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金镖之御骧铤》 正文 第一章 天马失蹄落长河 楔子 《麒麟金镖》来历与传说—— 五百年前,天庭诞生一匹天马良驹,牠身形矫健优美,眉目灿若星辰,天帝赐名星虹儿。牠出身高贵,先祖乃是千年应龙。星虹儿深得天帝宠爱,将牠赐给七公主。 星虹儿天性桀骜不驯,加之有主人七公主的恩宠,意气风发,天马行空。少年得志不免心生骄矜之气,时有叛逆之举,破坏规则,挑战底线。 牠不甘心一世清苦,食草为生,逐渐贪恋神仙美食,憧憬人间快乐,向往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情窦初开的七儿公主也动了凡心俗念,驾驭天马,飞渡天河,穿越天河之畔的一片桃林。天长日久,人马互生情愫,共浴天河。 就在那年春天,天河之畔,桃花盛开。公主骑着星虹儿风驰电掣,追风逐电,好不惬意。 渴饮天河甘泉,饿食无根仙草。这一日,天马任情恣性,一口气吃掉了天河之畔的十里挑花,毁掉了王母娘娘一季蟠桃丰收之望。 那蟠桃乃是天庭因为仙班扩张,精心培育的长老不老鲜果,更是五百年年一度的蟠桃会招待各路神仙的美味佳肴。 二人闯下弥天大祸却浑然不知,此时却在人间享乐。王母娘娘天威凛凛,派遣天将捉拿二人回归天庭,打入天牢。 天马星虹儿被逐出仙班永不录用,流放蟠桃园犁田耙地;公主七儿被贬为奴婢,在天河对岸伺候六个姐姐织锦,永世不得婚配。天河阻隔,二人咫尺天涯。 五百年之后,天地间经三次无量大劫,人间正在争夺一笔巨额宝藏逐鹿天下,道统缺失,魔界复起。一场战乱使得人间变成地狱,血腥滔天。殊不知,此时通天教主也驯化唤醒了被囚禁的饕餮c穷奇和梼杌等凶神,为虎作伥,下凡作恶。 元始天尊料定天劫地难,以天机宝函将宝藏秘密藏匿,无德者难近,不得,无享。并向天帝保释c点化天马戴罪立功,遣天马龙驹背负河图下凡会晤神龟之洛书,以绝世神功佑护宝藏,归于百姓,还天下以太平,换人间以富庶。 天马因吃了天河十里蟠桃仙花,逐渐成年。牠长出了鹿角c龙爪c鱼鳞。蜕变为一只金麒麟,寿长两千,祥瑞仁厚,勇冠天地。 天马麒麟转世下凡投胎之后,历经六亲缘浅c生离死别c马失前蹄,九死一生之后因缘际会投身镖门,后世修炼成麒麟金镖,佑护财富,挽救人间。 公主七儿一直对天马恋恋不忘,在元始天尊日月柱的法力下,化身不起眼的无根草,追逐天马麒麟,后世以命偿还前世之恩。 麒麟浑然不知无根草与自己的天河前缘,他化身石桥,历经五百年风雨,五百年日晒,五百年千人踩万人踏,只希冀七儿能从桥上走过。 天河横亘,他们无法挣脱宿命轮回,凡三生三世终究只是桥上一石,桥头一草,桥上书影一场梦而已。 一段前世今生缠绵悱恻故事,摄人魂魄,荡气回肠。 一场正义与邪恶c公德与私欲之间的较量撼天动地。 江湖远碧空长几度飘零试锋芒! 浮世滔人情缈千古纷争何时了? 第一章天马失蹄落长河 1c长河浮”尸” 京杭大运河,经千年开掘疏通,至明清时代已成为官方漕运要道,南北水道枢纽。 镇江入海口运河段,舳舻千里,千帆竞发。 一条商船从河面驶过,船长约十余丈,宽五六丈,高十余丈。底尖上阔,首尾高昂,船身坚固。 这不是一条西洋自行船,而是帆船。船身下降很多,顺风南下。 与普通商船不同,这艘船上除了舳舻手c水手之外,还配备精壮武士,并装备武器。在船头船尾甲板两侧,各立着一名威武壮汉,手提七星弯刀,巡视水面。 文装武备。很显然这是一艘走镖船,船舷四周两排三角狼牙金字镖旗。船中央上方桅杆上方飘着一面三角犬牙大旗,赫然绣着一个斗大“雷”字,迎风猎猎。 除了镖局主人姓氏“雷”字大旗之外,之外有一高大的红色旗帜,上锈一尊金佛,是为东方镖局的标志。 船主正是洛阳东方镖局“达官人”——雷一诺。旧时尊称镖局掌柜为达官人,不是戏称和嘲讽,而是因为镖头的收入之高直逼六品朝廷命官。 镖头门大多武艺高强,为人仗义豪爽,社会地位也接近官老爷,“达官人”实际是对镖局掌门的认可和抬举。 长河孤舟,秋水长天,风平浪静。江面风大,护镖的汉子常年风吹日晒,皮肤黝黑,身板结实。长期行船在外,旅途百无聊赖,镖师们多数沉默寡言。 江湖动荡,乱世危局。在京杭大运河,有漕帮七十二路水贼分舵,江湖俗称“吃漕的”。白天看似风平浪静,但吃漕的水贼一般选择月黑风高拦河抢劫,防不胜防。 船上一只雪白的雪獒犬在甲板上打盹,长途的坐船使它有些犯困。它忽然从甲板上站了起来,十分警觉地冲到船舷上,抻着脖子吠叫起来,它健壮的喉管里发出低沉浑厚的声音。 “雪豹,怎么了!安静点!”镖师们呵斥镖犬。 “看,少镖头,河面上有个人!”一名岗哨水手顺着雪豹吠叫的方向望去,发现了水面异常,跟着喊了起来。 “怕是被淹死了!“哎呀,真晦气,快绕过去吧,少管闲事!”几名值守迅速围拢过来议论,打破了一路行船的沉默。 外面的响动惊动了船舱里面,一名黑衣汉子从舱内迈出甲板。 只见那人约莫三十岁年纪,中等身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身缁衣短打,腥红束腰,绑腿护腕,马裤低靴,他的其中一只耳朵上有块小小的豁口。 他叫雷鸣,东方镖局大掌柜雷一诺的长子,江湖人称“洛阳小霸王”。 约在船正前方十丈远处水面,果然飘着一个人体模样的物体,随着水浪微微的晃动着。 黑衣汉子雷鸣立身船头,手搭莲蓬,朝河面仔细瞧了瞧。 “不要理他,小心是水贼放的白鸽(抢镖船的鱼饵和诈术)!”黑衣汉子的语气冷静而权威。 十六年的走镖生涯磨练了他的警惕细心,接着他又仔细打探了好几遍,并叮咛了一句“多加小心,密切注意周围情况,加速驶离”。 说完,他转身入了舱,不一会儿甲板上多了四名镖师,带上弯刀弓弩,增强防护力量。 水路走镖,奉行小心驶得万年船,昼寝夜醒。白天除了值守镖师,其余镖师舱内酣睡,直到红日西斜日暮黄昏才轮换上岗,遇到意外紧急情况必须灵活应对。 镖船在稍微减速片刻之后,又加速行驶。 “看!那人没死呢,还在动。”河面风大,船尾的另外一名岗哨水手又大声喊了起来。 船一驶近就看的清晰,水面漂着的是一个人!那人抱着一块木板,木板横在脖子下面,他的手抓木板边沿。顽强的将头昂起在水面上。他抬起一只手搅动水面几下,嘴里喷出好多水花,上下一窜一窜的。 这时候,一名大胡子镖师看似有些着急,嚷道:“大哥,我看那人还没死,还有救,咱们把他捞上来吧。”他就是人称“炸天雷”雷响,是雷鸣同门师弟,也是他的弟弟。 雷鸣看看周围没有异常情况,加之此时正是白天时刻,水面漂浮的人也不像是吃漕水贼模样。他迟疑了片刻,嘴里蹦出几个字——“快下竹竿索套!” 一名镖师将一根长约一丈多长末端带了索套的竹竿,伸向河面。经过几番努力,打捞上来的是一个年轻后生。 那人被捞上甲板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一身青袍多处挂破,在大腿c后背c左肋等处有伤口在流血,脸色苍白,眼睛和面部肿胀,头发凌乱。他手里死死的攥着一块玉和一个包袱。 一名白发老者双手重叠在青衣人腹部用力按压,连续重复了七八下,他肚子一紧抽,头和双脚向中间抽搐了一下,哇的吐了好多水,紧接着剧烈的咳嗽抽搐。 老者接着重复着按压动作,青衣人又吐了一大滩水之后,呼吸加重,浑身无力,不省人事。那老者约莫五十多岁年纪,头戴紫阳巾,身穿白色长袍,他鹤顶龟背,凤目疏眉,仙风道骨。 老者命人将他抬进舱内,平放在一个简陋的木板床上。老者替他脱去了湿透的衣服,将他翻身侧卧到床上,使他的伤口不致被身体压住,头部对着床头外沿,并轻拍他的背部。 却见老者忽然大惊失色,原来那青衣人的背部忽然闪现了一幅诡异的图案,若隐若现。 老者赶紧用一块干净的布子盖住他的脊背,深吸了一口气。 他从内舱提出一个木箱子,并吩咐一旁的灰衣少年赶紧烧水。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少年端来了热气腾腾的一大盆开水。 老者用温热水将青衣人伤口血迹擦拭干净,连续吸了几口烧酒,喷在伤口处,敷上了金疮药,用白色棉布包扎。 包扎完毕,就开始把脉。眼皮向上翻开,用一块木制薄板片撬开嘴唇,在口腔仔细检查。 “脉象柔细而沉,脉细如线,举之无力。乃是失血过多,气虚体亏,仅一息尚存也”。老者一手捋着花白的胡须,皱眉摇头叹道。他从腰间布袋子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 “今天傍晚时分喂药,若是醒来不可喂食,只需稀汤即可,紧急情况随时唤我”做完了这一切治疗动作,老者缓缓前身,吩咐身旁注视的灰衣少年。 “是,先生您说过虚不受补,这人几乎都没气了,此时最需静养疗伤,补气续命。”灰衣少年约莫十二三岁,黝黑脸皮,瘦高大眼睛。他说话语速很快,似乎颇懂得医理。那老者说了声嗯,很对!就转身离去。 青衣人静静的躺在木板床上,昏睡不醒,生命迹象微弱,持续数日。灰衣少年倒是周全,一直不离左右细心伺候。 翌日,镖船进入关卡,那是运河管理部门——“漕标”大营。镖行出镖,相对于江湖大盗,绿林贼寇,只要春点喊话,该出手时就出手。而应付府衙关卡的检查则更需要智慧和耐心。有的镖局甚至不是栽在绿林手里,而是被府衙私设的关卡整治的难以为继,关门大吉。 老远处,一名旗丁两手挥舞三角旗子,交叉挥动示意停船。 “停船,靠岸,检查!”漕管捕快的声音洪亮言语简洁,紧接着带着四名旗丁跳到镖船上。 “船上装的什么?”其中的一名旗丁指着船舱里的货物问道。 “官爷辛苦,是一船镖货。”雷镖头立于船首,拱手施礼。 “废话,谁不知道哪是镖货?我问船上到底装的什么东西?”他有些不耐烦,提高嗓门厉声喝道。 “官爷,镖行规矩,只问脚程,只保平安,不探货底,不问囊中何物。”雷镖头客气的回复旗丁。 “规矩?哼,运河千里,各管一段。在我的水面地盘,你的规矩大还是我的规矩大?”那漕管捕快头目一身蓝衣,身高体胖,声音浑厚,用上扬的声调把“规矩”两字说重,他似乎对雷鸣说的所谓规矩有些不屑。 “自然是官家规矩大!官爷辛苦,我们行船护镖养家糊口,路过宝地,叨扰叨扰,您高抬贵手行个方便。”大胡子镖头雷响陪着笑脸。 “这方圆几百里水道就我们漕标营几十个人管着,你说,谁辛苦?”。他用手指着雷响,反问加讽刺的口吻像是在抬杠。顿了顿,他又问:“你们,谁管事?” “在下雷鸣,洛阳东方镖局二镖头。”雷镖头的语气不卑不亢,他有意将东方镖局四个字说的重一点,意图告诉捕快自己的背景和来头。 “哟呵,东方镖局,好大的来头。这千里运河见天查船,我倒没听过什么东方镖局来着。”那把头依旧目耻高气扬,似乎并不买东方镖局的账。 “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从洛阳来,到杭州去。”雷鸣从容答道。 “可有路引和文契!”其实这个漕管捕快对东方镖局的大名也是早有耳闻,但他还是要来个下马威。一番盘问探底之后才进入流程。 雷鸣从怀里掏出了路引和文契。漕运捕快接过路引和文契,大概浏览了一下。见手续齐备,又是有名镖局,并无破绽纰漏。 但是那个捕快头目并没有放行的意思,船只见了检查闸口就是花蝴蝶飞进了蜘蛛网—插翅难逃,岂有不雁过拔毛的道理。 “车过压路,船过带水,我也想放你们过去,最近运河私犯猖獗,若是犯了河禁,只怕你是龙王也翻不了三尺浪!”漕运捕快在努力琢磨一个不放行的由头。 “官爷,东方镖局二十年来一向依律行船依法护镖,请您明察。”雷响语气和蔼,堆着笑脸。 “船不大,今日大风还纹丝不动,吃水很深系着缆绳。来人,给我打开,看是否私藏黑货!”那漕运捕快观察细致,终于使出了杀手锏,那就是开箱验货,而镖门规矩就是忌讳问询“囊中何物”,更何况开箱看货了。 一名旗丁用先用脚踢了踢木箱子,接着用配刀挑开了绑绳,划开了盖货的毡布。 “官爷,请借一步说话。”雷鸣一看情形不对,快步上前阻止了正要开箱的旗丁,对着捕快头目耳畔耳语。 那漕运捕快头目斜着瞟了一眼雷鸣,挪动了身躯,跟着来到一边。 “官爷,镖行规矩,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受人钱财保人平安。行船走镖,赴汤蹈火,铤而走险,只为养家糊口。官爷为朝廷办事,不辞辛劳。各行其道,相安无事。这是一点心意,兄弟们上岸喝酒。万望笑纳,行个方便!”雷鸣是个不善言谈的人,紧急之下脱口而出。 说完,又悄悄的掏出了“大门槛”让把头看。开镖局必须“三有”,官府有门路,自身有武功,绿林有关系。水路大门槛一般都是水路漕运提督c参将级的手谕批条,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出示。 那蓝袍漕运捕快见镖船大有来头,倒也识相,就不再过多纠缠为难。 他接过了那袋银子,用手掂了掂,嘴唇微微翘起来又歪向了一边。又将两眼斜着向右上角瞄着雷鸣道:“给我听好了,要是私运禁货,绝不轻饶!放行!”捕快头目便给自己找了台阶下,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雷鸣行船十几年,对官府关卡检查见怪不怪,但这般刁难还是少见。他命人整理内舱,镖船一路顺水南下,又行驶了一天,平安抵达苏州码头。 2c江山花船 苏州自古繁荣富庶之地,悠悠秦淮水,远道不暇思。茶楼c酒肆c当铺户盈罗绮,兼有妓院c赌管c烟馆鳞次栉比。献艺者c卖唱者出没其间,村会c社戏亦属常见。 看那风景如画,蔽日旌旗,连云樯橹,歌舞尊前,繁华镜里。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雷镖头连日紧张劳累,困顿不已,无暇欣赏美景,其时已在船舱里酣睡。 舵手是一名年近五旬的中年汉子,多年水路走镖生涯练就了他丰富的经验,他知道每每经过繁华地界,除非补给行船物资需上岸之外,务必加速前进,已免生变。 降帆c摇橹c划桨,镖船快速前进约莫半个时辰,驶出繁华码头,进入了一片荒野河道,此时已接近黄昏。水路行船镖师人不离船,伙夫都是在船上开伙做饭,船上飘起袅袅炊烟。 黄昏时分,不远处忽然传来笙歌乐音,一艘被鲜花装饰的花船对面驶来。 花船也叫江山船,主要是供官家和富商观光娱乐之用。诗云:银勒牵骄马,花船载丽人。画舫上笙c管c笛c箫歌舞翩翩,仙弦轻舞,余音缭绕。船上有几名妙龄女子,俊眼修眉,顾盼神飞,却不失端庄贤淑,并无青楼女子的风骚轻佻。 船头横列一台几案,案上水果美酒,美食佳肴,一位白衣公子端坐抚琴,几位美妙女子翩翩起舞。顷刻之间,两条船平行行驶,两船只见不过五尺水面。 “好汉哥哥,跑船辛苦了!来,吃个甜果子润润口吧!”一名女子主动跟镖船值守镖师搭讪道,说着就向他扔了一个苹果,又扔了几瓣香蕉。 水路走镖禁忌就是生人不语,人不离船,远离妇人。镖师本能的警觉,他们目无表情,只是抓过水果,随手搁到甲板之上。 那名女子热情不减。“好汉,听小曲不,妹妹给哥哥唱一曲解解闷吧。”说着一名老者也从船舱里悠悠走了出来,两人配合说唱苏州评弹,上手持三弦,下手抱琵琶,自弹自唱。 一曲俞调《秋思》,如同一滴击穿岁月的水,芊芊素指,轻轻拨动弦上的温情。 曲词唱道:“银烛秋光冷画屏,碧天如水夜云轻。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佳人是独对寒窗思往事,但见泪痕湿衣襟。。。。。。” 吴侬软语,合着美妙夜色,繁星点点,汇聚成涓涓细流,千回百转,蔓结肠愁。 “重温良人昨夜情。卷帷望月空长叹,长河渐落晓星沉;可怜我泪尽罗巾梦难成。”一曲唱罢,勾起镖师的思乡之情,行船单调无聊,听到乐舞,不禁动容。唱罢,唱曲女子和老者起身,略微欠身鞠躬退去。 “朋友,后会有期!”几名女子对着镖船挥手告别。花船突然加快航速,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镖船继续顺水南下,一路风平浪静。这几天,在运河的岸边驿道经常出现飞马单骑,扬尘远去。 至第三日傍晚,那只花船忽然再次出现,悠悠飘荡,不一会,两船再次平行。唱曲的姑娘又出现了,见到镖船,冲着镖师们莞尔一笑。 “好汉哥哥们,又见面了,真是有缘,你们走的好慢呀!我们官人都把沿途风景看遍了,你们才走动这里”那姑娘自报家门就说出了花船是官人娱乐观光之用。 镖师对着花船唱曲姑娘笑了笑,点了点头,沉默不语。但是有几个镖师都目不转睛的朝着姑娘看。血气方刚的练武汉子,离家几个月,看到美丽的妙龄女子,自然心旌飘摇。 “好汉哥哥们,出门跑船这么久,想家了吧,船上一定很闷。要不,妹妹过来陪你们饮几盅,船上存有地道的陈年花雕,绍兴女儿红,各位不妨开怀畅饮几杯!” 一说到绍兴女儿红,镖师们不禁抿了抿嘴。出门四个多月了,镖局规矩,船上禁酒。这些血气方刚的汉子们,肠胃里酒虫复活,不禁有些动摇。 其中一名青褂镖师对值守的大胡子二镖头说,要不来上一坛,大家分了。就一点点? “众家兄弟一齐挡风,四面风紧船上听”大胡子二镖头雷响瞪了他一眼,义正辞严的用江湖话训斥并告诫了所有人。根据经验,花船很有可能是水贼掩护的幌子,美女美酒往往是美人计的诱饵。 几名镖师苦笑了一下,不再言语,不再搭理,继续留守岗位。场面一时有点尴尬,那几个舞女并不泄气,又陪着笑脸说道:“那我们上船陪给你们唱曲吧,五文钱一曲,酒不收钱,如何?” 大胡子二镖头迟疑了一下,对着一名镖师耳语了一番。那名镖师便转身进了船舱,不一会儿复又出来回话道:少掌柜的正在睡觉,我看不像贼船,咱们就放松一会儿。 二镖头雷响一向随和,抬手对着花船向内招了招“就听二曲,不要来我们船上,就在花船上唱,酒就不喝了。” 这时候,抚琴的白发蓝衣人也走了出来,抚掌而笑,立于船头。他面皮白净,眉毛稀白,抱拳施礼道:“在下湖州人,在杭州城做点小买卖,江南丝绸布匹,茶叶木器。途中有幸相遇宝船及各位好汉,荣幸至极!” 顿了顿,又说道“此教坊乐队乃是苏州城凤楼吟名伶歌妓,实为旅途孤寂难耐,方出资包船邀请随行至今也。今日有缘得遇方家,有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分享其乐岂不妙哉。” 二镖头雷响见那人彬彬有礼,措辞优雅,抱拳还礼却并不答话。唱曲女子和老者落座开腔,并有八名女子翩翩起舞。 一曲作罢,一曲又起。 二镖头雷响将一包吊子钱隔水,扔了过去。 蓝衣人拆封一坛花雕酒,自己先满斟一碗一饮而尽,然后将酒坛再次封好,连同那包吊子钱又扔了回来。 “一路同行便是缘分,一碗薄酒,兄弟我请了!” 雷响接过酒坛,随手搁在甲板脚下,众让镖师正欲过来饮酒,被他阻止。雷响知道,这群人来历不明,俗话说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只要他不危机到走镖安全,逢人可说三分话,但是跟陌生人饮酒绝对是镖行大忌。 忽然,一名舞女不慎跌落入水,在水里呼叫窜跳。花船上的人有些骚乱,手足无措,他们都喊叫着声没人会水,央求镖师出手相救。 雷响一看情形紧急,未及多想,命人解救落水舞女。 那舞女被救之后,连忙给镖师们鞠躬施礼,时序三秋,她被冻的瑟瑟发抖。不过他执意要向东家致谢。居然快速冲到内舱,四处打量。舞女此举立即引起雷响警觉,她快步跟了前去,将落水舞女拽出内舱。 “风大水冷,姑娘请尽快回到船上吧,举手之劳,不必拘礼!”雷响对她的行为很是反感,他有些怀疑女子落水是故意为之,为的是刺探镖船,他立即下了逐客令。 花船上人用木板伸了过来,落水舞女如同走钢丝一般晃了回去,白衣人抱拳致谢。 两条船继续前进,相安无事。奇怪的是第二天清早,花船再次不见踪影,镖师们轮流换岗,一切正常如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章 狭路相逢震飞蝗 1c吃漕水贼 镖船即将到达杭州,再有两天即可完成走镖脚程。青衣人仍然在底仓沉睡,昏迷不醒,灰衣少年一直不离左右。 “慕神医,此人已昏睡七日,怕是凶多吉少啊?”镖头雷鸣正在内舱里,他有事没事经常过来看看,问一下春来,这次刚好遇到了神医正在号脉换药。 原来老者正是天下闻名的神医慕洪,他医术神鬼莫测,医德高尚。 “伤势过重,伤口泡水感染化脓,连日高烧不退。”他习惯性捋了捋胡子,缓缓说道。 “那他应该是不慎落水。”雷鸣道。 “溺水的人,按压腹部吐完水苏醒后很快即可恢复。目前正值孟秋之际,运河水里多的是泥沙浮萍,溺水之人嘴里鼻腔里肯定都会塞满杂质。我看他鼻腔嘴中干净,倒是身上多处伤口,想必是被仇家追杀打伤,扔到河里漂流至此,高烧昏迷并非溺水所致,而是伤口感染。”慕神医经验丰富,苍老的声音抑扬顿挫。 慕神医继续道:“再看他四指关节厚茧硬实,像是习武之人。掌心柔软,说明不干粗活,尽管衣衫褴褛,青衣配玉,骨骼清奇。有道是穷文富武,也不是寻常人家子弟。我看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慕神医根据他的穿着细节推断他的身份,分析细致入微。 雷鸣道:“神医,我东方镖局向来行侠仗义,不管此人是何来历,此番落难,万望神医慈悲为怀,惠施神手秒术。”雷鸣一向仗义仁慈,恳求神医救治落难之人。 慕神医一声叹息:“哎,德不近佛不可为医,才不近仙不可以医,治病救人乃是我医家天职,非我不救。只是伤势过重,怕是凶多吉少啊。为今之计,也只能尽我所能,能否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大镖头雷鸣点了点头,皱眉不语。 “不好了,起火了!”忽听见舱外值守的年长郭镖师惊慌大喊。雷鸣闻声立即冲出船舱来到甲板。 嗖嗖嗖的火箭直接射到船舷桅杆和甲板。镖师们抽出盾牌挡箭,还有的用刀枪挡箭,有的用毡布灭火。 火箭全部来自花船!前几日的花船陡然出现在夜色中,果不其然前几日友善示好不过是水贼伪装。 说时迟那时快,从花船方向船头船尾飞来几炳粗绳飞抓,几名蒙面人一手拉绳头脚蹬花船,一个个鱼跃而下,仿佛一群黑色的乌鸦黑压压从天而降。 火箭停止射击,他们是不想让镖船火势过大而被烧毁。登船蒙面人越来越多,一群黑衣蒙面剑客拉开架势,直接开始了进攻。 镖师们个个久经沙场,处变不惊,快速应对,整只镖船上的所有人立即陷入了一场混战之中。 那群黑衣剑客足有几十人之多,个个身法轻盈身手矫捷,如黑色的燕子掠空袭来,见人就砍,一时刀光剑影,电光火石。 一名身材瘦削的剑客气定神闲,手中长剑轻轻一挥,剑气锋芒毕露,一招“泉鸣芙蓉”,直逼大胡子雷响前胸而去,大胡子雷响面无惧色,只见他八卦刀刀背变为刀锋,一招“雷电皆至”,半空劈下,刀剑向击,只一招剑客虎口震麻,后退几步。 剑客大惊,持剑凌空跃起五尺多高,回身一招“金雁横空”,大胡子雷响刀沉招猛,刀法大开大阖,步法变幻莫测。十几回合下来,那剑客只有招架之功没有了还手之力,眼见被逼到船舷。 好镖头,趁胜追击,一招“震惊百里”,正中剑客肩甲,鲜血喷涌。紧接着一刀撩开剑客面纱——正是那唱曲女艺人。 “好一群狡猾吃飘子钱的老合(水贼),果然是你们!”手起刀落,那女的便重伤躺倒甲板。不到片刻,又有几名剑客倒在大胡子镖头的刀下。 走镖行船即使遇到水贼,一般倡导非战而屈人之兵,即使被动紧急情况,也是防御多于进攻,不到万不得已之伤人不取命。 此时两条船停在野外江心,灯火朦胧,若隐若现,刀剑相击之声划破夜空,镖船变成了战船。 在后舱,一只白鸽如一只离弦的箭射向长空,慕神医在后舱放飞了一只信鸽。 再看那边,一位白发蓝衣剑士,身长八尺,白发飘逸,身法诡异机变,剑法多变。其时正与少镖头雷鸣激战正酣。雷鸣长枪在手,身法标准端正,他身体重心下沉,梨花枪半手右上方微微只一挡,去如箭,扎人面。 一寸长一寸强,雷镖头枪法变幻无穷,忽隐忽现,忽进忽退。只见他眼望手,手望枪,圆神而不滞。枪剑大战,电光石火。那蓝衣剑客七星剑更是非同凡响,疾徐进退,体似飘风。双方缠斗五十回合不分胜负。 梨花枪原本枪头带着火药,不过因为夜晚大战,视线不清,二来敌我混战唯恐伤及自己人。近身巷战,长枪的挥洒空间受限,蓝衣剑客飘忽变幻的重剑破长枪! 雷鸣的节奏慢慢被控制打乱,他渐渐处于下风。 眼见雷镖头落败,大胡子雷响前往助战。那蓝衣剑客手里是一把断头剑,只见他不慌不忙,身若惊鸿莺穿柳,剑似追魂不离人。三人大战,蓝衣剑客以一抵二,从容应对,力压两大镖师。只消一袋烟的功夫,雷鸣和大胡子双双受伤被擒,胜负立分,战斗停止。 两名镖师重伤于乱剑之下,对手死伤超过十余人。剩余的六名镖师和伙夫c趟子手c伙计都被结实反手连脚捆绑在船尾,只能爬在甲板,嘴巴里全部被塞了黑布,还用黑布蒙上了眼睛。 蓝衣剑客长剑入鞘,像一只战胜了的大公鸡,神气的来回踱着步子,一字一句的说道: “洛阳小霸王,雷镖头祖传达摩棍法的梨花枪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遇到了克星,梨花枪就是一根烧火棍!”那人不仅剑法超群,眼力更非同一般,对于雷鸣武功派系和传承都了如指掌。 雷鸣被绑的像一条鱼一样蠕动挣扎,他眼睛充血,隔着黑布粗重喘气,嘴里在呐喊着听不清的话,他无比羞愧愤怒,他心里清楚战败意味着丢镖,丢镖意味着一船人丢命,意味着父子苦心经营几十年的镖局要丢信!他的心里的懊悔和着急无法想象。 蓝衣剑客不再理他们,已命舵手调转船头向淮安府驶去,蒙面贼匪已经直接冲进了货舱。 “报告楚左使,发现一个昏迷的人,像是快死了。” 蓝衣剑客看了一眼昏迷的青衣人,思忖片刻:一个快死的人被深藏底仓,身受重伤不离不弃。此人必定与东方镖局有很大关联,说不定有用处。 “先不动他,这人留着有用。赶紧搬货!将这个死人也一并转移到花船上!”。他非常利索的安排人搬货,还指派“马yan子”(报信的)上岸报信去了,前几日江岸边巡回的马队就是他们接应同伙。贼人训练有素分工明确,得手之后更是皆大欢喜。 吃漕水贼得手之后,一般都不会滥杀无辜,他们目标只为求财,镖行高手林立得罪不起,今后镖局寻仇更是大麻烦,因此他们只想尽快转移镖物,销赃了事。 花船镖船之间,逐渐靠拢在一起,用铁链锁在一起。镖船的货在两个时辰以内被搬运一空,船上食物和兵器也被转移到花船上,镖船被水贼一把大火,残骸沉入江底。 花船被货物和镖局俘虏填满,吃水太深,航速缓慢。所有的俘虏都被结结实实反绑,关押在底仓。蓝衣剑客和生还的几名歌妓又回到船头,饮酒作乐,轻歌曼舞。 不知道船行驶了多久,在一个黄昏,逐渐向一个运河古渡口,岸边一条小路不足三尺宽度,路后边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约莫二十多台的骡车队开了开来,车上有民夫若干。为首的骑着高头大马,后面还跟着一帮马队,少说也有二十多人,个个带刀。 “到了,鱼进仓吧(搬货的意思)”所有民夫手脚麻利开始搬货。这伙人只干活不说话,彼此不招呼,行动迅速麻利。 忽然,只听见啪啪啪的声音,一阵飞石似疾风劲雨般袭来!霎那间,几个人应声倒地。 紧接着,又是一阵雷震飞蝗子似冰雹一样横飞。相继二十多人倒地,个个鼻青脸肿c血流不止。他们个个抱头捂脸,倒地不起,痛苦不已。 白眉无胡须的蓝衣剑客惊慌失措,剩余的十几个人背靠背围城一圈,一致对外,惊慌的朝着林子里张望。 或是同道黑吃黑,或是货主寻镖。在不清楚对方来头情况下,按照道上规矩,双方开始春点(黑话)喊话以打探对手来意。 “合吾,并肩子(兄弟),山前满山后有路,大路朝天走一边!”蓝衣人开口了。 “吃飘子钱的老合(你们这群水贼),留下红货(银子现金),不然小心暗青子没长眼。”林子里的声音浑厚苍老,内力十足,震得树叶纷纷落下,马匹也被惊得四蹄乱窜。 “荒地不能收成,小心片子咬(刀杀),管杀不管埋!”那蓝衣左使不甘示弱,他见和平谈判不能了事,就撂了一句狠话威胁。 只听得“呼”的一声,两只飞石同时砸到蓝衣剑客的脸上,鼻子破裂鲜血喷涌而出! 看来双方春点对话谈判失败,只能刀枪见死活了。 “朋友!踩宽着点!山水有相逢,我们过不着,留货留命,拿货摘瓢(砍头的意思)!” “看暗器手法和力道,定是那洛阳镇河东雷一诺。楚左使,咱们还是走吧,以后再收拾他!”一名年纪大的黑衣妇人建议。 蓝衣左使皱了邹眉头,沉思片刻。“合吾,新上跳板(我是新手),得罪了!让道扯呼(撤走)”说完,蓝衣左使带着剩余的十几个人快马落荒而逃。 蓝衣剑客大名楚天宦,他天生白头发无眉毛,成年之后更无男子胡须,正是他名万绰号的来历。 他是江湖第一大反派玄圭门教主麾下三大护法之一,贵为“蓝衣左使”。 林子人正是洛阳东方镖局总镖头雷一诺。出道走镖三十年来,少林散花掌c达摩棍c雷震飞蝗子三绝技威震江湖。 东方镖局开张二十多年,是江湖四大名镖。其业务遍及河东和华东一带,尤其是德州c淮安c镇江c苏州c杭州一带。 按照江湖规矩,名门正派一般不会用暗器伤人。今天之所以不现身不报名号,是因为镖局开门揽活,以和为贵。而打镖伤人亦是迫于无奈,是因为对方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并出手伤人截镖。 雷一诺走镖几十年,行程上万里,与水陆两股盗匪大战数不胜数。丢镖也不是头一回,这一次的丢镖很是惊险和蹊跷,回程路上雷一诺一直思索。 2c迷雾重重 洛阳,东方镖局。 雷一诺长子雷鸣被反绑,跪在祖师爷张黑五(镖行祖师爷)灵位之前。雷响以及其他负责镖师垂手站立,个个低头不语。 “水路走镖规矩背一遍!”总镖头雷一诺一脸肃杀,儿子因为犯了忌而丢镖,必须要严厉惩罚。 “第一条昼寝夜醒;第二条人不离船;第三条远离妇人。”雷鸣跪地,腰身直挺,声调不高。 “对着祖师爷,大声点,再来一遍!”雷一诺脸色铁青,横眉竖眼。 雷鸣提高了声调,逐字逐句的重复背诵一遍。 “亏你还知道?你身为大镖头,跟随为父行船走镖跑江湖十六年,一向细致谨慎,这次镖物东家乃是苏州大户沈掌柜,不成想你屡犯禁忌,大意失荆州,不过自己独撑门面几天,你就是癞蛤蟆爬进秤盘——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牺牲一名镖师和趟子手,还丢镖失信,贻误交货时机。要不是慕神医飞鸽传书,为父即使赶到,你小命难保!”雷一诺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他涨红了脸,越发火气大。 “我看你死了干净!”雷镖头飞起一脚踹了雷鸣的后背,雷鸣失去重心一个趔趄,头磕到供桌腿上,鲜血直流。 “爹,您老消消气,都是我的错。是我让少镖头救那个人的。哥哥义气,一直关心照顾那个人,所以就大意提防水贼。都怪我,要责罚您老就责罚我好了!” 为雷鸣求情的正是那个大胡子镖头,名唤雷响,是雷一诺收养的义子,亦是雷鸣的师弟。看到跟自己出生入死一起长大的师哥兼义兄被父亲体罚,忍不住替他求情。 “住嘴!还有脸说,正要惩罚你呢!你也是一样,断了背的椅子—靠不住!”雷一诺瞪了雷响一眼,狠狠的训斥他。 接着又转身对站在后面戴圆框眼镜的老者说道:“大先生,镖局歇业十日,准备五百两银票,汇寄苏州昌盛洋行沈老板,退还镖利,赔偿延期交货的损失”。 又指着儿子骂道:“这两个不成器的东西罚跪一日,禁足一月,闭门思过。” “是,总镖头!”宗启文微微欠身,低头应诺。 他就是镖局的账房大先生宗启文。 雷一诺威严的声音飘荡:“都给我听好了,镖局是古老的营生,也是公平的买卖。镖局能兴旺凭的不是关系,不是嘴子,不是上下打点斡旋公关的本事,而是青石板上砸乌龟——硬碰硬的真功夫!以后遇到再强的盗贼,都不要怕,猪八戒进了高老庄,还冒充几天好汉呢!东方镖局就是宁散财,不失镖,宁丢命,不丢信!” 雷一诺有两个亲儿子一个养子,大儿子雷鸣,二儿子雷默,养子雷响。大儿子从小热爱武术,练就一身好功夫,梨花枪使的风雨不透,也跟随他学过少林散花掌,但是悟性不佳,造化不大。 雷鸣十四岁就跟随父亲走镖跑江湖,一直是他的好帮手。他一向做事细致严谨,这一次致命的失误令他格外震惊和意外。 二儿子雷默从小机灵聪慧,却不爱武功,专喜下棋和养狗c驯养鸽子,对五行八卦,奇门遁甲,行医算命,美食造园感兴趣,被雷镖头美其名曰杂学家。 雷默到了十六岁以后,又跟街上的几个花花公子打成一片,一身纨绔子弟做派,专事赌博看戏和狎妓,出了名的游手好闲。 雷默原名叫做雷成,只因他不干实事却好争辩,口若悬河。父亲嫌他言过其实c耍嘴皮子,便改了名字叫做雷默,希望他踏实沉默c安静做事。 是夜,雷一诺召集了大先生和他的结拜兄弟慕神医,在镖局后堂屋议事。 雷一诺坐在上首,宗启文与慕洪分坐下首两侧。 他目光炯炯有神,看了一眼慕神医问道:“慕贤弟,河面所救之人可有苏醒?” 慕洪道:“大哥,目前尚未清醒,不过脉息平稳,脱离危险期,无性命之忧。” “伤者什么来头,可有头绪?”雷一诺吸了一大口烟锅的旱烟,接着问道。 “看此人伤势严重,定是被仇家追杀,逃亡多日。观其骨骼体型,亦是习武之人。” “头几天救下伤者,第三天就来了水贼,难道此人跟水贼有何关联?”宗启文皱眉沉思,说完端起手心里的紫砂壶吸了一口茶水。 这也是他的疑惑,雷一诺双眉紧皱,神色凝重,看了看慕神医。似乎被宗先生提醒了,更希望在经历事情的慕神医那里得到答案。 “看伤者衣着相貌,非寻常人家子弟,年龄在二十出头也是初出江湖。我观并无江湖悍匪之彪悍气息。” 慕神医语速缓慢,一字一句的分析。顿了顿他又说道:“再想水贼通过三次试探,傍晚才出手。水贼劫镖得手之后,并未询问打探此人下落,也并未上船搜查伤者,仅仅转移镖货而已。”慕神医站了起来,挥动了一下手里的佛尘,来回踱步。 宗启文插了一句:“神医言下之意,此人与水贼并无瓜葛,并不是劫镖抢船吃漕的江洋大盗?” 慕神医坚定回答:“可以断定,水贼为财不为人,此人与水贼并无瓜葛。” “贤弟所言极是。只是本次出镖,鸣儿丢镖丢的蹊跷。那贼首狡猾,武功远在鸣儿响儿之上,他们联手也不敌,幸亏贤弟飞鸽传书,老夫及时赶到。不然的话那真是吹灯拔蜡砸锅台——彻底玩完儿。”回想这次失镖夺镖的过程,他这个老江湖都心有余悸。 “这帮水贼的作案手法老道,分工合作布置严密,武功高强。那匪首面纱遮面,头戴斗笠,辨不清面孔来历。不过他们肯定是江湖惯犯,今后行船走镖,定要加强戒备,以防不测。”慕神医是唯一经历这次惊心动魄的失镖事件,所以说的非常全面,分析入理。 他的观点雷一诺和宗启文深以为然。 “会不会是青龙顶金獾寨的人?”大先生宗启文突然提高了嗓门。 雷镖头摇摇头:“青龙顶金獾寨一向简单粗暴,心狠手辣。十年来,镖船一旦被青龙顶金獾寨所劫,基本船毁人亡,很少留活口。要是青龙顶金獾寨,这回两小子只怕连尸体都找不到。”雷一诺说完,将纯铜旱烟管在桌子腿上磕了几下,横放在八仙桌子上,拿起鸡缸杯喝了一口茶。 “哦,对!老镖头跟青龙顶金獾寨多次过招,对他们的武功套路和打劫手法应该再熟悉不过,青龙顶金獾寨即使再狠毒再厉害,遇到老镖头的威名也是投鼠忌器,不敢贸然动手”宗启文的语气并不是恭维。 “五年前一艘驶往京城的商船,被青龙顶金獾寨劫杀,船上五十人无一活口,六百多匹丝绸,两百多担茶叶全部被劫;三年前,淮安府兴茂古董行连同隔壁的天诚商号惨遭灭门,货物被劫;就在去年,洛阳城之外的胡员外,全家老小四十余口横尸大街,又过了半年,传出洛阳府和新安县四名捕快失踪的消息。”慕神医不仅医术高明,江湖中事也是如数家珍。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就是青龙顶金獾寨的作风。怪不得江湖人称司马啸林是封门屠夫。青龙顶金獾寨杀手离开之后会留下一个杀人印记,就是一根带血的雕羽毛,好像等着官府去抓他,就连运河上其他分舵吃漕水贼的都怕他。”雷一诺补充道。 “这么说,这回咱们的镖船被劫怕是流窜江洋大盗,作案一起换个地方?”宗先生的总结颇有深度,说完他给自己的紫砂壶蓄了一点水,又回坐到椅子上。 “先生所言极是!”慕神医佛尘又是一挥,右手三根指头向右捋了一把花白山羊胡,投来赞赏的目光。 “不过,大哥,本次丢镖失船,请您不要过于难过。国逢乱世,官枯民竭,强盗多劫匪多,与其说是盗贼的错,不如说是钱的错,是这个世道的错。少镖头年轻,尚需要历练打磨。此番救人,实乃侠肝义胆,颇有老镖头之风范。”慕神医及时安慰了一下雷一诺。 “哎,也就这点事略慰我心。算是积德行善了,损兵折财都是小事,能有这份侠义,我也算欣慰一分吧。不过近期责罚不可免除,两位更不可当面抬举,以免滋长傲气。”雷一诺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大先生,吩咐下去,明日惠和居摆酒压惊,给巫大人c陈掌柜和汪掌柜的,还有各大商行c财东下帖子。本次失镖之事不可声张。留心打探水贼来路,以后行船确保万无一失。” “明天去捎个口信去他舅舅家,通默儿和璞儿,还有他娘回家。这娘儿三,玩疯了!”雷总镖头一向雷厉风行,思维清晰,连续几件事安排的井井有条。 “是”慕神医和宗先生几乎异口同声,三人商议完毕已是半夜子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章 武林三绝四金镖 1c劫后余生 镖局后侧东耳房,青衣人终于苏醒了。 “你终于醒了!”灰衣少年颇有些兴奋,冲着青衣人蹦蹦跳跳。 青衣人在镖局昏迷期间期间,一直是慕神医亲自替他换药,号脉检查。 灰衣少年伴随左右,替他翻身喂水,擦身洗脸。 “这是哪里呀?你是谁?”他睁开眼睛一看,自己睡在一间小房子里,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微弱的问了一句,又挣扎着半起身表达谢意,忽然感觉浑身酸疼无力,头晕脑胀。 少年道:“你都睡了一个多月,他们都说你肯定没救了,准备料理后事呢。但是慕神医真是活神仙,是他救了你!” 他好奇地问道:“神,神医?救了我?哦,真要谢谢他,也谢谢你,你是谁?” “这是镖局呀,东方镖局,我叫春来,今年十三了。我们镖局是天下四大金镖,洛阳最大,总镖头功夫可了不起呢。我们师娘,还有董嫂做的菜最好吃!” 春来眉飞色舞,由于兴奋,又说的语无伦次,黝黑的皮肤衬得满口牙齿雪白。 听到他的一连串的絮叨,他上下打量一番这个憨厚朴实的少年,淡淡笑了笑。 “大哥,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你到底是谁呀,你家在哪?那天怎么会飘到河面上呢” 紧接着,春来好像是把自己憋了很久的疑问,一股脑儿的向他发问。 青衣人叹了口气:“这个唉,这个说来话长。以后等你长大了,哥哥再慢慢告诉你吧!” “大哥,你做梦了,还说梦话。”春来还没等等他回答,又抢白了一句。 “什么梦话?” “你说娘,娘,娘,图,图,图。” 青衣人神色凝重,一时伤感无语。 他好像回忆起什么事情,眼眶湿润,泪珠顺着脸颊流了出来。 “大哥,不哭。是不是想你娘了呢,大哥别伤心。我去叫老爷和慕神医吧。” 看到他流泪,少年一时手足无措,便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安慰他。 “先不了,让我再睡一会吧。春来兄弟,谢谢你!” 青衣人感激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憨厚实诚的少年。 春来不再作声,点头同意,随手带上了门。 青衣人感觉脑中一片麻木,昏迷之前的事情恍恍惚惚。 偶尔浮现羊肠小道上的狂奔逃命,想起几个黑衣蒙面人穷追不舍,想起了母亲,想起了从前。 那是令人窒息的恐怖,他不禁浑身颤抖。 无论你如何,都没想到自己会遭遇惊天变故九死一生,两世为人。 他下意识摸了一把腰间和衣袖。嗯,还好,美玉和香囊紫蝴蝶都还在。 他紧紧的攥在手里,眼泪再一次的扑簌掉下来。 这样过了十几天,青衣人终于能够下床走动。经过两个月的治疗和休养生息,浑身的伤口基本愈合,恢复元气。 青衣人卧榻数月,略显憔悴,却依旧眉清目秀,英气逼人。 他独居在镖局的后院里,平时寡言语,逢人只是客气一笑。闭门读书静坐,不问他事,不谈人非。 雷镖头一家对其倒也客气,不问来路,不问过往。 这一天早上,他着一件青色的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 只见他器宇轩昂,身型高挺,笔直匀称,相貌英俊,双目朗日月,二眉聚风云,来到镖局正堂拜见雷一诺。 “感谢恩公救命之恩!”青衣人双手抱拳施礼后,双膝跪地磕头。 “少侠请起,举手之劳,不必拘礼!少侠遇此劫难,康复痊愈,可喜可贺!”雷一诺赶紧俯身扶起了青衣人。 “有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下雷一诺,平生以走镖为生,若不嫌舍家鄙陋,就如同自己家里,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叨扰数月余,救命治病,恩同再造,感激不尽!救命之恩没齿难忘!”青衣人向众人一一鞠躬,抱拳施礼。 “哥哥,您可真是福大命大,刚捞起来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您都死了呢,要不是慕神医要去江南看药材,这回还指不定能活下来不。”雷响一向性格直爽,快人快语。 “响儿!又胡说”雷一诺白了雷响一眼。 这时候,雷鸣问了一句:“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柳云桥,年方二十四”。 宗启文先生问道:“听先生口音,祖上可是两湖一带?” 柳云桥道:“正是!在下祖居徽州新安江,历代经商读书。跟随家父到汉口经商,半途遇见贼匪劫财,虽然我自幼跟随家母学得些粗拳笨脚。拼死抵抗,奈何寡不敌众,家父家母被强人所杀。我独自一人一路逃命,被仇人追杀打入江中,在江中飘流三天三夜,喝水吃草苟延残喘,幸亏少镖头仗义相救,慕神医妙手回春,方得以捡回性命。” 柳云桥回忆起了这番突变经历,内心翻江倒海。 满屋子人听了柳云桥讲述的遭遇,无不为之动容。 站在一旁的一位姑娘听完他的遭遇,不禁伤感流泪,她就是宗启文的女儿宗若璞。 “原来是武林同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令尊令堂不幸遇害,还望少侠节哀顺变!”慕神医拱手安慰他。 “哥哥不必悲伤,以后这就是你的家。”雷镖头的义子雷响看似粗俗,安慰他的话语却十分温暖。 “多谢慕神医c雷兄弟!”柳云桥的心里一丝温暖,他看到雷响友好的笑脸,也朝他微微一笑。 原来雷响身世凄苦,黄河涝灾致其家破人亡,无家可归。 八岁的他跟随逃荒大军至洛阳沿街乞丐。 仁慈善良的雷一诺收养了小雷响,并传授武功。 年近三十的他为人豪爽,性子憨直,吃苦耐劳,成为雷鸣的好兄弟好帮手。 尽管雷氏夫妇对他视为己出,但雷响内心深处一直藏着孤独和自卑。 遇到同样身世凄苦的柳云桥,自然产生一种亲近感。 当日中午雷家摆了筵席,雷一诺向柳云桥介绍了镖局上下几十口人,他发现东方镖局上下团结和谐,亲如一家。 筵席散去,柳云桥一个人回到洛溪禅院,落寞和孤寂。 这次劫后余生,他一直缓不过神来,面对人生的巨大变故,一时难以适应。 只身流落他乡,人生地不熟。他隐忍苦闷和辛酸,沉默寡言,足不出户。 雷一诺是佛家弟子,东方镖局并没有开设在繁华的街道,而是在洛河之畔,后院除了演武场,还修了一座大大的禅院。 雷一诺求师父赐了名字和墨宝——洛溪禅院。 那禅院清幽清净,建筑和园林景观极简朴素和空灵。 正好,寂寥的禅院正适合天涯孤旅的柳云桥,云寒雨冷,禅心佛性。 他保持军旅生涯规律的作息习惯,每日天不亮就起床练功,接着读书写字饮茶。经史子集,兵书策论,无不涉猎。 母亲教的武功心法,从五岁救开始练习,每日念着那首口诀: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与八为足,五为腹心,纵横数之,皆一十五。 然而,直到现在快二十年了,口诀的内涵他竟不能理解透彻。 忽然有些困乏了,半躺在椅子上迷迷糊糊沉沉睡去,手里攥着那块美玉和紫蝴蝶香囊,逐渐进入了梦乡。 梦中景致缥缈虚空,如梦如幻。四面仙山,云雾缭绕,烟柳画桥,风帘翠幕。 忽听见一声骏马嘶鸣,穿云透雾,宛自天籁,一匹白马踏云行空而至。马儿通身雪白,背生双翼,风神潇洒,仪态端庄。 再仔细一看,天马背上坐着一个人,那是一个风韵优雅的妇人。柳云桥定睛一看,喊了一声:“娘!,小白!” 他无比激动,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娘和天马。可是正当他要接近天马之时,天马驮着娘一阵风一样疾速而过,风驰电掣一骑绝尘,消失在一片云彩之中。 “虹儿!救我!”娘回头凝望,发出一声惊恐的哭喊声,划破长空,震撼他的内心。 “娘,娘,小白,小白,虹儿来了!”柳云桥在挣扎中醒了过来。 一场噩梦!他逐渐清醒浑身湿透,内心无比孤独凄凉。 2c四大金镖 晋阳府太谷县,瓦炉小酌酒馆。店堂正中间的一张桌子,四人对饮。不远处拐角处,坐着两个黑衣剑客,其中一人戴着银色面具,鼻子部分被遮住。 “今儿个怎么街上人少车稀,万人空巷,这是出了哪档子事儿?” “合着您还不知道吧,西大街西门镖局少镖头正式接班的大日子。虽然枚老英雄一世英雄,可岁月不饶人,毕竟年纪大了,这走镖护院都是年轻人的活儿。” “晋阳府大小十三家镖局,西门镖局c南宫c北野是其中翘楚,算上洛阳的东方镖局,就是江湖上的四大金镖。 天下镖局,东方c西门c南宫c北野——“四足鼎立”。 此言不虚,西门镖局成立于乾隆年间,传至西门毅已是第八代。 老字号,信誉好,人脉广,口碑扎实。主要走镖路线为大西线和大库伦。 近至蒙古归化,远至库伦和恰克图,接单的东家可都是晋商c陕商和口外各大商帮,近到太原,张家口,远到归化c恰克图,没有保不了的镖。 “近几年更是生意红火发展壮大,富商大贾c王公大臣c官府税银,甚至俄罗斯商人都成了西门镖局的东家。”其中一人高谈阔谈,眉飞色舞。 “人家不光是走镖啊,还有看家护院c坐店镇场呢,咱们晋商几座宅门大院都是由镖局看守啊。官老爷升迁c告老还乡宝眷迁移,不也得找镖局护送吗?那几年,边关前线吃紧,送信押粮草,办官差押皇饷的活都揽下了,你说这镖局的生意该有多红火。” “天,那得有多的的门路,通着天哪!这达官人可是名副其实啊。那照这么咱们晋中几个晋商大县就数西门镖局最大?”对面的人喝了一口酒,瞪大了眼睛。 “可不,别说太平榆祁四大晋商大县,就是整个华北那也是顶呱呱呀。今天不仅是西门少镖头镖头接钥匙,据说还有俄国人和王爷都来捧场。还要连演三天大戏,千两花红赏赐。我刚从那边过来,街上都挤不过去。” 那个人竖着大拇指,看来是个本地人,对当地商帮镖局如数家珍。 “不就是个镖局掌柜接班吗,又不是状元及第,顶戴加身,整那么大动静?”皮肤稍白皮的人嗤之以鼻。 “瞧你说的,兔子要是能驾辕,要骡子马干啥呢。谁让人家是镖王呢,那家底厚,门路广,银子多。这么大的事不肯定要整个大排场!” “我看未必,凡事盛极而衰。据说西门老镖头夫人去世的早,娶的是小老婆,比少镖头还年轻几岁,据说啊。”那个瘦子表情有点神秘,往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嗓子继续说道: “那少镖头都三十五了,连一房媳妇儿都没娶!媒人踏破门槛,可就是没下文呀。还听说啊,那后娘跟儿子,亲热着呢,倒爬灰儿。”其他三人都凑着脑袋,一脸坏笑。 “还听说说啊,老镖头得了一种病,怕热,冬天都不烤火炉;老病根了!据我爹他们说,西门家几十年前发了一场大火。” “嘘—,小心隔墙有耳!”其中一人将食指竖在吹气的嘴唇中间。 “对对对,西门家都是英雄,西门镖局执牛耳。” 那个瘦子突然提高了嗓门,其他人也跟着附和。 这是邻座的面具人,枚铜钱嗖的飞向那个瘦子的嘴,血溅了一桌,那人惨叫不止。 “谁,谁,谁呀!,叫你乱说,赶紧走。几个人慌张的冲出酒馆,周围食客惊慌而散。 3c武林三绝 就在三天前,在形意拳大师李洛能府上,武林三绝均收到请柬。 武林三绝人称“羊洛海”,甚至有人戏称是绵羊落尽了大海。三绝正是八卦宗师董海川c形意拳泰斗李洛能c太极圣手杨露禅。 今日他们难得齐聚一堂,上首而坐,下首坐的是南宫镖局总镖头南宫仁c北野镖局总镖头赫连天。 李洛能已经年逾六旬,但是身体硬朗,目光如炬,精神矍铄。三人轮流做武林盟主,三年为限,本次聚会正值李老荣当盟主任期。 “请柬都收到了吧,一共十杯茶,中间五杯,周围五杯。明天去的话,就喝周围的,不去的话就喝中间的茶。” 形意泰斗李洛能发话了,武人议事决策,一般以喝茶来表达意愿。 五个人都不言语,每人各自端起了一杯茶。却只见茶盘周围五杯茶纹丝不动,在茶盘中央冒着热气。 “武林中人,当专心习武,以武会友,以武护镖倒也无可厚非。若是心里只有利益,忘了武人之本。那就不再是武林中人了。商场之事非我等所长,就不凑那个热闹了吧!” 太极宗师杨露蝉语气平静,他久居京城,开宗立派,门下弟子遍布天下,江湖威望高至巅峰。 “不过李兄,西门镖头于您,可是有师徒之情分的。尽管西门乘风先是伏羲门人,带艺投师,可毕竟也有师徒之实。我和杨兄不去倒也无妨,要是李兄不露个脸,您这镖王高足怕是面上无光呀!” 八卦宗师董海川他身材高大,声音低沉浑厚,操一口纯正的文安口音,他不忘提醒自己的好友。 “董兄杨兄,当年汉口龙泉山一战,我见西门氏兄弟智勇正义,有豪侠古风。颇有好感,又经不住他虚心求学才收他为徒。后来兄弟决裂,其弟失踪隐遁。西门乘风继承家族事业投身镖行,倒是一身正气,也没做什么窝囊的事。只是后来镖局越做越大,忘了初心,人也变了,与我教导他武功的初衷那是大相径庭。名义是师徒,早已是弯刀切西瓜——不在一个茬口上。再加上,另外镖局里都有我的好几个徒弟,他们亮镖起镖,我也都没露脸,所以这回我也不能去,这叫一视同仁。” 李洛能行事光明磊落,不愧是与另外两位大师齐名的武林至尊,他的一番话说的在座各位折服。 “李兄一向坦荡磊落,心怀天下武林,实乃武林楷模!“德高望重的太极宗师杨露蝉,也禁不住为其竖起了大拇指。 作为武林盟主天下三绝,三人一直惺惺相惜,肝胆相照。 接着,他又问了坐在下首的弟子南宫仁:“青仁啊,自从你那刚过门的媳妇去世了,听说你跟西门家大小姐两厢情愿。 同样作为四大金镖,与公与私还是去一下吧。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南宫仁鞠躬施礼回师父道:“是,弟子谨遵师命!” 原来南宫仁的岳父正是太古镖门赫赫有名的形意拳大师,李洛能的八大弟子中排行老四的杜宪成,杜宪成之女杜媛媛嫁给南宫仁之后,新婚之夜离奇发病故去。 杜宪成和和西门镖局掌门人西门乘风,又同为形意拳大师李洛能座下底子。四大金镖真是盘根错节,渊源深厚。 董海川道:“李兄言之有理,都怪这个世道啊,练武的不耍功夫,和尚不念经,当官的不为民做主,读书的不为苍生开太平,为了银子什么都可以丢啊。” 董大师客居王府,对于人心不古似乎更加感慨。 “都备贺礼一份吧,西门老镖头也是武林豪杰,一世英雄,礼数不能少。”李洛能最后的话是建议,也是安排。 “那就这么定了吧。杨兄,晚上跟李兄,还有这两位小兄弟,一起喝几杯,赶明儿一起回京吧?” 董海川望着杨露蝉,又摊开大手,指了指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宫仁和赫连天。 五个人都为彼此的默契感到高兴,商议完正事之后,又来到了后院下棋品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章 白泽继任遇宿敌 1c七世镖王 晋阳府太谷县,西门镖局,张灯结彩,门庭若市。 太谷县城开有六个城门,南北各一个,东西各两个。 从鼓楼步行一公里就到了西侧的凤仪门,从这里下去就是古城西大街。 街头几个顽童正在开心嘻戏,奔跑打闹着。 他们嘴里唱着一首童谣:洛书对河图,金银万万五,破解天机谶,买下紫禁城,得到御骧铤,天下就太平。 西门镖局就位于繁华的西大街。高大门楼漆成黑颜色,门楣上方悬挂黑色牌匾,四个金色行书大字——西门镖局,浑厚典雅c遒劲有力。 青石雕刻的石狮门墩,霸气十足。 青石柱础上两根粗壮的柏木门框,镌刻一副行书对联:大义大勇威震天下,立信立仁镖走八方。 对联内容是一副笑傲江湖的自信。门楣牌匾上早已缠上了红色绸布,两边柱子上大红灯笼悬挂,花篮摆放两行。 大门进去走十步就看见一个大的照壁,照壁的建筑制式类似一个小门楼,两根柱子上方是门楣和彩绘藻井,斗拱挑檐,蓝椽青瓦。 照壁正中镌刻一个斗大魏碑体“镖”字,金底红字,在“镖”字上方是“崇德”二字,照壁的背面镌刻斗大行楷“武”字,与前方的镖字等大相向。 照壁两侧有数间厢房并排,木刻十八罗汉练功图。 正堂屋开间两丈,进深一丈五,是镖局会见来客和洽谈生意的地方,堂屋正中央是一副条案中堂六件套,太师椅配八仙桌,正中间是神拳张黑五画像,据说这是镖局祖师爷,类似木匠始祖鲁班。 两侧颜体楷书对联:一声哈吾平安走,半年江湖平安回。 堂屋的东侧是木质的三尺柜台,柜台上方以竖排木格栅分隔内外,这是账房先生签文契c算镖利的地方。 在东侧厢房以外是一个马厩,中堂后门出去便是两个耳房和后花园c练武场。练武场上有石锁c石磨c射箭靶,两排兵镧,十八般兵器刀枪剑戟并排,好不威武。 四合院后屋明显要比前厅新很多,前厅有翻新过的痕迹。不过工匠技艺很高,基本看不出来。 今天是西门家镖局第七代传人西门毅正式就任镖局掌门——总镖头的大喜日子。 其父西门乘风年逾五旬,尽管武艺高强身体健康,但是镖行毕竟是年轻人的事业。 西门家第四代掌门人西门毅,字浩公,三十岁年纪。他身高九尺,相貌英俊,衣着得体,今天着一身酱褐色上等锦绸长袍。 他有着北方男人的伟岸挺拔,身躯凛凛,胸脯横阔,万夫难敌之威风。 仔细看他的长相跟一般的中原人不太一样,浓眉宽额,眼睛深邃,皮肤白皙,头发卷曲,据说他的母亲是来自西域的胡人,江湖人称“昆仑白泽”。 临近晌午,客人陆续驾到。管家执事立在门口,尤本璋声音洪亮,拉着长调高声喊堂。账房先生红纸毛笔记录。 亲王府张长史到! 俄国友商伊万诺夫到! 太原巡抚刘大仁到! 县太爷c县尉c县主薄李大人c冯大人c王大人到! 复昌魁商号白银二百两,玉如意一对! 北野镖局白银一百两!南宫镖局白银一百两! 兴宁票号白银一百两! 喊堂执事兴高采烈,提高嗓门拉长声调,高亢嘹亮的声音透着风光和荣耀,回荡在镖局大院子里,门口围观的人也惊诧羡慕。 “哈哈哈,浩公兄,恭喜呀,”这位道喜的客人人还未到先闻其声,正是镖局东家之一曹家掌柜的曹聚仁。 西门毅热情迎客抱拳还礼“哎呀,曹东家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您可是贵客呀,快快里面请!” “哎呀,王大人,怎么惊动了您老,快快有请快快有请!”县令c县尉c县主薄纷纷过来捧场,西门毅更加兴奋,精神倍增 “少镖头,中原镖王洛阳东方镖局雷一诺派来镖师带来贺礼。李大侠c杨大侠c董大侠等几位今天不能来了,托人带了贺礼!还有东方镖局总镖头雷一诺,南宫镖局总镖头南宫仁c北野镖局总镖头赫连天也派人过来送了贺礼,今天也不能来了。”管家对着西门毅耳语。 西门毅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似有不快,但他很快又恢复平静,满脸笑容的左右招呼。 一听说武林三绝和三大镖局同仁未能出席,最不高兴的还是西门乘风,他叹了口气,满脸不高兴。 “联顺镖局王天琪,贺礼一百两纹银,康熙珐琅彩三友橄榄瓶一对。”管家又念唱了最后一位客人。 “谁?王天琪?这样的臭靴子(指为妓院赌馆保镖的不入流的镖局)也配登我的门?来人,把东西给我扔出去,人给我轰走!” 本来因为师父和几位武林前辈没能前来,老镖头西门乘风耿耿于怀。一听到这位不速之客是臭名远扬的臭靴子,他立即火冒三丈,无奈贵客临门又不好发作。 “爹,不妥不妥,今天是我们家重要的大日子,登门即是客,不可失礼!” 西门乘风的女儿及时西门落烟劝说父亲。 “快来人,迎客,看座!”西门毅比他的父亲更加圆融,他微笑着迎接镖局界不耻的王天琪(他的事迹后面叙述)。 “吉时已到,仪式开始。” “全体起立,拜祖师爷,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礼毕!” 背祖训:忠义当先,广结善缘,晓行夕宿,不沾酒色,生财有道,济困扶危,镖不离人,人在镖在! “敬茶!”西门毅下跪,双手奉上一杯茶,其父西门乘风单手接过盖碗,用嘴吹了几吹,呡了两口。 “授镇镖宝刀——神机万胜水龙刀。”西门毅一脸庄严,双手捧着这把据说有八百年历史的宝刀,相传是北宋名将狄青破辽的配刀。 西门家之所以夺得镖王美誉,不仅仅是因为历史悠久,更靠的是“西域狻猊”西门乘风手中那把水龙刀和形意拳。 神刀水龙,威力无穷,上山杀虎,下海斩龙。 总镖头传位仪式结束,众嘉宾请落座!鸣炮,奏乐c开宴! 西门乘风举杯致辞:“诸位大人c财东和镖门同道,感谢光临今日犬子承统典礼。鄙人西门乘风,继承祖上百年之基业三十多年来,走镖护院跑江湖,捉贼破案杀土匪,乘风时刻不忘祖训,出镖严守规矩。承蒙诸位关照,鄙局得以立足江湖,在此,深表谢意。”说到此,他鞠躬致谢。 “西门年逾五旬,有道是五十知天命,自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今后镖局之大小事宜由犬子西门毅全权接管,还望诸位多多关照!希望犬子能将鄙局发扬光大,为边关商贸和晋商之繁荣略尽绵薄之力。今日,略备薄酒,聊表心意!也请诸位江湖好友做个见证,西门感激不尽,先干为敬,谢谢诸位了!”说完,一饮而尽,再次鞠躬。 西门毅也起身致谢,拱手鞠躬,举杯敬酒。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筵席气氛渐入,主宾推杯换盏,无不尽兴。 2c不速之客 正当酒席进行全场兴高采烈之时。忽然,一只飞镖递柬扎到大厅的梁子上,全场惊愕不已。 一个轻功好的镖师纵身一跃,摘下镖谏,展纸阅读: “重义轻生一剑知,白虹贯日报仇归。西门氏家族全部男丁,出城五里枣树林。” 西门毅脸色突变,失声道:“爹,怎,怎么办?这会是哪个不要命的来找茬了?” “慌什么,赶紧疏散宾客。当心敌人调虎离山。留朱雀c玄武保护家眷,你我二人,外加青龙c白虎前往枣林赴约。” 西门乘风不愧是老江湖,处变不惊,遇事冷静,布局周全。 “诸位,定是西门往日护镖之时,有招呼不周的朋友,今儿个要过来跟西门有事相商,不希望搅了大家的雅兴,相约枣树林。宴席如常,诸位敬请自便!” 他安排管家和账房先生继续招呼客人。 太谷素以壶瓶枣闻名,出城以西五公里便是一大片枣林。 西门乘风c西门毅c青龙c白虎四人,骑马提枪,出城赴约。 西门镖局除了西门氏父子作为主要镖师以外,还有西门家四大弟子,分别是青龙c白虎c朱雀c玄武。 这四人跟随西门氏父子出生入死,武艺高强,亲如兄弟,江湖人称“四方金刚”。 西门乘风早先是伏羲派门人,他的武功流派和传承都打上了伏羲门色彩,后期才拜入李洛能门下,融会贯通。 四方金刚里青龙剑法超群,但是为人清高; 白虎力量惊人,擅长拳法掌法; 朱雀凶狠无比,轻功冠绝天下; 玄武一直很内向,但是忍耐力超出常人。 四人快马一鞭来到枣树林。只见对面只有两人,一人身穿黑衣带着银色面具,其兵器非常稀奇。似枪非枪,似刀非刀,似剑非剑。一根齐胸长棍,套接约半尺的半弧形铲子,像是一把盗墓的洛阳铲。 另外一人灰衣斗笠,黑纱蒙面,身材精瘦的如同五斤猪肝,手中一杆大烟袋,称作拦面叟。 西门乘风抱拳施礼:“敢问阁下是哪路神仙,今日小号过大事,西门不周未能送去拜帖。若是昔日走镖过路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既然来了就是朋友,何不到寒舍一述,喝杯茶水?” “西门镖头,败了你的雅兴,搅了贵府好事。得罪了!今儿来,一不比武,二不吃酒。只管你要一件东西。” 面具人语气冰冷的如同腊月的寒冰,穿透人心。 “四海之内皆兄弟,敢问阁下心仪何物?只要我西门家办到,送给朋友也无妨!” 西门乘风绵里藏针,不失风度。 “哈哈哈,不愧是华北镖王,果然爽快。在下就要你的西门镖局!” 面具人的话语如同一枚钢针直扎到西门氏父子的脊梁骨。 西门毅气急败坏的谩骂敌人:“不自量力的狂徒!你也不掂量一下,看看你脚下踩的地界,这是谁的地盘,也不打听一下站在你前面的人是谁?” “我要是不给又如何?”西门乘风的语气依然很平静。 “不给?那以后西门镖局,连同它的七代主人,都会成为过往云烟江湖传说。” 面具人一字一句的阴阳怪调,激怒了西门氏父子。 西门乘风手里的水龙刀寒光一闪,向面具人的前胸劈去。 面具人长铲横空,斜刺里一抵,周身一闪,旋风般闪到了西门乘风的身后。 西门乘风水龙刀乃是拳法入刀,直进直退。 那面具人铲柄子一摆一磕,西门乘风忽觉得浑身冰冷,寒彻心扉,受伤倒地。 西门乘风号称西域狻猊,凭他的功力,不至于三招两式就落败,显然,面具人使的是独门暗器,不见踪影。 “卑鄙小人,暗器伤人算什么好汉?爹!我来救你!”忽然飞来一名红衣女子,那女子使的一副鸳鸯钺,正是西门毅的妹妹西门落烟。 西门落烟杏眼圆睁,虎步直扑向面具人。那面巨人并不惊慌,一个闪躲,铲子虎虎生风。 长兵器势大力沉,断兵器灵活轻巧变幻无穷。 西门毅一看妹妹出战,双手挥舞乾坤日月刀助妹妹一臂之力。 那面具人身法更为灵活,那铲子的如枪法的精准威猛,又如同剑法轻灵。 青龙c白虎赶紧拔剑助战,五人你来我往,如同五只猎鹰盘旋缠斗。 面具人忽然一个后退,西门毅以为他有了破绽,一个斩劈,孰料那面具人一个“一线穿”拔地而起。回身一个铲把子正中西门毅肩膀,他倏忽间感到冰刺骨髓,昆仑白泽西门毅“啊”的一声,一个趔趄 跪地不起。 唰刷唰三声,西门落烟屈膝低头,紧背花装弩连发三箭。哪知道那面具人快如闪电,手抓牙叼。 紧背花装弩形同虚设,没想到面具人敏捷如鹰,转瞬之间飞箭之险化于无形。 西门落烟花容失色,她一个跟头贴近面具人再战。谁知面具人如同一阵旋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她的神堂c心俞两大穴位。 西门落烟顿时后背发麻,不能动弹。 青龙c白虎不敢怠慢,继续力战面具人,那面具人连克劲敌,更加自信从容,铲铲犀利如风,内含深厚内力。 他的招式和身法都无比怪异稀有,令人捉摸不透,难以预判。结果可想而知,青龙白虎拼劲全力,双剑不敌洛阳铲。 这简直就是神话和奇迹,难以置信。闯荡江湖一辈子的一代镖王父女三人,外加镖门两大高手,一刻钟的功夫惨败于一名面具人手里,拿着一把拿着洛阳铲的神秘人手里。 面具人气定神闲,大气不喘,一身黑衣飘飘,颀长的身材,怪异的兵器,如同鬼魅,如同幽灵,令人不寒而栗。 他的声音似乎是来自地狱死神一般毛骨悚然:“堂堂威震华北第一大镖局,七世镖王,不过雕虫小技,浪得虚名。适才有言在先,愿赌服输。限你七日之内,关门歇业,销毁门牌,摘下镖旗,如若不然,西门镖局就是你们的墓地。”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你到底是谁,我们并无过节,更无仇怨,今日为难我全家到底所为何来?” 西门毅忍着痛疼,忿忿的问道。 “有因必有果,善恶终有报!”面具人话音未落,两人都已不见踪影。 待西门家援兵赶到时,三对一的战斗已然结束,众人赶紧将父女三人抬回府中。 几日之后,西门乘风的伤势却很快就恢复,西门落烟穴道自解,青龙c白虎轻伤自愈。 只有西门毅浑身冰冷,寒彻入骨,浑身哆嗦。嘴唇发紫,面色发青,手脚僵硬。 伤口只有铜钱孔大,此时已经发黑感染化脓。 县上最好的郎中钱益号脉诊断,抓药治疗,基本无效果。西门家人急成一团束手无策。 最着急的除了西门乘风父女,看似比家里任何人都要着急的是西门乘风年轻的“老夫人”。 西门“老夫人”国色天姿,衣香鬓影,三十二三岁年纪,正值风韵绝佳年龄,此时满面愁容,忧心忡忡。 “我说尤大管家,你倒是想想办法呀,刚接手总镖头,老爷也可以安享晚年。出了这档子事,这县城郎中难道都是蒙事不成?” 她拿西门乘风没办法,只能把火气撒到大管家兼职大先生尤本璋身上。 “夫人莫急,我看镖头这个伤很奇怪,县上郎中只能皮相之见。若要根治除非一个人出手相救了”。 尤管家不无委屈,但是他在关键时候很有主意,作为西门家两代管家,是西门家人信任的仆人。 “谁?在哪里,那就快去请他”西门落烟一脸焦急。 “丹阳名医慕洪。听说此时正在洛阳东方镖局,此人乃是当世杏林圣手,有枯骨生肉c妙手回春之术。” “哦,在雷兄弟那边,我给雷兄弟修书一封,你速速安排人去请神医。”西门乘风脸上似乎看到希望,眼睛一亮。 “此人行踪不定,性格怪异。江湖传闻,他有三治三不治。官阶太高者不治c富可敌国者的人不治c大奸大恶者不治。” “那三治又怎么说呢?”西门老夫人急的站了起来,追问尤管家。 “名声优良者治,穷困潦倒者治,会猜药谜者治。”尤管家无意中听到关于慕洪的传说,不成想排上用场。 “哼,这是哪门子臭讲究。洛阳距此八百里,马不停蹄来回最快也得四五天。这事不好办哪!”西门乘风满面愁容。 “大掌柜,青龙功夫高强,形意拳顶级高手,他的招数定能折服神医。去跟曹东家买上四皮纯种蒙古马,另派趟子手曲良照应,小姐向来聪明机灵定可猜透谜语。” 尤管家一向善于筹划,安排的井井有条。 西门乘风夫妇对视一番,点了点头。枚妇人向尤管家投来赞赏的眼光:“如此甚好,老爷,就按尤管家说的做吧!” “大先生,去柜上支纹银一千五百两,差青龙c趟子手曲良买马。烟儿,就辛苦你们三个,打点行装即刻启程!”西门乘风一向雷厉风行,三言两语,人财物全部妥当。 简单准备之后,三人随即上路疾驰洛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章 瘗玉埋香玄龙谷 1c玄圭奇盟 安龙坡玄龙谷,玄圭盟。 灯光幽暗的大堂,三名年轻人并排跪地。两排站立清一色着黑色的年青道士和道姑,那是玄圭盟的标志性装扮。 “启禀盟主教父,属下无能,那女的是抓回来了,但是图没,没,没拿回来,让那小子跑了!” 左边的灰衣人清瘦如猴,身高不过四尺多一点,满头金发,听得出他声音里充满惊慌恐惧。 他便是绰号飞天金猿侯展飞,堂堂天下第一教灰衣中使护法。他的兵器甚为稀奇,为一把四尺不到的铜烟管,又称拦面叟。 他武功诡异莫测,掌法快如闪电,轻功更是独步天下。 “启禀盟主教父,整盘失手了,镖银没拿到。起先,我基本都得手了,中途出了岔子,雷一诺那老家伙飞蝗石暗器伤人。”说完,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被飞石打伤的脸颊。 中间的蓝衣人虽然一头白发,眼上无眉,嘴上无须,却生得面容英俊,气宇非凡。 他正是打劫雷鸣的楚天宦,司职玄圭门蓝衣左使首席护法。 他使一把断头剑,剑法超群,生活作风古怪。 长期居住在青楼妓院,专与歌姬名伶为伍,身边从来都是美女不离,美酒不离,每月他都要忍受浑身发作奇痒的痛苦。 平日子里是一袭白衣,只有回到了玄圭门才换上那身蓝袍子。 “启禀盟主,属下侥幸得手,西门家父子都中了我们的神药!”右边的人戴着面具,语气平静。 三个人同时执行任务,他是唯一完成任务者,但是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高兴或者得意。 他便是黑衣右使护法,兵器奇怪是一把洛阳铲,绰号摸金校尉,其真名江湖上无人知晓。 三人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正视前方。距离他们一丈远处是一个金色屏风。 过了很久,从屏风后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堂堂左使中使护法,连个女人和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有脸回来见我?你可知那小子背上藏着《河图洛书》那是天下第一武林秘籍,内部还隐藏着惊天宝藏图。” “教父,属下无能,限我九十日,定找到那小子,拿回《河图洛书》!” 金发瘦猴赶紧表态,祈求屏风后面的人,因为接下来屏风后面传来的可能意味着灭顶之灾。 “带回来的人好生看管不许慢待,限你九十天之内找到那小子的下落。再有什么闪失,定当严惩!” “谢教父!”金发瘦猴如释重负。 “苏州大户沈天鑫的货,可是东王半年之饷。让你失守,可知厉害关系?”苍老的声音如同发自地狱,寒气深入骨髓。 “教父,属下无能,请宽恕!下次将功赎罪!”蓝衣人惊恐万分,跪地哀求。 “哼,下次,将功赎罪?这是过家家吗?”这句话如同匕首扎进他的心里。 “你的父亲母亲都还在“亲质”,这回自己选一个家人送进去。自行“追龙”吧。” “中使,左右护法不成器,唯有你不辱使命。今天访亲吃茶吧。”那声音没有一点友好和温情,依然冰冷。 “谢盟主教父大人!”面具人并没有露出一丝的高兴,跪地磕头谢了屏风后面的人。 蓝衣人和金发瘦猴也不求饶,手指仅仅抠着衣襟下摆。 他们都知道求饶根本无济于事,因为这是玄圭盟门规。 只要是不能完成任务,就要接受惩罚,惩罚的手段就是“追龙”,所谓追龙就是要接受盟主特制的“瘗香散”,盟主独门秘制慢性药物。 这种“瘗香散”不会夺人性命,却会在每月十五发作一次,销骨噬魂,扒皮挫骨般的痛疼奇痒难忍,若是饮酒c近女色便是如同万只蚂蚁蚊虫叮咬,奇痒无比。 每当药力发作之前,便会召开门下几千弟子集体诵经盟誓,向“教父”也就是盟主表忠心之后,获得一杯解药,当月药力便不会发作。 玄圭盟盟主人称“奇门老祖”,是江湖上最神秘的人物,他没有姓名,对于他的身世长相和武功传承,江湖无人知晓。 在几千弟子之中,没有人见过“教父”的面,即使是门下三奇六甲七大门,内部号称“十三太保”这样的高级门徒,也很少见过教父的庐山真面目。 要论武功,玄门三奇之中要数洛阳铲第一,但是他只是个中使。左使是第一护法,他之所以排第一,是因为追随圣父时间最久,立功最多,当然,也是追龙最次数最多的人。 至于“六甲c九大门c十二水寨和七十二分多”,都是玄圭盟分布在五湖四海的门徒,基本涵盖了水陆两路水贼和绿林。 所谓“六甲”,分别是甲子c甲寅c甲辰c甲午c甲申c甲戌,六个美男子,个个相貌俊秀。 他们并不以武功见长,而是盟主的配侍尤物而已,除了伺候圣父,还要协助管理门派内部事宜,他们分工明确,各管一类。 七大门便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七大盗贼和响马山寨。已有三大门为四大金镖联手所灭。 只剩下青龙顶金獾寨c飞鹰堡c虎鲨礁和风荷寨。 四大名盗分别盘踞在运河和江南一带,内蒙古西贝草原,东北塞外和华南山区。 四大名盗羽翼丰满,不仅武功了得,还奸诈狡猾难以对付。水陆两栖,车马船战,无一不精。 他们的分布都是沿着镖路,镖路开到哪儿,他们的就追到哪儿,可谓是镖门最头疼的劲敌。 2世虐情 安龙坡两大谷都是山清水秀。 玄龙谷是玄圭门议事厅。 埋香谷,崇山峻岭只见两座山脉高耸入云,山腰以下山势渐成缓坡。 两坡只见是一条深不可测的大峡谷,谷底溪流清澈,竹海苍翠。 埋香谷深藏安龙坡深处,深山老林,九岭十八涧,崇山峻岭,茂林修竹。 瘗情阁如同山顶孤松,孤零零矗立于细流飞瀑之上,楼阁四周一片竹海,竹林中间种植的是断肠草。 瘗情阁深藏安龙坡埋香谷二十余年,如同镜中月水中花,一个虚无的存在。 两名红衣女道姑,押解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那妇人衣衫破旧,头发凌乱,却容貌俊美,风韵犹存。 她被人反绑着双手,神情疲惫,面无表情。 “大胆,怎么敢如此对待我师妹?快松绑!” 这时候,奇门老祖立在阁楼门前,看到中年妇人被捆绑押解,他厉声训斥。 两位红衣道姑立即为那夫人松绑,低头缩手垂立一旁。 “师妹,让你受惊了。”奇门老祖快步上前,双手搭在了中年妇人的肩膀上,深情的看着她。 那夫人双手互搭胳膊上,轻轻摩挲着被捆绑造成的疼痛的双手。 她不睬他,不言语,只是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婧宸,我总算见到你了,你知道吗,这二十多年,我想你想的好苦!” 伟岸身躯的道士——奇门老祖铁汉柔情,深情诉说,双眼竟然噙满泪花。 “哼”中年妇人背过脸去,她气喘粗重,胸部大幅度起伏,铁青着脸。 沉默了良久才从鼻息里呼出了一个字。 中年妇人正是柳云桥的母亲,她原名朱婧宸,江湖人称朱四娘,前明洛阳福王之后,江湖上消失三十年的伏羲门云盘教主座下五弟子之一。 “四娘,我知道你生气,恨我。过去的恩恩怨怨就让它过去把,你终于在我的身边,再也不分开,再也不分开。你看,这如画的风景,清幽的山谷,不正是你我共度余生清修之地?你我合体,清秀得道,羽化升仙。” 奇门老祖显然因为激动而语无伦次,似乎在构筑一个虚无的梦想。 “哼,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得道?羽化?你丧心病狂,心狠手辣,欺师灭祖,魔障据心?要是你能得道,那就是成魔成鬼,那是这个世道的不幸。” 中年妇人抽了他一个巴掌,沉默许久终于爆发,也是埋藏在心底的愤怒,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啊,啊。婧宸,四娘,都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对。我当年那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呀。” 奇门老祖的语气近乎绝望的哀求,然而他的任何讨好的解释,换来的只有谴责和鄙视。 “哼,为了我?为了我你为什么要偷袭师父,弑师犯上?为了我你截杀武林同道?为了我你会毁宗灭门?现在你又害的我家破人亡,你为的是你的狼子野心,为了你江湖阴谋和惊天宝藏!” 中年妇人气得浑身哆嗦,脸上写满了无法抑制的愤怒。 “婧宸,我错了!那时候年轻气盛,我不是故意那样做的。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我唯一的爱。可是你却爱上了那个一文不名的柳千里,他有什么好,无论武功修为还是帮中的贡献,可你为什么就只对他好?为什么?” 奇门老祖蹲在了地上,双手捂脸,伤心哭泣。 两个原来是久别重逢的旧情人,往事不堪回首。埋藏已久的故事,剪不断理还乱。 “呸!不许你说他。你有什么资格提他?你纵火云盘宫,可知我和师父正在讲经修道?你知道错了吗?柳千里为了救出我和师父容颜尽毁,黑纱遮面,你可知错?如今,你又为了《河洛神典》,毁我全家,你可知错?” 中年妇人义正辞严,他手指着这个道人,泣血带泪的控诉着他。 道人哀求的眼神,表达自己的歉意:”师妹,我错了!我悔过忏悔!后半辈子为你做牛做马。我想通了,不要神典,不要宝藏,不练伏羲阴阳掌和河洛十五剑了。我以为你不幸离世,所以我万念俱灰,斩断情丝,瘗玉埋香,你看这安龙坡如此美丽,在此深山幽谷了此残生。缘起缘灭,今生得以重逢,便是天意如此。就在这,青山绿水,我们双宿双栖,白头偕老。” “哼,忏悔?狗改不了吃屎,老鼠改不了打洞!就算你抓了我,幽禁了我,即使你杀了我,那又能如何?我的心也不是你的,不要痴心妄想!“中年妇人声调不高却语气坚决,如同坚冰一样寒冷。 “为什么?婧宸,你再想想,你再想想。我给你时间,我给你时间。” 奇门老祖捶足顿胸,无比绝望。似乎是一个等待了许久,如同一个死刑犯得到准确宣判之后的绝望。 一直不敢抬头的两名红衣女道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他们眼里,至高无上的教主跟圣人一般,为什么在这名中年妇人面前如此的脆弱和恭敬。 明眼人很显然看的出来,他们曾经有着旧情或者说有染,而奇门老祖不过是单相思。 从中年妇人的决绝的表情和语气来看,奇门老祖情所困不可自拔,他的忏悔得不到原谅。 奇门老祖气急败坏,无可奈何。一掌拍碎了位于阁楼门前的石桌,摇头叹息。 她命人将中年妇人带下去,好生照管,任何人不得伤害和为难她。 或许是有点为奇门老祖鸣不平,或许是习惯性使然,两名红衣女道姑一人一只胳膊架起了朱四娘,用力的拖拽着她。 “无礼!放肆!”话音未落,之间那道人冲了过来,一掌一个,那两名红衣女卫兵立即气绝身亡。 朱四娘惊得目瞪口呆。‘ “婧宸,以后谁也不许伤害你。你先去歇息吧。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奇门老祖的声音充满了温情,可是眨眼却结束了两名如花少女的姓命。 就这样,朱四娘被奇门老祖幽禁在安龙坡埋香谷,与世隔绝。 奇门老祖隔三差五过来探视,中年妇人依然对他不理不睬。 过去了好几个月依旧如此,奇门老祖却十分有耐性,任她冷漠,任她辱骂,一如既往的守着她。 他的反常行为令他的手下人很是不解,想必这个女人是他一生挚爱,很久以前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 不错,那是一个悲剧的爱情故事,故事不仅改变了彼此,也影响了武林中很多人的命运。 确切地说,是一个三角恋的悲情故事。 3c牛刀小试 东方镖局是中原第一大镖局,几百号人的超大规模,威震江湖的无敌口碑,往来合作的大商户,甚至承接官府的大买卖,名号在外也是名副其实。 他们的口号是:威震中原,镖行天下。 巍峨高耸的三层门楼耸立在洛阳城东街上,镖局门口是纯铜打制的仪门,匾额上四个真书大字:东方镖局。 沉雄端庄,威武霸气,匾额两侧悬挂两只灯笼。 一丈高的围墙上混搭插了两种镖旗,除了镖局主人姓氏大旗之外,之外有一面金佛旗帜,是为东方镖局的标志图案和精神图腾。 在镖局大门口两座石雕狮子上c镖局屋檐上c内院镖车上也一律插着绣有金佛镖旗,宝相庄严。 金佛镖旗彰显镖头之仁,镖局之信,镖师之义,不仅是东方镖局的符号,更是整个镖门的一面旗帜。 转眼间,柳云桥在东方镖局休养数月有余。他深居简出,每日除了读书写字便是辛苦练功。 偶尔跟宗先生下下围棋。镖局上下逐渐对他没有了新鲜感和好奇心,一切如常相安无事。 宗姑娘隔三差五送来换洗的衣服,还带来几本书,偶尔还会带一些各地的特产点心。 如长安水晶饼c开封花生糕c杭州芝麻饼c黄山太平猴魁茶叶和西湖龙井。 时间久了,二人就逐渐熟悉,宗姑娘还会留在他的耳房里小坐一会,吃茶聊天,对弈论诗。 这一天,柳云桥练完功,穿过洛溪禅院,来到后院的演武场,众镖师正在练功。 他们个个身穿短打,个个生龙活虎。 一位身穿红衣的姑娘赫然位列其中,她就是雷鸣的妹妹雷雨,这个姑娘从小跟一帮男镖师们打成一片。 远远的她看见了柳云桥,她扬了扬下巴,冲他眨了下右眼,用右手食指向上勾了勾,示意他过来。 “你,会武功不?挑个兄弟,练练?”雷雨双手搭在前胸,说话很随意,吊儿郎当的样子。 柳云桥淡淡一笑,摇了摇头。 雷雨一副轻蔑的态度:“那你会啥?打弹弓?骑马射箭?扳手腕?还是只会做个书呆子?怎么样,你要还是个带把的就随便挑一个人搭把手,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今晚喝酒!” 雷雨虽然长得甜美圆润,言谈举止打不咧咧一副男儿气魄,说话爽利干脆。 柳云桥思索了一下,她知道全镖局都对他很有成见,白吃白住不干活。 全镖局都想知道他到底身手如何。 既然要比试,那就比试吧。 柳云桥有些腼腆地回答:“那就比一下扳手腕和射箭术。” 雷雨兴奋地说道:“好,算你有种,那就先扳手腕吧。”她说完,冲着郭大镖师左手一挥。郭大镖师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汉子,他生的皮肤黝黑,五短身材,健壮无比。 郭大镖师目光炯炯有神,态度不卑不亢。冲柳云桥抱拳道:“柳少侠,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章 披肝沥胆曾患难 1c郭氏父子 两个人坐在了圆盘石桌四周石凳子上,拉开扳手腕角力的架势。 所有人都聚拢了过来,雷雨一副裁判的架势,只见她左手叉腰,右手食指指尖朝天上戳了几下:预备,开始! 两个男人大手一搭就吃上了劲,渐渐加力,只掰得胳膊颤抖c脖子青筋爆出。 “郭叔加油,郭叔加油!”几乎是一边倒的朝郭镖师这边呐喊助威。一帮武艺高强的汉子们集体高喊,声音回荡在整座院子。 两个人都涨红了脸,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手腕慢慢向柳云桥这边倾斜,柳云桥的手背很快就挨到了石桌上。 两个人都半站了起来,弓着腰身,两腿撑开,做出一个半劈叉的动作,浑身力量汇集到手腕上。 他将肘关节紧紧的顶在桌面上。接着他猛地发力大喊一声:起! 被压住的手腕又慢慢的起来了,逐渐压过了郭镖师那粗大的手掌。 “柳少侠加油,柳少侠加油!”这个时候,宗若璞也跑了过来,她只给柳云桥加油。其他镖师现实一愣,之后便也不管她,自顾自的喊着“郭叔加油!郭叔加油。” 两个人真是旗鼓相当,想那柳云桥才二十四岁正当得力,而郭镖师年过半百却神力不减,真是条汉子!两只手腕就这样一左一右的来回拉锯c上下起伏,场面很是精彩。 僵持了很久,两个人有些力乏,浑身抖动得厉害。却见郭老镖师气沉丹田,微微晃动了一下上半身,呀的一声大叫,柳云桥的手背便“啪”的一声磕在了是石头桌子上。 柳云桥居然输了!郭镖师果然宝刀不老,爆发力惊人。 众镖师欢呼雀跃,恭维郭老镖师老当益壮c神力盖世。 柳云桥站了起来,甩了甩酸疼的右手。抱拳施礼道:“郭大镖师,真是神力,在下拼尽全力也未能取胜败得心服口服,甘拜下风!” 郭镖师涨红着脸,憨憨地笑了笑:“柳少侠手劲也不小啊,承让承让!” 雷雨放大了嗓门:“第一局,扳手腕儿,郭大镖师胜!下面开始射箭比赛。” 射箭分为三个部分,首先是立射。 柳云桥一马当先,搭弓射箭,十枝箭全部射中靶心;郭大镖师不甘落后,也是十枝箭全部射中靶心。 第二局是奔射,就是在跑步运动中射箭,无疑增加了难度。 郭大镖师先开弓,只听见“嗖嗖嗖”,八枝箭以无比劲利精准扎进了靶心。只最后两枝了,郭镖师深深吸了口气,拉弓射箭! 随着人群中一声哎哟,两枝箭偏离了靶心一寸左右。 柳云桥屏住了呼吸,凝神聚气,连续十枝箭全中靶心!众镖师见柳云桥这一局射箭比赛被柳云桥占了上风,有些不悦纷纷沉默不语,场面忽然变得有点紧张起来。 最后一局便是骑射,在所有射箭的项目里,骑射是在高速运动中进行,无疑是最难的。也是考验一个镖师射箭术的最关键一环。 柳云桥飞身上马,他先信马由缰奔跑了几圈,这是为了人和马之间有个理想的配合。 马的力量和速度,跟骑手射箭发力角度有很好的默契才能致胜。 简短的测试之后,他开弓发箭,好准头,连续五箭都射中靶心!这时他并不急着连续拉弓,而是调整一下坐姿,深呼吸。 紧接着,两腿一夹,大喊一声驾,瞬间又有五枝箭连连发出——全中靶心。 众镖师感到无比惊愕,立射c奔射能中靶心,不过是射手的基本功,而骑射全中者绝对是神箭手方可完成。 轮到郭镖师了,只见他从容上马,心平气和。纵马奔驰,搭箭低位深推弓,勾弦疾放,十箭全中! “好箭法!柳少侠,深藏不露啊。”原来雷一诺一直在远处观看,禁不住夸了一句。 众镖师见大掌柜喝彩了,也跟着鼓起了掌。 站在远处的雷一诺看完他们的表演,却没有夸赞郭镖师,郭镖师跟随他已经二十多年,他出神入化的精准箭法已经见怪不怪了。 柳云桥一向不显山不露水,一鸣惊人的箭法令他惊讶无比。 他走近人群,说:“刚才比气力比箭法,基本是二比二,平局啊。很好嘛,云桥,好箭法呀,你要知道你郭叔这个老东西,除了喝酒之外,射箭打弹弓,扳手腕,铁履无影脚,那可是我们洛阳城的三绝活,几十年来无人能胜可真是独孤求败啊!“ 雷雨插话道:“除了这几门绝招,郭叔养的信鸽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晓得吧,慕神医放鸽子还是跟这他学的呢。你小子可以呀,一来就跟郭大镖师打个平手,你还不算孬种。” 雷一诺不无调侃的口气里,更多的是夸赞郭镖师,同时也表现出对柳云桥的刮目相看。 镖局总镖头兼大掌柜的一番夸赞,令一向腼腆内向的郭镖师有些不好意思,他很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惭愧惭愧,大哥谬赞了谬赞了。哎,老了,老了,拳打少壮呀。” 郭大镖师的功夫威震江湖,令七十二路长江黄河漕帮水贼闻风丧胆。 郭镖师有一个祖传法宝就是那双穿几十年的铁鞋。铁履无影腿威力无穷,出腿如风,快如闪电。 儿子郭盖对那双铁鞋十分艳羡,逢人必夸。 “老啥老,我都不服老。来,我们搭把手试试。”雷一诺坐到石桌跟前的圆凳子,示意要与郭镖师扳手腕儿。 郭镖师毫不示弱,两个老伙计便搭上了手,他们是几十年的走镖伙伴,说是主顾,其实早已亲如兄弟。在镖局里,他们经常较劲比武,互有胜败,已是家常便饭,掰手腕c对练搭手更是镖师练武闲暇的压 轴节目,也是令镖师们兴奋的表演。 只见他们都是双腿叉开,双脚外脚背撑到地皮里,仿佛在地上生了根,扎进去的两根柱子一般稳当结实。 两只粗壮的胳膊握在一起,青筋暴出,全身力量贯注手上,颤巍巍的抖动和摇晃。 其实这不仅是扳手腕那么简单,而是两大内家高手内力的比拼较量。雷一诺内力深厚,全部力道集于一手,爆发力极强,一上来就压倒了郭大镖师。 郭大镖师是耐力型强韧劲内家高手,他的特性是极具反攻优势,因此极难一战而胜。即使是手背即将着地,也会慢慢反弹回来令对手功亏一篑。 作为老对手,雷一诺何尝不心知肚明,他气沉丹田,右脚一跺,猛地再一发力,涨红了脸,脖子也变红变粗。 郭镖师沉着应战,默不作声,暗地发力,左手扶住了石桌的边沿,二人一时僵持不下。两大高手内力角逐,一股真气笼罩在石桌周围。 众人看得十分过瘾,内力比试惊天动地,令他们大开眼界。一旁的柳云桥更是震惊不已。 豆大的汗珠顺着二人的脸上滚落下来,砸到地上。雷一诺丹田气足,督任并行,周天循环,畅通身融。运用真气气过督脉三关(尾间c夹脊c玉枕)入泥丸,顺任脉降中丹田,再降至下丹田,脉路畅通。 郭镖师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力冲击过来,他使出了浑身洪荒之力难以抵挡,只听得“啪“的一声,郭大镖师的手背重重磕在石桌子上。 “大哥,内力深厚,小弟甘拜下风!”郭大镖师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谦逊说了一句。尽管自己作为镖局第一镖师,但是雷总镖头少林内功深不可测,他输得心服口服。 雷一诺笑了笑,“好你个老家伙,要不是我用了绝招,加上你刚才跟云桥比了一把,又是开弓射箭的,今儿老夫又要丢人了。看来,你这神臂无影双飞刺的绰号不是浪得虚名啊。” 众镖师一起鼓掌欢呼。 雷一诺心里清楚,即便是使出了绝招,自己也赢得并不轻松,何况郭镖师之前跟柳云桥比试内功射箭,内力耗尽一大部分。 “各位大侠,开席了!”正说着,这时候大先生宗启文过来了,喊镖师们入席开饭。 原来郭镖师已经年过五旬,准备告老还乡金盆洗手,镖局置办酒席欢送这位老镖师。 洛阳shui席始于唐代,历史久远。相传是古时宫廷王亲贵族山珍海味频吃,心口两腻。 宫廷御厨吸收民间汤水之食,清淡开胃,一时风靡宫廷,皇家的亲睐自然在贵族之间广为流传。 洛阳四面环山地处盆地雨少而干燥。古时天气寒冷,水果稀少,因此民间膳食多用汤类。 水席顾名思义,一是它的每道菜都离不开汤汤水水,二是一道道地上,吃一道换一道,仿佛行云流水,故称水席。 全席共设二十四道菜,包括八个冷盘c八个大件c八个中件c八个压桌菜,冷热c荤素c甜咸c酸辣兼而有之。 热菜上桌必以汤水佐味,鸡鸭鱼肉c鲜货c菌类c时蔬无不入馔,丝c片c条c块c丁,煎炒烹炸烧,变化无穷。 压桌硬菜还可根据时令更换。在洛阳,只有红白喜事珍贵客人方可享受水席之待遇。 雷一诺特意安排郭大镖师首席上座,以示尊敬。 一开场便感慨万千说道:“诸位,今天备了水席,是为欢送我东方镖局首席大镖师——郭大侠金盆洗手退出江湖,郭大侠是与我一起创业打天下的元老,在镖局干了将近三十年,真可谓是鞠躬尽瘁。他与东方镖局出生入死,同甘共苦,立下汗马功劳。郭大侠不仅武功高强,功夫一流,人品更是厚道淳良,一身正气。不光是自己出镖保镖,还带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年轻镖师,给你们树立了好的榜样。来,让我们共同敬郭大侠一碗酒!”他首先举起了酒碗,看着与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一饮而尽。 席间的所有人被雷一诺热情感染,全都一饮而尽。 紧接着,从宗启文开始,雷鸣c雷响到雷雨,趟子手杜浪,甚至柳云桥都举碗敬酒。 雷一诺命人排出了六个大碗,斟满酒。深情说道:“兄弟,三十年,一碗十年,咱们连干三碗吧。想我们兄弟二人一起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干着这刀尖舔血的生计,真是辛苦你了,老哥哥!我先干为敬!”说完,他仰头连干三碗酒。 其实他平时对于饮酒一向很节制,镖行规矩喝三分酒c留三分笑c让三分礼。 郭镖师更加激动,心绪难平,一切尽在不言中。三碗酒下肚,仿佛三十年时光在脑子里快速回放了一遍,这样场景,他同样是百感交集。 “是啊,总镖头,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都三十年了,我都五十有四了,你也五十二了吧。我属蛇,你属羊。这么多年,我们一起走镖跑江湖,对抗各路悍匪绿林c吃漕水贼。都死了好几回,有一年大战司马啸林,险些丢胳膊断腿;那一年我被东北夏老三连人带镖的劫持到贼窝,夏老三非要拉我入伙,你单枪匹马勇闯贼窝,救了我,也救了镖。要不是你用一套假的少林内功心法骗了夏老三,咱们都下了油锅呀。哎,这回想起来,都几十年了,我们也都老了,以后是孩子们的天下!” “是啊,还有二十年前跟随云盘教主,还有西门氏兄弟在那汉口龙泉山一战,不也是九死一生。幸亏你有飞刺才使我们脱身。咱们可是互相救了好多次了” “是啊,哎,人为财死啊。谁知道那批宝藏最后的下落呢。” “那哥哥有什么打算呢?” “都这把年纪了,走镖也打不动了。我准备买几亩水田回乡下种地。只是还有一事相求,就是犬子郭盖以后就托付给你了,他自幼跟我学两个一招半式,后来我就送到少林寺,跟随咱们师叔一直练着散花掌。” 他这才说出来自己的想法,雷一诺以为他儿子是来接父亲回乡呢。 雷一诺大喜,笑道:“好啊,这太好了。我还以为大侄子是来洛阳玩玩,再顺道接你回乡下呢。那正好,镖局正当用人之际,举贤不避亲,自己人知根知底。再说了,虎父无犬子,东方镖局首席大镖师的儿子,差不了。” “盖儿,见过总镖头和诸位。”他拉着一位二十多岁的后生引荐给了诸位,他就是郭盖。 这位郭盖生的浓眉大眼,身材彪悍。而正是这位年轻人,将会掀起镖行的一场天翻地覆,后面的故事里会阐述。 “好好好,先干了这碗酒,以后就跟着叔叔了,这儿就是你的家!” “大家好,我叫郭盖,以后就跟这大伙一起出生入死,大家多多关照。” 说完他一饮而尽,众人一看他就是个豪爽利索的汉子,无不称奇。 雷一诺拉着老兄弟的手道:“这样吧,老哥哥,你也不用回乡下了。以后我们一起干,东方镖局是我的,也是你的。这么多年积攒下来,我和大先生算了一下,有你两成身股,折合现银五千两。明天就开银银票,你就在洛城里这附近置办一个院子,咱老哥两串串门子喝点小酒。咱们老了,打不动了,教教孩子们功夫,帮忙看看货,规划一下走镖路线。” 雷一诺侠肝义胆,重情重义,对于郭镖师一辈子的贡献,不是拿百八十两银子打发的,而是一直算成股份。 郭镖师听完之后,感动得老泪众横,他原以为按照规矩给个一百两银子算是情分,自己回乡下置办几亩薄地,也就安心养老了。 他没想到大掌柜如此仗义疏财,既让家人团聚,又不用离开自己为之奋斗了一生的舞台和兄弟,他心存感激欣然同意。 镖局有规矩,镖师平时严令禁酒的,作为武林中人这绝对是一项痛苦的约定。 但今天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多数人都开怀畅饮酩酊大醉。 心事重重的柳云桥也不例外,柳云桥是个不太喜欢应酬的人,也不擅长江湖客套和酒场逢迎之话,便在那个角落里自斟自饮。 心细如发的宗若璞知其是借酒消愁,多次跟他碰杯,并给他倒茶倒水,向盘中添菜。 酒席临散去之时,郭镖师端出了一个木盒子,盒子里正是那双铁鞋。他深情地抚摸了一下铁鞋说道:“其实这铁鞋并不全是钢铁打造,而是内里是经过桐油浸泡过的油布,外围包上一层木框,木框的四周和底部用上好的西域钢包围。这样既能保证穿起来舒适,又无比结实耐用,天生走镖神器也,关键时候更是进攻武器!” “这双铁鞋乃是我郭家祖传之宝,跟了我三十多年。现在,我就把它献给镖局了,总镖头,这双鞋就送给鸣儿吧。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总镖头笑纳!”郭权双手献上了传家之宝。 这时候,郭盖的脸色颇有些不悦和难堪。 雷一诺连忙摆了摆手:“哥哥,使不得,使不得。这怎么行呢,这是您传家宝贝,有道是君子不夺人之爱。这宝贝雷家人是万万不能收的,还有这独门绝技武功铁鞋无影腿,雷家人也不得学。盖儿,来,从今儿起,你就把这鞋穿上!这才是完璧归赵吗,完鞋归盖,哈哈哈!” 雷一诺的风趣和大度让在场所有人无比折服,郭盖咧开了嘴憨厚地笑了笑。 郭权再三推托了几次还是拗不过雷一诺,郭盖便迫不及待地穿上祖传铁鞋。 那一桌水席直到深夜方才散去,人人尽兴。一向晚睡失眠的柳云桥借着酒力,居然早早睡去,鼾声雷动,一觉到天明。 客居他乡兼寄人篱下的日子,柳云桥的生活过得单调而又平静。历经生死考验和巨大的变故,一个流落异乡的游子惊魂未定。 对家乡的思念,对父母的担忧,自身前路的迷茫,使得劫后余生的他如同惊弓之鸟。他只能在书籍里寻求精神慰藉和灵魂安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章 嬉笑怒骂皆是缘 1c古灵精怪 这一天,他正在洛溪禅院研读《太公金匮》。忽然听见门口有猫的叫声,起初他并没在意。 可是那只小猫叫声不绝,十分凄楚。 他开门出去,见一只小猫后腿被一条红绳绑在花园墙角的一块石头上。 惊慌失措的喵咪十分恐惧,它挣扎着围绕绳子转圈圈,拽着绳子在墙角来回的蹭,发出救助的哀叫。 他心生怜悯,赶紧解救了小猫,抱在手里抚摸安慰着惊惧的小猫,回到屋里。 正当他推门回房的时候,“哗”的一声,一只装了水的葫芦瓢顺着门楣倒了下来。 他和猫咪都被浇了个落汤鸡。 “哈哈哈,哈哈哈”一阵幸灾乐祸的笑声传来,一位穿着红衣服的少女得意洋洋,狂笑不止。 恶作剧的人正是雷雨。 “书呆子,凉快不凉快,叫你见天看书,窝在屋子里跟个娘们一样!” 姑娘一边大笑,一边还奚落嘲讽着他。 被浇水的小猫显得更加的瘦小和单薄,忽闪着一对大眼睛,喵喵的叫着,眼神哀楚可怜, “你个疯吖头,想带人出去玩你叫人家不就完了,干嘛使坏。” 又来了一位姑娘,白衣长辫子身段苗条,温柔娇弱,款款玉步如弱柳扶风。 她就是宗若璞。她生的面容清秀,鹅蛋脸型,圆润却有颇有棱角。 柳叶眉下一对水汪汪丹凤眼,嘴巴唇线清晰轮廓优美,小巧精致。 “怎么着,我就折腾他,一个发霉的男人不泼点水,不怕熏臭了我着清雅的禅院?” 雷雨颇有点刁蛮,她撅着小嘴振振有词。 柳云桥没有反感和埋怨雷雨,只是苦笑了一番,他用被单擦拭淋透的小猫。 宗若璞赶紧拿了毛巾给柳云桥擦脸,她动作温柔。 举头抬眼之际,正好与柳云桥四目相对,她不禁砰然心动,脸色绯红,赶紧低下了头。 粗心的雷雨倒是没有发现这个细节,一看到自己的雕虫小技得逞,不禁面露得意之色。 她蹦蹦跳跳跑出了房子,在门口霸道的催促着他们。 “快快快,换衣服,陪本小姐逛街。给你一袋烟功夫换衣服,我和玉儿(宗若璞乳名)在后院等你,你要再敢磨蹭一下,再给你来一桶水!” 柳云桥无奈,安顿好了小猫之后,换上一身青衣长袍。 半个时辰之后,三人走在洛阳街道。雷雨连蹦带跳的跑在前面,柳云桥和宗若璞并肩随后。 洛阳城中,八街九陌,街市繁华。洛阳城素以牡丹著称,欧阳修诗云:曾是洛阳花下客,野芳虽晚不须嗟。 只是彼时早春时节,花季尚早。 洛水之滨,风光旖旎,桃李夹岸,柳条吐新枝,风光如画,游人如织。 三人一路观赏美景,柳云桥习惯性在一个书摊前驻足。随手抓起了一本汤海若的《临川四梦》,他被书本吸引住沉迷其中。 两个姑娘见他埋头读书,嘟囔了几句,又被远处的热闹吸引。撇下他径自在前面闲逛着。 书摊主见他只看不买,斜眼瞟了他几眼,还连续咳嗽几声。他回过神来,抬起头微微一笑,掏钱买下了那本《临川四梦》。 离书摊几步之远围了六七个人,蹲在地上,低头聚首,吵闹声不断。 蹲着看了很久,站起来忽觉两脚发麻。他凑到那堆人群中一看,只见一人坐在一块木板子上,面前一个白色深底碟子,碟中放着三粒黑色瓜子。 碟子旁铺一条白布在地上,白布上堆放着一堆黑瓜子,那人随手抓几颗瓜子放入碟中,又以飞快的速度盖上盖子。 游戏规则就是由路人猜出碟中瓜子单双数,猜的人报数之后庄家揭盖对数。 若猜对可赢得二文钱,猜错则输给庄家一文。 “来来来,猜对二文,猜错一文了啊,东来的,西往的,碰碰运气了啊。”那人撕扯着嗓子喊道。 周围很多人都跃跃欲试,但奇怪的是没有一人能猜对。 只见那人手法娴熟,眼疾手快,三个指头掐瓜子扔进碟子,右手大拇指扣在碟子盖下方,四个指头捂住上方。 客人猜过数之后,他再以以飞快速度盖盖子c揭盖子,大拇指却一直在盖子下方来回活动。 围观路人被晃得眼花缭乱,输的人却又不甘心,继续围在周围旁观起哄。 不一会儿,碟子旁边的白布上就堆了一堆铜钱。 柳云桥仔细观察了很久之后,说道:“庄家,我来试试。” “好好好,来来来。猜对二文,猜错一文了啊,东来的,西往的碰碰运气了啊。” 那人重复着放瓜子c盖盖子揭盖子动作,柳云桥的眼睛紧紧盯住他的手指头,报了个“双”。 “瞧好了您呢,起!一,二,三,四,五!哎呀,单。错了,只收您一文。” 那人声调很高,接过柳云桥扔过去的一枚铜板。 这时候两个姑娘买了些针头线脑找回来,见柳云桥在猜瓜子。立即不屑的阻拦道:“你瞎猜什么呀,我们都输了十几文钱了!” 雷雨拉起胳膊就要带他走。 “年轻人,再来一次吧!看好了,单还是双?”那人好像看出了柳云桥没有走的意思,仿佛还想再赢他几个大子。 “双!”柳云桥猜数之后,不仅看着他的手动作,更加死死盯着盖子底下大拇指的动向。 “瞧好了您呢,起!一,二,三,四,五,六,七c八c九!哎呀,单。又错了,只收您一文。” 柳云桥看得清楚:那人明明放进去五颗瓜子,加上里面原有三颗,应该是八颗。 怎么会多了一颗成为单数呢? 他一把按住了抓盖子的手,翻了过来,盖子上居然沾着一颗瓜子! 他一把夺过盖子,仔细看了看。那盖子分量很重,原来并不是瓷盖子,而是铁的,那颗吸在盖子上的瓜子分量很重,居然也是铁做的假瓜子! 原来骗子运用了磁铁原理,凭借磁铁粘住的那颗瓜子,灵活调节碟中瓜子数量:如果你猜的是单数,恰好碟子里是单数,他就指头一抹把铁瓜子也加进去,凑成双数。 同样,假如你猜的是双数,碟子里是双数,他还是指头一抹把铁瓜子也加进去,变成单数。 这样过路人永远猜不对! “骗人的把戏,把钱还给我!”刚才输钱的几个人明白后愤怒了,立即围拢上来抢走输掉的铜板,甚至有人踢了骗子几大脚。 “小子,少管闲事,吃饱撑着了,都给我上,往死里收拾!”那人一看骗术被揭穿,恼羞成怒脸色大变,腾地跳了起来,腰里抽出一根软鞭“啪啪啪”连抽几鞭。 周围几个人躲闪不及被抽打的鼻青脸肿,痛得捂脸大叫,抱头逃窜。 柳云桥疾身一闪避过了鞭子。骗子手里的鞭子如同一阵瓢泼大雨向他袭来。 本来就打不过鞭子,此时又有两个骗子围攻他。 柳云桥手无寸铁,还被三人围攻,身上多出鞭伤,情况十分危急。这时候一记飞石凌空飞来,不偏不倚击中为首的骗子脸部,骗子被打的眼冒金星,头破血流。 手里鞭子甩出了很远,双手捂脸蹲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骗子见有暗器袭击,又惊又吓。停止抽鞭子,张目四望探寻石头来源和对手底细。他们楞了一下神:敌暗我明势头不妙,还是走为上吧。 来不及拾掇地上的碟子和铜板,扶起地上脸部受伤的骗子狼狈逃走。 原来是雷雨就躲在不远处的一棵柳树后面,用飞蝗石打伤了骗子。 看到柳云桥被围攻的狼狈样被自己解围之后,她有些得意洋洋,跑过来扯着他的衣袖说道: “看不出,你还挺聪明!揭穿了骗子的伎俩,也帮我出了口气。可是呢,你个愣头青不会武功,又打不过人家。要不是本姑娘出手,今天狼狈跑路的可就是你!” 宗若璞给她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嘚瑟,她凑过来仔细瞧了瞧柳云桥的浑身上下,看到他身上的鞭伤,连忙用手绢帮他包扎。 “谢谢小姐搭救!宗姑娘不用担心,我没事。”宗姑娘对他的关切,颇感温暖。柳云桥整理了一下衣服,颇有些尴尬难为情。 对于这两个姑娘一刚一柔,一个如风如火,一个如水如月,他倒是感受强烈。 几个月以来第一次逛街就有这样的奇遇,三个人一路说笑着,回家已是晚饭时分。雷夫人亲自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 “两个野丫头,又到哪儿疯去了?还带着客人乱跑”雷夫人调侃的语气里充满幸福的口气。 “娘,我们带书呆子逛街了,还打架呢。”雷雨用筷子抄了一块黄河大鲤鱼,得意的眉飞色舞。 “怎么说话呢,那是柳公子,或者叫柳哥。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又打架?”雷夫人白了她一眼,语气又变得嗔怪。 “打坏人呢,他是个骗子,我用爹教我的飞石教训了她。你问玉儿,对吧,我没骗娘吧?”雷雨圆圆的脸,带点婴儿肥,皮肤白皙,皱眉嘟嘴,样子可爱。 但每次似乎只有宗若璞的证实,才能令母亲信服。 “哎哟,长本事了,还会抱打不平了,雷家的女汉子。”雷鸣不时调侃一句。 “那是,下次走镖,你带上我,关键时候我还能救你的命。” “呦呵,说你胖你就喘上了,还蹬鼻子上脸呢,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救我呢,自己保住自己救让我省心了,你看爹让你去不。”他们从小就打嘴仗,习惯了,雷鸣也不让他。 “你是大坏蛋,娘,你看那个大水牛,就是那么倔强,从小欺负我,快,骂他。”雷雨感到委屈了,搬出母亲当救兵。雷鸣从小性格执拗倔强,被雷雨起了这个绰号。 “行了行了,别磨牙了。鸣儿,不许取笑你妹妹。”雷夫人给儿子的碗里夹了一个大鱼头,嗔怪的当着裁判,四个孩子里最疼的还是老大,最宠的是唯一的闺女,那是她的小棉袄和开心果。 这时候,柳云桥整理好衣衫上桌,跟雷镖头c雷夫人打过招呼之后落座。 雷雨眼珠子一转,特意挤了过来,指了指他面前的一碗汤道:“书呆子,今天打架你吃亏了,没想到你武功这么差。不过呢,你脑子不笨,这是我们洛阳特色小吃,名叫不翻汤,快尝尝吧,吃了不翻汤呢就是别人再也答不翻你,还会让你的脑子更聪明。” 雷雨煞有介事地说着,她的眼神里藏着一丝狡黠。 桌子上的人都不明就里,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有意思。 柳云桥只见一个白瓷大碗满满一碗汤,内含木耳c粉丝c海带c虾皮c紫菜c韭菜。他知道雷雨说的话都是调侃,他还是端起碗喝了汤。不料一口汤刚一入口,只觉得辛辣酸咸,味道无比怪异,口腔鼻喉咙无比刺激,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他皱紧眉头,强忍着没喷出来。 超咸超辣超麻超酸,整个嘴唇都失去了直觉,太多的盐差点齁住了,他还是转身出门吐了出来。 “怎么了?柳公子,汤,不好喝吗?”雷夫人不解的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本姑娘特意为你做的十香八里晴天霹雳无敌不翻汤,怎么样?是不是洛阳一绝?”雷雨伏在桌子上,手拍桌子,笑得前仰后翻。一天之中,两次折腾都得手了,她无比得意兴奋。 “小雨,不得放肆!也没个规矩,快给人柳公子道歉。”雷一诺一脸严肃,教训女儿。 “玉儿,快给柳公子倒杯茶,把汤碗换了!”宗先生赶紧圆场。雷夫人也被逗乐了,她憋着笑拾掇了柳云桥跟前的汤碗。 “云桥,你不是第一个,这个不翻汤我和大哥还有大先生都尝过,今天呀,你也不例外!喝了不翻汤,才是一家人。”雷响也跟着插科打诨。 “上次,我喝的那个足足放了七八勺子醋,加了三勺子花椒粉和芥末,害得我呀三天没胃口。”雷鸣似乎心有余悸。 “都让你给惯坏了,没个姑娘样子!”雷镖头白了雷夫人一眼,轻声埋怨着。 “柳公子,这孩子跟你闹着玩儿呢,她就是这么个性子,但是心眼不坏,你别往心里去!”雷一诺安慰了一下柳云桥。 “无妨无妨,这汤的味道可真是特别,就当我我喝了一碗拦门酒,就是味道重了点我还不习惯吧!”柳云桥尴尬的笑了笑,急忙自我调侃。 一个小小的插曲过去,镖局里又恢复了宁静。 柳云桥的心里感觉到一股家的温暖,他情不自禁想起了母亲,和两个弟弟。 2c不速之客 “总镖头,门口来了一个人,他坐在门口不走。”趟子手杜浪进门禀报。一般的,镖局熟客来访,杜浪会直接带进内厅,生客直接在门口就打发了。 但是今天下午这人举止怪异,赖在门口就是不走。 “怕是要饭的游民吧,来,把这几个馒头端过去吧。”雷夫人一向与人为善,她将桌上小竹筐里的馒头塞进了一个小布兜,递给杜浪。 不一会儿,杜浪又转身折了回来。 回禀道:“大掌柜,老夫人,那人吃了馒头,还是不走。” 雷一诺皱了皱眉头,他琢磨着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开镖局二十多年来,经常会遇到各路陌生的武林豪杰以交手切磋为名,实为挑战踢场,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一般的规矩是,在摸不清来访者底细之前,由于胜败难料,镖局镖头都会谨慎出手。 鉴于镖局名望考量,镖门中主要的镖师一般尽量不出手。 若是赢了无可厚非,若是输了镖局招牌受到损伤,打了脸c损了招牌便是伤了名声。 江湖一贯的做法是和为贵,把对方当客人稳住,好酒好菜招待伺候着。 同时侧面派人打听来者底细,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贸然出手。或者说有了把握才能出手。 东方镖局一大家子人都聚集到院子中间,傍晚十分院子里灯火通明。 这是个陌生人,瘦长脸型,一身青衣短褂,腰扎绑带。 因为没报出名万,生面孔!雷一诺行走江湖三十年也未曾耳闻目睹。 不为一口吃食而来,要踢馆砸场子吗?对方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者不善。 雷一诺客套了一句:“敢问壮士高姓大名,到鄙局有何赐教?” 那人却是一脸的傲气,只是看了雷一诺一眼,对于其他人视而不见。 也不说话,也不搭腔,只是抱拳在胸前晃了几晃。 “大先生,安排客房,让这位壮士先住下,有事明天再说。”雷一诺判断,此人绝不像是是来讨生计的,十有是来踢场子的。 镖门规矩:判断出对方来意了,但是在在底细未探明之前,还是要礼让三分的嘛。 东方镖局之所以生意红火稳定,全靠雷一诺一来功夫过硬,二来为人豪侠友善,出手阔绰,江湖人士多会赏脸关照。 然而树大招风,各路英雄豪杰c三教九流c贩夫走卒登门造访已是司空见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章 千载谁堪伯仲间 1c镖门轶闻 第二天吃过了午饭,雷一诺命人准备了一个包裹,里面有一身换洗衣服和干粮,外加几贯钱。 那人未接包袱,拱手道:“在下乌子虚,久闻雷镖头行侠仗义,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雷大侠武艺超群,雄视中原,练就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三门绝技,少林散花掌指禅和达摩棍法。少林散花掌深得少林掌门妙如大师真传,又将达摩棍法融汇岳家大枪开创雷氏大枪法,马上马下所向披靡。一指禅射出雷震飞蝗子,多少道上汉子闻风丧胆,乌某不才,斗胆讨教几招,还望不吝赐教!” 乌子虚操一口地道的岭南口音,对他的名头和武功来历如数家珍。 他终于道明了意图。 乌子虚的来意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面带微笑道:“承蒙江湖兄弟抬爱,蔽局得以谋生立足。阁下登门即为客,某与阁下并无过节仇怨,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刀剑无眼,非要见个高低也非英雄所谓。” 雷一诺的原则向来都是以和为贵,凡是登门来客一律以礼相待,不到万不得已不轻易出手。 非要交手,也是点到为止,双方互留退路和颜面,因此他的话语非常坦诚。 “雷镖头,乌某身处镖行之外,不为名头利益,仅为切磋讨教。” 乌子虚黑瘦的脸上写着执念,丝毫没有退却放弃的意思。 “爹,我来陪乌大侠过几招吧。”雷鸣有点不耐烦了,他也知道今天这人明显挑衅,必有一战绕不过去。 “大胆狂徒,我爹给你面子,你还蹬鼻子赏脸不成。想打是不,我跟你打,我爹德高望重,跟你打?你配吗?” 大胡子雷响快人快语,他的火已经压不住了。 “也好,你们是两个一起上呢,还是一个一个来?” 乌子虚瞄了一眼雷家兄弟,用手指头点了点雷家兄弟,她口气带着傲慢,这显然激怒了雷家兄弟。 “乌大侠,就由犬子雷鸣向阁下讨教几招吧。鸣儿,记住,点到为止!” 雷一诺还是决定让儿子试探一下对方的高低。 雷鸣拉开架势,使出少林散花掌第三招“妙笔生花”直取乌子虚肋下,乌子虚步法轻灵,顺下打肋左右硬开弓。 雷鸣掌法变换,掌风所到到处,如百花齐放随风飘落,紧接着连续拍出三掌五花杀马c天花乱坠c遍地开花。 三招连发,掌风劲利。乌子虚气定神闲,丝毫不慌张。 只见他见招拆招,以拳化掌,招招化解。身形转换,忽然一个外摆莲扇形横扫,脚尖踢中雷鸣后腰。 没想到几招下来,雷鸣渐渐处于下风,这时雷响c雷雨一急眼,就双双冲了上去助阵,四人混战。 乌子虚果然功力不凡,尤其腿功出神入化,以一敌三,仍然面无改色。 他一个展跨横踢,直线腿法变换莫测,神腿无影,拳肘并用,三人联手亦是不敌,纷纷败下阵来。 “好功夫!好腿法!”不知何时,大门口聚拢很多围观者,人群里不禁发出了赞叹声。 “看来只有雷大侠才是对手了。”一个面黄肌瘦抽大烟的汉子,口气里颇带些嘲讽意味。 雷一诺观乌子虚的身形腿法甚是怪异,并非中原武林套路流派,基本无套路但很连贯犀利,高体搏斗式,两腿开张,膝微弯曲,重心沉置于两tui之间。 看来此人是高手。 他不敢怠慢,拱手施礼:“乌大侠,果然功夫了得,雷某讨教几招,请!” “爹,小心他的腿!”不甘心被击败的雷雨急忙提醒父亲。 站在一旁的慕神医看在眼里,他走近雷一诺身旁轻声说道:“大哥,我看此人功夫源自少林,乃南方大洪拳高手。南拳北腿,这人身为南人却腿功不弱,看其擅腿功应该是源自暹罗旋风横扫腿法,不过此人身长瘦细,腿法灵活有余,力道不足,收腿不够快,大哥可用少林拳参以北派腿法克之。” 这时,柳云桥凑了过来:“雷掌柜,您身为镖局掌门,身份尊贵,贸然出手似有不妥,不如让我试试?” 眼见三名儿女联手都被来人击败,为了镖局的荣誉和尊严,自己已经被逼到了墙角,即使胜负难料也必须迎难而上。 不过自己出手的话,确实存在一定的变数和风险,家里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人毛遂自荐,雷一诺颇为意外和惊喜。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跟慕洪相互对视之后,问道:“柳少侠,有把握吗?” 柳云桥目光坚定:“不妨一试,有慕神医参谋指教,加上有您坐镇,我自当尽力一搏。” 柳云桥自幼体弱多病,因为患了哮喘跟随母亲学拳。他志向不在武林,爱好读书听戏,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兵书策论的钻研方面了。 乌子虚多变的腿法和掌法,激发了他要上前搭把手的。 柳云桥出手了,一招“天风枯桑”,尽管力道适中却精准无比。乌子虚忽觉得一阵秋风吹过,浑身凉气十足,此人掌法之中暗含悲戚苍凉! 乌子虚双拳接招,闪出几个身外,柳云桥紧接着连续进招,天寒孤海c千山暮雪,招招快如闪电。 乌子虚意识到近身不占优势,便改换了战术,以腿法化解掌法之凌厉敏捷,十几招过去,柳云桥居然近不得乌子虚的身。 “剑法入掌法,难道柳少侠是伏羲派门人?”慕神医心中疑惑。 乌子虚逐渐轻敌,没把柳云桥放在眼里。 他鄙视地望着这个英俊的后生掌法华而不实,内力轻浅。 他决定速战速决。一个上臂下砸,用了一个简单的正踢腿要撂倒柳云桥。 不成想,柳云桥身手敏捷,快速一闪,回转一招绝招千里烟波,乌子虚回防不及,失去重心翻到在地,柳云桥一个箭步,拳头顶在他的鼻尖。 胜负已定,柳云桥避实击虚,险胜乌子虚。 柳云桥收手站立拱手道:“承让,承让!在下柳云桥,从未见识过如此精妙腿法,乌大侠,领教了!”雷一诺十分高兴,热情打了圆场,也算是给乌子虚一个台阶: “乌大侠首战以一敌三,精力耗费,柳少侠胜之不武。不打不相识,天下武林一家,今后就是兄弟。请到寒舍一述!”“雷镖头c柳少侠,后会有期!”乌子虚顿时感到羞愧,他起身施礼,准备离去。 “好吔,好吔,太好了,书呆子,没想到你功夫这么好!给我们报仇了!” 雷雨跳起来鼓掌欢呼,身旁的宗若璞眼神里柔情蜜意,目挑心与。 “书呆子,那天在街上你被人打,怎么不还手呢,我还以为你是个脓包怂货呢。原来你会功夫,你学的什么功夫啊,我怎么没见过呢?” 雷雨十分好奇,追着柳云桥问着不停。 一旁的雷鸣和雷响颇为尴尬,脸色难看,有些不悦。 “钱压奴婢手,艺压当行人。这位公子好功夫,在下学艺不精愿赌服输,献丑了!后会有期!”乌子虚并不领情,坦然离去。 他去时引颈高歌:无门无派无牵挂,一壶美酒走天涯。 这时候,周围的人散了,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嘀咕几句:这人看着面生,雷镖头新收的镖师吧。好功夫,好功夫。 雷鸣心里不免有些失落,自己本来是父亲得意的弟子,曾经打遍洛阳城,人称“洛阳小霸王”,今日一战输得灰头土脸,兄妹三人都不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过客,哎,真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啊。 雷响尽管是个好胜的人,但是他倒是对输赢没有多么上心。 是夜,镖局后堂屋,雷一诺和慕洪c宗启文三人针围坐一起,议论白天的事。 “神医,乌子虚这个人名头很生,江湖从未听说过此人却身手不凡。雷鸣c雷响加个雷雨都不是敌手,看来,这个乌子虚也非等闲之辈。” 雷一诺皱眉眉头,做思索状,他在想如果自己出手,又会是什么结果。 “没听过这人,洛阳城也没见过这号人,怕是新人乍到闯江湖。” 宗启文说话的时候喜欢将右手的半截手指,在大腿上重复着来回挠抓,大概跟天天打算盘习惯有关。 “观其功夫来路,南派无疑。师承何人难以确定,但是其腿法身法,似华南一带流传甚广的大洪拳,参以内家功力,腿法出于暹罗拳,以横扫腿远攻结合精神肘击,运用自如,一等一的高手啊。怕是此人大有来头。” 慕洪虽是郎中,对于武术却总是以行家的角度审视武林人士,对其宗派来源和武功传承看的甚为仔细。 雷一诺道:“十年前,我走旱路镖过两湖下两广,见识过这样的腿法和拳法都很精妙的高手。” “莫非此人跟上次夺镖团伙有瓜葛,别是他们要寻仇,派人探底来啦?”宗启文的手忽然抬了一下,声调提高。 慕洪来回走动着潇洒的度着方步,他摆了摆手否定了他:“若是上次抢镖盗贼报复,肯定会是大队人马,选择夜晚暗中下手,虽说盗亦有道,但是劫匪向来不按江湖规矩行事。” “此人不是吃漕子的水贼?难道是名门正派,其他三家镖局的吗?”宗启文的手又开始划拉大腿。 他说的其他三家镖局就是除了东方镖局之外的,南宫c西门c北野等三大家。 “名门正派一般都会自报家门,师承何人一目了然。”雷一诺又摆了摆手。 “正邪两派都不沾边的话,那么此人必是江湖游侠,再不就是绿林好汉无疑。”慕洪终于理出了头绪。 雷一诺肯定的说:“对了,那他应该就是司马啸林门下高手!”他的手在桌子上重重一拍,震得茶杯咵咵作响。 “四大盗匪之一,江湖人称封门屠夫的司马啸林?”慕洪的声调提高了八度,睁大了眼睛。 接着他点点头,娓娓说道:“江湖风传,青龙顶金獾寨司马啸林门下原有四大金刚子,渔歌子摸鱼儿,风流子韩清风,行香子梁宗辉,山花子乌金兰。乌金兰号称‘旋风飞腿’,三年前乌金兰因为不满司马啸林嗜杀成性,抢夺良家妇女,与作恶多端的玄圭门狼狈为奸便与他反目。” 司马啸林派手下其他三大金刚追杀与,三大金刚活捉了他但念及兄弟旧情,放走了乌金兰。 乌金兰从此隐姓埋名,浪迹江湖。 定是他为了逃避司马啸林追杀因而化名乌子虚,取子虚乌有之义。 “那他过来踢场子所谓何来,难不成是想谋份差事?”宗启文有些迷惑,他的右手挠的更快。 “镖门与盗匪势不两立,人不互用。镖门绝不启用“黑门槛”的“暗挂子”,这个规矩乌子虚想必肯定知道。”雷一诺一语中的。 “也有可能另投新山头,名为踢场子实为打探镖局虚实,立个投名状。加入真是如此,不妙也,今后务必多加留心,防止暗挂子反扑。”慕洪不仅医术盖世,更具有军师一般的智慧。 雷一诺和宗启文大以为然,双双点头称是。 “再说这个柳公子,来了这个几个月,不显山不露水。不想今天出手不凡,居然打败了乌子虚。” “深藏不露还是巧合。两位说说,他到底什么来头,对他该如何安顿合适?” 雷一诺忽然话锋一转,想到家里客人柳云桥。 自从柳云桥客居镖局,雷一诺一直敬若上宾,但他也一直需要一个妥当安置的办法和理由。 “江湖逃亡者皆如如惊弓之鸟,隐瞒身世想必是自我保护。仇家追杀必定会斩草除根,柳公子定是害怕走漏风声,情有可原。”慕洪酌字酌句。 “今日一战可判断此人颇有来头,功夫了得,渊源不浅。武功路数也极其罕见,一时难以辨别师承。”老江湖雷一诺也不能分别其功夫师承流派。 “若是一般人对于搭救恩人必是千恩万谢,柳公子一直不卑不亢。从未提出投师学艺,不屑投入镖门,成天读书赏花看戏,我看此人并无新心留在镖局,来路也不明,我看早晚是个隐患。”宗启文喃喃说道。 慕洪思虑周密的说道:“大先生所言极是啊。观其行为举止气质,行为作派,谈吐见识,应该是书香门第世家子弟,非武人之家。反推其仇人亦非等闲之辈,今日一战只怕会走漏风声,仇家追杀我东方镖局势必受到牵连,咱们走镖运货,还是图个和气平安,麻烦事尽量少惹。” 雷一诺终于说出了自己埋藏很久的顾虑:“我观此人非池中之物,小小镖局怕不是其心志归属。任其久住,恐生变故,仇家终会追杀至此连累一家老小,所以务必尽快安顿。要么投师走镖,对外改名更姓,要么送客走人。” 顿了顿,他又说:“听说洛阳城新来武林同道姚振武,准备明年开一家镖局,叫做威武镖局。按镖门规矩,凡外来户若在一年内打过洛阳十三家镖局,即可获得在洛阳城开门亮镖的资格。目前已打过三家,按此进度,亮镖会将在明年四月牡丹花市举行。” “总镖头作为洛阳镖门总瓢把子,作为镖门旗帜事关洛阳武林颜面,您亲自出手固然胜券在握。只是此人心狠手辣,正值少壮之年,所以胜负难料啊。若稍有闪失即使战平对手,也会使东方镖局颜面尽失,之后接镖揽货怕是多有影响。” 雷一诺轻叹了一声,不无忧虑说道:“是啊,我个人得失倒也无关紧要,即使输了也不至于晚节不保,长江后浪推前浪嘛。只是洛阳城的颜面输不起呀。” “大哥,依我看如今可将计就计,只需收纳柳公子作为东方镖局关门弟子,习武走镖一年。到明年春季牡丹花市,亮镖之时可代表东方镖局对抗打镖。打输了不失总镖头颜面,打赢了可谓一箭双雕,获得双赢之大好局面。” 慕神医不仅医术了得,关键时候的出谋划策总是拨云见日,暗夜灯火。 “先生妙计确为万全之策!真乃诸葛再世也”宗启文不禁抚掌而笑。 其实慕洪江湖名号正是杏林小诸葛,一个将医术和韬略结合的精妙的人。 三人对柳云桥做出了妥当的安置,却事与愿违。 当夜里,便来了一帮神秘的高手,追杀柳云桥。为首的是三个着装和兵器都十分怪异的人。 一个银色面具遮面,手持一把洛阳铲;一个精瘦如猴轻功一流,手里是一柄四尺多长的铜烟管;还有一人白发无须c面色苍白,一把断头剑用的是武当七星剑法。 那一夜的苦战在雷一诺的飞蝗石中划上了句号。一群黑衣刺客狼狈逃窜,却给东方镖局留下了重重迷雾。 之后,东方镖局便不再消停,经常性遭到此刻的包围袭击。 或在镖局或在镖途,不看骚扰的雷一诺无奈,只好将柳云桥送到少林寺妙如大师座下。 也是因缘际会,他在少林寺避难经历恰恰是因祸得福,成为他后来成长为镖门翘楚的重要履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章 落烟千里求神医 1c千里求医 东方镖局终于恢复了平静。 这一天,雷一诺跟慕神医,大先生宗启文正在盘点镖局的买卖。 “老爷,门口来了三个客人。”趟子手杜浪过来禀报。 雷一诺一脸疑惑地问道:“客人?还三位?这可真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未知是祸是福。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看看去!” “这两天是怎么了,门庭若市啊。难不成又来一波要踢我的场子吗?我雷一诺行走江湖都三十多年,我还怕了不成?“ 镖局正逢多事之秋,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依旧有些忐忑。 只见门口立着三人,两男一女。 为首男子青袍长剑,阔面高鼻,看着一股高傲沉静气息。 中间一位女子正当碧玉年华,却一身黑衣短打,体格颀长,身量匀称。 她生的皓齿明眸,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素面朝天,却惊艳妖娆; 后面那人皮肤黝黑,中等身材,体格健壮。 “敢问阁下,可是雷总镖头c慕神医!” 青袍男子抱拳施礼,他语气平淡,显得不卑不亢。 “在下雷一诺,这位是的结义兄弟慕天淼,(慕洪字天淼)。也就是江湖人称杏林小诸葛的慕神医,这是我的大先生。敢问几位从哪里来,有何见教?” 雷一诺做了自我介绍,着重介绍了慕神医。 来者一见找对了人,面露喜色。 “在下付青龙,山西西门镖局镖头。这位是蔽局西门大小姐,这位是趟子手曲良。这是敝局西门大掌柜拜帖!” 为首的青衣剑客付青龙两手抱掌前推,身子略弯。 说完,又递上了镖局掌门西门乘风的拜帖。 “原来是戴笠故交,更是镖门同道,贵镖局威震华北令同道景仰,雷某早年跟西门镖头有旧。但不知几位不远千里来敝局不知有何见教?” 见是镖门同道造访,雷一诺十分开心,拱手还礼。 “雷总镖头,只因家兄受伤,多方求医未愈。普天之下唯有慕神医方可救治,万望慕前辈搭救家兄性命!”西门落烟上前一步,躬身施礼。 “诸位,长途跋涉,一路辛苦,来来来,进屋慢慢说!” 雷一诺一看是镖门同道,千里迢迢只为求医而来,他也放心了,热情的将客人迎进堂屋入座。 “令兄所染何疾,症状如何?”一直沉默的慕神医,一直盯着这三位不速之客,良久才淡淡问了一句。 “那日家父金盆洗手,家兄接任掌门庆典宴会,不知何人飞镖递柬逞凶踢场,来者武功高强深不可测。家父家兄联手与其大战也不敌贼人。家兄受伤后不见伤口,只有后背五道红色血印,不疼不痒。哪晓得三天之后浑身冰冷,嘴唇发黑,脸色苍白,力大无比,狂躁不眠。” 西门落烟忧心忡忡,连续几天的奔波有些疲惫,她说话语速缓慢。 雷一诺和众人一听,顿觉得无比奇怪和蹊跷。 “可曾就医用药?”慕洪皱了皱眉头,沉思了一会又问道。 “请了我县最好的郎中诊脉抓药,还有民间土方都用了一遍,半月有余也不见好转,家父忧愁过渡,一夜之间须发全白,全家上下一筹莫展。还请慕神医一定搭救我西门家!” 西门落烟神情黯然,说着就哽咽了。 “令兄症状,疑似中毒迹象,若是我来医治,倒也不难救活。但是你可知慕某行医三大规矩?第一外地出诊,诊金白银千两;第二必须猜对我出的药谜;第三必须教我一种我不会的武功。” 慕洪十分爽快,开出价码和条件,这是他一贯的行医准则,有点个性,也有点怪异。 “三治三不治:名声优良者治,穷困潦倒者治,会猜药谜者治。官阶太高者不治c富可敌国者不治c大奸大恶者不治。慕神医名噪江湖,天下武林谁人不知无人不晓,规矩我们懂。” 还没等慕神医说完,一旁的趟子手曲良抢白了几句。 他的嗓音清亮中透着浑厚,具有西北男人的磁性。 他当了多年趟子手,在空旷辽阔的西北高原和蒙古草原上喊镖打春点,练出来的看家本领。 “这是一千两银票,我来猜药谜,青龙先生教您武功,若是家兄得救,另有重谢。” 西门落烟内心焦急,语气诚恳,十分爽快的答应了慕神医全部条件。 有道是病急乱投医,何况面对的可是天下闻名的杏林名宿。 慕神医和雷一诺对视了一下,然后沉思片刻。 一来是雷大哥的故旧,一来来者非常爽快,他内心里已经应承了诊断的请求。 但是他还是没有答应对方,而是先让对方安顿下来。 淡淡地说道:“诸位,风雨兼程千里迢迢,今天先歇息去吧,等到明日再议。” “慕神医,您可一定要得答应我们,救救我哥哥的姓名!事关我西门家镖局兴衰,我求求您了!雷掌门,看在家父薄面,您也帮忙说个情吧!” 西门落烟一听慕神医莫衷一是,误以为被回绝,她有些失望和着急,她给慕神医跪了下来。 “姑娘莫急,快快请起!神医并没有拒绝你们的意思。他呢,是体谅几位这几日奔波,累着。让你们先歇着,明天我们在猜谜语,传授武功,商量行程的问题,再说了我们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办。懂吧?” 雷一诺一看西门大小姐求医心切,急忙安慰和解释了一下。 镖局安排了晚餐和住处,西门落烟和西门青这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2c月下衷肠 当日晚上,东方镖局安顿了客人,连日来发生很多事情,镖局上下都有些累了。 柳云桥在洛溪禅院看了一会兵书顿觉乏累,便早早睡去。 半夜噩梦连连,他和母亲奔跑在一片森林里的羊肠小道,被四名剑客追杀,母亲以一敌四,浑身受伤,鲜血染红了衣襟。 “星儿,快走,快走!” “娘,娘”他慌张逃窜,不忍心母亲被围杀,当他想要回头救母亲的时候,身后有两人穷追猛打。 一个金黄头发精瘦的灰衣人,手里一把四尺长的铜烟管,一个带着面具的蓝衣人手里一把断头剑。 二人合力将他逼到悬崖退无可退,他只能跳进滚滚长江,江水冰凉。 他被噩梦惊醒,一身冷汗,惊魂未定。 黑夜里,他感到惊慌和孤寂。 回想自己遭遇平生最大的变故,父亲c大弟c二个弟弟死于非命,母亲为了掩护自己逃走而生死未卜,自己如今也是亡命天涯。 “母亲,您在哪里,您一定要活着,都怪孩儿无用没有保护好您!” 内疚自责,思念母亲的心如万箭洞穿,欲哭无泪。 此刻,仿佛一人走在广漠的沙漠戈壁,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形单影只,绝望,无奈,无助。 今夜无眠。 他披衣走出了房子,一个人来到院子散心。 洛溪禅院邻水而建,禅院内空竹击水c小溪潺潺。 小轩临水,园中的水趣c石景c盆景c物象让人能够听音c观景c品茶。 禅c茶c画三者结合,使禅院产生一种洗练c素雅c清幽的风格,陶冶情操,荡涤灵魂。 天阶夜色凉如水,忽然听见琴声悠悠,曲调婉转。 循着曲调琴声望去,月华如水,美人玉影。 “风细细,香闺寂静,灯闪闪,影茕々,独靠云屏,午夜偏长,冷清清寒侵罗袂,愁压眉丛,莫不是鱼沉湘水,雁断长空,离别时桃花开放,瞬息间桐叶凋零。” 他远观听琴,那一曲《霓裳续谱》的忧伤,令他颇感惆怅。 一曲听罢,不由泪流满面。 正要转身离去,一声轻柔的声音飘过来:“柳少侠,这么晚还没睡呢。” 宗若璞莲步轻移,微微欠身,在靠近柳云桥五尺开外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柳云桥也坐了下来。 “哦,是宗姑娘。”他轻声跟她打了招呼。 “柳公子初来乍到,吃住可习惯?”宗姑娘音容皆美,说话如溪水细流悦耳动人。 “镖局上下都没有把我当外人,伯母和大先生照顾,宗姑娘和杜浪也倍加关照,实在感激不尽。” “今日见柳公子愁容紧锁,又偶遇公子深夜不眠,可是有什么心事?” 宗姑娘心细如丝,她自己晚睡习惯了,柳云桥的晚睡令她意外。 她的这一问,直戳到柳云桥的心灵深处。 “多谢姑娘关心,没,没事,也,也无妨。做了一个梦而已。”柳云桥被宗姑娘一问,有点语无伦次的回答。 “少侠,你一直沉默寡言,眉眼之间尽是忧伤抑郁,仿佛心里装着很大的事情,肩上背了个沉重的包袱,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宗若璞听的出来,柳云桥语气里似乎是在掩饰。 “只是家中出了点事,有点棘手,不好解决,所以心里难免有些烦躁。宗姑娘,又是为何失眠?刚才所奏《霓裳续谱》略含忧伤,应景佳作,深入我心。” 他话锋一转,反问了她一句。 “既然相识,也算朋友一场,少侠不必多虑,有什么心事不妨跟我诉说。其实,我早已猜出来,你肯定是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大事情c大困扰,以至于心结难解,辗转难眠,郁郁寡欢。不妨说出来可以释放心中郁闷,二来或许可以请雷大伯助你一臂之力,解你困扰。” 宗若璞的话,如同涓涓细流,滋润心田。许久以来,心中的苦心中的痛,无处倾诉,只能忧郁独伤心。 柳云桥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苍凉的心感到一丝温暖和慰藉。 “我本是江南新安江人氏,进士及第,承蒙家母c恩师教导有方,殿试得中三甲榜眼。恰逢贼寇四起,国家有难,国姓难存,功名何用?便随父投军,领副标统(相当于副团c正营长)。正当我一心杀贼报国,无奈突然遭遇家庭变故,亡命天涯。幸亏两位雷兄搭救,慕神医妙手回春,捡回性命。” 柳云桥自逃难苏醒以来,一直沉默少言,今天突然自己的心事,一股脑儿的和盘托出。 她的心揪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翩翩公子,遭遇这么大的劫难,经历如此坎坷,颇为同情他的遭遇。 “怪不得少侠英气逼人,原来是金榜题名,化龙之跃,又兼戎马生涯。原本锦绣前程,却落入江湖遭遇人生劫数。那少侠家里还有哪些亲人?” “父母及两位弟弟估计都已经遭遇不测。还有个妹妹,在三岁那年元宵节灯会被拐子拐走,至今杳无音讯。希望母亲平安无事。”柳云桥尽量抑制难以平复的心情。 “那,可有亲戚故友可以投靠?”宗姑娘又关切问道。 “父亲为督统参军,遭奸人陷害,定为叛国罪判了斩监候。三族亲属均受牵连,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而今我只能只身飘零逃亡在外。”他仰天轻叹,无奈也很无助。 “少侠遭遇人生逆境,着实令人同情,想少侠驰砚仗剑,竭力疆场。大才壮心,本可出将入相。如今沦落天涯,沧海遗珠。人生就是这样的无奈和不可预测,希望少侠不要伤心绝望,穷且弥坚不坠青云之志。俗话说的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要少侠挺过去,今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月下宗若璞,如同一尊玉石雕像沉静安详,他看了她一眼,月色朦胧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宗若璞知书达理,一番话引经据典,令柳云桥刮目先看。 温暖的话语直击他的内心产生心灵共鸣,最近几个月第一次心灵交流使他感到温暖。 “多谢姑娘劝慰鼓励,感激不尽!”柳云桥坦诚回敬了一句。 “那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呢?是留在镖局跟伯父走镖,还是少侠另有谋划?” 她不禁脱口而出说出自己的心思,忽然又感觉过于唐突冒昧。 虽然是在夜晚,她依然感到脸上发热两腮通红,她低下了头。 “我带着母亲逃亡,被重重包围,我拼死一战突出重围奈何寡不敌众。情急之下母亲为了掩护我被仇人杀害,当务之急我想先去寻找母亲下落之后,再做打算。祈祷苍天怜悯我,母亲幸运逃脱,那我一定要找到母亲带她远走高飞,隐遁江湖,养老送终。” 说到母亲,柳云桥心如刀割,泪如泉涌。 “孝心可嘉,更是当务之急。你可前去寻找令堂下落,路途遥远不可估量。二来令尊大人尚未入土为安,无灵无碑,想必先生肯定有难处,这是十两白银可先拿去处理令尊后事。如果不够,我再向父亲要。” 说着她拿出了一锭白银,放在了石桌上。 “姑娘慷慨资助,实在过意不去,太感谢姑娘了!”他微微欠身感谢,内心充满感激。 他的心事,一直没有合适的人说,借钱更是难以启齿,宗姑娘真是善解人意。 “你可以先去办理父亲和弟弟后事,需要大爸和我爹帮忙的话,你要是不好意思开口,我去跟他们说。事情办完,若没有更好的去处不嫌弃的话,你尽快回来,放心在我家居住休养。” 说完之后她又觉得自己太直接。唉,真是情不自禁。 “哎哟哟,啧啧啧。好感人,一个倾诉衷肠诉说血泪家世,一个温柔安慰,还慷慨赠银。一个是文武全才,一个才貌双全,真是天生一对。好一出落难公子遇到了狐仙美人啊,真是感人。” 这时候,雷雨突然从花园月牙门后边窜了出来,她拍着巴掌,还阴阳怪气地臊了他们一顿。 “书呆子,原来你还是参军的?还是进士榜眼?原来你全家人都死光了?” 她忽然又一惊一乍连珠炮一般问起柳云桥。 宗若璞赶紧呵斥她:“雷雨!给我闭嘴,怎么说话呢。人家这么伤心的家事儿,经你一说咋怎么难听呢?” “柳公子,我姐姐这人就是直爽脾气,快人快语。不过她没有恶意,千万别介意!” 宗姑娘呵斥了雷下雨,又担心柳云桥会生气,赶忙跟他解释了一下。 她噘着嘴巴反唇相讥:“你就知道向着他呗,自从这个书呆子来了,你就跟丢了魂似得。也不陪我了,一个大姑娘家的天天往过跑,也不害臊,哼。” 这时候,远处传来更夫的打更声。 “姐姐,这都亥时了也不睡觉!我看你是一点都不乖,快回去睡觉吧。”宗若璞忽然又口气温柔了起来,哄小孩一般。 “你不也没睡把我一个人落在屋里,原来是出来跟人家约会呢。还说人家!怪不得大哥那么喜欢你,你理都不理他,原来你是有了新欢呀。” 她思维很活跃,一会儿能换几个话题。 “雷——小——雨,今儿你太放肆了。洛绣牡丹织锦,你还想学不?”宗若璞一看没办法了,只好拿出了杀手锏。 原来他们都是雷夫人一手带大,情如姐妹。虽然雷雨比宗姑娘大一岁,但是宗若璞一向持重,而雷雨一向大不咧咧,母亲从小就告诫她凡事除了父母都得听妹妹的。 这样一来妹妹倒像姐姐,姐姐倒像妹妹,感情亲密无间。 雷雨大不咧咧,最近却一直吵着跟宗若璞学习洛绣。 “好妹妹,别这样。我不说了不行嘛,你得教我。要不然,娘又要说了就知道舞枪弄棒嫁不出去了。”她摇着宗姑娘的胳膊央求道,她的表情很丰富,会撒泼也会撒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章 孰料他乡遇故旧 1c戴笠故交 “好吧,只要你乖乖听话。洛绣包你一学就会,再不听话我还要告诉大爸,看你得瑟。” 宗姑娘用一根手指,点着她的脑门,咬着牙假装狠狠地告诫她。 两个姑娘起身回房,宗若璞多有不舍,月色下,她深情回望一眼柳云桥。 柳云桥一个人在禅院石桌上坐了一会。这时,三更声响,一慢两快咚——咚咚! 正当他准备回屋就寝的时候,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少侠留步”。 他回头一看,慕神医跫然而至,他步履无声,如仙入凡尘。 “慕神医,尚未歇息?”柳云桥感到很是意外。 “山人修炼,需采得子午甘露。正要回屋歇息,路过禅院,见你一人独坐在便过来看看。” 慕神医说话声音声调不高,但是中气十足。 “神医真可谓仙风道骨,神游八极。在下敬仰!” 柳云桥并不是客套和恭维,而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少侠谬赞也,我见你虽为蒲柳之质,确是武学高才。不知少侠仙乡何处,师宗何门何派?” 慕神医也不避讳,还是直截了当的问起了他。 全镖局都知道柳云桥一直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对自己的武功也是深藏不露。 “神医垂询,云桥不敢隐瞒。云桥不才,本是新安江人士,随父母定居至雁城茶山,父亲为抗洪贼督统参军。并不曾拜到武林门下,只因我自幼体弱多病,随母亲学的三招两式和骑射弓马,不过是粗拳笨脚。” 柳云桥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丝毫也不隐瞒。 “跟随母亲学的武功?敢问令堂名讳?”慕神医似乎有点好奇,穷追不舍地刨根问底。 “回神医,家慈单姓朱,名讳婧宸,世居洛阳。” 慕神医听完脸色大惊,然后长叹一声不住点头道:“朱婧宸?你的母亲?怪不得,长相体貌,武功渊源,这就对了!” 他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柳云桥不明就里,仿佛云里雾里。 “你我原是戴笠故交,渊源颇深。第一次救你上岸,见你背上图案奇异,若隐若现。昨日比武,我见你武功招数,乃是剑法入拳法,拳法融剑法。这是江湖失传了将近三十年的伏羲古派武功。三十年前伏羲派乃是武林至尊,因为帮派内讧导致衰落式微。典籍失踪,武功失传,门徒失散。伏羲一门开宗立派几百年从此销声匿迹,曾经的风光已是昨日黄花。只剩下一个江湖传说,传说而已。” 慕神医一唱三叹,仿佛实在诉说一个久远的故事。 “伏羲派?神医也知道?我听我娘说过,但是没练过伏羲阴阳掌和河洛十五剑。” 他没想到,自己的武功不论在江湖还是军营,从来几乎无人识破,居然被一个神医点破,看来这个神医可真是不简单。 慕神医道:“敢问少侠,令堂乳名可是唤作四娘?三十年前,我曾经与令堂同门结缘,拜入伏羲派,令堂大人正是在下师姐。只是我平生厌恶武学,师父便教我研习养生方术,兵书策论,后来又取终南山楼观台c罗浮山冲虚观学得炼丹之术,成就今日之我。” “原来阁下是我师叔?我小时候听母亲说过您,您绝顶聪明但也很顽皮,母亲和几位师伯都很疼你。师叔在上,受云桥一拜!” 柳云桥赶紧跪拜慕神医,他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总算遇到一个跟自己亲近一点的人,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云桥贤侄,不必多礼。你我相聚洛阳,既是缘分,更是造化!“ “令堂大人是我同门道友,同在九华山云盘峰伏羲派习武学道。伏羲派道场云盘峰住着三位大师,云盘老祖c云盘教主和云盘长老。我年幼失怙流浪江湖,当时年少不过十三c四岁,朱四娘乃是我二师伯云盘教主四大弟子,排行老四。她对我疼爱有加,关心备至,我叫他四姐。三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我也是年近五旬,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故人之后,也是因缘际会c造化弄人。听你上次坦言,家中遭遇不测,令堂生死不明,为此我心万分悲痛,祈祷我师姐平安无事!” 慕神医看到眼前的孩子居然是自己师姐的后人,倍感亲切心疼,自己的思绪也被带到几十年前九华学道的青葱岁月。 一想到自己的师姐生死难测,不禁有些伤感。 还好误打误撞自己救活了师姐的儿子,算是投桃报李。 “云桥贤侄,你武功造诣甚高,天资聪慧,悟性甚佳。出招奇快无比,进攻动作精准,但是内力尚浅,破绽很多。悟性有余,功力不足。还要勤加练习,多思多悟。山西西门镖局来客此番求医,我本无工夫北上,可那是雷大哥故交。你就在镖局等我,待我北上归还之后,找你有要事相商!” 慕神医语重心长的告诫劝勉,他看出了柳云桥的武功传承和缺陷。 “侄儿遵命,多谢师叔指点迷津,侄儿一定勤学苦练。” “好了,时辰不早了,都回去歇息吧!” 那一夜,柳云桥百感交集,直到天快亮方才入眠。 2c西门落烟 翌日,西门落烟一行几人早早来到镖局厅堂。 这一路风雨兼程旅途劳顿,但是内心焦急的西门落烟几乎一夜无眠。还不等天亮,她就早早醒来。 东方镖局主厅堂装饰颇为考究,正中墙面上悬挂的是祖师爷画像。 临墙是一张八尺条案,条案前面是一座长约一丈的黄花梨大罗汉床,雷一诺端坐上首。 两侧四把太师椅,慕神医和宗启文分列两边,下首两把椅子上坐着西门落烟和付青龙。 雷鸣和柳云桥几个晚字辈的,于两旁站立。 慕神医精神矍铄,他喝了一口茶,缓缓放下盖碗。说道:“按照昨日商定规矩,就由西门大小姐猜我出的中草药谜。那我问你答: “东郭先生浑不知是何药?”——“狼毒草” “时节又到端阳节”——“半夏” “父母在不远游”——“当归” “人生有百味酸甜苦辣咸——“五味子” “天女散花春常在?”前面四道题,西门落烟几乎是对答如流,张口即对。 这道题她考虑很久,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 “神医可否换个题目?”西门落烟还是回答不上来,这时候一旁的柳云桥不停的给他对着唇形,他不出声张开了嘴巴——jiang一xiangcsi一ji一qg!,他的在后面的暗示被宗若璞看见了,她在鼻子里哼了一声。 西门落烟看到了他的唇形,想了一会儿:“降——香?” “姑娘聪慧,反应敏捷。只是这最后一道题只答对一半,这是两味中药,天女散花是降香,春常在是四季青。这个病我瞧不了了,诸位请回吧,老夫规矩无人能破。” 慕洪的语气即是逐客令。 西门洛烟一听慕神医回绝了自己,立即面容大变,她单膝下跪,恳求慕洪:“小女才疏学浅,未能猜中药谜,惭愧惭愧。只是家兄危在旦夕,千里求医,恳求神医仁心搭救!” 慕洪先生行医三十多年,医术高明,规矩也很怪异,有人说他是杏林圣手再世华佗,也有人说他是个怪人。看见他有些为难,背过身去,不置可否。 “西门姑娘请起。”这时候,雷夫人忽然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她一向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她扶起了西门洛烟,转身对慕洪说道:“古书有云:孝悌也者,其为仁之本,西门大小姐千里求医,救治兄弟性命心切,其德可嘉,神医就破一回例,辛苦走一趟吧。” “是啊,慕贤弟,西门老镖头行侠仗义,江湖名声有口皆碑,西门大小姐也辛苦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弟就给个面子吧。”雷一诺也发话了。 “你们三个谁功夫最好?练几招,让慕某开开眼?”他回过身来,指着西门落烟和付青龙说道,雷一诺一听他这么说就心里有谱了,慕神医基本算是同意了。 付青龙抽出了一柄长剑,来到院子中央,众人无比期待。只见他白衣飘飘,潇洒奔放。 似飞龙出水,浪涌波旋,挂中有刺,撩中有劈,崩点互补,神意一动千万里,剑锋一动鬼神惊。 “好剑法,刚柔互补,阴阳合抱。阁下剑法可是武当八卦飞龙剑法?” “神医不但医术独步当世,武功见识非同凡响!”付青龙一向清高,亦被慕洪折服。 这时候,柳云桥冷静旁观,不言不语,略有所思。而雷鸣雷响相互对视,雷响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 “付大侠今天为贵客,不过在下确实被阁下剑法震撼,讨教几招,不知阁下可否赏脸。”雷鸣很客气,但是语气却不容推却。 “鸣儿,不得无礼。付大侠是镖门同道,今儿虔诚求医,不得造次。”雷一诺呵斥了一句。 雷鸣无奈,只好退到一边。这时候,厨房早已备下酒菜,雷一诺邀请西门镖局西门落烟一行就餐。 席间西门落烟格外注意柳云桥,还特意举杯敬酒,宗姑娘心里醋意翻腾十分不快。 第二天一大早,慕洪就跟随三人去了太谷。镖局又归于平静,一切如常。 3c甘心痴绝 督军府,家眷宅后侧厢房。屋子布置的清雅别致,紫色薄纱,璎珞珠帘。 一方花梨画案,笔墨纸砚,黑檀镇纸,青花瓷笔架笔洗依次摆放。 十锦槅子博古架陈设几件古玩器皿,线装书数卷随意陈列。砚台上盖,笔墨凝干,主人很久不曾泼墨挥毫。 檀香木的架子床上挂着淡紫色的纱帐,床榻上躺着一位少女,约摸二十岁年纪。 她形容枯槁,面容消瘦,眉头轻蹙,绣口微泯。 “郎中,小姐都病了几个月也不见好转,小姐的身子可要紧?”这个丫鬟中等身材,身段丰满但匀称,齐额刘海梳一大辫子在脑后,一身水红色衣服。 “哎,心病。观其脉象症状,舌淡红c苔薄白c脉象弦细无力。乃忧思过度心伤焦虑而致。心开窍于舌,其华在面,在体合脉,在志为喜,在液为汗。” 头发花白的郎中精神矍铄,他戴了一幅圆框眼镜,蓄着山羊胡,坐在房子中间的圆桌子上,喋喋不休的念叨着医术名词,抄起毛笔开药方。 “可有新方新药?”一旁一位四十多额岁妇人,她紧皱眉头,忧心忡忡。 “是药三分毒,多服无益。最需疏肝解郁,给小姐多喝玫瑰花茶,多吃忘忧草,也就是萱草黄花菜,可以理气解郁,镇静安神。再用大枣甘麦配大枣熬粥,调养一月,天晴了要到院子里晒晒太阳,看看风景,心结打开,解线抒怀,自当痊愈。” 《养生经》有道是“合欢蠲怒c萱草忘忧。”郎中经验丰富,方子开的平淡普通,但是关于心病论调可为一语中的。 妇人付了诊金,又坐到了床前。她心疼的拉起女儿的手,嘴里还不停的絮叨:“影儿,娘知道你心理痛,前几年你跟柳星虹情投意合,两厢情愿,我和你父帅也不反对。本想着等你前年满了十八岁,就把你们婚事办了。可你当时体弱多病,这一耽搁就是两年,现在你也大了,身体也垮了。” 说着她眼泪下来了,拿着手帕不停擦着泪眼。 她转而话锋一转:“可谁知道,这柳千里居然私通洪贼,犯下叛国大罪。你父帅一向秉公执法,成为定案。柳千里判了斩监候,秋后问斩。大错铸成,无可挽回。影儿,事已至此,命该如此,眼下最为要紧是调养好自个儿的身子。” “娘,柳叔叔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云桥哥从小只读圣贤书,潜心骑射武功,兵书策论样样精通。他从来立志报国,所以才放弃功名喋血沙场,别人可以冤枉他,我们还信不过他们全家吗?” 生病的姑娘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十分费力气,接着又剧烈的咳嗽起来,吐了一口血。 “哎哟,看看看,我的命 n 子,要我的命呢!又咳血了,丁香,快倒水。”妇人心疼着急,赶紧用手帕擦拭她的嘴角。 “娘,我没事。等我好了,我要去找云桥哥,今生非他不嫁!”她声音微弱,但语气坚定。 “瞎说什么呢,命都快没了,再说了柳星虹现在是朝廷钦犯。两湖几十个州府都发了海捕文书,估计很快就会落网。私通洪贼证据确凿,那被截获的书信明明就是他的字体,还有那戴着红帽子穿着黄衣服的人,夜里出现在他家的院子里,铁证如山!眼下已经定局,你还是给我忘了那姓柳的吧。” 母亲晓之以理说服她。 4c云桥书影 听到云桥逃亡在外,州府海捕,她背过脸,泪流满面,五内俱崩,肝肠寸断。 重病卧床的姑娘名叫曾书影,今年二十岁,他的母亲曾欧氏,是个四十多岁有风韵的妇人。 她提到的柳星虹正是流落江湖的柳云桥,原来他真名柳星虹,云桥是他的字,被追杀之后,为了不引人瞩目,就以字行。 他们曾经是一对海誓山盟的恋人,并且订有婚约。可天有不测风云,正当准备鸾凤和鸣c笙磬同谐之时,柳家遭遇灭顶之灾,一对恩爱恋人从此天各一方。 曾书影痴情念旧,一时急火攻心,病卧床榻足足三月。 事情从四年前的春天说起,那时候柳云桥刚满二十岁,中会元,文韬武略,意气风发。父亲当时正是两湖剿洪督军曾部堂四大谋士之一,“运筹帷幄”中的第三位——柳千里,深明韬略,足智多谋,人称“赛子房”。 云桥少年得意,题金榜,举孝廉,全族荣光,其父颇为欣慰,部堂大人曾经科举七次方中,得知云桥年轻便得以高中进士,非要见见这个后生。 父亲就带他去见部堂大人,那一日部堂府邸军务繁忙,他只能在后花园等候。 那一日春和景明,惠风和畅。终于能见到他一直崇拜仰慕曾部堂,部堂大人的文韬武略经国伟才令他无比敬仰,他心怀忐忑激动不已,无意赏景观花。 这时候,几步之远处花丛之中,一个姑娘侧面的轮廓映入眼帘,她着一身青绿纱淑女裙,梳单螺发髻,雾鬓云鬟。 一头披肩青丝长发,以淡紫色束带绾着自然垂到背上,不着粉黛,不戴饰物,冰肌玉骨,淑雅脱俗。 柳云桥不禁眼前一亮,心跳加速。他走近几步,有些激动和慌乱的说了一句:“见过姑娘,我姓柳,字云桥,今年二十岁,家住雁城茶山。” 说完站在那里不知所措脸色火辣,他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真是心悦君兮君不知。 曾书影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又慌乱的低下头,以一把鲜花半遮着脸面,两腮泛红。 只见她相貌清秀,见之忘俗,惊若天人。 那双眼睛清澈明亮,如冰心一片,秋水一泓。 她的丫鬟噗嗤一笑:“你是哪个?哪个问你那么多了,管你是哪个勒,管你多大勒,哪个问你家在哪里了?”丫鬟真是伶牙俐齿,说话像是连珠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一章 云桥羽裳照书影 1c游园邂逅 曾小姐看了一眼自己的丫鬟,声如莺啼,婉转温柔,轻声说了一句:“丁香!”便是阻止丫鬟的讥讽。 那个叫丁香的丫鬟也不觉难看,此时她转过脸偷偷在笑。 曾书影被眼前这个俊朗挺拔的少年吸引了,她双颊微红,颔首低眉,一时无语。 她眼睑下垂,略带忧郁的目光里一丝亮光掠过。 长这么大,一直深居闺阁,朝弹轻弦瑟,晚弄蜀丝桐。 对于异性的印象仅限于两个哥哥,或者家里的几个表兄弟,再就是比自己年长的叔伯或者父亲。 第一次见到如此玉树临风的男子,她心潮澎湃,不禁有些心慌意乱。 她沿着花圃香道,穿过一片木栈道,来到湖心的一座木质亭子,木亭子修的精巧别致,八角飞檐,上书遒劲行楷匾书:不染亭。 湖中广种莲藕,夏秋之际,接天莲叶无穷碧,风光旖旎如窥洞庭盛景。 三人缓步来到亭子,曾书影坐到亭子中央的石凳子上,她不敢直视这个少年,直把眼光投向湖中。 柳云桥有些不自在,他立在亭子一角的大红柱子前,只看她翩翩侧影风情万种。 “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敢问你高姓大名?” 她微笑着,脸色红润,露出一排雪白晶莹的牙齿。 因为慌乱,柳云桥刚才搭讪的时候,她居然脑子一片空白。 也可能是她反应缓慢,所以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复又慢斯条理的问起他。 “在下姓柳名星虹,字云桥。今年二十岁。” “柳云桥?你就是那个顽劣捣蛋,一日不打上房揭瓦的柳三少?” 丁香听完了,仔细的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后生,就像再看山里捉回来的猴子一样新鲜。 被人揭短又是被异性浑身打量,柳云桥感到很尴尬,浑身不自在。 丁香又噗哧一笑,俯身对着曾书影小声嘀咕:“小姐,雁城那个气死爷的浑天球原来就是他呀?你还记得不,那次老爷在训少爷的时候,还告诫少爷不要学他呢?不过,你看他模样倒还挺周正的嘛。” 丁香似乎有点兴奋,一个传说中的人终于“一睹风采”,她指手画脚嘀咕没完。 曾小姐又娇嗔的白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原来柳云桥少年顽劣,不爱读书,私塾里专跟先生做对,好几次私塾退了回去,还多次跟几个同伴勾结捉弄先生。 在后来的一年中,先生换了好几个也无人能降服得了野性的他。 实在没办法,爷爷就把他领回家自己来教。 为了降服他,爷爷用尽了法子,罚站c打手心c惩罚不吃饭都不顶用。 爷爷用戒尺打他,他就翻墙爬树,在树上一待大半天,爷爷就拿着书在树下面念着书,他捂着耳朵,两条腿在树枝上一荡一荡的。 甚至在树上捉了虫子扔给爷爷,倔劲一上来在树上能睡上一觉。 持续了好几个月,天气炎热,爷爷年老体体衰,晕倒过去,后来爷爷因抢救无效驾鹤西去。 他就多了一个绰号——“气死爷”。 “听说他还会打弹弓,打死别人家的鸡。还有一次在街上打碎摊上的花瓶,害的他娘身上银子都赔完了,全家饿肚子走回茶山,十几里路呢。” 尽管丁香声音不大,柳云桥都听见了,又提到他少年的囧事,他不禁脸红了,非常不自在。 但是自从爷爷去世以后,他仿佛换了一个人。用功读书,过目不忘,舞象之年举孝廉。 “柳公子莫怪,谁让你这么有名气,名冠雁城。你的辉煌事迹,我哥早就跟我说过,别说我爹我娘和丁香,我家门房大爷都知道。” 曾书影风趣地调侃了起来,也算是替丫鬟解围。 “年少无知,惭愧难当,见笑了!世兄台字鹤茗?云桥与世兄也是知交,想必小姐就是鹤影妹妹,幸会幸会。” 原来,柳云桥曾经从好友曾鹤茗口中得知他的妹妹贤淑温婉,仰慕已久。 不想今日竟然花园邂逅,真是感谢上苍眷顾自己。 “柳公子不必拘礼,原本是故人。这是我陪侍丫鬟丁香,也是我妹妹。她呀,都被我宠坏了,平时就是伶牙俐齿的嘴上不饶人,无意冒犯你,公子不必介怀。” 她话语温柔,清澈动听,呢喃软语,如空谷幽兰,让人倍感舒适。 丁香却感到委屈,急忙辩解:“姐姐,我又没冤枉他,本来就是嘛。 我说你不去打你的弹弓跑到我家后花园干嘛来着,我这里可没鸡给你打!” 柳云桥道:“父亲领我拜见部堂大人,部堂军务繁忙,在此等待。不想在此遇见两位,非常开心!” “姐姐,他来见老爷,可能是觉着自己弹弓打出名了,想拿着弹弓去打五王呢吧。” 那丁香说话很有喜感,好像尝到了甜头,抓着他不放,不停臊他。 虽然丁香一直臊他,倒也不讨厌柳云桥,她只是觉得柳云桥的事情很好玩。 柳云桥并不反感这个啰嗦的小丫头,觉得眼前这个粉嘟嘟的小姑娘倒挺可爱。 “丁香,柳公子又没得罪你,你有完没完。”曾小姐及时制止自己的闺蜜和仆人。 她用了一个柳公子,表示自己对对方身份的认可,柳云桥听到后心花怒放。 “姐姐,下雨了,舅老爷刚托人带回了安化十六两黑茶,回去抄经煮茶吧。”丁香一看到下雨,担心小姐淋雨受凉,催促小姐回房。 曾小姐依然坐在石凳子上,似乎并没有听见丁香的催促。 丁香就拉着她的胳膊,嘴里还嘟囔着下雨了,别着凉了太太又要责骂我咳嗽才好了一点之类的话。 曾小姐无奈,缓缓起身,脉脉含情地看了他一眼,面泛桃花,转身离去,回到自己的闺阁清涵轩。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四只眼睛交汇,两处,一眼万年。其时春色满园,柳絮风轻,梨花雨细,柳云桥折柳相赠。 曾书影看见他手里的柳枝,不禁怦然心动,难道这一幕竟是梦里情形。 他接过柳枝,背身解下项上一方玉佩递给柳云桥。 柳云桥心里一阵惊诧心领神会,手心里攥着美玉,依依不舍,目送着二人消失花园尽头的长廊里。 后来的几日,曾书影似乎还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中。她心情开朗,比平日里多了言笑,还把自己几件好看的衣服送给了丁香。 她经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有时候还不自觉的傻笑和脸红。 丁香不在的时候,一个人拿一本书,在亭子石凳上一坐半天。 丁香从她的后面走来竟浑然不知,她用双手捂住她的双眼,挠她的咯吱窝,讥讽她道:“哎哟,思春的姐姐,又在想那个“气死爹”柳大少了吧。去跟太太说,让他爹下聘礼,来提亲,叫啥比什么什么飞吧。” “坏丫头,那叫比翼双飞。”她纠正了丁香这个成语,又忽然觉得自己失言了。 “对对对!就是比翼双飞,好比你们是两只鸟儿,在天上一起飞来飞去,在自己的天空里,想怎么飞就怎么飞,谁也管不着你们。” 她没想到丁香对比翼双飞的理解,竟如此的浪漫和美好。 她跳了起来,笑开了花。她揪着她的耳朵,把她的头压低了一点,咬牙切齿娇嗔地训她:“好你个坏丫头,让你笑话我,让我笑话我。丁香嬉皮笑脸地求饶:好姐姐,不敢了不敢了。 从此以后,他们一别两相思。闺阁深院阻隔,只能鸿雁传书。 曾书影妙手丹青,平时画柳树以解相思之意。 3c茶山烟雨 谷雨之后,正是茶山春茶抽芽漾绿时节,春风三月贡茶时,尽逐红旌到山里。 官宦人家本不需劳作,曾书影从小跟随奶奶长大,奶奶年轻时曾经在茶山采茶,在她五六岁时就开始带她去茶山看景采茶,还学会了采茶歌。 三月茶山多芳草,春在蒙蒙细雨中。曾小姐带着丁香,蓑衣斗笠,水履布衣,一身村姑采茶女的装扮,超凡脱俗,好不惬意。 大自然的无限生机,比之闺阁的单调无趣,令他们感到无比放松。 采茶女的风韵愉悦无邪,弥漫山野,触景生情,即兴茶山飞歌。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踏歌而来。梦中的柳云桥映入眼帘,就在茶山,就在眼前,他们中间只隔着一棵茶树。 茶山云雾,细雨霏霏,朦胧中,柳云桥看到那个姣美的身影雨中轻轻摇曳,如烟似雾,天姿娇容,万种柔情。 山水相毗,天地相吻,如一廉幽梦随着绵绵雨丝泻进心里,泛起一串串涟漪。 她伫立雨中,很久才回过神来,连日的朝思暮想,相思成灾。就在上茶山之前还想云哥哥,没曾想他像天神下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叫了一声云哥哥便无语凝咽。 他们深情相拥,两颗心紧紧的贴在一起。连绵绿色的青山为证,这一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在那之后,为期两个月的采茶季,相恋的人多次相约茶山,刻骨铭心。 曾小姐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相思之情诉之丹青,写就工笔山水《茶山云雾图》。 亲近自然的生活,一直是曾小姐心中向往。 转眼又到了端午节,雁城乃古楚腹地,素有裹粽子习俗。南方山中盛产箬叶竹,箬叶长约一尺,长三角形或长圆形,顶端渐尖,基部圆形。 这一年的端午,曾书影在茶山与他心爱的云哥哥采摘粽子叶,谈古论今,体验乡野趣味,直到天黑才带着丁香和家仆,用毛驴驮着两捆粽子叶回府。 曾书影素喜弹琴,尤善《梅庵琴谱》,自从长亭一别,更是每日一曲,《凤求凰》: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这一日,曾小姐弹奏了一曲《西厢记》: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曲罢,思念之情涌上心头潸然泪下。丁香告诉小姐,花工老袁已到,曾小姐赶紧箭步冲到妆台,拿起镜子,简单拾掇了妆容。 花工一进屋,丁香就退出去,顺手关上了门,在清菡轩门口侍弄花草。 “云哥哥,一个月都没见到你了。”曾书影拉着他的手,娇嗔的撅起了嘴。 “影妹妹,我也想你,我真想天天陪伴在你身边,只是部堂侯门深似海,我也不能随便出入。” “那以后,我就再种些花,你就可以天天来。” “傻丫头,也不能天天弄花吧。”柳云桥轻轻揪了揪她坚挺的小鼻子。 “那我就让丁香把门板弄坏,窗棂弄坏,你来修房不就成了?”刚才还满眼噙泪,一会儿就多云转晴,眉飞色舞。 “主意倒是不错,那我还得赶紧去学木匠手艺,要不然门修不好,晚上有鬼进来了,不把你捉走了。”他顺手做了个鬼脸子。 “哼,把你捉走,讨厌。”她云娇雨怯的样子,娇羞可爱。 “那,把我们一起捉走。我们不就永远在一起了吗?”他顺手拥她入怀,抱着美丽的她。 “嗯,那我们做鬼也不分开,做鬼也是你的鬼。”她偎依在他的怀里,温情地说。 “大白天的,什么鬼呀鬼的,呸呸呸,打三下。”他在她红润的小脸上拍了三下。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他从衣服袖子里掏出了一枚铜镜,精致无比。 她接过来,对着镜子照了几下,又在柳云桥的面前晃了几下。 “谢谢你,云哥哥。我的羽林郎——贻我青铜镜,结我红罗裾。以后我们永远不分开。哥哥,要是有人欺负我,你怎么办。” “我必冲冠一怒为红颜,跃马长枪救美人。”他拉开架势,做了一个挥动长枪骑马的动作,还学着戏腔,滑稽的做派引得曾书影开怀大笑。 柳云桥解下一串手串递给了曾书影。那是一百零八颗红豆菩提子,辅以南红玛瑙和琥珀配珠,色泽鲜亮,无比精致典雅。 曾书影一看到相思红豆,十分喜欢,戴在了自己手上呢喃说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带着它,天天都会想哥哥。“她柔情蜜意,幸福之情洋溢在脸上。 这时,他看见书案上的一本线装古籍《玉茗堂全集》。 他拿起了书,捧在手里随便浏览了几页。他没想到自己心爱的曾妹妹,跟自己的阅读喜好居然很接近:“妹妹也喜欢汤海若?可曾看过《石头记》?” 这时候,却见曾书影花容失色,她惊慌低一把夺过那本书:“不许看,我爹知道了会要了我的小命。” “汤海若《临川四梦》我也曾看过,《牡丹亭》更是生死缠绵,如梦如幻。汤大师真乃至情至性之人也。”《游园惊梦》他最崇尚的爱情,所以初次见到曾书影才会折柳相赠。 曾书影心中窃喜,本来还担心被云哥哥所轻,此类书籍乃是当时,非大家闺秀所能拼读。 但是一看云哥哥不是凡夫俗子,学问见识何等清奇别致,顿时觉得两颗心靠得更近了。 曾书影方敢袒露心迹:“倘若此生皓首穷经,不爱太白不羡昌黎,唯佩服汤海若至情至性c曹霑之深情大爱。” 柳云桥道:“贾宝玉对宇宙万物有情无情物皆报以深情,身在彼岸,心系凡尘;情不死,爱难绝,正是曹霑心性流露。” 他一直欣赏重情义的人,他也是以这一条作为自己人生的行为准则。 曾书影忽然如同祈祷一般:“繁华阅尽,终归尘土。再辉煌的人生也会走向毁灭和平静,白茫茫一片大地干净。人生若是出世不能c逃禅不能,是无法在尘世外c虚无中寻到平静的归宿。但愿天下相爱的人,都会在一起,永远没有结束的那一天。” “妹妹,那你就等我考取了功名,就让我爹提亲娶你,就不用扮着花工了。”柳云桥说着有点激动,十分郑重的表白。 曾书影一听,又喜又羞,脸色唰的就红了“皮厚,谁说要嫁给你了,讨厌。”用两只小拳头捶打着他浑实的胸部。 “功名利禄身后事,唯有深情长久时。哥哥麟子凤雏,赤胆忠心,高见远识。即使不会出将入相,也是前程锦绣。然而,即使哥哥一文不名,潦倒一生,妹妹也会不离不弃,相伴终生。妹妹的心志不因富贵贫穷宠辱沉浮而改变。” 曾书影说话很慢,但是每句话都能看出她坚定的意志和心性。 “朝局混乱,国无宁日。有道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堂堂七尺男儿,务必效仿前贤赤诚报国。待海内升平物阜民倡,有朝一日归田卸甲,高翔远隐,策马塞外,牧马放羊。” 柳云桥铁汉柔情,心高志远。 曾书影听到云哥哥既有远大抱负,又有与世无争的恬淡志趣,不愧是自己的知音,她更加坚信彼此是今生的唯一。 “当今世道,又有多少官僚尸位素餐,雅歌投壶,亦非社稷百姓之福,云哥哥真切爱民之心,绝非一般士大夫泛泛空谈。正是书影欣赏钦佩之处。” 柳云桥惊诧于一个深居闺房的姑娘,竟有如此见地。 “前朝山人不食科举,处江湖之远任然心系庙堂,事功皆学问也。此生若得妹妹相伴,山野逸民也是你我至善归宿。” “好,有朝一日归田卸甲,抛开世事断仇怨,相伴到天边。我只要哥哥的心,我崇拜你,你宠爱我。”他们深情相拥,曾书影不禁泪如如下。 “一生一世,不叛不欺。”柳云桥心理感动温暖。他发誓用自己的一生面对这颗炙热诚挚的心。 以后的日子里,两颗炽热的心深深牵挂彼此。 那一天,他们相约到茶山小镇。正走着路上,街角坐着一个麻衣神相,一名皮肤黝黑的道士须发全白,单桌单椅,黄底黑边的幌子被风撩得略显单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二章 如烟往事难忘却 1语成谶 那相士喊着口号招揽生意:“山门修道布法,医门救死扶伤,命门画符炼丹,相术观天知命,卜术机断来去。知前世卜未来,预前程,知福祸,看前程升迁浮沉,问婚姻悲欢离合。” 说完摇了几下手里的铜铃铛。 正当柳云桥和曾书影路过相士的摊子,那相士随口来念了一句纳兰的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都道是金玉良姻,恨无常茫茫相思空劳牵!” 柳云桥和曾书影听得真切,对视一笑。柳云桥走过去,施礼问道:“道长,此话怎讲?” “好一对神仙眷侣,奈何风起云涌月难圆,一朝漂泊难相逢。二位可愿抽签占卜,问今世良缘,贫道可解无常之危矣。” “您是说我们吗?我还就不信了,道长。那就给我们卜一卦吧。” 柳云桥对他吊人胃口引人上钩的把戏有点反感,不过他倒要看看这道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问命理前程还是姻缘?”道士唰的一声甩开手里的折扇,故作高深地说道。 然后将那一桶签哗啦呼啦摇了几下。 “都问!”曾书影说完,将右手哈了一口气就抽随手签了一支,交到道士手里。 那道士看完,掏出一本书,对着相书,在一张纸上写了四句解签词。 那道士不说话,将写有解签诗的纸条递交到曾书影手里。 柳云桥和曾书影,同时展开便笺纸—— 侯门绣户深闺梦,一朝游园沐春风,缁衣不改山盟誓,凄别廿载又相逢。 曾书影花容失色,她的手微微颤抖。 “别信,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肯定说的不准!”柳云桥安慰曾书影。 说完,把自己生辰八字给了道士。那道士掐着手指,比划了半天,嘴里还念叨着:甲乙丙丁戊,子丑寅卯。 “年轻人,大富之相也,本是魁星入梦,龙马飞天,伏龙凤雏之经天纬地之才啊,奈何运交华盖华盖空。天资绝顶,身世沉浮,命运多舛。后半生发奋图强,人中龙凤,麒麟转世!” 道士说完,也写下了柳云桥抽签的解签词:运交华盖又逢空,天马入梦人中龙,本心壮志向天阙,一生伶俜江湖中。 柳云桥和曾书影,沉思了好久。然后问道:“道长,可有化解之法?“ “哎,相离莫相忘天涯两相望,念念不忘,必有回响。”道士又摇了摇手里折扇,捋了捋胡须。 “相离莫相忘,天涯两相望?”曾书影嘴里念叨着这句意味深长的话。 柳云桥随手扔给了道士二十文钱,带着曾书影上了茶山。 后来的几天里,曾书影的心情多少受那次抽签算卦的影响。 柳云桥一直守护在她的周围,贴心安慰。 但是爱情力量如此强大,相爱的欢愉代替了所有的不快和阴影。 2c天有不测 两个相爱的人可谓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正当两个人山盟海誓柔情蜜意之时,却发生了一场很大的误会和插曲。 那一天,恭亲王府来人,来人正是王府的薛长史,是为亲王长子多罗郡王婚事而来。 薛长史表示已经核对过多罗郡王和曾小姐的生辰八字,大吉,更兼皇帝赐婚,皇命不可抗。 这对于曾府上下无疑是个福音,却也是个难题。 曾书影派丫鬟丁香在屏风后面偷听到这一切之后,犹如晴天霹雳,如雷轰顶。 曾书影正值碧玉年华,二八芳龄,待字闺中。认识柳云桥之后,只要母亲提起亲事,她一改平时温婉贤淑,暴跳如雷之后哭的昏天黑地。 曾小姐外柔内刚,果敢决绝。她先是绝食,之后一把剪刀不离身。 不管父亲母亲如何的劝说还是威吓,她枕头底下压着剪刀,把自己关在清涵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父母之言媒妁之约,她置若罔闻,就这样一直抗争了半年,心情郁结,一病不起。 事情又是峰回路转,那一年恰逢皇帝驾崩,三年守制。 王府郡王婚事也不再提及,也就搁浅了,这样又过去两年。 曾小姐以为自己微弱的抗争取得了胜利,可以和心爱的云哥哥双栖双飞。 那两年二人悄悄约会,月上柳枝头,人约黄昏后。 正逢五王自金田起事,席卷华南,势力雄强。曾大帅连吃败仗,差点自杀,紧接着幕府东窗事发,柳云桥的父亲正是曾帅四大谋士之一,却被人告发私通贼寇,家中查抄私通五王的信件。 人生无常,世事难料。一个二十的少女在巨大变故面前不堪一击,这次她病卧香塌百日有余,心病难医,一息尚存。 母亲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安慰和疼爱,探视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父亲军务繁忙,只看过她一次。也许都认为她的行为违背礼教,更让家族蒙羞。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她将那串柳枝夹在那本厚厚的《玉茗堂全集》,放在枕头旁边,手里盘转着那串菩提子。 唯若如此,方能给痛苦的心灵一丝慰藉,缓解心理折磨和身体病痛。 丁香不识字,她身体状况也不能看书画画。无诗无书,无音无茶的日子里,行尸走肉。 她无比孤独绝望,正如其名: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诗魂。 入关初期,朝廷明确规定满汉不通婚,然一百多年之后,官宦家庭很多知府巡抚的千金都被选了秀女入宫为后为妃嫔。 自己虽然没有经过选秀入宫,父亲乃国家肱股朝廷栋梁,明摆着是朝廷对父亲的笼络之举,自己无疑成了政治婚姻交换的筹码。 一想到远嫁京城,从此天各一方山水阻隔,与父母亲人难得见一面;作为郡王的侧福晋,表面享有荣华富贵,那却不是她梦想的归宿,她的理想是和自己心爱的人双宿双飞,不离不弃。 家族父母的压力,王府催婚的困扰,她置之不理,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她只能想了一个自虐的办法——绝食c装生病。 长期的服用汤药,饮食不规律,原本清瘦的曾姑娘更加的瘦弱,弱柳扶风。 丁香心疼自己的主人也是亲如姐妹的姐姐,每次总是偷偷将汤药倒掉,还在怀里给她夹带一些油条馒头之类的干粮。 凑巧的是,那几年,柳云桥的个人和家庭都发生了巨大的转折,颠覆性的变故。 柳云桥二十二岁那一年的大笔之年(殿试)秋闱不中,恰恰那一年增加恩科(皇帝增加考试次数),柳云桥脱颖而出,高中三甲榜眼。 等待半年竟未谋到一官半职,朝廷昏暗卖官鬻爵,梦想中的晋升仕途遥遥无期。 柳云桥年幼时体弱多病身患哮喘,母亲教练骑射和武功。在父亲的谋划下,便去了汉口大营投军,少年文武艺都有了用武之地,他文武兼备,英勇顽强,仅仅一年半就荣升副镖统(相当于副营长)之职。 正当他踌躇满志之时,那一天突然收到军营里自己老部下的密报,劝他连夜逃走。 家中遭遇巨大变故,父亲和两个弟弟在军营直接被抓下了大狱。 他急忙逃跑星夜策马驰骋回到雁城老家,救出了母亲连夜逃跑。 逃至汉口码头半路被哨卡拦截,母子寡不敌众,身受重伤,母亲为了保护自己,将他推入长江。 母亲生死不明,凶多吉少。 就这样,家庭的变故c王府的催婚,指使一对恩爱的恋人阴差阳错地天各一方。 3c义救善商 西门落烟c付青龙和趟子手曲良,带着慕洪神医一路北上,经风陵渡过黄河,疾行数日,来到古城名曰卧牛城。 城门外很多官兵把手,往来百姓都仔细搜查。城门为拱券结构,门垣上张贴海捕文书。 画有一中年妇女和一少年,逃犯姓名c年龄c籍贯一一写明,赏格一百两纹银。 一看到文书上的男子画像,西门落烟的脑海里立即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 “柳星虹?柳朱氏?这男子怎么好像是前几天镖局的一个人?”她驻足仰首,皱着眉头说着。 曲良也凑了过来,他不识几个大字,也看到文书上赫然画像。” “我怎么没发现,你说的那个男的吗?不是吧。”他自幼说书,会吹唢呐,嗓音清脆浑厚,是天生喊趟子手的料。 慕神医赶紧扯过他们:“别管闲事了,赶路要紧!”他们一回头,看到慕神医脸色一沉,赶紧牵马进城了。 其时外忧内患,战争连绵,灾荒不断,疫病流行,延门阖户。 街上无比冷清,很多店铺都关门歇业,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偏僻的馆子歇马打尖。 那酒保是个二十多岁的后生,额头一个铜钱大的褐色胎记,声音无比洪亮,行动敏捷,热情招呼一行四人进店。 酒馆对面是一家医馆药铺,此时门口围了很多人,格外嘈杂。 四人风尘仆仆,刚一落座,趟子手曲良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小二,这卧牛城怎么这么冷清,出什么大事了,对面药铺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医死了人?” “客官,您是从外地来的吧,您不知道我们卧牛城可出了大事。城东富商老余家,少东家余之平,每年南下广州再到北海合浦贩运珍珠。到扬州杭州一卖变现银两,再到苏杭采购上等丝绸茶叶到卧牛城转卖,十倍之利。这少东家不仅一表人才,走南闯北很有见识,还乐善好施仗义疏财,饥荒之年搭棚舍粥,开仓赠米。哎,好人哪。” 店小二行动麻利,擦桌子倒水,上菜讲故事,擦个缝还能招呼隔壁桌的客人。说道余之平,他不仅叹了口气。 “兴许是南下广州长了见识,他回来之后就是看不惯烟馆,见了烟馆轻了就带人搅和,重了还要砸。这也难怪,他父母亲,他二娘兄嫂,几乎全家都好来几口福sh一u膏,家资耗尽哪。举家上下可是享受的多谋划的少,眼下三代辛苦打创的家业独靠他一人孤军奋战也是独木难支。他砸烟馆,知府大人开始倒也还支持,不成想,这可是茅房里打灯笼——找屎(死)。这卧牛城的烟馆大部分都驻防旗人开的,知府也得罪不起。” 那店小二动作麻利c伶牙俐齿,一边说着,一边上了几盘凉菜。 “那最后呢,余之平怎么样了?”慕神医吃了几口凉拌黄瓜,抿了一口面汤,放下筷子问道,问了一句。 “那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余少东家差点没被被打死。带过去的那几个家丁被当场打死,哎哟喂,您不知道,那几个被打死的惨样,一个个缺胳膊断腿,死无全尸啊。至于余少东家本人嘛,——他就剩下一口气了,喏,不就撂到对面医馆救命着呢。这都几天了昏死过去。这还没完,旗人带人端了余家全城十几家铺子,打死了人店里伙计,余家这回算是玩完了。” 酒保说着撅起来嘴朝着对面的药铺努了努。他叹了口气,情绪忿忿不平。 “难道没有王法吗?青天白日打人砸店的?”慕神医的手握紧了茶盏,深深叹了口气。 “王法?依朝廷法令。旗人杀人可免死一次,即使犯了死罪,地方官员无权审理,需移交刑部。旗兵驻防大营还上书朝廷,生生弄出一个妖言惑众扰乱行市罪,名正言顺查封了余家店铺。” “咚”的一声,曲良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拍到饭桌,溅了一桌茶水:“岂有此理!” “哎,是非只因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余家算是彻底完了。” 那店小二像是在说评书,绘声绘色,情感饱满,估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给客人讲了。 西门落烟一言不发,付青龙也保持沉默。 这时候,慕神医腾地起身,径直向对面的药铺走去。 西门落烟赶紧站了起来,快步尾随他而去。 二人穿过药铺后堂一间很小的房子里,床上躺着一个年方二十七八的后生,面色枯黄,奄奄一息,左腿已经腐烂,一股恶臭。 这人正是余之平,他一摸他的额头,高烧烫手,嘴唇干裂,神志不清。 他顺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煎药砂锅,闻了一下,又解开了盖在腿上了那层布,仔细查看了一下,坐下来给余之平号脉。 这时候,进来了一个郎中模样的人,那人见慕神医仙风道骨气宇不凡,闻药把脉看伤口,一连串的动作告诉他,来者肯定是杏林同道。 “出血过多,就诊不及时,伤口腐烂感染,命可活,腿恐保不住了。” 郎中对余之平受伤的来龙去脉做了说明汇报,有点惋惜地说道。 慕神医没有睬他,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得出诊断:“适才诊其脉,脉虚细,伤在阳处,出血过度。《虎铃经》云:脉微缓者生,急疾者死矣。沉小者生,浮大者死。此人有命可救,腿亦可救。方子无错,可仅为外敷则药力不足,还需内服药配伍均衡施治,方可止血止痛续命保腿。” 他说的详细得当,可谓一针见血。 说完,他拿起笔再方子上写道:雄猪油半两c松香三钱c面粉(炒,筛)半两c麝香一分c黄蜡樟脑一分c冰片一分c血竭儿两钱c茶一钱c没药一钱c芙蓉叶半两。 “只需上药研极细末,先将猪油c松香c黄蜡三味熬化,滤去滓,待将冷,再人药末搅匀,瓷器收贮,凡刀斧损伤,跌仆打碎,敷上即时止痛c止血,更不作脓。另需鹿茸消毒,毒散即可退烧,先保命,再保腿。若三日无效,须用内服麻沸散,火烧利刃挖去腐肉,再外敷金疮药。” 另有内服药方:茱萸半两,汤浸七遍,焙干微炒;天南星三分,炮令烈;白附子半两,泡烈;朱砂一两,水飞过;干姜一分,泡烈;附子三分,去皮尖脐,泡干烈;蝎半两。熬葱酒下服后汗出为效。 那位郎中一看方子,大为叹服:“承蒙仙医指点,茅塞顿开,仙敢问仙医法号!”说完鞠躬拜服,谦恭至极。 “不必拘礼,冲虚山人即是在下,路过贵地,闻说余员外遭遇,深感同情,略尽绵薄之力。”他见这个郎中尽管医术平庸,倒也谦恭敬业,一经点化便有领悟。 慕洪一向淡泊名利,宠辱不惊,他淡淡做了自我介绍。 “莫非您就是岭南罗浮山冲虚真人慕神医?小医郑玄道,仙医驾临蔽馆赐教金方,三生有幸!”郑玄道三代行医,对于慕神医的医德医术,早已耳闻,没想到竟然一睹真容,郑玄道格外惊喜。 “余员外的伤势就有劳阁下,一月之后我出诊完毕之后,即可返回。先依方下药,剂量适当,一月之后待我回来以观后效。”说完就转身离去,回到酒馆。 西门落烟被慕神医的医术医德深深折服,瞪大了眼睛得折服。她跟在慕神医的身后,一言不发,一路担心的哥哥病情必能医到病除。 四个人吃完了一锅剪刀面,饮马补草料,继续北上,再有三日即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三章 仁心妙手慕神医 1c救苦救世 慕神医和西门落烟一行这天经过一个小镇子,看着一队人马,每两个人抬着一个用白布裹着的人,疾步匆匆往野外飞奔。 只见那一行人将担架侧手一翻,将人倒进了一个洒满白灰的大大坑里,点火燃烧之后,铁掀挖土覆盖。 紧接着,又来了几组抬人的民夫,他们没有将人倒进坑里,而是抬到离坑不远的一座废弃的小屋里。 那小屋破旧简陋,地面只铺了一张破草席,里面挤满了很多患病尚未死去的人。 慕神医赶紧勒马驻足,询问几个掩埋尸体的村夫。 原来是镇上很多人得了一种怪病,病人浑身起一个个的疱疮,起初是些小红点,不久就变成白色的脓疱,很容易碰破。 只需几天,疱疮一边长一边溃烂,人还要发高烧,十个有九个治不好,就算侥幸治好了,皮肤上也会留下一个红黑瘢点。 镇上和县上大夫都束手无策,患病者多则十日,少则五日就没命了。 里正就命人在镇子郊野挖了个大坑,一看无救的病患就直接包裹抬走掩埋火烧,有的甚至尚未咽气。 到镇子上一看,几乎家家都有病患。 病人卧床不起,浑身无力,高烧不退。 慕神医连续看了几户人家。 全镇子人家患病者十之。 西门落烟紧皱眉头,无比焦急,她担心哥哥的病情耽搁不起,可是又不敢催促,只能勉强跟着慕神医,她带上一层纱,用手绢捂着鼻子嘴巴。 这时候,里正气喘吁吁的带着几个人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听说来了仙医,快救救我们吧。全镇一共才一千户,已经有二百多户都绝户了,再这样下去,我乡里危矣。” “此疫为痘疮,也就是天花。起因是饮水污染和老鼠传染所致。知会里正,清理河道水景,全镇民动员一起灭鼠,清理水源。” 慕神医一看里正倒也称职,疫情紧急,赶紧布置抢救计划。 “挨家挨户,凡事感染患病者,必须隔离,健康的人稍有不适也要立即隔离居住,即使夫妻子女家人也不可混住。” 那里正为首的几个人,都连连点头。 “县城各大药铺大量抓药,金银花c黄连c艾草c黄柏各几十斤,大锅煎汤药,全镇患病者每日早晚服下,连续七日。另可抓白牛虱,开水服下。” “啥?白牛虱?这这个管用吗?”里正有些为难。 “白牛虱治天花,乃《本草》所纪,前朝隆庆年间既有记录,另将患者衣服脱下,让健康者穿上,使其感染。名曰痘疮接种之法,感染患者体内可产生抵抗体。” “啊?那岂不是有更多的人会得病?”里正长大着嘴巴,似乎有点怀疑,但是他还是答应了慕神医,连夜照办。 果然,不出三日,疫情基本被控制,“接种法”之后的患者只是轻微的症状,基本不影响劳动。 又过了半月,全镇几乎都康复,只有少数几例失去了生命。 镇子上的人对这位姓名也来不及问的神医感激不尽,在镇子上修建了一座道观,根据对慕神医的巫像记忆,请画师绘制巫像,描塑金身,取名曰:贵生观。 此观历经数百载,香火旺盛。慕神医医德广为流传,正可谓:苟利患者生死矣,岂因祸福趋避之。 2c绝毒秘方 慕神医一行走走停停,跃马疾行,直到第八天方到达西门镖局。 西门家人喜出望外,连忙接风欢迎,他来不及歇脚喝水,就径直跟随西门落烟,来到西门毅的卧房。 西门毅脸色发青,眼神迷离,嘴唇紫黑,身体溃烂c起脓包c流脓,伴有浑身的抽搐和痉挛。 慕神医命人倒了一杯清水,从他红酸枝木手提式药箱里拿出一套针灸,在西门毅的左手中指,轻轻一扎,血立即飞溅到碗里,水中的血全是紫黑色的。 他又撸起他的库管,在小腿正后方委中穴处上方按压,中部用四个手指轻拍数下,小腿立即红肿。 他手起针落快速一扎,西门毅整条腿扯着上半身猛的一抽,同样是流了一大滩紫黑血。 全家人围观周围,都屏住了呼吸。老掌柜西门乘风看得入神,不禁问道:“仙医,犬子这是中了何种毒药?可有解救之法?” 老掌柜西门乘风脸色苍白,身体虚弱,心中忐忑,但是见到慕神医治疗手法独到娴熟,心中担忧立即消除大半。 慕神医埋头治病,很久他才回答道:“再晚到半日,莫说扁鹊华佗,就是到西天请了大医王佛也无力回天。” 他此话一出,惊得全家人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等待慕神医的八天备受煎熬度日如年,然而全家人的焦虑c煎熬又因为这一句话而如释重负。 西门乘风忽然觉得慕神医非常面熟,但是又不能确认。 诊治完毕之后,神医才抬头看清了西门乘风的脸,他的眼睛在西门乘风的脸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西门乘风怔了一下,还是客套的询问儿子的病情:“仙医,犬子可是中了什么剧毒?” 慕神医清楚地告诉他们:“令郎所中乃是僵尸幽灵散。此毒又唤作“宫闱妇人心”,乃是西蜀唐门失传一百多年的绝密毒药。” “有道是最毒妇人心也。相传西汉太厚吕雉心肠毒辣,其死之后陵墓被摸金校尉光顾,取其千年僵尸碎块,辅以少量西蜀断肠草c西域鹤顶红c云南毒箭木熬制七七四十九天,以独门内力心法植入对手体内。多味毒药自身相克,药性不急不躁,性烈程度取决于发功者当时的功力释放。” 慕神医娓娓道来,他见过天下几乎所有的毒药,独行如此强和顽固的也是第一次见到。 立在一旁的付青龙走镖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过这样的毒药。“僵尸幽灵散?我听说糯米能救吗?” 慕神医立即驳斥了错误的观点:“民间和茅山道士所传纯粹背离医理,什么糯米解尸毒,真是以讹传讹害人不浅。令郎体格健壮,中毒尚浅,加之老镖头内力深厚输送真气逼出毒素,换作他人早已命丧黄泉。” “此毒不仅毒性最强,最难在根除。即使性命可保,尸毒顽固,形如幽灵,残留体内,伴随终生,生不如死,后遗症将会伴随终生。” 西门乘风大惊失色,感到一阵眩晕,一个趔趄差点倒地,他一只手反身抠住桌子的边沿,费力的恳求慕神医:“啊!仙医救命!替犬子谢过仙医!” “挽救之法以毒攻毒,需毒尸骨肉,混入活五毒,也就是蝎c蛇c蜈蚣c壁虎c蟾蜍制成“六味还魂丹”丸四十九颗,每日午时连续七颗,连续服用七日,即可解毒大半。” 他说的西门家人以个个目瞪口呆,如听天书。 “此类药材目前市面无售,天价难求,贫道也不会随身携带,只能先用百年牛黄丸c七叶一枝花c半枝莲c龙葵c青黛c苦参c马鞭草控制药性,连续输送真气护心。待我七日之内亲自配置六味还魂丹,可保令郎性命无虞。余生生命力会有下降,武功丧失,怕冷胆怯。” 一听到西门毅武功内力尽失,一旁的西门老夫人欧静蕥不禁泪如雨下,手里捧着手绢捂着鼻子抽噎。 西门落烟突然杏眼圆睁:“这个时候需要的是全家上下一心,度过困难时期,别这样假惺惺的。” 一旁的西门乘风对女儿一顿呵斥:“烟儿,不许这样对二娘说话!” 父亲的呵斥,她却不以为然,调过头转身离去。 说是老夫人,其实欧静蕥不过三十多岁,风韵犹存,衣香鬓影,举手投足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 她倒也不恼不怒,仍然是心平气和。 待慕神医诊断结束之后,她安排好了仆人照管尚未完全清醒的西门毅,一面又请慕神医厅房歇脚。 西门老夫人指挥若定,安排的井井有条,俨然家中女主人。 厅房装饰无比考究,西门乘风上首而坐。 困扰他半月之久的就诊难题终于得到缓解,他如释重负,对慕神医的医术赞赏有嘉。 慕洪突然站起来向西门乘风深深鞠躬,叫了一声:“二师哥,我是天淼啊,可否记得小弟?” 西门乘风一脸愕然,他仔细打量了慕洪:“天淼?真的是你?你是细伢子?我的老天?” 西门乘风激动的眼睛里都是泪花,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请来的神医原来是分别了三十多年的故人。 “二师哥别来无恙!三十年没见了,没想到今天能够重逢,刚才一进门我就认出是您了,一来着急为贤侄瞧病,二来是因为时间久远不敢确定,故而不便相认!” “细伢子,你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大家了呢。” 西门乘风忽然抱住了慕洪,两人抱头痛哭。众人不解,两个男人为何会有这样的出格的表现。 “爹,原来你们认识啊?”西门落烟不知什么时候也溜了进来,正好怼见他们相认的一幕。 “这孩子瞧你说的,何止认识。快叫师叔,这是你慕师叔!”西门乘风放开了慕洪,一边擦眼泪一边激动的说道。 “师叔在上,受烟儿一拜!”西门落烟赶紧跪地拜了从而谋面的师叔。慕洪赶紧扶起了西门落烟,感叹道:怪不得这么投缘,原来是二师哥家的千金。 原来三十年前,西门乘风曾经和慕洪同在九华山云盘峰伏羲门学道。 只不过是西门乘风在云盘教主的门下,而慕洪后来由于对炼丹养生和岐黄之术更感兴趣,就投到云盘教主的师弟云盘长老门下,研习医药方术。 不成想后来伏羲派遭遇灭顶之灾,自掘坟墓之奇耻大辱,江湖绝迹,门下弟子树倒猢狲散,散落江湖。西门乘风见到自己的小师弟激动痛苦就不难理解了。 “细伢子,你当时才十四五岁吧,三十五年了,如今也都快五十了。我哪里认得出来。而且,你当时太瘦太瘦了,所以大家都叫你细伢子。” 西门乘风又破涕为笑,说起来以前的往事。 “是啊,所以师父让我跟他学炼丹和歧黄之术才对。那时候,只有你和四娘师姐最疼我了。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留着。”慕洪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立充满温暖和感恩。 “唉,那时候山上,就你最小,我对你照顾不够。你四娘师姐,唉,可怜的姑娘!”他们一说起四娘,都无比的悲愤和伤感。 “老爷,就光顾着叙旧认兄弟了,慕神医奔波十多天,一进门就瞧病。连口水都没喝呢,后厨备了饭菜,我看还是一边吃一边聊吧。” 论辈分,西门老夫人得叫师弟,这又与年纪不太相称,聪明的西门老夫人选择了叫他慕神医比较合适。 3c前因后果 西门家备了酒席,西门乘风一改往日的愁容紧锁,他无比兴奋激动。 与三十五年前的小师弟重逢,欣喜激动。 他开怀畅饮,跟慕神医频频举杯对饮。西门乘风喝酒有些失态,西门老夫人也不阻拦,还不停斟酒夹菜,只有西门落烟不断为父亲挡酒,提醒父亲已年迈必须适可而止。 席间,半醉半醒的西门乘风讲起了发生在西门镖局的一段往事。 两年前,西门毅已经是镖局实际掌门人。西门老镖头上了年纪,身体欠佳,基本就不外出走镖。 平时除了接待一下东家,看看货,算算镖利,教教镖师武功,多数时间都在闭关修炼,偶尔听戏。 西门毅凭借家族世代积攒的口碑和资源,加上手下青龙c白虎c朱雀c玄武四大镖师和妹妹西门落烟的协助。镖局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那年秋季,接到一单数载难逢的大镖买卖。那是一趟“大跑外“长途脚程大镖,走口外库伦(乌兰巴托)c经归化(呼he浩特)c朔州返太原。 一路往返一千五百多里,打个来回至少得四个多月。 原来,是赶上了晋中四大商帮之一的曹东家口外商号四年分红大账期,除了家族内多个财东的红利,还有大掌柜c分号掌柜顶身股红利,一并委托镖局去口外押运白银回乡。 二十多万两白银,按照镖行规矩逢百抽五的比例,可获得一万两白银的毛利。 这绝对是一桩大买卖,按照每驼三千两白银的载重,加上食物水源和常备生活用品,至少要二百头骆驼和骡子组成一支庞大的驼队。 一家镖局的运载保护能力难以完成,西门毅就联手太谷另外的几家镖局一起,将其中百分之三十的押运任务分包给其他三家镖局,一起完成这次走镖任务。 由于是返程运货,空载驮队前往目的地,但镖局一般不会空车出发接镖,加之年关将近。 为了赚取更多红利,每家镖局都拉了骆驼,运载内地锅碗瓢盆c丝绸茶叶之类口外热销用品,贩运到口外赚点盘缠,回城拉上东家镖银,从九月份启程,镖队和银子一起到家过年。 大西线和北三线对于西门家镖局可谓轻车熟路,杀虎口是这条镖路最难跨越的障碍。 杀虎口座落在山西与内蒙古两省三县的交界处,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杀虎口地势险要,是中原地区通往内蒙c外蒙的主要关口。除了盗匪猖獗,当地驻军和地区府衙私设税卡。 一般势力薄弱的镖局不敢涉险踏入危地,商号东家更不敢将牵涉身家性命的真金白银交付于他们,但西门镖局是屈指可数的镖门巨擘,即使再大的买卖再危险的押运任务总能使命必达。 树大招风,这笔大买卖走漏了风声,出口外的时候一路顺风,可谓“快走踏清秋”。 而归来的时候在杀虎口,遭遇了一股强劲盗匪——绿野苍鹰刘四儿。 他是江湖闻名的四大名盗,快马弯刀,来去如风,杀人越货,风卷残云。 刘四儿祖上乃是后金人,原是伊霍旗多罗郡王帐下金瓜武士,还曾经一度被曾格林沁赏识,做过他的侍卫。 因醉酒调戏郡主被抓下狱,几年后逃狱隐匿到了大草原便杳无音讯。又过了若干年后重出江湖摇身一变成了草原巨匪,江湖传说那几年实际是逃窜到中原学了一身硬功夫。 刘四儿身长九尺,力大无穷,善骑长射,手中一双金瓜霹雳锤威猛无比。 那双锤乃是金刚所制,双锤合重六十八斤,外漆金水。不知多少镖行英雄豪杰命丧那双铁锤之下。 他四岁骑马,六岁射箭,十二岁一顿能吃半只烤全羊,一次豪饮五斤烈酒。 摔跤赢遍大草原,双手横推八皮骏马。 除了自身功夫硬,他手底下还有一男一女两大护法。男的名叫莫日根,身强体壮却身轻如燕,人称“腾格里飞骆驼”,箭法神奇,弯弓一开百步穿杨;女的名叫其木格,江湖人称“赛桂英”,手中一把蒙古弯刀,利可断金。 那天黄昏,大漠边关,长河落日,镖队浩浩荡荡。尽管镖局计划周密,可是怕什么偏偏来什么,镖队途径杀虎口难免与刘四儿遭遇。 镖匪相逢,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四章 镖门翘楚西门氏 1c镖门往事 在杀虎口,镖队的前方路上洒满了铁蒺藜。 趟子手曲良用嘹亮的嗓子,操着娴熟的蒙古语喊春点对话。 在真金白银的诱惑下,江湖规矩以及西门镖局的名头都不起任何约束作用。 刘四儿张口一万八千两的买路钱,这显然是明抢明劫,毫无相商的余地,双方只能兵戎相见。 一场恶战。 刘四儿两只重锤力敌青龙c白虎c朱雀c玄武四大顶尖高手,不落下风; 西门毅大战莫日根,乾坤日月刀迎战蒙古弯刀,基本战平不分胜负; 其木格与西门落烟拼杀,那场面撼天动地巾帼不让须眉。 一场混战捉对厮杀昏天黑地。 双方激战正酣之时,从山谷的两端突然飞驰来几百蒙古铁骑,将镖队团团围住,人喊马嘶,山谷成了的战场。 混战中,镖师既要保护驼队,还要奋力御敌,很快就首尾难顾。 劫匪人数占优,包有铁皮镖银箱子被掀翻被砸开,雪花花的白银暴露在外。 刘四儿的人原以为镖队押运的仅仅是货物,一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个个眼睛发绿杀气更重。 镖局的镖师拼命苦战。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镖师们逐渐力竭,寡不敌众,多数已身负重伤。 在刘四儿的强攻和骑兵队武力下,落败的西门毅投降被迫谈判,提出给刘四儿一万两白银作为过关条件。 那几乎是这趟买卖全部的利润。 跟强盗谈判讲条件无疑是对牛弹琴c与虎谋皮。贪婪的刘四儿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一见镖箱里的真金白银,冷笑了一声,劫匪风卷残云般劫走大部分驼队镖箱。 用一队装备长弓的骑兵断后,镖师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镖银被盗匪劫走,恨得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刘四儿经验丰富,他心里清楚即使自己占了上风,也不能将镖队洗劫一空。 如果逼人太甚,几十名镖师定会博命厮杀,那样的话结果两败俱伤。 自西门毅出道以来,镖银被劫并非第一次,但这一次是他生平受到最大的挫败。 看着凌乱的镖队,伤病满营的镖师,他一脸沮丧和惆怅,瘫坐在地,束手无措。 关键时刻,青龙冷静提醒他要做好善后工作,追回镖银挽回损失。他命人清点驼队,整理行包,治疗伤员。 并咬破手指血书一封,让趟子手曲良放飞信鸽禀报西门老镖头。 为了剩余镖银的安全,镖队稍事休整之后,连夜行军至到附近的驿站。 西门老镖头接到信后心急如焚,他知道自己也绝非那草原苍鹰之敌手,只好请了大师兄戴大侠,并带了两个师侄,马不停蹄日夜兼程。 半路与镖队会合之后,兵分两路向草原深处刘四儿的老巢进发。 找了十天,终于找到了刘四儿的老巢,先礼后兵,下了战书。 刘四儿喝的半醉,摇摇晃晃的走出山寨,一看见为首的是两个五十多岁的精瘦老头,完全没放在眼里。 戴大侠上前就是一招“青龙出水”,紧接着一招上步踢打,刘四儿一个趔趄后退几步。 他酒醒了大半,拉开了架势。 在他还未站稳之际,戴大侠连续捋手横掌,刘四儿招架不住,摔倒在地。他拍了拍身上的土,蔑视的看了对方一眼接着出招应战。 戴大侠不愧为一等一的形意高手,刘四儿一身蛮力无法近身。 这时候他的两大护法莫日根和其日格双双助战,西门老镖头立即上前搭把手,三对二。 面对人高马大却十分灵活的刘四儿,戴大侠出拳如风,势大力沉。他的形意无形拳组合使用,运用自如。 尤其擅用炮拳制敌,只见他一拳上翻,力贯少冲,另一拳磨协而出,左右交替生生不息。 动静相宜,势如泉涌,攻的刘四儿下盘失衡,很快便打乱了刘四儿的节奏,破坏了他的重心。 正当双方激战正酣,忽然刘四儿惨叫一声,右手捂住左眼,鲜血直流。 两百斤的汉子立即失去了战斗力,他中了戴老爷子的五行之横拳。 那横拳虽行圆气顺,却是气发章门,打的刘四儿的要害部位,令他措手不及。 擒贼先擒王,战斗提前结束了,刘四儿带倒地不起。莫日根和其日格被迫收招护主。 镖门向来以和为贵,只要刘四儿交出劫走的驼队镖银,两位大侠不再为难于他。自此一战,西门镖局杀虎口来去顺畅,刘四儿不敢造次。 后来两年里,刘四儿退到草原深处养眼伤,整队伍。怀恨在心的刘四儿一直寻找机会打击报复西门镖局,这次不速之客——银色蒙面人,刘四儿便有重大嫌疑。 西门老爷子讲完了事情的经过。西门家人至今仍然心有余悸,个个脸色沉重。慕神医认真听完了西门乘风的讲述,略有所思。 慕神医道:“刘四儿心狠手辣,但是都在真刀真枪上见血,生死都在明面上;那千年僵尸毒乃是中原唐门秘传毒药,中原武林也极难到手,蒙古草原更难寻觅,我以为刘四儿基本可以排除在外。” 西门乘风反问:“师弟言下之意,下毒的人不是刘四儿?” “摸金幽灵散,必须是内力身后的内家高手才能有效,内力越是深厚,毒性越大,刘四儿以力量取胜,所以绝非是他所为。”慕洪非常肯定的说道,但是到底是何人所为,目前都是云山雾罩。 青龙插话道:“我们西门大掌柜一向行侠仗义,除了这两个仇家,其他那些小股的盗匪就是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下这么大的毒手。” 付青龙此言不虚,但江湖中事变幻莫测,见多识广的慕神医也无法理清头绪。 除了杀虎口的刘四儿神出鬼没,侵扰镖局之外,那一次搭伙分羹都是西门老镖头主动邀请的大镖局。 太谷还有一家联顺镖局,当家人王天琪能说会道,为人圆滑,善投机钻营。 王天琪原本跟随西门老爷子学了个一招半式,做过伙计和趟子手,但那人一直心术不正c偷鸡摸狗。 按理说,王天琪每个月三两白银的薪水相当于一个知县半月俸禄。 但是他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船载的银子也经不住挥霍,时常囊中羞涩c捉襟见肘。镖局兄弟借钱借了个遍,甚至半路偷盗镖物倒卖,保送官员和大户亲属的时候,还半路索要银两。 这无疑犯了镖门大忌,西门老镖头按照镖门规矩,将那破落户王天琪清理门户。 失去镖门营生没有生计着落之后,王天琪便到当地的百花楼c醉乡春c满庭芳c醉花荫等著名的四大春楼妓院站台,再就是去著名的赌场快活林c万金筹c常乐坊c千合彩看场。 有道是南京沈万三,北京枯树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镖门规矩,大凡名门正派的镖局,都不屑于跟赌场妓院烟馆为伍,这一步踏入即是不归路,行内俗称“臭靴子”。 镖门里,名声臭了,口碑坏了,就无法立足。 也真是小人得志,君子道消,当了“臭靴子”的王天琪却因祸得福。 当时并州有个布政司陈柱国,权利次于巡抚,富贵赛过总督,负责九府c十直隶州c六州c十二厅c八十五县的赋税c钱粮,户籍的三品朝廷大员。 这个布政司是个赌棍,有一次轻装便服在快活林输的一干二净,绿了脸,红了眼。身无分文又不能暴露身份。 关键时刻,王天琪居然倾囊相助,掏出自己唯一的十两银子,再去柜上借了四十两银子凑够五十两帮陈柱国解燃眉之急。 不成想那陈柱国翻把转运,居然靠那五十两反赢了几百两。 二人自此臭味相投,称兄道弟,声色犬马。 三年以后,“臭靴子”王天琪居然承包了并州九府c六州c二十八县的赋税征收。并州靠近口外边关,富商票号林立,商帮云集,富甲天下,课税数目惊人。 王天琪从一个鸡鸣狗盗的混混完成了华丽转身,摇身一变成为了富人,不仅开了联顺镖局,更是控制了整个县城的烟馆c妓院和赌管,外放印子钱(高利贷),甚至向街头摊贩和店铺收地头费。 几十万辆镖银押运的大生意,一向嗅觉灵敏的王天琪自然闻风而动,他登门拜访请求西门老爷子分一杯羹,自然吃了西门老爷子的闭门羹。 自以为出人头地的王天琪自然不甘其辱,狗急跳墙心生报复乃是正常,加之他江湖结交广泛,蒙面人踢场一事王天琪也是嫌疑之一。 一说到那个王天琪,西门落烟似乎有点不屑:“爹,我觉得可能高看了那臭靴子王天琪了,那黑衣蒙面人,我们三个人联手都不能占到上风,就凭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有那破名声,量他也请不到这样的江湖好手。” 西门乘风却摇摇头:“他手里有银子啊,有些武林败类为了银子别说踢个场子,就是杀人放火的勾当都去干!” 西门夫人欧静雅打了个哈欠,她有些困倦。她提议道:“老爷,各位大侠们,慕神医和青龙还有落烟这一路也辛苦了,时辰不早了。要不先歇息吧,有事明天再商量。” 西门乘风点点头,示意其余人可以休息,他自己却无半点困意。 当天夜里,西门乘风c慕洪这两个阔别了几十载的师兄弟,彻夜长谈,慕洪跟自己大师哥诉说了几十年的人生经历,还不忘告诉他如何在东方镖局搭救柳云桥,以及柳云桥就是自己的师姐朱四娘的儿子一事也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西门乘风。二人谈的很是投机,直到困倦不已,方才入眠。 2c起死回生 大概十天以后,西门镖局来了一名中年女道士。只见她青袍裹身,发髻绾发。脚踏圆口滚边麻履,身挎布包,行如轻风拂柳,足不踩尘。 她正是慕神医的仙眷,法号念姑。 她入道前本是知府之女,因知府缘结慕洪,见其智慧过人,心怀天下。 又是学医求道之人正好与念姑志趣相投,知府便将女儿许配给他。 二人情投意合,四海为家,求道问仙,足迹遍布七十二洞天福地,真是一对神仙眷侣。 与慕洪擅长诊脉开方有所不同,念姑所长医术就是艾灸技艺。 西门毅吃过六味还魂丹,慕神医辅以真气推送,外加刮骨疗毒治疗,犹如脱胎换骨。 经过一番休养之后,终于摆脱死神纠缠,渐渐苏醒过来。 但他依旧身体虚弱,面色苍白,面部呈青c紫色,异常怪异惊悚。 慕神医诊断为毒素未散尽导致皮肤变异,必须用念姑神奇艾灸之术方可痊愈。 果然,经过几个疗程的艾灸理疗,仅一月之后,西门毅面部青紫色渐渐退去,脸色恢复正常。 西门毅经过鬼门关走过一遭,起死回生。西门家上下喜气洋洋,对慕神医千恩万谢,摆酒设席款待。 可能是因为慕神医是他的师弟,西门老镖头却十分平静,并没有说很多感激的话。 临别之时,慕神医详细嘱咐了养病的禁忌“二师哥,贤侄之恙幸已痊愈,只要好生调养,即可恢复功力。还需忌冷热劳累,忌房事过度,忌忧伤愤怒。” 尽管一家人对慕神医依依不舍,慕神医习惯了云游四海,闲云野鹤。 西门乘风也不便挽留,慕洪在临走之前,将千两白银诊金如数奉还。 西门乘风无奈只好另赠帽盒茶礼一套,恰克图皮货一套。慕神医受领笑纳,三天之后携夫人念姑云游天下。 2c雷家三少 洛阳城,西关里丽京门。一匹飞马如入无人之境,疾驰而过,鸡飞狗跳。 飞奔而过的快马碰倒挂翻了路边好多摊贩商品。无数摊主惊慌,愤怒,咒骂。 快到八角楼时,一条足足有大拇指粗的绳子不松不紧横在半路,骑马少年马失前蹄滚翻在地。 但是马上人身手敏捷,就地打了几个滚之后凌空腾起,立于八角楼挑檐之上。 这人一袭锦缎灰袍,颀长身段,俊眉修眼,顾盼神飞,十足奶油小生又富俊朗气质。 他怒目圆睁,拔剑在手,警惕俯视四周。 “哈哈哈,数月不见,功夫又见长进。雷三少,久违了!”从埋伏绊马索的店铺里面走出了三男一女。其中一人手拿折扇簪缨白袍,操着自鸣得意的嘻哈腔调。 “怎么样,这个欢迎仪式还别致吧。”另外一个人带着一副圆框眼镜,附和了一句。 一位锦衣绣裙的姑娘窜到八角楼下,抬起头看着上面的人娇滴滴说道:“雷哥哥,你怎么才回来,人家都想你了。逛街c听戏c听评书都没人陪我,这三个坏蛋就知道赌钱逛窑子,哼!”她说着撅起了小嘴,娇嗔委屈的样子。 原来他们都是熟人恶作剧而已,飞马踏街的就是东方镖局三少爷雷默。他自幼顽劣,贪玩调皮。 其实他原名雷阳,父亲雷镖头嫌他话多是非多,改名为雷默。希望他保持沉默,少惹祸端。 雷默c陈风c巫云寒c汪店成,四人都是洛阳著名的花花公子,人称“洛城四少”,也有人叫他们作“风云雷电”。 撒娇的那名少女是巫云寒之妹一枝香巫云雪,人称“一枝香”。 四人当中拿折扇即是巫云寒,其父巫振纲乃大理寺卿领洛阳府步军统领,四品顶戴食俸任事。 名义上主管一方诉讼刑狱,但他为人活络头脑灵活,善巴结逢迎和交际斡旋。 巫振纲不仅官场得意,还插手洛阳府盐运事务。早年行伍出身,陕西总兵乃是其当年喋血沙场的过命兄弟,统领九边重镇榆林府,裙带关系之便掣取盐引,再通过陈风c汪店成两家的多处店铺售卖兑现获利。 戴圆框眼镜的陈风祖上乃是陕西鹾客(盐商),专走西藏康定地区贩盐,几代人蹚古道积下家业,后来与藏族人酒后翻脸伤人,举家逃难迁徙至洛阳,隐姓埋名已有三代。 凭借步军统领盐引之利赚取巨额利益。 汪店成家族乃是徽州富商分支,经商累积数代。汪家原本只是一家开中药铺的,小本买卖人家,后来也因结识了巫振纲大人,做起了盐生意,从此发迹。 汪家在洛阳主要街道广开门市,丝绸珠宝,土产茶叶,甚至染指烟馆赌场和妓院生意,其祖上曾在扬州经营过春楼酒肆,专养“瘦马”。 声色犬马之道乃是汪家祖风遗传,擅长业务,一脉相承。 四家原来都是有首尾的,彼此相互照应,一荣俱荣。雷家开的东方镖局乃中原一带镖门翘楚,其余三家便是雷家多年主顾,时间一久,四个孩子都成了发小一起长大,交情深厚。 “直娘贼,我就晓得是你们,你爷爷我几个月没回来,你们就这么欢迎我,真没孝心,以后别让我教你们功夫,任凭你们那三脚猫功夫被人打死打伤。” 见了一帮臭味相投的铁哥们,他说话的口气似乎只有带个脏话把子才会解气泄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五章 酒馆偶遇盗墓贼 1c洛阳四少 被一阵奚落的三兄弟只是陪着笑脸,也不争辩。 只有一枝香巫云雪热情的凑了过来,拉着雷默的胳膊,蹦蹦跳跳撒娇道:“哥哥,你咋才回来,想死人家了。我还以为你被哪家未出阁的大美人给勾走了呢。” “疯丫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去看我外祖母了,她老人家就是稀罕我就多住了些日子。有你在我心里,谁还敢打我的主意?” 雷默说话就是这样,有几分痞气,也有几分真诚。 “哥几个,还有你们呢,走之前教你们的少林达摩棍,练的怎么样,等我回家看完母亲,完了一个一个检查,谁要是成天就知道听戏逛窑———摇摊子,直娘贼,看我怎么收拾你!” 还没说完,那陈风便在他后腰用力捅了一把,雷默才注意到今天一枝香巫云雪在场,差点说漏了嘴。 虽然雷默功夫平平,但究竟出生镖局。在他们几个眼里,那都是高手了,所以一直尊奉他为老大。 “遵命,大哥,直娘贼。”三个人几乎异口同声,逗得雷默转怒为喜。 “大哥,快走吧走吧,我们在醉仙楼已经订好了,知道你回来,我们订了洛阳shui席。给师父接风,今天一醉方休,明天回家。” 汪店成用一只手搂着他的后背,两个人半架半推着他往酒馆走去。 “看,这是啥,家藏康熙四八十年陈酿御酒。今天就不喝杜康了,我在我爹那偷的,这可是宫里的琼浆玉液。”巫云寒神秘说道,手里提着一只酒坛,便是宫廷御赐藏酒“康熙四八十年”。 五人就在醉仙楼推杯换盏,猜拳行令,好不快活。 雷默在父亲眼里是个叛逆的混小子,在他们几个心目中却是领袖。 “大哥一路辛苦,这杯酒我们敬你,为你接风洗尘!”四人同时举杯,五只大鸡缸杯碰到一起。 “大哥,你不知道吧,你走这个几个月,大哥c二哥上次在运河上被一帮吃漕的水贼劫了镖,幸亏世伯出马,才将镖银夺了回来,有惊无险。” 巫云寒用他细长白皙的手指敲着桌子,将酒杯放下,就开始絮叨。 陈凤附和道:“你大哥和慕神医,还从江上救了一个死人。那个死人硬生生在你家昏迷了一个月,居然被慕神医给医活了。一直住你家把你家宗妹妹迷住了,他跟小雨妹妹c还有宗姑娘三个人形影不离“ “我爹和我大哥,都很义气,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只怕这个人肯定是江湖落难,家里救他,也是应该。我爹那是老江湖了,好人坏人过一眼便知,如果是坏人不仅不会救,早都打跑了。” 雷默倒也满不在乎,他啃着一块肉骨头,一边啃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家里发生的事。 “那可未必,江湖险恶。谁知道那人是什么来头来着。哦,对了,大哥。上次来了黑瘦黑瘦的人,叫个啥乌子虚的,别看他矮瘦矮瘦的,可是功夫了得。两个哥哥加你妹妹都不是他的对手,结果住你家的那个人一出手就打败了他,你爹都刮目相看。我看这人来头不小,摸不清底细,不得不防!直娘贼。” 陈风故意学了雷默一句,风趣的说着,又似乎透着谨慎老练。 “直娘贼,你个四眼猫头鹰晓得个屁。毕竟那个落水狗被世伯搭救,我看也不是鸡鸣狗盗之辈,不说感恩戴德,也不至于恩将仇报。再说了,在堂堂中原第一镖局,量他还能反了天不成?” 巫云寒手里折扇“唰”的向下一摆,轻轻摇摆。 天气不算热,他手里的折扇就像长在手里,习惯了存在。 “来,兄弟们,管他是个什么货色,好就好说,不好的话是龙掰掉角,是虎拔了牙。咱们再干一杯!兄弟们!” 几个发小把酒叙旧,开怀畅饮。 不一会儿就将五斤装一坛子酒喝的精光,又要了店里卖的杜康几坛。几人约定去听评书,前朝故事豫剧新桥段《法门寺》和《金瓶梅》,尤其汪店成的最爱,就是《金瓶梅》。 2c摸金校尉 “洛阳四少”正准备离席,忽听见邻座三个人,开始小声嘀咕,酒精的催化下声音越来越大。 “大哥,这回咱们可发达了,托您的福。我们弟兄二人今后的生计有着落了。” 一个脸上有颗大黑痣的人,满脸赔这笑,向对面的人示好。 那人一说话脸憋的通红:“见,见,见外了,那也是两位元良(盗墓同行)有这个看田(盗墓)的本本事。这回要是摸着大,大,大粽子,只要熬的那,那,那药一灵,只要黑衣左使一高兴,甭说生计,就是你们那后半辈子小,小,小日子都给你安,安,安顿了。你们哥俩就等着吃香喝辣的吧,那满园春的妹,妹,妹子,都是你们的,哈哈!” 那人看起来模样周正,说话严重口吃,每句话说到关键的词,就会大喘气涨红着脸,脖子上青筋鼓起。 “那好,大哥。从今往后,我们弟兄三个”支锅造饭“,有福同享,只要有我在,保证摸大粽子不走空!”黑痣脸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表决心。 “我们已经去那“蘑菇山”好几次踩好点了。今黑就开始下洞子,半夜“倒斗”。大哥,您只要粽子,凡事地鼠地龙(金银)的,咱们哥三个平分,大哥您看怎么样?” 说到这里,黑痣脸立即呈现了一副很贪婪的神情。 “好说好说,这是大哥亲自为两位兄弟买的驴蹄子(盗墓辟邪用),两位元良下洞倒,倒,倒斗辛苦,哥这,这,这碗酒敬,敬你们!” 那结巴酒量惊人,一碗烈酒一饮而尽。然后从包袱里掏出了一小包卤驴蹄子。 倒斗?下洞?地鼠地龙?驴蹄子?雷默几人,小声嘀咕琢磨这话的意思。 三人对话,他们听的一头雾水,也觉得很新鲜,从没听说过的话。 正在小声议论之际,那三人酒足饭饱,兴高采烈地起身离席到酒馆柜台,结账走人。 “盗墓贼!我好像听他们说粽子,粽子就是僵尸的黑话,我听人说过!” 雷默一向机敏,他第一个反应过来。 “对呀,他们还说下洞,下洞不就是盗墓!”巫云寒也恍然大悟。三人不会是盗墓贼吧?快步出门尾随三人。 门口一个摆摊卖糕点的人好像认出了汪店成:“少爷,逛街着呢,来尝尝新进的花生糕吧。”摊主还热情招呼着他,汪店成敷衍了一句就走了。 只见那三人出门后顺着八角亭一拐,钻进了一家小客栈——四海客栈。 雷默一行小心尾随进去,雷默正要掏出银子让客栈合计登记开两间客房,巫云寒从腰间掏出了一块腰牌。 那客栈伙计一看,赶紧报出了前面那三人住店的房号,五人在其隔壁间隔了三间的位置也要了两间客房。 奇怪,那三人进了客房,便没有动静。汪店成想了一个办法,轻声走到楼下上了茅厕。 回房时假装走错,推开房门,刚抬脚迈步,门背后斜刺里冲出一个人,正是那“黑痣”脸,他的手从背后反锁住咽喉,一把剪刀对准了脖子,那个结巴飞起一脚结实踢在汪店成的肚子上,他痛彻心扉,呼吸急促。 “那条道的?想死想活?”或许是做贼心虚,看到陌生人闯进房间,激起强烈的防范意识。 那结巴忽然说话非常利索,他语气似一把利剑射进他的胸膛,令人不寒而栗。 “大,大哥,摸错门了,得罪得罪!”汪店成被勒的喘气不顺,咳嗽了几声,加之突如其来的袭击受到惊吓,战战兢兢。 “摸错门。哼,刚才喝酒我就发现你们鬼鬼祟祟,跟踪你大爷我,我看你们几个毛头小子不要命了。”黑痣脸用一把刀顶着汪店成的肚子,威胁着他。 “三位大哥误会了,我们是都是来参加院式的秀才,刚才酒馆见三位豪爽大度,酒量惊人,兄弟情深,想必都是江湖豪杰,英雄志士!我们文生不会武功,自然对几位无比佩服,很想结识几位大哥。三位大哥若不嫌弃,那实在是我辈之三生有幸,我天生胆小不会武功,家中上有高堂下有弱子,三位大哥高抬贵手,饶我性命,冒犯之处,三位大哥多多原谅!” 汪店成一着急,他突然说出了一大堆讨好求饶的话,一口一个三位大哥,那结巴听到这么多恭维的话,心里居然很开心,脸上居然多云转晴,他摆了下头示意黑痣脸放了他。 黑痣脸和结巴人听完汪店成的解释,互相看了一眼。许久,结巴人的眼睛忽闪了一下,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是几个穷酸秀才?家是哪里的,几个乡巴子敢跑到洛阳城来多管闲事?不要命了?”结巴人又训斥了几句,希望证实一下汪店成的辩词。 “滚!别瞎了眼,乱闯!小心你的狗命!”黑痣脸松开了手,又是一脚踹到他的屁股上。 汪店成捂着肚子慌忙回到自己的房间,刚好与雷默撞了个满怀。“嘘——他将右手中指竖在嘴唇,示意大家安静!”那几个人一看汪店成好久不出来,怕是出意外,正要闯进去营救他。 “没受伤吧?”巫云寒赶紧查看了一下他的浑身上下。 汪店成小声告诫诸位:“没事,一点皮外伤小冲突,他们已经怀疑我们了,就是盗墓贼,我看见床底下有铲子,还有很多绳子,估计是晚上下手,别出声,晚上跟踪他们。” 雷默一听陈风被打,气急之下怒目拔剑,要冲过去报仇。 其他人赶紧阻拦,按住了冲动的雷默。五个人就安静躲在客房,静观其变。 直到傍晚,一直没有动静。这时候,巫云寒借故茅房小解,路过三人房间,只听见鼾声雷动。心想:盗墓贼都是昼伏夜行。 许是那帮人信了陈风,放松警惕,白天酣睡只为夜晚“下洞”。 那我们就耐心等到晚上,盗墓肯定好玩刺激。要是抓住了这帮人非抢了你们的宝贝不可,那我们哥几个不就发了大财! 他蹑手蹑脚溜了回去,把看到的情况和自己的计划告知其他人,几人都点头应允。他们分头轮流观察走道动静。 巫云寒喝酒甚多,突然感到困乏,就在床上和衣而睡,醒来的时候腰牌子落到客房的床上。 雷默和一枝香巫云雪等因为饮酒,也很困倦。除了汪店成因为腹部剧痛不能入睡,其他人都昏沉睡去。 黑痣脸的客房还是死一般安静。 直到半夜辰时,黑痣脸和结巴人悄悄的溜出客房,其中一个人背着一个麻布袋子,袋子里往外抻出一个尖尖锐角,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 他们蹑手蹑脚,畏首畏尾,绕过楼下的柜台溜出门。他们没发现身后有五个人紧跟着尾随而至。 只见转角路口有一辆等候的骡车,黑痣脸和结巴人等三人上了骡车,马鞭一甩就消失在夜色中。 出北门,过洛河上了邙山,骡车晃晃悠悠约莫走了一个时辰,三人下了骡车之后徒步上山。 那夜月色如昼,三人钻进一片茂密的林子,爬过了山坳,又穿过一片古墓群,来到一座大墓跟前。 “大哥,你说那黑衣左使不要地鼠不要地蛇,只要这粽子干嘛?”那黑痣脸不禁好奇的问那个结巴。 “少,少,少管闲事,你们兄弟只管摸粽c粽子就中,不该过问的给我闭嘴!”结巴警告那个黑痣脸,说话语气却是像在调侃。 黑痣脸的弟弟一直沉默不语,这次也好奇的追问:“大哥,给我们透露一点呗,我们都是你的小兵,你还信不过呀,保证您说了就当风吹了,守口如瓶。” “你们可别说说说出去,说出去就没,没,命了,懂吗?”结巴人很为难,但拗不过面子,还是大概说出了秘密: “据,据说是要熬制一种世界上最毒的毒c毒药暗器。而且只能用女僵尸心脏周围的腐尸熬制尸,尸,尸油,才能配出来,还要加好几种毒药。”结巴还是信了这兄弟二人。 黑痣脸一定兴奋的说道:“那么熬这个毒药干什么用,大粽子还能熬药呢,要不我们也熬药吧,卖个大价钱!” 结巴非常不屑和鄙夷,忽然说话流利都骂道:“鸡ba 锤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人家还有五味毒药,配方比例你知道个求,还有你晓得人家这个药给谁吃的吗,就在那做着晴天白日梦!” “给谁吃的?”弟兄二人异口同声,看来这个问题才是他们最关心的。 结巴头目冷冷说道:“天下所有的镖局里的镖师,而且是镖局头头!” 他的话把五个年轻人惊得目瞪口呆!这对于雷默来说,简直是惊天消息,自己家里正是干着镖局营生,自己的父亲就是镖局头头,难道我父亲要吃僵尸油熬制的毒药,太恶心太歹毒了?岂有此理! 一股莫大的愤怒和疑惑在心中萌生,这些天煞的盗墓贼,太可恶太凶狠,是谁要和天下镖局的人过不去呢? 他们却不敢吭气,埋伏在离古墓大约五十步远处的一个土堆后面。 不一会,那黑痣脸的弟弟用木棍在周围拍了几下,然后将地上的一堆草用脚踢到一边,露出了一个直径一尺二左右的洞口,洞口距离墓碑大概有一丈多远。 他打开了麻袋,取出一根长长的绳子,将绳子另外一头系在一颗大树上,还使劲顿了几下,确定牢固了才放心。 黑痣脸将一根蜡烛点着,用绳子沿洞口垂放下去,等了一会便将绳子拉了上来,蜡烛照常亮着。 三人居然跪在地上,对着墓碑磕头作揖念念有词:得罪亡灵,得罪先人。我们也是为了讨口饭吃,惊了仙驾,宽恕原谅我们,一定烧纸钱,一定烧纸钱! 简单的仪式一结束,所谓的“摸粽子”就开始了。 黑痣脸的弟弟将绳子拴在腰上,牢牢打了死结。然后一手拿着蜡烛,将一个篮子挎到后背跟他们说道:“放慢一点,听我的口令,我说放就放,我说拉就拉” 三人配合默契,一人“蹲坑”两人“放哨”,那人下去之后,不一会儿,黑痣脸就提上来一篮子宝物,远观似青铜器。 二人小心翼翼把宝物一件一件放到铺在地上的一块白布上面,又将篮子放下去。 没错,果真遇到盗墓贼。五个人将结巴和黑痣脸围住,雷默冲在最前面,大声怒喝:“贼人,盗墓贼!白天我就看出来了。赶紧把宝物拿出来,不然我们可就要把你们捆起来报官!” 有道是做贼心虚,面对突如其来的呐喊和包围,二人惊诧失色吓得非同小可。 贼人仔细一看,不过是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有一个还是白天收拾过的“菜鸟”。 结巴和黑痣脸立即恢复了镇定,结巴头目咬牙切齿,凶狠地吓唬他们道:“又是你们,敢坏大爷我的好事,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茅房里打灯笼—找,找,找屎呢!” 话音刚落,结巴顺手抄起了一抦洛阳铲凶狠杀来,雷默急忙侧身退步,拔剑出鞘。 黑痣脸情急之下,就地抓起两个刚出土的青铜器作为兵器,五对二,一场夜战拉开序幕! 没想到那个结巴人武功奇高,铲到之处,招招致命,一把铲子在他手里,兼有枪的威猛和戟的多变,可刺c可扎c可拍c可倒割。 数招之内,赤手空拳的陈风圆框眼镜被打飞,重重一铲拍到后脑门,他应声倒地,血流不止。 雷默余光眼见陈风受伤,他大喊一声:“风老四,贤弟!” 陈风后脑百会c后顶两大穴位受到重创,鲜血飞溅,倒地不起,呜呼哀哉,成了殇鬼。 紧接着,黑痣脸的青铜器又伤到巫云寒,巫云寒的左胳膊一麻,失去了知觉。 只剩下雷默和一枝香巫云雪c汪店成可以应战。 雷默使出浑身解数奋力拼杀,奈何实战经验不足,仅过了十招败下阵来,一枝香巫云雪和汪店成也依次被青铜器所伤。 黑痣脸正要对几人痛下杀手,被结巴人阻止了。 这时,从洞底传来一个声音:“哥,咋回事,怎么像是打起来了,拉我上来帮忙!” 黑痣脸回话道:“没事,几个碎细对盘(对手),都摆平了,挂彩四个,碎(死)了一个,你不用管,我们来洗盘(处理)。” 只消半个时辰都不到,五个人全部落败,个个受伤。结巴人和黑痣脸,抽出一根绳子,将四个人后背手捆个结实,拴在距离墓碑不远的一棵树上。 再用刀子在铺在地上的布上割下几段长长的布条,揉成团塞进每个人的嘴里。 铺在地上和着泥巴和墓地陈腐气味的布条,使雷默等人他们感到一阵反胃恶心。 黑痣脸用脚踢了题躺在地上陈风的尸体,用中指贴在他的鼻息孔,一看没了气息,也不理他。 “少吃咸鱼少口干。新上跳板的生瓜蛋 zi还想剪镖(打劫),好大的狗胆,想啃骨头也不先磨磨牙,就凭这三脚猫功夫的还冒充鹰爪孙(官府)!”那 个结巴人气急败坏,满嘴的江湖黑话,不无鄙夷的口吻训斥和嘲讽雷默一行。 “大哥,把他们怎,怎,怎么处置?”黑痣脸是个胆小的人,这一着急他反倒结巴起来。 “那,那还用说,起大货儿,粽子起完了刚好这个洞就留给他们,还省得他们家人一笔安葬花销,给墓主找个陪葬,省的他孤单,也算是补,补,补偿吧!” 那结巴人说话的语气平静中透露着无比阴毒。 结巴人和黑痣脸捆绑拾掇完了雷默一行。继续用篮子从墓葬里起货,由于墓葬很深,洞里只有一个人,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 哎,今天真的太冒进了,没想到这几个贼人武功这么高。 都怪我,雷默啊雷默,爹爹平时怎么教你的,凡事三思而行量力而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今天既不清楚敌人底细,又没做任何的准备,这下好了,葬送了性命,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了。 雷默心里无比懊悔自责,他一边将自己被捆绑的左右手来回搓动,试图松开绳子。 可是绳子绑的十分结实,他被勒得生疼,两手之间几乎没有活动缝隙,即使是扯断手腕也无法挣断绳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六章 洛阳四少陷绝境 1c荒林弄险 半夜。深山老林,古木参天,遮天翳日,寂静空旷。 偶尔一阵孤鸿野号,划破长空,更显得阴森可怖,神秘莫测。 悲风成阵,荒烟埋恨,碑铭残缺。北邙山并不高大巍峨,却多古寺,多道观。 此时,北邙山却成为盗墓贼表演的道场。 转眼间,东方既白,天快亮,地上堆满了陪葬器物。 结巴人一看天亮,活还没干完,就俯下身子,对着洞口喊道:“老三,天快亮了,下面还有货没?拉你上来吧,今天先收工,我们先把这一批倒走!” 不一会儿,两个人合力将洞里的人拉了上来。 老三上来一看,原来是白天在客栈遇到的那几个人,他倒见怪不怪,若无其事。 “洞里还有大粽子,地鼠地蛇数不清。不行先这样,把地面上的拿草盖起来,把这几个人扔到洞里。那个粽子太大我搬不动,再下去一个人搭把手,今天晚上一次性起完运走?” 老三的建议合情合理,其余两个人都欣然采纳。 这几个人盗墓贼不仅盗墓手法娴熟,而且功夫了得心狠手辣。 之所以有雷默他们扔到洞里的想法,是因为天快亮了,不想被可能路过的人发现而暴露他们盗墓行径。 说着,三人就将雷默c汪店成和巫云寒接连二三扔进了洞里。盗洞足有三丈多深,口径一尺半。 他们赶紧用手尽力扒住盗洞内壁,两脚张开,顺着洞壁滑到洞底,重重摔倒在古墓的甬道。 那个叫老三的居然在墓道里点燃了两个大火把。 这是一座豪华的古墓,宽敞的甬道尽头是个拱形券顶,内嵌巨大的石板墓门,甬道两侧沿墓门和洞口有四根大柱子,柱子上雕龙秀凤,栩栩如生。 甬道两侧的墙壁和棚顶,工笔壁画,六盏八角花灯悬棚而挂,已经蛛网缠绕。 沿着墓门进去,可看见三口巨大的棺椁,中间的最大,两侧尺寸稍小的分立两边。 这大概是墓主人的两位夫人或者是假棺。棺椁周围都是青铜器和木器,各类陪葬品。 黑痣脸和结巴人扔完了雷默等三个男人,接着拎起了一枝香巫云雪,也要往洞里扔。 一枝香巫云雪极力反抗挣扎,黑痣脸一把抱住了她,正好双手握在她丰满的胸部,浑身上下飘散的香水脂粉味道,熏得他浑身酥软。 黑痣脸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一看她青春貌美,颇有姿色,瞬间动了歪心。 快到洞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住,把她拽到一旁的树底下,扒光了她的衣服,此时一枝香巫云雪的的玉体被当成了“粽子”,肮脏的咸猪手在她的浑身上下游走,一阵恶心屈辱令她眩晕和绝望。 正当他慌乱扯开了自己的裤裆的时候,他忽然回头冲着结巴讨好地说:“大哥,要不您,先来?” “你,你个色鬼,你个蔫驴踢死人,老实人喋实活呢!看你个闷葫芦,到哪都不忘这,这,这一口。”结巴人似乎有点激动,故意推脱着,却已经解开了裤子。 就这样,一个官宦人家的富贵小姐,落在两个肮脏的贼人手里,任其摆布,被夺去了贞操。 巫姑娘双手被捆绑,口被布条塞住,无力挣扎反抗,她承受着被撕裂的钻心疼痛和绝望,委屈的泪水挂满两腮。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今天去接自己一直心爱的雷哥哥,竟然会遭遇这样的厄运。 两人发泄完兽欲之后,用乱草树叶掩盖了捞起来的古玩器物和陈风的尸体。 将绳子一头牢牢系在大树上,一头拴在一枝香巫云雪的腰上将她放进洞里,然后二人也顺绳而下。 2线生机 洛阳城,四海客栈。 客栈掌柜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也不见客人出入。 他差伙计上下察看客房也不见有任何动静,他不免有些疑惑。 “来福儿,昨天楼上住了两拨好几号子人呢,今儿咋也不见他们吃晌饭,续住银子也不见送来。合着不会是醉酒了吧,许是不会有啥事情吧?” “是啊老板,我也琢磨着,从昨天晌午到现在,连个人影都不见出来进去,不能总是睡觉不吃不喝呀,我这就上去看看究竟。” 来福尔麻利迈步上楼,轻轻敲响了结巴人和黑痣脸的客房门,连续十几下没反应。 他用力推门一看,早已人去房空。他再跑到隔了几间的雷默一行开的两间客房,依然如此。 细心的来福尔仔细看了看凌乱的屋子,倒也没有什么可疑。 他忽然看见床上赫然搁着一块腰牌。这不正是昨天巫公子的牌儿吗?他顺手抓起了腰牌,赶紧下楼向老板禀告。 掌柜的一见腰牌,也瞧着十分熟悉:“这是步军统领守备府的腰牌,经常来住店,准是巫公子又醉酒狎妓,走时忘了拿。” 客栈掌柜一见腰牌就知道主人,太熟悉了。洛城四少平日多不着家,醉生梦死。经常喝得酩酊大醉,就直接在四海客栈住下了,巫云寒住店从来不需要付房钱的,腰牌一亮,店家不愿但是无奈。 “那该如何?坐等巫公子回来取走还是送到府上去?”来福儿挠了挠头,问掌柜的。 “醉酒之人,如何记得住身上物件丢了呢,肯定是要送到府上,可不敢说是落到客房,见了管家大人就说是落到酒馆拾到了,客栈认得主人,就物归原主了,若是管家打赏,就算是你的跑腿辛苦费吧。” 客栈掌柜是个精明世故的人,一番话滴水不漏。 来福尔领命,快步带小跑,来到洛阳府步军统领巫振纲威严的府邸。 门口站岗的侍卫见来福儿布衣小帽,一声呵斥:站住!干什么的? “官爷,我找管家大人有事。”来福儿欠着身子,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管家大人?那也是你能见的,也不看看你是谁?”那门卫趾高气扬,仰着鼻孔对着来福儿。 “有东西要呈给管家大人。”说着他掏出了那块腰牌呈给门卫。 “你怎么会有我家公子的腰牌,说在哪弄的?是不是偷的?” 门卫第一反应是腰牌的来路,更加严厉地呵斥来福儿。 来福儿面相憨厚却内心机灵,他一直在客栈跑堂接待,天天接待江湖各色人等练就了他的老道。 他不紧不慢的解释了,他来自哪里,巫公子巫小姐是如何跟一帮人吃酒之后住店,又是如何在一夜之间不辞而别,腰牌是在床上捡到到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的清楚明白。 门卫仔细打量了来福儿,又看了看腰牌。见来福尔憨厚老实,娓娓道来,不像是骗子。 再说了,若是小偷怎么会自投罗网。 门卫报告管家之后,管家招呼一个小厮领着来福儿进了府内。 府内聚集了很多人,雷老镖头和陈家人c汪家人都聚在院子里,原来四少失踪了一天一夜以来,几家都在碰头通气儿寻找。 “你说你昨天见过公子和小姐?在哪见的,和谁在一起,今天又去了哪里?” 管家迫不及待连续问了四个问题。看来公子和小姐夜不归宿,走丢失踪,府上正在寻找公子小姐下落。 来福儿不慌不忙,把在门口跟门卫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管家听到之后,脸色缓和不少,又见了腰牌,他判断来福儿的话属实,并且为巫府带来了重要的线索。 “就是你?那你可知道,公子和小姐何时离开客栈?他们行踪可晓得?” 这时候,来了一个高大魁梧,约莫五十岁神色严肃的人。 他挺着将军肚,一身锦段褐袍,声音洪亮,不怒而威。 这人就是洛阳府步军统领守备,洛阳的活阎王——巫振纲。 对于儿子夜不归宿,他早已习以为常,可是这回不一样,宝贝女儿可是掌上明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居然一夜不归,太不正常了。 这么大的洛阳府,传出去成何体统,颜面何在?在洛阳在地界儿又是谁敢动他的宝贝千金? “大人,昨儿晌午,巫大公子带着四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人,还有一个粉衣姑娘,像是吃了不少酒,就在客栈点了客房住下了。夜间不曾用餐,不曾出门,小的以为诸位公子醉了酒要歇息就不敢惊动,直到今儿前晌,老板吩咐小的查房,没看见公子小姐和其他人等,只看见要牌,我家掌柜的认得公子,担心府上公子下落,就差小的过来禀报实情和送腰牌来了。” “公子和小姐走的时候一点响动都没有?可知他们去往何处?” 管家又盘问来一句,希望从来福儿嘴里获得一些蛛丝马迹。 “哦,对了。想起来了,好像是在昨儿半夜,小的正在柜台里头打盹来着,几个人风风火火的跑出客栈厅堂,小的迷迷糊糊听见谁嘀咕了一句:贼人走北门直上。我们从西门,上北邙,对,上北邙。” 来福被他们逼问,忽然又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巫振纲上下打量了一眼来福儿,“来人,打赏。”一个小厮送来一包碎银子递到来福儿的手里,来福儿弯腰鞠躬致谢。 巫振纲精神大振,立即命令府兵头领,整装向北邙山上进发。 北邙山距离城池不过十几公里,说是山,其实并不高,也不似西北的原和南方丘陵,就是一片连绵的高台,高出地面大概五十丈。 不出一个时辰,上百人搜查队伍就开上了北邙山,搜寻几个人的下落。 3c身陷绝境 雷默枝香巫云雪兄妹c汪店成几人仍然被捆绑,绳索相连,被丢弃在古墓甬道的角落里。 三个盗墓贼吃完黑驴蹄子,用羊皮水袋喝水之后继续“起货”。 这座墓葬规模和宝藏数量远远超出了他们想象。 两个假棺材被撬开,露出了无数的金银财宝,摆满了一地。 主棺椁也被撬开,除了一地古玩器物之外,他们最看重的千年腐尸赫然出现。 黑痣脸兄弟不愧是行家里手,动作娴熟麻利。他们掏出一把利刃,将尸体的头部割去,再斩断腿骨, 只留下干枯的躯干,在尸体未被完全风干之前他们就已经用一张油纸层层包裹,结结实实捆扎了很多圈,然后装进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 巫云寒看到这一幕惊悚的画面,不禁恶心呕吐。 雷默几人也无比震惊,他们如论如何想不通他们冒死盗墓就是为了这个干尸。 到底是谁要这么恶心的东西呢? 雷默一直挣扎,希望能挣脱束缚,无奈绳索是被油浸过的,双手腕已经磨烂出血,任然无济于事。 三个盗墓贼人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搞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贝”,并意外获得了海量金银财宝,既完成了任务,还发了一笔横财,都显得十分兴奋。 他们哼唱着歌曲,又开始吃起来干粮,啃起黑驴蹄子来,喝酒庆祝。 兴奋的黑痣脸又跑过来调戏被捆绑的一枝香巫云雪,肮脏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留下几条黑印子。 他居然拿着一只啃了一半的黑驴蹄子塞到一枝香巫云雪嘴里:“小宝贝,饿了吧,来一口。爷今天我高兴。” 一枝香巫云雪一看到他那双肮脏的手,顿觉恶心,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翻,粉面生威。 疯狂地摇头甩脸,“呸”一口吐沫砸到他那长着一颗大黑痣的脸上,。 黑痣脸一脸轻浮y 荡,满是油污的手在一枝香巫云雪身上乱摸。 雷默和巫云寒气得浑身哆嗦,挪动摇摆着身子,嘴里呜呜地叫着。 “大哥,他们怎么处置?”那个叫老三的人一直不说话。 忙碌完了手里的活计,他拿不定主意下来该怎么办。 “等到天黑,把东西吊上去,连夜上船,七日之后就可以到汉k一u 交差了。这几个人要么杀了,要么就丢在这千年古,古,古墓里陪葬,没吃没喝,能活才怪。” “老三,在那小贱人死之前,你把她干了,我和大哥都尝过了,看你到底中不中。” 黑痣脸走了过来,向他弟弟建议道。 那个被唤作老三的人脸上一阵难为情,他走近一枝香巫云雪,抱住她,将壮实的身子压在巫云寒曼妙的身材上,他气喘如牛,没一会儿浑身哆嗦,他泄气地摇了摇头,提起了裤子。 “啐,你个烂泥巴,软根子,给你个天仙都不成事!” 结巴人和黑痣脸饶有兴致旁观,黑痣脸一看就知道弟弟还是无济于事,老毛病犯了。 老三的裤裆湿了一片,哥哥居然一旁说风凉话,他忽然觉得尊严扫地。 抓起一枝香巫云雪,对着她的脸猛烈抽打,一只脏手掐她的脸,她的身上,她的胸部。 “他就是倒斗倒多了,阴气重,毁了根基。”黑痣脸也不拦弟弟,他知道弟弟肯定是气急败坏拿女人发泄,他还小声地跟结巴人解释。 老三发泄完毕,跪在地上伤心抽噎起来,黑痣脸扶着他的肩膀安慰到:“没出息,哭啥勒。这不就有钱了,给你找郎中看。再不济,哥哥给你娶一房媳妇。” 结巴人调侃道:“怕啥勒,大不了给你娶个银子,宫里太监裆里每个东西都娶女人。你哥哥过继个儿子给你。” 这么一说,老三的脸色忽然缓和了一些。 巫云寒气得够呛,痛不欲生,他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眼露凶光,满腔的仇和恨煎熬着他。 想着自己兄妹可是堂堂步军统领的金枝玉叶,在洛阳城这地界,谁不是看自己脸色,如今落到几个贼人手里,被如此折磨凌辱。 天煞的贼,老子记住你们几个这熊样了,爹爹抓到你们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我要将你们株连九族。 他恨恨地想着,眼睛充血,鼻孔出着粗气。 三个贼人也不理会他,继续整理他们的战利品,只等到天黑把东西运走。 几乎同时,巫振纲和雷一诺分别带着两路人马,兵分两路向山上进发。 巫振纲带领一百五十人封锁了洛阳城所有出入路口和驿站,最重要的搜索地点放在了黄河码头。 还在四大城门和钟楼四周主要街市张贴海捕文书。 雷一诺c雷鸣带领一百五十人开始搜山,镖局里走镖犬——“赛虎”c“大将军”也加入了搜山的队伍。 赛虎是一只二代獒,它高大健壮,足有一百二十多斤,二尺多高。 它孤独c冷傲c威猛c忠诚c勇敢。走镖额的时候,赛虎可是镖师最好的帮手,屡立奇功。 北邙山乃历代皇家陵墓所在地,山上有道教圣地老君庙,又叫上清宫。 因为是宗教圣地,历来兵戎不犯。但是在活阎王巫振纲心目中,这个绑架犯十恶不赦,必须绳之以法,何况是欺负到他的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北邙山三十三峰方圆几百里,墓连墓,塚压塚。 刘秀c元宏十数位君临天下的帝王,张仪c樊哙c班超c狄仁杰千位将相名流,乃至刘禅c李煜等亡国之君,都安息在洛阳城北这几十里的土岭上。 搜山队伍可谓是犁地式推进,一寸也没放过。 要想在这连绵百里的群山和三百多座古墓群中,找到几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赛虎是獒犬,以凶猛和搏杀见长,但他并不是搜救型犬种,所以,搜寻进展得并不顺利。 转眼又是天黑时分,等待了一天的盗墓贼开始将挖出的宝贝,用竹篮一批一批吊到地面。 整理打包,准备趁着夜色上船,走水路南下。 他们用三尺长的木棍子钉成一个木框形状的架子,内部再铺一层厚油布,全部的古董文物包裹严实。 黑痣脸兄弟抬着箱子,结巴人手持木棍跟在后面,扮着山里的民夫模样朝着山下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七章 一枝红艳露凝香 1c荒林弄险 半夜。深山老林,古木参天,遮天翳日,寂静空旷。 偶尔一阵孤鸿野号,划破长空,更显得阴森可怖,神秘莫测。 悲风成阵,荒烟埋恨,碑铭残缺。北邙山并不高大巍峨,却多古寺,多道观。 此时,北邙山却成为盗墓贼表演的道场。 转眼间,东方既白,天快亮,地上堆满了陪葬器物。 结巴人一看天亮,活还没干完,就俯下身子,对着洞口喊道:“老三,天快亮了,下面还有货没?拉你上来吧,今天先收工,我们先把这一批倒走!” 不一会儿,两个人合力将洞里的人拉了上来。 老三上来一看,原来是白天在客栈遇到的那几个人,他倒见怪不怪,若无其事。 “洞里还有大粽子,地鼠地蛇数不清。不行先这样,把地面上的拿草盖起来,把这几个人扔到洞里。那个粽子太大我搬不动,再下去一个人搭把手,今天晚上一次性起完运走?” 老三的建议合情合理,其余两个人都欣然采纳。 这几个人盗墓贼不仅盗墓手法娴熟,而且功夫了得心狠手辣。 之所以有雷默他们扔到洞里的想法,是因为天快亮了,不想被可能路过的人发现而暴露他们盗墓行径。 说着,三人就将雷默c汪店成和巫云寒接连二三扔进了洞里。盗洞足有三丈多深,口径一尺半。 他们赶紧用手尽力扒住盗洞内壁,两脚张开,顺着洞壁滑到洞底,重重摔倒在古墓的甬道。 那个叫老三的居然在墓道里点燃了两个大火把。 这是一座豪华的古墓,宽敞的甬道尽头是个拱形券顶,内嵌巨大的石板墓门,甬道两侧沿墓门和洞口有四根大柱子,柱子上雕龙秀凤,栩栩如生。 甬道两侧的墙壁和棚顶,工笔壁画,六盏八角花灯悬棚而挂,已经蛛网缠绕。 沿着墓门进去,可看见三口巨大的棺椁,中间的最大,两侧尺寸稍小的分立两边。 这大概是墓主人的两位夫人或者是假棺。棺椁周围都是青铜器和木器,各类陪葬品。 黑痣脸和结巴人扔完了雷默等三个男人,接着拎起了一枝香巫云雪,也要往洞里扔。 “一枝香”巫云雪极力反抗挣扎,黑痣脸一把抱住了她,正好双手握在她丰满的xi一ng部,浑身上下飘散的香水脂粉味道,熏得他浑身酥软。 黑痣脸的心像是被刺了一下,一看她青春貌美,颇有姿色,瞬间动了歪心。 快到洞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住,把她拽到一旁的树底下,扒光了她的衣服,此时一枝香巫云雪的的玉体被当成了“粽子”,肮脏的咸猪手在她的浑身上下游走,一阵恶心屈辱令她眩晕和绝望。 正当他慌乱扯开了自己的裤裆的时候,他忽然回头冲着结巴讨好地说:“大哥,要不您,先来?” “你,你个色鬼,你个蔫驴踢死人,老实人喋实活呢!看你个闷葫芦,到哪都不忘这,这,这一口。”结巴人似乎有点激动,故意推脱着,却已经解开了裤子。 就这样,一个官宦人家的富贵小姐,落在两个肮脏的贼人手里,任其摆布,被夺去了贞操。 巫姑娘双手被捆绑,口被布条塞住,无力挣扎反抗,她承受着被撕裂的钻心疼痛和绝望,委屈的泪水挂满两腮。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今天去接自己一直心爱的雷哥哥,竟然会遭遇这样的厄运。 两人发泄完兽欲之后,用乱草树叶掩盖了捞起来的古玩器物和陈风的尸体。 将绳子一头牢牢系在大树上,一头拴在一枝香巫云雪的腰上将她放进洞里,然后二人也顺绳而下。 2线生机 洛阳城,四海客栈。 客栈掌柜一直到第二天中午也不见客人出入。 他差伙计上下察看客房也不见有任何动静,他不免有些疑惑。 “来福儿,昨天楼上住了两拨好几号子人呢,今儿咋也不见他们吃晌饭,续住银子也不见送来。合着不会是醉酒了吧,许是不会有啥事情吧?” “是啊老板,我也琢磨着,从昨天晌午到现在,连个人影都不见出来进去,不能总是睡觉不吃不喝呀,我这就上去看看究竟。” 来福尔麻利迈步上楼,轻轻敲响了结巴人和黑痣脸的客房门,连续十几下没反应。 他用力推门一看,早已人去房空。他再跑到隔了几间的雷默一行开的两间客房,依然如此。 细心的来福尔仔细看了看凌乱的屋子,倒也没有什么可疑。 他忽然看见床上赫然搁着一块腰牌。这不正是昨天巫公子的牌儿吗?他顺手抓起了腰牌,赶紧下楼向老板禀告。 掌柜的一见腰牌,也瞧着十分熟悉:“这是步军统领守备府的腰牌,经常来住店,准是巫公子又醉酒狎妓,走时忘了拿。” 客栈掌柜一见腰牌就知道主人,太熟悉了。洛城四少平日多不着家,醉生梦死。经常喝得酩酊大醉,就直接在四海客栈住下了,巫云寒住店从来不需要付房钱的,腰牌一亮,店家不愿但是无奈。 “那该如何?坐等巫公子回来取走还是送到府上去?”来福儿挠了挠头,问掌柜的。 “醉酒之人,如何记得住身上物件丢了呢,肯定是要送到府上,可不敢说是落到客房,见了管家大人就说是落到酒馆拾到了,客栈认得主人,就物归原主了,若是管家打赏,就算是你的跑腿辛苦费吧。” 客栈掌柜是个精明世故的人,一番话滴水不漏。 来福尔领命,快步带小跑,来到洛阳府步军统领巫振纲威严的府邸。 门口站岗的侍卫见来福儿布衣小帽,一声呵斥:站住!干什么的? “官爷,我找管家大人有事。”来福儿欠着身子,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管家大人?那也是你能见的,也不看看你是谁?”那门卫趾高气扬,仰着鼻孔对着来福儿。 “有东西要呈给管家大人。”说着他掏出了那块腰牌呈给门卫。 “你怎么会有我家公子的腰牌,说在哪弄的?是不是偷的?” 门卫第一反应是腰牌的来路,更加严厉地呵斥来福儿。 来福儿面相憨厚却内心机灵,他一直在客栈跑堂接待,天天接待江湖各色人等练就了他的老道。 他不紧不慢的解释了,他来自哪里,巫公子巫小姐是如何跟一帮人吃酒之后住店,又是如何在一夜之间不辞而别,腰牌是在床上捡到到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的清楚明白。 门卫仔细打量了来福儿,又看了看腰牌。见来福尔憨厚老实,娓娓道来,不像是骗子。 再说了,若是小偷怎么会自投罗网。 门卫报告管家之后,管家招呼一个小厮领着来福儿进了府内。 府内聚集了很多人,雷老镖头和陈家人c汪家人都聚在院子里,原来四少失踪了一天一夜以来,几家都在碰头通气儿寻找。 “你说你昨天见过公子和小姐?在哪见的,和谁在一起,今天又去了哪里?” 管家迫不及待连续问了四个问题。看来公子和小姐夜不归宿,走丢失踪,府上正在寻找公子小姐下落。 来福儿不慌不忙,把在门口跟门卫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管家听到之后,脸色缓和不少,又见了腰牌,他判断来福儿的话属实,并且为巫府带来了重要的线索。 “就是你?那你可知道,公子和小姐何时离开客栈?他们行踪可晓得?” 这时候,来了一个高大魁梧,约莫五十岁神色严肃的人。 他挺着将军肚,一身锦段褐袍,声音洪亮,不怒而威。 这人就是洛阳府步军统领守备,洛阳的活阎王——巫振纲。 对于儿子夜不归宿,他早已习以为常,可是这回不一样,宝贝女儿可是掌上明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居然一夜不归,太不正常了。 这么大的洛阳府,传出去成何体统,颜面何在?在洛阳在地界儿又是谁敢动他的宝贝千金? “大人,昨儿晌午,巫大公子带着四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人,还有一个粉衣姑娘,像是吃了不少酒,就在客栈点了客房住下了。夜间不曾用餐,不曾出门,小的以为诸位公子醉了酒要歇息就不敢惊动,直到今儿前晌,老板吩咐小的查房,没看见公子小姐和其他人等,只看见要牌,我家掌柜的认得公子,担心府上公子下落,就差小的过来禀报实情和送腰牌来了。” “公子和小姐走的时候一点响动都没有?可知他们去往何处?” 管家又盘问来一句,希望从来福儿嘴里获得一些蛛丝马迹。 “哦,对了。想起来了,好像是在昨儿半夜,小的正在柜台里头打盹来着,几个人风风火火的跑出客栈厅堂,小的迷迷糊糊听见谁嘀咕了一句:贼人走北门直上。我们从西门,上北邙,对,上北邙。” 来福被他们逼问,忽然又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巫振纲上下打量了一眼来福儿,“来人,打赏。”一个小厮送来一包碎银子递到来福儿的手里,来福儿弯腰鞠躬致谢。 巫振纲精神大振,立即命令府兵头领,整装向北邙山上进发。 北邙山距离城池不过十几公里,说是山,其实并不高,也不似西北的原和南方丘陵,就是一片连绵的高台,高出地面大概五十丈。 不出一个时辰,上百人搜查队伍就开上了北邙山,搜寻几个人的下落。 3c身陷绝境 雷默枝香巫云雪兄妹c汪店成几人仍然被捆绑,绳索相连,被丢弃在古墓甬道的角落里。 三个盗墓贼吃完黑驴蹄子,用羊皮水袋喝水之后继续“起货”。 这座墓葬规模和宝藏数量远远超出了他们想象。 两个假棺材被撬开,露出了无数的金银财宝,摆满了一地。 主棺椁也被撬开,除了一地古玩器物之外,他们最看重的千年腐尸赫然出现。 黑痣脸兄弟不愧是行家里手,动作娴熟麻利。他们掏出一把利刃,将尸体的头部割去,再斩断腿骨, 只留下干枯的躯干,在尸体未被完全风干之前他们就已经用一张油纸层层包裹,结结实实捆扎了很多圈,然后装进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 巫云寒看到这一幕惊悚的画面,不禁恶心呕吐。 雷默几人也无比震惊,他们如论如何想不通他们冒死盗墓就是为了这个干尸。 到底是谁要这么恶心的东西呢? 雷默一直挣扎,希望能挣脱束缚,无奈绳索是被油浸过的,双手腕已经磨烂出血,任然无济于事。 三个盗墓贼人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搞到了梦寐以求的“宝贝”,并意外获得了海量金银财宝,既完成了任务,还发了一笔横财,都显得十分兴奋。 他们哼唱着歌曲,又开始吃起来干粮,啃起黑驴蹄子来,喝酒庆祝。 兴奋的黑痣脸又跑过来调戏被捆绑的一枝香巫云雪,肮脏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留下几条黑印子。 他居然拿着一只啃了一半的黑驴蹄子塞到一枝香巫云雪嘴里:“小宝贝,饿了吧,来一口。爷今天我高兴。” 一枝香巫云雪一看到他那双肮脏的手,顿觉恶心,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翻,粉面生威。 疯狂地摇头甩脸,“呸”一口吐沫砸到他那长着一颗大黑痣的脸上,。 黑痣脸一脸轻浮y 荡,满是油污的手在一枝香巫云雪身上乱摸。 雷默和巫云寒气得浑身哆嗦,挪动摇摆着身子,嘴里呜呜地叫着。 “大哥,他们怎么处置?”那个叫老三的人一直不说话。 忙碌完了手里的活计,他拿不定主意下来该怎么办。 “等到天黑,把东西吊上去,连夜上船,七日之后就可以到汉k一u 交差了。这几个人要么杀了,要么就丢在这千年古,古,古墓里陪葬,没吃没喝,能活才怪。” “老三,在那小贱人死之前,你把她干了,我和大哥都尝过了,看你到底中不中。” 黑痣脸走了过来,向他弟弟建议道。 那个被唤作老三的人脸上一阵难为情,他走近一枝香巫云雪,抱住她,将壮实的身子压在巫云寒曼妙的身材上,他气喘如牛,没一会儿浑身哆嗦,他泄气地摇了摇头,提起了裤子。 “啐,你个烂泥巴,软根子,给你个天仙都不成事!” 结巴人和黑痣脸饶有兴致旁观,黑痣脸一看就知道弟弟还是无济于事,老毛病犯了。 老三的裤裆湿了一片,哥哥居然一旁说风凉话,他忽然觉得尊严扫地。 抓起一枝香巫云雪,对着她的脸猛烈抽打,一只脏手掐她的脸,她的身上,她的胸部。 “他就是倒斗倒多了,阴气重,毁了根基。”黑痣脸也不拦弟弟,他知道弟弟肯定是气急败坏拿女人发泄,他还小声地跟结巴人解释。 老三发泄完毕,跪在地上伤心抽噎起来,黑痣脸扶着他的肩膀安慰到:“没出息,哭啥勒。这不就有钱了,给你找郎中看。再不济,哥哥给你娶一房媳妇。” 结巴人调侃道:“怕啥勒,大不了给你娶个银子,宫里太监裆里每个东西都娶女人。你哥哥过继个儿子给你。” 这么一说,老三的脸色忽然缓和了一些。 巫云寒气得够呛,痛不欲生,他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眼露凶光,满腔的仇和恨煎熬着他。 想着自己兄妹可是堂堂步军统领的金枝玉叶,在洛阳城这地界,谁不是看自己脸色,如今落到几个贼人手里,被如此折磨凌辱。 天煞的贼,老子记住你们几个这熊样了,爹爹抓到你们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我要将你们株连九族。 他恨恨地想着,眼睛充血,鼻孔出着粗气。 三个贼人也不理会他,继续整理他们的战利品,只等到天黑把东西运走。 几乎同时,巫振纲和雷一诺分别带着两路人马,兵分两路向山上进发。 巫振纲带领一百五十人封锁了洛阳城所有出入路口和驿站,最重要的搜索地点放在了黄河码头。 还在四大城门和钟楼四周主要街市张贴海捕文书。 雷一诺c雷鸣带领一百五十人开始搜山,镖局里走镖犬——“赛虎”c“大将军”也加入了搜山的队伍。 赛虎是一只二代獒,它高大健壮,足有一百二十多斤,二尺多高。 它孤独c冷傲c威猛c忠诚c勇敢。走镖额的时候,赛虎可是镖师最好的帮手,屡立奇功。 北邙山乃历代皇家陵墓所在地,山上有道教圣地老君庙,又叫上清宫。 因为是宗教圣地,历来兵戎不犯。但是在活阎王巫振纲心目中,这个绑架犯十恶不赦,必须绳之以法,何况是欺负到他的头上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北邙山三十三峰方圆几百里,墓连墓,塚压塚。 刘秀c元宏十数位君临天下的帝王,张仪c樊哙c班超c狄仁杰千位将相名流,乃至刘禅c李煜等亡国之君,都安息在洛阳城北这几十里的土岭上。 搜山队伍可谓是犁地式推进,一寸也没放过。 要想在这连绵百里的群山和三百多座古墓群中,找到几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赛虎是獒犬,以凶猛和搏杀见长,但他并不是搜救型犬种,所以,搜寻进展得并不顺利。 转眼又是天黑时分,等待了一天的盗墓贼开始将挖出的宝贝,用竹篮一批一批吊到地面。 整理打包,准备趁着夜色上船,走水路南下。 他们用三尺长的木棍子钉成一个木框形状的架子,内部再铺一层厚油布,全部的古董文物包裹严实。 黑痣脸兄弟抬着箱子,结巴人手持木棍跟在后面,扮着山里的民夫模样朝着山下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八章 翩翩浊世浪公子 1c兵分两路 东方镖局,正北房。雷夫人伤心哭诉,悲伤欲绝。 一直以来,雷默都是她的心头肉,这次去汝阳探望外祖母三个月未见,本来就想坏了老人家。 那边舅舅担心他贪玩饮酒误事,原打算要派人护送回城,可是雷默执意认为自己长大了,要单独回家。 雷默舅舅不放心,差人捎了口信到镖局,告知雷默大概到家的时间。 不成想回家之后都没踏进家门见一眼,就出了意外,对于雷夫人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默儿,你个没良心的,你跑哪儿去了,你不要你娘了,你个孽障,我白疼你了。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娘我还活啥呀。你说这是疯哪去了呢,你倒是回家闹啊,干坏事啊,你爹敢碰你一根指头我就跟他拼命。” 雷夫人苏云锦脸哭诉带埋怨,更是揪心的思子之情。 一旁的雷雨心疼母亲,她倒没有哭,也没有很多安慰的词语。 她静静地站在母亲跟前,不停地替母亲擦拭眼泪。 宗若璞端来一碗水,一边把碗递到雷夫人手里,一边安慰着雷夫人:“娘,三哥平时玩心重,平常也经常夜里饮酒听戏,迟些归家都是家常便饭。再说了三哥天生爱热闹,朋友也多。他那阎王脾气,谁敢动他半根指头,这次肯定是跟巫公子和陈公子他们久别重逢,任性贪杯正常不过。” “再说了,凭巫大人的威势,他们几个就是藏到哪个犄角旮旯,掘地三尺也会把他揪回家孝敬您!没准这会三哥还在哪家青楼戏院逍遥自在着呢。” 接着补了一句:“等他回来了呀,我们可得好好治治他,得让他把那个《弟子规》抄写一百遍!” 宗姑娘一向了解雷默的秉性和脾气,她总是很乐观地看待雷默失踪的事件。 “不,一百遍哪够,一千遍!这样她就不会成天跑出去骑马听戏赌钱了。”雷雨也跟着附和道。 宗姑娘一番话,竟说得雷夫人破涕为笑。 “这个祸根孽胎,混世魔王,怀他第一天起就让我不省心,就知道沾花惹草的。等他回来了,咱们可得好好收拾一下他,让那个臭家伙给我收收心。” “娘,这都快三天了,三个估计也快回来了,听刚才从巫府回来的伙计说哥哥他们上山去了。您别担心了,爹带着人去搜山了。” 说到这里,雷夫人和雷雨的心里同时揪了一把!是啊,这都三天了,杳无音信,实在让人无法平静。 “哎呀,小雨啊,玉儿啊,我的闺女。都三天了,你说这都三天了!你说你哥哥不会是遇到坏人了吧,这兵荒马乱的。” 雷夫人又开始哭了,这次是嚎啕。 “娘,您就盼点我哥哥的好吧,别胡思乱想行不?就凭我哥那机灵劲儿,还有阎王脾气,霸道的很呢。谁能把他怎么样,只有他欺负人的份儿。您呐,就把心搁到肚子里吧。” “娘,不必担心。实在不行,我和小雨姐姐,还有柳公子也上山去找找,一定要把雷默三少爷给您老人家完整的带回来。” 宗若璞看到雷夫人无比伤心,一时也是六神无主。 一着急话赶话就说出了这个法子,兴许能增加找到他们的概率。 听到他们也要去找人,雷夫人眼睛里好像多了一丝希望。 你们也要去找?我也去!就是死了也要找到尸首!她忽然又很有决心。 “你刚才说,你们要要去找默默?真的吗?要不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雷夫人又不哭了,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们几个。 “嗯嗯,好好!与其在家干着急,不如出去找找。娘,您就别折腾了,在家静候佳音吧!” 宗若璞的建议很快得到雷雨的赞许。 “柳公子也会拳脚,固然可以照顾你们。但人家毕竟是外乡人,对咱们这地界儿不认道儿。还是把小郭镖师带上,他正好回来。小郭子虽然话不多,可是本事大,一般的几个力气大的根本近不了身,你爹老了,都不是他的个儿!” 雷夫人虽然伤心难过,但是她思路清晰,谋事周密。 早些年一直都是雷一诺的得力参谋,只是后来几个子女和内务繁忙,才一门心思相夫教子。 “好的,娘,我这就去准备。让我爹备马和干粮,马上就出发,尽快把三哥给您浑的活的带回来!” 宗若璞忽然变得特别利索和干脆。 准备了很多干粮饮水和四匹骏马,还有一些兵器火把之类,四个人向北邙山出发。 雷一诺搜山走的是北门直线,柳云桥和雷雨一行四人走的是东门,上北邙山找人。 雷一诺带着两个儿子c趟子手杜浪,带着一帮人马搜索了整整两天两夜,一无所获。人困马乏,队伍里也有人渐渐失去耐性。 尽管雷一诺一直压抑着愤怒c担忧和焦虑,但此时他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他的这个小儿子可不是省油的灯,从小就自私霸道,秉性倔强。 四岁那年为了几颗糖,小家伙狠狠地咬掉哥哥雷鸣的耳朵,留下一个豁口; 七岁那年过元宵节,又在街市的一个古玩店打闹,碰倒了一只康熙蓝釉玉壶春瓶,赔偿了十两黄金;从小不好读书,偏偏好训狗养马。 十岁那年跟表哥拼酒,喝醉了失踪一天一夜,后来在马圈里找到熟睡的雷默; 十四岁居然在柜上骗了大先生十两银子,跟巫云寒和陈风一帮人臭味相投,醉倒在酒馆过了一夜。 后来的几年,镖局会经常有很多酒馆的伙计带着账单上门要账,几条大街的馆子几乎没有漏掉的,一律挂账。 他学了一手赌钱的本事,赢多输少。 两个哥哥都扎实练武,跟随父亲走镖,只有他不屑于走镖营生,居然口出狂言:走镖的活儿乃是一介武夫所为,刀尖舔血不说,一年四季一大半时间背井离乡,餐风露宿。 大丈夫当出将入相,经天纬地。他这个轻狂言论,没少被父亲责骂,只有雷夫人自鸣得意,认为自己儿子将来必有出息。 你要是让他给亲戚家家捎个东西,他出了门几天都捎不到,哥哥找到他的时候不再酒馆就在戏楼子。类似这样的事情不胜西门举,雷一诺一提起他只有咬牙切齿,再就是埋怨雷夫人一句:都是你惯的! 然而他也有令人意外的时候,镖局有一匹烈马,任凭谁都无法驯服,可是主要一见了他就低下高贵的头; 从小跟哥哥推牌九比大小游戏,哥哥每次都是输,其实哥哥多数都是大点子,后来算命先生给了个结论:此子有异禀,非笼中物,由他去吧。 大儿子雷鸣的话打断了他的沉思:“爹,进山的几个路口都已封锁,上清宫c几大帝陵都仔细查看,山上偶尔出现的樵夫也都盘问了,依然没有线索。会不会消息有误,他们没上山来?” 雷鸣给父亲递过水袋子,擦了擦一头的汗。 雷一诺心里窝着火,嘴上没好气地发泄着:“那家伙还不了解,就差一对翅膀。从汝阳疯到洛阳,在你姥姥家那边打遍全城,吃遍全城。整个洛阳城都装不下他了,还找什么找,阎王早该收了这个孽障!” 雷鸣安慰着父亲道:“爹爹息怒,小弟年纪尚幼,贪玩任性也是正常。 遭遇这次的事情肯定会长大懂事一些,这样爹和娘也就省心。” “都十九了还是个孩子?我看他是狗改不了吃屎,找到了看我不扒了他的皮,这个畜生!” 燥热的天气,加上对儿子的气愤,雷一诺更加恼火。 正当爷俩正在说话的当口,趟子手杜浪有个新的发现,不远处的高大乔木树林上面微微有动静。 “镖头,那边好像动静,就是那几颗大树上面!”他的手超前方指了指。 果然,在没有风的天气下,远处的树叶摇曳起来,晃荡飘摇的幅度不大但是还是很明显。 “快,过去看看!在那边,看树上!”雷一诺马鞭指向了那棵树。众人立即快速飞奔至数下,话音未落,嗖嗖嗖的一声一阵响,几个府兵应声倒地。 “小心暗器!”雷鸣话音刚落,自己的肩膀被一只飞针射中,鲜血直流,钻心疼痛。 这时候,雷一诺如同一只苍鹰腾空跃起,一个滑翔就到了树梢。快如闪电,敏捷如隼,两个黑衣人来不及拔剑,赤手空拳在树枝上左右夹击。 两个黑衣人轻功了得,拳脚功夫亦相当威猛。雷一诺使出了散花掌,掌掌犀利,掌掌如剑,掌风推动着树枝树叶,如同一把利剑刺向黑衣人。 灰衣人和黑衣人身轻如燕,雷一诺穿梭自如,三人均是轻似鸿毛,忽隐忽现,忽进忽退,如同三只盘旋在空中的雄鹰穿梭在林中。 近身战飞针无处施展,尽管黑衣人轻功一流,少林功夫出身的雷一诺桩功扎实,他们又交手了几个回合,黑衣人如同两只被射中的黑色乌鸦,啪啪两声巨响,双双重重摔在地上。 短短的一瞬间一跃一击,众人看得心惊肉跳。 他们还未全部聚拢到树底下,此时雷一诺已经落地。 令全部的人意外的是,他们脚底下横躺着的居然是两具尸体。 雷一诺并没有下重手,这两人怎么就毙命?雷响和杜浪仔细地检查尸体,只见黑衣人嘴角流出了两股黑血,脸色发青。 “爹,真奇怪,刚才您虽然使出了绝招少林散花掌,可是刚才是在树上,您也未必能使出全部功力,但是这两个人掉下来就死了。 “咬舌自尽了。”杜浪一直跟随慕神医学了几手医术,镖队出镖过程中的伤员基本都是由他来医治和处理,他一看尸体的特征就知道死因。 “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会不会是绑架默默的人?”雷响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尸体,说了一句大家都想说的话。 “爹,会不会又是青龙顶金獾寨的人?”雷鸣看了雷一诺一眼,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 “从武功和暗器来看,都不是。刚才在树上试其武功套路,并不是中原武林中人,乃是南方武林派系,拳力深厚,轻功一流,善使暗器。” 雷一诺说完,轻轻扯开了他们的上衣,只见两个黑衣人的胳膊上均纹有一个图案,那图案非常简单,形似老虎,却有翅膀,浑身毛发。 在场的人几乎没有人能识别这奇怪东西。 “爹,他们是干什么的,跟弟弟失踪会不会有关?” 雷响一直关心弟弟的下落,看到这么诡异的黑衣人出现,又是咬舌自尽,即使在走镖的过程中也很难遇到。 “这个谁又知道呢,他们来路神秘,秘不外宣,定有惊天秘密。看来只有等慕神医才能识别这个图案了,这个图案很可能是江湖的一个门派,而且这个门派无比凶残。保持警惕,继续搜山,可能他们还有同伙!”行走江湖三十多年,第一次遇到的奇怪现象,可是他竟然无法解释。 镖师和巫府的府兵组合成的搜山队伍,继续向山里进发进行第二轮搜寻。 雷一诺命人将两具尸体运送到步军统领府,需要仵作和江湖阅历深厚的人才能鉴定。 2c顺藤摸瓜 柳云桥和雷雨一行此刻也在山中寻找。几乎没有任何的线索和进展,四人已经筋疲力尽,坐到一棵大树底下休息。 雷雨脸上淌着汗珠,连日的艰辛跋涉,她圆圆的脸白里透红。 她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用脚踢了一下身旁的柳云桥:“喂,书呆子,你说说我三哥到底是去了哪里呢?你说他们几个也是吃饱撑着没事干,跑到这满是坟地的山上来干嘛呢?这又没戏院,又没春楼的,喝酒赌钱,哪一样也干不了,来这是不是脑子让驴给踢了?” 她的语调还是那样半吊子。 “这不正好,雷小姐闺房寂寞,有机会出来转山看风景不好吗。” 沉默的云桥淡淡敷衍着他,他心里一直在琢磨和思考雷默一行的行踪和去处。 “哎,有的人呀,明明是心急如焚,在家里就急不可待了。自己的心上人巫公子玩起了失踪,嘴上挂念雷默哥哥,心里面指不定念叨谁呢?” 宗若璞斜着眼睛瞄着雷雨,调侃了雷雨一句。 “说谁呢,谁说的。好你个吃里扒外的,敢笑话我,哼!自从书呆子来了,你的胳膊总是往外拐。大郭盖,帮我打他!” 雷雨一下就跳了起来,跑过来就要揪着宗姑娘,跟她理论。 宗若璞继续挖苦:“哎,有的人嘛。就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明明哭着喊着要嫁给那个——风流倜傥家财万贯的巫公子,还死不承认。我说你有意思没,平常里,也没见你这么虚伪呀!” 一向温柔内敛的宗若璞也有伶牙俐齿的时候,许是她掌握了雷雨的“把柄”了,雷雨一阵脸红,羞得她追打着宗若璞。 一路沉默的郭盖终于发话:“好了好了,我的大小姐们,还有心情调侃呢,人都失踪好几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都不着急吗?我们出来干嘛来的呢。” 他的话让两个姑娘似乎觉得有点放肆了点,就收住了笑容。 柳云桥忽然想起了什么事,他问道:“小雨,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你三哥平时喜欢做什么,他们以前也爱上山玩吗?” “他们几个花花公子,就知道泡在洛阳城那个温柔乡,几时见过他们有这雅兴和品位,难道来找个埋在黄土里的皇帝老二赌钱不成?” 雷雨一边说,一边低头整理着小辫子。 “对呀,几位富家子弟,要是登山看景,估计早都回家了。要么就是遭了强人绑架勒索,那绑匪也会飞镖递柬到府上索取钱财才对!” 柳云桥思考了很久,他说出自己的推测,也是跟大家商议。 宗若璞双瞳剪水含蓄温婉,她向柳云桥投来欣赏的眼神:“云哥哥言之有理,愿闻其详。” “只有三种可能:第一种是被强人劫掳,要么关押谋杀,要么勒索钱财;第二种可能是掉盗洞里,北邙山十墓九空,盗洞如同陷阱密布山林。若是这两种可能都未发生,第三种可能是人已经回城,只需守住山中出口就行,搜山也是徒劳无功。” 柳云桥一向聪慧,总是拨云见日,在复杂的情况里找到问题突破口! “书呆子,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下山?”雷雨大大的眼睛,睫毛上扬。 “正是,这样找下去不会有结果。我们只需寻找这三百处古墓中,有被盗痕迹的盗洞入口,缩小搜寻范围。” 其他三人深以为然,都起身行动,沿着古墓寻找。 北邙山是千年皇家陵园墓群,也是盗墓贼发财致富的“天堂”,自从东汉曹孟德发明了“摸金校尉”这一奇葩职务,洛阳铲更是盗墓贼和盗墓营生的代名词。 几人沿着荒山野径仔细寻找,果然多数古墓都有盗洞。 不过,忙乎了几个时辰也是一无所获。几人劳累疲乏,口干舌燥。 转眼间快到黄昏时分,雷雨第一个就坚持不住,打了退堂鼓,她干脆半躺在一棵大树底下。 柳云桥和宗若璞也坐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十九章 石破天惊大阴谋 1c死里逃生 郭镖师好力道\好准头,他弹弓一拉,几只山鸡应声落地。 柳云桥用火镰刀打火生起了一个火堆,支起一个小架子,郭镖师麻利地褪去了山鸡的毛,不过一袋烟功夫,烤山鸡肉飘出浓浓香味。 四个人奔波大半天,早已饥肠辘辘。两三只山鸡如风卷残云下了肚,饱餐一顿之后都倍感困乏。 人还是没找到,他们个个一脸愁容,全都沉默不语c昏昏欲睡。 宗若璞从袖中掏出一只短笛,一曲《梅花引》清亮悠远,洗尽尘俗。 寂静的山林中,笛音越发婉转缥缈,不绝如缕,宛若天籁之音。 柳云桥情不自禁,拔剑起舞,游龙惊凤。 时而轻盈如燕,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缤纷。 《梅花引》又称《梅花三弄》,一段曲调反复演奏三次,寓意梅花凌寒,风中次第英姿绽放之风骨精神。据传《梅花三弄》乃东晋桓伊首创,敦和风雅,王徽之狂狷博闻,二人以笛声相知相会,虽不交一语, 却是难得机缘。 短笛曲罢入袖,长剑入鞘,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宗姑娘情志高洁,冰肌玉骨,一如寒梅凌寒留香。 此时,宗姑娘感觉到脸上微烫,二人不言不语,倾一念之心悸动,醉一次美相逢。 “听!什么声音?”镖师郭盖耳听八方,一个声音吸引到他。 他隐隐听到微弱的声音,断断续续,似远又近。其他人也都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搜寻声音来源。 “怎么像是地底下传出来的?” “对!就是的,听起来很远,又好像很近”雷雨立即来了精神,声音也大了起来,她着急地站起来来回走动,寻找声音来源。 那声音沉闷c清脆,带着绝望的危机。 循着声音找过去,居然是一座古墓,古墓不远处的周围明显有少量新土。 郭镖师郭盖用一根棍子打探着地面,声音是从一堆蓬松的柴草下面传来的。 柳云桥打着火把凑了过来一看,一个很大的盗洞赫然出现! 这时雷雨忽然被绊倒了,柳云桥和宗若璞赶紧扶起了她,低头一看——山地上一条僵硬的人腿! 那是一具尸体,尸体的不远处赫然一个一尺见方的盗洞。 雷雨和宗若璞同时尖叫了起来。火把凑近了仔细一看: “他是陈风!” “他死了,那我哥哥呢,我哥哥怎么样了!” 雷雨看到陈风的尸体一下惊慌了起来,她的喊声带着哭腔,她担心哥哥一样会遭遇不测。 “有人吗,我们是来救你们的!”镖师锅盖扯着嗓门,对着盗洞喊着。 底下传来一声:救一一命。 声音听起来气息微弱,紧接着又传来类似金属敲打碰撞的声音。 “底下有人,就是他们!”柳云桥用火把超洞口照了照,激动地大喊了起来。 “找到了!还活着!快放绳子下去,拉他们上来!”雷雨有些激动,兴奋地催促柳云桥和郭盖。 “别急,别急。我看看啊,放绳子下去拉他们肯定不行。”柳云桥冷静说道。 “为什么?”他们都不解地问。 “人都失踪三天多了,掉进洞里没吃没喝,肯定是奄奄一息,怎么会有力气抓得住绳子上来呢?得用绳子把我放下去,我把绳子绑在他们腰上,你们三个再拉我们上来才行!” 柳云桥一边说着一边比划。 “书呆子,你说的很对,那我们放你下去吧!” 原来三个盗墓贼将巫云寒一个人单独捆绑,雷默c汪店成和巫云寒三个人绑在一起。 一枝香巫云雪蠕动着爬到三人跟前,用脑门子蹭掉了雷默嘴里的布条,雷默用牙齿整整咬了两个时辰,才将捆绑巫云寒的绳子咬断。 一枝香巫云雪用盗墓贼落下的青铜器割断了捆绑他们三个人的绳子。 盗洞太深,从底下没有上面拉力的情况下,基本毫无生机。 几个人又饿又累,浑身是伤。开始还有喊叫的力气,后来慢慢都只能躺在角落里,一息尚存。 雷默听见宗姑娘的笛声,就知道有人来救,硬撑着起身,用一个缺口的大铜盆子敲击甬道里的墙砖,声音透过土层传到地面。 救上来的时候,四个人都饿得没有力气说话,身体虚弱。 柳云桥给他们一人喂了几口水。 然后吩咐郭盖带着雷雨回城里报信,带上郎中和食物接应。 经过三天的休养医治,雷默和一枝香巫云雪等人基本恢复体力,雷家人都围在雷默的侧厢房。 这次死里逃生,好友陈风被贼人打死,一枝香巫云雪被贼人糟蹋,一向话多开朗的雷默遭受心灵重创,他呆若木鸡,不言不语,魔怔一般沉默寡言。 他心有余悸,眼神里带着惊恐。 整整沉默了半个月,才说出了自己如何被一枝香巫云雪兄妹和陈风等人绊马拦截,如何在酒馆遇到盗墓贼,如何跟踪进山,如何被打败被劫持的经历。 他说的声泪俱下,满腹委屈和后怕。 雷一诺脸色稍微有些缓和,他心想: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这回虽然差点丢了性命,但也算是一次历练,经过这样的生死考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是坏事,以后就不会不知轻重死活,行事莽撞了。 只是那陈掌柜的独子不幸被盗贼害了性命,雷一诺感到无比歉疚。 他激烈地训斥了雷默一番,然后带着雷鸣兄弟三人亲自登门吊唁,让雷默给陈掌柜跪地磕头,今后侍之如父母。 过了几天,巫府来人禀报在黄河码头抓到三个盗墓贼,一个黑痣脸个结巴认c还有一个不说话的哑巴一样的人。 只是那三人中,结巴人在被抓之后也立即咬舌自尽,右胳膊上也有同样无人能识别的纹身图案。 巫振纲命人将三具纹身的尸体装进了冰棺,等候慕神医到来鉴别。 连夜提审两个盗墓贼,黑痣脸兄弟全部招认了如何结实结巴人,如何被结巴人重金收买在北邙山盗取千年古尸的作案过程。 当问及结巴人的来头,以及为何咬舌自尽的时候,黑痣脸兄弟一脸茫然无从得知。 巫振纲具有多年狱讼经验,但这其中的玄机也很难搞明白。 正好就在他审理黑痣脸兄弟的时候,雷一诺带着雷鸣三兄弟和柳云桥一行五人来到衙门。 “雷兄,我正好要去找你商议,此案甚为蹊跷,暗藏玄机。”巫振纲开门见山地说道。 雷一诺道:“大人,可是疑惑此三人既然是同伙,为何只有一人咬舌自尽,这兄弟二人却苟且偷生贪生怕死?” “就是啊,难道这黑痣脸兄弟跟咬舌自尽的结巴人还不是一路人?那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 巫振纲双手背后,来回踱着方步,一边思考一边跟雷一诺搭话。 “大人,可还记得,那天在林子里,我捉到的两个打飞针的黑衣人?被我用散花掌制服之后,我正要抓活的,他们就死了,也是咬舌自尽。仔细看了他们的尸体,同样的部位有同样的纹身。” “如此说来,他们是同一门派,同一个主子,执行同样的命令?若是被抓获,咬舌自尽为的是坚守秘密?”巫振纲恍然大悟,他回过头盯着雷一诺的眼睛,若有所思说道。 “正是!右胳膊上的纹身就是这个门派的统一标志记号!”雷一诺语气坚定的说道。 “雷兄,你是江湖中人。凭你三十多年走江湖经验,这个门派你可认得?”巫振纲坐到了太师椅上,又说摩挲着椅圈。 雷一诺摇了摇头道:“武功路数不像中原一路,组织严密,心狠手辣。如死士般的忠于主子和上级,不像是一般的名门正派作风。” “能让手下人这么卖命的,其掌门人要么具有超越常人的统治力和控制力,要么就是有非凡的手段。难道是川湘哥老会?”巫振纲戎马生涯,染指官场,对于江湖中事也略知一二。 “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还是等慕神医回来之后,根据他的鉴别这个纹身,推测才会更加准确。” 雷一诺感觉到这个帮派的出现,对于江湖绝非好事,但是凭他一个人的判断,他还是没有绝对的把握下结论。 巫振纲点了点头,几人都沉思了一会。一会儿,他忽然提高嗓门道:“来人!去监牢查看两个盗墓贼的身上可有纹身!” 这时候,雷默跟一枝香巫云雪c巫云寒兄妹寒暄过后,也来到了父亲身边。 巫振纲派去的小厮回来禀报结果是:黑痣脸兄弟胳膊上并无纹身。 “雷兄,那这么说就很清楚了,这两个盗墓贼跟自尽的三个黑衣人不是一伙人?” “是的,巫伯伯。我们跟踪他们的时候,听到了,那个结巴人花钱雇的黑痣脸兄弟二人,帮他盗墓。” 这时候,雷默忽然插话了,说出来重要的信息。他一直沉默,如今缓过来了,才回想起那夜三个人的对话。 巫振纲睁大了眼睛道“雇佣的?雇佣盗墓还是头一回听说的新鲜事!” “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们五个人跟踪三个盗墓贼。黑痣脸就问结巴人,为什么只要粽子不要地鼠和地龙?刚开始结巴人还卖关子不说,黑痣脸一再追问下,他才说盗取千年古尸是为了熬制一种暗器毒药,还要加什么,叫什么来着,对西域鹤顶红和三步断肠草。黑痣脸就问,那如果取了古尸之后,还有金银财宝和古董咋弄?结巴人就说平分。” 雷默被救之后,沉浸后怕惊悚之中,把这些重要的线索差点遗忘。 “果然没猜错!心狠手辣,不择手段,又十分诡异神秘的门派?”雷一诺是个老江湖,都闻所未闻。 “他们熬制这种暗器毒药,难道是为了控制门下弟子吗?咬舌自尽的黑衣人莫非就是服用了他们自己熬制的毒药?”巫振纲不亏多年讼棍,立即猜出其中端倪。 “可能是吧。还不止这些,我们听见结巴人说,这是一种独步天下的暗器,他根本没见过门派的掌门人,只见过自己的上级,听说他们是要用这种毒药控制天下镖局!” 这时候,不知道一枝香巫云雪什么时候也进来了,他的话立即震惊了屋子内所有的人,尤其是雷一诺,他忽然觉得后背一阵透心凉。 “控制天下镖局?”雷一诺的脸色有些惊诧和恐慌。自己就是镖门中人,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爹,是的!我也听到结巴人是这么说的!难道有人要对天下镖局下毒手吗?”雷默确认了一枝香巫云雪的话。一旁的雷鸣和雷响也感到无比震惊 “谁这么黑心,要用这儿凶残的方式对付我们镖局?爹,我们不用怕,让他们来,我拼死了也会保护我们东方镖局!”雷鸣忿忿地说道。 “天下镖局都是英雄豪杰,我看他们是活腻了吧。爹,大哥,我第一个会要了他们的命!”雷响也感到振奋。 孩子们的同仇敌忾,雷一诺心里颇有些欣慰。几十年的经验,令他预感到一场江湖的腥风血雨即将已经有了先兆。 “大人,不妨引蛇出洞诱敌深入。我看这黑痣脸兄弟二人定是摸金高手,对于这个门派有利用价值。本次盗墓失败,定不会善罢甘休,以来防范劫狱,二来可以将计就计,将此兄弟二人开刀问斩,诱捕敌人!” 雷一诺思索了一会,向巫振纲说出了自己的建策。 “此计妙极!就按雷兄说的办!”巫振纲听完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2c就地正法 黑痣脸兄弟盗掘古墓证据确凿人赃俱获,还打死人命。根据朝廷律法,此类重刑犯人当判处凌迟极刑,就地正法。 七日之后,正是当月十四日正好行刑。在洛阳城最繁华的八角鼓楼,黑痣脸兄弟被戴上三械(项械c手械c足械),加上壶手,关进露车过街示众。 亡命牌上写着盗墓贼三个红色大字,再画上一个大大的红叉。 露车一路招摇过市,盗墓贼接受沿街群众的观瞻和口水唾骂。直接押送到菜市口后,有差役去掉手械及壶手,打开露车驾着二人的胳膊拖了下来。 那盗墓贼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浑身瘫软没了力气,两条腿没了力气变成软脚虾在地面上拖着。 普通的砍头枭首,市民都会争相围观。何况是凌迟这样的稀罕事儿,围观的群众塞满了大街小巷,水泄不通。 雷一诺和巫振纲经周密安排商议,早已联手洛阳城十三家镖局,安排武功出类拔萃的镖师,外加步军统领府捕快高手,在人群四周埋伏,并在菜市口两个出入口布下天罗地网。 送行酒喝罢,监刑官验明正身。两个刽子手亮出了一条布帘子,单手一抖便展开布帘。 那是十几把编上号码字排开的尖刀利刃,黑痣脸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得抬不起头来,那个叫老三的裤腿开始滴尿,满身污秽。 围观的群众兴致勃勃。新鲜好奇者有之,紧张恐怖者有之。 甚至有年长者手里抓着两个大馒头,等待※溅菜市口吃人※馒头,据说可以治疗不治之症——痨病。 时辰已到,监刑主持官大红笔一画,火签令落地,开始行刑!第一刀挖胸,第二刀开腿。 行刑者从一排尖刀中抄起一把不长不短,刀尖细长的刀子,亮在空中对着嘴唇吹了几吹,嘴里含着一口酒,喷到黑痣脸兄弟的胸口,刀剑对准了黑痣脸的ru头下方。 就在第一刀即将刺进黑痣脸胸口的一瞬间,直听见“咻咻”的两声响动,两名刽子手浑身一颤,直挺挺僵直倒地。 手中的尖刀“咣当”一声砸到了菜市口门口石板上。 人群里一阵骚动,个个四下里张望找寻飞针的来路,外围的群众最先反应过来,吓得魂不附体纷纷做鸟兽散。 转眼间,又一股飞针细雨一般纷至沓来,前排站岗的官兵一次齐刷刷被放倒。紧接着,从八角楼对面的茶楼栏杆上,凌空三人从天而降。 一人带着银色面具,手拿一个貌似铲子的兵器; 一人清瘦如猴子动作敏捷,手中一根长烟管足有四尺长; 一人白衣长袍长发飘飘,颀长身段,手里一把断头剑。 玄门三奇,江湖上最奇怪另类的组合! 无影无情,神出鬼没。 武功怪异,心狠手辣。 从飞人的手里吐出了两条绳子,精准套住黑痣脸兄弟的腰身,一提一拉,抛向空中直接扔到了马背上,三匹飞马挤开人群扬尘而去。 “有人劫法场,给我追!”雷一诺话音未落,立即策马扬鞭穷追不舍。 劫法场的玄门三奇纵马狂奔,马背上回头的飞针又加了袖箭如暴风疾雨,镖师受伤居多。 雷一诺毫不示弱,扬手打出“雷震飞蝗子”,面具人的银色面具被打的咣当作响,火星四溅。 黑衣人头昏眼花强忍疼痛,却继续纵马狂奔不止。 转眼出了城门洞子,距离越来越近,眼看着雷一诺和几名镖师就要追上劫法场的三个飞人。 忽听的一声炮响,顿时满天黑烟,浓烟滚滚,雷一诺急忙勒住了缰绳,还是没能避免黑烟的侵袭,个个被呛得剧烈咳嗽。 显然这是他们预先设置好的掩护套路,接着这个障眼法,转眼间三个人便一骑绝尘不见了踪影。 这时候,一匹白马单骑冲出了黑烟迷雾,手中朴刀光影闪动c左右挥舞抵挡住如雨般的飞针。 白马很快就追上了劫法场的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章 云桥单骑撼三奇 1c穷追不舍 这人犹如横空出世,那三个劫法场的人始料未及。 立即快马加鞭,试图摆脱追赶着,白马单骑如风驰电掣对那三人紧追不舍。 不远处的雷一诺看到追赶者是柳云桥!赶紧追了上去马背上大声喊道“云桥,回来,小心有诈!” 他看出那白衣人酷似运河上劫镖的匪首,此人不但功夫高强,更兼狡诈狠毒。 柳云桥并无停下来或慢下来的意思,他唯独只把注意力放到左边的瘦猴子,与那瘦猴子在马背上开始激战。 那瘦子试图快速摆脱柳云桥,拦面叟大烟馆抡起来快如闪电,招招狠毒致命,柳云桥眼睛充血,横刀跃马。 他毫不畏惧,单刀一一化解瘦子的拦面叟致命险招。 奔袭马战正是他的强项,眼见着一口气冲出了十几里脚程,二人在马背上杀得难分难解。 前面的面具人一见来者不善,瘦猴子被柳云桥缠斗不得脱身,他赶紧放慢速度,回身一铲偷袭柳云桥。被他们夹击在中间的击中柳云桥躲闪不及,击中左肩。 这一击非同小可,柳云桥啊的一声,被打下马背。他就地打了几个滚之后忍着剧痛,飞速翻身上马,继续狂追不舍。 这时候,面具人将自己马背上的黑痣脸弟弟,隔空扔给了白衣人。白衣人心领神会配合默契,准确接住叠放在黑痣脸的身上。 接着白衣人又猛抽马鞭,马儿长嘶一声,驮着三个壮汉的马竟然居然猛的提速,先行离去。 这样,单人轻骑的面具人和瘦猴一前一后对柳云桥形成夹攻之势。柳云桥肩部受伤,流血不止,情况非常紧急,但是他并无畏惧之色和撤退之意,力敌二贼。 由于三个人马上混战,雷震飞蝗子不便出手。雷一诺快速追了上来,欲助柳云桥一臂之力。他长枪在手,横挑面具人洛阳铲,一扎一刺,连续两招直抵面具人后背,面具人回马一扫,铲子碰到枪尖,真是雷霆万钧之力。 雷一诺暗自惊叹好劲道!他又长枪又一抖,虚晃一招,枪尖直取瘦猴的大腿,一枪刺中!鲜血顺着马的肚子流下,柳云桥趁着瘦猴子受伤之际,一招“拔山举鼎”横切瘦猴右手。 面具人没料到雷一诺这一招声东击西,柳云桥与雷一诺的默契配合。他协防不及,瘦猴的左手被柳云桥凌空削掉,战况急转。 失去平衡的瘦猴子忍着剧烈疼痛,单只右手紧勒缰绳,努力不让自己掉下马背。他身体灵活像一根弹簧一样,在马背上旋转腾挪。 柳云桥双腿夹住马鞍,提速靠近了瘦猴,正要一把擒住瘦猴拽下马背。不料那瘦猴从马背上抓起一个布袋子,向前方空中一抛洒,一阵白石灰喷向雷一诺和柳云桥。 雷一诺柳云桥一见赶紧勒住了缰绳,闭眼蒙脸,才避免了石灰袭眼的伤害。 两个人面具人和瘦猴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雷一诺和柳云桥气喘吁吁愤怒惆怅。 他狠狠咬住嘴唇,血顺着嘴角而下。 “贤侄,你的伤可有大碍?穷寇莫追。回去疗伤吧,我们再行商议如何捉拿贼人!” 柳云桥回了一句“无妨”,就不在做声。他愤恨的想着:贼瘦猴,今天让你跑了,来日就是找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手刃于你。 雷一诺欣赏柳云桥勇猛镇定,关键时刻敢于冒死拼命一战,众镖师自叹弗如。 这时候,雷鸣和雷响和也追了上来,关切地问询雷一诺的安全。 众人收兵回镖局和巫府,这一场劫法场大战惊心动魄,满城沸腾。 柳云桥勇斗盗墓贼,追赶劫法场贼人成为街头巷议的话题,甚至被说唱艺人演绎成了评书,在酒楼茶肆大肆演出。 东方镖局和柳云桥也成了街头巷议的热门。 人们纷纷议论和猜疑,这个清秀瘦高却勇猛的人究竟何许人也。 巫振纲闻说法场被劫c人犯逃走,愤怒无比。 将监斩官和府兵统领狠狠训斥一顿,罚没当月俸禄。 同时知会洛阳府各县衙,发下海捕文书,缉拿盗墓贼和劫法场的重案钦犯。 公事过后,巫振纲才想起自己儿女被救一事。 他专门会见款待了柳云桥和郭镖师,重谢东方镖局雷一诺,巫振纲对柳云桥留下不错的印象和好感。 2c初衷不改 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柳云桥大战乌子虚,智救巫公子,穷追盗墓贼,几件事情让他一个外乡人居然在洛阳城小有名气。 人怕出名猪怕壮,很多人就会打听柳云桥的出身和来历,更关注地是他与中原镖王雷一诺到底是何关系。 更有好事者,也是东方镖局的连座邻居然报了官,还好雷一诺在洛阳城上下通融,在十户连座的户贴上写下了“雷云”的名字,柳云桥对外的身份成了雷一诺的儿子。 柳云桥一直信奉的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即使死了也不能数典忘祖。 但他也清楚自己是钦犯,雷一诺这样做既是最自己的一种保护,更是为了保全东方镖局的颜面。 家破人亡,父母双亲和两个弟弟都遭遇不测,和曾书影的爱情成为遥不可及的梦幻和回忆。 自己更是天涯孤旅,孑然一身,不免悲从心来。这一切一切的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的心上,使他一直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失眠多梦。 那天他看到那几具尸体身上的纹身,脑中回想起自己逃亡被仇人追杀的过程,扯破尸体的衣袖,而追杀自己和母亲的仇人,胳膊上也有同样的纹身。 自己日夜追索的仇人即使烧成灰,他也无法忘记。仇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劫法场的那个瘦猴!他暗暗发誓:杀母仇人,即使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手刃于你! 独自走在花园,心情低落。手里摩梭着曾书影送的那块美玉。这是一方晋刻花卉诗文玉佩,温润剔透,水头足。 这块美玉并没有过于精心打磨,却更有一种质朴的美和若有若无的灵气。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美玉本是一对,书影自己留了一块以玉缀缨,恩情之结。 这无疑是表明了她的心意。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他将自己在春季采摘的柳枝,用一张大的宣纸包好,再用油纸包了一层,去驿站寄向了曾府。 别来半岁音书绝,一寸离肠千万结。 尽管自己对书影相思成灾,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鸿雁传书到书影家中,无疑是自投罗网。 他想了很久才想出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柳枝传情。书影只要接到柳枝,定会心领神会,一来见柳枝便知我尚且活着,他日定能重逢;二来知我心志不移。 他找到雷一诺,决定向雷镖头辞行,去汉口寻找母亲下落。 雷一诺甚是不舍,还是备了一桌酒席,也算是临别一叙。 “雷伯父,几位大哥,云桥遭难,又遭覆溺,幸遇哥哥捞救。将近一年在府上叨扰,实在难为情。大恩大德铭记于心,无奈客途,无以为报。青山不老,待云桥寻到母亲踪迹,探得家中消息之后,一定回报镖头搭救容留之恩!” 柳云桥面对几位恩人,说了很多肺腑感恩之言,离别的话带有几分伤感和无奈。 雷一诺道:“云桥贤侄不必客套。当时贤侄蒙难,鸣儿响儿救你也是举手之劳,更是镖门之人本分。你我有缘相聚,雷某三生有幸。我看贤侄云桥一表人才,智勇双全,文韬武略,定不是凡夫俗子。 尽孝是人伦之常,贤侄一片孝心实在可嘉,只是你目前境况不甚如意,若有什么难处不必客套,尽管开口。” 半年来,雷一诺通过对柳云桥地观察了解,对其功夫人品颇为赞赏,也一直有意收其为徒,那样的话镖局岂不是如虎添翼。 但是自己既然要收徒弟,总不能自己放下身价主动开口,江湖上也没这个规矩。 老大雷鸣武功不错,遇事果断,心性纯良,但是识字不多,为人执拗,刚愎自用,更没有全盘打理镖局的能力。 老二雷响是收留的义子,尽管老两口视为己出,但其遇事莽撞,资质平庸。 老三雷默天资聪慧,领悟力奇高,却被母亲惯坏了,从小就是个太岁,只能享受不能做事。 年逾半百,镖局接班人一直是雷一诺的一块心病。 他甚至有心栽培柳云桥做镖局的总镖头,雷鸣做大掌柜,协助打理镖局,既留住人才,又平衡了局面。这样自己退下去之后,就可以安稳得过几年清净日子。 “镖头谬赞,云桥不才,蒙镖头抬爱,全家善待,云桥感激不尽。待我完成心愿,若是他日有缘,我必与东方镖局和衷共济,以报救命之恩!” 雷一诺大喜,提议全家举杯共同敬柳云桥一碗,柳云桥盛情难却,一饮而尽。 “柳大哥,你这次去汉口,我陪你一起去吧,路上有个照应。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愿意为你做牛做马!”雷默一向吊儿郎当,目空一切。 经历这次盗墓事件以后,唯独对柳云桥心服口服。 雷夫人看着雷一诺建议:“默默,你心里感激你哥哥就行了。你爱酗酒惹事,又是赌钱看戏。你柳大哥有要事要办,你可别尽给你柳大哥哥添麻烦了。我看哪,还是让你二哥跟着,一路伺候你柳大哥。老雷,你看如何?” 她表面上是不放心老三,其实是心里舍不得自己心爱的小儿子,这次死里逃生,她更不希望他离开自己半步。 “那好,响儿,你就陪你云弟弟走一趟。尽快回来,明儿个到大先生那里支些银两,再备几匹好马。我在汉口有个师弟,我修书一封,万一有个不方便的时候,还能用得上。” 雷一诺夫妇几十年风雨同舟十分默契,他也怕再生枝节,便做了个两全其美的安排。 这时候,宗若璞突然离席,她深情黯然,转身离去,一桌子的人都面面相觑,不能理解。 好一会儿,雷雨的话打破了大家的惊诧:“都是因为你,书呆子。我妹妹这多半年可是被你迷住了,你可倒好,非要走。我妹妹肯定就伤心了不吃饭呗,还不去哄哄她。要我看哪,干脆这回你就带着她一起去汉口,我妹妹心细贤惠,肯定会把你照顾地好好的。” “小雨,吃饭都塞不住嘴。这是什么话,你姐姐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怎么方便跟你柳哥出门呢。吃你的饭!” 雷一诺说完又拿眼珠子翻了一下,训斥了自己的女儿。 雷雨撅起嘴,做了个鬼脸——“雷老虎,你以为我怕你!” “大哥,别说孩子了,她还小,又不懂事。玉儿今儿个可能是不太舒服吧,我去看看。” 宗先生喊着宗若璞的乳名,放下了碗筷,来到宗姑娘的房子。 这时候,雷鸣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很久以来,宗若璞一直占据他的心。 他一向性格内敛深沉,从来也不敢向宗姑娘表白,只是默默的惦记着她,默默对她好。 雷雨的话,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不他瞬间没了胃口,放下了碗筷起身离去,这顿晚餐,全家不欢而散。 3c河图洛书 这一夜,柳云桥辗转难眠。自己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沉重的心事无人诉说。 这大半年来武功毫无长进,兵书策论基本无暇顾及。 母亲教的那几句口诀,至今无法领会其中奥妙。 他从小调皮捣蛋,顽劣不堪。自从爷爷意外去世之后,自己才用功读书。 曾经意气风发,性格开朗幽默。 如今的他沉默寡言,心事重重。本想考取功名实现凌云之志,可是如今却像一只无头的苍蝇。 世界上有一种痛,就是不能说出口的痛。 一个人的孤独和无助,内心的彷徨,无人知晓。 一个人默默承受,真的如同山涧孤松,倔强而冷寂得存在。 每一天都会思念书影,甜蜜和美好只能在梦中,现实如同阴阳两界,恍如隔世。 缘起时,萍水相逢;缘灭时,相望江湖。 两年的行伍生涯,功夫学识和兵书理念,都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得到考验。 自从踏入镖局,与陌生门派武林高手交手之后,原来自信的他也变得怀疑自己。 母亲托付给自己的那张图,也不知道到底记录了什么秘密。长这么大母亲从来没有明确交代说过那是什么,直到最后的关头母亲才说了最后一句:虹儿,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河图。 对,河图!母亲说那是河图。他隐约记得小时候母亲跟父亲谈论过《河洛神典》。 《河洛神典》就是伏羲派武功至上宝典,分为河图和洛书两部分。 只有图和书合璧才能练成绝世神功——伏羲阴阳掌。如今自己把图给丢了,洛书的下落根本无任何蛛丝马迹和头绪。 唉,我该如何是好? 三岁的时候,母亲就教给他一句童谣:河出图来洛出书,戴九履一四二肩,左三右七八六足,老五家在正中间。 他一直背地滚瓜烂熟,但是并不晓得其中深意,是河洛神典的秘密?是数字游戏?还是什么内功心法吗? 他住的这间房子是内院的侧厢房,宗姑娘跟雷雨合住雷夫人暖阁侧房,宗先生和杜浪c郭镖师都是住在外院。 他才意识到这么久以来,雷一诺一直把自己当做家人一样看待,这样的恩典令他镂骨铭肌c铭感五内。 雷一诺行走江湖,阅人无数,自视甚高,却对自己格外尊重。 虽然他一直有留自己在镖局的意愿,但出于自己的地位和尊严又不能挑明,聪明细心的他早都看出端倪。 然而自己自幼志向千里,进士甲科出身,也曾驰骋疆场。即便是身处逆境,也不忘初心,木心石腹,泰山不移。 良禽择木而栖,翰墨小道,壮夫不为。同样,走镖护院乃一介武夫之营生,岂是我柳云桥心志所向?两难之际,对于雷一诺的意愿,他也不想去捅破这层窗户纸,所以一直未置可否,拖延至今。 他是个不善于拒绝别人的人,酒席上自己说的那番话,是一句既留后路又给镖局面子的话,可以说是官话c套话和活话,不善斡旋交际的他居然学会这一手,他自己都很震惊。 可是柳云桥啊柳云桥,你即使志向远大,也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到底该何去何从?面对这千头万绪,年轻的他一阵迷茫和彷徨,心烦意乱,彻夜难眠。 这时候,有人敲门。声音低沉轻柔又很执着,似一阵风掠过。 他披衣下床,点灯开门。宗姑娘倩影翩翩。他有些意外,有些惊奇,将她让进了屋里。她深夜来访,究竟何为? “宗姑娘,怎么还没睡?”他看见宗姑娘神情沮丧,郁郁寡欢。 “”宗姑娘欲言又止,低头抽泣。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看到宗若璞的样子跟往常不一样,愁眉不展。 看见她寸寸柔肠,盈盈粉泪,柳云桥似乎明白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天马云桥凌虚剑 1c暗生情愫 一个姑娘家不顾男女大防和礼教约束,深夜来访,必定是对这个男人情有独钟。 肯定是晚饭期间自己说出离开的话,宗姑娘心有不舍。 “妹妹心意哥哥懂,等我找到母亲下落,查明父亲冤案,料理完亲人后事之后,他日若有缘定能定重逢。”她香肩耸动,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他心生怜惜,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 但是他心有所属,绝不能让她感觉到他的模棱两可或者暧昧,更不能给一个确定回来的承诺。 “哥哥志向远大,海阔天空,前程不可限量。小小一个镖局,不过是粗人武夫的苦力营生罢了,岂是哥哥这样文韬武略得能人高才屈就的!” “” “哥哥此番离去,你我如同来鸿去燕,相逢无期。” 她的声音甜美温婉,话里有讥讽c有责备,也有无奈和哀怨。 说到这里,她双手捂脸止不住地伤心哭泣。 “雷伯伯看中哥哥武功人品,更看中哥哥智勇兼备,一直想要挽留哥哥,一起开创镖局事业。哥哥义气干云,至真至诚,面对恩人也不便推脱,又不想违背意愿。一来需要复仇尽孝,一来可以委婉谢绝雷伯伯不情之请。” 这是一个善解人意聪慧的姑娘,好像是自己心底的一面镜子。 自己的人生志向从未跟她诉说,仅凭借对自己地观察揣度 自己真实意愿和内心纠结矛盾,她居然如此透彻地猜度和解读。 “哥哥用意,妹妹岂能不知道,又岂能不理解。只是,只是我我怎么舍得你?你可知妹妹心思,若不嫌弃,愿与哥哥结丝萝之好。”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太不矜持太冒失。 他颇有些意外,宗姑娘这番大胆心意的表白,出乎他的意外。 几个月的朝夕相处,融洽美好,他一直都觉得多了一个好妹妹而已。 目前处境,无论如何都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 “妹妹心意,哥哥明白。妹妹高门俯就,哥哥不敢高攀,奈何我心有所属,恐要辜负妹妹一番深情美意,请妹妹原谅。” “云哥哥玉树临风,岂无红颜知己。我第一次见到哥哥佩戴美玉,就知道哥哥心有所爱。可是,这又何妨,如果哥哥真的要走,我愿奉终身箕帚,跟随哥哥远走天涯,归田卸甲。” 她冰清玉润,柔而不犯。 或许她觉得这是人生中最后的机会,借着夜色的掩护,她鼓起勇气向心爱的人表达爱意。 她顾不了少女的矜持,顾不了尊严,只要能与最爱的人在一起。 他有些手足无措,絮絮叨叨,语无伦次。 “万万不可,妹妹温婉贤淑,知书达理,琴棋书画。之子于归,宜其室家。以后定会幸福一辈子。” “我此生注定漂泊,居无定所,怎么可能毁了妹妹的幸福。天色太晚,妹妹速速回房睡觉吧。” 他轻轻将她朝外推了一把,做出关门的动作。 柳云桥语气冰冷,他必须坚决地回绝她,不能让她有一点点希望。 宗若璞泪流满面。 “既然如此,妹妹终生不嫁,为君相守!落落青丝尽白发,天涯咫盼梦人回。” 柳云桥无言以对。 “这是妹妹送给哥哥的心意,希望有它陪伴你,就如同我在哥哥身边,守护你,保佑你。” 宗若璞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小布兜,布兜一口丝线扎紧,丝线上镶嵌一块红色宝石。 这是一个玛瑙九眼珠宝石护身符,稀世之珍。 不仅是一款装饰品,更有神奇功效,阻止那些神秘力量的侵害。 宗姑娘连夜造访,赠送宝物,一片真情感人至深。 柳云桥接过宗姑娘的护身符,感激不尽,五味杂陈。 “云桥谢谢妹妹心意。今生今世,不论荣辱沉浮,不忘妹妹情谊!” 他还是拿捏好措辞,将自己跟宗若璞的关系定格在朋友之间。 宗若璞紧紧抱住了柳云桥,深情地吻着他的面颊。然后转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柳云桥端详着那精美的护身符,怅然若失。 2c缘结灵虚 第二天,柳云桥直到接近晌午才起床。他独自一人在洛溪禅院徜徉。 雷默c雷雨带来了洛阳糕点和开封花生酥。 雷雨进门就嚷嚷:“书呆子,快来吃好吃的。这可是我们当地有名的糕点,尝尝吧。对了,被你救的巫公子和汪公子也来了,在前屋候着呢。” 话音未落,雷默已经带着巫云寒和他的妹妹一枝香一枝香巫云雪c汪店成一行来到洛溪禅院。 为首的正是巫云寒,他见了柳云桥纳头便拜: “多谢柳大哥救命之恩,多亏大哥机智敏锐,我们才死里逃生。这还来不及好好感谢恩人,就听说你要走,我们赶忙就跑过来了,一来谢恩,二来为你践行!” 巫云寒虽然纨绔,却是个义气之人。 柳云桥有些惭愧:“巫衙内不必客气,是大家共同努力才能顺利找到衙内和几位,是衙内的造化,福气深厚。也是巧合那天我们商讨出的法子,顺藤摸瓜才。闻说衙内为人豪爽仗义,今日结识三生有幸,只是云桥家中还有事,三天后出发去汉口,不能与兄弟们在一起实在遗憾。” “大哥不必过谦!等你办完事了再回来,咱们一起喝酒听戏!这是家父一点心意让我转交给大哥,还请笑纳。” 这时候,巫云寒的妹妹一枝香一枝香巫云雪拿出了一个锦盒,里面黄绸子包裹的是一把宝剑。 只见那宝剑剑身修颀秀丽,青翠革质剑鞘嵌一十八颗北海“碧血丹心”宝石。 晶银夺目,不可逼视,飘然仙风,果然一把好剑! 巫云寒道:“此剑乃是家传宝物,名为凌虚宝剑,原为留侯张良佩剑。留侯盖世英才,运筹帷幄。汉定天下之后退出庙堂,魂归张家界,羽化升仙。凌虚宝剑可明心可承志,极具灵气。不遇遗世之奇才,则不得其真主。” “我巫氏祖上乃是颍川留侯之义仆,机缘巧合有幸保管宝剑。柳大哥乃是洞穿尘世,通天晓地之士,所谓红粉赠佳人,宝剑赠英雄。这把宝剑配上大哥,真是物得其主,器尽其用。” 妹妹一枝香一枝香巫云雪用一块白布擦拭着宝剑,巫云寒深情诉说着宝剑的来历。 不知什么时候,雷鸣和雷响也凑了上来,众人见到稀世珍宝,叹为观止。 如此绝世珍宝,柳云桥深深震撼。他再三推托不就:“巫衙内美意,云桥心领。不过这礼物分量实在过重,云桥不才,承受不起!更何况宝剑乃是贵府镇宅之宝,君子不夺人之爱,不敢不敢!” 巫云寒不依:“柳大哥此言差矣,赠剑正是家父之意,愚弟不敢忤逆,还请柳少侠笑纳成全!” 柳云桥推脱再三,见对方盛情难却只好接过了宝剑。 “如此,柳某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多谢令尊大人和巫公子美意!云桥代为保管,他日有缘可再行奉还!” 柳云桥收到这份意外的大礼,有几分惊喜和意外,也多了几分不安。 “剑乃百兵之君,自古所配有德之人。柳少侠麟子凤雏,配上此剑,可谓人剑合一!” 原来雷一诺一直站在禅院门口。他本来是想找柳云桥单独谈心,不料遇到巫云寒一行,登门答谢c赠剑,他便邀请所有的人都去酒席上就坐。 酒席上,雷一诺问道:“柳贤侄准备何时启程?” “总镖头,我打算今日去上清宫敬香问道,三日之后启程。” “如此甚好,年轻人难得有精神信仰。你我叔侄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不浅。即将阔别,我也是多有不舍。只是雷某还有一事相求,不知道贤侄意愿如何?” “总镖头请讲,只要云桥力所能及,万死不辞!” “贤侄有所不知,洛阳城一共十三家镖局,今年又冒出一个人要大张旗鼓亮镖开局。按照镖门行规,只要他在洛阳打过九家镖局,即可获得资格另立门户。目前已经打到第六家,按此推进下去,明年春上就剩最后三战。” 雷一诺一口气说了很多,呷了几口茶,宗先生立即把茶水续了杯。 雷一诺又道:“并非镖门规矩刻薄不容新人,如今国家多艰,官民两竭,镖局营生也是举步维艰。承蒙洛阳镖行抬举,雷某当了镖门的扛把子。我本少林派弟子,修禅习武,慈悲为怀。” “本不应对此事插手过多,只是镖门规矩不能破,何况事关洛阳镖门脸面问题。鸣儿c响儿习武勤奋,奈何天资所限,绝非对手。非我雷某胆怯,只是镖门行踪不定。” 雷一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雷鸣雷响兄弟,他们低头不语,埋头吃菜。 “雷总镖头意思我明白,是让我代替东方镖局打镖?”柳云桥听到这里基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柳云桥道:“云桥的命都是总镖头一家所救,别说这件事,及时十件百件,我也该赴汤蹈火。只是有个问题,我与镖头非师承关系,代替镖门出战身份是否合适?” 雷镖头是个老道和稳妥之人。他是担忧自己万一失手,东方镖局和整个洛阳镖门的脸面无存,自己一生积攒的江湖威名却晚节不保。 更为重要的是他想找到一个正当理由留下柳云桥。 “这还不简单,少侠可拜大哥为师,凭你的基础学艺半年,此战必胜!雷镖头乃是少林寺妙如大师座下高足,雷总镖头的少林散花掌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不仅如此,中原岳家枪,举重若轻,气吞八荒,一击必杀。” “这岳家大枪,乃是北宋武术绝顶高手金钟所创,金钟传周桐,周桐门下三大弟子个个武功盖世:就是岳飞c卢俊义c林冲,还有王进。上次夺镖靠得是雷震飞蝗子,这雷震飞蝗子更让江湖闻风丧胆。散花掌c岳家枪c雷震飞蝗子就是中原武林三绝!” 宗先生一说到自己的东家大哥,对他的武功佩服之极,每次言此,仰慕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如同酒肆茶楼说书者一般声情并茂。 雷一诺倒是没有谦虚,他的脸上有些得意和满足的神采,似乎很受用这样的宣讲。 自己一生的光辉事迹和武功修为,基本就是在宗先生的总结里。 他惬意地将那管用了几十年的铜烟管,在桌子腿上重重地磕了几下,然后将烟袋在烟管上缠了几圈,放在八仙桌上。 “书呆子,算你大造化大福气,很多人做梦都要做我爹的徒弟,你小子可倒好,还要我爹来求你,你还不谢谢我爹,敬我爹一大杯酒吧。”雷雨的情绪里多是骄傲。 柳云桥举杯:“总镖头威名云桥受教,云桥敬您,先干为敬!” 他一饮而尽,接着说道:“只是我武功资历尚欠火候,雷鸣大哥功力深厚,还是镖局大镖头,由他出战最为合适!” 说完,他看了雷鸣一眼,雷鸣没想到柳云桥在这个时候会想到自己,他感到一丝欣慰。 “贤侄,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考量良久,还是你比较合适。你打赢了,更好!就算你打输了,你只是是我新收的弟子而已,不会折损镖局颜面。这是个完全之策!” 雷一诺终于亮出了底牌,故意雪藏雷鸣雷响是保全的策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待我料理父母和弟弟后事,尽快归还,拜师学艺。”柳云桥立即明白了其中深意,不再推脱。 雷鸣和雷响也终于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脸上阴转晴。这时候,雷默提议所有人都给柳云桥敬酒。 宗若璞掩饰不住自己喜悦的心情,只见她两腮绯红,内心激动。她喝了一大杯酒,忽然离席起身,扭头跑向了花园,一个人在树底下手捂着胸口,心跳加速。 她的举止早被雷雨发现,她一路尾随其后,然后一把揪住她的小辫子,讥讽地说道:“呦呵,开心了,满意了?情郎不走了?双飞双宿了,不需要忍受相思之苦了?哼,只可怜了我那痴情的大哥了,哎。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还想叫你“嫂子妹妹”呢。” 嫂子妹妹,是雷雨发明的新词,是专门给宗若璞用的。 她说话就像连珠炮,宗若璞根本插不进去。她被她看透心思,一顿唇枪舌剑说地她更加脸红。 她娇嗔地说道:“讨厌,人家哪里是那个意思嘛,我高兴还不是因为雷伯伯的心事有了着落嘛。” “狡猾!冠冕堂皇!说什么因为我爹,就是因为那个书呆子,还狡辩!”雷雨咬着牙反唇相讥。 “好了,好了,好姐姐。说不过你,行了吧。就算是吧,不行吗?我知道大哥对我的心思,可是他是咱的大哥呀,我从来没想过那方面的事儿。姐姐,你是我最亲的闺蜜,连你也误会了我们嘛?” 宗若璞的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她知道这个美丽的误会必须有个合适的机会说破。 雷雨一看到宗若璞的表情和语气,立即明白过来,心里虽然有点失落,但她还是掩饰了过去。 她说道:“那,好,好吧!我明白妹妹的心了,看在你对我好,教我绣花给我做汤的份上,我,同意了!” 雷雨的样子十分可爱,她的情绪和表情变化如同七月的天气。 酒席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雷一诺格外开心,他心里纠结的一件事终于有了着落。 “恭喜雷伯伯c柳大哥!”巫云寒c汪店成同时举起鸡缸酒杯祝贺。 “雷伯伯,差点忘了,这是家父拜帖。”一枝香巫云雪从怀里掏出了一封拜帖递交给了雷一诺。 雷一诺接过帖子,转手交给了宗先生。 帖子上书:雷一诺贤兄台展,巫振纲具押。言诚(雷一诺字世平)兄:承启贤兄侠义相助,犬子c息女得以保全,劫后余生,大恩不谢。今秋碳敬c节寿礼c刑部秋审部费折合白银十万两,领附货物十箱,运输汉口,有劳吾兄不辞辛苦,全程照应。巫振纲叩首拜,庚戌年秋。 “伯父,是不是今年的碳敬c节寿礼c刑部秋审部费银两和礼品吧,又要辛苦伯伯和大哥二哥了!哦对了,汪兄弟家正好还有一批羊楼镇的砖茶,也需要伯伯照应。” 巫云寒没看基本都知道帖子是巫振纲又给东方镖局揽了大买卖。 “雨贤侄说的没错!云桥,还真巧了,巫大人和汪掌柜正好有一批货,要运往汉口。这兵荒马乱的,我一直担心你一个人出门不方便,也不安全。你就辛苦绕个弯,跟鸣儿c响儿走一趟,先运送碳敬去京城,再从京城折回汉口。赤壁羊楼洞,有一批去山西的砖茶要上岸,这批茶是山西人卖给俄国人的,你跟你哥哥把茶叶送到山西,刚好回来跟我练功,跟着出趟镖历练历练,长长见识。” 今天对于雷一诺可谓双喜临门,他非常开心,说的眉飞色舞。 “伯伯,这回我也要去。我和小雨姐姐一起去,给大哥做饭。让我也走镖,以后做女镖师给官府太太小姐看家护院!”宗姑娘突然提议自己也要去。 “我看你是要跟着书呆子吧,你那小九九我还不知道!”雷雨又不失时机的嘲讽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笑傲江湖伏羲派 1点尴尬 柳云桥见自己躺着中枪了,脸上一阵不自在。 一旁的雷鸣也一脸不快,宗若璞白了雷雨一眼,示意她住口。 可能是因为心情太好,雷一诺居然爽快的答应了:“玉儿(宗若璞小名)也要去,既然真的想去,你们两个都跟着去吧。去京城看看,开开眼界。不过,这路上可不是旅行看风景,不是过家家。很累很苦不说,还有绿林强盗,危险得很!你们都给我记住,乔装打扮,乖乖听话,不许惹祸!” 两个姑娘十岁起就吵着闹着要跟着走趟镖,得到了从来都是严词拒绝。 这回宗若璞其实根本没抱什么希望,雷一诺竟然答应了他们。 这个惊喜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他们激动得跳了起来,手舞足蹈,雷雨情不自禁抱着爹爹亲了几口。 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在她的心目中走镖并不意味着危险,而是一种新奇c好玩c刺激的事情。 与其说是一次惊险的历程,不如说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没个样子,一边去。大哥,走镖路上辛苦不说,危机四伏,你看他们大姑娘家的,不行就算了吧。”大先生宗启文白了宗若璞一眼,转脸对雷一诺说道,他在镖门几十年,其中艰辛和危险深有体会。 雷一诺却十分淡定。 “哎,也没事。这趟镖水路多,旱路少,让这俩孩子也吃点苦头。你就不担心了,有鸣儿和响儿呢,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走镖,旱路水路都轻车熟路的。加上云桥在,这孩子精灵稳妥,我就更放心了!” 雷鸣一脸不快,尽管柳云桥是他自己救上来的,但毕竟是个外人。 父亲对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如此欣赏和亲近,他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宗姑娘对柳云桥的反应也让他心里发酸。 柳云桥一直对这位性格沉稳心思缜密的雷家大哥心存感激,言谈举止都尊敬有加。 但他没有意识到,自从自己踏入雷家之后接连二三发生的事,抢了他雷家长子和“洛阳小霸王”的风头。 先是击退乌子虚为镖局和赢回颜面,又是机智救出巫氏兄妹和雷家老三c汪店成。 这次蒙面人劫法场又表现得勇猛异常,虽然敌人未能手到擒来,奋不顾身死战到底的精神几乎征服了半个洛阳城。 柳云桥性格率真,心性简单,雷一诺的青睐,宗姑娘的倾慕,他都没有放在心上。 孝心未尽,后事不理,于心何安?自从伤势恢复之后,他的心思都在如何找回父母长兄的尸骨,让他们入土为安。 自己的武功c学识进步与否,前程与否,都在其次。 2c身世疑云 酒席散去,众人各怀心事。柳云桥吃茶过多,加之心有介怀,一时难以入眠。 他想起了那边凌虚宝剑,他一眼就爱上了这绝世珍宝,席间碍于主人在场,人多眼杂,不便表露而已。 灯下,他双手托着宝剑,仔细鉴赏品味起来。 宝剑长不足三尺,剑形精致华丽不失稳重优雅,剑身取上等玄铁,经百炼钢技术千百遍锻打,加之铸剑师傅独门秘笈淬火灌钢方可出炉成器。 长剑在手,寒光闪闪。锻打暗纹昭示着它的沧桑和内涵,剑炳手感无比舒适。 百刃之君,凌虚虽为凶器,却不显杀气。 他真是爱不释手,情不自禁来到禅院,一试宝剑。月朗星稀,宛如白昼。 他身形矫健,剑法犀利,刚柔相济c吞吐自如,飘洒轻快,矫健优美。 “红颜旧,相思苦,深情意,苦难付。一生情思百年渡,不斩相思不忍顾!” 剑走偏锋,不知不觉心中思念曾书影,失落惆怅,剑法也忽然缠绵。 剑气缥缈,一个黑影闪过,那人身法之快令柳云桥触不及防,被动迎战。 来人手持一根长棍子,棍法精熟老辣,柳云桥一招龙跳天门,只见他转身一个虚晃,长棍斜挑。一招普渡四方轻松化解。 柳云桥又一招虎卧凤阙坐盘反撩一剑,那人一招佛光普照,弹腿飞身一棍下劈,臂力实在威猛惊人。 寂静禅院,棍剑斗地如痴如醉,一时瑜亮。只见柳云桥剑气纵横,寒光四射,如风樯阵马,沉着痛快。那黑衣蒙面人似醉似醒,半醉半醒,棍法揉进枪法,枪法融合棍法,威力增加。 一招佛法无边,柳云桥双臂发麻,宝剑脱手,人倒地。 那人摘下了蒙面黑布,扶起了柳云桥。 正是东方镖局总镖头雷一诺! 江湖人称玉面金佛,更是中原镖王。 “总镖头,原来是您!云桥受教了!”柳云桥赶紧起身致意,倍感意外。 雷一诺忽然十分感慨。 “伏羲派河洛十五剑,失传江湖几十年。没想到今天老夫还能亲眼所见,领教几招。你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雷一诺不愧武林顶尖高手,慧眼鉴真伪。 “雷伯父果然好眼力,云桥学艺不精,见笑了。”柳云桥无比叹服,自己很少显露剑法,一般的人是无法鉴别的。 “贤侄乃是伏羲派弟子,师从何人?”雷一诺疑惑中带有肯定的语气问道。 “云桥自幼体弱多病,家慈爱我,五岁起就教我舞剑。开始并未告诉我此剑法宗派,直到我十八岁那年母亲才告诉我剑法招数。云桥愚钝,剑法粗浅,不曾学到精髓。” 柳云桥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大概说出自己学剑过程。 “敢问令堂名讳,仙乡何处?”雷一诺一说出口突然觉得有些冒失和唐突。 “家慈姓朱,徽州府婺源人氏。又听过家母曾经说过,祖上并非皖南人。” 面对自己尊敬的总,雷镖头柳云桥率真,绝无谎言。 “这就对了!当世武林,少林武当峨眉昆仑四大门派式微,百年无主。除了武林三绝形意拳泰斗李洛能c太极宗师杨路禅c八卦宗师董海钏之外,内功剑法掌法之精,便是伏羲派云盘三清。云盘三清一直在皖南九华山修道授业。” 雷一诺如数家珍,这些江湖风云人物柳云桥也曾听过,却知之甚少。 “云盘三清乃是兄弟三人,俗姓为郭。终南山丹阳关天机真人之弟子,天机真人是全真七子之传人。云盘老祖功夫独步天下,天下第一!极善掌法轻功,伏羲阴阳掌纵横天下无人能敌,平生只有一个徒弟就是现在的八卦宗师董海钏,董大侠是五百年来难得的武学天才,聪颖勤奋,青出于蓝。在伏羲阴阳掌的基础上创造了八卦掌,威震江湖几十年,鲜有敌手,独孤求败。” “云盘教主乃是伏羲派实际的掌门人。他武功奇高,博学多才。一生致力奇门遁甲,修炼掌法和剑法。一套河洛十五剑令天下武林人闻风丧胆。云盘教主有四大弟子,其中就有一名朱姓女弟子,想必就是令堂。云盘教主将自己一生的心血河洛十五剑和内功心法,双料合璧,写就绝世武林秘籍《河洛神典》,可是由于伏羲派内部出来巨大的内讧,这部秘籍已经流落江湖难寻踪迹,真乃武林之憾事啊!” 说到这里,雷一诺不禁感慨。 “那云盘长老呢,他又是谁?”柳云桥听得目瞪口呆,他迫不及待地追问雷一诺。 “云盘长老是他们三个当中最为另类个性的人,他相貌清奇俊美,绝顶聪明,心怀天下,至善至诚。武功修为不及两位师兄,后半生潜心于岐黄之术,悬壶济世,炼丹讲道,天下杏林之楷模宗师也。你还记得慕神医和念姑伉俪?二人在去罗浮山洞天福地之前,曾拜在云盘长老门下,问道学医三十年。” 雷一诺说到这里忽然恍然大悟,原来柳云桥跟慕神医居然有这么深厚的渊源,按照年龄和师承,慕神医还是柳云桥的师叔。唉,这是造化弄人,还是机缘巧合呢? 柳云桥听到这个跟自己最近,又很遥远的故事,心灵无比震撼。 这些故事母亲从来没有给他讲过,难道母亲教给我的剑法就是河洛十五剑,那张图就是武林秘籍?怪不得母亲拼死一搏,既为了救自己,也是为了武林秘籍呀。 那么家中遭遇变故,父母兄弟惨遭不测就和这本书有关? 他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很多事情,这一谜团一直困扰了自己好几个月,没想到被一把宝剑和雷镖头解开了。 “河洛剑法c伏羲掌法果然犀利无比,柔中带刚。若不是老夫使用了少林达摩棍,再以岳家大枪之劲道力度,今天老夫可就颜面扫地了,我也能想通你年纪轻轻就能打赢乌子虚的原因了。” 雷一诺越发欣赏柳云桥。 “雷伯父谬赞了,云桥剑法粗浅,还望多多指教!”柳云桥这才回过神来,他忽然一改往日“总镖头”的称呼,想到慕神医居然是自己的师叔,对雷一诺自然亲近许多。 “河洛剑派之境界无比圆活连贯,以心行气,以气运身,我虽不精剑法,但我观你出剑灵气有余,功力不足,身法正,步法生。步法转换进退不够贯通自如,招数在心不能应用自如,源于实战经验不足。你投身军营,精马战阵战,而短于单打独斗。今后务必苦练内功,勤练步法,定能剑气如虹,剑行似龙,剑神合一。” “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武功的至高境界就是最简洁的招式打败对手,剔除多余的动作,否则就是花拳绣腿。学艺最忌过于圆熟而缺乏悟性灵气,更怕俗气而无格调,贤侄之长出在于灵气悟性上佳,所遇良师指点必能一日千里!” 雷一诺语重心长,非常独到犀利得指出柳云桥剑法的缺陷。 柳云桥躬身道:“伯父指点迷津如同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雷镖头单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你文武双举,前程不可限量,遇到这样的变故,伤心垂泪郁郁寡欢也是正常。但你不要自暴自弃,匹夫不可夺其志也。人生进退得失,不在于你身处何处,而在于心。” 柳云桥点头铭记心间:匹夫不可夺其志也,人生进退得失,不在于你身处何处,而在于心。 “我祖上原是南阳富户,家有良田百亩。祖父和父亲在南阳城内兼营铺号,贩运信阳毛尖和秦岭中药材,颇有积业。我自幼读了圣贤书,立志考取功名报效朝廷,腹中亦有锦绣文章,胸中藏有鸿鹄之志。十岁那一年遭遇飞来横祸,父亲在驻马店被抢光钱财,货物被劫,人财两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屋漏偏逢连阴雨,官府又有差役摊派劳工,保甲欺我家孤儿寡母,我家被派到当地一个地方豪强家里收租子,这哪是一般人完成得了的差事啊。兄长被豪强家丁打伤致死。家中顶梁柱倒塌,母亲抑郁成疾。” “灭顶之灾就这样降临到一个十岁的孩子身上。族人勾结豪强,吞并祖业,瓜分良田,我被赶出家门,如同丧家之犬,流落街头。” 雷一诺诉说起自己埋藏四十多年的尘封往事,不禁神情黯淡,伤感沮丧。 “一向养尊处优的我,变成一只流浪狗自生自灭。灾荒之年,流民四起,我要过饭,当过扒手,做过妓院的龟奴,伺候同样是苦命的粉头。我个性倔强要强,不能忍受老鸨子打骂凌辱,逃出妓院,沿街乞讨,吃垃圾,捡剩饭,吃猪食,喝舍粥,做了流民。” “流浪了两年,成了半大小子。豫西大饥荒,逃荒到洛阳,每天靠寺院僧人舍粥活了下来。饥民太多,粥场后来也难以为继,我饿晕过去。后来被化斋路过的少林寺妙如大师所救,从此结了佛缘,剃度出家入了佛门,参禅习武,整整一十五年。师父见我杀伐心重,尘缘未了,许我还俗,放下恩怨,以佛法化解仇怨。” 夜凉如水,两个男人在院子里坐着谈心,尘封已久的往事等待了许久的倾诉。 柳云桥迫切地追问他:“那后来呢,您下山报仇了,还是原谅了仇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感激尊敬的雷大镖头身世这般凄凉悲苦。 “毕竟少年意气,没领悟师父话的深意。下山后,用了一年时间杀了仇人,灭了族人,双手沾满鲜血。大仇已报,突然感到人生没有目标和意义,师父怪我滥杀无辜,杀伐过重,佛门不容。因为家严原就是在经商运货半路被强盗劫杀,就投身到了洛阳龙门镖门,发誓要保一方商人,人货平安。” 这时候,柳云桥握紧了拳头。手刃仇人,快意恩仇,雷一诺年轻时报仇雪恨之举,何尝不是自己的愿望呢? “我走镖三十年,练就了全能镖师武技。镖局保护的都是真金白银,东家财物千百万,因为信任才交到你的手里,当今乱世盗贼四起。盗贼为了讨生活,可谓铤而走险c搏命一击,镖局每天都有可能面对不同来头的盗贼,他们的武功流派c暗器毒药c规矩套路可谓五花八门,没有真功夫别说保护镖银,自个儿的命都难保。 “镖师的功夫绝不是花架子,不是交手比试,不是以武会友,是真刀真枪真把式。镖局是古老的营生,也是公平的买卖。镖局能兴旺凭的不是关系,不是嘴子,不是上下打点斡旋公关的本事,而是青石板上砸乌龟—硬碰硬的真功夫打出来的。” 柳云桥听得认真,不住点头。插话道:“镖门弘毅,武艺高强还要义字当头,以和为贵!” 雷一诺点头:“除了武功高强c更要心性强大临危不乱,为人更要仗义守信,才能立足镖局。除了精通兵器c暗器c拳掌这些必修之课,还要会马战c水战c陆战,江湖规矩也要恪守。” 柳云桥道:“如此说来,做好镖师可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总之一句话,镖师保的是别人的财产,走的是自己的路!” 雷一诺借着酒劲儿向柳云滔滔不绝讲述了大量武林秘闻和镖局的底细,令他大开眼界。 怪不得,做镖局的大掌柜或者总镖头,被称作“达官人”呢,有了这样全面的本事,投军也会有很高的军衔爵位。 彼时民间禁武,武术传教介于家族内部传承,武林流派多是套路,竞技实战少之又少。 武林是在镖局诞生之后,江湖绿林和民间高手不断切磋提炼,武林人整体修为造诣得到一定提高,习武倾向也有一定改变。 只要做过镖师的习武之人,武林中人都不敢轻视的。 东方镖局三十年来,东至苏州c西到金城兰州c北上蒙古,南下广州。 押过商帮货镖c商人镖银c朝廷军饷c官府税银,令他最为得意的是押过皇杠子(皇宫的贡品和银两)。 雷一诺一直忙于镖局事务,柳云桥养伤之余,多数时间都在洛溪禅院读书练功,两个人从未有过这样的长谈和交流。 二人意犹未尽,促膝长谈,一直到深夜,方才作罢。 这个夜晚,柳云桥第一次听到了关于母亲师门的传说,柳云桥久久沉思直到疲乏入睡。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天马开张首镖程 1c首镖征程 第二天,雷一诺率雷鸣三兄弟,携众镖师c趟子手c伙计,拜祭祖师爷,背了祖训,敬壮行酒。 步军统领巫振纲府的货物早已整装打包,贴上封条,雷鸣带上路引和文契,众镖师扛着镖旗c推着鸡公车奔赴巫府。 镖车队伍浩浩荡荡,首尾难以相见。为首镖车上插着犬牙镖旗,金色描边,黑色底子,偌大一个“雷”字。 雷鸣和趟子手杜浪走在最前面,雷响c柳云桥骑马来回巡视,雷雨和宗若玉骑马走在队伍中间,郭盖镖师和其他几名镖师断后。 进京北上走旱路,沿洛阳一路北上,经安阳c邯郸c保定等府,即到京城交付货物白银。 脚程八百多公里,每天只走六十里,如果路途顺利,除了遇到偶尔下雨耽搁,到达京城约摸四十天。进京之后可走水路南下汉口。 柳云桥平生第一次走镖。当年戎马倥偬,野外行军家常便饭,习惯餐风露宿c寒衾冷卧。 对于走镖这个营生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有一种新鲜感。 尤其是在头几天里,他情绪高昂,异常兴奋。 这一天镖队走完了规定的六十公里脚程,人困马乏。趟子手杜浪操一口清亮的嗓子喊道:“大镖头,打尖歇马了!” 所谓打尖就是吃饭休息的意思。 米饭盛的很慢很多,在碗口上高高堆起,饥饿的赶路人狼吞虎咽,用嘴打掉碗口上的“尖”。 前方不远处路边大树底下,有一家新开客栈,瓦舍十间,屋顶飘着一面黄底黑字的幌子——仙客来客栈。 雷鸣和趟子手杜浪,走进一看,店内陈设一新,住客寥寥。 店内伙计见有客到急忙出来迎客,雷鸣进店内里外前后仔细查看,也不搭话,也不理睬伙计。 看完一圈,闻了气味有查看了水井之后,径直走出门来招手队伍继续前行。 店里伙计们不不解,还在门口十分热情地挽留。 众镖师会意,镖队浩浩荡荡继续超前赶路。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来到一个村子。村子路口有家客栈,看起来气派敞亮。 雷鸣雷响走进店内,迎面出来一个少妇,那妇人略施粉黛,颇有几分姿色。 那妇人一见镖队,立即脸上堆笑,满脸抚媚地热情迎客:“哎呀,各位爷赶路辛苦了!进店歇歇脚把,喝口茶解解渴,烫一壶酒暖暖身子,再尝尝小店的特色菜。您看我们家这后院宽敞着呢,正好歇马存货,我让伙计们伺候着马匹添加上好的草料。还有上等客房,保爷您睡得踏实觉,出门赶路辛苦着呢。” 这老板娘不仅长相风骚,更是伶牙俐齿,接待周全。 “客房多少钱一宿?”雷响一屁股坐到了有一条凳子上,随口问了一句。 “客房十文,饭钱酒钱看您丰俭口味了。要是您有兴头,夜里再给您找个妹子捏捏脚捶捶背,走南闯北的汉子,赚着大把的银子不就是图个安逸快活吗?” 那妇人眼神变得非常丰富,暗示雷鸣这个店是个暗门子,晚上除了吃和住,还有其他名堂。 雷鸣一听到妇人介绍,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了,镖队继续前行。 雷响倒是对这家客栈很感兴趣,站起来四处打量。 那妇人一听雷鸣要走急了追到门外,嘴里还在不停嘀咕。 可能镖队几十人的吃住对于她来说,是个大买卖。 这时候天色已晚,再不找不到安顿的客栈,镖队就只能露宿野外了。 雷响有些着急:“大哥,今天都走路六十多里,人困马乏,得赶紧住下,不能再拖下去了。” “再走几里就到悦来客栈了,看来今天咱们只能在那里打尖了,还是老主顾可信。” 雷鸣飞身上马,马背上回了一句,一面向后面的队伍挥手示意队伍前行。 话说悦来客栈足有二十年历史,历经两代人经营。 老板是一位老者,后因年迈多病,便将客栈交给女儿女婿打理,老者偶尔出现在店里照会一下老主顾。 然而这次,雷鸣发现悦来客栈店主夫妇不见踪影,出来的是一个中年男子,黑鳞鳞一个大汉,站在那里如一座漆黑铁塔。 雷鸣和雷响杜浪一见那黑大汉面生,拱手施礼便立即退出店外,挥手示意镖队继续前行。 众镖师早已饥肠辘辘,他们不解为何路遇三个客栈都被雷鸣拒绝入住,后面有些人不免犯嘀咕闹情绪。 谁知那黑大汉拦住去路,扯着大嗓门吼道:“怎么个意思?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了只看,看了不住,这是何道理?瞧不起洒家吗?既然来了,何不吃碗酒再走?” 雷鸣抱拳施礼道:“店家,贵店气派祥和,只是镖队前几日耽误脚程,如今只有日夜兼程兼程方能如期交货,只怕今夜不能歇马打尖。如有下次一定下榻宝店,叨扰之处,多请见谅!” 雷鸣不想生事,又不能抹了那人的面子,只好借故推脱。 那黑大汉果然恼怒:“少忽悠洒家,你也不打听一下,这九龙山方圆百十里地,也就这几家客栈。我家便是最后一家,店里都备好了热水热饭,走到门口了不住店不喝水,不给我个脸子是吧?” 柳云桥一着急,下马走上前来反驳道:“打尖投店,向来都是自情自愿,若按你所说,岂不是强人所难?我东方镖局南来北往行走江湖几十年,武林同道朋友遍天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还望店家行个方便!” 他故意把“东方镖局”四个字说得很重。 谁知黑大汉听而不闻,干脆用那铁塔一般的身躯顶住镖车,做出不住店绝不放行的架势。 这时候,雷雨冲上来,啪啪给了黑大汉两个耳光并大骂他:“岂有此理,天底下哪有逼人住店的道理?你这破点店呢,又脏又臭,又小又旧,饭菜还不对老娘我得胃口,就是不住,怎么了?凭什么非要住你们家店吗,难道这九龙山就你一家店吗,即使只剩你们独门生意独一家,我们宁愿睡帐篷也不住。死了张屠夫我还吃带毛猪不成?” 雷雨伶牙俐齿,劈头盖脑把黑大汉训斥了一顿。 那黑大汉手捂着被抽打的脸,又被雷雨羞辱,僵在那里许久才回过神来。 过了许久才傻愣地辩解了一句:“就,就是不许走,怎地?今儿这店你住,得住,不住也得住!在这个世上,敢打老子的只有俺老娘,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 他怒目圆睁,眼睛张的大大的像一对铜铃。 他气急败坏,用手指着雷雨的鼻尖,雷雨不甘示弱像一只好斗的公鸡,望着气呼呼直挺挺的他,形成一个很大的身高落差:“打我呀,有种你我打我呀!” 黑大汉见对手瘦弱不堪,只一手就抓起了雷雨,雷雨像一只被老鹰叼起来的鸡,双脚悬空乱蹬毫无还手之力。 半空的雷雨等着双脚挣扎着嘶喊:“黑鬼,放下老娘,放下老娘!” “放下我妹妹!有种跟我打!”雷响冲了上来,铁青着脸,拔剑相向。 黑大汉一看雷雨穿着男人装束,一提发现这么轻盈,有瞥见雷雨耳垂上的二环孔眼,加上雷响说的话,他才知道他提起来的只是个小姑娘。 “哼,你个小泼妇,我屠戬向来不跟女的动手!”那黑大汉说出来自己的名字。 尽管他气不打一处来,但并没有动手伤着雷雨,一旁的雷响赶紧拉开了雷雨。 他忽然拱手抱拳说道:“各位镖头,你们镖行讲规矩,三种店不能住,新开客栈不住,娼妓客栈不住,易主之店不住。我屠戬虽然孤陋寡闻,但是你们那点破规矩俺还是晓得的。不就是怕怕劫财嘛,不就是怕谋财害命吗?” 黑大汉屠戬是个直性子,直接说出的江湖规矩c镖门禁忌,更是直言不讳点破了雷鸣心中顾虑。 “今天,我们狭路相逢,这店你们可以不住。不过我们我们必须赌一场!第一比武功;第二比酒量;第三比射箭。三局两胜,你们赢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欢送过山!你们若是输了,这规矩就得改一改,今儿个就得住店打尖!” 屠戬声如洪钟,每个字如同一根钉子扎到地里。 雷鸣不知道黑大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对方底细。 搁在平时,就着他洛阳小霸王的脾气,不说比三场,就是比三十场也不在话下,只是眼前人在镖途,必须慎之又慎。 他和雷响c柳云桥小声合计一会,看来逼到这个份上不比怕是过不去,只能冒险一试! 鉴于雷鸣是总镖头,需要一路照应,万一有个闪失出现意外,因此不适合比武。 柳云桥不仅功夫好,还擅长射箭,与郭盖功夫不相上下;郭盖善打弹弓,箭法同样是百步穿杨; 若论酒量,雷响并不是最好的,但是再没有合适人选,只能让雷响来了。 田忌赛马,三局胜二。 最后商议为了提高胜算有雷响拼酒量,柳云桥比试武功,镖师郭盖比试箭法。 第一场开始比箭法,镖师郭盖先发制人。 只听见嗖的一声一西门铜钱飞向半空,紧接着又一西门铜钱射了出来,郭盖弓步搭箭,满弓尽射,利箭不偏不倚,穿过两西门铜钱钱眼而过。 好箭法!雷雨和宗若璞不禁拍手叫好。 黑脸大汉面无表情,低沉的嗓音叫了一声:“取我龙舌弓!” 不久,只见一名小厮扛着一把精良大弓交到他手里。 小厮复又在一箭之远的树底下点了一排十根蜡烛,蜡烛高度五尺左右,蜡烛尽头正是一个圆形标靶,标靶中心有铜钱大圆孔,圆孔后面长着一棵树。 黑大汉搭上雕翎箭,凝神静气,拉开虎筋弦,秋月弓圆,箭发如飞电。利箭飞出,风驰电掣。 只见利箭飞过,十根蜡烛悉数熄灭,穿过铜钱眼,扎穿碗口粗的槐树,牢牢钉在树上。 众人大惊,黑大汉臂力惊人,箭法惊天!箭法之准力度之大,柳云桥都不禁心里赞叹! 第一场无疑是黑大汉胜! 他脸不红,气不喘,呵呵一笑便随手将那长弓扔给了一旁的小厮,拉开架势准备应战第二场:“你们谁跟我打?” 黑大汉意正身直,十趾抓地牢,两膝微下蹲。气沉丹田,先开门,后进招。 双脚蹬地,震撼山岳,如耒耜入土,耕田犁地。出手势大力沉,如山崩之势。 “这是什么功夫,跟牛犁地一样有劲,这么厉害?”雷雨看这威猛架势和凌厉招式。 不禁好奇地叫出了声,随口问了一句立在一旁冷静观战的雷鸣。 柳云桥见此人拳力刚猛,身架如钢筋铁骨。 他不敢怠慢,采用灵活的长拳侧击,腿法避开其刚猛短打。黑大汉经验丰富,直接一招猛虎硬爬山,左勾拳直击柳云桥面部下颌,柳云桥左方位快速闪身回击,只觉得胳膊发麻,黑大汉果然臂力惊人,拳法刚猛。 柳云桥身法敏捷,顺步跟进,左右翻掌,出拳如风。 他一个旋转乾坤蹬腿应对他猛拳进攻,黑大汉依旧是只进不退的打法。 此时二人一进一退,一个刚猛劲道,一个轻盈灵活。 “云哥哥,保持距离,避其劲道和威猛。”一旁的宗若璞急得如同热锅蚂蚁,搓手跺脚,不顾淑女矜持,在一旁给柳云桥建议。 黑大汉明显看出来柳云桥的意图,就是避实击虚,跟他保持距离,以轻巧得闪转腾挪找准破绽。 他一招迎风朝阳掌,直击柳云桥勒下,紧接着又是一招黄莺双抱爪,连续肘法叠用两大绝招,柳云桥一个趔趄,失去重心倒地不起。 一旁的宗若璞惊得大叫一声:云哥哥。 黑大汉乘胜追击,柳云桥一个鲤鱼打挺忽地飞身,一招风卷残云凌空扫踢,正中黑大汉下巴,紧接着一招青龙回首,拳头直顶在黑大汉脑门。 “书呆子,你赢了,大哥,书呆子赢了,书呆子赢了,太好了!” 雷雨情不自禁得跳了起来,拍手称快。 她又指着屠戬调侃道:“大黑鬼,就知道使蛮劲,让书呆子都死你!” 黑大汉倒也坦然,摸了一下后脑勺:“呵呵,老子学艺不精,愿赌服输!你小子使坏,打架知道动脑子,算你赢了!”说完,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你们别高兴太早,这也就打平了,还有最后一局比试。你们谁来跟我比喝酒,喝倒为止,不论生死!” 黑大汉屠戬倒是条汉子,输赢全不放在心上。 雷雨跳了起来:“大黑鬼,我来!我跟你喝!” “妹妹,使不得,喝酒也会要人命,还是我来吧。”雷响赶紧拦住了雷雨。 “二哥,我知道你心疼我,你海量我知道。只是你是镖师,镖门规矩,镖师出镖不饮酒,可我没事。及时我今天喝死到这儿,你们替我收尸带回去给爹娘,但是也没破这镖门规矩!” 一向吊儿郎当的雷雨,突然表现出了男儿气概。 平时雷雨和雷默一帮狐朋狗友,花天酒地也是常事。 雷雨的酒量雷鸣心里有数,雷家几个男人加起来充其量喝个平手。 只是今天遇到这人武功箭法都深不可测,看其体魄豪气,怕不是等闲之辈。 雷鸣心里正在为难:即使输了,大不了就住店吧,镖师个个英勇难不成怕他一个人?只是万一要是妹妹喝出个好歹,回家跟父亲难以交代。 “东方镖局向来只出英雄豪杰,不出酒囊饭袋。喝酒非我等所长,今儿个就派我们的少镖头雷响跟你比试比试,酒钱就算在下的。” 雷鸣一看已经骑虎难下,只能舍命陪君子。但他思考再三还是安排雷响出马。 “不,黑大哥,我是雷雨,我就是少镖头,请吧!”雷雨已经抢在了雷响的前头,雷鸣正要阻拦,被柳云桥扯住胳膊,给他眼神暗示他顺势而为。 柳云桥认为毕竟对手酒量无法估量,以一个女子拼酒,赢了就更光彩,就算输了也不会丢面子。 一张条形桌子,四排海碗一字排开,一排九碗,每碗半斤。 酒店出来两个伙计动作麻利,开坛斟酒,足足两坛斟完十八大碗。 “各位好汗,今儿个拼酒,只比酒量,不比筹射覆,不猜拳行令。只看谁喝的多,谁最后倒下,算谁赢!”黑大汉倒像是见了多年好友,他的语气没有拼酒火药味。 说话间,双手捧起海碗,只几口就碗底朝天。 如同在沙漠里走出来的人遇到一股甘泉,一转眼,九大碗酒一饮而尽。黑大汉每次干完,都将手里的碗翻过来,碗口朝下,碗底朝上。 有道是酒品即人品,黑大汉喝酒豪爽大气,每一坛酒喝的十分干净。 雷雨巾帼不让须眉,不一会儿就九大碗下肚,面不改色,头不晕,说话不打岔。 两朵桃花泛在双腮,白玉般的脸庞,醉了两朵红云。 黑大汉屠戬一看雷雨下酒麻利,再接再厉,转眼又是五大碗。 喝到第十三碗的时候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每下一碗,都会皱起眉头,咂舌吐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险象环生九龙山 1c女中豪杰 半醉的屠戬居然拿起了碗跟雷雨碰了一下:“来!妹子,你,你是女中豪杰,这九龙山敢跟我喝酒的人还在他娘肚子里,要么就埋在坟地里。你真的够,够,够可以,来再干,干一碗!” 黑大汉未免有些醉意,说话舌头开始打卷儿。 “人在江湖走,怎能不喝酒,来,黑大哥,喝!”雷雨感觉自己体内能量释放,喝到兴头上,索性跳到凳子上,双腿劈开站立,双手捧碗豪饮,酒干之后手起碗落地,摔在地上。 “东风吹,战鼓雷,今天喝酒谁怕谁!” 雷雨不知道从哪里学到一句顺口溜,边喝边念着,说完又干了一碗。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人生得意须尽欢,一言不合干一碗。” 屠戬也来了一句半吊子酒场客套话。 两个人喝到兴头,完全没了敌意,倒像是多年未遇就别重逢的挚友。 这时候,只见那屠戬站定不动很久,额头汗珠滚滚,豆大汗珠顺着脸颊下巴往下掉砸到地上,耳根子成了水龙头,一滴滴的水珠子滴到肩膀上,砸到地上。 柳云桥一看就明白,此人内力不凡,正在运用内力驱散体内酒力,只需要半刻体内酒精就会分泌大半,酒量恢复。 懂酒的人都知道,人喝酒之后,酒精会从三条途径排除体外,尿道c汗道毛孔c血道。 喝酒频繁如厕就是排酒精,浑身出汗也是酒精分泌管道,最差就是酒精进入血液,从脸到脖子通红如猪肝。 若不能从此三条道排除,则伤在内脏,尤其肝肾肠胃首当其冲。 柳云桥轻声走到雷雨背后,单手暗暗使劲拍了她的后背,一股真气顺着肝俞穴c胃俞穴进入体内,她感到一阵暖流。 雷雨突然内急,如厕之后立即感到精神一震,清醒了许多,腹中也不觉火烧火燎。 “妹,妹子,我屠戬走江湖多年,你们镖c镖门规矩俺知道,住,住,住店有三不住。不住新开之店,不住娼妓之店,不住易主之店。对,对不对?不就是害怕谋谋财害害害命吗” 黑大汉有了几分醉意,但是基本还算清醒,条桌子上还有七碗酒,雷雨四碗,黑大汉三碗。 “既然大,大,大哥你晓得规矩,为啥还,还为难我们,你不怕不怕我杀,杀了你?”雷雨的舌头也打了结。 接着,她用手指着黑大汉的脸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说:“不过,杀了你,就没人跟我这么喝酒了,真他娘的痛,痛,痛快!” “妹,妹子,其,其实你们都被骗骗了,我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主人,这悦来客栈本来就是我爹开的酒馆,我投军在外的时候,那老头打,打死我爹霸占了客栈,自己赚足银子,就让给了他女儿女婿。” “我打死了这家狗,狗贼人,被流放到沧,沧州,吃过杀威棒,干过苦力活,牢里赌过命拳。才,才放回来,你看看我脸上,这就是黥印,你懂,懂吗?是他们“易”了我,我这个主人,他们是坏人,我是好,好,好人。” 黑大汉应该是真醉了,说出了心里话。 在场所有的人惊愕不已,尤其是雷鸣和雷响兄弟,这家店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入住了。 如黑大汉所言属实,前几年才是真正地犯了忌讳,住了黑店。 从开始蛮不讲理,到箭法惊人,在看起武功流派就是沧州的威猛八极拳,在看其海量豪饮也像光明磊落之人做派,到酒醉道出实情,倒也合情合理。 最后一碗酒干完,雷雨和黑大汉同时趴在了凳子上,一醉不醒,算是平局。 这时候天色已晚,雷鸣无奈,只能安顿众镖师住店打尖。 雷雨睡了整整两天两夜,睡梦中迷糊叫唤着“巫云寒”的名字,直到第三天才苏醒过来。 这两天,镖队养足了精力,雷鸣和柳云桥逐渐跟屠戬成为好友知己,分别之时屠戬再三推迟不收酒钱,雷鸣不依硬是塞了一锭白银,屠戬又吩咐小二备了干粮马草和饮水,方才依依不舍告别。 列队之商,轱辘大车,重辎深辙。为了不让马匹继续劳累,翻山越岭全部徒步。 又走了整整七天,才翻越了九龙山。 柳云桥的脚疼痛难忍,步履维艰。雷响看到一瘸一拐的柳云桥,赶紧让他坐下来,脱下鞋子一看,脚底磨烂,几个大水泡。 只见他掏出一个荷包,将他那双早已变型的鞋修理好,取了药粉撒到脚上,用一块薄纱布缠好。 柳云桥再穿鞋走路的时候,发现鞋子舒服多了,没想到看起来粗枝大叶的雷响可是张飞绣花——粗中带细。 原来,雷响除了功夫一流c酒量过人之外,还会理发修鞋,最拿手的技艺是打铁磨刀子。 接着又整理了一下柳云桥蓬乱的头发,只见他的包袱里剃头刀,刮毫刀,大小剪子c梳子c篦子一应俱全。 不一会功夫,梳理好了辫子,修理好了鬓发,居然还让他对着铜镜瞧瞧模样。 但是柳云桥很奇怪,为什么雷响就是不给他擦脸。 “大哥,这个你就不懂了。镖门规矩,作为一个镖师呢必须做到三会一不,三会就是会修鞋,会做饭,会理发。一不呢,就是不洗脸。”雷响这才想起来,柳大哥虽然做过军营标统,可是走镖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原来如此。这出门在外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鞋坏了可是寸步难行,头发乱了可找不到剃头匠,没旅店投宿打尖,也只能自己动手埋锅造饭。可为什么不能洗脸呢?”他有些捉摸不透。 “常年外出,塞外漠北,江河湖海,季寒风凛冽,春秋风沙扑面,夏季骄阳似火,脸上得有一层膜,这叫“厚脸皮”。 要是用土碱洗完脸之后,凌厉的风一吹,皮肤娇嫩,风一吹肯定会裂口子,那就疼得受不了。”雷响说着,还伸过脸来,让柳云桥摸了一把。 “要是哪一天趟子手说洗脸,那就等于到家了,那就不光能洗脸了,我们到大池子泡温泉。白天水包肉,晚上肉包水。”雷响说到这里,一脸兴奋。 柳云桥是个爱琢磨和学习的人,雷响传授的经验,受用良多。 所为行有行规,坚守镖门规矩,小心驶得万年船。 这时候,趟子手和雷鸣发现前方不远处,人马列队,旗帜飞扬。 东方镖局素来小心谨慎c谦虚友好,摸不清对方底细,必须走仁义镖号。 雷鸣下了半旗,敲了七星锣,吩咐趟子手杜浪“撂牌子“,也就是喊个趟子。杜浪拉着长调嗓音:合——吾。杜浪连续喊了两声。 不久,对方也回应了一句:合——吾。表示对方接了牌子,这是镖门同道,彼此相安无事。 镖队每逢山c水c林c桥c坟c庙c人家c集市,都会喊趟子。 这天又前进六十余里地,来到一家客栈,客栈倒无异常。趟子手喊“哈武,拿湾入窑了“。 众镖师勒马停步,郭镖师和雷响快步走进客栈前庭后院,再到厨房水缸c茅厕c客房里犄角旮旯,都进行了仔细地检查,闻了闻房间的和水缸的味道。 “哈武,八仙对摆了“。郭镖师又对着镖队喊了一声,找店家要了一张八仙桌子,置于院子中央,桌子上挑起灯笼,高悬于半空一张多高。 2c险象环生 梳洗打尖完毕,镖师轮流坐更值守。前半夜挑了几个功夫平平的镖师,后半夜郭镖师和雷响轮流换班。 柳云桥看见镖师睡觉,一般头朝窗户脚尖朝外,鞋子搁在外头一侧。镖行流传一句打油诗:脚对门口头朝窗,稍有响动跳下床,兵器最好不离身,强盗来了不慌忙。 遇到打劫输赢就在一瞬间,万一半夜强人劫镖,镖师们翻身下床就可以直接应战。 他感觉到有些刺激和新鲜,叹服镖师们小心谨慎和警觉,更被镖师吃苦耐劳的精神折服。 自从走镖以来,见天赶路,甚是劳累艰辛,到了晚上背一挨床板就进入了梦乡。 这天夜里他做了个梦,梦里是母亲和两个弟弟,还有父亲。 醒了之后就再难以入睡。他披衣下床,踱步院中。 忽然情绪低落,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经常觉得前途渺茫,生无可恋。 人生为何如此无奈,壮志难筹。这一切如同梦幻,使得他情绪低落,他摩挲着那块玉石,忧伤彷徨。 夜阑人静,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的一颗忧伤的心在孤独跳动。凉风习习,吹不走他的忧伤和寂寞。 父亲,母亲,弟弟,你们在哪里?你可知道云桥每日每刻的思念,天若有灵,为何不回应我的呼唤?天若有灵,为何不承载我的绝望?书影,你又在哪里?可曾嫁做他人妇?海誓山盟会随着时间和距离灰飞烟灭? 灾难总是令人猝不及防,犹如晴天霹雳,来的那么突然那么直接。一颗忧伤的心啊,犹如凄冷的月光,碎了一地。 心痛无比,痛彻心扉。心,如同幽魂四处飘荡,无所归依。 也许偌大的天地,找不到一个角落安放一颗绝望的心和无助的灵魂。 如果人生再无牵挂,及时死去未必是一种幸福的解脱。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被抽掉骨架的灯笼瘫软在那里,无力支撑,灯枯油尽。 柳云桥,你哭吧。男人有泪不轻弹,哭出来又何尝不是释放和缓解。 一只芊芊玉手,轻轻抚在他绝望的肩膀上。一股清香随风而来,水殿风来暗香满。 宗若璞一如香风细细,静若处子。她轻声地安慰他:“哥哥,妹妹知你心事,无以慰藉,人生无常,只希望你心往宽处放,随遇而安吧!” 人在脆弱的时候,身边的往往人不说则已,任何一句语言都会触发敏感的神经,成为感情爆发的突破口。 柳云桥泪如泉涌,惙怛伤悴,一时难以自已。 宗璞若不再言语,从后背抱住了柳云桥,任他涕零如雨。柳云桥自小并不轻易不落泪,小时候跟弟弟们调皮被罚站,父亲轮流用戒尺打手。 弟弟们和堂兄门都痛的哭喊大叫,唯独他紧咬牙关,手心打肿了也就咧下嘴,就是死磕着不哭。 军营里无数次生死考验,都不能让他掉一滴眼泪,唯独家的破碎亲人离别,让他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璞宗若取出一方香帕拭干了他满脸的泪水,轻拍着他的后背肩膀,呢喃细语着:“会好的,没事了。人生无常,心安便是归处。 哥哥一定是思念家乡,想念亲人了吧。镖局就是你的归宿,妹妹就是你的亲人。” 她一向善解人意,她恰到好处简短的宽慰直击到灵魂深处,触碰到敏感脆弱的神经,泪流满面之后,内心里多了很多温暖。 三更半夜,清风明月。众镖师带着一路的风尘和困乏,渐入梦乡。 万籁俱寂,夜色迷离。只听见几声犬吠,矗立在院子中央静止的红灯笼,闻风摇曳。 院子里空荡荡,屋顶的瓦上窜出几名黑衣蒙面人,飞檐走壁落地无痕。 旅店客房窗外一个人,一把匕首横在值守镖师的脖子上,寒光闪过刀子一抹,一具尸体歪头斜坐在八仙桌腿下。 那人用手指捅破窗户纸,一只手指粗的管子吹进一缕白烟。 后院马厩里两名黑衣人解开缰绳,牵马缓行至院子中央。少顷,房顶上的人飞身落地,集结在客房门口。 为首一人凭窗倾听,回头手势一挥,几人无声贴近门窗。 为首人用薄刀片子插进门缝,左右摆动拨动门闩,只听见“吱”的一声,门被轻轻推开。 蒙面人进屋,摸索到炕沿,拔刀欲砍。 只见床上一名镖师猛地跳将起来,嘴里大喊:水漫了(人家杀来了),操片子(刀),抡花条(花枪)!是郭镖师,郭镖师睡觉一向很轻,稍有响动立即睁开眼睛。 众镖师大惊,睡意全无,抓刀拿枪,一骨碌跳下床。 刀枪碰撞,寒光四射,雷鸣c郭镖师首当其冲,杀将出去。柳云桥赶紧回身冲进客房里,参与搏杀。 这时候,院子里马匹嘶鸣,扬尘而去。雷响听到马匹鸣叫声,以为镖车被劫走,高喊:剪镖了,追马车! “小心调虎离山,人不离镖!”雷鸣经验丰富,盗贼惯用伎俩就是解开马匹狂奔,造成镖箱被劫的假象,镖师追出去之后,回头一看都是人去车空。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一群夜行服的黑衣人,个个身手敏捷,功夫了得。 屋子里过于拥挤,不便闪转腾挪,十几个黑衣人和几个镖师在院子里大战。 夜色之中光线昏暗,雷鸣梨花枪火器容易伤及自己人,他只能当做普通长枪迎敌。柳云桥独挡四人,剑气纵横,惊鸿穿柳。 郭镖师使一把陌刀气势磅礴如万马奔腾,大开大合,破空之声如龙吟虎啸。 蒙面劫匪一律使刀,清一色环首刀。 那环首刀威力惊人,手中长剑和扑刀敌不过环首刀,压制住了雷鸣兄弟和柳云桥。 他们步步后退,情况十分危机! 这是由特制精钢经过反复折叠锻打和淬火后制作出来的直刃长刀,厚脊单刃,杀伤力除了唐刀无可匹敌,一般兵器难以抵挡它的锋芒。 黑夜中,疲于厮杀的雷鸣冲着郭盖大喊一声:“贼多势众,兵器利火。大家小心应对!” 众镖师连同雷雨都被贼人压制的吃紧,不少镖师身负轻伤。 这时候,黑夜里传来一声洪亮的喊声:“雷镖头,给你家伙!” 在微弱的灯笼光线照耀下,雷鸣定睛一看,正是九龙山的客栈酒家屠戬!他扔给雷鸣一把长长的大刀。 那是神奇的陌刀,长约六尺,直刃长锋,寒光闪闪。 雷鸣顺手将陌刀扔给了郭盖,回应一声:“是屠掌柜的,谢谢啦!” 二强相遇,劫匪环首刀遇到陌刀,如同劈柴遇到板斧,西瓜遇到菜刀。 完全失去了抵抗力,几个劫匪手臂小腿齐刷刷砍断,血流如注。 另几个劫匪的环首刀被斩断,瞬间又被陌刀斩首。 贼首一看势头不妙,伤亡惨重,调虎离山之雕虫小技也被识破,缠斗下去怕是偷鸡不成。 一声筚篥,蒙面劫匪飞檐走壁,狼狈鼠窜。 雷鸣清点人员,发现除了值守镖师不行被杀,其余人至多只受轻伤。 此战完胜,郭镖师陌刀威力功不可没。 雷鸣再派人清点马匹,仔细查看带封条的镖箱。宗若璞竟然从屋里冲到柳云桥跟前:云哥哥,你没事吧。柳云桥心里一热,挥手致意。 镖队遭到夜袭,虽有惊无险,但一名镖师不幸被杀。 多名镖师受伤。杜浪赶紧检查镖师尸体,浑身僵硬。雷鸣雷响感到无比沉痛,只因值守镖师劳累沉睡导致劫匪有机可趁。 雷雨见到了屠戬,十分意外和开心:“黑大哥,怎么是你呀。这回可多谢你及时相助!赶明儿,咱们再大喝一场酒吧!” 屠戬摸了一把脑袋,也是分开心:“是啊,妹子,我就是来找你玩儿的,明天我们一醉方休!” 第二天,雷鸣在附近集市买薄棺一副,值守镖师就在附近掩埋,坟头朝着家乡南方,狐死首丘。 第三天,回程之后,镖局支付家属一百两白银作为丧葬费和补助。 对于走镖人来说白银是财富,更是死亡和危险的伴侣。走镖路程就是与死神作伴和斗争的过程。 尽管镖师有着可观的收入,是很多武师羡慕的职业,更是刀尖舔血c脖子拴在腰带上的危险生计。 常有镖师命丧敌手,埋骨他乡成为孤魂野鬼。 镖队转眼走了二十天,已到沧州地界。镖门不成文规矩,过了沧州不喊镖。 沧州地界自古以来武术之乡,武林高手云集,威震天下的镖局过沧州也不敢造次。 雷鸣命人降下镖旗,命趟子手杜浪“收牌子”(不喊镖),一路静悄悄,直到京城,倒也安全无事。 交货验镖,文契盖章回执。 这一趟旱路脚程镖算是告一段路,一路艰险一路杀机,好在镖师武艺高强,镖头们江湖阅历丰富,基本是有惊无险,顺利到达京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泪洒故园最堪伤 1c泪洒故园 镖队于京城小住几日之后,水路由京城南下到汉口。 再到赤壁羊楼镇接一批茶押运至山西太古c平遥。 柳云桥拜别镖队,沿水路直达雁城。 那天傍晚,柳云桥悄悄回到茶山柳府。 昔日精致宅院如今衰草斜阳,大门上封条尚未掀去,墙角杂草高可等身。 三年了,自从投军从戎到遭遇变故,三年未能踏入故土家园。 再回首,孰料家园荒废亲人离散。 柳云桥心绪如麻,鼻子一酸,如烟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 他飞身入墙,院内家什东倒西歪,零碎家什一片狼藉,花瓶器物碎片满地,线装书籍随处可见,值钱物件被洗劫一空,家中被查抄之后如同遭遇劫匪。 厅堂的条案上居然摆放着五个灵牌位: 故显考柳公讳千里老大人之灵位c故显妣朱氏讳婧宸老孺人之灵位。 下首位置依次摆放自己跟两个弟弟的牌位。 八仙桌上依次摆放三盘水果祭品,中间放置香炉,炉灰过半,明显有人来祭拜过。 他见到灵牌,跪倒在地,痛哭失声,父母阴阳两隔,不能尽孝或许是人间最大哀痛。 家人殒没,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乱世飘零。 他擎着火把,迈步走入自己的书房。 书柜被掀翻倒地,椅子靠背被砸断,满地的书和自己收藏的紫砂壶碎片,及笄之年父亲赠送的宝剑不见踪影,母亲手抄小楷《道德经》被撕烂,书桌子抽屉被拉开,只剩杂物零碎。 他抓起书柜一角,吃力地搬着站立起来,打开柜门详细查找,中间的抽斗拉开,万幸! 书影的画像完好无损。四尺绫裱立轴工笔画像,细腻传神,栩栩如生。 柳云桥心中无限悲凉,睹物思人。这座书房里生活了二十年,一桌一椅都记录着儿时成长的痕迹,打下了自己的烙印,却不能保护留住自己的回忆。 他整理好了钟爱的书籍和母亲的手抄经书,小心地卷好书影的画像,打包成一个包袱。 他返回到厅堂,这里陈设着一副翘头条案和八仙桌c太师椅组合四件套,条案牌位的后面墙上是梅兰竹菊四幅画。 靠边挂轴的两侧上方是祖父祖母瓷刻画像。他跪地磕头,泪如泉涌,然后爬到条案上取下了画像。 简单收拾之后,他准备留在自己的床铺上留宿一宿,可能这是在家里住最后一个晚上。 正当他准备整理床铺的时候,从后院传来推门的声音。 他赶紧藏身门后,伺机而动。 一名跛脚老者,迈着沧桑的步伐,蹒跚而至。他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竹篮子里装的是烧纸c蜡烛和几盘干果,另外还有一个酒壶。 “根叔,根叔!是我,我是虹儿,我回来了!”见到故人,柳云桥百感交集,来人正是家中义仆曹水根叔,在柳家做了一辈子的杂役和管家。 “虹儿,真的是你?你,你还活着?哎呀,你真的还活着?”借着昏暗的火把,苍老的脸孔靠近柳云桥一看。 老人家惊喜意外,老泪纵横。 “苍天有眼哪!老爷,天不灭柳家呀,给老柳家还留了个根哪!”老人伤心不已面对灵位倾诉,哭趴在条案前的桌子上。 显然,牌位是老人冒死设立的,老人趁夜色从后门而入,是来祭奠主子一家亡魂来了。 “我到死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苍天有眼哪!” 柳云桥也被根叔情绪感染,泪如泉涌,他们抱在一起痛苦许久。 柳云桥扶起了根叔,坐在那把摇摇晃晃的椅子上。 “根叔,我爹到底所犯何罪?兄长和母亲都遭不测了吗?”这是憋在他心底最久的一句话,也是他遇到唯一能问的人。 “哎,冤案哪!有屈也无处申。大人作为大帅麾下四大谋士,料事如神,百计奇出,算无遗策。可是敌强我弱战事胶着,败多胜少。即使再好的计策也难改败局,只也能将失败的损失降到最小而已。” 曹水根虽然是个管家仆人,却是个秀才出生,十年寒窗苦读,主人的困局和艰险,他一向看在眼里。 “九江惨败,大人计策原是大小船队混编,小船队灵活可前锋侧翼进攻;大船队断后火力增援,大小船队不可分散,亦不可靠得太近,为得是防止小船队被断开后各个击破,大船队被火攻,赤壁曹魏之败历史重演。”云桥没想到根叔对兵法说的头头是道。 “哪个晓得勒,怕什么偏来什么。临场指挥主将不能贯彻大帅意图,擅自指挥。小船队被敌军诱惑分离到洞庭湖,本来火力集中的船队被各个击破。大船队在江面不灵活,四十艘战船被火烧沉江,小船队被炮火击沉,辎重丧失,不复成军。” “九江门户被破,紧接着汉阳c武昌亦遭重创。柳大人不幸成了替罪羔羊,本来罪不至死。哪晓得四大谋士矛盾积怨已久,以首席幕僚自居的梅运筹落井下石,伪造书信,告发柳大人通敌叛国,这可是不可赦诛九族的滔天大罪呀。” 义仆曹水根说道此处更是痛心疾首,拳头砸在太师椅上,咚咚的响。 “可怜柳家一家老小三十多口全部押解京城刑部大牢,今秋问斩,客死他乡。刚刚过了头七,我今儿来就是来给老爷烧点纸钱。寒衣节到了,那头冷,我给老爷烧点衣服。幸亏你母亲那天去了茶山,我赶紧派人快马报信,她才去了找到了你。总算是捡回了性命,夫人呢?你没带她回来?” 义仆曹水根说到了母亲,好像突然才想起来,自己活着回来,母亲肯定也活在世上。 “母亲和阿明骑马来岳阳大营找我,我便和母亲连夜逃到汉口,在汉口遇到围攻,危急关头母亲为了掩护我,恐已遭不测!”柳云桥抽噎着回答,心如刀绞。 “哎,可怜的夫人金枝玉叶。据说,并不仅仅是因为同行倾轧,柳家遭遇灭顶之灾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你母亲的那本《河洛神典》!” 根叔用他颤抖的手擦拭了眼泪,苍老的声音回荡在断瓦残垣之中。 “《河洛神典》?是不是伏羲派的武林秘籍?河洛十五剑和伏羲阴阳掌的剑谱拳谱,合二为一?” 雷镖头曾经说起过的《河洛神典》,今天又被家里的老管家提及,看来这绝对不是一个江湖传说。 “正是!那本《河洛神典》不仅是武林秘籍,更隐藏了一个巨大的宝藏秘密,得神典者得天下!” “据说当年两广首富吴柄鉴乃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华人买办,丧尽天良大肆贩运走私ya 片,积累巨额财富,号称吴氏财富可达五千万两,也有人说是一万万辆,朝廷一年的收入不过四千万里,真可谓富可敌国。” 柳云桥简直不敢相信,根叔的话在他听来如同听评书一般神奇,他长这么大都不知道母亲身边居然真的藏着这么大的一桩秘密。 “无事不露财,露财就是祸。那吴柄鉴ya 片买卖本限于华南,后来居然勾结中原内地不良商帮转运ya 片,巨额白银流入吴氏囊中。” 那一年秋账之后,京城c石家庄c西安c武汉多地累计达到一千三百万两白银,经汉口c过长沙至广州。由于白银过多,不便运输储藏,就兑换了黄金,召集天下镖局分批押运,中原武林之首伏羲派云盘教主,召集十大镖局半路截获黄金百万两。云盘教主本想将这笔一分为二,一来钱普救天下苍生,一来捐献给湘军大营购置枪炮船只。” 说到这里,根叔剧烈地咳嗽,他瘦弱得身子卷缩成一团。 “俗话说,人为财死。四家镖局的百名镖师见财起意,自相残杀。本来是一场劫富济贫的爱民之义举,变成了一场血腥屠杀,百名中原武林顶级高手,黄金大战持续了整整一夜!最后只有西门氏兄弟二人和令堂幸存下来。” “当时云盘教主正带着云盘伏羲派弟子接应,赶到现场发现血流成河,懊悔不已!他赶紧召集门徒转运这批黄金,藏匿在一座名山,并将藏匿地点方位结合剑谱掌法绘制成一张图。西门氏兄弟都想得到这笔宝藏,为了这张图反目成仇。云盘教主见兄弟二人是贪财之人,便不再信任兄弟二人。而你母亲一心问道,轻财重义,深得教主之心,将藏宝图交给了令堂保管。令堂担心自己不能当此重任,又将藏宝图交还师父。云盘教主命人重金打造了一只宝函,将藏宝图放进了宝函。” “宝函?”柳云桥好奇的问道。 “对!宝函里藏着宝藏的秘密,为了安全起见,宝函就一直由教主亲自保管。可是丧心病狂的二徒弟心怀不轨,杀死了教主,夺走了宝函!”根叔说道这里,一脸忿忿不平。 “有了宝函,不等于能找到宝藏了吗?为什么这都几十年了,宝藏还没有被挖走?”柳云桥不解的问。 “是啊,天下人都很纳闷。秘密就在于宝函哪!宝函乃是绝密连环所,当你打开一道锁之后,另外一道锁又自动锁上了。后来,听你娘说的,那个宝函根本就是不用钥匙打开的,而是天机谶!这天机谶的秘密就是河图洛书,武林中人人梦寐以求的《河洛神典》。你没听过吧,全天下都流行着一首童谣:洛书对河图,金银万万五,破解天机谶,买下紫禁城。” 一本书,一个宝盒,一个宝藏。 可是自己长这么大都没听过关于宝藏的秘密。 母亲对此讳莫如深。 根叔继续说道:“还有个版本,说根本没什么书,那宝藏也不止吴柄鉴一个人的一千三百万。还有南明宝藏。那本书就是一张图,被天生刻到天马的脊背上。只有天马转世就是宝藏重现天日之时!” 这是个尘封已久的故事,尽管根叔以平静的语调讲述,却如同深海巨澜,令人心潮澎湃。 困扰自己几个月的疑团终于有了头绪,西门氏兄弟和母亲有什么联系?汉口劫杀自己和母亲的瘦面猴,雷响天天给他絮叨的白衣水贼,洛阳城劫法场的洛阳铲蒙面高手,他们三个人为什么会同时出现? “终于明白为什么追杀我和母亲。可是根叔,我这里真的没有什么《河洛神典》,母亲临死之前也没有给我一张什么图,那张图,是不是被我娘弄丢了?” 柳云桥的脑子里回顾了近半年年发生的事情,很多疑问和不解。然后他给根叔讲了这半年经历,它如何被专杀打入江中,如何被东方镖局所救c如何学习走镖等等。 义朴曹水根听完唏嘘不已,他内心无比心疼自己一手带过的少主人。 他再次挽起了长袖,揩了揩眼泪。柳云桥死里逃生,他又感到非常高兴。 “只怕是还没有结束,他们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你还是走吧,离开这个地方,走地越远越好。务必找到《河洛神典》,炼成伏羲派的绝世神功河洛十五剑和伏羲阴阳掌,为柳家平反昭雪,为你母亲报仇!” 曹水根跟随父亲多年,养成了严谨理智的思维和很强的判断力。 “孩子,对了,还有个物件送给你。是三小姐亲自送过来的,她闻之柳家东窗事发,前几天过来吊唁,烧了纸钱。曾小姐痛哭流涕,神情恍惚。这幅画本来也要打算根纸钱一起烧,春香丫鬟怕是给忘了,就落在了这里。我看好像是三小姐手笔,也是给你的。你既然回来了,也就不用那一套办法了。” 柳云桥展阅挂轴,一副工笔《游园图》,画风清新,笔法沉静,意境悠远。 画里春和景明,百花盛开,蝴蝶翩飞,一名芳龄女子赏花沉思,翩翩少年一旁侍立。 少女粉面桃花,妩媚含羞。这不正是第一次,再花园相见的场景吗,没想到书影妙笔生花。她一定认为我也含恨九泉了,焚画祭情? 柳云桥阅画如人,他双手捧画贴在自己的胸口,泪如雨下。 “唉,造化弄人。缘起缘灭,人生无常。三小姐得知你全家蒙冤,痛不欲生。几度病倒,三月卧床不起。绝食服毒,殉情之心决绝。夫人担心,派几拨人轮番看守,直到几个月前才有所缓解。” “夫人担心节外生枝,就在几天前,三小姐远嫁亲王府了。孩子,万法随缘,万缘皆空。三小姐已嫁作郡王成为福晋,婚事木已成舟,尘封记忆,瘗玉埋香。” “书——影!柳云桥情不自已,失声痛哭。一直心存挂念,一直满怀希望,等来的却是绝望的结果,人生最大的痛苦何尝不是希望变成绝望。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在曹水根的帮助下,柳云桥整理了父母和弟弟的衣服,连夜在茶山挖了四座坟墓,不见尸首,只有衣冠。衣冠冢的头朝着山脚下的家园,代马依风,狐死首丘。 柳云桥给了曹水根十两白银,嘱咐他添置墓碑,逢清明祭日祭奠扫墓,烧些纸钱。 第二天天不亮他挥泪拜别了根叔。 2c羊楼古镇 赤壁,洋楼洞古镇,砖茶之乡。 晋商微商以财取天下之抱负,逐利四海之气概,自明代 kai始曾经制茗于羊楼洞,扎庄于恰克图; 拓开万里茶路,经销蒙俄北欧,绵延二百余载,成就自身富甲海内的晋商巨贾,也使羊楼洞“洞茶”远销海外,为“中国大茶市”,誉称“小汉口”。 柳云桥与雷鸣一行约定,十日后在羊楼洞古镇会面。 宗若璞见到柳云桥,不禁喜形于色,一向内敛沉静的她一路话也多了起来。 “大哥,各位辛苦了。今天晚上我请你们品尝当地最有名的江湖菜—受气鸡。 “受气鸡?听这名字怎么这么新鲜,鸡被打了气吗?”宗若璞的大眼睛扑闪着,好奇地问着他,四目相对的时候,心生悸动。 “是不是鸡被人欺负了?受了一肚子的气呀?”雷雨坐在前面,扭着身子回头冲着柳云桥调侃。 “都不是,说得是这个菜馆子做的辣子鸡煲呢味道美味一绝,不吃枉活一世。汉口长沙的食客,就是远道而来的晋商徽商都会排着队去吃。但是呢,这个老板黄金勺呢,他是个暴脾气,客人稍微不对付,他就会骂客人,还约法三章:第一必须要点三坛子酒才能点菜,第二鸡肉限量供应,一天只卖一锅,卖完为止;第三必须他提前预订,不预定的客人不接待。还不能弄脏馆子里面的地板。即使老板要求脾气火爆规矩多,每天都是顾客盈门,不辞辛苦,只为这一口美味!” “那也太不值当了,就为了吃一口鸡肉,我们也得受这窝囊气不成?” 雷雨觉得很新鲜,同时更认为这个规矩不合理。 “好!越是这颇规矩,偏要去尝尝,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雷鸣做了最后定夺。 这家受气鸡馆子很小很小,七八张桌子,开在一个偏僻的巷子深处,店里人满为患。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他嗓门奇高,脾气实在火爆,冲着顾客和喊汤伙计脸红脖子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六章 羊楼古镇古怪事 1件怪事 柳云桥带着同伴们耐心等待了好久,一大锅香喷喷的鸡煲端了上来,色香味俱全,调料及烹饪手法看不指出神奇之处,味道确实令人入口终生难忘,一致赞不绝口。 吃的尽兴,雷响又要了六坛酒,个个开心开怀畅饮。自从两个月前出镖以来,几乎滴酒不沾。 “这江湖菜真是名不虚传,味道很绝,份量很大,价钱也不贵。老板卖了半辈子,没有因为人多就抬价,就让客人多点些酒,限量供应呢,是为了保证客人都能吃得上,不能弄脏地板呢,是因为希望客人把这个馆子当自己的家。看起来很霸道蛮横,老板是个实心眼子人!” 宗若璞进店很短时间就做出了最好的解读和理解。 柳云桥不禁叹服她冰雪聪明。家中变故父母双亡的消息证实确认,以后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孤单的自己。他本来心情沉重伤心绝望,见到了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心里稍微得到一些安慰,感到亲切温暖。他 借酒消愁开怀豪饮,心中不快一时忘却。 宗若璞似乎有所察觉,她端起酒碗,“柳大哥,人生苦短,花谢花开。不管身在何处,不管辉煌悲哀,只要一醉可解万愁!妹妹敬你” “人生难得几回醉,好,干了!” “来干了,算我一个。我和宗妹妹一起陪你一个!走着。”雷鸣也附和着。 “来来来,一起走一个!”雷响似乎看出来雷鸣有股醋劲,干脆提议一起干杯,化解尴尬。 几个年轻人忘我豪饮,纵酒贪杯。放下了烦恼,卸下了疲惫。 九坛子酒见底,柳云桥饮酒过度,已经是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雷鸣见宗姑娘架着他,赶紧背起柳云桥往客栈走,雷雨和宗若璞跟随其后。 雷响也是半醉不醒,拖着沉重的脚步落后了几丈远,东倒西歪的深一脚浅一脚,在后面晃荡着。 这时候,半醉的雷响被巷子口一个花枝招展的妇人顿住。 雷响停下了脚步,那妇人鹅蛋脸型,浓妆艳抹,涂脂擦粉。冲着雷响挤眉弄眼,秋波频送。 雷响心花怒放,屁颠屁颠跟随妇人进了巷子深处。 走进巷子深处的一个二层下楼,踏着木板楼梯上去。 妇人扑向雷响怀里,轻声叫了一声:“我的郎,奴家今儿就是你的。” 雷响浑身一颤,激动不已,搂着妇人亲吻,那妇人扭动腰肢任凭雷响的手在她身上游动抚摸。 雷响血气方刚,在酒力催动下更是忘乎所以,两个人手忙脚乱地宽衣解带,一丝不挂,两个精赤条条的身躯扭来扭去。 正当二人滚在床板上忘情之时,木板楼嗵嗵嗵被震得山响。 忽然上来四个彪形大汉,破门而入。雷响着身子,惊慌失措抓起被子半裹着,酒意全无。 那四个人上来之后不言不语,围着雷响一阵暴打。 雷响功夫不差,可能是自觉理亏心虚,也没出招还手。 其中一个刀疤脸,小眼睛,他眯着个老鼠眼阴腔怪调地说:“兄弟,爽够了吧。艳福不浅那?敢睡了我女人。你自己说,该怎么办?私了呢,还是公了?” 雷响立即明白自己碰到了“仙人跳”,那个女人算计给自己“扎火囤”。 他行走江湖多年,“仙人跳”的把戏也有所耳闻,没想到自己居然真实得体验了一回。 面对几个壮汉,在人家地盘上,更何况这种丑事不能让兄弟们知道,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私,私了,怎么个了法?” 那四个壮汉相视诡秘一笑,好像庆幸这笔买卖有着落了。 刀疤脸的语气依然是笑里藏刀:“你让我这羊楼洞这地界这么有头脸的人,硬是当了王八戴了绿帽,你说你是不是该补偿一下我这受伤的心灵哪。这样吧,老子就认了当一会王八,吃点亏,你给老子三百兩银子。” “三,三百两这也太多了吧,我没,没那么多。能不能少少点,去醉花阴逛窑子不过才五两,你们讹我!”雷响一着急,变得语无伦次。 “醉花阴,醉花阴!你他娘的找死呢,将我这如花似玉的娘子跟那醉花阴的窑姐比告诉你,三百两一文不少,不给钱就取你狗命,报官坐牢。”那人咬着牙,右手封住了雷响的领口,用力推搡着雷响。 雷响及时整了整手里紧掖得床单,遮住自己全裸得身体。 他此时火冒三丈,顺手一推,那人既后退倒地,一屁股摔坐在阁楼木板上。 雷响武艺高强,一试手发力,便摸清了这四个人不过是敲诈勒索的地痞“老麻雀儿”。 对付这样的小混混,还讲什么江湖道义? 雷响双手掖紧遮羞布,飞腿连环,再一个扫荡腿,几个人纷纷倒地。爬起来再战,雷响只三拳两脚便将他们全部撂翻。 刀疤脸爬起身,从腰上拔出一把长匕首,凶狠地朝雷响胸部刺去。 雷响侧身一闪,单手夺刃,反向一刀扎入了刀疤脸的胸腔,鲜血喷到房顶,刀疤脸后退几步,栽倒在地,没了呼吸。 众人见刀疤脸毙命,惊愕地站在原地,瞠目结舌。 这时候,一直龟缩在墙角的妇人,裸身裹着床单,扒开屋门,夺路而逃。惊慌失措地喊叫开来:“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喊声惊动巷子里的人,有人报了官。 不一会儿,巷子里聚集了很多人,一名保甲带着几名缉捕巡夜,他们将雷响一把抓住,捆了个结实,连夜押送到县衙门。 第二天县太爷就开始审理,人证“尸证”俱全,那妇人一口咬定,雷响奸污自己,被其丈夫抓住现行之后恼羞成怒,打死其丈夫,雷响百口莫辩。 她假装哭地伤心欲绝死去活来,恳求县太爷伸张正义。 县太爷冲冠一怒:岂有此理,奸污良家妇女行凶杀人,国法不容! 县太爷简单问询雷响名姓和籍贯之后,判死罪斩立决。 正欲判决扔令签之时,立在一旁的县府幕僚咳嗽了一声。 那县官犹豫了一下,便起身和幕僚进了二堂。幕僚暗示雷响乃是镖局中人,后台都是武林高手,镖局营生也是经济宽裕。 不防令他出钱私了,犯人命拿钱保,死者长已矣,死者家属可得一笔钱财补偿,县衙再与那妇人平分钱财,岂不一石三鸟? 此时律法流程简单可控,判个流放罪发回原籍不上报即可保全。 那县太爷一拍大腿,妙哉!按照幕僚之意,勒索雷响六百两银子。 雷鸣柳云桥带着郭镖师人等,满镇子打听找了雷响两天,才知道雷响遇到“仙人跳”,失手伤人性命下了县衙大狱,又被县太爷敲了竹杠。 雷鸣心中非常不情愿,又是遇到仙人跳这样不光彩的事情。 可是又念及,事关为兄弟死活之大事情,只得交付了六百两白银,这趟走镖的镖利倾囊而尽。 雷鸣吃了个窝心锤,又不能发作,在客栈里生闷气。 雷响其实并不是雷一诺的亲生儿子,那年走镖江南半道捡到的流浪儿。 那年雷响只有五六岁,父母及家人全部饿死。可怜的孩子被饿地面黄肌瘦,奄奄一息。 雷一诺心生怜悯,想起自己小时候沿街乞讨被妙如法师所救的经历,他亲手拾起了这个可怜的小生命,镖队一路带着他,居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这孩子从小就很善良懂事,六岁就知道疼着长辈,吃东西不霸食,懂得谦让,小小年纪很有眼色,给雷一诺老两口端茶倒水,捏肩捶背,伺候自己父母一样。 也没人教他,自己就一口一个爹娘的叫地顺其自然。雷一诺两口一合计,就收了义子,从此视为己出。 后来就跟着雷一诺学武术走镖,雷响资质平平,却努力刻苦。很多时候,练功都是雷响督促着雷鸣,才使雷鸣功夫精进,名震洛阳城。 雷默闯祸的时候,雷鸣雷响都护着弟弟,总是冲在前头,义不容辞地打抱不平帮他出头,为此两人挨了不少父亲的打和责罚。 雷夫人宠爱雷默,也因此亲近雷响。 雷响从小嗓门清亮高亢,小时候吃饭还吧唧嘴,自幼长期饿肚子肠胃落下毛病,经常吃了饭爱放响屁,镖师都管他叫“屁响”。 父亲给他正式取名雷响。在杜浪来镖局之前,雷响十五岁换声之前趟子手的角色基本由他代劳。 雷响被释放出来,自觉愧对哥哥和镖局,他无比羞愧。噗通给哥哥跪了下来,双手左右开弓脸抽自己嘴巴:“大哥,对不起,我喝醉了酒,被那婊子迷惑了,中了仙人跳!大哥,我求求你,不要告诉爹和娘!” 雷鸣扭过头,背着脸,也不睬他,也不说话,也不扶他,粗粗叹了口气。 要是雷默做出这样的事,他早就不由分说一顿拳脚,先捶他一顿再说。 可是雷响就不一样了,他对他既像兄弟,又似朋友,责怪体罚似乎很难拿捏一个合适的尺度,他只能生着闷气。 “我还说呢,那天晚上不是一起回去的吗,怎么忽然就不见了你,原来你跑去风流快活了。以后啊,多长心眼,别再让人捉了黄脚鸡。” 雷雨不无讥讽地数落了几句,她从小跟着雷默枝香巫云雪在洛阳城里坏事也没少干,对于雷响犯得错她也是轻描淡写。 “就怕咱爹知道了,爹平时最厌恶这类事情了,回去了看他不打死你。你小心着。” 雷雨絮絮叨叨地又说了一通。 “好了,姐姐。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这件事情大家都必须保密,谁都不许透露一个字!为今之计,就是要尽快想办法去巫家和汪家c陈家分号,尽快接镖回城,损失的银子,大家想办法凑一凑,就算是二哥借大家的,以后二哥有了钱还给大家。” 宗若璞在关键的时候表现出的镇定,雷鸣自叹弗如。 屋漏偏逢连阴雨。巫振纲c汪店成等几联合家采买的一批砖茶,因为南方涝情严重耽搁,迟迟不能发货。 雷鸣c柳云桥等人只能滞留羊楼洞镇。眼看着弹尽粮绝,客栈房钱都无力支付了,五个人一筹莫展。 “大哥,我这里还有二十两,够镖队二十个号人的吃住开销几日。先给洛阳写封加急信,就说遭遇窃贼,货镖因天气原因迟滞一月发货,镖队滞留赤壁羊楼洞。老镖头仗义,宁失金银不失诚信,事情会有转机!” 柳云桥的一番话,让雷响眼睛一亮,他投来感激的眼神,柳云桥和宗姑娘的一番话似乎让他看到了希望和补救办法。 雷鸣脸色稍微有些缓和,他被气得一时没了主意,这会心里有了谱。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看你做的那叫什么事,我都嫌臊地慌。就按柳兄弟和宗妹妹的意思办。若璞,赶紧给洛阳家中休书一封,趟子手杜浪,带两个兄弟去分号催货。其他的人原地待命吧。” 雷鸣安排完这一切,消了气,转身离去。 2c急中生智 第二天,大家各行其事。柳云桥雷响和宗若璞来到了街市。 柳云桥心生一计,他带着雷响来到一家酒馆,他给了每桌的食客十文钱,令他们不约而同谈论一个话题,肉价要大涨! 这样持续了三天,并在十个酒馆同时散布肉价飞涨的消息。 他又同镇上几家卖肉的商量好,假若他能一次性帮助他们销售几千斤肉,价格能优惠几文? 得道的答案是价格为每斤三十文,甚至更便宜。 他同时要求:镇上十家酒馆掌柜要是过来问询价格走向,则必须统一口径,证实肉价上涨信息。 第二天他又找到酒馆掌柜:问到掌柜平时采买肉的价钱,掌柜回答是三十五文,有的回答是三十三文。 “据我所知,近期肉价定会大涨,可能会涨到四十二文。掌柜可多囤积鲜肉,防止肉价上涨,奇货可居;二来待肉价上涨之后,可高价出售大赚一笔,如何?” 那掌柜三日之内全部听到肉价上涨之消息,十分感兴趣。 “如果我能搞到不涨价的优质鲜肉,掌柜可愿购置百斤?”那掌柜大喜。 原来他正在四处打听肉价,寻找价格实惠的肉大量买进,一听说柳云桥能搞到低价肉,毫不犹豫地欣然同意了。 柳云桥按照三十五文的价格卖给了掌柜三百斤。 他如法炮制,在一天之内跟其他九家酒馆掌柜达成交易。几乎每家酒馆都采买了几百斤鲜肉,还额外并给予了一百文的酬金。 雷响折服赞叹,他们几乎是空手套住了白狼,每斤猪肉差价五文钱,几天之内赚到了一万多文钱。 镖队住店打尖问题都有了着落,雷雨欢呼雀跃,连连夸赞柳云桥是做生意的料。 宗若璞却很失落,她闷闷不乐。 她早已对柳云桥芳心暗许,柳云桥心有所属她依然一如既往。 她憧憬着未来,能与心仪的云哥哥一起浪迹天涯,红颜白发,归田卸甲。一屋一人一家子,三亩薄田一头牛,恬淡的田园生活才是终极幸福。 柳云桥的这次空手套白狼显示出的智慧和机灵,却有着大商人的气质和格局。 其实,她并不希望云哥哥大富大贵,风云江湖。 想到这里,她心烦意乱,临窗独坐,暗自神伤。 这时,雷雨只看见她的忧愁,并不能窥见她的心事。 “淑女,怎么又是心事重重的,想你的云哥哥了,人家不好好的吗?” 她捏着宗若璞的脸蛋,调侃着。 “我看他以前极少豪饮,这次回乡寻亲归来心事重重,还借酒消愁。上次听说要回去找父母亲,看他的表情,多半是凶多吉少。” “怎么,心疼了?那就表示一下嘛,去找他,好好得安慰一下,献上你的吻,献上你温暖的怀抱。用您温柔的心,化解你心爱男人的伤痛。” 半调子的语气似乎又有些道理,令宗姑娘哭笑不得。 “下流!讨厌!也不害臊,你!” 宗若璞的脸唰就红了,她跳了起来,追打着雷雨。 “你看人柳云桥吧,虽然是个闷葫芦,不说话。还是帅哥书呆子,不过呢也是仪表堂堂,功夫好,脑子快,还仗义。怪不得妹妹这么迷恋人家,以后这个人肯定是人上人啊。” “你这可是慧眼识金,在人落魄的时候爱上他,将来发迹了成功了,可不就是一起飞黄腾达。金钱和爱情一把抓啊。” 雷雨是个说话直接内心聪慧的人,对于柳云桥,从开始的抵触到接受,再到现在的钦佩。 宗若璞却娇嗔地骂她:“切,庸俗,低俗,眼皮子浅的市侩女人!” “我可不希望他叱咤风云,富甲天下。就希望普通的过日子。” 宗若璞情不自禁的说出连自己的心事,忽然觉得自己太唐突了,不禁低下头,羞愧难当。 “哈哈,原来是这样的。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失落了呢,你是怕人柳公子出息了,你抓不住人家吧!怎么,还没怎么地呢,就盘算着以后的小日子了,你也不问问人家要你不?” 她紧接着又是一阵连珠炮,羞得宗若璞无地自容。 二人亲如姐妹,无话不谈。 经常是在戏谑c调侃中交换了心情,增进了感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刘奎元擂台逞凶 1c知己重逢 第二天,几个人决定去商号,经过古镇最繁华的一条街。 忽然,一人拦住了去路,那人有几分醉意。 直接指着柳云桥,小子,上次侥幸让你赢了,今儿个再来一次,输赢不论。 “怎么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上次没打怕你是吧?”雷鸣指着那个衣衫褴褛的酒疯子。 来人正是青龙顶金獾寨的乌子虚。 那乌子虚一手握着一只酒葫芦细腰处,右手支撑脖子处,浑身直挺挺,似一尊睡佛,横卧在路中间。 “你也算是半个少林派子弟,不仅落草为寇,还耍酒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欺师灭祖十足大混蛋。” 雷雨杏眼圆睁,纤手直指乌子虚怒斥道。 “乌大侠,别来无恙。柳某不才,上次切磋侥幸小胜,今日重逢也是三生也有幸。乌大侠乃是名门正派出身,两广十虎之一的洪大侠门下高足,谁承望投身绿林做豪强。真是明珠暗投,人生输家。” 柳云桥手里折扇一展,娓娓道来,一席话臊得乌子虚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好不尴尬。 “乌大侠总算是良心发现,回头是岸。与青龙顶金獾寨总瓢把子司马啸林割袍断义,拔了香头,从此浪迹江湖,独来独往,乌大侠以青龙顶金獾寨首席护法之尊,流落为江湖浪子,柳某倒是佩服乌大侠之勇气,羡慕乌大侠之洒脱。” 柳云桥话锋一转,突然肯定了乌子虚的作为,令乌子虚和雷鸣等几人也倍感诧异,同时也改变了对其看法。 乌子虚却无半点羞愧,也无丝毫得意。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乌某就图个逍遥自在,快活潇洒。” 雷鸣拱手道: “乌大侠,我家兄弟对你有些误会。乌大侠弃暗投明,不当臭靴,不跑单帮,不落草寇,痴迷武学,浪迹江湖,在下佩服!既然今天狭路相逢,岂有不讨教之理?”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所谓名门正派,不过沽名钓誉,良莠不齐。他们披着外衣c端着架子,只要心怀善念,即使落草也不会是人民公敌!” 乌子虚看似醉酒,实则心明,一番话道尽了沧桑世态。 “乌大侠高义高见!柳某就陪你过几招,不过有言在先。今天不论输赢,醉仙楼柳某做东,一醉方休!” 乌子虚拔地而起,一招惊蛇入草斜向直取柳云桥,柳云桥一招见龙在田,化而破之。 好个乌子虚翻手变幻,又连续两招花须蝶芒,油然桀然,这一招更加犀利圆熟,犹如石破天惊风雨大 至,柳云桥不敢怠慢,出手履霜坚冰,下盘沉稳,如泰山之坚实沉稳。见他功夫路数又是完全陌生又似曾 相识。 乌子虚大惊,见掌法拳力毫无胜算,反转以腿功应对,多日不见,乌子虚腿法精进,二人如游龙随月,上下翻飞,鹰撮霆击。 围观者越来越多,这样的小镇难得如此高手比试,真是大开眼界! 雷雨不禁欢呼跳跃,好功夫好功夫!书呆子,加油!宗若璞手心沁出了汗水,她无比紧张,只见目不转睛,鼻尖上出了很多细细的汗珠子。 柳云桥所使用的掌法正是从小母亲传授的武林绝学伏羲阴阳掌,自己也一直在暗暗修炼。 正是由于实战经验不足,内功心法并未全部融会贯通,仅能达到五成功力。 这样的功力已经无比犀利劲道,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乌子虚一时半刻奈何不了。 转眼双方已经斗了二百回合。乌子虚忽然发现,柳云桥掌法单一,变化单调,劲力不足。 他的暹罗腿法凶猛凌厉,刁钻诡异,横扫踢c摆腿高位腿法变化无穷,紧接着一招凌空追踢,正中柳云桥腋下,柳云桥失去重心,侧身伏地。 手是两扇门,全凭腿打人。乌子虚扬长避短,以精熟的神腿法力克柳云桥半熟的武林绝学。 一旁的宗若璞花容失色,尖叫一声跑向柳云桥:云哥哥,你没事吧。 雷鸣脸色突变,心里不快。 柳云桥起身,抱拳欠身道:“乌大侠神腿威力,在下领教了!刚才有言在先,输赢都是柳某做东。走,喝酒去!” 乌子虚见柳云桥豪爽大度,心胸见识堪称道,欣然应允。 一行人来到醉仙楼,点了几道当地特色菜羊楼洞鱼糕c刁子鱼c武昌鱼c天门三蒸c芙蓉鸡片c黄焖甲鱼,要了几坛碧潭酒,开怀畅饮。 “乌大侠,本姑娘敬你一杯!”宗若璞站了起来,手捧大鸡缸杯,一饮而尽。 “乌大侠,好事成双。上次在洛阳东方镖局一会,乃是镖匪不同道,不能同席饮酒。今日一会,乌大侠已经不是青龙顶金獾寨的人,虽说还不算朋友,也是不打不相识,那就再干一杯!” 宗若璞说着又干了一杯。 乌子虚也不推脱,连干两大杯。 他从宗姑娘的语气里听得出她的心里想什么。 “敢问乌大侠,腿法如此威猛凌厉,中原地区很少见到,敢问这是何门何派?可否请教一二?” 宗若璞似乎有点咄咄逼人的气势,大家都听地出她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服气。在她的眼里,云哥哥是不会被人打败的。 乌子虚也不瞧他一眼,而是看着柳云桥说道:“我本是岭南三侠客之一,我师父乃是烟潭渔叟,他老人家可是跟陆阿采齐名的岭南双侠。早年跟随尊师在岭南贩茶,后因师父经商得罪当地商界恶霸,避祸南少林,师父又带师学艺于南少林三德大师。师父天资聪慧,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宗师。我年轻无知,酗酒成性。” 乌子虚半醒半醉,讲叙了自己的往事。 “有一次我醉酒铸成大错,师父乃是佛门子弟,我所犯戒律为师傅所不容。我流落江湖,至暹罗结识泰拳高手,学得暹罗腿法。在云南经商破产,青龙顶金獾寨总瓢把子地盘就在岭南c两湖一带。司马啸林紧缺人手,觊觎我武功高强,重金收买,又绑架囚禁我妻子儿女,我无奈才落草为寇,进入青龙顶金獾寨,成为四大金刚。十几年为虎作伥,恶名在外。乌某羞愧难当!” “乌大侠,原来您是名门正派!真是逼上梁山哪。家父乃是少林弟子,我和兄弟几个也是跟随家父学武,只是雷某又有幸学得形意拳。如此说来,应是同门渊源!” 雷鸣听完乌子虚的故事,恍然大悟。 他举杯敬了乌子虚一杯酒。 这时,从邻座走来一个中年人,举杯走了过来。 “哎呀,各位大侠,久仰久仰!今天有幸见识了两位的绝世武功!乌大侠,久闻您大名,这碗酒敬您,我先干为敬。” 说完,也不管别人反应就一饮而尽。 乌子虚无奈,只好陪着喝干杯中剩余的半杯。 一会儿,跑堂小二端上了一个果盘,上了两坛子碧潭酒。 朗声喊道:来勒,李掌柜的心意,几位客官慢用! “一点心意,请几位大侠笑纳!某姓李,在镇上有家字号,主营砖茶布匹。这段时间呢,镇上几十家商号都遇到难处了。南方涝情严重,五王造反,武夷山茶叶北上水路不同。商船镖队也没生计,我这小号好久都没货可发了。” 说到这里,李掌柜的表情晴转多云,满面愁容。 “主要原因在于,这条线路除了晋商商帮之外,岭南最大的商号吴炳剑控制,这个吴老板实际是东印度公司的中国买办。据说他有一批货压在了汉口,这批货可是给京城和天津卫供的。这批货发不出去,岭南就组织不了像样的船队北上,我们这些小号也就没办法搭顺风船了,唉!” “怪不得,巫大人和汪家商号也没有货呢。原来是这样啊。” 雷鸣小声嘀咕着,终于知道了自己被滞留的原因了。 他赶紧给李掌柜让了个座,听他仔细讲叙商道行情。 “吴炳剑的这批货量大,占了库房押了银两。关键问题是青龙顶金獾寨匪患猖獗,汉口c长沙c南昌各大镖局都都青龙顶金獾寨悉数钳制,没有可靠的镖局护镖,这批货就在汉口押了一个月之久。” 李掌柜双眉紧皱,着急的搓手跺脚。 “那就没办法了嘛?就这样坐以待毙?”柳云桥一直在思考这应对之策。 “岭南白云商号派了代表,最近在汉口c羊楼洞和九江三地,比武夺镖!明天午时在中心街就有一场比武,各位大侠可以去看看。” “比武夺镖?”雷鸣走镖十几年,也父亲说过镖门有过的事情,但是自己尚未经历过。 “对呀!就是镖局都可以报名参加,通过比试优胜者前三家可均分这批货的押送权,镖利丰厚。平常都是逢百抽五,非常时期,吴掌柜给出的逢百抽二十!这批货可是押送到京城,据说总货值百万辆银子呢,三家平分,各家能分六万两白银!这可是一般镖局一年的花红。” 他伸出了四个手指,强调镖利的平时的四倍。 说到生意,李掌柜尽管不是镖门中人,不禁眉飞色舞。 “有这等事?那参与的镖局都有哪些?比武有何规制?” 雷鸣很感兴趣,他立即嗅到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不仅能挽回损失,还能大赚一笔。 “当然有啊。参与的镖局无非是汉口和南昌的那几家,兴隆镖局c万无镖局啊什么的。但是我刚才见了这位大侠的功夫,目前比武镖师,应该很少有对手的!” “比武规制是三个分点挑选两家优胜的镖局,再到汉口比一次,最终选三家。” 李掌柜一看雷鸣来了兴致,更是如数家珍,说的一清二楚。 一直沉默的雷响忽然兴奋起来,他的失误造成了巨大损失亏空一直让他无地自容和愧疚。 “太好了,大哥,这次我们可算是逮住机会了!我和柳大哥,还有你,一起去打,我就不信了,我们还挣不到一席之地!” 雷鸣翻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哪那么简单。这是我们得回去好好合计一下,还得写信知会爹一声。”实际上他自己心里已经下定决心要干这一票。 “柳兄,若是你要比武夺镖,乌某可助你一臂之力!至少对于这一路,青龙顶金獾寨的兄弟我还是比较熟悉的。” 乌子虚忽然对柳云桥称兄道弟,柳云桥投桃报李,开心的说道:“乌兄闲云野鹤,不问江湖。为兄弟之事,刀光剑影!今日我和雷鸣兄弟就谢过乌兄!” 几人再次举杯庆贺,雷鸣更是对李掌柜感激不尽,连连敬酒,问了商号地址。几番进行之后,方告别回客栈。 2c奎元逞凶 镇子中心街,夺镖比武会场,百人围观。 离地五尺高c铺着红色毯子擂台两丈见方,正中间立巨幅木板,上书斗大“镖”字。 旁边太师椅上坐着一位商人装扮中年汉子,精瘦黝黑,绛紫色绸缎袍子,戴一顶黑色平顶小帽。左右站立两名武者,一身短打。 那中年汉子便是岭南白云商号之买办林毅成,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岭南口音朗声唱道:汉口天元对长沙全顺! 一名高大的虬髯汉子,他便是长沙全顺镖局大镖头,他精壮威武,威风凌凌。 另外一名扎着红色腰带的瘦高武师就是汉口天元镖局大镖头。 二人刚一交手,台下随即一片喝彩之声,虬髯汉子势大力沉,功夫沉稳扎实。 天元镖局瘦高武师闪转腾挪无比灵活,步伐轻盈。但是虬髯汉子功夫刚猛无比,任他拳打腿踢,他纹丝不动。 改用凌空踹踢,脚尖对准虬髯汉子的下巴和耳根,那虬髯汉子顺势一拔一抖,瘦高武师被摔了个大马趴,虬髯汉子双手抓起倒地的瘦高武师,狠狠摔倒台下。 台下喝彩之声唏嘘之声此起彼伏。 “此人力道过硬,内力雄厚,但是刚猛有余,绵韧不足,不能刚柔并济。乌子虚的神腿定可克他。”雷鸣小声的说道。 “可是乌子虚并非镖门中人,咱们先静观其变。”宗若璞提醒雷鸣。 林毅成的岭南话在此嘹亮回荡在无比擂台:“汉口天元胜!这已经是第七家输者,还有谁家镖局高手愿意挑战?报个万儿!” 这时候,一名个子矮小体格健壮的短发汉子飞身上台,手持一杆铜骨朵锤,那杆锤长约三尺,锤的头部形似蒺藜球。他声音洪亮,言语粗鲁,喊道:“比兵器算不算?” 林毅成见此人一身腱子肌肉,兵器怪异,必有过人之功夫。他又看了虬髯汉子一眼,然后说道:报上万(名号)儿,兵器对兵器,也可比武!” “我是广西诚信镖局钻地豹刘奎元,今日凭真功夫会一会这位高人,兵器上见高下,愿签生死文书,生死不论!” 刘奎元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激怒了连胜七场的虬髯大汉,他操起了大环刀,直扑向刘奎元。 厚厚的刀背碰到骨朵铜锤,火星四溅,刘奎元直觉得手臂发麻。 两大重型兵器对决,刚猛相撞。如同一只大水牛碰上了森林野象,势大力沉,排山倒海。 只见那刘奎元如同一只穿山甲,软中带硬,收放自如,他滚来滚去,人锤合一。 几个回合下来,厚重劲猛的锤子逼的虬髯汉子刀法凌乱,气喘吁吁。 刘奎元避重击虚,攻击虬髯大汉下盘,只见他锤子虎虎生风,横扫下摆。 连连击中虬髯大汉的小腿,他站立不稳双膝跪地。 刘奎元乘胜追击,起身连续猛击后背,虬髯大汉口喷鲜血,扑地而亡。 台下人鸦雀无声,众人目瞪口呆。林毅成面露喜色,被钻地豹刘奎元功夫折服。 “第九局,钻地豹刘奎元胜!还有没有高手挑战?今日最后一局?”他举起了刘奎元的单手,冲着台下叫嚷着。 台下的雷响跃跃欲试,他从台下的兵镧上抽出一把长枪,纵身一跃到台上。他不等林毅成盘问名号,直接长枪一抖,一招盘龙出海,直抵刘奎元前胸。 刘奎元骨朵捶一挂,长枪被挂偏出一侧,直震地雷鸣虎口发麻。他心里一惊:果然神力也。 “来而无往非礼也,看锤!”他一招泰山压顶直取雷响脑门子,雷响惊慌长枪一挺,枪尖挑起锤骨朵,咣的一声,他的整条胳膊感到一身酸疼难忍。 刘奎元就地翻滚,单锤横扫雷响双腿,雷响急速后退,丹田运气于双臂,长枪左右摆动,散发出冷酷的光晕,如同一条摆首的巨龙,低档骨朵锤子横切面密不透风地进攻。 “小心后面,快速转身。”台下的宗若璞不禁冲着台上大喊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刘奎元不愧是钻地豹,身手之敏捷,反应之快速,令人触不及防。 就在雷响转身来不及转身之际,刘奎元单锤重重砸向雷响的后肩,压力如山,此招力度之大势在必取其性命。 雷响听到宗若璞提醒,长枪一横。骨朵锤砸断枪杆,击中雷响胳膊,一声清脆骨头折断的声音,失去兵器的雷响后退半步,痛彻心扉。 刘奎元反应神速,挥舞重锤,直取雷响后背,那一刻,雷响生命危在旦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雁翎藤牌破骨朵 1c计破骨朵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柳云桥c雷鸣同时飞上擂台,柳云桥凌空连环腿击退刘奎元,雷鸣抓起雷响鹞子翻身快速逃离。 人群里一阵骚动。林毅成一看挑战者险些丧命被救走,立即宣布:“第十局,刘奎元胜!明日最后一战,优胜者和刘奎元一起都是夺镖赢家,赴汉口决赛。” 他宣布的比赛规则跟酒馆的李掌柜介绍的一致,刘奎元即使在明天的比赛落败,也取得了赴汉口决赛的资格。 雷鸣和柳云桥扶着受伤的雷响,回到客栈。 这时候,乌子虚也跟随柳云桥等一行来到客栈。 雷响的右胳膊被生生打断,他痛地浑身大汗,脸色苍白。但是他并不服气,咬牙切齿的说道:这狗贼,就是一身蛮力,我差点就胜了他! “小命都快没了,还嘴硬!要不是大哥和书呆子一起救了你,抬回来的就是你的尸体。” 雷雨抢白和埋怨哥哥,她一直帮忙搀扶着他,口气里也不无心疼和埋怨。 “赶紧找郎中,要不然这只胳膊保不住。”乌子虚闯荡江湖多年,尤其是加入青龙顶金獾寨之后,经验丰富。 他看到雷响伤口,就知道伤势轻重和危险。 雷鸣找到镇上郎中为雷响接骨疗伤,安顿完毕。 原想过去打探虚实,不成想雷响莽撞冲动,节外生枝。 暴露镖局名万失去夺镖机会不说,还差点丧命,雷鸣满面愁容。 “大哥,那明天我们打还是不打?打也打不过,不行就不趟这摊浑水吧。”雷雨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 乌子虚沉思了一会,道:“这个刘奎元纵横云贵川,不仅身法诡异c兵器奇特c神力无比,还心狠手辣,是个不好对付的狠角。青龙顶金獾寨与其多次交手均不占上风。” “此人是心狠手辣,比武杀人,乃是镖门败类。为镖门清白声誉,务必除之。” 柳云桥义正辞严,对于刘奎元欲对雷响痛下杀手,他早已胸中愤愤。 “云桥,我也想擒了这头恶豹子,依靠看合你我之力,未必能胜之,除非爹亲自出手才有胜算。” 雷鸣气急,拳头砸到桌子上。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刘奎元固然劲猛难防,也并不是无懈可击。如果有防护铠甲盾牌,加上轻兵器之快捷轻巧,一定能战胜刘奎元。” “自古兵书有云锤铛之将不可力敌,只能轻取智胜。北宋岳家军抗金,金军金兀术及其麾下多重型兵器猛将,重锤兵器势大力沉,打击破坏之力很能阻击。岳家军扬长避短,以快致胜,以长枪克之,辅以防御力强的步人甲配雁翎刀阵型,不落下风。”柳云桥熟读兵书,行伍出身,找到克制刘奎元的策略至关重要。 “书呆子,你说的轻巧,步人铠甲,雁翎刀,藤牌盾,去哪里找?这些东西又不是切菜刀,街头巷尾就能买的到。”雷雨又是一阵奚落和嘲讽。 “步人甲和藤牌盾我能想到办法,只是汉口大营距此三百里,快马往返最快需要两天;凌虚剑削铁如泥,可以代替雁翎刀。” 柳云桥的话令雷鸣眼睛一亮,他高兴地站了起来拍手说道:“如此甚好,郭镖师不仅会打弹弓,还会放信鸽,可让信鸽捎信,今夜即可到达,连夜返程,明日午时之前两件宝物便可送达。” “好!须提前送达,穿上六十斤的步人甲,再持凌虚剑配藤牌盾,必须提前演练方可适应。” “那明日之战,由谁代表东方镖局出战胜算最大?”宗若璞忽然说到一个大家都忽略的问题。 “当然是书呆子了,我看我们这里面除了乌大侠,可是乌大侠又不是镖门中人,我看也只有他功夫最高了!”雷雨手指指着柳云桥,几分俏皮。 “为镖局赴汤蹈火我宁死不辞,只是本人目前仍有麻烦在身不可过于抛头露面。雷大哥是当家的,不能有什么闪失,若论功夫实力,身手敏捷兼顾力量沉雄之人,非郭镖师不可。”柳云桥剖析利害,更重要的是他早已观察出,目前郭镖师是东方镖局第二大高手,只是此人低调内敛,沉默寡言,不喜表现罢了。 “云哥哥言之有理,尽管雷大哥是洛阳小霸王,武艺超群,若是出战定能打败刘奎元。可是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作为少当家身系镖局未来和兴衰,不可以身涉险。”宗若璞听得出柳云桥这番建议安排的巧妙之处,既能提高胜利概率,又能搁住雷鸣的面子。 “既然如此,就这么定了。郭盖兄弟,赶紧放信鸽至云桥兄弟投军的汉口大营,连夜演戏剑法与盾牌搭配技战术,明日再战。”雷鸣一锤定音。 经过一夜的焦急等待,第二天早上步人甲和藤牌盾就由单骑送达,那步兵乃是柳云桥老部下。 比武如期开始,柳云桥令郭镖师不急于出场,在刘奎元战胜了三名挑战者之后,助其娇气,气焰嚣张之后必定轻敌,一举战胜之后废其武功。 仅仅一袋烟功夫,四名挑战者中的三名被击落台下,重伤不醒,一名死于非命,挺尸擂台。 刘奎元杀戮成瘾,眼睛充血,似一头杀红眼的嗜血猎豹。 他环视擂台,不可一世,不无鄙夷的看着围观的人。 这时候,林毅成接到拜帖,朗声念到:最后一名挑战者洛阳东方镖局! 只见郭镖师全幅铠甲圆盾,长剑在手,威猛如天将下凡,阳光下,铠甲亮光闪闪。 刘奎元脸色一变,又恢复了高傲。那一刻空气仿佛凝固,台下观众屏住了呼吸,仿佛在观看异常史无前例的决斗。 刘奎元鼻子哼了一声,长锤生风直取铠甲战士。 最让对手畏惧的不是那柄四十多斤的铜锤,不是那一身结实肌肉爆发出的力量,而是那凶神恶煞一般的眼神。 走镖江湖的各路悍匪强盗,明枪暗箭,郭镖师见怪不怪。 今日之战仿佛面临的不是人,而是一只猛兽。他非常清楚,心里的冷静和沉着比武功更重要。 闪避和防守,寻找机会致命一击,才是取胜关键。 很多时候高手过招,并不是琢磨如何取胜,而是先做到如何不败,只有立于不败之地才能寻找到对手的破绽,那就是胜利的机会。 面对对手的步步紧逼,密不透风地进攻,郭镖师脚穿铁鞋退让,步伐依然灵活自如,闪转腾挪。 金属撞击藤牌发出沉闷的声音,银灰色的布人甲晃的他头晕目眩。 刘元奎仿佛遇到了少林铜人,虽然穿着几十斤重的铠甲,郭镖师仍然保持灵活的移动速度,凶险的招数也被一一化解。 台下的观者有些骚动和嘘声。 还手啊,打起来啊,躲着退着算什么好汉?一个y一u 童用他稚嫩的小手指指着台上的郭镖师:木头人,打不过!木头人,打不过! 那只豹子连续扑空之后,不免有些急躁。他的额头渐渐沁出了汗珠,浑身燥热。 郭镖师像是一个孩子手拿一根细竹竿挑逗俏皮的小猫,小猫欲罢不能,恼羞成怒。 他依然采取防守的战术,随着藤牌圆钝的变形甚至破碎,骨朵锤的劲道逐渐减小,即使是直接砸在了铠甲上,也不会令其失去战斗力。 战局的形势从来都是此消彼长,刘奎元步法逐渐紊乱,攻击的力度和准确性大幅度下降,郭镖师面对气喘吁吁气急败坏的豹子,他慢慢控制了局面。 高手对决除了心理强大之外,最重要得是对节奏的控制。 即使再厉害的武林高手,若是失去了节奏,就等于远离了胜利。 原本似孙悟空手中的金箍棒一样虎虎生威的骨朵锤,放慢了速度,也失去了优美,像屠夫手中板斧和醉汉手里的酒瓶一样杂乱无章。 郭镖师一直在心里默念着,你来吧,再猛点,等我活动右手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他终于活动了右手,灵虚剑寒光一闪,剑气所至无坚不摧,只听见咚的一声,半截铜锤飞出一人多高后重重的砸在了擂台上。 灵虚宝剑,利剑擎空,一剑破万法! 刘奎元呆若木鸡,平生第一次遇到如此犀利的宝剑,所向无敌的铜锤如同一根木棒子不堪一击。 失去兵器的刘奎元如同拔了牙的老虎,断了爪子的猫。 他的眼神不再高傲和不可一世,而是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充满了恐惧,在他的逻辑李比武失败就意味着生命的结束! 透过头盔射出的眼神如同两把利剑彻底摧毁了刘奎元的自信。 他扭头朝台下看了一眼,柳云桥给了他一个手势,手指尖点了点头顶百会穴,再用两手食指交互在手腕脉络处笔划了一下。 郭镖师会意,微微点头。他剑尖一点,朝着刘奎元左手手筋,刘奎元早有准备,他就势一滚,退到擂台角落,跪倒在地。 郭镖师扔掉手中藤牌圆盾,穿着铁鞋的脚忽然如飞轮一样飞快,铁鞋如同两把板斧,砍得刘奎元遍体鳞伤。 郭镖师气沉丹田,旋转飞腿朝着他的头顶百会穴处袭来。 这时只见郭镖师右腿一弯,浑身一抽,单膝跪地——他的右腿中了飞镖。 就在他单膝跪地之时,他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他的膻中穴,两人双双倒地不起。 雷鸣和柳云桥同时在台下搜寻放飞镖之人,人群中并无蛛丝马迹。 “在对面!”宗若璞眼疾嘴快,他指着对面的屋顶上,带着眼色面具的人,一个大鹏展翅,转瞬不见踪影。 这时,台上的林毅成见二人均到底受伤,他思考片刻,然后蹲地抄起每人的一只手:平局!参加汉口终决选的镖局是广西诚信镖局和洛阳东方镖局,比武结束! 台下一片哗然,随即一片掌声之后,众人逐渐散去。雷鸣和柳云桥飞身上台,搀扶住了郭镖师。 林毅成拱手抱拳:“雷大镖头,恭喜!贵镖局镖师好功夫。刘大镖头,连胜八局,在下佩服。不打不相识,不打不相识,请二位明日到舍下一聚,商议到汉口总决赛比武事宜!” 雷鸣并不言语,抱拳还礼。 带着镖局的人回到旅馆,他心事重重,尽管郭盖赢得了比武,可是后腿受伤,雷响又骨折重伤,真是惨胜如败。 这趟镖以来不仅损失银两又损兵折将,发往山西的茶叶又迟迟不能上路,他正在犯愁该如何给父亲交待。 2c艰难踌躇 郭镖师伤口倒也不关紧要,简单处理爆炸之后,就可以一瘸一拐下地走路。 雷响伤势很重,他疼得彻夜难眠,本想将功赎罪,谁知自己自不量力,反倒给兄弟们增添不必要麻烦。 面对伤兵满营又弹尽粮绝的艰难局面,个个愁容满面,情绪低落,雷鸣也是一筹莫展。 一向活泼开朗的雷雨也开始犯嘀咕:“这可怎么办呀,二哥受伤了,货又不能上路,郭盖也受伤了。咱们都快没钱饿死到这鬼地方!” “二哥,你也是,明明知道打不过人家,非要不自量力往上冲,好了吧。这下至少得要几个月,爹说过伤筋动骨一百天,看你怎么回家?” “又没银子了,爹还没收到信吗?也不见家里寄钱捎信过来。早知道这样,我可不愿意受这份窝囊罪,在家里好吃好喝的多舒服!” 雷雨喋喋不休,一个人不停得絮叨着,其他人都坐着不吭气。 “行了,你有完没完!你要是受不了这份罪,你可以自个儿回家去,你走,你走啊,脚长在你身上,现在就给我滚!” 一直闷闷不乐的雷鸣突然火了,他指着妹妹的鼻子凶狠训斥她,敞开了旅馆客房的门,让她走人。 “走就走,自己没本事非要当这个家,这下好了,看你怎么跟爹交待?出了事还赖别人!” 雷雨毫不示弱,她半是委屈半是害怕,带着哭腔控诉着雷鸣。 “你!你个毛丫头,不明事理的东西,出去!”雷鸣火气更大了,冲着雷雨怒吼道,他脸色铁青。 雷雨见大哥真的生气,她闷头冲出了房门。 “小雨,回来!小雨,回来!”宗若璞赶紧跟上去,将她拽了回来。 雷雨不情愿得回到客房里,气呼呼得站地在窗户跟前。 柳云桥站了起来,缓缓说道:“大哥,小雨,不要吵了。既然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大家需要冷静,集思广益想办法解决问题。” “哼,你好好意思说,你个书呆子。要不是你请大家吃什么受气鸡,不然二哥也不会喝醉酒,不喝醉酒也不会搞什么仙人跳,不搞仙人跳也不会赔那么多钱,不赔那么多钱也不用去打什么镖,不打镖二哥和郭盖也不会受伤!算起来,全赖你!” 雷雨,又是一阵连珠炮,一环套着一环得数落着柳云桥,柳云桥哑口无言。 倒是躺在床上的雷响说道:“小雨妹妹,不要这么说话。柳大哥请大家吃饭没有恶意,那天的事怪我自己!打镖受伤也赖我自己鲁莽和技不如人!” “是啊,姐姐。我们一起想办法,这不是大伯马上就能捎钱过来了,打镖也赢了,马上不就能把银子赚回来亏空找补上,不就成了?” 宗若璞一听雷雨数落柳云桥,一下就急了,赶紧替柳云桥解围。 “好了好了,都别说没用的了。听云桥把话说完!”雷鸣被雷雨气糊涂了,坐在那里闷着。 沉默了一会儿,柳云桥手里握着那把灵虚剑,平静地说道: “玉儿说的很对,眼下就是二哥的伤有点严重,至于那几百两银子,想想办法也能找补回来,都不是什么大事。最重要的是目前镇上发往山西的货一时半会没个准信儿,时间上又会跟汉口这趟镖重叠,我们只有一队人马,现在最关键问题就是要做出抉择。到底是跟这儿等山西的货,还是去汉口接这趟镖!” 柳云桥说出了问题的要害,雷鸣听得认真。 雷鸣用食指揩了下鼻子道:“是啊,我心里最大的纠结就是这个问题。云桥说得有理。汉口这个镖我们基本是拿下了,要是真有这么丰厚的镖利,那可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咱们镖局可真就发了,爹知道了肯定也很支持!依我来看哪,我们明天就直接开到汉口,揽下这趟镖,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沉默很久的宗若璞也说道:“汉口的镖是要接,但是镇上这批茶叶可是咱们老主顾的货,尽管耽搁了一段日子,但是事关东方镖局的信誉。如果伯父在的话,他会怎么决定呢?他肯定不会撂下这批货去汉口,即使少赚银子。大哥我劝您还是慎重一点为好,再说了二哥伤口一时半会可能好不了,我们都走了,二哥怎么办?” “是啊,大哥,玉儿说的很对。要是爹在的话,宁愿少赚银子,也不会接汉口的镖。镖局,信用第一,有了信用,银子自然会来的,这是爹说的!”雷响也附和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金镖相与十三行 1c拨云现日 宗若璞和雷响的一番话,令雷鸣又皱起了眉头,他看了一眼柳云桥,希望从他那里听取一些中肯意见。 “汉口这趟镖,给出天价镖利,我们为此也付出了代价,镖局开门做生意,到手的生意没有不接道理。不过话又说回来,超出常规的天价镖利,又让人觉得不踏实,高回报的背后往往伴随着高风险。” 柳云桥握在手里,来回踱着方步,思虑缜密地一字一句说道。 “我倒是有一万全之策,既能赚到银子,又能保全镖局信誉!” 说着,柳云桥把宝剑搁到桌子上,喝了一口茶,看了众人一眼。 “书呆子,你就别卖关子了,有屁快说,有话就放!” 雷雨一急,把话都给说反了,逗得大家相视一笑。 “我们可兵分两路杜浪c郭镖师留在镇子上,一来等待茶叶发货,二来可以养伤;我和大哥c二哥c小雨和玉儿,先上汉口打镖,同时飞鸽传书到洛阳,雷伯伯可从水路直下汉口。汉口镖揽下之后,可由雷伯伯c大哥,还有其他众镖师亲自押送,万无一失。然后,我再回羊楼洞古镇,继续等待茶叶,一旦到货发货,又郭镖师领队,我和杜浪还有其他几位镖师可以照应,诸位,这样安排如何?” 柳云桥一口气说完了自己想法,看着大伙儿,征求他们的意见。 “二哥重伤了,不如留在镇子上养伤,跟着去汉口那不是折腾吗?”宗若璞第一个提出了疑问。 “对呀,我觉得二哥不应该去汉口!”雷雨附和了一句。 雷鸣摇了摇头道:“两位妹妹,云桥安排得没错。二弟虽然受伤了,留在镇子上养伤固然正确,但是这个伤可不是十天半月能恢复的,万一一个月以后货到上路呢,茶叶出了黄河风陵渡,多半路程都是旱路,伤口要是没好利索,根本经不住颠簸折腾。去汉口就不一样了,全是水路,二弟躺在船上养伤倒也无妨!” 柳云桥一听雷鸣对自己的安排心领神会,一脸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对,不谋而合! 每次在关键的时刻,柳云桥总是不慌不忙,剖析利害,拨云现日。 众人一听,都觉得有了方向,一扫开始的阴云密布和愁容不展。 雷雨脸上又有了笑容,她蹦蹦跳跳的,建议晚上吃顿好了,雷鸣故意咬着牙道:好,就依着你,你个小吃货! 雷雨调皮反驳她:不是吃货,是吃活,不吃怎么能活呢。 她的话既调皮又活泼,惹得大家又是哄笑。 2c大开眼界 休整两天之后,依计行事,兵分两路。杜浪c郭镖师带着其他五名镖师留在镇子上,其他人跟随雷鸣去了汉口。 雷鸣和柳云桥安顿好了众人之后,没做停歇,第二天就带着拜帖,拜会了白云商号的汉口分号。 雷鸣进去一看,被白云行商分号的豪华震撼了。 这分号开设在汉正街深处的一个巷子里,曲里拐弯走老半天,穿过几道巷子之后别有洞天,那建筑园林和门楼子,雷鸣和柳云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西洋式的建筑白楼里有供做佛事的九层高宝塔,有中原各种珍禽异木,紫檀c象牙c珐琅c鼻烟c钟表c玻璃和金银器皿c毛织品。 房屋家具陈设的富丽堂皇使人有来到“罗马庞贝宫殿的感觉”。 一个分行居然装饰的如此华丽堂皇,可见广州十三行是所么富有和豪奢。 林毅成设宴接待了几家镖局,分别是汉口鼎新镖局,长沙昌盛镖局和cd万无镖局,广西诚信镖局,加上洛阳东方镖局。在华南地区,水路镖局里他们个个名号响亮。 “诸位英雄好汉,按原计划,在汉口还有来一次比武夺镖,最后再确定本次入围镖局名单。只是呢,还有几家镖局实力不够,总号经过考察对比,就直接刷下去了。目前就留下了在座的五家镖局,总号决定,就有五家均分这百万两镖银的押运任务,恭喜诸位了!” 林毅成浓眉大眼,脸型瘦削,他一口软绵绵岭南普通话。 雷鸣没想到,不用再比武,就这么顺利入围,激动不已。 十三行的人办事效率果然神速,简单寒暄之后,分行的两名伙计立即呈上文契和“大门槛”,一式十份,每家镖局两份。 说话间,其他四家毫不犹豫签了文契,按了手印儿。雷鸣不再忧郁,直接签了文契,拿了路引。 又有两名身穿洋服的少女,捧上一只红木托盘,盘里是八杯上好的热气腾腾大红袍茶,林毅成举起茶杯以茶代酒,一一见过。 紧接着,又上来五名穿着洋服的妙龄女郎,端着五个盘子,红布盖着。 林毅成揭开红布,露出了一盘白花花的银子。 “诸位英雄,签了文契,接了“大门槛”,就算是生意谈成了。敝行这趟镖货,都是替宫里采办的一些洋货,不好估价,没家就按二十万两货值折算,按照两成镖利计算,每家就是四万两镖利。先付四千两作为订金,货到之后,再付尾款。” “这大门槛,可是李中堂的关照,一般商号镖局,拿着真金白银连见都见不上。有了这个大门槛,各局再去办个路引子,一路北上自然畅通无阻。” 众人一听林毅成豪爽大气,虑事周全,这趟大买卖接得这么顺利,攀上这样的主顾,在那兵荒马乱竞争剧烈的年景,镖局何尝不是梦寐以求。 柳云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激动人心的场面,但是他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丝疑虑,以往雷伯伯揽货接镖,都要仔细看货,估计,算镖利,除了熟客老主顾还要跟东家讨价还价,经过一系列的麻烦折腾,都未必能顺利签下文契。 可是今天,货还没看,也没估价,文契签了不说,订金到手,连大门槛都一并办好。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蹊跷吧:一来镖利翻四番;二来过于顺利。柳云桥俯首贴着雷鸣耳朵跟前,小声说道:大哥,我看这里面有些问题,先别签了,回客栈咱们几个合计一下再定! 雷鸣似乎没有完全听清楚,他摇了摇头,示意柳云桥听林毅成说话。 柳云桥的提醒被林毅成打断:“诸位英雄,这趟货可是宫里采买,事关十三行前程和声誉,时间紧迫任务繁重,有劳诸位大英雄!敝行今天略备薄酒,为诸位英雄践行!” 紧接着,他双手一拍,又是四名美女依次飘过,八凉八热,全是粤菜精华——清真八宝猪c龙虾烩鲍鱼c米网榴莲虾c卤水猪手皇c财哥白切鸡c红烧乳鸽c菜胆鱼翅c半岛御品官燕。 粤菜海鲜大餐,令在座各位大饱口福。 “诸位,不要客气,随便吃随便吃。今天没什么准备,吃得也很朴素,诸位大英雄就将就一下。林某虽在商行做事,镖局规矩还是略知一二的,今天就以茶代酒,敬诸位大英雄!来,干!” 林毅成沉稳豪爽,酒桌应酬谈笑风生。 刘奎元正巧坐在雷鸣对面,刘奎元不甚客气,羊楼洞古镇比武败北一事似乎并未释怀,他任然怒气冲冲地盯着雷鸣,满怀敌意,雷鸣也不理他,自顾自喝茶吃菜。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林毅成又是双手擎空,拍掌示意:上龙虎c龙虎菜! 自然又是妙龄女郎,端上四盆菜:其中两盘是蛇!一盘清蒸全蛇,一盘一蛇三吃,一盘文昌鸡,最后一盘没把一桌子人吓死——猫肉。 粤人嗜食蛇,谓不论何蛇,皆可佐餐其以蛇与猫同食也,谓之曰龙虎菜。以蛇与鸡同食也,谓之曰龙凤菜。 柳云桥不禁感到一阵恶心!所为龙虎菜,居然是猫肉。 他小时候最爱养猫狗宠物,今天居然在餐桌上相遇,他看到其他镖局同仁也是半推半就,食之无味。只有那刘奎元不管不顾,大快朵颐,吃相狼狈。 柳云桥借故上厕所,一阵恶心直让他吐了出来,他故意在厕所里磨蹭好久,心里希望那个刘奎元干脆将那四盘菜全部干掉,眼不见就不会恶心了。 谁知道林毅成居然派了个小厮跟了过来,关切地问询他是否要紧。 柳云桥无奈只好入席,他没想到,后面还有压轴菜。 一名厨子模样的人拿一条绳子,将一只猴子四肢和身体牢牢绑在桌腿上,然后在桌子上放一口正在燃烧的小炭炉,加上小铁锅,里面的油烧得滚烫。 不大一会,一名男子给每人分发一把铜制汤勺,然后掀开猴子头顶的白布。 霎时,猴子被剃掉毛的头顶露出一个汤勺大小窟窿。 那可怜的猴子大概被麻醉,不知道疼痛。要不它怎么会朝着就餐的食客龇牙咧嘴的笑呢? 男子将一大勺滚烫的油灌进猴子头顶上窟窿。令人惨不忍睹的一幕出现了,猴子头顶冒着缕缕青烟,滚烫油在里面咝咝作响。 猴子被疼痛折磨得吱吱直叫,拼命挣扎,怎奈身体被捆住,无法动弹。 林毅成手拿汤勺,从里面舀出白嫩的脑浆。张开血盆大口往嘴巴里灌,一边吃还一边咂吧嘴巴:“好 吃,味道真不错!” 猴子并未死去,眼睛里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好像在说,你们饶了我吧。 五十多岁男子赶紧用汤勺舀了几下,就挖干净了,那猴子浑身颤抖,猛一哆嗦就不再动弹。 这一场景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林毅成和他的手下却神色坦然,他从容得将猴脑分到每个人眼前的铜勺子里。 一向爱护动物的柳云桥,感到头脑眩晕,反胃恶心。早就耳闻十三行商人,无所不食,今日一见果然那一场宴席,不知道如何收场,后来林毅成和在场人的谈话,都如同恍惚。 雷鸣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奇葩宴会,不过为了生意他也能硬着头皮。 好不容易挨到宴会结束,林毅成带领众镖局看货验镖。跟以往看货不同,白云商行的货在武昌江心岛之上,商行安排了花船,雷鸣c柳云桥和其他镖局镖师被安排在,花船装饰奢华,笙歌漫舞。 并给每人安排了一名陪侍女郎。 安排这么一位妙龄姑娘,坐在自己身边,柳云桥感到浑身不自在。花船行驶速度缓慢,本来半个时辰到达,偏偏走了一个时辰。陪侍女郎本是风月场所娼妓,猜拳喝酒,歌舞游戏,无不精通。她们不停的对着镖师们嬉戏,极尽妩媚之能事。 十三行商人真会享受啊。他们大把赚钱,吃喝玩乐贯穿在经商每个过程,过着奢华的生活。雷鸣不禁心里感叹道。 刘奎元倒是无比受用,来者不拒,他左拥右抱,开怀大笑。跟年轻女郎们喝酒嬉戏,好不快活。 玩到尽兴之时,干脆脱掉了陪侍女郎上身,拉到花船内舱行之事,淫词浪语弥漫在船舱里。 雷鸣生怕第一次接触这样做生意的方式,新鲜刺激,也很不适应。 柳云桥更是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可是为了这单生意,必须逢场作戏。 花船缓缓行驶到一个江心小岛,这个到非常隐蔽,即使行船在江面上也并不容易发现。 小岛周围绿树成荫,入口通道在成荫的绿树掩映之下。 花船靠岸之后,沿着洞口状的水道上岛,岛内均是参天古木,外形似一只大帆船模样的西洋建筑在隐藏在古木之下。 林毅成带领众镖师近得大门,他手伸进门口一只石狮张开的大嘴,旋转一下,两扇厚重的红色铁大门徐徐拉开。进入大门前行几步,下几个台阶便是一个缓坡,缓坡尽头又是一道石门,林毅成拉了一下石门右侧一块绳子栓的石锤。 与石门同一个墙面会有另一个石锤,同样拉下来。跳下后站在石门前的一个石板机关,石门洞开。 众人无不惊奇赞叹,经过如此复杂的机关才算进入江心地库,这暗库巨大无比,内部深不可测,足有百丈之深,百丈之宽。虽是地下建筑,内部却干爽无比,通透明亮。 原来这江心地库后部分开了很多采光窗和透气孔,顶部以西洋玻璃封顶,采光通透。出口直接连接码头,出货的时候只需将货物装在底部是四轮的滑车,直接滑到船上即可装船运输。 还未来得及看货,众镖师都被这个巨大库房建筑构造之巧妙c功能之强大折服。 一排排木箱,堆成了货山。木箱清一色三尺长,一尺高左右,钉得严严实实,斜拉两道封条。货物被分成五堆,编上号码,编号为“壹贰叁肆伍”一字排开。林毅成面带微笑,大概介绍货的情况,从袖子里掏出五个折叠好的纸条。 “诸位大英雄,这批货基本大同小异,但是出货时间和交货地点略有不同,为了公共起见,采用抓阄的形式,抓到哪个全凭手气,但是报酬不变,大家不必多虑。” 众人迟疑了一下,也不质疑和辩解。刘奎元首当其冲,抽到的却是第四,雷鸣抽到第二。 林毅成抱拳道:“诸位大英雄,这批货就交到你们的手里了,今日诸位赶紧准备,明日辰时装船走货,五批货分头行动,镖门规矩不用我再强调吧,只问脚程,只保平安,不许扎堆结伴,不得打听囊中何物,一路顺风!我们京城见!”说完,带领诸位镖师坐着花船返回分号,诸镖局镖师各自返回住处。 雷鸣回到客栈,迎面看到父亲雷一诺坐在圆桌旁,雷雨和宗若璞下首而坐,雷响半躺在床上。 “爹!好消息,大造化!签了签了!这可是大买卖呀,二十万万镖货估值,逢十抽二呀!爹,您看,这是文契,还有李中堂的大门槛呢!” 雷鸣见到父亲无比兴奋,一进门就向雷一诺介绍了这单买卖。 雷一诺面无表情,也不搭话,示意雷鸣和柳云桥坐下。 “这么说,东方镖局可是发大财了!托你的福。货看了吗,验的了吗,就把文契签了,镖利高是好事,可是这也高的离谱,万一是个坑呢?” “这个,爹,这是广州十三行排名第一的白云商行买卖,错不了的。这批货都是宫里采办,不过就是些钟表c沉香c珐琅c宝石之类的,因为是贵重宝物,所以镖利高一点也是正常的嘛!”雷鸣急忙解释。 “云桥,你不是一直都跟着呢,你怎么看?”雷一诺还是面无表情,他看了一眼柳云桥,征求他的意见。 “伯父,云桥一直跟随大哥参与这批镖货,也见了白云商行分号经理。人和货都是真实无疑,商行实力毋庸置疑,只是这文契!”柳云桥说着看了雷鸣一眼,有些迟疑。 “文契怎么了,快说!”雷一诺脸色凝重,催促柳云桥。 “我看文契主体并不是十三行的白云商行,而是兴南商社,再看收货方也不对。若是宫里采办,收货方那该是内务府,可这上面写的确是京城顺意德商行。”这时候,雷鸣给柳云桥使了个眼色。 “爹,这批货干系重大,白云商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掩人耳目,出货收货双方都不是用真实姓名,也是正常!这个爹和云桥都不必多虑!”雷鸣赶紧解释,打消父亲的顾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章 万里晴空万里云 1c瞻前顾后 雷一诺捋了捋胡须,叹道:“我们是中原镖局,这次因缘际会与华南最大商行搭上相与关系,自然不是坏事。尽管水路走镖也是东方镖局强项,但是跟他们合作还是第一次,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小心为妙!” “伯父,大哥。云桥曾投身军营,恰好是水路标统,服役之地正好是汉口大营。水路巡捕也曾打过交道,适才兄长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近年兵荒马乱,宫里采买都是一度缩减开支,而这批货数量如此之巨,就怕万一!” 柳云桥不敢隐瞒,还是说出自己顾虑。 “万一什么?”雷一诺紧皱眉头,望着柳云桥。 柳云桥顿了顿,从嘴里崩出几个字:“就怕万一是走私!” “走私?什么是走私啊?”雷雨惊讶得喊起来。 雷一诺怼了女儿一句:“你别说话,走私就是贩运朝廷禁止的货物!那他们会走私什么呢?” 柳云桥道:“军火兵器!” 雷一诺长大了嘴巴,惊呆了。他的手指在圆桌子上有规律得敲打着,另一只手捋着胡须,一筹莫展。民间禁武,兵器军火走私是重罪。 各直隶府衙也有明文规定,镖局不得介入军火并器械的贩运,一经发现便是与走私者同罪。 雷鸣白了柳云桥一眼说道:“这货你不是都去看了嘛,人你也见了,人家都是在正经商人。何况这文契都签了,订金都收了,怎么可能是军火兵器呢,完全多虑了!爹,你放心,这趟买卖我有把握?” 说完,雷鸣拍着胸脯,给父亲打气。 “把握?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你呀,还是太莽撞。云桥可是水军标统,参与过缴办走私大案。肯定有这方面经验,听听人家的没错。” 雷鸣铁青着脸,倔强得站在那里,这一回父亲的话他并不以为然。 “大爸,先别说这个了。您一路辛苦了,先吃饭吧。等吃了饭,再商量出一个办法来。大哥要做这趟买卖,也是为了镖局着想,云哥哥提醒也没错,都是为了大家好。等晚上商量好了,再做出一个折中的决定不就成了!” 宗若璞忽然站了起来,给雷一诺倒了一杯茶,她的话打破僵局,令雷一诺和雷鸣脸色都缓和许多。 第二天一大早,雷鸣不见了踪影。雷一诺思考了一夜,他找到柳云桥,商议目前复杂局面。 “云桥,我看你大哥是铁了心要走这趟镖,而且文契一签,订金一收便是骑虎难下,也不容反悔。我看这样吧,你留下来,这趟镖是死是活,就由他做回主,有你照应着,我也放心。要是万一遇到关卡检查,真的是破箱露了底,我会设法营救你们。” “郭盖和杜浪还在羊楼洞古镇,我也不放心。那一摊事他们还是张罗不了,还是我亲自出马比较稳妥。我今天晚上随你们去验验货,装船出发了,我就坐船去赤壁,分头行动,两个月之后洛阳见!” 柳云桥不语,点头同意。老镖头久经沙场,行走江湖,经过一夜的周密思考,做出了这样的安排。 “鸣儿这会多半是去办路引了,我们做镖局的,谁都想做十三行的买卖,这比押皇杠子送官银,利润都要丰厚好多倍。你大哥的心思我明白,既然他一门心思要做成这件事情,机会来了我也就顺势而为吧。” “我也老了,以后镖局就靠你们了。云桥,你大哥这个人有做事的劲头,可就是性子倔强,刚愎自用,以后你要多帮他。我今天就去羊楼洞镇子,这趟镖有你在我也就放心了。” 雷一诺语重心长,尽管他预感到这趟镖可能是烫手的山芋,但还是尊重儿子的意愿。 “爹,我跟你一起去镇子上。路上可以照顾您老人家!”雷雨拉着父亲的胳膊,半是撒娇,半是正式的要求。 雷一诺脸上浮现一丝欣慰,他笑着拉着女儿的手说道:“妮儿,你有这份心爹就很高兴。只是这边你大哥和你柳大哥,还要带着你受伤的二哥,恐怕照应不过来。你和玉儿都机灵,至少能帮你大哥起灶做饭,搭把手什么的,也让你哥哥多休息。再说了,我们过去还要去山西,都是旱路,太辛苦危险了,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别去了!” “那爹您要多加小心,我们在洛阳家里等着您!”出了远门,见到父亲,雷雨突然像是长大了几岁。 “好,爹又不是第一回走镖。云桥,玉儿,你们要多操心着点。响儿的腿还得一阵子才能好。这是五百两银子,路上应急。我就不等你大哥回来,先走了!” 柳云桥带着宗若璞和雷雨,送他到了码头,雷雨见父亲又要离开,紧紧抱住父亲,眼泪汪汪地跟父亲告别。 2c水路奇闻 是夜,按照抽签顺序依次装船。雷鸣带着东方镖局一行十几人,上了货船。 这趟镖把柳云桥算在内,只有七名镖师,还带着个伤员和两名女眷,雷雨和宗若璞就充当伙计,照顾一行人的吃住和后勤保障。 已是半夜时分,渔歌已远,渔人归去。 江水浩荡,无语东流。远处渔火闪耀,星星点点,跃动着粼粼波光。 大船驶过水面,犁出一道道水花四溅的波浪,顷刻间又会消失在起伏的水面中央。 第一次夜间行路,宗若璞无比欣喜,伊人站立船头,江风吹来,令人心怡,消除很久的疲惫和困顿。 长夜漫漫,长路漫漫。黑夜里唯有稀疏的渔火相伴,江水在欢唱,两岸闪烁几点篝火。 天上繁星闪闪让寂寥的夜儿,不再孤单。 柳云桥默默站在宗若璞的身边,凝视远方,宗若璞静静依靠在他的怀里。 “人生如同夜间行船,没有方向,难以预料,伸手不见五指的但愿也会遇见光华!”柳云桥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回荡在夜色中。 “云哥哥,天黑了还会天亮的,我看着夜间行船倒也风趣别致,景色更加迷人。” 宗若璞看到的都是美好一面,她总是营造乐观轻松的氛围,感染忧郁的柳云桥。 “有的时候,我非常喜欢夜晚,讨厌白天。我觉得只有独自在黑夜里,别人都看不见我,我似乎才能感到自己的存在,才会有安全感。” “哥哥,不要活在阴影里。过去的事情就让它随着这滔滔江水,东流远去。不必忧伤,及时老天爷给你一千个哭的理由,你也要给自己找出一个笑的借口!哥哥,至少,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还有妹妹陪着你一路前行,不好吗?” “是啊,人生如梦,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如此乱世,尚且苟活,就没有不好好活下去的理由。” “是的哥哥。这个世道,活的幸福如意是你的幸运,活的不如意,不是自己的错,是这个世道的恩赐。在这个世道跟前,人如同江水里中的一粒沙子和浮萍,身不由己啊。” “人生苦短,与人为善,及时行乐吧!”柳云桥轻叹一声,将宗若璞揽在怀里,宗若璞顺势抱住了他。 雷鸣忙活了一整天,早已沉沉睡去,鼾声雷动。 雷雨一向睡眠充足,只要躺下就能入睡,此时也在舱里酣睡。 镖船行驶一整夜,早已驶出汉口水面。 3c苦中作乐 翌日晌午,江面驶来一只乌篷船,弱小纤细的船身在江风里飘摇,船头一个幌子,被风撕扯的荡来荡去。 那只乌篷船又细又长,而且又窄又深,翘起的船头和船尾像弯弯的新月。船顶上是一张乌篷,漆黑漆黑的,上面还有别具一格的条纹。 船头立着一名船夫,蓑衣斗笠,躬身摇橹。乌篷船上炊烟袅袅,江风送来一阵鱼香。 柳云桥一看便知这是船帮菜,船家汉子摇船,船娘掌勺做菜。 船帮菜发源于江南,后盛行于九江安庆c两湖一带,以食材乡土新鲜见长,在船上现捉c现杀c现采的鱼c虾c蟹c鳗c野鸭,沿江两岸的野笋c野菜c菌菇之类。 佐料也是沿河采摘而来的紫苏c胡葱等。 在空间有限的乌篷船船舱之中,船娘们发挥着爆c炒c爎c煮c炸c烩c焖等烹饪绝技,一边劳作一边烹制着菜肴,大块的肉c整条的鱼c整只的鸡鸭,行船的人大饱口福。 那船家加速摇橹,乌篷船麻溜靠近镖船,他抻着脖子喊道:“官家,新打的鱼c虾c蟹c鳗c野鸭,尝个鲜吧!自家的酒菜,自家酿的米酒,新鲜实惠,来口酒暖暖身子解解乏!” 这时候恰巧雷鸣午觉醒来,船头透气。 酒菜的叫卖无疑刺激了他的味蕾:“船家,来一桌,十二个人的饭菜,一壶酒!”说着,将一锭五两白银扔了过去,船家倒是眼疾手快,牢牢抓在手里。 “大哥,小心吃瓢的老合放的马yan子(水贼的眼线)!”雷响柱着拐杖站在船舱口,提醒了一句。 “唉,你多心了。流丁(人少)而已,最多是个土疯子(庄稼把式),这青天白日的,不像是点子(敌人)。” 柳云桥听到他们说的春点,一头雾水。 他大概明白,雷响提醒船家可能是水贼放出的眼线,要多加小心。 说话间,船家就备好了酒菜,用一个大大带盖的竹篮子,用绳子吊了过去,足足吊了三次,一大桌子鱼c虾c蟹c鳗c野鸭和时令蔬菜,外加一坛子米酒,好不丰盛! 一船兄弟们饱餐一顿,一坛子酒可谓杯水车薪。 作为当家人,雷鸣时刻不忘提醒饮酒不过三分醉。 乌篷船很快驶出了视线,到下一艘大船招揽生意去了。 宗若璞也非常兴奋,她即兴唱了一曲自嘉庆朝就流行的《仓央嘉措情歌》: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在那众人之中,莫露我俩真情;你若心中有意,请用眉眼传递。 曲风婉转,清新自然,节奏明快,旋律优美。 和着江风,宛如天籁之音。行船走镖的汉子们,听得如痴如醉,美丽的姑娘优美歌声,为他们寂寥的旅途增添很多乐趣。 所有的人都没尽兴,纷纷要求再来一个。 “要是有琴瑟伴奏,就好了。这样吧,我只带了琵琶,我给大家再来一曲我老家的评弹吧!” 宗姑娘话音未落,众人抚掌欢庆! “云烟烟烟云笼帘房,月朦朦朦月色昏黄。阴霾霾一座潇湘馆,寒凄凄几扇碧纱窗。呼啸啸千个琅干竹,草青青数枝瘦海棠。病奄奄一位多愁女,冷清清二个小梅香。只见她薄嚣嚣嚣薄罗衫簿,黄瘦瘦瘦黄花容黄。眼忪忪忪眼愁添怀,眉蹙蹙蹙眉恨满腔。。。。。” 一曲唱罢,众镖师鼓掌喝彩,回味无穷。 “苍凉深沉又优美舒展,缠绵悱恻又婉约多姿,俞调评弹唱出新本子,创新融合。活脱脱把一个“病西施”林黛玉孤独寂寞内心独白深刻表现出来!妙哉妙哉!” 柳云桥沉浸其中,没想到宗若璞才情并茂,为之倾倒。他情不自禁得夸赞了几句。 宗若璞见柳云桥如此耳力,可谓知音难寻,她温情的看了他一眼,双腮绯红。 “看见了吧,我妹妹可是江南才女,别看她平时一口洛阳话,其实这颗皮囊下面还是装着一颗江南才女的玲珑心!” 雷雨调侃着,用手指戳着宗若璞的胸口,宗若璞臊地满面通红,连说去去去。 说完,玉儿又向大家伙推荐了了雷雨。 各位大哥,这走镖路上可是旅途寂寞呀。不如让我姐姐雷雨跳一段西域的舞给打家逗个乐子解个闷吧? 雷雨毫不羞怯,她落落大方站到甲板中央。 “今儿先不跳舞,我出几个脑筋急转弯的题,谁猜对的最多,就,就可以”。 说完之后,调皮地眨了眼睛伸出舌头,瞄着大家。 趟子手杜浪道:“妹,我知道,猜对了就可以跟你共舞一曲呗。” 雷雨点点头:对! 我说了啊:“米的妈妈是谁?” 什么?什么?米又不是人,还有爹和娘不成,哪来妈妈呢? 镖师们嗤之以鼻嘲讽地笑了 宗若璞举手道:“要说有除非是秧呗!先有秧再有米对不对?” 雷雨摇摇头,神秘地说:“错!再猜!” 趟子手杜浪道:“种子,是种子。” 雷雨还是摇摇头:“都不对!全错。告诉你们答案吧,是花。” 她调皮地反讽大家:“因为花生米,所以花是米的娘!” 众人大笑——简直是胡说八道,哈哈哈!不过这胡说八道才有意思呢。 雷雨又问:“那花是米的妈,谁又是花的妈?” 宗若璞撅着小嘴嘀咕着:“花的妈?那难道不是花种子?花骨朵?” 柳云桥道:“不能按这种猜法,准错!”然后他举起了手—— 照你那个歪理,花的妈就是妙笔。因为有个成语叫做“妙笔生花”呀! 雷雨颇为兴奋:“哈哈哈哈,还是书呆子脑瓜里墨水多吧。对,对,对!算你猜对了。” “好了,兄弟们,酒也喝了,船帮菜也尝了鲜,小曲也听了。这日子够逍遥自在的。该干啥干啥了,该值守的上岗了,该睡觉的睡觉。到了晚上再换班。人不离船,船不离货!” 短暂的放松之后,雷鸣忽然从舱里出来,表情严肃严肃,吩咐众镖师各就各位,继续走镖历程。 众镖师不敢怠慢,按照各自分工,继续坚守岗位。 雷雨还在抱怨哥哥扫了大家的雅兴,又拗不过哥哥。 她和宗若璞收拾完毕,也十分不情愿地进入内舱休息。 这时候,镖船不远处传来一阵锣鼓铙钹和唢呐吹打声。远处一条船白练素裹,船上白旗白幡飘扬,船上的人披麻戴孝,身着号衣。 船头两个开路鬼,左右各一大头鬼,铭旌中央矗立,其后是一对大锣,一班吹鼓手(均着号衣),几对官衔牌,一堂红彩谱,一顶返魂轿,花圈c挽联c匾额c送殡的亲友c客人c纸活c带孝的亲c族c雪柳c孝子被用孝幔遮住。 这居然是一艘送葬的船,船只宽大雄伟。 “真晦气!遇到出殡的,还走水路!”雷鸣悻悻地说道。 “大哥,俗话说,野路相逢,亡者为大。晨遇葬,财运旺。这是升官发财的吉兆。” 柳云桥熟知当地民俗,他赶紧安慰雷鸣。 “既然如此,该如何应对?” “大哥,我记得大船出水,都要祭江神。船上还有一些备用纸钱火烛,再备些果盘珍馐,权当行路祭之礼吧!” 柳云桥突然想到船家出水之前的礼仪和讲究,急中生智给雷鸣提了个建议。 雷雨听到柳云桥的话,赶紧跑到船舱,不一会儿果真抱来一些纸钱火烛和水果干粮。 雷鸣按照柳云桥建议,举行简单的路祭,并对送葬船鞠躬致意。 送葬船上的人看见,鸣炮还礼,吹鼓手提高了声调,船上的人也鞠躬致意,算是还礼。 送葬船队上足有三十多人以上,船身庞大,船体吃水并不深。行船速度飞快,一转眼就远离了视线。 雷鸣长舒了一口气,水路走镖这么多年,新鲜事见得不少,今天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 一阵手忙脚乱地折腾之后,雷鸣安排好众镖师,各就各位,恢复平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少镖王众横捭阖 1c革故鼎新 翌日,西门毅召集青龙c白虎c朱雀c玄武,趟子手曲良c西门落烟开会。 西门毅素来注重排场,自他掌门之后,将镖局主厅装潢一新,原来的对联和祖宗画像,以块牌匾代替:孝义堂。 孝义堂牌匾红底金字,熠熠生辉。匾书出自书坛圣手赵之谦之手,北碑之法写篆隶,融铸贯通,运用如意,神气飞动,既有古朴厚重之意,更兼温醇雅洁之韵。 牌匾下方是老红木酸枝条案配八仙桌c太师椅六件套。 条案下首十六张酸枝圈椅,两字排开,每张圈椅之间以茶几间隔。 地面铺上西域纯羊毛地毯,显得高贵典雅,西门毅坐在上首右侧,西门落烟和青龙上首而坐,其他人依次落座。 华堂聚瑞,群雄聚首。整个厅堂显得的宽敞,宏大,庄严。 西门毅正气凛然,不怒自威。全体镖师起立,叩首,齐声高喊:总镖头威武! 西门毅目光如炬,炯炯有神,他不言语,看了自己的精兵强将,掌心向下,双手示意同仁落座。 他营造的仪式感给全体镖师带来了很大心灵震撼,这是老镖头以前无为而治的做派完全不一样。 “诸位,这段时间,镖局经历事情也是一种成长!从今天开始,镖局正是步入正轨。按照以前制订的计划,我们不仅要将西门镖局做成华北第一,更是天下第一!可是目前,我们仅仅是晋中第一,东南西北四线镖路,我们仅得其一,距离宏伟目标还有十万八千里!” 他浑厚的男中音富有磁性,回荡在富丽堂皇的华堂之中,余音绕梁。 镖局里所有的镖师包括大先生尤本璋c西门落烟都感到一种力量。 “今后,我们要做的是稳住西线,晋商开辟的塞外西口俄商和蒙商合作相与(镖局合作伙伴)必须巩固,这么多年沉淀积累,我们已经坐稳第一把交椅!未来三年,我们要渗透北线,京城和东三省镖路务必打通;扩张东线,占据江淮盐茶流通水路,要知道,那江南自古商贾必争的富庶之地,我们必须要拿下!至于南线两湖和武夷山,十三行的相与,目前战事胶着,风险大利润少,暂时就让他南宫仁顶着吧!等战火熄灭,后期自然也在我的考虑之列。至于看家护院,这些小买卖生意就让西门二掌柜(指他妹妹西门落烟)就办了嘛!” 西门落烟没想到,自己一向熟悉的大哥,对于天下镖局的格局和发展了如指掌,也没想到他有着这么大的野心。 “那么我们要做三件事,首要任务就是面向武林招募勇士培养镖师;再就是洛阳开设分局;第三件事要走出去,走到哪儿呢,就是京城!从李中堂和内务府入手。” “下面,我宣布西门落烟为副掌门,付青龙为大镖头,大先生还是尤本璋。其他人职务不变者,多领一月薪水!” 西门落烟c付青龙等人站了起来,拱手宣誓c欣然领命。 众镖师情不自禁鼓掌镖师对新任管事的祝贺,只有第二排四大镖师之一的白虎脸色凝重。 他对付青龙接人大镖头颇为不悦,这因为二人之间的罅隙,造成后面巨大的隐患,将在后面说到。 “今年除了西线的镖,北线东线的镖全部降低镖利两成,逢百抽四,镖师薪水翻番!” 西门毅宣布了新的政策,镖师们热血沸腾,抚掌相庆。 “白虎姚振文,洛阳开设分局,安排的怎么样?你弟弟过去进展怎么样?”西门毅看了一眼白虎一眼,问道。 “回总镖头,半年前我已经安排振武去了洛阳,目前进展顺利,根据当地规矩依次挨家打镖,目前已经打到快第十家了,预计明年春季牡丹花会时节就能收官。” 白虎站了起来,认真回答西门毅的询问。 “嗯好,不惜一切代价,先站稳脚跟,再想办法打出名气。需要镖局帮助尽管说,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哦,对了大先生,给京城的礼物准备好了么?”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回总镖头,京城松竹斋的翡翠白菜已经看好了,还没下订金,目前局里这银两不够。那个宝贝人家出价就是一万两。所以,得您亲自批才行!”尤先生面露难色。 “是啊,总镖头,几个镖师薪水都托欠了几个月了,是不是赶紧找补上呢?”坐在第三排的玄武说了一句。 “总镖头,前些日子,有几个镖师和伙计要辞工,后来我了解到,是对门北野镖局赫连天,要高薪水挖角我们的人,人家给出一倍的薪水。就连臭靴子王天琪都打西门镖局镖师的主意了。西线镖路是最难的,西线出来的镖师都是香饽饽。” 尤先生大概是上了年纪,一说话就很长。大先生所言不虚。 西线走西口,北线像旅游,南线水里游,东线富流油,这是镖行流行的说道。 “行了,这么小的事,还需要找我吗?以后你就直接办了!”西门毅把尤先生的话堵了回去,尤先生面有难色。 自从西门毅重伤以来,镖局业务一直出于停滞状态,镖师平时除了练功就无所事事,薪水也欠了几个月。 付青龙个人拿出了上百两银子垫付,至于平时请客喝酒花销不计其数了。 “好你个赫连天,看我不摆你一道!王天琪,哼,一个臭靴子也敢跟我叫板,我要让你好看。” 西门毅心里愤恨地骂道,嘴上也禁不住小声嘀咕。 西门落烟站了起来说道:“诸位,前些日子是镖局掌门人交接的关键时期,老镖头年事已高闭关清修,目前不再过问镖局事务。我大哥因为受了伤,镖局事务也耽搁了很久,多亏有青龙白虎和曲良几位兄弟c还有大先生的照应,才帮镖局一起渡过难关!在此,我谢谢诸位!” 西门落烟一身武人扮相,却掩饰不住倾国倾城之容貌。 她身段颀长匀称,皮肤白里透红,丹凤眼顾盼生辉,头发乌黑。 在镖局镖师和伙计的眼里,这位大小姐不仅相貌出众,功夫了得,为人处事周全大度,无人不佩服赞赏。 紧接着,西门落烟又做出了一连串的安排:“大先生,镖师薪水尽快清算,柜上银两不足可到钱庄票号支取,京城李中堂礼物采买一并置办,不得拖欠。白虎,立即传书督促洛阳,加快进度,配给五百两银子予以补充人数,抓紧招募训练镖师和趟子手,还要道守备巫大人打点一并进行,不得有误!” “好好!是,是,是大小姐,今日就办!”相对于西门毅的高屋建瓴,西门落烟三言两语,句句落到实处。尤本璋脸色舒朗了许多,众镖师脸色也阴转晴。 这时候,躲在屏风后面偷听的西门“老夫人”,听到开会全部的内容,她脸色不悦,悄悄步入卧房。 众镖师散去,西门毅特别召集内柜尤先生c外柜刘铁嘴c总镖头付青龙和姚振文,单独商议布局镖局重大事宜。 这几个人几乎是西门镖局的骨干力量。 白虎姚振文的任务是在洛阳开设分号,尽管派了他的弟弟征战半年之久,进展还算顺利,但是到底该如何进一步进展,他还是一头雾水。 “总镖头,您刚才吩咐的事,我听是听明白了,可是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上,我感觉是老虎吃天无从下牙,这步棋该如何落子,还请大掌柜指点迷津!” “是啊,大掌柜的,京城李宗堂这边要是打点,好是好,可是这北线一直是赫连天的地盘,那赫连天虽是一介武夫,可那大掌柜萧一娘可不好对付。咱们这么做不会让人家知道了,说咱们捞过界了,不好吧?” 尤本璋也不无忧虑地说道,北线扩张这件是具体安排给他和付青龙负责,只是这件事情做起来很不容易。 “我就知道你们会有顾虑,有疑问。这些事情,我都替你们谋划好了,我教给你们,你们尽管去做就可以了!” 西门毅成竹在胸,养病的半年时光里,他的脑子一刻都没闲着。 “《三十六计》有云: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北线扩张之所以要从京城入手,就是要用这一招瞒天过海。他赫连天一直守着北线这块肥缺,不止是防我们,南宫镖局的南宫仁他也防,东线东方镖局他也防,就连臭靴子王天琪他都防。” “这用银子打点只是第一步,后面还要给内务府和李中堂低价甚至免费走一趟镖,给人家亮亮相,混个脸熟。等真正有了大单子,再分给其他几家镖局两三成,他赫连天就不会怀疑是我们要瓜分地盘了。所谓共敌不如分敌,敌阳不如敌阴。懂了吗?”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称道!尤先生还竖起了大拇指夸赞西门毅。 “只是这银子,大掌柜的,这些个日子半年没揽活了,大堂装潢,又招收学徒,还有设宴,您治病,这银子可是流水一样花了不少。这是账本,您过目!”尤先生向西门毅递上了账本。 西门毅接过账本,看都没看就随手撂到桌子上。 “我西门镖局历经七代二百多年,还带有些沉淀。不就是十几万两银子嘛,这点银子怕什么。明儿个赶紧再去钱庄支取十万白银备用,京城那头你和青龙先预支两万两,除了翡翠白菜,还要去十三行买些进口洋货,门人和管事的,一并都招呼上!别怕花钱!铁嘴,这事就交给你这个外柜去办了。” 西门毅说起来这些,显得非常轻松和自信。 “是,大掌柜!”跟镖师称呼总镖头不同,尤先生一般都叫他大掌柜的,在他的意识里,他是老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二章 风火佳人震华北 1c足智多谋 “至于洛阳,就用声东击西和借刀杀人两大胜战之计便可。分为三个步骤,第一步先声夺人,第二步跑马圈地,第三步反客为主。” “总镖头,愿闻其详。”白虎姚振文问道。 “除了打镖亮镖,还要挖他们的镖师和相与(合作伙伴)东家,跟他们镖师把关系搞好,给双倍薪水,他给五两月银,我们给十两,再好的给十五两,人为财死。” “我就不信他们离不开雷一诺,所有镖师都是他儿子?再就是抢地盘,降低镖利抢生意,他逢百抽五,我抽四,抽三,少赚钱也要把名声打出去,只要有生意,就有机会赚银子!还有,我就不信他东方镖局在当地没个对手?没个仇人?他的仇人就是咱们的朋友,找到几家跟他有过节的镖局结成联盟,一起对付他。我又不玩阴招,这叫阳谋天下!” 西门毅一直具有演讲才能,他富有激情和感染力的演说,震的手下人心服口服。 “至于咱们地盘西线,也不敢大意,这些个老东家老相与,都是几十年的老主顾。我亲自来维护关系,还有就是要扩充兵力,去当地团练招募一些十五六岁的好苗子,好好练功。作为未来镖师第二备选梯队来培养,后继有人嘛!” “白虎,先预支一万两白银,给洛阳城另外十家镖局发拜帖,送礼打点,每个月都要请掌柜吃饭;当地衙门管事要常去拜会,打听知府大人和布政使c盐运使他们的喜好,凡事府里管事的,就算个门人c卫兵都给我把关系维好了!街面上大的商号,都给我去送拜帖,先不谈生意,只交朋友!给我记好了,千万别张口做生意,只交朋友!” 西门毅说完,放下了手里青花瓷盖碗儿,一副指点江山的大将风度。 白虎姚振文茅塞顿开,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做事的方向。 他站了起来,信誓旦旦的说:“是,总镖头英明,运筹帷幄,明日即刻启程去洛阳城,全面传达总镖头的指示,尽快落实完成洛阳城人脉搭建!” “嗯!诸位,今天,西门镖局这块百年老字号,迎来一个新的发展契机。能一起为镖局的壮大和再上台阶,是大家的缘分和荣幸。我们要同心协力,其他镖局用命走镖,用武功走镖,那有用吗?我们走上层路线用钱铺路,用关系做后盾,武功只是我们看家本领!我们用六条腿走镖,诸位有信心没?”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西门毅嗓门提高了八度。 “有信心!”几个人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西门毅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收敛了笑容。 “好,诸位辛苦了。上次天济药房送的龟龄集,每人一大瓶,回家孝敬老人吧,自个儿也补补身子。”西门毅人称铁算盘,一向对手下人也并不大气,这一次倒是少见。 2c巾帼英雄 这一天,外柜刘铁嘴兴匆匆跑了回来,找到二掌柜西门落烟。 他激动说道:“二掌柜,大造化,大造化。今儿南头的隆昌商行周掌柜回话了,我们通过了他们商行的审核测试,这白天坐店c晚上护院的买卖就交给我们西门镖局了,月银一百八十两!” “哦,是么?那太好了,不容易不容易,这单买卖你可是跟跟跑了一年多,维了三百多天的关系呀,门槛都踏破了,今儿总算开花结果了,辛苦你了,铁嘴!我们一起去向大掌柜报喜吧!” 西门毅听说后,内心喜悦自是不必言说,但是他表情非常平静。 只是将自己抽的高档旱烟烟丝赏给了刘铁嘴一大包,然后让一切听从西门落烟安排。 隆昌商行几乎是县上除了十大晋商之外的本土商行,商行老本周隆昌本是时代经营山西陈醋,到了他这一代逐渐将家族产业发扬光大。 由原来的酿醋卖醋,逐渐延伸扩大,涉猎酒肆c散酒销售c副食买卖。 尤其是周家经营的醉乡春酒馆,不仅是晋阳府最大的酒馆,在华北地区都是首屈一指,远近闻名。 这醉乡春掌勺主厨原是宫里退下来的御厨,因晋中富商大贾邻里,富可敌国,宫里御厨退休之后,都被富商以高出宫里几倍的薪水聘请至宅门大院,掌勺私房菜。 一来可以品尝人间美味,享受皇家待遇,二来可以招待亲朋好友,而醉乡春大厨尤为技高一筹。 醉乡春酒肆虽是民办,却因地段卓越,规模宏大,菜品绝佳,服务周全,胜过官办酒肆饭馆,成为晋中酒馆翘楚。 这家醉乡春雄踞城南繁华地界,三层楼巍峨屹立,雕檐映日,画栋飞云,金字招牌高悬门楣之上,红底金字“醉乡春”。 那匾额苍劲雄浑,气息高古,乃是当世书坛名宿何子贞之手,红色门柱之上搭配招牌一幅对联:美味招来天下客,酒香引出洞中仙。 醉乡春是三层回廊结构,中间是巨大天井一通到顶,一层大厅气派无比,每层楼又分出校阁楼和包厢十余间,座椅一律为花梨木,筷子为鸡翅红木,餐具为龙泉瓷器,酒器考究,银器搭配大马锡。 每层楼配有名妓数十位,时妆怯服,巧笑争妍,凭栏招邀,与一层堂客遥相呼应,谓之“卖客”。 除了名妓招呼待客之外,更有艺妓小鬟,不请自到,伺候包厢入座;还有吹箫c弹阮c锣板c小曲c杂耍等人助兴,谓之“赶趁”。 席间还有推销贩卖鹿肉c漕蟹c穿山甲c海鲜c鹿茸c熊掌等极品卖山珍海味之“家风”客,一席下来少则十两二十两,甚至百两c千两银子甚为普遍。 太谷富商巨贾云集,成为山西的金融c商业中心,固有“旱码头”c“小北京”之称。 如此繁荣富庶之地,催生一家高级酒馆是顺理成章之事。 地界绝版,规模宏大,服务堪比宫廷,最为特别的是菜品结合南北风味,满汉全席,宫廷御宴。 周隆昌苦心经营二十年,这醉乡春俨然成为当地一景,酒馆招牌。凡事达官贵人政务往来,富豪商家应酬,外地游客光顾,首选醉乡春。 用日进斗金形容其家族财富积累并不为过,然乐极生悲。 一来周隆昌年界五旬膝下无子,一妻两妾连生三女,就不再有下文,三个千金均是碧玉年华。家藏千金财富与美眷,少不了仇人和盗贼光顾,也曾聘请武师组建家丁作为护院镖师保护安全,武师上了年纪,告老还乡,宅门安全保护成为大事。 二来树大招风,酒馆生活异常火爆,必有同行嫉妒和眼红,时有很多嘎杂子(小混混)到大堂寻衅滋事。 坐店镖师边必不可少。白天坐店c晚间护院,成为当时镖局一大稳定生意,无不趋之若鹜。 富商宝眷都是宅门千金,身段娇贵,武师多为短打装扮,男性镖师自然不太方便。 镖行素有规矩,看家护院的男镖师不能过垂花门,过了二门视为跃矩违规,乃是镖行大忌,东家自不放心。 若是坐店和护院镖师分为两拨人马,那又增加开销,越是富豪越是精明,周掌柜一直想找个武艺高强,能兼顾坐店和护院双重责任于一身的人。 那就是女镖师。 武艺高强的女镖师。 能威慑土匪和蟊贼,乃至江洋大盗的女镖师。 放眼整个晋阳府,甚至晋中地区,也只有西门落烟最为合适。 无论武功和口碑,都再合适不过,更重要的是西门落烟背靠西门镖局这么伟岸的靠山。 精明的西门毅早就嗅到这个商机,早就派了刘铁嘴主动联络接洽,送拜帖,搭礼物。周掌柜也是顺水推舟,直接跟西门镖局签了三年契约,月银一百八十两。 尽管对于西门毅来说,这点银子并不可观,但是他看重的并不是钱,而是与周家搭上相与。这个口碑效应是钱买不来的,可谓一石多鸟,互惠互利。 这一天,西门落烟第一次来到闻名遐迩的醉乡春酒楼。 说实话,尽管作为当地人,也是富裕人家,这个酒楼她来过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也就是那一年父亲迎娶继母c镖局二百周年庆典c再就是曹东家开年终大会等几次大的重要活动来过,平时难得机会光顾。 一到晌午,醉乡春门庭若市,食客如云。凡出入其间,无不衣着光鲜,派头十足。 堂头声音清脆嘹亮,迎来送往,好不热闹。不长的时间里,一层大厅和三层包厢九成客满。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门口的堂头迎来送往了好几拨客人。 倒也相安无事,西门落烟坐在一个角落里,默不作声。 就在一层大堂食客翻台之际,有几张空余的桌子。这时,来了几个人,他们大摇大摆,神气活现。 为首的那人胖脸胖肚子,眯缝三角眼。只见他往那一坐,一只大脚往凳子上一横架。大手一拍,桌子上的醋瓶子跳得老高。 “小二,订十桌酒菜!要上好的大肉,上好羊肉,上好的牛肉,上好的海鲜,五桌送到光化寺,五桌送到阳邑镇!要快,一个时辰必须送到!” 那三角眼耻高气扬,桌子拍的山响。 那堂头也不是第一天接待这种人,自打他们进店第一眼就瞄准了对方来头。 他不慌不忙,熟练地招呼着:“几位爷,稀客,稀客!爷,您刚才点的菜呢可不简单,一来这单子要更明白细致一点,我们就不会出差错不是?二来呢,您这么大的席面,好多东西得提前备料,所以您得预订,不预订的话,短时间内可就达不到您的要求,折了您的面子不是?” 堂头说的不紧不慢,句句在理,一下就把三角眼的话全部给噎了回去。 他的言外之意,这么大席面除了提前预订,必须有菜单和订金,否则的话酒馆一概不不接待。 那三角眼一听这话,横眉竖眼地发了怒:“咦,你个跑堂的狗腿子,怎么着,瞧不起爷爷我是吧,现在就订,现在就做,送到吃完给钱,你看爷爷我能差你这么点银子吗?” 他故意抬高嗓门,故意将动静整的很大,故意让整个大堂食客无法进餐,侧目惊奇。 堂头笑道:“爷,您可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这点钱对您来说肯定是小菜一碟,可是您也场面上人,更懂得我们这小店规矩不是?您是大人物,还是求您别为难小的!” 三角眼更加火气大:“哼,规矩?在这太谷县的地盘,我就是规矩!限你们两个时辰送到,不送到的话后果自负,小心我砸了你们招牌!” 说着,那几个跟班得就开始掀桌砸椅子。 西门落烟快步奔了过来,坐在那三角眼对面。 冷冷道:“几位老兄,都是道上走的,既然要吃酒订席,那也得讲个规矩流程,就算是你订的满汉全席山珍海味,厨子也不是孙悟空给你说变变出来!也得经过采购原料,洗切蒸煮几十上百道工序,我们醉乡春开门做生意,上门来的都是客,来吃饭订席我们自是欢迎,可要是耍横,那对不起,我们不欢迎!” 那三角眼一看来者是个女流之辈,压根没往眼里放。 西门落烟镇定地说道:“好汉,刚才点菜说的是要上好的羊肉上好牛肉,要送到光化寺,光化寺乃是千年古刹,佛门清修之地,三斋八戒,从来吃素,何来鱼肉牛羊之事?另五桌送到阳邑镇,阳邑距此三十多里,连买菜烹调道送到紧一个时辰,就是玉皇大帝c神行太保那也办不到,所以,我看你们吃饭订餐是假,寻衅滋事是真!” 那帮人一听西门落烟点破他们的无理取闹,恼羞成怒:“啐!我们就是耍横了,你能把我怎么着?有本事你能把我打趴下,要试下我的那个功夫如何吗,倒是可以,我可以让你满意!” 三角眼眼神里有些y 荡,他居然公然调戏西门落烟。 “在下西门镖局二掌柜西门落烟,有幸认识几位好汉,几位若是不嫌弃,可到我西门镖局吃茶歇脚!” 三角眼的侮辱调戏令她无比反感,西门落烟努力压制住自己的怒火,她有意将镖局名头说的较重。 她又随手抓起了一只茶杯,手腕向内一转一收,茶杯四分五裂,她的手却安然无恙。 接着又客气说道:“好汉,这里的茶杯质地不怎么样,我想酒杯也是一样,菜品主食怕也不上台面,如若不嫌弃,在下可请几位到对面小酌,还请赏脸!”说完,她给三角眼抱拳施礼。 很显然,西门落烟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以深厚的功力震住对方,让对方知难而退,不影响大堂食客用餐和情绪。 可意想不到的是,那帮人居然面无惧色,三角眼顺手抄起桌上的一块茶杯碎片,俯手一扬,嗖的一声,三丈高的旋转彩灯应声落下,他又随手一托,稳稳接住。 他食指竖起来,彩灯在他手里如同走马灯一般,快速旋转起来,却引得邻座食客一阵喝彩。 堂头和西门落烟心里清楚,今天来的不是善茬儿,也不是一般的嘎杂子。 他们都是赤手空拳,因为他们懂得门道:动铁为凶,想凭借一招半式的江湖功夫来捣乱,要么是来混个霸王餐的。 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今天怕是难以收场了! 西门落烟出手了! 她忽然一个振翅鸿飞,隔着一张桌子腾地飞起一人多高,连续几招龙虎斗和金龙出洞,快如闪电。三角眼尚未反应过来,就横在了饭桌底下。 紧接着,西门落烟一个连续十二弹腿,如龙如虎,如鹰如熊,一旁的几名跟班也东倒西歪,受伤不起! 邻座的食客在享受美食的同时,看到这个这个姑娘不仅貌美如花,功夫真不是盖的,只三拳两脚就打得四五个人满地找牙,个个鼓掌喝彩!女侠,好功夫! 西门落烟身手敏捷,出手快如闪电。她必须尽快短平快结束战斗,因为一旦陷入缠斗,时间一久围观人多,店里生意肯定受到很大影响。 那三角眼胖胖的身躯在凳子跟前躺了一会,喘着粗气。 他忽然脑袋一歪,倒在地上耍赖:“小贱人,你可打死我了,哎呀,腿断了,哎呀,腰断了。快去报官,打死人了,我可没招你惹你!” 堂头一看,这女侠出手太重,打伤了人,立即又转喜为忧。 他不无忧郁地看了一眼西门落烟,手足无措。 西门落烟从小跟父亲学了很多骨科知识,何况她自己下手力度是掂量轻重的。 她一看就知道,这帮人明显就是无赖,明摆着是在讹人。 她转身贴着堂头的耳畔小声说了一句。那堂头点头会意,只轻轻的挠了一下三角眼的咯吱窝,那三角眼立即浑身扭动,不自然的笑了出来。 “哈哈,假的,讹人呢!这就是帮混子!女侠,真厉害!”有食客看到这一幕,不禁大声喊了出来。 “嘎杂子,老麻雀,还不快滚,下次让老娘看到,见一次打一次,见十次取你狗命!” 西门落烟杏眼圆睁,对着这帮嘎杂子呵斥一声。 “姑奶奶饶命,谢姑奶奶手下留情!”说完,几个人灰溜溜地狼狈而逃。 这时候,满堂喝彩!周掌柜和二掌柜一直看在眼里,赶紧走了过来,对西门落烟投去敬佩的眼光。 她的处理可谓恰到好处,既震慑了捣乱的地痞,又没影响生意,还增加了食客的兴头,堪称完美。 西门落烟十分镇定,她向各位食客抱拳施礼:“诸位,惊扰各位用餐了,没事了!虚惊一场!请继续用餐!” 自此一战,西门家大小姐声名鹊起,人美功夫强,还是名门之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凤凰于飞向九霄 1c凤飞于凰 如果说曾书影是婉约大方中带着书卷气的美; 宗若璞则是温柔细腻,沉静中颇带聪慧灵性的美; 西门老夫人美得高贵华丽,气势逼人; 雷雨是直爽可爱的萌妹子,有些可爱有些二货却待人真诚; 一枝香巫云雪是难以接近的衙内小姐,几分霸道与娇蛮。 西门落烟的美,是孤傲的美,冷峻的美,惊艳的美。 这大概是源于母亲是西域人的缘故,她眼窝深邃,眉毛细长,皮肤白皙,嘴唇丰厚饱满,眼神里写着孤独和坚韧。 很小的时候,就没有母亲,父亲和哥哥带着她跟一帮镖师们一起舞枪弄棒。 她不事雕琢,不施粉黛。然而一身男装武人扮相,也无法遮掩骨子里透出来的惊世大美。 西门乘风一声叱咤风云,可是他最无能为力的是一双儿女的婚事,儿子已过而立之年,女儿也过弱冠之年,如此尴尬年纪,父亲多次催促之下并无实际进展。 西门毅以经营镖局事业为由一再推脱,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令他无可奈何。 而女儿更是完美继承了自己倔强固执的性子,一幅死磕到底的架势。 无奈之下,不再言及此事,儿女婚姻大事更不容他人置喙,镖局中人更不便干涉。 按理,不说那一身好功夫,就凭那身段模样和出身,拔尖的男人可是任她挑选,官府衙内,世家公子,富商阔少,武林英才,可谓踏破门槛。 然而,这些拥有财富地位和俊朗外貌的男人,都没入得没大小姐的法眼,原因就是一个人的出现。 他就是鸣凤酒仙南宫仁。 镖门四公子之一的诗酒公子。 南宫镖局总镖头南宫仁祖上乃是康熙包衣,历四代皇恩,封官晋爵,效忠肃王府。南宫仁从小的志向是做一名捕快,肃王恩准并收南宫仁为义子。 童年南宫仁被封为小贝勒,在肃王府长大。童年不仅光阴锦衣玉食,于武功修为更是天赐良机。 他有幸得到肃王府的太极宗师杨露禅的疼爱和亲近,亲授太极。 但南宫仁顽劣不堪,桀骜不驯,玩耍时不慎打碎御赐花瓶,肃王一怒之下削爵为奴。从此天上地下,从养尊处优的贝勒爷降为杂役小工。 而父亲只身远赴边塞云贵川缉拿江洋大盗,一去之后便杳无音讯。 江湖流传多种说法,有人说是薄捕头已经亡命天涯,有人说是隐姓埋名远赴他乡执行全新任务,还有人说他扎根苗寨,落入苗族女人的温柔乡。 也有人说是去了终南山,寻找他的弟弟南宫剑。 这种种猜想充其量是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失去父爱,母亲改嫁。 寻找父亲的信念加上对自由的渴望,年仅十岁的南宫仁居然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逃离王府。 可怜的孩子年幼失怙,孤苦伶仃,从此失流落江湖,自生自灭。 南宫镖局老掌柜念及南宫捕快曾经帮助其抓获盗匪,收留了十一岁的南宫仁当了伙计,开始了学武走镖生涯。 南宫仁完美继承了父亲武学天才的基因,加之曾是武林三绝之一的杨大师亲授指点练过的童子功,成为一等一的武林高手。 他的武功兼具形意拳的勇猛劲利和太极拳的绵柔刚劲。 年纪轻轻崭露头角,成为镖局顶梁柱。也就巧了,父亲失踪在云贵川一带,自己走镖恰好实在南线,足迹几乎遍布云贵川两湖两广。 二十年多年一无所获,寻求父亲未果。南宫仁却收获了岳父的信任,也就是南宫镖局老掌柜杜俊成,将自己唯一的千金杜媛媛许配给了他。 也真是命运多舛,就在新婚之夜,美丽的新婚妻子杜媛媛一睡不起,原来是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南宫仁从此鳏居至今,将近十年。老掌柜杜俊成早已将他当成儿子看待,多次托付媒婆再为他续弦,然而他却一口拒绝,带着老岳父将镖局经营的风生水起,位列天下镖局四强之列。 南宫仁从小没有父母之爱,没有家庭温暖的孩子,他无比冷酷和残忍,心狠手辣,栽在他手里的劫匪非死即残,所以他又被江湖人称为“难攻人”。 他平生只有三大爱好那就是——只爱钱,酒和剑。 在别人眼里,南宫仁就是“难攻人”。 而在西门落烟眼里,他是个重情重义顶天立地的汉子。 西门落烟的婚事一直是西门家棘手的难题。她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居然提出两个要求,第一要打得过自己,第二还要会吟诗作赋会写字。 西门老爷子就按她的意图搞了一次比武招亲。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打得过他的不会写字,会写字的打不过她。 所谓穷文富武,能修得文武双全者能有几个? 镖局里付青龙对西门大小姐垂青已久,以至于年过而立仍是孑然一身。 玉面白虎姚振武也是对她情有独钟。奈何西门大小姐兔子不吃窝边草,心仪的男人不是粗俗的一介武夫,而是文韬武略。 西门落烟能写的一手书法,一般闺阁女子都是一手清秀小楷,她恰恰相反,是一手狂放飘逸的大草。 她自然也要求自己未来的丈夫会写大草。 很多比武招亲的人都很无奈,大草?不仅不会写,连认都不认识,这个要求简直莫名其妙,都愤怒离去。 就在西门老爷子生气地准备收场之时,一个醉汉飞身上场,只见他紫袍玉带,器宇轩昂,风姿隽爽。 虽为醉态,风骨不减。 年轻的南宫仁功夫尚未入化境,但一出手台下观众便知是天下闻名之杨氏太极。 西门落烟意外惊喜,总算遇到一个像样对手,看来是真人不露相。她一阵心里悸动,稍稍调整心理形意拳使得刚中带柔。 形意对太极,一厚重,一飘逸。 形意如山;太极如水。山厚重;水绵柔。山推着走;水漂着走。 山厚重,沉稳威猛山崩地裂,水似有似无,受力如“抽刀断水”,山岳倾其中而不伤,而发力则奔腾飞荡,席卷万物。 西门落烟十二象形如鹞如燕,如龙如虎,南宫仁招招绵里藏针,如行云流水。 南宫仁快中有慢,慢中有快,换劲及时,以柔促刚,转眼五十回合不分胜负。 忽然南宫仁一个搓脚,挂撩跪蹬,步法灵巧奇异,西门落烟的步伐节奏被打乱控制,南宫仁反手剪住西门落烟的双手,用肩膀顶住了她的胸部。 一阵酒气直扑到她的鼻息,西门落烟倏地脸红,恼羞成怒,一招威猛崩拳,薄情人步随身转,左右手如车轮翻飞,腰裆猛转,右肩一晃,西门落烟被弹出一丈之远。 就在西门落烟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南宫仁如闪电似迅雷,将西门落烟揽入怀中,并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西门落烟被打败c被搂抱c被亲吻,她满脸绯红手足无措,尽管这人动作轻佻,眼神带点邪恶,她却并不反感。 再看地上,一张六尺整张宣纸上,赫然八个大字:千山暮雪,咫尺天涯。大草字体,气势奔放纵逸,神采飞扬。 西门落烟彻底被征服。风神潇洒武功一流的人,潇疏轩举,颇具魏晋风度,落笔千钧,狂而不怪的书法更是晋唐法度。 那一刻,芳心暗许,心花怒放。 就是他,只有他。若有缘,千山暮雪,若无缘,咫尺天涯。或许这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 这时候,裁判证人走了过来高声说道:“这位好汉胜,言而有信,按比武规矩,择为西门掌柜乘龙快婿!” 南宫仁的酒意渐醒,一听自己被招为女婿,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不可不可,我是来玩的,不是比武招亲的,我,我,我有媳妇了,我有媳妇了!” 南宫仁的嘴里嘀嘀咕咕,慌忙解释推脱。 只见西门落烟花容失色,她粉面生威柳眉倒竖,她挥手两个巴掌啪啪抽在南宫仁的脸上。 南宫仁玉树临风,站立台中,在台下的喝彩声中又酒醒了一半。 心想:完了,这下玩过火了,我这随性子的玩家。 西门乘风一直在台下远观,刚才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南宫仁的不凡武功和潇洒特质才情,他也无比欢喜,看到这个局面他赶紧出来圆场:“好汉,请到寒舍一叙,请借一步说话,到底什么情况下来慢慢说!” 说完,他又转身对着台下的观众说道:“诸位,今天这位好汉饮酒过量,今天比武到此结束。感谢诸位捧场!” 人群中一阵小的骚动,有人认出来那人正是平遥南宫镖局大镖头南宫仁,而南宫仁是杜俊成女婿只是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西门乘风又是杜俊成师兄,同样作为李洛能八大弟子,尽管多年未曾谋面,但是平遥距离太谷不过五十里之遥,师弟的家事他也略有耳闻。 只是他师弟这风流倜傥的准女婿,只是闻名而未谋面,不曾想在女儿的比武招亲上,得以结识。 若不是自己师弟看重女婿人选,西门乘风对南宫仁也是一百个满意,若是有这样的女婿,不仅女儿终身大事得以圆满,镖局岂不是如虎添翼? 可是君子怎么夺人之爱呢?何况这是师弟的女婿。 事情的结局可想而知,尽管西门落烟心意已决,非他不嫁,却遭到西门家上下的一致反对,连继母西门老夫人也公然反对。 哥哥西门毅城府极深,他不置一词。在他的计划里,是将妹妹许配给曹东家次子,曹东家次子可是新科进士,未来朝廷肱股。 曹家可是当地数到着的一方豪强,这才是强强联姻;要么就是布政使的儿子,那山陕两省今后的课税白银岂不都是镖局常年不断的大买卖? 西门毅是个生意经,在他的意识里,一切都要看利益和价值。搞什么比武招亲,万一来个穷光蛋呢?可是他自己对这个妹妹的婚事根本是无可奈何,甚至有时候他还要让她三分,主要原因是他自己作为 长子都尚未婚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再加上跟继母的不干不净,她早都察觉到了。 倔强的西门落烟,决定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问题是,南宫仁跟杜媛媛的婚约尚未取消,这样的比武招亲真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和闹剧。 这一拖就是六年,南宫仁跟杜媛媛也拜了堂入了洞房,杜媛媛香消玉殒,南宫仁新婚即鳏。 两个人心照不宣,彼此深爱,婚事却一直被搁置。西门家上下一直认为南宫仁是个“二锅头”,西门家大小姐不能这么高门俯就,下嫁南宫仁,而西门落烟却非他不嫁,就这么拧巴着,扛着,拖着。 2c无往不胜 周府,深宅大院,夜里辰时。 这天正是重阳节,对于周家来说是个重要的节日,周隆昌素来以孝闻名,孝敬父母,大宴宾客。 对于飞贼来说正是他们做案良机,所谓日子口也。 这是一座三进式四合院,西门落烟代表镖局为周家“白天坐店c夜晚护院”,她带领朱雀c玄武二人值守护院。 按照规矩,东家宝眷有许多女性,朱雀c玄武是男性镖师,若是出入小姐闺房多有不便,因此只能在外院和后院后罩房等范围活动。 大门以内二门以外,都是不能越雷池半步的。 垂花门以内就只能由西门落烟亲自把守看护。 这几天连续的白天坐店c夜晚护院,她有点吃不消了。适才还在垂花门外的回廊坐着,思念自己的“薄情郎难攻人”,想着想着居然恍惚进入梦乡,小瞌睡了一阵。 两更十分已经深夜,宅门上下都已进入梦乡。院子里一阵习习凉风吹过,宅门里忽然更夫惊慌喊了一声:有刺客! 西门落烟被惊醒,两只飞镖嗖嗖灭掉内院回廊上的灯笼,一个黑色身影如同幽灵般,从内院闪电飞动,越过东厢房高墙,沿着东厢房房顶一路向北,一股黑色旋风吹过。 好轻功,如入无人之境!那黑影迅速向正房移动,显然,目标是正房的主人或者财宝。 西门落烟故意粗着嗓门大喝一声:飞贼哪里走!话音未落人一窜至东厢房顶,那飞贼一听有保镖护院,几起几落,越过房顶屋檐,落到正房走廊巷子,又是几个飞镖灭掉正房门厅上的两只灯笼。 西门落烟穷追不舍,紧逼飞贼,那飞贼一看快到走廊尽头无路可走,忽又飞身上了房顶。 西门落烟兔起鹘落,紧追上房顶,紧接着甩出几西门阴手镖,那是铜钱镖,打到瓦上咔咔作响。飞镖打出,西门落烟逐渐放慢脚步。 飞贼心照不宣,右手一挥大喊一声:接着!一个黑色物体朝着西门落烟飞来,力度不大不小。西门落烟一把接在手里,回了一声:着打!又是两西门铜钱打到瓦上,一阵噼里啪啦,房顶上的瓦哗哗乱响。 飞贼消失在夜色中。朱雀c玄武闻声追到后院,院子里沾满了仆人和周家人。 “怎么样?抓到了么?”周隆昌关切的问道。 西门落烟手持一只黑色褡裢,递给了周隆昌道:“让他给跑了,下次非要了他的小命不可!” 周昌隆打开褡裢一看,果然是府中一幅烛台。 还好,飞贼基本没有得手,没有丢失贵重物品,家里人丁也都安全。 “幸亏西门小姐和镖师身手不凡c出手及时!府上安全有劳西门镖师了!”周昌隆客套了几句,又嘱咐家中上下老小睡机灵点,注意安全。 醉乡春勇退嘎杂子,周府夜斗飞贼,短短几天,西门落烟的完美表现征服了周家上下。 周隆昌对自己的选择十分满意:西门镖局,镖王当之无愧。周家大小姐仰慕西门落烟一身功夫,还拜她为师学艺,自此二人成为闺中蜜友,无话不谈。 自从西门毅痊愈复出之后,西门镖局一派全新气象,内柜外柜尽职尽责,镖师趟子手勤练武功,一派欣欣向荣。 西门毅的心里还有一丝顾虑和阴影尚未消除,那就是接钥匙那天被人重伤,中了僵尸幽灵散这种闻所未闻的神奇毒药。 饱受中毒之后的痛苦昏迷,西门家老小的恐惧不安,随着自己的逐渐痊愈康复稍微平静,然而他心底的不安和余悸挥之不去。 慕神医妙手丹青,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性命是保住了。 后遗症如影随形,一到阴雨天气便会浑身奇痒无比,每月逢初三c初六c初九午时,他就会浑身疼痛,痛苦袭来,满地打滚,一身大汗。 钻心疼痛使他欲罢不能,痛不欲生。 一层阴影笼罩着自己,他感到自己头上始终悬着一把剑,随时会掉下来取自己性命。 就连慕神医对这种古怪僵尸幽灵散的源头和来历说不清道不明,西门家人更是云山雾罩。 但是西门毅是个无比自信和强势的人,他的字典里还没有自己办不到的事情。 安排完所有镖局扩张事宜,他派遣朱雀秘密调查僵尸幽灵散的来头,更重要的是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解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俊天马征途噩梦 1c天马噩梦 雷鸣的镖队进入运河段。这一路风平浪静,镖师们心情放松。 这天不觉已是傍晚,镖师们船上造饭。 雷鸣带领船众镖师护着镖船,一路北上。 晚饭轮流吃罢,各自坚守岗位。雷鸣c杜浪c宗若璞和雷雨四人坐在船头,吹着江风,欣赏江中夜景。 柳云桥独自一人来到船尾坐在甲板之上,背靠在桅杆,双腿伸展。 他手里握着一只小酒坛子,才喝了几口,随着船身的晃动,逐渐进入了梦乡。 睡梦中,一匹白马背生双翼,骧首奋臂,颈长身轻,其行如飞,足踏祥云而至。 见了云桥,嘶鸣一声,驻足收翼,温顺地依偎在他的身旁。 柳云桥轻轻抚摸了它光滑白亮的鬃毛,将脸贴在它温暖的肚子上,清晰地听见它噗通的心跳声和均匀的呼吸声。 他们似久违的老友重逢,无比亲切无比挂念。 忽然,天马浑身紧抽了一下,鬃毛树立,后腿猛蹬,呼啸而去。刹那间就消失的云端里,柳云桥似醒非醒,两腿乱蹬却毫无意识。 他正要回过神的时候,天马忽然又回转身来,却已经变了模样。只见它浑身流出了血汗,七窍流血,眼神充满惊恐和哀怨。 “小白,小白,我来了,我来了!”柳云桥肝肠寸断,穷追不舍,呼喊着双手抓狂。 这时候,宗若璞闻声疾步赶到船尾,扶起了神情恍惚的柳云桥:“云哥哥,怎么了,做梦了嘛?” 柳云桥逐渐清醒,又梦见了小白,那匹俊美的天马。 真的奇怪,每次又大事发生,还是好事来临,天马总会进入梦乡。 吉凶难料却又在潜意识里徘徊。 他心中苦闷,又无从诉说,无处诉说。这时候,雷鸣和妹妹雷雨也跟着过来,知柳云桥仅只是做了个梦,便不再担心。 四个人静静地坐在船尾,听江涛呼啸,凭栏对江风。 “哎,好无聊,这船还得开多久啊,闷死了!书呆子,不如你给咱们讲个段子,解解闷吧?”雷雨的话打破了沉闷。 柳云桥想了一下道—— “说,有一个县官大老爷升堂断案,众多衙役中有人放了一个大响屁,县官听到之后大怒:“谁人这般 无礼,赶紧拿下!” 那衙役禀告老爷:“老爷,屁是一阵风,吹散没影踪,叫小的如何拿得?” 官怒云:“为何徇情放了它,一定要捉拿归案。” 衙役无奈无奈,只得取屎粑粑回道:“禀老爷,正犯已经逃走了,拿得犯人家属归案!” “哈哈哈哈哈哈!好脏啊,你个书呆子,幸亏刚吃了饭!” 雷雨笑点很低,她被逗笑的前俯后仰,宗若璞脸一下就红了。 “玉儿,你也来一个吧。”雷雨用脚蹭了一下旁边的宗若璞。 宗若璞思索了一下说道—— “说,有个姓高的学武术的人,一心休想当镖师。拜师学艺辛苦练功,十年功成。好不容易谋到一份给大户人家看家护院的差事,他去见了东家,东家老板娘眯着小眼睛说:既然镖局的高xx来了,就让家里的骡子啊马啊毛驴啊,大个的牲口都歇着吧,尤其是门口的那看门狗,更不用喂骨头了!” 雷鸣听完噗嗤一笑。 “哈哈哈哈,合着你这是在埋汰镖局呢,你可是在镖局长大,端的镖局的碗吃的是镖局里的饭,以后嫁的可是镖局里的汉!” 雷雨又是一阵狂笑一阵讥讽。 宗若璞一阵脸红,低头不语。 雷鸣也红着脸,背了过去。 雷雨有点兴奋,她爽朗的笑声回荡在船上。 “该我了,我给大家说个乾隆朝大学士纪晓岚的段子,说:一老太监在冬天看见纪晓岚穿着皮衣,手执一把扇子(文人的习惯),感到十分好笑,遂遂说:小翰林,穿冬装,执夏扇,一部春秋可读否?纪晓岚听老太监南方口音,对到:老总管,生南方,来北地,那个东西还在吗?” “噗嗤,哈哈哈哈!”柳云桥忍不住,大笑出声。 宗若璞看到柳云桥久违的笑,也开心的笑了。 不过她又转脸羞辱了雷雨:“也不害臊,一个大姑娘家的!跟谁学的,肯定是跟那三个活宝还有巫公子他们,你们一帮花花公子女阿飞。” “要你管,搞笑就行,你看书呆子一向不爱笑,都被我逗乐了!”雷雨撅着嘴,得意地笑道。 正说着,船身剧烈晃动一下,雷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柳云桥双手支撑在甲板上,紧接着又是连续几下的晃动,一次比一次剧烈,一次比一次力度强劲。 镖师们水路熟练,看这阵势像是遭受了巨大的风暴。 雷鸣一个箭步冲到船头一看,惊慌喊道:水贼!抡片子! 2c背水一战 三天前送葬的船再次出现! 船头一根碗口粗的木桩对着雷鸣镖船猛撞。 船头一名蓝衣剑客带领一群黑衣蒙面人飞上镖船。 值守镖师和舱内镖师闻见雷鸣喊叫声,急忙应战。 “大哥,接枪!”不知什么时候,雷响拄着拐杖奔出舱门,将梨花枪扔给了雷鸣。 柳云桥灵虚剑不离身,二人急忙应战,众镖师和雷雨也加入护镖行列。 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柳云桥一出手就只知道今天这帮劫匪不是善茬儿。不仅人数上占据优势,功夫身手都不是泛泛之辈。 “又是他,冤家路窄,上次劫镖的就是他,最善于伪装!小心他的剑!”雷鸣指着那蓝衣剑客,边战边告诉柳云桥。 “是他?上次被伯伯用雷震飞蝗子打烂嘴的江洋大盗?洛阳城里我跟他交过手,我来对付他!”说完,灵虚剑的光芒盖过了蓝衣剑客。 那蓝衣剑客一见是柳云桥,不敢怠慢,剑法更加凌厉。 柳云桥长剑一抖,直取蓝衣剑客之要害。他面无惧色,七星剑斜空一展,翻手回刺。紧接着身形变幻,箭法如一阵狂风骤雨,招招致命。 柳云桥心想,此人剑法娴熟犀利,疾速擅变。不可强攻,只能防守之中寻找破绽,只见他在有限的空间里闪转腾挪,鉴于船小人多,蓝衣剑客一时也无法占据上风。 这边雷鸣和雷雨,另外两名镖师四人力战两大高手,来者便是风流子韩清风,行香子梁宗辉。 分别是青龙顶金獾寨的两大护法,封门屠夫司马啸林四大护法中,另外两名护法就是山花子花子魔和旋风飞腿乌金兰。 乌金兰与司马啸林拔了香头,喝了绝情酒,逐出青龙顶,浪迹江湖之后就改回了真实姓名乌子虚。 那风流子韩清风原是落第秀才却学得一身武艺,屡考进士不中落草为寇,名副其实酒色之徒,一把铁扇,一袭蓝袍,沉迷听戏。 更是高级票友,几道油彩从眉角画到鬓角,越发的神秘鬼魅和放荡不羁,他整天混迹青楼酒馆,便得了一个“风流子”的江湖绰号。 行香子梁宗辉原是水路捕快领标统军衔,因丢了朝廷皇杠子犯了死罪,夺路而逃,在湘江游了三天才上岸,后来上了青龙顶入了青龙顶金獾寨。 他水性惊人,仅次于青龙顶金獾寨第四大护法渔歌子莫鱼儿。他本来唤作游湘子,落第秀才韩清峰硬是改了行香子。 他使得一对铁牌子,能攻能守,新奇无比,令对手胆寒。 船上空间狭窄,两拨人几乎挤满了船头,宗若璞驾着腿受伤的雷响,躲在船舱里。把雷鸣急得直跳脚,病脚伤口剧痛,他满头大汗。 雷鸣长枪斗铁扇,铁牌子有一搭没一搭也混进战斗。青龙顶金獾寨果然名不虚传,门下护法都是顶尖高手,一时缠斗不休,难决胜负。 在摸透了蓝衣剑客箭法破绽之后,柳云桥开始转守为攻,灵虚剑连续两招晓风残月和魂断天涯,劈截而过,蓝衣剑客并不知第一剑乃是虚晃一招,第二剑才是直取要害。 高手过招胜败就在一瞬间。七星剑被拦腰削为两截,蓝衣剑客大惊失色。 紧接着,柳云桥长剑轻点,对准蓝衣剑客的中脘c中极两大穴道。 蓝衣剑客猿猴缩身势闪避之。他以惊诧的眼光看着柳云桥,还有他手中的灵虚剑。 雷鸣这边战况急转直下,他被逼到船舱一角,几乎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这时候,雷响如鹞子钻林势向风流子韩清风迅猛地冲击而来,并出右肘向他胸前撞击。 韩清风见其来势甚猛,左脚急向后退一步以闪避对方锋锐,同时出右拳做虚势以击挡之,铁扇啪啪两声同时向前c向下迅猛点击雷响腹部脐上之水分穴,紧接着飞起一脚,雷响被打入江中。 宗若璞惊叫一声:二哥!一向文静的她迅疾的抄起一支竹竿伸向江心,雷响抓住竹竿奋力向船上攀爬。 宗若璞伏着身子趴在船舷上,用力向上拔。 眼看着就要到船舷边上,忽然一个风浪,船身一晃,他又被掀到水里。 雷响奋力挣扎,无奈重伤在身,腿伤过重,他再也无力爬上来,船却在飞速前行,渐行渐远。 宗若璞伤心地拍着船舷:二哥,使劲啊,你快爬啊!二哥 她的呼喊回荡在江面上,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二弟!”雷鸣看见了,心急如焚,又被缠斗无法分身相救,他分神之际被行香子梁宗辉铁牌砸中左肩膀,铁牌的睡觉刺破衣服扎出一道血口子。 柳云桥的余光看见眼前情况危急,他连续使出绝招,动作连贯协调,劲猛势雄,一气呵成如电闪雷鸣之势连下两城,蓝衣剑客和风流子韩清风的环跳穴双双被点中。 行香子梁宗辉失去了两大高手同伴,一人孤军奋战,他并不畏惧退缩,继续拼死力战。 “哼,该死的水贼,今天非要了你的狗命,还我二哥性命!”雷雨手中柳叶短刀如风如雨,虎虎生威,嘴里一边骂着行香子梁宗辉。 柳云桥长剑紧逼双铁牌,行香子梁宗辉双手难敌四拳,渐渐只能被动防守。 青龙顶金獾寨掌门司马啸林平生最爱养的动物,不是狗不是狼不是狮子老虎,而是一种从印度买来的叫做蜜獾的动物。 这种动物个头不大,皮肤粗燥。以凶狠顽强c胆大残忍出名,狮子老虎豹子也不敢轻易跟它斗,毒蛇毒蜂也是它的盘中餐。 司马啸林经常在青龙顶让蜜獾吃大蛇c斗几头野狼,并让他的几大护法观看,看蜜獾如何凶狠胆大,战斗至死都不罢休,一次训练青龙顶金獾寨门徒凶残秉性。 行香子梁宗辉完美学习领悟并实践了“蜜獾斗志”,他以一敌三,精疲力尽,雷雨柳叶刀划的他浑身伤口,满脸鲜血。但他毫不畏惧,拼死一战。 镖行的原则都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以最小的代价换取平安。本来胜利在望,雷鸣希望水贼们自动放弃退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行香子梁宗辉带着手下人的负隅顽抗,加上雷响被打落江心生死不明,激怒了雷响和雷雨。 以至于雷雨要下死手要了水贼的命。 然而,就在胜券在握的时候,忽然蓝衣剑客一个鱼跃,飞身过去冲到宗若璞跟前。 为雷响洛江而失落的宗若璞尚未回过神来,被蓝衣剑客的半支七星剑横在脖子上! “快放下刀剑,要不然她就没命了!”蓝衣剑客挟持了宗若璞作为人质,他似乎看出来宗姑娘不会武功。 原来柳云桥内功不足,蓝衣剑客内力深厚,他很快以内力冲破被点穴位,自行解了穴道。 “玉儿!”柳云桥一脸焦急大喊一声。 “放下他!要不然取你狗命!”雷鸣彻底愤怒了,他长枪一刺,深深扎进了行香子梁宗辉的左勒。 蓝衣剑客不吃那一套,他的半支剑勒进了宗姑娘的脖子,一道浅浅的血口子。 情急之下,柳云桥和雷鸣对视了一下。“大哥,救人要紧!”柳云桥第一个放下了灵虚剑。紧接着咣当咣当,镖师们的武器陆续搁到镖船甲板上。 战况逆转,败势已定,镖局所有的镖师c伙计都被绑在甲板上。 蓝衣剑客解了风流子韩清风的穴道,扶起了重伤破相的行香子梁宗辉。他一袭黑袍上都是血污,大半光着的头上后背梳着一个契丹小辫,早已拆开解散,散乱的披在肩膀上。 “楚左使,幸亏你功力深厚,要不然今天就完蛋了,多谢左使救命之恩!”风流子韩清风一脸鬼魅,口气十分谄媚的感谢着他。 原来那蓝衣剑客并不是青龙顶金獾寨的人,正是孤独浪子楚天宦,玄圭盟蓝衣左使。 天下四大盗贼悉数归到玄圭盟门下,这次劫镖干系重大,才会派了顶级高手协助。 3c束手就擒 柳云桥c雷鸣等人全部被结结实实反绑之后,又用粗绳子串联起来,再用黑布蒙上了眼睛。 镖船由那只伪装成送葬的大船带领,驶向一个江边的山口,沿着江边荒芜的野地,穿过一片茂密的林子。 才看见平坦处零星散落个几户人家,是个偏僻的村寨。 村子口早有人接应,一群民夫将船上的货搬到村子中一个仓库里。两只大船起锚停泊,用竹板遮掩,上覆树枝。 山路曲折蜿蜒,匪徒押着众镖师缓慢上山。 一路上,雷鸣懊悔不已:这趟镖好不容易到手,本想着不仅能弥补上一趟镖的亏空,还能赚到银子。谁知道居然又遇到一帮穷凶极恶的水贼,凶残狡猾,实在可恶! 不仅失了镖,自己最好的帮手二弟雷响生死未卜,一船人都被俘虏,江湖早就传闻金獾寨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这回算是完了。 柳云桥的口袋里正好有很多围棋子,他一路走沿路轻轻的撒下棋子。 经过半天的跋涉,才到达金獾寨。 金獾寨老巢位于青龙顶,这里崇山峻岭,茂林修竹,人迹罕至,山势险要,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山寨门口,是一座石头垒砌的巍峨城楼,城楼高达五丈多,形似碉堡,气派坚固,门楼上插着五颜六色的旗帜迎风招展,几十名哨兵把守瞭望,来回巡逻。 穿过山门之后,有几条分叉的山路。 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进入山顶,而其余道路都是通向万丈悬崖。 这唯一的进山道路其实是一片狭长山洞,洞中藏谷,宛如迷宫,胜似仙境。 谷内四季常年山花烂漫,百鸟争鸣,溪水潺潺流淌,峡谷迂回曲折,穿山洞穴气势壮观,飞天瀑布美轮美奂。 当地有个传说,每当下雨之后,山顶云雾缭绕,似有青龙盘旋,青龙顶的名字由此得来。 柳云桥和雷鸣等人被蒙上双眼。带进了山寨的后院,关了起来。 之后几天里,没有见到山寨的任何人。 石头房子石头门,大门一关之后就不再有人搭理他们,每天一日三顿定时送来,鸡鸭鱼肉配美酒。 真不知道金獾门掌门人司马啸林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雷鸣和柳云桥都十分纳闷。 “你说这司马啸林,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打不骂,不杀不剐也不放人,就这么关着我们,到底想干什么?”雷雨憋了好几天,她心情烦躁,骂骂咧咧。 雷鸣心情无比懊悔沉重,他有气没力敷衍了一句:“肯定还在销赃分赃呗,等完了再杀了我们!” 雷雨急了,随手抓起那又脏又破的被子扔到地上说道:“哎呀,这被子真脏,我要离开,我要回家,我不挨这!那我们快想想办法逃出去吧,难不成几个大活人还在这里等死不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五章 贼巢穴神秘图腾 1c巢穴猎奇 雷鸣道:“这是石头房子,周围都是重兵把守,还在山顶上,唯一的路才能进出,我们插翅也难逃啊!” 宗若璞道:“我想应该是他们还没想好,到底把我们怎样吧,他们也在掂量我们东方镖局的实力,要是真杀了我们,雷伯伯肯定会找他们算账的!” 雷雨一听说到生死,绝望地说:“哎呀,这下完了,走镖不好玩,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来!又累又苦,又危险的!” “娘,娘,小雨不能给您尽孝了,不能伺候您老人家了,娘,我想你,我想回家!哥哥,书呆子,快想办法让我们逃出去呀!” 说着说着,她竟然跪在地上疯狂磕头,崩溃地哭闹起来。 “好了好了,还没死呢,嚎丧呢你?”心情烦躁的雷鸣训斥了雷雨,又心疼的望着妹妹,他自己也是无可奈何。 宗若璞倒是十分淡定,尽管她也害怕,担心再也见不到父亲,但是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即使死了也是此生无憾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柳云桥,半躺着靠在墙上。他冷静地说道:“目前情况确实很糟糕,我们处境确实很危险。但是大家都先别慌,这司马啸林一不见我们,也不打骂我们。我想他是在跟我们玩心理战,消磨我们的斗志来跟我们谈判。在他们明确这批货的来路之前,他是不会杀我们的,要杀早就杀了!” 三个人同时把目光移到柳云桥的身上,他的话让他们茅塞顿开。 其实,人在绝望的时候,最希望听到就是希望,即使很渺茫。 “云桥言之有理!那你再说说,我们该怎么办?”雷鸣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 “先看司马啸林到底想干什么,无非是两个目的:第一是要把我们扣起来,把货卖了分赃,再去调查我们的底细和来头再决定怎么处置我们。虽然是杀人越货的贼寇,但他们也尽量不想惹麻烦。” “第二个可能是要逼我们入伙跟他们一起打家劫舍!无论如何,我们现在是人在屋檐下,命在他们手里,所以要隐忍,千万不要乱了阵脚,以不变应万变,他提出的要求我们先答应下来,以进为退!” 三个人认真听完,纷纷点头称是。 “我们面对不是一般的江湖流寇,可是威震三江两湖的金獾寨,有严密组织和庞大规模的盗贼帮派!”雷鸣补充道,走镖十几年来,对金獾寨早有耳闻,交手过招也不是第一次了。 “哼,谁要做土匪呀,我才不干呢,宁愿让他们杀了我!”雷雨又是忿忿不平。 正说着,石头房子的门被打开,进来两名啰啰把他们带到了空旷的大院子里,院子四周被一人多高的木栅栏围着。 院子中间放置一个笼子,笼子里关着几只罕见的动物:身长不足三尺,灰黑细长矮小身材,尖尖嘴巴,眼睛黑小聚光有神,灰色平头。 这是来自印度的一种稀奇动物——蜜獾。 据说金獾寨掌门司马啸林的嗜好异于常人,专爱饲养这凶狠好斗无所畏惧的蜜獾作为宠物取乐,整个帮派也是以獾命名。 蜜獾旁边更大的铁笼子关着几只獒犬,獒犬的旁边是一只大长方木箱子,另有几只小的正方形箱子一字儿排开。 不一会儿,进去两名全副铠甲的武士。他们打开了那几只小方箱子,只听见嗡嗡的声音,一群虎头蜂窜了出来,这群峰子体行巨大,每只足有一寸多长。 “带进来!”其中一名铠甲武士向内招着手并喊了一声。 雷鸣心里一惊,以为是要将自己带进去喂了虎头蜂,柳云桥也感到头皮发麻,心中恐惧。 就在他们惊恐之际,两名衣衫褴褛的山民,被捆绑着手带到虎头蜂箱前。 虎头蜂似乎闻见了空气中的血腥味,一窝蜂凶猛地扑向那两名山民,在他们的脸上c头上c胳膊上疯狂蜇咬。 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传来,惨烈悲哀,响彻山谷。嘶叫声中伴随着恐惧和绝望。 可怜的山民抱头蜷缩在地上,任由虎头蜂摧残着可怜的生命。只消片刻,他们的头和脸红肿膨胀起来,像个大倭瓜。 惨叫声越来越微弱,挣扎动作越来越无力,浑身颤抖,直到不再动弹。 宗若璞双手捂住眼睛,平生第一次见到这样血腥的杀人场面,一阵恐怖袭来。 她抱紧雷雨,吓得浑身颤抖。 笼子里的蜜獾闻到了蜂蜜的气味,他们在笼子里扑闪跳跃,平头小脑袋迫不及待地朝外盯着c嗅着,躁动不安。 山民被虎头蜂蜇毙,横尸院中央。蠢蠢欲动的蜜獾终于被放了出来,蜜獾见了蜂蜜如同猴子见了香蕉,猫儿而见到了鱼。 小小的眼睛忽然无比鲜亮,锋利的爪子撕开大块大块蜂蜜,小嘴巴吧唧吧唧,品尝着美味。 虎头蜂一见自己劳动成果被侵占,掉头攻击蜜獾,蜜獾瞬间被虎头蜂包围。然而蜜獾面对几十只虎头蜂的围攻,居然若无其事,依然大快朵颐地享受蜂蜜大餐。 虎头蜂并不放弃,向蜜獾再次发起进攻。蜜獾跳了起来,像拨浪鼓一样快速晃动摇摆着小平头脑袋,虎头蜂被甩到空中c地上。 接着,聪明的蜜獾又在地上打几个滚,试图彻底甩掉虎头蜂的干扰,继续品尝它的蜂蜜大餐。 这一切场景柳云桥看的目瞪口呆,有道是世间没有遮天树,只有一物降一物,毒如蛇蝎的虎头蜂拿蜜獾毫无办法,只能眼见着辛勤酿的蜜被洗劫一空。 那铠甲武士又打开一只方箱子,四散的虎头蜂被一一收进了箱子,好像被驯化了一样整齐划一。 旁边的那个长方箱子被打开,出来一条两米长的大蛇! 那条蛇在院子里悠闲地蠕动着,享受自由活动的快乐,又忽然惊恐地加速,离开这个地界。 蜜獾还在回味蜂蜜的甘甜,一面舔舐被虎头蜂蜇伤的伤口,它几乎已经恢复。 忽然,那条蛇发现了蜜獾,停顿下来,头部直立起来,离地三尺高。高傲而又警觉地盯着蜜獾,拉开战斗的姿态。 这是一条印度眼镜王蛇!长度至少有六尺之巨。 蜜獾的小眼睛也瞅见了眼镜王蛇,只见它毫不犹豫,直接冲了上来,锋利的爪子拍着蛇的脑袋。眼镜王毫不示弱,蛇头迅猛出击,快如闪电,两颗毒牙射箭般的扎向蜜獾头部,毒液射进蜜獾体内。 蜜獾被咬了一口疼得后退了半步,旋即直立其起上身。它对准眼镜王的七寸一阵猛扑,连续咬了好几口,眼镜王的七寸皮开肉绽。 眼镜王移动速度迅速,扭头连续两口,进攻蜜獾头部。它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抵抗得住它的几口毒液。 可是,眼前这个灰色平头的家伙就是毫不惧怕,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它看准了蛇的七寸又是一口,蛇痛得身子猛地颤抖一下,这一击胜败立现,非同小可。 眼镜王一看对手非常难缠,不是对手,赶紧回身溜之大吉。 蜜獾哪里肯依,穷追猛打,小嘴一张对准蛇头一口下去,真是快准狠,一招致命! 不可一世的眼镜王蛇头被咬碎,接着蜜獾用它锋利的爪子撕开了蛇头,大口大口嚼得口舌声香。 吃到一半,蜜獾忽然一阵眩晕,东倒西歪的走了几步,晕倒在地上睡着了。 山寨的啰啰都疯狂大笑:哈哈,公主,快醒醒,看你恐怕是喝醉了吧,蜂蜜蛇肉大餐一定美味吧! 原来山寨里把饲养的蜜獾按照辈分和雌雄都取了名字。这只蜜獾是其中最为凶猛的雌性,笼子里还关着它的父母亲和几个兄弟姐妹,分别是国王c皇后和王子。 蜜獾小睡了一会儿,复又苏醒,继续吃着蛇肉果腹。它是被眼镜王蛇咬到中毒而短暂昏迷,体内有抗毒因子,只需要短暂缓了一下就会苏醒。 这时候,铠甲武士终于打开了最大的笼子,一只黑色獒犬摇了摇身体,悠悠迈了出来,它慵懒地甩了甩圆鼓鼓的身子,四肢抻展伸了个懒腰。 在笼子里关了很久,呼吸外面的空气无比惬意舒适,獒犬十分放松自在。 一条大蛇快被吃完,蜜獾发现了獒犬! 蜜獾立即放下了剩下的蛇肉,面对比自己高大健壮一倍的对手,它并不畏惧和退缩,直挺起身子,警觉地看着獒犬,挑衅的眼神充满敌意。 怪不得有人说,蜜獾是世界上最好斗c凶狠,而又勇敢c无惧c凶残的物种,任何强大的对手都不放在眼里。 它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它不是在跟对手打架,就是在寻找打架的对手。 它直挺的身子,愤怒的眼神,准备随时进攻。 獒犬出来时虽然看见了蜜獾,但是它并没有不友好的表示,獒犬的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好家伙,我没犯你,你居然找上门来,它高傲的尊严受到轻视和侵犯!粗壮的喉管深处,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呜声,这是在警告对手:小心点,别惹我! 蜜獾站在那里,死死盯住对手,并不着急进攻;獒犬也是擅长打斗的动物,它弓背炸毛,放低身架,后腿微屈,呈半蹲状态,前爪弯曲着地。 獒犬呲着大嘴,露出两排尖利牙齿,喉管里像拉着风箱一般喘着粗气,凶相毕露。既是威慑对手,也是做好出击准备。 院子栅栏外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绝对是世界上罕见物种之间的一场打斗。 蜜獾身手敏捷,一个箭步就射上前去,钻向獒犬的后腿窝就是一口。獒犬哇哇大叫着回防,直接下口咬向它的喉管。 蜜獾粗燥的皮肤如同穿上一层盔甲,即使獒犬的尖嘴利牙也无法轻易伤害到它,更别想洞穿毙命。 蜜獾这一招试出了獒犬血盆大口的威力,尽管没有伤到自己,但是强大的咬合力着实非同小可。它敏捷地跳离出来,找准机会对着獒犬的肚子上下口。 獒犬就像在找尾巴一样,打着圈儿咬蜜獾,蜜獾耐力超强,好几个回合下来,獒犬气喘吁吁。 聪明的蜜獾知道自己个子小力量弱,不具备跟獒犬正面对战的实力,专门瞅准它的薄弱环节凶猛进攻。很显然,只有肚子和后腿,是敏感要害部位c薄弱环节。 獒犬力量强大,皮毛浑厚,牙齿锋利,斗志顽强。但是缺点也十分明显,就是并不太灵活,耐力较差。它的后腿c脊背和肚皮,被狡猾的蜜獾偷袭成功,好几处伤口。 獒犬必须改变战术,它不再被动防御,而是采取主动进攻。必须咬蜜獾身上的薄弱要害部位,咬了之后还不能放,猛烈甩头和撕扯,才能伤害到这个皮厚凶残的家伙。 果然,蜜獾被甩出了很远,重重的摔在地上。接下来连续被甩了几次,摔的蜜獾筋疲力尽,头昏脑涨。 獒犬又一个猛扑,健壮的前爪死死按住它的身子,血盆大口直接咬它的喉管,两把钢刀一样的利牙直接扎进了它的喉咙。 可是蜜獾并未就范,它反应迅速,用它的利爪狠狠抓了一把獒犬的眼睛。 獒犬痛得用前爪不停挠着捂着受伤的眼睛,蜜獾越斗越勇,不给敖犬喘息的机会,又是一阵猛扑,这次进攻目标还是獒犬的眼睛。 暴怒的獒犬,没有闪避,而是正面张开了大嘴迎向敌人。蜜獾的脖子被咬破,鲜血直流。 蜜獾皮硬而厚,即使被獒犬咬伤也不至于丧命,即使身陷獒犬血盆大口,依然凶狠地挣扎c扭动c扑咬,爪子挠着,嘴巴吼着,它歇斯底里混乱的抓挠动作,令獒犬心神意乱又无可奈何。 就这样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之久,獒犬也被精疲力尽。凭借体型力量和牙齿的优势,蜜獾被牢牢叼在獒犬的嘴里,再也不放下来。 别说是野兔松鼠,即使是狼和雪豹,到了这个地步基本都是一命呜呼了。可是横在獒犬嘴里的蜜獾却还不放弃,还是反抗着,回身反咬獒犬。 院中央的铠甲战士不停的给蜜獾鼓劲:公主,加油,别放弃,咬它!在金獾寨里,蜜獾是吉祥的精神图腾,人人都是爱着它宠着它,看到金獾落败,匪徒们自然心急。 外边的雷雨和宗若璞看得胆战心惊,她的手心里沁出来汗珠子。 獒犬不再嘴下留情,最后一口,结束了蜜獾的生命。 它舔着一身的伤口血迹,这场实力悬殊的打斗居然变成一场血腥鏖战。它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精疲力竭。 獒犬开始撕裂蜜獾的肚皮,准备享用这来之不易的战利品。 就在獒犬刚刚结束战斗,趴在地上准备休息用餐的时候,铠甲战士居然放开了笼子里另外三只蜜獾! 三只蜜獾毫不迟疑停顿和等待,直接扑向獒犬,一只咬后腿,一只咬肚子,还有一只直接跳到它的背上。 獒犬并不算敏捷的动物,来自三个方向的攻击有点突然。它只能回防令它最为敏感和疼痛的肚子上那只蜜獾。 不能犹豫也不能迟疑,必须一击而中,肚皮上的那只被狠狠咬住了,但是又不能立即咬死它。另外两只的侵扰不断,它只能放下嘴里叼着的这只,与另外的缠斗。 双手难敌四拳,三个方向猛烈的进攻,令原本疲惫的獒犬难以招架。它只能防守,不能发起像样的进攻。 可是蜜獾的进攻仍然凶狠犀利和杂乱无章,节奏一阵快过一阵。渐渐的,獒犬体力不支,遍体鳞伤,浑身血流不止。 蜜獾不依不挠,继续撕咬獒犬。专门针对獒犬的薄弱部位下嘴,比如眼睛c肚子和后腿。獒犬的嘴唇被撕裂,上皮外翻下垂,血流如注。 犬中之王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战胜了,它死死的咬住其中一只蜜獾,疯狂甩头,任凭另两只咬破肚皮,撕烂后腿,死也不放,非要弄死这一只不可。 獒犬的忍耐力已经达到极限,打斗到这个份上,它已经是靠着意志力在苦苦支撑。 浑身的疼痛已经麻木了,伤口数不清。目前要做的就是要无论如何先把到嘴的干掉,再去解决后面的麻烦。 獒犬各个击破的战术收到效果,嘴里的蜜獾逐渐失去了抵抗。獒犬做最后的几次撕扯甩头,蜜獾的脖子被硬生生扯断了,四肢还在抓挠着,嘴巴一开一合。 最大的一只雄性蜜獾见自己的伴侣被撕碎,它丧心病狂的向獒犬的肚子发起冲击,利牙撕开肚皮插进内脏,獒犬的肠子被活活掏了出来,另外一只雄性蜜獾立即成为帮凶,狠挖獒犬内脏。 獒犬慢慢的倒下了,内脏被掏了一地,仍有微弱气息,无敌的犬王被四只蜜獾鏖战c围攻致死! 很自然,獒犬成为两只胜利的蜜獾的猎物和美餐。 两个死人,两条蜜獾尸体,半条死蛇,一条獒犬尸体。整个院子的空气里,飘散着一股血腥味。 “金獾无敌,战无不胜!金獾无敌,战无不胜!”山寨里上百名盗匪啰啰集体振臂高呼,这只雄性蜜獾背部被染成金色,正是他们的图腾。 金獾王战胜獒王,令匪徒们无比振奋。看来,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这样的弱肉强食的血腥表演经常发生,正是金獾门掌门司马啸林教育匪徒c激发斗志的方法。 怪不得金獾门门徒个个凶残成性,杀人不眨眼。都是从动物身上学到了特质。 那天夜里,柳云桥难以入眠,他不仅感到一阵恶心一阵刺激,这个世道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一帮人,这样的匪盗,江湖上如何才能平静? 宗若璞一只被惊吓得够呛,她整个晚上一直紧紧地抱着雷雨,半夜噩梦不断。 “大家不要害怕,司马啸林无非是想震慑一下我们,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要杀我们早就人头落地了。不过这帮匪徒可是凶残成性,切忌不要正面冒犯他!” 柳云桥安慰着大家,他尽量抑制内心的不安。 “云桥言之有理,不要怕,大不了我们和他们拼了,鱼死网破,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吧!” 雷鸣附和道。他内心十分彷徨,总是往悲观方向想,他做好最坏的打算,这是一条不归路。 宗若璞和雷雨仿佛是惊魂未定,点头不语。 就这样,柳云桥跟所有的镖师一共十人左右,被整整关了三天三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卿本佳人却为贼 1c神秘面纱 金獾寨掌门堂口位于青龙盘旋的山顶之上。 外院大门两边高耸呈弧形放射展开,如同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门口是两尊威武的石雕平头哥金獾。 穿过外大门进入院子,是一排青石板铺就的内院步道,步道宽不过六尺,两侧是石狮c石虎c石龙。步道一侧是兵镧练武场,一侧是花坛,四周是红色围墙。 院子中间时有蜜獾出没。 内院中间居然有水池流过,池子上架设一条汉白玉石桥,过了石桥,便是一座宫殿式建筑,居然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与正门正对的是一块巨石双面刻字,上刻正面刻着:劫富济贫,背面刻着:除暴安良。 迈进金漆雕花门,可见华堂焕彩,迎面的背景墙上是一只大金獾标本,双翅展开足有两尺多长,栩栩如生,威武凶猛,金獾下方便是一张金獾皮大椅。 柳云桥心想: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观其建筑形制和材质,院落厅堂布局,全然不是一般土匪盗贼之品味情趣,既富有飞贼之野性,又富有市井富绅之文化。 我倒要看看,这三江两湖闻名的封门屠夫究竟是什么模样。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其他几家镖局的镖师也都被带进了堂口,渔歌子莫鱼儿押着汉口鼎新镖局,长沙昌盛镖局d万无镖局c广西诚信镖局的镖头和镖师。 唯独刘奎元被捆绑着,他一脸不服气,气鼓鼓的被推搡着进来。 这时候出来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他光头阔脸,虎背熊腰,独眼龙,一身腱子肉。 紧接着后面又出来另一名红衣妇人,大约二十一c二岁模样,她腰佩宝剑生的眉目清秀。 雷雨一见那名男子,见他宛如凶神恶煞,料定必就是司马啸林。 她并不惧怕,但是心里无比憎恨厌恶,她狠狠凝视着他,颇有严峻凶恶之意。 谁知那高大男人竟也不理睬,全然没有把她往眼里放,却把目光一直落在宗若璞身上,盯的宗若璞好不自在。 柳云桥和雷鸣也以为来人就是大魔头司马啸林,谁知那高壮男人并没有坐那把虎皮交椅,而是和红衣妇人分立金獾皮交椅两侧,纹丝不动。 正在柳云桥和雷鸣心里纳闷时候,从交椅左后侧门走出来一名中年人,他身材瘦小,留着平头,头发灰白,一身短袍前黑后灰。 他一出来,所有人都脸色严肃,挺直了身板,大气都不敢出。 那人冷峻的目光扫视了一眼大厅内四个被捆绑的陌生人,转身坐到虎皮交易上。 没错,这才是司马啸林。先出来的一男一女不过是他的左右侍卫。 看那扮相,果真是黑皮肤白头发的“平头哥”。 江湖平头哥,人话不不多。 出人意料的是,威震三江两湖的绿林大盗,居然如此瘦弱矮小,相貌平平,全然不是人们江湖传说的威猛健壮和凶恶。 他扫视了大堂中众人一眼,忽然微笑着说道:“几位大侠,受惊了!还不快快松绑,看座!” 身材不高,声音却十分洪亮清脆,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雷雨注意到他一口雪白整齐c细密的牙齿。 “诸位,得罪了!把诸位请上山,我也不想这样啊。我青龙顶金獾寨一向广交天下朋友,善待武林同道,杀富济贫,除暴安良,普救苍生,为山上两千名兄弟们讨个活路。” 说完这句大言不惭的话。 他的眼光落在雷雨和宗若璞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继续说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有时候难免要向达官显贵和商界富豪借钱借粮。俗话说相打无好拳,相骂无好言,狭路相逢不免会动铁,伤了和气,作为武林同道,我心惭愧,我心惭愧呀!要是都能互相理解一下,那不就没那么多伤害了,何苦来着!” “所以呢,天下没有完全的换位思考,我说那洞庭湖风景优美,你却说那湖里淹死多少人。弯刀子切西瓜,对不上岔口,何苦来着?” 柳云桥没想到这绿林大盗倒是很健谈,道理还一套一套的。 “哼!大言不惭,歪理邪说!还什么借钱借粮,分明是强盗土匪路林大道,哪有拿着刀子借钱借粮呢,为什么还打死我哥哥?” “放肆!”那高壮大汉呵斥了一声。司马啸林只是看了他一眼,那大汉就不再吭气。 “哈哈哈,直娘贼!有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司马啸林这辈子最讨厌虚伪的人,你一个丫头片子,敢出来走镖,说话还这么直爽,看来你不是一般的女人。” “大当家的,在下洛阳雷鸣,我东方镖局行走江湖几十年,一直友善对待各路英雄,这趟镖也是受了十三行的委托,替宫里采买贡品,此番路过宝地多有叨饶。大当家的威震江湖,广交朋友,还望高抬贵手,借道放行,在下感激不尽!” 雷鸣站了起来,左手平掌在上,右手握拳在下,行江湖之礼。 “哼!直娘贼,别跟我提朝廷,别跟我提宫里。更别说我仁慈,那你就是睁眼说瞎话了,我司马啸林最厌恶的就是虚假的当面说假话,恭维别人。当今之世,内忧外患,身为当国之君臣,却穷奢极侈,暴戾恣睢,丧权辱国,顽固腐朽。八百年前,天机星智多星吴用和天闲星入云龙公孙胜,不就是劫了杨志的花石纲吗?今天,我就是要抢他的皇家御骧铤!” 司马啸林一番义正辞严,说的雷鸣接不上话。 司马啸林又张开了那口细密的老鼠牙的笑着说道:“诸位,自古镖匪不同道,只是当今之世已是道统缺失,礼崩乐坏之乱世也。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西汉有朱家c郭解(汉武帝时代大侠)等杀富济贫的游侠,东汉有马武c王常c成丹共攻离乡聚,臧于绿林。大宋也有天魁星呼保义宋江c天罡星玉麒麟卢俊义c天勇星大刀c关胜c天雄星豹子头林冲等好汉聚义梁山。如今这乱世道,我青龙顶金獾寨又何妨不是师出有名?” 柳云桥没想到,这个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后汉书》c《史记》c《忠义水浒传》均有涉猎,居然引经据典为自己辩论。 “哼,狗屎!你个江洋大盗,杀人越货的盗贼,你也配妄议朝政和当局,你也配谈江湖道义,我走镖这么多年干你们干过无数架,你杀死多少镖门好汉?赶紧放了我们归还镖货,要不然我们五大镖局联手围攻你青龙顶,端了你的老窝,要了你的狗命!” 刘奎元怒目圆睁,伸长了脖子,青筋暴出,气呼呼地骂道。 司马啸林被他骂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镇定了片刻,他却又忽然咧着嘴笑了,露出那一口白亮的牙齿 他脑袋一偏,向后面站立的健壮侍卫使了个眼色。 那高胖侍卫立即会意,双手连拍了三下,进来两名啰啰兵,直接把刘奎元押到了院子中央。 然后放出了足有十只饥饿的蜜獾,被反绑手的刘奎元即使武功再高,遇到凶狠饥饿的蜜獾,只有惨烈嚎叫的份,不消一袋烟的功夫,地上只剩下一堆血迹。 没想到,不可一世同样凶狠的刘奎元,会被司马啸林以这样残忍的方式结束生命。 司马啸林的表情十分平静,他依然若无其事的说:“诸位,我司马啸林绝非滥杀无辜之人,只针对贪官富豪和为富不仁c假仁假义的人。正所谓盗亦有道,各位是江湖豪杰,乃是我司马啸林敬佩之人,所以只要诸位能答应我的条件,留下镖货,一定放你们下山!” 柳云桥将门前的茶杯盖子盖上,抱拳施礼,道:“大当家的,在下东方镖局雷云,久闻金獾寨大名,威震江湖。素问大当家的标新立异,异于常人。此番叨扰贵寨,一睹风采,承蒙大当家的美食美酒招待。只是,大当家的这一票未免也闹的动静太大,胃口太大未尝不是好吃难消化,有道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山水有相逢,大当家的是绝顶聪慧之人,还请三思!” 柳云桥吸取雷鸣和刘奎元的教训,摸清了司马啸林是个脾气秉性怪异但是很直接真是的性子,改变了话语方式。 司马啸林早就注意到了中间的这位青衣翩翩公子,一见他言谈举止不凡,一番话虽然没有明说,话外之音他自然明白。 这时候宗若璞竟然抢白了一句:“是啊,雷云镖师言之有理。这趟镖货乃是宫里委托十三行采买重要物件,三江两湖水路督军派重兵护送,挑选的这五大镖局都是威震江湖的大镖局,就拿我们东方镖局来说,我伯伯乃是中原第一武林高手人称震天雷的雷一诺,他的少林散花掌可是少林掌门妙如法师真传,还有达摩棍和雷震飞蝗子,可是三绝;不仅如此,中原华北四大名镖,各大掌门跟我们都是互相照应互有首尾,我也知道金獾寨威震三江两湖,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冤家宜解不宜结,这点银子和这票买卖对大当家的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何苦为了这点钱得罪一大波人呢,多不值当呀?” “我看大当家的绝非一般草莽贼寇,刚才一番肱股宏论可谓引经据典,一看就是饱学之士更是江湖老手,洞察天下,定有远大抱负或是怀才不遇,再或者是难言之隐,还请效仿当年宋公明聚义梁山,流传千古!” 柳云桥非常巧妙的将司马啸林夸赞了一番,还说出了他的底子背景,并表示了对他落草为寇的理解,更重要的是将他比作宋公明。 只有柳云桥的一番话说的司马啸林心花怒放。 但是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老江湖,抑制自己内心的欣喜,更将自己的情绪控制的不露声色。 “韩非子曰:今游侠,儒以文乱法,而侠以武犯禁。其行虽不轨由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大当家的既然自比古代游侠和梁山好汉,那就请以信义传天下,放人还货!” 宗若璞和柳云桥你一言我一语,轮番劝说司马啸林。 但是柳云桥还是给她使了个眼色,前面说的都对,现在跟司马啸林要货无疑是与虎谋皮。 司马啸林沉着脸道:“直娘贼,我还以为你们镖门都是粗人武夫,只会打拳护镖呢,听听,刚才这位,这位叫什么来着,对对对,雷云雷兄弟,还有这位姑娘,这才说的是人话嘛,不像刚才那个愣头青杀千刀的,活该喂了蜜獾子。” 原来司马啸林有个特点,要是他笑了,那就是坏事,弄不好就会要了人的命。 他要是表情严肃不高兴,那就是要夸赞或者嘉奖某人。 司马啸林用右手食指插到平头头发里,挠痒,皱了皱眉,说道:“各位好汉大侠,当今乱世,朝廷无肱股之臣,权贵不思改良只会纵欲享乐,贫富严重两极分化。剿洪贼大帅幕僚柳千里就曾预言朝廷气数已尽,国运不过五十年。今日我们有缘相聚青龙顶,何不梳旗聚义,共襄大举,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岂不快哉,他皇帝老儿不听话,再不行我们把他拉下马,自己当皇帝,直娘贼,皇帝轮流做,今日到我家嘛!” 柳云桥没想到他会提到自己的父亲,不禁心里一揪。 他更没想到,这个山贼海盗居然有这么大的狼子野心。 这时候,玄圭盟左使风流浪子楚天宦站了起来,他换了一袭白袍一把长剑,颀长高挑身段。 他悠悠的来回踱着步子,刚才司马啸林可谓是满嘴跑马一派胡言。 尽管金獾寨为玄圭盟所制,但是桀骜不驯的司马啸林一直没把自己这个蓝衣左使放在眼里。 “大当家的,盟主有令,此番买卖人货俱得,若是诸位好汉愿意进山入伙,可归还镖货。若是要人弃货,可按规矩行事!” 楚天宦的语气十分冷漠而又力,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和违逆的力量。 “敢问大当家的,盛情邀请也是好意。不过,有道是镖匪自古不同道,倘若要是我们不答应呢?” 雷鸣还是大胆反问了司马啸林。 风流浪子楚天宦就是两次劫镖的蓝衣剑客,他瞄了一眼雷鸣,见识自己手下败将,不禁有点不屑。 “不答应?人在山顶,货在码头,你有什么资格讲条件?” “狗屎,你要是不答应,那就为了金獾!要是怕官府怕十三行怕你们几个破镖局,我们还拿这批货干嘛?我们这山顶,哪些个不怕死的敢上来” 司马啸林身后的壮汉又粗声粗气的吼了一句。 司马啸林一脸不耐烦,白了他一眼,小声的训斥道:“嚓嚓嚓,行了,就你话多!”说完又转过身来面对众镖师说道:“哈哈哈,直娘贼!不答应是吧。只要你们过得了我们三关,我保证放人还货!” “过三关?愿闻其详!”雷鸣不解的问道。 风流子韩清风站了起来,解释道:“金獾寨规矩,讨镖者必须过三关,第一关喝十碗酒,第二关打十人阵,第三认大当家十行大草书!” 真是天下奇闻,一个杀人越货的山寨土匪居然还识文断字! 哼,还真不害臊。真是猴子看书——假斯文。 宗若璞禁不住心里骂道。 “好!我跟你喝!”雷雨一听是喝酒,她自信的站了起来,脱口而出。 “直娘贼,中原人真有胆子,敢和我寨子里兄弟拼酒!好,那就明天,闯三关!都给我押下去!” 不等柳云桥和雷鸣仔细询问,全部俘虏被押回了石屋关押。 那一夜无比漫长,没有人清楚这陌生诡异的山寨,还有哪些折磨人的规矩和讲究。 2c比文斗武 翌日晌午,天朗气清,青龙顶惠风和畅,景色迷人。 粗犷的实木长条桌摆在大院中央,二十只黑瓷大碗并列两排,四个黑釉圆肚浅口酒坛盛满十年陈酿。 风流子韩青风手持铁扇,优哉游哉晃到桌子跟前,俯下身子,缩着鼻子深呼吸闻了一大口酒香,用手指头伸进酒坛子,放进嘴里嘬了一口:“啧啧啧,好酒,好酒!香死个人!今儿是托了这帮驴腿子(盗匪对镖局的蔑称)的福了,大当家总算可以让我老韩好好醉一回了!” 行香子岳宗辉和渔歌子莫鱼儿都一脸鄙夷,莫鱼儿讪笑道:“瞧你那酒鬼样儿,馋虫闹肚子了吧,你死了我把你卖到酿酒坊旁边,扫墓的时候就给你抬一缸酒。” 风流子韩清风好像还在回味,他眯着眼睛喜道:“欸,好好好,知我者莫兄也!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此生不做圣贤,做个酒鬼,何乐而不为呀!” 行香子岳宗辉不屑的冷语道:“切,你个烂土匪,最多也就跟老子一样,死了埋在这荒山野岭不进祖坟,还圣贤个撮鸟!别光只记得喝酒享受,你得赢了这帮驴腿子,懂不?” 说着他又挤了一下眼睛,小声了说道:“把那俩小娘们给我喝趴下,留在寨子里,咱哥几个开开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亦匪亦盗亦翰林 1c猴子翻书 渔歌子莫鱼儿一手拍到他的胳膊上:“酒色财气,你们这两个怂人是一样不落空,除了喝酒玩女人,还知道干啥子,有点出息好不好?哎,你们两个知道这批货那镖箱是什么做的吗?铁皮!” 他故意把铁皮两个字说的非常神秘,引得岳宗辉和韩清风都是分关切的凑了过去:铁皮?硬货? 莫鱼儿眼皮上翻,嘴唇向上努了努,点头道:“才知道,你们两个一个贪酒一个好色,什么时候干点正事了。” 韩清风反驳:“切,哪像你那么贪财的。那这批货里面压根就不是什么宫里采办西洋玩意儿?” “你想啊,十三行的货儿,十三行是干什么的,根本就是东印度公司的在华买办,挂羊头卖狗肉,做的大买卖!那可不是一本万利,是十万利,千万利,总之就是暴利。哎呀,跟你们这两个棒槌说了也是对牛弹琴。”莫鱼儿还是故做神秘,卖着关子。 “到底是什么宝贝,你个臭打渔郎,急死人了,快说!难道,是真金白银?”岳宗辉猜出一个答案。 “我就只告诉你们两个,不要乱说。懂吗?——大烟!” “啊,大烟?五船大烟?那这回大当家不是发大财了?那得值多少银子啊?”韩清风瞪大了眼睛。 “那可不是,这一票买卖赚得足够吃十年二十年,足够招兵买马,寨门子加固,还能积三年粮!” 正当三大护法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时,柳云桥和雷鸣等十几名俘虏都被带到场子上。 “你们,谁喝酒?谁认字?谁闯阵?想好了没?”司马啸林独眼侍卫扯开嗓门冲着俘虏队伍喊道。 “我来喝酒,谁怕谁呀!”雷雨脖子一扬,非常自信的说道。 那高壮独眼龙一看是个女流之辈,不屑的说道:“哼,你?没睡醒吧还是昨天喝大了,酒还没醒吧。这不是闹着玩的,喝多了会要命的!” “你们这帮驴腿子,就知道打架护镖吗,不会喝酒吗?让个娘们挡酒,还有带把的没?” 他又带着谩骂和鄙视的口吻,冲着柳云桥一行喊叫,唾沫星子被阳光照的分外显眼。 “我来喝!”这时候从队伍里走出来一个身材健壮的男子,他个子不高,却十分精干。 原来是cd万无镖局大镖头吴一失。原来他的镖局就是根据他的名字来的。 “哈哈哈,吴镖头。好个万无一失,我看你那镖局得改个名万了,什么狗屁万无一失,到我们金獾寨跟前,你就是万有万失,哈哈!” 莫鱼儿劫得这一船镖,面对手下败将,他是极尽挖苦之能事。 “你个龟儿子臭打渔郎,老子,日你先人板,使得啥子阴谋诡计,你敢跟老子来明得要你的老子只想甩你两儿屎,铲得你二搓搓的!” 吴一失一见到莫鱼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嘴里骂骂咧咧。 莫鱼儿一听吴一失骂他,他抡起钢叉就要跟他干仗,被独眼龙拦住了。 “好,就是你喝酒。那认字和闯十人阵都是谁?” “我来认字,我大哥闯阵。”宗若璞站了出来,平静的说道。 “又是个娘们,合着你们这里面男人死完了?全他妈让女的上?”独眼龙吼道。 “有道是巾帼不让须眉,我自幼习练书艺,对书法略知一二,不管谁接受挑战,能赢就好!”宗若璞自信坦然。 但是雷鸣脸上却很为难和迟疑。 柳云桥看着雷鸣说:“大哥,你身上负伤未愈,我看还是我来闯这十人阵吧。”雷鸣大喜,关键时候有信赖的人挺身而出,总是令人喜出望外。 “好,开始,第一局,拼酒。拼酒无规则,拼量不拼赌,拼死不拼活,生死有命。” 独眼龙拖着长长的强调,回荡在群山之间,尤其瘆的慌。 风流子韩清风当仁不让,吟了一句诗: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一大碗酒下肚,随即啪的一声,酒碗砸到地上,碎渣四贱。 吴一失不吭气,闷头连干两碗,喝干的碗摞在桌子上,他用手抹了一下嘴角:好安逸! 雷雨是酒场高手,她见吴镖头下酒过快,担心会过早醉倒。 她走上前,小声提醒他放慢节奏,一碗一碗的喝,注意对手的喝酒进度。 韩清风并不慌忙,又是念了一首七言律诗:蓬壶旧隐已微茫,浪迹红尘乐未央。纵酒山南千日醉,看花剑外十年狂。新诗刻烛惊词客,骏马追风戏鞠场。要是世间男子事,不须台省竞飞翔。 他思路清晰,朗读诗歌声调抑扬顿挫,一首诗吟罢,一碗酒见底,毫不含糊。 接着又是朗诵一句木皮散人古词:醉卧狂歌号酒仙。 正是那:“日上三竿眠不起,算来名利不如闲。”从古来争名夺利的不干净,教俺这江湖老子白眼看。 韩清风不紧不慢,一首诗或者一句词一碗酒,诗词成了他的下酒菜。 他从小被遗弃在青楼,是青楼名伶把他养大,从小见惯了声色犬马,听惯了丝竹琴瑟,素喜附庸风雅,诗酒风流。 “哼,江洋大盗,喝酒便喝酒,还搞什么吟诗作赋,真是猴子看书—假斯文。”一旁的雷雨不忘讥讽奚落一句。 这边吴镖头只是埋头喝酒,他下得很快,转眼五大碗下肚,又来了一句家乡话:巴适的板。 韩清风又是一句太白的诗:豪士无所用,弹弦醉金罍。吟罢,长叹一声,干了一碗。 他喝到兴头,居然以铁扇为剑,翩翩起舞,边舞边吟诗: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酒疯子,别过头了,小心输了,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吧!”独眼龙及时训斥,也算是提示。 韩清风并不理睬他,继续一首诗一碗酒,转眼间七大碗酒喝干。而对面的吴镖头的面前高高堆起了九只空碗。 他感到胸口在灼烧,里面似有几百只手在抓挠着,又像是肚子里生了个火炉,嗓子眼干得冒烟。 他已经满脸通红,红到脖子根上,眼神发直,身体逐渐失去平衡。 他一只手紧紧抠主长条桌的厚板边缘,努力不让自己栽倒。 韩清风依然步履稳健,思路清晰,就着诗歌下酒,即兴翩翩起舞。 他脑门上大颗汗珠顺着衣襟往下滴,背上早已湿透,他放慢了节奏,一碗酒分成五六口才能喝完。 吴镖头感到头重脚轻c天旋地转,周围的人影逐渐模糊,胸中胃中一如翻江倒海。但是他意志坚定,一丝清醒就会坚持到底。 他不听提醒自己:坚持,坚持! 他强忍着内心翻腾的难受,一只手端起最后一碗酒,一饮而尽。然后大喝一声:再来两碗! 这时候,雷鸣走到吴镖头身后,手掌拍到他的后背问道:兄弟,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一股真气顺着他的后背涌入,吴镖头感到一阵清凉,接着浑身毛孔张开,一股暖流顺着毛孔溢出渗透到每一寸皮肤。 他瞬间感到清醒放松了许多。 但是,雷鸣的伎俩早被一旁观战的岳宗辉和莫鱼儿看出端倪,他们两个赶紧靠近了韩清风,左右架着他的胳膊:酒疯子,别乱舞了,那把都喝完了,还加了酒,看你怎么应付。 明面上只是在提醒他,实际是暗中以真气输送相助,帮他解酒而已。 同样是老江湖的韩清风心照不宣。 他顺势来到条桌跟前,随手一捻,三只酒碗飞到空中,酒碗自然向下倾倒,他一个鹞子翻身,脸朝上张开了嘴,那酒碗里的酒如同瀑布一向流到他的嘴里。 他如饮甘泉,烈酒至于他如同常人饮上等好茶。 与其说是拼酒,更是功夫的角力,他完美的表演博得匪徒包括司马啸林在内的阵阵喝彩。 最后两碗饮毕,自然不落下风,酒场老手把常人看来粗俗的拼酒,表演的淋漓尽致。 他又抄起一个黑釉酒坛,直接朝吴镖头掷了过去:请! 吴镖头正要伸手去接,他却忽然凌空展翅飞将过去抢夺酒坛,二人在桌子上拉开架势,一拳一脚过招。 他们一个清瘦高挑一个健壮敦实,一个出拳厚重结实,一个招数飘逸多变。 韩清风大醉拳出神入化,拧c旋c俯c仰左右摇摆,快速碎步移动称住濒於倾跌的身体。 吴镖头乃是峨眉派弟子,“动功十二桩”——天c地c之c心c龙c鹤c风c云c大c小c幽c冥,运用自如,一场醉拳对决,好不精彩! 一瞬间,酒坛落在他们缠斗的胳膊上。韩清风必须抢到酒坛,他一个臣地c滚转,对准吴一失的小腹要害部位,吴一材健壮却灵敏无比,只见他身若惊鸿快速闪挪,一个勾手欲反制韩清风的项脖。 不料韩清风那一腿本是虚招,他已不是狂醉烂醉,而是出于醉醒,不等吴一失接近,他一个外旋侧踢正中吴一失前胸。 这一踢是六体合力,整劲整力爆发至他的要害部分,他被射一张之外,摔倒地上。 韩清风接过空中落下的酒坛,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最后的加量酒是凭功夫高低获得的,金獾寨派出的代表在酒量和功夫都完胜镖局。 柳云桥赶紧过去,扶起了落败的吴一失,他口吐鲜血,一股伴着酒味的血沫子喷涌而出! 柳云桥顺手连发四掌,在其后背,控制住了吐血。吴一失感到胸口疼痛,酒意全无。 “你怎么样?要不要紧?”雷鸣也过来关切地问道。 “没事,狗日的龟儿子,偷袭老子,好,不,要,脸!”说完又是大口血喷涌而出,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和抽搐,他脑袋一偏,含恨九泉。 “第一局胜者:金獾寨!”独眼龙不失时机低朗声喊道,众匪徒齐声喝彩! 柳云桥没想到,韩清风在醉酒之后,功力大增,出招凶狠,杀人于不经意之中。 青龙顶上,一股杀气弥漫开来,几大镖局的镖师们都感到不寒而栗。 “第二局,斗文。规矩:双方书写大草狂草书法,对方辨认,正确率高者胜,笔墨伺候,请双方斗士上场!” 独眼龙宣读第二场比试内容和规则,场子中央增加一张浑板大桌,换成了文房四宝,铺上毛毡,摆上镇纸。 司马啸林一把判官笔,铜笔管,长锋狼毫居然是真的。 他当仁不让,运气发力,提笔挥毫,笔走龙蛇写就两行字,众匪徒又是一阵鼓掌喝彩。 宗若璞走近一看,念道:吊民伐罪周发殷汤坐朝问道垂拱平章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 大当家好笔力,此书出自大唐藏真和尚,也就是狂草大师怀素小草千字文。言罢,自己也拿起了那只长锋狼毫,饱蘸墨汁,一气呵成,如同行云流水,顾盼生姿。 “哈哈哈,好字,你们驴腿子里面还是有人才嘛,何况还是个女流之辈:古布衣之侠,靡得而闻已。近世延陵c孟尝c春申c平原c信陵之徒,皆因王者亲属,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招天下贤者,显名诸侯,不可谓不贤者矣。” 这太小菜了吧,太史公《游侠列传》嘛,姑娘书法出自王羲之,旁参米南宫和张长史,还有董玄宰,只是功力稍弱,这司马迁写游侠,写的就是我司马啸林嘛。 宗若璞心道:这杀人越货的山寨土匪,居然识文断字,甚至还能写的一手好字,重要的是自己学书之历程取法之道都能看透,看来还真是内行。 这真是天下奇闻怪谈。 转念又想:哼,太史公要是写你这样的大坏蛋,岂不是有辱斯文,真是大言不惭,我一定要增加难度,让你见识我的厉害之处。 司马啸林兴奋之余,在院子中央挥舞判官笔,好像是在做热身运动,也是显摆自己武功。 他接着又是泼墨挥毫,又写完几行字,写完之后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宗若璞一看,心中暗自惊叹,这土山大王不容小觑,她念了出来:信可谓智巧兼优,心手双畅;翰不虚动,下必有由:一画之间,变起伏于锋杪;一点之内,殊衄挫于毫芒。 “大当家好功力,此段出自唐朝孙过庭书谱,奔雷坠石,鸿飞兽骇,鸾舞蛇惊,不过学习书法之人必修止课!” 宗若璞恰到好处的奉承了一番,又非常自责:玉儿啊玉儿,你怎么这么谄媚呢,居然这么多的溢美之词送给一位杀人魔头,哎真是虚伪呀。 一想到这人虽是草莽,倒也真能写出一手好字。 司马啸林并不谦虚,满口牙齿全部露了出来,笑得天真爽朗。 平时自己一个人写大字,手下人只知道说好,只知道奉承,其实山寨里两千多人也没有一个人看得懂,都是出于对自己的畏惧而已。 今天不一样,尽管是自己劫掠的俘虏,却真真正懂得书艺颇有造诣之人,他竟然一时忘记了身份和敌对状态,忘记了自己的手下适才杀死了吴镖师。 宗若璞再次出手,写了四行,这次写的可谓骤雨旋风,声势满堂。 司马啸林走近一看,有些吃惊,有些迟疑,念道:奔蛇走虺势入座,骤雨于风声满堂,初格轻烟澹古松,又似山开万仞峰! 柳云桥一听,松了一口气。他心想:终于露怯了吧,不过是粗通文墨附庸风雅,真正遇到难度的是,你也就是半桶水而已。 他悠悠说道—— “大当家,功力深厚,略有细微处值得商榷,奔蛇走虺势入座,骤雨旋风声满堂,初疑轻烟澹古松,又似山开万仞峰。骤雨“旋”风,而非骤雨“于”风也,是初“疑”轻烟而非初“格”轻烟。此句出自怀素自叙帖也。” 原来这两个在狂草字体里形体几乎接近,司马啸林虽然精于大草,还是读错了。 雷雨欢呼雀跃,跳了起来,拉着宗若璞沾着墨汁的手说道:“妹妹你真行,看来叔叔天天逼你写字是对的,还真有用,以后也教我吧!” 司马啸林脸色怔了一下,复又恢复平静。 尴尬的大笑起来:“哈哈哈,中原来的,果然是行家,我输了!” “第二局,镖局胜,一比一平,最后一局决定胜负!”独眼龙这次嗓音很小,报完了结果就直接进入最后一个比试环节。 “最后一个环节,独闯十人阵,十大金刚归位,洛阳东方镖局镖师雷云闯关。”独眼龙的嗓子眼似乎装了一个音量调节器,可高可低。 柳云桥心想:这帮匪徒居然知道家父,肯定也知道我曾经是流亡犯人,最后一关决定胜负,既要闯关成功,还不能暴露自己身份。 雷鸣c宗若璞c雷雨都围了过来,给他打气。 雷鸣“云桥,不要慌。这一关他们肯定会推出要将山寨里武功最好的人,而且这十人阵法巧妙,易守难攻,必须快准狠,依靠速度才能取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宿殃未殄恶念生 1c十人奇阵 柳云桥道:“这十人阵我倒也听说过,就是一打十人,十个人一字长龙。” 第一阵——头两个人构成两仪阵,一人出拳,一人出腿。 第二阵是三角形——天地人三才阵; 第三阵最中间是四大金刚四个人——四象阵, 第四阵最后关门者是顶级武林高手。 “嗯,最难攻的就是四象阵,还有最后那一关。注意进攻节奏和体力分配,心里不要着急。” 大敌当前,雷鸣帮雷云桥分析战情,给予鼓励。 十个人分列两排,莫鱼儿c岳宗辉c韩清风和蓝衣剑客楚天宦也赫然在列。 这四大高手分散在十人阵的四道“门槛里”,相当于要过四道关卡,每道关卡里都有一等一的高手把持。 五轮沙漏计时开始,全程通关时间只有两分钟,务必在约定时间内过关。 柳云桥如蛟龙入海,柳云桥一招掌劈到第二个人,转身进步,顺手一带,一个动作,过两人,一个圈内四面发力。 轻松过了两仪阵。 他接着又是一招出手不见手,走架如旋风,呈斜线s形进攻,左右开弓闪电般击倒两人,再一回首一腿撂倒韩清风。 三才阵也轻松拿下。 唯快不破,唯力不敌。 四象阵是十人阵里最难过的一关,第四关武功最高的是蓝衣剑客楚天宦,柳云桥选择顶一个进攻离他最严的楚天宦,楚天宦一个鞭腿出击。 柳云桥眼疾手快顺势右肘扳到楚天宦大腿,击倒楚天宦。 柳云桥将自己调整到最适合自己进攻的身位和角度,接着又是一个回身闪电旋手,连续回劈两人。 第四个人闪躲过去,柳云桥箭步冲上,顺势发力,一个鬼步绕到其身后,一拳过关。 真可谓是一拳四劲打四方。 雷鸣看了沙漏,足足还有一大半,时间完全充足。 四象阵,多半数闯阵的梦魇。 柳云桥以速度致胜,顺利过关! 最后的守关者是一名年轻男子,年纪不过二十岁。 生的眉清目秀,却目光如炬。那人身法极快,出拳如风,出手一个猴子捞月,直取柳云桥面部,一个进步又是肘击小腹和裆跨。 柳云桥侧身退步闪避,那人不等柳云桥出手,主动靠近过来。 柳云桥料定他必定出掌——他果真出掌,两掌相击。一声沉闷的声音,互相感到五脏震裂的感觉。 那人掌法刚猛暴戾,柳云桥很快发现他虽然出拳刚猛,但是穿透力不足,发力方法缺陷和内劲力欠缺,他换了战术,以灵活步伐闪避对手进攻。 只见那人忽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出拳无力。 柳云桥一掌击中那人前胸! 他后翻坐地,双手捂住胸口,鲜血和白沫同时喷了出来,忽又浑身抽搐,大喊一声扭头暴毙。 雷鸣惊慌跑了过来,柳云桥尚未反应过来,这一掌最多只用了七成功力,不成想那人忽然就没了抵抗力。 大概是有内伤在身? 这时候,独眼龙和三大护法围了过来,仔细看了倒在地上的守关者。 独眼龙食指横在他的鼻子跟前,再翻了翻他的眼皮,一看没了气息,瞳孔放大。 他狠狠地推了柳云桥一把:“狗贼!好狠毒!你死定了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摊上大事了,你知道他是谁吗,给我听清楚了——他是我们寨子少当家的!” 雷鸣一听到打死的竟然是司马啸林的儿子,他头皮发麻。 内心揪了一下:这下真是雪上加霜,屋漏偏逢连阴雨,麻烦大了,麻烦大了。他心乱如麻,一时束手无策。 宗若璞突然冲了过来,像一只老母鸡保护小鸡双手反向护着柳云桥,一只手指戳着独眼龙的鼻尖:“比武规矩就是生死不论,拳头不长眼,没能耐就别上场子逞能。既然守关,天王老子打死了也得认命。” 柳云桥轻轻拨开了宗若璞,他是个冷静的人,更是一个敢于承担的人。 “得罪了,我只是按照寨子里规矩行事,并不想赶尽杀绝,只是他最后一招居然失去抵抗,才会这样,不是我故意为之。” 他不卑不亢,尽量陈述事实。 封门屠夫司马啸林扑了上来,痛哭流涕—— “儿子,儿子,醒醒,儿子,我是爹呀,快叫爹呀,让你逞能,让你吃那福sh一u膏,你倒是醒醒呀,我怎给你娘交待呀。” 他把儿子尸体抱在怀里,使劲摇晃了几下,摸着儿子苍白的脸,伤心欲绝。 忽然他掉转头,怒气冲冲看着柳云桥,满眼充血。 “是你杀了我儿子?金獾门的规矩就是血债血偿。我要用你的心肝来祭奠我可怜的儿子。” 接着他手一挥,一声令下:“来人,给我吊起来,下油锅!” 2c胜败皆输 青龙顶堂口大院子成为灵堂,一副柚木棺材,祭幛祭幡分两排,灵堂前设供桌,上摆祭物。 在供桌前方支起一丈多高的原木架,柳云桥被高高倒吊,面色红紫。在他头顶下方不足半尺,就是一口油锅,柴火正旺,热油翻滚。 宗若璞一听到要将柳云桥下油锅,吓得互不附体面色惨白。 她一直不停向司马啸林求饶:“大当家饶命,大当家饶命。” 雷雨和雷鸣也跟着求饶。司马啸林那里肯依,他面无表情,铁青着脸。 原来,这个儿子是他的压寨夫人所生,压寨夫人是山下一个杂货铺老板的女儿,生的水灵清秀。 那时候司马啸林还不是大当家的,只是一个分舵主而已。 他抢完镇子上大大户人家之后,要在杂货铺收取份子钱,一眼就看上了老板的闺女,毫不犹豫掠到山里。 没想到,这个姑娘的美色被当时他的大当家王麻子一眼看上,愣是要求跟她过第一个晚上,司马啸林血气方刚,联手玄圭门的三大高手,也就是玄圭三奇,杀了大当家和他的几个手下,自己当了山寨之王。 那个姑娘就成了压寨夫人,可是身体瘦弱,山上缺医少药,在她生下了一个儿子之后就难产死去。 司马啸林从此以后就一直不再靠近女色,自然对这个儿子无比疼爱和娇惯。 但是他并不希望儿子走自己的路。他虽为草寇,却出身富商,也曾读得圣贤书,作为落地秀才,识得文墨,并写得一手好字。 朝中无人不做官,官场贪腐,科举只是形式过场。 司马啸林家中殷实,颇有家资人脉,却仍然是三次不中,他心中对科举和官场甚为怨恨。 遂放弃科举进阶之路,离家出走云游四海,在yn遇到一落魄武士道士,学得功夫。也是在武士那里读到《忠义水浒传》,心中萌生占山开寨,雄踞一方。 那年家中遭遇贼寇围杀,金银钱粮被洗劫一空,十间瓦房被烧,全家灭口。 学得一身武功的司马啸林不再是文弱的秀才,他隐忍数年,成功混进盗贼窝里,凭借一身武艺和三寸不烂之舌,文武兼备的素质,很快成为山寨二当家,那时候的他被叫着马三爷。 马三爷韬光养晦,屡建奇功,私结朋党。 终于在一个合适的机会杀掉当时的寨子老大,从此那个叫胡德贤的三爷,更名为司马啸林,啸聚山林占山为王的梦想终于实现,报了全家的仇。 然而盗匪之间火拼亦是常事,他的寨子被金獾寨原来的寨主吞并。 原寨主王麻子又看上了自己的女人,才逼迫下了死手。 连杀掉两任老大,司马啸林的心狠手辣早已威震江湖。 从此,司马啸林成为天下四大盗贼之一,从暹罗师父那里学到饲养蜜獾的习惯延续至今,山寨子更名为金獾门。 司马啸林武功以腿法见长,凶狠毒辣,善于缠斗磨灭对手意志。正如臭名昭著的蜜獾:凶狠c残忍c无畏和坚韧。 不是造化弄人,是司马啸林的宿命。 儿子的死,让一直孤独和抑郁的司马啸林更加的冷漠和深不可测。面对雷雨和宗若璞的求饶,他内心越发的愤怒和恼火。 “来呀,把这两个丫头给我押下去,关进石屋。”宗若璞和雷雨被四名啰啰拖走,石门禁闭,石屋漆黑,伸手不见掌。 “大当家,什么时候处置那小子?”蓝衣剑客曾是柳云桥手下败将,他是个心胸狭隘的人,对流云桥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即将他下油锅,看到他悲惨的下场。 “大当家,我看这小子是罪大恶极,少爷死在他的手里,必须让他加倍偿还。不如就炸了他,祭奠少爷亡灵!”独眼龙不怀好意的说道。 司马啸林一字一句,冷若冰霜的眼神充满杀机:“哼,就这么让他死了,那是便宜了他。我要狠狠折磨他,为我儿守孝七日,直到七天之后吾儿出殡那天再炸了他,为吾儿送行!” 众人会意,对他们来说罪大恶极的柳云桥还要被折磨六天六夜,直到七天贼首接班人出殡才会被下油锅。 柳云桥一直被倒吊着,满脸充血,脸紫的像猪肝。 司马啸林几大护法都让他求饶,可早点行刑留个全尸,柳云桥咬紧牙关,不说半个讨饶的字。 他顽强的意志令众匪徒汗颜和惧怕,变本加厉的折磨他泄恨。司 马啸林心底倒是折服他是条汉子,尽管落草为寇,但是他对武艺高强和意志坚韧的人尤其看中。 第一次在堂口听到他一番宏议便对其刮目相看,后又见其武功,身法掌法快如闪电,要不是自己儿子死在他手里,肯定会尽量收复他成为金獾门头领之一。 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清楚,自己的儿子是个烟鬼,身体极度虚弱还专好逞强,非要充当十人阵收关之人。 让这小子见识一下天外有天,跟更多的人比试过招,也是锻炼机会,更是表现立功机会,遭遇抵抗是自然不过的事,原以为最多被打败最多被打伤而已,没想到就在关键档口烟瘾复发,完全失去抵抗能力。 与其说是死在柳云桥手里,不如说是死在福sh一u膏身上。 要真说起来,责任还真不再柳云桥身上,可是事到如今,儿子不能白死,必须有个替罪羊,更何况自古镖匪不同道。 司马啸林已经决定,决定还是杀了柳云桥,除了那两个女的奉献给玄圭盟左使者,其余人等一不做二不休,全部都不留,柳云桥和众镖师命悬一线。 2c宿殃未殄 当天夜里,寂静空旷的山顶院子里,匪首之子的灵堂下火盆在孤独地燃烧,深山老林的猫头鹰在孤嚎,越发显得清寒阴森。 柳云桥被吊了一整天,脑补充血严重,令他头疼欲裂,眼珠似乎要崩裂而出,耳朵已经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这种感受真是生不如死。 早已耳闻走镖路上凶险难以形容,金獾门的凶残司马啸林的变态天下绝无仅有,今天算是彻底见识了。为了度过这难捱的时间,他心里默念小时候母亲传授的《清静经》: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 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吾不知其名,强名曰道 念了一会儿,或许是因为转移了注意力,身上的痛苦忽觉减轻许多。 他又想起了母亲,母亲大仇未报,自己却深陷虎穴,命悬一线。唉,母亲啊,今天儿子这个坎子怕是过不去了,儿子无能,不能为您报仇,死不瞑目。死就死吧,一家人到了黄泉路上也就团聚了,期望早点超生,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君子报仇二十年不晚! 他要紧了牙关,牙龈沁出了血。头又开始疼,如同脑浆迸裂。 他只好又开始默念经书:三者既悟,唯见於空;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 这一天到晚上,宗若璞以泪洗面,眼睛肿的像两颗桃子。 遇到这么大的磨难,她心有余力不足,这种无能无力的无奈和苦楚,折磨得她心如刀割,痛不欲生。心爱的人忍受这种炼狱般的折磨,她肝肠寸断。 雷雨理解她心疼柳云桥,在这样的危机时刻,她一改平时的嬉皮笑脸,再也笑不起来了。 宗若璞雷雨和宗若璞被人带到一间单独的木房子,他们不明就里,被人生拉硬拽推推搡搡。 忽然有了一丝光影,烛影摇曳。 石屋多了一个人,就是风流浪子楚天宦。 楚天宦相貌英俊玉树临风,此刻在烛光下却显得十分狰狞。 作为玄圭盟左使,权利地位无疑是玄圭盟的钦差大臣,因为玄圭盟控制天下四大贼寇的手段正是僵尸幽灵散,而解药就在他的手里。 司马啸林为了巴结这位掌控自己命运的人,就做了个顺手人情,为的是希望这位左使“上天言好事”。 楚天宦不说话,吹起了手中的铜笛,居然是一首香艳缠绵的《秦淮景》,旋律百转千回,连精通韵律的宗若璞也不曾耳闻,但是这样的曲子她一听就知道来自青楼,她不禁双腮绯红。 楚天宦优雅地放下铜笛,打量着眼前两位姑娘,看得宗若璞头皮发毛。 对于这两个美女,早已是垂涎三尺。 雷雨倒是不在乎,她也直盯盯地看着眼前这位道貌岸然的家伙。 哼,连胡子和眉毛都没有的太监,头发都是白的,看你也不是个男人! 连日的奔波和折磨,让两位美丽的姑娘风尘仆仆,心神忧伤。 面目犁黑,鸠形鹄面,正是春光過也,風僝雨僽,一葉秋來。 然而毕竟是碧玉年华,宗若璞国色天姿,雷雨娇艳如花,姑娘娇美容颜犹在,令人怦然心动。 楚天宦心猿意马,再见倾心。 他故作斯文,慢斯条理的说道:“你们,一个出尘脱俗,一个风姿绰约。威震江湖的“雷震子”真有福气啊,有这么一双楚楚动人的女儿。不过,今天既然来了金獾门,那么这里就是你们最好的归宿!” 此语一出,宗若璞心中一惊,胆战心惊。她抓紧了雷雨的手,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和恐惧。 “你想干什么?”雷雨瞪大了眼睛,大声质问楚天宦。 “想干什么?哈哈哈,想不到雷震子的漂亮闺女,居然好傻好天真。” 他仰天大笑,得意之极。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连续倒了两杯喝干。 他继续挑明说道:“楚某不才,承蒙大当家眷顾,已将二位仙女赏给了在下。今后我就楚天宦不再是孤独浪子,独来独往了。今夜虽无洞房花烛c凤冠霞帔,可是只要你我三人喜得良缘,依旧是良辰好景,如花美眷也。” “你,大色狼,大流氓,你,你,你做梦!”雷雨气急败坏,疯狂般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哎哟哟,我楚天宦浪迹江湖,阅尽春光无数,还没见过这么带劲的泼辣妞儿,就喜欢你这股辣劲。哈哈哈,今儿就是我们洞房花烛夜,这青龙顶就是我们的天堂,好好享受这美妙时刻吧,一刻值千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自古镖匪不同道 1c辣手摧花 楚天宦一脸淫邪,调戏着宗若璞和雷雨。 宗若璞道:“慢着,既然是要成为夫妻,总得该互相认识了解,彼此性情相投,才可能会两情相悦,天长地久?” “啊,对呀,对呀。着什么急,对吧,她说的很对,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啊。” 雷雨立即明白宗若璞的用意,随声附和道。 “我是洛阳东方镖局大小姐雷阿玉,她是我姐姐雷阿宝。我爹呢,就是威震江湖的雷震子,中原武林第一高手,少林掌门秒如法师座下高徒。我爹可是会少林七十二绝迹,少林散花掌和一指禅,还会达摩棍。我爹呢,向来喜欢以武会友,广收门徒,江湖各大门派和镖局,上到官府军营,都有我爹的朋友。我爹最爱的就是我和妹妹。他已经把我们许配给了洛阳巫家,那可是官宦人家,上能通天,下能统领江湖。楚大侠,也是江湖风云人物,身边不缺女人。可是就为了我和我妹妹这么两株剩蕊残葩,得罪冒犯江湖名望和朝中权贵,得不偿失啊!” 宗若璞故意说的慢斯条理,尤其是对雷一诺的武林地位浓墨重彩的宣扬一番。还生造了自己已经有婚约之实。 雷雨反应迅速,她立即听到宗若璞的话外之音,一来可以镇住他,一来可以拖延时间。 “是啊是啊,我爹对于得罪他的仇人,尤其心狠手辣,从不留情。上一回走镖去江南,遇到山贼劫镖,我爹先用雷震飞蝗子打死贼首,还把贼窝端了,当地百姓还给镖局奖了银子送礼牌匾。”雷雨连忙附和。 一说到雷震子,楚天宦下意识用手摸了一下嘴和脸颊,几个月前就亲身领教过雷一诺的飞蝗子的威力,皮开肉绽,痛苦不堪不说,还差点破相,找了天下第一名医才幸免。 不过他毕竟是老江湖,两个丫头的一番言辞并不能改变他的意志,曾经的恐惧瞬间又转化为一种仇恨。 “哈哈哈哈,好个伶牙俐齿的阿玉阿宝,相用你爹的那点江湖破名声来吓唬我。我楚天宦行走江湖二十年,一个区区东方镖局奈何得了我吗?姑娘们,我知道你们的心思,就不要在东扯西拉了,来吧,快快入洞房吧,开始我们的一刻?” 说着,一把抱起了宗若璞,就要亲她的脸。宗若璞吓得魂飞魄散,一股莫名的反感和恶心,促使她有了洪荒之力,猛得把他推向一边。 楚天宦没想到一个瘦弱的丫头居然好大力气,他先是愣了一下,并没有生气。依然嬉皮笑脸的。 “楚大官人,你看这洞房花烛之夜,总该有点丝竹管弦之乐,助助兴嘛。我看你擅长吹笛,不妨来一曲,大家乐一下,调节一下气氛,怎么样?” 宗若璞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了眼前这个魔头喜好吹笛。 “哦,是吗。既然娘子这么解风情,那楚某就再演奏一曲,算是我们巫山之前奏吧,哈哈哈。” 楚天宦倒很风趣,抄起铜笛就开始吹。 谁也不曾想到,臭名昭著的江湖大魔头,居然精通音律,笛声清脆,婉转悠扬。 楚天宦自己也是格外自恋。 “两位仙女可知在下所奏何曲?”他放下了笛子意犹未尽,自鸣得意的看着两位姑娘。 “《良宵引》乃是汉族古琴名曲,属于虞山琴派的代表曲目。楚左使所奏便是其中的《天闻阁琴谱》,贺若弼所作。天高气爽,月朗星辉,弹琴味道,饮酒赋诗,节短韵长,指法简易,可为初入门之曲。不过以琴曲入丝竹,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尽管这个楚天宦自小在青楼长大,耳濡目染,自然造诣高深。 在宗若璞眼里,不过一个初学者罢了,但是形势所迫,她不得不违心赞美了他。 这首曲子的已经本来是清风明月,可是这个是时候听到如同吃了一只苍蝇,倒了胃口。 楚天宦倒并不在在意,想自己在这荒山野岭,风情雅韵如同对牛弹琴。 居然一个小丫头识破自己曲风和不足之处,真是令他无比意外。 “哈哈哈,仙女好耳力呀。有见识,有见识。想必仙女也是识得乐谱精通音律,不妨演奏一曲” 宗若璞迟疑了良久,这个时候哪又心思演奏呢。她推托道:“对于丝竹乐器,只是浅有涉猎,奈何学艺不精,不敢献丑。我素喜《梅花三弄》,左使可否献上一曲,以饱耳福?” 楚天宦也不推脱,又吹了一曲《梅花三弄》,他一边演奏一边发出七情六欲催情功。 一股功力透过空气散开,宗若璞和雷雨感到一阵燥热,浑身酥软。 不好!这个采花大盗定是练了淫邪功夫,透过笛音传递过来。她赶紧握紧了雷雨的手,点住她的肺穴c哮喘点c三间呼吸系统的穴位。 楚天宦一边吹笛子一边用眼睛余光瞄着两位姑娘。 他立即明白宗若璞几乎不会武功,雷雨功力平常。 一曲吹吧,楚天宦心想:这下看你们还有什么幺蛾子。 他这次直接过来,从后面抱住了雷雨,猥亵她。 雷雨假装镇定,假意配合。忽然她假装兴奋的说道:“楚左使,今天既然是洞房花烛,那总得有美酒佳酿,不如我们喝酒吧?” 楚天宦心想:哼,好你个古灵精怪的黄毛丫头,一招不灵又来一招。 先是废话一堆,再就是让我吹笛子,这回又是让我喝酒,想灌醉我? 太自不量力了,尽管白天拼酒喝高了,但是对付你两个黄毛丫头,不过是小菜一碟,今天落到我的手里,看有谁救得了你!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如此良辰好景,佳人相对,丝竹之乐,怎可无酒助兴呢?” 说着,他拿起酒壶,倒了三大杯。 雷雨二话不说,连干两杯。然后指着楚天宦:该你了! 楚天宦不解:“你干两杯?那阿玉姑娘呢?该她了吧?” “她呀,不能喝酒,喝酒会咬人的。别磨蹭了,快喝,今儿喝个痛快。”她催逼着他。 楚天宦不再争辩,喝干了剩下的一杯酒。雷雨道:“就这样喝,我两杯陪你一杯,如何?” 楚天宦颇为吃惊,看来这丫头还有点胆识。 他知道,有道是女人天生三分酒。喝酒就怕三种人:梳小辫的c红脸蛋的c吃药片的。 他暗自发功运气,丹田走圆。然后故意放慢了喝酒的节奏。但是雷雨毕竟酒场高手,她不依不挠,一边自己快快下酒一边催逼着楚天宦。 转眼间,两壶酒喝光了。楚天宦感到头重脚轻,眼前天旋地转,不省人事的趴在桌子上,他醉倒了! 宗若璞和雷雨对视,微微一笑。哎,这不容易呀,这个大魔头狡猾至极,难缠的很。 要不是喝酒这一招,今天就彻底完了。 姐妹二人抱了一下,摇了要睡在桌子上的楚天宦,他已经沉睡。 赶紧逃!两个人不谋而合,赶紧拉开门闩逃跑。可是,正当她们跑到门口,楚天宦突然苏醒过来。 那把铜笛从空中飞将过来,点中二人环跳穴。 两个姑娘如铜触电一般,剧痛无比,双双摊到在地。 楚天宦一脸诡异邪恶,阴阳怪气地骂道:“哼,还没断奶的黄毛丫头,想跟我斗。他把宗若璞和雷雨一手一个提起来,放到了床上。” 楚天宦一手执酒壶柄,一只咸猪手在他们的身上游走。 宗若璞两眼流泪,雷雨破口大骂:“你个臭流氓,你二大爷的,放开你的脏手,我是雷震子的女儿,我爹会要了你的狗命的。” 楚天宦继续喝酒继续凌辱二位姑娘。接着,他将酒壶摔到地上,脱下了白色袍子。 “流氓,放下我妹妹,有种冲我来,放下我妹妹吧,我求求你!”躺在一旁的雷雨喊道。 宗若璞泪如泉涌,却无力反抗,她咬破了嘴唇,流出了鲜血。 “流氓,冲着我来吧,我妹妹不干净,实话告诉你吧,她,她,她犯过花柳病,你个臭流氓不要命了吗。”雷雨的话让楚天宦大惊失色,他忽然坐了起来,仔细查看打量宗若璞的每一寸肌肤,然后一脸的轻蔑傲慢。 他果真挪动了身体,又将魔爪伸向雷雨。可怜的姑娘,如花似玉,待字闺中,落入魔爪。 一股撕裂的钻心疼令她哀哀欲绝。 宗若璞躺在那里心如刀割,她疯狂地晃动脑袋,闭上了眼睛。 不忍直视自己一起长大的姐妹遭遇禽兽的吞噬。可是凭他们的武功加起来也不是对手,何况目前二人双双被点穴制服。 她泪如泉涌。 她忍受着内心的煎熬折磨,想起小时候爹让自己跟着雷伯父学武功,自己就是没有一丁点的兴趣,偏偏只爱刺绣和吹笛子吹箫,看书写字。 姐姐啊姐姐,你故意这么说都是为了我,在这么危机的关头,你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全我,这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楚天宦最后如同一头狮子,甩头嘶吼。 “妙哉妙哉。” 大魔头楚天宦吟诵着淫词浪语,直起了身子。 他又将雷雨身子扶起来,坐正,自己也跟她对坐,四掌相对。 “阴阳调和,乾坤合一,御女当如朽索御奔马。” 一股阴冷之气从头顶下行,贯穿全身,雷雨感到浑身战栗寒凉。 楚天宦口中念着口诀,一边行采阴补阳之术。 楚天宦并未其真实姓名,他原名大号楚云风,只是他至弱冠之年,仍是嘴上无须,毛发全白,嗓音尖利,因其冲任不盛,宗筋不成,有气无血,唇口不荣。 江湖人自此便称其为天宦。 虽为天宦,却是色狼魔头,每逢春秋之际,便要劫掠良家少女奸淫凌辱。 2c绝人之路 雷雨感觉身体被掏空榨干,她浑身乏力,顿觉死期临近,惊恐至极。 忽然,楚天宦停了下来,浑身渐渐没了力气,身子一扭瘫软在床上,雷雨和宗若璞也都昏迷不醒。 一股缥缈香气从窗棂缝隙袅袅吹进,这是苗寨散。短短的一瞬间,三个人均被迷倒,精赤条条横陈床榻之上。 进来三个人,其中一人呢身材柔弱,行动利索敏捷,他扯过被单扔给另外两人,小声的命令道:“快把姑娘们裹起来,快离开这里!” 两人迅速裹好了雷雨和宗若璞,其中一人顺手抓起了他们被扒光的衣服,问了一句:“那这个大魔头咋办,杀了吧?” “不可节外生枝,先留他狗命,你们去放了雷镖头和其他镖局的镖师,我去院子里救柳少侠。之后在一线天汇合,要干净利索。” “是,舵主!”那两个人一个一个扛起来昏迷的雷雨和宗若璞,向关押雷鸣的石屋奔去。 黑衣人瘦人飞到院子中央,柳云桥的双脚被倒吊,脚下的油锅柴火熄灭,几名看守多数蜷在地上打盹。 柳云桥虽被倒吊,但是他轻功一流,看到守卫昏沉入睡,便一个反身上跃,双手挂在顶端的柱子上,基本是脸头朝上脚朝下的挂在木桩子上。 最然这样无比吃力,消耗体力,但不是在于像倒吊着那么难受,倒行充血,面如猪肝。 黑衣人灭了火把,只留下一根灵堂的蜡烛,他手持一块白布,轻轻捂住几名守卫的鼻子嘴巴,全都昏厥过去。 他朝柳云桥扔了一把匕首,嘴里轻声说了一句:柳少侠,接着! 柳云桥用嘴接住了匕首,一只手侧身勾住木桩,半悬挂着身子,另一只手割断绑着脚踝的粗绳子,再用嘴咬着匕首,轻身落地。 他正要答谢救命之恩,询问来者何人,那人用右手食指竖在嘴唇中间,压住人中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带你赶紧离开。” 柳云桥听其声音颇为耳熟,不再迟疑,二话不说,跟随他一路飞奔。 被倒吊了整整三天,饥肠辘辘,体力消耗严重。不一会儿柳云桥就感到脚力不支。 黑衣人背起他奔跑,黑衣人轻功卓越,落地无声,山顶本身并不大,一袋烟的功夫就背着柳云桥来到山顶北面。 原来,这是青龙顶的密道,也是除了正面登顶入口的唯一下山的出口。只是这里几乎不能说成是路,几乎是与地面呈七八十度的陡峭悬崖绝壁,司马啸林在山下抓了很多民夫,经过三年的开凿才形成了一级一级的石壁台阶,幸好两边长满高大的阔叶林,走在这样的陡峭台阶之上,抬头只能看见一尺宽的天,所以又叫“一线天”。 等黑衣人和柳云桥赶到的时候,雷鸣等人已经在一线天的绝壁上,缓慢向下走着。 黑衣人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方巾,在雷雨和宗若璞的鼻子上捂了一会,宗若璞浑身一个激灵,抽了一下就苏醒过来。 雷雨睁开眼睛,发现了哥哥,抽噎着哭泣了起来,宗若璞抱着她:“好了,逃命要紧,我们赶快下山吧。” 宗若璞又看到了柳云桥平安解救,松了一口气,他赶紧过去抄起他的一只胳膊放到肩膀上,自己半侧着身子,架着虚弱的柳云桥缓慢下山。 黑衣人让柳云桥和雷鸣等人先走,自己断后,从后背褡裢里抓起几大把铁蒺藜,后退着在石壁上抛洒,并利用两边的树干横拉了很多到绳索,隔上几个台阶抹上青油 就这样,足足有三十多个人,沿着石阶而下,一直走了几个时辰,眼见就要天亮。 柳云桥和雷鸣不免有些狐疑,谁会救我们呢?是爹吗,还是郭镖师,还是巫大人派的帮手? 宗若璞十分心疼她心爱的云哥哥,尽管她自己也刚刚逃出魔掌,惊魂未定。 她搀扶着柳云桥走了许久,已经筋疲力尽。 “玉儿,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柳云桥关切地问道。 “还好没事。倒是你受苦了,脚脖子一定勒的难受吧,他们真狠毒,那样残忍对你,吊着你的时候,我的心也被吊了起来,那时候我恨不得自己变成你。”宗若璞说着,哽咽着。 “再吊我一天也没事,幸亏吊了这么久,拖延时间了,要不然那个大魔头一准把我们全部杀掉。我受了点皮外伤,无伤大碍,你不用担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章 绝处逢生一线天 1c逃离魔窟 侥幸逃脱的镖师们,摸着黑深一脚浅一脚,终于走完了石阶。 经过一番生死考验,每个人心中一片阴影。 宗若璞扶着柳云桥,一路上絮絮叨叨,问过不停。 “倒着吊你,是不是头疼的很?”宗若璞摸了一下柳云桥的脑门子,心疼的问。 “刚开始倒不疼,吊了一个时辰的时候头脑发胀,眼睛涨疼,五脏俱裂。我运用丹田之气,丹田走圆,内气上走,由又内化外,才缓解了很多,要不然我都支撑不到整整一天一夜。” “你当时被吊着的时候,心里想什么了。” “我在想,这下该如何脱身,要是我死了,那就和母亲团圆了。只是遗憾,大仇未报,壮志难酬。” “除了这个还想些什么呢?”柳云桥的答案似乎不是她想听到的。 “还有,还有我想着这趟镖全是全完了,被抢了,二哥也被打到江里,货也丢路还要陪,该怎么向雷伯伯交待呀,这可是我第一次走镖,就遇到这么多波折,看来走镖真是件凶险的差事。” “就这些吗,就没再想些别的什么了?”宗若璞有些不耐烦,打断了他的话。 柳云桥未免有些奇怪,心想:玉儿为何今天总要是刨根问底,哦,明白了,你肯定是想问我当时有没有想你吧。 哎,玉儿呀玉儿,你的心思哥哥明白,可是当时被吊的时候,想的只是书影。只有书影才是今生唯一,不可替代。 “当然想到你了呀,还有小雨,还有大哥。我也担心你们的安危。” 柳云桥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还是实话实说了。 “好吧,不逼你了,你连撒谎都不会,你更不是一个花言巧语的人。只要你在上面,生死关头,心里能闪过一念,有玉儿。玉儿这辈子也就不遗憾了。” 宗若璞未免失望,但是她还是为自己能和云哥哥重逢,能亲自搀扶着心爱的人,开心多余绝望,满足多于失落。 “你说救我们的人会是谁?会不会有诈?”柳云桥忽然转移了话题。 “云哥哥果然思虑缜密,我其实当时也这么问过自己。可是目前情势所迫,身不由己,困在山顶也是死,被人救走或者说转移到别的地方,大不了也是死。困在山顶即使困兽犹斗依然毫无生机,走出来就不一样,路上可能有机会,先逃命再说。” 宗若璞除了琴棋书画,一向最明事理。 “是啊,综合判断应该不是贼人同伙,至少目前我们人多势众。应该是雷伯伯找的帮手。” 正说着,隐约听到山顶的喊杀声,老远能看到一长串火把,伴随着喊杀声向山下移动。 “不好,贼人发现了,大家快点,马上就下山了,抄近道就上长江!” 黑衣人大声喊道,催促的下山的队伍。 原来,那几个守卫在熟睡了两个时辰之后渐渐苏醒,其中一名很快发现柱子上倒挂的柳云桥不见踪影,便大声喊了:不好了,驴腿子跑了,不好了,驴腿子跑了! 青龙顶的匪徒很快集结人马,追捕逃走的镖师们。司 马啸林大发雷霆,对负责守卫的独眼龙怒吼,连抽了几个大嘴巴子:“直娘贼,连几个驴腿子都看不住,就知道喝酒吃肉睡女人!一帮吃素的,要走放跑了驴腿子,报了官,大家就把这青龙顶当成墓地!” “大当家的,大门没动静,他们是从密道一线天逃跑的,说明他们早有准备,这帮驴腿子从没上过山顶,能逃脱肯定是我们内部的人放走的,只有金獾门的人才熟悉密道,所以有内鬼。” 风流子楚天宦冷静地分析。 司马啸林沉思了一会,觉得楚天宦言之有理。 “当务之急,尽快抓获这帮驴腿子。兵分三路,楚天宦带领人马守住山寨大门口,很有可能从一线天还是要折回寨门口,并带领二百人马到江心口,那才是他们最终的出口;行香子梁宗辉c渔歌子莫鱼儿带领二百精兵人马下山追捕;独眼龙你和红袖女带兵原地坚守山顶!我亲自带人去江心口,楚天宦,到时候跟我汇合!” 身为草莽的司马啸林颇有大奖风范,分工明细,思路严谨,指挥若定。几路人马下山搜寻,众镖师任然处境危险。 2c临危不乱 洛阳,东方镖局。 雷夫人和宗先生c雷默在院子里整理花草。雷夫人一直心事重重,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钵。 雷默赶紧过去帮母亲收拾整理打碎的残渣,雷夫人看到雷默打扫的不甚干净,她忽然沉着脸训斥儿子: “你看你,毛手毛脚的,这点小事都干不好,你能干什么呢,走走走一边去!” 雷默莫名其妙,他顺手将手里的笤帚撂倒地上:“你自个儿不小心,我好心帮你,你还赖别人。你自己弄去,懒得帮你。一大早就吊着个脸,谁欠你该你了。” “咦,你个怂小子,敢跟我顶嘴,我说一句你顶十句,反了你了,你爹没在家我照样收拾你。” 雷夫人一手揪住雷默的一只耳朵,咬着牙收拾儿子。 “哎哟,疼,娘,我错了我错了,您饶了我,我给您收拾完再给您捶腿。”雷默咧着嘴巴,直求饶。 “你也知道疼,你个没出息的,就知道吃喝玩乐,见天看戏赌博遛弯压马路,你爹一把年纪还在外面奔波,刀尖舔血,脑袋别在腰上,你啥时候能顶事,我和你爹死了看你怎么你喝西北风去。” “哎呀,您真啰嗦,怎么又扯到这个了,那我要去走镖,您又不让我去,我在家孝敬你,您又挑我的刺,合着这个家不待见我,我走行了吧?” 雷默忽然又觉着委屈,他跟母亲对着干。 雷夫人一下就怒了,操起一把笤帚对着雷默的大腿和屁股,在院子里转着圈圈追着打:“打你个白眼狼,打你个没良心的,打你个好吃懒做,敢跟我顶嘴,看我收拾不了你,还说要走,你走啊,你走啊,你给我走一个试试。” 打着打着,自己居然坐到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宗先生赶紧过来,安抚雷夫人。雷夫人异乎寻常的情绪,反复无常的脾气实在反常,他有些意外。 “夫人,您兴许是累了,还是没休息好,赶紧回屋歇息吧,这点活儿我跟默默就干完了。” “大先生,我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右眼老是在跳,天天做恶梦,睡不着。你说,老雷和鸣鸣不会出什么事儿吧,还有两个丫头,也跟着跑出去了。我就说别让他们去,非要逞能。要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呀。” 雷夫人终于爆发,几个月来心里的不安和委屈都和盘托出。 宗先生终于明白雷夫人为什么会发无名火,拿儿子出气了,实际是担心丈夫和儿子还有女儿的安危。 其实不光雷夫人,自己唯一的女儿也跟着踏上凶险的走镖之路,何尝不是寝食难安,成天惦记和担忧呢。 “夫人您多虑了,大哥行走江湖几十年,武艺高强,经验丰富,江湖各路好汉都会卖个面子,鸣儿也能独当一面,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们都不在家,以前走多远多久我都不担心,可这次都走了,家里空荡荡的,我这心里没着没落的,空的慌。” “娘,这不还有我在家陪着您吗。宗先生,还有好几个伙计和外柜先生,不都在吗,您要是闷了,我带您出去看戏去。” 雷默一边安慰母亲,一边寻思着如何出去会会自己那帮狐朋狗友。 “你个熊崽子,就知道玩,还有心思看戏。你爹都被强盗打了劫了,看你以后就没个活路了,我们娘俩沿街要饭去!” 雷夫人一听到儿子要去听戏,立即又来气。 “看我这乌鸦嘴,呸呸呸,打三下。”雷夫人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喜怒无常,把雷默逗笑了,雷默凑过去帮母亲擦眼泪。 雷夫人忽然一把抱住儿子:“默默,我做了噩梦,我梦见自己梦见站在水上不动,后来又掉进了水里,水很大很深,把我包围了,打谁在我身上绕着,你说你爹和你哥不会有什么事儿吧?”说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宗先生一向熟读古书,最擅长周公解梦,听到雷夫人的话他的心一惊。但他还是强作镇定,并不表露出来。 “娘,您这叫杞人忧天。我爹和我哥,这会儿肯定都会打喷嚏呢,因为你总是念叨他们。做梦都是反的,说明我爹和我哥这会都很平安,您就别担心了好不。” 雷默就像哄一个孩子,安慰着母亲,忽然发现母亲苍老了许多,脾气秉性也越发像个好字,他心里一阵心疼。 “真的假的?宗先生,你说默默说的在理不?”她似乎还不信,转眼望着宗先生求证,希望得到证实。 宗先生还没回过神来,他有点语无伦次的回答:“啊,啊,是啊,对!默默说的很对,做梦就是反的,可能是大哥和鸣鸣走了有点久了,想他们了才会做梦。以前两个丫头在家疯着,您不会觉着时间过的慢。这次他们没在家,没人陪您解闷,所以心里憋闷的慌不是,默默说得对,不行咱晚上出去看唱戏。” “那我这右眼皮老是跳,又是怎么回事呢?”雷夫人听到宗先生的话,觉得言之有理,是啊,两个疯丫头不在,屋子里空空的,简直太不习惯了。 她心里踏实了一些,又想到自己眼皮跳的问题。 雷默看到地上狼藉的花盆碎片,忽然灵机一动“娘,这不刚才花盆打了嘛,就是一个小灾难,不都过去了嘛。我和大先生过几天到驿站打听一下,很快就会有我爹消息的。没事了啊,您就把心搁到肚子里,晚上我带您和大先生去看戏,压压惊!” 雷默一边给母亲捶腿捏背,一边安慰不安的母亲。 雷夫人听到儿子和宗先生的话,心里放松了很多,她终于答应晚上出去听戏。 宗先生的心里还是十分忐忑,《周公解梦》里说:梦见站在水上不动,将有祸害发生。梦见掉入水中没出来,是凶兆。梦见水流在自己身上绕,要吃官司,有诉讼。 奇怪的是,这回走镖不光是雷夫人,他自己心里也一直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第二天,他赶紧放了信鸽给雷一诺,并到驿站打听消息。 正当雷默出门的时候,与迎面而来的巫云寒撞了个满怀。雷默一看是巫云寒一下就骂了起来:哎呀,你个冒死鬼,也不看着点,没见你大哥有事吗? 巫云寒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大哥,不好不好了,南方大雨,我爹说我家还有汪家的货,都押在了洋楼镇子上了,发不出来,大哥,大哥他” 巫云寒说到一半,雷默不停给他使眼色,然后两手就推着他往出走。一旁的雷夫人看见了,赶紧阻止了雷默:“推啥呀推,你大哥怎么了,让他说完!” 巫云寒突然回过神来,他欲言又止,吱吱唔唔。忽然灵机一动说道:“伯母,哥哥,没事,我是说,我是说我家的货发不出来都发霉变质了,损失另一大笔银子,原打算给我置办骏马的钱也没着落了。哎,怎么这么倒霉呢。” “冰冰(巫云寒乳名),你虽然顽皮捣蛋,但是姨可是知道你,从小就不会撒谎,快给姨说说,你大哥怎么了?”雷夫人一脸严肃,逼着巫云寒。 巫云寒挠着头,说道:“雷大哥带着人去汉口接了一趟镖,结果,结果,让金獾寨给劫了镖,人也被绑到山上去了。雷伯伯本来是要去洋楼镇子押货到sx,但是接到信了,这会儿带着郭镖师去金獾寨救大哥去了。雷伯伯担心打不过,就给我爹放了信鸽。伯母,事情就是这样,您可千万别着急,我爹在想办法。” 巫云寒的话如同晴天霹雳,雷夫人听完之后脸色大变。 她的手里笤帚掉在地上,整个人呆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接着,她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沉思很久,呆若木鸡。 她还是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盘着手里的念珠,让自己平静下来。 作为镖局掌柜夫人,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因为长期在家等待丈夫归来,有时候跟丈夫和儿子之间存在一种心灵感应和默契。 比如丈夫即将归来,或者赚了大钱,或者在外面遇到波折。 她总会有一些预感。 长久以来,她的预感总是惊人的精确。 许久,她才开腔镇定说道:“自从苏云锦我嫁给一个走镖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这辈子不会过上安稳日子,刀尖舔血讨生活,这就是我们雷家人的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即使是命里逃不掉的劫数,只要是雷家人还在,就不会让这立了三十年的招牌倒了!” 顿了顿,她又道:“祸事来了,既然绕不过这道坎,那就扛着顶着,只要腰杆不塌下去,就能站起来!” 宗先生跟了雷家半辈子,对于自己的主子太了解不过。雷夫人平时婆婆妈妈,在关键的时候,在危机的时候总是表现的却特别坚强镇定。 “宗先生,江洋大盗素来都是亡命之徒,他们的巢穴都是在深山老林,如今兵荒马乱的,朝廷也有更重要的事儿,哪顾得上剿匪捉贼呀。不过官家出马,起码能起到震慑作用,宗先生在柜支上一千两银子,再带些帽盒茶还有家里存的杜康陈酿。让外柜李不言赶紧去一下巫府,将情况打听清楚,再请求巫大人联络汉口巡捕房。”雷夫人语气干脆,思路清晰。 “是,夫人。我马上去办。”宗先生心里一阵欢喜,家里人有个主事的不乱,天大的事都会有转机,他正要出门通知李不言,雷夫人又把他叫了回来。 “还有,宗先生,你带上这个去一趟少林寺,找到常一法师,他和老雷同为妙如法师座下弟子师弟。”说着,她撸下手上的一串法珠,递到宗先生手里。 一听说要到少林寺,雷默道:“娘,还是我去吧。宗先生在家里这边照应着。” 雷夫人和宗先生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瞪了他一眼:“路上不敢惹祸,快去快回。你和巫公子一起去我才放心!”说完将法珠交给了儿子。 “宗先生,快修书一封,飞鸽传书。让老雷不要惦记家里,羊楼洞镇子茶叶镖货也不能不管,不能因为鸣儿出岔子了就失了信用。他想办法救鸣儿,郭镖师带队走羊楼洞的镖。再去洛阳另外的两家大镖局知会一声,平时有个什么事的,都是互相照应着,钱就不用了,每家出几个得力的人,搭把手,壮壮胆也是好的。” 雷夫人一番详尽周密的处理,宗先生十分信服,他积极配合执行雷夫人的安排。在这个危机关头,必须要非常的冷静和沉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乌子虚纵论江湖 1c绝处逢生 逃跑的队伍到了半山腰,脚下便是百丈悬崖,只有空中溜索才能达到对岸的平地,溜索只能单向溜到对岸,之后坐船溜之大吉。 黑衣人早有准备,他给每个人发了一个半圆形铁环,铁环是专门打制的,两端设计有可以手抓的把柄。 由于两岸存在高差,只要抓住铁环挂在铁索上,顺着铁索就可以下滑到对岸。 这时候已经天亮,雷雨一看到百丈悬崖,低头看到脚下滔滔江水,她自小恐高头皮发麻,双脚直打颤。 时间非常紧迫,盗贼轻车熟路,要不是在下上的台阶上设置障碍,比如铁蒺藜和青油,拉了绊马索,估计早都追上来了。 只能让男性镖师先滑下去,等差不多都过去再个别想办法。 其他镖局的镖师基本都是南方人士,见惯了悬崖峭壁大山大岭,一个个都非常自如的溜索而下。 雷雨还是哭哈着不敢向前,双腿哆嗦,她宁愿死到这里宁愿被抓回去,说什么也不愿上索。 急的众人团团转,宗若璞一直鼓励姐姐,无济于事。 雷鸣无奈,将她背在身上,用绳子绑在两个人的腰上,上了溜索。 她吓得死死抱住哥哥,闭上了眼睛,歇斯底里的喊破了嗓子。 由于承受超重,溜到中间卡到铁索上,速度慢的几乎不动弹。 黑衣人急中生智,赶紧上来溜索,快接近雷鸣的时候,他出脚用力一踹,雷鸣兄妹才快速滑到了对岸,雷鸣双脚一蹬对岸的岩石,跳到地上。 雷鸣赶紧安慰妹妹:“好了,没事,安全到达了。别喊叫,我们安全了。” 雷雨睁开了眼睛,一看果然到了彼岸,这才松开了哥哥。惊吓害怕之余,忽然又觉得很刺激。 想起了小时候在洛溪禅院荡秋千,兄弟姐妹们都玩的很疯很开心,唯独自己不敢上去,每次只能抱着哥哥才敢完一会儿。 这次落入贼巢,被折磨被关押,受尽折磨惊吓,又被大魔头楚天宦欺负蹂躏,雷雨的内心无比脆弱。 哥哥温暖坚实的肩膀给了她些许安慰,她感到安全感和真实的亲情所在。 一向大条的她不禁泪如雨下,伤心哭泣,她抱着哥哥耸动着双肩哭的极度伤心。 雷鸣不明就里,以为只是恐高而已,如同小时候哄她一样,轻轻拍着妹妹的肩膀,小声安抚惊吓过度的妹妹:好了没事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这时候,柳云桥将一只半圆环递到宗若璞的手里说道:“你在前面滑,我在后面看着,不要怕。” 宗若璞犹豫了一下,接过了铁环。手里攥着铁环,望着悬崖下汹涌的波涛和嶙峋的峭壁,她的双腿发软,迈不开步子。 柳云桥拉着她的手,手心冰凉,紧握着铁环的手在瑟瑟发抖。 即便是胆小点的男人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景,都没有这样的勇气,何况是柔弱的宗若璞。 柳云桥感觉到她内心的恐惧,安慰她道:“玉儿不怕,抓紧了,闭上眼睛一会儿就溜过去了,我在你后面保护你呢。” 宗若璞尴尬地看了他一眼,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那如何办,咱们也,也那样溜,溜过去?”柳云桥善解人意,但还是有些难为情,说话都不免都有些磕绊。 宗若璞低下了头,脸上一阵微热,心里暗喜。“云哥哥,那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柳云桥如法炮制,背着宗若璞上了溜索。 一阵风吹过,刺激的同时,多了一股飘逸和浪漫。 此刻,宗若璞心花怒放,她紧紧的抱住心爱的云哥哥,她宽阔的肩膀无比坚实可靠,无比温暖。 她希望这个溜索长到十万八千里,永远不到头,就如同一对神仙眷侣。 飘飘欲仙的感觉令压抑的柳云桥有些惬意,这一刻自己的心在飞。更是一只困兽逃离了牢笼的桎梏,动如脱兔。 美好的感觉总是如此短暂,浪漫的甜蜜稍纵即逝。 落地的一刹那,恍如一梦。柳云桥双脚蹬到岩石,宗若璞意犹未尽,仍然死死抱着柳云桥。 雷鸣见到后,心里一点点醋意,不便表现和发作。 他故意抬高了嗓门:“小雨,快看,玉儿也下来了,我们都安全了,一起回家吧!” 宗若璞这才回过神来,看到雷雨,想起了她为了救自己做出巨大牺牲,伤心和感激一起涌上心头。 她赶紧抱紧了雷雨,百感交集的哭泣起来:“姐姐,你救了我,姐姐,苦了你。玉儿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一辈子跟你在一起,呜呜呜” 雷雨欲言又止,只是哭泣不止。想想自己受到的委屈,难以启齿,世界上最大的苦就是这种说不出来的苦。 这时候,一只快船停泊在江岸边,船上一个熟悉的身影逐渐靠近,接着他冲着逃出来的人群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船,等着贼人来抓呀?” “爹,怎么是你?”雷鸣看到父亲,意外惊喜和激动。 他顾不得解释很多,招手大家赶紧上船。 这时候,从对面峭壁上射来一阵乱箭,如狂风暴雨般密集和迅猛,令人躲之不及。 只听见啊几声,有几名镖师中箭身亡。 司马啸林派来的追兵已经到达对岸,正在疯狂射箭。 危急之际,雷鸣脱下了外衣,左挡右闪,掩护着雷雨和宗若璞c柳云桥上了船。 尽管多数人都惊慌逃离上船,还是有四名镖师未能保住性命。 “爹,你怎么才来呀,我们差点没命了,书呆子差点被下油锅,大哥受伤了,二哥,二哥他被打到江里被大水冲跑了!唔唔唔,要是您再不来,就见不到我了” 见到父亲,雷雨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委屈,伤心痛苦。 她扑向父亲的怀里,十几天被困山顶的委屈和凶险,令她几乎精神崩溃。 “好了,闺女,有爹在没事了,我们回家。你娘在家等着你们呢。”雷一诺一向严厉,这次变得十分慈祥和温情,他拍了拍女儿的后背,轻声的安慰道。 “娘,我想我娘。爹,我们快回家吧。爹,你要杀了那个江洋大盗,还有还有那个大坏蛋,他欺负我,还有玉儿妹妹。” 雷雨歇斯底里的哭诉着,人在经历劫后余生之后,只有在亲人面前会娶倾诉。 亲情是受伤心灵最好的安抚。 好比一个摔跤的孩子,在父母发现后都会哭的厉害。 雷雨受到有生以来最沉重的心灵伤害,更是难以启齿的人格凌辱和身体侵犯,在见到父亲之后越发心痛和委屈。 雷一诺并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只是简单的以为女儿跟一大帮子人被抓进贼窝关了几天而已。 女儿的剧烈反应令他意外,此时他还是心乱如麻,来不及仔细询问女儿,只是简单的敷衍了几句:“好了好了,别哭了,让你别凑热闹,非要逞强跟走走镖,这下尝到苦头了吧。好了,没事了,爹不是救你来了嘛,我们赶快回家。” 接着又语重心长的安慰了同样哭泣的宗若璞,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了很久。 柳云桥走过来问候了一句:“雷伯伯,让您担心了,幸亏您及时赶到,要不然我们大家就有大麻烦啦,多谢伯伯救命之恩,云桥没齿难忘。” “云桥,不必客气,这趟镖走的太不容易,让贤侄受苦了。这次多亏了乌大侠报信,并带着我和兄弟们从捷径上山顶,他以前就是寨子里的人,轻车熟路,要不然就是天兵天将也就救不了你们啊,来鸣儿,都过来。还不快谢谢乌大侠。” 这时候乌子虚已经摘下了面罩,站在船头冲着柳云桥和雷鸣友善的微笑:“柳少侠,雷镖头,我们又见面了,这是缘分不浅!” 原来黑衣蒙面人正是乌金兰。 柳云桥和雷鸣感激不尽,双双抱拳c鞠躬施礼:“多谢乌大侠救命之恩。” “二位不必多礼,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与这位柳少侠可谓是不打不相识,还有两次交手切磋,这位年轻人的武功修为,在下十分欣赏。乌某本该退出江湖,只是念及当年误入歧途,助纣为虐,悔不当初。乌某真诚悔过,为江湖兄弟略尽绵薄之力。镖途凶险,两位兄弟今后可是小心为上。” 乌金兰果然豪侠风范,一番话说得雷一诺心中叹服。 乌大侠强调了柳云桥,难不成是看在柳云桥的面子上才出手相救吗。 想起这趟镖可谓是赔了兄弟又折钱财,雷鸣心中一阵刺痛。他还是竭力按住内心起伏的波澜,尽力平静下来。 眼下当务之急是镖局人身安全。 “乌大侠弃暗投明,深明大义,实乃江湖之幸事!能结识江湖前辈,云桥三生有幸。” “是啊,我们定要一起努力铲除司马啸林为武林除一害!有乌大侠帮助,铲除青龙顶金獾门是早晚的事情。” 雷鸣直接说出了押在心底很久的想法,其实这也是其他镖师的心声。 “对,雷镖头言之有理,我们镖局必须联手,在加上有乌大侠这样知根知底的高手相助,围剿青龙顶指日可待。” 广西诚信镖局的一名镖师也跟着附和道。 “诸位,有所不知,青龙顶金獾门并非一般的山寨土匪,而是组织严密分工细致配合到位的江洋大盗。金獾门正是实至名归,嗅觉灵敏,如同一只凶残c顽强的蜜獾。” “上至皇饷国税,中到军粮官银,下至民办商船货物,不管对方是谁,逮着机会就会下手。至于打家劫舍c路抢夜盗这种小买卖,司马啸林根本没往眼角里瞧,当地豪强富绅哪个不怕他,每逢三节两寿都要主动送钱送礼到寨子门口,连他本人都见不上。” 乌子虚嘴里的金獾门司马啸林远比他们想象的难对付。 “既然一个土匪如此猖獗,为何官府不派兵上山剿灭他们,而是任由发展呢?”柳云桥问道。 “剿灭?这些官老爷们忙着捞银子,忙着花天酒地歌舞升平,忙着搜刮民脂民膏。匪患猖獗民生疾苦,早就抛掷脑后了。倒是有一位知府刚到任,宝眷家财被劫掠才拍案而起,怒而发兵攻山,可是在山寨门口就被大败而逃,从此司马啸林更加猖狂。” “加上青龙顶处于深山老林,山势险峻,易守难攻。金獾门弟子个个凶残成性,身手不凡,心狠手辣,江湖恶名在外。官府都没办法,何况江湖门派,没有人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我走镖三十年来,跟他们斗了二十年,也是败多胜少。” 雷一诺也感叹道,对于金獾寨之难缠他是领教过的。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任由其这样危害武林和百姓吗?” 在一旁一直倾听的雷雨恨得咬牙切齿,忍不住插了一句。 雷鸣义愤填膺,愤慨地说道:“我们所有镖局联起手来,把青龙顶围起来,我就不信了,饿也把他饿死了!” “当年,两湖两广,加之云贵川十大镖局联手,也是想了这个办法围攻青龙顶。可是外人有所不知,那司马啸林绝非一般的草莽流寇,不是寅吃卯粮苟且偷生的大老粗。这人深谋远虑,苦心经营了二十年,抢夺到手的钱粮金银珠宝无数,山中有一藏宝山洞,足有十年存粮。山洞由密道出入,司马啸林疑心极重,出入口只有他的心腹知道,我在山顶十年都无从得知。就不说围攻不上去,上了山顶面临的二十万支箭,和上百只猛兽,再就是粮草不济被熬干熬尽的危险。” 乌子虚的话令所有人大吃一惊,臭名昭著的司马啸林居然如此可怕。 柳云桥皱起了眉头,忧虑地说道:“如此说来,这青龙顶易守难攻,装备颇为精良,粮草富余,可是个棘手的刺猬,老虎遇见了也不好下口啊。” “柳少侠所言极是。强攻未必能得手,有道是堡垒是从内部攻破的,要想拿下青龙顶,只能智取不可强攻。而且,司马啸林可是有大门槛的,据说是有强硬的背景靠山,一旦有危机,外部还会有援兵,至于这强大靠山是谁,目前还不确定。有人说是李中堂,有人说是洪贼。但依我看这都不是。” 乌子虚说完之后,挠了挠脸颊,面罩戴的久了,面部很不舒服。 “难道是玄圭盟?”雷一诺瞪大了眼睛,说完了怔在那里。 乌子虚道:“雷总镖头说得对,那风流浪子楚天宦正是玄圭盟左使。据说天下四大名盗协同七十二路水路c三是六路绿林尽归玄圭盟门下,每逢有大案大镖货过路,玄圭盟主便会指派三大高手监督协助,事成之后分赃获利。” 雷一诺道:“三大高手,可是左使风流浪子楚天宦,还有飞天金猿侯展飞?还有一位就是拿着洛阳铲做兵器面具人?面具人江湖大号是什么,什么来头?上次在洛阳跟我交过手,武功身法都极其陌生和怪异,摸不清门派来头。” “总镖头好眼力,正是这三人。玄圭盟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今为止没人见过盟主,盟主是何宗和派,何许人也,无人知晓。就知道他手下这三大护法使者,其中还有一个面具人也隐藏的很深。但是天下四大名盗绿野苍鹰刘四儿c追风猛虎夏老三c封门屠夫司马啸林c浪里白鲨过江龙个个不是等闲之辈,一等一的武林高手不说,更是盘踞一方的豪强。能悉数集结到玄圭盟门下,足见其功夫和手段,绝非等闲。” 乌子虚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和盘托出,柳云桥震惊无比,这纷纭的江湖原来如此错综复杂。 “飞天金猿?就是那个瘦猴子?下次我见了他非抓住他宰了这个狗贼。”一想到那个瘦猴,就想到杀母仇人,他内心被刺痛了一下,终于知道了这家伙的藏身之所,报仇有门。 “这个飞天金猿原是天下第一神偷,轻功一等一,最善使暗器,武功招数怪异,难以防备,多少江湖人士都命丧其手,由于他神出鬼没轻功高强,行踪捉摸不定,难以抓到他。”乌子虚补充说道。 雷一诺道:“看来这玄圭盟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啊,野心勃勃,大有一统江湖,称霸武林之狼子野心。” “是啊,国无宁日,江湖告急,镖途凶险。”柳云桥感慨说道。 这时候,船舱里走出来一名伙计,告知雷一诺,酒菜已备妥当,雷一诺邀请乌子虚和众镖师一起入席。 看到一桌子美味,柳云桥c雷鸣们才感到饥肠辘辘,垂涎三尺。 雷一诺不忘时刻提醒雷鸣,久饿不可饱食,肠胃难以承受,出门在外不可饮酒,镖门规矩不可破。 除了乌子虚,其他人就只端起了杯子,象征性喝了两三杯,便大口吃起了鸡鸭鱼肉。 一顿丰盛大餐结束之后,雷鸣感到十分困倦疲乏,柳云桥也顿感头晕乏力。雷一诺安排人船头值守,被解救的人一律睡觉休整。 正午时分,忽然一阵乱箭射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夺回的镖船再次被袭击,真是才出虎口又遭狼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二章 虎鲨礁岛过江龙 1c围追堵截 袭击方向来自左右侧两个方向,船上两排交替弓箭手跪在船舷开弓劲射。 船上桅杆c船帮子,甚至船帆上都插满箭。 情况万分紧急,雷一诺让船上的人全部退回船舱。 时值午时,一般吃漕水贼不会在白天下手,此番遭到袭击定是那金獾寨司马啸林派出的追兵。 “降帆,改人力驱动踏板全速前进,甩掉他们。”雷一诺身经百战,他快速做出了第一步反应。 乌子虚隔窗瞭望,来犯船只并不大,船身下到江水里很浅,这是一种叫做千里船的快行船。没有帆橹,只靠人工踏板前进,速度是普通帆船和橹桨船速度的一倍。 观其船身颜色和射手装扮,系漕帮兄弟无疑。他跺了跺脚,诙谐的骂道:“妈的,这江湖地方斜,说王八来了个鳖。不是青龙顶的,是浪里白鲨过江龙的人!八成是司马啸林飞鸽传书,让过江龙派人在江面上设伏堵截。” 柳云桥道:“乌大侠,对手是什么船?大不大?” “就是两艘冲锋快船,无浆撸和帆,全靠人力踏板,但是速度很快。过江龙的老巢在虎鲨礁,来自南洋,是最长水战分支堂口分舵主,每次水上劫镖都是以速度取胜。” 乌子虚刚说完,一支利箭迎面飞来,他侧身后退一把抓在手里。端详了箭铭:小篆书写的“过”字。 他的判断没错,来者正是虎鲨礁过江龙部下。 雷一诺道:“跑不是办法,船大载重货,跑不过人家小快船。耗着躲着更不行,万一对方放火箭那就同归于尽了。” 乌子虚考量当前局势,冷静地说道:“所谓投鼠忌器。他们主要目标是船上的货,因此不会放火箭。我们有两个应变办法,一个办法是我们放火箭反制对手;第二个办法就是撞沉他们。” “那我们船身不也要受损吗?不如我们各个击破,直接冲过去靠近之后杀过去,干掉一船,再干掉另一船。”雷鸣说出自己的战术思路。 乌子虚自信地解答众人疑虑:“我观察敌我双方船身,我们是双层楼船,内置横隔舱,船帮子全部用铁板加固,即使底层破损也不致沉船。以大压小,我们完全占据上风。” 柳云桥沉思了一会,说道:“虽然我们宝船势大力沉,完全可以撞毁敌船,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此下策。我建议用火攻,再派水手凿穿对方船底,双管齐下,敌人就不攻自破。” “不愧是水军标统,此计甚妙,可行!”雷一诺一锤定音。 四名水手,腰里别着榔头和凿子,分别从两个方向下水游到江里,潜入深水区,快速游到对面船底下部。 柳云桥命人取来桐油,在箭头子上缠上棉布,蘸上桐油。众人也跟着炮制,不一会儿就制作了上百支火箭。 柳云桥和镖师郭盖开弓搭箭各守一边,身后配备二人点燃火箭。 只听见“嗖嗖嗖”的箭如雨下,精准钉在了贼船帮子上,扎到船舷上,有的直接射中水贼身上。 不一会儿火势蔓延开来,伏击的船变成了火船。 江面上飘起了很多零碎的木屑刨花,伴随着水面上咕咕的水泡泛起,敌船正在逐渐下沉。船上水贼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情急之中纷纷纵身鱼跃入水。 雷一诺赶紧冲向船头,抄起长弓朝水里连连射箭,柳云桥和郭镖师的箭也纷纷射向水里。 箭雨之后,江面被血水染红,十几具尸体漂在水面,随着江水波涛起伏摇晃。 宗若璞被这一幕惨烈的水战惊呆了,自小听雷伯伯讲了很多惊险刺激的走镖故事,今天可算是眼见为实。 她心地纯良,这样的场面令她感到无比恐怖和感慨:“唉,何苦呢,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非要当吃漕的水贼。这下可好,葬身鱼腹,死的好惨。” 雷雨道:“这些该死的水贼,死不足惜,个个都该杀!” 宗若璞悠悠说道:“身逢乱世,大凡是有一点点出路都不会走到这一步的,谁都不会去做水贼强盗,九死一生,下场悲惨。令家族蒙羞,死后做个孤魂野鬼,还进不了祠堂和祖坟山。所以说,这些人其实也是可怜的人,他们不过是听人差遣,奉命行事罢了,真正的大坏人是让他们走投无路的人,还有操控他们的土匪头子。” 雷雨有些不耐烦,眼珠子朝她转了一下,说道:“好了好了,就你菩萨心肠。才从贼窝逃出来,就同情这些坏人干嘛?你不杀他,他们就会杀我们,总不能我们都去死了殉道陪葬吧,就是我们死了也不掰不清这个理。” “你说的我懂,不过是感慨一下。第一次看见这么些个死人,心里害怕而已。姐姐,我们快进仓里躲躲吧。” 宗若璞忽然想到雷雨为了自己,做出了太大牺牲,心里对绿林大盗和水贼都恨之入骨,便不再争辩,拉着雷雨往船舱里奔去。 基本是有惊无险,虎鲨礁的过江龙的贼船被击退,水贼跳江被乱箭射死。 但是乌子虚并不放心,他告诉雷一诺:“总镖头,过江龙乃是漕帮七十二路水贼之王,天下第一江洋大盗。水战实力远在司马啸林之上,区区两艘快船只不过是江上探子投石问路而已,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后面肯定还会有更大股的贼寇偷袭。” 柳云桥道:“看来这趟镖可真是凶险多变,看来我们必须靠岸补给食物和防守军资才是,要不然再遇到敌船来袭,我们可救弹尽粮绝了。” 雷鸣道:“我的判断是过江龙不想淌这潭浑水,只是卖给司马啸林一个面子,小股贼船偷袭一下。” 乌子虚道:“四大贼寇互为照应,彼此首尾。加之背后可是漕帮玄圭盟经营笼络,使得原本分散之盗贼得以凝聚,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乌大侠所言极是,众人然之。 江风凛冽,镖船全速前进,雷一诺命人降下镖局旗帜。自从玄圭盟掌控漕帮七十二路水贼,不可一世的两大黑帮虎鲨礁和金獾寨更加有恃无恐,镖门规矩和江湖道义早已烟消云散。 对于两大贼窝集中的水道,镖局的名号起不到任何震慑作用,江湖切口和撩春点喊话也是多此一举。 要顺利通过,只能靠真刀真枪真功夫。 雷一诺的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他感叹道:“诸位,当今世道,规矩没了,人心变了,所谓“盗亦有道”不过是我们这代人和上几代人的集体回忆罢了。漕帮几百年,都是恪守江湖规矩的典范,可是目前呢,几百年的镖匪契约被这个所谓的玄圭盟坏了,往后镖行越来越凶险啊。看来是要鱼死网破了!” 柳云桥一听,也是忧心忡忡,面带忧虑。 雷一诺艺高人胆大,亦是镖门翘楚。至于江湖传说的“平头哥”司马啸林和“浪里白鲨”过江龙之凶残狡猾和武功之高,他有过顾虑并不怯懦。几十年来,他倒是一直想会会这两位黑帮大盗。 其时,已是日落西山。雷一诺吩咐镖船全速前进,加强守备。并将五条镖船依次排成队伍,彼此照应。 2c心有余悸 镖船行驶在江面上,湍急河面已过,此时风平浪静。雷雨前半夜一直未能入眠,窗棂上呼呼的江风吹得她心绪不宁,心烦意乱。 楚天宦狰狞y 荡的面目不时萦绕在脑海里,并不大的床仿佛变宽阔了,她翻来覆去,内心惶恐不安。 身体的疲乏令她浑身酸软无力,折腾了很久很久,才渐渐进入似睡非睡的迷糊状态。 因为煎熬,这一夜变得格外漫长,恍惚中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梦。昔日的少女梦总是色彩斑斓,春花秋月,万紫千红。 忽然,一个幽灵般的高大黑影在靠近她,那幽灵狰狞恐怖,笑容邪恶,一双黑手如同两只巨大的钳子卡住她的脖子,紧接着一声放荡得意的笑声仿佛地狱的丧钟渐行渐远。 此时的她更加弱小无力,如同一个婴儿横放在一个诺大的双人床上。 她脖子被卡住,上身被幽灵沉重的身躯压制无法动弹,只有腿可以狂野乱踹乱蹬。 她想挣扎可是根本没有力气,无法动弹;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扭动着身体,跺着脚。可是任凭她如何反抗呼喊,黑色的幽灵像一只大钳子一样死死的卡住了她。 雷雨呼吸急促,胸部猛烈起伏。最后,她是出了最后的力气,终于喊出来“色魔滚开,色魔滚开,别碰我,别碰我” 一旁的宗若璞不知道是被喊醒,还是被雷雨乱蹬的脚踹着。她赶紧点上青油灯,扶起了挣扎的雷雨,将她抱在了怀里。 “姐姐,姐姐不怕,玉儿在呢。做噩梦了吧?” 雷雨扭动着身子,晃动着脑袋,终于苏醒过来。 她大汗淋漓,泪流满面。迷糊中看见了宗若璞,她扑到宗若璞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宗若璞像在哄一个婴儿一样,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轻柔的安抚着她:“姐姐不怕,姐姐不怕。玉儿在呢,爹也来了保护姐姐的,马上就能回家见到娘了。” 一听到说起娘,她更加委屈。甩动着头,双手紧紧抠住宗若璞的胳膊,哭得更加伤心。 宗若璞看到雷雨的样子一下就明白了,楚天宦对她的伤害太深了,这个巨大的阴影将会伴随着她一辈子挥之不去。“我的好姐姐,都是为了救我才遭了这么大的罪过,妹妹一定好好保护你一辈子。” 看到自己青梅竹马的姐姐被折磨煎熬,她无比心疼和愧疚,她心里难受,泪如泉涌。 雷雨拍打着宗若璞的胳膊,喃喃说道:“玉儿,我可怎么嫁人呀,我可怎么嫁人呀,要是娘知道了该会多么伤心啊,真丢人,真丢人。” 说着,她伤心欲绝泣不成声。一向耿直刚强,如同女汉子一般的雷雨此刻才恢复了女儿身,她脆弱得像个孩子。 雷雨的话如同一根钢针刺向了宗若璞,她的心猛烈得揪了一下。 对于一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女儿家的贞洁是多么重要,如今待字闺中,今后该如何是好?不过她赶紧安慰道: “姐姐一定会遇到好人,只要有真心真爱,这个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说了,大不了玉儿陪着你,我们一辈子在家伺候娘。” 宗若璞看似随意的话,雷雨却听进了心里。她停止了哭泣,抬头望着妹妹,怔了一下。忽闪着一双含着泪水的大眼睛说道:“真的?你不许骗人!你要是骗我,你就变成丑八怪嫁不出去!” “嗯,不骗你,骗你是小狗,骗你变成没人要丑八怪!”宗若璞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可能,那书呆子怎么办?你那么喜欢人家,难道你要错过他吗?”雷雨胖嘟嘟的脸上多了一丝疑惑。 一说到柳云桥,宗若璞心如刀割无可奈何。 她扭过头去,咬紧牙齿,任凭泪水肆虐。 又想到雷雨这个样子,她还是坚定地说:“他,他,我也不嫁!我陪你和娘!一辈子。” “那我们拉勾!”雷雨像个孩子一样,弯着小拇指伸出来,宗若璞也伸出了小拇指。这一刻,仿佛又回到童年。 拉完勾,雷雨又一把抱住了宗若璞,咧着嘴憨憨的笑了,她粉嘟嘟的脸上灿若桃花。 雷雨一直是个粗心大条的人,宗若璞却内秀带着古灵精怪。自小就是宗若璞动脑子,雷雨行动的角色分工。 “姐姐,还记得小时候吗,你总是说大爸只爱大哥还有三哥,对捡来的二哥都比你好。我给你出的主意,就是偷吃大爸要送人的点心?” 宗若璞看到雷雨憨实的笑容忽然想起小时候的往事。 “哈哈,爹就是不爱我,成天不理我,跟个雷老虎一样见天板着个脸。那次我们俩个可把点心吃爽了,哈哈。果然,爹把我们狠狠的训斥了一番,总算理我了一回。还吃了点心,你呀从小就是奸诈狡猾诡计多端。”雷雨又格格的笑了起来。 “那叫足智多谋好不。你自己都说了,既吃了点心还吸引到了大爸的注意力,岂不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 “还记得那次,我们两个小丫头在爹的屋里偷吃完了点心,一脸的点心渣子,被爹发现了。爹还没骂我们,你就吓的哭了。爹骂我的时候,我还在那儿笑,把爹弄得哭笑不得,还是娘过来解了围。”雷雨越说越兴奋,居然忘记了刚才的噩梦。 “从那以后,大爸就格外疼你,每次走镖回来带哈吃的第一个就给我们拿过来,大哥二哥三哥都没份。” 宗若璞从小跟着父亲在镖局长大,她从小没娘,雷夫人视为自己的女儿一般跟着雷雨一起吃一起睡,就一直把雷夫人叫娘,而把雷一诺叫作“大爸”。 “那可不是,所以我说你是诡计多端哪,连爹都中了你的连环计。”雷雨又固执地强调了一遍。 “雷雨,你个棒槌子。以后洗衣服就用你了,用词不当!你知道足智多谋和诡计多端的区别吗?足智多谋就是诸葛亮刘伯温,诡计多端就是曹操和姚广孝!”宗若璞揪着她小巧的鼻子,揶揄着她。 “你才棒槌子呢。”雷雨不甘示弱,挠了她的咯吱窝,逗的宗若璞笑的前仰后翻浑身无力,嘴里直求饶。 “好了好了,绕了我吧,我可打不过你这女汉子。”见宗若璞终于缴械投降,雷雨才作罢,自己也累了,顺势躺在宗若璞的怀里。 “玉儿,给我说上次那个叫什么来着,李什么凡写的故事吧,说什么那家人嫁女儿吃茶的事儿?”雷雨像个孩子,要妈妈讲故事哄着才能睡着。 “哦,是那个。大才子李谪凡李十郎写《夺锦楼》第一回“生二女连吃四家茶,娶双妻反合孤鸾命。” “对对对,就是那个就是那个,你给我讲嘛。” “说的是鱼行老板钱小江与妻子边氏有两个极为标致的女儿,就像你和我一样。可是夫妻两却像仇敌一般。钱小江要把女儿许人,专断独行,边氏要招女婿,又不与丈夫通气。两从各自瞒天过海,导致两个女儿吃了四家的“茶”。“吃茶”,就是指女子受了聘礼。所以说呢,女子吃了“茶”,就算是定了亲。” “那以后,我们就不用吃茶了,对不?”雷雨忽然插了一句。看来她对自己未来婚事依然是耿耿于怀的。 “那当然了,如果娘和大爸想吃茶的话,就让我爹送茶过来给他们吃。” “嫁给你吗?我才不呢,你诡计多端古灵精怪,别把我卖了我还帮你数钱呢!哼”雷雨说完打了个哈欠。 “哎,我倒是想卖呢,你这样的小胖子,谁家要啊?愁死人了。”宗若璞调侃了一句,也打了一个哈欠。 搁在平时,雷雨肯定会跳起来,这次或许是困倦了,她在宗若璞的怀里进入了梦乡,不一会儿传来细密均匀的鼾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三章 石破天惊退强贼 1c姐妹情深 宗若璞这才意识到,连日来的提心吊胆和奔波辗转,加之她承受的心灵折磨,早已疲惫不堪了。 一想到对于姐姐的承诺,满脑子便总是是浮现云哥哥的身影。 这两个月走镖以来,虽然天天看到心爱的人,可是这趟镖路实在是不消停,一连串发生了很多事情。 别说要单独跟云哥哥在一起,及时是说话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 那天看见哥哥对着一幅画像独自黯然神伤,她顿时心如刀割,满腹惆怅。 怪不得哥哥一直对自己是不冷不热,若即若离。 或许是哥哥早已心有所属,情有所归。奈何自己是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单相思,实在是无奈至极。 一身困乏的她居然难以入眠。她将熟睡的雷雨平直躺在铺上,独自一人披衣走出了船舱。 是夜,月白风清,孤舟夜行秋水广。她知道柳云桥一向晚睡易失眠的人,此时不知心爱的云哥哥可曾入睡。 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遭遇如此巨大变故,身世沉浮,都不会麻木得没有感触或者变化。 自幼失怙,失去母爱的宗若璞深深体会这种苦楚。想到这里,她就很心疼他,怜惜他,同情他的遭遇。 可是心爱的人,我欲怀瑾握瑜比翼连理,奈何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絶。 哎,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面对皓月江流,她心中抑郁。赋诗一首:谁可超凡脱俗尘,痴心几许空流云,月下常拭相思泪,梦里忧奏哀弦琴。愁绪一腔何处诉,残诗半阙哪堪吟,今生只恨良缘浅,凭栏望月念故人。 吟罢,情不知所以,不禁潸然泪下。 她掏出蚕丝香帕,轻拭泪痕。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相思不知人何处,江流孤舟逸轻尘,奈何桥上徒奈何,三生石畔待三生。一切随缘吧。 循声望去,果然是柳云桥。宗若璞一见到心爱的人,她立在起风的船头,仿佛一尊雕塑,泪水越发止不住的涕泗纵横。 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咽,无言以对。 宗若璞只是在他的怀里抽泣,泪水打湿了胸襟。许久许久,她轻声呢喃的念道:世事化云烟,沧海变桑田,不惧终生误,来生续良缘。 言罢,宗若璞推开了柳云桥,扭头跑向船舱,此刻她心碎了一地。 哎,这又何苦?柳云桥哀叹了一声。 第一次走镖自北向南,竟遭遇这么多的波折。 九龙岭夜半遇劫匪,羊楼洞弹尽粮绝,比武招镖中大标,却又险些命丧金獾寨,好兄弟雷响跌落长江下落生死不明。 巨海一边静,长江万里清。 此刻,他的内心却如同长江之水波澜起伏。 他下意识的攥紧了那块玉石,每次在自己无比失落和无助的时候,只有这块石头能给予自己力量和温暖。 2石三鸟 就在他踌躇忐忑之际。远远看见一座高耸的楼房横在江中心,足足有十几丈高,辽阔巍峨,灯火通明,似乎要将过江的船只全部拦在江面。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是船靠了岸进了码头? 这景象,如同海市蜃楼。 他又扭头看了四周,两岸黑漆漆一片,这绝对不是靠岸和码头的迹象。 这几作座带精良武器装备的楼船,高大威猛,其发明建造者乃是前朝三保太监郑和下西洋宝船。 而且不是一只,是五条船并排用铁索连接,横在水面,挡住去路。 坏了,白天的两只小船果然只是探子,此番才是劲敌来了!这时候,几名值守的镖师也觉得不对劲,都奔向船头驻足观看。 “柳少侠,快看前面,怎么那么多的船,也不走啊?”一名镖师手指前方说道。 “这是船阵,八成是来劫镖的,肯定是金獾门和过江龙的人。快去通知总镖头和大镖头!” 雷一诺和雷鸣率领众镖师出舱,老道的雷一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弄啥哩!恁达纳个蛋,没完没了了,今儿不给这帮龟孙子一点厉害瞧瞧看来不行了。”雷一诺禁不住暴了粗口。 “这是官船路查吗?怎么这么大,这么宽?这也不是码头啊,怎么拦河就要查船抽水呢?”雷鸣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问道。 “多半是虎鲨礁的过江龙出动贼窝了,平头哥司马啸林肯定也来了。兄弟们,遇到对盘饿虎(实力对手)了,水漫了,风紧(敌人杀过来了)大家不用怕,各就各位。” 雷鸣带领的五条镖船靠近了过江龙楼船,相距不过几丈远,敌方船上灯火通明,互相看清对方面容。贼人足足有二百以上,个个黑衣短打手持利刃,黑布蒙面。 “平头哥”司马啸林立在船首。 楚天宦摘去了帽子,露出白发白眉。 行香子梁宗辉铁牌在手,一脸蓝色油彩形如鬼魅。 渔歌子莫鱼儿一身马褂露出结实的腱子肉,一顶打渔郎尖顶斗笠,一柄铁钢叉。 风流子韩青峰一袭白衣,手持铁扇。 他们分立在“平头哥”司马啸林两侧,如众星拱月。 他们旁边的一个人格外隐忍瞩目,他五短身段,额头突出,脸色发青,眼睛发红。背上斜着一件古怪的兵器,如同人的一只手般的钢抓。 其人正是天下闻名的江洋大盗c水路贼王,天下漕帮七十二路水寨总瓢把子,浪里白鲨——过江龙。 趟子手杜浪双手搭在嘴唇呈喇叭状,高声喊道:“合吾,大江大河大道通天,并肩子采宽!” 对面回话:“合字上的朋友,一碗水端来大家喝。” 杜浪喊道:“江水多沙,好喝咽不下。” 对面喊话:“一片好水必有鱼。“ 杜浪道:“田地不能下网。“ 对面喊道:“天黑夜晚有人借火。” 杜浪回道:“钱粮火,借不得,我带着片板子。” 对面喊道:“水得无鱼不凹。“ 杜浪回道:“无鱼有个鸭鸭手。“ 杜浪话音刚落,一只飞镖隔着江水呼啸而来,雷一诺两个手指一扬接住飞镖,单手一翻旋即掷进江水。接着他说:“众家兄弟一齐挡风,四面风紧船上听。小心暗影飞甲!“ 显然,春点虽然对上了,结果确是谈判失败,一场战斗在所难免。 雷一诺所说暗影飞甲正是过江龙慕容千独门暗器,这种毒镖跟普通飞镖形状材质都有本质区别。 乃是采用存活十年以上成熟穿山甲,再以千年古尸腐肉喂之,取其金甲鳞片,再配以断肠草c罂粟c毛地黄c毒箭木c蝎子草c海杧果品红等七味剧毒药材,经过七煮七晒之后,制成飞甲毒镖,阴气很重剧毒无比。 暗影飞甲无形无色,出镖奇快,如风如电,纵然一等一江湖好受也是防不胜防。 被暗影飞甲击中要害部位,无一幸免当即毙命。 倘若未中要害,三个时辰之后毒性发作,浑身水泡化脓,眼睛发绿c脸色苍白,浑身冰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过江龙祖上本是江南过氏家族,后因得罪权贵逃难至苗岭山寨,跟苗人学得此独门秘籍之后加入漕帮,拜了罗祖,跟了师傅,后来下了南洋,在千岛之国深深隐藏起来。 在三江两湖一带,镖师命丧暗影飞甲者不计其数。 过江龙闻中原第一镖局雷一诺的一指禅神功。他这一镖不过使得六成功力,牛刀小试。接着三镖连发,分别朝着上中下不同方位射来,力度之大,准度之高,旁人汗颜。 “爹,小心!”雷鸣失声喊道。 话音未落,几乎没有人看清雷一诺何时出手,三块飞甲并排夹在食指和中指c无名指c小指之间。 雷一诺这次没有掷出飞甲,而是将飞镖握在手里。 镖师走镖,信奉带三分笑,饮三分酒,让三分理。 雷一诺行江湖之礼,抱拳问候道:“两位大当家的,辛苦了!敝镖局携广西c成都c汉口几大镖局,路过宝地,多有叨扰。还望两位大当家多多包涵,高抬贵手,放我一条活路,雷某不胜感激!” 只听见对面又传来一声春点:“穿的是谁家的衣?” 杜浪回道:“穿的是朋友的衣!” “吃的是谁家的饭“ 杜浪:“吃的是朋友的饭。” “那为何比武闯关伤人性命?留下雷云那小子,放你们过江!”这时候,司马啸林的手下行香子梁宗辉终于说出了两大贼帮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柳云桥而来! 雷一诺尽管不知道山上发生的事情,但在此时时刻,船上所有的人以及同行五大镖局都必须同仇敌忾。但鉴于当前紧张局势,必须尽量缓和气氛,不得激怒敌人。 “司马大当家,敝局做客山中之时,所有得罪之处亦是万不得已,比武拳脚无眼,误伤令郎,还望司马大当家海量宏通。此事已出,本不是吾儿所愿,愿承担令郎丧葬之资,谨表歉意!”雷一诺不卑不亢,礼让三分。 过江龙双手轻抬,无数飞甲如同一阵黑雨朝镖船飞来,众镖师大惊失色纷纷抄起手中兵器抵拒飞甲。雷一诺不敢怠慢,双手挥舞,右掌一翻。飞蝗石与飞甲在半空碰撞,不料那飞甲锋利无比,竟然穿破 飞石,犀利飞将而来。 柳云桥灵虚剑一挥,片片飞甲被斩落江心;雷一诺达摩棍挥舞的虎虎生威,飞甲入江,江中成片大鱼反白飘了上来。 这时候,隔壁几条船传来啊的几声惨叫,多名镖师不幸中了飞甲,跌落江中。 暗影飞甲威力无比,非同小可! 乌子虚凑过来耳语道:“雷大侠,这是铜钱镖,暗影飞甲刚硬锋利,只有铜钱镖方能克之。”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铜钱,塞到雷一诺的手里,雷一诺顺手放进了镖囊。 “吃里扒外的乌贼,好大的胆子,敢跟金獾门和虎鲨礁作对,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今晚这滔滔江水就是你的墓地,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沉默不语的司马啸林一见到乌子虚,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破口大骂。 “司马狗獾,掠我妻女,劫我进山,丧尽天良,无恶不作,此等武林败类人人得而诛之!我乌金兰从此弃暗投明,与江湖同道联手,匡扶武林正道!”乌子虚义正辞严。 乌子虚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密不透风的飞甲鳞片飞来。 这时候,雷一诺不再承让,甩手一把金钱镖,飞甲被打中穿透折断落入江中,金钱镖并未停止前行继续射飞,击中楼船上的灯笼杆。 几盏灯笼尚未落地之前,雷一诺再次出手,金钱镖凌空拦截灯笼杆钉入木柱子之上。 一只金钱镖分别掠过平头哥头顶,只听见咣当一声另一只击穿过江龙头顶龙头金盔,贯穿射出钉入楼船木柱子深处。 过江龙的嘴角微微颤动一下,他的手心沁出了汗,下意识摸了一下别在腰中的镖囊。 瞬间爆发的刚猛之力,穿透力度之强,过江龙心底暗自惊叹。很显然,雷一诺这一招是防守中有进攻,进攻中又留有余地。 过江龙与司马啸林年纪相仿,四旬开外,正当盛年。 遁入漕帮之后成为江洋绿林已是二十余载,天下武林豪杰镖局高手过招无数,雷一诺雄厚内力不曾多见。 但是他们并不会惧怕和退缩,镖匪遭遇,务必决出胜负。 龙与马互相对视,双双拔地凌空出掌。 雷一诺不慌不忙,只见他如秋鹰搏兔,先于空际盘旋,然后避其锋芒侧面一掠,翩然下攫,斜倾杀入空中应敌,以一对二。 掌气袭来,天旋地转,三大高手如苍鹰盘旋夜空,掌风震动江面掀起巨浪,似乎翻江倒海,大船颠簸摇晃,似狂风暴雨来袭,柱上灯笼猛烈摇晃东倒西歪。 龙马二人掌法犀利刚猛,直逼雷一诺。 雷一诺身体横陈c悬空趴卧节节退步,双脚抵在镖船翘头部位。 雷一诺掌法黏劲在手,化僵为柔,内劲暗藏,相随不背,短短几招就摸清了对方的劲道。 雷掌门一松脚,顺势翻转,将对方凌厉无伦的攻击化险为夷。 如同将流水引导低处,将凌厉的劲道化于无形。 他紧接着一个飞花接叶,一个绵掌推落龙马二人零散在空中之掌力,化整为零,翻掌猛地一击。 啪啪两掌正中龙马二人前胸,二人触不及防朝江心跌落。 雷一诺又一个金针探底,双手抄起二人轻轻一抛,将龙马二人扔到对方船上。 司马啸林和过江龙同时喷出大口鲜血,在手下人的搀扶下勉强站了起来。司马啸林喘着粗气说道:“少林散花掌!” 跌落江水的一刹那,雷一诺及时出手相救,给足了二人面子,更是出于镖门仁道。 “二位大当家真是好功夫,雷某领教,佩服!”雷一诺抱拳拱手,诚挚的肯定了龙马二人。 龙马二人颇为尴尬也无可奈何,只是象征性挥手还礼。“兄弟们,撤!”随即命人解开铁索,掉头离开。却见雷一诺掏出一袋银子,隔空扔了过去。 “江湖财,江湖散,不散有灾难。山水有相逢,今日留一物,他日好相逢,二位大当家,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东方镖局大掌门雷一诺的武功修为和行事风范,不仅降服了闻名天下的两大盗匪,更令其他镖局同行叹服不已。 贼船离去,镖船重新驶入航道。一阵惊心动魄的飞甲斗蝗石,之后又是百年一遇的巅峰对决,船上众镖师又恢复了原来的秩序。 乌子虚一直梦寐以求见识雷一诺的少林散花掌和一指禅打出的飞蝗石,终于如愿。 他心情激动,双膝扑通跪地,说道:“子虚久闻雷大侠侠肝义胆,武功盖世,今日大开眼界,真心叹服。恳请雷大侠收子虚为徒,甘愿效力于东方镖局门下,唯马首是瞻。” 雷一诺有些意外,他怔了一下,看着乌子虚一脸诚挚,加之一路来的热心帮助,心动了一下,但是没有松口。 一旁的雷鸣说道:“父亲,乌大哥确实曾经误入匪道,然而他及时改邪归正弃暗投明,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更何况本次深入金獾寨搭救几大镖局兄弟,可是有功于天下镖门,父亲就收了乌大哥吧!” 雷雨和柳云桥也点头称道,宗若璞也都用眼神示意他答应这个请求。 他扶起了乌子虚,拍了拍他的肩膀:“承蒙乌大侠仗义解救我镖局众兄弟,一路舍命相助。乌大侠武功修为雷某配服,若不嫌弃,东方镖局以后就是乌大侠的家!” 乌子虚喜出望外,他激动地再次跪地叩头:“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快快请起,以后就是一家人,不必拘礼!”雷一诺扶起了乌子虚,然后将镖局所有在船上的兄弟一一做了介绍。 雷雨非常兴奋跑过来,乌大哥乌大哥的叫着,她还一把抱着父亲。不小心碰着父亲的胳膊,雷一诺哎哟一声才引起大伙注意。 “怎么了,爹?哪里受伤了?”雷雨关切的问道。 “也没事,胳膊上有点不舒服,皮外伤,不碍事了,不碍事了。” 众镖师这才放心,夜间值守镖师换了一拨人,其他镖师正常休息,一切如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四章 镖行万里无坦途 1c镖王重伤 雷一诺力战漕帮两大一等一顶级高手,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大敌当前只有放手一搏才能逼退强敌,他拼尽毕生功力以一挡二,重创漕帮龙马,致使二人重伤吐血。 惨胜如败,雷一诺何尝不是内力大伤,脸色苍白,浑身发凉,右胳膊被暗影飞甲刮破,此刻剧痛难忍。苦战结束之后,早已力不从心,功力耗尽,不过是在苦苦支撑。 雷一诺正要回到舱内休息,忽然感到浑身乏力,倒地不起,雷鸣和柳云桥赶紧扶起了他。雷鸣在前,与父亲四掌相对,柳云桥在后,双掌抵住后背, 二人同时运功,一股真气打通经脉,逼出了雷一诺体内瘀血和毒素。 雷鸣和柳云桥的头上和双手,冒出丝丝白烟。 不一会儿,雷一诺口吐一大口鲜血,脸色逐渐缓和,雷鸣和柳云桥收回双掌。 雷鸣倒了一杯水,关切的问道:“爹,您没事吧?”然后擦掉父亲嘴角的血迹。 雷一诺摇了摇头不说话,双腿盘坐,闭上眼睛,自行运功调息。 好一会儿,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漕帮四大堂主江湖四盗,果然非同凡响。真是镖匪冤家路窄,除了东北夏山虎尚未交手过招,这四大名盗里三个都碰过面过了招,今日一场恶战,可谓两败俱伤。四大名盗里,司马老贼内力最为深厚,过江龙水性天下第一,暗器也是独门绝技,草原苍鹰刘四儿只是劲力过人,但是神出鬼没难以追踪。四贼不除,镖路无坦途啊。”雷一诺身体虚弱,他忧心忡忡地道出胸中疑虑。 “是啊,爹,这次要不是您出手,我们可能会被捉回青龙顶,受尽折磨,人货两失。此番落败,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以后漕帮绿林还会卷土重来,我们必须有个长久对策才行。” 柳云桥道:“伯父,看来今后不仅要提高镖师功力,还要预防大规模水战,这两股贼人势众,加上后面还有玄圭盟撑腰,我们要像个办法。” 雷一诺道:“鸣儿,云桥,你们二人说的很对。这世道朝纲不振,贼人当道。镖门之弊在于各自为政,一盘散沙。缺乏灵魂和旗帜性人物团结天下镖局。而相反的是历来混乱的盗贼居然结成联盟,打劫分赃。实在是镖门之灾!” “伯父,依我之见,这些漕帮四盗都是杀人越货的穷凶极恶之辈,究竟是什么样的一股势力,能将这样一帮桀骜不驯难以降服的凶恶之徒,牢牢控制在手心里。可见,这幕后的势力才会我们最可怕敌人。”柳云桥入镖行短短几个月的感受,却是真知灼见。 “是啊,爹。漕帮横行天下百年,也做不到一统江湖。如今到底是谁有如此能耐,胜过以往漕帮堂主,成为天下贼王。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得想办法,要不然今后路子越走越窄了。” 雷一诺点了点头,两个后生能看到这一点他很欣慰。今后的镖局生存发展都是靠他们了,自己已经知天命之年,所谓拳打少壮,自己退下来是早晚的事。 “这趟镖交货之后,慕神医问道采药即将返回。只有他能给我令满意的见解和析论,镖匪争端亦跳不出武林的圈圈,我们一起商议镖门联手,重开镖路大计。诚然,这不是小事,一家一人之力如同蚍蜉撼树。镖门联手,更需要相与商家经济做筹码,管家做背景,多方联合方能凑效。否则的话,只会江河日下。” 雷鸣道:“孩儿明白了,一切听从父亲安排。时候不早,您早点休息吧。我和云桥安排安全值守。” 两股劲敌被击退之后,五艘镖船获得了难得平静的航程。 镖船出汉口,下九江,再向东北方向折向扬州,出淮安c过衡水,已达沧州接近京城。 雷一诺伤势逐渐痊愈,眼见镖途顺畅,在衡水地方便带着郭盖c雷雨c宗若璞返回洛阳。 雷鸣和乌子虚c柳云桥则继续北上。 2c在劫难逃 这一日天气晴朗,一路顺风顺水。久违的水路顺畅,天气良好,众镖师心情舒畅多了。 雷鸣竟打开了一小坛陈年杜康,拉着乌子虚和柳云桥在甲板上喝起了小酒。 雷鸣干了一小杯,仿佛洗掉了这一路的风尘和心底的憋屈,他十分感慨:“乌大哥,云桥,这一路真是跟唐僧师徒去西天取经一般苦难重重,历经了多少磨难,终于可见曙光了。哎,我心中的佛呀,渡我达到彼岸吧!” “是啊,大哥。真是生死考验。雷响兄弟目前下落不明,我提议这杯酒都敬他吧,希望兄弟躲过此劫平安无事!” 三人同时将酒杯子高高举起,然后呈一条线倒在地上。 “二弟,哥哥真对不住你!这么多年跟着父亲和哥哥走南闯北,吃了不少苦头。至今连媳妇都没娶上,没享过半天的福,而今人也不见了。哥哥真是愧疚啊。二弟,不论你是死是活,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 雷鸣心情悲伤,又连续倒了三杯。 一路艰险,都来不及思念这个异性兄弟,今日一想真是百感交集。 “乌大哥,从羊楼洞开始,就得感谢您对兄弟们的关照,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兄弟敬你三杯!” 雷鸣又连续喝了三杯。还在这是并不大也不深的鸡缸杯,加之雷鸣一向善饮,连续几杯之后丝毫无任何反应。 这时候趟子手杜浪跑了过来,说道:“大镖头,前面漕运关卡要查船。” 雷鸣见不过是官府查船并不担心,“行行行,知道了,你去应付吧!”这一路披荆斩棘,只有水贼绿林难对付,官府漕运最容易过关。 “大镖头,这回可不是一般的千总和漕镖,也不是普通的卫所把总守备,而是漕镖提督沈大人,得您亲自出马。” “啥,漕运提督沈大人?怎么可能呢!”雷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条水路他走了千百遍,六品漕运参将倒是见过多次,提督大人可是二品大员。 尽管镖局捏着提督大人的大门槛,父子二人也都有过多次会面,可是他怎么能亲自跑到河面上拦截查验镖船呢,实在是太意外了。 他赶紧放下酒杯,下意识整了下头发衣冠。站起来一看,果然是一艘高大威武的官船横在前面,船上的旗子上飘着一个诺大的“沈”字。 他不敢怠慢赶紧命令停船,恭敬地立在船头,迎接漕运提督沈秉钓。 “哈哈哈哈,小老弟,好久不见了。你爹还好吧,我很久都没见他这个中原武林泰斗了,哈哈。” 沈秉钧约摸五十年年纪,高大魁梧声如洪钟,他是个开朗的人,一见面就热情打招呼。 “哎呀,沈大人,怎么惊动了您老人家。您说我们这是跑船赶路都是下苦人的营生,您这可是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来了,来来来,船上请。” 沈秉钓大摇大摆上了镖船,他一边说话,眼睛四处打探,皱着鼻子深深吸着气。 雷鸣赶紧将沈提督让到内舱,端茶倒水,陪着笑脸。 “大人,这运河上风大,怎么这次您亲自出马,有什么指教。” “雷镖头,这一路还顺利吧?”沈提督并没有接雷鸣的话,而是反问了一句。 “大人,劳您惦记。这水路脚程不近,年景不太平,免不了有小股水贼滋扰,一路风浪不小,不过也是有惊无险。”雷鸣小心翼翼如实回答。 “哦,雷镖头艺高人胆大,别说是小股水贼,就算是漕帮出海江洋大盗也是过关斩将啊。我看江风很大,但是镖船很稳,船身吃水不浅,这一船装镖货保的什么宝贝呀?”沈提督不忘调侃一句。 “回提督大人,这都是宫里的采买。具体都是些什么宝贝我也不清楚,您有所不知,镖行规矩只问脚程,按保镖脚程取利,不问囊中何物。”雷鸣收起了笑容,向沈提督解释。 沈提督哦了一声,摸了一下下巴上的胡子,接着追问道:“那这货主又是哪家宝号?交货地点在何处?” 雷鸣有些意外,自从沈提督一踏上船的一刹那他就觉得气场不对。 一个二品提督居然会仔细盘问这些细节,他不知道提督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回提督大人,货主是广州十三行,交货地址是张家口永斗商行。这是路引和文契,请大人过目。” 沈提督摆了摆手,看都没看一下。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雷大镖头,你也是老江湖了,走镖有年头了吧。这京杭大运河八省九水系,你也是乘风踏浪飞鞭催马,怎地这点常识都不懂?”他故意将雷字拖的很长。 “这个,有何不妥,大人请指教!” 沈提督面带愠色,反问道:“你是武人不懂文事啊,既然是宫里采买,那么交货点儿应该实在运河通州码头。怎么跑到张家口了呢,这批货真的是宫里的吗?” “这,这个,回提督大人,这张家口永斗商行可是我朝八大皇商啊,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是皇家御批买办,这批货交到商行也无不妥之处。这可是宫里内务府的大门槛。”说着,雷鸣又从怀里掏出了御批路引。 “你确定?”沈大人进一步逼问了一句。 雷鸣不再搭话,只是尴尬的望着提督笑了笑。 柳云桥似乎从提督大人的话中听出端倪,难道有人暗渡陈仓? 柳云桥略微欠身道:“启禀大人,镖局小买卖,我们只看货估价,舍命确保镖货不失。至于货主之间嫌隙,镖局不便越厨代庖深入过问,所有不妥之处,请大人明示。” 沈提督看了一眼柳云桥,这个后生倒是谈吐不凡,言之有理。 沈提督觉得不能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好了,我就明说了吧,本督接到线报,将有几船走私货物运往京城,货量巨大,涉及违禁物品,所以我才会亲自出马,登船查验。开箱看货吧,来人,开箱查验!” 雷鸣无奈,话说到这个份上,又是提督亲自出马,只能顺从。 几个旗丁捕快手持钢锤凿子进入货舱内,手脚麻利,连撬带砸开了一箱镖货。 木箱子里装的都是火油c火柴,又打开一箱是钟表c八音盒c温度计c玻璃制品c毛织品,接着又是一箱什锦饼干c酸果c洋醋c吕宋烟c白兰地c小面镜仔c东洋竹篮仔,还有一些日用五金c钟表眼镜c火柴肥皂c假珠宝c化妆品c玩具等等。 雷鸣一看镖箱里装的都是洋货,并无异常。他长舒了一口气,平静地望着沈提督。 “启禀大人,全是洋货,没有禁运物品!”旗丁向沈提督禀报。 沈提督似乎发现了木箱的异样。他目光如炬,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住箱子。他没有回头,只是右手横着伸出出来:“铁锤拿过来!” 他将箱子里的洋货一股脑儿撇到地板上,抡起榔头咣当几下砸烂了箱子的夹层隔板:赫然展现一包土黄色牛皮纸,上面印有“逹豊号,逹豊极品”字样。 沈秉钧又连续砸开了几箱,几乎都是一样的黄货! 雷鸣的眼睛瞪得像只鸽子蛋,他打死也不会相信:自己和镖局全部兄弟们拼了死命保的镖货,居然是害人性命的烟土。 沈提督将铁锤随手撂到甲板上,拍了拍手,正了正衣襟。冷冷的说道:“敢问雷镖头,宫里的采买怎么会是这些个黄皮黑心之物?” “啊,这个,大人,怎么会这样呢,大人我们冤枉啊!他们怎么这样啊,怎么能栽赃陷害我呢。大人我们真是被冤枉的,请大人明察!”雷鸣惊慌失措,一时语无伦次,他赶紧向沈提督解释。 柳云桥赶紧上前解释道:“提督大人,这批货货主乃是十三行浩官c茂官c达丰等三家大商号所有,本镖局确实有失察之责,但念在东方镖局几十年一直奉公守法初次犯忌,还请大人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好一个失察之责,从轻发落。只怕是圣命难违啊,实话告诉你们吧,告发你们的就是江洋大盗过江龙慕容千。过江龙慕容千早都盯上你们这批货了,估计是打不过抢不到就报了官。眼下朝廷正在南方禁烟,你们也是撞到刀口上了。本督也是爱莫能助啊,只好委屈你雷大镖头,跟我们走一趟吧!” 沈秉钧说完大手一挥,高喊一声:“镖船靠岸,货物封存,人带走!” 雷鸣被两名旗丁铐上铁镣和木枷,全部的镖货都被贴上了封条。柳云桥和郭盖及其他镖师也被押解。 五条大镖船被迫停航靠岸,镖货被起运封存。几十名镖师全部被押进大牢,可谓才出虎穴又进狼窝。柳云桥没想到,生平第一次走镖,居然所有的艰险都让自己给遭遇到了。 3c旁门左道 这天傍晚时分,西门落烟在醉乡春酒楼坐店,其时正当晚间客流高峰,酒楼依旧如故人山人海。 “臭靴子”王天琪带着几个小厮正在酒楼猜拳行令。四五个人点了一桌丰盛的山珍海味,几个人兴高采烈,无比尽兴。 王天琪愁容满面,眉头紧锁。 “镖王,这一票可算是逮住大活了,他们两个往巷子口那么一杵,巷子口再一封,我跟那只喊一嗓子,你猜怎么着,那几个小库丁吓得腿发直c脸发青,愣是不会说话,像个肚子里塞了茅草的草把人,哈哈哈。”其中一个小厮得意地炫耀着,他长的五短身材胖墩脸。 “这叫做贼心虚,懂不。这帮小库丁监守自盗,肥着呢。不弄他们弄谁呀。”另一名小厮光头一对招风耳,他也跟着附和道。 “赶明儿个还有呢,今天才弄了俩儿,我听刘铁嘴说过晋阳府知府搜刮民脂民膏,大量碎银子要入炉改铸,这些碎银子火耗大了去了,以前都是两分,你们猜这回是几多?”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煞有介事地说道,还故意卖了个关子,此人正是疤脸书生吴峦庸。 “几多?”其他几个人都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道。 疤脸书生吴峦庸右手一扬,大拇指向着手掌心里一扣,伸出了四个指头:四分! “好家伙,这么多。那不是便宜了这帮狗日的库丁贼娃子?”王天琪也感到十分惊奇。 原来他们讨论的正是当地官府征收的苛捐杂税,朝廷奉行“摊丁入亩”税政之后百姓苛捐杂税不能以粮食货物代替,全部以白银上缴,可是百姓收入拮据上缴的都是些大小不一的碎银子。 碎银子不便统计数量,不能直接纳入国库,经过改铸成方锭方可上交,一进一出就有火耗。库丁就是铸银工人,见天跟银子打交道,顺手牵羊机会颇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五章 镖门奇葩臭靴子 1c狗头军师 疤脸书生吴峦庸道:“凭镖王之武功和财力,上通朝廷,中达镖门,下接绿林。再加上陈大人为我们站台,难道还怕他几个小库丁不成。依我只见,以后联顺镖局把这些个散兵游勇的库丁直接收了!他们从晋阳府府库里拿的银子,统统得上缴给我们,给他们留点吃饭的钱就行了!镖王,您得知道,这一年当中富庶的晋阳府上缴国库的散银成百万两,库丁揩的油可不逊开间铺子。这叫张飞遇李逵—黑吃黑!” 矮胖小厮问道:“可是,镖王,吴军师,这帮库丁可不容小觑。别看他们平时就是个小小的铸银匠,可是都富的流油着呢。而且当中除了少数人,大多数都请了镖局。晋阳府的镖师个个都武艺高强,凭咱们哥几个一招半式要吞了他们的银子,可没那么容易呀。” “这可是老虎吃天无从下口啊,这个饼很大,只是我们未必有这么大的胃口。” 吴峦庸胸有成竹的说道:“镖王不必多虑,山人自有对策。” 王天琪道:“军师就别卖关子了,详细说说吧。” “第一计就是欲擒故众加苦肉计。此计还得有劳镖王亲自出马,前期抢夺银子如数奉还,并要当面惩戒抢银之人。再扮演保护库丁角色,专门打击报复抢银盗匪。但是这个盗匪又是谁呢,你懂得,镖王!” 吴峦庸眉头上扬,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腮帮子上的一撮毛跟着上下跳动着。 “这盗匪就是我们自己人假扮的呗,来个演双簧,迷惑这帮库丁?”王天琪猜出了疤脸书生的伎俩。 吴峦庸竖起了大拇指:“镖王果然智慧。” 矮胖小厮不解问道:“可是,这银子不还是没到咱的手里吗?” 吴峦庸一把抄起一只大鸡腿塞到他的嘴里,奚落他道:“说你就知道吃,还冤枉你了!” 然后用手指戳点着自己的太阳穴道:“用脑子,用脑子,懂不!” “不出一个月,这帮库丁肯定对我们信任不疑,接下来就用第二计,声东击西。就是让陈大人指派几个小兵,查抄库丁的家!不要多抄,就查他一个,其他几十个库丁没有不知道的。” 吴峦庸故作高深的卖着关子说道。 “那然后呢?”矮胖小厮啃着鸡腿,满嘴油光的问道。 “第三计,就是组合连环计:关门捉贼c趁火打劫!查他不是目的是手段,只要陈大人一查,哪个不要命的还敢把钱放在家里呢?目的是为了让这些担心受怕的库丁把银子放到我们钱庄,老老实实交到我们手里。钱只要到了天顺钱庄,进来容易,出去就没那么容易,这叫请君入瓮。镖王,您就等着拿簸箕往家里扫钱吧!” 王天琪听到此话,眼睛一亮,他高兴的笑了,露出一口黑黄的板牙。 他不禁击节赞叹:“吴军师,真乃我的再世诸葛也,今年我联顺可是欠收啊,再不想个新的生财路子,兄弟们可就挨饿受穷了。我眼下正愁着怎么开辟财路,这不吴军师足智多谋啊,来我们大家敬吴军师一大杯酒!” 说完,几个人同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可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如意算盘早已被一旁的西门落烟听得一清二楚。 王天琪一向好大喜功,自从攀附上了布政使陈柱国发了一点财,便忘乎所以。 不仅插手晋阳府c太谷县的戏院c赌场c妓院,还开地下钱庄帮助布政使陈柱国洗钱。 有了钱,王天琪就飘飘然,手下人见风使舵阿谀奉承,以“镖王”之号恭维之。 王天琪很是受用,加之本身姓王,镖王正是他最爱听到的称呼。 孰料伴君如伴虎,那布政使陈柱国一心想着往上爬,每年需要大量白银送往京城打点,王天琪钱庄早已被洗劫一空有名无实。 陈柱国个人生活糜烂奢侈,妻妾成群,除了正房夫人,还有六房小妾,子女成堆。吃喝嫖赌c玉器古玩c抽福sh一u膏,那点俸禄根本是杯水车薪。 王天琪所谓的镖局不过是替赌场妓院站台看场,营收捉禁见肘,钱庄自然成了陈大人的私家银库,很快就入不敷出。 疤脸书生尽管出了个狠招馊主意,但对于王天琪来说确实救命稻草。 不出几日,王天琪依计行事,果然网罗了大部分库丁。一抢查存,大量白银如流水般进了王天琪的钱庄。 2c苦差美事 这一天如常,晋阳府戒备森严。早上来上班的库丁一个个被脱光衣服,排队经过一条长长的近乎半封闭的通道,统一换上了府库里专门配备的库衣和胸甲。 换上库衣之后按照顺序进入熔铸车间。 在铸炉外围站立十几名带甲守卫,时刻盯着库丁操作。 他们将碎银倒入熔炉,四名赤膊的精壮汉子将巨大的羊皮风箱被拉的呼哧呼哧,熔炉里的炭火冒着蓝色的火苗,熔炉里的银子逐渐缩小c融化成水。 两名壮汉手持长长的铁棍子,撬其熔炉的一端使其倾斜,银浆顺势倒入磨具,冷却成型,成为全新银锭。库丁一个个热的汗流浃背,红光满面。 他们必须频繁喝水才能补充在高温环境里作业流失的水分。 库丁被烫伤,毁容,截肢的伤残事件在所难免,时有发生。 日暮黄昏,库丁又要脱光衣服一体走出,在执法看守严厉监视下,个个喊着口号拍着手,双脚跳过横放着的扁担。 正当她们如同一群僵尸一样蹦跳着往出走的时候,忽然叮当一声,几小块碎银子从一名库丁的gang门里挤了出来,掉在扁担上,梆梆作响。 “站住!再跳!”两名执法看守一看到有“下蛋”情况,立即揪住了他,一人抓住他的头发猛烈摇晃,仔细检查他的嘴里c耳朵和头发林。 在他的耳朵里又抠出来几块小碎银。 一名看守毫不犹豫,立即手起刀落,就地正法,库丁尸首异处,鲜血溅到了墙面上c扁担上c其他库丁的身上。 库丁被正法已经是家常便饭,毕竟是人头落地的血腥场面。很多年轻的库丁吓得腿软,跳了出去哆哆嗦嗦换上衣服。 人为财死。 几乎每个月都有几个顶风作案的库丁被正法,在白银的诱惑下,库丁们屡教不改c前赴后继。 库丁藏银由来已久,这门生计不仅考验心理是否强大,更验证技术。 在几十名库丁里有个库丁曹,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库丁,他铸银技术老练娴熟。“拖泥带水”的藏银技术更熟炉火纯青。 一般的库丁都只能在耳朵c腮帮子c脚趾缝里c头发窝里塞些零碎,这些地方空间小,能带的也就是些残渣碎末。 而且,守卫几乎都知道库丁头发里有名堂,干脆将库丁一个个都剃成了光头,铸银车间一度变成了寺庙。 库丁曹的绝活是唯一能将银子塞进嘴巴里还能正常说话,生理上来看他下巴比一般人长很多,舌头跟下颚之间缝隙比一般人大一倍。 几年几十年练就下来,库丁曹这个特殊的生理构造成为他的发财秘籍。 直到后来,库丁们才知道这是他小时候爱含饴吃糖的缘故。 有一次,他生病上火口内得了口腔溃疡,本不应该继续藏货,但是贪婪成性习惯使然,下班之前还是在在舌头底下藏了一小块银子。 口腔里都是血泡,被银子膈的生疼难忍。跳扁担阵的时候喊口号,一张嘴满口的血水顺着嘴角流下。 看守一把揪住了库丁曹,正要拔刀正法。没想到库丁曹居然张开了嘴,吐出来舌头,除了满嘴血水之外居然什么都看不到,看守非常纳闷但又无可奈何,只好绕他过去。 这个伎俩令所有的人都很费解,明明是一块银子怎么就不见了呢,库丁曹又不会巫术魔法? 原来这个库丁曹练过闭气功,银子含在咽喉里,还可以运气推送之上颚下颚灵活转动,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下咽之喉管,短时间内都不会造成窒息身亡。 凭借这门绝活技术,二十年下来,库丁曹已有几百两银子身价,在老家有三进瓦房和良田几十亩,育有两女一子,可谓发了闷财家庭幸福。 他深藏不露,租住在城外的一间破旧老屋,平常生活节俭,粗衣粝食,深居浅出。 可是到了晚上他又是另一副模样,更换行头出入花满楼。 人的野心和都是会不断增强的。库丁曹不满足于用嘴携带的银子了,他要寻找新的办法和渠道,那就是gang门。 为此他翻阅大量的医药古籍,还请教了当地的名医,确定有了把握之后便给自己做了“手术”。 先用利刃在gang门外拉了一道口子,再用金疮药外敷了半个月,待创口愈合再用削尖的胰子塞进gang门撑大,每日睡觉之前如法炮制,这样坚持了三年,gang门口早都被撑大并长满老茧。 接下来便用一颗大枣塞进去,在院子里奔跑跳跃,防止大枣掉下来,清早的时候便用那颗大枣喂了黄狗,以至于黄狗每日清晨便会准时趴在卧房门口,一为叫醒库丁曹,一为等待属于它的那颗大枣。 这样又坚持了三年,一颗大枣不仅能被塞进去,还能上下活动自如,即使猛烈跳跃奔跑,大枣也不会吊出来。 除了撑大gang门,练功运气更是必不可少,他的闭气功练的炉火纯青。 在水瓮里练,在洗脸盆里练,在院子太平缸里练,甚至对着粉头的下体练。几年下来,在水里憋气时,人家数到二百个数都是轻而易举。 这项特殊的技术,库丁曹可谓“上下贯通双线发展”,财路大开。白天穷库丁,夜晚达官人,库丁曹过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滋润日子。 可是纸包不住火,他其中一个徒弟琢磨了他的“独门秘籍”,暗自学习模仿并付诸实践。 不料那孩子没学到精髓,又不具内功有一次跳扁担桥下了蛋,被看守发现手起刀落,当场毙命。 尽管不止一个人因携带私货正法,但是库丁曹依然不会放手,就像一个人习惯了吃饭习惯了喝水一样,每天都会有多少不等大小不一的碎银子被他成功裹挟出门,从不拉空。 跟他一起干活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眼红也无奈,谁让自己没那门子绝活呢。 实际上,将这个秘密抖露出去的还不是这些库丁伙计,而是隔壁巷子的一个“暗门子”(古代暗娼) 那暗门子是个小户人家的寡妇,生的柳眉细腰,妩媚风骚,颇有几分姿色。 她只做库丁生意接待熟客。凡事登她门的都必须要以敲门为暗号,一共三下,两轻一重。 这个小秘密很快就在库丁伙计们之间流传,几乎每个人库丁都轮了一遍。 库丁曹自然也是常客,只是他银子很多却为人啬抠小气,每次都是斤斤计较,那令那“暗门子”多有不爽。 于是纠集了几个嘎杂子专门库丁曹的麻烦。 那天库丁曹又是成功躲过了层层搜查,出了戒备森严的晋阳府大库。 结束了一天超负荷的艰辛劳作,肚子里憋着一块银子,他快步疾走,必须尽快回家将“私货”拉出来,清洗干净,再用牛皮纸层层包裹,放进铁盒子里,藏到秘密的地方。 正当他走到孔方巷(当时晋阳府对库丁必经之路的戏称)子口的时候,冷不丁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人,跟他撞了个满怀,手里捧着的一只小罐汤飞了出去,摔了稀巴烂。那个嘎杂子应声卧在地上,咧着嘴嘶嘶的喊疼叫骂。 “哎哟,好家伙,你没长眼睛啊,你撞死我了你。” “你,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库丁曹触不及防,赶紧弯腰去赴那个人。 那人不说话,只是呲着嘴,然后用手指指着地上摔碎的汤罐子:“完了,完了,我的娘哎,我的娘哎,这下我可救不了您老人家了,儿子对不起您呀,儿子没用啊” 库丁曹被他哭闹得莫名其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了,怎么了,你啥意思?” “哎哟,你撞了我事小,那,那灌汤可是我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了千年老参汤,这可是给我老娘救命用的!这下可好了,让你这一家给伙撞的,可要了我老娘的命啊!” 库丁曹一听,立即感到事情不妙,这帮人就是有名的碰瓷党。立即辩解道:“这,这,也不是我撞的你呀,是你自己走路没长眼,撞到我身上才摔坏的罐子,这,不赖我。” 那人一听,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库丁曹的鼻子骂道:“哟嗬,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还耍赖呢,明明是你撞的我,你看我这胳膊,你看我膝盖,还有地上的破罐子,你看这这个千年老参,就说陪还是不陪吧?” 库丁曹彻底明白自己遇到无赖了,他又何尝是省油的灯。这样的无赖,甩是甩不掉的,只能给点小钱打发了,他冷冷的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赔钱啊!” “赔多少?” 那个嘎杂子想了想说道:“一百两!” “什么?一百两!切,你抢钱呢你!告诉你,不可能!”库丁曹一听就急眼了。 “那你能给多少?” 库丁曹不无鄙夷又干脆说道:“五两!” 嘎杂子忽然提高嗓门,阴阳怪气训斥和威胁库丁曹:“打发叫花子呢?小心我把你那点破事给捅出去,小心你脑袋搬家。” “十两!”库丁曹无奈,自己赚钱之道实在不阳光,这嘎杂子一定是捏着自己短处了。 “最低五十两。掏钱走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各走各道,互不干扰。”嘎杂子是老手,连词都编的很顺很押韵。 库丁曹阴沉着脸,没好气说道:“二十两,多一个子都没有。要是再纠缠,你就拿我的命吧。”库丁曹豁出去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就在他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从巷子口冲出了三个大汉,四个人一起将库丁曹围在中间。 个个面目狰狞,如凶神恶煞,但是也并未真的动手,只是推推搡搡,扭着他的胳膊。 库丁曹瞬间就明白自己遇到敲竹杠的了,他气沉丹田,双手一个颤动直震得那几个嘎杂子浑身发麻。 嘎杂子没想到库丁曹还是个练家子,也不害怕。 其中一名顺手一扯他的胳膊,右肩一个千金靠,仿佛有骡马之力,另一名嘎杂子立即堵住了他的后面,在库丁曹倒地之前一腿踹得他一个踉跄。 库丁曹显然处于劣势,四个人如同猫戏耍到手的老鼠一样。四个嘎杂子意图很明显,并不想真的伤到库丁曹,只是要逼迫他拿钱了事。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五十两,就五十两” “早这样就没这么多麻烦了嘛。”嘎杂子露出了得意笑容。 事情又发生了转变,这时候又来了三个人,这几个人武功明显强于嘎杂子。 这四个人都是一身短打,红色护腕,他们三拳两脚就撂翻了嘎杂子,嘎杂子灰溜溜的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六章 三年拳脚十年嘴 1c欲擒故纵 四个人对库丁曹一顿暴打之后,亮出联顺镖局的手牌,并扶起了库丁曹。 其中一个蓄大胡子的人是他们的头头,他友善的说道:“曹库丁,久闻大名。以后联顺镖局就是你的保护伞,只要有我们联顺镖局在,这帮龟孙子嘎杂子就不敢跟你动手,更不敢张口讹你银子。谁要是跟你过不去,他就是我的仇人。是龙,我打断他的角,是虎,我拔了他的牙!” 大胡子镖师的一番豪言壮语,说的库丁曹颇为触动。他激动地说道:“曹某感谢各位兄弟仗义出手搭救。走走走,醉乡春喝酒去,我做东!” 大胡子镖师却一本正经地说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看你说的见外了吧,甭客气。自家兄弟,还用得着这一套虚礼吗。” 库丁曹过意不去,还想客套一番,都被几个镖师婉拒了。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简直不敢相信。 难不成真是遇到了行侠仗义的侠客不成? 之后的几天里,库丁曹的生活回复了平静。依旧按时上班铸银,下班“带货”,晚上要么喝酒,要么去醉花阴,有时候也去“暗门子”消遣一番。 2c财多是累 这一天库丁们正围成一圈吃饭,七嘴八舌的边说边吃着。 其中一人瘦的皮包骨头,一边吧唧嘴嚼着馒头,一边说得眉飞色舞。 他就是伶牙俐齿的库丁猴。 “诶,你们都知道不,库丁范昨天被讹又被抢了。就在孔方巷子口,你猜怎么着,他刚出去准备去那暗门子找马寡妇。忽然斜刺里冒出个人来,正怼着他的肚子和胸口,然后你们猜怎么着?怼他的人跟个死尸似得直挺挺就跟地上那么一躺。” “那库丁范一向胆子小,一看这架势吓出个好歹,又是赔不是又是掐人中。那人还是没动静,继续躺在地上。库丁范估摸着,这是不是自己倒霉怼上个痨病鬼呀,身子骨儿太弱让自己硬是给怼死了。” 众人听的入神,库丁们左手抓着一个馒头,右手筷子停在了空中,瞪大了眼睛问道:“那后来怎么着了呢?” “能怎么着?跑呗!要么就是痨病鬼,让那福sh一u膏给抽干了身子骨,要么就是碰瓷党,非敲你竹杠不可。库丁范虽然胆小可是机灵着呢。” 一件小事却被库丁猴说的跌宕起伏,众库丁就跟听书一样,被带进去了。 库丁曹想起了自己前几天的经历,插话道:“那不是跑掉了嘛,怎么还给抢了?” “就说呢,事情没那么简单。库丁范撒丫子就跑,窜到巷子口就被几个大汉给堵了。那帮家伙,狠着呢。二话不说,劈头盖脑一顿拳脚相加,打的库丁范是满地找牙跪地求饶啊。” 库丁猴忽然压低了嗓门,贼眉鼠眼滴溜溜转了几圈之后,凑到人跟前说道:“身上那点私货,被抢了,还被挟持到房子里,敲诈了一大笔,你们猜多少?” 好几名库丁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多少?” 库丁猴伸出了两个手指头:“这个数!” “二两?” “二两?你胆子让狗吃了?往大了猜!” “二十两?” “再往大了猜!” “难道是二百两,我的天!” 库丁猴嘴巴一撇,脑袋一歪回应道:“对,二百两啊,库丁范这五年八年可算是没了收成,白干了。” 库丁曹的心揪了一下,心有余悸的说道:“什么人这么狠?这可不仅是碰瓷那么简单了,这是抢人啊。是不是一帮嘎杂子下的手?” “看那帮人的身手,绝非一般的碰瓷党或者是下三滥的嘎杂子,像是专门做这个事的一伙人。尤其是他们中的一个大胡子,他五短身材粗壮有力,功夫尤其生猛,下手狠毒。你没见库丁范没来上班吗,郎中说肋骨断了三根,床上躺着呢。今后啊,咱们库丁可要小心啰。”库丁猴说完,咬了一大口馍,喝了大口菜汤。 库丁曹一听是矮胖大胡子,心想:自己前几天遇到几个嘎杂子碰瓷的差点被讹了,幸亏被那个矮胖大胡子镖师出手搭救,这次矮胖大胡子如何成为碰瓷党呢,撕破脸皮之后又抢劫。可能不是一个人吧。 他疑惑的问道:“矮胖大胡子?是他把库丁范打伤的吗,据说他可是天顺镖局的大镖头啊,王天顺的忠实走狗。” 那次被他救过之后,打听出这个原来就是有名的王天琪镖局的,本来一直反感的“臭靴子”,那次事件以后扭转了看法。 对面的一个老库丁说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看最近挺反常,我看准时有帮嘎杂子盯上咱们了。谁让咱们是库丁呢,外人眼里的有钱人,准们针对咱们下手。不敢报官,不敢找帮手,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库丁曹道:“这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咱们家了。前段日子是戏院被抢,青楼被劫,茶楼被砸。最近是咱们被盯上了。以后下班不要单独走,几个人搭伴回家。晚上不要出门,更不要去下馆子逛窑子抽福sh一u膏,那暗门子也少去。” “对,师父说的对。”几个小库丁都跟着附和。 库丁猴吃完手里最后一口馍,快速扒拉完碗里的菜,放下筷子说道:“师父,我看这回咱们真是让贼惦记了,这几天不太平。实在不行,咱们就请镖局吧。一个月镖利二十两,咱们三十个人,每个人一个月还不到一两银子呢,七百文钱。好吧,这个钱大家凑一下,统一交给曹师傅吧。” 库丁猴的这个主意一说,有的点头称是,有的不置可否,有的沉默不语。 老库丁说道:“我觉着吧,得先找到镖局签了契约,再交钱不迟。这桩生意得派个代表去谈一下吧。” 库丁曹道:“老师父说的很对。这晋阳府大小十三家镖局就数西门镖局c南宫c北野几大镖局里选一家吧,至于那些臭靴子就不考虑吧,三脚猫的功夫也只能给妓院赌妨烟馆站台了。” 库丁猴一向消息灵通,是个非常八卦的人。听到这里,他又插话道:“师父,您还不知道那东胜镖局早都没影儿了,二十几年前就迁到洛阳改成东方镖局了。北野镖局那大掌柜的萧一娘可是京城来的,总镖头赫连天可是宋氏三皇炮捶和的传人,还有那三十六点赵子龙大枪,所向无敌。人家干的都是皇杠子财大气粗。咱们这苍蝇大的一点肉,不够大老虎塞牙缝啊。那些大商号都请不动,何况咱们这帮可怜的库丁啊。” 库丁曹道:“是啊,也只能找西门镖头或者南宫镖头了。西门镖头刚接钥匙,雄心勃勃要将西门镖局发扬光大,开疆拓土的的很强。我跟他们的外柜刘铁嘴关系还不错,据他透露西门镖局又是扩张买地盖房,装潢气派,又是要开设分局,又是上层公关打点官府,几大商号也是频繁活动,所以老镖王攒了那点家底,让这少镖头一上手,就挥霍得七零八落,弄的尤大先生也是四处筹钱。所以他们现在可是捉禁见肘啊。大小生意都是来者不拒。” 老库丁附和道:“崽儿花爷钱不心疼。” 库丁猴抢白道:“南宫总镖头为人仗义,耿介拔俗,洒脱无羁。那一身太极可是大师所传,带艺拜师学的形意拳可是杜老镖头亲传的,晋阳府没有几个人是他的个儿。他只爱喝酒交朋友,做人也没架子。对钱呢,并不是很在乎。所以我们最好还是去请南宫仁镖头吧。” 众人然之。 “都在啰嗦什么呢,叨叨个没完没了的,把嘴都给我闭上。快干活!” 正当库丁们商议热烈之时,看守的兵勇们也正吃完了晌午饭,见库丁们聚众商议窃窃私语,立即凶神恶煞的训斥起来。 库丁们不敢造次,立即投入到辛勤的铸银工作中。 3c河套四狼 库丁猴所言不虚,库丁范确实被敲了竹杠还被抢,受伤不轻。 这帮人的后台靠山不是别人,正是那有名的“臭靴子”王天琪,联顺镖局所谓的大先生疤脸书生,其实是个狗头军师,每出一计都是漏洞百出丑态百出。 他的“一抢二保三骗银”的如意算盘在第一环节,就被那帮嘎杂子搅和乱了。 开始几天开煞有介事装着保护被抢对象,后来发现那样做太慢,根本不符合他们一向形事作风,索性就直接骗直接抢了,大把的银子迅速进了天顺镖局王天琪的囊中。 疤脸书生吴峦庸怒斥矮胖大胡子镖师:“好点子好计谋,如果得不到好的执行落实,那就是一堆狗屎。有句话说什么来着,歪嘴和尚乱念经。” 胖胡子镖师不屑一顾,鼻孔里轻声哼了一声。他心想:哼,你个书呆子,秀才造反十年不成。不就是弄点钱么,费那事干嘛,直接抢了不就完了吗,哪来那么多的弯弯绕啊。 不过他是一个心口不一的人,尽管心里对这个一脸疤痕的书呆子不认可,但是他嘴巴上却假装着对他很尊敬。 因为,这个自称能写会算c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学富五车的“大先生”,可是王天顺花了大价钱付出大代价才聘请到的高参,目的就是用来装点门面,好摘掉自己“臭靴子”这顶帽子。 “哎哟,大先生,您足智多谋,你看我这是个粗人,真的是没有领会你这大计谋的深层含义,兄弟们在干事的时候,也是情况紧急,也就没想那么多了,直接把钱给拿回来,您看我这真是大错特错不是。” 胖胡子镖师表面是在解释歉意,确是讽刺挖苦和邀功请赏。 疤脸书生拍着桌子,大声说道:“大掌柜不光是需要钱,凭咱大掌柜的人脉和能力,还差这点银子吗?鼠目寸光。告诉你,我们联顺镖局需要的是名声,需要的是更多的优质相与,比如大商号,比如大东家。所以,不能硬着来,我们要保护名声,懂吗?” 胖胡子啧啧啧的砸吧嘴唇说道:“啧啧啧,大先生言之有理,言之有理。您可是高瞻远瞩,百年大计啊。我们都是粗人,可不懂这一套啊。以后啊,您可得给我们教教,成不?” 疤脸书生气呼呼的,胸口大幅度起伏,他拧过脑袋,不理会胖胡子镖师。甩出了一句话:“哼,秀才遇大兵,有理说不清。” 王天顺一向是和稀泥,他插科打诨逗趣道:“好了好了好了,上嘴唇下嘴唇他娘的还打架呢。一家人吵个狗屁呀。你们是我的左膀右臂,都是为了镖局的生意,所以呢二位都没有错。家雀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只是他娘的做事方式不一样嘛,走走走,老规矩今儿晚上老三样。先去醉乡春吃饭,再去梨春苑看戏喝茶,斗蛐蛐,最后一站呢,肯定是醉花阴了。咱哥几个爽到天亮,过几天再带你们去郊外看旗人熬鹰,训狗,抓兔子。让你们开开眼,麻利点,都走吧。” 王天顺素来在青楼酒馆赌坊厮混,游手好闲大吃大喝便是他的最爱。 只要手里有点钱,第一件事肯定是风月场所蚀骨。 时间一长,手下人也跟着上行下效,紧靠臭靴子看场子那点收益根本就是杯水车薪。陈柱国逐渐对这个混混也失去了新鲜感,慢慢收缩了他代理收税的权限,所谓的联顺镖局不过是个空架子。 三个人来到了醉乡春,正赶上黄昏饭口节点,太谷第一楼名副其实,此时正是人山人海。 兜里有了钱的王天顺趾高气扬,无比神气。进了店就高声喊道:“小二,切三斤上好的牛肉,过油肉来一盘,九味白肉,莲蓬沙锅鸡,晋阳大烩菜,蒲棒长山药c鹌鹑茄子c酱梅肉荷叶饼c黄河鲤鱼炖豆腐再来三斤烤羊排,上好的汾酒来五斤,要快,快!” 跑堂小二格外兴奋,他记性惊人,听一遍就将王天顺所点的菜品和酒水以及分量,记得一清二楚。 “得了,三位客官爷您稍等!” 转眼之间满桌子美味佳肴,疤脸书生和胖胡子镖师也忘了刚才的不快,推杯换盏,大快朵颐。王天顺自己倒是吃的不多,一直劝酒劝菜。 疤脸书生忽然发现王天琪心不在焉,吃菜喝酒都是漫不经心,眼睛时不时往靠窗户附近一桌扫视。 “我说镖王大掌柜,你倒是吃菜喝酒啊,今儿是怎么了,有心事吗?还是发现谁家俊姑娘小媳妇了?看上就抢过来啊。” 王天琪白了他一眼,奚落他道:“大鱼大肉都塞不住你那张嘴。你们吃着,那有个熟人,我过去照应一下。”说着提起了酒壶,拿着一个大的鸡缸杯,朝靠窗户的一个半开放的雅座走去。 正是西门镖局西门毅带着四大金刚和内外柜,一旁坐店保镖的西门落烟时不时也走进去搭个话,顺带还进去咪上一杯酒。 完事又坐到酒馆大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王天琪斟了满满一大杯酒,陪着笑脸说道:“少镖头,不不,西门大掌柜,各大镖师,尤大先生,刘外柜,好久不见了。来来来,今儿个天琪敬你们,我连干三杯,再一个一个敬,大掌柜您看成不?” 其他人只是礼节性的端了端杯子,嘴唇都不沾一下酒。青龙一向清高,他看不起这个从西门镖局走出去的“臭靴子”败类,连眼珠子都不转过去。 刘铁嘴站了起来,跟王天琪碰了下杯子,眼睛上下来回打量了一下他,说道:“哎哟哟,这不是王大掌柜吗?瞧你这个架势,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器宇轩昂,怕是发了大财了吧。可以啊你,有道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看这没多久你可是黄鼠狼批了身狼皮,真当自己是大尾巴狼了,可是也别忘了。有的人是天生富贵命,有的人哪,那是拆了茅房起高楼,臭底子在那儿呢!” 王天琪倒也不生气,他仍然跟刘铁嘴套近乎:“哎呀,刘外柜还是那样的一张铁嘴啊,谁都说不过你,死的能说活,活的也能说死。我就是混口饭吃,这几年运气好点,赚了点吃饭穿衣的钱。这也多亏了当年老镖头和各位兄弟的栽培不是。今后啊,生意上的事呢,还需要少掌柜多关照,您那边庙大佛大,要是有看不上的剩菜剩饭,给我匀一口,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刘铁嘴一听,又是一阵挖苦讽刺:“关照?合作?啊呸。合着您这是老鼠腰里别一把刀,就有胆子去打猫了,有几个臭钱就胆肥了是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臭名远扬的臭靴子也配跟赫赫有名c首屈一指的华北西世镖王合作?你可要搞清楚,镖行几百年的规矩,名门正派跟臭靴子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不共戴天。懒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哼。把这酒给我喝了!” 刘铁嘴一番冷风热潮,搞得四大镖师和内柜都忍俊不禁,尤大先生噗哧一口酒喷到了桌子上。 这时候,西门毅发话了:“行了,铁嘴。得饶人处且饶人,天琪好歹也是自立门户的人,至少也曾经为西门镖局卖过命。来,天琪,咱们走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七章 遇阎王莫遇四狼 1c河套四狼 王天琪忽然感到受宠若惊,他又满斟一大杯酒,恭敬的干了。 西门毅抹了一下嘴巴,又说道:“铁嘴就是这样的人,有道是三年的胳膊五年的腿,十年练不好一张嘴,铁嘴就是靠这张嘴吃饭的,宁愿惹鬼不惹铁嘴,你忘了?其实他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你不要往心里去。他是见了你亲才会这么表现,懂吗?今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王天琪出乎意料,他心里心里一阵温暖,说道:“少掌柜,这,这个我知道,只有自己兄弟才不会生分见外不是。铁嘴兄弟,来,为了兄弟情分,我敬你!” 刘铁嘴最擅见风使舵,他见西门毅态度如此,他也是顺水推舟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哎呀,我说王兄弟,我的意思呢你小子他娘的也太不地道了,吃独食!自个儿发财了,吃香喝辣的,太谷市中酒家眠,掌柜呼来不上船,见天逍遥自在,把昔日里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呢,都抛置脑后了。兄弟就是怪你不仗义,以后可要改改啊,你吃肉,兄弟也得喝点汤不是?不过呢,看在你今天认错态度尚可,大掌柜也给你下了免死金牌,那我就饶你吧,兄弟们说,对不对?” 除了青龙,其他几人都点头称是。这时候,八个人同时举杯,连干了三大杯,就在这一瞬间,西门毅就打破了镖行几百年的规矩:臭靴子跟名门正镖势不两立。 忽然,咔擦嚓四声巨响,西门毅和王天顺c刘铁嘴c付青龙四人手里的酒杯被来自同一个方向的飞刀击碎。 酒水溅了他们满脸都是,酒杯碎渣子洒在了满桌子菜肴里。 这时候酒馆大堂里食客一阵骚乱惊慌,众人惊恐万分作鸟兽散,有人失声大喊:“逃命吧,快跑呀,狼来了!” 不错,来者正是河套四狼:天狼c地狼c玄狼c黄狼。 江湖传说:宁遇阎王不遇四狼。 这河套四狼是蒙古c山西c陕北一带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狂魔。 青龙第一个拔剑在手飞身应战,紧接着一个飞燕掠水横穿大堂中的几张饭桌,一人独战四狼。 这四狼可不是浪得虚名,他们并不闪避青龙进攻而是接了硬招。 四狼恶名在外多半是仗着手里兵器,依次是天狼马杆c地狼铜马叉c玄狼狼牙棒c黄狼开山斧。 四只兵器无论刚猛c攻防配合都是天衣无缝。 青龙的剑被地狼的铜马叉迎面一挑再横向一折,青龙直感到虎口被震断,玄狼狼牙棒直接朝着他的肩膀,直取中府c灵虚c孔最几大穴位,几乎与此同时天狼套马杆空中一抖一甩,竟然套住了坐在远出正要拉着王天琪逃跑的胖胡镖师,他一拉一顿瞬间人头飞出仗远,血溅四处。 西门毅兵器不在手里,赤手上阵迎敌。 白虎c朱雀c玄武一见大师兄冲在最前面,情况及其危险,奋不顾身,三人从正面c侧面和背面三个角度将四狼拆解,青龙并未躲过狼牙棒,那一棒结结实实砸到了他的胳膊,犹如折断般的刻骨铭心疼痛。 四狼威震边塞,一是因为武艺高强力大无穷,最重要的是心狠手辣,出手都是下死手,多数人都很难逃过三招。 最难对付的四人的招数c套路c兵器正好是相互协作彼此配合,套马杆远处下套c开山斧中途勾对手兵器c人头,近处敌人就会遭到狼牙棒和铜马叉的猛烈袭击。 一寸长一寸强,混战之中,镖局的镖师多数是短兵器,面对酒馆大堂内大空间之中足以施展的大型重兵器,吃亏很多。 青龙c白虎身手灵活,他们采取了聪明的打法,闪转腾挪,上下跳跃,寻找四狼软肋处进攻。 西门毅赤手空拳,无奈只能抄起店堂里的桌椅板凳,可是木头的家具何以阻挡四狼那凶神恶煞潮水般的进攻。 西门毅抡起的凳子被狼牙棒击得粉碎,那铁制带勾刺的套马杆朝他飞来,他刚一闪避,又被铜马叉拦腰一个横切,差点把他切成两段,西门毅一身冷汗。 “哥,小心!”这时候,西门落烟一个低头,将系于腰间之绳向下拉引,触发弩机,箭从颈后射出,紧背花装弩射出十几只两寸长的利箭,朝着四狼射去。 四狼不愧是久经战场的江湖老手,套马杆在空中挥舞盘旋,将那迅疾飞来的暗器一个个抵挡回去,王天琪和白虎倒被折回来的利箭所伤。 “人多混战,别发弩箭了!”西门毅赶紧提醒妹妹。 西门落烟双手挥舞着子母鸳鸯钺也加入混战之中。 “伱犸板子(骂人的话),搞神马咧,竟然敢用暗器伤人咧,看额(我)不弄死你个狗日的臭婆姨!”四狼中地头狼——天狼生气了,一个套马索甩向西门落烟,西门落烟侧身偏头,还是没能躲过那犀利 的一套,索套还是抽到她的脑袋,她头疼欲裂,眼冒金星,一头秀发被抽的披头散发。 西门毅抄起了一只餐桌上的铜水壶作为兵器,同时喊话劝解道:“四位英雄好汉,我是西门镖局掌柜西门毅,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步步紧逼,大家有话好好说,刀枪无眼。” 四狼不理不睬,并没有收手的意思,双方继续苦战。 很明显对手有备而来,镖局众镖师慢慢处于下风,四狼将他们逼到了大堂的一角。 青龙c白虎都已受伤,受伤胳膊上鲜血直流;西门落烟的头皮被抽烂,鲜血沁出头皮,流向了脖子里。朱雀c玄武也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刘铁嘴和尤大先生c王天琪c疤脸书生蜷缩在一个角落里观战,疤脸书生被吓得瑟瑟发抖。酒馆窗外,大街上挤满了围观的人,这些都是不怕死好奇心强的主。 梨花枪不在手,兵器输了一大截,几把剑根本招架不住狼牙棒和铜马叉的巨大威力,再战下去伤亡更会严重,后果不堪设想,而西门镖局主力今天都被困在了四狼之手。 “快通知总镖头,快跑!”西门毅自江湖出道以来,即使是跟杀人不眨眼的流失儿交战,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今日一战他居然倍觉恐慌。 因为这四狼无论武功,还是凶残手段,都不是草原雄鹰流失儿可比的。 刘铁嘴正要从窗户破窗而出,欲跑回镖局通知西门乘风,套马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到了他的脊背,衣衫撕裂,皮开肉绽,一条血口子鲜血淋漓。 刘铁嘴重伤趴在窗户上,不再动弹。 “五行剑阵!”西门毅急中生智,想起了西门镖局的绝招—五行剑阵,这是西门老爷子根据易经五行相生相克原理创建,五个人五个方位,金木水火土。 “五行剑阵”长于防守,密不透风,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站位,彼此照应勾连,可以向八个方向进攻,分别是乾坤c坎离c震巽c艮兑,同时兼顾防守,合五人之力浑然一体。 西门落烟从外围侧翼灵活散打,紧密配合四狼拼尽全力,重兵器挥斥方遒,竟然一时难以突破,为镖局镖师们赢得了一点喘息的机会。 四狼并不是头脑简单只会使蛮力的组合,头狼尤其具有战略眼光。他很快看出了所谓“五行剑阵”并不成熟,破绽百出。 “犸的板子(骂人的话),神马鬼阵,兄弟们怕求咧。不要从四个方向走,我们集中力量攻击一两个方位,找准弱的方位突破不就行了。” 他们看准了青龙和白虎所占据的金位为土位,侧翼突破进攻。西门落烟和西门毅赶紧回防,狡猾的头狼手中套马杆早就瞄准了兄妹二人的脑袋,好危机! 这一套轻则重伤半身不遂,重则身首异处。 一双筷子凌空怒射而来,目标正是头狼的双眼! “大哥小心!”地狼一个箭步上来,铜马叉一搓,啪啪两声筷子改变了方向,钉在了大堂粗壮的横梁之中,扎进木头足有两寸之深! 嗖嗖,这一次是两双筷子朝着四狼飞来,四狼避闪不及。穿过头顶的发髻c帽子,破窗而出。 若不是亲眼所见,此人内力之深,简直令人无法相信。 循着筷子的方向望去,大厅里只剩下唯一一张桌子上,两个人依然在若无其事的饮酒,背影十分熟稔。 套马杆又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飞向那张桌子。 桌上老者头也不回,长手一伸,一双筷子牢牢夹住了套马杆杆头绳索,任他如何使劲发力,愣是拽不动扯不回。 狼牙棒和开山斧同时扎了过来。一名清瘦的年轻人扯住了套马杆,老者再次出手。这次是两根牙签,两根牙签精准扎进了玄狼和黄狼的大腿根部环跳穴。 两只狼浑身一抽,便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四狼伤了两只,头狼收起了套马杆,赶紧扶起了自己兄弟,可是他们却扶不起来,牙签已经点住了他们的穴位。 “三弟四弟,要不要紧,你们么事吧?”头狼赶紧关切的问候自己兄弟。 “大哥,我们动不了,快救救我们。”三狼四狼如同被卸掉爪子的狼,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战况急转直下,西门毅才发现坐在角落里的一老一少两个食客。 西门落烟看见后,眼神里闪过意思喜悦。西门毅赶紧走过去,他看清了那个年轻人侧面之后先是一怔,而后鞠躬道谢:“原来是南宫镖头及师尊大人,多谢今日仗义相救,否则西门镖局今日后果不堪设想,道义万分感激!” 四狼低头窃窃私语,没人听清楚他们嘀咕了什么。头狼和二狼依然口气很大,指着西门毅说骂道:“这次便宜了你,我们还会来的,等着!”骂完之后,扶着受伤的两只狼一撅一拐地往门外走。 他们居然不求饶不低头,好一群凶恶高傲的狼! 老者单手一扬,两只牙签再次插到狼的腿中,两只狼哎哟一声之后,双腿一打颤,居然直挺挺站了起来,被点的穴道被解开。 四只狼不约而同愣了一下,面带怯色地回头看了一眼老者,只见他从容地坐在角落的座位,也不看他们,从容饮酒。 天狼跟其他三人耳语了几句,走到老者的座位前,鞠躬作揖之后扭头便走。狠狠瞪了一眼西门毅,伸出了大拇指翻手朝下。 河套四狼凶狠的来,狼狈的离开,留给西门毅满腹狐疑。他素闻这四狼狠辣无情,武功诡谲,只是自己跟他们并无瓜葛更无仇恨,缘何对自己不由分说痛下杀手。 西门落烟奔过来,拉着西门毅的胳膊关切的说道:“哥,你没事吧。” “没事,皮外伤。你说,咱们可没得罪这四只狼啊,没抢他们食,怎么找上门来了呢?”西门毅不免有些疑惑,他揉着受伤的胳膊喃喃得说道。 西门落烟皱了皱眉头,提醒道:“回家再商量吧,好几个兄弟都受了伤。” 西门毅回过神来,恢复了平静和理智。 带着被四狼厮打蹂躏得七零八落的四大金刚,恭敬地给老者鞠躬致谢:“多谢露蝉大师仗义出手,拯救我西门镖局于水火,西门没齿难忘!”然后单膝下跪,叩首谢恩。 那老者不言语,回过头来,扶起了西门毅及青龙等镖师。 一直躲在远处角落的王天琪一听说是武林三绝之一的杨露蝉大师,便急忙跑过来,讨好的说道:“久闻露蝉大师江湖威名,您可是当今武林泰斗,太极宗师,我叫王天琪,很荣幸拜见大师!”说完居然扑通一声跪倒地上。 露蝉冷静的看了他一眼,也不搭理也不言语,只是竖起手掌示意他站起来。 王天琪也不觉得尴尬,自己站了起来,继续陪着笑脸。 这时候,老者对面的人站了起来,向西门毅拱手施礼问好,此人正是南宫仁。原来自从西门落烟给逍遥喽坐店以来,南宫仁一直在暗中看护着她。 南宫仁道:“西门镖头,家师和海川大师受洛能大师之邀,来太谷参加四年一度的武林三绝会盟。仁也是很久不见家师,万分想念。在此小酌叙旧,不成想河套四狼闯店偷袭行凶,西门镖头受惊了!” 一直沉默的露蝉大师望了西门毅一眼,又扫视了一眼受伤的四大金镖,以及惊魂未定的刘铁嘴和尤先生,道:“敢问西门镖头,这河套四狼何时,跟贵局结下什么梁子了?” 西门毅恭敬地说道:“回露蝉大师,敝局跟他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并无任何瓜葛。镖局开门做生意跑江湖,难免得罪了道上人,河套四狼向来见利忘义,谁付银子就为谁卖命。接下来我定会派人追查今天的事因。多谢大师出手相救,浩公感恩戴德!” 露蝉曼斯条例说道:“嗯,贤侄不必拘礼。令尊身为洛能大哥的八大弟子之一,也是镖门翘楚。一向行事光明磊落,盗匪绿林一向也是很给面子。河套四狼c下山猛虎夏老三c草原雄鹰刘四儿也都不敢造次,想必这四狼不会轻易放手还会卷土重来。看来今日之事肯定是出有因,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防止滋生侵扰。” “谨遵大师教诲,浩公((西门毅的字)一定严加督办。” “令尊近期可好,他将镖局掌门交给你,江湖上的事也不过问了?他有这份心胸格局,不愧是洛能大哥门下高足。贤侄,替老夫向令尊大人带个好。” “承蒙露蝉大师抬爱,家父一生劳碌,身体欠佳,潜心闭门修炼,基本不再过问江湖纷争。” 南宫仁一见西门落烟受伤负伤,他心里一阵心疼,当着众人的面又不能表示,只能深情地看着他,哀怜。 其他几位也都负伤,赶紧说道:“师父,适才一战,西门镖局及其手下四大金镖毫无防备,多有伤损,急需疗伤安顿。师父请随弟子到我府上歇息,弟子再去请洛能师伯。” 露蝉大师这才意识到,歉意说道:“就按你说的办,贤侄尽快妥善安排,老夫告辞!” 3c破财消灾 这一天,库丁曹带着他的徒弟来到库丁范的家里。库丁范那次被嘎咋子打伤之后,一直在家休养了将近一个月,才有所缓解。 他形容枯槁,面容憔悴,耷拉着眼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一次被劫被揍,给他心里留下巨大阴影。 库丁曹坐在库丁范的床头,拍了拍被子,抓住库丁范的手说道:“好兄弟,最近不太平,嘎杂子扎堆行凶抢劫。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兄弟遭此劫难,我们不能坐视不管。今天打劫你,明天可能会打劫我,打劫猴子,打劫全部兄弟,所以大兄弟,你别怕。只要库丁帮众团结,就不怕几个嘎杂子。” 一番话说得库丁范热泪盈眶,他感到一丝安慰和温暖。他偏过头去,使劲点了点头。 库丁猴将两大盒子点心放到床头柜子上,说道:“范大哥,这是大伙一点心意。自从你那天被嘎咋子欺负了之后,我们大伙都商量了好几天,最后曹师傅拍板了,你猜怎么弄?” 库丁猴说着瘦削的脸上两只大眼睛亮了起来,跟库丁范卖了个小关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八章 镖门夜雨十年灯 1c商议请镖 库丁范眼光亮了一下之后又恢复暗淡,无奈地问道:“哎,咱们能有什么法子?钱散光了,打可是打不过,告官又没门路。” 库丁猴笑了,他俏皮地说道:“哪个让你去打了,你就是用吃奶的劲也掰不过人家一根脚趾头。哪个让你告官去了,可别拔萝卜带着泥,搭进自家性命。” 库丁曹嗔骂道:“你个贼猴子,你范哥都受了伤,你还不好好说话。” “老弟,是这样的,我们大家伙儿商量好了,就是请镖局镖师护送我们上下班,钱我们几十个库丁均摊。” “请镖局?我的天,咱们那两子可是提着脑袋冒着杀头风险换来的,咱又不是富商大号的,需要镖局坐店护院。再说了,那镖局镖师个个都是身价不菲,出价不低。要不然咋叫他们达官人呢?” 库丁范一向节俭细法,听说邀请镖局,他第一反应就表现出了强烈抵触。 库丁曹耐心地说道:“我说大兄弟别急呀,这猴子开始说的时候我也有顾虑。但是目前这个形势你也看到了,不请怕是不行了。嘎杂子猖狂的紧,再不想办法,就不再是受点轻伤,破点财就能完事了,只怕我们大家都是性命不保啊。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是啊,范大哥。我都打听了,镖局也不是只保护富商大贾和达官显贵。谁给钱就保谁,而且我都打听过了,一个月就是二c三十两银子,最多也不过五十两。咱们三十多库丁,摊到一个人头上也就是一两银子一个月,不也就是一天的货嘛?”苦丁猴说着,眨巴了一下眼睛。 库丁范一听,脸上表情稍微迟疑,一会儿又来了兴趣:“哦,是这样啊,合着一个月下来才一两银子呢?这个,可以有” 库定曹道:“你以为呢,一年也不过十二两银子嘛,花钱买个平安。只要咱们保住了性命,银子嘛?可以慢慢带嘛。” 他故意用了一个“带”字,这是流传在库丁们内部一个委婉说法。 库丁范发起了牢骚愤恨骂道:“也不晓得是哪帮狗日的嘎杂子,不做正经事,专门打劫我们这些可怜的苦丁。” “我看见那个胖胡子,就是臭靴子王天琪得狗腿子,专门干些鸡鸣狗盗得勾当,赚些造孽钱。”库丁曹接着骂道。 库丁范道:“王天琪?就是那个被西门镖头赶出师门清理门户的败类?” 库丁猴道:“可不是,还能有谁?可别小看那个败类,他可是屎壳郎掉进了狗窝,走了狗屎运。大贪官陈柱国可是把整个晋阳府得税收交给他来收,这个肥缺可顶上一个大商号的流水啊。” 库丁曹抽起了旱烟锅,一边咕噜噜的吸着,一边鄙视的骂道:“屁,陈柱国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据说新君荣登大位,肃贪倡廉打了一群老虎,这个大贪官估计是要被摘了乌纱帽了。” 库丁范道:“这么说就对了,那臭靴子肯定是没了油水,就打起我们的主意了。唉,听说那王天琪可是吃喝嫖赌抽c坑蒙拐骗偷十毒俱全啊。没了进项,就打歪主意。看来,我们请镖师保护迫在眉睫。” “是啊,范大哥。师傅说的对。咱们库丁可是见天守着一堆银子,沾了财气身铜臭呢,那些贼可都是些狗鼻子狼崽子,就盯我们这些人。所以呢,我们得请猎人保护我们嘛。”库丁猴也不知道哪里来了灵感,诙谐得说道。 库丁范忍俊不禁,噗哧笑道:“哈哈,你这猴子。我看这是你活了这二十多年,说的最有水平的一句话!” “呵呵,那就这么说好了。老范,你把你们那组得人组织一下,我们这组得人都说通同意了。今儿个就让猴子去跟镖局通个气,大伙签个名画个押作为凭据。等有眉目了,咱们去跟镖局签个文契,再拿十两银子作为订金,这事就办妥了。” 库丁范抢过库丁曹的水烟锅,猛得吸了几口,过了把瘾。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大哥,那咱们请哪家镖局呢?各家镖局镖利该不会一样的吧。” “这个问题我们也琢磨过了。北野是京城来的大镖局,据说那靠山可是李中堂,人家押的可是皇杠子,做的大买卖,请他们肯定没戏;西门镖局是第一大镖局不假,肯定是首选,但是西门少镖头把精力也都放在了名商大贾身上了,我们都是些不够塞牙缝的苍蝇,所以也不考虑。只有南宫仁南宫镖头为人仗义,武艺高强还没架子。南宫镖头的岳丈杜老镖头耿介忠直,善待下层百姓,我看这个事非他莫属了。” “师傅说的很对,西门镖局四大金镖都在西北商道走镖,坐店护院只有一个娘们,那就是西门大掌柜的妹妹,西门家大小姐。” 库丁曹又将烟袋夺回到手里,大口吐着烟,不以为然的反驳道:“可别小看人家一个娘们,一般的武林高手根本近不了人家的身,几个嘎杂子更不在话下。上次在醉乡春,她一个女流之辈,硬是将一帮捣乱的打得满地爪牙,连连求饶;周掌柜东家那大宅门子,府上一百多号人都交给她一个女人,没这金刚钻可真不敢揽这瓷器活。” “哦,师傅说的在理,那我们今儿个就去南宫镖局找南宫镖头了,尽快为我们找到保护神。” 库丁曹和库丁范双双点头称是,库丁猴掏出一张纸,上面是库丁们按的手印,加盖了库丁范手印之后基本就齐活了,二人坐了马车直奔南宫镖局。 南宫镖局位于晋阳府南大街,过了刻有“西控河汾”c“南通秦蜀”的地标建筑钟楼,南行二公里便到。 这是一座三进式宅门,雕花彩绘的门楼,匾额上题有“南宫镖局”四个行楷大字,落款是“涤生题”,字形饱满,端庄大气,自然洒脱,得篆籀之古意。 与匾额配备的是一幅对联:二仪有像崇信义立于天地,四时无形秉持忠直以化众生。 进得宽绰宅门,出一道屏门,迎面便是一座庄严巍峨的影壁,足有二丈之高,影壁上上精美砖雕,麒麟望日图案无比威严厚重。 麒麟c龙c龟和凤合称为“四灵”,麒麟威而不害,不践生灵,迎瑞纳祥c镇宅辟邪。主画面两侧是副画面,则雕刻花中四君子——“梅c兰c竹c菊”,看来南宫镖头真是文武双全,品位不俗。 走过外院的甬道,由于大门是侧开,便可看到与外院硬壁对面大门平行两间倒座房,一大一小。 其中的一大间是镖局账房兼会客厅房,正墙鼎天花板是一块金字牌匾:忠义仁勇。下首正方是一方暗八仙镂空雕刻,暗八仙两侧有一幅同样酸枝木打底材质的木刻对联:心修忠义知我者其惟春秋乎;志在齐仁乃所愿则学孔子也。 苏作风格做工考究c红酸枝材质翘头案上,搭配八仙桌太师椅六件套,翘头案上两侧是一对薄胎雪景青花瓷,中间是一方铜镜,寓意平静。 倒座房双面开门,外院里所开并不是正门,正门对外临街,这是为了方便来往相与商号来往而不影响内院家眷生活起居。 另外一间小的倒座房便是账房大先生管家居所,精致的屋门上刻着一幅阳刻对联:知事忍事勿多事,存心动心莫欺心。 外院屏门墙上是精美砖雕,浮雕画面是一幅饕餮,这是一个隐喻的警告,打理钱财的要克己奉公,莫学饕餮贪得无厌以至贪吃撑死。 穿过刻有“光裕”匾额的二门,便入得内院,中间摆放便是一个长方形青石太平缸,长约五尺,宽约二尺,雕花精美,刻字细腻,缸子里几条锦鲤悠闲游动着。 太平缸的作用并不是仅仅作为养鱼观赏之用,更大作用是储水,火灾灭火之用。 院落纵深幽静,树木繁茂,花草清香,在院子的西侧有一棵百年槐树。东西厢房很小很精致,厢房的旁侧兵镧并列,中间甬道很宽很深,内院可谓别有洞天,这是为了方便镖师一年四季不间断练功之用。 穿过院落甬道的尽头到达风水楼,中央顶部是八卦采光井,盝顶彩绘精致细腻,既是风水安排更有采光功能,风水楼有一丈宽八丈长的风雨廊。大院落外加风雨长廊,雨雪天气便可在风雨廊里练功。 南宫仁祖上曾官至四品,宅邸四合院上房按照建制可横开三大间。但是南宫氏一向内敛低调,正房修建的并不宽绰气派,而是外挂两间耳房连通后院,后院里是马匹石锁等,一大排后罩房,这是专供镖师和伙计们居住的。 南宫仁文韬武略,诗情画意,博学多才。不仅武艺超群,更博闻强识,广泛涉猎易经八卦c兵书策论c建筑园林和医药养生,触类旁通。他是个艺术气息的人,对钱财向来没有概念。 他素喜饮酒,千杯不醉,醉后武功更是深不可测,江湖人称“鸣凤酒仙”。 库丁曹和库丁范第一次见到如此庄严气派,考究细致的宅邸,加上对于鸣凤酒仙的敬仰,二人瞬间变得有些谦卑起来。 大先生薄冕接待了二人,他不卑不亢,礼数周到。问明来意之后,他未置可否,也不谈生意之事,而是与两位访客拉起了家常。 薄冕为人随和,行事老练,城府极深,即使是个乞丐登门也会非常有耐心,人如其名不论是谁都会给三分“薄面”。 一见二人粗布小帽打扮,不像是富商大号的掌柜财东,更不是官府的买办管家,但是他依然很客气的问道:“二位是哪里人氏?在晋阳府做何营生?” “鄙人姓曹,他姓范,我们都在晋阳府铸银监担任库丁,所做营生便是将民间上缴的碎银,回炉融化倒入模范,铸成银锭上缴国库,就是所谓库丁。” 薄冕笑了笑,打趣道:“哦,二位可是掌管钱财的财神爷啊。” 库丁曹自嘲道:“嗨,大先生见笑了。我们可是成天守着高温炉子,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但凡有好的出路谁干这个呀。” 薄冕说话曼斯条例,鼻音颇重。又操着浓重的晋阳口音说道:“晋阳府每年可是百万两白银赋税,经过这一冷一热,可是二十万两的火耗,官老爷们和皇帝老儿可是排场了,老百姓负担可是加重了哟。都是面子惹的祸,不过要是没有这一冷一热,一见一出的,可就没这铸银监什么事了。” 薄先生本是调侃的话,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库丁曹和库丁范不禁有些尴尬。库丁曹脸色有些不快,但他依然镇静地说道:“大先生有所不知,自我朝一来,钱币混乱,私营典当和地下钱庄操纵钱币兑换,从中渔利,国家百姓都深受其害。自官银号铸银监成立以来,蜜饯碎银重新回炉铸成官银,其坏处是增加火耗,也是地方官府贪腐之温床,可是官银统一刻有图案和标识,方便国库管理,其后期用途多用在军饷c官薪c地方建设和赈灾之用。从家国发展和经济稳定c钱币规范统一性来看,这是利大于弊的!” 一个小小的库丁居然能清楚的说明官银的好处,令一向以文化人自居的薄大先生刮目相看。 他让伙计给二位续了茶水,点了点头说道:“哦,果如您所言,只要官银号不徇私舞弊,即是国家社稷之需,也是百姓之贡献啊。” 顿了顿,他又说道:“即便如此,敝局就算是为了规范统一银币大计做点贡献吧。这差事,我们接了!” 这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大先生,不慌。此时我来定夺。”一位紫袍长身的人翩然而至,正是南宫镖局总镖头兼大掌柜南宫仁。 库丁曹和库丁范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凤鸣酒仙,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本尊无比荣幸谦卑,三人纷纷起身招呼以示礼仪。 薄冕道:“这两位是晋阳府铸钱监的库丁师父。前些日子,晋阳府不太平,好几位库丁师父被劫被打,二位此番来意希望咱们出手相助,保护库丁上下班平安。我见此事切实可行,就做主应了下来,请总镖头定夺!” 库丁曹和库丁范脸色一怔,还以为南宫仁拒绝接镖,心想:早就听说南宫镖局一直买办督运南方战场军资,是不是瞧不起自己这帮穷苦出身的库丁呢? 南宫仁抱拳施礼。笑道:“久仰二位,刚才你们谈话我都听到,我局接镖c看镖c议价c签文契诸多事宜,我都懒得过问,大小都是大先生来办。二位所托之事并非我南宫仁不识抬举,只是进来南方战事吃惊,承蒙部堂大人抬举,军资粮草都委托敝局督办,怕是人手不足误人大事。因此,在下特向二位保举西头西门镖局,西门镖局乃是华北镖王,口碑与实力并存。何况坐店守院c保护官府家眷人镖乃是西门西门镖局长项。我与西门掌柜素有交情,今日我修书一封,二位可去携我手书前往商议此事。” 南宫仁一番话坦诚周密,和颜悦色,库丁曹和库丁范眉开眼笑。 薄冕心里明白,目前镖局生意并不忙碌,富余镖师还有好几位,大掌柜如此安排的深意其实是为了西门大小姐。西门镖局自从少掌柜接钥匙以来,一直麻烦不断,损失巨大。 保护库丁其实是轻松赚大钱的好差事,大掌柜难道不明白吗。他心里明白,也不便明说。 库丁曹微笑道:“感谢总镖头深情厚意,周全布置。我等久仰镖头江湖威名,就是福分太浅,不能享受贵镖局之福荫,甚是遗憾。” 大先生道:“如此甚好,总镖头都为你们考虑好了,这份差事让那边做,你们大可以放心。我们大掌柜意思不是不愿意合作,而是实在人手扯不开,也怕耽搁事。二位还要多谅解。” 南宫仁谈生意一向干脆果敢,意思表达完了,就不再啰嗦赘述。“好,就这么定了。大先生,替我送送二位。”他说完之后就径自回到内院练功。 库丁曹和库丁范拿着南宫仁写的信,朝城西走去,直奔西门毅西门镖局。 其时已快接近中午时分,西门落烟在周龙昌家大院值守护院一夜,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回家路上。 穿过大路,便拐进了一条小巷子,最近镖局连续麻烦不断,尽管十分疲惫,她还是行色匆匆,快速回道家里帮助哥哥打理很多事情。 库丁曹和库丁范也正好溜进了巷子里,受弟兄们委托,得尽快把这事给办了。 他们一边聊着,一边赶路,他们正好看见前面的西门落烟。 “大哥,你看,前面那女的,好像在哪见过?” “我看也是,看那身条,可是个大美人。” “嘘,小心给人听见,什么话这是。办正事呢,这可不是花满楼。” 西门落烟一向耳听八方,细微的虫鸣之声都听得入耳。身后两个人貌似有点鬼鬼祟祟,难道是在跟踪自己吗,居然还有轻佻之语,哼,看看再说。 库丁曹赶紧解释,“对对,呵呵。哥哥跟你开玩笑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镖王护驾小库丁 1c镖王接镖 西门落烟顺着巷子继续走着,又拐过了几条小巷子,这是一条背街巷子。巷子很深,人迹稀少。 她突然停步,后面紧跟的库丁曹和库丁范也立马停了下来。 短暂停止之后,她又快速朝前走着,不成想,后面的两个人也是鬼鬼祟祟跟了上来,那神情颇为神秘。 西门落烟忽然一个燕子冲天,凌空飞起,双脚伸展直顶住了逼仄的巷子白墙上。 又一个翻身,横空掠过,附身突击库丁曹和库丁范,就在两腿落地之前,脚尖点在二人的肩膀之后轻巧落地。 一手一人勒住二人衣领提到半空,杏眼圆睁,怒问道:“说,想干什么?鬼鬼祟祟,一看你们就不是好人。” 库丁曹和库丁范没想到,这姑娘功夫如此轻灵快速,尚未反应过来就像被老鹰抓老鼠一样。 库丁曹忍着后背的疼痛,求饶道:“哎哎哎哎,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们是晋阳府库丁,库丁,不是坏人。我们去找西门镖局,买卖,买卖。” 西门落烟一听稍微松了劲,依然严厉的呵斥道:“去西门镖局?买卖?” “对对对,买卖。南宫镖局南宫大镖头让我们过来的,说是要找西门少镖头。”库丁范也战战兢兢说道。 一听到南宫仁的名字,她信了一半,便将二人放了下来。语气缓和了一点问道:“南宫仁?你们有何凭据?” 库丁曹从怀里掏出了一张便笺纸:浩公仁兄台鉴兹有晋阳府铸钱监库丁曹c范二位师傅,因近期晋阳府匪患猖獗,欲寻求镖局庇护,保障出入安全。望浩公仁兄仗义出手相助。南宫仁叩首。 一手潇洒流畅的米襄阳体行书,西门落烟确认这是南宫仁手书。 立即明白了,多半是这两个家伙去找过他的南宫镖局,他非要把这份差事让给了自己和哥哥。这明摆着是要帮助西门家,大概是西门家这大半年发生的事情,镖行都有风闻吧。 她语气缓和了很多,右手在空中有力一挥:“跟我走吧!” 库丁曹和库丁范许是被西门落烟打怕了,也不辩解,也没多问,就直接跟在她的身后,绕了两道巷子口就到了西大街西门镖局。 西门镖局。 西门毅请了郎中给受伤的青龙c白虎号脉开药,前几天的药汤子也到了换药加药的时间。 那日被河套四狼袭击,惊险血战,西门毅和众镖师惊魂未定。 回想那河套四狼个个心狠手辣,武功深不可测。若不是幸运遇到太极宗师露蝉大师出手相救,后果不堪设想。 接任典礼那日中了玄圭三奇的僵尸幽灵散,尽管有慕神医医术了得挽救自己于黄泉路上,但是后遗症无法根除c功力大减已是铁定事实。 除了按照自己的理想打造一个全新的西门镖局之外,将近大半年的精力都是派人多方打听玄圭三奇的来历,寻访僵尸幽灵散的解药。 可是半年多的努力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回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一件事情毫无线索,又差点惨遭毒手,镖局上下人心惶惶。 而这一切又来得非常突然,云山雾罩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感到从未有过的郁闷c气愤,甚至惊恐和无助。按理父亲也应该出关了,就算镖局掌柜的钥匙交到自己手里,可眼下镖局有难,老爷子可不能真的做个甩手掌柜吧。 “这河套四狼跟我西门镖局素来并无瓜葛,此番袭击痛下杀手,不知所谓何来。” 青龙接话道:“我看就是跟第一波人肯定是同伙的,就是给掌柜下了幽灵散的那帮子人。” “不对,河套四狼活动半径主要实在内蒙和陕北还有晋南地区,黄河流域一带。而下幽灵散的那帮子人我看其武功套路,都不对。” “依我看,肯定是那臭靴子王天琪搞的鬼,他花钱雇的河套四狼来杀我们。” “王天琪?” “他为什么要跟我们过不去呢,至少有个动机吧” “因为他是臭靴子,一直想把自己这个帽子脱掉,将自己的联顺镖局转到名门正镖,在镖行有一席之地。半年多年咱们镖局老镖头卸任,他送来贺礼就是想达到这个目的,可是被老镖头断然拒绝,所以怀恨在心,花钱请了河套四狼来杀少镖头报仇。” 西门毅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他点了点头,又咬牙切齿的说道:“哦,这么说来就是那臭靴子在背后搞鬼,天煞的王天琪,早几年老子没一刀宰了这个狗贼。留下个祸患!” 内柜尤大先生摇了摇头道:“少镖头,怕不是对。那天王天琪也在醉乡春吃酒,河套四狼进来的时候他也跟着顶了几招,甚至他的手下,就是那个胖胡子当场死在天狼的套马杆下。他怎么会花钱请人杀自己人呢?这不合常理。” 刘铁嘴据理力争,依然是口若悬河:“这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因为河套四狼没见过咱们,臭靴子是因为担心四只狼不认得我们杀错了,就故意在酒馆给他们指认我们。至于那个狗腿子胖胡,纯粹是因为四狼过于狠辣失手杀的,臭靴子还能怎么着,吃个哑巴亏呗。” 大先生一急一般都会跟几句文言文:“非也非也,就凭臭靴子那口碑和人脉,能搭上四狼这样的顶级杀手?依我看,多半是另有其人,这人的江湖地位和武功级别是那臭靴子望尘莫及的。” 西门毅被大先生的话说得眼前一亮,他一字一句的问道:“那依大先生之高见,幕后指使的该是谁呢?” 大先生捋来一把胡须道:“草原苍鹰刘四儿!” 几乎所有的人都转过眼睛来,看着他。对呀,我们怎么都没想到呢?大先生,愿闻其详。 尤大先生继续说道:“两年前的一镖之仇,这刘四儿自从被老镖头打伤之后一直隐逸藏匿,但是这个人如同一只凶狠的草原狼,有仇必报。自己没能力报仇,他花钱请了四狼替他报仇。河套四狼的活动半径跟这刘四儿正好重叠。所以,老夫断定就是那刘四儿!” 西门毅喃喃自语道:“是啊,敌人强大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一直自负的西门少镖头,居然感到一丝的毛骨悚然,他没想到西门镖局居然面临着两股如此难以抗拒的强敌。 正当他思绪纷飞的时候,西门落烟带着库丁曹和库丁范回到了镖局。 西门落烟说明来意之后,西门毅郁闷的心情有了一些安慰。 他吩咐尤大先生接待了二位库丁,由于有南宫仁手书,二人很顺利办好请镖手续,谈好了镖利,交了订金,签了契约,按了手印。 这一单上门的生意,也给阴云密布的西门家带来一些阳光和轻松。 库丁曹和库丁范十分高兴,如获至宝,开心的回去向他们的库丁伙计们报喜了。 2c越挫越勇 鉴于四狼在醉乡春的拼杀苦战,周隆昌感到无比的愤怒和恼火,这样的过错无论如何都会算在西门毅的西门镖局。 为了醉乡春的声誉和生意,他一度提出毁约不再将坐店护院的保镖生意交给西门镖局。 那一天周大掌柜居然拿出了双方签的契约,义正辞严说了一句经典的话:契约是干什么的?契约是为翻脸准备的!酒馆大堂见了血,多不吉利,这事你们看着办! 周大掌柜的这一做法本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只是这样一来,对于西门镖局,对于新上任的少镖头却是雪上加霜。 他连夜召集内外柜c四大金镖开会商议,最后还是足智多谋的尤大先生力排众议:为了镖局的声誉和持续的发展,必须不惜代价保住隆昌商行的日坐店夜护院的生意。 针对周掌柜的发难做出最大化让步:西门镖局诚意道歉,赔偿酒馆全部损失,并免收三个月的保费镖利。 同时承诺保证不会出现类似问题,否则会解约并重罚。 对于不可一世的镖王西门镖局来说,这样让步很大的保护性契约在是个窝心锤。 但是为了镖局的口碑和信用,老镖头定下的规矩:忠义当先,广结善缘,晓行夕宿,不沾酒色,生财有道,济困扶危,镖不离人,人在镖在! 这是万万是不能破的,更何况,此番一战居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西门毅胸怀大志,他对于镖局的长远谋划早已胸有成竹。 目前四大名镖里,他的目标是不是局限于做华北镖王,而是天下镖王。 这半年来的出师不利,自己一身的病痛都不能阻止自己的宏伟计划。正所谓:不计一时之失,不较一时之辱。常胜不抵一败,常败毕功于一胜。 第一步巩固当地几大商号,保住华北第一的实力和名号,仅仅是晋商的生意能做到三成便是天下无敌商帮了,更何况自己还要往西北进一步扩张,俄国人是下一步的相与目标。 蚕食和削弱东方镖局是目前大计划的第二步,同时实施的向北线扩散拿下京城皇杠子,最后并购或者控制南线,南线正是战事吃紧之机,及时是背上国难财战争财,都无所谓。 与开国八大皇商相与,那块蛋糕太大太诱人,以至于他做梦都想达到这个目标。 这三步走的计划想起来如同完美的梦话,可是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镖师不足,财力不足,现实的对手也没有一个是怂包。 正想着,西门“老夫人”进来了,她步履轻盈。 她端着一壶刚煮好的姜枣茶,倒了一杯放在西门毅跟前,面带微笑,深情脉脉的看着他。 “又在想你的宏伟规划呢,天大的事也要慢慢来,饭得一口一口吃。再说了,身体要紧,没有个好身体,什么都是白搭,刚熬的姜茶,趁热喝几碗。” 自从西门毅中了幽灵散,经常会有浑身发冷c失眠c心悸的症状,这姜枣茶便是具有治疗寒热c贫血c脾虚泻泄c心悸c失眠和盗汗之症状。 西门毅端起盖碗,摆着脑袋吹着气,眨巴着舌头喝了几口烫烫的茶,又搁在桌在上了。“有点烫,等会再喝。”他还没有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 “哎呀,快喝。这个茶就要喝一口热的。”西门老夫人急了,拿起了汤匙给他喂了几口。 “行了,行了。我自己来。”西门毅感到心里一阵温暖,他满脑子还是想自己的事情。 西门老夫人不依不挠,硬是又倒了一碗,强行喂给他喝完。“天下大事,必做于易,天下难事,必做于细。就是那乾清宫太和殿,也是从挖地基开始,也是一块砖一块瓦搭起来的,不是一夜之间就长起来吧,你呀这急性子也该改一改。” 西门毅不禁被她的打趣话逗乐了,他拉着她柔软白皙的手,顺势把她揽入怀中,捏着她的脸蛋说道:“我就要一夜之间给你造个坤宁宫,你住不住?” 西门老夫人顺势一个美人靠,玉体横陈斜躺在他的怀里,玉手勾住他的脖子,粉面娇羞地撒娇:“人家要住在你的心里,要是没有你,别说坤宁宫,就算你把那西王母所居的宫阙,昆仑之圃c阆风之苑的紫霄宫搬过来,我也不稀罕。” 西门毅心花怒放,亲了一下她的樱桃小嘴,调侃道:“那我就得当一回玉皇大帝,呵呵。” 西门老夫人嘟起了小嘴,卖了个萌,又娇嗔说道:“哼,合着我们二人都是不食人间烟火,再来个大闹天空的孙猴子,那老家伙自顾自个修炼成精,可当不了我们的佛祖。” “在这西门镖局,我既是如来佛祖又是孙猴子,你这千年的狐狸都变成王母娘娘了,还不成仙得道。” “就怕你只是那肚大能容只会笑的弥勒佛,只要现世佛祖在位,你还得熬到千年之后才能荣登大位。” 西门毅不再说话,直接将嘴巴对准了西门老夫人的嘴巴,温柔的亲吻着,爱抚着。 装饰精美雕花刻字的拔步床边,散落堆放着西门老夫人的衣服,一阵香艳的呢喃呻吟蔓延着。 而就在此时此刻,窗户外的一双眼睛如饥似渴,那只咸猪手正在自己的裤裆里来回揉搓,这人正是刘铁嘴。 3c邪不压正 三天之后,库丁们上下班都是成群结队,西门落烟带着朱雀c玄武两大镖师一前一后一中间,看护着这些晋阳府的“守财奴”们。 有了镖王西门镖局派出镖师的保护,四大金镖中的两镖加上晋阳府巾帼不让须眉的西门落烟,王天琪手下那几个人不敢造次。 朱雀出手凶狠无比,轻功冠绝天下;玄武一直很内向,但是忍耐力超出常人,这二人本身不是善茬。 天顺镖局收留的三教九流,武功参差不齐。王天琪早年跟随西门乘风学的一招半式,可是他本身疏于练习,醉心吃喝玩乐享受生活,所谓的镖局不过是会些皮毛拳脚的乌合之众而已。 疤脸书生作为谋划人,看来这个捞偏财的机会也被西门镖局堵住了,王天琪此时却在外逍遥自在,他一时六神无主,只能紧跟着他的主人。 从此以后,臭靴子王天琪的联顺镖局一落千丈,门可罗雀。 这一天,晋阳府群芳楼。 疤脸书生在二层的一间素雅的房子门口,足足守了一夜。 这是他等待的第三天,三天前王天祺就在万利堂豪赌了两天两夜,人困马乏之后泡了温泉,马不停蹄叫了马车夜宿群芳楼。 整整一天一夜,人王天琪沉浸在女人的温柔怀抱里,沉睡不起。 疤脸书生一直等待在门外,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 自从西门镖局派镖师保护库丁以来,天顺镖局两帮人犹如狗咬刺猬无从下牙,自然也无法完成王天琪从库丁身上榨取银子的目标。 疤脸书生的如意算盘因为西门镖局的出手化为泡影。 这一切的变化,天顺镖局的头儿王天琪完全蒙在鼓里,他依旧醉生梦死,花天酒地。 被四狼打死的胖胡子镖师后事也完全置于脑后,疤脸书生掌管的内柜没了进项捉襟见肘,他记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东家死活不见人,他必须赶紧找到王天琪汇报真实情况。 一直到晌午时分,王天琪才懒洋洋爬了起来。连续的狂赌烂嫖,蚀骨,他精疲力尽神情恍惚。千金散尽之后,也是身体虚弱之时。 疤脸书生战战兢兢说道:“大掌柜,出,出事了。那帮守财奴破库丁,找西门镖局上了保,西门镖头派了两大金镖还有西门大小姐,早晚看护这帮崽子,咱们的人一直都没法下手。胖胡子镖师下葬,花了不少银两,这几天您又外出拿了些银子,柜上好几天都没进账了。我这实在是没了法子,所以才,才过来找您。” 王天琪闻之色变,陡然清醒了许多。 他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震的上面茶杯子跳将起来咔哒作响。 咬牙切齿说道:“这帮狗崽子,还真不笨,居然想到找镖局上保。西门毅,居然抢了我的买卖!怎么没让四狼活吞了你,敢挡我的财路,我跟你没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章 情既相逢恨别离 1c败局已定 疤脸书生赶紧附和道:“是啊,这一下可是断了我们财路了,陈大人那边一直还没消息。我去谈的那几家赌坊和园子,也没有回话。咱们现在手里可是没有一个相与,得赶紧想想办法。” 王天琪恼羞成怒:“还好意思说,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什么三连环,一抢二保三收罩门(保护费),结果呢,结果呢,让这个丫的西门家人一把截了胡。赔了夫人又折兵,操蛋!” “大掌柜息怒,这事我也没料到。您别急,这会咱们回镖局详细商议以下对策吧。” 王天琪深深叹了口气,不耐烦地推开了怀里的粉头香玲,边出门边披着衣服,嘴里骂骂咧咧。 疤脸书生本来姓吴唤作峦庸,是个不第落魄秀才。 他屡试不第,做过私塾先生,在县衙门口替人写过诉状,当过算命先生。 人生制高点便是替太谷县太爷做过几年的师爷,却又跟县太爷小妾私通,被刺破脸颊c打断了腿赶出了衙门,从此臭名远扬无人收留。 就在那一年的一个风雪交加夜晚,走投无路丁秀才拖着残缺的腿,昏倒在天顺镖局大门口。 王天琪的仆人将昏迷不醒的丁秀才拖进了门房,放在炉子跟前暖了一个晚上,喂了半碗热水救活了半死不活的吴秀才。 王天琪正愁没有一个账房,治好了他的残腿,收留了这个落魄的吴书生,从此臭靴子也就有了内柜大先生。 疤脸吴书生投桃报李,感恩于王天琪的救命再造之恩,对王天琪忠心不二,全身心辅佐这个混迹于晋阳府三教九流的“镖王”。 他跟随在王天琪身后,一路絮絮叨叨,“大掌柜,库丁上保早有先例,目前如果再想打库丁的主意,如同从老虎嘴里掏肉吃。 西门镖局这次也是下了血本了,将朱雀c玄武从西线王家走归化c库伦的镖队抽回来,其目的并不是为了那几个守财奴库丁,破库丁能有几个大子儿呀?” 王天琪打了一个哈欠,有一搭没一搭接着话:“不是为了库丁?那你说图个啥,那西门毅可是精的后脑勺上开天眼,他几时做过亏本买卖?” 疤脸吴依然是絮絮叨叨,“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声东击西。明面上是保库丁,实际上是为了做给晋阳府田大人看的,田大人又是陈大人顶头上司,这里面的文章就耐人寻味了。” 王天琪回过头,瞧了瞧疤脸吴,目光在他脸上停留良久,耐人寻味的说道:“还你个疤脸穷秀才,脑子没被锈住,分析的有道理。合着这西门毅是想抢我的生意,砸我的饭碗来了!他娘的,我跟他势不两立。” 疤脸吴更来劲了,兴奋的说道:“对呀,我怀疑还不止这些。明年的税银收缴的活儿,您可是走动了不止一次,孝敬了可不是一点点,咱们为了准备这个事儿,招揽了那么多人,增加开销不说,眼下没活干早晚都会生出事来。可是直到现在陈大人就是不松口,也没个准信儿,这怕是不对劲啊。” 王天琪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反问道:“你的意思西门毅已经下手了,他们已经摆平了陈大人,明年收税银的活儿被他们给撬了?” 疤脸吴脸上的斜疤抽搐了一下,眨巴着眼睛说道:“不可不防!” 接着,他又说道:“据我所知,不仅如此。这个西域狻猊西门毅野心大着呢,他可不满足于一个什么华北镖王,人家要做天下镖王,统领天下的保镖生意。晋中十大商号里六大商号都是他的相与,西线几乎垄断,俄国人就是他下一个目标;这回还要把腿伸到赫连天那里,做京城的买卖,押皇杠子;这还不满足,还要解散和瓦解洛阳东方镖局。” “你想啊,这么大的布局谋划得要什么?要银子啊。老爷子四代人攒的家底可被他造光了,就从咱们身上下手了,这是吃柿子捡软的捏。我们可不能成为他的垫脚石,得想办法搞他一把!” “对,搞他一把!怎么搞呢?”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他的敌人是谁呢,是赫连天哪,从赫连镖头那里撕开切口!” 2c望极春愁 洛溪禅院,石径花林。 宗若璞黯然神伤,独自惆怅。原本以为这次走镖是一次生命中的旅行,自己伴随着心爱的云哥哥一起完成征途,共渡难关,相守美好。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走镖的征途凶险无比,只要有了爱,就是一次浪漫的旅程。 她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跟云哥哥在洛溪禅院邂逅的那个夜晚。 玉儿月下抚琴,云哥哥深情和声,之后半年多的朝夕相处,心生爱慕,情愫暗生。 尽管自己知道,云哥哥早已心有所属,那次亲眼看见云哥哥独自对着一幅美女画像暗自神伤。 那不是哥哥的心上人又会是谁,自己不问哥哥也不说,这不是秃子头顶的虱子明摆的事么? 那段日子也同样是自己最灰暗的时候,被这种黯然神伤的失落和醋意搅的痛不欲生。纠结和矛盾萦绕于心,苦不堪言。 还是俏皮的雷雨,软硬兼施c软磨硬泡才使一向讳莫如深的书呆子开了尊口,原来那是一段尘封许久的伤心爱情故事。 云桥书影,爱情悲歌。 当爱已成往事,当爱成为回忆,云哥哥成了一个不折不扣孤苦伶仃的人。 眉宇间的哀伤c忧郁无法掩饰,总是能看到哥哥是笑着哭,哭着笑。 想到这里,自己又是多么的心疼哥哥。 所有的醋意和内心的波澜都化为绕指柔。 只要一看到哥哥忧郁的样子,不禁想到一个不贴切的词:愁眉啼妆,我见犹怜。 宗若璞内心波澜,思念的泪水有如潮水滚滚而下。 他知道哥哥心如玉洁志比秋鸿,膜拜苏秦张仪,自比淮阴侯。拜将封侯是平生所愿,当一介武夫,千里迢迢保镖根本不是哥哥志向。 然而只为报答伯父之恩,还是义无反顾踏上保镖之路,出生入死。 九龙山大战屠戬,半夜又遭遇绿林劫镖,羊楼洞响哥哥醉酒被圈套仙人跳,云哥哥又设计破了强敌刘奎元,青龙顶弄险金獾寨,差点被下了油锅。 这一路真是九死一生,凶险无比。 好不容易逃离了贼窝金獾寨,滑了溜索侥幸逃命,可是谁知道又是节外生枝。 想到云哥哥背着自己滑溜索那短暂的温情,如此浪漫如此的美好,心中泛起一点点暖意,两腮上了红晕。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才离虎穴又入狼窝。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抓了心爱的云哥哥。 她心里有了恨意,两只纤纤玉手的手指紧紧抠在一棵树干上。 “玉儿,你的心思,爹都懂。你大伯和我都在想办法,巫大人也发动了人脉关系,上下疏通走动。” 宗先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女儿的身后,看到女儿丧魂落魄的背影,他感到心痛。 自小带着女儿漂泊江湖,母爱的缺失令自己做父亲的内心愧疚。 宗若璞不语,也没回头。父亲一说话,她的泪水更加肆虐,无法克制。 宗先生在一旁的石桌子跟前坐了下来,悠悠的说道:“你从小没娘,爹带着你四处漂泊行走江湖,直到来到镖局,你伯父伯母我当兄弟,把你当自己孩子一样对待,我们都有了家的归宿。你也有了母爱和兄妹之间大家庭的温暖。如今,你都快二十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谁也绕不过去。爹知道你这孩子心气儿高,大鸣子从小也对你格外亲近,还有其他几个富家子弟,可是爹都看得出来,没有一个入你的眼。” 他手里抚摸着石桌上的棋子,接着说道:“自从柳公子踏入这个家,你整个人都变了。你一向是个内向文静的孩子,但那以后你变得活泛了,欢实多了。话也多了,性子也好动了,眼睛都亮了不少。你是我的孩子,你的变化难道看不出来。” “从爹的角度想,自私和世俗一点考虑,爹肯定是希望成全你和大鸣子,这孩子诚实可靠,品行周正,形事思虑缜密,是个可以托付的人。儿女找个知根知底的归宿,肯定放心踏实。何况你雷伯伯对你我父女恩重如山,投桃报李也是人之常情。” 宗若璞还是不说话,仔细听着父亲的话。长这么大以来,跟父亲这么贴心的沟通机会少之又少。 宗先生掏出了水烟锅,咕噜噜抽了几大口,接着说道:“云桥这孩子像是横空出世,身世也是扑所迷离。还是那天晚上你雷伯伯从他的剑法上,猜测和盘问出了他的底细和来头,这才知道云桥也是个有理想和抱负的孩子,命运多舛身世飘零。再说了,这孩子一表人才,凤雏麟子。见识高远,文韬武略远远在大鸣子之上,但是他志向远大,怕是一个小小的镖门并不能装的下他。” “爹从小就对你很宽松,也不怎么严格的管你。你的婚事我也不想过多的干涉,只要你喜欢你认为找对了人,爹就是大概帮你把把关,没有大的人品缺陷我也就过去了。媒妁之约,父母之命那一套在咱们家都是不存在的。” 宗启文又吐了几口烟,忽然坚定的语气说道:“爹是过来人,世界上最伤人的莫过于一个情字。你可以随心的去爱一个人,追求真爱和幸福。爹不会拿你的婚姻作为攀附权贵的阶梯和筹码。婚姻是因为爱的结合才会幸福。” 宗若璞忽然转过身来,蹲在父亲的膝下,望着爹的脸郑重说道:“爹,您的开明与包容,女儿感激不尽。只是玉儿早已暗下盟誓,今生非柳云桥不嫁,还望爹爹成全。” 宗启文无奈,长叹一声:“哎,你这犟驴字脾气,跟你娘一个样,不愧是从她肠子里趴出来。哎,只要你喜欢,你就大胆的去爱吧,老天这臭小子能平安归来,还有大鸣子。” 这时候雷雨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二爸,原来你们在这儿呢,我爹叫您去前堂屋,有事要说。” 原来,雷家孩子一直把宗启文当做亲叔叔看待,所以叫他二爸,这种习惯的叫法似乎比叔叔更显得亲近。 雷雨这才注意到宗若璞两腮挂着泪,她扶起了妹妹,安慰她道:“花痴,又在想你那书呆子了吧。唉,苦命的大哥也是关进了大牢没人哭,可怜的响子二哥跌落江水生死不明没人惦记,只有那个书呆子,就这么被人待见。” 宗若璞瞪了她一眼,半嗔半怒呵斥道:“小泼辣货,就知道瞎叨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呢。这都快急死了,合着大鸣子,响子跟咱们一起滚草堆的玩尿泥的,他们没回来我能不着急。今儿早上还不是给他们祈祷了,给菩萨上香来着。你说,我的姐,说话可能不能信口开河。” 雷雨也不甘示弱,她反唇相讥:“哎哟呦,好你个伶牙俐齿的母八哥,我就一句你十句,一百句。你吃了炮仗是吧。得得,不跟你计较。我跟二爸过去了,你一个人独自在这花前树下忧思怀春吧” 这两孩子离不开见不得,一番唇枪舌战倒是把宗先生逗乐了。他单手摩挲这水烟管,背过手朝东方镖局正房走去,雷雨和宗若璞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也跟在了后面。 3c拨云现日 洛阳,东方镖局内院正房。 一股悲伤的气氛笼罩在整个镖局上空,洛溪禅院越发清净寂寥。 雷夫人一反常态,她没有嚎啕大哭,不再六神无主,似乎不再是个懦弱胆小的家庭主妇。 他坐在厅房上首座位,冷静的望着丈夫。 倒是雷一诺,自从那天受到府衙的诰书,知晓此趟走镖涉及违禁之物——大烟,镖船扣留,镖师关押候审。他一夜之间头发全白,苍老了许多。 他一向冷静沉着,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这一次却连连失算,大儿子身陷囹圄,二儿子下落不明,好不容易愿意加盟东方镖局的柳公子也首镖失礼受到牵连。 真是赔了儿子又折财呀。 雷一诺只是坐着抽旱烟,吞云吐雾搞的屋子里乌烟瘴气。 宗启文也来到屋子里,下首而坐,郭盖和趟子手杜浪在屋子门口蹴在墙角地上。 闷了好久,雷一诺愤恨的说道:“谁人这么狠的,五家镖局五船货,一锅端了。人货两空,我就怎么感觉那几天在船上这右眼皮老是跳过不停,总是预感哪里不对劲。也怪你,郭盖,你在船上吃鱼老是翻着鱼骨架子,你就知道翻翻翻,走镖行船哪能说翻呢,这不是犯忌嘛?” 郭镖师一脸委屈,他也不辩解,只是将头拧到一边。 雷夫人皱眉反驳丈夫:“我看你是气糊涂了,有事说事,有理说理。怎么扯道吃鱼的事儿了,这镖船是被官家查封,人也是被官府抓的,怪人郭盖干啥,你这不是拉不出屎怪粪坑嘛?” 雷一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也是言不由衷,发了牢骚而已。 他双目炯炯有神,轻叹一声说道:“唉,这几个孩子,闯过了青龙顶的十人阵,逃出了鬼门关一样的金獾寨,躲过了龙马大盗的暗影飞甲,却跑不出官府的手掌心。这回可是落到漕运提督沈秉钓的手里,这人据说是个油盐不浸的家伙,直奔总兵的位置往上爬的,难办了。” 宗启文将水烟锅放到桌子上,说道:“大哥,也不全是。我有个同乡目前也在漕运当差,据他反映,沈秉钓人称“沈大拿”,“沈饕餮”,就是胃口奇大,不管大小船只过他的水路辖区一律拿下,拿钱送礼照单全收。还不放人不受关系疏通,可谓是棺材里伸只手——死要!” 雷一诺的情绪还是不能完全平复,忧心忡忡地说道:“这回事情大了,一船万金烟土。人赃并获,这个十三行啊真是坑人不浅呐,鸣儿也是赚钱心切,活活跳进十三行挖的坑哪。大先生,按照以往惯例,你说鸣儿和云桥还有救吗?” “也很难说啊,眼下朝廷关于ya片也是分为两派。琦善大人禁烟派和驰禁派得穆大人,双方都是朝廷忠臣手握权柄。穆大人和李中堂其实都是烟土买卖的受益人。琦善大人缴获了夷船,办了烟犯,罚了银子,林大人虎门销烟更是大振国威。但是,他们也要知道,穆大人可是掌管军机处得一人之下之重臣,一个两广总督怎么能斗得过呢?更何况还损害了他的利益。要知道,这个沈大拿可是穆大人以前掌管漕运时得旧部啊,所以呢他表面抓烟犯,扣烟船,毁烟土,其实那都是表面文章。背地里,他可是跟穆大人一条裤子。” 宗先生一向研究政治,对于高层派系和动向一直是颇为关注,雷一诺和慕神医更擅长分析江湖恩怨来龙去脉。 雷一诺立即明白就里:“实际是背地里“自产自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蟠龙久困深渊中 1c竭力营救 宗启文直视雷一诺的眼睛,并没直接回答,而是用手指蘸着茶杯里的茶水,在桌子上划了一个字:贪。 雷一诺恍然大悟,他倒吸一口气:哦,原来是这样。 接着,雷一诺又问道:“贤弟,依你之见,此事尚有转机,该如何办呢?” “大哥,我昨日打了一卦。” 雷夫人和屋里其他的人一听宗先生打了卦,立即来了兴趣,凑近了迫不及待问道:“他二叔,卦上怎么说?” 雷一诺以及屋里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好奇得看着他。这时候刚好宗若璞和雷雨也赶了过来。 “爹,快说,卦上怎么说了呀。” 宗先生也不再卖关子:“卦开两相,一凶一吉。凶卦是如履薄冰,吉卦乃是困龙得水。” 宗若璞和雷雨几乎同时嘴里小声地念叨着:“如履薄冰,困龙得水。雷夫人急了:哎呀赶紧直说,别抖书袋子了,整得文邹邹的,俺又听不懂,你就直接说啥意思。” 宗若璞解释道:“娘,意思是说我大哥,还有柳公子都有救了,但是比较救比较困难。” 雷夫人一脸不屑,眉头一皱说道:“他二叔,这也不灵嘛,这也是废话。人在牢里呢,救起来肯定不容易了。” 宗启文不紧不慢,慢斯条理的说道:“嫂子,您别急呀。这上清宫的卦还能不灵验嘛。其一,这困龙得水乃是上上卦,蟠龙久困深渊中,会得贵人相助,脱离险境,乌云渐散,往后运势转好,谋事皆如意,祸不成凶,诸事都能化险为夷,万事大吉大利。其二,如履薄冰也不全是凶卦之意。是说,目前局面比较复杂,需要我们小心翼翼的才能救出少镖头和柳公子。” “好一个困龙得水c如履薄冰啊。给我也解一解!”巫振纲沉稳的男中音回荡在内院里,人未至声先闻。 众人一见是巫大人,立即起身让座,雷夫人安排仆人倒茶。众女眷退回到西厢房,巫振纲立即成为会议的主角。 雷一诺客气了一番:“大人,不知您亲自到访,有失远迎,失礼了。小儿这趟走镖翻了船,正愁如何施救,这档子正在商议此事。我正要去府上拜访您,这事还得您出面才能打通上层关一关节,也就巧了,您屈身到寒舍,实在是荣幸之至。” “雷兄,客套见外了。雷鸣贤侄此番行船遇到点风浪,不仅是镖行常事,“补丁”天子登大位以来,对于ya 片战争可是又躲又怕,退避三舍。可对于ya 片禁烟倒是坚决强硬,贤侄这次可是踩到了红线,营救工作怕是难上加难啊,正所谓如履薄冰啊。” 雷一诺内心一怔,依然平静说道:“守备大人,您意思是说补丁皇帝坚决禁烟,走贩运烟土岂不是重罪重判?” “这个事情,说轻是轻,说重也重。要是补丁皇帝心血来潮了,怕了洋人就放了烟土一把,要是他硬气了,说不定立即禁烟。要是后者,轻者送命,摘了镖局牌号,重者连坐满门抄斩。” 说得雷一诺后脊梁骨一阵发麻刺痛。 巫振纲摇摆着脸吹着盖碗沿口的茶沫子,又用盖子刮了几下,呷了一口茶,道:“那也未必,事在人为嘛。道光十八年,钦差大臣林元抚传讯十三行洋商,责令转交谕帖,命外国ya 片贩子限期缴烟,在他的毅然决然强势态度下,挫败十三行和英国ya 片贩子义律,当然还有中国ya 片贩子。虎门销烟挫了洋人锐气,但也埋下隐患,之后洋人佯攻广州港,北上天津卫,直逼紫禁城,做出北上开打的架势。补丁天子生性懦弱,立马又派了琦善又是讲和又是贬责林总督。” 雷一诺气愤,爆了粗口:“狗日的洋人,林大人杀了他们一只狗,这回补丁皇帝得还他十头牛一群羊。” 巫守备不忘接一句:“谁让咱那八旗兵打不过人家,有啥办法呢。” 宗启文站了起来,恭敬的望着巫振纲,道:“守备大人,我听明白了。补丁皇上其实很纠结,表面上坚决禁烟,骨子里胆小软弱。等洋人动了真格,他又会退让和妥协。琦善大人为了迎合上意主张禁烟,实际上他可是见风使舵,趋利避害。他不还是办了林总督,发配新疆,从此为洋人开了绿灯,才会有十三行做大的空间和基础?” 在巫振纲眼里念书多的人基本都是书呆子,百无一用是书生。 没想到眼前这个书呆子还真是一针见血,见识独到,令他刮目相看。 “先生说对了。那沈秉钧不过是琦善的一条狗,琦善放个屁都是他的圣旨。而十三行又是仰仗着琦善做大,也就是说只要琦善一松口,这个局就破了。” 雷一诺的心里一直琢磨着如何营救儿子,尽管自己早年也与那沈秉钧有过交集,这回却迷惑不解该从何处下手。 “大人,您这一分析,我就大概明白了。该从哪里着手去办?” “无非是人和钱嘛。找到人,把钱送出去。也正巧,去年我去京城缴炭敬结识穆中堂府上总管薛长史,此人在京城广有人脉,可通过他疏通关节,局面就会明朗,这是其一;其二呢,立即修书一封至十三行,可责成双方共同行动,双管齐下,一定事半功倍。” 雷一诺然之,他沉思点头,宗启文也非常赞同。由于他一直掌管账房,对钱数素来敏感,他直接问了一句:“那,敢问巫守备,这得需要多少银子呢。少了怕是不成。” 巫振纲不言语,也是用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写来一个“十”字。 宗启文和雷一诺同时看了一眼,宗启文默想片刻,开口说道:“这,啊,这是一百两,不,一千两银子?” 巫振纲摇了摇头道:“你当这帮人是小商小贩,胃口大着呢。纹银白货喂不饱,得喂大黄鱼!” “大黄鱼,金条?十根金条?”宗启文心中一紧,这个数字对于一个镖局来说,无疑是接近倾家荡产的地步。 巫振纲点头说道:“这帮家伙都被惯出了毛病,宰相门人三品官啊。地方大员进了京城上门都得等几天才能见着人。每年地方上各级府衙都是节寿礼c程仪c别敬c炭敬c部审,光一个节寿礼就分表礼c水礼c门包杂费五花八门的。十个大黄鱼,救两条命,保住镖局,也算是划算的买卖了。” 雷一诺站了起来,道:“大人,此时完全仰仗于您的人脉关系,雷某一介武夫,怕是求告无门,及时兜里揣着大黄鱼,也找不到那吃鱼的猫猫。钱财乃身外之物,只要是能救得小儿性命,我就是砸锅卖铁,拆了这几间草屋也在所不惜。” 雷一诺一番话感染了巫振纲和宗启文,巫守备道:“实不相瞒,雷鸣雷默两位贤侄,是我巫振纲从小看着长大的,再加上他们跟犬子冰儿成天厮混,到了我家就跟自己家一样,跟自己孩子一样嘛。再顺道一说,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小女已经长大成人,女大当嫁。拙荆一直喜爱令郎雷鸣,欣赏他沉稳周全,高大伟岸一表人才,今日权当转达拙荆之意,还望将来与雷兄结为儿女亲家,亦是小女之福!” 雷一诺听完大喜,内心又是不安。“守备大人千金乃是金枝玉叶,高门俯就,只怕我这鄙陋人家小门小户,不敢高攀。” 巫振纲调侃了一句:“我的达官人,雷兄,你就别谦虚了。我这主动请缨,也是有私心的,可不是救你儿子,而是救我未来乘龙快婿。好了,今日就此别过,你赶紧准备准备,我明日就派人启程进京周旋。告辞!” 雷一诺和宗启文同时起身施礼告别。雷家上下老小几乎全体出动,送走了巫振纲。 雷氏夫妇都是心情复杂喜忧参半,东方镖局几十年也是闻名一方,雷氏家族虽不是豪门权贵,也算是殷实之家,更兼雷总镖头江湖威名,有口皆碑。 巫雷两家可算世交,多年经商相与,往来密切。可是堂堂六品步军统领守备大人,居然主动提出许配自家千金,巫雷联姻结亲,而且是在儿子被捕入狱之时,确实是受宠若惊。 然而权贵豪门联姻,也不完全就是好事一桩。 雷夫人倒是满心欢喜,她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又担忧日子的安危,可谓是五味杂陈。只有宗若璞的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她一阵短暂的轻松,又陷入了深深的思念和惶恐之中。 雷一诺顾不上思虑和权衡。眼下最重要的是营救儿子,保住镖局牌子不倒,他命令宗启文赶快去钱庄兑换大黄鱼,当日送至巫府;另修书一封至广州十三行。而他自己则考虑,要带着郭盖镖师去张家口大营走一趟。 2c地狱惊魂 张家口牢狱大营房。 雷鸣c柳云桥c乌子虚和趟子手杜浪,还有其他六名镖师c伙计被关进了班房。 牢狱大营房建在孤山野岭之下,高墙深院,戒备森严,犯人插翅难逃。 同样是坐牢,牢里的环境和待遇,也分为三六九等。 鉴于东方镖局一行尚未审判,就被送到“门留”,也被唤作“寄收”,凡事尚未审判或者等待审判的犯人都是这个流程,夜晚居住的牢房就是“班房”。 所谓“班房”实际是衙役办公上班的地方,并不是犯人在监牢里的最终归属,而是临时关押的地方。 目的是为了衙役方便提审。 班房是犯人的梦魇,很多犯人都被衙役趁机敲诈钱财,若遇上一个穷汉,少不了拷打c饥饿等变态折磨。一进班房第一天,就是一顿杀威棒伺候,这杀威棒的轻重意味着生死区别,其生杀大权则完全掌握在衙役手里。 雷鸣带着众兄弟进入班房第一天,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肃杀的气氛令每个人心头凄凉c压抑和恐惧。 第一天根本没人理会他们,衙役基本不管不顾,饭食少的可怜,如同猪食一样变馊变质。 到了夜间,几个人只能滚到冰冷的地板上,阴暗潮湿。一股腐臭的味道在牢房里蔓延,臭虫满屋子爬。上茅房只能靠一只木板阻隔的木桶,大小便基本都在牢房里解决。 第一顿饭食扔了进来,劣质的饭菜和肮脏的木盆,加上牢房里污浊的气味,镖师们都感到一阵恶心。 没有人吃的下一口,雷鸣气呼呼的骂了几句,就干脆将一盆饭倒了。 衙役也不管,任凭他们任性折腾。第二天还是一盆稀汤,上面飘着几片白菜叶子,哐当一声放到牢房门口,门子啪的一声关上。衙役转身就走,犯人吃与不吃全然不予理会。 就这样僵持了三天,镖师们一个个饿的前胸贴到后背,第四天的一盆馊饭被抢食一空,饭菜劣质变味c牢房里飘着浓郁的茅房的气味,全都不是障碍。 班房里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户,开的很高,几乎采不到光,地板上只有薄薄的一层麦秸秆。 环境的恶劣c饥饿的威胁,半夜气温骤降,即使浑身困倦也根本无法入眠,几个壮汉紧紧挤到一起抱团取暖,半夜依旧被冻醒。 除了这些之外,便是精神的煎熬和折磨。没人提审,没人问询,只是这样关着。 雷鸣和柳云桥更为担心焦虑的是贩运烟土的罪行,等待他们的是如何发落和判定。这种难以捉摸难以预料的事情令人心生恐惧和绝望。 熬过一天,柳云桥就在墙壁上刻下一个道道,一直画到第八道的时候,牢门被粗野的怼开,一名衙役面无表情的喊了一声:“都起来,过堂!” 一次两个人过堂,衙役随便提了两名镖师过去,柳云桥和雷鸣都感到一阵恐惧不安。 只消一袋烟的功夫就被送了回来,过堂的镖师双双被架着胳膊拖着回来,撂在地上摊在草窝里,众镖师凑过去一看,两人面色惨白,气若游丝。鼻孔里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扒开裤子一看,臀部齐大腿根全部被打开了花,两个健壮身武艺的汉子已经奄奄一息。 雷鸣赶紧俯身弯起胳膊托起了二位镖师的脑袋,用袖子擦了二人嘴角的血沫子,关切问道:“余海c余洋,好兄弟,你们没事吧。” 被打伤的兄弟二人及其虚弱,哥哥余海已经咽气死去,弟弟余海艰难抬起了手,用手指着门外面班房的方向:“杀,杀—威—棒。”说完脑袋一偏,双腿一呜呼哀哉追随兄弟而去,双眼瞪得像铜铃。 雷鸣无比悲伤心痛,跟随自己多年出生如死的兄弟,过了一遍堂就没命了,“兄弟,余海,余洋!哎呀,怎么回事嘛,醒醒。” 好一会儿,雷鸣看到自己的兄弟死在自己怀里,他愤怒了,跳将起来,疯狂的脚踢牢门,拳头砸在门窗之上,他歇斯底里的咆哮了:“死人了,死人了,你们是凶手,凭什么杀人,你们是凶手,放我出去!” 柳云桥和乌子虚赶紧将失去理智的雷鸣劝了回来,雷鸣喘着粗气,怒目圆睁,像一头咆哮的狮子。 过了许久,才渐渐恢复了平静。他望着死去兄弟的尸体,泪流满面,内心无比愧疚。 余洋c余海本是一对孪生兄弟,因为家庭变故投奔镖局学艺,从喂马劈柴开始,到镖局伙计c镖师帮手,靠着一股拼命三郎的精神,成为功夫了得c技术全面c诚实守信靠得住的镖师。十几年来,任劳任怨,把东方镖局当成了自己的家,刚关进牢狱几天就没了性命,雷鸣和众镖师从情感上难以接受。 柳云桥心里一阵自责,柳云桥啊柳云桥,亏你自己还是行伍出身,监牢里的杀威棒你都给忘了吗。他不无痛心的说道:“大哥,乌大侠,云桥惭愧。云桥行伍出生,监牢陋习陈规略有耳闻。咱们被关进大牢,之所以过了七八天,也不见差役提审,就是为了试探咱们的底细和背景,再就是等着咱们给他塞钱送礼。他们等了这么久,见落不到油水,就先提审两名镖。其实他们只是让两位兄弟过堂但并不审问,杀威棒来个下马威,衙役手里无轻重,警示我们拿钱消灾,敲诈银两勒索钱财。” 雷鸣和乌子虚也曾听说过,可是当大家伙被押到监牢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头脑发蒙,全然没想到该如何应对,或者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有所预判。 雷鸣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不会还有其他兄弟过堂吃杀威棒吧?” 柳云桥答道:“当然有了,这帮黑心的衙役见不到钱不会收手,好汉不吃眼前亏,所以我们必须先保住性命,再作打算。”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些银子,分到每个人的手里。 “我这里还有些银子,大家分了,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两,虽然达不到改善伙食c床铺,但是至少可以先保住性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镖门姐妹花木兰 1c面恶心善 雷鸣一见,忽然想起来什么,也从怀里掏出了银包,给每个人又都分了五两。 这样每个人身上都有了将近十两纹银,保住性命不在话下了,遇到好的衙役,没准还能改善伙食和加盖一层薄被子。 对于习惯吃拿卡要的衙役牢头来说,银子便是他们和犯人之间的润滑剂。 银子撒了出去,轻重全在手心里掌握,杀威棒便不再有威力,象征性空打了几下,皮外伤都没留下。 伙食并没有改善,只是送牢房的衙役不再吆五喝六,悄没声息的将饭盆搁到门口转身离去。 对于重刑犯来说,不受打骂似乎就是最好的待遇了。 在深牢大狱,每天只有一顿饭,这顿饭一般都是在晌午时分送到。 这一天,又到了牢饭时间,送饭的衙役是个年轻小伙子,个子很高,眼睛眯眯的,脸皮白净。 雷鸣凑过去小声说道:“官爷,借一步说话。” 那衙役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步,警觉地看着雷鸣,见雷鸣并无恶意,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闹甚了” 雷鸣掏出二两银子塞进他的手里,悄悄说道:“官爷,一点心意,喝碗酒,笑纳。” 那年轻衙役收了银子,操一口浓重的张家口口音:不来呆(挺好的),你几个个球马蛋(脏家伙c邋遢鬼),杀威棒也是等当(比划)咧,饭吃的容活(合胃口),还要啥咧?” 柳云桥求人办事的也是不卑不亢:“官爷,天太冷了,我那几个兄弟腿不太好,弄几床薄被子。” 小衙役白了他一眼,嘴角上翘嗤了一声:“真失笑,你还摆阔,你当这是你家里,还是官府老爷,弄被子,我是不是还得弄两个妞儿伺候你。” 他没好气的说完,扭头“啪”的一声摔上了牢门。 雷鸣苦笑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二两银子打了水漂了。” 乌子虚道:“我看他是个生瓜蛋 zi,收了钱又怕事,办不了这么大的事,下次得找个老皮。” 众人然之,只事今天又要睡在硬邦邦冷冰冰的地板上,实在难捱。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睡到半夜十分,牢门轻轻被推开露出一半,几床被子啪啪啪的扔了进来之后,门又被关上了,一个瘦高的身影转身离去。 雷鸣大喜,被褥虽然破旧不堪,可是足以御寒,兄弟们就不再受冻了。 看来衙役里也不全是坏人,这个小兄弟就是面冷心热的人,白天嘴里强硬顶了回去,而夜里悄悄送被子,估计是担心有人听见。 有了几床破旧的被子御寒,镖师们都拥有了一次来之不易的好梦,第二天早上精神了许多。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当天的牢饭不仅菜多饭足,居然有了肉,半个月以来镖师们总算开了荤。 不过小眯眼衙役对他们态度依旧冷淡,甚至故意在送牢饭的时候提高嗓门,对他们骂骂咧咧。 “好人哪,燕赵大地自古感概悲歌之士,燕赵多豪杰,重义而轻利。面冷心热,救我于水火之中啊。” 柳云桥忽然大发感慨,有些俏皮起来,说了句韩愈的话。 一向严谨不苟言笑的雷鸣不无调侃的说道:“唉,好我的老弟勒,你个眼皮子浅的穷酸样儿,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就几床破被子几片肉就把你收买了,要知道你可是读过书做过副标统的人。” 柳云桥半躺着斜靠着墙角,摸着肚皮说道:“大哥呀大哥,你要知道。这里可是地狱之门,人情的荒漠,仁爱的荒原啊。你有银子也未必买到东西勒。不打不骂不虐待就算是烧了高香了,谁承想还能沾点荤腥油花啊,你就知足吧。” “是啊,少镖头。云桥兄弟说的也对啊,今儿算是遇到好人了。”乌子虚也附和道。 正说着,雷鸣的肚子叽里咕噜开始翻滚,他腾地站了起来,“哎哟,不好。这肉给吃坏肚子了。还说呢,这下好了,地狱里阎王小鬼的爱,我们都是消受不起啊。” 众人都笑了,这是被捕关进大牢里半个多月以来,大家难得心情放松的一次。 2c“木兰”再世 自从柳云桥被抓,宗若璞彷佛失魂落魄,成天魂不守舍。 经过一番周全的思索,她要做出一个平生最为大胆的决定——出去找他。 对于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何尝不是一个天真幼稚的想法? 她是一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定的女子,这一次的决定令她自己也感到惊奇。 这一天她早早去了集市,置办了几身男子的行头,包裹褡裢,还特意去铁匠铺买了一个可以藏在袖子里的兵器——秀锤。 秀锤长不过八寸,重不过半斤,这是文官或者女子的防身利器。 还有一把秀美精巧的油纸伞,一双雨鞋。 她将房门半掩着,头脸伸出门外左右张望一番,紧闭了房门。不施粉黛,摘了耳环,换上了一身青袍小帽,对着铜镜打量一番——呵!好英俊的后生。 她不禁心生惊叹,自我欣赏一番之后,又换上了另外一身行头,那是一身粗布马褂,完全是一幅力夫扮相。 她左右偏着脑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哑然失笑,原来自己要是男儿身是这般模样呢。 端详了一番之后,便将衣服收拾好放进了包袱,塞进柜子里。 又在柜子里摸索出一只木胎漆器盒子,这是她自己私下积攒的妆奁些碎银子。 她把银子抓了出来,清点一番,将大点的银锭用一只束口绵麻布袋子包好,塞进了贴身的内兜。 留了一把碎银子,塞进了褡裢随身携带着,为的是出门住店打尖方便取用。 一切都收拾准备妥当,她还不放心。又将所有的物件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任何疏漏之处。 舒了一口气,坐在床上,自言自语道:云哥哥,等着我,我就要过去找你了,即使是天涯海角,天堂地狱,我都会找到你,陪着你,今生今世再也不分开。 说完之后,又是无比的伤感失落。 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最重要的东西都忘了,玉儿呀玉儿,你个粗心大条,怎么连这个你都忘记了呢,这可还是你的做派呀。 她掀开被子和枕头,找到了一本书,那是云哥哥送给她的《石头记》,那天云哥哥还给她讲了好多木石情缘的故事,调侃说自己是个多愁多病的身,玉儿是倾国倾城的貌,当时羞得自己满脸通红。 翻开几页书,几片干涸的木棉花瓣和红枫叶飘落地上,她拾起了木棉花和红枫叶。 木棉花语,便是珍惜身边所爱之人,红枫流霜寄托自己轰轰烈烈炙热的爱。 《石头记》伴随自己很久,成为自己的精神食粮和寄托。 每每看到动心动情处,仰或是思念哥哥之时,便要去洛溪禅院采集一片木棉花或者红枫叶。 一片相思一片情,思念的愁绪萦绕在心,宗若璞不禁潸然泪下。 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怀里的护身符,完好无损。跟自己送给云哥哥的护身符其实正好配对着,自己从未告诉过她,这可是个小秘密,嘻嘻。 此时,灵魂之中仿佛另外一个坚强的自己,时刻提醒自己:玉儿呀玉儿,你怎么如此的妇人之见,弱者你的名字不叫女人。 此刻你是个女侠!要做貌美聪慧胆识过人,与心爱的人志同道合,协助丈夫建功立业的红拂女;还要学披荆棘以立军府的梁红玉,万里寻夫的孟姜女。 呸呸呸,羞羞羞,也不害臊!谁是你的夫了?云哥哥还没答应娶自己呢,脸皮真厚。 她想到这里,又不禁笑了起来。掏出了那根秀锤,挥舞起来。 嘴里还嘿哈嘿哈的喊着,不一会儿就气喘郁。哎,真没用,都怪自己不学武功,这下可怎么办呢。 没事的,就凭自己这风车转的脑子,肯定会一路过关斩将c逢凶化吉。 咣当一声,门被推开了。雷雨像一阵风一样吹了进来。 她像是抓住了她的把柄一样:“你个臭丫头,憋着宝呢,又是乔装打扮装男人,又是数银子,又是回忆浪漫爱情,还练功夫,这是要出趟远门,学孟姜女万里寻夫吗?” 她没想到隔墙有眼,自己的惊天秘密居然被这淘气的家伙给偷窥了。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语无伦次的解释道:“我,姐姐,我,我自己瞎玩呢,看戏看多了,学着瞎比划逗乐呢。呵呵。” “瞎玩,你当我瞎还是当我傻?瞎玩要秀锤干嘛,防身利器!瞎玩要褡裢干嘛?出远门!瞎玩要雨伞要男人行头干嘛?女扮男装!我猜,你这是要去找你心爱的书呆子吧?说,要不然我就去告诉二爸还有娘!”说完假装着要开门告状。 宗若璞一听急了:“诶,诶,好姐姐,别介。你可得替我保密。行吗?” “千里迢迢,一路多么艰险,这世道兵荒马乱不说,强人土匪出没,骗子横行,你貌美如花又笨又傻的,要是遭遇坏人可怎么办,别人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钱呢。你又不会一招半式的?你再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二爸和娘还活不活,你这不是添乱吗?” 宗若璞扭头坐在床头,撅着嘴撒娇着说道:“我不管,我就要去!死了也要去,你要说就说去!” 雷雨看着她的样子无奈,“哎,你个犟驴子。你可想好,如果你真的要去的话,要想我替你保密。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宗若璞来了劲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的很大:“啥条件?” 雷雨脱口而出:“带我一起走!不,是我带你一起走!” 宗若璞听到雷雨的话,心里一阵温暖。 决定独自找寻云哥哥,自己也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畏惧和纠结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呢,做这么冒险的事情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毕竟自己不会武功,独自一人出远门的经历更是少之又少。 虽然思念战胜了恐惧,爱慕取代了忐忑,但是心底多么希望有个同行的伴儿。 她站了起来,拉着雷雨的手,温柔的说道:“好姐姐,此话当真?你真的不告诉娘和二爸,还愿意保护我一起去北边?” 雷雨捏着宗若璞的脸蛋,“你是我妹妹,看着你这么痛苦,忍受思念的折磨,为了爱情甘愿冒这么大险,我怎么能不管你呢,你心里装着那个书呆子,可是你知道吗,我和娘还有二爸心里装着你,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伤心的可是一家人一群人。小时候,有一块糖都是要掰成两半的。你倒好,现在翅膀硬了呗,要自己单飞,合着你是老鼠腰里别弹弓——胆肥了敢去打猫呢?” 宗若璞被她那一番看似调侃却饱含深情的话,说得泪流满面,她的手揽住了她的后腰,脸贴着她的肩胛窝里:“好姐姐,只有你懂我的心思,今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今生今世我们两个人就是一条命。” 雷雨仔细检查了宗若璞的包裹褡裢,路上所需物品基本准备妥当。 二人再次去了一趟集市,为雷雨置办了两身行头,只是颜色不太一样。 后来的两天里,雷雨专门教会了宗若璞几招武功,作为防身应急之用。 经过一番充分的准备,二人去了黄河码头,沿水路一路北上,直奔张家口。 3c求告无门 且说巫振纲收了宗先生为其准备的“大黄鱼”,北上京城。 首要任务是秋审上报,顺道斡旋解救雷鸣人等。 这一天,他从刑部办完公差,缴了“孝敬”,便回到官驿,当日和随行护卫和管事小酌,随即早早入睡。 翌日,他便开始托人四处问询打点,希望顺藤摸瓜找到穆中堂府上总管薛长史。 无奈几番辗转无果而终,好几天过去只能无功而返,在驿站里喝着闷酒,生着闷气。 面对自己身边的人,出师不利亦不可声张,自己曾拍着胸脯夸下海口,可目前的现实情况确实让自己被打了脸。 大黄鱼虽然还未动用,自己见天逢人跑路说话,零碎银子花销已不是小数目。 他感到有些沮丧,虽说是在地方上还有些头衔官职,但是区区六品在京城无疑是小巫见大巫。他所认识的无非是些门生小吏,说到关系深浅也不过是吃喝送礼的几面之缘,交情甚浅。 若要是真的遇到此等大事,所谓的故旧知交都避之唯恐不及。 他几经辗转,终于托人找到一个号称是通天的“呼爷”,他十分兴奋连夜准备,第二天备了见面礼,前往谒见这位大神。 他收拾妥当,找古董商高价匀了件康熙年间的鼻烟壶,又拿了一兜银子裹着大黄鱼,在高档酒馆预订一桌酒席,迫不及待的等待着自己心目中的“大神”。 可是一直等到酒馆快打烊也没见到大人的影子,来了一个小厮报了个信:大人公务繁忙,今日不方便。具体时间另行告知。 一大桌山珍海味都只能自己消化了,他很无奈,吃了个窝心锤。 但他是个冷静有耐心的人,心里失落也不忘给了小厮跑腿小费,嘱咐他只要大人空闲立即告知。 这样一等又是几天,他只能在驿站耐心等候,直到第七天头上,薛长史亲自过去告诉他立即启程到指定的奢华酒馆的雅间。 等他急急忙忙跑到酒馆最大的雅间,直径一丈五的大圆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十八道南菜c十八道北菜,俨然满汉全席缩微版。 酒席早已开始了好久,里面坐了足足有二十多人,除了穆中堂府大管家薛长史之外,其他一干人等全部都是陌生面孔。 他扫视了一圈,只见一个个都是锦衣华服,目空一切,见到他上来,眼珠子都不斜一下,各自窃窃私语,有的品尝美食,有的三三两两猜拳喝酒。 此时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几乎没有人招呼他,本来自己是做东的主,这下倒成了微不足道的谦卑客人一般。 尴尬地等了一会儿,薛长史才出来。见了巫振纲,他甩了甩湿湿的手,拉他出了雅间的们,小声的对着他耳语道:“呼大人人脉广,朋友多,今儿来的都是客,皆是座上宾。待会你不要说太多话,别乱问乱打听,只管敬酒。还有,今儿个不谈正事,先吃饭喝酒,懂了吗?还有,完事以后再搞个下半场,让呼大人和他的朋友泡个温泉,再找个乐户(官妓)啥的乐呵一下,懂了吗?还有,记得备些银子打赏。” 巫振纲只是在不停点头,点头。薛长史交代完了,才把他带进了雅间向给位做了介绍。 “各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今天做东的主,来自洛阳的巫守备,此番进京就是为各位朋友而来。” 巫振纲起身抱拳施礼:“各位爷,巫某来晚了,失礼失礼,自罚三杯。”说完,在自己面前鸡缸杯斟满后干完,又连续干了两杯。 席间的人这才抬起头,象征性点了下头,还有个人干脆头都没扭过来,继续窃窃私语。 这时候,薛长史向他介绍了首席上座的一位五旬开外的老者:“巫守备,这位就是呼大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地狱亡灵死规诫 1c请神拜佛 那位被称作呼大人的,体型微胖,目光如炬,他并未着官服只是锦缎袍子,项上却佩戴一串青金石朝珠。 那珠子由一百零八颗青金石珠穿成,四个珊瑚结珠,银镀金托嵌碧玺结牌,下有银镀金托嵌碧玺坠角,坠角嵌红c蓝宝石。 呼大人淡淡了看了巫振纲一眼,嘴角一丝浅笑。 他态度平静言语不多,看似颇为傲慢,城府极深。 巫振纲的注意力很快被那串朝珠吸引,看那珠子的材质形制就知道,绝非一般官员,怕是皇亲国戚王侯将相才敢有的礼遇吧。 他忽然有些谦卑,赶紧半欠身鞠躬,谦恭说道:“呼大人,久仰,久仰!下官初来乍到礼数不周,还望您海涵关照。” 呼大人扫了他一眼,手掌向下挥了几下,淡淡的说道:“好说,好说。” 巫振纲落座,谦恭地给在座的每一位敬酒,呼大人只是象征性捧了下杯子,嘴唇抿了一下。 等他再次敬酒的时候,他理也不理,摆了摆手,不再理会他。薛长史只好端起了酒杯,陪着干了一杯,再给他使了个眼色,算是圆场。 席间,呼大人一直沉默寡言,也不接受敬酒,面对一桌子的陌生人,令巫振纲浑身不自在。 终于,呼大人才淡淡了说了一句:“你是从河南来的吧,按察使司成兰生,跟我很熟,前不久还在一起喝的酒,吃的烤鸭。” 巫振纲赶紧回话:“回呼大人,下官在洛阳府衙署当差。” 呼大人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尺牍,微微展开了几页,在手里晃了几晃:“这里还有本成大人手迹。还非要邀我去看龙门和白马寺,我这见天杂事多的,也没那闲心。” 巫振纲扫了一眼,成大人的笔迹确认无疑。听到他说道自己熟悉的地方长官成大人,他顿时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他暗自庆幸自己福大造化大,拜到真神真佛,不仅雷家麻烦迎刃而解,自己也找到了仕途大靠山。 真的是一件有面子的事情,真庆幸自己运气太好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座的食客陪客也都酒足饭饱。整个席间,呼大人只说了那么几句话,巫振纲也无法揣测他的底细和官阶大小,只能听任薛长史的撺掇和摆布。 终于,薛长史宣布宴会结束,带领在座嘉宾开始后半场。他们分头行动至八大胡同,约好了在胭脂巷相见。 其时八大胡同便是京城青楼教坊c酒肆茶楼扎堆经营之地。而青楼最为繁盛,分为三六九等,其中百顺c陕西c胭脂c韩家潭这几条胡同的妓院档次高,大多数是一等,又叫“清吟小班”。而石头胡同为二等,二等妓院也叫“茶室”。 巫振纲身为朝廷命官,深知若去狎妓,则有违律之嫌,他颇为为难。 薛长史一番劝说之后,加之有要事有求于人,只好硬着头皮进了胭脂巷。 刚才还是斯文的雅士食客,个个端着架子,一到青楼酒肆,都现出了原形。 呼大人开始还很淡定,颇似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架不住青楼美色的诱惑和挑逗,当着众人的面就露出些许不堪动作。 薛长史只好给巫振纲使了眼色,示意回避。他心里直犯嘀咕,身为洛阳步军统领,主管刑狱诉讼,对于律法再清楚不过。 按律法约定:凡文武官吏,狎妓宿娼者,杖六十。这呼大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知法犯法?难道是皇亲国戚吗? 这个时候要是那么较真就是傻子了,就当没看见,什么都没发生。 他的手下意识伸到袖子里,攥着那把鼻烟壶。 这是康熙年制瓷胎青花鼻烟壶,且是早期稀贵孤品,有底足,用青花画两个圆圈,称为“双蓝圈底”。这可是稀罕老物件,到底还送不送给这呼大人呢。 作为一方治安官吏,向来严谨多疑。可是这人可是薛长史费了好多周折才得以引见的,何况那人脖子上那串青金石朝珠就是一般人敢往脖子上戴的,言谈举止深不可测,摸不透底细。 薛长史催促他支付银两,再将“孝敬”呈上之后,令其自行返回,具体办事日期待定。 巫振纲稍微迟疑了一下:“这,合适不?” 薛长史立即面露怒色:“这话怎么说的,哪不对了?人不对了,还是事不对?这人还捞不捞,想捞就得舍得下饵料,不想捞就拉倒,就当我白给你琢磨这么大一排场!” “不,不,不。误会了,误会了。长史大人,巫某喝大了,您不生气。这事您费心了,这可都是您的面子,让我这地方来的乡下人长了见识,拜了真神。这是孝敬,劳您呈交呼大人。” 他左右看了再看,见周围只有自己和薛长史,便掏出了鼻烟壶再加上五条大黄鱼,塞到薛长史的手里。 薛长史转怒为喜,依然是神情严肃的说道:“把心搁到肚子里,就凭大猫呼大人通天的本事,就算是阎王手下陰律司催命判官说得都不算,一个张家口大营算得了什么,把账结了,回去等信儿吧。京城也不用待着了。” 尽管巫振纲心中忐忑,不过薛长史的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他只能一切照办,回到驿站。 之后的几天里,巫振纲一直耐心等待薛长史佳音,盼望着呼大人马到成功,自己就可以回洛阳府了。可是一直等了五天毫无音信,屡次托人捎信给薛长史也是石沉大海。 干脆自己亲自跑一趟找到了薛长史,薛长史一脸惊讶:“你看你这一根筋,还在这傻等着干什么玩意,人都放回去了,你就麻溜回去摆庆功宴吧。送客!” 巫振纲信以为真,千恩万谢。满心欢喜,直接回道驿站,当日便收拾停当打道回府。 2c亡灵规诫 张家口大狱。 这天夜里,柳云桥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番深牢大狱的场景,无比阴森恐怖:阴暗狭窄的牢房里,除了两张炕床就没有别的什么东西,透过小小窗棂漏进一丝亮光,阴森逼人。 各种刑具,有立枷c刑车,有钉子床c老虎凳,有令人望而生畏的铁鞋(行刑时烧红),还有令女犯不寒而栗的乳夹和木驴。 这时候,天马翩然飞至,它依旧丰神俊美,姿态迷人。 小白优雅的停在他的面前,后蹄子在地上向后划拉着。柳云桥亲了一口小白,脸贴着它的脸。 这时,那墙上足有三尺见方斗大的“狱”字忽然动了起来,幻化成一只凶狠的龙七子狴犴,张开猛虎般的血盆大口,像自己扑来,他赶紧闪身退到墙角。 狴犴丝毫不退缩,继续猛扑。对准自己凶狠撕咬摆头。 天马为了保护自己,勇敢冲了上去,用自己雪白的身子填了狴犴的血盆大口。 柳云桥感动疼痛c恐惧和绝望。他绝望的挣扎,企图挣脱狴犴,可是自己蜷缩在一个狭小的墙角毫无退路,绝望之中他大喊了一声:小白,小白! 梦中惊醒,浑身被汗水打湿,心有余悸,一夜未眠。 自从眯眼狱卒收受了雷鸣和柳云桥的银子之后,他隔三差五就会私下里备些酒菜,让镖师们打打牙祭。还让劳役增添了便桶。 有了被子不受冻,吃饱肚皮,还能打牙祭。雷敏对眯眼衙役心存感激,再次塞给他银子,但是却被他拒绝,一来二去便成了朋友。 “看你们都不坏人,我就想帮帮你们,不是每个人心里都装着钱,也不是每件事都是拿钱能摆平的。” 柳云桥不禁对狱卒刮目相看,抱拳道:“我们是洛阳东方镖局的,这位是我们雷少镖头,我是他兄弟雷云,这位是我们大镖师乌大侠,敢问兄弟高姓大名。” 眯眼狱卒脸上表情变化幅度很小,但是从他的眼神里读的出一丝欣赏:“我姓董。俺爷爷就是洛阳过来的,打你们一进来那口音扮相,我就猜出你们是打那地方来滴。” 雷鸣道:“感谢大兄弟关照,大恩大德感激不尽。原来是他乡遇故知,结识董兄弟,三生有幸。” 狱卒董摊手道:“别介,不用套近乎。我看你们八成也是被诬陷栽赃了,进了冤狱。你们不是坏人我才帮你,要是你们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那我也不会认你们当兄弟,就这么简单。” 义字当先,认理不认亲,好后生! 乌子虚用赞赏的眼光看着这位小兄弟,心生认同感。“大兄弟,适才提到我们是被诬陷栽赃,何以见得,愿闻其详?” 狱卒董的眯缝眼忽然有了一些亮光,他很意外的反问道:“多新鲜,合着直到现在你们还梦着呢?实话告诉你们吧,你们是被江洋大盗过江龙飞箭递柬,沈大人才派人去截获了你们的镖船。真是的,别到时候死了都不知道咋死的。” 雷鸣目瞪口呆,心想:原来如此,过江龙c司马啸林是冲着这几船烟土来的,被爹的金钱镖飞蝗石打退之后劫镖不成,又反咬一口告了官。这帮家伙真是可恶,不共戴天的仇人。 雷鸣手指着外面说道:“董兄弟,上面会如何处置我们?我们都进来十天半月了,怎么还没审问判决呢。可有转机?” 狱卒董的嘴角咧了一下:“转机?雷镖头,你还在梦里没醒的吧。关着不判不是有转机,不是你们罪轻。是狱头在等呢,等你们有没有后台,等你们家里人送不送钱来,送多少钱来决定你们的命运。要是你们有大门槛大后台,兴许还能活着出去,如果没钱没靠山,那就等着伤残吧。”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直到现在尚未发落,看来真实前途未卜,凶多吉少啊。 “别的牢房都分轻c重c女三类牢狱,根据罪行轻重关押。俺们张家口这可是朝廷重犯和死犯,也就是阎王殿,我们狱头就是活阎王。赶紧想办法,给家里写封信,兄弟我还能帮你寄回去。要是晚了,兄弟可救不了你们了。” 柳云桥一听言之有理,他赶紧找狱卒董要了纸笔,给雷一诺修书一封。 雷鸣浅深鞠躬道:“兄弟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今生若有命出去一定报答!” “好了,我该走了。算你命好遇到我了,还有就是你们进来的还真他妈是时候,这大冬天快过年,皇帝老儿不也得张罗过年,这会又是赶上皇帝老儿过五十大寿,不会开刀沾上血腥晦气,这会兴许不会办你们。春季再审明年秋后问斩,不过眼下南方战事吃紧,首犯必斩,余犯充军。好了,一会要开打了,我得去看打架了。” 说完,狱卒董收起了柳云桥写得一封家书,急忙忙得离开了牢房。 雷鸣等人终于从狱卒董的嘴里,知晓了更多的内情。一方面是庆幸过年之前进了死牢;一方面想到这下案情严重到抄斩充军的地步。 雷鸣瘫坐在地上,喃喃说道:“吾命休矣!” 柳云桥安慰道:“大哥莫急,好在时间充裕。先稳住狱头,雷伯伯肯定也会找巫大人斡旋,还有就是我们自己再想想办法。” 雷鸣掏出了自己与十三行签的文契,垂头丧气道:“大兄弟,这保镖文契上可是明明白白签着我雷鸣的名字,我是首犯必死无疑。不是哥哥我怕死,我出生镖门世家,为了走镖出生入死是我的天职。只是被十三行给坑了,再被那江洋大盗和绿林山贼给告发,死得窝囊。” 柳云桥道:“充军还不也是死路一条,可不是应征入伍的常规军。我可是见过,那些犯人充军就是死士,第一波冲锋陷阵堵箭眼c挡刀枪c当炮灰的就是充军犯人。我们宁愿死在一起,也不苟活。” 雷鸣这才想起柳云桥是行伍出身,想起家中父母亲人,心中一片悲凉。 正说着,牢门推开,两名狱卒托架着一名伤患,麻利地甩到地板上,牢门又被咣当紧闭。 这人一身是血,脸上几乎看不到一寸干净完整的皮肤,全部被鲜血糊住了。脸部c腮帮子c鼻子都在往外面汩汩冒血。 柳云桥赶紧查看了一下他的伤情,撕下一快布条,擦了擦脸部的鲜血,用布条堵住出血部位,又抓起了一把灰土,止住了流血。 “兄弟,坚持住,这是怎么了?过堂了,还是挨狱卒打了?” 那人挣扎着摇了摇头,颤抖着手摸索伸进了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子。 柳云桥帮助他拔掉瓶子红布塞。疑惑地望着他,正踌躇着口服还是外敷。那人用手指点了点各处的伤口。 乌子虚会意,赶紧将药粉末倒在伤口上。药效很是神奇,他浑身的伤口立即止血。 雷鸣给他喂了几口水,缓了很久,那人终于有了一丝力气。呼吸平顺,多了一些生机。 伤者终于蹦出了一句话:“死牢黑拳!狱霸要杀我。” “黑拳?你是比武打拳受的伤?” 伤者点点头,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大门之外。他正压开口说话,这时候狱卒董奔了进来这次他一反常态,一进来救大喊道:“螳螂矮脚虎,在我的地盘给我闭嘴,打死你不偿命!” 估计这名伤者即是被唤作“螳螂矮脚虎”的人,一见是狱卒董进来,赶紧沉默不语。在场所有人都不言语,也不解内情。 “雷少镖头,这是你们最好少管。还有,千万别逞能,这里面水太深,可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要想保命,就得夹着尾巴,就得听俺的!” 接着,他又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矮脚虎:“快!交出你的止血秘方独圣散。” 矮脚虎无奈,只好交出了那个青瓷药瓶子。 狱卒董的反应让雷鸣和柳云桥丈二和尚摸不着后脑勺。 这样又过了几日,牢门被打开,两边站了四名狱卒,其中就有狱卒董。一个狱官模样的人进了班房,他举止傲慢,一脸轻蔑。 闻到板房里里一股酸腐的怪味,立即皱起了眉头。 他又扫视了众镖师一眼,看着柳云桥道:“你们,就是那几个走镖运烟土的?镖局的练家子?” 话音未落,狱官一招“蛟龙出海”,直取柳云桥肋下,柳云桥一个滑步后退右手缠住了狱官手腕,单手一搅,一拉一扯,二人双人停在半空暗中较劲。 “哈哈哈,果然是练家子。好,你们几个都是我的了。”说完,大手一挥,又带着人离开了。 狱官反常的表现令柳云桥十分纳闷,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眯眼狱卒给柳云桥使了个眼色,然后皱着眉头不安的离去。 “坏了,坏了。兄弟,你们也被卷进去了。你不该暴露武功。”这时候一直躺在角落里的矮脚虎微弱的说道。 原来这便是阎狱官,他一直将死刑犯训练成牢狱死斗士,这是当地豪强特殊喜好,培养打手参与死牢黑拳的争霸,就跟斗鸡c斗狗斗蛐蛐一样,每次打擂都有豪强富绅以重金押庄。 矮脚虎武艺超强,曾经打过五十场连胜的好成绩,一手八步螳螂拳秘籍十八罗汉功,长短兼备c刚柔相济c勇猛快速c实用性强。本是阎狱官的台柱子和摇钱树,三年的狱霸拳王为这个“活阎王”不知道赚了几座金山银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困兽犹斗噩梦魇 1、神拳无二 螳螂拳出自少林,兼收并蓄天下武功之精华,盛行于山东莱阳一带。 螳螂拳吸取了螳螂意念高度集中、刚毅机智的气概; 手法上吸取了螳螂巧妙运用两个前臂进行勾、搂、卦、劈等动作之快速灵巧; 身法上仰、俯、拧、旋的灵活多变; 步法踏实、稳固,前后左右闪展腾挪突跃。 有道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就在刚才,三年来几乎“独孤求败”的矮脚虎却被“神拳无二打”打得落花流水,几乎丧命。 而这“神拳不二打”正是沈炳均苦心豢养的下一代狱霸拳王。 柳云桥道:“原来这活阎王是来试我们武功的,这狗官!不要害怕,大不了拼了,总比在这窝囊死了强!” 雷鸣道:“说我鲁莽,你咋也这么义气用事。我看是这样,我们还是等待我爹来救我们,不要搅这趟浑水了,咱们回去了还是好好走镖挣银子吧,过安生日子。” 矮脚虎道:“神拳无二打”乃是八极高手,大枪枪法入拳,拳法使枪。势大力沉,威猛见长,一般人不敌其三拳四掌。诸位还是最好避其锋芒,不要硬碰硬。刚才活阎王已经试出你们的功底,还会进一步训练你们,这一战怕是绕不过去了。” 乌子虚一着急操着一口粤语道:“顶你个肺(叹词),仆街(大祸临头)啦。少镖头,现在就是骑虎蓝(难)下,我看还系打一场吧,怕他个啊。我们兄弟三个人,还打不过他一个什么不二打的。” 他的一番话把大家逗笑了。 身处逆境,沉闷压抑了很久,班房里回荡着难得的笑声。 2、进退维艰 洛阳东方镖局,内院正房。 “我说他爹,达官人,这两个丫头也不知道疯哪儿去了。早饭没吃也就罢了,中饭也没吃。这都后晌了,人也没见。” 雷一诺在院子里练功,这是他半辈子坚持的习惯,风雨无阻。 “这两小家伙不一直都是你的人吗,我不能越界超出你的管辖范围。” “这哪能成啊,没个规矩,也不给他爹娘请安,也不吃饭的。我看这是翅膀硬了,我去瞧瞧。” 这时候,伙计春来进到内院禀报:“大掌柜的,巫大人来了。在前堂候着呢。” 雷一诺一听,喜出望外。“是不是有消息了!” 说话儿赶紧收势,快步穿过内院,出了二门,来到外院的倒座房前堂。 巫振刚一见到雷一诺,赶忙问道: “大哥,贤侄回来了吗?我都去了京城,通过薛长史找了个通天的主,说是在我回来的档儿,事情都办妥了!” 雷一诺惊愕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巫大人,有劳您大驾,辛苦了。人,还没回来呢。” 巫振纲道:“咦,不会吧。也没收到信吗?这回找的可是京城大猫呼大人。他吃了大黄鱼,薛长史可是拍着胸脯打了保票的。” “真见着大猫,喂了黄鱼,拜见真神了吧。那就没事,凭巫大人您的人脉和为人,应该差不多。还需要等些日子吧。” 这时候镖师郭盖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大掌柜的,信,少镖头写的。” 雷一诺展纸阅信:“父亲大人台鉴:汉口一别,儿携云桥、乌大侠率众保镖沿运河北上,临近京城时被漕运都督沈秉钧携部众截获,关押至张家口大营死牢。目前性命尚在,琦善大人为迎合上意此番大力禁烟,儿身为首犯命在旦夕。求父奔赴张家口斡旋,救儿于囹圄,挽救东方镖局于存亡。儿鸣叩首。” 巫振纲感到非常尴尬,这封家属臊得他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不对呀,薛大人跟我说的好好的,人都快放回来了。怎么会是这样呢,难道,难道那个大猫是个装爷的?我看他戴的朝珠,还有成大人的手书,都是真的呀。” “巫大人,也可能不是京城那边的问题,县官不如现管。到了张家口大营卡住了,也有可能。不管结果如何,为我区区东方镖局和犬子之事,您堂堂守备大人,放下尊严远路奔波四处求告,我感激不尽。您这份心,雷某心领了!” “大哥,惭愧惭愧呀。我再去一下洛阳府,再找李大人问问到底什么情况。再修书一封到河北,看能否有更为直接的法子,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捞出来再说。” “嗯。如此更好。看来我必须要道张家口走一趟了。这次麻烦可大了。” 巫振纲言毕,匆匆道别,从东方镖局跑了回去,满心惭愧和歉疚。 雷一诺更是忧心忡忡,十条大黄鱼几乎是他平生全部积蓄,这下搞不好就是人财两空。 可是眼下即使砸锅卖铁人也得救啊,不仅是儿子的性命,也事关镖局存亡,一家老小的生计。 急火攻心,雷一诺一夜之间须发全白,雷夫人心疼不已。 无奈之下,雷一诺只能去了洛溪禅院,挖出积攒几十年埋于地窖里的存货——五万两白银,他取出了四万两,去钱庄换了银票。 跟宗先生交待了几句,带上了镖师郭盖,北上救人去了。 3、侠路奇缘 宗若璞和雷雨踏上了北行之路。一路行色匆匆,时令隆冬,北国天寒地冻,二人乔装打扮,夜宿昼行。 这一日,行至一码头喧嚣市集,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连续多日的赶路,一路风尘艰辛。二人便在集市闲逛观光,北地风土人情淳厚朴实,每看一景都觉新鲜。 卖豆腐的贩子操着河北口音敲打着梆子,声音清脆悠扬;河间驴肉火烧,二人驻足买了几个尝了尝。外脆内软,浓香诱人。 手里捧着牛皮纸包的驴肉火烧,热乎乎的冒着热气,二人一边吃一边走着瞧着稀罕。 这时候,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从对面跑过来,速度奇快如狼奔猪突。跟雷雨撞了个满怀,手里吃了一半的驴肉火烧扔到天上。 老者来不及道歉,看了一眼雷雨,又急忙超着前方狼狈而逃。 等雷雨反应过来,老者已窜出去很远。身后来了几个人猛追,嘴里喊道:“小偷,给我站住,前面的,给我拦住她!” 雷雨拉着宗若璞一路猛追。 乞丐一般的老者渐渐体力不支,奔跑速度明显放慢,喘着粗气,扯着腿勉强的往前窜着。 追赶着很快便揪住了老者,纷纷拳脚相加,一阵好打。 老者身段矮小瘦弱,架不住几个人的围攻。 伏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不停求饶。 “我让你跑,我让你跑!还敢跑不!还敢跑不?”老者的后背被人踢得脊梁骨一抽一抽的,面部表情格外痛苦。 估摸着是为首的人,他一声令下:“带回去,交给帮主处置。” 老者被抓起了头发拖着,没走几步一头蓬松的头发被扯掉,一脸皱纹也被皮带毛的扯了下来,露出了一头青丝乌发青春红颜;歹徒又拽她的胳膊,满手的皱纹老皮居然被扯落,露出了一直莲藕般雪白的手。 原来,逃跑的人压根就不是老者,却是妙龄少女乔装打扮而成。 “哟呵,原来你一直在装老皮呢,原来是个妞。带回去,慢慢收拾!” 几个歹徒却意外惊喜,露出了一脸怪异的表情。 四个歹徒拉手扯脚,连拖带拽的将那个姑娘掳走,路人惊愕驻足却无人敢阻拦。 那姑娘,如同一只落入虎口的兔子,扭动着身躯挣扎着,可是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她绝望可怜的眼神,令宗若璞和雷雨看得很是难受。 宗若璞看到这一幕心酸无比,不管那个女的做的什么错事,四个大男人这样欺负她真让人看不过去。 她伸开双手,不顾一切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站住!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能耐?” 雷雨正要拦住她,可是来不及了,奔到她的身后,准备助她一臂之力。 那四个人有些意外,陡然停住了脚步,打量着眼前挡路要英雄救美的“英雄”,只见他们两个一脸正气眉清目秀却身形单薄。 为首的一脸不屑,扬着脸撂了一句:“两个臭书呆子,找死勒,给我滚开!” 雷雨拉开了应战的架势,宗若璞掏出了秀锤,横眉冷对。 只这一下,居然把四个歹人逗的哈哈大笑:“臭书生,杀过鸡没?拿那破玩意吓唬三岁小孩呢。赶紧闪远,打抱不平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雷雨怒了,手腕朝下一个阴手镖射向歹人! 两颗飞蝗石不同方向飞了出去,右边的一前一后歹人,帽子被击穿,一阵凌厉疾风闪过。 二人下意识摸了一把头顶,好险!若不是打镖者手下留情,估计脑袋早就开花。 为首的歹人出乎意料,对面的书呆子一出手还真不容小觑。但他他并未放下手中抓获的那姑娘,而是朝后面两人努了努嘴:“给我往死里打,教训他们!” 后面二人一人一个目标,朝着宗若璞和雷雨,如猛虎一般扑将过来。 雷雨如灵猴一般反应敏捷,一把拽着宗若璞:“快跑!”,两个人如同野鹿一般往前猛冲,冲了十几丈远,雷雨一个猛回头接连两个反手镖,又补了两镖。 四只镖无一虚发。追她们的歹人双手捂脸,倒在了地上。 原来雷雨佯装逃跑,只是为了迷惑对手,飞蝗石适合长距离远战,近身威力大减甚至无法施展。 吃了镖的歹人面部重伤没了抵抗之力,后面为首的两个人拖着那姑娘也追了上来。 一见伙伴早已被降服,有些意外。 “暗枪伤人,算什么好汉!按照江湖规矩来,有种打一架。” “江湖规矩?我呸,你们也配讲规矩。你们四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女流之辈,算什么江湖规矩。识相的给我放人,不然的话别怪我这石头不长眼。” 为首的歹人有些迟疑,拉不下面子又没有战胜的把握。 他不服气的说道:“今儿个放你一马,有种你等着,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丐帮不会饶过你们!”说完,撂下那姑娘,四个人扬长而去。 围观的路人纷纷喝彩,无不夸赞。宗若璞和雷雨自己也感到后怕,虽然救下了不幸的姑娘,却冒着很大的危险,弄不好也就得罪了当地的地头蛇。 雷雨知道,此地不可久留,务必火速离去。 于是,雇了马车,昼夜驰骋,直逼张家口。一路上,姑娘一直盯着雷雨看着,感激不已。 “多谢二位姐姐救命之恩,今生今世愿效犬马之劳作为报答。” 宗若璞内心惊诧不已,姑娘刚才居然连问也没问,就直接称呼自己和小雨为“姐姐”,难道她能看出我们的女儿身? 雷雨瞪大了眼睛,但是他一向很直接:“你叫我们啥勒,你看出我们,其实跟你一样?” “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两个原因,我跑的快,碰倒你怀里,再就是你们虽然精心化妆了,可是皮肤打过粉的印迹和耳钉孔是无法遮掩的,还有就是你们的发际线留的很低,明显以前是刘海而不是鞭子。还有就是你们的喉结扁平,说话声音尖细,徒有男儿身之外形,并无神韵。” 宗若璞和雷雨不禁有些惭愧害臊。二人惊叹姑娘的观察力,宗若璞好奇的问道;“姑娘,你是做啥营生的,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问到这里,姑娘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许久她才说道:“实不相瞒,我姓喜单字宝,我本是郎中的女儿,家父乃是河间名医,除了号脉抓药治病救人,父亲还有一门祖传绝活,那就是易容之术。” 易容之术?怪不得这姑娘一眼就瞧出自己女儿身,自己打扮成一个佝偻的老者,居然可以乱真根本无法分辨。 “家父悬壶济世,造福一方百姓。可是树大招风,也为自己和家族招来祸殃。河间丐帮乃是第一大帮,原本是江湖名门正派,可是前任帮主被长老所害之后篡位继任。丐帮从一个江湖正派成为了当地第一黑帮,偷窃抢夺,坑蒙拐骗,几乎无恶不作。” 宗若璞问道:“那后来呢,令尊可是被丐帮挟持,身不由己。” 喜宝道:“正是。因江湖正派多次规劝丐帮新任掌门无果,门派武力火拼时有发生。我爹被迫为丐帮伤病成员救死扶伤。更为重要的时候,逼迫我爹为他们易容,改头换面之后抢劫盗窃官府富商,掩人耳目,扑所迷离,使得捕快无从下手。丐帮弟子依然逍遥法外,我爹为人耿介,不想为虎作伥,几次逃跑都被抓获归来,我爹抑郁自杀。” 雷雨点头,哦了一声:“那就是你爹去世以后,丐帮发现你也能瞧病抓药,还会易容之术,就把你也捉了进去为他们效力,你打扮成一个老头儿逃跑未遂?” 喜宝道:“姐姐聪慧,正是如此。我爹膝下无子,只有我一个女儿。为了免去江湖麻烦,就从小将我改成男儿身的扮相,带我四处行医。知道几年前方才有了积攒,开了药铺医馆。本想着过几年清净日子,我想接过父亲衣钵让颠沛半生的爹享点福,谁料又节外生枝,遇到这万恶的丐帮。我违心俯就,被其胁迫了几个月,正想逃跑,不想丐帮帮众广泛,耳目众多,才会有刚才两位姐姐看到的一幕。两位姐姐慷慨搭救,宝儿感恩不尽,今后只要用得着妹妹的地方,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宗若璞道:“大家都是身在江湖,不必拘礼。我们也是家中遇难,为挽救家兄方出此下策。若是姑娘还有别的亲故可以投奔,就此别过。若是你无亲无故,不妨一路同行,有个照应。” 雷雨附和道:“是啊,喜姑娘,看你身世也是可怜人。这样吧,我们三个就结义姐妹,生死不弃。我教你打石头,你教我瞧病抓药,她教我们绣花弹琴。岂不妙哉!” 喜宝儿喜出望外,眼含泪水。她噗通跪在地上:“两位姐姐,受妹妹一拜。”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比何必曾相识。 从此,三人亲如姐妹,一路同行至张家口。 4、死牢黑拳 这一天,班房牢门大开,柳云桥和雷鸣被带到牢狱后院。 这是一个木制比武场,比武场样式类似吊脚楼,离地五尺多高,四角四边都是粗壮柱子。 台子四面围着一人多高的铁围栏,台子中央架着一面打鼓。 鼓声响过,台上走来一名武生。他生的五大三粗,腰粗膀圆,肥头大耳,皮肤黝黑,光头中间留着一绺白发。大冬天只穿了一件薄马褂,露出粗壮有力的胳膊,手腕上戴着黑色护臂。 他面容冷峻,目光凶狠。一脸高傲的望着周围,眼神仿佛两把利剑射穿武场的铁管栏杆。 他就是沈大人的保镖兼台柱子,更是死牢拳霸里的常胜将军,自从他将上一届拳霸挑落之后,一直保持着百场不败的记录。 他就是华矮子,绰号“催命鬼王”。 同样,他也成了为了沈大人的“摇钱树”。 他的手下人、包括同僚都曾多次来到大营观看生死战,并押了很多注,结果无一例外都是惨败惨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催命阎王华矮子 1、死牢黑拳(续) 狱吏“活阎王”一直不服气,一直不放弃。新进来的犯人都要仔细打听,盘问他们的底细,若是遇到当差、从军、练过武的,都是他重点关注和培养对象。 这一次算是兜着了,一次性来了五大镖局里的二三十名镖师。 尤其是东方镖局的二掌门他早有耳闻,威震中原的“雷震子”的儿子,震天雷雷鸣,洛阳小霸王。还有他的两个手下,肯定都不是等闲之辈。 眯眼狱卒其实就是受了他的指示,才会对雷鸣和柳云桥格外关照。 眯眼狱卒是个单纯的人,看到雷鸣一行都不是杀人越货的歹徒,也是心生同情。 在此之前活阎王花了很多心思培养的螳螂矮脚虎,矮脚虎对华矮子,两个矮子大战。 催命鬼华矮子更胜一筹,最后是催命鬼催了矮脚虎的命,将其打成重伤,活阎王输钱更没面子。 他并没有放弃,继任者已经上了擂台。 这回,催命鬼华矮子的对手,是一个瘦高英俊的后生,他浑身腱子肉匀称结实,眼神坚毅,目光如炬。 二人只简单行了江湖拳礼,“催命鬼王”华矮子大吼一声,声如洪钟。 他当仁不让,一出手便是要命的狠招,上挖眼下踢裆,上下死招一起上。 英俊后生好身手,他身手敏捷,闪转腾挪,手似流星,身似游龙。 催命鬼王的夺命绝招被他化于无形。 催命鬼王神力无穷,无穷无尽。他进攻的招数被拆解,恼羞成怒。 如同一头愤怒的公牛,发起又一轮猛攻,乱拳猛挥,外加近肘贴身靠,短打近加膝。 那后生似乎看穿了他的套路和特点,并不正面接招对练,而是退让闪避,斡旋戏弄。 时不时找个空挡对着他的嘴脸再来个反击,催命鬼王被戏弄之后越发气愤。 他体力逐渐下降,鼻孔里如同装了一只风箱呼哧哧山响。 动作频率逐渐变慢,出拳力度减小,下盘不稳。 雷鸣小声说道:“徒有一身蛮力,出拳力度刚猛但是速度够不够快,更不准确。一会就体力耗尽了,这样的人凭什么能百场不败呢。” 柳云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定是沈柄钧仗着权势,活阎王和其它的手下人不敢赢他。” “那岂不是不公正?比武怎么能这么弄?” “唉,这世道哪有什么公平可言。这里都是沈秉钧的天下,谁敢拔了他的摇钱树?” 台上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英俊后生逐渐扭转局面,从被动挨打躲避退让,到主动反击。 他以长拳防守结合腿法进攻,真可谓手是两扇门,全靠脚打人。 他步步紧逼,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干净利落而又姿势优美,武术套路演绎的到位和完美,却下盘沉稳力度精准,真乃内外兼修的高手也! “好,好俊的功夫!干掉他,杀了这个催命鬼!”台下的不远处是一群犯人,看到激动处不禁喊出了声音。 然而,那催命鬼练过金钟罩,铁拳铜臂钢脊梁,任其踢打肘击膝盖磕,不躲不闪,不避不让,仍然面不改色。 英俊后生发现了他定是习练过金钟罩,抗击打能力如此强硬对手实属罕见,若这样僵持下去,自己的体力会逐渐下降,而对手又会有机可趁。 柳云桥也发现了“催命鬼”非人的抗击打硬功,破解他的唯一秘诀就是找到他的命门死穴,一击致命。 旁观者清,柳云桥看得仔细。“催命鬼”正手位进攻犀利,但转身速度极慢,尤其在侧后方遭到攻击之时,表现出很大程度得紧张,回防缓慢而又笨拙。 确信无疑!“催命鬼”的命门八成是在后脊梁骨接近腰身之处,该如何提示那个英俊后生却又束手无策,在台下干着急却又无能为力。 这时候,距离擂台较远的观赛台上,太师椅上一个人坐不住了,只见他阴沉着脸,再向身边的人耳语了一番,那人点头。 接着便听到三声锣响,一名守卫冲着擂台挥动三角红旗。 擂台上,英俊后生体力明显消耗过多。他依然进攻犀利,顽强支撑,有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抓住战机一鼓作气,才是取胜关键。 他乘胜追击,腿法犀利干净,一个单腿连踢带下劈,似泰山压顶冲击“催命鬼”左肩膀。 “好腿法!”犯人群里又是一阵喝彩。 几乎每个看客都以为这一腿下去,基本胜负已定,“催命鬼”败局难逃。 “坏了!”柳云桥握紧了双拳,紧张了喊了一句,雷鸣不解的看着他。 二者争锋此消彼长。“催命鬼”左向一闪一个退步,双拳交叉直面迎上英俊后生的下劈腿,又单手一摆,英俊后生长腿似触电一般猛地抽搐之后,跌倒在地,那条腿在瑟瑟发抖,已无还手之力。 就在这一瞬间,场上比武形势急剧逆转。“催命鬼”一个箭步追上去,骑在了英俊后生的身上,对着他的头脸挥拳一顿狠砸,鲜血横飞,不一会儿英俊后生一脸血肉模糊。 柳云桥不忍心看到这一幕,内心懊恼气愤。 “怎么回事?”雷鸣惊诧得看了柳云桥一眼,不解的问道。 “暗器!催命鬼使的暗器。”柳云桥急躁地说道。 英俊后生渐渐没了气息,“催命鬼”停止挥拳,扭头朝太师椅上的主子看一眼,四目对视。 主子一挥手,身边的卫兵旗帜向下一挥。“催命鬼”会意,双手对搓,咔嚓一声拧断了后生的脖子。 锣鼓声再次想起,执事当场宣布:“今日打擂,华师傅胜!有不服者可上台挑战。” “催命鬼”华矮子露出狰狞面目,目空一切的扫视周围。 高台上太师椅上的人正是漕运都督沈秉钧,他本是武举出身,天性好斗。 如今,这牢狱拳霸既能满足他嗜血好斗之本性,还能成为他的摇钱树,一举两得。 他一脸满足,起身离席,“活阎王”则一脸沮丧又心有不甘。 之后的半个月之内,又搞了三次生死决斗,不论生死,不定规矩,不讲武德,可谓是无规则式决斗。 结果不用猜,一律是“催命鬼”华矮子取胜,百场不败的记录暂时无人能破。 2、惨胜如败 这一天,狱卒将奄奄一息的螳螂矮脚虎拖了出去,荒郊野外草草掩埋,他究竟埋骨何处谁也无从得知。 雷鸣道:“百场不败,也就是百人命丧其手,看来这真是华矮子真是阎王殿里的黑白无常转世,来要人命的。” 柳云桥愤慨说道:“这是明着杀人,更是那狗官搂钱的靶子。那华矮子除了金钟罩之外,杀手锏就是他戴那副铁护臂,那护臂显然是特制的。” 乌子虚道:“那种护臂我曾经在苗寨见过,它不仅可以挡刀枪挡拳脚,更是秘密杀人武器,机关就在手腕处。机关开启,手背上便会弹出一把尖刺,尖刺以毒药浸泡,只要被扎被刺就会感到刺痛麻醉之感,失去抵抗能力不说,更会性命难保。即使佛祖下凡亦不能救命,基本不会有活口。” 雷鸣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呢,我就说,那个小白脸眼见就一腿取胜了,可是那华矮子居然毫不退缩畏惧,原来是故意硬接那一腿之后就痛下杀手了。” 柳云桥心中郁结难平,愤愤说道:“江湖险恶。前几日活阎王让你我观战,想必是要我们作为替死鬼,下一步肯定会让我们对战那个华矮子。我看其武功粗糙,武功流派传承不过是江湖野路子出身。武术底子很差,进攻章法紊乱。他的优势就是胆子壮、力气大、抗击打,关键时刻不被打死,再以暗器袭击反败为胜。所以,要战胜他的办法就是以快取胜,用长拳腿攻远战防止近身消耗和暗器得手。” 乌子虚点头道:“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其命门,可一击败之,甚至取其性命,为江湖除害。更让狗官收敛戾气。” 雷鸣疑惑问道:“命门应该在肚脐或者咯吱窝吧。隐秘难攻,也是对手防守严密之处。” 柳云桥摇摇头道:“我看未必,此人比武昂首挺胸,像一只高傲的公鸡,但是非常注意对身后的防守。我断定命门在其后腰或者脊梁骨下方。” 乌子虚道:“如此,可多多次试探便知。若是真的要比,那就不妨来个车轮战,消耗其体力试探起命门定能战胜这个杀人机器!” 三人商议完毕之后,已是深夜,其余人纷纷进入梦乡。 柳云桥久久不能入睡,又想起了母亲,想起了书影,直到天快亮才渐渐迷糊着。 山雨欲来风满楼。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第二天狱官活阎王就猫身钻进了班房。 “呵呵呵呵,诸位好汉。你们也都看见了,那“催命鬼”欺负到我“活阎王”的头上了。眼见着这江湖好汉都到了地狱之门,那华矮子俨然当地武林一害了。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江湖豪杰冤死到他罪恶血腥的手里。” 柳云桥心里思忖:哼,说的倒是冠冕堂皇,道貌岸然。难道真的是要为武林除害吗,怕主要目的是为了一己私利吧。 他给雷鸣和乌子虚递了个眼色,莫要睬他,不要接他的话。 “阎某也曾侧面了解,诸位好汉都是镖门豪杰,出身名门正派,武艺超群,常年行商走镖,长于实战。那华矮子心狠手辣,横行大狱暂时不会收手。其背后还有沈大人撑腰,气焰越发嚣张。若是任其势力蔓延,非我一个小小的狱官所能控制,此乃江湖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雷鸣道:“大人,此次我东方镖局估货打眼,误保朝廷禁运之货而遭此劫难。经济损失不说,还让家中父母蒙受牵挂思念之痛,众兄弟亦是深受其苦。当务之急,只想澄清事实,洗清罪名以得尽快脱身,回归镖门。自家父一辈经营镖局营生,只为一家老小糊口度日而已。平凡苟活乃是我辈期望,牢狱拳霸擂台比赛乃至江湖恩怨是武林各大门派关注之大事,区区镖局力所不逮,还望大人理解在下处境和苦衷。” “活阎王”看了看雷鸣,来回踱着步子,沉默了很久。 他歪了下脖子努着嘴说道:“呵呵呵呵,雷镖头也是老江湖。我张家口大营想必也是有所耳闻,不论贪赃枉法的朝廷钦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飞檐走壁的武林豪杰,还是耕田打铁的贩夫走卒,不论官阶高低罪行轻重。能否离开这里,或者说能否全身而退,可都是在我阎某人的手里。” “活阎王”阎和所言不虚,不管哪个级别的犯人,只要进了这个牢狱,死活去留的决定权,犯或者能否留个全尸,轻重都是掌握在他的手里掂着。 即便是无关紧要的罪行轻的犯人,也可能被杀威棒要了性命;反之,一个朝廷重犯可能毫发无损。这也是被称作“活阎王”的原因。 “大人,若是东方镖局不能出战自当如何?若是出战,又是如何?请大人明示。” 雷鸣素来简单直接,直接抛出自己的心思和底线。 “活阎王”笑道:“雷镖头果然爽快,我阎某人就是喜欢你这样的人。凭雷镖头率领的几大镖师,只要一出手定能手到擒来。之后这大营里便是你我之天下,财源滚滚来,不管在哪里只要赚到银子,照样是荣华富贵。” 柳云桥在心里嗤之以鼻:说的轻巧,我们成了你得黑心打手赚钱机器,我们拼着性命帮你赚着银子出着气,我们却要在大牢没有自由,赚再多银子又有何用。 更何况,这是一份两面为难的差事,打败华矮子,等于砍掉了沈大人摇钱树,得罪了更大的权贵,案情永远再无翻把可能了;而不打呢,得罪了这个阎王,后面就没好果子吃了。 真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柳云桥听出“活阎王”话的分量,这是威逼利诱,软硬兼施。 他一时也没想到应对之策,只能继续揣摩着对方抛出何等的筹码。 没想到乌子虚跟他不谋而合,他幽幽道:“大人,我东方镖局只是暂时蒙冤,定会有洗白冤屈释放出狱之时。阎大人好意关照我等感激不尽。华矮子作恶多端,我等身为江湖热血之士,更想除之而后快。只是,拳脚无眼,性命攸关。死伤性命倒事小,镖局信义和一家老小生计事大。大人务必为我镖局前程着想,大人不妨重金押注,我等背水一战,彻底除掉华矮子,拔掉这颗毒牙。从此不在染手擂台。恳请大人解我镖局之困,审理释放众兄弟。” 柳云桥赶紧给乌子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停止。 他这样说等于是同意了比武,而活阎王并未抛出最后的筹码。 “活阎王”又是沉思了一会,他心里暗自高兴,但是他提高嗓门故作生气说道:“好个大胆的死刑犯,居然敢和我做交易。要是我不答应呢。实话告诉你们,明天这架你打是打,不打也是打。由不得你们!” “活阎王”并不想一战打死华矮子,而是要持久战,长期打。 这样既能出气挽回面子,更重要的是赚更多的银子,居然想着打死了华矮子之后,释放出去,那岂不是便宜了你们。 柳云桥道:“大人。此番应战,事关您的名声和威势,其次才是银子多少。因此,只需要废其武功,明面上打平即可帮您挽回面子。关键是要破解华矮子伤人利器,今后即使我等回到镖局,您依然可以掌控局面,也不会因此得罪沈都督,所谓一箭三雕。” 柳云桥言下之意,打赢这一场,赢回银子挽回损失,又能彻底平复华矮子的嚣张气焰。 这样严密而又折中的计划令活阎王心中一亮。 柳云桥道:“孙子兵法有云——不尽知用兵之害者,则不能尽知用兵之利也。忘战必危,好战必亡!武林人士奉行“止戈为武,以和为贵”,止戈为武,关键在于是否手中有戈!眼下那华矮子仗着沈大人做后盾为所欲为久矣,再不除之,传扬出去为天下人所耻笑!” 他看了一眼眼前这个清瘦颀长的后生,眼神有了一丝变化,少了些许戾气和高傲,多了一些认同和惊 诧。 许久以来,华矮子无疑是个幽灵鬼魅,纠缠着那颗卑微和贪婪的灵魂。 如同一个钻牛角尖的人又钻到死胡同,却被一个陌生人的随意的几句话,却能解开心结。 是该有个了结,这不仅是钱和面子的问题,而是前程乌纱帽的问题。 “雷镖头,既然如此,明日由你出战催命鬼华矮子。若能取胜,贵局涉案官司我定会从轻发落,保你全身而退;倘若不敌华矮子,必定先保全你性命,从长计议。” 雷鸣别无选择,只能点头答应。 当天夜里三人商议比武策略之后早早入睡。 翌日,雷鸣饱餐一顿,挑战“催命鬼”华矮子。 雷鸣身形高大魁梧,一脸正气凌然;华矮子五短身材,肤色黝黑,目光如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进退维谷胜亦败 1、天外有天 华矮子一见挑战者是个陌生面孔,表现出一脸的不屑,似乎是老虎遇见了野兔,草原狼遇到小黄羊。 他眼神凶狠,一声大吼“哈”,意守丹田,两脚开立,屈膝下蹲;双手屈臂抱拳收于腰间,拳心朝上,肘尖向后,双脚大拇趾抬起上翘,一招“威虎寻食”突然袭来。 一连贯动作快之快,出拳之猛,雷鸣震惊。 雄浑内力,如同猛虎啸聚山林。 雷鸣立即屈腿弯臂,双肘应敌。两只脚牢牢抓地,桩功护住身体。 一股拳风掌力袭来,将他横弹出一丈以外。他一腿在前一腿在后,如同溜冰一样失去平衡,右脚膝盖跪在擂台之上,单掌撑起。 果然好内功,有道是力不打拳,拳不打钟,金钟罩练到这份沉雄刚猛,随心所欲,至少练到十二道关里的道关,确是内家高手。 雷鸣吸收了被“催命鬼”打败的英俊后生的策略,他始终与对手保持距离,避免硬碰硬,更可防止被金钟罩内力震伤。 他变化拳路,不以父亲教授的少林散花掌应对,而是以形意拳之槐虫步,防守为主,腿攻为辅。 槐虫步也就是趟步,所谓“脚打七分拳打三,去意好似卷地风”。 雷鸣每一个上步快速又有一定跨度,都有前趟后蹬之劲力,同时步伐沉稳迅猛,变化无穷,如铁犁翻地。 “催命鬼”华矮子连续招数都被一一破解,他领教了对手是一个动脑子打架的人,并不是那么好对付。面对身形既灵活,腿法灵活,内力也不弱的雷鸣,他居然占不到上风。 采取避实击虚的打法之后,雷鸣渐渐进入了自己的攻防节奏,稳住了场面格局,他套路娴熟,收放自如。 华矮子逐渐被雷鸣带入了他节奏,被动之余有些慌乱疲于应战。 心底里一急便是乱拳狠招,踢裆扎眼阴招频出,招招直取要害。 遇到一个不按套路出招的狠角色,雷鸣一时难以适应,渐渐难以抵挡他杂乱无章力度凶狠的猛攻。 华矮子体力惊人,一番歇斯底里发狂似得猛攻,依旧生猛。 像一头发了狂的野猪和黑熊,力量源源不断取之不尽。 面对对手的一阵乱拳猛攻,雷鸣逐渐招架不住,显现出疲倦之态势。 华矮子乘胜追击,左拳一招青龙摆尾凶狠袭来,雷鸣慌忙应对右腿侧踢挡招,华矮子趁机右掌直拳如利剑出鞘射向雷鸣膝盖,黑色护臂立即变成一把锋利的长刀片劈将过来。 “小心,暗器!”台下柳云桥失声喊道,提醒雷鸣。 雷鸣急忙收腿却失去了平衡,使华矮子有了可趁之机。 他猛窜上去,单臂勾住了雷鸣的脖子,气急败坏的华矮子眼珠子快要蹦出,蛮力一发,雷鸣感到两眼直冒金星,眼睛充血头部充血,青筋爆裂。 华矮子仰天长啸“呀”的大叫一声,意欲结果雷鸣性命。 这时候台下二人同时飞身箭步,速度奇快,姿势优美,如同两只仙鹤展翅翱翔天空,划过一道优美弧线。青衣人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连环踢,袭击中了华矮子后背。 灰衣人对着华矮子正面一个金刚肘击,华矮子臂弯松开,倒退数步。 这二人正是柳云桥和乌子虚,配合默契,营救及时。 催命鬼遭到袭击,如同被打了一记闷棍。腹背受敌令他一时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乌子虚伸手一拉,扯过雷鸣飞到台下。 这时候,台下一阵喝彩,想起了一片掌声。 远处看台上沈秉均神情凝重,并未发作,静观其变。 柳云桥矗立风中,一脸凌然正气,他一甩青袍下摆,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算是江湖之礼。 “催命鬼”华矮子触不及防挨了一脚一肘,一脸懵懂。见了柳云桥立在对面,才知道换了对手。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疯狗一样向柳云桥扑去,柳云桥沉着冷静,一个转身就闪到他的身后掌尖点到他的后脊梁骨。 华矮子身子一挺,如同狗摇尾巴及时抽身回防,他立即感到一阵恐慌。 新来的对手跟以前所有的对手打法都不一样,除了身手敏捷闪躲之快,那就是直取死穴。 柳云桥一出手便知位置不对,不过大致方位基本确定,剩下的就是再找机会了。 一击不中,柳云桥知道华矮子肯定会提高警惕,死守命门。 暴露了缺点的对手战斗力会大打折扣。 果然,华矮子似乎知道自己露了马脚破绽,总是担心会被攻破薄弱环节。 他只想早点解决麻烦,干掉柳云桥是他唯一想做的事情,进攻招数更加杂乱无章。 柳云桥身法步法较雷鸣有过之而无不及,掌法腿法之快变化之丰富,华矮子眼花缭乱。 华矮子像一直无头苍蝇一样跌跌撞撞。 乱了,全乱了,阵脚大乱! 台下一角观战的“活阎王”阎和的嘴角微微上翘,小胡子随着嘴角微微颤动。 百场不败的华矮子不曾受到过这样的戏弄和屈辱,他气急败坏。 在气愤的驱使下,做出了拼命的架势,一招比一招狠毒,柳云桥渐渐感到巨大的威胁和压迫感。 按照前日夜晚三人商议的比武战术,柳云桥并未有伤他杀他之意,接下来只需要找准机会,一举戳中命门死穴,力道适度轻微,便能实现圆满胜利。 华矮子好像看透了柳云桥的意图,逐渐冷静下来放慢进攻节奏,而是加紧了侧后方的防守。 这样又周旋了许久,柳云桥心想:好一个心狠手辣的催命鬼,四肢发达头脑还很狡猾,真不是个善茬,难缠的主! 我必须要再次调整战术,才能让你彻底输得心服口服,从此告别罪恶的杀人生涯。 柳云桥步伐轻灵,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犹如灵猴一般跳跃闪转。 华矮子似乎变成一个被戏弄的醉汉,脚底乱窜。 柳云桥虚晃一掌,再一个转身两手立时屈肘变掌,闪身双推掌正中华矮子后腰。 华矮子如同触电一般,上半身直挺挺猛烈一抽,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蔫倒在地。 这一掌,柳云桥只用了六成功力,正中华矮子脉门。华矮子遭受重创,一蹶不振,如同被剁掉爪子的恶狼,拔掉虎牙的猛虎。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柳云桥已是手下留情,自己虽然侥幸保住性命,却从此成了废人,生不如死。 “活阎王”的嘴角再次微微颤动,轻蔑和得意的微笑,几乎难以察觉。喜怒不形于色是他这个基层狱吏的伪装之道。 被宣布取胜方柳云桥根本高兴不起来,他神色淡定。面对台下鼎沸的欢呼声,他心情复杂。 “活阎王”下意识朝远处高台的沈秉钧,只见他面露愠色,无比恼怒。 阎和手指柳云桥然后转向台下的雷鸣和乌子虚,厉声大喝一声:“抓住他们,一个也别让他们跑掉,关进死牢!” 沈秉钧起身,拂袖而去。柳云桥这才明白,自己只不过是被活阎王所利用的棋子,拔掉虎牙之后,自己也走进了死亡胡同。 没过几日,华矮子一头怼死在牢狱专门为他开设的“豪华单间”里,失去武功的他,在沈秉钧的眼里价值不如一条狗, 自杀至少为自己保全死去的尊严。 2、天赐良机 这一天,雷雨和宗若璞带着半路解救的喜宝儿,经过几日的兼程终于到达张家口。 多方打听终于找到牢狱所在,并在不远处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一口香酒肆,宗若璞一行三人对坐小酌,商议营救之策。 雷雨朝着门外努了努嘴道:“玉儿,你日思夜想的人就在里面了,咱们也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赶了过来,说吧,该想什么辙救人。” “还说风凉话,那你家大哥不也是在里面呢。眼下这情况,我们三个弱女子力量单薄,这牢狱可是高墙大院戒备森严,我听说有九道关卡呢!当然是不可强攻了,否则那真是赔了妹妹又折宝啊。”说着,有点调皮的看着喜宝儿和雷雨一眼。 喜宝儿道:“姐姐的意思我明白了,那就是要动脑子,熟悉了牢狱内部结构和环境,再找机会下手。” 宗若璞道:“对,只能智取不可强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必须想办法混进去。” 雷雨瞪大了眼睛,“啊,混进去?怎么混哪,我们也要做一回犯人不成?” 宗若璞指了一下化妆成老汉的喜宝儿说道:“对,三个办法。第一个办法就是搞定狱卒,易容成狱卒混进去;第二个办法就是夜里偷偷进去,找到大哥和云哥哥的班房,救人;第三个办法是下下策,只能是我们犯点事,抓进去。但是这样以身犯险很容易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时候,酒肆里进来了几名狱卒,气焰甚是嚣张。 对着小二颐指气使:“小二,捡好的上。” “眯眼牛,这回为看你看守的那几个走镖的家伙,肯定是死路一条了。虽说催命鬼华矮子不是为他所杀,确是因他而死,我看这活阎王可保不了他们。” 一名体胖的狱卒道:“是啊,那第二个上场的青衣人,看起来清清秀秀的,身手了得。一开始被华矮子收拾的猫捉老鼠一样,可是后来硬是让他给逆转了,只一招就撂倒了百场不败的台柱子。” 眯眼狱卒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点死穴找脉门。凡是练了金钟罩铁布衫,看起来都是坚不可摧刀枪不入,其实都有最脆弱的软肋要害,只要被对手找到并击中,基本都是一招毙命啊。” 几名狱卒的议论引起了宗若璞和雷雨的注意,镖局?清秀的青衣人?这不正好说了云哥哥吗?三人不再吭气,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可是,那天镖局那小子一拳顶到华矮子后腰,就像一根针扎到气球上一样,立马泄气不说,还跟抽了筋一样,可是也没死啊。眯眼牛,你不是也练过一招半式吗,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原因吗?” 眯眼牛叨了一口新上的一盘凉菜:“胖子,你这可问对人了。这小子归我管,那东方镖局可是中原第一大镖局,大当家可是中原武林第一高手,镖局几十年历史,势力大着呢。那天对打比武都姓雷,就是弟兄二人。这回是被十三行的几船烟土给坑了,镖行保镖,看货打眼,只能认栽啊。” 眯眼狱卒的话一下吸引到了雷雨,她惊讶的张开了大嘴巴,心里怔了一下,揪着的心再次悬了起来,终于听到哥哥的消息了。 “我看那几个洛阳来的,都是武林豪杰,功夫身手不说,人也不像坏人,正经买卖人。每次还给我“孝敬”,虽然我没退回去,也都给了他们回报,比如弄个被子,整点酒菜啥的,给他们许多关照。这次要真的干起来,华矮子压根就不是他的个儿,何况人家是三个人,身手功夫都是名门正派的练家子,更是历经实战摸爬滚打的镖师,实战经验丰富。他们只是废了华矮子武功,不让他再危害江湖。顺带是敲山震虎,给上面的那个大人一点颜色。” 胖狱卒点了点头,道:“嗯,有道理。是条汉子。人家是留了一手,放了一马。加上也是官司缠身,麻烦没甩利索,肯定不想趟这潭浑水。” 胖子对面的狱卒放下筷子道:“好比捅了马蜂窝,你无意杀马蜂,麻烦也会上身。华矮子肯定清楚,自己只是个死士打手,被废了武功不仅不能给沈大人赢钱,还是个累赘,肯定是死路一条。那人虽然心狠手辣杀人无数,却是个有血性的汉子,自行了断。” 眯眼狱卒道:“哎,可惜了!这回可是阎王来了也救不了了。沈秉钧爱财如命,跟他作对无疑是摸了老虎屁股。也给镖局的几个外地人带来更大麻烦了。两条路,要么成为杀人机器和赢钱工具;要么就是死。自身官司都没判麻烦还没甩利索,就摊上这档子倒霉事。” 一说到摊到麻烦和死这样的词,二人的心同时揪住了,宗若璞禁不住眼眶湿润,心如刀绞。 胖狱卒不敢苟同,他反驳道:“那可不一定,一来人家人多;二来身手过硬,遇佛杀佛,遇魔杀魔。没准以后狱霸要换人,以后就有好戏看了。” 眯眼狱卒小眼睛看了他一眼,不屑一顾的道:“你晓得个屁呀,有道是打死会武的淹死会水的,强中必有强中手,再厉害的人在这里面只有死路一条只是时间问题。从黑蝎子、鬼王、赛虎丁、铁石拳到催命鬼华矮子,哪一个有好下场?哪一个最后不是个死?” 胖狱卒对面的狱卒说了一句颇为耐人寻味的话:“这条路没有尽头,如果有尽头的话,那尽头的石碑上一定刻着一个死字。” 三人不约而同的大笑了起来,眯眼狱卒说道:“嗨,你个大老粗,还冒出一个酸溜溜的话。酸的老子牙疼。一个泥腿子,还装酸秀才。” “就是可惜了,你个咪眼牛了,本来还想跟那几个镖师学个一招半式。这回好了,也没机会了。我看你对他们几个还蛮照顾。” 雷雨心中一着急,差点站立起来,要过去询问雷鸣的情况,被宗若璞一把扯过衣襟坐了下来。 几名狱卒吃饱喝足之后,随手在桌子上撂了一贯铜钱,扬长而去。 跑堂的小儿点头哈腰,笑脸欢送他们出门。 雷雨像个爷们一样,单拳砸到桌子上,碗筷盘碟震的咔嗒咔嗒作响。 宗若璞示意她淡定,几乎是味同嚼蜡的勉强吃完饭,几个人商议出一个办法。 当天晚上,从牢狱侧门开出来的一条小径走到尽头,便进入一条胡同。眯眼狱卒和那胖子狱卒换班回来,二人走在长长的巷子里随意攀谈着。 身后闪现了几个身影尾随其后,他们谈得正欢全然没有察觉。 紧接着,雷雨和喜宝儿跟到他们的身后, 眯眼狱卒和胖狱卒被雷雨和喜宝儿用匕首逼到脖子上。 “好汉饶命,饶命。”猝不及防的狱卒吓得魂不附体,浑身哆嗦。 喜宝儿粗声粗气地说道:“要活命,就老实点。敢撒谎半句,脑袋搬家。” 眯眼狱卒战战兢兢道:“好汉,我,我们只是当差的,有事您说话。” 喜宝接着问道:“洛阳来的那几个人,是死是活,关在哪间班房?” “前些日子没判之前在班房,这回在死死,死,牢了。”眯眼狱卒刚一说完,雷雨的刀子一紧,深深嵌入了他的脖子里,拉出了一道血痕。 “好汉饶命,别,别杀我。我说的都是实,实话。虽然关进死,死牢,但是人没没事。我有办法,让你们进去救,救他们。” 宗若璞心里灵机一动,她拉住了雷雨的手,在她耳畔低语了一番,雷雨点头。 “脱衣服,交出令牌!”雷雨一着急,低声却严厉地命令他们。夜色阑珊,两个狱卒照着雷雨的命令照办,脱下了外面的一身衣服,前胸绣着一个“狱”,后背上绣着一个“兵”,解下了腰牌和佩刀,递到她们的手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七章 金蝉脱壳逃桎梏 1、天赐良机(续) 就在她们准备接过佩刀之时,眯眼狱卒忽然抽刀在手,唰唰唰三刀劈将过来,雷雨急忙闪避,赶紧护着宗若璞,后退几步。 眯眼狱卒从雷雨尖细的声音,还有她弯臂勒其脖子的力度,发觉对手是女流之辈。便有胆量倒戈一击。 这时,喜宝儿赶紧勒紧了胖狱卒的脖子:“放下刀,否则我杀了他!” 眯眼狱卒并不畏惧,他双手握着刀把,一步一步紧逼着。 雷雨断后,匕首闪烁寒光,眯眼狱卒仗着手里的长刀更具心里优势。 就在僵持之际,胖狱卒忽然挣脱喜宝儿,单手一绞一拧,反制了喜宝儿。宗若璞惊得大叫一声,她尖细温柔的女儿声令狱卒更加自信。 “臭娘们,敢弄老子,看我兄弟今儿个咋收拾你们!” 巷子很深,光线暗淡,距离过近,雷雨的飞蝗石根本派不上用场。 一人被制,武器不占上风,对方是两个身手不错的男人,雷雨并没有胜战的把握,眼下情况十分紧急,短暂的对峙之后将会是一场厮杀。 胖狱卒很快就判断出了形势,他趁机勒紧喜宝的脖子,刀子吃进了他雪白脖子上的肌肤,臂弯收进直勒得喜宝儿脸色涨红,喘气咳嗽,一脸痛苦之状。 一旁的宗若璞呆若木鸡,束手无策,逼得雷雨只能放下匕首束手就擒。 两名狱卒很快轮流穿好了衣服,夺回腰牌。佩刀架在雷雨和喜宝儿的脖子上,押着三个姑娘往牢狱的方向折回。 雷雨十分沮丧:这回完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三个姑娘落到两个男人手里,唉,只怪自己太鲁莽草率了。 快到巷子口的时候,宗若璞和雷雨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要一进到牢狱就意味着彻底结束,不说救哥哥了,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化成泥浆付之东流。 2、殊途同归 这时候,只听见咣当一声,狱卒手里的两把刀掉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砸在青石板路面上,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两名狱卒不约而同的捂住了手腕,弯腰跺脚,疼的呲嘴皱眉。 “我看你们两个真是不要命了,这张家口大营可是卧虎藏龙,你们也不掂量掂量,就当自己是穆桂英呢还是扈三娘。” 不远处,两个高大的身影迎面靠近,是雷一诺和郭盖镖师,原来他们也启程到了张家口,并一路跟随雷雨一行。 “爹,怎么是你!”雷雨一听到那磁性雄浑的中低音,知是父亲和来了,郭镖师也来了,她无比惊喜和意外。 “大爸,你咋也来了。”宗若璞也倍感兴奋激动。 “还有你,也不打个招呼。你爹你和娘都急疯了。”你爹和你娘,其实是说宗先生,雷鸣和雷雨的娘,当然他的话里的亲情关系也只有他们家里人能懂。 眯眼狱卒早就听闻中原第一高手“雷震子”的威名,手里的金钱镖、飞蝗石威震江湖。不曾想自己居然切身领教了一回,切肤之痛。 雷一诺道:“二位官爷,在下洛阳东方镖局雷一诺!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小女无知也是救人心切,冒犯之处希望海涵。犬子身陷囹圄,全家老小急不可耐,适才出手也是迫于无奈。我只想救下犬子及镖局兄弟,二位既在牢狱当差,烦请行个方便给予帮助,这是一点心意,一来赔个不是,二来拜托二位。” 狱卒们甩了甩手,手腕已经红肿,见雷一诺又是赔礼,又是塞钱,连忙摇头不敢索取。 雷一诺这才想起了他们刚刚负伤,赶紧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白色小瓷瓶,递到眯眼狱卒手里:“这是我配置的独门金疮药,适才只为解围万不得已才冒犯二位,力道我手里掌控,虽是皮外之伤赶还是紧敷药,一日之内定可痊愈。” 眯眼狱卒心想:怕不仅仅是解围,还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吧。 他们赶紧倒上了金疮药,又是一阵火辣疼痛之后,逐渐恢复平静没了疼痛。 雷一诺笑了笑,打破尴尬的气氛,说道:“二位官爷,实不相瞒。雷某千里迢迢只为解救而来,今日得遇二位,所谓不打不相识,肯请仗义相助,雷某一定感激不尽。雷某特意备下薄酒,可否赏脸一叙!” 狱卒们互相对视,稍微迟疑犹豫片刻,此时也别无选择,点头答应。 随后,雷一诺将二位狱卒请到一家酒肆,设宴摆酒。所谓不打不相识,一番客套之后,几个男人便忘却了不快几个人痛饮一番。 眯眼狱卒见到雷一诺,见其以礼相待,十分敬仰恭敬,知其只为救人而来,便逐渐没了敌意。 胖狱卒道:“你儿子和那几个人,起先一直由他管着,牛兄弟为人厚道心眼儿实诚,对镖局的兄弟们没少关照,这大冷天上了被褥,是不是弄点酒菜打牙祭。有道是穷家富路,活路死牢。能在牢里被这样的关照,真算是运气不差了。” 胖狱卒的一番话说得雷一诺十分感激,他抱拳施礼,举杯敬酒谢过牛狱卒和胖狱卒。 宗若璞眼眶一湿,向牛狱卒投去敬佩感激的眼神,她一直担心云哥哥受苦,这回算是听到准信心里踏实了。 胖狱卒继续道:“您肯定以为他是收了银子得了好处,才会如此待人。明着说吧,那种地方收钱司空见惯,收钱不给好处也不能咋地。牛狱卒可是分文不取,最重要是过堂吃了杀威棒,还能全乎着回班房,这才是关键。那要命的杀威棒不是几个人挨的过去的。也不是说他要巴结你,只是他觉得看着镖局的兄弟不像坏人。” 此话一出,雷一诺肃然起敬,他站了起来,躬身叩首诚意谢过二位狱卒。郭盖镖师、雷雨和宗若璞也跟着答谢他们。 宗若璞问道:“二位官爷,真心感谢对家兄及镖局兄弟关照之恩。不过适才二位所言,我大哥他们原本没事,今日进了死牢,这是何故?难道案子已经判定,便是死罪再无回旋余地?我大哥他们现在性命如何?” 宗若璞聪慧机警,说出了雷一诺等人的心思。 胖狱卒伶牙俐齿,便向他们详细道出了牢狱之中死犯参与黑拳擂台比武之事,雷鸣和柳云桥如何联手战胜常胜不败擂主华矮子云云。 雷一诺长叹一声,唏嘘不已。心里思忖:哎,我可怜的鸣儿,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祸不单行啊。 雷雨满面愁容问道:“二位官爷,事已至此可有解救执法?” 眯眼狱卒低下头,五个手指搓着手里的杯子口,转了几圈。然后抬起头,摇了摇头说了一个字:“难!” 接着又补充道:“原本尚有转机,一旦卷入狱斗,落入活阎王手里,得罪沈秉钧,再无活路。至今没有一人能活着走出他们的手掌心,即便你有三头六臂会七十二变。”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雷一诺直觉得自己后脊背针刺一般,他神色凝重,心如刀割。 “哼,信不信我劫了大狱,即使是佛祖的五行山,老君的炼丹炉,我也要将它夷为平地。”雷雨杏眼圆睁,玉手一拍桌子,怒不可遏的道。 雷一诺白了女儿一眼,小声的呵斥她道:“不得放肆!把你能耐,那五行山就在那杵着呢,你去破呀,你去劫呀,你当你是会念咒的唐玄奘,还是火眼金睛的孙悟空呢。这深牢大狱,肯定得智取,岂能轻举妄动!” 一桌子人都选择了沉默,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过了好久,胖狱卒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布,展开道:“雷镖头,这是大狱的地图。令郎人等大概位置就在死牢,经过高强大院门九道关卡,再有几十丈深的甬道,进入之后还有三道关卡,处处戒备森严,易进难出。唯一最近的通道就在活阎王的办公衙署里,除非能进得他的地盘。他的衙署内屏风后面设置有密道,由此密道便可逃出大狱,直通到城外护城河。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么多,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走这条路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雷一诺不再言语,两位狱卒不论是被胁迫还是自愿,已经突破底线告知了全部的机关,剩下的事情如何解决他心里有了谱。 雷一诺随手掏出了两份随手礼,乃是上等南阳玉雕观音挂件,价值不菲。 狱卒再三推迟不就,雷一诺诚意表达谢意,硬是塞到他们手里。 当夜散了之后回到客栈,雷一诺便做了周密部署。 3、金蝉脱壳 三天之后,张家口大营传出惊天消息:绰号“活阎王”的狱官阎和死在牢狱内部公署,死状凄惨。 沈秉钧奉命查办此案,他经过一番勘察之后,料定此案原委乃是东方镖局关押四名镖师劫狱反水,欲劫持阎和逃狱,被狱卒围攻,镖师寡不敌众,火并惨死。 雷鸣、柳云桥一干人等陈尸活阎王公署。 又因为受狱内拳斗事宜负面影响,沈秉钧担忧拔萝卜带泥夜长梦多。 便火速结案,掩埋尸体,呈表上级,惊天大案便大事化了小事化了。 眯眼狱卒一直心存疑惑,前几日才与镖局大镖头在巷子遭遇,三日之后却是镖师们个个惨死,这事实在蹊跷突然,百思不得其解。 沈秉钧立即下令加强戒备,死犯重犯更是严加管教。 同时委任副职代管牢狱,抚平牢狱骚乱、弹压狱卒激愤之情。一番手忙脚乱,波动的牢狱才渐渐恢复平静。 此时,通州运河码头,一行人披麻戴孝抬着棺材,沿着运河经天津、沧州,一路南下过衡水、邯郸、鹤壁向东折回洛阳。 这一行人正是东方镖局雷一诺,那棺材里其实就是一堆石头。 雷鸣、柳云桥和乌子虚都被营救,平安回镖局。 这一切十分突然,却顺理成章、天衣无缝。 原来此次营救是宗若璞想出来的金蝉脱壳之计,此计得以顺利实施的关键,就在于喜宝儿精湛的易容术。 加上眯眼狱卒和胖狱卒的内部协作,里应外合才使得雷鸣一行得以脱身。 那日清晨,大营房进来三名老翁,进得大门之后便分成两路。 其中两人在眯眼狱卒的引领下,走向死牢深处,直奔雷鸣柳云桥死牢,两位老汉挑着一担粪桶。 另一名老者拉着一车煤球木炭,在胖狱卒的开路下,一路颤巍巍去了活阎王的公署,这是伺候狱官的苦役。 担粪的苦役进了雷鸣班房,其中一名苦役并不急着收拾粪便,而是直奔雷鸣草铺跟前,仔细端详消瘦的雷鸣,不言不语,泪流满面,又转身看了一眼柳云桥,点了点头。 另一名老者,只是远远站着看看,雷鸣,又仔细看看柳云桥,趟子手杜浪和乌子虚也仔细看过,并转头掏出了纸笔,草草几笔,便勾勒出四个人的面容轮廓。 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老者如此反常举止,他十分不解。 正要发问,老者忽然冲他摇头,眨眼睛。然后悄悄塞给了他一包东西还有一个大包袱,雷鸣非常疑惑地接在手里,看着老者担粪离去。 四个人围拢过来,打开牛皮纸包一看,只见里面是几斤牛肉,一张纸条和一块玉石;大包袱里是四套狱卒衣帽。 展开纸条,几行字迹:雷鸣吾儿,三日之后后晌申时务必更换狱卒衣帽,于狱官公署会合,为父于斯接应抄捷径逃狱。阅后即毁,衣冠密藏。 雷鸣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爹来就我们了,爹来救我们了! 四个人八只手紧紧握在一起,马上就能离开这人间地狱了。 柳云桥再次仔细默念了几遍纸条上的嘱咐,记住了关键的时间地点,将纸条揉碎吃进了肚子里。 乌子虚和雷鸣看后,赞许的笑了他的做法。趟子手还竖起了大拇指,雷鸣激动地手撕牛肉分给众兄弟,几个人不顾板房里污浊的气味,大快朵颐的享受牛肉的美味。 那天夜里,柳云桥睡得分外香甜,打起了呼噜,又梦见了母亲。 等待总是漫长,第二天起,雷鸣倍感度日如年,激动又焦虑。 接下来最关键的难题就是摸清楚“活阎王”公署的具体方位,坐井观天的犯人肯定无从得知,只能依靠眯眼狱卒的帮助了。 如何办到这件事情,父亲给自己留了思考的空间。而那块玉就是突破口。 趁送牢饭之机,雷鸣叫住了眯眼狱卒,他搓着手说道:“官爷,吃饭了么。你看这个,是这么个事儿,俺们来大营也都快两个来月了,这不眼下就快过年了,我们这案子估摸着也快判了,俺备了一份薄礼要献阎大人,您可否带我过去见一下他老人家,我想当面交给他。这是一点心意,请您笑纳。” 眯眼狱卒的眯缝眼睛看了一眼雷鸣,沉思了一会,单手推过雷鸣手里的银子。手指向内一勾:“跟我来,别耍花招!” “活阎王”喜出望外,热情接待了雷鸣和柳云桥,倒茶看座,陪着笑脸,嘘寒问暖。 雷鸣和柳云桥联手替自己打败催命鬼华矮子,赢回了钱,挽回面子。 尽管因此得罪了上头人,但是这个牢狱大营具体管事的还是他这个活阎王。 他自己正琢磨着去探视这几个帮他出气的人,算是回馈。 至于约战之前的承诺,他早已忘到九霄云外了。 实际上他对雷鸣的热情,城府极深的他笑脸相迎的背后,是察眼观色揣摩出其来意。 而当雷鸣献上那块上好的南阳玉之后,他颇有些犹豫和迟疑,但是一双眼睛死死盯在那块宝贝上。 柳云桥知其为人奸诈贪婪,恭敬将玉石送上。 更知其从轻发落之类承诺定是权宜之计,便故意左右而言它,絮絮叨叨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雷鸣的眼睛飞快在屋子里四处搜寻,屋子内外结构基本了如指掌。 雷鸣给了柳云桥一个眼神,二人心领神会,默契告辞。 就这样又耐心等待了两天,眯眼狱卒竟然时不时进到班房,与雷鸣等人攀谈拉家常,更多的是请教武功。雷鸣和柳云桥、乌子虚十分待见这个仗义的汉子,三人轮番教授他,不仅给他教了很多武功套路, 还给他做了师范,很短的时间内眯眼狱卒大有长进,对几位师傅恭敬有加。 他们怎么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深牢大狱,还能收上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弟子。 眯眼狱卒投桃报李,几乎每日都是酒菜伺候,一来二去,关系甚为亲密。 终于到了父亲密信约定的日子,像是提前预感到某些变化一样,这天眯眼狱卒给他们带来的菜式格外丰富,居然还有一整只烧鸡。 重情重义的柳云桥,竟然有些不舍,他拉着狱卒的手,说了很多感激的话。 中饭比往常吃的时间要长许久,眯眼狱卒意犹未尽。 柳云桥提出来要教他剑法,眯眼狱卒兴奋无比,却又是手里无剑。雷鸣便催促他去集市里买上两把剑,可在班房里传授剑法。 眯眼狱卒欣然前往,一路笑着去了集市。这样,四个人又再等待了半个时辰,偷偷换上狱卒衣帽扮相,用油彩轻微涂抹了脸,直奔“活阎王”公署而去。 狱卒多数人都是刚吃过中饭,个个昏昏欲睡。他们自然轻车熟路,谁料半路遇见两名狱卒,他们敏感的发现眼前的四个狱卒面相陌生,举止怪异,行色匆匆。 “站住,你们是那个山头的?怎么没见过你们,到哪里去?”一名狱卒大声呵斥道。 雷鸣和柳云桥对视之后,闪电出手,制服住了两名狱卒,将昏迷的他们拖到一个隐秘的角落。 乌子虚还不放心,随手又点了几处穴道。 等他们赶到“活阎王”处,只见那活阎王坐在太师椅上打盹,门口的侍卫也是昏昏欲睡。 他们的脚步声还是惊醒了屋子里的人,活阎王一见四个狱卒冲了进来,还以为有要事禀报,厉声呵斥:“滚出去,没看到本官午休呢嘛?” 这时候,雷鸣喊了声:“阎大人,再见了!”手起刀落,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半昏睡的狱卒卫兵这才忽然清醒,为时已晚,乌子虚和杜浪拧断了他们的脖子。 清理完现场之后,他们正疑惑父亲尚未现身的时候,眼前一幕把他们惊呆了。 进来五个人,除了雷一诺之外,其他四个人居然是雷鸣、柳云桥、乌子虚、杜浪的翻版,从头到脚都是一模一样。 显然,他们是被喜宝儿易容的替身。 雷一诺见到雷鸣等人之后,不等他们发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杀了那四个人。 嘴里喊道:“别说话跟我走!”,拉着雷鸣等人推开嵌在墙面的柜子,从密道火速逃离。 密道的尽头直接通到城外,早有雷雨和宗若璞等在外接应,换了行头,坐上马车直奔一片幽深的树林,潜藏到天黑之后,又乔装改扮方才沿着水路直下逃离了张家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一派欢天乐祥和 1、喜忧参半 雷一诺带着雷鸣一行将近十人沿水路返回镖局,已是年关将至。 洛阳城过来腊八便是满满的年味。 在雷鸣等人回回家之前,东方镖局却是一番冷清的气象,经历此番劫数,折损钱财不说,家中大部分人置身险境,全家人都是在焦急等待中度日如年。 往年里,过了腊八节,镖局上下张灯结彩,欢天喜地,杀猪宰羊,洋溢着年忙的快乐。 这一天刚好是腊月二十二,雷夫人早早起床收拾停当,她一反常态。 今天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召集宗先生、儿子雷默和春来,家中其它几个伙计也被叫到跟前。 她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握着一方手帕,曼斯条例却语气坚定的说道:“大先生,今儿都是腊月二十二了,赶明儿起就要糖瓜粘、写大字、扫房子了,我昨天梦见玉儿吹爆了笛子,禅院的竹子开了花。我想是不是大掌柜和孩子们快回来了吧。所以呢,打今儿起大家都精神点,把院子给我拾掇干净,年货办起来,往年怎么过今年还怎么过。” 众人脸上都有了喜色,压抑的心情似乎有了一些舒缓。 宗启文喜出望外,高兴地说道:“恭喜夫人,这是吉兆好梦啊。竹子开花笛子吹爆,那不是竹报平安吗?我看大掌柜和鸣贤侄就要回来了!” 雷默站了起来,说道:“娘,我和宗先生去集市去买羊和牛肉,还有红纸和金粉、灯笼、炮仗,明儿个就要祭灶神,如何?” 雷夫人见儿子开心,也微笑道:“好好好,你都大了,你爹和哥哥不在的时候,你是家里顶梁柱,你可要多担待点。那好吧,大家各忙各的!” 也就巧了,正当雷夫人话音刚落,门房老孙两腿生风春光满面的跑进了内院:“夫人,大先生,夫人,大先生,大掌柜回来了,大镖头也回来了!” 满屋子人喜出望外,雷默疯了一样就要往出冲,被雷夫人娇嗔的呵斥住了,雷默赶紧扶起了母亲,将近一个多月的阴霾一扫而光。 雷夫人一边跑着一边嘀咕:他二爸,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竹报啥安来着,这不就灵了。老头子还是把孩子们带回来了吧,你老小子嘴里不说,你那心里记挂着玉儿,吃不下睡不香的我早都看得出来,这下可好,今儿晚上你可得喝个大醉! 宗启文笑着应承。 雷一诺一行风尘仆仆回到家中,东方镖局上下喜气洋洋,劫后余生平安归来,悲欣交集。 雷鸣、雷默、雷雨和母亲抱成一团,放声大哭。虽然出门走镖多年,这一次经历的凶险复杂和多变的局面,是很多镖师一生都不曾有过的遭遇。 宗若璞扑进了父亲的怀中,之后又扑进了柳云桥的怀中,此事她忘记了矜持。 生离死别,骨肉亲情格外珍贵难得。 雷夫人命雷默将早已准备好的鞭炮点燃,一尺见方的炮仗墩子嘣嘣作响,一时地动山摇,浓烟滚滚,周围的邻居纷纷围观。 火盆点燃香柏树枝,所有走镖出门归来的人都跨过火盆,熏晦气,迎好运。 归来欢庆仪式结束,雷夫人带着宗先生和小儿子忙活大半天,大摆流水席,二十四道菜。 席间,几乎所有人都是开怀痛饮,酣畅淋漓。 雷夫人和宗先生这才发现了两张新面孔,雷鸣这才想起将乌子虚和喜宝儿介绍给了大家。 并再三强调两位都是雷家和东方镖局的恩人,救过大家伙的命。从金獾寨到通州大营牢狱,全靠两位一前一后的解救,才能使的镖局众人虎口脱险。 雷一诺心情激动,他排起了是个大的鸡缸杯,逐一满酒,连干了三大杯。 深情说道: “诸位,今儿是腊月二十二,明儿就是小年。 一来庆祝我东方镖局历经此磨难而逢凶化吉; 二来提前过小年; 三来欢迎乌兄弟和喜姑娘成为镖局的一员; 四来祝贺云桥贤侄通过这几个月历练,成为合格镖师和我雷一诺的关门弟子,来年春上要代表东方镖局打镖; 第五呢,就是巫大人已回帖,答应将巫大小姐许配给鸣儿了,这以后雷家和巫家就是姻亲关系,咱也不说是攀上高枝有了官府靠山,重要的是鸣儿一直为了镖局之事耽搁婚事,为父也惭愧不已啊; 第六呢,就是我可怜的二儿子响儿,这次水路走镖身负重伤又被打落江中,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人生就是酸甜苦辣,喜忧参半吧。 我雷某再干六杯,算是尝尽了这人生百味,更是答谢诸位,今后我们东方镖局定要齐心协力,不管雷姓外姓,亲如一家,干!” 众人听后,个个情绪激昂,纷纷响应仰首干杯。 提起雷响,雷夫人心痛不已绞,两行热泪。 从来不沾酒的她破天荒举起酒杯,站了起来:“这杯酒敬我家老二,不管他是死是活,他都是我儿子,他都是东方镖局的二镖头。响儿,娘敬你!” 只有雷鸣听到自己的婚事,已被父母之命媒妁之约所包办,心中一阵失落苦痛,看了一眼心爱的玉儿,眼含泪水,一饮而尽。 同样心中不快的还有宗先生,他看着雷鸣长大,雷鸣对女儿一往情深又格外尊重,他看在心里。 跟自己最为敬重的雷大哥成为儿女亲家这样的没事,他倍觉荣幸。 可是巫大人是什么人呢,自己漂泊江湖寄人篱下,门户尚且难立,何以比拼豪门?惆怅之余,寄情杯酒。 宗若璞暗自心花怒放,这下好了。可以放心大胆的爱云哥哥了,鸣大哥也有了自己的幸福,要论容貌穿着,一枝香一枝香巫云雪根本不在自己之下,就是脾气霸道刁蛮了点。 就在全镖局其乐融融之际,擅长驯信鸽和训猎狗的春来,一只信鸽带来一个好消息:“慕神医三日后返洛阳城,要在镖局过年。” 雷一诺薄醺微醉,带着酒意听到自己牵挂的好兄弟要一起过年,激动不已。 正欲举杯畅饮,被一旁的雷夫人劝住了:“差不多行了,是心里高兴。那也得顾及自个儿身子,还当自己是小伙子呢,再说了虽然还俗了,心里还得住着佛祖。” 佛家弟子还俗了几十年,依然会在禅院礼佛。 佛门五戒都是自己遵守的清规戒律,这次真是被高兴冲昏,完全忘了自己曾是佛门弟子。 自己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妻总是在自己放纵时刻会在后面拉一下自己的衣袖。 雷一诺像个孩子,傻傻的一笑道:“呵呵呵,就这一次,就一次。人生难得几回醉,今儿个就当是个经商走镖的吧。” 雷雨挪了过来,双手搭在雷夫人的肩膀上,从背后抱住了母亲,撒娇的说道:“娘,您今天啊,比以前哪个时候都要美。我和玉儿呢到现在都没长过您呢,您才是东方镖局第一美,我爹就是靠你撑门面哦。我爹是大英雄,您是大美女,英雄配美女。大英雄凯旋归来,您是大美女,自己不表示一下不要紧,可也别挡着大英雄尽兴不是。”说着,又在母亲脸上香了一口。 “啐,你个小崽子,少给我灌汤。你娘我还不糊涂呢。你就惯着这老小孩,喝出个好歹你们倒是撒了欢尽了兴,临了还不是给我找麻烦,仔细你的皮。” 雷夫人挖了她一眼,嗔怪着女儿,又那指头尖戳了女儿的鼻尖。 雷夫人像是回到少女时代,一脸幸福地任性和娇羞,逗得满桌子人忍俊不禁。 雷一诺得到女儿支持之后,更加有侍无恐了。竟然跟乌子虚还有柳云桥划拳拼酒,宗启文和雷鸣、雷雨也加入其中,雷默乐不可支,忙前忙后的倒酒。 那一夜是东方镖局一年来最轻松快乐的一夜,所有人都忘却了烦恼和压抑。 又经过几日的忙碌,便是过年。贴完春联,放挂鞭炮,吃过晚上的饺子,除夕“熬年”。 “一夜连两岁,五更分二年。分岁扶醉起,终夜齐欢喜。”午夜过后,家家户户还要迎喜神,迎神的女长辈先念一通“大年初一早开门,大嫂出来接喜神,骡驮金,马驮银,狮子驮着聚宝盆,轱辘元宝滚进来,穷鬼邪神莫进门”。 大门大开,将放在当院的一堆柏树枝点着,香烟袅袅上升,使自家牲畜免受伤害,还能保佑全家四季平安,一年风调雨顺。 是夜禁大声喧哗,以免惊动神灵;禁开箱柜,以免跑财;禁照镜子,拿木梳,以免见“鬼”;禁见刀剪,以免破家;禁扫地,以免金银外流;禁倒尿盆,以免污秽神灵。 就在除夕之夜,雷雨忘了禁忌,抄起剪刀减掉了一块花布碰巧被父亲发现,母亲大惊失色。 还好宗若璞赶紧圆场,方才作罢。三人不敢声张。 大年初一五更,老少即起。更有熬了一夜不睡,静等天明。 早上吃饺子,有将硬币或其他物什包入饺子中的。谁若有幸咬到,谁便有了福气。更有将饺子捏成元宝状的,吃时故意捞到老人或孩子的碗里,图的是吉祥如意。 吃完饺子后,开门迎春,外出拜年。旧时晚辈要向长辈行叩头礼,现在多说祝福的话或行鞠躬礼,而接受大礼的长辈要给晚辈掏压岁钱。 过了初五迎财神,当地人都要去逛关林庙会。 庙会人山人海、数千盏红红火火的祈福灯笼惹人眼球。为体现金马迎春的喜庆氛围,今年关林庙外将搭建灯笼墙,庙内大门和三进殿宇、狮子御道、财神通道和东西廊坊及院内将挂满串串祈福灯。 拜关公、逛庙会,过五关,看谁荣登英雄榜。雷一诺敬香磕头,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久久不能起身。雷鸣慌忙扶起了父亲,雷一诺已经昏迷不醒。 柳云桥和雷鸣、乌子虚赶紧抬起了雷一诺,上了马车返回镖局。 2、兴师问罪 金獾寨青龙顶。 司马啸林和过江龙,以及司马啸林手下三大护法风流子韩清风、渔歌子莫鱼儿、行香子梁宗辉等四人,都被双手反捆跪在堂前。 堂上的虎皮交椅上坐的却是风流浪子楚天宦,飞天金猿于一侧站立,不时来回走动,斥责司马啸林和过江龙慕容千,他瘦的如同五斤猪肝。 “说什么龙马精神,笑傲江湖。这回东方镖局连同汉口鼎新镖局,长沙昌盛镖局和成都万无镖局,广西诚信镖局,五大镖局被我天地至尊玄圭盟主神机妙算,生擒活捉,上了金獾寨青龙顶,居然让他们溜索逃逸,原来是你管教无方,出了内鬼! 这都罢了,你们龙马联手追至江中,又被那雷震子一指禅飞蝗石和散花掌以一敌二; 这也都罢了,可是这帮驴腿子都到了通州大营死牢,那可是人间地狱,插翅难逃,再加上天地至尊我盟主,安插了催命鬼华矮子,这回呢?还是让驴腿子给跑了,还杀死了我们自己人活阎王!” 风流浪子楚天宦英俊的脸上抽搐了几下,没有胡子苍白的脸,鼻孔里粗喘气息。 堂下的司马啸林和过江龙低头沉默不语,不可一世的漕帮巨匪和江洋大盗,更是在自己的主道场和老巢里,被两个年轻人驯服的服服帖帖又无可奈何。 司马啸林信誓旦旦的说道:“左使、中使,都是我的错,怪我管教不严了,寨子里出了叛徒内鬼,才放跑了那帮驴腿子。望两位使者看在我和过兄长期服侍两位使者,还有服从尊敬天地至尊无上盟主的份上,您贵贱到盟主跟前美言几句,再给我和过兄弟几点时间,我们一定要让那帮驴腿子死无葬身之地!” 过江龙慕容千也附和道:“是啊,左使大人,中使大人。饶了我们一回吧,只要您给我们少接龙(服用僵尸幽灵散的内部说法),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我们一定回报给二位使者阁下。” 那五斤猪肝飞天金猿,瘦削的脸上一阵阴沉。 他来回踱着步子,好久才有气没力的说道:“自从去年天地至尊无上盟主派我和右使,寻找《河图洛书》下落,找回二十年前御骧铤宝藏天机谶密函之下落,挟制天下镖局之宏伟布局进展一直不很顺畅,天地至尊无上盟主早已是怒不可遏,他的做事风格您二位当家的不是不知道吧。只要结果,不看过程。要是结果不是盟主所要,即使使我们三位严厉苛责也是在所难免,何况你们?” 坐在虎皮交椅上的风流浪子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好在我们幸运,掠走带回了盟主的心上人朱四娘,要不然何止是吃几颗幽灵散那么简单,怕是刀山火海不足以赦免。大家都是兄弟,平时吃酒赌钱,看戏宿娼,那都不是事儿。可是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忠王前线吃紧,军需粮草一般都是由盟主督办,御骧铤是远在天边遥不可及,可是这回十三行的几船大烟这逼货的重要性非同儿戏。我和左使亦怕是爱莫能助啊。” 司马啸林何等人物,他早已从那个貌似太监一样皮肤白皙的风流浪子眼里,听出了回旋余地。 “两位使者请再给我们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我们得知晋阳府在过年前有一大笔晋商税收入库,正在回炉重铸成官银。广泛招募库丁,估计到春上就会完工起运,目前晋阳几大镖局都在打这桩买卖。但是官府为了减少风险,肯定不会让一家镖局接单,分成几家押运。那西门毅一心想当镖王,这回可以利用这个空隙制造矛盾,借刀杀人。我想打着其他镖局的旗子或者用他们的兵器和武功套路,半路劫了镖,不仅得了钱财还把加剧镖门矛盾,这淌水就被我们搅浑了。” 风流浪子白皙的脸上和五斤猪肝的巴掌脸,同时眼睛一亮。这司马啸林不愧是漕帮中的秀才,武功了得还善出奇谋。 司马啸林接着说道:“接下来,就可以暗中帮助西门毅,实际上拉他下水。上次右使虽然给他中了幽灵散,可是被一个叫慕洪的神医治好了,所以这回不仅能把他收复,再利用他相当镖王这个机会,一举控制镖局。” 过江龙千也说道:“是啊,我也听说了。那西门毅还在洛阳安插了他的手下镖师姚振武,要在洛阳开分局,同时还要密谋拿下洛阳东方镖局的地盘,今年牡丹花节就会亮镖。巧了,这回打镖就是轮到这回跑掉的那个雷震子,号称中原第一高手的雷一诺!” “雷一诺,早晚我会让你坐立不安如坐针毡!”风流浪子一听说雷震子,下意识摸了一下脸颊和脖子,气的咬牙切齿。领教过飞蝗石的威力,他心有余悸,余恨未消。 五斤猪肝侯展飞道:“还有,东方镖局有个青衣瘦小子,看起来面熟。我想起来了,他好像就是朱四娘的儿子,曾被我打成重伤跌落长江,当时深秋水冷,定是九死一生。难不成他还活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天命劫数乐生悲 1、不可饶恕 “怕是人家不仅活着,还认出了你,洛阳城单骑飞马,对你我都是穷追不舍,不是他又是谁。这回上山还打死了司马寨主的少寨主,自从朱四娘进了安龙坡,天地至尊无上盟主早已对她是软硬兼施,老太太身上没有盟主想要的东西,基本可以断定那《河洛神典》都是在那小子一人身上。” 司马啸林忽然插看一句:“两位堂使,那《河洛神典》在下也有所了解,不仅是二十年前十三行丢失的那惊天巨额财富,还是绝世武林秘籍,内藏伏羲派的河洛十五剑和伏羲阴阳掌的内功心法。这两门绝世武功随着云盘道长的驾鹤升仙,成为武林绝学。所以,只要这两门武功能重现江湖,就是《河洛神典》的面世之日,练成了这两门武功中的一门,就可参透宝藏的秘诀,到时候我玄圭盟可不仅是富可敌国那么简单,左右江山易主改写历史了。” 风流浪子楚天宦道:“而今南边天王举义兵、兴王道,势不可当。只要有了《河洛神典》,找到那笔宝藏,江山易主荣登大位只是时间问题,那天地之尊无上盟主就成了再世吕不韦了,再不济也是开国皇商范永斗了。所以你们两位作为分舵舵主,必须要深刻领会盟主之宏伟战略意图,之所以要威慑雷一诺、敲打西门毅就是控制镖局,一统天下武林,寻找《河洛神典》的下落。” “既然两位当家的自己提出来要将功补过,看在过去交情的份上,就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的任务就是要在镖局最为集中的地方晋阳府搅的风生水起,利用西门毅一心要当镖王的弱点制造矛盾,将西门毅推上所谓镖王再降服他,一并归入我玄圭盟。还要推波助澜帮助他灭了东方镖局。三月为限,三月之后若是再不能有所进展,怕不是几颗幽灵散那么简单了,项上人头不保。二位可都是江湖老手,可别到了翻脸那一天,拔了香头丢了万儿(江湖名号),金獾寨、虎鲨礁可就易主了。” “五斤猪肝”的话如同两根钢针扎到他们的心尖上,司马啸林忿忿的想到:奶奶的,自己苦心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山寨子,弄不好就会被生抢了。这回倒好,在自己的道场里自己就像待宰的羔羊。哎,没办法,身上的毒还没解干净,这回拿不到解药又要承受一年的痛苦。就算两位堂使手下留情,不做新的惩罚,拿不到解药亦是枉然,还要去执行新的任务,好比是给自己头上套了个绳索,悬挂一把剑,虽是要了自己的命。 司马啸林转念变了颜色,卑微的说道:“万分感恩二位堂使的恩典,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三月之内搞乱晋阳府镖局,并暗中协助西门毅摧垮雷一诺,找到朱四娘儿子下落,拿到《河洛神典》,找到宝藏密函。” 风流浪子楚天宦和飞天金猿侯展飞互相对视,侯展飞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明日即开始部署。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二位当家的家眷得跟我走,住在安龙坡玄圭盟中,自有人好生照顾看管。念在二位为了门中事业劳苦奔波的份上,这回就不再惩罚,不过解药就不要妄想了。每月一次的病痛就是对你们时刻的惩戒和警示。好自为之吧。” 司马啸林和过江龙慕容千获此赦免,连连感恩磕头,千恩万谢。 2、天命劫数 雷一诺被柳云桥、雷鸣抬着上了马车一路飞奔,回到镖局。 他面无血色不省人事。慕神医命人将他平躺炕上,望闻问切,四证合参。号脉,观面色、翻看舌苔、眼睛。 望了一眼站立一旁焦急的雷夫人:“嫂夫人,雷兄最近饭食、睡眠如何?之前可有征兆?” 雷夫人愁眉苦脸说道:“饮食都好着呢呀,过年还喝酒来着。睡觉嘛,经常睡不着。这一年以来,您也知道,镖局也不太平,大事小事是一桩接这一桩,老雷熬煎的经常着急上火睡不着,经常半夜三等就起来坐在那里琢磨事,这头发都操心白了。神医他叔,您可要救救他,他可是镖局和一家老小的依靠,镖局里上下几十号人都是指着他活口呢。” 一旁的雷雨赶紧顿了顿她的一角,示意她话太多了。 慕神医双眉紧蹙,右手五指捋了捋胡须。沉默良久,抬起右手朝外摆了几下:“嫂夫人留一下,其他人门外候着。” 雷鸣、雷雨、柳云桥等人退到内院花园等候。雷夫人的心里一紧,预感到不祥之兆。 “他二叔,您给我讲实话,你大哥这是怎么了,要不要紧?” “脉位浮沉,脉形洪细,舌苔暗紫,病邪深重,元气衰竭。皆因劳心劳力,过劳所致也。” 雷夫人虽然不通医术,但是这些敏感的词汇她还是听的分外明白。 “啊,您的意思当家的病得很重,可有性命之忧?” “雷兄一向自恃武艺高强,对于平常小疾也不曾重视,加之常年走镖,餐风露宿,早已积劳成疾,病入膏肓,一旦发病怕是来日无多啊。” 雷夫人一听大惊失色,她脸色变得煞白,惊慌的问:“啊,怎么会这样。我看他平时壮的像头牛,吃饭也很香,睡觉只后背一挨着床板就打呼噜,他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呢。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慕神医,大兄弟,你一定想想法子救救他的命,能续多久就是多久,我可是不惜一切代价。”说着,她给慕神医跪下了。 慕洪赶紧扶起了雷夫人:“使不得使不得,嫂子心情慕洪万分理解。只是人命由天啊,天数已定,即使华佗在世也回填无力。只有一个法子了,我这里还有几颗千年老参,足以续命三月,若是雷兄造化大福气大,尚可维续半年。半年之后,料理后事吧。” 说到这里,慕神医有些伤感,神情黯然。 雷夫人泪流满面,慕神医没了法子,等于宣判死刑。 这普天之下也难找到救命良药良医了,天不假年,这苦命的老头子难道就这样撒手离我而去吗。 她擦干了眼泪,不再哭泣,缓了缓情绪,冷静的说道:“神医,咱们都是几十年老友,亲如一家。你的话我信。眼下只能如此,就按神医吩咐照办,这千年老参定是稀贵之物,想必是神医尽平生收藏的至宝,老雷本是一介武夫,不是千金之躯,实在是消受不起。” 慕神医叹了口气道:“嫂夫人此言差矣,所谓物尽其用。世上再好的药材,倘若不能治病救人便是闲草废物。雷兄此番两次深入虎穴救出贤侄一干人等,九死一生,五劳七伤,虚损瘦弱血脱脉微,病危气弱,唯有这千年老参方能补气回阳,安精神、定魂魄,起死回生。只是雷兄天命劫数,只怕阳寿不过半年,多则一年。嫂夫人要做最坏的打算。” 雷夫人无可奈何又感恩不尽,鞠躬致谢道:“神医恩德,没齿难忘。雷家全家都不会忘记神医。” 慕洪手中浮尘一挥,搭在臂弯之间,摇了摇头道:“事已至此,区区小事不足挂齿。人参、甘草、白术、干姜各三两煎汤服下,快安排人熬制汤药吧。明日午时可醒来,若还是昏迷,再行更换方剂。” 镖局上下笼罩这紧张的气氛,伙计们忙活着煎药,雷鸣等人惊慌失措心里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镖师们甚至议论纷纷,担心总镖头生死安危。 今夜无眠。 柳云桥异常镇定,他安抚好雷家三兄妹,监督伙计们熬制汤药,然后快速遣散了后院扎堆议论的镖师。 柳云桥抱拳,对各位镖师、伙计说道:“诸位兄弟们,适才慕神医已经诊断并开了方剂,总镖头武艺高强身强体壮,只是劳累过度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各位不必记挂,一切如常。不要议论猜疑,更不要对外胡乱散布不准确消息。好了,天色已晚,都回去歇息吧。” 众镖师见是柳少侠,便不再言语,都纷纷回到后院自己的房间歇息无话。 杜浪领着伙计春来,麻利熬好汤药,雷雨和母亲的配合服侍下,喂了一小碗参汤。慕神医安排雷鸣、雷默前后半夜轮流值守,柳云桥和乌子虚、杜浪主动要求陪夜,二人一班直守到翌日晌午时分。 天亮之后,雷默又喂了一次汤药。到了晌午,几乎全镖局的人都很期待雷一诺的安危。 遗憾的是,雷一诺依然双目紧闭,气息微弱,沉睡不醒。 慕神医并不惊慌,他再次把脉,看舌苔,翻眼皮。布袋子里掏出了一套银针,第一组针取水沟百会合谷内关足三里太冲涌泉,第二组针取水沟百会十二井十宣气海关元神阙等七大穴位,一共十四大穴位交替针灸。又在方剂上增加了几位药材。 一番诊治之后,吩咐杜浪、春来继续煎药。屋内保持清净和通风干爽,闲杂人等一律远离病房。 “就看明日鸡叫头遍了,若是再不能醒来,就听天由命吧。”慕神医的话像是最后的宣判一般,雷家人个个都在默默流泪。 到了傍晚,一枝香巫云雪巫云寒兄妹二人也来到东方镖局,他们本是来看望雷默的,一听见雷一诺重病,便安慰了雷雨和雷默一番。 雷鸣一天一夜未眠,柳云桥便责成其回房休息,他和乌子虚替换了他。 当日夜里,柳云桥守在雷一诺的卧房门口,一个人坐在内院花园石桌旁。 大年初六,年味尚浓,时有烟花爆竹燃放之声,持续到深夜。自汉口军营仓忙逃遁,离开母亲已经一年有余。 本来自己就是独身在外,为国效命,与母亲聚少离多不能尽孝,那最后一次的相见居然是永别。每逢佳节倍思亲,在这温暖的春节气氛里,又开始思念母亲。 记得儿时,一到腊月里母亲是最忙碌的。湖湘鱼米之乡,富庶之地,物产丰富,年味最浓。过了腊八便是年,母亲要为一家老小置办新衣新鞋新帽,除了采办年货,更多的都是手工制作。 比如腊鱼、腊肉、腌制鸡鸭,那酸辣鲜香的外婆菜,还有甜至心扉的麦芽糖米花糖,吃起来嘎嘣脆,记忆中儿时的味道,不仅是母亲娴熟精湛的手艺,更是母亲倾注了对全家的爱。 最难忘的是母亲酿的米酒香飘几里外,醉倒一乡人。 年关将近,亲戚之间要常来常往的走动,浓郁的亲情洋溢在家里的每个角落,五香茶叶蛋、鸡蛋炒米,汤圆米酒,还有山芋粉裹着肉丁炸的丸子,山地里种的大豆做的豆腐鲜香十足。 叙不尽的家长里短,说不完的亲情故事,醉倒在家门口。 如今身在异乡,回忆儿时过年的乡里乡亲,那一份浓郁的乡愁袭上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那块玉石,不禁又想起了曾书影,曾经的爱人你在哪里?或者说,你已经是贝勒爷的福晋了吧。 乡愁不可及,心里如同住着一直小猫,心头被挠的直痒,乡愁无处诉,眼泪无处流,心里只有惆怅失落。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云哥哥,又想家了吧。猜,我给你带了啥好东西。要不,尝尝?” “玉儿,你怎么来了,也不早点歇息着。”他轻声说道。 宗若璞道:“这爆竹炸雷子,一会停一会儿响的,吵得睡不着。” 她手里提着一只精美的食盒,这是一只竹雕大漆描金双层食盒。纤细的手指揭开食盒上层的盖子,一阵奇异的香味飘来。 上层是冬笋腊肉,下层是桐叶糯米粑粑冒着热气,还有一份熏鱼和外婆菜、一盅米饭。 天哪,雁城小吃!他一直思念的记忆中的味道。他等不及抄起筷子尝了一口腊肉,又吃了一块熏鱼,然后将外婆菜直接拌到米饭里,大口的吃了起来。 他狼吞虎咽,吃相狼狈,完全忽略了一旁宗若璞的存在。 宗若璞看到他的样子,禁不住鼻子一酸,心疼自己的云哥哥。 柳云桥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几样家乡菜,居然忘了问宗若璞可曾吃过,也没有让一让人家。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失态了。 “玉儿,我把你给忘了。你吃了么?你看,我这都吃,吃完了,呵呵。” “哈哈,馋猫。就知道你想这一口,过年这么多好吃的你也吃的都不香。人啊,最爱吃的还是小时候吃惯的东西。就算是山珍海味也不抵不过儿时记忆中的味道啊。” 柳云桥抹了一下嘴,意犹未尽的说道:“所以啊,有人说。这人最顽固的并不是脑子,而是舌尖和胃口啊。要想留住男人的心,得先留住他的胃。” 宗若璞调侃道:“所以嘛,我就跟街头哪家湘菜老板学了几手,做的不算地道,不过哄哄人的嘴也凑合着对付。能不能留住他的心,我可没把握哦。” 柳云桥笑道:“唉,有道是天下唯美食与美女不可辜负啊。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吗。看来这人情债今儿可是欠下了。” 宗若璞半嗔半怒地说道:“吃就吃了,哪个要你还债了。我可没想着留住谁的胃,臭美,皮厚!” 柳云桥温情得说道:“好玉儿,哥哥当然知道就数你对我好,这次不顾生命危险,千里迢迢赶到张家口,拯救了我。若不是你带着小雨,半路遇到喜宝儿,即使雷伯伯本事再大,也不会那么顺利的出来。所以,我还没来得及感激你呢,这不又让妹妹解了嘴馋,化了乡愁。妹妹恩情,云桥真的无以为报,以后,以后你让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谁欺负你,我打他!” 柳云桥憨实的说辞逗得宗若璞扑哧一笑:“痴人,哪个让你打架了。搞得我很爱闯祸一样,我又不是爱打架的女张飞。我爹说了,只要你愿意跟着大爸学武功、走镖,他就不管我们的事。这次你不仅能走镖能吃苦,还一路上出谋划策,出生入死。他们都以为你着文弱的书呆子下不了这个架子,我就不信呢,这不我的云哥哥就是不一样,用行动证明了吧。” 柳云桥一听,心里一阵温暖。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千里寻踪拯救自己,其实就是因为对自己的信任和忠贞的爱,这种爱如此的坚定和细腻,如一缕春风,一股细流,温润平和。 “玉儿,本来想着这次回来了,就可以跟雷伯伯学散花掌和一指禅,今年春夏之交就是姚振武亮镖之时,伯父的心愿是让我作为他的关门弟子,代表东方镖局打镖过关,为洛阳镖行争得颜面。哪里想到,雷伯伯又病倒了,你我儿女私情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不能顾及。玉儿,你的心意,我懂。”柳云桥的语气只中充满的伤感,其实这些话仅只是表面搪塞的话,内心深处依然是家仇未报,心愿未了,旧情未能放下。 宗若璞呢喃说道:“云哥哥,如果你是天边的云桥,我愿做那桥头的一块玉石栏杆,爱恨如烟,只求守望着你,不离不弃,莫失莫忘。” 柳云桥背过身去,他内流满面,痴情的姑娘,你真傻。这份爱如同她的名字纯洁无瑕,无欲无求。他仰天长叹,浅酌低唱:“白玉桥上洗尘心,水月楼中醉梦痕;一哭一笑一杯酒,一生一世一季春。” 宗若璞偎依在他的怀里,泪水打湿了衣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章 大格局图腾如鸿 1、风生水起 经过半年的运筹帷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西门毅的西门镖局终于有了一定的起色。 老掌柜西门乘风闭关修炼仍未出关,西门毅正好大刀阔斧进行革新。 对内整饬纪律,提高镖师薪水和酬金,更换了一批设备,将前厅倒座房和上房装修一新。 镖局内部上下齐心协力,内柜外柜密切配合,并将镖局业务分成三班人马,西线一班,北线一班,杂项一班。 各个班组各自独立又会分工协作。还从晋阳府商帮之中学会了顶身股和承包制,镖利除了镖局摊本之外,镖师除了基本每月薪水、红包,均能享受年终一次大分红。 新规矩甫一出台,众镖师欢欣鼓舞,热情高涨。 忙时走镖兢兢业业,更加卖命;闲时无一人吃酒逛街赌博狎妓,个个勤加练功和养马训狗,交流讨论如何熟悉镖路和春点。 对外采取远交近攻,晋阳府八大商号、八大皇商、知府、布政使等都是重点打点孝敬对象,远到京城、口外商人和俄商人,都送到拜帖和“心意”。 甚至还派了得力干将开到洛阳城,目标直接锁定了雷一诺,目前进展无比顺利,可谓过五关斩六将,到今年春末夏初牡丹花市就是亮镖之时,只要亮镖顺利即可立足洛阳镖行。 下一步就是想办法瓦解和拆除雷一诺的官府大靠山和“大门槛”,再减掉他的羽翼。甚至不惜联手绿林和江洋大盗,总之为了将东线和北线握在手中,必须不惜一切代价。 至于本地的坐店护院保护库丁的小买卖,虽然取利不多,但是不能放弃。比如晋阳府看护库丁、当地巨富周掌柜的坐店护院买卖,必须牢牢抓在手中。这关系到镖局在当地的口碑和威望。 这天,西门毅和内柜尤大先生正在对账,这时候家仆通报外柜刘铁嘴从京城返回,一路风尘仆。 西门毅喜出望外,赶紧命人沏茶备餐。他满面春风一脸笑意:“刘大外柜,辛苦了。这一路往返走了三个月呀,辛苦了。”刘铁嘴见过东家和内柜尤大先生,茶未泡开,屁股没坐热既要开始给西门掌柜汇报。 西门毅单手一摊说道:“不急,不急。你一路辛苦了,先歇会,缓口气,喝口茶再说。”这时候,西门老夫人也从内院正房来到前厅倒座房。 “哟,这不刘大外柜嘛,回来了?真是辛苦了。这一趟收获不小吧,你可是我们西门镖局的钦差大臣哪,千里走单骑,勇气可嘉,勇气可嘉啊。肯定是不辱使命吧,快给大伙儿说说。” 刘铁嘴的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他瞬间就又露出喜悦之色:“大造化,大造化呀!这次北上进京,你猜我见着谁了,穆中堂家的总管!你知道的,就是京官,还有地方一品大员要见他也得排队等上个十天半月呀,即使手里有银子有宝贝,孝敬再大也未必见得到人。” 西门毅一听,内心无比激动,他没想到自己派出的一个小外柜,居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大掌柜的,老夫人。你们都知道的,当朝皇上是补丁天子,由于ya 片战争导致国库空虚,天子跟皇后带头厉行节约,堂堂天子也只有三套朝服,除了去天坛社稷坛祭祀,平时上朝的朝服都是补丁连着补丁啊。我朝风气向来上行下效,王公大臣就纷纷效仿,旧衣服就旧朝服都成了抢手货,实在搞不到的就将新朝服做旧成补丁衣服。实际上大臣都是阳奉阴违,表面上是装着简朴节约,其实背地里都是奢靡享受,人浮于事的官僚痼疾根深蒂固。天子和后宫的吃穿用度都是有内务府一手采办的,那价钱可是水涨船高啊,补丁天子穿着打补丁的朝服,吃的鸡蛋一个就是十两银子啊,一套补丁朝服的价格可是卖到了千两白银呢。这样层层扒皮,各种物品都是坐地起价。” 西门毅听得一头雾水,尤内柜和西门老夫人也是一脸茫然。西门毅还是和气的问道:“好你个刘铁嘴,行啊真有你的。不管结果如何,只要见到人,宝贝交到手里,就是大功一件!可是,你讲的这些跟我们走镖揽活有个啥关联呢?” 刘铁嘴这才呷了一口茶,还接过尤大先生的旱烟管,猛吸了几大口,接续侃道:“别急嘛,听我接着说。这内务府基本掌握了天子的所有的日常吃穿用度,所以天子也奈何不了他们。自然,内务府就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了。起先内务府就是军机大臣穆大人一手掌控着,这么大的肥缺天子皇族肯定不会轻易放手,于是惇亲王就插手进来,开始也就是以鉴定掌眼之名义采购玉石、丝绸、字画、古玩珍宝之类的,慢慢就扩大到食品、服饰鞋帽、家具无所不包了。二人利益博弈明争暗斗,此消彼长。穆大人可是位高权重,一手控制住了八大皇商中的五个,还有两个摇摆。这样,惇亲王在这场较量中基本失势,过他手的采办越来越少了。所以,这一次找到穆府总管就算是成功了第一步,只要混了个脸熟,下回过去就成朋友了,咱西门镖局就离那皇杠子(宫里物资和银两)就不远了!” 尤先生甩了甩手里的火纸捻,舌尖一顶,啐了一口点着旱烟管,又甩灭了火苗,一边吐着烟一边说道:“怪不得,不光是朝中大臣上行下效,就是那县太爷也是一身不定官服为荣,这时兴原来出自宫里呢。” 西门毅搓着手里的两只钢珠,闷声说道:“铁嘴呀,你千里迢迢跑着辛苦。这宫里的事情是听到了,人也见了,“孝敬”也找对了主,你这头站先锋算是大功一件。不过,我可听说那巨鹿镖局乃是其影子镖局,那掌柜的巫一娘可是大有来头,不看别的只看他儿子那长相和穿着神情,都是一派官宦子弟气象,哪像是个走镖的一介武夫后人呢。再看那总镖头的高调样儿,镖局财大气粗的得瑟劲。咱们西门镖局看起来风光,戴了个镖王的帽子,可是每年的皇杠子,哪有我们的份?” 刘铁嘴脸色白一阵红一阵,他知道这次可能摸错了门找错了人。弄不好会打草惊蛇,令北野有了戒备之心,那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总镖头,这,这个,您的意思是说?”他支支吾吾,揣着明白装糊涂。 西门毅点破玄机:“跟穆中堂家的总管联络就到此为止吧。此行最大的功劳在于投石问路,摸清了底细和目前的大格局。这个形势只要明朗了,下一步主攻惇亲王就是了。敦亲王势头被穆中堂压制,自然心有不甘,借助外部力量反制于他。” 尤先生道:“只是这投石问路的代价有点大吧。万两白银可就是当了问路费了,要是才攀上惇亲王,还得打点孝敬,怕是” 不等尤先生说完,西门毅右手一扬,阻止了他的话。 “所谓雄才大略不拘小节,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不计一朝一夕之荣辱,这点钱算什么。何况,穆中堂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心里装的可不仅是华北晋商,那江南富庶商贾林立、华南商贸口岸都是膏腴之地。只要他老人家随便动动指头,都是一座金山,何愁我大计不成啊。铁嘴啊,辛苦啊。今儿个天色已晚,下去歇息吧。赶明儿到账房领赏。大先生,支取五十两。别忘了。” 刘铁嘴喜不自胜,东家如此气魄和大方,令他感恩不尽。激动得鞠躬感谢,退下休息。 尤先生点头答应,然后叹了口气说道:“那天我在街道东头看他几个下棋,有几个都是那边几家小镖局的外柜,还有镖师。他们诉苦哭穷,一年忙乎下来攒不下几个大子儿,外头看起来是风光的“达官人”,实际上经常借钱度日糊口。咱们镖局里镖师可是一个个滋润的很,一年镖里都赶上县太爷。同样是走镖看家护院,差别就这么大呢,还不是少镖头治理有方啊,接钥匙还不到一年,就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老镖头出关了,指不定多么高兴。” 西门老夫人听出尤先生的话里其实带着酸味,西门乘风出关的字眼不免刺激到她心里敏感的角落。“行了,尤大先生,一家人还这么恭维干啥。干同样的伙计,不同的境遇,就是秦朝宰相李斯的“老鼠论”呗,同样是老鼠,茅房里的老鼠不仅忍受着臭气熏天和污浊环境,吃不到好食,还要时时担心被人赶,被人打,被惊吓,凄惨慌恐啊。而粮仓里的老鼠呢,肥大健硕,饱食终日。能到咱西门镖局当个伙计都是祖上积德,就相当于粮仓里的老鼠,这就是命!” 西门毅手里的钢珠停止了转动,他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瞧着他。尽管自己也是文武双全,熟读经史,这个“老鼠理论”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哈哈哈哈,这个比喻恰当。说得好,我看这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可以改一下了:硕鼠硕鼠,尽食我黍,三岁养女,互相照顾,哈哈哈。” 尤先生拍手称快,堂前一片欢乐氛围。这时候,梅洛嫣在醉乡春坐店一天,从醉乡春返回,一脸疲惫。见到哥哥,非常开心的正要过去跟哥哥拉话,可是她一见到西门老夫人,脸色立即一变,转身奔到二门,跑进内院,把自己关进了西厢房。 西门毅也不置一词,母亲走的早,妹妹不仅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更是自己最亲近疼爱的人。在他的心目中,有时是妹妹,有时是女儿,有时是朋友。 西门毅一眼就看出西门落烟的心境,他正要去妹妹屋里看看妹妹。西门老夫人一把将他顿了下来:“大小姐忙乎了一天,不累呀。你那身子骨也要当心着,走,我给你捏捏背。”不由分说,又将他拖走了。 这时候,趟子手曲良跑了进来。嘴里喊道:“大掌柜出事了,出事了!” 西门毅赶紧甩了袖子,扭头迎上了惊慌的曲良。 “啥事这么慌的,别急,慢慢说!”西门毅依然气定神闲。 “北头的巫,巫一娘带着人来了!还有赫连天刘大侠。” “西门毅,丫的给我出来!”还没见到人,巫一娘操着一口浓重东北话,厉声喊道,震的院子中央太平缸里的水都掀起了波纹。 “巫大掌柜、赫连镖头。什么风把您二位给吹来了?稀客!稀客!您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西门毅站在廊檐底下,拱手而立。 一位身段高大却又匀称饱满的中年女人,略施粉黛、宛转蛾眉。此时她美如冠玉的鹅蛋脸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哼,西门毅,别整没用地,你当你的镖王,我保我的皇杠,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可是你居然欺负到我的头上了!” 这位年届四旬的美妇便是晋阳府四大镖局之一的北野镖局掌舵人——江湖人称“塞外灵狐的萧一娘”。跟随在其身后的便是其镖局总镖头,江湖人称“盖世太保赫连天”。 北野镖局主要经营人人羡慕的北线皇杠子买卖,镖旗上绣着一条黑龙,威武生动,镖局上下除了萧一娘一身雪白蟒袍之外,其余的人一律都是黑色衣服。 西门毅被训斥地一头雾水。不解的问道:“巫掌柜,不知您这话从何说起,西门一向行事光明磊落,平生安分守己、走镖行商,不知何处得罪巫掌柜和赫连镖头,还请明示。” 萧一娘本是海西女真人之后,身高貌美肤白,身长八尺赛过一般男儿,酒量惊人从未见其醉过。武艺深藏不露,镖行里对其豪爽气概无不佩服至极。 萧一娘得理不饶人,继续质问:“西门镖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家同是镖局,一个锅里捞饭吃,难免筷子打架,有人多吃两口就会难免有人少吃几口。可是我北野镖局那些不会言语镖犬、镖驼、镖马得罪了你西门大掌柜了吗?就在昨天晚上两头狼犬、五匹纯种的蒙古马、还有十峰苏尼特双峰驼,全部死了。要是有什么过节心里憋屈的话,可以找我说话呀,跟那下苦的牲口过不去,敢问大掌柜,这是大丈夫所为吗?” 她的话惊耳骇目令西门毅犹如当头一棒,这肯定是误会吧?会是谁栽赃于我呢?又会不会是手下人管教不严有所疏漏? 他强作笑颜道:“萧掌柜,赫连大侠,借一步说话,屋里请!我西门一向明人不做暗事,对贵局更是礼让三分仰慕已久,此等偷鸡摸狗之下作手段岂是我西门镖局所为?” 萧一娘不语,双眉紧蹙,回头朝赫连天努了努嘴,俊美的脸用力一摆。赫连天背后的手里一把箭呼啦撇到地上。 西门毅弯腰拾起几支箭,低头仔细查看了半天。箭头上沾满了血迹,可见伤害深度可达两三寸之多,箭铭上赫然镌刻着“西门”字。西门毅、尤先生、西门老夫人,以及冲过来的梅洛嫣全部同时震惊,个个瞠目结舌。 西门毅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罪名若是坐实,可不仅是一笔巨额财产的赔偿损失,要是对方报了官就是天大的事,事关镖局声誉存亡。 他并不慌张,双手背后,手里的钢珠在手心飞快旋转着。他沉思良久道:“二位可能有些误会,此箭经我初步查看,表面来看确系我西门镖局所有。但不能排除系伪造之利器;还有可能是凶手盗窃我镖局箭矢,并不能说明作案之人就是我镖局的。因此,事发突然原因蹊跷,其中必有隐情,二位请息怒回府。容西门一些时日,查清事情真相,一定给二位一个说法。” 萧一娘不愧是江湖老手,见西门毅的辩解倒也颇在理,对西门毅一顿训斥发了脾气之后,立刻收住了怒气,扔了一句:“若果真如此,请务必尽快查明实情,我等着。”领着赫连天,扭头离去,威风八面。 真是乐极生悲,这几天他心情大好,却是祸从天降。西门毅一看此事非同小可,赶紧召集镖局主要管事的,来到“两义堂”议事。 两义堂,西门毅上首而坐,尤先生和梅洛嫣下首端坐。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曲良、刘铁嘴垂手恭立而侍。 “白虎,你是怎么管的兵器。西门镖局的箭怎么会射到人家的牲口身上。这要是坐实了罪名,可不仅是赔几千两银子的事,要是报了官宣扬出去可是大罪,江湖上还以为我西门镖局使出如此下作手段打压对手,让我们从此如何在镖行立足!你给我解释清楚!” 西门毅尽量压低了声调,语气里的怒气和责备依然听得明了,这个巨大的纰漏,让人让人抓着证据找上门来,措手不及。 白虎是西门镖局四大金镖里第二大高手。平时除了走镖,还负责管理镖局所有的兵器、马匹和器械,这次人家拿着西门家的箭找上门来,白虎难辞其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白泽横祸陷囹圄 1、身陷囹圄 白虎并不言语,不急不躁。埋头研究那几支带血的箭,他检查地很细致,翻过来覆过去验看,还凑到鼻子跟前闻一闻,又用指甲盖蹭了蹭箭头上的血迹。最后命人舀了一碗清水,箭头在水里摆了几下,碗里的水立即变成了深黑色,让西门老夫人取下头上银簪伸进水碗里测试了一下,那白亮银簪立即变成了乌黑色。就在众人惊诧之际,白虎双手各持箭头箭羽一端,用力一折。只听见咔嚓一声,箭被折成两段,接着又连续折断了几支箭,他仔细瞧了瞧断箭断面,皱着眉头似有所悟。 白虎看了一眼西门毅,说道:“这箭非我镖局所有,乃系仇人伪造。有三点可以证明:其一,我西门镖局箭镞乃是三角箭镞,杀伤力一般,而此箭镞为最为凌厉迅猛的三棱形箭镞;其二,西门镖局箭身挺杆全用上等柘木,从此箭断面来看只是一般的柞树还有竹子,良莠不齐;第三是箭头明显被毒药浸泡过,我镖局行商走镖遇到绿林盗匪,也只是防守击退对手为上,并不想取人性命,箭头沾毒真是无稽之谈。至于箭铭刻上姓氏更是雕虫小技了。我镖局箭向来都是霍铁匠铺专门打制,他可以帮助鉴定真伪。” 西门毅沉默,点了点头道:“嗯,有道理。看来这箭断然不是出自咱们镖局,定是有人暗中算计于我。此事先不要声张,先去铁匠铺查实近期何人打箭买箭,再在去“萧狐狸”北野镖局仔细勘察牲口尸体,尤其是要比对伤口深度和箭头血迹。等一切查明之后再去找那个狐狸精理论。” 白虎带着朱雀玄武,还有曲良开始紧张执行西门毅的命令。另外又派了尤先生和西门落烟去晋阳府,请来晋阳第一捕快黑狼协助调查,期望关键时候主持公道。 2、背道而驰 联顺镖局。王天琪和他的内柜总管大先生吴峦庸道又发生了争执。 “掌柜的,我说这房子不能退,这家也不能搬。镖局在这日子久了,人熟、主顾也多。再说了,这地界繁华镖局挨这开着也排场。镖局占个好市口,可是大掌柜的脸面,就算租子贵点,有了买卖也就翻倍赚回来了,划算着呢!”疤脸书生吴峦庸可谓苦口婆心,阻止他的打掌柜将镖局搬离目前的门市。 王天琪一字一句的回道:“吴内柜,人熟、排场、买卖大、有面子,这些我都懂。可是你说的倒是轻巧,租这么繁华的门市一年得多少银子吗?不就是要谈个买卖吗,去茶楼酒肆或者哪里都可以办的吗,兄弟们住的地方好解决,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下不就得了,难道我还得包下大客栈再好酒好菜伺候着大伙?” “这个门市是脸面,不能凑合,更不能在那种风月场所去谈买卖。该花的银子还是要花的,这是本钱投入,不是镖局的负担!”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陈大人的税恭代收这活算是彻底黄了,保护那些守财奴小库丁也被那小娘们西门落烟给抢了,周隆昌坐店护院的买卖也没搞到手,唯一指靠的上就是这场子的买卖,可是补丁天子又是不让人娱乐,光景萧条,印子钱也没着落。眼下镖局银子不是一般的紧张,所以呢必须要搬走。还有那几个新来的,全部给我辞退,老镖师工钱减半。通知伙夫,平时就别吃肉了,接了买卖再说。”王天琪说完,起身就要离去。 疤脸书生吴峦庸一把拽住了王天琪的衣袖,急切嚷道:“掌柜的,掌柜的,使不得使不得。镖师和伙计都小半年工钱没发了,再拖下去会出事的。这工钱没发,住的房子不舒爽,伙食也跟不上,这买卖可怎么做。要想马儿跑,得给马儿喂草不是” “你说得轻巧,一帮脓包,还要住豪宅、吃羊肉、拿高镖利吗。我倒是想呢,可是这银子呢,难不成指靠天下掉个大金饼砸到我头上?” 疤脸书生吴峦庸真急了:“掌柜的,话不能这么说。这柜上是没钱了。可是这几年镖局买卖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钱可没少进项。您那老家几院大宅子,还有良田百亩,郊外别墅基本闲着不住。风月场子可否少去几次,小月、小娟、阿红的,每个月都是固定花销,这,这一块您实在不行就压缩一下吧,平时大家伙儿吃个家常便饭,就不必下馆子铺张了。这几头每一项可都是足以改观目前的困局啊,大掌柜的!您可要从镖局长远发展考虑,个人享受不行就收敛一些吧!” 王天琪立即火冒三丈,指着疤脸书生破口大骂道:“放肆!好你个臭要饭的白眼狼。怎么着,白养你这么多年?想当初要是不我发了慈悲救你一命,还给你这么体面的饭碗,你早都成孤魂野鬼了。可是你呢,不仅不感恩戴德,居然还敢数落起我来了!公私分明,镖局的事该管你管,不该管的你少管,我家的事你给我闭嘴!” 疤脸书生僵在那里,呆若木鸡。许久才缓过神来,尽管自己的掌柜平时对兄弟们颐指气使,对自己倒是颇为尊重,今儿的话刺到掌柜最敏感的神经了眼下镖局到了这步田地,能不能力挽狂澜但必须仗义执言,还管得了个人得失吗? 王天琪看了一旁众兄弟们惊异的表情,十分尴尬。也似乎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失态。甩手而去,将垂头丧气的疤脸书生撂在屋里,自己走了。 疤脸书生瘫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他内心无比失落,自言自语叹道:“哎,小农意识啊,小农意识!如此心胸格局,何以成就大事。” 当天夜里,疤脸书生酒馆买醉,自斟自饮。一阵难以言说的苦楚涌上心来,人与人之间最大的罅隙是针对同一件事情不同的观点,价值取向、是非观念和思考方式的差别,心远了就意味着决裂。 原以为自己死里逃生,因祸得福。遇到一位十分豪爽大度的掌柜,良禽择木而栖,尽自己平生所学一心辅佐主子,一来为报答救命知遇之恩,二来可以弥补自己半生潦倒壮志未酬的缺憾。 一开始那王掌柜还是豪气干云,野心勃勃。定战略,招募镖师,拓展相与,谈买卖。与兄弟们同吃同住打成一片。赚到十个子儿会分给兄弟们八个子儿,对待兄弟们亲如家人。 虽说是镖行“臭靴子”,名声不佳,但是由于攀上了布政使陈大人,不仅赚到一大把钱,还有望在上流社会和各大商行中逐渐扭转不良口碑,即使黑道也可以洗白的嘛。 王天琪经历曲折坎坷,出生赤贫人家,幼小失怙流落江湖。后几经辗转投入西门家西门镖局做了伙计,也曾刻苦练功,勤练春点,走镖押货,喂马劈柴。尤其是他有一首绝活,那就是擅长钉鞋修鞋,钉马掌,他的这一手绝活曾经为西门家带来很多生意。 但是他有个最大的恶习:赌博和狎妓。这跟他的经历不无关联,他做过乞丐,跑过江湖,饭店过跑堂,混迹过妓院当龟奴,专门伺候春楼粉头。又是因为他跟多名粉头有染,坏了规矩被老鸨子集结了几名小厮暴揍一顿,赶出了妓院。 脑瓜灵光的王天琪又在赌场里当伙计、杂工,凭借自己的勤奋和机灵,每天干活闲暇之余便在赌场偷师学艺,逐年升到荷官,也就是“小庄家”。赌场的把式,他手到擒来,精熟过人。 那几年在赌馆独挡一面,风光无限,手头银子逐渐多了起来。便开始花天酒地,山珍海味不断,夜宿春楼妓馆,几个月下来就是入不敷出。 进了镖局多年武艺并无长进,还是当了“预备镖师”,那个名头是西门乘风首创,是念及王天琪兢兢业业为镖局修鞋钉掌、跑腿打杂的付出,给予他的安慰和鼓励。但其本质还是伙计,工钱连正常镖师的一半都不到。 王天琪对外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以晋阳府第一大镖局西门镖局的镖师自诩。对外欺软怕硬,炫耀浮夸。镖门戒律对于他来说形同虚设。除了狎妓赌钱,更是抽上了福shou膏。 镖局的那点工钱招不住这样的挥霍糟蹋,每月工钱一到手,只需十天便吃干喝尽,入不敷出是常有的事。起先在镖局同伴之中拆借,蹭饭混酒。最后干脆打起了镖货的主意,半路拆镖箱偷银子、偷货倒卖,遇到人镖,甚至半路勒索货主银两。 犯了镖门大忌,老镖王西门乘风怒不可遏,先是逐出师门,接着赶出镖门,永不启用。 王天琪名正言顺回到赌场,重操旧业,当起了荷官。没有了镖门顾及的他更加圆熟老到,手法炉火纯青。逐渐取得赌场老版的信任。有一次,几个赌客输的一干二净,输红眼的赌徒赖账,在赌馆里闹事打人。王天琪凭借在镖局学的几招拳脚,三下五去二便将闹事赌徒拾掇的服服帖帖。 从此他又增加了一个新的营生,招募几个小厮为赌馆站台看场。也就是这样机会结识了嗜赌如命的布政使陈大人,从此财路大开。 三晋大地富商大贾林立,富可敌国。税银代收可谓天大肥缺,也一直让几大镖局和商号眼红的买卖,却被这个浪子草根出生的“臭靴子”王天琪收入囊中。 王天琪还不满足,笼络了百十号游民闲人。还寻遍江湖各大门派,高薪酬招募武师教授武功。因为他是“臭靴子”,名门正派全都退避三舍。他就凭着自己那点底子教起了徒弟,硬是带出了一匹三脚猫功夫的兄弟,垄断了晋阳府全部的妓院赌馆的看场生意,甚至沿街商户摊贩也要收取“罩门金”(保护费),臭名远扬恶名在外。 王天琪有了多方进账渠道,代收税银、收印子钱、站台看场,还放印子钱(高利贷),收取高额利润。腰包逐渐鼓了起来。 缺什么就补什么,有了钱就向往有文化的人,王天琪请了先生教授四书五经,弥补年少荒学之缺陷。屋子里购置了大量的文玩字画,附庸风雅、装点门面。 除了高价购置古董,还娶了当地秀才的女儿做夫人。夫人自从嫁过门来,丢掉了温文尔雅,在堆金积玉的奢华生活中,一身的珠光宝气和奢华气息。三个小妾也是个个住的独门独院,炊金馔玉。 尽管外有先生教授,内有夫人枕边风,临时抱佛脚的作用实在有限。陈布政使的一次朋友诗会上便露出了马脚。王天琪蹩脚的作诗如同“一个宝塔土里出,上面细下面粗,有朝一日倒过来,下面小上面粗”一样下里巴人,堂堂布政使居然有这样不上台面的朋友,面子上自然搁不住,后来渐渐疏远了这个臭靴子出身的王天琪。 起先还是跟兄弟们同吃同睡,甚至还建了太平仓,每逢旱涝天灾,还搭建粥棚舍粥行善。人一阔就变脸,布政使的不待见也不影响连顺镖局日进斗金,王天琪在衣轻乘肥、饫甘餍肥之中飘飘然了,那些附庸风雅的文化活动不过是揽活吸金的附庸风雅的道具和表演。 整整一宿,疤脸书生回忆了自己目睹的东家起伏沉沦,可谓百感交集,热血寒心,又无可奈何。 第二天,疤脸书生打点包袱收拾行李,挥泪告别,踏上了远行的征程。茫茫沙漠深处的小路上,多了一个孤单的身影。 联顺镖局上下议论纷纷,保库丁的活儿是煮熟的鸭子飞了,代收税银的稳定买卖黄了,镖师走的所剩无几。这回又是拖欠工钱,伙食标准降低,大先生都走了,镖局就剩下空架子。 “哎,这都半年没开工钱了,走又都不利索,叫大家伙儿怎么活命?这按理说,镖局也不是没少赚钱呀,可怎么就到这步田地咧?” “为啥,还不是因为摊上这个好掌柜,自己见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花钱养女人,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家里买田置地建豪宅,镖局里养着家族裙带闲人。对兄弟们刻薄精明,拖欠克扣,算账扎实的很呢。” “是啊,身为掌柜的多吃多占,榨干兄弟们。兄弟们可是热血寒心哪。这人不走才怪,这下好了连吴先生都走了。镖局就如同没了轱辘的车子,看怎么还玩的转。” 联顺镖局的镖师伙计们,在怨声载道的发泄中纷纷打点行囊,自谋生路去了。 3、云遮雾罩 黑狼、白虎带着朱雀玄武,一行几人来到霍铁匠铺。霍铁匠铺开在离城三十多里地的一个偏僻庄子里,这里依山傍水,人迹罕至。据说霍铁匠远学欧冶子采得深山泉水,再以深山老林百年以上木材烧炭,取西域上好高碳大马士革钢,辅以独门淬火技术,打造的一手好兵器。 眼前景象出乎他们的意料,铁匠铺一片灰烬!黑色金字招牌还剩下半截,断在火堆里,“淬锋号”三个字只剩下一半个“号”字,断瓦残垣之中隐隐冒着青烟,一股浓烈刺鼻的味道弥漫中空气中。 黑狼飞身下马,手握马鞭沿着烧毁的屋子周围逡巡一周,再仔细看了看通往门前小路上的马蹄印。 “贼他妈!咱来晚了一步,狗日滴谁这么心狠手辣,不留活口!”白虎是陕西人,他愤恨地用关中话骂了一句。 “这还用说,跟射死牲口的肯定是一波人,杀人灭口了。”黑狼冷静的说道。他的眼睛紧盯废墟周围的路上。 青龙道:“我看这回完了,一把火烧光了,证据都毁了。” 白虎倒吸了一口气,嘴里深深的“咝”了一声:“额滴天,霍铁匠也就是手艺人,虽说跟武林和镖行打交道,咋可能卷入江湖恩怨,咋可就被灭了口勒。这一把火烧个精光,什么线索都没了,这以后兵器家伙什儿,可找谁打去!” 这时候,一阵野狗狂吠此起彼伏,一阵猛过一阵。白虎、黑狼等立即飞身上马,循着狗吠声一路飞奔出几里地,在半山坡树林深处有一个又大又深的陷阱,陷阱足够大。陷阱里血腥的场面震惊了所有人:几只野狗正在撕扯一具尸体,那尸体仰卧在地,身上插着数十支箭,浑身被野狗撕扯的七零八落,面部几乎认不清是何许人也。 白虎三下五去二赶跑野狗,众人用绳索将尸体吊了上来。黑狼凭着职业的习惯和敏感,料定这人八成就是霍铁匠。 尽管面部已经被撕扯的面目全非,但是他的胳膊上的纹身,他断掉的小腿依然十分清晰,足以辨认出死者正是霍铁匠。 黑狼道:“从现场分析,霍铁匠遇到突然袭击,寡不敌众就沿着山路逃跑。敌人乱箭齐发,射死了霍铁匠。霍铁匠身受多箭带伤逃跑,慌乱逃命中掉进了猎人的陷阱之中,血腥味引来了山中野狗。杀他的人就干脆放火烧了他的铁匠铺。” 一向话少的朱雀说道:“依我来看,这帮人的主要的目的不仅是杀人,更重要的是要毁掉他铺子里的箭。这样我们就根本没法查了。不行我们还是直接到北野镖局里看看。” 黑狼反驳道:“那可未必,也许是霍铁匠得罪了武林门派遭致灭顶之灾,未必就和牲口被射杀有关。你要知道,晋阳府近期人命案子可不止这一起。” 这时候,细心的玄武有了新的发现。霍铁匠一只手紧紧攥着,手指缝里露出了半截腰牌。 这时候,朱雀的脚下被绊倒,摔的狗吃屎,他疼的“哎呦”一声,倒地不起。 玄武不理他,注意力依旧集中在霍铁匠手里的铁牌。死去的霍铁匠手指僵硬,如同铁钳一般死死抠住了铁牌,任凭抽拉提拽也无济于事,玄武硬是用宝剑撬着,使了好大的劲才掰开了霍铁匠紧抠的手指。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那块神秘的腰牌上面。 黑狼接过了腰牌,擦掉上面残留的血迹,放在手掌心摩挲研究。这是一块白玉腰牌,长不过寸半,宽不盈一寸。上等和田籽玉,其中一个角上包有秋梨皮,品相上乘,雕工细致。周围刻有精细饰纹,顶部开有穿绳孔,正面小篆阴刻“玄圭”二字,正面是一个浮雕图案,外貌像老虎又像牛,长有一双翅膀和刺猬的毛发。 黑狼左看右看,翻过来覆过去看了多遍。他一言不发,紧皱眉头,很久很久。他转身将腰牌递到了白虎手里,白虎琢磨半天也是毫无头绪。 几个人都研究了半天,每个人对这个腰牌的来历皆是盲眼无珠。黑狼纵身一跃,马鞭一扬,带着队伍直奔萧一娘的北野镖局。 4、众矢之的 就在同一天,晋阳府又有几桩大事发生。晋阳富商周隆昌家的二小姐闺房,也就是在周府内院西厢房二层闺楼,二小姐一大早起来,门楣上挂着一只血淋淋被剥了皮的死羊,二小姐当场吓晕。之后的三天里水米不进,不省人事,任凭郎中掐人中、针灸刺激全都无济于事。 郎中无奈只能使用了最后的办法:将紫雪丹、至宝丹、安宫牛黄丸、苏合香丸或冰片、麝香等开窍醒脑的药物水溶后,用棉签蘸药点在舌头上,用药厚铺舌上时,再用温开水化之,化薄后继续点药。所谓“舌为心之苗”、“心主神明”,运用了“点舌治昏迷”绝招依然无法唤醒昏迷了的二小姐。 又过了三天,郎中一看,只有出气无进气,无奈摇头,撂了一句:“回天无力,料理后事吧。” 周隆昌痛失掌上明珠,周府笼罩在一片悲哀气氛之中。 就在丧事尚未处理完毕,周家最为得意的摇钱树,也就是晋阳府头一号酒楼醉乡春又出了大状况。每日黄昏便是车水马龙生意红火之时。 这一日,酒馆忽然来了一帮泼皮无赖嘎杂子,他们衣衫破旧,浑身散发出一股酸腐气味弥漫在食客云集的堂馆之中,他们不吵不闹,穿梭在酒馆大堂之间,令人无比倒胃口,满座哗然。 梅洛嫣立即上前驱赶嘎杂子,嘎杂子们嬉皮笑脸,不出手不谩骂,也不就坐,只是往返穿行。梅洛嫣无奈,只能出手阻拦。 这帮嘎杂子个个身手不凡,步法奇快无比,如同一条条泥鳅一般根本捉不到。一时间,整个酒馆大堂变成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梅洛嫣急了,出了狠招制服了几名嘎杂子。一个个被撂翻在地,嘎杂子不还手,还嬉皮笑脸冲着梅洛嫣笑。 酒馆的食客都放下了筷子,无心就餐。纷纷看着一个长相俊美的女镖师如何摆平这复杂难缠的局面。 这时候,又来了几个西域风情扮相的人。大胡子蓝眼睛,长身阔脸高颧骨,背上背了个羊皮囊。 奇怪的是,西域人一进来,那帮嘎杂子就迅速起身站立溜之大吉,速度之快如同秋日疾风。 西域人掏出了一西门提克梯里便吹将起来。那蛇随即翩翩起舞,看的食客们目瞪口呆。梅洛嫣平生最怕无足之物,两条黑溜光滑的眼镜蛇看起来凶猛可怕,她浑身禁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就在眼镜蛇合着音乐的节奏左右摇摆,上下窜动的跳舞时,忽然那两条眼镜蛇不听指挥,开始在酒馆厅堂里胡钻乱穿,不停吐着芯子。吓得众食客魂飞魄散,惊慌失措。 场面失控了!慌乱的食客们吓得够呛,个个惊叫着躲闪逃命。梅洛嫣掏出了子午鸳鸯钺,正要进攻却腿软手抖,一时束手无策。 西域人已经退到了大门口,取下背上的两个大口袋子双手一甩,袋子上的绳子绕梁几周,袋子不偏不倚挂在了房梁之上。其中一只袋子不停晃动,里面似有千头万绪在不停攒动。 显然,那是一袋子蛇!蛇袋子旁边的口袋并无动静。 西域人两手各握着一把匕首,在手心里旋转了几圈,抬手一扬。两把匕首在空中划过两道弧线,精准刺破了两只口袋。 足有几十条不同品种和颜色的蛇落到了地上,四散开来满地爬行游动;紧接着另外一袋喷射出来一股腥臭的羊血,溅到地板上,桌子上,食客的脸上、衣袍上。 “蛇,蛇,还有血!快逃命呀,快跑!”女性食客发出惊慌惨烈的尖叫,不谙世事的孩童有的稀奇,有的害怕,有的拽着父母的衣襟裹挟着往大门口奔涌而去。 “快打开后门,让客人逃命!把蛇杀死!”这时候,周隆昌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冲着失魂落魄的梅洛嫣吼道。 梅洛嫣似乎从梦中惊醒,忘了恐惧。她的子午鸳鸯钺变成了屠刀和锋利的切割机,顷刻间被斩断的眼镜蛇满地都是,泡在蛇血混着的羊血。 还是有几个不幸运的食客被四处逃散的蛇咬到,疼到满地打滚,双腿肿胀;金碧辉煌的醉乡春变成了混乱的菜市场,血腥的屠宰场。 一炷香功夫,散去的食客纷纷逃散,只有少数几个被蛇咬的人躺在地上痛苦呻吟,杯盘狼藉,场面混乱惨烈。 白虎和玄武带领的人离开霍铁匠铺之后,去了萧一娘的北野镖局。仔细比对了死掉牲口的箭伤深度,完全吻合,严丝合缝。 由于主力镖师部队的撤离,影响到周府护院和坐店保镖力量,也让晋阳府铸钱司库丁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就在当天夜里,好几名库丁死于非命,同样是头部一半被切另一半又被严重破坏,面目全非。 西域陌生人大闹醉乡春,库丁死于非命,跟霍铁匠一样头部遭到严重破坏,周府二小姐过度惊吓一命呜呼,北野镖局牲口被乱箭射死,这几件大事情接踵而至。 盛怒之下的周隆昌几乎和萧一娘同时,敲击了晋阳府门口的大鼓,将西门毅告了官。 那一天的早晨,西门毅刚刚起床,在后院练习一套五行拳,这时候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座西门镖局的宁静。 很快,西门毅被戴上枷锁,走出了自己的西门镖局,两名官府兵左右斜拉两道封条,贴在高大庄严的仪门之上。 在确凿证据面前,西门毅毫无辩解,锒铛入狱。 第一卷《天马入梦》完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神医慧眼识穷奇 一马西去,万里镖途,秋风萧瑟,满眼尘土,浪迹天涯风霜苦 一蓑烟雨,山河故土,残梦依稀,新愁几许,归来问花花无语 1、穷奇之奇 洛阳,六大古都之一,东汉、北魏曾为国都;隋、唐两代建都长安,洛阳为陪都,又称东都。 东都不仅收纳历史、荟萃人文,更是繁荣商都,汇聚名商大贾。 洛阳城兵家必争之地。南临洛水,北靠邙山,乃四达之府,西接崤函,北望太行,为秦晋门户,两省懋迁之畴盖萃于兹。 九街十八巷,七十二胡同是城市建制,更是商业格局。 南关之外是最繁华的商业区,其中仅马市街就聚有商业店铺数百家。 纸坊街可能是造纸作坊的聚集之所,亦或也有销售外来纸张的店铺汇聚于此。 洛阳城中商帮分为三大分支,势力最强便是山西人,其次是中原本地人,第三是陕商、徽商以及外埠分散商帮。 商圈分布主要在南关东关一带,南关是本地商帮扎堆集中之地,主要以坐贾为主。分布有绸布商四十六家、布商三十八家、杂货商十四家、广货商十二家、铁货商五家、扪布坊五十三家、油坊六家。 而坐拥山陕潞泽会馆的东头都是巨贾富商,行商贸易者居多,诸如盐商、丝绸、皮货、古董之类,皆由山陕和徽商把持,从全国商帮格局来看,华东宁波商帮和徽商渐渐式微。 春节之后,洛阳城中,年味尚未褪去,家家户户仪门之外亮着红灯笼,不时还有升空的烟花爆竹炸裂,声声入耳,此起彼伏。 晚饭之后的鼓楼街头,一群不谙世事的孩童在追逐嬉闹,嘴里传唱着一首流传多年的童谣: 洛书对河图,金银万万五,破解天机谶,买下紫禁城,得到御骧铤,天下享安宁。 河图洛书,天机谶语。一直是武林中多少年来的传说,关于一笔宝藏,一个传说,至今无解。 频频传来的爆竹声,对于东方镖局来说,丝毫不能带来喜庆之气,镖局上下处在极度的惶恐和不安之中。 镖局掌门人雷一诺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很多天过去,慕神医几乎用尽平生所学医术,还是不能换来雷一诺的苏醒。 以往的接诊记录中,即使是遇到生命垂危、不省人事的人,只要神医出手总能药到病除、起死回生。 唯独这一次,他一筹莫展,爱莫能助。 看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他取出念姑的那套针灸。 针刺雷一诺人中、少冲两大穴位,同时配合扎刺百会、合谷、内关、十宣等穴位,最后在他的脚底涌泉穴各扎一针。 如此,十几针下去。 全镖局上下焦急等待了几个时辰,雷一诺还是没有什么反应,昏迷安睡。 慕神医摇了摇头,无奈的坐到椅子上,埋头沉思。 雷家上下一次次满怀期待,又一次次绝望。 雷雨眼泪汪汪,雷默也不住落泪,雷鸣急的搓手踱步。 只有雷夫人苏云锦十分镇定,她平静的立在病床旁边,并对家人提出要求:家中任何人不要哭泣喧闹,为慕神医创造一个清净的医治环境。 神医又一番针灸之后,仍未见好转起色。 其实,她的内心比任何人都要煎熬、痛苦和绝望,却要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紧要关头,她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和风向标,不能有任何的失态和慌乱。 又过去三天,雷一诺并无好转迹象,连续多日的煎熬和焦急,雷夫人心力交瘁。 她无奈说道:“先生,我心里清楚,为了挽救老雷,您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这么多天,真是辛苦您了。假若真是当家的大限已到、难逃劫数,人扛不过命。只是事发突然,来不及交代后事,丢下这一家老小和镖局百十号兄弟,我一个女人家,他那一摊子事,我也张罗不了。” 慕神医赶紧安慰她:“嫂夫人莫要悲伤,雷大哥习武出生,身体一向康健无恙,多年来我也是一直关注他身体,时常把脉问诊,抓药调养。只是大哥走镖几十年,风餐露宿,常年奔波,体力透支,积劳成疾。若果真天不假年,嫂夫人也要有心理准备。即便醒能醒过来,只怕是半身不遂!” 雷夫人泪流满面。 她镇定了一会儿,哽咽着说:“神医,如果真的是回天无力,只要镖局这块招牌后继有人,将老雷一生的心血能延续和发扬下去,老雷也就瞑目了!” 慕神医长叹一声,点了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大哥一生驰骋镖行,苦心经营,坚守信义,威震江湖。这块金字招牌是他平生血汗和成果。这块招牌里面含着信义,诚信,勇敢和不屈的精神。不仅是雷家的财富,更是天下镖门和武林人的标杆。” 雷夫人擦干了眼泪,看了一眼慕神医,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忧伤。 慕神医的话并非恭维,似乎带一种盖棺定论式的人生总结。 她又看了一眼一直守在门口的雷鸣,招手示意他进来。 雷雨和宗若璞在门外站着,柳云桥和乌子虚在院子里候命。 雷鸣进到屋里,一脸疲惫忧愁。 见过慕神医和母亲之后,伸手帮昏迷的父亲掖被子边沿,又将床边的痰盂拿到外面倒,冲洗之后又拿了进来。 雷夫人示意儿子坐下来,说道:“鸣儿啊,这回怕是你爹挺不过去了。好汉就怕病来磨,你爹英雄一世,也扛不住这个坎子。这回病倒事发突然,万一要是真的走了,连个话都没留下。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无论你爹能不能醒来,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你爹最放不下的无非就是几件事情,首要的就是镖局里得有个顶事当家人;第二件事情就是你那不成器的三弟,今后得想个办法带到正路上去,不能这么游荡下去;第三件事情就是要帮你二叔找到你婶子,也就是帮玉儿找到她娘。” 雷鸣哭道:“娘,慕叔叔。我爹怎么了?我爹不是好好的嘛?”一听到母亲这样的话,预感到父亲情况不妙,他声泪俱下,跪在了父亲床前,伤心的追问母亲和慕神医。 这时候,宗先生也走了进来,他扶起了雷鸣,看了一眼慕神医和雷夫人。 宗先生道:“孩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十三四岁就跟你爹走镖押货,一晃也都十六年了。东西南北四条旱路镖线,天下七十二道水路全部走遍,漕帮绿林,官府兵匪,无数次遭遇交手过。这一路摸爬滚打,虽没有学到你爹的少林绝技,威震江湖。但是这门营生也是轻车熟路,如果你爹真是有个好歹,你要坚强,为家里分忧!” 雷鸣听完之后,擦干了眼泪,点头不语。 宗先生又感慨道:“鸣贤侄,你天性纯良武学天赋虽不及老掌柜,但你为人仗义厚道,做事谨慎。眼下是东方镖局危难之际,作为家中长子,你有责任和义务为家族撑起这片天,当个腰杆直挺的顶门杠!” 雷夫人忽然一脸严肃道:“雷鸣,是个男人就不要哭!今天是雷家的一个坎儿。不管你爹什么情况,我都当家做主了。从现在起,你就是东方镖局的大掌柜,大镖头由郭盖担当,内柜大先生和趟子手不变,还是你宗叔和杜师傅。柳云桥和乌子虚作为副镖头,饷银待遇等同大镖头。就这么定了!玉儿和小雨结识的喜宝儿姑娘,也是东方的恩人,以后就留在镖局,就当是我多了一个女儿。” 雷鸣听完双膝跪地:“孩儿听从母亲安排!” 此时,慕神医和宗先生同时表现出对雷夫人的敬佩。 关键时刻,总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冷静和智慧。 “明日举行镖局掌门交接典礼,顺带给你爹料理后事吧。”雷夫人语气平静而坚毅。 雷鸣沉默不语,屋子里的空气在那一刻凝固。 天下所有的家族都会面临新旧交替,但是这一天对于东方镖局来说,来得过于突然。 沉默很久,雷夫人似乎想起来什么。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布兜,解开束口,露出了一块腰牌。 这是一块白玉腰牌,长不过寸半,宽不盈一寸。系上等和田籽玉,其中一个角上包有秋梨皮,品相上乘,雕工细致。 周围刻有精细饰纹,顶部开有穿绳孔,正面小篆阴刻“玄圭”二字,背面是一个浮雕图案,外貌像老虎又像牛,长有一双翅膀和刺猬的毛发。 雷夫人道:“差点都忘了这事,这是半年多前老雷打败那几个盗墓的人,拾到了这个物件。他和大先生琢磨了许久,也不晓得是个啥名堂。那个时候神医您正在云游四海,采药修行。终于盼到您回到医馆,这也是老雷的一块心结。他老嘀咕,这肯定不是一般的玉,它的来头和背后的势力,将是江湖武林和镖门难缠的对头。慕神医您博古通今,行万里路,想仰仗着您的见识,为我们掌掌眼。” 说着,将玉连同布袋递到慕神医的手里。 雷夫人示意,所有的人移步外堂说话。柳云桥和乌子虚和郭盖,宗若璞和雷雨被召集进来。 慕神医接过玉牌,在灯下仔细查看了玉石,尤其是上面的图案和篆书字样。双手合拢,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又来回走动,沉思许久。 他神情忧伤,接着叹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师傅不幸一语成谶,江湖危矣!”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人都凝神静气。 “三十年前,我的师父云盘道长曾经预言:天马神龟,洛书河图,穷奇一出,人间地狱!” 柳云桥紧皱眉头,将那十六字重复念了一遍,瞪大了眼睛问道:“慕神医,这是何意,愿闻其详!” 慕神医道:“这牌子是用上等和田籽玉精雕而成。乃是天下第一反派反派玄圭门所有,持有此牌子者放眼天下不过三人,那就是玄圭门左、中、右三大使护法。也就是玄圭门门下武功一流和地位一流者方又资格所有。正面文字便是门派之名,背面图案乃是上古四大凶兽之——穷奇也。” “穷奇?是何物?”雷鸣不解的问道,其他人也都很好奇。 “不错,此物乃是虎头牛身,浑身带刺,长有翅膀,正是上古四大神兽里的穷奇。”慕神医确认说道。 宗若璞忽然插话道:“上古四凶兽,可是饕餮((tāotiè掏帖)),浑沌,穷奇和梼杌(táowu)?” 她又说道:“饕餮贪吃,浑沌善恶不分助纣为虐,梼杌顽固不化穷凶极恶,穷奇力大无穷,能飞善跑,通人语言,抑善扬恶,吃人为生,不辩忠奸、狠毒无情之人就是穷奇化身转世。” 慕神医然之,他又补充道:“四兽之中,唯独穷奇最为狠毒无穷和颠倒黑白。三十年前,二师伯云盘教主用了师祖天机道人的天机谶,打造天机宝函。又以河洛神典秘诀隐藏了本门派绝世武功,同时还隐藏着巨额宝藏御骧铤。三十年来,平安无虞,然而天下财富,须还之于民。等到麒麟神驹降生,背负河图,与神龟契合,方能打开宝藏,拯救万民于水火!” 柳云桥满心迷惑,这个传说似乎听根叔讲过,根叔又是听母亲讲过。 那次月下比剑,雷伯伯也似乎隐约提及,今天又听到慕神医更为确切的说起。 大致说法一致。只是每个人描述的版本又有差别。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以讹传讹。 难道母亲和慕神医,还有这个什么宝函和河洛神典有关吗 “穷奇献身,莫非是天马已经降世?师父参透天机,预言成真。可是穷奇是那天马的克星和天敌,只怕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什么?天马?”柳云桥一听到天马,他忍不住问了半句又欲言又止。 天马?天哪!自己曾经不止一次的梦见天马呀,那不是小白吗? 通身雪白,背生双翼,乘风而来。难道自己梦里的小白,遇到克星了? 看来每次梦见天马,就是天马托梦于我呀,自己正是转世天马,确信无疑。 “我就不信,自古邪不压正。什么穷奇富奇的,只要我们名门正派团结,齐心协力,还怕一只动物不成!”雷雨忽然插话抢白,她的直爽的脾气和天真的说词,逗得大家哑然。 雷夫人轻微摆了摆头,示意她不要乱讲话。 慕神医道:“世侄女心直口快,言之有理。未来二十年的江湖,玄圭门为了寻找宝藏定会疯狂拉拢天下漕帮堂口和绿林匪盗,第一个就会从镖行下手。” 乌子虚这才想通了为什么不可一世的金獾寨主司马啸林,却对单枪匹马的楚天宦敬如上宾。 他问道:“那玄圭门到底什么来头,凭什么能降得住不可一世的四大绿林和漕帮堂口?” 慕神医道:“问的好,这正是最可怕的地方!天下帮派三百年来,唯洪门、青帮为江湖上最强势力。虽有少数门徒欺行霸市,侍强凌弱,但整体来看算是正义力量。他们劫富济贫,惩戒贪官。青帮又称漕帮,天下运河水路皆由漕帮把持,玄圭门异军崛起收付漕帮十几路堂口,入了玄圭。当然这些堂口香主并不是心甘情愿臣服,玄圭门用的是独门秘制的僵尸幽灵散,控制了四大匪盗。” 雷鸣问道:“僵尸幽灵散?不正是上次爹和巫大人,还有我们一起抓的那几个盗墓贼,就是干的这个勾当。明白了,这块牌子就是从他们手里抢下来的,他们就是玄圭门的人?” 慕神医点头,继续说道:“自长毛起事、金田肇始,广西发轫,一路北上,席卷半个中华大地,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名为起义,实为攫取财富,满足洪、杨二贼个人贪欲。眼下战争胶着,胜败难分。要知道,打战除了人,拼的是银子。而御骧铤宝藏,可谓一笔巨富。双方谁得到御骧铤宝藏,谁就会最终胜出!” 宗启文道:“怪不得大街小巷流传这么个童谣呢:洛书对河图,金银万万五,破解天机谶,买下紫禁城,得到御骧铤,天下享安宁。” 慕神医道:“此言不虚啊。玄圭门领头是个狡猾的人,他已经掌控了天下四大名盗,只要破解天机谶,得道御骧铤宝藏,到时候又可以招兵买马,拥兵自重,至少可以富甲一方。他自然成了长毛和漕帮竞相争取的目标啊,可是漕帮晚了一步,被长毛抢了先,许了他一个”福王”之位,由忠王直接领导。” 乌子虚道:“我家在岭南,对于长毛起事早有耳闻,甚至亲戚之中就有加入长毛拜上帝教。听说这个所谓的太平国,认西洋人的什么上帝为神,夫妻不能住一起,不能结婚,天王和其他的几个王都是几十个老婆。天国之人没有住房,没有粮食,不能串门外出,几乎没有自由,这个太平国我看一点都不公平,也不太平,名为起义,实为反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三章 雷一诺死而复生 1、奇迹复生 慕神医意味深长的说道:“言之有理。所谓官逼民反,长毛起事之所以席卷半个中国,正是因为清廷和八旗、绿营战斗力过于羸弱。这就是个最大的反朝廷反社会的反派。朝纲,满清无能是事实。外部有洋人入侵,内部老百姓再揭竿而起,最受苦的还是天下苍生啊。玄圭门表面入了太平国,内里其实是在观望,他们真是目的是挖掘宝藏占山为王。所以,天下武林人和镖行人必须团结起来,一起对抗玄圭门,将宝藏交给朝廷和曾大帅,尽快结束这场内战,止戈休战,还富于民,才是苍生之福啊。” 止戈休战,还富于民。 历朝历代,只有心里装着百姓的王侯将相,才能得到百姓的拥戴。 柳云桥将这八个字深深刻在心上。 一块小小的玉牌,背后居然藏了这么多的门道,更标明了世道格局,真是不可思议。 众人惊诧不已,唏嘘不已。 夜深了,雷夫人命春来和雷雨、宗若璞值守陪床,其他人都回屋休息。 翌日晌午,震东镖局正北房。 全体镖师、趟子手、伙计,连同外柜、厨师等一百多人,分成几排列队内院。 雷家兄妹和柳云桥及乌子虚、宗先生等人陪侍在雷鸣身旁。 雷夫人有些憔悴和困倦,她强打精神,神情庄严,清了清嗓门说道:“诸位,老掌柜的病情就是这样,不容乐观。慕神医是天下杏林泰斗,试尽了仙方妙术,就算能挽救老掌柜一命,可是老掌柜毕竟年近六旬,本该颐养天年,含饴弄孙。老掌柜一生艰辛,积劳成疾。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长,家有百口主事一人。今儿个,我代表老掌柜宣布,从今天起东方镖局的负责人安排。大先生,你来宣读一下。” 宗启文拿出连夜写好的册页,展开,然后操着一口夹杂着关东味的江南口音宣读:自即日起,雷家长子雷鸣接任东方镖局大掌柜,郭盖接任总镖头,柳云桥和乌子虚联席副镖头,报酬等同总镖头。内柜大先生宗启文、趟子手杜浪,满五年以上伙计提拔为镖师,外柜由三少爷雷默担任,宗启文辅助。希望各位尽忠尽责,精诚团结,继往开来,承接东方镖局之荣光,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笑傲天下镖门!” 宗先生拖着长调声音说道:“拜祖师爷!”全体镖师跪拜天下镖行祖师爷——神拳张黑五,行三跪三叩之礼。 宗先生又道:“背祖训!” 所有镖师高声背诵东方镖局信条: 信义为本崇尚武德爱国尊亲团结乐善 勤练习武态度温文扶弱济贫节色禁酒 宗先生道:“交接镖局大印!” 雷夫人手捧着一只托盘,托盘以红布盖之。揭开红布,是一只红木匣子,打开之后是一方虎纽金印。 印章大约一寸半见方,纯金打造,工艺精良。印面是印刻篆书:东方镖局。 印章上方纽子顶端雕一只猛虎,前腿直立,后腿蟠曲。虎首回望,双目奋张,嘴角上翘。虎身精瘦而劲健,虎尾弯转而蜷挑,刀法细腻,纹理清晰。 雷鸣双膝跪地,双手接过托盘举过头顶。 宗启文又朗声道:“交接传承东方图腾信物!” 春来推出了一辆破旧的鸡公车,鸡公车上还有一只钵盂。 这两个物件就是东方镖局的镇局之宝,承载了当年雷一诺艰辛创业的故事。 雷夫人弯腰摩挲着鸡公车的车把和车架,说道:“诸位,这是一辆鸡公车,看上去跟普通的鸡公车没什么两样,一个轮子,一个车架,两个把手。三十年了,已经十分陈旧不堪。当年你爹创业伊始,镖局里就我和你爹两个人,没有钱请镖师,你爹每次都是单枪匹马踏上走镖之路。” “那一年,你爹独自一人押了一车金银财宝,从洛阳送到南阳。你们知道,南阳在南边,要翻越秦岭。翻过商洛走到西狭境内,遭遇一股土匪,土匪一见你爹是一个人,没考虑就直接下手围攻,你爹礼让三招,一忍再忍。那些匪徒见你爹只守不攻,以为好欺负,得寸进尺。使出了致命狠招,都被你爹一一化解。那匪首见不是你爹对手,便撤兵回马。你爹不仅没有追杀劫匪,还给了他们几锭银子。” “隆冬时节,年关将近,你爹一个人推着鸡公车,走在冰天雪地的羊肠小道上。吃的只有干粮锅盔,渴了就吃几口雪,累了就找个大树底下趴一会儿,日夜兼程。谁知第二天,在树底下休息时候,一张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一窝土匪给围住了,土匪头目来了!” 众人凝神聚气,听的入神。雷家兄妹也经常听爹娘说起走镖的故事,这一段往事却从未听过。 “结果不用问,触不及防、束手就擒。你爹被反绑着押进贼窝。金银镖货被抢,人被吊在冰天雪地里。” “匪首本想杀了了之,但是第一次那个小头目求情,说你爹仗义,功夫路子正,他建议大当家的留下你爹性命,拉他入伙。” 雷鸣心想,这下完了,爹陷入了困境,镖匪不同道,这是镖行铁律,按爹的脾气是绝对不能越界的,可是爹又怎么能脱身呢,他捏了一把汗。 “镖行规矩,镖匪不同道。老镖头遇到平生第一次两难的选择。他被吊了三天三夜,又被关进地窖七天七夜。除了冷和饿,最难捱的就是渴。一天关到晚,白天放出去很短时间小便大便,只有少的可怜的一碗水,喝完就再也没有了。老镖头只能挤出一点尿解渴。” 说到这里,雷夫人有些哽咽,在场的镖师无不为之动容。 “折磨了十天,匪首以为磨灭了老镖头的意志。接下来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好酒好菜伺候着。亮出底牌——进山入伙,许他第二把交椅。老镖头不能够违背初衷,坚决拒绝。匪首当场翻脸,你爹亮出了真本领,十招之内便拿下匪首!” 雷夫人演说的无比精彩,跌宕起伏,在场的人一听拿下匪首,眉宇间舒展了很多。 “老镖头只是点住了匪首穴位,他说一番话:千里迢迢,走镖行商,之所以干这腰上憋着脑袋,刀尖舔血的活计只为养家糊口。既然做了这行,就要遵守这行规矩,那就是诚实守信,应了货主的事,就是搭上这条命,就是爬我也得把着货送到!承蒙大当家瞧得起我雷某,只是你我道不同则不相为谋,得罪!” “匪首一听,这还真是条汉子。便命人推出了鸡公车,交还了货物。双方约定以“过堂杀”做个了断!” “所谓过堂杀,就是土匪让你爹推着鸡公车,头顶十根蜡烛盏,沿着土匪山寨门往出走,土匪们在身后疯狂射箭!只听见嗖嗖嗖嗖的飞箭穿火苗,你爹只要敢一个回头,立马乱箭穿心。虽说匪徒也有规矩,盗亦有道,但是搁在那种情况谁你、说不怕那也是假的。你爹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推着鸡公车往出走,头顶蜡烛一根根被射掉,飞箭从脑门子耳畔跟前呼呼飞过。大约飞奔了一里之路,才算安全。惊吓过度,双腿打颤,不由自主一路狂奔。” “经过这一路的坎坷,进入秦岭深处就没了人家。老镖头就靠着这个钵盂,用柴火化点雪水,熬过了那一段荒无人烟的山路,完成那一趟走镖任务!也就是那一趟镖,有了江湖镖行立足的口碑。” “那一天正是大年三十,老镖头一个人只能喝着雪水充饥,还好逮住了一只老鼠,用雪水煮老鼠肉才保住了性命。这也就是后来东方镖局的传统——大年三十喝雪水,屋里老鼠是朋友。” 说到这里,雷夫人低下了头,泪水打湿了她的双眼,心中一阵酸楚。 在场的所有人热泪盈眶,雷雨和宗若璞已经泣不成声了。 这个时候,旁边的慕神医看见雷一诺手指头颤动了几下,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到枕头上。 “大哥,大哥,你醒了?”慕神医有些激动,雷一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已经昏迷了整整十天。 “爹,爹,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我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女儿可咋办呀。” 雷雨扑到父亲的床前,大声哭泣。 “他爹呀,我就说你还是放不下大家伙儿吧,你看今儿正好是元宵节。你都睡了十天了,我知道你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休息。” 雷夫人悲喜交加,连哭带笑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春来,快,快吧大门口那跟妇人抱瓶拴马桩给我擦干净了,再献上花环!”她激动得赶紧吩咐伙计。 自从雷一诺走镖以来,由于这个艰险的营生时有伤亡发生,雷夫人提心吊胆,除了在洛溪禅院烧香拜佛,祈福发愿之外,还特地在门口购置栽种了一根拴马桩,顶头雕刻的是一个妇人抱着一个瓶子,寓意为‘妇人抱平安’。 时时刻刻祈祷丈夫和镖队平安归来,只要雷一诺安全回家,都会擦拭、供花,一根普通的拴马桩有了灵气,成为她的精神依靠。 雷一诺困倦的睁开了眼睛,看到满屋子人,他吧唧了一下干涸的嘴唇。好久才吐出一个并不清晰的“水”字。 慕神医挥了挥手,杜浪倒了一杯温水递到雷夫人的手里,雷夫人用汤匙喂了他几口,他被呛的猛烈咳嗽。 雷一诺轻微的摆了摆头,示意够了。嘴里在呜呜呜的说话,可是发不出声音。雷夫人心疼的望着他:“老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急啊,这不才好吗。” 雷一诺晃着脑袋,嘴里又呜呜的嘟囔了几句。右手手指抬了起来,戳了戳自己的胸口。雷夫人不解的问道:“胸口痛吗?我给你揉揉。” 雷一诺摇头。手指更加用力得戳着自己的胸脯。 “你心里不舒服吗?都好了,你要开心!睡了这么久,这不都醒了,你看大家伙都为你高兴呢,大兄弟慕神医妙手回春,治好你了!” 雷一诺依旧摇头,这回他有些急恼了。雷夫人想了想,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说道:“过年了,你想老二了吧,咱们家响儿苦命的娃没在家了,我也心里难过,可是谁叫咱家吃了走镖这行饭呢。回头,我让鸣儿带着弟弟妹妹们去给孩子烧个纸,你也别伤心了,啊!”雷夫人又是两行热泪。 两行泪水顺着雷一诺脸颊流下来。 雷雨赶紧替父亲拭去了眼泪。 雷一诺自己努力的把手伸进怀里,雷夫人这才明白雷一诺的意思。 雷雨赶紧帮父亲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布兜,布兜足足包了七,八层。 小心的打开了布兜严严实实的包裹,最里层是一张龙票。 这张龙票乃是当朝康熙爷征战葛尔丹远征作战时,因向内地汉人暗中购置军需,在又无法通兑的情况下以大清至尊的身份发放的一种信誉凭证。 在当年,它可以日后兑现,也能起到通关作用。 事隔近一百多年,龙票已成“文物”,世上极为罕见。龙票上印有盘龙玉玺,隽秀内敛,构图舒朗,工丽厚重。 这张龙票当年雷一诺与一晋商大户相与,凭其江湖威望和诚信,赢得了东家的信赖,东家赠与这张龙票。 如今这张龙票早已成为东方镖局的“通关大门槛”,是镖局兴旺和权威的秘密武器。 雷一诺又看了一眼雷鸣,雷鸣赶紧凑到父亲床前。 雷一诺示意雷夫人,将她手里的龙票交给儿子雷鸣。 雷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爹,使不得,使不得。您硬朗着呢,这镖局一摊子事我还张罗不了。爹,您一定要好起来呀,爹!” 雷一诺见儿子哭的伤心,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依然固执得要将龙票交给雷鸣。 镖局里的人都知道,即使有了虎纽金印,并不算是真正掌管了东方镖局,龙票大门槛才是东方的镇局之宝啊。 经过一番忙乱,雷一诺感动十分疲倦,慕神医嘱咐了喝水吃药之后,镖局里众人散去,东方镖局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2、不祥之兆 雷鸣压根没想到,自己刚刚当上大掌柜,镖局里就接二连三发生了很多事情。 那一天黄欢时分,镖局里上下百十号人陆续用过晚餐。 雷夫人刚刚安顿好大病初愈的雷一诺,服侍他吃了晚餐。雷鸣和柳云桥到后院,领着众镖师习练武艺,大先生在账房拨拉着算盘,一切平常光景。 宗若璞领着雷雨和喜宝儿去了洛溪禅院,参禅礼佛之后,宗若璞开始抚琴,喜宝儿一旁学习指法,雷雨翩翩起舞。 一曲楚望先生郭沔《潇湘水云》乃是宗姑娘最新习练之作,抚慰云桥思念故乡情思。 琴声悠悠,风烟俱净、天水共色,清澄空明之美。 诗云:楚舞醉碧云,吴歌断清猿。 雷雨虽无翘袖折腰,却也舞得飘逸轻柔,行云流水。 忽听得蹦哒一声,不知怎地宗若璞按断琴弦。雷雨不闻琴音,舞姿僵在风中。 喜宝儿很意外,她不解得看着姐姐。心里思忖道:姐姐不会是有什么心思吧,是心绪不宁还是得遇知音?可是柳大哥此时正在练功。 宗若璞怅然若失,呆若木鸡,坐在琴凳子上,泪流满面。 忽然,雷雨暴跳起来,猛得窜了过来,紧紧抓住了宗若璞的衣服,再用双手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使劲地来回摇晃,嘴里歇斯底里得嘶吼道:“大色魔,还我清白,大色魔,还我清白!” 宗若璞遭到袭击,根本未反应过来。 她被摇得头晕脑胀,掐得两眼直冒金星,上气不接下气,剧烈咳嗽起来。 喜宝儿赶紧拉住了雷雨,双手掰开雷雨的手,可是根本无济于事。暴怒的雷雨此时如同一个壮汉,力大无穷。 两只手变成了一双大钳子,死死钳住了宗若璞的脖子,来回剧烈晃动撕扯,任凭喜宝儿如何劝解也无济于事。 宗若璞被掐得嘴唇发紫,眼珠子凸起,脸色变成了猪肝色。 虽然她下意识紧紧抠住雷雨的双手,渐渐没了力气。 喜宝儿急了,拉扯踢打着雷雨,嘴里喊着:“姐姐,你怎么了,姐姐松手,她是你妹妹,你不能伤害她,快松手!” 雷雨的力气更大,眼神凶狠,浑身颤抖,眼珠子似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脸庞在剧烈扭曲变型和抖动。 不一会儿,宗若璞逐渐失去了直觉,两只脚将古琴踹翻在地,微微抽动之后便不再动弹。 喜宝儿见雷雨忽然发狂掐死了宗若璞,她吓得魂不附体。僵在那里,嘴巴张大,发不出声音来。 不一会儿,她猛得回过神来,转身逃跑,惊叫道:“不好了,救命!死人啦,死人啦!” 雷雨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短刀,追着喜宝儿乱砍乱刺。喜宝儿失魂落魄,夺路而跑。 毫无征兆,雷雨忽然发了狂。 她越过禅院冲进外院,又跑出了二门绕回内院,满院子横冲直撞,挥舞着刀子见人便刺。 镖局上下都被她反常的样子惊呆了,有人在议论纷纷,有人说要请大神,有人说要慕神医问诊把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四章 东方祸事起萧墙 1、花残月缺 叫喊声惊动了镖局大院里的人,后院练功的镖师们闻声而动,乌子虚轻功最佳,纵身一跃就翻墙而过,柳云桥和雷鸣紧随其后。 雷雨持刀追杀喜宝儿,地上躺着宗若璞的尸体,见来了三个男人,她一头猛冲过来,挥舞利刃,冲着他们一顿砍杀。 柳云桥、乌子虚来不及多说,赶紧拦下了雷雨。雷鸣一把抱紧了妹妹,夺下了手里的利刃。 雷雨仍然处于魔怔之中,扭动着身躯使蛮劲要打要杀。 只见她神情呆滞,眼神迷离,像是吃了迷药一般意志模糊。 雷鸣大声喊道:“妹妹,我是大哥!清醒点!”说完,左右开弓,扇了雷雨两个大嘴巴子。 乌子虚又在太平缸里舀了一瓢水浇到她的脸上。 雷雨一个哆嗦,打了个冷颤,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久,她忽然放声嚎啕大哭:“大色魔,还我清白,还我清白!我要杀了你!” 雷鸣不明就里,赶紧抱起妹妹,将她安顿在她二层的闺楼上。柳云桥背起了宗若璞,乌子虚赶紧找来了慕神医。 雷雨浑身瘫软无力,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平展地躺在床上,呈半醒半睡迷糊状态。 雷一诺刚刚脱离危险,女儿又成这样,雷夫人几乎崩溃。 她脑子里一阵混乱,旋即想起这一年半载来遇到的桩桩事情,总是坏消息不断。 她先是将那些看热闹胡乱议论的人训斥一顿,接着让雷默上塬上三清宫找了天师。 天师连雷雨看都没看一眼,便诊断出她的症状:莫名惊悚,无辜害怕,幻听幻觉,精神恍惚,性情大变,行为异常。 天师倒地昏死过去,浑身颤抖,经过与神灵的交流臆断病情为冲鬼撞邪之兆,设坛焚香,口中念念有词,挥舞桃木剑,翩翩起舞。 最后,天师只用了一只盛满清水的碗,三只筷子沾了水连续墩了几下,随着他嘴里默念别人听不懂的词语,只听得筷子稳稳立在碗中央。 天师忽然大怒,抽出桃木剑,手拿筷子用桃木剑狠狠挥砍筷子:哪里来的厉鬼,冲撞了雷家小姐,还不快走!之后,又点燃了一炷香在雷雨头上绕三圈,将筷子放在雷雨心床底下,碗口倒扣压在了筷子之上。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天师累的气喘吁吁,收了几两银子,满意而去。 一旁的慕神医冷静的旁观天师的神奇医术,他没作声,轻轻摇了摇头。 走进了雷雨心的屋里,只见她双眼微闭时而抽搐。 慕洪仔细看了一下她的面部表情,摸了一下额头,轻轻撬开了嘴巴看了舌苔,最后号脉诊断。 慕神医道:“脉相下充盈,中有力,阳毒暴作,邪气旺盛。所谓重阳者狂,谓阳气独盛也。伤寒热毒既盛,内外皆热,则阳气愤嗔而发为狂越,其病使人狂走妄言。” 雷鸣不安的问道:“慕叔叔,病情严重不严重,因何而致?” 慕神医捻着胡须道:“心病。一定是饱受刺激,夜眠噩梦。心中压力巨大所致,心中病不除,便难以痊愈。先抓紧几副镇定草药解毒止躁。” 说完,写了个方子:苦参(一两)黄芩(去黑心二两)甘草(炙半两)上三味,捣为粗末,每服三钱匕,水一盏煎至七分,去滓入生地黄汁约半合,搅匀去滓,温服不计时候。 雷鸣躬身道:“慕叔叔,家母心急请了天师跳大神,也是无奈之举,神医不必介怀。” 慕洪听完,哈哈大笑道:“病急乱投医嘛,可以理解。人参吃死人不是罪,黄连治好病不算功。倘若是做法跳神能治好病,那宫里头也就不要太医院了,曾大帅几十万湘军大战长毛,要是跳大神能治好士兵,还用军医干什么。但是,若果天师能让家属心里得到一丝安慰,不再为病人担惊受怕,也是功德一件了。” 众人一听,神医不仅医术高超,胸怀若谷,无不折服。 慕神医不愧是杏林高手,几副汤药服下,雷雨逐渐恢复了平静。 接着又为宗若璞开了几幅汤药,原来宗若璞只是被雷雨掐晕过去了。 喜宝儿精心照料下,宗若璞渐渐苏醒并恢复健康,雷雨慢慢有了一些生气。 这一天,春来和柳云桥在洛溪禅院遛狗,一直雪獒通体雪白,体格健硕,名唤大将军;一只灰黄狼犬高大威猛,名唤赛虎。 两只镖犬从小由雷鸣一手养大,因此它们也只认主人一个人。每逢主人出门走镖,看护喂食任务就交给了春来。 尤其是那大将军,除了吃食的时候对春来有些善意,平时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其三尺以内的。 只有柳云桥除外,自从大将军在镖船上第一个发现柳云桥之外,就跟他结下不解之缘。每次见到他都格外亲近。 春来手里握着一个沙包,单手一甩,沙包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两只镖犬争先恐后想着弧线飞奔而去,赛虎一马当先,粗壮的后腿一蹬,高高跃起,沙包精准的落在它张开的大嘴里。 春来打着口哨,喊了一句:“好样的赛虎,再来一个。”话音未落,手里的另一个沙包向相反的方向丢去,大将军奋起直追,拼尽全力,还是没抢到沙包。 赛虎趾高气扬的回到春来脚下,吐出了两只沙包,欢实得摇着尾巴。春来掏出了两个肉包子,塞进了赛虎的嘴里,摸了摸它的脑袋,“真行啊你,再接再厉。” 大将军坐在了草地上,眼神沮丧,垂头丧气。 柳云桥走了过来,大将军立即迎了上来,似乎有些委屈,头靠着柳云桥的膝盖。 他拍了拍大将军的脖子和脑门,鼓励道:“大将军,打起精神,走了!”说完,他的大手在空中一挥,赛虎闻风动,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柳云桥再次扬手一挥,一只沙包飞了出去。大将军陡然起步,飞快加速,稳稳接住了目标物。 赛虎已经奔出了很远,并未找到沙包,它在草地上绕了几圈嗅了嗅,发现不对劲赶紧回头。 柳云桥分别给了大将军和赛虎一大块带着骨头的肉。两只镖犬如获至宝,坐在了草地上,大快朵颐地享受一顿大餐。 “赛虎,你就是吃了太傻反应太快的亏,大将军跑不过你,可总算也赢了一回。”一直在不远处观看的宗若璞走了过来,看着两只可爱的镖犬调侃道。 “玉儿,外面冷,你穿那么少冷不冷。”柳云桥望了一眼玉儿,脱下袍子替她披在肩膀上。 宗若璞微笑,深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弯下腰,低头看着赛虎和大将军啃骨头。 纤纤玉手要去抚摸大将军的头。 柳云桥赶紧阻止道:“小心,他们在进食的时候千万不能碰他们,尤其是大将军。它是藏地血獒,本来除了大哥和春来,任何人喂食他是不会吃了,也就是我,它还给我三分薄面。” “云大哥,为啥你一扔沙包,大将军就能赢,是不是赛虎快了半步?”春来问道。 柳云桥道:“要论力量和战斗力,大将军灭赛虎,要论速度和耐力,还是赛虎略胜一筹。” 宗若璞笑道:“我看就是因为你和大将军之间默契,大将军对你的套路太熟悉了呗!” 柳云桥笑了笑,道:“要说信任,还是赛虎更信任我,第一手放空了,它也是不顾一切的往前冲!” 春来憨笑道:“我也觉得。狗总是相信人,就算你要杀它,骗它,它还以为那是因为它自己错了。” 柳云桥深深叹口气道:“唉,是啊,人不如狗啊!狗总是傻傻的信任,笨笨的坚持。” 这时候,郭盖也走了过来。他刚一靠近,大将军就变了脸,冲着他汪汪汪叫不停,郭盖赶紧后退,大将军不依不挠,猛地窜了出去,对他进行扑咬。 春来赶紧勒紧它脖子上的绳子。宗若璞十分不解,大将军虽然平时只认主人,但只要是镖局的人绝对不会发出危险信号,更不会攻击。 “郭大镖头,你是不是得罪了大将军呀,它今天见了你好像很不友好嘢。”宗若璞冲着郭盖打趣。 郭盖赶紧闪到远处,有些尴尬的回道:“是啊,很难解释。也不知道几时亏欠它一根大骨头呗。” 说着,郭盖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根香肠,在手里晃了晃。大将军的眼神变得更加凶悍,龇牙咧嘴,扬起了脖子猛烈吠叫。 春来赶紧阻止住了大将军,柳云桥见状劝说道:“得了,大镖头,你还是先回避一下吧,它这会是不是不待见你,呵呵,你就跟别它一般见识了。” 郭盖无奈,只好悻悻离去。 这时候,雷鸣急匆匆奔了过来,跑得气喘吁吁:“云桥,云桥。跟我来,有,有事!哦,对了,玉儿,你去喊乌大哥到我屋里来一下!” 众人不解,宗若璞只好照办。春来伺候着两只镖犬,雷鸣领着柳云桥到自己屋子里。 柳云桥道:“哥,咋了?神神秘秘,还这么慌张的。” 雷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脸焦虑和惶恐,在柳云桥追问下才说道:“坏了,出事了。镖局的虎妞金印不见了!” “什么?这还了得,搁哪里了,就在这屋不见的吗?”柳云桥瞪大了眼睛,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么大的事,我还敢跟你玩笑嘛?对,就放在炕头枕柜里。我刚准备打开看看来着,不翼而飞!这不,你看,柜子里什么都没了。” 这个时候,乌子虚掀开了门帘进到屋里。 三个人坐在圆桌鼓凳上,雷鸣将枕柜放在桌子上。这是个鸡翅木枕头保险柜,设计精巧实用,表面来看与枕头无异,实际用途却是保险柜,将枕函置于头下,即便熟睡也可看管好。 雷鸣从腰上解下钥匙,打开了枕柜的铜锁,打开了小柜子,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乌子虚看后并未说话,皱着眉头,右手食指和无名指像小鸡啄米一样,敲打着桌子。 “锁是完好无损,东西不翼而飞,事情很是蹊跷啊!那鸡公车和钵盂在不在?”柳云桥道。 雷鸣道:“我也纳闷,钥匙一直在我身上别着,除了睡觉,钥匙是不会离开我半步的。再说了,这可是枕头保险柜子,睡着了也在我脑袋底下压着呢,这个贼竟然这么好手。鸡公车和钵盂倒是还在!” 乌子虚沉思好久,问道:“什么时候不见的?你最后一次见大印是什么时候,能回忆起来不?” 雷鸣一摸脑门,拍了几下,皱着眉头道:“这个我想想,对了,前天晚上我还打开看了一下。昨天没管,刚才准备去签这趟镖的文契呢,一打开就是空的!” “那就是昨天白天到晚上,贼人逮着空了,找机会下的手!”乌子虚道。 “对,昨天我可是出去谈镖看货了,人不在屋,贼人瞅着我没在下的手,可是也不对啊,钥匙可是在我腰里别着了呀!” 柳云桥没说话,站起来。满屋子仔细看了看,先是验看了枕柜,再看了雷鸣的炕,并掀开了被子看了仔细。 地板上,桌子周围,门窗等,全屋子都仔细看了个遍。 雷鸣和乌子虚也跟着检查,几乎没有蛛丝马迹,看来窃贼是个轻功高手有着水上漂的功夫,现场根本没留下任何破绽。 “看来这是个惯偷高手啊,活干的是踏雪无痕。”雷云桥无奈说道。 乌子虚推测道:“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熟人干的。对你的屋子里环境轻车熟路,了如指掌。” 这句话提醒了雷鸣,他恍然大悟又十分意外:“熟人?镖局内部的人?”接着,他想了想又又摇了摇头说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柳云桥提示他:“那可未必,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接着他又说道:“是这样吧,这事先不能声张,窃贼能在你眼皮子底下盗走大印,看来身手绝非等闲之辈,要么是江湖神偷。窃贼动机一是为贪财,二是别有用心。多半是镖局出了内鬼,里应外合才让窃贼顺利得手。保持冷静,就当没有发生,我们长个心眼,务必揪出内鬼就可以顺藤摸瓜,挖出窃贼。” 雷鸣点头然之。可还是又急又恼,不停搓着手道:“哎,都怪我粗心大意了,这么大的事可如何是好。” 乌子虚道:“兄弟,云桥说得对,你不要心急。这事必须保密,老掌柜大病初愈,尤其是不能让他老人家知道。这单生意不行我和云桥先去对付一下,就说镖局尚未交接,老掌柜身体欠佳,大病未愈,先送镖,完事了再补手续,镖利好谈。” 雷鸣叹道:“也只能如此了。大哥,这是就劳你和云桥辛苦一趟了。” 柳云桥和乌子虚说完转身离去。柳云桥走得急,被门槛绊了个正着身体失去了重心,他反应迅速,右手下意识地扒在了门框上,脚尖踢到门槛一阵生疼。 “小心门槛!”雷鸣赶紧提醒,后面的乌子虚赶紧伸手扶住了他。 尽管他迅速出手,还是没能扶起失去重心的柳云桥,他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 他一面忍受着脚尖的疼,一面苦笑自嘲道:“我说大掌柜的,你这门槛也太高了吧。” 三人不约而同笑了。这时,柳云桥在弯腰揉脚的时候,看到门槛上一个新的痕迹,显然也是被什么东西猛烈磕碰留下的,他又看了几眼,若有所思,然后,一撅一拐的走了。 第二天黄昏,宗若璞和柳云桥来到洛溪禅院。 黄昏时,风轻扬,鸟悠翔。堂前老树,古佛青灯,一幢禅舍,一除禅院,年轮入木,戒化青丝。 柳云桥舞剑,宗若璞鼓琴。喜宝儿也跟着过来,看到此情此景,不仅吟诵《诗经·国风·郑风》的《女曰鸡鸣》:“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宗若璞心中泛起美好遐想:愿有岁月可回首,且有深情共白头。一生如此,平淡幸福,定不负此情此义。 一曲舞罢,柳云桥感到手心微热,薄汗轻衣透,收了灵虚宝剑,坐到石桌前的石凳。 喜宝禁不住抚掌相庆,叹道:“二位真是琴瑟和谐,鸾凤和鸣,我看你们呀可真是天造地设一对啊,郎才女貌绝世无双!常听雨姐姐说起你们那风雅韵事,今儿可是眼见为实了。” 宗若璞脸上一阵灼热,心头一丝温暖。 她刮了一下喜宝的鼻尖,娇嗔说道:“再贫嘴,小心把你嫁给一个趟子手杜浪,天天晚上给你喊春点,烦死你!” “不要啊,姐姐,那肯定烦死个人。再说了,我可听不懂那江湖切口黑话,别到时候把我卖了,我还帮他数银子呢。” “哈哈,把你卖给堂口当家的当压寨夫人,你还蒙在鼓里呢。” “不嘛,人家才不要呢,我也要找个会舞剑的,风流倜傥,还会武功,可以保护我!”她崛起小嘴卖了个萌,十分可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巫山云雨枉断肠 1、小雨劫数 宗若璞听喜宝儿说要找个风流倜傥会舞剑的人,情不自禁看了一眼柳云桥,心里酸酸的。 她煞有介事说道:“我们上次走镖呢,就认识了一个土匪窝的瓢把子,他就是江湖出了名的采花大盗,更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据说呀,他就喜欢长着一副小虎牙的圆脸姑娘,这样的姑娘当压寨夫人,就会保寨子兴旺一百年。为了不让他们以后再为难咱们镖局,大爸说了,要把一个人献给瓢把子当压寨夫人咯。” 喜宝儿听得入神,吓得够呛,眼神跟着一惊一乍,连连摆手:“姐姐,我不要去,我可不去!”。 春来在安顿好赛虎和大将军之后,泡了一壶好茶,还带了几盘点心,也过来凑热闹。 喜宝儿的话早把他和柳云桥逗乐了。 柳云桥道:“得得得,玉儿,你就别吓唬宝儿了,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来,救命恩人,你玉儿姐姐呀,那是吓你的!给你倒一杯茶,请!” 柳云桥倒了一杯茶,将兔毫建盏递到喜宝儿手里。 喜宝儿破涕为笑道:“嗯,这还差不多。这就对了嘛,一表人才又彬彬有礼,还舞的一手好剑。怪不得,美人芳心暗许啊。” “姐姐,快喝茶,一会儿凉了。赶明儿,也给你找个柳大哥这样的相公。” 春来憨厚的一笑,露出满嘴雪白的牙齿。 “去去去,小孩子懂个啥,大人说话瞎插什么嘴。” “春来可是镖局的万事通,别看他小,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宗若璞笑道。 她接着挖苦喜宝儿:“你看镖局里这些个武功好的,模样俊的后生,看上哪个?可以找他帮你说去啊。” “那可不,所以啊,喜姐姐,那以后你可得对我好点。郭镖师啊,趟子手杜哥啊,跟镖局的两只镖犬一样,单身汪!” 春来的一番调侃,逗得众人大笑。 他有些得意,继续侃道: “欸,姐姐,你晓不晓得,我们洛阳城传着一个童谣:洛书对河图,金银万万五,破解天机谶,买下紫禁城,得到御骧铤,天下享安宁。就是江湖传说,有个大大的宝藏,等我挖出来就发可大财,也娶几房太太!” “哎哟哟,是不啦,那姐姐以后就跟我们春来混啰,可不得吃香的喝辣的享福呢。你可得罩着姐姐。来,吃个点心,巴结一下小主子!” 喜宝儿将一颗点心塞进了春来的嘴里。 春来感到一阵难为情,脸红了。 柳云桥一巴掌拍到春来脑袋上:“臭小子嘚瑟,做的哪门子青天白日梦呢,净想好事和坏事!哪有什么宝藏,还几房太太!去,该练功了。老规矩,站桩一个时辰,下来打那颗树上得千层纸,挥拳八千次,不得有误!” “是,师父!”春来摸了一把后脑勺立即站了起来。 双脚分开略宽于肩,呈半蹲姿势。 习武之人,马步蹲桩是入门必修,所谓“入门先站三年桩”、“要学打先扎马”的说法是武林名言。 喜宝儿和宗若璞见练武好玩,也陪着春来扎马蹲桩。 春来跟着柳云桥学武功已经有半年之久,并未教他一招半式,只是令其扎马,意在练基本功。 内家拳,桩功多以意念培养为主,强调意念和假想的主导地位。 桩法步法相对小一些,势子相对要高一些。减少腿部肌肉承受力,以便静下心来进行假想和意念培养。 站桩时间相对要长一些,站桩时要求多以松、静为主。 所以,春来每次站桩时间短辄一个时辰,长辄两个时辰,半年下来,下盘稳固,反应快速,平衡能力好,不易被人打倒。 柳云桥自己也开始练剑,母亲教授的十五招剑法,练得精熟到位。 可是这剑法深奥奇特,凭借他自己如何努力,勤奋习练,都不能有一丝突破。 内功心法那几句话太过于晦涩,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或许就是小时候娘说的“武学障”吧。 这时候,雷夫人急匆匆跑了过来惊慌得喊道:“玉儿,玉儿,快去看看,你姐姐怎么了?” 宗若璞一听,赶紧拉着喜宝儿就跟着雷夫人奔向雷雨的屋。 柳云桥和春来也紧跟其后。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雷雨满头白发,脸上无一丝血色,精神萎靡,如同虚脱了一般被抽去了精气神,只剩下一个皮囊。 她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下体一滩鲜血,血泊里是一个肢体齐全死去的婴孩! 她自己因为惊吓和疲惫而浑身抽搐。 柳云桥和春来赶紧退到了门外,在外面聆听者屋里的动静。 “姐姐,姐姐,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宗若璞惊慌地呼喊着她。 雷夫人心疼的抱起了女儿失声痛哭。 见亲人到来,雷雨挣扎着抬起了头,费力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娘,我对不住您老人家,我弄死了肚子里的孽障!” “什么?怎么回事呀,我的心肝宝贝呀,怎么会是这样啊,你倒是提前跟娘说呀,哎哟,要我的命呐!” 宗若璞立即明白了,雷雨流产了!她所说的那个孽障就是在金獾寨楚天宦留下的祸根。 雷雨被楚天宦吸尽阴气精华,一夜白头。 本应是忍精不射,并兼行导引服气之术,以便做到“还精补脑”,最后被乌子虚忽然闯进来救她们的时候,导致雷雨身怀六甲。 雷雨这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对男女之事并不熟稔,有了身孕也并未觉察。 后来慢慢有了妊娠反应,也没当回事。 直到三个月以后,逐渐隆起的肚子吓坏了她。 未婚先孕是女儿家的耻辱,更令家族蒙羞。 为了不让人注意,她把自己关在屋里,白布缠紧腰身,穿上宽大长袍,除了跟妹妹走了一趟张家口救出了哥哥,再也没出过门。 父亲的昏迷病重和镖局掌门的交接,镖局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两件大事上。 可是六个月的身孕,恐怕再也难以隐瞒得住。 她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一个堕胎偏方,用羚羊角烧灰,取三钱,豆淋酒送服。喝下之后,经过半天撕心裂肺的剧烈疼痛,便是满地鲜血。 “哎哟,造孽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年前命儿差点小命交代了,这大正月里的,老头子差点去了五台山(意思差点死了),这闺女由变成这个样子,这不是要我的命嘛,老天哪,我做了什么错事儿呀,你要这么折磨我呀?这都是什么事儿呀?我不活了我。” 雷夫人一反常态,不再是平时的冷静从容,她坐在地上,垂足顿胸嚎啕大哭。 外面的柳云桥和春来听到哭嚎声,知道事情非常严重,又帮不上忙,急得无可奈何直跺脚。 宗若璞赶紧劝道:“娘,不哭了。这个是从头到尾我都清楚,都是我的错!不是姐姐的错,您别哭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找慕神医来,救姐姐性命。至于事情原委,我会一五一十跟您说清楚。” 喜宝儿也附和道:“是啊,大娘。赶紧救雨姐姐性命,救人要紧!” 雷夫人一听,怔了一下,便不再哭泣。 “玉儿,还是你请慕神医吧,记住千万不要声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你大爸!” 宗若璞可劲点了点头,立即起身出门。到了门口,叮嘱柳云桥道:“云哥哥,这屋里除了我们几个人,任何人都不让进去,千万记住!” 一向见惯了血腥伤残场面的慕神医,还是被这样的场面惊呆了。 雷夫人命春来烧一盆热水,将雷雨擦洗干净之后,抬上了床铺,雷夫人和喜宝儿又手忙脚乱收拾了地上的血污。 “神医叔叔,我刚才看小姐也给她号脉了,小姐舌淡苔白、脉弱气短、心悸气促、倦怠乏力,食欲不振。时不时气血两亏循环淤滞,极度早衰之迹象?” 慕神医看了眼前这个小丫头,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并不言语,又看了看雷雨的脸色和舌苔,替她号了脉。 然后打开药箱,掏出了笔墨在方笺上开出了药方:荆芥、防风(解表药)、荷叶(清热药)、鹿蹄草(祛风湿药)、降香(活血祛瘀药)、胡颓叶(化痰止咳平喘药)阿胶、山茱萸(补虚药)、乌梅(收涩药)。 慕神医一声叹息:“小姐是被吸干体内元阴之气,体质削弱导致一夜白首;误用民间偏方,擅自堕胎,失血量过大,首当其冲便是止血,固本安宫。能否保命,就看她的造化了!” 雷夫人一脸忧伤,皱着眉头。 慕神医的话她听不明白:“吸干体内元阴之气?此话怎讲?” 这时候,宗若璞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泣不成声。 她将自己和雷雨在金獾寨被司马啸林关押黑屋,她们被玄圭门用迷花引迷昏催情,然后交给变态采花大盗楚天宦糟蹋,然后是雷雨如何救了自己,如何被楚天宦行采阴补阳之术的过程原委和盘托出。 雷夫人抓心挠肝的万分心痛。“我可怜的孩子,谁让你生在镖局呢,谁让你是雷一诺的女儿呢。这个天煞的楚天宦,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窗外的柳云桥一听大惊失色,他没想到自己在被吊在山寨院子的时候,两个姑娘经历了这么耻辱和难堪、惊险的一幕。 慕神医听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这就是了,怪不得体质孱弱,气虚血滞,浑身冰凉。即使不吃堕胎药物,也会自然小产啊。先止血,静养两天,以观后效吧。虚不受补,眼下补气血药物补品尚不能摄入服用,好生照顾孩子。饮食但求清淡,大枣熬汤即可。” 然后又转身对喜宝儿说道:“丫头,懂的还挺多。学过医术?” 喜宝儿道:“自幼跟随家父在药铺抓药问诊,耳濡目染,学得皮毛。” “令郎名讳?” “家父喜济博,河间人。”喜宝儿说出父亲名讳,有些不自在,低下了头。 “哦,博施济众,广施恩惠,大仁大义,杏林豪杰呀!鄙人慕洪,山人与令尊乃是戴笠之交,待小姐病情好转,过来找我” 喜宝儿躬身答应道:“是,慕先生!” 雷夫人谨遵医嘱,安顿好了雷雨。雷夫人不敢大意,宗若璞和喜宝儿寸步不离左右,春来那几天干脆连大将军和赛虎都是让柳云桥打理,天天忙里忙外,烧水煎药,为雷夫人打起了下手。 经过慕神医几剂汤药的疗治,雷夫人和其他人的悉心照顾,雷雨的情绪逐渐平静了一些,身体状况趋于稳定。 柳云桥却一直在琢磨雷鸣的掌门金印的下落,经过对现场查勘和雷鸣的讲述,他断定只有三种可能:一是镖局同行,二是江洋大盗,三是熟人作案。 窃贼目的明确,手法老道,对地理环境十分熟悉。 一般的蟊贼不会有如此身手,更不会置金银财宝于不顾而将目标锁定为一西门深藏不露的掌门大印。 洛阳城内十大镖局多数都是江湖名门正派,各自相安,岂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看来必定是熟人作案和镖局的仇人伙同盗术高超的江洋大盗。 做绿营标统的时候,曾经破获几起军资粮草被盗事件,还曾利用灵犬灵敏的嗅觉抓住过盗贼。 他想起了赛虎和大将军了,便让春来牵着两只可爱的大家伙。 大将军是洋犬,看起来十分矫健威武,走起路来自信骄傲,它身架高大,肌肉结实。 十分机警和明锐,而且尤其擅长扑咬和追踪响马和水贼。 镖局有十多回失镖,都得益于大将军灵敏的嗅觉和不屈的斗志,一路追踪找到贼窝,才找回了失镖,不仅挽回损失还拯救了镖局。 赛虎是一只二代獒犬,它身形巨大饱满,性格无比忠诚凶猛异常。 它极为坚韧十分警觉,在镖局里只认春来一个人,雷鸣和父亲可以喂食接近,但是并不能过多的亲近。它的威武勇猛对走镖路上的猛兽和响马都是极强的震慑。 但是它们却都十分令人意外的喜欢柳云桥,可能是他的眼神里的善意令它们感到安全。 赛虎来到雷鸣的屋子里,只是在屋里溜了一圈,再无其他反应,追踪不是它的长项。柳云桥将枕柜子拿到大将军的鼻子下闻了闻,它伸长了舌头,新鲜感十足上下左右闻了个遍。 春来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喊了一声:“大将军显威风了,追!”大将军得令掉头就往院子里跑,可是没跑几步,仅仅出了内院甬道,绕道耳房门前,就停在了那里。 它十分焦急,来回转着圈圈,又原地返回到雷鸣居住的东厢房。好像是在沉思了一会儿,立即加快了步伐冲到了第三进院后罩房。 沿着后院墙根来回嗅了半天,并无新的发现。大将军不服气,还是坚持搜寻着,转了几圈复又停下,最后扬起了脖子,对着高墙汪汪地吼叫! 春来又拍了拍大将军的脊背,喊着口令道:“大将军,停!好样的。”然后扭头对柳云桥道:“大哥,大将军尽力了,估计是没闻出来。” 柳云桥抚摸了一下大将军鼓励了一下它。说道:“没有,不是它没闻出来,是盗贼是由此处房顶上落地,再沿着墙根穿过后院和耳房走廊,上到内院东厢房顶子,最后才伺机下手的。盗贼轻功一流,飞檐走壁,所以大将军很难追踪的到。去搬一把梯子来,让大将军上房顶找找!” 大家军上了房顶有些害怕,止足不前。任凭春来鼓励、呵斥,它趴在梯子上,匍匐前进。滑稽的动作不禁将柳云桥和春来逗乐了。 “好你个大将军,还真小心呀你,也是个怕死鬼。”春来算是训斥和调侃。 柳云桥笑道:“好了好了,高空作业,可是为难大将军了。好了,给它整点肉吃,这可辛苦了我们大将军。我心里有谱了!” 春来憨憨地一笑,只要云大哥满意他就开心。 下来的时候,柳云桥只一个翻身就平稳落地。春来一脸羡慕,却自己背着大将军走楼梯下来。 这只是个开始,柳云桥决定要将掌门金印被盗案查个水落石出。 2、财迷心窍 洛阳城外,郭宅,一个中等大的园子,虽不说十分精巧雅致,却也是别有洞天。 这天,告老退休的郭镖师在院子里练功。 有道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老镖师平生只有两大喜好,第一便是习武,第二便是喝酒。 当上镖师之后,按照镖行规矩只饮三分酒,久而久之,饮酒的喜好便也逐渐式微。 离休赋闲在家,老掌柜念及劳苦功高,分了一成股份,加之一辈子达官人的可观报酬,郭家已经成为小富之家了。 老郭镖师素喜边练功便咪两杯水酒,酒坛子就搁置在练功的院子树底下石桌上。 他练武依然采取古法习练,先是一个时辰的马扎,保持功架;然后练习石锁保持力量、拳击绑在树上的千层纸,最后才是自己的独门绝技——铁履无影脚。 这时候,进来了一帮伙计,他们抬着华美的家什进来。 那是一张苏作罗汉床,罗汉床选用优质红木精作,体型硕大,雄伟凝重中透露出柔婉雅致。采用七围屏式结构,席心床面,床面之上装围屏,共嵌云石七块,图案不一,自然生动。 牙板单以雕刻纤细的回纹作点缀,简练明快。香蕉腿、内翻马蹄足。 该床工艺精湛细腻,雕饰清新文雅,整体气派十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暗潮生渚吊寒蚓 1、横财暴富 洛阳城外,郭家院子,郭盖带人搬进了好几件精美家什。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红木茶几、沙发和花架等,一共十一件套,同样的精致完美,做工考究,选料精细。 儿子郭盖十分风光的走了进来,吆喝道:“好,好,好!弟兄们辛苦了,摆好,对,就这么放。” 说完,掏出了一大块银子,“好吧,哥几个喝几杯去,不用找了!” 送走了抬家具的,又来了一拨人,这是送家居饰品的,一铲子的高档精品:大件独山开光玉貔貅、花丝镶嵌镀金观音像、青花雉鸡牡丹纹凤尾尊、仿成化款青花团凤杯、斗彩团花纹罐、扬州八怪郑燮竹子对联中堂一套。 摆放整齐之后,打发了伙计,又从怀里掏出一西门铜镜送给了母亲,然后拎着两坛酒,来到院子里。 “爹,这是儿子孝敬您老人家的。上等好酒呢,可比杜康好喝。你看——康熙四十八年陈酿!” 说完,一脸得意地看着父亲,好像是在等待父亲的夸奖。 郭权头也不回,任石锁在手里上下翻飞。 郭盖见父亲不作声,便将酒放在石桌上,转身就要离去。 “把你那臭酒给我拿走,别脏了我的院子!”郭权冷冷地说道。 郭盖赌气似得回头将两坛子酒拎着就要走。 被郭权大声呵斥道:“拉回来的那些玩意儿,都给我抬走,从哪儿来的抬哪儿去,别脏了我的屋子。还有,再发现你和那姓姚的在一起,你立马给我退出镖局,回老家种地,造孽的畜生,还不快滚!” 郭盖的背影像一根木桩直挺挺杵在那里,竖起了耳朵。 听完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时候,郭大娘拖着一双小脚颤巍巍挪了过来。埋怨道:“我说你这老东西,娃娃有出息了,挣了银子又不是乱花,给屋里添置几件家什这碍着你哪门子事儿了?再说了,买了大件家伙什儿,还不忘给我捎个小玩意,还有你灌的马尿,孩子孝顺你不夸也没甚。可你倒好,吹胡子瞪眼挑理,谁欠了你一斗半升的,你吃了炮仗喝了酒了?” 郭权依旧是不回头,许久才回了几句:“妇人之见。你那是井底的蛤蟆—鼠目寸光。你就看到东西好,你想过没有,这置办东西的银子来路正不正?咱一个走镖的,就是个下苦的驴腿子。还敢这么铺张排场?给谁看呢?不怕人眼红害怕那贼惦记?” “这,唉!你说你这辈子窝窝囊囊,甘心给人家当陪衬,当年也有发财机会也是让给了人家,当年放着个大掌柜也不当。孩子想给你扳个本你说你还不乐意。好话歹话就你一个人说尽了,都是你的理!”郭大娘接不上话,急的跺脚。 一说到往事,郭权本要发作,又忍了回去。 郭权停止了扔石锁,一屁股坐在了石凳子上,叹了口气道:“他娘啊,我一生习武走镖,走南闯北。老郭家就这一根独苗,我能不疼不爱嘛?可是你看他最近那个样子,武功也不练了,桩也不站了。见天下馆子听戏,喝酒斗蛐蛐,没事还往那窑子里钻,跟一帮不三不四的人游手好闲。” “这还罢了,又是置办家具,又是穿新衣服,还买这么贵的酒,一坛就是五两银子,两坛酒够我们一家三口吃大半年!这钱哪儿来的,不是偷就是抢,要么就是赌的。走镖之人哪消受得起这个福啊,做人不能忘了本啊。我们就是一介武夫,看家护院的镖师而已,外面人家美其名曰“达官人”,那是抬举笑话咱呢。” “他爹,我也问他这银子来历,他就说是镖局分的红。去年雷掌柜不是念你辛苦一辈子,给了一点那个啥份子嘛我一听也在理,就没再多问了!” “哼!分成。你一天窝在这巴掌大的地儿,围着锅台转,你能知道个啥?镖局自去年以来,出了几档子事,一趟镖在苏州城外被劫赔了一大笔银子,接着又是羊楼洞镖没接上又赔了一大笔,倒是遇到一单大买卖,是广州十三行的,可是那里面都是烟土,可怜的大侄子鸣儿又没经验,连同全部的镖师下了大狱,捞人跑腿,疏通关系,大哥几乎都是倾家荡产!刚平息了一点大哥自己又病倒了,雷响到现在生死下落不明呢。你说,镖局都成这样了,哪还有银子分呢,分明是在撒谎。” 郭权无比愤慨,说到老东家兼自己的好兄弟,一脸担忧。 郭大娘道:“哎,这个事情我也听你唠叨过,虽说大哥艰苦创业,苦心经营大半生攒下一份大家业,华宅十间,良田百亩,库有万金。可是雷东家和苏小姐负担重,家有百口人丁要养,还要打点上面,河对岸他舅舅家那个吃白饭的一家子要养,每年几度到少林寺斋僧。哎,家大业大,花销大,就像个筛子一样,架不住到处漏啊。” 郭权道:“可不是,算你个老娘们说了句有见识的话。” “哎哟,你就别打趣挖苦我了。你是当家的,大事你不比我一个女人明白还得了?再说了,这,这大掌柜大东家本来应该是咱们老郭家,你自己非要拱手让出去,我能拿你怎么样。” 郭大娘一说就扯到过去了。 老郭镖师一听老伴又扯那陈芝麻烂谷子,就不想理她了。 郭权抄起了酒坛子,直接对着坛子喝了一大口酒,皱眉摆了摆头,冲着郭大娘摇了摇胳膊:“罢了罢了,你个妇道人家,甭瞎操心了,我自有轻重。” 谁知郭盖居然又回来了,理直气壮的说:老爷子,您闷在这个小院里,外面的世界变化大了去了,您那些名贵家居都是官老爷们低价收购的,花的银子不到新货的一成。您想不通吧,自打那补丁天子荣登大位,一切回到入关前啊,把那些个没人会用的糠灯、牛皮制成的蠢笨的乌拉、不施油彩、不加雕琢的拐杖啊简陋的物品都仔细琢磨了一遍,听着父皇的讲解,回想着祖先创业的艰难,立志要节俭律己。” “与皇后二人一拍即合,立即找人搬走了房间里除了床铺桌椅以外的家具陈设。此后,每日下午四点前后打发太监出宫买烧饼。来回路远,太监怀里揣着烧饼,一路小跑,烧饼仍不免冰凉坚硬。夫妻二人毫无怨言,沏上一壶热茶,啃完烧饼,立即上床睡觉,这样,连灯都不用点了。你猜怎么着,上行下效,地方官员都在仿效天子节约啊,都穿补丁衣服,家里豪华家具一律低价甩卖。我这买家具的钱,就是贩了几趟破补丁的官袍赚的!” 郭大娘一脸惊奇,将信将疑地问道:“啥?居然还有这样的事?”官老爷们连个排场家具都不敢用,还学老百姓穿补丁官服?哎哟喂,我可真是老了,看不明白。他爹,孩子从小就是闷葫芦,三锥子都扎不出个屁,连撒谎都不带会的。我听着,他没哄我,我觉着你是错怪娃娃了。” “给你根竿儿,你还顺着爬了是吧。娘俩穿一条裤子了?官老爷们卖家当,凭啥子到你屋里,你面子大还是你胳膊长,还是你老郭家祖坟上冒了青烟?你贩破官服挣了银子,还有脸了,那我问你,你的货从何而来,又是从何而出,多少差价?再说了,放着正经走镖护院的买卖不干,你捞个啥偏财,这不是不务正业吗,你对得起老东家的栽培和信任嘛,你对得起你祖爷爷传下来的那双铁鞋吗?你给我脱了!”郭权将郭盖母子驳斥的哑口无言,越发的气愤不已,就要过去扒拉儿子脚上的铁鞋。 郭大娘护犊子心切,赶紧拉住了郭权。 孰料郭权并不避让,而是一个凌空飞旋转身,整个人就上了磨盘子上。 郭权纵身一跃上了磨盘,一个侧踢对准了郭盖的小腿,郭盖单肘迎腿,右手掌上翻反攻郭权面部。 少林功夫出身的郭权梅花桩功夫炉火纯青,他下盘稳健,步伐诡异灵活,无论:大势、顺势、拗势、小势均是熟稔万分。 只稍微挪动脚步,稍一闪身,右手一个龙绞手,反制住了郭盖。 郭盖深知父亲眼疾手快,力大无穷,只一个转身就以巧劲化解父亲反制。 大脚一跺,气沉丹田,石磨子被铁鞋砸了一个大窝,双手锁住了父亲的胳膊。 郭权胳膊一个猛烈颤动,震的郭盖差点失去重心掉了下来。 他脚后跟一抵在磨盘檐口,勉强稳住重心。 郭权嘴角微微一颤,逐渐放慢节奏,招无空去,意无空回,挑刺腾挪,潇洒自如。 一旁的郭大娘见这爷两又较上劲了,看得她满心欢喜,一脸笑意。 “还是打不过你爹吧,一天不好好练,天天吃酒听戏,哪哪是练武的架势?你爹那是武痴武疯子,跟我拉着话手里不忘掂个石头锁,恨不得蹬茅房睡觉,都要练上几下,放眼这洛阳城,怕只有你雷掌柜是他的个儿!” 革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长期穿着八斤多厚重的铁鞋的缘故,老镖师郭权健步如飞,轻功超群,郭盖也不示弱。 父子二人一来二去,如同两只灵猴,从磨盘跃到高墙,再从高墙飞上房顶,忽又从房顶一个苍鹰翻身,折转落地。 正是:灵猴上树,猛虎登山,蟒蛇翻身,乌龙探爪。老子英雄儿好汉也! 郭盖想起自己头天应了威震镖局掌门‘黑虎’姚振武傍晚时分吃酒听戏,便无心恋战。 他虚晃一招,诱敌深入,施以巧劲化去父亲深厚内力,使得父亲失去平衡从而结束战斗。 老镖师身经千战,儿子的伎俩早被他看穿识破,他佯装被击中,却忽然腾空一百八十度转体,苍鹰欻起若飞电,飞起一脚正中郭盖后背,郭盖重重摔了个狗吃屎。 往日父子对练也就是交交手花架子,今儿个怎么动真格了呢。 “你个老家伙,那是你亲儿子,你也真敢出脚。盖儿,你没事吧”郭大娘赶紧扶儿子。 谁知,郭盖忽然翻身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拍了拍新买的长袍,咧嘴笑道:“老爷子,真是宝刀不老啊,要说这功夫呢,洛阳城外天下镖局就数您老人家最牛!今儿不陪你练了”说完就要转身离去。 站在磨盘上的郭权被儿子打趣,他阴沉着脸指着儿子喝道:“畜生,给我站住,今儿哪儿也不去,就跟家待着跟我练功!” 郭大娘一把把儿子推了出去,嘴里叨着:“儿子,走走走,这老东西吃了枪药了!” 郭权气的骂道:“你,你个老娘们,就惯着他吧,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郭大娘回头看了一眼丈夫,俏皮的做了个鬼脸,自个回了屋里,不再睬他。 郭盖回到镖局,在花园意见春来用精美的点心喂大将军和赛虎,咦,这不是自己家长安的亲戚带来的水晶饼和柿子饼吗?如此难得的高档吃食怎么能拿来喂狗呢,岂不是糟蹋了 “嗳,春来,我看这狗是你兄弟呀还是你爹呀,恨不得用刀子割了你腿上的肉给它们喂。这点心是哪儿来的?” 春来一向不喜郭盖为人冷傲而又虚假,对他待答不理的继续喂狗。 郭盖无趣,接续纠缠道:“好兄弟,以后哥哥教你散花掌,你柳大哥是带艺投师的,而我不一样了不仅得到总镖头的传授,还有我爹的亲自指点,那武功能一样吗?你要是跟我学了,以后你就是大镖头了。训狗当个趟子手能有啥出息呢?” 春来犹豫了一下,一脸惊喜道:“真的?一言为定!” 郭盖见春来上了套,伸出了右手小拇指,继续说道:“哥哥怎么会骗你呢,哥哥看你虽然老实,但是心眼好,骨骼清奇,可是个学打的坯子。哥哥直接教你拳法,一看云哥哥就不是真心教你,成天让你扎什么马呀,几时才能学到功夫呢?” 春来眼睛瞪的很大,伸出了小拇指跟郭盖拉勾,说道:“云大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个好人。他受伤了,我服侍了他,而且他跟我一样也是孤儿。所以他对我好,这个点心可是玉儿姐姐给他的,他自己都舍不得吃,偏偏给我吃。可是我呢,我自己也舍不得吃,就给赛虎和大将军吃了。因为云大哥哥说了,这个点心是给最爱的人吃的。不过,你刚才也说的对,以后你可以教我功夫,云哥哥那边让我扎马步我也去扎一个时辰,好不好?” 郭盖一听,立即啐了他一口,道:“好你个贼娃子,说你傻你可是傻进不傻出啊。好处都让你给沾了,我看你就是个笨蛋,也就是干个养狗驯鸟,打杂跑腿的命!” 说完,又勾勾了手指头问春来道:“想不想发财?听说过没:洛书对河图,金银万万五,破解天机谶,买下紫禁城,得到御骧铤,天下享安宁。真有这么大一个宝藏,你要乖乖听哥的话,以后哥哥带着你去寻宝,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春来兴奋说道:“啥条件?” 郭盖道:“你得听我的,认我当大哥。别成天跟个跟屁虫似得,巴着那个人。他算个啥东西,一没功劳,二没根基的,凭啥大掌柜和玉儿,甚至你都对他那么好,就连我最铁的趟子手杜浪,那个贱人都一天柳大哥长、柳大哥短的,都是什么眼光什么人哪?告诉你,你可的放聪明着点,这以后镖局可是我的天下,只要你乖乖听我的,以后包管你荣华富贵,知道了吗?” 春来听完有些兴奋,可是他又想起了柳云桥说的话。 他憨憨地回道:“你说的很好,我也想啊。可是,可是柳大哥说那都是骗人的江湖传说,不能信。而且,你说的不对!” “我说的不对哪里不对?”郭盖反驳道。 “镖局是雷大爷的,以后也是鸣大哥的,怎么能说说你的呀。你是本事大,武功好,郭大爷也是老镖师,但是镖局是雷家人和大家的,不是你的!” 直率的春来心里非常不服,嘴上对郭盖很不客气。 郭盖气呼呼的拍了他的后脑勺,咬着牙忿忿骂道:“好你个白眼狼崽子,不识好人心。你就配守着你那两只狗过一辈子,滚!” 春来被打的头晕,摸着脑袋。 郭盖喜怒无常的反应令春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十分纳闷的嘀咕着:我,我说的不对吗? 这个时候,雷鸣在不远处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然后赶紧掉头绕着走了。 哼!好你个柳云桥,凭什么我送给玉儿的点心到了你的手里,还不如直接喂了狗呢。 自那事起,柳云桥要做的事情郭盖必定反对;柳云桥说的话他肯定唱反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天机宝函见天日 1、天机宝函 安龙坡埋香谷,玄圭门。 古木参天,松柏森森,秀竹郁郁,芳草青青,一派幽静。 瘗情阁依山傍水,建于安龙坡内半山腰山,二层八间阁楼,重檐歇山式结构、黄琉璃瓦屋顶、捏花脊独特造型、翼角优美灵动耐人寻味。 山墙、栏墙和须弥座正面均设有砖雕,形象逼真,韵味十足寓意深远。门窗内壁工艺精湛,众多道家传说浮雕栩栩如生,十分之感人。 瘗情阁内供奉三清四御,三清尊神和四御天神宝相庄严,肃穆恭敬,轻烟袅袅。 奇门老祖正在打坐修炼。两排站立清一色着黑衣的青年道士,那是玄圭门的标志性装扮。 大堂内立着八名道姑,十一二岁年纪,个个生的眉清目秀。 她们手里拎着一个花篮恭立,一脸凝重。其中两名眼里噙满了泪水,不住地耸着肩膀微微抽噎。 这两名哭泣的道姑比其他六名道姑要大一些,相对于她们,来的更早。在瘗情阁侍奉盟主时间更久一些,盟主的规矩她们都是知道一些的。 被选上“玄圭圣女”之后,前一天斋戒沐浴,吃斋吃素,洗心涤虑。 衣冠整齐列队朝拜,便要被带进瘗香阁二层“洞天福地”行“取坎填离”之礼。 一名戴着面具的中年道人手执佛尘,拉着悠长的声调喊道:“吉时已到,拜仙!” “请——香!”八名道姑点上香之后,从东方靠边进入中殿堂里,个个诚心定气。 每个人烧了香三柱香,代表道教中的道、经、师三宝。 “供——花!”道姑们将手里一篮子花恭敬放在香龛之上。 “供——水!”水是由另外一名戴着面具的道士,手捧一个铜盆子盛满了山谷取的头年冬季的雪水,道姑们依次舀了一木勺倒入茶盏。 “供——明灯、仙果!”又有两名面具道士端着一个大托盘,内有各式时令水果,另外个托盘里是八盏清油灯。依次供在神龛之上。 “供——养金!”最后一个环节是在功德箱投掷银子。 “玄圭玉女入洞天福地!”随着高个子蒙面道士一声令下,八名道姑便被带上了二层楼上。 洞天福地装饰的如同绣阁香闺,温柔之乡,温香艳玉,轻纱卷帘,如梦如幻。 早有人为她们准备了一杯玄圭玉露,她们喝下之后,先是浑身酥软无力,紧接着燥热难耐。 原来那所谓玄圭玉露乃是遇仙媚药——迷花引。 这八名道姑不再是修道之人,而是成为黄袍蒙面道人盟主练功的药引子而已。 不知什么时候,黄袍蒙面道人如同幽灵般出现了洞天福地。八名道姑早已热得十分难耐,他兽性大发,拉起一名道姑行苟且之事。 奇门老祖仰天长啸,如同一只咆哮的狮子,在即将火山喷发之际又转向了另一名道姑,就这样轮次转换。 奇门老祖头天命手下炼丹师备好三个月前就练好的金刚丹,提前七日每日早晚各一颗。 此时,气沉丹田运气发功,加之药力催化之下,他精神抖擞,如同一只雄狮和公牛。 如痴如醉却面容冷峻,八名道姑被迷花引催情迷幻,浑身酥软无力。 个个搔头弄姿,水性杨花,在并不清醒的意识下卖笑追欢。 奇门老祖荡魄,每每临近高峰之际就更换对象,一阵罪恶的行径之后,大功告成。 此刻,他平声静息,静思打坐,全身放松,二目垂帘,舌闭天池,呼吸匀调,心定念止。 那八名道姑个个浑身瘫痪无力,如同被抽筋扒皮一样,骨头散了架子,只有一口微弱的气息。 一名蒙面中年道姑替奇门老祖披上了道袍,饮了甘露。只见他大手一挥,蒙面中年道姑点头示意,进来四名蒙面道士,每人捉了两只赤身小道姑的脚,拖死狗一样拽了出去。 在安龙坡顶,是一个巨大的演武场,一眼望不到头。 玄圭门之所以能脱离漕帮控制笑傲江湖,除了背后的靠山以外,就是养了这三种兵马——人鬼畜。 所谓人兵就是在周围方圆千里抓了壮丁劳力,也有是被打败的山寨、镖局,被端掉的村子,凡事老者全部处决,财物粮食抢光,妇女和壮年被掠进山里,经过极尽极端残忍的驯化方式,成为一只铁军。 所谓鬼兵,全部都是老弱病残,肢体不全者。断胳膊掉腿,独眼歪鼻没耳朵的,最夸张的是还有手脚全无的,只剩下一个躯干的人。这些身体残缺的人,却是玄圭门一支奇兵,他们都是身怀绝技,出奇制胜的江湖异人。 最可怕的就是畜兵了。畜兵就是虎狼犬蟒猪,老虎是凶狠灵活的华南虎,凶残机敏的森林狼,山里猎人驯养的猎犬野性十足,来自东南亚的蟒蛇主要用于水军作战,最容易让人忽略的便是野猪了。 粗糙的厚皮,长而尖厉的獠牙,用之不尽的力量,即使是豺狼虎豹也不敢造次。 按照以往的规矩,每季道姑在被奇门老祖采阴补阳之术外,可怜的道姑们便成了药渣子,成为三种兵的美食。 只有一缕缕冤魂回荡在山谷里,毛骨悚然阴森森。 朱四娘被关在另一座山顶的阁楼瘗玉阁里,四面绝壁。 这一年来,基本是度日如年,形同坐牢。 想到一年前遭遇的家中变故,丈夫和两个小儿子判了斩监候生死不明。 若不是心中有所牵挂,便再也没有苟活于世的心力。 一年前与虹儿诀别,被劫持上山,玄圭门主表面上甜言蜜语,实际上却是将自己软禁起来。 与世隔绝的幽闭空间,寻找和救助虹儿的迫切心理随着时间的推移,心头的一团火逐渐降温、熄灭和冷却。 血虚燥热,急火攻心,原本一头秀美长发早已是一头霜花;原本秀美风韵的脸,长满褶皱。 思念的苦楚、绝望的折磨,容颜老去,心灰意冷。朱四娘笃信佛陀,平日里吃斋念佛,深藏心愿,祛除贪嗔痴,修持戒定慧。 即使百事缠身,奇门老祖每夜都会和她共进晚餐。 这一天,黄衣道长格外精神抖擞,缘于今日大功修炼和长期服用金刚丹的效果,一见到朱四娘他立即开心满怀,一脸堆笑的问候: “四娘,看,我亲手给你做的好吃的,臭鲑鱼、葛粉圆子、山粉条烧肉、中和汤、醉蟹石鸡、豆腐乳、腌菜豆腐,尤其是这豆腐乳,不是你最唉吃的嘛?” 狠辣冷峻的他脸上多了一丝温情,他把菜肴分别从两个大食盒里一一端出来,摆放在桌子上。 双手搭在她的后肩上,弯下腰从背后抱起了她。 朱四娘十分厌恶的扭了扭肩膀,挣脱了他的怀抱,继续打坐。 奇门老祖并不恼怒,依然笑容满面,拉着她的手和蔼的说:“四娘,该吃饭了。都是以前我们在师父那里修行时,你最爱吃的江南菜!” 朱四娘不接话,过来好久才冷冷说道:“难道你不还不知道?吃斋念佛的人不沾荤腥,你那些大鱼大肉端到佛祖跟前,岂不是我的业障和罪过?” 奇门老祖恍然大悟,怀着十二分的歉意解释道:“哎呀呀,你看我这脑子,把这茬儿给忘了呢。合着我只是想着二十年前我们在一起的美好甜蜜,忘了你现在一心向佛了。该死,该死。四娘,你等会儿,我把这鱼呀、肉的带荤腥的统统都给撤了,咱们吃素,吃素。” 不大一会儿,桌子上只有几盘清淡素菜,朱四娘才勉强吃了几口。 朱四娘动了筷子,这对于他老说就是最好的赏脸。 奇门老祖十分兴奋,一边吃饭一边不住唠叨个不停,朱四娘只顾自个儿吃饭不理睬他。 一旁站立着两名侍女,二十岁模样,一个体型偏胖,一个身材瘦削,也是道姑扮相。 见到自己的盟主圣父在朱四娘面前低声下气,从起初的疑惑不解到逐渐接受,时间一长也就渐渐习惯,长久的相处中,不禁对她产生了敬意和信任。 一物降一物,朱四娘是奇门老祖一生挚爱的女人。 不可一世的天下第一教主,只有在最爱的女人面前,表现的如此谦卑。 奇门老祖见朱四娘不开心,打趣的说道:“四娘,还记得那时候,三师叔每天过来蹭饭吃,都要给我们讲个笑话吗? 说:乞丐到小王家乞讨,他给十钱,第二天乞丐又去,又给十钱,持续两年。这一天小王只给五钱,乞丐:以前给十钱,怎么现在给五钱?小王:我结婚了,有老婆要养。乞丐一巴掌打过去:妈的,你竟拿我的钱去养你老婆?” 讲完笑话,他自己禁不住哈哈大笑了。 一旁的道姑也扑哧一声,捂住嘴巴笑了起来。 朱四娘的丝毫不感兴趣,依旧面无表情坐在那里。 黄袍道士见她不悦,又说了一个笑话:“两只乌龟在田边相对一动不动,老农对一旁的专家说:它们在比耐力,谁先动谁就输了。专家指着一只龟壳上有甲骨文的乌龟说:据我多年研究,这只乌龟已死五千多年了。另一只乌龟伸出头来说:死了也不说一声,害得老子在这里干等。装死的乌龟大笑说:你输了吧,金石专家的话你也听!” 朱四娘的嘴角有了一丝颤动,她背过了身去,不再见他。 奇门老祖见有了反应,又想起来那时候在云盘峰修炼下山的时候,在河边遇到一个洗衣妹唱的江南小调了。 他放开了嗓子,唱起那首民谣情歌: 妹在河边洗衣鞋哟,望见小哥放竹排 一篙子撑下来哟,哎嗨哟,哎嗨哟 一篙子撑下来哟。 哥在河中放竹排哟,望见小妹洗衣鞋 一棒槌槌下来哟,哎嗨哟,哎嗨哟 一棒槌槌下来哟。 朱四娘听到那曾经熟悉的《洗衣歌》,心里一阵愁楚,她赶紧走了几步,靠近窗户看着窗外的山峦。奇门老祖唱的兴起,竟又唱了一段《插秧歌》: 一块小田四方方。 四个大姐来栽秧。 个个心灵手儿巧, 栽了一行又一行。 早上黄水泛白浪, 晚上换了绿衣裳。 朱四娘想起了几十年前,跟师兄弟们在乡野玩耍,看乡民耕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静而清贫美好的日子,她禁不住潸然泪下。 这时候,奇门老祖挥手支开了两名道姑侍女。 他跟变戏法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搬出了一个四方盒子,盒子用一块黄布包裹着。 “四娘,你看,这是什么?”奇门老祖双手捧着铜盒子,小心地放到桌子上,提示朱四娘看过来。 他当个宝贝一般的物件,朱四娘并没有兴趣,依然不动声色地望着窗外的风景。奇门老祖凑过去,双手搂着她的肩膀,将她轻轻推到了桌子跟前。 神秘地说道:“朱四娘,我的婧宸师妹,有一件宝贝,你一定也想见见,一,二,三,看!”说着,他跟变戏法一样一拉黄布的活结,紫铜盒子赫然映入了朱四娘的眼睑。 那盒子大约八寸见方,外表呈紫铜色,大概是长期摩挲的缘故,紫铜色的盒子光滑透亮。 从外表来看,盒子无论从造型、款式和做工方面都无奇特之处。 与其说是盒子,不如说是一个铜疙瘩墩子,因为看不出任何的破绽和接缝之处,找不到开口的地方。 它就是一只朴实无华的方形铜锭,谁也无法跟一个惊天的秘密联系到一起。 朱四娘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样紧抽一下。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尽力平复自己的心境,不让 他发现自己的意外和不安。 “这就是天机宝函,我想你肯定见过吧。洛书对河图,金银万万五,破解天机谶,买下紫禁城,得到御骧铤,天下享安宁。当年师父他老人家把秘诀传授给你,而把宝函传授给我,是希望我们能够天作之合,并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再发掘宝藏,奉献给需要它的人!宝函就在这里,就差师妹的天机谶语和《河洛神典》,就能完成师父遗愿。” 朱四娘柳眉倒竖,咬碎了钢牙,怒骂道:“狗贼,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想知道什么。可是我只想明确告诉你——我并不知道什么天机宝函,也不知道什么天机谶语和《河洛神典》。你不要再痴人说梦了,所谓的天机谶语打开御骧铤宝藏那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师妹,如果这只是一个传说,漕帮青帮怎么会为此残忍火并,死伤无数?如果这是一个传说,为什么华南二十家镖局辛苦找寻二十多年放弃,以至于十几家镖局惨遭灭门?如果这只是一个传说,天下武林各大门派竞相猜忌厮杀,以至于多少武林豪杰命丧于斯?甚至朝廷和太平国也都垂涎三尺,英格兰和法兰西、俄国探险者也加入其中?” “四娘,我知道你们都恨我,都怀疑我打死了师父盗走天机宝函。可是,你们真的误会我了,那一天当我赶到云盘峰的时候,江湖八大门派高手围攻师父,师父以一敌四,眼见着就要招架不住,我出手相助师傅一臂之力。情急之下师父将天机宝函托付于我,嘱咐我保护好宝函,找到你之后解开宝函发掘御骧铤宝藏还之于民,师父寡不敌众命丧敌手。当我回到云盘峰后才发现师父气绝身亡,我伤心难过,将师父遗体掩埋,立碑建墓。”说到此处,奇门老祖居然声泪俱下。 “二十多年来,我一直不忘师父嘱托,精心保护师父遗留的宝物,苦心经营玄圭门,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给师父报仇,为了完成我云盘教主之意愿?” 奇门老祖说完,心情很是沉重悲愤。 “谁知后来,你们一个个都怀疑我,猜忌我,排挤我。就连我的亲哥哥都不信任我,四娘,你是我的爱人呀,我们相爱多年。可你偏偏嫁给那姓柳的老四,就连师叔的徒弟小慕细伢子都不敢相信!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 一说到二十年多前的那段青春往事,朱四娘心痛欲裂,她转过脸去,任泪水肆虐。 “四娘,我们师兄妹四人当中,只有你淡泊名利潜心问道,师父最信任的人只有你。我伏羲宗独门武功伏羲十五剑和伏羲阴阳掌内功心法,也只有你学的最全领悟最深,武术天赋最强的大师兄董海川都未必与你相比,还有狗贼那个人渣能取得镖王之位,全是仰仗了后来带艺投师到形意门下,这才是欺师灭祖!” “四娘,这都不重要了!我今天之所以把天机宝函拿出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个宝函以后就归你了。当年你我都是年轻,难免会铸成大错。你知道吗,二十五年来,我斩断情丝,瘗玉埋香,把对你每日每夜的思念化成我开创大事业大梦想的动力。” “过去的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如今你我情缘未了得以重逢,后半生让我们在在青山绿水的安龙坡里度过余生,十里秀竹,何羡刘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七章 镖王复出挽狂澜 奇门老祖一脸柔情蜜意,说得诗情画意,甚为动情。 “哼,狗贼,你以为我还是二十年前那个小姑娘,被你忽悠被你哄我承认那时候我是真心爱过你,可是后来我知道你做的那些事情,真是丧尽天良,天地不容。今天,不论你用何种说辞,何种伎俩,休想从我这里知道一星半点的关于《河洛神典》的只言片语。更不要企图用这个阁楼困住我,不要指望你安插的人在我身边会有什么收获。因为,你要的东西压根就是子虚乌有。” “既然如此,那这个什么劳什子就是个传说而已,也没什么价值了,亏我这么多年还处心积虑当个宝贝!” 说完,他顺手举起宝函朝地上一摔,那宝函乃是纯铜打造结实无比,地板上一个大大的窟窿。 朱四娘心中骂道:天煞的狗贼,你图谋不轨害死师父抢了宝函,无非是为了得到宝藏实现自己的野心,二十五年来一方面处心积虑软硬兼施,就是为了从我这里得到天机谶,一方面培植党羽经营势力地盘,眼见着宝藏近在眼前又求之不得,把那种气撒到师父留下的宝物身上作甚? 罢了罢了,干脆你就毁了宝函,就让那笔财富化为尘土,也让世人绝了念想!权当我是求全之毁。 她心里清楚,这是他的苦肉计来试探自己的,自己必须镇定,不然定会露出破绽他会穷追不舍,自己再无脱身之日了。 奇门老祖砸完宝函,又斜着眼睛瞄了一眼朱四娘,只见朱四娘面无表情,头也不回地看着山那边的风景。 他忽然感到心里一阵失落和绝望,自己苦苦等待了二十五年的秘密,这一年来可是好话说尽,只想能从朱四娘口里获取天机谶,这辈子的宏大理想就会变成现实了。 可是她居然置若罔闻,难道江湖传说有误?还是自己宝函真假有误? 不对呀,这可是从师父的密室里找到的,绝对假不了。 师父对天机谶和宝藏秘密一向讳莫如深,但越是这样宝藏存在的真实性是绝对不容置疑的。 朱四娘忽然回过头来,温和说道:“二师兄,你我同门师兄多年,我朱婧宸的为人难道还信不过吗?宝藏的事情别说伏羲宗门下弟子,天下武林人人尽知是公开秘密。但是,当年师父门下有你、大师兄还有三师弟,三大男弟子,何况还有三师叔那边的慕师弟和大师伯那边的大师兄董海川,天机谶如此重要的惊天机密,我何德何能,师父会将它传授给我?” “大师兄?董大师兄和慕师弟?”朱四娘的话似乎提醒了他,他嘴里轻声的念叨着。 “正是!这几位师兄弟的武功修为人品心胸均在我之上,师父做事一向稳妥,何以如此趋害避利呢?” 奇门老祖被朱四娘的话信服,他信以为真又拾起了宝函,小心的放在桌子上,见宝函完好无损长舒了一口气。 朱四娘道:“师兄,不如这样。宝函机密你已参透半生并无所获,师父道行高深,加之师叔的协助。师父可是穷其一生钻研机关暗道和黄老歧黄之道,世人更是难以突破。师兄要是信得过我话,不妨将宝函交由师妹代为管理,待你我齐心协力,共同参透玄机。” 奇门老祖看了一眼朱四娘,眼睛路露出一丝喜色。却又犹豫说道:“如此说来,师父还是留了一手,并未将天机密谶传授给某一个人。而是你们几个人?” 朱四娘心想:这人喜怒无常,生性多疑的秉性,几十年了还是没改。 如此甚好,我就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朱四娘道:“正是,师兄。念在你我当年师兄妹一场的份上,我就给你说句实话吧。当年师父确实是将天击谶背着你而传授,不过不是传授给我一个人!” “那是你们四个人?三个人?为什么偏偏没有我呀!”奇门老祖抢白了一句。 朱四娘道:“对!正是四个人。我就会其中的一句,而且师父有令:亡灵宝藏,德者可享,泄露天机,无端暴毙。 她又补充道:“不是我不说,是因为这是天机谶语。泄漏者就会被诅咒无端暴毙身亡。” 奇门老祖听得入神,深情专注而又紧张,他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喃喃自语道:“亡灵宝藏,德者可享,泄露天机,无端暴毙。果真如此?如此说来,那个江湖传说真实存在了。” “更何况,大师伯的弟子董海川武功高强,几十年修炼将我伏羲宗独门绝技伏羲阴阳掌发扬光大,炉火纯青。早已是武林泰山北斗,贵为武林三绝之首,肃王府坐上贵宾。董大师兄性情恬淡不慕荣利,何等筹码能让他老人家屈尊俯就?你那孪生镖王兄弟倒是好说,还有慕师弟呢?他志在杏林,一生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云游四海。你又是如何能让一个半人半仙染指铜臭?” 朱四娘干脆推波助澜,将天机谶说得更加玄乎其神。 “哼!提谁都行,就是别提那个忘恩负义、道貌岸然的什么狗屎镖王。抢我妻子,还夺了祖传镖印,鸠占鹊巢。我跟他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令朱四娘十分费解的是,奇门老祖忽然反应如此激烈,咬牙切齿。 这中间到底又是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得而知。 这时候,门口来了一名蒙面道姑奏报道:“盟主圣父,楚左使,摸金校尉以及侯右使回来了,还有布阵师和炼丹师也在大厅候命。” 奇门老祖有些不耐烦。大手一挥:“行啦,知道了,让他们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然后就十分谦卑地对朱四娘说道:“师妹,你终于肯说实话了。这二十五年来我为了参透玄机,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吃力尽多少苦头,哪知道都是南辕北辙呢。这下好了,只要有了正确方向,就算是道那西天如来佛求取真经,哪怕受尽九九八十一难,我也要找到修成正果!师妹你等着我。” 奇门老祖犹豫地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宝函,转身离去。 朱四娘的的注意力立即集中到这个看似普通却含藏玄机的铜疙瘩上。 她思忖道:如今之计必须想办法全身而退,必须要想办法将天机宝函带走,找到星虹和慕师弟还有大师兄之后再破解天机谶。 之后的每一天的白天,朱四娘开始参悟天机谶,到了夜间奇门老祖来了之后便立即停止。 努力了几个月依然一所所获,她陷入了困惑迷茫之中。 1、力挽狂澜 太谷县,西门镖局一片混乱,打了起来。 西门四剑客里,青龙、朱雀和白虎、玄武成了对立的两大阵营,打的不可开交。 青龙剑法超群,锋芒毕露,仿佛将多年怨气斥于剑锋,招招毙命。 白虎和玄武二人联手皆难以招架,好在白虎、玄武二人阵营镖师人多势众,局面尚能抗衡。 西门乘风麾下四剑客威震武林,四人兵器均为长剑。 但是除了剑法之外,四人各有所长,青龙剑法武功第一,朱雀轻功最佳,白虎力大无穷出手犀利凶狠,玄武耐力惊人后发制人。 付青龙名副其实,手中一把唐代名剑——青龙剑,看似刚实勇猛,招法却不是“硬拼硬进“,而是刚柔相济、行云流水,身法轻快敏捷,挥攉潇洒,乍徐还疾。 四大镖头里,独奉青龙为尊,即使老镖头也未必能轻而易举赢过那把青龙剑。 白虎姚振文一把重剑在手,这白虎剑乃是其师父江湖艺人所赠,这把剑本是两把鸳鸯剑,师父一分为二,一把给了他自己,另一把则是弟弟姚振武手中利器。 白虎剑长四尺有余,剑身厚重无锋,大巧不工,却凌厉无比。 朱雀轻功独步天下,身法形如鬼魅,手中兵器说是剑,其实是一把近似剑的蝉翼刀而已。 顾名思义,这把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独特兵器,长不足三尺,薄如蝉翼,软如皮鞭,却削铁如泥,吹发断丝。 这把剑他使用的无比称手,与他的名字和轻功,都是如出一辙,轻灵飘逸。 除了青龙宝剑据说源自唐朝以外,唯独玄武是一把真正的龙泉玄武宝剑。 那把玄武宝剑长三尺有余,乃是上等西域大马士革碳钢与毛铁混合,经过反复几十次折叠锻打,直到剑身出现精致细腻的暗花纹,独门淬火技术锻造的龙泉宝剑,刚柔并济,其一个锋利之词可以了得? 剑柄剑身之连接处独具匠心,阴阳八卦体造型,经过强化的剑柄镶嵌双道防滑箍,末尾是龟蛇合体椭圆形铜环。 昔日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的四剑客如今反目成仇,大打出手,场面混乱激烈。 西门夫人、镖局的内柜尤大先生、外柜刘铁嘴和其他伙计、厨师们都急得团团转。 眼下老镖头正在闭关修炼,刚上任的少镖头身陷囹圄,西门落烟恰巧有事外出,一帮武艺高强的镖师都在一起,如同是狮子搏象、牛群混战,刀枪无眼,普通的人别说劝解拉架,即使是靠近一点难免会伤及无辜。 “都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刀枪无眼,伤了谁都不好,大家都是一家人!” 大先生尤本璋急得直跺脚,站在远处高声喊道, 青龙和朱雀如同两头杀红了眼发疯的牛犊,两队人马也是互不相让,这个局面岂是尤大先生的几句告饶就能稳住的。 所谓有因必有果,今天的对峙火并并未无中生有,西门镖局所谓四剑客,早已分成两大阵营。 老镖头西门乘风在位一直宠信义子青龙胜过儿子西门毅,镖局重大事宜一并交由青龙对付打理,朱雀与青龙性格相投,私交甚好,自然走的更近。 手下镖师也是各自攀附青龙,久而久之,青龙成为镖局的实权派人物,就连西门家公子也要看起脸色行事。 青龙一直暗恋西门家大小姐是公开的秘密,而老镖头经常言语之中透露出对青龙的溢美之词,甚至在很多公开场合之下大加赞赏,底下人捕风捉影,纷纷看好青龙不仅是镖局老掌柜的乘龙快婿,接班值日指日可待。 身为西门家独子的西门毅倍感失落和危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暗地里他一直拉拢白虎和玄武,并向刘铁嘴和尤本璋示好。 尤大掌柜是个极度圆滑的人,他的处事原则就是刀切豆腐两面光,在他看不清未来局势的前提下做了一根墙头草,两边都不得罪,这令西门毅心里颇有微词却又无可奈何。 尤大先生就是老掌柜的钱袋子,关键时候收一点,放一点,急一点,缓一点,他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外柜刘铁嘴是老镖头在游民堆里收留的徒弟,如同老镖头的一只狗,只听老镖头的话,任何时候外面谈下的买卖,一回到镖局不见老镖头,铁嘴就像是被缝上了铁水浇铸了一般,密不透风。 同时,西门毅与三娘欧静雅的事情,全镖局上下二百多人里,他是唯一亲眼所见的。 不用说,以青龙和尤大先生为首的镖师们,依然是听命老镖头。 这一切,西门毅投鼠忌器,不敢造次。 西门落烟深爱南宫仁,对青龙的各种追求示好一直是规避闪躲。 其实,在镖局继承人选定问题上,西门乘风一起纠结犹豫拿不定主意。 最关键的时候,自己的兄长和野心勃勃的付青龙到底谁能胜出,关键角色不是别人,就是西门大小姐。西门毅重金厚礼请教了镖局的万事通尤大先生,大先生指点迷津点破了这一点,西门毅再做通了自己 亲妹妹的工作。 西门大小姐告诉父亲,自己与付青龙毫无心意,传承了七代将近二百年的镖局不可落入外姓之手。 西门乘风还是将镖局的未来托付给了自己的儿子。 随着自己顺利接了镖局钥匙,顺其自然就将大镖头的位置留给了白虎,不仅如此,还对白虎的弟弟姚振武委以重任,镖局的兵器辎重骡马牲畜一并交由白虎和玄武一手掌管。 青龙和朱雀成了一般的镖师而已,最为辛苦的远途走镖押货全部落到他们的肩膀上。 无处释放的压抑的怒火,就在老镖头闭关和少镖头入狱的关键时刻爆发! 两帮人马出现了完全不一致的分歧:青龙、朱雀主张老镖头出关,继续担任大掌柜,理由是少镖头此番入狱罪名不轻,生死难料,为了镖局口碑和江湖名声,必须要重新考虑掌门候选人! 很显然这样的想法和诉求,违背了权势在握的白虎势力,他们主张老镖头年事已高,不适合继续做大掌柜,而是继续闭关修炼; 镖局务必竭尽全力营救少镖头,只有少镖头才能扭转乾坤,而在少镖头出狱之前镖局所有事宜由白虎代管。 内讧的结局是:双方站在各自的立场提出的建议和要求,无疑会被对方否决,结局就是言语不合,拳脚上见高低。 正当打的难分难解之际,刘铁嘴仗着自己的三招两式就要上去劝解,混战当中他形同蝼蚁,只听见啊呀一声惨叫,刘铁嘴倒在血泊中。 他的右手指被被一把利剑斩断,飞将出来,在天空在划过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交战却并未停止双方都视而不见,一根手指头而已,厮杀仍然在继续,有几名镖师倒下了! 局面已经无法控制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杀气和血腥的味道,两帮人早已杀红了眼。 鲜血染红了百年镖局的院子,刀剑的碰撞声如同来自地狱的丧钟,人的命运脆弱不堪。 西门老夫人着急得大哭,垂足顿胸,这样内斗下去镖局危矣,百年基业毁于一旦,金字招牌化为泡影。 这时候,尤大先生忽然想起了闭关的西门乘风,他赶紧冲着西门夫人嚷道:“快去请老镖头出关!”哭泣的西门夫人恍然大悟,赶紧往后院的地下室跑去。 这时候,一把刀在缠斗的兵器中飞来滚去,似长了眼睛一般,将四剑客手里的剑全部挡回去,并挑落在地。 水龙刀,西门乘风的水龙刀! 神刀水龙,威力无穷,上山斩虎,下海屠龙。 一刀挑落四剑客手中长剑,这不是江湖传说,唯独一代镖王之威力神功方能达到的威力。 “住手!都给我住手,反了是不是?”只听见房顶一人,厉声呵斥道。 止戈者,武也。 要想阻止和结束一场战斗,必须有更强的武力,老镖头忽然出现,水龙刀震住了场面,化解了危机。 四剑客以及天下一等一的武林高手镖师们,个个口瞪目呆,手中兵器纷纷撂倒地上,全部跪在地上:“老镖头神功盖世,西门镖王威震江湖!” “一群孽障!喂饱了食儿,就在槽里咬开了,操心我打掉你们的牙,断了狗粮,逐出镖门当个臭靴子,个个都成丧家之犬!瞧你们一个个那样,得意忘形,得瑟忘本,东家的天都快塌下来了,你们不思如何想办法搭救,反倒在这里动刀动枪你死我活,狗还知道报恩呢!” 西门乘风纵身飘落到院子中央,站在了石碾之上。 西门夫人惊异的发现,闭关数月不见,老镖头须发全白,白须白袍白发白眉,却越发显得精神矍铄,不可一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天意从来高难问 风乍起,只见西门乘风长须飘飘,俨然仙风道骨,世外高人。 顿了顿,他又说道:“有道是:家穷出孝子,国乱思良将。眼下镖局内忧外患,我那不巫子西门浩公(西门毅的字)外强中干。硬是将一个好端端的镖局弄得千疮百孔,岌岌可危。你们作为镖局肱骨核心,本当团结一心共度难关,却在这里逞个人义气!好呀,这正好称了你们当中有些人的小心思,他们早都想浑水摸鱼,尤其是你这所谓的四剑客!怎么着?现在是名气大了,武功高了,翅膀硬了?以前是暗地里倒腾小动作,拉帮结派,现在倒好,你们的掌柜刚进去,你们就坐不住了,急着要打破头,抢人分钱分地盘了?告诉你们,西门镖局它姓西门!” 他声如洪钟,中气十足,浑厚结实的声音回荡在镖局上空。 “但凡参与斗殴厮杀者,无论职务高低,一律罚薪六月,圈禁三日,站桩一月,如有再犯,逐出镖门永不录用!伤人者承担全部治疗费用银两。” “谨遵教诲,老镖头神功盖世,西门镖王威震江湖!” 镖师们异口同声的接受并回复了老镖头的裁决和判罚。 他们心里清楚,如果不是眼下是镖局困难和用人之际,处罚绝对不会如此轻描淡写。 一场无法控制的内讧或许会引发镖局的灭顶之灾,被从天而降的西门乘风轻而易举化于无形。 在老镖王今后的回忆中,想起来都是后怕。 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很快得到控制,老镖头的复出令每个人都很意外,更多的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之后几天里,尽管西门乘风为刘铁嘴请了晋阳名医,但是断臂之实已无法改变,那张铁嘴从日出骂到日落。 以四剑客为首的镖师们接受惩戒,心中多有怨气愤恨。 镖局规矩和镖王威严,三日不停歇站桩拉练无半点折扣水分,个个精疲力尽。 此时,西门落烟已经回到镖局。西门乘风召集尤大先生、西门夫人和西门落烟议事。 西门乘风的手里横着一根烟管儿,他一直沉默地抽着旱烟管,不大的屋子里烟雾缭绕。 西门夫人不停挥摆着手,试图减少被烟雾熏着的困扰。 尤大先生坐在下首,感到浑身颇有些不自在。西门落烟为父亲倒了一杯茶,然后垂手侍立一旁。 一管抽完,旱烟管握在手里。他看了一眼尤大先生问道:“大先生,柜上还有多少银子?” 大先生道:“回老掌柜,柜上还有一万两纹银!” 西门乘风眉头一皱,接着问:“怎么只剩这点了?” 大先生道:“如果将周大掌柜所欠半年镖利,保护库丁这几个月累计收入,还有南头大东家那批走口外的押货镖利,应该还有两万不到的样子。” “那票号呢,还有多少存银?”西门乘风接着问道。 “票号呢,日升昌有三万五,合盛元还有一万六,大德通还有四万三,合计九万四。”大先生如数家珍,十分熟练和准确报出了镖局存银。 旱烟管咣的一声砸在了桌子上,惊得西门夫人上半身微微往上一抽。 西门乘风忽然怒道:“给我说实话,到底还有多少存银,难道这就是我华北镖王的家底啊?” 尤本璋被老掌柜的震怒吓的够呛,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十分为难地看了一眼西门夫人。 西门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啊,哈。老爷,是这样啊,您闭关之后呢,浩公为了让镖局有个新彩头,接待那些个富家大户的相与,得有体面点儿的地方应承一下。就添置了些家当,翻新了下房子,也是为了让镖局场面排场一点,给您长脸不是。” 西门乘风阴沉着脸,西门夫人看他脸色难看,更加压低了说话声调。 “这买卖也不好做,北线、东线、南线都让那几家瓜分了,咱们仅就着一条西线口外镖路,路途长远,成本摊高,加之那一路匪患猖獗。这,这,浩公就想着,想着能不能扩大一下买卖,就托人找了京城的朋友,这打点啊,疏通啊,说话见面也少不了银子铺路呢。目前,是遇到了些困难,可是长远来看,镖局肯定会扳回来,呵呵,您甭急,甭急。” 西门夫人说完,后背出了很多汗,她感到一些紧张。西门乘风听完她的解释,没有吭气。 “装潢,添置家什,搞个关系排场,那能花几个银子。在我闭关之前,每个月还都有进账收入,何至于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连镖师伙计的饷银都能欠两个月,账上只剩下那么几个大子,我在几大票号的银子也搭了进去?合着你们一群败家子!”西门乘风怒斥西门夫人和尤大先生,他们都惭愧低下了脑袋。 “说,在外面放了多少!得了多少好处?”西门乘风沉默了一会,突然大手一拍怒喝一声,梁上燕窝里的燕子被震的展翅高飞,惊慌振翅。 西门夫人和尤大先生同时大惊失色,西门夫人不敢看他的脸,低声说道:“五,五万两。” “到底多少?”西门乘风追问道。 “十,十五,十万两。”西门夫人有些心虚,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对后果负责!” 西门夫人赶紧跪在了地上:“老爷,你绕了我把,看在我对你忠心不二,一心服侍你的份上,我也是见钱眼开财迷心窍啊。这个钱不是我一个人干的,一共一百五十万两银子,我都是被那个臭靴子给忽悠了一时糊涂才这么干的,老爷绕命啊!“ 这时候,尤大先生也噗通一声跪倒地上,连连求饶。 “你们两个混帐东西!狼狈为奸,毁我百年基业啊!”西门乘风气的浑身发抖,痛心疾首。西门落烟看到父亲满头的白发,垂头丧气的样子越发显得苍老和无助,瞬间觉得父亲如此熟悉而又陌生,她拉住了父亲的手,希望给予父亲一丝安慰。 西门乘风轻声说道:“丫头,你和大先生在门口等一会,我和你三娘单独说会儿话。”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空气在此刻凝固,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西门乘风讲述了自己这十几年来藏在心底的话:“十几年前,我看你深陷火坑,那老鸨子对你刻薄寡恩,我不惜重金将你赎出。 本只想救你于水火有个正经盼头,你感恩戴德,不嫌弃我这糟老头子,成了百年之好。 这十几年来,虽说不上伉俪情深、举案齐眉,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也都过来了,也算是不离不弃,风雨同舟。 起先两年,你可真是贤良淑德,后来却越来越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锦衣玉食和养尊处优,都不能满足你的和野心,你一心要掌控钱财,掌控我,甚至整个西门镖局都被你装进了野心。 起先,传出你和大先生不干不净,甚至,甚至外面还风传风雨说你和浩公不伦苟且之事,你说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西门乘风的声音很低,然而语气中的抱怨、责备、不满情绪却是显而易见的,令西门老夫人不寒而栗。 “静蕥,不是我说你,若是你觉得嫁到我西门家委屈了你,或者我西门乘风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的,你就说出来,你不能害我吧,也不能害了孩子,再不济你也是他,他的母,母亲吧!” 欧静蕥,正是西门夫人的名字,这么多年几乎是第一次听到丈夫这样称呼自己。 很多年来,她的角色和身份变成了西门夫人,欧静蕥这个名字她自己估计都忘了。 忽然,欧静蕥站了起来,指着西门乘风反驳道:“西门乘风,我是嫁给你了嘛?十几年来,你有没有让我做一回你的女人十几年来,你就知道修道练功,什么时候碰过我一根指头?看看,我这模样不好还是身段不好,我这样的女人该守活寡吗?你不如把我放回去,我就是被天南海北的男人糟蹋,也风流快活,比在你这华堂丽宅当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活寡妇强!” 她一边反驳一边还将自己的脸蛋、大腿和屁股拍的啪啪作响,一方平日里温柔娴熟的风范。 “是,我承认,我把你儿子睡了,怎么啦?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你西门乘风要是真的爱我,干脆别让我做你有名无实的老板娘,我倒乐意做你儿媳妇,再给老西门家生个一男半女的,也不亏了你这多年白宠爱我一场,让这百年基业后继有人呀!” “是啊,没错!我是从柜上支了一百五十万白银,放印子钱(放高利贷)了,可是天地良心,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儿子西门毅,为了西门镖局,我可没得一分利,没置办过半根丝、一件纱!今儿你倒好,出来了就要给我来个下马威秋后算账,那好啊,我赔了银子,我这条贱命是你赎回来了,我还给你!” 说完,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把匕首,就要往自己的脖子里插! 这时候,门口的西门落烟风一样吹了进来,夺下了她手里的刀子:“三娘,这是何苦来着!我和爹都误会你了,别想不开呀!”说完,扶起了西门夫人。 欧静蕥的一番话令西门乘风哑口无言。 他一直以为自己将他从青楼赎出来,许以锦衣玉食,做一只高枕无忧、衣香鬓影的金丝雀,难道这不是一个女人梦寐以求幸福的终点和极致吗 自从自己的两任妻子都出了巨大意外之后,曾经发誓一辈子不会续弦。 因缘际会,缘分让自己的命里多了这个女人成了名义上的夫妻,彼此的内心相距甚远,可能只是给了一个空头上的名分,忽略了她作为一个女人的需要。 难道给予你一个温暖的归宿还不够吗? 难道给你一个掌柜夫人的名分还不满足吗? 你为什么要害我呢,为什么要勾结尤本章致使我几代基业濒临倾家荡产? 自古红颜祸水啊,以史为鉴,务必清理门户以绝后患。 “罢了罢了,你贪婪自私,欲壑难填的妖孽!你坏我门风,毁我基业,这个家已经容不下你。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今生今世永不相见!” 欧静蕥打死不会想到一向对自己百依百顺,宠爱自己如同女儿一样的丈夫,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若是以前,自己不管是做了什么事甚至惹了祸,至多也就是撒撒娇撇撇嘴,也就过去了。 这次非同寻常,事关镖局生死存亡,她自己也清楚这回事情是真的闹大了。 “爹,三娘这么做也是想多赚些利钱,为镖局分忧。这么多年放印子钱所得利钱,也都是投到镖局花销,自己并未挥霍浪费。此番受臭靴子王天琪蛊惑栽了跟头,也算是无心之失。爹,还是留下她吧。” “不知轻重的丫头,一派胡言!我救她出来不是为了让她祸害我的。先关起来,待我处理完镖局这摊事,再来拾掇你!” 在西门镖局,西门乘风一向是说一不二。 他做的决定就等于加盖了印章、颁布了圣旨,任何人都不容反驳和质疑的。 西门镖局是一栋三层四合院,沿宅门进入外院,穿过垂花门之后进入内院之后便是三层建筑,正堂和东西厢房均是二层,一层是拱券形窑洞建筑形式,窑洞上层是带有回廊的阁楼。 实际上,在出了东厢房跨院之后,也就是在正房和后院的地下全部都是地下室,地下室又分为两层,最底层是镖局存放银两的银库,也是西门乘风闭关修炼密道—卧虎渊,地下三层实际是存放粮食和兵器之所。 西门镖局地下室兵器库之大,积粮之多,外人根本难以想象,即使是镖局内部多数人也难以接近。 欧静蕥被西门乘风“请”进了窑洞下方的密室,从很多年以后发生的事情来看,与其说是对其惩罚,不如说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西门乘风开始对镖局人事重新调整,确切的说是回归与复原。 他用自己积攒的私银支付了百多号人拖欠的饷银,将奢华的家什全部典当售卖,最大的动作就是让白虎姚振文做了大镖头。 而将镖局内部采购和兵器辎重交由青龙管理,朱雀和玄武提升副镖头。 矛盾的双方得到平衡,权利和利益制衡为镖局赢得了短暂的和平景象。 一系列的拨乱反正和大刀阔斧之后,西门镖局最大的事情就是如何营救西门毅了。 2、迷雾重重 西门镖局少掌柜西门毅被抓紧了太谷县大牢。 一个月以来,他吃尽了苦头,从镖局掌门人的威严到阶下囚的萎缩,从锦衣玉食到残羹剩汤,无疑是天上人间。 他被押送进牢狱的时候,看见一群犯人扎堆在院子里晒太阳,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有的手脚上都会粗壮的铁链镣铐,有的衣服上还沾着已经干了的血渍。 按照惯例,对于很多死刑犯来说,能避免狱卒的敲诈和拷打就是莫大的福分了,别说出来“放风”晒晒太阳,呼吸太谷县的新鲜空气。 能享受半个时辰日光浴的,那都是交了“孝敬”的有钱犯人。 除了烧杀抢掠、坑蒙拐骗或偷盗,还有一群衣事无着的饥民,他们为了一口吃食活命不惜犯事进监牢。 当西门毅走过的时候,众人见其生的高大伟岸、器宇不凡、衣着光鲜,便有人指指点点。 “咦,那不是镖王家的公子吗,江湖人称昆仑白泽的西门公子啊。他也进来了?” “对呀,镖王大赛上不是风光的很么,威震华北的总镖头啊,压的草原雄鹰流矢儿几年不敢出来呀,在太谷县跺跺脚,各大镖局商号房顶上的瓦都得掉几片。” “求啊,他没求本事,靠老子吃饭的。人家命好,生在镖王家,投胎到镖王老婆的肚子里了。” “镖王又能咋,虎落平原啊。再能的人,到了这地方也得吃牢饭睡班房,就是没牙的老虎没翅膀的鹰。” “你说他八成是闪了镖丟了钱财吧,东家不高兴了,就告了官收了监?” 枯燥的牢狱生活,很少看到新鲜事,西门镖局和西门毅的名气,使得一群好事的犯人们议论纷纷。 看守的狱卒立即呵斥道:“都给我闭嘴,再嚼舌头胡咧咧撕烂你的狗嘴!” 之后的几天里,西门毅食不甘味、寝不安枕,饥肠辘辘却毫无食欲,困乏无力却难以入眠。 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精神不振。 一直有个疑问萦绕在他的心头,就是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到底是谁在背后算计自己? 自从接钥匙的第一天遭遇莫名袭击之后,似乎背后有一只黑手魔掌,每每在自以为春风得意之时,就会伸向自己,给自己致命一击,且一次比一次狠毒。 僵尸幽灵散毒性并未完全散去,自己被折磨的死去活来,凭着意志支撑坚强苟活; 河套四狼忽然袭击,莫须有理由的死命袭杀,令人心有余悸; 之后又是周家二小姐的惨死;萧一娘、赫连天镖局的牲畜被射杀;霍铁匠随之意外死亡。 这几件事情如同一个连环锁套,到底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和逻辑? 难道是自己这一年来疯狂扩张树敌过多?镖局内部有细作内奸嘛?如果有到底是谁? 臭靴子王天琪一直野心勃勃,觊觎西门之兴,眼红库丁和周府买卖,会不会是他背后捣鬼呢?唉,量他一个臭靴子怎能有此手段和能量? 最大的可能就是镖局同行了,东方一定对我东扩计划有所察觉开始反扑? 南宫仁一向明人不做暗事,加上跟妹妹的情分,基本可以排除在外了。 萧一娘和赫连天虽为同行敌手,却是各自线路,井水不犯河水。即使要暗算自己,也不至于以自伤镖犬和镖驼的代价换来我的牢狱之灾? 以萧一娘的精明和赫连天的大将风度,绝不对如此下作和卑劣。 仔细一盘算,他心里越发的茫然,理不清头绪。 阴暗的班房里,一缕光线从那扇小的几乎看不见的窗子射进来,飞扬漂浮的尘埃映在光束里。 正在他愁肠百结,忧思难解之际,牢门“咣当”一声撞开,狱卒一句冰冷的叫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冲击着他的耳膜:“西门毅,有人探视!” 窝在墙根里草堆中的西门毅一骨碌清醒起来,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西门落烟提着一个食盒立在门口,她环视了这个简陋的屋子一周,看到一个头发蓬乱、一脸胡茬,神情呆滞、精神萎靡的男人,窝在那里。 不过才几天,原本英俊伟岸的男人变成了乞丐模样。 她的鼻子一酸,一阵心痛。 “大哥——”西门落烟忍住了情绪,轻声地喊了一声。 突然被捕入狱,几天内的压抑不安和孤独,让一个坚强的男人变的脆弱,尤其是见到至亲之人。 西门毅禁不住眼眶湿润,惊喜溢于言表:“嫣嫣,你怎么来了!” “大哥,受罪了吧。一定没吃好饭。来,先吃点。你最爱吃的过油肉、平遥牛肉、丸子汤和老豆腐,还有烧鸭子,再来半壶汾酒。” 西门落烟边说着边打开了食盒,将几盘菜一字儿排开,斟了满满一大杯酒。 美食美酒散发的香味刺激着他的味蕾神经,尽管非常饥饿,他只是吃了几口菜,就迫不及待问镖局的情况:“家里怎么样,我走了以后,他们有没有找麻烦?” “都乱了,青龙和白虎他们那天打起来了,两拨人在院子里拼命,打得难分难舍差点出了人命,刘铁嘴的左手硬生生被白虎一剑削掉了。” 西门毅一听,抓筷子的手啪的一声拍在木板上,着急问道:“怎么会这样,因为什么引起的?付青龙这狗贼,好大的胆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 西门落烟道:“还好,就在他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爹可真大神一般从天而降,用水龙刀那招‘游龙惊凤’化解了一场血腥的决斗,才制止了更大范围的伤亡和损失。” 西门毅眉头一皱,问道:“咱爹,他,他出来了?他怎么会知道打起来了?” 西门落烟道:“可能是上面动静太大,爹在底下听见了就出来了。大哥,你知道吗,爹老了好多。头发胡子全白了,连眉毛都是白的,看着我心疼。” 父亲苍老的消息并没有引起他的反应,西门毅问道:“那后来怎么处理家里的事儿呢?也没见他想办法救我出去。” “后来,爹处罚了四剑客和所有参与械斗的镖师,还审问了尤大先生和三娘。双方火拼,表面上是因为三个月没发饷银薪水,实际上是青龙和朱雀都不服气你给白虎和玄武的权限和好处太多,他们一直被压抑着施展不开。还有,爹发现了三娘和尤先生勾结,拿柜上的钱在王天琪的钱庄放皮子。而王天琪的钱庄几乎是个烂窟窿,咱家的那一百五十万两白花花银子基本是肉包子打狗了。这个事爹知道了很生气,盘问了三娘,三娘被关进了窑底下了。” “啊,静蕥,三娘她,她还好吧?怎么会关到那里,那里阴暗潮湿的。还有就是,肯定是那个萧一娘在背后捣鬼,她眼红咱们西门镖局的发展势头,当心我们抢了北线地盘盖过他们。” 西门毅嘴里嚼着一口肉,美味的食物突然失去了滋味儿,味同嚼蜡。 他心里想到:老爷子人在地库,心在镖局。这一年来,自己的一举一动看来都是了如指掌啊。 镖局里肯定有老爷子安插的线人,随是给老爷子通风报信,看来除了外部的盗匪和同行倾轧,内部的鬼才是最需要提防的。 “好了时间到,走吧!”狱卒冷冰冰的呵斥道,二两银子换到片刻时间眨眼就没了,西门落烟赶紧催促哥哥饱餐一顿,最后安慰哥哥安心在里面,多保重。 “赶紧让爹就我出去,去找曹东家,只有严知府才能救我!” 西门毅望着妹妹离去的背影,不忘嘱咐最后一句。 妹妹的探视,令他不安的心有了一些抚慰,但是镖局的情况却更加的令他担忧。 可是西门落烟出去后,废了很多周折也没能救出哥哥。老镖头就跟没事人一样不闻不问。 更要命是玄圭门的人却坐在了监狱管营的对面,看来西门少镖头的牢狱生涯一时半会还不能了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章 卷土重来未可知 1、浑水摸鱼 这天,王天琪又在醉花阴买醉,醉花阴是太谷县妓馆翘楚,与那醉乡春本是一个东家,都是太谷县巨富周隆昌的产业。 醉花阴里的粉头(妓女)个个如花似玉,而尤以四朵金花脱颖而出:一捻红、玉玲珑、七里香、广寒仙。 四人个个貌美如花,能歌善舞。王天琪早就是四朵金花的常客,每年在他们身上散去金银不计其数。 老规矩,七里香和玉玲珑成为今天的陪侍。 七里香身姿袅娜、声如夜莺:“达官人,你可是有日子没来了,我们姐妹可都成了孤儿院的弃婴了,没人疼没人爱的。哼,官人,你可真狠心。” “你自己说,该怎么罚你才能补救我们的心灵创伤呢?”玉玲珑也凑了过来,娇滴滴嗔怪道。 王天琪一把将玉玲珑搂在怀里,左右脸颊上啪啪亲了两口,一脸坏笑打趣:“老规矩,亲两口外加交杯酒,拉拉手乌龙游。哈哈哈。” 七里香吃醋了,脸蛋也凑了过来:“嗯嗯嗯,人家也要嘛,亲这里,亲这里。” 王天琪照单全收,一手一个抱在怀里,左右开弓,三个人尽情欢笑享乐。 亲密打趣之后,开始猜拳行酒令。 七里香和玉玲珑本都是青楼头牌出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近几年因为年龄增长逐渐失宠沦落至二三流,整个醉花阴里都是花魁一捻红的天下。 新贵头牌广寒仙孤傲冷艳,大有后来居上之势。 新晋两位头牌花魁并不是一般的客人所能接近的,能一睹芳容者非富即贵。 正玩到兴头上,王天琪忽然问道:“那醉花阴的头牌一捻红,该不会是曹大少和陈大少今儿没来吧?今儿个咋没丝竹之音呢?” 七里香一听,玉手一扬,拍了王天琪的脑袋,娇嗔微怒:“怎么着我的达官人,你该不会是想大人家什么主意吧。我可告诉你,人家那花枝太高,光拿银子垫还够不着,你还得会诗词歌赋,暴发户还不成得有富贵命。” 王天琪不悦,将手中的骰子撒到地上,端起祭红釉酒盅喝了一大口酒。 玉玲珑见状,赶紧凑了上来,勾住王天琪的脖子,撅着嘴哄他:“好了啦,我的达官人,不要生妹妹气啦。在我们眼里,那些有几个臭钱的财东和那衙门里得官老爷们儿,都不如你一个指头尖儿。这太谷县再大,也装不下‘镖门王中王’啊。” 一席话说得王天琪眉开眼笑,接着又是左拥右抱,温柔缠绵。 “听说,那个一捻红好几天都没出台了,这醉花阴里啊就没了丝竹。因为她的常客西门大镖头出事啦!前段时间,太谷县出了好多人命哪,据说都跟那西门镖局有关,那个西门镖头就被收了监。哎哟哟,镖局里都打得流血遍地了,大买卖都丢了。所以呢,我们的花魁台柱子,没了他的那头公狮子啊,自然就成了落单的绵羊了,无精打采啊。” “你说啥?西门毅被抓了,进去了?” “哎哟哟,我的达官人镖王啊,多新鲜!合着这太谷县的人都知道了,你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王天琪如同触电一样,忽然站了起来,抓起了貂皮氅子冲了出去。 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是个绝佳的商机。 他赶紧回到自己的镖局,其实就是一间偏远的五尺开间的小铺子,如果说那还能被称为镖局的话。 他快马加鞭回到铺子里,铺子的门微微敞着,推开门进去后里面只有一个人,坐在圈椅里打瞌睡。 这个人是他的远房表兄赵鲵。他赶紧摇醒了瞌睡的赵鲵:“大哥,大哥,醒醒。咋只有你一个人呢,他们几个呢?” 赵鲵揉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应付道:“大头回家了,阔嘴和大巴场子泡着呢,老金出去收钱没回来。” 王天琪埋怨道:“你们这一天都是个爷,也不操心出去这些买卖,都这么甩手大爷,活该我累死了也不成啊。” 赵鲵反驳道:“还说呢,这都几个月见不到一个大子儿,你是一天三顿酒,三天找个妞。兄弟们没钱吃饭总不能等死吧,狗饿了还会扒拉垃圾堆。眼下钱庄放的钱都不够息钱,很多人都来索要本钱了,镖局一个买卖没搞到,要人没人要镖没镖的,赚不到银子兄弟们跑路走人了。你看这屋,你这些日子没在,别说家什炊具,要不是我看着点估计就连门板都被卸掉卖了。” 王天琪骂道:“这帮忘恩负义的狗崽子,想当初我疯狂混得壮的时候,一个个狗一样的跟着我。这光景点背买卖做塌活了,就都翻脸不认人落井下石呢。” “这也难怪,这几年镖局买卖咋样大家心里清楚,你自个儿心里也清楚,不是没银子,是你太在乎自己小家的经营了。买房置地养女人,见天去那醉花阴,吃相有点太难看了,你身为掌柜的多吃多占,兄弟们出生入死却欠薪赖账,难免热血寒心,吴先生都不干了,何况是普通的镖师们呢。要是在这么下去,哥也不能守着你这个摊子了,哥家里也是一家老小几张嘴,我回呀。” 赵鲵的语气里很多埋怨,又无可奈何。 王天琪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五两银子,口气缓和了很多,客气说道:“好我的哥勒,你可不敢说那话,咱是大有难小有小难,这么大个摊摊里外都是花销,我要再不算计细法一点,估计早都散伙了。他们都是外人,你是我大哥呢,咱可一定要一条心,一起干点事!这些银子你先花着,等这几个事成了有了进项再多给你拿点。” 赵鲵见钱眼开,露出满嘴大黄牙笑道:“兄弟你难处哥都知道,要不你看我都守到这会了。我看是这,你赶紧把外头那几个别墅卖勒,把老二、老三和几个娃都转移到老家姑父那里去。我看这几天那伙人都在找你在外面产业呢,要是找到了说不准可是拆房揭瓦卖柴禾了。你让哥帮你守着,守得了一时可守不了一世啊。” 王天琪脸色有些紧张,赶紧说道:“哥,兄弟给你交个底,那几幢房产都让人抵了账了,钱庄转不开息钱都还不上,到现在还有几百万的本钱欠着没给人家。要是那些做买卖的、跑江湖的倒也罢了,这里头可是有西门家的一百五十多万,还有曹大少的一百万,还有府里几个衙内的钱,你说这都是要命的主。这个把月,你当我是享福去了,我是躲债逃命呢。” 赵鲵听说完,赶紧又将手里的银子塞给了王天琪。拍着他的肩膀说:“兄弟,咱是姑表兄弟,从小过家家一起玩大,我都不知道是这个情况。哥也是穷哥,帮不上啥忙,这银子我不能要。你要不还是先回潼关老家去,过一阵子再说。” 王天琪跟表哥来回推让了几回,接过银子揣进怀里,客气道:“还是自家人贴心哪。哥,我才听说西头的老西门家出事了,我拿不可一世的少东家吃了官司收了监,我想,我想杀个回马枪!” 赵鲵也来了兴趣:“兄弟,你的意思是咱把他们的买卖吃进来?” 王天琪点点头道:“眼下少镖头进去了,老头子肯定还在窑洞里闭关呢,那什么四剑客互相不团结咬死了估计都。大镖、货镖、口外的大买卖咱不说,坐店护院保库丁吃进来不在话下。那周隆昌的醉乡春都被他们祸害差点关门了,二小姐也开挂了,还有库丁的差事,就这三个买卖一年几百两的利钱,这正是咱们下手的机会!这回咱哥两一起绑着干,成之后给你分三成,但是你得拿出五十两作为前面的开路银。” 赵鲵想了一下,问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兄弟有好事想到我这个哥,哥当然高兴。我就是不太清楚我要投五十两,分三成。三成到底是个啥概念,说白了,我到底或者说大概能分几个?亲兄弟明算账嘛。” “哥呀,咱都是明白人。你投这个五十,我保证到今年过年,哥盖房置地买牛娶媳妇,打个翻身仗,以后啊哥就是联顺镖局的分红股东,只要赚了银子就有你一份。以后就是人上人达官人了,吃香的喝辣的,穿绸缎,出入高档酒馆戏院,从此荣华富贵。” 赵鲵还是不放心,这回多动了一点脑子,问的更仔细:“我就是心里不太清楚,这个买卖到底有多大,我把这个卖田卖房的全部家当砸进去,这到底有多大的赚头,可别临了分的银子还不够帖本的,那我不就栽了嘛?” “我的好大哥嘞,你咋就这么糊涂呢。你看我这几年折腾的事情,哪一年不往回收个几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分你三成你是多少你不会算?”王天琪拍着胸部,给他表哥承诺。 “兄弟,只要你有把握能弄成,这事我干。你给哥几天时间,哥回趟老家给你凑钱去,过几天就把银子给你带过来,如何?” 赵鲵一听乐开了花,可是转念一想:说起来很美,可我就是搜肠刮肚把那点存货算上,再把家里那头水牛和几亩薄田卖了,也不过三十辆银子。那还差个二十两,实在不行先答应下来,再想想办法。 王天琪双手一拍,无比开心。 其实,他早已是身无分文,嗅到了这个商机需要银子铺路,之所以跟赵鲵画了一个大饼,许了一个愿,完全是灵机一动想起的办法。 赵鲵倒是认了真,第二天就动身回老家卖房卖地,另外在跑道钱庄以性命担保借了二十两,凑够了足足五十两白银交到了王天琪的手上。 从此这个无赖一般的人物,将太谷县镖行乃至商行都搅和的天翻地覆。 2、威武信义 东方镖局又出事了,那天夜里来了几个高手,将江湖镖路上的对打场面搬进了洛溪禅院。 雷一诺昏迷苏醒之后,雷雨又出了意外,东方镖局接连出了很多枝节。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恢复了平静。 这天黄昏,柳云桥在洛溪禅院读书练剑,喜宝儿练习刚刚学会的古曲《广陵散》,宗若璞坐在一旁指点,不远处春来正在训练着赛虎和大将军,最近春来还跟郭盖学会了训信鸽。 信鸽在洛溪禅院上空飞来飞去,急的赛虎和大将军紧追着汪汪汪叫过不停。 这时候,雷默不知从哪儿过来了,右手拎着一个大玉壶春瓶,左手提着一个小布袋。嘴里吟唱道:“绿 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宗若璞道:“四弟,你好雅兴啊。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莫辞酒,此会固难同!四弟,你提的啥好酒,所谓围炉夜话青梅煮酒,拿来大家一起吃!” “哎呀,玉儿姐,你不愧是个吃酒的人,从曹孟德再到韩昌黎,吃酒吃了一千年啊你。来吧,喜宝儿快叫云大哥,一起吃酒!” 雷默坐在了石桌上,将酒瓶子和布袋子搁在桌子上。 喜宝儿赶紧离开了琴凳,像一只鸟儿飞到柳云桥跟前拉着他的胳膊,“云哥哥,雷默哥哥不知道从哪儿弄一壶好酒,走,吃酒去!” 柳云桥道:“饮酒听琴,快活是快活,只是禅院乃是清净之地,佛门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也。我辈虽未皈依释迦,但是禅院之内还是要居士戒律。不如找一个合适的场子吧。” 众人然之,移步到后花园里一个清净的角落。 雷默从布袋里掏出了四只漆器羽觞和一只镶金牛首玛瑙觥,惊艳精美。 只见那羽觞外形椭圆、浅腹、平底,两侧有半月形双耳,像一只张开翅膀的鸟儿。 柳云桥一见,不禁叹道:“哎呀,可以呀你。雷三少,不愧是风月老手考究之人啊,你看这玉壶春瓶,你看这漆器羽觞,还有这玛瑙镶金分酒器,可都是风雅文物啊。” 雷默道:“哥哥见笑了,实不相瞒这酒杯和分酒器呢,都是高仿了便宜货,只有这瓶子,哥哥您给掌掌眼吧。” 柳云桥仔细端详了一下这玉壶春瓶,摸了摸瓶身瓶口,最后看了看底款。 笑道:“如果没说错的话,此乃前朝洪武洪武青花缠枝牡丹纹玉壶春瓶,你看这撇口,长颈,垂腹,圈足外撇,此器造型端庄稳重,纹饰布局疏朗,繁而不乱,承元朝之遗风,把象征富贵的牡丹纹延续在明朝瓷器上。我断定,这是前朝洪武年的老物件了,市面上并不多见哪!” 雷默一拍手,叹道:“哥哥好眼力啊,这是我那把兄弟巫云寒送给我的,对于巫衙内来说,他家那间屋子里像这些玩意儿多了去了,这都是不起眼儿的。本来要打算送给哥哥呢,寓意鸣大哥走镖路上平平安安。” 宗若璞打趣道:“那为啥不送呢,合着你这是私吞截胡了吧,坏东西!这酒我不喝了。” 雷默狡黠的一笑,赶紧解释说:“姐姐,我是想先把这一壶好酒喝完了再给他。听说呀,这东西装酒,喝了行大运!”众人都为他的风趣笑了。 喜宝儿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个说道呢,我看又是你杜撰的呗。”雷默笑了笑,并不回答而是将玉壶春瓶里的酒倒进了玛瑙觥。 宗若璞一看,悠悠说道:“咦,四弟,这还不是普通的酒,怎么是紫红色的的呢?” 雷默右手一甩啪啪打了两个响指,有些得意,朗声笑道:“你们猜这是什么酒,哈哈,没喝过吧。这可是巫叔叔从西域带回来的呢。 喜宝儿摇摇头,表示没见过,更没饮过。宗若璞道:“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娘开酒肆,我爹当账房先生,有个西域的商人给我家拿过这种酒。可是西域葡萄酒?” 柳云桥道:“唐朝王翰有诗《凉州词》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其中说的正是此种葡萄美酒也。” 宗若璞道:“没错,诗仙太白也有《客中行》诗云:‘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说完,看了一眼柳云桥,却又见柳云桥听到此诗之后,眉宇间又是一阵忧郁闪过。 两位好文采,愚弟窃以为,若论写琥珀酒的诗歌当首推李贺《将进酒》:“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烹龙炮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 柳云桥道:“是啊,还有下半句呢,‘吹龙笛,击鼍鼓;皓齿歌,细腰舞’。李鬼一句‘雄鸡一唱天下白’足以笑傲诗仙太白啊,想那古人,饮酒作诗,畅谈人生,家国情怀,多么快意恩仇啊。” “对了,四弟。照诗里这么说,咱这酒杯子怕不对路啊。此等上好琥珀美酒,色彩斑斓。羽觞虽有高古气息,若用来盛琥珀酒怕是不能相得益彰。”宗若璞提醒大家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威武信义镖门令 1、镖门酒令 雷默英俊的脸庞一丝疑惑问道:“言之有理,那么盖如何呢?” 你们稍等一会儿。宗若璞说完起身回房,不一会儿带回了五只翠玉酒杯外加几包点心。 雷默一见惊呆了,瞪着大眼睛说道:“还是姐姐风雅,这才是真正的琉璃盏、夜光杯、琥珀美酒,一下就齐活了。” 柳云桥道:“大家听好,我今儿个可是酒司令,酒令如军令,任何人不得违反!饮酒必须遵从酒品六德四原则。” 宗若璞道:“什么是酒品六德四原则,愿闻其详!” 那就是:“逸、和、友、敬、雅、节。必须坐到饮有格、酒有品、人有量、醉有度!” 四人均拍手称是。雷默给四个杯子斟满,然后指着酒杯说:“来吧,都品尝一下来自西域的葡萄美酒。” 柳云桥端起了酒杯咪了一下,饮了半杯,只觉十分酸爽微甜。 喜宝儿大口干完了一整杯,接着呛的咳嗽起来,边咳嗽边说道:“好喝,就是太酸了,还有点呛喉咙。” 众人笑了。宗若璞笑道:“这可是稀罕东西,不兴大口牛饮的,喝到嘴里需细细品味。” 柳云桥道:“我看《石头记》里,大观园里每每饮酒必行酒令。咱们今儿个也来行一个,咱们吃的镖行饭,不妨行个《镖门令》如何?” “云哥哥,啥是镖门令?”喜宝儿问道。宗若璞见她叫的如此亲切,赶紧插话道:“就是一人吟诗一首,每首诗得说我们镖门的事儿。” 柳云桥道:“玉儿说得对,每句是必须嵌进威武信义四个字才算过关,不然的话就得饮酒。” 雷默道:“妙哉,那哥哥先请开个头吧。” 柳云桥思索一会道:镖门威穷境休把情志摧镖门武无限美景在镖途 镖门信相思不解痴情人镖门义人生路上有知己 众人拍手称快,唯独第三句让宗若璞颇有些不快,她立即想到柳云桥经常对着一幅美人画独自神伤,想那画上美人定是哥哥“难解的痴情人”吧。 按照座位的顺序该轮到自己了,她早已想好,脱口而出说道: 镖门威舍生取义终不悔镖门武不惧一路艰辛苦 镖门信以命取信天下人镖门义先论情义后取利 雷默听完拍手喝彩:“好一个‘舍生取义终不悔’啊,这才是我东方镖局和爹爹一生坚守的信条。 更是镖局的命根子,来,为两位的精彩说辞走一个!” 接着他扭头左右看了看,笑着说道:“轮到我了吧!”他的手指头在桌沿子敲打着念道: 镖门威神功盖世贼命催镖门武走镖路上强盗堵 镖门信季布一诺言必行镖门义义薄云天江湖气 说完还意犹未尽道:走镖苦啊走镖苦,衣服破了没人补,时常半道强盗堵,最怕遇到狼和虎,离家半载想媳妇,人在异乡空门户,放歌一曲做家书。 宗若璞和柳云桥同时鼓掌,都为雷默的酒令叫绝。 宗若璞讪笑道:“没想到,一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这镖呢充其量也没走过几趟,说起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我看可不都是这美酒佳酿给烧出来的灵感!” 雷默回应道:“你懂什么,这叫秀才不出镖,能知镖门道。说着,推了一下坐在一旁春来的胳膊该你了!” 春来有些为难,他挠了挠头皮,皱着眉头道:“哥哥姐姐们,春来没念过书,只知道伺候老爷,还有给赛虎和大将军喂食铲屎什么的,你们说的那文绉绉的俺可不会。” 柳云桥鼓励他道:“没事的,哥哥平常不是叫你练功口诀嘛,不就是说顺口溜嘛,你瞎编都可以。这又不是科举应试,不过是我们自家人一起寻个乐子罢了。” 春来摸着脑门苦思冥想了半天,蹦出了四句: 镖门威来了土匪将军吠镖门武吓退盗贼有赛虎 镖门信鸽子送信救人命镖门义赚了银子去看戏 众人大笑,虽然通俗简单,平仄不对,但是情理简单易懂,倒也有趣。 喜宝儿是最后一个,她学着老学究一般模样,摇头晃脑,假装捋着压根不存在的胡须道: 镖门威花脸武生不怒威镖门武念唱作打须生鼓 镖门信悬壶济世救人命镖门义不给银子不生气 柳云桥道:“喜宝儿妹妹,真是有趣儿,你说的不光是镖门,还说道戏和医,看来呢还真是应了陆放翁那句话‘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呢。” 宗若璞听完,柳云桥又是叫她妹妹又是夸赞她,给他的杯子倒了半杯酒道:“云哥哥,这一年来感受到镖门的苦与乐吧。 都以为你志向远大不屑于镖行为伍,现如今可是对镖门情深意切啊。” 柳云桥道:“镖门之道,武字为表,义字为魂。我东方镖局之所以驰骋江湖几十载,普天之下数得着昊天皇敕镖局之一。除了雷伯伯神功盖世,更在于雷伯伯为人热血仗义、豪气干云。” 喜宝儿忽然来了兴趣,问道:“那你说,镖局是现在才有的营生,还是古已有之呢?” 柳云桥品了一口葡萄美酒,娓娓道来:“其实前朝朝廷即设有标兵,是标致的标也。主要是为了保护朝廷内阁督师出行安全,所谓标兵即为护行之兵也。同时,在朝廷并不也有‘部标’也,嘉靖中业之后兵部设立协理侍郎,尚书不再典兵致使其麾下空虚。倘若京城有危,异地调兵呼应不灵,远水不解近渴,二来骄兵懦将,鼓之不前。因此便设有部标也,部标又分为马兵和步兵,精兵二千京城以内集训,除了兵部调用之外,还负责皇宫和京城各大他们之间银两和物资押送安保。到我朝之后改为镖兵,转为皇家御用保镖是也。” 宗若璞和春来等都听的十分仔细,雷默道:“哦,原来是这样,不是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皇帝老儿也需要保镖呢。哈哈。” 宗若璞说道:“那可未必,王公大臣之间、衙门之间也少不了有金银细软和贵重财宝往来,总有亡命之徒会铤而走险,富贵险中求嘛。” 春来忽然想到什么,说道:“那这么说来,咱们镖局还得感谢那些盗匪水贼了,没有他们杀人越货,我们给谁去保镖呢?” 喜宝儿和雷默同时大笑道:“哈哈哈,你别说还真是呢, 柳云桥心里叹道:这小子还真有悟性慧根,话虽糙理却端。 他端起了玉石酒杯,提议大家干杯,然后又说道:“前朝地方总督、洛阳知府,还有守边武将等等,一律设有标营,标营装备精良,军饷丰厚,标旗标牌规制健全,可谓军营里人人羡慕只军种也。在下不才,就曾在标营效力,如今又踏入镖门,真乃机缘巧合也。” 雷默道:“哥哥,就是勒。我看啊,你以前在朝廷效命是标兵保镖,如今流落民间又是进了镖局,看来这是你的命啊。哥哥,走一个来!” 宗若璞一听,赶紧瞪了他一眼,脚下踢着他的脚提醒他口无遮拦,言语有失。 柳云桥也没在意,接着说:“前朝以前民间镖局几乎无以存在,更不谈成为营生行业。历朝历代,重农抑商,盐铁酒茶丝绸物资一律官办专卖。自前朝末年到我朝开国一百多年来,经济繁荣,自由贸易兴起,商人照章纳课(税)即可获得盐引,民间贩盐之后便促进了商帮繁荣,之后又放开矿禁、机限,丝织业、棉纺织业、制陶业、冶铁业,商贸领域极度繁荣。长途贩运,财货流通,难免又车匪路霸,盗匪水贼。习武之人大多是行侠仗义,路遇盗贼抢劫商人旅客,便挺身而出,除暴安良,这也是练武之人崇尚武德。后又有好友均是习武之人,组队保镖押货,变成了现在之镖局了,距今已有三百年历史也。” 柳云桥一口气说完镖局的来龙去脉,几个孩子如同听故事一样着迷,原来自己最熟悉的镖局是这样来源的,真是叹服之极。 宗若璞心里由衷赞叹,哥哥真是博古通今,识见广博之人。 她说道:我听说,除了咱们东方镖局很有名,在京城和商帮汇聚的太谷县那几个县,还有更大镖局的。明面上是咱们四大镖局,其实还有比我们大的很多的镖局呢,他们不仅保镖押货,本身还经商。” 雷默说道:“是啊,我也听爹说过,在太谷有家北野和南宫镖局,皇家御用镖局,押的都是皇杠子。不仅地方上的税银、贡品,还有部队的军用物资是由他们押送,就连皇帝用的物件和茶杯子都是他们送。那该赚多少银子啊?” 柳云桥道:“二位所言不虚。我有幸就目睹一只我朝康乾时期的一只,叫木胎漆器、描金龙纹、镶皮镖局珠宝大箱。那可是描金绣龙啊,无比的奢华和好看呢,金龙纹饰精美,气度不凡,造型大器,款式庄重。那可真是一件开门老器,那蛇皮断、整器风格、大漆工艺、漆质铜件、榫卯结构,可真是一件极品啊。怪不得那些盗贼总是铤而走险呢,光那只箱子就够吃半辈子了。”他说着一面右手比划,描述的绘声绘色,引得几个孩子瞪大眼珠子。 雷默不无打趣的说道:“哥哥,如此说来,再次证明你和镖门可谓是不解之缘啊。刚进镖局了,你的敌人来追你,大爸把你送进少林寺,还有幸拜在少林掌门人门下;后来又跟随我们走镖,一路历险却有惊无险。你可是福大命大造化大的人,你呀可是镖门的福星,今后镖门振兴可要仰仗云哥哥了。” 宗若璞白了他一眼:“油嘴滑舌,什么时候学会贫嘴和拍马屁了呢。都是自己人,外交辞令那就俗气和套路了。” 雷默颇有些尴尬,笑道:“二姐,不相干,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自家家人奉承他干嘛呀。” 几人把酒言欢高谈阔论,难得一片祥和的氛围。 2、义结金兰 这时候,雷夫人的丫鬟春芳跑了过来:“哎呀,原来你们躲在这里喝酒呢,老掌柜病好多了,今儿巫大人也来了,长安、杭州、徽州、苏州分镖局的几个分掌柜也回来了,夫人命后厨备了流水席,到处找你们呢。” 东方作为中原第一大镖局,若论地盘和江湖影响力,无疑是当之无愧的镖王。 能与之匹敌的也只有太谷西门,北野和南宫一直是皇家合作,实力各有千秋,只是对外一致保持神秘,江湖人士对其知之甚少。 这一日可谓是东方镖局的节日,正如春芳所言,分镖局的总镖头、中原和华东一带商户相与、镖局的负责人济济一堂,东方镖局张灯结彩,席开三十桌。 雷一诺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基本痊愈。 仍然不能站立,做过木工活的郭权可谓是能工巧匠,为老东家打制了一张可以移动的木轮椅。 东方镖局一只有个传统,对于死去的镖师十分敬重怀念,不仅会厚葬死者,对其家眷重金安抚,亲属安排到镖局解决生计问题,镖局里很多都是兄弟、表兄弟、同村邻居。 东方镖局设有洛溪镖门英雄堂,里面供奉的都是为东方镖局献出生命的镖师。 英雄堂上供有画像,神龛,一年四季香火不断,每逢镖局有大型宴会都会以青铜簋盛美食祭奠,焚香尚飨,寄托哀思。 满堂客人坐定之后,雷一诺坐在轮椅上,双手抱拳施礼道:“诸位相与东家,江湖道友,镖门同道。今日略备薄酒,一为答谢东方危难之时,各位道友挺身而出慷慨相助,无以为报。深情厚谊,浊酒一杯!”说完,仰头干杯,在场宾客还礼。 雷一诺低沉浑厚的中音再次回荡在华堂:“这二来呢,是雷某年事已高,今日正式将东方镖局掌门之位传给犬子雷鸣。今后镖局大小事宜,内外张罗就由他来负责。诸位相与东家,东方镖局得以江湖立足,全是仰仗江湖各路英雄和东家的抬爱赏脸,雷鸣资历尚浅,初涉江湖,若有步骤不妥之处,还望海涵担待。雷某深表谢意!”言罢,脖子一扬,再次干杯。 几位财东代表一起回应道:“信任天长地久,合作一如既往!” 他继续说道:“这第三呢,洛阳镖行将有大事发生。三个月之后的四月初八,也就是牡丹花市,将有一家新的镖局举行亮镖大会。诸位,依雷某人看来,此次亮镖大会非比寻常。不会是简单的亮拳秀肌肉,而是有意插足我中原镖行,伺机后来居上。这个姚振武可非等闲之辈,此人乃是太谷西门镖局四剑客之一的白虎姚振文的孪生兄弟,这兄弟二人乃是江湖三绝之一的李老能门下八大弟子之一的门下高足,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为了我洛阳乃至中原镖局之荣光,这打镖之务,我雷某义不容辞。只是我年事已高,身染小恙。个人安危事小,中原镖门安危事大。” 神医道:“大哥无须顾虑,有甚想法不妨跟大家做个交流。” “贤侄云桥,思虑健全,处事稳健,功夫俊秀,身手不凡。为人侠骨柔肠,快意江湖,贤侄原是伏羲门下弟子,并有幸结缘我少林师叔妙一大师,少林散花掌六十四式和内功心法。可谓青年才俊,武林后起之秀,更是我镖门荣光。” “另有子虚贤侄,南派洪拳传人,更兼学暹罗腿法,兼得少林拳法之内敛和泰拳之刚猛犀利。更为重要的是,贤侄忠魂义胆,弃暗投明,毅然与司马老贼决裂,实在让老夫敬佩至极!趁今日良辰吉日,诸位见证。收云桥、子虚贤侄为我雷一诺为义子,入我镖门学艺,出任东方镖局大镖头,并和盖儿一样,享有镖局红利。今年四月初八,将由云桥贤侄代表东方乃至洛阳镖门,参加亮镖比武大会。” 柳云桥和乌子虚站了起来,抱拳躬身施礼!全屋的人掌声雷动,雷夫人眼睛噙着泪水,宗若璞深情看了柳云桥一眼。 “今日,犬子雷鸣和贤侄云桥、子虚、郭盖四人,正式结为异性兄弟,同为东方脊梁肱骨。来呀,取鸡狗马之血来,今日歃血为盟,义结金兰!” 四人按照年庚张友顺序跪立,鲜血涂抹在嘴唇和额头之上,匕首划破手掌滴进酒碗。四人当中乌子虚最为年长,拜为兄长,其余人依次为雷鸣行老二、柳云桥行三、郭盖行四。 乌子虚手捧酒碗,四人对着关公和神拳张黑五之画像,分享祭拜,口念契约誓词:“寻知己共举杯共生死永相随,兴镖门,助商道,报家国,救苍生,不叛不欺、不离不弃纳投名状,结兄弟义,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扶,天地为证,日月可鉴,背义忘恩,天人共戮,礼成!” 礼成之后,四人饮罢血酒,跪地磕三个响头,相视大笑! 雷鸣道:“三位兄弟,从今日起,你们都不再是孤身一人,都是有兄弟的人了。我父即你尔父,我母即尔母,从此以后肝胆相照,同生共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寻良药惊天秘闻 1、觅得良药 喜宝儿用手背抹着眼泪委屈哭诉道:“喜宝儿夸下海口,却又无能医好雨姐姐,莫说姐姐怨我恨我,就是打我骂我,我也是毫无怨言。只是容妹妹辩解一句,那白发之病根,坏在血气之里。依据药理,妹妹施治用药均是家传秘方,想那山茱萸,熟地,核桃,灵芝,枸杞子,女贞子,覆盆子,天门冬都是常规普药,可是只缺了一味最为关键中药——千年首乌,致使前功尽弃。” “妹妹寻遍洛阳城大小药铺也不曾见到,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刚听闻南关一家药铺进了这味药材,正要抓一些完善药方为姐姐治病。可是不晓得哪个天煞的硬是打劫了这满城药铺医馆。”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缺了药材纵使华佗再世也回天无力。” 宗若璞听完喜宝儿的解释,也没回半句话,依旧埋头煎药。 最近以来,深情的姐妹之间出现了罅隙,有些不对付。 柳云桥道:“玉儿,如此说来,也不是喜妹妹不尽心尽力,却是因为客观原因,况且真是城内药铺医馆被火烧尽。配方不完整药力不到也是情有可原。不妨相信喜妹妹一回,等我想办法弄到了这千年首乌,雨就会恢复了往日模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哼,我就不信了。大厨子做个流水席,少了一味佐料还就不吃饭了。我跟姐姐一起长大,姐姐的病也都是因我而起。但凡是有一点办法能治好姐姐,我愿意倾尽我的所有乃至生命,假如姐姐真该命有此劫数,我愿意将我的一头青丝黑发送于姐姐。” “慕神医何等神奇医术,连他都不敢轻易承诺还姐姐一头黑发,要是夸下海口,就必须要给姐姐以希望,医术有限就实情相告,不能一直隐瞒实情。绝望中的人就是靠着希望苟活,要知道这样可能会要了姐姐的命!” 宗若璞的怨恨责怪,喜宝儿百口莫辩,她手里拿着一只水瓢,低垂着头无语落泪。 宗若璞说完,转身离去,不再理会喜宝儿。 一旁的郭盖看到喜宝儿委屈,过去好生安慰了一番。 这时候,春来急匆匆折了回来:“好你个河北佬喜宝儿,哄我呢?” 正要伸手打她,却看见她僵在那里垂泪,连问咋啦咋啦。 柳云桥对春来耳语了一番,春来不住点头就不再言语,几个人便继续煎药。柳云桥朝着宗若璞的房子去了。 到了晚饭时间,喜宝儿无心吃饭,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落泪。 “今儿的事,我全听见了,这事不赖你。不过人是铁、饭是钢,再大的委屈,也要吃饭。” 郭盖递给她一个菜卷饼,安慰她。 喜宝儿拭了泪,吃着卷饼子。 郭盖道:“宗小玉那个人哪,我很了解她。刚才还好好的,忽然就翻脸了,这脾气真是古怪。她就是能不够,她就觉得呀这个院子里就数她能耐,就数她有道理。合着别人在她跟前就得忏悔认错,你甭理她。” 喜宝儿嚼着美味饼子边说道:“也是我医术粗浅、经验不够,当时也是心疼雨姐,所以欠考虑。宗姐姐跟雨姐感情深厚,她这么说也是为了雨姐姐。她责怪我,有没有错,你不要说她。” 郭盖又道:“我看你年虽不大,倒是通情达理。能替别人着想,可是你要知道,你跟我一样都是孤身一人在这诺大的镖局。倘若不学会自我保护,凭你再大本事,也会有人在你头上作威作福。” 喜宝儿道:“你跟我不一样,你是堂堂二镖头,父子两代人都是镖局栋梁骨干。我算个啥,我只是个走投无路的孤儿,半路捡来的可怜人,无依无靠无根基。” 郭盖似乎还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话题,尽量将两个人谈话氛围变得融洽。 想了一会,又说道:“所以呀,你需要盟友,需要靠山。确切地说就是我。比如说,你要找的那个什么千年何首乌,我能帮你搞到!” 喜宝儿眼睛一亮,兴奋地问道:“真的吗,真的能帮我搞到千年何首乌吗?太好了太好了,姐姐这下有希望了。” 郭盖见喜宝儿来了劲,赶紧说道:“那这样吧,跟我走一趟,这就去带你取去。” “啊,现在就去吗。天色已晚,再说了你要带我去哪里取呢?” 郭盖道:“走吧,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就拉着喜宝儿的手一路小跑到了门外,抱着她上了枣红马,快马一鞭一袋烟的功夫就到了郭家。 喜宝儿见到一座五进式院落,高大的仪门悬挂着大红灯笼,进入二门矗立这高大的影壁上刻有麒麟望日,内院中央的太平缸都是纯铜打造,正堂里陈设虽不是十分精致品味,却十分昂贵。 只是那玉石浮雕四条屏梅兰竹菊被主人挂错了顺序成了:梅竹菊兰。 还有厅堂里挂的书法条幅一般要双数悬挂,但是郭宅里却是单副。 原来郭氏父子是练武之人,粗通文墨。喜宝儿很是意外惊奇,郭家的宅子比起东方镖局有过之而无不及。 郭大娘见儿子领回来一个身材高壮但眉清目秀的姑娘,十分惊奇开心,郭大娘禁不住浑身一遍一遍打量着客人,一边忙不迭的沏茶、端果盘招呼着她。 喜宝儿好奇地四处参观了一会,又被郭大娘过度热情搞的浑身不自在,忽然想起了自己来的目的。 郭权赶紧解释道:“哦,想起来了。我去镖局吃饭见过这丫头,我问了嫂夫人。 她就是那个会医术还会易容术的河北姑娘,别看她年纪小,那可是祖传几代行医。上回鸣儿那趟十三行水路镖出了岔子,得亏她的易容术才得以脱身保全呢,她可是咱们镖局的大恩人呀。” 郭大娘夸赞道:“哎哟哟,了不得了不得。就是她呀,我知道,上次我陪嫂子去庙里斋僧的时候,她跟我说过。哦,对了,孩子叫啥来着,什么宝儿对不?” 喜宝儿道:“大娘,我姓喜,恭喜的喜,宝贝的宝。” 郭大娘满脸堆笑道:“哎哟,对对对。想起来了。你看这细皮嫩肉、大眼睛圆脸的,模样可真是俊,再看这身段体格,将来呀可是个好儿媳妇呢。”她絮絮叨叨的话,说得喜宝儿满脸通红。 郭盖赶紧打断道:“娘,看你话多的。她是来取东西,取完东西就回镖局。” 说着他自己去了后院子里,喜宝儿就坐在厅堂等待着。 郭大娘意犹未尽,继续拉起了家常:“宝儿,你今年多大了属啥的。” 喜宝儿回答道:“我属羊,今年18了。” 郭大娘脸色忽然有些阴沉,忽而又拉着喜宝儿的手笑着说道:“羊,好好,性格绵,处事乖巧。我家盖儿呀,属兔的。俗话说,羊配兔贵又富,从属相来说呢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喜宝儿又是一阵脸红,郭大娘的过分热情使得她有些不自在。 她只好勉强应付着她的絮叨和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过了很久很久,郭盖才抱过来一只布袋子。 喜宝儿赶紧接过迫不及待打开一看,里面有和多品种的中药材。 她仔细翻查了一遍又一遍,遗憾的是根本没发现她想要的千年首乌。 她瞪大了眼睛问道:“不是,这些都不是!可能你拿错了吧?” 郭盖点点头又跑了一趟,还是没对。喜宝儿急了:“知道了,药材品种太多,有很多都长的一个样儿,你可能还不认识吧。在哪儿放着呢,走,带我去看。” 郭盖却十分为难,赶忙阻止了喜宝儿,执意自己又跑了几趟才算是拿了过来,那千年首乌足有两尺多长,七八斤重,长得活像一个娃娃造型。 他说:“我一直没想到那东西居然是可以治病的药,还以为是一颗树根呢。”说完又转身回到后院说是要将药材房整理一下,等他回来的时候已是很晚很晚。 喜宝儿如获至宝,十分开心的将千年首乌扛到肩膀上就要回镖局。 郭盖骑马带着她刚走进城门口,城门紧闭,城内宵禁,估计镖局也是吹灯拔蜡,喜宝儿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郭家住宿一宿。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喜宝儿就迫不及待地回到镖局,用铡刀砍磔、破碎,再用碾槽碾成粉末,重新做了药材配伍,煎汤端着来到雷雨的二楼闺房。 雷雨自从一夜白首之后,将自己关进了闺房两个月不曾下楼。 见喜宝儿到来端着汤药,雷雨在蒲团上打坐,看也没看一眼。 对于慕神医和喜宝儿的药汤子她早已失去了信心,这两个月汤药喝了几大桶,药丸吃了一箩筐,饮食起居禁忌一大堆。 原以为自己的积极配合治疗会找回青春童颜,可是每次一照镜依然是白发苍苍。 急性子暴脾气的她无法接受,镜子被砸烂,化妆的胭脂水粉被抛弃,这一切对于她来说不再是美丽的化身,而是见证自己丑陋的道具。 一切都无法改变又无法面对的现实,选择逃避和归隐,躲进小楼,打坐冥想,外面世界不再与自己有关。 “姐姐,千年首乌,快喝快喝了,喝三个月头发就黑回来了。”喜宝儿有些兴奋和激动。 宗若璞道:“昨天还在那说呢,你就说那千年首乌乃是四大仙草稀罕之物,别说你一个小丫头,就是一般的药铺医馆都无从获得,除非是宫里太医方能染指。这短短的一夜之间,难道你是那神通广大的美猴王学会了七十二变不成?姐姐可是金贵身子,你会医术不假,救过大家的命也不假,可是姐姐目前身子虚,如果没有十成把握,治疗务必谨慎。” “玉儿姐姐,喜宝儿心知肚明,你是心疼大姐姐。妹妹前番所用汤药确实药力甚微。一是妹妹资历尚浅,经验不足,从未遇见过这样情况,一时无法应对;二来确实方子里缺了这味主打药材。容我查阅古籍药典,思忖琢磨,加上良药到位,必定会起到效果。” 宗若璞道:“那这千年何首乌又是从何而来?谁都知道洛阳城里医馆药铺都被洗劫一空。” 喜宝儿道:“正是如此,妹妹及时是有江洋大盗的胆魄和本事,偷也无处偷,抢也无处抢。这千年首乌的来源,本来我不想说出来。奈何玉儿姐姐刨根问底,我就直说了吧,就是郭盖郭大镖头家藏良药,也就是雨姐姐面子大福分深厚,才能享受这人间仙草。” 雷雨一听是郭家提供,更是不为所动,依然闭目养神打坐冥想。 喜宝儿道:“有道是良药苦口利于病,病来如山倒病走如抽丝。即使是仙丹妙药,也需要一个时间一个过程才能有效,姐姐一定要宽心耐性,服下汤药。” 宗若璞见喜宝儿一片真心,很是感动。 便从她手里接过了药碗,汤匙舀了吹了吹,够到雷雨的嘴唇,雷雨闭着眼睛足有十几秒钟,宗若璞不言语相劝就让汤匙沿口塞进她的嘴巴里。 雷雨默默喝完了药汤,泪水顺着她闭着的双眸滚滚而下。 宗若璞放下药碗,抱住了姐姐,三人失声痛哭。后来的半月当中,宗若璞和喜宝儿和好如初,共同照顾雷雨,准点煎汤服药,饮食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 那天早上起来,雷雨在梳头的时候,惊喜发现头皮上出现了半寸黑发,她欣喜若狂得抛出了闺房,第一个找到喜宝儿和宗若璞。 就在三人更加有了信心能医治好她的白首病之后,喜宝儿忽然愁容满面的告诉他们:“千年何首乌用完了,只有郭盖能弄的到,可是那小子都已经好几天没来镖局了。” 宗若璞直接拉着喜宝儿去了城外郭盖的家里,郭大娘带着他们去了后院,宗若璞惊奇发现这里压根就是个大药库,各种中草药应有尽有,堪比进货的药材批发市场。 喜宝儿和宗若璞没多想,翻出了一颗更大的千年何首乌就回到镖局了。 3、镖头秘密 柳云桥一直倍感郁闷。原打算拜了雷一诺为师,学到散花掌和一指禅,打完了镖就可以脱身,离开镖局去找母亲。 可是眼下镖局遭遇这么大的劫难,自己又跟雷鸣拜了兄弟,既然是兄弟就不能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只顾自己。雷一诺的伤口越发严重,岌岌可危。 镖局的买卖一落千丈,几乎是没有一趟像样的买卖,面对一百多人的生计问题,雷夫人和宗先生,还有雷鸣早已是一筹莫展。 时光荏苒一载有余,浪迹江湖,孑然一身,如同一只孤零雁。 他想起了母亲,想起了书影。 以前,只要是有了烦心事就会和书影相约茶山,在一片青山绿水的茶园之中,诉了衷肠解了相思。书影如水的柔情会融化他心中所有的块垒,每每相对总是如坐春风。 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每每情绪低落到极点,灵魂似一缕浮萍无处安放。 诺大的世界找不到一个角落安放那颗孤零的心。 无论是坐还是站还是走着躺着,心里总是一阵阵的痛。 只能寄情于剑!月光下,他剑走龙蛇,时而凌厉,苍郁雄畅,其势旅浑,如巨石当空;时而剑尖轻点,柔如春雨润物! 红颜旧,相思苦,深情意,苦难付。一生情思百年渡,不斩相思不忍顾! 一招‘望极春愁’,诉不尽绵绵相思衷肠。 又一招‘千里烟波’柔中带刚,排山倒海之力、横扫千军之势、雄强豪迈之风。 “好剑法!”这时候,一直站在远处观看的宗若璞不禁抚掌喝彩。 她吟唱念道:“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刚柔并济、纵而能敛!哥哥剑法又有精进!” 柳云桥不语,继续练剑口中念道:“戴九履一四二肩,左三右七八六足,老五家在正中间。”最后一招‘晓风残月’,收势立定,屏住声息。 他拱了拱手,道:“我又不是公孙大娘舞剑!你过来好一会了呢?” 宗若璞道:“哥哥剑中虽然凌厉劲道,却并无一丝杀气;平时见你侠气干云,只是哥哥的剑里却又一股哀伤之气,哥哥又在思念故乡的缘故。” 她一语道破,果然冰雪聪明,云桥心中称奇。“知云桥着,若璞也。并非哥哥矫情,只是偶有情绪低落心情抑郁,无以排解。寄情于剑,廖以。” 宗若璞看到柳云桥眉宇间的忧郁,英俊的脸颊上大汗淋漓,越发心中怜爱。 她掏出了手绢为他擦汗一边悠悠说道:“哥哥琴心剑胆,快意恩仇。长剑在手,定能纵横天下。玉儿愿意陪你左右,你纵横江湖我陪你出生入死,你归田卸甲我陪你打鱼种地。不求笑傲江湖君临天下,只求瓦舍茅房粗茶淡饭。” 云桥心中一阵酸楚,他无奈的说道:“妹妹情真意切,奈何曾经沧海,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宗若璞:“我爱你就是爱你的痴心长情,我爱你对画中人的一往情深,你若是喜新厌旧,弃之如敝履,纵你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贵比王侯,也未必入我眼入我心。有时候,我是多么羡慕那位画中仙子,做梦都梦见自己成为她,长在画上,住在你的心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四章 恨无常两世孽缘 1两段孽缘 柳云桥望了望天上明月,苦着脸说道:“痴人,我是一个流落江湖的破落户,只剩下半条命半颗心,用这破碎的心和残缺的梦,支撑一个臭皮囊。妹妹金枝玉叶,风华正茂,何苦痴心绝对?” 宗若璞并未接他的话,而是笑着说道:“云哥哥,有时候我看着你,你就像个女人般的俊俏,怪不得他们都说你原本就是个女儿脸男儿身。我们上辈子应该是姐妹,是上天月老令你投错了胎,成为一个翩翩公子来到我的跟前。假若要是有来生,我情愿自己变成一块石头,这样就可以守护着你,感受到你的温暖,没日没夜都不离开你。” “” “不论如何,我真的好开心,哥哥今后就是镖门的人了。虽然我不会武功也不会走镖,但是我会是那个你每次出发送你,你出门在外想你,你回来去迎接的那个人。更是永远等待你回来的人。 “” 沉默了良久,两个人静静坐在月光下,许久许久。 宗若璞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道:“云哥哥,我发现了一个秘密。那天喜宝儿忽然说给姐姐的汤药里的千年首乌吃完了,我正要问该咋办,她就跟我说了是在郭镖头的家里拿的。那天晚上连夜去了郭镖头的家里,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柳云桥好奇地问道:“看见什么了?” “一大屋子和满院子的药材,简直是一座药库啊,什么药都有!”宗若璞用双手比划着,说得绘声绘色。 柳云桥反问道:“一大屋子中药?怎么可能,也没听说过老镖师跟郭盖兄弟搞过药材买卖呀?” 宗若璞道:“嗯,我也纳闷了。全洛阳城中药都绝了种了,他家里哪来这么多的中药呢。再说了,镖局了这么多伤员正是缺医少药的时候,他还是二镖头还是二东家,怎么都不奉献一点药出来呢?害的雷大哥和乌大哥辛辛苦苦跑两一趟南阳西峡。” 柳云桥的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全城医馆药铺里郎中伙计惨死的画面,药材被洗劫一空、郭盖家的院子里堆着成山的药材、十天半月不见他的人影、雷鸣的镖局大印丢失这些事情难道有着必然的联系吗?难道都是他干的? 不会,应该不会。郭盖兄弟平时沉默寡言,为人忠厚老实,做事尽心尽力。 他真的希望这一切只是一种巧合。 柳云桥道:“玉儿,这个事先不要声张。我跟雷鸣大哥这就着手调查,在搞清楚真相之前,先不要下结论。” 宗若璞点点头,然后靠着柳云桥的肩膀。 “哥哥,是不是又想家了,想妈妈了。我从小就没妈妈,你的心情只有我最懂。” 柳云桥问道:“有时候我也很好奇,你和雨一块长大,伯母也是你的妈妈。可是你妈妈到底在哪里呢?” 说到母亲,宗若璞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和酸楚,却仍然十分平静。 她的手顺着垂到肩膀的长发轻轻抚摸,娓娓说道:“记得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五六岁之前,妈妈天天陪在我的身边,那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光。从那以后的十三年,就再也没见过她,不知道她在哪儿,过的好不好,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柳云桥道:“你这么乖巧柔美,聪慧娴熟,她一定很爱你很想你。说不定也在辛苦的找你。” 宗若璞轻轻说道:“记得小时候,我爹最爱赌钱,每天吃了晚饭之后只有我和娘在家。我的家是一座建在水边的小阁楼,娘抱着我在阁楼上看星星,给我着唱儿歌,讲塞北林海雪原黑瞎子的故事。直到如今,我还记得娘的怀抱里好香,好温暖,好安全,好舒服。经常听着听着就进入了梦想,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娘又给我端来好吃香香的饭。” 她深情的诉说如同春风掠过一池湖水,涟漪水面,微波荡漾。 “你猜我娘给我做啥早饭吗?你一定想都想不到。”宗若璞微笑着问道。 “油条稀饭吧。”柳云桥猜到,以前也听说过宗姑娘和宗先生在江南生活过。 “是生煎包子、糍粑、烧麦。她自己手里总是抓着一根大葱蘸着那黑酱,咔擦咔擦吃的特别香。我们家可以说是南北结合吧,我娘身材高大,爱吃酱菜。说的一口跟苏州完全不同的关东话,我想可能她又回到了关东老家吧。” 宗若璞沉浸在童年的回忆中。她又哼了几句江南的童谣:摇大船,摆大哥,大哥船上客人多;你勿坐,我勿坐,拔出尖刀割耳朵;啊啊啊!大家坐。 想起了童年,唱完了童谣,宗若璞泪流满面。 童年和亲情,或许是每个人内心深处最为柔软的角落,一旦触碰就是情绪释放和情感流露。 “哥哥,从未跟谁说起过小时候的事,每个人的心底深处都会有段故事,或者悲伤,或者美好。往事如烟,浅笑随安吧!”宗若璞柔情似水。 “离歌散尽,曲尽人踪。红尘之中,你我,还有乌大哥、雨和春来,细数流年,有过悲伤,有过彷徨。我们都要学学苏子的洒脱吧:一衰烟雨任平生,一笺诗香醉流年。” 柳云桥擦着手里的宝剑,漫不经心的直叙胸臆,玉儿的陪伴和开导,内心总是能得到久违的平静。 “哥哥,要是你呢还要加一条:一把灵虚走江湖。”宗若璞挂着泪花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不忘跟柳云桥打趣。 柳云桥看天色已晚,便站了起来提议分手各自回屋。 宗若璞似乎意犹未尽,柳云桥催促着她早些回去歇息,镖局里还有些伤员尚未完全康复痊愈需要照顾,并叮咛她在郭盖家里发现药材的事情务必三缄其口。 郭盖出门好几天终于回来了,这次回来走了哪里、做了什么,连郭权夫妇也无从得知。 不过,他给家里带回来了很多稀罕的东西,都是些山珍海味、道地特产、名贵稀缺臻品。 在家尚未停留就直接拎了一大包礼物去了镖局,郭权夫妇还以为这个他要送给雷一诺夫妇的。 老郭头蹲在门口的门墩石上抽这旱烟管,看到儿子如此懂事孝顺,心里一阵欣慰。 不到傍晚时分郭盖回到家中。郭大娘早已准备了丰盛的晚餐,郭氏夫妇、郭盖,还有家里的一个老伙计跛子陆泉和郭盖的服侍丫鬟红艳,一家人围着桌子,吃起热腾腾的火锅。 “这趟走哪儿了,咋这么利索就回来了?”郭权问道。 郭盖嘴里塞满了食物,支支吾吾不回答。郭权瞪了他一眼,又追问了他到底走了哪里。 “南阳。”他敷衍了一句,接着吃饭。 “礼物呢,给你雷大伯送过去了?”郭权继续问道。 “礼,礼物?啥礼物?哦,对你说下午我带过去的那包燕窝、鱼翅、鹿尾吗?那是给宗叔叔的,每次回来都是给他捎的!”郭盖一面敷衍着父亲的问话,一面吹着滚烫的肉丸子。 “我还不糊涂呢,给你老子说实话。这镖到底走了哪里?”郭权脸色逐渐沉了下来,放下筷子目光如剑盯着儿子。 “哎呀,你个老东西真是个啰嗦。还让人安生吃饭不了,孩子刚回来,一家人好不容易吃个囫囵饭。你都退下来了,你管他走哪里呢,只要把镖安全送到、人平安回来不就完事了吗,再说了带回来这些个好吃好喝的,不是孝敬你的,你不吃不享受啦?”郭大娘埋怨丈夫道。 “是啊,爹。就是去了南阳嘛,你甭操心了。”郭盖见母亲撑腰,也更加得底气十足。 郭盖支支吾吾道:“爹,我是去帮镖局去南阳山里买药药材去了!” 郭权怒了,厉声呵斥道:“你当我是傻子啊,去南阳六百里地,中间还要翻山越岭走秦岭。镖队跑的再快,光赶过去就得半个月。加上打尖歇马,阴雨天气,走的再快来回怎么也得个四十来天。你这才半个来月,你当你是孙大圣会腾云驾雾不成?第二,你带回来的这些个东西,除了那件被打眼的假货南阳独山玉,哪一件跟南阳有关系?南阳那地界儿怎么还有燕窝、虫草、鱼翅和鹿尾呢?第三,这回来了礼物怎么不送给你病重的雷伯伯呢,偏送给了大先生?当然,你和大先生私下里交好没人反对,但是你也不能忘了你雷伯伯,你还是掂不来轻重!” 跛子陆泉和丫鬟红艳不敢出声,头埋进了碗里。老镖师的一番话可谓滴水不漏,羞得郭盖无地自容。 郭盖站了起来道:“爹,我错了,我跟你说实话不是怕您生气嘛。是这样的,那个南头山西太谷来的朋友,接了趟买卖是送一批海产、药材什么的,还有西域的一些干果皮货,都要走咱们这里码头转运,可是咱们直隶河南府奉宫里内务府都虞司、掌仪司之命采办的皇杠子。我那朋友姚掌柜是新来的,有些吃不准,码头也没啥熟人。就让我过去帮忙给看下镖货、算下镖利。这些都是帮些小忙,完事我就回来了。作为酬谢,他就给了一些东西,这不你们都看见了。” 郭权的鼻子里哼了一声,啐道:“哼,朋友。那个姓姚的是吧。你可知道他的来路?告诉你,慕神医通晓天下,早就知道这个姚振文的底细。他就是华北镖王西门镖局西门乘风手下四剑客里,排行老二白虎的孪生弟弟。他来洛阳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占有一席之地,拉拢那些小镖局,跟咱们对着干!同行是冤家,你懂吗?” 郭大娘一听,十分震惊,他虽然不懂镖局的事,但是她还是听懂了丈夫话里的意思:“这么说就是来抢生意咂饭碗了喽。你这孩子真是糊涂,你怎么能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儿呢。你雷伯伯可是咱家大恩人,以前咱们家就是个乡下土巴子,你爹也就是个会几下拳脚的庄稼把式,有了你雷伯伯咱们才有今天。当城里人、住大房子,一家人还能在一起吃团圆饭,甚至还请得起丫鬟伙计的。娘可告诉你,你爹他都是对的,你可不能犯糊涂!” 父母轮番说教,郭盖心里其实有一种抵触的情绪。不过他还是控制了自己,嘴里说道:“爹、娘,我知道错了,下不为例!我以后跟那姚掌柜,不,姓姚的就不来往了。请二老放心!” 郭权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还是严厉说教:“人在落魄时,不失去斗志,辉煌时不忘记根本。你现在是总镖头之一,还是镖局的二东家,官府里也混了个脸熟,道上也说的上话。但是咱不能忘了这一切是谁给你的,更不能那这个换取私人利益。东方这大半年出了这么多岔子,损兵折将,丢买卖失相与。那天晚上又遭到那么多刺客袭击,老掌柜还重伤卧床,你怎么能还私下里跑单帮赚外快呢?人不能没良心啊,对不住脚上那双铁鞋的事干不得!” 郭盖被父亲训斥的哑口无言,毫无食欲。但他并没有反驳,应付了几声之后就不在吃饭,去了院子里骑上枣红马出门了。 骑着马绕过了外城将马拴了起来,一个人飞跃上了城墙。 那铁鞋对于普通人来说无疑是前进的障碍和桎梏,而对于他老说形同虚设,他健步如飞、急若流星,不一会儿就到了东方镖局后院。 学了三声布谷鸟,喜宝儿就到了洛溪禅院,他们穿过禅院的花木小径,就到了后院一个从来没有人光顾的木屋的天台上。 喜宝儿有些激动地看着这个高大的男人:“这么快就回来了?才走了几天呀,怎么还给我写信。你这人,还真有趣。平时看着闷闷的,用雨姐姐的话说就是拿锥子也扎不出三个响屁的人,写起信来还一套一套的。你的心思,我懂了。” 郭盖没说话,打开了一个小布袋子,掏出几小包东西。用手指了指道:“给你搞到的河间特产,吃了就当回趟家乡吧!”喜宝儿一见惊喜地喊了出来:“金丝小枣、河间熏肉、放牛冬菜?你哪儿弄的?可馋死我了,你个闷葫芦真有一套!” 喜宝儿打开了包装的瓶子大口吃了起来,十分满足:“你也吃一点,尝尝我老家的味道嘛”说着,撕了一块熏肉塞到他的嘴里。 郭盖嚼着肉回答道:“一个那边的朋友,可是武林好手。刚从老家回来,带了好吃的。肯定有我的份。我看你经常念叨着家乡好吃的如何如何,我就给你拿过来一些,让你打打牙祭。” 喜宝儿圆圆的脸蛋乐开了花:“你真够意思。呵呵,你知道不,自从我在方子里加了你给我的那味千年首乌啊,一直倔强的雨姐姐终于又愿意喝药了,这才半个月就有了神奇效果,头皮上都有了两三寸黑头发了。玉儿姐姐和雨姐姐再也不怀疑我了,你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还没谢你呢,你还给我拿好吃的。够意思啊你,谢了!” 接着,郭盖又变戏法似得掏出了一个锦盒,那锦盒制作精良用料考究。 递到喜宝儿的手里:“给,这是苏州的朋友捎回来的,专门给你的。” 喜宝儿十分意外,锦盒里面是一件精美的苏织云锦披肩。 花色清淡不失庄重典雅,淡紫色迎春花,上等丝绸手工精心织就,古色古香,柔软丝滑。在披肩的两端有撞色流苏,摇曳生姿。 喜宝儿喜出望外,立即披在肩上半围着臂膀,锦上添花的效果立即呈现。原本可爱圆润的喜宝儿变得几分妩媚和清丽。 她兴奋的扭动着身子,左看右看,不停问着郭盖:好看吗? 郭盖打量着她道:“好看,刚才还是一个丑村姑呢,立马变成仙女了,你别说这披肩还真是提人呢。” 喜宝儿道:“讨厌,那也得看谁穿呀,你意思是我长的不好看,是这披肩好看,哼,不要了,还给你!”说完,脱下了披肩赌气塞到郭盖的手里。 郭盖赶紧改口道:“不,不,不对!都好看,都好看!” 喜宝儿撒娇道:“哼,我走了。” 郭盖急红了脸,赶紧拦着她道:“是,是你本来就好看,穿上了披肩更好看了。” 喜宝儿撅着嘴,鼻子里又哼了一下反问道:“那你说,我,玉儿姐姐、雨姐姐,谁好看?” 郭盖想了一会说:“当然是玉儿妹妹——没有你好看了,就你好看,你最好看了!” 喜宝儿又一把抓过了披肩,披在身上。得意地说:“这还差不多。看,我美不美?”郭盖就一直夸赞着她附和着他。 两个人就这样说着甜蜜的话语,吃着河间小吃,直到很晚方才离去。 后来的几天里,喜宝儿一直沉浸在满满的幸福之中,在没人的时候会把披肩拿出来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不时会露出两颗小虎牙傻傻的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五章 匡扶正义虬髯僧 1、虬髯僧人 最近,洛阳城里又出了两件大事。其一便是顺天镖局和地圆镖局遭遇灭门。 灭门镖局上下几十口几乎全部被杀,掌门人被枭首悬尸,镖局入户仪门牌匾之上深深钉进一块铜质令牌,那令牌之上镌刻着牛身虎头,背负翅膀毛发。真便是江湖闻风丧胆的穷奇令。 第二件事情便是饥民冲击了洛阳知府衙门,饥民饥民在一个僧人的带领下,冲击了洛阳知府衙门。 这两件事情本是井水河水不搭界,却因为一个那个僧人联系到一起。 长毛反派乱华,东南华中战火四起、蛮族海上入侵,更有贪官污吏和地方豪强盘剥,天灾频起。 城里年关一过,便有大量饥民涌入城中,沦为乞丐。 布政司协同民间善人和寺庙,开仓放粮搭建粥棚。奈何义仓粮食早被贪官污吏挪为私用,当地豪强也借机侵占巧取豪夺,致使义仓多位空仓。 饥民蜂拥扎堆,极其有限的粮米可谓杯水车薪。大量游民扎堆聚集到护城河边、寺庙里、北邙山下,致使城内疟疾瘟疫肆虐。 朝廷派出绿营和团练驱赶饥民,打死、饿死、病死的饥民被拉到城外掩埋。这样的草菅人命激起了饥民暴动和民变。 愤怒的饥民涌进了城里,砸毁商铺,围攻县衙,撬开公仓放粮,并在城外搭棚舍粥。他们的首领便是那个大名鼎鼎的虬髯僧人。 那僧人与别的僧人不同之处就在于其光头虬髯,再就是他不是一般的僧人,而是洛阳城最为灵验的灵山寺主持方丈。 虬髯僧人是中原一带威震江湖的僧侠,他以行动践行佛家真谛,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虬髯僧侠本是得道高僧,更是少林四大护法高僧之首,武艺之高是深不可测。有人说他才是中原第一高手,甚至有人说东方掌门人雷一诺得功力都不如其深厚。 虬髯僧侠为人豪爽,性格直爽,脾气急躁,从不故作高深。他说话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他是个直率义气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更是一个见不得穷人饿肚子,看不惯恶人强人欺凌弱小。 饥民暴动,致使城中治安混乱,官府几度派绿营镇压,抓了首犯枭首,将其余饥民全部赶到城外的树林子里,绿营兵全副武装将成百上千的饥民围将起来,断其粮水补给,一副任其围而不打,困杀饥民架势。 那僧人火冒三丈,手中少林宣花大斧撂倒了百十名绿营战士和头领,将围困饥民的官兵全部打死。复又带着上千的饥民圆木撞开了城门,连夜杀回了城内,围住了洛阳知府衙门。 虬髯僧人的智谋也非同寻常,他派人关闭城门,绑缚了门吏,控制住了洛阳城的几个出入口,并派人快马封锁了附近的全部驿站,切断了洛阳知府衙门对外的一切可能放出信息的渠道。 洛阳知府衙门府兵不过二百余人,哪里见过这等架势,上千的饥民手持菜刀、农具、木棍,少量的饥民手里抄着从官兵手里抢夺的刀和矛。 一场民变就这样在洛阳城里对峙了很久。刚好被柳云桥遇见,他停下了脚步,静坐在知府衙门上高高的围墙骑楼上。 这几日一到晚上,柳云桥除了读书练功之外,就会换上一身夜行服做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就是对被烧掉的药铺医馆进行了仔细查勘,并画下了每一间医馆主人死亡受伤部位,做了详细记录备案。 第二件事情,就是移花接木——将那些官宦大族和富商大户家里吃不完的粮食,厨房里剩下的饭菜,甚至零碎的铜板,分给流离失所的饥民和乞丐。 每每自己在房顶上对他们施以钱粮,饥民们都双手合十朝天跪拜——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普度众生的佛祖啊! 柳云桥心里一些温暖和安慰,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才不会觉得自己沦落天下和孤独无助。 有几次他慷慨资助流离失所的穷人乞丐,在他行善离开之后,漆黑夜空忽然有了一丝光亮,天空一片祥云,后又出现一只麒麟神驹,空中祥云辉耀。 “大仁大义麒麟神驹!”被救助的苦难之人纷纷跪地感恩,只见那麒麟神驹长嘶一声,追风踏云而去。自此,老百姓当中便流传着大仁大义麒麟神驹的传说。 这天夜里,虬髯僧人的的仗义和大爱令他十分折服,仅凭一己之力挽救了成千上万饥民的性命,这是多么大的功德! 知府带着随从和卫兵,站在围墙的另一头骑楼上,借着火把的光亮对着虬髯僧人喊话:“厚仁大师,您是佛门高僧,慈悲为怀,心念苍生,大师义举感天动地。然饥民之乱危害社稷,朝廷一直是宽容忍让,开仓放粮,舍粥济民。无奈饥民越来越多,僧多粥少。饥民生变,烧杀抢夺,还带来了瘟疫。为了不让事件扩大累及市民,万不得已才驱之围之,并未有兵戈相加。还望大师理解朝廷苦心和本府难处!” “狗官住嘴!哼!简直是一派胡言,文过饰非!说的好只驱之围之,未有兵戈相加。那我问你,前几天无辜的饥民头领被枭首示众,还有几个人被游街。开义仓搭粥棚不过是做过场演戏给百姓看的,据我了解到那义仓是义商捐赠存粮,别说几千饥民,就是几万大军也可支撑半月之久。敢问知府大人,义仓粮食何在?” 那虬髯僧义愤填膺,原本底气十足的嗓音更加洪亮,如一把利剑划破长空,镇得现场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语。 虬髯僧继续说道:“百姓流离失所,不是百姓之错!如今战火四起,会党反派群争,外族入侵,满清贵族豪强兼并土地,中原大地接连三年旱灾。祸事连连致使饥民增多,天之灾,人之祸,岂是民之错!朝廷不思怜恤百姓之苦,救民于水火,反而刀斧相加,倒行逆施天理不容!”他义正词严,说的饥民群里很多人流泪满面。 藏在骑楼上的柳云桥也是热血沸腾,真乃豪杰正义之士僧中之侠也!他对这位留着大胡子的高僧钦佩至极! 知府好言相劝道:“高僧误会!国家有难,南方长毛作乱,海上夷族入侵,天灾。往年义仓存粮丰厚,今年义仓早已是空空如也,本府为救饥民,多方筹措,上下疏通,才使得饥民得以维持至今,奈何其他地区饥民闻之蜂拥而至,粮食早已是捉禁见肘、杯水车薪哪!官库军粮要确保南方征战之用,非不作为,乃不能为也。高僧听我相劝,奉劝高僧速速带领民众退去,本府一定网开一面,奏请朝廷既往不咎!” “哈哈哈,网开一面既往不咎贫僧为民请命何罪之有,贫僧为出家之人了无挂碍,一念净信佛祖,心系苍生苦与乐,普度众生水火中,岂会惧你律法制裁?狗官休得赘言,速速开仓放粮,赈济饥民!”虬髯僧人正义凛然,说的骑楼上的知府浑身打颤,面如土色。 好一个:“心系苍生苦与乐,普度众生水火中。” 邪恶的人掌控世界是因为善良的人没有作为!虬髯僧人的言行终于颠覆了这个不公正的现象,柳云桥越发对虬髯公心生敬意。 骑楼上的知府回头跟身边的一个随从附身耳语了几句,随从闻后点头不语,然后转身。 不一会儿二十名弓箭手单膝跪地,知府退后一边,随从大手一挥。 十多支利箭飞向虬髯僧人,人群中都为僧人捏了一把汗,很多人下意识地向一边退闪。柳云桥心里一怔,可是距离遥远无法出手援救,他的心提了起来。 那虬髯僧毫不惊慌,不躲不闪,长袖一挥。利箭被反弹回去,射死了一名弓箭手,另外十几支箭猛地扎在骑楼的斗拱之上,箭翎剧烈左右摇摆。 那知府大惊失色,命全体弓箭手一起出击!瞬间,骑楼之上站满了两排弓箭手,那名指挥官大手一挥箭飞如雨;前排弓箭手射罢立即退了回去换箭拉弓,后排弓箭手立即补位开弓。 两排弓箭手轮番发射,带火的箭矢潮水般向楼下手无寸铁的饥民。一阵惨烈的死亡,无数人倒地身亡。 僧人挥舞手中宣花大斧,左抵右挡,奈何那火箭如同潮水奔腾不息,即使是千手观音也难以抵挡。僧人为保护饥民浑身多处中箭。 只见一个黑色身影从骑楼另一端旋转而下,犹如黑色精灵左冲右突,两手抓满了来箭。他胳膊一甩,骑楼上几名弓箭手应声滚落下楼。 不用说,那黑色精灵便是一直在对面观望的柳云桥。那僧人一见来了帮手,越发信心大增,动作更加娴熟和从容。 饥民队伍中也有几名好手,手持棍棒农具,抵挡如雨的箭矢。骑楼上的弓箭手越来越多,伤亡率直线上升。 这时候,队伍的后方出现了一支全服铠甲的骑兵,弯刀长矛,气势汹汹的铁骑疯狂砍杀饥民,手中快刀寒光闪闪,如同切西瓜一般,血溅知府衙门。 坏了!柳云桥知道那正是巫振纲的府兵,雷鸣大婚试才之时他亲眼目睹那八大金刚的厉害。 面对前有追兵,上有箭阵,仅靠二人之力万万是没有一点是胜算的,要么束手就擒要么拼死一战。 巫振纲骑着高头大马,不忘对上司请功:“知府大人,下官来迟了,今晚一定将功赎罪!” 那知府喜笑颜开回道:“巫大人来的正是时候,等剿灭这帮饥民反贼,本府定会奏请朝廷为大人请赏!” 柳云桥和僧人这才明白,那知府的谈判劝说不过是缓兵之计。在骑楼的后面已经布下了弓箭手,另一方面又在往现场抽调援兵。 眼前和解肯定是绝无可能,柳云桥边战边想退路。 虬髯僧人与他背靠背低于箭矢和骑兵,僧人问蒙着黑纱的柳云桥道:“好汉高姓大名,贼军势大,好汉不必在此送死,请速速离去!” 柳云桥道:“不可,高僧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在下何惧生死。如今之计,楼下我来应付,高僧请上城楼拿住知府,只有擒贼先擒王方可化解危机,饥民方可得救,你我才能脱身!” 高僧赞道:“高人妙计也!”话音未落,脚尖一垫便上了城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支利箭顶在知府的脖子上!骑楼上的弓箭手只能步步后退。 那知府吓得哆哆嗦嗦,哀求饶命。高僧怒喝道:“都给我放下刀枪,停止射箭,不然我就杀了这狗官! 这一突变逆转的形势,令骑楼上下的官军都无比意外。巫振纲赶紧令手下兵士:“保护贾大人,都给我放下兵器!”接着便听见叮叮当当刀枪剑戟撂到地上的声音。 巫振纲隔空喊话:“高僧大师,请先放下知府大人,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不要伤人!” “狡诈的狗官给我闭嘴!快将你们的这些个刽子手给我撤回去,否则的话我就杀了这狗官,再拼出一条命将你们赶尽杀绝!速速开仓发粮,再将饥民疏通放出城外,不得延误!” 巫振纲是个灵活的人,他不争不语,完全遵照虬髯僧人的吩咐和要求做了。幸存的饥民多数都领到一袋子粮食,全部结队连夜逃出了城外。 柳云桥躲到骑楼下面一个黑暗的角落,继续观看着发粮和疏导饥民。就在这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的同时,骑楼上的虬髯僧忽然啊的一声,一个滑步险些跌倒。 他中了飞蝗石!腰部受到重创,几乎难以站立起身。一旁的好几名弓箭手见状立即朝着他扑了上去,制服了虬髯僧人。 那飞蝗石是从郭盖手里飞出去的。他躬身朝巫振纲拱手道:“巫大人,郭盖来晚了!”巫振纲笑道:“你来的最及时,贤侄好身手好神功,今晚可算是立了大功!” 柳云桥没想到他会出现,心想:这下完蛋了,虬髯僧落入了他们的手里。横空还来了个劲敌!强攻肯定是毫无胜算的,只能智取! 他万万没想到场上的局势会一波三折几起几落。必须要挽救虬髯僧人,还不能暴露自己身份。 他绕到了骑楼另一端,拾起一把刀。趁着弓箭手不注意,连续几招点住了他们死穴,再一闪身就窜到贾知府的身后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刀尖顶住他的后腰小声说道:“快放了那个和尚,否则杀了你!” 那知府一晚上被两次挟持,吓得魂不附体,双腿发抖浑身哆嗦。战战兢兢地说道:“好,好汉饶命,我让人,放,放了他就是!快,快放了和尚!” 正在捆绑虬髯僧的弓箭手们立即松手,放了僧人。柳云桥勒主知府,边走边退到了巷子尽头一脚踹飞了那知府,带着虬髯僧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二天,全洛阳城贴满了海捕文书,一张头像正是那大胡子和尚,另一张却画着一个蒙面黑衣人。 全城进入了紧张的氛围中,官兵疯狂搜捕虬髯僧人,大量流民饥饿被斩首或者驱逐。 东方镖局的人都不知道,柳云桥悄悄地救下了虬髯僧人,藏在了洛溪禅院。 2、父母之命 经过慕神医精心医治和雷夫人的照料,雷一诺终于痊愈。 只是还不能站立行走,依然坐在郭权打制的轮椅上。东方镖局连遭劫难,损失惨重,人心惶惶。 宗启文和雷鸣忙碌了很多时日,救治病患,安葬死者,安置和赔偿死亡镖师家属,经过此番遭遇,镖局已是不堪重负,举步维艰。 雷一诺内心煎熬,压力巨大,为顾全大局表面看起来他依旧隐忍坚强。 宗启文和慕神医,雷一诺夫妇四人喝茶闲聊。 宗先生道:“嫂夫人,这次事情头绪大,涉及的人也很多,伤亡镖师不在少数。昨天才安抚了镖师家属,赔了银子。连同烧毁的家伙什儿、置办棺木、办葬礼、人身赔偿,损失将近三万两银子,可是镖局里两三年的收成。” “杭州、苏州镖头阵亡,两地分镖局也群龙无首,暂时无法维持下去。去年镖船被劫持,鸣儿和他哥几个吃了官司进去了,又赔了十三行二十万两,我这几日对镖局账务做了盘点,目前柜上已是大量亏空,无银可支。外面拢共还拖欠着两万白银。这是所有的账目,大哥、嫂夫人请过目!” 说完,他的右手食指又在大腿上不停的抠挖着。 雷一诺接过了账本子放到茶桌上,看也没看。 说道:“有劳大先生了,此次遇袭事发突然,事后处理张罗更是繁琐难缠。大先生思虑周全,行事严谨。鸣儿年轻,在我受伤期间,这个烂摊子局面真是多亏有大先生撑着。” “至于银两亏空,我早有心理准备,为了减少开支暂且收缩买卖吧,那几个分镖局合并成苏州一家,人财物也都能减省一些,赵钱当大掌柜、孙李当二掌柜。” “至于咱们这边,实在不行就把南关的绸布店典当出去吧,再不行我也只能启大库了,为了让这一百多人活下去也就能怜惜最后那点家底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六章 金玉良缘终生误 1、大婚冲洗 雷一诺早年在华东沿海一带走镖,经常会借用返程之便利为亲戚朋友捎带一些江南丝绸、糕点和木器、茶具之类,时间长了干脆就一次多运些回来堆在家里,周围的街坊邻居都来把玩淘货。 最后雷夫人灵机一动,干脆就在南关赁一一间市口,顺带做些江南货品买卖。 宗先生亲笔题写了匾额:永兴通。由于镖局的运输便利,雷家人口碑甚佳,童叟无欺,加之又扩充了广东货源,生意一直很是兴隆。 除了院子底下有个小型地窖存放了几万两银子,雷一诺每年捐粮兴义仓,斋僧供佛。 这一切用度均是镖局镖利来源,而永兴通多年买卖盈余都分文未动,封存在洛阳城最大的票号——大顺通。 宗启文道:“掌柜的,这个您可是要想好,这是雷家和东方的最后得救济粮。不到万不得已可不千万不能动。” 雷夫人掏出了一个小布袋子,递给宗启文道:“这是我的全部首饰细软,拿去当了吧。雨儿的嫁妆也都在这里了,至于他们哥几个娶媳妇聘礼下一步再说吧。但凡是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走到这一步,钱是死的,人是活的。银子也是为人服务的,只要人能得到保全,银子还能赚回来嘛。再说了,开门做买卖,东家就得顶着这片天,这几次茬子出的这么大,就算是拆房卖地卖儿鬻女,即使割肉坐牢,我们也得担着。” 慕神医不禁对雷夫人刮目相看。 他曼斯条例地说道:“大哥、嫂夫人,咱们是二十多年交情。几个孩子也都是我看着长大了,大先生一心辅佐,才使得镖局虽经几起几落,最后还是崛起中原笑傲江湖。天有不测风云,江湖恩怨此消彼长未曾了,二位对于钱财观念淡薄一心为镖局兄弟们着想,实在令在下佩服。” 雷夫人道:“慕先生啊,我也很无奈,家道不兴,买卖不顺。摊上事情了,我也只能打了牙往肚子里吞。我们家虽不是钟鸣鼎食、礼乐簪缨之族,也是礼佛问道、仁义慈孝的家庭。对于江湖各路豪杰一直以礼相待,对家里的镖师也是恩惠宽厚,并没有克责了谁、亏待了谁。咱们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这么折腾我报复我呢。过几天我们去庙里请香祈福吧。” 雷一诺想了一会说道:“大婚冲喜吧!鸣儿也都三十多了。男子十五及笄,二十冠而列丈夫,如今已是三十而立了,早都该娶妻生子了。拖到现在是我们作父母的错,正好我这身子骨儿也没多少日子了,镖局也是多事之秋。趁这个机会,赶紧把鸣儿的婚事给办了。” 雷夫人用袖子抹了眼泪道:“你说的也是,都是我当娘的错。小时候跟东头余家订的亲事,谁承想那姑娘就给没了。鸣儿这孩子也是个忠厚人,见天走镖跑江湖,对自个儿的亲事也是只字不提,你这么一说倒是把我提醒了。只是这娶亲可不是拉骡子相马的,说办就办了。不说家里光景,不说模样标志,至少也得找个对他心的人。” 宗启文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心里却想了很多。 他的手指头在大腿上更加频繁的扒拉着。 慕神医道:“大哥嫂夫人,我虽然在镖局待得不多,但是鸣儿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秉性纯良,身性沉稳,内秀得很。心里自己个儿的主意大着呢,我看他对大先生的千金玉儿姑娘蛮有好感的。玉儿聪慧伶俐,钟灵毓秀,虑事周全,模样也端庄,还知书达理,对外逢迎斡旋定是一个好料子。这也是自己家的人,知根知底,我看这是一门好亲事。” 慕神医一番话说的宗启文脸上堆笑,谦虚的回道:“小女愚昧,承蒙先生厚爱谬赞了。” 雷一诺道:“玉儿在咱们家长大的,这孩子模样俊俏、八面玲珑那是有目共睹的,只是鸣儿乃是一介武夫,性情粗鄙。玉儿是冰肌玉骨般的人儿,要是跟了鸣儿实在是委屈了姑娘。” 雷一诺的话令宗启文出乎意料,一直以来他都希望能和东家联姻。 一来是雷鸣为人忠厚靠谱,玉儿有了一个好的归宿; 二来可以报答东家对自己和孩子的收留提携之恩。 第三是自己有了坚实的靠山。 雷鸣一直默默无闻的念着玉儿,就连不经常在镖局的神医慕先生都有耳闻,何况最为关心儿子的父母呢? 雷夫人一脸疑惑的问丈夫:“那你有什么考虑呢,我也觉得玉儿跟鸣儿蛮合适的。跟他宗叔不是亲上加亲两全其美?” 雷一诺道:“非要结亲家呢,我雷家都是练武的粗人,要是攀上宗家这样有文化底蕴和教养的人家,岂不是珠联璧合两全其美。不过要是孩子性情不投的话,今后过日子就是舌头碰着牙,鸡飞狗跳的。要说般配的,我倒是觉得玉儿跟默儿合适,年龄、志趣都能搭伙在一起。鸣儿的事儿呢,前段日子我跟巫大人也都说了个七七八八,他家大小姐也是二十多没出阁,咱们家是老小子,巫大人家的大闺女,这才是鸾凤和鸣嘛。虽然可能会有人说我老雷家高攀官宦人家,可是这事也是巫大人主动提出来的,就这么定了!大先生,有劳你合下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没问题的话就下聘礼定日子吧,尽快把这桩大事办了!” 雷夫人道:“既是如此,那就按照老雷的意思办吧。”宗启文一听,心里稍微有些安慰,点头答应。 这时候,窗户外面站着一个人,他转身离去,伤心欲绝。 他像一直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到洛溪禅院。 玉儿!这回我是彻底失去了你,一辈子! 默默爱着你这么多年,每天夜里做梦都是能跟你白头偕老!云桥来了这里,你心里有了他我无比吃醋和嫉妒,心痛和纠结,但我并未认输。 我雷鸣自认为自己是世界韧劲毅力最强的人,不到最后时刻我是不会接受失败的。 人强强不过命啊,父母之命,媒妁之约,这也是我的宿命。别了,我对你的痴心的爱!别了,心爱的人! 雷鸣情绪失控,他双拳出击,那棵百年的菩提树叶子纷纷落下。 双拳指关节鲜血直流,内心的撕裂令他早已麻木。 他的手已经没了力气,失去了直觉,泪水伴随着鲜血洒在菩提树下。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他双膝垂落到在地上,伤心痛哭。 这么多年亲友和镖局的相与商户,甚至东关那个有名的媒婆也是踏破门槛,说亲保媒。 雷鸣一直以各种理由挑三拣四,不是说自己走镖在外,就是对对方吹毛求疵,就这样一直拖了下来,本想着自己的坚守会换来自己缘分的转机,不料还是逃脱不了命运的裁决。 之后的几天里,雷鸣如同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本来就沉默寡言的人,越发是个闷葫芦。 宗先生全权代表雷家,领着柳云桥和乌子虚、春来里外张罗婚事。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和挣扎,雷鸣还是找到了宗若璞,算是一种告别和了断。 雷鸣四兄妹和宗若璞五个人可谓是青梅竹马,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 雷鸣诚实稳健,雷响幽默滑稽,雷雨活泼可爱又带有几分狡黠,宗若璞从小就端庄得体,又十分机灵。后来雷默长大了,雷默是他们中最为调皮捣蛋的。 雷鸣为人处世的原则就是听父亲的话,雷响因为自己是捡来的孩子,他的原则就是让兄弟姐妹们高兴。 小时候兄妹几个最爱玩的游戏只有两个。第一个就是抓土匪,第二个就是接新娘子。 每次扮演镖局出镖,雷鸣就是当仁不让的大镖头,雷响和雷默轮番扮演劫匪和水贼,宗若璞却是贴上了胡子拿着算盘扮演他父亲—大先生的角色。 雷雨总是扮演趟子手、镖师和劫匪之间自由的切换,随她的心情,甚至还客串一下府衙的老爷审判劫匪,最后开刀问斩。 总之,几个人足足变着花样玩了好几年,乐此不疲。 再后来,雷家的世家子弟巫氏兄妹也加入其中,郭权偶尔会把乡下的郭盖带到镖局住一段时间,从小成千上万次学着父亲和镖师们的样子走镖。 除了走镖游戏,那就是接新娘子了。 每次宗若璞都是新娘子的不二之选,雷鸣自然成了新郎官。 雷雨偶尔也会当一次新娘子,但是多次都是伴娘的份儿。 为了争当上新娘子,雷雨和宗若璞小时候没少争执打架。 宗若璞从小还喜欢带着他们玩开店做买卖的游戏,将家里的东西摆起来,自己亲自扮作掌柜的,其余的兄妹们都是扮作顾客买东买西。 宗若璞打小就是个有主意且十分精明的孩子,那一年她只有八岁,兄妹几个在院子里玩耍。雷一诺和宗先生在院子里喝茶谈论一见棘手的事情。 有一次,东关新开绸缎庄瑞锦轩朱掌柜陷入困境,店里流水周转困难,前三次从苏杭一带押货保镖的镖利一百两银子一直拖欠。 如今又要第四次找上门来,请求赊账保一趟苏杭镖货。 东方一直以仗义豪爽出了名的,宁舍财不舍义,若是见死不救,恐怕瑞锦轩就会错过行市,再无翻身机会。 不过赅钱拉饥荒的事不过三,老镖头和大先生都有些为难。 雷一诺还是想要出手帮助一下那个年轻后生,宗先生道出镖局实际情况之后权衡利弊,正当二人有些为难犹豫之际,一旁的小玉儿看似漫不经心,却忽然插话道:“大爸,爹,咱们给他们把好看的丝绸运过来,他们没钱我们就拿他们家好看的布啊,可以给我们做花衣服。” 雷一诺慈爱的捏着小玉儿粉嘟嘟的脸蛋笑着逗她道:“哎呀,我们玉儿要好看的丝绸布干嘛用呢,是不是要做花衣服当新娘子,嫁给鸣哥哥呀?” 小玉儿一本正经地说道:“大爸,把好看的布布拿过来,开店卖步步挣银子,再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雷夫人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孩子的话还真对,就这么干。用瑞锦轩的丝绸以批发价抵镖利,再把丝绸高价卖出,既帮了瑞锦轩度过难关,又能多一项买卖进项,岂不一举两得。” 雷一诺哈哈大笑,没想到自己发愁的事情让一个天真的孩子谈笑间得到了解决。 有时候帮助了别人,也就帮助了自己。雷一诺四次免镖利为瑞锦轩押货走镖,沿运河水路,避过漕帮挟制和水贼侵扰,一路艰险顺利将顶级丝绸面料运送至洛阳黄河码头,重义轻利的东方从此成为江湖佳话,名声大振。 一方面将瑞锦轩扶持成为洛阳乃至中原地区首屈一指的丝绸商人,一方面成就了镖局金字招牌。 那一年,宗若璞只有八岁。 想起了儿时的记忆,如此温馨美好。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都长大成人,那些童年的过往永远刻在记忆里。 稍大一点后,宗先生又给他们都帮派了识字。还给宗若璞开了小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出落的如同大家闺秀一般优雅大方。 雷鸣深深爱上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加之雷夫人经常跟宗先生打趣逗乐,说要结亲家,宗先生甚至已经在心里把雷鸣当成未来女婿。 宗若璞却是心气很高的女子,用他爹的话说就是书看多了。 她理想的男人必须要威武如子龙、义气如云长、温情如宝玉、志向比卧龙。 天哪!不过是一个镖局大先生的女儿,实在是心比天高啊。这样的男子别说是东方镖局,即使是放眼洛阳城也未必寻的到。 算命的也说了,此女子头圆额平、骨细肉滑、唇红齿白、眼大美秀、行步详缓,坐卧端雅,女子九善之面相也,若是生在官宦人家,定是富贵堪比王妃福晋。 除非是杨戬下凡,麒麟神驹、天马转世方能与之匹配。 算命的先生被宗启文骂了出去,女子过于美丽并非福也,乃是祸也,这是他的教训。 2、恨别离情 雷鸣约了宗若璞在洛溪禅院,那天夜里花影浮动,月华如水。 雷鸣道:“玉儿,哥约你出来,是有话要跟你说说。从小到大,哥哥的心思你应该懂。可是哥哥生性愚钝憨直,只会练武走镖,也没有念几本书识多少字,琴棋书画和儿女情长,还有那些风花雪夜的事儿哥哥也不会做。这一切,哥哥自己心里都明白,可是我还是无法舍弃我的内心。”雷鸣怅然若失。 宗若璞喃喃道:“哥哥宅心仁厚、忠信孝悌,是个有担当的汉子。玉儿自幼身世飘零,跟随父亲漂泊江湖,尝尽了酸甜苦辣。自从进了咱们家,如同孤零燕雀进了暖巢,有了大爸我又多了一个爹,有了大妈我从未觉得自己是没娘的孩子,更何况我还有有一个一直疼我关照我的大哥,还有陪我疯陪我闹的姐姐和弟弟。我是个不幸的人,从小就没了娘,一个唱戏出身的爹虽是俊颜才辨、妙手书生,年轻时只会赌钱狎妓、眠花宿柳。以至于我的童年中食不果腹,饱一顿饥一顿。可是进了咱们的家,我又何尝不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所以,在玉儿的心里,你是我最敬重和依靠的鸣大哥。既然是哥哥,自然不许做非分之想。” 雷鸣道:“妹妹冰清玉洁,才智过人。妹妹的内心所爱自然不是哥哥这样粗俗浅薄的人。可能云桥的出现令我更加自惭形秽。只有他才是你的真命天子,你们二人可谓才子佳人,才情相貌和志趣心性,都是天作之合。没错,救了他是我的本分和举手之劳,但是他那耀眼的光芒令我自卑、不安和嫉妒,我也曾挤兑过他,为难过他,欺负过他,但是他可悲的身世又令我无比同情,他超凡胆识和果敢智慧令我折服。总之来说,我和云桥已经成为肝胆相照的兄弟。作为兄长,倘若他能替我照顾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尽管无奈,也很欣慰。” 听到这里,宗若璞内心对于雷鸣由衷敬佩,叹道:“大哥宽宏大量,心胸格局令妹妹敬佩。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大哥所言不虚,云桥哥哥确实文韬武略、天纵奇才,心地善良。博览群书却又仗义豪爽。不过难逃命中劫数,乃是出身之日便是如影随形。大哥有所不知,云桥哥哥是至情至性又是情比金坚、心若磐石。玉儿承认,一度为云桥哥哥倾心折服,然后也不过是独茧抽丝、一厢情愿罢了。玉儿自称是不愿违背内心的人,大哥一片真心和我的兄妹位置,不会因为某个人发生改变。” 雷鸣心里释然了很多,任何时候在爱情角逐失败是对一个男人自尊心最大的挫伤。他长舒一口气道:“妹妹所说可是云桥心有所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花自飘零水自流 1、真情实意 宗若璞轻声反问道:“不然呢。春来说,他经常对着一幅画中美人落泪发呆。腰间美玉既是定情信物,据说那画中女子系官宦世家书香门第的闺中小姐,知书达理,举止端方,岂是我这等小门小户家的乡野之人所能比拟。云桥哥哥也是世家公子,一门五代进士。二十岁举孝廉,本来也是要进阶仕途,国家有难之时投笔从戎,提刀跨马做了标统。家族遭奸人所害,流落江湖。所幸被大哥所救,才会到咱们镖局,这是命中注定一段镖局缘分吧。所以,大哥不要误会,妹妹没有接受大哥的爱,也并不是完全因为这位不速之客。倘若有一天,云桥哥哥愿意高门俯就,大哥你也要祝福妹妹幸福。” 雷鸣道:“如此说来,云桥心中另有他人。妹妹虔诚坚守,我诚心祝福你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宗若璞闻言心想:好一个守的云开见月明,谁说鸣大哥不通文墨不懂风情。原来大哥才是深谙爱之真谛。 她温柔说道:“大哥总是疼爱妹妹。云桥初来,遭遇家中巨变,父亲和两个弟弟均被官兵捕获下狱,据说早已斩首,母亲下落不明。所以我们看到的是一个惊弓之鸟,十分忧郁和伤心的落魄之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和找到母亲。一开始我只是怜惜其人遭遇凄苦,给予他一些关心罢了,也是后来慢慢产生情愫。情不知所以,随心走吧,随缘去吧。” 雷鸣道:“哥哥尊重妹妹的选择。爹娘包办了我的婚事。我就要和一枝香巫云雪成婚了,我一介武夫走镖的下苦之人,能娶到官宦世家的千金,也许在旁人看来,这是莫大的荣幸和天大的喜事,可我的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因为此生将要和自己至爱的人失之交臂。” 言及此事,雷鸣十分伤感无奈。 宗若璞安慰道:“倘若柳云桥最终娶了画中美人,我也是跟我的挚爱失之交臂,倘若画中美人嫁作他人妇,柳云桥也会与挚爱失之交臂,这天底下爱情就是如此,是旋转的木马和小狗咬尾巴,永远都追不上。” 说是安慰,其实也是自嘲和感慨吧,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些失落。 宗若璞打破了沉默尴尬,掏出了一把扇子递给了雷鸣:“大哥,这是一把逍遥扇,扇就是善之意,哥哥宅心仁厚为人善至,此物对于大哥可是最贴切不过;二来这扇子乃是文人之物也,希望哥哥除了精进武艺不忘修养心性;这其三呢,大哥常年走镖在外,风餐露宿十分辛苦,一把折扇意思不相轻、重彼此,秋送暖、夏送凉,在哥哥大婚之际,妹妹的一份心意,不成敬意大哥笑纳。妹妹祝福大哥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雷鸣接过了扇子,爱不释手,在手里把玩了半天。然后也掏出了一份礼物递给了宗若璞。 那是一对缠臂金,精美绝伦。 宗若璞看了看并没有接过来,推手摇头道:“苏子诗云“夜来春睡浓于酒,压褊佳人缠臂金。大哥,此物过于贵重了,妹妹无法承受啊。还是留给未来嫂嫂吧。大哥心意妹妹领了!” 雷鸣道:“见外了,既然你把我当成大哥哥,我就是你的娘家人。不管你今后嫁于何人,这都是我当大哥的一份心意,也算是帮宗叔叔多备了一份妆奁” 雷鸣情真意切,宗若璞盛情难却,接过了那对缠臂金,心中五味杂陈。 之后的几天里,镖局上下里里外外张罗着雷鸣的婚事。 雷鸣自幼定有娃娃亲,只是对方女孩不到十岁就不幸夭折,再蘸之礼均已免去。 拖媒婆进了巫家说媒也是走了形式而已,翌日授茶,第三日就送了订婚书翰。 紧接着下了送盘道日,下了聘礼。绸缎布匹、珠玉、上笄,也因为雷家拮据,聘礼实在捉禁见肘,旁人见了也是寒碜。 巫家却并不嫌弃聘礼寒薄,似乎是迫不及待的第二天就回帖,与吉日前四日即送了妆奁,到底是洛阳府守备官宦殷实人家,妆奁足足抬了二十匣。 一个红纸妆奁目录上记录着:吉开梳妆台全副;圈椅满堂、立台成对、圆炉成双、衣箱十五对、子孙桶千代、文房四宝全幅、龙泉宝剑一把。 足足排了一条街的妆奁,披红挂彩好不热闹。到底是侯门世家嫁了千金小姐,那妆奁阵仗真是羡煞了路人和街坊邻居。 宗启文照单收了妆奁,入了雷鸣新屋,立即回了谢帖并随了通信钏、耳环两对、戒指一西门、耳钉两幅、镶金项链两条、手镯一对、针线匣子一只、黄色拜盒一只、正背面铜镜子各一面,香水瓶和粉盒若干、衣箱一对、另有洋人皮箱一对。婚礼算是周全体面,殊不知这一切都是雷夫人用自己的金银细软典当了购置的,长子大婚又娶的官宦千金,她分外激动兴奋。 2、别样试才 婚礼一切都十分顺利,短短几日之后的二月初六是黄道吉日,便是迎娶大婚的好日子。在这之前,当地还有个风俗,就是新郎要到女方家接受岳父考验,谓之’试才’。 头天媒婆就来到东方镖局,兴高采烈告诉宗先生,雷鸣穿着在弟弟雷默和把兄弟柳云桥的陪同下,一同坐了马车去了巫府。 奇怪,巫府一向戒备森严,此时那高大仪门口只有一左一右两只石狮子。雷鸣一行下了马车,一看情况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当他们纳闷之际,出来一名老者嚷了一句:“除新晋姑爷进门,其余人等门外候着!”雷鸣看了一眼两个兄弟,柳云桥不语用力点了点头,雷鸣会意就大步流星迈进了大门。 “咣当”一声,雷鸣刚在院中立足,大门就紧闭上了。 雷鸣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嗖嗖来自高墙大院三个方向射来几支利箭,他反应机敏,只身一抖一抓,闪过了躲过几支,双手上仅仅握住了四支利箭,嘴里衔着一支。 好家伙,一个下马威!尚未缓过神之际,第二波利箭飞来,雷鸣这次将计就计,以箭挡箭。好镖师!只见他再来一个空中连续旋转空翻,来自几个方向的利箭竟不耐他何! 雷鸣一闪身,背靠在院子中央的一颗桂花树,吐掉嘴里的那支剑,手里各握着两只箭,机敏地注意院子高墙上的动静。 空气中都是紧张的气氛,如同走镖路上遭遇了盗匪的袭击一般。 足足过了一袋烟的功夫,都是死一般的沉寂。草丛里,一只猫簇地窜了出来,发出一声凄厉恐惧的叫声,惊地雷鸣一怔,心跳加速。 当敌人在暗处、我在明处的局面下,以静制动,后发制人,这是爹交给自己的战术。雷鸣也是经验丰富身经百战的镖师,他尽量让自己冷静,屏住了呼吸,机警地观望着四周。 哗哗哗,桂花树上掉下来一只巨型绳编网套,犹如一只天罗地网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雷鸣猛一抬头,再就地一滚,试图摆脱索套。可还是晚了,巨大的索套还是罩住了他,网套顶部一个活结一拉便收紧上拉,雷鸣就像一只陷入猎人圈套的野猪被活活套住,吊了起来。 他在里面挣扎腾挪,可是这网套是由指头粗的绳子编的,网眼密集,任凭他如何挣扎无济于事。活结越来越紧,他感到浑身被勒紧的压迫感。 我是来娶亲试才还是过堂呢,这究竟是怎么个讲究?他心里十分纳闷。 情急之下,他拔出了靴子里的龙鳞匕首,利刃划过网套粗绳子。那绳子都是被桐油浸泡过结实无比,如此锋利无比的匕首划过完好无损。 网兜还在上升,慌乱中的他左手抓住绳索,右手跟拉锯一样来回割着绳子,废了很大的劲,终于割破了绳子网眼露出一个破洞。他赶紧钻出了网兜,跳落在地上。 “打!”——这时,来自院子东西两侧冲出了一黑一白两个蒙面人,那两人一人持刀、一人握剑,斜刺里杀将过来。 那黑白双煞力道劲猛,进攻犀利,只三招两式就把他手里唯一可以作为兵器的箭斩得七零八落,雷鸣手无寸铁只能步步退让到桂花树底下。 雷鸣盯住了拿刀的黑衣人,盯着他的眼神。对手的眼神停留在他的肚子、脖子和腰腹部之间,猛地一踢脚再一个猛冲侧转身到他的右前方,如同一条灵蛇。快狠准地抓住了他手腕,再一个肘击他的下勒,夺下了他手中利刃。 雷鸣力道迅猛,黑衣人一个趔趄。雷鸣紧接着一个后腿下踢,黑衣人倒地不起,雷鸣转身与白衣人兵刃相向。 过人胆识和敏捷身手空手夺白刃,持剑白衣人并不畏惧。一招青龙吐舌劈刺过来,雷鸣长刀一横,再一个盘龙吐信,转身反劈。 这一招反攻势大力沉,对手倍感压力。雷鸣试出对手剑法粗糙,内力平平。只想早点结束战斗,再一招推窗望月,那白衣人还在挣扎,变幻招式直取要害,雷鸣一个怒杀五关盘步后扫、钳步标刀、转身拖刀、西牛望月、转身抽撩,刀法令对手眼花缭乱,方寸大乱。 白衣人正欲还击,雷鸣双目怒视、大喝一声,吓得那白衣人丢了兵器狼狈鼠窜。 雷鸣手持朴刀继续朝二门走去。巫家大院应证了侯门深似海的说话,前院子亭台楼阁、曲径通幽。雷鸣正在纳闷这未来岳父唱的是哪一出,究竟是要跟我玩真的还是仅仅试我的武功? 亭子上飞下来一名黑衣鬼脸,来者轻功一流犹如一只燕子掠过水面,一番滑翔之后紧接着俯冲下来,利剑点撩雷鸣天灵盖。雷鸣蹲步侧身闪过,尚未站定,另一个方向又飞来一只“黑燕”,忽高忽低。 蹲在地上的雷鸣反手一刀乌龙摆尾,这时候又飞来两只黑燕,一律带着鬼脸面具。 除了不凡轻功和人多势众,四个人轮番袭击,再转换进攻角度。即使是刀法出神入化,雷鸣一时眼花缭乱,手忙脚乱。 四个人偷袭式戏弄他,雷鸣不禁火冒三丈。但是每每在关键的时刻,他就会想起爹的教导他的大勇之道:平心静气、泰然自若,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卒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 涂着‘生旦净末’四种花脸的四名剑士加快了进攻效率,剑法更加犀利,往返穿梭的如同一只只猿猴在森林里树上嬉戏玩耍,时不时唱着京剧里的腔调,阴阳怪气,令雷鸣毛骨悚然。 几番试探戏耍之后便是更加犀利的剑雨袭来,防不胜防! 雷鸣的肩膀上被利剑划破,大概是对手手下留情,利剑尚未伤及肌肤。 又是一阵变了调的京剧西皮慢板,惹得雷鸣一身鸡皮疙瘩。 混乱中,想起了爹说过的话——被围攻的突围策略只有两种:一是诱敌深入各个击破;一是主动进攻势如破竹。最怕陷入敌圆形包围和三角形包围,必须快速移动为自己寻找空间和余地。 敌人在空中,自己在地面,主动进攻无疑是以卵击石,只能各个击破!在柳云桥的影响下,雷鸣善于动脑子分析局面。 他发现化着老生角妆容的人剑法虽快却劲道绵软,准度不佳,似乎是一女性剑客。 正好那生角正好一招天女散花呈泰山压顶之势袭来,雷鸣瞅准机会一招登上赶月又快又准,刀剑撞击如电光火石。 只听得“哎呀”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那生角手中的剑被强力震飞出去。 果不其然,这是个女的! 吃柿子捡软的捏,雷鸣判断准确。 他乘胜追击,一个飞跃将扯着她的黑袍下摆一拉一拽,那生角便跌落地上,雷鸣飞起一脚将她踢飞。 另三名剑客角色见同伴落败竟并不慌张,变换战阵继续作战。 不再是偷袭和空中飘荡穿插,而是三人落地围攻。 雷鸣不畏不惧,以一敌三。 手中刀使的出神入化。三名剑客十分默契,进攻方向和角度均不相同,分进合击,侧翼包抄,配合的天衣无缝。 又是几个回合之后,四个角色里,只有净角花脸是名副其实,功力深厚,剑法诡谲。 旦角和末角须挂看来是名副其实的老者和少女了。 雷鸣琢磨着:我先收拾了你们两个再说,最后再把集中精力把你这个花脸给办了! 只见他刀法更加勇猛快速、气势逼人。 发挥身高的优势主攻对手脖子以上部分即所谓的缠头裹脑,舍身拼杀,挂开兵器往里进,周身贯力放长搂砍。 果然,他加快了进攻力道和效率收效甚好,逐渐压制住了对手,旦角和末角须挂渐渐失去了像样的抵抗,只能一味防守和退让。 他拼命式突围的意图被实战经验老道的净角花脸识破,他冲在了前面,不断变换招式,顽强抵抗,试图把雷鸣势头打压下去。 久经沙场的镖师雷鸣岂是轻易能困住的,雷鸣手中长刀刚劲有力如猛虎,快速果断似雄鹰。 只听得连续哎呀两声,旦角和末角须挂双双被封住了膻中和天突两大穴位,倒地不起。 在对战中除了掌法拳头兵器和内力之外,声打和眼打同样是震慑对手的有力武器。 雷鸣的眼神里充满杀机,他的目光似两把利箭射向对手,孤军奋战的净角花脸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雷鸣忽然停止进攻,只是用眼睛盯着对手。但凡他一出剑,雷鸣便轻易化解。 净角花脸准备做最后的一搏,他使出了绝招,剑法更加快速凌厉,招式变幻无穷,直取雷鸣要害部位。 目前的局面对自己很有利,场上从四个对手变成一个对手,雷鸣在心理上占据了上风,他越发的自信与从容。 他收住了刀,竟然赤手空拳对战敌人手中利剑。 这无疑挑战了对手的自尊底线,那花脸恼羞成怒,疯狂刺杀雷鸣,雷鸣只是闪转腾挪,十几招下去居然毫发未伤。 那花脸自认学艺不精成了手下败将,便停止进攻,拱手一礼,黯然退去。 尽管已经成功击败了对手,但是雷鸣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多年的走镖生涯,面对不可预测的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保持内心的平静。 先是乱箭,再是黑白双剑客,又是四个黑衣花脸,难不成还有什么幺蛾子吗? 雷鸣手提朴刀,穿过一个巨大的花园,朝着内院走去。 经过第三道门,绕过一个刻有一只蝙蝠、梅花鹿的巨型照壁,便进了内院。 院子里空无一人,十分寂静。雷鸣在太平缸里喝了几口水,一场躲利箭、两场打斗消耗了很多体力,他口渴难耐。 一阵袅袅梵音传来,空灵悠远,正直和雅。令人闻之后并非清醒宁靖,却让人感到十分神秘诡谲,头昏脑涨。 雷鸣忽然头重足轻、昏昏欲睡。他一个趔趄险些栽倒,赶紧刀尖着地充当拐杖,再把头埋进了太平缸清洗了头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八章 武人婚事趣试才 1、过关斩将 他抬起了湿漉漉的头脸,眼前的一幕令他吃惊:八个铜人团团将他围住! 他们个个化妆成金刚模样,手持韦陀杵,上身涂抹金粉。 眼前景象令他愣住:这就是传说的八大金刚菩萨吗?——金刚手三世明王,妙吉祥大威德明王,虚空藏大笑明王,慈氏大轮明王,观自在马头明王,地藏无能胜明王,除盖障不动尊明王,普贤步掷明王。 八大金刚个个面目慈祥,面带微笑。 雷鸣赶紧单手合十鞠躬作揖道:“阿弥陀佛。”对方并无反应,依旧面带微笑盯着雷鸣,看得雷鸣毛骨悚然。 接着八大金刚围着他旋转,嘴里哼着咒语,越来越快,犹如千军万马之势,雷鸣被转的头晕眼花。 围而不打,魔音扰乱视听,再以旋转八本鬼阵打乱方寸! 雷鸣脑海中仿佛天旋地转,浑身瘫软,他感到一阵紧张和危机感。 走镖十几年,穷凶极恶的土匪路霸、水贼海盗,各路江湖高手各种套路陷阱都领教过,见识过。 这新奇的对手和套路,闻所未闻。 终于动手了!八大金刚中的金刚手三世明王,妙吉祥大威德明王两个一组挥杵袭来。 其余六人依然在飞速旋转。 雷鸣赶紧喊道:“欸,欸,欸,各位菩萨好汉,别打别打!我是来求亲试才的,不是来打架的!” 那两位金刚哪里答应,仿佛没听到他示好的话,手起杵落。 雷鸣被动应战,刀杵相碰,势大力沉的浑厚内力经过虎口传递至胳膊乃至全身。 那金刚杵乃至纯铜打制,分量不轻,力大威猛。 刀法再快猛有力,跟金刚杵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雷鸣又说道:“哎,这可真是关公战秦琼:你在唐来我在汉,糊里糊涂刀对锏!菩萨,不打了不打了!我虽然走镖杀过人,杀的可都是坏人!” 又过了几招,雷鸣找到窍门:不能硬碰硬,必须避其锋芒,巧劲化之,不能避免的凶猛来势以刀背迎击。 几招之后,换了虚空藏大笑明王,慈氏大轮明王进攻,这二人功力明显差了很多,加之雷鸣逐渐掌握了诀窍,逼的他们很快退却。 直到最后的除盖障不动尊明王,普贤步掷明王,这两位金刚的功夫明显强于前面六人许多。 雷鸣奋力应战,学会的全部招式用完,勉强打个平手,手中梨花枪在可能情况另当别论。 这时候,一个声音大声喊道:“大哥,快放下刀子,念经!”雷鸣循声望去,柳云桥和雷默站在了墙头冲着喊道。 雷鸣想起了父亲教他的《金刚经》:“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 手中朴刀咣当扔到了地上,他盘着腿念着经。 八大金刚铜人还是车轮战,挥舞出去的金刚杵停留在雷鸣头顶的半空中。 这时候,紧闭的正堂大门打开,一个浑厚爽朗的男中音传来:“哈哈哈,好个仁者无敌、立地成佛!雷镖头受惊了,这趟买卖如何?” 雷鸣抬头一看,正是巫家大公子巫云寒。 原来,这“鸿门宴”正是他摆的,捉弄一下这个比自己大很多的未来妹夫。 他苦笑不得,这个玩笑开的可真是过了火。 本来,受父亲之命娶自己并不爱的人,错失自己最爱的玉儿白头偕老,他的心里就很憋屈,进门那一通打斗似有泄愤之嫌。 这时候,雷默和柳云桥飞身到院子中央。 雷默二话不说就过来,拍了巫云寒的脑袋训斥道:“瞎胡闹啥呢,大喜事儿的动刀动剑的,给我大哥摆鸿门宴呢是吧?我大哥是谁呀,洛阳小霸王,合着你在哪儿找的几个三脚猫想挡住我大哥?” 巫云寒居然毕恭毕敬地躬身说道:“大哥,两位大哥,得罪了!试才试才嘛,文韬武略还不都得试一下。既然大,大哥武功高强,过五关斩六将不在话下。” 雷鸣不说话,扭头朝门外奔去!他生气了,他要悔婚。 柳云桥劝阻,雷默也上去拉了他一把,雷鸣的倔脾气上来就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 “雷镖头,婚姻大事岂是儿戏?父母之命岂是玩笑?这三书六聘下了,妆奁送了,请柬也派了,我巫家乃是六品官爵门户,你这一扭头说走就走,你让我巫家颜面何存?” 巫振纲的怒问令他止住脚步,这么多年生意上往来,两家早已成了世交。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在他心目中,巫振纲不仅是他家的相与,而是关键时刻会慷慨解囊、伸出援助之手的亲友。 雷鸣回头勉强一丝笑容,抱拳躬身施礼,算是道歉。巫振纲又转怒为喜:“这就对了嘛,都是一家人了,这样生分是干嘛。” 雷鸣表情有些尴尬,支吾半天才从嘴唇里挤了两个字:“醒钟(雷鸣的字)见过巫,巫叔叔。” “贤侄,这都是你内兄云寒跟你开个玩笑,为了准备跟你玩这么一场关公战秦琼,可是花了周折。又是请武师教授家兵,还有那个什么他的一个啥大内高手朋友,还有什么八旗营里服役的标统。” “他就是那点小心思,你也晓得。特羡慕咱们东方镖局,帮人押货走镖收镖利,再给他结交的那些个官宦富商人家看家护院坐店守场。在我眼里,也都是些个不三不四的三脚猫玩意儿。” “加在一起也不是你的个儿,那八大金刚也就是仗着人多家伙什儿称手些,欺负你。不过你甭往心里去,小孩子过家家的劳什子。试才试才不过是婚俗习惯,婚俗婚俗吗,就要办的俗气一点才好。” “不过贤侄的武功和人品修为,还用试吗,不过是走过流程大家热闹热闹。” 巫振纲拉着雷鸣的手,一路絮絮叨叨。 雷鸣拉着柳云桥和弟弟雷默一起,跟随巫振纲穿过长长的甬道,再经过一个雕梁画栋的长廊,进了四合院正堂。 由于父亲也曾是文六品,柳云桥仔细看了巫大人的官服蟒袍和中间补子图案。 文官按照品阶绘以仙鹤白鹭、孔雀鸿雁,而武官则是凶猛狮子虎豹和麒麟熊豹,蟒袍颜色与其他等级官阶并无二致,均是天青色,蟒袍披肩也是正常的深蓝底白云花,淡褐色滚边嵌白花。 差别就是胸部的补子和帽子顶珠,还有腰带。巫振纲的补子是一个白底衬衣褐色彪子,彪子也就是小老虎。 冒顶子是起花金顶镶嵌小水晶,腰带是银镶玳瑁。没错!跟父亲的一样,武六品官阶。 按照朝廷规制,五品以下正房开间不得超过三间,巫振纲那正堂居然是五室开间。 再看这深宅大院富比王侯,看来巫大人不仅仅是个官员,更是富商。 这时候,巫家管家已经备好了文房四宝,文韬武略都要过一遍才算。 “请!”巫振纲乃是武举出身,大字识不得几个,他特地请了洛阳府有名的举人才子过来把关来了。 雷鸣看了命题,乃是赋诗一首,可抒情、说理、言志。雷鸣紧皱眉头,来回踱着步子。 好久好久,憋了一头汗,写什么呢?哎,自己年过三旬,半生镖途奔波,一路艰险坎坷充满险恶,时时都有性命之忧。于是提笔一挥而就:半生镖途路漫漫,前程未定心茫茫,今生无憾此生计,白发苍苍射天狼。 雷鸣虽然不曾多读书,年幼时也曾跟随母亲读过几年《大学》,习练一手好字,后来还以枪法结合书法,更是气势雄浑。 那巨人才子是个老学究,只见他摇头晃脑念了一遍,然后拈着银髯夸赞道:“嗯,好诗好诗,平仄韵叫都没问题,意境深入浅出,结合自身经历和人生感悟,更是雄心不减啊,雄心壮志啊。恭喜啊,巫大人喜得乘龙快婿,虎背熊腰,文韬武略呀!” 巫振纲一听哈哈大笑,自己也凑了过来仔细看看一遍雷鸣的字。 点头道:“这个字,如何?”举人才子又道:“鲁公楷书底子,虽不说十分精到圆熟,倒也有些味道,外形丰腴雄浑,结体宽博而气势恢宏,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对于一个常年在外跑路走镖的习武之人,难得呀,难得!” 说完,巫大人当着满屋的客人将雷鸣一一介绍给了各位达官贵人和同僚。 这时候,雷鸣的心里却想的是宗若璞。他又说道:“在下也曾习练山谷道人行草书,不妨献丑,还请指点!” 柳云桥和雷默只坐在一旁,并不言语,他不知道雷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雷鸣提笔笔舞龙蛇、行云流水:“满腹惆怅欲化诗,未曾提笔心已痴,空把青春问红尘,拾得红叶葬相思。” 柳云桥一看心想:不好,这家伙任性开了,必定是想起自己就要大婚,又念及此生跟玉儿无缘,才会如此惆怅吧。 他赶紧站了起来,拱手抱拳见过了满堂宾客:“诸位前辈,在下柳星虹,乃是东方雷掌柜义子,雷大镖头义弟,此诗乃是兄长念及自己年过三旬尚未婚娶,半生镖门艰辛,感怀青春岁月而已。不为应景之作,请诸位前辈叔伯兄长不必介怀。” 说完,就要拾掇起那张宣纸,折叠起来塞进自己怀中。雷鸣正要夺过来,却被雷默拦住。 巫云寒看出端倪,他盯着雷鸣道:“妹夫,令尊大人乃是镖门翘楚,武功盖世,更是佛家弟子慈悲为怀,一生行侠仗义。三位公子自然也是虎父无犬子,但我巫氏一门这样人家也不是洛阳寒门小户,舍妹虽无过人才貌,正值碧玉年华,亦是官宦世家小姐,知书达理。倘若舍妹高攀,妹夫心中委屈,悔婚背约还来得及。想这中原大地岂是无人,我妹妹也不是嫁不出去,非要嫁你雷家人不可。” 他的话绵里藏针,真是笑里刀剐皮割肉,绵里针剔髓挑筋。 雷鸣道:“儿女姻缘,乃是父母之命,在下不敢违逆。若是应承婚约,有幸成为巫家女婿,定当碧血丹心、赤诚相待!” 雷鸣的话可谓是恰到好处,说的巫振纲又哈哈大笑道:“好极,好极。这是不打不相识啊,今儿的试才仪式就告一段落吧,大家吃酒吃酒!”掌声一拍,鼓乐齐鸣,席开十桌。 真不愧是钟鸣鼎食之家,华堂幻彩,桌椅餐具材质十分考究细致。 只是酒菜品种却并非洛阳流水席,而是小满汉全席,这等满汉全席并非京城皇家规制,而是借鉴了几道满蒙特色菜,民间流行的缩小版满汉全席,酒品一律是巫振纲私藏的康熙四十八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那管家十分得意,双手一拍又是丝竹吹打,好不热闹。 接着又是一番敬酒仪式,巫家一直与陈家和难关、东关几家富商大户又联络,在苏杭一带也有交集。 丝竹管乐之后,来了几名扬州艺伎,个个削肩细腰,低眉浅笑,三寸金莲,莲步姗姗。 这便是巫大人为了陪侍自己同僚和相与,花重金从秦淮河请了“扬州瘦马”,专为客人喝酒取乐。 这些瘦马均是贫家出身,被富商大户养了起来,请师傅教了琴棋书画,识字读书,待这些基本功掌握后,又要学待人接物,站姿坐姿,一颦一笑,为的是最后卖个好价钱。 而巫大人“养瘦马”则是为了官运亨通,其次才是便于敛财。 一阵礼乐之后便是压轴的硬菜——三绝鲜,也就是今天酒席的精华部分——活猪脯、活铐鹅掌、活鱼羹。 这三道菜用料及其考究,制作过程及其繁琐,浪费极其严重。 活猪脯的做法是将几十头猪关闭于室内,拿竹竿打,猪奔跑嚎叫,猝然死去之后立即割取猪背上的里脊肉一片,需要荟集几十只猪,才能供一盘猪脯。 这样打死的猪,其周身精华集中于脊背,割而烹之,甘脆无比,其余的肉都腥恶失味,只能用来喂狗或者倒掉,不能再食。 鹅掌这道菜的做法更是出奇。将鹅圈在铁笼里,笼下点着炭火,鹅环奔数周而死,其精华集中于两掌,每一席所需几十只乃至上百只鹅,而割去鹅掌后,全鹅弃之无用。 还有一道菜叫鱼羹,取鲜活的大鲤鱼几十尾,倒悬于梁上,下承烧得沸腾的水锅,敲碎鱼头,鱼血滴入锅中,鱼尚未死,为蒸汽所逼,摇头摆尾,一刻不停,鱼血直到滴尽为止,锅中红丝一缕一缕连绵不绝,厨师撩血调羹,而全鱼就无用了。 这种宴会食物种类繁多,一场宴席历时三昼三夜,其间名菜佳肴连续不断。 伴随宴席,声色犬马,歌舞升平,奢华之极。 柳云桥闻之,内心极其反感,顿感食欲全消。想当世内忧外患,祸结兵连,南边战事吃紧,士兵食不果腹,性命朝不保夕。 天子和皇后尚且勤俭节约,杜绝奢靡,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守备步统生活竟然如此的豪奢和考究。 本来是件喜庆的事情,巫家的张罗手法真是别具一格和张扬高调,雷鸣和柳云桥感受不同,内心的不爽确是相同。 一枝香巫云雪迷恋雷默许久,如今却变成了她名正言顺的小叔子,而一向不可一世的巫大人却一改常态,高门俯就还迫不及待成全这桩婚事。 这一切来的也很难突然,令年轻的雷默感到迷茫和困惑。 哎,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孩子,大人的世界真的搞不懂啊。 三天之后,伴随着鼓乐吹打一派喜声中,巫家大小姐就这样嫁给了洛阳最大的镖局新晋掌柜。 洛阳城里一片哗然。 那天夜里,柳云桥也跟着镖局的兄弟们一起闹了洞房,一阵酒桌上推杯换盏、热闹喧嚣之后,镖局的夜晚又恢复了平静。 偌大的洛溪禅院万籁俱寂,只有这个时候这个空间,才属于他自己,他的心。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不喜欢过于热闹的街市,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在别人无比开心热闹开怀大笑的时候,他依然是心如止水。 或许是别人的快乐,自己无法分享,那颗孤独的心不能融入到别人快乐的世界。 难道真的是迷失了自我吗? 那个性格开朗、幽默风趣的柳星虹呢?那个刚毅果敢杀伐决断的绿营标统呢? 我到底是谁?我该干什么?我要去哪里?每每独处的时候,这几个问题就会萦绕心头,困惑着自己。 母亲临死之前说了六个字:“看好图,活下去!” 对,柳云桥,你要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就有希望,活下去就能为父母亲和弟弟们报仇。 年少不知慈母恩,读懂却成伤心人,长剑在手寒秋月,一招一式总关情。 河出图来洛出书,戴九履一四二肩,左三右七八六足,老五家在正中间。 借着酒力,他嘴里念着口诀剑走龙蛇,一如游龙惊凤。 母亲从未明说这几句口诀的含义,但是他已经猜到这几句话绝非一般的儿歌,一定是慕神医和雷伯伯所说的关于《河洛神典》的武林秘籍,参透了这几句话的内涵,就能练成绝世神功为家人报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七十九章 道不同割袍断义 1、月下明志 我要活下去,我要报仇。剑法越来越犀利迅猛,一股信念和理念在心中油然而生。 即便身处绝境也要笑对人生,即便一无所有也要不忘初心! 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他剑随心走,逐渐混乱,口诀如同一头雾水令自己陷入云山雾罩。 嘴里胡乱背起了古人得诗词——那都是怀才不遇之时无奈遣愚衷。 他早已泪流满面,心中苦楚随着剑法倾露出来,一泻千里。 义者,正也。我必任侠敢死,匡扶天下。 必使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饥民得居所,乱世得其治。 倘若我不能报效朝廷忠君尽孝,仿效上古游侠行侠仗义,下安黎庶,除暴安良,快意恩仇,岂不快哉! 转念一想,心里又有了意思安慰。哎,在无助得时候还得有些精神胜利法,不然如何让自己释怀呢?七尺男儿上吊跳崖,横刀自刎,也是可以原谅的。 “公子大才壮心!奈何虎落平原,玉在匮中求善价。幸好,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宗若璞的话里有些怜惜有些赞誉,更有些调侃,她每每与其心绪相通,经常都会与自己不期而遇,成为自己的影子。 柳云桥手中长剑不见停下,他并不理会他,十四招剑法又练了一个循环。许久,他才应了一句:“正好,趁此大哥大喜的日子,可谓良宵好景。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所谓谋不众知,利不独享,宗大小姐可否陪同我到那温柔富贵乡中走一趟?” “这月色朦胧,少侠身影朦胧,剑法朦胧,不过我虽眼拙且不通武功,尚且耳聪。平日里剑里是雷霆万钧、江湖清光,收放自如。那可是豪气和气量,却也有克制与隐忍!可是今夜的剑里,本姑娘听出了不一样的风华。”宗若璞卖了个关子,话说了一半欲言又止。 柳云桥问道:“听出了什么?” 宗若璞的声音穿过月色:“凄凉和信念!” 柳云桥身若惊鸿莺穿柳,剑似追魂不离身。 许久他才道“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玉儿也。” “倘若男人没有杀过人,没有坐过牢,没有受过穷,没有喝过花酒。那定不是性情中人也不会是江湖豪杰。上古豪侠,纵然是穷苦潦倒,短褐穿结,箪瓢屡空,亦是慷慨悲歌,不可一世。乃是精神贵族和灵魂狂士也。敢问柳少侠,你可是我心目中的郭解、冉闵。可不能怂了啊,要是怂了的话,哼!” 宗若璞的月下身影、风姿绰约,她的话语里满是激将之意。 柳云桥听罢,收剑站定,问道:“怂了如何?” 宗若璞扭头走了,又回头补了一句:“怂了?怂了就不要你了。我只要那个琴心剑胆快意恩仇的云哥哥,倘若此生做个雁岭茶姑,采茶放牛,打渔种地,足慰平生!” 柳云桥看着他远去背影,手持宝剑伫立良久,心中无比惆怅。 2、“镖王失手” 太谷县布政使陈柱国宅邸,外表看来是一座朴素无华的中等院子,但是院内别有洞天,有一个不起眼的耳房却装饰的金碧辉煌、雕梁画栋。 王天琪已经在太谷县的屏门处守候了两天两夜,主人一直避而不见。 陈府管家昔日多次受其恩惠,搁不住情面,往返禀报多次恳求主子赏脸会见来客,得到同样的答复。 陈柱国的暖阁里装饰温馨舒适,珠光纱帘,香薰袅袅,茶汤飘香,有美眷如云,瘦马抚琴,轻歌曼舞,一派温柔富贵乡。 他着一身宽大的白色睡袍,披头散发赤着脚丫,慵懒地斜靠在罗汉榻上。 一边享受几名少女捶背敲肩的周到服侍,一边抽着福寿膏。 管家打起帘子入得屋内,摧眉折腰小声禀道:“大人,那个联顺镖局的王天琪一直不曾离开,都等了两天一夜。原以为奴才过去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可他就是赖在屏门口不走。咱们这样人家,大门口弄俩破车,二门弄个人杵到那儿,不像那么回事啊。” 陈柱国正在闭目养神,过了很久才漫不经心回了一句:“这个土棒子,大字不识几斗,骗人倒有一手,本事不大,脸皮倒是很厚。” 管家附和道:“怪不得这城里人都说他是山中的竹笋——皮厚嘴贱腹中空呢。” “哼,吃喝膘赌抽的本事是打娘胎里带出来。也就是看着他那么点机灵劲儿,给他点事。他弄了几个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拿钱装点门面不顶用,得朝着里面装东西。就那去年来说吧,弄了块石头哄我开心,说那是上乘的田黄,不有萝卜纹嘛。连我都被他唬住了,就送给了户部谭大人,哪晓得那就是个冒牌的牛旦黄,假的!这都要了命的事,丢人丢大发了。” 说到这事,管家脸上也是青一阵红一阵,微弱的光线成了他最好的掩饰。 他把头几乎低到脖子里了,那次囧事他也是参与者之一,只是王天琪没有点破而已。 “大人,奴才这就打发他走了就是。”管家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幅立马轰王天琪走的架势。 “慢着,让他在书房候着。我倒要看看他又有憋什么宝儿呢。” 管家刚扭头走,陈柱国忽然又松了口。 王天琪一见到陈柱国就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大人,您可不能撂下我不管哪,几家场子都被清了出来,钱庄银子转不动,镖局买卖都被那狗贼拿去了,您赏给我的饭碗也收了回去,小的真是没有活路了。大人,您是我的再生父母,活菩萨呀,看在天祺忠诚与您的份上,高抬贵手赏口饭吃吧,大恩大德小的感激不尽没齿难忘!” 陈柱国啐了他一口道:“呸!你个烂泥巴糊不上墙,狗肉登不上席面堂。我当初可是力排众议,非将这地方税收的事儿交给了你来办,你可得知道这太谷县是全天下富商大贾云集、满地流油的地界儿,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肥差。你可倒好,尽是弄些什么人在那黑打胡弄!收上来的银子不是成色不足就是缺斤短两,还带着一帮土匪嘎杂子走街串巷,不是吃拿卡要就是欺压百姓,不是打砸抢就是杀人放火。搞得到处鸡犬不宁,还逼死了人!你背着我狐假虎威,用力过猛,操之过急。你这番坏了大事,你叫我如何给上头交代,如何给朝廷交代?” 说到这里,他十分气愤。 由于王天琪的过失给他在官场的声誉带来很大的污点,被对手借机大做文章参了一本,差点革职。用人不当、失察失管,对于自己来说真是血的教训。 王天琪赶忙解释道:“大人,这都是天祺的错。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去办,是对我的信任。我实在是太想把事情干好了,太想报答您的知遇之恩了,太想完成任务了,所以才会做错事,给您捅了篓子。怪我不长进好心办坏事,怪我人太笨没经验,所以大人请宽恕天祺的无知和鲁莽,我真是该死,我给你赔礼请罪来了。”说完,又是磕头作揖。 陈柱国依旧阴沉着脸,双手背后,面无表情地背对着他站在那里。 过了很久,他长叹一声道:“天祺啊,你我相识一场也算是有些机缘。当初你只身闯荡江湖,在未知我真实身份前提下,我遇到麻烦陷入囧境之时,敢于慷慨相助,而你自己也是身无分文,衣食无着。我敬你是条汉子,所以才跟你有八拜之交,把很多人都眼红的事情交到你手里,一来报答你的义气,二来是因为兄弟情分不论钱财。但凡你要是把持的住,稳妥些,也不至于铸成大错!当初我观你不问世事,超凡脱俗,襟怀冲淡,飘然有高举之志,便一见如故。” “同食同寝,同行同止,朝夕相处,修为知己。怎知你心胸狭隘目光短视,苟且投机,毫无进取之心。你走的哪是镖啊,你走的是关系!罢了罢了,你我本就不是一路人,诸如管宁与华歆,云长与孟德。就不要往一块凑了,今日你我割袍断义,不再往来!送客!” 王天琪欲再要辩解,却被管家示意立即离开陈府邸。 就在王天琪十分失落,登车准备离开的时候被管家叫住,交给了他一包东西。 王天琪一路上心里十分憋屈,心里骂道:狗官!用的着老子就称兄道弟,吃喝嫖赌干坏事给你拉着皮条,用不着老子就给我讲大道理,老子不是你的夜壶,尿急了才想到用一下,完事一脚踢到床底下。 凭什么我要待在阴暗的角落,一辈子不见光? 当初赌钱输的裤衩子都没了,要不是老子救你一把,你早都臭名远扬了。 王天琪越想越戳气,气呼呼用拳头狠狠砸了车厢内壁。 从表哥那里连哄带骗弄来的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堆山珍海味的本想打点下陈大人,希望买卖上有些回旋余地。 可是那些好东西都被那个白眼狼管家黑吃了,好比白花花的银子扔进了黄河,飘起了水花听不见回想。 他做事从里不留后路,凡事有一成的把握就会搭上十成的代价和本钱。这次就把五十两银子都搭了进去,晚餐都没着落了。 这真是守寡当暗娼——饿着肚皮买衣裳,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今天晚上是不能去醉花阴过夜了,兜里没了银子,欠账已经够多了,上次去了老鸨子都不待见他,伙计几次三番过来催讨欠银,差点没被打出门。 一向自负的王天琪这次彻底是六神无主了,他将租的车子退掉,拎着个包袱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 一天没吃东西了,早已饥肠辘辘,前胸贴着后脊背。 街边一个油面馆,一阵浓郁的香味飘进他的鼻孔里,刺激着味蕾和肠胃。 在饥饿的驱使下,他大步迈进了馆子里坐下。 “小二,来份油面!”那小二嘴上答应脚下利索,片刻钟一碗热气腾腾的油面上桌,面色金黄,外酥内软,香甜可口。 他不顾烫嘴就狼吞虎咽起来,三下五去二就吃了个碗底朝天。 一天没吃饭,这点食物不够填个缝儿,他感到肚子里有一只手顺着喉咙伸了出来。 他又要了一份油面,这碗面又是风卷残云。 这是这辈子吃到最香的一顿饭。 结账的时候,这才想起来身上一个大子儿都没有。眼下馆子正值饭口,伙计和账房都忙的风车一样没注意到他。 身上没钱,要是过去跟伙计说欠账,人又不熟估计行不通。 他前后左右偷瞄了周围,一个大胆的主意上了脑子。 就吃个霸王餐! 他趁伙计不注意,脚底生烟,快速窜到大门口准备溜之大吉。 侧目回头瞧了瞧。 还好,伙计们没有发现!今儿这顿就当吃了白食,下回给你补上吧! 两碗油面一碗面汤下肚,顿时浑身暖和、精力充沛,街上的一切还是跟昔日一样。 “你,给我站住,面钱呢?!” 就在他洋洋自得的当口,店里一名伙计冲了出来,大声喝住了他! 伙计身后跟着大厨模样的人,手里提着一把砍骨刀。 “钱,钱?给过了呀。”王天琪有些懵了,还是装着很无辜。 伙计反诘道:“哼,给了?给谁了?给了多少?几时给的?” “给,给柜台掌柜的呀!”他依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好你个吃霸王餐的泼皮!今儿非扒下你的皮不可。”那伙计不再多费口舌,直接扑了上来。 王天琪好歹也曾在镖局里混过,一见只是个小伙计,并没有放在眼里。 那伙计自然不是他的对手,王天琪吃饱了力气大,把伙计打的满地找牙。 他一个不留神,伙计身后的胖厨子手里的刀飞了过来! 王天琪头一偏闪过了飞刀,回身一看那把砍骨刀深深砍吸进了门柱子上,刀把子还在左右颤动摇摆着! 王天琪吓得够呛。他尚未反应过来,二人联手向他冲了过来,一左一右,一高一低。 高胖厨子专攻其要害,头脸眼睛脖子咽喉; 低瘦的伙计则瞄准了他的下盘,踢裆踹蛋。 总之,怎么阴毒实用就上什么招数。 王天琪那点武功底子荒废了不少,加上这几年的养尊处优,他逐渐招架不住。 啪啪啪,那高胖厨子的大手,在他的脸上左右开弓扇得他头昏脑涨。 不大一会儿,两个人就合力死死的将他制住了,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这时候,从店里面从冲出来一个高胖威猛的女人,正是店里的女掌柜。 老板娘直接一桶泔水从他的头上浇了下来,一股馊臭味包裹了他的全身,向周围弥漫开来。 “啥玩意儿,敢吃白食,袍子扒了,撵走!” 店里的女掌柜双手叉腰立在当街,手指戳着王天琪。 女掌柜见王天琪身上穿的袍子质地上乘,就命伙计扒了袍子,打了一顿放他走了。 还不忘撂下一句教训的话:“混背了没银子吃饭,跟老娘说一声,权当老娘舍了乞丐。吃霸王餐赖账可不是爷们该做的事,有狗吃的一口,就有你的一口。人可以栽跟头,但不能跌份儿!” 王天琪的袍子被扒掉,脸上被打得鼻青脸肿,身上都是残渣剩汤,样子十分狼狈。 这一顿将他打回了原形。 就为了一顿饭就要遭受这样的凌辱,他想起来自己小时候要饭时的凄惶时光,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辉煌,后悔没听自己大先生吴峦庸的话。 刚好路过他曾经站台看场的赌坊——万金筹。 太谷县乃是繁华富庶之地,天朝金融中心,俗称金太谷、小北京。 城中有四大家族孙、赵、武、孟,而真正的富商巨贾确隐藏在乡镇,那就是北洸曹家,上庄王家,白燕张家,东里乔家。 城中还有四大戏院和四大赌坊,万金筹排行老二。 赌坊行业龙头老大非快活林莫属。至于常乐坊、千合彩其实都是小柜坊而已。 几年前自己因为索要了货主东家的钱,还撬开镖箱偷卖镖货被西门乘风赶出了西门,一脚踏进了“臭靴子”的行列,自己站台看场的第一家赌场就是万金筹。 他拎着那个旧褡裢晃进了万金筹,这里每天都是人声鼎沸,不分昼夜。 赌客们就像被打了鸡血,期待、兴奋、激动、失望、愤怒,赌徒的情绪伴随着打开的骰子跌宕起伏。 只有那赶羊人(庄家)永远面无表情,账房先生带着几个小厮,他们组成了“催人死组合”,专管放账收账。 万金筹的墙上挂着三幅镜框,中间是“大杀三方”,两边分别为“青蚨飞人”和“白璧进来”。 万金筹的赌博花样繁多,投壶、叶子戏、象棋、马吊、纸牌、骨牌、骰子、摇摊、斗鹌鹑、花会等。有南方商人带回来的新鲜玩法“叉麻雀”,定式四人,每人十三张牌,玩家预先完成配对就是赢家,这就是后来的麻将了。 其时朝廷之于赌博是严加管制,法律规定:凡赌博,不分兵民,俱枷号两个月,杖一百。 对于开设赌场聚赌抽头者,杖一百、鞭一百,徒三年至流放三千里,最重者甚至处“发极边烟瘴充军”和“绞监候”等重刑。 官员参与赌博,“革职枷责,不准折赎。”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章 断臂苟生险丧命 1、江山易改 赌博禁令、加重刑罚,也杜绝不了赌博之风。 且不说江湖混混、闲人游民,即便是富商大贾、官宦武将,热衷于此的大有人在。 呼卢喝雉连暮夜,击兔伐狐穷岁年。 玩赌的人,输赢就在一瞬间,贫富也在一场赌。 倾家荡产者有之,妻离子散者有之,剁手砍腿者也屡见不鲜。 即使是在那里泡了一辈子的人,也不见其大富大贵改变命运。 赌场,服从赌徒的人生逻辑,是他们消遣的场所、悲喜的源泉,更是命运的审判台。 王天琪跑到水房洗了个头,刮去了身上的残渣,带着一身洗不掉的、难闻馊臭气味,冷静观看者赌场众生。 多年的站台、发迹之后的经常光顾,他早已是老千高手。 借着脸熟,在账房借了十两皮子(高利贷),吃柿子捡软的捏,必须找对一桌最为理想的一桌“大杀三方”。 而大杀三方的秘诀就是先押注,再做大,杀两方,最后跟庄家对赌。 他十分冷静绕场转了一圈,有了!就这桌吧,今儿你们死定了。 那桌人都是四五十岁的人,荷官摇摇套碗骰子的时候,他们都是坐着的,甚至在猜大小押注的时候也是坐着,只有开合(揭开青花套碗上面的碗盖子)的时候他们才因为紧张、激动才会站起来只盯着碗里的六颗骰子。 而且,他看的很仔细,几个人都是眼睛红肿,布满血丝。 周围聚拢的看客和押注闲家最多,看来庄家放血最多,油水大。 很显然,这几个人鏖战很久,人困马乏,出血很多,却都没有退出的念头。 赌博到最后,不光拼的是技巧,而是体力和意志! 青花套碗在荷官的手里上下翻飞,只听得里面骰子与瓷器碰撞出清脆的响声。咔嗒一声落在木头桌子上,所有的目光聚焦到那个小小的青花瓷套碗上。 “大!押注五十文!” “小!押注一百文” 早有人按捺不住压了注,至少十人。他注意数了一下,普遍押小的多。 六颗骰子一把摇,十五点以下就是小,十五点以上就是大。 “押五两,大小通吃!”王天琪将五两银子扔到了赌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只穿了睡袍一身馊味的人吸引过来,他们的心都被提了起来。 庄家面前筹码和银子、铜钱堆成一座小山,他不屑一顾地讥讽了一句:“娘卖x,从天上掉下根大柱子,还是臭的。” “皇帝”(庄家)悻悻的骂道。他十分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喂,臭要饭的。这规矩你懂嘛?猜出点数,钱归你,猜不出的话,你这大块头银子,归我了!” “少废话,十九点!开合子!”王天琪冷冷抛了一句,自信而坚定。 要开合了,旁边的看客和闲家也都聚拢过来,早被围的水泄不通。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道荷官的手里,荷官揪住了托盘上面的青花瓷桶,手停了片刻然后使暗劲猛地朝天空一抽,开了! 牌面是三个大的,分别是四、五、六点,两个一点,一个两点,正好十九点! 立即炸了锅,这无疑是当天赌坊里最让人惊奇的一幕了,来了个神人。 真厉害呀,猜的一点不差,看来是高手,他咋就能猜出来呢,开天眼了吗? 另一名荷官负责清帐收钱,算上筹码至少也有二十两进账,相当于一家五口人两年的口粮。 人群中发出来一片赞扬和羡慕的声音,输钱的也都心服口服,庄家也不例外。 “再来!”赌场规矩,庄家不下场,闲家看客除非是输了的,赢钱的是不能抽身走人的,必须奉陪到底。 荷官熟练而又精彩的表演,短暂而扣人心弦。 “喂,臭要饭的,押大押小还是猜点数?”皇帝又发话了,扯着嗓门霸道地问他。 王天琪不言语,用手指指了指脑门子,伸开五个手指空中摇晃着转了几圈。 “二十五点,带豹子!” “臭要饭的,你确定?开合子!”“皇帝”大手一挥,指挥着荷官开牌。 “啧啧啧,神人哪!” “又猜对啦!四个五,一个三,一个二,一点不差,真有豹子!” 第二局又是三十两进账,王天琪长舒了一口气,有了这五十两做本,只要保持不输小赢,撑到场子下课,手头就活泛多了,度过难关就没问题。 “呦呵,臭要饭的,还有两下子吗。算你蒙对了。既然你是高手,那就来把大的,这把我押五十两,你跟不跟?” 两把被王天琪洗了一大,笔“皇帝”岂能福气,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大块头银锭甩到桌子上。 他财大气粗的口气,赌气般的押注,一旁的小虾米闲家看客都沉默了,纷纷退缩。 银子的份量似乎是一把筛子,玩不起的就不能奉陪,一群人小打小闹的游戏瞬间变成了两个人的高手对决。 “皇帝”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是一只杀红眼的狼,气急败坏的吼道:“老规矩,我猜大,你猜点,愿赌服输! 对手豁出去的时候,往往都是因为冲动亢奋而失去了理智,也是智商为零的时候,这个时候自己也同样面临巨大的危机,赌场上从来没有常胜将军。 押大小基本是一半的赔率,猜点准确何其难也。 这个时候距离胜利最近的做法,或者说最好的状态就是冷静! 他尽量控制自己不安的心情,淡定说道:“不如换个玩法,我比大小,你猜点数!” 那庄家立即暴躁了:“放你娘的屁,老子是庄家,规矩我定。摇合子!” 装甲手指戳着荷官,荷官像机器一样滴咵滴咵上下摇晃着青瓷碗,所有人的心都被那小小的瓷碗牵动着。 庄家“皇帝”红红的血丝双眼随着荷官的手一上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天琪表面镇定,内心也是跌宕起伏,心脏噗通噗通跳的发慌。 那“皇帝”两个手指敲了敲台面子,皱着眉头琢磨片刻猜放出三个字:“我猜小!” 然后把皮球踢给了忐忑不安的王天琪。 王天琪的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子。 心想:这把要是赢了,就是一百两进账,去掉皮子钱的水子(利息)五两还有大把空余,镖局翻身的本钱也都够了。 要是输了的话,还要搭上五两水子。 赌徒心理战胜理智,运气主宰心智。 他娘的,富贵险中求,反正今儿手气不赖,一不做二不休! 他伸出了五个手指头,空中点一下,翻了两把,意思碗里的骰子是十五点。 “皇帝”盯着他,然后说道:“好,愿赌服输!开合子!” 这一次,赌桌周围的人更多,都要过来看这里两个赌神级的人玩一把大的,够刺激。 王天琪心跳到了嗓子眼,这次开的不是合子,而是他的命运。 “十四点!”荷官的声音如一阵雷击到他的耳膜,他输了! 刚刚侥幸赢的将近一百两又要吐出去了,他懵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 “皇帝”十分得意,将桌面上全部的银子,连同自己押的注一把揽到自己怀里。 嘲讽着他:“这回懵不过去了吧,告诉你吧,赌场上没有永远走好运的!” 一旁的小斯跟着起哄道:“是啊,刚才那两下子不过瞎猫撞见死耗子,看他还有什么招数。喂,臭要饭的,你要是带把的那就再来一局?” 王天琪被现场起哄的氛围和那小斯的话,刺激了他的自尊心,一阵屈辱和难堪涌上心头,他决定孤注一掷。 “再来一局!”他再次下了战书,到了这个时候犹如骑虎难下,大不了再搏一回。 “哈哈哈,他说再来一局,好你个臭要饭的,有种!可是你玩的起吗?你拿啥跟爷玩下去,我看你也没银子了。” “拿我这根手指头!”王天琪举伸出了右手食指,高高举在空中。 众人惊愕不已,现场沉默了片刻。 “皇帝”惊诧的表情在脸上停留了半分钟之后,埋汰他道:“小子,你可是高看自己了,就你根那要饭的脏手指,能值得了几百两银子?你还是洗干净了,留着要饭擦屁股吧!” 这句话犹如一根针扎到他的心里,一股驴劲上来了,王天琪举起了一只手道:“不,赌我这只手!” 那人见真是碰见一个吃生谷子的二愣子,犹豫了一会。 反问道:“比大小,猜点数?” “这会比大小!”王天琪回道。 “愿赌服输,不可反悔。这么多人做个见证。假若你赢了,桌面上几百两归你,假如你输了,你的这 只手可就没了!不许抵赖,不过告诉你,量你小子也不敢抵赖!” 依旧是荷官的熟练表演,不过这回的注是二百两银子加一只手。 庄家报了小外加顺子,王天琪报了大。 开合子!——赫然显示一二三,外加三个二,总数一十二。 完了!手没了。王天琪感到一声晴天霹雳袭来,浑身发冷,脑子一片空白。 全场的赌客都围了过来看这一场大戏,乱哄哄的声音,他却感到耳畔是死一般的寂静。 心脏都快要蹦出来! 赌场无父子,输赢不过夜。 愿赌服输,就算是倾家荡产,就算是输掉性命,必须兑现。 小厮拿来了一把大斧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被四名小厮反手制住,手起斧落,一只手齐手腕被活活剁掉,鲜血喷涌,王天琪一阵钻心剧烈的疼痛,天崩地裂! 那只热衷赌博的手,最终的归宿就是在这赌桌子上。 王天琪握着空空的手腕,疼得满地打滚。 赌场里看热闹的人,有的惊奇,有的嘲讽,有的幸灾乐祸。 那庄家道:“小子,不要怪我。赌场无父子,刚才不是没劝过你,你自己要这么个赌法,爷我只能奉陪到底了,走!” 他的小厮收拾完了银子和筹码,随手抽了一小块银子扔到地上,趾高气扬地准备离去。 王天琪疼得一头大汗,他忍着剧痛挣扎站了起来,咬着牙吃力的说:“慢着,再来最后一局!” 那“庄家皇帝”一怔,一脸横肉抽了几把,看来今儿是遇到个轴的点子(黑话,对手的意思)了。 他发狠说道:“怎么着,还不服?那只手你不要了吗?告诉你,爷没心情陪你玩。还是留着你那只脏手擦屁股捡垃圾吃吧!” “不,赌命!最后一局定胜负,你输了银子归我,我输了,这条命归你!” 王天琪失血过多,他的手腕平整刀口还在滴血。他十分虚弱,却说的一字一句、十分清楚。 那人一下来了劲,将那包裹着银子和尚未兑换筹码的包袱,咣当砸到赌桌上,朝着围观的人喊道:“诸位,你们也都听见了,今儿个有个不怕死的要跟爷我玩一把,我费莫宏德可不是恃强凌弱之辈。今儿个,大家伙儿都做个见证,这最后一局定输赢。我要是输了,这一包银子归他,他要是输了,就自尽偿债。听到了吗,不是我逼他,是他自愿的。大家说这局玩不玩儿呀?” 玩,玩,玩!围观的看客几乎是一边倒支持他们来一场终极对决。 太谷四大赌坊里,赌钱赌房赌地、赌老婆孩子都是司空见惯,赌命还是第一次,这绝对是一场不容错过的精彩大戏。 王天琪有些头晕,对周围喧嚣鼎沸的吵闹声逐渐麻木,如同一个人高度醉酒之后,依然凭借顽强的意志在苦苦支撑。 荷官也捏了一把汗,这一把的结果不再是金银多少,他的手里决定着一条人命。 套碗落地了,这一刻,全场肃静。 满人费莫宏德心跳也在加速,尽管相对于对手的生命代价,自己即便输了不过几百两银子而已。 他一口北地口音,直接报了大,王天琪也报了大。接连几次,连个人居然都猜的一样,开了合子居然全对。 那一刻,全场的空气仿佛凝固,即使是飞过的一只苍蝇也能感觉到空气里紧张的分子,所有的看客在那一刻不再是局外人。 他们都屏住了呼吸,仿佛置身刑场,他们等待的不是赌局结果,而是命运的宣判。 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到了关键时刻,两个赌场高手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几次三番两人居然都是异口同声,竞猜结果均是一模一样。 荷官只得宣布前几次双方平手,必须再赌最后一局。 咔嚓,套碗再次落地。 王天琪这回抢占先机,直接报了大,费莫宏德想了想,伸出一个大拇指也报了大。 遇到这种情况,荷官无法判定。他取出了一块红布,将套碗盖了起来,然后双手空中一摊,示意赌局暂停,谁也不许动。 王天琪断掉的手腕儿断面还在不住流血,那柜台的“赶羊人”一开始就认出了王天琪。 “赶羊人”远远看着他,命小厮从供着财神神龛前的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抹上,再取来纱布做了简单包扎。 又倒了一杯盐水喂他喝下。 围观的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观看一个被捆绑到法场接受刽子手最后处决的犯人。 此刻,他的眼神,他的表情和一切的反应,都令人感到新鲜。 荷官从掌柜那里取来了两张纸板子,两只蘸了淡墨的毛笔,分给了王天琪和费莫宏德。 “猜点数定输赢,准者赢。双方都不准,差数少者赢,双方将点数写在纸板上,开始!” 王天琪用包扎着棉纱布的右手茬口按住板子,用左手费力地写下了一个数字。 荷官收起两个人写好的板子,并排摆放在套碗的两侧。一手点了点右边写着“拾陆”点的指向王天琪,一手点了点左边写着“拾柒”点的指向费莫宏德。 确认之后,就要开合子。这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更是今天万金筹赌场的! 几乎所有人都聚拢到赌桌,其他赌桌上的赌客都放下手里正在进行的赌局。 开了,十五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聚焦到骰子上,而此时王天琪窝在了墙根,他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任何时候赌徒都没有绝对赢盘的把握,他实在不敢看决定自己生死的骰子,心里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和懊悔。 荷官扯着嗓子朗声宣布:“这位客官赢,猜点胜!” 王天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活了!我不用死了! 他第一反应并不是输或赢,而是生和死。 他喜出望外,激动无比,两眼噙满泪水,浑身颤抖不已。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努力使自己身体保持平衡。 荷官将桌面堆砌的银子和筹码用耙子聚拢到一个布兜,扔给了王天琪,冲他微微一笑。 费莫宏德脸上闪过一丝愤怒和尴尬,转而又挤出一丝拱手笑道:“兄弟高人也,愿赌服输。今儿可算是不打不相识,后会有期,走!” 说完,大手一挥领着他的小厮扬长而去。 镖王赢了却失了手,成为单臂人。 王天琪捂着受伤的残肢,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中连滚带爬狼狈而逃,出门雇了人力车朝医馆飞奔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清官难断家务事 1、蛛丝马迹 清晨的洛溪禅院,曲径通幽,花木清香,晨曦展幕,万籁俱寂。 春来一个人在院子里扎马步练功,大将军和赛虎十分好奇,不时过去围着他转一圈,脑袋朝着天上叫几声; 还不时凑上去舔舔他的脸和嘴巴,搅和的春来不能安心练功。 “赛虎、大将军,乖,我练功呢,坐那儿不许动!” 春来用手背擦了下嘴脸,吆喝着两个调皮的小家伙。 春来是个看起来憨厚却内秀的人,言语不多但是心思敏感细腻。 用乌子虚的话就是春来是张飞绣花粗中有细。 而雷默总是调侃他茶壶里煮饺子,心里有数倒不出来,拿个锥子也扎不出三个屁来。 在柳云桥的指导下,经过几个月的扎马蹲桩,他明显感觉到下盘稳当。 不过他反应钝滞,学起拳脚套路总是领会极慢,需要柳云桥反复师范、纠正,再反复习练几遍,第二天还要复习方能记得住。 柳云桥倒是很有耐性,不厌其烦地耐心教导,只是春来长进并不大。 忽然,大将军和赛虎朝着院子门口冲了过去,嘴里汪汪叫着。 一会儿,春来看见柳云桥和宗若璞进了禅院,大将军和赛虎立即迎了上去,扑到柳云桥身上。 亲热地舔着他的手心和脸,绕着他周围转圈,然后带着他们朝春来奔过去,一会儿又回来迎着他。 春来见师父来了,就要停歇下来问候被柳云桥阻止了,他挥手示意他继续扎马。 自己也跟他一起站桩,师徒二人站成一排,屏声静气。 宗若璞呼着一声大将军赛虎的名字,然后带着它们在禅院疯跑几圈,然后各自塞了一个大白馒头。 大将军、赛虎大快朵颐,直接吞到了肚子里,眼巴巴看着她。 “好吃吧,今儿的完了。一会儿吃饭的时候,给你们吃肉肉和骨棒子。乖乖的,跟我一起看书。” 一说到肉和骨棒子,赛虎和大将军哈喇子流了一晒帮子,汪汪大叫了几声。 宗若璞坐在石凳子上看书,那是一本线装古本《石头记》,上有题有“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卷之”字样。两只镖犬十分乖巧地趴在她的脚底下。 柳云桥走了过来。他见了宗若璞正坐在菩提树下,掩卷沉思,黯然神伤。 复又看了看她手中书卷,立即明白就里,他也不吭气就挨着大将军和赛虎旁边打坐起来。 宗若璞忽然跺脚,做扼腕顿足状:“哎呀,讨厌讨厌,怎么会这样嘛。可怜的颦儿,一边是洞房花烛,一边是凄风苦雨,孤独气绝。没用的贾宝玉,虚情假意,不看了不看了。” 她撅起了小嘴,气呼呼将书摔到地上。 “香魂一屡随风散,愁绪三更入梦遥。绛珠仙子魂归了离恨天,那颗顽石尘缘已了被打回原形,跟随那茫茫大士道人和渺渺真人,回到前世的天界。枉入红尘若许年,宿命耳。” 柳云桥闭着眼睛说道。 “就算是宿命也好,孽缘也罢。可是既然那么爱着颦儿,为什么还要娶宝姐姐呢,还老是说颦儿(林黛玉)懂他的心,为了情可以不顾死活,一见面就说似曾相识,都是骗人的!” 宗若璞还是哪里泄愤。 “是啊,都没错,前世的情债和冤家。他就是一颗石头,活在理想的世界啊,专爱胭脂红妆,吟诗作赋,对功名进取却是十分排斥和嘲讽,可谓是愚顽执念,宝钗却一直鼓励他考取功名。只有颦儿懂他的内心,了解他的性情和志向,就是如果爱上一个人不在于他的富贵起伏,在于性情知趣是否一致。所以贾宝玉视颦儿为人生知己。不是不娶她,是他活在层层的包围圈中,保护的过于牢固,从他奶奶、母亲再到嫂嫂王熙凤,集体演了一出调包计而已。你这么聪慧过人,岂有看不懂之理,你只是难以理智接受这个现实结果而已,没错吧。”柳云桥侃侃而谈。 宗若璞扭头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心想:呦呵,你还真是书呆子,连这本书你都读过,其实我的意思你不懂。 她娇嗔说道:“两个爱的人就要永远在一起,好男人就该娶自己心爱的女人,要不然就不是好男人,那颗石头变的人就不是好男人,假情假意!” 柳云桥笑道:“依我看来,这也怨不得他。要是颦儿不那么直率,言语上不得罪周围的人哪怕是个丫鬟就不会到那一步。最重要的,侯门世家子弟娶妻生子还不是为了延续香火光耀门楣,颦儿要输就输在身子骨太弱了,在长辈们看来不是有福长寿之人啊,承担不起未来夫人,也就是家族内当家角色这么大的重担。所以,宝姐姐才是最合适人选,颦儿呢还是更适合当那石头的妹妹啊。这就是宿命,投胎转世只为还他眼泪而来。” “不对,他们才不能做兄妹呢,他们是前世的情人,必须结婚白头偕老猜对。”宗若璞倔强反驳他。 “本来就是表兄妹的。我看我们也做兄妹最好。”柳云桥笑着驳斥了她。 无意中的一句话,却对于她来说是晴天霹雳。 原来我一直深爱的男人,只是把我当作妹妹。她的心顿时凉到冰点,脑子空白。 宗若璞像一只失落而又伤心的羊,冲到春来练功的树底下,用手拨开了正在练拳的春来。 她挥起了柔软的小拳头,将那捆绑结实的草纸,击打的啪啪作响。 宗若璞遇到一个千古难题:当自己深爱的人不爱自己怎么办?怎么办? 柳云桥十分纳闷,哎,女子无才便是德,书还是少看为妙。 春来见宗若璞发了疯似得击打草纸,他有些纳闷,一向娴熟柔情的姐姐怎么会忽然要习武练拳,他不知所措,赶紧喊柳哥哥柳哥哥。 柳云桥轻轻拽住了她早已打的红肿的手,看她泪水涟涟。 宗若璞气不过,来回扯了几下,无奈拗不过他力气大。 她还要挥拳击纸被柳云桥的胸脯挡住。 宗若璞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柳云桥的胸口一顿粉拳乱砸。 嘴里怨道:“死货,我锤死你,锤死你一了百了!” 柳云桥咬着牙,含泪不语,一任宗若璞懊恼发泄。 宗若璞累了不再锤击柳云桥,掉头一个人走了。 春来一脸懵懂,她真不知道柳大哥怎么就把好端端的玉儿姐姐给惹生气了。 “柳大哥,玉儿姐姐怎么了怎么哭了?”春来有些不太明白,好奇的问立在那里发呆的柳云桥。 柳云桥道:“没事,她丢了一件东西。” 春来道:“丢了东西,啥东西?看来是十分贵重的东西吧。玉儿姐姐那么细心的人,怎么会丢东西呢,我们帮她找找吧。” 柳云桥十分失落有气没力的回答道:“恐怕是找不到了,随她去吧。” 这时候,一直很安静的镖犬不约而同站了起来,呲着牙冲着门口的月形圆门吼叫,似乎发现了敌人一样紧张。 柳云桥抬头一看,原来是郭盖过来了。 他赶紧喝住了两个小家伙:“你们两个喊什么呢,那是自家人,那么凶干嘛呀。” 郭盖尴尬地笑了笑,冲着赛虎和大将军做了个鬼脸:“叫,叫,再叫,打你了。” 郭盖正要上去扯着赛虎和大将军,没想到他们越发得凶狠。 郭盖也狠下脸子呲牙咧嘴冲着两只镖犬发狠,赛虎和大将军可不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而是遇强更强,它们配合密切,一前一后向郭盖扑了上去。 一只狼犬一只獒犬,郭盖着实吓得够呛,掉头撒丫子就跑。 这时候柳云桥和春来看到这一幕,赶紧追了过去。 两只镖犬追着大镖头满院子跑,眼看就要被狗扑倒,郭盖慌不择路就朝着前面那颗盆口粗的菩提树上爬。 慌乱中的郭盖还算利索,爬到树上冲着狗耍凶狠,两只镖犬在树底下仰着脖子歇斯底里吠叫。 “大将军、赛虎,回来,住口!怎么回事,怎么凶自己人呢?” 春来吆喝着畜生很久,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柳云桥道:“郭镖头,这怎么解释啊,你是哪里不对了,得罪了赛虎和大将军吧,怎么见了别人也不叫,就是见了你它们就急呢?” 春来笑道:“合着是你抢了他们的骨头吧,说你也是的,你可是堂堂东方大镖头,你跟个带毛的一般见识干嘛,刚才呀幸亏你溜得快,要不然可不就撕破你的裤子,就是脚上那双铁鞋,也得给你啃了嚼巴烂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柳云桥注意了一下他脚上铁鞋。 菩提树干上被铁鞋踢破了好几道痕迹,树皮都掉了。 正当春来将两只镖犬安抚稳定了,雷夫人的丫鬟春芳来了喊道:“夫人传早饭了,今儿都在一起吃!” 东方镖局一直坚守佛家过午不食的戒律。 晌午接近中午十分才开第一顿饭,到了下午黄昏之前一顿饭,晚饭除了有客人要开宴席之外才会晚点,因此早饭一般都会十分丰盛和正规。 雷雨的头发已经黑了一半,她带着帽子第一次出现了全家的视野,喜宝儿披戴着那件真丝披肩,见了雷雨十分热情打招呼叫了一声姐姐,雷雨十分冷淡的望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宗若璞,平静得坐在那里不说话。 喜宝儿原以为会有人注意到新的漂亮披肩,可是没有人理她,她收敛了笑容,尴尬地坐在那里。 自从雷雨得了白发症之后性情大变,从一个活泼外向的开心果变成了一个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字; 宗若璞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是一脸不快,像是谁欠她三斗粮,喜宝儿有些纳闷,鉴于人多眼杂她也不好表现出来,只能郁闷地坐在那里。 饭菜都已齐备,家中长辈都已坐到了饭桌前,只有雷家新过门的儿媳妇却迟迟不见踪影。 一家人足足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重伤初愈的雷一诺眉头紧皱,十分不悦。 “鸣儿,快去叫你媳妇吃饭,咱们别等了先吃吧!”雷夫人吩咐雷鸣。 雷鸣正要起身,只见一枝香巫云雪懒洋洋走了过来。人未至声先闻:“吃饭不等人齐了,这是哪家的规矩。” 她见过了雷氏夫妇并请了安,就坐了下来。 瞄了一眼眼前的馒头和小菜,还有一些胡辣汤和炸糕,她眉头一皱,瞬间没了食欲。 筷子在盘子里扒拉,嘴里嘀咕着饭菜难吃,味道古怪。 这时候春芳端来一盘子热包子,特地给她的盘子里夹了一个。 她顿时大怒骂起了春芳:“哎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吃包子不吃包子,你长脑子没长记性吗?那都是大肉大油的,不都是些干重活的下人们才吃,拿回去!” 春芳被骂得十分委屈也很无奈,赶忙道歉说道:“少、少妇人,实在对不起,我,我给忘了。我想着今儿的包子是素馅的,所以就给您上了一个,平时都是每人一个的,都怪我也没问一句。” 说完,就将她盘子里的包子又夹了出来。 一枝香巫云雪又急忙喊道:“我让你夹走了吗,给谁吃呢?还有,告诉你,我姓巫,叫我巫小姐,见天少夫人少夫人,我老了吗?” 一枝香巫云雪又逮住了春芳一个不是,数落着她。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春芳彻底不会怎么办了,低着头怔怔地站在那里,嘴里小声说着是是是。 雷夫人小声训斥春芳道:“你这丫头也是,平时那机灵劲儿跑哪儿去了。小姐可是高门大院宅门府里的大小姐,哪能吃得了下人吃的玩意儿。以后长点眼色,要是小姐不吃,她那份你就拿去给赛虎大将军那狗东西吃。我保证她会给你摇摇尾巴。” 喜宝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了。 这时候,一枝香巫云雪却站了起来一拍桌子哭着顶道:“雷鸣他娘,你这是在骂我不如狗!” 也没人理会她,大家都在埋头吃饭,雷鸣轻轻拽了她的衣襟示意她坐下吃饭。 一枝香巫云雪越发觉得委屈了,索性扯开嗓子哭闹起来:“爹,姓雷的,你们也都评评理,是不是在埋汰人。哎呀,我的爹呀娘呀,你把我嫁到这样人家,吃的饭连下人门包的饭都不如,还都不待见我,连个丫头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婆婆还埋汰我。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这日子还让人过不过呀。” 雷夫人火了,她训斥道:“巫大小姐,自从你嫁到我们雷家,就没有一个人入你的眼,没有一件事对你的路,饭菜不可口,房子住的不舒坦。总之,你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整日抱怨自己跳进雷家这个大火坑,委屈了你宅门大小姐是吧,你要是真的觉着委屈,不妨你一纸休书把你男人休了,你可以再回你那富贵的娘家去。家有家规,要是没这个胆魄气量,那就照着雷家的规矩来!” 一枝香巫云雪怼道:“哼,这不是反着要休我吗。我可是雷家八抬大轿抬上门的,我爹还搭上了二十多抬妆奁,你再看看我这个人,模样配不上他,还是出身配不上他了?难道我爹把我养这么大,还要搭上银子,是要到你们家来受气的吗?要休我可以,跟我爹说去,用八抬大娇子把我抬回去!否则,我就死到着镖局里!” 一直保持沉默的雷鸣呵斥了他新媳妇:“放肆!怎么跟我娘说话呢。你还有大户人家闺秀小姐的风范吗?” 一枝香巫云雪气呼呼僵在那里,皱眉瞪眼,丝毫不退缩让步。雷夫人也是气得脸色发青。 接着,他又缓和了语气继续劝道:“好了好了,你也真是的,就为一个包子扯到哪儿去了,要死要活的。 春芳春来姐弟两在咱们家长大的,在我娘眼里就不是使唤丫鬟,而是当我妹妹一样。 是她自己个儿勤快,人又机灵,我娘才让她多干些活儿的,你为啥要为难她呢。快给娘和春芳陪个不是!” 一直沉默的雷一诺还坐在轮椅上,他往桌子跟前靠近了一些,劝解道: “好了好了,都干什么呢,大早上的就闹,成何体统。云锦啊,你也是最近忙糊涂了,跟孩子治什么气呢。” 他又抚慰了一下巫云雪:“孩子啊,你娘都是最近家里事情太多操劳过度了,情绪不好,再说她你是娘说你两句你也别往心里去。虽然说咱们两家也是世交,我和你爹是结义兄弟,但咱们家毕竟就是个走镖的小户人家,比不得你们官府贵族,豪门世家,吃食和居屋都是粗陋了些,你要多担待一些。” 苏云锦应了一句,不再搭话。 雷一诺又吩咐儿子:“雷鸣,你以后就去东关慧芳斋买鞋燕窝、雪蛤,海参,银耳,家里女眷都滋补改善一下,给你媳妇多买一些。” “以后都好好说话,一家人以和为贵。玉儿、雨,陪你们嫂子回屋里去。其他女眷吃完了也都该干嘛干嘛,我和云桥、还有乌贤侄几个说点事。” 众人散去,只留下镖局里重要的几个管事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入雷门苦练神功 1、带艺投师 妇女散去之后,留下几个人围坐议事。 雷一诺不忘打趣道:“好了,娘们的事就是那么琐碎烦人,三个女人一台戏呀,真是见笑了。说点正事吧,这次镖局遭到大规模围攻袭击,伤亡惨重啊。多亏在座各位拼死一战,力保镖局不亡,雷某在此谢过了!” “看对手的武功来路和下手狠劲儿,是要灭我雷氏一门,毁我东方数十年基业。走镖押货开门做买卖,难免得罪道上朋友,所以伺机寻仇报复;再或者就是镖门同行,眼红我东方买卖红火,抢夺地盘,乘机夜袭。不管他是谁我么都不怕,敢杀到门上来,我们绝不手软。” 慕神医插话道:“大哥分析在理,我看袭击我镖局的人早有预谋,且个个武功高强,进退有序。绝非一般山贼草陆和吃漕水贼;镖门对手一向奉行以和为贵,即使遇到贼陆也是尽量春点交接,化干戈为玉帛,东方镖局江湖口碑和镖师实力更应该有所风闻,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拔刀相向残酷火并,乃至两败俱伤。” 柳云桥道:“神医言下之意,还有第三种势力的可能,会不会跟上次那块穷奇令有关?” 慕神医没有回答,点点头默许之。 雷鸣掏出了那块玉制穷奇令,又拿出一把断剑和一只银色面具,放到桌子上。 然后说道:“此番遇袭之后,爹爹命我尽快查清敌人来头和底细。这是打斗中被我们撕扯下来的物证。通过几个分局的眼线,还有多方打听,都表示没见过这些东西,除了这两个物件之外,暂时尚未取得线索。但是可以断定这不是镖局同道所为,也不像是一般的山寨盗贼。我看这断剑和面具上的纹饰风格接近那块令牌,慕叔叔讲到的玄圭门有很大的可能性。” 又是玄圭门。 慕神医仔细瞧了瞧那把断剑,又仔细看了面具。 柳云桥和乌子虚,郭盖等人都轮流端详了那两样东西。 慕神医道:“江湖风闻,漕帮一个势力雄厚的堂口,做大之后为长毛看重,长毛忠王许以王侯,那个堂口便摆脱漕帮控制成为江湖第一大反派,便是玄圭门。该反派仰仗忠王资助,很快发展壮大。他们极其神秘莫测,帮派组织严密,教徒都是经过层层选拔残酷演练,武功高强,甚至有很多死刑犯人和各地家破人亡的流浪汉和亡命徒,入山投名状便是双手沾血,不论男女老少杀人方可进山。” 柳云桥道:“我曾在汉口大营之时,也曾听闻天下两大帮会,洪门和青帮,青帮也就是漕帮。洪门地盘在陆地,漕帮在水路码头和天下航运。洪门源自天地会,旨在反清复明,自康乾之后逐渐成为民间帮会,但与长毛一向势不两立。青帮局部为长毛所用,玄圭门便是依靠长毛做大而脱离漕帮控制,反过来抢占很多堂口和水路舵主。前几年曾是曾部堂心头大患,如今又是八抓鱼之势头,与天下镖局为敌。” 趟子手杜浪、雷鸣和郭盖听得目瞪口呆,一向是老江湖的宗先生也是闻所未闻。 慕神医继续说道:“所谓玄圭门有三个使命—— 其一为江湖各大门派解决江湖恩怨,也就是派杀手击杀武林仇敌收取高额报酬;同时为一些不法商人收取印子钱和保护费,难以收取的三角债,以暴力解决之后再从中抽水,做这两件事的目的一是为自身养兵和囤积粮草,发展壮大,更是为长毛忠王敛财。 其二使命就是要寻找到一本江湖失传的武林秘籍《河洛神典》,这是江湖中传说的伏羲派几百年武林内功心法总结,其中的伏羲阴阳掌和伏羲十五剑,只要习得其中三至五成便会笑傲江湖; 其三使命就是要控制天下镖局,而控制镖局的目的就是要找到宝藏,宝藏密码跟武林秘籍巧妙合二为一!” 乌子虚道:“是啊,京城八大镖局和华北三杰都受到了袭击,相继死去好多镖师。中原和华南、华东一带很多镖局都被袭击灭门!肯定也是他们干的。” 雷一诺和慕洪互相对视,点了点头。 慕神医叹道:“你们都还小,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不是空穴来风,江湖传闻的那首歌谣:洛书对河图,金银万万五,破解天机谶,买下紫禁城,得到御骧铤,天下享安宁。不久将来便会兑现” 雷一诺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六道三界阴阳轮回彼岸花开开彼岸。倘若三十年后江湖再次逢此劫难,作为镖门中人都不可袖手旁观,虽万千人吾往矣。” 众人都被他的情绪感染,那一刻,雷一诺恢复成了佛门高僧。 雷鸣道:“爹,你放心,别说杀到我家门上,只要魔教敢跟我们镖门为敌,坏我镖门规矩,我们一定全力以赴,与江湖各大门派联手,铲除魔教!” 趟子手杜浪也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说道:“大镖头,杀魔教要算我一个!这回他们杀了咱们好多兄弟,一定要报仇,我打不过他们,我就是喊趟子,也要吓死他们吵死他们。” 杜浪的话逗得大家欣然一笑,现场气氛又活跃轻松了许多。 慕洪和雷一诺都点点头,由衷赞许。 沉默了一会儿,雷一诺继续说道:“诸位,整个镖行面临危机,咱们更是首当其冲。眼下要做的就是三件事情。 第一件就是要继续加强防范,所有防范事宜由郭总镖头负责; 第二就是继续要把买卖巩固好,鸣儿,你最近跟杜浪多出去跑跑街,递上我的帖子拜到老相与府上。还有苏杭两地合并之,镖局内部肯定存在人心不稳,掌柜和镖师无法圆融的局面,目前肯定是处于混乱当中,大先生赶紧出具一份总镖局的委任状,掌柜和总镖头之间权利做好分配和制衡。” 宗先生、雷鸣和郭盖都点头领命,慕神医和柳云桥都被老掌柜周全严谨的布局安排折服。 雷一诺继续说道:“第三件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四月初八就是亮镖大会,我也不能打了。鸣儿和盖子还要打理镖局杂事,所以这次打镖就由云桥和子虚来主打,从今天起子虚和云桥就正式入我门下弟子,开始习练我少林绝技一指禅和散花掌。” 慕神医轻抚了一把银髯道:“二位贤侄,当今江湖能将集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两项绝技,集于一身之人寥若晨星,除了少林方丈妙如大师和妙真长老之外,再无第三人。更何况还有达摩棍和梨花大枪之术,中原武林第一高手绝非浪得虚名啊。这二十年来你们雷伯伯一手经营镖局,一手行善积德,斋僧修庙,兴义仓、搭粥棚、收饥民、建公学,乐善好施。即使在走镖途中也不忘勤练武功,制服响马盗贼无数,替官府分忧解难。真乃豪杰也,二位,还不跪拜师父。” 一旁的宗启文也附和道:“是啊,且不说世家大族、豪门富贵,王公贵族托人找关系重金厚礼要拜入门下。你们雷伯伯并非贪财之人,能收二位入门也是你们的幸运。” 柳云桥、乌子虚跪地三叩首: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接着,宗启文端出了一个茶盘,二人恭恭敬敬为师父敬了茶。 简短朴素的拜师仪式就算完成了。 吃罢饭,就开始了练武,雷一诺教习武功的套路基本都是古法练习:梅花桩稳下盘,石锁和石禄蠹练力量。 练掌先是千层草书绑叠在树干之上打击,每天减少一至五张,再将一张狗皮钉在墙面上击打。 沙袋子也不一样,里面装的并不是河沙,而是绿豆混着铁砂装入布袋,这两种方式只练习了直线击打方式。 雷一诺还在院子里吊来一个重达几百斤的大沙袋,可以同时满足拳脚练习。 除了站桩打沙袋便是剑刺吊在空中的一个小桔子,练的是眼法和准头; 傍晚脚下绑沙袋跑步跳跃,轻功进步神速。 到了夜里子时,师父坐在轮椅上,带着二位高徒打坐冥想,习练内功心法。 辅助练习剑刺蜡烛,甚至剑刺苍蝇和蚊子。 高强度的练习,近乎残酷的演练,即使是在暹罗学过泰国拳的乌子虚都有些吃不消。 天下功夫出少林,二人都是带艺投师,有时候动作转换不自然就回到了以前套路,反倒增加难度。 雷一诺给了他们一套系统而又近乎残酷的习武方式,在无比艰辛劳累的同时,收获甚多。 2、不二道长 且说太谷街头摆摊算卦的那位不二道长俗姓任,双字迦道。 甘肃武威人士,生在一个中等富裕人家,曾是有良田宅院、管家仆人的乡绅财主。 那时候被称作任员外。 奈何任员外受当地一个道观里道长的蛊惑,迷恋上风水易经,阴阳五行,奇门遁甲、测字打卦。 他大量购置书籍潜心钻研,拜访名师,跑遍了全国各地道观和洞天福地。 为了实践自己的相地看风水之术,便将自家房子多次翻盖重修,祖坟阴宅屡次迁移。 可惜那不二道长只是粗通文墨,求仙多年并未得道。祖传了几代的营生也无暇营务,千金散尽,家财尽失。 无奈之下,他只有变卖田宅,四处流浪,成了真正的出家人。 迫于生计,任迦道便在武威街头当了测字先生,还充当讼师为当地百姓书写状子。 《易经》无比高深玄奥,他仅学得半吊子皮毛,很多时候相地看风水、测字算卦也就是蒙混过关而已。 当地县官老爷遇到女儿的婚姻难题,令其算卦预测。 那时候还不叫‘不二道长’的任迦道煞有介事的打了一卦,卦相显示为‘地支,合中带生’,天大的吉卦也。 按照常理县令该高兴才是,可那位县令一听却勃然大怒。 原来县令的女儿是个哑巴,还不爱洗澡。一年四季浑身酸臭,年方二十八岁愣是嫁不出去。 我那样嫁不出去的女子,你居然来了个‘地支’,你这不是埋汰我堂堂县令吗?不明摆着忽悠人嘛?抓起来! 任迦道哪里料到自己弄巧成拙,原想拍下县令马屁捞些名誉,却被县令关进大牢。 事态发展一波三折,七个月后居然真的有个落魄秀才,娶了县令的哑巴邋遢女儿。 县令喜出望外,立即扶那个秀才当了里正,又考取了功名。 县令将女儿风光大嫁,配了丰厚妆奁。 看来这个道士算卦还真是灵验啊,之前错怪了人家。县令不仅放了他,还重重赏赐了他。 任道长自此时来运转,不再是流落街头、风餐露宿的测字先生和讼棍,而是成为了县衙的师爷。 一朝得势之后的道长,有了县令的光环和人脉,便华丽转身为灵验的风水大师,被本县甚至周围外县的人吹的神乎其神,找他看风水的人络绎不绝。 在他的影响下,全县风水易经,阴阳五行学说风靡一时,新建道观如雨后春笋。 甚至很多人家的孩子从小就立志“当道士”。 很有意思的是,他们不是说要出家做道士,而是“当道士”,就如同当官、当先生、当将军一样成为人生的理想和志向。 由于是一县最高长官的红人,任道长名利双收,盆满钵满,不但将老家卖掉的房产田地赎了回来,还娶了三房太太。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正当春风得意的任道长准备出任当地道帮派长老之时,又遇到一个坎子。 适逢当地州府得到一个知府的空缺,那可是他难得的晋升机会。 县令多方奔走,四处打点,踌躇满志的要官升一级。 当然,县令自然就命令他的‘御用风水师’,为自己的前程占卜一卦。 任道长欣然应允,谁料这次卦象却差强人意,中下之局:象曰——卦中爻象犯小耗,君子占之运不高,婚姻合伙有琐碎,做事必然受苦劳。 此乃异卦(下坎上艮)相叠,艮是山的形象,喻止;坎是水的形象,喻险。 卦形为山下有险,仍不停止前进,是为蒙昧,故称蒙卦。 但如果要是把握时机,行动切合时宜,也有启蒙和通达的机会。 所以表面来看是很差,但实质上有机会,从预测的科学性来看是没有毛病的。 县令面对不祥之兆,立即联想到自己四处求告无门,晋升之路渺茫。 他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复又将任道长打入了大牢。 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他的政敌不知通过何种途径查到他贪赃枉法,行贿跑官,参了一本险些革职丢官。 好在这个县令平时还算清廉,情节轻微,只是被罚没了一年俸禄。 但是这一肚子气撒到了任道长身上,起了杀心。 县令随便找了个理由便要将其灭口在监牢里,不料县令密谋灭口这事,恰好被省亲回娘家的哑巴闺女听见了,哑巴女儿一直把任道长当做恩人和媒人。 哑巴女写了纸条想办法递交到牢里任道长的手里。 任道长接信后,通过贿赂狱卒辗转越狱亡命天涯。 惊魂未定的任道长一路向东,出河西走廊,越金城兰州,再过天水跨宝鸡,一口气逃亡到了长安。 而那个县令恼羞成怒,以莫须有的罪名,没收他的田产,杀死了他的三房太太和一家老小十七口人。 任道长最后在终南山一个叫活龙山的地方躲了起来,凭借自己有限的行医经验,在终南山一带行医,救死扶伤,积下一些口碑。 由于他一心向道,便混进了当地的千年道观—丹阳观。 做了真正的道人,不二道长的法号是从这个时候才有的。 在丹阳观,不二道长道术一日千里,武功大有长进。 但他俗念未消,尘缘不了,在学道十年之后便下山了。 经过长安、洛阳,再从风陵渡口辗转到了晋中几大富商聚集的县城。 不二道长给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镖王’西门乘风父女算了一卦,还与西门落烟交手。 籍籍无名的道士一战成名,整个太谷县都对他流传这个出家道人,称那个麻衣神相是世外高人,深藏不露。 他的卦摊人满为患,每天都围满了人。 女子求姻缘,男子求功名,老人问健康。 以前为难他收香火钱(保护费)的嘎杂子都过来跪地磕头要拜他为师。 不二道长还算十分淡定,总是一笑而过,对占卜问卦者来者不拒,金银多少不论。 他越是这样,他的声名越是传的更远,算命的人更多。 布政使陈柱国也是个信命理迷风水的人,他命管家将这位神乎其神的麻衣神相请到府上。 做官的自然只问前程,十年之后的不二道长不再是武威的那个‘二把刀’任迦道,他十分熟练的给布政使大人算了一卦:平步青云,仕途通畅。 上上卦象,一片吉祥。 陈柱国听完之后大喜,给了丰厚赏金,宴请了这个世外高人。 也是活该那不二道长走了狗屎运,有了他算命灵验的口碑基础,加之布政使丰厚的财力做后盾,那布政使还真连升两级,提拔为山西省盐运布政使,二品顶戴。 升官发财的陈柱国喜不自胜,自此将其奉为上宾,言听计从。 从此,那不二道长便真是‘说一不二’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三章 相见欢沆瀣一气 1、沆瀣一气 人生如果是一个圆的话,不二道长绕过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起初的原点,这是他的时运和宿命。 沉浮起落全是仗着自己平生所好,那就是算命看风水。 时间一长,守着布政使这个活财神,不二道长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纯粹的风水先生。 他已经成为布政使的高参幕僚和高级顾问,凡事都经由他的参谋布局最后方才定夺。 久而久之,各大商帮巨头和镖局、地方县官都会通过他知晓朝廷户部财政信息,朝廷皇差的分配计划、地方税收的征收押送。 总之,要想获得晋升和发财机会,很多时候都要通过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不速之客——不二道长。 本来王天琪跟这个不二道长是井水不犯河水,但是遭遇了剁手事件之后,两个人却凑在了一起。 那天王天琪拖着伤残的胳膊找到全县最大的医馆,一番包扎医治,在家躺了三个多月后基本痊愈。 那是一段伤心痛楚的时光,断手之辱之痛刻骨铭心。 身体一直难以保持平衡,脑子里总是幻觉那只手还存在。 尤其是饮食起居都不方便,吃饭穿衣服开门关门的时候,下意识的伸出那只手腕齐刷刷的茬口。 娶回来的几房太太红霞、秋莲、雪云都是春楼的二等妓女。 见他的买卖做塌了,几个人一个合计卷着铺盖走了,她找遍了醉花阴等四大春楼也不见踪影,去向不明。 陪在他身边的只有他的表哥赵鲵一人,他的表哥忽然见他少了一只胳膊多了一包银子,居然一点也不奇怪。 习惯了赌博的人,性命朝不保夕,齐腕断手也不奇怪。 那天赵鲵正在帮他整理屋子,无意中发现了他提回来是两个包袱。 其中一个小包袱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二百两纹银! 王天琪一看大吃一惊! 天哪,这是自己从布政使府邸出来的时候,管家追出来塞给他的那个包袱。 一定是布政使念在旧情给自己最后一笔钱。 哎,怪当时自己被气懵了,要是早一点打开看了,有了这个本钱,何苦在赌坊里要搭上一只手啊! 这个窝心锤吃的他无比懊悔恼怒,恨自己粗心大意。 当时他的心里只有恨,恨布政使翻脸不认人,恨他过河拆桥,以至于吃了霸王餐当街受辱,以至于赌命侥幸活下来。 无论心里怎么难过悔恨,剁掉的右手是无法再长回来,内心里燃气了仇恨的火种。 费莫宏德你这个满狗,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手脚砍断! 还有那个当街羞辱他的、卖油面的胖女老板! 早在他断手之前的一天,他曾经路过不二道长的卦摊时,不二道长埋头看书,扫了他一眼撂了一句话:“心肺亏虚、印堂发黑,摸头凶煞。” 王天琪回过身来不屑的反问一句:“诶,臭道士,胡说啥,说谁呢?” 不二道长头也不抬冷冷说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王天琪啐了一口:“切,你个乌鸦嘴妖言惑众,蛊惑迷信。等我办完正事了再回来收拾你!”说完扬长而去。 结果没想到,不二道长那句随口撂的那句话,居然在第二天便一语成谶,他的右手居然真的没了。 那不是摸头煞又是什么? 想起了那一天的经历,王天琪告诉了他表哥,发着牢骚不解的问:“他x的,难道那个狗屁牛鼻子老道居然看出我要遭摸头煞?” 没什么文化的赵鲵居然说了句有深度的话:“听他那鬼话,他要是能预知生死富贵,自己还落魄到大街上风吹日晒。能知三天事,富贵一千年。这是诸葛亮的话,他那都是些骗钱的鬼话,你信他干嘛呢。要怪就怪你这回赌的太大了,下的本钱太大。你应该庆幸自己只是输了一只手,而不是输掉一条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王天琪虽然只上了两年私塾,在大小场面上也混过,高水平的话听过许多。 但是这回他的表哥——作为一个地道农民却说出了一番颇有道理的话。 但是那天那个牛鼻子老道的话如同一记响雷,一直萦绕在他的耳畔,冲击着他的心灵。 迷信也罢,胡说也罢,不管怎么样都是给说着了。 他下意识照了照镜子,嘴里还嘀咕着“心肺亏虚、印堂发黑,摸头凶煞”,这句不吉利的话。 心想:难道真是遇到煞神上身走路霉运了,要不然怎么会失去了布政使这个大靠山,自己还没了一只手呢。 赵鲵道:“好兄弟,别信那牛鼻子老道的话,他见了谁都会撂一句狠话吓着你,再让你掏钱请他给你打卦算命好宰你一笔银子,这就是他挣银子套路。你再别多想了,事情都过去了。把身体养好,心里放下,镖局买卖好好打理,以后哥找那个能工巧匠给你装个义肢。” 王天琪听到表哥的话,感到十分暖心。 但是执拗的他还是决定再过去会一会那个牛鼻子老道。 这回他一改上次的傲慢,居然买了壶瓶枣、上乘汾酒、帽盒茶、龟龄集等‘太谷四大件’作为见面礼,十分恭敬拜见了令他折服的“得道高人”。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鼓楼下,王天琪下了马车来到任道长的“道场”。 他恭敬的奉上礼物,鞠了一躬谦卑的说道:“道长,幸会幸会!鄙人王天琪,陕西关中人。做镖局买卖,兼做钱庄和商行,都是些零碎小买卖。上次途径道长这里,道长一眼就看出我的毛病了,高!实在是高,道长真是世外高人开了天眼啊。我恨自己没听道长指点,失之交臂呀。今后,我王某的前程事业,还望道长不吝赐教,指点迷津啊!” 道长一看他的空袖,心下想:好一句‘失之交臂’,一语双关。 不二道长起身还礼,说道:“原来是王掌柜,王掌柜在这太谷县里可是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贫道早有耳闻。今日再见,实在荣幸,这礼物太重贫道消受不起。恕在下冒昧,王掌柜可是遇到一些坎了?” 王天琪一听更加佩服五体投地,赶紧说道:“道长真是神机妙算哪,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火眼金睛。实不相瞒,鄙人镖局买卖做塌祸了,几个收印子钱的场子也散了,几房太太都跑路了,郊区田产别墅都典当变卖偿还债务。最痛的还是这个事,就是头回见你的第三天,我赌博输了几场搭上一只手,不过随后还是活着出来了!” 说完,让任道长看了自己的断手。 道长一见心里惊诧一下,看来这个人是被自己折服了,那天不过是随口一说顶多让他算一卦而已,没料到自己居然一语成谶,这人今后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他故作平静的回答:“要知道商海沉浮,从未有过不败的常胜将军和金手指,只要雄心犹在,翻了船也不会输。” 其实,任道士早都认识王天琪,他的起起落落,他那臭靴子‘光辉事迹’,在太谷早都是家喻户晓,他故意这么回答才显得自己很高深。 王天琪道:“道长高见,天琪不才买卖经营不善。老天还是心疼我,给我开了一条缝,运气不算差。正想要东山再起,先生胆识过人,深谋远虑,可否出任我联顺镖局大先生?至于报酬薪俸先生开个价?” 任道长一听欣喜万分,表情依然镇定,故意推脱道:“镖王果然爽快人,只是贫道愚钝,镖局事务也不熟悉,怕是不能胜任,还是另请高明吧。” 王天琪执意邀请,还拿出了一块银锭付了头三个月的饷银,任道长不便推脱一口应承下来。 任道长被王天琪诚意打动,推心置腹说了很多利于他的话,还给他测了八字,算了运程,当天就去他的屋子看了风水,为其赠送了化煞镜和五帝钱以及八卦狮咬剑等风水化煞吉祥物。 临走时任道长忽然又问道:“王掌柜,难道你的志向就在这巴掌大的太谷县?” 王天琪被他这么冷不丁一问,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回答,用手挠了挠头。 结巴说道:“那,这这,咱们把买卖搞大起来,去京城,去苏杭?发大财,怎么样?” 道长颇为神秘地小声说道:“哈哈哈哈,有句江湖传闻?河图对洛书,金银万万五,识得天机谶,买下紫禁城?” 王天琪一下来了精神,瞪大了眼睛,兴奋地说道:“王某早年走镖就已听说宝藏的传说,只是我是个粗人脑子又笨,哪里懂得那么高深的东西,即使是我的老东家都不敢贸然行动。那么,先生,可有此谋划?” 道长点头不语,然后说道:“当下时局未稳,天下大乱。早有曾大帅麾下谋士预测我朝气数已尽,撑不过五十年也。长毛岭南起事,多地会党饥民暴动,外有洋人入侵,可谓内忧外患。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仗靠的就是银子啊。所以说,得宝藏者得天下!当前四股势力预谋抢夺宝藏,那就是朝廷、长毛、外夷洋人和民间武装。这百姓便是江湖武林和镖局势力,敢问王掌柜,你是站在哪一方啊?” 王天琪无比震惊,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道士居然东西天下形势和江湖格局,还有着这么大的野心。 我王天琪做事路子野,就是没遇到自己的“诸葛亮”啊,他更加佩服这个三股胡须的银髯道士。 他还是故作镇定地说道:“道长洞悉天下,王某实在佩服至极。只是我也听说过这句传说的下半句——亡灵宝藏,德者可享,泄露天机,无端暴毙。天琪不才,只怕是财宝不得却惹祸上身,实在是不敢多想啊,先生教我!” “学会奇门盾,敢把天下论。想我在家乡武威学道十年,终南山十年悟道主修奇门遁甲,兵法策论、风水八卦、测字相面、寻龙点穴无一不精。哼,德者可享?这世道这天下从来都不是德者获得,而是强者狠者的天下,江湖就是看谁心狠谁最残忍无道!” 王天琪一听正中下怀,双手抱拳躬身施礼诚恳说道:“任凭先生调遣,唯先生马首是瞻!” 不二道长又说道:“当年晁盖和吴用、公孙胜,从一个石碣村开始,智取生辰纲之后才有了起事之资。占山为王,笼络江湖豪杰,倘若是你我同心效仿那梁山好汉啸聚山林,内靠布政使大人、外靠洋人势力,再有王掌柜这样的江湖力量,大事可成!” 任道长微微一笑,捋了一把长须,脸上的眉心痣也跟着颤抖。 二人年龄相差十岁,却是一番相见恨晚的情形,促膝长谈犹如久别重逢的老友。 共进晚餐的时候,王天琪发现这个道士天生是个左撇子,嗜好酒肉,大杯豪饮,羊肉牛肉荤腥不忌,大快朵颐。 已经成为左撇子的他见到道长用左手吃饭,倍加亲切,似乎他们是注定的兄弟。 当夜二人即挂了柱拜了兄弟,之后的日子二人夜夜笙歌。 有了四百辆银子作为本钱,王天琪的联顺商行复又开张。 鉴于自己武功底子太差,不敢公开亮镖打镖,一是怕人砸场子,二是自己“臭靴子”的帽子尚未摘取。 有了任道长做他的大先生,再有他表哥给他跑街当外柜,复又招揽了几个伙计和旧部,王天琪的买卖又重生了。 2、背道而驰 晋蒙交界杀虎口,万里长城蜿蜒延伸,苍头河悠悠流淌。 一马西来,满眼尘土,塞外春寒,慢慢镖途。 一支雄壮的驼队一字儿拉开,为首的是一架豪华马车镖行谓之“镖眼子”。 车衡之上插着一面巨型镖旗迎风招展,上绘一只威武狮头,有人说那不是狮头,而是上古神兽白泽,这是西门镖局的守护神。 车辀两侧飘着两面小一些的旗帜,上书一个大大“西门”字,装饰豪华的车舆上放置一个高大的木箱子,箱子的四面都写着一个“镖”字。 这是西门镖局接到太谷首富大盛魁口外的买卖,按照镖行规矩不问囊中何物,镖师们只知道无比贵重,至于镖箱里装的是何样宝物都一概不知。 此趟目的地是口外的归化城。 镖队已经走了很久,人困马乏,耐力惊人的骆驼也喘着粗气。 尽管镖队疲累,镖师和趟子手们却十分轻松开心,因为距离目的地归化城不过二百多里,按照正常行走速度三天即可达到。 三天之后就能‘洗脸’(镖门术语,指到达目的地)了,来碗相奶茶,再吃个手把肉,喝马奶酒,只要一结账掌柜高兴再整个“不和勒”(烤全羊),那简直世界上最大的美味。 镖师们想想都带劲儿,一路的疲乏也都被美食的诱惑激励着前进。 趟子手曲良有一条名副其实好嗓子,走在前面的他不禁引亢高歌,来了一曲蒙古长调,高亢苍凉,舒缓优美。 孙家、闵家、曹家都是西门镖局的大客户,以往西门毅都是指派白虎和玄武完成走镖任务。 但是自从老爷子复出、西门毅入狱之后这一切都被变了。 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了青龙和朱雀来办,跑街的外柜刘铁嘴一向是西门乘风的心腹,自然也得到了更多机会,大先生和趟子手二人都是圆滑的人,他们左右摇摆,谁得势就站在谁一边。 青龙本是四剑客之首,其他的人都只能叫老掌柜师父,只有他和白虎是老掌柜收的义子。 他武功卓越经验丰富,但是这一年来却十分压抑,通过这趟镖总算找到了被重视的感觉。 趟子手曲良走在队伍的最前往作为开路先锋,若是遇到“道上老合”需要招呼直接是“七春八点”的对上了。 载着“镖局眼子”(镖旗)的车子作为开路先锋,青龙和朱雀骑快马来回巡视,兼顾首尾,督促拉骆驼的师傅,控制行军速度,最重要的是保护队伍安全。 连续走了几天的平地路程,路的尽头蜿蜒曲折,逐渐上了梁塬。 到了塬顶上,道路逐渐变的狭窄陡峭,放眼四处沟壑纵横,一片北国雄浑之貌,苍凉贫瘠。 忽然,引路的大纛车停了下来,有情况! 走在最后端的青龙忽然听到曲良大喊一声:“并肩子唱戏的(兄弟们),老合水漫了(敌人来了),歇马看红货(镖物和骡马),亮片子,喂暗青子(抽刀,准备暗器)!” 镖队的正前方是一片乱坟岗,本来就不宽敞的道路上横着一堆碗口粗的树! 不止一棵树,是很多棵连树干带着树枝树叶,高高地横架在路上。 尚未折断的树枝形成一排支架,一排一排,结结实实挡住了前行的道路。 这是响马贼设置的路障!镖队立即进入了紧张戒备状态,所有拉骆驼的都让骆驼跪在地上原地不动。镖师们个个梨花枪在手,背对着镖队紧盯着前方观察敌情。 镖匪狭路相逢,先是暗中春点对话,无疑是留货留命,货走留头之类的吓唬人的狠话,镖局都会礼让三先,先礼后兵。 给响马匪首扔过去一袋银子作为“买路钱”,老手都会看镖旗,也有一些吃生米的“愣头青”劫匪对镖旗熟视无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镖行塞外遇悍匪 1、镖行塞外 假若谈判不成,接下来多半是飞箭暗器、滚石、滚木、马队围攻等司空见惯的打劫手法。 镖师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足足紧张了一袋烟的功夫。 镖师们都做好了准备,以为会受到响马的“问候”。 黄昏的山塬上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只有几只布局鸟在孤独鸣叫。 青龙对着趟子手曲良再次喊道:“护眼子(镖旗),喊仁义镖,敲七星锣,降眼子!” 所谓仁义镖不同于威武镖,一般多是在遇到难以预料或者凶险的情况下才会使用的喊镖方式,意即小心谨慎谦虚退让。 曲良深呼吸,扯着嗓子喊着:“合——吾,并肩子,踩宽子,吃朋友饭,穿朋友衣,亮盘(露脸)照会,即班山喝酒,呷渴茶,呷崩吃饭各密” 曲良将“合吾”的“合”字拉的老长老长。 曲良高亢嘹亮的嗓音回荡在山顶。 春点作为江湖黑话,大概意思是兄弟,大家都是道上朋友,借道而过多有叨扰,露脸出来说话,以后就是朋友一起喝茶吃酒。 然而当曲良又喊了两遍之后,依然是没有回音,所有的镖师都十分纳闷。 按照江湖规矩,连喊三声趟子谓之“凤凰三点头”,这样的的情况并不多,对敌人已经是十分恭敬。 青龙和朱雀屏住呼吸,长舒了一口气。 好像是在点燃了烟花却没燃放,不敢靠近的等待烟花爆竹爆炸一样的紧张和迫切。 结果依旧是平静如水,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哑火的烟火爆竹可能会在你靠近的时候突然爆炸。 该来的总会来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镖路上什么都可能发生。 忽然,山梁上大树枝叶间飞出一只乌鸦,厉声尖叫。 那声音划破寂静,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下,然后决定一同奔到队伍的最前方看个究竟。 空旷的塬上都是一片即将灌浆的麦子,麦地里稀疏的几棵树。 再远处便是沟壑,在没有树林和高山的遮蔽情况下,响马贼陆也是无处藏身。 再看那几棵树连根拔起,横七竖八地挡住了去路。难道是风刮的? 还是附近的村民盗伐木材来不及运走? 朱雀之所以被称为朱雀就是轻功冠绝江湖,他一个旱地拔葱,左腿弯曲,张开双臂,如同一只苍鹰掠过长空。 一直飞到了路的尽头双脚着地一个垫步,复又腾空逡巡一遍折了回来:“大哥,我仔细查看了周围,没有发现贼寇踪迹。” 青龙想了一下喊道:“兄弟们,留几人断后,其他人搬树清道!天快黑了,赶紧离开此地!” 于是几名身手好的镖师站到镖队最后面,刀枪在手提高警惕。 其他镖师和伙计都开始清理路障。 利斧砍断树枝,刀剑也派上用场。 十几个人花了半个时辰才将东倒西歪的路障清理干净,镖队继续前进。 虚惊一场! 青龙和朱雀紧张的心才慢慢放松一点。 他们骑马走在镖队的前方位置,青龙打开了话匣子打破了一路的沉闷和紧张。 他不无感慨道:“虚惊一场,还是要小心警惕才是。我说老三,自从老爷子闭关这大半年,日个先儿,这口外的好差事咱俩可是破天荒第一次挨着边啊。这回到了归化城,白天皮包水(喝酒喝奶茶),晚上水包皮(泡温泉),再去那水月湾给你叫两个俄国大洋马,兄弟开开荤,日个先儿。” 青龙以前长期跑汉口云贵川,捡到一句那边骂人的口头禅,一直挂在嘴上。 朱雀笑道:“管她洋骆驼洋马的,也得你个老光棍先来。我就好那口闷倒驴(酒),再吃口“不和勒”就满足了,最好花点银子找个会唱歌的草原姑娘,给我献个哈达唱个曲儿,蒙头睡个好觉。” 青龙大笑:“哈哈哈,日个先儿。真是个鸟变的,吃肉唱歌。这回别说闷倒驴,就是闷倒骆驼闷到骡子,都管饱,醉死你个撮鸟。” 青龙又道:“老三,你说这回猫眼鬼子(西门毅是混血蓝眼睛,对手和江湖上的绰号)能出来吗,这回老爷子可没救人的意思,我看是老的让小的正好在那里面好好反省反省吧。” 朱雀冷笑一声到:“不怕算零帐,就怕算总帐,不是我说你义父,他们这对父子真是天下奇葩,积怨已久,到今天这一步是预料中的事。”朱雀是个寡言的人,平时就话少。 青龙道:“哎,两个人从来都是唱反调,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在人面前是一对情义深重的父子,私下里谁都不认卯。一个守着老规矩,一切遵循陈规祖制,西门家二百年七代总镖头的传统;一个偏要颠覆革新,视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都是陈规陋习,必须要有一套新的做法,还信誓旦旦要跟京城那八大镖局比高低。日个先!” 朱雀咧着嘴大笑道:“哈哈,对呀,父子两这尿不到一个壶里,早晚出大事。你说爷两没感情吧,他女人都共享一个人,父子两一个老婆,一个明着一个暗着,这件事上倒没啥分歧,哈哈。老大,你在镖局都三十年了,你说这爷俩到底有什么仇啊?” 青龙长叹一声,道:“哎,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说这亲亲的父子两,能有啥仇恨。我刚来的时候,镖局底子厚,客户相与全是富商大户和官府啊,老掌柜正是意气风发的盛年,镖局买卖那可是盖了,说是华北镖王,我看是名副其实的天下镖王。” “老夫人也是里里外外一把能手,老掌柜本来是有两个娃的,少掌柜西门毅还有个孪生弟弟西门远,嫣姑娘那时候还没出生,那两个娃都是老镖头的掌上明珠。你们都知道,老夫人是西域女人,生了这对龙兄虎弟都是人中龙凤啊。” “老镖头最疼爱少掌柜的那个孪生弟弟,这两个双胞胎娃娃从小不仅长的龙睛风目、奇骨贯顶,还聪明绝顶,过目不忘。” “老镖头疼爱有加,做好了让老大也就是现在少镖头接他的班,而老二要考取功名拜将封侯的打算。当时就花重金请了咱们三晋首屈一指的先生教,武功也不是自己教,而是让他的师父形意拳大师洛能师傅来教授,可见用心良苦啊。” 朱雀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好奇问道:“少镖头还有个孪生弟弟?那他人呢?” 青龙道:“是啊,好多人一定都会这么问,其实镖局里知道的人没几个,老镖头对此事讳莫如深,我和尤大先生也只能三缄其口。” “天有不测风云,那一年一个飞来横祸差点毁了西门百年基业。一场大火,烧掉了五进的大院几十间房子,烧死了西域老夫人,少镖头西门毅的孪生弟弟就是被烧死的。” “起火的那个晚上,当时老夫人带着两个娃娃一起睡觉,少掌柜西门毅小时候一直爱闹腾睡的晚,起火的时候他在外屋玩耍呢。” “他应该是被吓傻了,居然没叫醒他妈妈和弟弟,自己给跑了出来。等老镖头去救的时候,只剩下一堆灰了,老镖头自己也中了火毒疮。” “从此以后,老镖头就迁怒这个孩子,认为他脑子笨,还自私。老镖头讨厌红色、怕火,即使是三九天都在雪地里赤膊练功。” “他们的怨恨其实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老的认为小的自私又笨,不会救自己的母亲和弟弟;小的认为老的得罪了江湖门派,害的自己从小失去母亲和弟弟。” 仿佛是个远去的江湖传说,却发生在自己的镖局,朱雀听的入神。 要不是几十年的老镖师和四剑客之首的嘴里说出来,简直难以置信。 他反问了一句:“你说,那时候少镖头才多大呀,估摸着也就五六岁吧,你说那么大的火,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吓都吓傻了,哪有过去救人的能耐呢。你这义父啊,也真是的。” 青龙笑道:“我又何尝没劝过他呢。他就是那脾气,他其实不是怪孩子,还是跟自己个儿过不去。怪自己命不好。三十多年了,心里这道坎儿都过不去,解铃还需系铃人,除非见到老夫人和孩子尸首。” “后来听大先生尤本璋说过,其实少镖头因为喜欢尿炕,老夫人就让他睡在门口地铺上。自己带着老二睡在炕上。起火的晚上,少镖头跑起来就利索多了。” 朱雀叹道:“哎,老镖头一生硬气,为人仗义,从不低头。走镖做买卖也是讲气节,守信义。洋人的活不接,八大皇商孙家、范家、闵家的买卖也不接,赌场钱庄和贪官污吏的买卖还是不接。” “其实,我很佩服老镖头这三不接的原则。还有,别的镖局见了盗贼说好话拉关系,甚至那北野的赫连天,说是大镖局有能耐,其实都是花钱买过去的。咱们的老镖头是人强强不过命啊,那老夫人去世之后,才娶了嫣姑娘他娘?” 这里又是个伤心的故事,说来话长。青龙本不想再说了,可是旅途寂寥,他还是说起了西门乘风的另一段情感往事: “就说我这义父啊,真是艳福不浅。 第一任夫人是西域哈萨克人,生了双胞胎,蓝眼睛高身架,所以少镖头才天生一对猫眼。 第二任夫人又是波斯回人,生了西门落烟。高颧骨,深眼窝,喜食羊肉,每月要祷告。第二夫人心地善良,待人热情,虽然语言不通,但是能从她的笑容里能感受到她的善意和友好。所以你看嫣姑娘哪有中原姑娘的样子。 “那时候他们才结婚,两个人黏糊的呀,走镖路上都要带着。那次走的可不是归化城,而是更远的库仑,我义父不走运,遇到一伙长毛贼与客栈掌柜勾结,将货物洗劫一空,杀死全部镖师,还掳走了二夫人。” “二夫人从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西门落烟从此没了娘,老镖头侥幸捡了一条命,却没有躲过人生中最沉重的一劫。” 朱雀问道:“那后来呢,没去找找二夫人吗?” 青龙语气肯定的道:“找啊,我都陪着他去了不下几十次,找遍了张家口、归化、库伦、恰克图,二夫人杳无音信哪。老镖头死心了,发誓一辈子不娶女人了。算卦的说他是五阳见五阴,比劫克妻之命。嫣儿就当个假小子养着。” “哎,说起来老镖头也真是可怜人。守着这份大家业,江湖上威名远播,心里该是多么苦。” 朱雀不禁为自己老东家叹道。 青龙看了他一眼道:“可不是,我这个义父啊。就是人强命不强啊。本以为后半生就这样当个老鳏夫了,不成想去口外走镖,又救了一个归化女人,据说啊,她本是咱们陕西那边富户人家大家闺秀,家里买卖做塌伙了,就把她卖到口外的青楼,卖艺不卖身。当地有个恶少要霸占她,老镖头英雄救美,制服恶少救了欧小姐,就是现在的夫人。欧小姐以身相许,老镖头就是怕命里克妻悲剧重演,十年连碰都没碰她一下。” 朱雀瞪大了眼睛道:“哦,原来是这样?所以夫人才背地里爱上了少镖头?那干嘛不成全儿子呢?”不过这话一说完,他就觉得不妥。 “糊涂,咱们老镖头那是什么人。七代镖王世家达官人,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也是明媒正娶的三房太太,怎么能又要嫁给自己亲儿子呢,说出去不让江湖笑话?不过他心里也从来没把夫人当太太,跟少爷的事他恐怕心里也有数。”青龙立即纠正了朱雀。 朱雀惭愧道:“呵呵,对对对!只是害了少镖头了,三十五了吧,还没成亲呢。” 他忽然又叉开的话题,问青龙:“我说,老大,你真准备不讨女人了,还要等那个寡妇萧,听说呀那个女人有靠山,来头不小!” 青龙并没有接茬而是继续说道:“是啊,三十五了。别人这个年纪都快抱孙子了。所以老镖头见天买石头,算命还说西门家是水旺无靠山。山主人丁水主财,镖局有的是钱,可是人丁不旺,后继无人啊” “怪不得,老镖头要花大价钱买个石敢当栽到院子里。上次铁嘴不小心磕碰了一下,老镖头狠狠骂了他还给了一巴掌。老大,你说你都等了寡妇萧十几年了,人家怎么个意思?那寡妇好像比你还大吧?” 青龙沉默了很久,朱雀无意中的一句话似乎刺痛了他的心。 他还是没接朱雀的话,而是叉开了话题:“都活了这把年纪,干的这是刀尖舔血的营生,哪个女人愿意嫁我。黄土埋到脖子梗了还有个啥盼头。要是老天可怜我孤单,赐给我一个能说说暖心窝子的话的人,就是死了也都闭上眼睛了。倒是你还年轻,你心里那小九九哥都知道,南宫家那小丫头我见过,人水灵心眼实在,你要是娶回家,那可真是修来的福分。” 朱雀憨憨一笑便低头不语,握着缰绳与青龙并驾齐驱。 眼看就是黄昏了,离客栈还有一段距离,青龙命趟子手曲良催促队伍加快速度,天黑之前到达客栈打尖歇马。 杀虎口沟壑纵横,崖陡壁立,山峦层叠,绵延不绝。 复杂的地貌地形往往是响马贼人藏身之所,蒙汉交接之地,过往人群十分复杂。 说话间,又前进了半个时辰。 翻过几道山峁就到了客栈,这条路他们以前走过了无数遍。 有道是看山累死马,峁塬地貌抬眼望去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风景,却要用半天追赶。 要不是下午那一段路半路横着几颗大树挡道,这会早已喝上热气腾腾的奶茶了。 他吩咐曲良再喊一嗓子,加快行进速度,有热奶茶和不和勒等着。 马上就要黄昏了,脚力逐渐疲软,及时是奶茶全羊和美女的诱惑,也无法健步如飞了。 尽头注定要披星戴月,星夜赶路了。 两大经验丰富的金牌镖师青龙和朱雀心里担忧也无可奈何。 镖队翻过了塬梁进入平地的时候,一阵响彻天际的炸裂声,顷刻间惊扰了马匹,冲乱了驼队,队伍里一阵骚乱惊恐。 紧接着是几头火牛从远处山梁上高出俯冲下来,那火牛被屁股上烧红的火把灼烧,惊恐万分,力量和速度增强了不知多少倍,个个如同野兽般撞进了驼队! 身高巨大的骆驼连同镖箱被冲击的七零八落,满地打滚,几名镖师和拉骆驼的师傅被牛角戳伤,重伤倒地血流不止。 接着,十几骑蒙古响马快马弯刀,仿佛是套马一般嘴里高喊着调子:“呦呵,呦呵!”咔嚓咔嚓,弯刀寒光闪过,好几名伙计人头落地。 为首的几名响马直接拉了几峰骆驼和镖局的旗车,马鞭一甩,猛抽在骆驼背上。 疲惫的骆驼的潜力被激发,向远处疾驰而去。 坏了,怕什么来什么!完全不按规矩出牌的马贼流寇! 不认镖旗,不打春点,不守规矩。 直接出手,见人杀人,见畜杀畜! 任你是江湖上闻名的大镖局,还是著名商号的驼队,他们见了就打劫然后火速离去,神出鬼没的抓都不好抓。 镖局不怕豪强巨盗,最怕遇上流寇。 但是青龙并不慌张,大喝一声:“兄弟们,流寇马贼,抄家伙!” 自己立即调转马头奋起直追,朱雀脚尖一点马蹬。 朝着骑马的匪首在空中飞了过去,连续连个空中侧踢,两名马贼落马滚地,两声蒙古马的长嘶划破长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五章 镖匪大战出边关 1、一番苦战 青龙最擅马战,梨花枪一挑一扎,左右一拍,挑落两名马贼。 眼见着追出了一箭之地,朱雀和青龙最为默契,他见青龙一人足以对付贼首,赶紧借助速度优势回身接应大队人马。 两大主力追击时刻,主战场一败涂地。贼人势众,战马速度惊人应变灵活,弯刀锋利无比。 小范围的几个人分进合击,配合默契,普通镖师伤亡十分惨重。 朱雀如同一只老鹰在空中盘旋,空中视野开阔,却只能作为救火队员一样迂回救急,防止镖师被击杀。勉强支撑了一炷香的功夫,双方僵持不下,青龙与镖队渐行渐远依然未归。 分明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分散镖队,各个击破。 草原响马流寇如同草原狼一样凶狠狡诈,善于打各种突袭战、围歼战。 青龙最擅长马战和车战,凡是遇到围歼战时的关键是要保住镖箱和镖眼子,再就是骡马和镖犬。 青龙当机立断飞身上车,他重心下沉稳住重心,一手短枪护着骆驼和骡马不让敌人靠近,一手长刀对付来犯的敌人。 敌人马快刀利,个个都是草原飞贼老手,一眼看出那为首的镖头身手不凡。 擒贼先擒王,几十名马贼分了三拨人车轮战,决心要斩青龙于马下。 流寇们有的冲锋,有的围攻,有的断后。 一拨人跟青龙斗了几个回合之后,立即飞驰而过冲击后面的驼队和骡马,专找领房人击杀。 第二拨人再以超快的速度跟进,令青龙没有喘息的机会。 骡车的优势是平稳不颠簸,但是被马贼追赶的速度提高,青龙在双手没有地方生根扶手的情况下,保护住自身的身体平衡,还要防止被围攻的马贼拉下马,发挥出他车战马战的拿手绝技。 只见他左右摇摆这身体,左挡右击。 “十八路转盘刀”和“三十六路绝命枪”左右开弓,以一挡四。 有两名马贼马术实在惊人,他们进行了马背上的绝技表演——在马上上下左右翻滚,马背藏身,马背踢腿,如同灵猴在高高的树枝上身手矫健灵活。 梨花枪如青龙吐舌,也奈何不了那草原上天生善骑射的马贼。 那两名马贼凭借高超马术躲过青龙的梨花枪,只要他们翻身上了骡马车。青龙就会被拖下车马,性命难保! 青龙一枪扎到车架之上,牢牢抓住枪柄,稳住了重心。 右手里的转盘刀上下翻飞,试图砍死那两名马贼,可是马贼手里的马鞭歘歘(chua)抽来,青龙的一只耳朵被活活抽飞! 血溅到骡车上,顺着自己的肩膀流到后背。 那马贼一见对手受伤,越战越勇。 梨花枪的进攻也没那么劲道和犀利了,他们准备做最后的一击,摆平镖队的头儿! 一个红色的影子闪过!两条腿如旋风一般“啪啪”两个凌空横踢,两名即将攀上骡车的马贼被踹落下马。 马贼十分意外,没想到中原人居然能站立马上与人角骋,天生善骑射的他们并未占到上风! “大哥,我回来了!”朱雀的无影鸳鸯腿!他飞回来了,而且还救回被马贼赶走的几峰骆驼和骡车。青龙喊道:“保护镖眼子!” 马贼补充了兵力,最后的一骑快马射手飞马快箭!两只箭搭着梁上的风劲利飞来,目标是青龙的后背,倘若中箭,必被穿透,九死一生! “大哥小心!”朱雀眼疾手快,身形一闪护住了利箭,一支箭被他手中蝉翼刀挡飞,而另一支箭扎在了他的小腿,鲜血直流。 朱雀一个趔趄差点跌下骡车。 青龙赶紧一手扶住了朱雀,但是朱雀还是未能幸免栽了下去,他一伸腿勾住了车舆前端的车轼,倒挂在飞驰的车上,马贼一看机会来了,赶紧快马一鞭提速追了上来。 马鞭子抽打失去平衡的朱雀,一道一道血痕,朱雀危在旦夕。 反应灵敏的他忍着剧痛拼了死命用脚反勾住骡车,一把抢过了马鞭猛地一顿一拽,一名马贼被拉下了马背,一头磕在骡车的车辐上,脑浆迸裂! 朱雀身形轻灵,试图翻身上车重新站起来,车子奔驰过快,他的身体和双手没有着力点,命悬一线。 朱雀心急如焚,忽然一阵嘶吼传来,那嘶吼如同鬼哭狼嚎,伴随着飞沙走石,仿佛来自地狱的绝响。 只看见马贼个个头疼欲裂、骨膜震裂、筋骨脆断、口吐鲜血,那嘶吼声音远在几里之外却内力深厚,隔着夜风传来,震伤了马贼流寇们。 这是江湖闻之色变的绝杀内功——野狼啸。 难道盟友来了?朱雀心里一阵狂喜,他手中长刀越发劲利刚猛。 手中长刀空中一仍再接过刀剑的背部,将刀柄伸给倒挂的朱雀,朱雀握住刀柄爬上了骡车。 果然,河套四狼真的来了!哈哈哈哈,呜呜呜呜,狂笑呻夹杂着嘶吼声越来越近,一眨眼功夫,四只狼如鬼魅幽灵,奇迹般出现在了青龙的跟前。 “哈哈哈,我们来晚了,还好赶上了。”老大天狼一头红毛倒竖,红眼一瞪,咧开了一张大红嘴巴,冲着青龙和朱雀笑着。 天狼、地狼、玄狼、灰狼四匹狼高大威猛的身躯,齐刷刷立在那里,青龙和朱雀喜出望外却又禁不住后脊背发凉。 马贼多数被野狼啸震死,剩下为数不多的残兵败将骑马飞驰逃命去了,消失在尘土飞扬的沙漠里。 马贼退去,镖师们带领伙计和领房人整理骡车和骆驼队,清点了镖货。 除了伤亡了马匹骡子之外“红货”未失,几名镖师和伙计死伤。 最大的损失莫过于四名武功高强经验丰富的镖师马贼围攻奋战到死,对于镖局来说镖师是宝贵的财富。 “见过草原四位大侠,多谢搭救之恩!”朱雀拱手施礼谢过河套四狼。 “他爷爷的。么事咧,凭他几个楞头青子还敢碟个大活儿,看我弄死逑他!越是到晚上越是要操心,草原上怂娃马贼一满子多了去了。” 老大天狼操一口鼻音浓重的边塞口音。 “好咧么事了,那帮怂娃跑逑勒,咱们喝酒吃肉克(去)!” 老三玄狼十分得意,拍着青龙的肩膀,微笑着建议歇马打尖。 青龙与河套四狼是多年故交,然而却是只能跟他们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伴狼”如伴虎。 尽管这次被四狼搭救,但表面上未表现出一点高兴,好比是家里来了强盗,又被另一波更为强大的强盗挟持。 那一夜青龙朱雀在掩埋了亡去的兄弟们之后,大摆筵席拜谢河套四狼。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自从上次醉乡春一战之后,河套四狼得到重金似乎尝到甜头。 此番河套四狼再次出现,不由分说就救了镖队,按照河套四狼的胃口,这趟镖基本是白跑一趟,还折损了兄弟和骡马。 河套四狼四兄弟大快朵颐,大碗喝酒好不自在,青龙的心里却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朱雀重伤请了医抓了药提前躺下,只有他和几个侥幸活下来的镖师,可谓是舍命陪君子。 是夜里,为防止夜长梦多,酒足饭饱之后青龙取了一大包银子交给了天狼算是酬谢。 四狼假装推脱一番,接过银两消失在沙漠的夜色之中。 青龙作为镖头,那一夜彻夜未眠。他在思忖着该如何给老掌柜西门乘风一个合理的交待,同时想辙给路上造成的亏空找补上。 河套四狼并没有真正离开,而是折回到马贼“剪镖”(抢夺镖货的意思)的现场,对着躺在地上的马贼们一拍一点,马贼一个个都奇迹般的复活了。 原来他们只是被四狼的野狼啸震晕了鼓膜昏死过去,嘴里的鲜血都是提前含在嘴巴的羊血包子。 天狼将银子掏了出来,扔给其中一个高壮的马贼:“他爷爷的,干的时候也不小心点,被他们弄死了几个兄弟,以后小心着点。抢不到红货咱还有酬金了么。今儿晚上都去快活一下。明个还有一个镖队呢,再干一票!” 那高壮马贼弯腰点头,谢过了四狼骑马远去,一骑绝尘消失在茫茫的沙漠中。 2、卧虎藏龙 回来再说说洛阳城的流民事件。 虬髯僧人和蒙面黑衣人被知府联手巫守备巫振纲全城通缉,但凡闹事饥民均被抓捕入狱,粗略审理之后全部正法。 只有少数年纪尚小的丫头被人卖到教坊司或者私人妓院扎堆的花柳巷。 这其中还有个七八岁的孩子名唤阿武的,恰好没人带到了巫振纲府上,他便将这个孩子送给了他的儿子巫云寒,成为他的小厮兼书童。 这阿武蓬头垢面,一身馊臭味道,头发里都是麦秸秆屑子。 被老妈子烧了半桶水洗了个大澡,随便换了一身旧衣服,只见他生的眉清目秀,剑眉星目,唇红齿白。 巫家人一看便心生欢喜,不花一文钱白弄到一个精干的小厮,虽然多了一张嘴吃饭,但是以后用处就大了去了。 虬髯僧人被柳云桥搭救之后,一直将他藏在春来的屋里。整个东方镖局只有春来的房子在最隐秘的耳房里。 春来起先有些惊诧和害怕,柳云桥告诉他大和尚是个好人,春来便放下了戒心,不仅守口如瓶,还十分耐心照顾受伤的虬髯僧。 这一天,春来正要服侍虬髯僧用午斋,却发现他食欲不振,饭量大减。 他下意识摸了一下虬髯僧的脑门,火碳一般,精神不振,嘴唇干裂。 春来赶紧用毛巾沾了凉水拧干,敷在他的发热的脑门子上,凭着多年来为慕神医打下手学的一点医学知识,他擅自出门抓了一幅药剂煎了让其喝下。 连续两天过去,虬髯僧并未好转还急剧恶化,伤口已然化脓。 柳云桥每日都要和乌子虚在雷一诺的监督下,艰苦练功。虬 髯僧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春来束手无策,十分焦急, 他只得拉着赛虎和大将军找到柳云桥。 此时,他们正在梅花桩上,伴随着雷一诺手里的竹梆子咔嗒声音,他们在梅花桩上机械地跳跃旋转。 不远处,立着一张木板上面画着人体经络,那是人体三百六十五处穴道,其中一百零八处重要穴位上都标出了粗重的红圈圈。 这块人体穴位经络是慕神医画的,无比精准。 这是雷镖头的独门秘诀,在练完桩功之后,便是点穴和飞蝗石的训练。 春来仰着脖子,冲着桩上的柳云桥打着手势,他用手指指着头顶,又将手指头绕了几圈,然后摊开了双手,十指散开朝着头上的方向反复推着手:他的意思是虬髯僧人发烧了,需要救治。 柳云桥一边与乌子虚对练一边点点,然后又摇摇头,轻声说道:“嗯嗯,我是很热很热,头上出汗了,不过没事,别担心。” 春来见其不曾会意,用右手摸了摸下巴作捋胡须状。 又用手指在腰部、背部和腿部指了指,然后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他的意思是虬髯僧人的伤口发炎。 柳云桥对出口型无声的回复他道:嗯嗯嗯,是的。我很累,浑身酸疼。没事的,马上就完了! 春来急了,他没有更好的方法传达自己的意思,又学着赛虎和大将军的样子吐出了舌头很热的样子。 柳云桥笑了笑,然后又接连点头,还对他伸出了大拇指:“好吧,快去训练赛虎和大将军!” 这时候,雷一诺手里的石子直接飞将上去砸到柳云桥的裤裆。 直觉一阵钻心疼痛,他咧着嘴牙齿缝“嘶嘶嘶”吸着冷气。 雷一诺一脸威严斥道:“直娘贼,你个小瘪三春来,再敢捣乱,罚你洗马厩三日!去,你也蹲桩去!” 春来无奈,只好撅着嘴巴在一旁开始站桩。 刚一蹲下,只听见兹啦一声,裤裆扯了。逗得桩上的柳云桥和乌子虚禁不住咧嘴大笑。 这时候,雷一诺又骂道:“出息,这有啥好笑的!专心练功!” 赛虎和大将军按捺不住,不停走过去舔着春来的脸和手掌心。 春来十分尴尬,他闭上眼睛忍着爱犬亲热的举动带来的瘙痒。 雷一诺沉着脸,喊了一声:“赛虎、大将军,给我乖乖的过来趴着。” 没想到,那赛虎和大将军又掉转了头,奔向轮椅上的老掌柜,讨好地用前爪搭在他的双腿上,咧着嘴露出了长长的舌头眼含笑意,哈喇子流了他一腿。 干脆用那粗燥湿润的舌头,给老主人洗了个脸。 赛虎和大将军是镖局的功臣和宠物,跟他走南闯北,立下汗马功。 雷一诺素来也十分宠爱这两个可爱的家伙,严肃训练弟子的他也被它们舔的哭笑不得。 他禁不住跟他们亲热了一会儿。春来忍着裤裆撕裂的尴尬,看到赛虎和大将军跟老掌柜亲热,他又是着急又是无奈。 这个时候,听见哎呀一声,柳云桥从五尺多高的梅花桩上跌落,他捂着小腿,坐在地上,一脸痛苦! 雷一诺见状,脸色又沉了下来:“要是在马上,要是在半路遇到响马水贼,要么脑袋搬家,要么浑身插满利箭!练武走镖务必心无旁骛、屏气凝神!” 柳云桥艰难地爬了起来,忍者痛说:“是,师父,弟子走神了!一定知错必改,下不为例! 雷一诺依然面带怒色:“哼,下不为例!春来,快去请慕神医,敷上跌打损伤散。明天继续练武,强度增加一倍,算是对灵魂出窍、心存杂念者的奖赏!” 柳云桥道:“是,师父教训的是,弟子一定谨遵师命!” 雷一诺让春来推着木轮车走了。柳云桥对乌子虚做了个鬼脸,相视一笑。 虬髯僧侠的伤口炎症的严重性,其实头天他和乌子虚都知道了,春来使劲做鬼脸的时候,是乌子虚急中生智假意推了他一把造成轻伤。 这样慕神医就能名正言顺的为其疗伤了,虬髯僧侠自然得救了。 四个人都知道镖局窝藏着朝廷钦犯,尽管柳云桥想尽一切办法,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虬髯僧侠的安全存在着极大的隐患。 3、百密一疏 柳云桥和乌子虚每天开始艰辛研练散花掌和一指禅。 清晨第一课便是梅花桩,梅花桩功是为了应对车战和水战,在剧烈晃动的船上和狭小的空间里,既要保持身体平衡还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敌人,何其难也! 稍有懈怠,坐在轮椅上的雷一诺就会手指一弹,一颗黄豆就会狠狠地砸在二人的屁股蛋子上,钻心疼痛。 连续几日不间断高强度练习,两个武功底子尚佳的青壮之人都难倍感疲惫。 除了蹲桩、站桩,还要跃桩飞桩,在梅花桩上做出很多飞跃弹跳的动作,二人还要对练躲闪彼此的进攻。 久而久之,体内便有了原始能量。 雷一诺坐在那里,也不看他们,右手拿竹棍,左手拿竹梆子,咔嗒敲一下,二人就得跳跃一下,再敲一下,就得转过身来再跳半圈。 如此往复,一个时辰下来至少要跳跃转身几百上千下,机械重复着单调的动作,二人在梅花桩上如同在平地上一般行云流水。 但是,慢慢就累的够呛,步伐慢了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六章 道轮回恶因恶果 1、知己难逢 梅花桩上逐渐有些步伐紊乱,下盘不稳出拳疲软。 雷一诺怒喝道:“告诉你们,走镖押货赚镖利可不是打场卖艺的“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在兵营里当兵吃粮可以当“混营子——开仗就溜”,要么做个“太平军人没仗可打”,可是眼下饥民作乱、起义频发,当个太平军人那是痴心妄想。” 雷一诺的话如同一击重锤,敲击到柳云桥的心上,眼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所言都是当前的社会事实和自己的无奈痛点。 他一茬神,脚下差点失去平衡。 雷一诺接着道:“小伙子们,走镖押货遇到的都是些打家劫舍的亡命徒,要是学过三脚猫功夫打不过见贼就溜,不仅要照价赔偿,弄不好小命不保。要想当个“尖挂子”要想走好镖,当个好镖师,比习武卖艺、当兵吃粮、开馆授徒可是难上加难。” “你必须得精通水战、车战、马战、步战、夜行五大门类的拳脚上硬功夫,以及“七春八点”的嘴皮子上的硬功夫。” 师父可真是苦口婆心啊,啰嗦的紧。 柳云桥和乌子虚同时应了一声“是”,梅花桩式五步静式和三法行步,之后便是拧拳、器械对练。 单刀拐对花枪、双刀进枪、双拐进枪、镗耙过大刀、五虎神钩,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除了对拳对兵器,雷一诺会在底下时不时来一些飞蝗石和金钱镖骚扰一下。 全方位、高难度练习,练就了二人下盘稳沉,中盘灵活,上盘松柔,更兼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全新的习武套路,二人轻功和内功功底可嘉,梅花桩上的对练、防挡暗器都是毫无疏漏之处。 柳云桥身形潇洒敏捷、动作干脆利落,乌子虚更为凌厉劲猛,二人对练精彩无比。 雷一诺心中暗喜,以前教授郭盖和雷鸣三兄弟,兼雷雨和一群镖师,从习武资质和悟性都无法跟眼前的两位弟子相提并论。 但是他的脸上从未一丝一毫的懈怠。 依然是一副严厉的表情,更别说半句夸赞的词语。 这时候,郭盖走了过来见柳、乌二人练得起劲,十分羡慕。 说道:“伯伯,明天我也陪着两位大哥一起练习吧。” 雷一诺道:“盖儿,你要精进武艺不是坏事,伯伯支持你。不过他们可是有任务要去打镖的,这次你就不要捣乱了,你要不跟你爹练着,要不跟你鸣哥一块练。踏实点!” 郭盖心中十分不悦,也没办法,只能悻悻站在一旁看着雷一诺,将平生绝技教授给二位义兄。 又练了半个时辰,宗若璞和雷雨也过来了,提来了茶水。 “大英雄们,辛苦了。喝点水吧。”宗若璞十分热情地招呼着,然后献给雷一诺倒了杯水交给雷雨。 雷雨递给轮椅上的爹,雷雨十分关切地说道:“爹,你回屋里歇着吧,两位大哥都是武学奇才,你一点就通了,就不用你一直盯着了。操心您这身子骨。” 雷一诺听完一阵暖心和欣慰,那个调皮古怪的小丫头好像突然间长大了。 说话做事都好似一个大家闺秀一般娴熟和沉稳。 “喝点水,练一会儿吃完饭继续!晚上还有内功心法。最近是关键的时节,熬过去就好了!” 雷一诺冲着柳云桥和乌子虚说完,雷雨推着爹走了。 看到他们远去的背影,幸福温馨,宗若璞心里十分开心。 “云哥哥,乌大哥,喝水了。马上吃早饭啦,今儿个可是大妈亲自下厨,要慰劳你们呢!” 宗若璞夜莺般的声音仿佛是一阵清风吹过,两个大汗淋漓练武的汉子如饮甘霖。 “快喝水,看你累的,后背都湿透了,给擦擦汗。” 宗若璞围着柳云桥转,言语轻柔,又是倒水又是擦汗。 乌子虚打趣道:“云桥啊,我看明天你还是不练了,这可把人心疼死了都!” 宗若璞羞红了脸道:“去,大哥呢还,没个样子,快喝水。” 说完将一碗水塞到他的手里,娇嗔的白了乌子虚一眼。 不远处的郭盖并未离去,这一幕忽然令他心里感到酸溜溜的。 他心里忿忿不平:“哼,好你个柳云桥,凭什么好处让你小子得了,独门绝技武功给了你,镖局上下都向着你,镖局里最好看的姑娘也稀罕你,连个狗都待见你。你小子给镖局到底做了什么贡献!” “盖哥,你怎么也在这儿呢,我正要去找你呢。” 喜宝儿微笑着跑了过来,拉住郭盖的手。 郭盖见喜宝儿来了,立即转怒为喜,一把扯住了喜宝儿往他们一直约会的地方奔去。 乌子虚也借口要回屋里休息。 院子里只剩下了柳云桥和宗若璞。 这段路不长,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柳云桥和宗若璞并肩而行,一个昂藏七尺、玉树临风,一个月中嫦娥、美撼凡尘。 肃穆清幽的洛溪禅院平添一道优美精致。 “云哥哥,自幼习文练武,继而戎马生涯,以前的苦加起来估计也没这一年走镖多吧。不过天地间的好男儿,一定要对自己狠一点,而不是养尊处优,吃不得苦耐不了累,云哥哥你可撑得住?” 宗若璞貌似调侃的话,有鼓励有期望,更有关切和安慰。 柳云桥道:“我本是浪迹江湖的断雁孤鸿,苟全性命于江湖,哪有那么矫情呢。在汉口大营每次战争都仿佛是生命里的最后一天,那太平国的人都是被妖魔化洗脑蛊惑,都是不要命的主。那几年守武昌水战可谓是九死一生,何惧三更起五更眠。” 宗若璞道:“哥哥蒲柳之质怀瑾握瑜,本应是雅歌投壶诗情画意,却无奈投身于刀光剑影之中,实乃焚琴煮鹤、珠玉蒙尘之憾事,倘若妹妹要是能扭转乾坤,一定将这颠倒的世界再扭转回来岂不如意?” 柳云桥叹道:“咳,妹妹缪赞,谁让咱们生逢乱世人命如草芥。乱世之人命不如太平世道之犬马也。前人道:诗赋小道,壮夫不为。少年之时崇尚苏秦、张仪,梦追孙膑、卧龙,好男儿自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热血丹心赤诚报国。天晓得那条路上并不容我,浪迹江湖做个贩夫走卒,图个心安自在也就罢了。” 宗若璞心想:看来这一年来的沉寂和消沉,心头的郁结依然不能化解。 活下来了,保住命了,鸿鹄之志却磨灭了。 难道自己心爱的人就这么认怂了吗。 她幽幽说道:“哥哥不可随波逐流,学成文武艺贷与帝王家。古语有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倘若真的是老天的安排,做个豪气干云的侠义之士,纵横江湖,只要心中装着家国天下、芸芸众生,不论成佛成仙,不论王侯将相乃至贩夫走卒,行商坐贾,不也是是在曲线救国?哥哥何必自暴自弃,顾影自怜?” 柳云桥心中震撼:好个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江湖豪侠,曲线救国!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一年来自己仿佛是暗夜独行、如坠烟海,一个没有方向的行尸走肉。 当年鬼谷子夸赞爱徒张仪暗夜灯火、无中生有。 好个玉儿姑娘,真是送给自己暗夜灯火的人啊! 柳云桥笑道:“那好啊,那我从此仗剑走天涯,杯酒闯江湖。快意恩仇,驰骋天下,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呢?” 宗若璞朗声笑道:“好啊,求不不得,早有此意!你需要个打酱油的吧!” 柳云桥忽然话锋一转:“哦,对了,玉儿,你那天说你和喜宝儿在郭盖家发现一屋子的名贵中草药?” “是啊,满满一房子,大包小包的,堆到房顶了都。” “有件事你晓得吗?” “啥事?” “鸣大哥的镖局传世大金印弄丢了。我怀疑是镖局内部人干的!” “内部人干的?” “对!” “会是谁呀?” 这时候春来拉着赛虎和大将军跑了过来,喊道:“云大哥,玉儿姐姐,不好了,少掌柜的和少夫人打起来了,谁也劝不住,你们快过去看看吧!” 等他们跑到雷鸣的屋子里,眼前是一片狼藉。 满屋子的家具都被打翻在地,衣物家什扔到满地都是。 雷鸣的脸上、脖子上都是血痕,鲜血直流。 一枝香巫云雪手里一把利刃顶在自己的脖子上,勒出一条深深的血印子。 雷鸣正在苦苦哀求她放下刀子,有话好好说。 “大鸣子,这日子没法过了,这家你分是不分,你今儿个必须给我个准话,要是不分家的话我就一刀解脱了,省的在这个家受气,过的连个下人都不如的猪狗生活!” 一枝香巫云雪一边说着一边抽噎着,脸部如同痉挛似得左右一抽一抽的。 “云雪,你先把刀子放下,听话!别伤了自己。” 雷鸣十分疲惫,嗓子嘶哑的劝说着自己新婚妻子。 一枝香巫云雪越发的泼辣,歇斯底里地埋怨道:“不放,我就不放!你说你,天一亮就没了人影,成天要出去跑街看货签镖单,没有一点时间陪我,这屋里合着就是你的客栈,我一个大小姐倒是你的使唤丫头。你忙着点又不是转了座金山银山回来了,你竟是瞎忙活,还把我嫁过来的首饰妆奁瞒着我给典当了,告诉你那可是我娘从我两岁就开始积攒了十几年的存货,那是我的私房钱。你是镖局掌柜一个大男人用老婆的嫁妆换银子,你还算男人嘛?你打量我不知道呢,你的钱都跑哪儿去,外面养了几个女人?说!” 雷夫人一脸焦虑,苦口婆心劝说道:“孩子,先把凶器放下,你看你花容月貌的一个漂亮姑娘,刀子别刮伤了你。咱们不激动,有话好好说啊,孩子。这家伙要是欺负你了,我替你管管他,我打他!”说完,狠狠拍了雷鸣几下。 一枝香巫云雪摇摇头,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分——家!” 雷鸣哀求道:“雪,都是我不对。这几趟镖赚了银子一定把你的首饰赎回来,我不也是没法子么不得已才这么做的,镖局上百号人要吃要喝的。镖局都这么艰难了,我哪还有银子有心思养女人呢,你冤枉我了。爹娘年纪大了,辛苦一辈子。我刚接了钥匙就要分家,你让我在这洛阳城里怎么立足,人家还不戳我脊梁骨吗?” 宗若璞道:“嫂子,你这是干什么呢。我大哥这么辛苦也都是为了镖局,为了大家。他身为少掌柜的多操心是天经地义的,这阵子也不巧马上要打镖了。打完了镖,就让大哥多陪着你还不行嘛。快把刀子放下,嫂子可是大家闺秀,这么要死要活的有伤大雅,再说了我大哥可是天底下第一号好男人,你说他打架喝酒我都信,你说他外面有女人绝对不可能!” 一枝香巫云雪居然更加激动,一手指着宗若璞骂道: “你给我滚远,我最不喜欢你,别给我装淑女和神仙妹妹。你们那点破事打量我不知道嘛?你就是个狐狸精,这个院子里男人你是不是都想睡个遍?” 宗若璞十分尴尬,臊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无可奈何的走开了。 雷夫人又劝说道:“孩子,咱别闹了。咱们雷家就是个镖局小门小户的不牵扯,就是咱们巫家可是洛阳城的名门望族,要是外人知道了巫家打小姐闹死闹活的,传出去让人笑话,折损的可是你爹巫大人的颜面!” 一枝香巫云雪一脸的愤怒,好不客气回击自己的婆婆:“哼,颜面!颜面又能值几个钱,自打我爹把我嫁到雷家就没了颜面,自打这个没良心的粗人,把我的妆奁拿去当了就没了颜面,自打我跟睡到这个成天不洗脚不刮胡子、粗俗男人的床上那天起我就没了颜面!” 雷夫人很无奈,自己儿媳妇对自己和整个家族都是十分藐视,这样的侮辱简直令她格外恼火。 她气得脸色铁青,嘴唇发紫,浑身颤抖。 一股莫名的怒火往上直冒,雷鸣深呼吸一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选择了冷处理,反之必定是针尖对麦芒,会出人命的! 雷鸣赶紧安抚了一下母亲:“娘,你先回屋里吧。这里有我。”雷夫人摆了摆手,眼前的局面依旧僵持不下。 忽然,咔嚓一声。一只飞石从窗外飞来,击中一枝香巫云雪持刀的右手,刀子滑落到地上。 柳云桥眼疾手快,迅速抢过了刀子。 一枝香巫云雪见手里刀子没了,像一个孩子手里没有了依仗,便靠着墙一屁股坐了下来,用脑袋用力地撞墙。 啪的一声,雷雨手里的一个包袱砸到了地板上。 她冷冷说道:“撞啊,接着撞,撞死了就一了百了。这是我的私房钱,够买你的两份嫁妆。你要是再敢这么闹下去,就让我大哥给你一封休书,你回你的豪门贵府,我爹再给我哥娶一房媳妇,大家一别两宽,岂不自在?你看你一个镖局掌柜休掉的太太,就算是通判府的千金,又有谁家公子敢要你?” 雷雨的话如雷贯耳,像是一根根针刺到一枝香巫云雪内心。 她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呜呜地哭泣。 “嫂嫂,我大哥呢,就是个走镖的,也没念过多少书,比不得你心目中的翩翩公子,知书达理文韬武略。 他常年走镖在外,生活习惯呢肯定也让你难以接受和适应; 镖局又不是富商豪门,吃的住的也比不得巫家; 你心里委屈,我们懂;你屈身下嫁,我们也懂。 可是,也不是雷家人用刀子逼着你嫁过来,是明媒正娶。 你要是本事大,能拗过你的命,能拗过你的家族你的父母,就不用这么委屈和难受。 男人吗,爹娘只给了一半,另一半是需要他的女人来锻造和改变的,我大哥是糙了点,但他是个有良心有担待顶天立地的汉子!” 世间物一物降一物,面对一匹失去理智发狂的野马顺毛捋鬃未必管用,一记马鞭或许能令其安静臣服。打那次以后,一枝香巫云雪不再跟雷鸣大吵大闹。 而是收拾了东西回了娘家住了很久一段日子,便又自行回到了镖局。 2、错爱一生 自从第一次送了定情丝巾之后,后院木屋的天台便成了两个热恋的人约会场所,夜夜不间断。 白天里在房顶上约会他们还是第一次,他们都感觉到无比的刺激和新鲜。 活泼的喜宝儿柔情蜜意,他偎依在郭盖宽阔的胸膛里:“盖子哥哥,我昨天一晚上都在想咱们的事,你必须告诉我,你是不是真心待我?” 郭盖趁势一把抱住了喜宝儿,他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亲吻着喜宝儿。 喜宝儿猝不及防,在他怀里挣扎着,长这么大自己从未如此近距离接触到异性。 她浑身如同触电一般,胸口像是塞了一只兔子一般,那一刻十分惊慌,脑子一片空白。 接下来,几乎是任凭郭盖的摆布。 郭盖深呼吸,十分熟练地褪掉了喜宝儿的衣服。 喜宝儿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个天台上,迎着升起的朝阳,冲动战胜了羞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恨无常孽缘前定 1、错爱一生(2) 喜宝儿不知道如何去迎合郭盖,十分被动地躺在天台上,郭盖却是轻车熟路。 他的第一次早就交给了风雨场所一个经验老道的风尘女子。 喜宝儿在万分的惊喜和羞涩中,让她完成一个少女到女人的蜕变。 她的心里,自己不再是个孤独飘零的孩子,而是一个有男人和依靠的幸福女,。 喜宝儿沉浸在爱情的甜蜜幸福之中,时不时还会穿着郭盖给她置办的新行头。在宗若璞和雷雨面前炫耀显摆一下。 宗若璞却不以为然,经常提醒她郭盖是个孩子脾气,翻脸比翻书还快,只怕他的幸福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谁成想,宗姑娘一语成谶。 事情居然是从宗先生这里说起,宗先生跟郭盖的父亲郭权是挚友。 二人一文一武曾经是雷一诺的左膀右臂。这一天二人便找了个小酒馆,小酌怡情。 二十年前,宗先生不是一般人,他是昆曲名角,演绎多重行当游刃有余,冠生武生集于一身。 《长生殿》的唐明皇,《邯郸记》的吕洞宾、《千忠戮》的建文帝,《宝剑记》的林冲、《祝家庄》的石秀、《义侠记》的武松,甚至文净角红生亦是信手拈来,《单刀会》的关羽气定神闲。 宗先生生于昆山四代戏曲世家,红遍苏州、扬州和南京府。 春风得意的时候他是地方官员和富商大贾的座上之宾。 那时候都叫他“宗老板”。 宗老板之于昆曲是天纵奇才,多才多艺,台上风光无限,台下魅力不减,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 跟他非凡的艺术天分和造诣比肩的是赌博。 起先是逢赌必赢,数目惊人,宗老板豪爽至极,赢得银两必定请客喝酒,花天酒地,每每千金散尽。 宗老板人生辉煌巅峰期,宗老板的票友戏迷不计其数,寻常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角,只有一个人除外。 那是一个外地女人,风姿绰约,京剧昆曲、二人转都是高手,模仿台上的宗老板惟妙惟巫。 宗老板风流成性,女人至于他不过是猖蜂浪蝶,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未有过一场令他走心的爱情。 这个外地女人却俘获了他的心,他们黏在一起并诞下女儿。 风流倜傥的宗老板生性放荡不羁,婚姻对于他简直是枷锁和坟墓,那颗自由随性的心使得他把家只是作为一个歇脚的客栈,继续过着有酒盈樽、眠花宿柳的疏狂日子。 宗老板是个天才的梨园名优,痴迷发狂的赌徒,也是一个毫无责任心的丈夫和父亲。 逢赌必赢的日子一去不复返,那是赌场做的局,给他挖了一个巨大的坑。 而单纯自负的他居然毫不犹豫地愉快跳了进去,埋葬了自己辉煌的前程,也埋葬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那座地段绝佳、装饰考究的小院子被鸠占鹊巢,美丽的女人抱着小玉儿露宿街头。 这还不算,宗老板欠下赌债远远不止这些,他的戏班子也被卖掉散伙,自己被迫卖身为奴为债权人唱堂会。 堂会葬送了他大好前程,毁掉了这个天才名角。 为了保全妻女,昔日风光无限的宗老板只能屈身受辱。 屋漏偏逢连阴雨,日子过的十分紧巴,宗老板的女人只能重出江湖回到教坊司,伺候官家客人喝酒唱曲。 小玉儿无人看管,不幸丢失。患难的夫妻找遍了全城,无比疼爱女儿的年轻母亲几乎崩溃,费劲了全部的心思。 总有一些落井下石的人不怀好意,在他们最痛苦的时候在伤口上撒盐。 有人打着帮她找到女儿的旗号,哄骗她坐船去寻找女儿,然而这一去竟然是永别,一家三口从此天各一方。 雷一诺早年水路走镖每路过苏州都要去光顾宗老板的梨园,也是宗老板的戏迷。 小玉儿就是被他在镇江的码头上找到的,只有三岁的玉儿完全成了一个小乞丐,小脸小手都像是抹了煤灰,见了人就躲,遇到有人拿着吃的就下跪。 佛门子弟的雷一诺素来行善积德,看见孩子可怜就抱上了镖船,小玉儿跟着雷鸣哥哥跑了几趟镖。 半年之后,孩子习惯了在船上颠簸着,也习惯了那一带的吃食。 那次刚好走镖路过了苏州,一下船小玉儿就喊着这里是她家这里是她家。 雷一诺就带着小玉儿走街串行的找,可是玉儿太小对家里根本没什么记忆,只说了爹爹会唱戏。 雷一诺并不知道她就是宗老板的女儿,那天还是带着她去了小剧场,不过也真巧,正好遇到了宗老板。 就这样,女儿失而复得,而妻子却是杳无音信芳踪难觅。 一晃过去了十五年,要不是投靠了东方镖局,估计还是那个欠下巨额赌债、食不果腹的下人。 宗先生回忆起自己的经历,无比伤感感概,举起酒杯:“老哥,咱们认识也都十五年了,玉儿也都十八了,咱们也都过了知天命之年啊,老了!” 说罢唱起了昆曲《夜奔》:回首西山日又斜、天涯孤客真难度、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郭权安慰道:“兄弟啊,你也别恼。这些年在镖局咱们在一起也算是过了几年快活日子,你虽然不再唱戏了,但是做个铁算盘在这洛阳城里也算是一号人物。” “闺女也长大了,孩儿他娘的事,你也别在纠结着不放,饶了自己个儿吧。闺女也是个懂事孩子,也没有怨你的意思。” “咱们就是希望他娘在这个世上活的好好的,总有那么一天,一家三口团聚。到时候,你再好好给咱们唱一出!哥给你买上好的康熙四十八年陈酿。” 郭权说到此时,宗先生泪水涟涟,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用筷子敲着桌沿子接着唱道:望家乡,去路遥想母妻将谁靠?俺这里吉凶未可知,她那里生死应难料!吓得俺汗津津身上似汤浇,急煎煎心内似火烧,幼妻室今何在老萱堂恐丧了,趋劳父母的恩难报,悲~~~号~~~! 当年苏淮昆曲名角的名头不是盖的,几十年功力不减,声情并茂,技惊四座。 邻桌的酒客居然拍手叫好! 宗启文摇了摇头,举起酒杯脖子一扬,郭权似乎很懂兄弟苦楚也举杯陪了一个。 “兄弟,事情过去多年,不必介怀。你的苦老哥知道,想过去兄弟自由随性,日子过得多么风光洒脱。这些年你痛改前非,不婚不娶,不赌不嫖,最重要的是培养了那个优秀的女儿。孩子既懂事乖巧,又体贴周全,就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成功。” “哎,想我宗某年轻时恃才傲物,纵酒张扬,声色犬马乃至铸成大错。如今潦倒半生唯余荒唐一梦,膝下无子承欢。好在小女贤淑也算唯一的欣慰,他日小女嫁的的如意郎君有个好的归宿,何妨学得前朝唐寅。隐居桃花坞,且将诗酒醉花前。” 几杯酒下肚,宗启文又恢复了往日醉歌狂舞、且歌且行的文人逸士的风度情怀。 “兄弟,你为了痛改前非,手指头都剁掉了,就好好带着闺女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再过几年就好好带着孙子该是多有乐子呢。闷了,闲了,再找老哥哥我陪你喝几杯,大哥的病要是好了再把他拉上,喝酒听戏不也有个伴儿嘛?这把年纪,再也不敢也有念头和盼头了。” 郭权和雷一诺一直再用他们的方式劝说曾经放荡不羁的宗启文,宗启文外在的似乎已经被二位兄长同化,真实的内心似乎只有自己在坚守。 原来宗启文的右手食指是一颗义肢,正是木匠出身的郭权为其打制。 这是宗启文为了戒掉毒瘾做出了最爷们的一件事情,每当赌瘾发作食指就会在大腿上不停的划拉,以至于长袍膝盖处和家里椅子的把手都会磨烂。 他举起被自己剁掉的右手食指哭笑不得:“哈哈哈,赌,是戒掉了。孩儿他娘却是回不来了,我可怜的玉儿是个没娘的孩子。这以后,可要嫁个妥当人家。” 说到这里正中郭权下怀,家里那小子自从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玉儿和雷雨,就一直嚷着要到镖局去住,后来当上了副镖头,就对人家动了心思。 郭大娘一直希望能跟老东家攀上亲家,若是能娶到雷雨过门作为儿媳妇,那真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以郭权对雷夫人的了解,尤其是对心高气傲的雷雨的了解,他每每打击郭大娘的痴心妄想,而是将目标锁定在了宗先生的闺女身上,那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 “老弟,来,走一个!”郭权举杯提议,二人再次碰杯干杯。 郭权道:“你的心思呢除了雷大哥,这世上没人比我更清楚了。你就想做三件事情对不?这第一呢就是不忘初心啊,还是想重操旧业干你老本行,虽然坏了嗓子但是想搭个班子,带徒弟搞戏班唱戏,没错吧?我看你省吃俭用的,经常出去找铺子问人,也就是这个心思没错吧?” 宗启文见被他点破,颇为惊诧,笑着问道:“这个吧,你猜的也算没错,这第二呢?” “第二肯定是希望玉儿能有个好的归宿,找个妥当人家过上幸福安生日子。”郭权手指指着宗启文道。 宗启文有些激动,义肢敲打在酒桌上,然后大手一扬打趣道:“你个老小子,看起来是个闷葫芦,拿锥子也扎不出一个屁的人,肚子里还都是些花肠子坏水。” “哈哈哈哈,第三哪,我看你还是忘不了那只“狐狸”吧,人称“塞外灵狐”的那个大美人吧。你是想攒点银子,等闺女有了归宿再去找她。难得兄弟痴心一片哪,作为你兄长肯定是义不容辞要支持你!这是二百两银子,你可以先张罗个戏班子,一边赚银子一边转着唱戏去,喝酒唱戏找玉儿他娘都不耽搁。” 宗先生眼睛盯着那包银子,推托了一番,银子就放在桌子中间。 郭权继续说道:“至于玉儿呢,假如是兄弟不嫌弃呢,不妨咱们来个亲上加亲,结个亲家如何?我家盖儿属羊今年二十四了,你家玉儿也都十八了吧,没有猜错的是属牛的,我找先生合过生辰八字,很般配。我们可是知根知底十几年老伙计,你把孩子托付到咱们家就当是我多了个闺女,你也多了个儿子。就像是自己人一样,你也放心去找玉儿她娘,岂不是两全其美?” 宗启文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久好久。 忽然一拍桌子冷笑道:“娘卖x,好你个小木匠土鳖锤,算计的满周全,我怎么感觉在你跟前我就跟扒光了一样没遮没掩的?你个老家伙,算计多久了,打得你狗屎的如意算盘是吧?” 郭权被宗启文一顿冷嘲热讽,以为自己的想法惹恼了这个清高的戏子和账房先生。 他脸色一阵尴尬,赶紧圆场道:“兄弟,你要是觉得这事不靠谱,嫌我门老郭家是粗人庄稼汉、门不当户不对的,那我也就不高攀了,那就当我没说。兄弟还是兄弟,这银子呢只是当哥的一点心意,就是想帮你了个心愿,可没说是聘礼,哥哥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主儿。来,干了!” 宗启文犀利的眼神盯着郭权,直勾勾看了很久憋出四个字:“你想好了?” 郭权不懂他的意思,有些尴尬和难为情地看着他,结巴地说道:“嗯,对,对,想,想好了。可,可是你个老家伙又不愿意这事还说个啥呢。” 宗启文一拍桌子,酒盅里的酒和茶杯里的茶水都溅了出来。 令郭权出乎意料的是,他非常干脆地拍了板:“就这么定了!四月择个黄道吉日就把婚事办了,以后就是亲家了!闺女交给你们,我也放心。以后我就去找她娘了,就是到了天涯海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郭权转忧为喜,咧嘴笑道:“早说嘛,你个老小子卖关子,吓死我了。好,就按你说的办!来,亲家,走一个!” 宗启文叹道:“老哥哥,难得你为考虑这么周全。不瞒你说,大哥大嫂一直也有这个心思成全大鸣子贤侄和玉儿,可是巫大人一番美意也不好回绝就只能顺水推舟。镖局新来的这个云桥吧,是个好孩子,玉儿呢也对人家有这个心思。不过他是个来路不明的江湖人,没有根基和靠山的,要是依了他们,这以后玉儿就不得安生,那不是悲剧重演嘛。我可不能再让她成为她娘那样。”郭权一直附和着他说应该的应该的。 两个人把酒言欢,一直到深夜方归。 那一夜,宗启文感觉自己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心愿将了,睡了个踏实的觉,做了个香甜美梦。 翌日一大早起,就吧女儿叫到了跟前,准备告诉一下她自己的决定。 “玉儿,侬今儿先别慌过去,爹有话要跟你说。” 父女二人从未如此正式,宗若璞感到有些意外和不自在。好奇地问道:“爹,啥事呀这么严肃的?” 宗启文长叹一声,深情说道:“玉儿,这么多年,侬个姑娘家从小没娘,跟着我这个窝囊的爹受苦了,爹爹,对不住侬。” “哎呀,爹,今儿是怎么了。这不都好好的嘛?你看,你看,我哪里少点什么了,不好看吗?不会音律吗?不会烧饭吗?帅老头儿,侬可记好啦,我是当年苏州梨园之王的女儿。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还得过去陪云哥哥练功呢。走了,香一个,木——马!” 宗若璞活泼地嘻嘻哈哈逗着父亲,还在屋里转了几圈,然后搂住父亲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宗启文忽然大声呵斥道:“侬给我站住。以后不许你再跟那个云桥在一起了,一个大姑娘家的跟个小伙子在一起成何体统?” 宗若璞被爹爹突然变化的情绪和愤怒惊呆了,她傻站在那里。小声问道:“爹,咋了嘛?这又是唱的哪出?” 自从妻子失踪以后,宗启文一直内心亏欠闺女,二人相依为命。 他一直格外疼爱这个心肝宝贝,从来没有大声说过话,更别说训斥和愤怒的语气。 他降低了语调和气说道:“侬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成天跟人一个男人在一起像话吗?侬爹爹我也老脸挂不住。从今天开始,侬就给我在家呆着不许出门。对了,侬的婆家都定好了,下个月媒人就来说媒,婆家人就下聘礼,四月份择个好日子就出嫁了。” 宗若璞十分惊诧地反问:“爹,侬昨天晚上酒还没醒了吧。婆家?媒人?谁,谁呀?云哥哥吗?我们还用什么媒人聘礼呢,云哥哥可不是那么俗套的人。他说了,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走遍天涯海角都不分开,爱是什么,爱就是自己内心的感受和彼此的牵挂,什么婚礼呀、俗套呀都是给别人看的,不要那个繁文缛节。” 天哪,这孩子越来越胆大叛逆了,真不愧是流着我这个浪子的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八章 深牢内绝世高人 1、父母之命 大先生宗启文感慨,女儿的脾气秉性太像自己。 就连爱情和婚姻想法都是年轻时候自己的翻版。 可是,这个时候他居然高兴不起来,而是感觉到一种失去控制的恼怒和反感。 他不知道哪来的火气脱口而出: “混账!婚姻大事岂同儿戏?难道侬真要跟着哪个来路不明的穷小子吗?没家没业没根基的,就连父母都没有,一个人飘来飘去的。难道要跟着他去流浪去受苦,到头来孤苦伶仃的,可别后悔一辈子哭都来不及。我今儿就明确告诉侬,断了念想!” 宗若璞一听就急了,反驳她爹道:“什么,来路不明?人家是名门之后,官宦世家,文武兼修。没基业只要有一身的本事和积极上进的态度,什么东西赚不来呢,假如是个吃苦嫖赌的败家子和三观不正、四体不勤的浮浪子弟,就是给座金山还不是给败光?雷伯伯不也是白手打天下?侬呢,年轻的时候那么风光,现在还不是个穷光蛋寄人篱下?” “侬!是,是,侬说得对。侬爹爹我就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王八蛋,就是个穷光蛋。” 宗启文被儿女气得浑身哆嗦,脸色铁青地坐在椅子上,这是女儿十八岁以来第一次冲突。 宗若璞话已出口就觉得不妥,十分懊悔。 但是想到爹爹居然要把自己许配给那个混蛋,还瞧不上云哥哥,她就觉得自己理直气壮。 宗启文放缓了语气道:“闺女,侬骂的对,爹的确是没能耐,让侬吃了很多苦头。所以呀,就要嫁个好人家有个好的归宿,这样爹至少会觉得侬你的亏欠少一些,我也好安心的去找侬娘去。侬郭大伯一家都是好人,盖儿这孩子人虽不及姓柳那小子长的标志,也没他那么灵性和聪明,但也是个靠得住的人,两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侬这回必须听我的安排。” “哼,靠得住?侬了解他嘛?侬怎么晓得他靠得住。他见一个爱一个,还在外面吃喝嫖赌。开始就打雨姐姐的主意,不就是垂涎人家美色和想当掌柜的女婿吗?后来一见雨姐姐生病了流产了,就看不上人家,又瞄上了我。我问他,侬喜欢我什么,侬知道那个大老粗说什么:弄个长的好看呗。我听了都想抽他!合着就是图我的外表是吧,那要是再来个比我更好看的,是不是又喜欢别人了呢,真是好笑!看我坚决拒绝了他呢,侬猜怎么着,又向那个喜宝儿大献殷情,做衣服、买披肩、送胭脂的,还成天在我们跟前显摆,侬说那是个什么人哪?爹,侬就我这么一个女儿,难不成你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宗若璞义正辞严,反驳的宗启文哑口无言。 他气急败坏的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伙子追求自己心仪的姑娘那有什么错?再说了,男人嘛,那是没遇到自己真命天子,只要遇到了就会收心,以后就会踏实过日子。所以,那都是孩子见识。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跟侬郭伯伯都决定了,这个月下聘,下个月订婚,两个月镖打完了就完婚。” 说完,不由分手就将宗若璞关进了闺房,一把大锁挂上了。 宗若璞在屋子里喊叫挣扎了半天,对着房门拳打脚踢也无济于事。 宗启文长舒了一口气,一副得胜者一般,哼起了昆曲段子,把玩了几下手里钥匙就去找郭权喝酒了。 2、偶遇高人 深牢大狱里的西门毅一直期待镖局的人会来救他,或者用重金赎他出狱。 然而这个梦想却如同镜中明月水中花,他的心情从开始的期待到紧张,到现在的无奈和放弃。 监牢的生活枯燥而又清苦,西门毅像是一只狂躁的狮子被锁进牢笼,经过一番剧烈的反抗之后,逐渐收敛了狂躁适应了环境。 他自小生活在镖局,又是几代镖王世家公子,自幼养成了耿直性子和孤傲的个性。 监牢里很多事情在他看来太不公正,狱卒鞭笞犯人他会骂,狱卒克扣犯人饭食他也会管。 狱卒要是收了犯人银子,他也会大声喊叫横加干涉,让狱卒十分难堪和仇恨他。 时间不长就给狱卒留下个爱管闲事“刺头”的印象。 落到狱卒手里的犯人,他们只消动动指头就会有受不完的罪。 先是将他关进最为阴暗潮湿的牢房,阴冷的寒气彻夜难眠; 接着是断绝他的一切家属亲友探访,拖延审判,一直滞留在班房里接受任意的折磨。 最狠的莫过于缩减他本来就少的可怜伙食,有个狱卒干脆在他的碗里吐唾沫,给他喝地沟里的脏水。 饥饿、寒冷、恐慌、寂寞、绝望伴随着牢狱生活。 这些伎俩都不能令桀骜不驯的他屈服,他依旧是那个跟着狱卒对着干最难驯服的“刺头”,很快他威名远播。 牢狱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这个人,他的表现得到狱卒狱官的痛恨。 相反,得到犯人的拥戴。 那一天,木枷锁被撤了下来,换上四十斤重的铁枷锁,双层脚链,这就是特殊关照的全副装备。 有四个狱卒趁他不注意,在他脑袋上套上麻袋子,四个人围着他一顿‘招呼’。 狱卒们哪里知道,他们对付的是一位武功高强、身经百战的镖师。 别说几名狱卒,就是一般的武林中人也未必占到便宜。 被蒙着眼睛带着枷锁脚镣的西门毅,挨了几记闷棍和闷拳,他忽然一个旋转拔地而起,在接连几个凌空飞踢,四名狱卒被瞬间撂倒。 其中一名锁骨被生生踢断,倒地不起痛苦挣扎。 其他三名狱卒相继不同成程度受伤,四个人瞬间明白这个带着枷锁的人,为什么如此的飞扬跋扈和气焰嚣张。 对于一手遮天的狱卒,这是莫大的侮辱,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被犯人暴揍绝对一种耻辱。 报复的计划分为两步走,第一步是将他关进了死牢,和一个重刑犯关在了一起。 据说那个死刑犯是个深不可测的绝世高手 因为将当地一家恶霸灭口才被关进了死牢,判了斩监候秋后问斩。 那天下午,西门毅被送进了死牢。 他看见那人被戴上重重的铁枷锁和手镣、脚镣,腰上还被系上一条粗粗的铁链,结结实实绑在墙根处一根碗口粗的铁柱子上, 几乎没有任何活动的余地和空间。 西门毅见他年近五旬,满头长发已经十分蓬乱,一脸正气,个子不高但结实有力,蓄着一脸络腮胡子。 尽管被狱卒长期折磨和压制,他的浑身散发一股逼人的英气和胆魄。 印证了曹孟德的话:捆绑老虎自然是要绑的紧一些,因为畏惧。 那人闭着眼睛,一直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不一会儿,西门毅忽觉一股真气弥漫了整个屋子,他感到窒息和紧张。 他在闭目养神吗?还是在练哪门子绝世神功?还是在冥思苦想呢? 过了很久,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和反应,西门毅也对他失去兴趣,他背靠着墙根在那堆乱草堆里坐了下来。 忽然,他双手合掌转动翻飞,双手摊开从十个指尖里渗出了很多水珠子,他双手再一挥舞形成十条水注子喷射到墙根的便桶里。 紧接着,那墙根的变通像是长了腿一样朝着他的方向挪动,西门毅问道一股骚臭的异味! 天!要不是他亲眼所见简直不可思议,原来他被铁链脚链束缚着,几乎没有任何的活动余地和空间。 他竟然用指头小便,这是何等高深内功! 身陷囹圄的环境里,条件艰苦,不免有些尴尬和不雅,用隔空取物完成了解手的过程。 这等内功他平生都未见识过。 西门毅赶紧站起来问道:“前辈,我来帮你。”说完要帮助他将便桶拿到了墙根。 那人却不领情,飞起一脚轻轻一点,西门毅只觉一股旋风般的力量裹挟自己,连通便桶重重得撞到墙上。 “喂喂,你这个人怎么不知好歹,我好心帮你,怎么好心当了驴肝肺!” 西门毅十分委屈,忿忿不平地辩解和责怪道。 那人也不做声,而是狠狠瞪了他一眼,继续闭目养神。 西门毅嘴里嘀咕道:“真是个怪人,以后谁也甭理谁好了。” 每天到了申时、酉时,晚上戌、亥时那人就开始练功,每日四个时辰从不间断。 虽然被镣铐束缚,却练得虎虎生风,静如泰山,动如飞鸟。 全身上下劲力内敛,隐而不发。监牢里的床铺被震得摇晃,咔哒作响,西门毅不由心中惊叹不已。 何不学着前辈也练功排遣无聊孤寂呢? “前辈,好功夫!”他夸赞了一句,然后自己也练了一套形意五行拳——劈拳、钻拳、崩拳、炮拳、横拳。 形意五行拳根据阴阳五行之理创建,五拳对应五行。 劈拳属金,纳气归根,导引督脉和手太阴(肺); 崩拳属木,快如利箭,由腰脊发于四肢; 钻拳属水,一气之曲曲流形,气沉丹田直达百会穴位; 炮拳属火,一气开合,如炮热烈刚猛; 横拳属土,气发章门、势如泉涌、身体捷健,轻身减肥之效、荡涤肠胃之功。 作为大掌柜的西门毅勤于买卖、耽于事务,自然疏于练功,经久不练自然有些生疏,但是他功力深厚,练了一个时辰倍觉精神大神,通身力量充沛。 那人连瞧也没瞧他一眼,只是自己打坐冥想。 转眼到了狱卒送饭时间,他们两个都是受到狱卒特别关照的人,饭食少的可怜。 两个僵硬的冷馒头,一碗菜汤里漂着几片白菜叶。 西门毅十分客气将一个馒头递到那人手里,说道:“前辈练功辛苦了,多吃一点吧。” 那人看了西门毅一眼,摇了摇头冷冷回道:“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免了。” 西门毅无奈摇摇头,自己吃了起来。 到了晚上,西门毅感到浑身酸疼辗转反侧那一入眠,这一段时间以来可没少被狱卒关照,皮鞭拳脚的“套餐”招呼着他。 折腾了很久知道深夜他才蒙蒙睡去,他做了一个梦:那座房子又起大大火,娘被烧死了,自己裹着自己个儿的尿布逃命出来,他拼出了吃奶的力气,跑啊跑,始终跑不出一片火海,浑身燥热嘴唇干裂,他嘴里喊着娘,弟弟。 好不容易跑了出去,却发现自己心爱的女人欧静雅被一只野狼追赶,她仓皇逃跑,前方是万丈悬崖,她无路可逃跳进万丈深渊,一声惨烈凄厉的声音划过时空,震撼他不安的灵魂。 “小妈,小妈,我来救你!”他挣扎着醒来,浑身早已湿透。 梦中惊醒,他发现自己周围都是带着银色盔甲的黑衣人! 西门毅猛然惊醒,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在破旧的木板上。 两把长刀劈头砍来,西门毅双手一举铁枷充当了盾牌,火星四溅。 须臾之间,又有两名刀客背后袭来,这两人的武器不是刀也不是剑,而是一把长约四尺的洛阳铲! 那铁铲长约一尺,后面是三尺檀木手柄桐油浸泡,坚硬如铁。 手脚被缚,身无寸铁,空间狭小,只能以枷锁当盾牌加强防守,发挥腿功借力打力实现攻防转换。 他直挺挺身躯后仰,厚实的铁铲砸到了铁枷锁的边沿,发出清脆的金属声,他脑袋一偏,带着镣铐的双手缠住了铁铲他两手一搓再一顿,持铲子的刀客就一头栽到他的怀里。 他立即用手镣缠住他的脖子,双肘架在双肩,双脚飞踹将另外一名持铲刀客蹬到对面墙上,鲜血顺着墙流到了墙根。 紧接着,他两手收紧猛地一勒,怀里的刀客脑袋一偏双眼翻白。 另两名刀客毫无畏惧之色,同时猛扑上来,西门毅一闪就地一滚,身子已在五尺开外的对面墙根。 只见他一个飞身旋风腿,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中另外两名刀客的脖子,咔嚓一声脖子从肩膀部垂了下来。 结束了,西门毅在双手双脚被脚镣束缚的情况下,十分干脆地解决了麻烦。 里面的打斗声引起了狱卒的注意,但奇怪的是狱卒居然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将尸体拖了出去,咣当一声牢门紧闭。 西门毅再也睡不着,他疑惑这,自己都到了这么田地,到底是谁还要苦苦追杀要他的命。 看来又是那个洛阳铲,到底是什么来头。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才在忐忑中逐渐有了睡意。 过了十几天,晚上又来了一拨人取他性命。 这一拨人换了行头和兵器,只是功夫更差,三招两式就被西门毅“正当防卫”了。 这还不算,这天晚上来了不止四个人,他们是车轮战,四个四个的上。 连续战了几轮之后,西门毅逐渐感到疲乏和力不从心,吃食的匮乏和连续睡眠不足,西门毅的额头上沁出大颗的汗珠,黑暗中他的腿在颤抖。 对手没有丝毫的松懈好放弃的意思,一拨狠过一拨的围杀,势必要把他弄死在这牢房里。 完蛋了,吾命休矣!驴操蛋货,到底是谁非要将我赶尽杀绝。 可怜我壮志未酬身先死,我的镖王霸业,我的宏伟梦想,我的绝美女人,我那扈三娘一般美丽强悍的妹子啊,别了。 我要到阴曹地府了,你们可要为我报仇! 刀客中功夫最强、经验最为丰富的头头看出了西门毅疲态,体力不支。 此时再不下手更待何时? 双刀从不同角度砍杀过来,西门毅使出吃奶的力量躲避和反击,可是脚上似乎灌了铅一样,身子也听使唤!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只是脑袋下意识地往脖子里缩了一下。 就在西门毅无力抵抗,自认死神判决之时,一直闭目养神的长须人手里的镣铐哗哗响了几声。 只见他双手一抬,一股真气柱飞来击落隔着一丈开外的刀客手中长刀,紧接着那真气柱子累计深厚,形成一道气墙,一名刀客被气墙震伤,口吐鲜血; 其他几名刀客被阻隔在气墙之外,不敢靠近。 正欲对西门毅痛下死手的刀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慑住了,以为是西门毅是内力超强的绝世高手,要是强行围杀必定会自身难保。 忽然,从空中飘来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得饶人处且绕人。” 那声音不是正常人的声音,听起来若有若无、飘飘荡荡,宛若地狱魔音,令人鼓膜震颤,心惊肉跳。 刀客们十分好奇和意外,纷纷环顾四周,微弱的光线、狭小的囚室就那么几个人,谁也没有张嘴说话哪里有声音传来呢? 正是长须人的深厚内功腹语传声。反应机敏的西门毅立即明白自己危难之时被长须室友搭救,赶紧大喝一声:“不想死的话,还不快滚蛋!” 刀客们一愣神,纷纷弃械逃命。这时候,囚室的门又正常关闭,值守狱卒没事一样继续在走廊的尽头,就着昏暗的马灯推牌九,喝着酒,吃着烧鸡。 西门毅赶紧拾起了一把刀客丢在地上的刀子藏在了床铺下面,然后双膝跪地叩首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长须人面无表情,戴着镣铐的手挥了一下,平静地回了一句:“接连被几拨不同的仇家追杀,看来你是众矢之的。江湖结怨太多,不是什么好人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塞外归来生巨变 1、武林三侠 西门毅赶紧解释道:“前辈,您误解我了。晚辈复姓西门,做镖局买卖的。自己都不知道得罪了何方神圣,莫名其妙被关了进来,然后又是不同仇家追杀。” 长须人问道:“复姓西门?镖局行当?令尊名讳?” 西门毅道:“家父西门乘风,在能然大师八大弟子中排行老四,我祖上六代走镖。只因走镖得罪江湖中人故遭来杀身之祸。多谢前辈搭救,浩公再次致谢!” 长须人面部微微动了一下,冷冷说道:“好了,小子,歇息去吧。再有人来杀你,别怪老夫不救你。听天由命吧。” 西门毅不再贸然再继续叨扰,便回到自己床铺上。 依旧是满脑子的疑惑和浑身的疼痛,这回的疑惑多了一个内容——就是放眼江湖和自己见识的武林高手,鲜有眼前这位不知名的囚徒。 隔空取物、神力崩拳、手指排小便、真气内力气墙、腹语传音。 即使是一代镖王的父亲也未必有如此深厚内力啊,放眼天下除非是师祖能然爷爷或者露禅师爷、董大师爷。 再就是“武林三侠”的郭、武、刘能有如此造化和境界了。 露禅师叔跟武禹襄只能说是半师半友,而且武禹襄乃是广平府人,武举世家,朝廷重臣,决然不会身陷囹圄; 刘奇兰师伯是能然爷爷的大弟子也是爹的大师兄,自己小时候就见过多次,虽然此人长须遮面,但是身形气质都不是一个人。 对了!他应该就是天下六大高手之一,三师伯郭大侠! 武林三绝都年逾六旬,当时天下武林功夫至高者便是这武林三侠了。 早就听过郭大侠文韬武略、为人仗义,嫉恶如仇。 曾经因为路见不平而打死豪强蒙冤入狱。父亲生性高傲,跟师叔师伯关系亦是平常,跟郭师伯也从未往来,所以自己竟与他从未谋面。 莫非自己造化大跟师伯结缘,绝处相逢?西门毅不安的心似乎得到一丝温暖,不过在没有确认之前不可胡乱猜测,不论对方是谁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第二天,西门毅早早起床,打扫了监牢,替长须人收拾了床铺,并亲自提着伺候络腮胡子大小便,用藏着的那把刀子为他梳理了他的乱发和胡须。 吃完了牢饭,到了练功得时候,络腮胡准时练功。 受到空间的限制,他只能连形意五行拳中的一招——崩拳。 崩拳属木,由腰脊发于四肢快如利箭,而五行之中金克木,劈拳属金专破崩拳。 那络腮胡每日练习那一招崩拳。西门毅决定以劈拳破其崩拳,也是检验自己的功力。 西门毅一个跃步虎蹲,正面接了络腮胡一记崩拳,他气沉丹田,双掌迅猛发力劈拳,直取络腮胡两只手腕。 他本以为自己使出十成功力,料定对方必会变换炮拳应对自己的劈拳,紧接着将要变换钻拳,先发制人,连环变招,灵活使用,定能破其崩拳! 哪知道对方既不变换招式,也不退步闪身,依旧是一招崩拳直戳他的腹部,神阙、关元两大穴位无一幸免。 这一记崩拳似有千钧之力、无坚不摧,他觉得自己像是肉身撞到了犀牛的独角上,而自己出击的劈拳犹如螳臂挡车。 他被这一拳打出了一丈之外,腹部先是发麻然后钻心疼痛,头晕眼花。 好神力啊,一拳之内刚柔并济,看似轻柔实则暗劲可拔山举鼎,快准狠! 络腮胡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子。没想到你还真是我形意一门传人,居然知道形意五行拳相生相克的破拳之法。 劈拳破崩拳,炮拳破劈拳,钻拳破炮拳,横拳破钻拳,崩拳破横拳。 只可惜劲道不足,发力方法不对,明劲强暗劲弱,化劲全无。轻易就被对手看出破绽,还不能一击而中!” 西门毅忍着剧痛,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说道:“恩公果然是绝顶高手,何以一招应对百招?” “哈哈哈,中士闻道,若存若无,下士闻道,大笑之。小子,你乖乖跪在地上给我磕八百个响头,老夫教你如何?” 络腮胡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和内敛,变得十分开朗和豁达。 “恩公,搭救我性命,在下万分感激。不过这磕头下跪,乃是面对天地君亲师方可行此大礼。我本是形意拳传人,我爹从小就将我送到五师叔杜老先生家学习形意五行拳,不可再拜师父的。恩公,恕在下不能从命!” 西门毅见此人功力非凡近乎魔怪,他料定不是江湖正派,也绝对不会是郭师伯。 邪派武功即使称霸武林他是绝对不会染指的! “哼!我果然没看错,老子狗熊儿软蛋。你爹是个软蛋,被我打得满地找牙,没想到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络腮胡忽然转喜为怒,忿忿地连他爹都给骂了。 西门毅十分惊诧,心想:不好,他难道认识我爹?在可能就是爹的仇人?要不然怎么会把爹打得满地找牙呢。 完了,还是跟他保持距离。他应该不会杀我吧,要杀早都杀了。 实在不行,就给狱卒塞点银子换个囚室吧。 2、归来惊变 青龙和朱雀终于从归化城返回,这一趟赚的镖利六七成都喂了河套四狼。 然而,他们二人不仅一分不少向尤大先生上交了损失的银两,还带回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二十岁年纪,虽不是花容月貌,倒也模样周正,长的白净清爽。 这趟镖走的是否顺利被他们隐瞒,也没有人知晓和关心,全镖局的人关注的焦点都在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身上。 晚饭之后,西门乘风问道:“这个女的怎么回事” 满屋子的人也都向他投来好奇的眼神,等待他揭晓期待已久的答案。 青龙表情有些难为情,吱吱唔唔老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西门乘风有些不耐烦了,催骂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是什么情况你就直说,能要你的命吗?” 然后又扭头看了朱雀一眼道:“他不说,你来说!” 本来就寡言的朱雀瞬间脸红了,也是不说。 西门乘风啐了一口:“你个闷葫芦,倒是说话呀。” 青龙看了看屋里的其他人,西门乘风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支开了尤大先生、刘铁嘴和西门落烟、白虎和玄武等人。 青龙挠了挠说道:“义父,这,这姑娘是我花银子在归化城买的,让她替我照顾您老人家晚年生活!所以,还是请您笑纳,这是儿子和朱雀贤弟的一片孝心。” 西门乘风还没听完就一拍桌子:“胡闹!咸吃萝卜淡操心,我都快六十的人,黄土埋到脖子梗,还要哪门子女人。你这不是把为父架在火上烤吗,让我晚节不保嘛?多操心你自己个儿的事,眼快四十了还是光棍!” 按照他这话的意思,买个女人照顾义父晚年,那是一片孝心。 这是一家人之间亲情体现,而不是上下级之间的俗套。 青龙不紧不慢说道:“义父此言差矣。您这辈子的精力都是为了镖局,也都是为了给大家伙儿张罗生计饭碗。对您自己的生活一点都不上心啊,我那苦命的义母过世的早,您一直心存愧疚多年也不续弦;” “二娘都离开几十年了也没个信儿;三娘虽然过了门,那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已。” “说句雷打的话,眼下镖局这情况,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想我这少镖头也都这大年纪了,也不想着娶媳妇再生个一儿半女继承家业,何况这档子还在里面没出来,这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得到呢?” “咱们西门家可是华北镖行之首,天下镖王,这百年基业可得有个继承人啊!” 西门乘风居然被他说的接不上话来,坐在太师圈椅上沉默不语。 这一番话如同一把把刀子戳进了他的心窝,无比疼痛。 自己风光一世,可是却面临着百年家业后继无人的尴尬境地,这难道不是自己的悲哀嘛? 一直沉默的朱雀附和道:“老掌柜,青哥说的全在理儿,目前这个节骨眼上,少镖头能救出来是皆大欢喜。可是就怕万一啊,所以咱们两手准备才是万全之策。嫣小姐虽然有掌控局面的能耐,可毕竟是要出嫁的,这西门镖局不能改姓吧。” “所以呢,趁着您身子骨硬朗,生个一儿半女的,将来继承大业,这不仅关乎您个人的事情,更关乎祖上几代人的传承和镖局几百号人的前程。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是负责任的行为。” “男人嘛,三妻四妾都是正常不过,何况您可是西门镖王达官人。这姑娘可不是来路不明的人,她可是个良家少女,我们在归化街头看见她家里生了变故买卖蹋了,爹娘双双上吊,她就在街头立了个牌子卖身葬双亲。是个知书达理孝顺的人,身子更是清白的,配得上咱这门第。所以呢,老掌柜啊,这可是比接个大买卖都要重要的一档子事儿,您可要想周全喽!” 二人轮番舌战,西门乘风心服口服。 他长叹了一口气道:“难得二位贤侄为我,为西门镖局百年基业着想,你们二人能有此番忠诚和孝心,为师十分欣慰。兹事体大,我虽为镖局掌门,也得思虑周全。再说了,姑娘也大了,也得顾虑孩子的感受吧。二位走镖辛苦了,先行歇息,容我考虑几日再做定夺吧!” 年过五旬的西门乘风失眠了,出身镖门世家的他也曾是纨绔子弟,但是自从学艺云盘峰,又遭遇那场大火之后,便性情大变。 他勤于练功和镖局事业,对于女人一直都是敬而远之。 可是眼下真的面临两难,倘若儿子真的是出不来了,那还真是后继无人,自己有何面目去面对烈祖列宗啊。 再说了,那个儿子可是一匹难以驯服的狮子,即使出来了万一跟他那个三娘生出个孩子来,叫自己爷爷呢还是叫爹呢? 那可比娶个妾更加的丢人现眼啊。 必须要将这个是扼杀在萌芽,就让他在那里面多住些日子吧,这个欧静雅,她必须得死。 就在十天之后,西门乘风几乎没有再征询女儿和大先生的意见,娶了这位归化城买来的姑娘。 这个女人不是一般人,她的存在令整个镖局乃至江湖上都掀起狂风巨浪。 她就是西门家四姨太——洋金花。 洋金花自幼跟随父母从平遥到口外经商,不仅识文断字,还会打的一手好算盘,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 除此之外还会烧得一手好奶茶,全镖局除了西门落烟和白虎、玄武之外,都好上了这口。 她的到来,令西门乘风年轻了十几岁。从此,他精神焕发,步履如风,时常谈笑风生。 解救儿子的事连提也不提,似乎抛到了九霄云外。 镖局的人自然站成了两队:西门落烟、白虎、玄武一排,西门乘风夫妇和青龙、朱雀、刘铁嘴一排,老到圆滑的尤大先生一直处于摇摆状态,左右逢源。 很快,洋金花变露出了本来的面目,霸道和自私。 她经过试探、熟悉,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后,就一改初来乍到的腼腆,而是对镖局上下颐指气使,俨然一副老板娘的架势。 摄于老掌柜夫人的地位,镖局的人自然怕她三分,也只有西门落烟除外。 但是左右逢源并以长辈自居的洋金花,自然没有把风火佳人西门落烟放在眼里,何况她是要嫁出去的姑娘。 这一天,西门落烟跟随这镖局的镖师们为祖师爷敬香请安之后,就是每天的必修课—晨练功。 用过早饭,主要的镖师和趟子手们会聚到前堂简短议事,老掌柜闭关期间、少掌柜入狱之后,都是由大小姐西门落烟执事主持,她一向思路清晰,简要明快,奖罚分明。 她宽严并济,干练而又利索的作风,广受镖师赞誉。 西门落烟道:“晋中巨商群落八大晋商家族中,祁县乔家以丝茶起家,也因为战火阻断商路,乔家人睿智敏锐,转而致力于票号业务,可谓是后来居上啊,尽管票号买卖可是平遥人起步最早,比如日升昌。但是乔家人棋高一着、胸怀天下,硬是将“汇通天下”这样不可思议的宏伟目标变成了现实啊,前朝我爷爷辈上也曾为其押镖走货,这有了票号之后银两的异地运输可是一笔不小的买卖啊,铁嘴啊,光送名帖可是不行啊,你得见上说上话的人! 她继续说道:“乔家一个院,常家两条街啊,虽说也有些夸张,不过这丝茶、皮货、高丽参、俄国金属品这些个暴利买卖可不都在他们的手里吗,这口外的贸易买卖也就是三多堂曹大东家和榆次的常大东家的手里了,只不过他们是一南一北,这大南线漕运水路走镖,可不是我西门所长。西线巨商除了曹东家那就是大盛魁了,可是大盛魁自家就有骆驼二万头,光每年将给领房的“驼头酒”都要喝掉几千坛子,除非是遇到了紧急的货运和危险的路途才会请镖局,一般都是自保自运啊。” 尤掌柜附和道:“是啊,大小姐讲的很对啊。那大盛魁可是有六千雇员伙计,两万峰上好骆驼,别说科布多、乌里雅苏台、库伦、恰克图、内蒙、新疆乌鲁木齐,就是俄国西伯利亚、莫斯科都是他们的买卖。” 人家夸曹大东家是“凡是有麻雀飞过的地方都有曹家的商号”的说法。王、史、张家才是大买卖人呢。 西门落烟驳斥道:“谁说的,曹大东家可是跨出国门,东洋日本,北到莫斯科,西到英伦、法兰西,茶叶、布匹不都送到洋人餐桌上,穿到洋人身上。朝廷一直禁止私炼钢铁,曹家不照样把东洋上乘的钢铁和高丽参、俄国金属品也给拉过来了嘛,要不然霍铁匠淬火技术再好,也打不出天下闻名的上好刀剑哪!” 尤掌柜道:“曹家和大盛魁都了不起,在山西和蒙古之间走出了一条“茶叶之道”,可不就是当代‘丝绸之路’嘛!” 说完,西门落烟带头鼓掌,尤掌柜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人,更能听出别人说话的深层含义。 他的这句总结性话语博得了现场所有人的喝彩。 西门落烟对巨商形势剖析之所以一针见血十分到位,其实都是因为南宫仁耳提面命亲自传授的缘故。 而就在众人喝彩之际,一个十分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冷冷传了过来:“见识倒是有一些,到底是坐井观天,盲人摸象。难免挂一漏万,以偏概全。” 此人正是新晋大奶奶洋金花。 “巨商大贾之中,曹、王、史、张做口外,常家垄断汉口、湖湘,南下闽粤武夷山,乔家为当今票号之王。起步最早也曾经是我晋商商帮翘楚楷模之灵石静升王家,先祖自元朝就从太原迁至晋中,从做豆腐开始到经营店铺买卖,逐渐发家崛起,有明一朝直到大清入关康雍乾嘉四朝,皆是皇商之冠。奈何家族中人醉心捐纳为官,更是享福者多,谋划运筹经营者少,目前已是日暮西山强弩之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章 麒麟金镖初铸成 1、唯变不变 她的话语立即吸引的在场所有的人,出了见识广博,更是因为大家头一次听到这些宏观的话。 “我说这话的意思,王家可是前车之鉴。我们虽说只是做镖局的,并不是正经八百的买卖人。但是这个理都是通的:不能固步自封,不能坐井观天。谁说我们只能为曹家保驾护航?据我所知,大盛魁在对口外买卖的时候,遭劫遭抢屡见不鲜,尤其是在杀虎口和库伦,经常受到洋人的挤兑和陷害。还有就是自养镖师贺领房经常被洋人撬挖,倘若我西门能让这三个大财东和管事的总经理睡上安稳觉,这白花花的银子就如同流水一般源源不断。” 她犀利的观点和主见,倒是让西门落烟一时无以驳斥。 “这是其一,其二八大巨商,除了乔、常、曹,这不是还有渠、亢、范、孔、侯五大家嘛,这五家可都是皇商。南方战事吃紧,粮草、军饷、军马器械八成都是由皇商筹措贩卖。这兵荒马乱的年景,饥民四起,吃漕的水贼四处作恶,山寨响马也是闻风而动。试问,哪一家有本事张罗得了一个作战强悍的镖师队伍保证沿途饷银和盐米安全无虞?” “我们之所以只是华东三杰,而不是天下三杰。那天下镖王也不过是自吹自擂的高帽子而已。人家乔东家汇通天下倒是名副其实,大盛魁、三多堂、常家货通天下也不是盖的。” 听到她的话里,竟然对自己六代祖上苦心经营打拼的百年镖局,不无轻慢之意。 西门落烟怒目圆睁,正欲站起来与其争辩理论。 那洋金花只是右手一抬,手掌摊在空中阻止了她:“不慌,且听我说完再做理论!” 她继续说道:“诸位都是走南闯北的镖师,可能也曾听闻,在杭州府还有个徽州商人胡光墉。他不仅富甲一方,名贯华东长江几省,家财万贯,还捐了三品顶戴。长毛从洋人那里大量购置的洋枪洋炮。曾、左两位朝中大员除了令其筹措饷银粮米,还将置办军火的买卖交付到一个商人手里,试想一个读书的商人竟有如此胆魄,我们都是武行出身的英雄,何以如此胆小畏缩?” 她的话如同锥子扎到镖师们的心头,令在场的个个七尺男儿汗颜惭愧。 最后她总结道:“我的意思总结起来大概就是两个: 第一必须打破陈规陋习,西门镖局自此以后要跟八大皇商相与买卖,拓宽财路! 第二,必须启动水路镖线,过往的都走旱路镖,那就等于把江南膏腴之地,汉口湖湘和两广华南拱手让给了南头和北头呢,怪不得他们每天都是没事闲人一堆,而我们总是无事忙,穷忙无大变!” 西门落烟正要反驳,这回却被父亲阻止了。 洋金花继续道:“只要训练水路镖师,便可连通了汉口,西到长安,北上晋中太原。还能从对门和隔壁的嘴里分一杯羹,难道不是我百年镖王要做的事情?” 众人听得入迷,这个女人不愧走南闯北的商人后代,长期在口外酒馆里跑堂听讲,眼界见识非同一般。 “嗯,说得好!真是有见识,有思想,有办法!西门这个百年老店,虽说是表面风光,但是内部积弊甚多,我辈受礼法和祖制囿困,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看来,这个局,只能由外人来破啊!” 西门乘风忽然出现,还给予了至高的‘三有’评价! 西门落烟站了起来,辩解道:“可是爹,形意一门曾经反清复明之大志,一度为清廷视为仇敌,肉中刺眼中钉,岂可违背祖志,与所谓八大皇商为伍助纣为虐?” 西门乘风瞪了她一眼道:“好了,别说了。你跟南宫凤鸣(南宫仁)在一起,不也是变相站在了八大黄商的一边?该如何说呢,此一时彼一时嘛。” 西门落烟心想:好你个糊涂的老爹,哥哥早就主张革故鼎新,根除积弊,可是喊了几年都被爹无情的扼杀在摇篮之中了。 这回倒好,这个小妖精才来了几天,不仅是言听计从,还颠覆了自己坚守了一辈子的原则和底线,这小妖怪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 她皱着眉头拉长腔调说:“爹——,你怎么变节了呢。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其志也!” 西门乘风老脸阴沉下来,怒斥道:“放肆!以后不许说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了,此一时彼一时也。我们要因时而动,唯变不变!” 西门落烟气得脸色铁青,站起来低着头,憋着气儿就走了。青龙站了起来,正要拦住她,被西门乘风阻止了。 从这以后,西门镖局的权柄表面上是在老掌柜手里,其实早已是洋金花做主,青龙和朱雀成为她的左右护法和有力的执行者,支持者。 其实,洋金花不过是狗掀起帘子嘴上功夫,对镖局营生压根就是个门外汉,事事要横加干涉,瞎搅和。 闹得镖局上下怨声载道,问题如同水上的葫芦层出不穷,矛盾日益加剧和浮出水面。 西门落烟负气而走,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藏身南宫仁的凤凰阁。 2、麒麟神驹 一转眼,虬髯僧在春来的小屋里藏身已有十日之久。 那次乌子虚略施小计,赚来了慕神医治好了他的外伤,基本进入恢复期。 春来是个机灵的孩子,为了不让外人进到自己的屋子,就将“大将军”和赛虎双双守在门口。 那“大将军”和赛虎天生就是看人脸色、识人体味的高手,除了柳云桥和乌子虚之外,即使是雷鸣和妹妹春芳,也不能靠近半步。 虬髯僧不同一般出家僧人的和颜悦色、体格清瘦,而是生的虎体熊腰、魁梧奇伟,力敌万夫,气吞四海。 甫一好转,用罢午膳,天一擦黑便能酣然入睡,鼾声如雷。 除了身躯宽壮,挤得春来无处安身,再就是那如雷鼻息,春来每受其苦,便爬起来钻到隔壁柳云桥的炕上。睡觉的时候,春来喜欢将他死死的抱住。 这天晚上,春来忽然半夜醒来,被窝里空空如也,他信赖的大哥却不见了踪影。 面对寂静的黑夜,十几岁的孩子感到一阵孤独和后怕。 自从云大哥被雷大哥从水里捞起来的那天起,春来就自然地跟他亲近,在他床边悉心照顾了整整一个月。 在那之后,柳云桥除了走镖之外,到哪里都多了一个尾巴。 他文武兼备,性情温和,温良恭俭让,春来甚是喜爱他,并期望自己长大了要做云哥哥那样的人。 也不愧是官宦世家后人,春来虽然反应迟滞,性情憨厚,却是十分细心和内秀,手脚勤快利索。 柳云桥经常说他是讷于言而敏于行。 想了很多,这会又有些尿急。 春来有个习惯,半夜在被窝里尿急,总是不急着起来方便,一直憋到天亮。白天春来里外张罗伺候虬髯僧,还要训狗喂马,打扫马厩,疲劳战胜了尿急和惧怕,很快又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一到了晚上,寄人篱下的柳云桥就化身了“麒麟神驹”在洛阳城里游荡。 自从知府联手巫大人围剿了饥民,通缉虬髯僧,全城一片肃杀之气。 饥民几乎都跑光了,就连平常倚门乞讨的乞丐,开锣打场的江湖卖艺人,跑码头的贩子,打狗、卖油、修脚、剃头,高台、走卒、媒婆、娼妓那些所谓“下九流”多数卷着铺盖走人了。 晚膳之后,万家灯火的洛阳城里人家都早早吹灯拔蜡,老早都歇息了。 原本热闹非凡的不夜城,昼夜不分的南关、东关里的烟花柳巷、赌馆酒肆也都寂静寥寥。 只有官府的教坊司里,偶尔一些达官贵人和富人子弟出入,不过也是早早收场。 洛阳城清静无比,了无生机。知府和巫守备却受到河南巡抚的褒奖,并上奏朝廷予以表彰推而广之。一时间中原大地各大州县都变的无比“干净”。 柳云桥心中无比愤恨气恼,这简直是残虐暴政、粉饰太平。他更多的还是关心那些幸存的饥民、流离失所的弱势饥民,现在何处藏身。 他一路向南,奔出三十多里地,已经找了一个时辰,前面既是东都净土寺。这净土寺并不大,却是历史久远,乃是唐玄奘首次剃度出家的寺庙,不大的寺庙里不乏得道高僧,他决定进去歇歇脚。 但见那山门紧闭,烛火熄灭,越发的清净寂寥。 柳云桥心生奇怪,纵身一跃便飞过了山门,山门连接长廊内里均有棍僧把守,只是那些年轻棍僧已然靠在长廊中央莲池栏杆酣睡。 柳云桥沿着屋脊,无声移步,穿过了钟鼓楼、天王殿,进了四大菩萨殿,并无异样。 便索性纵深处查勘,忽闻得婴儿哭泣之声,接着便是妇人安抚哄劝的动静,紧接着是男子呵斥妻子闹出动静,突然又没了声响。 已是寺庙的最后禁地,法堂、藏金阁和方丈室,最后西侧便是万佛堂,存放历朝历代的高僧主持舍利子的灵骨塔。 适才婴儿啼哭之声正是发自这人迹罕至的万佛堂。他一手掰着屋椽子,稍一发力,便翻身上了屋脊。踩着屋脊便是一路无声,万佛堂西头墙面有个小小的采光窗户,他一个倒挂金钟透过手沾口水捅破窗户纸,透过微弱的光线,万佛堂里的场景令他瞠目结舌却心为至极。 庄严肃穆的万佛堂,变成了收容所。地面上是长长一溜的地铺,幸存的饥民不分男女老少,依次躺在铺满拜毡和草席的地板之上,足有百人之多。 只是那青石地板寒凉,草席布毡十分单薄,妇女孩童尤感冰冷,纷纷抱团而睡。几名僧人不停阻止婴孩哭泣,防止走漏风水牵累大家。 还有僧人在为尚未歇息的饥民打水,分发馒头和稀粥。 柳云桥心头为之一怔一喜,真是谢天谢地。尚有大量幸存饥民再次避难,阿弥陀佛!净土寺的僧人真是活佛转世啊。 柳云桥没有惊动他们,寺庙财力有限,这么多的饥民即使喝粥度日也难以为继。他决定先回去跟虬髯僧人商议再打量如何助他们一臂之力。 以最快的脚力回到春来屋里,春来不见了踪影。那虬髯僧正在沉睡,任凭推摇晃动依然喊声雷动,柳云桥喊了一声:“饥民,救饥民,快救饥民!” 虬髯僧一骨碌爬了起来,一抹嘴角的口水说道:在哪?快走!柳云桥忍俊不禁,憋着笑容道:“我真以为你被周公抓走关了了起来呢,推你摇你都醒不来呀。” 虬髯僧憨笑道:“洒家就是贪个觉,睡着了就是天塌下来佛祖来了,依然纹丝不动。你刚才说甚来着?饥民,救饥民?” 说着忽然又十分戳气,大手重重地砸到床铺上:“哎,甭提了,那狗知府狗官,还有那步军统领巫振纲,手段还是狠辣,我非手刃此贼不可!” 柳云桥故意卖了关子,之后还是将自己在净土寺中所见所闻告诉了虬髯僧。那僧人兴奋地跳将起来,伤口差点撕裂,疼的咬牙。 柳云桥笑道:“别光顾着高兴,伤口尚未痊愈,乐极生悲呀。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要多备粮米。净土寺本不是大寺,香火并不旺盛。眼下人数众多,我们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多资助粮米,帮助寺院维系渡过劫难。” 虬髯僧点头,然后提高嗓门道:“此事好办,只需我修书一封,你连夜送到我灵山寺一诚大师即可。两庙距离不远,可连夜运粮百担,以解燃眉。” 柳云桥摇了摇头道:“大师有所不知,因大师救助饥民难民,得罪知府和守备大人,你我已被全城通缉。大师宝刹已遭查封焚毁,僧众被遣散屠杀,大师为救百姓于水火,道场宝刹化为灰烬,令在下无比敬仰佩服!” 虬髯僧忽然伤感,他打坐念经道:“诶,诸法无我,诸行无常,革囊众秽,尔来何为。若欲见佛,须是见性,性即是佛。若不见性,念佛诵经,持斋持戒,亦无益处。倘若真是明行圆满,即使舍弃我这一身臭皮囊也不足惜,何况一个佛堂和道场?只是怜惜了我那写僧众弟子,阿弥陀佛!” 柳云桥道:“大师切莫伤悲,花开见佛,以身求法,往生极乐。” 虬髯僧道:“无妨,无妨,虽说生命珍贵,然死生无常,我佛门中人至于生死无无忌,死如更衣,死如出狱解脱,死如卒业乔迁。柳施主善根慧根,发菩提心、要广行善布施发愿,虽是红尘俗人,却是行佛之道。如今之计,无非筹备救急粮草。” “柳云桥点头称是:“是啊,大师所言极是。除了救命,更要琢磨他们的最终安全出路问题,藏身寺庙并非长久之计。” 虬髯僧问道:“公子可有良策?” 柳云桥不作声,用桌上的毛笔在砚台上蘸了蘸墨汁,又撕了一小片宣纸,递给虬髯僧人。自己也撕了一小块宣纸在手里,望着他下巴朝上扬了一下。 虬髯僧人会意,憨实地一笑,背过身去,写了五个字。然后又将毛笔递还到他的手里。柳云桥接过毛笔,在摊在手心里的宣纸上也写了几个字。 二人同时展开一看,居然写的一模一样的五个字:粮台,典当行。 他们对视一笑,继而哈哈大笑。 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进来:世上坑人最冤枉,烟馆赌场典当行。烟馆是慢刀割肉要人命,赌场抽筋扒人皮,典当行趁火打劫的强盗,一本万利的卖买卖,销赃下货的臭水沟,宰人心安理得。 可是这赌场烟馆可没一粒米半升粟,要救百姓于水火,除了这粮台还有何处呀?二人可是要去粮台“借”粮,赌场烟馆接银?只是这么替天行道的事,怎么可能少了我呢?正是乌子虚。原来他们的谋划,不谋而合被他听的清楚明了。 柳云桥笑道:“大师,看见了吧。什么叫做无孔不入,以后说事儿还是用毛笔写吧,隔墙有耳呀! 虬髯僧道:毛笔写人家都能能知道,啥都甭想瞒过他的。” “道不传六耳,可是也招不住那耳朵长的嘛。那正好,咱们多了一个得力帮手,今夜我们六眼皆无眠。” 柳云桥收起了笑容道:“前段时间饥民扎堆聚集,恐有疟疾瘟疫滋生,除了粮米,还需弄些中草药,、防止疾病蔓延滋生。我再修书一封到汉口绿营,眼下华中华南湖湘一带战事吃紧,问我昔日战友罗泽南和康福可有乡勇征兵名额,一来为国出力,二来有了生路,。” 虬髯僧双手合十,叹道:“阿弥陀佛,柳施主宅心仁厚,心系弱势苍生,胸怀家国,贫僧好生敬佩呀。” 门又被推开了,慕神医进来,后面带了个小尾巴,春来背着一个大布袋子,拉开了锁口的绳索,里面是牛皮纸包的小包中药!原来神医早都想到了这些并做了充分准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凤去台空江自流 1、医者仁心 慕神医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山人只是尽我绵薄之力吧。这里几味草药皂、木香、苏薄荷、枯凡、苏合香、白芷、生甘草,虽不说是配伍齐全,还差几味防风、法半夏、贯仲、丹参,但是预防一下,还是勉强可以对付的。这是五十两纹银,明日还是去粮店买几百担陆续送过去吧!” 几个人居然想到了一起,慕神医慷慨解囊,令柳云桥等无比欣慰赞赏钦佩。 慕神医道:“云桥贤侄适才所言是要将饥民转移至汉口参军,倒也是个好办法。只是洛阳与汉口相距千里,饥民队伍中又有大量老弱孩童怕也是多有不便。我一个道友听说那曾大帅的门徒李少荃(李鸿章),正在安徽河南两地招收乡勇训练淮军,对付长毛。饥民青壮者参军作战,老弱者做民夫搬运辎重,埋锅造饭倒也能出一把力。加入又个手工技艺者,比如木工、铁匠、厨子、马夫,更能有用武之地。此事暂不慌,待我打探清楚一并落实。” 柳云桥和乌子虚同时起身,向慕神医鞠躬致敬:“神医厚德,运筹周密,受我辈一拜!” 慕神医连连摆手:“二位贤侄,不必拘礼。虬髯僧侠为解救饥民焚毁道场,还差点搭上性命,贫道微薄何足道哉!” 虬髯僧人道:“神医救了洒家性命,洒家命大没死,还要用这条命去解救那些苦难的人。所以,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就不要那些客套了。趁着月黑风高夜,赶快去弄粮食送药吧。” 他直率风趣的话,把他们几个都逗乐了。 乌子虚:“大师,您伤未痊愈,今儿晚上这差事还是我和云桥去办一下。天亮之前就回来了,就给您汇报。” 虬髯僧人执意要去被柳云桥和乌子虚阻拦了,春来非要嚷着当跟班儿的,当夜三人还是没有对官仓粮台下手,在南关最大的鸿升米店“买”了几担粮食,并放了二两白银,连同中草药一并送到了净土寺万佛殿。 其时庙宇上方一片祥云,麒麟神驹深情回首,不忍离去。 得到粮食和草药的百姓双手合十鞠躬致谢:麒麟神驹,救难救苦!柳云桥脸贴着它的脖子,拍了拍它的麒麟鬃,麒麟神驹嘶鸣一声。 屋脊上的乌子虚看的入神,愣了许久许久。指着他道:“你,你,你到底是谁?你是人,是马,还是一只龙头马身的麒麟?” 柳云桥道:“兄长,我前生确系伏羲盘古门下龙马,曾背负河图,献给伏羲天尊,天尊依此而演成八卦,成《周易》之源。大禹时,洛河中浮出神龟,背驮“洛书“,献给大禹。大禹治水,划为九州。定九章,治理社会。一万年里,历千代三劫,云盘教主据此《河图洛书》之,演绎汇编成武林秘籍和宝藏秘籍。” 乌子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问道:“难道,难道那那个江湖传说和坊间小儿童谣——洛书对河图,金银万万五,识得天机谶,买下紫禁城?都,都是真的啦?” 柳云桥沉默了许久许久,方才点点头:“《河图洛书》不仅是武林秘籍和宝藏密码,更是安定天下之宝典。预知未来,超越生死,拯救苍生,安抚黎民,还天下以太平。三劫之后,当今之世,纲常大乱、礼崩乐坏,反派作乱,蛮族入侵,河图洛书也一分为二。只有河图洛书合二为一,才能扭转乾坤,转危为安!” 乌子虚不解地问道:“可是这些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要找到《河图洛书》,挖掘宝藏?” 柳云桥叹道:“兄长有所不知,家慈乃是受伏羲点化,天马入梦十月怀胎而生我。那“河图”天生镌刻在我后背之上。只是我化为凡身,奈何我功力不足,人间历练尚浅,尚不能开悟出《河图洛书》之奥妙,也是因为洛书藏在那天机宝函之中,单一河图并不完整,《河图洛书》之中三奇六甲未入九宫也。奈何我沉心驱智、割情断意,绝世武功伏羲阴阳剑和伏羲十五剑至今未得其三。胸中郁结迷茫,无可奈何!” 乌子虚不解地问道:“那你前世是马?今生是人还是麒麟神驹?” 柳云桥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和身体,笑着问道:“兄长,可否觉得我是个怪物?前世确实为天马也,今生为凡人。可是当今之乱,上古凶兽穷奇已下凡作乱,后面还会又突兀、饕餮相继下凡帮凶,我一凡身如何打的过?伏羲天尊在我马身、马蹄基础上赐给我龙头、鹿角、狮眼、虎背、熊腰、蛇鳞,成为千岁麒麟神驹。命我和九天鲲鹏、万岁貔貅、西域白泽一起并肩作战,打败穷奇、饕餮,守护财富,维护真命天子,还富于民!” 春来一直跟听天书似得,他瞪大了眼睛道:“云哥哥,我懂了。那个天马是你的魂,现在这个是你的身,麒麟是你的灵,我猜的对不对?” 柳云桥眼睛一亮:“呵呵,说的好!好孩子,平时不大说话,今儿这句话可是很有慧根天赋!” 乌子虚终于听得清楚明白,他躬身作揖:“原来,原来兄弟正是传说中的麒麟神驹,救难救苦的天马转世!请受愚兄一拜,愚兄愿此生追随于麒麟神驹,拯救苍生黎庶。” 柳云桥鞠躬还礼:“望兄长助我一臂之力,早日找到天机包函里面的洛书,练成伏羲阴阳剑和伏羲十五剑绝世武功,再去挖掘宝藏,早日结束当前战乱,还天下以太平!” 你、我还有鸣子已是结拜兄弟,以后我们兄弟同心,助你实现抱负和天职,共襄大业! 柳云桥眼眶湿润,紧紧握住了大哥和春来的手。 天上祥云一片,麒麟神驹一骑乘风,追风踏云而去。 2、曲线救兄 南宫镖局,凤凰阁。 清雅阁楼临湖而建,星月为伴,诗意栖居,清新雅致。 凤凰阁系西门落烟与南宫仁的私人领地和精神空间。 南宫仁生性恬淡,淡薄名利,江湖人称“凤鸣酒仙”,一把太极剑和一支凤吟箫,行走江湖。 所以有人用一句诗形容他:太极拳剑凤箫吟,杯酒笑傲江湖人。 这样的赞誉绝非谬赞浮夸,以他的功夫才情,问鼎江湖之巅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他的兴致更多放在钻研奇门遁甲、音律词赋、园艺景致和美食文玩。 对于镖局的打理不似其他掌柜一般事必躬亲,他总是周密部署分工细致,责任到人再监督评审,需要结果更关注过程。 旁人要一天才能做好的事情,他在一个时辰就梳理得一清二楚。 至于手下的镖师伙计和内外柜,都不会设置很多限制和条条框框,天高任鸟飞地任其发挥。 他自己将这套东西戏称为“无为而治”。 甩手掌柜更多的时间都是醉心于自己的世界里,天下有名售卖文玩古董的,卖个西洋家私的,新开的戏园子和特色酒肆,必定会有请柬送到他的案头。 熟悉他的人还有个雅称——富贵闲人和南宫仙子。 南宫镖局的镖引大纛旗上绘着一只九天鲲鹏,与西门镖局的昆仑白泽以及北野镖局的千年貔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传说中九天鲲鹏乃是天道圣人元始天尊的护法神禽。还是凤凰族之皇元凤的嫡长子,最善于变化、通灵万物。 九天鲲鹏承载凤文化的优雅和传说,令南宫仁与他的镖局的内涵和形象完美融合,平静中蕴含这霸气和文脉底蕴传承。 是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他手中凤吟箫奏出一首《阳春白雪》,清和幽雅,淡远虚静,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曲中寓意冬去春来,大地复苏,万物向荣,生机勃勃。 西门落烟却无心赏乐,适才二人练剑时她也是心不在焉,招式混乱。 南宫仁觉察出来她不开心。亲手为她烹制的一道扬州特色宝应昂刺鱼,她也只是象征性地扒拉几口,食之无味。 南宫仁不解,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我的风火佳人?平时总是笑逐颜开,品酒赏乐,把酒言欢,今日何故愁眉紧锁?” 西门落烟不语,依偎着湖边水榭上的美人靠,看着湖里那一汪清澈的湖水,不经意抛洒着包谷粒喂着湖里的锦鲤。 南宫仁俯下身子,轻揽细腰,轻声细语:“是曲子难听,酒不够品,败了兴致?还是鱼不好吃,倒了胃口?今儿个天气这么好,又是谁惹大小姐不开心了呢?” 西门落烟扭了扭身子,撒娇说道:“都不是嘛,人对、酒对,曲子也对、鱼的味道也对,就是心情不对。” 但见她峨眉紧蹙,一脸愁容。 南宫仁道:“好个忧郁发愁的风火佳人,郁郁之忧思兮,独永叹乎增伤。有什么心思,跟官人我说说吧。” 西门落烟有些不耐烦敷衍他:“哎呀,我快烦死了,你还咬文嚼字的。我走了,懒得理你,你一个人玩吧。” 说完站了起来迈开步子一副要走的架势。 南宫仁赶紧抱住了她,说道:“不说我也猜出七八成,你操心的可是镖师事务?我已知晓,最近那个‘臭靴子’伙同那个牛鼻子老道,又是拉靠山又是捐官,收留饥民打着团练旗号,像一群蝗虫一般,低价砸行情抢生意。西门那几个坐店、护院的小买卖被他们兜了,闲不住的烽火佳人最近没事情可做,家里又来了个比你年纪还小的四娘,所以呢心情郁闷,对否?” 西门落烟玉指一展戳着他胸脯道:“知道你还问人家。还不止这些呢,那个臭靴子现在可是黑门槛的总瓢把子,仗着陈大人做靠山,暗挂子偷窃扒拿都要给他孝敬银子,还帮蟊贼藏赃物。” 他在湖边踱着步子,“还有令兄的事吧。眼见他进去了也快两个多月了,定罪呢又证据不充分;不定罪也没审出个结果。老爷子人脉也很广,可是他老人家刚正不阿一身正气,从不低头求人。一直都没有付出营救令兄的行动,所以你才会心烦意乱。” 南宫仁真不愧是自己的知己,料事如神。 她脑袋一偏靠在他的怀里,暖心的安全感油然而生,真是自己一皱眉一眨眼,对方就能明白自己的内心,这种默契最让她心安和温暖。 她的语气缓和许多:“仁哥,你真是懂我的心,最近发生好多事情,真是难以启齿,所谓家丑不可外扬。” 他笑道:“我又不是外人,你的家事还能传到第六只耳朵吗?” 西门落烟整理了思绪,悠悠道来:“仁哥有所不知,多年以来,父亲和兄长一直是貌合神离,一对亲父子之间素存罅隙。外人都不知晓,我和兄长原是同父异母。我家本是镖门世家,殷实美满,只因那年横生变故,一场大火毁了我家的幸福。浩公兄长从小爱尿床,大娘有些厌烦一夜数次起夜更换床褥,将他单独睡到门口小床。那天晚上大火起时浩公兄便麻利溜之大吉,而大娘和另外一个孪生哥哥葬身火海。父亲责怪他没能及时叫醒大娘和他孪生弟弟,怨恨至今。父亲续弦二房生下我,却又被强盗掳走至今杳无音信;父亲心灰意冷,发誓再不娶妻。可是因缘巧合,那年又在春楼赎回了三娘成为他第三房妻子。父亲救赎三娘全是出于善念,跟三娘婚姻只是有名无实,年轻貌美不甘寂寞的三娘却与兄长日久生情。” 她一口气说完从未提及的家事,南宫仁听完十分震惊,要不是出自自己爱的人之口,南宫仁简直难以置信,为了不让西门落烟难堪,他尽量表现的十分平静。 她继续说道:“虽然这是之恋,但说实话三娘也不是坏人,待我大哥也是真情实意,若不是名分错位,我倒真是希望她能做我大嫂,为西门家传宗接代,而不是做我横竖都很别扭的三娘。三娘也是一心在大哥身上,一心为镖局着想。每逢危难还会出奇制胜,甚至在外面还开设老鼠仓,用私房细软金银放印子钱收获甚丰,几度为镖局渡过难关。” “西门家向来重视礼教伦常,乱轮之情必定见光死,父亲也是江湖一号人物,此等家中不堪丑事岂能熟视无睹。便在我大哥入狱之际,囚禁了三娘。” 她端起了酒杯,呷了一口酒,愤懑道来:“外人看来西门乃是镖门瓢把子,御前金镖,我祖上还受过康熙爷御赐黄马褂。可是到了我爹这一代内部矛盾重重。江湖上所谓的西门四剑客,早已是四分五裂。尤其是那个义兄付青龙,作为四剑客之首,他仗着自己跟我爹沾亲带故、资格老、走镖经验丰富,便拉拢镖师伙计、做事飞扬跋扈。这次居然从口外带了一个比我还小几个月的女人,父亲也是老糊涂了,居然轻信他的蛊惑娶了她做第四房太太。” 南宫仁听完,哭笑不得,插了句玩笑话:“这可是美人计呀,不过男人三妻四妾不也正常。” 西门落烟粉拳一挥砸到南宫仁的胸膛:“我都快烦死了,你居然还拿我打趣,坏人——你!不跟你说了!” 南宫仁赶紧赔小心道:“哦,哦,对对,是我说错了,我错了。那么,然后呢?” 西门落烟沉默了一会,接着说道:“万一要是那个女人真是生了一儿半女,以后我大哥出来了可怎么办?就有人来争夺他的掌门之位了。本来很乱的镖局岂不是更添乱?” 南宫仁心想,真是当局者迷,你再聪慧也是妇人之见。 他赶紧说道:“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倒是不是什么坏事了。老爷子担忧你大哥跟你三娘不清不楚,万一有了孩子却更加乱了家中纲常,败坏声誉。所以才会出此下策阻止他们继续往坏的方向发展。因此我的判断那女人并不是你义兄主动带回来,而是老爷子授意的。二来呢,他是做了两手准备,万一要是你大哥出了意外,或者说不婚不育的,你们西门家百年基业不能改姓易主吧。” 他继续深入剖析:“问题根源是出在你那个四剑客之首的青龙身上,此人老奸巨猾、深谋远虑,我判断他早已觊觎镖局掌门之位多年。令兄蒙冤入狱正是他一手策划,之后再向老爷子陈述利害,老爷子素来怨恨你家兄长,便将计就计。他必定会趁热打铁,还会对令兄赶尽杀绝,除掉他篡夺掌门之位的障碍。以美人计和老爷子老来得子的美事,迷惑、拖累老爷子,从而大权独揽,一步一步篡夺掌门。只要除掉你兄,即使老爷子再生个儿子,可是老父弱子,而他早已羽翼丰满,岂能抗衡!” 看来此人城府极深,不露声色,谋划多年,而这个局布置的周密而又严谨,狠辣而又险恶。西门危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事愿违福缘善庆 1、风火佳人 听到此处,西门落烟泪如雨下。忧虑说道:“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原来那河套四狼就是他找来杀我兄长的杀手,射杀北野骆驼镖犬的也是他,杀死霍铁匠的还是他!再往前面想,兄长接任掌门之日,铁甲蒙面人放的僵尸幽灵散,肯定还是他私通贼寇!这个杀千刀的付青龙!” “可是我一个女人,爹爹又被蛊惑,哥哥身陷囹圄。我可怎么办?他们还不让我进牢房探望他,哥哥现在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 说完,一向颇具男儿做派的她,禁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南宫仁心疼地将她揽入怀抱,递上一方锦帕。 他叹道:“这个青龙呢,我也跟他有过几面之缘,那年镖王大会还交过手。功力非同小可,此人如此心思缜密,思虑周全。二十年来隐引而不发,一发则要将对手置于死地!” 西门落烟抱着南宫仁:“仁哥,我的家事就是你的家事。以后我只能靠你了。你智谋过人,一定要救我哥哥,还要挽救西门家百年基业。” 南宫仁坐在了石桌上,倒了一杯茶递到西门落烟的手里,曼斯条例说道:“所谓用兵之法,有散地,有轻地,有争地,有交地,有围地,有死地。为今之计,就是置于死地后生。我们可以分为三步来反击对手。” “其一,将计就计,无中生有。所谓无中生有,就是要将你哥哥已经死的消息放出来,迷惑敌人,让他们掉以轻心;我押了多年皇杠子,走南线运军资,官场还是认得几个朋友的。稍微运作便能秘密救出兄长,先不要回镖局,而是暂居在我的凤凰阁。证据确凿,时机成熟之时才能杀个回马枪!” “其二,就是围魏救赵和借刀杀人。青龙伙同你四娘,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么镖局以后就是青龙的了,你、还有你哥哥都会成为打酱油的附属,甚至有性命之忧啊。所以务必除之!围魏救赵就是不要和青龙发生正面冲突,而是断其后路,唤醒老爷子。借刀杀人就是要把矛头对准你四娘肚子里的孩子,而不是青龙团伙。只要是老爷子认为你兄长已死,老爷子宅心仁厚,只要尤大先生稍作劝说,必定会放出你三娘,四娘怀孕母以子贵,三娘一定会与四娘争风吃醋,三娘就是对付四娘和付青龙的最佳人选。”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又是引经据典又是连环计谋,搞得西门落烟有些蒙圈。 她不解的问:“三娘一个女人家,又不得势,怎么能收拾的了他们一群人呢?” 南宫仁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说是一个富家子弟娶了六房姨太,个个花容月貌。彼此争风吃醋,其中五娘不仅生的俊俏还带着前夫财产嫁过来,又是唯一生了儿子的姨太,这就令其他的姨太有了巨大危机。 其中一个姨太不仅色压群芳,还心机深重,她就是六娘。那六娘对五娘表面上是关心体贴,背地理驯养了一只猫名为“虓(音xiao)虎”。 那富家子弟的儿子名唤富哥儿,富哥儿总穿红肚兜。六娘每天用鲜牛肉包在红绸子里,一动一动逗惹它来扑、来吃。 那一天,穿红衫的富哥儿在院子里玩的欢实。六娘悄悄将“虓虎”放了出来,那“虓虎”一见那红肚兜,便凶猛地扑了上去,硬是将富哥儿的肚子抓了稀巴烂,掏了心肠肚肺。 等五娘发现挽救的时候,已经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了。” 西门落烟不仅毛骨悚然,世上居然有如此狠毒和工于心计的女人! 她不无惊悚地问道:“难道,你的意思是让三娘出来杀掉我爹未来的孩子,也就是,也就是,可能是我未来的,未来的弟,弟弟或妹妹?” 南宫仁冷冷说道“倘若他们对你和你兄长起了杀心,则不可饶恕,必须除之。否则镖局将会面临灭顶之灾!倘若他们是想拿老爷子和孩子要挟你们,只是求财不要索命,不妨让老爷子和三娘他们四人过小日子。但是青龙、朱雀务必除掉!因此必须未雨绸缪,做好防备,不是敌不攻我,而是我不可攻也。” 西门落烟问道:“又是《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你太奸诈狡猾了,我都害怕你了,以后你不会算计我吧。” 南宫仁苦笑道:“傻丫头,这叫足智多谋,也是在帮你啊。” 西门落烟点点头,又自言自语道:“明白了,你要先把哥哥解救出来藏在这里,然后让尤先生游说我爹,以照顾四娘为由放出三娘,用肉训练猫,再伺机行动除掉敌人!仁哥,你看我理解的对不对?” 南宫仁打了个响指,然后点头道:“都说美女多数智商很低,我看你是例外!” 她撒娇地捶打着南宫仁,靠近他的怀里,拨弄着长袍的领口,轻声呢喃着:“你讨厌,坏人。南宫仁南宫仁,你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我怎么会喜欢你呢,我看是我眼珠子蒙了灰羊入虎口!” 南宫仁哈哈大笑,搂着心爱的人,故意对着她的眼睛吹了一口气道:“给你吹掉了灰尘,你可要瞧仔细了,不然以后做我给我当媳妇可不许反悔,一辈子把你关在这凤凰阁!” 西门落烟粉面含羞,转过身去假装生气骂道:“切!你不仅薄情,还皮厚,谁说要嫁给你了!” 二个人并肩偎依在一起,欣赏碧波湖水。 西门落烟柔软的手在他宽大的掌心里,他用手指摩挲划拉着她的手心,她感到一阵阵的酥痒,鼻息里发出娇喘连连。 他深情地吻了她的唇,火辣热烈,她的唇形棱廓清晰,唇线优美。 饱满的双唇柔软湿润,桃腮杏脸、梨花带雨的吻香甜性感。 西门落烟忘我的投入,她忘却了烦恼和焦虑,此刻她不再是风风火火的一个女镖师,而是一个温柔多情享受爱情的少女,这是爱的力量。 眼见天色已晚,南宫仁便催促她早点回家。 西门落烟却再三推脱,硬是找各种理由一推再推。 南宫仁道:“那好吧,既然你死皮赖脸地不想回去,那给你三个选择:第一跟我去赌钱,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第二,跟我去吃烤全驼肉,再喝一壶三斤装的蒙古闷倒驴烈酒,如何?“ 西门落烟掐了他胳膊一下咬着牙道:“你个薄情寡义的东西说谁死皮赖脸呢,小心本宫不乐意了,南宫镖头八抬大轿抬着我也不来,哼。好你个花花大少净干些吃喝嫖赌的勾当,前面两项喝酒赌钱,合着这第三项是吃饱喝足,饱暖思,你不是要带我去那花柳繁华的青楼寻花问柳吧!说,到底是不是?” 南宫仁大笑道:“哈哈哈,要是打赌你可就赢了,猜的全对!谁让你一个大姑娘家的,夜不归宿,非要赖在一个男人家里。所以干脆不如出去喝花酒好了,让你开开眼界!” 西门落烟杏眼圆睁,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猛地一提,疼的南宫仁咧着大嘴连连求饶。 “说,你是不是常去喝花酒?我是不是死乞白赖不要脸的送货上门的主儿?”她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 “哎哟哎呦,我的小主儿,太后娘娘,姑奶奶绕了我。逗你玩儿呢,我在这地界儿也算是认识人多的,还要做买卖,我哪敢去那种地方呀。哥哥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知道?没说你死乞白赖,那是逗你的。哥哥是心痛你没人关心没人疼了,你爹有了小媳妇甜蜜着呢,所以才需要我帮你解闷。你咋不懂我的心呢。” 西门落烟放下了他忽然大笑道:“哈哈哈,这还差不多,拧疼了吧。谁让你胡说八道呢。我亲一口,就好了!” 说完吧的一下,又在他耳朵上香了一口。 南宫仁苦笑道:“你可真是我的风火佳人啊,冰火两重天,变得可真快。早晚要被你爱死不可。” 西门落烟幸福地笑道:“还没说第三件事情要干嘛呢,不说跟你没完。” 他故意逗趣说道:“温柔似水、热情似火。那不行,你这么凶巴巴的,没人喜欢你了,也嫁不出去,所以就不说了。” 西门落烟摇晃着他的胳膊:“好哥哥,仁哥,我的陛下,快告诉臣妾吗,到底有何谕旨,臣妾一定不会违背陛下旨意遵旨。” 南宫仁拿着戏里的腔调玩笑说道:“嗯哼,那好吧,爱妃。跟在朕后面,朕带你出宫行游。” 说着二人便施展一等一的轻功,消失在夜色当中。 2、移情别恋 这一天,练过武术和内功心法之后,雷鸣、柳云桥和乌子虚正在商议一趟买卖的事。 春来和趟子手杜浪在一旁打着蒲扇烧炉子,炉子上煮的茶香气四溢。 雷雨进来喊了声大哥、二哥,然后看了柳云桥一眼脸色微微泛勉强叫了句:三,三哥。 这是他们结拜之后,雷雨第一次改口,对于她以前老是张口闭口书呆子的称呼,还真是不适应。 忽然,她还是改回以前的称呼冲着柳云桥道:“书呆子,你来一下!”说完不由分说,一把扯过他就往出走。 柳云桥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咋了,带我去哪儿呢?” 雷雨头也没回,着急地抛出一句:“难道你还不知道,玉儿这几天去哪儿了?你也不关心她,亏她待你一片真心!” “大先生不是说去她姨妈家了吗?”他反问道。 雷雨讥讽他:“哼,还姨妈呢,你真是个书呆子,连妈都没还姨妈呢。她被她爹一把大锁锁在屋里好几天了!” 柳云桥惊问道:“啊,怎么了?她犯什么错了吗,宗先生怎么这样待她呢?” “因为马上就要嫁人,婆家都找好了,这下看你着急不着急?” 他心里一怔,嫁人?嫁给谁呀?也没谁说过这事啊,难道是和我有关吗。 他惊慌地问雷雨道:“嫁人?嫁给谁呀?” 雷雨更急了,大声说道:“你才知道,反正不是你!” 柳云桥挣脱了胳膊,蹲在地上,沮丧地喃喃自语道:“哦,好吧,说来也是的。我一个穷光蛋,没家没业没根基没爹娘,谁乐意嫁给我呢,跟着我吃苦受累的。” 心中一阵凄凉和说不出的痛,他感觉自己摊到了地上没了力气。 雷雨拿脚踹了他骂道:“你个窝囊废,跟我走!你说的没错,她爹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找了个好人家定了亲事,她未来女婿就是郭盖二镖头。” 他十分意外,连问道:“什么?郭镖头?怎么会呢,玉儿她愿意吗,再说了还有喜宝儿怎么办。喜宝儿不是说这个世上只有郭镖头对她最好,非他不嫁嘛。” 雷雨反讽了一句:“这可由不得她,婚姻自古都是媒妁之约父母之命。大先生和郭权叔点头,这事就定下来了。书呆子,你还转世天马,麒麟神驹呢,我看你就是个怂包。你看这事,咋办?” 咋办?我也不知道。李云桥心里一阵失落和难过,他用右手挠着头皮,十分忧愁。 还记得父亲经常提到曾涤生的处事策略:每逢大事有静气。 对,冷静,心静下来思考对策。 暂时没有更好的对策,柳云桥道:“先去看一下玉儿吧,想办法救她出来。下来再找机会说服大先生。” 宗先生的小院子与东方镖局只有一墙之隔,说着他们已经到了关着宗若璞的二层闺房。 当柳云桥和雷雨翻窗而入的时候,宗若璞却十分淡定,她坐在闺房里完成一件苏绣云锦,那是她最近才学的手艺。 她全神贯注,一阵一线都是用她的心血织就。 那是一幅药师琉璃光王如来佛像,宝相庄严,色彩明快,绣工精细无比。 雷雨着急道:“你倒是不急,都什么时候了,还跟这绣花呢,你跟我走还是跟书呆子走?” 宗若璞身子不动,手里的绣花针颤抖了一下,悠悠说道:“万法皆缘,倘若我命如此,逃有何用?” 柳云桥不语,只是静静地欣赏那副尚未完成的佛像织锦。 雷雨问道:“傻妹子,你不是说这辈子要是遇不到意中人,宁愿进庙当姑子吗。你还说郭盖那小子品行低劣,寻花问柳,为人还粗俗不堪,而你知书达理,神若秋水,柔媚细腻。你们两个人完全不是一路人,林黛玉嫁给了李逵,以后过着多拧巴?” 她手里的绣花针没有停下,头也不抬说道:“那大爸也是练武的人,咱妈可是识文断字的苏举人家的小姐,不也过一辈子。” 柳云桥道:“今天我们是想陪你上街,看看给你卖几件东西,送给你作为妆奁。记得你曾说过,你喜欢掐丝珐琅螭纹方奁和龙泉窑青瓷胭脂盒,我和你雨姐姐帮你去看看吧,再顺带去瑞呈祥布行看看上好的苏杭丝绸,给你做几身出嫁的衣服,嫁衣呢一定要讲究才对。虽然我不懂,但是我和你雨姐姐可以帮你参谋啊。” 雷雨看了一眼柳云桥,柳云桥右眼眨巴了一下。雷雨似乎明白了他的激将之法,也跟着附和。 宗若璞一听见这话是从心爱的云哥哥嘴里说出来,忽然两行眼泪掉在云锦之上,绣花针扎破了手指。 她蹲在了地上,双手捂住了脸失声痛哭起来! “报应啊报应,到我的头上了。老天啊,你为何变作法子来惩罚我和我娘啊,我生错了人家。” 一边哭一边诉说着自己的内心苦闷。 雷雨一直都知道宗若璞表面看起来乐呵呵的,其实内心里必定苦闷抑郁。 当她渐渐知道了小时候爹犯的事儿,越发的没有安全感,夜里睡觉都不踏实,幸亏雷夫人和雷雨给了她很多的温暖。 忽然,她手指着柳云桥,怒骂道:“柳云桥!你个懦夫,你盼着我嫁出去吗?那好,我就嫁给你看!” 柳云桥有些尴尬解释道:“玉儿,刚才其实,其实是我故意那么说的。这个终身大事这个事,我还没有打算过,也没人给我做主!” 雷雨白了他一眼,示意他住口,然后扶起了蹲在地上伤心哭泣的宗若璞。 宗若璞追问道:“既然你并不爱我,厌恶我,为何要逢场作戏?假情假义?” 柳云桥道:“我柳云桥素来光明磊落,表里如一。人在江湖,你我的命运都无法由自己掌控,婚姻亦是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宗启文忽然回到了家里。 他撩起了门帘。 见屋里多了两个人,他先是一愣,接着对柳云桥说:“柳少侠,跟我下来喝杯茶。” 柳云桥到镖局已是一年时光,与人人尊重的大先生自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柳云桥与宗若璞情投意合在镖局也是公开的秘密,但是这一老一少两个男人还是第一次如此郑重地面对。 宗启文沉默了一下,手指头在右大腿上不停划拉着,然后又抓起桌子上那根长长水烟管。 那纸捻子连续嘬了几口也没着,柳云桥拿起了火镰石咔擦几声帮他点着了纸捻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恨无缘咫尺天涯 1、莫衷一是 柳云桥预感到宗先生一定有话跟他说,但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一声不吭地坐在他对面。 他连续猛吸了几大口,手里纸捻子连续甩了几下,那烟袋里的烟丝随着他的呼吸一红一黑,一着一灭。抽了好几袋烟,不一会儿屋子里就是云烟缭绕。 宗先生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少侠,忘了玉儿吧,以后你们是兄妹。” 柳云桥道:“伯父,玉儿是您的女儿,您所做的决定出发点必定是她的幸福。所以,我尊重您的决定!” 他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他以为至少会跟他理论一番、反驳一番、争取一番。 他心里一块石头落地,长舒一口气说道:“我观贤侄久矣,入则孝出则悌,神威奋武,儒雅知文,飞鸾翔凤之质、龙驹凤雏之相,必定不会久居人下,他日必定会叱咤江湖。小女愚钝平庸,蒲柳之质、经霜弥茂。我也只是个落魄的账房先生,不承望攀高结贵,玉儿能有个安稳的归宿,即使小门小户、瓦灶绳床,只要二人不离不弃白头偕老,也是天命有归!” 柳云桥点点头:“伯父谬赞折煞云桥,无比羞愧惶恐,无地自容。玉儿兰心蕙质,柳絮才高。自然是要配雅人深致的淑人君子,方能珠联璧合。我虽未有过婚姻,但是也有耳闻目睹,幸福婚姻除了二人外在相貌才学旗鼓相当,更需要心性志趣相投,彼此肝胆相照才能白头偕老。可是现实中很多人只是天缘凑合,二人秉性志趣、心性、才貌相距甚远,无疑貌合神离,难以持久。玉儿和我都能尊重您的决定,但是您务必尊重玉儿的选择和感受,仅此而已。” 宗启文不禁侧目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心想:给我讲的还真有一套。 “我们两个是这个世上最爱玉儿的男人,所以都希望她幸福。只要玉儿幸福,您可以做出任何决定,这个男人即使不是我,但必须是给她幸福让她开心的人,如此简单。” 宗先生道:“我也年轻过,念过私塾、唱过戏、跑过码头,当然我也爱过、恨过,幸福过、痛苦过。恋爱是两个人的事,而婚事是两家人的事,到了我这个年纪等你有闺女要出嫁的时候,你也就懂了。何如薄幸锦衣郎,鼻翼连理当日愿。” 说到自己钟爱的《牡丹亭》,他的脑子里不禁闪过几年前在曾家后花园,与书影的邂逅。 但是他立即想到的是与宗先生背道而驰的看法:“伯父,云桥不才,想法与先生相左。爱之所以伟大,正是请不知所以而一往情深,生者可以死,死者亦可以生。纲常礼教、门第约束都不是不能跨越的藩篱。” 宗先生拈须笑道:“呵呵,柳公子啊。我本梨园出身,戏曲桥段岂能不知。张莺莺佛堂会张生暗生情愫、杜丽娘游园邂逅柳梦梅,祝英台死后化蝶终双栖双飞团圆结局,你说那种看法不过是戏里唱的,书上写的,说书的传的。那可以算是人人梦寐以求的恋爱,但那不是婚姻。” 柳云桥急了,反驳道:“婚姻也是需要相爱作为基础,没有爱恋的婚事如同坟墓和枷锁,那岂不是埋葬了美好,约束了幸福?” 宗启文不屑地反驳道:“幸福?幸福是一句空话吗?是信誓旦旦的许愿吗?幸福是实实在在的柴米油盐,幸福就是踏实过日子,儿孙满堂老了也在一起不分开。幸福就是一碗汤、一杯酒,而不是花前月下一朵花一首诗。玉儿要是跟了你还不是要吃苦头,你连个固定的屋子也没有,也没有根基和家族,没有稳定长期的营生,以后难道要带着她和孩子居无定所浪迹江湖吗?” 柳云桥的心被深深刺痛,是啊。 自己伶俜江湖决然一身,家中遭逢灭顶之灾,父亲和弟弟均已问斩,母亲下落不明,居无定所身无分文,自身况且难保,又有何资格谈婚论嫁? 他站了起来抱拳道:“伯父言之有理,莫笑少年穷,他日云桥定能东山再起中兴家道。云桥三尺微命一介文生,身无半亩心忧天下。云桥衷心祝愿玉儿幸福!” 宗启文自觉言重,颇为愧疚难堪,也站起来还礼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不为儿孙做马牛。不过老朽就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才会如此谨小慎微。完婚之日少侠务必赏脸喝杯薄酒!” 柳云桥不语,退出了正堂,上了二楼拉着雷雨离去。 不一会儿,屋里传来宗若璞与父亲的争吵声。 当日夜里,柳云桥整整一宿都在舞剑,阅读经书,那本《太公六韬》和《捭阖术》来回颠倒着看,心里却是无比的烦乱。 直到夜深了,才感到浑身酸累迷迷糊糊躺着睡去。 2、节外生枝 雷鸣除了应付新娶进门的泼辣媳妇之外,要张罗镖局买卖,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一直寻找镖局金印的下落。 鉴于镖局金印不在最近的镖局几桩大买卖都不敢承接,损失严重。 宗先生已经回绝了好几次,问及雷鸣是何故,雷鸣都是以照顾父亲,帮助柳云桥练功备战打镖为由。 可是这样不是个办法,这一日母亲正好来前堂临街倒座房里,亲眼见到宗先生婉拒了南关顺昌行的一单扬州的货运,一般苏杭一带都是绸缎和茶叶以及珠玉的押运,货值昂贵,镖利丰厚。 水陆两路均能应付正是东方镖局之强项,尤其运河黄河段漕运,有漕运镖王“康百万”的庇护才成就了东方的辉煌。 眼下镖局经济吃紧,运营艰难,为何到手的肥肉却推掉了呢? 怪不得近些日子一直都没进项,多数镖师都在后院练武之余便在那闲聊拉话,赌钱斗蛐蛐,无可事事。 雷夫人急了:“大先生,这是真么回事啊,上门的买卖怎么不做呢?这不人都闲着,车马骡狗也都很富余,不接买卖这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呢?” 宗先生道:“夫人有所不知,日前据巫大人府上来报,运河中线苏杭一带不太平,漕帮帮派火并,水贼猖獗,还有起事哗变的会党流民,水道祸乱,小心为上啊!” 雷夫人看着他的表情,她有些疑惑,也不好再三追问就回到屋里照顾丈夫去了。 这一天雷鸣正要去镖局前堂,却被一枝香巫云雪纠缠住了,她撒娇道:“哎呀,你成天把我一个人撂这屋里,像个孤魂野鬼一样,你就知道上值走镖,一点情趣都没有,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木头呢。” 雷鸣不敢苟同:“巫云雪衙内,那我不得出去打粮食,这一家老小一带出气的牲口,一二百张嘴要吃要喝的。情趣这东西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那你晚上甭吃饭,你吃情趣;出门也甭穿衣,穿着情趣吧。” 一枝香巫云雪眉头一皱,拉长了音调道:“哟呵,敢顶嘴,还一套一套的,那我出门裸着,穿着情趣出门?只要你这张黑脸挂得住,我没意见。哎,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我听听,胆肥了是不?还是最近皮紧了,我给你松松?” 一枝香巫云雪一把拧着他的腮帮子,扯的雷鸣咧嘴喊疼,连连求饶。 “叫啊,叫啊。长本事了。居然敢直呼我的名字,还衙内。你惧内吧就!” 一枝香巫云雪咬牙切齿,收拾着丈夫,把一旁收拾屋子的小芸逗地噗嗤笑了。 雷鸣求饶道:“夫人夫人,少夫人,掌柜夫人,不,巫大小姐,我错了错了还不成吗。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枝香巫云雪依旧咬着牙道:“那好。我那帝王绿老坑冰糯翡翠如意坠子,啥时候给我买呀。上次回我娘家,我姨妈家表妹都戴上了,给我显摆。我可是许了愿的,下次端阳节回去就会戴到脖子上去,还许她一个镯子呢。你给我记好了,还有两个月的时辰。要不然的话,你这耳朵就别想要了!” 雷鸣央求着道:“啊啊啊,夫人,那东西老贵了,得百十两银子,可是镖局两个月的口粮呢。咱们过的幸福就好了,咱不攀比好吧。” 一枝香巫云雪一下就伤心地哭了:“你个小气鬼,一个坠子都舍不得给我买。我的命就这么苦啊。”说完就赖在地上哭闹开了,丫鬟小芸赶紧安慰她。 雷鸣摸了摸耳朵和腮帮子道:“我要去班上了。记住,幸福不要攀比;不要找我要,该是你的我都会给你,比你想的要的要多的多!小芸,照顾好夫人。” 雷鸣心烦意乱,家里这个可不是省油的灯够他一天烦的; 镖局即将要备战打镖,还好有云桥老弟和子虚大哥顶一把; 金印到现在都没着落,买卖都黄了,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他十分忧愁地走在院子里,不经意间绕到了第三进院的后罩房前,那后罩房一半是马厩,一半是镖师、趟子手和伙计们的宿舍。 镖师们围在那个巨大石碾子周围,趟子手杜浪手里拿着一个布兜,从里面掏出了几只热气腾腾的烧鸡和酱牛肉,又从地上拎起两坛老酒,老远就看的出来那是两坛上乘苏州惠泉酒。 雷鸣也凑了过去:“哟,今儿什么日子,出门捡到大个儿的银子啦,还是赌钱手气好出老千了好酒好肉的。” 杜浪神气活现,命春来赶紧排开瓷碗倒酒,一边发着烧鸡,一边扯着清亮的嗓子喊着:“哎呀,少掌柜,正要去请您呢,您可是有口福的人闻着味儿就来了。这回可不是我请客,大家都托郭副镖头的福吧,他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双喜临门着呢!” 雷鸣不解问道:“双喜临门,这,喜从何来?” “对了,合着你还不知道呢。郭副镖头啊定亲了,新娘子你猜是谁呀,就是咱镖局第一大美人—宗小玉啊。还有啊,据说郭副镖头去年借着走镖的顺道,靠着返程的捎、帮、带的空儿,可是捡着漏了,弄了好几件宝贝都被人高价给收走了,没少赚银子呢。这回岂不是赚得盆钵满又抱得美人归呀,财色兼收。郭副镖头都说了,这才是小菜,等到大婚那天可要大办酒席,兄弟们不用随份子,还都有赏钱,兄弟们就等着一醉方休吧!” 趟子手不仅嗓门大音调高,他那颇具煽动性的语言,说的镖师伙计们个个兴高采烈。 他的话却如同一把梭镖扎到雷鸣心上。 自己挚爱的玉儿居然要嫁给自己跟帮的手下,镖局里举步维艰,自己愁的夜不能寐食不甘味,他却大发横财犒赏兄弟们了。 这烧鸡和烧酒,变成了抽到他脸上的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心里酸溜溜。 自己作为少掌柜的真不该此时出现哪,脸皮被撤掉扔到地上被人践踏,尊严荡然无存。 他胡乱嚼巴几口再喝了一口酒,借口前堂有要事便离开了,他绕过了后院从侧面小门来到洛溪禅院。其时,柳云桥和乌子虚正在接受父亲的教导,勤加练功。 雷一诺坐在轮椅上,对着二位关门弟子,又开始了那一通说教:“走镖者,英雄也。白龙马,梨花枪,走遍天下是家乡。 有道是全能镖师胜武举,镖师除了武艺弓马,还需习练车战、马战、水战、步战。保镖保的是货,靠的是信,玩的是命!只有功夫过硬才能成为响马贼人望而生畏的‘尖挂子’(高手的意思),假若学了个半拉子三脚猫,成了天桥的假把式那样的‘腥挂子’,不仅保不了镖,自身性命都难保啊。 镖门有道不怕丈矛,只怕寸铁,寸铁就是飞镖暗器,暗器种类繁多,有梅花针、雁月刺、峨嵋刺、梅花状元笔和飞蝗石、俯背花装弩,我用的最多的还是石头,石头只伤人不要命。 都是道上朋友,震慑吓唬一下就行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置对手于死地,今儿就教你们打斤镖。” 老镖头苦口婆心,几乎将这些话重复了无数遍,雷鸣的耳朵听出了茧子。 ‘雷一诺’的威名不仅是在百步穿杨的飞蝗石上,更是他的宅心仁厚,即使对方是穷凶极恶和心狠手辣的恶人,他都不会痛下杀手,而是尽量说服和震慑。 曾经有几名官府都一直头疼的厉害响马,为害一方。 巫大人带着官兵围剿数年无果,雷一诺出面,二人酒桌上较劲,一决胜负。 那贼人硬是被雷一诺的指力臂力折服,俯首归降。 后来成为巫大人的得力巡捕,雷一诺不战而屈人之兵,轰动中原武林。 柳云桥和乌子虚各有千秋,乌子虚以腿功臂力见长,柳云桥以拳法剑法和速度见长。 练镖的时候,重达半斤多的石头斤镖足有鸭蛋大小,这种镖威力无穷,主要是对付飞奔的马贼和水贼的行船,缺点是自重过大携带数量有限。 乌子虚身材不高格外壮实,臂力过人。在金獾寨的时候,就有堂口兄弟被雷一诺的飞蝗石砸断胳膊如今不仅见识了真家伙,还能跟着雷一诺学打镖,他十分兴奋和珍惜这个机会。 柳云桥学的是金钱镖,这种镖是由直径拇指粗的铜钱磨边开口制成,轻便锋利,防不胜防。 雷一诺除了飞蝗石、金钱镖,还有绳镖、流星镖、雷公钻和暴雨梨花针等无不精通,只是那梅花针多是江湖邪派中人使用,雷一诺主修飞蝗石和金钱镖。 除了内力深厚,就是一套秘不外宣独特成套的训练体系。 偌大的江湖,只有雷家人深谙此道。 传统的飞镖习练无非是一丈远处立一三脚架,架上支着一面圆形靶,习练者于丈外投掷;如此半年之后,便是稻草人型,上面画有耳鼻嘴脸。 雷氏飞镖的所以驰骋天下,就在于他的秘诀——坚持“铁衣活靶”。 所谓“铁衣活靶”就是他自己发明自制的一套铁衣铁盔甲,由镖师骑着一匹同样穿着铁盔甲的马。 策马扬鞭,快速移动,实景演练。习练者直接以镖打人击马! 一般镖手三年不得出师,雷一诺训练的镖手至多半年即是高手也。 基本的手法正掷、反掷、斜手掷,外加偷掷、摆掷等,只习练了半个时辰不到,柳云桥和乌子虚只觉得胳膊酸疼,力道越发孱弱了。 雷一诺就勒令停止了飞镖投掷,开始练习梅花桩,这时正好丫鬟春芳知会老爷吃药,他似乎意犹未尽,犹豫了一下还是让春芳给推走了。 意犹未尽的老爷子走了,雷鸣走过去示意二人坐下来,柳云桥和乌子虚不约而同甩这胳膊,捶打着酸痛的膀子围坐过来。 乌子虚喝了茶水,见雷鸣愁眉不展,心思沉重。关切地问道:“我说二弟,怎么了?何事忧愁?” 柳云桥道:“二哥,可是为掌门金印的事吧?差人查访可有进展?” 雷鸣道:“三弟是个聪明人,不说你也猜到个七八分。哎,黑夜盲行,大海捞针啊。我正是为这事焦虑,就因为这掌门金印不在手里,好几桩不小的买卖都婉拒不就了,损失巨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家贼难防跑单帮 1、紧急对策 柳云桥分析道:“江湖名门正派、正牌镖局,绝对不会行此下作手段;洛阳城友商镖局如大浪淘沙,存留者都有非常之本领得以江湖立足,盗窃东方金印无非是用来掣肘我镖局与其竞争。剩下的只有那上天入地的‘暗挂子’(武林黑帮)蟊贼所为,我仔细查勘现场也就是你的卧房,金银未失,贵重物品未失,可见作案之人目标明确,锁定掌门金印而来!第三种可能就是镖局内部除了家贼,盗贼乃是轻车熟路,悄没声息就盗走了掌门金印,所谓家贼难防。” 乌子虚点了点头道:“三弟意思是镖局同行对手伙同镖局内贼,或者是同行指使暗挂子江洋大盗所为?” 雷鸣沉思琢磨着:“暗挂子?内贼?有道理,有道理。会是谁呢?”他一边陷入了沉思,一点点头喃喃自语。 乌子虚问道:“三弟,兹事体大,事关镖局声誉和存亡,可有破案之法?” 柳云桥道:“不瞒二位兄长,自从金印丢失之后,紧接着就是镖局遭遇夜袭,之后就是全城范围内的医馆药铺全遭劫,这两件事情之间似乎有某种逻辑上的关联!那就是要抢我财路、毁我信誉、断我生路!” 雷鸣的脊梁骨一阵发凉,心中一片恐怖阴影,手心里沁出了汗珠。 到底是谁呀,如此狠毒,要跟我东方过不去? 柳云桥道:“其实,这个把月云桥一直在思索,也私下里做了一些暗访明察。有些线索,只是还没有掌握到实质性证据不敢断言。我本想等有了实质性进展,再向二位哥哥汇报,今儿二哥正好谈及此事,我们就深入探讨探讨。此事不能声张不能报官,只能秘密进行,所以难就难在这里!” 雷鸣似乎看到一丝希望,脸上拂过一丝温暖,问道:“大哥,三弟?当前,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告诉我爹?” 柳云桥摇头道:“伯父近两个月两遭重创,暂时就不要告诉他老人家了。依我看,我们可以用两个计策与敌人过招。” 乌子虚道:“哪两个计策?愿闻其详!” 兵法有云:“备周则意怠,常见则不疑。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我们不要让敌人认为他盗走了金印,我们就无法运转接买卖。而是一切正常,虚而实之,实则虚之!” “暗地里去官府备案,理由是老掌门卸任,新掌门上任,镖局签单暂以官府书面文书代替。明里要在镖局放出口号,镖局新任掌门所以要换镶金玉玺,盗贼闻讯必定信以为真,复又再盗,只要在附近设伏必定将其抓获!” 雷鸣点头道:“妙哉!好一招瞒天过海,迷惑敌人;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乌子虚一兴奋,冒出了一句广东话:“靓暴镜,我顶你个肺!就按照你说的这样子,搞死那个蟊贼!” “好,我再派差子手杜浪和默儿去黄河码头、南关几大商行打听,最近可有大镖买卖交易,有无其他镖局打着东方名号私下揽活接买卖。这样三管齐下,掌门金印必定会失而复得!” 雷鸣雷厉风行,说完就命宗先生备车,径直去了巫府找到岳丈巫大人,巫大人二话不说就命主簿开据了门槛,盖上官府大印,三个月内代替镖局掌门金印之用。 雷默和杜浪从小就是要好的朋友,大哥命他们出去调查,在他眼里不过是出去郊游一样轻松悠闲,他们愉快的上路了,一天之后就带回了重要的消息。 半个月前南关四大的丝绸洋布祁家商行,元亨利商行从洛阳黄河码头起了一趟满载百吨货镖,镖利千两以上; 十天前总漕部院(山东、河南、江苏、安徽、江西、浙江、湖北、湖南八省漕运总管)协同河南布政司,押运春税厘金几十万两; 五天前,郑州前洛阳知府告老还乡,举家迁至豫南老家,家属美眷四十口和无数金银细软珠宝字画,人镖、银镖、货镖分两船两批从洛阳黄河码头出发。 漕运提督出示了镖局文契,上面赫然盖着东方镖局的金印。短短十数天时间,便有三桩大的押镖买卖,都是窃贼以东方的名义承接,并私收了镖利,核算下来足足千两之多! 雷鸣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还了得,巨额银子外流,镖局名誉损毁,更重要的是半路风险巨大倘若吃漕的水贼抢了镖,那就是里里外外双倍赔偿,倾家荡产! 怕什么就来什么!临街的镖局前堂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位怒气冲冲的年轻人,进门便向东方镖局索赔纹银万两! 2、不速之客 在东方镖局的东隔壁原是黄姓官宦世家黄世泽,字福田,后世三代朝廷为官,一度门第显赫。 黄家祖上还出了一位擅长营商子孙,借助家族资本和官场人脉,加之占据优越市口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当时洛阳东南城有着四大商号,分别是祁永兴的元亨利、萧立盛的合盛顺、候公盛的义新盛、崔永升的永合源,商行人称“祁萧崔候”。 这些商人基本都是来自陕西和山西的外地商人,经营绸布洋货为主。 东关关帝庙街市山陕会馆由山陕,两地商人捐资兴建,洛阳城里传着“山陕一座楼,黄家半条街”。即使是洛阳潞泽会馆(即山陕会馆)的山西富商亦是难以望其项背。 黄家到了第四代单传子孙阿南不思进取四体不勤,不幸染上了大烟瘾,福寿膏不离口。 直抽得面容枯槁身板消瘦,坐吃山空只能变卖祖上基业和房产。 现在的东方镖局就是黄家祖宅基地和铺面。 雷一诺江湖人称玉面金佛,乃是慈悲之人。 他并没有落井下石,而是施以援手,除支付了三十年的租金,还借了他一百两银子作为经商资本。运用镖局水旱两路运输之便利,帮其运货营务买卖以助其东山再起。 按照当时市价百两银子可购置永久产权,但是雷一诺只是跟他签了个租赁契约,还为其一家留了三间房子供家人居住,一间不大的临街铺面,以收取租子度日糊口。 除此以外,承诺三十年后若是阿南生意,有了起色手头有了钱还可以赎回房产。 按道理,雷一诺又是租房子,又是借银子做买卖,还提供免费住房,每月收租子,这样全方位的扶持,就算是一个憨厚朴实的乡下人也能打拼出一片天地。 所谓祸因恶积、福缘善庆。福寿膏的瘾刻骨铭心,一朝一夕不能戒除,阿南如同一堆上不了墙面的烂泥巴,扶不起来的阿斗。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同一条街上做买卖的商号早就垂涎已久。 趁着败光了家业乐此不疲抽大烟的机会,暗地里赊欠他福寿膏,定量供应,日积月累账簿上的数目巨大,黄阿南只能拿着房产地契抵账了。 房产易主的大事情无声无息地降临,而东方镖局的人还蒙在鼓里,这将会为镖局带来灭顶之灾,后面会有详细的叙述。 东方镖局其实是住着两家人,黄阿南媳妇生有三儿一女,老大夭折,老二也被其卖掉换了烟钱。 排行老三的儿子和老四的女儿都是其中年得子,大儿子名唤春来不过十二岁,小的春芳不过十一岁。 四年前,春来母亲不堪忍受父亲折磨悬梁自尽。 黄阿南体质虚弱,基本是干不了任何伙计,见天游手好闲,混吃等死。 雷一诺念其可怜,便让他在镖局养马训狗,有时候也在账房学打算盘做生意,让春芳在雷家做了雷夫人苏云锦的贴身丫鬟。 镖局除了提供一家三口的吃喝,还为两个孩子发放例钱,可惜被其父亲搜刮干净抽大烟嫖娼了。 阿南经常跑到镖局蹭饭蹭酒,不时再从柜上支个两的。 可怜了两个年幼的一对儿女春来春芳,经常面对父亲喝的酩酊大醉,犯了烟瘾,跑到镖局哭闹赖钱。 兄妹二人自尊心极强,无地自容。 春芳经常跪地哀求父亲,好言奉劝父亲。 春来为此闷闷不乐,心里对父亲颇有微词又无可奈何。 镖局里有的镖师伙计经常欺负他,因为小事责骂他,拿他不争气的败家老子嘲讽他。 只有那个从水里捞起来的柳云桥不嫌弃他,把他当兄弟一样怜爱关心,不仅带着他读书,细心传授武功,还将他安排在自己的屋里睡觉。 别人挤兑他的时候,柳云桥、乌子虚都会出面跟他们理论,护着他。 春来经常会说:“镖局里除了夫人,只有云大哥对我最好,他不是假意心疼我,而是把我当自家弟弟。”这样,镖局里柳云桥、乌子虚三个流浪的人自然走的很近。 那天,黄阿南又喝的酩酊大醉,又来到镖局的前堂滋扰一番:“叫你们掌柜的出,出,出来,奶奶的姓雷的,拿着我们家的风水宝地开着镖局,挣着银子,还,还还要我一双儿女给你当奴才丫鬟,做牛做马的。今儿个,今儿个,我,我要收回这四进的大院子,还,还有铺面。” 他看起来瘦骨嶙峋弱不禁风,面部清瘦得像个骷髅头一样,两只洼陷眼睛,忽闪忽闪的放着暗淡的光。 宗先生一见,又是这个烟鬼寻事来了。 他满脸堆笑:“哎哟,是黄大官人,今儿个又喝上了?您要是喝大了,赶紧到屋里歇着去;要是没喝大的话,我就跟你好好说话,咱们有事说事有理讲理,这可不是胡闹耍酒疯的地界!” 实际上他的语气里可谓是绵里藏针,这么多年都对付习惯了,跟他打太极和稀泥。 “掌柜的,大,大,先生,该交租子了!这三十年的年限可是要到期了,按照契约得给我们家二,二,百两!” 他用右手伸出两个指头,戳着天上还不停摇晃着。 宗启文道:“喝醉了咱今儿不说正事,我看哪您还是回去歇着吧。等您酒醒了,脑子不糊涂了咱们再好好算算账,谁该谁的,一厘也不会少,多一分也甭想赖着。” 黄阿南不听,借着酒劲一屁股赖在地板上愣是不起来,搅和的前堂门口围了好多人看热闹。 宗启文心里清楚,这个时候一般都是要赖几个钱的。 搁在以往,宗先生便会舍他个十文几十文的,多的时候甚至整块的银子一两二两,都没算过塞到他的手里,也就打发了。 眼下镖局吃紧,祸事连连,宗先生手里得抠巴着点,尽量用语言连哄带骗的打发走人。 那黄阿南不管这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干脆躺倒在地,闭着眼睛装睡,一阵酒气弥漫开来,镖局门口的人都哄笑围观。 每次见到这个烟鬼,因抽大烟败了家,宗先生都会想到自己。 自己是因为赌钱和嫖娼一败涂地妻离子散,这烟鬼也是跟自己算是半斤八两。 宗先生又打心眼里却瞧不起这个弱不禁风、眼里放绿光的家伙。 看来今天还不好打发了,他灵机一动,绕到柜台里面,从桌子底下拎起一坛子酒和一包点心,虽然这是新亲家老郭送给他的好东西多有不舍,为了稳住老烟鬼还是忍痛割爱了。 那烟鬼一见有了好酒眼珠子立即就亮了,提着酒和点心屁颠屁颠跑到一个角落里独自享受去了。 宗先生无奈,赶紧让围观的人散了。 烟鬼刚走了不久,宗先生尚未坐定,前堂又来了三个生面孔,为首那人进门之后,手拿一份文契拍在 桌子上:“我找东方雷掌柜!” 宗启文拨弄算盘珠子的手僵在那里,架在鼻子上的圆框眼镜滑到了鼻尖。 他赶紧推开了账房的内门,将来者迎到座上,命伙计泡茶。 大先生宗启文拱手道:“敢问这位东家高姓大名,在下正是鄙局账房宗启文,走镖押货的业务洽谈,由小人代劳。” 那人趾高气扬,斜着眼睛瞟了一眼眼前这个年过五旬但是精神矍铄、伟岸英俊的男人。 十分不屑地抛出了一句:“账房?管银子的?那刚好,赶紧支银子,不然报官!” 宗启文莫名其妙:“在下不知先生所说何意,实在不明白鄙局何时何地欠你什么债务?请阁下明示。” 那人手里一张文契,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冷冷撂了一句:“少给我装糊涂,你们什么三脚猫的功夫,保的这趟镖,丢了!货物连通过期赔偿金一共一万两,要么开银票,要么报官!” 宗先生接过文契一看傻了眼:白字黑字,正是南关最大的丝绸洋布商行——瑞昌行的委托文书,货值八千两白银,镖货丢失不能如期交货,造成损失折合白银两千两。 他一头雾水,自己见天在这镖局前堂,但凡每一桩买卖都是过他的手。 这单买卖自己可是一点都不知情呀,再仔细看看上面白纸黑字、血红镖局大印盖着、还有少镖头的签字画押。 再一看这时间正是上月二十五日,距今天正好是半月之久。 他脑子里快速盘算回忆了一下,那天自己正好没在柜上,难道这桩买卖是少镖头自行签下的? 可是后来也没见他到账房支取路上盘缠银两,也没领取内箱(镖师出行生活用品打包之用)啊? 宗启文道:“倘若是我镖局承接的买卖,真要是路上出了岔子,一分一厘我们都不会赖账,照价赔偿。不过这事我没经手,具体环节也不太清楚。这位少东家甭性急,容我禀报少掌柜的,问清楚之后自当给您一个说法。您先坐着喝点茶水。” 说完转身就往后院东厢房奔去,找雷鸣问个明白。 雷鸣正在和雷默和杜浪等讨论到底是谁偷了镖局大印,冒充镖局私自接单赚银子,必须抓到这个“李鬼”。 听宗启文的汇报,他不敢怠慢。带着雷默和杜浪,命春来去叫柳云桥和乌子虚,便急匆匆朝着前堂奔去。 奇怪的是,刚才还有个大活人耀武扬威坐在那里,身边还有两个跟班的,那三个人居然跟一阵风一样不见了踪影,宗先生好生奇怪。 一问伙计,伙计说被几个人接走了,接他走的人自称镖局拿事的,生拉硬拽带走了那个人,口里叫嚷着要在天香楼摆了宴席谢罪,再商谈赔偿的事,那三个人就这样跟着他们走了。 更震惊的还在后面:第二天,全城爆出特大新闻:“三人暴死天香楼!”宗先生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想起这件事情,他总觉得很是蹊跷。 尽管宗先生要处理一大堆繁琐的事情,但是他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便将此事告知了雷鸣。雷鸣未做任何反应和评价,而是依计行事。 他声称自己要带着媳妇一枝香巫云雪回娘家,并真的将一枝香巫云雪送回了娘家,还故意让镖局上下都知道,当夜和乌子虚埋伏在内院西厢房的房顶上,盯着对面东厢房自己的屋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五章 长相思兮长相忆 1、一无所获 他们如同猫捉老鼠一样静静伏在屋脊之上,死死盯着对面。 丛林里打猎的狼必须选择一个最佳的伏击地点,最需要的就是耐性和出击时机。 雷鸣信心十足,他一定要抓住盗印的贼!他手里攥着一把金镖,目光如炬,盯着自己的屋子。 时间仿佛停止,夜晚的院子万籁俱寂,晚春温暖的风吹着树叶摇曳婆娑。 时间过去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后院马厩旁边鸡舍里大公鸡叫了头遍,尽管雷鸣有些犯困,他依旧是强打精神,布满血丝的眼睛死盯着对面。 东方既白,晨曦拉开了序幕,迎来了新的一天。 雷鸣一无所获,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一无所获! 难道是对手识破了云桥的计策?难道是贼人已经就有了应对之策,还是镖局有叛徒走漏了风声呢? 雷鸣打了个哈欠,摇醒了已经沉睡的乌子虚,飞身落地。连续几天的值守伏击,他十分困倦,一头钻进屋里倒头便睡。 这时候妻子一枝香巫云雪居然从娘家回来了,提回来一个大大的箱子,她对着那面大铜镜,将箱子里的衣服掏出来一件一件的试了一番。 她摇醒了呼噜震天的雷鸣,穿着一件新的低领镶阔边腥红长袄,在镜子跟前转了几圈并不停地问道:“好看吗,我爹托人从瑞呈祥买的上乘布料,在东关请最好的扬州裁缝做的,还看不好看?” 雷鸣上下眼皮打架,倒头又要睡觉,迷迷糊糊敷衍了一句:“好看,仙女。” 一枝香巫云雪得意回道:“嘻嘻,那是!你也不看我是谁。我可是你老婆,掌门夫人!”说完十分得意地回头一看,这厮居然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 这还了得,她气愤地揪起了他的耳朵:“你连看都没看,就说好看,这不是敷衍我吗?快,睁大眼睛看看!” 雷鸣疼得清醒了半截,赶紧说道:“好看好看,真的好看!” “那你说,哪里好看了?” 雷鸣尴尬地笑了笑,支吾半天也答不上来,只是坐那里憨笑着,又打了个哈欠 一枝香巫云雪一面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面有一搭没一搭说道:“就知道搪塞敷衍我,好看嘛,好看就再给我做一件!” 雷鸣勉强睁开了眼睛,答道:“好好,再做一件。” 一枝香巫云雪又得瑟地笑了,赶紧又换了另一件鱼鳞百裥凤凰裙,又转过身来问道:“这裙子好看吗,怎么样?哪个颜色好?” “” 见没了回应,她又追问一句。“嗯?这叫凤凰裙,懂不?像个公主吗?” “好看,都好看。” “你就知道说好看,问你哪里好看?这件好看还是哪件好看?” “这件好看!” “哼,刚才那个贵,这个便宜,你就说这个好看。你就是舍不得花银子!” 雷鸣无奈,回了一句:“好好好,那就都做一件吧!” 她又换了一件绸地刺绣独花枝花蝶纹氅衣,无比华贵。 “大鸣子,看这个大氅子呢,可惜来晚了点,要是过年前就拿来多好,这可是关东货,水貂的。” 雷鸣看也没看,一听说是大大氅子,闭着眼睛说:“哎呀!你也不嫌热,一点都不好看。”说完就倒头睡了。 一枝香巫云雪变脸了,揪着他问:“说啥?不好看!你嫌我不好看,嫌我丑是吧,你看上谁家媳妇了?” 雷鸣道:“哎呀,姑奶奶,巫衙内,放了我吧。我累死了,能不能让我睡会?你找玉儿和小雨看呗。” 一枝香巫云雪啐道:“你个榆木疙瘩大老粗,没意思的很,问你也白问,对牛弹琴对猪绣花。哼,不仅没情调还没修养,人家跟你说话呢,待搭不理。还装睡,说,做完干什么坏事去了?” 雷鸣坐起来解释道:”哎呀,我的好夫人,最近镖局闹贼了,我这几个晚上不是和乌大哥还有云桥蹲伏着抓贼嘛。昨晚一宿没合眼,你回来就啰哩啰嗦。” 一枝香巫云雪十分不悦,抓起了自己的一堆衣服,她撅着嘴巴撂了一句:睡你的觉,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啊吧。临走时不忘扯过那条薄被子盖在了丈夫身上。 2、恩怨情仇 许多天以来,喜宝儿一直沉浸在亢奋和幸福之中,无论是穿上任何一身衣服,也不论搭配协调与否 外面都要罩着那件披肩。 雷雨早就看出了端倪,却对她的显摆视而不见,心思在她那件洛绣上面。 喜宝儿拿着把镜子拨弄着头发,瞅来瞅去,还将那件披风摆弄来摆弄去。 还不忘问一句一旁专心绣花的雷雨:“姐姐,好看不?”雷雨并不搭理,专心绣花。 她又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姐姐,配着裙子好看还是袍子好看?” 雷雨没有正面回答却反问她:“哟,这披肩几时买的?都穿多久了,也不嫌腻歪?” 总算问道自己心坎里了。她心中一喜,两腮绯红,莞尔一笑,扭捏着许久才红着脸回答:“嘻嘻,那家伙送的。” “哪个家伙?柳公子?趟子手杜浪?我弟弟?还是乌子虚大哥。”她差不多把镖局里的男人都猜了个遍,偏偏没说出郭盖。 喜宝儿越发的腼腆撒娇道:“唉呀,姐姐。你就知道拿我逗乐子寻开心呢,柳公子怎么可能嘛。” 又补充了一句道:“他的心里可只有玉儿姐姐。” 她故意反问道:“是吗,连你也这么认为的,那,那要是如果玉儿嫁给别人呢?你说,那个书呆子会喜欢别人吗?” 喜宝儿漫不经心道:“那个书呆子啊,可是个执念痴人,要是玉儿姐姐真的嫁给别人了,可能会伤心,也不会接受别人。” 雷雨心头一颤,手里的针头险些扎到手指头,心想:看来这个书呆子还真是个一根筋儿。即使玉儿嫁了人,我不再想着要嫁个有钱人,我和他也不是一路人啊。 雷雨很意外的问道:“那他不能当和尚吧?他会娶谁呢,难道是你,是我?” 话一出口她又觉得十分唐突,不禁脸上发烫。 喜宝儿道:“我的傻大姐啊,都不是!是那画上的人。玉儿姐姐自己都是这么说的,春来也是这么说的。那书呆子啊,经常拿着一幅画发呆发傻。有一次,春来不小心碰倒那幅画,书呆子吹胡子瞪眼的,可凶了,他可是一直最疼春来的,可见那个画中人对他多么重要,你说他是不是个痴人?。” 雷雨将绣花针在头发上磨了几下,若有所思地叹道:“哎好吧,这世上的情啊爱啊,就是那狗转圈咬尾巴呢,一个追不到一个。谁又能说的清呢。你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啊,就大胆地相爱,不要错过了在那里抓狂,可是伤不起。” 喜宝儿羞怯地说道:“长这么大,从没人对我这么好,只要他对我是真心相待,我定会终生相伴。世间亦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看到她沉浸在幸福当中,动情的样子,雷雨心中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惆怅。 她心里忽然感到一阵烦乱,轻轻一甩手里的针线叹道:“哎,跂彼无良缘,睆焉不得度。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不绣这劳什子了,都是阴差阳错。明明是不喜欢的人,还嫁他作甚,绣这花当嫁妆不也是大煞风景!” 雷雨忽然变的风花雪月,那个风风火火的霸蛮小太妹忽然这么儿女情长。 喜宝儿并未在意,却问道:“哦,我就说呢。还以为是给自己捯饬的,那这个是送给别人的嫁妆?我的吗?还是玉儿姐姐的?” 雷雨道:“你的婆家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着哪门子急”。是那个玉儿,宗叔叔把她许配给盖子了。哎,我这个老叔啊,尽干些乱点鸳鸯谱不着边的事!” 喜宝儿感到脑袋轰然炸裂,犹如晴天霹雳! 自己心爱的人已经定了儿女亲事,却对自己大献殷勤,自己不仅做着鸾凤和鸣的美梦,居然还蒙在鼓里傻乐。 她伤心问道:“什,什么?盖子要娶玉儿,玉儿姐姐不是喜,喜欢,柳少侠吗?怎么会,这样?” 雷雨不屑地反诘道:“新鲜,合着着镖局上下,全洛阳城就你不知道了吧。龙门石窟的大佛也没托梦给你?” “这,这不可能!不可能!他说要娶我的,只对我一个人好!”喜宝儿伤心欲绝,哭着冲出了屋门,朝宗若璞的闺房方向跑去。 雷雨这才恍然大悟,那个送披肩的人是郭盖! 痴情的傻姑娘居然全不知情。她喃喃自语道:脓包不挑破总会烂的。 喜宝儿质问宗若璞道:“姐姐,你不能嫁他!他是我的,他说了,他会娶我,只对我一个人好。你看,披肩是他买给我的,每天都在阁楼上约我,他,是我男人,你嫁他不会幸福的,他心里只有我。” 喜宝儿有些语无伦次,连珠炮似地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宗若璞放下手里的书卷,她十分镇定,喜宝儿一来她就明白了是何意。 她不辩解不回应,而是拉过喜宝儿的手道:“跟我来!” 恰好郭盖和一帮镖师正在后院里调侃,他一改往日的寡言少语,神采飞扬,跟镖师们谈笑风生。 郭盖忽然口若悬河:“这回呢,我可是真要完婚了,大家都要喝喜酒啊,康熙四十八年陈酿,还有从太谷县拉来的汾酒,苏州的惠泉女儿红,大家一醉方休。我是父命难违,以后大先生呢就是鄙人老泰山了。我们家呢,几代都是练武的粗人,老猫炕上睡,一辈换一辈。以后我儿子就由他姥爷教他识文断字,他爷爷,也就是我爹,还有老掌柜的教他武功,不就文武双全了嘛!” 杜浪插了一句调侃道:“哎哟,二镖头,这是要给老郭家换血统了。庄家人的血统里加点墨水,可是把老镖头、大先生,还有你爹都用扎实,那要你这个老子聋子耳朵摆设呢?”说完,镖师们哄堂大笑。 郭盖得意的说:“说你傻,你还真傻。那我还用说吗,除了走镖赚银子养家,我得陪着我家仙女玉儿风花雪月呀,弹琴、舞剑、喝茶、看书、抄经、养花乎?”他摇头晃脑,装着一副迂腐的样子。 众镖师正要笑话他,笑容僵在了脸上,宗若璞领着喜宝儿站在他的背后。 她不说话,纤纤玉指竖奏洞箫一曲,曲调平静幽深,镜花水月。众人立即被她的演奏带进了寒山钟鸣、追云逐梦的禅意境界,如痴如醉。 一曲奏罢,长箫在手。问道:“敢问郭大镖头,这是何曲?” 郭盖抓耳挠腮,磨叽道:“这,这,这,《汉宫明月》,对否!” 宗若璞道:“郭大侠,也不是我说你,量你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什么汉宫明月,那是《汉宫秋月》!刚才所奏乃是洞箫名曲,《寒山僧踪》,水月镜花、心念浮动、空不异色、色不异空,回眸处,灵犀不过一点通,天地有醍醐在其中,叶叶来去皆从容,君何须寻觅僧踪。之所以要吹这首曲子是想告诉你凡事但讲缘分,不可强求。” 郭盖汗颜,尴尬笑了笑,冲着杜浪等人扮了个鬼脸。 宗若璞又道:“巧言令色,鲜矣仁,作何解。注曰:“好其言,善其色,致饰于外,务以说人。这句注解又是后世哪位儒学大师?” 郭盖回答道:“我,我知道,这是孔老夫子的话。意思是说,说过的话,再说第二遍就不新鲜不仁慈了!后面注解的自然是镖局大先生了,就数他学问大,大家说对不!” 宗若璞道:“那你可真是抬举我爹了,我爹就是个唱戏出身的账房先生,哪来这儿大的学问啊。这句话你倒是说出了出处,可惜完全不懂它的意思,这句话是说花言巧语,装出和颜悦色的样子,这种人绝非善良仁慈之人。后面注解是宋朝理学大师朱熹也。敢问郭大侠,你服是不服?” 郭盖木讷地点点头:“不,不是,我说媳妇,你考的都不是我长项。你净考那些文质彬彬的文人那一套,我是练武走镖的人哪会这些呀?” 宗若璞指着廊柱上大红灯笼上的黑字问道:“不服,那请问那柱子灯笼上所写何字?” 郭盖哈哈大笑道:“你可真会开玩笑。这也太简单了,我东方镖局掌门人姓雷,那两个字正是雷門嘛。”他的回答令一旁的喜宝儿十分焦急,不停给他使眼色。 宗若璞不语,对着春来道:“春来,你告诉我们副镖头上面写的到底什么么!” 春来道:“郭副镖头,听云大哥说,那不是雷門,是奮鬥!”春来一说完,众镖师都哈哈大笑。 宗若璞道:“敢问郭大侠,现在你服是不服?” 郭盖道:“不,不服,再考考我,最好考武功,嘿嘿。” 宗若璞道:“尾生抱柱《庄子·盗跖》:尾生与女子期于梁(桥)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春秋时,鲁国曲阜有个年轻人名叫尾生,与圣人孔子是同乡。尾生为人正直,乐于助人,和朋友交往很守信用,受到四乡八邻的普遍赞誉。尾生迁居梁地在那里认识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两人一见钟情,君子淑女,私订终身。但是姑娘的父母嫌弃尾生家境贫寒,坚决反对这门亲事。为了追求爱情和幸福,姑娘决定背着父母私奔,随尾生回到曲阜老家去。那一天,两人约定在韩城外的一座木桥边会面,双双远走高飞。黄昏时分,尾生提前来到桥上等候。不料,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突然乌云密布,狂风怒吼,雷鸣电闪,滂沱大雨倾盆而下。不久山洪暴发,滚滚江水裹挟泥沙席卷而来,淹没了桥面,没过了尾生的膝盖。后来被大水淹没而死。敢问郭大侠,你可知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道理?” 郭盖道:“我看那人就是个傻子,再就是那人要是会武功就好了。所以,我才不会遇到那样的事,要么回家要么就不去了。” 宗若璞道:“所以啊,你我之间的距离,不仅仅隔着一首曲、两个字,而是差的一颗心。更何况我们中间还隔着一个人。所以我宣布,这桩婚事不算数!”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我爹可以给我命给给我婆家,但是给不了我幸福。我说过,我要嫁的人必须文韬武略懂我的人,听懂我吹的曲子,听得懂我的话。也许你武功盖世,镖门精英,可是我未必是你一路人。所以我的如意郎君肯定不是你。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就把喜宝儿妹妹交给你,对他做了什么,说过什么,你都必须要言出必行行必果!” 郭盖紧抓住那句话问道:“那是谁?是不是柳云桥?” 他一说,众镖师都来了兴趣,这些传闻在镖局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每个人都希望听到宗姑娘亲口证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卷土重来未可知 1、心意已决 宗若璞点点头:“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再逃避了。没错,就是他,柳云桥!我宗若璞今生非他不嫁。” 郭盖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和嫉妒,他怒火中烧却又不得不克制。 他撂了一句话:“你非他不嫁,我非你不娶。喜宝儿,你不要造谣,我一点都不爱你,是你单相思勾引我,是你一厢情愿。”他吼完了,一个人径直离开。 喜宝儿蹲在地上,抽噎着哭泣。 心爱的人当众翻脸,令她无地自容和羞愧难当,心底的绝望更是难以言表。 她哭的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宗若璞赶紧搀扶着她回到了自己屋子。 尽管当众表明的立场和心志,这件事情处理的却十分生硬和唐突,她的心里五味杂陈。 郭盖气急败坏,他拔剑在手,一顿狂砍乱舞,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被残忍摧残破坏。 柳云桥,以后不共戴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一顿歇斯底里的发泄之后,他回到自家院中。坐在磨盘上抽起了旱烟管,如同一尊雕塑般沉默,任凭烟雾缭绕。 他的心思随着烟雾飘飞,越发的云山雾罩,令人难以捉摸。 2、东山再起 王天琪这次可是挣了脸面,他的联顺镖局重新开张,大张旗鼓,张灯结彩。 除了排场大,客人多,那就是将镖局地址开在赫赫有名的西门镖局正对面,其隔壁便是广誉大药房, 那可是与北京的同仁堂、杭州的胡庆余堂、广州的陈李济齐名的四大国药店。 太谷县有名的富商大户并不在县城,而是零散分布在周边乡镇,县城内除了城内的赵、孟、武、孙、党、康家,新晋饮食和典当行巨富周隆昌算是商业明星。 县城的富商大户比之那北汪曹家、上庄王家、白燕张家、南席武家、东里乔家、阳邑杜家、任村 贾家、里美庄郭家、要家这些全国商行都叫得响赫赫有名的富商大户,都是小巫见大巫。 帖子发到几乎所有的富商大户掌柜的手里,开张当天大多数都派内柜大管家出席,首富曹东家干脆只派柜上伙计送来花篮。 来得最多的还是太谷县十八家烟馆的旗人掌柜、教坊司和三十多家妓院领班、赌场的站台人(掌柜),最大最有名的莫过于太谷县城的大户周隆昌周掌柜了。 武林门派和镖局,别说武林“三绝三侠”、四剑客,即使是太谷县开大车行、大车店跑口外的边缘镖师、镖局四小龙、四新秀,竟然没有一家正规的镖局赏脸。 看来他这个“臭靴子”的帽子一年半载怕是摘不掉了,名门正派都不屑于跟他们有任何交集,害怕污了名声。 东方不亮西方亮,开张当天剪裁,他请来了最为重量级人物——省府衙门里的财神爷布政司陈柱国,这不仅是正二品大员,更是这片富商林立的三晋大地上的财神爷。 其实陈柱国并未露脸,只是将他的花篮摆在了显眼位置。 这一放不打紧,太谷县令、晋中知府,下到乡镇里正、保甲,大小商家都闻风而动,花篮、贺礼摆满了整条街。 县城八大商号和乡镇更大‘国子号巨商’无不赏脸捧场。 依傍皇杠子、富商而生存的各大镖局一见这阵势,又一改态度纷纷赏脸——人到、礼到、心意到。 只有一家镖局例外,那就是西门镖局。在西门乘风眼里,臭靴子永远都是登不了席面的狗肉,糊不上墙面的烂泥巴。 名门正派必须清楚划清界限,永远不屑与之为伍。 武艺高强的镖师如同酒馆的厨师、裁缝铺的师父、医馆药铺的坐堂郎中。 在任道长的盘算下,没有武林高手坐镇的镖局,如同挂羊头卖狗肉的幌子。镖局的名声是打出来的天下,镖局的生命线是信誉。 要想闯出自己的牌子,就必须要有武林高手坐镇。 在任道长的建议,王天琪请来了河套四狼成为联顺镖局的镖师; 还有一个蓝眼睛、高鼻梁、白面皮的西洋人,生的虎背熊腰,力大无穷; 还有一名梳着江户月带头、扎着马尾辫、穿着湖蓝色直垂袍、腰佩武士弯刀、足踏木屐的东洋武士。 联顺组成了令对手头疼、响马盗贼胆寒的“一道、两鬼、四狼”的联顺“死亡七煞星”,一度搅的镖行风生水起,作恶武林,尤其是为柳云桥的后半生带来诸多麻烦,乃是后话。 联顺镖局虽说是做镖局买卖为主业,但实际上却经营着三大板块的业务:坐店保镖、典当行、钱庄。暗地里还经营地下钱庄放印子钱,为赌馆烟馆妓院的站台抽水。 在外人看来,王天琪的联顺打着镖局的幌子,干着黑道的勾当,日进斗金,船载暴利。 联顺镖局对外字号为联顺商行,这回可是花了重金从京城当时书法泰斗翁叔平求得金字招牌:联顺商行。 那匾额题写的气息淳厚,堂宇广博,深得鲁公、米南宫笔意,引得县上巨人秀才无不驻足赞叹。 人们更多的是惊叹一向是大老粗的王天顺,如何突然变得如此品位不俗。 其实,王天琪在镖局开张前的半个月,布政使陈柱国并不待见他,横竖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未能博得贵人下顾,王天琪只能用了以前的套路——死缠烂打和软磨硬泡。 这回的套路已经不管用了,“门敬”(给门吏见面礼)都送了几十两,连管家都没见到,更别说与“财神爷”照面了。 那天夜里,王天琪回到住处,自然十分郁闷。 表兄兼总管赵鲵报告任道长登门拜访,王天琪赶紧起身,笑脸相迎任道长至正堂上座。 任道长银髯飘飘,手中白佛尘微扬,问道:“王掌柜?何事忧虑?昨日见你还是满面桃花,今日却是愁容紧锁呀?眼见就是商行开张黄道吉日啊。” 王天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道长多虑了,不打紧不打紧。只是今日为开张的是里外张罗来回跑着,有些乏累。” 任道长微笑着,不紧不慢说道:“倘若酒菜齐备,礼数尽到,主客不能出席赏脸,那岂不是美中不足。典当钱庄,乃至‘暗挂子’瓢把子这些买卖都是人脉和银子做本钱。镖局可就两码事,凡事开镖局者必须有三大过硬:官府背景硬说得上,镖师功夫硬打得过,道上关系硬吃得开。” 王天琪被任道长的一番话说的来了兴致,不住点头道:“是啊,是啊。我前几年做镖局买卖塌火了,就是吃了功夫不到家的亏。” 任道长反问道:“天琪呀?你可想东山再起?勇抗天下镖局鸿鼎?” 王天琪站了起来,用那只断腕儿拱手答道:“想啊,当然想啊。我虽然武功没学好,但是我认得人啊,我可以使银子请啊,至于道上的兄弟和各大山寨堂口的,也可以使银子搞关系嘛,日子久了不都成朋友。再说了,还有您这老谋深算的军事坐镇呢,何愁我王天琪不会东山再起?” 任道长笑着看了他一眼,王天琪自知用词不当,赶紧改口道:“足,足智多谋,呵呵。看我这没文化的不会讲话。” 他接着说道:“眼下虽然请来了河套四狼,还有那东洋忍者、西洋力士,还是好。河套四狼能跟道上兄弟搭上关系,可是咱们还缺最要紧的东西啊,就是‘大门槛’,只有这官方背景的大门槛才能拿下买卖,才能通关走路。而且,我这礼数可是都走到了,三节两寿,夏冰冬炭两敬,雅贿明赂的,我都办了。陈大人高升之后,我这贺礼也是很丰厚,就差上天揽月下海捉鳖了,可就是打不开这铁疙瘩啊。” 任道长呷了一口茶水,微笑着说道:“天琪啊,你终于说实话了。不满老弟你说,我从长安一路北上,上至官府师爷幕僚、下至富商大柜管家、甚至提督主簿,贫道都是左右逢源。自从贫道结识天琪兄弟之后,便决定辅佐于你,共襄大业。” 王天琪又起身鞠躬致意道:“先生抬举天琪了,我何德何能,先生这么看得起我,十分感激!” 任道长道: “其一是因为兄弟做事天马行空,不墨守陈规陋习,不拘泥条条框框; 其二便是兄弟胆魄过人,敢赌敢拼敢冒险。所谓富贵险中求啊,为官经商最忌循规蹈矩,裹足不前。老弟身上有过人潜质——三教九流左右逢源,乱世之枭雄也。吕不韦、曹孟德都是靠非常手段谋取天下,汉高祖刘邦不过泗水亭长,也是酒色混棍,却成为大汉天子。俗人眼中不过是流氓手腕,贫道心中之伟人明主也——知人之明,用人之明,自知之明,大度之明。” 王天琪虽然听的云山雾罩似懂非懂,但是任道长居然将自己跟刘邦比,他心里美滋滋的。 他最终还是抖出了自己的包袱:“眼下布政使陈大人不肯眷顾我商行,你若是强行索要,必招致反感而前功尽弃。此事只能智取也,欲先拔树先松土也,迂回之策,大事可成!” 王天琪激动喊道:“迂回策略,啊,太好了!怎么个迂回,怎么个松土呢?” 任道长站了起来,踱着步子说道:“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据我所知,陈大人虽然沉迷声色犬马,却是有名大孝子。上有高堂老母年届八旬,陈老夫人自从老太爷过世之后,儿子连连升迁,喜之忧之,便成天吃斋念佛,祈福发愿。只为祈祷佛祖保佑儿子宦海平安,不累及一家老小啊!” 王天琪喜出望外:“您的意思,是让老夫人替我们说好话?那,那,老夫人在哪里居住呢,陈府可是 深宅大院的,连管家都见不到,怎么能见得上老夫人呢?” 任道长道:“非也,老夫人身为居士,乃是虔诚信徒香客,一度长住大佛山天宁寺。陈大人身为地方 大员,老母亲长住寺院,颜面无存。后经多方调停劝说,老夫人才同意在大佛山脚下,城南觅了一处僻静的宅院,差奴婢服侍起居。老夫人就在此安静之所吃斋礼佛,老夫人无欲无求,唯独只对佛门圣物情有独钟。陈大人每日清晨请安问好便忙于公事,陈大人晚餐之后,还要过去陪老夫人说话,这个当隙便是陈大人尽孝的时间,老太太发话可谓是老佛爷的懿旨不可违抗。” 王天琪是个机灵的人,立即明白任道长话中意思,他还是忐忑问道:“那,依道长的意思,为天宁寺捐一尊佛像?还是为老太太建个佛堂?” 道长摇了摇头,轻轻说道:“过犹不及,建佛堂过于张扬惹眼,老夫人更不会因过于铺张将儿子至于为难境地。只消打制一尊纯金佛像,再配一窜加里曼丹沉香菩提子,大事可成。” 王天琪大喜,激动地说道:“这事好办,我素与常家账房先生家的一个亲戚相识,常有暹罗佛像和南亚沉香木买卖,今儿我就跑一趟榆次东阳。多谢道长指点迷津!” 道长佛尘再次一挥,接过赵鲵热水续杯,悠悠说道:“行百里者半九十,陈大人身居要职,高堂老母信佛之事已不是什么秘密,求他办差的人实在太多。尽管母亲大人的面子不可剥,陈大人并不是照单全收了,也是看人下菜。因此,为确保万无一失,还需另一贵人相助啊。” 王天琪将嘴里一口茶咽下,问道:“哦?这位贵人是?” 任道长点点头道:“嗯,此人便是九姨太。陈大人是个特别的人。老母亲说好话的事看着办,九姨太说坏话的人托付的事一定办!” 还有这样的人,真是古怪。看来这九姨太这个癖好和陈大人这个特点,自己跟了陈大人也有年月了,竟然旁人一无所知啊,王天琪心下沉思着。 道长忽然操起了老家方言说道:“这个秘密嘛,不是走得近,根本知不道。这九姨太是陈大人最为信任和宠爱的掌上明珠,虽然不过二十岁年纪,却是姑苏绸缎方面的收藏爱好者,对宋锦、缂丝尤为擅长精通,经她之手鉴定,不管是漳缎、织金、闪缎、妆花缎,还是摹本缎、贡缎、高丽纱、花素累缎、陀罗经被,面料成色、织工技艺都逃不过她的法眼。但是她若是在陈大人跟前说了好话,那事情肯定就砸,倘若说了坏话,事情必成!” 王天琪问道:“道长,我有点好奇,这九姨太为何偏偏要说反话呢?还真是跟人不一样!” 道长笑道:“就是因为一个富商之子以重金在宫里购得名贵苏绣檀香扇,委托票友,奉送给九姨太,直送礼物不求办事,那九姨太便扇子不离手,还张口闭口公子的好。陈大人心生醋意,不仅增其税收,断其买卖,还在粮台督办翻倍纳粮,不出半载富商财产折损过半。至此以后,凡事委托九姨太办事的下级官吏和商号,都希望九姨太能‘美言’几句。之后她的美言便分成三个等级——责备、批评、咒骂。倘若的得到咒骂,下一步便是发财的前奏啊。” 王天琪哭笑不得,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笑事。那就的不惜血本跟九姨太演个双簧了,需要打造纯金佛搭配加里曼丹沉香菩提让老佛爷说好话,还要重金购置品相劣质的苏绣宋锦搭配檀香宫扇,让九姨太“咒骂一顿”,这一正一反两味药才能凑效。 这一回王天琪表现出了格外的慷慨,照单全做。再加上管家也得到好处,还在布政司跟前将断手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居然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陈大人不仅接见了断手的王天琪,夸赞其是条汉子,还派人进京请了书法大家题写匾额,并在开张当日送了花篮。 王天琪伏地长跪,声泪俱下。 他投桃报李,按照任道长事前吩咐,以后自己不仅买卖是大人,这条命也是。 凡联顺商行的收入,七成尽归大人,自己不过是留点零花钱、跑跑腿而已。 那陈大人眉开眼笑,没想到短短的几个月,断了手臂,脑子倒是长进不少。 太谷县城都在猜测,新开的联顺商行必定跟山西财神爷陈布政司有很大的关联。坊间传闻致使那些见风使舵趋炎附势的商人趋之若鹜,王天琪便有了一个新的雅号:王二爷。 王天琪自从断手之后,一度绝望悔恨,打死也没想到自己因祸得福,不仅东山再起,还会卷土重来,黄鼠狼变成大尾巴狼,家猫长成了大老虎。 弃他而去的“镖师”、伙计、赌场春楼的小厮又都折回来了。王天琪倒也不计较,挥舞者半支胳膊欢迎旧部,发了赏钱,大戏大宴三天,算是赔罪。 自此,联顺商行有了靠山大门槛和任道长的谋划,买卖做的风生水起,风光盖过了其他镖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君子之交淡如水 1、欲速不达 南宫镖局,凤凰台。 西门落烟道:“青哥,你看,那个被我爹赶出去的臭靴子,这回可是鸟枪换铳得了势,断了胳膊之后粉墨登场,成了太谷县的大红人了。” 南宫仁淡定地说道:“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倘若这种人登台唱主角,那是镖门之不幸、商场之悲哀也。” 西门落烟道:“青哥,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就让那种人赚了,难道你心里服气吗?反正我是不服气,你赶紧想办法把我哥哥救出来,让我哥哥对付他,咱们两家镖局也可以联手啊。” 南宫仁:“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这句有点深奥的话,西门落烟没听明白道:“什么意思,什么,什么浮云?” 南宫仁越发觉得眼前这个风火佳人十分简单直接和可爱。 他手指了天上微笑道:“这是孔老夫子的话,意思时候,不义之财,苟且之贵,如同天上的浮云一样,不要也罢。你我安贫乐道,待我找寻到父亲下落,就带你回到我的家乡东海之滨,打渔种田。” 西门落烟走近他,挽着他的胳膊,侧过脸在紧贴着他的膀子,亲昵地喃喃说道:“真的。我刚才都是故意那么说的,看你有什么反应。我就知道你不贪财不好色,只想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不论你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会跟着你的。等你累了,我就陪你归田卸甲,去当个渔夫和山人,那你得答应我,救出我哥,然后带上我爹。” 南宫仁眼睛眨巴了一下,俏皮说道:“救出你大哥的事,已经委托几方面已经在行动了,也快有消息了。至于要不要带我那老岳丈嘛,这个可由不得我。” 西门落烟踹了他一脚,然后又揪着他的耳朵啐道:“皮厚!我几时答应嫁你了,谁是你老岳丈。你老岳丈是杜师伯。” 南宫仁垂着脑袋,直疼得他咧着嘴求饶道:“哎哟,我的贵妃娘娘,小主,饶了奴才吧,轻点,轻点。耳朵没了,疼。我说错了,不是老岳丈,不带他老人家。” 谁知她又咬着牙质问他:“什么?刚才还说是岳丈,这会又不是了,还不带他?说,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南宫仁赶紧解释道:“贵妃娘娘,小主。不,不对,我要娶你入宫,还要带你去东海边打,打渔,带上你爹,好好孝顺他老人家。” 西门落烟:“那你说,你只爱我。” “我,我爱你,我只爱你!” 这时候,一阵狂笑传来:“哈哈哈,哈哈哈,天下闻名、威震江湖的凤鸣酒仙,却是个惧内的耙耳朵,没出息呀,没出息!” 话音未落,一阵犀利拳风袭来! 那人拳法看似粗拳笨腿,却是沉稳刚劲,气势勇猛无比。 南宫仁一把推开了西门落烟,顺势后退半步避其锋芒,紧接着身体身体微右转,重心渐渐全部移于右腿,两掌相对如抱球状,两臂呈弧形,一招太极揽雀尾,再一招单鞭连环招数。 那人身形飘忽劲灵、快猛巧捷。连环锤连环套打,一拳接一拳,环环紧扣。 换手轻松自然,快速准确。对准了南宫仁的胸部、背部、下勒一阵猛爪乱打,指功劲道,入肉三分、连皮带肉一齐抓,才抠得紧、抓的狠、带过来,放出去。 南宫仁想,好匹夫,这是一上来就要给我点颜色看看,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只见他两足生根、气沉丹田、腰如转轴,闪过对方的贴身短打和纠缠,弓左腿,蹬右腿,一招“野马分鬃”浑劲推出,那大汉赶紧一个闪身。 那大汉大笑一声,好一招“野马分鬃”,那好,我就用太极陪你玩玩。左脚尖外撇踏实,身体渐渐左转,一招“左蹬腿”内气鼓荡,发于脚尖。 南宫仁也笑道,随即换了对手的三皇炮捶,掌心朝下,力在拳顶,那是一招“冲天炮”,直取对手膻中、乳根、中脘三大上摆命门。 二人一个刚猛张扬,一个柔中带刚。你来我往,如同蛟龙猛虎,关公战秦琼,霸王战吕布,打的难分难解,从凤凰池边飞向湖面,旋即又飞身到湖边的楼阁凤凰阁的挑檐上,如同两只仙鹤、苍鹰在空中缠斗盘旋。 好俊靓的功夫!西门落烟只看的入神,看来此人必非等闲之辈,能和天下武林数得着的仁哥斗得如此酣畅淋漓。 更奇怪的是,两个人都是频频使出绝招,但是并未用尽全力,而是到了快要逼近对手只是都会有所收敛。 仁哥是少数几个太极高手,今儿使的这个拳路压根没见过,那人居然用起了太极拳来对付仁哥,这不是班门弄斧吗。 二人互换武功套路对付彼此,打来打去,简直是天下奇闻。 西门落烟一边观战、一边一肚子狐疑。 这时候,南宫镖局的镖师们都聚拢在一起,远远围观着,一边看一边模仿着每一个动作,个个深情庄严表情肃穆,却又无比激动喜悦。 真是棋逢对手,二人内力拳法都在伯仲之间。缠斗了三百回合之后,逐渐慢了,最后干脆停了下来,在凤凰阁临水榭边石头围棋盘上坐定,黑白双方对峙,比试内功! 南宫仁气定神闲,那大汉倒是浓眉倒竖,脖子青筋暴出,大颗汗珠淋漓。 只听见轰然一声,那凤凰池中像是被人丢了一颗炮仗,一阵巨响之后掀起一阵波澜。西门落烟看见几条锦鲤被震晕,翻了彩色的肚子,在水面上挣扎颤抖。 该死,吃饱了撑着了比什么内力,可怜的锦鲤大红袍,喂了许久都成了知己的锦鲤。 这时候,两个人啪啪又一阵掌气相对,两股真气相对融在一起,空中一个巨大的真气罩住了凤凰阁的水榭观鱼台。 远处的桂花树也被震得树枝乱颤,鸟儿纷飞。 南宫仁一袭紫袍,仙风道骨,他气定神闲,对手逐渐处于下风之时,他依然镇定自若。 正当众人看的起劲意犹未尽之时,二人却对视哈哈一笑,收了招数,执手并肩,行至凤凰池边的石桌边。 “哈哈哈,好你个老酒鬼,还是那么咬牙坚持忍着,别以为我打不过,我是看你身板瘦弱,让着你呢。” 南宫仁笑道:“赫连大哥,别来无恙。大哥一直承让我,只用了六七成功力,我愣是全力以赴,也是力有不逮呀。” 说着,他开心将他介绍了给了西门落烟。“嫣儿,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说的天哥,复姓赫连。赫赫有名的四大金镖排行老三,江湖人称盖世太保。” 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盖世太保赫连天,四大金镖排行老三。 顺带提一下,四大金镖分别是老大玉面金佛雷震子雷一诺,老二西域狻猊西门乘风,老三盖世太保赫连天,老四就是凤鸣酒仙南宫仁。 赫连天乃是西夏贵族之后,家族东迁至京城累世为武官,他曾祖一代便投入神机营报效祖国,他自己成为三皇炮捶掌门人宋彦超门下弟子。 赫连天身形高壮,古铜色的脸上,目光如炬,蓄着络腮胡子。他十分豪爽健谈,每说话必大笑不止。 西门落烟拱手施礼道:“西门镖局西门落烟讲过赫连前辈,请多多指教!” 赫连天微笑道:“好啊,好啊。你就是西门家大小姐,太谷县大名鼎鼎的镖门花木兰,巾帼不让须眉啊。” 西门落烟低下头道:“赫连前辈谬赞了,洛嫣惭愧。只是自小跟随家父学了一招半式,在镖门跟着跑腿打杂,相比赫连前辈叱咤江湖,实在是不足挂齿。” 赫连天笑道:“哈哈哈,别谦虚。早就知道有你这号人了,青仁老弟跟我喝酒还说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嘛。我们四大金镖里,西门老英雄可不是盖的。这叫老子英雄儿好汉,生个闺女花木兰啊,哈哈哈。” 西门落烟脸色微红,难为情说道:“今日能亲睹赫连前辈盖世神功,真是大开眼界。” 南宫仁道:“刚才可是赫连大哥让着我,天哥是天下三皇炮捶之神宋彦超先生关门弟子,武功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既沉稳刚劲有快猛巧捷,又飘忽轻灵。便是外家拳上乘境界,天下屈指可数!” 赫连天又大笑着摇头道:“哈哈哈,我这两下子比起师父差十万八千里。” 西门落烟道:“天哥,我听我爹说内家练拳养精神,外家刚猛耗精华,适才所见,天哥是少数做到内外合一融汇贯通。青仁大哥可是一向心高气傲,能得到他夸奖的人,可能除了武林三圣三绝,就是天哥了。我爹也算是老江湖了吧,都入不了他的眼呢。” 赫连天仰天开心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道:哈哈,这话我信!仁弟是个实诚人,简单实诚,不说假话,不会溜须拍马奉承我。他不喜欢就是真不喜欢,他要是喜欢,就是真心的喜欢。所以啊,妹子,你还是跟我一样,懂他,懂了吧?” 南宫仁和西门落烟同时有些脸红,他赶紧说道:“好了好了,天哥,咱也都别这儿互相吹捧了,坐下吃茶,等会就吃几口扬州新鲜的刀鱼,再来一壶我家乡的绍兴花雕女儿红吧,如何?”说完看了一眼身旁的西门落烟。 赫连天道:“这刀鱼味道不错,就是这花雕还是算了吧,软绵绵的,没劲。还是给我上那草原上的扳倒驴吧,要么就来一壶塞外的烧刀子吧,那才带劲。” 西门落烟道:“别说天哥了,就是我都喝不惯那女儿红。这样吧,仁哥你喝你的女儿红,天哥整那烧刀子,我陪着。” 赫连天一听,越发开心。便为自己个西门落烟各自斟了两碗,直接跟西门落烟碰着一饮而尽,大手抹了一下嘴说道:“真带劲,大妹子,你这酒量和酒风对得住你这风火佳人的名头,喝最烈性的酒,吃最辣的菜,骑最快的马,使最利的刀。不像他,还凤鸣酒仙呢,就拿那醪糟汤对付着。”说完瞄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南宫仁。 南宫仁只是笑而不答,西门落烟赶紧圆场道:“天哥,真要是你说的那样就好了,最近天天泡在酒里了,陈年汾酒、潞安自不必说,苏州惠泉酒、塞外的烧刀子、草原上的扳倒驴、宫里赐的康熙四十八年,还有老家的陈酿花雕,你去厢房还有前堂看看,都快成酒窖了。别人是隔三差五喝一点,或者是亲友聚会应酬着喝,他是酒当水喝,酒当茶喝,练功也喝,走镖也喝,弹琴吹箫之罅咪一口酒,枕头底下也是压着一壶酒,走镖谈买卖不给银子呢,可以!给酒啊。今儿是你来了,那可不是逮和放开喝的由头了,天哥不要见外,是我今儿给他下了禁酒令了。今儿您是贵客,我陪你喝!” 南宫仁见自己的糗事在好友跟前被穿帮,有些难为情,脸上有些尴尬,冲着赫连天呵呵一笑。 赫连天没有接西门落烟的话,而是南宫仁玩笑:“老弟,来走一个。恭喜你找到幸福滋味了,身边多了这么一位美貌的女子心疼你、管着你,多好,多幸福啊。这酒呢,是要喝,媳妇呢,也要!以后啊,喝酒的时候叫上我,别让她看见,哈哈哈哈。” 他的一番调侃直说的西门落烟脸色泛红。南宫仁幸福地看了一眼西门落烟,然后提议三人举杯共饮了一杯,算是化解了尴尬。 南宫仁指了指桌子底下的那几坛酒道:“天哥,今儿巧了,我本来打算正要去府上拜访您来着,说曹操曹操就到。咱们该说正事了,就是上回拖您办的浩公的狱讼案件,不知道有什么好消息没。” 赫连天的脸上忽然“晴转多云”,呷了一口烧刀子,再抄起汤匙,挖了一勺子花生米嚼了起来。 短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就是西门姑娘大哥西门浩公那事吧,实不相瞒,恐怕不容乐观哪,这事难办!” 西门落烟和南宫仁的脸上同时都很凝重,南宫仁也紧张起来,赶紧问道:“哦?天哥说来听听。” 赫连天道:“前段日子哥去了直隶和东三省,为内务府督办押运一批皮货老参之类的。回来就听说了这事,我还以为就我们北野镖局那几峰骆驼和几条镖犬,那叫哥啥事啊。我家那位萧掌柜的就是脾气大,但并不是狠毒之人。而且,她知道令兄的事之后,就上书典史(清县公安局长)不予追究,不再追索经济赔偿。” 南宫仁皱眉沉思道:“既然天哥和萧大掌柜不再追究,那么也即是说,浩公目前没有放出来,就是因为其他的罪名。” 西门落烟道:“骆驼和镖犬的事,都是经济纠纷,就算是罪名坐实不过是赔偿银两。家兄目前关押两月有余,不审不判。甚至连亲属探视权都被剥夺,我镖局上下也想尽了办法营救。照天哥说来,我哥哥的罪名就是霍铁匠的死?” 赫连天叹了口气道:“霍铁匠死的非常蹊跷,死亡现场并没有十足的证据能证明就是令兄所为。但是这两件案子被人生拉硬拽扯到一起。不光是三条人命那么简单,而是诬告你们镖局藏了违禁的兵器、火器,还有从西域和口外走私铁矿石,勾结霍铁匠私造兵器!” 西门落烟倒吸了一口凉气,南宫仁也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如此严重。她问坐在她侧面的赫连天道:“天哥,我们西门镖局,我爹我哥的为人恐怕您不是不知道,而且跟其他三家一样都是御赐金镖,办过皇差,押过皇杠,对朝廷恩典感恩戴德,怎么会有对朝廷不敬的事。一定有人陷害,这个私藏兵器到底是什么罪行呢?” 南宫仁道:“了不得,这个罪名要是坐实,可是谋逆大罪,是要诛九族的。朝廷为防民变,不仅限制汉人军职,装备粮饷也是向八旗倾斜,禁止三十人以上聚会,禁止民间习武,就连钢铁都是限制买卖的。倘若私造兵器者,一经发现就是大罪。” 西门落烟沉思道:“究竟是得罪了何人,要跟我们过不去,诬陷我大哥,还要置我全家于死地呢?”说着,她忽然想起了那日黑狼在霍铁匠铺发现了一块牌子,她素来与黑狼有旧,就让他叫人画了草图,并找玉器店工匠打制了一份仿制品。 南宫仁看了看图纸,将令牌递交给赫连天。那块牌子以前很少出现,只是最近的半年频频在江湖出现,而且都是伴随着杀戮、灭门、追杀、火拼等现场。 那就是玄圭门穷奇令!穷奇令分为三种,一种是金牌绝杀令,第二种是玉牌天杀令,第三种是铜牌格杀令。 金牌绝杀,寸草不生!江湖门派被灭门,一家老小几乎全被灭杀,现场肯定是金牌绝杀令,过年以来金牌绝杀令多次出现,华北、华中、华南和江南一带已经几十家镖局被灭门,漕帮多个堂口也被端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一脚踏入生死门 1、穷奇令 玉牌天杀,片甲不留!个人以上者被暗杀,江湖上名头人物,朝廷有级别官员或者是富商大贾被暗杀劫财,皆为玄圭门玉牌杀手所为。 铜牌格杀,赶尽杀绝!不论走到天涯海角,铜牌一般针对的是江湖小人物,这次霍铁匠不能幸免。 这块铜牌与其他令牌并无二致,正面是虎头牛身,背面是阴刻篆书“玄”字。 那图案上的动物杀气十足,张开血盆大口,看起来好似凶神恶煞,令人毛骨悚然。 南宫仁道:“记得一年前,令尊宣布金盆洗手,令兄接任大位当日。据说来了一帮不速之客,令尊携手你们兄妹和西门四剑客在枣树林苦战两大无名刺客,后来令兄受了无名毒伤,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否告知一二?” 这一年来家里真是不太平,祸事连连。 掌门继位盛典被搅局、河套四狼突袭、霍铁匠意外暴死、哥哥被捕入狱、爹爹受人胁迫,紧接着坐店和保库丁买卖受到影响和牵连,细想起来都是祸事始作俑者便是那次的蒙面黑衣人来客。 这几年事情时间难道有某种暗中的联系吗?西门落烟的脑子里如同看戏一般闪过并不久远的往事。 她娓娓道来:“那一天是三月初六,父亲经过多年的权衡考量,在义兄青龙和兄长之间,最终将掌门大位传给家兄。就在继位盛典都已礼成,满堂宾客酒席承欢之时,便有铁面铠甲黑衣骑士飞镖递谏,父亲便带着我和四剑客在枣树林应战。那黑衣骑士武功套路很是怪异,兵器更是见所未见,非刀非剑,非枪非锏,而是盗墓的洛阳铲。还有一人全身白衣,须眉全白,使得一手七星剑,招数套路尤其凶狠凌厉杀气十足。父亲和兄长还有我三人联手对战二人竟然不占上风。” 南宫仁皱着眉头惊奇地问道:“洛阳铲?”赫连天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西门落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是的。那铲子刚猛中带着轻盈,攻守平衡,收放自如。这还不算,我哥哥不幸中了他的阴手镖,那是一种独门暗器,如同一股青烟,无形无味,待到你发现之后已经中毒。敌人开出了条件是要我爹摘了这二百多年的镖局招牌,我爹带着我拼死一战,才得以脱身。只是我哥身中剧毒,寻遍良药名医,最后还是废了一番周折去洛阳,找到闻名天下的慕神医出手相救才挽救了性命,但是留下了后遗症,就是每个月一到初三、十三、二十三就会循环毒发,浑身阴冷,眼眶发黑,剧痛无比,奇痒难耐,如万箭穿心,百虫入肠。痛苦程度甚于毒瘾十倍,兄长毅力超群,隐忍苟活至今。” 言毕至此,西门落烟有些伤感,又念及哥哥至今身陷囹圄,对哥哥承受的苦痛倍感心疼不安。 她眼眶有些湿润,背过身去哀伤抽泣。 南宫仁站了起来,双手抚慰她的双肩,递给她一方罗帕。 赫连天听完之后,深深呼吸,他半生镖途,这件事情居然闻所未闻。 他问道:“那铁面铠甲黑衣骑士使的何种暗器毒药?如此狠毒阴冷?我行走江湖几十年,毒药暗器见的也不少,这劳什子还是第一次听过。” 她轻叹道道:“是啊。我爹和杜师伯,甚至问询了洛能师爷,他老人家纵横江湖一辈子,都闻所未闻、无法解释。还是慕神医行游华南、湖湘之地,近了玄圭门方才打听出来路书信告知我爹。此种暗器乃是玄圭门主令其门下大护法摸金校尉,在长安、咸阳、洛阳等地盗掘千年古尸,以尸毒为主料,辅以五种剧毒,经九蒸九晒、三寒三暑方才制成的独门毒药暗器,唤作“僵尸幽灵散”,这五种辅药乃是玛雅致命诱惑曼陀罗、西域鹤顶红、南国相思子、东海断肠草、古墓食蛇鸩喙。中了此种毒药,世上无药可医无药可解。” 赫连天汗颜,瞪大了眼睛。单拳捶了一下桌子,骂道:“这该死的玄圭门穷奇令,该死的僵尸幽灵散,该死的玄圭门主!心肠也他妈忒歹毒了。” 南宫仁道:“看来真是令兄命大福大造化大,武功高强才能幸免于难。中了这等剧毒之药,还能撑过一年。” 她点点头:“一来是家兄体质过人,二来是仰仗慕神医的妙手回春。但是任何武功高强的人,也抵挡不住一钱毒药,慕神医也是第一次医治这种毒病。神医说,之所以我哥哥能侥幸存活下来,是因为哥哥体内自带的火丹毒,那僵尸幽灵散乃是阴寒之性,哥哥体内火丹之毒天生可克之。最重要的是那铁面铠甲黑衣骑士只用了五成功力,若是再增加一点点力度,哥哥便是难逃此劫也。” 南宫仁道:“希望慕神医早已研究出解药对付着该死的僵尸幽灵散。我们镖门一定团结起来,一起对付这十恶不赦的玄圭门!” “慕神医还说,他研究炮制的解药跟不上反派毒药暗器的更新速度,现在他们已经在原先的基础上完善升级。近期江湖上几大门派和镖局还有漕帮灭门,全是因为中了他们最新的毒药,几乎全部是见血封喉,绝无生机!” 赫连天道:“青仁说得对,看来我们天下镖门必须联合起来,捣毁那个玄圭门,杀了所谓的黄衣主教。青仁,你说那个鸟黄衣主教到底是何方神圣?哪门哪派的,武林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吗?” “兄长问的好。我正要说到这个人,以前我们都对其一无所知,这大半年我南线水旱两路走镖,在湖湘两广一带安插耳线,多方打听才略知皮毛。据说那所谓红衣主教原是伏羲派弟子,就因二十五年前那场宝藏之争被逐出师门。因主攻奇门遁甲,投入曾侍郎湘军大营成为曾的四大谋士之一。背地里却加入了漕帮,控制了几大重要堂口,成为漕帮二号人物。并骗了漕帮总瓢把子红衣主教南宫剑的妹妹南宫燕,育有一女。此人心狠手辣,野心膨胀。投靠了长毛并加封“福王”,逐渐成为南宫剑的敌手,夺其盘口,抢其兄弟,可谓是后来居上。丧心病狂的他,居然带兵围攻了云盘峰伏羲一门,杀了师父,赶走门徒,夺得宝藏秘函天机宝函。如今玄圭一门神龙见首不见尾,已经控制天下四大名盗,还有九大山寨、十二路水寨分舵,手下有三奇、六甲、九寨、十二分舵。可谓黑势熏天。” 赫连天道:“自古邪不压正,虽然那个所谓的玄圭门主做大黑恶势力,但是只要金雕舵主(金雕舵主)南宫剑的漕帮不与他同流合污,只要你,我这四金镖,少林、武当、峨眉崆峒,太极八卦形意,这些个名门正派不与他们为伍,天下武林正气尚存!” 南宫仁道:“照这么说,要救浩公出来,该用什么样的计策呢?玄圭门前番袭击下毒未能得手,此番又杀害霍铁匠一家嫁祸西门家。后来那河套四狼又忽然在醉乡春偷袭西门浩公,若不是家师援手相助险些得手。而且,我在口外归化城的人,上个月看见河套四狼居然跟西门四剑客中的云里金刚付青龙和踏云行朱雀,同桌共饮把酒言欢。” 西门落烟道:“天哪,还有这回事?那河套四狼袭击我哥哥,差点杀死我哥哥,还以下三滥的妖术手段吓死了周掌柜家二小姐,也害我们家丢了周掌柜的两桩买卖!亏他还是我爹的义子,怎么能和仇人在一起喝酒呢,敌我不分!” 南宫仁道:“据说那臭靴子王天琪七年前曾经是你西门镖局镖师,拜在你义兄付青龙龙门下学艺?” 西门落烟道:“正是!” 南宫仁道:“那就理清了脉络:这回联顺商行正好请来了河套四狼坐镇。说明河套四狼素来与王天琪有交集,而王天琪是付青龙龙徒弟,那么河套四狼跟付青龙龙喝酒就不奇怪了!” 赫连天道:“哦,我明白了!你家里出了内鬼。这内鬼就是付青龙龙,他勾结河套四狼、还有玄圭门,要把你哥哥搞垮,然后用个小娘们把你爹牵绊住、迷惑住,然后自己当掌门!” 西门落烟道:“这人在我家都三十年了,一直忍辱负重,任劳任怨的,他终于露出狐狸尾巴,城府真够深啊。” 赫连天道:是啊,隐忍不发,伺机而动,司马懿的套路,可谓深谋远虑,潜藏至深啊! 南宫仁道:那,赫连大哥,这个局该如何去破,又该是如何营救西门少掌柜呢? 赫连天思忖了一番,喝了一大碗酒。然后对着南宫仁的耳朵小声说连一番话,如此这般。直说的南宫仁眉开眼笑,高兴地举杯道:“好好好,妙哉妙哉,天哥真是足智多谋啊!” 他们究竟合计了什么样的奇谋妙计,西门落烟也是无从得知,只见她十分狐疑地看着他们。南宫仁只是安慰她,给她吃看定心丸。 原来赫连天是“神机营”第一高手,那天迎来了一个新的营兵战友,那人生的剑眉星目,风神迥异。起先,赫连天并未将这个比他年纪大很多的人放在眼里,处处为难他,言语刺激他。 神机营老七王爷令那人与营中教练武林高手比武。那人出手神奇奥妙,众高手皆败于宋手下。赫连天不服,最后一个压轴出场,两人战斗了二百多个回合,赫连天败下阵来,心服口服,跪地便拜。 那人便是威震江湖,与“武林三绝”齐名的宋迈伦。老七王甚喜,惊呼“真乃神拳也”!逐赐五品亮兰顶戴之职。 此后,“神拳宋迈伦”的名字享誉武林。 赫连天拜到宋迈伦门下之后,武功精进,屡建功勋。 然而后来却受到满人排挤,一气之下投身镖门,才有了后来的四大金镖。 2、勤王图霸 西门镖局。 一队长长的驼队、大骡车对整装待发。这是西门镖局接的第一单口外皇商的买卖。在这以前,老掌柜管事的时候有个铁律,但凡是八大皇商的买卖无论镖利如何丰厚一律不承接。 (个中因由此处不容赘述,皆因形意一门曾经反清复明的百年传统,西门乘风是镖局传统的坚守者,晚年被自己的第三任小妾打破) 上了敬祖香,镖队集结在镖门门口,高声宣誓镖局百年祖训:忠义当先,广结善缘,晓行夕宿,不沾酒色,生财有道,济困扶危,镖不离人,人在镖在。 继而喝了壮行酒,趟子手曲良扛着一面大纛旗一马当先,插在了镖队的镖眼车上。 那面大纛旗上绣着白泽神兽。 那神兽狮子身姿,头有两角,山羊胡子,依仗神兽佑护,镖局每每逢凶化吉。 大先生尤本璋意外发现香炉上的三根长香中,中间的香忽然拦腰折断! ——断头香!镖门出行大忌和不祥之兆也。 他被惊吓得一身冷汗。这是他在镖局干了三十多年来第二次见到,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便是二十几年前,之后的几个月内镖局就发生了一场灾难。 夫人和二公子葬身火海!老镖头性格变得阴郁和变化无常。 财东相与不能知道,街坊邻居不能知道,更不能让临行的镖师伙计们知道。 他决定私自处理,赶紧悄悄低点燃了一支香,目测了那根断头香断裂的长度,折断了香的另一头,趁着大家伙儿不注意的时候赶紧换了上去。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他有些惊慌,手心里不禁沁出了汗珠。 西门乘风检阅完镖队之后,大手一挥。 趟子手曲良站在大纛车上拖着长调喊道:“走——咧!” 以往时候镖队都是选择县城北关城外集结,出城过乌马河,出水秀过东阳,一路向北。 雄赳赳的队伍吸引过往行人驻足观望,多少儿郎投来艳羡目光。 穷文富武,若是不能做个做生意的学徒经商,学的一身武艺当个走镖的达官人,一年拿上五六十两的薪水饷银,也是县太爷一般水准的光景。 西北线是西门镖局大本营,商号相与多,线路熟。最重要的是有草原上总兵的“关照”,汉人寨子当家的“面子”,大骡子车队的长期雇佣关系,和驿站、客栈的熟人照应。 跟南宫仁南线水路走镖不一样,多数都是跟漕帮打交道; 赫连天北线涵盖了直隶、京城和东三省,旱路多于水路,对手多是山寨响马。 一路北上出晋中,过太原,大同则是一个分水岭。关东线走张家口,西北线走归化买卖城(呼和浩特)。 按照惯例,应该是付青龙龙和朱雀押运这趟镖,因为干系重大,镖利除了月例薪水五两银子,交了货还有花红,东家赏赐物品,返途还能捎帮带,书信、物资、贩运货物。 青龙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只是老掌柜“下野”,新来的洋金花虽然当了家,镖局具体事务她依然是拿不定吃不准,大事还得让他来张罗。 这份美差只能忍疼割肉让给了白虎和玄武了。趟子手曲良素来与这两位交厚,能与两位大哥一起走一趟,正中下怀,一路上他边扯开了蒙古长调,唱起了曲子。 白虎戏虐道:“良子,这趟买卖走完了,去归化城好好犒劳一下你。白天肉包水、晚上水包肉,哥知道你不爱喝那马酒,哥给你上那洋酒,叫啥伏大瓜子酒,说是土豆酿的,劲大的很呢,再来只好尼、西日娜(蒙古语烤全羊),让你吃饱喝足。晚上呢,再给你来两个西洋的粉头(妓女),那可是大洋马,钩子(屁股)跟个磨盘似得,压死你个龟孙子!那像西瓜,你站凳子上刚好够着咂一口腻死你个小色鬼,就是你四哥玄武那驴大的行货,也是齐天大圣探不到底的无底洞啊。凭你那一寸丁牙签货儿,忙活半天洋马都不吱哇半声洋文,爬肠货(熟人昵称调侃话,意思为没出息),你个乃求货别爽死在那白肚皮上下不来!” 他的话流里流气,下流至极。 却逗得玄武、曲良和其他几名镖师哈哈大笑。 曲良回道:“大哥,你也真是个塌(啰嗦),我可不是愣七坎正(傻子),我还真是有驴大的货儿,骡子的蛮劲、骆驼的耐力,要是真给我整两个洋粉头,我先抽她母洋马三百鞭子再说,我办那球事可不是个扑刀子(慌张)。在不求行的,你给我整一瓶俄国的虎骨酒壮壮阳,晚上再来个水包肉(泡温泉)不就成咧么。”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伴随着骆铃声和骡蹄子的拔地声音,镖队快乐地开拔前行。 这时候,镖局飞马来报:洋金花转告掌门令——镖队分开前进,过了危险地之后在集合前进! 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沉默许久之后,曲良禁不住抱怨道:“这是搞的啥吗?屁娘们球不懂,尽是瞎指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分兵走镖倍凶险 1、分兵走镖 白虎对着报信的说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就把镖队分成三队人马,分头行动,过了野猪林、牯牛岗、卧虎石,出了金沙滩,我们就在沙坝驿站集合前进就是了!” 曲良急眼,喊道:“二哥!这,这不行!”白虎对着曲良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争辩了。那报信的小厮,听完答复之后,飞身上马点头拱手,一骑绝尘而去。 曲良一拳击在大纛旗粗壮的木柱子上,马鞭抽打着地上,咋着嘴巴叫道:“大哥,这贱妇人,这不是明显要害死我们嘛。不就是在口外做了几天学徒吗,张口闭口口外怎么做,人家怎么弄。人家大盛魁分着镖队走,那是人家人多势众,队伍庞大。即使将队伍分开,每个分队也不是一般的响马山贼轻易敢动手的。咱们可不行啊,就这就几峰骆驼,几匹骡马,再分开走的话多么势单力薄啊,那不是上赶子将羊肉往饿狼嘴巴里塞吗?” 趟子手曲良跟随两代掌门和四剑客走镖多年,他虽然武功平平,但是经验丰富,判断力和应对能力超强。 至于在趟子手的这个行当里,打春点的活计,无疑是顶呱呱的“尖挂子”。 沉默的玄武道:“这个幺蛾子就是模仿人大盛魁的套路。可人家什么阵仗呢,咱们是什么规模,上千峰骆驼,上千骡马。咱们跟人家不能比的嘛,只看个表面热闹,生搬硬套。” 白虎没有说话,右手的马鞭轻轻抽打着左手手心,若有所思。 急得曲良冲了过去,站到他的白马身下叫道:“二镖头(大镖头是付青龙龙),你倒是说话呀,这趟镖可是你领队,不仅财东家的货物安全,兄弟们的性命也都交到你姚镖头的手里。照这样走法,只怕我们走不出沙坝驿,到不了草原就被灭了!你倒是说句话呀,到底怎么弄?” 白虎下了马,一屁股坐在路边上愁眉不展。 许久以后说道:“如今之计,洋金花分明是外行指挥内行,明面上是这老板娘的主意,背后明白是那付青龙龙摆了我们一道,就是让我们走进死胡同,丢了镖死了人,回去没法向镖局交待,以后这条线就没我们的事了。” 玄武忽然发狠骂道:“是啊,这不明摆着给我们挖坑嘛?什么洋金花老板娘的,我看这贼妇人就是那付青龙龙玩过的姘头药渣子,送给老镖头当药。分明是败家的班头,破财的领袖,我们镖局的铁扫把丧门星!” 白虎姚振文道:“老四,别抱怨了。眼下咱们是两难,要是真的按照他们的来,无疑是自投罗网。我断定野猪林的刘麻子、牯牛岗的丁跛子、卧虎石大奎、二奎兄弟肯定派出探子细作,一旦发觉我们分兵了,这三家贼窝肯定会联手将我们各个击破。” 老四玄武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是个娘们呢,咱们的目的是将镖货安全送达,把镖利拿到手,她说怎么走就怎么走吗?腿长在咱们身上,骡子马呀骆驼缰绳也攥在咱们手里。” 曲良附和道:“对呀,四哥说得对!一群大老爷们,还让个娘们隔空指挥拿住了我们!” 白虎道:“不能想的那么简单。你敢保证派出了这六名镖师,没有人家拌的沙子安的眼线?要是我们不分镖队前进,万一出了事,回去可都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我们必须要对策,既要不失镖,还不能留下口实。” 曲良道:“二哥,你想太多了。世上哪有刀切豆腐两面光的圆满事。依我看,咱们甭管他,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货安全送到银子拿到手。家雀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只要事情办成了,管我用啥办法和手段呢。安全交货了回去咋都好说,可是万一出了岔子,管我们听没听那娘们的话,那麻烦可都是大了!” 白虎道:“两位好兄弟呀,能不能都冷静些,这个节骨眼上咱可不能意气用事,要知道咱们的脊梁骨可是少掌门,少掌门眼下还在里面呢。我们可要给他撑着点,少掌柜本来就是山穷水尽的危险境地,我们要是塌火了,那可就更是没牌可出了。有道是凡事变则通,通则久,这件事我们必须变通的来做。既分进合击,听了上面的命令,又保证镖队人财物的安全,这才是上上策。” 玄武伸出大拇指道:“还是二哥谋划周全,那你说咱们怎么分才不会被贼惦记,安全到达沙坝驿站呢?” 曲良疑惑地问道:“是啊,二哥。咱们一上路,贼窝里就有细作打探到消息,这回估计响马山贼都在磨刀嚯嚯了。” 白虎道:“眼下有三个办法化解危机: 第一是变通分镖队,他们要我们分成三队、四队,我们只分成两队,且两队不可距离过远,保存实力。万一来了响马还可以首尾照应联手对付; 第二是赶紧放镖鸽到沙坝驿,知会梁驿丞(驿站领导),再让他告知大车店的郑老板派出车队在卧虎石接应,只要人与货安全到达了馆驿基本就安全了,躲过了山贼响马,草原流陆暂时不敢向我们下手; 第三只能出点血了,派兄弟飞马递上均贴拜山,配上银两,只要礼数到了,那刘麻子、丁跛子、大奎、二奎兄弟也不都是不讲理的人,至少会卖我个面子!” 曲良和玄武然之,随即就按白虎的谋划进行了一番布置。 将镖队分成两拨,白虎和玄武各领一支队伍,同时备上礼物银两和拜帖,一名镖师飞马上山。 鉴于玄武相对白虎武功稍逊,便由曲良和玄武二人带队先行,白虎和镖师何五、徐六带领镖队断后。 一番紧张的布局之后,两对人马稍微恢复了平静,镖队在险峻苍凉的山坳莽原缓缓前进。 这一路可谓是提心吊胆,白虎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紧张和忐忑。 作为十几年的老镖头,大西线、西北线是他的长项,每条路,每道坎,每座山梁,每座驿站,甚至每个山寨的贼首和响马都了然于胸。 按照以往的经验,加上西门的金字招牌,轻车熟路,如同走在自家院子里一样泰然自若。 几百里的一路平原之后,接连翻过了几座山梁塬峁。 沟壑纵横,莽原苍苍。 晋蒙搭界,自古北国狼烟之地,南方杨柳垂丝,桃花遍野,高原依旧是春寒料峭,一眼苍凉。 白虎的心情如同那一片沟壑,并不平坦。 沟塬地貌是看山累死马,抬眼望去是对面山坡,若是翻山而过却要半日光景。 一路的劳顿奔波算不得什么,只是沟壑里的强人出没会令人防不胜防。 穿越野猪林,过了卧虎石,翻越了牯牛岗,便是最险要难防的关口和深沟大壑——红石峡一线天。 这一路好生颠簸崎岖,人打颤马迟疑。 那红石峡一线天是两山之间的一道裂缝,两边都是万丈悬崖绝壁,中间仅容一车一马通过。 抬眼望去,只见一线光景青天。红石峡方圆百里人迹罕至,只有呼呼西北风带着黄豆大的土块呼啸。 苍鹰擎空展翅掠过,一声凄厉叫声令人越发毛骨悚然。 镖队负重前进,一日脚程不过五六十里,半途只能在这荒漠隔壁安营扎寨,露宿野外。 除了强人出没,就是缺水少食,更可怕的是野狼夜间偷袭骡马,甚至有镖师和伙计在半夜睡着之际被野狼牙刀撕成碎片。 通过这样的恐怖之地,队伍分开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大队人马小心推进着。马儿放慢了蹄子,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眼见天色已晚,距离驿站还需一天的脚程,那是在顺利的前提下。 经过这一路的镖队,都要准备充分的补给,内镖箱(运输镖队物资)不仅数量多,个个都被塞的满满的。 白虎领着队伍前行,他决定出了一线天就张罗弟兄们“歇脚打尖”,不过这回可不是馆驿客栈,而是住帐篷吃野餐,一切都得自己动手。 镖队缓缓前行、小心翼翼终于出了一线天。 已是黄昏十分,镖队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骡马骆驼聚拢,镖箱卸下分类起堆骡马歇脚,内镖箱在里,在镖箱在外,油毡覆盖。 一来掩人耳目,二来防风沙雨雪,强人靠近亦不得轻松得手。领房人查检骡马蹄子,防止马蹄马腿受伤,需及时治疗和包扎。 镖师们常年在外奔走,露宿野外是家常便饭。人人都是做饭高手,镖师除了练武功打春点,还有三大老家本领便是修鞋,做饭,理发。 伙食就是牛肉干烩上一大锅汤,就着太谷饼,馒头和锅盔馍,麻花。 最后,在汤里放一把挂面,吃的很香,口福好的镖师,出行之前会有妇人们准备好的干果和酱牛肉,羊肉之类的。 运气好的话,白虎会顺路打猎,弄上几只野鸡,野兔之类的,那也是有的。 不过这一次是没有那个心劲儿了。 尽管镖行有规定,只能饮三分酒。 但是在这荒山野岭,夜晚寒风刺骨,喝点烧酒可以御寒防冻,更重要的是弟兄们之间借着酒短暂的乐活一下,吹吹牛拉拉话,扯扯犊子,搞搞感情。 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难免会旅途寂寞无聊,说说黄段子,聊聊女人。经验丰富的说说自己喝花酒的经历,或者是路过哪个驿站旅店里,或者哪个村子里混闺女(现代撩妹的意思)的辉煌经历。 总之,出门在外,有了篝火,有了酒肉,有了弟兄们之间的情义和插科打诨的调侃,也就有了些滋味儿。 人酒足饭饱了,牲口是出大力的主角儿。更不能怠慢,有专门负责饲养伺候牠们的伙计,身兼饲养员,兽医的职务。 喂了草料和饮水,安顿好过夜的地方。 必须是一个僻静的角落。牲口机灵敏感,夜晚担心受惊,也怕风怕凉。 白虎仔细检查了镖箱,骡马,吩咐弟兄们睡觉,留了两名值夜。确保篝火不熄,注意一切动静。 玄武和曲良带领的另外一队人马,他们绕过了最难走的路段,夜宿的环境好过很多。除了一排杨树可做为屏障,不远处居然有一潭清水。 两队人马各自安好,随遇而安,一夜无话。 2、天草无根 宗先生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因为自己欠了多年的赌债终于偿还了,用的正是郭盖父亲郭权给他的订亲聘礼,二百两银子。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贼改不了偷摸。这老家伙见了银子又起了念头,拿到银子后他第一件事情并不是去还债,而是去赶了一个场子,过了把瘾,可是输掉了二十两银子。接着又去了烟花巷子,叫了两个粉头,双飞一宿,又花去了十两银子。 第三天才去钱庄还了欠银。当初只欠了五十两,哪知道已经这驴打滚的息钱滚至一百二十两了,这还不算自己几乎每月将自己的薪水搭进去了。 他感觉吃了个哑巴亏,可是账本上自己的签名画押,赖是赖不掉的,真是周瑜打黄盖。 又跑到东关的典当铺子,目标是将自己早年的那身戏袍子赎出来。 那东西是自己唱戏生涯辉煌见证,可是宫里的公公在看了他的戏之后赏赐给自己的。 就因为自己贪赌欠了银两,被典当行的老板狠狠宰了一刀子:“虫叮鼠咬,抽丝掉光,下里巴人不真破戏服一件!十两纹银。” 就这句话把他没气的半死,那可是宫里的物件,那可是道地的苏州真丝宋锦,与南京云锦、四川蜀锦并称三大名锦。 图案精美、色彩典雅、平整挺括,更因为宫里流传出来的,混壮的时候曾经有人出了五百两银子,自己都舍不得卖。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憋屈,几年过去了,这回可要出了这口气。 哪知道,那一脸横肉的老板张口找他要二百两,这不明摆着敲竹杠嘛! 唉,真是倒霉也只能怪自己,时间久了没去赎当,坑爹的老板成心是当绝当处理(又称死当,不予赎回)了。 就是我可怜的戏袍呀!可是御赐的宝物,本来想着留个念想,再留给玉儿,万一有个难处还能保命。 宗先生心里一丝委屈难过,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毕竟闺女就要出嫁了,大喜事。 自己的人生翻篇了,就别让过去的那些个破事搅了心情。 接着他又顺路拐到洋货店,给玉儿置办了妆奁。这个他也不懂,不过好在自己唱戏出身又阅女无数,女人头上身上的那一堆玩意儿,他再熟悉不过。 一番挑选讨价还价,付了订银,便是妥妥滴办完了。 身上还有四十五两银子盈余,这可是一笔巨款,买房置地开店张罗买卖,回家养老都是绰绰有余的,宗先生将剩余的银子换作银票,揣进了怀里,再用手拍了几拍,刚才的不快也都烟消云散了。 大掌柜说了,玉儿出嫁的时候他还会表示一份心意,镖局的镖师们自然也会赏脸,那些都是自己十几年人情往来的份子,全部都给闺女攒上。 自己这几十两基本够开家戏院做买卖了,即使钱不凑手,亲家不会袖手旁观的,二十年前那个台柱子真正成了“宗老板”。 有了钱,还了债,他感觉一身轻松,这个世界在他的眼里变得绚丽多姿。 几十年的沉浮,他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双手背后来到大掌柜的屋里。 雷夫人道:“哎哟,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大先生,今儿看起来可是精神焕发呀。”说完就让春芳给他沏茶看座。 雷一诺附和着:“那可不,马上要当岳父,跟郭大兄弟成亲家了。进门莫问荣辱事,观得容颜便得知。” 宗先生坐了下来,谦逊地说道:“嗨,哥哥嫂嫂笑话了。这不跟您二位嫁闺女一样嘛。赖我一直没过来给哥哥嫂嫂禀报一声。二位看,这事靠谱不?妥当的话,就这么定下了?” 雷夫人笑道:“好你个大先生,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自己个儿的闺女婚事,别人怎么好说啥,我们可是只有恭喜的份啦!闺女在咱们家跟小雨一起长大,两个人好的穿一条裤子,比亲姊妹都亲。眼看就长大了要出阁,我这做大妈的还很舍不得。这以后小雨也少了一个闺中蜜友。” 说到自己的女儿,她神情黯淡,一阵失落。 雷一诺没注意到夫人的神色变化,说道:“花配花,柳配柳,簸箕搭笤帚。婚姻要是铜盆遇到铁扫把,那就是一辈子不得安宁。玉儿一直在咱们家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跟自己闺女一样。大盖子也不是外人,你们两家都是我最亲近的,联姻的话固然很好,父母做主天经地义。就是玉儿这孩子外表看起来文弱,内里子可是倔强有主心骨的人,玉儿知书达礼,大盖子呢大不咧咧,不爱读书甘心一介武夫。这以后说话能不能合调子,我有些担心。这么大的事,你还是问下她的想法,得她自己个儿乐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1、婚约之痛 雷夫人接过了话:“哪里的话,宗先生和郭兄弟结亲家,知根知底的大好事。女人嘛,嫁谁不是过日子,你不也是一介武夫。几十还指望你考个贡生举人来不成?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知书达理、琴棋书画,也不顶个一文钱半斗米的。” 宗先生道:“大嫂,说的没错。我也担心这个事儿,开始孩子也不乐意,顶着牛。我知道她的心思,她要是死扛着不嫁,我就准备跟二哥嫁解释一下,赖着脸把这婚约退了。这几天她又不说什么了,看那架势是答应了这门亲事。” 雷夫人从腰间取了钥匙,转身去了里屋,不一会儿取出了一个红色漆盒,一边打开一边说道:“闺女是在我跟前长大的,一直当亲闺女一般对待。在给小雨置办妆奁我和当家的(指雷一诺)都是按双份准备的,诺,这是给闺女的一点心意,不旺母女一场:镶嵌东珠耳坠一对、蓝田玉手镯一对、苏州缂丝云锦一匹、桃花簪一只、纹银四十两。” 宗启文站了起来:“嫂嫂如此厚爱,我和玉儿实在担待不起,礼物太厚重,嫁妆太奢侈了。我流落江湖的破落户,要不是哥嫂子收留,指不定我们爷两在哪跑江湖走码头呢。嫂嫂,我把这簪子和这蓝田玉收了,其余的还是留给小雨出嫁吧。” 雷夫人沉下脸装着生气的样子说道:“这是哪里话呢。本来就是一人一份,还能一人两份不成,什么彩头。你是个大老爷们,不懂个啥。也别过来过去了,东西不多,是我和当家的一份心意。” 话说到这里,宗启文不再推脱,收起了妆奁。 还是将那包银子中的一半掏出来,放在桌子上。这不仅是礼节,更是他作为镖局的账房,对镖局近期的窘境一清二楚。 雷一诺见此情形又互相推让一番,最后还是依了宗启文留下了二十两银子。 几个人又寒暄了一些婚礼的事情之后,宗启文便起身告辞回到家中。 宗启文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带着雷夫人赠予的妆奁呈现在女儿的面前。 他原以为女儿一定会同样的开心。 哪知道宗若璞连头也没抬一下,低头专心着手里的刺绣。 宗启文抄起了旱烟管,默默抽起了起来,不一会儿屋子里烟雾缭绕,呛得宗若璞连连咳嗽。 尽管自己在外面张罗了半天,可是家中这个当事人可是个难伺候的“小主”啊,她若真是抗婚,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拗不过她的。 何况他自己心里也是清楚,闺女的意中人并不是那个高大魁梧的郭盖,而是心思细腻被大水冲过来的柳云桥。 几锅旱烟抽完,父女沉默了许久许久,宗先生才缓缓说道:“闺女,这是你大妈的心意,在她心目中你跟小雨一样都是亲生闺女,这嫁妆都置办双份一模一样。这门婚事你要真是不答应的话,那我就把这些个妆奁都退回去,在出去借二百两银子退给你郭大伯。以后咱们就不在这洛阳城里待了,咱回苏州老家,弄个小茶馆,父女二人跑码头卖唱,也不是没个活头。” 宗若璞依旧低头不语,大颗的泪珠掉在刺绣上。宗启文道:“闺女,今儿咱爷两今儿最后一次说你的婚事,你要是嫁就点点头,要是不嫁,那就摇摇头。” 宗若璞道:“您要是为了银子,把你闺女当个货给卖给郭家,如果这样能让你活的不憋屈不受穷,我也认了。谁让我的命是您给的呢?要是您真是想让您女儿不重复自己的路子,过的幸福的话,那就饶了我。没有钱,我可以去赚,您的债,我帮您还!想开戏园子,我会帮您了了这个心愿,再陪您去找我娘!” 女儿的话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三口人小小的家不能团聚,一直是自己心底无法触碰的柔软痛处。 闺女打小没了娘,是他自己一直亏欠内疚的地方。 可是正因如此,才更需要寻个妥当人家,才是一个好的归宿。 知根知底,家境殷实,等后半生安宁了自己才能云游四海寻找妻子的下落。 自己的一番良苦用心,在她那儿怎么变成了贪财卖闺女呢? 没错,是收了郭家的银子,可那不光是彩礼,也有自己跟老郭镖师半辈子的情分在里面,人家是猜透了自己的心思,想帮自己一把的意思。 他的心情从开始的内疚转变为气恼,妇女二人争吵了起来,不欢而散。 2、山雨欲来 日子过得飞快,时间已是庚戌年(道光三十年)四月初五。东方镖局,正堂。 镖局重要的头头脑脑全都聚齐,雷一诺面前的紫檀八仙桌上是一封战书,外加一纸请柬。 那战书便是姚振武所下。 奉西门毅之命在洛阳开设分局,半年前即开始筹备,四处拜访各路武林英豪和各大商号财东,派发均帖,自第一次亮镖会以来,可谓是过关斩将风光无限。 洛阳城十三家镖局中只剩下中原镖王、洛阳镖门总瓢把子——东方镖局了。 只要打过总瓢把子,便在镖门挂了招牌、立了万儿,有了名号和一席之地。 玉面金佛雷一诺尚不能站立行走,但精神好了许多。 他坐在木质轮椅上,神情庄严。 他抓起了那卷战书,站看看了看,然后在手里扬了一下。 终于说话了:“诸位,今儿召集大家伙儿想必都知道。还有三天就要打镖了,喏,这不战书都下了。今天就是要商量一下怎么打。” 雷鸣说道:“爹,那还用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中原大地、洛阳古城自古藏龙卧虎,武林高手辈出。咱们东方镖局能在这地界儿三十年招牌不倒,什么响马山贼、江洋大盗没见过,什么武林高手、镖门同道没搭过手,怕他个啥!” 慕神医道:“据江湖传闻,这个姚振武还有两下子,前几家打镖都被打得惨败,下手狠毒,有几家镖头都被伤筋动骨,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才能下地走路。看来,这人可不是善茬儿。” 一个身材五短魁实的人粗声粗气说道:“对!这位仙人说的对,我家镖头就被那姓姚的出手打伤。 那姓姚的打的什么拳,看起来套路及其简单,招式也不好看。 但是出手又快又猛又狠,我们家大镖头的三根肋骨被打断了,硬是在床上躺了大半年。 雷大侠,您可是咱们洛阳镖门的瓢把子,打我家镖头可是打您的脸,为了洛阳镖门,也为了中原武林的颜面,您可要给我们出气长脸,为我们做主!” 说完,他单膝跪地,双手作揖,恳求雷一诺。 这人正是上一家被打得惨败的信忠镖局二镖头,江湖人称“小云长”胡保义,被重伤的人是他哥哥,江湖人称“赛吕布”的胡保忠。 这时候还有几家镖局的掌门和镖头也都拱手弯腰,给镖门瓢把子雷一诺施礼求助。 他赶紧拱手还礼,示意他们坐下说话:“此言不虚,看来是来者不善哪。即使是想自立门户,天下镖门是一家,面对镖门同道点到为止,出手伤人不仅失礼,更失武德! 雷某人对此等下作之人素来深恶痛绝!此战务必将此镖门败类逐出我洛阳城,还镖门一片净土!” “是啊,镖王雷大侠!这还不算,那姓姚不光伤我同道,还不守镖门规矩,镖还没亮完, 就把祁永兴的元亨利、萧立盛的合盛顺、候公盛的义新盛、崔永升的永合源的‘祁萧崔候’洛阳四大商行的买卖接了三家了,而且只取三成镖利,这不明显砸行情抢生意吗? 长期下去,咱们的饭碗都让他给抢走砸烂!”说话的是江湖人称‘小罗成’的金枪手罗艺达,一杆岳家大枪,使得滴水不漏,他的罗家镖局在洛阳城也是数得着的老字号。 一直沉默的郭盖忽然说道:“我觉得吧,这回咱们不能意气用事,因为这其实是两难和双输之选。 咱们拼了全力打赢了,固然为洛阳镖门挽回颜面,可能会暂时阻止了一家强劲的敌手,但是姚振武势必不会善罢甘休,明面上继续练武找机会还会打一轮,私底下依然会使出那样的伎俩抢其他镖局的买卖;打输了,那人家就堂而皇之挤了进来,他们就会遵守洛阳城镖门的行规,不会在背后捣鬼了!” 郭权那眼睛超儿子翻了一下,阴沉着脸道:“这没你说话的份儿,把嘴给我闭上!” 雷一诺道:“这又是哪里话呢,盖儿现在不仅是东方的掌柜二东家,还是副镖头。 说说他的见识是应该的嘛。罗掌柜,那姚振武用的是形意拳,打起来不好看,打人好看,挨打的心惊,旁观的眼傻。十年太极不出门,一年形意打死人,形意拳能激发人的本能,让人变回野兽,让狗想起自己当狼的时候。 祖师爷可是咱们中原的岳武穆,脱枪为拳。后经过曹继武和姬龙峰分别在太谷和中原传授,只是中原一带曹师所传循规蹈矩,而太谷形意拳又经过戴龙邦、李洛能几位武林泰斗的改进和发扬,才有今天的三大内家拳中最为犀利简单的拳法。” 众人恍然大悟,罗艺达和胡保义都不住点头。 慕神医又道:“这回不仅是一场亮镖会了,还有重头戏看。” 宗先生道:“可不是,神医说的没错。这个请柬就是天下漕运和镖局总瓢把子金雕镖王南宫剑所下,本次亮镖会完了还有水路陆路镖王大会,实际上是要选出陆路镖王和水路镖王才是真正目的。” 柳云桥道:“镖王?我只听说雷伯伯是镖王,也听说太谷西门镖局的西门乘风是七世镖王。水路镖王不是康百万吗?” 慕神医道:“贤侄啊,这其实都只是江湖的传闻而已。金雕镖王是天下水陆两线总瓢把子,这是公认的。 陆路镖王呢又一直有两个说法,太谷的西门镖局历经七世传承,其实开始都是陪衬,真正厉害的镖局是戴家。西门家直到第四代才因为纳粮筹饷有功,被皇上赏了金匾,御赐金镖。 但是西门家镖局呢,以后都是在走下坡路呢,到了西门乘风、西门仲瑾兄弟这一代,因为兄弟二人交恶反目,镖局买卖是徒有虚表。只落得个空架子而已,镖王威名早已不复存在。 而我东方镖局却是镖门实力派,更有御赐黄马褂,是名副其实的镖王。只是你雷伯伯素来低调务实,不争江湖短长不慕虚名尔。” 柳云桥一边点头一边问道:“西门乘风、西门仲瑾兄弟?怎么没听过江湖上有西门仲瑾这号人?原来他们兄弟二人不在同一家镖局?” 慕神医点点头:“此兄弟二人正是我三十年前云盘峰学道的二师兄、三师兄。只是那三师兄为人心胸狭隘、做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背叛师门,后来隐遁草莽,不知去向!” 雷一诺道:“要跟大家商量的第二个事就是这个。康百万掌控了黄河水路漕运,长江和两湖、运河一带漕运一直都是漕帮把持,后来被漕帮中最大的一个堂口玄圭门占了地盘,那玄圭门掌门人何许人也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长毛见玄圭门做大了便抛出了橄榄枝,如今长毛和玄圭一门可谓是狼狈为奸,控制了四大明盗之后,控制华南、华中、华东一带的漕运码头,还不满足。 这几年又要想黄河漕运下手,企图一统天下,水路陆路通吃。这次,南宫总舵主就是要选出陆路水路两线镖王,夺回水路漕粮,为朝廷抗击长毛打通辎重军备的管道,还要从洋人手里夺回丝茶水路运输和贸易主权,交回到国人商帮手里。” 乌子虚道:“对,水路集中华南、华东和华东一带,自从漕帮式微至今是群龙无首。玄圭门乃是江湖第一反派,漕粮关系到国家水运命脉,关系到我华商兴旺,坚决不能落到长毛和洋人手里!” 慕神医道:“这里面还有最重要的门道,倘若长毛和朝廷决一死战,除了兵强马壮、船坚炮利,最重要的粮饷辎重,说白了就是要银子做后盾啊。打仗除了人,最终拼的就是钱。洛阳城里小儿嘴里流传的那首民谣你们还记得吗?” 雷默忽然举起了手插话道,师父(他一直拜慕神医为师学习医药之术)我知道:“洛书对河图,金银万万五,破解天机谶,买下紫禁城,得到御骧铤,天下享安宁。听说,那御骧铤都是大金条子,只要拿一条就能买下半条街,盖很多房子娶好多老婆呢。” 众人都笑了,雷一诺和雷鸣同时瞪了他一眼,吓得雷默不再言语。 慕神医道:“说的没错,玄圭门的背后靠山就是石达开,只要这价值五千万两白银落到长毛手里,我朝危矣!所以他们控制水陆镖局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御骧铤。 南宫总舵主正是受了奕亲王和穆中堂之命,受曾涤生大人、左季高大人,张亮基大人的委托,选出两线镖王,抢先一步拿到御骧铤,为江山社稷和天下百姓效命,早日结束战争,还天下以昌宁!” 雷一诺道:“今年是狗年,我属未羊,五十有九了。戌狗又与未羊丑牛构成三刑,算命卦婆说我流年不利,命犯天煞,灾害垒起,钱财散败。 我还就不信了,我出道三十年来,输过招、丢过镖、赔过钱,但是从没怕过事、跌过份。 我还就不信了,我们堂堂商都和漕运枢纽,镖门高手云集之地,还能让人骑到头上来不成!所以说,此战无关利益,只关荣誉和尊严!” 众人皆动容然之,一番话说得柳云桥热血沸腾。他激动地说道:“明白了,本次打镖我东方镖局志在必得,力保镖王金字招牌不倒。我们必须证明给天下镖门同道和南宫总舵主看,东方才是名副其实的镖王!” 雷鸣和乌子虚皆为之动容,他们同时喊道:“兄弟同心其力断金,我们兄弟三人势必全力以赴,力保打镖完胜!” 在场的镖局弟兄们以及洛阳城其他十二家镖局同仁代表,为他们的豪气震撼渲染,情不自禁鼓掌。 ‘小罗成’金枪手罗艺达站了起来:“诸位,雷大侠说是中原镖门瓢把子,豪侠仗义,威震武林。且不说独闯终南山、飞石退匪首、拳打洋力士、拒保洋人镖、棍打十三路绿林响马,还有那广收门徒,收养饥民乞儿,斋僧舍粥,这些英雄事迹都是我们晚辈的楷模,雷大侠武艺高强,更是菩萨心肠。这次打镖不管结果如何,就为雷镖头这份英雄气概,我出五百两银子!打赏打镖的兄弟,再大摆筵席唱三天大戏” “好啊,罗大哥说得好,不论输赢,我再加三百两!” ‘小云长’胡保义起身开心的附和,他一作出表态其他十家镖局纷纷作出反应,均表示要全力支持东方打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金镖玉牒耀镖门 1、金镖玉牒 雷一诺笑道:“诸位同仁,一腔热情和一番美意,雷某心领了。此番应战是我雷某人的天职所在,不论输赢生死,事关镖门尊严我都会带领我的弟子全力迎战。大家伙儿的热情助战,给我们打打气,这个是需要的。比武结束了,洛阳镖门搞一次聚会,大家随时同行,平时也都是忙于生计买卖,难得相聚。至于吃酒宴席的银子嘛,东方出一半,其他的大家平摊吧。如何?” ‘罗成’金枪手罗艺达和胡保义立即不答应了,强烈要求出银子资助东方打镖,最后宗先生说了一句:就收下了每家纹银二十两,东方出了纹银二十两,事按下不提。 雷鸣说道:“诸位前辈,镖门同道。此番亮镖会套了个天下镖王大会,天下镖门同道悉数出席,兹事体大。鉴于奕亲王还有几大巡抚莅临,还有江浙湖广和晋商徽商的代表。据说晋商十大家要来八大家,杭州大商胡光墉也会派他的心腹亲随参会。” 宗先生的那根半截手指又在裤腿上划拉了几下,叹道:“好我滴乖乖,这回排场大呀。要不显下本事,还真对不住我们东方这块招牌了。打得好了,让各路财神爷开开眼界,还能打出几个大买卖,可是哪个来打呢?就让云桥贤侄和乌大侠两个人打?” 他略带调侃的话逗得大家哑然失笑,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 雷一诺收住了笑容,说道:“以往是一场定胜负。这回亲王和巡抚,镖王和大商号都来了,所以为了让亮镖会好看,一共有三场比武,规矩是三局二胜!最后一天镖门总舵宣布水路和陆地镖王。亲王会颁布御赐金镖玉牒!” 郭权一兴奋,老家关中话就出来了:“好冷怂,这个御赐金镖玉牒可是天底下最大的大门槛和通行证。金镖玉牒抓在手,天南海北人你走!只要有了窝(那)东西,管他是谁一个,怕个求!要叫我看,这回这金镖玉牒那必定是非我东方莫属!” 柳云桥不解的问道:“我只听过御赐金匾和黄马褂,这金镖玉牒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更没见过。还,还不,不知道这个镖门传奇物件长的什么样子呢,呵呵。”说完,他有些尴尬和羞涩,禁不住用手挠了挠头皮。 雷一诺笑道:“傻孩子,甭说是你,就是我这个三十年的老镖师也就见过一次啊。我们谁也没见过,因为那是一百多年前才有过、才使用过的镖门圣物!在康熙爷征葛尔丹时,为了征集粮草军饷,朝廷出台了以粮草换取盐引的政策,对护送押运饷银达到规定数量的镖局不予以金钱物质奖励,而是派发这金镖玉牒,有的镖局要了龙票。 龙票跟这个金镖玉牒大抵作用是一样的,只要有了这金镖玉牒就可以畅行无阻。即使这样,普天之下,拥有这金镖玉牒的镖局不过三家,那就是京城的会友镖局、太谷的戴家和西门西门家了。戴家因为传授形意拳,被告发了反清复明大罪,差点被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啊,也就是靠康熙爷颁布的这金镖玉牒才度过了劫数!” 雷默一直听得入神,他瞪着爹说道:“那金镖玉牒长的什么样?是金子做的吗?这回咱们赢了这玩意儿,我可得好好摸一下那宝贝!” 他略带孩子气的话逗得全场轰然大笑,连雷一诺也被他的话逗乐了。 他白了他一眼啐道:“直娘贼,熊孩子,有本事你给打回来一个!三十年前,镖门总舵南宫剑,会同云盘教主,带领天下镖门同道,押运了御镶铤,半路上西门家兄弟就出示过那金镖玉牒。 就是一块和田羊脂金镶玉,大约三寸来长,一寸半宽。上刻篆书‘镖’字,周围全是金丝环绕,看起来富贵珍稀。背面是一把纯金的飞镖,镶嵌进去,即使是在半夜里也会金光闪闪。” 言罢此时,他忽然停住了,那一夜的刀光剑影的血腥夜晚,不堪回首的一幕惨剧记忆犹新,实在不忍回忆那一次的江湖混战和屠杀。 他的脸色恢复了平静,呷了一口茶水总结说道:“总之呢,那金镖玉牒只有在国难之时才会出现,太平盛世是不会有的。如今长毛起兵,洋人侵略,烽火四起,天下镖门混乱,武林危机,金镖玉牒是时候应运而生了!” 罗艺达镖头问道:“那敢问雷老镖头,贵局此番应战您将派哪位高足登场呢?”在座的其他镖局掌门同样关心的话题。 雷一诺道:“正要向给位介绍,本次三场比武,将由大弟子乌子虚、三弟子雷云、犬子雷鸣参赛。这位就是乌子虚,岭南人。大洪拳和暹罗旋风腿法练得精到,一年前入我们东方门,算是带师学艺。我这位徒弟擅长长拳和鞭腿,大空间的套路和对战,打起来观赏性那叫一个美啊,到时候诸位大饱眼福啊;这位是雷云,字星虹,拳法和剑术见长,别看他清瘦,出拳出剑速度快,干净利索不花哨,他擅长吸收别家功夫再简化运用,没有很多华而不实的东西。我跑了三十年江湖,还没见过比他快的,有时候连我都摸不清套路,一般的人都反应不过来就被招呼了,也擅长应变,用脑子打拳。至于犬子雷鸣,想必大家都认得也见过,他从爱耍火器,就爱耍个梨花枪,他是力量型的镖师,也擅长贴身短打,在船上水战和巷战功夫还凑合吧。” 雷鸣带着大哥乌子虚和三弟柳云桥站了起来,拱手施礼。 洛阳镖门同道一见那柳云桥身形瘦长但是器宇轩昂、人中龙凤也。 乌子虚身材不高,但是孔武有力,至于雷鸣更是英气逼人。都抱拳施礼,有的还递上名帖算是正式相认。 老镖头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安排呢,是因为他们三个人兼顾了力量、速度和经验。不论对手拿出什么类型的对手,我们都能应对。同时呢,我还安排了两大替补。第一位就是我的贤侄也是东方镖局财东掌柜之一、副镖头郭盖,他可是我和我师弟郭权两个人共同教授的弟子,身手功力都不在三人之下;第二位就是跟了我十几年的趟子手阿杜杜浪,阿杜虽然只是个打春点的趟子手,却是个难得学武的坯子,我家老二(指失踪的雷响)在的时候,他就爱跟着老二练武喝酒,近几年来功夫长进很快。有他们在场外替补,我和老郭子场外坐镇,可保万无一失!” 胡保义笑着道:“雷掌门殚精竭虑,一番苦心。我等在此谢过!”其他镖局掌门也深为感动,对雷一诺的周密安排布局大为赞赏。 转眼到了晌午时分,其他镖局掌门纷纷告辞,雷一诺只留下东方镖局若干人等简短商议一番之后,各自散去。 、祸不单行 太谷,西门镖局。 洋金花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年近六旬的老镖头梅乘风似乎一夜之间回到二十年前,他行如风声如钟,精神焕发,食欲大增。 每日里笑容满面,即使是与伙计丫鬟也是谈笑风生。 镖局的买卖业务全都交给了义子付青龙龙全权打理,尤掌柜开始还不时拿着账本都后堂请示汇报一番,慢慢的这个流程基本都可以省略了。 老掌柜的心思都在新娶的娘子和肚子里将要出生的孩子身上。 至于闺女不回家、儿子尚在牢狱里、三娘关在地窖里、白虎和玄武正面临危机,这些未解决的重大事情。 他都无暇顾及,或者说漠不关心了。 少掌柜西门毅屋里原本有一个厮唤作宝泉,一名通房丫鬟唤作菊红。 这二人都是西门毅的忠义奴仆,在镖局里出只认自己的主子,老大爷和欧三娘的话都不管用。 自从主子进了牢狱,这二人就如同丧家之犬失去了主子的佑护,惶恐度日。 有道是宰相门人三品官,强主奴才半主子,宝泉作为少掌柜的亲随、贴身的仆役,牵马随镫,打灯笼,拿拜帖。 难免会狗仗人势,在镖局里仗着主子的威势会得罪一下其他的镖师和伙计。 如今主子没了,便会有人打击报复。 先是被撵到马厩里喂马,扫马粪; 接着赶到城外去种菜;又被拉扯回来打扫马厩和镖局的茅房,总之最辛劳腌臜的活计都会派到他的头上。 菊红自然被安排到新姨娘洋金花的屋里做了丫鬟。 洋金花进了镖局的第三天之后,西门乘风也是给她配买了贴身丫鬟的,名唤做莲芬。 菊红一个人落到了洋金花和莲芬的手里,早晚都是横眉冷对,挑鼻挑眼,一打二骂。 这一天,莲芬奉命去街上买了二斤蜜枣、龟龄集和燕窝,刚进屋就被洋金花叫到后院去了。 后院子里莲芬帮助洋金花晾晒了衣服,回到屋的时候,桌子上的东西不翼而飞。 这可急坏了莲芬,她环顾四周,翻箱倒柜,满屋子找了半天,还在正堂和走廊里、内院,甚至还跑到甬道两侧花园里找了一遍,依然是不见踪影,却只见菊红恰好从屋子里出来。 这可气坏了莲芬,她断定东西是菊红偷的,接着赶紧告知了洋金花。 洋金花勃然大怒,命人搜索菊红的床铺和屋子里的每个角落,一无所获之后,便命男镖师和伙计脱光了她的衣服,吊在后院里镖师们练功的大树上。 北方四月天里尚且凉爽阴冷,她被人用凉水浑身上下浇了个遍。 那菊红直冻的浑身哆嗦,牙齿打颤,镖师们有人不怀好意,就站在那里看着热闹,眼光都落在菊红饱满雪白被冻得发紫的身上。 “好你个不要脸的蹄子,敢做出这样下作腌臜的事情来,下流坯子,上辈子没见过好吃的,给你吃顿好的!” 洋金花一身绸缎珠光宝气,手里捏着一方手帕,单手叉腰,指着被绑缚的菊红破口大骂。 然后命人掌嘴,柳条抽打身子,最后用一桶人粪尿劈头盖脑浇了下去! 镖局的镖师伙计们十分惊愕,很多人看不过眼,却是敢怒不敢言。 菊红被整整折磨了一天,冷的晕了过去,洋金花命人用一桶凉水浇醒了她,继续拷打逼问。 洋金花继续骂道:“贼贱货,狗肚子盛不下二两香油的贱胚子,让你偷吃东西,你是八辈子没吃过好东西是吧?说,把东西藏哪儿了?” 那菊红眼睛翻白,恶狠狠地瞪着她,死死地要紧牙关就是一言不发。 鲜血从牙缝里渗了出来,顺着嘴角留下来。 这时候,宝泉心地劝解道:“姨娘,您看这事却是让人气愤,那东西可是稀罕物,是给未出生的少爷的营养品。不过呢,您怀着身子,若是这般计较下去,那贱死的丫头就是死了也不碍个啥,可您多金贵呀,要是为了这件事气出个好歹,伤了胎气就太不值当了。我看要不这样,您进屋歇着去,还是由我来审她,今儿非把这事给弄个水落石出!” 洋金花鼻孔里出了一把粗气,胸脯大幅度起伏了一下。 接着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贼贱货,早晚敲断你的腿,掰断你的脏手指!” 然后扭头示意其他几名镖师和伙计继续拷问她,她带着莲芬回到屋里。 宝泉见洋金花走远,便立即从袖子里掏出二百文钱塞给那田镖师和郑镖师,宝泉跟他们素无过节,二人会意,接过了银子就去了后院。 宝泉赶紧用布头子给她擦净了头脸,脱下了自己宽大的袍子给她裹上,又用桶里的水为她洗掉了头上的污物。 宝泉一边替她洗脸,一边说道:“你这是何苦来着,惹谁不行,非要惹那‘潘五娘’。少掌柜还没回来,三娘被‘打入冷宫’自身难保,咱们可得要学会保护自己,没人给我们做主,还带也得捱到少掌柜回来吧。” 菊红略微缓过一些,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我要弄死这个心狠叼毒的狐狸精,不然的话少掌柜的家业早晚毁在她手里。”说完,剧烈的呕吐起来,接着干呕不止。 宝泉劝道:“瞧你,还这么斗气干啥呢,人是主子咱是奴才,非要治气斗狠不是鸡蛋碰石头嘛?我问你,那东西,到底是不是你拿的?” 菊红的眼睛充血,恨未消。她没有回答宝泉的问话,沉默了许久又发狠道:“我就要弄死这个贼!” 宝泉道:“哎呀,好了好了。搁哪里了,我给交回去,你再认个错。求人家放了你,然后我再求老爷让你去伺候地窖里的三娘去。忍一时风平浪静,这口气等少掌柜回镖局了再帮你出!” 菊红扭过脸去,就是不说。这可急坏了宝泉,他几乎哀求的口气再三追问催促。 她冷静地说道:“坚决不能认账!认账我就死定了,只要我死不承认她不敢把我怎么样。你现在赶紧去南宫镖头家凤凰台找大姐,只有她能救我!” 宝泉低头沉思片刻,然后道:“也罢,我这就去!我再给你弄一口吃喝,不论如何,你一定要撑到我们回来!” 谁知宝泉去了南宫仁南宫镖局,那门管老汉就是不让进去。 宝泉求爷爷告奶奶,好说歹说就差点下跪,并拿出身上的唯一的一两银子,哀求老汉禀告薄老爷。 那老汉见伙子十分诚恳,肯定真是遇到事儿了,将银子还给宝泉,快步去了后院凤凰台。 宝泉焦急等待了一会儿,老汉折返回来:薄掌柜和西门大姐此时不在镖局,到底去了何处无从得知。 这可急坏了宝泉,硬是要自己闯进去亲自寻找大姐。 门管老汉见其不信,从了他从前庭穿越了后院,凤凰台的每个角落,证实了老汉的话。 宝泉急的直搓手,老汉建议他去北野镖局,找下赫连镖头,薄掌柜和西门大姐兴许在那边喝酒议事。 宝泉喜出望外,立即冲了出去,跑了几步又扭头拜谢了老汉就往北大街北野镖局奔去。 本身从西大街一路狂奔到南大街,再从南大街跑到北大街,足足有七八里地,宝泉累的前喘吁吁。 这时候,城里已是宵禁时分,北野镖局早已吹灯拔蜡,门窗紧闭,灯火熄灭。 宝泉单拳咚咚地砸门,直到手腕红肿失去知觉,依旧是大门紧闭,宝泉吃了个闭门羹。 十分乏累的他一屁股坐在大门口石鼓门墩子上耐心等待。 春寒料峭,华北的晚春半夜清冷依旧。 那天夜里忽然天气突变,从北地沙漠寒潮袭来。斜靠在门墩子上的宝泉迷糊进入梦想。 原来那天夜里北野镖局刚完成了京城内务府的一桩大买卖,生意成了,银子收了,镖局上下都在后院喝酒听戏,紧闭的前院大门就算来了一帮土匪也敲不开。 一阵阴冷刺骨的寒风吹来,宝泉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此时已经是半夜二更时分了。 万籁俱寂的夜晚,依稀听见从院子里传来的猜拳行令和笑声,赫连天家的夜宴是要彻夜狂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依天断桥葬玉魂 1、一尸两命 顾不得那么多,不会武功的宝泉解下了腰带子,人站到那石鼓上,单手一甩一缠,腰带便勾住了院子中伸出围墙外的桂花树枝。 聪明的宝泉用力顿了顿,腰带子吃上劲之后,宝泉双手紧紧抓住腰带猛地往下一拉。 那树枝便有了弹性,他双腿一蹬助力便翻越了七八尺高的围墙到了前院。 谁知他刚一落地,从照壁后面冲出一条大狼狗,敲门时没听见吠叫的镖犬,咧着嘴扯着脖子吼叫。 不消片刻,便来了几名精壮汉子不由分说,麻利地将它绑缚起来,任凭他嘴里如何解释来由,他们依旧不理不睬,干脆扯过一块脏布头子一把塞进他的嘴里。 “老爷,抓到一名贼!二半夜翻墙到院子了,被大黑发现了!”宝泉被带到了后院戏台前,大掌柜萧一娘和总镖头赫连天正在跟镖师伙计们。 还有几名客商拉扯酒局,通宵的宴会狂欢直闹得很多人都已经醉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戏台上京剧名段《战樊城》打戏激战正酣,台下猜拳行令,劝酒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萧一娘一手抓着大马锡酒壶,一手抓着大酒杯,正在跟财东相与计较着劝喝。 无暇顾及的萧一娘,挥手让示意小厮们找赫连天裁决。赫连天已是半醉了,一听说拿到贼人。 手指头一点,酒气扑鼻的嘴里吐出四个字:“往死里打!” 可怜宝泉被几个人一阵痛打,嘴被封住无法申辩。南宫仁一向酒量过人,在几番推杯换盏之后,依然保持清醒状态。 他赶紧对赫连天说:“大哥,今儿是咱们北野大喜的日子,我看今年这金镖玉牒非你北野莫属了。那几个兄弟都是练家子,手下没个轻重,万一打死了蟊贼惹了麻烦不说,多晦气呀。我意思别打了,不管他偷没着,赶明儿直接报官得了!” 那赫连天听后只是不住点头,冲着小厮嚷道:“对!停!报,报官!” 几个小厮这才住了手,又想到此时这二半夜,报官只能到天明了,便将宝泉往茅房里拖。 却在门口恰恰遇到了刚刚如厕出来的西门落烟。 她一向痛恨盗贼,听说抓了个蟊贼,也上去就是一脚。这时候宝泉就着火把的光亮,终于找到了自己苦苦找寻的大小姐。 他扭动躯体拼命挣扎,嘴巴里喘着粗气,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使出浑身解数往西门落烟跟前凑。 西门落烟这才仔细看了下他的脸,这不是自己家里的小厮吗,哥哥的亲随宝泉啊!怎么会当贼给捉了呢。她赶紧扯掉他嘴里的布头子,宝泉痛哭流涕:“出事了,大小姐,快跟我回家!” 西门落烟命人为宝泉松绑,拉着他就往大门口冲去。 跑了半截,她忽然想起来了,又折回去找到南宫仁,用他的马车飞速赶回了西门镖局。 院子里死一般的沉寂,倒春寒的夜风吹的人刺骨寒冷。 镖局里人都已经进入了梦想,似乎都把院子里菊红忘到九霄云外了。 等他们赶到后院解下菊红的时候,菊红浑身僵硬,没了气息,菊红临死之前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红布,那是一个婴儿的肚兜。 第二天,衙门里来的仵作(验尸官)告知西门家人:菊红已经身怀六甲,一尸两命。 西门乘风终于插手管事,他命令镖局所有人务必守口如瓶,对外一致的说法是丫鬟与人私通,怀了野种, 坏了门风被家法处置了,再命尤大先生从账房支取了纹银五十两给那个仵作,这事就算抹平了。 只有宝泉心里清楚,菊红肚子里怀的正是西门家后代,要不是这次意外,没准二十年以后就是新一代的镖局接班人。 西门落烟的心里就像吃了一颗苍蝇一样,无比的膈应和难受。 索性去了自己房间收拾了两大包袱,坐上马车当天又回到了凤凰台。 镖局里发生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 监狱里的西门毅一无所知,他已经在牢里关了几个月。 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后院里那颗枣树上枣花纷纷凋落,枣树上的猫头鹰冲着他狰狞的笑着! 梦境里无比的阴森恐怖和凄凉。他有个别人没有的特点,每次做梦的时候竟然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他转身欲跑,希望摆脱那阴暗的世界,可是任凭他如何使劲用力,就是迈不开腿。 浑身没力力气,还没一股无形力量捆缚拖拽着。 自己跟自己较量了一番,挣扎着摇晃着,冲破了梦幻醒了过来。他浑身发冷,满头大汗。 他醒来,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黯然神伤。黑夜里的牢房伸手不见掌,暗无星光。 记得很小的时候,最疼爱自己的奶奶曾经说过“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奶奶把猫头鹰当作“不祥之兆”,报丧鸟。只要自己不听话,奶奶还会拿猫头鹰来吓唬他。 这回却梦见了这“逐魂鸟”,难道真是厄运降临,还是镖局里出了乱子?父亲大人年事已高,自己身陷囹圄,父亲会不会因此发愁呢?妹妹不会有什么事吧。 再不会是小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吧,实际上,自己心中最为挂念的就是这个被称作“三娘”的情人了,偶尔也会想想菊红。 这一堆杂事如同一团乱麻加之噩梦搅乱清梦,再也无法入眠。躺在那僵硬冰冷的床铺上,直到天明。 “小子,二半夜起来,再不好好睡觉,是不是做恶梦了,还是有心思?”经过两个月的相处,同囚室的郭大侠跟他俨然莫逆之交。 “没,没啥。半夜降温了,太冷了,冻醒了。” 西门毅支吾着回答,然后披衣下床。为郭大侠清理的床铺,并拿过了便桶。 郭大侠重枷在肩,手镣脚铐都是加粗的。 活动范围不过五六尺之地,他头发蓬松,满脸污垢。西门毅买通狱卒,想办法为师父洗脸梳头,换了一身衣服。 到晚上睡觉的时候,获得特权将重枷锁暂时解下,便于睡觉。郭大侠的胳膊手腕、脚踝、脖子梗和肩膀,都被磨得几番红肿秃噜皮,再红肿出血结痂,最后长起了厚厚的一层老茧。 西门毅见郭大侠身处逆境行动不便,依然刻苦练功,拳不离手,一个固定的招式练到炉火纯青,真是应征了那句话:一招鲜打遍天。 二人亦师亦友,除了交流武功,还会来上几句治气斗嘴,插科打诨。 全然没有武林门人师徒之间的繁文缛节、心里芥蒂。 于是乎,二人之间有一种惺惺相惜,相互信任,彼此欣赏。 西门毅之于这位比他年长了将近二十岁的人,更多的是敬重和敬仰。 有了郭大侠的点拨,加上自己的勤学苦练,对于形意拳的领悟运用可谓一日千里。 自己习武二十多年,跟师父、父亲学到正宗的形意拳。 只有跟随郭师这几个月才有真正的开悟,郭师一路崩拳打来,真是强打硬进无遮拦;西门毅不丢不顶不反击。 郭大侠形意拳技击“手手不离鹰把,步步不离虎步,招招不离腿脚,组组不离直击”。 郭大侠每个技击组合不离崩拳直打,高速连击,他真正感受体会道:“十年太极不出门,一年形意打死人”绝非江湖传说。 这一天二人正练的起劲之时,牢门奇迹般地被打开,郭大侠和西门毅被拎出羁候所带至公堂提审。 郭大侠和西门毅双双被刺配充军,至那白山黑水的冰封之地宁古塔,为旗人和披甲为奴,几日启程,不得上诉。 他们二人与诸多犯人一起,在官营和狱卒的押解下,踏上北上充军的路。 2、若璞埋香 沿东方镖局后院向南,连通洛溪,此时已是四月天气。 白乐天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那一年燕子不归春色晚,四月天气,十里桃堤芳菲尚未落尽,更有梨花残落、烟雨杏花。 晚春黄昏时节,洛溪之畔,人烟稀少,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春雨菲菲,杨柳依依,柳云桥撑着一把油纸伞,独自徜徉在溪水之滨。 一个人漫无目的的随意走着,心情好似那洛溪水中的一叶孤,静如止水,了无挂碍。 云履踩在青石板上,春雨的黄昏里没有足迹。一阵急风带着雨点,洒在身上,一丝清凉,一丝清爽。 还有两天就要打镖了,他有些期待,有些担忧。 报答雷家救命之恩,师父知遇之恩,这一年半可谓是全力以赴肝脑涂地。单骑拼三奇、称雄金獾寨、黑狱战拳霸,与雷鸣兄弟和乌大哥义结金兰,历经生死考验。 他是个执念的人,初心不改。父亲和两个弟弟大仇未报,母亲下落不明。 愧为人子人兄,习文练武也是裹足不前,怎可窝身镖局苟且偷生? 缘起缘灭,人生无常。 自从与书影别离,芳踪难觅,从此便是牛郎织女天各一方。无论书影在哪里,自己在何处,都是彼此最深的牵挂和最深的爱恋。不可更改。 第一次见到玉儿就觉得似曾相识,似乎是前世的恋人一般,那般熟稔,那般亲切。 玉儿人如其名,对于他总是温润如玉,给予自己默默的欣赏和关切,如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 大概是书影在心中的位置无法逾越和替代,或许是自己处在低谷心如止水,再就是自己的懦弱和优柔寡断。 这份原本堪称完美的感情变得若有若无,若即若离。 倘若见不到她丁香般的曼妙身姿,听不到宛如天籁般的甜美问候,格外失落惆怅,如同清晨起来见不到那一缕晨曦朝阳,如同自己被这个世界所遗忘。 真的要是拥抱了她,接纳了她,另一个自己又会想起了书影,忧郁的眼神、瘦削的双肩、舌吐莲花,春风拂柳。 茶山烟雨中的海誓山盟,清涵轩中一生相许,游园惊梦无尽缠绵。 解下腰间玉佩,仿佛回到数年前的花前月下。 刻骨铭心啊!平生第一次的相爱。这本不是两难的纠结,爱情不是赶路走镖,一家客栈不对换一家客栈打尖歇马。 心痛,一阵无以言状的痛! 他弯腰捡起了一块石头,石头飘在水面,溅起一阵涟漪、几道水花。 干脆扔掉了油纸伞,让生命沐浴在这淅沥的春雨中吧! 书影嫁作他人妇,云桥只影走江湖。如今,玉儿又要被披上嫁衣,为人妻母。良缘易得不长久,难道这是自己的宿命吗? 他想起了那次茶山归来,跟书影遇到那个麻衣相士的那首诗:运交华盖又逢空,天马入梦人中龙,本心壮志向天阙,一生伶俜江湖中。 看来,自己真的是要伶俜江湖孤老终生了。 罢了罢了,山一程水一程,沧海桑田之后,他年若是白发苍苍,念起你的旧,回味你的好,我依然深深爱着你,多好,多好。 独自行吟溪畔,颜色憔悴,内心煎熬,两行热泪潸然而下,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天色渐晚,他郁郁独行。忽见桃林深处,一个娉婷倩影、窈窕身材在桃林间闪现,那身影有几分熟悉。 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宗若璞。 宗若璞正在那颗桃花树下,手持花锄,弯腰拾掇一个土丘小冢。 宗若璞的身上已经快湿透,雨水打湿的头发贴在白皙的脸上,嘴唇冻的有些发紫。 香丘堆好,只见她闭上双眼,对着香丘深情一拜,莲步轻移,缓缓走向了洛水河沿,沿着洛水断桥的石阶而上,凭栏而立。 沾衣欲湿杏花雨,春雨打湿了宗若璞的绿色衣裙,凉风吹过单薄的身影,裙摆不再摇曳,一头秀发微微飘起。 她轻声沉吟道:“洛溪水畔瘗香骨,依天断桥葬玉魂。”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忽见宗若璞纵身一跃,倩影悠悠,如同一只断了翅的蝴蝶,飘然跌落至水里,荡起一层涟漪。 “玉儿——!”柳云桥脚步轻轻一点,飞到断桥之上,再一个俯冲入水。宗若璞不会水,跌入水里她缓缓下沉,却见她一脸平静安然,面带微笑,一串串水泡汩汩飘起。 柳云桥头朝下,脚朝上,使出内力让身子快速下沉。右手伸直,试图抓住正在灌水憋气又沉底的宗若璞。 在自己万念俱灰,心无挂碍正准备回望初心的时候,猛然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二人隔着那汪清水相望,恍若隔世。 或许前世在天河之畔,桀骜不驯的天马无意中的惊鸿一瞥,也是如此的温暖和深情。 她笑了,碧水中两排羊脂玉般的皓齿,一袭翡翠般的绿裳,如水中悠悠浮萍。 水里的柳云桥心急如焚,张口喊着玉儿的名字,几串水泡汩汩升腾。宗若璞笑着没有不答,只见她咬着嘴唇,一脸的平静一脸的从容。 他的心碎了,使出了乌大哥教他的绝技千斤坠,快速下沉终于一把抓住了她的玉肩,再一扭身跟她换了方位,双手托起了宗若璞,向水面上升。 宗若璞剧烈咳嗽一番,柳云桥又连续轻拍她的后背,吐出了大量冰凉的河水。 “玉儿!何故在此?”柳云桥一脸关切心痛地问道。 听到心上人熟悉的声音,宗若璞肝肠寸断,泪水奔泻,却是面露微笑。“云哥哥,今生今世,不能陪你到天涯海角,洛溪水畔瘗香骨,依天断桥葬玉魂。我们的宿命!” 他明白了,玉儿垒砌的是香丘玉冢,所埋的定是自己送给她的艾草香囊和玉铛。泪水顺着河水打湿的脸颊,汹涌而出,他使劲摇了摇头:“不,我们不信宿命,这世上没有宿命!” 她从怀里掏出了一方锦帕,上面绣着几行诗句:“冰心玉骨志高洁,傲骨凌霜笑寒雪,甘心疾首情痴处,不见云开不见月。” 宗若璞有气无力,虚弱地“云哥哥,这是我梦中偈语,也是我的人生判诗。当初一见如故的倾心,山盟海誓的盟约,到头来换的是别离。云哥哥,我见你眼含忧郁,郁郁寡欢,知你是人生低谷,我用尽全力,希望给你带来哪怕是一刻的快乐,一秒的笑容,我都无比荣光和满足。 可是我努力了,既换不来你的快乐,也换不来你的真情。我更无法接受残酷的现实和命运的摆布,我也无奈改变这一切宿命的安排,唯有在我前世与你相逢的地方求得一死,就让我的灵魂归天,继续做那颗长在河边的无根草,盼望你归来,仰慕你的健步如风和桀骜不驯的洒脱,守望着你,依恋着你,足矣,足矣。” 柳云桥挥泪摇头:“不,不!玉儿,我改变主意了。我们的命我们自己掌握。我要活在当下,我要好好珍惜你的每一份关爱,珍藏你的每一句誓言,珍爱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要带你走,打完了镖我们就走,带你去遥远的地方,哪怕是天涯海角,那怕是穷途末路!” 宗若璞听完,泪水顺着眼角流出来,微笑着昏死过去。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渐渐没了气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暴戾恣睢戮儒侠 1、生无可恋 柳云桥一慌乱,赶紧啪啪啪三下封住了她的阳关、命门、檀中三大穴位,再将她扶起来坐在地上,自己又在她的身后盘腿而坐,气沉丹田,双掌顶在玉儿的背上输送真气。 很久过去,宗若璞依然是昏死不醒,不见好转。 看来用雷伯伯教的功夫不足以达到效果,便只能用自己的伏羲阴阳掌。 伏羲天尊,一画开天地,两掌定乾坤!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果然还是伏羲阴阳掌使的顺手得意,尽管几个月不曾习练,然而跟着雷伯伯和乌大哥练气、站桩功,居然起到触类旁通的效果。 原本只有五成功力,近期至少提升二成有余。 只见一缕真气弥漫,如同春风化雨。 宗若璞身体一颤抖,剧烈咳嗽一声,连续吐出几大口水,接着又是一口鲜血。 柳云桥见其吐了鲜血,更加心疼慌乱,赶紧背起了她便往东方镖局飞奔而去。 奔袭很长的一段路之后,忽听见一群人匆忙迎面赶了过来。 原来是宗先生、郭盖、雷雨、春来等人找过来了。 “快快快,背到屋里去,快去叫慕神医!”宗先生见到女儿的样子,十分焦急,急忙指挥着未来女婿郭盖从柳云桥身上接过玉儿。 他凶狠地瞪了柳云桥一眼,啪啪连续抽了他两个耳光骂道:“臭小子,你干的好事!我女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跟你没完,她的婚事我做主。就是老死在家里,你也别有任何非分念想!” 挨了打骂,他没有分辨,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束手无策,无言以对。 慕神医见宗若璞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浑身湿漉漉。便知道是溺水,好在还有呼吸。 他不慌不忙,只用一根钢针在头上和脖子几处大穴,刺了几下,再辅助汤药一剂。 宗若璞便渐渐苏醒过来。宗先生和郭盖鞠躬四拜,谢过慕神医救命之恩。 慕神医摆摆手:“无妨,幸亏是有人为其吐了腹腔和器官内积水,再以真气续命,不然就是积水阻塞胸腔导致窒息,就算是老君下凡也回天无力啊。” 春来赶紧道:“是云大哥救了玉儿姐姐,他用内功输送的真气才保住了姐姐性命。刚才大先生还误解他了,抽了云大哥嘴巴。” 宗启文和郭盖互相对视了一下,宗先生道:“小孩子不知道情况,别嚼舌头。明明是大盖子救的。说到底还是神医医术了得才能起死回生。孝儒(宗先生的字)谢过神医!” 慕神医也不答话。许久,手指捋了银髯道:“苍术二钱、陈皮四前、厚朴半两、甘草二钱、南山楂三钱、麦茅、香附、砂仁适量,可健脾燥湿,和胃止呕,三日后再来找我换方。” 说罢拂尘一挥,飘然而去。 宗先生唱戏出生,过耳不忘,只消一遍便记下来所有的中药以及分量,按方抓药,宗若璞第二天便下床走动,行动如常。 她记下了柳云桥的话:“打完了镖就带着自己远走高飞,哪怕是天涯海角、穷途末路。”那几日,便小心伺候着父亲,在她的心里或许是最后的尽孝机会了。 2、暴戾恣睢 一个月前,太谷城遭遇一场百年未遇的洗劫和灾难。 这几天街市上鸡飞狗跳,人心惶惶有多家店铺被打砸抢,掌柜和伙计轻则被打伤残,重则断胳膊掉腿,店铺被烧付之一炬,流落街头。 还有几家绸缎店和茶叶店铺干脆弃了店铺买卖,携了家小连夜逃出城外回老家去了。 更有甚者,东关大家上最大的几家店铺掌柜和伙计惨死在店里,他们个个眼珠子崩开、胸口炸裂、舌头伸出将近半尺多长,死相惨烈狰狞,令人发指。 那一天一个孕妇被施暴者快马相撞而亡,一尸两命,孕妇丈夫趴在尸体上当街凄惨嚎哭。 太谷是天下首富商城之一,富商豪门府第连绵,家家殷实,金帛财产无数。 之后的几天里,富商大户家即使有看家护院的拳师、镖局,亦是无法幸免。 他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帮变态飞贼和江洋大盗,他们先是放出信号,所有街市店面都要缴纳高额保护费。凡事不交或者少交、迟交者,一律遭受激烈打击报复。 这伙人杀人放火,奸女,劫掠物资。整座县城闹得鸡犬不宁,怨声载道。 施暴者不是别人,正式河套四狼里的老三:红狼,又称玄狼。天狼、地狼、玄狼、黄狼当中,天狼虽说是“带头大哥”,实际上武功最高者乃是老三玄狼。 那玄狼身长九尺,体重三百斤,力大无穷,使得一杆狼牙棒,重达六十四斤,两只弓箭,左右驰射。按理说是老大天狼最先练成野狼啸神功,而老三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发功便是地动山摇,排山倒海。 玄狼红面皮、红眼睛、红头发,生性粗暴凶残,平生只爱喝酒吃肉和杀人。 八岁便能吃完半只烤全羊,十三岁杀死一名蒙古勇士,十六岁成了当地一霸,霸占堡子(村子)里的牛羊和美酒和少女。 进了中原之后,看到街市繁华,物产丰盛,真是他梦想中的膏腴之地。 玄狼的烧杀抢掠震惊了州县官府,官府于是派了绿营军队征缴。 绿营精装抽调前线,只剩下拼凑的乡勇和老弱兵,标统骑着一匹瘦弱的黄马,带领的一群绿营步兵毫无战斗力,装备着生了锈的刀和矛,个别的士兵手里居然拿的是一根木棍。 玄狼的手下足有五十名,皆是草原骑兵勇士,骏马弯刀,全幅铁甲武装。 一见到这样的官兵,轻蔑地哑然失笑。怪不得同样是洗脚上田的长毛能从遥远的广西,一路势如破竹,打到湖湘之地,直逼华东江浙。 弓箭手正要放箭射杀绿营兵,被玄狼举手制止了。 他横“棒”立马,气沉丹田,仰天长啸——只见飞沙走石,如龙卷风袭来。 绿营步兵个个胸口炸裂、鼓膜震破、口吐鲜血,绿营标统一看这人身形高壮,红毛红眼红脸皮,如野狼啸于草原一般阴森恐怖,杀人于无形,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官军不堪一击,助长了红狼的嚣张气焰。贼人一路凯歌,战利品装满了几大马车,回到了河套四狼的窝——野狼谷,这是王天琪在任道长的谋划下,仿效水泊梁山啸聚山林,招兵买马,在太谷最为险峻的南关筑造贼窝,依山建造了营垒和寨墙,临近山口又寨楼和烽燧,形成一套完整的防御工事体系。 这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真所谓:一水回还渡,山多路易穷,高鸟飞难度,单车辙不通。 其实这里不仅是四狼的“窝”,还豢养了大量的武林高手、江湖游侠、饥民会党,集结了鸡鸣狗盗、三教九流之辈。 四狼在任道长的指示下操练甲士骑兵,粮草辎重、刀枪器械和金银财宝一应俱全,谷底一个地窖里藏着无数金银、珍稀宝物、绫罗绸缎、象牙犀角,还有美酒千坛,各地搜罗劫掠的歌妓舞女丫鬟小厮上百名。 老大天狼见老三又是满载而归,铁骑甲士个个兴高采烈。 表面上训斥了老三行动过于频繁,但是当他看到整车的金银财宝和绫罗绸缎之后,便喜笑颜开。 整个野狼谷大摆筵席,笙歌鼎沸。到了晚上,王天琪才和任道长乔装打扮,乘着马车,秘密进谷,与四狼共席开怀畅饮。 玄狼的公开抢劫引起了全县人的恐慌,却鲜有人敢站出来反抗。 除了一位有血性的人,就是太谷有名的儒侠。 这位儒侠名叫程少赞,自幼尚任侠,好读书。原是太谷县武举人之后,程的祖父文武双全,读书之余教他枪棒拳脚。 程公子少年时文武双全,出类拔萃。后被县公学保举入京,成为“拔贡”,于国子监读书等待提拔。 他不仅学问好,人品耿直、富有侠义,乡里人称他为“程拔贡”。 另一方面也显现出心高气傲,脾气暴躁,遇琐碎之事,便会争辩理论,睚眦拔剑相向。 一次因《史记》里的典故出处,与一个同事起了争执,以至于动起手来。 程拔贡是习武之人,对方文弱经不得三拳两脚,失手将他打成骨折重伤。 国子监掌管大怒,将其除名,并移交刑部都察院等候发落。督察院的判决是革除“拔贡”之名额,还乡为平民,永不录用。 程拔贡回乡后只做三件事:教书育人传道受业解惑;经商谋财富周济乡里;明道义、重惩戒杀富济贫。 他有个特殊的喜好,便是尚古贤之风,推孔孟之道,每每自比孔子高足子路。 他头戴雄鸡冠,身穿公猪皮甲胄,佩戴长剑,一副上古儒侠扮相。这一副与众不同的扮相和特立独行的行事作风,有人不解,却令很多年轻后生尊重爱戴、推崇有加。 玄狼作恶街市,百姓惧之怨之,却无力反抗,唯有程拔贡冲冠一怒,誓死要与那玄狼决一死战。 这一天,玄狼正好又率领十几名骑兵马贼开始烧杀抢掠。街市上人去楼空,万人空巷,玄狼及其部下如入无人之境。 忽听见一人怒喝一声:“匹夫贼人,杀我乡党,抢我民资,快快下马受死!” 来人正是程拔贡,他独自一人横街拦住群贼去路,怒不可遏,指着贼众当街大骂。 马上红狼如魔王下世、杀气凛凛,自他出谷以来,做了这“几单买卖”还不曾遇到对手抵抗,见马前那人着装怪异、口出狂言的叫嚣,十分新奇、十分不屑。 他轻蔑地呵斥道:“哪里来的鸡公怪物,快给我滚远,要不然爷爷手里狼牙棒非将你砸成鸡肉饼!” 程拔贡毫无惧色,手指着玄狼鼻尖怒骂道:“杀才!凶残无耻的泼贼!我是你程拔贡爷爷,今日我与你决一死战,必取你项上狼头,捣毁你四狼贼窝!” 玄狼一听大怒,大手一挥,四名骑士打马向前,直扑程拔贡。 全身上古武士装扮的程拔贡双手紧握重剑,躬身屈体,龙形虎步。 四骑马贼快马飞奔,四个方向呈围合之势袭来,手中弯刀寒光闪闪。程拔贡一个旱地拔葱,呈螺旋状冲向半空,凌空抽起一丈多高,又在半空旋转倒立,重剑横切杀下来。 转瞬间四个贼头从马上滚落,削掉头颅的脖子切面上光洁如豆腐,过了一会儿鲜血喷涌而射! 玄狼见罢心里暗地吃惊,却哈哈笑道:“哈哈哈,好你个迂腐的啃书虫、鸡公怪物,六道轮回剑,果然爽利!”说着又大手一挥,这回是八名长矛骑兵。 八名骑士马贼刚刚见识了程拔贡的剑法、速度和轻功,不敢怠慢。他们除了包围他之外,而是做了明确分工,四个人攻下盘,四个人长矛封锁上空,压制他飞身到空中盘旋,以鹰捉之势使六道轮回剑! 不愧是蒙古骑兵,天生会打仗! 程拔贡两手分开,那把长剑瞬间变成两把剑,接着双手握剑就地打滚。 好书生,居然以地躺刀招法使剑法!那利剑瞬间变的势不可当,兼具剑的轻盈潇洒、犀利劲爽,又具备刀的勇猛威武,雄健有力。 瞬间,五匹马腿尽相被砍断,就在骑士摔下马落地之前,全部人头落地!两拨人一上一下的分工已没有意义,还剩下三只长矛对双剑 年逾四旬的程拔贡剑法炉火纯青,身形诡异莫辨,以一敌三不落下风。 尚有胆子大的市民远处观望,此时都为程拔贡拍掌鼓舞,甚至还有人朝着马贼扔石头助他一臂之力。 玄狼没料到此人武功如此了得,不再轻敌和袖手旁观,提着狼牙棒飞马助战。蒙古马快步如飞,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进阵来,举起狼牙棒对着他猛砸,力道之大犹如泰山压顶。 程拔贡左手举剑抵挡不及,长剑“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他一个闪转滑步躲过,后面又遭到长矛斜刺。 接着,又有两根长毛刺来,从不同的角度和方向!程拔贡右手长剑被震落,头上鸡公发髻上的帽子被挑飞! 程拔贡受到狼牙棒的重击,加之四个人的夹击,逐渐处于被动防守局面。 他并不放弃,左手里的剑依旧压制的三名步兵喘不过气来。 玄狼的狼牙棒越发的凶狠霸道,逐渐占了上风,压制的程拔贡的空间越来越小,进退维艰。 玄狼大手一翻,狼牙棒重重一磕再次震飞了程拔贡手里唯一的一把剑。长矛顶住了咽喉,只要他一动,就会当即毙命。 “啃书虫,要死要活?”玄狼本想当头一棒结果了性命,想起任道长一直想为王帮主(王天琪)物色一个坐堂大先生,狼牙棒停留了一刻。 程拔贡仰天大笑:“哈哈哈,猛虎岂能与豺狼鼠辈为伍,雄鹰岂能与乌鸦麻雀同翔?” 玄狼不堪其辱,挥棒欲杀之。这时候,程拔贡忽然喊道:“慢,慢!”说着弯腰捡起了自己的儒冠,整理好发髻戴上儒冠:“君子死,冠不可失,仪容不可乱!” 说完之后,在那千钧狼牙棒下站着从容死去。 围观百姓无不动容哭泣,几名年轻精壮的汉子纷纷冲上去,要抬走他的尸体奉为义士。 玄狼杀红了眼,抬尸体的汉子纷纷死于棒下,后面的汉子们不惧玄狼淫威,前赴后继抢到程拔贡的尸体。 就这样玄狼杀死了很多无辜而又大无畏的百姓,街面上血流成河,尸体堆成了山丘。妇孺孩童也加入了对战和抢尸的行列。 “你们都把耳朵闭上!”这时候,从街市南侧一栋房顶上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一袭紫色长袍,伟岸挺拔,他的身旁站着一名绝色美女,那美女正是西门落烟。 他手中玉箫奏出一曲鲜闻稀有的曲子,魔音贯耳。 马上的马贼闻到魔音,如同孙悟空听到了紧箍咒,头晕脑胀脑浆迸裂,纷纷落马而死。那玄狼见状,仰天长啸、嘶鸣一声发出‘野狼啸’神功。 屋顶上吹箫放出魔音神功之人,正是南宫镖局大掌柜兼总镖头,凤鸣酒仙南宫仁。玉箫所奏乃是他的独门绝技内功——凤箫吟。 两股真气在空中相接碰撞,如电光火石,一阵雷鸣般的炸裂巨响。树枝颤抖,屋顶摇晃。 野狼啸的威力需要四个人从不同方位同时发功,呈呼应和声方能起到摧枯拉朽之神奇。而凤箫吟即是野狼啸的克星,何况今日只有玄狼一人之力,功力大减。 只几个回合下来,玄狼渐渐内力不支,被魔音震伤五脏,口吐鲜血,狼牙棒脱手甩去很远,从马背上跌落而下。 围观的市民一见薄掌柜神功退敌,争先恐后欲用乱石木棍砸死玄狼,这时候从南边的巷子口冲出了一堆人马:“三弟——我们来了!” 天狼带着地狼、黄狼,还有那位身高九尺的洋人力士,东洋忍者,带着大队人马营救玄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力压四狼凤箫吟 1、凤箫之吟 南宫仁并不慌乱,继续吹奏玉箫,阵阵魔音穿越空气,震的马贼人仰马翻。 天狼一见战况料定遇到劲敌,立即拉开阵势呈三足犄角之势,仰天长啸共同发功。 南宫仁以一对三僵持了许久,难分难解。 西门落烟时不时垂首弓背,触发装置,背上的敷背花装弩射出利箭飞镖。 飞镖射出之后,却被野狼啸和凤箫吟两股真气阻挡、折断在空中。 虎啸风生,龙吟云集,南宫仁内力雄厚,耐力持久。 凤箫吟神功是师父杨露禅和师叔武禹襄联手传授,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力敌千钧,如海潮江涛,绵绵不绝。 三狼的野狼啸是爆发性内功,消耗过大,持续了一刻钟之后,他们渐渐后劲不足,力有不逮。 南宫仁气息绵延不绝。他升高调子,叠音、打音、滑音、指颤音指法娴熟变换。 地狼和黄狼感到鼓膜被震破了一般,头晕胸闷,败下阵来。 只有天狼一人苦苦支撑,渐渐落于下风。南宫仁十分冷静并不轻敌,深沉内功持续发力。 力借风,风催力,玉箫里吹奏的曲调如同魔幻之音,以柔克刚。 天狼雄浑的内力被化之无形,再以更大的推力反弹回去。 今日非要将猎杀这凶残冷血的江湖公敌——河套四狼不可! 忽然空气中有几串黑点呈弧形运动,上下左右不规则闪烁,来势迅猛、速度渐快,如黑色的雨点般袭来! 只听见咔擦一声,金属铁器与玉箫碰撞的声音。 黑色雨点是东洋忍者使用的飞镖暗器——手里剑、十字手。 或圆形、或三角,面面出锋,南宫仁左右闪躲上下飘飞,手中玉箫并未停止吹奏。 他长发飘飘、长袖一挥,将那黑物一一拂去散落地上,西门落烟拔剑在手帮他抵挡镖雨。 隐者的手里剑、十字手越来越多,数不尽的黑点曲折螺旋运动,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西门落烟一个人挡不过来,南宫仁不得不停止吹奏,以手中玉箫抵挡镖雨。 四狼见隐者手里剑、十字手严重干扰了南宫仁,继续以野狼啸向南宫仁进攻。 雄强浑厚的内力如同数十头猛虎巨象奔来,南宫仁和西门落烟双手难敌四拳,渐渐不支。 南宫仁道:“嫣儿,快走,这里危险!” 西门落烟回道:“不,要走一起走,要死一块死!” 南宫仁提高了嗓门,催促道:“这是东洋毒镖,要是不小心中了,解药都不好寻!你先走,我断后!” 西门落烟有些犹豫,她左手一甩,一把阴手镖作为掩护,拉起了南宫仁,就要逃离。 东洋隐者又变换了把戏,在南宫仁和西门落烟所在的屋脊上投掷了大量撒菱子,撒菱子如同铁蒺藜一样,尖锐锋利。 这些路障就是要截断二人的逃跑路线,好狠的手法! 真晦气,哪里来的阴狠敌人,看来今儿只能算了,便宜了这可恶的四狼。 下次一定要擒住你们,南宫仁心里愤恨地骂道。 正要带着西门落烟逃走的时候,野狼啸的一股真气如同一根柱子,重重袭击了西门落烟的背部,她嘴里一大口鲜血澎涌而出! 南宫仁不再迟疑,赶紧抱住了西门落烟脚尖着地正要离去,却只见房顶上屋脊的尽头一个巨人,西洋力士铁塔一般封堵了去路。 那西洋力士一脸藐视,斜着眼睛盯着他们:想走,还得过我这一关!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腰部被一根身子缠绕住一拽一顿,便被长绳锁腰,在屋顶上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飘落到一个二马同辔的马车之上,绝尘而去! “赫连大哥!多谢出手搭救,不然非把这几只野狼给捉住不可,眼见就快得手了,不知打哪冒出一个东洋人,连续给我们扔了飞镖和十字手,幸亏我和洛嫣闪的快,不然被那玩意儿给划拉了。” 赫连天救了自己,他有些激动和意外,同时心有不甘。 赫连天道:“那是东洋忍者,在京城和关东俺见过。那忍者是东洋合气道顶级杀手,奉行武士道的轻生死重然诺和信义的信念,遵守“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的九字箴言,再通过通过食、香、药、气、体这忍者五道来完成日常的修行和锻炼。在京城和关东,他们伪装成乞丐、化缘和尚、技艺杂耍表演人、路边小贩、武士、浪人、修道士、江湖郎中等不定的角色,实际上是为了窃取我们情报。” “暗器就是有名的手里剑、十字手,均已毒药煎煮,见血封喉,兄弟你可是厉害,一人大战四狼,凤箫吟力克野狼啸。幸亏没让忍着毒镖划拉,不然可就祸事了,哥哥没有吃酒吹牛的伴儿了!” 也许这一人战四狼会是江湖佳话,也是证明自己武林地位的象征。但 是南宫仁并未沾沾自喜,西门落烟重伤还需要一番调理,他十分担忧。 回到南宫镖局凤凰台后,赫连天和南宫仁联手为西门落烟施治,再让镖局大夫辅以汤药,歇息了一晚上伤势基本好转。 这时候,北野镖局大掌柜萧一娘居然也过来了,她听完赫连天的描述,说道:“王天琪这厮看来是要搅和一番了,在那妖道士怂恿下,再以那狗官做靠山,网络江湖上那些魑魅魍魉,专鸣狗盗、劫富不济贫的缺德事!” 南宫仁道:“我看这姓王的三腿鬣狗(王天琪绰号)并没有这么大城府算计,他的背后狗头军师便是那姓任的牛鼻子老道。那道人本是个流落江湖的破落户,到处妖言惑众混饭吃。误打误撞给那陈柱国狗官卜了一个前程锦绣卦,之后便是咸鱼翻身。据我的探子打听到,他们之所以下了血本,重金买了河套四狼,还有东洋忍着,西洋力士,目标不仅仅只是为了走镖护院和打家劫舍,他们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野心大着呢!” 赫连天问道:“哦,那是为了帮助俄商打通丝茶之路,抢占晋商徽商买卖?” 南宫仁点点头道:“这只是其一,真正目的跟宫里给我们下达的使命一致!最近那玄狼横行霸道,欺行霸市,杀人越货,不过是敲山震虎,亮亮肌肉秀秀拳头罢了,真正目的就是要震慑我们这些名门正派呀!” 一说到所谓的名门正派,赫连天不禁有些生气,啐了一口道:“什么玩意儿狗屁名门正派,就知道啃老本吃名头,有好处的就知道撇油花子,遇到‘狼’来了,没有一个名门正派的大侠高手出头,还是兄弟你和西门姑娘有有狭义,还有那程贡生,一代儒侠啊,可歌可泣。” 南宫仁摇了摇头,赫连天说的虽然激愤,却是不争的事实。官府打不过,只能靠镖局来挡箭了,他们兄弟二人都有些担忧。 萧一娘道:“江湖势力此消彼长,要是任由这些人做大做强,咱们就不得安生了。更何况,还有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玄圭门,据说玄圭门主也是集结了一帮死士。效仿梁山和黄巢、张献忠。” 赫连天道:“所以我们镖门必须团结,还有李师傅、戴师傅的形意一门。正好咱们都收到南宫总舵主的请柬,四月初八要在洛阳城召开天下镖门大会,届时要推选水路、旱路两线镖王,一百年以前的镖门圣物金镖玉牒将会重出江湖,这可是奕亲王受天子圣旨,由内务府打造的皇帝御赐圣物。有了这个宝贝,足以号令天下、一统镖门。” “那这回可是有好戏看了!这天色已晚了,我知道你们也要收拾准备赶赴洛阳城,参加下个月的镖王大会。我这也得准备准备,嫣儿还需要再缓解休息休息,就不留你们吃酒了。今日搭救之恩兄弟不言谢!”南宫仁说完,拜谢了赫连天和萧一娘,二人还礼告辞无话。 再说那野狼谷里张灯结彩,大摆筵席。玄狼威震太谷,东洋忍者第一次表现完美,联手四狼逼退凤鸣酒仙南宫仁,要不是赫连天出手相救,非要生擒他不可。 王天琪喜出望外,左手端起酒碗为四狼庆祝喝彩:“诸位大侠辛苦了,今天这一战打的真爽啊,让那些走镖的驴腿子们见识一下咱们的厉害,以后太谷是咱们的天下。”说完一饮而尽,转身对着东洋忍者伸出大拇指:要西,要西夸赞了一下。 同时又抬头看着那个高出他两头的西洋力士说道:“优,也是古德(你也很好),下次,镖王大会就看你的!”说着,敬了他一碗酒,比划着镖王大会。 那西洋力士似乎听懂了,使劲点了点头。 王天琪学着他用左手手指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逗得洋人哈哈大笑。 联顺镖局的灵魂任道长发话了:“诸位英雄好汉,当年宋公明、晁天王于水泊梁山,祭起替天行道之大旗,招募江湖豪杰啸聚山林,劫富济贫。可谓轰轰烈烈,叱咤风云。今日,咱们啸聚野狼谷,从此以兄弟相称,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大买卖。我们还不学那出卖兄弟的宋公明招安投降,咱们做自己的山大王,大块吃肉大碗吃酒,大秤分金银,封妻荫子,荣华富贵,大家说,如何?” 齐声喝彩,干了碗里的酒,野狼谷里一片沸腾狂欢,持续整夜。 此时,其他的几家镖局都在为镖王大会做准备。 2、九曲羊肠 西门镖局里渐渐恢复了平静,一个丫鬟菊红的死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青龙是西门毅的干儿子,大权在握,他的心思都是在接镖、揽活、捞银子。 白虎原名姚振文,与姚振武是孪生兄弟。这兄弟二人本是西门家家生奴,从他们的爷爷辈就开始在西门家做伙计,到了他们的父辈姚德发升级成西门的镖师,不幸死于草原马贼弯刀之下。 这孪生兄弟成了遗腹子,连亲生父亲都没见过,由西门老镖头一手带大、传授武艺。 西门老镖头对兄弟二人疼爱有加,甚至超过了对西门毅的爱护。兄弟二人作为西门毅的发小,长大后自然站在了少掌柜的一边,疏远了老镖头。这对孪生兄弟的表现也加剧了西门氏父子的隔阂。 西门家老爷子西门乘风便会经常长吁短叹:“杀星过旺,六亲缘薄,你个卑贱的家中奴,白养了你们这对白眼狼!” 青龙和朱雀衷心追随老掌柜,白虎兄弟和玄武却一门心思辅佐少掌柜。而当西门毅关进了监狱之后,白虎和玄武失去了主心骨,只能事事隐忍和退让。 屋漏偏逢连阴雨,这次好不容易捡到一次机会,青龙手指缝里漏掉的买卖交给二人走口外,却遭遇了从未有过的危机和考验。 且说白虎和玄武那夜被困在了一线天前后,白虎在前,玄武断后。他们之间隔着那段险峻的一线天。野外露营到了半夜,尽职尽责的白虎在所有的镖师伙计们都入睡之后,自己才走进帐篷。 半夜里风声伴随着草原狼的呼啸,此起彼伏,令人毛骨悚然。白虎虽是老江湖,穿越这样恶劣极端的环境,仍然是提心吊胆。 正当他要钻进帐篷的时候,却看见镖师何五。何五睡的早,半夜经常起夜。当他哆嗦了一下提起裤子,半睡半醒地要回帐篷继续睡觉时,白虎抬头一看看,吓得他毛发倒竖,惊得一身冷汗! 何五的肩膀上背着一只狼,站立起来的狼爪子搭在他的肩膀上,两只碧蓝碧蓝的狼眼与他的脑袋齐高。他再朝远处山坡上一瞧,黑夜中狼群的眼睛,星星点点散落在山坡上。 “阿五,别回头!”白虎的声音里有一丝惊慌,他赶紧提醒何五。 其实是老镖头教给他的经验,狼是狡黠的猎手,遇到身子矮小的牲畜就掏挖肠子,遇到人和马就会咬喉管放血。 只要何五一会头,野狼两排锋利的牙齿就会像两把匕首一样,扎进他的喉管,不消片刻狼就会吸干他的血。再掏心窝子吃内脏,最后才会吃肉啃骨头,皮毛都不会剩下,一个大活人只会在沙地上留下一滩血迹和一堆衣物。 白虎低声提醒他:“两只手抄爪子,蹲下用你的屁股死顶住狼肚子!” 起夜小解的何五意识尚在朦胧中,听见二镖头的提醒,吓得浑身一抽紧,瞬间没了睡意。他下意识地双手抄起狼爪子,弯下腰,用屁股死死顶住了狼肚子。 狼怕弯腰狗怕蹲,那狼在何五的反击下疼的呜呜叫,白虎抄起马刀,刀背重重一磕狼头。那匹狼便呜呜叫了几声,脑袋瘫软了下来。 何五抓着狼爪子反向一个抛摔,将狼的后背狠狠摔在地上。企图偷袭狡猾的狼,在二人合力之下结果了性命。 白虎赶紧用火棍子拨拉着火堆,再加了些柴火。大声叫醒了熟睡的兄弟们,全都抄起了家伙准备打狼。 山坡上的狼群早都得到那头狼死亡讯息,俯冲而下,将营地包围起来!碧蓝的狼眼在夜色衬托下越发显得阴森恐惧,一场血腥的人狼大战即将开始。 这群狼显然是因为天气突变没了食物来源,面对着火堆、闪着金属寒光的刀子、同伴的死亡等一系列威胁,都无所畏惧。 牠们要在头狼的带领下,和这帮人拉开架势、决一死战。 被惊吓的骡马和骆驼闻到狼群的杀气,发出一阵阵焦躁不安的嘶鸣。其他几名武功高强的镖师和伙计、领房人也都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十几个人背靠背围成一圈,迎接这场人狼大战。 大概是夜半的凉风袭来,加上对黑暗中狼群的恐惧,几乎所有的人包括白虎在内,不自觉地浑身哆嗦。 按理,镖师们个个武功高强、身经百战,草原马贼、绿林大盗、吃槽水贼早都无数次交手换命。但那都是面对两条腿活生生的人,即使是敌在暗处、敌众我寡,也会拼个你死我活,披红挂彩甚至杀到最后一口气。 两山夹一沟,狼群借助地势的特征,零散分布在两边山坡上,形成双线夹击之势。南边的山坡高而陡,北边的山坡平缓。 狼群似乎有足够的耐性,各自坚守在自己的位置上,“狼”视眈眈,伺机而动。他们在等待头狼的号令,而头狼正在思考选择最佳进攻机会和路线。 西门氏门下四剑客中,白虎力量惊人,拳掌威震武林,这次走镖,老掌柜将自己的镇局之宝水龙刀交到他的手里,令他受宠若惊。 他双手紧握那把水龙刀,心里有了一丝安全感,却依然神情紧张。 狼群袭击镖队时有发生,白虎走镖生涯中却是头回遇见。此时脑中一片空白。他尽量让自己冷静、沉着下来。 僵持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夜色里灿若晨星的狼眼睛令人不寒而栗。对峙的时刻,比拼的不仅是体力和,更是耐性和胆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镖师苦战野狼群 1、野外狼群 又一阵冷风袭来,白虎打了一个冷战,大脑似乎瞬间清醒:被包围被暴露的时候,敌人分散而我集中的局面,率先进攻无疑容易露出破绽,显然是下策。 黑夜里,他低沉浑厚的声音穿过空气:“弟兄们,围成一圈,不要贸然出击。狼冲下来了,棒子对着狼牙敲!” 狼群依然纹丝不动,分布在每个角落里的狼坚守不出、严阵以待。 那种等待狼群自发退却的侥幸,无疑是戴盆望天、煎水作冰。 一声狼嚎传来如同婴儿啼哭一般,划破长空,回荡在山谷里,阴森恐怖。 北坡狼群在头狼的号角指挥下,忽然发起了进攻,如同风驰电掣,直取山谷里的镖局营地。镖师们下意识地向圈子中间后退了半步,躬身屈腿、重心下沉、微微前倾。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冲下来的狼群并没有扑向人群,而是将一排排锋利的狼牙对准了一旁的骡马群。狼群的血盆大口,对着骡马的喉咙下口。 被拴住的马群如同一滴凉水溅到了油锅,立即炸开了。在疼痛、惊慌中,温顺的精灵在猛烈地反抗、哀嚎、挣扎。 无奈他们都被缰绳拴住,马和骡子们并没有逃脱的空间和机会,成了任狼宰割的羔羊一般。 不好!狡猾的狼群,聪明的畜生,居然天生就会声东击西。“快救牲口!”白虎带领镖师们立即冲向了狼群,挥刀砍向凶残的狼群。 狼群似乎早有防备,在刀子还未伤到狼皮的时候,牠们掉头穿过营地,狼奔猪突般的呼啸而去。 牠们的目标不是山谷,而是逆着山路反向爬上了南坡! 纵然是武艺高强、脚力强劲的镖师,在这样的黑夜里爬坡追野狼,根本就是龟兔赛跑。镖师们无奈,只能拼着命的追狼群,累的气喘吁吁。 不好,南坡里早已埋伏的狼群形如鬼魅般的聚拢过来,两三只狼一群从不同角度撕咬围攻一个镖师,黑夜里,惨烈的人狼肉搏战拉开了序幕。 白虎手里马棒子挥舞,对着狼牙猛敲猛打,几只狼的牙刀断裂,发出清脆的咔擦声。 他的后背和胳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道狼牙的撕裂和切割,如同被刀子扎、烈火灼、开水烫着一般,痛彻骨髓。 其他的镖师打死打伤公狼不在少数,但是也不同程度被狼撕咬成重伤。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山风的吹拂下弥漫中空气中,吸进了狼敏锐的鼻孔里。 这是嗜血好杀的狼群天生最爱的气味,更是令牠们兴奋、激动的催化剂。 狼群不惧死亡,越战越勇。 白虎心想:坏了,中了狼群的埋伏圈,这狡猾凶狠的畜生。 要么速战速决,要么撤回营地守着火堆,这样就不会因为光线黑暗而吃了大亏,毕竟狼是有夜眼的。 可是战场上的局面容不得他半点思索,也没有时间和空间让他改换战术。 狼群们在头狼的号令下,停止了进攻,转而又是掉头冲向了山坡下面的牲口。 狼不会认字,也不知《道孙子兵法》,却在与镖师们战斗的过程中,巧妙地运用了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关门捉贼这样高超的战术。 狼群们诱敌深入,硬是将镖师们追赶到不利于自己的山坡之上,置于死地也。 白虎心里忽然明白了,自己和兄弟们居然被一群不会说话的畜生玩的团团转,在地形和作战时间都不占优势的局面下,最佳的战术便是加强防守、以逸待劳。 他放声大喊道:“兄弟们,撤回去,保护牲口!守在营地,快!” 借着下山追狼的时机,镖师们逐渐摆脱了恐惧,打出了勇气和威风,人慢慢占据了上风。 但是狼性极具韧劲和反弹精神,稍一懈怠便会反扑。 白虎带着兄弟们奋力砍杀,狼群死伤惨重。 镖师们几乎个个浑身挂彩,浴血奋战。 这时,一只大灰狼从他的侧边袭击,死死咬住了他的肩膀,牙刀切入表皮、穿透肌肉直接扎进了骨头,这种生生的疼痛胜却世上所有的刑罚。 这只狼足有半人高百余斤,体格健壮,力量无穷。他摇晃着肩膀,试图摆脱狼牙,再用拳头狠狠砸到狼的肚子、狼的前腿和后腿。 那只狼似乎看出他是众人头目一样,一口咬死他的肩膀死也不放。 剧烈的疼痛让他慢慢失去反抗,他被狼扑倒在地。 狼开始摇晃脑袋,左右撕扯,两排钢牙已经咬合,穿透了锁骨和肩胛骨。 白虎几乎疼晕过去,感觉自己的半个身子已经被撕裂。 他的惨叫声被镖师何五听见,何五手里梨花枪对着狼一阵猛戳,三枪六眼,刺穿了狼的肚子。 狼死了,牙未松,死死嵌进白虎的肩胛骨里,结结实实。 何五双手紧握狼头,膝盖顶住白虎的胳膊,费劲才将狼牙拔出。白虎直疼得浑身大汗,差点晕厥过去。 又经过一番人狼厮杀之后,侥幸逃生的几匹狼掉头跑回了北坡。 还好,守住了营地,救助了大多数的骡马。 狼的尸体横在骡马的腿下,狼血混着马血、人血,在夜风的吹送下,腥臊难闻。 两边山坡上,碧蓝色狼的眼睛如同秋天的星空,稀疏了很多。 狼王仰起了脖子,对着天空嚎叫了几声,紧接着狼群有了呼应,山谷里传来阵阵狼嚎。 再次聚拢在一起围成防守圈的时候,明显了很多。 这一战尤其血腥惨烈,人狼双方均是伤亡惨重。 狼嚎声再次响起,如泣如诉。 似在悲悯哭泣死去的战友,也似在吹起再起进攻的号角,还是狼王在给牠的队伍安慰和鼓舞。 意想不到的是,夜色中碧蓝的狼眼渐渐变得稀疏,直到全部消失。 狼群撤退了。 狼王在遭遇了镖队重创之后,经过一番评估和挣扎,还是放弃了反攻,带着残兵败将沿着山坡返回,消失在密林之中。 终于舒了一口气,可怕的狼群终于败退了。 白虎忍者肩膀被撕裂的剧痛,安抚镖师们和伙计们,赶紧拨亮火堆,清点人数,检查受伤的骡马和骆驼。 还好,镖队主体实力得以幸存。有少量几匹骡马被狼咬穿了脖子奄奄一息,但是马血已被放干几乎无存活的可能;有一名镖师和伙计伤的十分严重,满脸满身都是被狼牙啃伤,血流不止。 何五略通医术,他赶紧在镖局内镖箱里翻找药箱,希望找到三七、蒲黄和蓟那几味止血散。 可是所有的药都留在玄武的镖队,当时队伍分开的时候忘记了这一茬事。 只能烧一锅热水,为受伤的镖师们清洗和包扎伤口了,火烧刀尖熨烫伤口,撒上炉灰起到止血消炎的功效。经过一番手忙脚乱的处理和挽救,不觉已经天亮。 镖队遭受重创,人困马乏、伤病满营。 半夜里受伤的骡马已经不能动弹,陆续死去;一名伙计伤势最为严重,他的脸部上下嘴唇被生生撕掉,露出了两排牙齿,还有一名浑身几十道伤口的镖师武大海高烧不止奄奄一息。 镖队已经不具备继续前进的可能,白虎瘫坐在地,一筹莫展。 他用水龙刀在地上抽打着骂道:“这个没见识的贱人,害死我了。非得分成什么两队,这下好了,土匪没撞着,怼着狼了。连个药都没,这趟买卖算是完了!” 这时候,镖师何五劝说道:“二镖头,当务之急就是赶紧快马折回,找到玄武镖队拿到药,再让趟子手良子哥放鸽子信回镖局,让老掌柜安排周全,做个策应营救方案才是。” 白虎沉浸在恐惧和愤怒之中,被何五一句话说的醍醐灌顶一般,他不禁看了一眼这个跟了自己很多年的伙计,一丝欣慰。 白虎姚振文赶紧吩咐他道:“对呀,操娘蛋子,老子都被气糊涂了。好兄弟,昨天得亏你救了我的命,不然就成了狼的盘中餐了。你赶紧骑马折回去十里地找到玄武和曲良,让他们加快行军速度追上来,我们今儿就先不走了。在这地界等着他们,两队人马撵天黑之前会师,休整一天再集合出发。” 何五听完点点头,又补充道:“这样比较好,我去了跟他们说完这里的情况,先让良子把鸽子信放了通知老爷,我再拿了药赶紧折回来,给大家把药敷上,不然怕是很多兄弟撑不住这狼毒啊。” 白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对对对,好子,想的周到。带上干粮和水袋,赶紧出发吧,路上心!”何五赶紧牵出了镖队里最好的蒙古马追风,一个矫健潇洒的身影上了马背,回头跟兄弟们打了个招 呼就要出发。这是白虎把他叫了回来:“把水龙刀拿上!”然后将手里的刀扔了过去,何五一把接过,一骑绝尘。 追风身形矫健,步伐轻盈,日行千里。 何五不敢耽搁,快马加鞭一路飞奔,一口气奔出十里之远。足足跑了一袋烟的功夫,勒住了缰绳。 他忽然想起来不对劲的地方:按理说四镖头玄武该是在他们的后面大约十里地,天亮打尖之后启程前行跟自己是相向行进才对,不出片刻就能在半路遇见啊。 眼见着自己都飞奔了半个时辰,按照追风的脚程速度,足足跑出几十里地了,这可是单行之道。 怎么会连个人影都没呢? 他有些纳闷:“该不会是自己一路跑的过快,没看见四镖头玄武的队伍吧?”这么想着,他赶紧掉头又折了回去,放慢了速度,一路仔细探看。 又前行了几十里地,还是没有看见镖队的影子。他有些渴了,便抄起水袋喝了几口水,啃了几口干饼。 前面出现了几棵胡杨,胡杨树的不远处有一汪清泉,这条道上唯一可以饮水的地方—黑龙潭。 何五断定玄武镖队可能会在黑龙潭饮马歇脚,他将追风拴在树干上,仔细勘察一番。 果不其然,穿过这片树林之后便有一片难得的空地,足有几间院子大。 空地上有一些灰烬,还有零散的骨头和食物残渣,平地上出现一些很规则的坑窝,那明显是有人曾在此搭帐篷露营。 再往前看,地上有很多马粪,还有些零碎的马草屑。 马粪尚未完全干燥,地上的沙土有大量的脚印,脚印分布的十分凌乱没有规则,地上居然还有几滩血迹! 很显然,昨天夜里玄武镖队在次露营。这个时候早应该拔寨启程了,一线天又是他们必经之地,自己过来的时候为何不曾遇见一人一马呢? 这条路上只有唯一的通道,绝对没有其他路会走岔。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是他们折返回去了?第二是出了意外,遇到马贼了,地上的那几滩血迹和脚印就是证明,这里发生过搏杀的痕迹。 完了,四镖头他们八成是被劫了,看来这一路实在不太平不安全,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心里闪过悲凉和恐惧,赶紧追回去吧! 正要打马回程,见到追风便想到宝马一路驰骋饥渴难耐,便牵着马儿在黑龙潭畅饮一番,一潭清水照面,才发现自己脸上一脸风尘污垢,汗水混着狼血。 他正要用清水洗脸,又想起镖门戒律:三会一不,会搭炉灶做饭、会修鞋、会理发,一不就是不能洗脸。 要是将脸上的污垢洗掉,自然清爽舒适,可是这一路的风沙太大,把脸洗干净就失去了保护层,高原、沙漠凌冽的秋风会吹伤脸部皮肤。 何五将汗巾在水里摆了几下拧干,擦拭掉了狼血点子,再把水袋子灌满了水,便准备火速返回报告白虎。 追风踉跄了几下,好似喝醉了酒的人一般摇晃着就倒下了。 从马背上被掀翻在地的何五大声呼叫着:追风,你怎么了,追风,你怎么了? 原来这水里被人下了毒,宝马追风喝了黑龙潭的水之后被麻翻。 四镖头玄武和镖队一定也是因为喝了水才被一古脑儿端掉。 他吓得赶紧将背上的水袋卸下来,倒掉了羊皮水袋里的水。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 马儿被蒙汗药麻倒了,追回去还有成十里远,要么仅凭脚力跑回去,要么等到追风醒来。 可是这药力强劲,要等到追风醒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何五不再犹豫,发挥自己的轻功,一路健步如飞,穿过一线天,不出半个时辰就赶回了白虎的营地。 “二,二,二镖头,坏,坏了!出,出事了,出大事了!”何五累的够呛,上气不接下气,一见到白虎还未站稳,就弯着腰大口喘着粗气向他报告。 白虎递过一个水袋,赶紧说道:“兄弟,怎么了?喝口水,慢慢说。” 何五缓了一下,说道:“二、二镖头,四镖头玄、玄武、曲良的镖队,连人带货,被端了!” 镖师徐六问道:“啊?在哪里被劫?是不是一线天?” 何五摇了摇头道:“黑龙潭,水里下了毒,人、货、骡马、骆驼全都没了。我让追风饮了黑龙潭的水,当场被麻翻,我一路跑回来的。二哥,咱们怎么办?” 白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嘴里嘀咕着:天亡我也。出门之前那柱断头香,难道真是不祥之兆,半路就应验了,眼下伤病满营,骡马重伤,走路都成问题,别说驮货运镖了。 听到这样的坏消息,大家伙儿都愁坏了,个个没了主意蹲在地上唉声叹气。 白虎啐了一口,骂道:“怂包,活人还能被尿憋死,难不成一帮带把的爷们在这沙地里等死不成。往前走个五十里就到沙坝驿站了,去找那个大车店,掌柜的彭花子是从俺们西门镖局出去的人,他不会见死不救的。兄弟们,都给我精神点。收拾一下,出发!” 在二镖头的打气下,镖队的人又来了精神劲头,赶紧收拾停当,朝着沙坝驿站一路北上。 、镖门大会 在天下镖王大会召开的前几天,洛阳城里越发的热闹非凡。 黄河码头舟舻被江,商贾成群结队,武林四 大名门少林、武当、昆仑、峨眉,八大门派和天下闻名的七十二家大镖局,漕棒、青帮全都汇聚于此,街上多了很多陌生的面孔。 四条大街的客栈旅馆都挂出了客满的牌子,酒肆茶楼人声鼎沸,就连青楼赌馆和烟馆,生意越发的红火,来自天南海北的客人带来白花花的银两,掌柜的赚的盆满钵满,个个乐开了花。 这天夜里,柳云桥和乌先生、春来陪虬髯僧侠用过斋饭,出了洛溪禅院,虬髯僧侠便要独自离去。 经过柳云桥和乌子虚的安排和周旋,上千饥民悄悄运走至庐州团练,后编入李少荃淮军。 虬髯僧侠道:“好了,二位大侠请留步,千山无独行,不必相送。” 柳云桥拱手道:“大师,此番东去,一路艰辛,眼下长江中下游华东一代战火不熄,兵荒马乱。大师务必多多保重,他日有缘,希望重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下里巴人论天下 1、话不投机 “一切有为法,聚散皆因缘。万里河山,有缘重逢!”虬髯僧人双手合十,微微欠身拜别送他的三人,便转身离去。 柳云桥目送僧侠离去,无限感慨,跟乌子虚说道:“真乃善人活佛也,悟佛之言,行佛之行。不比那些道貌岸然、四处招摇敛财的坐堂高僧。” 乌子虚叹道:“贤弟所言极是,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 三个人过了上了汉白玉石桥,过了洛河不自觉到了城南最为繁华的街市。 牡丹花季,街市繁华,人声鼎沸,三人心情格外惬意舒爽。 柳云桥道:“乌大哥,这几个月咱们兄弟二人为筹备打镖,闭门练功,几乎与世隔绝呀。今日真是难得清闲放松,不妨你我兄弟二人酌几杯,如何?” 柳云桥的话正合乌子虚心意,他欣然应允。春来委屈地说道:“云大哥,怎么就你们兄弟二人,我不算吗?还有我呢,吃酒也得带上我呀。” 春来的话逗得二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乌子虚摸了下春来的脑袋调侃道:“哟呵,我们春来长本事了是吧,学会吃酒了。” 春来不服气地回答:“我都十三了,司马光在《书仪》中,订了冠礼仪式:男子年十二至二十岁,只要父母无丧,可行冠礼。所以年时大伯伯就给我行过了冠礼,还说要到二十再加冠礼。我早都是大人了,你们还一直把我当个娃娃。” 他居然引经据典,有理有据地的反驳了两位大哥。 柳云桥对这孩子刮目相看,心下叹道:这孩子真有慧根,自求长进,踏实训狗喂马,练功下死功夫出蛮力,夜晚还要秉烛熬油苦读求知。 就是可惜生错了人家,遇到一个害大烟痨病的老子,真是志厚命薄啊。 他笑道:“好好好,我们春来可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胳膊上跑得马,肩膀上立的人。出口气那可都是一根桩子呢,这以后撑门立户的,我和乌大哥以后混背了没了出路,可不就有了靠山嘛。” 乌子虚哈哈大笑:“云桥,哎呀,还是你眼毒瞅的准哪。今儿就该为咱们兄弟老有所依庆祝一下。这样吧,春来哥,你可是洛阳通,这几条街的买卖铺子你可都是门清,那就快给咱们安排家像样的馆子。” 春来道:“哎呀两位大哥呀,可算是找对人了,春来虽是个不长进的破落户,俺祖上也出过洛阳城内四大名厨,给皇帝老儿掌过勺调过羹。洛阳可是九朝古都,千年帝都,牡丹花城。 美食可谓独树一帜,南北融合。要说美食,首推洛阳三汤啊,那就是不翻汤、胡辣汤、牛肉汤,所以说三天不喝洛阳汤,给个神仙也不当。” 他这一开口,柳云桥和乌子虚都被镇住了,听的入神。春来继续说道:“这汤做的地道的就数马家、尚家、阎家和张家。其中阎家羊肉汤已100多年历史,咸淡适口,汤味鲜美。不过呢,这些汤多数为早点。如今也是旁晚时分,必须吃点硬菜呀。” 柳云桥问道:“都有什么硬菜,说来听听。” 春来娓娓道来:“首推鲤鱼跃龙门,这道菜造型优美,寓意吉祥,不仅尝到美食还为后天打镖讨个好口彩,这鲤鱼为黄河名鱼,自古就有“洛鲤伊鲂,贵似牛羊”之说。肉嫩味美,营养丰富,闻名中外。 其次便是那牡丹燕菜,这可是一代女皇武则天品尝过并赐名的御膳名菜也;再推清蒸鲂鱼,那鲂鱼产于伊水,故有“伊鲂”之说,大诗人白乐天和“九老会”的诗人们,在饮酒赋诗时,常食此鱼。 还有洛阳烧鸡、浆面条、烫面饺,配上一壶杜康年份陈酒,今儿咱们三个就做了回神仙啊。倘若两位哥哥慷慨,兜里银子富余,那不妨来个流水席,我春来也跟着做回皇上。” 这子对当地美食可谓如数家珍,说的乌、柳二人直咽口水。柳云桥朝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去,怪不得练功不长进,就知道遛鸟耍狗的。难不成这脑瓜子里就念叨着洛阳城里的美食呢,你个没出息的吃货,快给我们找个馆子!” 春来一脸委屈:“不是,不是你要我推荐好吃了吗,给你说了还打我。” 乌子虚道:“你云哥跟你开玩笑呢。就嫌你说的太香了,搞得他流口水所以打你,快找家妥当的馆子吧!” 正好,三人的面前就是东城最排场的馆子山陕会馆。 三人踱步进了馆子,就点了春来推荐的当地菜肴。 在等待菜品上桌的闲隙,柳云桥道:“要说吃啊,洛阳的菜品无论菜式、食材跟我湖湘云贵川一点相比,还是稍逊一筹啊。就说我那年中了举人,家宴的菜式就吓死你们。 四冷盘:云威火腿、油酥银杏、软酥鲫鱼、口蘑素丝; 四热碟:糖心鲍脯、番茄虾仁、金钱鸡饼、鸡油冬菇; 八大菜:组庵鱼翅、羔汤鹿筋、麻仁鸽蛋、鸭淋粉松、清蒸鲫鱼、组庵豆腐、冰糖山药、鸡片芥兰汤;席面菜:叉烧乳猪; 四随菜:辣椒金钩肉丁、烧菜心、醋溜红菜苔、虾仁蒸蛋;席中上一道“鸳鸯酥盒”点心;席尾上水果四色。如何?虽比不得满汉全席,粤菜海鲜大餐,可比这水席,如何?” 乌子虚拱手道:“老弟,甘拜下风,贵府真乃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也。” 春来不禁冒了一句洛阳话,惊叹道:“我勒个老娘欸,还说俺是吃货子,我看云哥哥家里才是大吃货,你爹我大爷才是大吃货,你们那一顿饭都能买一批上好的马和几条好狗了。” 柳云桥啐了一口道,指尖顶了一下他的脑袋:“去,怎么个说话呢。” 春来用手挠了挠头,咧嘴笑了笑。正说着,清蒸的鲂鱼、燕菜和一窝道地的不翻汤上桌。三人早已饥肠辘辘,便先开始喝汤,接着便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酒馆几乎满座,猜拳行令、敬酒劝菜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邻座的两个人忽然大打出手,一人精瘦却伶牙俐齿,一人高胖却木讷嘴笨,胖子身旁还有一位中年妇人。 那精瘦之人一副渔夫扮相,头戴毡帽,蓄着八角胡子,一双黑亮大眼睛,脸型瘦削,身材修长,面容冷峻。 他巧舌如簧、说话如放铳:“你个死胖子就知道吃,不出门不听书不跑码头,就知道听人家给你胡说八道,那长毛是你家二大爷,你就这么上杆子为贼人说话。 长毛头头自诩为上帝下凡,那不是明摆着哄死人不偿命,骗死人不坐牢吗?说什么上帝,哪有上帝,上帝长什么样? 谁见过呢,再说了,我们的是中国人我们上帝是皇帝老儿,还有孔老夫子,写《道德经》的老子。 还搞什么结婚成家的两口子还要分开睡,那不是让我们断子绝孙吗?哦,让老百姓把那活儿扎起来,他天王、东王自己倒是娶了千百个老婆,那不是山上的猴王有啥区别? 把老百姓忽悠过去卖命,抢过来的金银财宝粮食女人归了圣库全是他的,百姓没地种,没房住没女人,这是什么狗屁混账上帝?” 原来那精瘦渔夫与那红脸胖子是因为长毛与朝廷的问题发生了分歧。红脸胖子认为朝廷腐败,就需要长毛起兵,改朝换代。 红脸胖子站立如同一尊铁塔,隔着桌子长臂猛抓精瘦渔夫,那渔夫身形轻灵飘动,单腿一点便是一个旱地拔葱,再一个闪传便到了胖子身后,扯住他的长辫子一顿一扯。 疼得那胖子破口大骂:“你个瘦猴,那满人朝廷不,不好,就是不好,我今儿非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他回身一抓,只见那渔夫轻功轻、柔、快、变,形如鬼魅,滑如泥鳅。 早就闪到了桌子的对面,站在凳子上给他扮了一个鬼脸,如同调皮的孙猴子。 这时候那妇人开腔道:“猴脸精,你懂个鸟啊,长毛不好,那朝廷就好了?长毛至少有血性,有正义。不畏强权,揭竿而起,就是要唤醒我麻木的百姓推翻这黑暗的满人朝廷,就是要为天下穷苦的百姓找个活路,就是要打下一片太平天下,建立一个公平公正的国家。 还说朝廷好,你看看这个世道,朝廷无明君,公侯无道德,人猖狂,忠良放逐,圣人隐居,官场贪腐,军纪涣散。外有洋人入侵,内有会党作乱,还有地方民变四起。 为啥呀,就是康乾盛世,满人国养,军政腐败积攒了矛盾,留下了问题到现在爆发出来。现在天子虽然励精图治、勤俭节约,可是治标不治本,这样的朝廷怎么能管理好我泱泱华夏堂堂中华?” 满堂的宾客连同那红脸胖子听完后都拍手喝彩:“好好,说的好!”那妇人有些得意地笑道:“那是,我爹说的,那还有错!” 瘦脸一抬手,将一颗花生米扔到嘴里,吊儿郎当的说道:“是啊,我朝廷是有问题,入关以来从塞外山里打出来,仅有百万之众要管我四万万万汉人,诚惶诚恐。 确是剃发易服,兴文字狱,篡改历史,修四库全书。一度造成社会恐怖,摧残人才,禁锢思想。那是我朝开国一百年烦的错误。外族人当了皇帝,能尊重我大汉文化,重用汉人大臣。 再说了,皇帝老儿也是人,都会犯错误。要是因为皇帝老儿做错事,就起来造反,那不是天下更乱,死更多的人,哪个改朝换代不都是要死人的。 朝廷是很腐败,但至少皇帝老儿还是勤奋做事,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比那脏唐臭汉养叔子爬灰总要好。” 虽然瘦脸渔夫醉酒失言,言辞激烈、又失偏颇,倒也是新鲜的说法。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安泰,谁当皇帝老儿不一样? 若是再横空多个人来抢皇帝宝座,改朝换代以后还不是恢复原样,那为什么非要多出这无畏的牺牲呢。柳云桥心里想着,对这个精瘦渔夫的见地倒也苟同。 这时候,酒馆掌柜端来一盘红烧肉菜,谨慎微地陪着笑脸鞠躬道:“诸位客官,莫谈国事,莫谈国事。更不能妄议国事,老朽一家十几口子还指着店过活,这是老朽的一点心意,其他所有招呼不周不全之处,还望诸位客官多多海涵。” 说完掌柜将那盘红烧肉放在桌子中央。 那妇人反驳道:“还说入关,那不是侵略抢地盘那是什么,大明成祖北修紫禁城、南修武当山,花了数十年修起来的王都,怎么就改做他姓了呢,我堂堂大汉华夏岂能如此窝囊。” 瘦人据理力争:“说到底还是怪汉人自己。要怪就怪朱由检杀了袁崇焕自毁长城,要怪就怪李成梁和尼堪外兰,为什么要杀了劝降的觉昌安、塔克世呢,激怒了努尔哈赤,要怪那就怪那吴三桂最大的民族罪人,还要怪李闯王野蛮杀戮,怪八大皇商范永斗,当了汉奸给他们运送粮草兵器。所以不要怪别人,要怪就怪自己守不住,不巫子孙怂包不争气。今日恶果因为昔日种下恶因。你个杀猪的屠夫,洗脚上田的粗人,跟我这私塾先生抖什么书袋子,也不撒泡尿照照! 面对着一酒馆的满堂食客,精瘦脸揭了短胖子的短,这句话彻底激怒羞辱了红脸胖子。只见他豹眼圆睁,原本通红的面庞变成酱紫色,大喝一声震得桌子上的餐具咔哒作响。 他飞起一脚踹翻了桌子,桌子的惯性将半蹲在凳子上的精瘦渔夫直接撞翻在地。 桌子的沿口重重的怼伤了他的腰。 红脸胖子彻底怒了:“我非杀了你个泼皮穷酸!”瘦渔夫挣扎了几下勉强站了起来,酒醒了大半,忽然意识到自己酒醉失言。 酒馆大堂的所有食客纷纷停杯投箸,热情围观还不时喝彩。 那红脸胖子手臂奇长似猿猴,十根指头如同老鹰的利爪一样深深嵌入了他两条胳膊肌肤,卡住了筋骨。轻轻一扎一捏一扯,似两把大钳子那精瘦渔夫疼得直咧嘴,他一脸痛苦,豆大的汗珠子流淌在扭曲的面庞之上。 那胖子力大无比,气沉丹田,深沉内力无穷无尽,他要杀了这个瘦的跟猴一般的人! 精瘦渔夫疼得招架不住,双膝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如同被老鹰俯冲擒住的野兔和黄羊一般,几乎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柳云桥和乌子虚相互对视了一眼,柳云桥声道:“鹰抓功,看来这瘦子性命难保啦。” 乌子虚点头道:“是啊,沾衣号脉、分筋错骨、点穴闭气,至少两只手臂是保不住了。” 春来愤然骂道:“哼,死胖子,以大欺。男人嘛,吵个架,就是说不到一起,尿不到一壶,也不至于要人命嘛。我看那胖子就不是什么好人。” 柳云桥瞪了他一眼训道:“多嘴,饭都塞不住嘴。” 瘦渔夫不甘心束手就擒,他就势一个下蹲翻滚,摆脱了胖子的钳制,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他身手轻盈矫健,晃动了一下肩膀,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一脸肃杀,决定和这个红脸胖子决一死战。 他的抗争和漂亮摆脱,赢得了酒馆食客的阵阵掌声喝彩。渔夫脚尖一点便升空腾起,凌空一个旋转侧踢出去,对准了红脸胖子的肩膀一腿“下关风”,胖子大脑袋一偏,渔夫头朝下脚朝上,连续两脚“上关花”! “高人哪,这边是点苍派的绝招“风花雪月”,那两招‘下关风’和‘上关花’使得滴水不漏,轻松自然的了无痕迹。只有大理才有这般轻盈神秘的功夫!”乌子虚轻轻说道。 那一招“上关花”倒立螺旋腿破了红脸胖子的面相,鲜血直流。瘦脸渔夫逐渐找回了反击的感觉,每一招出击都是快准狠。 “还打不打,收手吧。”渔夫奉劝胖子休战,可是胖子哪里肯依。 “杀货!今日有你没我。”胖子如同一只咆哮的狮子扑向了猎物,这一次是鹰爪勾住了渔夫的膝盖。 一旁的妇人袖子轻微抖动,一只袖镖滑到手心,她在寻找最佳出手方位。 乌子虚从桌子上抄起一根筷子,正要射向那妇人暗器的左右,却被柳云桥按了下来,他用眼神制止了他。 柳云桥两只筷子中间一颗花生米,春来尚未看清这一幕,花生米飞将过去正中妇人的手腕儿,一把尖利的袖镖滑落在地。 瘦脸渔夫的被红脸胖子钳制了腿,疼得咬牙咧嘴,他的余光还是瞅见了这一幕。 “卑鄙的两口子,屠狗杀猪的下三滥。快放了我,不然你会后悔的,你想让她当寡妇吗?” 那妇人朝四周看了看,有些不解有些惶恐:难不成这‘草把人二两肉’(渔夫的绰号)还有帮手? 瘦脸渔夫从嘴里挤出了三个字:“别逼我!”就一个龙卷风抽身,两个膝盖硬是被红脸屠夫扯掉了两块肉,鲜血淋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田忌赛马打擂计 1、瘦脸尤五 就在酒馆的食客都以为瘦脸渔夫必死无疑的时候,再一看那红脸胖子忽然僵在那里,如同被雷劈电击,轰然倒塌,死不瞑目。 乌子虚小声道:“这便是点苍派绝招风花雪夜里的最后两大——‘苍山雪’、‘洱海月’。” 那妇人见丈夫被杀,不喊不叫,一场冷静地抽出了两把杀猪刀,两只眼睛放出比刀子更为寒冷的凶光。 瘦脸渔夫知道自己惹恼了这赛夜叉,两把杀猪刀密不透风,犹如庖丁解牛,每一刀都会令其皮肉筋骨分离。 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响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 渔夫的工具乃是一把鱼叉,被杀猪的赛夜叉卡在了酒桌椅子圈里。徒手的渔夫被杀猪的女屠夫逼到了墙角。 瘦脸渔夫惨叫一声:一只血耳朵飞了出来,落在他们尚未用完的那碗汤盆里。 接着又惨叫一声,一只小手指在带着几滴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掉在桌在上弹了几下,滚到地板上。 酒馆的食客一阵骚乱——尖叫,赞叹,恐慌。 一个年轻的母亲用单手捂住了孩子的双眼。 有几位胆小的退到酒馆门外,隔着窗棂远观,周围出摊的、过路的都聚拢过来看杀人。 那赛夜叉刀法炉火纯青,劈、砍、削、剃、刺、挑,变换无穷。显然,她不想一刀结果杀死丈夫的渔夫。 非要将他千刀万剐,一刀一刀宰了这‘草把人二两肉’,替丈夫报仇雪恨。 她身形高大健壮,完全封堵了渔夫的进攻和闪躲的路线,盖住了他。 左手一刀直取面门,右手尖刀深深刺进了渔夫的右胳膊,一刺一挑再顺着骨头平拉,一块肉齐刷刷翻落下来。 渔夫的伤口上居然是白森森的肉未见鲜血,过来好一会才是血流如注。 好利的刀子,好狠的刀法!片肉不伤骨,去筋不搭肉。 除了膝盖被扯掉肉,耳朵、手指、胳膊腱子肉,接下来便是五脏六腑心肝肚肺了。 瘦脸渔夫浴血搏命,浑身伤口,渐渐力量不止,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他不求饶、不认输,徒手与‘赛夜叉’拼死搏杀。酒馆的看客有的劝解,有的喝彩,有的高喊杀了他,杀了他。 赛夜叉的尖刀顶住了他的脖子:“三刀六眼,还是千刀万剐,怎么个死法你自己选,老娘今天要看看你这草把人二两肉,心肝肠肺到底有几斤几两。” 瘦脸渔夫嘴里一口血唾沫扑地砸到她满脸横肉之上:“臭屠夫,杀了老子,我侄子杀你全家。” 赛夜叉不做声,左手单刀直入洞穿了瘦脸渔夫的小肚子,一刀双窟窿。 柳云桥垂在桌子底下的手心里多了几颗花生米,乌子虚手里是两根筷子。 两个筷子如同飞刀一般,赛夜叉双手杀猪刀同时咣当落地。她诧异地回头时,一粒花生米不偏不倚砸中了鼻尖。 她手捂鼻子,气急败坏:“谁,谁,哪个不怕死的。有种出来跟老娘打一百回合?” 柳云桥起身站了起来,拉着春来缓缓走了过去:“明人不做暗事,你们今天这表现,让一个孩子评评理!” 春来义正辞严:“不就是吵个嘴吗,吵不过干嘛要杀人呢。你们两个打一个,不算本事,对了,你还用暗器伤人。幸亏被我哥哥打掉了。不—公—平!” 围观的食客皆然之,赛夜叉不以为然,没了刀子,就徒手扑向柳云桥。 柳云桥一个侧闪,一个闪电手啪啪啪,封住了妇人的神道、风池、命门三大致命穴位。 那妇人如同被孙悟空定住的七仙女一般,僵在那里不再动弹。乌子虚扶起了倒地的渔夫:“兄弟,你可要紧?” 瘦脸渔夫拱手施礼道:“多谢二位兄弟救命之恩,在尤五,临安人氏。漕帮第三十五堂口堂主,受命出席本次镖王大会!” 柳云桥道:“在下雷云,东方镖局的镖师;这位是我大哥乌子虚,东方镖局镖师,这位是我们的小兄弟春来。” 柳云桥赶紧让春来帮忙,搀扶着尤五去了药铺,并让春来去镖局找到慕神医,救了尤五性命。 那妇人依旧僵在那里,动弹不得。柳云桥道:“欢迎来到洛阳,洛阳不欢迎行凶的人。一个孩子都知道谁对谁错,好好想想。以后杀猪屠狗可以,杀人不行。你丈夫虽然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一个时辰之后,你的穴位自会解开,不过后半辈子只能干你的营生买卖了,别再杀人!” 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碎银子,扔给了掌柜:“掌柜的,这是赔你家当餐具的银子。” 酒馆里食客们传出一阵掌声,人们记住了这个人——东方镖局的雷云。 2、排兵布阵 翌日便是四月初七,三月份的洛阳本是阳春三月,春意盎然。到了四月上旬前几天碧空万里,天朗气清。 不成想初六、初七又是阴雨连绵。眼看就是打镖比武大会,偏偏天公不作美。 雷一诺召集了镖局管事人到正堂商议打镖战术。他浑厚沉稳的声音回荡在华堂:“诸位,明日就要开战了,诸位可有良策,说来听听。” 宗先生道:“这不简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姓姚的以往都是第一场派最厉害的,首场取胜,打掉对手信心,第二场拼死取胜,第三场就随便打了。所以我们也要派出跟他们相应水准的对手,不就赢了嘛。” 雷鸣道:“大先生说的有道理,他们的三名镖师都是强、中、弱的出场方式。第一个必定是黑虎姚振武自己;第二个就是他的大徒弟飞天豹陆震海,第三个是他二徒弟射天狼陆震江。” 慕神医道:“那姚振武乃是白虎孪生弟弟,西门镖局西门家家生奴,自他爷爷就在西门家当伙计做镖师。这白虎、黑虎不仅力大无穷,形意五星拳深得我二师兄西门乘风真传。” 雷一诺环视四周,问道:“那我们怎么对付呢?第一场对黑虎,谁来打?” 乌子虚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是云桥了,第一场不能输。事关士气和镖局颜面!” 一直沉默的郭权,将旱烟管重重磕掉了烟屎,慢悠悠道:“我也看过那姓姚的,力量强大,拳下有力道。但是应变和速度也就那么回事了。第一场事关门面,鸣儿出战稳操胜券,打赢了就是一举两得。” 宗先生附和道:“对对对,老镖头言之有理。鸣儿、盖子打这一场最合适。” 这二人互相捧臭脚,心里那点小算盘,在座的都心知肚明。 老掌柜雷一诺听完并未表态,接着问大家:“那第二场、第三场谁打比较合适?还有,别忘了这只是洛阳镖门亮镖,后面还有天下镖王争霸赛呢,这回可是争夺皇上御赐的金镖玉牒,兹事体大,非同小可。” 慕神医道:“依我看,第一战还是让盖儿去打,下来云桥打,乌大侠最后打。这样下来可能是三战全胜。最后一场更重要,就由鸣儿和云桥代表镖局夺镖王就是!” 老掌柜雷一诺点了点头,心下基本有了主意。他扭头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柳云桥,问道:“云桥贤侄,不知你有何妙计?”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这一年半里,柳云桥总是关键时刻有妙计,众人皆知。 柳云桥沉稳地说道:“诸位一定知道田忌赛马的故事。田忌运用策略战胜不可一世的齐威王。所运用的策略就是下等马对敌人上等马;上等马对敌人中等马,而最后以中等马对敌人下等马。战略性失掉一马,三局胜二!” 众人听完这番言论和计谋,心中惊奇钦佩。 慕神医和雷一诺互相对视一番,点点头。 雷老镖头道:“不愧是绿营标统啊,兵法大智慧。你的意思第一局派一个武功逊色一些的,输掉也无妨?后面连扳两局取胜?” 柳云桥点了点头,拱手道:“比武全盘难以掌控,唯有此排兵布阵之法方能稳妥取胜,避免意外。” 雷一诺又问道:“那后面一场更关键的镖王争夺战呢?又该如何排兵布阵” 柳云桥道:“鸣二哥擅短打水战,盖子兄弟擅弓马骑射,可由他们主攻,我协战。前面一战我和乌大哥主战!” 雷一诺拍手称快,他用赞赏的语气说道:“看看,看看。你们就知道练武不读书。云桥呢,不仅武功长进,兵法和策论也是如此精通,到底是指挥过千军万马的人。就这么定了,第一场子虚来打,我知道子虚功夫在那黑虎之上,不过首场你只能输不能赢!第二场最关键,云桥来打,务必取胜,至于第三场吗,盖儿来打!至少是三场胜二吧。” 众人点头允诺,他接着说道:“至于镖王争夺,我自有安排,就这样吧,各位散了。” 柳云桥和乌子虚早早回屋歇息。郭盖独自一人飞速回到自家院子当中,放飞了那只训练有素的白信鸽。 信鸽飞出去之后,便有折回了镖局径直去了喜宝儿的房中。喜宝儿终于见到自己梦中人,激动地扑进了他的怀里,伤心哭泣。 郭盖的大手穿过她的一头秀发,撩起了她的刘海,擦拭了眼泪。厚实的嘴唇亲吻了喜宝儿的额头和香唇。 喜宝儿浑身哆嗦颤抖,她忘我地享受着心爱的人,略带粗鲁的亲吻和爱抚。 忽然她猛然推开了高大的郭盖:“找我干什么,你都是订婚的人了,找你的玉儿去!” 郭盖赶忙解释道:“宝宝,这都是我爹和他爹的主意,不关我事。” 她哭着反驳道:“哼,骗人!我才不信呢,嘴上这么说,心里乐开花。” 郭盖赶紧抱住了喜宝儿:“亲爱的宝宝,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也知道的,我爹娘年迈,膝下只有我一个独子,父母之命我不能违抗。可是我心里爱的人是你啊,你懂我的心吗?” 喜宝儿哭的更加伤心,单纯的她无法抗拒郭盖的吸引力,只一句话便消解了她心中块垒。 一个月以来的郁闷、痛苦和绝望,郭盖一句话就烟消云散了。 喜宝儿深情地倾诉:“你知道吗,自从看见你第一眼,我就告诉我自己,我输了。你就是我梦里的人和托付终生的人!再后来,你让我觉得你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男人。” 这姑娘对自己动了真感情,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自己当时有点赌气的成分,就在自己仰望宗若璞如同仰望天上的彩虹,求之不得。 看来,若是真的跟玉儿成亲了,喜宝儿该如何打发还是个头疼的麻烦事儿。 我要告诉你:“我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正因为你对我哪怕一点点的好,我孤独的心灵有了一丝慰藉和温暖。我愿意为你付出我的一生和所有,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喜宝儿如泣如诉的诉说衷肠,却成为郭盖的心理负担。 他不会接话了。只是抱着他可劲的亲吻,然后又脱光了她粉色的裙子。 一番云里雨里亲亲我我之后,郭盖交给了喜宝儿一个小瓷瓶子告诉喜宝儿:这是一种增强功力,补充体力的药丸儿,明天早饭的时候让乌大侠服下,后天给柳大侠服下。 又补充道:“决不能让他们本人知晓,这是老镖头的吩咐。”年轻的喜宝儿并不知晓利害,更不知道郭盖找她的真实目的,使劲点了点头并保证一定办到。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喜宝儿借清洗茶具的空档,在乌子虚的紫砂壶里加了点料。 作为岭南人的乌子虚,喝茶是他几十年雷打不动的习惯,每日清晨第一件事便是一壶茶。 雷夫人让厨房的董嫂准备了丰盛的早餐,镖师们吃完便开赴比武现场。 2、开局失利 洛阳城自古街市繁华,九街十八巷,七十二胡同。除了东、南、西、北四条大街,便是县前街、马路街、马市街、东关大街等较繁华之城中车马大道。 亮镖大会比武赛场设在四条大街的十字街中心,八角楼下。 擂台全铺红地毯,台上正中木牌上一个大大的镖字,足足有三尺见方,两侧兵镧并立,兵镧前方立着八名壮汉。 擂台一侧架着一面直径四尺的牛皮大鼓。在兵镧的外侧的木板上书一副霸气十足的对联:立信立义名扬三山五岳,大智大勇威震四海八荒。 巳时一过,台下人山人海,观者如潮。 镖门中人都明白,本次亮镖打镖的发起东家实际上正是华北镖王—西门镖局。 西门镖局的大旗上绣着一只上古神兽—昆仑白泽,这正是新任掌门西门毅的江湖绰号。 殊不知,它的主人此刻正在遥远的冰封之地宁古塔,为旗人和披甲为奴。 东方镖局的大旗矗立在擂台右侧,镖旗上绣着一尊佛,正是当家人玉面金佛雷一诺的江湖绰号,更是镖局标志和图腾。 大旗旁边还有一面副旗:威震中原,镖行天下。 双方签了生死文书,执事宣读本次亮镖大会主办镖局,对战镖师以及比武禁忌之后,小厮敲响威风大鼓。台下左侧上来一名汉子。 果不其然,那人正是西门镖局排行第五的镖师——黑虎姚振武,白虎姚振文的弟弟。 那厮黑凛凛一大汉,宛如一座铁塔,《水浒传》里李逵再世! 同样是一母所生两兄弟,一个面皮白净身段清瘦;一个面皮漆黑高大威猛。 他站在台上,傲视四周,眼睛里只有高傲,没有爱恨和恐惧。 执事再次对着台下唱道:“对战镖局,洛阳东方。第一场,西门姚振武对东方乌子虚。” 一道黑影闪过,乌子虚飞上擂台,他一袭黑衣,身法飘忽,体态轻盈,台下一片喝彩。 乌子虚拱手施礼,黑虎态度傲慢,蜻蜓点水般回了礼。 虽然黑虎的身高力量远远胜过哥哥白虎,但是他并不是有勇无谋的莽撞家伙。 他高傲的眼神里透露着一丝冷漠。比武尚未开始,就如同猛张飞喝退十万曹军一般,从丹田中发出的一声爆喊,几乎要掀翻擂台。 乌子虚知道,这是他聪明的战法,眼打和声打震慑对手,在气势上压倒对手,再出拳相博。 乌子虚本是南人,身材矮瘦,二人巨大身高反差台下的观者不禁为他捏一把汗。 黑虎的脸上却是无比庄重严肃,这是他尊重对手的表情,从小师傅西门乘风就告诫过他轻敌是成功的敌人。 乌子虚出身漕帮绿林,手刃猛虎,杀人无数,身经百战,普天之下人人皆知。很多武林豪杰正是因为轻敌才丢了性命。 乌子虚先发制人,一个螺旋鬼步倏忽闪到他的侧后身。一招移花接木掌法凌厉直取黑虎下肋。 黑虎不躲不闪,左手硬接一拳,右手就是一个崩拳。 乌子虚快速反转,闪身滑步躲过。二人第一次搭手算是牛刀小试。 一个用掌,一个用拳。散花掌柔中带刚,变幻无穷,形意五形拳刚猛沉雄。 几个回合下来,一直占上风乌子虚,忽然进攻章法变得凌乱而又软弱无力,他逐渐被黑虎逼退到擂台 的角落,进退维谷。 仅仅几招之后,劣势立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乌侠遗恨打镖台 1、暹罗拳法 若不是步伐灵活,身形难以琢磨,他早就败在了黑虎的重拳之下了。 台下的柳云桥知道:这是因为靠仅仅习练了数月的散花掌,掌力不济,达不到使用自如、得心应手的 效果,不足以抵挡黑虎的重拳。 平时二人对练时,乌子虚不自然地就切换成了洪拳或者暹罗拳法。 从学习到应用都需要漫长的过程,这是每个人的习惯,短期内是无法改变的。 按照师傅的战术安排,第一场是可以失败的,但是他奉行的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 堂堂乌子虚敗也要败的有尊严。 忽然,倒地的他一个倒挂金钟,一个鳄鱼摆尾后旋踢,脚尖扫过黑虎的脸颊。 这怪异腿法,轻如鸿雁,快如闪电,出其不意,前所未见。台下爆发一阵喝彩之声。 接着,台上发出连环出击的招数,膝盖和肘关节配合,如同两把重锤,砸的黑虎痛彻骨髓,抱头防守。黑虎心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暹罗拳法? 没错,他的看家本领洪拳被他雪藏,乌子虚还是换回了自己精熟圆融的绝招暹罗拳。 台下的雷一诺脸色阴沉:输赢都无所谓,不用本门功夫赢了也会违反比武约定的。 这乌子虚难道是意气用事、求胜心切么,他看不懂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很快,乌子虚犀利密集的进攻套路,快准狠的暹罗拳,尤其是立足外围的多变打法,克制住了黑虎的五形拳的贴身短打。 局面就这样被他扭转过来了,台上的比武场面更加好看精彩!场下喝彩声不断。 从黑虎的步步紧逼,到乌子虚的反转,急坏了黑虎的同门中人。 他的两个徒弟在台下急得干瞪眼,大好局势没抓住,本可以速战速决旗开得胜。 “师父,劈拳攻上摆,炮拳克下摆!”二徒弟射天狼陆震江禁不住要指挥师傅。 乌子虚浑身都是武器,浑身上下最为坚硬有力的部位都成了他的进攻利器。 逐渐占了上风,刺拳、摆拳、砍肘、砸肘、反肘,跳膝、砸膝运用自如,变幻莫测。 凶狠招数连环重击,暹罗拳里招数“依诺刺剑”配合“神象击齿”、“举须弥山”配合“狮子越涧”,形成连环子母招,再一个,如泰山压顶势如破竹。 好厉害的腿脚功夫!这是哪个门派功夫? 台下有人十分疑惑地发问,语气之中带有惊喜和好奇,更是赞叹。 就连雷一诺和柳云桥都看的目瞪口呆,柳云桥心想:乌大哥果然凌厉,练了散花掌内功心法之后,暹罗拳法更为沉稳刚猛,只怕连自己都未必能打过他。 黑虎的进攻章法和节奏被他打乱,十分急躁。 倘若没有压倒性优势,胆识和经验做铺垫。力量,有时候胜过武功本身。 正如武术大师所言:一胆二力三功夫。 乌子虚打到兴头,似乎将头条晚上的战术安排抛到了九霄云外,让拳头来决定胜负吧,谁说不能三战全胜呢? 柳云桥附身到雷一诺耳边说到:师父,我看乌大哥能赢,开局取胜也不赖! 这时候,雷雨和宗若璞一起拍掌喝彩。 乌子虚快如灵猴,准如鹰捉,狠如霹雳。 平地跃起一个飞膝,腾空跃起跪到了黑虎的双肩上,双手高举,一个砍肘和砸肘连环招数对准了黑虎的头部。 任何对手假如天灵盖被乌子虚击中,败势便不可扭转,黑虎也不例外。 这时候,乌子虚却忽然停止了进攻,黑虎一个恶虎钻裆双手勾住了乌子虚的双腿,再一个霸王举鼎将他高高举起来。 乌子虚忽然一阵眩晕,眼前出现幻觉,他失去了力量,手下软弱无力。 黑虎立即抓住了破绽。这一摔,乌子虚势必非死即残。 乌大哥,旋转,旋转!柳云桥心急如焚,他看出了了乌子虚的异样——进攻忽然松懈。 黑虎总算没有下死手,他只是使出了不大的劲道摔下乌子虚。 被摔在地的乌子虚昏迷不醒!倒在台上的乌子虚一个卧鱼姿势保护住了要害部位。 他总算保持了最后的清醒。 黑虎大脚抬起后拉,飞脚将他踢到擂台之下。 大哥——柳云桥一个鱼跃接住了乌子虚。乌子虚口吐鲜血,眼神迷离,张开了嘴巴却说不出话来。第一场:西门胜! 场上的形势一波三折,扣人心弦,观者意犹未尽,擂台下引起了一阵骚动。 有人为乌子虚惋惜,有人为黑虎喝彩。 乌子虚眼神迷离,神情恍惚,一身瘫软,嘴角有泡沫,慕神医赶紧为乌子虚号脉诊断,翻看眼皮, 检查舌苔。 慕神医观其病症之后,给出诊断结果:“浑身瘫软,出现幻觉,比武过程忽然后劲乏力,多半是中了慢性冰毒。” 雷鸣惊诧地问道:“慢性毒药?依神医之见,他是被人下毒了?” 慕神医点头不语,从医几十年来,诊断病情从未失手和偏差。 一种难以言状的不安和恐怖气息,萦绕在东方镖局。敌明我暗的处境,被人算计的恐慌,雷鸣和柳云桥都十分担忧自己是否也曾被毒害了。 “贤弟,你告诉我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来自何处?”雷一诺十不安地问慕神医。 慕洪轻捋胡须悠悠回复道:“此等病毒来自缅甸老挝一代,无色无味,就是罂粟的基础上加入了印度曼陀罗花。其配方剂量把握的尤其精准,被害者在一个时辰以后才会发作。尤其是在剧烈运动或者练功之后,毒性便会定时发作。” “爹,镖局接连二三出事,我一直觉得很蹊跷。那次大烟上船,镖局被袭,医馆被灭,这回又是冰毒进门。还有,还有……”雷鸣忽然又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快说!”雷一诺严词追问。 “爹,我不敢说,怕您身子骨经受不住。” 雷一诺不禁冷笑道:“直娘贼,还有什么事能把你爹打垮?说吧。” 雷鸣赶紧双膝跪地“爹,是我看管不力,镖局掌门大印被,被盗了!贼人拿着打印,打着振东旗号揽了很多买卖。” 雷一诺听完,沉默了片刻。脸色铁青,拐杖砸在地上捣蒜一般咚咚作响:“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你也早不说!” 雷夫人和大先生,都低头不语。 他瞪了大先生和雷夫人一眼:“你们早就知道,合着偌大一个镖局,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要是被人打着东方的旗号抢了银子杀了人,再劫了皇杠子,全家都得人头落地!” 他的一番话绝非危言耸听,说得众人脊背发凉,纵先生“这,这,大哥,不都是担心您这身体受不得气吗。就没敢告诉您。” 雷一诺铁青着脸:“你们,唉,我还没死呢!看来东方镖局里有穿绿衣抱黑柱的内鬼!给我查,揪出来,我砍了他的手。” 当天下午,雷一诺命镖局全体镖师进行大搜查,镖局每个人的房间都进行了仔细查抄。 一无所获。 当然,作为下两场将要登场比武的柳云桥和雷鸣心中忐忑,唯一知情的喜宝儿惶恐不安。 有过从医经验的她,第一感觉就是问题出在哪里。 傍晚时分,她惴惴不安地找到郭盖。 她掏出了那瓶药捧在手心质问他:“给我交底说实话,虽然我也不喜欢那个姓乌的黑老广,但也不至于害人家。” 郭盖十分平静地回答:“你想多了,我跟他同门怎会害他,何况镖局既是雷家的,也有郭家的份儿。难不成我会害自己?都怪这家伙自己不检点,抽个什么福寿膏子,身子虚了,打不过人家赖别人。我给你的东西可是宝贝。” 喜宝儿将信将疑,反问道:“当真?那,你自己可是也要打镖的。”郭盖不回答不辩解,一把抓过药瓶子,喝了一小口。 然后猛然顺势将她揽入怀中,亲着她丰满厚实的唇:“小野猫,还居然敢怀疑我,今天看我怎么收拾你。”喜宝儿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颤抖着撒娇道:“讨厌,你可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郭盖不再言语,很快褪去了她的衣裳,二人又是一番亲热直到半夜方才散去。 柳云桥和雷鸣的茶杯里,自然也得到了喜宝儿雨露均沾的“关照“”。 2、连环索套 没有药品及时医治,狼牙毒发作,白虎的伤口已经感染化脓。 除了他,还有很多镖师伙计,领房人,深受毒害,不堪其苦。 伤病满营的镖队,根本无法前进。拖到天黑狼群势必卷土重来,倘若再遇到一股盗匪,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人货双失。 白虎无奈,命令何五返回找到蒙古马,再先行到沙坝驿站,去大车店找彭花子寻求支援。 何五临危受命,加快脚程,返回黑龙潭,他心里默念祈祷追风不被药死,尽快醒来。 天无绝人之路,追风果然醒了过来,自己往回一线天方向追着队伍飞跑,正好与自己半路相遇。 真是老马识途,谢天谢地。 他抱住马首,抚摸着它脖子上顺滑的鬃毛,眼眶湿润了。 拉下的路程并不远,对于以速度见长的追风来说,也就喘口气就返回到白虎临时的营地。简单补充草料便快马急奔到了大车店。 何五栓马进店,却没见到老板彭花子,大车店酒馆大堂里就两个人,柜台里一名账房拨打算盘珠子,接待他的是一名瘦弱的麻子脸小二。 他是个久经江湖的老镖师,进到店里后发现店里不一样的味道。那个麻子的人不冷不热,欠身问候道:“师傅,赶路辛苦了。您是过路的客商吧。打尖还是雇骡车?” ……,何五上下打量了一番店小二,再四周瞧了又瞧,欲言又止。 他吊儿郎当,拣了个靠窗口的桌子坐了下来,慢斯条理地点着菜:“要一大盆羊肉面,再来一壶老汾酒,再来五十个牛肉油饼子打包带走,要快!” “好嘞,客官您稍作坐。”麻子脸动作利索,记性一流,提高嗓门对着后厨将何五点的饭菜报了一遍。 何五接着问道:“小二,这附近可有医馆药铺?我需要弄点中草药。” 麻脸小二道:客官,您需要什么药,刚好小店备了一些常用的,看您是否用得上?” 何五想了想:“洋金花、三七粉、降香粉、白芨粉什么的,给我抓几副。”小二点头答应便去了后厨。 店里十分冷清,此时已经黄昏时分,本是饭口上客时分,却只有何五一个客人。 很快,麻子脸就为何五上了面,温了一壶汾酒。还额外端上一碟花生米,说是送的。 然后摊开一张大油纸,开始包裹他点的油饼。 饥饿的何五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就吃完了面,然后掏出了二两银子钱,递到麻子脸手里。麻子脸客套回道:“客官,使不得,给的太多。” 这时何五忽然掏出一把尖刀扎到桌子上,寒光闪闪:“小二,我来问你。如实回答我。否则的话,刀子不认人!” 麻子脸小二吓得面如菜色,哆哆嗦嗦地回到:“好汉,这位爷,有事您说话。别伤我,但凡是我知道的一准实话禀告,不敢隐瞒!” 你是谁?原来的店老板彭花子,他人呢,去哪儿啦?是不是给你们害了,可是被你们这帮歹徒鸠占鹊巢?说!”何五用手封住了小二领口,一把将他摁趴在桌子上,刀口正好顶着他的脖子。 麻脸小二吓得不轻,颤巍巍赶紧说道:“这,这位爷,想必您是有日子都没来过了。这,这,彭掌柜的 他,他早就不干了,他,他可是发大财了,把这个大车店转让给我们东家了,不,不信,您可以去掌柜看,文契。” 何五将他的脖子领扯了更紧了:“胡说!他不干了,他能干啥?” “他,他是镖师出身,他赚了银子,回,回张家口老家,开,开镖局赚大钱了去了。” 何五一听,嘴上继续厉害着质问,手上劲道松了一半。 还是凶狠逼问:“果真如此?”那彭花子本身就是西门镖局走出去的老镖师,上了年纪才靠着自己多年跟驿站的靠山,开的大车店。这几年挣个开镖局的银子倒也是合情合理。 麻子脸小二又说道:“这位爷,不行您先松手,我这就过去给您拿转让文书,您就放心住店打尖,今儿晚上再洗把脸,泡个热水澡,给您整只不和勒,温一壶草原的扳倒驴!” 柜台里的账房先生见来了一个狠角色,缩在柜台里不敢动,透过圆形镜片老花镜是恐惧和不安。 何五迟疑片刻,拔下刀子手里晃了晃接着手一摆呵道:“快点拿过来,爷看一下。” 麻脸姑娘又道:“这位爷,您要不跟我一起去看下,心里就踏实了。您这边请!” 何五心想,小瘪三,量你也不敢耍什么花招,便起身站起来尾随他去柜台。 走到店堂中央桌子的时候,只见那麻脸姑娘忽然脚尖一点,接着便是身轻如燕腾起到了桌子上,如一只燕子一般横空掠过,转眼就在柜台跟前立住。 好身手,轻功了得! 再看何五,店堂中央被他踩过的地板忽然松动塌陷,他掉进了一个六尺深三尺见方的大坑里!等他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倒吊在后院的柴房里。 在几名小厮的簇拥下,来了一名红衣妇人。身段婀娜,红晕桃腮,热情似火,美艳无比。 那红衣妇人约莫三十来岁年纪,仔细一瞧正是那名麻子脸小二,原来她脸上的麻子是假的,褪去伪装居然是个大美女。 那美女犹如母夜叉一般哦凶狠:“狗贼,杀菜!厉害呀,说,你是什么人?敢欺负老娘,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快说你来干什么?不然活剥了你!” 何五眼珠子翻她,就是不张口。红衣妇人对着小厮们使了个眼色,小厮们用柳条轮番抽打,逼问,凉水浇头脸,炉子里烧红的钢碳烙手心和胸脯。 何五是条汉子,镖队遇难勇于承担,队友受伤不离不弃,严刑逼供不惧生死。那红衣妇人很是歹毒,签来一只狼狗,闻到血腥味的狼狗咧着嘴对着他猛吼,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架势。 大概是被狼群袭击的心里阴影在作祟,何五的毅力达到极限,还是说出了自己此行雇大车的目的。 其实,那女掌柜在他一进门就早已察觉出他是遇到劫匪的镖师无疑。 饥肠辘辘,行色匆匆,人困马乏,点了大量打包食物,怀疑店家逼问小二,购置草药,必定是遭了贼 寇求救的镖师。 何五忽然觉得头疼,出现了幻觉,狼狗的血盆大口撬开了何五的嘴:“二十大车货,刚出一线天!” 小厮们用柳条从他嘴里逼问出了值钱的信息,讨好地告知了红衣掌柜。 此时,白虎带着伤病满营的镖队困在山谷,焦急等待着救星归来。一支部队只要有三成的伤病,几乎就失去了作战力,何况目前伤残比例几乎是一半以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无底深渊黑龙潭 1、处心积虑 眼看天已擦黑,倘若过了晚上再没人来接,麻烦就大了。 身体的疼痛,内心的煎熬,折磨着他。坚韧是镖师的基本素质,这个时候只能坚持,再坚持。 “看,二镖头,大板车来了,我们有救了。”镖局徐六兴奋地站了起来,不远处一队人马开了过来。神志模糊的白虎喜出望外,他立刻有了劲头,起身对着车队挥手致意。 那红衣妇人跳下车来,对着白虎微笑,热情招呼:“姚镖头,久闻大名,一路辛苦了!奴家正是大车店彭花子内人,何镖师把情况都说了,适才他和我家掌柜的吃了些酒,有些乏累,正在店中歇息,这是我家掌柜亲笔写的帖子,委托小可领队将货物带人转到大车店再做打算!” 白虎见其衣着得体,言语和气。再看那帖子正是彭化子的亲笔手书,并附有何五的签名画押,便打消疑虑。冲着红衣妇人拱手施礼:“嫂夫人雪中送炭,搭救之恩来日相报。” 红衣妇人躬身还礼,再命人抬出两个大食盒,热情说道:“都饿了吧,弟兄们吃酒。尕娃子,把酒菜呈上来,慰问一下姚镖头还有各位大侠,今后咱们就是一家子,只要路过这条路走口外,沙坝大车店就是咱们的家!” 白虎为她的热情感染了,心下好生羡慕:这彭化子好福气,一年不见就娶了这么美艳排场的媳妇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对外的场面也能对付。 “嫂子热情厚爱,令振文惭愧。你说得对,以后打尖歇马就指定在咱们那里了,我还要跟彭兄弟好好喝上几盅呢。来,大家伙儿,今儿个嫂子救了大家的命,都敬嫂子一盅!” 镖师们都举起手中酒盅一饮而尽,接着都风卷残云饱餐一顿,红衣妇人也适当陪着吃了酒。 说笑声中酒足饭饱,白虎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人和骡马一全部被放翻。除了白虎之外,其他的人全被斩首无一幸免。 受伤的骡马被杀了肢解,保留了肉。骨头下水,镖师伙计们的尸体,一把火烧成灰烬。白虎连同镖货又被押回了大车店,麻晕的白虎被小厮反绑了手脚,扔到柴房何五的脚底下。 从头到尾,他们做的干净利索,不留痕迹。红衣妇人一眼看出了何五的座驾是一匹宝马良驹。追风体形矮小,其貌不扬,然而牠头大颈短,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能抵御西伯利亚暴雪;能扬蹄踢碎狐狼的脑袋。那是纯种的蒙古马,仅次于土库曼斯坦的汗血宝马。 他命人好生照料,这是他们送给大当家的绝佳礼物。劫匪们在红衣妇人的带领下,大摆庆功宴大快朵颐、饕餮盛宴。 柴房里,何五一见二镖头,便用脚踢了踢沉睡的白虎:“二哥,二哥。你醒醒!” 酒里的蒙汗药劲头十足,他足足叫唤了半个时辰,白虎才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和何五被捆缚,立即明白了中了圈套。 羊入虎口,凶多吉少,他心中懊悔不已。 他一向谨小慎微,却马失前蹄,真是老车把也会翻车。 何五朝外看来看,然后用春点跟白虎对话:“并肩子(兄弟),安了根么(吃饭了没)?” 白虎道:“眩里圆(吃了)” 何五道:“老合(兄弟)碎了(死了)还是挂彩(受伤)?” 白虎道:“乌鸦占了雀巢,风紧(情况无比危急),对盘(对手)上线开爬(在这一带下手作案),鞭土(打死人啦)。瓢把子是那刘侧目(四)。” 白虎又说道:勿进粮仓,黑天扯呼(逃跑之意),羊(俘虏)进了圈必定是摘瓢! 何五道:“对盘夜晚上啃(吃饭)搬山(喝酒),醉了拖条(睡觉),趁机抛闪:(解手),摘瓢 清了(割脑袋)。” 看守的劫匪喽喽知其二人说的尽是江湖切口,他们并不结其意。直接冲进去每个人抽了几个嘴巴子:“都他妈给我闭嘴!” 红衣妇人命人连夜将战利品运往贼人的巢穴——飞鹰堡。 没错,那里正是天下闻名的四大匪盗排行老二—草原雄鹰刘四儿的巢穴。其他三位分别是老大封门屠夫司马啸林、老三追风猛虎夏老三(关东匪首)、老四南海虎鲨过江龙。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晃动了整整一天一夜,过了杀虎口便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一支轻装马队呼啸而至,手持弯刀口中呼啸。来者正是草原流陆马贼之王刘四儿派来接应他们的二当家也是山寨妇人的。 贵重的货和重要的人更换了马匹,呼啸而去,留下无关紧要的一干人等断后缓归白虎和何五被被结实反绑,破布头塞进嘴里,横在马背上当成战利品一直驮到了飞鹰堡。 2、喜忧参半 这一天一大早晨,八角楼的亮镖台被围的水泄不通,人数较之头天翻了数倍。 头天的精彩比武一时间传遍大街小巷,市民茶余饭后津津乐道。 除了当地的看客,台下多了操着天南海北不同口音的人,洛阳城周围乡下赶集过会的乡下人都赶来凑一把热闹。 武林中的各大门派掌门和重要弟子、镖局掌门和镖头,自然是不容错失良机。 更有祁萧崔候四大商号携东关、南关山陕会馆的富商大贾放了生意,包下亮镖台对面的清风茶楼,临窗观战。 居高临下,绝佳视线,这无疑是商人的雅座了。 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为了挑选一流镖局和镖师,作为押货护镖的合作相与,看比武打架权当消遣。 黑虎姚振武的大徒弟飞天豹陆震海首先亮相,典型北人特质,体格健硕,阔背浑腰,敦默寡言。 右手一把鬼头刀,刀体沉重,刀柄处雕有鬼头,斩金切玉。刀背有一圆口,鬼头刀袤方,背厚面阔,分量笨重。 这飞天豹的江湖名万源自他的速度和轻功,再就是手里那把刀。打眼一看一个平平常常北方汉子,那把刀子吸引了更多眼球。 飞天豹子站到台中央抱拳施礼,台下的观者大多数并不晓其名号,喝彩声源于那把鬼头刀。 说起这飞天豹子兄弟二人名不见经传,但是他手里那把鬼头刀系其前朝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心爱宝物,陆炳乃是嘉靖皇帝朱厚熜救命恩人。 唯一三公兼任三孤的官员,大明最有权势且得以善终的锦衣卫指挥使。 说到这鬼头刀,绝非等闲兵器,初始主人是前朝三宝太监。 三宝太监率三万宝船下西洋路经苏米龙鲸鲨岛,震慑了周围的全部部落,部落酋长将那把鬼头刀献给了三宝太监郑和。 刀柄上的鬼头用人的头骨雕刻,坠以流苏,些许的斯文化解了鬼头刀的恐怖杀气。 自然,手里握着五百年宝刀的飞天豹陆震海就是陆炳的第九代长孙,传家之宝历经百年到了他的手里。 虽然习武世家,前朝指挥使的后代自然与功名无缘,走镖护院是他唯一的出路。 柳云桥对飞天豹陆震海一无所知,更不知晓他手里那把刀的来头。 只见这人生的虎背熊腰、英武逼人。百刃之君凌虚剑在手,足以雄视天下。 抱拳施礼后双方摆开阵势。 陆震海刀横左臂,下半身起势依旧是形意拳的三体式,他并未出击而是伺机而动。 柳云桥灵虚在手,手分阴阳,身藏八卦,步踏九宫,内合其气。 他先发制人,鬼头刀锋芒未现,他一招天寒孤海避其锋芒,直取其上摆。 陆震海一个闪身移步,退步接刀,再一个上步劈掌藏刀,掌心向右,掌指斜向上;眼看刀前,闪化柳云桥剑锋后快速向前上步,脚踏中门右手刀直刺其胸腹。 柳云桥动若蛟龙出水,静若灵猫捕鼠,第二招千里烟波快如闪电,破解了陆震海的盖步横切刀。 这时候,台下的观者群中,有一行四人,对柳云桥的剑法格外关注。 其间坐着一名老道士,穿一身黄袍,身边立着三人,一人银盔甲遮面;一人瘦如猿猴;一人白发粉面,面无须发。 没错,这拨人正是玄圭门玄圭门主跟他的三大护法——玄门三奇。 台上,柳云桥被陆震海的连环刀法逼的连连后退。只见那形意五行刀被他使得密不透风,上步滚刀封锁了柳云桥的进攻线路,再以连环转身崩刀、推刀组合刀法将对手逼的毫无招架之机。 柳云桥闪转腾挪,身似游龙惊凤,终于找到陆震海的软肋和破绽,使出了最后一剑:晓风残月。 陆震海两脚摆扣步,身走化身法,随身转步行,刀扫横抹,缠头裏脑走龙盘。 这边是化身龙行刀法,形意五行刀里最具严密的防守刀法。 可是这一次,柳云桥的剑已经顶住了他的咽喉! 那一剑实在太快,陆震海以及台下的人都没看清楚,谁也不相信那一剑已经刺出去。 仅仅三招之内,不到半袋烟的功夫,柳云桥手里的灵虚剑破了鬼头刀。 台下的宗若璞兴奋的跳起来,拍掌称快:“好好,打的好!”宗启文眼神白了她一眼。 宗若璞双颊泛起了两朵桃花。 玄圭门主手里钢珠子转的更快了,他阴阳怪气地说道:“白衣小子的剑法看起来很精到啊,像是我门失传了三十年的剑法,待会你们三个上去会会他!” 比武场下的人尚未反应过来,更没有看够,甚至来得晚的市民还未看到精彩的打斗,已经决出了胜负!真是意犹未尽。 柳云桥抱拳施礼道:“陆镖头,承让!”转而再向台下欠身作揖,正欲离去。而此时台下的东方镖局老掌柜却面露愠色。 “泼贼,哪里走?吃我一刀!”台下陆震海的弟弟射天狼陆震江一个鹞子翻身,便追杀到了柳云桥的身后。 “云哥哥,小心身后!”台下的宗若璞急得脱口而出。 柳云桥耳听八方,忽觉一阵劲风袭来,身后倍感压迫和阴冷,来不及转身就被刀锋逼到擂台边缘。 那把刀并不长,外形呈银色,弯弯曲曲,形似一条二尺长的蛇。 这是爪哇国的马来刀,外形怪异,马来岛上陨铁打制坚硬无比,刀口锋利异常,更重要的是刀口涂抹了毒,只要被划破皮肤便有性命之忧! 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躲闪已无空间和时间,要是被那马来刀砍伤劈到,后果不堪设想。 他剑尖一点一个凌空飞度,如同大鹏展翅一般跃起半空,再一个漂亮优雅的后空翻便立在了擂台一角的柱子上,居高临下。 飞天豹子陆震海尚未从柳云桥三招取胜的阴影里清醒,见弟弟上了擂台助战,立即拔刀扑了过来。 兄弟二人一人一把绝世神刀与柳云桥呈三角之势,狼顾鹰视,势要与柳云桥死磕到底。 台下很多正欲扫兴离去的观者,又兴奋的折转回来。 有好戏看了! 台上的兄弟二人分工密切,配合默契。一快一慢,一远一近地对柳云桥进行缠斗夹攻。 哥哥飞天豹子陆镇海大刀贴身近斗,刀法沉稳,虎虎生风。 弟弟陆震江一把蛇刀逶迤绵延,专找空档破绽下手。 只见台上一个白色身形飘逸灵动,剑法刚柔并济,快如暴风骤雨,一剑洞破九重天。 兄弟二人一人身穿蓝袍稳打稳扎,一个身着灰衣。 蛇刀银蛟翔空,双刀披靡万里原。 飞天豹和射天狼的联手,一度威震江湖。 斩落绿林好汉和江洋大盗无数,多少英雄好汉谈之色变。 柳云桥一人单挑二把刀,竟然如此轻松洒脱。只见他他动作优雅飘逸,剑如飞风,赢得了台下阵阵喝彩。 柳云桥思忖道:这兄弟二人里应外合,远交近攻,给我制造不少麻烦,当前局面只能以快打慢,各个击破,方能快速取胜摆脱纠缠。 手中灵虚宝剑虚晃一招,直取陆震海气海、关元两大命门。剑尖所至,奔逸绝尘,龙行如风。 陆震海输掉比武慑于凌虚剑的锋芒,脚底下步伐紊乱,侧向滑步后退恰恰与弟弟肩膀怼在一处。 柳云桥快剑在一秒之内连出六招,分别封住了弟兄二人的人迎、风池要害穴位。 一剑挑双刀!灵虚宝剑战胜陆家双宝刀。也许多年以后会变成江湖传说,评书家演绎的版本。 人群里有人议论道:“看这兄弟二人功夫不咋地,手上家伙倒是不多见,应该是宝贝!” 另外一人不屑地反诘道:“一把那是鬼头宝刀,一把是爪哇国的斩蛇刀,都是稀世珍宝!” 台下观者皆叹为观止,目瞪口呆,足足沉默了一分钟之后,喝彩声掌声尖叫声持续了很久很久。 主持比武的执事抓起了柳云桥的右手,高高举起向台下张望着宣布了结果:“第二句,东方胜!” 台下的雷鸣十分不服气,愤然喊道:“你们犯规了,二打一算什么规矩?”柳云桥示意他别再申辩,对着台下观者拱手施礼。 这次他要转身下台,陆震江不堪其辱,猛扑到他的身后,死死抱住了柳云桥。 两次突如其来的袭击令他十分厌恶,他身体重心下沉一个马步稳住自己。 低声说道:“你我无冤无仇,劝你速速放手,要不然你的后半生都将会后悔今日的莽撞。” 黑虎姚振武飞身上台,一边拉拽着他一边劝其收手。 陆震江哪里肯放手,从后面胳膊横勾了他的脖子,右手揪住了他的衣襟,刀子顶住了腰部。 哥哥陆震海却僵在台上无所适从,弟弟的举动失去理智。 台下的宗若璞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冲上了台面,挥舞着秀锤击打着犹如一头愤怒公牛的陆震江,郭盖也雷鸣也冲了上去,郭盖却是紧紧拉扯住了宗若璞。 在陆震海和黑虎两个人的合力之下才解开了他的铁臂锁喉。 柳云桥的脸色如酱紫的猪肝,喘不过起来! 雷鸣退后几步,右手一翻,一粒飞蝗石射了出去。 正中他的胳膊,陆震江仅仅咧着嘴吱哇叫了一声,手臂并未松开。 他要将柳云桥置于死地,柳云桥屏住了呼吸,他用内力封住气门,准备借力腾起一个后翻摆脱他的钳制。 只听“嗖”得的一声,几滴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陆震江的耳朵早已被飞蝗石击穿,鲜血直流。 这一记飞镖力道十足,穿透了左耳,后劲不减,狠狠击中了 是轮椅上的雷一诺出手了,一石打天下,石破天惊扫千军! 无比疼痛的陆震江自然松开了胳膊,手上的气力不减,硬是将柳云桥的一身袍子上身齐刷刷撕破,露出了他的脊背。 那是一张图案,柳云桥自己并不知晓,只有在他情绪激动、浑身大汗、无比悲伤的时刻,那张图才会浮现出来,鲜红的图! 说是图,其实是由虚实的黑白点点构成,上面九点,二黑七白;下面七点,六黑一白;右边十三点,四黑九白;左边十一点,八黑三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云桥一剑挑三奇 1、河图洛书 中间是五个白点构成一个星座,四周是十个黑点上下各五个,合成一个方框。 奇门老祖一脸惊喜,如获至宝:“他果然就是我找了多年,身上有河图的人,原来师妹一直在骗我,河图就并不是什么羊皮卷,而在这小子身上,难道他就是麒麟神驹、龙马转世?” 瘦如猿猴的飞天金猿道:“要不是那天晚上看不清,早就逮住那小子了。” 奇门老祖对他们三人使了眼色:“还愣着干嘛,还不上台给我抓住那小子!” 说时迟那时快,三道影子旋风般刮上了亮镖台,拦住了柳云桥的去路。 三人身高依次降低,分别着黑、蓝、灰三种眼色衣服。 他们正是天下镖局和绿林都闻风丧胆的玄门三奇。 说是三奇,奇在扮相、兵器和武功路子,三人的集体亮相如妖如怪,如鬼似魅,亦正亦邪,亦美亦丑。 黑衣右使兵器是江湖罕见的洛阳铲,再以银色面具遮面,天下人从未得见真容,更不知晓其名姓; 蓝衣左使常常用一把铜制长笛,他非常风流,一生住在妓院青楼,此时手里的兵器为一把断头剑; 灰衣中使面容非常消瘦,但是轻功一流。掌中兵器为拦面叟,就是一杆超长铜烟袋,长达一尺三寸。 洛阳铲、断头剑、拦面叟。 柳云桥的眼睛里充血,那只瘦猴正是那个夜晚将母亲打伤抓走,那个面具人正是将自己打入江中的仇人。而那个如同太监一般一头白发、眉须发白看似虚无的太监,便是在金獾寨要将自己下油锅的人。 实际上他还差点剥夺了宗若璞的贞操,害得雷雨生不如死。 台下的雷雨早已按捺不住仇恨的怒火,她正要拔刀上台与之决斗,被后面的宗若璞和郭盖死死拦住。 雷鸣和乌子虚也认出了仇人,一个惊鸿照影,翻身上了亮镖台。 柳云桥却对两位兄长摆了摆手:“大哥、二哥,这是我的似人恩怨。他们就是我的杀父仇人,我娘和两个弟弟的死也是拜他们所赐,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找他们,今天我要跟他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比武擂台节外生枝,最着急的除了两位兄长,还有台下的雷一诺和慕神医。 当然,最为担心受怕、心急如焚的是最爱他的玉儿姑娘。 天下武林人的脑海里,一人单挑玄门三奇,无疑是自杀行为。三人联手的战绩,除了雷一诺手里的飞蝗石,目前尚无平手的记录,更别说赢面。 据说三奇联手,除了他们的师父玄圭门主、武林三绝,还有一人能与之一战,那就是天下镖门总扛把子——金雕舵主南宫剑,也叫金雕舵主。 雷一诺手心里沁出了汗,心下困惑:这孩子疯了吗,那三奇乃是武林顶尖杀手,自己跟他们已经不止一次交手,若不是仗着手中飞镖,自己早都没命了。 当年华北镖王西门乘风父子三人,加之西门四剑客之首的青龙,五联手尚且不能战胜二奇。 他的右手下意识伸进了镖囊,摩挲着那些颗颗被自己的手掌磨的光滑的飞蝗石。 这是他生病坐在木轮椅上消磨时间的办法。 断头剑居中,洛阳铲居右,拦面叟居左,三路强敌又分成上中下三路,令人防不胜防。 退无可退,进无可进。 柳云桥毫无惧色,剑走龙蛇,只有光影闪过,不见利剑出招。 灵虚剑气寒光掠过,电光火石,犹如疾风骤雨。 伏羲剑法在少林绝技内功的相辅相成,居然越发得心应手。 此时,柳云桥忘记了进入忘我的境界,人剑合一,剑手合一。 甫一搭手,柳云桥手里便掂量出了轻重。 三人中功力最硬的便是那把洛阳铲,这玩意儿似刀之犀利枪之刚猛禅杖之沉稳,更何况一寸长一寸强,铲子的份量长度都不吃亏。 那粉脸无眉的太监短剑花招多的令人眼花缭乱,然而准确度不高,力道绵软,进攻套路里破绽也是偶尔会有的。 瘦猴子飞天金猿以轻功取胜的,尽管那根大铜烟袋子融合刀法、枪法和剑法,戳,点,挑,推,拦变幻莫测,但是毕竟不是主流兵器,进攻招数过于单一。 唰唰唰,剑气掠过,柳云桥一剑出三招,三剑放九招,招招劲利,招招致命。 千山暮雪、千里烟波、晓风残月三大绝招连续出击,眨眼之间以攻为守,实现反转局势。 飞天金猿侯展飞直觉得胳膊酸痛,下脘、中脘两处穴位被剑气压迫,剧烈疼痛差点丢掉手中烟袋。 得益于他卓越轻功,一个金猴捞月,再一招登萍渡水便撤到外围。 狡猾的猴子,看我不拔了你的猴毛抽了你的猴筋。 上次砍掉你一只手,今天非要了你的命不可! 柳云桥第二招剑尖刺透了楚天宦断剑的剑柄,手心里劳宫大穴被伤。楚天宦乃是一等一的高手,瞬间换手持剑,左手使剑却越发的迅捷快速! 只有那银盔甲蒙面的洛阳铲子攻守平衡。他手心一番,铲子底部朝外,只听见咣当一声,如同雷电击中巨石,火星四溅! 台下一阵喝彩一阵掌声!那潇洒的身形、变幻无穷的招式、见招拆招的功力和武功修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那玄圭门主居然惊叹道:“果然是我伏羲剑法,不然怎么一个毛头小子,居然一剑挑三奇!不过那招数还不到火候,后面几招不够精熟,还有最后一招尚未习练。”身边的小厮似懂非懂,不住点头。 慕神医俯身对雷一诺耳语道:“兄长,你给了云桥内力吧,内力增强五成使出来的伏羲剑法便是达到八成威力。不然对付不了这三个老江湖啊,一般高手过三招命都没了。” 雷一诺笑而不答,点头默认。一会再扭头道:“只是任督二脉尚未全通,还得个三年五载方能成器。不过就凭这两把刷子,以后镖局交给他和鸣儿,我也就放心了。” 宗若璞兴奋的跳了起来,拍着手掌喝彩。只有郭盖神情严肃,他的内心一阵波澜,握紧了拳头,直接咔咔作响。 这一场巅峰对决来的如此突然和意外,却格外的惊艳脱俗。 2、火山汤海 在亮镖台的西头,一位紫袍汉子对台上的柳云桥投去赞许的眼神,他不禁叹道:“后生可畏啊,这后生剑法奇绝,世所罕见。出招速度奇快,这三奇要是单打独斗,早都人头落地了。” 此人正是南宫仁。 一旁的赫连天亦是看的兴致勃勃,惊呼过瘾,他笑道:“哈哈,看来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将我们都拍死在沙滩上了。能得到你这位目空一切的凤鸣酒仙赞赏的人,天下也没几个人吧。不过说实话,台上那小子要是活到咱们这个岁数,不走歪道的话,绝对在你我之上。” 一位鹤发童颜、眉发浓密的老者评道:“近几年,江湖混乱,武德尽失。放眼武林镖门都是些趋炎附势、急功近利的鼠辈。算个尖挂子(真功夫高手),生知夙慧,武学奇才呀。总算是武林后继有人了。” 此人便是南宫镖局老掌柜,南宫仁的岳父杜俊成。 武林三绝之一的形意拳一代大师李洛能座下高足,李老师傅八大弟子中,西门镖局掌门人西门乘风行四,杜老镖头行二。 “看看,我爹可是愤青啊,他这辈子除了李老师傅和我师父,谁能入的了他的法眼呀。看来这小子还真不是假把式。”南宫仁听完岳父的话,笑着调侃了几句。 一直沉默的西门落烟道:“这人跟我有过一面之缘,跟我青龙大哥还交过手。没想到这一年多过去,功力长进令人咂舌。” 三人同时惊问:“哦,有这等事?” 西门落烟点头:“没错,一年半以前我西门镖局举办掌门交接典礼,正是那位戴面具的和那位白眉白头发的不速之客,飞镖递谏,在太谷县城外的壶瓶枣树林,以天下罕见的暗器毒药——僵尸幽灵散伤了我大哥。” 他皱着眉头问道:“那后来呢?报仇了没?” 西门落烟道:“我和青龙大哥当年就来到了东方镖局,请动了名闻天下的慕神医,方才保住性命。就在东方镖局,我见过那白衣小子。” 台上的四人缠斗了数百回合,难分胜负。 局面僵持不下,玄门三奇准备以消耗战车轮战拖垮势单力薄的柳云桥。 赫连天问杜俊城:“原来如此。杜老先生,恕在下眼拙。台上那白衣小子剑法如此凌厉多变,他的武功师承来历,是哪门哪派?” 杜俊成捋了一下胡须,想了片刻答道:“内力深厚,下盘稳健,剑法凌厉多变。剑法凌驾于当世武林各派,即使是剑法称雄的武当、峨眉也未必有此剑法。倘若没有说错这便是失传江湖三十多年的伏羲十五剑,参以雷氏少林七十二绝技散花掌的内功,在飘逸潇洒又不失沉雄内敛。” 南宫仁面露惊喜:“伏羲十五剑?云盘老祖所创伏羲门的独门剑法?” 早在少年之时,师傅杨露禅教他太极拳剑之时,就曾跟他提到过,那是一门令天下武林胆寒的武林秘籍。 杜老镖师点头评道:“正是!就连老夫都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识到这失传的伏羲十五剑。道家功夫结合了佛门禅意,更具实用和观赏效果。” 西门落烟道:“二师伯,嫣儿眼拙。这剑法好是好,我觉得最后几招他没有练会,而且我看他没有十五剑,只有十三剑半,不过这小子很聪明,十四招变化循环使用,加上手法极快,十四招能当四十招。” 杜俊成回头看了一眼这小丫头,四师弟的闺女,心里赞叹。 南宫仁逗趣她:“哎哟,可以呀,镖门第一女侠不是白当的嘛。我还以为你只是一个看热闹的门外汉呢,你居然看出了门道呢。” 西门落烟也不睬他,黛眉紧蹙,眼珠子横了他一下。 柳云桥手里凌虚剑险劲利落,洒脱飞动,起伏跌宕,飘逸却不显恣肆,灵动不失沉雄。 他左冲右突,激荡跳跃,纵横飞扬。 柳云桥虚晃一剑,剑尖一挑一削,直指那银色面具。飞天金猿看到空档,手里的大烟袋一绞一点,戳向了柳云桥的下肋。 “云哥哥,不好!”台下传来宗若璞的喊声,宗先生又横了她一眼,宗若璞自觉失态,粉面泛红,低首垂目,心急如焚。 柳云桥身轻如燕,手腕一翻,长剑一横,轻轻一闪剑尖早已对着飞天金猿的右脑门一刺一撩,再提腕用力一点,力达剑尖。 飞天金猿的剩余的半截右胳膊齐刷刷被削掉飞了出去,鲜血飞溅到亮镖台上。 好一招声东击西,适才凌虚剑与银面具碰撞的声音,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那一剑会砍掉面具人的脑袋,不成想那一剑真正目标是瘦猴子的半截胳膊。 两次了,第一次齐手腕削掉,这一次连着膀子砍断! 飞天金猿忍住剧痛,浴血奋战。只是疼痛、愤怒致使他丧失了大半的战斗力。 那楚天宦是个阴阳人,他永远是喜怒不形于色,依旧沉着应战。 戴面具的白衣人,更是银甲遮面,他的喜怒哀乐只有他自己的内心知道。 柳云桥面对强敌越战越勇,以一敌三。 以快打慢,唯变不变。 忽然,春来脚底下的那两只彪悍的镖犬,似乎是受到台上血腥味的刺激,挣脱了栓绳冲到了亮镖台! “赛虎”和“大将军”早已按耐不住,他们矫健的身躯如同离弦之箭,冲到台上扑咬住了飞天金猿。赛虎身形高大,借助身长优势扑到飞天金猿侯展飞的肩膀,张开大嘴死死咬住了锁骨。 “大将军”灵活迅猛,一口对准了他持剑的手腕,死死咬住之后剧烈晃动着脑袋,撕裂的切肤之痛令慌乱的侯展飞大声喊叫,原地转起了圈圈抡起了两只镖犬,试图摆脱镖犬的攻击。 那飞天金猿早已成了血人,血腥味弥漫在空中。嗜血镖犬的灵敏嗅觉,在血腥的刺激下,越发激活了斗志和韧劲。 镖犬两排牙刀咬合,嵌入骨肉。任凭敌人如何摆脱,依旧死死不放。 柳云桥见机会来临,他决定趁机杀了自己苦苦寻找的仇人。而要腾出手来将剑刺进仇人的咽喉,必须摆脱另外两人的纠缠。 谁知那面具人手里的洛阳铲对准了赛虎,只听见一声惨烈的犬吠声,赛虎的前腿被齐帅帅铲了下来!只剩下三条腿的赛虎依旧死死咬住飞天金猿侯展飞。 人狗混战的局面,越发的惨烈和精彩,全场的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柳云桥被彻底激怒了,全部的怒气凝结在剑锋。 长剑一抖,面具人无法看清的辨别方向的一剑袭来! 宝剑刺透了银色面具,宝剑的弹性作用下,撕下了那张面具,咣当一声掉在亮镖台。 台下全场的人无不惊悚恐惧,那是一种被烈火严重烧烫伤疤痕的脸,伤疤交错叠加,布满红色血丝。鼻孔外露,眼睛只剩下一星点的光亮。 刚才还在兴致勃勃观战的孩童,被吓得当场大哭。 因为那实在是一张恐怖而丑陋的脸,如果说那还能叫脸的话。 那是一具骷髅头! 不知为什么,台下的西门落烟忽然心头一紧,鼻子一算,一种难以言状的感受涌上心头。 被撕掉面罩的面具人,如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拔光了衣服一般无地自容,他失声大叫,恼羞成怒,手里的铲子变成了屠刀,刀刀要命。 柳云桥知道,被惹恼的野猪或者野牛,狮子老虎也未必有胜算。 楚天宦十分冷静,短剑挑起了亮镖台红色地毯上的面罩,穿在剑上摇晃了几圈,不偏不倚套上了面具人的脸上。 面具人有了面罩遮颜,似乎不再那么囧,情绪冷静了下来,渐渐恢复了正常的进攻节奏。 飞天金猿被两只镖犬扑咬的已经倒地,失去抵抗能力。 但是他手里的大烟袋对赛虎和大将军的伤害相当严重。 台下的春来急得跳脚,他要上去救下他最好的朋友。乌子虚和雷鸣将他拦了下来,伺机而动。 春来还是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他必须要救下与他朝夕相伴的家人。 “春来,快下去!”柳云桥用余光看见了这小子,赶紧呵斥他。 春来哪里管得了那些,对着飞天金猿踢打,又抱住了被切断一条腿的大将军、捡起那只短腿就往台下奔去。 乌子虚俯身对着雷一诺道:“师父,我上去救下云桥。”但是他的请求被雷一诺拒绝,说话间手里的飞蝗石对准了面具人刚刚重新戴起的银色面罩子。 那石头穿越了空气朝着面具飞去,很快就要击中那西门面罩子。 柳云桥和面具人的耳畔同时感到一阵凌厉而来的风声。 只听得咔擦一声,对面一西门飞镖破石穿过,电光火石,雷一诺的飞蝗石被一分为二,溅起了火星子,两瓣石子崩落在地! 何人如此指力镖法精准? 楚天宦下意识的用手摸一下耳朵和脸颊,这飞蝗石的威力一度深深领教过,那痛彻骨髓的感受早已脑海里打下深深印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金雕总舵南宫剑 1、金雕舵主 雷一诺本想以杀止杀,更是变相解救柳云桥。 而这普天之下飞镖破石者能有几人?他见识过的,领教过的都已作古。 他冷眼扫视了亮镖台的四周,围绕着八角楼的酒肆、茶馆,以及镖坊一排排的镖局铺面。 对手深藏不露,可谓出手无形镖无影的境界。这不仅是挑战和交手,更是宣战和示威。 雷一诺屏住呼吸,单手反转又是接连三镖。飞 蝗石合出分击,从同一个角度飞向三个目标,直指玄门三奇。 如果第一西门飞蝗石只用了五成功力,那这三颗石子的力道十成功力,全力而出。 那石头劲速划过,距离玄门三奇的身体还有五尺远,一眨眼就会在瞬间击退玄门三奇而终结这场挑衅。 三只系这红绸流苏的镖如约而至,三只袖镖,三个方向,只为破石而来! 这回真是铆上劲了,内力更胜一筹,力道准度还不逊色,如影随形。 铁镖要两度破石! 雷一诺瞪大了眼睛,说实话这是自己分飞蝗石纵横江湖三十年来,第一次遇到如此劲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戏还在后头。 忽现,一只黑翅金雕斜刺里凌空袭击而来,那金雕身长足有三尺多,宽大的黑翅膀张开足足有八尺多长。 只见那金雕凌空定翔目击,掠空俯冲,翅膀扑愣愣一扇,那三只金镖便改了前进方向,扎进了亮镖台一脚的柱子上。 接着,金雕那黄金色的喙微微一张,便衔住了三颗飞蝗石,停在亮镖台中央的那块刻有一个五尺见方大“镖”字的背景石碑上。 苍鹰不愧是飞禽之王,金雕不愧是鹰中之王,空中霸主,凶猛刚烈,百兽惧之。 空中传来一段斥责之声,幽远深沉,逐渐由远及近:“堂堂玄圭门主、中原镖局总瓢把子,多人混战,飞镖暗器,没个规矩,成何体统,我镖门的颜面被你们丢尽了!” 那斥责声宛自天堂地狱,融结丹田之气,千里之外传音,令人发指,肃然起敬。 转眼,但见一名中年汉子仿佛从天而降,肃然伫立擂台中央。 只见那人威仪不凡,一身金丝猩红蟒袍,身长九尺,体格魁梧,双瞳神飞赛熠熠生辉之星辰,剑眉入鬓聚山河之灵秀。 不怒而威似托塔天王,玉树临风一如二郎神下凡。 他除了那只金雕,手中并无兵器。 来者便是天下镖门总舵主,金雕舵主南宫剑,天下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出了武林三绝之外神一般存在的大人物。 更有人说,其武功更在三绝之上。 一个英俊少年尾随而至,有些责备地说了一声:“你怎么才来,错过了好戏了,就是这个人,一个打三个!” 那少年跟威严的南宫剑说话居然一点没有距离感,只见他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目如朗星,丰神俊朗,器宇轩昂。 江湖人中,有幸一睹教主尊容者寥寥,亮镖台上下除了南宫仁和雷一诺及玄圭门教主,其他人只是在传说中听到他的威名。 南宫仁和赫连天跪拜南宫剑:“见过南宫总舵主,南宫总舵主万福金安!”其他人一见,在听到来人是南宫剑,纷纷下跪拜见了传说中的金雕舵主。 只有两个人除外,雷一诺坐在轮椅上只是拱手施礼;玄圭门主却一脸不屑。 南宫剑目光炯炯,扫视全场之后:“都免了吧。我镖门自古以来以和为贵,君子动口不动手,该出手时再出手。今日亮镖会,又是二打一犯规,又是私仇火并,血染擂台,成何体统!亏你们还枉称名门正派掌门、天下名镖大镖头,如此失了规矩、丢了传统,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岂不令我们的相与那些个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和江湖豪杰不齿?” 他的话不怒而威,掷地有声,全场的人都沉默不语,静心聆听。 总舵主容禀:“本来比武都一切正常着,那个射天狼寇震江不服那个白衣小子打败,硬是要偷袭,兄弟二人打一个打不过。我刚要宣布比武结束来着,忽然冒上来这三个稀奇古怪的人,他们功夫好厉害,小的不敢近身也拉不开架,就成这个局面了,望总舵主宽恕。” 南宫剑瞪了他一眼,“废物!啰嗦!” 接下来他郑重说道:“我宣布,本次亮镖会到此结束,比武结果胜者为东方镖局。威武镖局无视镖门礼仪,违反亮镖比武定制,后面比赛就不用继续了。三年之内不得亮镖走镖,好好反省,约束镖师行为,践履镖门规矩,重修武德。” 负责比武报幕的执事躬身作揖回答道:谨遵总舵主圣裁!便复又站了起来,拉开了长调高音,将南宫剑的话复述了一遍。 全场鼓掌喝彩,公正裁决大快人心,加上一睹金雕舵主尊容,台下皆大欢喜。 雷鸣和雷一诺,还有东方镖局的所有人都齐声喝彩,洛阳其他镖局的镖师们也很激动。“赛吕布”胡保忠、“小罗成”罗艺达镖局的方阵居然敲起了锣鼓。 一场精心筹备一年之久的亮镖大会,就这样结束了。 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柳云桥的腿上受了轻伤,虽然未能手刃仇人,然而剑挑三奇、削掉飞天金猿一只手也聊以平复一下复仇情绪。 他在宗若璞和春来的搀扶下,跟随得胜而归的镖师队伍,一路敲锣打鼓回到镖局。 那一路,东方镖局的大旗迎风飘扬,格外引人注目,镖局坊所在街道上一路鞭炮声不断。 2、文武之道 东方镖局,洛溪禅院。 宗若璞正在为柳云桥包扎伤口,她十分细致地用白酒擦拭了伤口,敷上中草药。 再用白色纱布在他小腿上缠了厚厚的好几圈,纱布表面还是沁出了血迹。 “看你,逞能。先是一个打两个,后来还一个打三个。不要命啦!”宗若璞责备的语气中几分心疼几许担忧。 “还说呢,那三个大魔头可是镖局和我共同的仇人,那面具人就是去年在北邙山遇到的盗墓贼头头,那白发无眉的阉人就是楚天宦,就是他在金獾寨害了小雨妹妹,那个被我削掉手臂的瘦猴子抓走了我娘!” 宗若璞也气得玉齿紧咬:“我见到那白发阉人也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仇人不共戴天。可你也不能逞匹夫之勇,凭一己之力如何斗得过三个大魔头。” 柳云桥握紧拳头道:“今儿幸亏小雨妹妹没过去,要不然她非得找那阉人拼命不可。等夺镖大会结束了,我顶要手刃仇人!” “那是我们大家的仇人,一定要联手乌大哥和雷大哥,加上大爸调动镖局的力量,才能除掉他们。我可不要你只身冒险,别人夸你、奉承你武功如何了得剑法超群,单挑三奇,我只在乎你的生死安危。” 柳云桥心中一丝温暖,玉儿是个外柔内刚、说一不二的人。 他看着明亮柔情的眼眸说道:“知道了,玉儿。我们的约定都记着呢,还有几天就开始我们的计划。” 宗若璞眉开眼笑嘟着嘴笑了。 她抱着柳云桥:“痴人,亏你还记得。那你再说说,那天你是怎么给我说的,我怕你忘了。” 柳云桥捏着她坚挺的鼻尖:“等夺镖大会结束了,我,就带着我爱的人,也就是你,宗小玉远走高飞!去那烟雨茶山,种地打鱼,采茶养蚕。任他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宗若璞脸上堆着笑容,泪水却如同断线珍珠扑簌扑簌而下。 她的香唇落在了他的脸上、额头上。 指尖戳在他的额头上呢喃说道:“云哥哥,今生唯一也是最后的约定,生生死死不叛不欺,天崩地裂不许改变!你这笨脑袋瓜子可给我记好了。” “那好拉钩!”宗若璞跟孩子般伸出了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王八蛋! “那我哪敢变呢,家有悍妻,就算擂台上打不死,回家了还有小主收拾我。我还得留着这条命报仇呢。” “呸呸呸,皮厚!谁是你的妻了,我同意了吗?还说报仇报仇,就知道报仇。人死了,这仇恨可死不了,会在心里深根发芽的。都说了要归隐山林的,恩怨何时了?那瘦猴子被你削掉耳朵,大将军也将他撕得浑身血窟窿,不死也脱层皮。没准这会早都死了,大将军那毒牙多厉害你不晓得?”宗 若璞又是好一顿的数落着柳云桥。 听到这里,柳云桥心里十分解恨,笑道:“是啊,老婆大人言之有理。对付那个大魔头就该如此,他可是死有余辜。” 宗若璞复又啐道:“哼,又老婆老婆的,也不害臊。你快睡一会吧,我给你洗衣服去了,看你这一身都是血。睡醒了,我们一起去大妈那里吃饭。” 宗若璞刚一出门,门口的喜宝儿忽然进来了,二人撞了个满怀。 人高马大的喜宝儿直接撞得宗若璞生疼,她叫苦道:“哎呀,你个冒失鬼,” 喜宝儿十分难为情,赶紧浑身上下打量着宗若璞,又是抚摸又是安慰:“啊,姐姐,我,撞着你没事儿吧,我,我来给柳大哥送点药。” 宗若璞着急说道:“好了好了,没事。难得你有这份心,把药放在这儿吧。我刚都包扎上药了,就是被那洛阳铲划拉几下,皮外伤。” 喜宝儿道:“哦,那就好。” 宗若璞一把拉过喜宝儿:“跟我一起去洗衣服吧,等会就要吃饭了。今天咱们赢了,大妈肯定会让董嫂做好吃的,摆庆功宴!”二人愉快地一路畅谈,如同两只蝴蝶飞去。 柳云桥很是乏累,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梦里是黄昏时分,自己和小白漫步在一片绿色的海洋,那是关山草原。 那里草原森林相间,地势广阔,水草肥美,牧马成群,风景秀丽。五月阳光和煦温暖,一阵清风拂面,无比的清心惬意。 草原如海,心情如风。骑上骏马小白飞驰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奔向梦乡的自由方向。 忽然,天空阴云密布,狂风大作,紧接着暴雨袭来。雷电划过长空,一声霹雳巨响惊得小白撒腿狂奔,一口气冲过了几道山梁。 朦胧中,看见前面是三口棺材,棺材里伸出了一只手,吓得他头皮发麻,好不惊悚。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半躺在棺材里,发出凄惨的哀嚎声音:冤枉啊,冤枉啊。 一直飞奔的小白居然停住了步伐,柳云桥飞身下马,靠近那棺材一看,惊得他张大了嘴巴:那已死去的冤魂正是父亲还有两个弟弟。 他双膝跪地,痛哭流涕:“爹,云楚,云舒!爹,是我,我是虹儿,你大儿子啊,柳云桥,这是小白。爹,爹,快告诉孩儿,是谁害了你,孩儿要为你报仇雪恨!” 父亲道:“我的儿呀,我和你两个弟弟死的好冤啊。如今,我们虽然上了生死簿,过了奈何桥,阎王爷还是不接受啊。无灵、无墓、无土,成了孤魂野鬼。虹儿,赶紧给我们父子三人找块墓地,立个牌位,就让我们的魂灵入土为安吧。” 柳云桥泪如雨下,不住磕头回复道:“爹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害得您老人家和可怜的弟弟如此凄惨可怜,惨遭仇人毒手。孩儿一定会给您老人家找块风水宝地,立下牌位。手刃仇人报仇雪恨!” 父亲道;“记住,就在雁岭茶山找个望乡之塚,将我们的头对着茶山,狐死首丘代马依风。还有,你娘没有死,你要找到你娘。” 柳云桥惊诧问道:“什么,我娘还没死,那她老人家在哪儿呀?爹,您告诉我。” 父亲道:“记住,害死你爹的人就是:日落户怀中刀风后水。找到他,为我们报仇雪恨!”接着,三口棺材忽然向远方飘去,父亲的声音渐渐远去,他们的身影渐渐模糊。 柳云桥渐渐在梦中惊醒,浑身痉挛,双手拉扯着被子一身冷汗:“爹,爹,爹!” 他惊叫着挣扎着醒来,失魂落魄,胆战心惊。 嘴里依旧在喃喃喊着父亲,眼里满是泪水,柳云桥这是第一次梦见死去的父亲。 父亲和弟弟的音容笑貌恍如隔世却清晰依旧,脑子里清楚地想起了父亲托梦的九个字:日落户怀中刀风后水。 他赶紧在案头嘴巴沾着干巴的毛笔,写下了这九个字,嘴巴里念叨了无数遍,苦思冥想,却百思不得其解。 正当他正在踌躇犹豫之际,雷夫人屋里的丫鬟春芳来了:“柳公子,老夫人传晚饭了,家里还来了很多客人,老爷让您这就过去呢。” 柳云桥去东方镖局正堂,今日格外热闹,雷一诺特地命人挂了灯笼,升了镖旗。 好几桌子美味佳肴,摆满一堂。雷一诺心情愉悦,这一年来镖局可谓多事之秋,打镖的是更是事关重大,今儿虽然是险象环生总算大胜而归。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一向吃斋念佛的他破例举起酒杯,说了一通激情洋溢的开场白:“诸位,筹备很久的亮镖会,总算以胜利结束。这是东方的荣光,更光耀洛阳镖行的胜利。云桥贤侄汗马功劳,乌贤侄功不可没。那威武镖局兄弟二人一起上,这哪是比武,这不明显事项给我东方摆一道嘛,结果呢?还不是吃了败仗,彻底打服他,让他们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好,今天洛阳镖门的同仁们都聚齐了,那就举杯庆祝我们的胜利!” 全场欢呼,纷纷举杯畅饮。只有郭盖情绪失落,一直心性好强的他本打算在同道面前,展现自己的铁履无影腿绝技,不成想半路杀出个所谓玄门三奇。计划好好的自己出场机会泡汤了! 这恰恰给那小子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除了在镖局所有人跟前,更是在天下镖局的人跟前风光了一把,最要命的是在玉儿跟前显摆了威风和男人魅力! 简直是因祸得福,哎,既生瑜何生亮。这东方镖局可是我的地盘,你何苦来跟我争和抢? 说到这里,只听见咔擦一声,他手里的酒杯被他捏得粉碎。 他立即回过神来,笑着掩饰道:“哎呀,实在抱歉,岔神了,岔神了。” 喜宝儿赶紧大声说道:“我说春芳,你也不看仔细点,二镖头这杯子可是裂开的,赶紧换一个吧。”春芳赶紧答应着,利索换了大酒杯。 乌子虚是个恬淡的人,尽管在这场比武中自己做了陪衬,但是他依旧为镖局高兴,为兄弟柳云桥高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镖门英豪聚东方 1、惺惺相惜 这时候柳云桥也站了起来:“师父,大哥、二哥,郭镖头,各位镖行同仁。云桥有几句话想跟大家交交心,这几个月以来,师父为了这场比武,每天早起晚睡,盯着我和乌大哥练武,一刻也不懈怠。 他身上有伤尚未康复,经常在轮椅上累的睡着了,凭借着意念和责任支撑到最后。作为武林前辈,毫不保留地将自己一辈子的独门功夫传授给我了我们,两个外姓人,两个来镖局时间不长的人。不管今日打镖胜败如何,为师父的胸怀、仁慈、坚毅、无私喝彩,为师父健康万福,为东方镖局的基业长青,我提议,大家干了这一杯!” 在座的人都被他这份深情厚义的话感染,干了酒杯里的酒并热情鼓掌。 雷鸣道:“爹,那帮人吃了我们的对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三天后的夺镖大会,各家都会使出浑身解数。所以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我看今天居然有人能金镖破石,来头不小啊。要知道爹的飞蝗石可是纵横江湖几十年未遇敌手,这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等功力手法之人。还有,那金雕舵主的金雕更是可怕,飞镖和飞蝗石都被它当零嘴豆子吃了。爹,这金雕舵主到底是何许人也?” 雷一诺点头道:“云桥和鸣儿说的都很对。子虚和云桥都是人中龙凤,虽镖门戒律功夫不外传,道不传六耳,然而志合者,不以山水为远也。 走镖者,英雄也。白龙马,梨花枪,走遍天下是家乡。我雷一诺年近六旬,走镖一生,如今已是老马夕阳。 能在我的晚年遇到两位贤侄这样的武学奇才,入我门下,与我家雷鸣和侄子郭盖,一起将东方镖局发扬光大,同时为洛阳镖行培养生力军,我老朽也就此生无憾了。 至于镖王争夺,不过是虚名浮云,只要彰显武德,恪守信义,将每一趟镖作为生命中重要的一次旅程最后一次旅程,你就是无冕镖王!” 老镖王的话被热情掌声打断。 他的手掌心朝下晃了几晃继续说道:“你在江湖的名声越大,你离真正的大侠越远。因为真正的大侠是无名的,是隐者,是不计较名利得失和金钱物质的。大侠为了信仰和侠义,性命都可以舍去,正是: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柳云桥道:“师父真乃高义也。问道德者不计功名,问功名者不计利禄。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请受云桥一拜!” 乌子虚也躬身一拜,雷一诺十分欣慰扶起二位得意门生。 说完,又是一阵激烈的掌声。 这时候,‘赛吕布’胡保忠提议道:““诸位,今日大胜扬我中原镖行威风,可喜可贺!来,我提议,洛阳镖门的同仁们,敬雷镖王。”” 觥筹交错,酒杯落桌,‘小罗成’罗艺达道:“诸位,在下洛阳罗家镖局掌门人,此番亮镖会咱们大获全胜自然皆大欢喜。老鼠拖铁锨—大头在后面,镖王争霸才是真正考验。 恕我直言,这回夺镖大会可是来者不善哪,天下水旱两路镖局中旗号响一点的都来了,甚至还有绿林中的贼寇悍匪,吃漕的江洋大盗。 就连传说中的金雕舵主都从天而降。诶,诸位,我想请教一下雷镖王,那金雕总舵是如何千里传音的,那又是什么高深的功夫?” 雷一诺笑道:“罗镖头慎言,金雕总舵出身南宫世家系军中袍泽,祖上乃是康熙爷汉人包衣、贴身带刀侍卫,南宫家族蒙皇恩浩荡不骄不矜,五世武举、三世将军。自二代起荣晋武科鼎甲,恩封奉国三等将军,爵位世袭罔替。南宫总舵本人十六岁入宫,便与蒙古、回部大内侍卫平分秋色,又从大内侍卫中脱颖而出得以晋升御前近侍。其绝世神功分身术乃是前朝太监独门武功秘籍传授,天下独此一家。” 柳云桥惊奇地问道:“分身术?”小时候母亲曾经当故事讲过,后来在军中也有人提及过,天下居然真的有这等神功。 慕神医接着道:“是的,绝不是神话传说。南宫剑沙场临敌,冲开万马,扫退千军,侠肝义胆,豪气干云。 曾经一人带着五千精兵打退长毛五万大军,被北王韦昌辉看中,以重金美女为筹拉其入伙; 湖湘主帅张亮吉以参将职位许之; 徽晋两大商帮巨富赠以百万黄金,只为搏他一笑以通商路; 更有俄国丝茶商人以西洋美女和重金为诱。” 在场的人都听的发呆,天底下居然真有这般的人,如果他还能称其为人的话。 雷默忽然睁大了眼睛,好奇的问道:“那他呢,接受了吗?为什么不做将军却要做镖局的营生呢?” 慕神医摇了摇头:“要是答应了就不会有金雕总舵了。面对诱惑,南宫剑几乎无一例外拒之门外,他的心里装着镖门和江湖,还有那些需要他给与精神力量的愚弱众生。 换来的是长毛以百万黄金悬赏他的头颅。朝廷也将他抓回去,囚禁了三年,未改其志向,却练成了天下武林独门绝技分身术。” 雷默又问道:“慕叔叔,那分身术有什么厉害的?” 慕神医悠悠说道:“分身术只有三招,那就是说到就到,酒喝必分,难舍难分。 所谓说到就到就是来无影去无踪,千里传音; 酒合必分就是假若有人在他喝酒的时候,激怒了他必定会身首异处,脑袋搬家; 难舍难分就是只身置于千军万马,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敌人无法分辨其招数和进攻套路。更何况,还有那只哈萨克酋长所赠喜马拉雅金雕,可猎杀成年狼,利爪锐如狮虎,隔四十年一次蜕皮换爪子和金喙。” 柳云桥和乌子虚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不是亲眼所见,何以置信? 这时候,春来进来报:“老爷,门外有客人求见。” 原来是南宫仁、赫连天和西门落烟。 盖世太保赫连天人未进门声已至:“哈哈哈,雷大哥,久违了,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雷一诺见是故人,立即抱拳施礼:“哎呀,今儿是什么风把你们两位老弟给吹来了,我就听见院子桂花枝头喜鹊叫的欢实,原来是有贵客临门。来来来,赶紧坐。今儿刚好大家都在,一起喝几盅。” 同为镖门翘楚,赫连天和南宫仁与雷一诺早在多年前就是旧相识。他 们一见昔日健步如飞的老友居然坐在轮椅上,脸上一丝惊诧。 雷一诺笑脸相迎,向在座的人介绍道:“诸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盖世太保,太谷北野镖局赫连总镖头;这位是仙风道骨的凤鸣酒仙,太谷南宫镖局的南宫仁总镖头。这,这位姑娘,好生面熟啊,青仁老弟您给提示一下吧,老夫记性不太好使。” 南宫仁赶紧介绍道:“雷大哥,这是西门镖局西门老镖头的千金,江湖人称镖门一丈青西门落烟,其兄长便是昆仑白泽西门毅。此番镖王大会,西门老镖头和少镖头都因镖局事物繁忙,就由她代为出席。” 西门落烟拱手施礼,再走到慕神医跟前深深鞠躬,说道:“雷师伯、慕师叔,嫣儿一年前曾经来过贵局求医,当时只因家兄中了玄圭门独门暗器毒药,幸亏慕师叔妙手回春方使得家兄捡回性命,此番前来特地拜谢雷师伯和慕师叔,并呈上家父谢帖和薄礼一份,不成敬意,请笑纳。” 说完侧身从怀里掏出一西门牛皮纸的信封,里面是西门乘风谢的一封书信,外加两盒帽盒茶、四瓶龟龄集、四袋壶瓶枣。 慕神医道:“哎呀,真是客气客气啊。令尊和令兄都还好吧,只要身体无恙那就好。” 南宫仁和赫连天见慕神医丰神迥异,鸾姿凤态,鹤发童颜,想必便是天下第一神医的慕洪。 二人特地施礼拜见。 雷一诺又介绍了东方镖局的列席镖师以及洛阳镖行同道。 雷鸣携郭盖见过二位镖门前辈之后,顺带解释道:“家父今年大年初六那日不行染疾中风,腿疾尚在痊愈当中,镖局暂由我和义弟郭盖打理,另有乌子虚和云桥两位兄弟相助。望今后多多提携指点!” 南宫仁和赫连天客套了一番,唯独对柳云桥亲近有加。 南宫仁主动端起了酒盅,看着柳云桥道:“这位就是云桥兄弟,果然是少年才俊啊,好剑法,好速度,打架也会动脑子。 雷大哥,我要恭喜你呀,收了这么好的关门弟子,这以后东方镖局可是前程似锦哪。来,咱们兄弟走一个!”说完一饮而尽。 柳云桥慌得赶紧站了起来,脖子一仰,干了酒盅里的烈酒,双手翻过酒盅亮了亮杯子底。 谦逊地说道:“南宫大侠谬赞,都是师父和师兄教的好,我是镖门新手,今后还仰仗提点。” 赫连天大笑道:“哈哈哈,还提点。我看你年纪轻轻,这功力倒像是四、五十岁的人,今天你一出手,隔着空气我闻都闻的出来,你师父没少给你输送功力呀。看来今后,你师父是有心将你往前推了。来来来,跟你赫连大哥也走一个吧,还有这位乌兄弟,那暹罗快拳和神腿功夫了得,改天我可要跟你切磋切磋。来,一起,一起!” 赫连天的豪爽豁达,感染了在场的人。 只是他点破了雷一诺对谁也没说的秘密,就是将自己几十年的功力半数输送给了柳云桥,就连柳云桥自己也不曾知晓。 只是这个秘密会让雷鸣兄弟和郭盖,甚至乌子虚会感到一些心理失衡。 他赶紧咳嗽了一声,说道“诶,这个,这个赫连老弟呢,江湖人称盖世太保,可是宫里的大内高手,京城四大高手之一宋老迈的门下首席弟子啊。那三皇炮锤可是京城无敌,就连八卦宗师董海川、太极宗师杨露禅都佩服啊。” 果然,他的一番介绍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人,传说中的大内高手就坐在跟前,郭盖和乌子虚居然同时站了起来,又是敬酒又是行礼。 雷一诺又介绍了南宫仁:“这位南宫大侠,人称凤鸣酒仙,又唤作诗酒公子。武林中的大才子,多才多艺,貌比潘安,才过苏子。南宫大侠祖上本是军中袍泽,也是因缘际会入了镖门,他平生有三绝——太极拳剑,凤吟玉箫,海量豪饮。南宫大侠不仅武艺高强,还为人仗义,淡泊名利,仗义疏财。在音律、美酒、武功、兵法、园艺、美食广泛涉猎,可是一个集大成者,我称呼为他镖门之仙啊,跟他比,咱们都是俗人。” 南宫仁拱手谦虚了一句:“大哥过奖了,过奖了。南宫就是入错了行,走错了道,平时就爱听听曲子喝喝酒。咱们干走镖的,刀尖舔血、脑袋别在裤袋上的营生,及时行乐活在当下吧。来,我敬大家!”说完,又是一盅下肚。 赫连天接过话笑道:“哈哈哈,好一个及时行乐活在当下。各位对这位仙女都不熟悉吧。她就是华北镖王西门老英雄的掌上明珠,江湖人称镖门一丈青。别看她年轻,可是弓马、形意拳和形意刀法、飞镖样样精通,那寒月刀和覆背花装弩,多少绿林响马都闻之色变。可是我们晋中镖门第一女侠。” 赫连天的夸奖,令西门落烟有些害羞,她红着脸低下了头,复又难为情地站了起来,手捧酒盅道:“大哥夸的我都不好意思,无地自容。初出江湖,各方面都有待长进,岂能与在座的各位前辈相提并论。家父和家兄因事缠身,我谨代表父兄敬各位前辈和同道,往后同舟共济相互扶持。我先干为敬!” 西门落烟美艳的面容冷若冰霜,在酒力的催促下变得艳若桃李,水眼山眉。 除了独具一格的美丽,言语得体,态度谦逊,在座的每一位都由衷赞叹和折服。 镖门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忽然院子外狂风大作,乌云密布。 狂风卷灭了蜡烛,掀起了珠帘。 山雨欲来风满楼,溪云初起日沉阁楼。 只听见咔擦一声,才升起不久的东方镖局金佛大旗被拦腰折断! 镖局大门口两只石雕狮子并排的拴马桩上的侍女抱瓶竟然掉了下来摔的粉碎! 慌得春来和趟子手杜浪赶紧打着灯笼查看一番,跑到厅堂续上灯盏蜡烛,向雷一诺汇报:“老爷,不,不好了!” 雷一诺眉头紧锁:“何事惊慌?” 趟子手杜浪惊慌说道:“那,那门口的镖旗被被大风给折断了,拴马桩上的仕女抱瓶也,也掉到地上了!” 镖局里所有的人听到这事,都惊慌失措。 雷一诺差点从轮椅子上站了起来,赶紧命人将他推出门外。 果然,疾风折断了旗杆,绣着金佛的镖旗被撕烂,又被吹飞挂在房顶一角的挑檐上,飓风将镖旗撕扯的唰唰作响。 雷鸣纵身一跃飞了上去,取下了撕烂的镖旗。 雷一诺此时恢复了镇静:“把这面旗帜缝好,老郭兄弟,有劳你连夜把旗杆修好,把旗帜重新挂上去。只要自己立的稳,再大的风也不怕,给我挂结实了!赶明儿再去东关马市街扯上几尺上好的绸缎,找几个绣工再做一面更大的!” 接着又向各位客人拱手道:“诸位见笑了,外面风大,快进屋接着吃酒吧!” 酒席持续了不多会儿,南宫仁就带着赫连天和西门落烟离席,其他镖局的同道也都纷纷辞谢了雷一诺。 那一夜,雷一诺感到些许尴尬和美中不足。 狂风折断了旗杆,难道是上天要惩罚自己吗? 不安中,他辗转难眠。 2、风殃鹤谶 那天夜里,在所有的客人离开之后,镖局里有一种紧张的气氛。 雷一诺吩咐镖局加强警戒,其余镖师们早早休息。 只有郭盖没有回家,而是找到了喜宝儿去了阁楼。 借着酒力,郭盖迫不及待地拥抱亲吻高胖丰满的喜宝儿。 他每次都是如此的简单粗暴和直截了当,喜宝儿似乎也适应了壮如牦牛般的冲动。 喜宝儿起先也是同样的激情万分,她喘着粗气,呼吸急促,任凭自己心爱的男人近似强暴一般的暴风骤雨,那双长期练功打沙袋、木人桩而形成的粗糙大手在她的浑身上下抚摸。 忽然,她穿好了上衣,喘着粗气说道:“别急,我有话问你!” 郭盖的激情被打断,不耐烦地反问道:“什么话?” 喜宝儿想了想,问道:“你到底爱不爱我?” 这突如其来的疑问使他一脸茫然:“你今儿这是怎么了?” 喜宝儿不依不饶:“到底爱不爱我,快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暗香浮动月黄昏 1、意乱情迷 “爱,爱,爱你呀,怎么了?”郭盖从未对女孩子说过这样的话,他禁不住有些脸上发烫,支吾半天才应付差事一般敷衍了一句。 尽管答案不是很干脆有力,喜宝儿的态度还是温和了许多,她用白嫩胖鼓鼓的胳膊勾住了郭盖的脖子,娇嗔说道:“你得大声完整的说一遍!” 郭盖此刻心急火燎、精虫上脑,大声说了一句:我—爱—你。 喜宝儿扭动着身躯,双手将他的脑袋从胸口拎了起来,一脸严肃地告诉他:“那你——娶我!” 郭盖一脸懵逼:“你今儿可真烦,废话一堆。结婚这么大的事得我爹同意才行。你要真是看中我,实在不行,那就她,她做大,你做小” 啪!一个耳光抽到他的脸上,喜宝儿柳眉倒竖,怒道:“放屁!凭什么我做小,难道就是因为我没亲没故没根基就该做姨娘妾吗?你得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听见没?要不然,要不然我就把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告诉雷大伯,告诉镖局所有人!” 喜宝儿的强硬换来的是郭盖的柔软,连忙解释道:“别,别介,可是我们家跟她爹早就订下的婚事,我怎么好意思毁约呢?” 喜宝儿不以为然:“哼,我看是你自己喜欢人家吧,早就对人家垂涎三尺。我可告诉你,你以后啊还是断了这个念想。你看今儿个姓柳的在擂台上比武打镖,那个小女人在台下着急那样,又是喝彩又是拍手,抓耳挠腮的跟个母猴子一样。姓柳的被人打了吧,比打她爹都着急;姓柳的打别人,瞧她那开心傻样儿!” 郭盖道:“你看你,我都不急你跟着瞎着急干嘛?” 她的怨气不自觉转移到宗若璞的头上:“切!你不急,你没见下午两个人在屋里,又是包扎伤口又是洗衣服的,孤男寡女在一个屋里能干什么好事!平时跟我装淑女,临了不也是离不开男人。我对你好又有何用,你还不是掉头往那骚狐狸裤裆里钻?” 郭盖有些不耐烦:“你看你,本来都好好得,你一堆废话!咱们在一起,忽然就说她干嘛呢,找不痛快。也别说那么难听行不。”郭盖嘴上这么说,心里十分酸楚。 “你个傻愣小子,你的未婚妻都要跟人家私奔了,你还信誓旦旦去人家过门当正房太太,你就醒醒吧!”喜宝儿的语气里满是不屑与嘲讽。 喜宝儿一说出口,就立马后悔了。 哎,傻子,他们走了才好。 拔了萝卜地皮宽,自己不就名正言顺嫁过去了嘛。 她的话就像一把锥子扎到郭盖的肉里,他立即一脸严肃郑重问她:“什么?再说一遍,她们要私奔?你没听错?” 他的紧张不安和惶恐的表情,令喜宝儿绝望。 就在那一刻,作为女人的直觉和敏感告诉自己,他的心里还是装着那个女人,自己不过是他的玩物和宣泄对象罢了。 喜宝儿忽然一把伸进了郭盖的裆部:“哼,我就知道,一听到他们要私奔,你就跟丢了魂魄没了命,都怂了。居然口口声声说爱我,宁愿相信村里闹鬼,也不能相信你这张臭嘴!” 郭盖忽然站了起来穿好衣服,撇下着身体的喜宝儿,径自朝洛溪禅院奔去。 不用说,她的目标就是宗若璞。 喜宝儿衣裙滑落。 着上身在阁楼的露台之上,任狂风撩起长发,风儿吹洒了泪水。 郭盖铁履健步,如一阵风一般来到宗若璞位于内院二层的厢房闺阁。 大手拍打门环许久不见动静,随机又出了后院直奔宗先生的小院,宗先生的回答是晚上跟随雷雨尚未回家。 他辞了未来的岳父,复又折返洛溪禅院。 此刻大风止息,天空半轮明月。 斜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没错,柳云桥和宗若璞正在月下缠绵。 柳云桥跟她说起了梦中父亲托梦的话,宗若璞好生安慰了一番。 郭盖站在他们的背后冲上去一把扯过宗若璞的胳膊:“玉儿,你过来一下。” 柳云桥和宗若璞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吓了一跳。 郭盖拉着宗若璞,头也不回往前走。 宗若璞停住了脚步,甩掉了他的钳制,埋怨他道:“你干什么,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干什么?我问你在干什么,我问你,你是谁的未婚妻?你爹把你许配给了谁?” 郭盖义正辞严,质问一脸委屈的宗若璞。 宗若璞蹲在地上,揉了揉被他生拉硬拽、又疼又痒的胳膊,也不睬他。 “你都快成我媳妇了,怎么还和别的野男人私通约会,你不怕丢人,我老郭家的颜面、镖局雷伯伯,还有你爹的面子往哪儿搁?” 宗若璞还是不理他,站起来朝着柳云桥走去。 郭盖急了,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宗若璞拖着就要走。 宗若璞因他的粗鲁举止而气急败坏。 挣扎着要摆脱他的纠缠,两个人厮打在一起。 不远处的柳云桥一看情形不对,赶紧跟了上来。 却只见郭盖粗鲁地抓着宗若璞的双手往前拖,宗若璞的两只脚在蹭在地面上。 柳云桥的语气冷静而坚毅:“放下她!” 郭盖却把他视为空气,这无疑是对他的藐视。 在他的逻辑里,这是他自己和未婚妻的事,而柳云桥只是一个无权干涉的外人。 这句话是对他尊严的挑衅。郭盖放下了宗若璞,二话不说一个铁履边腿直接对着柳云桥的肩膀,一阵风一般袭来。 柳云桥不躲不闪,双手顺势一掌化了铁履的犀利攻势。 尚未立稳,郭盖连续几个侧踢腿,三百六十度旋风腿,环环相扣、上下连击、左右开弓、长短结合。 武谚云:“手是两扇门,全凭腿打人”,“手打三分,腿踢七分”。 郭权与雷一诺同为少林弟子,一个学的散花掌,一个主攻少林金刚十二腿,其中尤以金刚旋风腿练的独步天下。 柳云桥以伏羲门的身法步法,一一闪过。 他只是防守,并未还手。 换作是一年前,放眼整个镖局也没有个人能抵挡得住这虚实分明、纵横交错、举一反三的铁履金刚腿。 而现在,柳云桥功力精进,将郭盖的进攻化于无形。 好似一头暴怒的狮子一头撞在一团棉花上,郭盖恼羞成怒,一边怒骂一边运用正弹连侧弹连环腿,动作连贯神速。 “还手啊,装什么孙子,你个怂货!你不是厉害吗,一挑三哪。我看你就条白眼狼,当初一挑流浪狗到我们家门下摇尾乞食,现在翅膀硬了是吧。抢人未婚妻,还觊觎掌门之位,镖门容不下你这样的白眼狼和丧家犬!今天有你没我!” 柳云桥不言语,也不反击,抬手之间便将化去了他的冲冠一怒和满腔戾气。 面对两只如同自然界争夺配偶的野象和犀牛,剧烈缠斗在一起。 手无缚鸡之力的宗若璞不知如何应对。她大声阻止他们:“别打了,快住手!” 为了拉架,宗若璞忽然不顾一切冲到了打斗的二人中间,以自己单薄纤弱的身躯试图拉开他们的缠斗。 郭盖踢出去的腿停在了半空,内力如一股气流冲击到了她的胸口。 宗若璞受到如同被打了一记闷棍,昏倒在地。 柳云桥大喊一声:“玉儿,玉儿!”接着慌忙呼唤她救治她,掐了人中,摇晃了脑袋身躯,宗若璞气若游丝,不省人事。 柳云桥扶起了宗若璞,让她坐在地上,二人一前一后输送真气。 经过好一阵子挽救,宗若璞腹部紧抽,吐出了一口鲜血,随即瘫软在柳云桥的怀里。 她喘着粗气十分虚弱说道:“不是他打不过你,是让着你;他没有跟你争我,是我一直爱着他。婚约只是一种形式,只有爱才能长久。好好当你的镖局二当家,好好去爱喜宝儿妹妹,就让我和云哥哥做个普通老百姓过普通小日子,求你放了我们。有些事情不要做的太过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我劝你还是尽快收手!云哥哥,扶我回去吧。” 柳云桥抱起了宗若璞朝着她的闺房走去。 留下余怒未消的郭盖,咬碎了钢牙,攥断了指节。 他好似一头斗败的狮子,垂头丧气,心中只有不服气和不甘心。 自己的武功跟他不可同日而语,又横刀夺爱,老天!我郭盖到底做错了什么?既生瑜何生亮 上旬的月牙儿渐渐离开了天空,他的心里也不再明亮,渐渐萌生了仇恨的种子与复仇的罪恶。 喜宝儿缓缓走来过来,如履薄冰。此刻,郭盖丧魂落魄的背影令他心疼,却又令她感到无比的陌生,她鼓起了勇气从他的背后抱住了他。 她希望用自己热情的怀抱温暖他冰冷的脊梁。 郭盖呆呆地站在寂静的禅院,平静了许久许久,他第一次感到了孤独。 他回过头来,看见那张依旧钟爱自己无比虔诚的眼眸。 他回身抱住了喜宝儿,沉默了很久很久说了一句:“不早了,回去吧!” 喜宝儿如同获得了特赦的圣旨一般,乖乖听话,挽着郭盖的手臂离去。 郭盖只是将喜宝儿送回了她的耳房,便骑马离开了镖局。 他的目的地不是郭家小院,而是去了位于镖局坊的威武镖局会见黑虎姚振武。 这个夜晚对于郭盖来说注定不同寻常,他的决定以及后来的行动,改变了天下镖门的格局,改变东方镖局。 当然,更改变了自己。 2、沆瀣一气 翌日,东方镖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到镖局门口的镖旗上。 宗先生骑着毛驴带着小厮,将那九街十八巷转了个遍也没买到合适的布料。 而粗糙的料子老掌柜断是看不上眼的。 事情也不凑巧,东关马市街合盛顺绸缎断货,其他三家元亨利、义新盛、永合源不是尺寸不足,就是颜色不合适。 宗先生又累又渴,便找了个路边喝茶的摊点坐了下来,要了茶水点心。 这时,店老板见他闷闷不乐,便上前问道:“客官,我见你面带愁容,何事惹你烦心啊。” 宗先生正在纳闷之际,便问那伙计道:“店家,我想采买两匹上好的苏杭丝绸,可是我走遍了这南关所有的大的商行,都说缺货,要么就是成色不足。这是何故啊?” 伙计笑道:“这位爷,您可是问对人了。您有所不知啊,在这春夏之交汛期来临的季节,南方运河闹水灾,都封航了一个月了,那边货运不过来。这条街上的东家发觉这可是个天赐良机,都把货囤起来了。店面上就拿一些陈年库存品、残次品对付着,这叫奇货可居。要等这丝绸价格一涨再涨,好大赚一笔。” 宗先生心里骂道:真是无奸不商啊,商人的鼻子都是狼,不放弃任何赚银子的机会。这大风刮掉镖旗可是不祥兆头,老掌柜可是要脸面的人。这事要是办不好,回去可真是没法交代呀。 他再问那伙计:“店家,不瞒你说呀,我就是镖局坊东方镖局的账房,镖局有喜事要办,日子就快到了,这事还拖不得。这街面上你有没有你熟识的商号,我愿意多出一倍的银子就买两匹绸缎应个急。” 店家拍了下脑袋,皱着眉头道:“哦,原来如此。那按理您这可是洛阳数一数二的大镖局,雷总镖头的威名江湖上谁不知晓啊,那些个商行财东也应该都跟你们做过生意,几匹布的事还用得着您这账房大先生出马,使唤一个伙计不就得了吗?再说了,他们就算是要囤货涨价也不在乎您这么点东西,对吧。” 说到这里,宗先生越发的不痛快,手里大茶碗啪的一声墩在了桌子上:“可不就是嘛,也奇了怪了,平时我给他们看货量镖算镖利,签文契,哪一次不是嘴上松、手上宽的,朋友价。这回我就这么点小事他们都不帮忙,掌柜的都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店家将嘴巴贴到宗启文的耳畔小声说道:“大先生,不行这么滴,我这倒是有个门路能帮你搞到几匹上好的货。不过这银子呢,可比常规是要贵些个,要,还是不要?” 宗先生一听,高兴地一拍大腿:“要啊,当然要啊。老哥你要是能帮我救了急,以后我还会重谢你。那你就赶快去弄货吧,我跟这里等着你。” 那店家爽快答应便转身去了茶水店的后厨,见到一个中年妇人后兴奋地击掌欢呼:“娘子啊,恭喜你啦,你个老婆子发财喽,有银子赚啦。” 妇人见老汉兴奋便问了缘由,店家便将宗先生采买绸缎一事诉说了一番。 那店家得意说道:“这不正好,隔壁丁员外家还有好几匹上好的绸缎嘛,价格翻上几番卖给镖局那账房,反正镖局是财大气粗。” 那妇人一听便白了老汉一眼:“快别干那缺德事儿了。不是我挑理儿,那些绸缎好是好,可那都是丁员外家老父亲过世盖棺材的殡葬用品,人家镖局用那个绣镖旗撑门面用的,想着都晦气。这昧心钱不能赚,咱得给子孙积个德,不使这造孽钱!” 老汉反唇相讥道:“呀,我说你这榆木脑袋。那丁员外老爷子也都八十多岁过世,是喜丧吧?其次,棺材棺材,那是升官发财的寓意和口彩呀,花了银子买了去,一来救了急,二来沾了老员外的福,三来讨了口彩。重要的是咱们挣点零花银子,岂不是皆大欢喜。” 那妇人一听立即喜笑颜开,立即夸赞丈夫:“哦,别说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就你那脑子转的跟风车一样快,嘴巴会说,那就按你说的办吧,这可是互惠互利的好事。” 果然,那店家不一会儿抱着一个布兜子,打开一开果然是两匹上好的丝绸和一匹洋布。 宗先生一见喜笑颜开,便问了价钱。那店家道:“你看着成色,轻薄如纸,柔轻如绵,不褶不皱。这可是五西门缎金黄色礼佛黄绸啊,最适合镖局做大纛旗啊,再辅以凫旌装饰,岂不美轮美奂?” 宗先生喜出望外地说:“成!我都要了,老哥,你就开个价吧。” 老汉用手抚摸了一把绸缎,又夸赞道:“大先生您可是有见识的人,看这活高雅华贵高档货色,正适合贵镖局装点门面。别人出二十两银子拿不走,看你诚心想要,我就三两一匹匀给你,一共九两纹银。” 宗启文心里骂道:好你个乘人之危的泼贼,懒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 可你到底也就是个懒蛤蟆,充其量吃下几只蚊子,有种你变成大张口吃人的狮子。 他不声不响,从袖子里掏出十两纹银砸到茶桌上:“老哥,这是十两连同这茶水钱不用找了。” 那老汉接过银子,脸上笑开了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福祸无门皆自招 1、卖主求荣 宗启文牵着毛驴带着小厮就要返回镖局,走了几步复又转身问老汉:“老哥哥,还没请教您高姓大名呢,贵乡何处?” 老汉笑着回道:“老朽姓苟,贱字克公,商丘以东阜阳人士。” 宗先生笑而不语,拱手告别了苟老汉便回到镖局。 那苟克公得了一笔不菲的银子,便索性将茶水间转让变卖,去了黄河码头外开了间酒楼。 雷夫人见到上好的贡缎面料,也没问价钱和来由,很是夸赞了一番。 带着雷雨和宗若璞和春芳等一帮女眷,日夜赶制绣成了一面黄底犬牙镖旗和十几面小的副镖旗,连夜挂到了镖局门口。 只见那镖旗华丽精美,迎风猎猎,雷一诺见后心里踏实了许多,特命董嫂子准备丰盛的祭品,烹煮了牛羊猪头,斟了美酒佳酿,带着镖局一百多人,举行了盛大的挂旗典礼,鼓舞士气。 郭盖到镖局照了个面就骑马去了镖局坊,这天他换了身衣服,戴着一顶大斗笠。 快到镖局坊的时候,将马儿拴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再步行了很远再从内街绕进去,又从后门进了黑虎姚振武的威武镖局。 在威武镖局内院正堂里,聚集了黑虎和陆氏兄弟。 还有玄圭门主和玄门三奇,还有一位新面孔,是一位中年道人,他就是玄门三法师之一的星象法师冲玄道长。 郭盖进来,见到仰慕已久的心中圣人,立即倒头便拜。 玄门教主并未理睬迟到的他,而是板着脸继续训话。 玄圭门教主教训道:“我看你们三个真是出息了,三个人不敌个毛头小子。我苦心经营,栽培训练,当年将你们从五百道童里筛选出来,十几年来的历练,刀山火海,大小战役几百场,‘玄圭三奇’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叱咤漕帮和镖门的顶尖刀客。我玄圭门独门绝技武功,毫无保留悉数传授于尔等,就是期望尔等助我成就大业,一统江湖,号令天下!可是你们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蹂躏。当着天下人的面打了我脸,给我堂堂玄圭门抹黑。” 玄门三奇跪在地上,将头深埋地上,只有那左使面具人战战兢兢说道:“圣父教主教训的是,都是孩儿们不长进,疏于练功。我们深知爹爹天威不容亵渎。不是我们打不过他,而是投鼠忌器不想伤残那小子。这次已是第三次交手,确认那小子深藏河图。他便是曾涤生手下四大谋士之一柳千里的长子柳云桥,其母天马入梦、负图而生。必须活捉这天马转世的柳云桥。打开天机包函取出洛书,便是我玄圭门号令天下之时!” 红衣主教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复又哈哈大笑:“好,很好,非常好!那天机包函在我手里快三十年,这么多年寝食难安,殚精竭虑。没想到踏破铁鞋,这回我看那小子就是那神通广大的孙猴子,休想翻出我的手掌心!” “穷奇神威,无上玄圭,号令天下,一统江湖!” 玄圭三奇和那冲玄道长忽然喊起了整齐划一的口号。 “好,很好,非常好!道友们,我玄圭之门,自开宗立派以来,受命于天,师法自然,宏道立德。此番赚得河图洛书,发掘宝藏,便是为天下苍生谋福利,天下镖门立精神!” 玄圭门主立即回到唱高调子,宣讲教义的思想状态,一套一套假大虚空的教义是他给门徒持久灌输的利器。 楚天宦道:“爹,今天晚上孩儿就带人去东方镖局,抓了那小子带回安龙坡,用河图上的天机谶打开天机包函,立即发掘宝藏。” 原来玄圭门弟子都是以兄弟相称,对玄圭门玄圭门主以圣父相称。 玄圭三奇、六甲、九门、十二舵主,都经过十几年近乎残暴血腥和变态的训练,再经过人畜混战,人人混战,最后存活下来的十几个顶尖杀手。 他们一律黑红相间的服装,一律具有杀人不眨眼的凶残,一律被抓被俘之后咬舌自尽的果断决绝。 这样的玄圭门令人胆寒,多少江湖名门正派一夜之间蒸发于人间; 漕运口岸的龙王庙、码头上的酒肆、赌馆、青楼,无不被他们把持,正常商号的印子钱、香火费(保护费)更是一厘不能少一秒不能迟交。 玄圭门主又哈哈大笑,掏出了一西门纯金穷奇令:“好,很好,非常好!三奇听令:今晚就行动,必须给我做的干净利索,必须要活人,必须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另外,我已经给洛阳黄河码头门徒、风陵渡口门徒,还有刘四儿、夏老三都下了穷奇令,他们会增派援手。 这次行动失败,提头来见我!遇见有人阻止行动格杀勿论,挡我财路,断其活路!” 楚天宦接过了穷奇令,众人一起喊道:“穷奇神威,无上玄圭,号令天下,一统江湖!” 玄圭门主忽然又郑重其事说道:“还有两件小事,冲玄道长是星象法师风水高手,此番收拢河图还需占卜打卦,预测吉凶;另外就是黑虎姚振武道友和陆家兄弟道友,还有这位新来的后生道友,叫什么来着?经过着多半年的考察,符合我门要求,今儿算是正是入我玄圭门,望你们恪守门规,听我号令,共襄大业!” 那冲玄道长拂尘一摆,正襟危坐,闭目沉思祷告一番。 便将从他做法事的宝箱里掏出了三块龟甲和六西门铜钱。 先是将龟甲放到火上炙烤,灼烤龟甲时发出噼啪之声,这是神在传达旨意。 须臾之间,那龟甲便出现了裂纹。 这是冲玄道长的看家本领—上古龟甲灼卜。 灼卜之后观其裂纹,暗藏玄机。 他看完之后,默不作声,将六西门铜钱放进了一个檀木筒子里上下反复摇了几下,自然掷出,按铜钱正反面的情况排出卦象。 玄圭门主十分虔诚地注视着冲玄道长的每一个动作,其他人也都屏住呼吸,好像在等待着神圣的宣判。 玄圭门主忽然变得很温和,他一脸疑惑、迫不及待地问道:“卦象如何?” 冲玄道长伏地跪拜道:“恭喜教主贺喜教主。四月十三羊日冲(己丑)牛,水风井,求贤若渴井卦真乃上上卦也!今日月德合,富德之星闪耀,所宜纳采、求嗣、开仓、牧养,忌安香、开市、修造、行丧、安葬也。” 玄圭门主抚掌大笑道:“好,很好,非常好!真乃天助我也!” 冲玄道长话锋一转:“不过,教主。卦象还显示白虎坐中,天狗吞月,冲牛忌马也。犯事遇到这类属相的人中遇一,恐,恐大事难成。” 说到此处,郭盖的心揪了一把,天哪,自己不正好是属牛的嘛? 难道自己参与行动就会误大事? 玄圭门主神色突变,质问在场的人:“你们之中可有谁属这几个属相的?说出来,要是有的话今天就不要参加行动,倘若坏我大事者,一经查出决不轻饶。” “穷奇神威,无上玄圭,号令天下,一统江湖!” 其实每个人都清楚,玄圭门主喜怒无常,倘若行动出现任何差错,就算是没参加行动、有此属相的弟兄们也不会有任何活路。 在没有任何回应之后,玄圭门主又哈哈大笑,默认为大吉大利的前兆。 接下来玄圭门主为黑虎、陆氏兄弟及郭盖进行了入门洗礼和“进家”仪式。 黑虎姚振武等四人一一呈交了“门生帖”,用红柬帖端正地写上自己的姓名、籍贯、出生年月日时辰和父亲、祖父、曾祖父的名字。 玄圭门内称谓的“引见师”,也就是他们的介绍人飞天金猿侯展飞,引见正式拜了门内“本命师”。 按照他们武功层次和门内级别,没有资格成为玄圭门主的直系徒弟,他们的授业恩师便是楚天宦。 呈上“门生帖”,拜了本命师,呈献“押帖礼”又名“拜师礼”,纹银二十两,郭盖却拿出了五十两。 玄圭门主面对这四个弟子入门,十分满意。 授权楚天宦开“开香堂”。便在镖局内临时摆了香堂,点燃香烛,摆出玄圭门主金身神像。 再用黄裱纸分别书写申请人所拜的师父,称谓“本命师”和引见师、传道师,制成牌位,放在玄圭门主神像神位下,引见师将申请人引进香堂,向神位、牌位叩头,并向引见师、传道师、教主叩头。 黑虎姚振武、郭盖、陆氏兄弟跪地虔诚拜了四拜,奇门老祖对他门讲解玄圭门的历史渊源、门规、隐语等,诫勉他们必须严格遵守。 玄圭门门规大致与漕帮帮规大同小异,无非是不准欺师灭祖、不准藐视前人、不准提闸放水等十条,另有“十戒”和“十要”谨遵。 最后一个流程便是在胸口刺绣了玄圭门的图腾标志图案——虎头牛身的穷奇,张开了翅膀,凶猛威武又恐怖十足。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进门程序,四个人算是正式“进家”了,成为玄圭门正式座下弟子。 郭盖终于如愿以偿,成为玄圭门座下三级蓝衣弟子,这是除了掌门和护法之下高级别门徒。 作为修行的门派,庆祝的方式不是酒席,而是坐而论道,水果和甘露丸。 所谓甘露丸不过是上师的大便和面团辅以尿液做成。 到了一定级别所练的功夫均是绝后之功。 郭盖不明就里,吃的甘露丸、喝着本命师赏赐的圣水,跟师父们相谈甚欢。 2、侥幸避劫 休养了几天之后,柳云桥的伤口基本痊愈。 这一天阳光明媚、微风不燥。呼吸一口清晨的新鲜空气,倍觉深情气爽。 边打坐边看了半个时辰的书,便在禅院开始站桩练功。 武人站桩,如同文人习字、优伶吊嗓子是每日必修之课。 强筋骨、稳下盘不二之法,更能磨炼心性意志,不光是对身体有益,而且磨练一个人的耐心。 柳云桥崇文尚武,恨不得将一天的功夫掰成三天用。 站桩时脑子里想的是《太公六韬》、《孙子兵法》。 多年的博闻强识,使得他文武兼备,满腹经纶。 这次比武是对自己一年来辛苦练功的检验,师父传授内功心法,加之母亲传授的伏羲剑法,居然在短期内取得了突飞猛进,出乎意料。 真可谓是云在西湖月在天,美而不自知也。 练功在于坚持不懈,循序渐进。 但凡急于求成,短期内速成的功夫都是花拳绣腿,甚至会走火入魔。 只是那散花掌和伏羲阴阳掌,差别实在太大。 何况两套掌法的功力不过六七成,甚至会混淆。 伏羲十五剑只学会了十四剑,这样的一招半式如何为父亲和弟弟报仇呢? 脑子里忽然又想起了父亲托梦的那九个字:日落户怀中刀风后水。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真是云山雾罩。 以前脑子里总是琢磨母亲教的“戴九履一四二肩,左三右七八六足,老五家在正中间”,虽然知道那是关于伏羲阴阳掌的内功心法,可是凭自己的功力和悟性,根本是盲人摸象。 这时候,宗若璞走了过来。见他在练功,便不打扰他,静静坐在一旁的石桌上,掏出了一本书,静坐阅读。 一个时辰的站桩,柳云桥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子。他轻轻走了过去,见宗若璞在看李卓吾的《焚书》。 柳云桥道:“怪不得平时说话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原来都是受了李狂人的影响啊。巧了,我也喜欢他,这人不做作,敢说说真话,性子不虚伪。他反对那一套老封建的八股文。” 宗若璞微微一笑,答应道:“是啊,所谓‘心学’就是要为人做事写文章随心走,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怎么想就怎么写。 自己是活给自己看的,成天看着别人的脸色,那该多累多违心。你们练功的也是啊,要是一味奉迎别人,那就分不出真正的武林高手和假把式了,云哥哥对吧?” 柳云桥将她视为知己,就是因为给予彼此真实的自我,就像一面镜子照出自己。 如同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纯净温润。 心性接近,琴瑟和鸣。 一个跟自己心意切合,又互相深爱着彼此,人生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奢求呢? 宗若璞又说道:“昨天听春来弟弟说,‘大将军’虽然被慕叔叔救好了,断腿也接上了,但是这两天又出现了状况,不吃东西。我们去看看大将军吧!” 柳云桥一听拉着宗若璞,加快了脚步奔到慕神医的医馆。 ‘大将军’见到柳云桥,十分兴奋。嘴里呜呜地低声叫着,瘸着腿要站起来扑到他的怀里。 柳云桥心里一阵怜爱和心疼,赶紧安抚着牠躺在凳子上。 赛虎也凑过来跟柳云桥短暂亲昵了一会,又乖乖趴在牠的身边。 宗若璞抚摸着大将军的脑袋,哄着牠说:“哎呀我们大将军好勇敢哪,乖。好点了没有呀,腿还疼不疼?听说你不吃饭,看你,不听话的宝宝了吧。来,给你带了肉肉,要不要?” 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了两根香肠和一块牛肉,塞到‘大将军’的鼻子下面。 这时候,被肉味刺激了味蕾的赛虎站了起来,垂涎欲滴。 宗若璞将其中一根香肠递给了春来,春来将香肠一把抛到高空中,赛虎纵身一跃不偏不倚接住了美味,脖子一伸嚼都没嚼直接吞了下去,复又砸吧着舌头眼巴巴看着宗若璞。 面对美食,‘大将军’这是闻了几下,伸了下舌头舔了几舔,便垂下脑袋无精打采。 春来见牠依旧不进食,声音里带着哭腔:“快吃,吃啊,大将军,你倒是横啊,你倒是抢吃护食啊。” 柳云桥接过宗若璞手里的香肠,拍了拍‘大将军’的脑袋,又做了几个口令,将赛虎拉到牠的跟前。再将香肠在牠们俩的鼻子跟前闻了闻,假装要把香肠往赛虎嘴里塞。 ‘大将军’立马来了精神,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赛虎不甘示弱也做出一副抢食的架势。 ‘大将军’张开了嘴露出了牙齿,一口抢过香肠,大口嚼巴起来,格外香甜。 赛虎见没了念想,失望的转身回到原先自己的地盘。 喜得春来喜笑颜开:“你终于吃饭了,云哥哥,还是你行。牠这几天不吃饭估计是想你想的呗。” 柳云桥笑道:“其实很简单,牠俩平时好归好,只要遇到好吃的肯定会要争抢一番的。 赛虎只要跟牠跃跃欲试,‘大将军’肯定就急了。” 这时候,慕神医出来了:“云桥,你跟玉儿过来一下,有话要跟你们说。” 柳云桥和宗若璞跟他进了医馆后室,在一个功夫茶桌子跟前对面而坐。 慕神医熟练地用茶刀在茶砖上凿了几刀,取下鸡蛋大小的一块干茶放到茶壶里,再用开水洗茶,又烫了一遍茶具。 “喝茶,上好的泾渭茯茶。” 慕神医手持公道杯在他们面前的品茗杯里各倒一杯黄亮亮的茶汤,香气四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前世今生道轮回 1、前世今生 慕神医关切问道:“伤口可曾痊愈?” 柳云桥道:“劳您牵挂,都好了,就是一点皮外伤。凭玉儿跟您学的医术就治好了。” 慕神医还是查看了一下他腿上的伤口,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柳云桥,告诉他:“不可大意,一年前太谷西门镖局西门少镖头,就是与玄圭门黑衣右使交手,仅获皮外伤便浑身发冷,眼圈发黑,面色苍白,浑身阴凉酸痛不止。中了玄圭门独步天下之暗器毒药—僵尸幽灵散。” 宗若璞花容失色,惊问道:“僵尸幽灵散?” 慕神医道:“正是!此种毒药阴毒无比,世上罕见。那黑衣右使真实身份是摸金校尉,专门盗掘千年古尸,再配以玛雅致命诱惑曼陀罗、西域鹤顶红、南国相思子、东海断肠草、古墓食蛇鸩喙。剂量大小全在他的手掌心,生死存亡全在他的一念之差。” 柳云桥忽然感到浑身都不自在,仿佛那毒药发作了一般。 赶紧问慕神医:“近几日浑身乏累,练功时心神不宁,夜晚多做噩梦,难不成是中毒症状?” 慕神医捻须摇头道:“回去之后猛火煎药,再用文火熬煮半个时辰,早晚服下即可。有毒解毒,无毒健身。”又叮嘱了一番饮食起居的禁忌便继续品茗。 他又夸赞道:“此番亮镖擂台比武,你打的还不错,长了镖局威风。可是,台下看客不仅仅是洛阳地界上的镖门同道。还有天下镖局同行对手,江湖反派,绿林道上的人。玄门三奇就是玄圭门下死士杀手,危害江湖多年。” 宗若璞真性情,嬉笑怒骂道:“看来镖门江湖真是胡龙混杂良莠不齐,各怀鬼胎,趁此良机浑水摸鱼。” “是啊,慕师叔,这回连天下镖门总舵都来了,看来这回镖王争霸会名动朝野、震惊江湖啊。后面一定会有好戏看。” 柳云桥品了一口茯茶,附和了一句。 宗若璞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也不知他们所为何来。” 慕神医似乎在调侃却严肃说了一句:“傻小子,那可真是云在西湖月在天,美而不自知。鸟儿死了,是因为一身美丽的羽毛;大象的死是因为象牙。所以,祸事已经降临!” 柳云桥有些惊慌和迷茫,不解问道:“师叔何意?愿闻其详!” 慕神医道:“天下镖局,绿林大盗,反派反派,只为一物而来,那就是河图洛书。得了《河图洛书》,便可称霸武林,富可敌国,从此携巨富以令诸侯,号令天下。” 二人同时发问:“那我们该咋办?” 慕洪点头道:“一年半以前,鸣儿把你从水里捞上来,我为你治病之时,就曾经在你背上隐约看见那张图的轮廓。那副图正是江湖传说中的《河图洛书》,确切的说是其中一半——河图。洛书被我二师伯云盘教主,从禹王庙神龟背上用檀皮宣纸拓片,藏在天机宝函之中。从此,禹王庙里万年神龟失去踪影。而河图上藏着三个秘密: 其一是伏羲派功夫秘籍; 其二,打开天机宝函的谶语; 其三,河图对上天机包函里的洛书,就能找到并发掘宝藏。” 柳云桥思想有些杭鸾,嘴里喃喃自语道:“哦,这么说您和雷伯伯说的那个都是真的了。我该何去何从呢?您就是我四师叔?侄儿拜见四师叔!”说完倒头便拜。 慕洪扶起了柳云桥:“贤侄快快请起!对,你就是我四师姐朱婧宸的儿子,正是那天马入梦、背负河图的转世天马,也是麒麟神驹。你目前功力不济就是天马,等你神功练成便会长出麒麟臂和麒麟角,战力还会提高。而这河图只有在你浑身发热、出汗、伤心、抑郁等情绪波动的时候才会浮现,平时是看不到的。你的前世是天帝宠爱的公主殿下之坐骑,只因你桀骜不驯,少不更事,吃掉帝后精心栽植的十里桃林未挂仙果的桃花,导致三千年不得收获蟠桃,获得大罪之后贬谪下凡,戴罪立功!” 宗若璞听后惊呆了:“原来云哥哥上辈子是马啊,那我是什么呢?” 慕神医道:“你就是天河边上的神芝仙草,化身牧马仙姑。” 他接着说道:“这次比武不慎将河图暴露在天下人的眼前,江湖上各大门派都会抓你。当然为了确保你背上河图,在获取河图之前不会杀你。所以,这洛阳和东方镖局怕都不是你的久留之地!” 柳云桥倒吸一口凉气,哦,那,师叔那我该如何是好? 慕神医用手指蘸着茶水在茶桌上写了一个字:走! 宗若璞却是心中一阵欣喜,这不正合了心意吗,自己不正是已经跟云哥哥合计好了打镖结束就远走高飞的吗。 柳云桥还是问了一句慕神医:“走?走哪儿去?望师叔为我指点迷津!” 慕神医沉思了很久很久,蹦出了三个字:一起走! 慕神医不语,掏出了一个锦绣香囊递给了柳云桥,便站了起来,示意他们离开。 柳云桥带着宗若璞,又看了一眼‘大将军’,便满腹心事地回到了镖局。 2、将计就计 这天夜里,东方镖局洛溪禅院无比的寂静。 春夏之交,洛河里蛙声一片,萤火虫带着闪烁的星光点点,点缀着夜空,如梦如幻。 院墙上,一群黑色夜行服的蒙面人翻墙而入,他们手抓椽头用力一翻,便稳稳落在屋脊之上,踏着屋脊一阵风一般,落地身轻如燕,沿着墙根穿过了内院和、东厢房和耳房,进入后院后罩房,再翻墙而过便是洛溪禅院。 这群人个个轻功卓越,可谓轻车熟路、夜行高手。 他们的目标正是柳云桥的房子,确切地说是冲着柳云桥背上的河图而来! 这行蒙面人足有七八个人,他们分工明确。 二人守住过道出入口,四人分两组围在门窗两侧,二人在房顶上倒挂金钟,手指沾了口水捅破了窗纸。 屋内的人闻见响动立即吹灭灯盏,后背贴着墙壁,靠在了房门和窗户一人多宽的墙壁之间。 这时候,倒挂金钟的蒙面人朝着窗户内伸进了一根竹管,一股青烟吹进了屋子。 那烟无色无味,一缕缕灌进了屋子里。 不好,有烟!屋里人赶紧抓起炕上枕巾捂住了嘴巴。本来屋中人闻不到烟味,却听见了竹管子捅破窗户纸的撕裂声音。 片刻之后,刀尖伸进了门缝挑拨门栓。 四个蒙面人摸进了房子里,屋里人抄起了那把灵虚宝剑,与四人斗了起来。 蒙面人大惊,满以为屋里人早已被迷烟麻翻,备了绳索准备捆绑屋里那人,担心刀剑碰撞惊醒院子里人。 蒙面人只防守不进攻,屋里人挥舞着凌虚剑,黑暗中,桌椅板凳和床脚被宝剑劈砍。 转眼间两名蒙面人倒在凌虚剑下! 房顶和过道望风的人约莫听见屋里动静,掉头冲进到屋子里,跟剩余的二名刺客呈包围群殴之势! 蒙面人不能以刀剑抵抗,只能用绳子作为武器。而灵虚宝剑锋利无比,别说绳子,及时是钢铁金银打制的兵器都如同果菜。 手里的绳子被切成碎断掉了一地。宝剑寒光一闪,刺进了两名名蒙面人的脖子和胸口。 其中一名蒙面人身形高大,赤手空拳闪过灵虚锋芒。一脚踹飞了板凳,不偏不倚砸到屋主人的膝盖,接着双手抓住桌沿一个飞腿下劈,只听见叮当一声,踢到宝剑的锋梢。 凌虚剑被撞的弹了几下,那鞋不是木屐、不是油布纳的云履,而是一双铁靴子。 屋主人立即知道来者不善,不敢大意。剑走偏锋,斜向一掠,一个金雁横空直对着高大身影截斩而去。那厮身形高大却无比灵活,一个下蹲躲过利剑,再连续两个转身一脚踢中屋主人的小腹。 旁边的蒙面人用手里绳子,从背后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铁靴子连续横扫凶狠砸到他的脸上,屋主人脑袋一偏就不再抵抗! 那高个子用火镰子打火点亮清油灯盏,凑近屋主人一看大惊失色。 便从屋主人手里抽出了凌虚剑插到了胸口上,带着剩下的三名蒙面人越墙逃走。 过了一个时辰,柳云桥回到屋中,见屋门大开。 他十分意外,点亮油灯一看惊吓的后退三步:房中一片狼藉,家具损毁,雷鸣惨死在上,舌头伸出七八寸长,眼珠子爆出,脸色发黑,脖子上有勒痕,自己那把灵虚宝剑插进了他的胸口。 原来,雷鸣忽然想起了镖王争霸赛的排兵布阵需要商议,只身去了柳云桥的住处。 不巧的是柳云桥当时不在屋中,‘大将军’病情恶化,被春来叫到慕神医的医馆。 柳云桥摇了摇雷鸣尚未冷却的尸体:“二哥,二哥。”宝剑洞穿了胸口穿越了心脏。 他赶紧从兄弟胸口上拔出了宝剑,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雷鸣尚未断气,吃力的说出了三个字:“锅,锅,锅。”脑袋一偏没了呼吸。 “二哥,二哥,谁杀了你?谁杀了你?”他摇晃着雷鸣的肩膀,可是雷鸣再也没有了气息。 正当他准备出去叫人的时候,刚一转身,郭盖便带着镖局的人打着灯笼火把,把他堵在门口。 一枝香巫云雪立即扑到雷鸣的尸体上,放声大哭:“哎呀我的达官人(古代对镖师的社会称呼)哪,你死的好苦啊,你怎么忍心撇下我和肚子里你的娃呀,你个狠心的王八蛋。我不活了我!” 哭泣的妇人扭头就要往墙上撞,被雷雨和春芳拉住了。 郭盖怒斥道:“柳云桥,你个歹毒的凶手,为何杀了自己结拜兄弟?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东方镖局收留了你,给你吃给你住,师父传授你武功,还给了你二十年的功力。如何恩将仇报,残杀兄弟?” 柳云桥手里的宝剑咣当掉在了地上,双手鲜血。他赶紧辩解说:“不,不是我杀的。” 郭盖厉声反驳道:“哼,你还狡辩,人死在你房里,凶器是你的凌虚剑,你手上都是鲜血,人证物证俱全,看你还怎么抵赖?” 人死在屋里,宝剑成了凶器,真是百口莫辩! 这时候春芳忽然悄悄溜了出去,朝着宗若璞的房子跑去。 雷夫人哭得死去活来,对柳云桥怒目而视,之后又抓住他的胳膊厮打辱骂:“我说你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你居然干出此等丧尽天良的下作狠毒之事,亏我两个儿子把你这个落水狗从水里捞出来,一家人从未把你当外人,没想到是我儿子引狼入室,今儿我就让你偿命!” 雷一诺喊道:“好了,事情还没搞清楚之前谁都别胡闹。云桥,你自己说到底怎么回事?” “师父,师娘,就在刚才春来忽然来我这里,说‘大将军’病情恶化不进食,我就跟他一起去了慕师叔的医馆。等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二哥这样了,头被伤了,宝剑穿过胸口,我就拔出宝剑。正要向师父报告,刚要出门你们就来了。” “大伯,别听他狡辩,就是他杀了我哥哥,人证物证都在。看他怎么抵赖?” 郭盖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另外有几名镖师和一枝香巫云雪也站在他的一边。 柳云桥无奈,他知道这个时候肯定是越描越黑。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只有春来和慕神医了。 宗先生也跟着附和:“大哥,自打这小子第一天进镖局的门,我就瞅他不像好人。果不其然,接连二三的出大事倒大霉,当初我就说赶走这个丧门星,都不听。今天居然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禽兽不如的事。” 郭盖手指着柳云桥的鼻尖怒斥着他:“是啊,我看少镖头的镖局大印也是他偷的,还有那次镖局被人包围袭击就是他和贼人里应外合害咱们,还杀了医馆的大夫,烧了药铺。他就是个来路不明的人,看到大伯对你好,你就想害了少镖头然后自己当掌柜的!我一直以为你斯文儒雅,没想到你野心勃勃、衣冠禽兽!” 郭盖忽然盛气凌人、口若悬河,所有的屎盆子一股脑儿全扣到他的头上。 柳云桥道:“郭老弟,我一向敬你武艺高强、为人沉稳,但请不要血口喷人!这些事情到底谁干的,总就会真相大白于天下。你口口声声说我偷了大印外面跑了单帮,我杀了医馆大夫,再谋害二哥,请问你我为何要这么做?大可以在我这屋里搜,自己搜!” 雷一诺道:“好啦好啦,不要吵了。云桥,不是为师不信任你,可是这个场面谁也说不清啊。来人,先把他绑看关起来,明天一早就去报官细查。” 几个镖师和小厮用绑镖箱的油绳子,将柳云桥结结实实五花大绑,准备押到后院的地下室。 这时候,慕神医、宗若璞和春来赶了过来。 宗若璞第一个冲上前去,一脸的惊诧和担忧:“云哥哥,怎么了。大爸,绑着云哥哥干嘛,他犯什么事儿啦?白天不还好好的嘛?到底怎么回事?” 郭盖推开了宗若璞,恶狠狠说道:“怎么了,你说怎么了。他杀了雷鸣少镖头!还偷了镖局大印外面跑单帮赚银子,镖局被围杀缺医少药,他又杀了大夫,烧了药铺。” 宗若璞白了他一眼:“你别把屎盆子扣到他头上!绝无可能,云哥哥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我最了解他的为人,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大爸,你别信他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郭盖恶毒反驳道:“哼,血口人喷?现在是人脏俱在,扭送到官府,让官府的人定夺吧。” 宗若璞急的哭了:“爹,大爸,你们怎么能冤枉好人呢。事情还没搞清楚就绑他干嘛?肯定是镖局的仇人,云哥哥那么维护镖局,跟雷大哥是生死兄弟,绝对不会杀他的。” 乌子虚也为柳云桥辩解:“是啊,师父,宗先生,以我对云桥的了解,他一向光明磊落、嫉恶如仇、仗义豪爽,绝不会对自己兄弟下手啊。还望师父冷静、明察。” 雷一诺道:“好了你们都别说了。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人还是先关起来。” 宗若璞还要辩解和维护,被父亲宗先生拦住了。 雷一诺不再说话,命人将柳云桥关进了隐秘的地下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蓝石龙大战四狼 1、蓝石龙使者 仅凭武功和江湖名气,威武镖局就连接镖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此番亮镖大会便是当头一棒。 然而,他仗着新主子的势力,没事找事。 南宫剑身旁的近侍蓝石龙南宫少现身,公布结果。 只见他身形瘦长,貌比潘安,俊眉朗目,凤眼生威,笑如朗月入怀,行如玉树临风,潇洒美少年也。 正当蓝石龙南宫少宣读总舵谕旨,颁发金镖玉牒之时,忽然一个黑壮大汉站了起来冲着亮镖台大声喝道:“这是甚鸟金镖,我们还没打呢,凭甚这皇帝老儿敕造的大门槛就给了他们,凭甚嘞?爷的本事你们见识过了没有,今儿就让你门见识见识!” 说完便箭步飞到擂台之上,只见那厮黑凛凛一个大汉,黑脸黑头黑皮肤,就连那双大手的手掌心不同常人的颜色。 蓝石龙南宫少见上来一位不速之客,十分骄傲不屑,并没有正眼瞧他:“你是何人?” 那黑大汉哈哈大笑道:“你个毛头小子有眼无珠,我是何人?我来告诉你,你爷爷我就是那威震塞北、杀遍草原、纵横两千里河套平原的河套四狼,你爷爷我就是天狼!另外呢,你还有二爷爷、三爷爷、四爷爷,分别叫做地狼、玄狼、黄狼。简称天地玄黄,怎么样长见识了吧!” 哈哈哈哈!那美少年并不答话,只是昂头大笑:“我当是哪里来的疯狗呢,原来是没有廉耻、无恶不作、臭名昭著的四大恶人。还美其名曰天地玄黄河套四狼,我看是河套四狗啊。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赶紧给我滚到台下去,台上不是你找骨头的地方!” 天狼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抡起手里丈八鎏金套马杆,直取美少年项上人头。 蓝石龙南宫少身影闪过,如风如电,快过草原上飞驰的骏马。 天狼不仅神力无比,套马杆挥舞起来如鞭如枪,抽打得擂台上梆梆作响,红色地毯被抽成了碎片。 蓝石龙南宫少身轻如燕,上下翻飞,左右飘忽闪躲。 身子飞到擂台后方那面巨型擂鼓架子上,居高临下,威风凛凛。 套马杆的索套如雨点般抽得那擂鼓咚咚咚山响,震动擂台发颤,灰尘四起。 那少年一个鹞子翻身,空翻到天狼高大的身影背后,脚后跟连续跺在仅留着蛇尾辫的半秃瓢上。 那套马杆在空中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这双脚好大威力,天狼失去了平衡,趴在地上一个狗吃屎。 那少年又一次兔起鹳落飞到半空,如泰山压顶之势一个踹腿跪冲下来。 谁知那天狼忽然翻过身来,手中套马杆杆头朝上,直挺挺戳向正在下落的少年。 那少年不慌不忙,放缓速度。落下时脚尖清点套马杆顶端,再连续两个空翻垫步平稳落地。 好轻功!台下的观者无不惊叫喝彩! 这一场意外到来的比武令在场看客大饱眼福。 2、节外生枝 就在蓝石龙南宫少与天狼斗的精彩无比、不可开交之时,河套四狼中的其他三狼跃跃欲试却被任道长 阻拦。 天狼还是站了起来,摸了一下鼻子和脸上的灰土,继续用套马杆对付他,试图将他制服。 那少年不再跟他周旋,而是主动反击,他一个凌空飞身侧踢,双砍弹踢,右踹左蹬。 顷刻之间便踢出了上百腿,硬是将三百斤重的天狼踹到擂台之下! 台下又是一片喝彩之声,瘦弱的少年以快打慢、以巧胜拙。 那天狼不甘心失败,居然再次赖回到舞台,这次身后跟着地狼,天地二狼联手出击! 一个文弱的少年,两边站着的人足足高出他一尺多,如同两座大山。 地狼手里的铜马叉一挑、一搓攻击少年下摆,叉扫一大片。天 狼这回将套马杆当长枪使用,枪挑一条线。 那少年嘴角一丝冷笑,双腿凌空闪过之后腰里抽出一把紫薇青羽软剑。 剑法潇洒飘逸、轻快敏捷,剑气凌厉,套马杆末端的钢丝索套应声碎断。 面对二人夹击,少年发挥短兵器贴身近击,快速灵活压制了二人长兵器的死板笨重。 只见他手中青羽软剑动若海上蛟龙、空中飞凤,静似崖间苍松、擎天玉柱。 这时,台下的玄狼提着狼牙棒冲上台来助战,那美少年以一敌三。 一寸长一寸强,天地两狼力大无穷,四狼之中数玄狼武功最强。三人合围猛攻之下,那少年疲于攻防,动作不再从容潇洒。 忽然从他的袖子里窜出了一只蓝色石子龙蜥蜴,一道蓝色身影闪电出击,三只狼的手上留下两个细小的血口子,血口子小的如同芝麻一样。 鎏金套马杆、铜马叉、狼牙棒几乎同时撂倒地上,三只狼几乎同时感到钻心刺骨的疼痛,接着是一阵麻木,须臾之间眼前一黑,打了几个踉跄便倒地不起,不省人事。 他们被少年的蓝石龙咬伤! 之所以被唤作蓝石龙南宫少,乃是因为那少年袖子里的一种宠物蓝尾石龙子,体型光滑、行动敏捷快如闪电。 浑身颜色华丽优美,黑色的底色上有五道金色的纵向条纹,向后逐渐变化为一条蓝色的尾巴。 此石龙子非一般石龙子,那少年养殖了毒蟾蜍、西域沙漠毒蝎子、眼镜王蛇苗、大草蚊子等毒物喂养, 使得那条石龙子剧毒无比。 那石子龙早已有了灵性,跟那少年同呼吸共命运,息息相通。 虽躲在袖子的锦囊之中,主人的心跳脉息牠敏锐地感知,每到主人危机之时便会主动冲破锦囊,看准敌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致命一击! 那石子龙瞬间撂翻三狼之后,少年喂了一只蝎子便满足地回到锦囊当中。 台下一片哗然,这既是宠物帮手又是暗器的东西,实在罕见! 少年简单整理华丽的锦袍,拿出了手卷展开继续宣读争霸赛的结果。 “快拿出解药,饶你不死!”三道身影伴随着话音未落,就到了擂台之上。 台下的人都被一头红发红眉红胡须的人,着实吓了一跳! 他的左右站着一个身高九尺的西洋人和梳着月代头饰的东洋武士。 四狼中的老三玄狼出战了,带着两个恐怖的帮手。 那少年头也不回,继续宣读天子丹诏:“自朕即位,以仁义治天下,公赏罚定干戈。镖门赤子仰赖天恩圣德,素怀忠义,不施暴虐,习于日常,用于实务,搏于赛场,归于武德。标王争霸以武会友,信义服人。秉承公平正义之规则,太谷西门镖局、京城北野镖局、平遥南宫镖局、洛阳东方镖局四家蟾宫折桂,同获殊荣。赐与敕造金镖玉牒一西门,红锦十疋(匹),绿锦十疋,康熙十四八年黄封御酒十瓶,宝刀一把,御马宝驹一匹。望戒骄戒躁,将镖门之威武信义、传承自强不息,厚德重义之中华精神,贷与帝王,精忠报国。故兹诏告,相宜悉知。” 台下所有的人都跪地,四家镖局掌门人或者代表者均叩首谢恩。 蓝石龙南宫少念完了比赛结果,右掌一挥。 三只狼便苏醒过来,少年剑眉倒蹙斥道:“还不滚下去!” 岂料那三只狼被解药解救之后并不领情,携同玄狼和“联顺二虎”东洋忍者、西洋力士继续围攻那少年。 这回是六人围攻!那忍者手里东洋刀锋利无比,刀法劲利,还有黑色手里剑盘旋射出。 那少年没有丝毫畏惧,只见他的身影就像陀螺一样旋转飘逸,姿态优美。 正是: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六个人根本近不得他身子半步,个个都气急败坏。 就这样持续了一百回合,少年的脑门上沁出了汗珠。 蓝石龙的毒性是有限的,释放过多则会伤及自身的性命。 少年决定使天下罕见的绝招脱离困境! 说时迟那时快,六个人的背后都被重重挨了一脚,脑门子上又挨了一掌,四狼的蛇尾鞭子和东洋忍者的月代头,被凭空拽扯起来,疼得他们龇牙咧嘴,西洋力士九尺高的身体被侧踢到底一个驴打滚,撞倒了擂台边上的兵镧。 待他们转身之后,那少年又没有了踪影。一拳打六个!台下有人惊喜地喊出了声音——分身术! 没错,那少年便是南宫剑的贴身近侍,更是入室弟子。 定睛一看——那少年此时已然立在擂台靠近边沿的木柱子顶端,锦袍飘逸,凭空而立,高洁傲岸。 台下的人被震住了,内心波澜,人人都屏住了呼吸。 四狼闯荡江湖半生,从未遇到如此的羞辱。 “联顺二虎”西洋力士的蛮力和东洋刀及手里剑,此时都变成了无用的玩具而已。 四狼扬天长啸,杀气如虹,一股股真气如同一堵墙,更似一根冲撞城门的木柱子,向着少年文弱单薄的身体袭来! 不好,野狼啸!台下的南宫仁心下担忧,玉箫横在了手里。 站在高处的少年受到一股强大的内力震动袭击,身子一歪失去平衡从柱子上跌落。台下的人一阵惊叫,那叫声里有担忧有惊奇。 那少年头朝下脚朝下一个倒栽葱,单手着地一拍一点,整个人又向天空升起飞向擂台一侧兵镧,飞起一脚连着一脚,兵镧上的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如同离弦的箭,与空气中的四狼的野狼啸真气碰撞,一时间擂台上如同山崩地裂。 天地玄黄、河套四狼,宁遇阎王,莫遇四狼。 杀气腾起,惊动屋檐上安逸的燕子,几只衔泥的春燕展翅飞走。擂台旁边的牡丹花瓣纷纷飘落。 少年心下思忖:他们人多,加之是内力比拼,若是如此打法定不能占上风。必用分身术各个击破,方能制服这帮豺狼。 这时,只听得一阵洞箫之乐传来,清雅缥缈,柔和婉转。那箫曲便是《佛上殿》,凝重,舒缓,却令那四狼青筋爆出,头疼欲裂。 正是南宫仁的凤箫吟,如同孙猴子听见了紧箍咒,那四狼瞬间受到压制。伴随着箫声的由远及近,南宫仁已经飘然上了擂台。 忍者的手里剑袭来,旋转呼啸,上下翻飞。蓝石龙南宫少见有了帮手,青羽软剑在手替南宫仁档了忍者飞镖,散落一地。 手里剑越来越多,如蝗虫一般黑压压一片。一把青羽软剑抵挡不住,少年的锦袍下摆被飞镖划破多处! 这时候赫连天和西门落烟互相对视一眼,双双跃至擂台之上。 赫连天手里一炳方天画戟,西门落烟抽出寒月刀,南宫仁止住了吹箫,也祭起了看家兵器玉柄龙宝剑。 现在场上形势变成了四对六。无论是内力比拼还是兵器、拳掌对战,河套四狼都处于下风,这个局势早被台下的任道长看在眼里。 本来是想借助这天赐良机牛刀小试。让天下人见识下我联顺镖局的实力,眼见着就能将镖门总舵的使者逼退打输,即使是打个平手也是在天下镖局面前长了威风。 这天煞的南宫仁,坏我大事,早晚要除之而后快。 任道长冲着四狼厉声呵斥道:“都给我住手!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镖王南宫少面前造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不快给镖王南宫少赔罪!” 然后他赶紧给蓝石龙南宫少深深鞠了一躬,赔着不是道:“见过镖门总舵南宫少,小可任迦道,太谷联顺镖局大先生,这几位都是蔽局新来的镖师。初来乍到没个规矩,冒犯了南宫少虎威,万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多恕罪!” 那少年看了任道长一眼,不屑地搭了一句:“联顺?这个么万儿,江湖上从哪里冒出来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放肆,你敢侮辱我们联顺镖局!”那玄狼被两番羞辱,怒火未消,指着那少年怒怼了一句。 那少年又是一个虚灵鬼步快如魅影,一眨眼连抽打了他十八个大嘴巴子,尚未等人看清楚便又回到了原地。 蓝石龙南宫少威严地批评道:“你个牛鼻子老道,把你这些个什么不懂人话的狼呀狗的,不懂礼数的蛮夷,都给我管教好喽。下次再这样,直接废掉,逐出镖门!” 任道长点头哈腰,恭敬答道:“是,贫道知错,南宫少吩咐的是。” 说完,转身给了四狼二虎使了一个眼色便带着他们灰溜溜下了擂台。 在南宫仁和赫连天、西门落烟的相助下,蓝石龙使者总算控制住了这胡乱的局面。 擂台对面的茶楼里,玄圭门主的眼神里露出复杂的情绪。本来,他是要在这次镖王争霸大会的最后环节放出大招的,一是为挽回三奇败于柳云桥的颜面,其次的目的就是直接针对那不可一世的南宫剑。 其实玄圭门主和金雕教主之间渊源颇深,那是一段尘封二十多年的感情纠葛和江湖恩怨。 随着《河图洛书》秘密的解开,他们二人的故事也会慢慢大白于天下。 然而南宫剑的贴身侍卫和关门弟子,那个蓝石龙使者的出现,却引起了他的内心不小的震动,以至于改变了计划。 蓝石龙使者为四家获得殊荣的镖局,颁发了敕造金镖玉牒。羡煞了多少江湖同道和镖门同行,这是天底下最为荣耀和畅通无阻的“大门槛”,任何水路旱路、官道驿站都是一路畅行。 有了金镖玉牒便跻身了“御前镖户”,拥有了押运皇杠子的优先权。 当然,对于江洋大盗和绿林好汉,“御前镖户”和金镖玉牒还不如一颗飞蝗石和梨花枪管用。 镖王争霸赛就在牡丹花市的结束,一同落下了帷幕。几家欢喜多加愁,多数陪衬的镖局都退了客房打道回府,走镖做买卖才是正事。 风扬起时繁花落尽,群芳过后洛城一梦。 2、江山易主 翌日晚上,洛阳城恢复了往昔宁静。 外地赏花、经商的客人悉数散去。 九街十八巷,七十二胡同里的酒肆、客栈,乃至青楼、赌馆回到本地富家子弟的主场。 进入二更深夜之时,忽然从东方镖局跑出了一个妇人,她身怀六甲,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嘴里发出凄惨而恐惧的嘶喊声,赤脚狂奔。 “救命呐,快救我!杀人了!”呐喊歇斯底里划破寂静的夜空,如同从狼群里逃生的猎物一般凄惨和惊恐。 这妇人正是东方镖局少掌柜雷鸣的夫人一枝香巫云雪。当然,她还有个身份就是洛阳府守备巫振纲的千金。 此时,石狮子把守铁的皮红门,在围墙以内东方镖局正在历经一场前所未有的武力对抗。 确切地说,那是一场屠杀! 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玄圭门主带领玄门三奇,伙同金獾寨寨主司马啸林及其手下四大金刚,渔歌子莫鱼儿、风流子韩青峰、行香子梁宗辉、天仙子卓不群。还有虎鲨礁岛主过江龙慕容千,共计十大顶级高手围攻东方镖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东方惨遭灭门祸 1、围杀东方 为了让威武镖局不至于在洛阳进一步坏了声誉,黑虎和陆氏兄弟都无需上场。 有必要提示一下四大金刚的兵器:铁叉、铁扇、铁牌、铁环。 当然,那天仙子卓不群以前是金獾寨寨主贴身侍女,以往的四大金刚里面有江城子乌子虚的坐席。 乌子虚弃暗投明进了镖门,司马啸林便立即将早已觊觎他位置的卓不群提拔上位。 此番玄圭门主师出有名,一是因为玄门三奇被柳云桥打败羞辱寻仇而来; 二是玄门三奇与东方镖局有夙仇; 三是为了清理门户,也就是乌子虚叛离金獾寨犯了寨规。 当然,这一切理由都是杀人灭门冠冕堂皇的借口。 真正目的如同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柳云桥,柳云桥背上的《河图洛书》。 三奇四金刚,连同司马啸林、过江龙共计九个人组成了战阵,只用半个时辰便将东方的近百名镖师、伙计尽数斩杀! 包围圈里只剩下乌子虚、郭盖、杜浪、雷雨和弟弟雷默。 乌子虚多处受伤浴血苦战,杜浪的胳膊腿几乎被斩断露出外翻的肉。 雷一诺和雷夫人、宗先生、喜宝儿被粗绳子捆绑的结结实实。 乌子虚神腿如风,抵不过三奇手里的洛阳铲和断头七星剑、铜烟袋。乌子虚明白,人数和武功在都已经处于劣势,必须用暹罗拳法里最狠最犀利的招数砍肘、砸肘、反肘、鳄鱼摆尾后旋踢,干净利索制服对手,各个击破,才能取得突围的可能。 然而,金獾寨四大金刚都是他以前山寨兄弟,对于他的招数和武功套路了如指掌,防守过招很快针对性化解了他的犀利腿法。 这样混战下去,怕是坚持不了多久就会惨遭灭门。 雷一诺心急如焚,为了镖局存亡合一家老小性命。 他求和妥协:“各位道上朋友,有话好好说。我东方镖局一直秉承江湖道义做事,走镖过路都是以礼相待。倘若往日有得罪之处,还望各位当家的多多包函!所有责任由我雷某一人承担,望各位当家的放过我的家小!” 玄圭门主听到后,扬起手掌停在空中,三奇、四金刚便停止了搏杀。 “玉面金佛雷一诺,千金一诺雷震子。哈哈哈,雷镖头,几十年不见,别来无恙!” 雷一诺道:“敢问阁下可是玄圭门教主?我雷一诺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教主海涵。雷某一直按江湖规矩办事,若是昔日恩怨未了,所有过不去的坎抹不去的仇恨,雷某以这条命偿还。盟主有何条件咱们可以商谈,休伤我一家老小性命!” 玄圭门主道:“哈哈哈,堂堂中原镖王,不可一世的雷一诺也有服软的时候啊。要是算账,这十几年来你我可没少交手,你多次打伤我门下弟子,坏我大事,断我财路。此番又窝藏了那转世天马柳云桥,企图将那《河洛神典》武林秘籍和河洛宝藏独吞。你口口声声以玉面金佛慈悲为怀自居,却以行侠仗义欺世盗名,只有我知道你的胃口有多大。今天我要让你用全家老小的性命明白一个道理,也就是我的门规:挡我财路,灭其活路!” 司马啸林道:“雷一诺,上次让你给跑了,捡一条命!哼,没想到你英雄一世,今天也落到这个下场。别怪我玄圭门、金獾寨跟你过不去,只怪你太过于贪心,不义之财见者有份,你吃相不要那么难看嘛。” 那楚天宦一想起雷一诺用石子破了他的相,穿了他的耳朵,便气得咬牙切齿。 他指着雷一诺道:“老匹夫,认得我否?叫你狠,叫你扔石头打人脸,今天就是打你自己的脸,这中原第一大镖局的基业就是你的墓葬,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雷一诺心中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他还是尽量用商量的语气:“各位当家的,雷某走镖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与各位侠道相逢,每一次雷某都是礼让三分,伤人不取性命,江湖财江湖散,江湖事江湖了,何苦为难妇人家眷,伤及无辜性命?诸位都是名闻天下的江湖中人,传出去不怕人笑话你们滥杀无辜和趁人之危吗?” 玄圭门主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问道:“我问你,那背负河图的小子柳云桥可在你府上,只要你交出那小子,新账旧账一笔勾线。” 雷一诺终于明白这帮穷凶极恶的贼人真正目的。 一家老小的性命固然重要,但是这武林秘籍和巨富宝藏,若是落到贼人手里岂不是会招致武林大乱,更多生灵涂炭? 我雷一诺一生磊落,岂能贪生怕死出卖自己的弟子后生? 雷一诺道:“实不相瞒,那小子确实是雷某门下弟子。只是他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此时已被官府绳之以法,关押进了打牢。” 春来这回表现的十分机灵,他偷偷溜到了后院的地下室,砸掉了门锁,割断了柳云桥反绑的绳索。 催促他道:“云哥哥,不好了。来了十几个古里八怪的人,有的像人有的像鬼,有的拿刀有拿铲子有的拿扇子有的拿烟管,把镖局的人都杀死了,老掌柜和大先生都被绑起来了,死了好多人啊。你赶快跑吧,我听见他们是来抓你的。” 正在沉思的柳云桥大惊失色:“啊!怎么会这样?是不是那天比武跟我打架的那三个人还有一个蓝衣服鬼脸、戴斗笠的渔夫和书生模样的怪人?” 春来催促道:“对,就是的。还有个人拿了一只判官笔,杀了李阳和张志等等好多镖师。现在只有我大师伯乌大侠和郭镖头,雷三少还在苦苦支撑。雷雨姐姐的白头发都被鲜血染成红头发了。哥哥,快走吧,他们想要你背上的图,说是要扒了你的皮。” 柳云桥又急又气,爆了粗口:“娘的,这帮丧心病狂,我就知道他们肯定会回来。我死过那么多回了,怕他个球啊,你在这里待着别动,我出去杀敌!” 春来本想拦住柳云桥避开祸事,可是他还是拗不过他的师父,镖局危难之时他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果然,九大高手正在围合搏杀东方。师兄乌子虚带着郭权和雷默正在浴血抵抗,柳云桥长剑出鞘助战师兄。 “师兄,四弟,郭镖头,莫慌,云桥来了!”乌子虚看见柳云桥的加入,多了一丝力量和安全感。 那玄圭门主见自己要找的人主动献身了,眼神里有了一丝光亮。 他长袖一挥,雄浑的内力喷薄而出,一股真气围成铜墙铁壁。 雷默和雷雨的后背被重锤一击,哇的一声张口吐了鲜血倒地不起。 雷夫人心里揪了一把,哭喊着雷默和雷雨的名字,悲痛欲绝。 跟割草一样,满园满地的草都被收割一尽,只剩下三颗苗子还在负隅顽抗。 柳云桥和乌子虚、郭权背靠背形成三角之势。 不过,那四大金刚也都个个负伤,单臂的飞天金猿几乎失去了战斗力。 倘若继续搏命死拼,双方都会有更大的伤亡。 柳云桥道:“师兄,我对付那“洛阳铲”和那楚天宦、瘦猴子,你对付司马啸林,郭镖头对付他的手下人。分开打,各个击破,互相策应。坚决不让让他们包围对我我们中的任何单个的人!” 每次关键的危机时刻,镖局的兄弟都听他的,柳云桥的机智给兄弟几个主意。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三人联手以内力冲破气墙的防线,殊死一战。 柳云桥剑光闪过,楚天宦脸上一刀血痕,若不是躲闪及时脑袋搬家; 瘦猴子的大烟袋扫将过来,柳云桥长剑一撩再一点,瘦猴子受伤耳朵包扎的纱布被挑破,旧伤喷出了一个冲天血柱,疼的哇哇大叫跺脚骂娘。 柳云桥一阵猛攻之后,杀了对手的气焰。 从一直被压制着打到基本拉平了局势,只要三人不受伤,柳云桥手中凌虚剑至少会拼杀到最后一刻。 玄圭门主见柳云桥居然能穿透气墙,一把长剑压得自己手下三奇毫无还手之力。他禁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好,很好,非常好!居然用的是我伏羲门下剑法。那老夫就跟你小子过几招!” 玄圭门主随手捡起了一个树枝,以树枝做剑。 只见他手中树枝招数极度简洁,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动作,每一招都是绝招,他的手跟对手之间没有剑这个多余的介质。 他是将伏羲门下云盘教主所创独步天下的伏羲十五剑,取其精华,进行了简化改进,吸收太极、峨眉、华山等五岳剑派之精髓,另成一套全新剑法,命名为洪范九式。 十五招简化成九招之后,更为实用和狠辣! 柳云桥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三招之内便毫无还手之功。 三人被逼到退无可退,最多再坚持十个回合! 那玄圭门主手里树枝一点一抹,乌子虚手中苗刀、郭权手中达摩棍便被挑飞。下一个目标就是柳云桥的凌虚剑了! 情况十分紧急,三奇和四金刚都不用出手了,他们站在一旁精心学习教主惊世骇俗的洪范剑法! 果然,不出五六招,柳云桥手中灵虚同样被挑出飞,玄圭门主的树枝指向他的眉心。 剑法内力悬殊,如同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挑战一个壮汉。 玄圭门主扔掉手中树枝,冷笑道:“小子,跟我走吧。不然的话,扒皮挫骨!” 这时候,只听见嗖嗖嗖连续三响,三颗飞蝗石从雷一诺手里射出。 石头分别打在玄圭门主、司马啸林和面具人的头上。 那石头斤足有半斤重,砸到面具上发出清脆的咔嚓一声,接着司马啸林和面具人便倒在地上。 只有玄圭门主依旧纹丝不动,石头握在他的手心里! 他冷笑一声,手掌一翻便将那飞蝗石射了回去。 坐在轮椅上的雷一诺连人带轮椅飞了过来,重重砸向玄圭门主! 不知什么时候,雷一诺已经用内力冲断了绳索,并解开雷夫人的捆绑。 困兽犹斗,这是他不顾一切殊死搏斗的拼命打法! 玄圭门主立即手指做剑,一招气贯长虹便将轮椅从中间斩劈为两半。 雷一诺受伤的身躯凌空撞了过来,比他身体更快的是飞蝗石。 连人带石头一并撞他,老镖头真是拼了! 准备用尽全身内力给与穿黄袍的玄圭教主致命一击! “爹,小心!”只听见咣当咣当几声,那面具人忽然缓过来挥动着洛阳铲,替玄圭门主抵挡了十数颗飞蝗石。 奇门老祖抢过楚天宦手里的宝剑刺穿了他的臂膀,穿透雷一诺的肩胛! 他重重地摔倒到了地上,口吐血沫。 “师——父!”柳云桥一个鱼跃冲了过来营救师父,可还是晚了一步。 洛阳铲和大烟袋紧跟着从两个方向袭击了雷一诺! 柳云桥和乌子虚同时扶住了重伤的雷一诺。 他呼吸急促,大口鲜血从口腔鼻腔里涌出。他费力地断断续续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云桥,好孩子,去,去找你慕师叔。” 老英雄费力解开了自己的外衣,露出了一件御赐马褂,上面是一首诗: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 雷夫人见丈夫已死,失去理智冲了过来,抱住丈夫的尸体伤心大哭,捡起地上的宝剑自刎而死。 本来是花香满径的内院,此刻血流遍地,血腥味弥漫在整个镖局的空气中。 这时候,一只凶猛的镖犬向着玄圭门主扑了过来,牠咬住了他的大腿根剧烈晃动着脑袋。 这是赛虎!东方镖局的忠犬和守护神。那玄圭门主被狗咬住后,忍者剧烈的疼痛,正要一剑刺死赛虎,那飞天金猿铜用烟袋拳头大的铜头敲碎了赛虎的脑壳。 柳云桥的散花掌一掌拍到飞天金猿的后背,那瘦猴子顺势趴到地上一个狗吃屎。 柳云桥双膝跪在他的脊背上,胳膊一弯便锁住他的咽喉。正要杀了这仇人和人渣。 黄衣道长还在对付着狗咬的伤口,司马啸林的四大金刚之一的渔歌子,与那瘦猴子乃是兄弟。 见弟弟有了危险,抄起鱼叉对准了柳云桥后背。 “云哥哥,小心后面!”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过耳畔,柳云桥使出惊人臂力,誓死要勒死那瘦猴子。 一声惨叫声,柳云桥回头一看,宗若璞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三尖鱼叉扎进了她柔弱优美的躯体。 “玉儿!玉儿!”柳云桥松了胳膊抱起了倒地的宗若璞,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仿佛是晴天霹雳。 今天是一生中黑暗的日子,师父师娘和太多的兄弟死了,居然还有自己心爱的玉儿。 宗若璞的嘴角流着血,脸色苍白如纸,挣扎着念出了一句话:“天涯思君终不悔。前世之恩,今世相报。” 柳云桥擦拭了宗若璞嘴角不断喷涌的鲜血:“玉儿,你没事,没事!慕师叔是天下神医,一定会救你的。我带你走。” 宗若璞微笑道:“云哥哥,这,这辈子就算是搭上性命,能与你相爱,相爱一场就是我最好,最好的归宿。答应我,活,活下去,不要辜负你受的苦!你是麒麟神驹,快,快跑,快!” 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渐渐闭上了眼睛,浑身没了一丝力气。 她脆弱而美丽的灵魂,就在那一刻飞天。 他撕心裂肺的呼喊已经唤不醒她沉睡的灵魂,挽回不了逝去的爱人。 柳云桥彻底被激怒了! 他捡起了地上的刀,刀刀致命,逼得那渔歌子毫无退路。 玄圭门主脚尖一踢,地上达摩棍直接戳向柳云桥的后背,他被封住了穴位! 结束了。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和围剿,就在这根飞起的达摩棍中终结。 面具人问道:“爹,那这两个人怎么办?杀还是留?” 司马啸林道:“教主,这姓乌的交给我吧,我要清理门户,剩余的人不能留,斩草除根。此地不宜久留,官兵快来了,我在码头备好船只咱们快撤吧!” 玄圭门主默认了。 便命人将乌子虚和柳云桥绑缚,准备带走。这时,郭权趁所有人不注意的空档,一把扯过雷默和雷雨,飞身越过围墙,消失在黑夜中。 这时候,围墙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朝下扔下了一个长绳子套住了柳云桥的腰部,那长绳子一拉一顿,再一提便将他套圈一样扯上了围墙,一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镖局的大门被撞开,一列全副武装的起兵鱼贯而入。洛阳城守备大人巫振纲带领一队人马救人,可惜他们来晚了。 现场只有一堆尸体和散乱的兵器。当然,还有满地的鲜血和弥散在空气中悲怆气息。 雷一诺苦心经营打拼的东方镖局就这样惨烈谢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天马奋蹄走天涯 (第二部大结局) 1、亡命天涯 救柳云桥的不是别人,正是慕洪。 从后院走几步越过围墙有一个密道,密道正好通向了他的医馆。 慕神医扔给了柳云桥一身干净衣裳,春来打来一盆热水。 简单梳洗之后,慕神医用盐水和烈酒为他清洗了伤口,敷上了金疮药,又吃了几颗药丸。 柳云桥深深鞠躬,拜谢慕神医:“师叔两次搭救云桥,恩同再造,大恩不言谢。镖局此番变故,云桥惶恐,师父师娘和玉儿都死于非命,那么多镖师伙计都不能幸免于难。” 慕神医叹道:“哎,毁了,完了,全完了!东方遭遇灭顶之灾,皆是由那贪婪自私、霸蛮横行的玄圭门而起。雷大哥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毁于一旦。镖局的生命线就是人,没了镖师这买卖担不起来。” 柳云桥大手拍在案几上:“师叔,那玄圭门是我仇敌,父仇不共戴天,金獾寨司马啸林杀死师父,围杀镖局,师傅师娘和玉儿都死在他们手里。只要我一息尚存,我定要手刃仇人!” 春来愤恨地骂道:“还有赛虎呢,我的赛虎也死了。那些天杀的,连一条狗都不放过。云哥哥,我也要跟你一起去报仇!” 慕神医道:“看他武功路子,那玄圭门教主一定是我伏羲门下弟子,云盘教主的武功伏羲十五剑和伏羲阴阳掌,那奸贼用了三十年,不仅参透要领,还旁征博引兼收并蓄。将那伏羲十五剑改造简化成洪范九剑,更为实用狠毒;伏羲阴阳掌改成修罗绝煞掌,掌中带毒。以你现在的功力,不过十招之内说话。我看这天底下,能跟此人过招的屈指可数啊。” 柳云桥惊愕地问慕神医:“我就不信,能打得过他的人难道就没有了吗?” 慕神医摇头道:“除了死去的师父师伯,活着的人唯有武林三绝和金雕镖王了。何况他收了漕帮部分堂口和西南哥老会,现有门徒三万,控制天下四大山寨、三江五湖八条水路十二道水寨分舵。要杀他,何其难也。厉鬼修炼成魔了,镖门涂炭江湖危机才刚刚开始啊。” 柳云桥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心里明白,在刚才的交手中自己也就挡个招的。以目前自己势单力薄的状态,找他报仇无意识以卵击石蚍蜉撼树。 他双膝跪地虔诚说道:“师叔云桥愚钝,无比困惑惶恐,不知何去何从。请师叔教我,为云桥指点迷津。” 慕神医扶起了柳云桥,拂尘一挥,捻须说道:“贤侄啊,令堂朱婧宸乃前明福王之后,也是我师姐。你我本不是外人。令堂受天尊点化,天马入梦转世托生,背负河图而生不仅是你宿命使然,更是天职所在。为今之计首先必须活下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学会忘记吧,忘记名利,忘记失恋,忘记仇恨,忘记心中负荷,让内心宁静。所以你要学会八个字:先活下来、学会忘记。” 先活下来,学会忘记?玉儿临时之前也是这样的交代,可是我到底是走是留。 他的脑子里被悲痛占据,此时还是脑子一片空白,问慕神医道:“那接下来,我该如何?” 慕神医道:“我原打算安排你去九华山云盘峰,去云盘老祖的洞天福地,那里还有云盘老祖留下的一些石刻碑碣、摩崖图案和一部分文献典籍。以你的聪慧悟性,足以助你参透《河洛神典》之奥妙,练成绝世神功。修炼五年之后,再返回江湖,重振东方镖局。再与江湖名门正派和镖局形成联盟,方能与那玄圭门抗衡匹敌,为江湖除害!再以你绿营的人脉,最终将那巨富宝藏发掘,还富于民,资助湘军军饷粮草平定长毛和捻军叛乱,为天下苍生谋福。” “可是待我深思熟虑之后,料定那玄圭门教主必定也会去云盘峰。他们的目标正是跟你我一样,正是《河洛神典》,所以你如去了云盘峰便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前几天曾给你锦囊一只,七日之后待你伤势痊愈,便带上我给你准备好的包袱和锦囊,自行上路吧!”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为武林除害,为苍生谋福,还天下以太平!这不正是自己梦乡和志向嘛。 柳云桥躬身拜了三拜,谢过师叔。不幸中的万幸,便是在万念俱灰之中遇到开启心智指点迷津的人。 六日之后,洛阳城外白云湖畔,碧波荡漾,白雾缭绕,风景如画。 湖畔有一堆芯塚,墓碑上刻着:爱女宗若璞之墓父宗启文。 有一个老人,容颜憔悴,披头散发,眼神迷离。老人见柳云桥来坟前祭奠,热情问道:“掌柜的,有货要送吗?货送到哪儿呢,您可算是找对镖局了,这中原一带就数我们东方最靠谱了。您只要告诉我送到哪,几时送到,那边接头是谁,就甭操心了。上了路,各路朋友都会关照,给我们达官人面子。这镖利呢,老规矩,逢百抽五。你这事要是急的话,等会就跟我回镖局签文契、封镖箱,我安排趟子手拉骡子驾马。我女儿要出嫁了,这是喜烟您来一锅?” 柳云桥见是宗先生,他的一番话令他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桃花落尽己无痕,古道昏鸦苦断魂。 阅尽天涯离别苦,香塚茔头,零落花如许。 他接过了烟袋,吸了一口,忍住了泪水顺着宗先生的话认真应和着:“诶诶,好好,您是大先生吧。我有几百箱货要送到苏州啊,还得麻烦下您呢。” 宗先生的头发一夜之间全部变白,唱戏出身、精神矍铄的他,几天之内便失去了那身依旧板正的腰身,变成一个瘦弱憔悴、满嘴疯话十足的小老头。 柳云桥掏出纸钱和那个他一直想送给玉儿的礼物。 掐丝珐琅彩景德镇瓷器胭脂盒。手心里品味摩挲了许久许久,想起了起先认识的各种小别扭,逐渐靠拢的两颗心,一波三折的恋情,无法实现的海誓山盟,琴心剑胆,鼓瑟和鸣。 玉儿一直梦想着念叨着要跟自己远离尘嚣,去自己经常描述的茶山,雁岭茶姑,采茶放牛,打鱼种地。 这一切宛如一场梦幻,塞上牛羊空许约,最是缘分留不住,罔顾韶华淡看而妄。 手里还有玉儿亲手织就的青丝罗帕。 上有隽永小楷情诗:月夜念君素颜憔悴月高悬,青丝万缕眼望穿。曾经花前成双对,如今月下身影单。别时相约中秋夜,赏菊对吟醉花眠。月坠花间君不见,五更泪痕风己干。 睹物思人,心如刀绞。 一阵风过,吹散柳云桥的几行泪水,吹散他的心,碎了一地。 正是:冰心玉骨志高洁,傲骨凌霜笑寒雪,甘心疾首情痴处,不见云开不见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牧马仙姑遇天马 一波三折兄弟情 1、离愁别绪 经过慕神医的医治,原以为七日之内便可痊愈即便启程离开。不料柳云桥的伤势比想象的严重的多, 他的内伤逐渐发作痛彻骨髓,慕神医再次给他号脉问诊,内服药汤外贴膏药,辅以针灸推拿等全方位治疗,直到一个月以后才基本康复。 这一天,慕神医在医馆接诊开药方,安排伙计抓药煎汤。便去了地下密室,仔细为查看了柳云桥的内伤外伤,便点了点头坐在一旁凳子上。 神医道:“贤侄,原以为七日之内便可痊愈启程,这次镖局突围战你伤的不轻啊。我观你气色症状,貌似中了玄圭盟僵尸幽灵散,中了这种毒药得不到及时救治,匆忙上路只会加速毒性发作。轻则浑身阴冷、四肢冰凉、浑身剧痛,重则武功尽失性命不保啊。” 柳云桥听完之后,心里不免有些后怕,躬身施礼:“师叔,怪不得那几天我感到浑身刺骨的冷,仿佛置身冰窖。幸亏师父医术高明,否则云桥早都命丧黄泉。云桥苟全性命,仰仗师叔好生之德!” 慕神医微微一笑:“无妨,贤侄不必拘礼,逃过此劫也是你命里造化。这也是歪打正着,这一个月当中,玄圭盟的人并未全部撤走。他们为了《河图洛书》可谓丧心病狂,留下了三奇和金獾寨的人掘地三尺、到处搜索把这洛阳城翻了个底朝天。搞得洛阳城鸡犬不宁,风声鹤唳。又有多少无辜的武林同道含冤惨死。码头被封锁,官道驿站安插眼线,假如选择此时离开怕是难以挣脱天罗地。” 一个月以来,柳云桥的情绪十分低落,自己的遭遇如同天空中落单的大雁,形单影只;大海里无法靠岸孤零漂泊的船,欲归无从。 离别最令人伤感的,他一时间真的很难从玉儿的离去中缓解过来。仿佛南柯一梦,一切虚无缥缈。 柳云桥道:“愿听师叔教诲。” 慕神医似乎觉察他眉宇间的愁绪,安慰他道:“孩子,你年纪轻轻,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仿佛是从一场噩梦的阴影尚未解脱,又陷入了另一场噩梦。你的痛,你的难,你的痛,师叔都懂。人生就是一边拥有,一边失去一边选择,一边放弃。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忘记,第二件事情是活着。” 泪水在柳云桥的眼眶里打转,心里的愁苦无处诉说。对于未来一片迷茫,作为一个男子汉却又不能放声痛哭。 慕神医的话戳到他内心最柔软的角落,泪水恣肆。 “师叔放心,云桥明白。” “你背负着责任,身担着使命。无法逃避,无法摆脱,你只能一往如前,不论前面是万丈深渊,还是刀山火海,是非成败都是你的人生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即使踏上原本不属于你的路,做你并不喜欢做的事情,违背你的初心你的梦想,你还必须保持优雅的身姿,必须拼命的奔跑。因为你别无选择,因为你是背负河图的转世天马。” 柳云桥努力控制泪水,对着师叔点了点头。 这时候春来轻轻敲打了地下室的窗棂子,慕神医打开了两道门将他迎了进来。 春来带来了他的凌虚剑和包袱。两只镖犬‘大将军’和赛虎见到久违的柳云桥,都兴奋地撒欢,扭动着身子、摇着尾巴,兴高采烈地吐着舌头,眼睛里露出开心的笑意。 柳云桥紧紧抱住了牠们的脖子,内心瞬间被融化,居然止不住掉了下来。赛虎舔了他的脸颊,舔去了他的泪水。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春来的肩膀道:“春来,在我的屋子里有个柜子,挪开柜子之后再取下一幅画,画的后面有个壁柜子。里面是一个本子,本子上有重要的东西你拿到手后交给慕神医。镖局可能不会收留你,你要照顾好妹妹和牠们两个,或者就在医馆给神医当个伙计做个学徒。我这一走,多则五年,少则三年。你要等我回来,我不在的时候,记得练功,回来了看你有没有长进,要是不长进我可不客气,你可听清楚?师父,云桥有个不情之请,春来、春芳兄妹就托付给您了!” 春来抹了一把眼泪:“云哥哥,你放心吧,我都记住了!大将军和赛虎我也会照顾好的。” 慕神医道:“他都开始跑堂抓药了,我安排人收拾了两间偏房,铺的盖的都是现成的。春芳就做些家务浆洗缝补,我还会教她读书识字。春来先跑堂,再学些基础的中药吧,能不能做个郎中要看他的造化了。”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慕神医。”他轻轻拍了一把春来的脑袋。 春来深深鞠躬致谢道:“多谢慕神医收留春来,我什么都会做,您尽管吩咐。” 慕神医呵呵笑了,摸了他的头说:“傻子,做事倒是利索,手脚也勤。你要是再机灵点儿就好了,没事闲了也看看书多识几个字,懂的道理就多就开窍了。” 柳云桥道:“师叔,我师父、师娘,还有雷鸣哥哥都不幸故去,我那兄弟雷响至今杳无音信。乌大哥也被金獾寨抓了回去,必定凶多吉少。师父一辈子的心血都被毁了,郭盖早已勾结姚振武叛变了师父。雷雨妹妹病情未好转,雷默尚未成年,断然不能维持镖局正常运转。郭盖必定会霸占镇东镖局,甚至生命安全都会受到威胁。我想跟师叔商议一下,就是将他们送到巫守备家中,您看妥否?” 慕神医轻捋银须,思忖片刻说道:“无量天尊,难得贤侄宅心仁厚,身处险境依然思虑周全、心系故旧。贤侄所言也正是我之所虑。雷大哥遭遇不测,镖局易手已是不可避免。郭盖一向心术不正、野心勃勃,即使只是占了镖局的额股份,但是默贤侄太,雨儿是个姑娘家的。郭盖必定会逐步蚕食霸占镖局据为己有。不过值得欣慰的是,郭权为人正直忠义,一生跟随雷大哥,况且雷大哥夫妇对其恩重如山。郭权素来重视声誉名节,不会让他儿子为所欲为,在相与商户之中砸了招牌。因此我定会从中周旋,在郭权跟前敲敲边鼓,有巫守备出面平衡,至少可保住雷大哥的产业得以延续。雷默毕竟年少,假以时日,武功、履历精进之后,他日等你归来之后,有望东山再起。倘若默贤侄志向不在于此,潮涨潮落,顺其自然吧。” 师叔毕竟是道家高人,参透世事。凡事顺其自然,倘若不饿逆转只能顺其自然。 云桥叩首拜道:“云桥不才,不能陪师叔一起收拾残局,如此还需劳烦师叔照应,云桥就能放心走了。云桥谨遵师叔教诲、不辱使命!” 慕神医背诵一句太史公的话:“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出走和留守,只是人生不同阶段的状态和使命,不必烦恼。” 柳云桥道:“师叔,云桥无惧。师叔多多保重!” 慕神医道:“罢了,今夜亥时即可出发,我派人探得运河复行不久,夜间也有船出发,你可到前往。到了码头打开红色锦囊,见机行事。” 当天夜里,柳云桥便收拾行囊,辞了慕神医和春来、雷默一干人等便独自上路。 亮镖大会和天下镖王大会一过,加之运河汛期断航,洛阳城回复了昔日的宁静。甫一复航,码头上立即车水马龙,熙来攘往。 码头上的酒肆、饭馆和赌场直到深夜依旧人声鼎沸,码头上船家祭拜的龙王庙里都香火旺盛,供桌上摆满了水果和米面油,甚至各地的瓶装酒和帽盒茶、土特产,一直堆到了供桌底下。 他想起了师叔给他的包裹里的锦囊,借着码头渔灯的光亮,打开红色锦囊一看:“双桅帆船,卢姓船家,北上涿州,寻肃王府董海川。” 原来师叔是让我去京城找董大师伯,时候就听母亲讲过董大师伯的故事。大师伯是人中豪杰,为人正直仗义,天赋异禀。将伏羲派阴阳掌改进完善,自成一派,成为闻名天下的八卦宗师。 师叔看到自己目前的危险境地,所以要选择夜间出行。大师伯武功盖世,并是肃王府的座上之宾和武术教习师傅,府王府不仅戒备森严更包容了京城武林名宿。只有躲进肃王府才能避免玄圭盟的追杀。 其次,《河图洛书》的武功秘籍天下无能参透,恐怕只有凭借大师伯的绝顶智慧和武功修为,方能解析参悟,并教会自己剑法和掌法。 师叔真是用心良苦,我必须尽快离开洛阳城。想到这里,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因缘际会来到这座千年古城。尽管是磕磕绊绊,苦辣酸甜,但是逐渐熟悉了这里的一切,融入了这里的空气和氛围。更因为玉儿的原因,令自己有了依恋和归宿。 这就是一颗漂泊的心与这座城市的爱恨情仇。在这里得到爱情,又失去恋人;在这里治疗伤痛,找回了自我,却又要无可奈何的出走和逃离。 此时真想喝一杯,为自己壮行。想起了晏殊那首綄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里的句子: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留恋这里的一切却又无可奈何,人不留城,城不留人。 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和心情,收起了锦囊。码头上停泊着几艘帆船,还有几波零星的客人。 他靠近问一个船夫:“敢问船家师傅,请问哪位船家把头姓卢?今夜可有北上涿州,也就是京城的船?” 那中年船夫五短身材,体格黑壮,蓄着一把络腮胡子。见柳云桥是陌生面孔,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四下里张望了几下,开口说道:“一江春水向东流。” 柳云桥莫名其妙,脑子琢磨了片刻,想起了师叔交代的那句切口暗语:“黄河鲤鱼逆水游!” 船家见柳云桥对上了暗语,便知道是熟客或者是熟客介绍的生客,立即放松了警惕。 柳云桥又问道:“鲤鱼价钱几何,可否捎上一篓?” 船家立即回答:“夏汛鱼贵,风大浪急,人多鱼少。”便将手缩到了袖子里,柳云桥会意,伸手进了衣袖子开始讨价还价。 那船家伸出了大拇指和拇指,两头抻开。黑市里报价规矩挠六、捏七、叉八、勾九。船家报出的是六十两银子。 柳云桥大惊:好家伙,这不坑人么,六十两一个人?都快能买一条船了,这够黑的。 他不紧不慢,手伸进了他的袖子里,捏住了大胡子船家的三根手指头:三十两。 船家瞪了他一眼,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连连摆手,意思再说:走走走,免谈免谈。 柳云桥又掐了一把,加了十两。船家想聊一会儿,伸出了一只手,五根手指张开。意思说:一口价,五十两,这是最低价了! 柳云桥苦笑,用手指头指了指船家,撇撇嘴。掏出了五十两银子,塞到那个袖子里。那大胡子船家见钱眼开,便发给了他一个木牌子算是买了船票。 原来,这艘船是在汛期之后复航,因客流量加大漕帮私自增开的黑船。这类黑船往往都是采取夜间行船,并无漕运司的合法手续和备案,半路遇到水贼得不到官府的保护。 另外就是夜间出行的人中,要么是朝廷逃犯,要么是饥民流民,再或是不法的商贩铤而走险。比如贩卖烟土的黑帮,走私洋货的贩子,翻墙越狱的犯人,甚至买人卖人的拐子。 前几年在武昌做绿营标统跟这些黑船打过交道。与这些人同行本身就是危险的事情,但是好在有漕帮罩着,漕帮为了赚取暴利,必须保证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柳云桥上了漕帮的“贼船”,这是一艘双层双桅船。上层运货,下层坐人,显然这条船是经过改造的。之所以让偷运的人坐在底仓,是为了掩人耳目和对付漕运司的查访。 按照木牌子上的编号,做到自己的位子上。那位子很,只能容纳一个人的竹椅子,竹椅子四条腿固定在船上,要是在半路累了也可以半躺着休息。 洛阳城水道距京城一千五百里,走洛阳,出鹤壁,穿邯郸,踏衡水,过了廊坊便到了京城。路上日夜兼程也得四五天时间。 幸亏包袱里有两本书,路上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不然这旅途寂寞真是百无聊赖。 运河上的渔火星星点点,微波荡漾的夜色中如梦如幻,令人遐想,也令人想家。他背靠着竹椅子,闭上了眼睛,让思绪纷飞。 精明的船家要等人凑齐了,坐满了才会发船。柳云桥有些饥饿,便跟船家打了个招呼,找了一家馆子坐了下来。 这是一家集茶楼、吃兼卖水产特产的综合商行。门口立着一块木牌子,上书:苏州昆曲名角望良辅 堂会。柳云桥一见,心想:到底是谦虚呢还是自夸呢,咋不干脆起个赛良辅呢?魏良辅是昆曲祖师爷 柳云桥此时饥肠辘辘,没心思计较了,随便点了一份水煎锅贴饺子,外加一份牛肉汤。 就在他等着二上饭的空档,忽听得鼓声锣响,一名昆曲武生粉墨登场,穿梭于酒肆大堂,往返于酒桌之间空档。 柳云桥听了那唱词便是昆曲名段《夜奔》:按龙泉血泪洒征袍,恨天涯一身流落。专心投水浒,回首望天朝。急走忙逃,顾不得忠和孝! 好!喝茶的、吃夜宵的、看热闹的无不惊叹喝彩! 只听得那人唱的字正腔圆、一唱三叹、绕梁之音,唱念做打无不信手拈来,圆熟精通! 接着,一名八九岁的丫头拿着一只缺口的破碗,绕着桌子首赏钱,只听见“叮叮当当”一阵阵清脆的铜子儿扔进瓷碗的声音。 柳云桥仔细一看,不禁鼻子一算,眼眶湿润,手里的筷子瑟瑟发抖。 那唱戏的不是别人,正是宗若璞的父亲宗启文。老先生痛失爱女之后一夜白首,在难以承受的伤痛之下,忽然神志不清、疯疯癫癫。 从早到晚逢人便问:是不是要走镖,我可以为你看货、签单算镖利,朋友价。除了这个便是唱戏,奇怪的是他唱起戏来一本正经,记性奇迹般地恢复。 宗先生每天都要到码头上找女儿,疯疯癫癫、无比凄楚,恰好遇见了那次卖给他绸缎的苟掌柜。此时苟掌柜已经在码头上开了大商号了,便将宗先生接到店里天天为客人唱堂会,除了活跃气氛,拉个人气,还能收几个子儿。 “一宵儿奔走荒郊,残性命挣出一条。到梁山借得兵来,高俅啊!贼子!定把你奸臣扫!”从新水令到煞尾段,宗启文一气呵成。 柳云桥热泪盈眶。朝那瓷碗里放了五两银子,嘱咐苟掌柜好生照顾老人家,怅然离去。 心爱的玉儿,都是我的不对!老父亲孤苦伶仃,老无所依,到了暮年却要沦落到码头卖艺求生的地步。 宗启文的每一句唱词如同一把刀子扎到他的心坎里,他心如刀割。林教头风雪山神庙,走投无路、逼上梁山。一个人的他忍辱负重,该是多么孤独,多么无助。 老先生一悲一喜一抖袖,一跪一拜一叩首。 一颦一笑一回眸,一生一世一瞬间。那般惊艳,却也那般叫人心疼。 无常世事,长歌当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龙王庙里霸王僧 排帮好汉大施展 、冤家路窄 柳云桥不知不觉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船依旧停在码头,船头上粗粗的锚缆依旧死死拴在码头上系船柱上。 柳云桥有些纳闷,等了许久也不见开船。看来凑满一船人,或者说人跟货拼满一整船并不是那么容易。 正在他疑惑之际突然尿急,便起身出去解。却听到码头上一阵嘈杂之声,赶紧上到甲板朝码头一看:那边打起来了!三名穿着缁衣的僧人正在围攻一人,那人一身青布马褂,圆口布鞋,腰上扎这一根长长的布绳,头上缠着布斤。 显然那青布便是那排帮中人,他们南下余杭,西至长安,北上涿州,贩运各类木材。木材笨重单浮力大,经由漓水、汉水沿运河一路北上到汉口或者洛阳。由于他们都是青布裹着脑袋,那一带的人都称呼他们为“缠头子”。 三个僧人一边围打一边骂道:“好你个卖木头的山里猴,敢偷吃龙王庙的贡品,要脸皮不要?那是神仙吃的仙品,岂能喂到你这等下三滥的狗肚子里去?” 其中一个高个子僧人步步紧逼,对着那“缠头子”一阵贴身短打,“缠头子”毫无惧色,同时并不是正面接招和硬碰硬,而是运用轻灵的掌法,快变的身法,左躲右闪。顺势抱腿一个“举火烧天”,直接将对手抛了出去。 接着又是一个低头,上身几乎伏地躲过了后面僧人的鞭腿,僧人重心未稳之际一招“海底捞月”踢翻在地。 三人激战正酣,难舍难分。个个身手敏捷轻盈,码头上的人大饱眼福传出阵阵喝彩之声! 高个子僧人并不甘心,一个斜进步之后忽然身体下蹲一个扫蹚腿勾住了“缠头子”的右腿,他失去重心一个趔趄差点倒地,右手支撑在地。高个子僧人紧接着一招饿虎扑食撂翻了“缠头子”。 另外两个僧人紧跟着上来,从两面呈二龙戏珠之围攻之势。那“缠头子”一个鲤鱼打挺,尚未站稳一个倒踢紫金冠后悬踢出去两脚,两名僧人的头部中招倒地不起。 高个子僧人见两个帮手倒地不起,孤身奋战。“缠头子”一个侧身飞腿“青龙摆尾”将他踢飞出去了一丈多远。 “好功夫,狠狠打,打死这帮秃驴!”人群中有几个人高声鼓励“缠头子”,似乎这一顿教训令他们十分解气。 “缠头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向围观的群众拱手施礼:“各位朋友们,鄙人姓施名展,云南楚雄人。我排帮都是正经买卖人,上个月我派我帮中弟兄们从缅甸贩运一批花梨木材,溯漓水、转汉水,一路北上道洛阳码头。漕帮一向是我排帮保护伞,漕帮百年规矩我排帮历来遵守。不成想到了洛阳码头设了四处厘金卡,收了巨额香火费(指保护费),还扣了我的货!现如今我的兄弟们和货都不见踪迹,可谓人财两空。我只身寻找未果,身上盘缠用尽。便住进了这龙王庙凑合度日,没想到这龙王庙几个僧人不仅要追收高额香火费,就因为我饥饿难耐吃一个贡品苹果,他们便围追堵截,非要置我于死地。诸位江湖的朋友,请为施展评评理,说句公道话!”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这几个僧人也真不是东西,一个外乡人流落到此,不就吃了个果子嘛,至于那样吗?” “是啊,我就听说那几个僧人就不是正经的出家人,平日里狡诈勒索、吃喝嫖赌,还玩女人” “那都是事,他们还玩那见不得人的南风(指同性恋),真是腌臜龌龊呀。” 人群里很多打抱不平的,听完施展的诉说之后义愤填膺。他们多数是本地码头的商贩,平时受够漕帮的欺压又碍于漕帮的势力敢怒不敢言。全把火气撒到龙王庙的僧人身上! 以为年长者从怀里掏出了五两银子:“好汉,我看你是条汉子。流落到我洛阳,咱们洛阳人可是将江湖道义的。你要是坏人的话,也不至于住到龙王庙了。这点散银子全当老朽一点心意,还请笑纳!” 施展躬身施礼:“老伯,多谢您的慷慨!请问高姓大名家住何处,待施展找到木材和兄弟之后,一定连本带息奉还于您!” 老汉一推手:“嗨,兄弟言重了,出门在外,谁都有个难的时候,区区事不足挂齿。只是好汉那批货怕是有些麻烦,如今这漕帮可是今非昔比,此前是康百万的地盘,现如今哪,换了堂口喽。甭说你是一外地客商,就是本地人买卖都没法做了。正常的厘金卡多了一倍,香火费足足多了三四倍呢。” 另外一名商贩模样的人“是啊,都是那长毛捣的鬼,在南边打仗问洋人买洋枪洋炮,哪来的钱?还不是从我们这里搜刮来的!” 柳云桥仔细瞅了那“缠头子”施展,原本是故人也。自己在汉口做绿营标统时,就曾听过曾帅手下得力大将江中源麾下虎将楚雄施展。 只是那时江中源乃至曾帅的军队连番号都没有,只能谓之“乡勇”也。不过此时自己不便暴露身份,便不好跟他打招呼相认。 这时候,又来了一帮子人,为首的大声吼叫:“在哪儿哪?那个孙子在哪儿呢?” 不好,这伙凶神恶煞的人正是那些个僧人找的帮凶!高个子僧人拨开了人群指着施展:“堂主,就是他!贩木材的山里猴。” 这回足足来了七八个人,加之三个僧人。十打一! 有道是双手难敌四拳,纵然是楚雄铁血营的军头,排帮把头这样的江湖好汉。面对漕帮里十个人的围攻,几乎没有什么胜算。 困兽犹斗,“缠头子”施展使出了看家本领和平生所有的绝招,在打倒六名对手之后,花脖子堂主武功高强给予他一顿好打,加之密集的围攻下很快就被制服。 他被打趴在地,两个人一左一右反扭着胳膊,还有两个人死死压住他的胳膊。为首的汉子用脚踩住了他的脸颊:“杀才!不知天高地厚,敢偷吃龙王庙的贡品,还敢打伤我的人。我看你是活腻了。今儿就用你的心肝祭了我这龙王庙!” “缠头子”施展果真是条汉子,尽管被打败他并不求饶。嘴里骂道:“我呸,什么漕帮堂口,什么狗屁龙王庙,我看就是坑人欺生的孬种。老子走江湖几十年,也没遇到过你们这样的地痞无赖,就是杀了老子,老子的弟兄们绝不会绕了你们这群泼皮!” 只听得咔嚓一声,前面的两个人扭断了他的手臂,施展疼的哇哇大叫。接着,为首的汉子大脚猛踢他的头脸。 施展被踢的七窍流血,奄奄一息。 忽然,那五个人几乎同时“哎哟”一声,同时松开了地上的施展,双手捂脸,蹲到地上。 高个子僧人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道:“谁,谁呀!有种给我站出来!暗器伤人算什么好汉?” 接着,柳云桥右手再次一翻,五粒铁豆子再次飞出去,这回是五个人的屁股蛋子。他们捂脸的手不由自主按在了屁股蛋子上面。 虽然隔着两层衣服,还是又疼又痒。他们抓挠着屁股蛋子,又不停地揉着脸,嘴里‘嘶嘶嘶’地呻吟着。 人群里一阵骚动,他们都东张西望希望,可是谁也没觉察出暗中相救的人正是柳云桥。施展的胳膊被生生拧断,依旧倒地不起。围攻他的人被铁豆子打怕了,居然跪在地上对着空中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的们知道错了!只要好汉不伤我们,我们就放了他,放了他。” 这时候,一个传来声音:“加收厘金还要扣人财货,无耻!龙王庙乃是我堂堂道家场所,却要寺院里的僧人看管,荒唐!十个人欺负一个外乡人,孬种!堂堂漕帮,居然干出这种下作腌臜之事!” 话音未落,一名英俊伟岸的翩翩少年出现了。 那少年不过二十岁年纪,不是别人——正是那蓝石龙使者。那帮人一见是他,赶紧跪地磕头求饶。 蓝石龙使者也不理睬他们,径直走向倒地重伤的施展,拉住了他的胳膊轻轻一抬一顶,摇了两下,只听得啪啪两声,两只断掉的胳膊便又复位接上了。 “缠头子”施展赶紧磕头谢恩:“多谢恩公救命之恩。”人群中都被这一景象惊呆了,人人都纳闷这个年轻英俊的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 蓝石龙使者顺手扔给了施展一袋银子:“不必了,快去找个医馆治疗你的伤吧。你的货跟兄弟们我会尽快安排人找到,你找个地方住下等信儿。” “缠头子”施展又连连谢恩,便赶紧起身走了。 蓝石龙使者旋即训斥那几个僧人:“龙王庙本是码头圣殿,保我一方平安,更是我水运船家拜神祈福之所。你们几个,穿着一身和尚的皮,以神灵之名行诈骗敛财之实,常常欺压商贩、鱼肉百姓,并有传闻你们也非正经出家之人,而是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的泼皮。我龙王神殿,岂是尔等脏污纳垢之所!自现在起,责令尔等速速滚远!这颗人头就暂且寄住脖子上,倘若再有此等作恶行径,决不轻饶!” 说完,三根指头各自点了他们脊背上身柱、神道、命门三大穴位。三人啊呀一声,痛的浑身哆嗦。忍者剧痛跪地谢恩:“谢南宫大少不杀之恩,的们知错了,一定改邪归正,一定滚远,一定滚远。”说完便灰溜溜地逃走了。 柳云桥这才知道,这少年便是金雕总舵主的贴身护法兼使者,漕帮和镖行中人都称呼他为“南宫大少”。刚才只一抬手便废了那三个假和尚的武功,此等功力非同可! 废武功是防止他们继续作恶,不伤其性命是念及其亲人故旧,真是责罚分明手下留情。柳云桥暗自佩服这个少年。 那白衣少年转身手指漕帮的花脖子堂主怒斥道:“还有你,你们抢了“康百万”的堂口,投靠了玄圭盟,充当长毛的走狗。私设厘金哨卡,增收厘金压榨商贩和镖局,横行码头,鱼肉百姓。码头上赌博、娼妓、烟馆遍地,乌烟瘴气!这洛阳码头乃是天下四大码头,运河黄河段之要道,更是家国经济之命脉,中原人的脸面招牌,岂是你等敛财之工具。更可悲的是,你们资助长毛造反,助纣为虐令生灵涂炭。今日,本使就将你们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好!好!好!太好了,早就该这样了。人群里传来喝彩声和鼓掌声。蓝石龙使者的裁决可谓大快人心,那些被欺压的商贩早已忍无可忍。 那花脖子堂主跪地求饶,头磕的像捣蒜:“南宫大少饶命,南宫大少饶命啊。的也是受到玄圭们的打压和致使,还给我们吃了毒药啊,如果不听他们的就不给解药。南宫大少宽宏大量,手下留情!” 蓝石龙使者思索了片刻,复又说道:“本使念及尔等也是受他们操控,身不由己。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废了你们的武功以免再祸害百姓,责令尔等回乡务农,踏实本分做人。” 那花脖子堂主带领手下一帮人连连磕头谢恩。蓝石龙使者也不搭理他们,刚要抬手点穴,码头上传来一阵阴冷的声音:“哪里来的毛头子,乳臭未干却口出狂言,竟然管到我家的事。不听话没规矩的娃娃,我看该打屁股!” 蓝石龙使者听到之后先是一愣,接着脸上一阵火辣。却只见三道黑影鬼魅一般闪现,从天而降。 黑衣、蓝衣、灰衣,洛阳铲、断头剑、拦面叟。 柳云桥心里不快:真是冤家路窄,看来今夜不免一场恶战。 不错,来者正是玄门三奇!殊不知,洛阳码头、风陵渡码头、渭河码头、长江、两湖的漕运码头,原本属于漕帮和康百万的地盘早已易主。 现在,这些堂口的分舵主只听命一个人,那就是玄圭盟奇门老祖。而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疯狂压榨商船和镖局,为长毛敛财提供钱粮军饷。确切的说,就是要将无数的白银送到上海的洋人手里,换取洋枪洋炮。 尽管在镖王大会蓝石龙使者一人单挑四狼,逼退金獾寨四大金刚,玄门三奇乃是叱咤天下的一等一高手,并未将这个瘦弱的年轻人放在眼里。 蓝石龙使者一脸骄傲,冷冷说道:“一个挖墓的,一个耍猴的,一个破太监,所谓玄门三怪,果然稀奇古怪,一个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都是被阎王爷退回来的厉鬼,披了一张人皮祸害江湖。今儿,本使就成全你们,让你们成为玄门三鬼!” 带着银色面具的黑衣右使狂笑道:“哈哈哈哈,懒蛤蟆打哈欠——口气倒不。镖王大会上你一人单挑四狼一熊一犬,险些误我大事。本使不想搅了天下人的兴头没跟你计较,这回没想到你自投罗。” 话音未落,三个身影如同三只雄鹰并驾齐驱凌空扑来。蓝石龙使者不敢怠慢,一个大鹏展翅飞起,抽出腰间青羽软剑。 四大罕见兵器碰撞,只听见噼里啪啦几声巨响,空中一阵电光火石划破长空。码头上的围观者被剑气冲击,纷纷退避三舍远远观望这场巅峰对决。 每次集体作战的时候,戴面具的黑衣右使手里洛阳铲总是首当其冲,他见识过蓝石龙使者的剑法和身手,洛阳铲虎虎生威,密不透风。 蓝石龙使者心里清楚,黑衣右使是为了封锁住他的进退之路,寻找空档和破绽,让楚天宦的断头剑和侯展飞的大烟袋有机会伤害自己。 哼,此等雕虫技焉能让你得手。手中青羽软剑一秒三剑,上中下三路防守的滴水不漏。玄门三器以一对三根本占不到任何便宜。 蓝石龙使者看出那瘦猴子侯展飞重伤并未痊愈,三奇当中不过是个打酱油冲人数的,只见他一只耳朵上还包扎着纱布,动作迟缓,力量绵软。他长剑一抖,一个挑提便将那杆长烟袋挑出了他的手掌心。 只听见他哎呀一声,手腕被青羽软剑刺伤,鲜血直流。 柳云桥一见到这三奇便气不打一处来。三颗铁豆子“呼呼呼”连续砸到了瘦猴子的脸上,瘦猴子躲闪不及,满脸开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螳螂捕蝉黄雀后 双剑合璧退三奇 接着柳云桥又是连续六颗铁豆子,这次只有一颗中了颜色面具上。 三奇里只有黑衣右使和蓝衣左使继续战斗。蓝石龙使者越战越勇,三人鏖战正酣之际,凌空飞来一个铁牌子,正对着蓝石龙使者的肩膀,紧接着又是两枚铁环相继袭来,目标是同一个人却换了部位! 不好,玄门三奇还有帮手,那铁牌和铁环不是别人,正是金獾寨四大金刚。 柳云桥的灵虚宝剑出鞘!啪啪啪三声,挑落了铁牌和铁环。四大金刚应声而至:渔歌子莫鱼儿、风流子韩青峰、行香子梁宗辉、天仙子卓不群。 铁叉、铁扇、铁牌、铁环。他们分别是渔夫、书生、捕快、戏子。 那花脖子一见自己一方人多势众,拉着那高个子僧人杀了回来,加入了搏杀之列! 好在“缠头子”施展并未走远,见恩人被围堵,转身回来,毫不犹豫站到蓝石龙使者一方! 飞天金猿侯展飞基本成了废人,只能坐在地上观战,现在是的局面是八对三。蓝石龙使者见有了帮手,越发气定神闲,从容自信。 对手的八人当中基本都和柳云桥交过手,除了江湖经验方面,在剑法和内力上单打独斗柳云桥绝对占上风,围攻战绩尚未决出胜负。 见到仇人和见义勇为的蓝石龙使者,柳云桥上来一股倔强轴劲,竟然慕神医的话暂时忘了。 很快,凌虚剑和青羽软剑仿佛天作之合,双剑合璧。犹如一雌一雄,有如一阴一阳,除了一招一式的绝佳配合,剑势更为犀利,信手一剑便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屠啸林的手下天仙子原是楚剧名伶,国色天姿。手中龙凤双环以大红色混天绫连接,可远可近,收放自如。那龙凤双环与梅山铁牌恰似天生一对,一远一近,一圆一方。 凌虚剑的锋芒闪耀,划破长空,龙凤双环之间的混天绫被拦腰斩断,柳云桥手中宝剑再一虚步绞扫便拦腰削断一只铁环。 天仙子见自己兵器被毁,柳眉倒竖。大喝一声:“哥哥,出牌子!”行香子梁宗辉手中铁牌一前一后飞了过来,直取蓝石龙使者和柳云桥头部。 蓝石龙使者双脚猛地上顶,离地腾空,一个立腕穿云剑,剑指朝上。只听见“咣当”两声,铁牌子将青羽软剑砸中弯曲九十度,剑光一闪,铁牌子回弹回去! 行香子双手稳稳接过自己的兵器在手,被剑气弹出一丈多远,口吐鲜血。 接着,剑气震倒高个子僧人和那花脖子堂主,当即吐血而死。 玄门三奇见对手双剑合璧威力大增,形成强大的剑气阵墙一时难以攻破。黑衣左使手里的洛阳铲把子拧开,一股烟丝状的细流注入了拦门搜大烟管里,接着那洛阳铲和断头剑在空中相碰摩擦。 只见火星四溅,点燃了拦门搜大烟管。一股绿色的青烟袅袅升起,阴冷寒凉。 缠头子施展浑身一个哆嗦,便昏倒在地不省人事。柳云桥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妙,不好这是玄门三奇的看家毒药暗器僵尸幽灵散。 柳云桥声说道:“兄弟,不好!他们有毒药暗器。我们先撤吧!” 、运河历险 蓝石龙使者袖子一抖,那条蓝尾石子龙袖箭一般射出来,飞向了马贼。对着手腕和脸下口,上蹿下跳, 快如闪电! 就在蓝尾石子龙闪电出击,咬伤渔歌子和行香子以及楚天宦,那缕绿烟醉倒了牠。石子龙如同被电击一般,掉在地上四肢朝天,颤抖几下便死去。 “龙!”蓝石龙使者见石子龙被毒死,失声大叫一声,手里青羽剑直指大烟管! 柳云桥手中抓起一把铁豆子,奋力挥洒。在铁豆子雨的掩护下,他一把扯过蓝石龙使者腾空飞将起来,众人抬眼一看二人已经立在帆船的桅杆顶端。 接着,二人又一个俯冲下水,双双跳水进入到运河水中。 玄门二奇带着尚未受伤的人追到黄河岸边,只看见滔滔黄河,自西向东流去。 黑衣右使洛阳铲重重地砸到码头上的青石板上:“王八犊子,让他们给跑了!就是到了阴曹地府,也要抓到你!” 楚天宦阴阳怪气地说道:“二弟,他们都中了咱们的独门暗器毒药,就算他们上天入海,只要这在运河上下三百里以内部下天罗地,就是一条鱼也游不出去。” 黑衣右使面具背后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大哥言之有理,那就让沿途弟兄们在各个码头堂口把守,这回要是抓到那子找到《河图洛书》,就能回去给教主圣父一个大礼物了。” 八人当中,打死两名,重伤三名。若不是那奇门暗器僵尸幽灵散,柳云桥和蓝石龙使者必定会有更大斩获。 柳云桥和蓝石龙使者被大水冲到下游三里远,二人借着水流奋力游到岸边。柳云桥水性颇好,他在后面托着他的腰,二人挣扎着上了岸。 此时正是夜半时分,四下里一片漆黑。大概是一片荒郊野岭,没有一处人家。 柳云桥在军营里学会钻木取火,找到一些细碎的干枯树叶,转动手里宝剑柄。足足转了几袋烟的功夫,手掌磨烂了皮,终于冒了一丝青烟,赶紧轻轻吹了几口,火苗子渐渐照亮了一片空间。 有了一堆火,二人烤干了衣服,坐在火堆旁取暖。 “为何要跑!合你我二人之力,必定会将那帮败类生擒。原来天下人苦苦寻找的转世天马,不过是贪生怕死之辈!”二人一直沉默,蓝石龙使者一开腔就埋怨柳云桥带着自己逃跑。 柳云桥在火堆上加了几根树枝,并不答话。 “难不成你怕他们?你怕,我可不怕。我也没让你帮我,更没让你拉着我当逃兵。” 柳云桥笑了一下,还是没答话。 “你倒是说话呀,我看是这样,今儿个修整一下,明天一大早我们就杀回去。待我捉了那玄门三只狗,带回去让我家老儿开心一下。” 柳云桥打了一个喷嚏,继续对着南宫大少微笑一下。 “你哑巴啦你!我的龙都死了,还没救牠你就拉我逃跑了,真狼狈!” “南宫大少,请你明白两件事:第一,我加入群斗,并不是要帮你救你,玄门三奇跟我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第二,我扯你逃离,是因为那一缕绿烟。敢问南宫大少,你可晓得那是哪门子暗器嘛?” “那次镖王争霸擂台比武,你一人胜二,又以一挑三,我敬你是条汉子。既然那玄门三狗是你的仇人,要是我的话一定血拼到底,即使是死了,也要跟仇人鱼死破。我看你就是个懦夫!” 柳云桥心想:好个血气方刚的南宫大少,江湖传闻南宫总舵主的使者,是个有血性、嫉恶如仇、孤傲高冷的汉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可是他跟自己素不相识,又怎么能知晓自己背负的使命呢。 看来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纪啊,跟自己刚出道走江湖的时候脾气一样的。 他冷冷说道:“南宫大少,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在你尚未搞清楚状况之前,不要误解别人,更不要乱下结论为好。我要杀我仇人的决心天地可鉴,只是我有自己的苦衷和道理。” 南宫大少还是无法理解:“苦衷,什么苦衷?道理,贪生怕死的道理吗?” 柳云桥急了:“我看你还是行事莽撞不计后果。要是光凭拳脚剑法,肯定会制服那玄门三奇和金獾寨四大金刚。可是那拦门搜大烟管里吹出那一缕绿烟,是江湖罕见的暗器僵尸幽灵散。这暗器更是独门毒药,除了他们自己根本找不到解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仇是一定要报的,但是必须要找个合适的时机。” 南宫大少不以为然:“什么狗屁僵尸幽灵散,难不成有我那蓝石龙厉害?别长马贼威风灭自己志气。我看你就是怕死。话不投机半句多,懒得跟你一般见识。”说完,扭过头去,卧在火堆旁闭上了眼睛。 二人争吵了一番,都不再言语。柳云桥又在火堆上加了很多柴禾,也躺在火堆的另一侧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早起,柳云桥睁开眼睛一看,火堆几乎熄灭,只有一些残余的灰烬和炭火,在晨风的撩动下一闪一闪。 南宫大少已然不见了身影。他四下里张望了一下,这是一片半山坡,一片果树林。哪里还有那少年的影子? 坏了,这子心高气傲,脾气直率。一定是以为自己跟他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便打算独创江湖,要么就是回码头去追杀那玄门三奇了。 哎,还真是个倔脾气,咋就不听人劝呢。柳云桥赶紧熄灭了火堆,带上行囊背上凌虚剑便下到河边路上,逆着水流方向向上游飞奔而去。 追了很久,也没见到人影,此时已经饥肠辘辘。便在山路边上采摘了许多野桃子,在河里洗了吃了个饱。饿着肚子一口气吃了五六个,饱是饱了,忽然觉得胃里十分难受,停下来坐了一会方才缓解了一些。 沿着河边的山道上来来回回,足足找了大半天,眼见着就要天黑了,还是没找到他。 不行就算了吧,赶紧回到码头找个船去京城,那子估计已经走远了。于是,就加快了脚步朝着码头方向飞奔而去。 忽然,看见一艘乌篷船正在靠岸,船夫是个老汉立于船头摇橹。那船家一见岸边的柳云桥,挥手致意。拉着长腔喊道:“公子,走哪里了顺风的话,要不要载你一程?” 柳云桥喜出望外,正想着找船到运河对岸的码头。于是就赶紧挥手回应:“船家,去码头!” 那船家三两下便将乌篷船靠了岸,柳云桥轻身一跃便上了船。 他问船家:“船家,学生是进京赶秋考殿试的举人,走到前面庄子迷路了。请问这叫什么地方,离码头还有多远?” “一看您就是读书人。这里呀,叫做黑坡渡,距码头还有二十里呢。”那船家操一口中原口音。 柳云桥心想,不对吧。我和南宫大少难道被河水冲到下游二十里?还是我们摸黑迷路走反了道? 他没做辩解,掏出了一两银子递给了船家,接着问道:“哦。那到码头还有去京城的船吧?您是给您的摆渡钱。” 那船家摆了摆手道:“您是读书人,将来可是要取了功名,报效朝廷的父母官哪。这点路就当我捎你吧,银子就不用了。” 柳云桥见遇到好心人,心里过意不去。再三推辞,还是将银子塞到船家的手里。 这时候,从船舱里出来一个中年妇人。那妇人细条身段,黝黑皮肤。船家向柳云桥介绍道:“公子,这是贱内。我在河上摆渡打渔,屋里农活不忙时就在船上帮忙烧火做饭。” 那渔娘咧嘴冲柳云桥笑笑,露出一口细白的牙齿。那妇人伶牙俐齿,热情地说道:“公子,您可真是有口福,这不老头子今儿后晌才捞了几条黄河大鲤鱼,刚红烧了。昨天刚好在码头上沽了酒,俗话说滴好,十年修得同船渡,公子要是不嫌弃咱乡下人手艺粗苯,这粗茶淡饭就这一壶浊酒,一起吃个便饭吧。” 柳云桥见渔娘十分热情,正好一天水米不打牙,饿的前胸贴后背。便没有推辞,三人进到船舱里开始品尝一顿船帮菜。 果然,一锅红烧的大鲤鱼,还有几碟拼盘,一壶酒,简单却别有风味。一阵酒菜的香味令人垂涎三尺,柳云桥心情愉悦,频频向渔夫和渔娘敬酒。 渔夫问道:“公子啊,我看你一表人才,你家是哪里的?” 柳云桥答道:“实不相瞒,我家在新安江徽州府。来洛阳城投亲来了,适逢今秋殿试。想我十年寒窗,便辞别了亲人北上赶考。” 渔娘为丈夫满上,渔夫喝一大口酒说道:“哦。那也算是南方人。应该吃得惯这个鱼。要说鱼啊,还是我们这个黄河鲤鱼好吃啊,肉质细嫩、味道鲜美。这个黄河鲤鱼有三个特点,浑身鱼鳞都是金黄色滴,尾巴是红色地,体型像个梭子一样长长滴,这就是金鳞赤尾、体型梭长的优美形态,所以就有“洛鲤伊鲂,贵如牛羊”的说法。” 渔娘手里的壶盖子扭了一下,为柳云桥斟满酒,然后自己也举起酒杯:“公子,喝酒说酒话,说来也巧,公子要进京赶考。我正好做了这道菜寓意鲤鱼跳龙门,金榜题高名。真是个吉祥的兆头呢,婶子敬你一杯,祝你一鸣惊人高中皇榜!” 柳云桥一听十分开心,敬佩这乡野渔夫、渔娘居然出口成章,说话还真是一套一套,欣然举杯一饮而尽。 忽然一个大浪袭来,乌篷船剧烈颤抖晃动,桌子上的酒杯和盘子、瓷碗都晃到甲板上。只听见内仓里咕咚一声巨响,砸到甲板上。 柳云桥顺手抓紧船舱里固定在甲板的炕桌,问道:“船家,里面什么声音?” 渔娘脸色微微一变,极不自然地笑着回答:“艾,嗨,没,没啥,里面是是我儿子,生病睡着了,船身这么一颠簸,估计是从床上掉下来了,我去看看。公子不用操心,你们继续喝酒吧。” 渔娘说完就进到内仓,过了一会儿又笑嘻嘻地出来了:“果然,掉到地上了,我给扶起来了,没事没事,继续,继续!” 柳云桥道:“哦,原来是令公子。如果病不是很严重,不行让贵公子跟我们一起吃点东西吧。” 渔娘连连摆手道:“啊,不,不用,不用。他睡着呢,也吃不下,吃不下。”说完,壶盖子一扭又给柳云桥满上了酒。 柳云桥仰着脖子喝酒,忽然看见乌篷船舱内悬挂着一把宝剑。起先并没在意,就在低头的一刹那忽然觉得那把宝剑十分熟悉。 那不正是南宫大少的青羽软剑吗?南宫大少的宝剑怎么会在他们的手里?难道是巧合他们正好有一把跟他一模一样的宝剑,还是南宫大少已经遭遇不测? 正想着,忽然觉得浑身无力,头重脚轻,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那渔夫和渔娘夫妇正在他面前旋转起来,脸上的笑容立即变得狰狞恐怖。 坏了,酒里有毒,遇到水贼谋财害命了!他试着站起来,可是腿上像是绑着千金铁疙瘩一样,他用手撑住炕桌的沿口想要站起来拔剑,可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那渔夫倒是站了起来,抄起一个船桨将柳云桥彻底拍晕,然后拖到了内仓。 果不其然,那内舱里藏着的根本不是他们的儿子,而是同样被麻翻的南宫大少。渔娘手里的酒壶大有文章,壶盖上有一纽子,左边一扭是毒酒,右边一扭是清水。 这种可以倒出两种液体的壶本是用来喂药的,却被贼人用来算计人。因此叫做阴阳壶,文雅的称呼叫做九曲鸳鸯壶。 那黑脸渔娘得意地狂笑:“哈哈哈,今儿可是烧了高香,龙王爷关照。不出几里地,两条大鱼啊。我看都是富贵人家,摸摸兜。” 不一会儿,柳云桥的袖子和怀里、包袱全被翻了个遍。渔夫道:“我看是这,我们现在河面上慢慢划着溜达,再撒一。等到天黑了,再把他们扔到河里喂鲤鱼。这些银子,够咱们买地买房了,找个好姑娘给咱孩儿娶个媳妇。” 那渔娘道:“中。你是当家的,你说了算。” 于是,老两口便将柳云桥和南宫大少用绳子绑了个结实,继续划着船在运河上来回溜达着。渔娘开心地唱起了渔家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遇船贼绝处逢生 今世良缘前生定 4、绝处逢生 渔夫摇着撸,渔娘唱着《渔家傲》,将船儿在运河上游荡了一圈又一圈。 眼见天色已晚,夜幕降临,运河上的亮起了星星点点的渔火。渔夫将乌篷船摇到河心中央,扶起二人换了位置,渔娘摇橹,渔夫猫着身子钻进了船舱。 渔夫检查了一下绑缚柳云桥和南宫大少的绳索,两手上下一扯将绳结加固了一下。将二人拖到了船头,再搬出两块大石头,将石头分别绑在二人的身上。 “两位兄弟,对不起了!以后长眠在这好山好水当中,你看这对岸的青山就是你们的墓碑,这滔滔的运河就是你们的棺材,冬暖夏凉,还有黄河鲤鱼做伴儿,俺年年给你们烧纸。”渔夫的嘴里絮絮叨叨算是对自己的赦免。 被麻翻熟睡的柳云桥和南宫大少,身上绑着石头之后,更加笨重。渔夫手里抄起了一个船桨插进柳云桥脊背下方,用力一撬就将柳云桥沉睡的身子挂到船舷上。船桨扔到一边,用双手扳他的身子往河里掀。 奇怪,渔夫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柳云桥愣是纹丝不动。巨石一般压在甲板上,船桨撬也敲不动。 摇橹的渔娘一见连忙过来搭把手,合二人之力也无济于事。老两口直累的满头大汗,乌篷船在河中心直打转,横过来向下游飘去。 搬不动,撬不动,抬不动。渔人夫妇实在是没招了,渔夫一着急干脆想了一个狠毒的办法:“孩儿他娘,去那斧头,将他们大卸八块再喂了鱼,我就不信了还处理不了两个死人。” 渔娘递给丈夫一把斧头,渔夫对着柳云桥的大腿根就要砍下去。柳云桥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一个鲤鱼打挺猛地站了起来,飞起一脚将渔夫手里的斧头踢到运河中。 再一个“仙人指路”一把扯过了渔夫的胳膊,凌空一个抛翻将他重重摔在甲板上。接着一个“白蛇吐芯”封住了那恶渔娘的穴位。 那渔夫跪地将脑袋在地板上磕的咚咚咚直响,连连求饶道:“我勒个老娘啊,好汉饶命,饶命啊!都是那个老婆娘的主意,不关我的事啊。我是受她的指使迫不得已才这么干的,饭是她做的,酒里的药也是她下得,要杀就杀她吧。” “放你娘的个屁,好汉别听他胡扯,我一个女人家怎么能指挥的了他,我是被他逼的。我是两家妇女啊,平时也就是种地喂猪,都是他把我拉到这贼船上来的!” 原来柳云桥留了个心眼,见那妇人手里的壶盖子有些奇怪,便每次只是将酒喝到嘴里并未下咽。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渔夫的视线,全部吐到了袖子里。 当他看到那把青羽软剑之后,更加确信是上了贼船,但是他不动神色假装被迷昏,看那渔夫夫妻到底耍什么把戏。 果不其然,他们绑缚了自己和南宫大少就是要谋财害命。当他们要把自己推到运河里,运用了千斤坠死死压在甲板上。 事情败露之后,恶毒的老两口开始互相咬开了,柳云桥一阵恶心。真是没有节操和底线的贼人,坏透了! 柳云桥冷冷地说:“解药,快给我兄弟吃解药!” 渔夫战战兢兢地解释道:“公子,没有解药,我们就是想把人麻翻了弄点银子。解,解药我们真的没有啊。” 柳云桥拎起老渔夫就要往水里扔:“哼,撒谎。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扔到运河里喂鱼!” 渔娘赶紧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你就是杀了我们老两口,也拿不出解药啊。我们哪懂这个呀。” 柳云桥犹豫了一下,心下思忖道:这贪生怕死的贼夫妇,应该不敢撒谎,看来是真的没有解药。那只能坐等南宫大少麻药劲过了,自己醒过来了。 于是他用绳子将这老两口,背靠背连同手脚结结实实绑了起来。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很累很饿也很渴,就从船舱里端起那锅鱼,大口吃了起来,又喝了几口汤,将那酒壶扔到了运河。 忽然想起了慕神医曾经说过,喝了蒙汗药的人清水浇头,可以促进苏醒。便如法炮制,连续浇了南宫大少几瓢凉水,并无效果。 看来背着歹毒的妇人灌了不少药酒啊,想想就来气。柳云桥踹了他们一人一脚,接着吃鱼喝汤。 柳云桥道:“再等一个时辰,我兄弟要是醒了,权且绕你们狗命,要是我兄弟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杀了你们这对恶人,好大的胆子在这朗朗乾坤、滔滔运河之上干个谋财害命的勾当!” 这时候,南宫大少咳嗽几声,睁开了眼睛,渐渐苏醒过来。看到眼前的清醒,立即明白了发生了一切。 柳云桥赶紧扶起了他,给他喂了一些水和鱼汤。他感到一阵眩晕,晃了晃脑袋,缓解了半个时辰就恢复了体力。 忽然他跳将起来,对着渔夫渔娘狠狠抽了十几个大嘴巴子,又钻进船舱找到自己的宝剑驾到渔夫的脖子上骂道:“泼贼,竟然使出此等下三滥的下作手段,陷害本使。可晓得我是谁否?若不是这位公子救我,本使早已葬身鱼腹,今日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运河之上岂能容下你们这等獐群鼠辈!” 渔夫渔娘吓得瑟瑟发抖,依旧不停求饶:“公子饶命,再也不敢了,绕我们一条狗命吧。” 南宫大少气不打一处来:“哼!饶了你们,浑不知哪天再去祸害别人。”说完一剑刺穿渔夫的胸口,两个血窟窿。 那渔娘见丈夫被杀,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筛糠一样哆嗦,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南宫大少还不解气,拔剑欲砍下她的头颅,却被柳云桥阻止了:“南宫少爷,算了吧。杀了老汉就行了,留她一个老太太也做不了恶害不了人。” 南宫大少犹豫了一下,收起了手里的宝剑:“算你的贼婆娘命大,饶你不死。今后再让我看见你,你必死无疑!” 柳云桥替她松绑,告诉她:“你把船替我们摇到岸上,将你家男人尸首带回去安葬,这十两银子给你,算是买你的船加上你家男人的丧葬费。记住,诸恶莫作,今后改邪归正、重新做人,回去好好种地,运河上打渔可以,切莫谋财害命!” 那渔娘跪地磕头如捣蒜:“善人哪,善人必有好报!” 柳云桥和南宫大少打发走了渔娘,便将船上冲洗干净,重新收拾了一番,二人轮番摇橹划桨,一路向西。 二人一路沉默不语,到了晚上的睡觉的时候,南宫大少当仁不让进了内仓睡到铺上,柳云桥也不计较,在船头打坐站桩之后,便和衣而眠。 船在运河上飘着,加入没人摇橹掌舵,船便会迷失方向在河心打转,风浪袭来会有翻船的危险。柳云桥早年在绿营坐标统,跑船出航都是家常便饭。 担忧船会翻,也担心遭遇水贼,柳云桥眯瞪聊一会儿就不再睡觉,而是来到船头摇橹掌舵。 就这样船飘了两天两夜,就快要到风陵渡口。没错,正是元朝《神雕侠侣》中的风陵渡,三省交界的风陵渡,峨眉派第二代掌门人郭襄遇见神雕大侠杨过,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生。 除了武林佳话,更是一鸡鸣三声,自古并家必争之地。黄帝大胜蚩尤,战国时代秦魏争夺河西之地,拉锯征战一百年,吴起弃儒学兵,打破秦军;曹孟德讨伐韩遂、马超,宇文泰大破高欢。 刀光剑影已然暗淡,鼓角争鸣渐渐远去,只有眼前的风景依旧壮阔。奔腾黄河,古渡雄风,苍茫沙丘、北国田园 正如诗云:一水分南北,中原气自全。云山连晋壤,烟树入秦川。 这一天,柳云桥站桩、打坐之后,神清气爽。风陵渡的壮美景色震撼了他。 柳云桥道:“南宫大少,咱们避过了那帮邪恶之人的追杀,我料定风陵渡这等大的渡口码头,贼人必定会布设了天罗地。所以我们分头行动,我要从此搭上大船北上,就此别过,敢问南宫大少何去何从?” 南宫大少收敛了锋芒,屏声静气说道:“我本是要回苏杭,我家老儿奉曾大人和左大人之名,堵截长毛金陵大营粮道,江南和两湖、华南一带镖局高手寥若晨星。此番来到洛阳,真正目的是要发掘镖门英豪。我本长安人氏,家中有些事务需要回去打理,过了风陵渡向西三百里就到我家。” 柳云桥道:“在下柳云桥,原是绿营标统,后因家中遭遇变故踏入镖门。镇东镖局被那玄门教主勾结金獾寨,围杀镖局,杀了师父师娘和我,我的师妹、师兄以及镖局近百号兄弟。可谓武林惨案,镖门浩劫,天下奇闻。我也是在我师叔的帮助下才逃了出来,不然早就被抓到玄圭盟去了。码头一战,为帮你解围,更是为我师父报仇。” 南宫大少道:“还有这等事?洛阳镖行的瓢把子被玄圭老怪杀了?还几乎灭门?” 柳云桥道:“千真万确!” 南宫大少安慰他道:“柳公子不必难过,这不仅是你个人仇恨,更是镖行的大事件,我一定禀报金雕总舵,他一定会秉公执正给天下镖行一个说法。” 柳云桥道:“如此,多谢南宫少爷!” 南宫大少道:“柳公子,码头一战仗义出手,误上贼船之后又是公子及时搭救,还没感谢你。上了岸请你喝酒一为表示谢意,一为辞别。青山不老,绿水长存,他日若有缘必定重逢在美好的时节。” 柳云桥心想:好个南宫大少,一路上端着架子,脾气暴躁,不近人情,总算说了句人话呀,那好吧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岂不两全? 他笑道:“有道是百年修得共枕眠,十年修得同船渡、你我相识一场,亦是缘分。恭敬不如从命!” 南宫大少居然脸色微红,他立即低下了头,摇起手中的船桨。 乌篷船靠了岸,二人找了一家渡口的酒馆,名字颇有意思:逍遥津。柳云桥心里笑道,这掌柜的到底是真有文化还是附庸风雅呢,看这名字跟这通身的气派,店内陈设和家私的考究,至少读过庄周的《逍遥游》吧。 几碟素拼凉菜,几道热菜,自然少不了黄河大鲤鱼,这回换了吃法——一鱼三吃。酸菜鱼,煎焗鱼腩骨,鱼头豆腐汤,川粤菜合一,却又多了些辣味。三省交界之地,南宫大少特地要了一坛产自西府、具有三千年历史的西凤酒。 半坛子酒下肚,南宫大少脸色绯红,越发显得俊秀英武。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酒喝多了话也就多了。 南宫大少“柳大哥,我老家的这西凤酒如何?可喝的惯?” 柳云桥还是第一次饮这款酒,但见入口初觉爆裂、辛辣,过后却日益舒爽,真是一款带劲的烈酒也,男人的酒。 他的幽默潜质再次发挥:“酸而不涩,苦而不黏,香不刺鼻,辣不呛喉,饮后回甘、味久而弥芳,真乃五味俱全、五香具备也。就如同西部秦人之血性,耿直率性,真乃够劲爷们的酒!” 南宫大少一拍桌子,兴高采烈地说道:“云哥哥,真乃董酒之人。这酒不仅是男人的酒,更是文化的酒、有情义的酒。它产自凤翔柳林,古之雍州也。你看着名字,西凤西风,源自《尚书·益稷》:箫韶九成,凤皇来仪也;这酒可是源自春秋时代秦穆公,当年秦穆公伐晋,要犒劳三军将士,可是酒不够啊,《酒谱》里云:醑惟一钟。只有一缸酒了,那么多人不够喝,于是将这个酒倒进了河里,你猜怎么着?三军皆醉呀。若不是这酒够醇够劲道,怎会三军皆醉呢。” 柳云桥听得津津有味,笑着举杯道:“来来来,三军都醉了,咱俩也要一醉方休!来,为咱们兄弟缘分走一个!” 南宫大少继续说道:“秦献公当年大败魏国,收复河西之地鼓舞士气: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秦酒激励士气,所谓秦酒既是西风酒也;北宋时苏大学士任凤翔府判官,修了东湖,尤好这口西凤酒,写下了诗文:“花开美酒唱不醉,来看南山冷翠微。所以,所以呢云哥哥,你喝的不是酒啊。” 柳云桥笑着问道:“那喝的是什么呢?” 南宫大少故作神秘地一笑道:“你喝的是文化,是三千年的历史,是秦统一六国的雄风和气魄!” 就真是好东西,增进情谊,贴近距离,朋友之间的润滑剂。从一开始的别扭误解到现在称兄道弟,二人距离越来越近。 柳云桥抚掌哈哈大笑:“来来来,贤弟,再喝一杯历史文化吧,让咱也沾些大秦帝国的雄强与胆魄!”南宫大少兴奋至极,举杯一干而尽。 南宫少的话匣子一打开便收不住:“云哥哥,弟平生最喜重情义之人,痛恨虚伪妄人。喜欢喝这个酒,还是因为一个故事。” 柳云桥颇有兴致:“什么故事,愿闻其详!” 南宫大少说道:说的是春秋五霸秦穆公走失了一匹马,一群农民捉到后杀了,分给三百个人吃了马肉。当地官吏追捕到了食马的人要按照法律来处置他们。缪公说:有德才的人说不因为畜生而杀人,我听说吃马肉而不喝酒,就会伤及身体,于是便给酒他们喝。后来秦穆公攻打晋国,那三百人听说秦穆公被晋军围困,拿着锐利的武器以死相救。这次秦穆公擒获了晋侯班师回国,诸将士想要用晋君祭祀上帝,周天子听说了之后求情秦穆公说:我俘虏了晋君当做功劳,现在周天子为他求情,连夫人也担忧,于是跟晋君结盟。” 柳云桥然之:“真是有情有义的君王啊,才会令臣民臣服,不惜舍命相报!” 南宫大少点头称赞:“云哥哥理解透彻,要想臣民爱戴百姓臣服,不一定是金戈铁马,也不一定铁律雄师,而是君王修德行武、心中有情义也。” 柳云桥叹道:“兄弟,博古通今,大才壮心。哥哥自叹不如也,只是你如此年轻有为,为何不考取功名报效国家,要么驰骋疆场,缘何下顾投身镖行?” 南宫大少摇头否之:“云哥哥,此言差矣。在我的心中,镖行师天底下伟大而光彩的事业,镖局是体面的买卖,镖师是仗义的侠客。神通广大有情有义的美猴王便是虔诚向佛、万里保唐僧去西天拜佛求经!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保护糜夫人;赵匡胤千里送京娘。这不都是咱们镖局干的事儿吗?他们表现出的不都是一个镖师该有的义薄云天嘛?” “哈哈哈哈,妙哉妙哉!真乃高义高见啊!”柳云桥被眼前这个兄弟一番奇谈怪论,逗得哈哈大笑。虽是牵强附会,却是掷地有声,妙不可言。 说话时,两坛子酒见底,二人都有些许醉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念去去千里烟波 暮霭沉沉水天阔 “云哥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哥哥仗剑北上,弟弟一马西去,但愿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南宫大少腹有诗书,引经据典地说出不舍离别之情。 柳云桥拱手道:“贤弟多保重,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南宫大少忽然说道:“云哥哥,我见你那把宝剑可是世间罕见之宝物,可否送于我呀?或者,用我青羽软剑跟你交换?” 柳云桥抽出宝剑递到他的手中:“宝剑赠知己,红粉送佳人。贤弟若是喜欢,送你便是,何须交换!” 南宫大少心下想道:这人还真是豪爽,两番搭救于我,还如此慷慨,嗯,此人今生便是我的知己。 他站了起来,抽出那把青羽软剑交给柳云桥:“君子不夺人之爱,前几天码头一战,你我偶然双剑合璧战力雄强,今日你我交换宝剑,结为异性兄弟,今生今世永为知己,如何?” 柳云桥笑道:“不胜荣幸!我属龙,虚长二十六岁。敢问贤弟贵庚?” 南宫大少回道:“弟属鸡,哥哥长我五岁也。哥哥在上,受弟一拜!” 柳云桥赶紧还礼,二人遂结为异性兄弟。 眼见天色已晚,二人便离席去了码头,准备住宿一宿翌日分别启程。 忽然,南宫少打了一个冷颤,他感到浑身冰冷,眼睛肿胀牙齿酸痛,额头发青,直冒冷汗。眼前一黑,倒在柳云桥的怀中。 1、欲走还留 柳云桥背着南宫大少进了客栈,只见他浑身瘫软没力气,放在床铺上昏死在哪里,气若游丝。 凭借一年多来跟慕神医学到零星的医学知识,柳云桥为他号了脉,但见脉搏迟缓虚弱,记得慕神医曾经告诉过他:脉搏缓慢,寒则凝滞,气血运行缓慢,脉迟而有力为实寒症也。 再观其颜面:脸色煞白,额头发青,眼眶发黑,浑身僵直抽搐。这到底是得了何种病症? 书到用时方恨少,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直的先封住了几处穴道防止病灶恶化,再运功为他输送真气。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南宫大少的脸色逐渐有了血色。依旧是昏迷不醒,浑身抽搐。 柳云桥心想:码头上本来鲜有医馆药铺,更何况眼下是深夜时分,即使有郎中也都早已上板关店了。南宫贤弟是得了寒症,不如先帮他发汗即可。 他吩咐店二熬了一大壶姜汤,趁热给他灌了进去。姜汤加上他真气运功双管齐下,南宫大少的病情趋于稳定,脸色稍微红润一点。 一番手忙脚乱,柳云桥额头出来一层细密汗珠。见他有些好转,方才长舒了一口气。就这豆大青灯暗弱的光线,柳云桥看了一会兵书。一个时辰之后,便开始打坐参悟内功心法:河出图来洛出书,戴九履一四二肩,左三右七八六足,老五家在正中间。 这一年多来的努力,内力长进惊人,却又苦于无人指点,自己苦苦摸索难以大的突破。慕神医给与自己的教诲便是绳锯木断、水滴石穿,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只要自己坚持练功参悟,功夫不负有心人。 又过了一个时辰,柳云桥感到浑身微热,出了一身汗。又让二烧了热水,洗了个热水澡便躺在南宫大少的另一头渐渐进入了梦乡。 一向多梦,偶尔失眠的他由于重伤初愈又是一路奔波,劳顿的身躯很快熟睡,鼾声如雷。 到了半夜,南宫大少忽然坐了起来,呕吐不止,姜汤连同西凤酒全部倒了出来。 好家伙,柳云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打扫战场,拍着他的后背。呕吐了一阵子,南宫大少又躺下继续睡觉。 柳云桥心中年纪慕师叔交代的事情,期望早日见到董大师伯。可是这下南宫贤弟的身体又出了状况,这一天好不了自己也不能脱身哪。 南宫贤弟到底身染何疾呢?难不成是前几天风餐露宿,在船上颠簸受了风寒?还是他身子骨儿太弱了,消受不起那劲爆的西风烈酒? 看那样子不像是得了一般的急症,他忽然想起慕师叔描述太谷牛贺镖局,少掌柜枚少侠所中僵尸幽灵散之后的中毒迹象。 那天夜里在码头与玄门三奇一战,从大烟管里冒出的那一缕绿色的烟,八成就是那幽灵散吧。慕神医早就说过,玄门三奇门下有个玄灵法师专门从事邪派炼丹。 这是最新升级版的僵尸幽灵散,通过拦门搜的大烟管释放度绿色烟雾,防不胜防。还有就是封门屠夫屠啸林手里的兵器铁骷髅头,也是释放这种带毒暗器的工具。 对了,临走的时候慕师叔不是给了自己三个锦囊吧。按照红黄蓝三种眼色的顺序依次打开,慕师叔交代过了在遇到危机的时候打开。 眼下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在微弱的灯光下,他打开了那个红色的锦囊。锦囊里是一枚双面雕刻的玛瑙鼻烟壶,附有一张开方子的宣纸便笺:双手握住鼻烟壶使其温度略微升高,摇晃鼻烟壶二十下左右,再以鼻烟壶对准患者鼻子呼吸三口,可解百毒。 柳云桥欣喜若狂,师叔兼职就是料事如神啊,难不成他未卜先知,自己闯荡江湖难免会遭遇歹徒暗算于我? 于是按照便笺上的做法如法炮制,扶起了南宫大少让他对着鼻烟壶嘴吸了几口。南宫少睡的迷迷糊糊,吸了几口药之后,柳云桥将他安顿好继续睡觉。 柳云桥躺在另一头正要睡去。南宫大少忽然睁开了眼睛,当他发现柳云桥跟自己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突然坐了一起身手给他两个耳光:“无耻!你怎么睡在我的床上?你对我做了什么?” 柳云桥捂着脸,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弄懵了,一脸不解地问道:“贤弟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梦了吗?我不睡这儿那我难不成睡地上,再说了你不是病了吗,我还得照顾你。” 南宫大少一脸怒气,继续骂他:“谁病了,我不需要你照顾。你给我下去,对,你就睡地板上!” 联想到这一路上,他脾气很大,有时候喜怒无常。看来就是金雕舵主门下公子的风采和范儿吧,再或许是身上不舒服心情也很糟糕。哎呀,贤弟呀贤弟,看在你得病的情况下,为兄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柳云桥无奈,就抱着被子和褥子铺在地上,睡到了地上。 正当他准备吹灯拔蜡继续睡觉的时候,忽见窗外黑影闪动,有刺客! 蜡烛刚刚吹灭,两名黑衣人破门而入!柳云桥抽出软剑,左右两剑刺出,二人应声倒地。 接着,又是一群黑衣人仿佛从天而降,从窗户、客房门中涌入了七八名杀手,将他团团围住,两名剑客手中长剑顶住了床上南宫大少的脖子上! 无奈,屋里空间太毫无施展余地;对手人多围住了自己;更重要的是南宫大少此时沦为人质。 一阵得意的狂笑空中袭来:“哈哈哈,你就是那神通广大的孙悟空,也休想翻出我的手掌心。”这不仅是得意之后的猖狂,更是内力的传送。柳云桥被深厚的内力击伤,胳膊一阵灼烧般的剧痛。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来自那黑衣玄门右使。果然是二奇二金刚,带着门下部众一路追杀到了风陵渡!只见他“啪啪啪”三跟手指点向柳云桥的身柱、神道、命门,三大穴位被封住。柳云桥感到一阵剧痛,玄机倒地。 “带走,连同床上那个半死不活的。哈哈哈,这回可是一打尽。” 柳云桥和南宫大少双双被带上了一艘大船,连夜往东逆水而上,他们的目的地是洛阳洛口仓码头,再一路南下过通济渠,过淮水进入江都便到了长江。 当然,最终的目的地便是安龙坡埋香谷,玄圭盟的巢穴。黑衣右使和蓝衣左使楚天宦得意洋洋,他们击掌庆贺。 黑衣右使面具后面脸上眉飞色舞:“大哥,这回咱们可总算是不辱使命,给干爹一个圆满的交待了。不仅抓到这子,还搭了一个蓝石龙,看那南宫老贼还拿什么嚣张!干爹找了二十五年的河图也是物归其主了,咱们兄弟三人可是功德圆满啦!” 楚天宦却忽然皱眉,淡淡说道:有道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淮阴侯决胜千里之外,却被吕后诱杀殒命未央宫,朱洪武登上大位之后诛杀常遇春,李善长,刘伯温。倘若不遇明主,功高盖主便是穷途末路。” 瘦猴子也附和道:教主雄才大略,武功盖世。只是为人刻薄猜忌。假如把这子交出去,猎物到手,便失去了价值,我们兄弟三人会有性命之忧啊。 那黑衣右使神色黯然,低头沉默了许久。胸口起伏了一下,鼻孔里发出一生粗重的叹气。似乎恍然大悟,更是后怕和不安。 他抬起头,反问楚天宦道:那该如何?好不容易抓到手,转手又放了?再来一次猫捉老鼠的游戏?万一这子练成盖世神功,我们不仅抓不到他们,还会被他杀死。血海深仇已经到了骨子里了。进退为难啊! 瘦猴子道:“借花献佛的结果是将我们自己当成了祭品,白搭了性命。放虎归山,至少还有个回旋的时间和空间。也不会死的那么窝囊。” 楚天宦白色的眉毛和头发微微颤抖,三角眼露出的阴冷的寒光。冷冷说到:“一不做二不休。如果放走的是一只伤老虎呢?” 黑衣右使:“楚大哥的意思是?废了他的武功?” 楚天宦摇头,然后说道:“不妥,那样必定会引起老爷子的疑心,要是废掉了武功,他就不是转世天马了,还有什么意思呢。因此这回为了万无一失,必须将这子带回谷里,再想办法放了他找个替死鬼。这样既不埋没咱们兄弟三人的功劳,又撇开了责任。死心不改的老爷子,必定会责成我们继续抓捕。我们继续浪迹江湖搜寻和追杀他,直到老爷子老了没了力气为止。” 飞天金猿和黑衣面具右使互相对视,三人伸出了右手叠在一起,依计行事:欲擒故纵。 而此时,柳云桥额南宫大少被关在舱底。南宫大少在慕神医配的神药奇效之下,逐渐清醒,浑身有了力气,他用南宫总舵主教他的分身术摆脱了绳索的捆缚。 随即,他解开了反绑柳云桥的粗绳子,拔掉塞在他嘴里的布团。这时候,看守他们的啰啰早已进入了梦想,鼾声如雷。二人只伸手一点,再将他们的绑在底层的船舱里, 南宫大少快步向前,准备溜出底仓逃跑。却见柳云桥依旧坐在那里不动弹,慢悠悠打开了一个黄色锦囊。他急得直跳脚:“你干嘛呀,还不走?在这等死吗,还是等在他们抓你上玄圭盟,奇门老祖揭你的皮,要你的命?” 柳云桥道:“我打算将计就计,打入玄圭盟的老巢,一探究竟。再想办法逃出去,倘若他日大师伯助我参透《河图洛书》,必定再上安龙坡,填了埋香谷,灭了玄圭盟,为天下武林除害!” 南宫大少听完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皱着眉头上下看了看柳云桥,又身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啧啧啧,有志气。我这结义兄弟柳云桥可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我说柳公子,你没发烧吧。你当那安龙坡玄圭盟是菜市口呢,还你想去就去,想走就走。你以为你是会变会飞的孙猴子?你可晓得那安龙坡藏在深山老林,戒备森严,不仅外围有四大名盗耳目众多、还有九寨十二舵水寨,谷里高手如云,人鬼畜三种寨兵。十年来,不知有多少武林名宿有去无还。你也就剑法和掌法还过得去,就敢挑战江湖第一邪教老巢,不是疯了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柳云桥道:“贤弟所言亦是我所顾虑。倘若冒冒失失就进了魔窟,肯定是自投罗白白送死。更何况我更清楚自己正是他们寻找多年的目标。我之所以又如此大胆冒进的想法,源于两个原因,一是我已经得知母亲尚在人世,一定是被那奇门老祖关押在安龙坡,无论多么无限云桥务必要救出母亲;二是因为有你,你是堂堂金雕总舵的使者,天下武林敬畏的人物,更何况你那深不可测鬼神罕见的分身术。只要你我向天下武林发出信号,天下武林镖门中最为响亮的人物为玄圭三奇劫掠,我想他们绝不会袖手旁观。河图洛书所在,他们投鼠忌器;镖行天使所在,他们忌之惮之、畏之惧之。” 南宫大少啐了一口,骂道:“狡猾!好你个柳云桥!真是如意算盘,拿我当筹码当人质还是拿我当兄弟?” 柳云桥道:“贤弟,我柳云桥一向行事光明磊落,岂会让兄弟置身险境?然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玄圭盟自然可怕,也不是天衣无缝,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蚂蚁可以咬到大象的腿,大象却未必能伤到蚂蚁。” 南宫大少抓住了他的手腕,抠开他的手掌心看了看那张宣纸便笺:“倘若被擒,将计就计,探得虎穴,他日再图。” 南宫大少忽然温和说道:“弄了半天,都是你那道士师叔给你支招呢。锦囊妙计,还以为自己是诸葛亮呢。我是担心你的安全,你也真傻。” 柳云桥道:“无妨。说来也巧,我也预感我们会落入他们的天罗地,我也想着干脆跟他们进山算了。所以这一点上,我和师叔是不谋而合。因此,吾意已决,倘若公子金身贵体不容践踏,去留自便,你我兄弟山水有相逢!” 哼,痴人,休要激我!我虽贵为金雕总舵使者,但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就算是逼上梁山,我也会舍命陪君子。 他故意装作十分委屈和无奈叹道:“哎,那好吧。看在你一路对我好的份上,再念你是一番孝心,为了保护你那为弟治好屈尊附就了,为你保驾护航了。记住,虽是结义兄弟,不过这回我们可算扯平了,互不相欠。” 柳云桥忍俊不禁噗嗤一笑,然后伸出了右掌,二人对掌盟誓。 之后,花了十几天的时间,真的跟随着算们三奇上了安龙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拜香入伙一条心,飞鹰堡里一家人 、草原飞鹰 话题回到牛贺镖局的二镖头白虎和何五,四镖头玄武和趟子手曲良,在一线天被飞鹰堡堡主刘老四派人半道劫持,他们利用水潭放毒、大车店陷阱等连环套将牛贺这趟重镖一打尽,人镖俱获。 那飞鹰堡建在草原深处,茫茫林海,壮阔无边,白桦林、落叶松,绮丽、苍翠、壮美、幽森。 飞鹰堡与金獾寨和虎鲨岛不一样,没有入口没有寨门,外来者根本无迹可寻。而要是遇到强敌来犯,遍地又都是他们的退路。 白虎和何五被带进了一个山洞里,那山洞里的石壁上悬挂着一只安第斯神鹫的标本,栩栩余生。 神鹫也叫南美神鹰。体长三尺三(相当于一米三),体重达二十多斤,两只巨大的翅膀展开可超过九尺(三米)。那只安第斯神鹫原本是洋人送给僧格林沁的礼物,后来被飞鹰堡的主人刘老四背叛僧帅之后,偷了出来。 那安第斯神鹫眷恋旧主,不食不饮,七日之后便安然死去。为此,僧格林沁派出骑兵追杀刘老四,刘老四神出鬼没,神力无穷,逃到草原深出的森林里。 为了纪念那只安第斯神鹫,刘老四养了一群海东青,从中挑选了一只最大的代替了安第斯神鹫。那刘老四身高体壮,留着古老契丹人的髡发,声如洪钟,上半身一件鹿皮坎肩,浑圆的膀子上刺着一只狼头花绣。此时他坐在上首原木桌子跟前,大快朵颐吃着烤鹿肉、烤羊腿,喝着扳倒驴烧酒。 在他的左右,有四名汉人少女,她们一律鹿皮缠身,上半身赤裸,一会儿倒酒,一会儿捶背捏肩,一会儿在他耳畔悄悄耳语。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男一女两个蒙古人,便是他的左右护法。男的名叫莫日根,江湖人称腾格里飞骆驼,女的叫其木格,江湖人称“赛桂英”。其木格原是刘老四的女人,后来因为新的美妇人的到来,便将其木格赐给了莫日根。 对于这件事,其木格的心里并不乐意,本来她可是飞鹰堡当仁不让的堡主夫人,也是顶天梁二当家。 刘老四听到身边人报告之后之后便大喝一声:“给我带上来!” 八个厮啰啰押着被劫的四人,前面正是那美妇人引路。百合和何五一见到玄武和曲良,大吃一惊。想不到这趟镖分成了两路,还是被贼人一打尽了。 刘老四一见到夫人归来,满载而归,喜出望外:“哈哈哈哈,夫人辛苦了,辛苦了!来来来,喝杯酒解解乏,吃点肉。” 那美妇人名唤马上飞,因貌美如花,使一把金丝环刀故江湖人称“响尾蛇”。“响尾蛇”接过五洋碗,一饮而尽,抓起一只羊腿大口啃了起来。 嘴巴里含着肉,一边汇报战果:“回大当家的,妥了。这回牛贺保的可是口外最大的商号大盛魁的货,一水的上等丝茶瓷器,还有香料。还有一箱子宝贝,兄弟们掂量着我看挺沉,没敢打开,还是您亲自打开掌掌眼吧!” 刘老四大笑道:“哈哈哈,夫人出马阎王没法儿。还是我家娘子厉害,貌美如花,智慧过人。自从你抢了那彭花子大车店,做了咱们的据点里应外合,这下可有不少鱼儿上钩、猎物掉进陷阱。这回好了,牛贺再牛,不也着了我媳妇的道儿,哈哈哈,来来来,再走一个!” “响尾蛇”道:“大当家过奖了。有您这样威武的大柜和顶天梁(指老大),我这个的总催和挂线(指后勤官和侦察官,谦虚的意思),也就有了用武之地。这一票做的够咱们购置枪械钱粮了,就算是大雪封山三年不出寨子,也能天天喝酒吃肉。” 刘老四一把搂过响尾蛇,开心说道:“夫人谦虚了,太谦虚了。以夫人的美貌智慧当个迎门梁(土匪先锋官)甚至转角梁(土匪军事)都屈才了呀。这一票不仅是赚了银子,得了钱财,更重要是为我刘老四报了仇血了恨,我看那牛贺枚乘风嚣张到几时!” 听到那新来的马上飞跟大当家谈笑风生,又是邀功请赏,又是酒肉伺候,其木格心里早已不平衡。 她操一口蒙古语道:“大当家的,这一票买卖干的收获倒是不,可是打狗也的看主人。这牛贺可不是好惹的,江湖上武功靠山可是李洛能还有戴家;这大盛魁更是首屈一指的大商号,通着俄国人呢;再说官府里大盛魁、牛贺枚乘风的靠山可都是僧格林沁大帅,万一派了草原都统搜查,封了飞鹰堡那不是惹火上身因失大?” 刘老四一听这话立即脸色大变,手里的大酒碗“啪”的一声摔道地上骂道:“放屁!没胆子当什么强人?怕死鬼怎么占山为王?什么牛贺,什么曾格林沁,怕他个鸟。就是大清的皇帝来了,老子也不怕!” 其木格自知失言,立即低头不语,大口喝了一碗酒。对面的马上飞眼睛里拂过意思得意,其实她知道其木格说谁都可以,一提起那姓李的和姓枚的,刘老四便气不打一处来。 之所以将巢穴藏在草原深处的丛林里,就是因为那次被他们联手打怕了。隐忍了几年,才渐渐恢复元气。飞鹰堡有了新的起色,刘老四的心中便燃气了逐鹿草原的雄心。 这时候,莫日根便给其木格解围:“大当家的,那几个驴腿子被二当家请了财神(指被劫镖绑票),几个皮子新入伙土匪押上来了,请大当家的发落!” 刘老四这才注意到白虎一行人被绑在堂下,他斜着眼睛瞄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扭头问马上飞:“二当家的,这财神是你请的,是插人(杀人)挑片(分钱)还是送叶子(送绑票信)砸个大窑?”当着白虎等人的面,刘老四换了切口。大概意思是说这帮人是她劫回来的,要杀要留她来做主。但是他的实际意思还是继续给牛贺镖局送个信勒索更多的银子。 “大当家的,那牛贺不仅是个死窑(没交情的镖局),更是大仇人,加入再送叶子,两家必定会开克(打起来)了,害了寨子,伤了并肩子(兄弟)。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摘了瓢(杀人灭口)干净!”马上飞的话音一落曲良的腿肚子都软了,浑身瘫软。 他们忘了曲良是镖行一等一的趟子手,各地江湖切口镖门和匪盗春点他无不精通。这个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的女人要将他们全部杀死再分了银子。 莫日根道:“大当家的不可,所谓盗亦有道。挑了片子摘了瓢子,那牛贺镖局势必不会善罢甘休,那枚乘风虽不算是个山神爷(老虎),但也不是个大花鞋(懒蛤蟆),万一再勾结一帮狗子(巡捕)搜山。大当家虎威不容冒犯,堡子可是您的心血,不可有半点闪失。” 马上飞立即反驳道:“待在山里面外面那情况你倒是知道根毛,以往的打老虎还真是成了懒蛤蟆。老枚家点被窑变了(出事了),那所谓的镖王现在不过是空架子,一盘散沙不说,整不好还会上板闭户,关门大吉。这个时候,咱们可是点活(容易干成事),不仅拿了红货(劫镖),还要砸他窑子(攻打镖局)!” 刘老四心想,好你个娘们。不仅骑术高超、刀法精进,做事果敢心狠手辣呀。对于这件事的处理办法其实他自己早已有了主意,之所以要征求他们的意见,不过是试探下手下人到底跟自己是否想到一块。 他站了起来,绕着白虎和玄武等四人走了几圈,仔细瞅了他们几眼。然后对着马上飞耳语了一番,安尚飞会意立即问道:“我们大当家的说了,飞鹰堡跟你们镖局的恩怨与你们无关,只要你们识相弃暗投明,加入飞鹰堡,不仅可以免死,堡里四梁八柱还有几个空缺,可以留给你们。一起啸聚山林,杀富济贫,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荣华富贵享知不尽!” 四人听完之后没有答话,互相对视了一下。曲良禁不住问了一句:“敢问大当家的,留给我们什么位置?” 马上飞冷笑道:“就是那四梁中的‘狠心梁’(杀人的刽子手)和八柱中的‘传号’、‘水相’、‘马号’也。”曲良知道,这都是土匪寨子里最为狠毒和下贱的活计了。那狠心梁也叫炮头,专门杀人的;传号就是放哨踩点的;马号就是主管粮台的,也要负责检验食品是否有毒。 玄武听完立即啐了一口破口大骂道:“我呸!什么玩意儿。狗屁的传号、马号,自古镖匪不同道,我们牛贺镖王从来信奉与商同行不为伍、与官共处不共事、与贼同路不同道。就是是官商邀我们入伙也都没门,何况是你们这帮打家劫舍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马上飞气的柳眉倒竖、钢牙紧咬,上前啪啪连抽了他几个耳光。然后回身问刘老四:“大当家的,这是个硬茬儿,摘瓢算了。夏天山里蚊虫也槽空了(饿肚子),要给他穿了花!”曲良知道,这个穿花的酷刑是多么的凶残,将人脱光身子抹上蜂蜜绑在野外,任山里的蚊虫蚂蚁叮咬,一天之后便之剩下一堆白骨。 刘老四忽然露出阴阳怪气的笑,头脸一偏出来了几个土匪。这土匪便是“狠心梁”,两人一人手里一把板斧,走上前去二话不说手起斧落,将玄武的两只胳膊连手全部砍了下来,然后剁碎。 刘老四手指伸进嘴里打了个口哨,立即飞来了两只海东青,海东青长开了巨大的翅膀,不消片刻便将那一堆肉连骨头啄食的干干净净。 被剁掉双手的玄武疼的几乎昏死过去,血流如注,脸色苍白。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眼见着自己的双手被两只鹰吃的干净,心中更有万箭穿心般的痛恨。 曲良被吓得浑身哆嗦,裤腿和鞋子渐渐被尿打湿,尿液滴滴答答淋到了地上。何五看了一眼那两只贪婪的海东青,此时海东青也正在看着他们,鹰视眈眈。 两只鹰仿佛还在迫切等待着新鲜的美餐。 曲良知道,玄武致素以招致横祸就是因为那句镖匪不同道,刺激了刘老四的自尊。作为山寨土匪啸聚山林,最忌讳的就是人家骂他们是土匪。 马上飞一脸得意:“怎么样,现在还可以考虑。嘴硬的话,就直接喂了海东青。或者还有更好玩的,眼见着天都热了,山里的蚊虫蚂蚁也都多了,别说你们是练武的镖师一身胆气和腱子肉,这片林子里的蚂蚁蚊虫,一晚上就能吃光留下一堆骨头。就算是你们为了镖局杀身成仁了。” 马上飞所说便是飞鹰堡处理叛徒和不降俘虏,一般都是冬挂甲、夏穿花。所谓挂甲就是大冬天的夜里脱光衣服泼凉水,浑身结冰活活冻死。 曲良赶紧求饶道:“大,大当家的,我们愿,愿意入伙。鞍前马后,惟命是从,只要,只要不杀我们!” 玄武骂挣扎着费力地道:“你,你个没出息的软骨头,要入伙,你,你自己入伙,别拉着我们,别玷污了我牛贺镖局的声誉!” 还未等到曲良再次发话,玄武的一条腿又被生生砍去喂了海东青,剩余的残肢被扔进了狗圈。 又有几个崽子(土匪)拿来几个葫芦放在他们的头顶上,然后在他们的屁股上狠狠踢了几脚:有种的给我滚,能跑多远跑多远,要是葫芦掉下来就一箭射死你! 曲良知道,其实这是土匪山寨里常用的过堂招数,为的是训练新手崽子的胆量。头顶葫芦还不能掉,明摆着是不让你快跑。 白虎声给何五和曲良打气:“兄弟大胆往前走!千万别回头,大不了一死。” 他们转身朝前走着,神箭手莫日根开弓搭箭,飞箭如雨穿透了葫芦射向了门外。何五的双腿就像筛糠一样打哆嗦,曲良早已迈不开腿,僵在哪里,再一次现场直播。头上的葫芦颤颤巍巍几乎掉到地上,他下意识地身手扶住了葫芦,却被利箭穿过手臂,血溅了一身。 白虎声骂了一句:“不许窝囊,给我立起来!就算中箭不过蚕豆大的窟窿。” 曲良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跟随者白虎和何五,手心横着一只箭,忍着剧痛踉跄踉跄撑过了一箭之地。本来他无比恐惧,没想到被射到之后,心里瞬间没了恐惧。 他娘的,中箭的感觉不过如此,手上一个窟窿不会死人嘛。他挺直了腰杆,反倒给何五和白虎打气,三人又走了一箭之地。 刘老四叹道:这帮走镖的泥腿子,居然有种、不怕死。好,我敬你是条汉子。那就加点料,弓箭手加倍,强弩射击! 好家伙,这一阵箭雨更为密集强劲。三人无一幸免都挂了彩,流了血。看来这帮土匪过堂是假,杀人是真。 眼下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反抗只能带来无畏的牺牲。不如先诈降,再找机会逃出去,即使不能在做镖师至少能保住性命,好汉不吃眼前亏。 白虎这样想之后便大声说道:“大当家的,我是这趟镖的负责人和镖头,你们拉我入伙这事,我干啦!” “哈哈哈,松绑、赏酒!早说嘛,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找不痛快何苦来着。”刘老四复又坐到自己的宝座上,得意洋洋。 几个厮麻利地将白虎、何五、曲良身上的绳索解开,厚实的松木长条桌子上,一排黑陶大碗一字儿排开,一坛子酒一次满上。 不等白虎等人回过神来,便开了香堂。曲良知道,这是瞧得起他们,一入伙就是堡子里的头领,入伙仪式的第一个环节便是“拜香”。 这时候飞鹰堡三当家的莫日根立即阻止:“大当家的且慢,兄弟认为这样做大为不妥,这几人虽顶着镖王镖局镖师头衔,然武功如何你我均为见识,对堡里来说也是生皮子,寸功未建既为头领怕是其他兄弟不服气呀!” 马上飞抢过话茬:“莫日根头领多虑了,这个好办。拜了香只是第一步,赶明儿就要出去纳个投名状,开差砸窑别梁子(指打劫),试下身手和忠心就知道他们是要假装吃打饭(做土匪)还是要挂住(长期干)。” 刘老四二话不说,将一把匕首“咣当”扔了过来,扎在桌子上。 摆在面前的真是一个令人绝望的局面,要是传出去自己在飞鹰堡拜了香,等于就是开了局落了草,自古镖匪不同道。 只要迈进这个门槛,就是一条不归路,因为镖行里早晚都会知道。 白虎没法子,只能抄起了匕首割破了手掌,鲜血滴进了酒碗。紧接着何五、曲良也如法炮制,三人举起酒碗双膝跪地,对着神鹰和刘老四,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飞鹰堡中虎卧底 天马失蹄待时飞 拜了香堂,喝了血酒。便是起誓:拜香入伙一条心,飞鹰堡里一家人,不卖友人不叛变,不可泄露走风声,堡规如山不可犯,千刀万剐不留人。 白虎再次举起酒碗:“大当家、二当家的,诸位头领,今后我姚振文,还有我的兄弟曲良、何五,甘愿俯首,加入飞鹰堡,唯大当家马首是瞻,万死不辞!”说完将酒碗摔倒地上,倒头便拜! 那刘老四露出满口的大金牙,满足地大笑道:“哈哈哈,好!从今日起,各位好汉就是我飞鹰堡的四梁八柱,上了马进了门,就是一家人。当年成吉思汗就是马背上打的天下,咱们也要提刀上马,用我们的铁骑踏出一片天地。牛羊、财宝、女人,统统都是咱们的。” 白虎心里忽然一阵反感:哼,很是大言不惭。一个打家劫舍凶残无道的土匪头子,居然自比铁木真。说好听点是雄心壮志,说不好听点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 他还是违心地附和道:“只要兄弟们团结起来,不滥杀无辜,杀富济贫。大当家一定回是受人尊敬拥戴的可汗!” 戴着面具当面奉承,对于一个镖师来说真的是一件难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年韩信能忍恶霸屠夫的胯下之辱,何况自己只是一个镖师呢。 一番拉扯和客套之后,刘老四便命人为新入伙的头领安排了住处。在白虎的建议之下刘老四厚葬了被肢解的玄武,用他生前的衣服包裹着被狗吃剩下零星的几根碎骨,为了镖行信义失去年轻生命的镖师,长眠于这高山草甸之上。 三个男人被几个土匪崽子(指年轻新兵)带到一个木屋,算是他们的住处了。一进门,曲良和何五禁不住失声痛哭:“还谈什么江湖道义,还谈什么镖门规矩。练了半辈子武功,走了半辈子镖,末了居然落草为寇,遭人唾弃,欺师灭祖。死了都不能进祠堂,还不如像四哥玄武那样,死了也成全了镖师的名节!” 白虎赶紧捂住了他的嘴,中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声。他知道隔墙有耳,外面肯定会站着人偷听。 二人立即会意,擦干了眼泪说了一番恭维的假话便吹灯拔蜡。表面的归顺只是个权宜之计白虎心里想的唯一的一件事便是如何脱身,如何让老掌柜找到这偏僻遥远而又隐匿的飞鹰堡。 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办法放出信号。 那一夜,白虎姚振文一夜未眠。 、初入魔窟 一艘大船从洛阳码头一路向东,进入江都码头之后,进入长江之后便复又逆水而上。目的地正是洪江,也正是玄圭盟的巢穴所在地。 进入汉口之后,船上的柳云桥和南宫大少都被人用黑布蒙上了眼睛。 到现在为止,除了玄圭盟和麾下的堂口和道上人,能找到去玄圭盟的路,任何外人都无从得知。 狡猾的奇门老祖从曹孟德虚墓疑塚得到启示,江湖上盛传着玄圭盟老窝有三个地方,神农架、大凉山、洪江,真是狡兔三窟迷雾重重。 跟三奇想象的不一样,当柳云桥和南宫大少被带到安龙坡埋香谷,奇门老祖既没有表彰他们,也没有斥责他们。 大海尚有涯有底,老爷子的心思秉性真是无法捉摸。 柳云桥的蒙脸黑布撕下来后,一阵头晕眼花,眼前仍是一黑。过了好久好久才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之间大殿前方才是玄圭盟主要道场瘗情阁,古木参天,松柏森森,二层八间阁楼,重檐歇山式结构。瘗情阁内供奉三清四御。 那是玄圭盟修炼问道场所,之所以命名为瘗情阁,是因为玄圭盟所有人员都必须斩断情丝,割情断义,一心问道,当然除了玄圭盟的领袖奇门老祖。 柳云桥和南宫大少被带到另一个庑殿顶建制的大成殿。这才是玄圭盟主奇门老祖办公会客、处理帮中事物的场所。 肃穆华堂,金碧辉煌,开筵壶觞、对烛成行、清歌飞梁。 正面背景墙面以金粉饰之,绘制巨幅穷奇画像,威武凶猛,戾气十足,全无道家清净无为之意境。 玄圭盟几乎所有的重量级人物都在现场,按级别高低列坐其次。人还未上山,玄圭三奇就用鸽子信将抓获转世天马柳云桥和南宫大少的消息告知了山上。 这无疑是一个值得所有人期待的神圣时刻,尤其是奇门老祖,他足足寻觅了二十五年。 二人见到奇门老祖,不卑不亢,依旧抬头挺胸。对于周围那些稀奇古怪的人,他们也是视而不见。奇门老祖抑制着内心的狂喜,表情十分镇定和威严。 这时候,站在盟主宝座旁边的星象法师冲玄道长忽然领衔跪地,口中念到:“恭喜盟主贺喜盟主,“穷奇神威,无上玄圭,号令天下,一统江湖!” 其他的人立即响应,纷纷跪地齐声高喊玄圭盟的口号和精神纲领。 奇门老祖依旧端坐高堂,如一尊雕塑般面无表情。过了许久,他移步堂下围绕着柳云桥和南宫大少走了几圈,仔细瞧了又瞧。 验明正身确认无误后,奇门老祖的脸色有了一丝缓和:“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好,很好,非常好。孩子们这回算是办了点像样的事,你们总算长大了,也不枉老夫辛苦栽培这么多年。” 玄门三奇立即下跪:“誓死效忠盟主圣父,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南宫大少一见此情形立即嗤之以鼻,不无鄙夷地抛出一句:“哼,恬不知耻,一帮奴才!”柳云桥也感到乌烟瘴气、魔影纵横,心中甚是反感和排斥。 谁知那黑衣面具右使站起来就要抽南宫大少的耳光,可是南宫大少脚底好似抹油,游身旋转,快如幽灵鬼魅,任他跑断了腿累喘了气连衣襟都挨不着。 奇门老祖不知从何处何时出手,啪啪啪啪用手里拂尘抽了南宫大少的屁股四下。嘴里笑道:“好,很好,非常好。这就是南宫老儿的分身术,倒是不慢。只是子你练的火候不到啊。” 然后回头批评了黑衣面具右使:“痴傻子,打人不打脸你不懂,孩子不听话要打屁股。何况人家还是客人。来呀,看座,上好茶!” 南宫大少脸上一阵绯红火热,他不堪其辱正要发作跟起么老祖过几招,被柳云桥使两个眼色阻拦。 奇门老祖复又归到宝座上,慢斯条理说道:“两位贤侄,欢迎来到玄圭盟。我玄圭之门,自开宗立派以来,受命于天,师法自然,宏道立德。如今得有二位贤侄加入我玄圭盟,实乃如虎添翼。我盟主旨意在为天下苍生谋福利,为天下镖门立精神。从此我玄圭盟宏愿大成,实乃天祝我也。” 此时全部在场的人又全体跪下,齐声喊道:“恭喜盟主贺喜盟主!“穷奇神威,无上玄圭,号令天下,一统江湖!” 柳云桥摆摆手,戏谑地说道:“等等,等等,老道士,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谁说我和南宫少要加盟你们这邪教了?你们可都给我看好了,我们是人,我们头发都是黑的皮肤都是黄的。跟你们可不是一路人!” 那飞天金猿侯展飞不解问道:“这话什么意思,我们难道不是黑头发黄皮肤?” 南宫大少噗嗤一笑,看了一眼柳云桥笑着说道:“你看看你看看,我云大哥说的没错,你咋就不懂人话呢,我们说的是人话,因为我们可不是红色的乌龟啊,玄圭玄圭,不就是红色的乌龟吗?不过呢,除了金钱龟是金黄色的,绿色的草乌龟倒是不少!” 黑衣蒙面右使哼了一声,斥道:“放肆!你敢侮辱我玄圭盟,我看你们是活腻了。要不是盟主待见你们,半路上就杀了你们!” 南宫大少一脸骄傲地说道:“哼,杀我?就凭你?再练五十年能追上我,就算你的造化!” 这时候星象法师冲玄道长道:“子莫要狂妄,你乳臭未干,初出江湖。没什么教养那是你爹的不是,没什么见识是你的不是。我圣父盟主赐名玄圭二字,乃承上天之恩道圣之德。玄圭原是一种世上罕见珍稀的黑色玉器,上尖下方,乃是天子王侯上次具有特殊功勋之人的器物也。所谓白壁玄圭实乃绝世珍宝。子,从今天起可要给我记牢了,贫道可不会再讲第二遍!” 南宫大少大怒,指着冲玄道长怒喝道:“臭道士,岂敢侮辱我爹!心你的老命不保!” 柳云桥见玄圭盟里个个盛气凌人,心下十足鄙视,见到杀父灭师的大仇人,更是无法抑制住心中仇恨。 柳云桥拱手道:“老贼人!今日总算见到臭名昭著臭气熏天的所谓玄圭盟。适才老贼宣讲所谓玄圭理念和精神,实在是荒谬至极,言行不一致,内外两张皮。打着师法自然,宏道立德的旗号,干的却是巧取豪夺、欺师灭祖、祸国殃民的勾当,更有杀人越货、欺行霸市、危害武林的暴行。与那打着西方洋教所谓天父天兄之旗号危害家国百姓的长毛有何异样?更可怕是要助纣为虐,与长毛沆瀣一气。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老子》开篇有云,“道可道,非常道”,前朝心学大师阳明先生所言格物致知、知行合一,便是诠释道之路径也。倘若道之不正、德之不立,即使有多么响亮的口号和野心,不过是贻笑大方、遗臭万年罢了!” “彩!云哥哥正言竑议,振聋发聩也。夫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问道德者不计功名,问功名者不计利禄。倘若问道之人,借道敛财施暴,张扬私欲,岂不是道之悲哀!”南宫大少听完之后大加赞赏。 柳云桥义愤填膺怒不可遏:“老贼,朝廷王法被你弄,纲常伦理被你坏,杀人仗你不偿命。镖门豪杰受你压伏,江湖名门为你所害!江湖人人得以诛之,刀剁,斧砍,油煎,笼蒸尚不解恨!杀我父,掠我母,害得我家破人亡,我与老贼誓不两立,我与仇人不共戴天!”柳云桥的一番话掷地有声,令奇门老祖和手下骨干成员闻之惶恐不安,他被气的浑身瑟瑟发抖。 话音未落,柳云桥抽出青羽软剑,飞身横切直刺向了奇门老祖。 奇门老祖猝不及防,离他最近的应玄道长和灵玄道长同时惊叫提醒他:教主心!奇门老祖这才一个螺旋上升的体势试图躲过柳云桥的突然一击。 可还是晚了,柳云桥的剑速之快无人能及。剑尖距离奇门老祖不足咫尺之遥,却被那应玄道长舍身扑了过来。 青羽软剑刺穿了他的肩胛骨,穿透了奇门老祖腿。 众人大惊失色,立即拔出兵器向着柳云桥围杀过来!南宫大少见柳云桥已经出击,他那白色的身影隔着人群闪到他的身后,手里擎出的兵器是一只铜烛台。 果然是来无影去去无踪的分身术!身影刚到手里烛台已经替柳云桥挡了几剑,那是冲玄道长和灵玄道长护主的剑。 奇门老祖手中拂尘一挥再一卷,便裹住了柳云桥的青羽软剑,只见他轻轻一提一甩,手中宝剑便被拂尘裹绞飞出,钉在了堂中大柱子上。 柳云桥见妖道内力深厚夺去自己兵器,只能赤手空拳掌法应战。伏羲阴阳掌走如风、站如钉,扣、摆、穿、翻。 他灵活翻飞的身手,变化虚实的掌法,加之南宫大少的分身术,二人行如龙,坐如虎。被诸多人围攻竟一时也能应付自如。 奇门老祖心中大惊,果然是我伏羲门中后人,那掌法、剑法和身步皆是真传。堂上这么多人竟然奈何不得两个毛头子,必须拿出一些绝招狠招才能制服他们了。 只见那奇门老祖身随步动,掌随身变,穿闪截拦,一个劈掌、抱掌瞬间转换。眨眼之间便是连连打出十掌,柳云桥和南宫大少双双被击中。 二人被射出十丈以外,坐地不起。柳云桥单手捂住胸口,吃力地说道:“贤弟,这是我和老贼的私人恩怨,你不必卷进来。” 南宫大少喘着粗气说道:“既然你我义结金兰,就是磕头生死之交。今日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柳云桥道:“那老贼内力深厚,掌法内力是你我所不及也。要是你我双剑合璧兴许勉强一战。” “是啊,云哥哥。只是你那把灵虚剑被那太监夺了去,这回在他手里。云哥哥,你快逃走,不要忘了你的天职使命。我是金雕总舵的使者,他们不敢杀我。” 柳云桥摇摇头:“不,今日即便不能报仇,我也要一拼到底!人众我寡力难挡,巧破千钧莫要忙。一手不劳凭指力,犁牛犹怕反弓张。” 只见他腰为纛,气如旗,眼观六路手足先。身形闪过,三奇四金刚组成的人阵被他轻易绕了过去,目标直对奇门老祖。 奇门老祖令手下人停手,他要一个制服这两个桀骜不顺的年轻人。 有道是一胆二力三功夫,拳打少壮。柳云桥做出拼命的架势,在有限的空间内,二人夹击之下,奇门老祖一时尚未找到制住他们的手段。 柳云桥以速度和变化见长,善于利用身体的每个部位作为武器对付马贼,更擅长寻找对手的破绽和空隙,在最短的时间内予以简单直接的打击。 但是在这回面对的是江湖顶级高手,云盘教主座下最具武术天赋的奇才,一辈子苦练伏羲阴阳掌和麒麟十五剑。 相反柳云桥的破绽更快被暴露无遗。他以一对二,将他们的进攻化于无形,这回拼了三十几个回合之后,南宫大少和柳云桥再次中招。 这次是被拂尘末端巨大的掌气撩起,弹飞出去撞到柱子上,口吐鲜血。 柳云桥关切地问道:“贤弟要不要紧?我柳云桥嫉恶如仇、不畏强敌,今日必定死拼到底。” 南宫大少望了一眼柳云桥,深情说道:“云哥哥,我南宫翎藐视权威,离经叛道,能和云哥哥这样的知己一起死了也值得。” 奇门老祖道:“贼后生,不知天高地厚,自不量力,找死。到底服不服?” 柳云桥哈哈大笑:“老贼,有种你杀了你爷爷我。不然总有一天,必杀你!”说完又站了起来,啪啪点住了南宫翎的穴位,摇晃着冲向了奇门老祖。 身法速度慢了许多,力量和冲进丝毫不减!柳云桥摆出一副死拼到底的架势。 奇门老祖一生身经千战,与其过招的高手不计其数,这样拼命的人令他汗颜。他开始尊重这个眼前打不死的后生了,他不敢怠慢每一招都是厉害招数。 这一回柳云桥换了少林散花掌。尽管习练时间并不长,但是以他的悟性和武功基底,加上雷一诺的真传早已达到很深造诣。那两招“枯树开花”和“花残月缺”,令奇门老祖一时竟难以招架,疲于防守。 紧接着又是连连“梨花带雨”、“铁树开花”、“移花接木”,内力沉雄,掌法遒劲。 奇门老祖被逼的连连退步,不过他也在极短的搭手过程中领会少林散花掌的玄妙,更窥探到柳云桥的虚弱破绽之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麒麟穷奇看试手 南宫仁约纵连横 高手过招无一例外都是用脑子在打。 若论变化,伏羲派阴阳掌纵横交错﹐四正四隅八个方位,无论撩塌掖撞,片探切翻,仰、俯、竖、抱等八大掌法瞬息万变。 只见那奇门老祖忽然一个虚步侧滑,再一个无影手搬扣劈进,再一个暗腿兜崩翻踹。 柳云桥膝盖处足三里、阳陵泉、膝眼三处大穴被封死。他感到触电般的刺痛,单膝跪地 柳云桥心下骂道:老贼,果然狡猾,找到我的破绽攻击我的软肋。我要站起来! 那疼痛越来越甚,带这酸麻刺痛,如同被蜜蜂蛰毒蛇咬烈火灼。一阵紧过一阵,整条腿都已经麻木失去了直觉。他额头流汗,浑身颤抖不已。 柳云桥单手撑地,使出浑身的力气试着站起来,那条腿已经失去知觉,半个身子连着脸颊都在剧烈颤抖。一阵撕裂的剧痛遍布了全身,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他咬着牙站了起来,胸口里有一阵剧痛,咳出一大口鲜血。不远处的南宫翎深情望着坚韧的柳云桥,却爱莫能助,眼泪夺眶而出。 柳云桥扶住了柱子,怒目圆睁,眼睛充满了血丝如同一只暴怒的狮子。颤颤巍巍、目不斜视、坚定不移拖着一只腿挪向奇门老祖。 只见那奇门老祖的脸上有几分轻蔑、几分不安和几分不易察觉的恐惧。 全场一片寂静,每个人都摒心静气,仿佛是在看一场决斗,这个结果可想而知却依然充满悬念。 忽然柳云桥一个鱼跃凌空,右手一翻,三颗铁豆子穿过了人群直直射向了奇门老祖。 啪啪啪的三声,那是铁豆子与人肉碰撞的声音!柳云桥在最后的时刻使出了杀手锏:飞蝗镖绝技。 奇门老祖哎呀一声惨叫,倒在地上,鲜血如注喷向木质藻井的天花板。 他的一只耳朵被洞穿,脸颊被豆子嵌进肉里直达骨头。还有一颗豆子被他躲过,打碎了那副背景墙面上的巨幅穷奇画面。 不偏不倚,正好扎进了穷奇的那双凶神恶煞般老虎眼睛里。 柳云桥使出了最后一拨内力,摔落在地一个卧鱼动作,浑身没了半点力气,气若游丝。 奇门老祖又痛又羞,气急败坏地喊道:“来人呀,把这狂妄的子拖下去,扔进老虎洞!” 立即上来了几名红衣甲士,头上缠着红头巾,架着柳云桥和南宫翎就要行刑。柳云桥和南宫翎对视一眼,立即心领神会,他咧开满是血的嘴,笑了! 玄门三奇和玄门三君冲玄道长、应玄道长、灵玄道长、金獾寨司马啸林及四大金刚纷纷跪下,冲玄道长求情和奉劝道:“启禀圣父盟主,万万不可。这两毛头子出言不逊冒犯盟主虎威,我等亦是愤慨难容。只是这《河图洛书》,且不说是扣开宝藏之密匙,更是我玄圭盟开宗立派之纲领,扬名万世之瑰宝,千秋伟业之依杖。更是教主师尊云盘老祖等三人百年修道的心血结晶,上承天道国运,下顺世情民意,如今好不容易得进我玄圭盟,乃是上天对我眷顾我玄圭盟,更是圣父教主之厚德所承载,岂可毁于一旦。望教主三思、收回成命。” 所有人立即随声附和:“望教主圣父三思!” 奇门老祖略显苍老的面容掠过一丝犹豫,冲玄道长的话句句说到他的心坎里了,更是给他一个完美的台阶。既维护了玄圭盟的尊严,又给自己留足了面子。 他一手捂着脸颊一手捂着耳朵:“黄毛儿,胆敢口出狂言辱我圣门。刀砍斧削,锅煮笼蒸,狼刑犬决,决不轻饶!给我押下去听候发落!” 无道邪教果真残暴至极,奇门老祖性情怪异、喜怒无常。江湖风言多少镖局义士、武林豪杰、商界精英都成被掠被抓,多数有来无还,今日亲身体验之后方知这绝不是空穴来风。 适才柳云桥和南宫翎还坦然自若,此时心中多了些些忌惮,都不再言语。一路上,柳云桥还是强打精神注视着玄圭盟里的建筑布局和路线,远近的山势走向。 炼丹法师灵玄道长赶紧取出了金疮药,为奇门老祖敷上。再用匕首在蜡烛上烧了一下,取出了脸颊里的铁豆子,敷上金疮药,再用纱布层层包扎起来。 奇门老祖到底是绝顶武林高手,即使疼的满脸大汗,全程愣是没喊出半句。 奇门老祖令其余人等一概退下,只留下了三奇、三君和四大金刚,当然还有金獾寨寨主司马啸林。 4、约纵连横 钸谵镖局,凤凰台。 烽火佳人枚洛嫣与凤鸣酒仙南宫仁,坐在凤凰池边品茶、赏鱼。南宫仁长舒了一口气,呷了一口茶,衣服轻松的心情。 枚洛嫣道:“什么事忙成这样,我可都等你一下午了。我们大名鼎鼎的薄大镖头可以像是富贵闲人和甩手掌柜,今儿莫非是接了天大的买卖,要干一票大的?把这太古城都给卖下给我当聘礼吗,还是要给紫禁城门口捐上一堆金狮子?” 南宫仁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精巧而高耸鼻梁:“这几天不见,说笑的本领可是见长。是有些事刚办完,这不正想着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这可是件天大的事,事关我后半生的幸福。” 枚洛嫣不解问道:“哦?这么重要的事?还天大,还事关后半生幸福。哎哟,这我可要听听。” “可不是,事关我老泰山我的媳妇娘家事儿呢。”南宫仁憋着笑,半调侃半严肃,一本正经的说道。 枚洛嫣轻轻拧了他一把,又用丹凤眼白了他一眼:“哼,算你这狗肚子里还长了颗良心。给我好好的,先给我老实交代这一大下午的跑哪儿去了,让我一个人在这好等;再说说你打算怎么个帮你家老泰山了。要是说不好,心你皮紧!”说着,又咬着牙娇嗔地发狠。 南宫仁把脸凑过来,嬉皮笑脸:“但凡是求仙问道拜师学艺,都得有礼物或者报酬。我这妙计呢,一不用金银二不要礼物,只要烽火佳人的一样无价之宝。来,香一个。” 枚洛嫣宜嗔宜喜,纤纤手指轻轻拧了一把他的脸:“皮厚,嘴贫!”然后在南宫仁的脸上啪啪亲了两下。 南宫仁也在她的唇上回敬了一个吻。二人含情脉脉,深情相对。 南宫仁道:“嫣儿,你晓得不。镖行出了散件大事,据我南边和东边线人来报,就在上个月咱们离开洛阳城之后,镇东镖局就被灭门了。” 枚洛嫣惊得瞪大了眼睛:“什么?灭门?雷老镖头可是个英雄,咱们去拜访他老人家的时候,看那上下的气派可是红火着呢。他老人家武功盖世,门下镖师高手如云,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呢。谁这么大胆子和武功,能灭的了镇东的门?” 南宫仁道:“那天夜里咱们几个拜访镇东,那天风大刮到了镖旗,我就感觉要出什么事,那可是不祥之兆。哎,没想到还真是一念成谶。” 枚洛嫣问道:“全家人都没留下活口吗?” 南宫仁道:据说雷老镖头夫妻、少掌柜雷鸣,还有镖局五十多名镖师和二十多名伙计、趟子手悉数被杀,大先生本人也疯了在码头卖唱,他的闺女就是传说那个天上无根仙草转世的闺女也死了。那个暹罗拳高手乌大侠被抓回金獾寨,还记得那个背上有河图洛书的柳云桥吗?总算逃出去了,可是又被捉了!” 枚洛嫣喃喃自语道:“天哪,那可真是灭门了一样。可惜雷镖头英雄一世,却落得如此下场,到底是谁这么狠毒?” 南宫仁叹道:“是啊,无论武功人品都是镖行楷模。听说他还有个儿子和闺女侥幸存活了,目前下落不明。少掌柜娶了当地官宦人家姐,身怀六甲。少妇人怀着遗腹子躲到娘家去了。听说啊,那天夜里镖局是一片火海啊,三十多年的老镖局化为灰烬。” 枚洛嫣道:“那就祈祷雷镖头的儿子和孙子平安无事,留个骨血兴许还有希望。那到底是谁干的呢?” 南宫仁:“放眼这天底下,能灭镇东镖局门的帮派真是寥若晨星。江湖传言就是南边第一邪教会党玄圭盟。他们的目标正是玄圭盟主早就觊觎的《河图洛书》;而且镇东镖局有个二掌柜东家姓郭,一直心怀不轨要谋夺掌门之位。外界猜测是那郭姓子与玄圭盟勾结,里应外合才阴谋得逞。” 枚洛嫣问道:“那你刚说的那个柳云桥已经被玄圭盟抓获?那岂不是那个惊天宝藏和绝世武功,都要被这个邪教所把持?长毛起兵的粮草军饷不是更丰厚了。曾大帅就打不过了,仁哥你以后押运前线的差事可就重了!” 南宫仁伸出大拇指:“宝贝,可真是长进了,知道连贯性思考问题了。我这几天都是在为这件事情忙活。” 枚洛嫣一把拍打南宫仁的手背:“哎呀你又来了,说正事呢。快说,你准备咱们办?你要救那柳云桥吗?” 南宫仁点了点头:“还记得那位给咱家大兄弟看病的慕神医吧,是他预判道玄圭盟输了镖王大赛,不会善罢甘休。果然抓了柳云桥,为了得到《河图洛书》必定会生揭了他背上的皮。这事情不仅仅关系到镇东灭门那么简单,而是天下镖行甚至江山社稷安危的大事。” “有这么严重?” “那是啊。所以我联合赫连大哥,还有洛能师伯,另外几家大的镖局商议了一下。我们决定飞鸽传书给金雕总舵,以他的号召力联合天下镖局形成巨大联盟。分成两部走,第一步金雕总舵主会带上上百名势力雄厚的镖头上山要人;第二步就是要大镖局派出精壮镖师组成一支强大的联军,攻打玄圭门重要的堂口九寨、十二分舵,关键的时刻剑指巢穴。总之,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出柳云桥,绝对不能让《河图洛书》落入邪教手里。” 枚洛嫣听完,长舒一口气,十分赞赏地看着南宫仁:“这就是你经常跟我说的战国时代苏秦、张仪约纵连横之军事外交策略?哼,老奸巨猾!” 南宫仁笑道:“对,围魏救赵,约纵连横。是深谋远虑,不是老奸巨猾。用词不当啊。” 枚洛嫣斜靠在南宫仁的怀里,伤感地说道:“仁哥心怀天下兴旺和镖行存亡,嫣儿自然骄傲。就是这些大事你都做了,可是咱家这趟镖可是在口外丢了。二师哥白虎和五师哥玄武,带着趟子手曲良和镖师何五、徐六走口外,在一线天被劫了。爹是老糊涂了,成天闭门不出陪着那娘们儿,青龙大权在握却是雷声大雨点,到现在也没个营救的办法来。我一个女孩子家的,只能干着急,你老奸,老谋深算的,这回得借用下你的脑子了。” 南宫仁紧紧搂住了心爱的人,给她无比的温暖和安全感。 深情说道:“宝贝儿,我看见你眉头紧锁就知道心里装着大事,我怎么不急。要说的第二件事正是要解决这个麻烦。” 枚洛嫣猛地从他的怀里起身,严肃地催促他:“快说来听听。” 南宫仁一字一句说道:“就十六个字——引蛇出洞,诱敌深入,一打尽,永绝后患!” 枚洛嫣默默将这十六个字念了一遍:“愿闻其详。” 南宫仁:“赫连大哥是旗人,他是京城武林数的上的高手,曾是神机营里两大教头杨露禅和宋老迈的得意弟子,也是僧格林沁看中的红人。他已经休书一封到草原僧帅府,他命令草原都统派出精要八旗军队守住各大关卡,再又牛贺镖局联手大盛魁假扮一趟巨额大镖。你、我、赫连大哥全部押镖,牛贺再拍上十几名精干镖师,从杀虎口直到口外一路客栈、大车店、商号放出话,这趟买卖是如何价值连城。” 南宫仁喝了一大口茶,继续说道:“那刘四儿也好,莫日根也好,贾合剌吉也好,都是见财起意、要钱不要命的主儿。给他们下个套,直打到刘四儿老窝,端掉他!不仅找回了被他们劫的镖,也为朝廷除一大害,僧帅还可以得到朝廷嘉奖,大盛魁商队也少了威胁,岂不是一举三得!“ 枚洛嫣一听兴奋的跳了起来,啪啪啪啪连续在他脸上亲了几口,搂着他开心说道:“我就说你是那三国郭奉孝司马懿再世了,老奸巨猾!哈哈哈,没你摆不平的事!” 南宫仁再次纠正她:“是深谋远虑,不,是老谋深算,不是老奸巨猾。又用词不当。” 枚洛嫣道:“只要僧帅兵马出动,加上利益诱惑,布下天罗地。至少能吸引到刘四儿注意,至于能否将他一打尽还需要仔细斟酌计划。” 南宫仁道:“嫣儿你说的很对。第一个计划实施难点是镖局联盟难以齐心协力,玄圭门一直深居简出狡兔三窟,要想找到他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第二个计划实施难点在于容易被识破之后,狡诈的刘四儿不会上钩。” 枚洛嫣点点头道:“我家镖局多年来一直走大西线,草原上的盗匪贼寇由三股势力构成,第一部分便是边境流民和口外的死刑逃亡犯人,第二部分是戍边军队的逃兵,第三部分便是马贼流寇。前面两拨盗贼势单力薄不成气候,他们行踪不定,快马弯刀流窜作案,我爹联手洛能师爷,在草原都统的帮助下,端掉了其中的五六股流寇,剩余的只有匪首‘独眼鸡’和‘铁马邱’、‘河套四狼’这三股流寇,草原匪首无疑是兵多将广寨深的刘四儿了。所以,必须要让‘独眼鸡’和‘铁马邱’知道消息,让他们去动员草原盗贼的镖把子方能引蛇出洞一打尽。西线商道每家客栈、大车店、集镇都有流寇的细作,只要略微放出消息,就会像草原的风一样扩散。” 南宫仁一拍大手兴奋极了:“齐了,到底是镖王出来的第一美女镖师啊。如此说来,就不怕那刘四儿上钩!这样还能将那四狼引到南线,只需修书一封煽动和怂恿野心勃勃的四狼二鬼子,与玄圭门争夺这《河图洛书》,这叫二虎争食之计。” 枚洛嫣补充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可煽动那四狼死命袭击攻打玄圭门水寨和堂口,毁灭性、大面积打击才能引起奇门老祖的注意力,二虎相斗。然后镖局联盟再行出击,既能减少伤亡,还能趁机救除柳云桥。”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十分热烈投机,对这一西一南的解救计划越发的清晰和严谨。一直到日落西山,枚洛嫣才依依不舍离去。南宫仁开始谋划和实施解救计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二兄弟侥脱魔窟 洛阳镖行大地震 1、命悬一线 转眼又过去了十天,奇门老祖很快便忘记被铁豆子打伤的疼痛,连日来沉浸在极度兴奋当中。 一个人对某一件事物占有达到极致,几十年如一日的幻想、渴望,梦寐以求却遥不可及,不择手段却一无所获。 那会是一种疯魔一般的狂热、变态、癫疯感觉。而一旦到手之后除了狂喜、激动,还会有一丝不安和慌乱。 虽然柳云桥成了猎物,该如何获得《河图洛书》,他却拿不定主意。这一天,奇门老祖又召集玄圭盟得力骨干,商议该如何进行得手和破译。 他手里捧着天机宝函,把玩了半天。全然不顾堂下一群手下眼睁睁盯着他。 过了许久才说道:“造化弄人!现实跟我们开了个玩笑。我一直天真的认为那《河图洛书》是一本线装古籍,或者是上古竹简,甚至是羊皮图文,再不行就是金石铭刻。不成想老天居然将这惊天武林秘籍和绝世武功,镌刻到一匹天马的背上,拖生转世到这个小子身上。这几日,某颇费思虑,那该当如何,把这小子背上的皮揭下来吧就有了河图,解开这铁疙瘩便大功告成。诸位,有何高见?” 星象法师冲玄道长道:《河图洛书》乃是文化源头、武林秘籍。《易·系辞上》有云: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始祖伏羲时,有龙马从黄河出现,背负“河图”;有神龟从洛水出现,背负“洛书”。伏羲根据“图”、“书”演画八卦,文王又依据伏羲八卦研究成文王八卦和六十四卦。三十年前孟津禹神庙中神龟背上洛书神奇失踪,依此推断便是云盘教主命人拓片之后铲除真迹,连同绝世武功和惊天宝藏藏匿宝函当中。洛书神迹从此人间绝迹。云盘教主参透天机,算定元始天尊点化天马背负河图转世之时,便是那《河图洛书》双璧合一,天机洞开之时。” 奇门老祖不耐烦说道:“哎呀呀,抖什么书袋子,那一通来龙去脉大家都晓得。就说怎么办,该谁来动手,什么时候动手。” 炼丹法师灵玄道长赶紧补充道:“圣父教主容禀,《易·武经略》有云,龙马背负河图,纳七情、断六欲、适五志。七情分属五脏,以喜、怒、思、悲、恐为代表,乃五志也。五志之时,河图始现。” 金獾寨主司马啸林道:“灵玄道长所云,可是说那河图只有在这小子喜、怒、思、悲、恐五种情绪之下,才会显现。其他时刻是隐藏不可视,即使揭下了人皮也是无济于事?” 炼丹法师灵玄道长拱手鞠躬道:“正是!” 奇门老祖一听眉头紧锁,这世界上最难控制的是的心情。该如何才能让那小子“适五志”呢?座下弟子也都是一筹莫展,人人都做沉思状。 这时候,黑衣面具右使道:“圣父教主,属下有一妙计不知妥否。” 奇门老祖头也不抬,挥了挥手:“讲啊!” 黑衣面具右使道:“唯有一人可令他百感交集、五志过极!尤其以悲伤为甚。只需将其绑缚在高台粗柱上,再以一人与其面对,刀斧手立于其背后以待时机。只需要河图显现便以迷花引将其迷麻翻,便可揭下背皮。” 众人都急切问道:“此人是谁” 他瓮声瓮气地说道:“此人便是那小子他娘虞美人朱四娘。母子一年未曾见面,见面比喜极而泣百感交集也。” 奇门老祖大手一拍金丝楠木圈椅的扶手:“妙哉妙哉,冲玄听令!” 冲玄道长立即跪地:“贫道在!” 奇门老祖吩咐道:“占卜问相,择黄道吉日!承天之道,取河图圣典!” 众手下人齐声喊道:“恭喜盟主贺喜盟主!穷奇神威,无上玄圭,号令天下,一统江湖! 众人散去之后各自分头行动,玄门三奇却十分焦虑。按照原先合计的计划,便合计着去了后厨,见四名小道士一前以后抬着两个大的木桶,前面木桶里是一桶白米饭,后面的木桶里是一桶素烧白菜。 楚天宦呵住了小道士:“站住!这是送到哪个岗哨的饭?” 那小道士吓得赶紧停住了脚步,低头回道:“回禀中使大人,这是送到玄龙顶关押那两个犯人,还有看管的道友们吃的晚饭。” 三人对视一番微微点头。瘦猴子侯展飞道:“好了,你们回去吧,把饭菜交给我们就行了。” 那四名小道士不敢违抗,立即放下了饭桶便低着头返回了厨房。 三人便抬着饭桶上了玄龙顶,爬上一段陡坡,再飞跃一面悬崖峭壁,再绕过一片竹海,从竹子扎的天梯下道了一个山洞里,这山洞便是玄龙顶。 柳云桥和南宫翎便关押在这里,洞口安排了四名小道士守卫。三人把饭桶放到了门口,便招手令那看守小道士过来,黑衣面具右使在他们的耳畔耳语了一番,小道士不住点头。 小道士进去之后推开一扇窗子,解开了柳云桥和南宫翎手脚上的粗铁镣铐,然后将桶里的饭菜盛到盘子里,又舀了两大碗白米饭。小道士又将手伸进了木桶深处,居然还有一壶美酒。 柳云桥受伤后,一直没有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只有清水菜汤和黑馍馍。这次居然还有鸡腿、鲜鱼、腊肉和美酒。 肚子里浮上了的一群馋虫,食物的香味扑鼻刺激下,大口咽下了口水。柳云桥忽然想起自己那次在通州大营蹲班房时候,号子里要是突然来了一顿美酒美食,便是送行酒。 小道士指着美食美酒冷冷说道:“两位,好好享用吧。以后就吃不上了。” 柳云桥和南宫翎相互对视一番,苦笑了一下。 南宫翎苦笑道:“云哥哥,既然这是此生最后一顿酒,天命如此,你我不妨一醉方休。来生还做,做知己!” 柳云桥斟满了两杯酒:“贤弟,你我既已义结金兰,此番行走江湖又屡经生死考验。芸芸众生,茫茫人海,你我兄弟过命之交,来,我们连干三杯,敬你我兄弟三生有幸!” 南宫翎眼眶湿润:“云哥哥情深义重,贤弟却之不恭。假如今日你我死在这玄龙顶,你可有话要说与贤弟?” 柳云桥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喝完之后又倒了一杯。三大杯酒下肚,肚子里火烧火燎,辣爽至极。 他撕了一只鸡腿啃着一边说道:“贤弟,你我相识不足一月。贤弟嫉恶如仇、快人快语、性情中人。要说话吗可是有很多,千言万语化作一句:益者三友,损者三友。友直、友谅、有多闻,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损矣。” 南宫翎道:“假如有来生,云哥哥可愿意继续与我做往生知己,牧马天河,阅尽春光?” 柳云桥又倒了两杯酒:“贤弟一直快人快语,今日何故儿女情长如此伤感。慷慨歌燕赵,坦然做楚囚。就算是死了,二十年后你我依旧是人生知己,春风十里。今生最大遗憾便是大仇未报、壮志未酬也。” 南宫翎举杯,强作笑颜:“哥哥好洒脱,天马行空,风骨凌然,愚弟好生折服。只是遗恨不能与哥哥鲜衣怒马、仗剑天涯。难得双剑合璧却要共赴黄泉,呵呵,难道是你我宿命使然。” 柳云桥心中一阵伤感惆怅,他站了起来,修长的身躯伟岸挺拔,静如空谷青松。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他豪情吟诵一首《鹊桥仙》:湛湛长空,乱云飞度,吹尽繁红无数正当年,紫金空铸,万里黄沙无觅处沉江望极,狂涛乍起,惊飞一滩鸥鹭鲜衣怒马少年时,能堪那金贼南渡 南宫翎抚掌而笑:“哥哥豪情英气直逼武翼郎,只是那最后一句‘金贼南渡’改成‘长毛北顾’更为应时贴切。” 柳云桥哈哈一笑,俯身端起酒杯:“贤弟真是博古通今,学识渊博。再来一杯,同年同月同日死,这才是生死与共、患难之交啊。遥想前朝鲲鹏散士金圣叹,开刀问斩前还要慷慨豪饮,砍头痛事也,喝酒快事也,喝酒砍头痛快事也。” 南宫翎闻之唏嘘慨叹,忽又伤感:“孔雀因为翠羽被捕,云豹由于斑纹被杀,陆地之王大象也是因为象牙而死于非命。云哥哥,你若真是赴死,那走之前到底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此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柳云桥道:“最大遗憾就是没有为我爹和两个弟弟报仇,没有见到我娘。没有救住玉儿亲眼看着她悲惨死去,没有保住师父的镖局。最大的欣慰是在死之前认识你这样有情义的兄弟,只不过你是翩翩公子,血统高贵,本不该身陷此绝境,都是我连累了你。贤弟,假如我有两条命一定送你一条,如果能用我的命换你的命,哥哥愿意死两次而保全你,报答你对哥哥的情义!” 南宫翎泪如雨下,他扭过头偷偷擦拭了眼泪,起身走到了那扇狭小的窗户前。他看见窗户外面是悬崖绝壁,绝壁之下便是一片河谷密林,竟然有一架天梯一直通到谷底! 他心中暗喜:天,这十几天都是给云哥哥疗伤养伤了,二人居然从未想过寻找逃跑的出路和方法。 南宫翎用食指朝天勾了几勾:“云哥哥,来,过来!”柳云桥应声而至,同样是一阵惊喜:有救了! 他们下意识转身一看,奇怪,刚才立在门口的两名小道士居然不见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手铐脚镣均被打开。 或许小道士这会儿正在吃饭吧,真是天赐良机!此时再不溜之大吉更待何时? 柳云桥立即关上了屋子唯一的木门,挂上了门闩。二人一上一下登上了天梯。天梯是用楠竹辅以桐油浸泡的麻绳捆扎,结实坚固。 那悬崖足有百丈之高,绝壁之上寸草不生,只有几棵零星的岩耳和鸟窝。 高空风大,一阵斜风卷来,那天梯被风力掀了起来。柳云桥和南宫翎像是坐上了一个巨大无比、高耸人云的秋千,在风中大幅度摇摆。适才饮酒薄熏微醉的感觉,一阵风过便完全清醒。 南宫翎朝脚下看了一眼,绝壁悬崖,头晕眼花,禁不住两腿打颤。风中的柳云桥赶紧提醒脚下的南宫翎:“南宫贤弟,抓紧了,这会儿风大别动!” 他从小就恐高,这样的高空极致体验真的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硬着头皮咬着牙,胆战心惊一步步往下走。 人最没有安全感便是高悬空中的时候,这次深深体会到了。即使是在一片汪洋之中,也不至于那样的没有依附感。 还好,风渐渐住了,天梯经过一阵剧烈的晃动、摇摆、磕碰之后,逐渐平稳下来,挂在石壁之上。极度的恐惧之后,二人机械地一步一步挪动着脚步下探。 还好,原本十分渺小的树越拉越大,离脚尖越来越近,眼见着距离地面近了。 总算征服了这百丈悬崖,下到河谷里。落地之后,二人舒了一口气,坐到地上歇息了一会。 南宫翎情不自禁再抬头看了一眼这百丈悬崖,心中一股征服之后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不就是天梯,不就是悬崖吗,死都不怕这算什么呢。 “你怎么样,从天而降的感觉爽吧,这就是让你知道什么是上天入地。”柳云桥打趣道。 “那是,太刺激了。脚接了地气,立马踏实和舒坦了,从神仙到人间啊。特别是半空中刮来一阵风,真是飘飘欲仙啊。”南宫翎忘却了恐惧,回味十足。 柳云桥笑道:“哟呵,这会儿反倒又不害怕了,要不再来一趟?” 南宫翎道:“刚才还生离死别,这会儿刚逃出魔窟又贫嘴。快逃命!等我们安全了,你要玩我奉陪到底。” 二人不再插科打诨,短暂休息调整了一下就顺着河谷逃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倾巢出穷途末路 金雕总舵震玄门 2、一波三折 柳云桥拉着南宫翎沿着河谷奔跑,那河谷幽深,泉瀑飞泻,崖树斜逸,异草遍被。 好一阵飞奔疾走,足足一个时辰跑出十几里地,依然是蜿蜒曲折的河道,时而开阔,时而狭窄。这可真是深山老林,尽管二人轻功上佳脚力富足,大概是逃亡的紧张,都累的气喘吁吁。 南宫翎弯下腰,喘着气说道:“这是,这是什么破地方,跑,跑都跑不出去。刚才在贼窝玄龙顶,是不是吃的有点饱,跑的肚子,肚子疼。要是有匹马就好了。”他大口喘着气,柳云桥停下来,帮助他拍了拍脊背。 “来,坐下歇会儿,跑了二十里地还在林子里,连个人家都寻不见。只要我们顺着河道就一定能看见人家,山里至少会有猎户。”柳云桥爬到河谷里喝了几口山泉,然后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南宫翎也是渴的两眼冒青烟,却不敢喝凉水。柳云桥以为他肚子疼,安慰道:“贤弟莫慌,要是到了晚上好走不出山林,我们就生堆火哦,等会我飞石头打些野味,晚上吃个烤大雁。” 南宫翎笑道:“呵呵,我说你这人呀,也没啥优点。就是每次就算是厄运降临、死到临到,却总是笑呵呵的,还尽想些美事。” 柳云桥苦笑道:“假如你无论怎么努力也不能改变结局,扭转厄运,与其悲天悯人顾影自怜,不如给自己一个笑容。记得我小时候,家中遭遇变故,父亲一度被同僚挤兑下野赋闲在家,又被抄家革职。而我家中人丁又多衣食无着。我娘每天都积极鼓励我爹不要放弃,哄着我们兄弟三人开心,带着我们三人去茶山挖野菜采果实。即使吃的是野菜汤羹喝的稀粥,我娘也会做的有滋有味,还会取上优雅的名字,野菜汤叫珍珠翡翠汤、南瓜粥叫三宝白露黄金羹。她总是面带微笑,教会了我,人生再难也要乐观。” 南宫翎颇为动容:“看来令堂真是个心胸豁达、乐观积极之人。” 柳云桥道:“是啊,刚才下来的时候我也十分犹豫。我上来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救她,母子连心,我已经感觉到她就在山上,离我不远。昨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见她依旧那么和蔼友善。可是我们母子却是咫尺天涯不得相见!总有一日,我会在上安龙坡玄龙谷,救出她老人家!” 南宫翎安慰他道:“云哥哥莫要伤感,救助伯母之心我非常理解。只是眼下形势所迫,这魔窟了恶魔成堆、魔影纵横。合你我之力亦是蚍蜉撼树,蚂蚁战象。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待时机成熟,我一定陪你卷土重来,不仅要救出伯母,更要铲除魔窟。” “好,闻所闻而来,见所见而去!” 他的话音未落,忽然传来一阵犬吠声音,那不像是一只狗在叫,而是狗群在吠叫。 接着是一阵狼啸,最后是连续最可怕的虎啸在山谷里回响,河谷颤抖,山林摇晃,惊起一群飞鸟仓皇飞去。 动物的吼叫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越来越令人惶恐不安。 柳云桥大惊:“不好,他们追上来了,还带着兽群!” 南宫翎慌忙问道:“怎么办,找个地方躲起来吧。”他们四下里找寻,希望能找到一个藏身的地方。 这河谷里除了流水、石头和树林,几乎找不到非常隐秘的地方。只能朝着相反的方向没命的奔跑了,希望摆脱玄圭盟的追兵。 柳云桥情急之下打开了师叔慕神医的最后一个锦囊:“不悲不喜,五志不明。” 可是一切都晚了,一群大狼狗夹着灰狼早已追了上来,狗群和狼群之间用铁链子连在一起。狗群冲着他们疯狂吠叫,过来一会儿一群甲士也追了上来,他们驾着两辆骡车,骡车上是一只大铁笼子,笼子里赫然两只华南虎! 一群豺狼和数不尽的狗,外加几只饥饿的猛虎。即使是武二郎再世,也不敢造次,柳云桥和南宫翎无奈,只得束手就擒。 玄圭门戒备森严,不仅在深山老林,四面临着绝壁,更有大量甲士和野兽守卫,这帮甲士运用猎狗的嗅觉和速度,轻而易举就将他们抓获。 早有人用黑布将他们眼睛蒙住,再用绳索捆绑,顺着背山的河谷抄着近路返回了山顶。 原先看守的两名小道士已经被正法,奇门老祖这回加强的守卫,撤掉了天梯,加固了门窗。在山顶悬崖之上铜墙铁壁一般的石头屋,柳云桥和南宫翎纵然是插翅也难逃。 星象法师冲玄道长奉奇门老祖之命,沐浴祈祷,三甲六钱。以他最擅长的龟甲灼卜为他的主子卜定了黄道吉日。 这一天天晴晴朗,万里无云万里天。六月的山里依旧凉爽,前几日杨梅雨来得神奇,也来得急骤。一阵杨梅雨,一阵热烘烘的太阳,便把满山满坡的杨梅催红了。 瘗情阁前搭建了一方高台,高台正中矗立一根原木柱子,高台之下横列一方供桌上有烛台祭盘,正中间放着一个铁疙瘩,正是天机包函。 柳云桥被扒光了上衣,双手围抱着柱子牢牢绑缚,双膝跪在高台之上,露出光光的脊背。 高台旁便是一个低矮的方形台子,南宫翎双手反绑跪在台前。两名道姑拖着一个托盘,其中一个托盘上是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另一个托盘则是一块红布。 为了确保时间精确,除了日晷之外,冲玄道长还准备另一个滴漏计时。 距离吉日吉时尚有一个时辰,奇门老祖带领众部下严阵以待,整个玄圭盟的成员神情肃穆,高度紧张。为了等待这一刻,奇门老祖带着玄圭盟的人苦苦追寻了二十多年。 这时候,有个小道士跑了进来:“启禀教主圣父,前方战报,雅砻江、嘉陵江、汉江分舵堂口失守,镖局联盟大军攻破水寨,寨主被擒,金银被劫,堂口兄弟全都散了。” 奇门老祖脸上闪过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他依旧神情庄严地站在那里。头也不回淡淡说一句:“知道了!” 对于他和玄圭盟来说,丢了几个水寨分舵和漕运堂口都是小事,只要有了《河图洛书》,天下武林不都是在自己掌控当中吗?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太阳爬过了高山之巅烈日当空,仲夏的炎热的威力接近午时越发显现了。穿着宽袍大袖的教众们个个汗流浃背。 柳云桥被晒的口干舌燥,被捆绑着固定姿势令浑身僵硬。不时有小道士给他喂水,被他依然坚决地拒绝。 慕师叔的锦囊里写的很清楚:不悲不喜,五志不明。这个时候必须要保持心如止水,胸有静气。不得有情绪波动和感情起伏,只要有半点的不对付就会让马贼得手,也是自己没命的时刻。 这时候,又有一名小道士来报:“启禀教主圣父,前方战报,洞庭湖水系澧水、沅水、湘江分舵失守,鄱阳湖水系修河、赣江失守,巢湖水系青弋江失守,只有巢湖青弋江分舵寨主逃跑,其他舵主全部被擒,请求援兵。” 尽管他内心焦虑,但是奇门老祖还是无暇顾及,他的心思全在那张图上。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柳云桥的脊背,眼巴巴等着那张图早点显现出来。 日晷上的影子越来越短,骄阳似火烈日中天。距离冲玄道长推测的午时一刻越来越近了,众人瞩目的河图依旧毫无迹象。 大概是天气炎热,再或是心情紧张复杂,即使是有两名道姑为他打扇子降温,奇门老祖的额头上还是冒出大颗汗珠。 冲玄道长小步跑了过来,伏在奇门老祖得耳畔小声嘀咕了几句。奇门老祖听完之后,点了点头,挥手示意按照他说的办。 南宫翎心疼地看着柳云桥,心如刀割。这短短一个月居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旁人半辈子也遇不到的奇异遭遇。 眼前这个男人虽是新朋友,却像旧相识,见不得离不开一样的亲,有时候别别扭扭的却从未往心里去。总是想着他的乐观洒脱和睿智。殊不知,他的境遇竟如此不堪困厄。 自己归为天下镖门总舵使者,如今却也落入了魔窟,哎,爱莫能助啊。金雕老爹,你不是会千里传音么,你不是会分身术么。这会能听到我的心声和诉求吗? 南宫翎内心的煎熬无法改变场面的局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时候,四名道姑押着一名中年妇人出来,那妇人,仪态端方,肤如凝脂,绰约多姿。 那妇人便是虞美人朱四娘,大名朱婧宸,柳云桥久未谋面的母亲,奇门老祖年轻时候的恋人。 远远的,她第一眼就看见了高台上的背影,那个熟悉的背影正是她日思夜念的儿子——柳星虹(柳云桥的字)! 虹儿——她快步跑上前去,那一声喊的撕心裂肺,母亲对儿子的思念摄人魂魄。看到儿子这样的场景,她的心碎了一地。 “虹儿,娘想死你了,你怎么在这儿呀,你让娘一番好想啊?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她捶足顿胸,抚摸着儿子的脸和胳膊,双手颤抖。 柳云桥见到自己的母亲,心中悲喜交加,心上如同千万根钢针扎了一半巨痛,泪如雨下。虞美人朱四娘一见儿子被绑缚,脊背裸露在外立即明白了奇门老祖的狠毒阴谋。 柳云桥见到快两年都不曾谋面、日思夜想的娘,撕心裂肺连喊了三声:“娘!娘!娘!” 她一把夺过了那把刀子就要割开捆绑儿子的绳索,奇门老祖远远一招仙人指路便击中她的手腕,那把西洋手书刀咣当掉在地上。 虞美人朱四娘心如刀绞,情绪失控:“西门化雨,你个老贼!你要干什么,你要把我儿子怎么样?告诉你,你休想得逞,我不会放过你的!虹儿,我可怜的儿子!都是为娘害了你呀!,呜呜呜。”她不是个软弱的女人,此刻她却爱莫能助。 柳云桥失声痛哭,高声喊道:“老贼,快放下我娘!这个图给你,来撕吧,归你了!扒我的皮都行,别伤害我娘!” 冲玄道长赶紧抓起了那把西洋手术刀上了高台。这时候,奇迹出现了!他的背上开始变颜色,不一会儿一张图浮现了出来——那正是河图。 奇门老祖一见河图显现,十分激动和慌乱地吩咐冲玄道长:“快,快下手!”冲玄道长不管他,用一块布子塞进柳云桥的嘴里。手里的刀子扎进了柳云桥的后背上部分,沿着那河图的边沿划了一道口子。 刀子划过居然没有一滴鲜血! 母子连心,伤害儿子是对母亲最大的折磨,这无疑是尖刀划在虞美人朱四娘的心上,她的悲痛已经无法形容刺激过度晕了过去。 柳云桥失声痛哭,高声喊道:“娘,娘,等我来救你!” 被捆绑的南宫翎喊道:“住手,快住手,云哥哥。”冲玄道长哪里肯停手呢,他的刀子已经划完了一个完整的正方形。 柳云桥感到一种切肤的疼痛,额头上大颗汗珠滚落。此时,他的意识格外清醒,只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悲不喜、不嗔不恨、安之若素,马贼的阴谋便不会得逞。 心中默念《高上玉皇心印妙经》: 上药三品,神与气精,恍恍惚惚,杳杳冥冥。 存无守有,顷刻而成,回风混合,百日功灵。 默朝上帝,一纪飞升,智者易悟,昧者难行。 履践天光,呼吸育清,出玄入牝,若亡若存。 奇迹再次出现了,昙花一现的河图再次不见了踪迹!柳云桥背上的正方形伤口自然愈合额,没有学籍,没有伤口!他的膀子上长出了鳞片——麒麟臂。 这时候凌空传来一阵狂笑:“亡灵宝藏,德者可享,泄露天机,无端暴毙。”那个声音越來越近,仿佛发自苍穹之上,天堂之中。 接着,一只金雕横空掠过,那金雕张开的翅膀足有一丈多宽。二道金光闪过,捆绑柳云桥和南宫翎的绳索被切断。那金雕两只爪子张开,停留在高台之上。南宫翎一把扯过柳云桥飞身坐上了金雕的背上,那金雕一声凄厉的嘶鸣划破山谷,鹰擎长空展翅高翔,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柳云桥放不下母亲,扯掉嘴里的布子依旧喊着:娘,娘,娘。可是金雕一眨眼便冲向了云霄。 没错,那千里传音之声正是天下镖门金雕总舵南宫剑。其时,眼前的一切实在过于突然和神奇,玄圭门所有的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奇门老祖过了老半天才缓过劲来恍然大悟:一切又回到了原点,一切努力付之东流。再强的隐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和侮辱,他恨得咬牙切齿,苍老的脸上瞬间撕裂变形:南宫剑!柳云桥!走着瞧。 奇门老祖是个喜怒无常睚眦杀人的暴徒,这个时候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可能丢掉性命。所有的教众都被这一切吓得战战兢兢,个个垂头丧气大气不敢出。 他对着冲玄道长训斥:“练了这么多年,还是那么慢,我看你是真老吧。让你快,让你快,你磨磨蹭蹭。来人,关起来面壁思过。” 上来两名道士将冲玄道长押走,关进了一个只有三尺见方(不到一米)的黑屋里。 唯有一人悄悄地走了过来,小心说道:“启禀教主圣父,小道留了个心,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小道将那副河图画了下来。不知能否助教主一臂之力,解教主之忧。”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玄圭三君之一的阵法法师应玄道长。他平日里演习排兵布阵,更是丹青好手,过目不忘的本是。 奇门老祖喜出望外,阴沉的脸上阴转晴。他接过了应玄道长手里白板子上画的河图,脑子里迅速回想起柳云桥背上昙花一现的图案 看那线条和布局,点线分布丝丝入扣,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居然过目不忘快速记在脑子里并呈现在画板上,真如灯下取影分毫不差,真乃神手也! 奇门老祖心下惊叹暗喜,更欣赏的是这个部下的心思缜密和未雨绸缪。他表面上依旧平静,举起了那张画板:“看看,看看,曹孟德有郭奉孝、荀文若;朱洪武有刘伯温;明成祖有姚广孝,我有应玄啊。真乃天助我也!” 刚才还是紧张的令人窒息,这张图却令奇门老祖立即变得和颜悦色。玄圭盟的门徒顺势跪下:“穷奇神威,无上玄圭,号令天下,一统江湖!” 奇门老祖收起画板:“好,很好,非常好!今儿个算是一波三折,总算是大功告成,接下来几位道长抓紧时间研习,参透玄机,破解《河图洛书》。” 柳云桥和南宫翎此时坐在金雕的背上,凌空翱翔,柳云桥在后,南宫翎在前。 柳云桥抱着南宫翎的腰,忽然他看见南宫翎的耳垂子上有个细密的孔,一阵风过掀起他的头巾,露出了一头瀑布般的秀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原是百媚女娇娘 东方镖局换门庭 柳云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个月来跟她同生共死、浪迹江湖,饮酒狂欢直抒胸志,甚至同居一室,一直以为她是翩翩浊世佳公子,一个张毅豪爽的好兄弟,不成想她居然是个姿态曼妙聘婷佳人。 怪不得她那略带霸气娇嗔的说话方式,偶尔喜怒无常的性情,叫自己“云哥哥”亲昵称呼,这以前只有玉儿这么叫自己的。 秀发飘逸的南宫翎回过头来,一脸绯红,眼含娇羞,一瞬间变得妩媚动人。她不再遮掩,也不解释,而是回转过来,一头埋进柳云桥的怀里,紧紧抱住一脸惊愕、眼含泪水的柳云桥。 南宫翎聪明绝顶,一眼便看出柳云桥的心事:“云哥哥,我知道你放不下伯母。你放心吧,我会让老爷子救出她老人家的,让你们母子团聚!” 如果说这是一场缘分和爱情的话,柳云桥有些难以适应。他是个长情痴心的人,玉儿刚刚离去,纵然是仙女下凡断然不会进行另一段恋情的。 这一个多月里,南宫翎偶尔反常的言行举动却是让他怀疑过,只是自己心里装着太多事情,从未认真琢磨她的性别。 那金雕展翅翱翔了两个时辰,便落在了东海之滨天穹峰拔仙台。那里四季长青,那里鸟语花香。水抱青山山抱花,花幽深处有人家。 南宫翎下了金雕宝座,赶紧抱了一下牠的脖子,亲了一口:“小飞虎,辛苦你了,多亏你救了我和云哥哥。就是你来了太晚了,下次来早点哦。给你抓大鲤鱼吃,乖。” 金雕会意,扇了下翅膀,点了点头,眼睛放出一丝欣喜的光芒。 这时候一个声音飘了出来:“还说牠呢,你个疯丫头还知道回来。镖王大会结束了也不见你回家,在洛阳城疯什么呢,还把小龙弄丢了,害得的金雕找你找了一个月。”说话着人已经来到了花园里,正是那金雕总舵南宫剑,他身后跟着一帮仆人,另有两名年纪相仿的妇人,个个衣香鬓影。 另有一名比南宫翎年纪小的少女,拉着一名美少年,年纪更次之。 为首的那位美艳高贵的妇人嗔怪南宫剑:“孩子才回来你就批评人家,来,我的阿彩。让娘好好看看你,哎哟,两个月不回来,外面野。人都瘦了一大圈,这脸又黑又脏的,没个样子。” 显然这边是南宫翎的母亲嵇昭苏。 南宫剑见女儿带回来一个陌生人,目光在柳云桥的身上打量停留了几秒钟。他不再言语,而是用眼睛盯着女儿。 南宫翎凑上去,一把抱住了母亲:“娘,我回来了。这次可好玩可刺激了,去了洛阳城打架,还去了风陵渡吃那黄河大鲤鱼、喝那西凤老酒,可烈性可辣嘴了,你猜我们最后去了哪里。让你猜你都不敢猜,哈哈。” 南宫翎一见到父母便恢复到一个小女孩的状态,顽皮、逗乐和任性。 南宫剑道:“还还意思说,是你自己去了还是被那魔头捉上去的?要不是那几个堂口的部众线人打听到消息,小飞虎即使救你们,你都见不到我和你娘了。你个疯丫头!” 南宫翎吐了吐舌头:“老头,就知道训人。反正我是见到那个大魔头奇门老祖了。江湖上都传着他多厉害,我还以为他有三头六臂呢,原来是个糟老头子,还是个臭道士。” 嵇昭苏不无怜爱地白了儿女一眼:“犟嘴!你爹还不是挂念你。你爹让你办个差,你倒好一出去就疯上两个月不着家。还被那姓枚的捉到山上去,居然还喝酒,没个姑娘样子,下不为例!” 南宫翎撅起嘴巴道:“知道了。” 南宫夫人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年轻人,只见小伙子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彬彬有礼无声无息立于一旁,也是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女儿希望得到答案。 南宫翎这才意识到只顾自己快乐冷落了客人:“哦,金雕老头子,娘,这是云哥。是我在外面认识的朋友,他救过我。欸,你大名什么来着?” 柳云桥躬身施礼:“在下柳云桥,见过总舵主,见过夫人。” 南宫翎又指着那两名少妇道:“这是我二娘,这是我三娘。”柳云桥看见那两名妇人长相身段,居然跟南宫翎的母亲别无二致,想必是亲姊妹吧。 早就听过那金雕总舵不仅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娶了三姐妹为妻,若不是亲眼所见岂敢相信。那后面的一大一小两个少女少男,自然是他们的孩子了。 他心里这样猜着,却不好意思开口乱问,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的表情有些囧,微微欠身施礼道:“二娘好,三娘好。” 妇人只是微笑而不答话。原来那两名妇人果真是嵇昭苏的孪生妹妹,嵇昭仑、嵇昭奂。她们都是谯国铚县人。号称是魏晋名士嵇康之后,嵇康被司马昭斩首之后,将子女托付给绝交的竹林七贤之一山巨源。山巨源不负重托,将其子女抚养成人,子嗣绵延。 她们仿效现任,世居山林,却又保留祖风,饮酒、抚琴、舞文弄墨,打铁耕地。又因为嵇康乃曹魏宗室的女婿,娶曹操曾孙女长乐亭主为妻,于是便以王侯贵族自居,绵延千年。 南宫翎又指着比自己小一点的弟弟妹妹道:“这是我妹妹南宫柳,这是我弟弟南宫梁。”柳云桥正要与二位打招呼,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南宫柳却主动凑了上来,就像看新鲜一样围着他三百九十度转了一圈。 好奇地问道:“你就是柳云桥?那个背负河图的转世天马?听说你背上有张图画是真的吗,能让我看下一吗?” 年纪更小一点的南宫梁也十分好奇,高声吟唱道:“天马徕,从西极,涉流沙,九夷服。今日天马飞入我天穹峰拔仙台,一睹风采实乃三生幸乎,大姐你这回可是做了件好事。” 南宫柳见弟弟吟诵汉武大帝的诗,也来了兴致直接跳到最后一句:“天马徕,龙之媒,游阊阖,观玉台。” 小姐弟二人的举止有些天真可爱,柳云桥有些哭笑不得。南宫翎一副大姐的架势:“你们两个这干嘛呢,客人来道家里,你们跟看山里猴子一样看的嗯不自在。虽说是天马转世,跟普通人没啥两样,也就是一根鼻梁两只眼睛的。不过就多了一对麒麟臂。” “啊,哎呀。麒麟臂?我看看,我看看。”她这么一说,两姐弟越发的好奇,非要扒着他的胳膊看个仔细不可。柳云桥看到他们,想起自己的弟弟们淘气的时候,便撸起了衣袖让他们看了自己的胳膊。 果见他两只胳膊粗壮有力,上有龙鳞金丝花绣,坚硬如鹿角。众人都被他这罕见的胳膊吸引,啧啧称奇。 南宫梁摸着他的臂膀,眼神里满是羡慕:“好厉害呀,要是我有这个麒麟臂就没人打得过我啦。” 南宫柳说着就要往柳云桥肩膀上爬:“来来来,我说麒麟神驹,让我骑一下你看什么感觉,不就成神仙了么。” 柳云桥俯下身子:“来吧。” 嵇昭仑赶紧训斥女儿:“这孩子,没礼貌,每个姑娘的样子,蹬鼻子上脸呢还,看就看了还要骑上去,过分了啊。快给我消停会儿!”调皮的南宫柳冲着母亲吐了吐舌头。 南宫剑对孩子的行为似乎并不管教,他见多识广,只是赞叹不已:“河出马图,凤凰麒麟。见你相貌非凡,骨骼清奇。原来,你正是那麒麟天驹。天马负图,奈何凶兽横行,元始天尊便将你进化升格,以麒麟之祥瑞仁义,麒麟之能征善战,方可完成天职也。” 南宫剑又道:“果真是龙头,马身,龙鳞、鹿角、虎眼也。《淮南子·地形训》:“毛犊生应龙,应龙生建马,建马生麒麟,麒麟生庶兽,凡毛者,生于庶兽。其实你爹才是天马,你是建马所生之麒麟。你的天帝和天尊派你下来守护财富的。从此你就是武林文曲星,镖门金麒麟吧。” 柳云桥自嘲道:“三尺微命一介布衣,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而已。” 武林文曲星,镖门金麒麟。自此以后,镖门总舵这句评语便成为柳云桥的标签伴随终生,名扬天下。 3、鸠占鹊巢 洛阳城又发生了惊天大事,这回主角不是镖行,却与镖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洛阳城的黑帮瓢把子强四爷死在码头上,他的传统势力地盘被吞并,门下兄弟或被杀或逃亡,极少数投降倒戈。 这一切还是要从几个月前洛阳镖局扛把子东方镖局灭门说起。 东方镖局自从被玄圭盟所灭,便只剩下了一片废墟。镖局也是树倒猢狲散,一盘散沙。 在老镖师郭权的再三要求胁迫下,郭盖才答应在东方镖局的原址上起楼重建。老镖师拿出了五百两银子,以其中的二百两向春来爹阿勇买断了土地使用权,剩余三百两作为镖局的股本金。 郭盖的想法跟父亲截然相反,他明面上是重建了东方镖局,实际上他早已联手黑虎姚振武将镖局进行了重组。实际上,东方镖局早已名存实亡。 郭盖利用跑单帮得来了银子,再将盗抢的一屋子药材变现获得了大笔银两,再收纳黑虎的一部分资金。在原址的基础上将镖局规模扩大了一倍。 原来是三十间房,现在至少有五六十间房,镖局坊临街的倒座房门面足有六大间宽的开间,无比气派。他自己自认大掌柜,黑虎姚振文为大镖头。 为了让镖门中同行和商号相与认可,象征性给了雷默两成的身股。他的这一做法,无疑获得了洛阳城商界和武林的赞扬——不忘师恩,不忘根本。 当然,镖局的名号变成了镇威镖局,正是东方镖局和黑虎的威武镖局各取一字。 实际上,雷家人已经七零八落。雷默虽是表面上的财东,而实际上被派到马厩扫马粪,另外打杂跑腿脏活累活都派给他。 他的嫂子巫云雪在雷鸣死后不久便生下男丁,那孩子生下来脸上就有一颗黑痣,完全没有雷家的半点基因。 雷雨知道,那孩子就是在古墓里被那盗墓者强奸怀上的,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巫家那么着急忙慌地要将女儿下嫁给哥哥了。 巫云雪回到娘家之后不久就被父亲和哥哥送了回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回娘家会败了娘家风水的。 这样,雷家的女眷被郭盖照单全收,他先是奸污霸占了巫云雪,接着归拢了喜宝儿,将雷夫人的丫鬟春芳收了房,就连厨房做饭的董嫂子他都不放过。 当然,他最大最心仪的目标是美貌、霸道又可爱的雷雨。只是雷雨性情刚烈泼辣,以死相逼,加之她武功尚可,更有郭权老夫妻念在老掌柜情分上护着她,才使他一直不能得手。 只有趟子手杜浪和伙计春来,早就看透了郭盖的嘴脸,便逃离了镖局而是去了慕神医的医馆,跑堂抓药。趟子手一条好嗓子,勤快的腿脚竟然发挥了很好的作用,医馆柜台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 春来从小识字,便跟着神医学会了医术,号脉开方抓药都不在话下,只有遇到疑难杂症才会去请教师父。 而慕神医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是放在了研制解药上了,那就是僵尸幽灵散的解药。玄圭门的几位道长不是一成不变,而是每年都会将毒药配方进行变更,毒性增强。 他研制的解药也必须要与之配伍。 经过劫后余生,雷默、雷雨、喜宝儿、春芳都处在水深火热、度日如年当中。慕神医知道他们的状况,亦是爱莫能助。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郭盖一当上大掌柜之后,短暂的兴奋惊喜之后便是一堆棘手的问题。 首先是银子紧张,捉襟见肘,置地盖房,装修翻新,招兵买马,骡马大车镖箱辎重,几乎是从头再来,开销巨大。 其次是人的问题,灭门案之后镖师所剩无几,幸存的几名镖师被吓破了胆子逃之夭夭。一个镖局要正常运转,需要大掌柜、内外柜、总镖头、镖师、趟子手、伙计等分工协作,一个镖师从伙计做起训练成水旱两路精通。陆战、马战、水战精通,每个十年八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再次便是归顺了玄圭盟之后,每个季度都要缴纳“季贡”纹银一万两,每笔买卖还要抽水,几乎是催租逼税敲诈勒索。 郭盖和黑虎,陆氏兄弟四个人在倒座房镖局前堂一边小酌一边发着牢骚。 黑虎姚振武不满的说道:“又来催了,说是今秋的贡银。一万两银子一厘一毫都不能少,当初说的好听只要加盟,甭说洛阳城,这中原大地,东到安徽府,西到陕西府,南跨湖北,北上山东,全是咱的地盘,每笔买卖只抽两成。这倒好,地盘还是巴掌大,季贡都交了两次了。” 郭盖叹道:“哎,真是上了贼船。这玄圭盟被长毛绑架了,每个月要给长毛输送银两,再从洋人手里买枪炮,还要买粮买药,发军饷。打仗那可是消耗的烧钱游戏,拿啥打呀,除了用人命扛就是拿银子堆啊。” 黑虎神秘的说道:“听说那罗大纲和翼王石达开里应外合,长毛把武昌给占了,曾大帅辛苦训练的乡勇全军覆没,差点自杀。洪天王要北上,问鼎中原。但是东王杨秀清觊觎江浙财富之区,欲由长江迳取江宁为巢穴。所以,搞不好就打过道咱们家门口了!” 陆震江问道:“那他们打赢了夺了天下,对咱们有好处没” 郭盖小声道:“还用问,咱们的教主圣父早都封了玄王了。只要问鼎中原就能北上取天下,咱们都是有功之臣。不说捞个一官半职,弄个敕造皇家金镖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黑虎愁眉叹气:“哎,眼下银子紧张都被掏空了,就怕挨不到那那一天咱都树倒猢狲散了。” 郭盖手里大烟管咔咔磕到到那双铁履帮子上:“是啊,愁死了。” 这时候巫云雪忽然端着两盘子热菜走进来:“活人还能被尿憋死,我倒有个法子,先过这个坎。” 陆氏兄弟和姚振武同时抬起头:“嫂夫人有何高见,不吝赐教!”自从雷鸣去世后,巫云雪就不明不白进了郭盖的屋,喜宝儿住在隔壁,春芳无奈只能做了巫云雪的通房丫鬟。四个人一起生活,相安无事。 巫云雪那股干脆泼辣劲上来了:“都自己人还赐教个啥。就两个法子,第一镖利涨价,逢百抽十;第二,再把雷大小姐嫁出去,光这彩礼还不得收上一大笔。” 四个男人彼此看了一眼,怔住了。陆氏兄弟和姚振武不住点点:“别说,还真行!眼下兵荒马乱,且不说官府到处设了路障卡哨,加收厘金,陆霸水贼横行。水路旱路都不太平,哪趟镖好走了?不都得加派人手嘛,担多大风险、操多大心,这镖利啊成百年规矩也该改一改了。抽两成都不算高,何况才抽十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 郭盖摇了摇头:“不妥。咱现在虽说是用的雷掌柜的一部分商户,但老商户相与基本都换了镖局。所以咱们目前还是新镖局立万的时候,不可一下子太高价格。至于嫁我雨妹妹,目前也没个妥当人家,暂时先放一放吧。” 听到“雨妹妹”三个字,巫云雪手里的托盘重重墩在桌子上,咕咚一声。她只是揪住了第二句话做文章:“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怎地啦?有啥想法?别以为我傻不知打你那小九九呢,留个念想是吧。我是你的,姓喜得丫头是你的,我的丫鬟你收了房,外面还养了个外宅,那怡红春里眉眼好点的粉头,你就像条狗一样闻到腥味就往上扑。” 面对巫云雪的奚落和责骂,郭盖苦笑了一下却并不发作。自从巫大人承认了他这个继任的女婿,他一直把巫守备作为自己的靠山,对巫云雪自然也是仰其鼻息。 郭盖不敢怼她,反而陪着笑脸道:“嫁就嫁嘛,把你急的,坐下来一盅酒消消火。你跟我姐姐可是青梅竹马打小混大的,她那心气儿高,一般男人可入不了她的眼。你倒给踅摸一个,要是有了就让我爹娘做主就办了。” 巫云雪转怒为喜,一口喝掉郭盖酒杯里的酒,再用他的筷子夹起一大块肉吃的津津有味。然后打了个响指:“这事交给我去办,完了再点回来。” 姚振武和陆氏兄弟一脸坏笑,调侃郭盖:“听清楚见没,让你早点回屋里,准没好事。”郭盖假正经啐了他们一口:去,说正是儿呢。 到了第二天,郭盖将他们的想法跟老镖师沟通之后,郭权将多年前雷掌柜和宗先生的办法教给了儿子。 郭、姚、陆等四人再次讨论,郭盖道:“我看这涨价的事儿呢得变通个法子,不能咱们一家涨价。那样的话容易将客户撵跑了,那些个生意经都会价比三家下单子。所以必须要洛阳城镖行统一涨价,商行和官府、军头需要走镖就只能吃这个价格。今儿就让樊先生下帖子请另外十二家镖局,到咱们这里开会议一下,下个月初就统一口径逢百抽十,或者至少抽八。” 黑虎姚振武一拍手掌:“嗨,到底是大掌柜大镖头啊,果然有你的,就这么愉快决定了!” 新来的大先生樊宏章奋笔疾书,写就了十二份均帖,陆氏兄弟派人分头行动送到十二家镖局。郭盖命人安排了茶水果盘,十二家镖局多数都赏脸出席,且多数是大掌柜或者大镖头亲自参加。 只有两家不给面子,那就是信忠镖局“小云长”胡保义、“赛吕布”的胡保忠,罗家镖局人称‘小罗成’的金枪手罗艺达。 此三人与雷一诺有半师半友之情谊,与死去的洛阳小霸王雷鸣并成为洛阳镖门四少保,更是结义兄弟。此番镇东被灭门,郭盖上位。信忠镖局和罗家镖局是公然反对的,他们一度声称要帮扶雷默坐上大掌柜宝座,只是身为外人无法干涉过多,自然不能扭转局面,只得作罢。 大先生樊宏章将郭盖涨价的意图,写成了书面的商函:“xxx商行执事台鉴:敬启者,七月初一函悉,兹因战事不断,官驿增卡厘金翻倍,水旱两路盗匪猖獗,镖路难行,人畜伤亡,本大利薄。为保全人货无虞,商道顺畅,按镖行之惯例镖利小幅提至逢百抽十,顺颂,商祺。” 大先生刚一念完,洛阳镖行的同行们皆大欢喜。任何买卖,独家单方面降价和涨价都不会被市场接受,这如同硬币的两面,自行涨价造成客户的流失,独家降价会有砸价抢单的嫌疑而受到同行排挤。 镖门同进同退,商号官府也别无选择,更何况目前实际情况如此,价格随行就市亦是情有可原。有人建议将涨价行为升格为官方行动,有理有据。 郭盖号召镖行的掌柜、镖头们签字画押,再报至布政司和守备府。第二天在镖局坊宫门钞上赫然出现了一纸涨价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大街小巷。 这一回镇威镖局继承了老东方镖局遗风,当了一回瓢把子,很是长了威风。将原本个体的行为变成群体和行业性行为,将民间行为升格为官方规定。 一石激起千层浪,与镖行同样受到战祸牵连的还有商号,买卖艰难维持。胡保义的信忠镖局、罗医达的罗家镖局维持原价,他们的做法被商界认为忠信仁义。 本来镇东原来合作的商号就拒绝与郭盖合作,这回更是理直气壮的将买卖交给信忠和罗家镖局。尤其是洛阳城山陕会馆的四大名商洛阳四大商行“祁萧崔候”。 在商场,规模大实力强的大户拥有绝对的号召力,他们拼单抱团,瞄准大户动向。祁永兴的元亨利、萧立盛的合盛顺、候公盛的义新盛、崔永升的永合源四位商界大亨一合计,将买卖一股脑儿分给了坚持原价的信忠和罗家镖局。 一时间,这两家镖局生意火爆忙的不可开交,一时间平顶山、三门峡、焦作、南阳等地大量赋闲的镖师、伙计都涌向了洛阳码头,为信忠和罗家打短工。 四大商行的财东们念及他们做事厚道、利润摊薄,每每结账都会给与一笔银子作为奖励,双方合作融洽、关系牢固。 这样的“蝴蝶效应”使郭盖和姚振文始料未及,本想着为自家镖局乃至同行增加利润,不成想为了他人做嫁衣。 市场是一只看不见的手,价格是平衡生意好坏的一杆秤。四大商行的集体倒戈相当于联手封杀了自己,甚至有些小镖局私下里将镖利恢复原价。 作为本次涨价行动的发起人,若是朝令夕改、左右摇摆,只在镖行和商界会失去威信。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几个人经过一番周密的安排布置,决定撒下一张巨大的网,将那帮子与自己做对的商行和镖局制造一些麻烦。 4、连环索套 这天夜里,一辆马车进了满城。满城里居住的都是满清贵族,他们占据了丽景门里绝佳的位置,城垣高厚,月城宏阔,气势磅礴。 满清实行“满人国养”政策,“满汉各安,不相扰害”,满城里居住的都是八旗兵及其家属。说是八旗精兵,其实早已腐化,他们养尊处优、高人一等。 满城里的八旗兵享受朝廷丰厚“钱粮制度”的各项待遇,一个“马甲兵”每月支饷银二两,连同“色米银”、“马干银”等补贴,每年可领饷银四十两,米二十石,盐一大包。 八旗佐领一般兼任地方监军,也就是监督地方行政和军事长官。可谓是一方诸侯一般为所欲为,地方长官都要看他们的脸色。 照朝廷规定,满城将军和副都统都不许从事各项生产,不许对外通婚,不许离城十里地。而洛阳的这位满城的一二把手却违背了规制。 除了有区隔汉人单独居住的满城,同时在乡下占有良田封地。这些还不够,他们还要插手当地的“娱乐行业”,比如烟馆、赌场、青楼妓院、茶楼酒肆等等。 带领和姚振武秘密谒见满城副都统的人,是洛阳城大名鼎鼎的强四爷。 强四爷是驻马店人,在洛阳城混了三十年。如果说雷一诺是所谓“白道”领袖,那么强四爷无疑就是“黑道”瓢把子。 会党之祸不仅危机满清政权,更是祸国殃民。长毛、捻军、白莲教、小刀会、黄号军都是朝廷水火不容的会党,强四爷深知这一点的利害关系。一是投靠了当地满城将军和副都统,二是没有任何的名万和口号,没有固定的聚会场所,对外一律籍籍无名,即使是垄断了当地风月买卖。每个场所的招牌和名号都不一样,不懂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这幕后的东家是一个人,真正的靠山是这位满人贵族。 这位都统副将便是满人贵族舒穆禄丹,舒穆禄是女真最古老的望族显姓,萧太后皇族一脉,契丹人之后。 强四爷先让他们在二门之外候着,自己小心翼翼躬身碎步进去。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一个年纪不大的门子慢悠悠出来:“都统大人让二位进去。” 郭盖和黑虎姚振武赶紧连连点头,陪着笑,顺手将二两银子塞进了门子的手里。那门子微微一笑,带着二人进得一间偏室,打着帘子放他们进去了。 郭、姚二人见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个年近五旬的武将,立即倒头跪地叩拜:“见过都统大人,给您请安。”舒穆禄丹见二人生的虎背熊腰、举止不凡。便“嗯”了一声,抬眼问留下强四爷:“哦,小范,这两后生就是开镖局的吧。” 昏暗的烛光下,强四爷的脸上一丝难堪,恭敬回禀道:“回都统大人,正是他们。他姓郭,他姓姚。” 强四爷其实姓范,大号范保强。之所以被称为“强四爷”,一是要让人知道他的手腕和人脉很强;再就是家中排行老四。 其实最重要原因是他道上混难免会犯事惹官司,坐牢蹲大狱是家常便饭。自从混出个人样便寻思过太平日子,尤其忌讳“犯事儿”。因此生意场上他的“范姓”从此从他的字典里删除,曾经就有人因为叫错了名字丢掉了性命。 在他的大靠山面前例外,他又是哪门子“四爷”呢?又强在何处呢? 舒穆禄丹本是八旗武将世家子弟,自小弓马骑射、刀法、摔跤都是好手。一见眼前的后生那身架子,下盘沉稳敦实,身段匀称结实,长期练武走镖的主儿。 他站了起来上前握住了郭盖的手,用肩膀擦了他的肩膀。郭盖立马感到一股雄浑内力传了过来,压迫感令他触不及防差点失去重心。 好家伙,这是副将在试自己的身手啊。 郭盖是个外表迟钝内心灵性的人,他只用了六成功力,既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又不得让都统大人难堪。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果然,彼此都感到对方内力深厚。郭盖的不卑不亢和聪明机灵令他惊叹,舒穆禄丹笑了笑:“果真是练武走镖的尖挂子,不是打场卖艺的假把式。” 郭盖会意,立即躬身致意并恭维道:“都统大人威武,小民对大人的敬仰犹如洛水东流连绵不绝、北邙古松千秋万代。都统大人为洛阳城百姓的安居乐业,镇守一方,真是朝廷的顶梁柱洛阳百姓之福分!” 一向口拙的郭盖不知从哪儿来了灵感,即兴发挥说了一大通恭维的话。这马屁拍的可谓是恰到好处、不留痕迹。 舒穆禄丹被他这么一恭维开心大笑:“不仅身架不错,这嘴巴还利索。后生可畏呀,汉人里也有能人嘛,小范你说对不对?” 强四爷立马附和道:“都统大人明鉴,可不是嘛。小郭这小伙子很努力,镖局买卖一直做的很有起色。”客套寒暄了一会儿,舒穆禄丹便又正襟危坐,特地命仆人上了茶。 言归正传,把你们二位叫过来是这么回事。我虽是一城的都统,但是这手底下两万多兵马要吃喝要饷银,眼下朝廷的银两是赔给洋人的赔洋人,打长毛的打长毛,还有那些个黑心的贪官污吏层层盘剥,国库空虚呀。 年前还能领一些“色米银”、“马干银”,我的兵尚能维持,勉强吃饱肚皮吧。可眼下呢朝不保夕,吃了上顿没下顿。作为朝廷器重的旗兵统领,本部堂不能给皇上增加负担不是? 舒穆禄丹果真是老江湖,摆困难讲实情的同时不忘表忠心。强四爷知道,之所以铺垫上这一堆,都是为了让自己的言行变得冠冕堂皇。 都统副将舒穆禄丹是个健谈的人,他接着抛出了一个答案:“所以呢,本部堂在不违反律制的前提下,就捯饬那么一点玩意儿。不是为了我个人富贵,而是为了朝廷分忧为将士粮饷。” 这当官的说话可真是个弯弯绕,绕弯弯。说了半天还没切入道正题呢,郭盖听的一时云里雾里。 他话锋一转,反问对面的三个人:“可是眼下呢,有人动了坏心眼,有人要破坏、反对我向皇上尽忠,拖我后腿不让本部堂给将士发饷。你说这样对不对?” 郭盖和姚振武被这突然一问弄得有些发懵,几个人都极不自然地应和着:“那,那当然不对呀!” “该不该杀?” “该,该,该杀!”好像是被他带进一个棋局里,郭、姚二人都不由自主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舒穆禄丹手指着强四爷他:“小范,你跟他们说!”其实他们年纪相仿,但是在都统眼里,他依旧只能被叫做“小范”的份儿。 强四爷“嗯嗯嗯”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有人在码头吃了我们的‘红糖’,还把场子上兄弟们挖走了。这批‘红糖’可是废了周折从广州十三行,人家是看在大人的面子上才分了这么一点。那风陵渡的狗贼勾结胡保义和罗艺达不仅在风陵渡劫了货一把火烧了精光,还将洛阳城里看场子的兄弟撵走了。十七家店哪,这人手不够,看场子兄弟来回奔波倒着,这一天不开张多少银子不见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说了半天郭盖终于听明白了,强四爷说的“红糖”不过就是烟土,从广州运来的烟土被人劫了销毁,还把烟馆看场子的打手给打跑了。 其实这事他在就知道正是“杜三大”干的,那杜三大嫉恶如仇,一家人被烟土毒害家破人亡,誓死要灭了这方圆三百里烟馆赌场。 杜三大有三个特点:头大、手大、脚大。不仅武艺高强,还是个正义豪爽的汉子。因为乐善好施、为人仗义,周围的好汉都聚拢过去跟着他跑码头。 其实他是个穷光蛋,因为他的钱财都散给了船夫和种地的穷鬼。 他还是卖了个关子,揣着明白装糊涂:“大人,强四爷。那,需要在下做什么尽管吩咐,我们兄弟二人一定两肋插刀愿效犬马之劳!” 强四爷喜出望外:“好,二位可真是爽快人。只要二位有决心,就去风陵渡和兴洛仓找到抓住这帮歹徒,再从汉口带点‘红糖’回来,以后洛阳城十七家店,坐店护场的买卖就是你们的。” 姚振武一听格外兴奋,正要满口应承下来却被郭盖轻踩了脚尖。他还是问得更加详细:“大人,恕小人太笨,刚才强四爷说的话没太明白什么意思。” 强四爷一听不太开心了,脸带愠色补充说道:“两个意思,先到汉口弄一批‘红糖’回来,放到洛阳城我们自己的十七家店里下货,下了货呢咱们双方利润三七分成。你们人手够的话就直接上手坐店,要是人手不够就去风陵渡把那杜三大给我灭口,把人给我抢回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八仙台上人惆怅 麒麟金镖遇绝影 郭盖脑子里终于清晰了:要运烟土、要杀人、要坐店看场。他还想弄得更清楚:“那敢问大人,这汉口那边接头人又是哪路神仙,货可曾订好,红糖到岸后进了场子下了货,可是我方分七?” 舒穆禄丹的脸色就像门帘子立即拉了下来,他低头不耐烦地皱眉,手指头在空中划拉几下——意思是让强四爷给他解释。 强四爷人称笑面虎,适才阴沉的脸忽然又露出笑意:“嗨呀,郭大掌柜呀,二位也是道上混的老江湖,咋就不明白呢,这天底下哪有送牛奶还搭鸡蛋,送女儿搭嫁妆的美事儿呢。给我听清楚了,去汉口带货银子你们自己垫着,在大人的场子上下货你们拿三成。这可是看在你东方镖局的份上,这可是大人赏脸给你们一条发财的路子,不要不识抬举。” 强四爷的话绵里藏针,郭盖听出了厉害。赶紧弯腰鞠躬道:“多谢大人恩赐,小人明白了。回去之后便立即着手准备银两、组织人手,一切准备妥当在之后一定向大人汇报。” 舒穆禄丹哈哈大笑:“这就对了,我看二位虽然年轻却是明白人。今儿这事就这么定了,以后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跟小范说吧。我这里还能给你们提供一个大门槛,保准你小子今后走镖押货是一路畅通,哈哈哈!” 郭盖和姚振武赶紧跪地叩谢了都统大人,便起身离去。 一回到镖局,郭盖就愤懑不已,他知道这个满人都统抛出的可是一根烫手的山芋,不好接,甩不掉。 陆氏兄弟一听完倒是非常感兴趣,老大陆震海道:“大哥,我看这是好事,有满人都统罩着咱们,又得了码头和地盘。这不是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嘛?” 郭盖呲了他一下:“哼,你那里晓得厉害关系,这可是贩烟土,掉脑袋的事!这帮满人可是打的如意算盘,掉脑袋的买卖自己不出头做,让我们倒贴着银子提着脑袋做。就算咱们千辛万苦把烟土给拉回来了,在他们场子上卖,人家要拿吃肉,咱们喝汤,倒三七分成!哼,岂有此理啊。” 陆家老二道:“哥哥,富贵险中求啊。赔本生意没人做,掉脑袋的事有人干。咱们可以变通啊,化妆成外地商船,用满人的‘大门槛’跟那汉口的刘黑七拿货,场子上一卖不也就赚回来了。烟土这玩意儿可是天大的一本万利,甭说三成,就是一成也是大买卖。” 郭盖反驳道:“你说的倒轻巧,这第一笔银子可得咱们自己垫着,这一路吃槽的水贼泛滥,官府也有卡哨。一路风险可不当玩儿的;镖行里有句老话说得好:好鞋不踩臭狗屎,好汉不沾臊臭气。咱们可是正经八百的正牌镖局,只要一脚踏进这道门里,咱们可就成了洗不干净的‘臭靴子’啦,你们可要想清楚!” 姚振武道:“虽然这满人和那姓范的,开出的霸王条款,还是个空头支票。可是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这个买卖倒是有做头。何况借助这个大靠山,加上玄圭盟的高手,将我们的对手一铲子给平了。就是做的时候不能以镖局的名号去做,让震海、震江兄弟出面,咱们在幕后继续打理镖局买卖,以后黑白两道上的正财偏财都被咱们收拢了,就连那满城的吃喝拉撒都得归咱们运送。老鼠拉掀把子,大头在后面呢。” 郭盖心里早就有谱了,他只是看不惯强四爷的狡诈油滑,不但风险还要吃大头,明摆着欺负人嘛。可是眼下镖局买卖让人给挤兑了,二三百人不能这么干耗着坐吃山空。 他又将大烟管敲了敲铁履尖头:“既然你们都想干,那就抓阄吧。” 大先生樊宏章将一张宣纸便笺裁成六张,写上不同的字,然后叠成了方形纸包撒到桌子上。果然,只有郭盖抓到得是“不干”,其他三人抓到的全部是“干”。 从此以后,郭盖就带着他的兄弟们走上一条不归路。 1、座上珠玑 东海之滨天穹峰拔仙台,初夏季节梅雨之后一道彩虹挂在天空,美轮美奂。八仙台上云雾缭绕,凉风习习,远观沧海,近拥林海。 柳云桥和南宫翎于拜仙亭对弈。柳云桥有些心不在焉,连输三盘,南宫翎似乎有所察觉,收起了棋盘。泡上了一壶狮峰龙井,高香持久,甘醇绵长。 他心事重重,上等的西湖龙井,柳云桥依旧味同嚼蜡一般。南宫翎一身银纹绣百蝶度花裙,一头披肩秀发,她莲步轻移,婉婉落座。水袖飘动,玉指轻扬,抚上琴面。琴声徒然飘荡在天穹峰巅,乐曲舒缓、琴声悠悠,似高山巍巍、流水荡荡。 眼前的南宫翎安静若处子,跟一个月前那个脾气火爆、任性泼辣的南宫大少简直判若两人。自己真是粗心的人,居然没有发现她是个女儿身。 佳人对座,琴曲悠悠,此番心境亦是良辰好久奈何天。柳云桥有些怅然,脑子里一直思念和担忧母亲。 南宫翎的琴艺比之宗若璞有过之而不不及。白虹贯日、彩桥横空、琴声悠悠,柳云桥想起了第一次与宗若璞月下相会,一见倾心。 燕鸿初何心,亦作不相遇。拊几但悲啸,看剑欲狂舞。柳云桥情之所至拔起凌虚剑,气贯长虹,游龙惊凤。 南宫翎和着柳云桥的节奏,美人如玉剑如虹,长剑无锋金玉缺,琴心剑魄两相和。 四曲弹罢,柳云桥一套伏羲剑法也是戛然而止。南宫翎对着他微微一笑,递过一方锦帕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柳云桥品了一口龙井:“嵇中散性情放达,隐于竹林一方净土之中,奈何为钟会谗言,司马昭所不容,广陵绝响之后居然能聆听到他的遗作《嵇氏四弄》。若不是机缘巧合,怕是一生也无此耳福,柳某实在三生有幸,阿彩(南宫翎乳名)妹妹真是家学渊源、琴艺绝伦。” 南宫翎暗中佩服,微微一笑:“云哥哥好耳力,自从《广陵散》人间绝响,能聆听一回《嵇氏四弄》也算是福缘不浅。《长清》、《短清》、《长侧》、《短侧》四首琴曲洁白无尘,清风高节。哥哥剑法出神入化,可是阿彩却听见剑中有戾气、有愁苦、有凄楚。” 柳云桥愕然,淡然说道:“子非鱼安之鱼之苦乐?” 南宫翎反驳道:“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我知你思念母亲,前程迷茫。这里虽好,却容不下你的心。你要走,你还有你的事情要做,是不是住不惯啊?” 此言一出,他内心震颤。 柳云桥惆怅说道:“黯然者,别也。认识阿彩姑娘实乃三生有幸,别离徒增伤感。我柳云桥流落江湖,身世飘零。这次打进了仇人的老窝,虽然历尽艰险。却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母亲至今健在,忧愁惭愧的是不能救牠老人家于水火。所以,我要尽快北上京城拜见董师伯,学成绝世武功报仇雪恨,救出母亲。” 南宫翎道:“有道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第一次在码头遇见你就觉得你是个好人。所以我觉得我们适合,适合做个朋友。可以,可以舞剑弹琴喝酒说话。” 柳云桥道:“好啊,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啊,不,我们可是磕头兄弟、过命的交情。在洛口仓码头、在风陵渡、在埋香谷,彼此过命了。阿彩,以后只要你需要我柳云桥的时候,就连这条命你都可以拿去,区区一把剑又何足挂齿?” 痴人!你是故意装蒜呢,还是真不晓得我的意思呢。再或者是你心里还是忘不掉你的玉儿吧,也都怪我,这个时候你的心思都在正事上,哪有心思顾及儿女私情呢。 南宫翎脸上忽然一阵火热、心中满是惭愧。她淡淡说道:“云哥哥,你要走的话可以,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柳云桥问道:“什么要求?”他知道阿彩不比宗若璞单纯直接、痴绝睿智,不比曾书影的腼腆娇羞、柔弱无骨,她是个古灵精怪又聪明果敢的家伙。 跟我喝一场酒。你要是赢了,去哪里都悉听尊便;假若你要是输了呢,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一个条件可以分两种情况完成,就算是一个条件,如何? 柳云桥点点头:“死都不怕,还怕一场拼酒吗?何况还是你。” 南宫翎笑道:“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要是我赢了,你去京城得带上我,如果你不带呢那就等你救了你娘,你必须再回到拔仙台,一辈子听我吩咐?” 柳云桥心想,救了娘回你这里那是万万不能滴,带你去京城吧倒也未尝不可。 “一言为定,成交!”他爽快地答应了。 “哎哟哟,你们可是琴心剑胆,品茶赏景海誓山盟。麒麟金镖,你要做我姐夫吗?”正是那调皮古怪的南宫柳,不知什么时候她冒了出来。 南宫翎呵斥她妹妹:“去去去,我让你就胡说八道,再乱说话把你屁股打成两瓣儿!”说完就揪着她追打。 南宫柳一边跑一边继续调皮:“切,请问阿彩大小姐,谁的屁股不是两瓣儿?难道你屁股不是两瓣儿。” 南宫翎一下被妹妹臊红了脸,这丫头调皮劲儿上来自己压根不是对手。自己的一句话她随便接过来便会驳斥自己。 南宫翎揪住了妹妹的耳朵,咬着牙道:“野丫头,敢埋汰你老姐,我这出去日子久了没人收拾你,看来皮紧了是吧。看你还有脸没皮不,还敢不敢?” 招架不住姐姐的厉害,南宫柳不一会儿就服软了:“哎呀,疼,疼欸。小主,小奴知错,饶命饶命,看在客人的份上,哦,不,看在未来驸马爷的份上,绕了小奴一命吧您就。” 南宫翎越发的臊的慌了:“敢顶嘴,敢拿本宫逗乐,敢耍横,我看那你今儿是活腻歪了。” 二人打闹着,适逢南宫梁跑了过来:“大姐二姐,还有金麒麟先生,我娘和我大娘、二娘要我来传饭了。” 南宫柳一路上还在调侃:“多亏南宫殿下即使救驾亲王,不然本公主就被那野丫头给害了。那人本来就撒泼,这会外面浪一圈还带回了个帮手,就变本加厉了,哎,本公主心里苦哦。” 又是一阵追逐打闹,不一会儿便开始了一次别致的午餐。午餐地点不在餐厅里,而是在一片鲜花簇拥的园子里。 那餐桌子是从江南农村收来了一扇金丝雕花大门,据说是宋朝的古董;四只三国时代古战车的轮子作为餐桌的支撑,透着岁月的沧桑,收纳时光轮回。苏作缅甸花梨南宫椅,材质上乘、榫卯精细,典雅明朗,渗透者江南浓郁的人文气息。 餐具以江南龙泉窑口宋早期精品为主,施淡青釉胎薄而色白,而酒具皆是康熙五彩器型,细腻纯净,造型端庄不失华贵。 菜品是混搭融合风,杭州本帮菜里搭配了许多长安官府菜,西湖醋鱼、东坡肉、宋嫂鱼羹以及葫芦鸡、烧三鲜、海参烀蹄子、生煨鱿鱼丝等陕西官府名菜。 陕西官府菜,源于周,兴盛于汉唐,经宋元明清不断演化发展,直至民国时期方才逐渐成熟化系统化。酒品是绍兴花雕搭配了西风。 相府唐博庭院深,玉盘金盏列八珍;更闻丝竹伴莺语,疑似烧尾宴和春。 真是一桌南北碰撞、古今融合的席面。 柳云桥早已饥肠辘辘,一桌美食勾起他的食欲。南宫剑面南主座,南宫嵇氏昭苏面北对座。南宫剑特地邀请了当地富商胡光墉,邀请他和夫人罗四坐右席主宾,他却十分谦逊恭敬与柳云桥客套一番,自己坐在南宫剑的左侧。 胡光墉的一位漕帮好友尤五,杭州本土镖门翘楚沈冲分列三宾、四宾,其他两位夫人分列三陪、四陪。南宫翎和弟弟妹妹随机而坐。 虽是家宴,南宫剑却极其讲究,无论菜品酒品和座次,都让家人做了一些安排。 “来来来,今天就是个非正式的家宴。几位都是各自领域里的精英,聚到一起真是缘分。” 他的开场白简约热情,手掌指向一位胖瘦适中、圆脸宽额的中年人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商界精英、徽商楷模胡光墉掌柜,,圣上赏赐黄马褂、官居二品的“江南药王”,当代陶朱公啊!这也就是我混的日子久,搁一般人大抬轿子怕是也抬不到,这位就是胡大官人的贤内助罗四夫人了。” 胡雪岩拱手施礼,语速较快,操一口徽州口音:”南宫总舵谬赞了,光墉不过是运气好,运气好。” 接着又指着另外一位武人模样、身段结实高挑者:“这位沈大侠是江南三虎之一的飞天虎沈冲,他的声远镖局可是江南镖行的扛把子,我说光墉啊,这以后你这货通南北,走三江过五湖的,要是求个平安就找小沈吧,他这个人话不多,但是说一句顶一句。” 沈冲立即起身施礼,谦虚笑道:“总舵抬举了,其实胡大官人早就关照我多次了。” 南宫剑最后介绍了十分瘦弱的尤五:“这位的,就是长江流域漕帮的总瓢把子尤五,人称翻江龙尤五。江南四省江浙赣皖一代没有他送不到的货,没有他过不去的堂口和水寨,外地来往的货就是官府的船只,都要拜他这座大神。光墉兄,你那里药材、丝绸和江南的茶,少不了走水路吧,有了这翻江龙盘着,长毛打过来了也不怕!” 尤五站起身来,特地看了一眼柳云桥微微一笑:“荣幸荣幸。总舵,其实我跟沈哥一样,都是在帮胡大官人做点事。” 南宫剑谈笑风生,哈哈大笑道:“哦,哈哈哈哈,胡光墉啊胡光墉,怪不得左大人和王大人(杭州知府王有龄)入戏依仗和信任你,你说你这手底下飞天虎、翻江龙齐活了,我这门下弟子里的龙和虎保驾护航谁搞的过你呀!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啊,镖行兄弟雨露均沾嘛!” 说的不错,南宫剑门下又“四龙三虎”,四龙依次为翻江龙尤五、闹海龙任劫、过江龙慕容千、穿云龙太史干,三虎便是飞天虎沈冲、下山虎俞威、白玉程鹏。 这七人便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南宫七子”,只是令南宫蒙羞的是过江龙慕容千,背叛师门加入了玄圭门,成为长毛的得力干将。 胡光墉面带微笑,言谈随和:“可不是啊,我能成点事,多亏了南宫兄门下两位高足全力协助。” 柳云桥早听说过一代红顶商人胡雪岩,却没有好印象。传说中的他唯利是图、善于钻营投机、结交权贵。今日一见他是个谦逊而又思虑周全的人,一番话说的既谦虚,又褒扬了所有人,兼顾了每个人的情绪。 这或许是能成就一番事业的人具备的格局和质素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