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照香闺》 1.第 1 章 姜晚被关在这间屋子里,已经是第三日了。这三日来,除了送饭菜的丫鬟,再没有旁的人过来。 门口日夜守着两个侍卫,从他们交谈的简短言语中,姜晚知道,宣王谋反了。 半个月前,宣王在南疆打了胜仗回来,皇上在宫里设宴庆贺,当时君臣言笑晏晏,气氛祥和,却没想不过半个月光景,宣王就起兵谋反了。 姜晚是皇上的妃子,半个月前的宫宴上,无意在御花园和皇上打了个照面,第二日皇上就下旨让她进宫为妃。然而她进宫才两日,就被打入了冷宫,三日前的黄昏,一队侍卫突然闯进了冷宫,把她塞进马车带来了这里。 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屋里的家具物件无一不精致华美,比之相府都毫不逊色。 她也不知道是谁派侍卫把她带来的这里,不可能是她爹,她爹冷心冷情,一向视她这个女儿如无物,更何况半年前她妹妹姜烟成了皇上胞弟萧王的王妃,宣王谋反,不可能放过他们家。 姜晚抱着双膝迷茫的靠坐在床头,直到屋里的光线一点一点的变暗,屋外传来脚步声,两个丫鬟提着食盒推门进来,点亮油灯,她才回过神,看了一眼案桌上的沙漏,已经酉时了。 两个丫鬟不言不语,摆好了饭菜就出去,这三日都是这两个丫鬟来送饭菜,姜晚问过她们,什么都没问出来,也就不浪费这个力气了。见两个丫鬟出去了,姜晚从床上下来,坐到桌前,食不知味地动了几筷子。 屋里有个书架,这三日来她一边忐忑自己的处境,一边靠看书消磨时间,她取了本书靠坐到床上,看了会儿,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姜晚醒过来,床头的油灯已经熄灭了,屋里漆黑一片。她口有些渴,正想下床倒杯茶水喝,就听到门口传来侍卫的说话声。 静谧的黑夜中,一点声音都分外明显,侍卫压低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屋里,是在禀告她这几日的情况。 是谁来了,是让带她来这里的人吗?姜晚的心一紧,屏气凝神,半晌才听到男子简短的一声,“嗯。” 只说了一个字,姜晚什么都没听出来,她想要下床,门却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条缝,门外的人似乎要进来。 姜晚伸手抓住身下的被面,眼睛紧紧盯着门缝,门外那人却没了动静,过了会儿又伸手把门扇合了起来。 “我明日再来。”姜晚只听见这一句低沉悦耳的男声,门外的脚步声就远去了。 姜晚一整夜没怎么合眼,昨晚的声音有些耳熟,但她想了一宿,都没想起那男子是谁。 知道那男子今日还要来,姜晚时不时看向沙漏,从清晨等到晌午,门外终于又响起了脚步声。 姜晚紧张的看着门口,门外传来的却是一个娇柔的女声,“开门。” 房门被打开,一个身姿娉婷的女子走进来,看清她艳丽的面容,姜晚吃了一惊,这个女子她认识,是皇上身边的丽妃。 “丽妃娘娘,你也在这里。”见到认识的人,姜晚心中一喜,忙道。丽妃是宫里最受宠的妃子,长得美貌又待人温柔,进宫的那日,丽妃是第一个去看望她的人,拉着她的手,温柔体贴说了好些熨帖的话。 然而现在,丽妃常年挂在脸上的温柔笑容荡然无存,她抬了抬手,身后的丫鬟关上房门,然后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了姜晚。 姜晚被按在床上不得动弹,她看着面容冰冷的丽妃,无措道:“丽妃,你这是要做什么?” 丽妃款款走到她面前,俯身摸了摸她细滑的面皮,叹息道:“真是个美人儿,怪不得皇上只见了你一面,就要纳你进宫为妃,表哥也不过是睡了你一次,就惦记上了,谋反这样大的事,还不忘让人把你从冷宫带出来。” 姜晚僵着身子一愣,想起被打入冷宫那日的情形,她颤抖着唇,不敢置信,“那日沁园阁中的人是定北侯世子?” “不错。”丽妃娇艳动人的面容变得狰狞扭曲,红艳的指甲用力在姜晚细嫩的面皮上划出血痕,“那日在沁园阁的人本来应该是个低等侍卫,没想到表哥却误闯了进去,便宜了你,也连累表哥被关进了大狱受苦。若不是皇上忌惮定北侯府,表哥和宣王又早就在暗地里策划谋反,他早就因为你人头落地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姜晚睁圆双眼,愤怒到发抖,“那日的事,是你,是你和姜烟一起合谋!” 那是她入宫的第二日,姜烟很聪明,知道自己不会见她,故意求去了皇后那里,说想念她这个姐姐。皇后以为她们姐妹情深,就差了宫女去请她,她不敢违背皇后的意思,只好去了。知道姜烟要见她,肯定有阴谋,她一直都在警惕,然而没想到回去住所的时候还是中了计,被带路的宫女带去了沁园阁,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推进房里反锁了房门。那房里有个男人,还燃着甜腻的催情香料,她刚进去就被扑倒。吸多了香料,她很快就昏昏沉沉,浑身燥热,也不知道被那男人翻来覆去折腾了多久,等到醒过来,已经在了冷宫。 “是你那个妹妹主动来找我,她怕你受宠会报复她对你做过的事情,我也担心你会抢走皇上的宠爱。你那个妹妹可真狠啊,设计你和男人私通,让你被打入冷宫,这个主意,都是她出的。”丽妃冷笑着伸手拍了拍她脸蛋,又扭曲着脸,狠狠用指甲在她脸上又添了一道血痕,“千算万算,算不到你这个贱人运气这么好会遇上表哥,早知如此,你进宫那晚我就不应该缠着皇上,而是让皇上破了你的身,表哥也不会惦记你了!” “不过现在,这都不重要了,你马上就要死了,表哥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丽妃轻轻一笑,拿出帕子擦了擦指甲,从丫鬟手里拿过一个瓷瓶,捏着姜晚的下巴,就灌了进去。 姜晚毫无反抗之力,任由冰冷的液体入喉,丽妃把空掉的瓷瓶扔到地上,抬了抬手,按住姜晚的两个丫鬟放开了她。 毒药发作很快,胸腔喉管火辣辣的疼,姜晚蜷缩着躺在床上,眼睛和鼻子有温热的液体淌出来,她伸手一抹,变得迟钝的大脑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血。 丽妃又冷笑着对她说了什么,然而她都听不见了,耳朵嗡嗡的响,她茫然的想,她要死了吗?都说人死前会回忆一生,她才十七,一生实在是短暂又悲凉,贵为首辅千金,她的父亲却从未对她有过一丝温情,她的继母和妹妹,表面上对她好,背地里却把她当成眼中刺肉中钉,厌恶她,破坏她的姻缘。她这一生,却没有几个真心爱她的人,想想真让人伤心。 胸腔的疼痛消散,四肢百骸失了知觉,她的呼吸渐弱,视线渐渐模糊,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阳光倾泻而入,一个高大的男人闯了进来。 模糊的视线中,那男人走过来俯身抱起了她,丽妃上前,却被那男人一巴掌打倒在地。她看不清丽妃脸上的表情,却觉得快意,笑着咳出声,嘴角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她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断了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林州的清河县,有个叫清泉村的村子,坐落于小翠山山脚,山上落下来的河水蜿蜒穿过整个村子,依山旁水,风景极好。 村子北面离山脚不远的一处院落,已经有十几年没人居住,如今却在门口停了两三辆气派的马车,院子四周还围了十来个侍卫。 这是姜家当年住过的院落。 说起姜家,清泉村人人都要赞叹一声。当朝首辅姜云征,正是清泉村姜家人,他从小家境贫寒,父亲考了一辈子,到死都只是个秀才,然而姜云征却从小天资聪颖,读书用功出众,二十岁那年就在殿试上被先皇钦点为状元,从此在官场上高歌猛进,如今已经是朝中位高权重的内阁首辅。 半个月前,传来了姜家二老爷要回来的消息,村长连忙让人把这十几年没人住过的院落修葺了一新。 正值晌午,院子里屋檐下,春杏和夏柳坐在一起做绣活,身后的房门突然被打开,林嬷嬷在里面唤道:“小姐醒了,春杏去端热水来给小姐洗漱,夏柳去看看灶上的药熬好了没。” 两人放下手里的针线就往厨房去,春杏端着热水进门,就见小姐靠在床头,双眸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嬷嬷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她,“我知道小姐委屈,那道士也是胡诌的,可谁让赶巧了,老爷这么多年只小姐和二小姐两个孩子,如今夫人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谨慎小心些也实属平常,咱们就在这里住几个月,等夫人生了小少爷就能回去了。” 春杏把热水放到架子上,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姐是府中嫡长女,出生那年,亲母难产去世,如今府里的夫人,是老爷后头娶的。夫人虽待小姐不如亲生女儿那般亲热,但也对小姐极好,府里上下都说夫人良善,小姐也和夫人还有夫人所出的二小姐关系也是极好。 半个多月前,小姐陪有孕在身的夫人去永恩寺祈福,途中碰到一个道士,那道士说自己精通命理之术,说小姐和夫人腹中的小少爷命里犯冲,若想保住小少爷,在小少爷出生之前不能留小姐在府中。 原本府里没人当一回事,然而过了两天,小姐陪夫人去花园散步,夫人在湖边摔倒,险些伤到腹中的小少爷,之后夫人便信了那道士的话,和老爷商量后,想在首辅府后面再建一个小院子,暂时让小姐搬去那里住。 是老夫人不允,说小姐怎么也是嫡长女,要是搬出府住,会被外面的人说闲话。 正好老夫人做了个梦,梦见过世的老太爷托梦说住的屋子漏雨,老夫人便打算让二老爷回老家修缮祖坟,又感念当年姜家穷困时,村里的人没少给他们帮助,决定修缮祖坟的同时再给村里修建一座新学堂,并请县里颇有名望的夫子去给村里的孩子们授课。 这一来一去要好几个月光景,老太太便和老爷商量,让二老爷带上小姐,等夫人平安把腹中的小少爷生下来了再回京城。 小姐一路上郁郁寡欢,行至林州境内突遭大雨,不小心淋湿了衣裳,竟病倒了。小姐躺在床上发了几日的高烧,请了清河县最好的大夫来,前两日才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嬷嬷,我想明白了,如今母亲腹中未出生的弟弟最重要。”姜晚回过头,朝林嬷嬷笑了笑。 “小姐想明白了就好。”林嬷嬷松了口气,夫人这么多年才再次有孕,老夫人和老爷都盼着会是个小少爷,府里如今事事以小少爷为重,小姐的心思感受,都要靠边。 “小姐,要不要去外面坐一坐?”想着小姐自从到了这里,就一直生病躺在屋子里,今日终于面色好了一些,屋外阳光也好,春杏给小姐梳好发,开口问道。 姜晚看着镜中鲜活娇艳的少女,有些恍惚,春杏又问了一遍,才回过神点了点头。 院子里有一棵桂花树,长得是枝繁叶茂,春杏搬了把躺椅到树下,姜晚靠着坐下,打量院子四周,心中百感交集。 她被丽妃灌下了□□,明明已经断了气,却在两日前醒了过来,看着屋中的摆设,听着林嬷嬷和两个丫鬟说话,才明白她这是回到了自己十五岁那年,随二叔回乡修缮祖坟的时候。 许是老天觉得她上一世死的太早又太惨,竟又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 夏柳从厨房端着托盘过来,里面是一碗熬好凉过的药和一碟蜜饯,走到姜晚身边笑着道:“小姐,该喝药了,奴婢已经帮您凉好了。” 姜晚从托盘里拿过药碗,抬头打量面前的夏柳。夏柳和春杏都是从小就在她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差不多大,夏柳只比春杏小半岁,年初刚满十六。夏柳性子活泼,又嘴甜讨巧,很得她的信任。 她一直把夏柳当成自己的家人般看待,从未想过夏柳竟是继母安置在她身边监视她的内应。 “二叔呢?”姜晚喝完了药,重新把药碗放回托盘,接过春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嘴,问道。 “去村长那里商量新学堂的落址。”春杏看着碟子里一颗未动的蜜饯,眉头微微蹙了蹙,小姐从小到大都是顶怕苦的人,没有蜜饯是不会喝药的,然而从前两日醒来后,小姐喝药的时候就再没有动过蜜饯了。 “小姐,不用蜜饯解解嘴里的苦味?”夏柳也深感疑惑,出声问道。 蜜饯姜晚眸光转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上一世她的这张脸,就险些被蜜饯毁了去。药再苦,也苦不过被人在蜜饯里下药,看着自己满脸红疹,毁容被退亲的苦楚。 “不用,又不是在府里,要在这里住上几个月,比喝药更苦。”姜晚面露幽怨。 夏柳暗地里把她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的都禀告继母,继母心细如发,但凡她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都会警觉,她需要寻个合适的理由解释,让事情顺着上一世的发展,如此才能把握先机,免受上一世的毁容之苦。 “小姐,苦也就苦这几个月,等到夫人生下小少爷,肯定会来接我们回去的。为了小少爷,小姐就暂时忍忍吧。”以为小姐是还在为来这里的事不开心,才不用蜜饯,夏柳没放在心上,软声安慰了几句。 春杏却是在心里诧异,刚才在屋里小姐还是一副想明白了的沉静模样,怎么转眼又不高兴幽怨了起来。 “我累了,春杏扶我进屋歇息。”姜晚出声唤她。 小姐大病初愈,是要好好歇息。春杏忙把诧异抛到脑后,扶她家小姐进了屋。 天色将黑,姜云丰才回来。姜晚在屋里看书,听见外面的动静,开门出去唤道:“二叔。” 姜云丰正要往房里走,听见声音停下来,朝她点了点头,问道:“用过晚饭了吗?” 姜晚道:“用过了,二叔用过了吗?厨房留了饭菜,我让人送到二叔房里?” 姜云丰道:“不用,我在外面用过了。” 说完,两人都无话可说了。 姜云丰平日里忙于打理铺子,虽然同住一府,但和这个侄女来往不多,只知道她是个乖巧娴静话不太多的性子,不如她妹妹阿烟活泼讨人欢喜。 如今见她站在门边,身形纤柔,比她在京城时消瘦了几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还带着病愈的苍白,一双杏眸含着水光静静的看过来,姜云丰顿了顿,软下声音道:“病好了就不要整天待在屋子里,让春杏和夏柳陪你去外面转一转。这里虽只是个小村子,但风景极好,民风也淳朴,你多去转一转就会喜欢这里的。” “我知道了,二叔。”姜晚朝他弯起嘴角,乖巧道。 “嗯,早些歇息吧。”姜云丰叮嘱了一声,推开房门进了屋。 姜晚也回身关上了房门。上一世她满脸红疹,险些毁容,京城的大夫看遍了都治不好,是二叔给她寻了神医,整个姜家真正关心她的人,只有二叔一家人。 翌日姜晚刚醒,就听见院子里有人来拜见二叔。自从他们到了这里,来拜见二叔的人络绎不绝,村长,清河县令,甚至是林州知府以及州府内的大小富商,个个都想通过二叔攀上当朝首辅的关系。 等到洗漱好出去,二叔已经和来人一起出门了。林嬷嬷问道:“小姐,早饭是在房里还是在院子里?” “院子里。”晨间空气清新,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说道。 春杏和夏柳便抬了桌子出来,林嬷嬷去厨房端了早饭。 这次出门,她只带了林嬷嬷和春杏夏柳,二叔也只带了一个小厮和两个服侍的丫鬟,唤玉儿和莲儿。 用完早饭,玉儿打扫院子,夏柳和莲儿从井里打了水上来浆洗衣物,姜晚看着窗外,想起昨晚二叔说的话,对春杏道:“陪我出去转一转。” “小姐要出门?”林嬷嬷听了甚是高兴,愿意出门就代表真的想明白了,要是一直待在屋里,她实在是怕小姐又胡思乱想。 “这山野乡里,小姐还是穿素净些才不打眼,小姐的花容月貌,不可随意让那些山村莽夫看了去。”林嬷嬷从柜子里寻了一套月白色素净的衣裙给她换上,又拿出帷帽给她戴好,把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出门被夏柳瞧见了,她擦了擦手站起身道:“小姐要出去?不如我也陪您一起?”她比春杏会说话逗小姐开心,往日小姐出门都喜欢要她陪着。 姜晚道:“不用,我就在附近转一圈就回来,你的绣工比春杏好,就在屋里把手上的那条帕子绣完,我等着用。” 夏柳也没在意,夫人虽说让她在小姐出门的时候都寸步不离的跟着,然而这里又不是京城,出门碰见的不是王孙公子而是山野村夫,没必要回回都跟着。 “知道了,小姐。”她应了一声,又重新坐下浆洗衣物。 林嬷嬷叫了院子外面的两个侍卫跟着小姐,看他们走远了,才回去院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三月春光正好,村路两旁开满了不知名的小花,星星点点,野趣盎然。上一世她来这里,心心念念都是继母能快些生下弟弟,好派人来接她回去,对这村子没有半分兴致。她在这里住了几日就嫌烦闷,在县城相中了一处院落,搬去了县城住。 她沿着村路走了一段,有些奇怪地问春杏,“这清泉村有多少人,这一路走来我怎么没瞧见房舍和人?” 春杏笑道:“小姐,这村里人住的院落大多在东西两边,我们住的院子却是在北边,和其他村民都不在一处。” 姜晚更奇怪了,“为何?” 春杏道:“北边靠近小翠山,村里人除了上山打猎的,很少往这边来,是当年老太爷为了读书清静,特意选的地儿。” 姜晚有些诧异的看春杏,“这些你怎么知道的?”春杏和她一样,这也是第一次出门。 “厨娘告诉我的。”春杏笑着道,来这里后,小姐一直病着,她们闲来无事和厨娘闲谈,知道了好些村子的事。 原来如此,姜晚了然地点头,听说他们要在这里住上几个月,清河县令把自家的厨娘送了过来,姜晚见过一次,三十出头的模样,面容和善,做得一手好菜。 又走了一段就到了河边,远处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妇人蹲坐在一起浆洗衣物,不远的几株垂柳下,三四个小孩围在一起,看起来是在玩耍。 姜晚看了一眼正要移开目光,就见几个小孩突然散开了,之前被围在中间的小孩被从里面推了出来,踉跄着没站稳,跌倒在地。 推他的几个小孩捡起地上的石头往他身上扔。 远处的妇人们都在浆洗衣物,没注意这边。姜晚眉头微蹙,看了春杏一眼,春杏会意,上前喝止道:“你们在做什么?这么多人欺负一个。” 那几个小孩瞪大眼睛看着春杏和被帷帽遮住看不清面容的姜晚,又看到两人身后带刀的侍卫,害怕的往后退了退,互相推搡了一下,撒丫子就跑。 见人都跑了,姜晚走到地上那小孩面前,俯身道:“没事吧?他们都跑了。” 小孩抱着头,从指甲缝里看了她一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之前没看清小孩长什么模样,如今看清了,嫩白的小脸上,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不过四五岁,小脸蹭得有些脏,额头被石子打中,留下了一道血痕。 姜晚蹲下身朝他招手,柔声道:“过来,我瞧瞧你额头上的伤口。” 小孩迟疑片刻,睁大眼睛看了看她,慢吞吞的上前。 姜晚看着他额头上的伤口,又检查了一下他身上,发现小手也蹭破了皮。 “回去取伤药过来。”姜晚吩咐侍卫。 侍卫很快取了伤药过来,姜晚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沾湿水,替小孩清理了伤口,涂上伤药,又用帕子给小孩擦干净脸,才问道:“你家在哪?我让人送你回去。” 小孩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她身后。 姜晚回头看去,就见有一个妇人端着一盆衣物站在不远,见她看过去,讪讪的笑了笑,朝小孩招手,“石头。” 想来这便是小孩的家人,姜晚伸手揉了揉小孩的头,“去吧。” 小孩抬头看了看她,才朝妇人走过去。 妇人牵住小孩的手,连连朝她躬身道谢,“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无碍。”姜晚笑了笑,见出来有一会儿了,转身带人往回走。 见人走了,妇人才急忙蹲下身看小孩,念叨道:“石头,身上没受伤吧?林小全那几个兔崽子,净喜欢欺负你,早晚狠狠揍他们一顿。” 说完,妇人牵着小孩起身,又看了姜晚的背影一眼,感叹道:“这就是瑶娘的女儿啊,都长这般大了。” 牵着小孩走到桥边,迎面来了一个玄青色衣袍的高大男人,肩上扛着一串野鸡,袖子胡乱挽到了手肘,露出流畅结实的手臂。 “纪小哥。”妇人站定,唤了他一声。 “吴婶。”男人大步过来,伸手在小孩头上揉了一把,“多谢照看石头了。” “这谢我不敢当,石头刚才被林小全那几个兔崽子欺负,都受伤了,怪我没照看好他。”吴婶带着歉意道。 “我瞧瞧哪里受伤了。”男人蹲下身看了看小孩的脸,又看了看他的手,起身道:“没事,小伤。” 三个人过了桥,往村东头走,走到吴婶家门口,男人从肩上扛的野鸡串里撸了两只下来,递给吴婶道:“婶子,多谢照顾石头,这野鸡不值钱,你拿着。” 吴婶要推辞,男人已经把野鸡放到了地上,牵着小孩进了隔壁的院门。 吴婶只好捡起野鸡,想着隔壁就一个男人带着一个小孩,饭也不会做,准备等会儿把野鸡炖了送一碗过去。 姜晚回到院子,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林嬷嬷正在院子里张望,见她回来了,喜着迎上来道:“小姐,夫人知道您病了,特意让人送东西来了,夫人还是挂念着您的呢。” 院子里摆了好几个匣子,林嬷嬷打开一个喜盈盈道:“小姐瞧,这是您最爱吃的芙蓉糕,还有花生酥和琥珀核桃仁,都是府里厨子做的。夫人知道您在这里吃不到,特地让人快马送过来的。” 除了点心,还有满满几个匣子的燕窝人参之类的滋补药材。任何旁人见了,都会觉得首辅夫人对她这个继女真好,甚至她自己也这样觉得,上一世的她看到这些,满腹委屈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回了京城她才知道,继母做的这一切,就是要让她感动,让她放下委屈,心甘情愿的把救了萧王的功劳让给姜烟,好让姜烟成为王妃。 一个多月前,她带着夏柳去庙里上香,在后山救了一个昏迷的男子,当时她手上带着一串翡翠玉珠手链,回去没几日,姜烟就借口喜欢,把玉珠手链要了去,她不以为意,从清泉村回去京城后,才发现当时救的那个男子竟是萧王,而姜烟,成了当日在后山救了他的人。 继母从未想过瞒她,也知道瞒不住,和姜烟两个在她面前唱了一出好戏,让她心甘情愿把救了萧王的功劳让给了姜烟。 “小姐,夫人记挂着您呢,您怎么好像不太高兴?”夏柳在一旁见她低垂眼眸,神色难辨,试探着出声问道。 姜晚抬眸看她一眼,笑了笑,“我有些愧疚呢,昨日还在埋怨母亲,没想到今日母亲就让人送了东西来。” 她轻抚匣子,眼睫微颤,轻咬着唇,又是喜悦又是感动道:“我错怪了母亲。” “夫人一向把小姐当成亲生女儿般看待,这次也是紧张小少爷才不得已让小姐出府的。知道夫人还记挂着您,小姐这下子可以在这里安心住下了。”林嬷嬷满脸喜色,高兴道。 姜晚轻轻点了点头,想起什么,问姜云丰的两个丫鬟:“我瞧着天色变了,怕是要下雨,二叔早上出门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玉儿回道:“说是去看看祖坟的修缮情况。” “二叔早上出门没带伞,我去给二叔送伞。这些匣子都搬进屋里放好。”姜晚听了,吩咐道。 林嬷嬷看了一眼天色,劝道:“让侍卫去送伞就行了,何必小姐亲自去?小姐的身子刚好,别又淋了雨。” 姜晚道:“雨哪里就那么快下下来了,母亲让人送来的这些匣子不能淋着雨,夏柳搬去屋里放好,春杏陪我去给二叔送伞,很快就回来了,嬷嬷别担心。” 见她执意要去,林嬷嬷只好取了伞具出来,又吩咐了两个侍卫送她。 姜家的祖坟在村子西北方向,从姜家院子出来,过一座小桥,一直往西走就能到了。 刚过了小桥,天空就下起了雨,春杏忙撑开伞,蹙眉道:“小姐,这雨下大了,我们还是回去,伞就让侍卫送去吧。” 看着前面雨中过来的人影,姜晚这次没有反对,点头道:“好。” 春杏把伞交给侍卫,就见对面雨中跑过来了一个瞧着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青色长衫,长相儒雅,怀里抱着什么,护的很严实,因为跑得急,脚下突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没事吧?春杏,帮这位先生挡一挡雨。”姜晚柔和的出声,吩咐道。 春杏疑惑的看了一眼她家小姐,撑着伞朝中年男人走过去。 “多谢,多谢。”中年男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雨珠,抬头看见姜晚,虽然隔着帷帽看不清面容,但面前姑娘不俗的衣饰和通身气质,以及撑伞的丫鬟和旁边的侍卫,他突然问道:“姑娘可是姓姜?” 见他直勾勾盯着她家小姐,春杏冷着脸就要出声训斥,却听她家小姐道:“是的,看先生往这边来,可是找我二叔的?” 春杏就见那中年男人动了动喉咙,声音有些暗哑的开口,“我是来找你的,晚晚,我是你舅舅。” 沈旬掸了掸身上的雨水,有些拘谨的在椅子上坐下。 春杏送了茶进来,偷偷打量了两眼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舅老爷,退出去关好了门。 沈旬握着茶杯,局促不安道:“我知道你不认识我,这十几年我们两家都没有走动,不过我确实是你的舅舅,你娘是我姐姐。这次听说你和你二叔回来了清泉村,来看看你。” 姜晚看着面前局促的男人,心中充满了愧疚。上一世舅舅来看她,淋了雨,浑身湿透,狼狈至极。当时她沉浸在继母还记挂着自己的喜悦中,这十几年来,又一直跟着姜烟,喊永昌侯为舅舅。因此对这个狼狈说是她舅舅的男人,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有些排斥,在他失落的离开时,都忘了让侍卫给他一把伞,害得他冒着雨回去就病倒了。 后来舅舅又来看了她几次,自己对他的态度都算不上好,回去京城后,她很快就忘了还有这位舅舅的事情,然而在她脸上起红疹,最痛苦不堪的时候,却传来消息,说这位舅舅为了给她治病,爬到小翠山上寻找药材,不小心摔下山摔断了腿。 “对了,听说你爱吃点心,我给你带了祥庆楼的桃花酥,比不上京城的,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沈旬把方才一直护在怀里的油纸包拿出来,因为护的严实,油纸包干干爽爽,一点雨星都没有沾到。 “多谢舅舅。”姜晚的目光落在油纸包上,上一世这包点心被淋湿了些边角,舅舅一走,她看也未看就让人把这包点心丢了出去。 沈旬原本没指望第一次见面她就会认自己,忽然听见她叫自己舅舅,惊喜过望,忙道:“不谢不谢,你要是爱吃,我下次再给你送来。” 屋外的雨连绵不绝,屋檐下几个丫鬟看着紧闭的房门,凑在一起议论。 “我还以为咱们府里只有一位舅老爷呢,没想到还有一位。”玉儿小声道。 “可不是,前头那位夫人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娘家有人来走动,还以为是娘家没人了呢。”莲儿附声道。 “别说你们了,小姐也是第一次见这位舅老爷。”春杏看着房门,前头的夫人生下小姐就去世了,府里留下来的关于这位夫人的传言不多,除了知道她是小户之女,和大老爷是结发夫妻,只隐约听说她还有个弟弟,却从未见过。 夏柳在一旁撇嘴,“什么舅老爷,咱们府里的舅老爷可只有侯爷一个。这人之前不出来,现在突然冒出来,我看八成是来向小姐要银子的。” 春杏蹙眉,不赞同道:“如果想要银子,去京城府里找小姐就好了,何必等到我们来了这里才上门?” 夏柳道:“府里有夫人,知道这些穷亲戚的心思,怎么可能让他进去府里接近小姐?也算他运气好,小姐跟二老爷来了这里,让他得了见到小姐的机会。” 春杏蹙着眉还要争辩,林嬷嬷从厨房过来,看见她们,低喝一声,“做什么呢?都围在小姐房门口。” 玉儿吐了吐舌头,忙道:“嬷嬷,我们在说小姐房里那位舅老爷呢。” “舅老爷的闲话也是你们能说的,都散了散了,各自做自己的事去。”林嬷嬷在来姜晚身边伺候之前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在府里说话有几分分量,她话一出口,玉儿和莲儿就忙回了自己屋,春杏和夏柳止了话头,规矩的守在房门口。 “小姐,午饭备好了,是现在请舅老爷用,还是等二老爷回来?”林嬷嬷敲门进去,请示道。 沈旬听了,连忙站起身摆手,“不用不用,我要回去了,铺子里还有事,等着我回去。” 沈旬执意要走,姜晚让林嬷嬷给他取来伞具,又让春杏唤了侍卫用马车送他离开。 走到房门口,沈旬停下来,儒雅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我在县里的桐花街开了一家药铺,晚晚若无事,可以去坐坐。” 他刚离开,之前去给姜云丰送伞的侍卫就来禀报说姜云丰去了县里,中午不回来用饭了。林嬷嬷便让春杏和夏柳去厨房端来饭菜给小姐用。 春杏进屋,看到桌上的油纸包,拿起来道:“这是舅老爷带来的吧?奴婢去用盘子装起来。” 夏柳把托盘上的饭菜在桌子上放好,颇为嫌弃道:“也不知道是在哪个犄角旮旯的铺子买的,夫人刚送了那么多小姐爱吃的点心过来,小姐哪里还瞧得上这个,拿去丢掉得了。”说着,她从春杏手里夺过油纸包,就要到外面丢掉。 “站住。”姜晚叫住她,面色平静不辨喜怒,“谁让你自作主张拿去丢掉的?” 夏柳没提防会被叫住,脸上神色一愣,呐呐道:“奴婢以为小姐会不喜” “你以为?我竟不知一个下人都能揣度主子的心思,替主子做主了。”姜晚冷声道。 这话就严重了,夏柳吓的“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小姐恕罪,是奴婢错了,奴婢不应该擅作主张。” 小姐一向待下人温和,从未发过这样大的火,春杏在旁边不敢说话。 姜晚目光幽幽瞧着地上的丫鬟,她往日颇为器重夏柳,如果突然处置了,不仅会引起继母的疑惑和警觉,而且还会再送别的人过来监视她,她只是需要一个疏远夏柳的理由。 姜晚伸手扶着额角,朝她语气淡淡,“行了,下去吧,让春杏在这里服侍就行了。” “是,小姐。”夏柳噙着泪磕了个头,连忙退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午间用完了饭,姜晚在屋里小睡,春杏和夏柳搬着绣凳守在房门口,春杏小声数落夏柳。 “你说你做的什么事儿?你再瞧不上人家,人家也是小姐正经的亲舅舅,送来的东西轮得到你处置?小姐平日宠着我们,不以小姐的身份自居,你就真把自己的身份忘了?” 夏柳眼泪汪汪道:“春杏姐姐,我再也不敢了。” 见她得了教训,春杏叹口气叮嘱:“这次长长记性,以后可别再犯了。” 屋外的雨直到午后才停歇,姜云丰回来的时候,姜晚还在小睡。他回了房里,玉儿和莲儿迎上来替他更衣,他随口问道:“上午大嫂让人送了东西来?” 玉儿道:“是呢,全是给小姐的,燕窝人参之类的滋补药材,还有小姐爱吃的点心。” “上午还来了个男人,说是在什么桐花街开了一家药铺,自称是小姐的舅舅。”莲儿在旁边补充道。 姜云丰整理袖口的动作一顿,问道:“小姐和他说什么了?” 玉儿道:“不知道呢,小姐和他关着房门在屋里说话,后来他要走,当时还下着雨,小姐就让侍卫用马车送他走了。” 姜云丰点了点头,没说话。 姜晚睡醒,听说二叔回来了,梳洗好就过去请安。 姜云丰正坐在窗边的榻上翻看请帖,自从他来了这里,每日都有请帖送上门,请他见面赴宴。 “二叔。”姜晚进去行了礼,坐到一旁的圈椅上。 姜云丰放下请帖,问道:“听说沈旬就是你舅舅他今日来看过你?” 姜晚点头道:“我从前只隐约知道,我娘还有个弟弟,可却从未见过,今日还是第一次见。” “你舅舅其实以前去府里瞧过你,只是你年纪太小,不记得了。”姜云丰摩挲着茶盏,顿了顿道:“既然来了这儿,就多走动走动,怎么说也是你的亲舅舅。” “是,二叔。”姜晚点点头,应了一声。 第二日一早,姜云丰又早早的出门了,姜晚起床用了早饭,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回屋换了身衣裳,要出门去舅舅的铺子看看。 “小姐,奴婢陪您一起去?”夏柳取了帷帽来给她戴上,小心问道。 “不用,有春杏就行了。”姜晚淡淡地拒绝,扶着春杏的手上了马车。 夏柳以为小姐还在因为昨日她擅作主张的事情生气,嗫嗫的往后退了退,看着马车出了门。 清泉村离清河县城不算远,因昨日下过雨,乡路难走,马车行的慢了一些,大半个时辰才进城。寻人问了问方向,就往桐花街而去。 桐花街,街如其名,青石板路两旁种满了泡桐树,枝头或白或紫的花已然绽放,整条街上充溢着恬淡幽静的气息。 沈旬的药铺很好找,就叫沈记药铺,街头第二家便是。 马车在门口停下来,刚进门,便有伙计迎上来热情道:“姑娘来抓药?” 姜晚把帷帽摘下来,扫视了一圈铺子里,不见沈旬的身影,便问道:“掌柜可在?” 伙计愣愣看着姜晚的面容,方才用帷帽遮挡着,他还琢磨是县里哪家小姐有这般婀娜曼妙的身形,取了帷帽看清脸,忍不住在心里惊呼,乖乖,他活这么大,还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春杏见伙计直勾勾盯着小姐看,上前训斥道:“盯着我家小姐看什么,问你家掌柜呢!” 伙计回过神,正要开口,里间的帘子被人掀开,沈旬从后面过来了。 “晚晚?”看见铺子里站着的姜晚,沈旬先是一愣,然后惊喜的快步迎过来,“你来了多久?怎么不让人进去叫我一声,快随我去后院坐。” 姜晚随他去了后院,沈旬一叠声的让丫鬟上茶,又让人把夫人和少爷姑娘都叫到正厅。 “晚晚,这是你舅母,这是你泽表弟和柔表妹。”见冯氏和沈泽沈柔两兄妹都到了,沈旬给姜晚介绍。 冯氏三十出头,瞧着不过二十来岁,衣衫素净,长相清秀温和,她手忙脚乱从腕上褪下一对金镯子给姜晚,“不知道晚晚今日要来,舅母没来得及准备,这对镯子你收下,别嫌弃。” “多谢舅母。”姜晚伸手接过镯子,朝她福了福身子。 “表姐。”沈泽十四岁,上前文质彬彬行了一礼。 沈柔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和冯氏长得有些像,她眨着水润的眼睛,也脆生生跟着唤了一声,“表姐。” “表弟,表妹。”姜晚朝他们笑了笑,上一世她没来过沈家的药铺,不曾见过沈泽和沈柔两兄妹。 “晚晚你在这里坐一坐,我让人去买菜,中午就留下来用饭。”沈旬询问了她一些忌口,喜滋滋的去吩咐下人。 冯氏陪姜晚在厅里坐,看着她的眉眼,感叹道:“晚晚今年十五了吧?和你娘长得越来越像了。” “我娘?”姜晚一愣,在京城府里,从未有人跟她提起她娘的事。 “是呢,你娘当年,莫说整个清河县了,怕是整个林州,都难找到比你娘更好看的姑娘,我当年嫁给你舅舅的时候,你娘刚有了你。”冯氏笑着道。 姜晚只知道她娘生她的时候难产而亡,其他一无所知,听见冯氏说起,忍不住道:“舅母能不能把我娘的事情,都说给我听听?” 冯氏迟疑着道:“我不是清河县人,嫁过来没多久你爹就中了状元,全家就都搬去了京城,所以我和你娘没相处多长时间,知道的事情也不是很多。” 姜晚心里有些失望,笑了笑道:“那算了,我问舅舅就是了。” 冯氏笑着道:“那你经常过来坐坐,你舅舅这些年一直挂念着你,周围只要有人去京城,他都会托人打听你在首辅府过的好不好。去年你舅舅有事去京城,还专门去瞧过你呢。” “舅舅来瞧过我?”姜晚有些惊讶,“我为何不知道?” 她看了春杏一眼,春杏摇头,“我不记得舅老爷有来过府里。”如果有来过,下人不会不通报的。 “他没去府上,只在街上瞧了瞧你。”一时说漏了嘴,冯氏讪讪道。 好好的亲戚,不去府上,在街上瞧她?姜晚蹙眉,心思电转间有些明白了,问道:“是府里有人不让舅舅进府?” 沈旬是她舅舅,门口的下人不会有胆子自作主张拦人,必定是禀告后奉了命令才不让他进的府,下命令的想来不是她那个继母,就是她父亲。 “不是,晚晚,你别多想,是你舅舅说看到你爹后娶的那个夫人对你好,他不想去打扰你,和你府里的人无关。”冯氏不愿让她以为自己是在挑拨她们家人的关系,连忙道。 见冯氏一脸忐忑,姜晚不在说什么,笑了笑道:“嗯,知道了,舅母。” 冯氏松了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姜晚留下来用了午饭才告辞回去,马车从桐花街出来,转到长街上,春杏掀开窗口的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出声道:“小姐,前面那家就是祥庆楼。” 上次舅老爷送去给小姐的桃花酥就是祥庆楼的,小姐给她们尝了两块,外酥内软,甜而不腻,比起京城府里厨子做的都差不了多少。没想到这样的小县城,还有这般好吃的点心。 “是吗?”姜晚闻言让侍卫停下了马车,让春杏去买一些带回去。 祥庆楼门口排了老长的队,春杏好一会儿才回来马车上,她连声感慨道:“小姐,这桃花酥是祥庆楼的招牌点心,每日只卖五十份,来的晚了便没有了。那些人都是一大早就来排队,我加了三倍的银子好不容易才从前面的人手里买了一份回来。也不知道上次舅老爷为了给小姐买这桃花酥,排了多久的队。” 姜晚眼神微动,她上一世住在这县城的几个月里,经常让下人到这祥庆楼来买点心,舅舅对她的这点细枝末节的好,她当时并不曾放在心上。 出了城门回清河村,马车在乡路上慢慢行驶,姜晚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忽然感觉马车停了下来,她睁眼出声,“怎么了?” 春杏掀开车帘往外面看了看,说道:“前面有人挡住了路,小姐,好像是我们那天在河边见到,被欺负的那个小孩。” 姜晚听了也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去,昨日下过雨,地上积了不少水坑,那小孩似乎是踩进了水坑,鞋袜都湿了,正被那天的妇人搂在怀里,见挡了马车的路,妇人忙抱着小孩往路边让了让。 小孩湿掉的鞋袜被脱下来扔在一旁,光着一双白白嫩嫩的脚丫子靠在妇人的怀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仰着头盯着路过的马车,正好和姜晚的目光对上。 从这里回去清泉村还有上十里地,姜晚吩咐外面的侍卫,“停下马车。”然后对春杏道:“请他们上来。” 春杏会意,从马车里探出身子朝妇人道:“这位夫人,我们小姐请你们上马车,送你们一程。” 吴婶认出她是那天河边见到,姜家小姐身边的丫鬟,略迟疑片刻,就笑着道:“多谢了。”抱着小孩上了马车。 “姑娘这是从街上回来?”吴婶客套地问。 “嗯。”姜晚点点头,见小孩的目光落在包桃花酥的油纸包上,打开取了一块出来递给他,“吃吧。” 小孩没有伸手接,转过头眼巴巴的望着吴婶。 吴婶连连摆手,“姑娘好心让我们坐上马车,我们怎么能还要姑娘的东西?” “拿着吧,点心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的。”姜晚执意递给小孩,吴婶点点头,小孩才伸手接过,放进嘴里小口小口的吃。 姜晚轻轻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你和瑶娘长得真像呢。”吴婶端详她片刻,叹道。 “瑶娘?”姜晚抬眼看她,一愣,“夫人认识我娘?”瑶娘是她娘的名讳。 “夫人这个称呼受不起,叫我婶子就好了。”吴婶摆手,笑着道:“我与瑶娘自小在同一条街上长大,称得上是手帕交。那日在河边见到你,便知道了你是瑶娘的女儿,原想等手上的事忙完了,过几日去看你的。” “你今年十五了吧,你娘当年怀着你去了京城,说好等你出生就带回来让我瞧瞧的,谁知道”说着,她想起往事,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十五年就过去了。” 姜晚默然,上一世她搬去县城住后,是有人上门说是她娘的旧识好友,然而那时已经来了好几个打秋风的姜家远亲,她见都未见就让丫鬟把人赶了出去。 “婶子能不能跟我讲讲我娘的事?我对我娘的事,知道的很少。”她抿了抿唇,轻声问道。 “可以,你想听什么,这一时半会儿怕是讲不完。”吴婶挑开车帘,马车已经进了村子。 “没关系,我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日,不拘在这一时,婶子以后慢慢讲就是。”姜晚笑了笑,又问:“婶子家在哪?我用马车先送您回去。” 吴婶谢过了她,跟侍卫指了路,马车在家门口停下来。 吴婶道:“姑娘,不嫌弃的话随我进屋去坐一坐喝杯茶,我正好可以给姑娘讲讲瑶娘的事情。” “婶子是我娘生前的好友,叫我晚晚就行了。”姜晚想了想,点头,“那就麻烦婶子了。” “姑娘如今是何等的身份,可不能混叫。”吴婶忙摆手,抱着小孩先下了马车。 姜晚随后正要下马车,旁边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吴婶。” 吴婶笑着打招呼,“纪小哥回来了。” “嗯,石头这是怎么了?”男人往这边走近,问道。 “我带石头去上街,回来石头不小心踩进了水坑,弄湿了鞋袜,多亏姑娘送我们回来的。”吴婶说着转过头看马车,却听“啪”的一声,原本掀开的车帘突然放下了。 怎么会是他?姜晚双睫乱颤,靠着车壁,震惊的回不过来神。刚才她只瞧了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那张英俊深沉的侧脸,和上一世沁园阁中的男人,重叠到了一起。 纪延,丽妃的表哥,堂堂侯府世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姜晚心慌紊乱,车帘外传来吴婶疑惑的问声,“姑娘?” 姜晚敛了敛心神,强自镇定道:“婶子,我突然想起有事,改日再过来。” “那姑娘去忙吧,若是得了闲,随时过来找我便是。”吴婶在外面道。 马车缓缓走远,纪延从吴婶手里抱过石头,随口问道:“马车里那位就是姜家的大小姐?吴婶怎会和她认识?” 气派的马车,驾车的侍卫训练有素,除了前些日子刚回了这里的姜家,不用作他人想。 “是呢,我和她娘是旧识。”吴婶点头,见纪延还抱着光脚丫子的石头站在院子外,催促他,“快进去给石头换双鞋袜,裤腿也湿了,也要换一条。” 想起几次石头的衣服都穿的歪歪扭扭,吴婶不放心,随他进去了院子,“算了,还是我来帮石头换。” 回去的马车上,姜晚靠着车壁心绪繁杂,纪延是定北侯府世子,常年随老侯爷戍守北疆,甚少回京城。她出府不多,只听过纪延的名声,从未见过真人,因此上一世还是丽妃提及,她才知道沁园阁中那男人竟是纪延。 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姜晚心中不安,到了晚上便做起了梦。 梦中是上一世沁园阁中的场景,她被失了神志的男人压在榻上,男人眼神炙热幽沉,如遇见猎物最凶猛的野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姜晚从梦中醒来,心“噗通噗通”跳得飞快,春杏听见动静从门外进来,拿帕子擦了擦她额上的冷汗,担心地问:“小姐做噩梦了?” 姜晚闭了闭眼,等心跳平复,从床上坐起,洗漱完出门去向姜云丰请安。 姜云丰随意问了她几句昨日去见她舅舅的事情,两人一同用完早饭,姜云丰就出门去看祖坟的修缮情况,姜晚在院中转了一圈,唤了春杏也要出门。 “多出去转转也好,这清河村钟灵毓秀,无怪乎出了老爷那样惊才绝艳的人物。”林嬷嬷替她理了理衣衫,叨念道。 看着马车走远,林嬷嬷转身要回院子,就见夏柳巴巴的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可怜兮兮的问道:“嬷嬷,小姐这几次出门都不带我,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知道便好,谁叫你上次在小姐面前自作主张?”林嬷嬷瞪她一眼往院里走,小姐心善随和,身边的丫鬟们都被养的没了规矩,是该好好敲打敲打。 马车在吴婶家门口停下,春杏扶小姐下了马车,院门是虚掩着的,春杏伸手敲了敲,高声喊道:“有人在家吗?” 院里很快传来脚步声,吴婶过来见到姜晚,忙笑着迎她进院子,“姑娘来了,快请进。” 姜晚进去院子,右边银杏树下是一方石桌,左边是围起来的一小块菜园,一只大黄狗懒洋洋的躺在墙角边。 “娘,谁来了?”左手边的一间房门打开,一个圆脸大眼的小姑娘探出头,好奇问道。 “这是我女儿秀秀。”吴婶朝小姑娘招招手,向姜晚介绍。 姜晚摘下帷帽,朝郑秀秀微微一笑。 郑秀秀见了她的笑容,有些害羞的往她娘背后躲了躲。吴婶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引着姜晚往堂屋走,说道:“秀秀还有个哥哥,在林州的书院上学,如今不在家。当年秀秀的爹和你爹,也一同在林州书院上过学,你爹天资聪慧,天赋极高,早早就中了状元,成了当朝首辅。秀秀的爹就差得远了,这些年还只是个秀才,在村里学堂当了个夫子,教孩子们读书。” 吴婶请她在堂屋坐下,又取了热水来重新泡茶,看着对面肖似瑶娘的少女,笑着道:“你娘长得好看,当年十五岁刚及笄,上门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平了,其中不乏富家公子和官宦人家的公子,可你娘谁也没选,选了你爹。当时你爹还只是个穷秀才,第二年乡试成了解元,后来连中三元,这村里和清河县的人,都说你娘有眼光呢。” 再有眼光又如何,她爹中状元的那年,她娘就因生她难产过世了,她爹之后再如何风光,都与她娘无关了。 见对面的少女面色一黯,吴婶也想起瑶娘去了京城没多久就过世的事情,叹口气,伤感道:“你娘是个福薄的,当年她嫁给你爹后,两人恩爱非常,你爹又对你娘极好,后来更是高中状元,还以为你娘要去京城享福了,谁想到终究是福薄。” 她爹和她娘恩爱?姜晚蹙眉,觉得有些不对劲,“婶子你误会了吧,我娘和我爹怎会恩爱?我爹不是因为感激才娶我娘的吗?” “自然不是了,当年你爹娘没成亲前,你爹就喜欢上了你娘,为了见你娘,隔三差五的往你舅舅家药铺去,后来更是他三番几次的亲自上门求娶你娘。”吴婶奇怪的看她,“你怎会以为你爹是为了感激才娶的你娘?” 姜晚垂眸抿唇,她小时候偷听过府里下人议论,她爹和她娘之间的故事,不过是一个稍有家底的小户之女,看上了才华出众的寒门秀才,满腔爱慕的在钱财和家人上帮助他照顾他,秀才为了感激小户之女的恩情,才娶了她。 下人们常常平淡敷衍的议论完她爹娘的事,又会语气一转,绘声绘色的说起她爹和继母的事。那一年的端午灯会,继母和几个闺中好友在湖中泛舟,不小心落水,是她爹跳入湖中所救。一个是年轻俊秀的状元郎,一个是永昌侯府千娇百媚的大小姐,一段英雄救美的佳话就此流传开来。她爹娶了继母后,两人伉俪情深,后院一直没有别的姬妾,哪怕继母这十几年来只生了姜烟一个女儿,她爹也从不提纳妾的事,专宠一人。 人人都说她爹的真爱是继母,她也深以为然,她一直以为,她爹对于她娘,只有感激没有真心,要不然怎么会在她娘去世还不到一年,就娶了继母进门? “婶子,你能给我多讲讲我爹和我娘之间的事吗?”她抬头问道。 瑶娘去世这么多年,她爹又有了新的夫人,以前的事传岔了也不足为奇,吴婶没有在意,点头道:“好,我就从你娘刚认识你爹开始讲吧” 姜晚站在院中,还沉浸在吴婶刚才讲的故事里。寒门秀才无意间瞥见了药铺家美貌的小女儿,一见钟情,从此寻着各种法子接近讨好,药铺家的小女儿被秀才的才情和真心所打动,两人情投意合。成亲后,夫妻更是恩爱有加,令人称羡。 这与她知道的她爹娘的故事,截然相反。 “小姐,我们先回去吧。”春杏见她站着一动不动,神情恍惚,小声提醒道。她今日听了吴婶说的故事也震惊不已,遑论她家小姐了。 姜晚回过神,跟吴婶告了辞,往院子门口走。刚走到门口,纪延迎面而来,挽起衣袖的胳膊结实有力,宽阔肩背上扛着两只野兔。 两人在门口正好迎面撞上,姜晚心一跳,急忙微微低头,往旁边退让,快步朝停在外面的马车走去。 纪延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往院子里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身水绿衣衫的少女正扶着丫鬟上马车,身形款款,腰肢纤细,因为弯腰,帷帽遮住了大半的面容,露出一小截白皙小巧的下巴。 仿佛注意到他的目光,少女突然转头往他这边看,然后又匆匆低头,进了马车里面。 看着马车走远,纪延有些疑惑地摸摸下巴,他怎么觉得这位姜家大小姐好像挺怕他似的,难道是认出了他?他眉梢微动,眸光转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纪小哥回来了。”吴婶在院子里瞧见了他,唤道。 “嗯,今日运气好,多打了几只野兔,送两只过来给婶子。”纪延放下肩上的野兔,状似无意地问:“那位姜家大小姐过来做什么?” “来让我给她讲讲她娘当年的事情。”吴婶看着地上那两只肥嘟嘟的野兔,笑着嗔怪道,“你辛辛苦苦在山上打到的,拿去换钱才是,不必每次都送来。” “每次都劳烦婶子照顾石头,这点感谢是应该的。石头还一个人在家,我先回去了。”纪延微微笑着说完,迈着长腿回去了隔壁院子。 回去的马车上,姜晚叮嘱春杏,“今日在吴婶家听到的故事,你不要与旁人提,就是夏柳林嬷嬷也不行。” 春杏有些疑惑,“小姐,为何不能提?” 府中人人都以为老爷是因为感激才娶了小姐的娘,偶尔提到前任夫人都不怎么以为然,而吴婶的那番话,正好能为前任夫人正名。 “提了府里的人就都知道了,大家都以为我爹和母亲才是真爱,若让他们知道我爹和娘也曾恩爱过,府里人多嘴碎,暗地里会如何编排我爹?又让母亲的脸面往哪里搁?”姜晚轻声细语地解释,“所以这件事,你谁都不要提。” 春杏恍然大悟,夫人一向以老爷唯一的真爱而自骄自傲,若是让人知道老爷和前任夫人也曾恩爱过,无异于被人当面打脸。 “还是小姐想的周到。”春杏真心实意的夸赞她家小姐,“小姐放心,这件事只我与小姐两个人知道,再不会让府里的第三个人知道。” 姜晚点了点头,春杏做事妥帖细致,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会再泄露出去。 回去姜家院落,姜晚回屋歇息,春杏去厨房看熬煮的银耳粥,夏柳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可怜巴巴地央求道:“好春杏,春杏姐姐,你帮我跟小姐说说,我已经知错了,就让小姐出门的时候带上我吧。这几次出门你们都没带上我,我一个人待在这院子里好无趣啊。” 接下来小姐怕是还要去听老爷和前任夫人的事情,她既已答应小姐,便不会让第三人知道。春杏放下勺子,叹口气看她,“我说顶什么用?小姐随二老爷来这里本就心情不好,你还惹小姐生气。你就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待着,等小姐消了气,之后出门自然会带上你了。再说,又不只是你一人待在这院子里,还有林嬷嬷和玉儿莲儿呢,没事就把小姐带来的书摊到院子里晒晒,外头路边开了好些姹紫嫣红的野花,小姐房中单调,可以摘一些野花放到小姐房中,可做的事这么多,怎会无趣?” 夏柳一声不吭,顿了片刻,恹恹道:“春杏姐姐说的是,我听春杏姐姐的。” 见她听进去了,春杏吩咐厨娘看着火候,出去搬了个绣凳重新在小姐房门口坐下,做着绣活注意房内的动静。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饭,姜晚又带着春杏坐马车往吴婶家去。 到门口,正好碰上吴婶浆洗完衣物回来,吴婶热情地唤道:“哎呀,姑娘来了,快进屋。” 姜晚让春杏把马车里的匣子拿上,跟在吴婶身后进了院子,笑着道:“又来叨扰婶子了。” “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你坐一会儿,我先把衣物晾晒了。”吴婶请她在院中石桌旁坐下,端着衣物到院墙旁边的竹竿上晾晒。 “婶子,我要上山了,石头劳烦照顾了。”院墙后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声音爽朗道。 姜晚心中一紧,手指攥住衣袖,微微低下了头。 “婶子,有客人啊。”两家的院墙不算太高,才刚到他肩膀的位置,纪延看着石桌旁坐的少女,眉梢微微一动,懒散开口问道。 “是呢,把石头给我吧。”吴婶擦干净手,走到院墙边,纪延弯腰抱起小孩儿,直接从院墙递了过来。 “我走了,中午来接你。”纪延揉揉小孩儿的脑袋,又瞥了石桌旁的少女一眼,仍是一动不动低着头,隔着帷帽,看不清面容和神情。 “石头弟弟。”郑秀秀的房门突然打开,她从里面“蹬蹬蹬”跑出来,欢快地喊道。 吴婶抱着小孩儿放到地上,拍拍他的小脑袋,“和你秀秀姐姐玩去。” 院墙后的男人走了,姜晚松了一口气,让春杏把匣子打开,里面满满都是花生芝麻糖和琥珀核桃仁之类的小点心,她让春杏分给两个孩子。 “谢谢姐姐。”见了满满一匣子的点心,郑秀秀的眼睛都亮了,她甜甜的叫了一声,就抱着点心,拉着石头到一旁玩儿去了。 吴婶晾晒完衣物,请姜晚进屋,烧好热水过来沏茶。 “婶子,石头和刚才隔壁那人是父子?为何要请婶子照顾?”听着窗外郑秀秀的欢笑声,姜晚摩挲着茶杯,试探问道。 “嗨,他们不是父子。”吴婶笑着摆手,“隔壁那家原本住着冯婆婆和石头两个人,冯婆婆有个儿子在北疆参军,已经有将近大半年没回来了。上个月,纪小哥突然来了这里,说是冯婆婆儿子在军中的好友,特意来送回冯婆婆儿子的骨灰,冯婆婆受不了丧子的打击,悲痛之下一病不起,半个月前也去世了,留下石头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纪小哥料理完冯婆婆的丧事,就留了下来照顾石头,他每日去山上打猎,不放心石头一个人在家里,就送来我这这里让我帮忙照看。” 想起石头可怜的身世,吴婶叹了口气,“纪小哥一个年轻的男人,还没有成亲,也不能一直照顾石头,石头还不会说话,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那小孩儿不会说话?姜晚有些吃惊,她想了想,确实和小孩儿的几次见面都没说过话,就像现在两个孩子一起在外面玩耍,也只听得见郑秀秀的笑声。 “石头的娘呢?”姜晚开口问。 吴婶道:“他娘没见过,一年前冯婆婆的儿子抱着石头回来,说他娘是北疆那边的人,已经去世了。” 北疆人?姜晚看向窗外,石头和郑秀秀站在银杏树下,正抬头望天。都说北疆人眉深目阔,不论男女都面容粗犷,可石头的一张小脸白白嫩嫩,眼睛又圆又大,长的清秀乖巧,没有半分北疆人的影子。 许是长相随他爹也说不定,姜晚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婶子,能再给我详细讲讲我爹娘的事么?”她换了话题问道。 “详细讲讲”吴婶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个装满芝麻糖和核桃仁的匣子上,想起来笑道:“都说只有小孩儿和女子才爱吃这些点心,可也有男子爱吃的,你爹就是其中一个。瑶娘为了你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学着自己做点心,她跟我说,你爹最喜欢吃的,就是她做的点心。” “老爷竟然喜欢吃点心呢。”回去的马车上,春杏感叹,她在府里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老爷有这个喜好。 姜晚眼眸微垂,她从小到大,不曾听闻她爹喜食点心,就是和她爹在同一桌屈指可数的几次用饭,也不曾见他表露出对任何点心的偏好。 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如果不是确认吴婶没有理由编故事骗她,她绝不会相信吴婶口中的那个和她娘恩爱至深的男人会是她爹。 “一个月前京城中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抛开这个问题,想起纪延,问春杏道。 她在府中深居浅出,对外面的事一向不怎么留意,上一世她被毒死的时候也已经十七了,早就记不清十五岁这年京城发生的事情。 “大事北疆叛乱被平定,皇上召了几个在平定叛乱中立了大功的将领回京城受封赏算不算?”春杏想了想,说道。 是了,这一年北疆叛乱被平定,纪延就是被皇上召回京城受封赏的将领之一。她记得那个给她灌毒药的丽妃,也是这一年进的宫。 春杏想起来又道:“对了,皇上三个月前把罗尚书家的二小姐纳进了宫,封为丽妃,如今备受宠爱。丽妃和这次回京城受封赏的定北侯世子是表兄妹,从小青梅竹马,听说定北侯世子打算这次回来就上门提亲的,结果表妹成了皇上的嫔妃。伤心之下,只在京城待了一天,连封赏都没领,定北侯世子就留书一封,离开了京城。” 原来是受了情伤,才借着送骨灰的名义躲在这里。姜晚明白过来,怪不得会和宣王一起谋反,说不定就是为了丽妃。只是他的眼光委实不好,竟会喜欢丽妃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到了门口,姜晚刚下马车,林嬷嬷就迎了出来,“小姐,舅老爷来了。” 沈旬坐在堂屋喝茶,见姜晚从门外进来,站起来笑道:“晚晚。” “舅舅。”姜晚朝他福了福身子,扫一眼桌上,见有茶水有点心,夏柳恭敬的伺候在一旁,才收回了目光。 “舅舅来了多久?已经快晌午了,我让人去准备午饭。” 姜晚正要让夏柳去厨房吩咐一声,沈旬拦住了她,“不急,我今天来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姜晚随舅舅上了马车,旁边一个竹篮里放着香烛纸钱之类的祭品,她疑惑问道:“舅舅是要带我去拜祭祖先?” “嗯。”沈旬点点头,补充道:“是去拜祭你娘。” 姜晚一愣,她每年拜祭她娘都是去永恩寺,面对一个冷冰冰的牌位,她曾问过身边的嬷嬷,她娘的墓在哪儿,可是大家都语焉不详,时间久了,她也就忘了这个问题,难道她娘的墓就在这清泉村? 马车在小翠山脚的溪流边停下,沈旬先下了马车,提着竹篮往溪流上的石桥走,在前面带路。 姜晚跟在沈旬身后,沿着蜿蜒曲折的石阶上山,行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在一处凉亭前停了下来。 此处凉亭占地颇广,进去才发现里面建的是一座石墓。阳春三月,山林间充斥着几分凉意,山风吹过,周围树木轻轻摇动,不时有绿叶飘落在地,凉亭外已经一地斑驳,然而凉亭内,却是干干净净,一片落叶都没有。 “这就是你娘的墓。”沈旬把竹篮放到墓前,开口道。 姜晚看着石墓,怔怔的上前,心中酸涩涌动,从小到大,她每次看着别人家的女儿向娘亲撒娇,都会心生羡慕,她没见过她的娘亲,没有一张娘亲的画像,甚至连娘亲的坟墓在哪都不知道,这十几年来,只有一块冷冰冰的牌位让她祭拜和思念。 “娘”她跪到墓前,泪如雨下。 沈旬默默立在一旁,神情黯然。 等她哭声渐止,缓过神来,两人才上香焚烧纸钱。 “舅舅,你先下去吧,我一会儿再走。”姜晚跪坐在墓碑前,她想再陪陪她娘。 沈旬没说什么,点点头,出了凉亭走到旁边竹林不远的石阶上等她。 “娘,你原谅女儿,女儿现在才来看你”姜晚双眸含泪看着墓碑,看着看着忽觉有异,偌大的墓碑上只简单刻了她娘的名讳和生卒年月日,刻的位置也有些奇怪,不在正中间,而是靠左一些。 她再扫视一圈凉亭内,发现不仅地上没有落叶,就连石墓周围石缝间都没有杂草,像是有人在专门打理。 另一条上山的小径上走来个人,身穿青色短打,肩上扛着扫帚,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嘴里哼着小曲儿,走进凉亭,看见里面有人,先是一愣,待看清姜晚的相貌,连忙行礼,“姜小姐。” 姜晚的帷帽方才就取了下来,她起身迟疑地打量老头儿,“您是?” “叫我老秦头就好了。”老头儿乐呵呵地道:“我是来打扫夫人的墓的,没想到碰上小姐来祭拜夫人。” 原来真的有人在专门打理她娘的墓,想来肯定是舅舅请的人,姜晚心中满满的感动,不欲以后都麻烦舅舅,便朝他温和道:“是舅舅请你来的?他一个月给你多少银钱,以后这些银钱我来出,不必麻烦舅舅了。” “不是沈掌柜。”老秦头却是摇头,“是首辅大人雇我来打理夫人的墓。” “我爹?!”姜晚吃了一惊,眼睛都瞪大了。 “是啊,夫人的墓刚建好的时候,首辅大人就雇了我来打理夫人的墓,后来每年的清明和夫人生辰前后,首辅大人都会回来拜祭夫人。哦,对了,这墓碑都是首辅大人亲自请人刻的。”老秦头见她如此吃惊,奇怪道:“小姐不知道?” 姜晚勉力朝他笑了笑,“劳烦你跑一趟,今日这里不用打扫了,我想在这里陪陪我娘。” “那行,我明日再来。”老秦头扛着扫帚往外走,走到凉亭外,他回头看了一眼姜晚的背影,有些奇怪地挠挠头,这个姜家可真有意思,亲爹这十几年回来祭拜从来不带女儿,女儿也不知道亲娘的墓是亲爹立的。不过想起姜家如今的夫人是侯府小姐,又有几分了然,高门大户,果然水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姜晚站在墓前,心中思潮起伏。在她的记忆里,她爹一向不苟言笑,严肃冷情,从不曾关心过她,对她有过一丝温情,甚至和她同桌吃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她不知道别人家的父女是如何相处的,但她想,这世间应是没有比她和她爹更陌生的父女了。 她总以为,她爹对她娘没有感情,才不喜欢的她,从小对她不闻不问,她脸上起了红疹被毁容被退亲的时候也漠不关心。可原来她爹对她娘也有过喜欢的时候,不仅为她娘亲自修墓立碑,甚至还每年都会回来到墓前拜祭。 姜晚闭了闭眼,手指攥进手心,心中涌起强烈的怒火,这算什么?她爹做的这一切究竟算什么?她娘去世不到一年,就娶了身份尊贵的继母进门,从此一心一意和继母秀恩爱,把她娘生生衬得多余,把她生生衬得多余。修墓立碑,每年回来祭拜,恐怕全是做给外人看的,为了成全他情深义重的好名声! 沈旬站在竹林旁的石阶上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姜晚过来,眼角绯红,脸颊还带着湿意,想来趁自己不在,又大哭了一场。 “舅舅,我娘是什么样的人?她为什么会嫁给我爹?”两人沿着石阶往下走,姜晚突然出声问道。 “你娘娴静爱笑,待人温柔,周围的人都说,这附近十里八乡,再找不出比你娘更好看性子更好的姑娘了。至于她为何嫁给你爹,你爹当时虽然家穷,可是模样长得好,才华又出众,加上对你娘也好,十五六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哪有不喜欢的?”沈旬说完顿了一下,接着道,“当时你外祖父还在世,其实你爹上门提亲的时候,你外祖父原本不同意的,可耐不住你娘要嫁,你爹又言辞恳切的发誓赌咒,才同意的。” 姜晚问,“外祖父为何不同意?因为家穷?” “不是因为家穷,你外祖父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他疼爱你娘,只想你娘嫁的是个靠谱的人,就算一开始吃苦受累些也没什么。”沈旬摇头,“你外祖父不同意,是因为他从你爹身上看到了野心,判定你爹非池中物,怕有一日你娘跟着你爹会受伤。” 说着沉沉地叹了口气,“可是谁也没想到,你娘嫁给你爹不过两年,刚生下你就去世了,你爹送你娘的骨灰回来修了这个墓,没过两年,你外祖父也生病去世了。” 姜晚咬牙,眼中泛起凉意,她爹若没有野心,又怎么会那么快就娶了继母,借着继母家的权势声望,只用了短短十五年的时间,就从一个寒门状元,爬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 “如果我娘没有嫁给我爹就好了。”她喃喃道。 “你说什么?”沈旬惊讶看她,皱起眉头,“晚晚,你是不是在府里过的不好?” 他在晚晚的娘去世的头一两年去过京城几次,当时新夫人已经进门,对晚晚还算不错。后来晚晚爹的官越做越大,他再去,就被新夫人派人拦在府外,他也明白,新夫人是侯府小姐,身份高高在上,自然不愿意多和他们这些乡野百姓来往,他只要新夫人能对晚晚好就心满意足了。他在京城打听过几次,也远远看过几次,晚晚确实在府中没受苛待,也就放了心。 可如今晚晚这个样子,难道是在府中过得不好? 姜晚回过神,摇头,“不是,我只是想,如果我娘没有嫁给我爹,她或许不会这么早就去世了。”舅舅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何况在京城也帮不上忙,她不想把舅舅牵扯进来,平白让他担心。 “傻孩子,那就没有你了,你不知道,你娘怀了你的时候,有多么高兴,她就算知道嫁给你爹会有这个结局,怕是也会毫不犹豫的生下你。”沈旬拍拍她的肩膀,叹息道。 姜晚眼神闪了闪,抿唇不语。 从山上下来,让人送了舅舅回药铺,姜晚在床上辗转一夜,翌日用了早饭,又坐上马车往吴婶家去。 “婶子,能教我做我娘会的点心吗?我想回京城后做给我爹吃。”姜晚直截了当地问。 “姑娘提了,自然是可以的,当年我是和你娘一起学的,正好你娘做的点心我都会做。”吴婶爽快地答应了,感慨一声,“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吴婶的丈夫是秀才,在村里学堂教书,虽在科举上没什么长进,可是精通书法画作,平日里把写的字和画的画拿到县城的书斋卖,能多不少进项。因此吴婶家日子过的不差,还算宽裕,家里的几亩良田,都是雇人在种,不用自己亲自下地。吴婶平日在家,也只是做些洗衣做饭洒扫之类的活儿,空闲的时间很多。 “婶子知道我爹最喜欢吃我娘做的哪些点心?”姜晚详细地问了一遍,记下要用的原料,让春杏坐上马车去县里买了回来。 吴婶要教的第一道点心便是藕粉桂花糕,姜晚挽起衣袖,随她进厨房,折腾了大半晌,才勉强做出几块看得出模样的。 姜晚拿起一块尝了尝,甜的过腻了,咬了一口就悻悻的放下,眸光暗淡,十分沮丧。 “姑娘第一次做,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吴婶笑着安慰她,见她白皙的小脸上蹭了几道灰,从井里打了水上来,寻出块干净的布巾递给她,“姑娘擦擦脸吧。” 姜晚就着井水擦干净脸,见天色不早,快晌午了,便道:“我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请教婶子。” 吴婶点头,约好了明日过来的时辰,送她出了院门。 马车行至桥头,突然被人拦住,有人在外面喊道:“大侄女,我是你堂叔啊。” 马车外一阵喧闹声,姜晚挑开车帘,侍卫正拦着两个三十来岁,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女,不让他们靠近马车。 “大侄女,我是你堂叔,是你爹的堂兄弟,我和你堂婶来看你了,快让这位兄弟把刀收一收。”前头的那个男人面庞端正,个头挺高,怀里抱着一只鹅,畏畏缩缩看着侍卫手里的刀,见她挑开车帘,眼睛一亮,忙喊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姜晚看一眼他和躲在他身后的妇人,嫌恶地蹙眉,上一世这两人也以亲戚的名义找过她,话里话外讨要钱银,她初时看在亲戚的名分上给过他们几百两银子,可这两人贪得无厌,三天两头的上门,她闭门不见后,还被他们大闹了一场。 “我不认识你们,等二叔回来,我会问他一声,你们下次等我二叔在的时候再来吧。”姜晚不想和他们多说话,吩咐侍卫赶车。 等姜云丰在?开什么玩笑,姜云丰肯定会把他们轰出来的,他们在附近转悠了好几天,特地趁姜云丰不在才过来的。姜明拦在马车前,不让她离开,“等等,大侄女,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你堂叔,这村里人都认识,我当年还帮衬过你爹呢。” “可不是,大侄女,做人可不能不讲良心,若不是我们当年送了你爹十两银子,你爹哪里有钱进京赶考?现在成了人上人,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还翻脸不认人,要是我们宣扬出去,对你爹有什么好处?”姜明身后瘦长脸的妇人探出头,咄咄逼人说道。 姜晚面色一冷,上一世她听二叔提过,祖父那一辈是两个兄弟,他们是大房,姜明是二房,当时日子过的还算宽裕,可祖父一去世,二房就趁大房孤儿寡母没人撑腰,闹着分家,把姜家的财产全部占了去,只留给了他们一处院落和几亩贫瘠的田地。后来她爹要进京赶考实在没钱,她祖母迫不得已低声下气去找二房借了十两银子,那些银子,早已经连本带利还给了他们。 “随你们。”她冷冷出声。 姜明一听,就知大事不好,也怪他们当年做的绝,大房这些人才对他们翻脸不认人。他之前去京城进过首辅府几次,都被姜云丰叫人轰了出来,别说银子了,连一顿饭都没捞着。如今好不容易大房的人回了清泉村,不从这大侄女身上狠狠捞一笔,让人怎么甘心? “大侄女,你别听你堂婶浑说,什么宣扬出去,咱们是亲戚,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姜明狠狠瞪了李氏一眼,讪笑道:“堂叔这次来只是想看看你,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听说你在来的路上生病了,这只鹅送给你补身子。” 他抱着鹅,牢牢挡在桥中间不让马车过。 “不用,我不缺这些,你们拿回去吧。”姜晚实在不想和他们多做纠缠,吩咐侍卫把他们拦住,扶着春杏从马车上下来,准备走回去。 “哎,大侄女,不请我们去屋里坐一坐?”姜明被侍卫拦住,靠近不了姜晚,眼见她要走远,桥对面来了人,他急了,冲口而出,“我见过你娘,你娘不是难产去世的!” 姜晚脚步一顿,停下来转头看他,“你说什么?” 见她停下来,姜明心中一喜,推搡着侍卫就要上前,结果怀里的鹅被折腾的受不住了,扑腾着翅膀就朝姜晚扑了过去。 姜晚正站在桥中间,忙后退靠到桥沿边,眼见避无可避,那只呆头鹅劈头盖脸就要扑到她的脸上,一只臂膀突然从旁边伸出勾住了她的腰,把她往旁边一带,呆头鹅从她面前掠过,翅膀带走了她头上的帷帽,扑腾进了桥下的河里。 姜晚愣怔过后抬头,男人光洁利落的下颌撞入视线,黑眸幽深,鼻梁高挺,正是纪延。 腰间的手臂和背后健硕的胸膛瞬间变得滚烫,姜晚急忙推开了他。 纪延回过神,黑眸紧盯面前的姑娘,粉唇桃腮,一双眼眸明亮清澈,皮肤莹润赛雪,长得是明媚娇艳,让人只瞧一眼,便心驰神曳。 如果自己见过她,不可能会不记得的。纪延若有所思,他自觉自己的相貌在京城挺受欢迎,自己不曾做过坏事,也不曾传出过坏的名声,怎么这姜家大小姐每次见到自己,都是这样一幅抗拒的模样? “小姐!”春杏这时才反应过来,慌忙过来扶她,“小姐没受伤吧?” 姜晚摇摇头,朝纪延福了福身子,“多谢公子相救。”然后转头朝春杏道:“走吧。” 春杏也忙朝纪延行了一礼,跟着她家小姐匆匆离开了。 姜明和李氏面面相觑,眼中惊艳不已,这大侄女,出落得比她娘当年都水灵了。 桥头这段插曲,等姜云丰回来,姜晚只说了姜明和李氏来找她的事情,略过了纪延这一段,姜云丰听了,皱眉道:“别搭理他们,我们与他们早就分了家,下次再来,让侍卫轰走就是。” 姜晚点头应了一声。 翌日按约好的时辰,姜晚又去了吴婶家里。 还是做昨日的藕粉桂花糕,因着要下厨,姜晚换了一身家常轻便的衣裙,身上什么金银环佩的首饰也没带,素着一双手,在厨房忙碌。 吴婶教到一半,有人过来说郑秀秀和石头在外面和人打架,吴婶忙出去了,姜晚把做好的桂花糕放到锅里蒸,灶里没柴了,春杏去外面拿。 纪延从门外进来,就看见灶台前站着个身姿娉婷的姑娘,十分眼熟。他眉梢微动,轻咳了一声。 姜晚聚精会神看着灶台,见锅里冒出蒸汽,寻思着差不多了,伸手欲揭开蒸笼,忽听身后传来男人的轻咳声,手一抖,碰到了滚烫的锅沿。 “啊”她惊叫一声,捂着手指急忙后退。 被烫到的手指钻心的疼,姜晚紧蹙蛾眉,正要张口唤春杏,身后递过来一个装着井水的盆,纪延在身后道:“把手放进水里。” 姜晚略一愣怔就按他的话,把烫到的手指放进了盆里,井水冰凉,受伤的地方灼痛微微缓解,她舒了一口气。 浸在水里的手指细长白嫩,宛如葱白,纪延的目光停顿片刻,才移开落到灶上的蒸笼上,他伸手揭开,见里面是蒸好的桂花糕,也没多想,顺手拿了一块喂进嘴里。 姜晚张了张嘴,见他已经吃了只好把话咽了进去。 “婶子呢?”他咬了一口皱眉,吴婶这次做的桂花糕怎么这么腻得慌? “有事出去了。”姜晚往旁边让了让,悄悄离他远一些,被烫到的手指不痛了,她拿出帕子擦干净手指上的水渍,伸手拿过旁边的布巾,准备把蒸好的桂花糕端出来。 纪延喉头动了动,很想问她总躲自己做什么,目光落到她的动作上,出口的话却拐了弯,“这是婶子做的?怎么比之前差了好些。” 姜晚的动作一顿,眸光轻轻颤了颤,莹白的脸颊上晕染了一层薄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11 章 春杏提着木柴从门外进来,正好听见了这句话,她气冲冲就道:“这是我家小姐做的,不好吃别吃,谁让你吃了?” 纪延看着手里只咬了一口的桂花糕,又看看面前小脸上漾满红晕的姑娘,讪讪道:“虽然比不上婶子,也也挺好的。”说着把手里剩下的桂花糕全塞进了嘴里。 “我出去找找婶子。”他摸摸鼻子,不自在的转身走了。 “小姐,别听他的,我觉得小姐做的挺好吃的,老爷肯定会喜欢的。”春杏替她家小姐从蒸笼里端出桂花糕,拿起一块吹了吹,喂进嘴里,含糊道。 姜晚咬着唇摇头,她不要她爹喜欢,她只想做出和她娘味道一模一样的点心。 从吴婶家回去的马车上,经过桥头,想起昨日姜明在这里说的话,姜晚问春杏,“我那堂叔说我娘不是难产去世的,你说是什么意思?” “是故意骗小姐的吧?他们知道二老爷不会搭理他们,特意来找小姐。就是想借着小姐心善,诓骗钱银。”想起昨日那两个亲戚死缠乱打的嘴脸,春杏猜测道。 姜晚想了想,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毕竟上一世她好声好气给了钱银,姜明没提过这一茬,这一世她不愿意给了,姜明却突然说了这话。 可是她心中还是有些不放心,顿了顿,还是吩咐春杏道:“你去打听打听他们住在哪儿,找个机会问问我那堂叔昨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春杏知道她家小姐不放心,点头道:“是,小姐。” 清河县北街的一家赌坊,刚开门不久,就丢出来一个人。 “哟,姜明,银子又输光被赶出来了。”有相熟的见到被丢出来的人,幸灾乐祸的揶揄,“你也姓姜,如今姜家回来了人,怎么没予你半分好处?” “谁说没有?给了我大把大把的钱银,过两日我就能把这赌坊买下来。”姜明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大摇大摆趾高气扬的走了。 “呸,就会吹牛。”身后的人嗤之以鼻,这清河县谁不知道姜家两房早就分了家,关系不好来往很少,自从姜家大房搬去了京城,这个姜明去了京城不下数十次,哪次不是灰溜溜的回来,还大把大把的钱银呢,依他看怕是一个铜子儿都没给他。 姜明沿着街走,心里郁猝不已,原本以为大侄女年纪小,面皮薄,靠着亲戚的情分,能在她面前讨要些钱银,没想到她和大房那两兄弟一样难搞,连杯茶都没喝到,一两银子也没捞着。 姜明心中气闷,又想起身上的银子赌光了,回去又要被家里的婆娘骂,更加心烦气躁,低着头匆匆走路,没看路,一下子和旁边从茶楼里出来的人撞上了。 “怎么走路的?眼睛长后脑勺上了?知道这是谁吗就敢随便冲撞上来?”姜明还没看清人,就被劈头盖脸一顿打骂。 姜明抱着头忍着疼,听出说话人的声音,忙求饶道:“张少爷,是我,张少爷。” 打骂他的人停下了,一个锦衣公子从后面走出来,看了他一眼,“是你啊,你走路怎么不看道,知不知道冲撞的这位是谁?” 说完,对旁边另一位华服玉冠的贵气公子躬身哈腰道:“公子,这人姓姜,和姜首辅是同宗。” 锦衣公子叫张华,是清河县令的长子,二十好几的年纪还一事无成,整日混迹赌坊,和姜明是熟人。 虽然不知道这位贵气公子是什么人,但是见县令公子都要点头哈腰,姜明明白对方肯定来头不小,忙躬身陪笑道:“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恕罪。小人姜明,姜首辅是我堂兄。” “原来是姜大人的兄弟。”贵气公子抬眼上下扫视他,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淡淡道:“刚才多有得罪。” 张华在一旁给他介绍,“这位是将军府大公子。” 竟是将军府的大公子?姜明吃了一惊,这位的名声可不小,生母是备受宠爱的长公主,舅舅是当今皇上,真正的皇亲国戚。姜明瞪圆眼睛,连忙诚惶诚恐地赔罪,“不敢当不敢当,是小人的错,小人不该冲撞公子。” 冯恒漫不经心嗯了一声,转头对张华道:“不是说去旖香楼,前面带路。” “是,是。”张华忙到前面带路,姜明羡慕的看着张华,能在这等金尊玉贵的贵人面前伺候,得到的好处定然不少。 看到他羡慕的眼神,冯恒微微一笑道:“你也想去旖香楼?既是姜大人的兄弟,那就一起吧。” 姜明大喜,忙躬身道:“多谢公子。” 旖香楼平日都是晚上才开门,张华掷了重金包下了这里,还不到午时,楼里就琴笛声缭绕,各色穿红戴绿的美人儿们的娇笑声在楼里回响。 二楼的一间包房,站了两排只着轻纱的美人儿,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任冯恒挑选。 姜明在旁边看的眼都花了,直咽口水,面前这些可都是楼里的红牌他往日来只有钱睡最便宜的姑娘,连这些红牌的衣角都摸不到。 冯恒却是不太满意,他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房里的姑娘们,皱眉问一旁的老鸨,“就只有这些,楼里没有更好看的姑娘了?” 老鸨为难道:“公子,楼里最好看的姑娘都在这里了。” 冯恒失望至极,这些姑娘还不如他府里的一个丫鬟模样来得好。他意兴阑珊地摆手,“行了,都带下去,不需要人在这里伺候了,这些拿去给姑娘们分了吧。”示意身后的随从扔了一个荷包过去。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荷包沉甸甸的,老鸨乐开了花,欢喜的带着屋里的姑娘们退了出去。 “你不是说你们这清河县山水养人,姑娘们都长得水灵,我来了这几天,怎么一个能入眼的美人儿都没看见。”冯恒转动着扳指,不耐烦道。 张华叫苦不迭,硬着头皮上前,小心翼翼道:“公子的眼光高见识高,我们这些人眼里水灵的姑娘,公子看不上也是应该的。” 冯恒冷哼一声,心里憋闷的很,他被仓促送到这林州,身边连个软玉温香的解语花都没带,日子过得实在无趣,他摘下手上的玉扳指往桌上一扔,“这是宫里太后赏的,三日内给我找个满意的姑娘,这个玉扳指就是你的了。” 桌上的扳指玉泽温润细腻,一看就是上品,张华虽然垂涎,可是这冯公子眼光实在是高,甭说他们清河县了,就是林州城内,见了不少姑娘,都没一个瞧上眼的。如今还要去哪里找个让他满意的? 姜明目不转睛看着玉扳指,想起那日在桥边的惊鸿一瞥,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开口道:“冯公子,我倒是认识一个姑娘,论起美貌,莫说这整个清河县,怕是整个林州城,都难找到比她更出众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哦,是哪家的姑娘?”冯恒挑了挑眉,问道。 姜明笑道:“其实公子应该认识,就是我那堂兄姜首辅的长女,如今随她二叔回乡修缮祖坟,就住在清河村,那日我见过一眼,真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姑娘。” “是吗?”冯恒被勾起了兴味,“一早便听说姜首辅有两个女儿,我见过姜家二小姐,容色甚为明丽动人,两姐妹的姿容应该差不多,这大小姐也应该是个貌美的。” “既然来了这,也是应该去拜见拜见姜大人的家眷了。”他站起身,一甩袍袖,“走,随我去一趟清河村。” 姜晚从吴婶家回来,林嬷嬷正等在院子门口,等她下了马车,忙小声道:“小姐,将军府的大公子来了。” 将军府的大公子,他怎么会来这里?姜晚吃了一惊,她知道这冯恒,父亲是威远大将军,母亲是长公主,在他出生不久,父亲就战死沙场。怜惜他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长公主和太后对他极尽溺爱,就连皇上,都因为他父亲的缘故,对他纵容有加,养成了他飞扬跋扈,无法无天的性子。她记得上一世,就在今年的中秋宫宴上,他醉酒后强迫了苏御史家的二小姐,苏御史告到皇上面前,皇上却只是不痛不痒罚了他闭门思过,然后让他迎娶苏家二小姐,就在成亲前一晚,苏家二小姐用白绫自尽。 她皱眉问道:“他不是应该在京城,怎么会来这里?” 林嬷嬷道:“他是和县令公子一起来的。半个多月前这大公子在街上纵马踩死了人,闹的有些大,长公主在林州郊外有座庄子,送了他过去避风头。想来他和县令公子相熟后,听说二老爷也来了这里。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了二老爷。” 姜晚点点头,进去了院子。 听说姜家大小姐回来了,冯恒已经迫不及待出来了院子里,看着门口进来的姑娘,虽被帷帽遮挡看不清面容,但身段窈窕,腰肢不盈一握,一挪一动间勾的人心痒痒。 “这位想必就是姜大小姐。”冯恒手握折扇,潇洒拱手,朗声笑道。 姜晚迟疑片刻,摘下帷帽交给身后的丫鬟,朝他福了福身子,“冯公子。” 看清她的芙蓉面,冯恒禁不住在心中赞叹,美人,真是个大美人,比她那个妹妹都要美上几分,好一个姜云征,府里藏着这样美貌的女儿都不让出来见人。 张华也在一旁不错眼珠子的盯着,看的呆住了。 春杏最是不喜别人这样盯着她家小姐,狠狠瞪了张华一眼。 张华回过神来,眼珠子在姜晚和春杏身上溜了一圈,心里惊叹不已,这首辅府,除了小姐貌美,就连丫鬟都比寻常人家的姑娘标致。 姜云丰很快就回来了,姜晚告退回了屋里,冯恒坐了会儿也告辞出了门。 马车上,想起方才见到的姜晚,冯恒意犹未尽地用折扇敲了敲手,这清河县,真是好地方,果然不虚此行。 翌日,姜晚回去,又听说冯恒来了。 “他又来找二叔?”姜晚蹙眉,二叔不在朝为官,他们家与将军府也没什么交情,这冯公子为何要这般频繁的过来? “小姐。”林嬷嬷见得人多,也比她会看男人的心思,皱眉道:“我看这冯公子,八成是冲小姐你来的。” “冲我?”姜晚吃惊,想起昨日冯恒和他身边的县令公子看她的眼神,正踌躇想等二叔回来再进院子,冯恒却出来了。 “姜姑娘既然回来了,为何不进去院子?”冯恒朝她微微勾唇,笑的甚是风流倜傥。 平心而论,冯恒长得不错,面如冠玉,器宇不凡,一看便是个潇洒倜傥的贵公子。然而想起他做的那些事,姜晚只想要敬而远之,不想和他有太多的接触。 姜晚朝他福了福身子,搪塞道:“每次都让公子久等,我正想去替公子把二叔找回来。” “不必了。”冯恒朝她笑道:“我这次来是找姑娘的。” 说着,他从身后的随从手里接过一个鸟笼,说道:“居住在乡野比不上京城,既清冷又无趣,这只芙蓉鸟,送给姜姑娘打发时间。” 笼中的芙蓉鸟毛色鲜亮,即使在京城,也不容易找出品相如此好的芙蓉鸟,姜晚蹙眉,摇头道:“多谢公子好意,只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冯恒微微一笑,“只要姜姑娘喜欢,一只鸟而已,何来贵重一说?姜姑娘给个面子,收下吧。” 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姜晚只好点点头,让林嬷嬷接过了鸟笼。 冯恒满意道:“我在县城买下了一座宅院,请了林州城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到时候我让人来请姑娘,姑娘记得一定要赏光。” 正说着,姜云丰从桥那边回来了,远远便出声唤道:“晚儿。” 姜晚如蒙大赦,忙朝冯恒福了福身子,“不打扰公子和二叔说话,我先走了。”说完,便急急进了院子。 接下来过了两日,冯恒派随从一大早过来请她去县城看戏。 姜晚在房里走了两圈,吩咐春杏,“出去跟来人说我病了,多谢他家公子好意,我去不了了。” 春杏应声开门出去,姜晚站到窗口,捏着嗓子咳嗽了两声。 “实在是不巧,我家小姐昨日不小心着了风寒,如今生病了正在床上躺着呢,大夫说了近期不能出门,多谢你家公子好意了。” 随从听了这样一番话,又听见房里传出来的咳嗽声,便告辞回去复命了。 “小姐,人走了。”春杏进房说道。 姜晚点点头,又吩咐道:“这两天冯公子十有八九会过来,你去跟吴婶说一声,就说我这两天有事暂时不过去了。” 说完,她又让夏柳到院子门口守着,只要见到冯恒过来,就立刻进来告诉她。 还不到晌午,冯恒就来了。姜晚扔下话本踢掉鞋钻进被子里躺好,让林嬷嬷出去周旋。 “冯公子,您来了。”林嬷嬷开门出去,见冯恒进了院子,笑着迎上去。 “听说你家小姐病了?”冯恒背着手,面上神情不显。 林嬷嬷道:“是呢,昨日小姐午睡的时候开窗多吹了会儿风,起来就有些不好了,请了大夫来看,说是着了风寒,如今正在房里躺着呢。” “咳咳咳”房里适时的传出咳嗽声。 林嬷嬷看着他,“二老爷不在,小姐也不能起身招待公子,公子您看” “既如此,那我明日再来看姜姑娘。”冯恒抬头朝房里扬声道:“姜姑娘好生养病,我明日再来看姑娘。” “多谢冯公子,咳咳咳”房里传出有些哑的咳嗽声。 送走了人,林嬷嬷推门进房,姜晚从床上跳下来,“他走了?” 林嬷嬷点头,有些发愁,“冯公子说了明日还要来,小姐总不能一直装病。要不然让二老爷出面,请他不要再来打扰小姐了?” 姜晚摇头,冯恒是何等的身份,怎会听她二叔的话,要是把他惹怒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冯公子就是为人嚣张跋扈了些,要不然以他的相貌和家世,是上好的夫君人选呢。”夏柳在一旁道。 姜晚看着她,心中忽的一动,朝她笑了笑,“夏柳,你去给母亲写一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冯恒来看了姜晚好几次,每次都被拦在门外,说风寒未愈不能见客。 这日又被拦在了门外,冯恒回去马车,他身边的随从狐疑道:“都好几天了,风寒还没好,这姜姑娘不会是骗公子您的吧?” 冯恒面色郁沉,冷哼一声,“敢骗我?去把林州城的于大夫请来,是不是在骗人,明日就能见分晓。” 冯恒一走,姜晚就吩咐春杏几个,端冷水到屋里。 见她指挥几个丫鬟把冷水倒入浴桶中,林嬷嬷不解的问:“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一连几日都称病不见客,冯公子肯定已经起了疑心,下次再过来只怕就不会是他一个人了,所以,我只能让自己真的生病。”姜晚脱下衣裳,扶着春杏咬着牙跨进浴桶里。 林嬷嬷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惊呼道:“我的小姐,再想想或许还有旁的法子,你何苦让自己受罪。” 姜晚抱紧肩膀哆嗦着摇头,目前的处境,哪里还有旁的法子,能拖一天是一天,只要拖到继母收到信件,这困境应该就能解了。 她让夏柳写回京城的信里,说了冯恒的事情,没有半分增添削减,只着重强调了冯恒的身份。 继母并不想要她高嫁,上一世抢了她救萧王的功劳,后来她和伯府二公子定亲,又害她毁了脸被退亲,阴差阳错被皇上看中进了宫,姜烟又联合宫里的丽妃陷害她失身被打入冷宫。 她打赌,如果继母知道冯恒在向她示好,定会想尽法子把两人分开,毕竟虽然冯恒劣迹斑斑,可他身后有长公主,太后和皇上三座金靠山,身份并不比继母心心念念想让姜烟嫁的那个萧王低。 这也正合她的意,冯恒这样的人,哪怕身份再尊贵,她也不想和他有半分牵扯。 用冷水沐完浴,担心没有效果,晚上睡觉的时候让人把房里的窗户都打开了,就这样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终于如愿以偿的病倒了。 厨房咕嘟咕嘟煮了好几天的汤药终于排上了用场,林嬷嬷坐在床边垂泪叹气,“小姐这是何苦哟。” 姜晚靠在床头,用手帕撸着鼻子,泪眼朦胧问春杏,“人来了没?” “还没有,小姐先喝药吧。”春杏端着药碗,姜晚随意喝了两口,就让她在房里来回走动,伸手在药碗上轻轻煽动,不大一会儿满屋子都染上了药香。 “小姐,冯公子来了。”夏柳从屋外跑进来禀告道。 林嬷嬷关上门出去,抹着泪道:“冯公子来了,实在不巧,我们小姐的病又加重了,还不能出门见客。” “是吗?姜姑娘的病一直不好,如今反而又加重了,想来是以前的大夫医术不精。今日我带了大夫过来,这可是林州城最有名的大夫,让他给姜姑娘瞧瞧。”冯恒似笑非笑,招了招手,身后一个面容清瘦的中年男子就上了前来。 “多谢冯公子。”林嬷嬷躬身谢过,“我去请示小姐一声。” 冯恒点头,就见她推门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了。 “小姐请大夫进去。”林嬷嬷领着人来到了房门前,停下来看着冯恒道:“小姐闺房,冯公子还是在外面等吧。” 冯恒从善如流地点头,看着她推开门,乡下房屋简陋,不分里间外间,没有阻隔,一眼就能看见里面的床铺,被床帐遮得严实,屋里散发出药香。 房门很快关上,冯恒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林嬷嬷和于大夫就出来了。 “姜姑娘怎么样?”他挑眉问道。 于大夫拱手道:“回公子,姜小姐确实是风寒之症,观其脉象,是近日着凉透风引起的。” “大夫说的是,小姐身子一直不太好,刚到这里时,就生了一场大病,养了好些日子才痊愈。前些日子吹了风受凉,原本这几日已经在好转,可昨日不过出来走动了一圈,到了晚间就又加重了。”林嬷嬷抹着泪忧思重重,“也不知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好转。” 冯恒狐疑不定,领着于大夫出门坐上马车,问道:“她确实在生病,你没有骗我?” 于大夫忙躬身道:“小人怎么敢瞒骗公子?姜小姐确实着了风寒,卧病在床。” 冯恒这才收起了疑心,于大夫是他请来的人,没理由会帮着别人瞒骗他。 想着和美人才见了两面,美人竟就生了病,冯恒郁闷不已,打开折扇用力摇了摇,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猝不及防,他的头撞上了车壁,折扇也掉到了地上。 “怎么赶车的?!”他捂着头,掀开车帘,面色阴沉朝车夫怒道。 “公子恕罪,公子恕罪。”车夫慌忙赔罪,这乡下的路,到处是凹凸不平的土块,马车一不留神就会颠簸。 冯恒又叱责了车夫几句,正要放下车帘,就见对面过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肩上扛着打猎的弓箭和兜网,带着斗笠看不清脸,看其穿着打扮,应该是这村里的猎户。 他只想见美人,对这村里的人没什么兴趣,看了一眼就放下了车帘。 和马车擦身而过,纪延抬了抬头上的斗笠,扛着弓箭继续朝他平日上山打猎的方向走。上了山,在一块大石头旁停下来,他摘下斗笠等了一会儿,伸出拇指和食指到嘴里打了个呼哨,很快石头后的密林里就窜出来一个人。 “世子。”来人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一身青色短打,脸上也抹着几道翠绿的汁痕,在这满山苍翠的山林里,稍不注意就容易瞧不见人。 纪延道:“冯恒频繁来这里,只是为了一个姑娘,不用太过紧张。不过,在他没离开清河县之前,进出山林都小心些,别和他撞上。” “是。”少年应了一声,不满道:“这个冯少爷,不在林州城好好待着,跑到这个小村子来。难道这个小村子里的姑娘比林州城的要好看?” 还真是。想起那姜家大小姐,纪延没有说话,只道:“总之,如今姜首辅的家眷和冯恒都在这里,还是让其他人万事小心警醒一些。对了,我的猎物呢?” “哦,在后面,我去给你拿。”少年矮身钻进了身后的密林,不大一会儿,扛着一只野猪出来。 那野猪看着沉甸甸的,后腿伸开都快和少年一般高,怎么也得有上百来斤,少年扛着它却是轻松的很,“噗通”一声扔到纪延面前的地上。 纪延眼皮抽了抽,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不是让你打些狐狸狍子野兔之类的小野物就行了,怎么是只这么大的野猪?” 少年挠着头乐呵呵道:“正好撞见了,野猪比狐狸狍子之类的要好,卖的钱多,给你和小石头改善改善伙食。” “”纪延无话可说,认命的弯腰扛起野猪,朝少年摆了摆手,“走了。” 见他走远,少年也很快钻进身后的密林里不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纪延扛着野猪走到山脚,遇上也是上山打猎的猎户王大叔,见到他肩上扛的野猪,眼睛都瞪圆了。 “纪小哥,这野猪是你一个人打的?” 纪延笑了笑,“是啊,运气好,正好撞上了。” “嚯,那你可真厉害,这样大的野猪,上一次见还是三年前下山祸害庄稼,我们四五个人才抓住呢。”王大叔朝他竖起大拇指,赞叹道。 “哪里哪里,运气好而已。”纪延谦虚,肩上的野猪死沉死沉的,他面上的笑意快维持不住了,赶紧道:“王大叔,我先回去了。” “诶,好好。”王大叔看着他走远,连声赞叹,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不得了,这纪小哥才来了他们村子多久,就敢一个人上山打猎,还打到了这样大的野猪,后生可畏,真是后生可畏。 纪延没回家,直接把野猪扛到了村里的杀猪匠家里,宰杀收拾后,留了半头卖,另外的半头切割成一块块的肉,给村里每家每户都送了一份。 “纪小哥,可还有多的野猪肉?也送一些去姜大人家里。”从村长家出来,村长叫住了他。 “也不要你白送,我花钱买。”这野猪是别人辛辛苦苦打来的,总不能强迫人送出去。虽然姜家帮助修建新学堂,是村里的大恩人,但纪小哥不是村里人,村长不好意思让他白送,忙在身上掏银子。 “不用,村长,我等会儿送过去就是了,不用花钱。”纪延拦住他,回去提了一大块肉就去了隔壁,托吴婶送去给姜家。 “成,我听说姜姑娘病了,正要去看她呢。”吴婶爽快地应了一声,提着个篮子,留郑秀秀看家,就往北边姜家院落去了。 姜晚靠坐在床上,头昏昏沉沉,脸蛋烧的红通通,吴婶进来,瞧见她的模样,吓了一跳,“哎哟,病得这般严重?” 把手里的篮子交给春杏,吴婶又关心地问:“可请大夫来看过了?” “看过了。”姜晚难受的点头,看着篮子问:“婶子送什么来了?” “不是我送的,这是纪小哥在山上打了一头野猪,每家每户都分了些猪肉,让我也送了些过来给姑娘。”吴婶笑道:“这种野物姑娘在京城应是吃不到吧?正好尝尝鲜。” 头混沌一片,没法思考了,姜晚扶着烫手的额道:“婶子替我谢谢他。” 吴婶在房里和她家小姐说话,春杏提着篮子到厨房,夏柳跟在她身边,打听道:“春杏姐姐,来的这位是谁呀,小姐瞧着和她很熟的样子。” “是前任夫人的闺中好友,小姐这几次外出,就是去的吴婶家。”春杏把篮子交给厨娘,说道。 “前任夫人?”夏柳吃了一惊,忙又问道:“小姐去她家里做什么?” 春杏道:“打听了一些前任夫人的事,前任夫人去世这么多年了,小姐只见过她的画像,如今遇到故人,自然要好好打听打听了。” “那”夏柳眼珠子转了转,“可打听到了什么?” 想起小姐嘱咐过的话,春杏顿了顿,才道:“也没什么,吴婶虽和前任夫人是好友,但两人分别成亲后,就没怎么联系了,后来前任夫人又随老爷去了京城。小姐打听到的,不过是一些前任夫人未出阁前的闺中小事。” 夏柳眼神一闪,又追问道:“小姐每次出门就只是去打听前任夫人的事?”每次都要大半天才回来,如果只是打听这些小事,哪里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小姐还在跟着吴婶学做点心,都是老”春桃说到这里,看着夏柳眼神闪烁的模样,心中忽觉有些异样,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都是老太太和夫人喜欢的,想要回去亲手做给老太太和夫人吃。” “小姐真是孝顺,一直记挂着老太太和夫人。”夏柳朝她笑嘻嘻道:“春杏姐姐,我肚子有些不适,回房去躺一会儿。” 春杏点点头,跟厨娘吩咐一声晚饭用新鲜的野猪肉做个菜,就去了她家小姐身边伺候。 既然知道她是真的生了病,姜晚估摸着冯恒最近几日应该不会再来了。翌日见春风和煦,阳光甚好,额上的烧也退了一些,就想带上林嬷嬷和两个丫鬟去河边逛逛。 “小姐,夏柳肚子有些不适,还在房里躺着,不能和我们出去了。”春杏从她和夏柳的房里出来,说道。 “是吗?”姜晚瞧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没说什么,只道:“那便让她躺着吧,我们走。” 河边杨柳依依,几个孩童在对面奔跑嬉戏,三人沿着河边走了一段,走到一棵柳树下,姜晚的头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她看了看四周道:“就在这里歇一会儿。” 春杏从袖子里掏出手帕铺到草地上,扶她家小姐坐下,看到一旁不远的山坡上开着好些绚烂的野花,高兴道:“小姐,我去摘一些野花,回去放到小姐屋里。” 姜晚点点头,让她去了,坐了会儿觉得有些口渴,便对林嬷嬷道:“嬷嬷,我口渴了。” “老奴回去取茶来。”林嬷嬷转头见春杏就在不远,放了心,起身往回走。 河边没人,帷帽带着有些憋闷,姜晚索性取了下来,一手撑着下巴昏昏欲睡,一手拨弄着地上的青草。 冯恒坐在马车上,十分烦闷地摇着折扇,昨日林州庄子给他送了一封信来,他娘在信上说京城的事平息了,催他回去,还说接他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他之前确实是天天想着回京城,可谁让他遇上了这姜家姑娘。他阅女无数,别说这种小地方了,就是在京城都没见过几个比她更标志的姑娘。听说这姜家姑娘还要在这里待上几个月,他如果现在回了京城,那就要几个月以后才能见面了。 这样一个美人儿,要忍几个月不见面,他可做不到。在他娘派来的人到之前,他就要把这姜家姑娘弄到手。 冯恒合上折扇,掀开车帘问:“还没到?” “到了到了。”车夫忙在外面回答,马车过了桥,眼见前面再走一段就是姜家院子,冯恒忽然瞅到不远河边的柳树下坐着一个窈窕身影,看身段,像是那姜家姑娘。 “停车。”他出声道。 马车停下,冯恒从车上下来,掸了掸袍角,吩咐车夫在原地等,带着随从往河边柳树下走去。 “姜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姜晚正微阖双眼,闭目养神,听到身后的男声,忙睁开眼,转身一看,是冯恒。 “冯公子。”姜晚从地上起身,朝他福了福身子,眼角余光朝不远的山坡扫过去,春杏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没看到人影了。 “姜姑娘身子可好些了?”冯恒眼不错的看着她,因着还在病中的缘故,她的脸颊和鼻尖都有些红,一双明眸氤氲着水光,勾的冯恒心有些痒痒,忍不住上前靠近她,轻笑道:“姜姑娘与我不用这般客气,我扶姑娘坐下。” 说着,伸手就要握她手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姜晚忙向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强笑道:“哪里敢劳烦冯公子。”眼角余光又扫了一眼院子的方向,林嬷嬷也还没有过来。 “都说了姜姑娘不用与我客气。”见她躲开自己,冯恒脸色微沉,又上前一步。 姜晚已经退无可退,再往后一步就要掉进河里,她蹙眉,声音微冷,“冯公子,还请自重。” “自重?”冯恒嗤笑一声,他是什么身份,一向可以肆无忌惮随心所欲,根本不需要这劳什子的自重。 “姜姑娘,看在你是姜首辅的千金面子上,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了,你这张脸蛋儿我很喜欢,过几日你随我回京城,我让我那皇帝舅舅赐婚。” 姜晚心思电转,冯恒突然这般急切,想来是写给继母的信起作用了,长公主命他回京城。 想到这里,心中略安,她笑了笑道:“我来这里,是家中父母长辈的要求,既然冯公子心悦于我,还请先回京城请皇上赐了婚,我才能回京城。” 皇上虽然算不上是好皇帝,但也不是乱点鸳鸯谱之人,她爹是首辅,皇上最为倚重之人,皇上就算有赐婚的打算,也会问问她爹的意见。而只要她继母不同意,她爹就不会同意,皇上也自然就不会枉顾她爹的意见赐婚了。 他回京城请皇帝舅舅赐婚,她再回去京城,这花费的时间起码要一个月,他可等不了这么久,冯恒凑过去笑嘻嘻道:“姜姑娘这是答应嫁给我了?那让我先亲一口。” “冯公子。”姜晚脚步往旁边一转,淡淡道:“女儿家的名节很重要,皇上还没赐婚呢,这种事还是等成亲以后再做吧。” 冯恒被她堵得没话可说,然而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娇嫩脸蛋儿,又心有不甘,围着她嬉皮笑脸纠缠不休。 纪延扛着只狍子从山上下来,走到河边,就瞧见不远冯恒正围在那姜家大小姐身边纠缠,冯恒逼得紧,那姜家大小姐站在河边沿摇摇欲坠,稍有不慎就会掉进河里。 他不欲多管闲事,正准备绕到另一边的石桥过去对面,却突然听见那边传来怒斥声:“冯公子!” 啧。他停下脚步,揉了揉额角,放下肩上五花大绑的狍子。也算那姜家大小姐运气好,白棋那小子今日没下杀手,给他的是只活蹦乱跳的傻狍子。他抬眼看了看那边纠缠的两个人,解开傻狍子身上的绳子,拍了拍它的背,“去吧!” 话音刚落,就见傻狍子如同脱缰的野马,朝河边两人就冲了过去。 纪延压低头上的斗笠,紧随其后,一边喊,一边也冲了过去,“哎,让一让!” 姜晚正被冯恒纠缠的忍无可忍,听见声音一抬头,就见一只长得像鹿的动物飞快的朝他们跑过来,后面还追着一个男人。她还没反应过来,那只动物就冲到了面前,她被撞了一下猝不及防往后倒,腰间忽然伸过来一只手臂把她带离了河岸边。 “噗通”一声,她听见了重物落水的声音。 腰间的手臂很快撤走,她惊魂未定看向河里,冯恒正在河里上下起伏的挣扎。 随从这时才反应过来,跑到河边惊慌失措的喊:“公子!快救救我家公子,他不会水!” 纪延慢吞吞地跳下水,先把傻狍子扔上岸,又抓起冯恒扔上了岸。 “咳咳咳”冯恒湿漉漉的趴在地上,头发一股股全糊在了他的脸上,他刚才呛了不少水进去肚子里,一边咳一边指着纪延气若游丝地骂:“这个村夫,害本公子掉进了水里,把他给我狠狠揍一顿。” 随从瞧瞧对面男人强健的身体,宽阔结实的臂膀,又瞧瞧自己的小身板和他家公子气若游丝的模样,忙道:“公子,我们还是先回去请大夫看看吧,这人以后再收拾。” 说完,急忙扶着冯恒起身,往不远的马车走过去。 看着两人走远,姜晚朝地上蹲着的男人道:“谢谢你帮了我。” 纪延正忙着重新给狍子五花大绑,闻言抬头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啊?” “刚才不好意思,一不小心让它跑了。”他扛着狍子站起身,扶了扶头上的斗笠,“走了。”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林嬷嬷提着食盒匆匆过来,焦急地问:“小姐,我刚才看到冯公子浑身湿漉漉的上了马车,出什么事了?” “他方才来找我说话,不小心掉进了河里。”姜晚看着她手上的食盒,“嬷嬷拿的什么,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新沏了一壶茶,想着光喝茶太单调了,就又回去拿了两盘点心,多耽搁了些时间。”林嬷嬷笑着道。 正说着,春杏抱着一大束花从山坡后面回来了,她高兴道:“小姐,那山坡后面有好大一棵海棠树呢,花开的正好,我挑了几枝最好看的折回来了。” 姜晚没与他们讲方才发生的事情,只道:“回去吧。” 回去院子,姜晚头昏沉的厉害,就回屋歇息去了。春杏和林嬷嬷坐在屋檐下,把折回来花修剪后插/入花瓶中,最大最好的放入小姐和二老爷房中,剩下的,分别放入林嬷嬷,她和夏柳,以及玉儿和莲儿的房中。 春杏抱着花瓶推开她和夏柳的房间,却没看见夏柳的身影,她跑去敲了敲玉儿和莲儿的门,问开门的玉儿道:“玉儿姐姐,夏柳呢?她怎么不在房里。” 玉儿道:“你们刚出去,夏柳就说她难受的厉害,让莲儿送她去县里看大夫了。” “哦,多谢玉儿姐姐。”春杏点点头,没有放在心上。 冯恒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虽然是个男人,但身体素质实在不算好,前一日落了水,第二日就病了。 “给我把那个村夫找出来,小爷要好好收拾他!”他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涕泪横流,一边撸着鼻子,一边瓮声瓮气恶狠狠道。 “公子,我们还是先回庄子上吧,公主派来接公子的人,已经快要到林州了。”随从着急地跺脚,这时候了还管什么村夫不村夫的,公主派来的人要是发现公子不在庄子,回去禀告了公主,到时候受责罚的又会是他们这些下人。 “急什么急,这不是还没到吗?!害小爷在美人面前这么丢脸,不把他抓起来狠狠收拾一顿,难解小爷我心头阿嚏。”冯恒狠狠抓着被子,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大喷嚏。 “公子,张公子来了。”小厮进来禀告,张华从门外进来,身后还跟着姜明。 “听说冯公子落了水,我与姜兄特地来探望。好端端的,冯公子怎会落水?”张华躬身行礼,面露关切道。 “昨日我与姜姑娘正在河边幽会,一个莽撞村夫突然追着只动物跑了过来,害小爷掉进了水里不说,还害小爷在姜姑娘面前颜面尽失。”冯恒怒气冲冲,把昨日的事说了一遍。 张华大怒,“一介村夫竟然这么大胆!冯公子放心,我一定帮你收拾他!” 有他这句话就满意了,冯恒让随从把昨日河边那人的样貌体征说了一遍,张华信誓旦旦回去后就派人去清河村把人找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恭喜公子得偿所愿,我那侄女,公子可还满意?”姜明笑嘻嘻的上前,他一直记着冯恒在旖香楼说的话,那玉扳指还没给他呢。 冯恒自然没忘记当日说过的话,他挥挥手,让随从取来玉扳指,在手上扔来扔去,有些苦恼道:“小爷我虽然满意,可我娘派来接我回京城的人不日就要到了,至今不能一亲姜姑娘芳泽,实在深以为憾。” 姜明笑道:“冯公子想一亲芳泽,娶了我那侄女便是。她爹是首辅,也算配得上公子。等两人成了亲,公子自然想做什么都可以。” 冯恒眼神变幻,神情复杂,张嘴欲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口,张华也是官宦出生,又和冯恒一样风流惯了,看他的模样就懂了,朗声笑道:“姜兄,成亲自然可以,但花费的时间太长了。从冯公子回去京城,到两人成亲,怕是没有几个月都成不了。姜姑娘这么个大美人儿,手没牵着,腰没搂着,还几个月不能见面,日日在心尖上晃,哪个男人能受得了?” 听了他的话,姜明霎时明白过来,忙赔笑道:“是小人考虑不周全,牵个手搂个腰,又有什么要紧,反正我那大侄女早晚是公子的人。” 冯恒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叹气道:“可惜,姜姑娘似乎不想要和我亲近,坚持要等成亲后再说。” 姜明看着玉扳指,眼珠子转了转,嘿嘿笑道:“这有何难,公子这样的身份,就算是京城中的贵女也要巴巴的往上扑。公子能看上我那侄女,指不定我那侄女心中是何等的欢喜,想要和公子亲近,只是碍于身边有嬷嬷丫鬟才拒绝的。我寻个借口把她送到公子这里,到时候公子想如何亲近,就如何亲近。公子觉得如何?” “甚好甚好。”冯恒喜出望外直拍手,他想起姜晚那勾人的容貌,就心痒难耐,不和人好好亲近一番再回京城,他实在心有不甘。 “这个玉扳指赏你了。”他把玉扳指抛给姜明,眼睛发亮道:“若事成了,小爷我还重重有赏。” 姜明接住玉扳指,大喜,躬身连连道:“多谢公子。” 姜晚听说了冯恒染病的消息,出于礼数,让林嬷嬷去探望。林嬷嬷回来,说道:“小姐,县令家的那个公子正带着人在村子里搜人呢,说什么要找一个猎户,也不知这猎户如何惹到他了。” 姜晚听了心中一紧,虽然以纪延的身份,到了冯恒面前也不会有什么事,但他隐瞒身份在这里养情伤,若是被旁人知道身份,想来会不高兴,他帮了自己,自己总不能无动于衷才是,她叫上春杏,去了吴婶家。 吴婶家的院子门是开着的,隔壁大门紧闭,姜晚看了一眼,进去喊了一声,“婶子。” 吴婶从厨房探出头,见是她,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出来院子里,说道:“哎哟,姑娘的身子好些了?” “好多了。”姜晚点头,状似无意地问:“婶子,我听说县令家的公子在村子里找人,他找什么人啊?” “咳,别提了。”吴婶听了跺脚,脸上露出愁容,“找的是隔壁的纪小哥,也不知道他如何得罪这县令家的公子了,你来之前刚好有官兵来过,不过没抓到人。纪小哥昨日就带着石头走了,说是去他亲戚家住几日。” 原来他知道冯恒会让人找他,已经做了准备,提前走了。姜晚放下了心。 吴婶愁得慌,“哎,就躲出去几天有什么用?等到回来,还不是要被县令公子抓住的。” 姜晚却是笑了笑,这县令公子不过是奉了冯恒的命令来抓人,等冯恒回了京城,哪里还顾得上一个小村子的村夫,到时县令公子自然也不会再浪费人手来抓纪延了。 在吴婶家略坐了会儿,姜晚就回去了,刚回屋坐下,林嬷嬷就拿着一封信进来,说道:“小姐,刚才有人送了一封信来,说是给小姐的。” “给我的?”姜晚接过拆开,低头看了几行,眼眸微沉,红唇轻轻抿了抿。 “小姐,可是夫人从京城寄来的?”林嬷嬷在旁边问。 姜晚看完信,朝她笑了笑,“是舅舅让人送来的,说让我明日去他家里坐一坐。嬷嬷,你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春杏就行了。” “那老奴下去了。”林嬷嬷点点头,也不再多问,转身便出去了。 见房里只剩她和春杏两个,姜晚面色凝重地问春杏,“上次让你去问我那堂叔,关于我娘不是难产去世的事情,你问的如何了?” 春杏道:“我去的时候,他们家没人,我问了他家周围的人,都说他是烂赌鬼,为了银子,什么谎话都说的出来,他说的话不可信。”之后她本来还想见到人再问一遍的,可是冯公子纠缠上了她家小姐,一直拖到了现在都还没去成。 “小姐,出什么事了?可是这信里写了什么?”春杏看着她家小姐手里的信,有些忐忑地问。 姜晚捏着信,说道:“这是我那堂叔让人送来的,信上说我娘在永恩寺临盆那日,他也在永恩寺中。他知道我娘真正的死因,约我明日去县里一家叫茗香的茶楼见面。” 春杏听了,脸上神情惊疑不定,“他约小姐见面,难道前任夫人真的不是难产去世的?” “明日去了就能知道了。”姜晚捏着眉心,面色沉沉叮嘱道:“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不能让第三人知道,就连林嬷嬷也不行。” “小姐,我知道的。”春杏连连点头,如果前任夫人真的不是难产去世的,她的死说不定跟府里人有关。 当夜,姜晚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她重活一世,原本只想着疏远继母和姜烟,不在进宫,再选一个如意郎君嫁了。可是万万没想到,她不过是把上一世经历过的事情做了一些改动,竟牵扯出她娘的死因有疑。 她娘当时刚到京城不久,还是个怀孕的深闺妇人,能招惹到什么人想要她的命?最大的嫌疑只能是府里的人,被她阻碍到利益的人,继母,或者是她爹,更有甚者,说不定是两人合谋。 继母想要嫁给她爹,而她爹,因为想往上爬的野心,需要一个贵女出生,能助他一臂之力的夫人。这两人一拍即合,借着她娘生产之际,以难产的名义,合谋害死了她娘。 姜晚的指甲掐进了手心,如果真是这两人合谋害死了她娘,她一定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第二日一早,春杏来服侍她家小姐起床,见她家小姐眼睛周围泛着青黑,便知她昨夜没有睡好,在心里心疼的叹了口气,上妆的时候,多扑了些粉遮盖,才让她家小姐气色显得好了一些。 借着昨日说去舅舅家的托词,用过早饭,姜晚就带春杏出了门。 那家叫茗香的茶楼就在祥庆楼对面,姜晚到的时候,姜明正在门口来回踱步的等。 “大侄女来了。”见她从马车上下来,姜明笑着迎过去,引着她们上楼进了一个包厢。 “堂叔,你信里说的,我娘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么?”进去摘下帷帽,姜晚就开门见山地直接问道。 “大侄女,别着急啊,先喝杯茶润润喉咙。”姜明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推给姜晚,又倒了一杯递给春杏,“这位姑娘也喝杯茶润润喉咙,还有两碟点心没上来,我去催催店小二。”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就开门出去了。 姜晚拧着眉坐在椅子上,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姜明回来。春杏不满地咕哝道:“这人是骗我们来的不成?怎么出去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她口有些渴,端起桌上的茶杯正要喝,姜晚突然伸手拦住了她。 “不等了,我们走。”她盯着茶水,心中不好的预感强烈,拉起春杏就往门口走。 结果刚走两步,突然一阵眩晕,险些站立不稳,春杏扶着桌子,惊疑道:“小姐,我怎么头晕晕的?” 姜晚也惊疑的看着桌上的茶水,她和春杏明明没有喝,为何会目光突然落到一旁案桌上的熏香上,是熏香!她刚反应过来,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倒在了桌上。 “小姐!”春杏惊慌的叫了出声,朝她家小姐踉跄走了一步,脑子一晕,也倒了下去。 过了片刻,窗纸被人轻轻戳了个洞,见到里面的两人都晕了过去,外面的人才推门进入。 姜晚是在颠簸的马车上醒过来的,她的手和脚都被绳索捆绑住了,她抬头,姜明就坐在她身边。 “堂叔,你这是做什么?”她挣动着手脚,厉声问姜明。 姜明道:“大侄女,你别挣扎了,一身细皮嫩肉的,要是弄伤了,冯公子该心疼了。” “冯公子?”姜晚愣怔片刻就回过神来,“是冯公子让你绑我的?” 姜明不答,而是语重心长地劝道:“大侄女,堂叔也是为了你好,你说冯公子那样的身份,比宫里的皇子也不差了,他瞧上你,是你的福分,你爹虽是首辅,可你娘早亡,又是小门户出生,你哪里能找到比冯公子身份地位更尊贵的夫婿?冯公子已经答应了要娶你,你就和他亲近亲近,伺候的让他高兴了,以后啊,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到时候你肯定会感谢堂叔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姜晚垂眸没有说话,脑中却在飞快地转动,她这堂叔,竟然和冯恒搅和到一起去了,听他的意思,这是要把她带去冯恒那里,如果等真的到了,她想逃跑可就难了。她重活一世,可不是为了给冯恒糟蹋的。 思量及此,她放软了声音,“堂叔说的是,虽然我爹是首辅,可家里还有继母和妹妹,我在府中过的也不是很如意,如果能嫁给冯公子,确实是我的福分。其实我早已心仪冯公子,只是碍于礼仪规矩,不能和冯公子亲近。” 果然如此,姜明心中得意满满,这些女人都是一个德行,见哪个男人模样长得好一些,家世好一些,就恨不得往上扑。什么名门贵女,大家闺秀,不过是碍着礼仪规矩,表面上做出一副清纯高洁的模样,其实内里,和窑子里的女人也差不了多少。 “堂叔,这绳子捆的我手脚痛,能不能帮我解开?”姜晚目光楚楚,看着他可怜兮兮地问。 这是在飞驰的马车上,她又是一个弱女子,想来也逃跑不了,姜明二话没说,伸手解开了她手脚上捆绑的绳子。 姜晚揉了揉手腕,掀开车帘往外面看,外面是一排排掠过去的树木,沿途只见郁郁葱葱的山林,她心思电转,难道冯恒在这山里还有庄子? “堂叔,还有多久才能到地方?我喝多了茶水,可不可以让马车停一下。”她放下车帘,捂着肚子有些不好意思道。 姜明皱眉,“快到了,你再忍忍。” “堂叔,真的忍不了了,冯公子应该也不想看到我这个模样,到时候岂不坏了兴致?”姜晚紧捂着肚子,弯腰躬身,顿了顿又道:“堂叔,你还怕我逃跑了不成?这深山野外,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想跑,又能跑去哪里?不怕遇到这山林里的野兽?” 见她说的有道理,又确实是一副难受的模样,姜明松了口,掀开车帘让外面的车夫停下马车。 “多谢堂叔。”姜晚感激地朝他笑,等到马车停稳,扶着车门小心的从马车上下去。 姜明四处张望,见到一处低矮的树丛,便指了指道:“就去那里吧。” 姜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瞧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车夫,脸颊微红,欲言又止道:“堂叔,可否进去林子里面一些?” 真麻烦。姜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带着她往旁边林子里面去。 “这里呢?”姜明停下来问,姜晚往外看了一眼,能清楚看到林子外面的马车,便道:“再进去一些吧。” 又往里走了一段,姜明停下来,虎着脸道:“只能在这里了,不能再往前走了。” 姜晚看了一眼身后,树枝树叶隐隐绰绰,已经看不见外面的马车了,她点了点头道:“就在这里,多谢堂叔。” 她寻了一处有大树和树丛遮挡的地方,走过去后,面带赧然道:“堂叔,劳您转过头去。” 姜明背过身,就听身后窸窸窣窣,夹杂着女子的惊呼声,他忍不住心想,这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就是麻烦,小解而已非要这么折腾。等把她带去给了冯公子,也不知道冯公子会赏他多少银子,等他有了钱,也买一两个如花似玉,年轻水嫩的小妾回来伺候。 姜明想的美滋滋,等他收回神,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后树丛的动静已经停下了。 “大侄女。”他喊了一声,树丛后静悄悄的,还是没有动静。 他陡然感觉不妙,转身大步走过去,拨开树丛一看,后面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姜晚提着裙子在山林里飞奔,她不知道姜明什么时候会发现她不见,又会什么时候追上来,只想着跑的远些再远些。 她对着这山林不熟,也知道像她这般胡乱的跑会迷路和遇上野兽,但比起被姜明带去见冯恒,她宁愿在这片山林中找寻出路,吴婶说过,小翠山上有许多人打猎,说不定她会遇上来打猎的猎户。 姜晚不敢松懈,一直跑到双腿酸软,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她找到一块石头坐下,擦了擦头上的汗,歇了会儿,见没人追上来,才确信自己逃脱了。 她又靠着石头歇了会儿,锤了锤酸软的腿,起身想要寻一个高处,看看周围的情况。 山间密林难走,她的衣裳被树枝划破了好多口子,露在外面的手腕上也多了几道划痕,她强撑着爬上一处高坡,掂着脚往四周看,就见目光所及不远的一条羊肠小道上,一个粗布短打,猎户模样的人正背着个背篓急匆匆的走。她惊喜之下张口欲喊,那猎户却突然拐了个弯钻进了旁边的密林。姜晚急了,忙确认好猎户的方向,追了过去。 追到了羊肠小道上,却又忘了方才猎户是从哪一处钻进的密林,姜晚气喘吁吁,有些沮丧,在小道旁寻了一处树荫坐下,希冀着那个猎户下山的时候会回到这里。 她吃了早饭就出了门,这一番折腾已经午时了,肚子又饿又渴。也不知道春杏怎么样了,姜明只要抓她,应该不会对春杏怎么样,春杏现下应该回去告诉了二叔。她这一路逃来也不敢留痕迹,就怕没把救她的人引来反而把姜明他们引了来,也不知二叔能不能找到这里。 姜晚揉着肚子,在心中默默的担忧,在树荫下坐了会儿,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树枝拨动的声音,她连忙转头,就见方才的猎户正从前面不远的林子里出来。 她惊喜的连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裙,上前福了福身子,就开口道:“这位大哥,我被贼人追赶在山上迷了路,能否帮忙带我一起下山?” 那猎户看到她甚是吃惊,身体紧绷,条件反射就握紧了手里的短刀,听到她说的话,又打量了她两眼,见她神色恳切不像作伪,才放松下来,思量片刻点头道:“随我来。” “多谢。”姜晚欢喜的道谢,听见他的声音,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猎户很年轻,年纪瞧着似乎和纪延差不多大。 猎户在前面带路,姜晚跟在后面,刚走了没两步,旁边林子里突然窜出来两个人,正是姜明和车夫。 “大侄女,你可让我好找。”两人衣衫划破,面上还有树枝划的血痕,甚是狼狈,姜明吐掉嘴里的树叶,盯着姜晚气急败坏道。 姜晚没想到竟然会被两人找到,她惊惧之下,忙往猎户身后躲了躲,“这位大哥,这就是追我的那两个贼人,他们想把我卖进妓馆,我根本不认识他们!” “大侄女,你瞎说什么?什么妓馆!”姜明听她胡说八道,气的跳脚,“冯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别不识好歹,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你弄去给他。”说完,恶狠狠瞪了挡在她前面的猎户一眼,“让开,这是我们的家事,识相的就别在这里碍手碍脚,自己快些下山。” 姜晚又惊又怕,如果猎户真的走了,她就再没有脱身的机会了。她轻扯猎户衣袖,颤声道:“大哥” 猎户沉默着没说话,听见身后姑娘子惊惶的叫声,眸中闪过挣扎,片刻后把身上的背篓取下来放到一旁,握紧手里的短刀,朝姜明两人冷声道:“让开!” 姜明和车夫对视一眼,车夫有些畏缩,姜明一咬牙道:“放走了她,不仅冯公子不会饶了我们,你再想想她爹是谁,我们还有活路?我们两个人,还怕他一个人不成!” 说完,从腰间摸出匕首,就朝猎户扑了过去。车夫挣扎片刻,心一横,从路旁捡了根树枝,也朝猎户扑了过去。 猎户是个练家子,根本不把两人毫无章法的乱打放在眼里,他用刀柄狠狠撞在车夫的腰上,把人揣倒在地,正要去收拾姜明,却见姜明已经拽住了身后女子的手腕,两人挣扎间,撞翻了他放在地上的背篓。 姜晚气喘吁吁,挣脱掉姜明的钳制,赶紧要从地上起身,却见那背篓被撞翻,除了草药倒了出来,还有好些黄灿灿的圆疙瘩也从里面滚落了出来。 看到滚落满地黄灿灿的圆疙瘩,姜明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姜晚也吃惊的睁大了眼睛,这些圆疙瘩都是黄金! 看到背篓里的黄金被发现了,猎户眼神一变,周身凝起肃杀之意,不等有人说话,就用刀柄狠狠敲在姜明和车夫的头上,把两人敲晕了过去。然后走向姜晚,看着姜晚眼中的惊慌,顿了顿,收起短刀,直接手刀劈在了她的脖子上。 姜晚再次醒过来,四周昏黑一片,只点了一盏光线黯淡的油灯,耳边听到有滴滴哒哒的水声,适应了一会儿黑暗,她才看清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山洞,她被人放在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 那个猎户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有那么一大背篓的黄金?想起被打晕前的事情,姜晚害怕的抱紧了身子。 “嘶”旁边突然传来响动,姜晚惊慌的看过去,发现是姜明和那个车夫,两人没她这么好运被放在石头上,只是被捆绑着随意扔在了一旁的地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姜明醒过来动了动身子,发现手脚都被捆绑住了,根本动弹不了,他骂骂咧咧道:“天杀的,那个王八玩意儿下手真他娘的重!” 等到目光适应了昏黑的光线,看到旁边石头上坐着的人,姜明大喜,忙道:“大侄女你没被绑住?快过来给堂叔解开绳子,还不知道那个王八玩意儿什么时候回来,堂叔带你逃出去。” 姜晚定了定神,开口道:“让堂叔再把我带去给冯公子么?” 姜明一僵,顿了顿,恼羞成怒道:“你难道想死在这里不成?那个猎户模样的人,说不定是藏在这山里的山贼,带着那么多的黄金,如今被我们瞧见了,肯定要杀人灭口!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不让我帮忙,还能自己逃出去?!” 说到这里,他想到真把姜晚惹怒了,把自己丢下就完蛋了。连忙声音一软,又换了种语气,“大侄女,只要你放了堂叔,堂叔保证,只要逃出去了,绝对不再把你往冯公子那里送。我们怎么说也是血脉亲人,又一起经历这一劫,堂叔是那种没良心的人吗?再说,你不是想知道你娘真正的死因?堂叔还没告诉你呢。你娘在永恩寺临盆那日,堂叔也悄悄去了永恩寺,本来是想找你娘讨要一些钱银,结果谁料到她突然就临盆了。旁人都说她是难产,我却看到有人往她喝的催产汤药里下了东西。那人的相貌长相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只要你放了我,我就告诉你。” “这不是你为了让我放你,故意编造的假话?”姜晚听了心中一紧,却仍是警惕问道。 姜明急的不行,“大侄女,都这个关头了,我还骗你做什么?快些放了我,我们好逃出去,要不然一会儿那个山贼就回来了。” 姜晚垂眸思量片刻,从石头上下来,解开了姜明身上的绳子。姜明松了口气,看一眼旁边还昏迷不醒的车夫,跺了跺脚,“不管他了,走。” 两人把山洞里的油灯提上,往洞口走去。 两人顺着洞口的路走出去,一开始还漆黑一片,走了一段前面渐渐有了光线,石壁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悬挂着一盏油灯。姜晚越往前走,心中越是不安,这山洞明显是人为凿成的,这不是只凭一朝一夕一个人就能做到的,那个猎户还有同伙?他真的是山贼?他们在这山里究竟是在做什么? 走着走着拐了个弯,前面遇到了两条路,姜明左右看看,指着右边那条道:“我们先走这条试试,出不去再回来走另外一条。” 姜晚没有异议,两人往右边的那条路走,这条路上的油灯和之前分布的一样,然而越往里走,却越感觉光线充足,泛着一层黄色的温润的光,再往里走了一段,就见前面已经到了尽头,被凿了一半的石壁上,泛着点点黄澄澄的光,地上扔着一些工具和好几块凿出来的金块。 两人的眼睛霎时都睁大了,姜晚难以置信,这里这里竟然是一个金矿! 姜明一瞬间的愣怔过后,狂喜涌上了心头,他扔下手里的油灯,摸着黄澄澄的石壁,眼睛发光,嘴里欣喜若狂的念念有词,“我的娘喂,我在附近住了几十年,竟然都不知道这小翠山上有金矿!” 姜晚回过神,心中涌起了巨大的恐慌,金矿的开采一向是朝廷负责,民间禁止私下里开采,如果被抓到,那可是会牵连九族的大罪,一伙小小的山贼,有胆子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 “堂叔,我们快走,这里不能留。”如果方才她不确定那个猎户会不会杀人灭口,现下她确定了,她捡起地上的油灯,转身大步往回走。 “大侄女,等等我。”姜明虽舍不得金矿,但他也不敢一个人留在这里,胡乱捡了几块地上的金块放进怀里,就朝姜晚追了上去。 走到刚才的分岔路口,姜晚猛地停了下来,前面正有一伙人等着他们,为首那人虽没着锦衣玉冠,只是一身普通的青色长衫,但她认出来了,那人正是前世谋反的宣王! 宣王朝他们微微一笑,狭长的眼睛阴鸷毕现,“两个人挺能跑的嘛,在里面都看见了什么?” 姜明的腿抖的像筛子,吞咽着口水颤颤巍巍道:“没没有” “都带回去!”宣王面色阴沉,冷冷的下令。 两人又被带回了方才的山洞,车夫已经醒了,正靠在山洞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主子,这几个人如何处置?”宣王身后的人上前,拱手询问道。 宣王淡淡道:“都杀了吧,既已被他们发现了金矿,就不能留活口。” “是。”那人领了命,走到车夫面前干脆利落的拧断了他的脖子。 姜明吓的腿一软坐到地上,眼见那人走到他面前,惶遽连连,“你们不能杀我,我我我”他看到旁边的姜晚,眼一亮,高声叫道:“我是当朝首辅的堂兄!” 那人果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宣王。 宣王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他,“你姓姜?” “对对对。”姜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伸手一指姜晚,“这是我大侄女,姜家大小姐,姜家人回乡修缮祖坟的事,您派人去打听打听,就能知道了。” “姜家大小姐”宣王踱步到姜晚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苍白小脸上的惊惧之色,勾了勾唇道:“都说姜首辅家的二小姐美貌惊人,我瞧这大小姐的相貌也不遑多让。怪不得一向不近女色的苏侍卫,都被勾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他身后的人里,姜晚之前遇见的年轻猎户,头微微低了低。 姜晚紧张的看着他,不搬出身份也是一死,还不如搬出身份,说不定会有一条生路。她定了定神开口,声音带着微颤,“臣女拜见王爷。” “王爷?!”姜明正颤颤巍巍地爬起身,听见她的话,又吓的跌坐到地上。 宣王双手抱臂,颇为欣赏的打量她,“瞧不出你一个弱女子,倒是挺有胆量,方才就认出本王了吧?还能这般镇定的撑到现在。” 姜晚深吸一口气,勉强镇定地道:“王爷谬赞了,臣女和堂叔只是误闯到这里,还请王爷放我们离开,在这山洞中看到经历到的一切,我们保证一个字也不会说。” “是是是,我们一个字都不会说,一个字都不会说。”姜明跪坐在地上,求生欲很强的连连点头。 “你是首辅千金,杀了你,我们会很麻烦,而且你又长得这么美,本王对美人儿实在是下不去手。”宣王惆怅地叹了口气,语气渐冷,“可是啊,本王从来不相信活人的保证,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守秘密。” “姜大小姐,怪就怪在你命不好,乖乖待在山下住几个月就回京城不好么,偏偏要跑到这山上来。”宣王伸手触了触她娇嫩的脸颊,惋惜道:“可惜了,这样的美人儿。” 说完,一拂衣袖,“动手!” 姜晚的面色瞬间惨白,姜明吓的两股战战,股间衣料颜色变深,已然失了禁。眼见方才拧断车夫脖子那人朝他们一步步走来,却听见山洞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纪延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爷,姜家的人已经在山下发现了丢弃的马车,正带着官兵和侍卫往山上搜了过来。”纪延在宣王面前站定,拱手道,“这姜家大小姐不能杀,如果她在这山上出了事,恐怕会惊动到皇上那里。到时咱们在这山上的踪迹,怕是也不好隐瞒了。” 宣王皱眉,一抬手,朝姜晚和姜明走过去的那人停了下来。 “那你有什么办法?如若就这样把她放回去,她告诉了姜首辅,那我们就全完了。”宣王沉声问道。 纪延面容肃杀,说道:“派人去她身边监视,只要她敢把这山洞里的事告诉别人一个字,就杀了她。” 宣王想也未想就断然拒绝,“不行,我们全是男子,就算派了人去她身边监视,也不可能随时知道她的一举一动,她完全可以通过贴身丫鬟传消息出去。” “那便让人假扮丫鬟到她身边贴身监视。”纪延定定道:“白棋年纪小,身量和寻常女子差不了多少,以前也有过假扮姑娘的经验,让他扮做丫鬟到姜姑娘身边监视。” 白棋正蹲在车夫的尸体旁边,捧着怀里的果子“咔嚓咔嚓”啃的正欢,闻言一僵,抬头瞪圆眼睛看向纪延。 宣王凝眉沉默,目光在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姜晚身上停顿片刻,缓和了语气,“这倒是个法子,不过” 他顿了顿,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瓷瓶,倒出一颗褐色药丸在指尖把玩,幽幽道:“这药是我偶然从南疆一巫医手里得来的,吞下这颗药丸,每隔七天就要服一次解药,如果没有按时服解药,整个人就会受刺骨锥心之痛,最后七窍流血,皮疮肉烂而死。” 他递到姜晚面前,温柔款款看着她,“怎么样,姜姑娘,敢吞下去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 19 章 姜晚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接过药丸喂进了嘴里。 宣王有些惊讶地挑眉,“姜姑娘也不考虑考虑,万一本王没有解药怎么办?” “我相信王爷。”姜晚面色苍白,一双眸子却黝黑沉静,她镇定道。 “有胆色,不亏是姜首辅的千金。”宣王眼中露出欣赏的神色,伸手“啪啪”的拍了两下掌,然后吩咐道:“白棋,你去找件女人的衣裳换上,跟姜姑娘下山去她身边当丫鬟。” 白棋神色郁闷,把没吃完的果子塞回怀里,耷拉着脸应了一声,“哦。” “没没事了?”姜明如梦初醒,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劫后余生,他心中涌起巨大的欢喜,连连朝宣王躬身道谢,“多谢王爷,多谢王爷。”然后高兴地对姜晚道:“大侄女,我们走。” 刚要转身走,胸口突然一凉,他睁圆眼睛低头,就见胸口多了一把匕首和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他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宣王。 宣王拔出匕首扔到地上,从袖子里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嗤笑道:“我说了放姜姑娘走,可没说也放你一起走。” 姜晚被突然的变故吓的身子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旁纪延从旁边扶住了她。 姜明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上,他张了张嘴,朝着姜晚的方向伸出手臂。 纪延皱起眉头,见面前的姑娘被吓的身子发软,嘴唇发抖,扶住她往后退了几步,伸出手掌覆到她眼睛上,低声道:“别看了。” 姜明瞪圆眼睛,仍是举着手臂朝姜晚的方向,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从他喉咙里发出,“下药的人是是” 姜晚抓住纪延的手臂瑟瑟发抖,听到姜明的话浑身一震,推开纪延踉跄几步跪坐到姜明面前,俯下身子惶急问道:“是什么人?” 姜明张了张嘴,发出微弱的气音,姜晚低头附耳在他嘴边。姜明吐出最后一个气音,眼神渐渐黯淡,最后头一歪,断了气。 宣王皱眉看着两人,见人都断了气,姜晚还跪坐在地上,他悠悠道:“姜姑娘,我那侍卫说这两人要抓你去送给冯恒,如今他们都死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姜晚摇摇晃晃从地上站起身,看她摇摇欲坠随时会晕过去的模样,纪延的眸光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担忧,不着痕迹的上前站到她的身后。 姜晚强撑着身子站定,深吸一口气问道:“冯恒还等着他们送我过去,如今他们都死了,王爷准备如何不让人起疑?” “这就需要姜姑娘的配合了。”宣王朝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姜云丰带着人在山林里搜寻,眼见日头一点一点落下,却连半分侄女的踪迹都没找到,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突然,右前方传来惊呼声,“找到了,大小姐!” 姜云丰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过去,就见侄女神色憔悴,衣衫有些凌乱,旁边跟着一个青色衣裙的姑娘,两个人像是刚从山上下来。 “晚儿!”他过去拉住侄女看了看,又看向她身边那个姑娘,“你没事吧?这位姑娘又是什么人?” “我没事。”季云菀摇摇头,“这位姑娘在山上救了我。” 姜云丰忙朝她身边的姑娘拱手,“多谢。”然后板着脸怒气冲天问道:“姜明呢?那小子竟然敢绑你,他去哪了?!” “二叔,堂叔他”姜晚目光一黯,“堂叔想把我送去冯公子那里,经过这片山林的时候,我寻了个机会逃走了,结果在密林中遇到了野狼,我被白姑娘所救,堂叔和那个车夫却没能逃过,他们已经凶多吉少了。” “你遇到了野狼?”姜云丰眉心一跳,忙又仔细看了看侄女,见她除了神色憔悴,脸色苍白之外,并无什么不妥,松了口气,冷冷道:“罪有应得,冯恒的事以后再说,我先送你回去。” 从山林出来回到院子门口,见那个青色衣裙的姑娘和侄女坐一辆马车一起回来了,姜云丰朝她拱手温和道:“姑娘住哪儿?我让人送你回去,改日一定登门拜访,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白棋看向姜晚,姜晚忙道:“二叔,这位白姑娘父母都去世了,靠着上山打猎为生,她功夫很好力气也很大,要不是她我也活不了,我想收她做丫鬟。” 白棋连连点头,看到地上有砖,捡起一块就空手劈了下去,“咔嚓”一声,砖头应声而断。 姜云丰颇有些惊异的打量了他两眼,瞧着清清秀秀的一个姑娘,没想到力气这么大。想起这次的事,觉得有个会功夫的在侄女身边保护也好,便点头道:“你想收就收吧,回屋去好好歇歇,我让人去请大夫来给你瞧瞧。” 姜晚带着白棋往院子里去,春杏正在院子里急的坐立不安,见小姐回来,焦急的迎上前,“小姐,你没事吧?他带你去了哪儿,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堂叔想带我去冯公子那里,不过半路上被我逃了出去。”看她急切的模样,姜晚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臂,“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春杏听了一惊,还要再问,一旁的林嬷嬷忙打断她道:“夏柳去让厨房准备热水给小姐沐浴,春杏扶小姐进屋歇息,什么事都等小姐休息好了再说。” “嬷嬷。”姜晚叫住林嬷嬷,指着白棋说道:“这位白琪白姑娘,在山上是她救了我,以后她就留在我身边做丫鬟了。” 林嬷嬷看了白棋一眼,发现他除了骨架有些大,长得也算眉清目秀,便没说什么,点头道:“知道了,小姐。” 春杏扶小姐进屋,白棋也跟在后面进了屋。 姜云丰让人去请的大夫很快就来了,把完脉说只是受到了惊吓,没什么大碍,开了一副安神药就离开了。姜云丰叮嘱了几句,又重新回去了山上。 “小姐,厨房的热水好了,可以沐浴了。”见姜云丰走了,林嬷嬷说道,她让春杏和夏柳在屋里服侍小姐洗漱,对白棋道:“小姐要沐浴,你先同我一起出去。” 白棋站着没动,看向姜晚。 林嬷嬷奇怪看着他,正要开口再说一遍,姜晚出声道:“嬷嬷,白姑娘这一路也累了,就让她在屋里坐一会儿。您去让厨房做些膳食,我有些饿了。” 见小姐这么吩咐,林嬷嬷也没再说什么,关上门便出去了。 见林嬷嬷出去了,姜晚又道:“夏柳,你去给白姑娘倒一杯茶,陪她坐着说说话,我这里有春杏服侍就行了。” “是,小姐。”夏柳应了一声,到屏风后去请白棋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浴桶有屏风隔着,看不见后面的场景,然而白棋还是紧张的不行,他第一次到姑娘家的香闺,就碰上沐浴这样让人浮想联翩的事,实在是很挑战他一颗纯洁的少男心。听着哗啦啦的水声,他梗着脖子望着窗户,一眼都不敢往屏风那边看,心里不停地嘀咕: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夏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在盯着窗户,心里忍不住有些奇怪,这窗户关着的啊,有什么好瞧的。她把桌上的点心往他面前推了推,说道:“白姑娘,尝尝点心,这是我们夫人专门从京城给小姐送来的。” 白棋盯着窗户的目光都没移动一下,右手已经精准的抓住了一块点心喂进了嘴里。好吃。他眼睛一亮,一块吃完意犹未尽,又抓了一块喂进嘴里。 没一会儿,一盘点心都进了他的肚子。 夏柳惊诧的看着他的肚子,白棋舔了舔嘴唇,压着嗓子细声细气道:“这位姐姐,我平日吃的有些多,还望以后不要嫌弃。” 夏柳摇摇头,看他清瘦的身板也没太在意。然而等到林嬷嬷送了膳食过来,小姐邀了他一起用饭,就惊呆了。厨房做的四菜一汤,小姐不过吃了一小碗米饭,剩下的饭菜,都被他一人吃的干干净净。 瞧着全空了的碗碟,白棋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小时候家里穷,经常饿肚子,所以现在吃的有些多。” 姜晚回过神,轻咳一声,吩咐林嬷嬷道:“以后让厨房多准备些膳食。” “是,小姐。”林嬷嬷应了一声,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去把空着的屋子收拾出来给白姑娘住。” 院子里只剩一间空着的屋子,离她住的这里隔得有些远,姜晚道:“嬷嬷不用了,把隔壁屋子收拾出来吧,让白姑娘住进去。” 林嬷嬷诧异问道:“隔壁屋子小姐不是打算用来做书房的吗?” 姜晚笑了笑,“书房换去空着的那间就好了,白姑娘会功夫,她住在旁边,我会安心一些。” 听说白棋会功夫,林嬷嬷多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小姐安心便好,那我去收拾了。” 姜云丰直到天快黑了才回来,官兵在一处断崖旁发现了姜明和那个车夫染血的衣服,还有被猛兽啃咬断掉的手臂。正如侄女所说,他们已经丧生在了野狼口中。 姜明是罪有应得,他既然已经死了,姜云丰也就不再追究他绑走侄女的事情。至于冯恒这个对侄女起了坏心思的始作俑者,姜云丰连夜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回京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 20 章 翌日,听说姜晚平安无事的回来了,沈旬来看她。 昨晚听说她出事的消息,他担忧了一整晚,如今亲眼见她平安无事,才算放下了心。沈旬也听说了她是在茶楼与姜明见面,才被迷晕带走的,皱眉问道:“晚晚,姜明那样的人,你为何要与他单独见面?” 姜晚知道她偷偷与姜明见面的事隐瞒不住,昨夜她也问过春杏,二叔急着找人,还没来得及问她为何与姜明见面的事。她垂眸思量片刻,抿唇道:“其实昨日我是想去舅舅的药铺坐坐的,可是半路上碰到堂叔,他说他知道一些我娘以前的事情,是旁人都不知道的,所以我才和他去的茶楼。” “他与你娘都没见几次面,能知道什么你娘的事情?谎话连篇不怀好心!”沈旬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这个姜明,整日只会游手好闲进出赌坊,瑶娘一家去了京城后,他几次三番去京城讨要钱银,后来讨要不到,竟然还讨到他铺子去过。 姜晚握着茶盏,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摩挲,没有接话,她拿杯盖刮了刮茶面,才轻声问道:“舅舅,我娘生产前,你有没有去京城看过她?” “去过。”沈旬收敛起怒气点了点头,想起往事,目光十分的伤感,“当时你娘怀孕已经八个月了,我本来打算等你娘生产了再去看她的,结果回来没多久,就听说她临盆难产的消息。” “那”姜晚的手指握紧杯壁,“舅舅还记不记得我娘当时身边有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这些丫鬟里,有没有人的额角上有伤疤?” “贴身伺候的仿佛是四个丫鬟,额角有没有伤疤,我当时也没注意。”沈旬觉得这个问题十分奇怪,忍不住问道:“晚晚,你问你娘身边的丫鬟做什么?” “我想多知道一些我娘当年的事情。”姜晚目光微闪,笑了笑道。 沈旬叹了口气,又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送沈旬出去,春杏进来关上房门,不解问道:“小姐,你问那个额角有伤疤的丫鬟,有什么特别的吗?” “昨日在山上,堂叔跟我说我娘临盆那日,他亲眼看到有一个丫鬟往我娘喝的催产药里放东西,那个丫鬟,额角有一小块蝴蝶状的伤疤。”姜晚缓慢出声,昨日姜明断气前,在她耳边断断续续说了给她娘下药那丫鬟的体貌特征,还说那丫鬟,就是她娘带在身边的人。 春杏蹙眉想了片刻,开口道:“他会不会是骗小姐的?府里上了年纪的嬷嬷仆从,我没见过谁的额角上有伤疤呀。” “所以我怀疑会不会是我娘身边的贴身丫鬟。”姜晚定定道,她娘去寺里上香,只可能带身边的贴身丫鬟,姜明说的如果不是假话,那下药之人,定是那四个丫鬟中的一个。 “可都这么多年了,府里下人换了好几拨,还能找到当年前夫人身边的那四个丫鬟吗?”春杏有些担心道。 这也是姜晚所担心的,如果她娘的死,真的是她爹或是继母所为,那那个丫鬟应该早就不在府里了,说不定还已经被灭了口。 “等到回府后找找看吧。”姜晚捏了捏眉心,她身边的林嬷嬷虽是府里的老人,但林嬷嬷是祖母给她的,在没弄清是谁害了她娘前,她不敢让府里任何一人察觉她在查的事情。 “咔嚓”一声,屋子里突然传来响声,春杏循声看过去,就见白棋蹲在窗边的墙角,手里抱着一碟子花生芝麻糖在啃。 “小姐!”春杏顿时慌乱的看向她家小姐,她们在屋里说了这么久,竟然没发现屋子里还有外人。 “没事,白棋他不会告诉旁人的。”姜晚看了白棋一眼,安抚春杏道。 白棋舔了舔嘴唇,看着面前的两个姑娘,终于想起自己现在丫鬟的身份,看了看手里只剩下几块的花生芝麻糖,恋恋不舍递给姜晚,“小姐,吃糖。” “不用,你吃吧。”姜晚摆了摆手,想着白棋这个模样回了京城肯定会让府里的人起疑,吩咐春杏道:“白棋以前从未做过丫鬟,不太懂规矩,你多教教他。” “是,小姐。”春杏看着白棋,见他只知道吃,也担心带他回京城后会给小姐丢脸,便点头道。 小翠山上有野狼的事,很快就传开了,附近的猎户都人心惶惶,上山打猎的人都少了,就算有上山打猎的,也只敢在外围转转,不敢往深处去。吴婶一大早打开院门,见纪延又扛着弓箭要上山,担忧道:“纪小哥,山上有野狼,你可要小心些。” “知道了,婶子,石头劳您照看了。”纪延关上院门,拍了拍石头的小脑袋,石头自觉的跑到吴婶身边。 “没事没事。”吴婶牵起石头的小手,看着纪延走远了,才带石头进了院子。 石头和郑秀秀在院子里玩,听见外面的马车声,两人跳起来跑到院子门口,郑秀秀脆生生朝屋里喊:“娘,姜姐姐来了。” 姜晚从马车上下来,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接过春杏手里的匣子递给他们。 “龙须酥!”郑秀秀打开匣子,欢呼一声,带着石头就跑回了院子。 吴婶从厨房端着茶出来,见两个孩子排排坐在屋檐下吃龙须酥,吃的嘴唇上沾了一层白白的糖粉,笑着道:“你又给他们带吃的。” 姑娘从山上平安无事回来的第二日就又来了她这里学做点心,纪小哥带着石头也在第二日回来了,她原本还担心县令家的公子会再来找纪小哥麻烦,结果纪小哥回来都四五日了,也没见县令家公子有动静,之前来村子里找人那件事,仿佛就这样过去了。 姜晚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就去厨房和吴婶学做点心。白棋和两个孩子并排坐在屋檐下,觊觎匣子里的龙须酥。郑秀秀见识过他吃东西的速度,瞪着他义正言辞道:“白姐姐,你已经是大人了,这是姜姐姐带给我们的,你不能偷吃。” 白棋悻悻然地收回碰到匣子的手指,石头却是拿了一个喂进他嘴里,他眼睛一亮,高兴地捏了捏石头的脸蛋,“好小子,平日没白疼你。” 姜晚今日学做的,是枣泥山药糕。做好后吴婶拿起一块尝了尝,称赞道:“姑娘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里面的枣泥再捣的绵软一些,就和你娘当年做出来的味道差不多了。” 姜晚听了高兴地笑,又用剩下的原料多做了一些山药糕,准备送去给二叔和舅舅都尝尝。 纪延扛着几只野鸡从山上回来,听见隔壁的动静,径直推开院门进来了,郑秀秀见了他高兴的唤道:“纪哥哥。” 纪延朝她勾唇打了个招呼,目光看向白棋,白棋走到他身边小声道:“姜姑娘没告诉别人,已经七天了,解药呢?” 纪延点了点头,没回他的话,走到厨房倚着门框唤道:“婶子,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纪小哥回来了。”吴婶正在往灶里添柴,转头看见他,笑道:“哪里是我在做什么,是姑娘在做枣泥山药糕呢。” 姜晚看着蒸笼里刚出来热腾腾精致小巧的点心,莫名想到上次他嫌弃的话语,忍不住开口问道:“纪公子要不要尝一尝?” 纪延也想到上次那甜腻腻的口感,刚要推拒,目光对上她那双期待的眸子,推拒的话在口中转了个弯,又咽了下去,他点头道:“好啊。” 刚蒸出来的山药糕还有些烫,姜晚用筷子夹了块递给他,温声提醒道:“有些烫。”纪延的手微微一顿,山药糕没接稳往地上掉去,姜晚情急之下忙伸手去接,恰好纪延的手也伸了过来,把她的手和山药糕一起握在了掌心里。 姜晚一怔,反应过来,脸颊一热,忙要把手抽出来,纪延却突然攥紧了她的手,另一只大掌伸过来从她手里取走山药糕,淡声开口道:“多谢姑娘。” 姜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心中又羞又恼,手心里却突然被塞进了一颗什么东西,然后纪延就放开了她的手,她低头看,手心里躺着一颗黑色的药丸。 她瞬间反应过来是什么,连忙攥紧手指去看吴婶和春杏,吴婶在灶台后看着火候,春杏正低着头把红枣去核,两人都没注意到他们这边,她莫名松了口气。 从吴婶家出来,姜晚一直把药丸攥在手里,心不在焉的想着纪延,她以为纪延是因为情伤才躲在这里,没想到却是为了小翠山里的金矿,怪不得宣王明明手里没有兵权,上一世却能造反成功,手里有这样大一座金矿,什么样的兵马和兵器买不到。那些已经运出去的黄金,说不定已经在暗地里买通了不少官员和锻造了不少兵器。 回去院子,支开了屋里的丫鬟,姜晚就着茶水把药丸吞下了肚。等到过了三更,七天的时间已经到了,身子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她才安心睡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 21 章 姜晚上手很快,跟着吴婶学了大半个月,就已经学会了三四样点心。这日吴婶有事不在家中,她就留在自己屋中写字作画,白棋在屋里伺候,春杏和夏柳在院子的水井边浆洗衣物。 “春杏姐姐,自从那个白琪来了,小姐就随时随地把她带在身边,明明我和你才是从小伺候在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论资历论伺候人的功夫,她哪里及得上我们?”夏柳一边坐在绣凳上浆洗衣物,一边小声嘀咕,“小姐怎么就这么喜欢她,我们进府都要改名字,可她呢,小姐直接让她用原名。我也就罢了,之前因为舅老爷的事情,惹小姐生气了,可春杏姐姐你不应该呀,你伺候小姐尽心尽力,怎么就被一个外来的抢了风头。” 春杏平和地笑了笑,“她对小姐有救命之恩,小姐对她好一些不是应该的吗?我们都是伺候小姐的下人,什么风头不风头的。” 见她如此平和,夏柳不甘心,怨念道:“可她什么都不会干,端茶洗衣的活儿都做不好,只会吃吃吃,感情她进府不是来伺候人的,而是来吃来了。” “谁说她什么活儿都不会干?”春杏被她一直在耳边嗡嗡嗡说的头疼,转头扬声对小姐屋里喊道:“白琪。” “哎,春杏姐姐。”白棋从窗户探出头,嘴角还沾着没吃干净的绿豆糕碎屑。 春杏道:“过来帮我们提两桶水上来。” “好嘞。”白棋颠颠从屋里跑出来,轻车熟路的把水桶系在绳上扔进井里,然后摇动转轴,轻轻松松就打了两满桶水上来。 “行了,你回去小姐身边吧。”春杏满意地朝他笑了笑道。 等到白棋走了,春杏指着桶里的水道:“你瞧,她力气多大,以前这两桶水,我们要摇好几次才提的上来。如今她来了,重一些的活儿都能让她做,有什么不好?” 春杏说的确实是,自从白棋来了,提水倒水这样的重活儿都有人做了,夏柳被堵得没了言语,低下头闷闷地接着洗衣物。 院子门外突然传来响动,两人抬头去看,却见夫人身边的于嬷嬷从门外进来了。 “小姐,于嬷嬷来了。”春杏忙起身进屋去禀告姜晚。 姜晚听了手里的毛笔一顿,抬头就见于嬷嬷跟在夏柳身后进了屋。 于嬷嬷朝她福了福身子,“大小姐,老奴给您请安。” 姜晚抬手让她坐下,又让春杏上茶,笑着问道:“是母亲让你来的?” 于嬷嬷道:“可不是呢,夫人听说了大小姐的事,担心的不行,特地命老奴来看看大小姐。” 姜晚笑了笑道:“多谢母亲关心,母亲和祖母可都安好?” “夫人和老太太都安好,就是挂心大小姐。冯家公子那事,老爷已经禀告给了皇上,皇上让人打了他一顿板子,然后罚了他闭门思过一年,大小姐不用担心他再来骚扰您了。”于嬷嬷顿了顿,想起来忙道:“瞧我竟忘了,夫人让老奴送了好些衣裳来给大小姐,这眼见天便热起来了,夫人想着大小姐会缺轻薄的衣衫,这乡下地方的衣裳铺子衣料差款式又旧,给二小姐做衣裳的时候,就吩咐人也给大小姐做了几身,特地让老奴送来了。” 瞧,她这个继母可真贤良,就是做一件衣裳都想着她,暗示对她和姜烟是一视同仁,不曾偏心了谁去。 姜晚内心毫无波动,面上却是露出又是感动又是欣喜的笑意,“还是母亲想的周到。” “我去拿进来,大小姐瞧瞧看合不合身。”于嬷嬷笑着要起身,姜晚拦住了她,“这种小事让春杏几个去就行了,嬷嬷奔波了一路,如今这院子里房间不够,我让人带你去林嬷嬷屋里歇息,劳你和她挤挤。” “无碍的大小姐,那老奴先下去了。”于嬷嬷跟着春杏和夏柳两个丫头出门,春杏去马车上拿衣裳,夏柳带着她去林嬷嬷屋里。 林嬷嬷出门去了不在,进屋后夏柳关上房门,忙低声问道:“嬷嬷,夫人可收到了我写的信?” “收到了,你做的很好,没让大小姐起疑吧?”于嬷嬷也低声问道。 夏柳担忧道:“没呢,只是我之前不小心惹小姐生气了,她现在出门都不带我了,而且小姐收了个叫白琪的丫鬟,小姐对她喜欢的很,不仅让她贴身服侍,还去哪儿都带上她,我担心以后小姐都不让我在身边了。” “多了个丫鬟”于嬷嬷眯了眯眼,想起大小姐身后是站着一个骨架略有些大的陌生丫鬟,瞧着不像个懂规矩的,主子的茶碗空了,都不知道添一添,便道:“没关系,如今在这种乡下地方,你不在大小姐身边也无事,等到回了京城,自然有的是办法把那个丫鬟赶走,不会让她碍事的。” 夏柳放了心,说道:“多谢嬷嬷。那我先出去了,进来久了恐会惹人怀疑。”说着便打开房门出去了。 于嬷嬷只住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离开了。她这次来,不过是奉了夫人的命令来看看姜晚,出了这样大的事,夫人不让人来看看,委实说不过去,随意过来看一眼,名声好又不落人口实,何乐而不为。 三月过后,天气一日日热了起来,这日姜晚和吴婶约好了要去街上,在吴婶家门口下了马车,刚进院子,墙角的大黄狗就追着一只蝴蝶朝她扑过来,她吓了一跳,身子晃了晃,旁边及时的伸过来一只手扶住她的手臂,“小心。” 姜晚站稳转头看,就见是一个月白色长衫的年轻人。 “姑娘,这是我儿子文远,刚回来。文远,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姜家大小姐。”吴婶从厨房出来,看见她笑着道。 郑文远在林州书院读书,每月可以归家两日,他放开姜晚的手臂,后退一步拱了拱手,温文有礼道:“姜小姐。” 姜晚朝他颔首,“郑公子,方才多谢。” “婶子,家里有人生病了?”见吴婶手上端着药碗,春杏好奇地问。 吴婶道:“文远许是读书太累了,有些咳嗽,我给他煎了碗药。”说完,带着歉意对姜晚道:“我不知道文远会今日回来,还以为要过几日呢。说好和姑娘上街的,今日怕是不能去了。” “没事。”姜晚笑着摇了摇头,“改日也是一样的。” 郑文远轻咳了两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温声提醒道:“附近的雍州发生了水灾,林州和周边的县里涌进了不少的灾民,姜小姐最近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姜晚听了顿了顿,朝他点点头:“多谢。” 从吴婶家出来,马车在乡道上缓缓的走,外面传来过路妇人的说话声。 “听说雍州发生了水灾,我家那口子前两日去林州城,说因为涌过来的灾民太多,如今城门口管的严得很,都不让随意进了。” “怪不得呢,昨日我回娘家,听说县里也来了好些灾民。你说灾民这样多,官府也不管一管,要是惹出什么事端,可怎么是好。” 说话声渐渐远去,姜晚收回思绪,放到吴婶今日教做的点心上。后半夜,她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翻身坐起。 她实在是糊涂了,险些忘了大事。今天已经是四月初五,再过五日,林州城和周边的县,就会爆发出一场瘟疫。 这场瘟疫就是由雍州的水灾引起,那些四散而开的灾民把疫症传染了开来。 上一世她没有经历这场瘟疫,早在疫情上报给官府之初,二叔就带她离开了这里,回到了京城外的庄子小住,直到继母生产,回去了府里。 她对这场瘟疫所知不多,只知疫情爆发后,林州和附近的县都被封锁了不让进出,城内哀鸿遍野,死伤无数。直到五月底,来了个四处游历的大夫,献上个方子,才让疫情慢慢平息。 这一世她原本也不用担心,可舅舅一家还在县里,想起白日里那两个妇人的话,清河县也进了灾民。 担心舅舅一家的安危,翌日用过早饭,姜晚就坐上马车往县里去。 一大早的,县城门口就围坐了好些灾民,姜晚挑开车帘看了一眼,他们衣衫褴褛,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有几个似乎是病了,捂着嘴不停的咳嗽。她担忧地蹙起眉,放下了车帘。 到了药铺,姜晚进去就问柜台后的伙计,“舅舅呢?” 沈旬正好从后面过来,看见她,惊喜道:“晚晚来了,快进来坐。” 姜晚随他去了后院,在厅里坐下,沈旬让丫鬟上茶,笑着道:“你坐一会儿,我去叫你舅母,柔儿病了,她正在屋里照顾呢。” “表妹病了?”姜晚心中一紧,忙问道:“什么病?” 沈旬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着了风寒有些咳嗽,吃两副药就没事了。” 又是咳嗽。想起进城门前看到的那几个生病的灾民,姜晚忙问:“表妹可曾与进城的灾民接触过?” “昨日有一位大嫂带着个孩子进来铺子里讨水喝,柔儿和那个孩子玩了会儿,怎么了?”沈旬瞧她面色有些不好,忍不住问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 22 章 “舅舅可请大夫来给表妹看过?表妹确定是着了风寒?”姜晚的手在袖子里攥紧帕子问道。 “这种小病不用请大夫,我自己就能看,柔儿的脉象确实是风寒之症。”沈旬道,他的医术虽治不了什么大病,但对付伤风感冒之类的小病还是足够的。 “舅舅还是请大夫来给表妹瞧瞧,如今涌入的灾民那么多,万一他们带入了什么病症,还是谨慎些好。”姜晚不放心,坚持道。 沈旬听她这么说,虽心中有些不以为意,但不忍拂了她的一腔好意,便招来外面的伙计吩咐道:“去请王大夫来给柔儿瞧瞧。” 王大夫的铺子就在斜对面,是离他们最近的大夫。 伙计正要去,姜晚叫住了他,“王大夫是县里医术最好的大夫吗?要请最好最有经验的大夫来。” 瘟疫不是常见的病症,她担心一般的大夫疏忽瞧不出来。 伙计看向沈旬,沈旬只好朝他点点头,“那就去请悬壶医馆的张大夫来。” 悬壶医馆在隔壁一条街,等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伙计才把张大夫请来。他一来便拱手道:“沈老板,不好意思来的有些晚,医馆的病人实在太多了。” “张大夫说的哪里话,先请帮小女看一看吧。”沈旬回礼,引他进了沈柔的屋子,姜晚和舅母冯氏都等在里面。 沈柔才十二岁,还是个小姑娘,张大夫也素日也与他们相熟,便没有讲究大防,直接坐在床旁边的矮凳上,伸手搭在了沈柔的手腕上。 搭上不过片刻功夫,张大夫就收回了手,起身朝沈旬笑道:“沈老板,令爱得的不过是风寒罢了,你们自家铺子煎两副药吃了就好了,何必请我过来。” 沈旬笑道:“张大夫医术精湛,只有请张大夫来看过,家里人才放心。” 他正要送张大夫离开,姜晚却是出声道:“张大夫,你确定表妹得的是风寒?” 张大夫脚步一顿,看她一眼,疑惑的看向沈旬:“这位姑娘是” 沈旬道:“这是我外甥女。” 张大夫见她衣饰华美,不似一般人家的姑娘,便拱手道:“姑娘,在下行医十几年,还从未诊断错过。” 既然舅舅和这位张大夫都这么说,看来是她想太多了,表妹应该真的只是得了风寒而已,姜晚看了床上捂着嘴小声咳嗽的沈柔一眼,舒了口气。 沈旬送张大夫往外走,说道:“张大夫莫怪,我这外甥女也是担心柔儿。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得了风寒来铺子里抓药的人多了好些,我记得往年这时候也没这么多人。” “咳咳咳”沈柔突然在床上大力咳嗽起来,拉着她娘的手说道:“娘,我肚子痛,头也痛。” “昨日让你贪嘴,如今吃坏了肚子。”冯氏坐到床边抱着女儿轻声哄,“忍一忍,娘让人去煎药,等吃了药就好了。” “娘,我没有贪嘴。”沈柔扁着嘴靠在她娘怀里,嘟囔道:“昨日那个小哥哥也说他头痛肚子痛呢,他说和他一起的人,也有好些头痛肚子痛。” 张大夫走到门口的脚步猛地一顿,回头问沈柔:“你昨日遇到有和你相同症状的人?” 沈柔点点头,沈旬在一旁道:“昨日铺子里来了一对母子,是从雍州逃灾来的,那孩子似乎也是得了风寒。” “不对,风寒只会引起头痛,怎会引起肚子痛,这么多相同的症状”张大夫皱着眉喃喃自语,转身回到屋里,重新伸手搭住沈柔的手腕。 沈旬和冯氏惊疑的互相看了一眼,站到一旁,姜晚的心提了起来。 这次过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张大夫才松开手,他面色凝重,呼吸不稳,站起身急促道:“快,拿艾叶来在这屋里焚烧,这屋里不能留人,必须都出去。令爱染上的不是风寒,是疫症!” 沈旬和冯氏瞬间惊得呆住了,还是姜晚最先反应过来,朝屋里的丫鬟吩咐道:“快,按张大夫的话去拿艾叶来!” “这疫症的症状刚开始与一般风寒无二,因此竟无人察觉,想来定是那群灾民带进来的,我现在立刻去上报官府!”张大夫说完,就脸色苍白急匆匆离开了。 女儿竟然染上了疫症,沈旬一瞬间的呆愣过后也反应了过来,药铺中不缺艾叶,他让人拿着艾叶不仅在沈柔屋中焚烧,铺子里里外外都用艾叶焚烧了一遍。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冯氏害怕的掉眼泪,瘟疫她在书上看过,每次发生都是来势汹汹,传染极广,甚至无药可医。 “我们与柔儿和灾民都接触过,想来怕是也感染上了。”沈旬是一家之主,很快镇定下来,他看向姜晚急促道:“晚晚你不同,你还未与他们接触过,张大夫已经去上报官府,想来很快就会封锁城门,你快些走,回去告诉你二叔,让他带你离开这里!” 姜晚咬牙,上一世舅舅还曾去小翠山上给她采药,想来这次瘟疫他应该没有感染上,可舅母和表弟表妹她就不确定了,舅舅也不会丢下家人跟她离开,她也不能冒着让旁人感染的风险把舅舅一家人都带出去,她咬牙上了马车,定定的对沈旬道:“舅舅,我一定会找到药回来救你们的!” 街上一如往常的热闹喧嚣,百姓们还不知道有一场大灾难已经悄然降临,马车快速出了城门,往清泉村而去。 “二叔呢?”一下马车,姜晚就问院里的丫鬟玉儿。 “刚来县令大人派人来请了二老爷去。”玉儿见她脸色有些不大好,疑惑道:“大小姐您怎么了?” “我等二叔回来。”姜晚没回答,快步进了房间,在房里来回走动,思量着接下来的对策。这次她不会跟二叔走了,莫说表妹已经染上了疫症,就是林州和周边各县那么多的百姓,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离这场瘟疫真正爆发,还有四天多的时间,只要在这两天多的时间里,找到上一世的那个大夫,要到那个方子,就能平息掉这场疫乱。 幸好那个大夫她知道,上一世正是因为平息了这场疫乱,那大夫被皇上知道,请他进宫当了御医,听说他是丰州当地一个医馆的大夫,祖上世代行医,姓于,在当地颇有些名气。丰州离林州不远,让人快马加鞭赶一个来回,再加上找人的功夫,三天应该足够了。 她想好对策,提笔在书桌上飞快地写好了一封信,就听见外面院子里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姜云丰推开她的房门,面容严肃的吩咐她房中的春杏和夏柳:“快给大小姐收拾行李,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姜晚叫住两个丫鬟,一脸平静的对姜云丰道:“二叔,我不走,我已经知道发生了何事,我刚从舅舅那里回来,我的表妹也染上了疫症。” 姜云丰的瞳孔猛地一缩,“你有没有在县里和你表妹还有那些灾民接触过?!” 方才在县令那里,那个张大夫查阅了医书说,这种疫症因着表面与伤寒相似,因此极难被人察觉,而一旦症状明显到被察觉,只需日,就会要了人的性命。虽然这种疫症善于隐藏又十分凶残,不过它只通过接触才会传染。 姜晚摇头,“没有。” 姜云丰松了口气,又怒声道:“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还说什么不走这样胡闹的话?趁现在疫情还没有传染开来,快些和我回京城!” 虽然只通过接触才会传染,但这些天涌入的灾民如此之多,就算现在已经及时关闭了城门,保不齐还有好些接触过的百姓流散到外,只有远远的离开这里才是上策。 “二叔,就是因为现在疫情还没有传染开来,所以我才不走的。”姜晚急急道:“我曾听永恩寺的方丈说起过,丰州有个姓于的大夫,他手里有张祖传治瘟疫的方子,只要找他要来了方子,这林州城和附近的百姓,都能避过此劫。” 情急之下,她扯了永恩寺的方丈做幌子,方丈德高望重,年轻时曾游历四方,所知甚多,拿方丈做幌子,不怕二叔不信她。 果然,姜云丰脸上露出狐疑之色:“方丈和你说过这些?” 姜晚连忙点头,“二叔,我们难道要只顾自己逃走,而对这满城的百姓不管不顾?我们没有法子也就罢了,可如今知道了法子,如何还能心安理得的逃走?” 姜云丰只迟疑片刻,就果断道:“我派人去丰州找那个大夫,你必须走,我不能拿你冒险!” 见姜云丰如此坚决,姜晚知道再说也无用,把写好的信交给姜云丰身边的两个侍卫,让他们快马加鞭赶去丰州找到那位姓于的大夫,带回治瘟疫的方子。然后让春杏和夏柳收拾行李,准备顺二叔的意,暂时离开这里。 “小姐。”林嬷嬷忽然从门外进来,禀告道:“吴婶在外面求见,说她家儿子身子有些不好想去县里找大夫,可城门不知为何关了,想找小姐帮忙。” 姜晚听了蓦然一僵,她怎么忘了,吴婶的儿子郑文远,昨日刚从林州回来,也是得了风寒咳嗽不止。 “二叔。”她朝姜云丰苦笑,“我走不了了,我已经和感染的人接触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 23 章 姜云丰听完了她说的,让她待在屋子里,立刻去处理郑文远的事情,一直到晚上才回来。 “二叔,怎么样了?”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姜晚贴在门上问。 姜云丰走到门口要推门而入,姜晚忙关着门不让他进:“二叔,别进来,就这样说吧。” 姜云丰无奈,只好站在门外道:“我已经让村长把这几天进过县里和跟郑文远接触过的人都隔离开来,还让人去村口守着,在疫情平息前,不让外人进村。” 如今正是农忙,这几天进过县里和与郑文远接触过的人并不多,查找起来很容易,清河村又是倚着小翠山,进村的路只有一条,守起来也很容易。 “接下来这两日你就在房中,二叔又派了两个人赶去丰州,等治瘟疫的方子一到,二叔第一个让你喝药。”姜云丰握紧拳头,他之前还有些不信侄女说的,派侍卫去丰州也不过是存着试探的心态,只要侄女和他离开了,到时候就算取不到方子,或是上面的法子没用,那也与他和侄女无关了。但是侄女如今很可能感染上了疫症,他无比迫切的希望那个方子是确实有用的。 姜晚心里漾起暖意,额头抵在门板上,轻声道:“多谢二叔。” “一家人,何须道谢。”姜云丰叹了口气,“早些歇息,也别想太多,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知道只要丰州的方子一到,她和满城的百姓都能得救,因此姜晚一点都没有多想,晚上睡得很是安稳。 翌日刚用过午饭,村长就过来了,和姜云丰在屋里说话。两人也不知道在屋里说了什么,二叔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含着恼怒。姜晚站在窗口朝守在门口的玉儿招招手,问道:“村长在和二叔说什么?” 玉儿站在窗外,吞吞吐吐道:“没没说什么” 姜晚蹙眉,沉下声音问她:“究竟在说什么?我的话你都不听了?” 玉儿只好道:“村长说在村里设了几处供染上疫症和与他们接触过的人住的地方,想让大小姐选一处去暂时住几日,二老爷不同意。” 姜晚略一思忖就明白过来,把他们这些人安置到一起,不仅可以控制疫情的蔓延,还能让其他的百姓放心。如果这些人里只有她不去,说不定会引起百姓的愤懑和不满,在这种节骨眼,任何愤懑和不满都容易引起大事。村长大概是鼓足了天大的勇气才来找二叔说这件事。 “你让二叔和村长出来,我有话说。”姜晚吩咐玉儿道。 姜云丰很快从屋里出来,他板着脸,一脸怒意,没等姜晚,就开口道:“晚儿你别担心,二叔不会让你和那些人住到一起的。” 村长躬身站在姜云丰身后,冷汗涔涔,心里叫苦不迭。如果可以,他哪里敢过来,可如今村里的村民惶恐不安,说了有方子能治好疫症,可他们都半信半疑,嚷嚷着把那几个染上疫症以及和他们接触过的人都丢出村子才稳妥,他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设几个地方把人隔离开,如果有人不去,他实在不知道那些村民会做出什么事来。 “二叔,让我去吧。”姜晚心平气和地对姜云丰道:“我不去,这里的村民不会心安,何况和二叔住在一处,我总害怕会让二叔也染上疫症。如今城门封锁,官府焦头烂额,没有空来管周围的村子,这里除了村长,好些事还要靠二叔来吩咐。只有让我去了,村民们才会相信二叔,愿意听二叔的,离从丰州取回方子,还要两日,如果在这两日,村民们因为惊慌恐惧发生什么□□,就凭我们院子外面剩下的侍卫,根本抵挡不住。” 村长在一旁听的都快哭了,这位姜家大小姐,实在是善解人意,句句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他就是怕发生□□,村子里有二三十户人家,青壮年加起来也有四五十口人,这些人要是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大小姐体谅。”他赶紧朝姜晚拜了拜,“我自然不会让大小姐和随意的什么人住到一起,我知大小姐平日和吴婶一家有来往,吴婶家的院子已经被隔离了开来,这几日就委屈大小姐住去那里如何?” “吴婶家?”姜晚松了口气,能去认识的地方和认识的人住自然是最好了,她朝姜云丰笑了笑道:“二叔,你看是去吴婶家,这下你总可以放心了。” 姜云丰紧绷着脸,他知道侄女说的有道理,又见侄女答应了,他闭了闭眼,叹气道:“就去住两日,两日一过我就把你接回来。” 见他同意了,村长骤然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 姜晚那日回去后,接触过的只有春杏和夏柳两个丫鬟,她让春杏收拾换洗的衣裳,春杏疑惑地道:“咦,白琪好像不见了,昨晚好像就没看见她了。” 山上有他们那么多的人,发生了瘟疫这样大的事,他想必是回山上示警了。念头在心里过了一圈,姜晚含糊说道:“他还有几个亲戚住在附近,许是担心回去看了。” 收拾好了衣裳,就往吴婶家去。吴婶家附近的院子都空了,不远还有村民看守着,门口和院子里都焚烧了艾叶,有一股淡淡的艾草香味。因着照顾和担忧儿子,吴婶憔悴了不少。 村长送姜晚到院子门口,说了两声便离开了。吴婶见了她,抹着泪便道:“都是我家文远害了姑娘,如果前日姑娘不曾到我这里来,也不会染上疫症。” “婶子,别这样说,这疫症也不是只要接触就能染上的,何况这样的事,谁又能提前知道?”姜晚忙安慰她,然后问道:“郑公子如何了?” “不大好,文远如今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吴婶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抓住姜晚的手,急切问道:“真的有方子能治好疫症?” “能的,我二叔已经派人去取方子了,再过两日就能回来。那位大夫的方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听闻几十年前当地曾经也发生过瘟疫,就是靠这方子治好的。”为了让吴婶放心,姜晚胡乱编了一通。 吴婶听了,果然放下心来,她擦干眼泪道:“如此就太好了,我家文远有救了,这么多的百姓也都有救了。我带姑娘去住的房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 24 章 吴婶家除去家里人住的,还有两间客房,正好姜晚住一间,春杏和夏柳住一间。 夏柳进去房间,坐下来就开始掉眼泪:“我们为什么要从京城来这种地方,小姐当时听夫人的话在府后建个小院子住就好了,我们也不至于遇上这种事情。” 她好命苦,听夫人的话监视在小姐身边,原本想着能多得些赏银,夫人以后会指给她一门好亲事,没想到会在这种乡下地方染上疫症!都怪小姐,没事待在屋子里也就是了,整日来这里做什么?害了自己也就罢了,还连累她们这些丫鬟! 她正满腔愤懑,一旁的春杏看不下去了。从昨日知道小姐可能染上了疫症开始,夏柳就是这样一幅怨恨消极的模样,仿佛小姐对不起她。 “你这是在怪小姐?不愿意在小姐身边伺候了趁早说,小姐还不希得你在身边!”春杏怒斥一声,不愿意再看她,摔门去了隔壁。 姜晚正坐在窗边喝茶,见她怒气冲冲的进来,开口问道:“怎么了?” “还不是夏柳。”她说道:“又在哭哭啼啼的抱怨。” 姜晚轻啜一口茶没说话,心早已经在继母那边的人,因为她遇上这种灾祸,怎么可能不抱怨?不过这次的事也是一个契机,不惹继母怀疑,就能把夏柳调离身边的契机。 “叩叩叩”院门突然被敲响,姜晚听见吴婶去开门,然后是白棋刻意压低,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小姐,春杏姐姐。” 两人出了房门,就看见院子门口,白棋抱着个包袱站在那里,咧嘴朝她们笑,“我来陪你们了。” 春杏瞬间被感动的热泪盈眶,小声对姜晚道:“小姐,你没看错人,白琪才来几天,就一心一意挂念着小姐了。” 姜晚默不作声,可不是一心一意挂念着她嘛,担心她把山上的事说出去。 “白琪,你回去吧,等过两天治疫症的方子到了,我和小姐也就能回去了。”春杏温声开口道。 “我是小姐身边的丫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要在小姐身边。”白棋煞有介事,认真道。 “白琪”春杏又狠狠的被感动了,吴婶见了,在一旁道:“那便去隔壁借住两日,和纪小哥说一声就好了。” 纪延还没走?姜晚一愣,许是听见这边的说话声,纪延从围墙那边探出头,“婶子,什么事?” 吴婶道:“姜姑娘的丫鬟想要离得近一些照顾姜姑娘,纪小哥能否腾一间房出来给她住两日?” 纪延的目光从白棋身上滑过落在姜晚的身上,停顿一瞬,点头道:“可以,让她过来吧。” 白棋抱着包袱就去了隔壁。 回去屋里,姜晚小声地问吴婶,“婶子,隔壁怎么还在这里?” 吴婶家周围的院子都没人了,纪延他也应该离开这里,去山上或是暂时搬到别的地方才对。 吴婶道:“原本说是要走的,可昨晚他说跟村里人不熟,不好意思带着石头去麻烦别人,又听说有方子能治疫症,就留了下来。” 原来如此,姜晚点了点头,没放在心上。 隔壁院子里,白棋关上门吃惊地问:“你还没带小石头去山上?” “山上也不安全,有兄弟也染上了疫症。”纪延简单解释,问道:“可把王爷安全的送走了?” 白棋道:“送走了,我回来的时候,林州的各个关卡已经有重兵把守,不让进出了。” “看来,疫情的事已经传到了上面,如果找不到医治的法子,我们就要被一直困在这里。”纪延伸手在桌面上点了点,也不知道这疫情要多久才能平息,一日不平息,不仅山上的兄弟们危险,金块也运不出去。 “不会的,小姐说了有方子能治,等过两日方子到了,这疫情就能平息了。”白棋见石头坐在小椅子上抱着一匣子琥珀核桃仁吃的津津有味,蹭过去坐到他身边,讨好道:“小石头,这是不是小姐给你的?分你白哥哥一点。” 石头抿抿小嘴巴,在匣子里挑挑拣拣,挑了一块最大的喂到他嘴边,白棋高兴的嗷呜一口吞进了嘴巴里。 吃完意犹未尽,白棋的手蠢蠢欲动伸向石头的匣子里,纪延冷眼瞧见,伸直长腿一脚就把他踹到地上,没好气道:“你多大了,还抢他吃的。” 白棋灰溜溜的从地上爬起来,石头在一旁瞧着乐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无声的笑。见他一副无忧无虑天真的模样,白棋脸色暗了暗,叹气道:“小石头这样不说话,什么都想不起来也挺好的。” 纪延眼眸转深,他看着石头,低低道:“他必须想起来,他的身上” 他说了一半停了下来,白棋却知道他后面要说的,石头的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和他们谋划能否成功的关键,石头只能想起来。 姜晚在屋里待的有些闷,找吴婶借了郑文远书房内的笔墨纸砚到院子中的石桌上,她转动眸子在院子中看了一圈,目光落到靠着墙角酣睡的大黄狗身上,提笔就在铺好的纸上画了起来。 她沉浸在画中没注意周围的动静,等到画完停下笔,才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回头,就见小石头趴在围墙上,正伸长脖子往她这边瞧。 姜晚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这么高的围墙,他是如何上去的,她忙起身道:“你快下去,当心摔了。” 石头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她放在石桌上的画,又努力往她这边伸长脖子。 姜晚真担心他会一头栽下来,忙拿起石桌上的画走到围墙边,展开给他看,问道:“你是想看我画的什么吗?” 石头看看纸上的大黄狗,又看看墙角的大黄狗,高兴的眼睛发亮。 “你喜欢我画的?”看见他欢喜的模样,姜晚柔声笑道:“那送给你好不好?” 石头听见了,高兴地伸手要接,姜晚正要把画卷起来,想起来忙道:“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等过两日再给你好不好?” 石头眼神微微一黯,却仍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 25 章(改) 姜晚思量片刻,看着围墙旁的晒衣绳,心中一动,问了吴婶一声,就把画悬挂到了晒衣绳上。 “我挂在这里给你看,等过两日,再画一副新的给你。”她笑盈盈看着石头说道。 石头的眼睛又噌的一下亮了起来,他突然爬下围墙不见了。 见他跑了,姜晚微微一愣,无奈地笑了笑,又转身回到石桌前,想起方才小孩坐在围墙上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眼巴巴瞧她的模样,她心中一动,拿起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轻轻描摹。 等到描摹完,她放下毛笔,起身把宣纸也挂到晒衣绳上,一抬头,却见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正趴在墙头,小手里攥着个用竹子编的蜻蜓。 见姜晚又画了一幅画,上面的人是自己,石头更高兴了,伸手把竹编蜻蜓递给她。 “送给我的?”姜晚一怔,面露犹豫,小孩似乎知道她担忧什么,把竹编蜻蜓放在旁边,自己蹭动着离远了一些。 “谢谢。”姜晚朝他弯唇笑了笑,伸手拿过瞧了两眼,竹编蜻蜓出乎意料的有些精致和栩栩如生,风吹过来,翅膀轻轻颤动,仿佛真的是一只蜻蜓在飞。 姜晚从小甚少出府,从未玩过如此新奇的小玩意儿,她伸手轻轻拨弄,围墙后突然响起纪延的声音,然后人出现在了对面,“石头,你在墙上做什么?” 姜晚抬头,正对上纪延一双黑沉的眼眸。 他的目光落在她拨弄竹编蜻蜓的手上,姜晚的脸微微红了,不自在的把手背到了身后。 见他来了,石头十分兴奋,拉了拉他的袖子,指着晒衣绳上姜晚的画给他看。纪延收回目光转头看了一眼,眼中惊异之色一闪而过,开口道:“姜姑娘这画,颇有几分已故的太傅府二公子之风。” 山上那次之后,他在自己面前就不再掩饰身份,姜晚闻言也不惊讶,听见太傅府的名号,脸上不由得露出几分难过之色:“我幼时曾有缘随许家二公子学过几年书画。” 太傅府许家二公子,文采卓绝,才华横溢,于仕途上不大上心,只醉心于书画。他的父亲许太傅,曾是先皇恩师,为人宽厚严明,在朝中德高望重,很得先皇信任。十年前,先皇驾崩,许太傅悲痛之下生了重病,不过几日也跟着去了。太傅府从此没落,一年前的腊月寒冬,因府中燃烧炭盆不慎,于深夜起了大火,全府上下近百口人,上至刚过花甲之年的老夫人,下至许家二公子刚满四岁的儿子,无一幸免。 “石头很喜欢姑娘的画,姑娘若有空,能不能多给他画两副?”纪延若有所思的开口,伸手摸了摸兴奋的小孩的脑袋,目光忍不住又扫过她背在身后的双手。 “可以。”姜晚无所觉地点头,她反正也无事,画几幅画正好打发时间。 是夜,姜晚又画了几幅画挂到了晒衣绳上,翌日石头看见了,高兴地饭都不吃了,一直趴在墙头盯着瞧。 春杏见了,笑着道:“小姐,小石头很喜欢你的画呢,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这么有眼光。” 姜晚也笑了笑,她的画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的喜欢,忍不住动了想等瘟疫过后,教小孩画画的心思。 “姜姑娘。”隔壁的院子门突然被人推开,纪延从外面大步进来,走到两家相隔的围墙边,朝她唤道。 “我渴了,去厨房沏壶茶来。”不知纪延找她所为何事,姜晚想了想,支开春杏道。 春杏狐疑的看看两人,瞧见她家小姐催促的眼神,只好转身去了厨房。 姜晚走到院墙边,出声问道:“纪公子,什么事?” “多谢你专门给石头的画。”纪延说着顿了顿,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木匣子递过来,“这是一点谢礼。” “举手之劳而已,我闲着也是闲着,不需谢礼的。”姜晚推拒,却见纪延执拗地伸着手,只好接过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好几只用竹子编的小动物。 纪延道:“昨日我瞧着你挺喜欢,想不出什么能作为谢礼的,就编了几只。” 这竟是他自己编的?姜晚有些诧异,看着木匣子中栩栩如生的小动物,脸又微微红了,心里泛起恼意,她那般土包子似的,从未瞧过,觉得新奇的模样竟被他瞧了去。 见她低着头不语,纪延不知怎的心中竟有些忐忑,他轻咳一声开口问道:“你不喜欢?” 姜晚懊恼地抱着木匣子,摇了摇头,“没有,多谢。” 听她这样说,纪延才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心。 两日转瞬即过,第三日晌午,派去丰州的侍卫回来了,一如所料,带回了能治瘟疫的方子。姜云丰立即让人送去给清河县令,命他按照方子制成汤药,却被县令递了消息来说,方子中所需要的全部药材,找遍了整个清河县的药铺,以及问了周围的县府,独独缺了一味叫黑元参的药材,已经让人上报朝廷,不日将从雍州派人送过来。 从雍州到林州,只算路上的时间,快马加鞭也需要三日,而那时瘟疫已经爆发,已经有好些人丢掉了性命。 吴婶知道消息,急的直抹眼泪,郑文远已经十分不好了,全身高烧神志不清,米水都喂不进去,呼吸渐渐微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三日。 姜晚心中也有些焦灼不安,表妹和郑文远发病差不多在同一天,如果郑文远撑不到三日,表妹十有八九也撑不到。 “小翠山上药材多,县里和林州城的药材,好些都是在小翠山上采的,我去山上找,肯定能找到。”郑秀才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忽然站定,咬牙道。 吴婶擦着泪道:“你从来没上过山,又不知道那黑元参长什么模样,你上山怎么找?” “医书,医书上有!”郑秀才到房里书架上翻了本医书出来,果然找到了黑元参,书页上不仅有文字描述,还简单勾勒了几笔模样。 吴婶接过医书,小跑到院墙边就朝隔壁喊道:“纪小哥,你经常上山,可曾看见过长这样的药材?” 纪延已经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他越过墙头看了医书一眼,抱歉的摇头:“婶子,我不认识药材,上山的时候也没注意过。” 说完,他转头看向正坐在屋檐下啃花生的白棋,想起他只会对吃的感兴趣,瞬间打消了问他的想法。 吴婶有些绝望的掉泪,村子里经常上山采药,认识药材的只有村西头的王大夫,可他也染上了疫症还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就算知道了那黑元参的模样,小翠山那么大,要去哪里找? “婶子”姜晚忽然从她手里拿过医书仔细看了两眼,有些迟疑的道:“我好像在山上见过这黑元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 26 章 “姑娘在哪里见到的?”仿佛抓到救命稻草,吴婶忙抓住她的胳膊,急急问道。 “后山的一个小坡上,那日为了摆脱堂叔的追赶,在山林里躲藏的时候无意间看见的。”姜晚微微蹙眉想起那日的情形,当时她爬到一个小坡上,想要从高处看看周围的情况,那小坡上,就长满了这医书上黑元参模样的药材。 “姑娘能不能把路线画出来?我现在就去山上找。”有了救儿子的希望,郑秀才忙从书房拿出笔墨宣纸。 姜晚面有难色,“这我当时十分慌乱,也不知如何就去了那里” 突然有的希望落了空,吴婶的眼中又染上深深的绝望之色,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来,身上没了力气,踉跄跌倒在地,低声抽泣起来。 “婶子。”姜晚咬了咬唇,手指在袖中攥紧帕子,出声道:“我虽然不知道如何去那里,可是如果再让我重新走一遍当日的路程,肯定能找到的。” 吴婶伸手擦了擦眼泪,哽咽着不解的看向她,“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姜晚深吸一口气,眸光坚定道:“我去山上找黑元参。” “姑娘”吴婶连忙从地上起身,焦急绝望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我陪姑娘去,多谢姑娘愿意救我家文远。”郑秀才朝姜晚躬身作揖,感激道。 一旁的春杏听了急了,忙道:“那山上有野狼,上次小姐就遇见了,这次还是同二老爷说一声,多叫些人一同上山去找吧。” 姜晚迟疑,那处小坡似乎离宣王偷挖的金矿不远,若是人多了到时候发现个什么端倪,那后果 她忍不住转头看向围墙对面的纪延和白棋,顿了顿,开口道:“不必了,那处在山林外围,不会遇上野狼,不需要许多人一起。去同二叔说,又要召集人手,要浪费不少的时间,现在去,若是运气好,天黑之前就能回来” 她刚说到这里,就被纪延打断了:“我和姜姑娘一起,我对山林熟悉,就算真遇上野狼,也能抵挡一二,保护住姜姑娘。” 说完,他又郑重对郑秀才和吴婶道:“二位放心,文远兄一定会没事的。” 春杏见小姐坚持要自己去,只好罢了,可是不放心小姐孤身和一个外男进山,忙道:“那小姐也带上白琪一起,她之前也在山林中打猎,还救过小姐。” “白琪也一起,事不迟疑,现在就走。”姜晚不愿再耽搁时辰,果断道。回屋换了一身轻便的罗裙,就出了院门。 遇到看守的村民解释起来太过麻烦,纪延带他们走了一条无人看守的小路,直通后山。询问了之前撞见金块的羊肠小道,纪延在前面带路,大概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 姜晚用帕子擦着汗站在小道上仰头眺望,她记得之前就是在离这里不远的小坡上,看到宣王手下的人钻进密林不见的。 “那里。”她瞧见不远有一处树木比周围要来得高,忙伸手指了指,说道。 纪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见了,仍是他在前面带路,白棋在最后面。这处不比方才上山,还有小道可走,这处树枝交错,藤蔓相连,稍有不慎就会被树枝勾破衣裳,划伤手臂。纪延一边用刀砍断两边的枝蔓,分出一条路来,一边有些分神的想,这姜家大小姐看着娇贵,性子倒是坚韧,也不知道这样的山路上次是怎样一个人走下来的。 “嘶”身后传来女子的呼痛声,纪延忙转头,就见姜晚蹙眉捂着右手背,白皙手背上有一道长长的红痕,分外明显。 “没事,不小心被旁边的树枝刮到了。”见他停下来转身看她,姜晚轻轻说了一声,然后伸手指了指前面,“就是那里,到了。” 在小坡上找了块石头让姜晚坐下歇息,纪延从怀里掏出那张撕下来的医书书页对照小坡上的植物仔细查看,又用刀挖开地上的根茎瞧了瞧,舒了口气道:“这是黑元参没错了。” 见确实是黑元参,姜晚也舒了口气,右手背上刚刚被树枝刮到的红痕隐隐作痛,她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想要把右手背包起来。 纪延握着短刀正要和白棋一起挖黑元参,目光随意瞟了一眼就见姜晚一只手有些不便的在包扎刚才被刮伤的手背,他微微一顿,收起短刀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伸手给她包好的帕子打了个结。 姜晚正有些苦恼一只手不好给帕子打结,面前突然就蹲下来一个人,伸过来的大掌拿过她手里的帕子,没等她反应过来,手背就被包扎好了。 白棋哼哧哼哧的挖着参,一抬头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干活,看见石头旁的两人,到嘴边喊人的话又咽了下去。 纪延给她包好手背,一声没吭又重新拿出短刀挖地上的参。姜晚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转头看向周围,正是初夏,山林中枝叶繁茂,小坡旁的灌木丛里突然动了动,一只褐色毛茸茸的小动物钻了出来。 姜晚仔细瞧了瞧,应该是小狗,仿佛刚出生不久,四肢短短,走起路来摇摇晃晃还有些不稳。她忍不住心生怜爱,起身走过去小心的抱起小狗,伸手摸了摸小狗的小脑袋。 “小姐,你在做什么?”白棋把挖好的参扔进背篓,一转头就见姜晚站在远处的灌木丛旁,好奇问道。 “看见一只小狗,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走到这里来了。”姜晚抱着小狗转身,却见白棋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怎么了?”姜晚有些疑惑的看他,又看向纪延,就见纪延脸色瞬间紧绷,紧紧盯着她身后,急促开口道:“把你抱着的放下,慢慢走过来。” 她身后是有什么东西不成?姜晚的心突然“噗通噗通”跳的飞快,她忍不住转头想看一看,被纪延厉声制止了,“别看!立刻放下走过来!” 姜晚咽了咽口水,按他的吩咐弯下腰把小狗放到地上,然后慢慢朝他走过去。这个过程中,纪延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身后,右手握紧短刀,整个人如绷紧的弓箭,蓄势待发。 走到离纪延只有两步远的距离,身后突然有风声传来,姜晚腰间一紧,就被人抱着护在怀中滚落到地上。 耳边听到有野兽的吼叫和搏斗的声音,姜晚从纪延怀里探出头,就见小坡上,白棋握着刀和一只矫健有力的野狼缠斗在一起。 原来方才在她身后的,竟是野狼!姜晚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纪延见怀中姑娘脸都吓白了,带着她起身,不放心地问:“没事吧?” 姜晚惊惶的摇摇头,见白棋功夫颇高,已经压制住了那只野狼,心里才略略放了心,有些发颤道:“这山上竟竟真有野狼。” 纪延正要开口,目光突然一凛,把姜晚护到身后,紧紧盯着从灌木丛中又钻出来的一只野狼,他大意了,狼崽子既然在这里,周围怎么可能只有一只狼? 这只狼比方才那只更要高大矫健,纪延快速地对身后的人道:“我把它引开,你找个地方躲起来。”话音刚落,灌木丛后又接连钻出了两只野狼,弓着背,喉中发出低吼。 该死,怎么会有这么多野狼?纪延面色难看,眼角余光瞧见白棋用短刀割断了和他缠斗那只野狼的脖子,剩下的三只被惹怒了,吼声急促起来,身上的毛都炸开了,随时会朝他们扑上来。 白棋看见竟然还有三只野狼,都惊了,面色难得郑重起来,快速道:“我拦住它们,你先带小姐走。” 说着,他飞快地掠到两人面前,他一动,那三只野狼也动了,没等姜晚反应过来,她已经被纪延拦腰扛到了肩上,在山林间快速的移动起来。 纪延原本想带她去金矿那里,可是白棋只拦住了一只狼,另外两只在身后紧追不舍,逼着他往金矿的反方向移动,一直到一处断崖旁,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姜姑娘,没事吧?”他把姜晚从肩上放下,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那两只狼,目光带着威慑和冷意,让那两只狼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姜晚这一路被颠的头晕眼花,她扶着他的手臂站起,勉力摇头道:“没事。” 看清面前的两只狼和身后的断崖,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是这一口凉气,纪延分神看了她一眼,那两只狼立刻就动了,朝他们扑了上来。她刚站稳,就被纪延伸手用力推了一把,踉跄跌倒在地,她抬头看,就见纪延一人把那两只狼拦住了,可是那两只狼凶狠无比,纪延随身又只带了一把短刀防身,很快右手臂就被咬了一口,动作慢了一瞬,一只狼挣脱出来,朝姜晚扑了过去。 姜晚情急之下忙在地上滚倒,那只狼扑了空,又转头凶狠的盯着她。 该死!见那只狼越过自己盯上了姜晚,纪延心中一紧,速战速决,鲜血淋漓的右手用力把短刀插进了身下狼的喉咙。他快速转身去救姜晚,却晚了一步,那只狼又朝姜晚扑了过去,姜晚避无可避只能顺势一滚,收势不住,直直朝断崖滚落了下去。 纪延刚看到,身形便动了,扑到断崖边堪堪抓住了她的手腕。 姜晚以为自己会掉下去,没想到被纪延抓住了,她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一双杏眼蕴着点点泪光,惊慌害怕的望着纪延。 纪延伏在地上紧紧抓住她,转头看见那只狼呲牙朝两人踱步而来,他沉静看着她的眼睛,放缓声音道:“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先闭上眼睛。” 他的目光幽深沉静,仿佛能够安定人心,姜晚的眼眸轻颤,咬着唇阖上眼睛。 突然,她感觉自己直直往下坠落,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还未等她所有的惊惧害怕涌上心头,她就感觉被人揽进了一具温热的怀抱中,然后下落的势头猛地一缓,然后停住了。 姜晚颤抖着睁开眼睛,就见纪延一手揽着她,一手握着手里的短刀插进了断崖的石壁中,两人悬在了石壁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山洞 “我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纪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即使两人悬在这半空中,他也不见有丝毫慌乱,轻笑道:“我们运气还挺好,下面是一个水潭。” 姜晚闻言小心往下看了一眼,下面水汽萦绕,是一个湍湍流动的水潭。 “这里石壁光滑,无处下脚,我们只能跳下去。”纪延估摸了一下他们离水潭的距离,大概三丈远,手臂把怀中的姑娘搂紧,开口道:“搂紧我,闭上眼睛,准备好了吗?” 姜晚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紧闭双眼,把头埋在他的胸口用力点头,然后就听他轻声道:“走了。”两人坠落进了水潭。 糟了,她不会游水。这是她入水前的最后一个念头,然后,她就呛水晕了过去。 等到醒过来,姜晚发现自己在一个火堆旁,身上搭着一件半湿的袍子,纪延只着中衣坐在对面,正撕扯着中衣衣角给自己包扎右手臂上的伤口。 见她醒了,纪延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说道:“你醒了,我在水潭旁找到一处山洞,现下天黑了,我们只能等明日再寻路出去。” 姜晚打量了一下周围,回过头就见纪延左手给右手臂伤口处胡乱缠上了软布,正在笨拙的打结。 “我帮你吧。”姜晚看不下去了,想起方才在小坡上他替自己打结的情景,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替他把胡乱缠上的软布解开,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 这里没有伤药,只能先包扎起来等出去了再上药,姜晚轻轻蹙着眉头,低头替他把软布重新缠好,然后打上结。 正值初夏,姑娘家衣衫单薄,她之前又落了水,衣裳还未干,紧紧的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玲珑有致的身姿。又因为这一路躲避野狼,衣衫有些凌乱,领口微微开了,露出锁骨处的一点雪白,在昏黄的火堆旁,白的晃人眼。 纪延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目光,等到手臂包扎好,轻咳一声道:“我去外面守着,你把衣裳烤干,要在这里过一夜,别生病了。” 说着,他就起身,去了山洞外面。 姜晚这才惊觉身上的衣裳是湿的,穿着十分的不舒服,她犹豫的看了一眼洞口,还是脱下了身上的外衫,坐在火堆旁烤。 虽是初夏,可是山中阴凉,纪延又只着中衣在山洞外,因此姜晚只等身上的衣裳烤的半干了,就出去唤了他进来。 纪延在山洞外也没闲着,他去附近林中打了一只野鸡,蹲在水潭边清洗好,又用短刀削了树枝穿好,拿到山洞内放到火上烤。 “也不知道白棋怎么样了。”姜晚抱着双膝坐在火堆旁,面上带着担忧。 虽说白棋是宣王放到她身边监视她的人,但也不过是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年。往日除了吃的多一点,让他做什么都勤勤快快的,还会武功,比她身边的好些丫鬟都好使。 “他功夫不差,不会有事的。”纪延盯着火光转动着树枝,他不担心白棋,倒是他们两人出了意外迟迟不归,姜云丰现在肯定知道了,说不定已经在派人搜山,他们需要尽快出去才行。 “没有调料,将就吃两口,明日就能出去了。”野鸡烤好,有香味飘散出来,纪延把野鸡身上最嫩的地方撕了下来,递给姜晚。 姜晚用帕子接过,随意吃了两口。纪延又去山洞外的水潭边,扯了两片宽大的树叶,捧了干净的潭水进来,让姜晚用帕子蘸湿简单的擦了擦脸和手,然后把自己已经烤干的外袍递给她,让她将就裹着歇息一晚。 两人躺在火堆旁,姜晚这半天下来又是走山路又是被野狼追,很是疲累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后半夜姜晚冷醒过来,她裹紧身上的袍子睁眼看了看,发现四周一片黑暗,火堆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了。 她刚动了动身子,想要找纪延,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掌捂住她的嘴巴,然后一具温热的躯体压了上来,纪延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有野猪进来了山洞。” 姜晚瞪大眼睛,屏气了一会儿,果然听见静悄悄的山洞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响,越过纪延的肩膀,借着山洞口倾泻进来的月光,隐隐约约能瞧见有一只肥壮的野猪在山洞里拱来拱去。 纪延一手撑地,一手捂住她的嘴巴,虚虚的罩在她的身上。眼睛适应了黑暗,能看见身下姑娘的眼眸,因为紧张轻轻眨动,在缥缈淡薄的月光下,水润明亮,好似天上的星辰。 姜晚一直盯着山洞内的那只野猪,没注意身上的人目不转睛盯着她在瞧。那野猪拱来拱去,忽然朝火堆这边来了,她紧张的伸出手攥住身上人的衣袖。 纪延回过神转头瞧了一眼,那野猪用鼻子在火堆里拱了拱,许是碰到还有余温的木柴,被烫到哼哼直叫,发怒似的跳了起来,就在两人身边,险些踩到他们的衣角。 纪延皱了皱眉,趁着野猪哼哼的叫,俯下身子搂住姜晚轻轻一滚,离火堆远了一些。 见离野猪远了,姜晚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刚才那一滚,她和纪延身体贴到了一处,纪延温热的呼吸就喷在她耳垂上,微微麻痒,让她忍不住想起上一世,沁园阁中的那一次,他也是这般紧紧搂着自己,只是呼吸要来的更为粗重急促,想起后来发生的一切,她轻轻颤了颤。 远离了火堆,地面冰冷湿凉,察觉到怀里姑娘的颤抖,以为她是受不了地上的凉意,纪延抬头看了一眼野猪,趁它又在哼哼,微微一翻身,把两人调转了过来,让姜晚伏趴在他身上。 那野猪在山洞内迟迟不走,纪延正琢磨有什么法子能把它赶出去才好,忽然感觉有泛着凉意的手指抓住他的手掌,这才惊觉他还捂着身上姑娘的嘴巴,忙放开手,常年练武有些粗粝的指腹不小心擦过身上姑娘娇嫩的唇瓣,他心中一抖,喉头动了动,想起方才的触感,忍不住弯起手指轻轻摩挲指腹。 好不容易野猪走了,纪延重新用火折子点燃了火堆,又去山洞外拖了些树枝过来挡住洞口,两人重新在火堆旁躺下,翌日醒过来,谁也没提野猪的事情。 姜晚蹲在水潭边用帕子沾着水擦脸,纪延去旁边的林子里摘了一些野果,洗净了递给姜晚,两人随意吃了几个野果充饥,就动身寻找出路。 纪延虽然经常进出山林,但也仅限在金矿附近,他站在水潭旁抬头望了一眼高高的石壁,决定找条路先回去昨天掉落下来的地方。 他手握短刀在前面带路,砍断挡路的树枝和藤蔓,遇上不好上去的地方,转身扶身后姑娘一把,两人走了小半个时辰,听见身后姑娘气喘吁吁的声音,他在路边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停下来歇息。 “吃几个果子解解渴。”纪延从怀里掏出方才没吃完带在身上的野果递给姜晚,然后在周围转了转,弯腰在几棵粗壮的树木底下找什么。 姜晚双手捧着果子啃了两口,有些好奇问道:“你在找什么?” “找标记,这山上太大容易迷路,我们的人出来的时候会在这种大树根部刻上标记。”纪延一边说一边蹲下身拨开缠着大树的藤蔓,在靠近地面的位置发现了一个“王”字的标记。 纪延松了口气,既然这里有标记,那附近肯定还有标记,只要顺着标记走就能到金矿。只要到了金矿,就能平安的下山了。 他站起身正要跟姜晚说一声,却听见姜晚有些颤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纪纪公子” 他转过身,就见姜晚双手捧着没啃完的果子,眼睛瞪着脚边,声音发抖:“蛇蛇蛇” 纪延定睛一看,姜晚的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游来了一条花斑小蛇,正“嘶嘶”的吐着蛇信,虎视眈眈盯着她。 这蛇一看便有毒,纪延的心一沉,忙道:“姜姑娘,千万别动。” 说完,他右手握紧短刀,躬着身悄悄朝姜晚走过去,手起刀落,飞快地把小蛇砍成了两截,然而那小蛇感觉到危险,在被砍断的一瞬间突然暴起咬了姜晚的小腿一口。 纪延一脚踩扁了蛇头,顾不得男女有别的礼仪,急忙单膝跪地托起姜晚的小腿,脱下她的鞋袜,卷起她的裤腿察看,白皙光洁的小腿上两枚深深的牙印,已经开始变黑了。 这蛇竟如此的毒,不能耽搁下去。纪延只犹豫一瞬,就急促地道:“得罪了。”他把短刀在衣摆上快速地擦干净,刀尖抵在姜晚被咬伤的位置轻轻划开交叉的两道口子,然后隔着绸裤伸手握住她的腿弯,俯身用唇抵在划开的伤处,吮起毒来。 姜晚没想到他竟然会这样帮她把毒吸出来,脸腾一下就烧了起来,她光溜溜的脚丫抵在他的肩头,被风吹的泛起凉意,然而被隔着绸裤握住的腿弯,以及他凉软的唇触到的伤处,都腾起一股炙热,烧的她一颗心噗通噗通跳的飞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