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神传》 正文 1.鲛人祸(上) 第一卷明月皎皎第一章鲛人祸(上) 相传,鲛人一族世代居于南海,水居如鱼,周身有鳞,上岸则鱼尾化作双腿,与人无异。无论男女,皆容貌俊美,性情温顺,常常于月圆之夜聚集在海上对月吟唱,歌声缥缈动人。常有晚归的渔人迷失在歌声中,忘我沉醉。 鲛人擅纺织,用鲛人一族古法可织出入水不湿的鲛纱。古时常有鲛人化作人形上岸来,将织出的鲛纱带到附近集市贩卖,百金一匹,珍贵异常。 更有附近渔人,与鲛人通婚,言,其上岸与常人无异,每十二时辰需回到水中,否则周身皮肤龟裂,脱水而亡。 千年之前,不知何故,南海鲛人一夕间消失殆尽,直到百年后,才有人在东海一座孤岛附近,再次觅得鲛人族踪迹。 东海鲛人离人索居,不与凡人往来。 久之,有传言称,东海鲛人原是南海鲛人之后,乃因东海孤岛之上藏有异宝,鲛人受天命,守护之,不得为外人盗取,迁居东海,低调而为,掩人耳目。 又有人言,千年前,曾有惊天霹雳从天而降,有一灰衣道人,身带竹笛,从天雷中出,毫发无伤,于岛上居十日,从孤岛之中,至沿岸,一步一叩,绕岛三周,遂离去,不乘船,踏浪而行。 再五百年,有一僧人,名空明,不知从何而来,于海上遇风浪,为鲛人所救。坐孤岛讲佛经四十九日,感动上苍,天降祥瑞,空明坐化,立地成佛,佛骨留于岛上。 消息不胫而走,众世家纷纷上岛,寻佛骨。鲛人于四周唱迷魂曲,众人皆被迷惑,无所获。后虽然仍不时有修行之人偷上空明岛寻佛骨,掘地三尺却仍是一无所获,流言渐渐平息,上岛寻宝之人减少,空明岛恢复宁静。 鲛人迁居东海一千五百年,东海无患c沿海渔人安乐。 中秋前后,东海进入海捕时节,此时海中鱼虾最是肥美,沿海渔人驾上渔船,下海大肆捕捞,一年之计,尽在这一季,捕上来的海货,可以贩卖赚钱,也可做成干货,留待自家年节食用。 东海之上,一片风平浪静,常年与大海打交道的渔人黑黑壮壮,身上都是海风咸腥的味道。赤裸着上身的黑汉子拉起渔网,网里沉甸甸的,看来收获不少。他的船上已经堆满了捕捞上来的新鲜海货,这一天收获颇丰,待把这一船海货卖掉,便可给家中婆娘小儿置办新衣。 黑汉子看着满船海货,心中欢喜,手上使劲,就要将那沉甸甸的渔网拉上来,看看这一望究竟捕到了什么好东西! 渔网渐渐被拉出海面,网中黑乎乎的一团,黑汉子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网中的东西是什么,那东西却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拽着渔网就往海中深处游去。 黑汉子被网中的东西带的一个趔趄,心中一惊,随即大喜,这莫不是一条大鱼,如此大的力气,捕上来定能卖个好价钱。手上用了全力,拼命将渔网往船上拉。 两相僵持之下,黑汉子那艘小小的渔船却剧烈地摇晃起来。原本平静地海面上突然起了风浪,不大,却让黑汉子莫名地心慌起来。小船持续地摇晃着,不像是随着海浪轻轻地左右摇晃,而是船底被什么东西轻轻顶撞。 难道触礁了? 这片海域离空明岛很近,因为鲛人的传说,罕有人至。至少,是罕有人光明正大地前来。黑汉子也是第一次到这附近来,对此并不很熟悉。船底轻轻的撞击突然变得剧烈起来,他可以确定不是船触礁了,因为那撞击一下比一下剧烈,分明就是有活物在撞击着船底,要将这小小渔船掀翻。 联系到空明岛有鲛人守护的传说,黑汉子顾不得那网中的大鱼,松开渔网,扶住船舷,拼命稳住船身。渔网迅速沉入海底,海面恢复平静,撞击渔船的力量也消失了,惊魂未定的黑汉子轻轻松开抓住船舷的双手,船身依旧平稳,他忙抓起双桨,就要摇船离开。 小船随着海上的风浪轻轻摇摆,在海上平稳前行,黑汉子抬手抹了把额上的冷汗,正在庆幸有惊无险,小船却忽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那一撞十分厉害,黑汉子还未来得及反应,船底又被撞了一下,这一下直接将船掀翻过来,黑汉子忙纵身跳入海中,他家世代住在海边,从小便跟着父亲下海打渔,水性十分好,这里离空明岛不远,自己加把劲游到岛上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落入水中的黑汉子回忆了一下空明岛的方向,正要向着岛上游去,一只脚却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他顾不得去想怎么这里会有海草,只本能地踢了几下脚,想要甩开那缠人的海草,却发现刚刚还只是缠着自己脚踝的海草居然会动,已经趁着他踢脚的时间,缠上了小腿,大腿,腰身。 那“海草”力气极大,缠住他腰身便将他往海底深处拖拽。黑汉子呛了几口水,挣扎着拼命呼救,却没扑腾几下,就被那诡异的“海草”拖入了水中。慌乱中,黑汉子伸手去摸腰上缠着的“海草”,触手便察出不对劲,那“海草”竟有温度,粗壮有力,分明就是一条成年男子的手臂。 水中闪过一道白光,从黑汉子脖颈处轻轻掠过,一道血线随着轻轻流动的海水荡漾开来,缠着他腰身的“海草”慢慢松开了,冰冷的海水争先恐后地涌入黑汉子的口鼻之中 平静了千年的东海,忽然一夜之间,吞没了十数只渔船,船上渔人无一生还,实体打捞起之时,皆有是残缺不全,残肢缺口处,皆有咬啮过得痕迹,伤口参差不齐,惨不忍睹。一时之间,鲛人吃人,谣言喧嚣尘上。 有胆大的渔人陆续下海,寻找失踪的渔船,却都在空明岛附近离奇失踪,日后,尸身被海浪冲回岸边,与之前死去的渔人无二致。 东海沿岸,渔民众多,世代皆以打渔为生,此事一出,沿海渔民人心惶惶,无人再敢下海打渔,百姓失了生计,一时间怨声四起。 有见闻广者,带着罹难的十数位渔民家人,到管辖东海沿岸的沧浪门求告。 沧浪门立派三百余年,划东海为守,门主常年居于临海城沧浪门总舵,下设十二分舵,分别管辖东海各处事物。 鲛人为祸东海之事迅速传到临海总舵,时任沧浪门门主的迟惊涛听闻此事,大为震怒,当即从门中挑选三百精英弟子,奔赴沿海渔村,势要与那为祸百姓的鲛人决一死战,讨一个公道。 沧浪门修道法,擅剑术,虽说在当下仙门世家之中,排名居末,但从迟惊涛任门主以来,极重外家功夫修行,门中虽无道法大成者,却是将东海一地治理得有条有理,民生安乐。 此次讨伐鲛人,迟惊涛金子挑选的三百弟子,更是各中佼佼,勇猛无比,想来,对付一群小小鲛人,不过手到擒来之事。 却不曾想,那鲛人虽不善战,却生的一副鳞甲坚硬无比,刀枪难入,一旦入水,更是踪迹难觅,神出鬼没,沧浪门一干弟子乘船在海上与之奋战三日三夜,双方竟是僵持不下,各有折损。 幸得迟惊涛事先命人一路在海面布下诛妖阵法,十二艘战船一边向着空明岛逼近,一边层层叠叠布下阵法,将水中鲛人不断逼向海中空明岛。战船将小岛团团围住,鲛人失去了海中依仗,顿时士气大减。 迟惊涛立在船头,看着倚在岛上礁石上的鲛人,心中大喜,高声劝降,鲛人一族所剩无几,老老少少挤在礁石上,鱼尾垂在水中,却不敢下水,一双双乌黑的眼布满血丝,狠狠地盯住站在船头满脸络腮胡的迟惊涛。 天色渐晚,明月从海上升起,清冷的月光洒在空明岛黝黑的礁石之上,海面上泛点星光。被围困的鲛人突然跳入水中,身上坚硬的鳞甲迅速从腹部爬满全身,将身上所有包裹起来,像一个个全副武装的战士,从岛边浅水中探出头来,手拉着手,围住空明岛。 仿佛,它们就是在等着这一刻。 海风轻起,鲛人纷纷仰头对月,嘴里发出低低的吟唱,吟唱之声悠远绵长,带着迷惑人心的力量,渐渐向海面蔓延,一些修行尚浅的沧浪门弟子被歌声迷惑,无意识的向着歌声飘来的方向走去,纷纷跌下海去,被埋伏在海底的鲛人拖下海溺死。 “不好,鲛人唱月了!”沧浪门弟子发现不对,出声提醒,“大家小心,不要被歌声迷惑。” 今日并非十五月圆,鲛人为何会在此事唱月? 此时,又哪里来得及让人思考这荒谬的问题。沧浪门众人得了提醒,一边运功守住心神不被鲛人歌声迷惑,一边催动在海上布下的阵法。阵法一催动,便有落单的鲛人忽然自爆,将身周的海水染成一片血红。 吟唱的鲛人见势不妙,口中吟唱的歌曲齐齐变了调子。悠远绵长的歌声变成凄厉的嘶鸣,沧浪门一众弟子除了修为深厚的几名长老,皆感头痛欲裂,须臾,耳鼻皆有血沫渗出。海上渐渐起了风浪,厚重的乌云遮蔽了月华清辉。 阵中自爆的鲛人越多,活着唱月的鲛人的歌声便越是凄厉可怖,风浪也越来越大,沧浪门的船在海浪中颠簸不已,不少弟子被掀翻落水,在自己结下的法阵中自爆。 一时间,海水被染成血红色,海上狂风大作,掀起滔天巨浪,似乎随时会将那几艘围捕鲛人的沧浪门船只吞没。 “掌门,眼下可如何是好,要不,我们还是先撤吧。” 沧浪门门主迟惊涛看着血红一片的海水和岛上所剩不多的鲛人,不甘心啊,功败垂成,真是不甘心啊。 就在迟惊涛陷入撤与不撤的纠结之中时,一声清亮的笛声划破天际,众人一怔,只见一少年踏浪而来,飞身立于桅杆之上,手持一只青玉长笛,一阵阵清亮的笛声正是从那玉笛出传来。 那笛声一起,众人顿感神台清明,刚刚那鲛人唱月造成的压迫感渐消。一众鲛人听到那笛声响起,声息渐消,只是看向那少年的目光中皆流露出凶狠的恨意。那些停止吟唱的鲛人突然从海面跃起,逼向吹笛的少年。少年笛声一缓,挥掌击落两三只向他袭来的鲛人,沧浪门弟子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出佩剑,与袭来的鲛人交战。 少年重新吹起长笛,笛声却与初时的清亮不同,笛声又快又疾,带着肃杀之气。笛音仿佛化作一把把锋利的刀,掠过鲛人坚硬的鳞甲,带起一簇簇血花。沧浪门士气大振,众弟子在笛声的帮助下,不多时,便将作乱的鲛人屠尽。 “观海阁穆羽笙,奉家父之命,前来协助沧浪门平东海鲛人之祸。” 少年跃下桅杆,落到船上,手持长笛,单膝跪下向迟惊涛行过大礼。 “原来是观海阁的三公子,真是多谢公子相助,我沧浪门才能将这一伙作乱的鲛人剿灭。”掌门呵呵笑着,将穆羽生扶起,“三公子当真是年少有为,老夫早听说观海阁阁主教子有方,大儿子年纪轻轻便一力担起云雾山庄,二儿子幼时便被昆仑掌门看中收做入室弟子,小儿子更是了不得,跟着不二仙人学习以乐制敌,今日一见,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 “迟掌门谬赞!”穆羽笙起身,看着迟惊涛,脸上,没有一丝自得之意,直到:“鲛人一组存于东海已有万年,从来相安无事,怎的会突然为祸渔人?” “三公子有所不知,这鲛人族祸害渔人由来已久,只是从前做得较为隐蔽,海上偶有渔船失踪,都怪老夫大意,只当是遇到风浪沉没了,并未深究,直到近日,老夫一时兴起,与门中几位长老出海游玩,行至空明岛附近,闻得浓重的血腥味,才发现竟有鲛人掀翻渔船,掳来渔民道空明岛附近分食之。” “老夫本意是救回被掳的渔民,让那些鲛人不再作恶便可,谁知那些鲛人冥顽不灵,甚至要求我们每年给他们送上童男童女三百名作为祭品,否则便要将我东海出海的渔民全都吃掉,一个不剩,老夫也是没用办法,才带领弟子绞杀鲛人。” “又听闻鲛人唱月,惑人心智,十分厉害,才迫不得已托人向穆老阁主请求帮助,请三公子前来助我一臂之力。老夫真是惭愧,此等小事,还要劳烦公子亲自走一趟。”迟惊涛说着,向着穆羽笙抱拳行礼,表示感谢。 “迟掌门客气了,我等修道之人,本就该为天下苍生义不容辞!”穆羽笙道。 东海海底,锁仙阵中,结阵所用的十二块石碑经过海水千年的冲洗,碑上的符文早已模糊,封印已经隐隐开始出现裂缝。凌厉的笛音仙曲化作的一把把利刃将裂缝一点点劈开,直往阵中受困之人而去,却在离那人还有丈余之处消散。一丝丝沾染着鲛人之血的海水,从缝隙处渗入,淡淡的血腥味在那人周身萦绕,久久不散。 沧浪门一行人在空明岛稍事休息,将那些鲛人尸体匆匆烧了,正欲起帆返航,海上风浪却愈发大了起来,巨浪滔天,电闪雷鸣。 穆羽笙看了眼天上不断的雷电,向沧浪门主言道:“迟掌门,这风浪恐是那些被屠的鲛人怨气不散所致,怨气不散,这海上风浪怕是难平啊!” “哼,这些畜生,生时作乱害人,死了还要兴风作浪!”迟惊涛一脸怒气,唤来手下,道:“听我命令,去取灭灵符来,我要将这些畜生的魂魄打散,看它还如何作乱。” “门主请慢,”穆羽笙听闻他要将那些鲛人徘徊不散的魂魄直接打散,心中不忍,忙阻拦道:“我曾和师父习得一曲安魂曲,此曲可安天下怨灵之怨气,不放先让我以此曲试试,若能安抚令它们自行散去,总好过再造杀业。” 穆羽笙话毕,走向海边礁石,青玉笛横在眼前,丹田缓缓运气灵力,以灵气御笛,笛声宛转悠长,如泣如诉,仿佛有人在低声吟唱着安慰人心的歌曲。沧浪门一众弟子听着那笛声皆感觉心中愉悦,仿佛身上所有的疲累,这三日来与鲛人厮杀造成的伤痛都减轻了许多,甚至有人听着那悦耳的笛声,闭上双眼,不觉中沉沉睡去。 狂风大浪的海面波涛渐渐平息,海风中浓重的血腥味也被海风吹散了许多,天空上浓重的黑云也渐渐有了消散的迹象。只是天上的雷声却越来越密,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一道道天雷直劈向海面,将趋于平静的海面再次掀起巨浪。 “门主,看这天雷的样子恐怕不是鲛人怨气能招来的,这怕是,怕是有妖邪之物要渡天劫了。”一名沧浪门弟子惶恐禀报。 穆羽笙亦收了长笛,转身对迟惊涛道:“这天雷不是寻常雷电,定是附近有妖要渡劫了。” “这妖孽怕也不是寻常妖孽,看它招来的天雷这般厉害,若是让它渡过天劫,修为更甚,还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百姓要遭殃了。”迟惊涛面色阴沉,“我等修仙之人,应以天下苍生为重,决不可放任这妖孽继续修炼。沧浪门弟子听命,大家分头行事,就算把这空明岛翻过来,也要把这准备渡劫的妖孽找出来!” “弟子领命!” 那天雷一道道直劈海底,被困于阵中之人终于被这动静惊醒,冲破禁制,从海底慢慢浮上海面,却在将将浮出海面之时,又一道天雷降下,将她劈了个正着,又被一道海浪掀到半空,等她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正落在一手持长笛身着湖蓝长衫的少年面前。 穆羽笙正独自往空明岛深度的密林前去寻找那渡劫的妖物,忽见一道白色的影子飘飘摇摇的从半空中落下,心道不好,这不会就是那渡劫失败的妖物吧。那白色的影子跌落到穆羽笙脚边,却是一相貌清秀的白衣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鲛人祸(下)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穆羽笙打量匍匐在地上的女子,那女子长发如瀑,此时被海风吹乱,纠结在一起,看着实有几分狼狈。那女子却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似是听不懂他的问话。他细细将那女子周身气息查看一番,却发觉那女子周身并无妖邪之气,甚至连灵力的波动都没有,如此看来,只是一个并未修行过的普通女子。 “你是何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穆羽笙将那女子扶起,再次问道。 那女子偏头看来他一阵,似是在思考他的问话,继而摇了摇头,穆羽笙看他一脸懵懂模样,再看她衣着,虽样式普通,可那衣料薄如蝉翼,夜色中隐隐有流光,绝非寻常人家可得,想她许是被作乱的鲛人掳来的那个富家小姐。也不知她在这岛上被困了多久,吃了多少苦,心下怜悯,便只对她道:“姑娘莫怕,我是来剿灭那作恶的鲛人的,待这岛上的事情了结,我再帮姑娘寻找家人,送姑娘回家。” 那姑娘似是听懂了穆羽笙的话,朝他点点头,乖巧的跟在他身后。 “找到啦,找到啦!”前方传来沧浪门弟子的骚乱,想来是找到了那渡劫的妖物了,穆羽笙带着那姑娘赶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一条丈余的蟒蛇,已被雷电劈得焦了,想来是渡劫失败,直接被雷电劈死了。众人一阵欢呼,只有穆羽笙觉得奇怪,那蛇妖的妖气虽强,却远远没有到能引来如此强的雷电的地步。 未等他将心中疑惑表露,又有弟子来报,说在岛上南面,发现了一只被雷电劈中的蜈蚣精,那蜈蚣化出原形,竟有一人多长,不知在这岛上修炼了多少年,竟然能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得如此之好,竟无一人察觉。 稍时,又有弟子抬上一只斗大的蜘蛛,说只在岛上北面发现的 零零散散,这一夜,竟是在岛上发现了大大小小十来只被那天雷劈下的妖物,这些妖物分散开来,虽不见得有多厉害,并不能引来如此厉害的天雷,但聚在一起,决不可小视,一时妖气冲天,引来雷罚也是有的。 那女子,或许,也就再无嫌疑了。 穆羽笙向迟惊涛说明了那女子的来历,便带领众人回到岸边,准备继续吹奏安魂曲,想待鲛人怨气完全平息,便可带众人离开。 一支安魂曲直吹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海上的风浪才渐渐平息,只是天上的乌云仍旧没有彻底散去,海水不时泛起的血腥,提醒着众人这里曾发生过的惨剧。穆羽笙收了长笛,微微蹙起眉头,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安魂曲居然无法完全平息鲛人之怨。 “你的安魂曲只能将它们暂时镇住,无法将它们完全度化,”那女子从昨晚就一直跟着穆羽笙,他走她也走,他停她便停,他在海边吹了一夜安魂曲,她就坐在他身旁的礁石上停了一夜,“因为你的安魂曲,只有半阙。” 风将她如瀑的长发吹乱,薄如蝉翼的衣角随风翻飞,却不见一丝狼狈,更如落入凡间的谪仙,大有翩然欲飞之势。 “嗯?”穆羽笙转身看到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女子,她正偏头看着他,面色平静,“半阙,你怎么知道我的安魂曲只有半阙?连教我吹奏它的人都没有说过。” “本来就是半阙啊,不信你自己看。”那女子一脸本来就是如此的表情,向着海面随手一指。穆羽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海面风浪已平,只是海水还隐隐泛着血色,天上厚重的云层低垂,除此,再去其他。 “不是这样看,你闭上眼,将全身灵力聚于双眼。”女子见她闭上眼,走过去,将双手覆于他眼上,他只觉双眼上有一股清凉的气息从她掌心向他双眉间散去,头脑之间顿觉十分清明,“好了,可以睁开了!” 她收回双手,穆羽笙再睁开时,果然看到海面上不断翻腾的团团黑气,“那里,还有那里,你的笛音结成的符阵不完整。” 穆羽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细细看去,果然看到海面上隐隐泛点金光,结成一张巨大的符阵,将鲛人怨气困于其中,其中咒力正一点点将黑色的怨气化解。可是那符阵中却有几处明显的疏漏,一些纠结成团的怨气正一点点从那疏漏之处挣脱,化作黑云,盘旋在空明岛上空。那些挣脱出来的怨气似乎感应到了正在看着它们的两人,猛地纠结成一团巨大的黑雾,尖叫着朝两人扑来。那女子却回到刚才静坐的礁石上,安静地坐下,看着翻腾不止的海面,那黑雾扑来,也不闪躲,脸上也没有丝毫惧色。 “当心。”穆羽笙挥手击散那朝自己而来的黑雾,那黑雾却狡猾闪过他又重新聚在一起向他身侧的女子袭去。他忙转身要去帮她解围,却见那黑雾在她靠近她周身之时忽地散去了,而她只是微微的闭了一下眼,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他一把拉起那女子,急切的想去帮她查看受的伤,却发现她根本半点事都没有,“你刚才没受伤吧,那怨灵没对你做什么吧?” 那女子只是看着摇摇头,说:“他们只是对我说,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作恶之人,终不得好死。” “作恶之人,难道这鲛人之祸另有隐情。”穆羽笙看着空明岛上空越聚越多的黑云,眉头又皱了起来。 “穆三公子,眼下海上风浪已平,不知是否可以启程返航了?”迟惊涛不知道何时已带了几名长老来到他们身后,看着那白衣女子,眼中神色颇耐人寻味。 “嗯” 穆羽笙正在思量要如何与他们说明这鲛人怨气不散之事,身旁的女子却先开了口,“返航是没什么问题了,只是为了附近百姓着想,还请迟掌门能带众位沧浪门师兄在空明岛一丈之内设下禁制结界,防止附近渔民误入。” “这是为何?”迟惊涛一张脸黑得吓人,两只铜铃似的眼瞪着那白衣女。 “本来是没什么的,只是不知为何这鲛人的怨气不同寻常,极为强烈,这其中怕是还有什么内情,穆公子的安魂曲虽然暂时将其压制住了,可若要将那些怨气统统散去,恐怕至少还得七七四十九天才可。” “姑娘莫要胡说,我看这不过是海上风浪未平,哪来的什么怨气不散!”迟惊涛语气洪亮,眼中神色却是闪躲不已。 “我双眼与常人不同,生来便可见常人不可见之物,刚才我看的分明”那女子直直看着迟惊涛双眼,还要继续说,却被穆羽笙打断。 穆羽笙听着她刚才的话,可被吓得不轻,周所周知,这迟惊涛身为一门之主,虽说表面豁达,可其实是个心眼极小,睚眦必报之人,那女子的一番话摆明了就是说着鲛人之乱的内情与他有关,这下,可是把人得罪透了,可是看那女子的神情,分明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心中暗暗为她捏了把汗,连忙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对迟惊涛拱手作揖,一脸歉意道:“都是晚辈学艺不精,无法教鲛人怨气尽数化去。还望迟掌门见谅。” 迟惊涛心道,你学艺不精?谁人不知观海阁三公子天赋异禀,尤擅音律,十三岁时就曾以一只长笛一曲安魂封印修炼近五百年的妖兽,只是观海阁势大,眼下自己要的东西又还没拿到,还不是与观海阁撕破脸皮的时候。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堆出十二万分真诚的笑意,道:“三公子过谦了,观海阁能前来助我平乱鲛人在下已是感激不尽,这鲛人怨灵就交给我沧浪门处理吧,我沧浪门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一行人等稍作休息,简单的吃了点干粮,便上船启程返航,前往沧浪门所在临海县。行船途中,穆羽笙无意间瞥见迟惊涛走过那女子身后时,不动声色的结了个咒印在她身上,穆羽生认得那咒印,是专门试探妖物邪祟所用,只要不是修行千年等待飞升的妖王,咒印一沾上身,必会显出妖身。可那女子却无任何不适的反应,只是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迟惊涛,面无表情的快步走到穆羽笙身旁,也不说话,只是紧紧的跟着他。此后,穆羽笙到哪里,那女子便跟着他到哪里,像在空明岛上时那般,他走她也走,他停她便停,穆羽笙颇有些无奈,可是看着一脸无辜的她,也只能笑笑便了事。 待到达沧浪门,众人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已是疲累不堪,迟惊涛盛情挽留穆羽笙在临海多留几日,穆羽笙却客气的推辞了,只简单用了些的饭食,便向迟惊涛告辞,准备返回观海阁。只是他从岛上带来的女子,一时间还未想到妥善安置我办法。 “这位姑娘” “这位姑娘既是在我东海与家人失散的,眼下又失了记忆,不如就先留在我沧浪门,鄙人定会命门下弟子全力为姑娘寻找失散的家人,姑娘可愿意。”迟惊涛打断穆羽笙,抢先一步道。 看那迟惊涛在岛上和船上对她的试探,她又在言语上对迟惊涛多有冒犯,将她留在沧浪门,怕不是什么上策。穆羽笙一番权衡,正在想要如何找个借口将那姑娘带走,那姑娘却没有半分犹豫,点头便应道:“好啊,我留在沧浪门。” “你真的愿意留在沧浪门?”穆羽笙有些不明白这姑娘突然爽快的答应。 “当然愿意,沧浪门有那么多好吃的!”那姑娘看着穆羽笙肯定的一点头,一双眼里写满热切的真诚。 迟惊涛“哈哈”一笑,拍着穆羽笙的肩道:“三公子难道还担心老夫欺负她一个小姑娘不成,你就放心把她交给沧浪门便是了。”末了,有转头对那姑娘道:“小姑娘你喜欢吃什么尽管说,我临海城别的没有,好吃的管够。” “真的吗?” “我堂堂沧浪门门主,难道还要骗你个小姑娘不成!” 穆羽笙看着由婢子领着到内堂去休息的女子,实在不明白这姑娘脑袋里都在想的是什么。明明刚才就只是十分嫌弃地喝了几口汤,其他吃食分毫未动,此时又说因为沧浪门吃食丰富,愿意留下来。又和迟惊涛寒暄了几句,待到门内弟子来禀,马车已备好,便动身启程。 穆羽笙和迟惊涛道完别,掀起马车门帘,正要上车,却瞥见车内角落一抹白色的身影,正是他从空明岛上带回来的女子,那女子对他坐了个噤声的动作,他会意,当做什么都未看到,上车放下帘子,命驾车的小厮启程。 一路上那女子正襟危坐,动也不动,亦不说话,连呼吸就压得低低的,直到出了临海城,她才突然像是松了好大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对着穆羽笙轻轻笑了一下,那笑里带着三分纯良,还有几分少女特有的俏丽,让人觉得娇憨可爱极了。 穆羽笙看着她一脸的天真无辜,又想起在沧浪门时,那姑娘只喝了几口汤,根本没正经吃过什么东西,问道:“饿了么?” 那姑娘冲他猛点,看着他的眼里充满了期待,仿佛本就知道他会这么问,还知道下一刻他就拿出好吃的来,他从车里掏出一包莲子酥,递给她,“吃吧!” 她欢喜的接过,拿出一块就往嘴里塞,那吃相,没有半点女子的矜持,穆羽笙看着吃得满脸莲子酥碎屑的女子,又是好笑,又是又几分心酸。也不知她是受了多少罪,才把自己弄成这般狼狈模样,又取出水壶递给她,生怕她吃得太快噎着。 “你不是要留在沧浪门,等他们帮你寻你的家人么?”看她吃得差不多了,穆羽笙才出声问到。 “那迟掌门身上戾气太重,我怕他。”女子咽下最后一块莲子酥,用手轻轻将脸上沾的碎屑抹去,才慢慢回答他,声调了藏了些不易察觉的小小委屈。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主动答应他留下?” “我一个得罪他,总比我们两个都得罪他好。” “沧浪门那么多弟子,你又是怎么跑到我车上来的?”既然那迟惊涛有意要将这姑娘留在沧浪门,定会安排人手将她牢牢看住,怎会让她轻易溜走。 “我和他们说我困了,要休息,等他们关了门,再自己从小窗翻出来,避开那些守卫的弟子,就躲到你车上了!”女子双手托腮看着他,用无比真诚的语气对他说,“你是好人,你会带我走的,是吗?” “嗯!”穆羽笙不去计较她漏洞百出的话,反正自己本来也打算要带她回观海阁。 这姑娘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任她独自留在沧浪门,实不是明智之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观海阁(上) 观海阁坐落于南海之滨的庆州城,庆州物产丰盛,观海阁穆家世代依海而居,将庆州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交口称赞。历代阁主皆是仙门世家中公正平和c端方雅正的表率,因着这几百年来积攒下的好口碑,到了现任阁主穆天恩这里,观海阁已是仙门中除了昆仑纪家以外的第二大世家。 观海阁历代一来都已修习自身灵力为主,外辅以掌法修行,极少动用刀剑等利器,是以使人皆道观海阁穆家为君子之辈,不以刀剑伤人性命。到了穆羽笙这里,更是得半仙道人不二仙人真传,以一支玉笛为武器,吹奏灵曲制敌,安抚枉死之人,克制作乱妖兽,而被外人称道。 穆羽笙回到观海阁,命贴身侍婢碧云将那女子带去休息,便自己去见过阁主与母亲。虽然这趟去东海助沧浪门平鲛人之乱来回不过十天,可母亲陈氏仍是想念得紧。 陈氏年轻时也是庆州远近闻名的美人,一套出云掌使得炉火纯青,嫁给穆天恩后,二人夫妻和美,又为穆家生下了三个儿子,从此只专心打理穆家内府之事,不再过问江湖,一身修为也尽都荒废了。 穆羽笙将这一行发生的所有向父亲说了个大概。穆天恩听了,亦觉鲛人之事恐有内情,只是眼下东海鲛人已被屠净,单凭那女子一面之词,算不得什么证据,如此无凭无据,也不好主动上门追查,再说沧浪门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好歹也是盘踞一方的势力,只得暂时作罢,静观其变,待以后若有什么真凭实据,再追究。 鲛人之事算是了结了,陈氏见他二人公事说完,便拉着他开始寒暄家常。 “笙儿,母亲听说,你此行还带回来一个女子。”陈氏话锋一转,“是哪家的女子?多大了?”这陈氏就不理江湖事,却对小儿子的婚事十分上心,怎奈穆羽笙专心修行,儿女情长之事从未上心,二十好几,还未成家。此时听府中小厮来报小少爷带了个姑娘回来,心中欢喜,便要看看是哪家姑娘,终于让他动了心。 “母亲,她是我从空明岛上救下的女子,在岛上受了惊,失了记忆,又在言语上得罪了迟掌门,我才将她带回了来,在府上暂住,等为她寻到失散的家人,便送她离开。而且”穆羽笙斟酌了一下,才继续对二老道,“而且这姑娘身上有些不寻常。” “哦?”穆天恩年轻时行走江湖,专爱管江湖不平事,此时听他那姑娘来历说不寻常,便来兴致,“如何的不寻常?” “她并未有修行过的迹象,周身也无半点灵力波动,却能一眼看出鲛人怨灵和我吹奏的安魂曲的破绽,并点出我的安魂曲只有半阙,而且,我在船上看到迟掌门用了十成功力在她身上结了除妖咒,她也并无半点反应,还能从重重守卫的沧浪门中不惊动一人,毫发无伤的逃出来。”穆羽生向父亲道,“孩儿修行尚浅,还请父亲能帮忙看看是否能查到那姑娘的来历。” “听你这么说,这姑娘果真不寻常,为父也对她的来历感兴趣了。”穆天恩捻着下颌胡须,对此事兴趣更浓,“半阙安魂曲?笙儿,你练习安魂曲也有十余年了,可曾听你师父提起过安魂曲只有半阙之事?” “孩儿不曾听师傅说起过!”穆羽笙如实答道。 “你能确定那符文上的疏漏之处真的是因为安魂曲不完整造成的吗?” 穆羽笙微微思量,摇头道,“不确定,此前也从未遇到过此种情况。” “嗯,看来,要弄清楚此事,怕是只有等你你师父他老人家亲自来解答了。” “师父他老人家要到观海阁来吗?”穆羽笙与他那神出鬼没的师父已许久不见,现下听说他要来,欣喜不已。 “他两日前传信与我,说和你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却没说什么时候来。” 说话间,碧云已带着梳洗好的女子过来。那女子换下了那身素白纱衣,穿了一身整洁的鹅黄色齐胸襦裙,一头长发拢在脑后松松的挽了个髻,素净的小脸上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一双不大的杏眼黑白分明,略薄的双唇微微抿着,年纪约摸十之七八,可但看那神情,又分明是个不过及笄之年的娇憨少女。 碧云引着她到堂前,向老爷夫人拜了个万福,又向三少爷穆羽笙行了礼,那女子学着碧云的样子也分别向三位行了礼,便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碧云看她学自己,拿手掩了嘴,笑得眉眼弯弯。 “禀老爷,夫人,奴婢不知小少爷会带个姑娘回来,没提前为姑娘备下换洗的衣物,只得委屈姑娘先穿奴婢的旧衣服,还请老爷夫人责罚。”嘴里说着领罚,可那眉眼弯弯的笑意却没半分收敛。 “那便罚你用自己的月俸银子给这姑娘置两身新衣,再买两件女儿家常佩的首饰吧!”穆羽笙喝了口刚奉上的新茶,一脸严肃却语带笑意的对碧云道。 这碧云姑娘比穆羽笙略小几岁,乃是从小陪穆羽笙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婢,穆羽笙生性温和随意,向来对下人极好,待这陪着自己长大的碧云更甚,是以两人的关系不似主仆,更似兄妹。 “老爷,夫人,你看小少爷一回来又开始打我那月俸银子的主意。我那月俸银子,怕是还不够给姑娘买支簪子呢。”碧云一脸委屈,当着面便告起了穆羽笙的状。 “够了够了,碧云姐姐给我的衣服和簪子很好了,不用买新的了。”女子见碧云和穆羽笙一副要吵起来的架势,忙不迭的摇手道。 “姑娘莫急,他们不过拌嘴玩笑几句罢了。”穆天恩笑道,命人给她奉上茶,又拿来几样可口的茶点,趁她毫无戒备一心品尝茶点之时,暗暗探查她身上的气息。 “姑娘对自己的事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穆天恩从她身上并未发现任何危险或不洁的气息。 “嗯,都不记得了。”那姑娘略略思索,肯定的道。 “你的父母家人呢?还有印象吗?” “也不记得了?” “那你还记得自己怎么会出现在空明岛上吗?” “也不记得了,我睁开眼睛就在那岛上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伤心的事,她眼里多了些悲戚之色。 “罢了,既然你什么都忘了,那一会老夫命人为你画几张相,让门下弟子下发到地方上,相信很快便会为你寻回家人,这几日就委屈姑娘在府上暂住。” “不委屈,不委屈!”那女子又欢喜起来。 “父亲可看出什么?”待人都散去,穆羽笙才向穆天恩问到。 老阁主摇头,“什么都没看出来,如你所见,那姑娘身上没有妖邪之气,也没有灵力波动,神识也未受损,只是我在她身上发现了类似封印的东西。”穆天恩顿了顿,继续到,“她既然未曾修习过仙法,身上也无灵力波动的迹象,那么,那封印应是是用来锁住她的记忆的吧。只是,不知这样一个女子的记忆有何特殊之处,要费如此心思专门封印起来。” “那这封印可有破解之法?”穆羽笙问到。 穆天恩摇头道:“一来,我们并不知道这封印是谁人所下,她的记忆里有什么,值得专门下个封印封住,若那真是个天大的秘密,解开了或许并无好处;二来,那封印着实厉害,以我之力,怕是再修行百年也未见得能解开。” “那封印真当如此厉害?”穆羽笙大惊,父亲的功力他是知道的,虽然不敢称当下佼佼,但也是少有敌手,若说是这封印一时无法解开,倒还说得过去,再修行百年也无法解开,那怕就有些言之太过。 “这封印能避开你和你安魂曲的查探,我也用了十成功力才勉强感受到,我本想再多探知一些这封印的情况,却被它生生震开了。”穆天恩摊开掌心给穆羽笙看,掌心里全是汗水,还隐隐有残留的灵力金光,“当世之人中,怕也只有你师父或是昆仑玉虚真人那样道法高深之人,倾尽毕生修为,才能结下如此封印。” “你们几个在做什么呢,怎么都聚在一起,活都干完了?”碧云给那女子安排道客房住下,路过后院,见几名专做洗扫的婢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不知在议论什么有趣的事。 “碧云姐姐,你快来看。”一个婢子见来人是碧云,忙招手喊她。 “你们在看什么有趣的物什呢?”碧云走近,只见一个婢子手里托着一件素白纱衣,正是那女子换下的那件。 “碧云姐姐,你看着衣裳,薄如蝉翼,轻如片羽,沾水不湿,可真是好生神奇。”说着,那女子将那纱衣浸入水中,再拿起时,果然滴水不沾。 “真是奇了,我跟着三少爷见过不少上好的宝贝,这沾水不湿的衣服到还是第一次见呢。”碧云拿过那件纱衣,仔细看了又看,心道,没想到少爷带回来的姑娘身上一件衣裳就是如此宝贝,看来果真来历不凡。 “你们这群没见识的小丫头,那可是极品鲛纱,沾水不湿,遇火不燃,纤尘不染,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 众女转身,只见一老道正跃墙而来,身影极快,瞬间就到了碧云身旁,将那纱衣拿在手里,另一只手细细摩挲片刻,口中喃喃道,“果真是极品鲛纱,世间罕见呐。” “不二先生,您怎的又从不走正门,非要要翻墙进来?这若换了新来的弟子,不是的您,怕是要将您当成贼人打出去了!”碧云打趣道。 来人正是穆羽笙的师父,不二仙人。这老道须发花白,满脸皱纹,一身灰扑扑的道袍,腰间别了一直破竹笛,只看这打扮,换了旁人,怕只道是个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 据说穆羽笙出生时,天雷不断,庆州下了整整七日的暴雨,刚出生的穆羽笙满身金光,浑身上下灵力包裹流动,许多老人都说,小少爷带着如此强劲的灵力出生,这小小的身体怕是承受不住,定会早夭。那日他便是这般不请自来,不由分说地给刚出人的穆羽笙为了一粒黑乎乎的药丸,穆羽笙身上流动的灵力和金光才渐渐散去。之后便知丢下一句,他要收穆羽笙做徒弟,便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旁人都只当是他是个疯癫老道说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直到后来多番打听,才发现这老道颇为神秘,真追究起来,居然是几百年前就已经有不二仙人的传说。据说这道人幼时遇仙人点化得以修行,本早就可以飞升,却舍不下红尘凡心,故而活了几百岁,也依然只是半仙之体。 这老道说是收穆羽笙为徒,却只教了他些入门修行之法,传了他两支仙曲,还道是“一曲斩仙平乱世,一曲安魂消怨结。”有这两支仙曲傍身,便可龙潭虎穴,来去自如。 “碧云丫头,我听说小羽子带了姑娘回来,快带我去看看,这姑娘是不是天姿国色,配得上我的小羽子。”老道将那纱衣揉作一团塞进道袍,完了佯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不二先生,您这多久都不来府上一次,好不容易来一次,也说先去看看少爷,好歹少爷也是您亲收的弟子啊,只管嚷嚷着姑娘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看上人姑娘了呢!”碧云“扑哧”一笑,揶揄他道。 “你这丫头嘴皮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看我一会不让小羽子好好罚你。”老道说不过,自己往内堂去了。 “小羽子,小羽子!” 老道一路大呼小叫,直杀到内堂话事厅来,刚好看到在厅里说话的穆羽笙和穆天恩,才向着穆天恩道:“诶,阁主大人也在啊!” “师父,您老人家最近又上哪云游去啦,那么久都不来看徒儿。”穆羽笙见他进来,忙过去将他迎进来,穆天恩亦起身向他行了一礼,引他到上方落座。 “小羽子,老道我听说你这次从东海带了个姑娘回来?快带来给老道看看,可与你相配。”不二还是那般直接,一落座,便要看那姑娘。 “师父见笑了。那姑娘只是流落孤岛,失了记忆,徒儿担心她被歹人所欺,这次将她带回来,想着先为他寻到家人,再送她回去。”穆羽笙心知自己师父爱开玩笑,但人家姑娘毕竟名节重要,让旁人听去些闲话总是不好,“师父若想见她,一会徒儿命人将她带来见过师父即可。” 不多时,碧云便引着那女子到内堂来拜见不二仙人。 不二一见那女子进来,忙不迭上前去,要细看女子相貌。还未近身,却忽地嗅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莲花香味,那香味极淡,若不细品,就要被当成错觉错过了。不二却似是受了什么极大的打击,整个人都怔住了。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意也收了起来,面上神情说是严肃,不如说是几分敬畏。只见他怔愣了片刻,忽然转身对穆羽笙和穆天恩说到:“出去,你们都出去,让她单独留下!” “师父”穆羽笙见不二神色忽变,正要问什么,却被打断。 “你们都出去,把门带上,老道有话要单独和她说。”不二神色复杂,声音里压抑着说不清是激动c感慨还是愤懑的意味。 穆羽笙和穆天恩面面相觑,张口想问什么,看了看老道面色阴郁,只好都出了内堂,带上门。 偌大空旷的屋子里只剩老道不二和那女子,那女子看着眼前状若疯癫的老道,却没有半点怯意,反而觉得十分熟悉,一双明净的双眼看着老者满脸的皱褶,轻声道:“老先生” 她刚想要说些什么,老道却摆摆手打断,示意她不要说话。老道慢慢走近她,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那张脸慢慢重合,真像啊,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和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是的模样一样,就连眼瞳里那点几乎不可见的翠色斑点,也依然在。只是神态完全不同,那个人身上疏离清冷的仙气她一点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少女娇憨的气息。 是她吗? 不二颤颤巍巍,伸出手掌,想去触碰她的脸颊,确认她是否是真的存在的,而不只是自己的一个错觉。可手就快要触碰到她脸颊之时,却放弃了,转而把手掌放在她的头顶,将自己的神识凝与掌上,探查她的记忆。他感到她的记忆被一张巨大的网缚住,那网上密密麻麻写满了符文,如果细看,便会发现那些符文和穆羽笙吹奏的安魂曲相同,只是这些符文严密紧凑,没有半点疏漏。 那符文似乎觉察到其他神识的侵入,忽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金光。不二觉察到危险,忙收回自己的神识,却依然被那金光震得心脉欲断,吐了一口鲜血。 “老先生!你没事吧!”她看到不二收回手的瞬间,嘴角溢出点点血渍,忙上前扶住他。 “我没事,”不二似乎十分怕她,轻轻避开,又朝她摆摆手,道:“你也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她看了老者,眼中满是疑惑,向他轻轻俯身一拜,转身离去。 不二见她离去,轻轻关上房门,忽然向着她离开的方向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面上老泪纵横。“对不起,对不起,是小子太怯懦,才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锁仙阵已破,她终于回来了,那帮道貌岸然的小人以为锁住了她的记忆就可以把发生的一切都抹去了,就可以操控一切了吗?没门,只要我老道还在一天,就绝不会让那样的悲剧再次重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观海阁(下) 穆羽笙和穆天恩依然守在门外,没有走开,见她独自一人出来,又合上了门,忙围上去想要知道不二单独和她聊了些什么,是否和她身世有关? “你出来了,我师父他,和你说了什么?”穆羽笙见先发问道。 “老先生什么也没说,”刚刚发生的一切,她还没反应过来,“但我好像认识他,感觉十分熟悉,只是我还什么都没说,他就突然吐了口血,便叫我出来了。” “师父他老人家吐血?” 穆羽笙大惊,忙去推门,想要进去看个究竟。门却从里面打开了,不二走出来,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原来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刚才发生了什么。见门口三人都看着自己,知道他们都一直在门口守着没走,便伸手推开他们,“去去去,都在这愣着干嘛,老头见小姑娘长得好看想单独和她多说两句不行吗?” 三人愣了愣,老道继续说:“看什么看,老道虽老,也有爱美之心不行啊。”说罢揉了揉肚子,“还不叫人快准备晚饭,你们想饿死老道啊。” 看来传说不二仙人,是因为放不下红尘凡心,才不愿意飞升成仙,这所指凡心,应该有大半都是口腹之欲吧! 晚饭十分丰盛,当日现捕大小海鲜c时令蔬菜,冷热菜品c汤饮差点攻击三十六道,寻常些的有佛跳墙c和乐蟹c文昌鸡c四宝琼山豆腐c椰子饭c红糖年糕,穆府秘制的芙蓉鱼片品香锅c文思豆腐更是色香诱人,令人食指大动。 时令水果若干,蜜香咸酸果脯若干。老道好酒,穆天恩又命人备下千里香c神仙醉,要与他一醉方休。 那女子看看眼花缭乱,却是有些拘谨,吃得甚少。那老道却是荤素不忌,吃得欢实,只是反常的话十分少,而且都在有意无意的避开和那女子有关的话题。 直到晚饭结束,众人散去,厅中只剩穆天恩父子作陪,老道才主动开口,对穆天恩说道:“阁主啊,你可曾听说过,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不同,双眼能见旁人不能见之物” “先生的意思是”穆天恩已猜到他说的是谁了。 “不错,老道我说的,正是小羽子带回来的着丫头。旁人若想见异物,需得修为深厚,开启天目,不但极耗修为,而且稍有不慎还会伤及自身,而她的一双眼,不但能见异物,而且还能有助小羽子修行,”老道又饮了杯酒,才继续说,“只是这样的人,生来福源薄,老道刚才一帮这姑娘卜了一卦,知她父母双亲已不再世上,你们也不必再费心帮她寻了。” 听他如此说来,穆家父子皆替那女子惋惜。 “老道我这么多年也没求过阁主什么事,今次,却希望阁主能答应老道,就将这姑娘留在观海阁,以后就让小羽子带着她,莫要让旁人委屈了她。” “先生的意思是?”穆天恩一时不明白,这是要让穆羽笙娶了这姑娘不是,虽然自己也觉得那姑娘没了双亲,是有几分可怜,但要让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去娶一个来历不明c只见过一面的姑娘,还是有些不愿。 “我哪有什么意思,老道只是见这姑娘可怜,她又愿意与小羽子亲近,你让小羽子带着她,以后能帮到小羽子不少。”老道知道穆天恩心里那点小九九,谁愿意让自己儿子莫名其妙的去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再说了,人家姑娘天生双目奇特,本就比普通人有修炼的机缘,老道我白送你个了不得的徒弟,你还不乐意了。” 末了,又小声嘀咕:“姻缘只是,从来天定,老道又没非要让小羽子娶她。” 穆天恩尴尬的笑了笑,又面带难色的道:“好是好,只是这姑娘连个名字都没有,又这样不明不白的住在府里,怕有损姑娘名节。” “这有什么难的,名字嘛,老夫给她去一个就是了,老夫看她双眼明净通透,那就叫郁明透吧!”老道一脸你这老小儿,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的神情,“至于身份么,就说是你穆家的远方表亲,平日不常来往,此次家里遭了难,才前来投奔。” “郁明透?”穆羽笙反复念叨着这个略有些奇怪的名字,觉得老道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据老夫所知,这百年间并未有哪个仙门世家或朱门大户是姓郁的”穆天恩也说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老道我喜欢,哼!”说罢,老道喝了最后一口酒,放下筷子,向后院花厅走去,“走了走了,酒足饭饱,老道要去找个好地方睡觉去咯!” 当夜,穆羽笙做完晚课,准备回房睡觉,路过花园鱼池,远远看见两个女子坐在池边,脱了鞋将脚浸在水里,玩的不亦乐乎,那两个女子一个着黄杉,一个着绿裙,正是碧云和自己带回来的那个女子。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咯咯”笑着,十分开心。 穆羽笙看来一会,忽然心下一动,向着那两个身影喊了一声:“郁明透!” 那女子饭后便自己都花园散步,没一会就被碧云过来,拉到鱼池边玩耍,两人喂了一阵鱼,看着里面五彩的锦鲤聚成一团团煞是好看,两人看看四下无人,索性脱了鞋子将脚浸到鱼池里踢水花玩,那些锦鲤受了惊逃散开去,一会又三三两两聚拢开来,不时啄一下两人白嫩嫩的小脚,两人只觉酥酥麻麻的,好不有趣。 两人玩的正开心,忽然听见身后远远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一个陌生的名字:“郁明透!”这名字不知道是在叫谁,可她却莫名地觉得这名字陌生又熟悉,好像很多很多年前就就和自己刻下了某种联系。她回过头,看见穆羽笙远远在站在曲廊下,正看着她。 “你在叫我吗?”她看着他远远的问到,穆羽笙见她回头,却只是远远地看着她笑了笑,也不回答,便离开了。 “你在和谁说话呢?”碧云也转过身来,却只看到穆羽笙走远的背影,“那是三少爷吗?不用理他,他肯定又是找不二先生去了。” 碧云猜的不错,穆羽笙并没有直接回房休息,而是直接去了老道住的客房,见客房门锁着,并未有人,便提气一个纵跃,轻飘飘上了屋顶,那不二老道果然正坐在屋顶上,脚边还放了几坛酒。 “你来啦,小羽子。”他回头看了眼穆羽笙,伸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过来坐吧。” 穆羽笙笑着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提起一坛酒,拍开泥封喝了一口,是去年他和老道一起埋在后院的桂花新酿。他抱着酒坛顺着老道看的方向看去,才发现原来此处正好能看见花园的鱼池。 老道看着远处玩闹的两个身影,嘴角噙着一抹少见的笑意。 两人就在屋顶上默默的喝了一阵酒,直到月亮都爬上来了,碧云也带着那女子回房休息了,穆羽笙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师父” “嗯!”老道带着三分醉意看了眼穆羽笙,“就知道你小子不会白陪我喝酒,说吧,要问什么,今天师父开心,你什么都能问!” 穆羽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了挠头:“师父,郁明透,就是她本来的名字吧。”见老道不答,不知道算不算默认,又问道:“她不会,是你女儿吧。只因你负了人家母亲,才不敢相认,才放到我穆家来收养?” “呸呸呸,这是什么话啊,”老道突然惊叫起来,“老道一心向道,从不贪恋红尘美色,怎么会有有个女儿呢。” 虽然说道“不贪恋红尘美色”时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底气不足,可这话却决计不假。 “那你干嘛要瞒着我和父亲她的身世,又交代我们一定要留下她还要对外假称是我穆家远方来投奔的表亲?”穆羽笙看着老道,脸上笑容亲切,任谁也不忍心拒绝。 “你啊!”老道无奈,从怀里掏出一团白色的东西,穆羽笙接过打开来看,正是那郁明透在空明岛时所穿的衣裳,“知道这是什么吗?此物遇水不湿,遇火不燃,纤尘不染,穿上它妖邪不可近身。” “鲛纱!”穆羽笙惊讶道。回想起那日那鲛人怨灵攻击他二人时,那团在她身前莫名散去的怨气,难道就是因为这鲛纱所制成的衣裳? “什么鲛纱啊,普通鲛纱,只能沾水不湿,百金可得一匹,有点家底的仙门世家都会寻些来炼制法器。”老道对他的话嗤之以鼻,“这是极品鲛纱,一只成年鲛人十年才能织出一匹,万金难得。自千年前,南海鲛人一族被魔界灭族之后,这极品鲛纱便早就绝迹了。你说,明透那丫头穿着这么一身极品鲛纱出去,会怎么样?” “如此罕见的东西,若是被心怀不轨之人知道,那” “找个理由把人抓了,逼她说出鲛纱的来历,各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老道叹了口气,“你知道云雾山庄百年前险被灭门的祸事由来吗?” “我听父亲和大哥说起过,是为了一张古琴” 云雾山庄百年前也是盛极一时的仙门世家,百年前当时的掌门云澜一次游历中偶得一张七弦古琴,那古琴琴身非木非金,似是用一块完整的古玉雕琢而成,其上灵光流动,七根琴弦暗合人之七情,弹奏可乱人心魄,若将自身灵力修为注入其中,攻击时更发挥出自身修为十倍之威力。且那琴太过诡异会控制使用者的心智,使人变得嗜杀。 当时云澜得到那琴后便发现那琴的古怪之处,本意是将那琴带回云雾山庄封印起来,以防惹出更大的祸端。 可云澜得到绝世古琴的消息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更有人传说,那古琴是上古神器,得之可得天下,于是便有十几家修仙世家纠结起来,造谣说云雾山庄私藏魔器,更是抓了云澜的独生子要挟云澜交出古琴,云澜担心琴若落到那些人手里,恐将为祸苍生,意欲将那琴毁了,却被那琴控制了心神,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人一琴,将觊觎古琴的一十二家仙门屠了个干净,云雾山庄本门弟子也死伤大半。 幸好当时云游路过的老道不二听说此事,匆匆赶到,废去了云澜毕生修为才将入魔的云澜勉强救回,又用了半生修为将那琴封印起来,此事才算告一段落。不二仙人的名号也因此事被当时仙门流传,只是经此一事,云雾山庄元气大伤,渐渐没落,直到二十年前,不二老道为当时未及弱冠的观海阁大公子穆越和当时年仅十岁的云雾山庄独生小姐云桑保媒,促成两家的姻亲关系,云雾山庄的状况才渐渐好转。 “可是师父,你这也太杞人忧天了吧,”穆羽笙不相信一件衣裳会引出什么祸端,“那栖凰琴好歹是绝世神兵,众家夺它情有可原,这鲛纱再好,也只是件衣裳罢了,真值得人大动干戈去抢吗?” “臭小子,我问你,你知道明透将万金一匹的鲛纱穿在身上,难道就没想她身上是否还有更了不得的秘密吗?” 被老道拆穿的穆羽笙哈哈一笑,就要转移话题。 “小羽子啊,老道我大限将至,以后不能再护着你了” 穆羽笙一听“大限将至”四个字,着实惊了一下,“咚”的向着老道就跪了下去:“师父” “你干什么,老道我是说大限将至,又没说我现在就要死了。”老道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师父您别总吓我啊!” “老道没和你开玩笑,从现在起,你给我好好记住三件事,”老道正色道,“第一,从此刻起,不可再追查任何与明透姑娘过去有关的事,也不要去尝试解开她记忆的封印,日后不论何人问起,她都只是你远房的表妹;第二,此后不可再随意使用斩仙与安魂,除非逼不得已,尽量不要使用,特别是在明透面前;第三,也是你一定要记住的,从此,你可负这天地,但决不可负她。就算你以后娶了别人家的女子,也要带着她,照顾她,不可有违。” “师父为何不让徒儿帮郁姑娘恢复记忆?” “难道她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的不好么,让她想起那些不开心有什么意义。” 老道躺倒的屋顶上,看着天上的明月,心中默道,就让她这么无忧无虑的过吧,记不记得从前有什么重要的,锁仙阵都破了,这样的逍遥日子怕是不多了。 “师父,你到底多少岁了?”穆羽笙一坛酒将尽,躺倒在屋顶上,看着天上如水的月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道瞎扯。 “活得太久,早忘了人间岁月了,现在算算,也有一千多年了吧!” “您既然都活了这么久了,为何又突然就说自己大限将至了呢?” “就算是天上的神仙,那也有天人五衰的一天,老道我仅凭这那个人的一丝神魂活了千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嗯?什么神魂?” “多嘴!不该问的别问!” “师父,你干嘛又敲我脑袋!” 这几日,穆家上下都在悄悄议论,小少爷穆羽笙从东海带回来的女子,一夜之间就从不知来历的孤女,变成了家乡遭难来投奔远亲的表小姐,连住处也从原来的客房搬到了紧挨着小少爷住的雅苑旁的菡萏园。 那菡萏园虽说当年只是依附雅苑而建的一座莲池,不二仙人云游四方,居无定所,收了穆羽笙为徒之后,便在穆府常住,又异常喜欢那一池莲花,府上便依着那池莲花建了个院子,院内建了专门赏莲的小厅,又移植了一丛翠竹,几间小屋收拾的干净雅致,专供不二仙人居住。只是随着穆羽笙年岁渐长,不二仙人在府上居住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后来更是几年都不曾来一次,偶尔前来,也就在客房住上一两日,那园子也因此渐渐荒废了。 可那毕竟是整个穆家里小少爷的雅苑最近的地方,再说就连已多年不教徒的穆老阁主都亲自教授她修炼功法了,这位“表小姐”一定不是常人,说不定是老爷夫人默认的少夫人呢。 这穆老阁主虽然有三个儿子,可老大穆越十年前和云雾山庄云桑成亲后,便常住云雾山庄,帮着云桑打理山庄事物,几乎不回观海阁;老二穆白一心修道,五岁便上昆仑求道修仙,至今不回,只偶尔传书回来报个平安。 再加上穆天恩对自己这个小儿子溺爱异常,穆羽笙从小就表现出在修炼一途上过人的天赋,是以,自他记事起,便被寄予厚望,也被默认为下一任观海阁阁主的不二人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栖凰琴(1) 寒星漏夜。群山环绕之中,浓白的夜雾风吹不散,光穿不透。 琴声铮然而起,划破宁静的夜空,从幽深的地底,缓缓飘散的夜风里,随着会不散的浓雾,飘进熟睡的人耳中,扰乱梦境,将美梦唤醒,让噩梦骇然。 云雾山庄后山隐秘的地宫中,一张被重重封印禁锢着的古朴的七弦琴,暗红的琴身上隐隐发出点点红光,寒光流淌的琴弦无人拨动而自行发出悠然的琴声。琴声如泣如诉,缥缈灵动,宛如仙曲。 断断续续的琴声渐渐流畅,琴身上的红光渐渐连成大片,如有仙气,将古琴一点点托起,渐渐浮向空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漆黑的地宫中骤然火光四起,明亮如昼,一对年轻的男女领着四位白发白须的老人匆匆赶到阵前,看到浮在空中的古琴,心中大呼不好。 四位白发长老立时于四方盘腿而坐,向困住古琴的阵法输源源不断送着灵力。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输入的灵力让阵法重新运转起来,阵法上古老的符文缓缓亮起,古琴上的红光渐渐黯淡,琴声也渐渐弱了下去,直至那琴缓缓回到阵中的玉案之上,琴声才终于完全歇住。 “百年以来,这魔琴都一直安好,此时忽然异动,不知是何征兆?”青年男子看着恢复平静的古琴,眉头紧皱。 “还请庄主早做打算,百年前的祸事,不可再现!”运功结束的大长老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那男子沉声道,“莫说我云雾山庄,就是整个武林,也再经不起一次栖凰琴之祸!” 郁明透到观海阁已近三月,每日与穆羽笙一同练功,倒也勤奋,且她修行极快,虽不过修行短短时日,其修为却已经快赶上一个修行三年之久的人。 穆羽笙看她在穆家住的也十分习惯,也心中很是欣喜。只是他曾多次试过想要想那日在空明岛上,将灵力覆于双目,已达暂时打开天目的效果,却不得其法,试了多次,均以失败告终。不知是因为那日岛上鲛人怨气太重,自己才能侥幸看到,还是因为观海阁太过“干净”,所以自己什么也看不到。 “栖凰有异。越。” 穆天恩展开手上的飞鸽传书,看来一眼,眉头紧紧皱起。 自百年前栖凰琴引起祸端,不二仙人用自己半生修为将栖凰琴封印之后,外界都以为这栖凰琴已被不二仙人带走,只有云雾山庄和观海阁的掌门及几位长老知道,其实不二并没将栖凰琴带走,而是在云雾山庄秘密建了一座地宫,结下大阵,将其安置在阵内,由两家修为高深之人轮流看守。百年来皆无异动,两家都以为栖凰琴的魔性已被不二设下的阵法净化。 此次突然异动,不知又会带来什么劫难。 那不二仙人只在府上留了两日便独自又离开,他一向神出鬼没,行踪不定,除非他自来,否则根本寻不到踪迹。此一时,根本无法找到他去向。 穆天恩忙召来穆羽笙,和他说了栖凰琴有异动之事,穆羽笙自荐带着郁明透先行前往查看。明透天生双目天眼已开,穆羽笙又是不二仙人的亲传弟子,由他二人前去,也能先查看出栖凰琴的异常因何而起,再商量对策,如果只是因为封印年久损坏导致,也可先让穆羽笙尝试修补。实在不行,再由穆天恩亲自己出马,想来并无太大问题。 议定此事,穆羽笙带着郁明透匆匆启程,两人日夜兼程,往云雾山庄而去。 云雾山庄创立数百年,却一直只在渝城潜心修行,不参与江湖纷争。渝城处在群山环抱之中,长年云雾笼罩,灵气充盈,城外又有天然迷仙阵法,外人甚难寻得进入其中之法,远远看去,便只如浮在云山雾罩之中的一座仙山一般。若不是百年前的栖凰之祸,或许,它仍只是一个与世无争的神秘所在。 百年前的那场浩劫中,云雾山庄折损严重,许多祖辈留下的功法秘籍c神兵利器,都在混乱中遗失。也不知是不是因此动摇了云雾山庄的气数,从那以后,云家便开始人丁单薄,到上一任掌门时,便只剩一个独女云桑勉力支撑。即使云桑从小便学习打理庄内事物,却始终只是一介女流,难以独自撑起云雾山庄,是以穆越与之成亲后,便留在云雾山庄帮忙打理庄内事物。其实也是担心以云雾山庄目前的人力,难以保住栖凰琴的秘密。 穆羽笙二人才刚刚进入渝城范围内,郁明透便感觉到有一股奇异而熟悉的力量在牵引着她,这股力量亦正亦邪,令她十分不安。 穆羽笙引着明透见过大哥大嫂,又向穆越说明她的来历,穆越虽也听说过不少天生身怀异术之人,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颇为惊奇,乍看之下,与旁人并无两样,若不是穆羽笙说自己亲眼所见,他怕只当这就是个普通女子了。 两人已到云雾山庄半日,穆越却迟迟没有带两人去看栖凰琴的意思,穆羽笙只道是大哥不愿当着郁明透的面提及庄内之事,又见明透一脸倦色,想来是二人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累着了,便让明透先去休息。待明透下去休息了,才屏退左右,只留他与穆越二人,才开口问起栖凰琴之事。 “大哥,你飞鸽传书说栖凰琴近日有异动,可查明是何缘由?是封印松动了还是阵法”穆羽笙问到。 “都不是,”穆越摇了摇头,“到了晚上,你自然就知道了。” 郁明透今日似乎十分贪睡,用过晚饭后整个人依旧混混沌沌,穆羽笙不忍见她这般模样,便让她先去休息,待有异动再唤她起来。 兄弟二人与云桑在花厅小坐,品茶下棋,看起来好不惬意,只是穆羽笙见着一向谨慎的大哥连下错几子,眉头也是越皱越紧,不由得也开始担心起来。 郁明透睡得迷迷糊糊,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那琴声断断续续,如泣如诉,搅得她梦境一片混乱。从琴声响起,她便隐隐觉得背上有些灼热,却不知此时她背上灼热的地方隐隐发出红光,那些红光在她白皙的背部慢慢连成一朵灼灼盛放的红莲。那朵红莲花瓣随着乐声一片片绽放,凋谢,如此往复,不知要循环道几时。她终于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那琴声越来越急,穿过夜色直冲她而来。 “来了!” 花厅中的三人也隐隐听到从夜色里飘散而来的琴声,穆越猛地放下手中的棋子,抓起佩剑,寻着那琴声而去,穆羽笙和云桑紧随其后。 三人一路狂奔至后山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却见身着白衣的郁明透早已站在山前,双目茫然的看着面前的山洞。 “明透表妹?”“郁家姑娘?” “你怎么在这里?”兄弟两同时发问。 郁明透转身,看到循着琴声前来的三人,愣了愣,才想起自己方才还在客房睡觉,喃喃地道,“我听到一阵琴声,那琴声似乎在向我急切地呼唤着什么,我便寻了过来,可是到了这里便没路了。” 穆越狐疑的看来一眼,走到山洞旁,手在洞旁的藤蔓里摸索一阵,打开机关,却见几人脚边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原来这才是地宫真正的入口,那山洞只是个样子。 一行四人下了洞口,那洞口便自动合上,其间烛火自燃,瞬间灯火通明,四人顺着烛火指引直走到地宫大厅。厅中四壁皆刻满禁制符文,地上用强大的灵力结下阵法,四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镇四方,正源源不断地为大阵输送灵力。 只是那封镇在其中的栖凰琴已离了摆放它的玉案,此时正浮在阵中,琴弦无人拨动而自己发出阵阵乐声,其上封印完整,并无损坏的迹象。此时琴声已渐弱。镇守大阵四方的四位长老也渐渐收了自己的灵力,额上皆是一片冷汗,也不起身,就着盘坐的姿势调息。 “大长老,栖凰琴的力量今日似乎又更强了些。”云桑蹲下身,向端坐东面的一位老者行了一礼。 “嗯,这几日来,魔琴的力量似乎越来越大了,如此下去,不知还能困得住它几时。”老者闭目养神,声音虽弱,却中气十足。 “近两月来,栖凰琴每到子夜便会开始异动,最初只是隐隐发出红光,我们只以为是大阵灵力减弱,便让几位长老来为阵法输入灵力,加固结界。可从这几日开始,那琴便断断续续传出琴声,我飞鸽传书给父亲之时,还只是不成曲调的几声,不过短短两三日,这琴声已经快成一部完整的曲调了。”穆越向穆羽笙和郁明透解释到,语气中满满的焦灼。“你看今日这般,这是大有要冲破阵法之势啊!” “这两位小友是”那被云桑称为大长老的老者调息完毕,睁眼见与云桑和穆越前来的是两个未曾见过的少年。 “晚辈穆羽笙,奉家父之命前来查看栖凰琴异动之事。”穆羽笙向四位老者行了大礼,又拉过郁明透道,“这是晚辈的远方表妹,郁明透,她身上颇有些不同常人之处,便与我同行,希望能帮上些忙。” 郁明透朝四位老者微微欠身,算是行过一礼,双眼却一直盯着那浮在阵中的栖凰琴。 “原来是不二仙人的弟子,”老者微微颔首,“不知此事不二仙人是否知晓,何时能来重新封印?” “家师近来都游历在外,并不知晓此事,”穆羽笙略表歉意,“但晚辈自幼便随家师修习安魂曲,能消解戾气,镇压妖邪,望能助四位一臂之力。” “哎,”老者长叹,似是听说不二老道没来,甚是失望,“罢了,那你们可看出问题出在哪里?缘何我们日日输入灵力加固封印,这魔琴之力却一日比一日强横?” 穆羽笙细细看来阵法与封印,似乎并没不妥,只得抱歉的道,“晚辈眼拙,并未看出不妥之处。”他转头看向身旁的郁明透,见她从进入地宫开始,双眼就没离开过栖凰琴,“明透,你可看出些什么来?” “阵法和封印都完好无损,而且阵法的力量因有灵力不断注入,力量比刚设下时更强了。”郁明透收回目光,看着穆羽笙道,“这阵法应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锁灵阵,专门克制有灵之邪物,用这道阵法封住栖凰琴,那是最稳妥的了” “那这栖凰琴的异动做何解释。”穆越一听不是大阵和封印的问题,只道是栖凰琴的魔性更强了,心中愈发焦急。 “嗯~栖凰琴作为上古遗留的魔琴,琴中自是有灵,只是此琴被封印百年,琴中之灵已沉睡百年,除非,这琴中沉睡的灵,被什么东西惊醒了,”郁明透略做思索答道,“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在召唤着栖凰琴。若不是有这封印和阵法的力量刚好与它相克,它怕是早已冲破束缚了。” 说话间,郁明透走向那大阵灵力集结出,伸出右手负于余其上。 那阵法灵力之强横,可将常人直接化为齑粉,郁明透不过才在观海阁虽穆天恩修行了三月,就算她天赋异禀,修行速度是常人数十倍,也根本无法与大阵的力量抗衡,这一下,怕是要被阵法的力量震得经脉尽毁。 “明透表妹”穆羽笙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阻止。 只见她手掌刚碰到大阵,阵法便突然爆发出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逼得众人连呼吸都不能,穆羽笙骇然,刚想冲过去护住郁明透,却见郁明透周身忽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那红光将整个躁动的大阵裹住,两股强大的力量将郁明透围住,穆羽笙看着郁明透站在其中,长发与衣袂翻飞,面上神情淡漠,一瞬间给人一种此时的她并不是她的错觉。 阵中的栖凰琴燃起一道亮光,冲天而起,隐隐是只展翅腾飞的凤凰,瞬间又被琴上的封印缚住,消失不见。那琴便似忽然失了力量,从阵中跌下,稳稳落在玉案之上,其上隐隐流动的红光也消散了。 只一眨眼的功夫,郁明透身上发出的红光便消散殆尽,阵法也恢复了平静。 刚才的一幕太过惊险,众人皆怔住了,最先反应过来的穆羽笙忙过去扶住阵前的郁明透,关切的问道,“你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一边抓过她的手腕,搭脉上去,却见她脉象平稳,并无异常。 郁明透奇怪地看着一脸焦急的穆羽笙,神色如常,似乎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嗯?我没事啊。” “这阵法与封印太过厉害,栖凰琴的琴魄被锁得太紧,我想感知它的想法,却被阵法完全隔绝了气息。” 穆羽笙见她这副除了栖凰琴我刚才只注意道栖凰琴,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不知是该心疼还是该责罚她行事太过鲁莽。 “大长老,栖凰琴的异动似乎消失了。”穆越回过神来,发现原来隐隐散发着红黑之气浮在阵中的栖凰琴此刻已稳稳回到玉案上,那红黑之气也散去了,乍看之下,与一张普通的七弦古琴无异。 四位长老皆微颔首:“只是不知明日是否还会有异动。” “我与明透会在府上多留几日,若栖凰琴还有异动,也好相互有个照应。”穆羽笙道。 “快去禀报门主,栖凰琴果真藏在云雾山庄。”夜色掩映中,两名鬼祟的黑衣人正躲在云雾山庄后山的密林中观察着庄内的一举一动。近日栖凰琴频频异动,那二人早早就潜伏了进来,直到今夜看到红光冲天而起,隐隐有火凤腾飞之像,才确定果真是栖凰琴。 “刚才那道红光是什么?”一个黑衣人问自己的同伴。 “许是栖凰琴的琴魄吧。”另一人答道。 “琴魄都现身了,难道栖凰琴的封印已毁?” “应该没有,不然此时云雾山庄早就乱成一锅粥了。不过琴魄已经显形,离冲破封印已经不远了,得快些回去禀报门主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栖凰琴(2) 次日,穆羽笙照例早早起床,做完早课吃过早饭,却依旧不见郁明透人,想到昨夜发生的一幕,担心她是不是受了伤只是昨夜没有发现,正准备去郁明透住的客房看看,却被大哥穆越拉到自己房中,关上房门,似有大事要与他商议。 穆羽笙最是了解自己这大哥的性子,知道他心里藏不住事,现下肯定是要问昨夜的事。 “三弟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穆越表情有些难以琢磨。 “去看看明透,她一向最贪吃,今早却没见她起来用早饭,不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穆羽笙说道是实话,却不是穆越想知道的答案。 “你待那郁明透真的只是兄妹之情,再无他意?”穆羽笙虽然想来待人十分随和,却从不见他如此对一人上心过,加之这两日来,他与明透之间无论说话做事,总是神色相合,穆越便有些疑心,这姑娘,莫非是三弟的心上之人。 “大哥莫要取笑,我和明透相识不过两三个月,我只是依师父吩咐把她带在身边照顾而已。”穆羽笙十分不习惯一向直接的大哥学着云桑嫂嫂说话弯弯绕绕。 “那你对她知道多少?”穆越终于还是憋不住切入正题,“昨夜的事虽然只有一瞬,但你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身上那阵红光,可以将躁动的阵法都压制住,这可不是寻常修行之人能做到的。” 终于来了,穆羽笙其实从昨夜就在想如果今日大哥和嫂嫂问起,自己应该怎么答才好,可是想来一宿,也没想出个十全的答案来,只得如实把自己知道的告之大哥:“她身上是有些秘密,我也好奇得紧,只是师父一再叮嘱,要我不许追查明透身世和过去之事。” “大哥想要知道明透的秘密,怕只能亲自去问我师父了。” 把问题统统推给自家师父,趁着大哥还没回过神来,穆羽笙便轻手轻脚拉开房门开溜。 此时的郁明透,正在自己房内睡得正熟,浑然不觉早已日上三竿。 昨夜她身上爆发出的力量虽然她自己当时并未察觉什么,可回到房后,却突然觉得十分疲累,有种脱力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慢慢溜走了。 这一阵夜她的梦也极其多,反反复复梦到的,都是栖凰琴和那栖凰琴的琴魄,一直在不停的绕着自己飞。 穆羽笙看到躺在床上陷在梦境里出不来,满头大汗的郁明透,忙命下人请来府上的大夫诊治。这一下可把穆越和云桑都惊动了,一时间小小的卧房里挤满了人,那大夫看着这满满一屋的人,自己先吓出一头冷汗,心惊胆战的替郁明透把过脉,却发现人只是睡着了,并无大碍,便如实告之穆羽笙。 众人看着床上一直不醒的郁明透,并不相信大夫的话。 “那她为何一直不醒,她从来没有如此过。”穆羽笙一句话说得底气全无,自己认识郁明透连不过两三个月,对她的过去更是一无所知,那来的从来没有。 “呃,许是表小姐连日赶路,昨夜又受了惊吓收,一时被梦魇住了,”老大夫擦擦头上在冷汗,战战兢兢地道,“老夫开一副安神的方子,煎了药给表小姐服下,应就无恙了。”说罢,开了方子借口要亲自去给表小姐煎药,便背上药箱赶快开溜。 郁明透在梦里不停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明透”“明透”她只觉得好吵,嘟囔了句:“别喊了,你好吵啊!”翻身头就撞在一个温厚的手掌里,迷迷糊糊睁开眼,正看到坐在床边,拿着毛巾不停在替自己擦汗的穆羽笙。 穆羽笙一边替她擦着汗,一边嘴里不停的说着“都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你若有什么事,我该如何向师傅交代!”“师父,徒儿错了,你责罚徒儿罢”见她翻身头险些撞上床角,忙伸手去挡,却见郁明透睁开了眼。 “三表兄,你在做什么?”郁明透脑袋迷迷糊糊,看着穆羽笙一脸茫然,“刚才是你一直在说话吗?吵得我都睡不着了!” “你终于醒了,”穆羽笙喜出望外,“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郁明透摇摇头,只觉得头有点晕,饿的厉害:“倒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觉得饿的厉害!” “能不饿吗?你知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穆羽笙无语,“现在都已经快酉时了,你这一觉睡得可把我吓死了。”穆羽笙责备的语气中,却是慢慢的关心。 “我睡了那么久吗?难怪那么饿!” 郁明透看看外面,确实天光昏暗,日头西沉,她作势就要掀被子起床,又被穆羽笙按在床上命她躺下。 “你先别动,我这边去请大夫过来再给你请一次脉,看看还有哪里不妥”顿了顿,他又继续道,“吃食也已命人去准备了,一会直接送到你房里来。” 郁明透点点头,道过谢,目送一脸喜忧参半的穆羽笙离开。 不多时,穆羽笙便带着那早先过来把脉的大夫又过来给她把了次脉,依旧是没有问题,现在人已经醒了,穆羽笙随手给了他些赏银,便打发他走了。待到下人将备好的吃食送来,穆羽笙才让下人伺候她起床洗漱。 待她洗漱完毕,穆羽笙依旧在她房里没走,又陪着她吃了点东西,才小心的问道:“明透,你还记得昨夜发生了什么吗?” “昨夜,我们从地宫回来,我就睡下了。”她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回答,面上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依旧是那个偷偷从沧海门逃出来藏在他马车里的姑娘。 “那你可有觉得身上有什么不妥的。” “嗯~就是觉得身上特别累,累的好似脱力了一般。” “那你今日便好好休息,我让他们给你备些补身体的药。”末了,他又嘱咐道,“这几日你若觉得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不许自己撑着,明白吗?” 郁明透看着身边的穆羽笙,向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末了才含混的应了一声“嗯。” 期间穆越和云桑也过来了一趟,见她已经无碍,便叮嘱她暂且好好休息,今日就不要再下地宫了,又吩咐下人好生伺候。 入夜,穆羽笙与穆越夫妻二人照例进入地宫查看栖凰琴的状况。栖凰琴却再无异状,几人直在地宫守到次日卯时,栖凰琴依旧安安静静摆在玉案上,莫说琴声,就连多余的光亮,都没发出一星半点。 穆羽笙与郁明透又在云雾山庄逗留了三日,这三日栖凰琴依旧没有异动,穆羽笙便准备拜别大哥,带郁明透回观海阁。 他刚与大哥说了自己打算带明透回观海阁,郁明透却突然出声阻止:“两位哥哥,我们怕是一时还不能走。” 听她这么说,穆越与云桑担心她是不是又感觉到栖凰琴有异动,从上次地宫的事之后,她二人已默认明透与栖凰琴之间有某种特别的感应。 “莫不是明透你感到栖凰琴又将要有异动?” “不是栖凰琴,”郁明透看了眼院墙,“是有其他人要来拜访。” “你是说,有人要来盗琴。”穆羽笙压低了声音问到。 “嗯,我前几日便感到山庄附近有陌生人的气息一直的四周窥伺,今日那气息突然重了许多,想来是他们的帮手来了,这几日他们应该就会动手。” “你第一次来云雾山庄,怎么能分辨山庄里的人和外面人的气息?”穆羽笙质疑到。 “渝城地处重山之中,四季雾气重重,云雾山庄建于此地,不只庄内的人,应该说整个渝城的人,身上有的都是水雾的湿气,而我今日觉察到的窥伺我们的人,身上却有浓浓的海风腥咸的味道,而且那味道是长久生活在海边生活日复一日浸染到皮肉里的,而不是偶尔在海边待过,衣服上沾染的。” “什么人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栖凰琴的主意,难道他们就不怕被栖凰琴控制心神堕入魔道,变成杀人的傀儡么。”穆越心下愤懑。 “和堕入魔道,变成栖凰琴的杀人傀儡相比,得到栖凰琴成为天下霸主的诱惑可大得多。”云桑语气中满是无奈。 “其实百年前栖凰琴被封印之后,仍是有不少野心勃勃之人在想方设法得到它,只是一直对不二仙人有所忌惮,故而不敢动手。”云桑接着说道,“此次栖凰琴异动,不少世家肯定早已收到消息,猜到琴在云雾山庄,而非不二仙人手上,便心生贪念。就算此次夺不到栖凰琴,也肯定要以此为借口,对我云雾山庄大肆讨伐,如果能顺便牵连到观海阁,岂非一石三鸟,好处多多。” “不,他们的目的只是栖凰琴。”郁明透看向穆羽笙,穆羽笙瞬间明白她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穆羽笙接过话头,“栖凰琴现世之后,其威力虽震慑天下,但也因其魔性难训,而被仙门正统嗤之以鼻,只不过对一些想出头的宵小之辈来说,却是大好机会,得到栖凰琴,控制使用栖凰琴的人,不就等于控制了一件只为自己所用的神兵利器。这可比大动干戈灭掉一个小小的云雾山庄或者观海阁划算得多。” “无耻之徒!”穆越怒骂,一时不察,竟将手里的茶杯捏碎。 “现下不二仙人不知身在何处,我们一边要看守栖凰琴,一边还要提防那些人的手段,怕是有些应付不过来啊。”云桑满脸愁色。 “我马上飞鸽传书回观海阁,请父亲前来助一臂之力。” 几人商议结束,马上遣散府上不会武功的下人,又安排庄内加强守卫,排查近日城内来往的可疑人员。 当夜,几名蒙面黑衣人悄悄潜进了云雾山庄,扔下几颗黑色弹丸,一股红色烟雾悄悄将整个云雾山庄笼罩起来。几名稍有松懈的守卫吸入那红色烟雾,便觉得头重脚轻,栽倒在地。那几名黑衣人蹑手蹑脚潜到另外的守卫身后,蒙住对方口鼻,手中匕首寒光一闪,便将那守卫割喉,不多时,庄上守卫已被清理得差不多了。 那些黑衣人来到修建地宫的后山出,找了许久不见找到通往地宫的入口。领头的黑衣人掐算了一会,在空地上指了个点,命手下拿来火药点燃,一副找不到我就直接把你云雾山庄炸毁的样子。 地宫上方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地宫都被震得摇晃起来,顶部也出现了几道巨大的裂缝,原来那群黑衣人居然不择手段直接使用炸药将地宫从顶上炸开了一道口子,大阵猛然收到冲击,金光大盛,逼得想接近它的人只得后退。 洞口大开,却不见有人进入,直到金光弱下去后,才忽的飘进一阵紫色的烟雾。云桑一见那烟雾,便忙捂住口鼻出声提醒道,“大家小心,那烟雾有毒!” 众人忙掩住口鼻,屏住呼吸,以防吸入毒气。几名黑衣蒙面人从炸开的洞口跃下,迅速控制住守护大阵的四位长老,领头一人带着其余几人悠然地从那阵紫色烟雾中走来,见众人一边掩住口鼻,一边对着他们拔剑相向,哈哈大笑道:“无知小儿,你们以为掩住口鼻就没事了吗?这可是老夫为了对付你们这帮小子特地研制的拂衣香,不用吸入肺腑,只要你们的身体发肤有一处沾染到我毒气,便会中毒。不信?不信你运功试试,有没有觉得全身劲力都正从丹田慢慢流失。” 穆羽笙试着悄悄运功,凝聚灵力。几人中只有他是从小便潜心修行灵力,也是灵力最为深厚之人,如果不能使用灵力,影响最大的也是他,一试之下,果然发现灵力无法聚起,正待再试,却忽觉喉头一甜,一口黑血便吐了出来。郁明透忙扶住他,快速封住他身上几处大穴,以防毒气侵入肺腑。 “三弟,可有大碍。”穆越亦过来帮郁明透将穆羽生扶到一边靠墙坐下。 那为首的黑衣人看到这一幕似乎十分满意,又哈哈大笑起来:“抱歉啊,各位,我忘了告诉你们,这毒要还会让各位的灵力也慢慢流失,直到让各位因灵力衰竭而死。”那人蒙着面看不到表情,可双眼中透出的贪婪和声音里透出的得意却在肆无忌惮地诉说这他的贪婪和丧心病狂。 “卑鄙小人。”云桑骂道。 穆越看看眼前的情势,咬牙道:“三弟,云桑,咱们与其慢慢等灵力流失衰竭而死,不如趁现在还有一口气在,与他们拼了。” 云桑看看自己的夫君,点头道:“好!与他们拼了。” 二人提剑便上,与那几名黑衣人战做一团,郁明透守在重伤的穆羽笙身边,看着因为不能使用灵力而一直处于下方的穆越与云桑,心急如焚。 那为首的黑衣似乎对几人最后的反抗毫不在意,背着双手,走到锁灵阵前,静静欣赏安静摆在玉案上的栖凰琴。栖凰琴的琴身由整块血玉雕琢而成,琴身上只用古文镌刻了“栖凰”二字,琴弦通透如寒冰,其上有寒光隐隐流动,看起来古朴中又透出丝丝危险的意味来。 “原来这就是栖凰琴啊,”那黑衣人眼神只盯着栖凰琴,眼中露出可怕的狂热,似乎已被栖凰琴迷了心智,嘴里喃喃的不停说着,“我的,是我的了,都是我的了!”眼中狂热愈盛,向着大阵走去,离大阵越来越近。 就在他刚碰到大阵结界之时,结界感受到生人靠近的气息,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金光,那黑衣人被这一阵突然爆发的金光冲了个正着,只觉五脏六腑都快被震散了,一口血喷到阵上。一旁的另一个黑衣人看到了,忙上来扶住他,道:“二长老,这阵法诡异得很,不可强攻。” 那黑衣人一把推开他,狠狠地道:“滚开,去看好那四个老家,别人他们坏了老子的好事。”被推倒在地的黑衣人只好诺诺回到阵边,和其他三人守着看守大阵的四位云雾山庄长老。 那被称作“二长老”的黑衣人擦干嘴角的血,又回到阵边,运起十分灵力就要强攻破阵。一旁的郁明透看到这一幕,暗自将穆羽生给她防身用的袖剑握在手中,准备等大阵第二次爆发的时候趁机再给他一剑。 几人中,郁明透的修为最低,因此那拂衣香对她的影响最小,她虽然也因为灵力流失而有些虚弱之感,却冷静的一直在观察着局势。 那黑衣人运起灵力强攻“锁灵阵”,却只和阵法对抗了须臾,就再次被阵法的力量所伤,这一次大阵爆发的力量比上次更盛,直接将他掀飞出去,倒地口吐鲜血,郁明透瞅准时机,手握袖剑冲了上去,准备给他之命一击。 一直在打坐调息的穆羽笙发现了她的意图,想要阻止却已是来不及,“明透,不要啊!”刚一开口,一口鲜血又吐了出来。 刚冲到那黑衣人身边的郁明透正准备将袖剑刺入他胸膛,却被一股强劲的灵力掀飞出去,撞向阵法结界,又被阵法结界掀翻在地,嘴角鲜血直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栖凰琴(3) “一群没用的废物。” 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地宫入口传来,一道黑影挟裹这强劲的灵力悠悠地从入口的阴影中走来,又一个黑衣蒙面人,穆羽笙清楚的看到,刚才那人只是轻轻挥了下衣袖,就在写满禁制符文的地宫中将郁明透整个掀飞出去,实力深不可测。 那人走到阵前,突然身形鬼魅地飘到与其他黑衣人正缠斗成一团的穆越与云桑身旁,双掌向着二人胸口拍出,二人原本就已重伤在身,只是勉力支撑着,又受这一掌,双双被掌力震飞出去,倒地不起。 那人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二长老,语带不屑的说到:“哼,才看了一眼就被栖凰琴迷了心智,真是废物至极。”语罢,一脚将还有一口气的二长老踢了出去。那二长老本就被阵法震断筋脉五脏皆伤,又受了这一脚,此时真真的是生死不知了。 那人见瞅了眼倒在阵边的郁明透,缓步走过去,捏着她的脖子将人提了起来,从她沾满鲜血的脸上勉强看清长相,眉头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来,轻蔑的笑了一声,“原来是你,居然跑到这里来了,也好,省的我还要派人到处去找,今日便将你也一并杀了,落个干净。”说话间脸上狠厉的神色更盛,捏着郁明透脖子的手上用力,似乎是要将她的脖子拧断。 穆羽笙此时正被两个持剑的黑衣人逼在一旁,看到重伤的郁明透被那人捏着脖子,动弹不得,心下一狠,猛地抽出腰上的玉笛,强行运起灵力吹奏“斩仙曲”。他本来就因为强行运气筋脉受损,虽然刚才的调息勉强将伤势压下了,但此刻再次强行运用灵力吹奏“斩仙曲”更是另他如五脏俱焚,一边吹奏一边鲜血不停的从他的嘴里和眼中流出,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地狱恶鬼,甚是吓人。 他吹奏的“斩仙曲”本来威力异常,可让乐声挟裹着灵力直插伤人肺腑,据说如果是修为高深之人,吹奏此曲,可斩杀已羽化飞升的仙人,故名“斩仙”。可此时的穆羽笙只能勉强运气灵力,连吹奏的力气都有些不继,吹出的“斩仙”威力连平时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那群黑衣人中几名修为不深的受笛声影响,只觉头疼欲裂,浑身经脉隐隐疼痛,无数细小血珠正要从毛发生长住处沁出。而为首的那名黑衣人,刚觉察到穆羽笙吹奏的动作,便迅速放下郁明透,向着穆羽笙挥掌而去。穆羽笙觉察到危险,下意识的横过玉笛去挡他的掌,却不想那掌力强劲异常,不但将穆羽生整个劈得飞了出去,还将那玉笛也震得粉碎。 笛声一停,左右黑衣人身上的压迫感顿时全消,思及方才一瞬之间险些死在那诡异低声之下,又气又恼,一拥而上,围住倒地不起的穆羽笙拳打脚踢一通乱打,才将人用长剑架着,逼到墙角。 那为首的黑衣人见几人都已被制住,再没有反抗的力量,才走向镇守阵法的大长老,居高临下的用脚踢了踢因中毒而被制住,动弹不得的大长老,道:“现在,你们谁来说,这阵法怎么解开。” 大长老狠狠看来那人一眼,啐了口血,狠狠的道:“做梦,你永远也别想打开阵法拿到栖凰琴。” 那人将大长老踢到在地,哈哈一笑,“你以为我就真的没办法破了这阵吗,我不过是不想动静闹得太大而已,既然你们不说,那我只好用你们来祭阵了。” 说罢,向着四周看来一眼,对其他的黑衣人说,“把他们都带过来,我要用他们的血来祭栖凰琴!” 那些黑衣人得令,将穆越c云桑c穆羽笙和郁明透以及四位守阵的长老都押到阵边,那人又令他们全都散开,远远离开锁住栖凰琴的阵法结界。 穆羽笙摸不透他究竟要做什么,正想和郁明透商量出个对策,却见她人早已昏死过去。还来不及去查看郁明透的伤势,又见那人从怀中掏出一叠黄色的符箓,口中念念有词,向符箓注入灵力,然后将那些符箓朝大阵撒去。那些符箓浮在空中,将大阵团团围住。 他认得那符箓,是引雷符,心中瞬间明白,原来他们大费周章直接将大阵上方的地宫炸开,就是为了想使用引雷符,引来天雷,劈开大阵。穆羽笙心下算计,这些雷符引来的天雷是否足够劈开大阵,却见那黑衣人又拿出一叠雷符,抛向大阵,用自身灵力牵引着,虽是准备发动符箓中的引雷之力。粗略一看,他这差不多祭出了百张之多,看来他们不只想引雷劈开大阵,还想直接用雷火将这整个云雾山庄都烧掉。 那人祭出雷符,默念引雷决,发动符箓之力。符文隐隐而动,天上即时风云色变,厚重的云层遮蔽了整个天空,沉闷的雷声伴着电光而来。那浮在阵法结界上空层层叠叠的雷符瞬间齐齐发出耀眼的金光,引着滚滚天雷而来,四位长老抬头看了眼撕裂天空的闪电,任命的闭上了眼,准备迎接天雷的重击,也随时做好了和栖凰琴同归于尽的准备。 几人闭着眼等静静等待,却没有等到天雷劈下的疼痛感,甚至连天雷灼热的气息都没感受到,心中正是奇怪,却听到身边有人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那声长啸似是痛苦至极,又似终于挣脱了束缚的恶鬼,生生撕开天上一阵响过一阵的雷声和猎猎狂风之声。众人睁眼去寻那长啸发出的地方,皆被惊得目瞪口呆。 那滚滚而来的百道天雷并没有劈向大阵,而是皆朝着郁明透而去。那些天雷一道道劈向郁明透,却连她的一根发丝都未烧伤,只是像一直巨大的金色蚕茧一般层层将她裹在其中,她受那雷电裹挟,直觉浑身皮肉乃至三魂七魄都要被撕裂了一般,痛楚难熬,更难受的是,身体里也似乎有一股滚烫炽热的气流,就要冲破皮囊,破体而出。 穆羽笙只听不二仙人说郁明透身上的那件极品鲛纱所在的纱衣可以沾水不湿,火焚不燃,却不知还可以抵御天雷,心中正是感叹造物神之鬼斧神工。又暗中庆幸自己让明透将那鲛纱衣物贴身穿了,此时便派上了用场。 那黑衣众人却没料到事情发展大出所料,皆慌了神。被困在雷电中的郁明透突然停止了痛苦的嘶吼,背后隐隐发出红光,那红光随着越来越密集的雷电之力,竟是越来越盛,在她背上慢慢形成一朵耀眼的红莲。那红莲的花瓣迅速一片片的绽放c凋谢,突然化作一团红色的火焰向四周蔓延,引来天雷的百张雷符瞬间被那诡异的火焰烧成飞灰。滚滚天雷也似乎是被诡异的红光吓着了,骤然停歇。 被狂风带来的厚厚云层终于承受不住,暴雨瓢泼一般降下,却没将那火焰熄灭。那火焰闪着诡异的光泽,向着“锁灵阵”蔓延而去,瞬间将大阵裹成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阵旁的几人心惊之余,却发现那火焰竟没有半点灼人的温度。 火焰越烧越旺,阵法的灵力金光却渐渐弱下去,结界上渐渐出现了道道细小的裂缝,那火焰也渐渐弱下去。等那火焰终于自己熄灭,锁仙阵的阵法之力也消散殆尽,只剩栖凰琴静静的躺在玉案之上。 锁灵阵被冲破的一瞬间,远在千里之外的不二老道正躺在不知是那座深山的一颗百年老树上,睡得正香。却刹时天雷大作,老道突然受到一股强烈的反噬之力,体内灵力自行聚起与之相抗,却被那反噬之力迅速瓦解。 整个人体力不支,从树上跌落下去,好不容易扶着树站起来,将翻涌的血气强行压下,看着天雷劈去的方向,瞬间似乎又老了几岁,心中喃喃道:“栖凰琴也冲破了封印吗,看来,一切真的就要来了?” “大长老,锁仙阵破了。”一名黑衣向为首的那命黑衣人禀报。 “夺琴。”为首的黑衣人见其他人都所在一边,不敢动,怒骂道:“一群贪生怕死的废物,活该一辈子只能做别人的走狗!” 说罢,狠狠啐了一口,抬脚便向放置栖凰琴的玉案走去。 走过原来阵法结界的位置,没有半点灵力波动,也未收到半分灵力压制。他抑制着自己狂喜的心情,就要去拿那栖凰琴。双手触及的玉案冰凉如水,玉案上就是天下人都梦寐以求的栖凰琴,离他,不过咫尺之遥。琴身上寒光流动,让他忍不住想抚弄一番。 虽然,他并不通音律。 “住手,不许你碰栖凰琴!”原本已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郁明透勉力站起,摇摇晃晃的要去阻止那人。 那人一把将琴抓起,抱在怀里就要走,郁明透扑上去,双手紧抓住琴身就是不放,那人挣脱不得,抬脚就向郁明透踢去,郁明透挨了两脚,翻涌的血气再压不住,一口滚烫的热血喷在琴身之上。琴身像是有生命一般,将那血一点点慢慢吸收,原本暗红色的琴身,忽地发出阵阵红光,琴身温度迅速升高,像灼热的炭火,像奔涌的岩浆。 那人原本已将琴抱在胸前,此刻却被灼热的琴身将胸前烧出一个红色的烙印,猝不及防松开手,栖凰琴瞬时掉落在地上,红光敛了去,转而隐隐发出祥瑞的紫气。郁明透忙将那琴拾起抛向穆羽笙,道:“三哥,快用斩仙曲。” 穆羽笙接过琴,手指一触到琴身,那琴突然紫光大盛,穆羽笙就觉一股股强盛而温和的灵力扑面而来,将他包裹其中,身上的伤痛刹时好了还几分,不断流失的灵力也似乎在渐渐恢复过来。手指刚触上琴弦,一道道凌厉的仙曲便响起,倒不像是穆羽笙在弹奏栖凰琴,更像是栖凰琴在引领着穆羽笙弹奏。 “斩仙曲!” 那群黑衣人也没有料到形势会如此急转而下,略微抵抗了一下,除了几名修为深厚的黑衣人尚能勉强支撑着自身以外,其他修为一般的黑衣人几乎全都折在琴声之下。为首的黑衣人见势不妙,挥手将两名奄奄一息的手下毙命,确保不会留下活口,便下令撤走。 穆羽笙手上的弹奏又快了几分,但始终之前所有伤势严重,用尽全力也没能将那为首的黑衣人直接斩杀在琴音之下,但却也使他重伤吐血,五脏俱伤。只是那名被称作“二长老”的昏死过去的黑衣也被他们带走了,未留下半点值得追查的线索。 待那些人逃走,穆羽笙也终于因力竭而昏死过去。 次日,整个渝城都在讨论昨夜那怕人的天雷和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的暴雨,却没有人知道,这时的云雾山庄内狼藉遍地,尸横遍野。 地宫中的几人被温暖的阳光唤醒,身上的伤痛和被炸开了的地宫提醒着他们昨夜的血战是真是发生了的。 穆羽笙的伤势较轻,身边的栖凰琴依旧隐隐散发着紫气,那紫气在他周身萦绕,似乎是在为他疗伤。他将栖凰琴放回玉案,又去扶起一旁的长老和穆越夫妇,让他们先原地打坐调息恢复气力。只有郁明透还躺在一旁,怎么也唤不醒。穆羽笙心急如焚,连声唤她,又将自己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一点灵力传给她,却依旧不见她醒来。 一旁的大长老过来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她神识并未受损,连昨夜受的内伤都已好得七七八八,此时整个人的状况更像是只是睡着了。 “小公子莫急,明透姑娘并无大碍,她似乎只是因为昨夜一站脱力,睡过去了,”那老者如实说道,“这姑娘身上颇有些不同,此刻就连她身上的内伤都已好的差不多了。” 有了上次她莫名睡去的经历,穆羽笙已经差不多能猜到她此刻的状况应当是和她身上发出的红光有关,只是上次那一瞬的爆发,她就已差不多睡了一天一夜,这次更不知道她要何时才会醒来。 众人又在地宫休息了片刻,发现身上所中“拂衣香”之毒竟都已解了,欣喜之余,运气调息了稍许,恢复了些许气力,抱起郁明透,拿上栖凰琴,相互搀扶着向地宫外走去。庄内几名昨夜只是受伤昏迷侥幸活了下来的弟子此时也找到地宫来了,见庄主与众位长老都只是受了伤,栖凰琴也没有被那些恶徒盗走,连呼“大幸”。 这一战山庄人手折损大半,还好庄内有不少疗伤的灵药,众人服了药,伤势好了大半,穆越与云桑命人好好安葬了庄内死去的弟子,又给那些弟子的亲眷送去银两,承诺会帮他们抚养老人孩子。至于死掉的几名黑衣人,他们细细查看过,并没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信物,好在他们身上都有带着那“拂衣香”的解药,众人找出解药服下,又将相貌画下来,以便以后再慢慢查访,至于尸身,拖到乱葬岗草草掩埋了事。 地宫已毁,栖凰琴封印也已解开,众人只好将琴暂时安置的密室中,由府上信得过的人轮流看守。 第三日,收到飞鸽传书的的穆天恩带着一帮惊心挑选出来的高手,终于赶到了云雾山庄,也不等通传,一进门便直奔内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栖凰琴(4) 穆天恩一进城便听到城内百姓在议论三日前那夜的天雷,心下担忧不已,若那天雷真是因栖凰琴异动召来的,他们一帮小子怎么应付得来。 “越儿,笙儿!” 他一进后堂,只见险些被包成个粽子的穆越正在后堂与那白胡子大长老喝茶,一见穆天恩进来,忙站起身要去迎接,却忘了自己此时行动不便,险些摔倒。穆天恩忙飞奔过去,扶他坐下。 看到他这个样子,却更是担心起穆羽笙,连皮糙肉厚,结实抗揍的穆越都伤成这样子了,那从小被捧在掌心里,稍重点的外伤都没受过的笙儿现在会伤成什么样了。 “越儿,你怎的伤的如此重。”他看着被裹成个粽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的穆越,心痛不已,暗自后悔自己当时怎么就犯了糊涂,能放心让笙儿和明透独自前来。 穆越虽然肋骨端了三根,腿骨和手骨也都各折了一根,被裹成了粽子,但他从小偏爱外家功夫,对于这些伤并不在意,再加上内伤已好了大半,此时正笑呵呵地答父亲的话:“孩儿没什么大碍,都是些皮外伤,将养些时日就好好了。” “那笙儿呢,他伤的可严重,怎么不见他人。”见穆越并无大碍,他心下略放心了些。 “三弟没事,比我可好多了,只是郁姑娘情况有些不大好,此时正在客房照顾。”那夜因有穆越一直护着,云桑只是受了两剑,唯一便是胸前那掌受的重些,为穆天恩奉上茶,搭话道:“爹爹且先喝口茶,稍作休息,媳妇儿一会再带你去看他。” 穆天恩端起茶杯猛喝了两口,心里却还是放心不下,便放下茶,挥手道:“罢了,我还是先去看看他们。” 云桑只得先带他去看穆羽笙。 穆羽笙的伤恢复得极快,除了受损的灵力还未完全恢复之外,人已是行动自如。 只是郁明透却一连睡了三日也不见醒,若不是她脉象平稳,呼吸匀称,真要以为她是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了。云桑怕她一直这么睡着不进食身体吃不消,命人每日炖点鸡汤c流食送来,由穆羽笙亲自喂她吃了。 此时穆羽笙正给她喂了满满一碗文火慢炖的老母鸡汤,那丫头虽是睡着醒不过来,却也知道这汤好喝,梦里还舔了舔唇,砸吧两下嘴,嘟囔着:“好吃!”穆羽笙看她那样子,又好笑又心疼,只道再见到师父时,一定要缠着他问清楚明透的来历。 穆天恩推门进来时,正好看到自家小儿子正坐在郁明透床边傻笑,只好站在门边轻咳了一声。穆羽笙回头看到自家父亲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忙起身向父亲行礼,惊道,“爹爹连日奔波甚是辛苦,怎么不再前厅多休息一会。” “无妨无妨,我放心不下,还是先来看看你的好!”穆天恩忙让他坐下,见他精神不错,身上也没伤,只脸上还有两处擦伤刚结痂。抓过穆羽笙的手腕,替他把了脉,见内伤也无大碍,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了,随意的在屋内寻了个椅子坐下,看了一眼过来在自己身边坐下的穆羽笙,佯装生气地道:“你在郁姑娘房里作甚,府上没有下人照料吗?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穆羽笙看来一眼父亲的神色,知他并未真的生气,笑嘻嘻的道:“前几日与那盗琴的黑衣人一番恶战,明透为了护住栖凰琴,受了重伤,此时昏迷不醒,我怕旁人照顾不周,这才” “荒唐,你是我堂堂穆家少爷,哪有伺候别人的道理。”穆天恩用眼角瞟了眼穆羽笙,见他憋红了脸,似是有些急了。 “若是没有明透,栖凰琴我们是肯定护不住的了,我来照顾她本就是应该,更何况师父有交代要我需得护着她,不许让她受伤。此番我不但没护住她,还让她为了我受此重伤,要我如何向师傅交代。” 穆天恩悄悄扬起嘴角笑了一下,心里笑道:“真是个傻儿子!”也发现穆羽笙经过此事,眉宇间的稚气退了许多,虽然面对他时仍有些少年人的傻气,但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也多了几分男人应有的担当。 他看一眼仍在安睡的郁明透,缓步走到床边,亲自替她搭脉,见脉象并无不妥,也没有重伤内伤,甚至看起来面色红润,若不是事先听了穆越提及她之前昏睡一事及探得她此时神识混沌,他还真要相信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郁姑娘究竟怎么了,你和我细细说来,不许有隐瞒。” “明透她只是睡着了,”穆羽笙说完,也知道骗不过父亲,“父亲,此事说来复杂,还是一会到内堂见了大哥和长老,我再与你在慢慢详说。” 二人便出了屋,轻轻带上门。内堂话事厅里,四位长老与穆越夫妇都已在等着他二人。 穆羽笙将那夜发生之事事无巨细一一说来,众人不时补充一两句,穆天恩越往后听眉头皱的越紧,直听到穆羽笙用栖凰琴逼退黑衣歹人,差点没将手里的茶碗打翻出去,忙看向堂下端坐的穆羽笙,担心他有没有被栖凰琴的魔气所侵:“笙儿,你这几日可有感到心神不宁,或是无端的烦躁。” 穆羽笙明白父亲的担忧,答道:“父亲宽心,孩儿并未觉得哪里不妥,其实,”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其实孩儿倒是觉得,那栖凰琴并没有传说中那般可怕。孩儿使用之时,并未感到魔气侵体,心智受控,反而觉得其上隐有祥瑞之气流动,莫不是这琴被封印了百年,其上的魔性早已被净化掉了。” 众人对此事皆是心存疑虑,云桑便命人从密室中取来栖凰琴,送到后堂来。 穆天恩将那栖凰琴置于案首,细看之下,只见那琴上隐隐有紫色祥瑞之气流动,靠近那琴,只觉烦乱的心绪都宁静了许多。 “现下看来,这琴似乎只是一张灵力强盛的古琴,并无蛊惑人心的魔力。”穆天恩说着,又将琴与众人传阅,只是那琴再未出现那日紫光大盛的景象。可是那天那黑衣人中的“二长老”被栖凰琴蛊惑硬闯阵法之事却也是众人亲眼所见。 “不知是不是因为郁姑娘身上那诡异的火焰”云桑迟疑问道。 “对啊,父亲,那夜从明透身上发出的火焰究竟是什么,竟然可以无声无息地烧掉那百张引雷符,还能将百年来不断注入灵力的锁灵阵打破!”穆羽笙也问道。 “红莲c火焰c冲破大阵而不未伤人半分!”穆天恩重复着那火焰的奇特,却一时找不到答案。 “老夫曾听闻上古有红莲业火,可以因果业火之力焚杀一切。”其中一名长老道:“若那姑娘身上所带的真是业火之力,那这姑娘怕非是凡人,不如,就让那姑娘” “且不说红莲业火乃是上古传说中的东西,是否真的存在还未可知,明透是我穆家远亲,虽是不常往来,但她是非是凡人我穆家还是知道的。”穆羽笙打断那老者,“再说,若真是红莲业火,又岂能是她一个小姑娘能控制得了,让它只毁阵法而不上人分毫?” “这”那老者一时语塞。 “三公子切勿动怒,我等现在去纠结那火是不是红莲业火又有何意义,”那守阵的大长老道,“现下的问题是,这栖凰琴要如何处理,重建地宫不难,只是不二仙人此时不知身在何处,以吾等之力,怕是无法重新设阵将其封印,更何况吾等现在皆有重伤在身,灵力折损,所剩修为不及十一。” “栖凰琴不能再继续留在云雾山庄了!” 几人争执间,郁明透已不知何时醒来,此刻正由府上婢子搀扶着站在堂外。穆羽笙见她醒来,心下欢喜,忙过去搀她进来坐下,关切道:“你何时醒来的,怎的不多休息下,急匆匆过来做什么?” 郁明透进到堂内,起身向着堂上穆天恩道:“明透见过姨夫,哥哥嫂嫂和各位长老。”她向着众人一一行礼,穆羽笙又扶她到自己身边坐下。 “郁姑娘刚刚说,栖凰琴不能继续留在云雾山庄,是何意?”一位长老问道。 明透缓了缓,看向云桑,问道:“云桑嫂嫂,明透有话想问,请嫂嫂先恕明透冒犯之罪。” 云桑看了看她,道:“妹妹有什么便问吧,嫂嫂不怪你。” “嗯,”明透点头,接着问道,“嫂嫂与大哥成亲已有十载,是否一直无子嗣。” 云桑听她问及此事,心下微觉难过,“我与夫君成亲之后,确实一直无子嗣,也请大夫过来瞧过,却说我两身体都没问题。” “那自封印栖凰琴以来,府上人丁是否寿数变短,原先身体康健之人,突然无疾而终。”郁明透继续问到。 四位长老神色微变,云雾山庄近些年来人丁凋落,百年前那场祸事确实有一定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如郁明透所说,庄内之人总会在壮年莫名死去,能活过知命之年的都少之又少。就拿这四位长老来说,虽然一时须发皆白,却不过才刚过知命之年不久,只是长期未阵法注入灵力,耗损心神,而导致须发变白。 “这些与栖凰琴留不留在云雾山庄又有何关系?” “我刚到云雾山庄之时,便觉气氛压抑,庄内之人身上总是有奇怪的气息缠绕,直到见到栖凰琴,才发现缠绕你们的气息和那栖凰琴的气息相似。这几日下来,我便发现那气息在一点点吞噬你们身上的生气。” “竟有此事?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那栖凰琴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处理,要把它毁了吗?”几位长老交头低语,皆是十分震惊。 “不必,那栖凰琴,让三表哥带走就好。”郁明透答。 “什么,那栖凰琴既然回吞噬人的生气,你让笙儿带走,不是要害了他吗?”穆天恩一听这话便坐不住了。 “姨父莫急,那栖凰琴不会害三表哥,”郁明透忙解释到,“栖凰琴已将羽三表哥认作主人了,此琴交给三表哥不但不会吞噬三表哥的生气,还会以自身的祥瑞之气养护三表哥的元神,不然,请诸位分别弹奏一下便可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敢去接那栖凰琴,穆天恩见了,哼了一声,接过琴,伸手随意波动几下琴弦,发出几声单调的声响,与普通古琴无异。 穆越也接过琴,试了试,那琴依旧只如普通的古琴,没有什么异像发生,其余几人也一一试了,接过也都相同,直到郁明透将琴接过,递给穆羽笙,穆羽笙手指轻触琴弦,清亮的乐曲想起,随着他手指的波动,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紫色祥瑞之气从琴身飘散,萦绕在穆羽笙四周,众人皆觉惊诧。 “这栖凰琴历经千年,早已生出了自己的灵识,只是那灵识初生,混混沌沌,它并不是能操控使用者的心智,只是能将使用者的意识放大,”穆羽笙停了弹奏,郁明透才接着说道,“当初云澜庄主使用之时,正逢山庄大乱,庄主一心想快些打败歹人,是以被放大了杀戮的情绪;昨夜盗琴之人,贪恋名利,是以被放大了贪欲;而羽笙哥哥心思醇厚,是以这琴在羽笙哥哥手里会发出祥瑞之气。” “栖凰琴之七弦,暗合人之七魄,喜c怒c哀c惧c爱c恶c欲,亦合人之七情,喜c怒c忧c思c悲c恐c惊,若人心智不坚,很容易被自己的欲望控制,只有心志坚毅之人,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而不会被欲望控制。是以与其说是栖凰琴控制人的心智,不如说那些人是被自己的欲望控制了。你若带着贪欲控琴,必被自己的贪欲吞噬;你若带着杀欲控琴,也必被自己的杀欲控制。” “而栖凰琴之所以认了羽笙哥哥为主人,想来也是因为羽笙哥哥在那样危机的情况下依旧心智坚定,没有起恶念。所谓神兵利器,皆因有自己的灵识,一旦认定主人,便只有主人能操控使用,旁人就算夺去,也只是一件普通的物什而已。” 郁明透说完,众人皆看向她,眼里有着异样的神色,虽是半信半疑,但这些事都是自己亲身经历亲眼所见,由不得不信。 “那这栖凰琴,以后就由笙儿看管吧。”穆天恩发话,“不二仙人与笙儿也常有来往,待下次见到他,再向他请教栖凰琴最终的处理办法。” 众人又议论了一番黑衣人的身份,虽然郁明透能问出他们身上有海腥味,断定他们是从靠近海边的地方而来。可这靠近海边的势力,单就名气较大c影响较大的,就有观海阁c惊涛门c落霞山庄c侍剑岛等二十多家,更别说那些藏头露尾的小帮派了。 再者说,这些人是本身所属帮派就是依海而居,还是他们乃是受其他内陆帮派所雇佣,亦是不得而知。 即便你确定了他们所属帮派,也没有实质证据可以指证。 此事又事关栖凰琴,这本就是观海阁与云雾山庄严守百年的秘密,更不能大张旗鼓去查。最后也只能是先将此事掩盖过去,再私底下密切留意江湖上有关栖凰琴的风声。 若真是有人要夺栖凰琴,那定是会悄悄散播栖凰琴重现于世的消息。他们只要静静等待,然后揪出放消息的人便可顺藤摸瓜,查出幕后黑手。 东海之上,那些鲛人的怨气尤未散尽,虽已不如三月前那边能掀起风浪,却还是在海面萦绕不散,使整个东海看起来阴郁沉沉。这种阴郁,在空明岛附近,更是明显,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些怨气的原因,海面之上一片阴沉压抑,半点星光都不见。 几艘巨大的渡船正在海面上无声的行驶,直至空明岛附近,才缓缓停下,一名黑衣人从水中探出脑袋,船上一名手持火把的男子将他拉起,带到船头,向站在船头为首一人禀报:“门主,应该就是这里了。” 为首那人向左右挥挥手,身后几名黑衣大汉手持长剑从船舱中押出一人,一路推搡到船边,长剑抵在那人颈上,那人战战兢兢,看着漆黑的海面上,空明岛模糊的轮廓。 “是,就是这里了!”那人指着空明岛的方向,“我□□说过,从这里看那荒岛,最高处的礁石好像一把直插入岛中的大刀!” 为首的人看那人一眼,道,“行动!” 一声令下,十多名训练有素的蛙人迅速潜入海中,向海底深处游去。海底宁静异常,连游鱼都不见一条。众人潜了一会,掏出随身携带的夜明珠,夜明珠发出柔和的白光,将眼前的黑暗驱散了些。众人四下环顾,空旷的海底出来嶙峋的怪石和细软的白沙,什么也没。游在最前的一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朝其他拼命挥动了几下手,示意他们前方有东西,众蛙人跟了上去,又游了一会,见到前面隐隐约约有石碑样的东西。 为首的蛙人游上前,举着夜明珠左右游了几圈,一番查看,发现此处只有几块石碑,便向着其中一块石碑游去。他举着夜明珠凑近石碑,见是石碑上隐约刻着些符文,他又用手擦了擦石碑,发现那些符文被流水侵蚀,早已看不清原来的面目。其他的蛙人也凑过来,仔细辨认石碑上的符文,最后皆是摇头表示看不懂。 几人只得先浮上海面,向船上如实禀报,等待指示。 “禀门主,底下只有一个破败的法阵,并未看到其他的东西!” 为首那人横眉相向,冷眼看着瘫倒一旁的引路人,那引路的人连滚带爬,向着空明岛的方向看了又看,连声道:“门主大人,小人没有说谎,我家从□□时起,便年年到此处祭拜,小人绝不会记错的,绝不会记错” 未等他说完,为首那人便缓步走向他,右手五指分开轻轻抓住那人头顶,那人害怕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全身不住地颤抖,宛如五根鹰爪的手指却松开了,压着他出来的大汉又将他押着原路返回。 “海底的阵法已经被毁,想来被困在阵里的东西跑了,现在海底只剩几块破石碑,那石碑上像是刻着符咒,小人见识浅薄,没认出刻的是什么符咒。”方才回话的蛙人看着被押回去的引路人,心中轻轻一颤,又看看面前黑着脸的门主,垂头继续道。 “哼,老夫大费周章,居然还是让它给跑了。那便把那些石碑给我弄出来,我倒要瞧瞧那碑上有什么秘密。” “是!” 众蛙人再次再次潜入海中,将那石碑套上绳索。不多时,一块块一人高的石碑便露出海面,船上弟子五六人一起,将那些石碑小心的抬到船上,一块块平整地放置好。 一共十二块石碑,每块碑上都刻满了符文,像一道道巨大的古老的符箓。只是那些符文经过海水千年的侵蚀,许多地方已经模糊不清了,再加上有些石碑本就残破不堪,更是无法立刻解读那些符文的意思。 “禀门主,有大长老的飞鸽传书。”一名弟子向船头的人禀报。 “说!” “任务失败,二长老身亡,大长老重伤昏迷。不过大长老昏迷之前说,阵法已破,封印已解,那东西也重见天日了!” “好,既然如此,那东西便也肯定不会还留在云雾山庄,看来,我要亲自去拜访一下那位小公子了,顺便和他将这些账都好好算一算了!” 那人的脸始终藏在夜色里,让人看不清。只是语气阴冷得让人害怕,“先回府上,等大长老醒来再议后事。还有,参与此事之人,除了大长老,其他的不能留下一个活口!” “属下遵命!” 几艘船无声的起锚返航,如幽灵一般,消失在海上夜色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美人怨(上) 因担心穆越和穆羽笙的伤势,再加上郁明透才刚从沉睡中醒来,不便长途跋涉,云雾山庄又多出被毁,穆天恩又在云雾山庄多留了几日,带着自己带来的人,帮着云雾山庄将被大乱的一切恢复了□□分,才带着穆羽笙和郁明透返回观海阁。 栖凰琴之事已了,眼下再无什么要紧的大事,穆天恩便由着穆羽笙的性子,一行人走走停停,原本两三日的路程愣是走了整整七日。时下年关已近,四处城镇已开始买卖年货,热闹非凡。 穆羽笙少年心性,十分爱凑热闹,拉着郁明透将一路上的各色美食都吃了个遍,郁明透看什么都觉新奇,一路上小玩意儿买了不少。两人一路走一路买,到快进观海阁时,已堆了满满一马车的小玩意儿,看起来不像是出门办事,倒像是结伴游玩去了。 一进城,便有阁内掌事来报,说是年关已近,城内事物繁杂,还望阁主能先到城内议事厅处理积压事物。穆天恩略算了算,此去云雾山庄,来回耽搁了竟半月有余,便向穆羽笙交代了几句,就匆匆去随那人走了。 穆羽笙一进门,便吩咐小厮将那一马车的零碎小玩意儿拿去和府上下人分了,自己带着郁明透先去见过母亲陈氏。若在平时,府上丫鬟小厮见到小少爷带来礼物回来,都会吵嚷着要先去挑选好的,今日却是个个都木着一张脸,不像开心,倒像想哭。穆羽笙问了几句,却无人敢答,心 中虽有犹豫,却未再为难那些下人,打定主意要直接去问母亲去。 陈氏见两个孩子都平安归来,心下欢喜,忙让两人坐下,又是心疼二人一路奔波,不停地道,怎的都瘦了这许多,是不是云雾山庄饭食不和口味?忙又吩咐下人多做些好菜给他们好好补补。两人看看各自明显胖了一圈的脸,无声偷笑。 陈氏与他二人说了会话,却不见穆天恩回来,心下担忧是否是路上又出了什么变故,便问道:“笙儿,怎么不见你爹爹,可是又除了什么事,他没和你们一同回来?” “这一趟去渝城耽搁了不少时日,城内积压了事物不少事物,爹爹便先去处理公务了,”穆羽笙将父亲交代的话都同陈氏讲了,又道,“爹爹特别嘱咐让母亲晚上等他一起用晚饭。” 听闻穆天恩没事,陈氏才放下心来。 穆羽笙又想起下人们的异常,问道:“母亲,今日府上是有什么事吗?下人怎的都木着一张脸,问他们话也推三阻四,不应答。” 陈氏看看坐在一旁的郁明透,犹豫了一下,对郁明透说:“明透啊,赶了一天的路,你也累了吧,不如你先下去休息吧,一会用晚饭的时候我再差人去叫你!” 郁明透看她神情,便知她是有意将自己支开,又什么话要单独和穆羽笙说,便起身告辞,独自先回菡萏园。 陈氏见郁明透离开,才压低声音和穆羽笙小声道:“是寻香从昆仑来看你来了。” “寻香?”穆羽笙一拍脑门,惊道,“我怎么把她给忘了,上次去东海之前我答应了从东海回来就去看她的!” “她已经来了两日了,却没见到你,家里的下人可不遭殃了么,现在该是在你房里呢,你快去看看吧!” 穆羽笙辞别母亲,匆匆回自己的雅苑去,寻香那个性子,来不寻不见他人影,可不知道要把家里折腾成什么样子呢! 郁明透一路往菡萏园去,却见府上下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隐隐地透着些怜悯,她觉得奇怪,正想拦住一个婢女详问,那婢女却躲得远远的,像是会被她吃掉一般,其他的下人见她向自己看来,也都别开脸,假装没看到她。 她只得独自回园里,想着等晚饭后再问穆羽笙究竟怎么了。一路走回菡萏园,远远就看到院内的莲池里有些粉色c绿色的东西。现下已近年关,纵使观海阁灵气充沛,气候温暖潮湿,到了年关也不见寒冷刺骨,可那莲池里的莲花早已凋谢,去云雾山庄前,莲池内就只剩些残败的荷芉了。 直到走近了,她才看清莲池里的那些花花绿绿的,是先前碧云给她备的锦被和新衣,此时正浸在莲池内,沾满泥污,一众下人却只敢在园外看热闹,不时投来些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着,却都不上前来帮忙。 她看了一圈,不见碧云的身影,向着那些下人正对自己躲避不及,想也是指望不上的了,只好自己小心地将那些浸在污水中的被褥衣裳捞起。那些被褥衣裳浸了水颇有些重量,她将那些东西抱在胸前,觉得十分的冷,看样子,他们也是不会帮自己将这些拿去浆洗了。她只好抱着那些东西到后院去,想着自己本业就是在穆家借住,并不见得比下人高贵多少,还是自己打些水洗干净了罢了。 碧云姑娘一向勤快又热情,府上总能听见她的笑声,虽然嘴巴有些不饶人,但待郁明透却是最好的了。此次回来却没见到她人影郁明透正在奇怪碧云去了哪里,却远远就听见有人在后院责骂下人。 “你个小狐媚子,说,笙哥哥带给我莲子酥是不是被你偷吃了。” “我告诉你,你就是个低贱的贱婢,你永远都别想笙哥哥正眼看你。” “小贱人,还嘴硬,来人,给我拿冷水来,给她浇个透,看她还嘴硬。”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莲子酥,寻香小姐你讲讲道理好不好。”似乎是碧云在辩解着。 那责骂人小姐却是不像什么讲道理的主,又咄咄逼人地骂道,“小贱人,还敢说我不讲理,你不就是仗着与笙哥哥早相识了几日么,等我进门了,定要将你嫁个又脏又丑的老头,看你还敢不敢勾引笙哥哥。” 郁明透听不下去了,快步走进后园,只见一个身着朱红色锦衣的姑娘正在训斥碧云。那姑娘约摸十六七岁,眉眼俏丽,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一身朱红的锦衣衬得她雪白饱满的肌肤透着娇艳的红,那锦衣上用金丝银线细细地绣着精美的花朵,华丽大气又不觉得艳俗,乌黑浓密的长发梳一个垂鬟分肖髻,头上簪一支红玉珊瑚珠步摇,和耳上一对血滴似的玛瑙耳坠相映成趣。 那一张小巧精致的俏脸煞是讨人喜欢,若不是一早听见她责骂碧云时那些恶毒的言语,那便是郁明透,也要对她生出几分喜爱之情来。 那俏丽小姐身旁站着两个婢子,郁明透看着眼生,想来是她带来的贴身婢女。那两名婢女手里各自端了一盆刚打来的冷水,虎视眈眈的对着此时正跪在地上的碧云。碧云浑身只着一件单衣,双膝跪着的地上还有未化开的冰块,脸颊微有些肿起,上头清晰的红色指印还未褪去,想来是刚才被那刁蛮小姐打的。 “给我泼,泼到她认了为止。” 那两名婢女得令,端起水盆作势就要给碧云浇个浑身湿透,碧云身上的单衣本来就不御寒,若再被凉水浇个透,非得伤寒不可。 郁明透快步上前,扔下怀里抱着的衣物,拦住那两名作势要泼水的婢女,直直看着那红衣刁蛮的小姐,道:“那莲子酥是被我吃了的,不关碧云姐姐的事。” “你又是哪来的小狐媚子,仗着有几分姿色就敢来管本小姐的闲事,嫌自己日子过得太好吗?”那小姐没见过郁明透,只道是府上新买来的丫鬟,扬起手就要朝她打去。 郁明透哪是肯乖乖等着她打的人,抬手抓住那挥过来的手,用了十二分的力道,捏得那白皙纤细的手腕上现出红痕,纪寻香只觉腕上传来钻心的痛楚,似是手腕马上就要断掉,她用力挣扎了几下,想甩开紧抓着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和她的力气相去甚远,只得骂道:“把你的脏手拿开,我可是笙哥哥未过门的媳妇,观海阁未来的主母,你敢拦我,小心我让笙哥哥把你买到庆州城最脏最下贱的勾栏妓坊去。” 郁明透狠狠甩开那小姐的手腕,力道将她人带的后退了两步,回过身去,扶起跪着的碧云,见她浑身冷得发抖,忙解了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又回头对那俏丽小姐说:“好歹你也是大家小姐,别动不动就贱婢c勾栏院的,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是谁家没教养的泼妇。” 郁明透日日跟着穆羽生学习,说话向来最是有分寸,碧云从未见她这般言语刻薄,想来是真生气了,只得低声劝到:“表小姐,你不该帮我出头的,是碧云自己不好。” 俏丽小姐气不过,穿着蜀绣缎面红靴的一双脚正好踩上了郁明透丢在地上的衣物,心下了然,更是生气,指着郁明透骂道:“原来是你这个小贱人,不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搬到菡萏园去住。你以为住的离雅苑近了,就可以天天纠缠笙哥哥,让他移情与你了么?现在还敢说我没教养,拿我的销魂鞭来,看我今天不打死这两个小浪蹄子。” 她从前也求过陈氏想要搬到雅苑和穆羽笙同住,却被穆羽笙以“于礼法不和”,怕坏了她名节拒绝了,又说搬到菡萏园去,可以同穆羽笙离得近些,陈氏却说菡萏园破败,配不上她大家小姐的身份。此时却见菡萏园住进了人,还是个样貌清秀的姑娘,心下更是生气。 她身旁的一个婢子忙提上一根红黑相间的长鞭递来,她接过鞭子,手中长鞭一抖,那鞭子便带着滋滋流窜的电流呼啸着朝碧云和郁明透而去,郁明透抱着碧云闪身躲过,狠狠看向挥动长鞭的俏丽小姐,道:“寻香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你不要做得太过了。”那眼神隐隐透出怕人的寒光。 寻香看着二人狼狈的样子,得意的笑到:“我就是要打死你们两个小贱人,看谁敢来拦我。” 说话间,长鞭又狠狠向着她二人回去,郁明透本来就不擅长与人缠斗,此时还带了个碧云,更是动作笨拙,好几次都是险险避开,奈何那长鞭角度刁钻,专往两姑娘白嫩的俏脸上来,郁明透又一次堪堪躲过长鞭,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却觉得身上一凉,原来是纪寻香的两个婢子见她打了几鞭都被二人躲过,索性端起那两盆凉水,趁她们不备,将二人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纪寻香见了这一幕,拍手叫好,连声对两个婢女道:“泼得好,泼得好,待会本小姐一定要好好赏你们。”说着,手上的鞭子又挥动起来。 纪寻香的脾性穆羽笙最是了解,每次道穆府来,若是寻不到他,免不了要对着府上下人撒气,心道但愿她这次也只是使使性子,发发小姐脾气,莫要做得太过分了就好。 只因着纪寻香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自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宠坏了脾气,不管到哪儿都要别人事事顺着她的意来,只要别人有一丁点不顺她意,她便要狠狠责罚一番。自家母亲又因纪c穆两家交好,很多时候,只要寻香做得不是太过火,便都由着她胡来,甚至又是做得过火了,也只是轻责几句,久而久之,纪寻香被惯得在穆家比在纪家还无法无天。 穆羽笙匆匆奔回自己的雅苑,却不见纪寻香人影,担心她跑出去别的地方胡闹,忙抓了个小厮过来逼问,那小厮唯唯诺诺地道,寻香小姐到后园去了,表小姐似乎也往后园去了。心中大呼不好,寻香最是不喜欢有年轻女子与自己接触,这一下两人遇上,怕是要将明透狠狠为难一番。思及此,忙匆匆往后园赶去。 他一进后园,便看到两个浑身湿透的女子抱在一起,发梢衣角皆滴落着水珠,正是郁明透与碧云,纪寻香正站在离他们几步之远的地方,手里拿着销魂鞭,正扬手要拿鞭子抽人。 那销魂鞭是纪寻香十五岁生日之时,纪家双亲特别为她炼制的神兵,据说那鞭子若是抽在人身上,汇入剔骨剜心之痛,那疼痛整整三日不消,鞭痕赤黑,需要好好将养半年才能退了去。若是使用鞭子的人修为高深,便是可以将人的魂魄都给抽散。好在纪寻香平时惰于修行,这鞭子的威力她只能使出十之一二,但上次碧云脸上挨了一鞭,那鞭痕狰狞,整整躲了半年不愿意见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美人怨(中) 穆羽笙见势不妙,大呼“糟糕”,忙上去一把抓住那挥出去皮鞭,那皮鞭一入手,钻心的疼痛从掌心传来。纪寻香见自己扬起的鞭子被人从身后抓住了,正要发难,回头却见是穆羽笙,心中欢喜,扔下手里的鞭子,转身就飞扑进穆羽笙怀里,朝他撒娇道:“笙哥哥,你可回来了,香儿好想你啊!” 声音又软又糯,甚是好听,和刚才那挥着鞭子抽人的刁蛮小姐简直判若两人。 穆羽笙强忍着手心钻心的疼,好容易推开了黏在自己身上的纪寻香,“寻香,这样子叫旁人看见不好。” “我不管,我不管,谁敢嚼舌根子,我叫人撕烂她的嘴。”她说着那些恶毒的话,脸上却依然是一派娇羞神态,说着又往穆羽笙怀里靠,环住他的手碰到他手上的手掌,才发现他掌心一道紫黑的鞭痕,正是刚才那销魂鞭所致。纪寻香见了他掌心那道鞭痕,心疼地拉过他的手掌,厉声对一旁的婢女道:“都是那两个贱婢害得笙哥哥手受伤,翠儿c红儿,给我将那两个贱婢拖下去狠狠的打。” “寻香!”穆羽笙忙出声阻止,又想到自己若是此时未碧云和明透求情,依着寻香的性子,只怕之后会更是变本加厉为难她们,只得忍着疼对着赖在怀里的寻香柔声道:“你千金之躯,又何必和她二人置气,上次去东海是我事物繁忙忘了给你带莲子酥,不过我此次从渝城带回不少新奇玩意儿,算我向你赔罪,可好。” 寻香听了,心下欢喜,拍手笑道:“好啊好啊,笙哥哥最疼爱的果然还是寻香,你快带我去看看,都是些什么好东西。” 说着,便挽着穆羽笙的胳膊朝园外走去,穆羽笙见她已不再为难明透和碧云,稍稍放心了些,便回头厉声对碧云道:“碧云,还不快带表小姐下去换身干净衣裳,明透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出了纰漏你担得起吗。” 寻香亦回头,大度地朝她二人道:“本小姐今日心情好,便不与你们计较,且先饶了你们两个。” 碧云知道,他说话的语气乍听之下是严厉的斥责,其实更多的是不动声色的关心,心中一酸,红着眼眶应了声“是”,再抬头,已不见了穆羽笙和纪寻香的身影,才和郁明透相互搀扶着走回菡萏园。 明透的衣服都给扔到莲池里穿不了了,碧云只得到自己住的下人房去取了两件自己还没穿过去衣裳送过来,给明透换上,一边又不停的劝慰道:“表小姐,寻香小姐不是故意要为难您的,她只是从小被惯坏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末了又叹了口气道:“其实您今天真不该为了奴婢强出头的,寻香小姐就是那样的脾气,我已经习惯了,让她骂两句,打几下就好了,她的气消了便也就罢了。” 郁明透坐在床板上,双眼盯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知在想什么,过来一会才道:“碧云姐姐,那莲子酥明明是被我吃了的,我又怎能让你替我受过!” “什么莲子酥,不过只是个惩治我的借口罢了,就算没莲子酥,她也能照寻出个桂花酥c茶花酥的借口来!”碧云一边帮她查干头发上的水,一边又道:“这天凉了,你又连日赶路,可莫要受了风寒才好,我去给您请个大夫来瞧瞧!” “不必了,我没事的!”明透拉过碧云坐在自己身边,思索半晌,才又喃喃问道:“寻香小姐,真的是三表哥未过门的媳妇么?” 碧云愣了一下,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只剩一池萧索的莲池说:“寻香小姐的太爷爷,是昆仑掌门玉虚真人,也就是二公子的师父。真人是得高人点化,半路出家修行,那是就连寻香小姐的父亲都还未出生,再加上他又长年闭关,对家中事甚少过问,直到寻香小姐出生之日,他修得半仙之体,是以对这个重孙女多有溺爱。寻香小姐5岁时第一次随外公到观海阁,因为性子骄纵,没有人愿意和她玩,只有小少爷性格温厚,愿意带着她,伺候寻香小姐便总是黏着小少爷,说以后非小少爷不假,两家人便开玩笑说既然寻香喜欢小少爷,那便为他二人定下婚约,待成年后便结连理。虽然当时只是这么随口一说,并未真的定下婚约,可寻香小姐是真的当了真,从那以后便总是以小少爷的未婚妻自称,不再许别的女子接近小少爷。” 碧云看着屋子里被砸的乱七八糟,书画瓷器扔的满地都是,心里默默地为郁明透感到委屈,“寻香小姐每年都要到府上住上一阵子,我因为贴身伺候小少爷,每次都少不得要被她寻个由头责骂一番,所以早就习惯了。” 郁明透坐了一会,觉得身上疲累,便对碧云说:“碧云姐姐,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你去和姨母说一声,晚饭我就不去和大家一起吃了。” 碧云知道她是担心到时候见了寻香小姐又起口角,便扶她先在床上躺下,又道:“那表小姐你先休息,我去管家那给你拿床新的被子过来。晚饭一会我给你送到房里来。” “谢谢碧云姐姐,你人真好。” 穆天恩直忙到天黑透了才回到府上,晚饭早已备下,只等他回来便可开席。 因为穆羽笙和穆天恩远行归来,也因为纪寻香在府上的原因,晚饭十分丰盛。 纪寻香紧挨着穆羽笙坐,边吃边撒娇让穆羽笙给他夹菜,穆羽笙见郁明透没来用晚饭,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怕她觉得委屈,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从穆天恩这边看去,却是见两个小辈有说有笑,似乎感情十分好,觉得寻香虽然性子骄纵了些,但家世模样都是顶好的,倒也挑不出什么大的毛病。 虽说明透那丫头也倒不错,性格更为温婉些,但始终来历不明,比不得寻香是昆仑纪家的掌上明珠,若是笙儿都喜欢,将来让他娶了寻香做夫人,明透委屈些,做个侧室也倒不错。 饭吃的差不多了,穆天恩想起还有好些和栖凰琴有关的事,在云雾山庄当着那些老古董的面不太好问,现下回到自家府上,正好可以向郁明透问个明白。这才发现郁明透不在席上,没来一起用晚饭,便向一旁的小厮问道:“表小姐呢,怎么不见她来用晚饭。” 正在低头吃饭的纪寻香抬头瞪了一眼那小厮,那小厮心中一紧,低头不敢答,只得低声道:“奴才不知道。” 陈氏将纪寻香和那小厮的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便知定是寻香找了明透的麻烦,忙打圆场道:“刚才碧云来向我回禀过了,说是明透赶了几天路,觉得身上疲累,晚饭就不来和大家一起用,我已经命人将晚饭送到她房里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穆天恩接过陈氏盛给他的汤,喝了一口,“此次云雾山庄之事,还多亏了有明透同行,帮了大忙,还为了笙儿受了重伤,若是她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请最好的大夫给她瞧。夫人,此事就劳烦您多挂心了。” “母亲,明透表妹一向身子弱,她一个人住在菡萏园每个人照应也不行,她向来与碧云更亲近些,我身边伺候的小厮也多,您不如就把碧云指给她做贴身丫鬟吧。”穆羽笙想,这般安排,也可让碧云避开寻香不时找她麻烦,明透有个人照顾自己也更放心些。 “还是笙儿考虑周到,明透虽说只是在府上借住,有个贴身丫鬟伺候却也总是更好些。她既向来与碧云亲近,那就这么办吧。” 纪寻香听他们不停的聊着明透,明透,心中不悦,撅着嘴放下碗筷,道:“我吃好了,笙哥哥陪我去玩。” 穆羽笙本打算一会寻个时间去看看明透与碧云,她二人今日受了寻香无端的责骂,还被淋了冷水,莫要生病了才好,便道:“你先让红儿c翠儿陪你吧,我还有晚课要做。” “我不,你天天做晚课,今日不做又不会怎样,我就要你陪我。”说罢,便去拽穆羽笙就往门外走,穆羽笙被她拽的差点从椅子上摔倒,只得由着她,向双亲请辞:“父亲母亲,孩儿先告退了。” 穆天恩看着被寻香拉走的穆羽笙,向陈氏道:“寻香这丫头,怎么越大越没个规矩了。” 陈氏睨了他一眼,回道:“还不都是让你们给惯的。” 穆羽笙被寻香拉着在城内大街小巷逛了一圈,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回去休息,算算时辰,已快过亥时了,也不知明透和碧云睡下了没,心中又放心不下,反正菡萏园就在雅苑旁,自己过去看一眼就好。 菡萏园。 郁明透招呼碧云和自己一同吃了晚饭,将屋内被弄乱的东西慢慢收拾归回原位,待将屋子收拾得七七八八,勉强可以住人,已是将近亥时。碧云以外地发现,菡萏园里竟还有个小厨房,许是从前建了给穆羽笙晚上做宵夜的,但不常用便荒废了。碧云一并收拾了出来,烧了些热水给郁明透洗了个热水澡,两人依着窗说了会话,不觉有些困了,正准备睡了,却见穆羽笙已来到院中。 穆羽笙见她二人还未睡下,甚是高兴,推门便进了屋,从怀里掏出三四个纸包,放到二人面前的小桌上道:“这是我和寻香刚从外面买来的,有糖炒栗子c油酥饼儿,还有碧云你最喜欢的糯米灌藕,都还热乎着呢,晚饭时也没见你们,怕你们没吃好,快再吃点,权当是向你们赔罪的。” “谢谢少爷。” “谢谢三表哥。” 二人却都只是淡淡的道了谢,并不动手。 “怎么不吃,是不合胃口么?” “没有没有,”郁明透忙解释到,“只是赶了几日路,觉得有些疲乏,不大想吃东西。” 虽然明透这么说着,可穆羽笙却知道,她二人定时今日受了寻香不少的委屈,碧云倒也罢了,寻香每年都要这么几出,过几天等寻香走了便好了,只是明透借住在府上,本就对府上不算熟悉,寻香这么一闹,怕是又要难过好久,便伸手去拉明透放在桌上的手,想着责骂安慰她几句:“明透” 郁明透不动声色的将手缩回,放到膝上,低垂着头,长长的刘海落下来,看不清表情。 碧云懂事的起身,借口出去给二人烧水沏茶,去了园里的小厨房。 穆羽笙讪讪收回手,有些尴尬,前几日在路上,两人玩得太疯,不免拉着手大街小巷寻摸新鲜玩意儿,这一时到让他忘了男女有别,只得轻声对她说:“明透,今日的事,寻香她不是有意要为难你的,她其实心眼不坏,只是从小被家中宠坏了,有时做事难免冲动了些,不太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你莫要放在心上。” “我明白的,寻香小姐只是性子骄纵了些,我没有怪她的意思,三表哥莫挂心。”郁明透神色如常,抬眼看了他一下,欲言又止,低头继续认真把玩自己面前的白瓷茶杯。 穆羽笙看着她这副故意做出的满不在乎的模样,心里一阵难过,想和她说些宽慰的话,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末了叹了口气,淡淡的喊了声她的名字:“明透” 郁明透放下手中把玩的茶杯,抬头看了他一会,朝他淡淡地一笑,突然道:“三表哥,夜深了,我也累了,要休息了,你走罢。” 看惯了平日里总是巧笑吟吟的郁明透,此时见她这般隐忍的模样,穆羽笙只觉得心中堵得慌。却只得起身,推开门,就要离开,郁明透却又突然叫住他。 “三表哥,”穆羽笙转身看到郁明透也已起身,在的桌边,咬着唇,似乎在纠结后面的话到底要不要说,“你真的喜欢寻香小姐,要娶她为妻吗?” 穆羽笙看着浅浅一笑,只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如果真的娶了寻香,会不会真如寻香所说,把她买到勾栏院去,站在门边,柔声对她道:“不管我以后会不会娶寻香,你都是我观海阁穆家的表小姐,谁都不能撵你走。” 郁明透看着他浅笑的脸,笑容那么温柔,难怪寻香会那么喜欢他,喜欢到要把他身边所有的女人都赶走。她嘴角勉强牵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对站在门口的穆羽笙微微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穆羽笙便轻轻关了门。 他走出门来,见小厨房的灯还亮着,知道是碧云在里面,便走了进去。碧云正在炉火边烧着水,见他进来,忙起身行礼:“少爷!” 他走近了,才看到碧云脸上还有淡淡的红痕,想来是今日寻香打的,歉意地道:“碧云,今日又让你委屈了。” “奴婢不委屈,是奴婢不该惹寻香小姐生气。”碧云低着头,看着脚边两人的影子,声音有些哽咽。 穆羽笙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了想才道:“我今日已经和母亲说过了,你以后便不用回雅苑伺候了,只专心伺候表小姐,你们年纪相仿,也能说上话些,明日你便搬来菡萏园和明透同住,这般,以后寻香也不能再找你麻烦,可好。” 碧云谢过,又送他出来菡萏园,将院门关好,才提了烧好的热水回明透房里去。明透此时正半趴在桌上,对着面前昏黄的烛火发呆。碧云见了她这样子,过去叫起她,问她是不是困了,她点头,碧云铺好床,服侍她躺下,替她掖好被角,正要转身离开,却被明透冰凉的手轻轻拉住。 “碧云姐姐,你留下来,和我一起睡吧。” 碧云听着她的请求,声音里淡淡的化不开的愁绪,让人不忍拒绝。可不管怎样,她都是小姐,是自己的主子,自己不能违背了主仆之礼,只得转身坐在床沿,柔声对她道:“表小姐,你放心睡吧,碧云在这里守着你,你若有哪里不舒服,叫奴婢一声便是。” 郁明透却摇摇头,半坐起身伸手环住碧云的腰肢,将脸埋在她怀里,似是撒娇,又似是无助,声音闷闷地道:“碧云姐姐,你不明白,你们都有家,可明透没有,你们都有亲人,明透也没有,穆阁主虽好心收留我在这儿住,可是我知道,我不是穆家人。可除了这里,明透却没有地方可以去。” 碧云听得一阵心酸,想起自己五六岁时被卖进穆府时,也是这般,觉得自此世上再也没有亲人,再也没有家了,可即便如此,自己至少知道自己曾今有个家,有父母双亲,而明透却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丢了记忆,不记得家人来历,难过的时候连个念想都没有。她轻轻抱住明透,拍拍她瘦削的背,安慰道:“不会的,老爷夫人都是好人,你留在这里,这里便是你的家。别难过了,我不走,我留下来陪你。” 碧云熄了灯,躺在郁明透身边,任由她抱着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她轻轻揽着她,像是揽着自己的小妹妹一样,嘴里轻轻的哼着很久很久以前,早就模糊了记忆的母亲给她唱过的摇篮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美人怨(下) 关于穆羽笙的一切,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的碧云再了解不过。 他虽然对每个人都是谦和有礼的样子,让每人都或多或少会对他新生喜爱,可其实他对每个人的好,都是不一样的。比如对自己,虽然他给的吃穿用度都比给别人要好些,每次出门带回来东西也都有自己的一份,平时没事总是会和自己开开玩笑,扮两句嘴,可是碧云知道,他就算待自己再好,那也只是主人对下人,从不会逾越了主仆之礼。 再比如对寻香,他无条件的包容着她的胡闹她的惹事生非,每次不管她提出多么无礼的要求,都会尽力去满足,旁人都只道是他对寻香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才会对她如此,可是碧云知道,他不管怎么样的对她好,那种好也不是喜欢。或者说,是喜欢,但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而是兄长对幼妹的喜欢。在穆羽笙心里,纪寻香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爱胡闹的妹妹,所以可以由着她挠一闹,由着她任性,回去喜欢,但绝不会去爱。 可是对郁明透,碧云却说不清楚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说是怜悯,也有,毕竟当时他把她从东海带回时,她什么都不记得,也什么都没有,确实惹人可怜。说是兄妹情义,也有,毕竟他对她确实有如兄长,亲自教她功法修习,琴棋书画。说是患难之情,也有,毕竟两人一起经历生死劫难,都为彼此受过伤,流过血。可是这些却不是全部,碧云总觉得他们之间,还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正是这种联系,把他们紧紧绑在一起,或许他们还没察觉到,或许,他们已经察觉到了,但是都没有说明。 但其实对郁明透来说,穆羽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虽然或者不用他救,自己也能活下来,但在穆羽笙身上,有种很奇特的感觉,让她觉得非常熟悉,非常想要亲近他c了解他。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他们就已经认识,不是在穆羽笙小的时候,而是在更久之前。她说不清那种感觉,可是她终觉得,冥冥之中,她与穆羽笙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与她的过去c她被封锁的记忆c甚至,是她的前世有关,想要解开全部事情的真相,甚至解开栖凰琴的秘密,就必须要留在穆羽笙身边。 穆羽笙出了菡萏园,带着满腹的心事和疲倦,回雅苑,倒头便睡了。 可是他不知道,当他从菡萏园出来时,纪寻香正躲在雅苑外的一颗老梅树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等菡萏园和雅苑的灯都熄了,她才从树后出来,摘了两支含苞待放的梅花丢在地上,狠狠的用脚踩烂,嘴里不停小声咒骂:“小贱人,小贱人,叫你们还敢缠着笙哥哥。” 其实纪寻香也不是对每个人都那么任性,她只是太喜欢穆羽笙了。从她第一次见到穆羽笙开始,就喜欢上了这个事事为自己着想的小哥哥,从最初懵懂的喜欢,道后来疯狂的想要占为己有,这种喜欢日日夜夜折磨着她。喜欢得恨不能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也恨不得要拥有他的一切。可是穆羽笙对每一个人都那么好,她也知道,不管穆羽笙对她有多好,有多包容她的任性妄为,可是他对她的喜欢,始终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只是她始终相信,只要她坚持下去,穆羽笙总会有一天只全心全意的喜欢她一个人,只对她一个人好。 她是昆仑纪家的掌上明珠,她有着仙门之中人人羡慕的家世,有个无与伦比的美貌,还有着对穆羽笙最深切的爱意,他该有什么理由不爱自己?她还有什么是想要却得不到? 对于碧云,她是真的很讨厌,或者说是嫉妒。嫉妒她从小陪着穆羽笙一起长大,嫉妒她可以每天都看见穆羽笙,嫉妒穆羽笙总是把她一个下人当成朋友一样对待。所以她害怕,害怕有一天穆羽笙会喜欢碧云比喜欢自己更多。 她不允许有除了自己以外的女人和穆羽笙走得那么近,她怕走得近了,就走进穆羽笙心里去了,所以当她看到雅苑旁空置了许久的菡萏园搬进了女子的东西时,她便嫉妒的发疯,她想要那个人去死,想要那个人永远消失在穆羽笙的生活里。 次日一大清早,碧云伺候郁明透用过早饭,便回下人房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搬到菡萏园去。其实她原来也是随穆羽笙住在雅苑的偏房里的,这样更方便伺候穆羽笙的起居,可是自从那次纪寻香到穆府知道了她也住在雅苑,将她的东西全都从雅苑扔出去了,还用销魂鞭在她脸上抽出了一道几难看的疤,她便从雅苑搬回了下人房。虽然后来穆羽笙也表示过几次,让她依旧可以搬回雅苑去住,可为了避免麻烦,她都拒绝了。 现下她又要从下人房搬到菡萏园,心境却是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昨夜明透和她说的那些话,让她真的把她当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妹妹。 这几日郁明透总是觉得整个人身上乏力得很,十分的嗜睡,也吃不下东西,一开始穆羽笙还以为是她那日受了凉,生病了,遣了大夫来看,却看不出去个所以然来,只说是水土不服导致的肠胃不适,休息几日便好了。穆羽笙以为是她那日在云雾山庄受的伤还没好全,便只得命碧云好生照看着,每日的吃食也都遣了下人送来。 碧云觉得麻烦,便索性到厨房讨了些米面果蔬,自己在小厨房下厨,每餐换着花样做些精致小食,郁明透倒也还能多吃几口。 反倒是纪寻香这几日出奇的乖巧,也不再日日闹着要穆羽笙陪他出去四处疯玩,更是收敛了自己骄纵的性子,和谁都客客气气,还专心的陪着穆羽笙练了几日功,替他研磨铺纸,陪他读书写字,听说住在菡萏园的表小姐病了,她还亲自陪着穆羽笙去看望了两回,送来些补气养神的参茶过去,众人都道她怎么忽地转了性子,倒是让穆羽笙十二分的不习惯。 这一日,府上忽然有客来访,穆天恩事物繁多,便差了穆羽笙先行接待。到府上下人将客人迎来,才见居然是沧海门的门主迟惊涛。 沧海门与观海阁皆是依海而居,但两家素不多来往。最近一次接触,也是上次东海的鲛人之乱。那时也是因为鲛人唱月的迷惑之力太大,不得已沧海门才向观海阁求助,请三公子穆羽笙以笛音破鲛人唱月,助他们完成绞杀鲛人一事。 穆羽笙虽常随父亲见客,但单独接待其他掌门,却也还是第一次,十分的不习惯,便只简单的寒暄问候几句,又问了迟惊涛的来意,是否因为上次绞杀鲛人留了什么祸端? 迟惊涛却说,此来一为答谢上次观海阁仗义相助平乱鲛人,还东海太平,二为年关将至,前来问候一声府上诸位,还望以后两家常来常往,多多交流感情。 穆羽笙虽然心里暗骂虚伪,面上却也客客气气地连道:“客气客气”。 迟惊涛在穆府留宿了一夜,晚饭与穆天恩多饮了几杯,早早就歇下了。次日起了个大清早,都花园里舒展筋骨,正巧遇上由碧云扶着出来花园散步的郁明透,觉着有些眼熟,便多看了几眼。 穆羽笙正巧过来叫他去用早饭,远远地便看见他盯着郁明透,心里一惊,生怕他认出明透就是那自己个从空明岛上带回来的女子,忙跑过去,问道:“迟掌门再看什么有趣的东西哩,如此入神。” 迟惊涛回过神,哈哈一笑,道:“没什么,老夫只是觉得远处那女子有些眼熟。” 穆羽笙忙到:“那时晚辈一个远房表妹,家道中落,双亲亡故,前来投奔,父亲见她可怜,便将她留在府上暂住,近半年来她又一直病着,就没着她出来一块用饭了。” 郁明透今日穿了身藕色的衣裳,长发整齐的挽在脑后,手里捧了个汤婆子,又因连日病着,面上气色不好,人也憔悴了许多,一向明亮的双眼也变得无神,看起来确实与当时在空明岛上相见时不大一样。 迟惊涛用过早饭出来,看到纪寻香正在看着远处花园凉亭里的郁明透,手里绞着一条绣花锦帕,眼里恨意满满,像是把那锦帕当成了郁明透,只恨不能把它撕碎。迟惊涛昨日就见这姑娘时时紧跟着穆羽笙,穆家夫妇又都对她青睐有加,便知这姑娘和穆羽笙关系不一般。 迟惊涛无声的走过去,在她身后轻声到:“小姑娘,心里恨得再狠,不动手做些什么,也是没用的。” 寻香猛地听到一个声音贴着自己的耳边从身后传来,吓了一跳,转身看满脸络腮胡的迟惊涛,不满地道:“你是谁,谁要你管我闲事。” 迟惊涛摸着自己满脸的络腮胡道:“老夫乃是沧浪门门主,我看那自称是穆家表小姐的姑娘可不简单,老夫三四个月前便见她与三少爷在一处,神态颇为亲昵。小姑娘你若是真心喜欢三少爷,让她一直留在穆府可不妥。” 纪寻香被他看穿了心思,涨红了脸,道:“本小姐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沧浪门来管。”说罢,怒冲冲的转身就走。 迟惊涛在他身后对她背影道:“小姑娘,若是日后有需要老夫帮助的地方,尽管来东海临海城找我便是。” 当日,迟惊涛随着穆天恩参观了一番观海阁,便告辞离开了。 不几日就快到大年了,郁明透的身体依旧不见好转,就连碧云也开始终日昏昏沉沉,没了往日的活泼劲。 昆仑派人送来了书信,倒是已至年节,请寻香小姐回昆仑团聚,寻香虽然万般不愿,却也只能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和来接她的人一起回昆仑。穆氏夫妇与穆羽笙送她到府外,与她话别,她直拉着陈氏的手不肯走,直到来接她的人催了,她依依不舍的放手。 一步三回头,仿佛是要新婚燕尔却要与丈夫辞别的小媳妇一般,寻香磨磨蹭蹭地,就将上马车了,却又回身奔向穆羽笙,低着头轻轻拉着他的手,语带请求的小声问道:“笙哥哥,你会来昆仑看我么!” 穆羽笙笑着摸摸她头顶细软的头发,柔声道:“会的,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寻香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一啄,红着脸转身飞快上了马车,又从帘子后探出小半张通红的脸蛋,满脸娇羞地道:“笙哥哥,我在昆仑等你。” 穆羽笙被她这一下闹得得整个人懵住了,一时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待到马车走远了,才听到穆天恩笑着道:“这丫头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笙儿,你可不能负了人家对你的一片情义。” 陈氏亦笑着道:“笙儿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不如” “终身大事孩儿心中自有打算,多谢母亲挂心!”穆羽笙打断她:“不过此时,明透还在一直病着,我想先去看看她。”不等陈氏回答,便匆匆转身向菡萏园走去。 他心里一直都知道母亲很喜欢寻香,因为寻香确实很会讨他们的欢心,也因为寻香是昆仑掌门的重孙女,若两家真的结了亲家,不管是对观海阁还是对二哥穆白,都是大有好处。曾几何时,他也有想过,或许有一天自己会答应母亲迎娶寻香,然后与她相敬如宾,平淡终老。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却后悔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变了心意,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才突然变了想法,或许只是单纯的觉得,或许不应该让寻香的痴心错付。 菡萏园一如既往的清冷,郁明透自从生病以后就变得十分怕冷,即便屋里烧着炭,也要再在床上多放两个汤婆子才能睡得着。碧云在小厨房里热着汤,想着明透从昨日起就没怎么吃东西,只喝了几口参茶就躺着了。坐着坐着,就觉得疲累得很,居然不知何时就睡着了,直到炉上的热汤沸腾得溢出来,烫到了脚,才迷迷糊糊醒来,忙端了热汤道明透房里去。 她推门进去,却见原来半靠在床上的明透不知何时跌到了地上,忙将手里的热汤放下,过去想要将明透叫醒扶到床上,却见她嘴角有点点殷红的血迹,吓得慌了神,眼泪不住地往下掉,高声呼到:“快来人呐,表小姐出事了!” 正往菡萏园来的穆羽笙听了碧云的呼叫,快步飞奔往菡萏园去,只见郁明透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嘴角隐约有血迹,碧云正抱着她,想将她挪回床上,却浑身绵软,使不上力。他忙将郁明透抱回床上,又将碧云扶起,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匆匆替明透搭脉,却发现她脉象和呼吸都变得极弱,忙高声唤下人去将庆州城里最好的大夫请过来。 干瘦的老大夫替明透把了脉,又翻看了明透双眼,取了她嘴角的血用银针来验看,那银针一碰到血,便立刻变得乌黑,大夫大惊失色,双脚一软,“扑通”一声向着闻讯赶来的穆氏夫妇跪了下去,颤声道:“小姐这是,中了□□的毒!” 穆羽笙一听中了□□的毒,整个人失了心智,一把将那老者衣领提起来,怒道:“我观海阁向来治下严谨,府上下人都是精心挑选的良家子弟,明透一直在府上待着,每隔日便有大夫来给她请脉,都只说她是受了风寒,并无大碍,怎的到了你这里,就说中了□□毒!” 众人从不曾见一向温和的小少爷这般模样,皆被吓得不敢出声,那老者吓得舌头都打了结,半天都捋不直,道:“回,回小少爷话,砒c□□之c之毒,少量服c服用并不会要c要人性命,只会让人浑身乏力c嗜睡厌食,加之表小姐原就有些风寒之症,是以之前的大夫并未察觉是中毒,想来,是有人将毒每日少量放入表小姐饮食之中” 那老者好不容易说完这一长句,身上单衣早已被冷汗浸透。穆羽笙听是有人每日给她下毒,将那老者衣领松开,任他歪斜的跪在,双眼充血看着一众围观的下人,狠狠地道:“我观海阁想来治下严谨,是谁,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府上用这般阴毒手段害人,败坏我穆家门风,给我查,查出来严惩不贷。” 有两个悄悄探头在门外偷听的婢子听了那话,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穆天恩命人将她二人拖进来,那两人已哭做一团,哭哭啼啼道:“奴婢知错,奴婢不是故意给表小姐下毒的。都是寻香小姐,是寻香小姐逼我们的,她说表小姐魅惑少爷,要给她点颜色看看,还说这只是一些软经散,只会让人手脚无力,不会死人的,还说我们不做,就c就要将我二人活活打死。” 见事情牵扯到寻香,陈氏忙出声喝住她二人:“住嘴,分明是你二人做了错事,还要推给寻香小姐污蔑她么。” 那两婢子早已泣不成声,抽噎着辩白道:“夫人,真的是寻香小姐” 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椅子上靠坐着的碧云艰难做起来,似乎又什么要说,却只虚弱的喊了声“少爷”便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那老大夫忙过去查看,道:“这位姑娘也中了□□毒。” 穆羽笙怒不可遏,右手聚满劲力,似是要将那两个下毒的婢子当场一掌拍死。 穆天恩看着乱成一团的众人,喝声道:“够了,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们有时间追问是谁下毒,不如赶快找到解毒之法。” 老大夫擦擦额上的冷汗,道:“两位姑娘皆中毒不深,想来下毒之人确实并不真的想要她二人性命。只是这毒接起来麻烦,老夫这就去准备解读的东西。”说罢,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不多时,便住了一锅绿豆水端来,众丫鬟听他吩咐,给碧云和明透狠狠灌了几大海碗,只灌得她二人将胃里的苦水都吐了个干净才作罢,他又熬了些解毒的汤药命人喂她二人喝下。 穆天恩遣散了挤过来围观的众人,令他们不得私下议论此事,更不许外传,便只留下穆羽笙和两个较为乖巧的婢子伺候,带着那两个下毒的婢子和老大夫离开了菡萏园。 经穆天恩和陈氏的细细盘问,才知,原来从知道碧云和明透都是自己在小厨房做饭后,便令那两名婢子悄悄在碧云拿的食材里下毒,两人见碧云和明透吃了那些东西后并无不妥,只是看起来有些疲乏,便也就信了寻香的话。 那大夫也说,他细细验看了菡萏园的吃食,发现下毒计量十分的少,并不会让人有大的不妥,问题出在寻香送去的参茶里,那参茶里虽也只下了少量□□,但表小姐每日饮食里的□□加上参茶里的,便会让人缓慢毒发,若不是发现的早,多则十日,少则三日,怕是就要毒发身亡了。 陈氏听了,心里直害怕,怎么也不愿相信这是寻香做的,可是那参茶是寻香亲自买了送到菡萏园的,抵赖不掉,只得为她开脱道:“寻香肯定也不是有意的,大夫也说了,那点量不会让明透怎么样的,说不准,说不准她只是想和明透闹着玩的。” “再说这明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命里带煞,这才来观海阁多久,就出了这么多事” “够了,”穆天恩打断她:“不管怎么说,这次确实寻香闹得过分了,而且上次在云雾山庄,若不似明透跟着,还指不定要出多大的事呢,你不感谢明透,还说这些。” “不过,今天笙儿的表现似乎有些太过激动了,”他想起穆羽笙血红的双眼,“不知道是因为他使用栖凰琴退敌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陈氏一听“栖凰琴”三个字,顿时慌了,“笙儿和栖凰琴又什么关系,不似说栖凰琴的事已经解决了么。” “你先莫要慌,栖凰琴的事,等明透醒了我再与你详说。” 那大夫的解□□倒是不错,碧云只睡了半日就慢慢醒转过来,她一醒来,便跌跌撞撞去瞧郁明透,见了守在明透床边的穆羽笙,哭着道:“少爷,都是我不好,没留心寻香小姐送来的茶有问题,那几日表小姐胃口不佳,日日只喝些参茶便睡了,前几日表小姐见我有些疲累,将那参茶赏了我些,我只喝了两回,便就这样了。待我想到是那参茶的问题,已经来不及了。少爷,你罚我吧,是我没照看好表小姐。” 穆羽笙像是守了一夜没睡,双眼里都是红血丝。郁明透中毒比碧云深些,此时还未醒来,但呼吸和脉象都已平稳,心里稍稍宽慰了些,道:“没事了,碧云,此事父亲已经处理了,以后便莫要再提起了。” 碧云见他似乎还要替寻香隐瞒,心里直替明透委屈,道:“可是” “此时还是莫要让明透知晓的好,免得她心里又难过,以后问起,你便只说她是病了。”穆羽笙接过话,又对碧云道,“你也才刚醒来,还要多休息才是,菡萏园的事都交给其他人做就好了,你且快些养好身子,明透醒来还需要你照顾呢。” 碧云听了,双眼含泪低声告退。 郁明透是第二日的傍晚醒来的,睁眼便见到红着双眼穆羽笙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有些糊涂的道:“三表哥,我是又睡过去了吗?” 穆羽笙见她醒来,揉了揉通红的双眼,笑着道:“是啊,你真是,得了风寒也不说一声,自己倒是睡得舒服了,可把我们吓坏了。” 郁明透有些糊涂,自己只觉得总是嗜睡乏力,又怕冷得紧,原是得了风寒。又见穆羽笙双眼通红,便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怎的红的像只兔子。” “啊,这几日外面冷了,过来的时候给冷风吹的。”穆羽笙揉揉自己快要僵硬的脸,扯了个谎。 碧云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忙又请了大夫过来,那老先生给她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见余毒已经基本清了,便开了后续调养的方子,领了赏钱便离开了。 不管怎么说,郁明透的身子总算是在春节前好全了,可以安安心心等着过年了。 倒是穆天恩一直记着那天穆羽笙差点将那两个婢子当场拍死的事,心里总放心不下,找她问了好几次,她都笃定的说栖凰琴的魔性确实都已清洗干净了,穆羽笙也再没有表现出那日的暴躁反常,才稍稍放下心,只是一再嘱咐,不许随意使用栖凰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离人散1 除夕前夕,穆天恩收到穆越从云雾山庄送来的书信,道是渝城将有风雪,云桑又刚有孕,怕雪天难行,便不回观海阁过年了。又道云桑与明透一见如故,上次一别,心中甚是想念,邀家人带着明透一同前往云雾山庄过上元节。 穆越与云桑成亲十余年,二人都正值壮年,却一直不见有孕,此时听了明透的话,让穆羽笙将栖凰琴带走不过月余便有了身孕,心中甚是欢喜。余氏听说云桑终于有了身孕,喜出望外,差点当夜就收拾了行礼要赶去云雾山庄。 穆羽笙从小在观海阁长大,从未见过雪,只在书中读到过“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的句子,心中甚是向往,迫不及待要去亲看看那“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的景象。 于是乎,今年除夕的围炉夜话,都成了对渝城风雪的向往。 因着母亲陈氏对她那还未出生的孙子的向往,年初三穆羽笙便辞别了父亲,带着母亲和郁明透出发去往渝城,出发前又见这几日不听被他们念叨着风雪美景洗了好几遍脑的碧云眼巴巴望着他们的样子,便借口路上两个女眷无人照料,带着碧云方便些,让碧云也一同前去。 一靠近渝城,便确如穆越信上所说,风雪路难行,四处白茫茫一片,方向难辨,几人差点走错路,还好在路上雇了个识路的樵夫帮忙带路,才在年初六顺利到了渝城。 穆越亦知三弟不曾见过雪天,怕他迷路,便日日派了人道城外去接,见他们一行人都平安到来,心中欣喜。 渝城天气湿寒,不比观海阁的气候长年温暖,一到冬日那寒气便似活了一般,直往人骨缝里钻。他刚到渝城时,仗着自己年轻火气旺,冬日也只着常服,却过不到三日便病倒了,这事还被云桑不时拿出来当笑话讲。 有了教训,此次他便长了心眼,早早地就让府上备下了御寒的狐裘和姜茶,又命人将厅里的炭火拢得极旺,将整个屋里烧的暖意融融。 果不其然,穆羽笙一行人一下马车,便给冻得不行,穿上穆越送来的狐裘仍是不住的往手里呵气,知道进了屋里,捧上热乎乎的姜茶喝了几口,才缓过气来。 陈氏不住的叹气道:“这渝城怎能这般寒冷,真是苦了我的孩儿和媳妇了,这般天气,怕是不好养胎,不然你让云桑随母亲回观海阁去住,等生下孩子,天气暖和了再回来如何。” 穆越笑道:“母亲多虑了,云桑自小在渝城长大,早已习惯了渝城的天气,你让她到观海阁去,怕是又要水土不服了。” 陈氏一想,倒也是。 说话间,云桑已从卧房出来到几人说话的屋里来了。她此时身材比上次见时略丰盈了些,气色倒是极好,想来这段时间调养的不错。陈氏见了,忙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伸手去摸她还十分平坦的小腹。 云桑笑着道:“母亲,孩儿才有孕不足一月,此时还看不出来哩!” 陈氏摸着她平坦的小腹道:“再过两月就能看出来呢,你还是有些太瘦了,要多吃些才是。” “从有孕到现在,我每日便是吃了睡,睡了吃,再多吃些,只怕是要长成个圆滚滚的大胖子了。”这话把明透和碧云都给逗乐了,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倒是陈氏一脸严肃地道:“多吃些才好,才能生下个大胖小子。你呀,现在就该多休息,这天恁大风雪,你出来做什么,快些回屋躺着去。” “我这已经躺了好几日了,越哥哥怕我动了胎气,不许我出门走动,我闷得发慌,好不容易你们来了,才有人陪我说说话。”云桑对着郁明透轻轻一笑,说:“母亲连着赶了几日路,加上路上风雪又大,想来应是十分疲乏了,我已安好客房,一会便让管家带您下去早些休息。明透妹妹,一会就麻烦你扶我回房,随便陪我说说话可好。” 明透忙点头答应,两人又坐着说了一会话,云桑有孕不便久坐,便先行回屋去了。 云桑的卧房里放了几支新摘的红梅,映着外头皑皑白雪,十分好看,观海阁只有白梅与腊梅,郁明透第一次见这火一般红的梅花甚是好奇,扶着云桑坐下,便去摆弄那梅花,云桑见她喜欢,便道:“妹妹很是喜欢那红梅,那我便让他们安排你住到倚梅阁去,我这里最好的红梅都种在那里了,只是那倚梅阁位置稍稍偏了些,有些冷清,不知到妹妹是否介意。” 明透向着她笑道:“观海阁只有白梅和腊梅,这红色的梅花甚是新奇,香味也别致,我很是喜欢的。” “妹妹喜欢就好。” 二人有闲扯了几句,明透才开口道:“嫂嫂唤我前来,是否庄内今日又不妥之处?” 云桑也不见外,直道:“那到没有,只是渝城虽然寒冷,但百年来都甚少有如此大的风雪,我又在这时有孕,心里时时有些不安,怕这风雪和孩子是否是和栖凰琴的戾气有关。” 明透见她眉眼隐有愁色,便起身细细看了看窗外的风雪,又坐到她身边伸手在她小腹闭目感觉了一阵,云桑见着她如此慎重,心里不由的紧张了几分,却见郁明透睁开双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皆是满满的笑意,对她道:“嫂嫂请安心,云雾山庄里栖凰琴的戾气早就散尽了,你腹中的孩儿也十分康健。至于这风雪么,刚好将浮在渝城上空的不详之气都驱散了,有道是,瑞雪兆丰年,这是好兆头啊。” “那便好,那便好。”云桑抚着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连声道:“我从前一直以为是我子孙福薄,注定膝下无儿无女,此番年过三旬,却终于有孕,心里是十二万分的高兴,真的是要多谢妹妹,不然我还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郁明透看着她脸上初为人母的幸福和满足,心里有暖意慢慢升起,道:“嫂嫂是有福之人,以后定会儿孙满堂,尽享天伦。” 两人正说着话,忽悠一双冰冷的手从窗户下悄悄伸进来,捧住郁明透的脸,明透斗然感到脸上的传来的刺骨寒意,浑身一激灵,跳起来,转身掀开窗户,只见穆羽笙和碧云站在雪地里看着她笑得直不起腰。 云桑开着在雪地里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人,对明透道:“明透,你也去和他们玩吧,难得今年有这么大的雪呢。” 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真的雪,在雪地里欢呼奔跑着相互追逐打闹,玩得不亦乐乎。跑累了的碧云干脆一屁股坐在雪地里,看着那不停飘落的雪花,像羽毛,又像绵软的白糖,便问穆羽笙:“少爷,你说着雪是什么味道的呀,是甜的还是咸的呀。” 穆羽笙大口喘着气,呼出的热气被冷风一激,化作团团白雾,道:“你尝尝不就知道了么。” “那到是。”说着,碧云真的从梅树上抓了一把雪,尝了一口,惊呼道:“居然是梅花味的,好神奇。” 明透见了,也好奇的从花圃里捧了一把雪起来,尝了一口,急急道:“不对,不对,碧云姐姐你骗人,这雪明明是兰花味的。” 穆羽笙不信,只道她二人都在骗他,明透却是一脸认真的说看着他道:“真的,不信你尝尝。”说着就把手里尝了一口的雪递给他。穆羽笙接过,也尝了一口,只觉嘴里尝了一口寒冷入骨的雪水,根本没有味道,才发现自己居然又被她二人骗了,迅速把手里的雪团成雪球,扔向她二人,道:“好啊,你们两居然合起伙来骗我,看完不打到你们求饶。” 三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雪战。 傍晚天黑下来时,院里已经堆了三个手拉手的雪人,碧云看着大家冻得通红的鼻尖,又看看三人头顶落满了的雪花,笑着道:“少爷,你看我们现在,像不像是三个人一起白了头。” 不知道穆羽笙想到了什么,忽地红了脸,转身在碧云额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底气不足地道:“就你话多。” 碧云委屈的摸着被弹得生疼的额头,嘟囔:“我又没说错话,你干嘛每次都会欺负我。” 夜里云桑给各人都安排了住处,明透喜欢红梅,便带着碧云一道住略远的倚梅阁,穆羽笙与穆越兄弟二人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早上又惯要早起,怕吵到其他女眷,便住到离演武场最近的明光苑,陈氏怕冷,便与云桑同住春暖阁,也好方便照看云桑。 半夜穆羽笙睡不着,见外面院子被积雪映的光亮,忽然起了兴致,蹑手蹑脚地出了明光苑,到白日疯玩的院子。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十分有趣。那三个雪人还在,最右边较高大的是他自己,一旁稍小些紧挨在一起的,是明透和碧云,三个雪人憨态可掬的样子甚是可爱。他看着那三个雪人咧着嘴憨笑了一阵,抬头又看到一旁静静开放的红梅,想起云桑说过,倚梅阁虽稍显偏远,但府上最好的红梅都种在那里,突然就很想去看一看。 一路走到倚梅阁,四下异常安静,只有满园的红梅开得热闹,梅香沁人,穆羽笙绕着梅树林走了一阵,见红梅映雪,宛如绝色美人白皙的玉脸上描画的精致花钿,这样的美丽,无论多高明的画师也难以描摹其一二。 此情此景,若有乐声相合,才真是绝妙。 穆羽笙刚想吹奏一曲,摸摸腰间,才想起自己的玉笛早已折断,之后又琐事繁多,一直未来得及修补。正叹可惜,却又记起栖凰琴还在自己身上。只是古琴毕竟不比玉笛方便携带,父亲便给了自己一只乾坤袋,将栖凰琴放于乾坤袋中,让自己随身带着。当下摸摸胸口,那装着栖凰琴的乾坤袋还真在自己身上。 取出栖凰琴,他便在雪地里就地盘膝而坐,将琴置于膝上。琴身上映出点点星光,淡淡的紫气萦绕,他竟不觉得冷,反而有极淡的暖意顺着他压上琴弦的指尖慢慢蔓延全身。 心里升腾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他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一股清灵的琴声悠悠扬起,那时一支他从未听过的曲子,此时却似乎十分熟悉,只跟着感觉,指尖灵动地弹出音符,他沉醉在乐曲中,恍然间看见一个红衣的女子正在梅树下随着乐曲起舞,舞姿轻盈灵动,周身又若有若无的云气萦绕,恍若天人。那女子就着舞姿轻轻回头,如瀑的黑发随风飞散,他看到那是明透的脸,脸上带着一种恍若隔世的笑意。 那感觉十分奇怪,脸明明就是明透的脸,五官样貌都别无二致,可给他的感觉却又十分陌生,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似乎是那和着乐曲起舞的女子要更清冷些,也似乎是明透身上更多几分少女的灵动与娇憨。 穆羽笙就带着这种奇异的感觉,不知自己是沉醉的乐曲中,还是沉醉的那妙曼的舞姿中。 正与明透一道睡在阁楼上的碧云被这半夜响起的乐曲吵醒,迷迷糊糊起床走到床边,推开窗,却看到弹琴的是自家小少爷。院里的雪那么厚,那么冷,他就这么坐在雪地里一脸沉醉地做在雪地里弹奏着。 夜里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碧云一个激灵,瞬间睡意全无,对着坐在雪地里弹琴的穆羽笙低声喊了一句:“少爷,少爷,这大半夜的你跑到倚梅阁来弹琴,不冷么?” 沉醉的乐曲中穆羽笙被碧云一喊,整个人猛地清醒过来,双手压在琴弦上,乐声突兀的停止,随着乐声戛然而止,那起舞人的也不见了踪影,刚才的一切是真是幻,他竟一时分不清楚。雪地的寒意清晰的传来,他抱着琴起身,歉意地朝碧云笑笑,转身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离人散2 转眼就到了上元节,渝城中四处张灯结彩,原本因为风雪冷清许多的街道,一夜间摆满了各种猜灯谜c买小吃的小摊,更有店家就是这厚厚的白雪,在门口堆上一两个憨态可掬的雪人,来招揽生意。 华灯初上,月色如水。云桑因为有孕,不便出行,陈氏和穆越都要留在府上照看她,便放了三个孩子自己出去玩儿。 碧云和穆羽笙看了无数次的舞龙耍狮,踩高跷划旱船,却一点也不觉得腻味,反而因为第一次和郁明透一起在离家千里的渝城过节,而多留几分新奇和趣味。 穆羽笙饱读诗书,人又机灵,拉着明透和碧云从街头的灯谜毯子一路猜过去,赢的花灯多到两个姑娘手里已经拿不下。碧云只呼累得慌,站在一处小吃摊前怎么都不愿走。穆羽笙拖着她,直说,再走两步就行,好东西都在前头,她才不情不愿地又跟着走了几步,在一座装潢华丽的花楼前停下。 “明透!” 一道声音幽幽传来,那声音慵懒而略带三分沙哑,远远传来,像有小猫的爪儿轻轻在人心上挠了一下,又酥又痒。 三人转身,循着那声音望去,只见那花楼之上有一男子倚着凭栏斜斜靠在楼上,身旁环绕着几个年轻貌美的花娘。那男子生的极妩媚,两道浓淡正好的长眉斜飞入鬓,一双勾人的凤眼,半睁半闭间尽显无限风流尽显,他肤色极白,衬得两片时时带着三分笑意的薄唇鲜红欲滴。手持一把折扇,扇面上绘了一支枝叶蔓生的红莲,那莲花开得极好,似乎在熠熠发着光,莲叶间还有一条通体火红的游鱼,在连夜见半遮半掩地露出身体,那画功极好,仿佛那鱼儿随时都会游出扇面一般。那画旁没头没脑的写了两句“花开花落离人散,缘起缘灭无迹寻”。 那男人身穿一件红绿相间的锦袍,这般寒冷的天气里,却领敞开,露出两道撩人的锁骨和大半个白皙的胸膛。 一名容貌姣好的花娘正半倚在他怀里,端了芳香四溢的美酒就向他红润的双唇喂去。 男人见郁明透三人转身,推开身上的花娘,站起身来,向着郁明透浅笑。他身量高挑,腰间还系了三两个香囊,好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 碧云第一次见一个男子竟能生的比女子还娇媚三分,不禁向穆羽笙问到:“少爷,那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小公子。” 穆羽笙忙伸手去遮她和明透的眼,不悦道:“那是花楼,只有不正经的男人才会去,小心看了要长针眼。”又转过头问明透,“明透,你认识那个人吗?”见明透皱眉摇头,忙拉了她们就要走。 那人却不知何时,已到了三人身边,一双半睁半闭的凤眼从众人脸上淡淡扫过,一旁几个犯了花痴的姑娘被他目光扫到,激动地连声轻呼:“他看我了,看我了,不行了,我要晕了,要晕了。” 他眼神扫过郁明透时,唇边浅笑,无声的多看了她一阵,直到扫过穆羽笙时,双眼中有不易察觉的寒光和凌冽的杀气一闪而过。 他站在郁明透身前,高大的身影将郁明透整个笼罩,唇边勾起轻笑,俯下身子,低头轻轻埋在明透颈边,嗅到她身上的清香。穆羽笙退后一步,将明透拉到自己身后,警惕的看着那举止轻浮的男人。 那男人也不恼,收了手里的折扇,幽幽道:“真好,你身上的味道一点也没变,看来那小子还没得手啊!” 明透奇怪道:“什么味道?” 那男人向着郁明透走去,完全无视穆羽笙,轻轻收了折扇,一手隔开她与穆羽笙,轻轻将她环住,另一手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她的脸,低头,两片薄唇便吻上了她冰冷而柔软的双唇。 男人身上有种让明透觉得无比熟悉的气息,那是和自己身上相似的极淡的莲花清香,可那清香里,又混合了些她不熟悉的味道,那味道隐隐约约,并不是那些花娘身上的脂粉香气,而是另一种,非人类身上会有的奇特香气。 穆羽笙见了那男人越来越轻浮的举动,一股无名的怒火升腾而起,冲他怒喊了一声:“放开!”一手把呆愣的明透拉回自己身后,一手将那男人狠狠推开。 那男人见穆羽笙生气,却只是轻轻一笑,伸手抹了下薄唇,好似在回味刚才的一吻,继续无视穆羽笙,只朝着明透轻轻道:“原来是记忆被封住了啊。” 虽然时下民风开放,未婚的男子与女子把臂同游的事常有,但像当街亲吻,还是引来不少人的窃窃私语。穆羽笙见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怒道:“你是哪来的登徒子,竟敢轻薄我观海阁的人。”说着,双手聚满灵气,向着那男子便挥去。 面对来势汹汹的穆羽笙,那男子却似浑不在意,抽出腰间的折扇,轻轻松松就将他凌厉的攻击挡了下来,二人拆了一二十招,穆羽笙的攻击被他挡得滴水不漏,占不到丝毫便宜,心下暗惊,这人功力深不可测,究竟是何来头,为何自己从未听说过有这样一个人。 一边观战的碧云与明透见穆羽笙落了下方,暗自为他捏了把汗,正准备上去帮忙,却见人群中冲出一名灰衣老道,手持一根破竹笛,便加入战局。穆羽笙一件来人尽然是自己消失多天不见踪影的师父,欣喜道:“师父” 话刚出口,却被老道打断:“一边去,别碍事。”嘴上说着,手上却是不停。 别看老道年纪老迈,手里也只有一根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破竹笛,攻势却着实厉害,那男子原先只是随意拆挡,见那老道来了,却收了方才懒散的样子,认真与老道缠斗起来,二人打了一阵,又十分魔器地齐齐收了手,隔着街道相向站着。 老道不二看着那男子,瞪着一双眼,嫌弃的道:“花央,你在干什么?” 那男子手中折扇轻摇,又恢复了刚才慵懒的样子,低垂着眉眼懒懒地道:“小二子,好久不见了啊,我么,自然是要帮她解开记忆了。” 穆羽笙听那名唤“花央”的男子居然唤自己师父“小二子”,着实惊了一下。自己那师父就算没有他常说的活了千岁,那也至少百岁有余,而那花央看起来也不过比自己略长两岁,难不成他会长生不老之术,还是是什么千年修炼的妖,可方才离得那么久自己和明透都未看出他身上有妖气。 老道听他方才言语,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狠狠道:“花央,你可知你在做什么,若再胡闹,可别怪老道我不客气了。” 花央看着老道,轻蔑地笑道:“老道士,别说你现在法力不济,就算在从前,你也不能耐我何。” 老道像是被他拆穿了什么,嘴里“哇呀呀”叫着,又向那花央扑去。二人边打边退,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穆羽笙三人想要追上去,却不知道要往那追。 花央这么一闹,三人的兴致全都没了,便早早回了云雾山庄。 闹市之中,有两双眼睛,一直盯着穆羽笙一行人,看到三人手拉手一路游玩,那双娇俏的美人眼里写满嫉妒与愤怒,另一双写满狡黠的眼中,却尽是得意。 “如何?我说的没错吧!”写满狡黠的双眼的主人将身形隐没在夜色中,让人只看到一个被月色投下的高大的身影,“你若想通了,便来找我,我只要那个女人,你的笙哥哥,我绝不动他分毫!” “哼!”美人眼回过头恨恨地看了眼身边的男人,本是满脸不屑,可那人的条件实在诱人,又让她犹豫不决。 “哈!”男人看着犹豫不决的美人儿,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木匣子,递给美人儿,“这算我送你的见面礼,若是用上了,你也不必谢我,只当我结交你这个朋友!” 美人儿打开匣子,里面放了一排细如牛毛的银针,针上似乎淬了剧毒,在月色下发着瘆人的青光。她乃名门之后,又岂会用这等见不得人的手段,当下便要将那东西扔掉,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也不阻止,只背过身,缓缓道:“那丫头并非常人,对付非人之物,自然要用非常手段,你若一意孤行,要用与她正面过招,吃了亏,怕是你那收了迷惑的笙哥哥也只会心疼她,而非你吧!” 美人儿眼前浮现穆羽笙看向郁明透那双含情带笑的眼,一时心中妒意翻腾而起,定时那妖女用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迷惑了笙哥哥,否则笙哥哥怎么会忽然就厌弃了我。 男人也不管她此时在想什么,兀自走入夜色中,消失不见。美人儿看了看男人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木匣,狠狠地咬了下唇,将那小小的木匣放入腰间绣囊中。 郁明透与碧云刚回到倚梅阁,正准睡下,却忽然闻到一阵淡淡的莲香,那香里还搀了些极淡极淡的冷香,正是那花央身上的味道。郁明透见碧云并无反应,便知只有自己能闻到那味道,想是那花央来寻自己来了,便对碧云说,自己想要些热水泡泡脚,还请她去帮自己打些过来。 碧云走后,她推开窗,果真见花央正坐在倚梅阁的围墙之上,那一片露出的白皙胸膛十分惹眼。他见明透开了窗,便从墙上轻轻跃下,在空中凭空踏了两步,竟是直从她阁楼的窗户钻了进来。 明透见他依旧一副似笑非笑的轻浮模样,有些后悔放进来了,后退了两步,警惕地道:“你究竟是什么?”是什么?反正不是人,他身上没有人的气息。 花央轻摇折扇,向她逼近,低头作势又要吻她,她正准备要逃,却发现他只是轻轻在自己发间嗅了嗅,在她耳边柔声道:“馥郁芬芳,明净通透,果然一点也没错。”末了又转身背对她道,“你真的忘了么,这世间,只有你我是最亲的人啊,连我们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明透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似乎什么极熟悉的东西正在苏醒,可又似乎仍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花央见她这般模样,似是十分满意,嘴角轻笑,眉眼妩媚的看着她道:“我要走了,你的小情郎可真是一刻也放不下你啊,这么快就来了。” 明透猛然反应过来他是在说穆羽笙,忙反驳:“他不是” 话没说完,花央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他总是拿在手里的那把折扇孤零零放在桌上,以及他那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回荡:“你若有哪天决心要找回从前了,便来找我,记住我叫花央,再忘了我可要生气了。” 穆羽笙回到云雾山庄,就直接回了明光苑,倒在床上蒙头便睡,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不断翻来覆去都是花央妖媚的脸c师父不二的怒目以及明透的笑,那些翻来覆去的画面也不知转了多久,最后停在花央吻明透的画面。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了,他想见郁明透,十分想见她,一刻也不能再等。 一路快速跑向倚梅阁,却正好撞见打了热水回来的碧云,碧云见他一副急匆匆的样子,不解的问:“少爷你这是要去哪呢,这么跑的满头大汗的样子。” 穆羽笙擦擦脸上的汗,笑道:“我有事找明透,她睡了么?” 碧云端起手里装满热水的木盆,道:“还没呢,我刚给表小姐打了洗脚水回来。” 说话间,二人已进了倚梅阁,只见阁楼上的烛火亮着,里面有人影摇晃,穆羽笙心道,不好,难道是那花央又来了。便飞奔上阁楼去。 碧云端着热水,看着雪地上分明只有自己出去时的一串脚印和穆羽笙刚刚踩出的几个脚印,无奈的摇摇头,心中默道,关心则乱。端着热水慢慢上楼。 穆羽笙推开阁楼房门,却见屋内只有明透一人,哪有什么花央的影子,那桌上的折扇,也早被郁明透收了起来。可他不放心,又将屋里床底c衣柜,凡是能藏人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才略略放心下来。这一幕恰好被碧云看见了,撇撇嘴无奈地说:“少爷你今天怎么疑神疑鬼的。” 穆羽笙不好意思的道:“这不都是今天那花央闹得么。” 此时郁明透心下只不停在想那花央的话,他说这世间,只有他们才是最亲的人,那么。那花央既然是非人之物所化,难不成,自己也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离人散3 穆羽笙见明透只坐在床边发呆,并未答他的话,怕她是因为那花央轻薄她的事想不开,忙过去抓着她的双肩,道:“明透,你别难过,今日的事我和碧云都只当没发生过,不会与外人道。” 此时他离得近了,才发现明透身上有淡淡的莲花香气,那香气极轻极淡,似有若无,让人闻而忘忧。这味道,他从前也在她身上闻到过,只是那时她住在菡萏园,院里就有一池莲花,他便以为是她身上沾染了莲花的香气,也就从未在意。直到此时,他才想起,他们离开观海阁已经快有半月了,此时倚梅阁中只有梅花,若她身上的香气是沾染来的,那也应该只有梅花的香味,而不该是莲花的香味。 难道,这就是花央说的,你身上的味道一点也没变。 他疑心是自己的错觉,不觉得又凑得更近了些,想弄清楚她身上的莲花香气是不是真的存在。 碧云见他原先只是抓着郁明透的肩头和她说着话,却忽然整个人都凑得越来越近,眼看穆羽笙的脸就快贴上明透的了,“呀!”了一声,忙去捂眼睛,又觉不妥,忙上去打断他,“少爷,你,你怎么可以学那花央。” 穆羽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举动有多轻浮,又见郁明透早已红了脸,不敢看自己,脸上忽然烧的厉害,刚想说些什么,缓解下尴尬的气氛,却听明透说:“我与那花央,似乎真的认识。” 虽然她语气极淡,只说是可能认识,并没说是什么关系,可此时穆羽笙脑海里已经翻过了千万种可能,又看花央今天对她的态度,更是让人有无数旖旎的遐想,急急的问道:“那你们” “不是” 明透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未等他问出口,便抢先答道。 他一颗心瞬间落了地,抑制不住喜悦地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便傻笑着,让碧云早些伺候她休息,自己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碧云看着自家小少爷今日似乎有些疯癫,不解地问道:“表小姐,你刚才说的不是,是什么?” “不是很熟啊。”明透刚才是想说,我和那花央不是很熟,所以我还没想起和他有关的事,可是穆羽笙只听了两个字,就兴高采烈的走了,她后面的话便不知道还要不要说。 碧云一边伺候她洗脚,一边调笑着问:“表小姐,少爷莫不是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发现自己钟情于你,才变得这般痴傻吧。” 明透被她说的面上一红,伸手沾了些热水弹向她,道:“莫要乱说话,三表哥和寻香小姐才是天生的一对璧人。” “表小姐你没听说过情爱会使人痴傻么,你何时见过少爷为了寻香小姐痴傻过。” 两人闹了一会,便把今日关于花央的事都忘了,夜里碧云睡在她身旁,小声的给她讲了许多穆羽笙幼时的事,总结起来,无非就是,我们少爷那么好的人啊,才不会喜欢寻香那个恶婆娘。 穆羽笙又是一路狂喜着奔回明光苑。躺在床上捂着自己“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蓦然想起,刚才明透只说了“不是”不是什么呢,不是夫妻?不是情侣?还是不是什么其他的关系,自己居然就这么狂喜地一路奔回来了。 想想自己今日居然几次三番在明透和碧云面前如此失态,面上更烧烧得。 那日之后,明透与碧云却对他那晚的失态闭口不谈,对他一如往常,仿佛那天的事并未发生过,只是碧云偶尔悄悄看他的时候会带这些莫名其妙的笑意。他几次想约明透把那晚的事说明白,却都被明透用各种理由搪塞。 直到回来观海阁,穆天恩见他最近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找他单独问起,他便将在上元节那天的事与穆天恩细细说了。 穆天恩听他说完,想起自己年轻时情窦初开,不解少女心事,可是吃了陈氏不少憋,有意开导他道:“若你真的对人家有意思,自然是要快些和她说清的,怎么能她搪塞你也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呢,姑娘家,总是会有些怕羞的。” 穆天恩想了想,决定要给儿子下一剂猛药:“而且老夫能看出来,明透,是对你有情的,只是姑娘家的,总不喜欢太过直白,你也可以用些委婉的方式,比如,给她写收小诗,给他吹支情意绵绵的曲子,这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得了父亲的点拨,穆羽笙立时谢过,就要去给明透写诗,穆天恩却又拦住他,沉声道:“不过现下,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穆羽笙一愣,问道:“什么事?” 穆天恩看着自己这个被感情冲昏了头的儿子,无奈道:“寻香那边,你准备怎么办?” 穆羽笙才记起,自己和明透之间,还隔着个纪寻香,依寻香的性子,若是不先和她把事情说明白,只怕以后自己和明透也没有安生日子可以过。便对穆天恩道:“谢父亲提醒,寻香那边,我这两日便会启程亲自到昆仑和她说清楚,我从来只把她当亲妹妹,若是我做了什么让她误会了,孩儿愿意接受纪家的责罚。” 穆天恩满意的点头,穆羽笙又道:“我既然已决定了要和明透在一起,就一定会给明透最安稳的生活,绝不会让她以后还要受寻香的委屈。” 可并未等到穆羽笙亲自上昆仑,昆仑纪家的人却先一步到观海阁来了。 原是纪寻香从回了昆仑后,便日日盼着她的笙哥哥上昆仑去看她,可她日日盼,却总也盼不到,终于于十日前,悄悄独自下了昆仑,只留了张字条,说到观海阁来找穆羽笙了。 穆家人大惊,纪寻香从上次回昆仑后,并未再到过观海阁。而穆羽笙一行人,也是两日前才从云雾山庄回来,一路上也并未遇见纪寻香。 听他们如此说了,纪寻香的父亲纪伯雄大怒,连声质问穆羽笙,既然已答应寻香要去昆仑看她,为何又迟迟不去,若是寻香因为下山见他而又什么不测,定要拿他治罪。 穆羽笙忙道,定会亲自去将寻香找回来,给纪家一个交代。 正此时,府上下人来报,道是寻香小姐来了。 几人大喜,忙让下人将寻香带来。 寻香到了厅内,像是早已知自家双亲已到了府上,见过父母和穆天恩后,只说是自己路上贪玩,又不大识路,所以才迟了些时日到观海阁,请父亲母亲不要为难笙哥哥。 母亲方氏见她神色如常,不像说谎,却还是拉着她不停道,可怜我的宝贝心肝儿,一路吃了这许多苦,才几日不见又清瘦了许多。又道,若是有谁欺负了你,你只管和娘亲说,娘亲定要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说话间,眼神斜瞟过穆羽笙,似是那话是专门说给穆羽笙听的。 穆羽笙听她说着越来越过分,又自觉自己行的正坐得端,并未有任何对不起寻香之处,只当没看见也没听见,自己端坐一旁。 纪寻香听了母亲的话,又见穆羽笙神色,忙拉了方氏,道:“母亲莫要说胡话,笙哥哥待寻香向来极好,是以寻香才会常常念着,偷偷跑来看他。” 说着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纪伯雄见了自家女儿这副娇羞的样子,只道是女儿大了,留不住,又毫不客气的对穆天恩道:“穆兄,既然两个孩子都大了,我家香儿又钟情与你家小笙儿,那便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了罢。” 穆天恩本来对纪伯雄嚣张的行事颇有微词,现下又知道穆羽笙心中早已另有她人,便斟酌道:“纪兄,眼下我夫人不在府上,笙儿的婚事,还是等我夫人回来再议,你看如何。” 纪伯雄见穆天恩既然敢回绝了自己的好意,拍桌怒道:“穆天恩,你别不知好歹,我本就看不上你们穆家小门小户,只道是香儿喜欢,那便是委屈一点也无妨,怎么,你难道还觉得我纪家的女儿还配不上你一个小小的穆家吗?” 穆天恩强压下心头怒火,面上依旧和颜悦色,道:“穆某哪敢,只是笙儿的事情向来由他母亲做主” 那方氏也坐不住了,尖着嗓子道:“我家香儿与小笙的婚事早在他们幼时我便与之敏定下了,怎的你们现在要反悔不认了不成。”方氏口中的之敏,便是穆天恩的原配夫人,穆羽笙的生母,陈氏,陈之敏。 “这”穆天恩正在想要寻个什么借口将此事暂且压下,穆羽笙却不乐意了,只听他道:“纪伯伯,纪伯母,当年之事,羽笙虽年幼,却也记得清楚,那不过是您与家母随口一说的玩笑话,并不能作数吧。” 纪伯雄见他神情淡漠,语调冷淡,对自己全无半点敬畏,正待发怒,却见方氏先他一步站起,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穆羽笙,语调尖刻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纪家嫁女儿还要用诓骗的不成。” “晚辈不敢。”穆羽笙起身,向她恭敬的一拜,又道:“只是晚辈对寻香从来只有兄妹疼惜之意,并无男女之情,家父也是知晓晚辈心意,才不敢贸然同意这婚事,怕将来耽误了寻香妹妹。” 他这话虽然语带三分恭敬,却是不卑不亢,那方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你,你”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寻香听完他这话,已是双眼含泪,拉了母亲坐下,将脸埋道她怀里,一副模样委屈极了。纪伯雄见了,那还得了,站起身向着穆羽笙便举起右手,怒道:“小子,你的意思就是我家寻香配不上你,你不愿娶她可是。” 说话间,怒目向着他,一副你若是敢答“不愿”,我便一掌劈了你的样子。 穆羽笙看着怒气冲冲的纪伯雄,面色平静如初,依旧不卑不亢的答道:“晚辈不敢,晚辈只是怕寻香错付了痴心。” “你”纪伯雄将右手灌满灵力,就要对着穆羽生一掌拍下。穆天恩见势不妙,忙出声阻拦:“纪兄,且慢” 纪寻香眼见父亲就要一掌将穆羽生劈死,心下更是着急,忙扑上去抱住他就要落下的手掌,眼泪汪汪地道:“父亲,不要。” 又转身看着穆羽笙,双眼含泪,道:“笙哥哥,你现在不愿娶寻香,寻香不怪你,我知道你只是一时迷了心智,我愿意等你。” 穆天恩亦道:“纪兄,孩子们的事,还是让他们之间解决的好,我们不便过多插手。” 纪伯雄见了自己女儿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只得收了手,对着寻香道:“我纪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寻香见自己父亲这是真生气了,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向着纪伯雄就跪了下去,哭着道:“是寻香对不起爹爹与娘亲,可是寻香真的就是心仪笙哥哥,不管他是娶我还是只把我当妹妹,我只要天天看着他便觉得快乐。” 纪伯雄险些被她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指着她与穆羽笙,知道:“你,你们,这是要气死我吗?” 方氏忙过来扶住纪伯雄,道:“算了,女儿愿意,你便随她去吧。”说完,便扶着纪伯雄往外走去,又对寻香使了个眼色,让她赶快起来,别再惹她父亲生气。 穆天恩见那二人出来了内堂,知道这一场闹剧终于暂告一个段落,揉了揉疼痛不已的眉心,叫穆羽笙扶起仍旧坐在地上抽泣的寻香,又追出去亲自带那夫妻二人下去休息。 穆羽笙扶起已哭成个泪人的纪寻香,见她双眼通红,甚是可怜,忙掏出条干净的手帕给她,让她先将眼泪擦擦。寻香擦了眼泪,仍是抽噎不停。见了她这副模样,正犹豫也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和她把话说清楚,寻香却先开了口:“笙哥哥,真是对不起,寻香不知道父亲会这样子,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穆羽笙从来只见寻香趾高气昂的样子,这般哭得可怜却还是从未见过,不由得心中一软,柔声道:“不,是我不好,是我一直让你误会了。” 寻香心里更是难受,眼泪流的更快了,嘴上却道:“不,不是笙哥哥的错,是寻香”是寻香太心软,没有将那两个小贱人弄死。 菡萏园。 碧云听内堂里闹腾了好一阵子,悄悄出去打听了一番,知道了个大概,心中忙道大事不好,纪家居然上门逼婚来了。一路急忙忙跑回郁明透的屋子。 郁明透此时正在窗前对着张白纸发呆,她想学穆羽笙作画,却不知道画些什么。 碧云一路风风火火跑来,见了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心下生气,拉了她就要往外走,道:“表小姐,这都时候了,你还有心情作画呢。” 郁明透放了手中的笔,道:“怎么了?府上又出什么大事了?” “出大事了,了不得的大事,”碧云喘了口气,“纪家,纪寻香带着她家那不讲理的爹娘来向少爷逼婚了。” 郁明透心中“咯噔”一下,心中怅然若失,面色却依然平静,道:“你家少爷与寻香小姐的婚事,与我何干。” 碧云不干了,对着郁明透那一脸的平静,道:“你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关心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爷他” “好了碧云,这些事,我们去了,只会让事情更复杂,让他们自己解决吧。”说着,又提起笔,却将一株翠竹画的极丑。碧云见她真的没有半点去看穆羽笙的意思,只好无奈道:“好吧,我家少爷真可怜。” 碧云走后,她才将那张奇丑无比的翠竹图揉成一团。 其实郁明透不是不知道穆羽笙对她有意,只是,现下她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原先她只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遇上花央以后,她连自己究竟是不是人,都开始怀疑,又怎么能毫无芥蒂地区接受穆羽笙。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纪寻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离人散4 当夜,纪寻香突然独自到了菡萏园,碧云一见她过来,立时绷紧了神经,将她拦在门口,弯腰万福,道:“寻香小姐突然道菡萏园来,不知有何时。” 寻香倒也不恼,面带微笑,回碧云道:“我来看看明透姐姐。” “多谢寻香小姐好意,只是表小姐一向身体孱弱,喜欢安静,您还是回去吧。” “碧云姑娘莫不是因为我以前打了你,故意不让我见明透姐姐。” 碧云嗤笑,道:“您多虑了,碧云一个下人奴才,不敢。” “那便是了,我就是和明透姐姐说说话,你一个下人管那么多干嘛。”说罢,寻香便绕过碧云,自己朝屋里走去。 郁明透早听见碧云和寻香在院子里说话,也知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便将她引进屋内,又命碧云去烧水沏些好茶过来,碧云不放心留她两单独说话,却又拗不过,只好悻悻地去厨房烧水,却竖着耳朵留意着这边的动静。 寻香见着这屋里简单,也没什么值钱的摆设,和自己上次来时一般无二,心里嫌弃得紧,面上却十二分歉意地道:“明透姐姐,寻香上次来时,与姐姐多有误会,冒犯了姐姐,还望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明透淡然道:“寻香小姐客气了,说起来,我不过是在穆府借住的一个闲人,姨夫姨母可怜我身世,才好心收留我罢了。” 寻香面上微微一笑,道:“姐姐哪里里话,我听笙哥哥说了好多次,在云雾山庄多亏你出手相救,不然我现在都见不到他了。” 明透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寻香见了,突然起身跪倒她面前,高声道:“明透姐姐,你既已不怪寻香上次冒犯,那你便将笙哥哥还给我吧,我是真心喜欢笙哥哥,我不能没有他。” 她声音本就有些尖利,此时故意拔高了声调,一时之间,菡萏园外的几个丫鬟小厮都听得清楚,正探头探脑往里看。 听到外面轻微的响动,寻香语带委屈,又道:“明透姐姐,我求求你,只要你同笙哥哥说一声,笙哥哥一定不会再生寻香的气,不会赌气不要寻香,寻香求求你,你就原谅寻香吧,寻香真的知道错了。”说着,她的眼眶便泛了红,双眼里噙着泪看着手足无措的郁明透。 在园外偷看的丫鬟小厮见了,小声议论道:“真看不出来,原来表小姐居然这般有手段,短短时日,就让少爷对她言听计从。” “我就说嘛,原来小少爷和寻香小姐那么好,怎么忽地变了心意,原来里面居然是她在搞鬼!” “没想到啊,这表小姐才来几天,居然就把少爷迷的神魂颠倒的。” “谁知道啊,说不定,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表小姐,我可听说,外面有些妖怪,专门迷惑男人心智的。” 那些人越说越难听,碧云气冲冲端了沏好的茶过来,向着那些嚼舌根的小厮丫鬟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在看小心我把你们眼珠都挖出来。” 碧云端了茶进屋,见着郁明透正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怎么劝她起来,冷笑一声,不痛不痒地道:“寻香小姐这是又唱的哪出啊,怎地行了这么大礼,我们菡萏园的闲人可受不起。” 寻香转头见碧云也进来了,便向着碧云道:“碧云姐姐,以前是寻香不好,都是寻香的错,以后,以后寻香定会好好待你。” 明透拉过碧云,示意她莫要再添是非,忙去扶地上的寻香,道:“寻香小姐,你快起来吧,我们真的没有怪你。” 寻香就着碧云端来的茶,倒出一杯,向着明透举过头顶,道:“既然姐姐已经不怪妹妹了,那便喝了妹妹这杯茶,就算是原谅妹妹了。” 明透正犹豫着去接那茶,碧云却拦住了,道:“表小姐,还是小心些好,寻香小姐的东西我们可不敢乱吃。” 寻香听了,也不恼,只道:“看来姐姐还是信不过妹妹,那妹妹喝给你看。”说着,便要仰头将那茶喝下,明透见她这般,忙去拦她,道:“这茶我喝,妹妹你便起来吧,莫要再叫人看来笑话。”便将那茶一口饮了。 寻香见她将茶饮了,又向着她拜了一拜,才起身道:“谢谢姐姐不计前嫌,那妹妹便先走了,不打扰姐姐休息了。” 碧云在菡萏园的偏房睡到半夜,忽然觉得热的厉害,时下虽已入春,观海阁气候也一向温暖,但也不至于让人半夜热醒,她迷迷糊糊睁眼一看,只见院里火光冲天,明透的卧房早已被熊熊火焰吞没,大火正向她住的偏房蔓延。她忙起身,边到处找水灭火,便高声呼救“走水了,菡萏园走水了。” 离得最近的雅苑最先听到动静,穆羽笙忙随手抓了件衣服披上,就冲到菡萏园,见菡萏园火势凶猛,明透的卧房已被火势吞没,碧云正在忙着救火,却没发现自己也快要被大火包围。当下心急如焚,就要往里冲,却被闻讯赶来的穆天恩和纪氏一家三口拦住。 “笙儿,你先莫要慌,你现在冲进去也救不了人,待下人先将火势控制再做打算。”穆天恩知道他担心郁明透,可眼下他就算冲进去,也只是多送一条命而已。 “是啊,笙哥哥,这火那么大,明透姐姐怕是”寻香也道。 “不会的,明透不会有事的。”穆羽笙一想到明透还在火海里,便不管不顾,就要往火海里冲,奈何这火太大,他才靠近菡萏园,便被灼热的气浪逼得退了回来。 正在焦急不知所措之时,一道灰白身影从天而降,直落火海,几个起落,便到了已被大火围住的碧云身旁,一手提起碧云,纵身一跃,便出了火海,到了穆羽笙身旁。 原来是老道不二,上次与穆羽笙等人匆匆在渝城见过一面之后,又失了踪影,此时却又突然出现。只见他一手提着碧云,另一手还护着一个白色的影子,居然是郁明透。只见郁明透身着鲛纱单衣,毫发无伤,从容地站在老道身侧,老道将手里提着的满脸被大火浓烟熏得漆黑的碧云推给穆羽笙,转身向着菡萏园的莲池,双手捏了个决,嘴里念念叨叨,忽地一指莲池道:“水来,化雨。” 只见那莲池里的水边随着他的手化作一股股水柱从菡萏园上空化作瓢泼大雨,不一会,便将菡萏园的大火浇灭。 穆羽笙见明透和碧云都没事,喜道:“多谢师父及时赶来。” 老道却不理他,只对明透道:“怎么样,老头我没有骗你罢。” 明透扶着碧云,微微一点头,面上神色不定,看了眼纪寻香,却一言不发。 纪寻香见她看着自己,便先慌了,向着纪氏夫妇挪了一步道:“你看我做甚,菡萏园走水与我又没干系。”却底气不足,声音越来越小。 穆羽笙本就疑心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听了她底气不足的辩解,疑心更重,却只听郁明透道:“我并未说这火是谁放的,只是不二先生突然说与我有事相商,我便与他出了菡萏园,却不想连累了碧云姐姐。” 老道“哼”了一声道:“看吧,我就说今夜菡萏园必有大祸,你可信了,不过就算老道没将你带走,以你现在的修为,这火一起,你便也能自行逃脱的吧。” 明透微一颔首,道:“多谢前辈提醒。” 寻香却忽然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我明明往茶水里加了迷药,她怎么可能自己跑掉,更何况,放火之时,我明明看到她就躺在床上” 想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突然噤声,双手捂住嘴,一双大眼睛惊恐又懊悔地看着穆羽笙,其他人皆都不做声,只望向她,眼里神色各有不同,或愤怒,或恨铁不成钢,更有几个帮着救火的小厮,等着看热闹。 老道不二却哈哈笑起,向着明透挑挑眉,得意道:“看吧,我就说,都不用我去找她那沾了火油的衣裳,更不用去查她指甲缝里的迷药,像她这么蠢,肯定会自己说出来的。” 明透无奈道:“先生高见。” 穆羽笙却已抓起寻香的一只手,见她精心打理过的长长的指甲缝里,确实还有些白色粉末没 有清理干净,向着纪寻香质问道:“真的你是做的?” 方氏却轻蔑地扫了眼明透与碧云,先道:“不过就是两个贱婢而已,就算真是香儿做的,哪又怎样。” 纪寻香看着穆羽笙盛满怒气的双眼,高声道:“对,就是我做的。” “寻香,你,你真是太冲动了。”穆天恩无语,只能想先将几人劝开才好。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纪寻香却只管看着从来对自己都是温声软语,此时却怒目相向的穆羽笙,觉得那么陌生。 “知道错了就好” 穆天恩原想让几人就此打住,却不想寻香又接着道:“我应该上次就直接给她下最重的毒,让她早点去死。” 纪寻香看着穆羽笙的眼神渐渐从悲戚变成疯狂,高声道:“如果不是那个贱人,笙哥哥你又怎么会不要我,都是她,都是她的错,是她先用下贱去手段迷惑你的!” “你知不知道,上元节那天我一直跟着你们,我看着你对她笑,看着你牵着她的手,看着你费心地去讨好她,看着那个男人亲她的时候你那么生气,我就想我要杀了她,我要划花她的那张狐媚的脸,把她卖到妓坊去伺候最肮脏的男人,等她变成这世上最丑陋低贱的人,她就没法再去勾引你,你就会像从前那样喜欢我,永远都只喜欢我一个人。” “她有什么好,不过是个不要脸的贱人。” 众人都被她的话惊呆了,没注意她已经挣脱穆羽笙的手,右手狠狠一巴掌打向郁明透,不二见她掌心寒光一闪,挥手打在她手上,她右手顿时感到一阵麻木,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是一枚半指长的银针,藏在掌心便不易被人发觉。老道捡起来一看,针尖上闪着幽幽绿光。 “穿肠蚀骨针,被此针刺中,七日之内,肠穿肚烂,血肉腐坏而气息不绝,直要人活活被折磨死,没想到昆仑纪家竟也会藏有如此阴毒的东西!”老道将手中银针轻轻弹向身后一株梅树,那梅树顷刻间花朵谢尽,枝干枯萎如同朽木。 穆羽笙见她此时仍不知悔改,还要想着加害明透,失望与愤怒交加,看着她一字一顿,狠狠的道:“纪寻香,我从来不曾想过,你居然是这般恶毒之人,原是我看错你了。你现在给我听清楚了,我穆羽笙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也永远不会娶你,永c远c不c会。” 不二拍手叫好:“这就对了,这就对了,这样的恶婆娘,不娶才好。” 纪伯雄这一肚子的火正愁没出发,听了不二的话,又见他不过是个疯癫的老道士,便将怒火都朝着他撒去,怒道:“哪里来的疯癫老道,我纪家的事几时轮到你来管。” 穆天恩正待上去劝,却见老道向着纪伯雄“呸”了一声,道:“黄口小儿,你还不配与老道说话,就算玉虚那老小儿来了,也得对爷爷我恭恭敬敬。” 玉虚,便是纪伯雄的祖父,昆仑掌门玉虚真人,当世之中,谁人听了玉虚真人的名头都得给几分面子,是以纪家才敢如此跑到观海阁来耍威风。 纪伯雄见着老道竟敢只呼昆仑掌门名号,怒从心起,便要上去和他理论,却被方氏一把拉住,低声在他耳边道:“那老道怕不好惹,听说小笙儿的师父便是传说中的不二仙人,此人深不可测,还是小心为妙。” 纪伯雄却道:“什么仙人,不过就是个多活了几年的疯道人,有什么好怕的,难道还能比我昆仑掌门真人厉害不成。”话是这么说,心里却还是犯憷,只道:“今日便不与你这疯道士计较,但你若还敢乱说这大不敬之话,定不饶你。” 说罢,便去看那犯下大错的纪寻香。 只见纪寻香听完穆羽笙说,永远不会娶她,那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便掉了下来。她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紧盯着他看了一会,最后才恨恨地道:“笙哥哥,你会后悔的。” 说罢,推开围观的众人,哭着跑出了穆府。 纪伯雄见寻香哭着跑了,恶狠狠地盯着穆羽笙道:“小子,你给我等着,若是我的香儿有什么闪失,我定要你真个穆家给她陪葬。” 说着便带着方氏追了出去。 不二却道:“怕他作甚,那恶婆娘命硬着呢,死不了。” 郁明透却摇头,对穆羽笙说:“三表哥,今日之事,不管错在谁,你还是先去将寻香小姐追回来再说,这大晚上的,若真出了什么闪失,也不好。” 穆天恩本就欲息事宁人,见明透也这般说了,忙附和道:“明透说的是,笙儿,你这还是先去瞧瞧寻香,莫要再惹出什么乱子,府上现下乱成一片,我先替不二先生和明透安顿好,便去寻你们。” 穆羽笙看向明透,见她神色坚持,便道声“是”,就追了出去。 穆羽笙寻了一夜,也未见着纪寻香,就连追出去寻她的纪伯雄和方氏也都不见了踪影,待天色大亮,他才慢慢回了府中。 刚进府,就听见不二在厉声质问什么人:“你说,好好的一个,怎的就不见了。” 那人哭着道:“奴婢真的不知道,表小姐原先好好的坐在凉亭里,奴婢只转了个身,她就不见了,奴婢没有撒谎,奴婢说的是真的。” 穆羽笙忙跟过去,一问才知,原来碧云昨夜受了惊吓,今日便病倒了,郁明透吃过早饭,便一个人到花园散步,正巧有个婢子在给花园里的花浇水,就一眨眼的功夫,郁明透便在那婢子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穆羽笙忙问道:“她可有你与说了什么,或是有什么异常?” “她问奴婢说,是不是如果她没有来到府上,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那婢子抽噎着回答到,“可是奴婢还未回答,转身表小姐就没了人影,就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 穆羽笙如遭雷劈,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要站不稳,而不二口中却只念念道:“难道是花央?不会的,不会的,花央又来找她做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穆羽笙一听“花央”两字,更是觉得不妙,忙问道:“师父,那花央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何对明透纠缠不放?” “花央,花央,明透怎么会和他又关系,你别管他是什么人,总之遇上他躲得越远好,”老道说着,神色有些疯癫,“对,对,不能让他找到明透,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说着,人便疯疯癫癫的跑了出去。 穆羽笙看着被这一天一夜的变故弄得头疼不已,心里千头万绪,只觉自己都快要疯癫了,寻香还未找到,明透又失踪了。他只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顿时瘫倒在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媚骨酥1 穆府遍寻不着的纪寻香,终于在三日后,自己回了昆仑,却对自己那三天的行踪闭口不言,家里人问得急了,她便将自己关到房中,谁也不见。如此消停了不过十日,她却又留书出走,只说是心中烦闷,出去散散心,还特地说,不必去庆州寻她。 反而是莫名失踪的郁明透,离开幕府,已经三月有余,穆羽笙带着碧云四处找寻,也杳无音讯。 这几日穆羽笙和碧云一直在东海徘徊,他想着郁明透既然没有亲人朋友,那么,若她要离开,或许会到空明岛去,毕竟自己第一次见她,便是在空明岛上。若她不是被鲛人掳去的,那便是空明岛上有什么与她身世有关的东西。 其实两个月前,穆羽笙就已带着碧云上过一次空明岛了,只是那岛上并没有任何有人来过的痕迹,二人在岛上待了十余天,也没有找到郁明透,身上带去的干粮也已吃完,这才返回东海,一直在各个出海的港口徘徊,希望能打听到明透的消息。 这日,二人正在东海沿岸渔村的一个小客栈吃饭,因为连日来都没有打听到明透的消息,穆羽笙并没有什么胃口,只随意的点了几个小菜,对付着吃几口。 “你们知不知道,临海城的燕香楼最近来了个花魁,可真真的是人间尤物啊。” “诶诶,我知道,我知道,那花魁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我上次远远看了一眼,那小眼神,可真是勾的人,魂儿都没有。” “那算什么,最绝的,是那花魁身带异香,那香才真叫一个勾魂摄魄,只要你一闻呐,保你都走不动道” “如此妙人儿,要是能让我与她共处一夜,真是死了也甘愿!” 几个江湖打扮的人在离穆羽笙不远处的一桌,边喝着酒,边高声谈论这今日的奇闻,此时正聊到临海城最大的妓坊燕香楼,几人聊到那漂亮的花魁,便各种淫词层出不穷,听得旁的几桌客人面上泛红。碧云最是听不得这些,穆羽笙正欲结账走人,却忽而听到“身有异香”,想起明透身上那淡淡的莲香,疑心会不会是明透,便示意碧云稍坐,再听他们多说几句。 “我可听说,那花魁乃是专门吸食人精气的妖物所化,那些找过她的男子,没多久,可都莫名其妙的死了。” “我看呀,是那些男人不中用,怕是耽于花魁姑娘的美色,精尽人亡的吧。” “对呀对呀,临海可是沧浪门的地盘,要真有什么妖物作祟,沧浪门会坐视不理?你看上次那鲛人作乱,可不就被沧浪门给尽数灭了个干净。” “我可听说,那鲛人作乱,另有内情” “你不要命了,这话也敢乱说。” “我说也是,听说那花魁和沧浪门掌门可熟的很呢” 穆羽笙一听几人越扯越远,决定不管那花魁到底是不是明透,都还是要去临海看看,顺便拜访一下迟惊涛,若是明透到了东海,沧浪门弟子应该更容易找到。当下便放下一锭银子,拉了碧云就走。 碧云自然也是听到了那些人的话,猜到穆羽笙是疑心那花魁便是明透,便道:“少爷,那花魁决计不会是表小姐,这世上身有异香之人虽寥寥无几,但表小姐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她有些生气,也知穆羽笙这是病急乱投医,但是,她就是接受不了别人这么想明透。 “我也不相信明透会做那样的事,可是,若是明透真的是被花央带走的,是被花央逼迫的呢,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花央是在什么地方吗?” 当然记得,第一次见花央,便是在渝城最大的花楼,看花央那般放浪形骸的模样,如果真的是他掳走了明透,也难说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那我们该怎么办?”碧云想到花央那般轻薄的模样,急的手足无措。 “我们先去临海看看,若真的是明透,不管用何办法,也要将她救出。” 二人连夜进了临海,找了家客栈投宿。穆羽笙依旧是一副书生模样,碧云却扮做男装,只道是穆羽笙的书童,随少爷游历至此。 第二日一大清早,两人便梳洗好,找客栈的老掌柜打听那花魁的事。 “我还道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公子,没想到也是个好色之徒,哪有大清早就四处打听妓坊的。”老掌柜不屑地道,立时便改观了对穆羽笙的印象,又多看了碧云两眼,见她虽着男装,但明眼人一看便是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模样,便又低声道,“去妓坊就去妓坊吧,还带着女眷” 碧云见自己的女子身份这么轻易就被识破了,心下不服气,正待和老掌柜理论几句,却被穆羽笙拦住,只见她恭敬地对掌柜道:“老掌柜怕是误会了,我们去燕香楼,是要去找一位姑娘。” “谁去妓坊不是去找姑娘啊,难不成还是去找小倌?”老掌柜嗤笑一声,不屑地道:“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世风日下啊!” 穆羽笙被他说的不好意思,只好拉着碧云出了门去。 二人在临海城里逛了半日,终于在临海最繁华的地段见着了那华丽无比的“燕香楼”。那燕香楼上下三层,雕栏玉砌,各色纱幔随风轻动,各色打扮的美丽女子身着绣工精巧的半透纱衣,坦胸露乳地站在门外对着路过的男子抛着眉眼,丝竹之声不断传来,却奏的都是些淫词艳曲,靡靡之音。 穆羽笙二人不过在门口多看了两眼,便被几个容貌精致的花娘半推着进了燕香楼。 只见青天白日的,那楼内已有几个富家公子打扮的男子正拥着几名衣不蔽体的花娘喝着酒,那些男子或胖或瘦,或老或丑,皆有之,而那几名陪酒的花娘却皆是青春真好,容貌艳丽,只见她们与那几名男子调笑着,间或被人在面颊上亲上一口,或是在身上哪出软肉捏上一把,顺便塞上几两银子或几张银票,那几名女子便笑得更欢了。 大厅里还有几名身子窈窕的女子正扭动着身躯,跳着艳舞,供人取乐,亦有人弹奏丝竹乐曲,柔声唱着艳曲为他们伴奏。 碧云见着那些坦胸露乳的花娘,只觉是进了话本里会吃人精气的妖精洞府,忙伸手去遮眼睛。那几名拥这他们进来的花娘,见着她这副害羞模样,只道她还是个“童子身”,便更是笑得娇媚起来,伸手就去摸她白嫩的小脸,又抓着她的手便往自己身上摸,碧云不知摸到了什么,尖叫一声,推开那几个花娘,一把抱住穆羽笙胳膊,低着头颤声道:“少爷,我们快走吧,这地方太可怕了。” 那几名花娘娇笑着,调笑道:“哟,这小兄弟,莫不是这位公子养的娈童吧,怎的这般怕我,姐姐我又不会吃了你。” 倒是穆羽笙一脸镇定,对那些花娘道:“几位姐姐笑话了,我这兄弟生来性子便极怕羞,又是第一次见这么多漂亮姐姐,难免有些失礼,还请姐姐们见谅。” 此时,一位打扮极为华丽的女子从二楼上下来,见了刚才一幕,便过来驱开那帮花娘,只对穆羽笙道:“两位是第一次来我燕香楼的吧,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和妈妈说,妈妈我这什么样的都有。” 那女子约摸三十出头,身上衣料极好,带了满头招摇的金簪玉钗,双手上明晃晃的几个宝石戒指,却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再加上保养得意,看起来倒是更像哪家的富太太。 “我想见见你们的花魁姑娘。”穆羽笙倒也直接,说出来来意。 那老鸨听了他这话,围着他看了一圈,见他衣着光鲜,倒也像是富家公子,只是他这模样,怎么也不像是来勾栏常客,便拉长了声音道:“你想见我们香香姑娘呐?” “慕名而来。”穆羽笙知道她的意思,便从钱袋里捡了最大的一颗银锭子,塞到老鸨手中,“还望妈妈行个方便。” 老鸨将银锭掂了掂,沉甸甸的一块,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小公子,不是妈妈不通融,只是这香香姑娘啊,昨日便被沧浪门请走了,今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要不你明天再来,明天香香姑娘一定在。” 穆羽笙想了想,心道,既然花魁去了沧浪门,那便正好,我这就去沧浪门拜访。于是便对那老鸨道:“谢谢妈妈,那小生先告辞,明日再来。” 说罢,便带着碧云出了燕香楼。 那一众调戏碧云的花娘见着二人离开,遗憾地道:“真是可惜啊,那两个小公子长得多俊俏啊,就这么走了,我都没碰着呢。” 那老鸨走过来,嗤笑一声,“再可惜,也轮不着你们,那两人一个姑娘,一个来找香香,你们啊,就别想了。” 那帮花娘不屑地“哼”了一声,便三三两两地散了。 穆羽笙和碧云出了燕香楼,一路往沧海门赶,碧云对在燕香楼的遭遇仍有些惊魂未定,只对穆羽笙道:“少爷,表小姐决计不会在那种地方,我们,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在不在,我们都已经到了临海,去沧浪门一看便知。” 二人走了一会,忽然见前方街市聚起了人潮,挤挤攘攘地往前探头去看什么,碧云和穆羽笙被人潮推着,拦在大路两边。只见前方走来几名打手模样的人,正手持木棍为后面的人开路。 “前面这是怎么了,哪家老爷这般大的排场。”穆羽笙拉着身旁一位大姐不解地问道。 “什么大老爷啊,不就是燕香楼的那香香姑娘,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狐狸精,成天搔首弄姿的,勾引男人。”那大姐不屑地道。 穆羽笙看来看,发现四周往前挤的果然都是些男人,又听前面来的是燕香楼的花魁,便拉着碧云往前挤了几步。 只见前方一四人抬的步辇缓缓走来,那步辇漆成华丽的金红二色,其上雕刻双凤腾飞,牡丹花团锦簇的纹样,辇上四面有浅粉色纱幔,那纱幔随着步辇晃动而轻轻扬起,隐约可见辇上半卧着一名身子妙曼的紫衣女子。那女子肤白胜雪,双峰半露,纤腰不足一握,一双纤纤玉足涂上艳红的蔻丹,在白色的纱幔里若隐若现,两旁围观的男人直咽口水,若是没有左右的打手,怕是早已冲上来了。 辇上的女子原是一手撑着额,侧躺在柔软的锦缎之中,双眼微阖,闭目养神,此时听着四周嘈杂,双眼微睁,那双眼斜睨过来,只觉媚眼如丝,撩动人心。她双眉微蹙,眉间那一点朱红的桃花花钿便似要活过来了一般。似是被外面的声音吵得烦了,她饱满而小巧的朱唇轻启,对着辇外的侍女道:“巧儿,外面怎么了,这般吵的人心慌。” 那侍女回到:“还不都是那些想要一睹姑娘芳容的男人。” “一群蠢货。” 辇上的花魁继续闭目养神。步辇靠近穆羽笙和碧云的位置,一股异香便飘了过来,那香带着十足魅惑人心的味道,铺面而来,味道那味道的男人女人,似是都被那香迷了心智,皆沉醉其中。只有穆羽生感叹,这香里虽有两分极淡的花香,却是虽然魅惑人心,不及明透身上那清淡的莲香,让人觉得心神安宁,沁人心脾。 步辇走过,他看来一眼辇上的人,虽然隔这纱幔看不真切,却也可以断定那并非郁明透,二人无论从神态c长相,并无半点相似,虽然那眉眼让穆羽笙又觉得有几分眼熟,感觉却并不深刻,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穆羽笙想再多看了一眼,回忆一下究竟是在何处见过,却被一旁的碧云扯着袖子退回人群深处。 “少爷,你看够了没有,那不是表小姐。”碧云见穆羽笙直盯着那步辇看,只道是穆羽笙的魂也被那花魁勾走了。 “我知道那不是明透,只是,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穆羽笙回过神来,看着碧云气呼呼的样子,解释到,“不过罢了,还是先找到明透要紧。” 知道了那花魁并非是明透,两人心里顿时又喜又忧。 喜的是,那花魁并非明透,她并未落入青楼妓坊,受人糟践;忧的是,不知她此时又在哪里,是否有什么不好的遭遇。她一人流落在外,身无长物,不知这几个月,她一人是怎么过来的。 二人既已确定了花魁并非他们要找的人,便转身挤开人群,离开准备回客栈再做打算。 那辇上的人,无意间从纱幔里瞟见那两个离开的身影,忙掀开纱幔,向着那他们离开的方向探出半个身子望去。围观众人见她掀开纱幔,探出身子,皆似骚动起来,挤攘着伸手想要去摸一把花魁白如凝脂的肌肤。 侍女见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回头看到自家主子的模样,吓了一跳,忙将纱幔放下,道:“主子,你怎么了。” 花魁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妓坊的步辇上,忙缩回身子,低头对着那侍女低声耳语了几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媚骨酥2 穆羽笙二人回到客栈,正招呼店小二给上几个小菜,那小二见他们这般失神的样子,调笑道:“二位公子,怎地这般无精打采的模样,难不成是因为没见着那香香姑娘。” “你说什么呢。”碧云最是受不得这旁人这般怠慢。 “哟,还不让说呢,是谁大清早的就四处打听妓坊来着。”那小二小声嘀咕道。 “你在干嘛呢,楼上那位姑娘的饭菜送去了吗?”掌柜的见那小二又要偷懒,高声斥道:“别以为我没看见,人家姑娘可没少给你打赏的银子。” “就去就去。”那小二高声回到,又一路小声嘀咕:“那姑娘也真是怪,长得挺清秀一姑娘,整天死气沉沉的也不出门,脸上也没个表情,整天穿一身白衣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里死了人呢,要不是看在钱的份上,我才不愿意每天给她送饭呢。” 穆羽笙最近找人找得都快疯魔了,只要听说那里有与郁明透形貌相似的人,定要去查探一番。此时一听说客栈内住了个样貌清秀的白衣女子,心中一动,跳起来抓住那小二,便问道:“小二哥,你说的那女子,可是一身白衣,头发这么长,身上有淡淡的荷香。”说着,又从怀里掏出画像给那小二看。 “呀呀呀,客官,你可把小人的手都给捏断了。”那小二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道。 “喏,给你,”碧云一看他那嘴脸,便知这是个油滑惯了的小厮,便从怀里摸出几两碎银子递给他,“现在可以说了吧。” 那小二接了银子掂了掂,塞进怀中,才嬉笑着接过画像,细细看了两眼:“倒是与这画中人又几分相似,至于她身上有没有什么莲花香味,我就不知道了。” “她在哪里,快说。” “客官呐,你看,这其他住客的隐私,我怎么好随意说给外人听呢,万一我这和你们说了,那客人又刚巧出了点什么事,你说,要我找谁去?”那小二做出一脸为难的模样,抱在腋下的手却微微伸着,这分明就是在讨好处。 穆羽笙那管得了这么多,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给那小二,“你只管说,出了什么事,我一人承担。” 那小二见了银锭子,马上变眉开眼笑,向着他恭敬道:“她就在楼上,我这就带您二位上去。” 说着,便带着二人上了楼,道角落一间不起眼的客房门口停下,又小声道:“就是这里了,是否要小人帮您” 穆羽笙推开他,道了声谢,这就站在门口,伸手就要去叩门,却又犹犹豫豫半晌,不知到底要不要敲,若是里面的人不是明透怎么办。 碧云见了他这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就生气,道:“少爷,你这都找了一路了,怎么现在却连门都不敢敲了。”说着,碧云便上前来,“咚咚咚”敲响了房门。 房内不见动静,两人静静等了一会,房门才终于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人一身白衣,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红绳松松地绑了,额上细碎的乱发便任由它披散在肩头,面上神情淡淡的,不是他们遍寻不着的郁明透又是谁。 穆羽笙见到开门的人的那一刻,便就整个人都愣住了,原来准备好的那些等找到她时要问的c要责备的那些话,此刻却都梗在喉头,说不出来。他原先只觉得,自己或许是喜欢明透的,喜欢和她在一起时轻松自在的感觉,喜欢和她一起并肩制敌的感觉,喜欢看她笑,这种喜欢或许很轻或许很淡,淡到可以忽略不计。可是直到郁明透突然的离开,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深到无法割舍的地步,仿佛他们是彼此的一部分,缺失了,生命便不完整。 “明透” 他上前,一把将身前的人拥入怀里,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拥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仿佛怕她只是一个幻觉,怕下一秒她又会忽然不见,直到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清浅莲香,跳动不已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不知抱了多久,他感到怀里的人在轻轻挣扎,他才稍稍放松了些,明透便推开了他,稍稍后退了一步,他才想起碧云还在一旁看着他俩,微觉有些不好意思。碧云却根本没有去在乎刚才发生的事,只哭着抱住明透,哭花了一掌小脸,道:“表小姐,你怎么一声不响地就走了呢,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 “好了好了,不哭了,你们先进来吧。”明透一边忙不迭的用衣袖去帮碧云擦眼泪,一边将穆羽生让进屋内。 碧云哭了一阵,才终于歇下来。穆羽生只静静看着明透,心里原先有的千言万语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看着她消瘦了许多的面容,心疼不已。心想她这些时日一定是吃了不少苦,便让碧云下楼去吩咐小二将店里的好菜都送一份上来。 两人皆沉浸在与明透重逢的喜悦中,完全没注意到明透神色里那淡淡的忧愁。 “表小姐,你这些日子都去哪了,我和少爷找了你好久都没找到。”碧云倒是嘴快,问出了穆羽笙最想知道的事。 “我只是四处走了走。”明透却只回到。 “那你既然没什么事了,便随我们回观海阁吧。” “不行,我在临海还有事未了。” “什么事,你且说来,现在有我二人帮你,定能事半功倍。”二人一听她说有事未了,皆开口道。 “我上个月路过江南,遇到一赵姓老者,道他的独子赵徕不久前到临海经商,迷上一女子,本欲带那女子回江南成亲,谁知那女子不愿,赵徕便独子回了江南,却在回家不到三日,离奇暴毙。”明透犹豫再三,还是和他二人道,“当时我正借住在赵老伯府上,赵徕暴毙后,我查看过尸体,见他的魂魄离体后,却并未归入幽府,而是一路向临海而来,我便是追踪他的魂魄到此。” “莫不是,那人死后也放不下那女子,还要以鬼魂之躯道这临海来看一眼那女子。” “不是,我一路跟着那人的魂魄到了临海,那魂魄却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收走了,再察觉不到他的气息。”明透摇摇头道,“我怀疑,是有人在利用生魂修炼邪术。” “那你现在可有什么线索。”穆羽笙猛然想起那日在东海听到的话,莫非,这两件事真有联系。 “暂时没有,而且,我曾向沧海门求助,希望他们能帮忙查查此事,可是,”明透又道,“那日之后,我便发现一直有人跟着我,我好不容易才甩掉那些人,又给了些银子,让那店小二帮忙隐瞒我的行踪。这几日,我便一直躲在房内,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再出去暗查。” “莫不是,这事真的和沧海门有关。”穆羽笙皱起眉头,暗自思量对策。 其实三个月前,明透失踪那日,她在花园里想起从她来到观海阁之后发生的种种,觉得心里难过,便问自己到:“是否如果我没有出现过,那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她摸到自己放在怀里的那把折扇,想起花央说:“这世间,只有我与你才是最亲近的人。”心中默默道:“花央,你能不能带我离开?” 却不想耳边轻飘飘传来花央的声音,“好啊!” 待她反应过来,却见自己已不在穆府花园中,而在一处水边凉亭,那花央,正躺在凉亭一边的长椅上,双手放在脑后,嘴里衔着一根狗尾巴草,支起一只脚,悠然地哼着小曲。 “花央!”她心中震惊,“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江南,是你叫我带你离开的,不记得了?”花央睁开狭长的凤眼,吐掉嘴里的草芉,深情地看着她道:“我觉得这里更适合你,便带你来了。” 花央起身坐的又离她近了些,清冷的双眸中盛着火热,幽幽道:“怎么,你不喜欢这里?那你喜欢哪里,我都可以带你去啊。” 他吐气如兰,声调里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平心而论,花央长得确实好看,比起穆羽笙温柔端方的谦谦公子模样,他这般潇不羁c亦正亦邪的模样更容易撩动女子的心,只是不知为何,郁明透总觉得有几分怕他。 “不,不用,这里很好。”她下意识地后退了,想尽量离他远些。 郁明透与他在江南待了一段时日,那花央倒也没有再对她做出什么轻薄之事,只是不时会在她身上嗅一嗅,然后露出半是满足半是失望的神情。有时明透也会自己悄悄闻一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可是除了淡淡的莲香,并无其他异样。 那段时日,花央每日带着她游赏江南美景,遍尝江南美食,间或带着她去帮一些他所谓的与他们有缘的有钱人家除除邪祟,日子过得惬意而充实。她总有种错觉,这样的日子,她从前也经历过,只是当时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并不是花央而已。 虽然偶尔,她会想起穆羽笙和碧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自己的突然离开而着急难过,活着会不会怪自己的不告而别。可是再一想,对穆家来说,自己本就只是个不速之客,他们也不过是因为不好推脱不二先生的嘱托,才让自己留在观海阁暂住,自己现下离开,对他们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既然自己与花央身上有着相似的味道,他也说过,我们是这世上唯一的也是最亲的人,我们同根同源,那么,我与花央医道离开,不也正是顺应天命二位吗?那就这样吧,与花央这样,游游山水,品品美食,除除邪祟,虽然过得无波无澜,平静寡淡,但若是能一辈子都这般平淡的过下去,也挺好。 直到那一日,他们遇到了四处求助高人的赵老伯,誓要不喜一切代价查清独子死因。花央并不太想搭理这桩事,却在自己的央求下,勉强应下,答应了帮忙。带着她一路从江南循着赵徕魂魄的气息,到了临海,却在到达临海的当夜突然问她:“你真的不想要恢复记忆,知道从前发生的事吗?” “从前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知道了又怎样,已经发生了的,都是改变不了的。”经历这些时日,明透已经不想再去追究从前。 “真好啊,你居然真的能都放下。”花央笑道,“若你哪天后悔了,想要知道从前发生过的事,那你便亲手杀了穆羽笙,你便能想起一切。” 说完,花央又像上次一样,忽地,就不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媚骨酥3 客栈大堂里,掌柜的正在低头算账,却不知何时柜台前站了个眉清目秀的女子,那女子一身脂粉香气,脸上神色傲慢,向着那掌柜丢出一锭银子,道:“掌柜的,你们这里可有住着以为姓穆的俊俏公子哥儿。” “俊俏公子哥儿道只有好几个,至于是不是姓穆,老朽便不知道了。”掌柜的一看她打扮,便知她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又是一身浓烈的脂粉香,八成是从哪个青楼妓坊出来的。 “哟,这不是香香姑娘身边的巧儿姐吗?”那店小二刚从明透房间送菜下来,便见着了巧儿,迎上来一脸谄媚的笑道,“巧儿姐今天怎么有空到小店来,是香香姑娘想吃店里什么小菜了不成,你差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倒还有个会说话的,”巧儿看了眼谄媚的小二,傲慢道,“我今天是来寻个人。” “不知姐姐要寻什么人?” “一个姓穆的俊俏公子,今日好像是穿了身月白长衫,身边还跟这个穿绿衣服的书童。” 店小二便想起今日穆羽笙和碧云出去时,便是一人穿月白长衫,一人身穿绿衣做书童打扮,便道:“知道知道,小人这带您去见他。” 说着,便引着巧儿往楼上郁明透的房间去。 小二推开房门,房内三人正在用晚饭,穆羽笙不停地给明透夹着菜,直堆得她碗里的菜都快漫出来。 “巧儿姐,你看可是这几位?” 巧儿越过小二,看来一眼屋内三人,一个月白长衫的俊俏公子,一个着绿衣的书童,还有一个满面死气沉沉的白衣女,便向着着月白长衫的穆羽笙道:“这位可是穆羽笙穆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你家小姐又是哪位?” 碧云见那小二推门进来,扰了人清静,还带着一个满身脂粉气的姑娘,本就心中不悦。 “我家小姐,乃是燕香楼的头牌花魁,香香姑娘。” “没看到我们正在吃饭么。”碧云不满道。 “到了我燕香楼,还怕没好菜招待么,只怕你见过我燕香楼的吃食,便撵也撵不走了。” “谁知道你们燕香楼那些东西干不干净,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只让人吃了,怕是连命都要留在你燕香楼去。” “哟,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今儿个姐姐我没工夫陪你贫嘴,”那巧儿看了眼书童打扮的碧云,对穆羽笙道:“穆公子,我家香香姑娘真心邀您过去小聚,您可别让我们姑娘久等了。” “哟,原来是想男人想得急了呀,”碧云讪笑道,“我说怎么这大晚上的,都跑到这小客栈来寻我家公子来了。” “你”巧儿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想到她家主子的吩咐,一定要将穆公子请回燕香楼,只好道,“穆公子,我家小姐是真心想见您,还请您过去一趟。” “既然是要去见香香姑娘,那我们可怠慢不得,怎么说也要等穆公子梳洗一番才是。”穆羽笙正欲回绝,明透却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开口,自己抢先道:“还请巧儿姑娘先去回禀一声,我家公子梳洗完定去赴佳人之约。” “那还请公子莫要让我家小姐久等。”巧儿向三人微微俯身一拜,便转身趾高气昂地离开客栈,回去复命。 “明透,你这是何意?”穆羽笙反手轻轻握住明透的手,问到。 “我这几日也有听人议论过那香香姑娘,觉得她或许和我正在查的事有关,”被他反手握住手的时候,明透的心无预兆的乱了节奏,她正欲抽回手,却不妨发现穆羽笙的手握得紧了,完全没法抽出来,只得暂时由他,“一会我和你们一起去,见见那香香姑娘。” 碧云见二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偷偷笑,将脸埋在碗里专心吃饭,只当什么也没发生。 待到三人出门时,明透也换上了男装,她身量略较小些,穆羽笙的衣裳穿起来略微有些大,碧云又将她披散的长发束起,乍一看,只觉得是个身形瘦小,神情淡漠的公子哥儿,只是与碧云一般,胸前微微的隆起,将她二人是女子的事实出卖。 燕香楼的花魁姑娘从沧浪门回来便说了,今日不见客,老鸨好不容易把那些排着队送上厚礼只想见香香姑娘一面的各色男子打发走,却见她的金山银山花魁姑娘把自己关在房里,精心的打扮自己原就美艳不可方物c看一眼都会让人神魂颠倒的脸,那些金丝银线绣成的衣裳,穿了这件,又觉那件更好看,摆满梳妆台的珠钗首饰,挑来挑去挑不出一件称心如意的。 不知今日这花魁姑娘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这般的上心。老鸨有些心慌,担心她的花魁姑娘莫不是对哪家的公子哥动了真情,要自此从良了? 这花魁姑娘两个多月前突然来到燕香楼,也不报身家姓名,见她只说了一句话,“我要做你这燕香楼的头牌花魁!” 头牌?花魁? 那可不是说做就做的,你光有张漂亮的脸算什么,我这燕香楼那个姑娘不漂亮?吹拉弹唱你会几样,能歌善舞你会做么,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今天看你漂亮卖你的账,明天变就觉得不过是昨日黄花,寡淡无味了。 姑娘面色不该,轻轻一笑,换上纱衣,媚眼如丝看着燕香楼中各色美人,只说:“从今天起,我便是你燕香楼的花魁。” 姑娘漂亮,身段也好,不算什么。妙就妙在,那姑娘身上天然有淡淡一股异香,迷得那些男人三魂没了七魄,日日流连燕香楼,只求能见上花魁姑娘一眼。说来也怪,她见过的男人越多,身上的异香味道便也越浓,身上那股魅惑劲,也越是厉害。有时连她这半老徐娘的老鸨闻了,也会觉得心神荡漾,忍不住要去多看两眼。 花魁姑娘名声越来越大,许多有钱人家的老爷少爷慕名而来,燕香楼日日客满,生意红火得让人眼热。老鸨钱挣得越来越多,只觉得自己是捡了个宝,可心里也担忧着,这莫名其妙来了的人,会不会也有哪天莫名其妙就走了。 燕香楼里什么样的客人没有。一掷千金的富家公子,风流俊逸的世家少爷,就连掌管着着临海城的沧浪门门主,都亲自来捧花魁姑娘的场。可是,却从未见她对谁有过不一样的心思,只是将那些捧着真金白银c奇珍异宝来讨好她的男人当做玩物一般。 可是今天,她这不可一世的花魁姑娘突然这般反常,老鸨心里不安,莫不是,她真遇上了她的真命天子,她的摇钱树,要跑了。 “香香呐,你这是要去见谁啊?”老鸨轻声软语,生怕一不小心惹了她的摇钱树不高兴。 “我今晚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花魁对镜梳妆,却总也找不到能将自己衬得更光鲜夺目的首饰,“妈妈,你快帮我看看,那副耳环更好看。” “香香呐,你来燕香楼这些日子,妈妈对你不错吧。”老鸨轻手轻脚走过去,帮她挑出一对深海珍珠的耳坠子,那珍珠柔柔的发出粉紫色的光,衬得她白皙的小脸像那月中仙子,让人挪不开眼。 “妈妈,我知道你对我好,你放心吧,我不走。”花魁看着镜里的自己,想他会喜欢我现在的样子吗?又看看镜子里千娇百媚的人儿,满意地笑了,“只是,我今晚要见的这个人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比我自己的身家性命还重要。” 老鸨无奈地摇摇头,轻轻地替她把房门关上。这女人啊,不管她是大家闺秀,还是勾栏歌女,只有一旦碰了这个“情”字,便就没得救了。 花魁看着自己绝色的脸,妙曼的身姿,想象着心心念念的人看到自己的样子,一定会惊呆了。是的,一定会和那个人说的一样,你长得漂亮又如何,漂亮的女人何其多,你要留住他的心,就要学会温柔妩媚,学会魅惑他的心,让自己变成销魂蚀骨的媚药,让他沾了,便离不了。 她学会了,虽然付出了些无足轻重的代价,可是你看看,那些男人,哪个不是臣服于自己裙下,只要自己肯多看他一眼,就算要他去死,他也会心甘情愿去死。 多像自己当初爱他时一样,只要能让你多眼我一眼,什么都值得去做。可现在,不管你是有多么的与众不同,只要过了今夜,你一定会像那些迷恋我的男人一样,深深的爱上我,只爱我。 终于盼到巧儿回来,那个人却没又一起来,说是要好好梳洗一番才来见她。又要再多等一刻么?多等一刻算什么,十三年都等过了,只要你会来,我便愿意一直等下去。 三人姗姗来迟,白衣的少年总觉得身上别扭,一路低着头,月白长衫便拉着他的衣袖,生怕他撞了路人,伤到自己,绿衣的书童跟在后头,一路走一路偷偷笑个不停。 白日里那几个花娘远远见着他们往燕香楼的方向来了,挤过来瞧。 “哟,那不是今日那两个小公子,怎么还多了个白衣的公子。” “我到觉着那白衣公子生的更是眉清目秀,不会又是个小娘子吧。” “小娘子又怎样,那月白长衫没我们的份,那两个小娘子我也挺喜欢。” 几人看着热闹,就要上前去拉他们三人,却被早已在门口候着的巧儿抢了个先,恶狠狠对那几个花娘道:“那是我家香香姑娘的座上宾,识相的都滚远点。” 巧儿迎上去,马上换了副嘴脸,巧笑着对月白长衫说:“穆公子可来了,我家姑娘早已备下酒菜等着了。” 又见和他一道前来的白衣公子和绿衣书童,道:“这两位是”如果没记错,那白衣公子,不就是今日替月白长衫应下邀约的姑娘么? “香香姑娘艳名远播,我等也想一睹芳容,还请巧儿姐行个方便。”白衣公子恭敬道。 “对对,我们是一起的,若你家小姐不愿见他们,那我也不去了。”月白长衫拉着白衣公子,笑眯眯看着他,越看越喜欢。 巧儿寻思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是两姑娘,谅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一会找人支开就行,便道:“那好吧,请随我来。” 三人随巧儿上了燕香楼二楼,巧儿一路引着他们,到了花魁姑娘的房间。巧儿站在门口,轻叩门扉,低声道:“姑娘,穆公子已经到了。” 房里的花魁姑娘最后一次对着镜子细细看看了,眉眼很精致了,指尖的蔻丹是新涂的,颜色艳丽好看,珠钗c衣裳,都很满意。她轻轻走向房门,身子婀娜,仿佛随时准备起一支翩若惊鸿的舞。 她在门后站了一会,深深吸了一口,才缓缓拉开房门。 低垂的双眼正对上月白长衫宽阔的胸膛,突如其来的有一些娇羞,就像自己第一次拉住他的手,胸膛里那颗火热的心跳乱了节奏。她一脸娇羞缓缓地抬起头,那个人的面庞一点一点映入眼帘。 修长的脖颈,微微凸起的喉结,稍显少年气的下颌上还有点点未净的青色胡茬,红润的唇唇角微微弯起,高挺而笔直的鼻梁,双眼里如同又万千星辰,带着一点暖化人心的笑意。 是的,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一点也没变,一样温柔俊美。她扑进那人怀里,双手温柔的环住他的精瘦腰身,将脸埋在他结实胸前。连他身上的味道都没变,还是一样干净好闻。她只顾着抱着他,想要向他倾诉自己的柔肠百转,相思苦痛,完全没注意到他脸上惊讶的神色以及那两个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小公子。 被抱住的月白长衫,手足无措,抬起的只得举着双手回头向身后人求助。 绿衣书童向他翻了个白眼,白衣公子看着两人的神情互动掩住口轻笑了,瞬间又恢复那副神情淡漠的样子。绿衣书童伸手戳戳花魁裸露着的纤细臂膀,没好气地道:“喂,你在做什么?大庭广众的,当我们不存在吗?” 花魁才从喜悦中回过神来,抬起埋在月白长衫怀里的脸,看到他身后的绿衣书童和白衣少年,惊讶道:“碧云?明透姐姐,你们怎么也来了?” 一旁的巧儿忙将几人引进屋内,轻声关好房门,将那些看热闹的眼睛一并关在了外面。 几人在屋内的小桌旁坐下,茫然向花魁问道:“不知姑娘深夜找我等前来有何事?” “笙哥哥,我是寻香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媚骨酥4 花魁给三人到了酒,在穆羽笙身边坐下。 三人一惊,细细看那花魁的眉眼,确实和寻香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整个人说不上是因为这艳丽的妆容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和原来的纪寻香完全不同。从前的纪寻香,虽说嚣张跋扈不讨人喜欢,可却是灵动清秀,清新可爱,而现在的这个人,浑身上下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清的媚劲。若她不说,任谁也无法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寻香?怎么会是你?”穆羽笙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不是回昆仑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说你是这燕香楼的花魁?纪伯伯可知道这些?” “笙哥哥,你先莫要慌!”花魁寻香听着他一连串的发问,妩媚的眉眼对着他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精致的琉璃杯,琥珀色的美酒映着星光,“先尝尝我特意为你备下的酒,十八年的陈酿,浪费了太可惜。” “你们也一并尝尝吧!”她眉眼如丝,淡淡扫过一旁男装打扮的明透与碧云,目光又回到穆羽笙脸上,一脸娇羞地看着他。 “他们不胜酒力,这就我一个人喝就好。”穆羽笙忙去拦她二人。 “怕什么,我早叫他们兑了果汁,喝起来酸甜爽口,”她轻笑一声,说着便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你看,我也喝了,不醉人的。” 穆羽笙看看她,端起自己的酒,酒香沁人,果香浓郁,还代谢奇异的花香,他喝了一口,唇舌之间异香萦绕,果然奇妙。 碧云看看穆羽笙,也将自己面前的酒喝了,果然酸甜爽口,比夏天的冰镇酸梅汤还好喝,便推推明透,悄悄和她说:“真的挺好喝的,你也尝尝吧。” 花魁看着二人轻笑了一下,道:“这酒是我专门为笙哥哥准备的,当然是好东西,你们若喜欢,我叫巧儿去多拿些过来。”说着,便像一旁的巧儿使了个眼色,巧儿心领神会,默然退出门去。 不多时,巧儿又带了两壶就过来,身后还跟来了几个花娘,正是白日里调戏碧云的那几个,那几个花娘巧笑着闯进来,拉着明透和碧云就往外走,一路走还一路调笑着:“两位小公子,这有什么好玩的,走走走,到姐姐那里去,姐姐那里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有,不比花魁娘子房里差,包你二位满意。” 二人被簇拥着,晕头转向地出了花魁的房间,穆羽笙看着两人被拉走,忙起身要去拦,却被寻香拉住,道:“笙哥哥莫担心,她们都知道碧云和明透是女子,只是和她们闹着玩,带她们去吃些点心果酒,不会对他们做什么的。畏怯,长久未见,香儿又许多话,想要单独和笙哥哥说。” 穆羽笙始终放心不下,想跟去看看,寻香拗不过,只好带他出门去看,只见几个花娘拥着碧云和寻香下了楼,在大堂里看着歌舞,吃着点心,十分开心。 “笙哥哥这下放心了吧,寻香只是想些话要单独和笙哥哥说罢了。”寻香拖着穆羽笙的手回到房里,关上门。 “你要说什么便说罢。”穆羽笙闻着她身上的媚香,只觉浑身难受,此时更是无比想念明透身上那清淡的莲香,沁人心脾,让人心安。 “你不是问我怎么会在这里吗?”寻香又倒了杯酒递给穆羽笙,“你再陪我喝下这杯,我便告诉你。” “你说罢!”穆羽笙接过酒,一口饮尽,这杯酒却和刚才那被不大相同,虽然同样的酸甜可口,可酒里淡淡的花果香却变成了寻香身上的媚香,萦绕在口鼻之间,如有只小猫的尾巴在心上轻轻扫过,酥痒难耐。 “我下了昆仑,无处可去,只觉生无可恋,”寻香倚过来,靠在他见上,温热的气息在喷洒在他微红的耳廓上,“是这燕香楼的妈妈教了我很多东西,让我懂得世间原来还有那么多美妙的东西,你看我现在多好。” “你看我现在是不是比从前美多了,有那么多的男人爱我,愿意为我去死。” “可是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你啊,笙哥哥,从前你是不知道我的好,才不愿要我,不过现在,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她温热的气息烧的穆羽笙整个面颊都红了,他只觉得脑袋里晕晕沉沉,像一团浆糊,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就被扶到了寻香的软床上。 “你喝多了,笙哥哥,就让寻香来伺候你吧。”寻香贴着他红的发热的耳朵轻声道。他模糊地看见寻香背对着他脱去了本就薄得透明的纱衣,贴身的亵衣露出大半雪白的胸脯。 她向他缓缓走来,脸上笑容得意而满足。她将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倚在他身上,一阵阵魅惑人心的异香直往他口鼻里钻。他伸手想推开身上的人,却手脚绵软无力,身上的人又半裸着身体,根本找不到能下手的地方。寻香双手轻轻环这他的脖子,在他胸口躺了片刻,又将头埋入他的颈间,见他莹白如玉的耳垂此时红的就快滴血,恶作剧地向着他耳朵吹了口气,轻声唤他:“笙哥哥,永远不要在再开我了,可好。” 媚香入骨,他恍然间看到俯在自己身上的人抬起头,却是明透的脸,她正红着脸一脸娇羞地问他:“笙哥哥,永远不要再离开我了,可好。” 原本伸出去要推开那人的双手不自觉地变成了拥抱的姿势,将怀里的人紧紧抱着,喃喃地道:“好,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被花娘拉走的碧云和明透在大堂里看了一会歌舞,那些花娘端上来各色点心看花了眼,想起那次因为一盘见都没见过的“莲子酥”差点被寻香用销魂鞭抽,碧云道:“你们这里可有莲子酥?” “莲子酥,那算什么好东西?”那花娘笑着将那些端上来点心一一介绍:“这是椰蓉水晶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这是木瓜牛奶玫瑰饮,不但好喝,还能养肤丰胸;这是芝麻杏仁小酥饼,酥脆爽口,浓香沁人;最绝的,是这莲花丸子” 碧云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前,将那木瓜牛奶玫瑰饮推得远远的,涨红了脸道:“这是女人才喝的东西,我不要。” “小公子,别害臊啊,我们早看出了,你们俩,都是姑娘吧。”那花娘指着碧云和明透,笑得直不起腰,“楼上那位,是你家少爷吧,你们要想留住那俊少爷的心,可真应该多吃点这玫瑰饮。” “为什么?”碧云一脸茫然,那花娘俯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碧云一张俏脸顿时红的快要滴血。 明透却并不去看她俩,一双眼睛在燕香楼上下扫了个遍。方才从花魁房间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寻香后背上,隐隐有些黑色的印记,像是一个个狰狞的鬼脸,在不停扭动着向她呼救,只是方才隔着那半透的纱衣,又看不真切。此时再向楼上打量,却什么也没发现。刚回神来,隐约听到花娘和碧云的荣誉,脸上不可觉的稍稍红了些。 两人被那群花娘拉着,又喝了几杯果酒,吃了些点心,见穆羽笙在楼上没有动静,也不下来看看她们,碧云有些生气,又看看满桌新奇的点心,拉着明透便要往楼上去。 “明透,这些点心真好吃,我们那些去给少爷吧,顺便看看他和那花魁到底又多少话说不完,还要背着我们。” 两人本就有几分醉意,便不管那些花娘阻拦,随手端了碟点心就往楼上去。那群花娘拦不住,看看时辰,该办的事,应该也差不多了,生米既已煮成了熟饭,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便也就不再去拦她二人。 “少爷,少爷,你看,他们这的点心真有趣。” 碧云拉着明透一路跑到寻香房前,推开门就往里去,门口的巧儿根本拦不住。碧云闯进去正好撞见那香艳的一幕:自家少爷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双手抱着半裸着身子的花魁,那花魁一脸娇羞的将脸埋在他胸前,正低声地与他说着什么。 碧云的酒劲顿时被吓醒了,本想冲上去将那两人拉开,又想起身后还跟着半醉的郁明透,忙转过身去,捂住明透的双眼,一边低声和明透说“别看”,一边高声对床上的两人道:“少爷,你怎么能做这么龌龊的事,你对得起表小姐吗?” 被碧云迷迷糊糊拉上楼的明透突然被蒙住双眼,什么也看不到,十分不满,就去拉碧云的手,道:“为什么不让我看,我就要看嘛。” “脏!” 碧云气呼呼地拉着明透,飞快地下了楼,出了燕香楼。那群被叫来拖住二人的花娘见她神色,知道事已成了,微微摇头叹气,替她二人可惜。 以为自己怀里紧抱着的是明透的穆羽笙,看着怀里的人通红娇羞的脸,揉着她柔软的黑发,觉得有一点奇怪,为何今日她身上的香味与往日不同。 “明透” 他正准备问她,却觉得怀里的人身体突然的一僵,然后便听到了推门的声音,再然后,便是碧云的尖叫,“少爷,你怎么能做这么龌龊的事,你对得起表小姐吗?” 表小姐?明透?那他怀里的人是谁? 他顺着碧云的声音看去,只见涨红了脸的碧云正抬手捂着身边白衣少年的双眼,那少年不是明透又是谁? 不等他开口解释,碧云便拉着一脸茫然的明透一阵风似的跑掉了。 碧云的那一声将他惊醒,彻底地从入骨的媚香中拉了回来。他低头一看,抱着自己一脸满足笑意躺着自己怀里的人,居然是寻香。来不及细细思索,他硬着头皮,双手抓着身上人裸露的双臂使劲往外一推,那人便摔倒了地上。 他看了眼摔在地上一脸惊讶的寻香,起身便要去追碧云与明透,却觉得腿上一沉,是寻香抱着他的一只脚,抬头一脸幽怨地看着他,“笙哥哥,你刚刚不是才说永远都不离开寻香了,永远都只爱寻香一个人了么?” “你放开,我几时和你说过这样的话。” “就刚才,在床上,你对我那般好,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呢。” “胡说,我和你什么都没做过,我喜欢的人也从来都不是你。” “你那酒,还有你身上的味道,”穆羽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身上那奇怪的香味,“纪寻香,你竟然给我下媚药,你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寻香突然笑了,“你想说我下作,还是说我龌龊?” 穆羽笙扭过头不愿看她,紧咬着双唇,怕自己真说出什么有辱斯文的话来。 “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做过,你信吗?我的身子是干净的,我虽然做了花魁,却守身如玉,只想把最好的都留给你,你信吗?”她看着宁愿闭上双眼也不愿多看自己一眼的人,苦笑着道,“笙哥哥,我纪寻香发誓,我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也只会有你一个男人。” “不必了,穆某受不起!” 穆羽笙甩开紧缠着自己的双手,头也不回地出了燕香楼。 房里的花魁看着他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怎么可能,为什么,为什么会失败?我苦苦修习媚术,不就是为了留住你吗!巧儿巧儿!”她半躺在地上神情痛苦,高声叫着巧儿的名字。 一直在门口候着的巧儿刚见穆羽笙怒气冲冲摔门离去,接着又听到房里的花魁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忙进屋去看,却见自己花魁姑娘倒在地上,泪水晕开了脸上精致的妆容。巧儿忙过去扶她,“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事了?” “巧儿,巧儿,你快闻闻,闻闻我身上的媚骨香还有没有,还香不香?”哭花了妆容的花魁抓着巧儿发手不放,一连声地问。 “香呐,您身上的味道还是那么香,勾魂摄魄的香。” “那是不是我不漂亮了,镜子快给我镜子,我要看看我的脸。” “小姐,你还是我们燕香楼最漂亮的花魁,还是哪个男人见了都挪不开眼的香香姑娘。”巧儿从没见过她这般狼狈的模样,只能不住的安慰。 “那他为什么还是不要我,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女人。”花魁的怒气让她的五官都扭曲了,看起来如同妖魔一般可怕。 “不,不是的,小姐,穆公子只是,只是没做好准备,”巧儿看着高高在上,把天下男人都只当做玩物的花魁娘子这般模样,吓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下次,下次小姐一定能让穆公子心甘情愿的留下来。” “还有下次吗?巧儿,我还有机会吗?”花魁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抓着巧儿怎么也不放手。 “会的,一定会有下次的。” “你不骗我,我下次一定不会再让他走掉,一定能留住他。” 楼下那群花娘看着月白长衫的俊俏公子怒气冲冲地出了花魁的房间,向着那两个女扮男装的小公子走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追去,讪笑一声,语带揶揄地高声道:“哟,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我们花魁娘子都搞不定的男人啊。”像是生怕别人听不到一般,拉长了语调。 那群花娘平日里没少受巧儿和寻香的白眼,此时见花魁失了意,顿时接的十分解气,免不了要明里暗里讽刺几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媚骨酥5 碧云拉着明透一路跑回客栈,店里已经快打烊,老掌柜正在柜上支着一只手打瞌睡。她想起自己推门看到穆羽笙和寻香抱在一起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到柜上拍醒掌柜,要了坛酒,拉着明透回了房,又将房门从里面拴上。 “碧云,你要酒做什么?” “我常听人说,酒能解百愁,你看,不二先生就那么喜欢喝酒,所以他总是不管遇上什么事都乐呵呵的。再说了,凭什么只许少爷喝花酒,我们也可以自己喝。”碧云拿了两只碗倒了两碗酒,推给明透一碗,自己端起一碗大口就喝。 “可是,我怎么听人说,酒入愁肠愁更愁呢?”郁明透开着碗中浑浊的米酒,可那就像实在诱人,犹豫着要不要到底要不要尝一尝。 这酒不比燕香楼里的果酒,又烈又辣,碧云被呛得一口喷了出来,明透看着她好笑,自己小口抿了些,也被辣得直皱眉头。 两人就这么一小口一小口抿着,不知不觉,居然也喝了小半坛,加上路上又吹了些凉风,此时酒劲有些上头,只觉得头重脚轻,人也迷糊了,便趴在桌上,说起来胡话。 “花央,花央。” 迷迷糊糊的明透不知看到了什么,轻声唤起了花央的名字。怀里的折扇似乎听到她的呼唤,红光微微闪了闪,红衣的花央一眨眼就坐在了明透的对面,一眼就看到喝的烂醉的明透与碧云,他看看桌上的酒盏,面上不悦,无奈道:“什么事让你喝成这副样子。” 不悦归不悦,他挥挥手,等碧云闭着眼,自己站起身,歪歪斜斜,摇摇晃晃地走回自己床边,躺回了床上,才又抱起明透,小心地将她放回另一张床上。 他低头闻了闻明透身上浅淡的莲香,好看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她今日身上的香似乎有些不一样,多了一丝丝清甜,那清甜的香绵长而悠扬,仿佛带着些许撩人的气息,如同新开的莲花里最初的一道清甜,让人不禁心神荡漾。 花央撩开她脸上的乱发,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俯身在她耳边轻轻道:“你终于,有一回,是为了我了么。” “花央,花央,”明透双手捂着心口的位置,喃喃地道,“我不想伤害穆羽笙,想到要伤害他,我这里,就好难受。” “穆羽笙!”听到她的话,花央猛地抬起头,眼里露出凶狠的颜色,语带嫉妒地问,“又是穆羽笙,又是他吗?” 穆羽笙出了燕香楼,身上依旧绵软无力,一路跌跌撞撞跑回客栈,看到明透房里的灯亮着,知道他们已经回来了,心中略安。 “明透,碧云你们回来了吗?”他上楼,想推门进去,却发现房门被拴住了,只得拍门道,“你们快开开门。” “求求你了,好碧云,你快开门听我解释啊,”他拍了半晌,不见房里有反应,心下更是着急了,只当她们是真的而生了气,“我和寻香真的什么也没做,你相信我,快开开门啊!” “你再不开门,我就要撞门了啊!”他见依旧没有人理他,便作势要去撞门。 房内的花央看着他作势就要使力撞上来,右手一挥,门便开了。穆羽笙使了大力气撞过来,却没撞到门上,一时没收住,整个人摔倒了地上,半边身子疼得要命,还没来得及□□叫一声“疼”,便看到了坐在明透床边的花央。 花央依旧穿着那身红绿相间的袍子,半个胸膛袒露着,床上的明透发丝散乱,一张脸通红,胸前的衣襟似是被人扯得散开了些,若隐若现地露出半截锁骨。想到初见花央时他对明透的轻薄举动,穆羽笙红了眼,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嫉妒,冲过去想要推开。 “你对明透做了什么,你给我离她远点!”穆羽笙却推了个空,花央身影一闪,已站着他身后。 “我对她做了什么?”花央的语气带着怕人的寒意,一把揪起穆羽笙的领口,看着他狠狠道,“我还想问你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身上的静心香变成了蚀骨香。” 他比穆羽笙略高一些,此时揪着他胸前的衣襟和他说话,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令他觉得十分痛快,“哈哈”笑着松开手,道:“对了,我忘了,你是穆羽笙,不是他,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你拿到了栖凰琴又能怎么,就算你日日守着她又怎么样,你不过是一个替代品而已,不不不,你练替代品都算不上,哈哈哈哈,这感觉可真是痛快!” 说着,他手里折扇轻摇,人又不见了。 穆羽笙听着他的话,奇怪得紧,什么替代品,什么是他又不是他,花央究竟在说什么?等他回过神来,忙去看床上的明透,发现她只是因为喝多了酒,觉得有些难受,自己不时地去扯一扯胸前的衣襟,直将那衣襟扯开了,呼吸顺畅了才罢手。 原来并不是被那花央轻薄,他这才才稍稍放下心来,做到床边,替她擦去额上的汗,又轻轻唤了两声她的名字,低声道:“明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那是你,才” 明透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睁看眼,看到坐在床边的穆羽笙,此时酒还未醒,醉眼朦胧,看什么都似隔了层轻纱。可这样看穆羽笙,却觉得他分外好看,也分外可爱,分外想让人亲近。她突然手霜撑着床,摇摇晃晃地坐起身来,歪着头直直地盯着他看,看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明透,你可有哪里不舒服?”他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又见她的脸红的厉害,呼吸也有些厚重,便想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她却忽地伸手将他拉向自己,一手勾住他的脖子,一手慢慢描摹他的眉眼c鼻梁,最后停在他的唇上,轻轻摩挲,她此时因为酒劲,指尖温度略过,划过他脸颊每一处,便似在他脸颊点起一簇簇细小的火花,烧的他面红耳热,口干舌燥。 “阿笙,你可知,若你在,饮白水亦如蜜糖,你不在,食山珍亦是无味。”她看着他,一双醉眼迷离,白皙的双颊沾染暧昧的绯红。 她这是,在向自己诉说心意么? 穆羽笙怔怔地看着她,她身上的莲香更浓郁了些,带着些许撩人的甜香,丝丝缕缕将他的理智慢慢侵蚀,他只觉喉咙发干发紧,难受得紧。她却毫无预兆地双手环住他,将自己贴的更近,一双因为烈酒而滚烫的唇毫无预兆地贴上他的唇,双唇灼热的温度,带着清淡的莲香混着淡淡的酒香从他的唇舌直入肺腑,融入血脉,流进四肢百骸,冲入大脑,将他的理智一点点侵蚀。 销魂蚀骨。 清浅的莲香里带着绵软悠长的甜,与往日让人静心安神的味道不同,那丝丝缕缕的甜,轻轻地c缓缓地,勾动着人心底里的欲望。又与寻香的拨弄人□□的媚骨香不同,那香只是浅浅地,将深埋心底的情意酿成醇香的酒,让人沉醉,却不让人沉迷。 此时他与她这般亲近,她身上的香在两人之间萦绕徘徊,酿成越来越浓郁的味道。他一手环住她柔若无骨的腰身,一手轻托住她的头,与她唇舌交缠,仿佛世上只剩这一刻的温柔,再无其他。 或许因为吻得太过投入,直到明透迷迷糊糊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伸手去推他,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居然在明透醉酒的情况下,对她做了这般轻薄的事。他看着依旧酒醉不醒的明透,觉得又羞又恼。忙回到自家的房间,打了一桶冷水,将自己浸在冷水中,发热的身体才和脑袋一起慢慢冷静下来。 那阵奇异的香味似乎依然在他鼻尖萦绕,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两人唇舌交缠的画面,唇边似乎还留有她温热缠绵的气息,那感觉,一不小心,便会逼得人走火入魔。 情,是穿肠□□;色,是刮骨钢刀。 原来师父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中了情的毒,又该如何去解。 等到自己完全冷静下来,他才起身,重新换上干净衣裳,又怕明透与碧云穿着男装睡不舒服,想起隔壁住了一对来探亲的夫妻,便去请那位大姐来将明透与碧云的男装换下,换上干净舒适的单衣。 直到大姐替她们换好衣服,他看着她们终于舒服的睡去,仍舍不得回咱家房里,自己道,万一她俩半夜有哪里不舒服,我留在这里,还能照应一二。便将桌山没喝完的半坛酒收了,自己拴上门,靠着桌子便睡去。 明透身上那奇异的香,也随着她的沉沉睡去,渐渐变淡,变回原来清浅静心的莲香。 三更天。就连燕香楼的姑娘们也都歇下了,整个热闹繁华的临海城,陷入一片死寂。 燕香楼里最奢靡的房间,床上躺着眼角带着泪珠的花魁姑娘,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噩梦,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似乎有人在不停地追赶她,身上传来撕裂的痛楚,仿佛有无数把锋利的刀,正在轻轻地,慢慢地,一刀刀不间断地,在她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上切割着。 她似乎在受着凌迟之行,千刀万剐的疼痛从后背的皮肤一点点向身体内里蔓延,皮肉c筋骨c五脏六腑,那些尖利的疼痛一点点丝丝,慢慢地,慢慢地,将她从噩梦里拉回来。 梦里的恐惧是假的,她醒过来便好了,可醒来的噩梦却是真的。 她光洁紧致的肌肤下,似乎有活物游动,那些游动如鱼c似蛇,一寸寸,将她的皮肉分割开来。从后背c到前胸,从手臂c到脸颊,从肌理c到血脉c骨髓。 那种无法言说的疼痛,带着森然的寒意,让她连痛苦的嘶喊就变得无声。 “巧儿,巧儿!” 美丽的花魁扭曲着面容声音嘶哑地喊着睡在外间的贴身侍婢,侍婢正做着美梦,完全不知道里间发生了什么。花魁喊了几声,没有人应她,只能自己扶着房里做工精美的屏风慢慢挪出去,摔倒在侍婢床边。 侍婢被惊醒,睁眼正对上花魁扭曲的脸。无数黑色的烟雾如有生命,从花魁身体里一点点往外钻出,又紧紧贴着花魁裸露的苍白的皮肤,一点点啃食着花魁的生气。侍婢睁眼只看到花魁被一团团黑气包裹着,面容扭曲如同恶鬼,吓得尖叫出声。 “巧儿,别喊,”花魁忙伸手去捂住她的嘴,低声对面色惨白,瞪大双眼看着她的侍婢说,“我是香香。” 侍婢看着她可怕的脸,拼命点头,花魁慢慢把捂着她嘴的手移开,侍婢突然高声尖叫:“鬼啊,救命” 那和“命”字还没喊出来,花魁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将那个字生生掐断。花魁原本白嫩玉如的手臂上缠着一层层黑雾,泛着青白可怖的颜色。那只手紧紧掐着侍婢的脖子,任她的乱舞的双手在上面抓住道道血痕。花魁美丽的双眼布满血红的颜色,看着挣扎的侍婢,幽幽道:“巧儿,你别怪我,我一定会为你请最好的法师超度。” 说着,花魁低头将将死的侍婢的生气从口鼻中吸出,最后一缕生气进入花魁体内之后,花魁扭曲的脸慢慢恢复成原来魅惑万千的模样,身上游走的黑气也慢慢被她压回体内,蚀骨的疼痛随着黑气的消失,慢慢减退。 没了生气的侍婢僵硬地躺在床上,瞪大了泛白的双眼看着床边的花魁。慢慢恢复生气的花魁不屑地看了一眼躯体冰凉的侍婢,慢慢活动了一下全身僵硬的筋骨,蹲下身,白皙纤细的手指在侍婢惨白的脸上轻轻抚弄。 “巧儿啊,你生来就只是个贱婢,今日本小姐给你机会用你的生气助我练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花魁的手指慢慢点上侍婢冰冷的额头,“反正你这样子,再投胎也还是个贱婢,不如,把你的魂魄也给我了吧。” 一股妖异的灵力随着点在额上的手指进入侍婢的颅内,侍婢混沌的魂魄便随着那灵力的收回慢慢离体,被花魁收入掌中。 “不行,这贱婢的生气还是不够用,还是得要出去找猎物才行。”花魁看了眼侍婢的尸体,又道,“还得把那贱婢也处理掉,真是麻烦。” 临海的夜沉静异常,偶有晚归的人夜行路过,会觉得这夜有些清冷异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媚骨酥6 “啊” 客栈的清晨在碧云的一声尖叫中醒来。她记得昨夜她拉着明透回来,喝了一坛又烈又辣的酒,她记得醉倒在客栈的桌边,她也记得她昨夜醉倒之前穿的是翠色的男装,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躺在床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 “碧云你醒啦。”靠在桌边睡着了的穆羽笙被碧云一声尖叫吵醒,揉揉眼,看到碧云已经醒过来,“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叫小二给你送碗醒酒汤上来。” “少爷,你怎么在我房里?”碧云看到穆羽笙,便想到昨夜燕香楼里香艳的一幕,气就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自己身上只着单衣,推着穆羽笙就往外走,“你出去,你出去!” 把他推出了客房,栓上门,任他在外面这么拍门求饶,就是不开。 “碧云,外面这么了?” 明透也被他二人的动静吵醒,揉揉惺忪的睡眼,正要坐起来,却觉得头痛欲裂,难受至极。 “碧云,你开开门呐,昨天是我不好,着了寻香的道,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明透听到门外穆羽笙的讨饶声,脑海里模模糊糊地想起昨夜自己似乎和穆羽笙说了许多话,还有,两人交缠的气息,穆羽笙柔软的双唇。昨夜的种种她恍然记起,忽地红了脸,又见自己身上的男装不知何时换了,此时身上只着干净舒服的单衣。难道,除了那些,自己昨夜还与他做了什么别的事。 “碧云,不要让他进来。”如果是真的,那以后自己要怎么面对他。明透捂着自己跳乱了的心,拉上被子将自己藏起来,一遍又一遍地默念静心咒,企图让自己狂乱的思绪静下来。 宿醉的后遗症除了头痛无比,还有味觉的暂时缺失。碧云喝了两大碗醒酒汤,依然觉得十分难受,胃里有如火烧。穆羽笙点了几样清淡的小菜,哄着两个宿醉的姑娘多少吃一点。两个姑娘一个不愿领情,不肯给他一点好脸色,一个刻意躲着自己,埋头喝一碗无味的白粥。 “小公子,你们也起来啦,”昨夜帮忙的大姐正巧也随自家夫君下楼用早饭,看到穆羽笙带着两个姑娘已经在大堂,便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哟,这就是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和小妹吧。”大姐看到换回女装的明透和碧云,两个姑娘,一个沉稳灵秀,一个伶俐聪明,皆讨人喜欢。 “姑娘啊,大姐和你说,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吵两句嘴就行了,千万别再自己喝闷酒了,”大姐是个热心肠的人,拉着明透就喋喋说个不停,“喝多了自己难受不说,还让小公子半夜敲门找人给你换衣服。” “也是小公子人好,你们要是遇上那些心怀不轨的人,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明透刚喝了口白粥在嘴里,听到大姐说到“未过门的媳妇”,差点被呛到,悄悄偷眼看了看穆羽笙,见他捧着碗清粥,吃得正香,丝毫没有理亏的样子。 “原来昨夜是大姐帮我们换的衣服啊,碧云替我家小姐谢过大姐了。”碧云听了大姐的话,知道原来是自己错怪穆羽笙了,便向他抱歉地一笑,又给他夹了些菜,算是赔罪。 “昨夜还要多大姐帮忙,”穆羽笙看了眼依然埋头喝粥的明透,笑着道,“明透她就是太怕羞,很多事总是憋着不说,还要请大姐帮我多开导开导。” 明透这次是真呛着了。他忙去帮她轻抚后背,帮她顺气,她却似是被火烧着了,脸上“噌”地红透了,放下碗便往楼上客房跑。 “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你看吧,她就是这样子。”穆羽笙看着她红透了的脸,一脸无辜地对旁人说。 “小姐,你等等我。”碧云看看一脸无辜的穆羽笙,又看看红透了脸的明透,一团浆糊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得也放下碗,先去追明透。 “表小姐,你刚才,”碧云一团浆糊的脑袋终于理清了刚才穆羽笙说的话,“未过门的媳妇,表小姐,你和少爷,你们什么时候定亲了?” “我昨晚到底错过了什么?我要好好想想才是!”碧云坐在床上开始掰着手指数昨天发生的事,“嗯~我记起来了,昨天少爷拉了你的手,然后我们去了燕香楼遇到了寻香小姐,再然后我们就回了客栈,喝多了” “好了碧云,我们什么都没有,他那样说,只是为了让那大姐过来帮我们换衣服罢。”明透道。 “真的吗?” “真的!我骗你干嘛。” “什么真的假的!”穆羽笙推门进来,手里还拿了些店里的点心,“刚才走那么快,你们都吃饱了吗?” “我在问表小姐,未过门的媳妇,是真的还是假的。”碧云看着两人,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穆羽笙却只是看着郁明透一脸笑意,不回答。 “我们还是说说昨夜在燕香楼的发现吧!”明透忙岔开话题。 “嗯,对哦,我们是为了查莫赵公子的死因才留在临海的,差点就忘了。” “还好这么重要的事不是交给你一个人去办,不然可就完蛋了。”穆羽笙打趣碧云道。 “昨夜你在寻香小姐那里可有发现什么异常?”明透关上房门,坐下来,给三人倒了杯热茶,便向穆羽笙问到。 “寻香她,她似乎用了什么奇怪的熏香,可以迷惑人的心智。”穆羽笙想起昨夜被寻香用媚药迷惑,有些不好意思,更怕碧云再提起。 “那应该不是熏香,而是从她身体里自然发出的香。” “可是我记得寻香小姐身上没有体香,从来都是用熏香的,”碧云疑惑,“但如果是熏香的话,那样能操控人心智的香,我不可能没听说过。” “那你们可知道这体香是否能用什么方法后天养成呢?”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明透摇头,又缓缓道,“不过我知道有一种毒,叫媚骨酥,服用之后,可让人体态娇媚,身带异香,使人嗅起香,而可以操控人心智。只是这种毒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服用一粒,即减寿3载,故而此媚骨酥被列入禁药,不为使人所知。” “媚骨酥,世上还有真有这般奇特的毒物。”穆羽笙想起寻香身上的味道,不觉打了个寒颤,“我幼时曾听师父说起过,此时一见,果然阴毒无比。而且寻香从小在昆仑长大,又是在哪里接触到这阴毒的东西。” “这媚骨酥多每服一次,不仅会使人减寿愈快,还会使其毒性多深入骨髓一分,服用十粒之后,此毒便已侵蚀人的三魂七魄,死后不如轮回,永世沦为恶鬼。”明透摇头,轻叹道:“媚骨酥为禁药,当然不会是在昆仑拿到的,只是不管是何人给她的媚骨酥,此药现世,怕是没那么简单。” “那寻香小姐可还有救?” “眼下最棘手的,其实还不是寻香身上的媚骨酥,而是”明透想起昨夜见寻香时,见她眉间隐隐有黑气流动,“你们昨夜可有注意到她背上的花纹?” “花纹?”碧云和穆羽笙齐齐问道。 “是啊,她背上描画着细密的花纹,只是隔着纱衣,我并未看清楚那花纹是什么。”明透奇怪地问道,“难道你们都没有看到吗?” 两人齐齐摇头。 “明透,是那花纹又什么问题吗?” “原来只是怀疑,但是既然只有我一个能看到,那便是真的有问题了。”明透继续道,“我昨日见她眉心有黑气,想来她出来服用媚骨酥以外,还在用邪术修炼媚功,至于是什么邪术,如何修炼,那要等我看清她背上的咒文才能知道。” “她背上的咒文,那要怎么办啊。” “是啊,要让她脱掉衣服,才能看清楚。” “要不,表小姐,我们晚上偷偷潜进她房里偷看怎么样?” “不可以!”穆羽笙出声阻拦,“那是青楼妓坊,你们的样子早就被里面的人认清楚了,再去万一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要少爷你再去一趟吗?”碧云嘟着嘴不满地道,“少爷你就算去了,也看不到她背上的东西啊。” “其实未尝不可,”明透却道,“我可以帮羽笙哥哥暂时打开天眼,寻香不会发现的,你看清楚了,回来将图绘制给我就行了。” “不可以,”碧云却阻止道,“昨天我们两人陪着少爷去,她都敢那样,若少爷一个人去,那还不,那还不” “碧云”穆羽笙怕她将昨晚的事不小心都说出来,忙打断她。 “怎么?”明透看着二人一脸疑惑,“你们可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穆羽笙忙否认。 “我只是担心寻香小姐对少爷心思不纯,我们不陪着,她会对迷惑少爷做出什么错事。”碧云忙改口。 “我相信他不会。” “你听说了吗?燕香楼花魁的贴身侍婢昨天夜里莫名其妙死了。” 三人还在房里商议夜探花魁的事,却听房门外有人边走边聊天,正在谈论昨夜发生的奇事。 “听说了,我还听说,那巧儿姑娘是和情郎私奔不成,两人相约跳海死了。” “我听说那两人捞起来的时候人都没气了,手还牢牢地牵在一起呢。” “我听说那男的从前不是香香姑娘的常客吗?怎么又会突然去和巧儿私奔呢。” “有什么不可能呢,两人身上一点外伤都没有,不是一起跳海还能是被鬼拖下海的不成。” 三人听了一阵,觉得事有蹊跷,忙打开房门,追上那几人,问道:“几位兄台,敢问你们刚才谈论的可是燕香楼的巧儿姑娘?” 几人一看是个俊俏的公子,还跟着两个清秀的姑娘,好奇地看了几眼。 “几位兄台莫见怪,那巧儿姑娘乃是在下失散多年的表妹,此次受家人之托前来为她赎身,刚到临海,便听说她与人私奔跳海了。不知几位可否告知在下,巧儿的尸身现在何处,在下想将她带回家乡安葬。”穆羽笙撒了个谎,又见那几人站着不动,只不停地打量他,便从身上拿了锭银子递给他们,又道,“一点心意,请几位大哥喝口茶。” 那人中领头的一个接过银子,掂了掂,笑着道:“那巧儿也是个苦命啊,现在尸身还在东海边,等着人去认领呢。” “多谢几位。” 穆羽笙谢过,带着明透与碧云一路往东海赶去。 临海与东海相去并不远,不过两个时辰的路程,三人匆匆赶到东海,略一打听,便找到了停放巧儿尸体的义庄。 三人进来义庄,明透与穆羽笙细细查看了巧儿与那无名男尸的尸身。除了巧儿颈上又暗红色的指痕以外,两人身上皆无明显外伤,虽然皮肤都因为长时间泡在海水里而发白发胀,但胸腔和肺部并无积水。 “不是淹死的。” 明透和穆羽笙检查完,皆得出相同的结论。 “他二人明显是被人杀死之后,才抛尸入海中的。”穆羽笙道,“而且昨夜我们离开燕香楼时,巧儿姑娘还在燕香楼,说明她是在我们离开后才遇害的。” “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内脏和骨骼完好无损,二人是被人吸食了生气致死。”明透也道,“三表哥,我要试着招他们的魂魄回来问话。” “人死之后,魂魄会停留世上七日,七日之后,魂归幽府,进入六道轮回。”穆羽笙道,“此时他二人刚死不就,魂魄该该还没走远,但招魂之术极耗灵力,明透你莫要勉强自己。” “我没事,”明透道,“你们帮我守住门口,不要让人打扰即可。” 穆羽笙带着碧云守在门口,明透在两口棺材之间的空地上盘膝坐下,运气灵力,将灵力从双手注入两具尸身,心中默念“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半个时辰过去,两具尸身没有任何反应,明透也因过度使用灵力而感到虚弱,穆羽笙和碧云忙进来扶住她,将她带到附近的客栈休息。 “我没有找到他们的魂魄。”休息片刻,稍稍恢复的明透便和两人道。 “难道这么快他们的魂魄就已去了幽府?” “不,我已探查过,他们的魂魄也并未归入幽府,而是被人强行将魂魄与肉身分离,收走了还在混沌状态的魂魄。”明透道。 “收走魂魄又何用?修炼邪术么?” “人的魂魄又生魂和死魂之分,死魂为人死之后自动离体的魂魄,通常修炼邪术之人都会选择死魂,不仅易得,而且不易被发现,只是死魂的力量有限,不及生魂。”明透道,“而此人在人将死未死之时,强行将生魂剥离肉体,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生魂的完整,获得的力量也就越强大,但相应的,所受的怨力反噬也会极重。” “如果真的是寻香做的,那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如果只是为了修炼媚术,根本就不需要,也不值得这样啊。” “是不是她,试上一试不就知道了。” 因为明透虚耗过度,三人便留在东海过夜,没有回临海。穆羽笙思及自己第一次与明透相遇,便是在东海的空明岛上,一时感慨万千,对这个地方更是有说不清的感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媚骨酥7 三人在东海逗留到次日午时,才启辰返回临海,几人在东海明察暗访,却只打听到,巧儿死的那晚,曾有人在三更天以后看到一个鬼魅般的黑影在海边出现过。那身影身法极快,宛如鬼魅,如一团黑气飘过,男女莫辨。 连日的奔波之后,三人回到客栈各自洗了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裳,又重新商议了晚上夜探燕香楼的计划,看天色渐渐暗下去,明透便打算帮穆羽笙打开天眼,让他去找化名香香的纪寻香。 一切准备就绪,穆羽笙正准备出门,打开房门,却看到门口站了个穿黑色斗篷的人影,那人影见门开了,什么也不说便往屋里闯,穆羽笙一把拉掉她斗篷的帽子,才发现来人居然是纪寻香。 不过两日未见,原本美艳动人的花魁,突然憔悴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老了许多岁,脸上的浓妆都洗去了,身上的媚骨香也淡了许多。 她做到桌边,脱去身上的斗篷,整个人看起来消瘦而干瘪,和两日前见到的那个身姿妙曼的花魁判若两人,若不是她眉梢眼角依旧留有些魅惑姿态,真要让人怀疑,前日见到的人不是她了。 碧云原本见到是她,本想撵她出去,可现下见了她这般模样,又于心不忍,忙关上门,回到桌边,站在郁明透身后,倒了杯热茶递给她。 她捧过热茶,眼泪忽然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突然跪倒在地上,哭着对穆羽笙道:“笙哥哥,求求你,救救寻香罢,寻香不想死。” 说罢抬起一张毫无生气的脸看着穆羽笙和郁明透,那脸上双颊与眼窝深陷,脸色蜡黄,双眼无神,一双饱满娇艳的唇,此时泛着紫乌,撑在地上的双手只剩皮包骨,看着她这般失神的模样,纵有千般怨恨,碧云也再说不出口,只好过去将她扶起。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成了这般模样。”穆羽笙看着前日还是艳名远播的花魁的纪寻香,十分吃惊,“有什么话慢慢说。” “笙哥哥,我是被逼的,你相信我。”说着,她看了眼一直盯着自己的明透,又道:“明透姐姐,我知道我以前做了许多错事,我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们能帮我这一次,寻香一定好好报答你与笙哥哥。” “你且先将原委细细道来。”明透看着她眉间的黑气又更浓了些,只是她今日穿的十分严实,看不到背后的咒纹。 “三个月前,我被爹娘接回昆仑之后,他们嫌我丢了纪家人的脸,整日将我关在禁闭室面壁思过,太爷爷也闭关了,没人疼我,一气之下,我便留书说出门游玩散心,悄悄跑出了昆仑。”纪寻香到,“我总是记着你上次来东海没有给我买莲子酥,便自己来了东海,结果遇上了歹人,被他夺去了销魂鞭,他逼我吃下媚骨酥,又将我卖到燕香楼,让我魅惑那些男人,夺取生魂助他练功。我本不愿意,可是那媚骨酥的魅惑之力实在厉害,我控制不了。直到前日我在街上看到笙哥哥和碧云姐姐,便叫人来寻你们,本意是想让你们帮我摆脱那个人的控制,可是,都是我不好,没有控制住媚骨酥的药力。” “昨日笙哥哥走后,我没有听他的吩咐替他迷惑男人让他去生魂练功,他便杀了巧儿,警告我。”寻香声泪俱下,加上她现在憔悴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替她难过,“我都是被他逼的,真的,笙哥哥,你相信我。” “那你怎么会突然”不论她做了多少错事,但始终是从小当妹妹一样宠大的,穆羽笙对她这般模样终是不忍。 “他要我,他要我帮他偷栖凰琴,我不愿意,所以,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今早我起来就成了这般模样,他说,如果我不听话,他就杀了我。”寻香哭着道,“笙哥哥,我不怕死,但是我不要这般模样去死” “他夺了你的销魂鞭,逼你服用媚骨酥,还知道栖凰琴在三表哥身上,”明透一直细心留意着她的每个表情,却看不出什么,“你能否将他的长相画出来?” “我不知道他的模样。”三人看着她,一脸的难以置信,“他,他蒙着面,周身笼罩着黑雾,我连他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都怪寻香平日里疏于练功,才遭了这般祸事。” “我记得你应该见过沧浪门迟门主,为何不向他求助,若你表明身份,他定会救你出燕香楼,送你回昆仑。” “我不敢,”寻香抬眼怯生生地看着穆羽笙,“爹娘本就觉得我丢尽了纪家的脸,若再知道我偷跑出来之后,还被卖到了妓坊,怕是只会将我活活打死。” 穆羽笙看着她,默然不语,只有郁明透,似是丝毫没有被她的悲惨遭遇打动,只是依旧问道:“那你平素与那人如何联系?我们要如何帮你。” “那人神出鬼没,从来都是他来找我,我并不知道要如何去找他,”寻香看看一脸冷漠的明透,抓着穆羽笙的手道,“笙哥哥,从前是寻香不懂事,刁蛮任性,任意妄为,但是寻香现在知道了,只有家人和笙哥哥才是真心对我好的,我以后再也不任性了,笙哥哥你带我走吧,哪怕让我留在你身边做个婢女,寻香也愿意的。” 穆羽笙抬眼去看明透,只见她眉头轻锁,似乎并未听到看到寻香说的话,只在想那蒙面人之事,他轻轻拿开寻香抓住自己的手,道:“眼下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将那人找出来才是,否则即便我将你带走,他也会再找上你。这样吧,寻香,你今晚就暂时别回燕香楼了,先留在客栈,我会让碧云帮你安排客房。” “可是,万一那人今晚再去燕香楼,找不到我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无妨,你今夜便留在客栈,我会去燕香楼,扮做你的样子等那人前来。”明透道。 “我与你一同去。”穆羽笙看着明透,脸上的关切让纪寻香嫉妒不已。 短短两日,巧儿莫名其妙死了,花魁又丢了,燕香楼里乱做一团,老鸨记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正在想香香是不是悄悄和那俊俏公子私奔了,正要吩咐打手四处去寻,那俊俏公子却自己上门来了。 “哟,你还敢上我燕香楼来。”老鸨一见穆羽笙便一副恨不得抽他筋,扒他皮的样子,“快说,你把我家香香藏哪去了。” “妈妈何处此言?”穆羽笙抬头看一眼楼上花魁的房间,暖黄的灯光已经亮起,“香香姑娘不是在房里的吗?” “妈妈,”两人说话间,楼上花魁的房门被人轻轻从内推开,一股魅惑人心的异香从房内传来,花魁婀娜的紫色身影婷婷袅袅慢慢走出,倚着房门,柔声道:“妈妈,我今日不过去祭拜了巧儿,怎的你就觉得我是被穆公子藏起来了。” 老鸨抬头一看,便看到她的金山银山摇钱树不知何时回来了,此时正倚在门上,千般娇媚万般迷人地看着楼下的穆公子,虽然她不知为何脸上蒙了白纱,那惑人的媚香也与往日有些不同,但还未等她细细追究,那穆公子却似等的急了,将一锭黄澄澄的金元宝放到她掌心,道:“香香姑娘今晚本公子包下了,没我吩咐,谁也不许来打扰。” 老鸨一看那金元宝,整个人都乐了,那还有心思去追究她的花魁刚才到底去了哪里,正要亲自招呼穆羽笙上楼,穆羽笙却推开她,自己跑上楼去,进了花魁的房间,落了闩。 “看着一本正经的小公子,遇上我家香香,也不过是个色中饿鬼!”老鸨看了眼楼上,不屑地说了一句,又掂了掂手里的金元宝,“管他那么多呢,有钱就行。” 脸上蒙着轻纱,身材妙曼的花魁扭着纤腰,风情万种地回了自己房间,听到身后有人进来了,门上也落了闩,才转过身,摘下脸上的轻纱,却露出郁明透一张素净的脸。 “快把外衣披上。” 明透穿着花魁常穿时的那身紫色纱衣,那纱衣又小又短,只能将将遮住她的胸前和下腹,妙曼的腰肢和双肩皆裸露在外,一双白嫩精巧的小脚也未穿鞋,踩在红漆的木质地板上,一行一动,皆是风情。穆羽笙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低头不敢去看,忙脱了自己的外衣就要给她披上,又怕逾越了礼数,只得将外衣远远递过去,见明透接了穿好,才走到桌边,正襟坐好。 “你说,我们能骗过那人,引他上钩吗?” 房间角落点着明透特意配置的香,香味浓而烈,与寻香身上的媚骨香香味相似,却没有那种惑人心智的媚劲,为了能暂时迷惑燕香楼里的人,明透在自己身上也狠狠薰了些这香,用这香浓烈的味道遮住身上的莲香。 “若真如寻香所说,那人急于得到栖凰琴,那么他一定还会到燕香楼来,若寻香已得手,他便会取了栖凰琴,再杀人灭口,若没有得手,他便要给寻香下更恶的毒,逼她动手。”明透抬手给穆羽笙倒了杯茶,纤细的手腕上带的香,落到穆羽生口鼻里,依旧是浅淡的莲香。 楼下丝竹之声不断,各种调笑之声不断传来。穆羽笙与明透难得有这样两人独处的时间,平时总觉得又许多话要单独与她说,此时真有机会了,却不知道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明透,此事结束,你便与我一同回观海阁吧!” “我听说媚骨酥之毒发作之时,全身骨骼如有万蚁噬咬,只折磨得人昏死过去才罢,而且中毒越深,发作越频繁。”明透喝了口茶,岔开话题,“寻香中毒颇深,真不知她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次的事,也真是让寻香吃尽苦头了,”穆羽笙想着,要怎样把话题拉回来,“不过这样也好,吃了大亏,才会懂事。” “嗯!” “不过这漫漫长夜,我们要做些什么才好,总不能一直这么干坐着吧!”穆羽笙抬眼看见窗外月色正好,“今夜月色正好,要不我教你抚琴吧!” “抚琴?”明透道,“也好,说不定那人看到栖凰琴,很快就会出现了。” 三句话不离抓人的事,穆羽笙有些莫名地吃味,又想到解决了此事,就能带明透回观海阁了,心下又欢喜起来,便取了栖凰琴,放到窗边的小案上,自己坐到一旁,待明透坐过来,才挪过身去,慢慢教导她抚琴。 日□□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穆羽笙半揽着明透的身子,手把手教她拨弄琴弦,怀中之人发间淡淡的莲香,让人心醉,也让人身心无比宁静。他低头去看她,却只看到她微翘的长睫,小巧挺翘的鼻尖,正垂目专心于琴弦之上。 他厚实的双手正握着她小巧的双手,缓缓波动着琴弦,晶莹的琴弦映着她白皙如青葱的指尖,月光如水流泻而下。如此良辰美景,又有佳人在怀,若此生长如斯,夫复何求。 一曲《长相思》未弹完,穆羽笙却蓦地停了手,沉醉曲中的郁明透见他忽然不再继续,偏头不解地问:“怎么停下了?” “这曲不好,我们换一曲。”穆羽笙想起此曲的后两句,“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断肠,归来看取明镜前。”确实寓意不好。 “我来教你弹《凤求凰》!” 穆羽笙看着她明净的双眼,又握住她的手,要教她弹奏新曲。 “等等,好像有人来了。”明透双手压住琴弦,“快将琴收好。” 话音刚落,一道包裹着黑雾的身影便直冲栖凰琴而来。穆羽笙将刚栖凰琴收回乾坤袋,那人便已到了身前,伸手边去夺装着栖凰琴的乾坤袋。 “小心!” 明透身形灵动,一闪身便到了两人之间,双手运起灵力,挥掌便拍向那人胸口。穆羽笙将乾坤袋放回胸口,便过来帮明透的忙。他二人在观海阁时,便是一起练功,明透的掌法更是都由他亲自教授,此时心意相通,配合得更是天衣无缝。 那黑衣人与他二人拆了数招,发现明透武功较弱,便专往明透身上攻击,穆羽笙稍有分神,便被那人得了空,退到窗边,转身跃出,就要逃。二人对视一眼,便跟着跃出,追了上去。 那黑衣人身法极快,穆羽笙追了一路,又要照顾落后在明透,渐渐被甩开了距离。 “别管我,你快去追,别让他逃了,我一会就跟来。”明透看着那人原来越远的身影,对穆羽笙道。 “好!”穆羽笙看看明透,又看看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黑衣人,也怕再让那人逃了,又会有更多人遭殃,便也只能自己先去追那人。 二人一逃一追,很快便出了临海城,到了郊外一处无人的空地,那黑衣人便停了下来,背对着穆羽笙,负手而立。 “大胆贼人,还不束手就擒。”穆羽笙追上那人,大声喝到。 那人却不作声,伸手便向穆羽笙脖颈抓取,穆羽笙后退几步,躲开那一抓,正要反攻,却发现法人的攻势比在燕香楼时凌厉了许多,招招致命,却看不出是何门派招式,想来那人在燕香楼时,是故意隐藏实力,直到将他引到这僻静处,才下狠手。 二人缠斗中,穆羽笙肩上c颈上被抓伤,伤口上隐隐有黑气萦绕,那人也中了穆羽笙两掌,心下一狠,攻势更比刚才狠辣了几分。穆羽笙渐渐落了下方,那人得势,一手向穆羽笙颈上抓去,一手往穆羽笙心口掏去。 眼看穆羽笙就要被那人制住,落在后面的郁明透已赶到,向穆羽笙喊道:“攻他面上,将他蒙面摘下。” 那人一直不言语,也不用本门功夫,又蒙上面,用黑雾藏住身影,如此种种,皆是不愿让人知晓他的身份,若取下他蒙面的黑布,便能知晓那人身份,要对付他也就容易多了。 穆羽笙得了提醒,侧身微微躲过那人的攻势,伸手便招招往那人面上去,那人果然分心去挡。明透也加入战局,二人一人牵制攻势,一人专往他面上的蒙面而去。 那人似是被逼的急了,忽地退后几步,运气全身的黑气,那黑气忽地膨胀起来,化作万千恶鬼,围着那人上下游动。那人操控着那些恶鬼,使得穆羽笙和郁明透近不了身,双眼露出得意的神色,又无声地操控者那些恶鬼向穆羽笙和明透而去。 那些恶鬼将穆羽生和明透缠住,阴冷的怨气寸寸渗入二人身体,二人一边运气灵力抵御怨气侵入,一边将周身越来越多的恶鬼击散,可他击散一个,又围上来两个,击散两个,又围上来四个,越大越多,怎么也清理不完。 “这样下去不行,得像个办法才是。” 穆羽笙刚想着,就见郁明透不知何时已到了他身前,替他击碎正将他缠住的恶鬼,道:“栖凰琴,安魂曲。” 穆羽笙心下了然,不再去理会那些恶鬼,盘膝坐下,祭出栖凰琴,双手覆上,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清亮的琴声便响起。 柔和清亮的“安魂曲”一响起,那些凶猛恶鬼攻势便慢了下来,渐渐化为一团团黑气,慢慢在夜风中飘散。缠住明透的恶鬼也被琴曲化了去,明透觉得身上一松,回头看了眼穆羽笙,双眼向他递去感谢。 那黑衣人见召唤出的恶灵皆被栖凰琴控制住了,心道:“这栖凰琴果然厉害,此时我大功未成,还是先走微妙。”便又召出更多恶灵,拦住穆羽笙,自己借着夜色遁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媚骨酥8 “不好,让他给逃了。” 解决完恶灵,穆羽笙收了栖凰琴,却见那人已不见了踪影。 “不必追了,我们回客栈去吧!”明透道,“我总觉得是有人故意将我们引出来的,刚才我追着你们过来时,还遇上了别的黑衣人。” “你没事吧!”穆羽笙此时细看,才见她嘴角还隐隐有血迹,只是刚才月色昏暗,竟没留意到,一时间心疼不已。 “我没事,那些黑衣人修为并不深厚,已被我解决了。” 她随说的风轻云淡,穆羽笙别仍不放心,又见她双脚通红,是今夜为了装成花魁的样子,明一直赤着脚,这一时追出来也没来得及换上鞋袜。 “你的脚” “我没事,我们还是快回客栈吧,”明透忽然觉得心中十分不安,“我有些担心碧云姐姐。”说着,便要往回赶。 “等一下!这样更快。”穆羽笙忽然拉住她,将她拦腰抱起,又道:“抱紧我!”说着便抱着她一路往客栈飞奔而去。 碧云与寻香在房里坐了半晌,她与寻香又没话说,觉得十分无聊,看看天色已晚,想着少爷和表小姐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也不知道他们会在一起做些什么。想着想着,自己偷偷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呢?”寻香瞪了她一眼。 “没什么啊,”碧云看看天色,觉得有些困了,“我去给你打些热水来梳洗吧!” 碧云到后厨去讨了些热水,又与后厨的师傅聊了几句。她生的伶俐,嘴巴又甜,很是讨人喜欢,走的时候,帮厨的大娘还硬塞了两块糕点给她,她道过谢,端着热水欢欢喜喜地往外走。到了客房,推门进去,却见自己床上躺了个男人,寻香正在那人身边半俯着身子,不知道在做什么。 “你,你在做什么?” 寻香抬起头,脸上黑雾缠绕,那张憔悴枯槁的脸此时已恢复了美艳。碧云看到床上躺的竟然是那多嘴的店小二,此时人躺在床上面色青白,已经没了生息,碧云吓得手里端着热水的木盆都掉在了地上,滚烫的热水溅在身上也顾不得喊疼,只往外跑:“杀人了,快来人啊。” “别叫了,这客栈里的人,早就被我的媚骨香迷了心智了,”恢复媚态的寻香扭着纤细的腰肢,朝慌乱的碧云走去,身上严实的衣服也遮蔽不了她浑身上下的媚劲,举手投足,都散发着惑人的气息,“他们现在啊,都在美梦里,不愿醒来呢。” “原来真的是你杀了那些人,你今天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碧云一边后退,一边道,“少爷马上就回来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笙哥哥才不会那没快就回来呢,我可是专门安排了人好好招呼他和那个狐狸精呢?”寻香朝着碧云走去,只见黑气萦绕,向着碧云一指,那黑气缠上碧云的身体,碧云只觉一股阴冷的气息将自己缠住,便动弹不得。“都是你这个贱婢坏我好事,不然我和笙哥哥早就在一起了。” “你,你居然要对少爷下手!”碧云惊道。 “你放心,我怎么舍得伤害笙哥哥,我不过是让他们去拿走栖凰琴顺便杀了那狐媚子而已,笙哥哥就是被那琴迷了心智,只要没了那魔琴和那狐媚子,笙哥哥就会回到我身边的。” “你,你要对我做什么?” “我吗?”寻香慢慢走近碧云,贴近她的面颊,轻轻对她道,“你好像还是处子之身吧,元阴之身还没破,那你的生气应该很美味吧,可是你的魂魄我也很想要呢,我可是还从没有在一个人完全活着的时候取过她的生魂呢?”那声音又轻又柔,带着魅惑人心的力量,似乎是在说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那你说,我是先吸你的生气呢,还是先拿你的生魂呢?”寻香一双媚眼看着冷汗直冒的碧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好的主意,拍手笑道:“要不这样吧,我一边吸取你的生气,一边抽取你的魂魄,这样你便会活着感受到生命一点点被剥夺的痛苦。” “我真是太聪明了,这可比凌迟还要有趣呢!”寻香说着,手指慢慢点上碧云的额头,“你这狐媚在小脸,死了以后一定很扭曲,很难看,到时候笙哥哥见了,一定会很嫌弃的。” 寻香的脸慢慢靠近,碧云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气正在被她一点点吸走,身上魂魄被慢慢抽离的痛楚也慢慢传遍全身。 “碧云!” “寻香,你在做什么?” 匆匆赶回来的明透和穆羽笙推门,便看到了浑身黑气缠绕的寻香,正紧挨着僵立不动的碧云,从她口鼻之间吸取着什么。明透清晰地感觉到碧云的生气正在慢慢流失。 “笙哥哥!”正在吸取碧云生气的寻香突然被打断,回身看到穆羽笙正抱着明透站在楼下,知道自己瞒不住了,却还是不愿承认,“我什么都没做,你相信我。是刚才,刚才有个黑衣人闯进来了。” 郁明透从穆羽笙身上跳下来,飞身上楼,一把抢过已经没了知觉的碧云,快速检查起碧云的身体,发现碧云已经没了生气,魂魄也被取走大半,此时只剩几缕残魂还留在身上,回头又看见躺在床上,同样没了生气的店小二,心中怒火如焚:“我亲眼看见,难道还有错,纪寻香,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他们真的不是我杀的!你凭什么污蔑我!”寻香还在狡辩,听到身后穆羽笙上楼的声音,跑过去一把抱住他,便哭到,“笙哥哥,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杀他们。” “我亲眼看到的,难道还有假吗?”亲眼目睹了寻香吸取碧云生气的穆羽笙推开她,一边因她屡教不改,一边因自己一次次受她蒙骗,“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的样子,”她摸摸自己的脸,依旧美艳动人,“我这样子不好吗?难道你要我一直像刚才那样丑陋又恶心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有那么多爱你对你好的人,可我在这世上只有碧云姐姐和三表哥两个亲人。”明透将碧云已经凉透了的身体轻轻放下,站起身看着寻香,眼里的怒火就要喷涌而出,“你喜欢三表哥,要与他在一起,我可以离开穆家,将他让给你。可是碧云姐姐又做错了什么,你不但要杀了她,还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让她死前眼睁睁看着自己,受魂魄离体之苦。” “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杀她的,”寻香转身看向带着怒火朝自己走来的明透,“因为我要杀的人,是你。” 说着,她便向郁明透胸前袭去,长长的指甲带着黑气,似乎要将明透的胸口直接掏出个窟窿来。明透却不闪不避,直向她而去,寻香尖尖的指甲戳进她的胸口,阴冷的黑气随着渗出的鲜血伤口,往明透体内钻去,撕裂的疼痛和阴冷的气息却没另她停下来半分,她伸手掐寻香的脖子,将她逼得步步后退,直抵在墙上,冷冷地看着她。 “寻香,你真是太蠢了。”明透看着寻香的眼睛冷得怕人,脸上却忽然露出让人难以琢磨的笑。 “明透!”穆羽笙看着她胸口渗出的鲜血,担心她伤势,忙上前去,“你的伤可有大碍?” 寻香见穆羽笙一脸关切担心明透的模样,心中怒意更甚,“贱人,我今日定不让你好死。”说着,插入明透胸口的手上更用力,指尖又进了三分,明透胸口涌出的鲜血将她的白衣染红。 “知道我为什么说你蠢吗?”明透低头看了眼指尖胸口的伤,脸上的笑意更盛,“你被人利用,却不自知,我本欲留你一条命,带你回昆仑交给你的家人处置,你却嫌自己死的太慢,要自己现在就找死。” “明透,你快放手。”穆羽笙看着她胸前的鲜血越流越多,忙去阻止相互僵持的二人,“寻香你要什么时候处置都可以,但现在你的伤最要紧。” 明透却不放手,只转头对着他浅浅一笑,道:“花央曾告诉我,我的心头血,可引红莲业火,焚烧一切业力因果。”她说着,又向前走了一步,“她此时身上沾满枉死之人的怨气,魔气入体,一旦引燃业火,必将被烧的灰飞烟灭。” 寻香手上缠绕的黑气果然被她的心头血点燃,一团团奇异的红色火焰顺着寻香身上缠绕的黑气,慢慢将她包裹起来。 那火焰没有温度,也没有点燃木质的楼道,却在寻香身上越烧越旺,将她的皮肤c秀发皆燃了起来。 “啊!” 寻香尖叫一声,推开她,往客栈外跑去,此时夜色已深,深夜的街道上十分清冷,不见人影,寻香浑身被红色火焰包裹,十分惹眼。穆羽笙过去扶住胸口还在不断滴血的明透,却被她推开,循着寻香跑出去的路线,慢慢往外走。穆羽笙忙跟上去,一路见明透滴落的血液变成一团团红色的火焰,兀自烧尽,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你不要过来,”寻香跑了几步,感觉自己的生命就要被那火焰烧尽,跌倒在地上,在爬不起来,远远看见向她走来的明透,如同见到恶鬼,“你,你不是人,你是恶鬼,是妖邪。” “寻香,你知不知道,其实你要修练媚术,魅惑穆羽笙,根本不需要服食媚骨酥,更不需要去杀人。”明透里她越来越近,低落在地上的血似乎变得有生命,化作团团火焰飞向寻香,“你只需要吸取人的精气修练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取人魂魄,多造恶业。” “即使你要求快,服食媚骨酥,那夜不必日日服用,媚骨酥一粒,便可媚香入骨,持续一月之久。” “不,你骗人,我如果不取人魂魄压制媚毒,我早就死了。”寻香尖叫着,想起那人给她的媚骨酥,那人说,服食越多,魅惑之术越发纯熟。她便日日服用,知道自己被那媚骨酥的毒性折磨,浑身出现蚀骨的疼痛,那人又告诉她,那是媚骨酥的副作用,使她的生气快速耗尽,只需取他人生气供自己使用即可,若同时取了那人魂魄,还可用来供自己修炼,使她媚功更上一层。而那人每半月,便会来给她送一次药,顺便帮她将枉死之人的怨气消除。 “媚毒?”明透看着她觉得好笑,“那人让你多服媚骨酥,不过是让你尽快毒入肺腑,更快毒发,好让你听他的话,去帮他去杀人,夺取生魂,供他修炼邪术罢了。” “你难道都没有发现,你之所以需要不断地去吸取别人的生气,是因为你的生气早已被媚骨酥吞噬殆尽,只能靠着别人的生气苟延残喘吗?” “还有你身上的那些怨念,你难道都没有发现,你抽取了那么多魂魄,可是你身上留下的,只有那些人的怨念,至于你取来的生魂,早就被那人拿走了。” “所以我说你蠢啊,你替那人承受了所有恶业,自己却只得到一副行尸走肉的身体。” “明透!别说了,你的身体要紧!” 跟上来的穆羽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看着承受着业火焚烧之苦的寻香,道,“寻香,你快那人的身份供出来,说不定我们还能救你。” “我不信,我不信,”寻香只觉自己的魂魄都在承受着煎熬,却是充满着对明透满满的恨意,“笙哥哥,她是骗你的,你不要相信她,她才是妖邪,是恶魔,她会害死你的。” “笙哥哥,她究竟有什么好,我比她聪明c漂亮,比她有学识修养,你喜欢她身有异香,我也可以为你去修炼媚术,变得身带异香,我全心全意地为你,可是为什么你却连多看我一眼都不肯。” “我恨你,郁明透,哪怕我到了地狱做了恶鬼,我也不会放过你!”她突然从手中放出一缕魂魄,看着明透恶狠狠道:“你不是很心疼碧云吗?我便要你眼睁睁看着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说着,捏紧手中那一缕魂魄,将那魂魄生生打散,又被业火烧灭。 明透看着她眼中疯狂的神色,至死亦不知悔改,心中杀意顿起,那业火又更厉了三分。 “你伤心了,难过了,哈哈哈,她是为了而死的,是你害死了她的,你才是这世上最绝情,最恶毒的人!”寻香的诅咒越毒,恨意越深,那业火便焚烧得越厉害,直到熊熊大火将她完全吞没,她诅咒的声音也被完全吞没。明透看到她背上那隐秘的花纹,化作一团团不停扭动的人脸,争先恐后地往外跑,那便是被寻香杀死的那些人的怨灵,受不了业火的煎熬,企图逃脱。 “请姑娘手下留情。” 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走来一个身穿白袍的小道士,身背长剑,道士髻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那人看似不徐不疾慢慢走来,身法却是极快,眨眼间便到了二人眼前,向着明透十分恭敬地弯腰作了一揖,道:“小道穆白,奉家师一名前来带孽徒纪寻香回昆仑受罚,还请姑娘留她一命。”那小道抬头,眉眼间与穆羽笙有五六分相似。 “二哥!”穆羽笙看着那白衣小道,惊讶道。 明透看着那小道不语,小道便对穆羽笙笑了笑,转身向还在被业火焚烧的寻香,从怀中取出一支白瓷小瓶,打开瓶塞,默念道:“净瓶甘霖,渡恶消灾。”那瓶中缓缓飘出一丝清气,化作点点甘霖,将寻香身上熊熊燃烧的业火浇灭。此时的寻香已被业火烧的只剩一口气在,整个人已没了原先的模样,这般看去,只剩蜷缩在一起的小小一团焦黑。小道穆白等那业火完全熄灭,才走过去,在她额上贴了张黄符,又从怀里取出一件黑色的袍子,将那已被烧成小小一团焦炭的寻香包裹起来。 明透一直盯着那黄符,穆白将用黑袍包住的寻香抱起,对明透道,“这是聚灵符,可将她正在消散的魂魄暂时稳住,以便小道能将她带回昆仑,交给家师惩戒。” “你那符,能给我一张吗?”明透看着一脸不解的穆白,左手轻轻打开,一团残魂从她掌心露出,“这是碧云的残魂,我不想让她就此消散。” 似乎是怕碧云的残魂会立刻飘散,她说完便又紧紧握住左手,将她放在心口的位置,原来她早已将碧云的残魂收在自己的掌心,难怪从撞见寻香杀害碧云开始,她便一直紧紧握着左手,不曾松开。 穆白看了看明透和穆羽笙,稍稍迟疑,从怀里拿出一只小小的锦囊,道:“碧云姑娘的魂魄残缺太多,聚灵符怕难以保住,不过,可先将碧云姑娘的残魂收到小道的锦囊中,待我回到昆仑,请家师出手帮忙将碧云姑娘的魂魄修补好,再还与你。” 明透点头,松开手,让那一缕残魂进入锦囊。 “姑娘伤势颇重,还是先找个地方疗伤罢。”穆白看到她胸前的血迹,对穆羽笙说,“三弟,你带路罢,趁此时无人察觉,尽快将今日之事了了,以免横生枝节。” “嗯!” 穆羽笙应了一句,抱起明透在前面引路,穆白带着寻香跟在后面。 回到客栈,碧云的尸身还在廊上孤零零的躺着,屋内还有店小二的尸体,天已经快要亮了,穆白征得同意后,只能用火符先将碧云和店小二的尸身少了,又招来两个罐子,暂时收了二人的骨灰。 明透的伤颇重,又是伤在胸前,穆羽笙和穆白都不方便帮她处理,最后只能是明透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伤了些上药,三人便连夜离开了临海。 临海最大的妓坊燕香楼的花魁香香姑娘丢了,一夜之间变和那个姓穆的小白脸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燕香楼的妈妈哭闹了好几日,逢人便说,“那杀千刀的小白脸,只用一锭金子,就把她的花魁给拐跑了!”可是那香香原本就是自己来到燕香楼,不知真实姓名和来历,青楼妓坊的恩客,也不过都是烟云匆匆眼前过,丢了个花魁,还会有新人代替她的位置,没几天,人们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至于那店小二,本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再加上平日又好赌,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掌柜的也只当他是在赌坊输光了银子逃债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昆仑错1 因着寻香和碧云现在都只剩些残魂,受不得白日的阳气侵袭,穆白一行人只能在晚上赶路,白日休息,穆羽笙忧心如此下去,明透的伤势会恶化,却不想,明透服过穆白带来的伤药,不过日,伤势便已好了大半,只余胸前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 如此昼夜颠倒地赶了十几天的路,终于到了昆仑山下。昆仑山终年积雪,山上十分寒冷,灵气却是十分充沛,明透到了山上,又修养了几日,身上的伤终于痊愈。 穆羽笙与穆白多年不见,心里有许多话想和这个久未谋面的哥哥说,穆白却不知是生性淡漠,还是长年在山上苦修,而使兄弟间的感情变得十分淡薄,回到山上将寻香交给师父玉虚真人后,并未和穆羽笙多做亲近,只简单与他寒暄了几句,问了家中近况,便不再多言。 玉虚真人将被业火烧的不成人形的寻香带到自己的练功房,去了聚灵符,将自己精纯的灵力输入寻香体内,不多时,便唤醒了寻香的魂魄。刚苏醒的她浑浑噩噩,连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直到玉虚真人连唤了她三声,她才看到原来自己已被带回了昆仑,兴奋地飘过去,想要拉住玉虚真人的衣袖,道“太好了,我没死,我回到昆仑了。” “寻香,你可知错”玉虚真人看着这个被自己宠坏了的曾孙女无奈地问道。 “我做了什么,我没错,”寻香发现自己去抓爷爷袖口的手从衣袖上穿了过去,崩溃地叫道,“是那个妖女,爷爷,你不要被那个妖女蒙蔽了,是她放火烧我,她是妖魔,是邪祟,爷爷你快收了她,替我报仇啊” “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吗”玉虚怒道,“你可知你犯下了多少罪,杀人性命,取人魂魄,修炼邪术,一桩桩一件件皆死有余辜。” “是,我杀了人,修炼邪术,可我杀那个妖女有什么错,她是妖孽,我是为民除害。” “你可知她是什么人,就敢信口胡言” “她是什么人,她就是用妖术迷惑笙哥哥的妖女,爷爷,你不要被骗了,她才是坏人。对了,笙哥哥,您要救救笙哥哥,不要让笙哥哥继续被她迷惑。” “她是”玉虚却突然噤了声,叹了口气,又道,“你可知,你是被红莲业火烧伤,红莲业火,只能被业力因果点燃,只有你造了恶业,或堕入魔道,身上沾染邪气,才会被业火所伤。你所造下的恶业,被因被业火之力烧到灰飞烟灭,是那姑娘留你一命,你竟还不知悔改。” “不,你们都被她骗了,爷爷,你放我出去,我要找她报仇” “若她是妖魔,她何以能引来业火之力,清洗你身上恶业,又能不被业火伤到分毫你就在我这静室阵法之中,好好反省思过吧” 玉虚看着已经陷入疯狂的寻香,只能摇头叹气,将她的魂魄锁回那具残破的身体中,放置在练功房中,以后再慢慢度化,希望可以消解掉她身上的怨气,使她能重入轮回。而眼下,自己要先闭关,帮助修补碧云姑娘的残魂。 明透并未去追究他们到底会处置纪寻香,一来,是因为昆仑是当下修仙世家之首,威望极高,相信他们不会因为一个纪寻香而徇私包庇;二来,纪寻香本就已被业火烧的只剩几缕残魂和一口生气,除非大罗神仙下凡,否则谁也不可能将她医治好,就算昆仑有心包庇,这纪寻香也只能是个永远活在暗处的,不人不鬼的影子。 纪伯雄夫妻膝下只有纪寻香一个女儿,自小便溺爱非常,虽然觉得她在观海阁的胡作非为确实与她大家闺秀的身份有些不符,但也只是嘴上说了她两句,并未真的舍得惩罚她。从她留书出走开始,便整天心里惶惶不安,托了许多江湖上的朋友四处打听,就连她进入燕香楼之后的贴身侍女巧儿,也是他们买通安排在她身边照顾她的。 当然,巧儿并未告诉他们纪寻香是在青楼做花魁,只说寻香小姐在临海一处歌舞坊中学习歌舞技艺,现在已有小成,就连临海最大的帮派惊涛门的门主迟惊涛,都常常亲自来捧寻香小姐的场,对寻香小姐夸赞不已。 他们对迟惊涛有没有去捧场倒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只是自己这个女儿在临海过得是否开心满意。在他们看来,自己的女儿就是这世上最好的,谁都比不了的,永远只有别人高攀他们纪家,没有他纪家女儿配不上的人家,所以,那穆羽笙就是不知好歹,那郁明透就是妖法惑人。 所以当他们突然知道穆白急匆匆下山带回来的那团烧焦了的东西竟然是自己的宝贝女儿的时候,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是在青楼做花魁,还服食禁药“媚骨酥”,杀人取魂修习媚术。 玉虚语重心长和他们说的那些大道理他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们只愿意去相信寻香对他们说的那些话“真正练习媚术的,杀人夺魂的,不是我,是郁明透” “她会控制别人的心神,是她颠倒黑白是非,是她抢走了我的笙哥哥,还故意陷害我” “那就是妖魔,会迷惑人的心智。从她被笙哥哥带回观海阁开始,笙哥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不是从前疼我爱我的笙哥哥了。” “我亲眼看到她身上有妖火,如果她不是妖魔,如果她没有修炼妖术,那她身上的妖火是从哪里来的” “你们千万不要相信她说的话,也不要与她多接触,你们看,就连太爷爷,不过是与她多说了两句话,就被她迷惑了。” “你们一定要帮我报仇,一定不能就这样然那个妖女逍遥法外,否则,我就是死也不会瞑目” 两人上山之后的第三日午后,玉虚依旧在闭关帮忙修补碧云的残魂,一向寡言独行的穆白却突然前来拜访,说是因为纪寻香任性胡闹,在外面闯了大货,给郁明透带来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纪氏夫妇心中过意不去,想邀请郁明透和穆羽笙一同到他二人的别院小坐,亲自替纪寻香向他们赔罪。 郁明透自从被花央带离穆家之后,性情便冷淡了许多,不似刚从空明岛来时那般喜欢热闹,再加上与纪家人本就不甚熟络,正要婉言拒绝,却又听穆白道“寻香自小在山上被师兄弟宠惯,确实性子不大好,此次伤了郁姑娘也确实是她不对,但郁姑娘大人大量,想必并不会因此而与纪家伯父伯母置气,连一杯水酒也不肯赏脸去喝” “我便就是这般小气的了,什么水酒,什么赔罪,若推门真有此意,又何须穆二哥来强邀,而不是自己前来”郁明透也说不上是为何,就是觉得心中憋闷,非得要将这些话都说出来才痛快。 “呵,郁姑娘到真是快人快语,但你可曾想过,你做的这些事,用的是我观海阁穆家远房表妹的身份,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代表着我穆家。”穆白讪笑一声,又道,“有什么事,你走了就走了,但你可有为我穆家想过,可有为阿笙想过。就算寻香有错在先,你也该将她交回昆仑处理,你现在将她伤成了这个样子,若不是我师父压着,纪伯雄早就对观海阁试压要你偿命了,现在他们愿意退让,与你喝一杯和解酒便作罢,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二哥”穆羽笙知道自己这个二哥因为玉虚真人当年原始要收自己为徒,后来因为不二仙人的原因,才放弃自己另选了穆白做关门弟子的事,一直耿耿于怀,他不甘心做这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所以他一直在与自己较着劲,“明透她并非故意不愿意过去,她只是身上的伤还未好完,所以不大愿意走动罢了。纪伯伯那边还麻烦你先去帮忙回禀一声,我和明透一会就过去。” “那便好”穆白见他答应了,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却是有些过激,又不愿意在弟弟面前低头认错,便只道了声“莫要让纪伯伯久等”,便告辞了。 对于穆羽笙应下邀约,郁明透倒也没说什么,稍坐了一会,自己回房去给胸口的伤换了伤药,便和穆羽笙一起,到了纪氏夫妇的别院。 别院内似乎刻意遣散了伺候的下人,只留了穆白在别院门口迎接。纪氏夫妇见穆白引着郁明透和穆羽笙进来,也一并起身上前迎接,做足了一副诚心待客的样子。 厅中备了些水酒小菜,五人依次落座,方氏亲自斟了酒递给郁明透,郁明透虽然接了,却随手就放到了斟酒面前的桌上,没有半点要喝的意思。方氏看着她一脸冷淡的模样,怒从心起,她向来自诩身份,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她才不愿意与郁明透这样来历不明身份低贱的人有半点牵扯。现在自己屈尊主动示好,她这副冷漠自傲的模样是要做给谁看若不是纪伯雄一直在给她使眼色,让她坐下,恐怕她已经掀了桌子走人了。 穆羽笙看着席间气氛诡异而尴尬,只好自己端了杯,先开口向纪伯雄示好“纪伯伯、纪伯母,我和明透本来应该一到昆仑就来拜访您二位的,但因为明透有伤在身,行动不便,才一直没有前来拜访” “贤侄哪里的话,”穆羽笙话还未说完,便被纪伯雄打断,他满脸笑意,却目光森冷,明明实在和穆羽笙说这话,眼神却有意无意从郁明透脸上掠过,“这次的事情,都是我和内人平时太惯着寻香,才让她犯下这弥天大错,还伤了郁姑娘,应该是外面向郁姑娘赔不是” “郁姑娘,香儿也已经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了代价,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她吧”纪伯雄说着,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向着郁明透道,“郁姑娘,喝了这杯酒,这一页咱们就算翻过去了。” 郁明透看看方氏,再看看穆白,依旧没动。 “郁明透,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纪家人主动向你示好,那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那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方氏拍桌起身,指着郁明透气势汹汹。 “你给我闭嘴”纪伯雄横眉竖起,拉过方氏就是一耳光,对她怒道“都是你从小太过娇惯香儿,才让她犯下这等大错。香儿今日的下场,都是你这个做娘的管教无方,你给我自己好好回房反省去” “好啊,纪伯雄,你现在都敢对我动手了,你别忘了,你能有今天,都是靠谁”方氏捂着脸,指着纪伯雄面门狠狠丢下一句,“你别后悔”掩面跑出了别院,丢下穆羽笙、郁明透和穆白三人面面相觑。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纪伯雄看着跑出别院的方氏,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一脸惭愧地对穆羽笙道“都怪我平日里对他们太放纵了,才导致今日的结果,哎” 穆羽笙看着满脸愧疚的纪伯雄,心有不忍,拉着郁明透端起酒杯道“纪伯伯,寻香的事我和明透也有责任,这酒,应该是我们向您赔罪才是。”说着,便拉着郁明透一起,喝了这杯和解酒。 “好,好。”看着穆羽笙和郁明透同时喝尽了杯中酒,纪伯雄却自己手中的酒放下,笑眯眯地看着两人,道“贤侄,贤侄女,贤侄又什么感觉” 穆羽笙一愣,还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感到手脚发软,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了,神智却还是清醒的。身边的郁明透早已伏在石桌上,昏死过去。 “酒里有毒”他嘴里只能喃喃说了一句,便再发不出声音,只好努力地扭着头,去看坐在自己身边的二哥穆白,却见穆白一脸惊讶,似乎并不知道酒里被下了毒的事。 “伯父,这是”穆白看着穆羽笙和郁明透慢慢失去知觉,心中震惊,向纪伯雄质问道,“您只说要我将他二人带过来,要与他们和解,现在为何又在酒中下毒,若是被师傅知道” “穆白啊,你放心,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只是一点十香软经散而已,不会要了你三弟的命的,我们只是想让他看清楚,这个妖女的真面目,让他不会再被妖女蒙蔽”纪伯雄说话间刚刚跑出去了的方氏已经带着大群弟子重新进来了。 “你们这样做,师父知道吗”毕竟其中有一人是自己的胞弟,穆白挡在穆羽笙身前,不让带着人气势汹汹赶来的方氏靠近一步。 “穆白,今日之事,你可以不帮忙,但我警告你,最好别轻举妄动。真人正在闭关,你若是贸然前去打扰,出了什么事,你可担待不起。”方氏双手叉腰,看着穆白一脸傲慢,“你放心,我们的目的之事要拿妖女显出真身,不会对穆羽笙怎么样的,再说了,我们香儿可舍不得她的笙哥哥有什么事” “是啊,穆白师兄,我们已经设好阵法,只是要逼那妖女显出真身为名除害而已,若是她并非妖邪之物所化,那也根本不用惧怕除妖阵法,根本不会有事” 跟这方氏一起进来的弟子七嘴八舌劝说着穆白交出穆羽笙和郁明透,看来,他们是早就已经计划好,就是要趁着玉虚真人闭关为碧云修补魂魄的时候,对郁明透动手,为纪寻香报仇。但转念一想,如果郁明透真的是妖邪之物所化,逼她显出元身,关入锁妖塔中,也算是为民除害,但如果她不是妖邪,那她自然不会害怕除妖阵法,当着众弟子的面,纪氏夫妇也找不出其他理由为难他们。 穆白犹豫的一时间,纪伯雄和方氏已经带领着弟子,将穆羽笙和郁明透押到了锁妖塔前的布满除妖阵法的广场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昆仑错2 朦胧中,郁明透只觉得头疼的厉害,浑身酸软无力,被人架着,绑在了一个神秘架子上,耳边吵吵嚷嚷,人声鼎沸。她尝试着睁开眼去看看四周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双眼却似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直到,有人朝她破了一盆寒意刺骨的冷水,她的意识才渐渐清醒过来。 眼前满是身着昆仑蓝白飘逸长衫的弟子,穆羽笙被他们绑了手脚押在人群中,一旁的穆白虽然未被制住手脚,但他身边站着的几个弟子神情戒备,右手时时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动手将他一并绑了。 纪伯雄夫妇站在最前,身边是本应该被囚在练功房中的纪寻香的残魄。方氏手中撑着的遮阳伞上写满了聚魂定神的符文,将正午灼人的扬起统统隔绝在伞外,不能伤到她宝贝女儿的魂魄分毫。 看着眼前的一切,郁明透脑海中莫名想起了花央曾和她说过的话,“你大可不必对这些凡人世事满心戒备,因为人世间的一切,都伤不了你分毫,你对他们放下戒备,便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凡人丑恶的嘴脸。” 果然,花央说的半点没错。她想笑,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动不了、也看不到,但是他真的此时自己身上应该写满了各种除妖的符文,还被套上了各种禁制咒术,封住了她全身的经脉,让她只能任由他们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任他们用各种恶毒的手段对付自己。 可惜啊,如花央所说,人世间的一切都伤不得她分毫,她虽然被那些禁制咒术束缚了手脚,但那些除妖符文却对她起不了半点作用。 正午时分,阳气最重之时,也是时间所有一切妖邪之物最弱之时。纪伯雄亲手用朱砂绘了最厉害的除妖符咒,贴上她的印堂,三十六名弟子将她团团围住,不停地念着驱妖咒。可是,正午即将过去,郁明透却除了觉得他们念咒的声音吵得她心烦之外,并无其他反应。 围观的弟子开始慌张。如此厉害的阵法、符咒,就算是千年大妖,也要显出原形了,可这女子却没返点反应,莫非,她真的是被冤枉的,真的不是妖 “爹爹,那妖女不是普通妖魔,他连太爷爷的眼睛都能骗过去,这些寻常的符咒根本对付不了她”纪寻香看着没被阵法符咒伤到分毫的郁明透,眼中寒光闪过,“要对付她,逼她显出原形,只有用噬魂钉” “噬魂钉”穆白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大惊失色,顾不得身边弟子的阻拦,便冲上前去,向着纪寻香大声道“不可以,一旦用上噬魂钉,郁家表妹非死不可。” “我昆仑秉承的就是为民除害、降妖伏魔的宗旨,现在我就要为天下万民诛杀妖魔,谁敢拦我”纪寻香双眼血红,瞪着众人,比妖魔更像妖魔,“穆白哥哥,我劝你最好离这妖女远一点,小心和笙哥哥一样,被他米粒心智去” “寻香,现在还没确定郁家表妹到底是不是妖邪,就贸然使用噬魂钉,是不是太猛撞了,不如,先将她关押起来,等师父出关,再行处置”穆白见劝不住,便只能搬出玉虚真人来。 “穆白哥哥,我看你是也被那妖女迷了心智了吧”纪寻香身体挛缩成小小的一团,行动不便,便将头夸张地拧转到肩膀一侧,诡异无比的看着穆白,道“来人,把穆白给我押下去,午时快过了,可别耽搁了好时辰” 身边弟子围上来,七手八脚将穆白拿住。噬魂钉也被人送了上来,一共十三根黝黑的桃木钉,刻满了噬魂夺魄的符文,一字排开置于石盘中,呈到纪伯雄面前。 那桃木钉上的符文十分厉害,隔得老远也险些将纪寻香的残魂冲散,方氏忙护着纪寻香,让那托着石盘的弟子走开些,莫要伤到寻香。 “这噬魂钉,乃是我昆仑开山祖师仿照上古神器噬魂锥所造,那噬魂锥,上可诛杀一方天神,下可令妖魔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这噬魂钉为仿制之物,威力稍微逊色,若是天神,一十三根噬魂钉入体,仅能使元气大伤,神魂不稳,若为妖魔,哪怕你已修行千年,渡过天劫,也能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哈哈哈哈”纪寻香躲在方氏怀里,死死盯着动弹不得的郁明透,笑得痛快极了。 “不,寻香,求你,放了明透,只要你放了她,我什么都答应你”一直因为药力作用而昏昏沉沉的穆羽笙听到纪寻香那些疯狂的话语,终于被吓得清醒了两分,好不容易挣开押着自己的弟子,连滚带爬跪倒在纪寻香面前,“寻香,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了,你收手吧” “爹爹,动手吧,让大家都亲眼看看,这是个什么妖怪”纪寻香却只看了他一眼,便飞快收回目光,似乎是一刻也不能等,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郁明透惨死的模样。 纪伯雄运气灵力,将全身灵力注入噬魂钉中,操控着十三根噬魂钉凌空飞起,向着郁明透身上的十三处大穴排开,只要他意念一动,便会瞬间刺入郁明透体内,将她打得形神俱灭。 “爹爹,别伤了她的皮囊”纪寻香突然出声提醒,“笙哥哥不是很喜欢她吗,刚好我的皮囊坏了,那便打散她的魂魄,把她的皮囊给我。” “好”纪伯雄应了一声,双手结印,操控着噬魂钉向着郁明透飞去。 “不要”穆羽笙眼看阻拦不住,转而向二哥求救,“二哥,快救救明透” 穆白早有阻止他们继续胡作非为打算,只是身边看守自己的弟子众多,一直没有找到动手的机会。此时,趁着纪伯雄全心操控噬魂钉的档口,应声而起,手中掌风扫倒身边一片弟子,反手夺过一名弟子手中长剑,飞快杀到穆羽笙身边,伸手将倒在地上的人一把拉起。 “如何”他只来得及飞快地将手中十香软经散的解药塞到穆羽笙手中,便一手剑、一手掌,替刚刚服下解药的弟弟护法,不让那些不断攻上来的弟子扰了他解毒。 “好了”穆羽笙刚刚感觉丹田中灵力勉强能聚起,便一跃而起,与穆白一起,联手杀出重围,向着被困在阵法中的郁明透而去。 十三根噬魂钉带着破风的尖利声,瞬间便到了郁明透眼前,其中九根齐齐刺入她身上九处大穴,只剩印堂、檀中等四处,似乎遇到了什么阻力,无法刺入。纪伯雄看着那九根噬魂钉刺破郁明透的皮肤,上面刻满的符文发出刺眼的白光,顺着她的血液奔走,双眼中发出狂热的神色,手上符咒重新结印,一道道汹涌浑厚的灵力灌入噬魂钉,将剩下的四根木钉一寸寸向前逼近。 木钉入体的一瞬间,郁明透只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被一道强悍霸道的灵力撕破了,彻骨的疼痛从灵魂深处迸发而出,她狠狠咬着下唇不愿发出一点痛苦的讨饶。木钉上的符文的力量在接触她血液的一瞬间被全部激发出来,如同活了一般,在她身体深处每一处脆弱的地方,化作利刃,似乎要将她的魂魄割裂。 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的身体里一点点苏醒过来,汹涌澎湃的灵力从她的四肢百骸中齐齐爆发出来,她感到一股火热灼人的力量将自己包裹其中。随着她一声长啸,那股包裹着她的汹涌灵力炸裂开来,震动天地。 身上的白光退去,郁明透身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仍然是她,长着一张清丽却略略寡淡的脸,可是她的双腿,已经化作了一条巨大的银色的蛇尾。 锁妖塔内的妖邪似乎有所触动,皆都齐齐骚动起来,发出一声凄厉过一声的嘶鸣,似乎就要破塔而出。正在与穆家兄弟缠斗的弟子被吓得不轻,都停了手中的刀剑,齐齐看着郁明透和纪伯雄。 “看到了吗她就是妖,是一条修行千年的蛇妖,”纪寻香看着显出蛇身的郁明透,更是兴奋难当,“爹爹,快,快将剩下的噬魂钉也钉入她体内,让她魂飞魄散,再不能作恶。笙哥哥,你看到了吧,她根本不是人,她就是妖怪,就是会迷惑人心的妖怪” 人群中的穆羽笙回过头来,看到人首蛇身的郁明透,整个人都愣住了,大脑空白一片,只喃喃重复着“明透,明透”忽然心中升起一个念头,不管她是人是妖,我都要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 “阿笙,你要做什么”穆白看着自己弟弟突然双眼发直,不管不顾便向着伏妖阵法中的郁明透冲过去,忙一把拉住他,生怕他被阵法和噬魂钉误伤,“你清醒一点,现在冲过去,你不但救不了她,反而会伤了自己” “你放开,若明透有什么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她死了,你就要陪她一起去死吗那爹娘呢你有为他们想过吗” 两人争执间,已经冲破阵法结界的郁明透混乱不已,不听地问着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我真的是妖吗真的想寻香说的,是一只修炼了千年的蛇妖吗” 身体里奔涌的灵力根本不受控制,将所有企图接近她的一切都瞬间化作飞灰,刺向她的剩余的四根噬魂钉也被她身上暴走的灵力逼得转过方向,刺向纪伯雄身上三处大穴。纪伯雄躲避不及,被那三根噬魂钉打入体内,废掉了这几十年的修为。 汹涌的灵力吞噬了郁明透的神智,刺入体内的九根噬魂钉也被逼了出来,只剩九个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淋漓的鲜血落在地方,腾起金色的火焰,将靠近她身边的一切都统统点燃,瞬间便焚烧成为灰烬。 “不,不是这样的,娘亲,快救我,别让那些火靠近我。”那些火焰仿佛是活的,随着风飘扬而起,将广场上的阵法烧得干干净净,便忽而聚拢,化作一团巨大的球形火焰,扑向纪寻香。 “不好,那是红莲业火快去取净瓶甘露”已经和郁明透召唤的业火交过一次手的穆白一看纪寻香那险些被吓得肝胆俱裂的样子,便知道那火是什么东西了。如此厉害的业火,若不干净扑灭,不但会将纪寻香烧成飞灰,还会将锁妖塔、甚至整个昆仑,都烧成灰烬。 “来不及了”一道灰色的人影突然从天而降,全然不管郁明透身边熊熊燃烧着的红莲业火,径直冲破业火屏障,一边飞身而起,双指点住失神的郁明透印堂,一边高声对穆羽笙说,“小羽子,安魂曲” 穆羽笙应了一声,祭出栖凰琴,收拢心神,专心弹奏起安魂曲。 婉转的琴声缓缓响起,令众人躁动不止的情绪慢慢平缓下来,连同那躁动不止的业火,也似乎被栖凰琴的力量牵制了,慢慢开始收拢、变小。不知道是因为琴声的关系,还是不二仙人赶来的及时,失去神智的郁明透也终于被慢慢控制住,暴动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 “春风化雨,甘霖解忧” 锁妖塔前的动静终于惊动了闭关修补碧云残魂的玉虚,山上的动静让他不得不强行出关,平息自己那几个不争气的儿孙弄出来的乱子。 取了净瓶中的杨枝甘露,耗费了自己近百年的修为化了一场甘霖,也没能完全浇灭这熊熊燃烧的红莲业火,只是替那些被业火殃及的无辜弟子将身上怕人的灼伤痕迹进行了及时的清理,让他们不会留下伤残。 仙风道骨的老人家走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弟子,看也没看一眼罪魁祸首的纪伯雄一家三口,只上前去,跪倒在不二和郁明透身边,一语不发。 “你你你,你这个老东西,都什么时候了,你就是跪死在这里有用吗”不二连头也懒得回,只嚷嚷着“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定魂珠拿来,你是真要等花央来把你这昆仑山铲平吗” “是”玉虚慌忙起身,一手放在自己丹田处,将那颗陪伴了自己近百年修行的定魂珠一点点逼出体外。 他之所以能在百年间就修成这半仙之体,仰赖的,便是不二仙人的指点和这定魂珠。此时少了定魂珠,他此生,也再难修成正果了。可是,自己子孙闯下的祸,也终得要自己去还。 “真人,这定魂珠您不能就这么拱手送人啊”一直护着纪寻香的方氏看到玉虚取出定魂珠就要交给不二,忙上前去组织,“就算是要给,您也该给伯雄啊,他可是您的亲孙子啊,他也被噬魂锥伤了魂魄” “他这是自作自受”玉虚甩开方氏,双手托着定魂珠,送到不二面前。 不二接过定魂珠,却只是将珠子放在郁明透头顶,那珠子便悬浮着,散发着柔和的光,将郁明透笼罩其中。在那团白光的包裹中,郁明透的蛇尾慢慢缩回、变短,最后变回和常人无异的双腿。整个人也完全安静下来,若不是身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血,便只如同安睡过去了一般。 那一直燃烧不灭的业火也终于在她睡去之时,彻底熄灭了。不二一手扶着郁明透,一手收回定魂珠,交还给玉虚,又唤来穆白,“穆白,你过来,将明透带回她房中,好生安置,我一会过去为她疗伤。” “是”穆白小心地抱起郁明透,正要走,穆羽笙却也跟上来,伸手想要将她接过来,想要自己抱她回房去,却被不二叫住。 “小羽子,你过来” “啊是,师父”穆羽笙一边目送着自己二哥带着明透离开,一边不情愿地走向不二,“师父,为什么不让我送明透回去,您还有什么吩咐” “你过来,我还有有事交代”穆羽笙规规矩矩收了栖凰琴,站在不二身边,扭着头看着穆白离开的方向,等着不二的吩咐,却只感到后颈上一麻,便被不二一个手刀打晕过去。 “不二先生,你这是”玉虚看着突然出手打晕穆羽笙的不二,一脸惊讶。 “今天的事,还是从他脑子里抹掉的好”不二唤来两个弟子,抬起穆羽笙就要走,却又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玉虚欲言又止,“纪伯雄” “不肖子孙,让先生见笑了” “救不了了,若只是被噬魂钉伤了,倒是小事,但他是被神魂之力所伤,就算是救回来了,也是废人一个了” “什么神魂之力难道,她是”玉虚虽然早已猜到这位让不二仙人都敬畏三分的郁姓女子身份肯定不简单,但是,拥有神魂之力的,那可是 “业火、神魂、人首蛇身,你说她是谁”不二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带着穆羽笙走了,不再管锁妖塔前的这一地狼藉。 “来人,给我将纪寻香关入锁妖塔,她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放她出来。纪伯雄和纪方氏,废掉全部修为,关入地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红妆盛1 这一场由纪寻香挑起的闹剧终于以纪寻香自食恶果结束。虽然不二非常不喜欢纪伯雄夫妻,但最后还是好心的帮忙救治了重伤的纪伯雄,只不过却是如他所说,纪伯雄被暴走的神魂之力震伤,虽然保住了命,人却已经痴傻了。 不知道是不二仙人用了什么秘法还是郁明透体质特殊,她身上噬魂钉造成的伤口,仅仅过了一夜,便就痊愈,再看不出之前伤得如何惨烈。 不二抹去了穆羽笙和郁明透这一天的记忆,等他们醒来,只是觉得对前一天的印象十分模糊,只要没有人刻意提起,并不会自己对此产生什么怀疑。 碧云的魂魄也终于修补完成,但因为中途纪寻香闹出的动静太大,玉虚为了平息动乱,强行终止了修复,导致最后魂魄修补得并不完美。玉虚命穆白去请郁明透到自己的练功房中来,要亲自将碧云的魂魄交还给她,并亲自向她表达歉意,又将纪寻香的残躯从锁妖塔中挪了出来他希望能将纪寻香交给郁明透,由她亲自处理。 “晚辈见过真人” 练功房里,只有须发皆白的玉虚真人,穆白带郁明透进来时,他正在室内闭目打坐,明透的双眼看去,此人身上隐隐有仙气流动,看来离得道成仙只差一道天雷劫。天地灵气衰竭,现世之中,能修得半仙之体已是不易,离得到成仙只差一步之遥的更是少之又少。明透朝玉虚真人恭敬一拜。 “郁姑娘不必多礼”玉虚真人缓缓睁开双目,双目之中神莹内敛,在明透身上逡巡一圈,才朝着明透轻轻一摆手,面上神色和蔼,又带几分敬畏,“说来,老夫还应该谢过姑娘对寻香的不杀之恩。” “真人不必客气,寻香那是穆白道长用净瓶甘霖救下的,并非我的功劳。”明透也不客气,便在玉虚对面的蒲团坐下。 “如果不是姑娘有心留她一命,那红莲业火之力,岂是小小一瓶甘霖可以浇灭。”玉虚面上笑意可亲,又向室内角落一指,那里有个小小的阵法,里面困着一团黑黑小小的身躯,正左右扭动想要挣脱出来,“寻香此次犯下大错,又对姑娘多次冒犯,不知姑娘希望老夫如何处置。” “既然人已交还给昆仑,那便由真人自行处置便可。”明透看了一眼那黑影,只觉得她似乎比起刚送回昆仑时更加虚弱了,却并不记得那是因为自己身上的神魂之力暴走只是,差点将她剩下的一点残魂震散。 她既已受过惩戒,无力在作恶,也就罢了。 “多谢姑娘”玉虚朝着明透轻轻一拜,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递给她。 明透接过一看,正是那日穆白用来暂时存放碧云残魂的那只,心中欣喜,忙打开来,碧云的魂魄缓缓飘出,渐渐化出完整的人形,明透表要去抱,却扑了个空。 “老夫惭愧,”玉虚面带愧色,对明透道,“这几日老夫用了各种办法替碧云姑娘修补魂魄,奈何碧云姑娘所留下的残魂实在太少,用尽全力也只能使她勉强化出完整人形。不过,碧云姑娘的魂魄可在世上停留七七四十九日,再行前往幽府进入六道轮回。” “明透谢过真人大恩。”明透俯身在地,向玉虚行跪拜大礼,眼角通红,似是感动万分,只是眼角无论如何,却没有泪水流下。碧云见了,也跟着明透行跪拜大礼。 玉虚却似十分受惊,忙上前扶起明透,道“如此大礼,老夫可受不起,姑娘请快些起来罢。” 末了,玉虚真人亲自将明透送出练功房,又与她交代了些带着碧云需要注意的事项,直到目送明透离开,才独自回了练功房。 一直守在练功房外的穆羽笙见房内半晌没有动静,亦不知玉虚真人单独找明透是有何事,便缠着同样守在门外的穆白,不停问他可知是为何事,穆白却只摇头,面色肃穆地答“不知”。 直到看到玉虚将明透送出来,才迎上去,问她玉虚真人和她谈了何事 明透却神神秘秘,就是不答,直到跟着到了明透房里,明透关上门窗,将怀中锦囊打开,碧云慢慢显出人形,向着他做了个万福,道“碧云见过少爷”整个人看上去和平时无异。 “碧云,你没事了”穆羽笙喜出望外,伸手就要去拉碧云,看看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少爷你别过来”碧云却往明透身后躲去,只探出个头来,看个穆羽笙可怜巴巴地道,“我才刚修补好魂魄凝出人形,你身上阳气太重,会把我烧伤的。” “玉虚真人替碧云修补了残魂,令她可以化出完整的人形,在阳世停留四十九日,再前往幽府轮回。”明透看着碧云,脸上露出这是几日来的第一个笑容。 这一趟离开观海阁也已将近四个月的时间,虽然穆羽笙常有令人带家书回去,但毕竟离家时久,心中难免挂念。此时寻香和碧云的事都已经了了,明透也已找到,便打算离开昆仑,回观海阁去。 明透则表示她要先回江南去看望一下赵老伯,她本就是受人之托去帮忙寻回赵公子的魂魄,此时魂魄虽未寻回,但至少查明了赵公子之死的前因后果,凶手也已伏法,亦算是给了苦主一个交代。 曾有诗云烟花三月下扬州。 三月的江南应是风景最好时,可此时已近五月,正是进入梅雨季节时。江南的雨和庆州的雨不同。庆州的雨,来势汹涌,风雨交加,如一个暴怒的人,风风火火撒一通气,便又晴空万里,江南的雨,如同江南水乡吴侬软语的美人,绵绵密密,连日不散,如同雾霭,一眼看去,风景独好的江南如同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如水墨画般。 穆羽笙与明透乘一页小舟,也无目的,顺水而流,撑伞站在船头,看着满眼朦胧细雨烟锁重楼,纵使这千般风景万般风情,落在他眼里,皆不如她眉梢一抹淡淡青黛嘴角浅浅笑意。 “明透,”他撑伞站在她身后,轻轻握住她微凉纤细的指尖,“与我一同回观海阁。” “好” 眼前的女子身着嫩绿裙衫,回眼望他,眉间带一抹浅笑,如同这江南随处可见的扶风弱柳,那般寻常,落在他眼里,却是那般特别,特别到,这世间大好河山,与她一比,皆要少了三分颜色,几分灵动,就像最好的绣娘也绣不出的霞光,再好的丹青,也描不出的柔情。 人之一生,何其短暂,世事又总无常。遇见了便是有缘,能相守,便是几世修得,若错过,皆是辜负。 “前辈,”玉虚子站在昆仑山巅,向着面前的灰衣老道恭敬一鞠,“那位郁姑娘,便是前辈多次提起的故人罢。” 灰衣老道盘膝而坐,头顶上落了曾薄薄的雪花,面上一贯戏谑的神色皆敛了去,双眼只看着下山的青山公子和白衣女子,长叹一声“注定了的,皆是躲不过的” 山顶的风大了些,将他的低语吹散,落在身后在玉虚子耳朵里,只剩无限的落寞与无奈。 “一千多年了,老道我在这世间苟且偷生一千多年,皆是为了她,可此时她回来了,我却不知自己做的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既然郁姑娘身上神魂未灭,前辈何不点醒她,令她重修仙道,早日回归神位”玉虚在灰衣老道身边坐下,缓缓道。 “她无论如何修炼,都成不了仙,”老道回眼看了他一眼,满脸皆是无奈,“她的灵骨,被人拿走了,永生永世,不得入仙籍。” “这是为何”玉虚震惊。 “那边只有去问问那些道貌岸然的天神,安得究竟是什么心,”老道抬头看着灰蒙蒙还在飘着细碎雪花的天空,指天大骂,“都说老天有眼,我看也不过是老眼昏花,是非不分罢了,为了给自己遮羞,什么龌龊事做不出。” “前辈不可” 传说昆仑是离天庭最近的地方,在昆仑山巅祈福,便可直达天庭,被天生听到,同样的,若在昆仑山巅指天大骂,那骂声也必定会直传入天庭,惹来天神震怒,降下天雷之罚。 玉虚虽然知道不二仙人向来不屑与天神为伍,但亲眼看到他这般指天大骂,却也是被吓得不轻。 “怕什么,老夫这以前多年被他们劈的还不够多吗”灰衣老道面上十分不屑,“有本事,你们劈死我啊,劈死我,刚好让她把那最后一丝神魂收了去,你们敢吗” 天空之上应声响起阵阵闷雷,轰隆隆十分可怕,却是半晌也未真的降下天罚,似乎是真的被那老道说准了,他们听得到,他们很气愤,但是他们却不敢真的降下天罚将他劈个外焦里嫩,魂飞魄散。 “老前辈”玉虚向着不二跪拜,脸上之色半是震惊半是敬畏。 “你不必如此,”灰衣老道向着玉虚抬抬手,示意他起来,“老夫大限将至,你只管记住,待我去后,若有天她来求你,不论任事,你必应她。” “晚辈记住了。”玉虚答道,“若非前辈的点化,玉虚此生不过碌碌之辈,前辈大恩不可忘,前辈之托,吾必令昆仑上下铭记于心。” “那便好,如此,我也可放心去了。”灰衣老道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不知前辈此次又要到何处游历” “人世无常,谁也不知何时祸事便会降下,”老道露出个神秘莫测的笑容,“有情人相守一天便是一天,老道我自是要去为小羽子和她筹备婚礼去了” 穆天恩最近又多了许多白头发。 自从郁明透莫名其妙从自家花园失踪后,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穆羽笙带着婢女碧云去除寻人已有三个多月,虽然时时有家书传回,心里却总还是放不下。虽说笙儿从小也跟着自己出去历练了不少回,但让单独出去的机会也是不多,江湖人心险恶,他又还带着个不会武功的婢女,真要遇上什么险恶之徒,这叫自己怎么放心的下。 不久前终于传回书信,说已找到明透,却又牵扯出纪寻香。从前自己只觉得寻香那丫头脾气骄纵了些,跋扈了些,但本质上还是个好姑娘,怎么也没想到她有天会做出下毒害人的事来。这次信上说,寻香居然被歹人蒙骗,落入青楼,夺人魂魄,修炼邪术,更是把他三魂吓得没了七魄。 这这这,要是纪家那对不讲理的夫妇追究起来,硬说寻香是为了笙儿采取修炼邪术,才做出这般错事,依着他们那一贯不讲理的做法,也是大有可能。 后来更是传回信说,寻香被业火烧伤,三魂七魄皆受重创,人虽已被二哥穆白带回昆仑交予玉虚真人,但此生怕是再无复原的可能,就是重做回个普通人,也怕是无望了。 知道此事后,他便传书给了纪氏夫妇,对方却是全无反应,直到昆仑玉虚真人亲自传书来,提起寻香一事,道是寻香自作孽事,该有此一劫,此事与穆家并无关联,并不会无故牵连到穆白与笙儿,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此事未过三日,笙儿那神出鬼没的师父,不二仙人,却又突然来到了府上,开口便提起了笙儿与明透的婚事。 道是他笙儿与明透早已两情相悦,此前因有寻香阻拦,二人才未互通心意,又道人生苦短,谁也不知明日事,两小儿既彼此有情,何必拘泥于小节,便让他二人早日成婚,也算了了他老道的一桩心事。 婚事他自是不会反对的,就算不二仙人不来提此事,等笙儿回来,他也是要想笙儿问起的,只是从上封书信道现在,笙儿已有十来日未曾与家中通信,算算日程,也该到家中了,可现在却未见人影。 如此恍恍然又过来日,穆羽笙和郁明透才终于在这天夜里,带着碧云回到了庆州观海阁。原是因为碧云的魂魄刚凝出人形,十分怕阳气,二人只能在白天休息,夜里赶路,又因在江南耽搁了几日,这才迟迟归来。 菡萏园已经重新整修,因着都知道住在菡萏园的这位表小姐与小少爷关系十分不一般,工匠在重修菡萏园的时候甚是下来一番功夫,现在整个园子焕然一新,添置了许多华丽的摆设,若不是那一池开得正好的莲花,碧云都要以为自己走错了院子。 明透照例住在菡萏园,又怕碧云现在的样子吓到人,便并未再要新人来伺候。 菡萏园的莲花开得正好,莲香沁人,明透与碧云就着月色,在园里新建在莲池上的小亭里赏莲。 “再等些时间,这莲花就能结出莲蓬来了”碧云看着那一池的莲花,“往年的莲蓬大多都进了我的肚子,只是今年,我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明透看着她被月色映得通透的脸,微微有些伤感“对不起,碧云” “不怪你的,表小姐,”碧云的眼睛亮亮的,似是有泪光,“碧云命贱,此生能遇见您和少爷,碧云已经很开心了,只是以后再陪着你们,看到你们成亲,有些遗憾罢了。” “我会想办法,让你多留些时日,”明透想像往常一眼,拉着碧云的手,却又想起现在已经无法触碰到她,只能徒劳地摊开掌心,又握起。 “不必再为我费心了,您和少爷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 穆羽笙推开菡萏园的大门,见到正在说话的明透和碧云,匆匆走过去,面上难掩喜色,又有几分焦虑,站在明透面前,欲言又止。 “你我之间,不必避讳碧云,你有什么,便说罢。”她看看身边没有影子的碧云,又抬头看他。 “明透,你,可愿嫁我为妻。”他在她身边的回廊坐下,拉起她的手,双手因为紧张,而有些微微颤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红妆盛2 “能否再给我一点时间,”她看看身边的碧云,又看看他的,两双眼睛里都满是热切的希望,希望她能给一个肯定的答复,“只要过了今晚,我便能给你答案。” “好,我等你”他看着她低垂的眼帘,满腔的热情被她轻描淡写的堵住,被他紧紧握住的指尖,有些微凉,莲香沁人,不知是她身上的味道,还是那池开得正好的莲花。 “我有些事想向不二先生请教。”她微凉的指尖被他掌心灼热的温度烧得有些不知所措,更不敢去看他的双眼,只能低垂着双眼,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 “我带你过去。”他依旧牵着她的手,仿佛怕自己松开了手,她就会消失一般。 二人一路无话。 “郁姑娘”灰衣老道见半夜来访的人是她,略有几分惊讶。 “深夜打扰,还请先生见谅。”明透朝着他微微欠身,“只是明透又些疑惑,恐怕只有先生能解答。” “姑娘请讲。”不二看着无能昏黄的烛火,心中浮上一丝不安。 “当今世间,除了花央,恐怕只有先生知道我的身世了吧”明透微微抬起头,双目直视不二,那目光之中,隐隐有威严之色,容不得人逃避不答,不二看的心中微凛,略有些慌乱地移开眼。 “我不知道花央是否对你说了些什么,”老道迅速平复心情,“但是你只需知道,你的过去,从不曾对不起这天下任何一人,故而你现在只需遵循心中所想,自由快乐的活着,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便是最好。” “不,我来,是想问,我和穆羽笙,或者我的先辈和他的先辈,又或者前世,有何积怨,非要到生死不复相见,才能罢休。” “果然是花央吗”老道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道花央究竟和她说了什么,闭上眼睛,却是问道“老夫问你,你觉得笙儿为人如何,对你又是如何” “甚好” “那如果你们只是寻常男女,你会否与她厮守” “会”明透略一思索,最终还是坚定地答道。 “既然如此,前世之事,早已是过眼云烟,你们又何须背负” “你与他,或者你与花央,确实前世便与我相识,”老道顿了顿,在心里将花央骂了千百遍,“我可与你发誓,你前世亦未对不起天下任何一人,更遑论与他二人有仇,生死不复相见,不过是前世多蹉跎,误了你与小羽子一段姻缘,至于那花央,你便当他是唯恐天下不乱,无论到哪里,都非要搅出些是非来才罢休。” “真是如此吗” “真是如此” “多谢先生,晚辈懂了” 穆羽笙修长挺拔的影子映在窗上,正焦急地不停来回走动,她深深地看了那影子一眼,起身向老道告别,推门出去,穆羽笙便迎了上来,又似乎想起,她说过,要等过了今晚,才会给他答复,此时再去追问,似乎太急了些,便只得一路跟着她,送她到菡萏园外。 她就要推开菡萏园的门,却又收回去推门的手,转身看着离自己不过散步远,却不敢再进一步的穆羽笙,唇角轻轻扬起,对他轻声道“我愿意。” 只如此简单的三个字,那声音又极轻,轻的险些要被这夜风和虫鸣盖过去,他本是听得极清楚,又担心是自己太心急,出现了幻听,怔愣了半晌,看到依旧站在门边明透,才确信那不是幻听,激动地大步过去,一把将门边的人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你刚才说你愿意,你愿意嫁与我为妻,是真的吗”仿佛担心一切都是幻觉,他需要再三确认。 “真的,我愿意,嫁与你为妻。”她将脸埋在他胸前,听着他节奏微乱的心跳,闻着他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这种感觉好熟悉,真的好熟悉,仿佛千万年前,他们便曾如此拥抱过一般。 他双手捧着她小巧的脸,月色为她柔和的脸庞镀上一层温柔的光,她眼眶有些微红,双眼之中若有万千星辰,异常明亮,映着他的模样。他读出那里面写满的爱意,不是因为乱人心智的迷香,不是因为使人乱性的烈酒,是真的,只因为他在那里,而写满的爱意。 他看着她明亮的双眼,微红的脸颊,微薄而红润的双唇,这些都是他想要的,属于他的,她的一切。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她的双唇,她的眉眼,最后却只在她微凉如玉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如蜻蜓点水,也如燎原之火。 “从此天涯海角,我陪你走,桑海沧田,我陪你看,我身所在,便是你安身之处” 两人的婚事定在半月之后。 一来因为他二人成亲,其实只是明透从菡萏园搬到隔壁的雅苑便可,而来,因为碧云时日无多,二人也希望碧云可以看着他们成亲,了了心愿,好好前往幽府转世轮回。 成亲一事,说来简单,可到真正筹备起来,却也是各种繁琐,虽说明透已经没有了父母双亲,省去两家三媒六聘的礼数,可观海阁三公子大婚,怎么说都是马虎不得的大事。 穆羽笙半月后大婚的消息一传出,庆州最好的绣娘便找上门来,要给他和明透缝制最好的喜服,庆州最大的珍宝坊也来凑热闹,包办了新娘大婚用的一干首饰,还有酒楼、喜饼铺、绸缎庄 就连那平日里总是没个正行的老道不二,也张罗着要亲自去给明透置办嫁妆。 大婚当日,整个穆府更是忙翻了天。 虽说明透和不二都极力要求只是简单操办就好,不用太过铺张,可观海阁名声在外,许多为受邀约的家主不请自来,皆说要来沾一沾这喜气,穆家也不好将人拒之门外,只好又命人多备下酒席,一并接待。 这边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已是到齐,皆嚷嚷着要见见新娘子是哪家千金,都催着穆羽笙快去将新娘接出来给大家看看,那边菡萏园里郁明透才将将换好喜服,由服侍她梳妆的婢子为她额间点上花钿。 她甚少穿得这般艳丽浓烈的颜色,大红的喜服将她素净的脸映出几分娇媚,就连纤细的指尖,也用新鲜的凤仙花细细染了喜庆的红色。碧云站在她身边,看着铜镜里娇艳如花的人,一双手轻轻从她头上的凤冠到身上的嫁衣拂过,虽然她什么也碰不到,却还是十分开心,激动的双眼红红,轻声道“表小姐今天真美,少爷可真有福气。只是碧云没能亲手为您绣这嫁衣。” “碧云,有你今日陪我出嫁,我已经很满足了。” 门外有下人来报,吉时已到,请表小姐移步。明透放下大红盖头,随下人到前厅,准备行李。 高堂之上,穆天恩和夫人陈氏、老道不二端坐,面上皆是溢于言表的喜悦,两旁坐满前来道贺的宾客。云桑因有身孕,便未随穆越前来,却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将自己的心意带到,亲自向明透道贺;玉虚真人因又闭关,便遣了穆白回来,一方面代表昆仑向穆家道贺,另一方面,穆白本就是穆家第二子,三弟成婚,无论如何也要回来。 只是那沧海门迟惊涛,本来就与观海阁往来无多,上次来可以说是专程来感谢穆羽笙出手相助鲛人之事,此次又恬着脸来凑婚礼的热闹,不知安得到底是什么心思。 穆羽笙站在堂中,看着丫鬟下人带着盛装的明透款款走来,难掩心中喜悦。虽然新娘盖着红盖头,看不到模样,但她身上浅淡的莲香,绕着丝丝撩人的甜,除了他的明透,还能有谁能有这般浑然天成的香气宜人。 “一拜天地” 两人由下人领着,对着天地一拜,穆羽笙抓着红绸的手心微微出汗。 “二拜高堂” 高堂上三位老人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花。 “夫妻对拜” 穆羽笙低头看见明透指尖红艳的颜色,和微微从盖头下露出的小巧白皙的下颌,心里除了欢喜,还是欢喜。 “礼成送入洞房” “慢着” 二人正由下人引着,要往婚房去,宾客们却起着哄要穆羽笙现在就掀了盖头,让大家看看新娘是否真如天仙般美丽,老道不乐意了,跳下就对着那起哄的人道,小羽子的新媳妇的模样老道我都还没看,几时轮到你先看了。那人哈哈一笑,也就做罢,却又更多起哄声起。 宾主尽欢之时,一道红影却从天而降,大步走进堂中,拦住两位新人的去路。 那人一身红绿相间的锦袍,腰间系了三两个香囊,手中拿了柄折扇,眉眼极是好看,却又带三分妖媚之气,不是花央,又是谁。 “慢着,”站在门口的花央将手中折扇一收,看着穆羽笙的双眼就要喷出火来,“你有什么资格娶她” 堂上宾客听了这么一句,皆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皆道,“敢跑到观海阁来抢亲,这人真不是一般的胆大。”却没有人知道这人究竟是和来历。 不等穆羽笙反应过来,不二老道便跳了过来,伸手将花央推出几步,双手叉腰,怒骂道“花央,今日乃是明透大喜,你别来捣乱”他今日难得地换了身干净的道袍,就连乱蓬蓬的道髻和胡子,都细细打理了一番。 “大喜”花央嘴角一扬,手中折扇打开,轻轻一摆,明透的红盖头便飘飘悠悠飞起,落到地上,“你怎么不问问她,是否真心愿意嫁,或者问问他,是否诚心愿意娶。” “我与明透自是两情相悦,真心相爱,才会定下嫁娶之约,”穆羽笙看了眼花央,又转眼看着身边的明透,牵起她的手,道,“花央,我不管你究竟是何人,又是为何几次三番要为难我与明透,我要告诉你的只有,只要有我在一日,你便休想动明透一根手指。” “两情相悦”花央看着红妆的明透,仿佛刚才听到的事个天大的笑话,“你确定你认为的对她的那些深切的爱意,与栖凰琴无关,你确定你不是受栖凰琴中残留的前世主人记忆的影响,才误以为你对她情根深种” “或者,我换一种说法,”花央凤眼轻挑,看着明透慢慢握紧的五指,用折扇遮住红唇,轻声道,“你在使用栖凰琴时,难道没有看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那东西让你对自己的感情生出了错误的指引。” 经他这么一说,穆羽笙想起了在云雾山庄雪夜梅园里弹奏栖凰琴时看到的起舞的女子,想起了在燕香楼教明透抚琴时那种熟悉的感觉,想起来在客栈里忽如其来的意乱情迷 “你好好想想,你对明透的感觉,是否是在你取得栖凰琴之后,才发生改变”花央看着穆羽笙手上细微的动作,再次问道“你再问问你自己,是否不管明透她是什么人,是不是人,你都依旧爱她,依旧要娶她” 穆羽笙进握着明透的手不自觉的放松,似乎花央的话真的动摇了他一直以来坚信的自己对明透的爱意。花央看到这一幕,似乎十分满意,唇角的笑意更深。 “花央”明透紧紧盯着花央笑意盈盈的脸,双手紧紧握成拳,似乎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何方妖孽,竟敢跑到我观海阁来撒野” 还未等明透和不二发难,穆白先站了起来,几步掠道花央身前。今日三弟大喜,他身上并未佩剑,只得赤手空拳先与那花央斗上一斗了。 “黄口小儿,你这般赤手空拳也想与我过招,是否太高看自己了”花央身形急速后退,脸上笑意不减,“今日没有佩剑么用不用我借一把给你”说话间,手中便多了一柄长剑,那剑寒光凛凛,其上有灵,是不可多得的好剑。 花央并不还手,只将那剑递给追来的穆白,穆白看着他一脸的戏谑神色,只道他这是在侮辱自己,挥手将剑打落在地,怒道,“你这妖孽,休得猖狂,看我今日如何收了你” 二人一追一退,很快便退入院中。不二一看这架势。连叫不好,那花央少说也有千年修为,虽不知是何原因,并未渡劫成仙,甚至未修成半仙之体,可这也并非仅修行了二十多年的穆白所能敌。若往日穆白身上配了剑,或许还能与他接上两招,可今日这赤手空拳,若那花央真动了杀心,他怕是连一招也都接不住。 此时众人已顾不上这边的穆羽笙和郁明透,纷纷追到院中,看穆白与那花央的打斗。听刚才不二仙人与穆白的话语,那花央来历定是不简单,说不定还是什么厉害的妖物。此妖既能修成人形,还能瞒过众人之眼,让众人皆看不出他本体,少说也得有千年修行。 此时,不二老道见拦不住穆白,便只得加入战局,阻拦花央,不让他伤了穆白。 一个昆仑高徒,一个千年妖孽,还有一个传说活了千年的老道,这一场,可让人看的心血澎湃。 穆白看着花央一脸悠哉站在院中,连看都没正眼看过自己一眼,怒从心气,对着那人便祭出十余张收妖符,那些符箓围着花央金光一闪,却自己就偃旗息鼓落了地上。穆白见了心中一惊,便又掏出十余张雷符,正待祭出,却被赶来的不二一把拉住。 “穆白住手,这些东西对他不起作用”说着,便将那把被他打落在地的宝剑硬塞入他手中,“你不是他对手,站在一边看好便是。” “仙人何处此言,”穆白不愿接那剑,义正言辞道,“此等妖物,今日不除,还要留他祸害人间不成。” 不二无奈摇头,人有时太过正直,却是让人头疼。 “小子,你居然叫他仙人,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可知道什么是仙人,你又何曾见过真正的仙人。”那花央看着对面的一老一少,笑得极为好看,“今日我便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仙人,什么是真正的仙法。” 说话间,便又耀眼的金光从花央身上发出,那金光,如九天神佛,让人不敢直视,花央看着那群凑热闹的看客,轻哼一声,抬手一挥,那些人便感到窒息的难受,纷纷跌倒在地,那金光最后的劲力,却是朝着郁明透和穆羽笙而去。 难道此人并非妖物,而是早已修成仙身,不然何来如此凌厉干净丝毫不带妖气的灵力。众人心中皆惊,又开始纷纷猜测花央与郁明透的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红妆盛3 “妖孽休得猖狂” 穆白拔剑就要去刺,花央收回看向明透的双眼,朝着穆白微微一扫,抬手又是一挥,穆白手里的剑此时离他的心脏已不到三分,身上金光更盛,穆白只觉一道狂暴的冲击迎面而来,整个人被震得倒飞回去,跌落在地上,连吐了几口血,更是连剑都拿不住了。 花央看着倒在地上的穆白,上前一步,微微举起的手里强悍的灵力渐渐凝出一把宝剑的模样,他眼中寒光一闪,似乎就要用那灵力凝成的长剑刺向穆白。 “花央,你今日是铁了心要与老道为敌了吗” 不二一看花央那样子,便知他此时是真动了杀心,忙抽出腰间的破竹笛,便横挡住花央那灵力凝出的长剑,众人看着那支破竹笛皆道不好,却不曾想,那竹笛看似破破烂烂,与那灵光流动的长剑相撞,竟没有被那长剑撞碎,而是稳稳地挡住了长剑的攻势。 “臭道士,你是决心要与我拼个两败俱伤了吗”花央斜睨了满脸沧桑的老道一眼,“那我今日便成全你。” “穆白快闪开” 躺在地上的穆白还未来得及向不二道一声谢,就被不二一道强劲的掌风吹开了丈余。又见花央手中的剑寒光闪了闪,似是又变大了几分,便知花央这是又用上了几分灵力,而那灰衣老道却因为急着送穆白离开,稍分了些心,等他回过神来全力与那花央抗衡已来不及。只见那竹笛上慢慢裂开斑驳的印记,终于受不住花央强悍的灵力侵袭,化作片片碎片。 竹笛一破,那道强悍的灵力便直劈向老道胸口,老道忙用掌去接,虽是勉强化开了些凌厉的攻击,却也还是被震得退了两步,口中吐出一口鲜血。 “我说过,即使你灵力未损分毫,也不是我的对手,更何况你现在还身受栖凰琴封印的反噬,”花央看来眼那已明显无力再战的老道,“你若真是一心求死,又何必等我动手,你自己将东西还给她不就是了” “花央,我自知已时日无多,亦知你这么多年帮我挡掉那些雷劫皆是因为那东西在我身上,我已在这世间活的太久,现在唯一便是希望替他们完成前世未完的心愿,便将那东西还给她。” “前世未完成的心愿”花央哈哈一笑,眼角却带着一点晶莹,指着穆羽笙大声对不二道,“他配吗前世种种,难道不都是因他而起吗” 他转身,便向厅中走去,对着穆羽生,身上带着浓重的杀意。 “花央,”不二见已经拦不住他,狠下心,对着他便跪了下去,“我答应你现在就将那东西还给她,但是请你答应我两件事,否则,我就是拼死将那东西毁了,也不会让你得逞。” “好,你说。”花央挺住脚步,回头看着老道,面色有些苍白。 “第一,不可让她记起从前,那对你对她皆无半点好处;第二,无论你要做什么,不可伤害他们分毫。” “好,我答应你,我花央,绝不动手伤他穆羽笙分毫。” 老道听完花央的话,似是松了口气,脸色灰败,颓然倒地。 刚才发生的一切于穆羽笙而言,皆如浮云,他此时脑子里只在不停地重复着花央说过的那些话,脑海中那段被不二强行抹去的记忆一点点浮现出来穿过明透身体的噬魂钉、人首蛇身的明透、暴走的神魂之力燃烧不灭的红莲业火 那些过往的画面,如同跑马灯般,在他脑海里不停穿梭,一点点动摇着他的心意。明透,你到底是什么 “阿笙” 明透纤细白净的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指尖淡淡的莲香像有什么魔力,将他纷乱的思绪压下,他抬头看着自己眼前身着红妆的郁明透,那般娇艳,那般动人,却又与那夜栖凰琴幻境中的红衣女子毫不相似。 他恍然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是因为栖凰琴才对明透产生爱意的吗当然不是。那是什么时候是第一次在空明岛,她从半空跌落在自己脚边时,略带狼狈的模样是她从沧海门偷偷溜上自己的马车,狼吞虎咽地吃一块莲子酥时是他第一次见她梳洗干净,略带娇憨的模样是每日一起练功时,她用功的模样是她在云雾山庄拼命护住自己和栖凰琴时的模样 都不是,却也都是。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从前你说我,法力低微,护不了你,你不愿与我走,从此我潜心修行,只为有朝一日能护你周全,此时,这里已经没有谁,能拦得住我,你可愿跟我走”花央已走到二人身前,低头看着明透的双眼,缓缓道。 “不,花央,我不会让明透和你走。”穆羽笙再次握紧明透的手,看着明透,对她深情道,“我爱明透,或许是在前世,或许是在我遇见她之间,我就已经爱上她了。不管她是人、是妖、还是神,她都只是我爱的明透,我要用一生,用生生世世去爱惜、去守护的妻。” “花央,现在你明白了吗”明透看着穆羽笙,微微点头,嘴角扬起轻快的笑意,看向花央,“不管从前如何,前世如何,此时此刻,我确信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不,我不相信,”花央突然暴怒起来,双眼泛出血色,周身的灵力暴走,化作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他凭什么” 众人皆以为花央是受了刺激,就要暴走,皆严阵以待,却不料,花央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果然,情之一字,最是伤人,”花央看着自己吐出的鲜血,笑得眼角带泪,又颇无奈地道,“不二,我输了,千万年前便就输了个彻底了。” 院内的不二听着,冷笑一声,道“你终于肯承认自己输了,那你还用你十成的灵力来伤我,难道你就不怕一不小心伤到她吗你别忘了,她此时只是凡人之躯,可受不住你一击” “怕什么,他若是连这么点伤都无法替明透挡下来,你能放心将明透交给他吗”花央就地坐下,嘴角的血越流越多,“你也真是够狠,居然真和我以命相搏,你就真那么想与我同归于尽吗” “反正老夫也活够了,今天若是有你花央陪我一同赴死,那也不错” “罢了罢了,反正都输了。”花央回头看向穆羽笙和明透,笑道,“小子,你今日大婚,难道都不请我喝一杯吗” 众人还在惊叹于刚才的那一场打斗,此时看着倒在地上身受重伤的灰衣老道和花央,面面相觑。难道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闹剧一场可是刚才花央身上凌厉的杀气和身受重伤的穆白,也都不假,只是究竟是怎么回事,却不敢去猜,只是暗暗叹道,穆家的这位新媳妇,来历怕是不一般。 “公子若是来喝小儿喜酒的,老夫自然欢迎”最先从方才的混乱中清醒过来的穆天恩忙招呼下人将受伤的穆白和不二扶到后堂休息。 “诸位请慢” 一直坐在角落里未作声也未和大家一起出去凑热闹的迟惊涛突然开口,众人都快将他忘了,此时突然听他声音传来,纷纷侧目,刚才的混乱还没清理完,这难道是又起有什么风波不成 “我方才听这位花央公子一再提到栖凰琴,”迟惊涛缓步走到厅中,面色凝重地看着穆天恩,“难道栖凰琴封印已破,而且此时那琴已不在云雾山庄” “确实如此”穆天恩心中略有不安,不知他此时突然提起栖凰琴意欲何为,“半年前突然有黑衣人闯入云雾山庄,用邪术强行解开了封印” “那便请小公子将那魔器教出来罢”迟惊涛打断穆天恩,走向穆羽笙,朝他伸出右手,面上带着些满意的神色。 “迟掌门这是何意”穆天恩怒道。 “那不知穆阁主又是何意”迟惊涛看到发怒的穆天恩,面上笑意更盛,手指着院中前来道贺的仙门百家,高声道,“相信在座诸位虽然都不曾亲历百年前那一场因栖凰琴而起的动乱,但都听家中长辈提起过,栖凰琴乃上古魔器,会操控使用者的心智,将其变成一具嗜杀的傀儡,当年那一场动乱死了多少人,栖凰琴所过之处血流成河,难道穆阁主是想要当年的动乱再重演一次还是,想要将那魔器据为己有,以统仙门百家” 院中众人听了那话,心中骇然,看向穆天恩的眼神中皆多了些鄙夷之色,仿佛他就是迟惊涛口中那个想要将栖凰琴据为己有,牺牲自己儿子性命还统领仙门的卑鄙小人。 “荒唐”穆天恩从来都是受人敬仰,此时又怎能受得了这般污蔑,“当年不二仙人将栖凰琴封印,又设下大阵,百年间不断为阵法注入灵力,清洗栖凰琴之戾气,现在栖凰琴的戾气早已被清除干净,又因一时还未找到合适的封印之处,才暂时由小儿保管,又何来老夫要将其据为己有一说。” “那便正好,今日仙门百家大都在这里,你便将栖凰琴拿出来,戾气是否已被清干净,一看便知,再者,刚才听花央公子说不二仙人受了这魔器封印的反噬,怕是也无力再次将其封印,今日大家都在,何不趁此机会,合众人之力,将那魔器毁了,一了百了,省的再让人惦记”迟惊涛说完,看着院中众人,似乎在说,我都是为了大家着想,没有半点私心。 “就是就是,难道合我百家之力,还封印不了一把栖凰琴么” “我爷爷当年也是亲历了那场祸事的,我可不想也亲历一边” “我家当年就不同意将那魔琴封印,一直主张要毁了的” 众人听了,议论纷纷,像是穆家真有着天大的阴谋一般,纷纷要求穆羽笙此时就将栖凰琴拿出来,当着大家的面毁了才罢休 “迟掌门,”明透看了眼义愤填膺的众人,上前走到迟惊涛面前,眼神冷冷地盯着迟惊涛,“你似乎对栖凰琴格外关心呐。” “江湖中人,自然格外关心江湖事”迟惊涛退了一步,脸上笑得有些不大自然,心中微惊自己身经百战,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阴狠的手段没用过,却独独觉得眼前这姑娘的眼神有些怕人。 “是吗”明透再向前一步,双眼直视迟惊涛,嘴角微微挑起,“可花央先生只说阿笙可能是受了栖凰琴的影响,爹爹也只说栖凰琴不在云雾山庄,你又如何一口咬定此时栖凰琴就在我们身上也许,那栖凰是在不二先生身上呢” “那自然,是因为老夫不久前才亲眼见他穆羽笙用过”迟惊涛被她一双冷冷的眼逼得退了一步,脱口而出,却意识到那小妮子这是在套早就的话,正欲反驳,却被她打断。 “是吗可是我们一共只用过两次栖凰琴,一次是在蒙面人夺琴之时,另一次,则是在临海,我受托追查一起命案,却被人截杀”明透一脸意味深长,看向迟惊涛,“不知迟掌门,是在那一次看到我们使用的栖凰琴呢” “细细想来,两次追杀我们的黑衣人,那身形,与迟掌门,还真是有些相似啊”她再向前一步,死死地盯着迟惊涛双手,“那黑衣人初次出现之时,用过一种奇异的香,名为拂衣香,能使修行之人的灵力慢慢流失,最后因灵力枯竭而死,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再没见有人使用过这种香。” “我想,大概是因为那香一来炼制不易,又十分怕水怕风,所以只能在密闭之处使用,否则并起不了什么作用,二来,那香既然称为拂衣香,必然是极易将气息沾染在衣带之上,即便使用他的人再小心,身上也会留下气息。”她站定脚步,看着迟惊涛慌忙缩进袖里的双手,“怎么迟掌门今天身上的味道和那香竟有些相似,莫不是,迟掌门身上带了拂衣香” “什么拂衣香,老夫从来闻所未闻,你这小妮子,莫要信口胡说”迟惊涛看着她怒气冲冲道。 “既然如此,迟掌门可将双手让诸位查看一番,以自证清白如何” “你休要在这胡搅蛮缠,众人皆知栖凰琴就在你观海阁之中,若你心里没鬼,何不大大方方将那琴拿出来验看一番”迟惊涛背起双手,又将话引向栖凰琴。 “要验看不是不可以”明透知道今天这栖凰琴之祸事,是避无可避了,“只是,晚辈天生异能,一双眼能见他人之所不能见。据我所知,栖凰琴之戾气,除我双眼,只有修行百年,开了天眼之人才能分辨,敢问迟门主,这里除了花央公子和不二仙人,并未有他人修炼天眼通,你是要如何分辨栖凰琴的戾气是否已清洗干净” “说的好,说的真好”那坐在地上的花央和不二皆拍手笑道,“你既不信明透和穆阁主说栖凰琴已无戾气,自己又没开天眼,无法分辨,那你拉着这一帮人非要说什么栖凰琴是魔器,要毁了它,不是笑话吗”花央那声音说起话来懒懒散散,听到人耳朵里,只觉讽刺至极。 “老夫,自是修了天眼通的”迟惊涛被花央一激,脱口而出。 “迟掌门修了天眼通”穆羽笙突然明白明透和花央的那一唱一和,本就是为了逼迟惊涛说出这一句,也上前开,不动声色地将明透轻轻护在身边,对她一笑,看向迟惊涛,“小子不才,听前辈们说起,这天眼通的修炼,极耗修为,是以非有百年修行不可为。若我没记错,迟掌门今年不过五十出头,而且沧浪门多年来皆以外修剑术为主,自身灵力修为为辅,是以百年间都未出过修为卓绝之人吧。” “莫非” “莫非你这小儿,修了什么邪术”穆羽笙未说出口的下半句被花央接了过去。 邪术之所以为邪术,本就是因为它不同寻常修炼,取天地灵气为已用,而是通过非常手段夺去他人修为,甚至是吸取他人的魂魄、怨气、魔气来提升自身修为,此法修行虽快,但往往手段残忍卑劣,修行之人常以堕入魔道为结果,是以被仙门正统所不齿。 “你这小子,需要信口雌黄”迟惊涛被他二人噎得说不出话来,背在身后的手中运起一团黑气。 “我看迟门主印堂发黑,面有黑气,莫非是让花央说准了,迟门主你真是修了什么邪术”明透轻轻拍了拍穆羽笙紧紧抓住自己的手,示意他自己没事,又接着道,“我月前游历东海,遇到一黑衣蒙面人,取人魂魄修炼邪术,还妄图夺取栖凰琴,,我与他过了几招,发现那人因为修炼邪术日久,就连自身灵力也被邪术所染,一旦运功,周身便有黑气萦绕,那情形,怎么与迟门主现在的样子十分相似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红妆盛4 迟惊涛心中一惊,忙收了掌心运气的灵力,却又突然发现自己被那小妮子骗了,她说她双目能见他人不可见之物,他人既不可见,又能如何作证,仰头哈哈一笑,高声道“小妮子,我认得你,你就是那个老夫从空明岛上带下来的姑娘。” “当初我东海鲛人作乱,老夫带领门下弟子好不容易剿灭作乱的鲛人,却被突起的天雷困在空明岛上,门下弟子搜遍空明岛,却未找到那要渡劫的妖物,而只找到你现在想来,你便是那要渡劫的妖物吧”迟惊涛看着郁明透明净的双眼,手中暗暗运起灵力,“当日让你逃过了那雷劫,迷惑了穆家,今日就让老夫替天行道,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妖孽” 说话间,周身黑气高涨,背在身后的双手闪电般击出,凌厉的掌风带着浓郁的黑气,朝着红衣的郁明透而去,明透早已心有堤防,见他脸上神色一动,便迅速往后退去,避开他掌风所及。迟惊涛一击不中,怒喝一声,掌中黑气更盛,又向着明透攻去。 此时他掌中黑气如同活物一般,他挥掌过来,那黑气便陡然膨开,化作万千蚀骨之虫,往人皮肤里钻,那黑气化出的鬼虫钻入皮肤,便往更深的地方钻去,一点点吞噬人的血肉,明透避之不及,被几缕黑气从掌心钻入,化入血脉之中,顿觉蚀骨之痛从掌心往整条手臂蔓延,轻呼一声,那手臂已不受控制,迟惊涛露出得意一笑,掌风更是凌厉,向着明透面门而去。 穆羽笙和穆天恩见势不妙,一人上前拉开明透,一人运气灵力,挥掌便要与迟惊涛对上。 观海阁穆家本就已修炼灵力为主,再辅以掌法修炼,与人对敌之时,一掌中包含灵力万千,中掌之人不见外伤,但五脏皆伤。穆天恩这一掌用了十成灵力,若放在旁人身上,即使不死,也亦受重伤。 可郁明透看得分明,迟惊涛那掌中虽然并未运起几分灵力,但他掌中那些鬼虫却是极为可怕,若穆天恩真与他对上这一掌,即使能伤到迟惊涛几分,只怕那些鬼虫也会趁此机会钻入穆天恩体内,直断他心脉。 “爹爹当心,”情急之下,明透不由脱口而出,“他那掌上有古怪,切莫被他那掌风扫到。” 穆天恩听她提醒,险险收了攻势,转而将灵力全附于掌上,从掌中将灵力推出,直攻迟惊涛面门。如此虽然攻势弱了几分,但可防被他那古怪的掌风扫到。 看热闹的众人只在院里看着,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帮忙,若真要上前去,又该帮那边的忙,却听不二老道,对着花央嚷嚷“花央,你真的不去帮忙” “不去”花央此时已捡了舒服的姿势,半躺在地上,转身看了眼厅内战局,穆天恩与迟惊涛相持不下,懒懒地打了句,“下界的事我为什么要插手,不怕那些老顽固的天雷劫吗” “你害怕什么天雷劫,难道你还被劈的少么”老道瞪眼看他,不屑道。 “说得也是,”花央作势就要站起身去帮穆天恩那住那迟惊涛,又看了看不二,问他道,“你不一起吗” “那小子哪有那么大面子让你我一同出手,我不去”老道也捡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 花央看看老道,转身朝厅内打成一团的两人走去。 他一路走得优哉游哉,全不像是要去,倒有几分像是在游园赏花,手中折扇轻摇,身上红衣无风自动。他慢慢走近正在缠斗的两人,忽地手中折扇一收,左手在穆天恩肩头轻轻一推,便将穆天恩推出战局,右手折扇直点迟惊涛胸口,逼得迟惊涛连退几步。迟江涛看着这个刚刚还身受重伤吐血不止的年轻公子,双手五指收做鹰爪,向着花央的喉咙和右手抓去,身上的黑气如活物般,直扑花央面门,花央却视那些黑气如无物,左手轻轻挡了下迟惊涛抓向自己喉咙的手,手上稍一用力,便将拿手抓住,迟惊涛惊觉自己被抓住的手完全无法动弹,身上修炼的黑气也只到花央近前便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根本对花央无用,怒吼一声,抓住花央右手的手用上全力,那力道可以将一个成人的肩胛骨直接捏碎,捏在花央手腕上,却如捏在金石上,毫无反应,眼看花央那折扇就要点上直接胸口,心下一狠,收回手,运起一掌,只拍向花央胸口。 两人胸口皆中招,迟惊涛嘴角溢出血色,连退几步,只退道墙边,才勉强停住,花央微微退了半步,面上神色不变,只将那折扇收了,小心地放回怀里,眼中寒光一闪,眨眼便到了迟惊涛身前,迟惊涛微微一惊,却是忽然收敛了那膨胀的黑气,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根红黑相间的皮鞭,便拿着花央挥去。那便上隐隐灵气流动,正是寻香长使的那销魂鞭。 “花央,小心那鞭子。”明透倒不是担心花央挥被那鞭子伤着,只是觉得花央皮相甚好,所示被那鞭子破了相,可就真真不值。 “你在担心我么”此种时候,花央还有闲心转过脸对着她一笑。 那笑,笑得颠倒众生,笑得穆羽笙一股火莫名地就起来了,抓着明透的手紧了紧,像是在说,我还在这呢,你就敢对我的明透动心思,明透会意,只对着穆羽笙一笑,道“我是担心那鞭子,可是难得的仙家名器,莫要被花央直接毁了的好。” 也不知那销魂鞭是不是跟着寻香时间久了,也学了寻香那坏脾气,不管从那个方向挥出,最终却都是向着人脸上去。 花央本来还好好的,听了明透对穆羽笙说的那句,“我是担心那鞭子”。也不知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偏偏不躲,那一鞭将将落在他脸上,将他白皙俊美的脸颊抽出一道乌黑的血痕,他长相本就亦正亦邪,多了这一道血痕,偏偏又多了几分邪魅。看的明透惊呼一声。 他却视乎对明透的反应十分满意,向着穆羽笙挑眉一笑,似乎十分得意,道“明透,你喜欢这鞭子那我替你夺过来,做个防身武器也好。” 迟惊涛见一击得手,更是得意,手中长鞭舞得烈烈生风,似是也看出花央十分在乎自己的一张脸,每一鞭皆向着花央面门而去。花央却放弃了刚才玩闹的模样,那长鞭挥来,也不闪不躲,伸手接住那鞭子,用力抓在手中,也不管自己掌心被那长鞭抽出的伤口传来钻心疼痛,只对着明透道“你看,鞭子现在是我的了” 明透看看他手上不停渗出的血,余光瞟过被人扶进来休息的穆白,对看着自己笑靥如花,全然不理手上伤口的花央道“花央,将他带到院中。” 花央得令,手中更用力几分,扯着销魂鞭便要往院中走。迟惊涛见销魂鞭被花央抓住,原是不愿放手,可此时见那花央竟全然不顾自己手上的伤,扯着销魂鞭就要往院中去,忙撒手就要跑,花央因着惯性退了几步,稳住身形,将那销魂鞭一扔,对着迟惊涛道“想跑,没那么容易”眨眼之间,便到了迟惊涛身后,又隔空将那销魂鞭取来,对着迟惊涛一挥,竟是将迟惊涛整个人捆了个严实,又提着他腰带,轻轻一抛,便将迟惊涛像个球也似的抛到了院中空地上。自己则慢悠悠晃到院里,站到不二身旁。 “哟,受伤了,都破相了呀”不二看着他鲜血淋漓的右手,和脸上那一道渗着血的伤,幸灾乐祸道。 “哼”花央冷哼一声,摊开受伤的掌心,看了眼,那伤口便在眼前慢慢愈合,只留了道浅浅的疤,脸上的伤却并未去管。 “啊呀呀,还要把脸上的伤留着,想让谁心疼呢”老道故意斜睨了眼明透,却见人家根本没往这边多看一眼。 花央扭头不去看他,一脸傲娇的表情,如同孩童。 明透见迟惊涛已被花央制住,忙走向穆白,道“二哥,借你雷符一用。”穆白也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只对着他微一点头,从怀中取出几张雷符递给她。 明透手持雷符,站在迟惊涛面前,道“迟掌门,你果然就是那夺走销魂鞭,诓骗寻香为你杀人猎魂修炼邪术之人,你若今天将你做的那些龌龊事都老实招了,我与众仙门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如若不然,休怪我手下不留情,只有用这雷符将你与你那身邪术,都统统劈了干净。” “区区一张雷符又能奈我何,”迟惊涛被销魂鞭捆着,动弹不得,只能仰头哈哈一笑,道“你说我练得是邪术就是邪术你又何凭证,这般红口白牙污蔑人,就是你观海阁的做派吗” 迟惊涛刚才是的招数虽然阴损,但众人又不能看到他掌风里裹挟的邪气,确实不能就此相信他就是修炼了邪术。 “好,那我便让众位亲眼瞧瞧,你修得到底是何邪术请诸位都让开些,当心被天雷误伤”说着,她便取出一张穆白给是雷符,注入灵力,解开符咒封印,抛向迟惊涛。她刚才虽受了两道鬼气侵袭,但那鬼气直到她心脉附近,就自行消失了,此时身上那种蚀骨的疼痛已减轻了许多,只是右手还有些麻木,行动之时动作还不是很流畅。 那雷符上的灵力爆开,引来一阵惊雷,雷电之力直劈迟惊涛身上。众人惊呼,莫非这迟惊涛真就要被这雷电劈成焦尸,是否也太冤了些。 哪知,众人的怜悯还未歇,那被雷电劈中的迟惊涛却如一团黑雾般炸开,那黑雾已凝出实体,众人肉眼凡胎也看得清楚,那些黑雾扭动着,挣扎着,一股股从中间一团黑色的烟雾里慢慢飘散,飘向院中众人,缠住他们的四肢,脖颈,慢慢收紧,收紧。等众人反应过来,已被那些黑色的东西限制了行动。 “这,这都是什么东西” “救命,快来救救我” “哈哈哈哈”迟惊涛的笑声从那黑雾中央传来,黑雾渐渐散去,众人才看到他已摆脱了销魂鞭的束缚,整个人身上黑气缠绕,那些黑气,每一道,便是一个枉死之人的怨气。迟惊涛看着被黑气控制住无法动弹的众人,得意地道“我本来并未打算要向各位出手,我只是想要穆家交出栖凰琴就可以了,这一切,都是她逼我的” 他指着郁明透,对众人道“诸位,你们难道真要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和一把魔琴而丢了自己的性命吗我可以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只要你们是真心臣服与我,那边站到我身后来,我绝不为难你们,也绝不伤你们分毫。” 仙门百家,说好听了,是修仙为问道,说难点,也不过就是一帮趋利避害的墙头草,迟惊涛话音刚落,便有大半人向他讨饶,那些人身上的黑气很快便散了,站到了迟惊涛身后,还在劝说着仍坚持这不肯松口的,道“这事本就与我们无关,一把栖凰琴害了多少人,迟门主也是为了天下不再受那栖凰琴的荼毒,你们何必自寻死路呢” 这边穆天恩等被花央护在身后,并未受那魔气的侵扰,看着站在迟惊涛身后的众人,怒骂道“你们口口声声为天下苍生,此是却为一己之私,与此等小人为伍,而不是用那琴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像他这般可以为夺栖凰琴而修魔道的人,你们以为他拿到栖凰琴就真的会将那琴毁了” “迟掌门修没修魔道,做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我们不知道,但是栖凰琴时魔器,危害天下是众所周知的。穆阁主,你若真是没有私心,何不速速将栖凰琴交出来,相信迟掌门宽宏大量,也不会与你纠结今日之事。”迟惊涛人后走出一人,那人生的一派侠义之士,君子之风,说起话来,却是阴阳怪气,听的人十分不舒服。 “贺子铭,你住嘴”一个躺在地上被魔器折磨的奄奄一息的人,指着那让交出栖凰琴的人道,“刚才就是你第一个向迟惊涛讨饶的吧,你这般趋炎附势的小人,也配这么和穆阁主说话。观海阁行事光明磊落,想来秉承公平公正之风,倒是迟掌门你,修炼邪术,堕入魔道,颠倒是非,你们究竟安得什么心” 那贺子铭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指着那人想要再骂什么,却是词穷,干脆走过去,便向着那人狠狠踢了几脚,那几脚踢得十分用力,又皆踢在要害上,那人吐出一口鲜血,猛地抱住贺子铭的腿,道,“你这鼠辈,只会乘人之危,做这等卑鄙之事,我今日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 迟惊涛看着这乱成一团的仙门众人,对着穆羽生道“穆小公子,你就真忍心看着他们为你而死,无动于衷吗”说着,抬起右手,向着他们身边一个被魔气缠绕的人一捏,那人身上的黑气便向体内迅速钻去,那人只觉身上有千百只虫蚁啃咬,挣扎了一会,便不动了,整个人身上的皮肉都溃烂了,化作一摊血水。 “怎么,还是不肯交出栖凰琴吗”迟惊涛看着地上那一滩血水,眼睛又看离穆羽笙不远的另一人,抬起手,道,“那我便让这些人一个个死在你面前,看看你究竟有多心狠。” “迟惊涛,你”穆羽笙看着那死状凄惨的同道,恨不能将迟惊涛抽筋扒骨,挫骨扬灰。 “花央的灵力快撑不住了”明透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准备栖凰琴,今日恐怕只有与他拼死一战了。” 穆羽笙抬头看看护住自己的结界,果然金光越来越弱,花央掌心那道被销魂鞭抽上的疤痕,也有慢慢渗出血来。 “父亲,一会你护好大哥二哥,千万不要离开师父和花央公子三步范围。”穆羽笙抓紧明透,准备与他一起冲出结界,与迟惊涛交手。 “大哥与你们一同和他拼了”穆越一听要自己躲在别人身后,看小弟去送死,便是不依。 “迟惊涛身上的魔气十分古怪,阿笙有栖凰琴,我体质特殊,皆是不怕,但你们不同,一旦被那魔气碰到,凶多吉少。”明透看看花央,问道,“花央,你替我守住他们,可还撑得住” “我无碍,再说,不还有这老不死的吗”花央对着明透灿然一笑,又踢踢脚边打坐的不二,道,“老不死的,快起来,别装死了。” 不二睁眼看了看花央,又看了看明透和穆羽笙,对他二人道“这里交给我们,你们自己小心,速战速决” 明透和穆羽笙对望一眼,走出结界,向着迟惊涛道“你不是想要栖凰琴吗,给你就是” 说话间,穆羽笙胸前紫光一闪,已是祭出了栖凰琴,二人将栖凰琴向着空中抛去,迟惊涛见那栖凰琴周身裹着祥瑞紫气,被抛向半空,忙飞身去抢。明透迅速拔下头上的金簪,向着掌心一刺,殷红的鲜血便流了出来。她迅速将掌心的鲜血抹在那些受魔气侵扰之人的额上,穆羽笙则迅速将那些人拉到花央的结界旁。 不知是因为花央的结界灵力影响,还是明透掌心鲜血起了作用,那几人顿时感到灵台清明许多,身上受魔气侵扰的阴寒麻木减弱了许多,虽然还是无法自如活动,但至少此时确定性命无碍。 “你将业火在事和明透说了”结界内,不二和花央一同维持着结界的灵力,看到明透刺破掌心取血,转头便对花央怒目。 “嗯,我说了,不好,”花央突然脸色大变,向着穆羽笙道,“小子,看好明透,别让她取心头血” 迟惊涛眼看就要拿到栖凰琴,心中大喜,心道,天下马上就是我的了,以后谁还敢看不起我沧浪门,谁还敢说我沧浪门连一个修为卓绝之辈都不曾出。 他手指碰到了栖凰琴暗红色的琴身,指尖是如玉温润的微凉触感,那琴就近在眼前,只要自己双手握紧,天下苍生,皆要臣服脚下。心中难掩兴奋地悸动,五指前伸,就要将栖凰琴抢入怀中。 一声凄厉的凤鸣却突然响起,栖凰琴上红光流动,那红光如火,亦如滚烫的岩浆,将触碰琴身的五指瞬间点燃,迟惊涛吃痛,忙收回手,那红光却想着觊觎自己的人炸开,直将迟惊涛逼得差点从半空中狼狈跌落。迟惊涛落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才看到自己右手五指已被那古怪的红光烧的如焦炭一般。 穆羽笙和明透听到那一声凤鸣,齐齐回身,不再与那帮屈服于迟惊涛的小人缠斗,栖凰琴红光敛回,稳稳落入穆羽笙手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红妆盛5 “那就是栖凰琴吗刚才我好像听到了一声凤鸣,是从栖凰琴上发出是吗” “诸位方才都亲眼看到了吧,那栖凰琴上的红光,那边是栖凰琴的戾气,栖凰琴戾气未除,根本就是魔器一件”迟惊涛听身后有人议论纷纷,将焦黑的五指背于身后,道,“穆家果然居心叵测,其心可诛” “阿笙,不必与他多废话,速战速决吧”明透站在穆羽笙身旁,殷红的血从指间低落。 “嗯”穆羽笙看着明透,微一点头,盘膝坐下,双手五指置于琴上,栖凰琴紫光大盛,灵气在穆羽笙周身萦绕,“斩仙” 激荡的琴声从指间流泻而出,挟这灵力,直向迟惊涛而去,迟惊涛周身黑雾暴涨,整个人犹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幽潭,要将周围一切有灵之物都吸进去,他暴喝一声,冲向穆羽笙,郁明透欺身上前拦住,与他缠斗在一起。 栖凰琴的琴音将迟惊涛周身的浓黑一点点磨去,郁明透掌心的鲜血虽然无法令那黑气减退,却也是逼得他无法再进一步。 “快上,拦住那女的,”那最先向迟惊涛投诚的贺子铭高喝一声,“不能让栖凰魔琴再作恶,危害苍生” 那群投诚了迟惊涛的所谓名士,便随着贺子铭冲上前去,将郁明透和穆羽笙团团围住,斩仙曲虽然凌厉,但是要同时对付这么多人,穆羽笙也是一时有些应顾不暇。 “老头,这是你教的斩仙曲真是笑死人了”花央看着那乌泱泱打成一片的人,向身边面色灰败的不二问道。 “你有本事你教去啊”不二斜睨了眼同样白色苍白,却幸灾乐祸的花央,继续装死。 “二位,老夫不是太明白,笙儿这一曲斩仙明明奏得凌厉十足,比他从前不只强了一点半点啊”两人身后的穆天恩十分不解。 “小爷我今天心情好,就告诉你吧”花央道,“真正的斩仙曲和安魂曲,本就是琴曲,所以用栖凰琴弹奏出来,哪怕再是灵力不济,也比他用那破竹笛吹奏出来的厉害,只不过嘛,他弹奏的那根本就不是斩仙曲真正的斩仙曲,那是一曲便令天地色变,五方神佛皆惊的禁曲。” “老头,你不会是根本就不会斩仙曲,自己乱编的吧”花央睨了眼装死的不二,不二却是连哼都没再哼一声。 穆羽笙手上的弹奏更快了,琴声也更凌厉了几分,那群冲上来帮迟惊涛的人,内外皆伤,一时无力再战,穆羽笙和郁明透也是勉力支撑着,感觉自己就快要力竭而亡。 迟惊涛趁着这一阵乱,跃出人群,站在院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穆羽笙和明透,道“我本并未真心想要你二人死,但你们既然如此冥顽不灵,那就休怪老夫心狠手辣” 他立在墙头,本就阴沉的面容在月色下更是又黑了几分,看起来狰狞恐怖,他对着天上那一轮被黑云遮蔽了大半的满月,长啸一声,从口中升腾出无数黑气,将天空遮蔽,双手合十,咬破舌尖,以血为引,祭出十二道写满古怪符文的经幡,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 那十二道经幡一祭出,花央的结界便破了,自己被灵力反噬吐了一口血。穆天恩忙将他扶住,问道“公子可有大碍” 花央却是不答,只看了眼仍在弹奏栖凰琴的穆羽笙,道“快,快阻止他,让他别再弹奏了,你们也快停下来,别再使用灵力。” 那些人虽然也觉察到了那十二道经幡又古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古怪,只是见明透和穆羽笙听了花央的话皆停了下来,便也随着停了下来,齐齐看向花央。 “还是太晚了,阵法已成,今日怕是真的要和你这老不死的死这里了。”花央看来眼头领,十二道经幡落下结成的阵法已经开始隐隐有灵光流动,其上还刻满了让人看不懂的咒文。 那些人里亦有几个修为不错的,看出那十二道经幡是结了个大阵将它们都困在了里面,运气周身灵力,想要冲破阵法结界出去,却被那阵法反弹了回来,那人还想再冲,却惊惶地发现,自己的灵力居然半点不剩,高声呼道“我的灵力呢,我的灵力为什么没有了” “锁仙阵”花央走向穆羽笙和明透,按住穆羽笙准备弹奏栖凰琴冲破结界的手。 “是锁仙阵,但又不是,”不二虚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阵法在锁仙阵中,又加入了更阴毒的东西,它会将被困之人的灵力慢慢耗尽,用以加固阵法封印。被困之人灵力越高深,阵法封印就会被加固得越牢固,灵力使用越快,就会被耗尽得越快,而且还会将被困之人的气息完全锁住,无论何人,也无法从阵外感知到。” “原来如此,那么当年,她就是被这阵法困住了,难怪我寻了她一千多年都没有找到”花央感慨,感觉到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灵力,正在慢慢流失,头顶阵法结界也越来越强,“所以,只是这般强行使用栖凰琴,也是根本没办法从里面打破结界的,是吗能相处如此阴损办法的,难道是那个人吗” “不是他还能有谁”不二道。 “原来这世上居然还有认得这阵法的人,就让你这样死了,老夫可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呢,”迟惊涛看着阵法内想尽办法要破阵而出却反被阵法耗尽灵力而哀嚎的众人,十分得意,看着郁明透高声笑道,“没想到这阵法居然如此厉害,也不枉老夫费尽心思将那群鲛人屠了个干净,虽然让你给跑了,但让老夫得到此阵法,倒也不亏” “原来东海的鲛人之乱果然是你一手安排的,你做这些究竟是为什么”穆羽笙想到那些被自己亲手杀死的鲛人,那些鲛人凝聚不散的怨灵,后悔不已。 “因为有传说,空明岛下,东海海底,埋着一个可以让人长生的秘密,那个秘密由鲛人族世代守护,得到那个秘密,便可得长生之术,还可得天下至高的修炼之术。只是,想要得到这个秘密。”众人看向花央,只见他缓缓道,“这个秘密,不过是我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会有人信了。” “秘密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我还是要谢谢你,不然我怎么能得到如此宝贝阵法。” “东海鲛人之乱是我一手策划,潜入云雾山庄夺取栖凰琴时我一手安排,纪寻香的媚骨酥也是我给的,哪有怎么样,你们此时尽管说我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等我神功大成,长生不老,拿到栖凰琴一统天下,你们还不是要统统臣服于我脚下” “现在,你们只要交出栖凰琴和那个女人,我就可以既往不咎,放你们一条生路” 明透看着越说越疯狂的迟惊涛,以及在闭目打坐,竭力让身上的灵力流失的慢一些的穆家人,心中一狠,举起手中的金簪就要往心口扎下去。 “不可”穆羽笙拦住她,“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要我以后一个人怎么办” “要破这阵法,又何须用你的心头血”花央拿过她手里的簪子,看着疯狂的迟惊涛冷冷道。 “你有破这阵法的办法”明透和穆羽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齐齐望向花央冷冷的侧脸。 “若真是那个人亲手设下的阵法,我或许也就做不了什么了。不过这就是个仿制的嘛,又有何难。”花央看向一旁闭目打坐的不二,道“怎么,你还不打算把那东西交给她吗” “明透,你过来。”不二面色十分难看,明透走过去,在他身前盘膝坐下,他睁眼看着明透,仿佛这就是看她的最后一眼,又是食指点在她眉间,一缕淡淡的金光,从他眉间慢慢顺着食指,飘向明透眉间,“当年你送的这一缕神魂,保了我千年性命,今日,也是到了还给你的时候了。” 那缕金光带着老道千年的记忆,慢慢沁入明透脑海,透过明透脑中的封印,激荡起她身体里尘封千载的神魂之力,虽然记忆仍被封印牢牢锁住,但神魂却唤醒了她尘封的力量,她摊开的掌心,神魂之力在掌心凝成金光灿灿的莲台。 不二看了眼她掌心凝出的莲台,脸上露出欣慰的笑,整个人,却迅速地枯萎下去,眼中的精光也渐渐暗淡。 “事不宜迟”花央看到她掌心凝出的莲花,道,“栖凰琴,破阵。” 明透起身,左手伸向栖凰琴,栖凰琴仿佛受了召唤,直飞入她怀中。她左手抱琴,飞身越至半空,抬头看着头顶上灵力源源不断汇聚的阵眼,右手掌心神魂之力凝结而成的莲花片片飞散在她周身浮动,将她稳稳托在空中。她右手手掌猛地压在琴身上,五指从线上快速一一划过,道“栖凰、破阵” 一声凄厉的凤鸣响起,栖凰琴发出阵阵金光,一只火凤从琴身飞腾而出,直冲向头顶阵眼,那一幢地动山摇,阵法上的金光齐齐亮起,火凤飞回明透身边,绕着她飞了两圈,叫声凄厉,迟惊涛见了此景,面上刚有的担忧之色褪去,刚要开口奚落几声,却见明透纤细的手指再一次快速波动琴弦,那琴弦发出的竟是凤鸣之声。绕着她飞舞的火凤与琴音合鸣一声,再次撞向阵眼处,这一次,那火凤撞上阵眼,却是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火焰在明透的琴声中越烧越厉,终于将那阵法烧开了一道口子。 “斩仙,制敌”花央看到那阵法被火凤烧开的裂口,十分满意,有对仍在操控栖凰的明透道。 明透波动琴弦的手指一顿,那化作烈焰的火凤飞回身边,绕着她飞了两圈,又飞回栖凰琴,化作一只展翅的金凤图样,嵌在栖凰琴身上。手上抚琴的动作又起,当她勾起第一根弦,琴声落下之时,一道凌冽的金光,从被火凤烧开的结界裂口,直接将整个结界劈成了两半。然后接着第二声、第三声,琴弦之声不断响起,金光一道道随着琴弦之声飞向迟惊涛所站的墙垣,将墙垣附近的地面划裂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口子。 迟惊涛大呼不好,还是先走为妙。向着明透挥手跑出一团浓黑的影子,那影子中伸出千万厉鬼的鬼爪,呼啸着朝明透而去,明透的琴声一亮,一道金光直将那影子劈成千万碎片,在半空中缓缓散去。 “那便是真正的斩仙曲吗”穆羽笙听着明透弹奏的斩仙曲,与不二教与自己的只有两三分相似,威力却如此可怕,这才是能真正配得上“斩仙”二字的琴曲。 “并不是,”花央却摇头道,“她并未想起真正的斩仙曲,这不过是她凭着意动随手而弹,之所以如此凌厉,是因为她用的是自己的神魂之力,而非普通的灵力。真正的斩仙曲,其音伤人魂魄,其灵,焚杀肉身,这里那么多人,若是奏起斩仙,怕是真要血流成河了。” “对,这才是她,杀伐果断的她”花央看着那个身着红衣,手中琴音流淌,眼中杀气流露的郁明透,眯着眼,笑得十分好看。 迟惊涛见自己奋力一击却被如此轻易的化解,心中骇然,拔腿就跑,明透见他要跑,右手对着迟惊涛身影一抓,迟惊涛便觉周身骨骼被人拿住了,动弹不得,明透右手用力,将那迟惊涛重重摔向院内,迟惊涛便从半空被狠狠扔向院内,撞墙墙壁,将那面坚实的墙壁直接撞到,伸手重伤,吐血不止。 明透这才抱着栖凰琴,缓缓从半空落下,红衣翻飞,周身金光闪动,宛若谪仙。 “明透”穆羽笙起身便向红衣的郁明透跑去,要去看看她有没有受伤,却被花央拦住。 “别去”花央皱眉,看着明透的背影。 只见她转头看了眼穆羽笙和他身后的众人,面上却是冷冷的,没有表情。她回过头,脸手中的栖凰琴掉落在了地上也没有知觉,只缓缓走向迟惊涛,周身隐隐有火光流动。她此时根本就已没有了意识,只觉得浑身的血液翻腾,别人在说什么,她一句也听不到,只看得到那个浑身充满魔气的人影。对的,那人已经入魔,要将他身上的魔气都清理掉。 她冷眼看着迟惊涛,迟惊涛不断地向她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讨饶,求她放过自己,饶他一命,可是她却什么也听不到,只看到他的嘴不停地一张一合。她生出右手指着迟惊涛,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殷红的血顺着指尖一滴滴低落在地上,变成一朵朵跳动燃烧着的火花。 “不好,她的身上的业火暴走了”花央惊呼,“快阻止他” 穆羽笙愣了一下,又飞快的反应过来,就要去捡那把栖凰琴,花央却突然拉住他,一张拍向他头顶,不二惊呼“花央,你要做什么,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他的” “我是答应过你不会伤害他,可我没有答应你不解开他身上的封印。”花央一掌落在穆羽笙天灵盖上,一股强劲的灵力顺着他掌心源源不断地涌进穆羽笙脑中,冲击着他身体里难以察觉的一处封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将明透的灵力全都封印在了他的身体里。” “你,你”随着封印被花央的灵力一点点解开,不二又是吐出一口血,声音更是苍老了几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替他解开封印,你以为就凭他那点灵力,安魂曲能镇得住明透身上暴走的业火之力吗”花央道,“至于封印解开之后,他能不能受得住那强大的灵力,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穆天恩从他二人的对话里,想起当年穆羽笙出生时的种种异像,那是就连昆仑玉虚真人都亲自上门,说他的小儿子天赋异禀,要带回昆仑去收做关门弟子。后来是也是这不二仙人来了,硬是收了去做徒弟,众人才罢了。玉虚真人也是因此,才转而求其次,收了穆白做弟子。原来那不二仙人,竟不知在何时在笙儿身上动了手脚。 身上的封印一破,穆羽笙只觉得一股强劲却柔和的灵力从丹田腾起,溢满全身,那灵力太强,强到就快要将他整个人都撑破,强到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爆裂而亡。 “快,趁现在,弹奏安魂曲”花央不知何时已将栖凰琴塞到他手中。 明透已经面前的火焰已经开始慢慢向迟惊涛蔓延,她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因为害怕,而缩成一团的迟惊涛,对他道“你做了那么多,究竟是想要什么呢长生不老的寿命吗至高无上的权利吗还是毁天灭地的力量我都可以给你,可是你敢要吗”她说着,对着迟惊涛摊开掌心,那里有一团燃烧着的,跳动着的火焰。 她的声音轻灵而温柔,听在迟惊涛耳朵里,却如同鬼魅般可怕,他看着她掌心那小小的一团火,如同看着这世上最恐怖的酷刑,拼命往后缩去。 “我错了,我不敢了,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我不想死” 穆羽笙将栖凰琴放在膝上,双手中充沛的灵力缠绕着琴弦,安魂曲清远柔和的调子缓缓响起,那琴音似有安抚人心的魔力,受伤的众人听着那轻柔的乐曲,躁动不安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身上的伤,也似乎没有那么疼痛难忍了。 郁明透似乎听见一个很遥远的声音,缓缓地从记忆深处传来,那声音如同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她翻腾不止的气血,理顺她混乱不堪是思绪,她觉得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说,“睡吧,你累了,闭上眼睡一觉就好了。” 她听着那温柔如水的声音,觉得自己真的好累好累,累的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浑身上下的力气也都好似被人抽走了。她身上躁动的业火之力慢慢平息,脚边燃烧不止的火焰也慢慢熄灭下去,她闭上眼,缓缓倒在地上。 看到明透身上的火光慢慢熄灭,穆羽笙知道安魂曲起了作用,忙过去抱起昏死过去的郁明透,检查了一下,她似乎是又和之前一样,力竭而昏睡过了,只是这一次,她的呼吸和心跳变得极其微弱,脉搏更是几不可查。 “笙儿,不二先生快不行了,他似乎又话要对你说”穆越抱着不二走过来,穆天恩等人也紧了过来。 若说从前的不二看起来虽然是个将近花甲但精神矍铄的老人,那么此时,那便已经变成了一堆风都能吹散的枯骨。 “笙,笙”他双目已经睁不开了,只徒劳地伸着手,希望能抓住穆羽笙,穆羽笙看来,心中一阵难过,忙双手握着他的手,道“师父,徒儿在这” “你记住,千万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却没说完,人就咽了气。穆羽笙看看怀里昏死过去的郁明透,再看看连遗言也未说完就去了的师父,悲从中来,只高呼了一句“师父”便只剩眼中汹涌的泪水,再说不一句话。 在场众人,皆向着不二的遗体跪拜,除了花央,仍只是冷眼看着,看中却是藏不住的悲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翻天劫1 这一场动乱终于迎着慢慢升起的太阳而结束。 差点被吓疯了的迟惊涛被众人擒住,交给穆天恩发落。只是现在穆羽笙的婚事被这一场动乱打乱,此时新娘还在昏迷,不二仙人离世,更是有众位前来道贺的宾客重伤,穆府上下乱成一团。穆天恩只得先将迟惊涛的功力废去,封住任督二脉,暂时押在地牢,又安排了几名得力高手看管。 死者为大。 原本是前来恭贺穆羽笙新婚大喜的宾客,此时也尽都留在观海阁,帮着筹办不二仙人的丧礼,不二仙人仙逝的消息一传出,更是有众多仙门世家前来吊唁。 待到前来吊唁的人都离去,已是过去了十余日,碧云时间已到,也自行前往幽府转世轮回,只有明透,还在昏睡中,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而且此次昏睡,与前两次不同,她的呼吸和心跳都是越来越弱,已经到了快要停止的地步。 “花央公子,明透她这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花央这几日一直留在府上,帮着穆羽笙照看明透,明透一直不醒,穆羽笙心急如焚。 “她这凡人之躯本就承受不住神魂强大的力量,再加上业火之力暴走,此次怕是,凶多吉少”花央敛了一贯的笑脸,眉头紧锁。 “那怎么办,可以方法能救” “方法倒是有,只不过,我怕你不敢去做”花央看着一脸焦急的穆羽笙,眼中闪过一丝令人难以琢磨的神情。 “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能救明透,便是要我一命换一命,我也愿意” “那好,东海,孔明岛上,有一处隐秘而不可见的洞穴,直通地脉,那洞穴里,埋又一块石碑,碑下,有一具上古正神的灵骨,你去将那灵骨取来,便能救她。” “怎么可能,世人皆知,那空明岛是因五百年前有一得道高僧名曰“空明”,在那孤岛上坐化,飞升成仙,而得名空明。数百年来,有多少人上岛去寻那空明和尚坐化之处,想要找他坐化之后留下的佛骨舍利,在那岛上掘地三尺,却一无所获。”穆越听那花央的话,却是万万不信,“你此时说要我三弟去寻那什么石碑,什么灵骨,不是在逗他开心么” “信不信由你,这世间,只有他穆羽笙一人,可以找到那灵骨,也只有他可以将那灵骨取出。” “为什么” “因为,那灵骨,它认得你” 说完,花央便闭口不言。穆羽笙斟酌再三,还是觉得去一趟空明岛,从他将郁明透从空明岛上带回来那天起,他就始终觉得明透与那空明岛有着某种联系。 “好,我马上动身去空明岛。” “三弟,你真要去”穆越看看自己三弟坚决的神情,再想想还在云雾山庄等着孩子出生的云桑,还是一狠心,道“既是如此,大哥陪你一起去。” “好,你们且先去,如果寻到了,你便将这折扇打开,我即刻便到。”花央冲怀中取出他那从不离手的宝贝折扇,递给穆羽笙,又叮嘱道,“这扇子,千万莫要弄丢了。” 穆越拿过那扇子,左右看了看,不过是把普通的纸扇,只是那扇面绘得精致了些,再无什么稀奇,穆羽笙将折扇放入怀中收好,拜别花央。 再次到东海,临海城依旧繁华如初。那个莫名失踪了的美艳花魁和店小二在无人提及,沧海门也没有因为迟惊涛修炼邪术而受影响,换了个当家人,已经还是临海最大的世家。人们就是如此健忘,昨天发生的事,只要和自己无关,很快就可以抛诸脑后,自己依旧自在生活。 穆羽笙租了条船,准备前往空明岛。 海上风平浪静,温柔得全然不似自己从前见过的大海,那些惊涛骇浪,那些狂风暴雨,就像从来就不曾出现过。穆羽笙站在船头,听着掌舵的水手在和穆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水手说“我们东海啊,虽比不上你们南海富庶,但是我们东海可是有神仙护佑的呢我听我家老祖宗说,他小时候有一次下海打渔,遇上大风浪,把船都给打烂咯,人就被海浪卷到了海底,他亲眼看到海底有神仙的呢” “那个神仙在海底睡着咯,我家老祖宗拼命游过去求那神仙救他,神仙身上发出光来,我家老祖宗就昏过去了,等她醒来,人已经到了空明岛上了。人家都说他看见的是空明岛上坐化的神仙,是那个神仙救了他,所以我们每年都会专门去空明岛上拜神仙呢” “哪有什么神仙啊,你家老祖宗怕是溺水看见了鲛人了”穆越不信他。 “才不是鲛人呢,鲛人我见过,长着长长的鱼尾巴,会吃人哩。”水手见他不信,面上不快,“我家祖宗见过的那个神仙,长得可好看了,还是个女的。那场风浪很厉害呢,除了我家老祖宗被神仙救了一条命,其他下海打渔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真有神仙,那怎么你们东海鲛人作乱她也不管管”穆越问。 “你说鲛人哦,其实那个事情吧,我们私下里都有说,觉得好奇怪的呢,大家都是时代渔民,祖祖辈辈都没人听说鲛人作乱的事呢。这鲛人他虽然吃人,但他吃的都是落水溺死的人,从来没听说他会主动杀人吃吧。而且都说是鲛人作乱,可谁也没亲眼瞧见真的就是鲛人掀翻的渔船啊”水手说道这里,神神秘秘地看着穆越,压低声音对他说,“其实吧,我们都觉得,根本不是鲛人作乱,是有人想要神仙的宝贝,才故意那么说,好让人不该靠近空明岛,他们才好去找宝贝” “什么神仙的宝贝找神仙的宝贝又为什么要杀鲛人呢” “你是不是傻哟,都说是宝贝了,那肯定是要有人守护的啊,护宝人你没听说过啊。都说空明岛上又高僧坐化,留下佛骨舍利。佛骨舍利可是了不得的宝贝呢,年年都有人上岛去搜啊,可是都找不到。既然不在岛上,那肯定就是在海底了,可是海底有鲛人啊,东海鲛人世世代代都守在空明岛附近的海域,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守护那宝贝啊” “所以他们就为了这佛骨舍利,就把东海的鲛人都屠了个干净”穆越接着他的话问道。 “不然呢” “那他们拿到宝贝了吗” “当然拿到咯,你是不知道,鲛人被屠净那天,空明岛上电闪雷鸣,好吓人呢。还有人看到有道白光从海底冲出来,把整个天都照亮了,那就是宝贝发出来的光啊。”水手得意的说,又看看租船的两人,问道“你们不会也是想去那空明岛上找宝贝啊吧,那我劝你们还是回去吧,宝贝早就被人取走了,你们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我们是去空明岛上找东西的,但不是找你说的宝贝” 穆羽笙当然知道水手说的那道白光,根本就不是什么佛骨舍利出世,那应该是明透冲破结界时结界发出的光,他那天就在空明岛上,还参与了鲛人的屠杀。若是自己当日多留个心眼,先弄明白鲛人之乱的真正原因,或许就不会又之后发生的一切了。 想到还在昏迷的明透,仙逝了的师父,心口又是一阵剧痛。 空明岛还是和从前一样荒凉,屠杀鲛人留下的血迹早已被海浪冲洗干净,附近栖息的海鸟也都飞了回来,一切仿佛都丝毫未变,只是从此月圆之时,再也不会有鲛人对月吟唱。 二人和水手约定好来接他们的时间,便踏上岛。 空明岛面积不大,但要在这岛上找一块被掩埋起来的石碑,并不是什么容易事。穆越看着自己从前总是爱笑爱说话的三弟变得越来越沉默,安慰的话却说不出口。二人定好各自找寻的方向,约定不管是否又找到线索,到月亮升起,都要到海边汇合。 花央说灵骨埋在一个十分隐秘的洞穴之中,可这岛上连座小山都没有,除了嶙峋的怪石和荒草,只有一片稀稀拉拉的树林,哪有什么隐秘的洞穴。二人踏过齐膝的荒草,手里拿着木棍,一边走一边敲打地面和怪石,希望能尽快找到线索。 二人找得十分细致,就连岛上蛇虫鼠蚁的洞穴都没有放过,可是直到月亮升起,却是一无所获。穆越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升起篝火,吃了几口干粮便早早睡下了。 次日,穆越起了个大清早,睁眼却就看见穆羽笙坐在海边发呆,应是一夜未睡,熬红莲双眼,下颌上长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穆越看着他叹了口气,走过去递了些干粮给他。 “先吃点东西吧,你这样熬着怎么找灵骨” 穆羽笙接过干粮,随意吃了两口,却又放下,“哥,你说那灵骨到底埋在什么地方为何那么多人找了那么多年都找不到” 穆越向来不擅长这些伤脑筋的事,家中需要动脑筋的事也都是由云桑操办,此时被穆羽笙给问倒了,又开始无比想念云桑和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若是云桑在的话,定能帮自己那个主意。 “花央说,这世上只有我能找到那灵骨,因为那灵骨认得我,可是为什么我伤到之后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灵骨的气息波动”穆羽笙自言自语,“难道,是灵骨也被什么阵法锁住了气息” “对对对,一定就是被阵法锁住了,”穆越附和着道,“可是我们连阵法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破阵,怎么去取灵骨呢” “如果真的是阵法,那我有办法了”穆羽笙突然起身,就向着岛上最高的一块礁石跑去,取出栖凰琴来。 “阿笙,你要做什么,快下来”穆越看着高出的穆羽笙,生怕他要做什么傻事。 “哥哥莫要担心”穆羽笙刚将双手覆上琴弦,正准备像那日明透破阵那般,以灵力强行唤出栖凰琴中的火凤,却见栖凰琴上那只隐没了身影的火凤正隐隐地发着红光,似乎正在被什么东西吸引召唤一般。他抱着琴换了个方向,那红光便就暗淡了下去。 “哥哥,我又办法找到灵骨所在了”穆羽笙抱着琴,兴奋地跳下礁石,让穆越去看亲上的红光,“你看,这个方向,红光隐隐,但是我换个方向,却又没有了。也就是说,这个方向有东西在吸引着这火凤。我试过,这火凤只会受极强的灵力指引,而这岛上,除了灵骨,还有什么东西能有能吸引火凤的强悍灵力。” 二人便跟着栖凰琴的指引,往空明岛的中心地带走去。二人越往到中心走,红光越盛,栖凰琴上的温度也越来越高,直到二人快要靠近那日穆羽笙遇到明透的地方,栖凰琴上突然爆出一阵火光,那日明透破阵时召唤出的火凤琴魄冲出了琴身,向着岛中央冲去,在一处空地上不断盘桓,穆羽笙二人忙跟过去,那火凤却直直冲向地面,不见了踪影。 “难道灵骨被埋在了这里”穆羽笙看着火凤消失的地方说。 “可是这个地方我们昨天已经找过了,下面并没有什么暗道啊” “不管那么多了,现挖开看看再说” 二人说干就干,取来从东海渔村买来的挖掘工具,便开始从地面往下挖掘。不多时,便挖出来一个半人多高的大坑,可是依旧什么都没找到,穆越有些气馁,觉得那花央就是在骗他二人,可是看一眼还在不停挖着坑中泥土的穆羽笙,又没法开口处放弃的话。 二人有挖了一阵,脚下的泥土都开始慢慢渗出水来,穆越是在受不了了,将手中铁楸一扔,便破口大骂“我看那花央就是耍着我们玩呢,你看他那一副浪荡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说着,脚下用力往下狠狠跺了一脚,却没有预料中发被泥水溅满脸,而是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便从踏空的地方掉了下去。 “阿笙” 他只来得及喊了穆羽笙一声,人便落到了一个阴冷潮湿的洞穴之中,被那洞穴里的怪石硌得浑身疼。 “大哥,你没事吧”他还没来得及哼哼,便听到穆羽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他抬头看到头顶有个不足一人大的洞口,上面有明亮的光透进来。 “大哥,你还在吗”穆羽笙的声音又传来。 “我没事,我好像找到花央说的那个洞穴了,你快下来。”穆越看了看洞穴深处一片漆黑,又道,“等一下,里面太黑了,你去取两个火把来。” 穆羽笙看着刚才穆越站的位置,渗出的水已经慢慢淹到了脚面,想来这里是被人用了障眼法,所以才一直没有被人找到,便应了声“是”,去取了两个火把过来,站在穆越原来站的位置,学着穆越的样子,狠狠一跺脚,果然,脚下一空,人便跌落进了洞穴。 穆羽笙将火把点燃,递了一支给穆越,二人就着火把的光亮,往洞穴深处走去。 这应是一处天然洞穴,因为地质变动,而被埋到了地下。洞穴内阴暗潮湿,不是有水滴从头顶低落,四处生满了滑脚的苔藓。二人一路走得小心翼翼,举着火把想看看四周是否又什么前人留下的壁画石刻,却一无所获。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只觉得越往下走,四周越是寒凉,直到二人呼出的气都变成白烟,才见到底下有一处建在说中的高台,似乎是一处祭台,上面却只有一块古朴的石碑,碑前有一具盘腿而坐的白骨。 穆羽笙看到那祭台上的石碑十分高兴,朝那石台飞奔而去。 这洞穴内十分阴寒,不是会有寒气凝结成的水珠低落,可那石台和那石碑却干燥异常,和四周环境格格不入。那石碑光滑平整,颜色洁白,如同镜面,竟可以照出人影来。 “这是什么东西”穆越看着那块光滑的石碑,或者说是石壁更形象些,“怎么有人在这立了块碑,却什么也不刻的。” 他走过,想仔细看看那石碑,却发现那光滑的石碑上居然只能照出穆羽笙一个人的影子,明明是两个人站在碑前,碑里的倒影却只有穆羽笙一个人,穆越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忙转身去拉穆羽笙,道“阿笙,阿笙,你快看看我,快看看我还在不在你身边怎么这里面只有你的影子,却没有我的” “大哥,你没有事,你还好好的就在我身边,”穆羽笙转身看了眼一脸精气的穆越,又看了看地上的白骨,道“其实这也不是我的影子。” 穆越走过去仔细一看,发现那石碑的影子虽然和穆羽笙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却确实不是穆羽笙,石碑里影子无关要更硬朗些,看起来,也要更加成熟些。 穆羽笙看着石碑里那张和自己那么相像的脸,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一下。手指触上石壁,那影子却不见了,石碑上扑簌簌掉落一层石屑,露出用古文字刻出的碑文。两人仔细辨认许久,才隐约辨认出部分。 “时有女,无人知其姓名。性至纯,受三十三天雷而从魔域飞升。天君有子,名将离,盗红莲火种以赠。女斫琴栖凰还之。魔界乱,女战死。离堕仙,率众魔攻入九天。天地乱,女出,弑离。自取仙骨埋于此,镇众魔,另其不得返于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翻天劫2 穆越看着那碑文目瞪口呆,“如果碑文说的事真的,那么这里埋的便是那位神女用来镇压魔界的灵骨,如果我们将灵骨取出来了,那魔界不就镇不住了吗” “阿笙,这灵骨不能取”穆越劝到。 “不,如果不取出灵骨,明透就没救了。” “可是,一旦灵骨取出,定会天下大乱,到时生灵涂炭,就算你现在救了明透,难道你就要置天下苍生于不顾了吗” “那我该怎么办明透该怎么办”穆羽笙有些失控,救明透,就要置天下苍生于不顾,要天下苍生,就要牺牲明透。要怎么选,他不知道。 “你先莫要慌,等我想想,我想想。”穆越一边安慰他,一边理顺自己乱麻一样的思绪,“啊,我办法了,我们先问问花央,是他说灵骨可以救明透,那他一定也有办法找到能代替灵骨镇压魔界的东西。” “对,找花央,找花央” 穆羽笙回过神来,忙从怀中取出花央给的折扇,打开来,放在地上,轻轻唤了两声“花央”。扇面上绘制的红色锦鲤慢慢亮起,仿佛活力一般,扭动了几下身躯,穆越看的啧啧称奇,那锦鲤上发出柔和的金光,花央抱着昏迷的明透,从那金光里慢慢走出来。 “没想到真的让你们找到了。”花央看着那石碑,又看了眼石碑前的白骨,一脚将那白骨踢散,道“臭和尚,当年我让你帮我找这灵骨,没想到你却妄想借灵骨的灵气飞升。哼,她的灵骨岂是你能染指” 花央将明透交给穆羽笙,对着那石碑就是一掌,掌力直接将那石碑震出道道裂缝。 “花央,你在做什么”穆越忙上前去阻止,“石碑下埋的灵骨是用;来镇压魔界的,若你毁了石碑,取了灵骨,那魔界怎么办,谁来镇压” “这灵骨本就是她的,我现在不过是要物归原主罢了”花央挥手将穆越推开,对着石碑又是“啪啪”两掌,石碑应声而碎,露出其下埋的石棺。那石棺似乎是由整块岩石雕琢而成,棺身上雕刻了千万朵枝叶蔓生的莲花。那石棺没有棺盖,或者说,那石碑就是这石棺的棺盖,此时石碑已毁,棺中的东西发出阵阵柔和的金光。 那金光柔和温暖,瞬间让人觉得这阴寒的洞穴中都温暖干燥了许多。花央看着那石棺,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跑过去俯在那石棺上,看着石棺里的东西,激动不已。 “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能让你回来了”他伸出手,就要去取那棺中的东西。他试了几次,却无法拿起石棺中的任何东西,好像那些东西只是金光化作的幻觉一般。 “怎么会是这样,这不可能的,不可能”花央疯了一样,不停地去老石棺中的东西,然后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歇斯底里,“我知道了,是他,要他才能将灵骨取出来” 花央看着穆羽笙双眼通红,冲过无抓着穆羽笙就往石棺的方向拖。 “你要做什么,花央,你快放手”穆羽笙挣扎着,被他仍在石棺旁。他看见石棺里只有一条金色的,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柔和的金光,刚一接近那金光,便感觉如佛光普照,整个人身心都放松了,这么多日的疲累和沮丧都一扫而空。 “看,这就是明透的灵骨,只要取出灵骨还给明透,她就回醒过来,就回真正的回来,变成真正的她”花央双眼里透着疯狂,拉着穆羽笙的双手就要去取石棺中的灵骨。 “不,这灵骨不能取。”在灵骨金光的照射下,穆羽笙那些疯狂而矛盾的念头已经统统放下了,“明透既然能为了天下苍生而放弃自己的灵骨做一个普通人,我又有何不可。此生,她还能在这世上一日,我便陪她一日,若她现在就要离去,那我便陪她一起离开。”穆羽笙看着静静躺在地上沉睡的明透,面上是温柔而满足的笑,仿佛只要还能看着她,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 “不,我不允许,我不会让她再一次在我面前离去。”花央发了狂,见穆羽笙不愿去取灵骨,便将他拖到身边,一双铁钳死的手,拉着穆羽笙的手就往石棺里放。 “你放开”穆羽笙挣脱不开,挥掌便劈向花央,花央受了一掌,瞪着一双血红的双眼便一掌拍向穆羽笙胸口。一旁的穆越看了,扑过去抱住花央,想要阻止。三人在地上滚做一团,打得难分难解。 三人打了一阵,穆羽笙被穆越一不小心推得退到石棺旁,摔了下去,双手恰恰撑在石棺中。 “大哥,你别打了,快来看”穆越回头看到穆羽笙在趴在石棺旁,双手撑在棺中,他双手缓缓抬起,却是什么也没有,“原来我也无法拿起灵骨,这灵骨,当真只是幻觉而已” 花央也看到了,眼中神色更见疯狂。 “连你无法触碰到灵骨么,怎么可能”花央垂着头低声自语,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低声自语了一阵,突然看到躺在地上的明透,眼中突然又浮现疯狂之色,“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们都不可以,任何人都不可以,只有她自己才可以” 说着,抱起地上的明透就往石棺去。穆羽笙和穆越忙去阻止,却拦不住他。两人一掌掌打在花央身上,花央不避不闪,哪怕口吐鲜血,也只管朝着石棺走去。 “不行,不能让他靠近石棺,打他的腿”穆越提醒着,一掌便像花央小腿骨打去,那一掌用了十分力,可以清晰地听到花央腿骨断裂发出的清脆骨裂声。花央腿骨断裂,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就跪倒在地,抱在怀里的明透也摔了出去。 花央一脸不甘的看着昏迷的明透,却见明透已是摔在了石棺旁,人一接触到石棺,石棺内发出的柔和金光便慢慢越来越盛,渐渐将明透包裹起来,又慢慢将昏迷的明透托起,升到石棺上方。 三人震惊地看着石棺的方向,只见那些金光在明透周身流淌,棺中的灵骨,仿佛受了什么召唤,慢慢浮起,渐渐融入明透体内。明透身上慢慢散发出阵阵柔和的金光,将她整个人像茧一般包裹起来。 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还没等花央来得及发出满意的笑,就感到地下传来一阵剧烈的颤动,头顶的山洞也慢慢落下细碎的泥沙和石块。 “不好,这里要塌了。”穆越话声未落,三人脚下的石台剧烈地颤抖起来,几条巨大的裂纹从中央石棺的地方向着石台边缘蔓延,石台轰然倒塌,头顶上的落石越来越多,已经露出了外面灰暗的天空。穆越拉着穆羽笙就着石台周围岩壁上凸出的石块,几个起落便从岩洞顶上露出的洞穴出了底下岩洞,落到空明岛还在不停震颤的地面上。 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引得整个东海翻腾起了巨浪,浪头掀翻海上渔船,淹没周边的渔村,空明岛却在慢慢地升高,海浪淹没一寸,它便升高一寸,海浪淹没一尺,它便升高一尺。包裹着明透的光茧慢慢从洞穴中升起,缓缓浮在空中。一丝丝从地底深处升腾起来的黑气慢慢从裂开的地缝中飘出。 遥远的昆仑山也感觉道了大地诡异的颤动,山上的拘灵塔中那关押的妖魔齐齐发出长啸,挣开枷锁,袭击看守弟子,发生暴动。 正在闭关的玉虚真人被前来禀报的穆白惊醒,掐指一算,大呼“不好,天地劫难已至。”匆匆出关,命穆白赶紧带领山上修为不错的师兄弟下山帮助控制山下的动乱,自己则赶往拘灵塔,加固拘灵塔封印,将的妖魔重新锁回塔中。 空明岛的诡异震动渐渐平息,穆羽笙和穆越的心情刚刚平复一些,却又见两人所站之处的地缝中,探出瘦骨嶙峋的灰黑色的手,还未及二人反应,一个似人非人的脑袋也探出了地缝。那脑袋奇大,两只铜铃般的眼睛看着外面咕噜噜一转,张开血红的嘴露出一口细长的獠牙,便得意笑道“啊哈哈哈,我出来了,我出来”说话间,双手一撑,整个身子便露出地面,轻轻一跃落在穆羽笙和穆越面前。 那小鬼迈着两条枯瘦如柴的腿,围着二人转了一圈,小心翼翼地嗅了嗅穆越身上的味道,手舞足蹈道“是人,是人的味道,好几百年没有吃过人了,馋死我了” 说着,便往张开血盆大口,往穆越身上咬去,穆羽笙反应极快,一掌将那小鬼劈得灰飞烟灭。 “那是什么”穆羽笙问穆越。 “我也没见过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地狱恶鬼” 二人来不及多说,便发现身边的地缝中不断爬出各种异形怪状的小鬼来。慢慢地,不止小鬼,还有各种各样的妖魔,也从地缝中逃了出来。那些逃出地缝的妖魔有的围住穆羽笙和穆越,想要长长人肉的味道,有的冲向花央,更多的,则是向着空明岛附近,被巨浪掀翻渔船冲到沙滩上的渔人,更有许多妖魔自相残杀起来。 一时间,空明岛上杀戮四起,空气里满满的都是血腥味道。那些妖魔毫无人性,只管吞噬着自己的战利品,不管那战利品是无辜的渔人,还是比自己弱小的同类。 岛上亦如人间地狱,穆羽笙和穆越身上脸上都沾上了红的黑的血污,也不知道是是那些妖魔的,还是自己的。一向不管面对任何情形都怡然自得的花央,此时也有几分狼狈,岛上涌出的妖魔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难对付。岛上如此,不知道岛外情形又是如何。 这边穆羽笙好不容易用栖凰琴控住了一众小妖,那边穆越的一条腿就被一只稍大些的妖魔踩住,眼看那只妖魔就要一拳击中他的心脏,花央飞身而起,顾不得他视若珍宝的折扇上已经星星点点沾满妖魔的血污,折扇挥向那妖魔,将那妖魔掀翻出去。 穆越开没来得及说声谢谢,穆羽笙身后悄悄爬出一只两人高的妖兽,正举着一节不知是什么妖魔的骨头做成的武器,就要往他头顶砸去,穆越还未来得及提醒,穆羽笙依旧回过头,手上琴弦一拨,那妖魔灰飞烟灭。 操控栖凰琴本就十分耗人心力,此时他已操控着栖凰琴斩杀了大小妖魔千余只,指尖都已渗出点点血迹,若不是有那股强悍的灵力勉强支撑着,他怕是早已力竭而死。 “这样下去不行,”穆越看着他渗血的指尖,“妖魔越来越多,而且出来的越越来越厉害,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穆羽笙抬头看看空明岛上空,妖气冲天而起,怕是又要又什么更难对付的妖魔要出世了。 三人焦急无对策之时,包裹着明透的光茧慢慢发出耀眼的光,那光落到岛上,那些从地底爬出来的妖魔便抱着头四处逃窜,像是十分害怕那光,一些没来得及躲避的妖魔被那光照到身上,身上便是着了火一般,冒出阵阵青烟,那妖魔便是哀嚎一声,灰飞烟灭。 光茧的光芒慢慢弱下去,明透缓缓睁开双眼,落到岛上,站在海边的礁石上,回头看见穆羽笙抱着栖凰琴,满身是血地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缓缓道“将离” 目光四下逡巡,最后落在花央脸上,轻轻一瞥,道“花央,你也在” 花央捂着手上的胸口,面上一喜,还未来得及回答,明透却又看向穆羽笙,问道“不二呢怎么没见他” 穆羽笙愣愣的看着红衣的明透,感觉十分陌生,那个人有着和明透一模一样的脸,随着海风飘散而来的淡淡莲香也是一样,可是,从她身上,穆羽笙感觉不到一丝一毫情绪的波动,就好像,她本就没有七情六欲一样。 没等他们回答,她闭上眼,便从不二还给她的那丝神魂里,看到一个腰间插着竹笛的灰衣小道童,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岩洞中,笨拙地凿着什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岩洞封印这灵骨的巨石被凿成一口巨大的石棺,石棺外刻满了枝叶蔓生的莲花。小道童对着石棺跪拜,走出岩洞,对着海面发呆。 那是不二的记忆,从那神魂中,他看到不二这以前多年来的种种,直到不二死去才结束。 “原来,不二也不在了”她睁开眼,缓缓自语,穆羽笙从她的话里听到几不可闻的伤感。 她平静的双眼又看了眼穆羽笙,转身看着天空上越来越重的妖气,对着那出妖气浓重的地方道“老朋友,既然来了,如何不出来与我相见”声音清澈平淡,仿佛真的就只是两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在闲聊。 那遮天蔽日的妖气里慢慢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看着明透道“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低沉的魔音如同轰隆隆的天雷,直震得人耳膜发疼。乌黑的双唇一开一合间,露出一条蛇信半鲜红的长舌。 那双眼睛又向明透身后的穆羽笙和花央看去,接着道“呵,将离也在” “你们都闭上眼,不要看他”明透微微回头对身后三人说,仿佛是等他们都听话地闭上了眼,才继续和那妖魔道“他不是将离,将离早就不在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那妖魔一脸惋惜的神情,“我还没学会他的琴曲呢,他怎么就不在了” “我亲手杀的你不记得了吗”明透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虽然穆羽笙从洞穴石碑中已经预料到将离之死和明透有关,可此时听她如此平静地亲口说出是自己杀了将离,穆羽笙一人十分震惊,不顾明透的劝阻,睁开双眼,要去问个清楚,这是为什么 他一睁眼,一道诡异的红光,便飞入他的眼中,他只觉眼中一阵刺痛,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穆羽笙再睁开双眼时,眼中一片猩红,他抱着栖凰琴,对着明透便波动琴弦,琴声犀利,一道道强劲的灵力化作千万道杀意十足的风刃,朝着明透背心而去。 明透像是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淡淡地对着那妖魔道“你当年也是这么操控他的么”那些凌厉的攻击转眼而至,明透伸出左手,五指张开,那些风刃便朝她掌心而去,她掌心缓缓收拢,那些被捏在掌中的攻击便被捏碎,化作点点星光飘散。 “忘了告诉你,他想着身上所有的灵力,都是我给的”明透淡然道。 双目通红的穆羽笙依旧不停地波动着琴弦,身边的穆越和花央似是受了琴声的影响,身上的道道伤口流血不止。明透伸出的手掌向着穆羽笙的方向轻轻挽了个花,一掌平平推出,琴声戛然而止,穆羽笙吐出一口黑血,人醒转过来,却是四肢无力,连落在地上的栖凰琴都拾不起来。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心狠啊”妖魔看着倒在地上的穆羽笙,故意哀叹了一句。 “你好不容易从魔域出来,不是专门来找我叙旧的吧”明透的裙角翻飞,指尖闪动着点点星光,看着那妖魔道,“为祸苍生、涂炭生灵者,皆可杀” 语调依旧平淡不惊,手中点点星光汇聚,慢慢化作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她长袖一挥,对着身后三人道“花央,带着他们先将岛上妖魔制住。”话声一落,人便飞向那妖魔,挥动手中长剑向他刺去。 花央三人只觉一道温暖的气流流遍全身,身上伤口的血瞬间便制住了,睁看眼,只见红衣的郁明透手持长剑在半空中与那妖魔战成一团,岛上已经不断有妖魔从地下爬出,更多的妖魔涌向海面,正准备越过东海,到更广阔的陆地上去。 三人恢复过来,奔向海边,与那些企图越海的妖魔战成一团,阻止他们越过东海,道人口密集的地方去。 见明透手持长剑冲向天空,那妖魔也终于显出形来。只见他头上长了两支奇怪的犄角,不似龙、亦不似牛羊,身上黑色的双翅挥动,双翅上落下的根根羽毛便化作利箭,向着明透而去。明透手中长剑挡开那些利箭,左手凝聚灵力写下一个古老的符文,将那符文推向对面的妖魔,那妖魔便似被雷击了一般,发出一声长啸。 “你当年受的伤应该还未好全吧”明透持剑看着他猩红的眼珠,似是在回想他当年的伤是在什么地方 那妖魔却似被戳道了痛处,尖叫一声,手中化出一柄长戟,那长戟上黑气萦绕,不时电光流动,每当灵剑与长戟相撞,便会引起一道天雷,向着明透而去。 正在操着栖凰琴制服岛上不断涌出的妖魔的穆羽笙抬头看见正与那妖魔缠斗得难分难解的明透,朝着空中大呼一声“我来助你”便将栖凰琴朝着那妖魔的方向,不断弹奏凌厉的仙曲。 那妖魔听着栖凰琴弹奏出是仙曲,却是如魔音入耳,头痛欲裂,一手捂住耳朵,一手持着长戟,勉强与明透打斗。 那琴声与明透的攻击配合的十分恰当,刚才还在十分张狂的妖魔顿时落了下方,双刺一震,数到黑色利箭分别刺向明透与穆羽笙。穆羽笙忙持琴化解那些利箭。明透却是知道那妖魔要跑,迎向那几只利箭,挥挥长袖,几片金色莲瓣飘落,那几道利箭便刹时燃气火焰,烧成飞灰。 明透手持长剑,追上那正欲逃跑的妖魔,手中长剑刺向那妖魔闪着红光的右眼。她剑招凌厉,剑法极快,那妖魔闪避不开,被一件刺穿右眼,长啸一声,眼中流出阵阵黑气,从空中落下,跌落在空明岛上,明透跟过来,手中灵骨流动的长剑指着那妖魔。 “你以为你杀了我就完了吗镇压魔界的封印已破,千千万万被镇压千万年的妖魔此时已经统统涌向人界,我看你要杀到什么时候,才能把我们都杀完”那妖魔道。 “我可以封印你们一次,自然可以再封印你们第二次”长剑指着那妖魔,明透语气平淡,气息丝毫不乱,“至于跑出来那些,烧了便是”她右手持剑,左手掌心摊开,一团红儿的火焰在她掌心跳动不止。 那火焰落到她剑尖指向的妖魔身上,那妖魔便如同浸透了火油般燃烧起来,被燃烧的妖魔一边在沙滩上徒劳地打着滚,一边咆哮着对明透道“你已经你封印我我们就结束了吗我告诉你,天下妖魔皆因人心而起,人心不死,妖魔不灭。即使今日被你封印,他日也必有卷土从来之时。” 明透看着那被业火慢慢烧尽的妖魔,默然不语。半晌,走向穆羽笙,对他道“对不起,将离。” 穆羽笙看着她,不知她为什么要突然对自己说对不起。 “不,是我不好,是我一意要取出灵骨,才导致封印被毁,妖魔横行。”他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郁明透,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那封印历经千年,本就已松动。再加上我冲破锁仙阵,震动波及空明岛,即使你此番不来取出灵骨,这封印也总有被她人毁坏的一天。”明透看着他的双眼空灵明净,他一时入神,却觉怀中一空,栖凰琴已被明透拿过,抱在手上。她整个人突然腾至半空,身上金光暴涨,长发翻飞,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整个人,化作一只人首蛇身的怪物,抱着栖凰琴浮在空中。 岛上众妖魔见了这一幕,皆是大骇,更有许多小妖,顺着爬出来的地缝又躲了回去,穆羽笙看着人首蛇身的明透,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此时显出真身,是要做什么”花央看着明透的蛇尾,双眼通红,“不要做傻事,你快回来。” “花央,你可还记得,我曾对你说过,我既受世人香火供奉,飞升为神,便要替世人受难,不令苍生涂炭。”明透看着手里的栖凰琴,缓缓拂过琴弦,道“我当年做栖凰琴,将一半的业火之力封印于其中,希望他用此琴为苍生解忧祸。此时天下妖魔横行,生灵涂炭,我惟有取出那一半的业火之力,平息祸端,将妖魔通往人界之路重新封印。” “只是将离,我此番封印封印魔界,必将耗尽万年修为,这千年来护住你魂魄不散,得入轮回的灵力也将被尽数收回,你可怨我”明透回身看着震惊的穆羽笙,似乎想伸手摸一摸他的脸,最终却又放弃。 “我不怨你,能为天下苍生而死,能为你而死,我心无憾。” “自此生后,你便会魂飞魄散,不入轮回,再无来世,你可怨我” “不怨。我只求,自此后,你能忘记一切,不再记得前世今生,你我因果。”穆羽笙闭上眼,一行清泪慢慢滚落,只觉有一双温热的手,带着淡淡的莲香,轻轻拂过面颊,将他脸上的泪痕拭去,而他身上的灵力,正在一点点慢慢地溜走。 “天下苍生与你我有何干,你们凭什么让你去救”花央朝着明透跪下,声泪俱下。明透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花央,一千多年了,你还是不懂” 明透最后看了一眼穆羽笙,将手中的栖凰琴高高举起,一道金色的光从她双手发出,将栖凰琴紧紧包住,琴上发出阵阵凄厉的凤鸣,“凤凰,不要怪我”她轻声对栖凰琴道。 话音落下,栖凰琴上的金光爆裂开来,琴身应声而碎,一道火红的光从明透眉心进入,浑身发出柔和金光的明透身上忽然隐隐火光摇动。她转身看了一眼已睁开眼看着她的穆羽笙,对着他凄然一笑,回过头,向着天空缓缓道“苍天在上,巫神郁明透,感念天德,幸佑苍生。愿以一魂一魄为引,召红莲业火清洗世间妖魔。” 穆羽笙看着浑身火光摇曳的明透身上慢慢溢出两道金光,飘至明透眼前,只见明透伸出双手,将那两点金光拢在掌心,至于胸前,刹那间,无数火光从她拢在胸前的双手中冲天而起,她将双手举过头顶,手中业火熊熊燃烧,那火光里传出无数妖魔痛苦的哀嚎,那些从魔域逃脱到人界的妖魔此时亦是身上火光高涨,痛苦不已,不多时,便一个个灰飞烟灭。 明透看着渐渐灰飞烟灭的妖魔,收回双手,对着前方天空又是一拜,又道“吾命为轻,苍生为重,妖魔祸世,惟灵骨结印以封之,神魂一缕,业火为引,妖魔不灭,吾魂不归。” 话音落下,只见明透右手绕过颈后,掌中化出一柄寸许长的匕首,狠狠刺下,五指抓住颈后露出的一点点灵骨,随着自己一声痛苦的嘶吼,硬生生将自己的灵骨整根抽了出来,血淋淋地捧在手里。她面色苍白地看着手中的灵骨,闭上眼,似乎是不忍去看,右手却是高高举起,掌心凝了耀眼的金光,狠狠击向左手中灵骨,灵骨应声二碎,化作一团光芒柔和的星子,被她捧在掌中。 “不要”穆羽笙看着她生生将自己的灵骨取出击碎,只觉自己已是神魂不附,却阻止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明透引出一缕神魂,和着被击碎的灵骨,抛向空明岛,化作一个牢不可破的封印,将整个空明岛牢牢锁住,又用自己细长的指尖,取出一点心头血,写成复杂的符文,加诸在封印上。 封印结好,明透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身上有片片莲瓣凋落,慢慢从空中,落入海中。穆羽笙看着随着莲瓣慢慢飘落的明透,身上灵力已流失殆尽,只觉得双眼极其沉重,就快要睁不开,一道极淡极淡的凤凰身影从明透身上飞出,绕着自己不停飞翔,鼻腔里有淡淡的莲香,黑暗中,仿佛听到有个遥远的声音在唱一首动人的歌谣。 彼有殊兮,清扬宛如。 呈明秀兮,虞过馨香。 颦有莲兮,罗素风扬。 望与移兮,怀如离殇。 聚以神兮,黛月可嫦。 适我愿兮,采薇以赠。 琴瑟鸣兮,有凤与凰 顾盼澜兮,比翼而翔。 这一场浩劫,就这样还没到来,便被扼杀了。那些忽然之间席卷天地的阴邪之气,也如同它来时那般,忽然之间,消失无踪。那些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各种大小妖魔,也忽然之间,起火自燃,被烧成飞灰,消失无踪。 和那些妖魔一起消失无踪的,还有本来就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到底是人是妖还是半神的花央。 那场大战结束以后,他没来得及阻止郁明透以自身灵骨和神魂重新封印魔界,只能在她跌入海底、再次沉睡之前,化作一尾巨大的红鱼,带着即将形神俱灭的郁明透一起消失在天地之间,从此再无人见过他们,也在无人听过他们的传说。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局,如果他早知道结局会是这样,那他宁愿让她继续沉睡在“锁仙阵”中,至少这样不会让她再次受到伤害,只要她好,那边什么都好了。 而穆羽笙,失去了千年来护着他魂魄不散的灵力,虽然并未就此魂飞魄散,自身修为也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但他却似乎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开始变得沉默少言,心思沉重。他始终相信,明透一定没有从时间消失,她一定还会回来找自己。她散掉灵力,抽掉灵骨,又被封住神识,困在“锁仙阵”中,都只是沉睡了千年而已。更何况,现在她身边还有花央。 倒是云桑,应了郁明透当初的话,多子多福。穆羽笙为了等郁明透回来,终生未娶,便从她哪里过继了一个儿子,延续着观海阁穆家的香火。 玉虚真人最终也没修成成果,他在魔界被重新封印之后,将昆仑掌门之位传于穆白,自己则云游四海,终于在不久之后,坐化在一座无名荒山之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飞升 第二卷昭华旧梦 上古神魔大战,魔族残暴,嗜杀成性,涂炭三界,但终不敌天地浩然正气,大败而被囚于荒芜之地。魔界众生苦,以武为尊,茹毛饮血,愚不自知。 魔界有熔岩之池,十丈之内寸草不生,三丈之内,飞鸟不过。有传言炎池之底,藏有通常人界之门,便常有魔族修行大成者,试图淌过炎池,打开魔界之门,逃离魔界。奈何炎池无情,试图越界者无不葬身熔岩之中,尸骨无存。 经万年,炎池中孕有新生,人首蛇身,周身覆鳞,坚硬无匹,不惧炎熔岩炽热,畅游其中,如鱼得水。魔界众生皆以为神迹,奉为圣女,匍匐跪拜,求能开启池底之门,解众生之苦。然此女修行千年,却灵智未开,懵懂不知世事。 再经万年,魔君修行大成,于炎池畔对话圣女,窥破天机,知此女非魔界之人,乃应劫而生,能解魔界之困。终于寿元将尽之时,为其打开灵智,助其得飞升之资。 昭华年间,天君下凡历劫归来,众神齐聚九霄云天道贺。可不多时,众仙家的注意力,已经从恭贺天君成功历劫归来,修为更上一重,变成了天君带回的一个不满周岁的男童。 有好打听的仙家不多时,便已查到那男童的来历。 天君此番下界历劫,被躲藏于人界的众妖魔追截,要夺其仙根,后被一凡间女子所救,并与那女子生下一子,女子难产而死,临死前为此子取名“将离”。 嗯,若后面的故事线按照天君因对那人界女子心怀愧疚,而对这男童喜爱非常,助他一路修行飞升,又为他觅得良缘佳偶,从此与良配“只羡鸳鸯不羡仙”,那便确实是个非常俗套而狗血的故事了。 可这故事的发展偏偏偏离了轨道。天君诸子,皆承其血脉,落地便是仙人之躯,稍加修行,便可飞升成为上神。而此子,却不知是否因有一半凡人血脉,生来只为半仙之体,承天君恩泽,才能上得这九重天来。更有好事之仙家传言,那孩子双眼之中,右眼与常人无异,左眼却为重瞳。自古以来,天生双眼重瞳之人,莫不为上古圣人仓颉、虞舜大能之辈,而此子却只有一眼为重瞳,或为妖异之兆,恐将有大难因此子而起。 天后震怒,将此子交与一众仙娥抚养。不修成上神,不许擅入九霄云殿面见天君。 哪料此子顽劣,自能行走之日起,便将那整个九重天搅得一通乱。 三岁之时,连滚带爬,偷入月下仙人姻缘府,在他那掌管世间凡人姻缘的红线堆里打了滚,将那些红线缠成一团乱麻,引得人界姻缘乱了序。月下仙人念其年幼,不好责罚,只得自己含着泪,整整理了一月有余,才将那堆缠成乱麻的红线解开。 五岁之时,适逢天后寿诞,他不知何时偷偷入九霄云殿,将那日宴饮之上的琼浆玉露换成了天河里的河水,还将天后备好上次天官的仙桃,每个都尝了一口,还美其名曰喝酒伤身,不如喝水,仙桃品相不好,是以亲自为众仙君先做品尝,味道皆是不错,众仙君可放心食用。天后大怒,罚其闭门思过半年,抄写天界章则。 十岁时,刚学会御马之术。某日听说有仙君送来两匹异战马,极难驯服,他偏不信邪,终于被摔了个鼻青脸肿、谁知半夜,他竟是放了把火,少了御马监,说是要给那敢将他摔下的马儿一点教训。天君气急,罚他跪在九霄云殿外,高声背诵天界章则百遍。 十三岁时,他听闻月中嫦娥仙子美貌无双,又偷入月宫,要一睹嫦娥仙子芳容,不见仙子,却是将嫦娥仙子养的一只玉兔,差点烤来吃了。据说那嫦娥仙子跑到九霄云殿外整整哭了三日,直哭得天君天后心烦不已,终于是将他和抚育他的仙娥一并罚了,各受两道天雷之罚,直将他劈得外焦里嫩,没了个人样,足足在天上将养了两年才好全。 本以为受了这责罚,他应该也是要长了记性,不敢再胡作非为。谁知他才好了没几日,竟是又将为天后炼制养颜金丹的丹炉推倒,引得人界天降火球,差点起了大祸,他却说,自己只是想拿两粒金丹给陪他受过的几位仙娥。 天君终于不再能容他这般胡作非为,只觉此子身上虽是有自己一般天神血脉,却是将凡人的劣性习得一般无二,乃是自己万年生涯中一道抹不去的污点。 于是降下昭来,在人界与天界交汇之处,给他划了一处洞府,命他滚下天界,一日不修成飞升,摆脱半仙之体,一日不得回九重天来。 将离倒是没有半句怨言,连行囊也没收拾,便自行下界去,建了一座仙府,名为逍遥居,也不勤勉修行,倒是整日与那山中精灵饮酒作乐、赏风弄月,好不自在。 人间时光似乎过得格外快些,将离已不知不觉在人界过了近百年,却仗着那一半的天君血脉,依旧是个偏偏少年郎的模样,也终于是终于一道接引天雷,摇摇晃晃重登天界,做了一挥名副其实的神仙,在九重天的九霄云殿拜见了他那生育了他,却从未养育过他的天君父亲。 有着半仙之体,天君一般的血脉,占了天地间灵气最为充盈之处,却是百年也才勉强修成一届最低品阶的地仙,天后嗤之以鼻。自己与天君的幼子,整整比将离晚出生了两年,都早已飞升上仙。看来这神仙的纯正血脉真真是至关重要。 天君却是大喜,留其在九重天上与众仙家同享中秋盛宴。 每年中秋,众仙家虽不像凡人一般要合家团聚赏月放灯,但也会皆齐聚九霄云殿,观看人界灯火繁盛,听人界众生的祈福、歌颂。若正好碰上那位仙家心情大好,看到活着听到了这祈福赞颂,少不得要许一个心想事成之愿。 众仙家喝着琼浆玉液,观赏者众仙娥新编排的舞乐,听着小仙倌将人间对众神的赞颂一一复述,不亦乐乎,却没人注意到,将离不知何时,已不在群仙宴上。 许是久不在这九重天,将离只觉得陌生了许多,幼年时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仙娥早已不在此间,那些每年都要被自己折坏几次的花草也都不在了,就连那些总是追着自己到处跑的天兵,也早不知被调往了何处。将离独自走着,只觉得这四处灯火热闹的天宫里冷清而萧索。 横贯夜空的天河中,不知何时生出了一株枝叶蔓生的莲花。天上地下,莲花何其多,红嫩,颜色各有千秋,单瓣重莲,姿态各有不同。可这莲花却是不同,颜色艳红似火,莲瓣重重叠叠,细细一数,共有一十二瓣,娇嫩的莲蕊紧紧护住莲心。将离凑过去细瞧一眼,只见那莲心中紧紧簇拥着的,竟是一团妖异的火焰,那火焰色白若琉璃,跳动间闪着耀目的红。花瓣间隐隐透着清幽的香。 世间莲香或浓或淡,清幽雅致,唯这一朵,让人闻而忘忧,心神宁静。将离只觉稀罕,伸手便要去摘了那莲花,想看看能否移植一株到自家洞府去。静缓的天河中却溅点水花,沾湿了将离的衣角。 低头看去,荷叶下一条通体艳红的锦鲤正探出头来,鼓着一双黑豆半的眼睛看着他,见他正低头看着自己,摆摆鱼尾,朝天河深处游去。将离才见那鱼从身上有一道青绿色花纹,像条青色的丝线,从背脊直延伸到鱼尾, 见那鱼游得没了踪影,将离笑道“才几十年没回天界,这天河中的锦鲤是都成精了么”回首又见那火红的莲花,莲心中的火焰燃烧的欢快,他伸手轻轻触了下莲瓣,却见一道红光从莲心顺着他指尖飞入掌中。方才还在开得热烈的红莲突然似受了惊吓,飞快合上莲瓣,变成一只尚未开放的骨朵儿。 将离看着那莲花觉得十分奇怪,心道“莫不是这红莲也成了精”又觉触碰了莲瓣右手掌心有些奇怪,担心自己莫不是刚刚中了毒。他这些年只顾着赏风弄月,修为并未精进多少,见识过的有毒花草却是极多。虽说每次被那些有毒花草伤了,他那半仙之体便起了作用,总能帮他化解毒物,保他性命无虞,可这是在九重天上,哪是下界的那些凡品毒物可比。这天上动辄连个巡视天宫的天兵都有好几百年修为,他一界小小地仙,若真中了天上这些稀奇古怪却厉害无比的毒,保不齐小命就玩完了。 思及此,他忙摊开掌心来看,却见掌心握着一团莲花样的红色火焰。 正奇怪间,一道天雷突然照亮九重天的夜空,将他惊了一跳,抬头见那天雷却是从三十三重天降下,正朝自己而来。他又看看掌心跳动的火焰,莫不是,这天雷是为了惩罚自己随意破坏了九重天的花花草草么。虽说他从前做了不少类似的事,每次天后不过罚他禁闭或独自跪在九霄云殿前,让众仙家看个笑话。但那时他年幼,责罚只是不重,天后本就不喜欢自己,此时找个由头,召天雷来劈,也到不是全无可能。只是这三十三重天的雷罚,他是万万受不起的,真要被劈个真着,怕是得恢复个百八十年才够,当下便四处找能躲避的地方。 九霄云殿中宴饮的众仙正相互恭维、一派和乐,忽听一道惊雷响起,正道奇怪,这中秋宴饮,怎地好端端打起雷来,正欲着值日星君来盘问,天后却扫见席间不知何时已不见了将离的踪影。 “将离呢,这是又上哪闯下什么大祸了”天后震怒,正欲唤天兵去将他拿来,却见将离一脸惶恐闯进殿来。 天君正欲责罚,却有天兵来报,这雷乃是从三十三重天将下,直向魔界而去。 天雷若从九重天降下,则为天雷,一为惩戒下界大奸大恶之人;二为接引下界得道飞升之人或精灵。 但天雷若从三十三重天降下,一为,则为天罚,惩戒人魔两界欲起大动乱之祸事;二为雷劫,预示世间有大德圣人飞升三十三重天,若渡雷劫,便为正神。 上古神魔大战,魔界败北,魔君重伤后,虽是为向天界俯首陈臣,却也是龟缩一隅,数万年来规规矩矩,再没掀起什么风浪。此番突然引得三十三重天降下天雷,不知是否因魔界众妖魔蠢蠢欲动,意欲卷土重来。 天君即刻遣散众仙,命人秘密潜入魔界打探虚实。 中秋宴饮之后,天界却是掀起轩然大波。 一则,三十三重天降下的三十三道天雷,劈向魔界,却不是因为魔界动乱,意欲重掀天魔之战,而是有一女子重魔界飞升而来。那女子既受了这三十三道天雷,本应飞升三十三重天,为正神,却不知何故,落于九重天。 二则,天界红莲业火之火种在中秋宴后突然失落,上清天供奉之业火突然熄灭。 两件事使得天君焦头烂额,火种失落,尚能寻回,可这魔女飞升,却是古往今来,从未有过先例。连夜召众仙家集议。 次日,天君发布诏令天君大德,怜众人修行之苦,今又魔界之女飞升,受天君点化,飞升上神,以彰神魔修好之谊。 此女虽飞升,却因身有魔气,不得众仙亲近,避世而独居。又因是魔界天生地养所得,亦无姓名,天君使其掌人间巫蛊祭祀,时称“巫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巫神1 中秋宴后,三十三重天差看守业火之仙童来禀,火种遗失,乃因感天地大劫将至,自寻那应劫之人去了,待那人应劫,天地劫难平息,火种自会回归天庭。 将离回到自家仙府,已知自己无意之中得来的那团奇异火焰,便是上天界中失落的业火火种,寻思着这上清天的神仙莫不是修行时打了盹,看错了应劫之人,才让自己得了这火种。就凭自己这一百多年的修行,虽是有着天君一半血脉,却是个连九重天接引天雷都只勉强渡过的散仙,要我去做那什么应天地劫难之人,怕不如直接要了自己性命来得实在。 不过当下也管不得那么多,只能先试着将那火种炼化,许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好处也未。又想到自己左眼的重瞳,心道,或许自己虽只有一眼重瞳但也并非那些老神仙嘴里的妖异之兆,而是这应劫救世的大德之人也未可知。 下了炼化火种的决心,将离难得没有被外界风光所诱,而是从回到仙府便将自己关起来,专心修炼。如此三月时间一晃而过,修为虽是又精进了些,那火种却没有一点没炼化的痕迹。将离有些气馁,或许自己真不是什么修仙的好材料。 正想着既然自己无法炼化这火种,是否应该将这火种交回给九重天自己父君,让他重选大能之辈,炼化火种,去化解天地劫难,却忽感到仙府外传来嘈杂之声,府邸震荡。 将离的仙府虽不在九重天上,但也并不在下界凡间,而是选了一处两界交汇,灵力充沛之地建府。此处因着灵力充沛,盛产各种奇花异草、珍奇异兽,又因远离天界,难得清静,实在十分适合他这等不愿好好修炼,只愿整日吟风弄月,抚琴赏花的闲散小仙。 此番仙府突然动荡,心中十分不安。 当下出了仙府,寻那动荡来源,却见仙府外聚集了许多修炼未成形的小妖,略一打听,便知此时起因,却又与那日中秋宴饮时的三十三道天雷有关。 原来自那日后,不知是否因为那三十三道接引雷劫动荡了天地根本,人界一连下了三月的暴雨,江河泛滥,淹没村落,世间凡人一如蝼蚁,遭了劫难,只得向上天祈求这场暴雨快些过去,还万民安泰。 仙府此番动荡,便是因着附近有群山山洪暴发,动荡了群山根基,因着波及到了他这仙府,引起四周小妖惶恐,纷纷逃至此处,求仙人施法,稳固群山。 将离俯身向下界看去,只见四处洪水泛滥,饿殍遍野,名不聊生。心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此番连续三月降下暴雨,怕不是掌管人界降水的仙君疏忽,而是有又什么厉害的妖物作祟,故意翻起风浪,浑水摸鱼。 不知此番父君有会命哪位仙君前来治理水患,收伏邪祟。这水患若是解决了,可是大功德一件,必受万民供奉,可是大大的美差一件。将离想着,也不知那从魔界飞升的巫神此时如何了,会不会也被这水患惊动或许,父君此番便会令她去治理水患,若是收伏了妖物,便是天君治下有功,若是没有,那便是巫神之过。 我又何不去瞧瞧,那位巫神到底有多大本事,能受三十三道雷劫而飞升。 将离循着洪水起源之地而去,一路寻至南海。 南海之滨已尽数被暴涨而起的海水淹没,无数被洪水溺死之人,尸身漂浮于水面之上,更有小二坐于盆中,浮于水上,不见双亲,张口嚎啕。将离生于世上百岁有余,大半时间都在人界生活,只因喜爱人世之繁华热闹,不似天宫人情淡漠。此时见了人间因遭水患而生的惨剧,一时悲痛难忍。 南海之极,巨浪滔天,数十丈高的水柱不断掀起。期间一人首蛇身之人正与一浑身黑鳞非蛟非龙的怪物战作一团。 那人首蛇身的,是个女子,看样貌倒是十分年轻,浑身上下仙气萦绕,那仙气十分精纯,隐隐透着琉璃紫色,非修到上神不可得。想来应就是那受了三十三道天雷,本应飞升为一方正神,却不知何故落在九重天上,委屈巴巴做了个上神的魔界女子,巫神。 那浑身黑鳞,非蛟非龙,背有双翼的怪物,应是一条等待飞升的应龙。据述异记所载“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从水虺到应龙,期间需三千年之久,更不知这三千年中又有多少劫难要历。本就只差一道天雷便可飞升,此番却不知何故要牵起这滔天之祸。一旦招来上天责罚,不但会失去飞升机缘,还可能会招来粉身碎骨之天罚,一不小心灰飞烟灭,千年道行一朝散。 将离捏了个诀,唤来一片云彩,驾着云头躲在空中看了半晌,心中只替那怪物叫屈。 应龙之能本为呼风唤雨,亦能招致雷击,故而掀起风浪为器,以重重水幕将那巫神围于期间,又招来雷电,想将那巫神烧成飞灰。却不知那巫神乃是受了三十三道雷劫而飞升,雷劫都耐和她不了,何况是它一条小小应龙招来的点点雷电。 只见巫神将那应龙放出的水幕雷电视作无物,以身躯撞破水幕,任那些雷电在身上闪烁点点蓝紫光芒,长长的蛇尾缠上应龙生满鳞刺的身躯,一手紧紧扯住它颈下逆鳞不放,一手蓄满劲力狠狠击打逆鳞四周。那应龙颈上逆鳞被被制,本就疼得厉害,那巫神一掌掌击打虽未使灵力,但其劲力若有万钧之重,直打得它的五脏六腑翻腾不已,只得拼命摇头摆尾,想要将那缠在自己身上的巫神甩开。谁知那巫神缠得极紧,见它拼命晃动硕大头颅,干脆双手狠狠扯住那片让它疼得剜心的逆鳞,随着它越来越剧烈的摆动,双手用力向着反方向一扯,便将那片逆鳞生生扯了下来。 龙之逆鳞本就触之不得,此番被人生生拔下,便是如同要它命一般,令那应龙痛到极致,仰头长啸一声,一串黑红的血花洒了那巫神一头一脸。它本就嫌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妖怪碍事,心中更是生了要与她同归于尽的心思,长尾摆动掀起一阵滔天巨浪,身子就着水幕翻滚起来。那巫神刚刚扯掉应龙逆鳞,手中持着那锋利的鳞片,便要再向着它颈上血肉模糊之处,再做攻击。 将离趴在云头上,看着这一神一龙的打斗,笑的在云头上打滚。 他虽活了不过匆匆百年,却是见过不少神仙切磋打斗。既然都已飞升成神,打斗起来,便也是另有一番看头,打斗时都是比灵力斗法,更厉害些的,还有法宝神兵助阵。但像巫神这般,都已飞升成为上神,打斗起来却如凡间莽夫,只用蛮力的,到还是头一回得见。 若真说起来,以巫神那日飞升之势,九霄云天皆为之震惊,可见其修为之深厚。以此等修为,对上这小小应龙,大可不必如此费事,只用灵力结个法阵将其困住,再收了或是杀了便也省事。这一番打斗看来,若不是她有意要这般先除其逆鳞让其多受些皮肉之苦,那便是,她根本不会使用灵力。 将离看得正是兴起,却见巫神已将那刚刚拔下的锋利鳞片,狠狠插入了应龙颈上血肉模糊之处。那应龙刚被拔了逆鳞,本就痛如剜心,那钻心疼痛之处又狠狠受了一击,当下疼得暴怒起来,长满利齿的龙嘴向着巫神长啸一声,周身灵力暴涨,生生将那紧紧缠着自己的巫神抛了出去。 满手应龙之血的巫神一个不备,被那应龙暴涨的灵力震开,虽自己周身仙气萦绕,轻易化解了那阵灵力的撞击,但整个人却被抛向了水幕深处。那应龙一见巫神被抛出去,却不用灵力护住自己,只管就这惯性倒飞出去,身子一个飞腾,张来嘴,就要向那巫神要去,似要直将那巫神生吞了才能解自己被拔逆鳞之痛。 在云头观战的将离见了如此种种,才知那巫神并不是热衷蛮力拼斗,而是真心不知灵力的使用之法。又见那应龙来势汹汹,就要将她一口吞下,心道“这天上难得见一个如此有趣之人,便让我来助你一次。” 便从云端飞身而下,左手接住被抛飞出去的巫神,右手捏了个引火诀,向着应龙面上拍去。那引火诀本只是个小法术,将离也只是想用这小法术吓唬吓唬那应龙,好得一个脱身的机会。哪知这引火诀刚刚放出,他掌心的火种突然爆出一朵金色火焰,将那应龙生生逼退。那应龙似是十分怕这火焰,对其避之不及,生怕那火焰会烧到自己,一头扎进水中,四周水幕也随着落了下去。 “呵,这火种还是个好东西”见那应龙被逼退,潜入水中,将离带着巫神在海面上稳住身形,摊开右手见自己掌心那一朵莲花般的火种仍在跳跃不已。 “多谢上仙相助”一番拼死打斗,那巫神的长发已纠结在一起,又被浇了满头满脸的污血,原是狼狈至极的模样,脸上却仍是一片淡然,眼中平静,连呼吸都没有一丝紊乱。 “我只是一介勉强飞升的小仙,上仙之称不敢当。”将离看着她波澜不惊的面孔,觉得有趣至极,又道“这位仙上,你为何不用灵力,却用蛮力与其缠斗” “灵力”巫神见他发问,却反问道“何为灵力,又要如何使用” “你既飞升上神,却不知灵力为何物”将离伸手探其腕上,觉其体能灵力充沛,却是如一团乱麻,在体内乱窜,不得章法,心下便就明了,原是从未有人教导,不知灵力为何物,才这般用蛮力与应龙缠斗,“无妨,我来教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巫神2 “你可觉体内有气流攒动,你可先将这些气流引入经脉,汇入丹田。”将离将自己的一道灵力灌入巫神体内,引着她体内乱窜的灵力慢慢归入经脉,汇聚丹田,“然后调动丹田的灵力,使其充盈全身。” 巫神照着他的话慢慢跳动丹田充盈的灵力,让其充盈全身,慢慢觉得身体轻盈。将离放开拖住她的手,只见她已能自行在海面上稳住身形。 “然后呢”巫神自行稳住身形,轻飘飘落在海面上,回头又问将离。 “将你身上的灵力汇聚于掌心,心中默想你想要的神兵的模样,便可无中生有,幻化出灵器,助你制敌。像我这样。”将离调动浑身灵力,心中默念,心随意动,无中生有,掌心却只幻化出一把寸许长的匕首,面上有几分难堪,忙收了掌中那匕首,道“那个,小仙修为不济,让上神见笑了” 巫神却并没因此而调笑,只是照着他所说,默默将全身灵力汇聚掌心,慢慢幻化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那宝剑上灵力流动,巫神持剑对着海面轻轻挥动,海面上便炸起一串巨大的水花。 “多谢仙友授我灵力使用之法。” 巫神道过谢,却是身子一沉,整个人潜入海面之下,去寻那躲藏了踪迹的应龙。那应龙潜入海底,颈上的伤口被海水一泡,正疼痛入骨之时,又见那上了自己的巫神正潜入海底寻自己而来,伤痛加怒火,浑身灵力暴起,从那海底掀起一阵巨浪,与巫神一前一后冲出海面。 那应龙逆鳞被除,本就伤重不是巫神对手,此番巫神又幻出了灵剑在手,应龙更是避之不及,不敢与之对战。回头又见刚刚掌中爆出业火的小仙亦立在海面,心中悲苦,只能与那巫神拼死一搏,或许还能留的一条命在,便向着那手持灵剑的巫神飞腾而去。 巫神手中持剑,向着垂死挣扎的应龙刺去,应龙唤出一道水幕挡避,巫神手中灵剑一偏,一件削掉了它头上半只龙角。应龙吃痛,伸出尖利的龙爪便要去抓那寒光凛凛的灵剑,巫神灵剑收避不及,半空中就势一个翻身,龙爪便抓上了巫神左肩,一道五道抓痕深可见骨,血肉模糊。那巫神却是不知痛,挥手一剑,便直刺向应龙心脏。 那心脏之处自由重重鳞甲护住,普通利刃根本无法刺入,却不知那巫神却是剑尖刺在两片鳞甲相合之处,剑尖自相合之处微微刺入,手上劲力一挑,那片坚硬的鳞甲便被挑飞开来,一道强劲灵力顺着那灵片剥落的地方灌入应龙脆弱的心脏。失了鳞甲保护的心脏猛烈收缩,极力抵抗着灵力与灵剑的刺入。 应龙见巫神只灵力强盛,若这一剑刺入,自己只怕是十死无生,忙用一抓去挡,哪怕牺牲一只龙爪,只要能交换的意思生还希望,也是值得。巫神见那龙爪当来,手中剑锋一转,直直刺入龙爪掌心。应龙见自己被贯穿的龙爪,一道道强悍无比的灵力从创口出袭向全身,全身筋骨连接之处,被一簇簇灵力爆出血花。周身灵力被制,应龙已无力反抗,只剩任人宰割。 巫神抽出灵剑,身子在空中翻腾,双脚踏上应龙面门,那应龙便如一团破布,直坠向海面。巫神双手持剑,剑尖直指应龙头顶天灵盖,若这一剑刺中,那应龙便是要魂飞魄散。 “上神且慢” 应龙看那灵剑已至眼前,下一刻便要刺穿自己的头颅,让自己修为散尽,魂飞魄散,再看那巫神,来势汹汹,丝毫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只能闭上双眼,任命等死。却在已经感到剑锋寒气,自己将死之时,一个苍老而慈悲的声音从天外传来,即使阻止了那灵剑的剑锋。 “请上神留这孽畜一命。”应龙睁眼,见一须发皆白的老神仙正驾鹤从九重天而来。那位仙人落在应龙身边,伸手轻轻将巫神的剑锋移开了一些,又对巫神和在一旁看热闹的将离拱手道“小仙墨贤见过将离殿下,巫神大人。小仙受天君之命,前来平息水患,收伏妖龙。” 又看看那重伤受制的应道,道“多谢巫神出手收伏妖龙,只是这妖龙暂且杀不得” “这是为何这妖龙作恶,掀起水患,致苍生受苦,民不聊生,此等大恶之徒,不杀之,何意安万民之心”将离原就只是来凑个热闹,现下却知,天君遣来平息水患的并不是刚飞升的巫神,而是这姗姗来迟的老神仙墨贤。也不知他是何意,巫神大战应龙之时不见踪影,此番应龙被制,他却巴巴地跑来求情。 “此等妖孽做下大恶,本是因杀之而后快。只是眼下暴雨连连,山洪齐发,想要快速解决水患,仅凭你我之力,怕是一时难得其法。”墨贤又看了眼受制的应龙,令它化出人形,道“应龙本擅控水,若二位暂且饶它一命,而令他助我平息水患,还万民安泰,以赎罪业。待水患平息,小仙再带其回九霄云殿,听候天君发落,岂不更好。” “如此说来,倒也无不可”将离听了,又想起自己方才所见,若那应龙确实可以快速平息水患,倒是可以暂留他一命,又看看一脸平静的巫神,向她问道“巫神大人何意” “此事本与我无关,你们决定便是了”那巫神却是受了手里的灵剑,转身便要离开。 “多谢三位上仙不杀之恩,小龙定会全力助上仙平息水患”那化出人形的应龙跪俯在海面上,不停向着三人磕头。 巫神轻瞥一眼,面无表情,转身便走。将离也觉无趣,拜别墨贤仙君,却又朝着那巫神追去,追了几步,却不见了巫神踪影。 那应龙倒是真如墨贤所说,十分擅于控水,有它相助,却是短短几日,便止住了暴雨,平息了水患。只是水患之后,却又瘟疫蔓延,村落城市的重建也刻不容缓。当然,这便不再是他天界要管的事了,人界自由人界君王,管百姓生死。 此番应龙作乱,引发水患,实是可诛可杀,但那应龙知错悔过,又助天神平息水患有功,天君仁厚,便也只罚了他剔除灵根,永世不得飞升,封印于九幽山脉之下。 可那应龙本已具飞升之资,此番突然作乱,却是因为自己等拿到接引天雷等了几百年却没等到,此番一个魔界无名无姓之人,却可等到三十三重天的雷劫,直接飞升上神,心中不忿。如此一来,它虽是留得一条命在,却永世不得飞升,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水患虽平,人界却是又瘟疫四起,万民祷告,众神却是避之不及,无人来应这份苦差。此次瘟疫本就是由水患而起,难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体质孱弱。暴雨连下三月,此番洪水褪去,阳气上升,滋生蚊虫,瘟疫蔓延之快,始料不及。人界君王束手无策,只得向天祷告,愿上天怜悯百姓疾苦,降下福泽。 消除瘟疫是个时间漫长且有极耗心力的苦差,消除瘟疫之法易得,但患瘟疫之人众多,范围波及又广,彻底消除十分棘手。是以古时若有君主不仁,便会将那些患上瘟疫之人聚于一处,再将之屠净,焚其尸身掩埋,以绝后患。 此番瘟疫来势汹汹,患病之人已过十万之众,身死之人也过万数,若再无它法,怕是又将有一轮新的屠杀要开始了。 天君为此时头疼不已,众仙却纷纷只顾自己避祸,生怕这苦差一不小心就落到自己头上,只有那墨贤出了个注意,道是,巫神新飞升,上次制服应龙之时不得其法,又掀起滔天巨浪,波及民生,此次不如便令她去解决这瘟疫的事,也好算是她将功赎过,弥补上次之过失。 正此时,将离化身做一个翩翩少年郎,于人界游历,见人界水患虽除,却又瘟疫蔓延,四处都是患了瘟疫的将死之人,全不复往日繁华。正欲通灵往天界去问一问此事是否有天界神君已知此事。 通灵诀未念完,却见前方一众病患处,有一灰衣女子,正替身患疫症的百姓把脉诊治,经她诊治之后,那几名面色苍白,咳嗽不止的病患立时止了咳疾,面色亦有好转。附近几名病患见了,纷纷围上前去,求神医救治。 将离看得奇了,不想人界居然也有如此神人,便也走上前去,想要看看她是如何替人诊治,能令人立时好转。 走得近了些,才见那人哪是在替人诊治,分明就是在将自己灵力渡给那些将死之人,使其快速好转。在看那人样貌,虽然眉眼低垂,长发遮面,却分明就是那日在南海上生擒应龙的巫神大人。 将离心中轻笑,这可真是有缘,居然又遇上了。便走上前去,向着正在给病患诊治的灰衣女子,拱手道“这位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化作灰衣女子的巫神抬头一看,是那日教自己使用灵力的仙友,又听那日墨贤仙君呼他殿下,便也起身,向他恭敬道“见过殿下。” 将离一怔,不知她为何唤自己殿下,随即又记起那日墨贤仙君对自己的称呼,想来是被巫神记下了,便才如此称呼。其实他虽身为天君之子,却是十分的不得势,整个九重天没几个仙家待见,大家也只有在天君天后面前勉强称自己为“殿下”,更多时候,不是只呼“将离”,便是背后悄悄喊自己“不争气的脓包”。 “姑娘客气了,我并不是什么殿下,你只管唤我将离便是”将离面上轻笑,又看看那些围满巫神的病患,问道“不知姑娘这是在做什么,替他们诊治瘟疫吗” 巫神默然点头。 “可这瘟疫蔓延之快,波及之广,若如姑娘这般一一诊治,不知要到何时。何况瘟疫传染十分剧烈,你这虽替他们诊治好,但他们没有安全的住所和粮食,一旦再次接触道病源或患病之人便会再次然上瘟疫,如此往复,何时才能到头。” “消除瘟疫之祸,乃是天君交付之命。”巫神道,“将离仙友,你所知广博,不知可有根除之法” “求求二位上仙救救我们吧,我们愿意从此日日供奉”一众病患听他二人交谈,知这两人不是凡人,乃是天神下凡,救济人间疾苦,纷纷跪倒,以头叩地,道“求二位大慈大悲的神仙,救救我们吧” 将离转身,只见身旁病患已是纷纷拜倒在地,不停向着自己和巫神叩首。青壮少年扶着老人小孩,皆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为首的几个患病青年,已是磕得额上鲜血直流,也好似不知疼痛,并不停歇。 将离看着这些命若蝼蚁的凡人,心中不忍,在看向巫神,却依旧面色平静,双眼放空,不知所想为何事,只好先将面前几人扶起,道“小仙既得你等供奉,又已知晓你等疾苦,便定会竭尽全力为你等消灾劫难。” “巫神大人,我虽有一法,能快熟消解瘟疫疾苦,只是此法极耗修为,小仙灵力低微,恐不能助巫神大人。”将离偷眼看那巫神,只见她神情淡漠,视眼前对着自己叩拜的难民于无物,心道,原来又是个视苍生性命为无物的神仙。 “是何办法,仙友但说无妨”巫神却是道,“若此法能消解瘟疫之祸,耗些修为又何妨” “此法说来倒也简单,”将离看着眼前神色淡漠的巫神,“此番瘟疫本事随那水患而起,水患虽平,但天地阴浊之气未尽,而阳盛之气又起,二者相冲刻,是以生成疫病,令受灾之人身上寒热之气交替,备受煎熬。” “若要消解此疫病,还需修为高深之上神,以全身灵力凝结成灵珠,与金乌同辉,降下福泽,普照万民,万民疫病皆可消解。再以灵珠之力,纳尽阴浊、阳盛二气,收天地瘟毒,即可觉瘟疫只后患” “如此甚好” 将离本只是随口一说,想要试探她一二,也有故意为难之嫌。此法虽能快速消解瘟疫,绝疫症之后患,但此次瘟疫蔓延之广,若真用此法,怕不只是要耗尽巫神修为,还会使巫神受那阴浊、阳盛二气之煎熬。 “巫神大人,此法虽是有效,但却是要你替这天下万民受这疫病之苦” “无妨”灰衣女子打断他,道“我既受天君之托,必是要竭力而为” 说罢,她运起灵力,整个人慢慢浮上半空,身上隐隐有仙气流动,全身慢慢发出耀眼的金光。 “巫神大人,我等不可在凡界化出真身,否则”否则必受天谴。 可将离哪还来得及阻止,话没说完,就见灰衣女子身上那阵金光过后,已是化出真身。半空之上浮着一个人首蛇身的女子,双手高举,两掌中的灵力越聚越多,慢慢凝结成一颗拳头大小的金色灵珠,那灵珠散发着柔和的金光。受那金光普照之人,顿觉身上连日来的阴寒沉重之气,和燥热浮动之感渐渐消除,整个人神清气爽,却是身上的疫症不觉中已被消解。 觉察到疫症消解的百姓激动不已,相互拥抱,泪流满面。又见那人首蛇身的仙人还浮在空中,不断降下福泽,便是再次跪倒在地,诚心跪拜,口中无不高呼“神仙显灵了感谢上神福泽万民” 将离看着浮在半空的巫神,心道,反正她连三十三道雷劫都不怕,自然也是不怕这所谓的天谴的了。又见她手中灵珠尽管渐渐弱下去了,一道道浊气正被她手中的灵珠吸引着,从地下一点点飞向灵珠,被灵珠吸收化解。 手中的灵珠金色光芒越来越弱,越来越多浅黑的浊气被吸引过来,包裹在灵珠外围。巫神只觉身上越来越重,浑身流动的仙气也流动的越来越慢。 此法果然极耗修为。 人界的君王此时正带领众臣跪拜在祭台之上,祈求上天降下福泽,解黎明百姓之苦。三日三夜,水米未进。 平日养尊处优的君王何曾受过这般苦罪,就在快要坚持不住昏倒之前,忽觉又一道温暖的金光招摇在自己身上,连日来的疲惫困顿之感迅速消除。他艰难的抬起沉重的头颅,见到有一人首蛇身,浑身金光的仙人,正托举着一颗金光流光的灵珠浮在空中。那灵珠上光芒四射,照到人身上便是暖意洋洋,消解苦痛。 “神迹,神迹啊”君王高呼,身后群臣抬头看了眼天空,又和君王一起向着天空中的神迹跪拜“感谢上神降下福泽,消解万民之苦,寡人此后必为上神修建庙宇,奉为我南朝之尊者,令我朝子民供奉香火。” 那人首蛇身的仙人未答一语,却又见一黑衣小仙,踩着云头,不知何时已到了巫神身旁。正是那将离,见巫神手中灵珠渐渐变为灰黑之色,知道天地瘟毒已被灵珠尽数吸收,她的修为也将要散尽,忙化出仙身,驾着云头道她身旁,以防她灵力散尽,从半空跌落。又见那人界君王正在口头跪拜,一派虔诚。 “你即为人界君王,却不能守护自己臣民,而万事寄希望予天神,如此无能,如何能为万民谋福,守护天下”踩着云头立在半空的将离厉声道。 “寡人知错”那君王见天神震怒,厉声斥责自己为君无道,吓得浑身颤抖,胆战心惊,忙向他叩首,道“还望上神开恩,明示小王应如何赎己身罪过” “此番瘟疫虽消解,但万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若要重建往昔繁华,你需开仓放粮,救济灾民,重建村落,是其饥有米粮果腹,夜有片瓦遮身,此为其一。” “划分良田,减免徭役赋税,令万民休养生息,此为其二。” “巫神大人此番耗尽灵力修为为你等消除瘟疫之祸,福泽万民,你等需为巫神大人修建庙宇,供奉香灯,此为其三。” “小王谨遵上神之命” 未等那人界君王答话,将离已带着收了灵珠的巫神驾上云头,朝自己的仙府而去。那人界君王等了半晌你见上神答话,在抬头,天上已是只剩金乌,早已不见了那两位神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七情1 巫神收了转成灰黑的灵珠,灵珠一入体,便觉身上阴浊之气与阳盛之气交替,自身灵力已散了十之七八,虽然能勉强护住神识,不受二气侵扰,但已是无力再驾上云头,只得由将离护着,朝将离的仙府而去。 进来仙府,巫神身上的阴浊阳盛之气已侵入肺腑,只觉身上忽冷忽热,好不难受。倚着院中一颗百年老树坐下,盘腿打坐,调整内息。 将离站在一旁帮不上忙,又想起自己正式飞升之时,天君好像赐了自己一粒金丹,说是此金丹能涨五百年修为,只是他终日忙着饮酒作乐,一直还未来得及服用,现在不知是被自己随手丢去了哪里。现下巫神散尽修为,又受这疫病之苦,本也是因为自己一时试探,若她真因此有什么闪失,那罪过可就大了,如此想着,便要去将那金丹找来给巫神服用。 将离向来对修行一事毫不在乎,又对天君赏赐不屑一顾,早忘了那金丹的去处,翻箱倒柜找了半晌一无所获。正摇头叹气,道那巫神许是本该有此一难,自己是真的无力相助了。却觉右手掌心一阵灼热刺痛,掌心那朵一直安静燃烧的火焰此时却发出灼热的温度,颜色也渐渐由浅淡的琉璃之色化为火红。 正在奇怪之间,那火焰无风自动,似是要向仙府外飘去,却又因扎根在将离掌心而无何奈何。将离顺着那火焰飘动指引的方向向着仙府外走去,那火焰的异动却是在二人走到仙府院中正盘腿坐在树下打坐的巫神身旁时,停止了指引,转而在将离掌心不停跳动。 “你是在找她”将离向着掌心的火焰问道,那火焰却似听懂了将离的话,又是猛烈地跳动了几下。 “那我要怎么把你给她”将离看看打坐的巫神,又看看掌心的火焰,道“难道要我给她渡些灵力”那火焰又激动地跳动了几下。 将离在巫神面前盘腿坐下,将自己带着火种的右手与巫神的左手掌心相合,一点点将自身灵力渡给她。 巫神备受冷热交替煎熬之苦,忽觉一股带着草木之气的灵力慢慢渡入自己体内,那灵力里还包裹着一道温热的气息。那道温热气息一入体,便将她经脉脏腑里那些瘟毒一点点逼向体外,身上冷热交替煎熬之感慢慢减轻。 将离的灵体并未渡入多少,就感到巫神掌心传来巨大的推力,生生将他的灵力一点点推回体内。将离猛地收回二人相合的右掌,睁眼只见仍在打坐的巫神身上隐隐发出红光,一道道阴浊阳盛之气纷纷从她体内逼出,正在缠绕不散之际,那隐隐的红光突然化作一团团火焰,自她身上烧起,却是不伤她自身半点,而是将她身上缠绕不散的瘟毒烧尽。再看将离右手掌心,那道从中秋宴饮之日起便就跟着自己的业火红莲火种,已然不见了踪迹。 那火焰燃烧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渐渐熄灭。将离已不知何时在树下摆好小桌,取来些水酒鲜果,正自斟自饮。见巫神身上的火焰熄灭,已缓缓睁开双眼,向自己看来。 “想来巫神大人身上瘟毒已解,何不赏脸同小仙饮上一杯。”将离又斟了杯酒,放到自己对面。 “多谢仙友”巫神起身缓步走到小桌边坐下,摊开掌心,那里有一朵如莲花般盛放的火焰,“不知这是什么法宝,我又该如何怀给仙友” “此乃业火红莲之火种,是我无意中所得。许是小仙修为太低,无法将其炼化。既然这火种与上神有缘,那我便将它赠送与您,也算是恭贺上神飞升之喜。”将离面上微笑,心中默道,反正我也无法炼化,留着也是浪费,不如做个人情来得好。 “如此重礼,小神如何受得起。” “嗯若是如此说来,那你便在我生辰之时,回赠我一样礼物,以做答谢,也算是与我交下这个朋友,如何”将离看着对面的巫神,见她一张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心道,这莫不是个面瘫神仙 “那不知仙友想要什么法宝” 听她问的这般直接,将离差点被自己一口酒呛着,这哪有人直接问别人想要什么法宝的,她莫不是以为我要拿这火种和她做交换即便如此,她一个连灵力都不会使用的神仙,又能有什么了不得是法宝。心中虽是如此想着,面上却依旧是笑意盈盈,道“小仙法力低微,即便真有什么好的法宝,怕是也驾驭不了。再者小仙素来不喜武力争斗,倒是更爱琴棋书画些,若上神真想回赠,那便是送小仙些乐器乐谱,小仙就感激不尽了。” “多谢仙友提点,巫记下了。”巫神起身,向着将离拱手一揖,便是要转身离开。 “诶诶,你这就要走了”将离忙追上去,问道“那不知巫神大人仙府在何处,平日无事,也可常走动走动。” “身似浮云,随遇而安。”那巫神却是淡然答道,不像说谎。 原来她连个仙府都没有。将离心中默道,自己那天君爹爹也真是越来越小气了,人家再这么说也是正经飞升的上神,你怎的连个仙府也不指给人家。 “你那火种还未完全炼化,若不嫌弃,不如现在我这逍遥居小住几日。等你安心炼化了那火种,我再与你寻一处灵气充沛之地,建一座仙府,做栖身之地可好。”将离想着,这巫神虽说总是冷口冷面,为人却也是不错的,与天上那群道貌岸然的老家伙全部相似,便真心想与她交个朋友,以后也可相约赏花饮酒。 “那便多谢仙友了。” 那巫神倒是个真真实在的神仙,将离留她在府上炼化红莲火种,那便真就留在府上只为炼化那火种。粗粗算来,也有四十余日,直将自己关在房中,专心炼化,将离每日晨起去看,都只见房门紧闭,房中隐有火光流动,他也不好去打扰。 “请问将离殿下可在府上” 巫神闭关七七之日,将离照例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昨夜山上小妖送来两坛猴儿酒,甚是香甜,他不觉多喝了两杯,直接醉倒在花园睡了一夜,这番醒来,又见巫神房里火光渐弱,想是那红莲火种炼化已至尾声,正准备去恭贺一番,却听见仙府外有人叫门。 他在此地建府数十年,与这山中鸟兽早已相熟,山中鸟兽知他闲散惯了,并不愿做那九重天的二殿下,只愿做个流连人间的逍遥散仙,是以从来不唤他“殿下”,只管只呼他“将离”,或是“小仙上”。更多时候,都是直接推门进院,极少站在院外等待通报的。 此时听有人叫门,还称他“将离殿下”,不知可从何处来 将离也不顾昨夜醉酒,身上衣衫多褶皱,带着浑身酒气,边去开门迎客,却见府外站的是两个貌美女子,身后还跟了一众家丁打扮的下人,手里抬了两支沉甸甸的箱子,那箱子缝隙间隐隐透出些淡淡金光。 “请问此处可是将离殿下府上”为首一丫鬟打扮的女子见开门的是个满身酒气的小仙,上前福身一拜,问道。 “正是,不知几位找小仙何事”将离看着眼前一众人,十分眼生,全然不记得自己在何处见过。 “我是南海鲛人族公主,前来感谢将离殿下救命之恩。”那小姐打扮的女子听说开门的人便是将离,忙上前向着将离微微俯身拜过,道明来意。 将离虽是有些茫然,不记得自己何时救过这南海鲛人公主,反正自己灵力低微,又不得天君喜爱,也不怕被人图些什么,只好先将人请回府中,免得怠慢了人家,又记起自己昨夜大醉一场,此时满身酒气,忙回去换了身干净衣裳来。 那鲛人公主名为“霓裳”,是鲛人王最小的女儿。鲛人一族生来皆貌美非凡,这霓裳公主容貌更是其中佼佼。将离初见,只觉艳若桃李,比起他九重天的天后大人也是丝毫不逊。 霓裳道,他鲛人一族从来和善,只是不知那应龙何时到的南海,将硬生生那偌大一片海域划为自己的领地。且那应龙生性暴虐,奴役南海水族,鲛人王带领一众部族反抗,却被应龙抓走自己的两个儿子,还要强娶霓裳。扬言若霓裳不从,便是要屠净南海鲛人,霓裳正是欲死不能之时,巫神从天而降,将那恶龙打了个措手不及,后又与将离殿下将那恶龙收伏,还南海百姓与鲛人族太平。 二人正说着,霓裳却见将离仙府后堂之中红光高涨,那红光如一朵绽放的红莲,将逍遥居包裹起来,心下惊奇。 “将离殿下,那是何宝物,竟发出如此光华” “哎呀,我竟将她忘了”将离转身看到内堂之中红光四起,又隐隐有收拢之像,想是经历七七之日,巫神终于将那火种完全炼化了。 在房中一心炼化火种的巫神收回元神,只觉身上耗散的灵力现在已尽数收回,且比原先更精纯充盈。左手掌心之中,运气灵力便会隐隐显出一朵莲花的形状,心念一动,掌中便升腾起金色的火焰。 不等将离去看个究竟,霓裳便看到内堂走出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女子。那女子虽衣着简单,身上萦绕的仙气却是十分精纯,分明就是上神之姿。霓裳曾随鲛人王到过九重天参加天后寿宴,九重天上的神仙虽然不十分熟悉,但也认了个脸熟。此时从将离仙府走出的上神,却是面生得很,想来便是那新近飞升的巫神大人了。 “这位,难道就是巫神大人”霓裳看向将离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似乎是在说,长听父兄提起这位将离殿下极好风月,却是不知他竟如此快便将新飞升的巫神藏到了自己府中,果然手段不一般。 “正是”将离见她神色玩味,亦知自己在天界风评不佳,怕是让霓裳公主想错,污了上神声名,忙解释到“巫神大人飞升之后一直公务繁忙,还未来得及建修建仙府,上次收伏应龙后又受命去除瘟疫之祸,受了点小伤,便在小仙府上暂住养伤。” “巫神大人,鲛人族公主霓裳拜见上神”霓裳向着他莞尔一笑,站起身,迎向巫神,便是叩拜大礼,“霓裳久闻上神大名,今日得见,果真是修为深厚、风姿卓越,真真是天地间难得的人物。” 巫神刚闭关出来,便见这貌美女子突然就向着自己跪拜,正是一脸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将离见了,忙起身过去扶起霓裳,又向巫神简单说明了前因后果。 “霓裳本是应该先去拜谢巫神大人的,奈何四处打听,却寻不到巫神大人踪迹,是以才先来拜谢将离殿下,还望巫神大人不要见怪。”霓裳见巫神神情淡漠知天界礼数繁多,规矩森严,莫不是巫神大人怪罪她不懂规矩,没有先去拜谢而是先到了将离府上。 “无妨,我那日不过刚好经过见那妖物作乱,随意伤人性命,才要出手制它。公主若要感谢,还当谢天君和墨贤仙君才是。”巫神看着霓裳,面色平淡。 “霓裳还不知巫神大人名讳”霓裳看着巫神素净的面庞,脸上忽然浮起一丝娇羞。 “是啊,小仙两次巧遇上神,也算与上神有缘,却还未请教上神名讳”将离亦道。 “我生于魔界,并无姓名,天君命我掌管人间巫蛊祭祀,你们便唤我巫,即可。”巫神说得认真,听着的两人却是面露难色。 “霓裳斗胆,敢问巫神大人年岁,飞升之前可有许配人家,或可有心仪之人” 将离方见那霓裳公主问巫神姓名时的娇羞之态,又见她问起巫神年岁、婚配,时下仙界之中虽是偶有断袖、磨镜传闻,但如同霓裳公主这般胆大的,到还是头一次见,生怕她下一句就是向着巫神直言心之所悦。 “啊呀,两位仙上莫要多想。是霓裳有位兄长,生的倒是俊朗不凡,只是十分尚武,不喜女子娇态柔弱,是以尚未婚配。此番听闻巫神大人大战应龙,又闻巫神大人貌美,心生仰慕,无奈此前被应龙重伤,只好让霓裳见到仙上时,替他问上一问。”霓裳见将离看向自己的神情意味深长,知他想错,忙解释到,“巫神大人虽是性子冷淡了些,霓裳却是觉得分外亲切,若是巫神大人不嫌弃我鲛人族高攀,结成姻亲之好,却也是极好的。” “巫生来混沌,灵智初开便已飞升,故而不知自己年岁。”巫神却是面色不改,淡然答道“巫一心向道,并无婚嫁之愿。” “啊,那可真是可惜了巫神大人这般的美貌。”霓裳叹息道,“不过也无妨,若巫神大人不嫌弃,也可常到我南海鲛人出走动走动。” 霓裳感叹完,有挥手招呼跟着自己一到来的几人,将那两口到来的宝箱台上前来,一一打开,将其中之物取出,摆到桌上。“这是八宝琉璃塔和九霄珊瑚珠是家父一点小小心意,还望两位上神笑纳。” 那八宝琉璃塔中封有八重幻境,且每重幻境皆可随着进入其中之人的心中所想而变化无穷;那九霄珊瑚珠,乃是四海之中一株万年珊瑚所结,据说那珊瑚结出这珠子之后便化为了灰烬,所以这珠子包含了那珊瑚万年之间吸收的天地灵气,可以温养神魂,定魂安神。 如此两件宝贝,若是放在天庭之上,却是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若是放在寻常小神家中装点门楣倒也是不错的。只是将离本就见惯了各种宝物,又只爱风花雪月,对这两件宝物并不上心,那巫神却是看淡生死名利,更是不感兴趣。 “多谢公主美意,只是这两件宝贝都太过贵重,小仙实不敢收” “殿下莫不是嫌弃我鲛人族,连这么点谢礼都不愿收。”霓裳苦着一张俏脸看向默然不语的巫神和将离。 “公主多虑了,若是公主真要给谢礼,我看公主身上这件鲛纱衣裳很是别致,不如就将它送与小仙罢”将离笑看着霓裳身上那件五彩纱衣,那纱衣流光溢彩,甚是好看。 “这不过是件普通的鲛纱衣裳,若仙君喜欢,我宫里倒有几匹极品鲛纱,沾水不湿、浴火不焚、纤尘不染,若是做成衣裳,比那九重天上上神的也不差分毫。”霓裳道,“我回去便让他们取了做成衣裳给仙君送来只是不知仙君喜欢什么颜色样式” “那极品鲛纱可是你鲛人一族的圣物,极其难得,我也只在天后诞辰时见过两件贡品。此等宝物,小仙只怕无福消受。只是小仙见巫神大人素来衣着朴素,近日还要回天界去向天君回禀瘟疫之祸的结果,有恐有多嘴小人以巫神衣着挑拨说巫神蔑视天庭,引天君责罚,才想向公主讨件女仙常穿的衣裳来做个人情,以备不时之需罢了”将离笑道。 “原是如此,那霓裳便更是要为巫神大人好好置办了。巫神大人请放心,我回去便命他们赶制鲛纱衣,定不会误了巫神大人回天界的时辰”霓裳再看巫神,虽是钗荆裙布,不施粉黛,却掩不住她身上流淌的仙气,素净平淡的面容让人更觉气质出尘,甚是难得。若只是寻常的华服,怕是根本配不上她这出尘的气质,世间恐怕也惟有极品鲛纱可与之相配,“只是不知巫神大人可有心仪的颜色样式” “巫对世间事知之甚少,只是素来不喜衣饰过于繁复,简单些便好。” “那是,巫神大人样貌气质皆是世间难得,衣饰华丽也难争辉,倒不如简单些,更显清丽脱俗。而且,能为巫神大人制衣,那是霓裳几世才修来的福分” 霓裳的一番恭维,巫神并未听在心上,倒是让将离听得十分受用,更觉这位公主实在是个妙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七情2 “霓裳方才将离殿下说起,巫神大人还未建仙府,不知上神可有选定地方”霓裳又道,“若是还未找到合适之处,霓裳倒是知道一处仙山,名唤琉仙岛,灵气充沛,与世隔绝,是个潜心修行的好地方。” 霓裳见她不答,便又道“恰巧我今日也无事,不如就让霓裳带上神先去那琉仙岛上看一看,是否合大人心意。” “那倒是甚好,正好小仙闲来无事,也想同二位一道去看看那琉仙岛。”未等巫神答话,将离便抢先道。 “那便有劳霓裳公主了”巫神见他二人神色恳切,便也答道。 见巫神也同意了,霓裳心中欢喜,先吩咐同行几人先回南海去,为巫神赶制衣裳,自己去过琉仙岛,便会自行回南海去。 打发走了随行之人,她便结了个传送阵法,三人进了阵法,便到一处云山雾罩的仙山,想来便是那琉仙岛了。三人落在那岛上,四处看了看,倒确是如霓裳所说,灵气充沛,四处皆是奇花异草,偶见几只飞禽小兽,也是眼眸清明,极有修行天赋,果真是个难得的修行之处。 “二位仙上请看,这便是琉仙岛了。”霓裳引着二人往这还上仙山深处走去,“此处虽不在天界,但却是在四海交汇之处,灵气充沛,山下有桃花瘴,岛边桃林设有迷仙阵,莫说是寻常人,即便是修为稍差些的地仙,也是随意进不来的,巫神大人只管将仙府建在此处,不用担心被人打扰修行。” “嗯,此处却是甚好,比我那逍遥居也不差多少,虽说稍偏远了些,也其冷清了些,倒是与巫神大人的性子十分相合。”将离看着这海外仙山,觉得实在不错,也怪自己修为低下,竟是在世间百年也未发现还有这般好的去处。 “此处甚好,多谢霓裳公主”巫神亦道。 “你们看,这瀑布的上游,可是直接九重天的天河的。霓裳幼时常随兄长到此处修行,接着这天河里的水,修行起来可比常日里好快上许多呢”霓裳带着二人走到一处山洞前,那山洞顶上竟是漏了丈许的空洞,大片天光流泻下来,伴随天光而来的,还有一道不大的瀑布。那瀑布不知是从何处流泻而来,遥遥看去,倒更像是一道灵气从半空流泻而下。那瀑布流水落到地上,积攒成一个一人深的水池,池中半池莲花开得正好,散发着馥郁香气,池中不时有游鱼翻腾。池边一棵两人环抱的榕树,不时有五彩飞鸟立于其上,高声鸣唱。 “既然巫神大人喜欢,那便安心在此处建府,霓裳这边先回南海,督促他们尽快将鲛衣制成,到时再亲自送来与上神。” “那便辛苦霓裳公主了,巫身无长物,不知何以为报。”巫神难得面上神色微缓和,似是在表达感激之意。 “巫神大人若是愿意,常来南海走动,找霓裳说说话,霓裳便十分开心了”霓裳说着,笑得十分灿烂,如同春花,让人心生喜爱。巫神向着她微微点头,算是应下。 “即使如此,那小仙便也就先告辞,回我那逍遥居去,寻几件能拿出手的宝贝来,带无神大人仙府落成,再来恭贺上神乔迁之喜。”将离也便摆摆手,同霓裳一道离去。 神仙建府,自是不需如同凡人,一砖一瓦皆需人力为之,只需长袖一挥,散些功德,心随意动,仙府庭院,便可凭空而来。 可这算算时日,自巫神去了琉仙岛,也已过了半月有余,将离去是一直未收到巫神仙府落成的消息,心下奇怪,莫不是这巫神已将他这等小仙给忘了个干净。 这天界难得有个性情耿直、不虚与委蛇的神仙,将离可是想要好好攀交一下,怎能就任她这边把自己给忘了呢当下便在府上翻箱倒柜,要寻两件法宝,自寻上琉仙岛去见见巫神,却是翻了半天,只找出两坛神仙醉,还是自己打算留着等自己下个百岁生辰时再喝的。 不过他将离可从来不是这般拘泥小姐之人,想那巫神也不是会计较这些小节的,便携了两坛神仙醉,就往琉仙岛去。 无奈将离平日散漫惯了,于那阵法的休息更是惨不忍睹,愣是在那“迷仙阵”中转悠了半日,追着误入阵中的兔子,才出了“迷仙阵”。 上了山腰,那日霓裳带着他与巫神去过的地方,却是依旧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仙府落成,难不成那巫神嫌弃此处清冷,并未在此修建仙府。 将离苦笑一下,提成两坛神仙醉进了那出天河瀑布穿过的山洞,却见那洞内多了张石床,一身素衣的巫神正在其上闭目打坐。 “巫神大人”将离站在洞口轻呼一声,不曾想她竟是直接住到了这洞中。 “将离殿下”巫神正在神游太虚,忽听有人唤她,睁眼便见一身锦衣的将离手里提着两坛酒站在洞口。 “巫神大人这是在修行么,小仙贸然打扰,还望上神不要见怪。”将离想着巫神拱手行礼,“原是想来恭贺无神大人仙府落成,不成想竟扰了大人修行。” “仙友前来道贺,巫喜不自胜,招呼不周,还望见谅。”巫神走下石床,到那池边树下,挥挥手化出一张石桌、两张石凳,招呼将离坐下。 此时月华已升起,清亮如水的月光正随着天河瀑布一道流泻而至,落在她一袭简约至极的素白纱衣上,隐隐光华流动。想来这便是霓裳送来的极品鲛纱所制的鲛纱衣了。 将离坐下,将手中两坛“神仙醉”放下,又见巫神清冷的双眼中微露愁色,像是巫神向天君回禀瘟疫之事的结果时,受了责难。 “我见巫神大人面有愁色,可是天君因你我在人界显露真身一事责难于你” “天君因此事并未责难,只是我新近飞升,不懂天界规矩,天君罚了此次平息瘟疫祸事的功德,命我好生学习天界规矩,以后莫要再犯。”巫神眼中忽有光华闪过,向将离道,“我闻听将离殿下对天界规矩最是通晓,不知殿下可否教习巫天界规矩” 将离自是“最懂”天界规矩之人,试问从古至今万余年里,还有谁如同他这般跪在九霄云殿外,将天界规矩高声诵读、抄写了不下千变。 一时面上难掩尴尬之色,忙笑道“巫神大人见笑,小仙自是愿意为上神讲解”心中却是将那和巫神说“将离殿下最是懂天界规矩”之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还请仙友不吝赐教,巫洗耳恭听” “这天界等级森严、规矩繁多,”将离倒了杯酒饮下,面上尴尬之色稍缓,才又道“这天界分三十三重天,我们所在为九重天,最上等为三十三重天,也称上清天。” “九重天所居为地仙、真仙、上仙、上神,皆为天君管辖,掌人界之事。三十三重天所居为正神、大罗金仙、上古真神,皆为修至化境,跳脱三界六道之圣人,掌一方天地。” “我等仙家,不得在人间显露真容,若偶尔下到凡界,需要化作凡人之身,且不可在凡人面前随意使用仙灵法术,不可伤凡人性命,不可随意更改凡人命数,否则必承其因果。” “在天界,不得诏不可随意进出九霄云殿,不可高声喧哗,不可、不可饮酒无度、不可杀戮、不可与魔界之人交往” “原来天界规矩如此繁多,”巫神听他说了一阵,只觉头痛不已,自语道,“倒不如魔界来的自在些。” “天界规矩确实太多,我亦十分不喜欢,”将离才将那天界规矩说了不过十之一二,便见巫神整张脸都苦了起来,哈哈一笑道,“我虽未去过魔界,不知那是个如何自在的地方,倒是常听说魔界全然崇尚武力,谁人修为更深、灵力更强,谁人便可称王的地方,像巫神大人这般修为深厚,自是觉得自在,但若是换了小仙这般修为极差的,怕是活不过三日。小仙倒是更喜欢人界,自由而繁华。” “巫自飞升,只到过人界两次,却见人界灾祸连连,民不聊生,宛如地狱凄苦,不知仙友何道人界繁华”巫神想起她在人界所见,洪水瘟疫,饿殍遍野,不见一点繁华。 “人间自是风光动人,只是上神两次都恰逢天灾,未见人世风光。”将离道,“其实人界风光还是其次,人世之情才是最为动人。” “不过巫神大人灵智初开便已飞升上神,心静如水,一心向道,自是不得体会人世七情六欲之念,说来倒也是一桩憾事。”将离对月感叹,却见巫神忽然双眼紧盯着自己的左眼,想是她见到自己左眼双瞳,怕她也如那般顽固的老头,觉得自己的双眼乃妖异之兆,心生厌弃,忙收敛神色,转过身,伸手捂住左眼双瞳。 “你的左眼,”巫神见了,却是拨开他捂住左眼的手,又凑近去看,半晌才道,“竟是双瞳,好生奇特” “你不怕我”自他懂事起,便常听众仙背后议论说他左眼双瞳乃是妖异之像,将来必会引来大祸,因而对他避之不及,令得天君天后对他厌弃至极。 “为何要怕你”巫神却是认真道,“我生来便是人首蛇身,直至飞升之日,才知自己可幻化双腿,你又可怕我” “相传上古正神女娲娘娘便是人首蛇身,却捏你造成,采石补天,你与女娲娘娘同为人首蛇身,或为同源也未可知,与你相识,此乃大幸,我又为何要怕” “我亦听闻,上古仓颉、虞舜、重耳凡大能圣人,皆为重瞳,你虽仅一眼重瞳,却未必是不能是圣人之辈,我又为何要怕你” 他百年来受尽天界白眼,此时却听一个初识之人这般说,心中不禁要几分暖意,便又到上一杯神仙醉,举杯邀她,“将离百年未遇上神这般投缘之人,今日相见恨晚,定要与上神痛饮三百杯。” 巫神看他突然而来的兴奋,不知因何,只举杯相迎。 “上神未经人世七情,不明人之六欲,实乃憾事。我既与上神做一回好友,与其教你去学那天界的繁琐规矩,不如带你去见那人世七情,赏人间风月。”将离见她饮了杯中酒,心中痛快,道,“凡人与神魔不同之处,只因凡人有七情六欲,知廉耻礼仪。” “神仙之道,皆要抛情弃爱,远离七情六欲,可一旦没了七情六欲,又如何知人世凄苦,世人所求,更何言怜悯苍生,为苍生受苦。” “妖魔之道,本就为异物所生,只知杀戮欲望,贪、嗔、痴、慢、疑,不懂人世之情爱,更不知廉耻礼仪。” “是以三界六道,只有人界,才是活的最最真实而潇洒” 巫神见他越说越是激动,又见他起身向着池边走去,怕他酒醉跌入池中,追上前去,却见他从池中摘下一朵未开的莲花,放到鼻尖轻嗅。 将离生的不算高大,却是颀长精健,如此站在月下,颇有几分丰神俊逸之态。他将那手中轻嗅一阵,却又随手抛入池中,转身向身后的巫神,见那巫神身着纱衣站在月下,有微风拂面,一派翩然欲飞之态。 她面上神色淡漠,双眼之中却如有星辰闪耀。将离走近几步去看她双眼,却见她眼中那闪耀的星辰乃是她双瞳之中隐隐可见的几点翠色,又闻她身上竟是隐隐透出些莲香,虽是极轻极淡,却是比那刚采下的莲花还要动人几分,又让人心绪宁静,只觉淡然悠远,和她清冷的性子十分相配。 心中一动,脑中灵光闪过,他走近她,道“若我带你游历凡间,总称你巫神大人,实在不妥。我方才见你身有异香,馥郁芬芳,双眼澄澈,明静如水,性又至纯,通透如玉,不如以后你便唤做郁明透,到了人界,你唤我离兄,我唤你阿郁,可好” “姓名与我不过浮云,离兄你开心便好” 将离便是这般说走就走之人,既与巫神预定成行,便迫不及待要走。与巫神化身做一白衣少女与一黑衣少年,结伴到了人界。 人间祸乱已平,人界君王听了将离之命,为百姓减免赋税,重建家园,开明之治后,繁华初现,与巫神原先所见的万民凄苦、流离失所大为不同。 此时虽是已到夜深,街市上却依旧是一派繁华热闹,四处明灯高举,酒肆林立,高朋满座,宴饮娱乐,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轻歌曼舞令人眼花缭乱。街市之上人群熙熙攘攘,门口拉客的小厮笑脸迎人,更有手提竹篮四处叫卖鲜花的小孩不时迎上来 将离带着巫神一路走过街市,寻了一处十分热闹的酒楼,要了一桌酒菜,酒楼对面是一家歌舞伎坊,凭栏而坐,便可见那些身子妙曼的舞女长袖善舞,满耳皆是歌女缠绵的曲调,好不惬意。看着满眼繁华,品着世间美味,对将离来说,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他开心。 “我从前流连人间繁华,便是这般夜夜笙歌夜夜酒,夜夜春宵夜夜醉。”将离指着对面热闹非凡的妓坊,笑看着巫神道。 “嗯”巫神见这人间确实热闹非凡,确实仍不明白这有何好。 “啊,只有夜夜笙歌夜夜酒而已,是我说错了,该罚该罚”将离见她神情,以为自己那句“夜夜春宵”说得逾越了,忙倒酒自罚。 “我见离兄似乎十分喜欢对面的酒家,却为何要带我到此处”她不解的却不是那句“夜夜春宵夜夜醉”,而是将离为何要带她隔着解释去看对面的歌舞。 “对面歌舞虽好,美酒佳肴却不及此处,我二人坐在此处,便即可观歌舞,又可品尝美酒佳肴,岂非两全其美。”将离见这一桌美食,巫神却未动筷,道“这福满楼的菜品可是整个庆州城最好的,阿郁你怎么不尝尝” “我自修行以来,便不再贪口腹之欲,每日只吸取天地灵力便可果腹。”她却是将满桌佳肴视作无物,“离兄也还是莫要多贪杯中物,当心无事。” “你我现下不过凡人之躯,你何不放任一回,也尝一尝这人间美味,便知为何凡人在口腹之欲上,从不单为果腹,而更精益求精。”说罢,便拿夹起一块鱼肚,送至她嘴边,哄她吃下。 那鱼肚熬煮甚久,入口即化,又吸收了配菜中的精华,鲜甜可口,肥而不腻,是在十分美味。她久居魔界,常见魔界众人茹毛饮血,凶恶异常,此时初尝人间美味,自觉美妙非常。 “如何阿郁可喜欢”将离含笑,见她面上神色不懂,双眼中却有光彩浮动。 “甚好”她虽觉欢喜,心中却牢记那墨贤仙君曾与她说,身为上神,便要有上神的威严,不可再如常人一般,喜怒形于色。便是面色不改,只是如此淡淡答道。 “那你再尝尝这个”将离却是不曾去想她心中所想,只又为她盛上一碗小火慢熬的乌鸡汤,看着她慢慢喝下,眼中光彩愈盛,觉得看她品人间美食实在是件有趣至极的事。 正回味间,桌下悄悄伸出一只脏兮兮的小手,飞快从桌边的餐盘中抓了一根鸡腿。将离向桌下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影将那鸡腿藏在怀里,便往楼下跑去。将离闪身便将那人影去路拦住,却见那不过是个岁大的孩童,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应是不知何时偷溜进来的小乞儿。 “小孩,偷拿了我的东西,这么快就想跑吗”将离原只是想逗他一逗,却你不想那乞儿看看将离身上华服,双手紧紧护住怀里的鸡腿,“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这一哭,将离便慌了手脚,明明是他偷了自己的东西,怎的倒像是自己欺负了他,看着周围投来的怪异目光,自己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 “这个给你,我请你吃” 正在无奈时,一直静静坐着的巫神却不知何时走到了二人身边,手里拿了块桂花糕递给那小乞儿。那小乞儿瞬间制住哭声,眼泪汪汪的双眼看了她一阵,跑出一手紧紧将那桂花糕紧紧攥着,一手紧紧抱着巫神的腿不放。 将离费了好半天劲,才终于将那小乞儿从巫神腿上拔下来,带到桌边坐下,却是极规矩,巫神给他夹什么他就吃什么,绝不乱动桌上的菜,只是不时地看看将离,一手紧紧护着怀里的鸡腿,生怕一不小心会被将离抢了去。 将离问他话,他却也是一句不答,只是不时双眼怯怯地看看巫神。 直到将离结了银子带着巫神离开,那小乞儿依旧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走了一路。 “你过来”将离是在被他跟得无法,只好停步转身,向着躲在墙脚探出头偷看他们的小乞儿招手,那小乞儿看看将离,再看看他身边面去表情的巫神,慢慢从墙脚走出来,双手紧紧护住胸前,走向将离。 “这银子给你,自己去买些东西吃,莫要再去偷了,下次若是遇到恶人,可不会向阿郁这般好心待你。”将离拿了锭银子递给小乞儿,见他双眼怯怯地看看自己,又看看巫神,小心翼翼地拿了那银子,见将离并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迅速将那银子揣到怀里,飞也似的跑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七情3 将离看着小乞儿跑开的背影,对着巫神笑笑,又道“阿郁你刚才为何要给他吃食。” “我在魔界之时,曾见许多刚出生的妖魔幼兽,因为没有父母的庇佑,便做了大妖魔的吃食,那些幼兽,与他极像。”巫神垂下眼帘,似是思索许久,才缓缓道来。 “所以,你刚才是对他生了怜悯之心”将离喜道。 “我不知晓你说的怜悯之心是何物,只是觉得他尚且年幼,又无大过,改之即可,不必重则。” “见人世困苦,老弱无依,而心生不忍,这便是怜悯之心。” “现下夜已深了,离兄还要带我到何处见识”巫神却似并未对他说的话有所动容。 “夜深了才好,我带你去见识更有趣的。” 将离神秘一笑,却是带着她走向夜色深处,在一户人家外停下来,轻轻捅破窗上一层薄纸,见屋内人睡得正香,面上喜不自胜,应是做了什么美梦。 他回头看了眼在身后好生站着的巫神,一把拉了她的手,心念微动,却是带着巫神一齐入了那人的梦境去。 只见那人在自己的梦境里,正身着状元红袍,骑着高头白马,前后衙役锣鼓鞭炮开道,四周百姓商贾夹道相迎,皆是高声恭贺他高中头名状元,得当今圣上御笔钦点为翰林院学士,此后必定官运亨通,光宗耀祖。 “我们这是在那人梦里吗”巫神看着那人一脸喜不自胜,向将离问道“离兄这又是何法术,竟可入他人梦境” “这是梦魂术,此术有三重,一重名为魂引,可入他人梦境,窥探梦境所生之事,自身却游离梦境之外,做梦之人不受分毫影响,亦不会看见入梦之人。二重名为控魂,可通过进入他人梦境控制人的思想行为,让他人于梦境中做出平日不会或不能做之事。第三重名为梦杀,可潜入他人梦境,将他人杀死于梦境之中,令此人永困于梦中,不再醒来。此法对修为要求极高,将离修行百年,却也只修得第一重的魂引术阿郁若是喜欢,我日后将此术的修习交于你便是。” 说话间,那状元郎却已到了自家门前,只见梦境外的乡间小宅已成了闹市中的朱门大户,年迈的爹娘身着盛装在门口迎接,还有美娇娘正等他拜堂。 “阿郁,你可知人间有四大喜。”将离看巫神一脸茫然,又道“这四大喜,乃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那这便是金榜题名时了。”巫神方才也听到那梦中人被恭贺“高中状元”。 “不止,还有洞房花烛夜” 将离又拉着她挤进那些前来恭贺的人群里,看着那梦中人和那盖着盖头的美娇娘手持红绸,拜了天地。眼前天地又变了一变,二人却是已到了洞房中。状元郎已掀了新娘的红盖头,那美娇娘羞答答抬眼看了状元郎一眼,又羞答答低下头去。状元郎端来合卺酒,与美娇娘各自饮下。两人坐得更近了些,将离见状元郎挨着美娇娘,放下床头的纱幔,知是二人就要行周公之礼,忙拉着巫神出了梦境。 将离虽是好风月之人,常常流连烟花之地,在天界的风评也是极不好实则,对男女之事却是十分慎重,虽是流连花丛,却不曾学他那天君爹爹,欠下许多风流债,虽是时常进入他人梦境,却不曾去窥视他人如此隐秘之事,更何况,此时身边还跟着个不通七情六欲的巫神。 “离兄为何突然拉我出来”突然被拉出梦境,巫神十分不解。 “啊,这个,这个嘛,他们就要行周公之礼,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将离涨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着“周公之礼”,只道干嘛好死不死非要拉她来看什么“人生四大喜”。 “不就是么,我虽生于魔界,魔界众生繁育子嗣也许雌雄,又有何稀奇,为何离兄却道非礼勿视” 听她一番话,将离心中惊道,果然是魔界之女,此番话竟是说得面部红心不跳,想来这魔界定是之风盛行,只不知从魔界飞升的巫神,是否也是如同魔界众生,常以双修增长修为。 思及此,又想起自己刚才拉她入梦、又将她拉出梦境,两人双手还拉在一起,瞬间指尖如被火烧,滚烫不已,忙松开手来。 “额,这个嘛”将离忙岔开话题,“人生既有四大喜,亦有四大悲,阿郁可知” “不知”巫神如实答来。 “久旱逢甘霖、一滴,他乡遇故知、债主,洞房花烛夜、梦中,金榜题名时、重名。” “人生喜极,却不料是黄粱梦一场,那这位仁兄可算是大喜成大悲了。” 将离原只是和她说个笑话,那人生四大悲分明是“少年丧父母,中年丧配偶,老年丧独子,少子无良师”,却不想她竟是当了真。 天边已微泛了鱼肚白,将离正想带要带巫神去往何处,体味人间世情,却又听到不远处小巷中传来厮打之声,一时好奇,带着巫神便往那小巷中去。 只见那小巷中四五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正在围着一个小小的人抢打,那位围住的人不知是不是哑巴,生生挨着那四五个乞丐的拳打脚踢,硬是一声不吭,任凭他们将自己打的鼻青脸肿,双手只紧紧护着胸前不放,仿佛哪里护着什么绝世珍宝。 “放不放手,再不把东西交出来,信不信我打死你”那群乞丐中的一个说。 见那被围打的人还是一声不吭,几个乞丐便又围上去,抬脚就要往人身上踩,不知将离因为想起自己幼年在天界处处受人嫌弃的遭遇,还是仅仅看不惯他们以多欺少,走上前去,冲着那几个乞丐大喊一声“你们在做什么” 那几个乞丐见有人来了,转身便跑。被围在地上抢打的人听到将离的声音,一骨碌爬起身来,却是昨夜那小乞儿。小乞儿见了他,也不怯了,站起身擦擦嘴角的血痕,紧紧护着胸前,转身飞快跑开去。 “诶,你跑什么呀,我又没让你把银子还我”将离看着那小乞儿跑得飞快,无奈地道。 “不妨跟去看看”巫神却是向他说道。两人互一点头,跟上那小乞儿。 小乞儿一路跑出了城,向着城外乱葬岗跑去,终于在一座连墓碑也没有的荒坟前停住。慢慢从怀中掏出一个早已凉透了的鸡腿,一锭银子,放到坟前,又向着那荒坟磕了三个头,边不停擦脸上的鼻涕眼泪,便用稚嫩的童音说“爹、娘、哥哥,小二来看你们了,小二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我。” 他对着荒坟哭了一阵,又道“小二昨天见着那位长尾巴的神仙了,她还给了小二银子。” 将离和巫神趴在云头看了一阵,听到他说巫神是“长尾巴的神仙”,很是好奇,他二人化了凡人的模样,这小乞儿居然还能认得,便在小乞儿身后显了形。 “小孩,你昨夜偷了我鸡腿,原来是要来祭拜你爹娘的”将离蹲下身,在那小乞儿身后道。 小乞儿听身后有人,回头便看到将离一张脸笑眯眯地离得自己那么近,竟是又被吓得嚎啕不止。将离被这小乞儿一见自己就哭,弄得没了主意,扭头哭着一张脸看着身后的巫神。巫神面无表情看着两人,走上前去,一手在那小乞儿头顶乱发上轻抚了两下,那小乞儿便抽抽噎噎地止了哭声。 “你为何怕他,却不怕我”巫神低头看那乞儿,轻声问道。 “他是坏人,是他放水淹了我家,爹娘和哥哥都没有了。”小乞儿抬头看着面目清冷的巫神,晨光微熹,将她镀了一层金色的暖意,如同海水将自家淹没时,她长着蛇尾,从天而降,制服恶龙那日一般,“神仙姐姐是好人,救了我,还帮我治病。” 将离听了他这番话,知道原来那小乞儿竟是将自己认成了那纵水行凶应龙,难道是因为那应龙是黑色,而自己今日刚巧穿了件黑色锦缎绣绣蟠龙暗纹的衣裳 “他也是仙人,不是那纵水的恶龙”巫神看将离苦着一张脸,便帮他向小乞儿解释到。 “多谢两位仙人,”小乞儿向着二人磕了个头道,“今日是我爹娘和哥哥的忌日,昨夜偷了二位仙人的鸡腿也是想今日前来祭拜,小二定会做牛做马报答二位仙人。” “阿郁,我见这小孩与你我甚是有缘,不如便把他带回去,给你做个看门的小僮也不错”将离从来只听说小孩双眼清亮,可见不净之物,却不曾听说小孩双眼还能看见神仙,觉得甚是有趣,又想那巫神一人独居琉仙岛,不免太清冷了些,将这孩子带回去,还能帮她做些洒扫之事,说不定,还能让这孩子教会她识得人世七情。 “离兄既然如此说,那我便将他带回琉仙岛。”巫神又转向那小乞儿,问道“你可愿随我修行,从此远离人世凄苦。” “小二愿意”那小乞儿看着巫神,又是一拜。 “随我修行,虽可不受人世凄苦,却要断绝人间七情六欲,你做得到”巫神又问。 “小二做得到” “那边随我走吧” “小二有一事请求神仙姐姐”那小乞儿却是跪地不起,只想着巫神跪拜,见巫神回头看他,又道“小二想为爹娘哥哥重新立坟。” “凡人之躯,生来不着片缕,死后亦不过一抔黄土,何必执着于宽坟厚葬,转世乱回亦不受半分影响。你若真想未他们做些什么,我赐你地藏菩萨本愿经,每日为他们诵读一遍,可助他们早入轮回,再世为人”巫神虽是面上冷淡,说着这番话,却又长袖一挥,那荒坟已是重新修葺过,虽然不是厚葬之仪,也并未立碑,但已是和乱葬岗上其他荒坟大为不同。 小乞儿怀抱地藏菩萨本愿经,跟在将离巫神身后,慢慢离开,忽一回头,却见埋着自己爹娘哥哥的荒坟已变了模样,再看看眼前的两个仙人,又摸摸怀里的经书,双眼又泛起泪花。 将离将那小乞儿带到客栈,打了热水将他熟悉干净,却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童,又问了他姓名年龄,才知他今年不过五岁,名唤“张小二”,应龙作乱时死了爹娘哥哥,自己便沦为了乞儿。后来瘟疫横行,巫神化作灰衣女子,为他渡过一丝灵力,后来又见巫神化出真身,为万民降下福泽,是以认得巫神。 将离不知此时人间小孩都做什么打扮,只照自己幼时在天界的装扮,给他化了一身衣裳,想着以后见到喜欢的再给他买。 “你叫张小二,这名字实在不雅,不如以后便叫你小二子吧” 将离将那小孩洗净,换上干净衣裳,又听他腹中饥饿之声骤起,想来凡人的身体果然是与神仙不同,腹饥饿时竟会发出声响,便带着巫神与张小二寻了一处看起来颇为不错的酒家。 佳肴上桌,巫神照例十分克制,不贪口腹之欲,那张小二也十分乖巧,吃相十分斯文,想来他父母在时,便将他教的极好,只是这名字也取得太过随意了些,将离便发挥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要为他改个好名字。 “我虽不喜欢张小二这名字,但却更不喜欢你叫我小二子。”正在往嘴里扒饭的张小二发下碗筷,端正坐姿,看着将离一脸认真地说。 “小二子又什么不好的,多顺口” “你既不喜欢叫小二,那便叫不二吧”巫神却是看着这一大一小,缓缓道,“一心向道,不伺二主。” “不二多谢仙人赐名”张小二虽是有些不愿,但听了巫神“一心向道,不伺二主”的话,倒也是欣然接受了“不二”这个名字。 “你既虽我修行,我又孑然一身,身无长物,没什么信物赠你,这便将我的一缕神魂赐你,这神魂一日不灭,你可一日存活于世上。”巫神说着,右手从自己额间引出一缕金色的神魂,送入不二脑中。 神魂一入体内,不二便觉周身轻盈,身上那些青紫的伤痕痛觉顿消,身体里似乎充满了用不完的气力。 “阿郁,你可知这神魂修炼又多不易。”将离见她如此轻易就将自己的神魂送与他人,正欲阻止,又想起她天生天养,根本不明白凡人修行千年尚不能修出神魂之苦,不懂神魂之珍贵,只好道“我活了这许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如此大方,随意便将自己的神魂送人。” “不二爹娘乃是因水患而亡,而那应龙也是因我的骤然飞升才不忿而作乱,真要细究起来,说不二乃是因为我才变成孤儿也不为过,我不过赠他一缕神魂,实难弥补他丧失家人的痛苦。”巫神却是将所有一切苦难的起因皆归于自己,将离无奈,却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自此以后,不二便跟着巫神回来琉仙岛。巫神不曾建府,自己只睡在洞中石床之上,不二也流落街头惯了,便终日睡在洞外花丛之中;巫神终日修行,靠吸取天地灵气和饮些露水果腹,不二虽是年幼,却能自己在山上采些野果来吃,偶尔道洞中池内抓上条鱼来烤了,虽然滋味差些,却也是开了荤了。 每日巫神打坐之时,不二便默默守在洞口,不让山上走兽靠近,扰了巫神修行。巫神也不曾授不二修行之法,不二便每日坐于洞外诵读巫神赠他的地藏菩萨本愿经,上面许多从前不曾识得的字,皆因着那缕神魂的关系,居然都认得了,不二心中欢喜,却是无人分享,只能每日对着岛上花鸟鱼虫自语。 直到在岛上待的久了,不二才渐渐发现这神仙住的岛和凡人间的岛是真的不一样。那岛上的花草虫鱼皆是有灵,在岛上千百年,吸取日月精华修行,虽然大都还不能化出完整的人形,却能口吐人言,只是因为巫神突然将这岛占了去做了修行之地,它们惧于巫神威压,才从岛中灵气最为充盈的天瀑洞旁,迁到了远离天瀑的山间野地。 不二偶然一次离开天瀑洞的范围,看到一棵树上居然同时结满了桃李杏三种果子,好奇得紧,上前攀上树枝摘了几个果子,那树突然晃动树枝将他摔在地上还对着他口吐人言,斥责他小小年纪却半点礼貌不懂,差点将不二吓得半死。 从那以后,不二才知道这岛上生灵大都有灵,甚至还有许多修炼百年幻化出的人形却是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不二这也算是终于找到了朋友,从此便跟着山间生灵一起修炼,倒也乐趣颇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栖凰 如此不知在山中过了多少时日,不二终于跟着山上的老树摸着了修行法门,却还未来得及将这喜讯告之,巫神便入梦告知他自己要离开些时日,让他自行留在岛上,好好修习。 巫神此番忽然离去,却是独自到了魔界。 为人间消除瘟疫之祸后,她上到九霄云殿回禀天君人间情况,却正好遇到了墨贤仙君。天界之中,她并没有熟悉的神仙,惟有这墨贤仙君虽不曾有什么交往,但却见过几次,便与他说起想要寻一件乐器赠与将离之事。那墨贤仙君倒是个十分善谈之人,十分爽快地便与她说起,将离殿下尤擅音律,更爱抚琴,只是一直未寻到一把好琴,若是在他生辰之时,能送他一把好琴作为贺礼,那他应是极高兴的。 又说,曾听闻魔界又一处炎池,池中有一块凤血石,乃是上古遗留下的神物,若能取得此凤血石做琴身,那此琴必为世间独一无二之神器。 初识之时,将离便将红莲火种赠她,此时将离生辰将至,她必要为他寻一件绝世宝物。 天上地下,三界之中,她最熟悉,便是魔界了。 而魔界之中,她最熟悉的便是炎池。 她生于魔界,不知天日,混混沌沌,于炎池中修行不知几多时日。炎池之中,皆是烈火岩浆,飞鸟不渡、众魔畏惧,十丈之中,寸草不生。而她周身生满坚硬的鳞甲,令她能于炎池中来去自如,不被熔岩所伤。 魔界众生皆觊觎那块在炎池中生长不知多少岁月的凤血石,相传此凤血石中孕有可毁天灭地只能量,只要取得那块凤血石,便可获得上古神魔留下的灵力,统御六界,称霸天地间。也有人说,那块凤血石便是将魔界与人界天界彻底隔离的屏障所在,要打开魔界通道,便要将凤血石从炎池中取出。 是以,上至魔界圣君、下至混沌小妖,谁不想将那凤血石据为自有。可那凤血石藏于炎池底,炎池之中的烈火岩浆,灼热无比,普通妖魔一旦靠近,便化为齑粉,有擅御火的大妖魔几次偷入炎池,想去寻那凤血石,却入炎池不过散步,周身被炎火反噬而亡,化为在炎池内千万孤魂的一缕。 魔君本事通天,背生双翼,不畏炎火,盘旋炎池之上,意图取出凤血石助自身修为,好早日脱离魔界,打通魔界与人界通道,放万魔出世。却被那凤血石中一道诡异火光打散半生修为,重伤而不敢再贸然行动。 直到她忽而有一日从炎池中生出,畅游其中,与那凤血石相生相伴。魔界重生如见奇迹,魔君领众生跪拜,直呼为“圣女”,求她打开人魔两界通道,放众魔重回人间。彼时她灵智未开,混混沌沌,于炎池中睥睨魔界众生之苦,却不能明白其中之意。 千万年间,她便这般浑浑噩噩在炎池中修行,直到上代魔君陨落之后,她才灵智忽开,却还未来得及与魔界众生说上一句话,便天降雷劫,劈开她头顶重重魔障,她才初见天日,便被三十三道雷劫劈上了九重天,成了巫神。 此番重回魔界,众生亦苦。魔界无天光、无食粮、无水源,众生弱肉强食,相互厮杀吞噬,以求存活、以助修为。 她穿过重重魔障,从天而降,落于炎池之上。向众生许诺,虽不能放众生到人界,却能以燃烧神魂为代价,为魔界众生寻到水源、留下谷种,让众生可于魔界安生,脱离苦海。 炎池之中,烈火岩浆依旧,百尺之外便是灼热不已,寸草不生。她化出真身,从蛇尾到面颊,皆覆上厚厚的鳞甲,纵身跃入池中,向着池底的凤血石游去。鳞甲虽护住她周身不被岩浆所伤,双眼却是最为柔弱之处,不敢睁开。 一入炎池,她便闭上眼,用灵识慢慢寻索凤血石的气息。她与凤血石相生相伴,从前在炎池中日日长尾缠其上吸取凤血石之灵力修行。凤血石为上古神物,亦是有灵,与她未开灵智的混沌神识日日相伴,气息交缠。 她曾听将离说,万物皆有灵,不只虫鱼鸟兽之活物可修成仙人,就连花草树石之死物,若有机缘,亦能修得灵识,摆脱自身束缚,化成仙人。她亦曾想,她自炎池生出,便与这凤血石相生相伴,或许她便是这凤血石历经千万年生出的灵识中的一部分,因为某种机缘,而脱离了凤血石,从魔界飞升。 凤血石的气息依旧,她向着那气息而去,不多时便在池底寻到一块两尺见方的大石。她不能睁眼,不见那石的颜色形状,却觉那石触手温润,其间又灵与自己灵识相合,便是那凤血石无疑了。 魔界众生只觉一阵震荡从炎池处向魔界大地蔓延,又见炎池烈火岩浆沸腾不已,掀起滔天火浪。生于魔界的巫神怀抱一块两尺见方的血红石块从炎池底窜出,周身坚硬的银色鳞甲被炎池的烈火岩浆包裹,烧成火红之色。 巫神周身鳞甲慢慢退去,化作白衣仙人,眼神清冷,睥睨众生,长袖一挥,清风拂面,变为魔界众生降下甘霖,寸草不生之地长出花树。 众生困于魔界千万年,只见血屠杀戮,未见花红草绿之色,心中大喜。魔君却是紧盯她怀中之石,知那便是自己千年来求而不得的“凤血石”,又见那石上红黑之气交缠,飞身上前抢夺,巫神未动手,石中却飞出一直周身炎火的凤凰,将魔君逼退。 “你生于魔界,却不为魔界众生谋福,反而拜服于天界小人,此番还要取走我魔界圣物,究竟意欲何为”魔君高声质问,引得方才还在为魔界生出绿树红花而欣喜的众人纷纷扭头看向炎池之上的巫神。 “我既生于魔界,必怜魔界众生之苦,虽不能放你等重归人间,却为你等寻水源,种食粮。我所能为,只此而已。” 巫神话毕,不再多言,怀抱凤血石,飞身离开。 “你既带走凤血石,便是欠我魔界一个交代。”魔君看着她在自己永远也无法突破的魔障中来去自如,怨恨骤然而起。 “即使如此,我便应你一个要求,只要不违天道伦常,我必竭力去做。”她的身影穿过魔障,忽而不见,只留下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徘徊耳边。 不二不知道巫神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知道她已经离开了七天七夜,他在洞口日日守着,不敢合眼,终于在今日困得受不住,便了睡过去。 等他醒来,才见巫神已回到洞中,怀中抱着一块血红的东西,那东西非金非玉,通体血红,由内而隐隐散发外发着黑气,那些黑气凝儿不散,将他家巫神大人包裹其中。巫神盘坐在石床上,双眼紧闭,咬破的双唇泛着惨白,面上隐隐有苦痛之色。 可她却将那东西紧紧抱在胸前,浑身发出一阵阵金红相交的火焰,远远看去,如同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球,又如等待涅槃重生的白凤。 不二远远看着那火光,却感受不到任何火焰的温度,甚至石床边上开得正好的花朵,也未受那火焰半分影响。不二看巫神面色苦痛,想问她要如何才能帮到她,走近两步,却发现石床周围已被设下结界,将他隔在了外面。 “我要闭关七七之日,将这凤血石中的凤灵炼化,你且为我守好洞府,莫要让山间精灵走兽误入,扰了我修行” 许是感受到不二进来,巫神睁眼看了他一眼,双目之中依旧明净如水。只一眼,她便又合上双眼,淡淡对洞口的不二交代完毕,又陷入那重重火焰之中,封闭了五感。 不二向着石床的方向跪拜一礼,静静转身,守在洞口,闭目打坐。 七七之日转眼便过,凤血石虽是上古遗留的神物,却在魔界炎池浸泡数万年,早已被魔气浸透,其间孕育出的凤凰灵魄也沾染魔气,变得狠厉无比。巫神将那凤血石置于胸前,用业火烧了四十九日,才终于将那凤血石上浸染的魔气清洗干净,令那凤凰灵魄浴火重生成祥瑞之兆。 又过十日,这一把以凤血石为琴身的七弦古琴终于制成。 她这一番强行突破魔界屏障又入炎池取那凤血石,周身被魔气浸染,又强行使用神魂之力为魔界众生凿开水源,本已疲惫至极。又恐凤血石被魔气浸染太久,若不及时炼化,会使其中灵气散尽,又拼着魔气攻心之苦,强行唤出红莲业火,焚烧了四十九日。 此时虽然琴已做好,她却也是累到极致,召来不二,命他每日昼夜交替之时,为她采些晨露来,便一头扎进天河瀑布下的池中。 那天河瀑布之中的水,从天界而来,灵力充盈,虽是寒冷入骨,却有凝神之效。她做在瀑布之下,让天河水不断冲刷着自己身上浸染的魔气,天河水中清寒的灵气一丝丝从她皮肉透入五脏,让她翻腾不已的血液慢慢冷静下来。 这几日里,不二得了巫神的令,每日昼夜交替之时便漫山为她收集晨露,待到天光大放,晨露化作云烟蒸腾而去才守在洞口悄悄睡一会。 将离来时,便刚好是不二将将睡去之时。他见不二睡在洞口的花丛中,捡了根草根在他脸上逗弄了一会,却不见他醒来,觉得无趣,扔了草根,自己走进洞中,去找巫神。 石床上空空,并不见人影。又见那天瀑下,莲叶间,露出一片雪白,走过去,却见竟是巫神显出蛇尾,浸在池中,上身着趴在天瀑旁的一块巨石上。 乌黑的长发被池水浸透,随意地散落在身旁,随着缓缓流动的池水飘动。上身雪白的肌肤与那块青黑粗粝的石块形成强烈的对比。后背上隐隐有红光闪动,像有一朵火红的莲花在她背上不停凋谢、盛开。天瀑流泻而下,不时有水珠低落在她光洁的背上,却是迅速被那隐隐盛放是火色莲花化为一道烟云,升腾而去。她长长的蛇尾浸在池中,银色的鳞甲看起来却是暗淡无光,只是随着水流不时轻轻翻腾一下。 将离醉心风月,见过不少妙龄女子妙曼光洁的肌肤,总觉世间女子再美也不过是一副皮囊,或好或坏,归根结底却都一般无二,见得多了,心也就不再动了。 直至此时,见了巫神这般模样,却忽如见春光乍泄,一颗心乱了节奏,双眼不知该往哪里放。他想过去踢醒洞口的不二,厉声斥责,你就是这般为阿郁守住洞府却又觉不妥,她这般模样,还是不要让旁的人看见的好。 当下犹豫再三,脱了自己的外袍,走上前去,轻轻为她披上,扯住她一身春光。却见她散乱的长发间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脸上疲惫至极,口中不时轻轻发出一声痛苦的。 “阿郁,阿郁。”将离几次见她受伤,不论是被应龙抓伤肩膀,皮开肉绽,还是被瘟毒缠身,五脏六腑皆受煎熬,都不曾见她有过半分示弱,此时露出这般娇弱疲惫之态,竟不知是为何。 听他呼唤,巫神缓缓醒转过来,慢慢睁开双眼,便见将离在自己眼前,一脸关切。身上疲乏之感已经好了许多,她将要起身,便摸到身上将离的外袍,又见天瀑之水不断溅起滴落到自己身上,才想起自己还泡在池水中,忙拉紧披在身上衣袍,收了蛇尾,化出双腿,缓缓坐起身来。 将离忙转身回避,直等听到身后有人淌过浅水的声音,才转身过来,见巫神已穿好自己的衣裳,将他的外袍递还给他,走到树旁的石桌旁坐下,任发梢上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在脚边。 “阿郁”将离在她对面坐下,一时竟不敢直视她面庞。 “嗯”她却是喝了一口不二收集来的晨露,面上疲惫之色稍减,抬头奇怪地看着将离。 “你虽与不二避世而居,但毕竟也是女儿身,许多事上还是应要多谨慎,以免,以免有旁人不慎闯入,污了名节,惹出是非。”将离思忖良久,终于找了个较为委婉的说法。 “心无杂念,又何惧尘埃沾身。” “你自是心无杂念,可怎知旁人安的什么心”将离忽然觉得和她说话十分费神,或许是她心思太过单纯,不懂男女之别,或许是她生于魔界,并不在乎男女之事,只觉许多常日里和别人谈论起来头头是道的话,到了她这里,只如白水,说起来没有丝毫意义,“你自是见色亦是空,那知旁人是否见空亦是色” 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却不知究竟想表达的是什么。 “此处仅有我与不二,霓裳虽是偶然会来拜访,也和我一般都是女儿身,除此,便只有离兄偶然会来,那么,不知离兄究竟要我防的,是何人” 将离一时语塞,觉得她这话大有问题,却又反驳不得,只觉抓心挠肝,难受至极,又瞥见不二不知何时醒了,道山上采了些青红野果正要莲叶包了送过来,便将枪头掉转,拉过不二便是一同斥责“你你你,你是怎么替阿郁看守洞府的,有外人进来了也不知,只顾自己睡得香甜” “此处只有山中鸟兽,不二守着,自是不敢偷入扰了阿郁仙上,”不二却是站在巫神身后,一脸正经地道,“将离殿下不是外人,不二才敢放殿下进来。” “你,几日不见,是上哪出去学得这般油嘴滑舌。”将离再次语塞。 “不二最近日日昼夜交替之时都要为我收集晨露,只能在白日小憩,离兄莫要责罚他。”见巫神为自己说话,不二向着将离得意的扮了个鬼脸。 “离兄生辰将近,阿郁不知离兄喜好,便为离兄斫琴一把,还望离兄不要嫌弃。”巫神将晨露饮尽,手中幻化出一把七弦古琴,放于石桌之上。 那琴琴身暗红,非金非石,触手温润,琴弦莹透如冰晶,其上有光华隐隐流动。 “我闻上古神魔大战,有仙人驾凤而来,有凰伴于其右,魔界虽战败,凰却死于战祸。仙人欲归,凤撞山石而死,落于炎池,精血魂魄困于其中,受炎池万年煎熬而成凤血石,其间藏有天地灵气。”巫神将手轻触琴身,暗红琴身忽而透亮如火,有凤灵浴火而出,落于其上,化作一道金色凤纹,“我寻得这凤血石,又以业火之力锻造,经七七之数,使其间受魔气侵染的凤灵涅槃重生为祥瑞之兆。” “琴弦取千年冰蚕之丝,以我神魂凝炼而成。若用此琴奏乐,音如天籁,动人心魄,若用此琴为器,以一分灵力,便可出十分之效。” 将离大喜,见此琴精妙非常,伸手拨弄琴弦,却被划破指尖,一滴殷红鲜血落于其上,被琴身缓缓吞噬。鲜血噬尽,琴身有祥瑞紫气缓缓而起,那金色凤纹化作凤灵,绕着将离展翅而翔。 “此琴既以你鲜血开启,从此世间只有你我二人能操控。只是此琴灵力强盛,若旁人误用,恐会被吞噬心智,为七情所控,还望离兄将此琴好生保管,以此琴为苍生平息灾苦。” “我家仙上为了给殿下斫琴,几番受伤,怀抱凤血石让那业火烧了七七四十九日,险些将自己的命都丢了”不二童音稚嫩,站在桌边将将露出一个脑袋,面上却是如同个老学究,学得巫神严肃的样子一般无二。 “阿郁此情,将离无以为报。”将离将那琴抱在怀中,左看右看,欢喜至极,轻轻拨弄琴弦,其声铮然,如昆山玉碎,亦如鸾凤和鸣,美妙无匹。 “既然无以为报,那你不如以身相许”不二在站桌边,一双滴溜溜的圆艳看看巫神万年不变的清冷,又看看将离一脸欣喜,忽而开口道。 话音将落,便被将离敲了一记脑门,“你这小孩,整日里不学好,这都是上哪去学得这些污糟东西。” “我在人间时,常听戏文里公子小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皆是以身相许。”不二揉着被他敲痛的额头,委屈巴巴道,“我家仙上虽对你没有救命之恩,但你既说无以为报,那边只有以身相许了。” “巫神大人,今日可真是热闹,我怎的远远便听见有人说要以身相许” 将离与不二正就以身相许的话题做思想教育,免得他以后凡心不死,逮着个女妖精就要和人家以身相许,却忽而听见一道清甜的女声从洞口传来,三人扭头去看,却见霓裳手持请柬,正向他们走来。 “呀,巫神大人,这才几日不见,你和将离殿下的孩子都这么大了。”霓裳一进洞府,就见巫神与将离相对而坐,二人身边还有个将将比石桌高一点点的孩子。那孩子虽是瘦瘦小小,双眼却甚是清亮,可爱极了。 “哎呀,这孩子可真是太可爱,来让姐姐抱抱”霓裳一见那小孩一张圆鼓鼓的小脸,便忍不住要去捏上几下。 将离和不二被突然出现的霓裳弄得汗颜不止,倒是巫神依旧神色如常,平静地对霓裳道“这是离兄从人界带回的孩子,我见他与我有缘,便留在身边做了看门的小僮。” “我叫不二,现在虽我家仙上在琉仙岛上修行。”不二好不容易把霓裳捏捏着自己脸蛋的手拿开,认真地对霓裳道。 “素闻将离殿下生性风流,醉心风月,这孩子莫不是殿下不慎流落民间的私生子,此番寻了个借口认回,又被巫神大人留作座下仙童,一时感激,要对巫神大人,以身相许,作为报答”霓裳见不二身上穿戴皆是天界之物,不禁脑洞大开。 将离汗颜,又见巫神亦看向自己,眼中带着些许少见的好奇之色,顿时额上汗流不止,解释到“都是谣传谣传,我虽常常流连花丛,但这孩子确实与我没有半分关系。” “流连花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也常常睡在花丛里啊”不二却是不解。 “小孩子,莫要多问”将离忙将他拉过来,捂住耳朵,朝着霓裳尴尬一笑,“霓裳公主莫要取笑小仙,不二年幼,风月之事还要莫要在他面前议论的好。” “不知霓裳公主此番前来是为何事”霓裳还要再问,却被巫神打断,将离知是在为自己解围,心中感激,向着巫神连连点头。 “霓裳此番前来,是来送请柬的,下月初十家父寿宴,还请巫神大人与将离殿下屈尊道南海小聚。”霓裳听她问话,才想起自己此行目的,将两张请柬送与巫神、将离手中,又对不二道,“这位小仙童,倒是也可虽二位仙上一道前来。”说罢,又要去捏不二的脸。 “鲛王寿诞,小仙必定准时赴宴”将离看了眼帖子,又转眼对巫神道,“阿郁,到时我来接你同去” 巫神也看了眼桌上的请帖,向着二人微一点头。 “阿郁这是巫神大人的名讳么”霓裳道。 “哦,我与阿郁既已结成好友,终日巫神巫神这般称呼,显得太过生分,便为她取名做郁明透,平日我便唤她阿郁,她便唤我离兄。”将离道,“终日修行甚是无聊,我二人便常结伴游历人间,也不是为一大乐趣” “哦”霓裳看着二人,拉长了声调,再看巫神与将离带着不二,分明就是一家三口的模样。虽然自己有意撮合长兄与巫神,现在在看将离与巫神一个丰神俊逸、潇洒不羁,一个很清淡莫、清丽脱俗,却莫名觉得十分相配,甚是养眼。 “霓裳公主若是也向往人界,下次游历之时,可与我二人同行。”巫神看她神色,却是淡然邀她同行。 “那倒是不必了,我鲛人族虽是可以离岸而居,但若是离水超过十二个时辰,便会脱水,身上鳞甲开始脱落,所以父王一向不许我随意离开南海。”霓裳说着又开始小小难过,“你只希望又朝一日也能如巫神大人一般飞升,不再受鲛人之身的限制,便可如二位仙上一般,五湖四海,想去就去。” “公主根骨奇佳,修行又十分勤奋,一定能早日飞升。”将离由衷地嘱咐道。 “多谢殿下吉言”霓裳莞尔一笑,又见石桌上的古琴,虽是简单古朴,但其上灵光闪动,绝非凡品,好奇问道,“这琴是” “这是我家仙上送殿下的谢礼”不二见她要去碰那琴,整个人从将离怀里扑倒桌上,将那琴护着,不许霓裳去碰。 “不二,不许无理”巫神伸手轻点不二额头,不二看着听委屈地撇撇嘴。 “我自飞升后,数次受离兄帮助,又得离兄赠红莲火种,素闻离兄好音律,便为他斫此琴。”巫神亲亲拂过那琴,琴身上紫气流动,衬着暗红的琴身,甚是奇妙。 “我看此琴灵光流动,紫气萦绕,绝非凡品,不知巫神大人是以何物斫琴” “凤血石。” “上古神魔大战遗留在魔界的神物,凤血石”霓裳见她说的平淡,却是着实吃了一惊,所然世间无人亲眼见过凤血石,但她却常听人说起这凤血石是如何难得的宝贝,此时却被巫神大人随手拿来做了一把古琴送人,说出去,怕是要让那些觊觎凤血石的人起到吐血不可。 “如此神器,霓裳有幸一见,此生无憾了”霓裳看着那琴,由衷而言,又道“不知此琴名何” “此琴刚成,还未取名,不如请公主赐名。” “霓裳才疏学浅,怕玷污了神器,”霓裳所有些受宠若惊,却是知道这般神器,绝非自己可染指,“此琴既已赠与将离殿下,殿下又见识深远,不如还是请殿下来吧” “我闻此凤血石乃为飞凤为凰殉情而来,不如,就叫栖凰琴,如何”将离道,“良禽择木而栖,有凰闻声而来” “古有凤求凰一说,不知今日这凤血石上觅栖凰,可也是此意”霓裳又是笑道。 “啊呀,我看公主似乎十分在意姻缘只说,不如我便请天君为公主尽早指婚择一良配,如何”将离笑道。 “啊啊啊,天界那么多规矩,我才不要去呢,会闷死我的”霓裳连忙讨饶。 “时候不早了,公主可要留下一同用晚饭”巫神问道,“我这边命不二去准备。” “啊,不,不了。霓裳还要赶去给其他仙家送请帖,便就不打扰二位仙上了。”霓裳起身离开,又笑着道别,“阿郁姐姐,你可一定要和将离殿下同来哦”说着,又朝不二眨眨眼。 三人送走霓裳,回到洞府,将离四处打量,觉得此处实在简陋,实在不合阿郁上神的身份,又想起今日见到不二就随意睡在花丛之中,觉得实在有必要建议她建上一座仙府,又想到以阿郁的脾性,怕是难以被说动,思来想去,不如自己建一座仙府送她。 脑中不断想着阿郁会喜欢的庭院的模样,一边在洞外找了个空旷平坦的地方,盘膝坐下,默念心诀,将四处仙灵之力凝聚于周身,化为能被自己的使用的灵力。好在他虽修行时时常偷懒,但这化用万物仙灵之力的法术却是修炼的极为透彻。 也难得这琉仙岛上灵力充沛,一草一木皆是有灵,他很快便向岛上生灵借到了足够的仙灵之力,心随意动,无中生有。 不多时,一座虽简单却雅致的庭院平地而起。 “阿郁,阿郁,你快来,我又东西要送你”将离刚刚用功过度,稍有些头晕目眩,却顾不得这许多,神神秘秘地去拉了巫神和不二,走到洞口,却又突然兴起,蒙了巫神双眼,带着她慢慢走到那庭院外。 “哇”不二看到山上突然多了一座院子,好生稀罕,“好大的院子啊” “送你们的”将离放开蒙着巫神双眼的手,对她道,“我知你不喜欢束缚,幕天席地,自然而为,但不二年幼,总是睡在山野间对他的成长可是不好。” “多谢离兄”巫神看着那院子,十分感激,却不知如何表达,只感激地看了将离一眼。 那院子依着他们原先住的洞府而建,虽是不大,比不得将离的逍遥居,但却厅堂厨房、主仆客房、观赏庭院一应俱全,院中曲水流畅,后院直接山洞。 “此间”不二指着院门上的两个字,奇怪地看着将离。 “此间之乐,不足与外人道”将离笑着对不二道,“走吧,带你去看看你们的新家” 不二随着他进院去,一渐渐房屋参观过来,直到将离带着他道主人房旁在一件小屋,打开门,指着那房间对他说“以后,这间房就归你了” 不二看着那陈设简单,却干净整洁的房间,开心地扑到床上,抱着温暖的被褥,将自己整个人埋在其中,开心极了。他在床上打了够了滚,才起来抱着将离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道“谢谢将离殿下,不二从今天起相信你不是坏人了,你是和神仙姐姐一样的好人” 将离故作嫌弃地擦擦脸上的口水,正要作势去捏不二的脸,不二却又掰着手指算算房间,觉得不对,“这是给我房间,旁边的是神仙姐姐的,那还有一间房是谁的” “那自然是我的了”将离一脸理所应当。 “你不是有自己的仙府么,干嘛还要占着我家的房子” “逍遥居住腻了,我便来此叨扰几日,有何不可”将离说着,不觉腹中饥饿,又问不二道,“你们晚饭吃些什么,快去给本殿下送来,本殿下给你们建这仙府,甚是疲惫,今晚可要好好大吃一顿。” “山上又野果,池里又游鱼,你要吃什么”听他问话,不二亦觉腹中饥饿。 “你们平日都吃野果度日么”将离皱眉。 “仙上每日打坐修行,偶尔喝些晨露,我便自己吃些野果。” “啊呀,你们这可真是”将离扶额,无奈道“我见这山上瓜果甚多,野兔游鱼鲜活肥美,你们却每日只吃些野果,真是暴殄天物。罢了,难得本殿下今日又兴致,便为你等下厨做衣着美食如何。” “我看你生的细皮嫩肉,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个小娘子一般,却不知你还会下厨,莫不是想挥挥衣袖再变幻一桌吃食来哄骗我这小孩吧”不二看着将离,摇头晃脑学着大人的语气说话。 “你这小儿,真是几日不见,越发学得油嘴滑舌了,看我如何教训你” 眼看将离就要抓住自己一顿一同教训,不二两条小短腿却跑得飞快,任将离在身后猛追,隔壁房里正在打坐的巫神被他二人嬉闹之声吵到,睁眼见他二人在院里追赶着玩得好不开心,心中亦是十分欣喜。 虽说平日里看将离怎么都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此时坐起才来却也是有模有样,不多时便做了清炖肥鱼、炙烤兔肉、红烧野鸡仔,还有几个新鲜采摘的果蔬,又将上次带来没喝完的半坛神仙醉找出,在桌上放好碗筷。不二趴在桌上看着那烤的金黄的兔肉直咽口水,将离曲起手指一敲他脑门,道“还不快去请你家仙上” 巫神见着那一桌子的佳肴,虽然面上神色微动,心下却是微微动容。她亦知不二每日只吃些野果确实不行,可无奈自己对厨艺一道半点不通,只能偶尔下山时给他带些人间的吃食,却也不是长久之计。再加上此次为制琴一事大耗心力,日日需不二为她采集晨露,心中十分惭愧。 “今日带不二上山打猎之时,还寻到一窝野蜂,我便取了些蜜,炙烤兔肉时将那蜜层层刷于其上,烤的色泽金黄,外焦里嫩,十分美味。阿郁你今日心神耗损,可要多吃些补补。”将离说着,扯下一条肥美兔腿,便放倒巫神盘中。 “多谢离兄,我素日饮食清淡惯了,不二年幼,更需多吃些才是。”巫神说着,便要将那兔腿夹给不二。 “那是给你的,不二的在这呢”将离忙阻止,扯下另一条腿便递给不二。 “你们推来推去,菜都凉了,我还是自己吃吧”不二见他二人为一条兔腿推来推去,自己抱了碗,夹了些野鸡肉来吃。那鸡肉鲜香可口,不二眼中一亮,又往嘴里塞了两块,含糊不清地道,“不想殿下虽然修为十分不济,这厨艺倒还过得去,果然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留下做个小媳妇到还是不错的” “哎哟”不二调侃之言未尽,便又被将离赏了个爆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安魂1 天上一弯镰刀似的残月,冷冷地发着莹蓝的光,越聚越多的乌云渐渐遮蔽了天光。 幽深不见天日的十万大山,四处是崎岖山路和参天古树。 一个身着彝州服侍的年轻男子,拉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子,不停拨开两旁拦路的树枝,慌乱地往山下奔跑,折断的树枝、尖锐的荆棘,将两人裸露的小腿、胳膊划出一道道血痕。 “你在这里藏好,我去引开他们,一会不管挺好什么声音,都不许出来,明白吗”男子将她藏到山间一处隐秘的洞中,又将洞口用树枝仔细掩盖好,低声叮嘱着那女子。 “阿木哥,万一你被他们抓住怎么办”藏在洞中的女子见他起身要离开,心中慌乱。 “别担心,我阿爸是族长,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男子笑着对她道,“我一会就回来,带你离开这里,永远都不回来了。” 大山深处的寨子里一片安静,寨里的居民全都身着盛装,聚集到山顶,燃起篝火,手拉着手,绕着高高的祭台围城一圈,用听不懂的语言唱着歌,跳起舞。 祭台上,带着獠牙面具、身着祭司服的巫觋,向着天上诡异的蓝月跪拜,唱着祭歌,手舞足蹈。一曲终了,他带着面具的嘴里吐出一串火焰,点燃祭台上的圣火。 围着祭台跳舞人,看着圣火被点燃,停止了舞蹈,向着祭台跪拜,祈求上天赐福。戴面具的祭司站起身,举起双手,接受众人的祈祷,向着圣火点燃的方向,高呼“朵则”。一声高呼结束,祭台下众人亦抬头向着天高高呼“朵则”,“朵则”。 两个精壮的汉子小跑着走上祭台,跪在祭司面前,垂着头,低声道“毕摩,圣女跑掉了” 正抬头准备祭火的祭司听到“圣女跑了”,猛地停下手中祈福的动物,转头看向那两人,面具后深邃的双眼露出凶狠的目光。那两个精装汉子被他一看,浑身瑟瑟发抖,将头垂得更低,整个身子都几乎匍匐地在上,颤声道“是阿木,他说祭司要见圣女,将圣女带出宗庙,逃下山去了。” “圣女不见了,火神发怒,要在彝州降下灭顶之灾。”祭司向着圣火,匍匐跪拜。 祭台下的众人听了祭司的话,害怕的都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不知是谁提议,发动所有族人,在天亮前将逃跑的圣女和阿木找回来,继续火神祭典。 匍匐跪拜的族人纷纷起身,从篝火堆中拿起火把,排成长队,向山下去搜寻逃跑的圣女。 藏在山洞中的女子听着山林中传来嘈杂的人声,知道那些人肯定都是族中来寻她的人,害怕的瑟瑟发抖,紧紧咬着自己的手,害怕自己不小心哭出来,会被人发现,心中则不停地祈祷,阿木哥千万不要被他们抓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山林中嘈杂的人声终于安静下来,女子悄悄拨开洞口的树枝,抬头出来看。山野间已经恢复了平静,只剩夜枭偶尔发出一声低沉而嘶哑的鸣叫,遮蔽弯月的乌云渐渐散去,如水的夜光将静谧的林间镀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这里三面环山,山间拥着一潭碧绿的湖水,偶尔有游鱼探出头来,漾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她小心翼翼地走出山洞,走到湖边,看到自己手臂上一道道细小的血痕,掬起湖中清水,慢慢清洗手上的伤口。冰凉的湖水流过,疼得她一张小脸皱成一团。 女子坐在湖边休息了一会,抬头看着那一弯明月,月光仿佛受她吸引,源源不断流淌向她,在她周身萦绕不散,似乎要将她托起飞向云霄。 “抓住了,抓住阿木了” 一道高亢的男声在山林间响起,女子远远听到,忙起身躲会洞穴中,竖着耳朵听着山洞响动。 “圣女呢,圣女找到了吗” “没有,阿木这小子嘴硬得很,就是不说圣女去哪了” “先把他带回去交给毕摩,毕摩一定能问出圣女的下落。” 山林中又是一阵嘈杂的人声,间杂有人被推搡着行走的声音。想来必定是阿木被那些下山找圣女的族人将他绑了,正推搡着上山,要交给主持祭祀的巫觋。 不可以,不可以让阿木哥被他们带回去,不然他们会把阿木哥烧死的。 躲在洞里的女子听着渐渐远去的声响,眼泪流了满脸,终于下定决心,不能让阿木带自己受过,随意擦了把脸上的泪水,一路悄悄跟着那些人,上了山顶祭台。 “毕摩,只抓到了阿木,没找到圣女。”几个精壮的汉子将被绑的结结实实的阿木推倒强迫他跪下,祭司面前。 祭司睁开紧闭的双眼,从面具后透出瘆人的目光。他起身走到阿木身前,喉咙里发出一阵奇怪的声响。 “毕摩,阿木他只是不懂事,一时迷了心智,才起了带圣女私奔的念头,请毕摩饶他一命”跪在祭台最前方的老者见阿木被押回来,忙向着祭司猛磕头,请求宽恕,“阿木,你快告诉毕摩,你错了,快把圣女藏身的地方说出来。” “阿爸,你老糊涂了,我们世代信奉火神,几百年来,你几时听说过要用活人祭火神的。”阿木看着在自己身边匍匐跪地的老者,愤怒又无奈,“阿爸,他根本就不是火神的信徒,他只是在打着火神的幌子作乱” “你住嘴,”老者狠狠甩了阿木一耳光,“逆子,还不快向毕摩道歉,你难道真要等火神降下灭顶之灾,你才后悔吗” “阿爸” “族长大人莫要动怒,”祭司嘶哑怪异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他伸手轻轻摸了下老者的头顶,老者便立刻安静下来,又向着祭台匍匐跪拜,“我自有办法让他说出圣女的下落。” “你做梦,我绝对不会让你找到清妹” 阿木话语未落,祭司向着祭台圣火高声道“伟大的火神啊,请您赐予信徒无上的力量,饶恕这个人的罪过,让他说出圣女的下落吧” 祭司口中低语着晦涩难懂的咒语,忽地转身走向阿木,右手手指一捻,一簇蓝色的火焰在他指尖升起,他捻着那火焰慢慢靠近阿木的眉心,那火焰一接触阿木,便像是被阿木吸收了一般,慢慢地不见了。阿木突然停止了说话,双眼翻了白,瞪着一双白目看着祭司。 “来吧,好孩子,告诉我,圣女在哪里”祭司对着阿木低语,嘶哑的嗓音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阿木的白眼翻了翻,喉咙中发出“咯咯”的怪声,慢慢张开嘴。 “清妹在” “我在这里,你快放了阿木哥” 一直躲在树丛后的女子看到阿木被祭司控制了心神,担心祭司还要对阿木做什么可怕的事,走出树丛,走到村民之中,高声道“你要的是我,不管阿木哥的事” 那几个抓了阿木回来的汉子见她走近祭台,忙冲上前,将她拿住。 “放开,我可是圣女,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圣女的吗”见那两个汉子紧紧抓着她,让她动弹不得,女子十分生气,怒气冲冲对着祭司道,“毕摩,你不是说我是要去侍奉火神大人的吗,你们这样对我,就不怕我向火神大人告状吗” 祭司看着一脸倔强的圣女,挥手让那两个汉子退下,向着她恭敬地道“您被火神大人亲自选中的圣女,我怎敢对您不敬,只是眼下祭祀时辰快要过了,还请圣女上祭台,莫要误了时辰,让火神大人生气才好。” “那你先放了阿木哥,否则清妹死也不会上祭台。”圣女看了眼被按着跪在地上的阿木,见他双眼翻白,早已没了神志。 “只要圣女完成祭祀仪式,火神自会为我族赐福,阿木也会没事。”祭祀的声音喑哑难听,刮得人耳膜生疼。他转身看了眼押着阿木的汉子,那两个汉子忙松了松,放开阿木,任由阿木倒在地上。 一旁几个年龄稍大些的妇人上来给圣女简单梳洗干净,换上新衣,祭司又催促道,“请圣女上祭台。” 圣女看了眼倒在地上的阿木,双眼含泪自己走向高高的祭台,站在圣火下,张开双臂,闭上双眼,等着祭祀仪式开始。祭司满意地看了眼祭台上美丽的圣女,向着他的信徒,张开双手,高声道“朵则” 信徒们起身,看着祭台,双眼充满狂热,高声道“朵则朵则” 祭司拍拍双手,跳起祭祀天神的舞蹈,一曲完毕,他向着圣女跪拜。当她拜到第三拜时,圣女脚边慢慢燃起火焰,火焰越来越高,渐渐将圣女包围、吞没。 就在圣女被火焰吞没的瞬间,头顶散发着诡异蓝光的弯月突然慢慢变红,直到变成一弯红色的月亮,诡异地悬在漆黑的天幕,圣女却在那红色的月光中,慢慢飞向天空。 “月亮,月亮变成红色的了。”跪在最前的老者最先发现了这奇异的一幕,“圣女飞起来了,火神显灵了。” 夏历六月二十三,距鲛王寿辰还有半月有余,将离听闻西南彝州苍暮山中有一株千年紫芝,凡人服之可起死回生、延年益寿,仙人服之,可增千年修为。那鲛王已是千岁有余,修行至真仙,却停滞不前,为此颇为苦恼。 将离寻思,若此次能采得千年紫芝,助鲛王精进修为,修成上仙,那定是极好的。当下便邀了巫神带上不二,往彝州苍暮山而去。 彝州百姓崇信火神,每年夏历六月二十四,便要“祭火”。 这一日,彝州百姓皆要沐浴焚香,换上传统盛装,屠宰牲畜,祭祀先祖,集体分享。道夜幕降临之时,男女老少皆要走出门去,聚集在广场上,搭建祭台,以火石点燃圣火,由村中负责祭祀之礼的巫觋诵经祭火。祭火结束后,众人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感谢天神保佑这一年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此后两日,百姓聚于此处,赛马、摔跤、斗牛、跳舞歌唱。 更有异人表演喷火绝技,有年轻男女弹着月琴,对唱情歌,互表心意。 直到第三日夜幕降临,人人手持火把,绕着xx山竞相奔走,最后在山顶聚集成一堆堆巨大的篝火,欢唱、舞蹈。 不二生长于海滨,从未见过“祭火”,路被将神来着腾云驾雾,听说着六月二十四彝州祭火的热闹景象,到了彝州地界,便是怎么也不走了,央求着将离能不能等祭火结束以后再进山去找千年紫芝,反正只是在彝州多待一日,也不碍事。 巫神看着不二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又见彝州四处都在准备明日的祭火庆典,十分热闹,便也就允了不二的请求,同意等祭典第一日后再进山去。 街市的裁缝铺里有卖各种当地服饰,颜色大红大绿为主,辅以花纹繁复的大片刺绣。女子的衣服领口上缝制着一排排银制装点,腰间刺绣精致华美,光彩夺目。长裙曳地,层层皱褶,行走之时褶皱闪动,轻盈飘逸。配上缀满红缨和珠料的鸡冠帽,是非别致。 将离带着他们进了就近的一家铺子,为三人各自置办了一套彝州服饰,瞬间化身成面貌俊朗的彝州小伙,不二换了一身黑蓝相见的彝州童装,站在将离身边朝着他头上丝织头帕缠出的“英雄结”傻笑。 二人在店里等了一会,巫神也终于换好衣服出来,艳红的衣服陪着耳上、腕上纯银珠玉的配饰。虽是稍显复杂繁复,却衬得她终日素净的脸明艳无比。 “哇”不二见换了衣服出来的巫神仿佛换了一个人,就连终日清冷的神情此时看来都让人觉得多了几分可亲,惊叹道,“阿郁姐姐今日真好看”三人出行时,将离特别交代,在外人面前只可称呼阿郁姐姐、将离哥哥,不可称“仙上”和“殿下”,免得露了身份,引来麻烦。 “从前只觉阿郁爱着白衣,素净清丽,却不知阿郁换上红衣,如此明艳动人”相识至今,将离还是第一次见到盛装的巫神,不免觉得惊艳十分。 “原来他不是你们的孩子啊”裁缝铺掌柜是个年轻的女子,听不二称呼巫神为“姐姐”,才恍然大悟,“我还当你们是带孩子来看祭火的小夫妻呢” “这阿妹长得真标致,小阿哥你要看紧了,祭火的时候我们彝州所有未婚的年轻勇士都会齐聚而来,向年轻阿妹,对山歌表心意哦”掌柜的笑着对将离道。 “多谢掌柜提醒,不过我家阿郁眼界高,寻常人她可看不上眼”将离调侃了一番,付了银子,道过谢,和巫神一左一右牵着不二离开。 不二得了新衣服,一路上蹦蹦跳跳,好不开心。 白日里玩得太累,不二连饭也没吃,到了客栈,倒头便睡。将离见他睡得香甜,心中也欣喜。长夜漫漫,却与巫神相顾无言,实在是浪费如此良辰美景。 将离看了眼天上,虽是只有一弯残月,但月色却是甚好。 “阿郁,你可会抚琴”将离看向一旁静坐着发呆的巫神,又想起她送自己的栖凰琴,虽说此时只有半弯残月,但与家人对月抚琴,却也是雅极。 巫神见他问话,略略思索,轻轻摇头。 “不如我教你抚琴,如何” 巫神看看将离,再看看不二,略一思索,轻轻点头。 将离取出栖凰琴,与巫神倚窗并肩而坐,清亮如水的月光正洒在琴身上。将离轻轻握住巫神双手,置于琴上。 许是因为生在魔界,常有争斗,巫神双手不似别的女子,光洁细腻,柔弱无骨,反而骨节分明,略有几分粗糙,却是与十一二岁的孩童的双手一般,十分小巧,刚好能被将离一手完全握住,只露出几个粉嫩纤细的指尖。 将离轻握着她的双手,低头便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莲香,心中清宁,就连弹出的琴声,都更多了几分让人心神宁静的感觉。 琴有七弦,人有七情、七魄,若是能以七弦之音,控人之七情,使忧悲惊惧化为欣喜宁静,是否世间会少几分苦难 “月亮怎么是红色的”不二不知睡了多久,梦中隐隐听见有人抚琴,琴声悠然使人心悦。慢慢随着琴声醒来的不二睁眼看到将离与巫神并肩做在窗边,两人对月抚琴,沉醉其中。他揉揉眼,却见天上的月亮渐渐变成了红色。 沉醉于这良辰之中将离忽而听到不二的声音,抬头一看天上,只见浅白的弯月变成了血红的颜色。 “不好,从来只听说幽府的月亮是红色的,此时人界红月,怕是大凶之兆”将离看着那月亮血色越来越浓,心中不安之感渐浓。 “此处群山环绕,山中精灵颇多,怕是有什么精怪借月夜阴气高涨之时,以邪术增进自身修为。”巫神看着那转为血色的弯月,心中亦是十分不安。 “既然被我两撞见了,便不能置之不理,任其猖狂。”将离道。 “此处信奉火神,离兄不怕管了这闲事,惹来火神和天君责罚” “我闯下的祸事多了,天君都懒得管我,阿郁你可怕” “异像初现,此时赶去应该还能阻止祸事发生。”巫神起身,又对不二道,“你好好待在客栈,我会设下结界护住此处,不管发生什么,你万不可走出结界一步。” 不二点头,目送将离与巫神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安魂2 二人在云头上看到苍暮山顶上,火光明亮,远远看到一个身着彝州盛装的女子浮在空中,周身燃着奇异的幽蓝火光,血月的光芒将她层层包住,托在空中。 二人迅速往那山顶飞去,见那山顶上搭建着祭台,带着面具的祭司向着血月跪拜,身边还匍匐在和众多身着彝州服饰的村民。 巫神双眼熠熠,远远看到那祭司落在地上的影子模糊一团,身上有妖气缠绕,提醒将离去看,“你看那祭司” 将离听了巫神的话,看向那带着面具的祭司,眉头微皱,一翻身跃下云头,落在山顶祭台之上。巫神手中化出灵剑,向着浮在半空的圣女挥去,一剑斩断诡异红月缠绕在她身上的光华。 被献祭给火神的圣女从脚下火焰烧起那一刻,便感觉那火焰诡异阴冷,包裹着自己的神识,令自己无法动弹,也无法发声。她双眼一直紧闭着,看不到外面发生的一切,只觉得有一股诡异的力量托着自己慢慢浮上空中,神识越来越模糊,身上越来越冷。 这一时不知又发生了什么,托着自己的诡异力量突然消失了,脚下一空,她便从半空中直坠下来。将离看着巫神慢慢落在自己身后,却不管那从半空中跌落下来的圣女,忙飞身而去,接住险些摔死的圣女。 “哪里来的妖人,胆敢破坏火神祭典”祭司看到将离二人凭空而来,又凭空化出神剑,救下被献祭的圣女,猛地站起来,指着祭台上的两人厉声质问。 “她的神识被人用阴火封住了,若再不救,神识涣散,便救不回来了。”将离却是无视祭台下的众人,抱着圣女走向巫神。 巫神看了眼圣女身上诡异的蓝色火焰,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召出一点红莲业火,点在圣女额间,只见那业火一靠近,圣女身上的火焰便如遇见了克星一般,急速从额上向足底褪去。圣女身上慢慢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丝丝妖异阴寒之气随着业火的燃烧,慢慢从她身体里被驱逐出去,人也慢慢醒转过来。 “将离哥哥”圣女睁开眼,看到自己正被一名年轻的男子抱着,不但没有马上推开,循男女有别之礼,反而紧紧搂住将离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胸口,边哭泣边到,“将离哥哥,真的是你,你来了阿木哥就有救了。” 将离细细看了眼自己救下的女子,是在想不起自己究竟何时认识过她,又是否有和她欠下过什么风流债,再看看巫神,一脸淡漠的神情,却是完全没向他多看一眼。 “大胆妖人,圣女是献祭给火神的祭品,尔等胆敢轻薄圣女,就不怕火神降罪么”那祭司看见圣女身上的火焰熄灭,神志清醒过来,怒不可遏。 “敢打断祭祀,犯火神忌讳,烧死他们,烧死他们”匍匐在地的众人见将离居然和圣女抱在一起,齐声要求烧死将离。 “将离哥哥,我是清妹啊”这边圣女见将离看着自己一脸茫然,知是他把自己忘记了,“十年前,古拉寨子,火神祭,你想起来了吗” 十年前,将离第一次到彝州观看火神祭,驾着云头行至古拉山附近,不知为何灵力突然无法运起,从云头跌落在深山,幸得遇见一个名叫清妹的小女孩,将他带到自己家中休养,还带他参加了寨子里的火神祭。 他记得当时自己似乎和清妹说过,他是天上的神仙,只是飞着飞着,肚子饿了,便落到了山里,那是清妹不过七八岁,正是天真烂漫时,也就信了他的话。十年时间,当年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此时已长成了天仙般标致的美人。 “清妹你都长这么大了”将离将圣女放下,拉着她看来一圈,细细一瞧,眉眼之间确实与十年前的小女孩十分相似。 “都过去十年了,清妹长大了,将离哥哥倒是一点没变” 祭司看着祭台上的两人完全无视自己,只顾着自己叙旧,喉咙中发出一阵奇怪的声响,一手指向祭台上的将离,嘶哑着声音道“伟大的火神殿下,此等妖人无视礼法,破坏祭典,轻薄圣女,请火神大人允许小人替您对他们施以惩戒。” 话音一落,祭台上的圣火猛地拔高了火焰,如同被人浇了足量的火油,要将整个祭台都烧起来一般。 巫神感觉到身后的火焰似乎有动静,转头看来一眼,对着那火焰挥挥衣袖,火焰便恢复了原样。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火神祭不是明天才开始么”将离却是直接和清妹在祭台上坐下,开始问起前因后果,“你不是圣女么,刚才那又是怎么回事” 清妹看了眼祭台下不省人事的阿木,眼眶红了红,慢慢向将离讲起了前因后果。 十年前,就在将离不久,寨子里来了个奇怪的人,带着面具,衣着怪异,说自己是火神的使者,受火神旨意来为寨子赐福。那人倒也颇有些神通,能控火御火,寨子里有族民病痛缠身,药石无用、经年不愈,请他道家里走一遭,得到赐福,不久便会不药而愈。寨子里小孩夜晚哭闹、夫妻不睦,请他赐福之后,便也就小孩乖巧、夫妻恩爱。 自他来后,就连山上的野兽也都不再来寨子伤人。族民信服,不久之后,便将他奉为毕摩。 第二年的火神祭前夕,他却突然召集族民,说火神大人托梦,要从寨子里选一名圣女,等圣女满十八岁,便要去天上侍奉火神。当时仅仅八岁的清妹,被毕摩看中,选为圣女,养在祠堂中,不见外人。 自此以后,每年火神祭都要提前一天开始。 六月二十三,由毕摩带着圣女向火神为族民祈福,二十四再开始传统祈福。 直到前几日,族长的独子,和清妹一起长大的阿木悄悄支开了祠堂的看守,溜进祠堂,告诉清妹说,所谓的要将圣女献祭给火神,就是在火神祭上烧死清妹,让清妹的魂魄去天上侍奉火神。阿木不相信会有天神要信徒活祭,打算带着清妹逃出寨子。 “我虽久不上天庭,但却是从来没听说过火神要从人间选侍从一事,更没听说过哪位天神要用活人火祭的。”将离听她说完,眉头皱得更紧了,又向巫神问道,“阿郁,你可听说火神要选圣女活祭。” “从未”巫神淡淡答道。 “那好,既然如此,便让我将你大会原形,让大家都瞧瞧你到底是个什么妖物在此妖言惑众”将离站起身,指向祭台下的祭司。 那祭司原先见自己一击不中,本就打算再次动手,此时见将离起身指着自己大骂妖孽,更是杀意骤起,手中化出一根蛇头杖,口中“哇呀”乱叫,蛇头杖向着将离一指,一股火焰便飞向将离。 将离远远感到那火焰灼热逼人,不是寻常火焰,不敢硬接,拉起地上的清妹,向着一旁躲去。谁知那火焰像是长了眼睛,追着将离而去。将离忙转身伸手去挡,那火焰却一触即燃,顺着将离的掌心向着手臂熊熊燃烧起来。 那火焰灼热非常,将离一身仙气居然抵挡不得。一旁的巫神见将离整条手臂都烧了起来,心中一惊,拉过将离燃烧的手臂,一把扯掉他的衣袖,手中运气精纯的灵力,向着被火烧过的地方抹去,那火焰才终于渐渐熄灭,将离一条手臂却是被烧的通红,灼热之感依旧。 “三昧真火”将离低呼,“阿郁你要小心,那妖物不简单。” “你找个地方先疗伤,这里交给我” 巫神对他一点头,转身冷眼看着那祭司。祭司见将离被三昧真火烧得毫无还手之力,还以为这不过是两个稍有些修为的道人,打着神仙的幌子诓骗世人,却又见同行的那个冷面姑娘随便就熄灭了自己的三昧真火,也不知她究竟修为几何。不过看她十分年轻,就算有几分修为,也不足为惧,当下念起口诀,运气真气,一道比刚才凶险百倍的火焰从口中喷出,就要朝着祭台之上三人而去。 火焰尚未完全从他嘴中喷出,祭台上的巫神却是右掌微动,掌中不减灵力运气,只有一朵金色的莲花纹样。祭司还未来得及想她这是在玩什么花样,却见她掌中那朵未开的莲花迅速在掌中开放,随着那莲花花瓣一片片展开,一道金红的火焰从她掌中喷出。那火焰初时极弱,不过点点火光,飘飘悠悠飞向台下的祭司。谁知,两股火焰相交,却是突然炸开,火光骇人。从巫神掌中飞出的点点火光,像是遇到了火油,猛地窜起火柱,挡住了祭司的三昧真火,将那三昧真火节节逼退。 祭司心中大惊,咬破舌尖,以舌尖血助三昧真火之势,却不想巫神的火焰不见势弱,反而愈燃愈烈,将三昧真火团团包住,撞向祭司。祭司忙用手中蛇杖出挡,却依旧被逼的节节后退,情急之下,不得已击碎那团火焰。 火球被被蛇杖击碎,炸开成点点火花落在祭司周围。祭司正在暗中庆幸自己没被那火焰伤到,却见祭台上的巫神已跃下祭台,飞身向自己而来。 他似乎十分畏惧巫神掌中的业火,远远地便运气周身灵力,决意要与巫神以命相搏。谁知巫神离并未近他身,掌中忽地幻化出那把方才斩断血月之力的灵剑,远远向着祭司面门劈去,乍一看,似乎是要直接削掉祭司的脑袋。祭司来不及反应,只得忙用双手挡于身前,想要化解那凌厉的剑气。谁知剑气到了他身前,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伤害,正是惊疑不定,却觉得面上一凉,自己的面具已经四分五裂,微凉的夜风正拂在他面上。 “啊” 原本跪俯在祭台下的族人被两人的打斗惊动,纷纷向四周散开,一面避免被误伤,一面也是想看看他们的毕摩会用什么手段将那两个打断祭礼的不速之客制服。前一秒众人还在惊叹于毕摩的御火术,后一秒却见毕摩被逼的节节败退。 直到毕摩脸上的面具被巫神斩落,露出真容,众人才实实在在被惊到。 原来毕摩狰狞的面具下藏着的一张脸,居然比那面具还要恐怖。 一张瘦骨嶙峋的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红色的鳞片,头上没有一根毛发,只有蛇一般的鳞片,双眼浑圆,却没有眼睑,只如同脸上长了两个黑乎乎的窟窿,其中镶嵌了两颗黑白相间的圆石,鼻梁塌陷扁平,嘴唇十分薄,嘴角却咧向两耳。 “阿爸,毕摩真的是妖吗” 有年幼的孩子怕的躲进父亲怀里,父亲抱着遮住他的双眼,抱着他慢慢向山下挪动步子。 祭司看到他的信徒看着他脸上流露出恐惧,伸手摸了摸嘴角的脸,没有摸到面具,只摸到自己脸上冰冷的鳞片,似乎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喉咙中发出一声嘶哑凄厉的吼叫。他狠狠地看着站在自己不远处,面色冷淡的巫神,双眼通红,神色狠厉,道“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说完,他突然张开双臂仰头看向天上那轮诡异的血色弯月,血色的月光向着他源源不断的流淌,身上妖气越来越重。终于,他嘴里喷出一道道幽蓝的火焰,那些火焰飘飘悠悠,飞向祭台周围四散的族人。 那些族人见了祭司的真面目,正打算不做声色偷偷溜下山去,此时被那幽蓝的火焰飞到头顶,顿时停住脚步,双眼翻白,转身向着巫神走去。 那些人虽然此时没有了神志,动作却是十分灵敏,受着祭司的控制,一个个张牙舞爪飞扑向巫神。 “他们都只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不管你是神是妖,只要你杀了他们,都会受天罚。”从他的三昧真火被巫神祭拜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她不是凡人,要么就是法力高深、即将飞升的妖,要不就是偷下凡间的小仙。但不管她是妖是神,若是敢随意伤及凡人性命,都是要收天雷之罚。 巫神看着那些被祭司操控着的凡人,眉头微皱。她要脱身并不难,挥挥手便轻易挡下那些围上前来想要攻击自己的凡人,但凡人性命如此脆弱,根本无力承受自己一击,此时又失了心智,要如何在不伤及他们性命的情况下制住他们,确实令一贯喜欢粗暴强攻的巫神为难。 思量之时,已有几个族人靠近了她的身旁,五指如爪,便向她身上挠来。回过神来的巫神忙闪身躲过,却又有更多的人向她围过来。她看了眼他们头顶幽蓝的火焰,伸手向着那火焰抓去,将那火焰掐灭,被掐灭火焰的人瞬间倒地比起,口吐白沫,手脚抽搐。 “阿郁,那火焰不能掐灭,”祭台之上的将离见那人倒地不起,忙出声阻止,“他们被阴火控制了神明火,你若贸然掐灭他们头顶的火焰,神明火也会被一起掐灭,这人就没救了。” 每个人身上都有三把火,头顶一把为“神明火”,护佑凡人不被妖邪所侵;左右肩上分别一把,为“无名火”,护佑人阳气不灭。 此时众人“神明火”被祭司用阴火所控,神志被压制,若是贸然掐灭头顶的阴火,也会是“神明火”熄灭,使人元神不稳,虽是会伤及性命。若是无法将阴火与“神明火”分离,时间长了,阴火便会将“神明火”吞噬,使人完全沦为阴火的傀儡,再无法可救。 几名失了神志的族人不知是不是被将离刚才的动静吸引,放弃围攻巫神,而是向着祭台而去。巫神忙飞身过去,挡在祭台的阶梯之前,又不能贸然对他们动手,只好施了个定身咒,将身边一人暂时定住。 “我刚才怎么忘记定身咒了,这样甚好”将离道,“阿郁,你先将他们定住,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巫神背对祭台微一点头,迅速将身边一众族人定住,移动身形,向着那些更多的族人聚集处走去,将那些人一个个定住。 祭司看着被定住的族人,手上操控阴火的法诀又加深了一遍,源源不断的妖力涌上手中捏着的法诀,族人头顶的幽蓝的阴火跳了跳,火焰拔高了一些,似是在冲破巫神的定身诀,不多时,便又有几人开始缓慢的行动起来,向着巫神而去。巫神只能一遍又一遍,继续使用定身诀定住他们。 祭台上的将离已取出栖凰琴,盘腿而坐,将琴置于双腿之上,双眼轻轻阖上,让自己整个人身心都放松下来,脑里飞快地思索着应对之策。忽然,他想起教巫神抚琴时,她身上清淡宁神的莲香,脑中如有一道光闪过,整个人心绪都宁静下来。 “铮”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琴弦,一阵清扬婉转的琴声慢慢从栖凰琴中传出,琴声潺潺如流水,随着轻柔的夜风飘入那些被阴火操控了心智的族人耳中,又从耳中渗入他们脑中,如同一双温柔的手,抚平他们混乱的思绪,躁动的血脉,将她们被迷惑的神智一点点拉回来。 那些被阴火操控着的人听到琴声响起,如有知觉一般,慢慢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身向琴声传来的方向,静静聆听,脸上慢慢浮起平和的笑容,任那祭司如何再操控阴火,都再无反应。 一曲终了,那些人头顶的阴火慢慢熄灭,翻白的双眼慢慢恢复清明,却又如同睡着了一般,渐渐合上双眼,倒在地上,呼呼睡去。 “将离哥哥,他们没事吧”一直跟在将离身边的清妹看着到底的族人,担心不已。 “他们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将离起身,将琴收起。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处处与我一个小小的蛇仙为难”祭司看到将离只用了一手琴曲,便救下了那些被阴火操控的人,心惊不已。 “我不过一介小仙,不足挂齿,”将离带着清妹走到巫神身边,对那祭司说道,“不过,这位可是九重天的巫神大人” “巫神”祭司眼中露出震惊之色,“众生修行不易,我不过是想要早日脱离妖身,飞升而已,你既已成天神,又为何要为难与我,贪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功德。” “众生修行不易,上天自会垂怜,但你不该用妖法控制凡人,制造血月,修炼邪术来提升妖力。”将离道,“你若以此道修行,怕是就算你再修行千年,法力通天,也摆脱不得妖邪之体。” “还是让我来猜猜看这一切的因果来由吧”一旁静默的巫神却突然看向祭司,又看向清妹,缓缓道“我初见你,便觉你身上草木之气甚重,又见你被阴火包围、妖气缠绕而为受其侵害。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不是凡人。” “我与将离此行,本是要到这佰草岭,寻一株千年紫芝。”巫神不去理会将离震惊的神色,继续道,“紫芝本就为有灵之物,千年可化灵婴,这灵婴,应就是你,清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安魂3 清妹确实是被这寨中一对夫妻在山上打猎之时,从山中捡到的,那是清妹不过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孩,与普通凡人婴孩无异。随着清妹长大,她身上也渐渐出现一些与常人不同的地方,比如她偶然割破手指流出的些可使枯木逢春,或是山中夏日蚊虫颇多,但她却从不被蚊虫困扰。清妹的父母在她被选为圣女之时,便将她是被从山中捡回一事告诉了她,但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将离和阿木。 “而你,你应该是这山中一条苦苦修行的小蛇,偶然碰到了千年紫芝,你便靠着紫芝萦绕的仙气和充沛的灵力修行,所以可以在几百年间,便以妖身,练成了这精纯的控火之术和三昧真火。”巫神转而向祭司道,“只是,在你刚刚能化出人形,但是无法摆脱蛇妖形象之时,你突然发现紫芝的仙气和灵力都不见了。” “你思忖良久,想到或许是紫芝的灵力化成了人形,被路过的人抱走了。本来你只要继续修炼,不出百年便可脱去妖身。可是你却发现没有了紫芝的草木之气,你已经无法自如地控制阴火和三昧真火,于是你化作半人形态,四处寻找紫芝所化之人。”祭司听着巫神所说,脸色变得越来越怪异,“终于,你在十年前,找到了这个寨子,发现了清妹身上的草木之气,经过一年的观察,终于确定了她就是紫芝之灵。你本想直接吞了清妹,将紫芝精纯的灵力和草木之气据为自有,但你却发现紫芝在化成人形之时,身上的草木之气大半都散落在了山林之间,只能等她慢慢长大,收回散落的草木之气。” “终于,你等到了清妹十八岁,身上的草木之气最为旺盛之时,便迫不及待假以火祭之名,用妖力召唤红月,隔绝天界的监察,准备将清妹身上的草木之气和灵力统统吞噬掉,再用三昧真火将她的躯体烧成齑粉,诓骗寨中众人清妹是被火神接走了。” “一众凡人亲眼看到清妹被大火包围,飞上半空不见,自然以为这是神迹,对你的信奉自会更多,你得了紫芝之灵,又得了众人供奉,自会修行更快,加速你飞升的速度。”巫神说完,看向祭司,缓缓问道,“我说的可对” “哈哈哈哈,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是巫神又如何”祭司看着巫神和将离,突然放声大笑,身子一缩,变成一条丈余的大蛇,“今日这里的人一个都走不了,就算我的三昧真火烧不死你,但这些凡人必死无疑,天君也只会对你降下责罚。” “不好,它竟是一条炎蛇”将离见祭司化出的大蛇浑身鳞片火红,头顶山一块如同鸡冠的凸起,双眼中的瞳孔竟是火焰的形状,失声道。 “这炎蛇乃是天地灵气交汇而孕育出的灵蛇,生来便能控火,浑身血液更是能点燃世间万物,将之焚烧为飞灰。”将离见巫神和清妹一脸茫然,忙向她二人解释到。 那化为原形的的炎蛇却是不等他们商量对策,向着清妹便扑去,一张血盆大口,似要将清妹一口吞入肚中,清妹吓得懵了,一脸惊恐的看着想自己扑来的炎蛇,手脚僵硬,连躲避都忘了。 巫神闪身上前,将清妹拉到身后,推给将离,手中灵光一闪,长剑便刺向炎蛇。炎蛇看着向自己回来的长剑,口中喷出一团火焰。那火焰灼热非常,将巫神手中长剑也烧得烫手。巫神眉头一皱,长剑上灵力又涨了三分,手上剑光一闪,一道血痕便出现在炎蛇柔软的腹部。 滴滴蛇血从剑尖落在地上,窜起一团团火花。 “离兄,你快想办法带清妹和这一众凡人离开”巫神见地上火焰蔓延十分迅速,为那些无辜的凡人着想,一边和炎蛇搏斗,一边回头对将离道。 “阿郁,你切不可再化出真身”将离看她模样,知道她是要在用真身与炎蛇缠斗,可是她不久前才元神损耗,此时若在再用真身,恐会令元神再次受损。而且她之前在人界显出真身,天帝虽说原谅她不懂天条,没有重罚,但此时她若再犯,便是明知故犯,定要受重责。 “好”巫神答了一句,手上剑招更再凌厉几分,将炎蛇逼向一边,给将离让出退路。 将离忙又取出栖凰琴,弹起一支曲调婉转的乐曲,和方才那曲相辅相成,却又截然不同。躺在地上熟睡的众人,被琴声操控着站起来,排成一排,慢慢向山下走去。 “清妹,你快带领着大家回寨子去”将离对身边的清妹道。 “那将离哥哥你呢” “阿郁有伤在身,我要留下来帮她,”将离回头看了眼清妹,对他一笑,道“放心,我们解决完炎蛇就回寨子去看你们。” “好”清妹也不犹豫,起身快步跑到人群队伍之前,引领者众人,慢慢消失在夜色中。 这边巫神见清妹等人已经离去,收了手中的灵剑,双手结出召唤业火的法印,一朵火红的莲花从她掌中绽放,化作一团火焰,瞬间将炎蛇包围起来。被业火包围燃烧的炎蛇在地上不停的打滚,身上的血液落到地上,将平整的山顶土地点燃一团团火焰。 “不好,这样下去,会将整座山烧起来的。”将离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见那炎蛇被烧着之后,粗长的蛇身突然像被充了气一样,鼓胀起来,被业火包围的身躯渐渐发出耀眼的红光。 终于,身躯鼓胀到了极限,爆裂开来,一团团被业火包裹着的蛇血向着四周喷溅。 巫神抬手挡了一下,周身精纯的仙气将那些飞溅向自己的火焰扑灭,可是更多的火焰已经从山顶向山上的树木花草蔓延开去。 “这样下去,整个佰草岭都会被烧起来的。”将离看着那些快速向山下蔓延的火焰,皱眉道,“怎么办,阿郁,你可以办法” “只能用灵力,将那些火焰强行扑灭了,”巫神的脸庞映着火焰,神色中有几分游移,“只是,这山间被烧毁的生灵” “将离哥哥,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火焰之中走出一个俏丽的人影,竟是带族人回寨子之后又折返来的清妹。巫神转眼看她,眼中掠过一抹喜色。 “确实需要你来,不过帮这个忙需要借用你身上的草木之气,只是,没了这草木之气,你便和凡人无异,此后世世受轮回之苦,即使日后要再修行,也难得正果”不等将离开口,巫神便抢先道。 “我不怕,我生于此处,养于此处,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佰草岭被付之一炬,只要能救佰草岭,便是要我死,我也甘愿”清妹走向巫神,眼神坚定地道。 “好” 巫神拉过清妹纤细的手腕,食指在她晚上轻轻一抹,一道血痕凭空出现。巫神从她晚上沾了几滴血,放在掌心,和自己身上精纯的灵力融合在一起。 “天降甘霖,枯木逢春。”巫神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口中轻声念到。话声落下,一道青色的草木之气从她掌中慢慢升上半空,唤来湿润的风雨之气。 那弯诡异的血月被不知从哪飘来的乌云遮蔽,空气中的湿润之感越来越重,轻柔的雨丝慢慢飘落下来。 巫神依旧保持着刚才向天空祈福的姿势,打开的双手之中飘出的草木之气越来越浓,她的脸色却慢慢苍白。直到雨点渐渐变大,将那蔓延的山火浇灭。那一道道草木之气向着林间飘散,所过之处,焦木抽出新芽,枯草发出新叶。 元神损耗的情况下,再次强行使用神魂之力的后果,便是我们的巫神大人再一次虚脱无力,连走回寨子的力气都没有,最后将离抱回了寨子。 等她醒来,将离已将不二都接到了寨中。 清妹所在的寨子,也是彝州族人的一支,只不过彝州百姓大部分白彝或者花腰彝,而他们这一支,却是黑彝,因为习性上与另外两支稍有不同,几百年前就迁居佰草岭,避世而居。 此处每年的火神祭虽不如彝州州府的盛大热闹,却也是别有一番趣味,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是冲着佰草岭的千年紫芝而来,既然此时已知紫芝踪迹,那便干脆在黑彝寨子过了祭典,在由清妹带着去寻那千年紫芝。 所说此时紫芝的元灵已化作人形,失了灵性,不能再使人增长千年修为,但那紫芝依旧是不可多得的灵药,延年益寿、补气养元之效,倒也还是有的。 三日之后,火神祭结束,清妹的养父母凭着当年模糊的记忆带着将离和巫神到了当年见到清妹的地方。巫神和将离在那不远处找到了那枚千年紫芝,族长大人为了感谢他二人对全族的救命之恩,为他们献上了寨中至宝,九死还魂草。 二人欣喜,谢过族中众人,就要离去。 巫神却又叮嘱道,彝州千年供奉火神,是因为有了火,常年生活在深山中的人们才不会受野兽袭击、不必受虫蛇之害,且众神怜凡人生受“三灾八难”之苦,必不会因任何事向凡人索取供奉,更不会要人性命。是以此后不必再去听信谣言,受妖人蒙蔽。 又对已经是凡人身的清妹道“你虽已经没有了草木之气,和凡人无异,但不可大意仍会有用心良苦之人想要以你的精血修行,我便从栖凰琴中取一缕凤灵送你,助你今后可以凤灵操控世间一切毒虫,护你及寨中众人周全” 众人感恩,向二人跪拜,一拜之后,再抬头,二人早已带着不二离去,不见踪影。 这一趟从佰草岭返回琉仙岛,将离借口要照顾巫神大人恢复损耗的元神和督促不二好好练功,免得以后再带他出去的时候又被他拖后腿,赖在“此间”怎么也不走。 巫神也不赶他,由他在赖着,自己只管每日到天河瀑布打坐修行。 不二觉得将离为人虽然比他家仙上差些,但做饭的手艺倒也不错,也不撵他。 将离也得此处甚好,比他那逍遥居住的还要舒服三分,自己每日上山寻些有助修行的灵草灵药做成药膳,看着巫神每日都更多吃一些,心中十分得意。 他在琉仙岛待了几日,发现不二的修为虽有进步,却是不得章法,修得不似仙道更似山间精怪之道,心中十分奇怪,一问之下,巫神却是十分奇怪的反问,修行不是天生就会的吗为何还需要别人教导 将离无语,只能自己从头教导不二修行,好在不二有意思巫神的神魂,修行之道,一点就通,学得十分快,只是将离本身修为有限,虽然知道的多,能教的却是十分的少。 “离兄,火神祭那天你你弹奏的是什么曲子好似十分厉害” 几日的潜心修行之后,巫神的元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不再每日就是天瀑打坐,偶尔晚饭后,也会在月下看看不二修行的进度,听将离讲讲天界凡间的奇闻异事。 “那曲子只是当时情急之下我试着做的,并未完全完成,”将离取出栖凰琴,笑道,“我从前曾听说有人能以乐曲控制人心智,便也想试试,看不能用栖凰琴的琴声暂时压制阴火对对人的控制,却未曾想,栖凰竟然如此厉害,不但增强了我控琴的力量,还能削弱阴邪之物的力量。” 炼化凤血石之时,巫神就发现凤血石被魔气浸染已久,虽然自己现在以业火将其炼化,但难保他日会再受不洁之力影响,危害世人,是以在斫琴之时,将自己一半的业火之力封印于其中,使其具有净化污秽之用,也可使使用栖凰琴之人不被它自身强大的灵力吞噬心智,受心魔所控。 只是她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此时听将离说起栖凰能削弱阴邪之气,才想起应该是那一般业火之力的作用。 “我这几日潜心研习,将那日弹奏的曲子重新编写,意外发现用灵力控此琴七弦,可控人之七情。我将此曲分上下两阙,上阙琴阙舒缓悠扬,能平人心中之不忿、忧悲,使求死之人重拾求生之念;下阙缠绵诡谲,能控制人之心神。若是有灵力如阿郁这般强盛之人弹奏此曲,那边能安天下亡魂,平冲天之愿,使万物为己所用,为己所战。” 说话间,将离已开始弹奏这新作之曲,只是他并未运起灵力,还是简单的弹奏这琴曲,请巫神与不二欣赏品鉴。 两人虽不懂乐曲何为优劣,但这一曲,却让二人觉得心情舒畅,心神平和,四肢百骸通神经络都舒畅无比。 “此曲甚妙,不知离兄将此曲唤做何名” “不如,就叫安魂如何” “仙上,我也想学这安魂曲”不二听完这一曲,觉得十分精妙,望着巫神可怜巴巴地央求道。 “学琴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想你这般没有基础,少说要学上十年二十年,才能学会用灵力操控琴曲,再说,你家仙上可没时间再为你斫一把仙琴。”不能巫神回答,将离便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又道,“不如,我明日为你削一支竹笛,用竹笛教你安魂曲如何” 不二撇撇嘴,一脸不悦。 “安魂虽好,但下阙乃是控制人心智之曲,控曲之人若是心有杂念,怕是会酿下大错。”巫神缓缓道,“不二年幼,离兄你只管教他些保命之法便可,其他的,等他长大后,若是心智坚毅,不会轻易被妖邪所惑,再教他也不迟” “听到了吗小二子,这可是你家仙上的吩咐”将离得意地点点他的鼻尖。 “不二知道”不二虽是一脸不情愿,但巫神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应了。 次日清晨,不二刚醒来,便看到自己枕头上放了至青翠碧绿的竹笛,虽不过是一支山上随处可得的青竹做成,做工也说不上精巧,但不二却欢喜得很,拿了那支竹笛便往院里去,要谢谢将离,却见将离还睡着,根本已忘了昨夜说要为他做竹笛之事。 不二带着竹笛去了天瀑,见巫神果然已在天瀑下修行,向道谢,又怕扰了她修行,便在洞口远远地向着巫神跪拜,轻声道“谢过仙上” “下阙虽是凶险,上阙能安天下亡魂,去七情之恶欲,你学了,倒也是好的”不二听巫神平淡的声音从天瀑下传来,激动地抬头去看,却见巫神依旧紧闭双眼,安心打坐,仿佛刚才那话和自己没有半分关系。 鲛人一族在三界间的地位颇有些尴尬。 他们虽然世代居住于南海,但南海水君却仍是此间龙王,居于此,却对南海没有任何管辖之权。鲛王虽已三千多岁,修成真仙,但却并未领有天界任何职务。 鲛人一族虽然不论男女皆相貌俊美,但却因为不能长久离水而居,所以这几千年间,大多都只能与其他水族联姻。 是以,鲛王的寿宴,虽然也邀请了天界众神,但真正来的却是寥寥无几,大多都是差个坐下小童,随意送些东西搪塞过去就算了。 将离和巫神带着不二来到寿宴时,鲛王便觉受宠若惊,亲自将两人迎入,又请到上座。 经过将离的教导,不二一入寿宴便十分懂事,自捧了装着寿礼的两个檀木盒子献给鲛王。 “巫神座下小童不二,替我家仙上和将离殿下为鲛王仙上寿礼。”不二将两个盒子放到鲛王面前,一一打开,恭恭敬敬作了个揖,道“千年紫芝、就是还魂草” 献完寿礼,便退回巫神身边,规矩地站着。 鲛王看着不二仙上的东西,拿起来仔细看了又看,心中十分感慨,每年寿宴,各路仙家送来的寿礼虽多送礼,但大多无非就是送些珠宝、字画一类。将离和巫神送来的紫芝和九死还魂草虽然算不上是有多名贵珍稀之物,但这两样分明都是新采下的,此中心意不言而喻。 霓裳收了两件寿礼,又知道巫神不喜热闹,便带着三人到后堂休息,直到寿宴开始,才又回到宴上。 许多来参加寿宴的小仙虽都听说过巫神其名,但却都没见过巫神本人,此时听说巫神大人来参加鲛王寿宴,纷纷上前来问长问短,都想多少攀些关系。巫神对于此种情形十分不习惯,好在将离一直在帮着她,将那些大小神仙一一挡回去。 “几日不见,将离殿下和巫神大人的感情真是进展飞速啊” 宴席将开,却有一人姗姗来迟,进来也不见先和鲛王寒暄,却是调侃起将离和巫神的关系。二人转头一看,却是只和巫神匆匆见过两面的墨贤仙君。 “墨贤仙君大驾光临,小王受宠若惊,受宠若惊啊”鲛王一见墨贤进来,忙上前去将他迎进来,面上的谄媚之色可见一斑。 不过也是,将离和巫神虽然一个是天君之子,一个是天界上神,但两人都并不受天君看重,地位和一般散仙无二。但这墨贤仙君,虽然只是上仙,比巫神要略低一阶,但天界之人都知他与天君关系最为密切,天君不管大小事宜,都会和墨贤商量一二。许多仙阶比墨贤高的仙君,都要对他多有奉承,更何况这小小鲛王。 “仙君说笑了,你我同为天君效力,皆是仙友,自然感情十分之好,难道仙君是要怪将离和巫神屠应龙、除瘟疫之时,没有邀仙君一起么”将离听墨贤那话说的十分刺耳,明里暗里皆指自己与巫神有苟且,心中十分不忿。 “巫神大人最近可是风光的很,听说现在凡间百姓都只奉巫神、不奉天君了。”墨贤被将离呛了一下,知他口舌厉害,自己说不过,便掉转话头,向着巫神而去。 “天君掌天人两界秩序,庇佑众生,众生自然将天君供奉于心,不知仙君如何知众生只奉巫神,不奉天君”将离本还想要怎么替巫神解围,却听巫神冷冷向墨贤回到,一句话说得波澜不惊,连抬眼看墨贤一眼都没有。 “墨贤仙君,将离记得幼时你曾教导说,即为天神,便要绝七情、抛六欲,不贪凡人供奉,只为守护天地。”将离见墨贤听了巫神一番话,面上几分难堪,此时不再补一刀怎对得起今日这大好时光,“怎的这几日不见,仙君倒是学起将离也要尝一尝七情六欲之苦,还要替天君多向世人讨一些供奉,可真是忠心得很呐” 鲛王见将离和墨贤杠上了,可这两位自己是谁也得罪不起,只能忙劝这两位,宴席就要开始了,不妨先喝杯水酒,再慢慢闲聊。 墨贤得了台阶,都也顺势而下。他本是只走向主人首座,就将坐下,却见将离和巫神齐齐看着他,只好悻悻地到一旁客席坐下。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哼,这道貌岸然的死老头子,我最讨厌他了”坐在巫神身旁的霓裳见进来的是墨贤,却是撅起嘴不屑地嘟囔了一句,又见墨贤被将离呛得说不出话,心中舒畅,“刚才真是太解气了,阿郁姐姐,你和将离殿下真是太厉害了。” “嗯”巫神听她语气,似乎与这位墨贤仙君大有嫌隙,不由转头去看霓裳。 “他啊,天天摆出一副怜悯苍生的样子,私底下龌龊至极。之前还想把他那个奇丑无比的女儿嫁给我二哥。”霓裳偏头俯在巫神耳边小声道。 “哦,就是那个被天君赐婚给北海水君,结婚洞房未过就被夫家休妻了的那个荣欣仙子”将离耳朵倒是十分灵敏,也凑过来一起八卦。 “对对对,就是那个荣欣仙子,据说那可不是貌若无盐,简直就是地狱恶鬼都要比他清秀三分。”霓裳又道,“长得丑也就罢了,还刁蛮得很,说话做事,粗鲁无比。” “那荣欣仙子我到见过两次,说他比地狱恶鬼还丑三分,那倒是过来,最多也就是丑了两分而已”将离低声向二人道,“不过,只是这样,你也不必如此厌弃他吧” “当然不是这样。”霓裳低呼一声,看了眼对面的席上的墨贤,又道“你们不知道,他要强嫁女儿,我父王只能答应,结果婚期未到,就遇上了应龙大乱南海,我父王去向他求援,结果他避而不见,连他强嫁女儿的事都,都矢口否认。” “我看他这次来,怕是又要厚着脸皮再提他那丑女儿和我二哥的婚事了。”霓裳小声道,“可怜我二哥,生的一副好皮囊,却去配那样一个丑陋无比的恶婆娘。” 将离看了眼霓裳二哥,却是生的俊美异常,却要被强逼去取那样的丑女,正要感叹一句“造化弄人”,却见他气定神闲,仿佛早已对此事有了应对之策。 果然,这墨贤刚坐下和鲛王喝了杯酒,便将话题转入正题。 “不知鲛王可还记得小女荣欣和临泽的婚约,我看下月初八黄道吉日,不如让他们早日完婚” “墨贤仙君,这婚事小子高攀不起。”临泽却是突然起身打断墨贤,面上笑得十分暧昧,“还望仙君见谅,此事只因小子身有恶疾,不便娶妻” “你到说说,是什么恶疾不便娶妻,这九天之上,还有治不了的病”墨贤一张脸气得发黑,却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发怒。 “这”似乎是十分羞以启齿,临泽起身走到墨贤席前,压低声音小声道“断袖。”说完,还轻轻捏了下墨贤的手。惊得墨贤一把推开他,拿起桌上的锦帕,狠狠将自己的双手擦了又擦。 虽然刚才那句“断袖”说得极小声,但架不住一众好奇八卦之人用了各种方式偷听,一时间,众人小声议论,原来这临泽一直未娶妻,是因为自己是断袖啊,还说什么自己不喜欢美娇娘,才没找到合意人,原来不是美娇娘不合意,而是自己钟爱男儿郎,真真是可惜了。 将离听到“断袖”的时候,差点没被自己一口酒呛死,猛咳了一会,才对霓裳道“说自己是断袖,不宜娶妻,这主意,肯定是想出来的吧。” “这怎么是我想出来的呢,这可都是我二哥自己的主意。”霓裳瞟了眼墨贤黑如锅底的一张脸,笑道“不过最后捏墨贤手是我的主意。” “这主意确实可以断了荣欣的心思,但这传扬出去,恐会让令兄名誉有损,以后再难替娶妻之念。”巫神也道。 “我二哥说了,他就算永不娶妻,也不要天天对着荣欣那恶婆娘。” “什么是断袖啊”一旁端坐的不二见众人都在交头接耳,也十分好奇。 “小孩子不许偷听大人说话”将离捂上不二双耳。 墨贤见众人交头接耳,都在议论自己只顾嫁女,却连对方是断袖都不打听清楚,暗中幸灾乐祸,气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转头又见将离几人有说有笑,只道他们也是在嘲笑自己,心中气愤,定要给将离一点难堪。 “本座听说将离殿下十分擅长音律,今日鲛王寿宴,何不请殿下为众人奏上一曲。” “将离技艺疏漏,既然仙君不弃,那将离献丑了” 奏乐献舞,本都是豢养的伶人舞姬才会做,墨贤此举,便是想以此侮辱将离不过是下三流的伶人舞姬之辈,却不想将离毫不推让,一口应下。 将离取了栖凰琴,又邀上巫神,将那刚刚完成的整部安神曲,为众仙家合奏了一遍。他二人虽都卸去了灵力,只做常日弹奏联系,却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沉迷曲中,连连叫好。墨贤目的未达,又听众人对将离皆是一番赞美,气得拂袖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阴阳1 琉仙岛上虽好,灵气充沛,四季如春。但正因四季如春,却失了四季变换之乐趣。 人间四季,春来,则万物复苏,气候宜人,冰雪融化,春花开遍大地,一派生机勃勃之象;夏至,则骄阳似火,万物生长,百花开遍;金秋,则万物丰收,凉爽宜人;寒冬,虽万物凋敝,却有寒霜白雪,天地银装素裹,约一两友人温酒小酌,岂不乐哉。 将离在琉仙岛上多待了几日,也觉得有些乏味。正值腊月初八,将离便找了个托词,携了不二和巫神,到锦官城去过腊八节。 三人换了狐裘披风,扮做路过游玩的模样,走在锦官城热闹的街市上,十分惹眼。 刚喝过一碗腊八粥,天地间突然飘起了一场小雪。 裹成个团子的不二刚买了串冰糖葫芦舍不得吃,纷纷扬扬的小雪粒就落了他一头一脸。不二没见过雪,只见米粒大小的雪粒落到他掌心里,不等他看清模样,便就化作小小的一滩雪水,无色无味。 “咦”不二好奇,抬头去看是不是将离戏弄自己,却见将离也在抬头看着这纷纷扬扬落下的雪粒。 雪粒越来越密集,渐渐地变成一朵朵小小的雪花,飘进不二的衣领,冻得他打了个寒颤。 “居然下起雪来了”将离看着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笑着对巫神道,“阿郁,你运气真好,这锦官城可是难得下一回雪。” “下雪有什么好的,”不二咬了颗冰糖葫芦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一下雪,就冷的要命,果子树都冻死了,花也不开了。” “你懂什么”将离在不二头上敲了一记,又缓缓道,“风雪一起,人间千里如琼楼玉宇,青松枯枝皆为白雪所覆,化作白玉雕琢一般,别有一番风味。看多了花红柳绿也会觉得艳俗,却只有这冰封万里,清雅脱俗。且常言道,瑞雪兆丰年,这雪一下,明天定是大丰收。你看,那些农人,不是个个眉开眼笑。” “我知这锦官城百里之外又一处名为琼山,那山十分奇特,山脚四季轮换,山腰常如初春,山顶却是终年积雪,那山顶上不知何人种下一片红梅,四季常开,梅香沁人。此时夜深人静,惟有红梅初开,正是赏景时。”将离道,“反正我们已到了锦官城,不如顺道去那琼山赏一赏红梅映雪,如何” “我才不要去,梅花又什么好看的,又不能吃”不二却道。 “你若不想去,我便为你画个缩地千里的阵法,让你便自行回琉仙岛去。”将离说罢,眼珠一转,又看着不二笑道,“不过这琼山之上,有一野果名为赤珠珊瑚,生的如同珊瑚珠一般,一串串火红挂在枝头,每年人间第一场风雪起之时方才成熟,味甜而不腻,汁水丰沛而口感爽脆。阿郁,一会我们上了山,去多采些边赏梅边吃,那可真是妙哉。” “我才不要一个人回琉仙岛,我也要一起去琼山”不二瞬间便改了主意,拽着将离的衣角不松手。 琼山和锦官城虽说相距百里,但三人用了缩地千里,不出片刻,便到了琼山山顶。 那山顶果如经历所说,不知是何人中了偌大一片红梅,此时山上却无风雪,一弯明月照着一院映雪红梅,四处静谧无声,只有缕缕梅香沁人。 红梅似火、白雪如缎。只叹世上绣娘能绣这出红梅映雪,却绣不出这满园馨香。 将离引着巫神走进梅花林,方见梅花林中白雪掩映下,居然还有一条石板小路。小路尽头还有一方石台,几张石凳,皆打扫的干干净净,不见落雪。 巫神在那梅花林中轻声走动,看那些或初绽或含苞的红梅一簇簇拥在枝头,十分热闹。也不知这上山的风雪几时停的,梅花枝上还有晶莹的雪花未化,簇拥着如火的红梅。 “不贪瑶池四季春,却恋人间风雪俏。” 看着此时无声却热闹的琼山,她仿佛终于明白为何魔界众生那么向往人间,不惜舍了自己的万年修为,化作一介凡人,都要冲破魔障,逃往人间。 不二却是不懂什么红梅映雪,人间美景,一上琼山,便四处去寻红珠果,寻了一圈,却是一无所获,瘪着嘴向将离道“骗子,这除了梅花就是雪,哪有什么一串串挂在枝头红如焰火的赤珠珊瑚” “诶,你这小不点,自己看不到就说我是骗子”将离摇头叹气,末了指着一处乱石对不二道,“喏,你看,那乱石旁的雪堆里隐隐透着一点红,你去看看。” 不二瘪着嘴对将离翻了个白眼,不情愿地走向那乱石堆,用脚去踢乱石堆旁的雪。一脚踢去,那雪既然落了,露出一丛三尺来高的灌木,叶子早就落光了,只剩一串串朱红浆果挂在枝头。 一见真有果子,不二眼睛都亮了,伸手摘了一个,就着雪水仔细擦拭干净,扔进嘴里,一股清甜甘美的滋味遍布口腔,不二幸福滴闭上双眼,细细品尝那果子的滋味。 将离见不二摘了许多果子,边吃着还边往怀里揣,开心得不得了,转头又见巫神在梅花林里细细观赏那些千娇百媚各不相同的红梅,天上稀稀拉拉的几颗星子绕着那一弯明月。 “阿郁,我有件东西送你”将离走向巫神,手中托着一件红色锦衣,“上次见你穿红衣甚是好看,只是那彝州服饰虽好,但却太过繁复,未免有些艳俗。前几日在坊市闲逛,无意间看到这件红衣,觉得与你到是十分相配,便买了下来,准备赠与你。” 巫神看看将离,再看看他手里的锦衣,轻声到了声谢,便接过。 “快上试试,是否喜欢” 巫神向他一点头,指尖灵力一点,那红衣飞起,巫神轻轻一个转身,再转过来时,已换好一袭红衣。那红衣红如烈火,剪裁虽是十分简单,没有繁复的花纹杂饰,却如量身定制一般,穿在身上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难得今日又如此风光,不如阿郁起舞一支,我抚琴相合。”将离看着她一身红衣,将她清冷的面貌也衬出几分妩媚,不由心中一动。 “可惜我不曾学过舞乐,技艺生疏,让离兄失望了。”巫神歉意道。 “既是如此,不如今日就让我来教你舞蹈,”将离却是说道,又看一眼这满园红梅,顺手折了一枝,道“这红梅开得正好,今日就教你折梅舞。” 不愧是久经风月,将离见多了各种舞姬腰肢柔媚,体态轻盈,自己随是男儿身,教起巫神来,却是头头是道,带着巫神持一枝红梅腾挪转移,俯身探腰,真如少女误入梅园被乱花迷眼,抬手折梅,轻嗅梅香。 一曲舞到终章,将离带着巫神做回眸偷望之姿,面上几分羞涩,又带几分浅笑。 月色正好,刚刚好映上巫神浅笑的面庞,被将离瞧个正着。 那一笑,仿佛冰雪初溶,春光乍泄。原来他总不解为何有人愿意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此时他总算明白,原来美人一笑,不必倾国倾城,却能令人倾心。 “你刚才,笑了”将离看着那笑有些痴了,却不敢起亵渎的心思。 “嗯”巫神不明所以,转身看他,脸上却依旧是素日里清冷的神色,仿佛刚才的一笑从来未有过。 天上却不知何时,又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片片落在她的长睫上,落在两人相握的双手上。将离觉着她双手十分凉,凉意入骨,怕她冻着,忙将她刚刚换下的狐裘披风为她披上,却忘了她本是天神,即使化作凡人身,也不会受四时变换的影响。 “仙上、仙上,你看我采了好多红珠果。”不二在厚厚的雪地里,踩出深深浅浅的脚印,一路朝梅园跑来,用衣服兜了许多红色的果子,刚刚到二人身前,还没来得及邀功,一片雪花便落在他额上,伸手一抹,摸到一片冰凉的雪水,“怎么又下雪了啊” 转瞬间,雪便大了起来,纷纷扬扬的小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不一会便将几人深深浅浅的脚印都盖住了。 “哇,这天可真是说变就变啊,这转瞬间,风雪就这么大了,”几人被风雪迷了眼,这四处也没个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在山上一通乱转。 “仙上,我们回琉仙岛吧”大雪白了不二的头,不二抬头可怜兮兮看着巫神。 “你们看,那是什么地方。”将离却突然看见远处风雪里映出一点微黄的灯光,“想来应是有猎户在这山上安了家,我们先去那避避风雪,讨口热汤,等明日雪停了,再慢慢下山去也不迟。” 三人加快步伐,不多时便到了那灯光出处,却不是猎户安得家,而是一座小小的寺庙。这夜里风雪甚大,四处又黑,看不清楚这寺庙大概,只有门前悬着一支透着微光的灯笼,照着门头上“静月庵”三字。 “我怎的不记得琼山上还有个静月庵”将离心中奇怪,但这风雪越来越大,也管不得这许多,先避风雪好紧。 将离拍门,等了片刻,出来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尼姑应门。那小尼姑打开一条门缝,探出头打量了一眼门开三人,将离上前对着那小尼姑抱拳一礼,面带微笑,温声道“在下将离,今日携家妹和小弟到琼山赏梅,不想遇上风雪,一时迷了路,不知可否到庵中借宿一宿。” 小尼姑上下打量将离,见这后生生的十分俊俏,再看他身后跟着的女子和小孩,倒也相貌端庄,应该不会是什么歹人。小尼姑眼睛转了转,打开门将三人让了进来。 一进门,三人才发现这间“静月庵”内居然颇大,单是给姑子们居住的禅房就有十来间,再算上供奉菩萨的庵堂和斋堂,远不止他们在庵外看到的那个小小院子可容纳。 那小尼姑却是一言不发,直将他们引到平时供香客留宿的客房,便退下了。将离看着小尼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有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借住在他人的地方,不好随意使用法术,将离原还想着去讨些热水给不二泡泡脚去去寒,但寻了一圈,却一个人影也没见着,等他回到客房,不二却早已睡着了,也就作罢。 这一夜风雪也不知道何时才停了。 次日清早,却是雪后初晴,巫神起床便看到院子里两个年轻的小尼姑正在清扫院里的落雪。见她出来,停下向她弯腰行了个礼。刚好隔壁的将离也带着不二起床了,扫雪的小尼姑为他们指明了膳堂的方向,三人道过谢,便向膳堂去。 此时还不到辰时,三人到膳堂时,膳堂里却已坐着二三十个尼姑在用早饭,那些尼姑年岁不尽相同,有十二三岁的豆蔻少女,也有三十出头的美貌少妇,只是无一例外,都长得十分清秀。 若不是他们无一例外地都身着灰扑扑的袍子,僧帽下不见青丝,将离差点要以为自己进了哪家歌舞坊。 出家人不食荤腥,膳堂中早饭也都是些清粥小菜,寡淡无味,将离原想借厨房自己做些吃食,此时一看那二三十个美貌尼姑皆看着他,也不好再做什么独行特立之事,只好将就着吃了两口。巫神对吃食向来不讲究,山珍海味也好,清汤寡水也罢,统统不过果腹,倒是不二,最近天天跟着将离,养刁了嘴,喝了口清粥,便噘着嘴看着将离,见将离不理他,最近从怀里摸出几颗昨夜摘的野果自个吃了起来。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求求你你开开眼把我家夫君还给我吧” 三人正在吃着,却听外面有妇人哭诉,三人放下碗筷,寻着哭声而去,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农妇正跪在庵前雪地里,不停滴哭诉着,大概是在说,他和夫君本是这山下猎户,三日前,她家夫君上山打猎,便再也没回去。原来还以为是夫君在山上遇到猛兽,耽搁了下山的时辰,却不曾想着三日过去都不见人归,才寻上山来。又听说着山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座静月庵,以为是大雪封山,她夫君或许在这庵中借宿,便一路寻了过来,却被告知并没有猎户过来借宿。 那妇人跪在雪地里,哭得十分凄惨。一个年岁稍大些的美貌尼姑一脸祥和,想来应该便是这静月庵的主持了。不知和那妇人说了些什么,好半天那妇人才起身哭哭啼啼地下山去了。 将离和巫神对望一眼,交换眼神,彼此心中明了,辞过主持,悄悄跟着那妇人到了山下,见那妇人进了一处农院。三人略一思索,扮做要上琼山赏雪的游人,敲开了隔壁一家的院门,进去讨水喝。 隔壁在家的是婆媳两个,见着是一对俊俏的小夫妻,带着个可爱的小童,忙将三人引进屋去,倒上热茶,又听说他们要上山去,连忙劝阻。 “小哥,那琼山上可是去不得的” “我前些年还到这山上赏过红梅,阿婆怎的说是去不得呢”将离故作一脸疑惑地问道。 “小哥啊,你是不知,我老婆子在这琼山下住了半辈子了,这琼山上风光奇特,年年有人来往赏玩。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山上突然多了一座静月庵,庵里的主持似乎叫做静月,也不知是从哪里来,带着一群年轻美貌的尼姑住在里面,也从来没见她们下山过。可是自从这山上多了这么个静月庵,就时常会有年轻后生失踪。渐渐地,便有人传说这静月庵里住的是一群专门吸人精魄的狐妖,一旦遇到有看中的男子误入静月庵范围,便会鬼打墙,这么也走不出去,只能进到庵中,被那些狐妖迷了去吸魄。” “你们看,山上那片红梅,不分四季开得妖异得紧。听说就是因为那些被吸了精魄变成废人的男子,尽数被埋在了那梅园里,所以才开得这般好。想想也是,那园子从不见人打理,梅花却开得一年盛似一年,不是有妖才怪了。”那媳妇接着婆婆的话道。 不二想起自己昨夜还在梅园里摘了这许多赤珠珊瑚果,若那梅园里真是埋了一园的死人,那自己吃的那些不就是从死人身上结出来的果子,立时一阵作呕。 “哎呀,这小童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被吓到了”小媳妇十分喜欢不二,此时见他干呕,忙关心道。 “他呀,定是昨日贪嘴吃坏了东西,多喝些热水就好了。”将离端起手边的热茶,喂不二猛喝了两口,又道,“方才路过隔壁院子,本想进去讨口水,却听那院中有人哭泣,不知是否和琼山上走失的人有关” “哎,她也是个苦命人啊,夫妻两个成亲快十年了,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她家男人说要上山打些野味给她补补身子,结果这一去救再也没回来。想来是静月庵吃人的说法传出去了,没人再上山赏景,那帮狐妖便打上了山下猎户的主意。” “现在她一个女人,肚里还有个未出世的孩子,可怎么办哟”老阿婆说起那可怜的妇人,一脸难过。 三人做了一阵便离开,那婆媳两个还远远地提醒着,千万不能上山去,即便上了山,也要早早下山来,千万要小心那静月庵的妖狐。 “阿郁你怎么看”三人走得远了些,将离才低声向巫神问到。 “那静月庵确实有些古怪,庵中姑子应该也不是凡人,但究竟是否如那婆婆所说,是狐妖所化,还需再深究一二方可断定。” “我也觉得那庵中有些古怪,却又说不上是哪里古怪,只觉得步入那庵中便有种压抑之感。那庵中姑子也十分奇怪,总觉得他们身上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应该不是妖狐所化,我从前也接触过一些妖狐,他们身上都会有狐族特有的气息,可是这些姑子身上并没有。”将离皱眉思索片刻,恍然道,“是了,就是气息不对。他们身上的气息不似出家人的。” “虽说并非是所有出家人都五蕴皆空,道教更是有修欢喜禅一说,但那些姑子身上,不是凡根未净的尘缘气息,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 “是妖媚气息。”巫神却是接着他的话继续道,“我昨夜探查过庵中气息,那庵中虽无妖气,但庵中的生人气息却是极弱,不像是有二三十人修行的样子。而且那生气虽浓,却又感觉十分孱弱,似乎这庵中住的是一群随时会咽气的半死之人。” “看来这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将离牵着不二,道“不如我们来个夜探静月庵,不二,你敢不敢” “哼,身为巫神大人的座下仙童,不二才不怕这些小小妖物”不二看了眼将离,一脸傲娇地道,“不二也要随两位仙上一同上琼山斩妖除魔” 三人在琼山下待到黄昏,才慢悠悠上山去。 本是想寻着早晨下山时的路去寻那静月庵,却是不知不觉又走回了那片红梅园。昨夜风雪颇大,他们留在园中的脚印早就没了踪迹,园中的梅花却依旧傲雪绽放,甚至比昨夜更艳丽了几分。 三人顺着梅园四周找了许久,依然寻不见昨夜借宿的静月庵,巫神正要用灵力搜索,远处却突然亮起一点微黄的灯光,一如昨夜。三人向着灯光走去,不多时便到了静月庵前,看这四周景象,刚才分明是找过这出的,此时这静月庵,果然如同山下老婆婆所说,凭空突然出现。 这次他们却不再敲门借宿,巫神用灵识将那庵堂悄悄探查了一遍,发现这庵堂竟不是全用幻术所化,虽是半真半假,也颇为奇异。庵中却未见人影,早上所见的那二三十个姑子,此时也竟如凭空出现的庵堂一般,凭空消失了,只是院中还残留着些许姑子身上奇异的脂粉气息。 “没有发现任何人”巫神对着将离轻轻摇头。 “既然无人,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将离提议道。 “好” 巫神说着,替三人施了个障眼法,隐没了身形气息,悄悄进入庵中。三人凭着早晨的印象,先到了庵堂大殿,殿中供奉着一尊“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金身像,那神像雕塑得十分精致,看上去栩栩如生,或许正是因为太过逼真,看起来却少了几分庄严肃穆,脸上祥和的笑容看上去更多了几分妖媚的脂粉气。 三人分头在殿中四处查看,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像。三人离开大殿,又一路走到膳堂,主持禅房,也未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最后回到昨夜借住的厢房,还是没有半点异常。 三人在院中汇合,正是一筹莫展。清冷的月光透过厚厚的云层,落在大殿顶上,巫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向着大殿跑去。只见一道月光透出大殿顶上一片缺角的琉璃瓦直照到那尊正殿神像上。殿中和刚才过来时一样,并无变化,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那神像双眼居然慢慢留下两行血泪。 巫神飞身而起,落在神像伸出的掌中,盯着那神像双眼看了一阵,居然透出那神像的双眼,看到许多幻象。幻想中男男女女赤身交缠,那些男子面目模糊,那些女子却都是这庵中的姑子。只是此时她们尽都抛却了白日里出家人孑然一身五蕴皆空的样子,脸上带着的都是妩媚至极的欢愉表情。而那些男人在交缠中迅速的变得形容枯槁,最后变成一具枯骨。 巫神忙挪开双眼,幻象随即消失。 “阿郁,可有什么发现”将离见巫神脸色有那么一瞬十分古怪,担心她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嗯”巫神从神像掌心跳下,对将离道,“我大概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巫神说着,又看了一眼神像双眼,顺着双眼的方向看去,正对上院中一座假山。本来这庵堂中有这样一座假山是十分不合理的,但刚才三人都像是完全忽略了一样,居然都没去查探那假山。 走到那假山前,巫神开了天目,才看到那假山上居然冒着冒着缕缕死气。她伸手捏住假山上一块不起眼的石块,手上稍用力将那石块捏碎,手伸进去,从那石块后黑黢黢的洞中,找到一些东西,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两截早已白骨化的指骨。 “在这假山下”将离看着那两截指骨,一道寒气顺着背脊爬上来,他又看看小小的不二,道“你在这里等我们,下面太危险” “不,我不怕,”不二却是坚定地一摇头,道“我已经学会安魂曲了,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巫神转身过来,摸摸他的头,拉着他的手,三人转眼,便到了假山之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阴阳2 假山之下竟然别有洞天。三人此时正站在一处黑暗的洞穴之中,洞穴通往地下,一道奇怪的香味混着尸骨的腐臭味从洞穴的另一头传来。巫神托起掌心焰,照亮三人四周一尺不到的地方,才看清这洞穴居然颇大,有一人多高,可容三人并行。洞穴直通往地底深处,不知有多深。 不二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转身去扣一面墙上的土,将离见了,正要拉着他离开,继续往下走,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从土层后传来,忙将不二护在身后,一手贴着土墙,用掌中灵力将那土层一点点瓦解。随着墙上的土层一点点剥落,一具已经腐朽的白骨露了出来。不二忙在自己喊出声前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只用一双惶恐的眼睛看着巫神。 巫神却只淡淡看了一眼那白骨,联想到刚才幻像中看到的东西,知道这白骨应是幻像中的某一个男子,眼中怜悯之色瞬间化作漠视,拉过不二,便向洞穴深处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空气里那阵尸骨的腐臭味越来越淡,那阵奇异的香味却越来越重,一点微弱的亮光,从前方传来。 将离跟在巫神身后越走脸色越难看。因为那空气中的香味,他知道是什么。那味道,他曾在无数风月场里无数次闻到过,不是花娘身上的脂粉香,而是那种带着丝丝怪异腥甜的之气,如同在暗夜里悄然绽放的腐骨兰花,带着腐烂却诱人堕入深渊的气息。 他大概知道刚才巫神在神像幻境里看到了什么,也知道为何她看到那些白骨时脸色会如此奇怪而又漠然了。 “不二,一会你记得闭上双眼、捂住耳朵,什么都不许看不许听。”离那光亮只有一步之遥,将离却突然拉住不二,一脸严肃地道。 “为什么”不二仰头问他。 “不二,殿下说了你就照做。”巫神不问所以,只淡淡吩咐到。不二看看两人,自觉地闭上了双眼,捂住耳朵,由将离抱着前行。 光亮之处,是一处宽敞的大殿,大殿顶上镶了几十颗小孩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殿中映得亮如白昼。殿中四面墙壁似是用汉白玉镶成,镂空雕了一树树盛开的梅花,梅花蕊中有一点点微黄的亮光扑腾闪烁,却又如同被什么咒术禁锢在花朵之中,不管如何腾挪冲撞,都离不开那花树半分。 大殿白玉铺地,地上又铺着一层厚厚的绒毯,中央有一个约莫两丈的温泉水池,池中水汽氤氲,几个美貌的女子在池中围绕着两三个男子,极尽挑逗之能事。 三人隐没在甬道一处光亮照不到的转角处,将离看了一阵,面红耳赤,忙别过头去,不敢再看,巫神却是面色如常,只是轻轻扫了眼那几具赤条条抱在一起的人影,双眼便看向那整片汉白玉雕成的梅树上,眉头轻皱。 巫神目光越过温泉池旁那整面羊脂白玉嵌红绿翡翠镂空雕成的屏风,屏风上同样雕了一树开得繁盛的梅花,远远看去,竟如那梅园里的红梅映雪一般,栩栩如生。看到那屏风后建了一三尺高台,台上有一张玉床,一个貌美无匹的妖艳女子正侧卧于其上,那女子容貌艳丽,一头青丝蜿蜒在地上,却正是白日里劝那妇人下山去的静月庵主持,静月师太。 玉床旁立了两支一人抱的汉白玉石柱,石柱被雕了半镂空的花纹,里面竟各自放置了十二盏巴掌大的灯,灯中无油而自然,火光微弱,透着点点蓝绿之色。 “魂灯” 巫神心中一动,那火光竟是用人的魂魄点燃的魂灯,魂灯以人的魂魄为灯油,魂魄燃尽,人便不入轮回。魂灯燃烧之时能放出人的生气,许多妖物都会用这魂灯掩盖自身的妖气,迷惑收妖师。 玉床上的静月师太口中缓缓飞出两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一蓝一红,相互交缠追逐着飞向大殿正中的温泉池上,一道道浅色的精气被那两颗珠子吸引着,慢慢从那几个男子身上析出,那几个男子却是半点没有察觉,自顾纵情声色,和那几个年轻美貌的姑子戏耍。 静月师太躺在玉床上,享受着那些男人的精气,一脸的餍足。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见到这阴阳琉璃珠”将离轻轻叹了一句。 这阴阳琉璃珠,传说原是一只万年妖兽的双眼,上古神魔大战时,妖兽在大战中被处死,双眼失落人界,化为这“阴阳琉璃珠”。世上有许多妖物修炼百年之后,便可化出人形,但却是无法保持容貌或无法保持人形不散,便有妖吸取男子精气以修阴阳术,来保持容貌长久不变,人形不散。只是一干妖邪精怪,多为纯阴之体,而人之精气却为纯阳之物,直接吸取不但无法助己修行,反而有损妖体,只能先以妖力转化,才能用以修炼。此一转化,所得不过十一。 但那阴阳琉璃珠,阳珠可以吸取人一切纯阳之物,阴珠可以吸取一切纯阴之物,且双珠中的阴阳二气可以相互转化,而又不损分毫,用以吸取精气或天地灵气修行,有事半功倍之效。 又不知何人传出,用阴阳琉璃珠夺人精气不会伤人性命只会使人因精气衰竭而重病不愈的说法,一时间天上地下,人神妖魔,都在暗中寻找这阴阳琉璃珠,却不曾想,会出现这。 “你和不二在这稍等,我去将那珠子取来”巫神正要踏出甬道,却被将离拉住。 “好,还有那壁上梅花蕊里的火光,我觉得那东西有些奇怪”巫神又嘱咐了一句,“这里十分邪性,多多小心。” “没事,看我的吧”将离轻声回答,一跃身,便到了大殿中,轻手轻脚走了几步,才想起巫神早已帮自己隐没了身形,收敛了气息,这殿中又铺着厚厚的绒毯,发不出一丝声响,根本不必担心会暴露自己。想到这些,便大摇大摆地走向玉璧,去查看那微黄的梅花蕊。 那梅花蕊似是感受到有人靠近,皆都跳动起来,将离觉得十分有趣,凑过脸去瞧。眼前豆大的一点微黄便飞腾而起,落在将离指尖上。将离抬起指尖,细细去看,居然在那点微黄里看到一段记忆。原来那一墙的梅花蕊,竟然都是那些被这群女妖害死的男人的记忆。 那点微黄一落到将离指尖,整墙的微黄尽都飞腾了起来,如同点点萤火。这一下,可就惊动了殿中的一群妖女。 那些妖女一见萤火飞腾,尽都起身朝玉璧而来,屏风后的静月也睁眼迅速收了阴阳琉璃珠,广袖一挥,坐起身子,缓缓道殿中,向着将离所在的玉璧媚声道“将离殿下,既然已经进了我的逍遥窝,干嘛还要隐了身形,不出来相见呢” “哈哈,不知这位仙女妹妹芳名,几时与我在何处见过啊”将离见自己身份都已被识破,再隐没身形也没什么意义了,便大大方方显出身形,装作自己不过是误入此处的模样。 “将离殿下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静月穿过那些围观将离的千娇百媚的姑子们,走到将离身前,道“你昨夜不是还夸人家恰如姮娥眉间妆,傲立枝头独争芳吗怎么才一夜就将人家给忘了个干净,还是将离殿下只顾着和你那位巫神大人调情,都没把奴家放在心上。” 昨夜他与巫神只在琼山上的梅园赏了半夜梅花,在场的除了不二,再无第四人,那两句诗也不过是自己随口说来,夸那梅园中傲雪绽放的红梅的,难道这静月,是那梅园里的精灵所化 “那巫神冷冰冰的,哪有我们姐妹软玉温香的好。”静月说着,脚下碎步婀娜撩人,一句话没说完,人就已经贴上了将离的背,脸埋在将离颈窝上,抬头眉眼如丝地望着他,道“殿下生得这般俊俏,昨夜姐妹们见了,可都心动了呢,只是惧怕巫神大人威严,不敢出来相见,谁知殿下今夜居然寻来了,真是让奴家和姐妹们好生欣喜” 静月说着,伸手去摸将离脸颊,将离忙偏头躲开,推开那黏在自己身上的美人,摆手道“几位仙女姐姐,将离此来,是为了寻一位三日前进山打猎的猎户,不知那猎户大哥可是迷了路,到了几位姐姐这处来。” “进到我这逍遥窝来的,都是和奴家姐妹有缘的良人,哪有什么误入庵中的猎户”几个光头的美貌姑子围上来,便要伸手去拉将离,又道“殿下,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找什么走失的猎户啊,快让姐们来服侍你,莫要误了好时辰” 面对这样一群千娇百媚的女妖,向来怜香惜玉的将离不知该如何动手,只得往殿中空处逃去,一时还有些招架不住。 巫神在甬道里见了这一切,颇有几分无奈,只得先将不二安顿好,显出身形,也跃道殿中去。 众女妖正在追逐着将离,像是在玩一场追逐嬉戏的游戏,猛然间见殿中多了一个神色冷淡的女子,那女子身上威压逼人,一时都惊住了,停下追逐,不敢再动。 将离见那些女妖突然变了神色,转身便见到巫神冷着脸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忙道“阿郁,我,我不是故意的” “哟,我说怎么殿下一向风流的将离殿下都到了这儿了,却不敢和众姐妹快活,原来是巫神大人也在这呢”静月见巫神也显了身形,面色变了变,走过去,站在一众女妖中间,又媚笑着道“巫神大人,干嘛总冷着一张脸啊,世间男子可都只爱软玉温香,要不要静月找几个姐妹与你说说这男女之事的妙处,让大人也开开窍” “你等妖物盘踞于此,迷惑往来男子,食人精气修练妖术,害了多少人性命,该诛”巫神听了她那些污言秽语,别是面不改色,对着一种女妖冷语道。 “巫神大人,话可不能乱说啊,我与众姐妹长年居于此处,可从来没有还过人性命。不过是总有人迷路过来借宿,我与他们行了方便,才用阴阳琉璃珠向他们借点精气作为报酬,以助修行罢了,这两全其美的事,怎么到了大人这里竟成了罪过”静月一双媚眼看了看殿中那几个沉迷美色中男子,又道“而且,都是这些男人自己沉迷于奴家姐妹的美色,自愿留下助她们修行,我有什么办法呢,莫非,要我狠心将他们都赶走不成” 静月说着,口中吐出一道妖气,向着巫神飞去。那妖气里皆是魅惑之气,若是换了旁的人,只要心中有一点凡根未净,便会受那妖气所惑,陷于无边沉迷不可自拔。但静月未料到的是巫神却是心中清明,不懂情爱之欲,又怎会被那妖气所惑。 妖气飘至眼前,巫神只在那妖气幻界中看了眼了女妖们勾缠过往男子的画面,便淡定挥手驱散那团妖气,掌中灵力聚起,就要与静月动手,却被将离阻拦,一脸抱歉地道“阿郁,每次遇到事情都是你护我周全,这次便让我来,噩耗让我好好试试栖凰的厉害,你只管在一旁看着就好了。” 说话间,已将栖凰琴取出,单手抱着臂上。巫神见他坚持,也不多说,默默退到一旁。 “我不管你们到底是何妖物,有何理由,吸人精气伤人性命便是有违天道” 将离说着,右手拨动琴弦,一阵阵凌厉的琴声便向着重妖而去。琴声裹挟着灵力,化作一道道风刃,所过之处,金石俱裂。一众女妖避让不及,被那道道风刃伤到皮囊,皮囊破裂处,却不见血,反而流出些墨绿浓稠的汁液。 “将离,你可知我们多不容易才寻到这么好的皮囊,你不懂怜香惜玉也就罢了,还用这古怪的琴弄伤了我们”静月一头长发披散,垂落在地上,怒吼一声,长发暴涨,竟化作一道道长满利刺的枯枝,向着将离包围而去。若被那枯枝缠住,将离一身怕是要被那一根根长长的利刺扎出千万个血窟窿不可。 将离瞟了眼那些枯枝,手中琴弦拨动,那些枯枝根根自爆,化作齑粉。静月见了,像是受了惊吓,面色惊恐,往后退去,又命其他女妖缠住他,自己就地而坐,运气妖术,似是要施什么法术。 一众女妖上前,将将离围在其中,双手上长出枯枝或藤蔓,向着将离缠去,那些枯枝藤蔓被将离的琴声斩断,伤口处流出墨绿的汁液,那些汁液低落在地上,竟是将脚下厚厚的绒毯都烧出个斗大的窟窿。汁液低落一阵,伤口处妖气缠绕,复而又长出更多的枯枝。 将离持琴将那些枯枝斩断了一次又一次,躲在一旁施法的静月突然出声道“让开” 众女妖闻言退回静月身后,静月坐在白玉铺成的地板上,双手结了一个莲花印,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眼中闪烁着妖异的紫色。将离一看她眼中妖异的颜色,整个人一下就僵住了,抱着琴站立在殿中,面上神色变了又变。 此时的将离只见眼前突然起了一阵大雾,他挥手想要驱散,那雾却似活的,紧紧黏着他不散去,也不知那雾里到底又什么,将离不由得一阵心慌,手里的栖凰琴也不见了。 “阿郁、不二,你们在哪里”他四处乱跑,大声含着巫字,却没有人回答他。 终于,那浓雾渐渐散去,将离看到眼前一件小小茅屋,推门进去,却见他的生父,九重天上那威严的天君穿着凡人的粗衣,一脸漠然地站在床前,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妇人,身边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哇哇”大哭。 那妇人努力住着天君的手,道“孩子,就叫将离。”一句话说完,妇人也就咽了气,惨白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苦痛神色,反而带着平静的笑意,似是死得其所,心无挂碍。 天君见妇人咽了气,也无意思悲悯,抱起孩子,便转身离开。 将离扑倒床前,想要看清那妇人的模样,却发现妇人面目模糊,他越心急,越是看不清楚。双手摸到床单冰凉湿润,抬手才发现手上沾满了鲜血。那张床上的褥子早已被妇人的血浸透。 “娘亲”将离抱着妇人冰冷的身体高声呼唤,却等不来一点回应。 浓雾又起,将离眼前的小屋、妇人统统都不见了,他走出浓雾,却发现自己站在天君的寝店外,里面正传出天君和天后的争吵 “什么,你要把那个杂种留在天界,他一个半仙之体,有什么资格留在天界” “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儿子” “你的儿子你还好意思说,这都是你做下的好事,和一个凡人生下这么个东西,自己品行不端,还要连累我也被满天神佛嘲笑吗” “好好好,我听你的,等他稍大点,我就把他赶下天界去。” 一直静静观战的巫神觉察到经历的异常,忙上前去,伸手一派将离肩膀。 “离兄,你怎么了” 手还未落在他肩上,将离浑身乱窜的灵力突然爆裂开来,巫神对他从未有半点防备之心,这一下避让不及,被震开退到一边,虽未受伤,却也被那灵力震得气血翻涌。 “啊”将离长啸一声,双眼失了神志,也不知他是看到了什么,突然运气全身灵力,疯控着栖凰琴,攻击眼前的一切事物,“你们,都该去给我母亲陪葬” 栖凰琴中本就封印这毁天灭地的力量,又与使用者心意相通。此时将离浑身灵力暴走,不受控制,栖凰琴受了将离心魔的影响,琴身火红,魔气暴涨。将离手指不停飞快扫过琴弦,琴声急促而凌厉,琴中的火凤灵魄冲破琴身束缚,展翼飞出,浑身火光烈烈,绕着大殿振翅高飞,向着被突然发狂的将离吓得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女妖喷出可道道烈焰。那烈焰灼热逼人,触物即燃。 几个躲避不及的女妖被那火焰沾到,只觉被火焰沾到之处钻心疼痛,仿佛是被烧到了姑子里。那火焰蔓延之快,未等反应过来,浑身便觉是被抽掉了气力,到地不起,只等尖叫着看着火焰蔓延到全身,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火烧成一团焦炭。大火烧尽,地上只剩枯枝模样的一堆飞灰。 将离手中琴声不停,大有越来越烈之势,凌厉的琴声合着殿中四处熊熊的大火,江浙销魂窟变作人间地狱。琴声大作,地动山摇,火凤向着洞顶冲天而起。整座琼山都被栖凰琴的灵力震得瑟瑟发抖,无数大小石块落下,仿佛整座山都要塌了。依山而居的百姓觉察到异状,皆以为是地动了,纷纷携家眷老乡逃离,连金银细软都来不及收拾。 “将离,你快醒醒”巫神看栖凰失控、魔气大涨,知道将离已被心魔所控,却不敢贸然出手,伤了将离,只得一边奋力当下栖凰琴的攻击,以免琼山因承受不住栖凰的攻击而正山崩塌,一边试图用灵识与凤灵沟通。 四处逃窜的女妖见巫神牵制住了将离和凤灵,稍稍得以喘息,又见地宫顶上已被凤灵撞出了一个不到一次的洞口,纷纷向着洞外逃去。巫神两边牵制已空不出手来,又担心那些女妖今日一旦逃脱,恐怕日后更难以寻到踪迹。 “不二,安魂曲” 猛然想起不二还躲在甬道里,虽然他的安魂曲才练习了了不过四五个月,又灵力低微,肯定是镇不住这群精怪,但或许能暂时安抚住将离暴走的情绪。 “是,仙上”不二闭眼蒙耳不知在甬道里做了多久,突然听见巫神高声唤自己,语气中少见的焦急,来不及睁眼看一眼殿中景象,便抽出随身携带的竹笛,全身灵力运起十成十,宁心静气,缓缓吹起安魂曲。 轻柔舒缓的笛声与激烈凌厉的琴声在殿中交织,相互博弈。笛声明显被琴声压过不止一点半点,却不急不躁,缓缓如同山间流水,潺潺兮,令殿中被惊吓肝胆欲裂的众人情绪缓缓平复。 凤灵身上的火光微微有一臾暗淡,巫神一边双手结印,以灵力封住顶上的洞口,防止众妖逃窜,一边趁着凤灵火光须臾暗淡之时,强用灵识沟通凤灵。凤灵与巫神在魔界炎池童声千万年,即使此时魔性大发,依旧认得那是巫神的灵识,双翅挥舞缓缓停止,被巫神一道灵力重新封印回栖凰琴上。 少了凤灵的相助,栖凰琴威力大减,将离也似乎是被安魂曲影响,拨动琴弦的动作慢了几分,巫神抓紧时间,唤出缚仙索,将将离牢牢缚住。 将离动弹不得,手中栖凰琴也落到地上。 原本忙着逃命的静月原想趁巫神与凤灵、将离纠缠之际,先去制住不二,要挟巫神放她们一条生路,此时却见将离手中栖凰琴掉落,心中贪念横生,竟是一个翻滚道将离身边,要去夺那栖凰琴,又让身边一个女妖寻个时机去将不二绑了,好逃命。 巫神将将制住将离,还未等喘息,却听不二笛声骤然停了。笛声一停,将离刚刚缓下几分的情绪,再一次暴走,浑身乱窜的灵力大有要冲破缚仙索的趋势。 巫神抬眼看向不二所在的位置,见一女妖不知何时已爬上甬道,要去抓不二,不二心中一慌,忙去躲避,笛声便乱了,不知吹道了哪里,接不上刚才的调子。巫神眼中怒火一燃,掌中业 火直向那女妖而去,将那女妖烧死在离不二一步之遥的地方。 “不二” 不二见那女妖被业火包围着,烧成一团枯枝,在看将离浑身暴走的灵力,忙压下心中恐惧,安魂曲低柔婉转,再次奏响。 静月见巫神始终没有注意栖凰琴的方向,心中暗喜,双手幻化出的枯枝缠住栖凰琴就往个自己怀中送。心中窃喜不已,却忽觉晚上一痛,自己竟忽然控制不了缠住栖凰琴的枝蔓,低头一看,一双手竟是已被巫神一道灵力生生切断,落在白玉铺成的地上,墨绿的汁液流了一地。还来不及呼痛,便见巫神长袖一挥,栖凰琴已被巫神收走。 “我原怜悯众生修行不易,向着若你们诚心悔过,便放你们一条生路,让你们重新找个地方好好自行修炼去。”巫神一张冷脸看着静月和她身边的妖女,本是从无情绪波动的双眼之中杀意弥漫,“既然你们不知悔改,那我今日便也留你们不得了。” 巫神双手结印,掌中熊熊业火便向着静月而去。静月一见那熊熊业火,瞬间变了脸色,口中吐出阴阳琉璃珠,双手奉上。 “巫神大人,小人知错,只求你今日能饶我等一命,我愿将这阴阳琉璃珠双手奉上,助巫神大人修行更上一层,”静月说着,双眼偷偷去看巫神,见她脸上神色并无缓和,忙又道,“我知巫神大人法力高深,不屑用这珠子修行,可我看将离殿下和不二小仙童,修行尚浅,所示得此珠相助” “多谢上神饶我一命,静月以后一定诚心悔过,为巫神大人之命是从”静月话还未说完,巫神便挥手将那阴阳琉璃珠取过,托在掌心细细瞧,静月满心欢喜,以为巫神收了她的珠子,愿意放她一命,忙磕头谢恩,却见巫神掌中刚刚收了的业火忽地窜出,将那两颗珠子围住燃烧起来。 那两颗珠子初时还能以本身的灵力抵抗一二,却也不过须臾,便被掌中业火烧成飞灰。双珠内多年沉积的妖气散出,一时之间,琼山之上,妖气冲天,引得九天之上司刑罚的雷公电母急急降下天雷。 巫神烧了珠子,正要掌劈静月,却见一道天雷冲破洞口结界,之像大殿中央而来。将离正好站在那洞口之下,巫神见那雷来势汹汹,将离此时若是受了这一道天雷,怕是要伤得不轻,飞身向前,紧紧护住将离,生生替他受下这一道雷。 不知是不二的安魂曲终于安抚了经历失控的神智,还是这一道天雷的力量太多强悍,将离突然双眼阖上,整个人软软地就要倒地。 巫神忙扶住他,抬头又看天雷未歇,云层之后,仍在酝酿着新的雷电。巫神来不及去管那些被天雷震慑的女妖,一手扶着将离,一手抓过不二,飞身而起,就要离开琼山,向着琉仙岛的方向而去。 腾上半空,回头又见琼山上冲天的妖气和那一园妖异的红梅,挥掌落下一道业火,将那冲天妖气点燃,才带着将离和不二回到琉仙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阴阳3 琼山上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山下居民惶恐不安,却惊奇地发现那火焰竟然是凉的,不灼人,却也无法扑灭,但那火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生灵俱灭。一时之间无人敢上前半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整座琼山都被这诡异的火焰烧起来。 等到大火烧过,琼山之上只剩一片焦土,山上那不分四季不分昼夜开放的红梅被烧成了飞灰,那座突然出现的“静月庵”,也没了踪影。山下的居民却在梅园底下发现了一个烧焦的洞穴,在其中中找到了几个赤身裸体,神志不清的男子,其中,就有那个上山打猎走失的猎户。 山火烧的那么大,那几个男子却没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休息了几天便就恢复了神志,只是因被吸取了大量的精气,身体皆是虚弱不堪,请来的大夫开了些补养的方子,让好生调理着,又千叮咛万嘱咐,以后且不可再贪恋女色,窘得那猎户关门闭户,好几天都不愿意见人。 村民们又陆续在那梅园底下,掘出了许多早已具衣衫完整的白骨,略一清点,竟有好几百具,仵作验过之后,发现几乎全是男子。正愁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那些白骨,却陆陆续续赶来许多外乡人,皆说是从前家里有人走失,遍寻不到,直到昨夜家人托梦,这才才赶到琼山来,凭着衣物将那些白骨陆续认领走了。 不二初次使用安魂曲,便对上这么凶险的情况。在琼山上时一时激动,并未有觉得身上有什么不妥,等回了琉仙岛,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才觉得方才灵力使用过度,身上疲乏得紧。巫神见了他强打着精神的样子,心中不忍,便让他先回房休息,明日也不用早起修行。 不二谢过,又担忧的看了眼将离,才慢慢回自己房里去。 将离此时看去似是睡着了,细细查看,才觉他气息紊乱,整个人陷在幻境里,这么喊也醒不过来。 巫神替他简单的检查了下伤势,发现他其实并未受什么伤害,只是刚才催动栖凰琴时,灵力暴走,受了些反噬,好在他本身修为并不太高,受的反噬也并不太强,等他醒来,调息两日便也就无碍了。只是此时也不知他在幻境里到底看到了什么,竟然引得他走火入魔。 巫神给他输了些灵力,见他并无反应,想了想,取出栖凰琴,模仿着他往日的教习,缓缓开 始弹奏起安魂曲。她修为精纯,此曲一出,整个琉仙岛都似乎受了这琴声的安抚,静谧无声,陷入沉睡。 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知道自己醒来时,已是天光大放,再一看四周,自己竟不知何时已回到自己房中。 将离 她忙翻身起来,道将离房中一瞧,屋内空空,不见人影。再到厅中一瞧,桌上放了几样小菜,像是特意为自己留的,心中稍安。 天瀑洞中,将离如没事人一样,在树下置了张书桌,正在临摹池中荷花。不二今日不用修行,守着将离在池边嬉戏。 将离一副画未画完,抬头见巫神正进来,放下手中画笔,向她一笑,道“阿郁,你起来啦,我今日做的饭菜可还合你胃口你这几日可累坏了,定要多吃些好好补补身子才是” 脸上笑得灿烂,似乎昨日他们并未遇见那些女妖,他也并未陷入幻境而暴走。 “来,快来看看,我画的像不像” 巫神瞧他神色,似乎并无不妥。过去一看,却见将离对着一池莲花作画,画上画的,却是一个灰衣小道,头顶一片荷叶,倚在树下呼呼大睡,嘴角边口水流了一地,分明就是不二偷懒是的模样。 “嗯,面容只像五分,但那神态,却是分毫不差” 巫神面上不动,心中却是一笑,抬眼去看池边嬉戏的不二,见他不知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低头紧盯着池中,突然伸手去抓,却不料整个人都扑进了池里。 “不二”她忙过去将在池中扑腾的不二救起,一手拎着浑身湿漉漉小童,问道“这池中有什么好东西,你要跳下去捞” “红鱼,”浑身湿淋淋的不二看着巫神,小声道,“池里不知何时多了条红色锦鲤。” “行了,你先去把衣服换了,下次小心,再掉池里,可没人捞你。”巫神放他回去换衣服,自己到那池边一看,果真池中不知合适多了一条通体红艳的锦鲤。 那锦鲤似有灵性,方才不二追它,它便躲在莲叶下不出来,此时不二刚走,它又探出头来,一双乌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巫神。巫神见那鱼有趣,蹲下身,伸手轻轻拨弄池水,那鱼却是不躲,反而向着她游来,围着她拨弄池水的手指游来游去,摇头摆尾,不时地啄一下她的指尖。 “阿郁,你再看什么呢” 将离见她在池边戏水,心生好奇,走到她身后一看,正好见到那红色的锦鲤在绕着她的手指游来游去。那锦鲤通体艳红,如一团烈火,又如一片红霞,却在背脊上有一道极细的翠绿杂色,直延伸到鱼尾。 “这鱼,我看着好生眼熟”将离蹲下身,也想伸手去逗那鱼。那鱼却像是十分怕他,他的手指还未触到池水,便咻地游开,躲到莲叶下,不见踪影。 被一条鱼嫌弃了。 将离带着三分不甘,伸手去拨那些层层叠叠的莲叶,却找不见那鱼。末了,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拉着巫神回到书桌旁。 “阿郁,今日,我来教你作画如何” 不二换好衣服回来,雪白的画纸上正画了一片枝叶蔓生的莲花,层层叠叠绿意浓淡的荷叶中间,簇拥着一朵开得热烈繁盛的火红色莲花。那莲花画的极好,似乎凑近一些,便可从画纸上闻到淡淡的花香。 巫神想起刚才池中那一尾锦鲤,抬手又在莲叶掩映间,画了一条嬉戏的红色锦鲤。 “这莲花画得倒是甚好”将离看着巫神完成的画作夸赞,不二也凑过来看,一眼就看到那掩映在莲叶间的锦鲤,指着那锦鲤,刚要说话,却被将离抢了个先,“只是这锦鲤,就有些多余了。” 池中那锦鲤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将离的话,从莲叶里游出,向着将离摇头摆尾,溅点水花,似乎在抗议将离说它多余。 “不过,留着做个扇面倒也不错”将离看一眼那锦鲤,又道。 许是因为凡人做得久了,连巫神也沾染了些凡人的习性。 午饭过后,便有些饭饱神虚。难得今日巫神没有自己回房去打坐修行,反是陪着将离和不二,找了处阴凉舒适的草地,就地躺下,伸展四肢,微微合上双眼,静静感受这天地间难得的一份清静安逸。 不多时,不二便传出小小的鼾声,睡得十分香甜。 “那日在琼山” “对了,那日在琼山,你最后如何处置的那群女妖,还有那阴阳琉璃珠呢”未等巫神的话问出口,将离便打断她,反问道。 “那珠子,被我毁了。”巫神看看身旁睡得香甜的不二,轻声道,“至于那些女妖,我们离开时,天上降下雷罚,她们的修行,应该逃不过,即便侥幸逃脱,失了本体的庇护和阴阳琉璃珠,也做不了什么了。” “毁了啊,真是太可惜了”将离轻叹一声,而不知是为那珠子还是为那些女妖,亦或是为了那一园红梅,“那阴阳琉璃珠也是万年妖兽修得的灵宝,虽说被那些小妖用来作恶,但若是遇到心性正值之人,也不失为一件神器啊” “正因如此,我才将它毁了。”巫神淡淡道,“就算此时能为那珠子寻一个正值之主,但贪婪之性,不知妖魔精怪和凡人会有,即便是修行之人,亦有,我既不能保证得到这珠子的人一定不会被这珠子引起贪欲,堕入魔道,那还不如将它毁了,以免后患。” “你是不是后悔送我栖凰琴了” “我相信离兄不会轻易被心魔所惑”巫神转头看向将离,有些犹豫,最后却还是坚定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说的秘密,有些人会让那些秘密成为自己落入心魔的借口,但有些人,却会因那些秘密变得无坚不摧” 将离看着巫神明净的双眼,对着她努力地想报以微笑,最后却只是扯着嘴角,艰难地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 “你知道静月庵究竟在何处了吗”两人静默许久,让将离觉得十分难受,最后还是让话题回到琼山。 “静月庵,就是那片红梅园”巫神闭着双眼,仰面朝天。 “你也发现了啊”将离喜道,“其实静月庵就是红梅园,红梅园就是静月庵。那些红梅在琼山上吸取日月精华,修成精灵,借着红梅园原有的一些建筑,幻化成静月庵,盘踞于此,迷惑往来游人,供她们吸气修练。” “只是没想到我们那天走了这么久,居然是一直在梅园里打转。”将离顿了顿,又道,“只是不知,那阴阳琉璃珠,她们是从何处得来。” “怪我太鲁莽了”巫神道,“若是我没有一时冲动烧了琼山,许还能查到些许那珠子的来历线索。” “这世间有太多事都是追溯不到缘由的,又何必为一件已过去的事伤感” 将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回自己的逍遥居了,或许是觉得逍遥居来来去去都只是自己一人,虽然偶尔有山间精怪过来喝上两杯或是天上小仙过来通报一声什么天界大事,却总觉得少了些人气。 “此间”虽然比逍遥居简陋许多,但却每日有巫神和不二同寝同食,虽然言语不多,却让他觉得有种他从不曾体会过的亲切。 琼山上陷入幻境的事,他并不是不愿和巫神说,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好在巫神自那日以后倒也是未再问起。 琉仙岛上似乎不止没有四季,连月亮都总是那么圆。 许是心里有事,将离这几日总是睡不好,此时躺在床上睁眼看着窗外如水的月光,越发觉得心绪烦乱,翻来覆去睡不着。 此时已是深夜,想来阿郁和不二应都睡下了。 将离也不知还能找谁说话,干脆起身轻手轻脚出了院子,向那天瀑洞中走去。在池边嗅着那一池莲花散发着的淡淡清香,虽和巫神身上的味道相似,却无巫神身上异香宁神静气的作用。 他在池边做了一会,干脆取出栖凰琴,为自己奏一曲安魂。 一曲“安魂”结束,心绪稍稍宁静,回头却见巫神静静站在洞口,不知何时来的。 “你也睡不着吗”他向着洞口的巫神一笑,又道,“还是我吵到你了” “没有,只是被离兄的琴声所吸引,过来一探究竟。”巫神缓缓走来,与他相对而坐。 两人相顾无言,静坐许久。最后还是将离笑了笑,打破沉默,道“你是想问我那日在幻境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是天君和一个凡人的私生子。”不等巫神开口,将离便接着说道,“娘亲因难产,生下我便去了,连一张画像也没留下。天君虽将我带回天界,却因为我生来只是半仙之体,又只有一眼重瞳,被说是不祥之人。天君厌弃我毁了他一世英名,从来对我不闻不问,我在天界受尽白眼。” “我在天界长到三岁,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偷偷溜道天君的寝殿,不求他能记得我的生辰,之愿他能带我去祭拜娘亲,却在寝殿外听到他与天后的争吵。说的都是些难听至极的话,想来阿郁你也不想知道。”将离看了眼静静听他述说的巫神,笑笑,接着道,“从此以后,每年我娘亲的忌日,我都会故意闯下大祸,引他主意,只希望他能想起那是我娘亲的忌日,但他却没有,只是更加地厌恶我。” “终于,等我长到十三岁,他终于对我忍无可忍,将我赶下天界” “阿郁,我从不曾羡慕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仙上神,只觉得他们一个个道貌岸然,天天说着天道循环,因果报应,受着万民香火,却不管人间死活,直到遇见你,看到你不惜牺牲自身修为,为万民降下福祉,我才相信原来真的有神是会体会凡人困苦的。可是为什么你不早几百年出现,那样的话,我娘亲或许就不会死了” 巫神看着将离,搜查刮肚向说一些什么话来安慰他,最后却只能低声说“对不起” “对不起” 将离听她说道,怔怔的看来她很久,却突然笑了,笑得不可抑制,她看着他想,如果神仙也有眼泪,或许他现在应该是在哭才对吧。 “阿郁,再为我跳一次折梅舞吧” 将离笑了许久,终于停下,看着巫神月光下清丽的脸庞,想着,如果娘亲还在,是不是也会喜欢阿郁。 “好” 一切仿佛又回到琼山的月夜,巫神身着红衣,手中持一枝红梅,在月下翩翩起舞,一转身一回头,一抬手一挪步,皆是风情。将离坐回琴边,为她弹琴相合,琴身婉转悠扬,舞姿美妙动人。 或许是这夜的月色太过撩人,或许是今夜的舞曲配合得太过绝妙。将离看着月光下起舞的巫神,看着她终日冷淡的神色被月色融化,化作若有若无的浅笑,被那一笑魅惑,竟不知不觉弃了琴,走到她身边,像在琼山教她舞蹈时,自然地揽上她柔软的腰身。 配着她跳完最后的舞,将离不觉两人已是越贴越近,他自然揽着她腰身的双手,也自然地变成了紧紧合抱的姿势,只觉她今日身上的味道比平日更浓郁,更清甜,更好闻,如同夏日枝头的莲花初初绽放之时的第一缕香,浅淡,却不知不觉,搅动那一池平静无澜的春水。 “离兄今日,又要教我什么呢”巫神只觉身后的将离挨得似乎太近了些,他灼热的呼吸和身上越来越高的温度让她觉得不安,忙转身面向他,不懂声色地想要拉开一些距离。 将离却收紧手臂,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看着她的双眼如同燃烧着火焰,灼热的怕人。他努力压抑着自己乱跳的心脏,沙哑着嗓子低声在她耳边道“情之所起,兴之所至,与有情人,做快乐事。今夜,我教你灵修之道。” 未等巫神反应过来,他便低头吻住她的双唇,温柔的,一点点碾过那张终日沉默着却慢慢火热起来的双唇。仿佛那是世上最美味的糕点,香甜而软糯,只有细细品尝,才不会浪费她一丝的气息,又仿佛那是世上最易碎的珍宝,他不敢太用力,怕稍稍用力,便会被他碾碎。 她不敢睁眼,只怕月色太亮,会晃了她的双眼,便只好紧紧闭着,感受着将离越来越深的吻,想要推开,却觉得身上的气力都被抽走了,双腿软的快要支撑不住站立,就要倒下之时,便被将离拦腰抱起。 是的,月色太好,洞中的生灵太多。 将离看了眼天上过于明亮的月色,脱下身上黑色的外袍,在这洞中圈出一方小小的天地,将那些月色,那些除了他和巫神以外的一切生灵,统统隔绝在外。 我生来孑然一身,从不曾祈求拥有什么,只有阿郁,是我不愿与人分享,她的美好,旁人即便只是多看一眼,我都不愿。 待到将离醒来,明媚的阳光已透过他外袍所化的帷帐透进点点光亮。确认了身边的阿郁还在,还埋在自己怀中熟睡,原来昨夜不是他的一场春梦。 又小憩了片刻,见怀里的人蜷了蜷腿,终于醒来,他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怀里的人却似被火烧,猛地转过身去,背对向他,摸索着穿好衣物。将离看不清她面色,挥手收了外袍,见她耳根透红,心中一笑,伸手从背后抱紧她,贴在她耳边轻声道“阿郁,我明日便去求天君赐婚,可好。” 这下,不止耳根,连同脖子,都红透了。 “以后,你就不能再唤我离兄了,”将离想着她面色通红的样子,一定可爱极了,故意顿了顿,在她耳边长长叹了口气,又道“从今日起,你便要改口,唤我夫君了。”语气里掩不住的得意轻笑。 “不二应该起来了,我去看看他”那句夫君让她从来平静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脸上如有火烧,忙找个借口,推开将离,匆匆离开。 将离穿着白色的单衣坐在是床上看着从离去的巫神,拾起自己散落一地衣物,慢慢穿好,抬眼才见石床的点点落红,像开在隐蔽处不细看就会被忽略的花。 “阿郁” 将离看着那些花朵,手指轻轻拂过,心疼又欣喜。 不二觉得自家仙上和将离今日都有些怪怪的。 平日里将离总是嬉皮笑脸,带着自己上山打猎,下水摸鱼,没个正形,反正是除了修炼,什么都做。可是今日他却一反常态,也不逗自己玩了,整日守着巫神,陪着她好好打坐,好好修炼。 自家仙上平日里虽然少言寡语,一日里有八个时辰都在打坐修行,但偶尔还是会听自己还有将离说些人间趣事。可今日,却不管自己和将离与她说什么,她都当没听到,这都半日了,一言不发。 换了往日,若是将离肯好好坐下来打坐修行,巫神虽说不会夸赞,但面上也是能看出几分欣喜。可今日,好似将离身上长了看不见刺,一旦离得近了些,巫神便是在好好打坐,也要找个借口起身离开。 直到晚饭后,将离突然摸了摸自己身上,像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哎呀,我的折扇不见了”将离惊声道。 “什么折扇,我怎么没见你用过啊”不二嘴里还塞着块兔肉,艰难的咽下。 “就是上次阿郁画的那副锦鲤戏荷,我后来做成了折扇,怎的忽然找不见了。”将离看看不二,又道,“许是昨夜睡在天瀑洞中,忘在哪儿了。不二,你去帮我找找看好么” “好吧,我这就去”不二放下碗筷,向洞中找折扇去。 不二一走,巫神便也放下碗筷,就要离席。将离忙起身,拉住她,拦住去路。 “阿郁,你可是在怪我昨夜太鲁莽,不问你意愿,就”将离急急说道,看她低垂着眼,不愿看自己,又道“还是,还是你厌弃我了” 巫神不答,只是轻轻摇头。 “那你是嫌我仙阶太低,配不上你吗” 巫神还是不答,依旧轻轻摇头。 “那你为何总是躲着我,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我”巫神抬眼看他,又低声道,“我只是不知为何,见到你,便觉得心慌不已。” “是这样么”将离浅笑,拉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前,那里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极快,“我总是担心这始终都只有我一人心动,原来阿郁也有为我心动。” 将离将她紧紧拥在怀中,静静感受两人跳乱了的心跳慢慢跳到同一频率,看着她眉眼含羞,只想从此天上地下,再无一事比与她厮守重要。 被支开的不二独自到了天瀑洞中,远远便见到一道红绿相间的身影蹲在石床旁,手中拿着一把纸扇,低头细细看那扇面上火红的莲花、嬉戏的锦鲤。 “快放下,扇子是将离殿下的”不二站在洞口大喊一声,冲过去要抢那扇子。 那红绿身影抬眼起身,原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眉眼细长,身上穿着一身红绿相间的袍子,见不二冲过来,也不言语,收了折扇别再腰间,身形一变,化作一道红光,冲进莲池中不见了身影。 不二扑倒莲池边,没抓住那偷扇子的小贼,自己却摔了个嘴啃泥,忙起身,细细翻看那层层叠叠的莲叶,却没见贼人的身影。 “仙上,将离殿下的扇子被一个红衣小贼偷走了”不二越想越委屈,扇子在自己眼前被偷了,自己还摔得身上疼痛,正哭着鼻子走回院里,泪眼朦胧地,却见自家仙上被将离殿下抱在怀里,忙噤了声,转身捂上双眼,喃喃道,“将离殿下、仙上,我错了,我再去别的地方找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离散1 天君近日头疼不已。 自巫神从魔界飞升,平水患、除瘟疫,惹下祸事不少,为民造福也不少,功过相抵,本无异议,可众仙家却不乐意,道是她平白抢了自家信徒,让自己少了香火供奉。 天界众神虽是靠着自身修行得以飞升,但自身的灵力修行却是和人间信徒的香火供奉大有关系,香火供奉越多,信徒越是忠诚,仙家修行也就越快,灵力也就越是高深,若是某天没有了香火供奉,神仙也就不存在了。 除非是已经修行得神魂,或是飞升成为一方正神,与天地同寿,才可靠神魂吸取天地灵力修行,无需人间香火供奉。 是以整个天界,除了三十三重天上的正神和已经修行得神魂的少数上神、天君以外,其余众仙家都是十分看重人间香火供奉,虽说并没有明着各种抢信徒,但私底下小动作却是颇多,只是这些事,你做的我也做的,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也倒是相安无事。 直到这巫神的突然出现,人间大小事她和将离都要横插一脚。特别是遇到某些神仙懒得管也不好,便要端端架子才肯管的事,百姓求神拜佛无用,听说巫神最为灵验,便都信了巫神,使得众仙家无端端少了信徒。虽然心中也知是自己没有真心好好聆听信徒祈求,即使听到了,也不一定真的会去做,但这数千万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们是神,怎么可能不管什么芝麻绿豆的事都有求必应呢 所以,大家都不喜欢巫神,原只是嫌弃她出生魔界,然后是看不惯她总是多管闲事,当然,这些都不过是小事,但是现在抢了我们的信徒,那便是明着要和大家作对了。 于是,众仙家联名,要求天君惩治她。 可是,怎么惩治 天雷三十三重天的三十三道天雷她都受住了,九重天的天雷她有何惧 革除仙籍她并非是受天君点化飞升,受的接引天雷也是从三十三重天而来,说难听一点,天君根本无权革除她的仙籍。 再者,她虽时常言行无状,但也并未有犯下什么天规天条,天界森严戒律,竟是无一条可以处置她。 天君头疼啊,好不容易才打发走一众来哭诉信徒被抢的仙家,琼山地仙又来哭诉说,自己整个琼山被巫神一把火烧了,还是用业火烧的,现在他的琼山寸草不生,生灵全无,若不是自己跑的快,怕是连自己都要被这一把火给烧的魂飞魄散了。 天君正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却见他那不争气的私生子将离慢悠悠走近殿来,在殿下向着天君恭敬一拜,起身看着那琼山地仙,笑眯眯地就开了口。 “这位仙君,方才听你说,巫神无故放火烧山,还差点把仙君也一并烧了,是吧” “巫神烧山,那是事实”小小地仙哼了一声,怒冲冲道。 “那不知烧山那日,地仙可见琼山上妖气冲天” 地仙眼睛一转,不说话了。将离转身面向天君,又道“请天君明鉴,巫神烧山那日将离也在,各种缘由,还请听将离慢慢道来” 天君皱眉,点头应允。 将离便将琼山上梅树成精,迷惑游人,用阴阳琉璃珠吸人精气修行妖法,夺人魂魄点魂灯隐蔽行踪一事细细说来。当然,他隐去了自己中幻术的一节。 末了,他又道“我和巫神也是见那些妖孽居然能寻得遗失万年的阴阳琉璃珠,还能盘踞琼山千年而不被众仙发觉,未免再有凡人受其祸害,不得已才放了一把火,把他们少了个干净。只是当时情势危机,业火和妖气又是相克,没控制好,差点烧了仙君,真是抱歉” 琼山地仙听他说到梅树成精,便已变了脸色。 他身为此处地仙,琼山上每天有什么草木飞禽成精了,怎会不知。只是那些花妖实在美丽,平日也给了他不少好处,他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这千年来,除了偶有有人失踪,倒也没闹出什么大的乱子,可谁知,这巫神不过就是上山赏了个梅,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琼山的事,什么时候又轮到你来插手了他一时气不过,这才上了九霄云殿,告了这么一状。却不曾想,会刚好碰上将离。 “天君赎罪,是小的一时不察,才让那些精怪在我琼山做下恶事”地仙跪下,以头抢地。 “阴阳琉璃珠,怎么会出现在琼山”天君听了将离一席话,半信半疑,但事关阴阳琉璃珠,不能大意。 “小仙不知,小仙不知”地仙跪在大殿中,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看一眼天君,心道早知道今天出门应该先看看黄历。 “离儿,那阴阳琉璃珠此时再何处”天君看了眼跪在殿中缩成一团的琼山地仙,气不打一处来,又转而向将离道“那珠子阴邪至极,可不能再落到其他妖魔手中,贻害人间。” “回禀天君,”将离脑中飞快思考,应该如何对答,“当时情势危机,那些花妖狡诈无比,孩儿不小心被那些花妖幻术所惑,差点称为那众多冤魂中的一个。巫神为保孩儿性命,烧了琼山救出孩儿便匆匆离去,并未主意那珠子最后落于何处。不过,若如地仙所说,业火将整个琼山都烧尽了,想来,那珠子也一并被烧了吧” “嗯,若是真被烧了倒也好,不过万一让那珠子躲过此劫,怕是又要引起一番动乱。”天君道,“琼山地仙,你既掌管琼山地界,那便命你速速回到琼山,细细查看那珠子下落,不得有误。” “小仙遵命”地仙得了天君之命,连滚带爬下了九重天。 “父君,孩儿还有一事不明”将离看着那离开的地仙,又向天君道“阴阳琉璃珠虽为邪物,但也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数万年来三界之中争抢不休,又怎么会落到琼山一个小小花妖手中。” “那珠子的来历本天君自会命人去查,你就不必操心了”天君却是顾左右而言他,“你此次前来,究竟是为何事” “孩儿是来请天君赐婚的”被那琼山地仙对巫神的诬告分了神,将离差点就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赐婚”天君总算松了口气,他这孩儿虽然不争气,给他丢了不少脸,但他此时能来请求赐婚,想来是终于遇上个能让他收心的人了,俗话说,成家立业,早日成婚也是好的,“是哪家的仙子” “巫神,郁明透” “你”听他说出“巫神”的时候,天君如遭雷劈,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将离虽说没能飞升上仙上神,但好歹是盯着个天君之子的头衔,若要指婚,怎么也得是哪位上神之女或是哪家水君公主才能配得上。可却偏偏看上了一个魔界妖女,就算她飞升上神又如何,身上魔性难训,谁知道将来生下的会不会是什么妖魔。这婚事,万万不能同意。 “胡闹”天君怒道,“你可知那巫神是什么人,一个魔界妖女,虽是得天庇佑,飞升成神,但魔气不净,行为不端。你若真心想要娶妻,风神家的女儿、北海水君的公主,就算再不济,鲛王家的霓裳,哪个不是品貌端庄,哪个不比她好” “别人再好也与孩儿无关,世间美女如云,孩儿只想要阿郁一个”将离站直身子,看着天君,态度坚决,决不让步,“孩儿与阿郁真心相爱,此生非阿郁不娶” “你简直”天君随手拿起书案上为批阅的奏本,就要扔向将离。 “将离殿下和巫神大人一个天君之子,一个一方上神,若真配成良缘,真乃难得的妙事一桩,天君何不允了他二人”墨贤仙君却是不知何时又进到殿中,看到一脸怒气的天君,却是面带笑容道“只是,此乃天界大事,马虎不得,这成亲的日子定要好好推算,挑个难得的黄道吉日才是” “墨贤仙君,你怎的也”天君正被将离气得火冒三丈,此时墨贤一进来,却是开口就要自己先允了这婚事,一时不知墨贤这打的什么主意。 “墨贤拜见天君陛下”墨贤进到殿中,向着天君叩拜,又道,“将离殿下难得来一次九重天,此次既然能来请陛下赐婚,想来是已打定主意,天君何不允了,成人之美。” “允了允了,将离你先退下,等我与天后为你们定好婚期自会命人前去告之”天君虽然万般不愿,但见将离坚持,墨贤仙君又在极力成全,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先允了,将将离先打发走,在从长计议。 将离向来和墨贤不合,上次鲛王寿宴又和他多有嫌隙,此时他却为自己说好话,不知这老狐狸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既然天君亲口允了婚事,他此来的目的也就答道了,高高兴兴的谢了恩,回琉仙岛去。 “墨贤仙君,你为何要我允了他们的婚事,那分明,分明就是胡闹嘛”将离一走,天君气冲冲,开始质问墨贤。 “陛下,将离殿下的性子你是最清楚的,你若今日不允,保不齐他又要做出什么糊涂事来,与其到时再去替他收拾烂摊子,不如先今日先允了,再慢慢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如何从长计议,你到说说看” “天君可还记得那条被你囚在九幽山的应龙” “就是那造成人间水患的祸首,你此时提起他,又是何意” “那应龙前几日,逃出九幽山,跑了” “什么九幽山的结界是本天君亲自设下,他如何逃脱得了”天君听了此言,更是震惊 “我听说,我因为巫神闯入魔界,取走镇压魔气的凤血石,魔界魔气外溢,削弱了封印的力量,再加上那应龙被魔气所侵,已经魔化,才得以逃出九幽山。” “又是巫神,又是她” “不仅如此,”墨贤神神秘秘,又向天君道,“巫神取走凤血石,魔界通往人界的封印魔障会慢慢散去,到时,万魔涌入人界,定是要天下大乱的呀” “我还听说,巫神用那被魔气浸染万年的凤血石为将离殿下斫琴。那凤血石中蕴含毁天灭地之力,又魔性难训,将离殿下日日与那魔琴相伴,怕是早已被魔琴控了心智。巫神生长于魔界,身上魔气未净,二者相引,才会让将离殿下非要娶巫神不可” “那你还要我允了那婚事,这不是要将我的离儿推入火坑吗” “陛下莫慌”墨贤忙又道,“将离殿下最近日日与那巫神厮混,若是陛下贸然拒了请求,我担心巫神会对将离殿下不利。” “不如,我们先允了婚事,再想办法将巫神支走,召将离殿下回天界,收了魔琴。相信到时将离殿下不再受魔琴控制,定能回心转意” “你确定此计可行”天君犹豫不决。 “为了将离殿下,只能如此”墨贤道,“此时应龙逃脱,魔界蠢蠢欲动,巫神生于魔界,九天之上,无人比她更了解魔界,若天君要派人前往平乱,巫神可是不二人选” “她与那些妖魔同根同源,必不忍将其剿灭,到时我们便可以叛乱之名,将其处死” 将离下了九重天,先回了一趟逍遥居,想着等成了亲,自己干脆就搬到琉仙岛去住,那里有阿郁和不二,比逍遥居好多了。 转了一圈,发现逍遥居里真是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出门遇见几个山上小妖,便兴冲冲上去和他们道,自己就要搬到琉仙岛去了,等他和阿郁大婚,定要邀请他们到琉仙岛去喝喜酒。 等他回到琉仙岛,却见“此间”外守着一众天兵,还以为是前来宣旨赐婚的,心道,这次天君做事可真爽快,居然没有像以往,拖上十天半个月才姗姗而来。 忙上前去,想要问问天君为他定的婚期在何时。 等他走得近了,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来赐婚的,而是宣昭说,魔界动乱,巫神生于魔界,对众魔习性甚为了解,天君准其带两千天兵前往平乱,等巫神大胜归来,天君便赐与将离大婚 未等将离阻止,巫神已接了旨。 来宣旨的便是刚刚还在九霄云殿见过的墨贤仙君。墨贤宣了旨,转身看到将离怒气冲冲地向着自己走来,面上笑得神秘莫测,迎上去对将离道“将离殿下,可真是巧啊,又见面了” 将离却是上去便揪住墨贤衣领,才不管他一脸假惺惺的笑意,怒道“天君刚刚才准了我和阿郁的婚事,又怎会突然命阿郁去平乱魔界,是不是你又向天君进了什么谗言” 那墨贤身量要比将离矮上许多,此时被将离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双脚离地,甚是滑稽。奋力挣扎了许久,却因衣领勒住了脖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将离,快松手,莫要伤到墨贤仙君”一双冰凉而略微粗粗糙的手轻轻拉开将离因用力而青筋爆出的双手,“魔界动乱,危害人间,我即为天神,奉命平乱,责无旁贷。” “还是巫神大人明理”将离双手松开,墨贤跌坐地上,咳了几声,才穿着气道“将离殿下,这都是天君陛下的旨意,墨贤只是代为传达,你又何必迁怒于我。” “仙君息怒,将离一时冲动,伤了仙君,还请仙君莫要见怪。”巫神淡淡看了一眼墨贤,掌中用灵力凝出两枚金丹奉上,“巫这里有两枚金丹,可疗伤止痛,还请仙君笑纳” “凭什么给他”将离却是如同三岁小儿与人置气,看到巫神掌中两枚金丹递到墨贤眼前,一把抢过,就塞进自己嘴里,瞬间觉得两股灵力凶猛地闯进自己体内,撞得自己五脏六腑生疼。 “快吐出来,那金丹每粒都有一千五百年的灵力,你如此囫囵吞了,怎承受得住”巫神见他一脸难受,又知他平日里修行偷懒,那三千年的灵力他一时根本就无法吸收,反而会伤了身体。 将离却是捂住嘴,任她怎么劝说,就是不吐,最后被巫神强拉开双手,便干脆拉过她,一双唇当着墨贤和众天兵的面便贴上巫神双唇。 墨贤看着二人,一张脸气得发青,指着二人道“你们,你们真是” 真是不知廉耻、真是丢尽了天界脸面。 “这可是你辛苦修炼所得,怎能浪费了”将离将那三千年的灵力缓缓渡回给巫神,又回头对墨贤等人道,“既然天君已经答应赐婚,阿郁便就是我的娘子,此间又是阿郁的仙府,我与我家娘子在自己家中又有何事做不得倒是你们,既然已经宣完旨意,还不快滚,要等我赶人吗” 一众天兵看着将离面色不善,更是知道巫神的厉害,带着狼狈的墨贤,灰溜溜出了琉仙岛,回天界复命去了。 “你刚才太冲动了,他们此番回去,定是要向天君告你的状的”巫神看着墨贤离去是咬牙切齿的神情,不免为将离担心。 “我才不怕墨贤那小人呢”将离将她一双娇小的手紧紧握在掌心,放在唇边轻轻摩挲,“你为何要接那旨,你可知平乱魔界有多凶险。” “平乱魔界,总是要有人去的,我生于魔界,更熟悉他们的脾性,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再者,若我此时不去,等其他人去了,大败而归,生灵涂炭,最后天君不也还是要让我去么”巫神低声道,“我去,或许胜算还要大些” “那我陪你一起去” “魔界太过凶险,我一人前去,无所顾忌,你便帮我看着不二,好好修行,等我回来,我便向天君辞去巫神之职,带着不二,与你一齐看尽人间风光,做一对逍遥散仙”巫神却是轻轻摇头,拒了他的好意,担心以他的修为,若去了魔界,怕是连自保都难。而且她近来总是心慌得厉害,总觉得天君要他去平乱魔界一事,并不简单。 “可是,此一去,你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我答应你,一定不莽撞行事,好生照顾自己,尽量早日归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离散2 巫神三日后便要前去平乱魔界,将离初尝情爱滋味,便是一刻也不愿和她分开,只是巫神一直记着礼数,不管白日与他多亲近,到了夜里却不愿与他同床,坚持要分房而睡,不管将离怎么央求,怎么保证绝对恪守君子本分,也绝不松口。将离只好拖着她每日在月下直坐到三更,才回去休息。 这夜,将离更是睡不着了,想着阿郁还有一日就要离开他去往魔界,更是心乱如麻。正想着自己要怎样才能多帮上她一点忙,却听到有人窗边有人轻轻扣了三下。 “谁”他一骨碌翻身起来,伸手去推窗,却见窗外月下,站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忙起身穿好衣物,到院中,在那人身后轻声道“父君” 那人转过身来,正是九重天上,威严庄重的天君陛下,此时却是一身常服,在这月下,看着将离,一脸少见的慈爱。 “此间此间乐,不思蜀”天君进门一见院门上那两个龙飞凤舞的字,便知是出自将离只手。 “此间之乐,不足与外人道”将离淡淡答道。 “不知父君深夜前来,是有和事”将离从小便不得他疼爱,此时见他做出一副慈爱模样,不觉欣喜,却觉十分不适。 “离儿,你又多久没唤过我一声父君了”天君在院中小桌旁坐下,又让将离也过来在对面坐下,细细端详将离眉眼,几百年来,第一次发现将离和自己长得居然有五分相像,“父君平日里政务繁忙,对你少有关心,是父君的不是。” “父君说笑了,将离野性难驯,自小便不得众人喜欢,又怎能怪父君”将离却是对他的示好丝毫不屑。 “我听墨贤说,你对我命巫神平乱魔界一事多有不满,还要与她一道前往魔界,可有此事”天君尴尬地笑笑,也知道他与将离的关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父君乃九天君主,你既让阿郁前去,那便自然是寻不到比阿郁更适合的人了。” “魔界凶险,不是你能去的。”天君听将离语气,知他心中怨自己,“这段时间,你不如闭关好好修行,在她回来之前飞升上仙,也免得日后你们成婚了,还要落人口实,被人说你仗着天君之子的身份高攀。” “多谢父君关怀,阿郁早已为我安排好了一切。” “为父此来,不是为与你置气,”天君看着将离神情,心中叹气,从袖中取出一只婚书,放到桌上,“我是特意来送你和巫神的婚书的” 将离见那静静放在石桌上的婚书,颤抖双手打开,见那上面朱笔写着将离、郁明透两个名字,并肩而立,激动不已。 “孩儿谢过父君”将离手持婚书,向着天君跪拜,诚心道谢。 “哎”天君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将离,双手将他扶起,看着眼前已经比自己还要高了的儿子,心中感叹,这或许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诚心叫自己父君,也是第一次诚心感谢自己,也或许,会是最后一次。 “离儿,身为天君,总有许多事身不由己,我自知愧对你生母,也知你因此而恨我,但我仍希望你不要因为恨而恨,这世上,还是又许多美好的东西等你去发现”这或许,也是天君第一次和将离单独说了这么多话,“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你好生珍惜剩下的时间吧” 天君转身离去,和他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因为我是天君,许多事身不由己,只能以三界为重,你,不要怪我。 三日之期已到,两千天兵整装待发,将离亲自为送巫神道九重天与重天兵汇合。 今日巫神换下了往日的红衣,戎装下穿上了霓裳送来的鲛纱白衣。将离和不二阵前送别巫神,墨贤仙君陪同天君前来践行,看着三人依依惜别,心中冷笑。 “我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这几粒金丹你且收着,能助你修行之用。”巫神掌中放着五粒小小的金丹,看起来远远不如那日要送给墨贤的两粒。可只有巫神自己知道,那些小小的金丹,每一枚里都有着两千年的灵力。 从天君宣旨要她平乱魔界开始,她便整日心中不安,担心自己走后不二会将离会有意外。将离灵力低微,一旦有什么意外,便是连自保都做不到,日思夜想,只能将自己的灵力凝成金丹,送与将离助他能早日修成上仙。 又担心若是金丹送的太多,又会引来觊觎,引起将离的怀疑,更担心将离莽撞,反被金丹中强劲的灵力伤到自己,才在夜里悄悄将自己的万年灵力一点点炼化得温和无比。这五枚小小的金丹,一定要等将离慢慢炼化,才能发觉其中奥妙。 而等他将这些金丹全部炼化吸收,至少需要三年时间,那时候如果自己还在,便能接他出关,而若自己遭遇不测,时隔三年,时过境迁,他也至于太过伤心。 “阿郁,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将离看着掌中的金丹,心中有些隐隐不安,“你把栖凰琴带着,以防万一” 说着,便将栖凰琴祭出,递给巫神。 站在天君身边的墨贤一见将离拿出那琴,双眼中的贪婪暴露无遗。初次见到那琴还是在鲛王寿宴,当时他心中有忿,并未细细探究那琴的非凡之处,只觉得不过就是一把普通的仙器而已,直到巫神业火烧琼山之时,他亲眼见到陷入幻境的将离操控那琴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心中惊叹不已。 如此神器,怎么能落到将离这样的窝囊废手中,那岂非是暴殄天物,如此神器,应该有个更配拥有它的主人,比如自己,墨贤仙君。 巫神接过琴,抱在怀中细细摩挲这凤血石所化的琴身,可控人七情六欲的琴弦,眼角余光看到墨贤眼中的狂热,心中明了,原来所有的不安,都是来自这栖凰琴。 栖凰琴能保将离遇险是全身而退,但它的力量太过强大,一旦现世,必定引来各方势力的争抢,到时,将离又该怎么办 想了想,她不动声色在琴上下了禁制,琴身剔透的红渐渐变得暗淡,流动的灵力也渐渐消失,连琴身上的凤灵印记也不见了。 “凤血石出自魔界,若我将它带了去,恐凤灵再次受魔气所侵,还是留在你身边吧”巫神将琴还给将离,对着他展颜一笑,又高声道,“不过我在琴上下了禁制,伺候世间只有你我可以操控此琴,换做旁人,这琴不过一把普通乐器罢了” 这禁制,无人能解,除非,我与将离都形神俱灭。但,禁制虽解,凤灵亦不再受控,此琴,便会沦为魔器,除非能再遇心思沉澈之人,凤灵认主,栖凰才能重见天日。 “阿郁”将离接过琴,再次她拥进怀里。 “你和不二,一定要好好的”巫神转身入阵,带着天兵,浩浩荡荡,往魔界而去。 “离儿,你久不在天界,为父对你甚是挂念,不如你就带着这位小仙童回天界小住如何”巫神刚刚此去,将离便要带着不二回琉仙岛,天君忙上前阻拦,“我看那岛甚是冷清,灵气也不若天界充沛,与其再回去荒废时间,不如留在天界修行,为父定助你二人早日飞升,可好” “多谢天君美意,”不二站在将离身边,一手紧紧抓着将离衣角,明明心中对眼前这个笑眯眯的天君怕的紧,却强做镇定地道,“我家仙上离开前以为我安排了去处,不二凡人之身,就不 在天界打扰了” “我怎么不知道”将离看着不二一脸认真,不像撒谎,“为何阿郁没向我说起要送你去何处” “仙上怕不二打扰殿下修行,着我去霓裳公主出好好多学些规矩,免得以后给你们丢人” 此去,巫神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不二,便早早知会了霓裳,待她离开后,便让霓裳将不二接住。霓裳向来喜欢不二聪慧,当即一口应下。 “既然小仙童也要去霓裳公主出,那琉仙岛便只剩离儿一个了”天君道,“你独自修行难免孤单,不如” “孩儿在琉仙岛散漫惯了,还是回岛上去修行好些。”将离看着天君一脸期盼,稍有几分不忍,再看一旁的墨贤,刚刚生出的几分不忍又烟消云散,“再说,我若不在岛上,阿郁回来见不到我岂不是要伤心了” “那你留下陪父君用晚膳可好,就你我父子和不二小仙童三人” 将离看看不二点头应允,又看看天君,虽然两人之间父子亲情淡漠,但也毕竟是自己的父亲,便也点头应了。 天界与人界始终是有许多不同。不二看着什么都觉得好奇,又碍于礼数,不敢乱跑乱问,憋得十分辛苦。 天君看在眼里,晚膳过后,便请了仙娥带不二四处游玩,还特意吩咐仙娥,要好好照顾不二仙童,仙童有什么好奇的喜欢,定要好好和仙童解说。 不二离开后,便只剩天君和将离对坐,天君拉着将离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从前的往事,将离第一次觉得,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君,有了老父亲的模样。 “为父听上次去参加鲛王寿宴的几位仙君说,你琴艺见长,能否为为父弹奏一曲”两人追忆往昔,闲聊了许久,天君却突然话锋一转。 “既然父君不嫌弃孩儿技拙,孩儿便献丑了”将离不疑有他,取出栖凰琴,便为天君弹奏。 一曲毕,天君心思却是不在乐曲,而在琴上。 “为父看这琴颇有些不同,不知可否借来一观” “不过一把普通的七弦琴,与父君收藏的珍品不可比拟”将离说着,将栖凰推到天君面前。 天君接过琴,见琴身暗红,不若将离弹奏时那般红的剔透,想来便是因为巫神禁制的原因。他又试着为琴灌入灵力,那些灵力却如石沉大海,栖凰琴依旧毫无反应。 “此琴是用凤血石做的琴身”天君对将离惊叹,“真是难得的宝物啊,为父活了这一万多年,还没见过这般浑然天成的宝物” “父君谬赞了,此琴虽由凤血石做琴身,但早已被阿郁炼化,去了凤血石的魔性,不过就是一把普通乐器。” “不知可否将这琴借与为父把玩两日”天君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这”将离有些犹豫。 “为父只是觉得这琴琴声绝妙,想命人仿制一把,若是离儿不愿,那便算了。”天君说着,一脸遗憾,将琴还给将离。 “父君既然如此喜欢,那便,借父君赏玩几日,将离慢慢再来取”将离心中虽有疑惑,但想到巫神说,这琴下了禁制,只有他能使用,即便被别人拿去了,也不过普通玩物,想着便是借给天君两日也无妨。 “好好好,为父直接三日,三日后,定命人亲自送还” 巫神带着天兵赶往魔界,才发现魔界通往人界的魔障已被打开,整个魔界不过剩些小妖盘踞,稍有修为些的妖魔早已逃亡人界。 那些妖魔见巫神带着天兵前来,纷纷四处逃窜,那些天兵却不问缘由,见魔便杀,一时之间,哀嚎四起。那个巫神燃烧神魂重新建立秩序的魔界,又变回了原来无间地狱般的模样,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好不容易,她才制止了那些大开杀戒的天兵,从几个被俘虏的小妖魔口中,问出了其他大妖魔的下落原来,就在几日前,忽然有人帮他们打开了大部分的魔界封印,稍有些法力的妖魔都纷纷从封印裂缝中逃往了人间,只剩下他们这些法力不济的小妖魔无法通过裂缝,便依旧留在魔界。 等巫神带着天兵赶往人界之时,人界已是妖魔横行。妖魔所过之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虽有人界修仙之辈联合抗击,但却不过是螳臂当车,寡不敌众。 巫神远远便看到一个妖魔将一个凡人拎在手中,生生拧下头颅。没了头颅的凡人却是还不知道自己死了,只觉得疼,鲜血断裂的脖颈出喷溅出来,染得掉在地上的头颅满脸鲜血。头颅瞪着一双绝望的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蹒跚地走了两步,终于倒在里自己不到两尺的地方。一张嘴徒劳的一张一合,不知想要说什么,片刻之后,也终于停下,只是那双无光的双眼依旧睁着,不知是否因为不甘心,而死不瞑目。 巫神手中唤出灵剑,冲向那妖魔,一剑斩下它的头颅。 那妖魔正杀得起兴,只觉颈上一凉,一颗头咕噜噜滚到了地上,看着自己所答的身躯,尖着嗓子大叫“谁,是谁砍了我的头” 巫神落在那妖魔身后,看了那尖叫的头颅,不答一话,挥剑又斩杀几只小妖,回头却见那妖魔的身躯居然不倒,挥舞着双手四处寻他的头颅,便寻不着,便随手抓住身边的东西,也不管是人是妖,扯下头颅就往自己颈上放。 那身体一连扯了三四个头颅却都不合适,像是有些暴怒,却因为没了头颅而发不出声音,记得地上它自己的头颅不停地喊“我在这呢,在这呢,后面后面,真实笨死了。”一边骂,一边努力地一点点向身体的方向挪去。 巫神听见那头颅的声音,回头见身首分离的妖魔居然还未死,左手掌心凝了浑厚的灵力,向着那身躯一张挥出,将那妖魔身躯打的四分五裂,此时,那妖魔终于不再动弹,头颅尖叫一声,双眼翻白,也不再动弹。 众天兵与那些妖魔一番厮杀,白色的铠甲皆染满了红的黑的血渍,巫神身上的铠甲却早不知哪里去了,只身着鲛纱衣,纤尘不染,那一身白衣,在这血流成河的人间地狱里,煞是显眼。 那些被妖魔一路追杀的凡人,忽见天神下凡,斩杀妖魔,纷纷向着巫神等人的方向逃开,无奈妖魔众多,区区一万天兵根本阻拦不住。 巫神见那些刚刚被救下的凡人转眼又被别的妖魔杀死,匆匆结下一道结界,命数十天兵守住结界,将其他天兵救下的凡人送入结界暂时躲避。 此法甚是有效,但救下的凡人越来越多,一个结界根本不够用,巫神正要再多设结界,却见许多妖魔似乎是发现了守护结界的天兵人数不多,分出一些小妖缠住巫神和其他天兵,剩余的众多妖魔纷纷向结界进攻。 这些小妖虽说不难对付,但数量众多,杀完一匹还有一匹,待巫神稍稍得空转眼看到结界时,发现一众守护结界的天兵已被大妖魔围攻,更多的妖魔正在冲破结界,结界内的凡人不知该做何故,只能在结界内不停地磕头求饶。 见势不妙,巫神冲到结界边,一张劈开围住众天兵厮杀的妖魔,手中长剑斩杀了领头的几个,救下被围攻的天兵,又见结界快被那些妖魔冲破,匆匆收了灵剑,唤起业火之力,在结界外再设下一道业火结界。 那些围攻结界的妖魔顿时被业火点燃。 红莲业火,虽不像三昧真火,灼热逼人,却一旦沾身,便如痛如钻心,如三魂七魄皆被烈焰燃烧煎熬。且业火以因果业障、天地不净之气燃烧,不净之气不未尽,而业火不息。 这些妖魔,本就为天地污浊之物,生于魔界不净之地,一旦被业火沾上,便是不被烧至灰飞烟灭而不息。 那些被业火点燃的妖魔受不得这业火煎熬,一边四处逃窜,一边拼命拍打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焰,直扒拉得自己身上皮肉都掉了一地,刚刚漏出来的白骨却又无火自燃。被业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妖魔干脆倒地打起滚来,却只是让靠近自己身旁的其他妖魔业被业火点燃。 众天兵见着那些妖魔此时只顾逃避业火,顾不得与自己缠斗,稍稍得了喘息,纷纷聚到结界便休息。 “巫神大人,你既然能使用业火,为何刚才不直接用工业或将这些妖魔统统都烧了,却反而要兄弟们一个个和他们厮杀呢”巫神身后一个脸上沾满血污,看不清面目的天兵问道。他这一句话说的声音极大,一时间四周三三两两坐着休息的天兵皆转过头来看着巫神,眼中写满疑惑,似乎都在奇怪巫神为何不直接用业火除魔,却反而要让大家去送死。 “你可知业火以何为引”巫神却是面不改色,淡淡说道,“业火以邪气、恶念、因果业障为引,我若直接放出业火,是可以将妖魔焚净,但同样也会将心有恶念,或是被魔气浸染的凡人也一并烧了。你们随我去了一趟魔界,身上或多或少也沾染了魔气,一旦靠近业火,同样也是会被业火烧着。” 那发问的天兵听她这般说了,面色悻悻,退回到一边休息,不再言语。 众天兵见那些妖魔一时不敢来犯,纷纷拿出随身携带的治伤灵药,或是自己服用疗伤,或是为结界中受伤的凡人治疗。 巫神伸手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污,抬头看看被妖气遮蔽的天空,一眼瞥见远处一股浓烈的妖气渐渐逼近,她猛地起身,刚要出声提醒众人“小心”,便见几支利箭从天际而来,却是纷纷射向那几只被业火烧着,拼命逃窜的妖魔。 那几只贯穿妖魔胸膛的黑色利箭化作一滩黑水,顺着伤口融入妖魔体内,瞬间掐灭那些妖魔的生机。几只被业火折磨的妖魔纷纷倒地不起,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其他妖魔已经见识过业火是厉害,纷纷远远避开。 等那火焰烧的差不多了,一道黑色的影子才从空中落下。 那影子十分高大,背上长着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翅,刚刚那几支利箭,便是那翅上黑羽所化。影子一落下,那些跃跃欲试,想要再次进攻的妖魔便钱都听了停了下来,向着那影子跪拜,口中高呼“夜羽大人” 被称作夜羽的妖魔收了翅膀,转身向巫神,一张似鸟飞鸟,似人非人的脸带着怪异的笑容,向着巫神怪声怪调“好久不见,没想到你现在已经是巫神了。” 巫神却是看着他一脸疑惑,似乎并不知道这夜羽大人究竟是谁。 “你可真是绝情绝义啊,成了巫神,便六亲不认,还要带着那些狗屁天神来屠我族人,可是你别忘了,你也是我魔界众生中的一个,我魔界生你养你,你却翻脸不认” “看吧,这就是你们的圣女,你们的诚心奉养,让她飞升脱离魔界,此时却能面不改色屠杀自己的同胞”夜羽见巫神不语,更是高声鼓动,“小天兵,她今日可以六亲不认,屠我魔族,他日,她也能反你天界,屠戮天神。” 天界本来就对巫神的出身多有非议,此时又听夜羽挑拨,天兵们虽是不动声色,却悄悄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明日如何,明日再说,但今日,你们祸害人间,便是该杀。”巫神却是仿佛不见他们的动作,手中灵剑唤出,指向夜羽淡然道。 “魔界众生听令,给我将她撕碎,祭典死去的兄弟”夜羽说着,双翅展开,飞向半空,羽翼挥动,几支墨黑的利箭便向着巫神而来。 巫神手中灵剑挥动,轻松挡开那些利箭,夜羽再次挥动双翅,这次却不是向着巫神,而是向着结界和结界旁的天兵而去。 幸好巫神刚刚为结界加固过,几支落在结界上的羽箭被结界挡住,化作根根黑色的羽毛,随风飘散。但结界旁的天兵,却没那么好运,又两人躲避不及,被那羽箭射中喉咙,捂着喉咙就要倒下。一旁挨得较近的两个天兵忙过来扶住,伸手要去拔那羽箭,却见那羽箭化作一道黑色烟雾,顺着伤口进入体内,那两个捂着脖子的天兵脸上神色痛苦,口中却说不出话,不一会,便形神俱灭。 那些妖魔见夜羽一出手,便杀了两个天兵,又兴奋起来,纷纷向着结界而来。 巫神挥手沿着结界设下一道业火屏障,留那些天兵对付地上的妖魔,自己则运气灵力,飞上半空,和那夜羽对峙。 夜羽见了和自己凌空对峙的巫神,手中亦唤出一把黑色长剑,和手持金色灵剑的巫神战作一团。 那黑色长剑颇为邪性,一遇到巫神的灵剑,便会如同黑蛇一般,将灵剑紧紧缠住,使巫神进攻不得,再加上还有双翅幻化的羽箭相助,巫神和他对了几招,居然丝毫占不到上风。 “还不显出真身”夜羽脸上得意一笑,道“你就这样,不是我的对手” “你还不配” 巫神心中冷笑,面上神色不改,手中灵力一涨,灵剑上爆出一阵刺眼的金光,生生将那如黑色长蛇般缠住灵剑的长剑挣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