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维度》 正文 1.会说话的鲤鱼 “庄重，我是怎么死的？” 砧板上的鱼忽然开口。 庄重吓得猛的一哆嗦。 此刻正是太阳高悬。虽理应是秋高气爽之时，却仍然热的要命。庄重趁着午休时间想买条鱼犒劳自己。 鱼刚过完秤，二维码付款成功，举着手机让鱼老板亲眼确认一下结果，准备杀鱼。可骤然间响起的声音惊的他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我去，老板，你这鲤鱼成精了啊！” 庄重以为自己幻听了，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着，却看到鱼老板头上不知是汗珠还是水珠滚滚而下，黑黢黢的脸上嘴唇发白。 庄重不由的有点担心，“老板你不会是中暑了吧？” “没没有啊！”粗豪不羁的鱼老板忽然迟疑了下，“我这鱼不你的鱼，我给装起来？” “鱼还没杀呢？” “杀鱼另外加钱，”鱼老板显然不想再拾掇这鱼了，找个借口推辞，狮子大开口，“五十！” “你说啥？”庄重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老是幻听。 “五十杀鱼！” “你想钱想疯了吧！” “我到点儿了，该收摊儿了！”说着，鱼老板收拾起东西来了。 “你就不怕投诉” “去啊！你去啊！今儿我就不干了！”鱼老板眼露凶光，紧握剖鱼刀，“大不了鱼死网破。” “那你的鱼怎么会说话？”庄重毫不退缩，“是不是激素打太多变异了？” 鱼老板呆滞了，仔细盯着庄重看了好一会儿。那怜悯的眼神直看得庄重莫名其妙，而后鱼老板才叹了一口气，“有这事吗？” “欸，你还别不承认，不信你听它再说一遍”庄重平时最讨厌遇到事盖弥彰置若罔闻漠然置之的人了，一旦遇到这类事情，他就喜欢捋袖子，非要跟别人论道论道。 “” 砧板上的鱼并不配合，一言不发。 “难道真是我幻听了？”庄重喃喃自语，不得其解。 鱼老板依然眼神怪怪的看着他。 “可我明明听到了啊？”庄重把手机塞进裤兜里，“钱发给你了啊，老板，”待鱼老板默默点头，他挠挠头发，恍然大悟般忽然抓起刮鳞刷，冲着砧板上的鱼恶狠狠地说，“你说还是不说” “庄重，我是怎么死的？” 一片寂静。 鲤鱼果然开了口。 这次都听的清清楚楚。 “鱼鱼你肯定是要被这位叔叔吃了才死掉的呀！但你现在还没死哦！” 有人回答了鱼的问题，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已经过中午了，赶早挑拣新鲜好菜的大爷大妈们早早就回家了，此时还在市场里晃荡的大都是真忙人。 因此，市场里冷冷清清的， 庄重扭过头，才注意到旁边站着一位惊艳的小姐姐，她化着时下流行的水润淡妆，身材纤美，瓜子脸，披肩发，戴着银色的复古式大圆框眼镜，两只大眼睛温润如玉，显得典雅妩媚，却不妖艳。 唯一破坏了这如画美景的大概就是她牵着的那个约摸四五岁的小男孩了。 这让庄重心痛不已，不是什么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私心作祟，纯粹只是如欣赏美神维纳斯时的哀叹心碎。 “好聪明的小朋友！”庄重微微一笑，对着小男孩亲切地点点头，“跟你妈妈来买鱼吗？” 夸孩子总是没错的。 庄重心想。 何况是这样一位美丽动人的小姐姐，领着她的儿子出来买鱼，多勤快，小孩子说话还知道叫叔叔，多懂事，多有礼貌，还乐于助人，帮助别人回答问题，尤其是这种大人都答不上来的难题，这是多么好的无私精神，多好的兴趣啊 “叔叔，我弟弟他还小不会说话”小姐姐低声开口，向庄重表示歉意，声音软软的，怯怯的，“鱼就不买了抱歉啊！” “哇，姐姐你也听到了吧，那条鱼会说话啊！”身份疑似儿子实际是小姐姐弟弟的小孩子蹦蹦跳跳的说着，十分可爱，“姐姐我们也买一条回家让我玩好不好？” “你这小屁孩缺心眼啊！”小姐姐捂着孩子的嘴拖走了他，“你以为那是玩具啊，见鬼了，鲤鱼怎么会说话，你以为动画片啊？快回家！” 渐渐远去的是小男孩哭闹挣扎反抗最终被小姐姐拖走的身影，庄重还看到小男孩的鞋子留在地上长长的不屈的擦痕。 叹了口气，小男孩就是顽皮。 不过，既然那小姐姐不是他妈妈，那我还是有机会的 “加个好友再走呗！”庄重大喊，姐弟俩却跑的更快了。 孤身挑战王者真的很难啊！ 刹那间庄重的内心一片火热，低头准备掏出手机大战一局，却看到一条长须子的鲤鱼在砧板上扭头摆尾 对了，鱼还没买呢！ “这下你相信了吧，老板！”庄重扭头目送姐弟俩离去，而后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着鱼老板，“证人刚走，你还敢说你这鱼没问题？” “你走吧。”鱼老板落寞不已，手里攥着的剖鱼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取而代之的是手机，“加个好友，钱我退给你，鱼也送给你了。” “这不是钱的问题”庄重掏出手机让鱼老板扫了二维码，确认通过好友申请，“你微信名是鱼老板啊” “生意人，不寒碜”鱼老板呵呵强笑，嘟囔着，手指哆嗦着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叮音响起，庄重看了眼手机，一脸淡然地点了红包，“是你这鱼有问题，我吃了谁知道会不会拉肚子” “给你一百。”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二百。” “你这态度有问题啊，老板，”庄重苦口婆心，“我是为你好啊，你以后不卖鱼了吗？” “四百！”鱼老板咬牙切齿，又一次攥住了剖鱼刀。 庄重见好就收，眼疾手快地点开转账包，确认到账了，才一把攥住装鱼的塑料袋，施施然地转身，“再见了鱼老板，下次还照顾你生意啊！” 直到他走出十几米，才隐隐听到鱼老板的咒骂声，“今天真是见鬼了！” 哼歌不着调的庄重一路回到家里，刚打开门，踏进屋里，就看到一个庞然大物，安静地坐在门口。 它的身体黑的像是一团涌动的雾气，有一种惊人的迷幻感。 “庄重，我是怎么死的？”它有一双巨大的眼睛，像鱼一样长在扁长的头颅两侧，呆滞而冰冷，一直在重复，“庄重，我是怎么死的？” 庄重有点懵，嘴唇颤抖，牙齿磕碰。 “这是什么鬼东西？”庄重喃喃自语。 也许是对他的答案不满意，那庞然大物猛然张开嘴，张开的弧度比庄重的个子还高。 不等庄重看清它满嘴的锋利獠牙，那张恐怖如噩梦般的上颚就轰然落下。 好痛！ 这是庄重最后的感觉。 听着令人牙酸的咀嚼声，庄重的意识一点点消散，只剩下一片寂静的黑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你是对的 “快起床啦！快起床啦！” 小鸡闹钟唧唧喳喳叫个不停，床上的男人却不为所动。 “快起床啦！快起床啦！” 闹钟的不依不饶终于惹恼了主人，蚕丝被被骤然掀开，男人猛然坐起，闭着眼睛，一把抓住闹钟扔了出去。 砰地一声。 闹钟与墙壁亲密接触，粉身碎骨。 男人随手摁下床头柜边墙壁上的开关，暖黄色的卧室氛围灯亮起，然后他才睁开双眼，迷茫地喃喃自语。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这问题似乎难的超乎想象。他走下床，梦游似的穿上衬衫长裤，甚至还能一边扣紧纽扣，一边用两只脚蹭着穿上袜子，待到最终套上皮鞋，坐在床尾低头系鞋带的时候，他才注意到地上的闹钟。 摔得支离破碎的闹钟。 可爱的小鸡头颅四分五裂，却依然张着夸张的喙，分外怪异。 木地板上不止一个闹钟的残骸，碎裂的小鸡头颅和零件电池散落的到处都是。 显然他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 “我想起来了，”他系完了鞋带，站起来，鞋底踩着闹钟的塑料外壳碎片，饹馇作响，“我是庄重。” 他推开卧室门，乱糟糟的客厅呈现在眼前，地上不再是木地板，取而代之的是铺就的米白色瓷砖，“这是我的房子。” 记忆回流般涌上心头。 最近的事情了然于胸。 这问题似乎是一个死结，庄重想了好一会儿，想到头疼仍然一无所获。 庄重打量四周，还有一个房间门在他的卧室门对面，深黑色的木门紧闭着，他走上前拧动门把手，一股寒意却从心底涌现阻止了他。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心底嘶喊。 “谁？”庄重困惑地松开门把手，抓了抓头发，有些奇怪，“谁在说话？谁在屋子里？为什么不能开门？” 一片寂静。 庄重蹑手蹑脚地尝试再次握住门把手，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袭击了他，将他击倒在地。 “不不别！” 庄重在冰冷的地砖上打滚，歇斯底里地嘶喊，每个字都像挤压肺泡里的最后一丝气体发出的湍流。 心悸蓦然消失。 空旷的屋子回响着庄重剧烈的喘息，过了好一会儿，庄重仍然无力地躺在地板上，聆听着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庄重十分不忿，对于神仙鬼怪之说，他一贯嗤之以鼻，视为迷信糟粕。 且遇到难以理解之事，他总有别的想法。 庄重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但为了验证，他决定去买个室内监控。 庄重回到主卧室，找到仍在充电的手机，拔下充电器，熟练地点亮屏幕，不假思索地输入解锁密码 解锁失败。 再次输入自己的生日 解锁失败。 又试了几次，直到下次输入解锁密码需等待五分钟时，他中止了尝试。 “算了吧，密码是多少来着？”他自嘲地把手机揣进兜里，“我记得昨天为吃鱼花了不少钱，再上网买个监控，这个月底怕不是要吃土。” 说行动就行动，庄重再次推开门离开卧室，一路趟着易拉罐，叮叮咣咣，坐到沙发上，拉开茶几的抽屉，里面果然躺着一张红色的百元大钞。 庄重欣喜地拿起钱，在眼前缓缓划过，鼻子也似乎嗅到了奇异的香味，令人垂涎。 “这是什么？”庄重忽然发现钞票上有一行字，“又是哪个高中生交资料费的时候写给英语老师的表白情诗？” 然而并不是。 一行忽然熟悉起来的字。 『手机解锁密码是今天的日期。』 庄重沉默了。 默默掏出手机，盯着倒计时直到结束，庄重对着锁屏界面显示的日期再次输入了密码。 20180920 成功进入主界面，微信图标显示有两条未读消息。 庄重很无语。 一条是腾讯新闻：月入两万美女 跳过 另一条是一位昵称为鱼老板的消息，庄重奇怪地点开，发现是对方发起的一笔为数四百元的转账。 点了接受之后，四百大洋落袋为安，庄重一时高兴，忍不住又发了一段语音过去。 “谢谢啊鱼老板，昨天四百，今天又四百，豪爽！” 对面很快回复了，一条语音。 “你是哪位？什么时候加的好友？什么转账？” “这么快就忘了，老板你这记性不行啊！不是你昨天卖给我一条会说话的鲤鱼吗？” 对方好几分钟没回消息。 又过了一会儿，鱼老板发起了视频申请。 庄重接受了，一张粗豪不羁的脸出现在眼前的屏幕上。 庄重点点头，确实是昨天遇到的鱼老板。 黑黢黢的。 “小兄弟你是昨儿个啥时候在我这儿买的鲤鱼啊，我咋记不清了？”鱼老板的粗嗓门透着生意人的亲切，隔着屏幕依然感受的到。 “就是昨天中午啊！那鲤鱼真是成精了，还有一对姐弟俩在旁边看着呢，她俩年龄差距可不小，姐姐怕是有二十，那弟弟估计最多四五岁，这你全都忘了？”庄重一想起那个小姐姐，就觉得好心痛，没有要到微信号，更心痛 “会说话的鲤鱼？”鱼老板有点摸不着头脑，“我是卖冷冻海鲜的，从来没卖过鲤鱼啊！” “难道是我记错了？”庄重也被搞迷糊了，“那鲤鱼一直问我它怎么死的” “你稍等一下！”鱼老板说着，转身挪开了镜头，画面转移，一片模糊，直到一康证呈现在镜头前，“你看，这是我的健康证。” 庄重仔细看了看证件，虽然照片有些失真，但证件毫无疑问是鱼老板本人，甚至鱼老板的名字也颇有味道，“你叫姬裕？” 鱼老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再次移动手机，身份证c营业执照等等证件依次在镜头前出现。 而后鱼老板更是把每一张证件都拍成了照片发了过来。 “这说明了什么？”莫名的，庄重有点冷。 “这说明我没有撒谎，”鱼老板姬裕的声音依旧粗豪，声调沉稳，“在这视频之前，我从没有见过你，也根本不记得加过你的好友，何况你能看到我身后的冷库，你也看了我的营业执照上的经营范围，我根本不卖活鱼，更别提因为鲤鱼会说话给你转钱了” “可你就是给我转了四百块啊，还是两次，昨天中午一次，刚才一次，我记得清清楚楚”庄重激动地说着。 鱼老板姬裕却打断了他，“可我刚才就看了，我这儿只给你转了一次钱，四百块，就刚才！” “不可能！”庄重不相信，“我明明记得清清楚楚” “那就劳驾您再看一次。”鱼老板姬裕低下头，隐隐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先挂了。” 庄重呆呆地看着挂断的画面，木然地点开收款小账本—收款记录。 显示为鱼老板的来往记录果然只有一条，时间为2018年9月20日7：18，金额400元。 庄重内心一片冰凉，想再度发起视频通话，却迟疑着，最终发了四个字给鱼老板姬裕。 『你是对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关于梦的猜测 “既然我是对的，”鱼老板姬裕再次发起了视频通话，这次他的背后是一面窗帘，周围也安静了许多，显然是坐在办公室里，看起来很不安，“那问题就更严重了。” “还能有什么问题？”庄重有点烦躁，“我把钱退给你就是了。” “关键问题就在这里啊，小兄弟！”姬裕无奈地说，“为什么我的手机会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给一个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好友转账？” “这我怎么知道！”庄重恼火地说，“这得问你自己。” “你是个骗子，这一切都是你的圈套！”姬裕说出了他的结论。 庄重觉得可气又可笑，“姬老板啊，不至于这么狠吧，你这纯属臆测污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是你的手机中病毒了，然后就发生了这些事” “这解释不通！”姬裕粗暴地打断了他，“我也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也许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 “你的逻辑有问题！”庄重也被激怒了，毫不留情地反驳，“就算我是骗子，就为了你这四百块钱，会说话的鲤鱼！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会傻了吧唧的跟你说这种童话故事，我用得着装疯卖傻吗？甚至在拿到四百块钱之后，还神经病一样对你冷嘲热讽？是我脑子有坑还是你是弱智会真的相信！” “也许你是故意的？“姬裕被庄重绕的头都晕了，但仍不肯服输，“故意不按常理出牌” “你这是胡搅蛮缠，”庄重挥挥手，乘胜追击，“也许你忘了，今天这事儿是从你给我转账才发生的，而在我的记忆里，我在昨天中午就已经拿到你的四百块赔偿金了。” “但我昨天根本没见过你！也没有赔你四百块！”姬裕气急败坏地说，“不，我根本不卖活鱼！” “你可别想赖上我，我最多把钱退给你！” “这真的不是钱的问题！” “那你想怎么样？程序记录做不了假，事情的根源就是你发来的钱！” 听到庄重的话，姬裕低头想了想事情经过，不得不承认庄重说的是对的，“这一点我没法否认，但是这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不说呗。” “难道”姬裕忽然抬起头，满脸惊恐，“我们是不是撞鬼了？” “鬼在哪？你见过？”庄重哭笑不得，“这世上哪有鬼！” 姬裕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沉默了好久，才用商量甚至请求的语气开口，“视频里说不清楚，我想我们最好当面谈谈。” “至于吗老板”视频里，鱼老板姬裕满脸豆大的汗水滚滚而下，嘴唇发白，黝黑的脸上甚至能看到青色，这份急躁不安甚至是恐惧，庄重都看在眼里，想拒绝他，却有些感叹，最终庄重十分无奈地同意了，“我的定位发给你了，你到楼下再叫我，” 姬裕感激地点点头，庄重忍不住开口，“要我说，你完全是自己吓自己” 但姬裕已经挂了视频通话，庄重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庄重叹了口气，瘫倒在沙发上，双眼仰望着天花板，“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躺了一会儿，庄重不觉地浮现出一个疑问。 而这个问题好像一直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 那就是他自己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 “我到底怎么了？”庄重心情沉重，梦呓般喃喃自语，“难道我的记忆是一场梦，可是梦里的人怎么会真的出现在现实中？” 庄重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厨房。 干净整洁！ 与满地闹钟碎片的卧室不一样，也与满桌子包装袋快餐盒遍地空易拉罐的客厅迥然不同。 简直是两种画风。 空间狭小的厨房与同样逼仄的客厅被一道镶嵌了无色玻璃的木框推拉门隔开，庄重忍不住心底的好奇，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路趟着易拉罐，叮叮咣咣，滑开推拉门走了进去， 庄重仔细查看了洗菜池c切菜板c铁锅和电饭煲，令他失望的是，没有一片鱼鳞或鱼刺，一切都崭新的像是刚买回来的。 “这真是我打扫的？我都不记得我有这么勤快！” 他忍不住地赞叹，甚至检查了垃圾桶，套在桶上的垃圾袋里空无一物。 “难道我勤快的连垃圾都扔了？”庄重忍不住地喃喃自语，他扭头看向一片狼藉的客厅，摇了摇头，“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啊！” “可以断定的是，如果我昨天真的带着会说话的鲤鱼回家以后，并没有吃掉它。” “或者说，我现在仍然在梦中，可如果跟鱼老板的两次交流都是梦境，这梦境差异为何如此之大？” “但古人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照这个理论推测，则我买怪鲤鱼是真实，那么现在的我就是在做梦！” “若我此时身在梦中，则我应无所不能！想什么就有什么！”庄重对着空气深情交流，“这倒可以一试了！” 他猛的挺直腰杆，头颅高昂，右臂伸出，五指张开，掌心朝下，大喊一声，“剑来！” 没有剑飞到他的手上。 这让保持狂放不羁姿势的庄重很尴尬。 庄重毫不气馁，他还有一个撒手锏可以一战定乾坤！ “外星人！” 没有回应。 一片寂静。 果然，外星人只会在梦中，从不会在现实中出现。 庄重失望不已，但还好，他已经验证了自己的猜测，确定了结果。 此时即现实。 “那事情就更糟糕了！”庄重忧心忡忡。 “恐怕事实真像姬老板说的那样，有鬼在作祟？”这个念头如同杂草滋生，一旦在心底扎根，便再难以拔除，一时间，庄重觉得整个房间都阴森森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庄重扭头打量房内，想找出可疑之处。 通往阳台的推拉门被厚重的窗帘遮住了，现在早上七点多，应该是阳光普照，如果有鬼，绝不会在这里藏身。 庄重走上前一把拉开了窗帘，阳光涌入，分外刺眼。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庄重有些奇怪，鱼老板姬裕这么快就到了？他也没发消息，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心底杂念丛生的庄重此刻真的是有点不安，而来人正好可以缓解紧张的情绪。 更何况此刻，阳光满屋。 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庄重走过去，推开门，却嘭地一下，接着有人哎呦一声，庄重知道撞到人了。 低头一看，果然有个人捂着额头，蹲在地上。 庄重居高临下的看去，只能看到黑色的长长的马尾辫，捂着额头的小手和一双白生生的膝盖及小腿。 “美女，你找谁？” 不是鱼老板姬裕，庄重不禁有点失望。 “找你啊，你这个嘶好疼”美女蹲在地上低声呼痛。 “找我一干什么？”庄重不屑地微微一笑，“你可别想骗我，要知道，除了我妈，我从没跟别的女的打过交道！” “？？？”美女好像愣住了。 在庄重的注视下，她捂着额头，缓缓站起来。 她身材窈窕，穿着一套浅蓝色的连衣裙，但下身的裙子庄重一眼就看出来是裙裤的设计，只看身材便知道是一个回头率颇高的女神。 她虽然站起来了，但依然捂着额头，声音糯糯的，“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们认识？”庄重觉得好笑，这个女人还不依不饶，“你在哪儿见过我？” “在梦里啊！”她理所当然的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姜舞 “在梦里？什么梦” 庄重脱口而出，但她的动作把他的后半截话堵在了嘴里。 门口的她放下了捂着额头的手，抬起了头。 她有一张线条柔和的瓜子脸，脸上化着妆，是时下流行的水润淡妆，戴着银色的复古式大圆框眼镜，两只大眼睛温润如玉，分外动人，但一片通红的额头让这美丽容颜减色不少。 “你敢说真的没见过我吗？”她气鼓鼓地说，“你仔细看清楚!” 她软软的声音带着恼怒的意味，但庄重只听出了娇嗔的感觉。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庄重真的见过她！ 她就是昨天梦中买鱼时的那个小姐姐，那个拖走了哭闹的弟弟的小姐姐。 当时庄重还想加她的微信好友一起玩呢。 庄重没想到她能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这下庄重更困惑了，“你真的是她？” 小姐姐点点头，“不请我进去吗？” “能证明吗？”话说出口，庄重就觉得说错了话，自己尚且无法证明做梦与否，又何必强求她人呢？ 庄重脑子里更加混乱了，仅剩的一丝理智让他仍然挡住门，不让这个奇怪的女人进来。 但小姐姐不假思索地回应了他，“你当时在买一条鲤鱼，”她顿了顿，“一条会说话的鲤鱼。” 庄重所剩无几的勇气彻底溃散，恐惧袭上心头。 浑浑噩噩地让开门，小姐姐迈步进入房内，庄重随手带上门，通过玄关到沙发上坐下的短短路程里，他的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她到底是谁？ 她能确定她不是在做梦，她说她在梦中见过我，这证明她能进入我的梦中，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观众，而我的梦境就是一场全息电影，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甚至能与我交互，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甚至品头论足，但我却毫无所觉。 难道这是楚门的世界？ 而我就是那个被观摩的主角？ 或是盗梦空间？ 可我又有什么东西值得她耗费这么大功夫呢？ 鱼老板姬裕呢？ 他真的是怕鬼？甚至不惜哀求索取我的地址，要亲自来到这里呢？ 他真的别无所图？ 甚至这一切都是一场表演，而我是否也只是一场全息电影的主角？ 我曾遇到的人是什么身份？ 他们是不是也是观众？或者是演员？ 那我的父母呢？ 谁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我的记忆是真实的经历吗？ 或者我只是一个副本。 我是否真实存在？ 庄重如坠冰窟，魂不附体的坐在沙发上，双眼没有焦点地直视前方，思绪早已飘到未知的远方。 直到他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声熟悉的呼喊。 “喂，醒醒！” 有人在叫他，庄重知道这是那位小姐姐的声音，但他不愿回应，只想在自我中多呆一会。 虽然毫无用处。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这位叔叔！”小姐姐的声音饱含威胁，却仍然萌萌的。 庄重心底惨然一笑，不为所动。 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假如这真的是电影，主角不配合看你们怎么演下去！ 庄重恨恨地想着。 但他很快就知道结局了。 “真疼！！！” 庄重嗷的一声从沙发上蹦起来，握着自己的手指，右手的食指指肚冒出了一滴血，十指连心，疼痛愤怒可想而知。 但他脑子里混乱不堪，恐惧滋生，从心底传来的不要轻举妄动的回响让他只能站着，怒视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小姐姐背对着阳台坐在沙发上，一脸微笑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根针。 针尖上似有银光闪烁。 “你是谁？” 庄重怒气冲冲地想发火，忽然想起自己的猜测，不由有些胆怯，声音低了下来，“你到底是谁？” “我是姜舞。”她利索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毫不在意满地狼藉，伸出右手做自我介绍，“姜太公的姜，舞蹈的舞。” “我叫庄重”庄重礼貌地跟她握了握手，也礼节性地自我介绍以作回应。 她的小手纤瘦，手指修长，却并非柔若无骨，反而是冰冷的，宛如一块冬天的铁。 “我知道你叫庄重。” 姜舞打断了他的话头，她从庄重的手中抽回手，“来之前我已经从一位私人侦探那里拿到了你的资料，要我再给你复述一遍吗？” “你调查我？”庄重迟疑了下，脑子里却在想，如果这是演戏，她理应知晓我的一切，可她却说通过私人侦探拿到了资料，那她是在说台词吗？ 可自己的剧本应该是什么？ 我应该怎么演下去？ 好绝望！ 但庄重不甘心，这些拿他开涮取乐的观众们业余演员们，也该体验下绝望的滋味。 “那你复述一遍吧！”庄重用愤恨的眼神看着姜舞，嘬着手指坐回了沙发。 “” 姜舞的身体僵硬了一下，而后脸上才绽放出一个尴尬而不失迷人的微笑，她轻轻地坐下来，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部手机，低头点了几下，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堆满的快餐盒上递过来，“要不，你自己看看？” “算了，这我就不看了，”庄重瞥了一眼屏幕，上面果然是有关于自己的信息，一眼扫过去的都跟自己记忆里的丝毫不差，看来真的有剧本跟台词，他反而放下了心。 反正都是有剧本的，哪怕是恐怖片又能拿我怎么样呢？ 反正我是主角！ 大概吧？！ 不过，眼下的戏还得演下去，暂时放下心来的庄重靠在沙发靠背上，决定把握主动。 “姜” 一开口，庄重却尴尬地发现，实在没什么合适的称呼，称姜小姐怕不是要被扎死，姜姑娘在现在疑似长辈对晚辈的称呼，貌似也不太合适。 姜女士就太正式了，过于严肃。 女神和小姐姐这种称呼有些轻佻，美女怕不是成了反义词。 庄重决定绕过，“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要那条鱼！”姜舞精神一振，“价钱你随便开！” “鱼？”庄重心底冷笑，终于又绕回去了，果然是有剧本吗？ “就是那条会说话的鲤鱼啊！”姜舞急切地说，“你在梦里买的鲤鱼，你把它藏在哪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鱼鳞 庄重仿佛唤醒了主角般的觉悟，自信而从容，他慢条斯理地说，“你也知道那是在梦里啊，梦里的东西怎么能当真” “只要你想，就能梦想成真。”姜舞一脸认真的样子。 她真的不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现在业余演员都这么专业了吗？ 庄重暗暗为小姐姐的演技点赞。 “真的吗，那我岂不是早就成超级富豪了！”庄重微微一笑，站起来张开双臂，胸怀大开环绕室内，“可你看看这里，我像个有钱人吗？” “富贵贫贱皆由天定。” “荒谬！”庄重嗤之以鼻，“如果按照你的理论，若人人安于天命，勤劳致富创造美好未来岂不是一句空话！” 姜舞好像生气了，她稍微低下头，深吸了口气，“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应该明白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庄重的恶趣味被吊了起来，他兴致勃勃，胃口大开，“勤劳的人不应该获得更好的生活吗？” “这话你自己相信吗？”姜舞反戈一击，“懒惰如你真的穷困潦倒？” 庄重无言以对。 目前他还真饿不死。 姜舞乘胜追击，“付出真的有回报？” 庄重想反驳，却一时语塞。 “有时人很努力，可总是事与愿违，这真的是个人的过错？”姜舞郑重地问他，见他无动于衷，忍不住大声追问，“庄重，我不是在开玩笑！那条鱼到底在哪？”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要那条鱼，为什么你不在梦里拿走它？反而到我这里” “我到的时候你已经买下了它！”姜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不耐烦，“它到底在哪？！” “那条鱼对你很重要？”庄重一脸无所谓地说，他认定这是一场怪异的游戏，却哀叹自己没有剧本，只能随机应变了。 “不，它于我而言毫无价值。”姜舞盯着庄重的双眼，那枯寂的寒冷扑面而来，“但对你很重要！” “为什么？”庄重觉得这剧本设定的情节越来越荒谬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况且我只是在梦里见过它，它能拿我怎么样” “它会吃了你！”姜舞平静地说。 “吃了我？你以为它是大白鲨？”庄重夸张地大叫，“它只是一条鲤鱼而已” “你忘了它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够了！”姜舞恼怒地拍了桌子，庄重震惊地看到茶几上的垃圾如集体跳了起来，在她的手掌周围甚至出现了一片空白地带，就像是被掌风吹走了似的。 难道这是武侠灵异小说改编的电影游戏？ 庄重还在心底惊叹。 茶几的玻璃面已经咔嚓咔嚓作响，在庄重的注视下碎裂了，满桌子的垃圾也散落一地。 庄重瞄了眼姜舞纤细的手掌，咽了口唾沫。 这一掌下去怕不是能打死他！ “你这个人，是不是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姜舞怒气未消，“说，那条鲤鱼到底在哪？” 庄重委屈的想哭，“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你不是说那是梦中的鲤鱼吗？你能找到这里来，应该也能找到它吧？” “在你的梦中，你才是主角！” “那现在的我不是主角咯？”庄重脱口而出，立刻就后悔了，“我是说我的意思是” 姜舞却掩嘴而笑，“我明白你不配合的原因了。” “哪有什么原因，我只是”庄重支支吾吾，却想不出掩饰的借口。 “我理解你的想法。”姜舞站起来坐到了庄重的身边，关切地拍拍他的肩膀，“任谁遇到这种不可思议的诡异，都会心智紊乱” “你在说什么？”庄重不明所以。 你们不是在演戏吗？ “还在装傻吗？”姜舞板起了脸，“我完全明白你的想法，甚至连你在等待鱼老板姬裕的事情我也了如指掌。” “这是摊牌了吗？”庄重苦笑不已，“为什么？” “摊什么牌？”姜舞惊愕地问，接着便是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该死，噩梦腐蚀的速度太快了，你现在进入哪个阶段了？” “噩梦腐蚀？什么进入哪个阶段了？”庄重突然觉得对方是不是拿错了剧本，他连台词都听不懂了。 “看来真的严重了，”姜舞严肃地说，“现在我来提问，你要最快速度回答，绝不能犹豫！知道吗？”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庄重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心跳很快，有点焦躁不安。 姜舞没有回答，只是扬起左手手掌，庄重看到她的指缝间好几根针寒光闪烁。 “你问吧。”想起刚刚的剧痛，再看看面前被姜舞拍碎的钢化玻璃面，庄重强压心底的不安，在沙发上坐的端端正正。 “你叫什么名字？”姜舞开始提问了。 “庄重！”庄重下意识的回答。 “一加一等于几？” “等于二！” “你昨天在哪里买过鲤鱼？” “在梦里！” “你在哪第一次见鱼老板？” “在梦里！” “你现在在哪？” “在梦里！”庄重突然反应了过来，“你诈我？” “终于找到症结了！”姜舞舒了口气，“拍拍自己坦荡荡的胸口，“看来是第二阶段了，虽然严重，但还有抢救的希望。” “？？？”庄重不明所以，“什么就抢救了？” 这是要换场景了吗？下面是病床夜话？ “我明白你的感受，”姜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个眼神饱含怜悯，“你昨天的梦并非普通梦境，那条会说话的鲤鱼也并非寻常的动漫可爱风格。” 庄重决定听她说下去。 “还记得那条鲤鱼在说什么吗？”姜舞娓娓道来，并不需要庄重的回答，她模仿着那种诡异的音调，“‘庄重，我是怎么死的？’” “你说的丝毫不差，”庄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可这又能怎么样呢？” “你还是无法接受现实，一直在自我催眠逃避事实！”姜舞恨铁不成钢地说。 “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敢脱下你的袜子吗？”姜舞双手抱怀，镇定自若，“你仔细看看你的脚。” “我的脚怎么了？”庄重抗拒地说着，却迟疑着，最终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并不想在一个女孩子面前露出自己的脚。 可姜舞居然毫不避讳地跟了进来。 庄重只得在姜舞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脱掉鞋子，褪掉袜子。 但仅仅褪掉了左脚的袜子，庄重便停止了动作。 “现在你相信我不是在骗你了吧！”姜舞的声音很甜，庄重却觉得浑身发冷。 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左脚脚趾上，已经长出了一片片细小的鳞片！ 鱼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鲲之大…… “为什么？” 庄重的嘴唇颤抖着，右手摸着自己左脚脚趾上的鳞片，触感冰冷。 顺着缝隙抠动鳞片，庄重能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 “这是为什么？这是梦吗？”庄重失了魂般看着姜舞，向她发问，语气低落中带着渴求，宛如溺水抓到了一根稻草，见她面无表情，又像是被激怒了一样大吼大叫，“这不是梦吗？告诉我？这究竟是什么鬼把戏！告诉我啊！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姜舞轻轻地抓住他的手，语气怜悯，“答案你早就知道了，我刚才就说过了，你已遭受噩梦腐蚀，病情侵袭已经步入第二阶段，你自己全都明白，可你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什么噩梦腐蚀？什么第二阶段？我不相信！”庄重依然不相信，可他却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作响，震耳欲聋，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只是一条会说话的鲤鱼罢了！” “清醒点，庄重！”姜舞站起来走到庄重面前，双手按着他的肩膀，“保持理智，不要迷失！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任何人，甚至不相信自己，分不清梦境与现实，以为现在也是一场荒诞的噩梦，可你要明白，会说话的鲤鱼只是你的一场噩梦，你还有救，不要放弃治疗！” “什么噩梦？我很清醒！”庄重看着按着自己肩膀的姜舞，从她敞开的领口看去。 主卧室里只开着氛围灯，根本看不清楚，只有一抹阴影。 “醒醒啊！你深中噩梦腐蚀！”姜舞用力摇着他的双肩。 庄重被晃得心烦意乱，怒气勃发，努力向上站起想挣脱她的压制，脸涨得通红，却发现她的手臂虽然纤细，力量却重如千钧。 他伸出双手想抓住她的双臂，却发现根本抬不起手来，“你干了什么？放开我，姜舞！” 他发出的声音低沉嘶哑，不似人声。 这把姜舞吓得不轻。 “完了，我又把任务搞砸了，他迷失的越来越深了，这种情况我该背哪段经文来着？”姜舞有些慌乱，目光闪烁，急切的声音带着哭腔，“是‘白马非马’还是‘将相和’？难道是‘岂曰无衣’？” 她嘴里碎碎念着，显然纠结不已。 “姜舞，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一场闹剧，知道吗？你没必要这样做，你的表演拙劣的像个小丑。”庄重并没有发疯，他的身体一片冰冷，这冰冷源于脚趾上的鳞片，可无法挣脱眼前的娇小少女更让他愤怒，“滚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凛冽的寒冷如蛇盘桓而上，蛇躯湿腻c冰凉c令人恶心的触感令他几欲发狂。 “我恨你！”庄重低声嘶吼。 姜舞仍然皱着眉头苦苦思索，时而低声劝慰，“别着急，让我想想，我该念什么来着？” 庄重体味着寒意，它每前行一步，他便似乎丧失了一部分身体的知觉，他想站起来甩脱这种恶感，却被姜舞的力量强压，只能生受这种折磨。 “放开我！”庄重绝望地挣扎，却根本发现无法挣脱她的束缚，这让庄重想起了十八岁时赢球后压在身上的十几个疯狂庆祝的队友，他无力反抗，甚至呼吸变为了喘息。 他咆哮着，声嘶力竭，带着哀求，“求求你” “我想到了！”姜舞高兴的泪流满面，“就是你，逍遥游！” “求求你”庄重感觉那冰冷已攀上脖颈，满脸绝望。 姜舞猛然松开手，攥住庄重的衣领，身体旋转，带着他转了个身。她用手挤着他的脖子，将他压在墙上，不得动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绝望的庄重连一丝动作都做不出来，宛如提线木偶。 “看着我的眼睛，庄重！” 姜舞低声呵斥，神情庄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仿佛有奇异的魔力，庄重不由自主的被姜舞美丽的双眼吸引，从那心灵之窗里，他看到了大海，也看到了潜藏在深蓝海面下的伟岸身形。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姜舞一字一顿地念诵着。 庄重的目光穿过重重波涛，看到鲲张开了嘴，宛如夜幕骤然降临，连一丝光明也没有，上下左右一片漆黑。无数鱼虾和其他生物都尖叫着努力逃脱，可渺小之躯怎能敌过这磅礴伟岸，无知无觉的深海如同虚无，只有无穷无尽的哀嚎响彻深渊。 “几千里也几千里也”姜舞一本正经地诵念着，“几千里也几千里也”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间，庄重的视野边缘出现了光亮，温和却醒目，似乎预示着黑暗的终止，鲲进食完毕，即将闭上嘴巴。 可等了不知多久，光明依然没有降临。 “几千里也后面是什么来着？”姜舞泫然欲泣，“我好笨，为什么老是记不住，为什么解梦的时候不能念白话文啊！我讨厌姓庄的” 渐渐的，庄重感觉憋不住了，他这才想起，自己原来是需要呼吸的。 “现在好点了没有？”姜舞紧张地左右打量，关心之意扑面而来，“清醒了吗？” 庄重闭上眼，海水腥涩涌入鼻腔，他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托着他。他屏住呼吸。挣扎着往上游，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奋力摆臂。不知过了多久，他身体骤然一轻，耳边传来海浪的声响，睁开眼，光芒万丈，耀眼夺目。 “我明白了，”庄重的声音苦涩，“那是什么？” “那是鲲！”姜舞松开手，庄重烂泥般瘫倒在地。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随后退后一步，坐在了床尾上，“有关于鱼类和鸟类的噩梦腐蚀，鲲可是神药！” “良药苦口？”庄重的牙齿磕碰，想起深海经历，万物哀嚎仿若仍在耳边，其形神凄惨令他浑身发抖，“真的药到病除？” “药到病除是肯定的！”姜舞一脸严肃，“但术后恢复必不可少，我建议你尽快安排一家医院，动个小手术，把这些孽生的鱼鳞全部切除。” “真的会有医院接受我这样的病人？”庄重摸着自己的脚趾，那些鳞片仍然存在，“你确定这真的属于术后恢复？” “做完法术之后的事情”姜舞抬起头，仰望着天花板，“也算术后恢复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学姐姜舞 “你确定真的不是在唬我？” 庄重有些怀疑。不知道为什么，他此刻清醒的像是三伏天喝下一大杯冰镇柠檬水，浑身舒爽。 但指尖触摸到的冰冷鱼鳞仍时刻提醒着他，姜舞口中所谓的噩梦腐蚀还未远去。 “没事，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医生的！”姜舞豪气地拍了拍胸脯，“等下我带路，你就放心吧。” “现在几点了？”庄重摸索着墙壁想站起来，但努力了几次都没有站起来，只好继续倚靠着墙壁坐在木地板上，“你饿吗？” 姜舞从包里掏出手机，唤醒屏幕，“八点半，”她说着又把手机塞回包里，“我吃过了，你想吃点什么？” “豆浆油条。”庄重充满希冀的看着姜舞。 “哦。”姜舞淡然的回应了他。 四目相对，时间似乎静止，意念通过眼神汇聚，交流，最后还是庄重败下了阵来。 毕竟庄重打不过她。 “能帮忙下楼买一下吗？”庄重无奈地开口，“我现在浑身没劲。” “这样啊，”姜舞恍然大悟，然后拒绝了他，“不行。” “为什么？”庄重不解，又委屈，“我现在算是病人吧，又动不了，只是求你帮忙买个早点，你还怕我跑了吗？” “你敢跑吗？”姜舞握了握小拳头，一脸威胁，“你跑得掉吗？” 庄重几乎无言以对，沉默了下，晓之以理，“我能跑得掉吗？你能进入我的梦中，旁观我在梦中的活动，甚至能在现实中精准找到我的住址，可见你并非常人” “谢谢夸奖，这都是小意思啦，”姜舞高兴的眯起了眼睛，“在公司里比我厉害的多了去了。” 公司？ 庄重在心里咀嚼着姜舞无意中说出的字眼，却不动声色的继续自己的表演，“可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起来到现在早饭还没吃就遇到了这么大一摊子事，我现在很饿，只是想让你帮忙买个早餐” “一顿不吃饿不死的。”姜舞收下奉承，然后残忍地拒绝了他。 “我有低血糖”庄重低声哀叹。 姜舞又一次掏出手机，在上面点点点，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盯着庄重冷笑不已，“资料上显示你没有低血糖。” “我”庄重无言以对。 她的手机里有关于他的详细资料，庄重居然都给遗忘了。 “虽然我记性不太好，但你别想骗我！”姜舞气呼呼地说。 这却让庄重想起了不堪逗弄被惹恼的猫，他再次用力，尝试着想站起来，可情况更加严重了，他的双腿完全失去了知觉，这让他惊恐难当，“我我的腿！” “又想了什么鬼主意？”姜舞反而坐远了些，一脸嫌弃，“我刚刚查了，现在有送餐服务的，你可以订外卖，别想骗我出去给你买，死了这条心吧。” “我的腿完全没有知觉了！”庄重双手撑在地板上，闹钟壳子碎片扎的他掌心生疼，他却咬牙忍受，想撑着挪动身体，但双腿如同死物，“那鬼东西不是被鲲吃了吗？为什么我动不了？” “啊？真的吗？”姜舞一脸怀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蹲下来卷起他的裤管，“明明已经解掉了啊，鲲鹏那么强大，怎么可能” 庄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腿，上面并没有长出鳞片，但他还没来得松口气，就惊愕地发现，他的脚趾缝里多出了一些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庄重伸出手去摸，得益于瘦削的体型和长于锻炼，他轻松地摸到了自己的脚趾缝，“这是死皮？肉乎乎的？” “不，这是蹼。”姜舞神情凝重。 “怎么解决？”庄重恐慌而又无奈，只能强迫自己冷静，毕竟眼前的小姐姐才可能有解决办法，“刚才的办法再来一次？” “抱歉，”姜舞捂住脸，“我还没学到这里” 等等！ 学到？ 庄重发现了重大疑点，“你现在还是个学生？” 他有一种不妙的预感，而姜舞将他的预感化为了现实。 “是啊，我本来就是国际外国语学院的学生啊！”姜舞悄悄松开手指，从指缝里偷偷观察。 “所以说我们是同学？”庄重满心好奇，“你是什么专业的，几年级了？” “开学就大三了，主修拉丁语。” “所以说，你居然是我的学姐？！”庄重难以置信，心情激荡，久久不能平静。 小姐姐居然成了学姐。 “可是，拉丁语系会教这个驱邪术？是叫这个吧？”庄重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学院里有哪个专业跟这种诡异的事情有关系。 “而且，你看起来并没有我大啊？”庄重不甘地追问，“难道你是那种有特异功能的天才？” 姜舞放下手，摇了摇头，“我只是业余爱好啊，”接着她理所当然的说，“而且学习拉丁语有助于研究语言的力量啊！” 庄重发现了更严重的问题， “所以说你只是个业余爱好者？”庄重悲愤不已，“那你所说的我的噩梦到底清除了没有？” 姜舞一言不发，站起来转身想走，庄重奋力前扑，但很遗憾的并没有抱住她的小腿，扑了个空。 “你别走啊！”庄重很慌，“我不让你买早餐还不行吗？” “真的？”姜舞惊喜的扭头，立马又一脸平静，“我只是出去打个电话，你现在的问题很严重，我需要公司的支援。” “那能一次性解决吗？”庄重充满希冀地看着她。 “相信我，可以的！”姜舞挥拳鼓励他。 庄重依然有许多疑问不吐不快，“可是，你能坐在这里给我讲一下吗？” “讲什么？”姜舞奇怪地看着他，然后拨起了电话。 “讲一下有关噩梦的事情啊！”庄重看着她旁若无人的拨通了电话，明显心不在焉地听自己说话，心里难受，但仍硬着头皮顶着尴尬挣扎着说下去，“作为病人，要求一丁点的知情权不过分吧？” “喂，付部长吗？”姜舞已经跟电话那边的人打起了招呼。 “”庄重无奈地继续说下去，“更何况，你还是我的我的学姐。” 姜舞对着电话凶巴巴地大吼，“让你来你就来，说那么多干什么？” 电话被挂断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庄重，姜舞不好意思地撩了撩耳边的头发，“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化身鱼梦 “我说” 庄重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说起话来更是有气无力，活脱脱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姜舞大惊失色，扑到他面前，颤巍巍的手指试探他的鼻息，“一顿饭不吃真的会饿死？” 庄重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里，分外难受，“我只是想问一下，被鲲吃掉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你的遗愿吗？”姜舞双眼泪汪汪的，看起来似乎要哭了。 这小姐姐学姐是不是脑子有坑？ “”庄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真的是大学生？” 姜舞红着眼眶点点头，“你还有什么遗言？” 可能人接触诡异的事情多了真的变得会不正常！ 庄重努力的把自己总结到的这一点记在心里。 “我”庄重几乎不想再开口，但目前无事可做，“谈谈我的梦吧。” “你的梦，会说话的鲤鱼吗？”姜舞回问了下，见庄重点了点头，才又坐会床尾，“这说起来就话长了！” “我不着急”庄重只想她长话短说，好快点想办法解决自己身上的麻烦，但看姜舞显然又不正常了，就懒得反对，只能静静等待姜舞的讲述。 “其实吧，你这种情况并不罕见。”这种知识显然是姜舞的兴趣所在，要不然她一个业余爱好者也不会出来直面此类诡异，“公司里对此类梦境统称为鱼梦。” 鱼梦？ 这名字，可真简单易懂。 庄重又记下了一个知识点，此刻的他像是回到了高考前夕般斗志昂扬。 他有感觉，似乎有一扇通往未知神秘世界的大门正在他面前缓缓打开。 那个世界无比神奇，庄重几乎可以想象到它是多么的美丽！ “但大多数鱼梦不过是关于钓鱼捞鱼，烤鱼吃鱼，少数具有猎奇探索精神的，会遇到美人鱼，”姜舞的脸上浮现一个怪异的微笑，“美人鱼嘿嘿嘿” “我从没梦到过美人鱼，”庄重一脸平静，又补充道，“你见过的，我梦到的是会说话的鲤鱼。” “哎呀，我知道，”姜舞不满地皱了皱鼻子，“你这人真无聊，好了，继续，我说到哪了？” “美人鱼嘿嘿嘿”庄重嘶嘶呼吸，费力地模仿她说这话时的情形。 “美人鱼这不重要！”姜舞挥挥小手，“更罕见的鱼梦则被称作化身鱼梦，梦里化身为鱼，在水里自由自在，直到永远” 她顿了顿，补充道：“你这种算是化身鱼梦的变种，那条鲤鱼据推测应该是你的隐藏人格。” “原来我有精神病？”庄重自嘲地说，“那我的梦属于化身鱼梦？” “你说的没错！”姜舞一脸凝重，“大部分鱼梦都称不上噩梦，也不会伤害做梦的人，只有化身鱼梦非常危险，而且腐蚀不止一种！” “腐蚀”庄重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趾，低声念叨。 “化身鱼梦的恶性腐蚀目前有三种，”姜舞神情严肃，“一是心智迷失，因为梦的时间维度无法考证，目前此类病案在公司的疗养院里有三例。” “心智迷失是什么意思？”庄重忍不住提问，“是变成傻子了？” “不，浅显的说，一般表现为植物人，”姜舞纠正了他的错误猜测，“而第二种恶性结局是溺亡。” “溺亡？” 姜舞歉意地笑笑，“就是淹死的意思。” “淹死？”庄重一脸懵逼，“是我听错了吗，鱼也会淹死？” “力竭而死。”姜舞郑重其事地说，“正如燕雀安知鸿鹄之志，久居陆地之人又怎能想象海洋的浩瀚无边，更何况化身为鱼，身躯变化，即使拥有鱼类的游动本能，可初次尝试此类新奇感觉，又有几个能够克制自己的，让自己保持在安全地带呢？” “所以他们都死于贪心？”庄重恰到好处的发出了自己的疑问，顺便接引她继续说下去，“就没有人能战胜噩梦吗？” “当然有了！”姜舞下意识地反驳，然后就沉默了。 庄重看着她眉头紧锁，不由出声询问，“怎么了？有保密协议？” 姜舞摇摇头，“不，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这种人就是化身鱼梦的第三种结局。” “他们赢了？是怎么赢的？”庄重好奇地追问。 姜舞叹了口气，“没人知道具体的细节，但他们至少还活着” “你不是能进入我的梦里吗？”庄重插了句嘴，“不能在他们的梦里看着吗？” “那是有人提前通知我，我才能提前做好准备进入你的梦里，”姜舞解释着原因，“入梦这种能力只能算是鸡肋，限制很多，甚至对施术者也会造成很大的损害，就像我进入你的梦中也只能成为一个毫不相关的路人，最终还得到现实中解决问题，而在化身鱼梦里，入梦者没法出现” “不能化身为鱼吗？” “噩梦之中，谁敢化身？” 姜舞白了他一眼，然后又耐心的解释，“梦中的你自己便是本我姑且这么称呼吧，我也不懂什么心理学哲学本我就是你对自己的本能认知！” “噢噢！”庄重配合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本我这种东西也可视为精神与意志的具象本质，美梦之中无所谓，”姜舞的目光锐利如刀，“但在噩梦里，现实中的财富c名望和武器等外物皆毫无用处，而且入梦还要符合梦主人的观念架构，只有赤手空拳的本我是你最大的依仗，是你安身立命甚至拯救他人的根本，也是最后的退路，一旦在噩梦里扭曲变化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第三种结局到底是什么？”庄重有气无力地自嘲。 从早上起床后，庄重就屡遭打击。 先是诡异莫名之物侵袭，兼之恐惧席卷，脚上怪病滋生，后被姜舞施术救治，双腿却失去知觉，若是常人突临此类遭遇，怕是不吓个半死，也差不多该昏厥不醒了。 但庄重坚持到了现在，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自己！ “第三种结局，”姜舞扬起脸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叹息，“他们战胜了噩梦，毋庸置疑地是英雄啦！” “英雄？”这两个字被庄重反复咀嚼着，他总觉得这两个字从姜舞的嘴里说出来另有他意，但眼下自己的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那我会是哪种结局？” “你？”姜舞停止了叹息，怜悯地看着他，“这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客人 庄重换了种角度继续问，“那你希望我有哪个结局？” “如果可能的话，这三个结局我一个都不想看到！”姜舞小脸上写满严肃，“噩梦降临，无人幸免。” “那岂不是说无论如何我都会死？”庄重不甘地追问。 姜舞正想回答，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她转移目光，看着庄重，“是鱼老板姬裕吗？” “应该是吧？”庄重也不确定，“我跟他不熟，也不知道他离我这里有多远。” 姜舞走到门边，“他的店在附近的春光路市场，算算时间应该早该到了。” 不待庄重回答，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易拉罐被踢开哗啦作响的声音在房子里回荡。 很快庄重听到了开门声，有人在说话，应该是个男的，但听起来不像鱼老板姬裕的声音。 姜舞和他交谈了很短的时间。 随后砰地一声。 防盗门关上了。 又是一阵哗啦作响的铝罐碰撞声。 姜舞回到了主卧室，她让开路，露出了身后的来客。 “你好，我是黎辉，呃”来客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身材颀长，穿着一身得体干练的黑色西装，线条硬朗的脸上挂着微笑，但他的笑容凝固了，“请问庄重先生在哪里？” “喂，我说，”姜舞忍不住吐槽，“虽然这屋子里有点黑，但这么大一坨人坐在这里，你不至于完全看不到吧！” 庄重靠着墙瘫坐在地板上，面无表情。 黎辉忍不住来回踱步掩饰尴尬。 转悠了好几秒，似乎适应了偏暗一些的主卧室，黎辉终于看到了庄重，他走过来，蹲下，拉了拉绷紧的裤子，神情古怪，“请问您是庄重先生吗？” 庄重点点头，“你是卖保险的？先说好，我没钱，也不要赠品。” “不是，我是受您父亲庄爱国先生委托，鉴于您”黎辉赶紧说出自己的来意。 “我爸？”庄重打断了他，“能看下你的身份证件吗？” 黎辉满肚子的话噎在喉咙里，分外难受，但在确认了庄重认真的眼神后，他不得不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皮夹，向庄重展示，“我是清夫环保公司的业务部经理，这是我的工作证。” “情夫？”姜舞插了句嘴，“你们业务范围挺广的啊！” “是清夫！”黎辉纠正道。 庄重接过他的工作证仔细查看，顺便拿起手机搜索了下。 但姜舞仍然兴致勃勃，“你们公司是卖情夫的吗？”甚至脑洞大开，“难道庄重他爸爸在你们公司消费了但无力付账所以你们要抓他抵债？但他爸爸好像是男的吧？” 黎辉面色呆滞地一点点扭动脖子，看向说话的姜舞。 “闭嘴！”庄重忍不住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对不起对不起啊！”姜舞满含歉意的低下头，楚楚可怜，又看向黎辉，“可你确定把他卖了能回本？” “我不是来要债的，”黎辉生硬地回答，“我们也不卖人，更不组织人从事涩情行业。” “那你们是干什么的？”姜舞好奇地追问。 “我们的业务主要是家庭保洁与害虫防治。”黎辉掏出了一张名片，“请收下名片，如果您有需要的话可以拨打我们的电话。” 姜舞懵懂的接过名片，“所以你是来打扫卫生的？” “跟您说的差不多。”黎辉笑呵呵地说。 姜舞踢了踢地板上的闹钟碎片，怜悯地看着他，“那你这钱可不好挣啊！” “为客户服务嘛”黎辉依然满脸笑容。 “要我给你拿笤帚吗？”庄重冷不丁地开口。 黎辉似乎被吓了一跳，他讪笑着回过头，“打扫卫生工作由后续员工负责，我是来签合同的。” “合同不应该是他爸爸签过了吗？”姜舞提出疑问，“要不然你怎么会被他爸爸委托来到这里？” “庄爱国先生是付过钱了，”黎辉丝毫不慌张，耐心地解释，“但因为这套公寓房已经归庄重先生所有，所以我们必须征得庄重先生的同意，庄爱国先生听取了我们的意见，还写了一封亲笔信让我带来。” “亲笔信？”庄重有些奇怪，现在这年头电话微信多方便，谁还写信，更何况他父亲从来没有给他写过信，“拿给我看看。” 黎辉依言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钢笔，递给了庄重。 “干什么？”庄重接过钢笔，不知所措，“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抱歉！”黎辉道着歉，拿回钢笔，嘴唇颤动了下，好像说了句什么，但无声无息。 接着他一扭笔帽，一个纸卷出现在三人面前。 原来这根本不是一支钢笔，而是一个伪装成钢笔的传信工具。 “你真的是保洁公司的业务经理？”姜舞问出了庄重的心声，她惊奇不已，“你不会是什么秘密特工吧？” 黎辉摇了摇头，“你要不要看下我的工作证？” “庄重不是看过了吗？”姜舞不知什么时候又坐到了床尾上，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庄重，“可靠吗？” 庄重抻开了纸卷，无暇顾及她。 信的内容很短， 庄重吾儿亲启： 近来安好听闻汝师告之汝竟已休学半载有余吾寝食难安又则 庄重头疼地把纸卷揉成了一团，“这就是你说的我爸爸的亲笔信？” “有什么不对吗？现在签合同吗？”黎辉微笑着询问。 “这上面写了一堆狗屁不通的文言文，甚至连字都是打印的，你告诉我说是我爸爸亲爱写的？”庄重恼怒不已，“骗人也用点心好吗？当我是傻子啊！” “那你到底要不要签合同呢？”黎辉依然满脸笑意。 “我签你妈”庄重脱口而出。 但看到黎辉脸上淡淡的微笑，庄重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你果然是个骗子！”姜舞大怒，一把攥住黎辉的领子，使劲拽动，却惊愕地发现黎辉竟纹丝不动。 “你究竟是什么人？”庄重也看出了不对，姜舞直到把攥住的领子撕烂，黎辉还在微笑。 黎辉似乎没有其他的表情，总是挂着笑容，说话也带着客气的笑意。 如果是正常的生意人，满脸笑容不说让人心生亲近，至少让人无法生气翻脸。 但行事诡异之人的微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现在走的话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不然我就报警了！” 庄重有点害怕，心跳如同战鼓。 虽然他之前满心绝望，可那不代表他真的想死，而眼前之人可是姜舞都奈何不了的强人，万一他暴起伤人，后果 即使衣领被撕烂，黎辉似乎毫无所觉，脸上仍带着笑意。 黎辉的身体前倾，姜舞脸涨得通红，却根本拉不住他，甚至被他的动作带的身体前扑。 终于，黎辉的脸凑近庄重，嘴唇在他的耳旁微微颤动，“庄重，我是怎么死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他不是人！ “你不是人！” 庄重脸色煞白，“你是那条鲤鱼！” “什么？”姜舞被黎辉的身体拉扯，几乎趴在了他的背上，可即使这么近，也没有听到他的低语。 黎辉毫不在意衣领被压在背上的姜舞扯烂，嘴角上翘保持微笑，等待着庄重的回答。 可庄重真的慌了，他的视线越过面前的黎辉，瞪着姜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把我的噩梦驱散了吗？” “没错啊！”姜舞笃定地说着，把手里攥着的碎布片扔掉，“这家伙力气真大。”跳下来，冲着黎辉嘟囔，“喂，你站起来，我们重新比试，我不信你力气真那么大！” 黎辉身体大幅度前倾，压迫性的将庄重笼罩在身下，即使姜舞松开手离开了，他仍然保持着这违反引力的姿势。 “这家伙是鲤鱼啊！你没听到吗！”庄重心底发寒，“他真的不是人啊！” “鲤鱼？”姜舞有点迷糊，“梦里的鲤鱼才那么小，最多四斤，这个人这么大，怎么可能是鲤鱼呢？” 庄重泪流满面，这一刻他真的想站起来，如果能站起来，虽然打不过这个疑似鲤鱼成精的家伙，但至少可以挣扎着逃跑一下啊。 就算逃不了，拼死也要打一顿这个脑子有坑的姜舞啊！ 可惜双腿莫名其妙的没有知觉，难道这就是姜舞所说的噩梦腐蚀后遗症？ 庄重宁愿她没有驱邪，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一定奋力反抗，实在不行拔腿就跑。 “庄重，回答我！”黎辉的嘴角越咧越高，像电影里的邪恶反派一样几乎咧到了耳朵上，“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庄重真的快哭了，无限逼迫的恐惧之下甚至破口大骂，“玛德你们是不是有病啊，我只是做了个怪梦而已啊，你们至于一个个跳出来真的站到我面前吗？” “这不是梦！”黎辉居然反驳了他，“存在即真实，你应该好好想想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干啊？”庄重求助地看着黎辉背后的姜舞，“难道高考的时候吃过鲤鱼也算？” 黎辉霍然站了起来，喃喃自语，“原来我是被吃掉的。” “吃过鲤鱼的人多了，我算老几？”庄重又冤枉又委屈，“凭什么偏偏找上我？” 黎辉的笑容依然和煦，但眼神却凛冽有如坚冰，“因为它们都死了，但我还活着！” “你还活着？”庄重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而后出离的愤怒，“你有病啊？非要问自己怎么死的，你还没死问什么问！烦不烦啊” 目光触及黎辉冰冷的眼神，又想到力气大于自己的姜舞都拉不住这变态一样的神经病，庄重勉强挤出一个开心的笑容，“您满意我的回答吗？满意的话您要不先走？随后有什么事儿您再联系我？” “我很满意，”黎辉右手托着左臂肘部，左手摩挲着光洁的下巴，“但是，你，吃了我的必须给我吐出来！” 庄重此刻真的无比渴望力量，就算有姜舞那样的力量也可以啊，不管能不能打得过，至少可以像姜舞一样坐在床尾聚精会神的看戏啊。 看戏？！ 庄重恨得牙痒痒，门是你开的，人是你放进来的，结果现在你居然在看戏，“姜大小姐，要不您送送这位先生？” 庄重眨着眼期待地看着姜舞。 “该我上场了吗？”姜舞果然不负所望，拍拍手站起来走到两个人面前，三个人正好呈三角形，她推了推鼻梁上的银框大圆眼镜，“我明白了，鲤鱼先生，让我来梳理一下发生在你们中间的事情。” “我从你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黎辉闭上眼睛，鼻子深深吸气，“我给你说话的机会咳咳咳” 黎辉剧烈地咳嗽。 庄重一脸尴尬。 “我早说你应该先把屋子里打扫下的，被呛着了吧！”姜舞一脸嫌弃，“要不要先打开窗户？” 黎辉咳嗽着挥了挥手，示意姜舞赶快。 姜舞撇撇嘴，迈步走到窗边，轻轻拉开窗帘，一瞬间明媚的阳光充满卧室的每一个角落。 刷的一声，姜舞推开了窗户。 庄重扭头看过去，炽烈的光芒从姜舞的身边散落，透过她浅蓝色的裙子，将她青春美丽的轮廓定格，而那些混入边缘的光线，也化为她周身淡淡的光晕。 宛如女神降临，纯洁而美丽。 姜舞把窗帘系好，转过身来，“黎辉先生你应该是英雄吧？” 随着她的动作，光晕如影随形，扭曲变幻中，每道剪影都纤美的赏心悦目。 “英雄？”黎辉的声音充满了不屑，“你见过活着的英雄？” 姜舞缓步往回走，“所以你现在是使者咯？” 庄重的目光紧跟着她，如影随形，直到她走回原位。 黎辉摇了摇头，“够了！别猜了，今天我只想找回我失去的东西！” “那你丢了什么？”姜舞大胆猜测，“我猜一定不是身体。” 庄重忍不住了，“你这不是废话吗？他活生生的站在这儿！” “你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黎辉的笑容终于消失，他摘下眼镜，随手扔掉，眼镜却像出膛的子弹猛击在墙上，摔得粉碎，他的脸上肌肉隆起，狰狞而凶狠，“而那些记忆，让我反感甚至愤怒！” 说完这话，黎辉就合身前扑，庄重根本没看清他的动作，就听到砰地一声，才发现站在跟前的姜舞不见了。 “好疼！” 姜舞低声呼痛，庄重循声望去，看到姜舞蜷缩在窗户边的墙角里，她身后的墙纸已然碎裂，甚至连墙纸下面的墙壁都绽开了裂纹。 肉眼可见白色和红色的粉尘簌簌而下。 “比起我记忆中的那些东西，”黎辉不屑地看着姜舞，“你太弱了。” 庄重居然从他的话音里听出了怜悯的意味。 可黎辉显然不打算放过姜舞，他一步步走过去，皮鞋踩在木地板上咯吱咯吱作响，“你知道吗，我也曾像你一样无知而快乐。” 庄重眼睁睁看着黎辉一把掐住姜舞的脖子，一点点把她提起来，却只能锤着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无能为力。 “是吗那你可真是”姜舞被掐着脖子，有些喘不过气，却绽放出温暖的笑容，“可怜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 新衣 “可怜？”黎辉的脸上像是戴着一副浅笑的面具，低声反问，“你以为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感叹就能激怒我，让我冲昏头脑？不，这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可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愤怒的要死？”姜舞笑容洋溢，双手抓住黎辉的大手，扳开了一点缝隙以让她自己顺畅的说话，“你的健忘症可真是与生俱来！” 庄重和黎辉都注视着他。 姜舞却毫不在意他们怪异的眼神，“不是吗，鲤鱼先生？” 说着，她咬着牙，双手用力，指节发白，一点点掰开了黎辉的手掌，挣脱了扼喉，跌落在地。 “你是怎么做到的？”黎辉不敢相信，喃喃着问出了庄重的疑惑，“我力气明明比你大！” “我可是公司的行者，”姜舞一脸理所当然，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黎辉，“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公司？什么公司？”黎辉惊疑不定。 “你害怕了？”姜舞轻轻摸着自己的脖子，庄重注意到了那里有些黎辉掐捏留下的淤痕，但她并不生气，眼中带笑，“还没猜到吗？” 黎辉摇了摇头，“我讨厌搜索记忆，但这不重要” “我借了维度的力量！”姜舞坦然自若，“你可真是无知啊！” “你居然敢违反禁律？擅自借用维度的力量！”黎辉醒悟般大叫。 他浑身发抖，却非害怕，而是兴奋，“你这是找死！” 维度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还能从那儿借力量？怎么借？ 庄重不解，但眼下出声发问太过不合时宜。 姜舞的笑容收敛，“那是你们的禁律！可怜如你，身为使者，空有一身非人的力量，却整日里战战兢兢，唯恐表现出一点异常！” “闭嘴！”黎辉低声咆哮，再次消失在庄重眼前。 但姜舞不是庄重，更何况她此刻已借用了所谓维度的力量。 相比非人般迅猛的黎辉，姜舞的反应很慢。但在庄重眼中，姜舞的动作依然很快，却至少能看清。 啪的一声，声音清脆响亮。 姜舞伸出右手，张开手掌，将黎辉的拳头牢牢握住。但她整个人都被黎辉磅礴的力量硬生生的推着后移，直到脊背紧贴墙壁。 “地板真滑”姜舞脸色苍白，却仍在微笑，“身为使者居然也敢动用维度的力量？” “我为什么不能？维度本就是我们为主宰降临所铸造的躯壳！这力量本就是是我应得的奖赏！”黎辉的声音颤抖，大声咆哮着再度发力，姜舞的手臂抖了下，却坚定地伸的笔直，死死顶住了压力。 因为她已无路可退，“真的是这样吗？如果你真的有胆量，何必在我之后才动用你所谓主子的力量呢？” 庄重张大嘴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暴怒的黎辉肌肉隆起，身体臃肿般膨胀，粗壮的臂膀前端拳头硕大，浑身皮肤青黑，令人心生恶感，望之胆寒；而姜舞的小手肤色白皙，手指修长，五指伸开也只能抓住黎辉拳面上的三根指节，愈发显得渺小而柔弱。 但就是这纤弱女孩，抵挡住了黎辉这诡异莫名的非人存在。 “女人，你休想吓倒我！”黎辉猛的缩回拳头，头颅低下，含怒前冲，“我身为使者，无所畏惧！” 姜舞身上浅蓝色的裙子忽然鼓荡了起来，猎猎作响，仿佛有狂风在她身周肆虐，而她周围的空气，也宛如遭受似火骄阳的炙烤，扭曲摇曳模糊了庄重的视线。 黎辉的暴怒冲撞戛然而止。 “如果你真的无所畏惧，何必着重强调？”姜舞的笑颜晃动迷离，“你若真的无所畏惧，又为何臣服于噩梦？成为噩梦的走狗？可笑的是，你的口口声声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你是个懦夫c蠢货，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力量！” 黎辉停在半途之中，被一道看不见的扭曲空气构成的墙壁阻挡，发出了沉闷的砰响。 像是普通人一头撞上了混凝土柱子，黎辉血流满面。 “这是新衣？”黎辉惊疑不定，他抹了把脸上的鲜血，血液颜色与常人别无二致，但似乎含有某种未知的杂质，在阳光下闪烁着星点光芒。 忽然他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行者不是自诩为正义吗？怎么也会披上用无辜者的灵魂织就的新衣？” 话音未落，黎辉双手抓住那肉眼无法看到的新衣，爆喝一声，浑身肌肉再次膨胀，直接将他身上的衬衣和西服撑爆，寸寸碎裂。 他撕扯着那看不到的屏障，“你以为穿上新衣就能杀掉我？你不过是痴心妄想，而我，会告诉你残酷的现实！” “你死定了！”黎辉威胁着用力撕扯，但他的手却像是从一个无形的球体上猛然滑过，身体失控前扑，再次碰的头破血流。 新衣后的姜舞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黎辉被这轻蔑气的发抖，他仰天长啸，疯狂如怪兽的嘶嚎，“我要杀了你！” 黎辉退后一步，双手握拳，重拳挥动，砸在新衣之上，声势如擂大鼓，而这鼓声，密集如疾风骤雨。 拳影密集，令人眼花缭乱，黎辉的手臂在庄重的眼中快到迷乱成一团肌肉组成的肢体，往复翻涌，怪异而恐怖。 “我早说过了，你真的很可怜！”姜舞伸展双臂，敞开胸怀，脚尖轻点地面，状若欲飞，“但更可恨！” 姜舞每说一个字，便有一道粉红色的光芒激射而出，即便黎辉动若脱兔，出拳快如雷霆，也躲闪不及。 乱羽飞射，黎辉狂吼疯叫，跳跃，腾挪，极力闪避，但肌肉膨胀，身体臃肿，即使他嚎叫着用拳头抵挡，也逃不过光芒爆射，溅起道道鲜血！ 黎辉凄厉惨叫，右脚狠狠跺下，黑色的皮鞋和红色的实木地板瞬间被踩穿，不分前后，他的脚重锤般砸在楼板上，轰的一声巨响，宛如炮弹在耳边爆炸，整栋楼都跳了一下。 庄重呆滞地看着黎辉脚下呈放射状碎裂的地板，耳边传来了纷乱嘈杂的尖叫和脚步声。 窗外已有烟尘升腾，弥漫。 噩梦里的鲤鱼到了现实中就这么恐怖吗？ 这恐怖的一幕却完全没影响到姜舞，她口中念念有词，却无一丝声音传出。 “你要躲在新衣里一辈子吗？”黎辉笑的肆无忌惮，“我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警察会来，还有那些剑客” “他们来了，你会死的更惨！”姜舞仍在无声念诵，但她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说的没错！他们会磨灭我的灵魂，将之化为铸造维度的基石，而我的，会成为收割无辜者灵魂的诱饵！” 黎辉对着自己的结局侃侃而谈，甚至微笑着鼓掌，“但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不，他们不会饶恕任何人！所有人都得死！” 姜舞没有回应他。 黎辉忽然扭头看向庄重，戏谑地说，“你害怕这种下场吗，庄重先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 鱼已死，噩梦不止 庄重满脸自嘲，“谁不怕死呢？可我有的选择吗？” “那就祈祷吧！”黎辉很满意庄重的回答，他咧开嘴，哈哈大笑，“呼唤你信奉的神灵，或者祈求你的先祖庇佑你，给每一个你认识的家人和朋友打电话，恳求他们的帮助和宽恕！” “有什么用？”庄重背靠墙壁，颓然叹气。 黎辉的笑容愈发残忍，“于你而言，毫无用处，你终究会被杀死，但至少可以减少你死前的痛苦。” 庄重不明所以。 “他在骗你！”姜舞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冷漠不带一丝情感，宛如神祗降临，肃穆威严，震慑人心，“不要听从他的蛊惑，相信我，你不会死！” “蛊惑？”庄严有些疑惑，“你们都说了，剑客会来把我们杀光，既然死到临头，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妄图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 黎辉也对这字眼十分不满，“你也听到了，我能骗他什么？他有什么东西值得我骗的！” “灵魂！” 姜舞的声音冷冷响起，如雷霆滚过，震耳欲聋。 黎辉的笑容凝固了。 庄重心头如遭重击，喃喃自语，“灵魂？” “你还在执迷不悟吗？”姜舞的嗓音低沉，蕴含着恨铁不成钢的恼怒，“这么长时间了，你还不肯接受现实？你就没想过吗？还是忘记了自己还有脑子这种东西？你为什么会做那个怪梦？为什么怪梦中的一切又会一一出现在你的面前——包括我！” “为什么？”庄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没想过这些怪异的巧合，仿佛有什么莫名的存在阻止他，让他不去想，也不敢想。 但环顾四周。 卧室已面目全非。 一点一滴在他脑中清晰呈现。 从早晨醒来，梦中来客便接踵而至，将此地变为他们的战场，地板碎裂翘起，木茬四散纷飞，黎辉如同血人，斑斑点点，触目惊心，而姜舞，却始终一尘不染。 庄重看着满身鲜血淋漓的黎辉，又看了看仍在无声念诵的姜舞，欲言又止。 “我真想杀了你！”黎辉的低声咒骂惊醒了庄重。 睁开眼，庄重看到黎辉的鼻息喷出两条长长的白雾，久久不散。 “可你打不破新衣！”姜舞终于结束了无声的念诵，她的声音不再空灵缥缈，又回到了庄重熟悉的软软的腔调，“你这个愚蠢又可怜的使者，”她的嗓音疲惫不堪，“一切都结束了，鲤鱼先生！” “可你真能躲开剑客们？”黎辉面无惧色，似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最多还有五分钟，他们就赶到了。” “只要能杀掉你这种恶心的混蛋，一切牺牲都值得。”姜舞认真地说。 “也包括他？”黎辉指着庄重，讽刺大笑，“一个无辜者？” 姜舞身周的新衣忽然炸开，风卷残云般消散。 几乎不分前后，黎辉一声怒吼，右脚再度踏地，如同适才敲动楼板，轰然巨响中，衣衫褴褛的他浑身血液飞溅，炮弹样直冲姜舞。 他以为这是姜舞的疏忽，也是他唯一的机会。 但这次更惨，他凶猛狂暴的身形临到途中便被莫名的屏障阻挡，攻势戛然而止，甚至整个人都被莫名的屏障挤压，直至禁锢，不得动弹。 “这是你的新衣？”黎辉双眼怒睁，血如泪流，“保护自我的新衣居然被你当做囚禁我的牢笼！你怎么敢这样做？你就不怕吗？不，你再晚一点点，我就能把你撕成两半！” “可最后还是我赢了，蠢货，”疲惫的姜舞有些欣喜，但她还是强撑着做出了判决，“去死吧！” 黎辉脸色一变，想开口说话，却猛然大声惨叫起来。 庄重清晰的看着姜舞的新衣忽然有了颜色，血一样的妖红色。 那是沾染了黎辉的血液染红的。 令人迷醉而恐惧。 庄重眼睁睁地看着那显形的新衣内部流水般变化，内部生成一道道长长的锯齿，时而并列如血肉砂纸，时而交错如冰冷锯网，那些血红就沾染在这无形的利刃上，在黎辉的身体上肆意切割。 像是做鱼的师傅用刮鳞刀去除鱼的鳞片。 可这师傅笨拙而无情，不但刮掉了鱼鳞，还把鱼肉也一层层刷掉，甚至她的力气足够大，能将坚硬的鱼骨也一点点磨成骨头渣子，能把棘手的鱼刺一根根磨成粉末，最终混合着细碎的鱼鳞鱼肉和血液混成一团令人作呕的浆糊。 黎辉的生命力远比常人强大，他的惨叫声持续的时间也比庄重想象的要长的多。 庄重清晰看着黎辉作为人的形体消失，化成一团被新衣包裹悬浮着的血肉糊糊。 然后吐了一地。 “他他就这样死了？” 庄重吐得惊天动地，几乎昏厥过去，但他仍不敢相信，嚣张狂妄的黎辉就这样被姜舞杀掉了，死的无比凄惨。 “不然呢？”姜舞走到床尾坐下，汗如雨下，大口喘息，“难道你还想跟他再打一场？” 庄重擦擦嘴，摇摇头，“我可打不过他，更何况我的双腿” “你的腿还没好？”姜舞打断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有些疑惑，“不应该啊，连你噩梦的实体根源都被我消灭了，你的腿还没有知觉？脚上的鳞片呢？” 庄重沉默地看了看自己的双脚。 鱼鳞已经覆盖了两只脚，脚趾间也长出了完整的蹼。 “我的腿感觉完了。”庄重沉声说。 姜舞急忙俯身查看，“不可能啊”她喃喃自语，“噩梦的真实主体已死，为什么噩梦的影响还在？” “别想那么多了，”庄重忽然放松了心情，抛下了沉重的心思，安慰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说的剑客估计就要来了，既然将死，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 “那就说来话长了” 庄重挥挥手，“那就捡重要的说！” “从昨天傍晚，我就接到了一个消息，噩梦主宰的使者将再一次散播噩梦，而那个散播的对象就是你，如果没有人帮助你，你会在噩梦中一步步迷失，理智沉沦，意识被封锁，最终变成整天胡言乱语的疯子，在清醒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疯疯癫癫，直到惨死。”姜舞也敞开了胸怀，席地而坐，回忆着，“但我是行者，消除噩梦腐蚀是我的天职！” “说的好，丫头！” 一个粗犷的声音插了句嘴。 庄重循声望去，看到一个亮闪闪的光头骑在窗户上，正准备往房间里跳。 而姜舞已经不满地叫出了声，“王大爷，你怎么来了？！” 被称为王大爷的光头闻言一个跟头栽了下来，摔倒在地，手中的蒲扇都飞到了庄重面前。 庄重呆滞地看着穿着白背心的老头哎哟哎哟叫唤着爬起来，揉胳膊揉腿，鼻青脸肿却义正言辞，“我不来能行吗？你能干的过那些贱人？” “难道您老就能行？”姜舞没好气地埋怨，“那些可是剑客，您确定您不是来送人头的！” 老头气的不行，“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今天就让你看看我老王是怎么吊打那些狗贱人的！” 话音未落，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真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 剑客白魔 “谁在说话？” 王大爷大喝一声，“藏头露尾的东西，滚出来，一听就知道不是好鸟，是不是长得太丑没脸见人！” 说着，王大爷还朝庄重和姜舞眨着眼，示意他们做好准备。 姜舞无奈地拍拍额头，再度无声念诵，随着她的动作，新衣包裹的血肉浆糊无声移动，飞到主卧室门口上方，像是准备捉弄来客的恶作剧。 庄重欲哭无泪，他的卧室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堆废墟，看到姜舞的准备，可以预见的是卧室将再次血污横流，一片狼藉。 这屋子以后怕不是要被贴上凶宅的标签啊。 我动弹不了啊。庄重真想开口，但看着光头王大爷和姜舞小心翼翼的动作，只能闭上嘴。 “在下是否可以认为，你是在骂人？”幽幽的声音语调毫无波澜。 “骂你又能怎么样！呸，爷爷没骂你！你们根本不是人，你们这些贱人！”王大爷的演技显然是实力派，嘴上不依不饶的同时，还能蹑手蹑脚地跨过庄重，挡在庄重身前，“有种你出来，让爷爷看看你长得到底有多丑！” 过去之后还反手夺走了庄重捡到的蒲扇。 “如你所愿。” 冷漠的声音再次回答。 庄重听着却感觉有点不对劲，这声音早前响起时如同远在天边，飘摇不定有些失真，而此刻却感觉近在隔壁，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回声。 庄重想提醒，又怕惊扰到严肃紧张的姜舞和王大爷。 一声凄厉的尖啸声响起，像是鹰隼在头顶掠过，黑翼大张，卷着风暴与云雾，神祗般降临。 他握着一柄剑，剑尖朝下，站在门口，一身白色西装，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垂下的发丝遮掩了脸，但冰冷的眼神有若实质，透过发隙直射室内，令人心底生寒。 在这之后，防盗门的残片和别的挡在他路径上的东西才呼啸着飞过，眼看就要砸中他。 他的身形却模糊了几下，明明没有动，整个人却像是突然掉帧的视频一样，给人错乱的不适感。 满天的碎片丝毫没有减速的从他的周围穿过，稀里哗啦的砸在墙上，掉落一地。 他毫发无损。 “孙子你终于肯露头了，说，你叫什么名字？让爷爷听听看有没有杀过你！” 见到真人现身，光头王大爷浑然无惧，嘴上依然毫不留情。 “在下白魔，”他面无表情，长发遮面，看不到他的嘴唇，只能感觉发丝微微飘动了一下。 “你不是在下的爷爷，他早被在下杀了。”白魔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王大爷右手捏着蒲扇，指着白魔开怀大笑，“畜生！够狠！果然是贱人的行事风格，来来来，给老子说说你还杀过谁？” 庄重发现王大爷的自称了无痕迹地从爷爷变成了老子。 “你不是在下的老子，”白魔仿佛是一台没有灵魂的机器，他认真的补充了一句，“在下杀了他。” “哈哈哈哈哈！” 王大爷仰天大笑，笑到上气不接下气，“你可真是个纯种的畜生啊！是不是你妈也死在你手里了？还有你的七大姑八大婆乱七八糟的亲戚？” “是的。”机器人白魔好像没有安装情感模块，他不会生气，也不会愤怒，一直平静而淡漠，只是望着他眼前的一切，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或许，他根本不思考？ “那你这样的畜生怎么还活着？”王大爷的大笑停止，恶狠狠地咒骂他，“你为什么不去死？” “因为在下一直有一个梦想”仿佛是一个问答机器，王大爷问什么，他就平静而快速地回答。 玛德智障！ 庄重暗骂。 他真的很好奇，眼前这个智障机器人一样的白魔真的就是黎辉临死前所说的剑客？ 连姜舞，这个冒着风险放大招把黎辉一击杀死的高手，在白魔到来之前也已经心怀死志。 甚至连这位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王大爷，也被姜舞认为是送人头的。 他到底强在哪里？ 虽然他显然是用剑劈碎了庄重家的防盗门进来的。 如他自己所言，也确实狠毒绝情，连至亲之人都被他一一杀掉，还毫无羞愧！ 现在还口口声声自己有一个梦想！ 庄重实在看不出他的强大之处。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从早晨醒来，历经莫名天降四百块，梦中的鱼老板姬裕和领弟弟的小姐姐一一出现，甚至连那条该死的会说话的鲤鱼都变成人活生生地跳了出来。 然后在庄重的眼前被活生生磨成肉酱。 亲眼目睹这许多常人难以接受的怪异离奇和血腥惨烈，庄重早已惊惧过头了，反而不害怕了。 甚至还想笑。 庄重按照黎辉与姜舞的行为推测，联系他们言语中泄露的信息。 姜舞和黎辉，还有眼前才出现的王大爷和白魔，他们无疑都与怪梦或者噩梦有关，而他们非人的力量和不可思议的能力，也毫无疑问与噩梦有关。 那么，是否有可能，他也能从中得到一些变强的机会呢。 庄重摸摸脚上的鳞片，心中又燃起一丝烛光。 身为常人，身为弱者，面对这些人，真的比直面噩梦还可怕，无力。 “梦想？”王大爷错愕不已，继而语喊揶揄地问，“你个贱人还有什么梦想？说来听听！” 白魔缓缓举起剑，语气冰冷，“接住在下的剑，你活，在下会告诉你，你死，则噩梦终止。” “动手！” 王大爷不按常理出牌，一声大吼，蒲扇往前一扇，一股无根狂风骤然呼啸。 姜舞动作极快，在王大爷话音未落之际，就狠狠一挥手，裹着黎辉血肉的新衣就猛然爆炸，令人作呕的血腥瞬间喷溅而出，如同万千利箭，朝着白魔直射而去。 呼啸声杂乱爆响成一团折磨神经的杂音，凄厉渗人，若白魔躲闪不及，可以预见将被这血肉利箭刺的千疮百孔。 庄重眼前忽然亮了起来。 一面透明的银色光幕骤然升起！ 莹莹的银色寒光照亮四周一切，像是最高明的画师，呕心沥血调制出这绝世难得一见的色彩，一霎染尽此间的人和物，冰冷如初霜，精致而优雅。 炫目却令人胆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 血画 庄重看的目眩神迷，这银光似乎有神秘的力量，其中蕴含着一种情感。 名为孤寂。 庄重恍然间，只觉的自己只是一眨眼，便已身在他乡，放眼望去，尽是一片荒凉寂静，杂草枯黄，在视野范围内稀疏丛生，星星点点的在灰黄色的大地上苟延残喘。 抬头望天，天上没有一朵云彩，天空却不是蓝色的，而是压抑的铅灰色。连太阳也匿去了踪迹，丢下昏暗的光线茫然流浪，与凉风为伴，在沙尘中翩翩起舞。 苍凉！死寂！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涌上庄重的心头，仿佛世界末日之后，他周围的一切都死去了，只剩下他孤独的流浪。 不知去往何方的流浪。 但他不能停下脚步，一旦停下，他就会思考，思考他这样走下去的意义，思考他为什么走，直到他想起他的父母，他的往事，想起他的回忆，在那之后，他会做一个幸福的美梦，流着泪醒来，用手指蘸一滴泪珠，放在舌尖品尝。 他才会明白，这就是孤独的滋味。 庄重面色煞白，呼吸困难，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喉咙。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有人高声歌唱，把庄重从孤独自哀的绝境中救了出来。 这是第几次了？ 庄重心有余悸，贪婪的大口吸气，他感激地看着仍在高歌的王大爷，心中却充满了挫败感。 又一次莫名其妙的濒临绝境，又一次无法言说的死里逃生。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王大爷的声音高亢昂扬。 庄重深受鼓舞。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歌声似乎有了形质，他每唱一句，庄重的孤独感便减少一分，待他颂完全诗，庄重浑身充满力量，觉得自己已经迫不及待要站起来去战斗，去杀死那个敌人。 然后，庄重真的站了起来。 “我要杀了那个贱人！”庄重感觉胸中有一团火，正熊熊燃烧，是王大爷点燃了他，他的心中没有疑虑，没有恐惧，只有死战到底的热血。 庄重赤着脚，四下扫视，可卧室里却没有趁手的武器，只得捡起被黎辉踏碎的一截木板，就要冲上前去。 “冷静点，庄重！”姜舞察觉了庄重的状态，大声提醒，“王大爷唤醒你是为了救你，不是让你送死的！” 庄重却似乎被怒火冲昏了头，满脸狰狞嚎叫着越过王大爷，挥着木板冲向白魔。 然后，他撞到了一堵墙。 一堵看不见但摸的着的墙壁。 是姜舞的新衣。 “别犯傻，快回来！”姜舞焦急呼唤。 庄重撞得头晕眼花，而在他的视线迷乱之时，银色的光蓦然消失了，如同它了然无痕的出现，也毫无影踪的消失，仿佛只是一场怪异的梦境，醒来却丝毫没有印象。 “小心！”王大爷再度开口，凄厉而紧张。 庄重看到了比之前更华美炫丽的一幕。 白魔静静地站在原地，手中的剑仍斜斜向下，仿佛从未动过。 但庄重知道，这一切都是错觉。 姜舞泼洒出去的血肉，如万箭齐发般不可阻挡，但在白魔的长剑挥舞中，不可思议的一剑斩出，剑光炽烈，久久不散，泼洒向他的血肉利箭在空中凝滞了一霎，滴滴血珠丝丝肉沫点点骨渣都如一座肆意抛洒的立体雕塑，有一种震撼人心的残酷美感。 这座立体雕塑由黎辉的生命造就。 银色的剑光消失之后。 这座雕塑瞬间扭曲，仿佛被一直无形大手拍了一巴掌，将黎辉的死亡绽放瞬间拍飞，像是把一只正在飞舞的苍蝇，狠狠拍死在透明的玻璃板上。 而力量过大，苍蝇的尸体已失去了原本的形态，摊成了一张薄薄的纸。 由黎辉的血肉构造的纸。 薄薄的摊在姜舞铺展开的新衣上。 就在庄重的眼前，那堵看不到的墙壁上，瞬间绘成了一幅血色的画，入眼可见，整幅画的每一点色彩都在缓缓蠕动，仿佛一个活着的生命，正在挣扎着努力呼吸。 但仔细看，就能发现，那蠕动的呼吸感是因画上的每一滴由血肉调制的颜料都在缓缓流淌造成的，宛如蜡烛燃烧着，流下眼泪般的残骸。 这幅画比庄重之前见到的每一幕都更残忍，也更美丽。 “我的新衣碎了”姜舞的嗓音沙哑干涩，庄重闻声望去，发现她已经是摇摇欲坠。 黎辉的血肉绘制的凄美画作瞬间跌落，在地上污泥般肆意蔓延。 庄重连忙跳开，跑过去扶着姜舞倒下的身躯，抱着她退后坐在王大爷的身后。 王大爷捏着蒲扇，自从扇了一股风唱了一首歌之后再无动作。 曲着膝盖，弯着腰，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在下很高兴，”剑客白魔的腔调一如既往，完全听不出高兴的意味，他平静地说，“你们接住了在下的一剑。” 庄重哑然无语，明明只是反击了一下泼洒向他的血肉，也算是出剑了？ 这智障剑客这么高风亮节？ 看情况很不妙啊，白魔会不会就此放过他们啊？ 庄重忐忑不安，他的热血只是被战歌激起的虚火，来的快，在一头撞到新衣之后，去的也快。 “可老子还没过瘾呢！”王大爷轻哼一声，穿着人字拖的脚轻轻一踏，一阵肉眼可见的风波散溢而出，将即将蔓延到脚边的血污冲开，然后他右手一挥，把蒲扇扔了出去。 又是一幕刺眼的银色剑光，这一次跟刚才不同，不再是阳光般普照四方，而是如百丈瀑布轰然落下，裹挟着令人生畏的自然伟力，轰鸣着，遮掩了一切声响。 庄重大脑里一片空白，同时身上一阵剧痛，接着翻天覆地般的眩晕，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片模糊的景象。 混沌不堪。 动动手指，仍能摸到软软的身体，庄重明悟，那是怀抱里的姜舞。 过了好一会儿，庄重的眼前才渐渐清晰起来，向前看，王大爷依然站在身前。 但庄重能看到，他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左手捂在身上。 王大爷受伤了！ 凝神细看，一缕红色正顺着王大爷的短裤裤腿潺潺流下。 庄重黯然，果然还是打不过那个剑客吗？ 低下头，看着怀抱里的姜舞，却发现她的双眼紧闭，试探她的鼻息，显然已经疲惫不堪，又逢新衣碎裂，肯定受伤严重，昏了过去。 我们要怎么办？ 等死吗？ 要不然 庄重咬咬牙，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挣扎着站起来，把姜舞平放在床上，庄重下定决心，准备行动。剑客白魔却先开口了。 “在下不喜欢空手而归，但是，”白魔机器人般吐出一个个字，“在下有新的想法。” 庄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都知道剑客是猎人，身染噩梦者即是猎物，猎人杀猎物，天经地义。” 白魔忽然话多了起来，“但在下跟别人不一样，我杀得更多！” 所以呢？你想干什么？ 庄重在心里大声质问。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这次，在下决定饶你们一命。希望你们”白魔说着，忽然身体闪烁，眨眼间消失了，但他的余音仍在屋子里回荡，“能带来更多的猎物” 然后，一阵易拉罐被踢到稀里哗啦的声音传来，接着是一片密集有力的脚步声。 庄重来不及反应，便发现有几个东西从门外飞进了屋子里，叮叮当当落在地上，喷射出一股股雾气。 圆柱形的小铁罐？ 这是什么东西？ 庄重迷迷糊糊的，在彻底昏迷之前，他恍惚中听到有人厉声大喊。 “举起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 唐健的客人 从唐健家到单位，开车只需要十分钟，但唐健喜欢步行。 步行意味着往往要花费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但神奇的是唐健从未迟到过。 有的同事好奇心深重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思追问，唐健总是用微笑做回答。有的脸色淡漠显得毫不关心，但却会暗中行动。 唐健不止一次在上班途中发现那些熟悉的身影。 而那些身影绝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路线上。 今天也不例外。 唐健刚出小区就注意到了那个吃早餐的男人，二十多岁的样子，戴着眼镜，穿着白衬衣，脸色带着长期坐办公室的苍白，坐在早餐店临窗的位置，埋头狼吞虎咽，在一众安然享受早餐的食客中，显得格格不入，但作为一个醒来有点迷糊可能走错路急着吃完饭上班的路人，又合情合理。 可在唐健眼里并非如此。 但这个男人不是好奇心过剩的同事。 唐健迈步走进早餐店，熟稔地对老板喊，“老三样！” 然后坐在了那个人的面前，唐健微微一笑，“这位先生，我不记得您有预约过。” 老板熟练而快速地把一碗豆腐脑碗豆浆和两根油条放在了唐健的面前。 正在大快朵颐的男人抬起了头，一脸迷茫地看着唐健，手里还拿着啃了一半的包子，“我们认识？” 但细心的唐健注意到他的瞳孔瞬间缩了一下，很快又回复了原样。 唐健的嘴角翘了起来，显然这个男人在故作镇定，他拿起桌子上的糖罐，在豆腐脑里加了六勺糖，又在豆浆里加了六勺，“要是有事，大家最好直说，不要在这里打哑谜。” “你到底想干什么！”男人惊叫着，神情激动，“我根本不认识你！”他的声调高了起来，很快的他小心地看了看周围，怕惊扰到众人，发现大家都在安心吃早餐。 他伏低身子，压低了声音，“你是谁？” “你没有预约？”唐健反问，“那你为什么坐在这个位置上，在之前一千六百八十天里，坐在这张桌子吃早餐的全是我的客人” “就没有例外？”男人怀疑地发问，“你怎么能保证这个位置一定是你的客人呢，你能保证没人意外坐在这里吗？” “但事实就是如此啊，一千六百八十日，无一例外。” “能告诉我怎么做到的吗？”男人一脸好奇。 “很简单，”唐健一脸从容，“我跟这儿的老板说好了，我包下了这张桌子，只有找我的人能坐在这里。” “这就是原因？”男人一脸懵逼，他又不甘地追问，“这不应该是你的机密吗？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告诉我了？” 唐健微微一笑，“坦诚赢得信任，而客人的信任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我们衷心希望在面对问题时能与客人坦诚相对，当然，您也如此。” “说的好有道理”男人喃喃自语。 “所以说，请您讲述下您遇到的难题。”唐健惬意地含下一勺豆腐脑，细细品尝，让它在口中渐渐融化，滋味一如既往的甜美。 “但是”男人捂着额头哀叹，“这我应该是找错人了，告辞！” 说着，男人站起身，拱拱手就要离开。 “等等！”唐健有点奇怪，往常的客人总在自己三言两语之下就心悦诚服，今天这个客人不按常理出牌啊，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便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 有这种可能！不妨试试！ “要不，您去我家看看？”唐健放下勺子，同样站起身，收起笑容，一脸郑重，“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住，定期有家庭保洁上门服务。” 唐健这样说是为了消除他的疑虑。 男人果然停住了脚步，有些迟疑，“你那里安全吗？” “放心好了，工作多年，保密已经成了我的天性。”唐健严肃地说。 在这种情况下，唐健绝不会嬉皮笑脸，表现出专业的c严谨的c镇定的态度才能让客人安心。 “那好吧，”男人长舒一口气，仿佛下了个艰难的决定，“你家离这里远不远？” “很近，就在对面。”唐健这才面露微笑。 顺便付了两人的钱，唐健带着客人穿过马路进入小区，直到唐健打开防盗门，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但唐健注意到，客人在路途中一直在看着那些监控探头，每发现一个，客人都会深呼吸一下。 也许这个客人从事见不得光的行业？ 唐健在沏茶的时候想着，也许应该防着点，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 唐健端着两杯茶，一杯递给客人，一杯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着有点不安的客人，“先喝杯茶冷静一下，等想好再谈事情。” 客人的眉头紧锁着，“算了，我现在哪有心思喝茶，我只有一个请求！” “哦？您要委托我什么事情？”唐健精神一振，客人的口吻预示着出钱的多寡，而客人用上了请求这样的词汇，钱景可期啊！ “在今天上班后，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在一份精神鉴定报告上签字！”客人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 唐健不禁笑出声来，“您能说下那个人的特征吗？我总要问清楚，鉴定报告不是我说了算的。” 唐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知介绍您来的顾客有没有告诉您——我不接犯法的委托。” “这一点都不犯法，完全在你的职权内，而一旦他的精神鉴定没有过关，就会死很多人！”客人神情紧张，眼珠一直瞟着窗外。 唐健不动声色地喝茶，眼睛的余光顺着客人的目光瞥了一下，晨光照耀大楼，没什么稀奇古怪的景致，也许客人太敏感了。 唐健不得不耐心解释，“那你能详细说下吗？毕竟我对你所说的事情一无所知。” 客人纠结了好一会儿，抓乱了头发，“你相信梦想成真吗？” “我相信白日梦不是空穴来风，”唐健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据我所知，网络上常有梦到彩票号码然后醒来中大奖的新闻。” “可惜我没有那种好命！”客人唏嘘不已，“我梦到的是你今天的工作，你会在上午见到那个男人，负责他的精神鉴定。” “你认识他吗？”唐健提出了疑问，“我是说现实中。”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客人坚定的摇头，“但我爷爷亲口告诉了我他的名字。” “他叫什么？”唐健感觉找到了关键点。 “庄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 发怒 “庄重。” 唐健在手心里写下这个名字，虽然客人的要求荒诞不堪，但他的态度无可挑剔。 “另外，恕我冒昧，您还记得梦境的细节吗？”唐健看客人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些，斟酌着开口。 客人捧着茶杯，反问道，“这很重要吗？” “这是很重要的信息，”唐健点了点头，认真的解释，“您的事例并不多见，但我也碰到过两次，可结果并不尽如人意，如果您能回忆起更多的细节，这有助于我们更好的了解梦境的本质及可能的变化。” 客人轻啜了一口茶，继而把茶杯放在茶几上，脸庞微微仰起，似乎陷入了回忆，“这是个很古怪的梦境。” “起初我并不认为是梦境，因为我是被摇醒的，当时我很生气，但当我看到摇醒我的人后，我当时吓了一身冷汗，”客人气息急促，显然还在后怕，“是我爷爷！” 唐健惊讶地微微摇头。虽然客人之前已经透露过关于爷爷的信息，但他依然表现出了感同身受的惊吓感。 “我爷爷已经死了七年了！”客人紧紧盯着唐健，激动不已，“你敢相信吗？他老人家已经死了整整七年，居然还能进入我的梦里！当年我亲眼看着他下葬，被装进棺材，但时隔七年，他的音容笑貌早已成为了我脑海中的一个符号！像是温暖c慈爱之类的字眼的形象！你理解这种感受吗？” “是的，我能理解。”唐健心情沉痛，语调却带着无可奈何的自嘲，眼角还有一滴泪水滑落，“想来可悲，我的父亲才去世仅仅三年，我已经完全忘了他的脸庞，却只记得少得可怜的几次不经意的关心” “对不起，我”客人张口结舌，却不知道怎么劝解。 “没事，您继续说。”唐健端起杯子喝茶，顺手抹去流下的泪珠。 “好吧，”客人歉疚地继续说了下去，“见到爷爷，我以为是遇到鬼了，吓得不轻，但他并没有像鬼怪那样吓唬我，只是严肃地看着我，一把拉住我，然后，整个世界在我眼前失去了介质，仿佛一切都化为了虚幻的线条，我能毫不费力地看到隔壁床上睡着的夫妻，甚至一览无遗地看到楼下的房间里的一切摆设” “您获得了超能力？或者叫开天眼？”唐健有些好奇，完全顾不得职业素养了。 “我也想啊，但那只是在梦中！”客人无语地看着他，“听我说完，”唐健摆摆手表示歉意，客人又继续说，“然后，他带着我飞了起来，所有墙壁的线条对我们来说都像不存在一样，我们像幽灵一样穿梭整个城市，直到你的单位。” 客人顿了顿，似乎等待唐健的提问，但唐健深深皱起了眉头，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请您说下去。” “到了你的单位之后，我的爷爷才开口说话，他告诉我，眼前这个研究所里有一位名叫唐健的精神鉴定师，在明天上午，唐健会遇到一个名叫庄重的人，无需多问，必须让庄重通过精神检测，证明庄重是个正常人！”客人一口气说完了大致情节，连忙喝了口茶。 “您能大概描述下我的工作单位吗？”唐健忽然有种直觉，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拥有强烈既视感的梦境，何况客人对梦境的记忆如此清晰，这太不同寻常了，他委婉地开口，“虽然您的梦境令人惊异的真实，但请您理解，对于如此离奇的遭遇，常人大概很难接受。” “让我想想唔，”客人接受了他的提议，“我好像记得你单位的名字，还有位置，它应该是坐落在玉州市北郊的河边，飞过那里时，我好像依稀看到了一块大石头，上面刻着小王村三个大字，你的单位好像是叫特区医院附属研究所？” “满是线条的虚幻世界里也能看到字？”唐健提出了疑问。 “很浅，很细的勾勒，但能看清楚，”客人解释道，“我爷爷还带我去看了你的办公室，里面的陈设没什么特别的，但我印象深刻的是，你背后的书架下层的柜子里放了不少丝袜。” 唐健的瞳孔猛地一缩，又很快满面春风，“那只是有人发错了快递，我正准备今天把它们退回呢。” “我不关心这个，”客人毫不在乎地说，“在这之后，我爷爷带我飞回了我的住所，之后让我大喊三声必须让庄重通过检测！然后我就醒了，我才发觉这一切都是梦。” 唐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因为你的地址c联系方式和照片都在短信里!”客人强笑着递过来一部手机，“甚至连发信人都是我！” 唐健接过手机，仔细检查了下，至少目前看来客人没有说谎，手机短信确实很诡异。 也许是黑客或者某种特别的小程序造成的结果？ 难道说这是个蓄谋已久的恶作剧？ 可他们废这么大的力气潜入单位，在办公室里发现了翻箱倒柜才能找到的秘密，要知道，那个单位正常人可是进不去的！ 是某个同事干的？ 唐健越来越疑惑了，但怀疑到同事时，他在心底否定了这种猜测，因为他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 只要是在单位工作的同事，他记得他们所有人的资料和相貌，包括他们大概的亲朋好友，他也有大致的印象，甚至这座小区里的住户，他虽然叫不上名字，但他能识别出某个人是不是此地的住户！ 远超常人的记忆力和细心才是他私下接活的根本凭仗，要不然他凭什么在扰攘的早餐店里发现自己的客人？ 什么跟老板说好的定好的座位，那都是唐健为了拉近关系预备好的说辞。 但到现在，唐健真的有点迷糊了，如果这个客人不是在胡诌，那么真的该相信这个客人吗，他甚至知道自己今天的日程安排！ 要知道，在研究所的工作就是整天喝茶看报纸，对于这种日子，唐健早就乏味透顶。 即使每天早上秘书处都会发一些日程安排来，但唐健几乎从来不看。 想到这里，唐健忽然起了兴致，拿起手机，点开邮件，发现果然有今天的工作日程简要。 这是几年来唐健又一次点开这份邮件，但仅仅看了第一行，唐健就如坠冰窟。 20180921上午8:30开始目标庄重的精神检测，会诊出席人唐健c张伟 唐健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不安抄起水果刀架在客人脖子上的冲动，双眼发红地喝问， “你到底是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 醒来 “6404！” 庄重被一声怒喝吵醒了，他直起身，双手撑着床板，刚睁开惺忪的眼，就发觉这不是他的房间。 这是什么地方？ 狭小的火柴盒一样的房间。 眼前一览无遗，有他自己的身高做对比，身下的床应该是两米长，以此类推的话，房间深度最多三米，宽不到两米，而高度，庄重目测了下估计也是两米。 脚那边靠着墙有两个白色半透明的塑料桶，上面分别贴着两个标签，纯水，马桶。 庄重心中奇怪，明明记得昨天差点被那个白魔杀掉，当时姜舞已经昏迷不醒，王大爷和他都处于等死的边缘，结果白魔不知道脑子抽了还是怎么，居然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消失了，再然后他看到几个被扔进屋子里叮叮咣咣乱跳的铁皮小罐子？那些小罐子滴溜溜地喷出了雾气，他就也昏了过去。 醒来就在这里了。 中间发生了什么，怎么来到这个疑似监狱的地方，他毫无印象。 “愣着干什么！出来！” 有人咆哮着，栅栏门咣咣作响，像是生气的抓着铁门在门框上来回咣当。 庄重猛地扭头，说话的人在他身后！ “出来！” 怒吼的人只是抓着铁栏门，却根本没有进来的意思。 他们一共七个人，个个全副武装，从军靴到作战头盔，颜色黑灰，样样炫酷，科幻感满满。 这七个人胸前都插满了防弹插板，鼓鼓囊囊的，怀里抱着冲锋枪，武装带上的手雷清晰可见。 如果不是没看到明显的警用和军用标识，庄重几乎以为他们是武装警察或者士兵了。 也许是大公司的保安？ 庄重摇摇头，甩掉了这可笑的想法。 低下头，庄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银灰色条纹的白色睡衣？ 所以他们一定发现了我脚上的鳞片和蹼了！ 庄重心念电转，却轻轻向上提了下被子，露出的双脚果然与昨天没有丝毫变化，依然是那副令人恐惧的非人状态。 但庄重反而放下心来。 经历了诸多的不可思议之后，庄重似乎一瞬间成熟了起来，变得镇定而从容。 至少他还活着，这就意味着事情还有可以商量的余地。 “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要带我去哪儿？” 庄重冷静地发问，掀开被子下了床，故意让自己长满鳞片的脚展露在门外的众人面前。 “闭嘴！出来！” 领头的人身材高大，声音却嘶哑带着毫不掩饰的憎恨，却因戴着头盔有点发闷，他怒骂着狠狠推了下门。 庄重却注意到他微不可查的后退了一点点。 铁栏门只开了一半就停下了，庄重仔细一看，门的上下两端都被一截短短的锁链连接着，角度只能开到这么大！ “戒备森严到你们这个地步，你们这地方我不会一辈子都出不去了吧！” 庄重揶揄着领头的，他发现众人似乎有点恐惧，但能很好地克制，如果不是意志坚定无所畏惧的军人，那就说明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类诡异事件了！ 这下庄重心里更踏实了。 “你出不出来？” 领头的似乎有些着急，一把抄起了枪，枪口对着庄重。 庄重立刻双手高举。 “出去，出去，我这不是穿鞋呢嘛！” 庄重在枪口下面露笑容，弯腰穿上袜子，趿拉着房间里仅有的一双拖鞋，还是布面的。 跨出铁门外，领头的收起枪咣当一声关上门，而后一言不发地带头开路，庄重被推搡着跟在领头的后面，剩下的人全都端着枪跟着他。 一路无话。 庄重被押送着经过了四道厚重的安全门，期间庄重也被仔细检查了四次，是那种摸遍全身的搜身。 就在庄重想着到底走了多远的时候，他们终于在一扇铁门前站住了。 领头的上去按响了墙上的门铃，一个键盘从墙体里翻转了出来，庄重眼晕地看着领头的噼里啪啦一顿敲击，输入了长的吓人的密码，铁门才发出噌的一声，缓缓朝里打开了。 里面一片炫目的白，庄重还在打量门里的房间，有人狠狠地推了他一把，他不由自主地踉跄着冲了进去，扑倒在地。 来不及呼痛，庄重回头看去，押送他的七个人也跟了进来，铁门正在关闭，。 “上午好，庄重先生！” 有人在说话，声音是从广播里传出来的，有些失真。 庄重叹了口气，爬起来，看向正前方，地上固定着一把铁椅子，对面坐着五个人，全都身着白大褂，有的眉头紧锁，有的面无表情。 一面玻璃墙隔开了彼此，像是银行用的那种防爆玻璃。 “上午好，能问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庄重坐在铁椅上。 领头的押送者过来把他的铁椅子扣好，确保他无法逃脱。 “你还要装傻吗？把你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否则” 对面的五人中有人不耐烦地站了起来，走到玻璃墙面恶狠狠地威胁，庄重把他的长相看的清清楚楚。 三十多岁的年纪，长着一副浓眉大眼的好面相，双眼有神到似乎燃着火，但此刻咬牙切齿却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 “李景正！你在搞什么？！” 没等庄重回答，坐在中间的白大褂惊怒交加地站起来，呵斥了这位迫不及待的李景正。 “唐主任，消消气，小李他年纪轻，不懂事，您消消气” 其他人立刻站起来，两个人劝着要唐主任坐下来，一个人要把李景正拽回去。 庄重扭头看向警戒的七个人，想看看他们的反应，但他们仍然戴着头盔，庄重十分遗憾。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过了一小会儿，五个白大褂才重新归位。坐在中间的唐主任再度开口，热情洋溢。 “庄重先生您好，首先，我代表特区医院附属研究所的全体同事，欢迎您来此作客” 庄重不得不打断了他，“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也算是客人吗？” “远道而来嘛不管怎么来的，都是客人嘛！”唐主任沉吟了下，“我们还是开始程序吧！” “程序？” 庄重奇怪地看着这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唐主任，面白无须，脸颊清瘦，头发花白，说话的时候却清朗洪亮，铿锵有力，看上去是一个严肃的人。 唐主任根本不理会他的发问。 “6404，你的姓名？” “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我叫庄重！”庄重不满地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 陌生人的审讯 “年龄？” “二十一！” “你父亲的名字？” “庄爱国！这是审讯吗？”庄重忍不住发问，“你们在审什么案子？能让我看下你们的证件吗？” 唐主任仰着脸，没有回答，他似乎在天花板上发现了什么惹眼的东西，面无表情地追问。 “你父亲庄爱国的职业？” “我不知道！” 庄重不耐烦地回答，又不死心地反问，“这种事情有必要问吗？你们怕不是比我自己了解的更清楚，哪怕你们真的不知道，出去随便找一个私家侦探也好过在这里审讯我！” 唐主任似乎没听到庄重的牢骚，仍然望着天花板，突然间就神游天外。 庄重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睡！ 白大褂们皱着眉头眼神交流，俱都沉默以对。 “你说到了关键！” 有人站了起来，三十多岁，一表人才，庄重在刚才记住了这个人的名字——李景正。 李景正翘起二郎腿，侃侃而谈，“如果你自己都不清楚的事实却被我们了解了，那么这是谁的问题？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有意隐瞒事实？” “你能记住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包括从生下来几天开始尿床？什么时候第一次挨打？如果你真的记得清清楚楚！”庄重反唇相讥，“那您可真是神仙啊！” “记得，我都记得！自降生以来，所有事情的一点一滴我都了如指掌！”李景正轻蔑地说，“像你这种凡人的夸赞我听得太多了，但我从不接受！” “你真厉害！”庄重夸张地大叫，演技拙劣令人难以直视，“你真的是神仙！那请您帮我这个凡人解答一个疑问好不好？” “说！” 李景正毫不在乎地开口，腿却抖了起来。 “唐主任究竟有没有睡着？”庄重盯着假寐的唐主任，面露微笑。 “你！” 李景正跳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 “好了！”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唐主任从神游中归来，叹了口气，似乎疲倦不已，“景正你坐下！跳过这些琐碎的程序吧，老张，你来说！” 李景正恨恨地坐下，唐主任右边的白大褂站了起来。 “好的主任，”老张笑容满面地冲着众人示意，走到玻璃墙边上盯着庄重，目光锐利，“庄先生您好，我叫张伟，是研究所的普通研究员，请您不要把我当做什么审讯者，而是两个陌生人之间的交流，你同意吗？” 研究员张伟顿了一下，等待庄重的回应。 庄重茫然地点了点头，研究员张伟接着说，“很好，我们成功迈出了重要的一步！那么，作为一个陌生人，我们初次见面，请问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如果我拒绝难道你就不问了？”庄重面色怪异地看着老张，毫不留情地反问。 老张微笑着摇了摇头。 庄重无言以对。 这些白大褂都不正常啊，这个唐主任看起来是不想管或者是静观其变谋而后动。 李景正是神(经病)天才吧？大概。 这个研究员张伟看起来比唐主任年龄还大，面貌沧桑，头发花白，脸上皱纹深刻，一笑起来褶皱层叠，像是线条堆砌，弧度鲜明，又像涟漪扩散，轻柔恬适，分外引人瞩目。 庄重看他一直微笑，真的怕他一直笑下去笑到脸都僵了，只能无奈地开口，“那你问吧。” “谢谢配合，”张伟笑容更盛，皱纹层叠如花瓣绽放，“请问您脚上的鳞片和蹼是怎么来的？” 终于问到这里了，庄重突然有些兴奋起来，见识了许多不可思议的场景之后，又莫名来到这个鬼知道在哪的研究所，庄重心中没有恐惧，反而很好奇这些人会如何应对发生在他身上的怪异变化？ 毕竟从七个护卫和白大褂们的表现看来，他的遭遇并不是第一个案例。 “我不知道。” 庄重平静地回答，他心情激动不代表着他愿意配合他们，更何况他还不太清楚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你说你不知道？” 张伟面不改色，“那请问您昨天几天起的床？” “七点？” 庄重有些不确定。 睡醒的时候好像把表摔了？ “确切地说是六点四十五分！”张伟纠正了他的回答，嗓音低沉，却似乎有一股威严穿过玻璃扑面而来，“你在六点四十五分起床，穿衣完毕大概是七点整，而后在屋子里走动了十八分钟，直到七点十八分你点击接受了姬裕先生转账给你的四百元，再接着” “等一下！”庄重忍不住出声大喊，“能从我的手机里知道我什么时候收到钱我可以理解！但你怎么知道我在什么时间起的床？你们是在我的房间里装了监控器吗？” “这就是凡人与我们的差距”李景正冷笑着插嘴。 “闭嘴！” 这次开口的不是唐主任，而是面色和善的老张，研究员张伟，他呵斥李景正时连头都没回，却面色真诚地看着庄重，“我们的工作人员从你的卧室里发现了不少闹钟碎片，经过走访周围的群众，比对数据，得出结果可能的范围，这并不困难，至少现在看来，我们没有猜错，不是吗？” “我是真的不知道。”庄重无言以对。 研究员张伟也沉默了，对话似乎陷入了僵局。 过了一小会儿，庄重看到李景正不抖腿了，甚至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了，研究员张伟才再度开口，“那么，我换一个问题，可以吗？” 张伟一直很有礼貌，面对这样的审讯者，作为受审者的庄重根本生不起反对的念头。 “可以，你问吧。”庄重肯定地回答了他。 “庄先生，您知道您的卧室里死了人吗？”张伟双眼紧盯着他。 “不知道？”庄重疑惑地试探着答案，像是做选择题时abcd随便蒙一个。 但这不是选择题。 “请您用有还是没有两个选项来回答！”张伟语速缓慢，眼神的压力却步步紧逼。 成功率从四分之一提升到一半了。 应该感到高兴吗？ 庄重心底无奈，“没有！” 毕竟黎辉是鱼，不是人，死的是死鱼，而不是死人。 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张伟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小心翼翼地从中取出了一张夹着的身份证复印件，接着把证件紧贴着玻璃墙，好让庄重看的更清楚。 接着。张伟幽默地说。 “那为什么这个人会像是在你的豆浆机里待了一会，然后在卧室里弄撒了一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 唐健与庄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庄重躲开张伟的目光，双手握紧了铁椅子的扶手。 “可是我感觉你并非一无所知，”张伟微笑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于你而言，黎辉应该是一个陌生人，而这个人的简略资料就写在这张纸上，我其实非常理解你的心情，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愿意招惹这种麻烦，往往不愿意面对事实，甚至采取保守而无奈的态度，这些我都理解。” “我真的不知道！” 庄重干巴巴地回应，他想保持沉默，这是目前他唯一能做的了。 至少不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可白大褂并不愿意放过他。 张伟笑容更盛，“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个名为黎辉的陌生人真的死在你的卧室里，那么你现在应该呆在警察局接受审讯！而不是在这里让我们这么多陌生人陪着你聊天消遣，你明白吗？” “所以呢？” 庄重觉得这些人只是在猫系耗子，而他就是那只被玩弄的耗子，但他不想莫名其妙的认输，本来他就处于受审者的弱势一方，若是真的坦白一切，怕不是要彻底任人鱼肉。 “你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张伟还没开口。李景正又急哄哄地跳了起来，几乎是一步跨到了玻璃墙边，面容狰狞，咬牙切齿，“不就是碰到怪事了吗？至于这么遮遮掩掩？死的又不是你！如果你还是像现在这样不合作，你早晚会死！” “小李你能不能闭嘴？” 张伟也不耐烦了，他拽住李景正的胳膊，扭头看向唐主任，“主任，要不要开放一些案例？” 唐主任点了点头，“乔队长，你们先出去吧。” “是！” 庄重听到身后有人回应，他扭过头，眼睛的余光里看到那七个守卫正在离开。 “罗医生和于医生你们去把5832带过来！”唐主任吩咐众人各自的任务，“小李你去带6403！” 三人依次离开，待到他们都出门了，唐主任才招呼剩下的研究员张伟，“老张，你去把监控关了。” 丝毫不避讳庄重，这让庄重有些不安，不知道他们所说的案例是什么。 但从代号来看，应该是与自己有同类诡异遭遇的人。 也就是说，这两个代号指的也是可能噩梦成真的人？ 究竟是这两个代号身上有什么秘密？居然还要关闭监控！ 或者想来点真正的“审讯”？ 庄重胡思乱想着，却忽然发现眼前好像黑了一点，他抬起头，发现唐主任居然站在他的面前！ 而那堵间隔彼此的玻璃墙，竟然还好端端的矗立着！ “你你，你不是人？”庄重大惊失色，难道这个唐主任也是所谓噩梦维度的相关人士，可这应被研究的对象，竟在研究所里身居高位，这是否太过荒谬了些？ 他牙齿打颤，恐惧袭上心头，“你想干什么？” 不由得他不恐惧，虽然黎辉c姜舞c王大爷和剑客白魔都拥有非人的力量，可遭遇他们太过突然，黎辉的表现貌似只是力量强大，姜舞c王大爷的表现才是匪夷所思，但庄重潜意识里已经把姜舞和王大爷当做盟友，便丝毫没有警惕，至于白魔，剑术已经超越想象，庄重当时根本反应不过来。 而现在，唐主任非人的力量活生生地展现在他的面前，可以想象，没有监控，他不知道唐主任会用什么不可思议的方法杀死他！ “您到底想干什么？”庄重喉头耸动，艰难地咽了咽，“能直说吗？” 唐主任只是冷冷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庄重觉得像是被莫名的存在盯上了，感觉那个存在距离自己很远，可唐主任明明就站在他的面前，这煎熬似乎过了很久，他硬着头皮顶着唐主任的目光，“您有什么话能说吗？”庄重觉得自己要哭了。 在庄重败下阵来的低头，唐主任才幽幽地开口，声音缥缈清远，宛如妖仙，“你只是一个迷路的普通人而已，毫无优点，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废物，可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想问什么？”庄重就当没听到辱骂。 “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唐主任依然是不变的腔调，“就是今天早上找我那个！” “今天早上？”庄重迷惑不解，“我不是昨天就被你们抓到这里来了吗？我怎么可能找什么朋友，何况我刚刚才醒来！” 唐主任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我有说过你是出去找的朋友吗？” “那我不出去怎么找到朋友？”庄重觉得莫名其妙，这逻辑上说不通啊。 唐主任重重地哼了一声，“当然是在梦里，研究所只能关住你的身体，却不能阻挡你的意志和你的梦！” “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啊”庄重欲哭无泪，脑子里思绪纷乱，忽然灵光一闪，宛如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他大叫着，“我那朋友叫什么名字？” 唐主任面色一滞，而后才疑惑地问，“你真的不知道？”想了想，唐主任又追加了一个疑问，“你不认识我？连我的照片也没见过？” “我真的不认识您！”庄重一头雾水，“在这之前我从来没见过您，”他补充道，“我敢保证！” “那好，自我介绍一下，”唐主任用手指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严肃地盯着他的双眼，郑重地说，“我叫唐健。” 捏着他下巴的手像一块没有温度的铁，纯粹的寒冷吻上皮肤，穿过肌肉，浸入骨骼，庄重觉得，这绝不是人应有的体温。 庄重结结巴巴地回应唐健。 “我我我叫庄庄重。” “我知道你的名字！”唐健忽然张开手掌，轻轻卡住他的脖子，似乎准备一把掐死他，“现在你也看得出来了，我本以为你是同类，是噩梦维度的公民，我支开了其他人，就是为了保留你身为噩梦维度公民仅有的尊严，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交流方式，深陷噩梦者应该有自己的解决方式，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我”庄重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唐老师的科普课 唐健却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今天，我以为那个年轻人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他说他做了一个怪梦，他逝去的祖父于梦中显灵，带他体验闻所未闻的超凡视觉，在那个怪梦中，他们像幽灵一样穿梭整座城市，最终他们在这偏僻的研究所里找到了你，他的祖父通过他转而警告我，必须让你离开这里！” “所以”庄重欲言又止地说，“您会让我离开这里吗？” “我不得不在鉴定报告上签字！”唐健点点头，眼中流露恐惧之色，“那个年轻人的祖父警告我，如果你仍然被关在这里，将会有难以描述的恐怖降临此地，那种结局是所有人都不愿意见到的！” 而后唐主任自嘲地摇了摇头，“或许我们根本活不到恐怖降临的那一刻！” “那个年轻人到底是谁？”庄重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不知道！”唐健苦笑着，显得很无奈，空有一身超凡的力量，却无能为力，“在我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时，我感觉到了危险，那是一种裸的c毫不掩饰的杀意，像是死神的鼻息喷吐到你后脖颈上的冰冷！ 我不知道这股杀意来自何处，但我发觉我的意志在颤抖，我的记忆在流失，浑身冰冷，思维迟钝。 而我只能目送看着那个年轻人惊慌失措地逃跑，我眼睁睁地看着，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连一个追赶的念头都没有，直到那个年轻人消失在门外，我才终于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再度归来。” 庄重不寒而栗。 “我不敢想象，竟有人能强到如此恐怖的地步，仅仅是一个念头，就能杀了我，像碾死一只蚂蚁！”唐健慨叹不已，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庄重压下胡思乱想，希望能从唐健这里得到些帮助。 “你要问什么？你脚上的鳞片和蹼？”唐健情绪渐渐平和，淡然重现，“还是那个死在你房间里的人？” “不！”庄重摇头表示否定，双眼坚定地看着唐健，“我只想知道，噩梦维度到底是什么？” 唐健十分讶异，而后笑了出来，“这就是你的疑问？你遭遇了真正的噩梦，甚至被它腐蚀，我好奇你是怎么在那场接连不断的爆炸中活下来的，面对这样的诡异，你居然还想着这样的问题，我该说你心志坚定远超常人，还是愚蠢无知无所畏惧？” “你知道答案的！”庄重郑重地说，“即便是死，我也做个清楚明白的鬼，不能稀里糊涂的死掉，请你告诉我，噩梦维度到底是什么东西？” 唐健敛起笑容，“噩梦维度是网。” “网？”庄重有些不解，文字含义博大精深，只从字面难以猜测，“渔网？” “也可以这么说，但确切地说是蜘蛛网！”唐健化身老师，为庄重开蒙，“不知几千年前，有人遭遇了真正的噩梦，这预示着噩梦维度第一次进入了人类的视野，然后，越来越多的噩梦不断降临，腐蚀并传播，播撒恐惧的种子，而人类的恐惧滋生更多的噩梦，像是被蛛网粘住捕获的猎物，反哺着噩梦维度这张蛛网不断壮大” “等等！”庄重想起了黎辉说过的话，忍不住发出疑问，“我听到有人说噩梦维度是他们铸造的，是为了” “为了他们的伟大主宰的降临铸造的躯壳，也是神国！对吗？”唐健截住他的话头，替他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庄重瞪大了眼。 “那些人被称为使者，你遇到他们了，对吧！”唐健接着说，“但这只是表面的美化，更多人称呼他们为沉沦者！” “沉沦者？沉沦于噩梦吗？”庄重咀嚼着这个词，感觉难以想象，“难道他们会整日生活在恐怖噩梦之中？他们不害怕吗？” “害怕？”唐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大笑不止，空气也似乎随之震荡扭曲，“当你也屈从于所谓噩梦主宰的意志之下，有幸得到主宰的恩赐，获得永生不死的躯体，体验到那种近乎无穷无尽的力量，你还会害怕吗？或者说，沉沦者本身就是最可怕的怪物，除了噩梦主宰，他们又会害怕谁呢？” “那他们的主宰怎么控制他们？难道赐予的力量还能收回？” “没人知道恩赐的力量能不能收回，”唐健理所当然地回答，“但大多数人都知道，无论沉沦者忠诚与否，噩梦主宰都根本不在乎！” “所以就任由他们兴风作浪？肆无忌惮，四处为恶？”庄重气愤难当，他算是明白了，他的所有遭遇，乃至现在被困在这个研究所里，被锁在这把铁椅子上，都是黎辉这个沉沦者所为的。 “当然不会了！”唐健叹了口气，“既然有人沉沦于噩梦，甘愿成为噩梦主宰的走狗，自然有人不愿臣服，他们努力挣脱噩梦的束缚，团结一致，搜寻追杀沉沦者。” 唐健语气凝重，充满敬意。 “而这些人，大家都称他们为不屈者！” “不屈者！”庄重听到这个名字，便有一种热流从心底涌出，姜舞和王大爷应该就是不屈者了，毕竟是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在保护他。 但还有一个疑问浮上心头，庄重忍不住脱口而出，“那剑客呢？” “剑客？”唐健的表情有些奇怪，微笑中带着惊奇还有厌恶？ 唐健很快绷紧脸反问，“你遇到过剑客？” 庄重点了点头，忽然觉得不对劲，又摇了摇头。 但唐健似乎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笃定地说，“看来你是遇到剑客了！” 然后唐健又否定了自己，“也不对，那些毫无人性的畜生，个个都是杀人高手，在沉沦者眼中，剑客是叛徒，而在不屈者眼中，剑客是独行的魔鬼，强大而又残忍！如果是你遇到剑客，你不可能活着！” “我没说自己遇到剑客。”庄重争辩了一句，然而话说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这不过是欲盖弥彰。 “我明白，我明白，”唐健的话在庄重听来更像是在配合演戏，但唐健的表演似乎挑不出瑕疵，“所以，你究竟遭遇了什么？” 庄重沉默了一会儿。 他想了很多，由衷庆幸唐健没有直接动用武力逼问他，仍然给他和善的交流，还细心为他科普关于噩梦维度的相关知识，他很感激。 但庄重仍心存疑虑。 他的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唐健如此温言以对？ 庄重不知道，或者说，完全想不起来他有什么秘密是唐健梦寐以求的！ 所以，庄重决定最后试探一下唐健，“您是不屈者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档案库 “不，我不是不屈者。”唐健摇摇头，“我只是噩梦维度里再普通不过的公民！不屈者c沉沦者和剑客都与我无关。” “公民？”庄重想了想，对着唐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假设噩梦维度是古代的江湖，我是否可以认为不屈者是名门正派，沉沦者是邪魔外道，剑客则是独行侠客？那公民算是普通老百姓？” “别用普通人的思维为我们定位！”唐健否定了他，“噩梦维度之下，没有正邪两派，更别提什么侠客！” “但是”庄重充满怀疑。 但他刚开口，房间里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唐主任，6403出事了！” 焦急的声音从看不到的喇叭里传出来，分外刺耳，但庄重听出了说话人的身份。 李景正！ 自诩过目不忘，天才而骄躁的李景正！ 庄重惊疑不定，“监控还开着？” 唐健的脸色很难看，“老张办事也这么不靠谱” “那你怎么办？”庄重有些担心，“你已经暴露了！” “我会删掉视频文件的。” “他们会不会在监控前已经看到了？”庄重有些担心。 唐健显然知道庄重所说的他们指的是谁，“他们会忘掉的。” “那我就放心”庄重放下心来。 唐健食指贴唇，示意庄重息声，他平静地开口，声音沉稳，令人心安，“别慌，说清楚，6403出什么事了？”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李景正结巴着，庄重清晰感觉到他很害怕，“您您最好亲自来看看” “那6404怎么办？老张去哪了？谁在照看6403？” “老张老张您要不带上6404一起来？”李景正的声音带着哭腔。 唐健闭上嘴巴转身就走，低头迎向玻璃窗。 庄重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而后，庄重看着他穿过玻璃墙，就像穿过一层薄薄的水幕，轻松写意，不带一丝涟漪。 “这是怎么做到的？”庄重目瞪口呆，梦呓般呢喃发问。唐健来时的情景他没有看到，此刻亲眼目睹，深觉不可思议。 唐健回到他的椅子上坐下，“这不算什么，只是一些小技巧罢了，你见过的那些比我这厉害多了。” “这不一样！”庄重绞尽脑汁地想，“就像是游戏，他们是” 庄重猛然停顿了话头，他想起这房间里的监控系统还开着。 有些话能对唐健这个噩梦维度公民讲，但不能让其他的普通人知道。 剑客白魔临走前说过，庄重他们这些待死之人会为他带去更多的猎物。 庄重猜测，白魔的意图就是让噩梦传播，腐蚀更多的人。 尽管他不知道腐蚀是怎么传播的，但根据他自己目前的境遇来看，沉沦者制造怪梦，散播恐惧，至于其他的传播途径，庄重不知道。 但庄重知道，他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少说话，尽量不让更多的人牵扯进这诡异事件中来。 虽然庄重自认不是个好人，但也不想真的为白魔制造更多的猎物！ 唐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他的顾虑，而后发号施令，“乔队长，你们进来一下，把6404带走。” 唐健对着空气说话，但监控系统工作着，七人小组显然也能接收到讯息。 很快，庄重听到背后的铁门咣当一声打开了，然后有人走到他的面前，黑色镜面的头盔上映出他的面孔，头发蓬乱，乱糟糟的。 “你好！”庄重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来人一语不发，飞快地打开了禁锢他的镣铐。 庄重想站起来，但刚刚起身，安保们便把他牢牢按在铁椅子上！ “好了，你们带6404去六号档案库你们在磨蹭什么？” 唐主任的声音传来，带着惊异的意味质问。 庄重努力抵抗着按在头上的手，在唐健的声音响起后，那只手才离开了他的头顶。 “我打不过你们，真的！我投降好不好！”终于抬起头，庄重只看到一圈黑压压的头盔，干净的镜面彼此映照，庄重看去，到处都是自己的脸，无穷无尽。 庄重的心理已然转变。 昨天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每天或得过且过，或天天向上。但现在的他身中噩梦腐蚀，已经与普通人的世界渐行渐远。 “到底走不走啊？”庄重看着这么多黑镜面，有些眼晕，无奈地说。 没人回答他。 但安保们动作迅猛地将他架了起来，裹挟着向外走。 庄重双脚离地，感觉像是回到了童年，在跟小伙伴们一起做游戏。但十岁之后，他就再没体验过这种飞一般的感觉了。 虽然这些人是监守他的安保。 庄重被安保们架着，速度奇快地行进。 他只能无奈地看着一盏又一盏毫无分别的节能灯在头顶掠过，所有的走廊过道都毫无分别，甚至连楼梯都是一样的刺眼的白，眼前所有的一切都看不出差别，仿佛置身于迷宫，完全分不清方向。 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长的路，下了几层楼，在庄重眼前一片晕乱，大脑一团混沌的时候，他们终于在一扇合金大门前停了下来。 庄重努力地摇了摇脑袋，想甩掉萦绕着的眩晕感，但很快地，七人小组中有人上前快速输入密码，庄重眼前似乎有一道光芒一闪而过。 是扫描？还是幻觉？ 没等庄重思考出结果。面前的银灰色合金大门发出一声闷响，嘶嘶声响起，像是蒸汽的嘶鸣。 庄重看着合金大门向外突出，继而朝右侧缓缓滑开。 但门后面好像不是所谓的档案库，而是又一个白色的房间？ “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庄重发问，但没人理会他。安保们沉默地架着他走进这白色的房间，集体转身，看着合金大门回滑紧闭。 沉默了一会儿，有安保上前输入密码，银灰色的合金大门再度滑开。 这一次，庄重明白了。 这个白的刺眼的房间是一部电梯。 因为，合金大门外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隧道，深幽到远处的灯光已然模糊不清。 而隧道的两侧，四个柜门为一列的架子整齐有序地延伸到远方，无穷无尽。 “这是太平间吗？” 庄重呻吟着，浑身瘫软。 眼前的合金柜子分明就是太平间里储藏遗体的冷冻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6403 “不，这里是六号档案库！”一路沉默的安保们终于有人开口了。 “你这是睁眼说瞎话！” 庄重从没听说过，哪家的医院的太平间叫档案库，还这么大！庄重扭头寻找说话的安保，但环视一圈，全是黑压压的镜面头盔。 “真的是档案库！”安保们轰然大笑，然后把他扔了出去，夹杂着一声祝福，“祝你好运！” “不要啊！”庄重失声大叫。 又一次，庄重狠狠扑倒在地。 慌乱中他的双手本能地前撑，但也无济于事。 双手手掌火辣辣的，庄重疼得趴在地上，翻过手掌，果然一片殷红。 有鲜血丝丝渗出。 地面冰的要命，庄重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飘荡在地面上的冷雾。 “欢迎来到六号档案库！” 一只手出现在庄重面前。 没有迟疑，庄重毫不犹豫地抓住这只手，借此站了起来。 “张医生？” 庄重看着面前的男人，赫然是刚才在审讯室里发问的研究员张伟！ “叫我老张就好了。” 张伟笑眯眯地说，苍老的面容皱纹波动宛如花开。 “我刚才怎么没看到你？”庄重有些奇怪，刚才站在门口，他只注意到延伸到模糊的隧道，“唐主任和其他人呢？” “我刚才靠着墙在等你，你初次来六号档案库，不感觉震撼吗？”张伟侧开身子，微微躬身伸出手臂，请庄重先行，“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已经在前边等着了。” “确实很震撼！”庄重忍不住地点点头，也对矗立两旁排列到远方的冷冻柜充满好奇，“这些是档案柜吧？能问下里面存的是什么吗？” 庄重觉得老张可能看到了唐主任和他的对话现场。 因为老张的解释太及时，也太牵强了。 “见到唐主任他们你就知道了。”老张坚持让庄重走在前边。 庄重心有疑虑，不住推让。最终两人并排而行。 穿过长长的通道，庄重惊奇地发现，在隧道样的档案库里，理应回荡着脚步声，但事实却是一片寂静。 而老张也闭口不言，一路沉默，庄重一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两侧静静矗立的冷冻柜，才发现它们并非一模一样。 有的高约两米，清晰可见四个门把手，上面分别铭刻着不同的编号，证明它有四个单独的空间。 而有的看起来有两层楼高，却只印刻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编号，6044！ 这引起庄重强烈的好奇心，毕竟他的编号是6404 “等一下！” 庄重大叫着停住了脚步，“张医生，这里边装的到底是什么？” “档案柜里当然是档案啊！”老张奇怪地看着他，“不然还能装什么？冰镇可乐吗？” 老张幽默地说，但庄重感觉并不好笑。 “我是说真的！”庄重不甘追问，但看着老张的笑容，在刺白的灯光下分外怪异，他决定还是问唐主任比较好，“算了，我相信你。” 老张不置可否，继续往前走。 庄重无奈地跟着老张的脚步，穿着拖鞋的他感觉裸露在外的皮肤一片冰冷，但只能强忍着冻得发疼的脚继续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远，但庄重注意到身旁的档案柜的编号已经到了6399。老张终于停下了脚步。 一道墙壁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老张上前在墙上摸来摸去，不知道在哪又弹出一个键盘。 庄重已经无语了，这研究所到底有多落后啊！ 看电影里别人家的安全门，什么虹膜扫描激光扫描指纹识别面部识别，多智能多高效。 哪还有跟这研究所似的，到处都是要输入密码的大门，多浪费时间啊，万一员工忘记密码怎么办？岂不是耽误事？ 趁着老张输入密码的空当，庄重粗略估算了下他们来时的道路，按大致的印象，那些排列紧密的档案柜的宽度平均下来估计要有两米多，其实已经不能算是柜子。 因为其中的大多数都更像是正方体，更别说其中某些活像一栋两层小楼的柜子了。 也就是说，他们大概走了不到500米。 500米！ 庄重真的很好奇，这档案库里到底建在什么地方，存储了什么档案，需要如此大的规模和工程！ 但门已经开了，庄重一眼看过去，立刻就呆住了。 灯光依然白的刺眼，照的室内纤毫毕现。 唐主任c李景正c于医生和罗医生面色难看地围着一个圆柱形的玻璃罐，像是科幻电影中制造克隆人或者怪物那种的培养仓，直接与屋顶连接在一起。 培养仓里充满了水一样无色的液体，一个人形生物正悬浮在其中。 它身上插满了数不清的管子。 庄重忍不住地走过去，贴近玻璃仔细观察。 这个人形生物全身长满了鳞片，是跟庄重脚上一样的鱼鳞，呈现出半透明的青色，它的双腿似乎粘连在了一起，清晰可见一条透光的肉膜。 双脚的部位已经完全融为一体，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鱼尾。 而在庄重观察的片刻时间里，肉眼可见那肉膜正在渐渐变得不透明，拉扯着它的双腿强行合拢，化为一体。 它的头颅变成了细长的倒三角形，鼻梁已经塌陷，只留下鼻孔处两个狭长的缝隙，脸上同样长满了细微的鳞片，耳朵似乎也萎缩了，耳边裂开了一丝缝隙。 它浑身上下都看是令人恐惧的变化，从一个正常的人类活生生变成了这幅怪物的模样。 但即使这样，庄重也认出了它的身份。 鱼老板姬裕！ 他成了怪物！ 庄重难以置信，浑身冰凉，脑中一片空白。 “你认识它，对吧？”有人开口。 庄重眼珠微微转动，说话的人戴着眼镜，长相普通，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约莫四十多岁，微微发福，肤色偏黑。但他不知道他是罗医生还是于医生。 “你认识他！它是姬裕！”那个人再度强调。 庄重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无助地看着唐主任。 唐主任不负所望，开口解围，“好了，老罗，6403是姬裕，事实上他现在已经不是人了，这毋庸置疑” “可6404还是不愿意配合！”李景正愤怒地看着庄重。 “只要庄先生配合，”老张插了句话，总结着，“老于，你不是给6403做了血液检测吗？” 个子瘦高的于医生点点头，他脸色木讷，戴着酒瓶底厚的眼睛，脸颊瘦的惊人，颧骨凸出，他推了推眼镜，“血检做了，跟6404附录1——庄先生的衣物上沾染的血液和6404附录2——指卧室现场死者的血液样本同时做了比对，都在其血液中发现了未知成分，虽然性质不尽相同，但可以确认，6403c6404附录1c6404附录2三种样本具有某种共性” “也就是说，”李景正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阴恻恻地，又夹杂着洋洋得意，“有一个跟6403同样的非人怪物死在了6404庄先生面前，还是被莫名的粉碎成了碎渣” 李景正停顿了一下，看着脸色惨白的庄重，嘴角勾勒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么6404庄先生，您还坚持说您对现场一无所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信任 庄重沉默良久，不知该怎么回答李景正的质询。 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静默，众人扭头看去，才发现姬裕已经醒了。 那一声巨响就是它的一拳狠狠砸在了培养仓透明的仓壁上，眼尖的庄重看到仓壁上出现了一丝裂缝。 培养仓中的液体缓缓渗出，在裂缝的外面生成了一颗盈盈的水珠。 “这玩意儿这么不结实？”庄重抓住机会，意图转移李景正的焦点，忍不住地吐槽，“你们不怕他跑出来吗？” “怕？”李景正哂笑一声，漫不经心地看着庄重，“你就站在我们中间，我们会害怕你吗？” “可我不是姬它这种怪物！”庄重涨红了脸。 李景正的视线在6403姬裕和庄重之间转了一圈，“我不觉得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同，再过一会儿，如果你还是不肯合作，我想你的结局也是这样” 庄重脸色煞白。 罐子里的姬裕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它在液体中悬浮着，却丝毫无碍呼吸，或许它已经不需要用鼻子和嘴来呼吸了，因为庄重能看到它耳边的裂缝在微微翕动。 连头发都消失了，只留下一层排列紧密的鳞片。 它睁着眼睛，紧紧抿着嘴唇，面无表情，金黄色的瞳孔冷冷地注视在在场的众人。 它的手臂上长出了类似鱼鳍的东西，双腿已经完全合拢c生为一体，完全同样长满鳞片，成了一条巨大的鱼尾，它的尾鳍轻轻摆动着，优雅而恐怖。 显然它已经不是人了，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怪物。 轻轻拉起裤腿，看了看脚上的鳞片，庄重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也变成了这种怪物，假如还有理智，自己是否有勇气活下去。 若是没有理智 怕不是更加悲哀吧！ “我说，”庄重垂头丧气，决定敞开心胸，但敞开心胸的对象理应只有可能是同类的唐主任，“但我不希望太多人在场。” “哦？你想跟主任说？”老张一语中的，面带微笑。 庄重点了点头。 四位审讯者面色各异地转身离开，只留下唐主任站在原地。 庄重低下头，梳理自己的记忆，组织着语言准备对唐健述说。 但四人还未出门，一声凄厉的呐喊在房间里骤然炸响。 “不要吃我！！！” “谁！” 李景正蓦然转身，惊疑不定地看着同样茫然转身的众人。 扫视了一圈，李景正把视线锁定在培养仓。众人的目光也随着他的目光看着培养仓。 只见培养仓里的6403面色痛苦，尾巴疯狂摆动，一下又一下撞在仓壁上，砰然轰鸣，接连不断，它双臂狂舞，狠狠抓挠着自己的身体。 “热！烫！不要吃我！！！” 它的双手变了形状，手背布满鳞片，指缝之间长出了蹼，指头像被硬生生拉长了一截，细长如同利爪，指尖长出了白色的指甲，散发着渗人的锋利感。 这利刃般的指甲在它自己的身体上撕扯，看似紧密坚韧的鳞片不断剥落，离开身体，股股鲜血激射而出，只是短短几秒钟，整个培养仓里水样的液体就被染成了淡红色。 看起来就像是它被浸泡在它自己的血水中。 “我们是不是先离开这儿？”庄重眼睁睁地看着培养仓的仓壁上不断出现细微的裂纹，浅红色的液体渗出，形成一滴滴水珠，挂在仓壁上，宛如哭泣的血泪。 唐健一言不发，蹙着眉头看着6403，他没有回答庄重，反而挥挥手让李景正四人离开，“你们去把6403的档案柜推过来。” 庄重只能眼巴巴地目送四人的转身离开。 多想加入他们的行列跟他们一起离开啊！庄重羡慕不已。 面对这样的景象，虽然有自信的唐主任在现场陪伴，庄重并不害怕，但也有些不知所措的心慌。 另一面墙壁上的大门开启又关闭，四人离开了房间，消失在庄重没有走过的另一条长长的隧道里。 庄重忍不住地发问，“姬裕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应该知道的，”唐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毕竟你昨天跟他在微信上联系过。” “我知道他要到我那里去，可我直到被抓也没见过他的人影。”庄重解释着。 唐健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他似乎有些明悟，顿了一下，才继续对庄重说道：“姬裕是昨天上午七点半被发现的，当时他已经死了。” “等一下！”庄重瞪大了双眼，“也就是说，他在跟我结束了视频通话后当场就死了？” “是的，死状惨不忍睹。”唐健脸颊抽搐了下，“是他的员工发现的，他平时从来不锁办公室门，但因为视频时他锁上了门，员工在门外听到了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叫，就合力撞开了门，但破门后为时已晚，他已经死了。” “他到底怎么死的？”庄重追问。 “就跟现在一样，”唐健眼神指向培养仓，叹了口气，“哀嚎着一点点把他自己身上每一寸的皮肤都挠烂，撕碎，我们的人到现场的时候，他的皮肤就像是一张被塞进了碎纸机的纸，还横着竖着斜着塞了好几次，对了还有，他最后生生地把自己的右眼扣了出来。” 庄重不敢想象那场景，满屋子浓重的血腥味，皮肤的碎屑满地都是，恐怖程度远超他的遭遇。 “可是它的眼睛明明好着呢！” 庄重指着培养仓里的6403说。 惨嚎的6403依然在抓挠着撕扯着它自己的鳞片，浑身扭动着把血水搅得更加浑浊c浓重。 “那是我们的人在6403的办公室里找到了他的眼球，运回研究所时又物归原主了。”唐健回过头，看着庄重，“所以说，当时除了你都有谁在？” “有三个人”因为唐健不让离开，有些不情愿的庄重耍了个心眼。 “他们告诉你名字了吗？”唐健满意地点点头，“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对吧？” 庄重脑中警铃大响！ 当时明明是四个人！剑客白魔不知所踪，王大爷姜舞和他自己三个虚弱无力，如果三人都被抓了，那姜舞王大爷两个人在哪？ 但唐健此刻的表现，似乎意味着姜舞和王大爷两个人也逃脱了？！ 若照此推断，只怕唐健也另有所图，这意味着唐健也不可靠！ 庄重真的不知道，还有谁可以信任了！ 或许，只剩下姜舞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威胁 庄重心中悲凉，他真的能信任同样身为审讯者的唐健吗？ 哪怕唐健似乎充满同情心，甚至有人逼迫唐健配合！ “有一个黎辉，”庄重大脑疯狂运转，搜刮着对策，“就是死在现场的，被一个嗯剑客打爆了！” 唐健突然翻脸，一把攥住庄重的领子，将他拉近到面前，脸对着脸，“我没告诉你吗，不要挡当着我的面说谎！” 唐健的声音冷冽如寒风，“我好心好意劝导你，顺着你的脾气心意，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帮助你，谁他吗的跟你废话到现在，可你还是满嘴谎言！” “我没说谎！”庄重感觉额头上有汗珠淌下，但他知道这是错觉，因为屋子里很冷，他被冻得瑟瑟发抖，怎么可能流下汗水。 “呵，你没说谎？你所说的黎辉像是一个气球爆炸，”唐健面色冰寒，“可老张说过，你所说的黎辉的检验报告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他是被磨碎的！” “那就是我记错了！”庄重嗫嚅着。 唐健一把将他掼在培养仓的罐体仓壁上，砸的上下两端固定在屋顶和地面的培养仓微微震动，“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庄重觉得自己背上的骨头已经碎掉了，只剩下疼痛难忍，他眼前发黑，头脑昏沉，鼻翼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丝丝冰凉在他的背上蛇行，但他不得不忍着浑身剧痛和令人发毛的触感开口辩驳，“什么机会？” 疼痛难忍的庄重呻吟着顺着培养仓瘫坐在地，靠在仓壁上脸色煞白，汗如雨下。 唐健弯下腰，凑近庄重的耳边，“如果你还是满嘴谎言，我会离开这间观察室，然后把大门锁死” “然后呢？”庄重忍着痛咬着嘴唇。 “我会把这里发生的异变告知我那四个愚蠢的属下——6403打破了培养仓，我无力抵挡，只能逃离，而你，被这怪物抓住”唐健一字一句地说着，“结局不言而喻。” “你想让我死？”庄重瞪大了眼睛，“可你说过要放我离开这里的！” 唐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是答应过那个年轻人要放了你，可没说要让你活着出去！” “为什么？”庄重很难受，他不敢相信，“如果你一开始就要杀了我，为什么还跟我说这么多？难道你也是沉沦者？” “明明白白的死才会减少让噩梦彻底消失！”唐健一脸仇恨地看着他，情绪有些失控，“像你们这种被腐蚀的渣滓！就跟那些恶臭的沉沦者c愚蠢的不屈者和畜生剑客一样，统统都该被活着送进焚烧炉，彻底化为灰烬！” “我也不想被腐蚀啊！” “可你已经是污染源了！”唐健猛然站起来，盯着培养仓里发疯般的6403，“不管你是怎么被腐化的，你都会传播无穷无尽的噩梦，腐蚀更多的无辜者。” 庄重觉得背上的疼痛减轻了一些，忙爬着远离背后的培养仓，“姬裕杀了我，这个噩梦就不会传播了？” “没办法，本来或许有其他方法救你的，可你总是满嘴谎言，”唐健查看着培养仓基座，“我只能把已知的有关人士全烧了，借此延缓噩梦的传播！” “有关人士？都有谁？” 庄重注意到那个基座上有三个按钮，分别是红绿蓝三种颜色。 “6403姬裕，你6404，还有死在你房间里的那个可怜虫！” 说着，唐健按下了那个蓝色的按钮。 一团银色的电光骤然降落。 无声无息，狂暴的光芒爆炸般撑满了培养仓，如丝丝银线汇聚，密密织网，又如枝丫纵横，纷乱如巢，一霎间猛然耀眼，在目光里留下长久的光痕。 庄重不得不闭眼扭头。 耳边响起6403的惨叫声，是从未有过的高亢刺耳，刀子样直接锯着神经，头皮发麻，灵魂炸裂。 那是电光！ 庄重心中明悟，却不理解唐健这么做的原因，难道是要电死6403？ 可如果6403被电死了，唐健所说的让6403杀死他又该怎么进行？ 或许，这只是唐健的威胁，目的还是为了让他说出现场的真相？ 可越是这样，庄重越担心，现场真相已经成为了他唯一的筹码。 “睁眼看看！”唐健冷漠地说，“这电流足以电死任何已知的生物，但对6403这种比沉沦者更恶心的怪物来说，痛苦只会让它更强大！” 庄重努力眨眼，试图驱散那残留在视线里的电光痕迹。 培养仓里的电光和耳边萦绕的惨叫消失了，庄重抬起头，视线正对上6403血红的目光，它的双眼中饱含着毫不掩饰的怨毒和憎恨。 电流除了给它造成痛苦，似乎还让它从狂乱中清醒过来，然后被激怒，愈加疯狂。 它不再徒劳无力地撞击仓壁，甚至连液体的血色也消失了，它又回复到摇曳悬浮着的状态，也不再开口说话。 “不要把希望寄托于不屈者，”唐健的声音在房间里回响，带着缥缈的意味，庄重觉得精神恍惚，“每个人都有私心，不屈者也不例外，按你所说，在场的不屈者显然不止一个人，可他们居然都离开了，毫无痕迹，如此从容！假如他们是真心要救你，为什么不把你也带走？” “你说的我无法反驳”庄重觉得唐健的声音无比动听，带着不言而喻的美妙，仿佛仙音渺渺，而他身为凡人，信任c崇拜油然而生，伴随着身为凡人的卑微和自惭形秽。 庄重喃喃着，语气低落，难掩哀伤，语无伦次，“他们都是骗子，这是一场梦吗？比遭遇会说话的鲤鱼还要怪异的噩梦吗？所有人都戴着面具，隐藏着自己，宛如鬼魅，可所有人都是活生生的存在！ 她说自己是行者，可您称他们为不屈者，她说要救我，我的鳞片却越长越多，我相信她，我相信您，我相信我愿意相信的，可您说，是她们抛弃了我！” “没错，是她们抛弃了你！但你不能怨恨他们，毕竟他们曾帮过你，你最好能找到那些帮助你的朋友，当面问清楚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唐健语气坚定，看似劝解，实则火上浇油。 “您说得对，”庄重面色挣扎，费力地说着，“她叫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祝你好运 “姜姜” 庄重不断重复着，她的名字就在嘴边，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锁住了舌头，让他无法吐出那个字眼。 “姜什么？说呀！”唐健忍不住地催促，却猛然拍了下额头，“该死，我该想到的，是匿名术！到底是什么人” 一声轰然巨响打断了唐健！ 庄重猛然一颤，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透明的仓壁似乎并不是玻璃，没有完全碎裂，而是裂开了一条狭长的口子，鱼尾卡在其间，直到6403收回鱼尾，浑浊的液体才喷涌而出，坐在地上的庄重躲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裤子和鞋子被浇的湿漉漉的。 而唐健，身为噩梦维度的公民，身负超凡的力量，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堤坝，无形中地面的水都绕着他流淌而过，滴水未沾。 这是怎么回事？ 庄重惊怒交加，唐健竟然用未知的手段迷惑了他，逼迫他坦白。 但更可怕的是，他竟然无法说出她的名字。 “这不可能！” 唐健惊叫出声。 为了取信庄重，唐健不惜威胁利诱，可诸般手段齐下，了无痕迹，但结局的发展却出乎意料。 唐健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残酷的事实令唐健难以接受，“帮助你的不屈者明明不敌剑客，可为什么会有人给你下匿名术这种咒术，这不合逻辑！” “我也不太明白。” 庄重觉得难受，身为不屈者的姜舞竟然悄无声息地对自己施咒，她不是来解救自己的吗？ “匿名术不是什么特别高深的咒术，我可以轻易破解，但谁也不知道，隐藏在暗中的施咒者究竟是谁，他的实力如何，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不是帮过你的不屈者，因为，以他的实力而言，他做不到！” 如果不是姜舞施咒，那又会是谁呢？会是王大爷吗？ 庄重不知道，或许另有其人吧！ 唐健叹了口气，看着被撕裂的培养仓，以及那卡在仓壁裂缝里的巨大鱼尾，“不过，这不是最坏的结局。” “如果你能活下来算了，再见！” 唐健转身离开。 浓烈的腥味弥漫开来，庄重扑上去抓住唐健的腿，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屏障挡住。 庄重惊愕不已，“你也有新衣？” “皇帝的新衣，”唐健顿足回首，哂然一笑，“那个不屈者把这也告诉你了？” 庄重想说些什么，但又无法吐出那个名字，说出的一切都像是空中楼阁，对唐健来说毫无用处，活像个演技拙劣的骗子。 突然，一声爆响！ 而后是钢板被生生撕裂的刺耳摩擦声，令人牙酸，头皮发麻。 庄重回头望去，只看到6403的双手抓着透明的仓壁，像是撕一张纸，将之缓缓分开。而后，它狞笑着向前前。 啪叽一声，直挺挺地摔倒在地！ 庄重看着都疼，差点笑出声来。 它似乎忘记它自己没有腿了。 或许它还保留着曾身为人类的本能意识，下意识的迈步行走，但它的双腿已融合为一条巨大的鱼尾，也许能支撑它的身躯，但显然它还不熟悉。 它似乎感受到了耻辱和羞愧，下半身猛然一抖，身躯向上窜动，又是啪的一声，像挥舞鞭子一样，再一次把自己摔在了地上。 庄重终于被逗笑了。 笑得很大声。 庄重也很奇怪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能笑得出来，也许就当自己是疯了吧！ 但小腿上的冰冷触感让庄重的大笑戛然而止。 他低下头，看到一双猩红的双眼。 而这双充斥着仇恨与狠毒的眼睛的主人，正用那长满鳞片的怪手抓着他的小腿。 动了动腿，纹丝不动，庄重能感受到这双怪手的磅礴力量，那是他无法挣脱的力量。 庄重只能哀求地看着唐健，希望唐健能救他。 唐健看着他无助的眼神，叹了口气，“祝你好运！” 说完，唐健毫不留恋地输入密码，穿过滑开的大门，被6403拽住的庄重只能绝望地看到唐健的背影被渐渐关闭的大门遮掩，直至大门彻底关闭，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不，是一个长相酷似人鱼的怪物和一个正在向怪物转变的人类。 庄重很害怕，恐惧不由自主，这是对可怖存在的天然恐惧，6403的形态是庄重从未见过的狰狞c可怕和恶心。 庄重不敢相信姬裕这个活生生的人类是怎样一步步转变成这样的，它的身上似乎回荡着无形的气场，让庄重无心反抗。 “姬裕？鱼老板？” 庄重胡乱地喊着，寄希望于这个怪物的脑子里还残留着关于他的些许印象，语无伦次“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庄重啊，在梦里我买过你的鲤鱼啊，那条鲤鱼还会说话呢，当时在现场，还有姜我说出她的名字，还有她的弟弟，你能放过我吗？你知道你家人很担心你吗？你还记得你打给我四百块钱吗，你放了我，我回去还你四千行不行？” “鲤鱼” 它呓语似的咀嚼着这个词，似乎于它而言，这个词有种怪异的感觉，“会说话的鲤鱼？” 庄重疯狂点头，但它猛然嘶吼了起来，宛如发狂，“鲤鱼！鲤鱼！我死了！不要吃我好烫好烫杀了我求求你为什么” 它血红的双眼盯着庄重，上身竭力挺直，这似乎很费力，它努力了好几次，才直起上身，张开嘴，露出满嘴的锋利牙齿，“是你！是你吃了我！” “我没有！不是我！别瞎说！” 庄重惊恐地看着它嘴里密密麻麻的牙齿，忙不迭地反驳。 “在你身上，我闻到了我的气味！” 它双手用力，抓握着庄重的双腿，宛如攀爬，借此一步步爬到了庄重的面前，抬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庄重，“你为什么要吃我？” “我没有吃过你啊”庄重看着近在眼前的6403，看着它布满鳞片的头颅，狭长的脸，薄薄的嘴唇和两条缝一样的鼻孔，还有耳边怪异的鳃，反而通红的双眼巨大无比，这一切都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怪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折磨 “你该死！” 它似乎只会疯狂的嘶吼，人性在它身上彻底的消失了，化为彻头彻尾的怪物。 庄重能嗅到它身上散发的浓烈气味，鱼腥混杂着血腥味，令人呕吐，头晕目眩。 庄重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双手撑地，庄重划桨般向后挪，但庄重的肩膀被它的双手牢牢抓着，丝毫不得动弹。 “你该死！” 它嘶吼着，下半身猛然扭动，像把它自己的上身抡出去一样，整个身体向侧边歪倒。 它侧倒在地，但它的双手仍牢牢抓着庄重的肩膀，磅礴的力量带动庄重飞了起来。 像扔一块砖头般把庄重扔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庄重疯狂大叫着，头晕目眩，他觉得自己猛然一轻，是从未体验过的轻松，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风在耳边呼啸，如此狂暴 继而，庄重猛然一懵，而后沉重地下坠，直到摔在地上，浑浑噩噩的庄重才明白自己撞到了墙上，接着苏醒般感觉到那深入骨髓的剧痛！ 浑身的骨头似乎都碎掉了，庄重感觉身体有了它自己的想法，颤栗着疼痛，如海浪潮涌接连不断，冲击着他的神经，他的意志。 庄重觉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我要吃了你。” 庄重听到了它冷酷的声音，那憎恨到发狂的声音居然也平静了下来，浑身剧痛中，他眼前天旋地转，模糊地视线里，能看到它正双手翻腾，像是初次登上陆地的水栖生物，怪异地扭曲着，如恶鬼般一步步向他爬过来。 疼痛，剧痛！ 庄重的视线里一切都浑浊颠倒，像是撕碎的垃圾混乱不堪，培养仓里的液体肆意泼洒，剪碎了头顶吊灯放射的刺眼白光，反射出千奇百怪的光斑，搅乱了它狰狞的面孔和扭曲的爬行，一切都荒诞的恐怖而又可笑。 庄重真的笑出了声，眼泪横流，脸上一线冰凉。 庄重很奇怪，在这浑身骨碎般的剧痛里，自己居然没有昏过去，甚至能亲眼目睹着死亡的步步逼近。 “我要吃了你！” 终于，它冰冷的手扼住了庄重的脖子，冷酷的看着，另一只手狠狠挥下，重重击中了庄重的腹部。 庄重的笑声咽在了肚子里，翻着白眼，而后肚子里一片翻腾的绞痛。 “杀杀杀了我” 庄重艰难地吐气，脖子上的手掐的他喘不过气来，他眼前发昏，嘴中似乎含着鲜血，血腥味扑鼻而来。 “杀了你？” 它似乎正在适应这种巨大的转变，仇恨的火焰在它的表情上降温，“不，我要一片一片拔掉你的鳞片，掏出你的五脏六腑，把你丢进这个罐子里，让你也尝尝被煮熟的滋味！” “我我真的没没有吃吃你” 庄重艰难地咳出一口血，殷红溢出嘴角，顺着脖子淌下，所过之处一片冰凉。 “没有吃我？” 它松开了掐着庄重脖子的左手，抬起手张开五指，指间的肉膜在灯光下是半透明的粉色，沾染着庄重吐出的鲜血。 它审视地看着自己的手，张开嘴，伸出舌头，惊人的长，宛如蟾蜍的长舌。 它轻轻舔了舔鲜血，“在你的血里，我能品尝到那熟悉的气味。” “你真的很恶心” 庄重的脖子终于解放了，他大口喘息着，口中骂着，后怕不已。 刚刚6403掐着他的脖子，那一瞬，庄重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回光返照的一瞬百年，没有昨日的记忆重现，美好不再，只有无穷无尽的灰暗，这灰暗的世界里，看不到天，也踩不到地，放眼四周，毫无边界，只有氤氲着的一缕缕灰暗的雾气，一片死寂。 那是地狱吗？ 还是噩梦维度？ 庄重不知道，但他不想待在那里。 我要活着！ 庄重在心底呐喊，心思电转，搜刮着自己记忆的每个角落，意图找到可能的自救办法。 但6403可不会静静等待他想出办法，然后反抗，并击败他。 它扭动着身体，左手抓住庄重的头发，扯着让他坐直，然后强迫他低下头。 “这是第一片。” 从庄重的脚上，它撕下了一片鳞片，轻松地像是撕下一张贴纸。 “啊！！！” 思索着的庄重感觉到痛彻心扉的疼痛，不由自主地惨叫。 “第二片。” 它抓着庄重的头发，提起来，凑近了脸，盯着庄重痛叫扭曲的脸庞，还有他的眼睛。 “啊！！！” 庄重惨叫着，泪水溢出，眼神却愈发坚定。 我该怎么办？ 庄重疯狂地思考，被折磨的痛苦刺激的他几欲发狂，他竭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强迫自己回忆从做那个怪梦以来的所有情节。 庄重，我是怎么死的？ 这是怪梦中的鲤鱼在说话。 我在梦里见过你啊 这是初次见面的姜舞。 鲲之大 这是姜舞在诵经驱除噩梦。 庄重，我是怎么死的？ 这是黎辉的骤然变脸。 原来我是被吃掉的 黎辉恍然大悟的表情。 在下 剑客白魔的话语随着面容一片模糊。 一幕幕场景在庄重的脑海里闪烁，他心急如焚，但他无法确定到底哪个办法对6403起作用。 “一片又一片啊” 6403残忍地笑着，扔掉再一次拔下的鳞片，“看着你的鳞片一片片离去，我非常高兴，但很遗憾的是，你的鳞片太少了，这让我的乐趣持续不了太久。” 但庄重已经麻木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双脚，血肉模糊，肿胀着鲜血淋漓，已经脱离了正常的足体范畴。 “你喜欢折磨？” 庄重咬着牙，双眼通红，“但你这不是真正的虐杀！” 6403的动作凝滞了一霎，又接着再一次拔下了一片鳞片，饶有兴趣地说，“那你知道真正的虐杀？” “我当然知道！”庄重狠狠瞪着它，“我见过你的同类，他叫黎辉，他的力量远比你强大，他打那个不屈者就像打一个可怜的孩子，那个不屈者毫无还手之力。” 它这次将庄重脚趾间的肉膜整个撕下，“然后呢？” “但他还是死了！”庄重忍着剧痛，咬牙切齿，“不屈者的新衣禁锢了他，把他活生生的磨成了渣滓！” 它嚎叫了一声，疯狂地把庄重剩下的蹼全部撕掉，扔的远远地，“所以，你也想这么死？我会满足你的愿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拥抱 一双脚表面的鳞片和肉膜都消失了。 突如其来的疼痛将庄重麻木的神经再度唤醒！ 绝望c痛苦c仇恨c愤怒c恐惧c害怕c后悔和晕眩，种种情绪在庄重的心中转瞬即逝，最后却激起了他的狠劲。 既然已直面死亡，何必苟且求生！ 虽然未曾求饶，但庄重想来，恐惧与哀求也无济于事，与其卑微怯懦的死去，何不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慷慨高歌，恣意一把！ “是啊，来吧，粉碎我，让我像你的同类黎辉那样流干鲜血，磨碎我的每一寸骨头，让我的每一丝神经都在你的折磨里颤栗高歌，来吧，杀了我吧！我求之不得！” 庄重眼中盈满疯狂，语气却轻蔑无比，“可你做得到吗？你没有新衣，更不能理解那种对力量精致入微的操控，那种杀戮才是臻至完美的艺术，而你的这种折磨，不过是笨拙孩童的蹒跚学步！” “我很乐意满足你的愿望！” 它嗬嗬的低笑，邪恶十足地一拳挥下，这次的落点是脚趾。 一拳下去，庄重的左脚大脚趾爆裂喷洒鲜血。 “啊！！！” 庄重惨叫着，却忽然抬起手，在它的脸上胡抓乱挠，指尖接触之处尽是冰冷，排列紧密的鳞片表明却是凹凸不平。 “你这是找死！” 它的施虐仍然在继续，它放下庄重的脚，脏绿色的指甲尖利如刀，狠狠一掐，便刺破了皮肤，指甲轻轻一剜，就钻进了血肉里，立刻鼓起了一个包。 “这算什么？这也算折磨？你这个蠢怪物，我很好奇你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会用这些该死的蛮力，让我的鲜血白白挥洒！” 刀割般的疼痛，庄重的意识都模糊了。 恍惚中庄重再次看到了那个灰雾的世界。 不知边际，不晓上下，无论左右，不分前后。 一切都是茫茫然的灰色，氤氲着，飘荡着，也无丝毫声响，但灰雾飘荡着，应该是有风的吧？能看到灰色，也应该是有光的吧？ 庄重四面八方上下左右望去，没看到耀眼的光源；侧耳倾听，没听到风声。却听到砰然巨响，而后是轰鸣，仿佛有一条大河在身旁滔滔而去。 忽然之间，庄重有种明悟，这砰然是他的心脏在有力跳动；轰鸣不断，是他的血液如江河般川流不息。 他还活着！ “死了？” 一声疑问惊醒了庄重，仍是6403的声音，庄重凝神静听它的自言自语。 “真是无趣啊，一个无聊生活中的消遣，本以为你能坚持的时间更长一点，可惜，这次又失败了，”它叹着气，似乎怅然若失，“我能感应到一个强大的存在，你应该死在他的面前，在生的希望面前，我会亲手刺穿你的心脏，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血液汩汩流淌，品尝到充满怨毒的绝望” 这是怪物的计划吗？ 怪物似乎没发现庄重还活着，就像是在做任务总结，仍自顾自地说着，“只有最不甘的执念，临死之前遭受鲜血淋漓的折磨，直至意志粉碎，饱含怨毒与仇恨，这样的灵魂才能制造出最为纯净而强大的噩梦！” 庄重听着，心底发寒，噩梦就是这样制造出来的吗？ 这不就是怨魂厉鬼吗？ 难道自己就是被这样的恶鬼腐蚀的吗？ “我失败了，”它长长的嘶鸣了一声，忽然再次扼住庄重的咽喉，“你快乐吗？” 庄重可以闭气装死，但坚持不了多久，不得不咳嗽出声。 “你快乐吗？” 它松开手，看着剧烈喘息的庄重，指尖挑着一团血肉，呈现在庄重面前，怪异的面孔上看不出表情，“这是你的血肉，我尊重你的愿望，还会竭力帮助你完成梦想。” 它的行为在庄重看来无疑是羞辱，如同猫戏耗子般的随心所欲。 虽然死亡近在眼前，庄重却不甘像老鼠般屈辱地死去。 “我很快乐！” 庄重针锋相对地反驳，双眼直视着它，“像你这种怪物，丑的要死，我听说姬裕在死前将自己全身上下都挠烂了，这是你降临的代价？还是说，你是被剥皮制造出来的噩梦？” 它的表情没有回应，也没有说话反击，只是用指甲再次剜下了一块血肉，仍用指尖轻挑着送到庄重面前。 庄重咬紧牙关，汗水滚滚而下，怒目圆睁，“这这算算不了什么！” 这一刻，庄重从未想过自己能如此坚强！ 可怪物居然在发笑，“你为何还不闭上眼睛，还要强撑？” 庄重一语不发。 “让我猜猜，”它用轻佻戏谑的口吻说着，“你一定还抱有一丝希冀，期待着某个强大存在神祗般降临，拯救饱受折磨无助而痛苦的你？” “你你是故意的！” 庄重醒转过来，刚才的一幕不过是怪物的表演，他竟差点信以为真。 怪物又在伤口上补了一刀，“我猜得对不对？” “我要杀了你！” 庄重惨嚎一声，凄厉不似人声，他疯狂地挥舞手臂，双手在怪物的脸上四处抠动，可触摸之处虽有鳞片凹凸，却无一丝缝隙可借来撕扯。 “杀了我？” 怪物毫不在意庄重的动作，任由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乱抓乱挠，指尖轻动，顺着之前的伤口不断耕耘，撕下一片片血肉。 脚踝攀援至小腿的撕裂，疼痛难以抑制，庄重惨叫着，眼前阵阵发黑，忽明忽暗间，他的右手食指蓦然陷进了一个温暖的腔洞。 是怪物的鼻孔！ 庄重心中了然，心中发狠，面色狰狞，嚎叫着用尽仅有的力量，将手指死命的往里捅。 “啊！” 怪物猛然摇头，同时双手抓着庄重的手，试图让手指离开它的鼻孔。 果然，外表再强大的怪物，鼻孔也是脆弱而敏感。 庄重已是落水之人，濒死中抓到了一根稻草，怎么可能放手。 他闭紧嘴巴，不再说话，积蓄所有的力气，挥舞左臂牢牢搂住怪物的脖子。 将他自己与怪物贴在一起，几乎是将怪物拥进了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鱼鳃 庄重的右手食指仍拼尽全力在怪物的鼻孔里挖掘，抠动。 很快，庄重便感觉有一股热流浸润手指。 怪物流血了！ 它受伤了！ 但奇怪的是，怪物的双手居然停止了挣扎，冷漠地看着庄重。 从那双冰冷的眸子里，庄重看到了戏谑，还有残忍。 庄重不明白，但没等他发问，怪物就笑出了声。 “继续啊，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它低笑着，不知是第几次，它掐着庄重的脖子，推着他离开自己的身体，轻易地将他的所有努力化为乌有。 它将庄重按躺在地上，俯下身子，在庄重的耳边轻语，“别用凡人的眼光看我，无论怎样，你都会死的很惨！” 它的指甲轻易地划开了庄重的衣服，指尖在庄重的腹部划过。 冰凉的触感往上蔓延，直到胸膛。庄重有些沮丧，这怪物真的如此强大？竟连伤害它都做不到？ 即使鼻孔这种脆弱的部位流血了，它也不觉得痛苦。 “我听到了你的心跳！这声音如此美妙，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他总是沉迷于爱情，整日周旋于爱人之间，”它嘶鸣着，夹杂着急促的吸气声，“但我不一样，我更乐意看着你的鲜血白白流淌，汇聚成一滩污浊。” 庄重瞪大双眼看着屋顶。 屋顶的吊灯白的耀眼，庄重眨也不眨地看着灯，光芒在变幻，在流转，时而如圈，时而扭曲如妖魔鬼魂，眼睛一片刺痛，但庄重却不想转过脸去。 它的指尖用力，刺穿皮肤，轻轻划线，像美工刀裁剪纸张，从庄重的胸膛到腹部，留下一条光滑的痕迹，殷红洇出。 疼痛早已麻木，庄重毫无所觉地盯着灯光，这光芒如此熟悉，像极了曾经家中餐桌上的吊灯，多少年了，那个时候的父母还在，三口之家其乐融融，围着餐桌，那一次，庄重也曾盯着耀眼的灯光，直至刺痛，妈妈责备了他。 可现在，没人会责备他了。 庄重的思绪飘荡，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回光返照，但他忽然想起了王大爷，还有他口中的那首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庄重低声吟诵着，迷茫着。 此刻的他孤身一人，同袍在哪里？ 都战死了吗？那我该怎么办呢？ 要屈服吗？ 一个个面孔在眼前闪过，有失望的姜舞，无奈的王大爷，陌生的父母，微笑的唐健，还有鄙夷着猖狂大笑的黎辉 以及，面无表情的白魔 就这样死去吗？ 好不甘心！ 让这怪物如此得意，恐怕自己也要变成这恶心的怪物，或是成为它们降临的躯壳。 “这是熟悉的歌声，你以为我会在这歌声里瘫倒在地，哀嚎着祈求你的宽恕？”怪物听到了庄重的歌声，轻声呢喃，“可是，没有噩梦维度，这只是一首歌罢了。” 说着，它再次在庄重的身体上划线，如同一个发泄不快的裁缝，将布匹裁剪的支离破碎。 庄重已经痛到极限，这深入灵魂的痛，仿佛已成为了一种符号，在庄重的心底再无知觉，就像是舌尖品尝到的酸甜苦辣咸诸般味道，已成了习惯，“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庄重继续念诵着，恍然间身体轻了起来，痛苦已然远去，连这看不到尽头的折磨也消逝了。 似乎又一次来到了那灰雾的世界。 庄重无奈地看着周围，伸手试图捕捉一缕灰雾，可他失败了，雾气丝毫不受影响。 到底是他不存在，还是这灰雾不存在？ 庄重不知道，如果这是地狱，死了也要来到这个地方，哪怕是变成鬼怕是也要发疯吧。 这无尽的枯寂。 “闭嘴！” 怪物恼怒地大吼，指甲在庄重的身上乱划。 像是一个发疯的画家，它以尖刀为笔，鲜血为墨，在人皮上肆意涂抹，可到最后，它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蹩脚的初学者。 满身鲜血的庄重蓦然伸手，“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他怒吼着，咆哮着，四根手指伸进了一个新的腔洞里。 这是怪物耳边的缝隙。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生死在此一举！ “你？” 怪物难以置信地看着庄重，手停止了动作，颤抖着，想伸出手抓住庄重的手臂。 庄重的手指往里使劲抠了抠，那种感觉，就像在蚌壳张开口的瞬间，把指头伸进去，整个手掌牢牢锁住，不让它合上。 “啊你该死！” 它惨叫着，指甲在庄重的胳膊上挠出一道道血痕。 但庄重咬着牙，一言不发，指头在柔软的腔体里，触感如在蚌肉里搅弄，温软，却又像是鼻涕，令人恶心。 一次次濒死之中，庄重直面灰雾世界，虽然没有得到什么强大无比的神秘力量，但庄重得到了最宝贵的东西，时间！ 冷静思考的时间！ 在那灰雾的世界里，庄重屏蔽了痛苦，有短暂的时间和静谧的空间来捋清自己的思绪。 姬裕的遭遇如此清晰明了，显然与姜舞所说的化身鱼梦有关。 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变异，但显然姬裕没有挺过化身鱼梦，变成了面前这彻头彻尾的人鱼怪物。 但是，就算是再恐怖的怪物，它仍然是从人类的形态变化而来。 而这人鱼怪物，庄重已经知道，鼻腔于它不过是装饰，那耳边的裂缝就足够可疑！ 果然，它耳边的裂缝果然是鳃部！ “你你我要杀了你！” 怪物咆哮着，指尖的力度却越来越小，渐渐地，抓挠变成了无力的抚摸。 但即使是轻柔的抚摸，胳膊上血肉模糊的庄重依然感觉阵阵剧痛，如遭重击，“起来！” 怪物不懈地挥舞手臂以作抵抗。 庄重感觉脑子里一片眩晕，这感觉让他恶心的想呕吐。 但他不断地在心底呐喊，给自己鼓气，胜利就在眼前！ “站起来！” “你想干什么？” 怪物痛苦地嘶吼着，鳃部的剧痛让它提不上劲，它恨得发狂，却无能为力。 像是被穿了鼻环的牛，无奈地被人牵着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真相 庄重慢慢地起身，但不动则已，一动则浑身剧痛袭来。 这刀割般的剧痛让他差点闭上眼彻底昏过去，只好继续躺着，用背一点点蹭着地挪动。 “你杀不了我！” 怪物不由自主地被牵着，俯下身子跟着庄重挪动，但每一次扭动尾巴，都会震动身躯，让鳃被庄重的手指伤的更多一点。 庄重闭上眼，闭紧嘴巴积蓄体力，但右手手指仍抓着怪物的鳃。 甚至趁着怪物低头的瞬间，他伸出左手，想依样把左手的指头插进怪物另一边的鳃里。 “很疼，是的，这会让我痛苦，让我难受！但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 怪物嘶吼着转头，躲开了庄重的左手，虽然这样会让它的鳃伤得更重。 庄重不理会它，闭目了几秒钟，再度睁开眼，扭头观察了自己的位置。 仍然在墙边不远，也就是一个身宽的距离。 庄重不知道鳃部受伤的怪物会不会死，但他的计划不是这个。 “放手！渣滓，你弄疼我了！我不会死，但你的所作所为，只会激怒我，”怪物的外皮长满致密的鳞片，身负远超常人的力量，却对伤害它鳃部腔体的手指无能为力，“让噩梦发怒的后果，是你干瘪的脑子难以想象的痛苦折磨！” 庄重毫不在意它的威胁，听起来甚至感觉到怪物的色厉内荏。 抬起头，庄重确定了自己的目标——矗立在房间中央的营养仓。 而培养仓里，有唐健曾演示过的电击装置。 那上面有红绿蓝三个按钮，唐健按下的是蓝色，但怪物在那爆炸样的电光中毫发无损。 但即使这样，庄重也想试一下另外两个按钮。 这是唯一有可能杀死怪物的办法了！ 庄重挣扎着，艰难地向房间中央移动。 “人类！” 庄重的沉默相对让怪物气得发疯，“像你这样卑微c弱小的可怜虫，怎敢漠视噩梦化身的伟大存在！” 说着，它右手握拳，再次挥下，重重击打庄重的腹部。 庄重肚子上的皮肤早已支离破碎，鲜血淋漓，怪物的一拳落下，反而让庄重失去了腹部的痛觉，沉甸甸的铁块一样坠着。 “为什么不松手？”怪物嚎叫着，一拳又一拳接着落下，“你注定得死！你以为我在骗你？连刚才那个强大的人类都放弃你了，你为何还要坚持？” 庄重的口鼻弥漫着血腥味，而鲜血早已溢出。 但庄重仍紧闭嘴巴，执着地朝着房间中央一点一点的挪蹭。 “放弃吧，让我带你进入噩梦维度，”怪物的鳃被庄重的手指戳烂了，血流如注，这让它疼痛难忍，但它仍喋喋不休，“伟大的主宰将赐予你永生不死的意志，而那时的你，将随心所欲地在这个世界上穿梭，想想吧，一整个凡人的世界，所有人都是我们的食物，都是我们消遣的玩具” 百般努力，庄重终于向屋子中央挪动了一个身宽的距离，感觉离培养仓更近了一步，他疲惫不已，不得不停止动作。 但他不能停下，一旦停下，疲惫如潮水侵袭，他怕自己会闭上眼，沉沉睡去，然后再也醒不过来。 所以，为了避免自己睡过去，庄重提起精神跟怪物交谈，“但，代价是什么呢？” “代价？”怪物错愕不已，而后它放声大笑，像是蛇一样的嘶鸣震颤，“代价就是你松开手，然后我继续撕碎你的皮，切碎你的神经，砸碎你的骨头，碾碎你的血肉，粉碎你的意志！” “如果你是个推销员，你的业绩一定很差不，应该早被老板撵跑了！”庄重无语地看着怪物。 怪物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没什么，照你所说，不管怎样我都是死，甚至会死的更惨，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提议？” “因为你可以成为噩梦，伟大的主宰会赐予你永生！”怪物理所当然地说，“在这之后，身为噩梦的你将得到你想都不敢想的” “等等一下！” 庄重不耐烦地打断了怪物的夸夸其谈，“那黎辉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怪物一脸迷茫。 庄重手指用力在怪物的鳃里动了一下，更多的血流了出来，粘粘的，“黎辉和你都是所谓的噩梦维度的主宰派遣的噩梦化身，我不知道黎辉是所谓的噩梦的名字还是那个可怜人的名字，但你们接踵而至，他在昨天就到了，然后被新衣生生磨碎，死了！你却姗姗来迟，别说你不认识黎辉！” “伟大的主宰派遣我来？”怪物哀嚎着，却夹杂着疯狂的笑意，“伟大的主宰赐予我永生不死，真正的噩梦是不会死的！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卑微的可怜虫，碾碎你就像碾碎一只蚂蚁，你不过是我无聊的消遣”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庄重的右手发力，抠磨着，几乎隔着鳃部握成拳头，刺穿了它内部的血肉，指尖几乎碰到了冰冷的鳞片，“你到底认不认识黎辉？” 怪物疼的全身乱扭，“我不认识什么该死的黎辉！” “可他为什么问我，‘庄重，我是怎么死的？’”庄重冷冷地看着它。 怪物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它不再惨叫，反而平静下来，但庄重能看出它的眼睑在颤抖，“我怎么知道！” “但你在破仓而出前曾嚎叫着‘不要吃我！’”庄重深深地看着它，“而这句话，黎辉也说过！” 怪物想扭头，但庄重的手指插在鳃里，它一动就是剧痛。 “所以，你在说谎！”庄重左手攥起了拳头，按着地板，支撑着上身坐起来，血肉模糊的胸前和腹部早已麻木，似乎失去了知觉。 庄重喘了口气，微微摇头，想甩掉那挥之不散的眩晕和昏暗，但毫无作用，他低下头，声音冷冽，“你所说的大多数都是谎言，什么感知到强大的存在正在赶来，这是谎言！将我折磨致死是为了让我成为噩梦，这也是谎言！你说你不认识黎辉，这更是谎言中的谎言！” 怪物一言不发地看着庄重的动作，甚至连他借助肩膀想站起来也没有反抗。 “黎辉和你就像是一个串通好的故事，”庄重叹了口气，“他像个神经病一样问我他自己怎么死的，你完全变成这恶心的怪物之前又喊出了他死前明悟的答案，我差点以为你们是同一个人了！” 怪物忽然笑出了声，“庄重，我是怎么死的？” 它的声音嘶哑，一点也不像黎辉的声音。 但庄重却毛骨悚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等待与争执 唐健站在门外，倚靠着墙壁等待了几分钟。 等待着张伟和李景正他们四人。 在这几分钟里，他发了一会儿呆，没有尝试把耳朵贴在门上去偷听。因为他知道，这扇十公分厚的特制钢铁大门隔绝了房间内所有的声音。 即使趴上去也听不到分毫。 他一点都不好奇里面会发生什么，也不在乎。 唐健对庄重所说的许多话里，有许多都是事实。 关于噩梦维度的常识，不屈者c沉沦者和剑客都是真实存在的，甚至，他知道的事情比说出来的更多。 比如，他知道6403姬裕究竟是什么东西。 它不是什么恶鬼，也不是什么神灵，更不是什么奇异生物，它只是一只梦魔。 一只噩梦维度里的梦魔，也许它有主子，也许没有，也许它是像唐健自己一样的流浪者。 唐健不关心它的来龙去脉，也不在乎有多少人死在它的手上。 他只在乎自己想要的东西。 早上的时候，他不明白恐怖的存在为什么要让那个年轻人转告他，但在见到庄重之后，他明白了。 在庄重身上，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在等，也在赌，等待一个结果。 在等待的时候，他忽然想抽烟，而后，他迟疑着点了一支，夹在指间。 青烟袅袅中，他并没有吸烟，因为他从不吸烟，带着只为客气招待他人。 他看着飘散的烟雾升腾，在长廊里弥漫，低下头，簌簌落下的烟灰，在灰色的地面上斑斑点点。 倏然，星点的烟灰飘旋了一下，远远地，有重物行进的沉闷摩擦声传来。 唐健立刻变了脸。 “唐主任？” 远处的人走近了，唐健听出了说话的是李景正，也看到了他和胖胖的罗医生一起推着一个比立体冰箱高一些的合金柜子，正向房门这边来，沉闷的声响正是不堪重负的轮子造成的。 “你们终于回来了？” 唐健的手猛然哆嗦起来，话语中带着颤音，像是遭受了莫大的惊吓，双眼无神，失魂落魄地看了看李景正的身后，他有些失望地，惊慌不定，“老张和老于呢？” 李景正面色古怪地看着他，“他们在后面，你怎么了，唐主任？” “我我怪怪物！” 唐健的脸庞颤抖着，抖若筛糠。 “什么怪物？”李景正有些纳闷，“你说6403还是6404？” “6403不是死亡标本吗？”脸上带着油光的中年胖子罗医生挑出了李景正的错误，“6404才是怪物，对吧，主任？” “那那个6403活活过来了” 唐健伪装的十分逼真，至少李景正和罗医生都没察觉到反常。 但没想到他话音刚落，李景正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活过来了？！” 李景正失控似的高声喊道，脸涨得通红，显然兴奋激动到了极点。 “那还等什么！快进去把它抓起来！罗哥，快快快！准备好手术台！”李景正扭头推搡着罗医生，罗医生也一脸惊喜地转头就跑。 显然是赞同李景正的意见去准备手术台了。 李景正挥挥手给罗医生加油，而后转回头。 唐健呆滞地看着这一幕，连忙恢复那一副魂不附体的表情，差点就在李景正面前露出马脚，前功尽弃。 “开门啊，主任。” 李景正讨好地说，连称呼都亲切了许多。 唐健摇摇头，却觉十分讽刺，之前李景正天才高傲，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但此刻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事件，他却毫无害怕之意，甚至准备着把6403抓起来，送上手术台。 果然天才都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可怕生物！ 惹不起，惹不起！ “那您要不让下，我来？” 李景正用商量的口吻说，表情跃跃欲试，似乎唐健不让开就准备强行动手了。 “不不行里面有有怪怪物” 唐健结巴着，身体反而向后锁，挡住身后键盘会弹出的位置，疯狂摇头，“我我是主主任，得为我我的同事负负责” 李景正脸色冷了下来，“唐主任，在所里这么久了，你真的不知道我的身份？” “你你” 唐健见李景正脸色变了，内心窃喜，但仍表现出恼火的态度，“不管你什么身份，我是主任。” “唐健！主任算什么，今天你让不让开？” 李景正捋起袖子，准备动手了。 “你想干什么？有没有一点素质” 唐健惊疑不定地看着李景正。 然而李景正没再回话，一拳狠狠打中了他的左眼。 “啊！” 唐健惨叫出声，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抱住李景正的腰，嚎叫着顺势将他扑倒在地。 挨打的时候反应迟钝，反击的时候无比迅捷。 这一刻，五十多岁的唐健的表现堪称完美。 李景正在身下气的哇哇大叫，双手在空中挥舞，划过一道道乱七八糟的轨迹，雨点般落到唐健的背上。 唐健也配合着啊啊惨叫，却只是抱紧了，翻来覆去就是不让李景正站起来。 不为了什么，唐健这样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好让密室里该发生的事情继续，决不能让李景正冒失地破坏。 就算李景正这些同事要进入，也得等结束了，一切尘埃落定。 唐健也能继续隐藏自己的身份，继续自己的计划。 “你们在干什么？” 又一阵铁轮转动辘辘的声音传来，接着是惊慌的脚步声。 唐健听出来时张伟的声音，还有高度近视的老于走得又慢又稳的脚步声。 “李景正！主任！你们这是？” 张伟惊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而后是身下的李景正饱含怒意，“张哥，快拉我一把，主任被活过来的6403吓疯了，你动作快点，打开门，我们把它抓住，罗哥都准备好手术室了” “你先停手，”听到李景正的话，张伟反而平静下来，沉稳地开口，“我扶你们站起来，有话好好说，说清楚。” 唐健感觉到李景正的拍打停止了，接着有人在拉自己的手，他借力顺势站起来，看到张伟一脸严肃地表情。 唐健扶着腰，装作老了体力不支，看着李景正气冲冲地甩开张伟伸出的手，自己爬了起来。 唐健的内心十分欣喜，计划差不多成功了。 李景正还在冲着张伟喋喋不休，时而不忿地瞄一眼唐健。 但唐健依然捂着腰哎哟哎哟，一副惊魂未定。 张伟耐着性子听完了李景正的发泄式陈述，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思索了好几秒，张伟才斟酌着开口，“主任，景正毕竟是年轻人，心急了些，还请您多多包涵。” 唐健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张伟也摸不准他的态度，但还是一脸严肃地说，“但还是请您详细地说一下，我们离开观察室之后，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唐健闻言，后怕地回头，看着紧闭的特制钢铁大门，内心却欣喜不已。 快十分钟了吧， 梦魔6403应该完事了吧？ 新人不易，如果您读到了这里，十分感谢！ 假如觉得合乎您的感觉，请点一下加入书架，不敢奢求太多，但您的每一个收藏和点击乃至推荐票都是对新人作者的莫大鼓励！ 再次致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耀眼的画 “庄重，我是怎么死的？” 怪物深青色的鳞片覆盖了脸庞，丑恶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这荒诞的怪物盯着庄重，怪异的话带着它固有的怪异的腔调。 不像是鱼，倒更像是蜥蜴之类的。 打了个寒颤，庄重从悚然中惊醒。 还活着 迷茫了一霎，庄重目光锐利地看着怪物，抠着腮的手指用力弯曲，“本来你成功了，何必多此一举惊醒我呢？” 庄重的语气里带着戏谑，眼神里却充满仇恨。 惨叫的怪物表情错愕，凝固在脸上，而后忽然笑了起来，“你在骗我，小家伙，你成长了，你应该”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庄重真诚地说着，口鼻间溢出的鲜血干涸了，凝固在脸上，血痂触目惊心，让他看起来分外可怖。 说着，庄重觉得力气回来了一丝，就再次挪蹭着，向密室中央的培养仓移动。 “你应该感激我，凡人，你开始学会欺骗，这是一个非凡的进步，你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你很快就能加入我们的行列，成为我们的一员。 放手吧，可怜虫，你如此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是不会死的！你的意图早已被我看穿！你忘记了吗，那个稍稍强壮点的可怜虫是怎么对待我的？ 不，你的想法不但不能杀掉我，反而会让我更强大，就像现在这样。” 怪物被庄重扯着鳃，疼痛使它不得不跟着移动，但它嘴上仍不依不饶，向庄重灌输着邪恶的理论。 宛如恶魔的低语，庄重不想听，但这声音似乎无法阻挡，好像不是从耳朵进入，而是从某个更高的频道直接进入他的脑海，在他的神经上震颤。 庄重咬着牙，不管不顾地继续挪动，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这个密室的地面大约是个正方形，四条边长相同，每条边的长度大概有十米，而培养仓位于密室正中央，则距离应是四米多。 毕竟培养仓的半径看起来也有半米多。 庄重被怪物击飞撞到墙上，而后摔落在地，翻滚之下，离墙边约有半米，而此时，他已向正中央进发了接近一米。 也就是说，只需要再前行三米不，再有一米五，庄重就可以转动自己的身体，依靠上半身和手臂的长度摸到培养仓的基座，摁下那唯一可以利用的武器。 虽然不一定杀死怪物，但至少能电死他自己。 庄重宁愿自杀，在电流中抽搐着死去，也不愿意被这怪物折磨的活活疼死！ “既然痛苦让你更强大，你为何不反抗，也不杀了我呢？”庄重艰难地移动着，苦中作乐，讥笑着，“正如你所说的，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像你这样的魔鬼杂种必然擅于欺骗。” “我不会把这当作夸奖。”怪物冷冷地回答。 庄重笑容更盛，但微笑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不由地再次吐出口血，“那毫无疑问，你是个不怎么高明的骗子！” 怪物被激怒了，“你这是在找死！” 它挥舞着右手，再一次狠狠拍打庄重的身体，虽然力道衰退了很多，但庄重早已遍体鳞伤，即使是轻轻触碰伤口都令他痛不欲生，何况是怪物的拍击呢。 “有种你就杀了我！”庄重忍着剧痛，心底发狠，反而向前移动了一小截距离，再以腰部为原点，努力转动身体，将自己的头顶对准培养仓的方向。 怪物似乎彻底发怒了，即使被抠着鳃，被拉扯着脸贴在地上，也完全没有阻止庄重的想法，只是失去理智一样发泄式的拍打。 躺在地上的庄重努力伸直左臂，向着培养仓基座摸去，手指用力挺直到几乎痉挛，但他触摸到的只有空气。 抬高下巴，双眼上瞟，颠倒的视觉对虚弱的庄重而言更是雪上加霜，晕眩感让他干呕起来，翻着白眼，而后他怒目圆睁，终于看到了模糊的距离。 还差一点点！ 庄重心中咆哮着，呐喊者，屈起双腿，用力拱起膝盖，甚至要让血肉模糊木然的双脚用力蹬住地面，好借助双腿的力量，再次向后挪动一点点。 庄重立起的膝盖暴露了意图，怪物发觉了，惨然嘶吼了一声，右手紧紧抱住庄重的双腿，但根本无力阻止庄重的决心。 然后，怪物的下半身疯狂地摆动，砸向庄重的双脚。 即使这样会让它自己的身体震动，承受更多的疼痛。 它依然这样做了。 像是跃出水面的鱼，鱼尾超乎想象的有力，猛然摆动，轰然落下，砸在庄重的脚上，鲜血四溅。 但庄重早已麻木，痛苦也已远去，他微笑着，不知是双腿还是双脚用力，膝盖再次挺直，将自己的身体推了出去。 还要感谢怪物打破了培养仓。 仓内的液体流了一地，让本就光洁的地面更加光滑了。 这才让庄重得以顺利地滑动了一点点。 但就是这一点点，让庄重的左手手背触碰到了一个圆圆的按钮。 没空观察那是什么颜色的按钮了，庄重觉得自己的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气，天也开始黑了，似乎有莫名的歌声在耳边响起。 是地狱吗？ 庄重不知道，但他微笑着用手背拍下了那个按钮。 而后，在骤然亮起的煞白中，庄重听到了怪物绝望不甘的惨叫。 却是如此的美妙，动听！ 伴随着响彻室内，回荡着，几乎轰破耳膜的恐怖嚎叫声中，庄重忽然看到了一幅终生难忘的景象。 银色的光芒枝节般骤然延伸，绝无圆润拐角。却像是一位冷漠的舞者，跳荡着曲折奇异的舞步，倔强而又充满浑厚的自然美感，壮丽令人心折。 舞者的脸上毫无表情，也无蜿蜒，也无幽怨，更谈不上什么哀婉温和，与其说是舞者，不如说是一位久经沙场的百战将军，气势威严，令人闻之丧胆。 这盛放的美景，庄重为之沉醉。 但电光始终是电光，只要一瞬间，炽烈的光芒会蔓延着吞噬一切，毁灭一切。 在彻底沐浴在狂暴的银光中时，庄重的心中忽然生出了许多疑问。 这个怪物，它的弱点真的是鳃吗？ 还有，它真的没力气反抗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一包辣条 张伟在特制钢铁大门旁输入密码。 看着老张的动作，唐健面色惶然，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而李景正站在老张身后，愤恨地盯着他。瘦竹竿似的老于低着头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然心中笃定计划已经成功了，但表演不能中途而废。 如同往常一样，这又长又繁琐的密码被老张一次输入成功，而后，唐健看到老张回头瞥了一眼。 老张察觉到什么了？不可能，我的演技应该无可挑剔，毕竟从不抽烟的他在如此刺激紧张的情况下都抽起了烟，再离奇的情况也不应该引起怀疑啊！ 唐健心中翻腾，但面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后怕。 大门哐当一声，嘶嘶的声音响起，滑开了一条缝。 但就在这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刺眼的白光骤然亮起，像是逃生的人们，疯狂地挤入逃生通道，争先恐后地涌出。 这白光刺的四人都睁不开眼。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才声音嘶哑着开口。 是老张，“唐主任，我很理解你的行为，假如大多数人遇到此类事件都会做出跟你一样的选择。” 说到这里，老张顿了一下。 “但是，这件事我会上报，这是我身为研究员的职责，希望你” 唐健的眼前被白光闪的一片模糊，但他仍仔细地听着老张说了下去。 但李景正接过了话头，“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语气森然，令人不寒而栗。 出奇地，向来与李景正不和的老张没有呵斥他。 唐健适时地身体发抖，气的胸膛起伏不定，“你” “我？我怎么了！”李景正冷笑着质问，“你老眼昏花，但我可看的一清二楚！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观察室事故致使两个实验体被毁？难道身为档案管理处主任的你还不知道这些实验体有多宝贵吗？” “我会承担我应负的责任。”唐健脸色铁青，声音低沉，他垂下眼帘，却注意到老张也皱起了眉头。 唐健内心发笑，李景正果然还是那个李景正！纵是以其过目不忘的天资，在三十二岁的年纪却仍是碌碌无为，不怪其他，只怪他自己说话时总是误伤他人。 唐健今年五十五岁，被小李骂老眼昏花也无可厚非。但是，老张已经五十八岁了，是所里特聘的顾问。 另外，所里的研究员基本都是终身制的，并没有退休这一说。 顾问也不例外。 “责任？”李景正怒极反笑，猛然拽住唐健的袖子，扯得他踉跄着向观察室里走，并指着室内的情形咆哮着，“你自己亲眼看看！” 唐健睁开眼打量观察室内的情形，果然看到一地狼藉。 观察仓仍是自己离开时那被撕开的样子，裂口之上的水已然流尽，蔓延满地，曾经光洁的地板上布满扭曲的诡异痕迹，两个人形的物体躺在地上，一个靠近墙边，一个靠近观察仓基座。 靠近观察仓基座的显然就是6403姬裕，毕竟它的下半身是一条鱼尾，一看就是怪物。 “它果然活了？”李景正走过去，翻过6403的身子，仔细看了看它怒睁的不甘的双眼，丝毫不在意它的狰狞可怖，试探了鼻息，后来又仔细地观察了它的鳃部，而后才摇了摇头，“又这么快死了！” 李景正回过头，仇恨地盯着唐健，“都是你！变异体居然活过来了！这是第一个真实案例！可是你非但不好好珍惜，居然还让它被杀掉了！你知不知道，我们能从6403身上获得多少新的” “闭嘴！” 张伟再次喝断了李景正。 唐健循声看去，发现张伟正蹲在墙边，仔细检验着靠近墙边的人。 毋庸置疑，那是6404庄重。 靠近墙边的6404庄重身上鲜血淋漓，趴在那里宛如雕塑，自众人进门之后就是如此，而一个普通的休学在家的年轻人绝不可能做到如此的淡定。 张伟把庄重翻过来，从足部到胸腹，一片触目惊心的伤痕。 唐健心中一松，6403姬裕这个被梦魔侵夺杀死异变成的怪物没有让人失望，果然是一贯的噩梦使者残忍暴虐疯狂的作风，生生地把这个6404庄重折磨死了。 “他还没死！” 张伟忽然出声。 这怎么可能？！ 唐健在心底咆哮着，6404庄重怎么可能还活着！ 惊愕爬上了唐健的脸，将难以置信彻底凝固。 “过来帮下忙，于医生。”张伟回过头，看到唐健的表情，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他看到我了！ 唐健内心剧震，却不能在此刻再度变脸，破绽已现，陡然变化只是徒增怀疑。 于医生满脸疑惑地走过去，蹲下来查探庄重的生理体征，“这确实不可思议！” 于医生惊叹着，“皮肤大面积损伤，小腿上的伤口很深，这是被人拿刀剜了几块肉？” “还承受了电击！” 李景正阴沉着脸补充道，“有人按下了绿色按钮，最大功率的电流穿过6403的身体，毫无疑问的猝死，按照逻辑推论，显然不是6403按下的按钮。” “可6404这里也有电击的痕迹，”于医生看了看地板上的水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难道是被地上的水渍牵连的？” 唐健适时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为什么不能是6403自杀的呢？” “自杀？”李景正夸张地大笑。 唐健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像是看一个白痴。 “有什么不对吗？”唐健装作底气不足地反问，“之前6403已经自杀了一次，为什么不能再自杀一次？” “好了！” 张伟猛然大喝，用眼神制止了李景正的再度回怼。 揉了揉太阳穴，张伟站起来，对着众人，“那些话你留着对内务处的人说吧，眼下最重要的，是先保住6404的命！” 几人都闭上嘴不再开口。 “可是他快要死了，”于医生讷讷地开口，“而这里什么都没有！” 众人一时沉默。 尴尬中，看着于医生无奈的表情，李景正咬咬牙站了出来。 “先把这个吃了！” 说着，李景正一脸肉痛地从上衣的内兜里掏出了一包 “辣条？？？” 于医生一脸懵逼地看着李景正，“李工，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听他的！”张伟忽然开口。 于医生更加懵逼地看着老张，仿佛第一次见到老张般上下打量，继而看了看唐主任，发现唐健是跟自己一样的懵逼表情，才放下心来。 “就一根，太多就是浪费。”张伟补充道。 于医生茫然地接过辣条，看着没有丝毫说明的包装，第一次对学医救人这件事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然后，于医生麻木地撕开包装，将一根手指长的辣条强行塞进了6404的嘴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唤醒 庄重又一次见到了姜舞。 七点，他们两人在小区门口汇合，在春光路坐上233路公交车，行程25公里前往市中心，目的地脸谱步行街，那里是玉州的购物天堂。 他们一路并肩，欢声笑语而行，整条脸谱步行街到处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姜舞还为他买了几件衣物。 这大概是他长这么大最愉快的一天了！ 然后，他们各自捧着一杯奶茶，坐在街边长椅的两端，街角的路灯昏黄，姜舞的手臂舒展着耷在椅背上，头也仰望着。 庄重悄悄地伸出手，手指在椅背上踌躇。 他想拉住她的手，但她似乎察觉了，忽然缩回手，扭过头来，看着他，“庄重。” 姜舞的声音依然软软的c糯糯的，带着一丝感冒发闷的鼻音，庄重听来却如天籁。 “怎么了？”庄重看着她的俏脸，顺滑的曲线闭合出完美的瓜子脸，浑然天成，令人心醉。但庄重不太喜欢她脸上那副硕大的细银框大眼镜。 “我很高兴你做出的牺牲，但是” 姜舞微微蹙眉，似乎在斟酌着词汇。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庄重看着她皱起的眉头，心痛不已，压抑着激动和酸楚，温柔地开口，“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介意的。” “你” 姜舞叹了口气，看着他，握住他的手，“我只是想告诉你，有时候你应该多为自己想一想” 庄重呆呆地看着她的手，听着她所说的话，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地用力抓紧了她的手，温暖c柔软，有种说不出的感动和美好在掌心里，庄重紧紧握着手，一秒也不愿意松开。 姜舞也微笑着看着他。 两人静静地对视。 夜色似乎黯淡了，灯光也模糊成温暖的色块。 “松手，庄重！” 庄重听到有人在呼喊。 不是姜舞，她就在同一张长椅上，静静地微笑着，从未有过的美好。 庄重艰难地把视线从姜舞脸上挪开，却瞬间惊骇地睁大了眼。 一架飞机正在降落！ “飞机？？？” 庄重感觉脑子不够用了，夜幕降临之时，怎么会有飞机在大街上飞行，准备降落，眼看方向还直直对着他们！ “快跑啊，姜” 庄重亡魂大冒，拽着姜舞的手站起来就要跑，但他根本拽不动，扭头看去，却发现姜舞仍在长椅上好端端地坐着，微笑着看着他，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觉。 “快走啊！” 庄重焦急地大叫，但姜舞仍不为所动，仿佛化为了一尊美丽的雕像，静静地看着他，那只手似乎瞬间化为钢铁所铸，将他也牢牢锁在原地，无法挣脱。 眼看那飞机那庞大的身躯降临，庄重绝望地闭上眼睛。 不是害怕，只是不愿看到她惨死在自己的面前。 但轰鸣却久久未曾响起。 “醒醒，庄重，松手！” 又一声呼喊传来。 庄重恼怒地睁开眼，却惊愕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场景。 手里没有捧着奶茶，手背上却被胶布贴着一根输液管，顺着看去尽头是一个吊瓶；也不是夜色下的街头，面前是一面洁白的墙壁，身上盖着洁白的被子；没有轰然降落的飞机，甚至手里紧紧抓着的也不是姜舞的手，而是张伟，坐在床边拉着他的手。 “松手！” 张伟脸上微微抽搐。 庄重尴尬地一笑，松开手，回忆纷纷涌来，前因后果一切明了，但对自己是怎么来到医院躺到病床上的，他一无所知，而眼下他更关心的，是姜舞。 “梦到女朋友了？笑得那么开心。” 张伟轻轻揉着被抓的通红的手，微笑着，像是一位普通老人家的慈祥。 “不不是” 庄重吞吞吐吐，他才回过味来，原来那和姜舞的日子只是一场梦。 “就算不是，你也喜欢她吧，”张伟促狭地笑着，“她叫什么名字？” “姜姜”庄重说着，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她的名字，哪怕姜舞两个字已铭记于心。 “好了好了，”张伟轻轻挥挥手，今天他没穿白大褂，而是穿了一身灰色的休闲装，清晰可见粗线，沉稳内敛，“不愿说就算了，年轻人都有许多小秘密，话归正传。” 张伟脸色严肃起来。 “在我c李景正c罗泰和于森离开之后，观察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庄重却有些郁闷，他忽然想起了唐健那个骗子，唐健欺骗了他，还想把他置于死地。 但唐健提到过，当下这种情形是被匿名术所影响造成的。 所以，为什么姜舞要隐藏自己的名字？ 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她的立场呢？ 庄重不敢想象，如果善意的帮助只是面具，那姜舞的真实面目又是什么？ 不寒而栗的庄重甩甩头打消这种可怕的念头！ 如果她真是邪恶到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来，庄重真怕自己会彻底崩溃，毕竟在死亡威胁之下，她已经是他心中唯一的希望之火。 更何况，即使把这件事拐弯抹角地向张伟诉说，怕也无济于事，甚至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危险。 “您和李景正我都认识，罗泰和于森是？我知道了！”庄重定定心神，注意转回眼前，“观察室是关着6403姬裕的罐子的房间吧？” 张伟点点头，“是的，当时我们离开之后，只有你c6403姬裕和唐主任” “唐健！”庄重恨得咬牙切齿，要不是唐健，他怎么会如此难堪，差点死掉，“他在哪，他差点害死我！你们单位都不管的吗？”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张伟微微一笑，“你能详细说下吗？” “当时，你们离开之后，门刚关上，6403那个怪物就复活了！”庄重愤恨地说，“唐健那个”庄重看了看张伟，才想起唐健是张伟的上司，但仍然骂了下去，“混蛋杂种，亏我那么相信他，他竟然把我跟那个怪物关在一起，你相信吗，那个怪物撕开了培养仓，像撕纸一样撕开了，跳了出来，拔掉了我的脚趾甲，在我身上划了不知多少下” “可是，”张伟打断了他的发泄式诉说，微微撇嘴，“唐主任说的跟你完全不一样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证明 “他说了什么？” 庄重惊呆了，继而怒火熊熊燃烧，“他还敢说什么？我现在这一切都是他故意的，不是他，我怎么会被那该死的怪物折磨成这样！” 说着，庄重猛地掀开被子，露出密密麻麻缠着绷带的身躯，从胸腹到脚趾，几乎成了木乃伊，触目惊心。 张伟的脸色变了变，然后仍执拗地说，“唐主任说，这是你好奇心过重，私自打开了电击装置，压力过激之下，6403才破仓而出，奄奄一息的6403的鳞片割伤了你，而你抠出了6403的鳃，残忍地杀害了它” “放屁！他说谎！”庄重气的浑身发抖，“唐健这个贱人，他怎么敢说这种话！明明是他刺激的怪物破仓而出，居然还说是我杀死了怪物，难道他还要要我赔？” “那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怪物，”张伟一本正经地反驳，“那是属于玉州特区医院附属研究所档案管理处六号档案库的极稀有级实验体！” “那我是不是得给它陪葬？”庄重气极反笑。 张伟不置可否，“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杀害6403的？” “我没有杀害它！” 庄重在杀害这个字眼上加重了语气，“我只是按下了按钮，电流击中了我和不对，它没死？！” 庄重脸色骤变。 “它死了！” 张伟也加重了语气，“内脏都被电流烤熟了，毫无疑问的死了” “那我为什么还活着？”庄重感觉不可思议，“我也被电流击中了，为什么我还能躺在病床上？” “这也是我们的疑问，”张伟面无表情地回答，“事实证明，你在说谎。” 庄重烦恼不已，气的发狂，“我说的都是真的，明明是唐健那个”目光接触张伟的眼神，庄重只好把那些未说出口的词语吞回去，“明明是他陷害我，我承认是我按下了电击按钮，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电击打死了怪物，我却还能活着。” “所以，你还是不愿意配合。”张伟垂下眼帘，语气淡然，“那就这样了，祝你早日康复。” 说完，张伟站起来，伸出手。 庄重茫然地跟握了握手，而后看着他礼貌地点头示意，转身向门外走去。 他想要干什么？ 难道这是询问程序？ 就这样判断出了结果？ 所以，等待我的是什么？ 刹那间，庄重的怒气全消，冲着张伟离去的背影大喊，“等等！” 拧着门把手的张伟驻足，回头看着他，一言不发。 “你们调查姬裕了吗？”庄重灵感迸发，忽然想到了一个疑点，“他为什么在给我发了四百块后突然自杀？又为什么会变成怪物？” 这个问题一直被庄重下意识地忽略掉了。 “病毒，”张伟走了回来，坐在床边原来的那张椅子上，他的语气沉重，“一种未知的病毒，我们尚未发现它的来源和发作原理” 张伟用简单易懂的说法向庄重解释。 “那我是不是也感染了这种病毒？”庄重看了看自己的脚，缠满绷带，什么也看不到，但他知道，哪里曾长满鳞片和蹼，又被怪物拔掉了。 张伟点点头，“在你被送到研究所之后，我们在你的身体里发现了同样的病毒。” “所以，我也会变成怪物？” 庄重有些恐惧，他宁愿作为一个人去死，也不愿意变成一个令人作呕的怪物。 “但在观察室事件之后，你身上的病毒消失了。”张伟又摇了摇头。 庄重呼吸急促了起来，抓住张伟的手，“你们能确定？怎么确定的？” “这是于医生的检测结果，我们都相信他的专业！” 张伟斩钉截铁地说。 “好吧，我相信你们。”庄重无奈地松开手，“那你们调查清楚姬裕为什么给我发钱了吗？” 说完，庄重满怀希冀地看着张伟。 “催眠！” 张伟说出了答案。 庄重却失望不已。 果然，唐健没有说错，研究所的员工都是普通人，面对科学难以解释的诡异事件，他们只能用常理去解释。 现在庄重有些醒悟了，不该寄希望于每个人都是能帮助他的不屈者，恐怕梦中的姜舞也只是他自己的意识化身，即使姜舞能够入梦，又怎么会跟一个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牵手呢 是该醒悟了。 庄重心底哀叹着，结合目前的状况，黎辉不说，6403姬裕也已经死了，假如噩梦真是依靠病毒来传播，那照张伟所言，噩梦也消散了。 所以，目前最大的威胁是 唐健！ “你们的唐主任呢？”庄重迫切地问，“我保证我之前所说都是真的，他能不能跟我当面对质？” “我说过了，他在忙其他的案件。”张伟不耐地摇了摇头。 “那就这样定案了？”庄重哭笑不得，“就因为我活着，所以我所说的都是谎言？” 张伟点点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庄重无力地望了望房顶，余光里注意到张伟似乎要再次起身离开，连忙又抬起头，“唐健要杀我！” “你有什么证据吗？”张伟显然不太相信，依然站了起来，目光锐利地盯着庄重。 庄重信心十足，“他亲口说的，他离开观察室就是为了借怪物之手杀了我！” “还有吗？”张伟抬起手腕，看了看表。 “他说他很好奇”庄重苦苦思索着，“对，他好奇我为什么还没有变成怪物，毕竟姬裕的自杀是跟我的遭遇同步进行的，而姬裕死了变成了怪物，我却还活着” “似乎有点道理唔，唐主任真是这么说的？” 张伟似乎有了点兴趣。 “是的，是的，我保证每一句话都发自真心！” 庄重指天发誓，“他真的要杀我，说我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蓦然，庄重睁大了眼，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但张伟好像没有察觉，他微微颔首，“好奇心过剩，确实是唐主任的作风，我也曾耳闻他私下里接了很多侦探的活，这倒不奇怪” “所以，你相信我了吧？”庄重热泪盈眶。 张伟却粲然一笑，“不，我相信唐主任是个有原则的人，若他杀人，也当不上主任！” 庄重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欺骗 “姓名？” 审讯者坐在书桌后，一盏台灯置于桌上，正朝着受审者。 “唐健。” 受审者被炽白的灯光照的眼晕，甚至看不清审讯者的模样。 “年龄？” “五十五岁。” “职位？” “玉州特区医院附属研究所档案管理处主任。” “呵，级别不低嘛！”审讯者低笑着，似是感叹，忽然狠拍了下桌子，“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内务处。”受审者唐健谨慎地回答，“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接受这样的屈辱。” “屈辱？” 审讯者的面孔掩藏在灯光后，闻言有些错愕，“许多人都来过这里，大部分都说自己是冤枉的，可说屈辱的你还是第一个！” “但这是我此刻唯一的感受，”唐健面色激动地想站起来，但锁链叮当阻止了他，“看看这个，镣铐！我从二十岁起就在所里工作，整整三十五年，我一辈子都献给了研究所，就算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可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的？” “愚蠢！” 审讯者不为所动，厉声斥责，“这还要我说？身为主任的你难道不知道所里究竟是研究什么的？还问出这种幼稚的问题？！” “我当然明白，”唐健冷静下来，虽然已知天命，但他毕竟不是凡人，根本做不到像常人那样忍气吞声，力量在血管里流淌，骄傲带来冲动，“可是，我不是那些该死的标本！也不是那些恶心的怪物！” 砰地一声。 审讯者又狠狠拍了桌子，站了起来，身子向前探出，唐健彻底看清了他的脸，一张年轻的面孔，最多三十岁，却狰狞的可怕，“每一个来到这儿的人都说自己不是怪物，可事实是，我说他们是怪物他们就是怪物！” 唐健却不在意这恐吓，“所以你认定我是怪物了？”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说说吧，你在六号档案库的观察室里都干了什么？”审讯者坐会椅子，重新把自己掩藏在台灯之后。 “六号档案库的观察室？”唐健忽然颤抖起来，脸色煞白，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台灯的白光照的，显得害怕不已，“我不是都说了吗？那个6403姬裕是一个标本，被我们五人检测小组临时调用，作为对6404庄重的精神检测，但我们没想到的是，在他们几个去拿档案柜的时候，标本6403姬裕突然复活了，而后生生撕裂了观察仓，我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吓得要死，于是我就离开了观察室” “离开？！”审讯者惊愕不已，而后仰天大笑，“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抛弃了实验体6404独自逃跑，居然也能用一句轻飘飘的离开来掩盖吗？” 唐健气的涨红了脸，“你这是污蔑，离离开的事情能说是逃跑吗？” “但观察室内发生漏电事故造成实验体一死一伤的时候，你正在门外抽烟！”审讯者不屑地说，“这你还要否认吗？” 唐健低下头，“我我当时太害怕了。” “所以这件事你要负主要责任！”审讯者下了结论，“因为你的不作为，酿成了这一起恶故，对研究所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失，我会向教授们提出处理建议，感谢你的配合调查” “等等！” 唐健猛然大喊，“这就完了？” 不怪唐健奇怪，这他么是什么情况，就随便问了两句然后就得出了结论，就把自己定性了？还准备建议上级处理自己。 虽然唐健在研究所工作了三十五年，但内务处是一个人人谈之色变避之不及的地方，且不在研究所员工的正常升迁单位序列中。 几十年来，唐健也耳闻过许多关于这个机构的诸多恐怖传说，但从来没兴趣了解。 因为他是噩梦维度的公民，是超凡者，他不在乎凡人的机构。 要不然，也不会几十年还只是一个看仓库的。 “要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准备起身的审讯者起了兴致，“要不来顿鞭子？或者你喜欢其他的嗯套路？” “不是，”唐健缩了缩身子，恶寒不已，“我的意思是，离开观察室不是我的本意！” “哦？”审讯者失望不已地坐下，“那是什么原因促使你逃跑的？” “有人威胁我！” 唐健决定玩一场大的，他可不在乎噩梦维度是否会感染普通人，“在昨天早上，有个年轻人找到了我，威胁我必须杀了那个6404庄重。” 既然准备玩场大的，唐健也不介意悄悄更改一些信息，把这潭水搅浑，他这个孤独的超凡者才有可能攫取最大的利益。 “你知道那个年轻人的名字吗？”审讯者收起了戏谑之心，严肃起来，“如果抓到他，我们会还你一个清白。但若是你说谎，结果是你不愿意见到的！” 唐健摇摇头。 “长相呢？”审讯者有些失望，“别告诉我你记不清了！我手上有你的资料，你私下从事侦探行业已经很长时间了，你的记忆力也远超常人” “我知道，昨天早上我就已经把复原的画像交给了一家私人事务所，”唐健适时地接过话来，“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件事，我昨天晚上就应该能拿到结果了。” “那家私人事务所叫什么名字？” “清夫环保公司。” 唐健认真地说。 “环保公司？”审讯者狐疑地嘀咕，“你不会是搞错了吧？” 唐健摇了摇头，“我的记忆力不会出错。” “那好，我现在就联系一下这家公司，验证一下你说的究竟是不是实话！”审讯者说着，对着空气开口，“拨打清夫环保公司的负责人的电话，同时搜索这家公司的所有资料。” “收到！” 一个冷漠的女音响起，机械而冰冷，仿佛不是人类。 很快，拨号的嘟声响起，唐健静静地等待着。 忽然，一个沉稳的男声在审讯室内响起，“你好。” 他只说了两个字就静静地等待着，似乎并不着急。 而唐健注意到，审讯者的桌面亮了起来，似乎是一面屏幕，审讯者回应了他，“你好，黎耀先生！” “有话请讲，”男人毫不在乎被人一口叫出真名，“我的名字不是什么秘密，如果你想借此增加气势以势压人，抱歉我不奉陪。” 审讯者沉默了好几秒，才再度开口，“那昨天早上你是否接到了一单关于画像的委托？” “有，”黎耀简洁地回答，“查无此人！” 审讯者忽然关掉了台灯，“我相信你，再见。” 黎耀悄无声息地挂断了电话。 审讯者抬起头来，“听到了吧，查无此人！我们从这个人的痕迹里找到了这张画像，结果是一样的，你要不要亲眼看看？” “怎么可能？” 唐健有点不相信。 但审讯者忽然把桌面掀了起来，立在唐健的面前。 那张戴着眼镜的年轻人画像和自己记忆里的丝毫不差，而那个黎耀的声音也同过往毫无区别，但他过目不忘，记忆从不会出错。 可如果这都是真的，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 有人篡改了他的记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药 “对于你的遭遇，我表示同情，”张伟一如既往地真诚，“但仅此而已。” 庄重一脸无助。 “明天我会再次拜访。”张伟彬彬有礼地说，然后就离开了。 只留下庄重一人躺在病床上。 听着房门被张伟拉开又关上，思绪混乱的庄重茫然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雪白的病房里，并排摆放着三张病床，庄重躺在靠窗的这一张，窗帘紧紧拉着，看不到窗外的景象。 另外两个床铺上没有人，但被褥散乱着，床头柜上摆放着饭盒茶杯，病人却不知去向。 病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机，约莫是二十多寸的，此刻是关着的。 玄关那里是卫生间，庄重躺在床上，竭力扭头看去，能依稀看到房门上边露出的一个电子钟，唯一能看到的指针正指向五。 庄重无聊的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针几乎没动，确定了现在是五点钟。 此刻应该是下午五点！ 如果表没坏的话。 因为，若是凌晨五点，同室的病人应该呆在床上才对！ 我关心这些有什么用？ 该想想怎么应对张伟的再次询问才对！ 庄重在心中呐喊，在张伟眼中，他同归于尽的决心不过是谎言！ 只因他还没死！ 在触电的那一霎，人鱼怪物的鱼尾扭曲，将他猛然弹飞！ 这就是张伟告诉他存活下来的原因。 如此可笑的真实！ 庄重不得不承认，在那种情况下，这是他活下来的唯一可能了！ 可既然已经“幸运”的死里逃生，谁又愿意再一次直面绝境！ 在人鱼怪物6403面前，在它尖利如刀的指甲下，在它不加掩饰的残忍微笑中，折磨绵延不绝，死亡步步逼近，痛苦无穷无尽，灰雾世界裸地展现在眼前，死寂c灰暗c空荡 侥幸的是，庄重活了下来，每一次的呼吸都是触手可及的温暖，不是温度，而是心安，令他心生贪婪。 忍不住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甚至引发剧烈的喘息，身体不适。 他知道这是错误的，愚蠢而又可笑，但他不想停止，生命如此宝贵。 咚咚咚！ 有人在敲门。 庄重舒缓了愚蠢的举动，看向门口。 没等他说请进，来人已经推开了门。 是护士。 她推着一辆医用小推车，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看不清面孔。 “换药！” 面对庄重疑问的眼神，她冷冷地开口。 庄重看着她从推车里取出一瓶无色的药液，扯下吊瓶架，将之挂在吊钩上，拔下针管，换到新的吊瓶上。 然后她把换下的吊瓶放在推车里，转身离开。 庄重觉得哪里不对。 “等等！”庄重出声喊住了她。 护士转过身来，平静地看着他，一语不发。 “我好像没有呼叫啊？”庄重费力地侧目，示意他没有按过床头边上的呼叫按钮。 “您是尊贵客户” “什么尊贵客户，这也不是单人病房！”庄重又用目光示意旁边的两张床，上面的被子都没有叠，散乱着，病人不知所踪，“这个病房的人呢？” 她有点不耐烦了，“有人交代过，您是特别的尊贵客户！” “那瓶药还没滴完呢，为什么要换？”庄重发现了更多的疑点，侥幸死里逃生的他此刻对这些分外敏感，“输液单呢？让我看看！” 护士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不再回答。 “你为什么不说话？”庄重奇怪地看着她。 护士转身就走。 “等等！” 庄重的双眼追着她的背影喊着，她却恍若未觉地拉开门离开了病房。 “这他么都是什么事？” 全身绷带的庄重并非完全无法移动，但也仅限于强忍着疼痛进行微小的动作，却根本没办法挽留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色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流进他的血管。 他想拔掉针管。 针扎在左臂上，要想拔掉，他必须把右手伸过来，若是在平常，这轻而易举！ 但此时的他，右手只举起一点点就疼的痛不欲生。 好像并没有伤到右手啊？ 也许是肌肉牵动到伤口了？ 庄重只能猜测着，毕竟醒来就这样了，浑身绷带，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伤的多重，但既然醒来了，这里也不像重症监护室，应该只是皮外伤吧。 自己真实想的太多了。 张伟明天就又来了，在结果出来之前，他怎么可能让自己死呢！ 过了不知道多久，庄重觉得困意袭来，眼皮打架，忍不住想要睡去，可就在他迷蒙着沉沉睡去之时，一阵突如其来的饥饿击溃了他的睡意！ 强烈的饥饿感，持久而空虚，庄重觉得自己的胃像是被骤然捏成一团的抹布，揪着的疼。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好久没吃过饭了。 “有有人吗？” 他痛苦地开口，声音艰涩。 没有人回应他。 空荡荡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人。 饥饿感疯狂涌来，庄重眼绿地看着身上的被子，恨不得咬下一块来。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但牙齿咬上去，右手拽着被子，直到嘴巴酸痛，也没能撕扯下一块来。 接着，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袭上身，全身的皮肤痒了起来，万蚁噬心般的折磨让他禁不住地扭动起来。 但庄重在恍惚中发现，这难忍的折磨居然压下了饥饿！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庆幸之前咬着被子，庄重硬是忍着奇痒，没发出一声惨叫。 直到熬过这难捱的折磨，庄重才发觉自己已经浑身湿透，捂在被子里，冰凉湿黏，这让他想起来某些不太好的回忆。 这药有问题！ 庄重后知后觉，那个护士果然有问题！ 但饥饿再度袭来，搅乱了他的思绪。 咚咚咚。 房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庄重高兴的热泪盈眶，他此刻不想问什么护士，也不想管什么药，只想问有没有吃的！ 好饿啊！ 他欣喜地望过去，映入眼帘的不是护士，这让他失望不已。 进门的是个男人。 二十多岁，戴着眼镜，一身黑西裤白衬衫，一副上班族的打扮，脸色苍白，显得疲惫不已，朝庄重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自顾自地拉上病床之间的帘子。 从帘子上的影子判断，这个年轻男人应该是在换衣服。 “你是病住这儿的吗？” 庄重刚出声，想起万一这人或许不是病人，而是家属，就硬生生地改了口。 “稍等一下，” 唰地一声，间隔的帘子被拉开，年轻男人再次出现在庄重眼前，却已经换上了病号服。 “您也是住这儿的吗！”庄重可以忍受疼痛的折磨，却难耐饥饿的催促，“太好了不，我的意思是，能帮我一个忙叫下护士吗？” “当然，举手之劳。”年轻男人微笑着按下了庄重床头的呼叫按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