,紧绷的身体突然被人搂住了腰身。 那人近乎贴着她耳畔哑哑低笑,“这么快就想跟我同生共死,我还是很感动的。” 不同于电视剧上救兵总是姗姗来迟,杜聿霖的军队在两人弹尽粮绝之前冲进了梨园。重重包围之下,杀手们很快被一网打尽。 沈南瑗是被杜聿霖扶着起身的,刚才还没觉得,这会儿腿发虚得厉害,要不是拽住了杜聿霖的衣领子攀住身体,就差点跌倒出糗。 但也因此两人贴得极尽,跟投怀送抱似的。 沈南瑗缓了会儿神,想要推开他脱身,但一只大掌却控住了她的腰身。 心急火燎赶来的许副官瞥见里头这场面一身冷汗,再看见二少怀里搂着的,眼珠子差点瞪突出来。 这、这不是刚跟大少定下婚约的——沈家三小姐么! “二少” 杜聿霖却倏然沉下眸子。 沈南瑗发现他目光正对着自己,唬了一跳,顺着就看到了自己胳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弹痕擦伤的,沁出殷红。 “嘶——”终于后知后觉知道疼了,一张玉白的小脸褪去了点血色,默默忍受的样子让人瞧着就心疼。 “许敞叫何大夫去康山别庄,立马去。”杜聿霖冷声下了命令。 “是!”许副官立马领命,心下却越发惊了。 沈南瑗当然也感觉很不自在,尤其是那只手像烙在她腰窝那似的,滚烫滚烫的。“杜聿霖,我自己能行。”而且什么康山别庄的,她才不要去。www. 她硬是挣脱了杜聿霖的钳制。 结果,还没两秒,眼前一抹黑。 失去意识前眼前唯一划过的画面,是杜聿霖逼近的俊脸。 热,说不出的郁热。 沈南瑗觉得好像又回到了上海六七月的正午,炎热无风,大街上路面蒸腾起的滚滚热气能把人烤熟似的难忍。 忽而有一缕缕的凉意从旁边散发出来。 沈南瑗趋于本能的贴近,而那冷墩子似乎远了点,她当即不满地哼哼呻|吟了下,又扒住了,似乎中间搏斗了几回,最终心满意足地抱住了‘冰箱’死不撒手。 夜沉,沈南瑗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脑子浮浮沉沉发着懵,一侧头就看到男人赤|裸的上半身,肌肉线条毕露,说不出的性|感诱|惑。而自己的手,正好死不死搭在某处,因为接触而微微凸起。 沈南瑗整个人如同触电般缩回了手,‘咻’的从床上起身。 原在沉睡的男人几乎是在同一刻做出快速反应,不费吹灰之力扭住她牢牢控制在身下。 从枕头底下掏出的物件抵在沈南瑗太阳穴上。 方想挣扎一下的沈南瑗顿时一动不动了,惊呼了声,“杜聿霖!”双手不由自主地举起,保持投降的姿态。 殊不料,这一举动让两人肌肤完全贴合,沈南瑗这才惊觉自己梦里以为的‘冰箱’正是——杜聿霖!整个人都陷入惊悚状态,而一抹红却从脸颊蔓延至耳根,如傍晚天边的火烧云,绯丽旖旎。 杜聿霖微微眯了下眼,那一瞬的冷冽似乎稍作收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8.镜澳11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天色刚有点暗下, 远远飘来饭菜香,沈南瑗咽了咽口水,一刻都不敢停地往侧门的方向逃。www. 好在正是饭点,厨房的下人们各司其职都在忙绿着。 沈南瑗主角光环上身, 完美避开,成功来到了后门。 看着督军府外的广阔天地, 喜不自胜。 好好的时代女性, 死都不会做金丝雀的! 沈南瑗隐在暗夜里,疾步行走。她盘算过了, 这时间城门早就关闭,今晚她得找个合适的落脚地,明天一早就出城去。 “唉哟——”一道上了年纪男人声音连声呼痛。 “对不住对不住。”沈南瑗仓皇逃跑没看着人, 她连声道歉,正是要走却突然被人又一次拽住了手腕。 “这翠玉镯子三小姐!唉哟,我可找着您了,太好了!” 这中年男人? 沈南瑗还没有看清楚对面人的面孔,却见他又猛地一回头,兴奋地朝巷子那厢大喊:“老爷,老爷,找着三小姐了。” 不远处的亮光, 越晃越近了。 沈南瑗心一晃, 使劲挣脱了他, 拔腿就跑。 可是并没有跑出多远, 便被两个年轻的下人给拦住了。他们不敢近身,却一前一后拦住了她所有的路。 身后是气喘吁吁的沈黎棠沈老爷,他气急败坏地喊:“南瑗,你跑什么跑?” 沈南瑗见无处可逃,只得僵硬着后背转过了身,惊喜似地喊:“爹,真的是你啊?爹,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 这下,为何跑就不用解释了,当他是坏蛋了呗。 其实不用当,沈南瑗压根儿就没觉得原主这爹是个好蛋。 妻子难产而死,转脸就娶了妻子的闺蜜。www. 说起来是续弦,且二婚的妻子还带了一双女儿嫁了过来。 旁人都以为沈老爷大度,肯替续弦的妻子养育孩子,可只有那对儿狗男女知晓,那双女儿本来就是沈黎棠的。 可怜原主好好的一个沈家嫡出大小姐,一下子变成了三小姐。 也就只有原主那个娇滴滴,才会如此心大,把爹还当亲爹。 有了后娘,爹连个路人都不如,路人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就想要害她。 沈南瑗逃跑的计划胎死腹中,从这一大天的经历来看,她决定暂时不挣扎了,先回沈家,从长计议。 那厢,沈黎棠提着灯笼,疾步走来,这下子光线亮了许多。 不止沈南瑗看清了自己这亲爹的长相,就连沈黎棠也看清了许久未见的女儿。 只见她粗布蓝裙也掩盖不了的风华绝貌,不由心中大喜。 喜的是自己这一注下对了。 这个养在乡下的女儿一定能得到督军的青睐。 督军是老派人,能看上眼的也是这般循规蹈矩的女孩,这督军府的大儿媳,非南瑗莫属。 想他沈黎棠一生得了四个女儿,其他的三个都娇养在身边,没曾想,倒是这个与他并没有多少父女缘分的老三,派上了大用场。 一时间感慨万千,沈黎棠也忘记了她方才拔腿就跑的事情,只当她是谨慎小心。 瞬间慈父上身,舒展开了眉目,和声细语:“南瑗啊,可是急死为父了。太太不是去信同你说好了,让你在城门边等管家接的?” 沈南瑗细声细语地说:“女儿原就是在城门边候着,只不过城门骚乱,来了队士兵,还打死了一个人,大家都跑了,女儿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也随那些人一块儿乱跑,这就迷了路,叫爹担心了。” 督军府的二少爷今天在城门边击杀了一个北方来的细作,这事儿早就传的满城风雨了。www. 若不是因着这个事情,他且不会如此慌张,亲自出来找人。 沈黎棠心里埋怨苏氏这件事办的有失偏颇,但面上并未表露,他持了她的手,说:“无妨,走,咱们这就回家。” 沈南瑗一路被这便宜父亲牵着手,总算是理解原主为什么会被亲爹哄骗了。 沈黎棠自出现以来的表现可圈可点,很好地演绎了自己这个慈父的身份。 只不过,沈南瑗不吃这套。还未进家门,先把沈家的家庭状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沈黎棠的续弦姓苏,原名叫苏沫儿,后改名苏茉莉。 最喜欢的就是穿着浅蓝色底绣着白色茉莉花的旗袍,自以为人如其名。 苏茉莉和沈黎棠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三女一男。 其中大女儿沈芸曦和二女儿沈芸卉是婚前生的,对外宣称不是沈黎棠的孩子,倒是姓了沈黎棠的姓氏。她们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六岁,都比沈南瑗大。 老三沈芸芝和老四沈元阑是一对儿龙凤胎,比沈南瑗小上一岁。 除此之外,沈黎棠还有两房姨太太,分别是薛氏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9.镜澳12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正在酣睡中的沈南瑗真的很冤枉了。www. 屋外的阳光正好。 院子里头, 沈芸芝故意拉起了小提琴。 她根本就不会拉,拉出来的声响简直难听极了。 沈南瑗捂着耳朵, 翻一个身,彻底醒了。 这时,楼下的西洋钟有规律地敲了八下。 沈南瑗在床上赖了好一会儿, 望着那雕花的大床,纱幔轻垂, 还是觉得这一幕很荒唐。 李氏进来的时候,她就那么睁着眼躺着。 因为思绪混沌,眼神显得迷离慵懒。 一头乌丝缠缠绕绕在枕边, 衬得肌肤白嫩剔透。 “醒了可得起来了, 老爷在下面等着, 说是要带你一块出门。”李氏轻声道。 沈南瑗歪着头看向李氏,“爹说了要带我去哪儿吗?” 李氏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早上的时候督军府来了人, 说是请老爷过去。” “杜督军呐?”沈南瑗喃喃,手指勾缠了发丝转了转, 不知在思忖什么主意。 李氏正要说点什么, 见女佣进来就没说, 果然是来请沈南瑗的。 沈南瑗本来就没了睡意,不费什么功夫就把自己收拾好了。 裙衫还是包袱里带来十成新的, 收腰做得不好像是孕妇装, 她自己动手用丝带如穿针引线般弄了个小花扣, 一下变得不同。 原本还愁沈南瑗没得体衣裳,李氏看了看自己翻箱倒柜找出来的,不由失笑,收了起来,却被沈南瑗眼尖发现。 “这衣裳” “前些年给我妹子做的,结果没想到她用不上了,也就没机会送出去。” 沈南瑗自然察觉到她语气里的低落,转而问:“是要送我的么?” “要是你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沈南瑗怎么会辜负她的善意,两套衣裳的料子远比她身上要好多了。 李氏很是喜欢她这般直爽,展了笑靥,眉眼也跟着生动起来。 “我帮你梳妆?” 沈南瑗拿自己的头发没辙,正好有人帮忙,就放任去。“谢谢三姨太。” 这一答应,就上了贼船。 李氏完全把她当作了洋娃娃,身边侍候的冬儿从她那搬来了不少化妆品。 沈南瑗之前就是做杂志,涉及这方面,但亲眼见了复古的化妆品还是挺新奇的。 小支的丹祺口红,还有铁盒装的西蒙香粉蜜、指甲上光液、粉蝶霜 她看得稀奇,李氏已经拉着她坐在了老式的花梨木梳妆台前。 阳光透过窗子洋洋洒洒落下,空气里飘来秋桂的淡淡甜香。 镜子前的少女,双颊红润细腻,一头乌丝如瀑布垂在肩后,巴掌大的小脸不施粉黛素净可人,眉眼间藏不住的灵动秀气。 十五六的年纪,最是天真无邪。 李氏与镜子里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对望着,不由心中发软。 青丝细挽,只留有一小撮长长的垂在右侧编成一股细细长长的辫子,再绕回用点翠蝴蝶发卡别住。 冬儿替她抹了点腮红,只一点,就如粉霞晕染,很是增色。“三小姐真好看。” 她对着镜子惊叹。 这也恰是沈南瑗心底想的,原主的底子当真是好得没话说,无怪后来得了泷城第一美人称号,眼下就可见一斑。 过了约莫大半个钟头,两人才一块下了楼。 底下原本等得不耐烦的沈黎棠在看见沈南瑗的那刻,什么怒意都消了,看得呆了。 李氏有一双神来之手,给沈南瑗描了个淡妆,螓首蛾眉,效果却是极好的。另还别有心意地在沈南瑗袖子上绣了两只翩翩细蝶,小小的,仿佛不经意停驻,在举手投足间,摇曳风情。 “爹。”沈南瑗过去,乖巧唤了一声。 沈黎棠此时也是一身正装,外面罩了件青墨色大风氅,里面是白色竖条纹的西装,搭配同款领带,领夹一丝不苟,上衣的口袋上坠着块金表,金表链子泛出金光,派头十足。 “爹今天真帅气。”沈南瑗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这幅小女儿神情,如今这年纪做起来一点都不矫柔造作,反而有点憨憨的,十分可爱。 沈黎棠很是受用,再看沈南瑗心底不止一丁点满意。 这么一打扮,当真看不出一点乡下养着的痕迹,就是比城里那些名媛淑女都没差了去。 沈芸芝叫眼前这父慈女孝的画面刺激,没忍住哼出了声,刚好没人说话,引起了注意。 沈黎棠扫了过去,“芸芝,你对你三姐的话有什么异议?” 沈芸曦飞快踩住了沈芸芝的脚,又挪开,“是我不小心踩到妹妹。我觉得爸,你比电影里的黎祥还要帅!” 沈黎棠还是挺喜欢这知书达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0.镜澳13 最快更新穿成少帅的金丝雀最新章节!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她用足了力道,深怕打不昏他,这会儿却担心真把人给打死了, 颤巍巍伸出手探了探他鼻息,发现有进出的气儿才彻底松了口气。 可整个人又被一股力道定住, 正是从手腕传来。 沈南瑗惊得差点魂飞魄散, 低头才发现是杜聿霖刚才昏过去前抓着了自己的手腕。她费了老大劲儿才扒开, 当即抓起自己的包袱就跑。 幸好,里对督军府有详尽的描写, 她略微回忆了片刻, 知道柴房紧挨着厨房。 而为了采买方便, 厨房的后面有一道侧门。 天色刚有点暗下, 远远飘来饭菜香, 沈南瑗咽了咽口水,一刻都不敢停地往侧门的方向逃。 好在正是饭点, 厨房的下人们各司其职都在忙绿着。 沈南瑗主角光环上身,完美避开,成功来到了后门。 看着督军府外的广阔天地, 喜不自胜。 好好的时代女性,死都不会做金丝雀的! 沈南瑗隐在暗夜里, 疾步行走。她盘算过了, 这时间城门早就关闭, 今晚她得找个合适的落脚地, 明天一早就出城去。 “唉哟——”一道上了年纪男人声音连声呼痛。 “对不住对不住。”沈南瑗仓皇逃跑没看着人, 她连声道歉,正是要走却突然被人又一次拽住了手腕。 “这翠玉镯子……三小姐!唉哟,我可找着您了,太好了!” 这中年男人? 沈南瑗还没有看清楚对面人的面孔,却见他又猛地一回头,兴奋地朝巷子那厢大喊:“老爷,老爷,找着三小姐了。” 不远处的亮光,越晃越近了。 沈南瑗心一晃,使劲挣脱了他,拔腿就跑。 可是并没有跑出多远,便被两个年轻的下人给拦住了。他们不敢近身,却一前一后拦住了她所有的路。 身后是气喘吁吁的沈黎棠沈老爷,他气急败坏地喊:“南瑗,你跑什么跑?” 沈南瑗见无处可逃,只得僵硬着后背转过了身,惊喜似地喊:“爹,真的是你啊?爹,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 这下,为何跑就不用解释了,当他是坏蛋了呗。 其实不用当,沈南瑗压根儿就没觉得原主这爹是个好蛋。 妻子难产而死,转脸就娶了妻子的闺蜜。 说起来是续弦,且二婚的妻子还带了一双女儿嫁了过来。 旁人都以为沈老爷大度,肯替续弦的妻子养育孩子,可只有那对儿狗男女知晓,那双女儿本来就是沈黎棠的。 可怜原主好好的一个沈家嫡出大小姐,一下子变成了三小姐。 也就只有原主那个娇滴滴,才会如此心大,把爹还当亲爹。 有了后娘,爹连个路人都不如,路人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就想要害她。 沈南瑗逃跑的计划胎死腹中,从这一大天的经历来看,她决定暂时不挣扎了,先回沈家,从长计议。 那厢,沈黎棠提着灯笼,疾步走来,这下子光线亮了许多。 不止沈南瑗看清了自己这亲爹的长相,就连沈黎棠也看清了许久未见的女儿。 只见她粗布蓝裙也掩盖不了的风华绝貌,不由心中大喜。 喜的是自己这一注下对了。 这个养在乡下的女儿一定能得到督军的青睐。 督军是老派人,能看上眼的也是这般循规蹈矩的女孩,这督军府的大儿媳,非南瑗莫属。 想他沈黎棠一生得了四个女儿,其他的三个都娇养在身边,没曾想,倒是这个与他并没有多少父女缘分的老三,派上了大用场。 一时间感慨万千,沈黎棠也忘记了她方才拔腿就跑的事情,只当她是谨慎小心。 瞬间慈父上身,舒展开了眉目,和声细语:“南瑗啊,可是急死为父了。太太不是去信同你说好了,让你在城门边等管家接的?” 沈南瑗细声细语地说:“女儿原就是在城门边候着,只不过城门骚乱,来了队士兵,还打死了一个人,大家都跑了,女儿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吓得也随那些人一块儿乱跑,这就迷了路,叫爹担心了。” 督军府的二少爷今天在城门边击杀了一个北方来的细作,这事儿早就传的满城风雨了。 若不是因着这个事情,他且不会如此慌张,亲自出来找人。 沈黎棠心里埋怨苏氏这件事办的有失偏颇,但面上并未表露,他持了她的手,说:“无妨,走,咱们这就回家。” 沈南瑗一路被这便宜父亲牵着手,总算是理解原主为什么会被亲爹哄骗了。 沈黎棠自出现以来的表现可圈可点,很好地演绎了自己这个慈父的身份。 只不过,沈南瑗不吃这套。还未进家门,先把沈家的家庭状况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沈黎棠的续弦姓苏,原名叫苏沫儿,后改名苏茉莉。 最喜欢的就是穿着浅蓝色底绣着白色茉莉花的旗袍,自以为人如其名。 苏茉莉和沈黎棠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三女一男。 其中大女儿沈芸曦和二女儿沈芸卉是婚前生的,对外宣称不是沈黎棠的孩子,倒是姓了沈黎棠的姓氏。她们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六岁,都比沈南瑗大。 老三沈芸芝和老四沈元阑是一对儿龙凤胎,比沈南瑗小上一岁。 除此之外,沈黎棠还有两房姨太太,分别是薛氏和李氏。 薛氏是唱花鼓的,在泷城一带颇有艳名。 李氏的来历简单,好像是泷城乡下的姑娘,不知怎么就被沈黎棠看上,讨回了家。 走了不多时,便到了沈家。 沈家的院子很大院墙也高,欧式的两层洋楼,从外间看,灯火通明。缠枝纹的大铁门,花园别致敞阔,镶嵌套色玻璃的满洲窗在光影作用下,剔透玲珑,小有气派。 可这房子也是用原主外公的家产换来的! 就沈黎棠一个落魄的生,要不是原主的亲娘看上了他,嫁他之后,捐了个官给他做,单凭沈家原来的家财,想要置办这么大的宅院,沈黎棠就是自己再奋斗两辈子,也不成。 只是官越做越大,人也越来越贪。 沈南瑗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要卖女求荣的便宜爹,她立在沈府的门前呆了片刻。 沈黎棠只觉身后的人顿住了步伐,只当她是怯生,扭头笑着说:“南瑗莫怕,这也是你家啊!” 沈南瑗偏了头,故意道:“可南瑗不是在这里长大的。” 沈黎棠的脸色僵了一下,不自然地说:“你是幼时身体不好,算命的瞎子说只能粗养,若不然就会长不大。如今,爹爹的南瑗已经长大了,往后啊,爹爹的家就是南瑗的家。” “爹……”沈南瑗假装感动,心里正在作呕,却听沈家的大门“吱”了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颇为时髦的妇人,妇人的身后还立着小姐和丫头。 沈南瑗悄悄地打量了一下,便知道正当中穿着格子旗袍的人正是苏氏。 苏氏今年至多三十五岁,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她拿着帕子的手拍了拍心口,柔声道:“老爷,这就是南瑗吧!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老爷今晚要是不把她找回来的话,我定会寝食难安啊!” 沈黎棠还在气她办事不利,冷着脸“嗯”了一声,便牵着沈南瑗踏进了屋里。 哼,苏氏明知南瑗对他有多重要,竟还敢如此怠慢,可见是舒坦日子过的久了,已不知自己的身份。 苏茉莉心知沈黎棠对自己颇有埋怨已不止一日了。 那日,沈黎棠兴高采烈地回来,说要把芸曦嫁给督军府那个傻儿子,她以芸曦的脾气不好一口回绝时,沈黎棠便对她埋怨上了。 可笑,她花了那么大精力去培养的长女,可不是为了去给一个傻子当媳妇的。 就算是督军的儿子那又怎样? 督军还有另外的儿子,家业断不会落到一个傻子的手中。 苏茉莉尴尬地笑了一下,不理会身后的二姨太幸灾乐祸的表情,仿佛根本没有将沈黎棠的故意冷落看在眼里。 她热情地又说:“南瑗啊,饿了吧!” “陈妈,赶紧上菜。”她又朝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 殷勤爱怜地仿似沈南瑗的亲生母亲。 冷不丁,从黑暗走到了光明里。 沈南瑗适应了片刻才瞪大了杏眼。 沈家的装饰果然豪气,铺地毯摆瓷瓶,还有一架黑色的钢琴坐落于客厅。 沈南瑗故意稍显拘谨,小家子气似地抠了抠自己的衣襟。 这时,陈妈领着厨房的刘嫂端上了晚餐,路过沈南瑗身边,客气地说道:“三小姐,您请那边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1.镜澳14 最快更新穿成少帅的金丝雀最新章节!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就算是要逃,也不是这个逃法。她若鲁莽地跳下去,就算侥幸不摔断腿,跑不出这个巷子也会被抓住。 李氏抓着她的手只觉发凉, 不由也想到杜二少劫走沈南瑗时的那股子霸道狠劲儿,如今直接上了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南瑗, 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南瑗那小脑瓜子里也正转法子,没主意的碰到更没主意的, 反而稳了下来。 她回握了下李氏的手, “别慌,来就来,总不能吃人了。” 话是这么宽慰李氏的,沈南瑗心里却没底, 只是凭着一股气豁然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男人, 长袍儒衫,俊逸修长, 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与气质有点不符合, 是如此灿烂单纯。 并不是杜聿霖。 而是…… “大少?!”沈南瑗略显惊讶,提着的一颗心回落, 生出十分庆幸。 沈黎棠正和杜聿航寒暄,往来都是一问一答, 也聊不出什么花儿来, 等沈南瑗出现不禁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南瑗啊, 来,下来。” 杜聿航见她似乎笑容更甚,冲她招了招手,并不急着到她跟前,反而难得的显出了身上良好教养。 沈家一家子都在,打量这位大少,各有各的想法。 苏氏让人上茶招呼,但显然,这位不是懂茶客气的主儿,咣咣就把好茶当水一口闷了。 “正好有点渴了,谢谢。” “……”苏氏觉着没把大女儿许过去是明智之举。长得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傻子,成不了事。 反倒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芸卉偷偷多看了两眼,比往日里更显得沉默了些。只有沈芸芝像瞧乐子似的,好歹顾忌沈黎棠没表现在面上,但对上沈南瑗眼神可就不客气了,满满的嘲讽奚落,对她往后嫁给傻子的日子可是十分期待。 沈南瑗直接略过了沈芸芝,压根没放在眼里,她只对杜聿航反常的‘乖顺’感到好。随即看到了杜聿航身边跟了一名穿军装的男人,但凡他有些过的举动,副官就会咳嗽,杜聿航立马就收敛。她被这一幕逗笑。 殊不知,她这一笑,反而让大厅里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神。 张副官是杜大少的随身副官,年纪甚轻,知晓沈南瑗笑的缘由,对视了一眼就紧张移开了去,耳垂都是红彤彤的。 “阿瑗,你真好看。”杜聿航咧着嘴笑,凝视她的目光如同盛了细碎阳光闪闪发亮,他又喃喃说道:“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仙女。” 沈芸芝原本被沈南瑗晾了当空气就不爽,再听他这话更是不痛快了,正要发表高论却接收到了苏氏警告眼神,怏怏不快地瘪了声。 沈南瑗则是笑意停顿,自然也看到沈家姐妹几个变幻的神情,心说这话可真拉仇恨。她转头对上家里主话的,“爹。”又看向杜聿航,深怕他说些有的没的,也怕沈黎棠提起前几日她晚归的事情,他会漏馅,于是抢了话,“大少,是找我出去玩儿的么?” “正是要去玩儿!”杜聿航当即响应,完全忘了他刚才想说什么。 沈黎棠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原想摆摆岳父谱儿把人留在家里,也能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他们两个要往外头跑,打乱了他的计划。“出去玩倒是好,就是南瑗患了伤寒,外面就算了罢。” 杜聿航看向沈南瑗问:“病了?怎么……” “就前两天外面回来,好像受凉了。”沈南瑗站在了杜聿航身边截断了话,为了不露馅只得换上撒娇的口吻,“不过现在好多了,爹爹,我闷在家里两天了。” 沈黎棠见状牵起了嘴角,看着站一块的两人心底冒出了让他们独处培养感情的想法,遂点了点头,“好吧,南瑗刚回来没多久,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好好玩,那今天就劳烦大少了。” 杜聿航又听得后面一声咳嗽,那咧开了的嘴收敛了一些,矜持地笑,“沈伯伯,我会照顾好阿瑗的!” 沈黎棠闻言心情更是愉快,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去吧。 沈南瑗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反手抓了杜聿航的衣袖往外走,就像是被关久了的小雀儿期盼迫不及待去外面玩儿。 实则也只有李氏清楚沈南瑗这是怕穿帮。 “爸啊,你看她也太不矜持了!”沈芸芝看沈南瑗不顺眼,什么都能拿来做文章。瞧她这急吼吼的,总觉得有鬼。 不过她说的没有多少信服力。 尤其在沈黎棠乐见其成的情况下,“女孩子家的要少点刻薄,才能觅得好姻缘,你若再不收收你那脾气,将来可得犯愁!” 沈芸芝被刻薄两字伤到,站在大厅里反应过来一脸泫然若泣。“姆妈……”阿爸从前可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沈家巷子外,两个穿着灰布粗衣的男人眼看着小轿车绝尘而去,一个掉转头去通知下了命令的上头,一个则抓了辆自行车蹬着追了过去。 坐在小轿车里的沈南瑗回想到刚才出门的排场,再看身边坐着的人。 杜聿航出门果然和杜聿霖不是一个风格。 张副官开着汽车刚拐出沈家的弄巷,后面立刻跟了了好几辆汽车。 大少出门气派很大,二少看似一个人出门,其实后面还带着一大帮的影卫。 这便能瞧出一个人的心机了,大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二少是个狡猾的猎人。 她抿着嘴坐在汽车上一语不发,实际上是在放空思绪。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航要带自己去哪儿,但只要不是在沈家就好。 看着杜聿航,虽然长相上是不同风格的俊逸,但两人的身上多少还是有些相似的气质,又或者说是血脉。 所以,她总是忍不住想到那个变态。 这就让人很忧愁了。 车子在临河的公园停了下来。 说是公园,其实仅相当于后世的小花园,沿着河建了一条绿化带,有草坪,也有座椅和大理石雕像。 河边有几个穿着贵气的小孩在放风筝。 杜聿航一看见花花绿绿的风筝就像被迷住了,兴奋指着那风筝原形毕露:“我也要那个风筝,要最大的那个。” 张副官好脾气地说:“大少别急,我立刻让人去买。” “我还要凤凰街的糖糍粑,北巷的热可可……”杜聿航数着交代。“阿瑗,你想吃什么?” 沈南瑗听着他数了一串,怕是要野餐的节奏,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张副官顿时一阵头疼,这南辕北辙的,可要跑不少地方了。 “快去呀。”杜聿航不满催促,大有不照办就发脾气的架势。 张副官苦笑,“好,我这就去。” 杜聿航又指了指后头跟着的人说:“让他们远远的跟着,不许打扰我。”表情很是嫌弃。 张副官迟疑了片刻,看向沈南瑗。 沈南瑗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也看向了他。 张副官只好央求道:“麻烦沈三小姐照看好大少。” 沈南瑗这才信誓旦旦地说:“一定。” 张副官带了两三个亲兵,给张罗去了。 沈南瑗任由杜聿航抓着手坐到了临河的座椅上。 听说杜聿航是生了场大病,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但因为生性单纯,长相又酷似去世了的先夫人深得杜督军的喜爱。 沈南瑗暂且把他当成孩子,她没有多少和孩子相处的经历,只觉得眼前这位杜大少动若狡兔静若处子。 刚才还欢快地要风筝,这会儿就十分安静地坐在那里。 但,这样安静的时候不多。 “为什么蜻蜓要在水面上点一下点一下?” “那个小胖子的风筝飞不起来哈哈哈。” “我的风筝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沈南瑗:“……”被魔音洗脑了一阵,脑子一抽,掐住他的下巴道:“小孩子的问题不要那么多。” “为什么……” 沈南瑗脑门一抽,要控制不住她自己,她想说因为太吵,可是看着杜聿航那清澈的眼眸她突然又觉得自己很过分,最后只得尴尬说道,“因为回答不上来我会很不好意思。” 杜聿航安慰性地拍了拍她肩膀,慷慨地表达了“我不嫌弃你的意思”。 “……”沈南瑗一口气哽住,抖了抖那只还握着自己的大手,“呐,还有,要一直像现在这样乖乖听话,别总捏我的手腕,男女授受不亲。” 杜聿航似懂非懂的表情,却仍没松手。 沈南瑗换了策略,秀气眉毛蹙起,“会弄疼我。就像我这样对你,你也不舒服对不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2.镜澳15 最快更新穿成少帅的金丝雀最新章节! 晋江独家,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南瑗, 你做什么?”李氏急急拉住了她的手。 沈南瑗像是才回魂似的, 扒着窗户边的手稍微松了点儿, 一抬眼睛便撞进李氏担忧的眸子里, “三姨太, 这里是二楼,我知道的。” 就算是要逃,也不是这个逃法。她若鲁莽地跳下去,就算侥幸不摔断腿,跑不出这个巷子也会被抓住。 李氏抓着她的手只觉发凉,不由也想到杜二少劫走沈南瑗时的那股子霸道狠劲儿,如今直接上了门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南瑗,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沈南瑗那小脑瓜子里也正转法子, 没主意的碰到更没主意的, 反而稳了下来。 她回握了下李氏的手,“别慌, 来就来, 总不能吃人了。” 话是这么宽慰李氏的,沈南瑗心里却没底,只是凭着一股气豁然走了出去。 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厅里的男人, 长袍儒衫, 俊逸修长, 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与气质有点不符合, 是如此灿烂单纯。 并不是杜聿霖。 而是…… “大少?!”沈南瑗略显惊讶,提着的一颗心回落,生出十分庆幸。 沈黎棠正和杜聿航寒暄,往来都是一问一答,也聊不出什么花儿来,等沈南瑗出现不禁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南瑗啊,来,下来。” 杜聿航见她似乎笑容更甚,冲她招了招手,并不急着到她跟前,反而难得的显出了身上良好教养。 沈家一家子都在,打量这位大少,各有各的想法。 苏氏让人上茶招呼,但显然,这位不是懂茶客气的主儿,咣咣就把好茶当水一口闷了。 “正好有点渴了,谢谢。” “……”苏氏觉着没把大女儿许过去是明智之举。长得好有什么用,不还是个傻子,成不了事。 反倒是沈家的二小姐沈芸卉偷偷多看了两眼,比往日里更显得沉默了些。只有沈芸芝像瞧乐子似的,好歹顾忌沈黎棠没表现在面上,但对上沈南瑗眼神可就不客气了,满满的嘲讽奚落,对她往后嫁给傻子的日子可是十分期待。 沈南瑗直接略过了沈芸芝,压根没放在眼里,她只对杜聿航反常的‘乖顺’感到好。随即看到了杜聿航身边跟了一名穿军装的男人,但凡他有些过的举动,副官就会咳嗽,杜聿航立马就收敛。她被这一幕逗笑。 殊不知,她这一笑,反而让大厅里的几个男人都愣住了神。 张副官是杜大少的随身副官,年纪甚轻,知晓沈南瑗笑的缘由,对视了一眼就紧张移开了去,耳垂都是红彤彤的。 “阿瑗,你真好看。”杜聿航咧着嘴笑,凝视她的目光如同盛了细碎阳光闪闪发亮,他又喃喃说道:“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仙女。” 沈芸芝原本被沈南瑗晾了当空气就不爽,再听他这话更是不痛快了,正要发表高论却接收到了苏氏警告眼神,怏怏不快地瘪了声。 沈南瑗则是笑意停顿,自然也看到沈家姐妹几个变幻的神情,心说这话可真拉仇恨。她转头对上家里主话的,“爹。”又看向杜聿航,深怕他说些有的没的,也怕沈黎棠提起前几日她晚归的事情,他会漏馅,于是抢了话,“大少,是找我出去玩儿的么?” “正是要去玩儿!”杜聿航当即响应,完全忘了他刚才想说什么。 沈黎棠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原想摆摆岳父谱儿把人留在家里,也能好好表现一番,没想到他们两个要往外头跑,打乱了他的计划。“出去玩倒是好,就是南瑗患了伤寒,外面就算了罢。” 杜聿航看向沈南瑗问:“病了?怎么……” “就前两天外面回来,好像受凉了。”沈南瑗站在了杜聿航身边截断了话,为了不露馅只得换上撒娇的口吻,“不过现在好多了,爹爹,我闷在家里两天了。” 沈黎棠见状牵起了嘴角,看着站一块的两人心底冒出了让他们独处培养感情的想法,遂点了点头,“好吧,南瑗刚回来没多久,也没什么机会出去好好玩,那今天就劳烦大少了。” 杜聿航又听得后面一声咳嗽,那咧开了的嘴收敛了一些,矜持地笑,“沈伯伯,我会照顾好阿瑗的!” 沈黎棠闻言心情更是愉快,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去吧。 沈南瑗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反手抓了杜聿航的衣袖往外走,就像是被关久了的小雀儿期盼迫不及待去外面玩儿。 实则也只有李氏清楚沈南瑗这是怕穿帮。 “爸啊,你看她也太不矜持了!”沈芸芝看沈南瑗不顺眼,什么都能拿来做文章。瞧她这急吼吼的,总觉得有鬼。 不过她说的没有多少信服力。 尤其在沈黎棠乐见其成的情况下,“女孩子家的要少点刻薄,才能觅得好姻缘,你若再不收收你那脾气,将来可得犯愁!” 沈芸芝被刻薄两字伤到,站在大厅里反应过来一脸泫然若泣。“姆妈……”阿爸从前可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沈家巷子外,两个穿着灰布粗衣的男人眼看着小轿车绝尘而去,一个掉转头去通知下了命令的上头,一个则抓了辆自行车蹬着追了过去。 坐在小轿车里的沈南瑗回想到刚才出门的排场,再看身边坐着的人。 杜聿航出门果然和杜聿霖不是一个风格。 张副官开着汽车刚拐出沈家的弄巷,后面立刻跟了了好几辆汽车。 大少出门气派很大,二少看似一个人出门,其实后面还带着一大帮的影卫。 这便能瞧出一个人的心机了,大少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二少是个狡猾的猎人。 她抿着嘴坐在汽车上一语不发,实际上是在放空思绪。 沈南瑗不知道杜聿航要带自己去哪儿,但只要不是在沈家就好。 看着杜聿航,虽然长相上是不同风格的俊逸,但两人的身上多少还是有些相似的气质,又或者说是血脉。 所以,她总是忍不住想到那个变态。 这就让人很忧愁了。 车子在临河的公园停了下来。 说是公园,其实仅相当于后世的小花园,沿着河建了一条绿化带,有草坪,也有座椅和大理石雕像。 河边有几个穿着贵气的小孩在放风筝。 杜聿航一看见花花绿绿的风筝就像被迷住了,兴奋指着那风筝原形毕露:“我也要那个风筝,要最大的那个。” 张副官好脾气地说:“大少别急,我立刻让人去买。” “我还要凤凰街的糖糍粑,北巷的热可可……”杜聿航数着交代。“阿瑗,你想吃什么?” 沈南瑗听着他数了一串,怕是要野餐的节奏,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张副官顿时一阵头疼,这南辕北辙的,可要跑不少地方了。 “快去呀。”杜聿航不满催促,大有不照办就发脾气的架势。 张副官苦笑,“好,我这就去。” 杜聿航又指了指后头跟着的人说:“让他们远远的跟着,不许打扰我。”表情很是嫌弃。 张副官迟疑了片刻,看向沈南瑗。 沈南瑗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也看向了他。 张副官只好央求道:“麻烦沈三小姐照看好大少。” 沈南瑗这才信誓旦旦地说:“一定。” 张副官带了两三个亲兵,给张罗去了。 沈南瑗任由杜聿航抓着手坐到了临河的座椅上。 听说杜聿航是生了场大病,只有几岁孩子的智商,但因为生性单纯,长相又酷似去世了的先夫人深得杜督军的喜爱。 沈南瑗暂且把他当成孩子,她没有多少和孩子相处的经历,只觉得眼前这位杜大少动若狡兔静若处子。 刚才还欢快地要风筝,这会儿就十分安静地坐在那里。 但,这样安静的时候不多。 “为什么蜻蜓要在水面上点一下点一下?” “那个小胖子的风筝飞不起来哈哈哈。” “我的风筝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沈南瑗:“……”被魔音洗脑了一阵,脑子一抽,掐住他的下巴道:“小孩子的问题不要那么多。” “为什么……” 沈南瑗脑门一抽,要控制不住她自己,她想说因为太吵,可是看着杜聿航那清澈的眼眸她突然又觉得自己很过分,最后只得尴尬说道,“因为回答不上来我会很不好意思。” 杜聿航安慰性地拍了拍她肩膀,慷慨地表达了“我不嫌弃你的意思”。 “……”沈南瑗一口气哽住,抖了抖那只还握着自己的大手,“呐,还有,要一直像现在这样乖乖听话,别总捏我的手腕,男女授受不亲。”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3.镜澳16 最快更新穿成少帅的金丝雀最新章节!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回?”说起来杜夫人越发没好气, 正主儿都抓着人家小手不撒开了, 还转个什么, 她只要一回想起督军当时的满意劲儿就一阵头疼。 她急急出声道:“画琅,你把你捡的那信给我。” 画琅连忙把在花园里捡到的信递了过去,“这是那位大小姐掉出来的,可上头的名字却是那位三小姐的。” 杜夫人本就信命理这回事儿, 拿了仔细研看,越看越不对劲。 她打开了抽屉,拿出沈黎棠送来的八字一比对,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蒙骗吧?”画琅说的是个疑问句。 正是这时候,杜聿霖在外面叩了叩门。 “妈, 在歇着么?” 画琅听出声音主人,立刻转了话头, 轻快地说:“夫人,今天二少回来得早, 可要及早准备晚饭?” “嗯,去吧。”杜夫人把那红纸飞快收起,一边应了杜聿霖, 招呼人进屋来,“你上回拿来的西冷红茶怪好喝的,我送了马太太那儿两盒, 剩得不多, 回头再给我捎点来, 用得上。” 杜聿霖却没有闲话的心思,开门见山直问:“大哥和沈家那姑娘的婚事定了?” 杜夫人怔愣,“定了,怎么了?”她似乎是觉得有些怪,又说:“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父亲那里早有盘算,如今见上一面,不过是商定具体的事宜。” 杜聿霖明显脸色不大好,“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可以,就那沈家姑娘不行。”他站起身直视杜夫人,眼神里那一瞬的阴郁无所遁形。 杜夫人打心底里骇了一跳,他这副样子让她想到十几年前他养的那只小猫死那会儿。那小猫很通人性,也爱黏他。督军怕他玩物丧志,趁他不在就把那猫给毙了,回头聿霖放学回家一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在后院埋小猫尸体。 应该说,自那之后杜聿霖再没提过要求,性子倒是越来越刚硬,跟他爸几乎是一样。 杜夫人叹气:“你爸决定的事,你觉得有更改的余地吗?” 杜聿霖面无表情,头部微不可见的划出弧度,似乎是向杜夫人致意告辞,一声不吭就抬腿离开。 画琅守在门边:“二少,厨子备下了您爱吃的菜,您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杜聿霖连看她都没看一眼擦身而过,裹挟着一身森冷寒意。 画琅怔怔,回过头就看到了伫立在房间里的杜夫人,呐呐唤了一声:“夫人……” “随他去。”杜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气声弱了下去,她站在窗子前,正好能看到杜聿霖迈出去的颀长身影。 “我这个当妈的能不为了他好,可、可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啊。”前半句像是对画琅说的,可后半句就转了杜聿霖。 似乎不是她该听的,画琅低垂下脑袋,暗自解读。 “夫人,您上回不是让我去找算命的,这生辰八字改没改套不出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位沈副部长的夫人前后去了两三趟,对这事儿格外上心。” “你的意思是……” “那位夫人还合了二少和沈家大小姐的八字,所以今儿掉到这儿的八字,指不定是谁的。”画琅附在她耳畔悄声说道,唯有自己知道那一刻声音有多恶毒。 杜夫人的眼眸陡然一沉,确实也没想到有人会把心机用在她身上,看起来还是有备而来,顿时对沈黎棠这大女儿再没了好感。“做父亲的卖女求荣,做女儿的攀龙附凤,一家子什么玩意儿。” 杜夫人阖眸,像是疲倦,“行了,我知道了。”她又想到了杜聿霖出门前那古怪态度,总觉得有些不大妙,“算了,不想这些了。这事既然定下了就早点操办,不管大事小事都仔细着点儿,别落人口舌。” “嗳。” —— 沈南瑗是一大早被热醒的,原该是秋天了,不知道天气怎么又返热,闷得不行。 她又冲了个澡,穿戴好才施施然下楼。 周六休息。 沈黎棠和苏氏正兴奋说着什么,看见她下楼,热情招手道:“昨儿个睡得好不好?” 沈南瑗摇头,搁在桌上的手腕适时露出一截,正好是昨儿个被杜聿航掐红的印迹。默不作声的小可怜包模样。 果然,沈黎棠一看这个就瞪了沈芸曦一眼,后者眼睛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一顿。 “老爷,您看这款如何,样子简单大方,又不落了俗套。”苏氏连忙温柔挽住了沈黎棠,两人选的恰是沈南瑗婚礼需要用的请帖。 沈南瑗拿汤勺舀着热粥,明白这事是真的定下了,而且日期就在两个月后的八号,黄道吉日。 正走着神,手腕似乎被人拿捏住了,不过动作轻柔。 沈南瑗顺势看了过去,就看到李氏有些担忧的神情,“是那杜家大少抓的?怎的——”这么野蛮? “他不是故意,不过还留存着小孩心性,没注意手劲儿。”沈南瑗替杜聿航辩解,此举得到了沈黎棠抽空投来的一记欣慰目光。 “都说沈家大少智商留在了七八岁,看样子是真的咯?那不就是个傻——”沈芸芝则要口无遮拦的多,沈芸曦要拦都没拦住。 沈黎棠当即一拍桌子,“吃饭还堵不上你嘴!要不想吃就干脆别吃了,跟你姐一块去学院帮忙。” “我还没吃……”饱。 沈芸芝一缩头却是不敢说了,她知道说自己又说错话了,瞥见姆妈不高兴的脸,只得蔫巴巴放下饭碗跟着大姐出门。 沈黎棠似乎还不解气,其实也是碍着沈南瑗在,偏偏沈南瑗从坐下就没有多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昨天在车里的那番话听了进去。 再瞧着那张神似白氏的脸,就好像狂风暴雨里的一朵小白花,柔弱无依,配杜聿航……唉,他又叹息了一声,心底愈发不是滋味。 “爹,我今天想出去转转。”沈南瑗似乎和沈黎棠心意相通,在他希冀她能提出什么要求来弥补一下心里愧疚时就提了出来。 “该采买的自然有人采买,你这亲事都已经定下,剩下日子应该跟着……”苏氏立马接口,突兀看到了沈黎棠变幻了的脸色,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于冒进了,心思一转,换了个说辞:“督军府有督军府的规矩,越是名门望族规矩就越多。老爷,您说是不是?” 沈南瑗吃了半碗鱼片粥,差不多是个半饱,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这请求令‘父母’不合,她稍稍低垂脑袋,情绪不如刚下来时那会儿明媚。 沈黎棠当下就心软了,“该学的是得学,不过也不急这一刻。”他顿了顿,正要继续就看到沈南瑗望着李氏的方向,临到嘴边的名字就改了,“那就让三姨太带南瑗出去逛逛,梨园看看戏也不错,出去玩身上带够钱。” 沈南瑗露出笑容,“谢谢爹!” 沈黎棠心神一晃,又觉得自己此举英明无比,合着南瑗在这个家两月,何不让她开开心心出嫁,往后也能更心甘情愿为自己。 苏氏在沈黎棠点了李氏时那得体笑容僵在嘴角。 不同于苏氏的内心郁郁,沈南瑗走出沈公馆时揣着兜里的银票心情大好。 “南瑗,你想先去哪儿,这儿八大景,咱们先从最远的走,估摸一天还走不完。”李氏带着冬儿,说实在的,她还没被这般委以重任过,莫名有一种紧张。 “我都不熟,有没有泷城的地图啊,有地图看得更直观点。”沈南瑗朝自己的目标更进一步,眼底盛了细碎狡黠。 “这……也许前面店那有、有介绍一类的罢?”李氏也不大确定,毕竟她大字不识一个,只听沈芸曦说店是知识海洋,什么都有。 沈南瑗兴奋地像个孩子拉着李氏往店去,身上的黄黑相见的格子裙配素白的衬衫,咖色的圆头皮鞋,裙子被风吹得鼓鼓的,像极了夏日里盛放的花,令周遭都宛若褪色了一般,只剩下她明媚的笑靥。 李氏正惊叹,就听到汽笛声逼近,她下意识伸手想把人拉到身边,却发现为时已晚。 沈南瑗被人一把抱起扔进了敞篷座驾的副驾驶,动作有些粗鲁。 她刚‘啊’的惊呼一声,就看到那人跃进了主驾驶位置,和她几乎是面贴面的距离过去,那一双深邃眼眸盯的她后背一紧,心生恐惧。 “杜、杜杜杜聿霖!” “坐稳了。”杜聿霖说完就发动了汽车,一下向前滑出了十多米,留给街边的人一排尾气。 想了下,觉得她往后可是督军府的大儿媳,自己的出手未免太过小气,一狠心,又掏了张百元的票子,还悄声嘱咐:“别跟太太讲。” “谢谢,爹。”沈南瑗看着沈黎棠的眼睛直冒星星。 沈黎棠很是受用,摆了摆手,说:“去歇着吧!” 沈南瑗退到门口,便看见了端着一杯热牛奶的苏氏,立于门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4.镜澳17 最快更新穿成少帅的金丝雀最新章节! 晋江独家,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沈芸曦前一刻还陷在沈南瑗那句“勾搭男人”中, 心里想着乡下来的果然是乡下来的, 竟粗鄙到了这种程度。 可下一刻,见沈黎棠恶狠狠地朝她看了过来,不由心慌了起来。 姆妈明明和她说过, 阿爸这人自私的紧, 关键时刻肯定会丢了沈南瑗保全他自己。 沈芸曦还抱着一丝希冀, 心想着只要在督军府弄倒了沈南瑗, 哪怕沈黎棠会责怪于她,却也会顾全大局。 她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袖口, 脆生生地又说:“南瑗, 不管怎么说, 我沈家的姑娘,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不可和男子说话。阿爸平日里的教导,你都忘了吗?” 沈南瑗不客气地回:“阿姐, 如果你是我, 碰到这情况你待如何?还请阿姐教导!” 沈芸曦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赶着自己也得硬上架。 那穿着袍子的年轻男人, 就立在她的旁边。 沈芸曦早就打量过了,他那身衣袍就是普通的面料, 虽然并不便宜, 但也贵不到哪里去, 还有他的袍角, 明显有好几处都开线了。更何况,督军府的下人说并不认得他。 她料定了此人不是什么富贵之人,于是向他走近了一步,一甩手扇了过去,还不忘教导沈南瑗:“妹妹,你看见了吗?” 只是那人的反应极快,一偏头躲过了。 沈芸曦也不是真的要打人,她悻悻地走回了沈黎棠的身边。 沈南瑗快要乐死了,真的是见过蠢的,没有见过这么蠢的。 她先前还不能笃定,就是方才沈芸曦出手之时,她瞥见了杜督军紧缩的眉头。 沈南瑗没有急着开腔,像是根本没有看见沈芸曦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她在等着那人的反应,都快被打脸了,他要是再不动的话,她便有理由怀疑他是在装傻。 果不其然,那人瞪大了眼睛,又愤怒又委屈地朝杜督军唤了一声:“爹!” 督军夫人抢在前头安慰:“聿航,那位姑娘是在跟你闹着玩的。” 杜聿航不满地大叫:“我不要她跟我玩!” 说着转了身,指着暗自幸灾乐祸的沈南瑗道:“我要那个!” 督军夫人的脸上顿时闪过了一丝不快,但她接下来便笑了,“聿航不可以这样,你会吓坏人家姑娘的。” “不,我就要那个,我要她跟我玩。”杜聿航说着,就动上了手,又是一下子扯住了沈南瑗的手腕。 沈南瑗使劲挣脱了一下,可他抓的更紧了,也委屈巴巴地喊了声‘爹’,就好像情景重现似的。 杜督军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脱下了军帽,抓了把头发,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眼光到挺贼的。” 话语间全部都是父亲对儿子的宠溺。 他的眼睛从沈芸曦的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落到了沈黎棠的身上,“沈副部长,你这个三女儿确实不错,这旁的……”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却足以让沈黎棠后背发毛。 沈黎棠扯了一把僵住的沈芸曦,怒道:“咋咋呼呼,还不快跟督军和督军夫人赔罪。” 沈芸曦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趾高气昂,瑟瑟发抖地说:“是芸曦有眼不识泰山,我、我没有搞清楚状况,请督军和督军夫人责罚。” 杜督军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袖口,没有说话。 督军夫人的心思百转千回,却是不愿意沈南瑗这一仗胜的痛快,她故意笑着说:“我瞧着这位沈大小姐很不错,大家闺秀嘛!” 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沈南瑗,那意思就是说她不是大家闺秀呗! 沈南瑗在心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儿。 她现在没空应付督军夫人,眼前这督军家的大少就挺让人苦恼的。 杜督军请了他们到花厅小坐,杜聿航抓了她的手腕还是不肯放手。 沈南瑗为了哄他,拿了案几上的紫红葡萄,“大少吃葡萄吗?” 原是想哄着他伸手来着,没成想,这人居然张开了嘴,冲着她“啊”。 饶是沈南瑗见识多广,现下的脸皮也挂不住了,她红着脸瞪了瞪他,又把葡萄放回了盘中。 杜聿航兴许是真的想吃,气急败坏似的掐了她一把,总算是松开了她的手腕,一个人抱住了葡萄盘子,尝了一颗,又咧着嘴甩开了。 督军本要留饭,可沈南瑗着实害怕这个杜大少一会儿让她喂饭,又害怕在督军府呆的久了,碰见二少那个活阎王。 沈南瑗悄悄地拉了拉沈黎棠的衣角,小声地祈求:“爹,回吧!” 想着这短短几个时辰的刺激劲儿,沈黎棠也想走,他适时地告了辞,带着一双女儿出了督军府。 杜家的管家送到了门口,转身进去。 沈黎棠绕到了车的另一边,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一抬手狠狠给了沈芸曦一巴掌。 沈芸曦本来浑浑噩噩,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的清醒。 “阿爸!”她的眼泪夺眶而出。 沈黎棠冷笑了一声,冷言冷语:“你别叫我阿爸,我的女儿可不似小姐这般有着心口疼的老毛病。” 沈芸曦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沈南瑗没有跟上去,隔着个汽车只听见了动静,却没有听清两个人说了些什么。 沈黎棠在那厢叫她:“南瑗,上车。” 她应了声“是”,开门上车。 沈黎棠是自己开车来的,他坐上了驾驶座,竟不等沈芸曦上来,立刻就发动了汽车。 “阿姐她……”沈南瑗有些诧异。 沈黎棠冷淡地说:“我让她自己坐黄包车反省反省。” 沈南瑗向后看了一眼,只见沈芸曦捂紧了脸颊,似乎也正不可思议。 她扭回了头,正对上沈黎棠从后视镜里探过来的打量眼神。 沈黎棠似笑非笑地问:“不准备说些什么?” “说什么呀?”沈南瑗假装听不懂,偏了头说。 沈黎棠也不管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你可不要以为我责罚你阿姐,是为了帮你。爹直白的告诉你,我责罚她是因为她给我丢了人。我不管你们在家怎么闹,在外面闹成这样就是不行!” “我没有闹!”沈南瑗小声辩解。 “你自然是好的。但,南瑗啊,人心难测,即使是血缘至亲也不得不防。爹也不瞒你,瞧见没,那个大少就是你未来的夫君,而督军夫人……说的不好听一点,就是后妈。你想想苏氏是怎么对待你的,再想想督军府的日子。南瑗,你得警醒。我且告诉你了,若想立足,就得你自己能立得住。” 沈黎棠若有似无地扫她一眼,又道:“爹今日把话放在了这里,只要你能在督军府立足,沈家就永远对你马首是瞻。” 沈南瑗抿唇,那神情似懂了,又似单纯茫然。 与此同时的督军府。 督军夫人说:“老爷,当真要让聿航娶了那沈家的三姑娘,我瞧她今日的表现,并不像个大家闺秀呢!” 杜督军放下了手里的毛笔,盯着自己的妻子看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夫人,你瞧聿航那样,他该娶的是大家闺秀吗?只要他喜欢,哪怕是娶个乡下的小丫头又怎么样呢!” 他转而又正色:“退一万步说,夫人,你莫要怪我说的难听,你看聿航那样,他对聿霖没有什么威胁的。我只有这两个儿子,夫人,请你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就随了他的心意吧!” 督军夫人有心反驳,可话到了嘴边,气恼地说:“罢了,随你们父子怎么想我!” —— 杜聿霖一直到天黑才回到督军府,他从汽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听见门房的小六和换班的阿达说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你是不知道,那沈家的三小姐走了之后,咱们家大少哭着喊着追了好久呢!” 杜聿霖的眼皮子一挑,问他:“谁?” 小六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说:“是大少……” “追谁?” “沈家的三小姐!” 杜聿霖莫名上来一股子邪火,蹬着皮靴,怒气冲冲地进了大门。 小六吓的俯在地上半天不敢吭声,倒是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沈三小姐有些面熟。 就仿似那日二少带回府又莫名其妙不见了的…姑娘。 这么一想,他更是心惊,那日许副官拿了把木仓抵在他的头上,命他忘了那姑娘的容貌。 “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小六瑟瑟发抖地喃喃自语。 他人才刚到厨房,将好撞上了督军房里的大丫头画琅姑娘,他立时往后退了一步,让画琅先取饭食。 画琅却也止住了步子,当然认得他,遂客客气气地说:“刘哥,烦请回去告诉少帅,就说夫人说的今早请他去她那儿用早餐。我们家夫人好几天没见着少帅了,刘哥一定把话带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5.镜澳18 最快更新穿成少帅的金丝雀最新章节! 晋江独家,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女佣低垂脑袋, 并不敢反驳一句。 沈南瑗差点被个黄毛丫头给气着, 她忽地想起来自己被接回沈家的目的,一阵堵心。 她思绪一转, 转头故作不明地问女佣人, “什么……住不了几时, 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佣被问及, 更显局促了, “三、不是,四小姐说话……我也不大清楚。” 要跟杜督军府结亲这桩事老爷是下了命令封口的, 暂且先瞒着一阵,怕的就是三小姐知道后觉得心凉。可但凡有眼睛的看到沈南瑗这等姿色去配个傻子,都觉得可惜,尤其这美人儿还温柔良善。 “四小姐玲珑乖巧,最受老爷喜爱, 说话即是如此,三小姐您别往心里去。”可惜归可惜, 也不是她一个佣人能左右的。 沈南瑗就没往下说什么,点了点头算是谢过她好意提醒,关上门休息了。 第二日,沈南瑗直到餐厅正对的西洋钟过了九点半才施施然下楼, 她昨个翻来覆去约莫到凌晨才睡着, 这会儿还发着懵, 她晕乎乎地走下楼梯。 楼梯旋窗那洒落的晨光如在她身上拢了一层轻烟薄纱, 和那一身烟云青色长裙相衬,腰细窈窕,肤白胜雪,叫人眼前一亮。 苏氏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一抬头也看见了人,少女姿色明朗,比起昨个的狼狈,眼下拾缀过后展露的面貌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她在沈南瑗身上看到了白氏的影子,嫉恨怨毒就爬上了心头。 而沈黎棠在出门前特意交代自己要好生教养,可愣是没想到这乡下丫头一等就让她等了近两个钟头。 虽说心底满腹怨气,可她脸上愣是一点不显,笑容摆上脸,“南瑗醒了,早点给你留了。”她扬声叫陈妈,“去把早点端上来。” 彼时,沈南瑗正巧走到客厅,就听得一声细微嗤笑声,以及一句含糊似耳语的嘀咕着‘这算早饭还是午饭’。 她顺着声源瞧过去,看到了坐在苏氏旁的小妇人。一身旗袍剪裁贴身,曲线毕露,头发也烫着当下时髦新潮的波纹卷,妖妖娆娆,正是昨个介绍过的二姨太薛氏。 她挑了挑眉,未置声,随着苏氏老老实实坐下用早饭。 这在薛氏眼里,沈南瑗就是怯懦。也叫苏氏有手段,这就把人送去乡下养废了,好好的嫡出大小姐变成三小姐,就连被卖了都还傻傻替人数钱去。 “瞧这瘦的,多吃点儿。”薛氏一转脸就换了个样,就像方才那话不是她嘀咕的一般,对沈南瑗颇多热情。 沈南瑗这会儿是真饿狠了,专注于面前的吃食。 一碗汤面上浮着几粒葱花的虾仁馄饨,厨子用鲜虾熬煮吊了汤头的鲜味,馄饨一个个的个头饱满,皮薄晶莹,料子实在,好吃得能让人吞掉舌头。 “慢点吃,可还够?”说话的是三姨太李氏,声音细细柔柔的,若不是刚好离得近一点都能给忽略过去。 沈南瑗点了点头,她吃得并不慢,却没有狼吞虎咽之感,只看到食物在匀速减少,吃相却是斯斯文文的,这番模样看着颇是让人食欲大开。 “好吃!”沈南瑗是发自内心的,她一向喜欢吃,而沈公馆的厨子显然十分有一手。 李氏轻轻含笑,沈南瑗才十五岁,正是花儿似的年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又有一双大而无辜的眼睛,特别招人疼。 这和乐融融的画面瞧得旁边的薛氏就差直翻白眼,心说还真是乡下人凑一块去了。 她轻轻拄了拄苏氏的胳膊,示意她往两人那儿看,那笑容里意味明显。 而苏氏此时也正是在打量,心底暗暗盘估沈南瑗的威胁性。 李氏等沈南瑗吃得差不多了,才展开话题。 “这绣法好别致,瞧着好像不是花纹。” “是伽罗叶。”沈南瑗见她对自己袖子处的花纹感兴趣便摊开给她看,“不过不是绣的,是画上去的。” 她看原来的裙衫太素,就在袖子和裙边添了几笔,点睛之作。 李氏惊叹,“是你自己画的?” 沈南瑗藏拙,摇了摇头,“我手笨,这些都是出自奶娘之手。” 李氏是有听说的,当初苏氏因为算命的说沈南瑗命硬,克亲克儿,就把才四岁的沈南瑗让一仆妇带去乡下住,想必沈南瑗口中的奶娘就是那名妇人。“她怎不陪你一道回来?” “奶娘在乡下过习惯了,怕适应不了城里。”沈南瑗照着原文答的,也察觉李氏对她并无恶意,相反似乎还有几分亲近好感在,于是也不介意多说几句。 这一问一答的往来却叫苏氏没了耐心,“南瑗今个还有事要做,三姨太你若想找人唠唠嗑儿就找二姨太陪你,我带南瑗出门一趟。” 沈南瑗一愣,直问,“去哪?” 苏氏因她这一反应微微蹙眉不喜,“自然是采买些需要的,正好也带你在城里转转。” 沈南瑗隐约察觉到苏氏的意图不简单,不过眼下这提议却正好称了她的意,索性就装得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喜笑颜开,“既是要出门,我去梳个妆。” 苏氏没有料到她的转变如此之快,愣了愣神,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了那丫头的身影。 身旁的薛氏笑的讥讽。 倒是李氏仍旧一副小白花的模样,慈眉善目地笑着。 等沈南瑗再次从楼上下来,帽子罩衣一件不少,余光里瞥见门口的蕾丝洋伞也不忘拿。 “嗳,那是芸芝最喜……” 沈南瑗侧了侧,避过了薛氏想拿回去的手,笑道,“借一借无妨的,妹妹又怎么会是小气之人。” 她将帽子戴上,撑起洋伞,“这女人要容貌美丽永葆青春,防晒和补水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防晒,一年四季阴天晴天都得做到位,看不到的光线损伤远比你想象的厉害多了。走罢!” 苏氏甚是无语地瞧着她强盗般的‘野蛮行径’,再次在心底批下野蛮粗俗的评价,愈发看不上眼。 李氏看着少女欢喜跟着苏氏离开,以及离开前苏氏那倏然沉下来的眼神,没来由地露了一抹忧色。 一回头就看到薛氏也拢上了一层轻薄纱衣,兀的哽住。 沈南瑗跟李氏做黄包车出门,她那大帽檐把苏氏隔开距离,挤在黄包车边缘上,怎么坐怎么不舒服。 “南瑗,咱们快到了,我先带你去做两身换季的衣裳。” “好。”沈南瑗乖巧应是。 苏氏带自己出门置办,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沈黎棠交代亦或是她自己想在沈黎棠面前讨个好。 沈南瑗正是筹钱之际,由她领着逛铺子。从镯子链子耳饰,一样都没落下,件件都是拣苏氏承受范围之内又好置换出手的。再加上她那包包里藏起的钱,足以应付一阵。 珠宝铺里。 “南瑗,我突然肚子有点疼,你且在这儿看着,我一会儿回来。”苏氏突然道。 沈南瑗瞧看,她脸色确实不好,也不知是真坏了肚子,还是被她放血放的,语调显露关怀,“太太放心,我就在这儿等,你快去吧。” 苏氏的脚步有些快,似乎一刻都不能多待。 沈南瑗盯着她的方向若有所思。 半个时辰后,沈南瑗就出了锦缘珠宝。 苏氏坐在黄包车上,拉下的篷布挡住了她大半身子,看到这幕才放心地让师傅离开。 可殊不知,沈南瑗去的是街对面的当铺,把苏氏买的那些都换成了现银。一根金条储备,十块银元藏在贴身的地方,另外一些毛票和铜钱放在小手包里。而后又折回了珠宝店,等到日暮店铺快要打烊才泱泱走了出来。 直到走出好一段路,她才一改神情,步伐轻松地直往泷城城门口去。 泷城是一定不能待了。 沈南瑗打算往南方去,南方繁华,发展空间大,她原来是作主编的,届时找份报业的工作想来不是难事。 有钱傍身,逃脱在望,沈南瑗远远看到那熟悉的大牌坊,心情如雀鸟欢畅。 “少帅吩咐了,严查过往行人,就比对着画像,尤其是女子,绝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城门口突然多出来的士兵让沈南瑗老远一个急刹车,心猛地提起。 “少帅。” “少帅。” 沈南瑗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一双笔挺的军靴,还是一如那日的英俊倜傥。 可她的心突突狂跳了起来,不会这么…巧? 沈南瑗隔着老远看了个大概,画像上的人——不知是出自哪位灵魂画师的手笔,虽然非常不像了,但那身蓝色的粗布衣裙倒是神似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6.镜澳19 最快更新穿成少帅的金丝雀最新章节! 晋江独家,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当时城门边那种情况, 我不那么说, 你和那个细作万一哪个把我给杀了怎么办……说到底我也是为了自保。 现在好了, 我与二少说开。若我当真嫁给了大少, 往后都是一家人, 抬头不见抬头见的, 还请二少大人有大量, 原谅我那日的鲁莽行为。想我一介弱女子,当然不可能伤的了二少。我那一下子, 还不就跟给二少挠痒痒似的。” 沈南瑗赔上笑, 说得一脸诚恳。 杜聿霖的脸色则一寸一寸黑了下去。 今日的动静不小,且沈黎棠还在, 她就是思附着自己不敢强行将她怎样! 可偏偏,就让她算着了。 杜聿霖一个字都未再讲,一扭身,面无表情地从饭馆里走出来。 手底下的人匆匆跟着。 许副官跟杜聿霖最久,最能体会少帅的情绪变化, 他家少帅这是……恼羞成怒?他不由地往馆子二楼看,小小年纪就姿容出色的少女正好挨着窗子往这边偷瞧。 杜聿霖突然停下, 径直看向了沈南瑗所在的方位。 沈南瑗猝不及防对上,她下意识缩头。 沈南瑗从那阴郁眼神中读出了“你给我等着”的意味, 捂着胸口一阵后怕。 但又灵光一现地发现嫂子这个身份真的是非常好用了! 她虽然没想真的嫁杜聿航, 但兵来将挡, 目前能压得住杜聿霖是再好不过。 沈黎棠是等杜聿霖走后才进的饭馆, 一进门看到自家闺女正望着一盘烧鸡怔怔出神。 沈黎棠受母亲的影响,为人老派,始终觉得女儿是养给别人的。 即使他做了新时代的官员,也只认为女儿是他攀权的棋子罢了。 想一想方才杜二少的话,沈黎棠的心里慌了又慌。督军那里,他要争取早日定下这门婚事。 但目前还是安抚好棋子的时刻。 “南瑗啊,走,咱们回家吃饭。” “哦。”沈南瑗应下,这次的出逃计划完全失败了。 入夜后的沈公馆灯火通明,仆从来来往往,在沈南瑗‘失踪’这一日,整个宅子陷入前所未有的兵荒马乱。 家里的佣人出去了三波,回来报告的都是没有找到人。 太太跟着老爷都出去找人了,只留下二姨太、三姨太看家。 至于沈家的孩子们,没谁关心那个土包子的存在。 “我怎么好像听到老爷的车回来了?”二姨太薛氏从沙发上站起来,巴巴跑了窗口看。“嗳,是真的嗳,老爷回来了!这身边的……小蹄——咳,南瑗也回来了!”薛氏及时收住了话,差点把心里想的说漏了。 李氏也站起身看,跟在沈黎棠身后的少女可不就是沈南瑗,这下才是真真松了一口气。 苏氏是第一个进门的,脸色雪白,灯影投射下显得颇为狼狈。 “姆妈!”沈芸芝最快迎了上去,走到苏氏身边,顺势就瞧见了跟着沈黎棠身后的沈南瑗,登时皱了皱眉眉头,“那个讨厌鬼怎么让阿爸找到了!”她在苏氏耳边嘀咕,打心底巴望着那土包子自个丢了。 “别胡说。”苏氏嗔怪了她一句,在沈黎棠进门的时候就换了表情,捏着帕子,泪眼盈盈道:“阿弥陀佛,南瑗,你可把姆妈吓得不轻!” 沈南瑗还没进门,就被苏氏脸上的眼泪给惊住了 路上还好好的,一回家就哭成了这般凄惨的模样,看来沈府这位太太果然不是一般人。 宅子里的下人都可劲儿瞧。 刚找回来的三小姐,没出一天又给丢了。 “这三小姐莫不是跟泷城相克?当初那个算命的大师不是说……” 有人悄摸嘀咕,被旁人拄了下很快消了音,不过还是传到了沈南瑗耳朵里。 她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是个瘦瘦高高的女佣,年岁跟她差不多,这会儿站在薛氏那发觉她的目光,往薛氏的身后躲了躲。 “南瑗,是吓着了?怎么都不说话?”苏氏一脸关怀。 要不是沈南瑗清楚自己是怎么被丢下的,当真要以为苏氏是个心急丢了女儿的母亲。也无怪沈黎棠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 “太太不是我姆妈,我姆妈早就入土为安,不劳挂念。”沈南瑗言语冷硬,是在为原主的母亲正名。 这屋子里的人,薛氏是苏氏后面第二年过门的,最清楚苏氏底细。老爷半路发家靠的是白家,苏茉莉往难听了说那就是老爷在乡下的相好,什么青梅竹马的,后来再遇上就干柴烈火烧的不顾廉耻和礼仪了。 最好笑的莫过于,白氏还把绣坊出来的苏茉莉当闺友,却不知那闺友早早爬上了老爷的床,如今被白氏女儿如此一说,倒真有几分报应的意思。 薛氏抿着嘴不出一声,眨巴着眼睛,等着看好戏。 “南瑗……”苏氏一听这话,差点没绷住脸上表情,暗地里紧咬银牙,面上却做出一副内疚自责模样,“南瑗可是气我把你弄丢了,也是应该的,我把你带出去,却没顾好你。” “姆妈,腿长在她自己身上要乱跑,怎么还有脸怪你头上!”沈芸芝当即气得反驳,觉得她姆妈太柔弱可欺。 而且,要不是她,怎么会一家子忙活前后到现在还不能吃晚饭。 “芸芝!”苏氏急忙喝住。可眼神里却是满意的。 联姻的事情原本就是沈黎棠一门心思想要攀上杜督军,还要她们为了能顺利把沈南瑗嫁出去,一味迁就于她。 可就在今儿早上,苏氏看到了沈芸曦写给杜聿霖的信,才知道大女儿的心思。 若是芸曦和杜聿霖……那沈南瑗是决计不能嫁入督军府的。苏氏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才在看到沈南瑗走出珠宝店后,安心回的家。 苏氏是料准了沈南瑗从乡下来,不认得路,把她一个人扔珠宝店里肯定要丢。 而沈南瑗那模样像足了死去的白氏,在路上绝对能招惹祸患。 到时候未必需要她出手,人可能就没了。 她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傻子,可也不愿意看着白氏的女儿攀上高枝。 督军的儿子即使是个傻子,对白氏的女儿也叫高枝。 她,沈南瑗就只配嫁一个粗鲁丑陋的庄稼汉,过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 沈南瑗看着这红脸白脸唱的,她还没说什么话,就被母女俩推诿得一干二净,还道她自找苦吃。 苏氏的念头已转了几转,泷城有泷城的规矩,断没有姐妹嫁给兄弟的道理。 沈南瑗今个没回来也就罢了,这回来了,就另说了。 “老爷,我当真在外头寻了大半日,实在没了办法才回家找的人帮忙。老爷要是怪,我也没话……”苏氏啜泣着道。 但凡是女人吵架,一般都是先哭先有理。 沈南瑗在姆妈这件事上表了态就一直没再开口,反而由着苏氏把戏做足了,一方面看起来就是她自个理亏没得话说;另一个就是整个沈家无人帮衬她,替她说一句话。 殊不知,沈南瑗一直盯着沈黎棠的反应,在沈黎棠瞧过来之际,突然捂住了肚子,表情动作拿捏准确,小脸煞白煞白的,“爹,我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好饿。” 沈黎棠看见这一幕,哪还顾得上理论,急忙叫人准备饭菜。 “对对,南瑗有什么想吃的,让厨子做,先弄点垫肚子的,要快!” 话题被岔开,苏氏的眼泪白流了,气的一口气堵在喉间。 沈南瑗仍是捂着小腹,一半缘由是真的有点不好受。 佣人很快布上了一桌菜,一家人都坐了下来。 沈黎棠拉上沈南瑗坐在他身边,以往那位置是苏氏的。 沈芸芝瘪着嘴,顿时就有些不高兴了。 沈元阑一直在偷偷打量坐在上首的沈南瑗,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姐姐。 只是不小心被沈南瑗抓个正着,突兀地红了脸埋头吃饭。 沈南瑗看着有趣,很快又被食物吸引了过去。 面前撒了白芝麻粒儿的糖醋排骨,棕红酱色,带了一股极好闻的焦香,恰到好处,被沈南瑗消灭了大半,还不忘眼睛勾馋地望着不远处白灼的大虾。 沈元阑正好看见后就剥了一个悄悄递到她盘子里。 “谢谢。”沈南瑗颇是没想到,但对于好意恶意还是很能区分,原主这弟弟生得干净白嫩,很是博人好感。 沈黎棠瞥见这一幕,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家里和和睦睦。 一顿饭毕,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之前那桩,各怀心思地坐在了客厅里。 沈南瑗孤零零一个人站着,倒不是罚站,而是吃过饭后她没有坐着的习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7.镜澳20 最快更新穿成少帅的金丝雀最新章节! 晋江独家, 支付宝搜7269594领红包充值感谢支持正版么么哒  受外来洋人们的影响, 泷城也刮起了一股西洋风, 但凡有点钱的人家里都有一两件西洋玩意儿,督军府也不例外。 杜夫人早前留过洋,最喜欢的就是这些个精致东西, 手腕上的瑞士表品牌正是由《不爱江山爱美人》成名的童月娟代言。不过杜夫人手上和市面上的不同, 是镶了无数颗小碎钻的,完全纯手工定制, 价值自然也不可比。 现在那手重重拍在桌上,气愤不平,“让那小贱人跟我一块操持聿航的事情,就凭她那个卖鱼的爹, 也配跟我提一块儿么!” “夫人您先别上火, 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六姨太刚过门没多久, 督军宠……”她斜到了夫人狠厉眼光当即收住口,又转了话题:“督军要您和六姨太操办大少婚事,那这桩婚事当真是板凳钉钉没的回转了?” “回?”说起来杜夫人越发没好气,正主儿都抓着人家小手不撒开了, 还转个什么, 她只要一回想起督军当时的满意劲儿就一阵头疼。 她急急出声道:“画琅,你把你捡的那信给我。” 画琅连忙把在花园里捡到的信递了过去,“这是那位大小姐掉出来的, 可上头的名字却是那位三小姐的。” 杜夫人本就信命理这回事儿, 拿了仔细研看, 越看越不对劲。 她打开了抽屉,拿出沈黎棠送来的八字一比对,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蒙骗吧?”画琅说的是个疑问句。 正是这时候,杜聿霖在外面叩了叩门。 “妈,在歇着么?” 画琅听出声音主人,立刻转了话头,轻快地说:“夫人,今天二少回来得早,可要及早准备晚饭?” “嗯,去吧。”杜夫人把那红纸飞快收起,一边应了杜聿霖,招呼人进屋来,“你上回拿来的西冷红茶怪好喝的,我送了马太太那儿两盒,剩得不多,回头再给我捎点来,用得上。” 杜聿霖却没有闲话的心思,开门见山直问:“大哥和沈家那姑娘的婚事定了?” 杜夫人怔愣,“定了,怎么了?”她似乎是觉得有些怪,又说:“这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父亲那里早有盘算,如今见上一面,不过是商定具体的事宜。” 杜聿霖明显脸色不大好,“我不是说了,任何人都可以,就那沈家姑娘不行。”他站起身直视杜夫人,眼神里那一瞬的阴郁无所遁形。 杜夫人打心底里骇了一跳,他这副样子让她想到十几年前他养的那只小猫死那会儿。那小猫很通人性,也爱黏他。督军怕他玩物丧志,趁他不在就把那猫给毙了,回头聿霖放学回家一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在后院埋小猫尸体。 应该说,自那之后杜聿霖再没提过要求,性子倒是越来越刚硬,跟他爸几乎是一样。 杜夫人叹气:“你爸决定的事,你觉得有更改的余地吗?” 杜聿霖面无表情,头部微不可见的划出弧度,似乎是向杜夫人致意告辞,一声不吭就抬腿离开。 画琅守在门边:“二少,厨子备下了您爱吃的菜,您这么快就要走了么?” 杜聿霖连看她都没看一眼擦身而过,裹挟着一身森冷寒意。 画琅怔怔,回过头就看到了伫立在房间里的杜夫人,呐呐唤了一声:“夫人……” “随他去。”杜夫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气声弱了下去,她站在窗子前,正好能看到杜聿霖迈出去的颀长身影。 “我这个当妈的能不为了他好,可、可你也得体谅我的难处啊。”前半句像是对画琅说的,可后半句就转了杜聿霖。 似乎不是她该听的,画琅低垂下脑袋,暗自解读。 “夫人,您上回不是让我去找算命的,这生辰八字改没改套不出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位沈副部长的夫人前后去了两三趟,对这事儿格外上心。” “你的意思是……” “那位夫人还合了二少和沈家大小姐的八字,所以今儿掉到这儿的八字,指不定是谁的。”画琅附在她耳畔悄声说道,唯有自己知道那一刻声音有多恶毒。 杜夫人的眼眸陡然一沉,确实也没想到有人会把心机用在她身上,看起来还是有备而来,顿时对沈黎棠这大女儿再没了好感。“做父亲的卖女求荣,做女儿的攀龙附凤,一家子什么玩意儿。” 杜夫人阖眸,像是疲倦,“行了,我知道了。”她又想到了杜聿霖出门前那古怪态度,总觉得有些不大妙,“算了,不想这些了。这事既然定下了就早点操办,不管大事小事都仔细着点儿,别落人口舌。” “嗳。” —— 沈南瑗是一大早被热醒的,原该是秋天了,不知道天气怎么又返热,闷得不行。 她又冲了个澡,穿戴好才施施然下楼。 周六休息。 沈黎棠和苏氏正兴奋说着什么,看见她下楼,热情招手道:“昨儿个睡得好不好?” 沈南瑗摇头,搁在桌上的手腕适时露出一截,正好是昨儿个被杜聿航掐红的印迹。默不作声的小可怜包模样。 果然,沈黎棠一看这个就瞪了沈芸曦一眼,后者眼睛红红的,似乎已经哭过一顿。 “老爷,您看这款如何,样子简单大方,又不落了俗套。”苏氏连忙温柔挽住了沈黎棠,两人选的恰是沈南瑗婚礼需要用的请帖。 沈南瑗拿汤勺舀着热粥,明白这事是真的定下了,而且日期就在两个月后的八号,黄道吉日。 正走着神,手腕似乎被人拿捏住了,不过动作轻柔。 沈南瑗顺势看了过去,就看到李氏有些担忧的神情,“是那杜家大少抓的?怎的——”这么野蛮? “他不是故意,不过还留存着小孩心性,没注意手劲儿。”沈南瑗替杜聿航辩解,此举得到了沈黎棠抽空投来的一记欣慰目光。 “都说沈家大少智商留在了七八岁,看样子是真的咯?那不就是个傻——”沈芸芝则要口无遮拦的多,沈芸曦要拦都没拦住。 沈黎棠当即一拍桌子,“吃饭还堵不上你嘴!要不想吃就干脆别吃了,跟你姐一块去学院帮忙。” “我还没吃……”饱。 沈芸芝一缩头却是不敢说了,她知道说自己又说错话了,瞥见姆妈不高兴的脸,只得蔫巴巴放下饭碗跟着大姐出门。 沈黎棠似乎还不解气,其实也是碍着沈南瑗在,偏偏沈南瑗从坐下就没有多说一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昨天在车里的那番话听了进去。 再瞧着那张神似白氏的脸,就好像狂风暴雨里的一朵小白花,柔弱无依,配杜聿航……唉,他又叹息了一声,心底愈发不是滋味。 “爹,我今天想出去转转。”沈南瑗似乎和沈黎棠心意相通,在他希冀她能提出什么要求来弥补一下心里愧疚时就提了出来。 “该采买的自然有人采买,你这亲事都已经定下,剩下日子应该跟着……”苏氏立马接口,突兀看到了沈黎棠变幻了的脸色,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于冒进了,心思一转,换了个说辞:“督军府有督军府的规矩,越是名门望族规矩就越多。老爷,您说是不是?” 沈南瑗吃了半碗鱼片粥,差不多是个半饱,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这请求令‘父母’不合,她稍稍低垂脑袋,情绪不如刚下来时那会儿明媚。 沈黎棠当下就心软了,“该学的是得学,不过也不急这一刻。”他顿了顿,正要继续就看到沈南瑗望着李氏的方向,临到嘴边的名字就改了,“那就让三姨太带南瑗出去逛逛,梨园看看戏也不错,出去玩身上带够钱。” 沈南瑗露出笑容,“谢谢爹!” 沈黎棠心神一晃,又觉得自己此举英明无比,合着南瑗在这个家两月,何不让她开开心心出嫁,往后也能更心甘情愿为自己。 苏氏在沈黎棠点了李氏时那得体笑容僵在嘴角。 不同于苏氏的内心郁郁,沈南瑗走出沈公馆时揣着兜里的银票心情大好。 “南瑗,你想先去哪儿,这儿八大景,咱们先从最远的走,估摸一天还走不完。”李氏带着冬儿,说实在的,她还没被这般委以重任过,莫名有一种紧张。 “我都不熟,有没有泷城的地图啊,有地图看得更直观点。”沈南瑗朝自己的目标更进一步,眼底盛了细碎狡黠。 “这……也许前面店那有、有介绍一类的罢?”李氏也不大确定,毕竟她大字不识一个,只听沈芸曦说店是知识海洋,什么都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