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你裤子掉了》 第一章 母亲大人放过我 “小姐，小姐……” 丫鬟玲儿在围墙下面可怜兮兮的小声喊着：“要不你还是下来吧，豆沙包可以让来福去买……啊！” 柯宁拍拍手，坐在墙头上，眉梢眼角都是飞扬：“玲儿，好好看着家，小姐我很快就回来！” “小姐……”玲儿想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围墙上的人就不见了踪影，“……你的钱袋子没拿啊……” 柯宁身手利索的跳到地上，整了整身上的衣衫，熟练的往右边走了几步，侧身穿过一个窄窄的小洞，便到了繁华热闹的探花街。 相传，这个街上前后出过十几个探花，当年只是几间小客栈，如今却是琳琅满目的商铺小摊。 今日，这本就热闹的探花街上更热闹呢。 柯宁躲在人群中，津津有味的看着那幕“妻子打丈夫”。卖猪肉的屠妇使劲揪着她那瘦弱丈夫的耳朵，肉山似的身体还气的微微发抖：“说！这都是第几次了？你明明上次答应老娘不再起找那个□□了……又弄一身味儿，呸，你这个贱皮贱货，暗门子都不嫌弃，什么脏的臭的都往被窝里拉，真让老娘恶心！”说着使劲推搡了男人几下，尤不解恨，竟然直接操起一把切肉的刀就要往男人身上捅。 见要出人命，柯宁忍不住上前几步，人群也一阵混乱，离得近的跑出来几个人拉住屠妇，瘦弱男人趁机连滚带爬跑出人群，那屠妇见状，挣开那几人，把刀一扔坐地上大哭大喊：“老娘当年也是貌美一枝花，为了养家糊口……他不敢杀猪老娘来杀！给他生了三个儿子啊，养大了三个儿子……这个杀千刀的，这个贱皮贱货，王八蛋……” 柯宁默默叹了口气，退出人群。 这个时代的人生存不易，想生活好，就不容易了。 柯宁带着一丝丝的惆怅走到卖包子的包子铺前：“四个豆沙包谢谢。”说着去摸腰间的钱袋子，却摸了个空。 “有贼！”柯宁猛然回头，同时在心中仔细思量之前自己看热闹的时候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忽然想起刚刚她想上前拦住那拿刀的屠妇的时候，旁边一个穿杏色衣衫的小白脸好像也跟着走了两步，还撞了她一下。 可恶！小白脸什么的，最讨厌了！ 柯宁抹了把脸，钱袋子都没了，今儿是什么都买不上也吃不到了。顿时柯宁觉得眼前热气腾腾的豆沙包子更香了…… 算了，等回家让来福再来买吧。 同时还要买点烤猪蹄杏脯豆腐脑什么的。 柯宁摸着空荡荡的肚子又翻墙回了家，本来该在墙角等她的玲儿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悄咪咪在自己院子里走来几圈，左右看了看，确定一切如常没有危险，才一脚把门踢开：“玲儿！你家公子我……娘……” 上座一个优雅贵妇正捧着茶杯瞪圆了眼睛看着她，玲儿跪在她脚边瑟瑟发抖着。 “你家公子我娘？”贵妇人一开口，就满是□□味，“你娘我可做不了什么公子，比不上宁儿你，啧啧啧，看这一身，比你那三个哥哥还要风流俊俏呢。” 柯宁垂着头走到她娘跟前，二话不说猛的一下扑到她娘腿上：“娘啊！女儿被欺负啦，女儿的钱袋子被人摸走啦！” 跪在地上的玲儿抬抬头，本来想说什么，但是想到这可能是小姐的自救之策，又赶紧闭上了嘴。 “钱袋子被人摸走？”柯夫人摸了摸柯宁的脑袋，随后“啪”的拍了一下，“你自己怎么没让人摸走呢？嗯？十三四岁的大姑娘了，你看看这满京城，哪儿有一个像你这样的？穿的这是什么东西？被人看到了，你爹的官儿还要不要做了？你娘我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嗯？……巴拉巴拉……” 柯宁垂着脑袋听她娘整整唠叨了半个时辰，最后还被下了紧闭令，三天不许出房门，三天后交不出一朵绣好的荷花，继续不许出房门。 送走她娘，柯宁一下子倒在了自己床上：“玲儿，让来福去买点豆沙包烤猪蹄杏脯桃脯，还有玉香楼的点心每样都来一点，你家小姐我今天心情不好，急需补充美食能量。” 玲儿半懂不懂的应了一声，赶紧跑出去，一会儿又跑出来，紧张的对还瘫在床上的柯宁说道：“小姐，你，你快起来绣花吧，夫人只给了你三天时间啊……” “那你快去绣吧，让我静静。”柯宁摆摆手，反正她的绣品都是玲儿代劳，这次也是这般好了。 哪知，玲儿扭扭捏捏半天没有应下。 “怎么？”柯宁半撑起身子看她。 玲儿搅了下手里的帕子，声若蚊讷：“夫人说，要是奴婢再敢帮小姐这般瞒着她，就，就把奴婢的手打断……” 柯宁“咚”的一声倒回去：“哦，那就算了，等着吧。” “等什么？”玲儿眼睛瞪的大大的。 柯宁勾唇一笑：“等死人。” “……”玲儿一阵无语，“夫人之前也说过不许小姐再插手这样的事情……” “我没要插手啊，可是父亲大人与哥哥都来寻我，我怎么能不管呢？” 柯宁对自己可是有信心的狠。 也不知道她算是幸运还是不幸，好不容易从警官学校毕业，还是微表情专业的优秀毕业生，眼看着要大展宏图好好为人民服务了，结果在追一个小偷的时候撞到了逆行而来的卡车，再睁开眼，便成了这个什么大谢朝大理寺卿柯家落水被救的小女儿。 毕生理想一下子化为乌有，柯宁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才从打击中走出来，不过随后她就发现，这里还是有实现理想的希望。 大理寺啊，也算是专业对口吧。 从跟在父兄后面被嫌弃，到父亲哥哥都追着她问线索，柯宁只用了两个案子的时间。如今来此地已是三载，整个大理寺都知道，大理寺卿家里有个超级聪明的小公子，再难的案子到他手里都能找到线索。 只是，除了柯家人，别人都不知道，她是她，而非他。 整个柯家都为柯宁骄傲，除了她的母亲。 “哎。”柯宁叹了口气，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她娘，肯定是她来此地之后最大的不如意了。 晚上，偷偷吃完豆沙包烤猪蹄等等美食的柯宁，坚决无视了玲儿那泫然欲泣的目光，摸着饱饱的肚子打了个嗝便要上床睡觉，只是觉还没睡着，就被匆匆过来的大哥喊住：“快起床，有案子。” 柯宁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披着外袍就急匆匆出来了：“什么案子？” “一个卖猪肉的女人自杀了。小妹，父亲说让你一起去看看。”大哥柯力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也觉得这大半夜的喊小妹去看死人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也没办法，仵作都是男的，这两年只要有女尸的案子，他们父亲都会叫上小妹，万一有家属闹事，小妹出面也能平息不少。 柯宁一听就明白了，二话不说换了一身黑衣服，戴着个帽子就要跟柯力出门，却被迎头扑过来的玲儿抱住了大腿：“小姐，你这一去，可就再也见不到玲儿啦！” 柯宁无奈拉住玲儿的胳膊：“我娘她吓唬你……” “谁说我说吓唬她的！”柯夫人大步进来，虽然衣衫整齐，但只束起头发并未有什么首饰，显然是已经睡下又起来的，她疾步走来，先是瞪了眼已经缩成鹌鹑的大儿子，又怒目看向小女儿，“柯宁！你看看满京城的大家闺秀，有谁会半夜出门看……看尸体的！你，你这若是被人知道，还怎么嫁的出去！” 柯宁暗叹一声，上前扶住她娘的胳膊，极富感情：“娘，你想想，人家一个女人活了大半辈子也不容易，这会儿不知道是被谁害了……” “娘听说了，是自尽。”柯夫人不为所动，同时指出，“上上次你已经这样说过了。” “……是不是自尽还不好说，但是，娘，她的家人该的多伤心呀……” “上上上次就已经用过这个说辞了。”柯夫人毫不留情。 “我……母亲，娘，最美最优雅的柯夫人，我想去……你就答应了吧……娘……”柯宁发起“缠功”，扭的像个麻花似的挂在她娘的胳膊上，缠啊缠啊缠，终于烦的柯夫人忍不住点了下头，柯宁马上像条泥鳅似的跑走了，还不忘拉上站在一边充当门柱子的大哥。 听到身后柯夫人气急败坏的声音，柯宁回头留下个飞吻便飞快的跑掉了。 骑马跑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才到了受害者家里。 “是隔壁邻居发现的尸体。”柯力一边说着，一边引着柯宁往里面走，“在正房，家里只有受害人一个人。虽然看起来是悬梁自尽的，但是仵作根据你教给他的方法，确定并不是自杀。” 柯宁点点头，这两进院子小巧温馨，可见这户人家日子过的不错，女主人不是自杀才正常。验尸她学的不多，但是也有些技巧能让这里的仵作少走一点弯路：“门窗呢？” “都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柯力皱着眉说道。 说话间，已经到了正房，柯宁先向自己爹行了礼，柯大人正在与人说话，随意摆了摆手，柯宁便去找仵作看尸去了。 刚一照面，柯宁便吃了一惊：“是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二章 死了三个人 “你认识？”大哥柯厉好奇的看着柯宁。 柯宁点点头，看到自己父亲也走过来，便将上午在探花街遇到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一遍。 听到自家小妹上午翻墙出去玩，还遇到个逛暗门子的，柯厉眼角抽抽的厉害，一边抽一边看着自己爹，想着若是爹发怒要揍小妹，他拼死也要上去拦着。 没想到他爹还挺淡定，听小妹说完后，不仅没有发怒，还能很理智的建议先去找死者的丈夫。 “死者有固定营生，而且看起来家境也不差……”柯宁皱着眉，有些想不通。 暗门子基本上算是最低端的娼妓了，都是没什么银子的贩夫走卒才会去那里，但凡有点闲钱，一般还是愿意去花楼的多。 柯大人也不嫌女儿懂得多，又淡定的吩咐道：“康儿言之有理，先去广木街和民和街找找，那边的暗门子价格高环境好质量也不错。” 柯康，柯宁的三哥，柯宁行走在外，都是用的他的名字。 不过，柯大人这句话刚说完，他的儿子女儿一起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亲爹啊，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柯大人背过手去，一脸的正经严肃：“查案需要，本官才有所了解。”随后眨眨眼睛，“别告诉你们母亲，她容易多想。” 柯宁真想揪着她爹的胡子问一问，这只是多想的事儿吗？ “你上午出门遇见了什么，你娘知道吗？”看柯宁还想问什么，柯大人马上说道。 柯宁……偃旗息鼓。 柯厉咽了下口水，只觉得自己实在太可怜，怎么爹和妹妹都这般让人不省心？！ 柯宁转身继续查看尸体，确实如柯厉所说，死者并不是自杀，她脖子上一道稍深的勒痕在后颈处有交叉，另外一道浅色发白的勒痕却是消失在耳后，明显是被人从后面勒死，又挂上房梁的。其他部位倒是没有什么伤痕，可见没有什么激烈的挣扎，表情也比较祥和，再看门窗都说完整的，柯宁猜测杀她的人应该说熟人，而且动作很快。 “死者家里有被人翻找的痕迹……”柯大人正在听手下汇报，就听到有人急匆匆从外面进来：“大人，又发现两具尸体！” 哎哟，今天什么日子，一夜之间就死了三个人？ 柯宁和柯厉都凑到柯大人身边，听来人说话：“就在那民和街后面一条暗巷里，一男一女，死状……很是凄惨……” “怎么呢？”柯宁好奇的问道。 来人认识她，知道她是柯大人家中那个聪明的小公子，还见多识广，便也没隐瞒：“两人的致命伤都是一刀割在咽喉处，血流成河……不过，最恐怖的是，两个人身上血肉模糊，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一般……” 他说着，还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压下翻腾的胃液，继续说道：“那女的，脸上，脸上的肉都被撕扯掉一大块……都，都露出骨头了……” 柯宁皱了下眉头，她现在没看到尸体，也不知道这些伤是生前还是死后造成的，不过，杀他们的人，应是与他们有大仇，才会这般折磨。 显然，柯大人与她想的一样：“先去确定死者身份，再看看有什么人与他们结仇。”说着，他看了眼柯宁，有些犹豫。 若是真的那么血腥，能让女儿去吗？ 柯宁却跃跃欲试的很，不说她本就不怕这些，又在学校里锻炼多年，而且现场越是血肉模糊，线索可能就越多，她赶紧道：“要不大哥留在这，我与父亲先去那边看看吧？” “你……”柯厉也有些犹豫，“我与父亲去吧。” 好歹他也有官职在身，虽是小小六品，但也不能什么事都让妹妹冲锋在前。 “我想去看看撕咬的伤口。”柯宁殷切的看着柯大人，柯大人想了想，还是留下了柯厉。 坦白说，他觉得柯宁胆子可比她哥大的多。 到了那条巷子口，柯宁就闻到弄弄的血腥味，再看守在一边的几人都脸色苍白脚下不稳，顿时心中有数，只怕这巷子里的情景，比刚刚来人描述的还要恶劣几分。 果然。 一进巷子，就看到满地的血肉。没错，有血还有烂糊糊一块一块的肉。两个尸体脸上都被挠的一道一道的，衣衫褴褛，身上却又是一块一块的被撕咬的痕迹，女尸的脸上确实露出森森白骨，看着就很吓人。 不仅这般，那男尸似乎…… 看柯宁盯着一处看，柯大人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见女儿跟没听见似的，便拉了她一把：“你去附近转转，看有什么可疑，这里还是交给仵作吧。” “哦。”柯宁摸摸鼻子走开了。 转了一圈，一个人也没碰见。这巷子本就藏的挺深，又是个死胡同，估计平时还真没什么人来。也不知道那俩人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跑到这个小巷子里面来？ 对了，那割喉的凶器——刀，跑哪里去了？难道凶犯还会带着一把染了血的刀逃跑吗？还有衣服，现场血迹是喷散装的，凶犯的衣服难说不会被蹭上血，难道还会穿回家？那岂不说明凶犯住所很偏僻？ 柯宁一边溜达一边想着，眼睛还在四处查看，眼风扫过，正巧看到墙边阴沟里，有个什么东西在月光下反着银光。 凶器！ 柯宁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她兴奋的跑过去，掏出一块洁白的手绢，小心翼翼的把那反光的东西拽了出来——果然是一把刀！可是只有刀没有刀柄！虽然被污水冲走了大半，但是刀身上还是有些血污没有被冲走。她仔细的在周围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刀柄和衣服什么的，便拎着刀回去找她爹。 柯大人一脸凝重的和仵作正说着什么，柯宁凑在旁边，听了一耳朵：“确定吗？” “差不多，待回去后再测一测。” “测什么？”柯宁好奇。 柯大人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反而注意到她手中的东西：“凶器？” “应该是，扔在那边阴沟里了。”柯宁把刀交给跟在一旁的李德，“刚才说的测什么？” “这两人，死之前好像就中毒了。”柯大人指指地上已经蒙上白布的尸体说道，“不致命，但是会让人动不了。” 柯宁马上明白过来：“那些撕咬的伤口都是死前造成的？” 看仵作和柯大人都点了头，柯宁只觉得一阵齿冷。她听说过也见过不少案子，但是这么丧心病狂，给人下毒让人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上脸上的肉被一块块咬掉，最后再被划上一刀，让人慢慢等着流血过多而死去…… “什么仇什么怨……” 柯宁忍不住抖了一下，柯大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今日先回去睡觉，明天早上整理一下前后始末再说吧。” 柯宁点点头，跟着柯大人上了马车，还是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死掉的那个屠妇，我觉得她丈夫最可疑……而且屋里被翻找过，也许是为财来的。” 柯大人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柯宁继续自己絮絮：“对了，她还有三个儿子，可是怎么一个儿子也没在家里？”父母在，不分家，此朝亦是如此。再说，即便是分家了，至少也应该有一户留下来与父母同住。可是那两进的小院子里，明显只有屠妇夫妻生活的痕迹。 “那边巷子里的那两人，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柯宁摇摇头，有些累了。 柯大人看了她一眼，目光温和：“别想了，明儿查出这两人的身份再说吧。” 柯宁的头点了点，又随着马车的晃动点了点，随后便栽倒在柯大人肩膀上。柯大人摸摸她的头发，却只摸到帽子，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很低，柯宁只模糊的听到一个“……希望你……”，便睡过去了。 再醒来，就是满眼的阳光。 “玲儿，什么时辰了！”柯宁从床上一跃而起，只怕睡过了头耽误事，可是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喊了半天玲儿，也没人回答。 “玲儿？”柯宁走到门口，伸手去推，一下，两下，门丝毫不动，再看窗户也都关的死死的，“婉儿？莲心？小鱼？我院子里的人呢？都死哪儿去了？” “小姐，你，你别喊了。”门外一个憨厚的声音响起，柯宁听出是来福，赶紧说道：“怎么回事，快给我开开门？” “夫人，夫人不让。”来福结结巴巴的说道，“玲儿姐姐，还有婉儿姐姐，都被夫人带走了，夫人不让人给小姐开门。” 亲娘啊！ 柯宁真是无奈了。她这个娘，什么都好，就是三不五时的就要关一关她，平日里也就罢了，这会儿她着急去看案子呢。也不是说没了她，就一定破不了案，可是这一下子死了三人，柯宁她实在是手痒痒的狠啊。 平生最爱，也就是找线索，抓坏人了。 “来福，快开开门！别忘了你的主子是我！难道你就只听夫人的话，不听小姐的话了吗？”柯宁假装严厉的说道。 来福明显被镇住了：“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快开门！”柯宁抓着门晃了两下，心里还惦记着案子的新进展。 “可是……没有钥匙啊……夫人就让小的在这看着小姐，钥匙被夫人拿走了呀。”来福憨憨的说道。 柯宁眼前一黑，险些昏过去。亲娘咧，这次可是真狠啊。 “小姐，小姐，”玲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姐，我来啦！” “好玲儿！快开门！”柯宁激动起来，还是玲儿机灵，知道回来救她！ 外面一阵悉悉索索，然后柯宁发现……北边角上一个小窗户被打开了，露出玲儿的脑袋：“不行哦，小姐，夫人没有给我钥匙。她只让我来给你送午饭。”说着，便想把餐盒递进来，然而那窗口实在太小，玲儿试了半天也不行，只好叫柯宁，“小姐，你来接一下吧，有三个菜呢。早上你就没吃饭，肯定饿了吧？” 柯宁简直气结！ “不吃！”说完，便将头埋在了被子里，坚决不再看玲儿一眼。 玲儿唤了半天，看柯宁竟然真的不吃饭了，便着急起来，一阵脚步声之后，南边最大的能窗户被人打开，玲儿探进来半个身子，一边吃力的把餐盒递进来，一边劝柯宁道：“小姐还是吃一点吧，要不多饿呀？您不是最怕饿的？还有今天新做的豆沙……哎呀！” 柯宁听着声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床上窜起来，直接跑到窗户前面，一把把玲儿推到一边，随后整个人利索的撑着窗户沿跳了出来。 “小姐！”玲儿气的只跺脚。 柯宁扬眉一笑，也不顾身上只穿着寝衣，伸手从玲儿提着的饭盒里面摸出几个白生生的包子：“好玲儿，小姐我走啦！” 说完也不走院门，直接几步跳上了围墙。回身对两人摆摆手，看到来福还憨呆呆的对自己挥挥手，而玲儿已经气的跳起来，柯宁勾唇一笑，直接跳下了墙头。 “哎哟！” 嗯？仿佛压到什么软乎乎的东西？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三章 扑朔迷离 一直到了大理寺，柯宁还在想着刚刚那个奇怪的人。 明明是自己踩了他一脚，他却一直捂着脸不肯看自己，最后被赶来的两个侍卫带走了——这是哪家不谙世事的小公子出来游玩呀？还很是羞涩呢～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穿着寝衣就跑出来的柯小姐大大咧咧的就闯到了大理寺，好在柯家离大理寺不远，而大中午的，柯宁在路上一共就碰见一个大妈，大妈还没正眼看她。 一进大理寺，柯宁就被正要正好要出去的柯力逮了个正着，他二话不说脱下外套就包住柯宁：“娘不是不让你来了吗？还有，便是要出门，你怎么衣服也不穿一件就跑出来了？” 柯宁：…… 对不起哦，虽然来此三年了，但是做了二十多年的现代人，穿着长袖长裤她还真没觉得自己是在裸奔。 “算了，你来的正好。父亲刚刚有事急急回府了，你跟我去……”柯力看了眼披着不合身长袍的妹子，“你先去换身衙役的衣服吧。” 换好衣服，柯宁跟着柯力一起出门，一边走，一边了解了案子的发展：“这么说来，那巷子里的尸体，女尸已经确认了，就是附近住着的一个暗门子，她的丈夫已经认过尸了。男尸至今没有消息？” 柯力点点头，继续说另一个案子：“那自尽的女尸身份已经确定了，姓孔，在探花街上有一间铺子卖猪肉。她夫家姓林，只是还没找到人。” “她儿子呢？” “报案人，也就是她的邻居，说从未见过有人来看他们，也没听说过他们有儿子。”柯力皱着眉头，若不是柯宁恰好听见那么一段，他们还真没办法知道她还有三个儿子。 “死亡时间能确定吗？”柯宁问道。 柯力点点头：“都在酉时到戊时之间，再详细的也确定不了了。” 柯宁真的觉得奇怪，怎么这三人死亡时间这般接近？总感觉像是冥冥之中，这些人有什么关系似的。 先去了林孔氏的家里，兄妹二人正好遇到在做笔录的报案人。柯宁停下来看了一会儿，柯力知道她对审讯特别有一手，便也没打岔，只安静等在一边。 柯宁看着那报案的女人貌似认真的回答问题，不由的皱起眉头：“她在说谎……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说谎……” “说谎？”柯力神情也严肃起来。 不过是询问死者夫妻关系如何，这人回答说他们夫妻关系本来挺好的，今年开始出现了问题，男人不爱回家，女人变得野蛮。 若不是柯宁一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发现她眼球看向右上方，还眨了两下，只怕也不会发现这句话竟然是假的，毕竟按照她所见所闻，好像真的是这个样子。她想了想，问柯力：“大哥，有询问其他邻居吗？” 柯力摇摇头：“这附近的住户相隔有些远，只有这一家离的最近。林孔氏平日里早出晚归，很少白日里休息在家，其他邻居对她印象不深，唯有报案人平时还与她走动一二，那日也是林孔氏与她说好，让她晚上有空去家里，给她留了扇排骨。” 柯宁皱着眉，又听了片刻，走过去问那报案人：“你与林孔氏关系如何？” 那人被柯宁这样猛地一问，有些发懵，下意识的看向之前问话的那人，那人喝道：“王氏，公子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 王氏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半天，才挤出两个字：“尚，尚可。” “关系尚可，她就留一扇排骨给你？要银子么？”柯宁厉声问道。 王氏呆呆的“啊”了一声，柯宁又问刚刚问话的人：“林孔氏留给她的排骨可还在？” 那人刚要回答，王氏忽然“啊”的□□了一声，昏过去了。 柯宁：…… 看来是不在了。 这人发现尸体以后，竟然还能淡定的拿走死者留给自己的肉，再报官…… “难道是她杀的？”柯力一脸纠结的站在柯宁身后，“为了……更多排骨？还来报案，贼喊捉贼？” “等她醒了问问清楚吧。先找两个人看住她。”柯宁确定这个报案人王氏有问题，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多大的问题。 又在孔林氏家里溜了一圈，一无所获，柯宁正想再去那个巷子转转，却忽然脑中闪过什么，她转身抓着柯力问道：“尸体在哪里？” “啊？”柯力不明所以张大嘴巴。 “三具尸体！” “哦哦，都在义庄暂放……诶，诶，宁，康儿你去哪儿？”柯力看着柯宁风风火火的跑走，还有些跟不上节奏。 而柯宁已经完全没心思理他，她只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瘦弱的丈夫，言语中提及到的暗门子，不好的夫妻关系…… 和一个暗门子死在一起的男人，生前受到的折磨，女尸身上脸上的伤痕…… 难道，难道…… “嘭”，柯宁推开义庄的大门，有些沉重的一步一步走了进去。她现在男尸前面，细细看了几眼。 真的是他。 柯宁心下一沉，正要去掀那男尸的衣服，就听到背后有人喊她。 “康儿？你怎么在这里？”柯大人正巧来义庄，看到柯宁的动作，忙打断她。 “父亲。”柯宁收回手，发现父亲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人，她好奇的看向对方，对方对她微微笑着点了下头，柯大人简单介绍道：“这位是刑部侍郎王大人的大公子。” “王公子。”柯宁知道父亲与王侍郎一直交好，便乖乖打招呼。 “叫我墨玉兄就好，早就听闻柯伯父家的三公子聪明机敏，与探案一事上更是颇有天分，愚兄早就想结交一番，只是没想到，康弟竟是如此少年英才。”王墨玉长身玉立，笑起来更是温文尔雅，话也说的格外好听。 柯宁摸摸鼻子笑了下，没说话。柯大人只是没想到女儿会跑到义庄来，按他的意思，女儿与这些世家的公子自然还是少见面的好，毕竟男女有别，而且万一以后被人发现，于女儿名声也有碍，当下便赶人道：“你先回府吧，你母亲找你有急事。” 柯宁本来见有外人，也想离开这里，可是听到“母亲”，她不由打了个哆嗦，又不想走了：“父亲，我发现一件事。” “何事回家再说。”柯大人只想赶人。 “这个男的，正是死者孔林氏的丈夫！”柯宁急急说道，“昨晚我没看清楚，而且他脸上又被挠成这样，险些误了大事。” 柯大人却吃了一惊：“孔林氏的丈夫？可是，可是你不是说，孔林氏有三个儿子？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柯宁不解。 倒是一旁的王墨玉忽然说话了：“这人好似……” “什么？”柯宁问道。 王墨玉上前，掀开男人的衣摆，又拉开裤子看了看，确认道：“果然，是天阉。” “天，天阉？！你没看错？”柯宁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她之前也觉得男人状态怪怪的，尸体也有些不对劲，但也没往这方面想，只以为是死前被羞辱过，可，若是天阉，怎么还能娶老婆，怎么还能生儿子？！ “愚兄于医术上略有涉猎，此事又比较特殊，应该不会看错。”王墨玉被质疑也不恼，只好声好气的解释道。 柯大人也道：“王贤侄师承神医曲无名，这次就是来帮忙的。” 曲无名啊！ 柯宁目光灼灼看着王墨玉，那可是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人物，据说真的救活过已经断气的人。王墨玉——作为一个正三品侍郎之子，怎么会是神医的徒弟？ “柯伯父客气了，是小侄听闻此事，有些好奇。”王墨玉说完，对着柯宁笑笑，“师父认识你家小妹，还曾提起过几次，夸赞她颖悟绝伦，可见柯伯父会教子，一个两个都这般优秀。” 嗯？ 柯宁愣了一下，还没等她想明白，就见王墨玉掏出一个荷包，抽出几根金针来，在那男尸身上几处分别扎了一下，随后拿出一个瓷瓶，将金针放进去，片刻后取出，金针的针尖竟然泛着淡淡的紫色，他面色一正：“确实是师父独创的麻沸丸。” “可是本官听闻，无名神医的麻沸丸从不外传？”柯大人眉头蹙紧，“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王墨玉摇摇头，却是掰开那男尸的眼鼻口又看了片刻：“剂量并不多，不知道凶手是从何处得到的。师父制的麻沸丸虽然源自古方麻沸散，但是经过改良，又另外加了几种药材，我不会认错。” 柯宁心中也觉得奇怪，无名神医可是宫里都请不到的大人物，平日里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难道会闲着没事去杀这两个升斗小民？其中一个还是个暗门子……可是凶手竟然有他独家的麻沸丸，又该如何解释？ 说真的，若非确定孔林氏不是自尽，柯宁只怕会觉得她是因为丈夫频频出轨，一时愤怒，折辱并杀害了丈夫和小三，回头又自杀。明显凶手也是往这个方向在引导，甚至可能那丈夫和暗门子身上被撕咬出来的伤都是故意的，让人以为凶手与二人有深仇大恨。 “大人，凶器有发现。”正在这时，李德来报，见到柯宁后又道，“小公子，大公子正在找您，那王氏醒了。” “凶器怎么了？”柯宁问道。 “在孔林氏的厨房里找到一个带血的刀柄，确定与小公子找到的那把刀相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四章 王氏透露的秘密 这到底是真凶的嫁祸，还是……凶手真的是孔林氏？ 柯大人与柯宁对视一眼，显然想到一起了。 柯宁皱着眉，忽然想起那说假话的隔壁老王………不是，邻居王氏，刚听说她醒来了，也许，她能给柯宁一些解答。 王氏正坐在孔林氏院子偏房的一个床上，其实这里她并不陌生。孔林氏看上去五大三粗，因为常年杀猪割肉，身上总有一股血腥气，便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接近，其实那是一个温柔又细心的人。多数时候她们的男人都不在家，孔林氏便会邀请她到这里一起吃顿好肉，再住上一晚——自从那件事情之后，王氏很少敢独自在家，而孔林氏虽也是女人却顶着个“屠妇”的名号，总还能镇住一些宵小之徒。 只是，阿林的命也实在太苦了，这日子刚好过没几年，就这么去了…… 王氏乱七八糟的想着，也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待她回过神，中午见过的那个穿着衙役服的公子在站在门口看着她。王氏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不知道为何，在这人面前，她总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柯宁在门口站了片刻，看王氏注意到自己，便带这文书走了进去：“王氏，我有话要问你。” 王氏马上移开眼睛，连脚尖都微不可查的动了一下：“大人，请问。” “孔林氏与她的丈夫，关系到底如何。”柯宁微微眯起眼睛。 “我，我已经说过了，他们本来挺好的，今年开始，就……”王氏躲躲闪闪，一直没敢看柯宁，柯宁也不等她说完，直接打断道：“他们关系一直不好是吗？” “不，不是……” “告诉你一件事情，”柯宁走近一点，眼睛紧紧盯住对方的表情和动作，“孔林氏丈夫也死了。而杀他的那把刀，就藏在孔林氏家中，我们有理由怀疑，是孔林氏杀人泄愤。” “不可能！”王氏诧异的看向柯宁，大声喊道，“阿林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柯宁微微笑了一下。 阿林，称呼就比较亲密；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却说的不是两人关系如何，而是品性。 她的问题，王氏已经给出答案。 看柯宁笑了一下，王氏却怔了片刻，忽然像是泄气了一般，肩膀都垮了些，轻声说道：“也不瞒大人了……阿林与那男人关系一直不好。那个孬种，就是个吃软饭的，一天天游手好闲，除了玩女人，什么都不干。阿林一个女人，杀猪杀了二十多年……”说着，她抹了一下眼睛，“只是这般也就算了，可是那男人实在是个荤素不忌的，之前还包了个妓子，带回家里耀武扬威故意恶心阿林……阿林再不许他随便拿钱用，他就去找些个便宜的暗门子，真是恶心的够呛。说真的，他如果真死了，我会很开心，很……为阿林开心。” 顿了一会，王氏又叹了一声：“阿林，实在太苦了。” “你怎么知道，孔林氏不是自杀？”柯宁没有顺着她的话继续说，反而换了个问题。 王氏咬了下唇，没有说话。 “有人记得，你去报案，说的是邻居被杀了，而不是邻居自杀了。”柯宁慢慢说着，同时观察着王氏的表情，“甚至在你的供词中都在引导着我们去查找真凶……你为什么会这样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王氏眉毛微微扬起，眼皮收紧，嘴唇微微张开了一瞬，又马上合上，随后便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说。 柯宁却马上坚决的说道：“你在害怕！你在怕什么？” 这孔林氏身上，难道还有什么秘密？ 王氏惊讶的看了柯宁一眼，随后还是咬了下牙，闭眼，闭嘴。 问到这里，柯宁心中的疑团没有被解开，反而越来越大。她肯定，刚刚王氏的那个表情就是在害怕。难道孔林氏的死还藏着什么秘密？ “你可以不说，只是那样的话，阿林可能就白死了。甚至会被当成杀害自己丈夫，之后畏罪自杀的凶手。毕竟，目前的证据，全是指向这个。”柯宁慢慢的说道，“没人能给她报仇，杀她的人逍遥法外不说，她也要顶着这样的罪名入黄泉……” “阿林绝不可能自杀！”王氏忍不住说道，“更不可能杀那男人！是有人杀了她！还嫁祸她！” “没人知道。”柯宁注视着王氏的眼睛，看她又开始躲闪，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正巧柯力过来，见妹妹脸色，也猜到问话不太顺利。兄妹心有灵犀，又常年共事，与妹妹对视一眼，柯力二话不说就开始扮黑脸：“王氏，你涉嫌做假供，本官如今怀疑你与孔林氏的死有关，来人，带走！” 说完，便有人上前抓住王氏。 “啊！不，不，不是我，我没有！”王氏到底只是一个升斗小民，哪里被见过这种阵仗，当下就被吓破了胆，她赶紧求助的看向柯宁，见对方并不理睬自己，便大喊道，“我与阿林做了十年邻居，当年还是她救了我一命，我怎么可能会杀她呢？” “什么？”柯宁抬眸看她。 王氏被两个衙役一左一右拉着胳膊，颇是狼狈，却没有回答，只继续说的：“这十年，阿林与她男人从，从没同房居住过，也不怎么在意，除非对方闹的太过分，阿林才会出手揍他。她，她之前说过，男人嘛，不听话揍一顿就是了，不值得自己生气。所以，所以阿林才不会因为愤恨去，去杀人。“ 柯宁微微挑眉，只觉得王氏口中的这个孔林氏，与她那日见到的倒是有些不同。听王氏讲来，倒是更洒脱一些。 王氏挣扎着抬头，看了柯力一眼，又看向柯宁：“有些事情，我，我只与你说。其他人都不能听，而且，而且不能做记录。” 柯力有些犹豫，柯宁却马上同意：“好。” 她有预感，王氏所说的，定是一个惊人的大秘密。 柯力向来相信柯宁，没有多话便带着衙役和文书都退了出去，柯宁摸摸茶壶，还有些温热，便倒出一杯茶递给王氏。 王氏接过茶杯，明明七月的天，她指尖却有些凉。柯宁看她微微抚摸了一下茶杯，而端茶的手势，竟然莫名有几分好看。 王氏慢慢喝了一口茶，才开口道：“我曾答应阿林，会为她保守这个秘密一辈子。如今却要食言了……” “你也是为她好。她如今死于非命，你所知道的事情，也许对于找出凶手非常重要。”柯宁正色道。 王氏惨淡一笑，抬头看柯宁：“你是女子吧。” 柯宁不动声色的看她。 “别人可能看不出来，我却能看的出来，我以前，曾经……在花楼……”王氏有些说不下去，显然那段经历让她很难启齿，她抿了下唇，缓缓道，“知道的人都看不起我，只有阿林，还愿意和我做朋友。我，换了好几个地方住，可是没用，每次住不久，事情就会被我家那口子嚷嚷出去。他，他为了要钱赌博，还，还让我……”王氏眼皮下垂，嘴角微微下拉，“那次他偷偷带回来一个老头……险些就要得逞了……还是，还是阿林救了我。” 柯宁看着王氏难过的表情，轻叹了口气。 “她拎着杀猪刀直接踹门进来的，那个老头都要被吓死了。”王氏抹了下眼睛，露出似笑似哭的表情，“我那口子也怕她怕的要死，一直在背后骂她，好多人都害怕她。可是这么多年了，只有阿林真心待我好，也因为有她在，我，我才能这这里平静的住上这十几年。” “阿林她，也很可怜。”王氏轻轻摸了一下茶杯，将有些凉的茶水一饮而尽，“你知道她有三个儿子？” 柯宁点点头，想了想，将那日在街上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有些疑惑：“我还以为她很在乎……” “阿林就是这样。”王氏想起过去偶尔提起这种事情的时候，阿林那得逞的大笑，她脸上忍不住也露出些笑意，“其实她多半是假装的，这样既揍了那男人出了气，又让大家都同情她。” 柯宁微微挑眉。 王氏继续刚才的话题：“她那三个儿子……确实是她的儿子，却不是那男人的。” 柯宁一怔，想起那具男尸的情况，暗地里点点头。 这样才对嘛，要不然，一个天阉，怎么生孩子。 咦，不对，那这样，岂不就是给那男的戴了绿帽子？那孔林氏为何还敢大声嚷嚷出来？倒像是……一个把柄一般。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那男人去花楼去暗门子都是应该的了？”王氏看着柯宁的表情，脸上慢慢变的有些狰狞，“可是，他们孔家，一家子，一辈子，都欠阿林，永远欠阿林，到死也还不清！那个男人，更不应该对阿林再有一点点伤害！那孔家，简直就是一家子的禽兽！不，连禽兽都不如！” 柯宁见王氏脸色都要变了，再听她话里的内容，却是更加摸不着头脑。随后，却见那王氏冷笑一声：“你可知道，她那三个儿子，虽然不是那男人的，但却确确实实都是老孔家的子孙骨血！” “啊？”柯宁忍不住惊讶，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她，她有些懵圈。 王氏呼哧呼哧喘着气，显然提示这件事情来让她情绪很激动：“没有错，那男人本来是独苗一根没什么兄弟，可是那三个儿子，却都是姓孔没有错……呵呵，哈哈哈，当初有些生不出来的还羡慕阿林五年生了三个儿子，谁知道她那五年，一个新婚女人的五年，过的是什么日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五章 又遇小白脸 屋里一片寂静，只有王氏喘着粗气的声音，慢慢这声音也消失，却响起一阵抽泣声，王氏哽咽道：“阿林的命，真的是太苦了。” 柯宁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她回想着与孔林氏那一面之缘，叹了口气。 “还有一件事情。”王氏慢慢平复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昨天下午，阿林和那男人又吵起来了，而且这次动静特别大，等那男人走了之后，我去看阿林，她那会儿正气得不轻，说这次那男人是动真格的了，拼着挨了几拳也要抢走许多钱，说是要和那个暗门子私奔。我正想好好劝劝她，她家里却又来人了。来人我没见过，是个年轻小伙子，只是阿林见了他很高兴，我就先走了。” 年轻小伙子，难道是…… 柯宁还没想完，就听见王氏继续说：“天黑以后，我还是有些担心阿林，就想去看看她，没想到……没想到……”她抹了把眼睛，“京城都知道，大理寺断案如神，而且最是清明不过，我就，就去了大理寺。”她抬眼看柯宁，同时伸出手紧紧拉住她，“妹子，我看出来了，你是个有本事的，求你，一定要为阿林报仇！阿林的事情你都清楚了，她不可能自杀，也不可能杀人啊……那么苦的日子她都能挺过来，还不怨恨，怎么可能会想不开呢……” 柯宁拍拍王氏的手臂，对方却已经泣不成声。 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包括王氏后来见到的那个年轻人的相貌柯宁也问清楚了，还找了善长工笔的文书来按照王氏的描述，将此人相貌画成了告示。毕竟按照王氏所说，这人有很大可能是最后一个见到孔林氏的人，不管是不是凶手，都必须将这人找出来。 柯宁舒了口气，又觉得心里有点堵。她宁愿这个孔林氏只是那么一个泼辣又厉害的屠妇，而不是有这般曲折故事的一个女人。 与王氏谈了几个时辰，柯宁回到大理寺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不愿意回家，便死活赖在大哥柯力那里，还抢了他一大半的晚饭，气的柯力一口气喝了三壶茶水才勉强压制住怒火。 没有办法，亲妹妹，不让着她让着谁。 柯宁也算是投桃报李，将孔林氏的事情挑挑拣拣与柯力说了一些，柯力很是震惊，小伙子脸都白了，话也说不利索：“她，她的儿子是……” “如你所想的那样。”柯宁叹了口气，心中还是有些憋闷，“我出去走走。” “天都黑了，你一个女孩子……”柯力要追出来，被柯宁拦住。她摆摆手：“我等会就回家了。” 知道她的性子，柯力也无奈，好在他也知道柯宁有些身手，只得叮嘱她小心一些，不要走太偏僻的地方，一定要早点回家。 柯宁慢慢走出大理寺，想着孔林氏的命运，忽然有些悲上心头。 女子，这个时代的女子，最是命如草菅。或是作为生育的工具，或是作为家族势力扩张的工具，或者就直接是被父母换了银钱。盲婚哑嫁，自己的一生，完全只能交给“运气”二字。便是所谓的运气好些的，也不过是夫妻间相敬如宾，子孙贤孝，便可以是众人羡慕的对象。 柯宁又想起她娘。 她娘，姓何名娇娇，只听这名字，便知道她外祖家是如何将她娘捧在手心里宠爱的。柯宁外祖何其，当年嫁女时是户部尚书，如今已是内阁首辅，说是在朝堂中只手遮天也不为过。而柯宁她爹柯明光，不过是一个考上了状元的穷小子，当年若不是她娘蹉跎了几年岁数有些大了，而外祖正好看上那一年的新科状元柯爹，现在就没有柯宁和她的三个哥哥了。 如今柯家只有一位柯夫人，没有什么贵妾侍女的，正房太太一口气生了三男一女，而柯宁和三个哥哥各有本事也都争气，柯夫人可以说是人人羡慕的那个版本了，可是她依然有些意难平。 不然也不会这般严格的管着柯宁。 柯宁越想越郁闷，又想起回家以后，也许亲娘还在等着她，便停住脚步，不想往家走了。 看看天色，估摸了一下这会儿离宵禁还早，柯宁决定去南边的铜锣街转转，那边的夜市可是热闹的很，柯宁早饭睡过去了，午饭没吃上，晚饭也没吃饱，心情又不好，此时此刻，唯有大吃一顿，才能让她舒爽些。 肉酥饼，及第粥，桂花糖，热包子，卤肉蛋……柯宁一路吃过去，甜的咸的都好吃，直把她的刚刚那点子憋闷的心思都吃到消失，柯宁才长舒一口气，摸了摸不再扁扁的肚子，坐在路边小摊上准备再喝一碗甜豆花填填空。 这一填，却又填出事儿来了。 柯宁看到了那个疑似偷了她钱袋子的，穿着杏黄色衣衫的，小白脸。 “啪”，柯宁把碗往桌子上一放，掏出五个铜钱扔在一边，踩着凳子就要追着那小白脸而去，却在此时看到对方从前面一个男人身上摸出一个钱袋子，还掏出点铜钱，买了个包子，然后大咧咧的就把钱袋子揣进了自己兜里…… 当着她神探狄仁……不是，神探柯宁的面还敢偷东西，这小毛贼，胆儿真肥！ 柯宁急步跟了上去，谁料到这会儿旁边一个卖糖画的摊子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雄壮的男人和摊主吵了起来，还一脚踢翻了摊子。周围人都好事的围了上来，柯宁身手再利索也没办法飞过人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偷了钱的小白脸越走越远，直到变成一个杏色的小点—— “可恶！” 柯宁握紧拳，在心里一遍一遍回想那小白脸的相貌，想牢牢记在心里，等下次若再见到，便直接上前抓捕。 不过，柯宁发现，这个小白脸，好像真的还挺帅的…… 停停打住，这是个贼诶，再帅也应该关起来吃牢饭！有张好脸做什么不好，非得做贼，真是白瞎了！ 柯宁一边疯狂吐槽，一边帮做糖画的摊主一起抬起来她的车子。车子无事，可惜做好的所有糖画都碎了。 摊主是个老婆婆，因为被那个雄壮男人推搡了几下，本来束好的头发也有些乱了，几缕银丝垂在耳边，更显得落魄可怜。有几个好心人与柯宁一起帮她把做糖画的车子摆好，摊子摆正，同时絮絮叨叨的给她出主意：“老人家，你家里的孩子呢？下次让他陪你一起来，那胡三就不敢来闹了。”另一个说：“可不嘛，胡三就欺软怕硬，捡着孤儿寡母的就要保护费，真是太坏了。” 这年头，竟然还有强收保护费的？！柯宁一股豪气油然升起，她一手扶住老婆婆的胳膊，一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老婆婆，你别怕，明儿这个时辰，你再来这里摆摊，我来陪你。我倒要看看谁敢上门来挑事！” 出主意的那俩人看了看柯宁的小身板，再想想胡三那一身横肉，都有些不赞同：“这是谁家的小公子，面白皮嫩的，只怕挨不过那胡三一拳，还是早点回家吧。如果想帮忙，还不如叫你家大人来。” 老婆婆把散乱的头发别在耳后，对着柯宁笑的慈爱：“谢谢你，小伙子，我，我以后换个地方就是了。” “哎呀，你家里没人哦？没有儿子嘛？哎呀，真是，太可怜了……” 那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又议论起八卦来，“我弟弟结婚两年半了，连着生了两个丫头，真是晦气死了，我可就这一个弟弟……” “哎哟，能生就很好啦。你不知道，老刘头儿媳妇，嫁进来三年了，连个屁都没生出来。老刘头每每提起这茬，那个脸那个黑哦。” “真的？就东头住的那个老刘头？” …… 那两个女人显然相熟，叽叽喳喳就议论开周围谁家闺女嫁不出去，谁家儿媳妇生不出儿子等等，柯宁想起自己来大吃一顿的原委，心里越发憋屈，再看到已经低下头悄悄擦眼角的老婆婆，柯宁心中更不是滋味。 “今儿天也晚了，婆婆不如先回家吧？”柯宁帮老婆婆收起卖糖画的摊子，折好放进小推车里，“我送婆婆回家吧。” “哎，哎，不用不用，很近的，我都是自己……” 老婆婆有些手忙脚乱的拒绝，这个小公子穿着并不普通，一看就家境殷实的狠，刚刚他帮了自己已是非常感谢，总不能仗着年纪大一而再再而三的占人家的好处。 看老婆婆上前要夺过推车，而那力道完全不是作假的，柯宁心中酸涩却更重，她二话不说，推着做糖画的车子就迈开了腿。 老婆婆被她晃了一下，摇晃俩下才站住身子，看柯宁已经走了很远，连忙追上：“小伙子你走错了，我家在另一边……” 柯宁：…… 把老婆婆送到家已经是很晚，她住的地方，根本不像她说的那般“很近”，反而已经算是城南的小村子里。 老婆婆家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住，路上便与柯宁简单说了下，她年纪大了，也没有什么亲人，只有个做糖画的手艺，还算能自力更生。今天也是听人家说铜锣街上热闹才去的，也没想到，第一天就出了事。 “快歇歇，喝点水。”老婆婆笑眯眯的递给柯宁一碗水，柯宁接过喝了一口，是甜的。 “你们这些小孩，都喜欢喝糖水吧？我，我给你加了点麦芽糖。”老婆婆看柯宁喝了一口就不再动，连忙解释道。 柯宁点点头，一口气把水喝完，用手背抹了下嘴就要与老婆婆告辞，老婆婆却担心起来：“你住的远吗？这会都快宵禁了……” 其实，就算是宵禁，被巡夜的抓了，柯宁报明身份，又能证明自己不是做坏事的，也不用怕，就是需要她爹出面，有点丢人罢了。 正犹豫间，老婆婆家的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陆奶奶，今天回来的这么晚……嗯？这位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