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美人[快穿]》 1.金丝雀 徐慧怔怔的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年轻女孩。 她实在是和她想象中太不一样了。 原本她以为,能让她的未婚夫神魂颠倒的情人。 应当是圈子里大部分阔少的审美那种类型——尖下巴、大眼睛,妖妖媚媚的样子,又或者说更加大众化的网红蛇精脸。 毕竟这么多年来,她看见的圈里人的出轨对象大多都是这个类型。 可坐在她面前的年轻女孩看起来。 却一点儿都不像是都不像是她一开始想象的样子。 徐慧掩饰性的抿了一口咖啡,遮挡住自己眼中的惊讶。 过苦的咖啡令她下意识的蹙起眉头来,徐慧忽然有点后悔了,她实在是不太喜欢咖啡。 “需要加糖吗?”女孩开口了。 她意有所指的望着她,忽而甜甜地笑了起来:“我听林先生说,您更喜欢甜食。” 徐慧:“不需要。” 她觉得这像是在对她在示威。 可看着面前的少女的神情,又实在不觉得她带着什么恶意。 更何况,她实在是太漂亮了一些。 那双浅褐色的眸子仿佛天生就带着点似有若无的温柔。 专注的看着人的时候,只感觉像是陷入了融化了一半的焦糖中。 徐慧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林秦会为了她神魂颠倒,甚至不惜和家里人闹翻。 虽然这建立在他本来就桀骜不驯、天生反骨的情况下,但也可见一斑。徐慧不是没有后悔过来这一趟,但她似乎也没有其他立场可以无视。 这种程度的美人。 如果能一亲芳泽的话。 恐怕有无数人甘愿当花下鬼,贪一朝风流死去也不惜。 “您是想找我谈什么呢?” 她的神情依旧是很平静的,大约是因为天生上挑的眼角的关系,使得无时无刻看起来都是温软柔和的,就连语调也是温柔且和气至极。 纵使在这样的情形下,少女的神态望上去都像是加了一层暖光的滤镜。 徐慧沉默了一会。 余栖枝的样子和她想象中实在不太一样。 使得一开始打好了腹稿的话语,现在竟然有些说不出口了。 徐慧又掩饰性的端起杯子来—— 她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会,杯沿还没触到唇边,就放了下来。 “坦白说,我希望你能离开林秦。” 徐慧说道,她望着坐在她对面的余栖枝堪称没有死角的侧脸。 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 大多数人总会不自觉的对美人有些优待的,她也不例外。 更何况余栖枝还完全符合她心目中对于美人的定义,“虽然商业联姻我并不要求林秦保持忠诚,林秦也不会要求我保持忠诚。但是这一回,他闹出的事情太大了——” “你知道大到什么程度吗?” 余栖枝想了想,她倏忽笑了起来。 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并不带恶意的望向徐慧,道:“大概了解一点,请您继续吧。” 她不笑起来的时候都好看到无可挑剔。 等到笑起来的时候就更是美得令人窒息了。 徐慧眼中下意识的流露出一丝惊艳来,惊艳的同时又忍不住有些可惜。 这样美貌的少女居然会是她未婚夫的情人,就算她并不要求林秦保持忠诚,也忍不住稍稍升起了一点儿警惕心。 “我要怎么给你解释呢” 徐慧沉思了一会,实在是不想再和余栖枝提一遍自己的未婚夫因为她,现在的处境有多么艰难——这多多少少让她觉得有些丢脸。 于是,她直截了当地说道:“请余小姐离开林秦吧,你需要多少金钱补偿我都可以适度的提供。” “好。”余栖枝说道。 “虽然我知道你跟了林秦这么多年” 徐慧自说自话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讶然的望着她,“你同意了?” 徐慧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面前的少女眼都不眨的答应了下来。 她讶异的望向她,仿佛还有些不能理解余栖枝怎么会同意的这么快。 照她了解到的,余栖枝大学还没毕业就跟了林秦。 她父母车祸身亡之后,父母遗产留下的财产还不足以偿还负债,亲戚也没人愿意领养她和妹妹,将她们视如负担。 是林秦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一手承担了她和妹妹的开销。 从高中到大学一路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林秦提供的,包括她妹妹的治疗费用。 因此余栖枝对林秦堪称是死心塌地,无论遭到多少屈辱也不曾离开林秦。 她来的目的,也本来是想好言好语的劝说余栖枝离开,告诉她她待在林秦身边,对林秦的处境有多么不利,却没想到,刚提出这个要求来,余栖枝就眼都不眨的同意了。 这多少让徐慧有些匪夷所思。 余栖枝望着她,说道:“您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徐慧原本最讨厌这一套,也讨厌有人磨磨唧唧的拖延时间。 但是架不住那双浅褐色的眸子实在是太过吸人魂魄,她微颤的眼睫都有种蝴蝶濒死的美感,以至于她下意识地顺着她的话问:“假话是什么?” 余栖枝冲她一笑:“我很感激林先生,如果我待在他身边会带给他麻烦、令他处境艰难的话,于情于理我都该主动离开。” 徐慧怔然的望着她。 她发了半天的呆,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放着少女当时的笑容。 她明明说着这样虚情假意的谎话,明明该惹人不耻才对。 可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徐慧甚至能从少女的神态中察觉到一丝不谙世事的气息。 她甚至觉得她有点可爱。 “那真话是什么?” 徐慧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多少有点怅然,同时又有些庆幸—— 怅然的是这样的人居然是她未婚夫的情人,庆幸的是她和林秦没有感情。 如果徐慧真的喜欢林秦的话——亦或者是她真的希望有这么个未婚夫的话,恐怕她不会再让余栖枝出现在林秦眼前一秒,无论用什么手段也好。 诚然是商业联姻,但她还是不情愿这桩婚事。 和这样级别的美貌争夺起来。 哪怕自信如她也会忍不住有些犹豫的。 “真话是我并不想待在林先生身边。” 余栖枝很坦然,“我很感激林先生帮助了我和妹妹,但是我不愿意做他的情人,也不愿意待在他身边,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带着妹妹搬到另一个城市去居住。” 徐慧望着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忍不住说道:“为什么不愿意,跟着林秦的话,你下辈子都不必担忧生计,可以锦衣玉食的过一辈子,不好吗?” 她这番话也并不是出于真心。 倒是希望余栖枝能够反驳她一句了。 毕竟她长得太符合徐慧的审美了。 她实在是不希望这样美貌的皮囊下,是个泯然于众的灵魂。 “我有我不想说的原因。” 余栖枝说道,“更何况我虽然算不上天资卓越,但养活妹妹和我自己还是绰绰有余,既然这样何必要看人脸色过活。” 既然能站着光明正大的活,谁愿意匍匐一生。 她都这么说了,徐慧也没有多问。 既然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徐慧现在就想要离开了。她不太喜欢呆在这里,更不喜欢和自己未婚夫的情人待在一块——况乎她也根本不情愿有这么个未婚夫。 能让她少记起这桩倒霉事,当然要早早离开。 只是临走的时候。 身后的少女却出乎意料的叫住了她。 “这附近有家很不错的甜品店,徐小姐愿意去坐坐吗?” 余栖枝歪着头看着她,那个样子比起之前温和的模样,要来的可爱的多,“徐小姐,愿意给我一点时间吗?” 徐慧:“” ——暴、暴击!!! 这个歪头的动作实在是可爱到她了。 但徐慧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她很平静的望着余栖枝,故作冷淡道:“钱会你离开林秦之后给你打过去的,你还有什么事情?” “我觉得很可惜,徐小姐不太喜欢咖啡吧。” 余栖枝说:“我有点后悔自己约错了地点,想要一个补救的机会,可以吗?” 徐慧皱起了眉头,她朝余栖枝斜瞥了一眼,余光定焦在那张漂亮的面孔上。 还不等余栖枝的反应,她当下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余栖枝,仿佛想要看出来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余栖枝一下子笑了起来,她浅褐色的眸眼弯了起来。 在咖啡厅的灯光下。 呈现出一种极为诱人的琥珀色。 “我只是觉得,无论是从出手大方的角度,还是待人处事的角度,徐小姐都是比林先生更好的情人。”余栖枝眼都不眨的说道。 她直直的望着她。 眸眼里那点儿自然而然、仿若天生的温柔。 在这样的情形下,比蜜糖还要诱人。 这纵然是句轻佻的玩笑,可说的人长得这么好看,也没法让人生气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金丝雀 徐慧大脑空白了好一会,险些忘记了怎么呼吸。 等她清醒过来之后,不可置信的瞪着余栖枝,仿佛她说了什么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可余栖枝一点也不以为意。 她依旧是那样眨也不眨的望着她,浅褐色的眸子里天然而然的温柔也化作了一股欲滴的情意。 徐慧忍不住想道,在这样的眼神下,恐怕石头都会被融化。 “我说的是实话。” 余栖枝轻声说道:“如果是情人的话,徐小姐可比林先生好的多啦。”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简直像是情人之间缠绵的低语,全然听不出说出的是这样大逆不道、违逆昌伦的话语。 徐慧一怔,紧接着沉下脸来,“余小姐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这并不是玩笑。”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 余栖枝的声音就接了下来。 她细碎纤长的眼睫慢慢的上扬上去。 露出那双浅褐色的、比任何宝石都要诱人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她轻轻的说:“我是认真的呀。” 轻软的声音像是羽毛一样,在心口搔痒。 徐慧一时间竟被她看的忘记了思考。 她现在总算能够理解,为什么她的未婚夫。 那个大名鼎鼎的、天生反骨叛逆的林家二少,会为了一个不知道姓名的女孩子被赶出家门都在所不惜了——尽管在这之前,她将这份功劳多数归功于未婚夫那位难缠的母亲。 在这样的美色面前。 性别似乎都被无限的模糊了存在感。 她甚至开始有点儿嫉妒自己的未婚夫,凭什么他随便一找的情人都能这么好看。 精心的将少女从未长成的花骨朵养大,绽放出这般夺目的光彩之后,再连皮带骨的吞下去。 便能独占她的天真、她的纯白,她的不知世事。 再亲手将这一切毁去,在那块空白的画布上,尽情的涂抹自己的色彩。 尽管唾弃着对方的衣冠禽.兽。 但这样的运气,还是让徐慧都忍不住有些嫉妒了起来。 正乱七八糟的想着,但徐慧面上还是一派的冷若冰霜。 她不耐的瞥向了周围——尽管余栖枝说了这样惊世骇俗的话,但好在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里。 徐慧松了口气,她抽手准备离开,并不想再与未婚夫的前任情人多加纠缠。 但是手指被牵住了。 那样轻微的力度,或许连牵制都不能算是。 就算是撒娇,也有些过于的轻微了。 可她怔了怔,却感觉怎么都没法将手抽走——这明明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才对。 身后的少女轻轻的牵住了她的手指。 她缓慢地,将白皙娇嫩的脸颊依偎进了她的手掌里。 纤长漆黑的眼睫细碎的颤抖的,像是因为畏惧,又像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推开一样,无端端的有种惹人怜爱的可怜劲儿。 徐慧:“” 她现在整个人都懵了。 徐慧本来该立刻就推开做出这样亲密举动的少女。 可是她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动作,更没办法呵斥少女惊世骇俗的行为。 她半梦半醒的看着少女抬起头来,冲她一笑。 “您就当我是,”她咬字很慢,听起来更像是温柔的低语,“一见钟情好不好?” 那笑容宛如罂粟。 充满了死亡的危险气息。 却依旧让人愿意心甘情愿的沉醉于此,不愿醒来。 她靠近了她,温柔和软的气息涌了过来。 徐慧本来极其讨厌陌生人的触碰,可是此刻,她却一点儿都不觉得生气。 任由白皙纤细的手指优雅的抽出她的名片,然后拿着签字笔在名片上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和姓名。 她的字也写得很漂亮,清隽雅致。 尾梢略略勾起,有种无端端的缠绵感。 “所以”余栖枝冲她笑了起来,眼眸中的那点儿天然而生的情意令人屏息,“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呀。” 她低低的笑声尾音缠绵的绕在一块儿。 徐慧最后都想不起来自己怎么离开咖啡厅的。 她皱着眉头,神色不快的看着那张写着余栖枝的联系方式的名片。 心里却在冷笑。 余栖枝这番举动,分明就是对林秦的报复才对。 哪怕今天来说和林秦订婚的是个男人,余栖枝也会这么做。 ——而且估计还会更加流畅,也更加容易得手才对。 看来是她想多了,余栖枝别说对林秦有什么感激或者是依赖了,她恐怕是恨死了拿她玩养成的林秦。 别说是情谊,恐怕是恨不得置之死地。 但是意外的,哪怕被这样利用了,徐慧也一点都不觉得生气。 想到这里,徐慧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把全部原因都推给了美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这种解释,更不要提她还是个颜控。 至于那边刚刚给自己现任金主的头顶戴了双层绿帽的余栖枝。 而是不慌不忙、心平气和的慢慢用银色的调羹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她面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那双不笑也像是在笑的眸子竟然意外的透露出一点儿冰冷的气息,只是碍于低头的角度问题和温顺的垂下的眼睫,并没有人看清。 这家咖啡厅的店主小哥是个混血儿,碧色的眸子很漂亮。 微微蜷曲的头发呈现出深棕的色泽,阳光下发尾有点儿酒红的变色。 他笑起来像是个阳光的大男孩,周围的不少女孩都会刻意的选择绕路来这家咖啡厅,就是为了这个帅气逼人的店主小哥。 余栖枝住在这附近,隔三差五的来一趟。 店主小哥已经记住了她。 毕竟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视若无睹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他接着给她端松饼的机会,有点探寻又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刚刚来的那位女士,好像和你的关系很好的样子呢?” 已经不能说是关系很好了。 这样亲密又旖旎的动作,远远地看着都有股暧昧的味道。 面前的少女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一样,盯着他慢慢地笑了起来,她轻轻的说道:“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呀。” 被一下子戳破了内心的想法。 店主小哥忍不住脸色开始有点儿涨红。 等听到余栖枝尾音低低扬起、寓意无穷的话的时候,就连耳根也迅速的通红了起来。 他强忍着赧然的心情,磕磕绊绊的说道:“所以所以不是,那种好朋友咯?” “当然不是。” 余栖枝笑了起来,她微微弯起的眼角眉梢里。 似乎都流露出一股惑人的甜蜜气息,使得对方情不自禁的脸红了起来。 但是如果能让她那位金主不高兴的话。 无论是谁,她都会去这么做的。 余栖枝心想道。 她已经有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又惊又怒的表情了。 正想着的时候。 电话就突然打了过来。 电话里传来的男声压低了声音,但依旧能察觉到那股焦躁和不耐的意思。 “你在哪里。”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逼出一线森然不快来,隐隐透着一股威胁的意思了,“我说过了,最近不要乱跑。” 余栖枝垂下眼睫,温顺至极地说道:“我错了。这就回去,林先生不要在生我气啦。” 这略带着撒娇的甜软声音是林秦意料之外的。 这样大胆的对他撒娇的余栖枝,似乎从她明白了他的心思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他怔了怔,那股没由来的怒气就这么突然熄灭了。 林秦冷淡的命令道:“只给你十五分钟。” 说罢他就自顾自的挂断了电话,半点都没想到余栖枝是否会拒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金丝雀 余栖枝也没打算拒绝他。 但她也没打算完全按照林秦说的去做。 不慌不忙的喝完了咖啡之后,余栖枝才淡定的起身离座结账。 等她姗姗归来,依旧是大半个钟头之后的事情了。 楼下靠着车的年轻女人原本在玩手机。 见她来了之后,收了手机皱着眉头走过来,“栖枝,林少要生气了。” 她言语之间还有点同情的意思,毕竟这段时间林秦都喜怒无常,余栖枝的个性又是倔强偏执,从来也不肯温声软语的迎合他。 这当然惹得极少被拒绝、性格阴晴不定的林少不快。 如果余栖枝今天没能成功讨好林秦。 那么上一次的事件无疑又要重现一遍。 她有些不忍心看着那张白皙娇嫩的小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来。 苏助理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过面前的少女狼狈不堪的模样了。 她和余栖枝认识不过三四年。 但却见过了面前这个美貌的有些不似真人的少女。 究竟是怎么从高岭之花一点一点的被拉下来,狼狈不堪的陷在淤泥里的模样。 这短短的三四年时间里,对她来说几乎是地狱无疑了。 想到这里,苏助理的语气也温和了一些。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手抚摸住了余栖枝的脸颊,劝她。 “栖枝,你再乖一点好不好,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何苦让自己再多受点折磨呢。” 她这话说的是真心,也确实是带了善意。 但思及整件事情,却只觉得荒唐。 受害者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屈服,温驯的低下头颅,将自尊坚持底线都碾碎,将自己贬低到尘埃里。 只是为了期盼能让加害者多施加一点儿可有可无的温情。 这难道还不够讽刺吗?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得来这样的报应。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难不成长得好看,居然也是一种原罪吗? 余栖枝可从来不觉得长得好看是种过错,她也从来没觉得自己的美貌是种原罪。 但原主觉得。 在妹妹死了之后,她用硫酸毁容,然后在浴室里割腕自杀,彻底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可这对林秦来说算什么呢,他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 余栖枝死了,也不过是死了个无足轻重的小玩意儿。 照样有大把的新鲜水嫩的美人可以给他糟蹋。 以他的权力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得不到,当然不会因为余栖枝的自杀而有什么负罪感。 而原主呢,只怕是死了都没什么人知道。 这城市这么大,怎么会有人在乎小小一户人家的家破人亡呢。 “苏姐。”余栖枝笑了笑,她的神情依旧是平静的,容貌里却有分天生的温柔和软,“我就是跪下来苦苦的哀求他,他也不会放过我,不是吗?” 苏助理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才好。 林秦虽然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可以往跟着他的情人哪个不是心甘情愿,拿到了足够的好处,就算是林少那些不为人知的小癖好,对她们来说,也无非就是一点阴影罢了。 唯独余栖枝并不是这样的。 她甚至可以说是林秦用尽手段抢回来的。 不要说是好处,林秦最偏激的时候甚至想过打个巨大的笼子,将她拴着铁链关起来。 他不会给她自由。 仅剩不多的尊严在逼迫中消磨无几。 余栖枝越是反抗,越是挣扎,他就越要这么做,仿佛折磨她也是一种无上的乐趣。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实在是没有任何的立场去劝余栖枝。 “” 苏助理就算是同情她,也不能做什么,她只是劝她,“如果再你打电话我送你去医院。别硬撑着,面子哪有活着重要呢。” 余栖枝笑了笑,算是领了这份情。 苏助理站在楼下,目送她的背影上楼,等关门声响起的时候。 她却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战,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一样。 余栖枝无视了男人森寒不快的目光,她换下了拖鞋,又将手里的包和大衣妥妥帖帖的挂在入门的衣架上。 “你长本事了,余栖枝。” 余栖枝刚想抬头,冰冷的手指却贴上了她的脖颈。 沿着脉络,一寸一寸的划上脸颊。 让人情不自禁的森寒到骨子里。 他的声音乍一听却十分平和,可余栖枝却听出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我听说你去见了徐慧。” 他捻住她一缕微卷的发,意味不明的把玩起来,“怎么样,她和你说了什么。” 以往的余栖枝会抗拒的推开他,仿佛多靠近他一分都会让人难以忍受。 就连着那双天生就多带了一分温柔的浅褐色眸子也会用冷冰冰的眼神注视着他。 可今天她既没有反抗也没有挣扎。 甚至对他堪称轻薄的动作也毫不在意。 “徐小姐说,要给我一笔钱,让我从您身边滚蛋。” 她的话语远没有声音这么温柔和软。 甚至还带着一丝半点讽刺的意思。 林秦喜欢她这幅温柔里又带着刺的模样,他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然后呢。” “然后我同意了。” 林秦很是平静的望了她一眼,余栖枝从善如流的接着说了下去。 “我告诉徐小姐,我很感激林先生,如果我待在他身边会带给他麻烦、令他处境艰难的话,于情于理我都该主动离开。”他豢养的这个小东西甚至还看了他一眼,浅褐色的眸子色泽像是融化到了一半的蜜糖,说不出的挑衅意味,“林先生,您觉得呢。” 林秦嗤笑了一声,他面无表情的掐住了余栖枝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直到那张白皙娇嫩的面孔上逐渐出现了痛苦的神情,他也不曾放松一丝力度,端详了一会她生理性的眼角含泪的神情,才轻蔑的甩开了她。 “你这辈子都别想走,余栖枝。” 林秦很平静的说道,仿佛只是再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哪怕你死了,也别想摆脱这一切。” 然而就是这样的话。 在原主眼里,与地狱无疑。 这具身体甚至控制不住地颤栗起来,几乎是每个毛孔都写满了排斥的意思。 余栖枝被他推得倒在地上。 她的模样有些狼狈,但神情里却再也没有林秦熟悉的憎恨和厌恶。 少女垂着头颅。 模样看上去温顺极了。 不知是因为角度的关系,还是天生容貌的加成,这么狼狈的情况,她却还是一样的惹人怜爱极了。 林秦有些意外她的反应,又看了她一眼。 余栖枝垂着眼睫。 眼睫细碎纤长,因为是直直的垂下来的关系,无时无刻都显得又无辜又可怜。 扬上去的时候像是濒死的蝴蝶挣扎着颤抖翅膀的样子。 余栖枝的咬字依旧很慢,不慌不忙。 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的说,又因为口音的问题多添了一丝温柔。 “我怎么敢呢。”她低低的说,甚至还对他笑了笑,“我不过就是您养的一个小玩意儿,您怎么说,我怎么做,哪里敢反抗。” 林秦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从他的表情实在是很难看出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 他的十指插.进余栖枝漆黑柔韧的发丝里,又慢慢收紧,乍一开始,甚至还有些莫名其妙的脉脉温情。 余栖枝头皮被扯得生疼。 这具身体受不了刺激,眼角的泪几乎是一瞬间就滑下来了。 林秦看着她这幅眼角含泪的可怜模样,俯下身来,直直的注视着那双本该满是憎恨和厌恶的浅褐色眸子。 “最好是这样。”他说道。 ## 林秦最近是真的麻烦缠身。 能抽出时间来警告她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苏助理进门就看见她倒在地上,手颓然的撑依着墙壁,漆黑柔韧的长发散落了一地,那张漂亮的过分的面孔也没有多少血色,尤其是眼角还依稀有着泪痕。 就算是狼狈成这样,她也还是很美的。 让人情不自禁的联想到肮脏的雪地里开出的摇曳花朵。 苏助理一惊:“你没事吧?” 她说着就要扶起余栖枝,想和以往一样带她去医院。 余栖枝摇了摇头。 她纤长的眼睫慢慢的撩起来。 不自觉的散发出几分惹人怜爱的气息。 少女沉默了一会,她错开苏助理伸过来想要扶起她的手,很平静的说道:“他没对我做什么。” 苏助理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仔细检查过,发现余栖枝说的是真的,她没有受伤。 苏瑶也松了口气,只是面对着面前的少女,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偏移向了别的地方。 某种情况下,她也是助纣为虐的帮手。 当然是没什么立场来同情她。 “您放心。”她忽然说道:“他最近都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苏瑶沉默了一会,她走去餐桌:“我给你倒杯水,你先起来休息一下。” 余栖枝仿佛没听到她说的话一样,只是自顾自的说道:“他最近都不会折磨我了林先生在等着我自己心甘情愿的跪下来求他的时候——所以他最近都不会强迫我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乍一听还有点可怜。 可苏瑶怔了怔转过头去的时候,却看见她在笑。 “这也挺好的不是吗。”她笑了起来,说:“我真该感谢林先生的大恩大德。” 苏助理不说话。 她想起了刚见到余栖枝的时候。 她远没有现在这么漂亮,但站在人群当中依旧醒目。 带着一点儿不自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那张尚带着稚气的面孔上也满是警惕。 仿佛望见了踏进森林的猎人的小鹿。 可当听到林秦愿意承担起妹妹昂贵的医药费之后,她的眼神逐渐融化了,充满了感激和不知所措。 苏瑶甚至觉得,林秦当时要她去死,恐怕她也会照办。 当时她觉得这孩子真可爱。 如果她有个这样的妹妹,一定会很喜欢她。 但要是她真有个妹妹,被林秦那个畜.生这么对待的话,苏瑶觉得自己应该会和他拼命。 “我想去见见我妹妹。” 余栖枝说。 她看向苏助理。 因为眼角的泪痕还没有褪去的关系,平白添了几分可怜劲儿。 苏助理有点心软。 可她还是犹豫了好一会:“林少那里” “他会同意的。”余栖枝抬起头来看着她,忽然说道:“那天晚上,您也在是不是?” 苏助理的话被堵在了半路。 她有些不敢直视余栖枝的眼睛。 “我没有怪您的意思。” 过了一会,她却说道:“如果当时,他真的掐死我了,会不会更好一点。” 苏瑶浑身一颤。 她颤声说道:“别别这样说。” 她觉得自己的话实在是难以启齿,就连站在这里都让她觉得尴尬极了。 “栖、栖枝。” 苏瑶说着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你再乖一点,他就不会折磨你了” “会吗?”余栖枝笑了起来,“我觉得不会。”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只是句玩笑话。 但语气却是笃定的。 在这样的情境下。 无端端有些可怜又落寞。 只是余栖枝不觉得自己可怜就是了。 “我想见见我妹妹。” 她重复了一遍,语气里也带着哀求的意思,“您能帮帮我吗?” 再过一段时间,原主在世界上仅剩的唯一的亲人,她坚持下去的全部理由,妹妹余汀州就会被中断治疗。 余汀州的病已经很严重了。 她在人生的最后阶段死的很痛苦。 这是对原主的惩罚。 可原来的余栖枝一点也不知道这是因为林秦下令中断治疗的原因,她得到的结果是余汀州的病已经药石无灵,人力再也无法挽回。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见妹妹最后一面。 她一直坚持的、哪怕被那样的折辱也未曾想过离开的原因,都是因为余汀州。 她甚至不惜跪下来、打碎了全身的骨头、将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尊严任由人踩在脚下践踏的原因,也是因为余汀州。 林秦带给她的不只是身体上的疼痛,更有心理上的折磨。 余栖枝并不是一个心理素质过硬的人。 但如果没有遇见这样的事情,她的人生也绝不会如此凄惨。 在参加完了妹妹的葬礼之后。 她选择用硫酸毁容,然后在浴室里割腕自杀。 就这样早早的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从头到尾没想过报复的原因,是因为她完全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甚至还有些感激林秦承担了妹妹高昂的医药费,还联系到了业内有名的医生进行治疗。 她甚至天真的以为。 这是一场钱货两讫的交易罢了。 在妹妹没出事之前,她甚至还谋划着在妹妹的身体好一点了之后,就凑够了钱带着余汀州逃离这座城市,她甚至还天真的期待向往过未来的生活。 可这一切都结束了。 到最后,她甚至连报复的力气都不复存在了。 余栖枝望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 心想,如果原主还在的话,她该有多么高兴这次和妹妹的见面。 林秦根本不让她和余汀州过多的联系,以至于到最后中断治疗了,余栖枝都未曾发觉。 她还以为在不远的将来,妹妹的病是可以痊愈的。 到时候,她们搬到新的城市,开始全新的生活,在这座城市发生的所有不堪的事情,就当做是被狗咬了一口。 然后一切就都好起来了。 可惜,直到最后也就没有然后了。 余栖枝的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有的时候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碰见林先生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苏助理在前面开车。 她听见了余栖枝的话,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 “你承担不起汀州的医药费的。” 又过了一会,苏助理听见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 尽管是陈述事实,但她却觉得这句话简直刺耳极了。 她都觉得刺耳,更别提余栖枝了。 可余栖枝一点也没生气。 余栖枝的神情依旧很平静,姣好的容颜因为车外变动的光影而打出了不同的阴影。 她眼睫依旧是低垂着的,乍一看去温顺乖巧又柔软。 “也是。” 她笑了笑,回答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金丝雀 苏助理还是心软的带她去见了妹妹。 这当然会让林秦不快。 在他看来,余栖枝只不过是他豢养的一只漂亮的笼中鸟。 不要说自由,就是有自己的想法都会让他不快,当然要完全服从主人的命令。 但余栖枝完全不在乎他生不生气,实际上她已经把林秦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等他发现了,怕是会气得暴跳如雷。 如果不是系统表示不能主动使用武力。 余栖枝一直早就想杀了他,她实在是没什么耐心。 妹妹很乖,只是走的时候依依不舍的拽着她的袖口。 余栖枝安慰她。 “我们很久就能再次见面了。”她说,浅褐色的眸子温柔地望着小姑娘,“所以,州州乖乖的在这里等着姐姐好不好。” 余汀州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还有些不可置信。 直到看见余栖枝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又惊又喜的捂住了口,高兴的和她再见了。 “你和汀州说了什么?” 苏瑶诧异道:“她今天看起来很高兴。” “没说什么,州州很乖。”余栖枝转开话题,“我之后还有点事,就在这里停下吧。” 苏助理更加惊讶了,“你还有什么事?” 她觉得今天的余栖枝未免胆子大得有点出奇。 私自去见了林少的未婚妻就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了,现在还要在—— “等等,栖枝?!” 苏助理震惊的看着她,连话都不会说了:“你你你你在这种地方停下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 余栖枝冲她笑了笑。 她长得实在是漂亮。 就算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出众的美貌依旧就像是会发光一样鲜明。 “林先生说得对,我不过他养的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玩意儿,” 她轻轻软软的说,歪着头笑起来的样子甚至还有点可爱,“那我当然要,去攀更高的枝,才能不辜负林先生的教导,您说是不是?” 苏助理:“” 她僵硬的看着少女款款的下了车。 她还很乖巧的和她打了招呼,说再见。 只是苏助理此刻一点也欣赏不来这样的美貌了。 她满脑子都在想,如果让林秦知道这个消息的话,他恐怕要炸了吧? 这种情况下,好像换了谁都会炸 余栖枝边接电话边接过面前的少女递过来的托盘。 电话那边徐慧的声音有些不自然,“我只是给你提供了消息,要是你的目的没有达到的话,你知道自己的后果吗?” “后果?”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就算我没有这么做,林先生也不会放过我呀。” 徐慧不吭声了好一会。 她已经在心里无数次将林秦这个禽.兽骂的体无完肤。 就连她自己也有些很难分辨出,自己到底真实的想法是什么。 以至于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都免不得有些被自己吓到了。 “那你——” 好在她及时的卡住了。 才没将更荒唐的话说出来。 帮着自己未婚夫的情人做这种事情,说得好听一点是她有同情心,说得不好听一点,别人还以为她对林秦有多大的仇,纯粹想看林秦的笑话——虽然说这一点也没错了。 但如果在帮下去,联姻是肯定不成了。 说不定还会和林秦结成仇。 只是她本来就不太想再接着进行这场商业联姻了,就是真的得罪了林秦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毕竟他现在离能手掌大权还早得很,为了林秦个人的恩怨放弃和她家这么多年的世交和商业上的往来显然也是痴人说梦。 更何况之前林秦还为了余栖枝的事情。 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本来就很让两家长辈不快了。 所以说 ——好像帮帮她也不是不行。 最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的徐慧,差点没有将手里的杯子捏碎了。 尤其是乱七八糟的想这么一通之后。 电话那边还传来了少女轻软的笑声。 这声音让她想了起来了,当时余栖枝微微歪着头,一本正经的说对她一见钟情时候的样子。 糟糕有点可爱。 “我是真的很感激徐小姐。” 她说,“可我好像也没什么能够报答您的啦,既然这样,以身相许好不好?” 余栖枝的声音和那日一样的一本正经。 完全听不出半点是开玩笑的意思。 “” 徐慧沉默了三秒,仿佛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快速挂断了电话。 余栖枝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嘟嘟声。 忍不住哑然失笑了起来。 “你真的要这么做?” 系统平板的机械音里都出现了一丝波动,它忍不住再问了一遍,“你确定?” 余栖枝完全不理睬它。 她望向了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年轻男人。 对方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都是说灯下看美人,七分颜色也能添足成国色天香。 更不要提余栖枝本就漂亮的全无死角。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面前的少女简直像是从画卷上走下来一般。 耗尽了画家终生精力才华,也无法描绘出这样的美貌。 她朝他看过来的时候,大概是因为角度或是别的关系,微颤的睫毛有种怯生生的美貌,令人充满了凌.虐的欲望。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说动徐慧帮忙的。” 许霖枳不着痕迹的变换了一下姿势,他十指抵住下颚,饶有兴致的望着面前的少女,“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林秦告状?” “您会吗?”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拙劣的流于表面的演技,让许霖枳忍不住勾起唇角。 “你胆子真的很大。”他说,“林秦是个畜.生,你就不怕,我也不比他好多少?” “那就当,” 她顿了一下,“我自认倒霉。” 余栖枝细碎纤长的眼睫慢慢的上扬上去。 露出那双浅褐色的、比任何宝石都要诱人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语调也是轻轻软软的。 融化到了一半的砂糖的质感。 “那么这次,就是不谙世事的少女识人不清,然后羊入虎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金丝雀 语调也是轻轻软软的。 融化到了一半的砂糖的质感。 “那么这次,就是不谙世事的少女识人不清,然后羊入虎口了?” 说着这样挑衅的话。 她却还睁着一双浅褐色的眸子。 将似真还假的天真与诱人融合的天衣无缝。 好似真的如同被恶霸逼迫的纯洁少女一般惊慌失措。 许霖枳见识过了不少想要攀高枝的女孩。 可没有一个比她更有意思了。 当然,也没有一个比她更美貌了。 可就当他真的打算做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她又言笑晏晏的坐了下来,说道:“只不过,我这次确实不是来自荐枕席的。” 许霖枳:“” 那这个玩笑可就开大了。 男人的神情不复之前的轻佻, 他意味不明的盯了一会面前的少女。 只缓缓地说道:“可我实在是看不出来,你还能来干什么。” “我只是来和您做个交易。” 她说,“这么多年了,看着林少在继承人的位置坐的这么牢固,您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 她的样子还是那么天真又漂亮。 可许霖枳却再也没法拿一开始的眼光去看待她了。 他沉下声来,冷笑道:“林秦养得这个小玩意儿,可真是不得了。” 余栖枝仿佛一点儿也听不出他的讽刺一样。 依旧言笑晏晏的说了下去。 “您应该知道,我跟在他身边也这么多年了。” “他的事情,我都知道的差不多。如果我和您一起合作的话,应该能将他从继承人的位置上踹下去,您说呢?” 她这话说完,微垂的眼睫也抬了起来。 那张脸还是一样的无可挑剔,将温驯柔和做到了极致的模样。 可偏偏话里却带着刺。 鸦雀无声了好一会。 空气中也在流淌着难捱的滞涩。 仿佛下一秒就要风雨俱来一般的危险。 男人的神情也变的彻底不一样了。 他注视着她的目光,仿佛是在冰冷的打量着她说的话到底有多少可信度一样。 可余栖枝神色丝毫未变。 她就连眼角弯曲的弧度都没有丝毫变化。 她像是察觉不到危险一样,又或者是全然不在乎危险了一般。 诡异的安静持续了好一会。 直至许霖枳的话。 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虽然我也觉得他是个畜.生,可他在名义上,也还算是我弟弟。” 许霖枳说道:“我有什么理由,帮你做这些事。” “当然不是帮我,而是帮您自己了。” 余栖枝眼都不眨的接了下去。 她甚至语句依旧很流畅。 暖色的灯光下,余栖枝纤长微垂的眼睫上也像是镀上了一层柔软的珠光。 那张天生就带着似有若无的温柔的面孔,也变得愈发柔软温和,与冰冷锐利这些词语完全绝缘一般。 她就连眼底都是温软的色调。 宛如融化了一半、倒出的焦糖色泽。 可偏偏所作所为,又和这些词语完全矛盾两极。 “您不觉得很过分吗,明明您能力比他高出这么多,却因为没有血缘上的关系,而被一直排斥在外。他们只拿您当赚钱的工具,从来没想过这最顶上的位置,应该有能者居之。” “在这样的环境下,您还能这么心胸开阔,已经让我很意外了。” 这样颠倒黑白、扭曲事实的话。 她说来却半点都不脸红,仿佛这就是真理一样。 人长得漂亮的确是有好处。 就算说着再无耻的话,也总会宽容一些去对待她的。 许霖枳望着面前的少女许久。 终于沉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资料已经发到您的邮箱里了。” 她说:“您完全可以检查一遍,看看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一五一十的将整件事情告诉林秦?” “您会吗?” 余栖枝半点惧怕的意思也没有。 她甚至连神色都没有变一下。 “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只要能让林先生不好过,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说:“至于林先生就算我没有走这么一遭,他恐怕也不会放过我,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赌一把呢?” 她的神情既天真又无辜。 那双浅褐色的眸子,也犹如蜂蜜般诱人剔透。 许霖枳望了她一会,忽然说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余栖枝闻声甜甜的笑了起来。 尽管许霖枳再不想承认,也必须得说,她这个样子实在是可爱极了。 就像是恶作剧即将要成功的小姑娘一样可爱。 “我呢,希望您能够刺激林先生一把。”她这么说道。 许霖枳问她:“怎么刺激他?” 他也有点好奇,看余栖枝这个样子。 怕是已经恨死了他那个便宜弟弟。 既然冒着风险也想致林秦于死地,那么在这样的条件下,她到底想怎么折磨他? “我呢,希望您可以把我从林先生手里抢过来,然后再将他从继承人的位置上踹下去,”她说:“您能够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吗?” 许霖枳:“” 他已经被震惊的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了。 青年神色复杂的再瞥了面前言笑晏晏的少女一眼,“你看来是真的恨他” 这看来是要玩死他还不够。 还想给他头上扣顶绿帽子啊。 这得有多深仇大恨。 不,你想多了。 余栖枝心想,如果不是怕任务完成度不够。 她觉得从物理层面上抹灭应该是来的最快的方法。 她实在是个,非常非常没有耐心的人。 “当然了,资料都已经交到您手里了。” 余栖枝的语气还是没什么变化,因为口音问题一样的甜软温柔。 全然看不出是说出了这样的话的人,“您如果不肯答应我的话,我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许霖枳望着她,忽然话题一转:“我挺想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他?” 余栖枝听见这话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了下去。 她的声音还是一样的甜软温柔。 可这一回的温柔,更像是罂粟微醺直致人死亡的气息。 “我呀,脾气很不好,是个很记仇的人。”她说:“所以每一桩,每一件事情都会记下来。” 她的笑容也逐渐从面孔上消失了。 神情很平静,但平静中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思。 “林先生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恐怕是这辈子,都没法报答完了” 她轻轻的舒出一口气,又恢复了之前那样的笑容,声音也恢复了轻软甜蜜,像是在和恋人低语,“所以当然要,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报答回去呀。” 许霖枳沉默了半天。 久到余栖枝都以为。 他没兴趣陪小孩子来一场胡闹。 可就在余栖枝打算另寻办法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了。 “不,我答应你了。” 许霖枳觉得这挺有意思的。 尤其是在他和林秦这个便宜弟弟真的有仇的情况下,就更有意思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金丝雀 第二天一早,林秦颇有些意外的在自家餐厅看见了余栖枝。 她并不和他住在一块,从接受资助那时候开始,她态度就一直很坚持,林秦没有强迫她这点,一方面是无所谓,一方面也是不太想逼急了她。 尽管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这样的‘宽容’就显得很没有必要了—— 因为无论他做什么,余栖枝都会恨他。 所以他做什么,大概都是一样的。 他在心里想,只怕她天天都在祈祷着他什么时候暴.毙身亡。 可从余栖枝的面孔上却看不出一点这个意思来。 她看见他怔了一下,眼睫低垂着,显得很温顺的模样,然后低低的叫了一声林先生。 林秦只当这里没这个人,他照样坐下吃早餐。 然后面无表情的查收邮箱和今天苏助理发来的行程。 余栖枝半点都不尴尬。 她用调羹将杯里的牛奶搅来搅去,和个小孩子一样。 但心里已经策划了无数次怎么用面前的简单的餐具弄死面前的男人。 系统觉得她太急躁了:“你能不能有点耐心?” “并不能。” 她一点也不心虚,见林秦起身离座。 口里还软软的叫了一声:“林先生慢走。” 系统:“你就没有过被人视若无睹过的时候?” “没有。”余栖枝可娇气可娇气的回答:“我长得这么好看,就是个瞎子也不会把我当空气。”就算是真有这样的人,坟头上的草也快一人高了。 这可是真不要脸。 林秦顿住了一会,他意味不明的转过身来。 面上依旧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如果是为了昨天的事,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您不生气呀。” 她听语气似乎还有点遗憾。 林秦快被她气笑了,“你就这么希望我冲你发火吗?” “我只是想总结一下经验,以后少惹您生气。” 她说道:“您回头要是生气了,我也又要倒霉了。” “是吗。”林秦嗤笑了几声。 他居高临下的站在余栖枝面前。 几乎把少女的整个身影都笼罩进了自己的阴影里。 然后伸手捧住了余栖枝的脸颊。 她不躲不闪,任由他动作。 还睁着一双浅褐色的眸子乖乖的看着他。 她长得实在是好,就这幅虚与委蛇、故作温顺的模样都看起来很漂亮。 可他却越看越不耐,只觉得无名火起。 “你乖一点。”他的语气和表情都是冷冰冰的,看着余栖枝的眼神也没有一点半点的爱怜,就像是看着什么死物一样,“我就不会生气了。” 他自觉已经退了一步了,就算是少女这么阴阳怪气的来气他,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惩罚她。 刚打算离开,可余栖枝似乎还没有完。 “我很乖了。” 她牵住了他的手指。 那双好像会说话一样的眸子就这么盈盈的望了过来。 然后温言软语的说:“所以你对我好一点,也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林秦看了她半天。 冷漠的甩开了她的手。 她说着这么好听的话,温声软语低声下气的哄人,从表面上看,倒是没人舍得不原谅她。 可林秦自己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忍耐住自己暴虐的心思。 他一点也不喜欢余栖枝这幅温柔又小意的模样。 反而是之前,余栖枝那副冷冰冰的、厌恶他至极的模样,更让林秦高兴。 她越是这么冷冰冰的、越是一副高岭之花的样子。 他就越有施虐欲,越想亲手打破这一幕。 将高高在上的美人从高塔上扯下来,看她痛苦的哭泣和哀求。 他想亲手将她关进笼子里。 看她强忍着害怕又倔强着不肯屈服的可怜模样。 每到这个时候,他心里就会升起一股莫名的爱怜,和更加强烈的施虐欲。 这几乎让他觉得自己爱上了面前的少女。 可他到底有没有心这个东西,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林秦冷漠的看着面前依旧保持着之前的温顺神态的少女,他看着她的眼神逐渐充满了不善:“你知道了什么?” “您又想打我吗?” 余栖枝被这样对待了也不生气。 还是依旧调子温温柔柔的问:“我又惹您生气了吗?” 林秦不是第一次和她动手,余栖枝的脾气很烈,真的动手起来了,十有八九会再进次医院。 尽管她不信,但林秦确实是有在忍耐着脾气,他不太想和她动手。 虽然有些时候,他也特别想扯着她的头发将她一路从客厅拖到浴室,然后将她溺死在浴缸里。甚至有些时候,在夜里,余栖枝已经睡着了,他看着她白皙的脖颈和安稳的睡颜,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他真想亲手掐死她。 每次折磨她,每次看见白皙的肌肤上那些狰狞的痕迹和她即使在睡梦中也极其不安,蜷缩起来的睡姿,确实会使他感到轻微的兴奋。 可等到了白天,看见她厌恶和憎恨的眼神的时候。 他又会忍不住的感到些微的后悔。 大半是为了余栖枝,还有一些原因,也很难分明。 可无论他怎么在物质上补偿余栖枝,她都不会原谅他。 或者说,自从之前那件事情发生之后。 他和余栖枝之间,就注定没有结果。 如果有天发生了什么天灾人祸,她估计是第一个将他推进火里的人。 他神情扭曲了一瞬,紧接着很温柔、甚至带了点莫名其妙的脉脉温情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感觉到对方的手甚至在颤抖,他的声音也有点不稳定:“你如果再乖一点,就不会惹我生气了。” 他缓慢的、缓慢的将十指插.进她的鬓边的发丝里。 余栖枝抬头看他,她甚至从林秦那双一贯冷漠的眸子,看出了一点半点难得的爱怜。 自我沉醉的。 十足病态的。 真是个神经病。 自说自话、居高临下的施舍自己的难得一见的爱意,可从来也不管别人要不要,甚至连余栖枝的态度他也是不太在乎的——他只是沉醉在自己爱着某个人的情绪里不可自拔。 余栖枝心想,她一脸平静的打开了林秦放在她脸颊边的手。 “您该走了。” 余栖枝显得很平静,她的声音也没有变化。 简直就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时间到了。” 林秦定定的看了她一会。 他忽然笑了起来。 一开始余栖枝认识的那个林秦,其实也是会笑的。 为人温和又极其绅士风度,一度让余栖枝非常的信任他,戴了滤镜之后,她看林秦什么都是好的,简直是个没有缺点的完人。 然后最后他亲手撕碎了那张温和的面具,看着少女不可置信的眼神,心里居然有种莫名的快感。 他披着张人皮这么久了,到底也没能坚持到最后。 他说:“好。” 然后居然就真的这么走了,笑容也稍纵即逝。 等苏助理看见他的时候,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模样,倒让她有点担心起被留在房子里的余栖枝了。 她给她发了条短信,还有点不放心,刚打算打电话问她要不要去医院,就看见后视镜里林秦冷淡的一瞥,顿时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觉得脊背生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金丝雀 平安无事的到了晚上。 林秦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是布满整个大厅的蜡烛,稀稀落落的点起来,将整个世界溶出一片朦黄色的不真切的暖光。 少女的身影背对着他,她弯下腰,用火机点亮了身前的蜡烛。 她的身影是纤细的,几乎像是纸扎成的漂亮剪影。 在摇曳的烛火中越发的羸弱剔透。 漆黑柔韧的长发没有梳起来,散落在身后,几乎快滑落到白皙的脚踝。 看起来这么纤细得像是可以一手掐断。 又忍不住深觉朦胧火光照亮的样子像是飘起的肥皂泡沫。 林秦恍惚了一会。 他觉得这一幕熟悉极了。 但一时间难以响起。 记忆里这些事情明明是清晰的。 但他连一丝一毫都不想去回想起来。 也只能这样自欺欺人的装作并没有发生过。 他慢慢走过去,声音是自己都不曾察觉过的温和:“你在干什么?” 余栖枝听见他声音,顿了一下。 她垂下眼睑,接着点亮了剩下的几根蜡烛。 “庆祝。”她回答道。 “庆祝什么。” 林秦下意识的追问了起来,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有多么的温和,一点都不像是白日里对待余栖枝时候的冰冷和居高临下。 他甚至下意识的放轻了声音,像是怕惊起了停留在自己面前的美丽蝴蝶,又或是畏惧着这场易碎梦境的砰然破裂,甚至是下意识的放低了姿态。 “庆祝你的生日。” 她终于转过头来,那双浅褐色眸子瞥过来的时候。 宛如融化的恰恰好的焦糖,神情里那点儿恰到好处的温和中和掉了不自觉居高临下的姿态。 她像余栖枝吗? 不,一点都不像是。 可她也不像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 她总是那么冰冷的,冰冷的不带一点温度。 只有发疯起来的时候,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才会有不一样的神态。 在看到余栖枝的那一刻。 他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会有这么相像的人。 可那么相像又有什么用呢? 只不过是皮相相似罢了。 就好比昂贵的钻石和成分相似的木炭。 他恍惚了一会,意识还没来得及完全清醒,只是说:“我的生日?” 这句话就像是打破了什么一样。 他的神情扭曲了一瞬间,逐渐清醒了过来,也变得冰冷了起来。 林秦阴晴不定的看了她一会。 他的视线从面前少女散落下来的黑发逐渐转移到白皙的脖颈上——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压抑不住自己想要掐住她的脖颈,将她活活扼死的欲.望。 就像是那天晚上,他亲手将发疯的恋人按进泳池里、看着她不断地挣扎一样。 他浑身都在颤抖的,仿佛经历了一场恶刑一般,面色也是苍白的,他比被他按在水里的恋人甚至还要更像是受害者。 她在哀求他。 哀求他杀了她。 那个似笑非笑的、癫狂的笑容,没日没夜的纠缠着他,成为了他磨灭不去的梦魇。 直到现在,他都会清晰的梦到那天晚上。 完整的每一幕,每分每秒都如此清晰,甚至一次比一次还要更加记忆深刻。 他觉得自己快被折磨疯了。 这些简直和真实发生过的一模一样。 不是因为恋人的死亡而被折磨。 而是因为内心里的缠绕着的毒藤,由此为引火线,肆无忌惮的生长了起来。 林秦阴晴不定的盯了她一会。 可还没一会,他又忽然笑了起来,声音依旧是温和的。 “是吗?”他问道。 “当然不是。” 余栖枝说,“是庆祝我的生日。” 她睁大了眼睛,眼角微微的扬了起来,连带着是同时上扬的唇角。 多像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每次发起疯来,几乎都是这个样子。 可他一点儿也想不起来那张脸到底长什么样子。 真的像余栖枝吗? 有多像呢? 大概很像吧。 他的意识里含糊又乱七八糟的想道。 林秦只觉得自己的意识暂时停顿在了这段记忆里。 可身体却不由自已控制的进行了下去。 林秦的目光定格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他忍不住回想起更多东西来,更多不知道是真是假,还是仅仅发生在梦境里的东西—— 年少的、在钢琴前对他微笑的恋人,逐渐的被他逼疯的恋人,在水池里挣扎着、却哀求他杀了自己的恋人——以及刚见面的时候的余栖枝——她茫然地站在大厅里,像是误入了猎场的小鹿,对未来包藏的危险一无所知。 他的目光逐渐由冰冷转化成了一点半点儿微乎及微的怜爱。 任谁看见这样的视线,都会觉得像是冰冷的毒蛇一点一点儿爬上了脚腕。 少女仿佛一无所知一般。 她依旧再说:“当然是在庆祝我的生日了。” 林秦的意识还在停顿。 他感觉到自己拿起了余栖枝递给他的酒杯。 酒杯轻飘飘的。 像是没有重量和温度一般。 整个世界都在打着转,有种目眩神晕的奇妙光晕笼罩着四周。 烛光也越来越明亮了起来。 他甚至有点儿看不清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少女的面孔—— 像是余栖枝的,又像是他死去的恋人的漂亮面孔。 “你不高兴吗?” 他听见她在问,“我以为你很高兴的。” 少女的面孔又恍惚了一瞬。 渐渐和他记忆里的面孔重合了起来。 “我当然也很高兴啦,毕竟我要求你的事情,你都做到了呢。”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可又觉得这一切只是幻听一般:“做到什么?” 林秦抬起头,恍恍惚惚的看着那张漂亮的面孔。 她似乎在一张一合的说些什么。 到底说些什么呢? 他在想。 然后慢吞吞地意识到,那个正在冲着自己露出漂亮微笑的面孔里,吐出来的是一句冷冰冰的——杀了我呀。 林秦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 少女就躺在他身侧。 他背后已经被冷汗打湿,神情也下意识的紧绷了起来。 空无目的的盯着天花板好一会。 才算是慢慢清醒了过来。 他恍惚的看着睡在自己身侧的余栖枝。 从散落在枕头上漆黑的发丝渐渐转移到她白皙的脖颈上,还是不自觉的逐渐生出一股想要扼死她的强烈施.虐.欲。 现实和梦境的短暂交错,让他一时间都无法想彻底。 是不是曾经真的有那样一个恋人,被他摁在水池里、不断地挣扎着,却还在哀求他杀了她的恋人。 大概是,假的吧。 他想。 余栖枝像是被他吵醒了一样,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来。 那双漂亮的浅褐色眸子还是没睡醒的倦怠和困意,含糊地打了个招呼:“早上好。” 调子也是软软的。 绝没有梦境里听到的冰冷。 他听见自己声音不太稳定的、带着一点儿颤抖的回答她:“早上好。” 没有蜡烛,没有生日,也没有恋人。 一切都只是场莫名其妙的梦境。 他像是自我说服一般,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金丝雀 余栖枝这段时间过的远比别人想象的开心,没事出去逛逛街喝喝咖啡。 天气太热就待在家里打电动看看书,日子过的非一般的自在。 苏瑶不止一次诧异的问她什么时候想通的。 她遇见余栖枝以来这么久,还没见过她这么懒散的时候。 苏瑶一直以为余栖枝在高强度的课业下还坚持从高几届的学姐学长那里接不少项目来做,就是为了金钱上的绝对独立——为了这个目标,她也算是知道这个姑娘吃了多少苦。 这也是林秦一直不高兴的地方,他觉得余栖枝未免太清高了。 可他偏偏又喜欢这么点清高劲儿,也一直没阻拦。 现在看着她这么一副懒散的样子,苏瑶险些认不出她来了、 她看着余栖枝走过去打开冰箱,开了一桶家庭分享装的巧克力冰淇淋,坐在沙发上拿勺子舀着吃,而对面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悬疑恐怖片。 苏瑶:“你最近没作业吗?” 余栖枝眨了眨眼睛,她含着勺子回答苏瑶:“我高中毕业很久了。” “我知道。” 苏瑶无言以对。 说实话她有点怀疑人生。 当初让余栖枝乖一点的也是她。 可现在看见她真的一副逆来顺受、放弃反抗了的样子,心里又莫名有点不是滋味。 变幻不定的光影打在那张漂亮的脸上,比老电影里那种精细的质感还要昳丽。 她舀着冰淇淋,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电视机里血溅出来的那一刻,无端端的看得苏瑶有点心软,她总觉得面前站着的余栖枝还是个小孩子,满脸写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当初她真不该陪林秦走那一趟。 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难受。 苏瑶走近了几步,尝试着和她搭话,“几号开学?” 余栖枝嗯了一声,但没回答她。 她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视机里的那个死人,连冰淇淋都忘了舀。 苏瑶无奈的跟着她的视线去看,她不到一会就皱起了眉头。 苏瑶实在不是很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她也不明白余栖枝看着这堆鲜血淋漓的特效怎么这么起劲,半点都不害怕。 事实上余栖枝不只不害怕。 她还很百无聊赖的在对比记忆里的相似画面。 苏助理上午实在还有事。 她交代了余栖枝点事情之后,还有点不放心。 又拿笔在纸上将交代的事情重新写了一遍,放在餐桌上才走了。 余栖枝拿起来看了一遍,无非是些琐事,难得的是苏瑶还简单的写了写她妹妹最近的情况,又在最后交代了一遍,让她不要和林秦刻意对着干。 余栖枝盯着那张纸条了好一会,她稍稍弯起唇角。 心想,徐慧做事倒是真的滴水不漏。 刚想了一会,就有人打电话过来,是个陌生号码,声音倒是有点熟悉。 “在干什么?” “看恐怖片。” 余栖枝坐回沙发上。 她抱着冰淇淋,顺手开了免提。 “看不出来,”许霖枳说:“你爱好挺独特的。” 余栖枝一点都不客气,“我让您想到什么人了吗?” 这么直白的话让许霖枳怔楞了一会,他随即低低的笑了起来,“你这么喜欢刺人吗?” “还行。”余栖枝说:“我很区别对待的。” 许霖枳没说话,只是在笑。 他今天心情不错,看看小猫龇牙露爪也不会让他生气。 某种情况下,这对兄弟还挺像的。 反正都没把她当人看就是了。 余栖枝看了一会电影,忽然说:“您打算收网了吗?” “你很着急?”许霖枳说:“我以为你很有耐心。” “耐心是我最缺乏的东西。” 这句是实话,余栖枝实在是个很缺乏耐心的人。 但她长了张这么好看的脸,就算是想要尽快达到自己的目的,许霖枳也能够理解。 笑一笑就能拥有一切的情况下,实在是很难让她保持耐心。 他虽然也没把余栖枝当一回事,但也不得不承认。 林秦真的是心狠手辣的畜.生,对着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还能下得去手的,心肠不是一般的铁打铜铸。 余栖枝又舀了一勺冰淇淋,“既然不是,您今天找我就只是来聊聊天的?” 许霖枳愣了一会。 坦白说他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想给余栖枝打这么一通电话。 这很没道理——但看见通讯录里那一小行名字,他就这么下意识的拨过去了。 算是能理解到色令智昏的真实含义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余栖枝,“你很忙吗?” 这句话是废话。 余栖枝这段时间闲的都开始倒着刷剧了。 苏瑶不知道的是,早在之前余栖枝就不用开学了—— 林秦直接给她办了休学手续。 换做原主,这估计又是一出闹剧。 可余栖枝眼都不眨的同意了,林秦都难得流露出了几分惊讶,要不是确定这就是余栖枝,他还以为面前已经换了一个人。 “有点。” 她突然说道:“和我聊天很贵的。” 许霖枳被突然的一句话弄得怔了一会,他笑了起来:“是吗?” 就听电话那边女孩很认真的回答他:“这算是正常劳动报酬,我还给国家交纳百分之二十的税。” 她回答的理所当然。 许霖枳觉得挺有意思的。 他这段时间也或多或少了解到了余栖枝的处境。 本来以为面对的会是一个对林秦充满了恨意的余栖枝,没想到她还能这么不以为意拿包.养这件事和自己开玩笑,倒是对她有点改观。 许霖枳顺着她说了下去:“刷卡接受吗?” “走支.付.宝吧。”余栖枝说。 许霖枳又一次的被她逗笑了。 他今天才发觉这个小朋友真有意思。 余栖枝又问他:“您这么正大光明的打电话,就不怕林先生监听到了吗?” 许霖枳:“他已经丧心病狂到在家里放监听器了吗?” “不知道。” 神经病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谁知道呢。 许霖枳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潜台词,也低低的笑了起来。 余栖枝看了一眼打开着的免提:“您今天给我打完电话之后,我们很快就能知道结果了。” 许霖枳:“你外放了?” 他好像有点明白电话那边的背景音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余栖枝慢了一拍:“不能吗?” 好像在金主的家里,开着外放和准备干掉金主的人打电话,这个操作乍一想好像确实不太尊重。 不过转念一想,合同里好像也没规定她必须要尊重林秦,于是余栖枝又释怀了。 她倚着沙发有一搭没一搭的陪不知道哪根神经错乱了的许霖枳聊天,一边看着电影,等电影看到结束,忍不住掩着手低低的打了个哈欠,觉得有点困了。 许霖枳很识趣:“那我就不打扰了。” 余栖枝嗯了一声,她刚说完再见就真的看见支付宝显示了一条收款记录。 逗小朋友开心打这么多。 真是比林先生不知道大方几倍。 余栖枝感慨道。 她顿了一下,慢吞吞的说:“承蒙惠顾?” 许霖枳又是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挂断了电话。 余栖枝看着支付宝余额,她心想这个世界上有钱人要都这么闲这么大方,那她宅在家里这几个月应该能在沙特阿拉伯建别墅了。 她直接睡到了天色微微暗,林秦回来的时候。 ## 等余栖枝睁开眼睛的时候。 林秦已经不知道坐在她面前看了她多久了。 其实整件事还是挺有恐怖片氛围的,尤其是挂在墙上的电视机里播放的电影里的女主角适时的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声,变换的光影衬着林秦那张面无表情的面孔,适时的跳动了一下。 林秦背对着电视机坐在她对面,背光的原因。 看不太清面上的表情,也无端端有种森然的恐怖感。 他已经不知道来了多久,也不知道就这么看了余栖枝多久。 视线里既没有一点温度,也没有深情的感觉,反倒是有种微醺的、逐渐蒸腾起来的诡异气息。 “你醒了。” 他终于开口了,很熟络的伸手将少女鬓边凌乱的碎发抿到耳后。 这个动作停留了实在太久,导致生出了种是在深情款款的捧住脸颊的错感。 林秦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可他看起来竟难得的有几分温情的感觉,就连和余栖枝交流的时候,也没有了往日的命令和居高临下。 他说:“准备一下,该出发了。” “” 余栖枝眨了眨眼睛,她顺手摸到了沙发上的遥控器。 然后关掉了电视机,这才懒洋洋的转过来看林秦,“怎么不叫醒我,有事吗?” 不能用不驯来形容,但也不是这些日子以来针对他的过分温顺。 大概只能说平常? 林秦对这个形容词有种异样的新鲜感。 他没想到自己和余栖枝之间居然还能存在这样的相处模式。 于是林秦饶有兴致的将面前的少女从头看到尾。 她凌乱的散乱在沙发上的黑发,脸颊边睡出的晕红,白皙的手指被垫子压出的痕迹—— 照理来说刚睡醒的样子并不会多好看,可余栖枝就显得很可爱。她长得实在是很漂亮,漂亮到就算五官天生温软柔和,也会令人有种被震慑到的侵略感,但现在只能让人觉得可爱。 林秦下意识的放轻了语气,倒不是出于别的原因。 只是单纯的,觉得对待一尊精致易碎的瓷器,就是该这么小心翼翼。 尽管他一闪而过了想要直接打碎的念头。 “苏瑶没告诉你?” 林秦说:“带你参加个聚会,收拾一下,准备出发了。” 余栖枝一指桌上的纸条,她慢吞吞的站起来。 先是将已经融化了的冰淇淋丢进了垃圾桶,然后才去看林秦。 余栖枝样子很不情愿的说道:“都写在那,我没细看。” 如果不是他站在这样,林秦相信以她的表现,余栖枝会再去冰箱里抱一桶冰淇淋出来。 关于强制性让她休学,乖乖的待在家里这件事。 他本来以为这算是对余栖枝的惩罚,也做好了她要发脾气要闹的准备。 可现在看来,她似乎还挺享受现在的生活的? 这个结论让林秦有种脚下一空的错感。 他下意识的抿住了唇,脑海里却浮现出来另一幕画面。 画面是模糊的,像是在视网膜上蒙上了一层灰垢,还闪烁着,如同老旧的电视机播放出来时不时有着雪花的片段。 他将未修枝的娇艳花朵递给面前的女孩。 既深情又温柔,全然没一点恶意。 女孩没控制住低低的叫了一声,她没点防备的接过花束,手指被刺扎了,血珠涌出来。 紧接着,她转过来。 一眨不眨的看了他一会。 忽然说:“别这么坏心眼呀,我很怕痛的。” 全然无视了他的一番自然反应。 他当然不是刻意这么去做的。 但看见她白皙的肌肤上滚落的血珠,确实让他有种轻微狂热的施.虐.欲.望。 于是他也安静的看了一会面前的少女。 她既没生气,也没有其他的反应,和平常一样。 他心里有种秘密被揭穿、公之于众的快感——和她相处以来,就一直有种感觉。 她好像一眼就能看出披在这张人皮下所有不堪的恶念。 他就是觉得她知道。 知道他所有的不堪的秘密。 这仿佛是一种没由来的第六感。 可她为什么不生气呢? 林秦感到很奇怪。 为什么她不生气呢? 为什么她不像是他预料之中的那样,露出嫌恶的表情,冷冷的看着他,或是和他保持距离呢? 又或者,像是一般人那样,惊慌失措的看着他。 他很早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这个秘密,是不能为人所知道的,也不能见天日,如果被发现了,那么没有人会愿意再靠近他,包括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从他幼年兴致勃勃的解剖尚还活着的小动物,被母亲撞见了之后,她崩溃又歇斯底里的将他推倒在地,推搡着他的头颅和四肢,痛骂他是个恶心的怪物。 从那个时候开始,林秦就明白了,他是个不折不扣、被人排斥的异类。 对于这个事实,他既不感到惊慌也不觉得自己可怜。 反倒有种理所当然,就该如此的感觉。 他是个怪物,这是事实,不是吗? 等他的母亲冷静了过来之后,颓唐的跪在地上,一边哭泣他不幸的命运一边哀叹自己可怜的人生的时候,林秦甚至还很有空的在心里这么想着。 他当时面上那种狂热的、仿佛在进行什么宗教仪式一般的表情,彻底的吓坏了他的母亲,她甚至崩溃到一度想将他送进医院。 可惜她没来得及实施就死了。 林秦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失足落水,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不过他也不想知道就是了。 和那个女人极其不幸、简直可以说是在地狱里煎熬的婚姻以及家庭生活比起来,相比之下,这或许对她是个好结局,不是吗。 毕竟,她就是死了,也没几个真心实意会为她难过的人。 所以林秦从来也没想去探明事情的真相。 他觉得这没必要极了。 万幸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 林秦在心里薄凉至极的想道。 这或许是件好事才对。 但他很奇怪—— 为什么面前的少女不生气呢? 她不是该尖叫着,然后离他远远的吗? 为什么还能这么自然的待在他身边,甚至冲他微笑呢? 或许是因为。 她也是个异类吧。 林秦在原地停留了好几秒,才像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空无目的的盯着不知名的虚空了好一会,等收回视线的时候,那种冷淡又倨傲的神情又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他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平淡的。 如果不是抑制不住的指尖神经质的轻颤,简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再然后,林秦像没事人一样,他伸手拿过了桌上苏瑶写给余栖枝的备忘录,简单的扫了一眼,目光冷淡的定格在了关于余栖枝妹妹的描述上。 “你很想见她。”林秦说。 余栖枝乍然听到没头没尾的一句。 疑惑的发出了嗯的转音。 林秦没回答她,只是说:“再给你十分钟,我在楼下等你。”说罢,他就松开了抚在余栖枝脸侧的手指。 余栖枝眨了眨眼睛,她一下子笑了起来。 浅褐色的眸眼适时的弯了起来。 “好的,林先生。” 她垂着眼睫,看起来温顺至极的说着足以让林秦变色的话。 可看起来还是很无辜。 越来越不听话了。 林秦看着她想,她明知道他最讨厌这幅样子,可偏偏还要故作姿态的来惹怒他。 但他今天奇特的就是一点都不生气。 完全生不起气来。 他隐约知道原因,只是不想再往下深想。 最终,林秦看着那张无可挑剔的漂亮脸蛋好一会。 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关门走了。 余栖枝唇角一弯,看着他离开。 出于某些原因,她今天的心情忽然也愉快了很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金丝雀 余栖枝下车的时候顿了一会。 她隐约意识到这似乎和以前陪林秦参加的聚会不太一样。 尽管说林秦其实也没带她参加过多少聚会。 圈子里不少人都知道林少养着只漂亮的金丝雀,可见过的实在是没几个人—— 就算是那仅有的几次聚会,也不像是介绍性质的,更多算是惩罚。 如果不是林秦也不太愿意这么做的话,这几乎算是羞辱余栖枝的一种好方式。 因为她的不听话——虽然说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不能算是羞辱。 可对于余栖枝来说,她本人是极其不情愿接触到这些东西的,她也不想见到林秦的那些所谓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完完整整的和林秦划清界限。 林秦清楚这一点,也知道参加这样的聚会让她倍感屈辱。 更何况,他也并不想让人见到余栖枝—— 尤其是在她越长越像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之后,尽管他并不太在乎周围人的反应,但心里隐约还是不愿意去承认这件事—— 甚至于有些时候,他在看见余栖枝的那一刻。 都会无端端的产生些微妙的不快。 这方面,除了少数几次她真的将林秦惹火的时候,向来是相安无事的。 可今天她隐约发现不太对。 尤其是在她偶或一瞥,望见了徐慧的时候。 这种荒谬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了。 这种程度的聚会,他到底是哪里想不开,才要带自己金屋藏娇的情人来? 余栖枝觉得她不需要许霖枳了——虽然她本来也没指望过他——林秦这么作死,根本不需要有人在背后推他。 见她久久没动静,林秦望向她,他很好脾气的没不耐烦,“怎么了,不下来?” 林秦先下车,走过去打开了车门。 他甚至很有绅士风度的将手垫在车门顶上,示意余栖枝出来。 余栖枝看了他一会:“你疯了吗?” 林秦没理她,只是说:“你真的要在这里给我难堪吗?” 余栖枝:“” 我还真的挺想这么做的。 反正林秦都不在乎,她在乎什么。 于是就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亦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情。 余栖枝款款的下了车。 她挽住林秦的时候贴近了他,小声的说:“你别指望我会陪你去认人,我活的挺开心的,还不想被徐小姐生吞活剥。” 林秦很配合的低下头看她,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他今天真的心情好。 余栖枝隐约从他面上看出了笑意,他甚至还配合的压低了声音,“徐慧不会这么做。” “您怎么知道的?” “我比你了解她。” 林秦说:“至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 你那是了解怎么气她吧。 她心想,如果她是徐慧,未婚夫的坟头草大概都半人高了。 余栖枝被他的无耻噎住了,半天没好说什么,“我还以为您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别用敬语了。” 林秦说,“我更希望你把这份尊敬放在别的地方。” 余栖枝:“我那不是真的尊重!” 她的声音按耐不住,到尾梢情不自禁的拔高了一点儿,引得前方的人看了过来。 林秦半点都不觉得丢人,他淡淡的瞥她一眼:“可我是真的希望。” “”不要脸。 余栖枝停顿了一会,声音更小了:“您以后还是挑有避雷针的地方走。” 她真觉得这个畜.生早晚有天走路上会被雷劈死。 她声音压得低低的,音色本来就清软。 尤其是还说着这样的话,看起来就更像是在赌气。 林秦没怎么觉得生气,也没觉得被冒犯了。他看着灯光下那张漂亮到堪称没有瑕疵的面孔,目光安静的停留了两三秒,才收回来。 生气了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快。 让林秦在啼笑皆非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可爱。 完全是那种孩子气的可爱。 可当她贴近的时候,那双浅褐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再也没有人会觉得她像是个小孩子了。 至少林秦舍不得。 林秦瞥了她一眼,半点没生气:“没事,你得陪我一起走。” 余栖枝回答的特别快:“那可不一定。” 刚有人开始招呼林秦过去,余栖枝就迫不及待的松开了他,偏偏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不打扰你的乖巧表情,看得人牙痒痒。 林秦警告性质的瞥了她一眼,结果人家全当没看到。 林秦就索性不管她了,带她过来是一时冲动。 他也没有那么想要让她真的去认识什么人,更多的像是,表示一个态度。 她如果真的那么不想和他的圈子打交道,对林秦来说也完全没有值得生气的地方,相反,她的强烈抵触对林秦来说也算得上是件好事。 林秦思考这些和和人谈论的时候,脑子里完全是两条线,互不干扰互不干涉。 但看他的面部表情,连余栖枝都想不到他在思考这些事情。 余栖枝正端着香槟。 她尝试着找个没人的角落自娱自乐。 余栖枝本来的打算,是做个漂亮的花瓶。 也可以说是,做个漂亮的而且不起眼的花瓶。 她完全不想和任何人交流,也不想去面对那些人或是轻蔑或是垂涎的目光。 余栖枝不是一个脾气特别好的人。 但她现在意外的没有生气。 如果是换成了原来的那个余栖枝,她现在估计已经屈辱想要直接离场了。 可林秦不可能会让她这么做,这无疑是又一次的刺激。 原主千方百计的想要离开林秦,是很有原因的。 尽管她看起来很温和,也不太像是很固执的人,但她真的是个很有底线,自尊心也很强烈的人。她既不愿意去依靠别人,也从来不曾指望靠着别人为生,性格也是一条道走到直的倔强,凡是坚定的事情,就不会轻易的改变。 林秦拿她当驯养的金丝雀,这对她来说或是最恶心的事情。 而他估计从来都没有意识到。 这件事情对于余栖枝来说,是多么屈辱和不堪言吧。 林秦一直以为,原主反抗他憎恶他的原因。 是他那些没法见天日的肮脏的小秘密,但他却没想到,对原主而言最大的伤害不是来自于肉体上的疼痛,而是足以将她逼疯的屈辱感。 他既不拿她当人看,只拿她当做精致漂亮的瓷器。 也从来不曾正视过她,自然也就从来不会考虑过她的感受。 余栖枝乱七八糟的想了一会。 她也没很真情实感的带入,或是觉得对方可怜之类的,见过的可怜人可多了去了,她也没那么多情感可以挥霍。 更何况如果说可怜 她原来的人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也还是稍微强那么一丁点儿吧,余栖枝心想。 最起码她讨厌的人都不存在了。 至于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她更像是当电视剧看看。 打发打发时间,免得闲在这里无聊。 下车之前,林秦极其有先见之明的没收了她的手机,余栖枝没别的事情能干。 以至于她尝试着和系统商量,能不能让她看会电影,实在不行,让她玩会连连看俄罗斯方块之类的,余栖枝也是可以接受的。 系统:“我们没有这样的娱乐功能。” “你们为什么不开发娱乐功能?” 余栖枝有点好奇,“宿主心态不会容易崩吗?” 系统沉默了一小会,“我们的宿主基本上都是情感和表达能力极其丰富的人,用您的话来说,叫做戏精——” 余栖枝感觉膝盖上中了一箭,她刚想开口。 但奈何这破玩意儿它还没完没了了。 “而且还有复数以上的宿主,甚至能在脑内虚拟人格与自己进行对话——再用您的话来说,这叫做精分——所以并不存在您所说的事情。” 余栖枝:“” 你们什么辣鸡系统。 余栖枝心想,她面无表情地退出了聊天。 哎,没收手机才是酷刑。 早知道她刚刚应该寸步不让的反抗的。 至于余栖枝不生气的原因也很简单,把这些人通通都看成是游戏里的npc玩家,她在玩全息版rpg探索游戏,偏偏游戏脚本太奇葩就行了。 你玩rpg的时候到处翻箱倒柜去别人家里搜索,会觉得丢人或者不好意思吗? 当然不会,所以余栖枝也不会生气。 经历过这么多个世界,总要碰上一些让她不太愉快的事情。 她调整心态的能力还不错,不然也坚持不下去。 这大概算是余栖枝为数不多的优点。 “余小姐。” 余栖枝听见声音就弯起了唇角。 她微微笑着朝声音的主人看去。 全然看不出一点半点的愧疚之情或是尴尬的意思,反而声音轻软软的,甜的像是在蜜里漾出来的软绵,“好久不见呀。” 徐慧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至少当看见林秦带着那个漂亮的光彩夺目的少女进来的时候,和她相熟的人的神情都极其微妙,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 像她这样的家庭,商业联姻是很常见的行为。 夫妻双方心照不宣的出轨或是包养情人,也是虽然不能摆在明面上,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可还没有人,像是林秦这么混,居然堂而皇之的带着人,就这么过来。 这无疑是在徐慧脸上甩了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那种。 她不喜欢林秦,对自己这个未婚夫也没有什么感情。 只不过是合适罢了,换了一个人,也照样是这样——但这也不代表,她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接受了自己的婚姻被摆布。 更何况,林秦还是这样的,完全不给她面子。 从林秦带着人进来的那一刻起,大概有很多人在看她的笑话。 只是她在那一刻的第一反应。 却不是众人所想的屈辱或是丢脸。 而是不高兴。 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角落里的余栖枝走了过去。 却并不像是那些人所想象的怒气冲冲的算账,也不是臆想之中的正宫漫不经心的给养在外面的情人一个下马威之类的。 相反的,她们之间的相处平和的让人诧异。 余栖枝指了指摆在边上的蛋糕。 她微微笑着说道,“我觉得味道很好,您要尝尝吗?” 徐慧:“” 她很不想承认—— 任何人对待这样的同性,都会很不想承认的。 在这样的情形下,恐怕石头都会融化。 “你” 她组织了一会语言,神情复杂的看着余栖枝,“你是怎么做到让林秦带你过来的。” “我什么都没做。” 余栖枝眨了眨眼睛,样子看起来无可挑剔。 但她微笑着说出了和神情完全相反的恶劣至极的话语。 “我想这有很大概率是因为林先生的脑子本来就不太正常。” 这句话确实是实话。 但听在徐慧耳朵里,还是有点让人不愉快。 徐慧蹙起了眉头,“接下来你要小心了。” “这不是更好吗?” 余栖枝不以为意,她望着面前的人,说道:“这样您就更有理由摆脱您的未婚夫了,而且无论是从道德意义上还是法律意义上,都无从指责。” 余栖枝的声音不太高,但也没有刻意压低。 徐慧惊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望向了四周,确定没有人听到后才松了口气。 她不太赞同的看着余栖枝。 余栖枝冲她笑了起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笑容大概可以理解成“我长得这么好看,就原谅我吧”。 虽然她没有说这样的话。 但是徐慧觉得她已经差不多做到了。 “我还没有感谢徐小姐对我的帮助” 余栖枝想起了苏助理写给她的那张纸上对妹妹近况的描述。 再次感慨徐慧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她的话说到一半,徐慧意识到她的眼神不太对。 她朝自己身后望去,果不其然发现了熟悉的,属于林秦的身影。 青年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个方向,然后出乎徐慧意料的—— 一把将余栖枝扯了回去,动作虽然不太温柔,甚至有点粗暴,但确实是挡在了少女前面,只给她留下了一句冷冰冰的,“给你添麻烦了”,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人分开了。 尽管她和林秦认识了这么多年。 但这么冰冷的眼神,徐慧还是第一次见到。 徐慧:“” 她觉得这个场景好像有点不太对头。 再一看余栖枝,她从林秦身后小幅度的探出头来,冲她甜甜的笑了笑。 有点可爱—— 等等!! 徐慧:“”这个场景确实不太对!! 林秦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 面无表情的把做小动作的少女按回去。 直到他带她离开的时候,余栖枝都很不开心。 不过她还没忘和徐慧小幅度的挥了挥手说再见,她鼓着包子脸,郁闷至极的在林秦冰冷的脸色下放弃了这一行为。 虽然不管怎么说,在别人眼里,这样的情形都算是挑衅了。 而且还是那种,特别狗血,特别老土的偶像剧陷害梗,她完美的扮演了被恶毒女配陷害的女主角,林秦就是那个被花言巧语蒙蔽的傻x男主角。 只不过在当事人那里。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有待可知了。 徐慧心情复杂。 就连相熟的女伴气不过的过来义愤填膺的声讨这对狗男女。 并对她表示同情和安慰的时候,她都没有回过神来。女伴还以为她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了,担心的望着她,想劝她提前离场。 那什么恶毒女配挺可爱的 傻x男主可以下线吗? 徐慧心想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金丝雀 余栖枝挺不开心的,她的表情就不太愉快。 因为她本来已经拉开了后座的车门,结果却被青年面无表情的一只手拎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不太温柔的把人塞进去了。 而且在这之前,强行被从徐慧面前拉走,也让她非常、非常、非常的不高兴。 等她反应过来了之后,余栖枝几乎是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 她抗议的推了一把林秦的车座,见他没反应、只当她空气之后,冷着脸就要下车。 林秦想也不想的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将人扯过来强行和她对视了几秒之后,力度略微减小了一点儿。 他皮笑肉不笑道:“还想去哪儿啊?几天不见,脾气见长啊。” “回家。”余栖枝说。 “我送你回家。” 他堵住余栖枝,不让她下车。 “我不要你送。”余栖枝说,“我自己回去。” “你回哪儿去?你手机还在我车上,身上也没现金。” 林秦好以整暇的望着她。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始终不肯服软的余栖枝。 “你飞回去吗,祖宗?” 余栖枝略微抬高了一点儿下巴,瞪着他,“我走回去。” 林秦望了她半天,突然笑了出来。 他饶有兴致的望着面前的少女。 但对方一眼都不肯看他,一副坚持固执到底的表情。 他说:“从这里走回去要至少五个小时,你腿不想要啦?” 和刚刚略带着怒气的反应比起来。 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像是在哄幼儿园小朋友乖乖吃饭一样。 余栖枝稍微偏转了一下视线,她反驳他,眉毛稍稍上扬,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抗议的反驳道:“我没你想的这么娇气。” 林秦又看了她半天,笑意愈发深。 “我也觉得。”他说。 余栖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她纠结的咬住了下唇,全当是对方突然犯病了。 林秦又问她,这回连声音也温柔了下来,“所以你真打算走回去吗?” 随着话音落下,林秦看见她的表情变化了几番。 最终停留在警惕上,仿佛他是什么狼外婆之类的角色。 她斟酌了好一会,秀气的眉毛也高高的挑了起来。 还没等她回答,系统先诧异的问她。 “你真的要走回去,五个小时呢?” 余栖枝更加诧异的问了回去:“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系统:“那你这是在干嘛?” “作给他看啊。” 余栖枝理所当然的说道,“小作怡情你懂不懂,变相撒娇呗。” 系统:“”这个戏精。 系统提醒她:“你小心别玩脱了。” 真让宿主走五个小时的路,她的抱怨怕是会多的能让它停机。 “你想多了。” 余栖枝反驳它:“还有,你刚刚是不是骂我戏精来着,我听见了。” 系统不吭声。 “你别想装死。”她说。 然后又看向了林秦,“你觉得呢?” 底气一下就弱了下来,也不肯给出正面回复了。 这还能有什么意思,林秦心想,这就是余栖枝能给出的妥协了。 也不容易。 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见她妥协。 他已经做好了余栖枝真走回去的打算,毕竟她真的倔起来也没人劝得住。 更何况要走路的又不是他,他能有什么损失。 但如果这么直说的话,怕是又要生气了。 林秦心想,他顿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不太对。 他的态度有点太宽容了。 这样的态度,只在那件事没有发生之前才出现过—— 但那个时候的余栖枝也不像是现在这幅模样,她感激并且信赖他,乖巧可爱得像是刚出生的羊羔。林秦毫不怀疑,有那么一段时间,这小孩儿真把他当信仰看了。 于是他也表现的风度翩翩。 披着张温文尔雅的人皮和小姑娘相处的感觉觉得有意思极了。 尤其是最后,余栖枝的表情,就更让他高兴了。 没什么比信仰崩塌的时候,更可爱了。 但现在——这样的态度就变得有些奇怪了。 青年的神情骤然冰冷了下来,他面无表情的盯着余栖枝。 视线里的温度似乎又回到了一开始那般冰冷。 他望着她,似乎想透过她看出点什么东西来,可惜最终也失败了。 余栖枝仿若无察一般,她催促道:“所以你要不要送我回去?” 少女一副你要是说不就马上下车的表情,她似乎因为刚刚的话而显得有些不安——这幅色厉内茬的样子看得人忍不住想笑。 林秦垂着眼睑顿了一小会。 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神情就又是平静的了。 “送送送。”他含笑说。 等林秦松开手,余栖枝的手腕上已经出现了一圈明显的红晕痕迹。 她蹙起了眉头,不高兴的瞪着他。 林秦将手机还给她,然后平静的看着前方。 他突然问:“你刚刚是故意的吗?” 余栖枝听懂了他的意思,可她没有慌张,也没有心虚,更没有立刻回答他。 她娇气兮兮的揉搓着手腕上的红痕,眉毛快拧到一块去了——单看她的表情,林秦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你说什么事?” 她慢慢的看向他,哼笑了起来。 那张漂亮的脸让她的声音都听起来没这么惹人讨厌了。 “是说,我故意去招惹徐小姐让您不高兴了。” “还是说,您觉得我使手段恶意陷害了徐小姐,这让您不高兴呢?又或者说,是我让您丢脸了,您才不高兴呢?” 凡是到这种时候。 余栖枝就喜欢用上敬语。 林秦不太喜欢这一点。 原来她这么说,倒是真的出自尊重。 现在她这么说,十成十是因为讽刺。 他嗤笑了一声,“你倒是给了我很多生气的理由。” “所以你生气了吗?” 余栖枝忽然转过头来。 她眨也不眨的看着他,问道。 林秦没说话。 他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一点半点的蛛丝马迹。 余栖枝顿了一会。 她慢慢的抿住了嘴唇。 然后神情也逐渐变得越来越绷紧了。 她大概是在紧张吗? 林秦想,自从余栖枝仇视他之后,就再没见过她紧张的样子。 但在一开始,她来找他的时候,那样子确实是可爱的。 不安的将手指放在背后,搅在一块,一副局促不安又不敢离开的模样。 有那么或多或少的一瞬间。 林秦倒真是因为她的反应而被打动了。 但他的打动纯粹是—— 她看起来真像是他的小姑娘。 那么的漂亮,活泼,可爱。 就连发起疯来的样子,在他心里也美极了。 如果不是她死了,那么或许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理解他,还有人能宽容的、应该说是全然不在乎对待他的恶癖。 他可真是太想她了。 他平静的想着这些,半点都没有负罪感,也没有一丝半点的愧疚。 可还没来及再多想些什么,细微的电流就迅速地窜过大脑皮层,危机感促使着他做出了反应。 余栖枝的手搭在他手腕上。 她整个人都倾了过来,贴近了他。 “你生气了吗?” 她又问了一遍,那双浅褐色的眸子毫无感情的看着他—— 尽管这样,但姿势确实亲昵至极的。 因为她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根说出的这句话。 就好像,如果林秦敢回答不的话,那么她下一秒就会做出行动,单从表情上看,余栖枝一点儿也不在乎车毁人亡的样子。 她甚至还有一点儿跃跃欲试。 从她的语调里,林秦发觉她简直愉快极了。 林秦怒极反笑:“你想和我殉情吗?” 他的声音森寒,充满了被威胁的不快。 可对方一点也没有被吓到。 “一起去死可不算殉情。” 她说:“不过你要是非这么想,我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啦。” 林秦:“” 他看了她一会,面上冰冷的神情里缓慢的滋生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 林秦扣住了她的手腕,他面无表情的将余栖枝又拽近了一些,少女整个人几乎被他抱在怀里,这才好整以暇的低下头看着她。 “你不是那么想和我一块死吗?” 林秦的声音简直温柔极了,他甚至笑了起来,声音低低的。 但听在余栖枝耳朵里,却恍如雷鸣。 “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好了。”他一字一字的说道。 系统沉默了半天,欲言又止。 最终用一种你是不是脑壳坏掉了的语气说道:“所以你为什么要招惹一个神经病?” 余栖枝:“你第一天知道他会发疯吗?” 她面无表情道:“说的好像我哪天不是在他发疯的边缘试探一样。” 系统噎了一会:“我怕你玩脱了。” “那不是还有你吗。” 余栖枝的声音简直温柔极了,比任何一次都要来的温柔。 她顿了一会,又说:“更何况,他要是真的肯自杀,那才是见了鬼。” 哪怕就算是真的要去死,死的也只会是林秦一个人。 既然这样,那么她有什么好不乐意的。 ——反正除了任务完成度会低一点儿,对她来说就没有损失。 系统敏锐的意识到她情绪有点不对:“宿主?你还好吗,宿主?” “” 过了一会,余栖枝回答它:“我挺好的。” 系统:“” 它可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哪里好了。 余栖枝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一辆黑色轿车。 许霖枳应该在里面,她想。 反正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起死了就当造福社会。 “你想撞死他吗?”余栖枝突然开口。 林秦怔了怔,他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完又问她:“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俩一起死这里挺不错的。 余栖枝心说,但她只是很平静的回答道:“好啊。” 她回答的莫名其妙,但林秦居然听懂了她的意思,他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又低下头看她,声音温柔的能滴下水来:“那就闭上眼睛。” 余栖枝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她长长的眼睫温顺的垂下来,漆黑的微微卷翘。 衬着白皙的像是化开了的雪一样的肌肤,有种异样的乖巧感。 可真漂亮。 林秦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感受到她到底有多好看—— 安静的、沉默的,像是在雪地里开放的绮丽花朵,有种震撼人心的美。 他甚至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 面上的笑意也越发深沉,越发让人不由得脊背生凉。 “你还好吗,宿主?”系统再一次询问她。 “我很好。” 她说:“我只是想起了一点不太愉快的” 余栖枝顿了一下,最终给下了定义:“不太愉快的东西。” 以前也有人想这么拉她去死——不是林秦这种,而是真的希望能和她一起去死。 他贯来阴郁的面孔只有见到她的时候。 才会骤然灿烂了起来。 就好像他整个世界里只有余栖枝一个人值得在乎,其他人都不存在一样。 他说他喜欢她。 他说他爱她。 他说他是为了她而生的。 但那又怎么样,余栖枝心想,她一点都没被这种“爱”感动到。 你喜欢我我就要给与回应吗? 怎么可能。 少做梦了。 余栖枝回答的一点都不客气。 世界上这么多喜欢我的人,难道我还能和每个人都在一起吗? 她最讨厌这种神经病了。 打着喜欢和爱的旗号,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一味的自我沉醉。 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自我感动在爱她的这件事情里。 喜欢的也根本不是余栖枝。 而是喜欢“喜欢余栖枝”这件事情。 余栖枝甚至都觉得很可笑,是什么让他觉得她会喜欢他? 说句没良心的话,哪怕他死在她面前,余栖枝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她不是斯德哥尔摩患者,她永远都不喜欢伤害过自己的人——无论处于什么目的,无论有什么借口,都一样。 系统尝试着安慰她:“你知道,我可以把你的记忆部分清零的。” “我还没有软弱到这种程度。”余栖枝说。 更何况为了那个人清除记忆。 也未免太不值得了。 伴随着一声巨响,余栖枝再次睁开了眼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金丝雀 许霖枳不可置信的看着发了疯似的朝他撞过来的轿车。 他的目光和林秦的对上,对方勾起的唇角里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 简直是——有病! 他.妈的他怎么还没被关进去! 许霖枳在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次。 他还没从劫后余生的空隙中恢复过来,面色依旧苍白,冷汗缓慢的从额角流下来。 林秦特别愉快,甚至还有点兴奋的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狼狈的模样。 他下车来,对于自己和对方惨不忍睹的车都选择了无视。 “下午好。” 他笑眯眯的,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好久不见呀,许哥。” 许霖枳的脸色又青又白,他死死的咬住了后槽牙。 森然的看着堂而皇之站在他面前的林秦,忍了又忍才没踩下油门将他彻底撞死在当场。 为了这么个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坐.牢不值得。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来。 半天才下车来,脸色依旧满是阴郁。 林秦面上难得带笑,倒好想和他真的关系有多好似得。 系统刚想说:“他们不是情” 它话还没说完,敌字卡在一半。 只见满脸微笑的林秦直接一拳揍到了许霖枳脸上。 他力度大的甚至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拳到肉的闷声。 林秦的拳头甚至都砸的破皮了,可他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半点都看不出来会暴起伤人。 许霖枳:“我艹你妈”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声音都有些变了样。 他眼神阴戾的抹去了唇角的血丝,不甘示弱的迎了上去。 系统:“” 余栖枝特安心的坐在座位上玩手机。 玩的还是刚才提议系统安装的俄罗斯方块,全然不顾外面还有两个男人正在拳拳到肉的搏斗。 她视若无睹、专心致志的打游戏,重新拿回手机之后整个人都快乐了不止一个档次。 不过坦白说,他俩要是能这么同归于尽了,对社会对人民都是件好事。 系统没忍住:“你不管了?” 余栖枝当没听懂。 她正在艰难的让这个方块掉到底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门又一次被拉开。 站在外面的林秦嘴角还有着淤青,他浑不在意的叫住了余栖枝:“该走了。” 余栖枝抬起头来,负责接他们离开的车已经停在面前了。 感谢是在荒无人烟的郊区。 不然这回还得去做笔录。 余栖枝好像没看见他这幅狼狈的样子一样,她关了手机,冲林秦一笑,上了车。 林秦看着她也忽然笑了起来。 只是他这幅面上带着淤青的样子实在太过滑稽。 很快就回到了家。 余栖枝打算从冰箱里拿出大桶冰淇淋。 接着看恐怖片,奈何林秦的声音在此刻响了起来。 他的声音低低的,含着笑意。 又有种说不出的神经质的颤抖。 配合着逐渐暗去的天色,听着倒是比恐怖片还要恐怖一些。 “刚刚许霖枳和我说,‘你别想随便找个人取代了她,就能够心安理得,我告诉你林秦,你做的孽十辈子都还不完。’” 余栖枝莫名其妙:“这和我有关系吗?” 没关系就不要打扰她玩游戏了,这都快破纪录了。 林秦却当没听到一样,接着说了下去:“我和他说,‘你是站在什么立场来指责我的?’,然后他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笑了起来:“他可真有意思。说我杀了他的未婚妻,他要来替她报仇——多让人感动,让别人一听就觉得,许哥有多爱他的未婚妻啊。” 余栖枝当他说的是耳旁风。 “你看,多深情的男人。我要是他的未婚妻,我也该感动了。” 他说,林秦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伸出小拇指,饶有兴致的望着落地窗前的自己的倒影,笑的开心极了:“可就因为那么一丁点儿的利益——” 他又重复了一遍,唇角的笑意仿佛凝固了一般不曾变化。 “就因为那么一丁点儿利益,他就心甘情愿的把未婚妻送到我床上来了。” 他絮絮叨叨的简直要没个完:“许哥总说是我杀了他的未婚妻,可真正逼疯了我的小姑娘的那个凶手——” 林秦的表情是在笑的。 可眼里一点儿笑意都没有,冰冷极了。 他就这么冰冷的看着玻璃上倒映出来的自己。 阴郁和戾气逐渐的冒了出来,燎原大火一般,挡也挡不住。 几乎将他整个人都要烧化了。 “是他才对。” 沉默了好一会。 林秦的声音才又响了起来。 他的声音低低的,像是哭,又像是笑。 总之充满了一种令人不快的神经质,颤抖的音色带着一股癫狂的味道。 “她看起来那么美,就连发起疯来的样子也那么漂亮。” 林秦着迷的看着自己的手指,他的指尖正在神经质的颤抖着,无论主人怎么克制都停不下来,抖得像是个筛子一般,声音更是颤抖的停不下来:“我不想伤害她的我想她好好的,漂漂亮亮的待在我身边,就像是一开始那样” “她本来就该是我的未婚妻。” 他说:“她本来就该是我的小姑娘——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我。” 余栖枝接着打游戏。 系统很想告诉她,不要妄想破纪录了。 最高纪录那个是它偷偷打上去的,余栖枝不可能破得了。 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被暴打一顿。 ——如果它有实体的话。 即使对话的另一个人全然不在意,但林秦仿佛越来越来劲了一般。 他看着余栖枝,望着那张无可挑剔的漂亮面孔,半是痴迷半是癫狂的说道:“可她最后还是疯了——她哭着求我杀了她,她的样子那么可怜那么美,像是在悬崖上摇摇欲坠的花朵” “我完全没法拒绝她的要求” “我把她从水里捞出来的时候,她还是那么漂亮我亲吻她的脸颊,希望她能够回答我,可那个时候她依旧是僵硬的了”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声音是颤抖的,系统本来以为他在哭。 可抬起头来的时候,他面上的笑意却和刚才撞许霖枳的时候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变化。 林秦说:“我可真想她” 屏幕里的方块堆满了,最后一块方块堆到了顶上。 游戏界面跳出来game over的几个大字。 余栖枝叹了口气,退出了游戏。 她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了正望着她的林秦。 青年的眼里充满了欲滴的温柔,他是这么温柔的、就像是望着自己挚爱的情人一般看着余栖枝。 仿佛他真的爱她爱得不得了一样。 余栖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她走了过去,手指捧着林秦的面颊。 对方几乎是下意识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冰冷的指尖乍一接触到温热的肌肤,几乎是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林秦的脸色也是苍白的,他神经质的握住了余栖枝的手腕,眼神一刻也不离开她的面孔。 就像是快要溺死的人,牢牢的抓紧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可他抓着的究竟不是稻草。 余栖枝弯下腰去,视线和他保持平齐。 她轻轻的说了一句话。 ——“管我什么事。” 她拍了拍他的脸颊,这个动作甚至有点儿轻蔑的味道。 “林先生,我早说过了,您这样的人啊。” 余栖枝甚至是微笑着、平静的说出来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活该。”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动作利落而冷漠,半点没有迟疑和停顿。 就像是刚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林秦望着她的背影。 过了一会,他突然笑了起来。 笑声一开始是低低的,逐渐拔高,到了最后,已然变成了崩溃的泣音。 他伸出手指捂住脸颊,笑声从指缝里流露出来。 可等他放下手的时候,却也没有一点半点痕迹能够表明刚刚发生的事情。 依旧是那张冠冕堂皇的人皮。 他的声音低到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像是小孩子和不存在的另一个人格自言自语一样。 他说:“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 夜色渐浓,余栖枝靠着栏杆接电话,夜风冰凉,并不太舒服。 “晚上好,许先生。”余栖枝说道。 她漫不经心的看着楼下。 苏助理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快点进去。 电话那边停顿了好几秒,才接着含笑说:“你和林秦在一块吗?” 余栖枝嗯了一声,他又问:“有人监视你吗?” “您想和我说什么?”余栖枝说。 她的语气既不冷淡也不热切,倒像是普通的和朋友聊聊天,“我是个保守不了秘密的人,所以您最好别指望拿我当垃圾桶。” 许霖枳笑了起来:“是吗?” “不然您邮箱里的资料是什么。” 这个答案简直无懈可击。 “林秦就算脑子有病,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发给您。” 余栖枝说:“所以呢,您打电话来是告诉我,您终于要动手这个好消息了吗——如果是的话,我可真期待。” 许霖枳不说话。 又过了一会,他突然问她:“你知道林秦之前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顿了一下,余栖枝说:“我也不关心。” “他之前有过一位未婚妻——” 许霖枳顿了一下,他的声音分不清是怀念多一些还是平静多一些。 倒也不像是林秦那样,在这里和她怀念他的旧情人—— 反倒像是普通的叙述一件事情一样。 “很漂亮,很招人喜欢。” 他的声音里慢慢带上了一点温度。 余栖枝觉得很虚伪的地方是,这群人也并不是没有一点感情。 至少提到那件事的时候,他们的声音都充满了感情,一个比一个还要情圣。但在她面前无论说多少次喜欢和爱,始终都是带着欲.望或是其他目的的。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很优秀的女孩儿。” 许霖枳说:“然后她死了。就死在和林秦订婚没几天后,林秦说她是自杀的,可我一点都不信。” 余栖枝不置可否,“您想和我说什么?” 她倒不是意难平。 只是觉得,在对比如此鲜明的情况下。 还指望她相信,是觉得她脑子不太好使呢,还是觉得自己演技超群呢? 就算是在之前—— 她曾经经历过的世界。 想用“爱”来感动她已达成自己的目的的人,也并不是没有。 可人家好歹真诚到欺骗过了自己,才来欺骗她。 这幅样子摆给谁看呢? 大抵是心情太过抑郁,就连系统都忍不住来问她:“你为什么不高兴?” 它说:“如果你想让他们喜欢上你的话,应该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你没这么做,那为什么觉得不高兴?” 余栖枝沉默了一会。 “我觉得很恶心。” 她说:“恶心到让我根本不想靠近。” “你知道我是个很自私的人,也是很吝啬的人,我不愿意向他人投注感情,也不愿意在付出感情对我来说不平等的时候有任何关系,哪怕是假的也一样。” 系统:“” “骂我的话就算了。” 余栖枝哼了一声:“我一点也不想听。” 系统又沉默了一会,它很小声很小声的告诉余栖枝:“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几乎要笑了起来。 实际上余栖枝也确实笑了起来。 “你想多了。”她特娇气的回答:“才不是什么失败的感情经历,是我这个人,生下来就没有心,旁的人怎么捂也捂不热。” 许霖枳听见她的笑声,也没回答她的上一个问题。 反而饶有兴致的问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一个问题。” 余栖枝说:“在感情里很自私的人,恐怕不会真的爱上什么人吧。” 她回答的纯粹是想什么说什么。 许霖枳却以为她在问自己,他下意识的顿了一小会。 他想过很多东西。 譬如本来属于自己的未婚妻。 譬如永远压自己一头的讨厌弟弟。 又譬如她死后一周,他才猛然意识到他有多喜欢她。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光。 就算是他也一样—— 他以为他讨厌她,他讨厌她总是温声细语的和他说话,叫他的名字,微笑的时候也会看着他的眼睛。 他以为他讨厌她永远都无忧无虑,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烦恼,对他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宽容且温和的。 可直到失去了,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么怀念。 他曾经无数次想揭下那张漂亮伪善的面皮。 他想让她露出真面目来——和那些人一样,厌恶他的出身。 全世界都觉得他配不上她。 他甚至在心里也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每次见到她和林秦相处他才会那么控制不住喷涌而出的嫉妒,全世界都觉得她应该和林秦在一块,他们都觉得他配不上她。 那么她呢? 她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她是不是在背地里也用他人这么轻慢又不屑的态度对待他呢? 他的态度患得患失,简直像是个初恋的小姑娘。 可他自己却一点儿也不自知,他甚至希望对方远远的离开自己身边,离开自己的视野范围。 他觉得自己讨厌她。 于是,他满怀恶意的同林秦做了交易。 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分化出来的权利和她不可置信的眼神。 他对此视若无睹,也不在乎她哀求的话语。 他以为自己铁石心肠,绝不会动容。 直到看见她冰冷的尸体。 “他说她是自杀的。”许霖枳的声音很轻,他几乎忘记了电话的那边还有个人,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怎么可能她明明” 他的声音像是呓语:“她明明那么的、那么的明亮” 就算是在黑暗里也一样熠熠生辉。 像是永不熄灭的光。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 纵使害怕被刺痛,害怕再次受到伤害。 也不可能会不喜欢她——最起码,在内心深处,确实是这样的。 余栖枝的声音却很冷淡:“许先生,我说过了,我是个守不住秘密的人——所以请您随便找个人当垃圾桶,我要回去了。” 许霖枳沉默了很久:“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妹。” 余栖枝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他说:“我帮你把她从林秦手里救出来,然后再把她的病治好,好不好?” 余栖枝嗤笑了一声:“我还不知道您是这么好心的人。” “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他顿了一会,语气越来越晦涩,“我当然当然要报答你,她在林秦那里很危险不是吗,你就不想她吗?” “您是在认真和我讨论这个问题吗?”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谁那里都一样的危险。 余栖枝心想,但她不能这么说出来。 “您是想补偿什么吗?又是在补偿谁呢?”余栖枝平静地说:“我很早就和您说过了,我只和您见过几面——您要是怀念故人,也不用怀念到我身上来。” 许霖枳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他久久不作声。 “您要是真想补偿,就应该去补偿您认识的那个人——” “而不是我,也不用在我身上找什么影子。” 她垂下了眼睑:“这么做还不够恶心的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金丝雀 许霖枳的电话还没挂断,但系统已经迫不及待要和她分享八卦了。 她先听见了系统的声音:“真想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她之后,是什么反应。” “当然是回忆起以前见面时的场景,再悔恨自己居然没有早早认出来,当然对林秦会更加恨之入骨”余栖枝说:“当然了,你要是想看到他后悔万分、跪下来给‘她’道歉的场景,那可是真的见不着了。” 这种人恐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自私几乎是刻进了骨子里。 他现在这么深情款款的想要补偿,也不过是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何况这补偿也有些让人啼笑皆非——尽管她的身份确实是他早早死掉的白月光,可现在她还是“余栖枝”,和那人可没有半点关系。 他要补偿,人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做些什么。 人死了之后反而要补偿给和前身毫无关系的人。 这算是什么补偿。 系统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平静:“那可真遗憾。” “你越来越八卦了。” 余栖枝说:“你也越来越讨厌了。” 系统:“彼此彼此。” 她轻笑了一声。 挂断了许霖枳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青年怔怔的望着手机页面,良久才回过神来。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落地窗的影子照出来浑身淤青的模样也实在是滑稽了些。 余栖枝刚刚和他说,‘在感情上很自私的人,恐怕不会真正爱上什么人。’ 这句话是真的吗? 他想不出结果。 只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他想不出结果,打了通毫无意义的电话,但林秦那边似乎是逐渐有了结果。 他越来越不加掩饰,堂而皇之的把余栖枝带到各种场合里,但也不轻慢的对待她,反而珍视又爱重,倒像是捧在掌心里的眼珠子。 就像是曾经发生过的一样。 场景几乎是复刻的。 林秦越是这么招摇过市,家族里的长辈支持他的就越多一些。 这也该感谢余栖枝给他的资料都是真的。 诚然他确实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可和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只能用色令智昏的来形容的林秦可是好太多了。 这应当是喜事。 但许霖枳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享受到了权利的甜美,并为之着迷,就好像心口的隐隐阵痛也能消减一些一样。 被逼成这样的林秦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也让他在愉快的同时,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这幅场景越来越像是当年发生过的一般。 他从他手里把她抢走,也是这样。 不安尽管被抛诸脑后。 但总是在暗暗的让他心悸。 忽然有一日,正在处理完公务的空档,有人打来了电话。 “先祝贺许哥了。” 他没想到那人是徐慧,“听说您最近很风光嘛。” 大权得握,就差那么点机会把林秦从位置上踹下去,他当然是风光又得意的不得了。 “你是打来电话祝贺我的吗?”许霖枳笑道。 他和徐慧交情不止绕着林秦。 虽然她是他弟弟的未婚妻,但他们同样是一起长大的发小。 何况他也知道徐慧到底有多么讨厌这桩婚事—— 不,应该说是,她简直对商业联姻这种东西恨之入骨。如果但凡有机会能悔婚,徐慧肯定不会迟疑,许霖枳对这件事情的判断还是有自信的。 “我倒是希望你能够祝贺我啦。” 徐慧说,她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林秦要结婚了。” “你听谁说的。” 他漫不经心,甚至还有心情调侃她。 笑道:“和林秦结婚你还能这么高兴?看来是日久生情?” 徐慧却笑了起来:“林秦要结婚的对象可不是我。” 许霖枳的面色一变。 他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 许霖枳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手机,连语气也急切了一些:“那是谁?!” “管他是和谁呢。” 徐慧高高兴兴的说:“只要不是和我就好了。” “我真该谢谢他,出了这么件事,我就能以和我妈申请去国外度假了——丢了这么大的脸,短时间内她恐怕也不想我在社交圈接着活跃。” 许霖枳张了张口,他的话在喉头卡住了。 最后也没能说出口,只是道:“那就那就恭喜你了。” “也不止我一个人高兴。” 徐慧说:“许哥应该也很高兴吧,这么多年的心愿眼看就要达成了。” 他耳朵里已听不见徐慧促狭的调侃了。 林秦要结婚了,那和他结婚的对象,到底是谁 他心里好像知道了结果。 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生气。 不过是个长得像的人罢了,又不是她—— 她也永远回不来了。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他反而该嗤笑林秦才对。 林秦摆出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来。 说她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说离开她自己已然死了一半。 可还不是即将要和他人结婚,走进婚姻的殿堂。 他心里想着这些,逐渐燃烧起的火焰却来的莫名其妙,几乎要将他整颗心都放在烈火上煎熬,他只觉得自己一刻也坐不住,迫不及待的想去将她从那人手里夺回来。 可夺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他爱的那个姑娘已经冰冷冷的死在了池水里。 这辈子也回不来了。 怅然到了这里。 却又升起了一股浓烈的憎恨之情。 许霖枳茫然了好一会。 才听见徐慧又说:“那就不打扰许哥,我先去通知这个好消息。” 这倒真是 好消息 他的面色变了又变,最终定格在阴郁上。 他姑且这么想,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一次,那么他绝不能让它发生第二次。 ## 自那日之后,林秦的态度和以往简直截然不同。 他这趟带她出去旅游的过程里,温和到简直令余栖枝感到毛骨悚然——尽管他大部分正常的时候也没给她多少正常的感觉。 系统有时候调侃她:“你这个体质真是绝了,简直每时每刻都在招惹神经病。” 余栖枝:“我招惹的神经病,第一个就是你。” 系统:“你说的有道理。” 他的态度与以前截然不同,更加的温和,也更加的体贴,只是间或望着她的时候,依旧有股透过她在注视着其他什么的感觉。 只是他既然不挑明,余栖枝便若无其事的装作没发现。 她站在落地窗前,视野之内便是沙滩与大海,远远看着只得一线奔涌的海浪,与夕阳的余晖缠绵的贴在一起,几乎分不清颜色。 余栖枝饶有兴味的望着那片海。 她上辈子虽然溺水而死,直到现在也还是不会游泳,但是对海依旧极有好感,只是再不会轻易入水了。 林秦望着她靠在窗边的背影—— 少女漆黑的发尾染上了霞光,海风将她的裙摆微微的扬起,连同远处的一线海浪,这几乎是一副美到极致的风景画,待她转过头来的时候,便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起来可爱极了。 她也当真是美极了。 林秦一时望着她出了神。 “在看什么?”他突然开口问道。 “我之前来过这里,当时全家一同旅游。” 她望着窗外,低垂着眼睑,安静的说:“我和汀州最要好。汀州很喜欢海,她总要带我去游泳,我怕水,就在岸上等她。等她游过了一个来回,天色就快要变成现在这样了。” 她说起妹妹的时候,整个人简直在发光,眼里的温柔和软挡也挡不住,眼角眉梢里都是思念。 看上去是真的很想念余汀州了。 但她说这话,林秦觉得七成是真的,剩下的三成是在变着法的在和他讨价还价——“你看我这么乖了,也该让我见见妹妹了。” 只是他却不打算让她就这么得偿心愿。 “是吗。” 林秦看着她,重点却不是这个:“你怕水?” “汀州每次开玩笑,都说我上辈子怕是和水结了仇,连一下都不肯碰。” 余栖枝转过来,冲他笑了笑,也半开玩笑的说道:“我也觉得我上辈子怕是和水结仇了,不然怎么每次碰到这种地方,总有种窒息的感觉。” 林秦嗯了一声,他没再讨论这个话题,反倒很和气的问她:“你晚饭想吃什么?” 余栖枝突然不再说话了,面上的笑意也收敛了,她转头看着窗外。 “那就和以前一样。”林秦也不管她忽然之间的冷淡,只是自顾自的说,“你这几天精神状态不太好,今晚别熬夜,好好休息。” 余栖枝没理他。 林秦看了她一会,又说:“海风大,关上窗户别感冒了。” 这回更是干脆只回了一声冷笑。 林秦走过去自她身后伸出手臂,以一种几乎将她拥在怀里的姿势关了窗,这才不紧不慢的低下头看她:“还生气吗?” 余栖枝别过头,避开他的靠近,唇抿成了一条薄薄的直线,她秀气的眉毛也几乎拧在了一块。 但比以前好一些的是,这回总算没有反抗剧烈的推开他——尽管此刻满脸写着抗拒的意思。 他又倏忽笑了起来,只是说:“你再乖一点,就让你见她,好不好。” 她一声不吭的抿住唇,半天才推开他环住她的手臂,朝着楼下走。 林秦猜测她心里怕是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可他一点也不生气,相反的心情好极了。 等到晚饭的时候,余栖枝也依旧是心不在焉,她几乎要把碟子里那块蛋糕叉碎了,林秦看了她一眼,示意旁边人将东西清下去。 余栖枝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把戏,等林秦将白色的礼物盒推过来的时候,她依旧有些茫然。 林秦很少给她送东西,大部分情况是想要什么直接拿他的副卡刷,他也没那么多时间在她身上花心思。 余栖枝没什么心情拆礼物,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妹妹以及对林秦的厌恶。林秦也知道这点,他微笑着示意她打开盒子。 余栖枝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半天才不太情愿的打开礼物盒——丝绒的底座上是镶嵌着红宝石的胸针。 玫瑰模样,做工精致极了。 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厌弃的将它丢在桌上。 林秦走过去,拿起了被她丢在桌上的胸针,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格外亲密的搁在她的肩膀上,低声说:“等到那时候,也戴上它好不好。” 说的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句。 余栖枝厌烦极了的推开他:“我不要。” 她撇过头,抿住唇,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林秦看着她怔了怔,不知道是潜意识作祟还是真的有其事——他一日比一日觉得余栖枝美极了。 哪怕是这样满脸不情愿的拒绝他,也有种说不出的任性可爱。 林秦也不生气。 他摩挲着胸针上宝石冰凉的质感,又低头看她:“你做到了,我就让你早点看见她,好不好?” 余栖枝冷笑道:“你只会这样威胁我。” 林秦不以为意:“这招很有用是不是?” 她转过头去,沉默了半天才不情不愿伸出手,从他手里拿过了那枚胸针,指骨发白的攥住了它。 林秦更是觉得她可爱至极了。 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耳侧,几乎是叹息着说道:“我可真喜欢你。” 余栖枝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她抗拒至极的推开他,林秦不以为意,依旧望着她出了神。 “和我讲讲之前的事情吧。”他说。 余栖枝一点也不想看到他,但碍着妹妹的关系,不情愿的回答他:“没什么好说的,遇见你之前,我过的幸福极了。” 林秦甚至弯起了唇角:“是吗?” 无耻到仿佛余栖枝的讽刺是一种赞美似的。 余栖枝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她打算离开,却被林秦扣住了手腕——她的神情像是按捺自己不要拿红酒杯爆对方的脑袋一样生气。 林秦只当没看到。 他亲了亲她的手背。 又重复了一遍:“我可真喜欢你。” 余栖枝:“” 她的表情像是被毒蛇亲吻了一样,充满了厌恶和想要赶紧离开的强烈意愿,林秦一时有些失笑。 他在余栖枝即将爆发之前松开手,目送着她气急的登登登下楼。 她的反应可爱到,以至于他之后想起来都会情不自禁的微笑。 ## 林秦再一次在梦里梦见了她。 她还是那么漂亮,穿着白色的无袖连衣裙坐在钢琴前,领口处是层层叠叠复杂的蕾丝,点缀着少许的珍珠,修长白皙的指尖在琴键上跳跃。 他忍不住叫了她的名字。 她回过头来,冲他嫣然一笑。 ——那场景是梦里都没有过的奢侈。 他刚想叫住她,下意识地想伸出手去抱她,去亲她,不再教她从身边消失不见。 可一转眼,她又出现在第一次见面时的庭院里了。 她捧着果汁杯,在长辈的招呼声中回过头来。 盘旋在秋千上翠青色的藤蔓映衬着她白皙似雪的肤色,眉眼亦是如画的标致昳丽。 她抬眼朝他一瞥。 那眼神极浅极温柔,似化不开的月光。 她总是这样,对所有人都很温柔。 但林秦觉得,她唯有对着他那个兄长的时候,说话最是和气,也最是动人。 只有那个时候,她才不像是个十全十美的从画儿下走出来的纸人。 倒像是个有脾气、有感情的人。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恨不得将她关起来。 打个巨大的笼子,将她关起来只有自己一个人能见到。 他笃信她与他本性一致,她是如此的了解他,也是如此的和他相似——两人都是异类,都是在披着一张完美无缺的人皮度日。 可她死了。 他抱着她冰冷的尸体的时候,才幡然醒悟。 他以为她和他一样,都是异类,在那张温柔的表皮下,是伪善恶劣的本性。 可直到最后他才晓得,她当真是这么温柔的人。 他用尽手段让她成为他的恋人,自此之后她也就再没对他笑过,也再没有那么和气又温柔的说过话。 她总是冷冰冰的、漂亮的面孔上没有一点半点的感情。 到最后甚至彻底的被他和许霖枳这两个畜.生逼疯,求他杀了她给个解脱。 多奇怪。 旁人的爱就算得不到回应,也能使被爱着的那个人感到快乐,为的是世上有这么一个人爱着你,可他的爱却只能让她痛苦不堪、备受折磨。 余栖枝的表情总能让他想起她。 她也同样是这么冷冰冰的、又带着厌恶的看着他。 没闹翻之前,她也同样是这么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说这话,调子都和余栖枝一样,柔软的像是羽毛在心口搔动。 所以林秦最讨厌见到余栖枝摆出一副温柔的面孔来冲他笑。 ——这总能让他想到不愉快的往事。 被她厌恶着、被她骂着倒不让林秦生气。 反而是她笑起来的时候,林秦才愈发觉得恼火。 他自以为她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对待他那些见不得天日的恶癖居然也能温柔又包容的宽容以待、或视而不见。 可他却一点都不了解,他在她心里究竟是什么地位。 林秦从噩梦中缓慢的苏醒过来。 他尤带着怅然的看向了身边的人。 他握住了少女白皙的手指,在她娇嫩的掌心里轻轻的落下一吻。 余栖枝安静的看着他。 她浅褐色的眸子天生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温柔,望着人的时候,倒像是掉进了融化至半的焦糖里。 她是这么的、这么的像那个人。 不止是从容貌里,就连神态表情也是如此的相像。 这让他神情更加的恍惚了起来。 林秦叫了那个人的名字。 余栖枝没有应。 她依旧是安安静静的望着他,看得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掉下泪来—— 可他没有,不止没有,就连他那副冷静又平淡的神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过。 他握住了她的手指,亲吻着她的指尖。 小心翼翼的像是对待着刚出生的婴孩,亦或是珍贵脆弱至极的瓷器。 “是你吗?”他问她。 林秦茫然的望着那张漂亮至极的面孔,“你愿意回来看我了吗” 他又说:“我今天真高兴以往,就连在梦里,你都不愿意见我一面。” 见你做什么。 就像她回答许霖枳的话。 还不够恶心吗? 一个两个都想要补偿,都想要她回到身边。 可人活着的时候就是被你们逼疯的,何苦死了还要受这份屈辱。 “你代她借尸还魂复仇,这份屈辱她就能少受。” 系统说:“她安安心心的投胎去了,但你呢,你高兴吗?” 余栖枝茫然道:“我不知道。” 她怅然了好一会。 心里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这是我的工作,我当然要好好完成。” 她说:“看着这群人折腾来折腾去,就当是看场电视剧。” 可偏偏就是这场电视剧。 勾起了她心里不愉快的回忆。 怅然了一会也就过去了,余栖枝照样是那个高高兴兴的余栖枝。 但难得系统这么真情流露,她要是不借此戏精一番,都对不起系统递来的好机会。 她说:“我不高兴又能怎么样?” 系统沉默了老半天。 然后它在余栖枝脑子里放起了鬼畜音乐。 余栖枝:“够了。” 她认为这货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系统声音平板无波:“我以为这很符合你的内心世界。” 余栖枝:“你是不是又骂我戏精。” 系统表示这是一种赞美。 余栖枝表示你他.妈少放屁。 她陪系统聊了多久的天,林秦就这么望了她多久。 余栖枝都觉得快被他盯毛了,实在是不能了解神经病内心到底在想什么,尽管系统乘机表示她离神经病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就在她无可奈何的打算闭起眼睛无视眼前的人的时候。 林秦突然开口了,他安静的看了她好一会。 从她白皙的稍带红晕的脸颊,到散落在枕头上漆黑的发,还有实在无可挑剔的面孔。 “你愿意嫁给我吗?”他突然说道。 余栖枝冷静的看了他好一会,“你疯了吗?” 他不置可否。 林秦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红色丝绒的小盒子。 安静的垂下眼睑,将它打开,月光映衬着钻石,在微暗的室内闪烁出光芒来。 他半跪下来,望着面前的少女。 又问了一遍:“你愿意嫁给我吗?” 少女沉默了良久。 他有些恍惚的看着她。 大抵是因为角度的关系。 使得那张面孔既是相像,又不像。 他既想起初次见面时那人在庭院中转过头来,冲他嫣然一笑的模样。 又想起余栖枝冷淡的对视着他,说‘您这样的人,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活该’时候的场景。 逐渐的,两张面孔竟是在眼中慢慢的重合起来了。 这使得他有些略微的惆怅。 他听见她问他:“如果我说不,那你会中断我妹妹的治疗吗?” “当然。”林秦想也没想的回答。 他既没有愧疚,也没有半点要悔改的意思。 他和余栖枝之间,本来就不可能拥有一丝半点的温存。 林秦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望着面前的少女。 他的目光中尤带着些恍惚,但却是丝毫也没有动摇或是其他想法的。 就如同当初他从许霖枳身边把那个人领走一样。 余栖枝心想。 那就怪不得我了。 她点了点头,回答林秦:“好啊。” 对方怔了怔,略一恍惚后,慢慢的将戒指套进她纤细的手指。 月光下少女的面孔越发的无可挑剔。 她垂着纤长浓密的眼睫,浅褐色的眸子朝人看的时候,有种怦然心动的美感。 林秦在原地停留了好几秒,才像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空无目的的盯着不知名的虚空了好一会,等收回视线的时候,那种冷淡又倨傲的神情又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他颇带着些理所当然般的情态。 望着近在咫尺的余栖枝。 他坏到无可救药,足以下地狱,本以为老天已经将他唯一的救赎收了回去,却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二次机会。 林秦再次望向了她白皙的脖颈。 只是这一次,那股微醺的、蒸腾起的施.虐.欲.望被深深的按捺在心底。 他端详着她,倒像是端详着一尊再精致不过的瓷器,心里想的也是,这样的人平生再也没有第二个了,他这次决不能重蹈覆辙了。 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再这么了解他之后,依旧不以为意。 她是这么的了解他。 甚至连他内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都一清二楚。 这样的人,却又是他亲手养大的。 他打破了她曾经的信仰和天真,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这是多么幸运的事。 尽管这对余栖枝来说,又是多么的不幸。 余栖枝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心里却想的是许霖枳之前发来的短信。 手机屏幕上安静的躺着一条信息。 该动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金丝雀 婚礼前一天晚上,林秦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这一次梦里的那人依旧没有清晰的面容——除了那次,他就连梦里也难以见她一面。 他捂住了脸,可手指遮挡下的面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仿佛从头到尾都不会有一刻失态。 断断续续的钢琴声逐渐传来,林秦怔了怔,跟随着声音往楼上走,在落地窗前的钢琴处望见了触碰琴键的少女。 她的背影纤细且袅娜,微薄的天光下,像是易折断的纸人。 林秦悄无声息走过去,过了很久才开口:“我第一次知道你会弹钢琴。” “小时候学过。”她说。 她的神态里再也没有昔日里对林秦的厌恶或是反感,平和的像是对待陌生人:“但也很多年都没有碰过了。” 这份平和才显出冷漠的模样让林秦一时间慌了神,他几乎克制不住轻微颤抖的手指,用尽力气发出声音来:“朝朝。” 声音轻的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羽毛,可又小心翼翼的,生怕惊醒了一池净水,掀起波澜。 余栖枝莫名其妙的瞥他一眼:“你怎么了?” 他半天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余栖枝的眼神却愈发的温柔彻骨,仿佛想将她融进骨肉里一般。 余栖枝望着他,停顿了片刻。 她的声音忽然说不出的温柔:“你真的喜欢我吗?” 她下一件事就该提到余汀州了,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的演技才会如此精湛——林秦深知这点,可他还是深情不改的望着余栖枝,眼里的温柔快将人融化了。 “是。”他说:“我真喜欢你。” 余栖枝望了他一会,忽然说:“我不信。” 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不信。” 系统:“” 它有的时候挺佩服宿主能忍这么久的,换它它都想打人。 “我挺讨厌你的。” 余栖枝说,“用讨厌这个词可能都不太恰当——是一有机会就绝对愿意把你意外身亡的那种讨厌。” 林秦又点点头:“我知道,要是有机会,你会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 “那你也知道我做了什么?” 她指的是寄到许霖枳那里的资料—— 这么些天来的针对和仿佛早就知道他下一步计划的动作,林秦不可能想不到。 但时至今日他也没有动作。 他望了她一会,又笑了起来,还是说:“我知道。” 余栖枝在想,他要是知道那些东西不是为了让他离开那个位置,逼他放弃到手的权利,而是让他再也没有后路之后,还会是这么轻描淡写的反应吗? “那你还要和我结婚?” 余栖枝更加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了,“林先生,您的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林秦也不生气,反倒笑了起来。 他走过去,像白日那般从背后抱住了余栖枝,少女亦没有躲闪。 窗户打开着,夜风冰冷的灌进来,寒意彻骨,可怀里的人却是温热的。 他贪恋着这一点温度,迟迟不肯松开手,手臂也越箍越紧。 他喃喃出声:“我真喜欢你。” 余栖枝沉默了好一会。 她望着他:“死了也不后悔?” “不后悔。”他说。 “林先生,这话是你说的。” 余栖枝看着他,“我再问一遍,是不是和我结婚了,就是死了都不后悔?” 这话过于的断章取义。 可林秦越看她越觉得可爱至极,就连这幅冷漠的面孔也喜欢极了,哪里说的出拒绝的话。 他长久的望着她,随着她的话说:“就算是死了也不后悔。” 余栖枝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她站在他面前,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端详起了对方的面孔。 林秦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似乎很想知道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这是你说的,林先生,不要忘记了。”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让林秦以为这一刻的余栖枝被打动了。 可她没有—— 猛烈的失重感包裹住了他。 直到跌进水里,呛了几口水之后,林秦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茫然的站在泳池里,浑身上下都是水的望着站在楼上窗前的余栖枝。 余栖枝依旧是冷淡的。 她垂下眼睫,厌弃的看着他,说道:“你没死成真是太遗憾了。” 尽管说这么点高度,只要不是倒霉至极都不会出事,但林秦连不舒服的痕迹都没有——就连个轻微脑震荡都没有,也实在是让人遗憾。 系统:“你在干嘛?” “推他下去,你难道没看到?” 余栖枝不耐烦的回答它。 系统:“你明天就能送他便当了,今天这么做不怕出意外吗?” 余栖枝憋了半天,最后说:“我没忍住。” 系统:“”你人设没崩。 可林秦看她的眼神却更加的奇异了——仿佛第一次这么彻底的认识她。 看着她的时候,仿佛连身上的疼痛感都要逐渐消失了,一种没由来的欢喜让他整颗心都猛烈跳动起来。 林秦只觉得,从未有一刻这么爱过她。 系统:“”只能说它还是读不懂神经病的脑回路。 他低低的笑了起来。 笑声愈发的清晰,在夜里回荡,余栖枝厌弃的居高临下的望着站在泳池里中央、浑身湿漉漉的男人。 她又重复了一遍,依旧是冷漠至极的:“你没死成真是太遗憾了。” 林秦却就这么张开手臂,他完全不在乎浑身的狼狈,只是看着她,眼角眉梢里都是笑意:“那你要不要下来,再试一次?” 就像是当初,他颤抖着把朝朝按在水里溺死一样。 他甚至迫不及待的希望余栖枝这么做——他仿佛已经提前感到了那种痛苦至极的窒息感,并因此而兴奋不已。 余栖枝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他能很清楚的察觉到她眼里的厌弃和轻蔑。 但他完全不生气,也生不起气来。 她和朝朝一样。 都对他的恶癖不以为意。 对他的厌恶,反倒是出自他本身的性格和行为——除此之外,对待他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多么令人心生欢喜啊。 他痴痴的望着那张既漂亮又冷淡的面孔,只觉得爱意将整颗心都要融化了。 “不用了。”她说。 然后就真的这么走了。 任由林秦一个人在冰冷的池水里。 等余栖枝早晨起床的时候,林秦已经在客厅里等待许久了,他恢复了那副人前的冠冕堂皇模样,再也看不见夜里那副狼狈的样子。 林秦坐在桌前,他手心里还躺着那天晚上被余栖枝不知道丢到哪里去的红宝石胸针,见她来了之后,微微笑了起来。 余栖枝视若无睹。 他扣住了她手腕,迫使她停下来朝这边看来,好声好气的和她商量:“婚礼的时候,戴着它好不好?” 红宝石的玫瑰胸针在掌心里闪烁着,它倒影着少女那张精致的面孔。 林秦望着她,有片刻的失了神。 余栖枝瞥了一眼那枚早不知被她丢哪里去的胸针,也难为林秦能找出来。 “我不想。”她说。 林秦的声音更温柔了:“戴上它好不好?” 简直是在哄小孩子吃药一般。 可望着那张漂亮的面孔,他想起昨日的场景来,又有些出神。 半天才说:“真的这么不想?” 余栖枝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想。” 林秦垂下眼睫,看了好一会那枚红宝石的胸针,又抬起头来,看了看余栖枝的面孔,最终将胸针丢在了废纸篓里。 他很和气的说道:“那好吧。” 在这一刻,他再看她,终于短暂的,再也没有那人的影子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金丝雀 第十四章 余栖枝本来以为仓促进行的婚礼, 会特别的敷衍而且简单, 让她没想到的是, 居然准备的还不错—— 这就让她有些开始怀疑, 他到底是不是心血来潮, 但是不是和她也没多大关系,毕竟余栖枝简直要将不情愿刻在脸上了。 这场婚礼对双方来说也许都不是一件好事, 但林秦那个神经病表现出的状态意外的很享受,他倒是真的很高兴。 据许霖枳偶尔透露给她的消息来看,他为了和她结婚倒真是千辛万苦,就连这次婚礼出席的宾客都大半不愿意出席, 也不知道林秦用什么方法说服他们的。 余栖枝在心里想, 只是不知道等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 他会不会后悔现在所付出的努力。 婚礼进行的相当顺利,从外表上来看,两人简直金童玉女、天造地设,只是余栖枝一直表情淡淡, 倒不像是婚礼, 像是出席了一场丧事似的。 前来的宾客见到这一幕, 眼色都有些不对了, 可林秦视若无睹,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一样。 他眼角眉梢里都是掩不住的笑意, 仿佛期盼这一刻已经很久。 角落里的青年冷笑了一声, 他冷冰冰的看着这一切。 尤其是看着新娘酷似妹妹朝朝的面容的时候, 更是觉得如同吞了一只苍蝇下去, 恶心到说不出话。 朝阳原本不想来参加这场婚礼,他就连林秦的名字都不想听见,听见都觉得恶心。 他原本在国外谈合同,听见妹妹朝朝自杀的消息才赶忙回国,但等到回来的时候,就只看见了僵硬的尸体——妹妹冷冰冰的躺在灵柩里。 他来不及阻止,很快就火化了。 娇俏可爱的妹妹再也不会对他微笑,再也不会高兴的看着他,说哥你终于回来了。 朝阳痛苦的说不出话来。 他的妹妹朝朝是个很温柔、待人处事耐心和气的女孩子,从前他也经常和人炫耀如果谁娶了他妹妹,就真的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了——正因为如此,朝阳绝不相信在没有其他条件的情况下,她会选择自杀这种方式。 朝朝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坚信这点。 可他愤怒的质问着事情经过的时候,父母却支吾着不肯说清楚。 等他质问清楚了,这才知道父母居然为了利益,让朝朝订婚的事情——他本以为只要自己够努力,朝朝就能摆脱商业联姻这种糟糕的事情,他能照顾好她,不用让她掺合进这些肮脏的事情里。 这一回答使朝阳怒不可遏,他望着心虚的母亲的眼神都变得彻底失望了起来。 然而事实却比这还要残忍的多——他们已经为了钱,将她的婚姻出卖了一次,却还要残忍的再将场景重现一次。 甚至于就因为林秦能给出的东西多得多,他们居然又强行将人选换了,逼着朝朝和林秦订婚,这丧心病狂到朝阳根本不想承认这对父母。 在此之前,和许霖枳订婚的时候,朝阳的反应就很强烈,剑拔弩张的气势让一旁的妹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朝阳觉得许霖枳根本配不上他的妹妹——尽管他觉得世界上没几个配的上他的宝贝妹妹的。 “你这孩子说的话也未免太难听了” 他.妈气短的和他争辩起来,“这怎么能叫卖女儿?!家世平等一些有什么不好,就算是自由恋爱,家世不好我也不愿意把朝朝嫁过去,再说朝朝对那孩子又不是没有一点好感” 朝阳冷笑道:“你敢说没有半点利益的成分吗?”他几乎是痛心疾首的说:“我们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为了锦上添花而已,就能将朝朝的幸福置之不顾吗?” 母亲哑口不言,半天才迫于无奈的讪讪的表示也不是不能商量。 朝阳简直不能相信面前的人是自己的母亲。 是,就算朝朝不是他的亲妹妹没错,和他家没血缘关系也没错。 他也能理解父母对她不比亲生,但朝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会对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亲人如此残忍。 这么多年下来,再铁石心肠也该有些动容了吧? 如果不是朝朝突然开口说,其实她喜欢许霖枳,朝阳都恨不得带着她离开这个家,再也不回来。 自朝阳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之后,就很少回来,当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居然已经是妹妹的葬礼了。 之后到底是怎么变成了和林秦订婚,朝阳也不知道——他甚至不知情。 荒唐到让朝阳觉得可笑极了。 订婚没过几个月,林秦突然有天失魂落魄的上门来,告诉他们朝朝自杀了。朝阳被父母通知之后,简直如遭雷劈,半天没回过神来。 可等他回国的时候,就已经是妹妹的葬礼了—— 对于朝朝为什么会自杀的原因,父母只字不提,也不肯向他透露。 朝阳嘴唇颤了颤,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朝阳看着父母的眼神几乎算是仇恨了,“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朝朝要是真的是自杀,也是被你们逼死的!” 林秦能让他的父母心甘情愿的将这件事情放过去不谈,可他却不肯这么善罢甘休。 他开始竭尽全力、费尽心思的调查着朝朝死亡的真正原因,可首尾处理的太干净了,他到的时候朝朝已经火化了,殡仪馆的人也说是自杀,用钱也很难撬开知情人的嘴。 可朝朝绝不可能是自杀。 就算是真的自杀,死前也不可能没有半点消息。 再加上调查出来那些关于林秦的资料里,隐晦的透露出来的信息,朝阳对于妹妹的死和林秦之前一定有关系这件事,几乎是断定了。 而对于那些编出来骗人的鬼话,朝阳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就在这样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却突然接到了陌生人的电话,让他来参加林秦的婚礼,说有惊喜等待着他。 他本来该深表怀疑的,可那人告诉了他一件只有他和朝朝两个人之间知道的秘密,就不由得他不信了。 朝阳强忍着不耐和厌恶之情,带着怀疑的请了相熟的朋友让他混进这场婚礼。 他看着前方身着白婚纱,美貌非凡的新娘,更是忍不住冷笑了起来——他妹妹尸骨未寒还没多久,林秦就想新婚燕尔,甜蜜度日。 他除了几声嚎哭和不值钱的眼泪,丝毫没有损失,可他妹妹却冰冷的沉睡在地里,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这笔账他早晚要替朝朝算回来。 他心想道。 婚礼依旧在进行中,新娘表情依旧冷淡,完全看不出结婚该有的半点欣喜。就算是在两人身后拍摄的往日两人相处的vcr中,她也从来没有笑的模样。 据他了解到的,新娘似乎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嫁给林秦,大概是出于同病相怜,朝阳望着台上的女孩的视线里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同情。 只是他越看便越觉得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子,倒不是因为她眉眼间和朝朝的相似,而是她的行为动作实在是太熟悉了——如果不是知道朝朝已经火化了,此刻沉睡在地下,他还以为是朝朝又活过来了。 父母一开始还狡辩新娘和朝朝这么像,是林秦忘不了朝朝的表现,想劝他不要再查,放过这件事,免得惹火烧身,可他却只觉得恶心。 怎么有人能有取代他的妹妹,他的妹妹是独一无二的。 他弄来这些复制品,只能让朝阳更加不耻他的行径。 只是看着新娘,朝阳此刻却情不自禁的想,如果那上面的人是朝朝,她应当很高兴的望着他,冲他甜甜的笑,软软的告诉他哥哥我要结婚啦。 想起妹妹来,朝阳眼角忍不住有些湿润,他对林秦的仇恨也愈发深沉。 可就在这时,vcr的画面却突然变了! ——他听见了妹妹的声音! 朝阳不可置信的看着新娘和新郎身后的那块播放vcr的大屏幕,昏暗的夜色里,泳池里的水光漾漾,只露出一个人隐约的轮廓来,背景音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雪花音。 宾客们也忍不住讨论起这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朝阳却一眼认出这就是妹妹的身影,他几乎是颤抖的望着屏幕,说不出话来。 女声出现的那一刻,林秦就皱起了眉头,他无视了下面宾客的窃窃私语,面色不佳的看着身后的屏幕,心里突然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可还来不及等他让人处理突发状况,断掉屏幕电源的时候,面前的少女突然对着他笑了笑——这是她直到今天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笑脸。 林秦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他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 只听她说。 “林先生,怎么不往下放了,” 她的声音不紧不慢,款款道:“我还以为您当真问心无愧了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金丝雀 第十五章 “林先生, 怎么不往下放了, ” 她的声音不紧不慢, 款款道:“我还以为您当真问心无愧了呢。” 林秦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身后的vcr视频里的声音越来越清楚, 朝朝痛苦的呻.吟声令他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 她的哀求声也越来越清晰, 寒意逐渐伴随着声音,侵蚀进了五脏六腑里。 他几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指和脱口而出的呼唤。 朝朝 “你从哪里找到的?” 他的声音很低, 看似平静,可余栖枝听得出他冷淡声调下的颤抖,只是此刻他看起来依旧很从容,“看起来是蓄谋已久啊。” “视频而已, 造假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要是想靠这个告我, 那可真是痴人说梦。” 余栖枝眨了眨眼睛,看着他说道:“我从来都没说要告你。” 如果她真想这么做。 就不会关掉网络直播了。 林秦脸色冰冷:“那你想做什么?” “告你也太便宜你了吧?” 余栖枝仿佛觉得这一切很有意思似的,她也不管台下越来越多的窃窃私语。 就这么靠近了林秦,显得极为亲密的贴着他说道:“你精神状态有问题, 让你这么脱罪我可不甘心, 而且就算是死刑也难以偿还对她曾经的伤害” 她的声音依旧甜美可人。 可在这样的条件下, 听起来倒像是毒蛇吐信的嘶嘶声那般不寒而栗。 他们在台上说着这些。 朝阳却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听着妹妹哀切的求救声, 仿佛心都要被击碎了,痛苦到不能呼吸—— 那个男人冷漠的站在朝朝面前, 毫不犹豫的、甚至享受这个临刑般的过程似的将朝朝按进水里。 她挣扎着, 面色苍白、发丝凌乱, 眼角泛红的甚至带着生理性的泪水哀求的看向面前的男人, 可对方丝毫不为所动。 他从小到大舍不得动一根手指,舍不得吵一次架的妹妹,就这么生生被人溺死在了水里! 在场的宾客几乎个个脸色发白,不适的看着这丧心病狂的一幕。 朝阳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周围人的抽气和窃窃私语他都听不到了,也看不到其他场景,他满脑子只有朝朝的求救声。 等朝阳清醒过来的时候,他控制不住的冲上前去,拽住了林秦的衣领,狠狠一拳揍上去,任由那人一个趔趄的倒在地上。 等他再次想拽起那人的时候,却被旁边很久没说话的新娘拦住了。 他面色不善的看向那个和他妹妹极其相似的少女,强忍着心头的怒火,威胁道:“你最好让开,我不打女人——” 话未说完,余栖枝先开了口。 她眼眶通红,眼里的情绪掩盖不住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人。 “哥” 她的声音听起来还在发颤,尽管努力的压低了克制了,可还是仿佛也对这一幕不可置信一般,“是我” 嗡的一声巨响,朝阳再次失去了语言能力,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极其相似的少女,喃喃道:“朝朝” 他很快清醒了过来:“不,你不是朝朝!” 朝阳冷静下来,质疑的望着面前的女孩儿,他亲眼见到朝朝火化,埋进了土里,怎么可能现在出现在他眼前。 尽管尽管他是多么希望这女孩儿说的是真的,他的妹妹能活过来 他多希望朝朝能再次站在他面前,叫他一声哥哥。 余栖枝深深望了他一眼,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她脸上又恢复了冷静的神色。 余栖枝看着朝阳,说道:“现在先不急这些,我们还有事没做完。”她的目光又投向了狼狈的趴在地上的林秦。 朝阳懵了,林秦却比他还要更加的不可置信,他勉强的抬起头,深深的望了面前的少女一眼——原本坚定她并不是他的朝朝,可现在却让他开始动摇了。 从神态到动作再到说话的方式腔调,她简直和他的朝朝一模一样! 就连本该服从他的命令的保镖粗鲁的摁住了他的四肢,不让他有任何动作的时候,林秦都没能反应过来,他怔怔的望着她,一时间没了言语。 vcr视频还未播放完毕,朝朝的声音尚在耳边回转着,可面前的余栖枝却也是真实的。 林秦恍惚着,一时间竟然还有种尤在梦中的感觉。 他的朝朝 他怔怔的望着余栖枝,眼里的神色却越来越坚定,仿佛终于清楚了什么似的。 余栖枝却不在管他。 婚礼已经变成了一场闹剧,原本还在看热闹的宾客在朝阳扑上来揍人之后,也惊慌了起来。 徐慧已经带人过来,先一步开始疏散人群,她在台下示意了她好几次,先把林秦带走再来处理这边的兵荒马乱。 余栖枝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她又看向朝阳,嗫嚅了几声,最终说道:“您就就先和我们一起走吧。” 朝阳怔了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同意了。 余栖枝冲他笑了起来。 这更令他有些恍惚,这个笑容和之前简直一样——朝朝也是这样的可爱。他从她眉眼中瞧见了朝朝的影子,忍耐不住的眼角泛起了红,神情也似哭似笑。 “朝朝” 林秦忍不住叫她名字,又将她从头看到尾一次,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真的是你吗?” 余栖枝俯下身去。 她缓缓地弯了弯唇角——温柔和气在不过的笑容出现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 她不紧不慢的说道。 “林先生,我可是给了您很多次提示——可您依旧没有猜出我来,” 余栖枝蹙着眉头,仿佛很委屈的看着他,可旋即又笑了起来,可爱至极的神气:“看来您对我的爱也不过如此嘛。” “不” 他直到这一刻的神色才变了,他几乎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着根稻草不放似的,紧紧的看着余栖枝,仿佛要将她的音容笑貌刻进骨子里去。 “我爱你,朝朝” 他颤抖着说道。 痛苦几乎要将他湮灭了,声音也越来越急促尖锐:“世上再没人比我爱你了。” “我真对此保持疑问。” 余栖枝说:“倒不是出于您对我的爱——而是您真的有爱这个功能吗?” 她笑了起来。 那模样当真是可爱极了,可林秦却觉得她的每一句话都要将他的心脏架在火上烧烤,直到不堪的化成灰烬。 “不是的不是的” 他喃喃道。 林秦望向面前色如春晓之花的少女,他急切的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没等他再次开口,身后的保镖就已经牢牢的堵住了他的口,不让他发出半点声音来。 余栖枝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林秦却没有耻辱之类的感觉,他只是痛苦的发现,对方眼里再也没有憎恨亦或是厌恶。 她望着他的时候一派平静—— 就和望着花望着草望着地上的石头没什么两样。 但这才是最让林秦绝望的。 他挣扎着拼命的靠向面前的少女——他无法忍受对方这样的眼神。憎恨他也好,仇视他也罢,他都能接受。 可对方如果对他视若无睹,当做是无足轻重的一件事忘记了,放过去了,这才是最令他痛苦的。 “是是我杀了你” 他挣扎着居然暂时的摆脱了身后的束缚,语气激动的说道:“你不该忘记了你不该忘记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 只充斥着余栖枝那个眼神—— 宛如之前一样,他用尽了手段得到他的朝朝,可她却到死都不肯正眼看过他哪怕一眼。 凭什么? 凭什么! 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最了解她的人——他们本来就应该是同类,他们是一种人,世上再也没人比她更了解他。 但她为什么到了这个地步都不肯看他一眼?! 她眼里为什么从来都没有他?! 余栖枝笑了起来,她的笑声轻快极了,半点没有苦大仇恨,反而充满了大仇得报的快意,“您爱我吗?” 她半蹲下来,白皙的手指轻蔑的拍了拍他的脸颊,讥讽道:“您怕是只爱自己吧?” “我早就说过。” 她望着他,一字一句仿佛当初的场景重现一样, “您这样的人啊,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活该。” 林秦怔怔的看着她。 他的声音是颤抖的。 他像是不堪忍受一般绝望的闭上眼睛,嘴唇也在颤抖。 “不我爱你朝朝。” 他念着那些字,重复道:“世上再也没人比我更爱你了” 可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也不是余栖枝那张漂亮的面孔,而是无情的拳头。 朝阳面无表情的一拳揍了上去,半点不留情,仿佛一拳要打断对方的鼻梁。 他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余栖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金丝雀【完】 朝阳本来不相信妹妹借尸还魂的事情, 但是等余栖枝解释过后。 他望着那实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音容笑貌, 还是忍不住动摇了。面前的人眉眼神态, 哪里不是他的朝朝? 直到余栖枝将兄妹两之间的小秘密一五一十完整的说出来。 他终于忍不住, 颤抖着抚摸着少女的脸颊:“你真的是朝朝吗?” 当然不是。 余栖枝心想, 可她不能这么说。 她笑了笑,握住了朝阳的手腕, “我好想你,哥,你终于回来了。” 他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一把将妹妹抱进怀里。 余栖枝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她小声的安慰着情绪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的朝阳。 朝朝是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 可她希望她这么做, 她死的实在是太早,责任尚未尽到。 林秦说她是自杀的,说她当时是被逼疯了,可朝朝不愿意死, 她也从来没想过要自杀。 安抚完情绪激动的朝阳之后。 余栖枝才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关着林秦的房间里——他的手脚尽数被绑着, 尽管是坐在椅子上, 但浑身上下都绷直不能动弹, 倒是比倒在地上还要难受一些。 绑他的那个人,当真是和他有仇了。 余栖枝拉开了他桌子对面的椅子, 坐了下来。 她看着他这幅凄惨的模样, 面上没半点动容:“林先生, 下午好。” 林秦听见动静才睁开眼睛来。 他面色苍白、模样狼狈, 但神情却和以往没多少区别。 林秦甚至于还对余栖枝笑了笑:“下午好。” “您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 余栖枝心不在焉的盯着自己的指甲看,她一边说一边琢磨着该换个什么颜色好,“恋人起死回生了,您的反应可太冷淡了。” “你不是她。” 他沉默了一会,面上又挂上了笑意,“你不止不是她,也不是余栖枝。” 余栖枝这才瞥他一眼。 她神情平淡极了,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他当时的反应也并不是假的。 可他真的那么爱朝朝,那么在乎她吗? 并没有。 他在乎的只是他想象中的朝朝罢了,如果活人现在还好端端的站在他面前,他的反应和之前不会有什么两样,溺水的惨案只怕也是会再发生一次。 “看在您演技如此精湛的份上,” 她声音听起来甜蜜极了,轻软又可爱,“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您,您的处置办法好啦。” 林秦平静的看着她。 她绕了过去,停在他身边,靠在耳边告诉他。 模样看起来亲密极了,可语气却是冰冷的:“您的病这么重了,不接受治疗可不好——托您兄长的照顾,您的室友和您当时的毛病都一样,一定很谈得来。他只是喜欢虐待小动物,可最近又出了臆想症,分不清人和畜.生,所以又谈不来的地方,您要小心一点了。” 活人都能被逼疯。 更何况许霖枳还交代了要好好照顾他。 这两人之间都恨不得对方去死。 不,死都太便宜了,他们恨不得对方饱受折磨。 “你怎么说服徐慧的?”他问。 “我有我的办法。” 余栖枝笑吟吟的看着他,“您要是好奇,可以去问她——如果有机会的话。” 他只是深深的看着她,又问她:“许哥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余栖枝说。 林秦大笑了起来,他面上神情里的那点儿神经质愈发明显,“那就千万别告诉他真相。” 他带着一点儿轻快的语气,说道,眼底的冰冷和恨意丝毫没有消减。 他指的是余栖枝说自己是朝朝的事情,林秦的意思是希望许霖枳真把她当成朝朝——他知道她不会放过他,既然如此,她是朝朝不是更让许霖枳痛不欲生吗? 比起害得他这样的余栖枝。 他倒是更恨许霖枳一点。 余栖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扳过他的脸颊来,动作也粗暴极了:“您真以为是他害死了朝朝,还是说,因为把责任全推到许霖枳头上,您就可以清清白白了?” 她并不太想和他多费口舌。 但林秦这身受控制、即将完蛋还有恃无恐的样子实在是招人讨厌。 “我就直说了吧,林先生。”她说:“您喜欢的人,您觉得了解您的人——其实都是不存在的。” “自我满足有意思吗?” 林秦面上的血色迅速的褪净了。 他知道这一刻才流露出抵触防备的情绪来。 “您想的也没错,您就是异类呀林先生。”余栖枝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可没人了解你,也没人愿意了解你——你以为你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同类,可你没有” 林秦不堪忍受的闭上了眼睛。 椅子被他挣扎的吱吱响。 他一点儿也不想听见余栖枝的话。 “你始终是没人要的,就像是小时候一样。” 她一点也不留情的说着这些话,“你妈妈知道了你的毛病,可她既不想安慰你也不想去了解你,她只想把你丢掉——她觉得你很恶心,你是个异类。她还没来得及抛弃你,就被你推进了水池里,溺水身亡。你以为朝朝了解你,她愿意关心你,她需要你,可她只是对所有人都很温柔,所以你忍受不了的将她溺死在泳池里。” 余栖枝望着他,她面上的故作可怜的样子让林秦一刻也忍受不了,“谁爱你呢?没人会爱你的,也没人会愿意了解你的。” 她面不改色的看着面前濒临癫狂的青年。 他当然是有后手才能这么有恃无恐。 可现在被她刺激的连表面上的平静都假装不了了。 感谢系统,感谢外挂。 系统:“你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想起我”它非常怨妇语气的说道。 余栖枝受不了它,“因为你大部分时间都等同于垃圾。” 系统:“嘤嘤嘤。” 余栖枝看也不看他一眼,离开了房间,刚打开门,朝阳就迫不及待的上前来,关切的看着她:“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余栖枝含笑摇摇头。 她看见了被徐慧牵出来的余汀州。 小姑娘原本很害怕,看见她的时候却连害怕都顾不得了,扑进她怀里,乖乖的叫姐姐。 还要感谢苏助理帮忙隐瞒,不然真不容易将小姑娘带出来。 小姑娘抬着头望着她,紧张的说道:“姐姐这一次,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余栖枝点点头:“我不离开你。” 闻言,小姑娘高兴的抱住了姐姐,紧紧的,一刻也不想松开。 等她们说完,徐慧才忍不住问她:“你从哪里拿来的新型材料,市面上从来都没出现过,我也找不到有关它的研究资料。” 正是因为这款新型材料才能让徐慧在短时间内立足,在家族里掌握了不菲的话语权,许霖枳也许从来都没想到徐慧会成为他的竞争对手,也没想到对方在这件事发生之后居然会这么毫不容情的打压他打压到几乎喘不过气。 他还没从终于将林秦拉下马来的快/感中回过神来,转眼间自己却已经岌岌可危了。 余栖枝大言不惭:“我做出来的。” 徐慧惊讶的看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点怅然的说道:“你要是没碰见过” 她很快住了口,不过余栖枝听得出她想说什么。 系统:“哼!” 它愤怒的断开了链接,余栖枝一点也不脸红,反而把功劳全揽在自己身上。 这宿主不能要了! 徐慧还有些不解:“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真的要打压许霖枳,现在这个力度可不够吧?” “谁说我想要天凉王破了。” 余栖枝看着她,笑了起来:“这可没什么成就感。” 许霖枳当初为了利益把朝朝送了出去,她也挺想看看。 如果那个被当成诚意送出来求饶的是他的话,他到底是什么表情。 但她应该是看不到了。 余栖枝想。 徐慧不解她的意思,但还是顺着她说:“好。” 这下不止不用联姻,还能在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大展拳脚,徐慧也挺高兴的。 她看了一眼余栖枝:“你之后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大抵是过朝朝和“余栖枝”希望过的生活,摆脱了这群人之后,她们的人生应该会比想象中更加幸福吧。 系统问她:“你不高兴吗?” “我挺高兴的。”余栖枝难得温和的回答它,“可我更希望站在这里的不是我。” 系统听不懂她的意思。 它只是半安慰的提醒她。 “下个世界要来了。” 余栖枝回答它:“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妖女 临近天涧崖不远处有家小客栈, 名字取得倒取巧, 叫做‘客来居’。 也不知道是不是托了这名字的福, 这荒山野岭、甚少人烟的一家怕说是黑店都有人信的小客栈, 来往居住的客人居然也不少。 说起来, 店家选的这荒山野岭却也并非什么无名之地,江湖上谁人不知过了那天涧崖便是那素有魔教之称的伽罗神宫, 在这一带为非作歹、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竟生生将那苦寒之地修建的有如人间仙境一般。 正派少侠恨不得直穿天涧崖杀入伽罗神宫,只恨那天涧崖实在难过,两岸石壁皆是光滑如镜、全无借力点, 也不知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还是那伽罗神宫生生造出的奇迹, 远远看去, 竟似座山被什么从中间劈开了似的,数十米的高空只独独中间栓了一根手腕粗细的玄铁链作‘桥’。 过崖实属不易,再加上这几年新上任的宫主也算明理,管束的手下人收敛不少, 中原武林又内乱不止, 这才使得伽罗神宫没成为被讨伐的众矢之的。 但初出茅庐的少年人总归是心高气傲的很, 不试一试终是不甘心。 是故此地虽偏远, 靠着这些‘客人’,店家倒是也能混足一家温饱。 是日, 恰好响午时分。 漠北炙热风沙一如既往的在门外呼啸着, 闷热天气直让人泛起一阵心烦气躁。 内老板正小声地摆弄着算盘, 心里还盘算着这月开销的缩减。 正想着, 门突然被人推开,一前一后走进来一对少年男女。 那杏色衣衫的女孩子看着虽然小,但生得俏丽极了,竟生生将这荒凉枯败的景色衬得亮了几分。 女孩子进来大致扫了一眼,约莫只看见了些人影就笑道:“我就说还有空房,你却偏不信,非要在这么毒的日头下赶路,倒好像你才是在漠北长大的啦。” 那跟在后头黑衣少年也没有反驳,只沉默地抱着怀里无鞘的弯刀。 他一言不发地去安置好了马,这才跟上来。 这对少年男女的长相实在俊的不得了。 内老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正巧撞见女孩子冲她一笑,说:“老板娘,麻烦您开两间客房。” 内老板只觉得一阵奇怪,怎么这小姑娘进来略略扫一眼就笃定地讲有空余的客间? 虽说此地人烟稀少,但她这处小店却是向来不缺客的,要不是前些时候居住的客人突然走了一批,现在还有没有也是个问题。 她正觉奇怪,就不免对那小姑娘多关注了些,才瞥见她杏色长裤裤脚蓬蓬地拱起来,待放花苞那般。上头好像拿白线绣了些秋菊之类的东西,张牙舞爪地露出冰山一角。 电光火石之间,她蓦地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白。 但毕竟内老板好歹也算与素有魔教之称的伽罗神宫做了几年‘邻居’,自然与一般女子不同,几乎是眨眼之间就恢复了镇定,热情地使唤起店里的小二来。 “自然是有——小二!小二!你小子跑哪去了,还不领着客人上楼!” 女孩子冲她又是一笑,唇角抿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来。 她似是有些胡人血统,瞳色稍稍带了些碧色,看着就平白妖异了许多。 堂下突然有人冷哼了一声,骂道:“妖女!” 骂她的却是隔壁桌上一个穿红衣的少女,大抵是从小被家人保护得好,眉目之间便不自觉有些天真而骄纵的味道。 见那被骂的女孩子望过来,竟也不心虚躲闪,只微微抬着点下巴瞪着她,好像做错事的并不是她一样。 无论是谁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通,心里也是不快的。 可杏衣的女孩子似乎很好脾气一样。 她既不气也不恼,只是平静的看着那个刚刚才骂了她的红衣少女,好似可能的话还要对着对方笑一笑。 女孩子和和气气地开了口,声音也很好听:“你骂我也是没用的,他一样只看着我。” 红衣少女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男伴,却见果然同女孩子说的那样,真是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的,她又气又委屈,嘴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 女孩子依旧是和和气气地和她讲:“你再怎么气我也没有用,我倒是知道一个法子,能让他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你要不要听听看?” 那红衣少女身边的青年近乎是一脸痴迷地盯着她瞧,面上还带着些被蛊惑似的迷惘神情。 就连同伴看不下去去摇了摇他的肩膀都没有丝毫反应,视线只是跟着那女孩子走,似乎连尚存的理智都要消融在那妖异的美貌中。 女孩子似乎是才注意到了他,便冲他一笑。 她本就生得眼角微微上翘,这一笑,更是妩媚的仿佛春光都融进这双眼里,让人没法拒绝。 那红衣少女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有甚么好听的,听你怎么蛊惑男人吗?” 那女孩子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是接着说下去:“我不知道怎么让活人心甘情愿待在你身边,但我知道死人却是没那么多顾忌的,你想,要是他死了,不就只能和你在一块了么?他逃也逃不掉,走也走不开,总有一天会心甘情愿与你在一块的。” 红衣少女:“你、你这妖女!好没羞耻” 接下来的话,女孩子却是听也不想听了。 她看着漠北晌午炙热的风沙从半掩着的门里吹进来,不一会就堆积了一小堆沙子。 扯出一种悉悉索索的响声,很像是曾在哪里听过似的。 可心里却一时想不起来,只是微微酝酿着难言的情绪,说不出是酸涩还是什么别的,神色便无故带了些寂寥。 客房既然有空余,她自然不会杀人。 但这个空当实在撞的太巧,由不得她不动手。 她知道自己贴身系着把扇子,那是罕见的寒铁打造的,去求了四长老很久才磨出来这么一把。她对这把扇子了解的就好像了解自己的身体,几乎闭上眼睛就能浮现出内里的全部结构,它就好像她的手臂、她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但在现在,她一丁点也没有要动那把扇子的意思。 就只侧着头看着后头抱着弯刀的少年,软软地问他:“小哥哥,你去动手好不好?” 那少年只略略抬头看她一眼。 雪亮的刀背恰恰好映出他冷漠而清俊的面孔。 下一刻,尚带着热气的鲜血飞溅而出。 间或几滴溅落在他苍白脸颊上,格外触目惊心。 他说:“好。” ## 余栖枝醒来时只觉脑子疼得要开裂。 她按了按太阳穴,慢吞吞地从马上爬起来,兜帽几乎要被她拉到下巴上了。 前面牵着马的黑衣少年侧头瞥了余栖枝一眼:“起来了?”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压得很低,又不在换声期。 因此就显得无论说什么都会酝酿出一种镜花水月般低沉的温柔。 这使得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们之间很亲密。 实际上,余栖枝觉得邵寒没有提着刀戳死她就算脾气很好了。 可能是因为他打不过她的原因,一路上,邵寒都显得特别温顺,她说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一句话都不问,乖巧得很。 余栖枝头脑混乱的时候,就总觉得这家伙其实不是什么要被她‘护送’回宫的质子。 而是讨她开心的小情人,口头上自然就无遮拦了些。 也好在原主本身性格就无甚么顾忌,才使得没露了陷。 她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却依旧是伏在马上。 动也不想动一下,眼睛就直往那黑衣少年身上瞟。 就算邵寒是个死的,也不能无视背后那大胆到半点不掩饰的目光。 他头也没回地问她:“你看什么?” “看你,你好看。” 话罢,邵寒抱着弯刀的手不禁颤了颤,回头去瞧那伏在马背上的余栖枝。 却见她依旧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眼神既无辜又纯粹,似乎并不觉有什么可在乎的。 虽在苗疆待久了,但在中原长大的邵寒,依旧有些不习惯这般大胆直率到有些鲁莽的话语,更不要提余栖枝本身就与正常女子不同。 这一路上,他不知道被她噎住多少次,便也只好默不作声地充作自己不存在。 她自觉自己说的是实话,在别人眼里却像是调情。 余栖枝就只好无聊地揪住一缕额发绕着玩儿。 这鬼地方,既无半点活物,又没什么可打发时间的,唯一一个同行的人还与木头无甚么差别,实在是凄惨极了。 余栖枝只觉得头疼的更加厉害,她蹙起眉头使劲回想着将这家伙送回去之后还有什么事,却始终没从脑子里得到答案。 这具身体与她同名,也叫‘余栖枝’。 ‘她’出身在苗疆赫赫有名的冥南教,是当代教主的小弟子。 自小聪慧、根骨奇佳,从小就被教主接到身边亲自抚养,是走在教中都要被恭敬的称一声‘圣女’的存在。 圣女啊。 余栖枝百无聊赖地想道。 她们好像一般都不怎么长命。 而且换个叫法不就是妖女么。 结局无非两种,要么被当做经验值刷了。 要么被正派少侠吃干抹净后甩了。 这可真是个不得了的职业。 余栖枝穿过来时恰好原主在出发要往伽罗神宫的路上。 ‘她’被教主当众委托了护送伽罗神宫少主回宫的重任,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不好当众拂了教主的面子,只好赌气出发了。 这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高高在上的魔教妖女。 最终也是折在了那人手里。 她这一生肆意随性的很,唯独是碰见他之后。 又是收敛性子又是自废武功,心里也没有半点不甘愿。 硬生生将自己活成了另一个人的样子,再也没半点魔教妖女的模样。 只求他要是能将半点目光转在她身上,便也此生无憾了。 余栖枝在心里对系统说道:“这两厢情愿的事情,有什么好改变的,我看我们这趟是白来啦。” 系统沉默了半天:“你还想不想要做任务了?” 这破东西,总拿任务任务来威胁她,余栖枝听得烦躁,她面上不由得也带了点出来,倒是弄得邵寒莫名其妙的很,不知道哪里又惹恼了这尊菩萨。 “那你想怎么样?”她不耐的问道。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有什么好讲的。 如果被人喜欢这都算是错的话,那余栖枝早就罪无可赦了。 系统哼哧了一会,慢吞吞的说:“她想不遇见那个人,然后过一次魔教妖女该有的人生。” 余栖枝秒懂:“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呗。” 系统:“” “我懂我懂,做祸水我可有经验了。” 做戏精她就更有经验了,还有谁比戏精本精更合适呢。 余栖枝这下总算来了兴致。 她一下精神多了,也不再懒洋洋的伏在马上。 邵寒被她一惊,险些撞上了前面的石头。 余栖枝下意识的要去扶他,可他面对余栖枝的态度,简直像是洪水猛兽一般。 她干脆将兜帽一掀。 露出一张笑吟吟的脸蛋来。 “我有这么可怕吗?” 邵寒一声不吭的抱起弯刀,他将唇抿成一线,半天才闷声回答:“是我的问题。” 余栖枝盯着他瞧了半天,又觉得实在是无趣极了。 她长叹一声,竟是整个人都伏到马上去了。 有气无力的垂着手臂,一副懒怠模样。 邵寒颇有些莫名其妙,他看了她半天,才哑声问道:“你你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着,”余栖枝头也不抬的说道:“老天爷也对我太刻薄了些。” 邵寒更加莫名其妙了。 只听她唉声叹气的说:“我自幼无父无母,被冥南教捡去做了弟子,无端端成了妖女也就算了,没想到还要在这种鬼地方受风吹日晒的苦。” 她话到一半。 稍带碧色的眸子却瞥向了他。 “这也就算啦,”她语气绵软的道:“最可气的是,还要与根木头同行,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对我太刻薄了些。” 邵寒:“” 这七拐八折的,居然转在了他的头上。 饶是邵寒再怎么心思百变,也绝想不到这一出。 他张了张口,半天又住了口。 将那声磕巴的我我给吞了回去。 “你你什么?” 余栖枝有心与他为难,只轻哼了一声做生气状。 秀美的眉毛也随即一挑,质问道:“我是哪里说错了不成?” 邵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是当真没想到,这尊菩萨刁钻任性起来,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架得住的。 他是辩解不是,不辩解也不是。 百般为难,千种无奈。 到最后,也只好接着沉默寡言的走在前头给她牵着马。 余栖枝却还嫌不够。 她望着前方黑衣的少年,突然开口道:“小哥哥,你是不是生我气啦?” 她声音既软且甜。 倒像是酥糖化开了一半。 尤其那一点半点儿怯怯的可怜劲儿,饶是再铁石心肠的人,听了这话,怕是也没法再对她生起气来。 只是想着这变脸若也是一门功夫的话。 只怕这小妖女早就巅峰造极了。 邵寒自然也是如此。 何况他本来就没有生气。 这对他来说,刁难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余栖枝这点儿刁钻任性,在他所受过的屈辱面前,倒显得可爱极了。 充满了小姑娘家恶作剧的味道。 邵寒摇了摇头。 余栖枝又是低低的笑了起来。 她眉眼弯弯,唇角一抿就泛出梨涡来。 没了之前那股娇蛮的劲儿,就自有一股天真可爱来。 她说:“那可真是太好了。” 邵寒听见她声音,饶是之前再怎么觉得这小妖女阴晴不定、翻脸无情,也不由得生出了一点半点儿莫名其妙的的情绪来。 又过了一会,不知怎么的,他竟也觉得高兴了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妖女 她可爱起来是真可爱。 可娇气起来, 却也让人没法招架。 一路上邵寒叫她折腾的够呛, 可他依旧是沉默寡言, 半句也没有争辩过。 余栖枝倒真想将他剖开来。 这人的脑子是不是真是木头做的。 但转念一想, 他就是金子打的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只要是将人安全的送到了地方, 她就能快快活活、名正言顺的去玩了。 既然教主有意教她在外面磨练些日子,在哪儿磨炼不是磨练。 余栖枝可不情愿待在这荒无人烟的鬼地方, 成天对着的不是山就是山,比沙漠好不了多少。 她心里算着路程,又瞧了瞧头顶上火辣辣太阳。 余栖枝心想着要是天黑前还未找到下一个绿洲,那可真是够呛。 余栖枝百无聊赖的想着。 却又猛地想起这个名字来, 不禁怔了怔。 有神鸟, 其名栖枝, 性喜洁,毕生居于树上,非死不愿落地,可愈百病。 余栖枝的名字便是出于此处。 而原主的名字, 似乎与她一般无二。 这个名字倒是配极了她。 只可惜, 并不是什么可愈百病的神鸟。 而是只能毒死人的蝎子。 好在原主极其厌恶带着随身侍从, 就只有一个对她不甚熟悉的伽罗神宫‘少主’, 这容得她慢慢恶补常识。 如今已三月之久,余栖枝自然是将原主记忆融合的七七八八, 并着她那一身武功内力皆继承下来, 只是临走时教主吩咐她做的事情却是模糊不清的。 余栖枝暗想, 这或许是原主本就对这件事不上心的缘故。 她叫了系统几声, 也不见它回答。 一到关键时候系统就开始装死,余栖枝早就习惯了。 风沙簌簌飞扬,吹得余栖枝不得不牢牢扣上兜帽。 免得光泽顺滑的长发被风摧残的不成样子。 “小哥哥,你说要是教主一气之下恼了我,你会救我么?” 余栖枝待得实在无聊,想也不想的伸手就要去拽邵寒斗篷,语调软的像是在撒娇:“会吗会吗?” 她眼睛睁得很大,尤显得乖巧,倒像是纡尊降贵和人玩耍的波斯猫儿。 邵寒受不了她的天马行空。 不发一言地牵着马向前走去。 明明她才是来护送的人,却弄得好似是他护送她回家 邵寒脑子里不知怎地跳出来这样一个念头。 他抿了抿唇、低垂着眼睫,半响,竟渐渐沉默了下来。 余栖枝却不依不饶地将手探出斗篷外,白皙纤细的手臂好似屈尊纡贵般的勾住了他的脖颈,大半个身子懒洋洋的贴了上来,好似不问出个究竟就不情愿撒手。在过于灼热的日光下,她稍显碧色的瞳孔显出微微发虚的光感来,衬得那双眸子好似一汪碎绿的春水。 邵寒不禁颤了颤,却没反抗,任由她好似撒娇的凑上来,偶然不经意从斗篷里脱落的几缕发梢在他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痒痒的扫来扫去,格外令人心动。 她离他那么近,近的甚至——让他产生了她对他全然信任的错觉。 可笑的是,明明付出‘信任’的是他,也是他‘心甘情愿’将命交到这妖女手里头。 现在身不由己的是他。 这个事实使他不禁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刀柄,但却没法从那上头汲取到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挫败感突然潮水般的涌上来,瞬间湮没了那颗还属于少年人躁动不安的心。 好似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他真是没有一刻这么清醒过了。 邵寒沉默地回道:“不会。” 闻言,余栖枝竟没有半点恼怒的意思,只笑吟吟的看着邵寒,“是么?” “他可比喜欢我更喜欢你些。”余栖枝说:“唉,我可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徒弟,可他眼里只有师兄和师姐他们,是断断没有我的,就连你,也比我强些。” 她尽管看上去像是在撒娇似得抱怨,像是没得到糖果的小女孩儿在向大人撒娇讨要甜头。 但只要是了解她的人,就没法真的当做是普通女孩儿的抱怨来看。 “你不需要我救,我也就不救了你。”邵寒淡淡地说道。 他将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一派冷漠生硬的模样。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攥着的掌心早已渗出细汗来。 余栖枝撒开了手臂,转过了头去。 她也不再盯着邵寒直瞧,反倒是怔怔地看向了不远处的丘壑,半敛着眸子,静静的说道,“这可不一定。” 邵寒一愣,还没等他做出反应来。 余栖枝已将兜帽一拉,摆出一副没事别来烦我的模样。 少年沉默的垂下了眼睑,他情不自禁的抿住了唇。 邵寒抱着弯刀的手指攥着刀柄,指关节已经微微发白了。 她再怎么言笑晏晏的朝着他撒娇,口里说的尽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话,眼里也丝毫不会有一点半点儿他的痕迹,心里更是只有她自己。 余栖枝肆意又桀骜,最是天生反骨、翻脸无情。 她就是甜蜜蜜的搂住了你的脖子,靠在你耳侧说着再动人不过的情话,下一刻也能面不改色的将利刃刺进你毫无防备的脖颈里,或许还接着甜甜蜜蜜的告诉你死讯呢。 这妖女生下来就没有心,便是将一颗真心递上去指望能焐热她,也是妄想。 他只顾沉默的一路往前赶。 仿佛这样就能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 余栖枝今天的运气显然不够好,她没能在入夜之前抵下一个绿洲。 她生气的不肯再说一句话,秀气的眉头拧的紧紧的。 邵寒却极其熟练的拾来枯萎的干枝和绒草,生起了火。 他来来回回的忙这些东西。 余栖枝看了就心烦,她想拾起块石头什么的砸他。 “喂。” 她板着一张漂亮至极的小脸,不痛快的叫他。 他这才略略抬头看她一眼,神情平静极了——余栖枝这才看见他的模样,一天未进水,他嘴唇已经发白干燥,泛起白皮了。 他这是将剩下的水都留给她了。 余栖枝想到这里,满腔的不痛快都化了个干干净净,甚至温柔和气去叫他:“小哥哥。” 邵寒尚莫名其妙,就看见她将水袋随意的抛了过来。 他瞳孔微微收缩,下意识紧张地接了过来。 “出沙漠之前水是肯定够的,”她漫不经心的说。 余栖枝一边抚摸着将头温顺的低下来的马的头颅,一边瞥了他一眼,又说道::“实在不行,就将小红杀了,它本来也不适合在这里赶路。” 那匹叫小红的马还茫然无觉的接受着主人的爱抚,它温顺的大大的眸子望着面前的少女。 余栖枝被它凑过来蹭她的动作逗得笑了起来,她亲了亲它的眼睛,马喷了个响鼻,高兴的踏着后腿。 邵寒看她:“你很喜欢它。” 余栖枝养了它好几年,喂食洗刷有时都自己来,也不嫌弃它脏。 要说没有感情,绝对是假的。 “那又怎么样?” 她望了他一会,突然笑了起来,声音也很和气:“活人总比马重要,要是宰了它能让我们活下来,还指望我心软吗?” 邵寒不说话了。 他将水袋放好,又去拨动生起的火。 余栖枝面上的笑意逐渐淡了,她瞥他一眼,淡淡的说:“你这么有主见,宁可死也不肯受嗟来之食,就是死在这里了,也别指望我帮你收尸。” 他依旧一声不吭。 余栖枝快被他气死了。 她使劲丢了个石子过去,不偏不倚的砸在他身上。 “你这人真讨厌。” 她突然变了脸,满脸不高兴的瞪他:“说你是根木头当真没说错。” 黑衣的少年这才正眼看向她。 他满脸都是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哄这尊喜怒无常的祖宗高兴。 长长的叹过一口气罢,他朝她笑了笑,很温和的,“夜里凉,这点柴火烧不到天亮。”说罢他就将自己的斗篷解下来递给她,半点也没有犹豫。 可论武功来说,她比他强了不知道多少,要说是需要衣物御寒,也轮不到余栖枝。 只是递的人愿意递,接的人脸皮也够厚,竟是这么成了。 看他神情,和往日没什么两样。 要说是讨好谄媚也不太对,完全没法将这些与那张清俊的面孔扯到一块去。 她见过了面前这人沉默寡言、又冷漠如冰的样子。 乍一见他笑起来,倒有种春暖花开的奇妙感觉。 余栖枝向来喜欢好看的人,这回气消了大半—— 她也不是真的就这么生气了,就是邵寒心里也明白,闹着一出大半都是做给他看的。 可他也不生气。 余栖枝睨他一眼,将斗篷接了过去。 才刚接过去,她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拍了拍马的脖颈,安抚着躁动不安的马,“好啦好啦不杀你啦,还不谢谢阿寒哥哥的大恩大德。” 它这会儿又喷了个响鼻。 极通人性似的将头扭到了另一边。 她眉眼弯弯,唇一抿便生出可爱的梨涡来,望了对方良久,突然招了招手。 “小哥哥,你靠我近些。” 她雪白的腕子从斗篷下面伸了出来,上面好几个银质的镯子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雕刻的纹路大多是莲花和蝎尾,再看她本人,尽管动作和语气都温柔和气极了,可那股近乎妖异的美貌却并没有因此冲减多少——依旧令人目眩神晕。 邵寒沉默了一会,闷声回答:“不必了。” 他白皙的耳尖依旧冒出了稍许的粉色,只是本人尚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身体本能出卖。 余栖枝看他这害羞的模样觉得有意思极了。 他生的好看,又一副规规矩矩、青涩的不得了的样子,余栖枝愈发觉得他可爱的不行。 是也未曾生气,而是干脆整个人抱着怀里的东西,坐在了他身侧。 她才刚坐下,就感觉到旁边那人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绷直的脊背都成了块板,动也不动。 余栖枝笑出了声,她碧色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他,突然开了口。 她说:“小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这话一出,邵寒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了锅。 就连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只是视线下意识的躲避开她,话也说不清楚:“不,不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妖女 这话乍一出, 邵寒只觉脑子里突然嗡的一下炸开了锅。 他就连整个人都僵住了。 大脑一片空白, 实在说不出话来。 邵寒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只是视线下意识的躲避开她, 话也说不清楚:“不, 不是。” “不是?” 余栖枝含笑看他, 她话里自有一股娇蛮的嗔意:“我就这么不值得你喜欢么?” 他结巴了片刻:“也也不是。” “那是什么?难不成是我长得不好看,入不了阿寒哥哥的眼里么?” 她当真是喜怒无常, 刚刚还温柔和气的同你讲话,这一刻就翻起脸来,虽然还甜甜蜜蜜的叫着阿寒哥哥,但脸色却沉了下来, 冷冰冰的睨着面前这人。 只阴阳怪气地说道:“也对, 伽罗神宫的小姐姐们个个长得标致的不得了, 又温柔又体贴,武艺也高强,这么一来,小哥哥眼里当然是没有我, 我怎么比得上呢。” “没有的事。” 他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来, 已是耗费了不知道多少力气。 可余栖枝仍是不满意, 拿眼瞥着他, 一定要逼问出个结果来才好。 她不依不饶的很:“什么没有的事?是她们没我好看呢,还是你当真觉得我不值得你喜欢呢?” 不要说伽罗神宫里, 就是邵寒生平所见的人里, 也再也没有她好看的啦。 余栖枝自己显然是明白自己的容貌有多美的, 这番也不是真的要个结果, 而是变着法儿的为难他。 这个闷葫芦平时也是这幅沉默寡言的样子。 余栖枝觉着他没趣极了,简直像根不会动没知觉的木头,但看着他被逼到极致,赧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她又忽然觉得有趣极了。 邵寒简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但他平静的望着她——从表面上,纵使是余栖枝也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多么波涛汹涌。 “你很好。” 他说:“是我配不上你。” 余栖枝听了这话之后,忍不住去看他神情。 却望见他神情肃穆极了,仿佛在说什么很严肃重要的事情似的。 她忍笑忍的辛苦极了,板着张漂亮的小脸不让自己笑出来。 可邵寒看她却觉得,余栖枝还是在生气,他颇有些忐忑的垂下了眼睫,不知道是不是对方觉得自己说的敷衍才不高兴。 余栖枝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呀,今天才知道” 杏色衣衫的女孩子拿余光睨着他,眼神却妩媚的彷如融进了一春的光景,“阿寒哥哥居然是这么有趣的人。如果我早知道,一定早早的来和你做朋友。” 邵寒:“” 他抿了抿唇,垂着眼睫。 心里反复警告着,这是个反复无常、翻脸如同家常便饭的妖女,她嘴里怕是一句实话也没。 要是信了她的鬼话,还不如相信天上会下红雨来的好些。 可就算是这么说服着自己,也根本就没法掩饰住那短暂一刻的怦然心动。 她坐在他身边,身上披着他的斗篷,只露出一张漂亮又精致的小脸。 些微从兜帽里脱落出来的漆黑柔韧的发,贴在白皙的脸颊边上,更是衬得那双掺进了稍许碧色的眸子妖异又精致极了。 纵然是再刻薄的人,也没法说这肤如白雪、貌若百合的美人长得不好看—— 偏偏她又是这样故作亲密的靠近他,同他撒娇,同他讲话,甚至还伪造出了一种信任他至极的假象,令他没法不心动,也没法不战战兢兢的、生怕惹她生气。 早前还在冥南教里的时候,看见她便已经心动了。 他自幼被送到异地,说得好听些是结成同盟的两大势力之间互通有无,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去当人质的,地位比囚犯好不了多少。 因此从小就沉默寡言,一句话也不肯多说。 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沉闷的一点儿也不像是个少年。 可纵然是这样,心里也不是没有一点期待的。 他只匆匆瞥了她一眼—— 穿着红衣服的小姑娘正巧从秋千上跳下来,指着他笑道:“这是谁呀?” 语气也是矜持的、神情也带着倨傲,偏偏笑起来唇边的梨涡和那双睁得大大的碧色眸子显得整个人都可爱极了。 他的世界里向来是灰白色的。 既没有涟漪,也没有半点色彩。 可她却不一样。 她映入他眼帘的时候,邵寒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色彩鲜明的不得了。 看她也觉得怎么样都无比可爱,刁钻任性也好、喜怒无常也好,只要心里觉得一个人好,无论她做出什么事情来,都觉得是好的。 只可惜他再怎么觉得她好,她也始终都不会因此心动。 他甚至不能将这份意思透露出去,不能教任何一个知道他这份情谊,否则就是大忌。 他这样的身份,他这样的糟糕又尴尬的地步,又怎么能去肖想她。 余栖枝自幼聪慧、根骨奇佳,与武功上的天赋更是难以让人望其项背。 她早早的就被定下做了冥南教的圣女,就算是做不成教主,身份也尊贵极了。 若她当初没被冥南教捡回去,现在要是在名门正派里,只怕也是天下人追逐、高高在上的存在。 而他呢? 此番回去,是生是死还有未可知。 此时说这样的话,也只是惹她发笑罢了。 他再次握紧了手里的刀柄,妄图从中汲取一点儿安全感,但始终觉得冰凉一片、寒意入骨,寒冬腊月里也没有这么的冰冷。 余栖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看他突然之间又恢复了那副闷不做声的模样。 她觉得没趣极了,可心里又有点不甘心,还是去和他说话:“小哥哥,你要是早认识了我,会不会来找我?” 他早就认识了她。 邵寒心想道。 他只是心下里暗自苦笑,对他来说永生永世都没法忘记的相遇,他的世界蓦地被点亮的时刻。 对她而言却只是不足一提的片刻罢了,她甚至记不得曾经见过他。 他早该知道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邵寒情不自禁的想道。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火堆已经快要熄灭了。 他惊了一惊,连忙在心里警告自己将不必有的心思收一收。 余栖枝原本以为他的动作是因为她。 谁想到他第一件事情居然是去拨动快要熄灭的火堆。 她气不打一处来,秀气的眉毛紧紧的拧在一块儿。 就连唇也紧紧抿着,满脸的不高兴几乎写在脸上——本以为邵寒回来哄她,却没想到他满脑子只有快熄灭的火堆,看也没看她一眼。 余栖枝自觉受了屈辱。 面上虽不怎么,可是心里却恨不得将这家伙吊起来打一顿才好呢。 又过了一会,看这块木头还是没反应过来,余栖枝干脆重重的将身上盖着的属于他的斗篷往他那里使劲一甩,罩头盖住了他。 邵寒来不及躲闪,被斗篷盖住了整个脑袋。 他刚想伸手拿走,就听见余栖枝不冷不热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要是敢动一下,我也不宰了小红吃肉,我直接宰了你好啦。” 邵寒:“” 他居然就这么真的一动也不敢动了。 倒不是因为她的威胁,而是听出了余栖枝怕是真的生气了。 余栖枝看他真的一下也不敢动,就这么僵硬在原地,连那柄无鞘的弯刀也来不及拿起来的样子,竟是被他逗笑了——只是她现在还在生气,不好就这么原谅他。 所以她依旧保持着冷淡的声音:“我问你,我好不好看?” 这么自恋的问题,要是换了一个人,肯定惹人耻笑。 可偏偏她说出来理所当然,全然没有不对。 因为被衣服遮挡着脸,既看不见自己,更看不见她的样子,这一刻,邵寒反而坦然了起来,也没那么的难以说出口,他很快就回答了她:“好看。” “那你应不应该喜欢我?” “” 邵寒说不出话来。 他这回不只耳根,整张脸都开始发烫,火烧云也似的红了起来,刚刚的冰冷和寒意荡然无存,只是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只张了张口,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余栖枝冷哼了一声。 他这才“被逼无奈”的极其晦涩的低声回了一句:“应该。” “算你识相。”她哼笑了一声。 余栖枝掀起他的斗篷来。 正巧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眸子。 对方怔了怔。 余栖枝却是冲他得意洋洋的一笑。 颊边的梨涡像是在水面上砰然开放的花朵。 她可真美。 他心里只能生出这一种想法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妖女 他怔怔的望着她出了神。 只觉得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 “喂。”余栖枝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发什么呆?” 她雪白柔腻的腕子自宽大的袖口伸出来, 银质的镯子叮叮当当响个没完。 邵寒这才注意到, 她袖口上用白线细细密密的绣着的是蜘蛛, 同微微蓬起的裤脚处是一个样儿的。 原先他还以为是秋菊之类的花卉, 再细一看蛛脚是用亮片钉上去的,连带着她镯子上蝎子尾的纹路和发鬓上蛇形的卡子, 不用看都知道她的身份了。 余栖枝却以为他盯着她的镯子看。 她扑哧一下笑了起来,又温声软语的问他:“好不好看?” 少年人几乎是瞬间脸红了起来,他恨不得有条地缝好给自己钻进去。 “做什么?” 余栖枝睨他一眼,“我说的是镯子, 你脸红什么?” 邵寒:“” 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里头放的是天蚕丝。” 余栖枝却心情很好的给他解释了起来, 带着点不自觉地炫耀, 说道:“我磨了四长老一刻钟,他才肯全都给我,同我那把扇子是一体的。” 邵寒摇了摇头,他倒不是好奇这镯子。 毕竟余栖枝戴着也确实挺好看的, 纵使不当武器, 当做饰品也很漂亮。 他好奇的是上面的莲花纹路, 看着倒有点像是宗教的东西。 “我阿妈信佛。” 余栖枝说:“她生我的时候险些遇难, 是逃进了佛寺,藏在破败的佛像后头才逃出生天。” 邵寒怔了怔。 面前的少女低垂着眼眸, 她总是非嗔即笑, 明媚的像是春光融融。 可现在却只垂着眸子拨弄着手腕上的镯子, 平静极了。 他还从未见她这么安静又寂寥的模样。 是以下意识的转移开了视线, 想将这个话题转过去。 余栖枝却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轻的嗤笑一声,“我还没那么小气,再说,这也不是不能提的内容。”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抱着膝盖坐下来。 微微蜷着,看着近处燃烧着的火堆,火光着凉了那双稍显碧色的眸子,有种妖异的错乱感。 “你若是同教里其他人关系好些,就能知道我的身世啦,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 她说:“我阿妈不是中原人,是塞外的胡女。” “至于我父亲么,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总之不是什么好人就对了。当年教主将我母亲救了回去,当时她怀中已经有了我啦。等生下我之后,她就自尽了,我没见过她,但见过她的人都同我说,她长得漂亮极了,同我也像极了。” 说罢她自己自嘲的一笑。 “也不知道当时教主到底是猪油闷了心,还是邪神入了体,他贯来不做好事,生平来第一件好事就报应在我身上。要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他又当爹又当妈的将我带大,不辞人手,虽然逢年过节的也不怎么来看我,但好歹是尽到了责任,要不是我知道他肯定和我那死去的阿妈没一腿,我真怀疑他的动机。” 只是她来之前就同教主两人在吵架,邵寒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余栖枝性子桀骜、不肯认输,更不肯服软。 要不是今天听她提起教主,言语之间掩饰不住的亲近,邵寒之前还以为他们之间关系平平的很。 而她说起母亲的时候,尽管本人看上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听的人心揪。 冥南教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无父无母长到这么大,纵然有教主护着。 可教主事务繁多,哪有空天天盯着一个小孩子的作息。 她又早早的被确定为这一任的“圣女”,要说中间没受过欺负没被算计过,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她照样活得张扬又肆意。 这多让人羡慕而又佩服。 邵寒沉默的听她说着。 她想,他确实是个很好的倾听者。 余栖枝睨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那你呢,你知道我的身世了,我可还不知道你的呢。” 邵寒张了张口。 最后却又摇了摇头。 他垂着眸子:“没什么好说的。” “那可不行。”余栖枝说:“又来才能有往,我都告诉你我的事情了,你不告诉我你的,我心里觉得亏得慌。” 夜幕已拉开帷幕,稀稀落落的星子点缀在上面。 火堆依旧亮着,但也烧不了多久了。 邵寒这才觉得有些冷。 他内力本就薄弱,不比余栖枝天资卓越加各种奇珍异宝喂出来的开挂内力。 昼夜温差如此之大的晚上,就难免有些熬不住。 可下一刻,身旁的人就贴了上来。 她抱着膝盖蜷在他怀里,邵寒一动也不敢动,任由她找到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就干脆将头枕在他的心口上。 热量这才随着她源源不断的传递过来。 邵寒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份好意。 余栖枝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抬起头来睨他一眼,“别想太多,我可不是为了你,这满是沙子的地方,睡哪里都硌得慌。” 被当成人肉垫子的那个人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余栖枝舒舒服服的躺在他身上。 她抬头望着星星,教主还没来及教她认星宿。 “你也别想太多,你现在的待遇还是拜我所赐呢。” 余栖枝说:“要不是我同教主吵了架,半夜拉着你提前开溜,甩掉了随行的人,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境地。” 邵寒摇了摇头,他说:“我不生气。” “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余栖枝更加诧异了,她简直瞬间翻了脸,冷冷的睨着他:“我都还没说抱怨的话,你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我对你不好么?” 邵寒顿了顿:“当然好,好极了。” 他总算是懂了不能和余栖枝讲道理这条真理。 要是和她胡搅蛮缠下去,指不定这小妖女气急败坏的直接送他下西天,那可就太冤啦。 余栖枝哼了一声,话题一转,“你还没告诉我你的事情呢,可不许赖。” 邵寒沉默了一会。 余栖枝枕在他身上,他是一刻也不敢动弹,就怕惊着了怀里的人。 她像是梦境一般奇妙。 总给他一种醺然的不真实感。 倒像是下一秒钟,就会因为呼吸稍微大一点而破碎掉的泡沫。 只是再美妙的梦境,也不会有现在的一幕—— 她乖乖地躺在他怀里,低下头就能看见她细腻白皙的脸颊、纤长微卷的眼睫连同鬓角边微卷露出兜帽的发梢,就连同她收在斗篷里白皙柔腻的手臂和那双精致纤细的像是艺术品却拿来杀人的手,都能够想象到。 邵寒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他尽量保持住平静的声音:“我父亲是上一任伽罗神宫的宫主,父亲死后,母亲和父亲的姬妾们一起为父亲殉了情,之后继位的是我父亲的弟子,也就是我的师哥。” 这么多年的仇恨和纠葛,真要划分起来。 居然只有这么短短一句话,邵寒也不免觉得造化弄人。 余栖枝抬头看他,试图想看出他的表情来。 她轻轻的嗤了一声,说道:“然后你就被师哥迫不及待的打包送到冥南教来了,是不是?你在冥南教那种地方居然没死成,想必你那个师哥应该很是失望了。” 邵寒摇了摇头,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来。 “我不知道。”他说,难得的有点迷茫,“就连这次师哥叫我回去,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这趟去了,就生死未卜了。” ——“那你还去!” 余栖枝的反应比他还剧烈,她睁大了一双碧色眸子,圆滚滚的,倒像是只波斯猫儿。 “我要是你,我就不去。” 她顿了一下,下巴不自觉的抬高了一些。 那股矜贵又骄傲的脾气居然又出现了。 她说:“他让我去,就要去吗?我若是你,现在已经跑了,才不去管他。他难道还能大张旗鼓的来找你么?真要是这么做了,道义上他就挂不住了。” 邵寒也不觉得她态度傲慢,反倒觉得她可爱极了。 真像只波斯猫儿成了精似的可爱。 听罢,邵寒怔了怔,他低声说了起来:“魔教要什么道义呢?” “可他不杀你,摆明了就是安抚你父亲的老部下。” 余栖枝不解的望着他,她已经从他身上起来,半撑着手臂对视着他了,“他这会叫你回去,指不定就是人已经都被摆平了,或是干脆死光了,你要是回去了,那和狼入虎口有什么区别?” 少年沉默了良久,只是说:“我母亲灵柩在那,我想不想,都得回去的。” 余栖枝突然哑了火。 她过了一会,抿了抿唇,不高兴的推开他。 “你这人真讨厌。” 她睨他一眼:“你是我送去的,要是这么死了,我的脸往哪里搁。所以你不准死,我也不会让你这么容易就死了的。” 邵寒望着她的神情却很奇异,他很平静的说:“这不关你事。” 他现在已然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同余栖枝说这件事了——他就是再不堪,再落魄,也绝不希望余栖枝会是那个拯救她的人。 先不说可能性和可行度的问题,就是单单从尊严和自尊的角度来说,他也绝不希望余栖枝干涉进来——更何况,他喜欢她,本就不希望她遇到任何危险——无论这危险是因为什么也好,通通是他所不希望的。 她只要一直的,一直的做她高高在上的冥南圣女就好了。 只要她还能在之后偶或间想起他的名字来,邵寒就自觉知足了——说夸张点,他甚至都觉得此生无憾。 可偏偏余栖枝天生反骨,旁人越不想她做的事情,她就越是偏偏要去做,而且还越来越起劲。 察觉到这点,他后悔到甚至希望时间从此刻开始倒流了。 邵寒还想说些什么。 余栖枝却已经没了聊天的欲望了。 她抬头一看微微翻出鱼肚白的天空。 又瞥了旁边那人一眼:“天亮了,该赶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妖女 本也没几天路程, 余栖枝这么日夜不休的赶过去, 很快就抵达了伽罗神宫。 引路的几个红衣婢子垂首躬身喊了她圣女大人, 又恭恭敬敬的喊他身后的邵寒为少主, 惹得余栖枝发笑。 杏色衣衫的女孩子轻飘飘的从马上下来, 她腰间束着把铁扇,发卡是蝎尾与小蛇的样式, 上面点缀的宝石在漆黑的发鬓上发着幽幽的绿光。 “这样的荒山野岭也能生出这么标致的美人,” 余栖枝笑道:“要不怎么说伽罗神宫就是风水好呢。” 黑衣的少年沉默的跟在她身后,怀中抱着无鞘的弯刀。 雪亮的刀光在他冷漠而清俊的面孔上一闪而过。 话音刚落,就有男声接过了她的话头。 “栖枝妹妹才是当之无愧的美人, 和栖枝妹妹比起来, 她们不过是勉强能够入眼罢了。” 婢女依旧是恭恭敬敬的垂首行礼。 她们训练有素的散开, 露出身后的青年来。 青年将打开的扇子一合,朝她走来,微微笑道:“栖枝妹妹,好久不见。” “谬赞了。” 余栖枝恰如其分的露出一个笑来, 她从邵寒手里接过牵马的绳, 又安抚了好一通闹脾气的小红, 才让它乖乖的跟着侍候的婢女走。 “我奉宫主的命令, 来迎接栖枝妹妹和少主。” 他万般殷切的用余栖枝说道,语气和善极了, “栖枝妹妹要是有什么需要的, 或是不习惯的地方, 可一定要和我说。” 余栖枝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 口里却说道:“您一口一个妹妹的,叫得这么亲热,可我也没听说我家那老混蛋从哪里给我捡了个哥哥来。” 她这么不给面子,开口就是不客气的嘲讽。 也难怪都是说这一代圣女桀骜不驯、天生反骨的。 边子帆原该恼怒她的不给面子,但她碧色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望过来的时候,竟觉得春景融融也不如其中的颜色了。 这女孩儿当真是生的美貌非凡。 若能得她一顾,也当真是死也无憾。 边子帆转怒为笑。 他好声好气的介绍起来。 “我是伽罗神宫的右护法,姓边,栖枝妹妹唤我一声哥哥就好。当初栖枝妹妹继任圣女的时候,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只是时间长了些,也难怪你不记得。”他说道。 余栖枝:“这怎么敢当,按照辈分,我应当叫您一声叔叔才是。” 边子帆的脸色青了又白,他本想发火。 但最后还是按耐住了,这个笑容也变得十分诡异了起来。 “那怎么能行,我担不得冥南教的圣女一声叔叔。”边子帆说,他笑意逐渐收敛起来,指向身后,“两位这边请,宫主大人有请。” 余栖枝这才回头去看邵寒。 少年漆黑的眸子里也呈了些笑意,见她望来,有些不知所措,最终对她笑了笑。 他对着谁都一副油盐不进、不假辞色的模样。 偏偏现在对余栖枝却不同。 边子帆望着这对少年男女不过一会,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他面上的笑意更加冷淡了。 边子帆不冷不热的行礼,唤道:“少主。” 邵寒的态度却比他还要傲慢得多,他只有余光瞥了一眼,简单的嗯了一声,就连视线都没有转过来正视他。 边子帆险些被气得克制不住。 他按耐住想要一巴掌拍死面前这小子的脾气。 只是心里冷笑着想道,现在还能这么傲气,过些时候可就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余栖枝见了他就讨厌。 现在也不打算客气。 她生来就不懂分寸两个字怎么写,半点也不拿所谓的右护法当回事。 当下就言笑晏晏的睨他一眼。 “阿寒哥哥这么大的人摆在这里,边叔叔还看不到,莫不是眼睛有疾?” 她像是看不见边子帆的脸色一样,故作关切的同身后的邵寒说道:“我冥南教虽然最出名的是蛊术,可医治这些小毛病还是容易得很,边叔叔要是不嫌弃,我倒很愿意帮边叔叔看看病哩。” 邵寒虽不说话,可他眼里的笑意却依旧出卖了他。 边子帆脸色铁青。 他阴着脸半天,才道:“不必。” 余栖枝当真是不肯饶人,硬要将他气到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走到一半,还不忘回过头来,故作关切的说:“边叔叔,讳疾忌医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您可要记得改正呐。” 边子帆被她气到说不出话来,硬生生捏碎了手里扇子的扇骨。 身边的婢女个个垂头寂声、装做自己只是块石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来,惹得右护法不快,那后果可还不如去地狱里走一趟来的舒坦。 此时在看余栖枝那张聪慧狡黠的小脸蛋儿。 便觉得又是可爱又是可恨。 可爱是当真可爱,美貌的如同瑶池仙女儿,让人心动不已。 可恨也是当真可恨,让他在这些下人和那个有名无实的少主面前丢了好大的脸。 偏生她还笑吟吟的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 说不出的挑衅嘲讽。 边子帆先是被她的美貌惊了惊,眼里掩盖不住的惊艳。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脸色白了又白。 余栖枝却以为他涵养功夫到了家,面上的神情也丝毫不显得狰狞,倒是让她有点不那么一丁点儿高兴。 她在冥南教这么多年,但凡是能扯上关系的人。 上到教主,下到师姐师兄们,就连长老们,那个没被她戏耍过。 早就有防备,轻易不会被她推到坑里去。 好不容易碰到个可以耍着玩的傻子。 他要是没反应,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余栖枝自觉没了趣味,她索性拧过头去,再也不看身后边子帆的反应。 少女一边百无聊赖的用手指绕了绕自己的发梢卷着玩儿。 一边对邵寒说道:“这边叔叔边大护法也未免太没定力了些,要是换做了我家的老混蛋呀,别说是叔叔,他只怕巴不得美貌少女喊他做爸爸呢。” 邵寒忍俊不禁:“教主可不知道你在背后这么编排他。” 她自从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话里就带着了些嗔意,道:“我还敢当面编排他呢,这该天劈的老混球,他自己做的好事,我怎么说不得?” 引路的婢子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邵寒无奈的望着她,见她这古灵精怪的模样。 还是没忍住,微微的笑了起来。 “你还是多笑笑才好看。” 余栖枝说,“整天板着脸,同个小老头一样,我都不稀得同你站在一块。” 她早就发现了,这家伙不是不喜欢笑。 只是平时沉默寡言惯了,轻易不会透露出自己的情绪来。 邵寒顺着她点点头。 余栖枝这才心满意足,她转过头去。 并不多时就到了地方,余栖枝远远望去,只见水阁之上站了个披着鸦青色大氅的青年男人。余栖枝心道这估计就是他们说的伽罗神宫的宫主啦。 看他年纪,倒像是只比邵寒大了十岁许些。 余栖枝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她原本还以为,他是同教主一样。 可转念一想,他在这个年纪就快和她家的老混蛋并立了,这可不是在打教主的脸么,活了这么多年,倒让个年轻人站上来与自己并肩了。 她想到这忍不住笑了起来。 青年的视线望向她,幅度极小的颔首道:“圣女。” 他的样貌只能算是平常。 唯独那双眸子幽深不见底,察觉不出情绪来。 看惯了伽罗神宫的各种美人,余栖枝都要腹诽这教主选人难不成是按照脸来选的么。 此时再一看真人。 便自觉明白过来意思啦。 “呀,别这么叫我。” 余栖枝笑吟吟的望着他,“叫我栖枝就好啦。” 扶南点了点头,又说:“圣女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以和右护法说明。教主来之前特意交代了我要多多照顾圣女,不必客气,望你能宾至如归。” “算他有良心。” 余栖枝低声哼了一声,又看向了面前的人,笑道:“早就听说宫主风姿出众、与众不同,今日一见果真是如此。” “圣女过誉了。”扶南说道。 他的反应当真是与众不同,回答冷淡疏离极了。 余栖枝见过这么多人里,唯独是他没对她的容貌表示丝毫惊艳的意思,她觉得有趣极了,便忍不住更加仔细的端详起面前的男人来。 扶南的面色中透着股玉石质感的苍白。 他面上淡淡的,并无多少神情。 只那双幽黑的眸子极深,深到常人难以和他对视。 容貌虽然在伽罗神宫诸多美人的衬托之下显得普通了些,但那双幽黑的眸子却让那张平凡的面孔也出现了些奇异的魅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妖女 不冷不淡的交际了几句, 她看得出来扶南对于和她交谈并没多少兴趣。 他的注意力大半都在身后的少年身上, 余栖枝不好说那眼神到底是冰冷还是估量, 总之没带多少善意。 她虽然当时说不准邵寒就这么死了。 可她余栖枝说出来的话自然是大半是做不得真的。 不单是她, 邵寒心里只怕也很清楚这点, 少年沉默着与扶南对视,丝毫没露出一点半点怯意, 仿佛站在那里的师哥不是那个想要他命的人。 余栖枝扣着寒铁扇柄的手指缓慢的松开了。 她突然抬起头来,言笑晏晏的说道:“既然宫主还有事,我就不多打扰了。” 她刚说罢,扶南冷淡的声音就这么响了起来:“圣女且自便, 我还有事要与师弟单独谈谈。” 他不说还好, 他这么一说, 余栖枝突然就不想走了。 她索性扣住了铁扇,挡在了少年身前。 余栖枝尤是在笑,声音也是轻软甜蜜的很,看不出半点要翻脸的意思来:“阿寒哥哥不善言辞, 我怕他不会说话, 到时候得罪了宫主那可怎么是好。” 大不了就打一架。 她还不带怕的。 邵寒呼吸突然乱了一拍。 他虽然还是那副冷漠的面孔。 但声音里都带上了急切的意思。 再没有人比他更不希望余栖枝趟这趟浑水了, “这不干你事。” 他的语气冰冷冷、硬邦邦的丢了出来。 竟是半点没给余栖枝留面子。 余栖枝虽然神色未变, 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可心里却只想将这家伙剁碎了喂狗才好。 她知道邵寒是不想让她趟这趟浑水。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她心里咬牙切齿的记了一笔账。 活到这么大, 还没这么丢脸过! 好在扶南听罢并没有其他反应, 否则她当场反水狠揍这小子一顿也是做得出来的。 邵寒都不知道自己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说出这样冰冷无情的话来——他心里只是在苦笑, 以余栖枝的脾气,恐怕这次之后,是真的不会理他了。 不过也好。 他就是死了,就是再怎么痛苦不堪。 也绝不希望余栖枝来救他,更不希望她因为他身处于危险之中。 这是他仅存的一点尊严了。 刚刚,他始终没能叫出她的名字来。 尽管心里不知道默念了多少次,就仿佛叫出她的名字心里都会犹如刀割。 扶南看了邵寒一会,又看了余栖枝一会。 他垂下眼睫,冷淡地说道:“我并没有恶意。” 扶南简直像块雕琢成人形的玉石,身上半点活人的气息也没有,仿佛七情六欲在他身上消失了似的。 余栖枝神色未变,依旧是言笑晏晏的模样:“我也从未怀疑过这点。” 那才叫见了鬼。 扶南沉默了一会,不再要求,算是退了一步。 他示意引路的婢女带两人下去休息。 红衣的婢女领着他们往前走。 邵寒垂着眼睫,抱着那把弯刀,一言不发。 他神色也是冷冷淡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像是刻意的同余栖枝划开界限。 余栖枝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 她神色冰冷的用铁扇锋利的边缘抵住了少年的脖颈,对方神色未变、眼睛也没眨一下,只是冷冷淡淡的望着她,这幅生死不惧的模样更是让余栖枝生气了。 她气极反笑:“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引路的侍女很有眼力劲儿的口观鼻鼻观心,像是没看到这桩官司似的。 少年极为干涩的吐出几个字来,像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你本就不该和我有一点关系。” 唯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究竟让他有多么的痛苦又倍感屈辱。 他抱着刀的手指都在不住的发颤,无论他怎么努力克制也没法停下来,好在视野盲区,余栖枝并没有看见。 余栖枝神色冰冷的望着他好一会。 她突然冷笑了起来,“我与你本来就没甚么干系,少自作多情了。” 说罢,看也不再看他一眼。 就这么抽身走了。 邵寒费劲了力气,才没让自己倒下。 他只觉得自己吞下了把刀子,五脏六腑都血淋淋的疼。 余栖枝心情不太愉快的回到伽罗神宫准备给她的屋子里,越是回想就越是不高兴。 索性拿起了自己的铁扇,当下就要离开伽罗神宫——人她也送到了,就和她没多大干系了。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她何苦要把时间浪费在没半点干系的人身上。 她越想越是这个道理,竟恨不得立刻策马离开。 正想着,窗户就被笃笃的敲了两下。 余栖枝莫名其妙的走过去,她留了些防备,待得拉开窗户来,一个人影猛地窜进屋里来。 余栖枝一惊,她当下就条件反射的甩开折扇。 细细密密的小针天女散花状溅射出去。 来人狼狈的打了个滚,躲避过去。 余栖枝冷冷的看向他。 “别动手。” 那人低声说:“好徒弟,你连师父都不认了吗?” 余栖枝定睛一看,果然是那老混蛋。 她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踹他:“你做什么,跑人家家里来做贼了不成。” 没正经的老混蛋很快就没骨气的抬手求饶,“好徒弟,我这不是心急,怕你生气走了么。” “你一路上都跟着我们?” 余栖枝狐疑的看他一眼:“你之前说的闭关难不成是骗我的?” 教主:“” 真相被戳破,余栖枝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她抬脚就踹,还是奔着脐下三寸的险要之地去的。 对方忙不迭求饶,空档之中抽空叫了出来:“先等等!我有要事要同你讲!” 余栖枝总算停了手。 可她的眼神依旧不善。 教主心中哀叹,他这下是被邵寒这小崽子连累的不轻。 “我只是怕你一气之下不管不顾的走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到时候心法没到手,我怎么去见你死去的娘亲。” 余栖枝怔了怔听他往下讲:“我是得知扶南这次叫邵寒回去,是想叫他继承宫主的位置的。” 她一怔,想不到事情的发展竟然是这样。 又听教主接着说下了下去:“这才让你亲自送过去。扶南软硬不吃、生冷不进,从他手里骗出来已经是不可能了,幸亏还有这个机会。单看一路上这小子的表现,只怕是已经对你神魂颠倒啦,等他继位后,你再说几句软话,心法何尝不会到手?” 余栖枝的神情更加古怪了。 她在心里使劲的开始敲系统消息。 “那你怎么早不和我说?” 余栖枝尤是疑惑,看着他更加奇怪了:“偏要跟着我一路来。” 教主沉默片刻:“早要是告诉你了,凭你的性格,你就不想来了。栖枝,我知道你性子骄傲,但第九重境地,实在是艰难,历史上多少赫赫有名的前辈都败在了这上头” 系统装死了良久。 直到现在才冒出头来。 一股脑的将资料全部倒给了她。 余栖枝蹙着眉头接受信息。 等消化完了之后,已是恨不得将这破玩意儿按在地上拆了。 这具身体天生就落下了病根,生下来被断言活不过二十岁。 想要彻底根治只有两种法子,一种是将教主辛苦寻来的、她现在修炼的功法提升到第九重,另外一种,就是伽罗神宫世代宫主相传的心法。 余栖枝天资不凡,骨子里就骄傲极了,让她去骗人容易得很。 但是骗这心法,可不就是无疑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做不到,突破不了第九重么,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也难怪教主不放心。 他絮絮叨叨的说:“栖枝,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这件事已经不能再等,你好声好气的同他和解,等你从那小子口里骗的心法,你要生煎还是火烤他,师父都帮你” 余栖枝不等他说完,就已经冷笑了一声。 余栖枝说道:“我为什么要同他和解,他这么不给我面子,我没有杀了他就已经是看在伽罗神宫的面子上了。” 她却不按套路出牌。 教主快急了:“那你要怎么办?先不提我和扶南胜负在五五开外,就是我拿刀架在那小子的脖子上,也不见得他会将心法交出来。” 余栖枝睨他一眼:“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教主一愣,就看她翻脸开始赶人了。 余栖枝很是不客气地说道:“滚滚滚,你早些回家去,我自有我的办法。” 他长叹一声,恨恨的道:“你的办法?你别死在外头才好!” “死在外头也不干你事。” 她赌气的说罢,这就要将人轰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妖女 余栖枝的脾气当真是恶劣极了。 心情好时待你便各种温柔和气、不消说发火, 再好说话不过。 可等她心情不好了, 翻脸无情比谁都要快。 教主气急, 这小混蛋从来就不懂得什么尊师重道, 将他赶出去也就罢了, 居然还叮嘱他别被旁人看见了,丢她的脸。 再看这幅可恨的样子。 哪里有小时候半点的玉雪可爱。 余栖枝却自顾自的掩上了窗户, 对着窗外的人:“你早些滚。” 她说的不客气,可神情却是淡淡的,微微垂着浓黑的眼睫,半敛着碧色的眸子, 那样子颇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倒像是一杯放在桌子边缘摇摇欲坠,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倒下去了的水:“且放心, 我要是死外头了,也绝不让尸体回去教你看见。” 余栖枝要是一幅画,也是最艳丽浓稠不过的画。 无论怎么样都看得人心惊肉跳,绝没有轻松的时刻。 教主长叹一口气, 他沉默了片刻:“你若真死在外头, 没人给你收尸, 做了孤魂野鬼, 到时候我可就真没脸去见你娘了” 话刚说罢,自己猛然反应过来不妥, 连忙唾声。 只冷冷的说道:“哪有自己说这样不吉利的话!你且放心好了, 好人不长命, 这你祸害怕是能长命百岁!” 余栖枝隔窗听见他的话, 忍不住低声嘀咕了起来。 “你又不是我爹,有什么对不起我娘的。” 看不见人影,她说话就更加的肆无忌惮,逐渐过分了起来,“少给自己加戏了,说的和真的一样,我娘到地底下认不认得你还是一说呢。” 就是认不认得她,余栖枝都觉得悬。 她阿妈生下她就割颈自杀了,可见对这个女儿也没多少留恋,更何况是女儿的便宜师父。 教主:“” 他开始后悔当初余栖枝生下来的时候,怎么就没亲手扼杀这个小混蛋,就是放入盆中丢到水里都比现在好些。 老混蛋这就被她气跑了。 当然真跑没跑还是两说,反正她看不见人了。 她虽然同教主天天吵架,见了面彼此也没个好脸色,但要说没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先不说教主怎么看她的,就是他又当爹又当妈辛苦将她带大,还费尽心思去帮她找各种天材地宝治病,搜寻来的功法能堆满一书房,看着这些事情的份上,她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哪怕余栖枝真的是个冰雕成了精,没有半点心,他的所作所为都能将她融化。 思及这些,她倒是没那么生气了。 打发完了便宜师父,她坐在梳妆台前,开始和装死了良久的系统聊天。 “有没有什么蛊之类的?不是说冥南教蛊术超群吗?” “就是那种,给扶南下了之后能让他心甘情愿的听我的命令,乖乖的把这心法给我,最好挣扎也别挣扎的那种,有没有?” 余栖枝开始讨价还价,她颇有些不开心:“不然只活到二十岁我不是太亏了吗?” 系统:“要是有教主早就帮你弄到手了。” 看来这条路走不通,余栖枝原本还在翻找东西。 这么一来,从随身衣物里掏出那个放着不知道什么毒虫的小盒子的手就这么僵硬的停在了半空中,好半天才动弹一下。 她不太高兴的将它拿出来,随手丢在桌子上,一边又开始问:“那你能不能帮我随手开个挂呗,开到第九重呀第十重不就好了么。” 系统:“” 余栖枝这语气轻松的,就仿佛是再说去地里挖颗大白菜一样容易,可它听到这样的要求,只恨不得余栖枝就是那颗大白菜,早点挖出去才好。 “你不要想。” 系统冷冰冰的说:“规定了你只能活到二十岁就是二十岁,一天都不会多,一天都不会少——你倒是从现在就可以开始想想看,怎么死才是最适合的死法。” 余栖枝抱着脑袋整个人瘫在桌上。 她秀气好看的眉毛蹙了起来,哀怨的望着半空中:“我不要英年早逝” 这幅样子看了,真是能教百炼钢都融化成了绕指柔。 只可惜和她对话的是系统,依旧冰冷无情。 这破玩意儿甩又甩不掉,余栖枝心想,凑合过呗,还能离咋地。 她强打起精神来,打开了那个放着毒虫的小木质盒子。 不料一股酸蚀的气息迎面而来,余栖枝连忙眼疾手快的将它再次盖上。 那木质盒子里摆着只拇指大小的蝎子,眼睛绿莹莹的,透着股不详的幽光,全身都泛着一股奇异的金属质感。 蝎子也不怎么动,安静的像是死了一样。 要是不说出来,乍一眼看去简直觉得像是什么首饰。 余栖枝怔了怔,从自己头上取下那枚绿宝石的蝎子发卡。 比了比,大小居然是一模一样的。 她顿住了,声音晦涩的看着那个小东西:“不是吧我还得把它戴头上吗” 系统幸灾乐祸:“用法当然是这样,用不用就随便你了。” 余栖枝:“那它要是叮了我一口怎么办啊?” 系统沉默片刻,语重深长中依旧掩不住幸灾乐祸,“那就祝你提前杀青。” 余栖枝:“” 她懂了,这就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余栖枝连忙把这小东西盖起来,找了个合适地方放起来。 虽然她觉得这辈子肯定是用不着,也再见不到了,但是指不定哪天就有用到的时候。 她的武功学得不错,轻功也可以吹上一吹。 但与用毒用蛊这项冥南教的大本行就不在行了,暗器这块倒是还强一些。 余栖枝闲来无事,将随身的小玩意儿都翻出来认一认—— 毕竟之前有邵寒在,她不好这么做。 难免会暴露自己身份。 等全部认完才发现,身上这些七七八八、零散的小玩意儿,竟是没一样不是要人命的东西。余栖枝怔了怔,她忽然觉得脊背一凉,身上挂了这么多高杀伤力武器,就跟炸.弹似得,邵寒之前和她同行了一路一点儿事都没有,可真是命大。 收拾完了,她这才把侍女叫进来。 侍女战战兢兢的站在后头,余栖枝看她屏气息声,几乎要装做自己不存在,她觉得挺有意思。 她招了招手:“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余栖枝说话时温柔和气、长得又美貌非凡。 那双碧色的眸子随便一瞥就是说不尽的妩媚风情,仿佛要夺尽春光的灿烂。 她这么好端端的同人说话。 再冷淡的人也不舍得不回她的话。 侍女犹豫再三,才小声说:“右护法” 余栖枝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侍女愣愣的望着她,说不出话来,只听她说:“你们这儿的右护法,倒像是大户人家的管家,一点也没有魔教右护法的气派。” 她这么说边子帆的坏话,听着的人却觉得她说的对极了。 只是不好表达出来,免得被右护法整治。 侍女又听她问:“说起来,你们少主到底是个什么身份,我看着你们好像对他都不是很热切。” 邵寒自己说这趟有来无回、羊入狼口。 伽罗神宫的众人对他的态度也不冷不热,连讨好都没有,仿佛就是个摆设,还没有对待她这个别教的圣女来的尊重。 可是教主又偏偏说,扶南有意将宫主的位置交给他,这着实让余栖枝有些好奇。 总不至于是扶南一拍脑门、突然擅自做了决定吧? 余栖枝看他冷静的简直像块玉石雕出来的人像,没有半点七情六欲。 就是这么一个将没有感情波动这几个大字写在身上的人,并不像是会这样冲动的作出决定。 但一想也说不定呢。 万一他就是觉得这样不错,然后就忽然决定这么做了。 以己推人,反正余栖枝是不会去考虑他人的意见和想法的,就算是邵寒继承了伽罗神宫之后,那些曾经不尊重他的小人都被杀了,对扶南也没什么损失 侍女怔了怔,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少主自然是无比尊贵的了” 余栖枝百无聊赖的把玩着自己额上一缕微卷的卷发。 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看着手指,不太感兴趣的说:“是么?” 侍女看她的样子,纠结了片刻。 才小声的凑过来,同她说:“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宫主确实也提到了少主许多次” 余栖枝这才微微精神起来。 她坐直了冲她一笑。 只是心里在想,要不要听教主的话,去和邵寒和好呢? 可她现在是应该生气的呀,于情于理,在邵寒没有主动找上门来之前,她都不应该再凑过去了。 虽说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她怔了怔,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妖女 余栖枝当即站了起来。 侍女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她推门而出。 等反应过来之后, 侍女急忙追了上去, 跟在后头。 她压低了声音, 忍不住紧张兮兮的急迫问道:“您这是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余栖枝敷衍地说道。 她走到一半才想起件事来, 又折回去,将侍女关在门外头, 把盒子里的蝎子同自己发上的发卡换了,这才又出来。 系统:“你不是担心它会伤到自己么?” 这蝎子毒性颇深,要是真被蛰上一口。 就算是内力深厚没来得及医治,也恐怕半条命都没有了。 “我想起来, 这蝎子似乎不蛰我, 就算蛰了我也有解药。” 余栖枝顿了一下, 她索性把那些零零散散的小东西全都带上,就连耳坠上都是蛇形的金属环,恨不得都带上,只说道:“有备无患, 有备无患。” 系统看呆了:“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啊?” “找机会和扶南打一架。”余栖枝说。 她想了一会, 支着脑袋又说:“如果找不到扶南, 就去揍边子帆一顿。” 系统:“” 它是在不知道宿主这是又在抽什么风。 但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 也不好现在去扫她的兴致。 不然她又要琢磨着怎么拆掉它了。 这边余栖枝在不知道在发什么疯,隔着不足百十米, 边子帆却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倒霉极了。 他看着面前战战兢兢几乎瘫成软泥的侍女。 眼角一阵抽搐, 面色也难看极了。 那侍女颤抖的像是个筛子, 惊慌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手中端着的托盘里原本放了三菜一汤,现在已经尽数打翻在地,汤汤水水流了一地。 “没用的东西。”他恨恨的道。 自有人将她拖了下去,不再在这里碍右护法的脸。 边子帆左右看看,被他视线所扫到的侍女无不战战兢兢、花容失色,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被右护法点了名。边子帆脸色难看至极,他将手中的折扇往手里一敲并拢,随便点了一个侍女,侍女当即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面上没有一点血色的泣声哀求道:“求、求护法大人慈悲” 边子帆冰冷的望着她:“既然这样,就不为难你。” 逃过一劫的侍女还没来得及庆幸。 就听见恶魔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作为惩罚,只削去你一只手臂作为代价。” 已有弟子面无表情的站到了她身后——先是在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后捂住了口鼻,防止尖叫声惊扰了人,雪亮的剑身便已经从剑鞘中抽了出来。 侍女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眼珠子瞪得老大。 边子帆冷眼看着,在剑身刺入之前,他抬起了手,示意停下,又半蹲下去问她:“这一回,你还要求慈悲吗?” 侍女使劲摇头,恐惧几乎占据了她整张脸。 边子帆松了一口气,他站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被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又说道:“你快些送进去,晚了只怕左护法要生气。” 那侍女颤颤巍巍的拿过摆放着饭菜和一丸赤色药丸的托盘,脸色苍白的推开门,还未踏进去,就已经两股战战,险些摔倒在地上。 跟随在身后右护法的弟子上前一步,迅速地关上了大门。 连带着将送饭的侍女一同关在铁门之内,仿佛里头住着什么食人的恶鬼一般。 本有和那侍女交好的侍女想说些什么。 话还未出口便又自己吞了回去。 谁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要是真出了意外,右护法大人武功高强不会出事,可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婢女怕是会死得一个都不剩下。 弟子脸色也微微有些苍白,忍不住问:“护法大人她,她不会死在里面吧?” 边子帆沉吟了一会,摇了摇头。 他道:“宿星柳前些时候刚给他养的那条大蟒喂了食,短时间内轻易不会食人。更何况药也送进去了,他这段时间精神还好,应该不会发疯才是” 但如果要是倒霉的遇到了宿星柳发疯的时候。 只怕那侍女连全尸都不能留下来。 这后半句话右护法没说出来,但弟子听懂了他的意思,一时间脸色更加苍白了。 “左护法大人的病” 弟子刚说完便颤了颤,仿佛对这个词阴影颇深,“是真的没办法治好吗?” “宿星柳的病要是能治好,早就想法子帮他治好了。” 边子帆叹了口气。他又看向那扇将所有声音都屏蔽干净的大门,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复杂的说道:“他也不容易” 边子帆感慨完,又神色冷冷的望着在场的这些侍女。 声音森冷至极的威胁道:“若是下一次再让我知道,你们偷懒耍滑,敢少了一餐给左护法送食水药物,就一个个扒了皮丢出去喂狼。” 这次要不是他想起来,恐怕宿星柳就是饿死在了里头都不会有人知道。 他没犯病之前好歹也是伽罗神宫的左护法,何以被这群不敬尊上的侍女怠慢成这个样子。 边子帆刚处理完这边的事,紧接着就有人来通知他冥南教的圣女推门离开后,不见踪影的消息。边子帆眉头一皱,他想起那张教人又爱又恨的小脸便头大的不行,心里再怎么想“管她去死”这样的话,但碍着两教交好的关系,还是得派人去找她。 可四下里都找了个遍,除了宫主居住的地方没找过,其他都找了也看不见那丫头身影。 边子帆不禁咬了咬后槽牙,冷笑道:“这么大的活人,难不成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她是在伽罗神宫不见的,到时候冥南教来要人,你们这些废物难道也要告诉冥南教的人,她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那负责的弟子瑟瑟发抖的伏拜在地上。 此刻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边子帆实在是忍无可忍的踹了地上那人一脚,开口就骂道:“你还不快接着去找,杵在这里是等着我来治你的罪不成?!” 那弟子慌乱的站了起来,匆匆忙忙的出了大殿,看得边子帆更是心烦意乱。 他已经把能动用的人都叫出去找人了,只是留了个心眼,依旧瞒着邵寒那边,不教透出一点消息来,免得再出了什么意外。 既然都找过了 边子帆皱着眉头,他干脆往宫主所居住的湖中岛的方向走去。 一来是汇报宿星柳最近的状况,二来也是确实有要事同宫主商量。 何况还要顺便找找那该死的冥南教的圣女到底在哪儿。 他心里只盼现在扶南没有在闭关。 不然岛上一律是不让放人进去的,他原先吃过好几次闭门羹,现在已经长了教训,先让弟子问清楚了宫主是否在闭关,这才匆匆赶去。 再看余栖枝这边。 她是从来都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路痴的,正在腹诽这伽罗神宫修的未免太奇怪了,像座迷宫一样,七绕八转的,余栖枝怎么也找不到一开始侍女带她去的路。 系统戳破了真相:“你自己迷路了就不要说人家修的像是迷宫,两条道笔直往前走的路,这你都能迷路,你也是很了不起了。” 余栖枝愤怒地说道:“闭嘴。” 她找了半天还是找不到去的路。 现在连回来的也差不多忘了个干干净净。 余栖枝茫然地看着四周的回廊。 她只觉得都长得差不多,哪里就看得出来有区别了? 她半点没愧疚,反而心道:可见是修的人不好,要是有什么标志性建筑,她就不至于迷路到现在了。 对于强词夺理这一方面。 余栖枝一向有自己的心得体会。 大概半盏茶后,走投无路的余栖枝终于将主意打到了系统身上。 她的声音骤然变得温柔又甜蜜了起来:“小可爱,能不能给我开张地图呀,我知道万能的系统一定什么都能做到的。” 系统:“你刚刚还威胁要拆了我来着。” “我那是开玩笑。”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更何况我怎么拆了你,你有没有实体,我也不会数据入侵,对吧?就是说着玩玩而已,你不会生气了吧?” 系统长期被她压榨,骤然听她好声好气的哄。 虽然还有防备,但也差点昏了头,然后才猛然间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哄我和当时跟邵寒的对话差不多呢?” 余栖枝:“” 你猜对了。 被识破了之后她一声不吭的选择自力更生了。 被欺骗了的系统愤怒的断开了链接,任由迷路的余栖枝一个人走在空荡的回廊里。 约莫再往前走了百十步,面前突然出现了个池塘。 在池塘的旁边,余栖枝隐隐约约看见了一道人影,她立即加快了些脚步。 余栖枝一路上是一个人都没见到,连个问路的机会都不给她,这回总算是看见了人,她当下脚步也轻快了些,只是喂了一声之后,转过头来的却是一个少年。 余栖枝望着他怔了怔。 他年纪看起来不比余栖枝大多少,眉眼仿佛冰雪铸就、自有一股冷淡疏离,瞳孔的颜色也近乎淡到看不见,以至于天生便带着一股自然而然的生人勿进的气息。 然而最为特别的,是他从头发到眼睫毛,都是雪白的,皮肤也白到不可思议,在阳光下一照,几乎是透明的,仿佛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雪。 少年眉宇之间还有着微微的不耐和倦态,可这并不影响他的形象,他依旧看上去如同霜寒般凛冽彻骨,隔着远远的,都能感觉到他身上冰雪般的气息。 他似乎视力并不太好,也有些怯光。 此刻听见了声音,也只是抿着薄薄的嘴唇,一声不发的躲到了阴影里。 宿星柳讨厌碰见陌生人。 这么说或许不太准确——他甚至很讨厌碰见人。 以至于当那声轻软软的声音响起来之后,他就更恨不得能够回去,躲回黑暗的大殿里,同他养的巨蟒呆在一块了。 这少女似乎不知道他是谁的样子,见到他了。 也并不像是常人那般尖叫起来,害怕的躲开,而是饶有兴致的走近来。 宿星柳不悦的蹙起了眉头。 他抿着薄薄的嘴唇,很想离开。 但是他怯光怯的厉害,一半是生理上的缘故,一半是各种心理阴影导致的。 之前他犯了病,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就站在这里了。 偏偏现在还是白天,他整个人几乎都蜷在阴影里,一点也不想走出去。 他心下不快,想道,若是这女孩儿讥讽他,或是说出了什么他不喜欢听的话,他就捏碎她的脖颈,将她丢在池塘里。 少女越走越近,他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孔。 一时间居然连刚刚想什么都快忘了,怔怔的出了神。 她可真美。 宿星柳生平还未曾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浓稠艳烈的像是燃烧起的火焰,随时随地充满了震人魂魄的奇异魅力,令人忍不住靠近的时候,又害怕被这惊人的火焰所灼伤。 宿星柳犹豫着要不要走开,可这块阴影只有这么大。 他整个人蜷在里面尚且不够,更不必说躲开了。如果真要让他在清醒的状态下走到阳光底下去,那还不如杀了他来的痛快些。 因此他选择待在原地。 那少女依旧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她终于走到他的身边来了,投注到他身上的眼神,颇有些奇异,宿星柳突然之间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他有些胆怯于听见她说出来的话了—— 尽管他这辈子已经听过了无数次,也听过了无数人说。 语气既有厌恶的也有同情的,可是都没甚么区别,都在提醒他,你是个怪物。 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 你理所应当要被关起来。 你只配和畜生待在一起。 他脑中仿佛回想起了那些震耳欲聋的声音。 宿星柳几乎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不快的蹙着眉头,倔强的下意识的用着防备的姿态,对待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一切事情。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 少女略站定在他面前。 居然望着他微微的笑了起来。 她真心实意的夸奖道:“你可真漂亮呀。” 宿星柳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想说什么。 他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少女,她碧色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他,那里头只有惊艳。 ——别的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极了,“是是吗?” 宿星柳生平也再没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他控制不住自己出口的颤音,也不在意自己失态的狼狈。 他现在满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就是期待着少女的回复。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妖女 宿星柳只觉自己生平也再不会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出口的颤音, 也不在意自己失态的狼狈, 满心里就只期待着少女的回复, 旁的其它情绪就再也没有了。 那碧色眼眸的少女冲他微微笑了起来。 她眸眼中碧色并不是很浓。 只是在阳光下, 便格外的显眼。 笑起来的时候, 更是如同融进了万种春光,又似一汪碎绿的潺潺春水。 “是呀。” 她真心实意的夸奖道:“我再也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人啦。” 宿星柳望着她, 一时间连眼睛都忘了眨。 他怔怔的失了神,半天才反应过来,急切的问道:“你是谁?” 余栖枝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的少年居然会这么激动起来。 她看得出来他怯光怯的不行,可现在他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怯光的这个事实——急切的伸出手来, 握住了她的手腕, 甚至不顾自己的身体暴露在阳光之下, 也要牵住她不肯让她走。 那双本就没有多少色素、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眸子更是一错不错的望着她。 他明明那么害怕阳光,在光下也不敢睁开眼睛来,可现在却恨不得将她的音容笑貌尽数刻进骨子里去。 余栖枝讶异的看着他。 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会这么激动。 她顿了顿,只是说:“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少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激动。 他仿佛触电一般的飞快松开了握住余栖枝手腕的手, 乖乖巧巧的缩了回去贴在腿上。 余栖枝看他的样子, 规矩的倒有点像是被班主任训斥的小学生。 只是耳尖微微泛了点红, 他很不好意思的垂下了眼睫—— 宿星柳就连眼睫毛的颜色都是雪一般的, 配合着他几乎没多少色素的眸子,看人时乍然有种冰冷无情的错感。 但是现在余栖枝无论如何也只能觉出他的不好意思。 刚见面时所感受到的, 寒霜已经尽数消融了开来, 唯有那股凛冽的冰雪气息久久不散。 冰魄凝神、霜雪为骨。 他真当是美得没话可说, 也没得挑剔—— 还亦非是那种雌雄莫辩的美感, 而是单纯的,像是看见了高原之上的星空似的感觉。 望着那张还未褪去少年气的面孔。 任谁也不会认错了他的性别。 宿星柳低垂着眼睫,他偷偷地瞥她一眼,又飞快的将视线转回到了脚下,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姓宿,宿星柳。” 宿星柳有种很奇异的气质。 他不说话的时候,就自然而然有种疏离的高傲感——还是并不让人讨厌的那种,只觉得他天生就该如此才对。 他就连害羞也害羞得很坦然,并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也没有半点因此而感到任何的负面情绪。 就像是个懵懂的孩童一样,从来没有人教过他碰到这种事情应该怎么做,他的反应就纯粹是发自内心的,想到就直接去做了,半点也不犹豫。 他的反应让余栖枝也觉得很可爱。 因此她的态度就变得更加温和了起来。 “我姓余,余栖枝。” 她跟着他的话说。 宿星柳还没意识到这点,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 他很认真的看着她,眨也不眨的说道:“我会记住你的名字的。” 余栖枝看见他的反应,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宿星柳和邵寒完全就是两种极端—— 邵寒是过于压抑下的沉默寡言,她能感觉到他每一步动作之下的复杂心思千种考量,她也很清楚为什么他裹步不前,始终不敢告诉她他的心意,可宿星柳却完全不一样,他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半点也不曾掩饰,有种孩童般懵懂的率真。 “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余栖枝看他实在有意思,忍不住问道,“你家里大人不在找你么?” 宿星柳怔了怔,他听不出来余栖枝调侃的意思。 依旧回答的很直接,甚至太直接了一些:“我没有家里人。” 余栖枝看着他,简直要忍不住唇边越扩越大的笑意了。 少年认真的抬起头来。 依旧是一眨不眨的望着她。 余栖枝有种预感,她怀疑无论她问什么他都会说的。 于是又问他:“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宿星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等我清醒过来,我就在这里了。” 他之前明明在陪着自己豢养的巨蟒,它和他一样,都喜欢待在黑暗里,也同样为人所惧怕,可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了这里。 宿星柳有些畏惧的望着离自己近在咫尺的日光,很想用什么盖住自己,可是碍于余栖枝还在这里,又忍耐下来,坚持保持着正常的状态和她说话。 余栖枝看出了他的畏惧和不适。 她想了想,解开了自己的斗篷,罩在他身上。 宿星柳捏着斗篷的穗子,茫然地望着她。 那个眼神当真是既茫然懵懂,又仿佛带着些不自觉的依恋味道,完全是一张白纸的具象化版。 “我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余栖枝温声软语的哄他。 少年面上流露出了些犹豫的意思。 他畏惧的看了一眼外头的日光,又看了余栖枝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只是薄薄的唇依旧抿着。 由于太过紧张的关系,始终没有松开。 余栖枝将他罩的严严实实,不让他沾到一点儿日光。 只是走出去的时候他依旧充满了害怕的怯意,余栖枝几乎能感觉到他浓到化成型的畏惧。 但他依旧坚定不移的跟在余栖枝身后。 乖巧的像是跟着主人的猎犬一般。 或许这个比喻并不恰当。 可当余栖枝将斗篷从他头顶揭开的时候,他的眼神当真是要看得人都融化了,偏偏他本人还不自知,只是抬起头来看着她:“栖枝?” 余栖枝意外的不反感他这么叫,她嗯了一声。 少年像是得到了允许一样,很高兴的对着她笑了起来,这一笑当真是冰雪也消融。 余栖枝领着他,随便推开门进了最近的一间房里,屋子看起来久久没有收拾过,从纸窗里透进来的光照耀着房间里的灰尘四处飞舞着。 余栖枝咳嗽了几声。 她不快的蹙起了眉头。 此时再看宿星柳,他几乎整个人都要融化在了微薄的光里,现在正茫然的看着四周的一切。 霜雪凝神、冰魄为骨的少年站在满是尘埃的房间里。 异样的反差让余栖枝觉得有种,仿佛九天之上的仙人坠进了凡间的错感。 宿星柳其实不是很喜欢这里。 他忍耐着咳嗽的欲望,并不想让余栖枝看出来。 但是比起这里,外面的阳光却更加让他畏惧。 有些时候,他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什么孤魂野鬼,永远只能在暗不见天日、又阴森潮湿的大殿里生活、活动着,一旦出现在阳光下,就要被活活的曝死。 余栖枝敏锐的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看着他,问道:“你喜欢更暗一点的地方吗?” 宿星柳本想点点头。 可是等到看向余栖枝的时候 又忽然不是那么坚定了。 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他永远只能在那样的环境里生活。 余栖枝看着他纠结的表情,忍不住有点好奇,“怎么了?” 少年反复再三,还是选择了摇头。 既然他不想说。 那么余栖枝也就不去问。 余栖枝多少有些好奇的打量起了周遭的一切。 这间房间虽然久久没有人打扫过,也看不出来短期内有生活过的痕迹。 但无论是桌椅摆设,还是框量构架,都非一般的精致。 这就使得余栖枝不禁有点好奇,为什么这样的屋子会被荒废掉——而且曾经的生活痕迹都还保留着,她甚至能看见桌上沏到一半的茶水在杯中留下的痕迹。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宿星柳怔了怔,他再次看向了周围的环境,忽然说道:“这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他忽然想起了外面的池塘,在他还没有那么怯惧阳光的时候,他似乎也曾在池塘里养过锦鲤。 甚至在他还没有犯病的时候。 他似乎就住在这里。 宿星柳沉默了一会,又突然说道:“我不喜欢这里。” 他看着余栖枝。 余栖枝也看着他,她没去问为什么。 只是叹了口气,颇有些哀怨的说道:“我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我迷路了。” 常人说自己迷路了可能或多或少会有些不好意思。 可是余栖枝说自己迷路了,倒有大半是在怪这个建筑物居然让她迷路了。 宿星柳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他点了点头:“我认识路。” 他想了想,又说道:“我应该记得怎么走出去。” 余栖枝大喜过望,她笑了起来:“那就好啦,我已经迫不及待出去了。” 可刚要出去的时候。 宿星柳却突然之间停住了脚步。 他朝这边看了她一眼,忽然之间又垂下了眼睫。 宿星柳抿住了唇,只是说道:“我现在又不想出去了。” 如果出去了,她还会愿意陪着他吗? 肯定不愿意的吧,在那样阴暗潮湿的环境里,就连侍女都不愿意来,更何况还要陪着他这个怪物。 他畏惧着阳光,这里的光虽然比外面好一些,但也让他浑身不舒服。 可如果回到了让他舒服的环境里。 那么是不是有可能,她就永远都不会出现了? 如果是这样,宿星柳想,他宁可不舒服。 他害怕失去她,害怕离开她,更害怕在外面的环境里,她会和常人一样,对他流露出一点半点儿的厌恶的情绪来。 这些事情只是想想看。 都已经让宿星柳觉得心里很难受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妖女 他朝这边看了她一眼, 忽然之间又垂下了眼睫。 宿星柳抿住了唇, 只是说道:“我现在又不想出去了。” 刚刚才说好的, 可是中途突然变卦了, 这样被戏耍谁都会有些不快的, 更不要提余栖枝已经迷路了这么久,她也早就不想待在这里了。 余栖枝蹙起眉头来, 她本来是要生气的,可少年低着头、像个做了什么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在那里,倒让她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余栖枝生平最喜欢好看的人,只要好看在她这里就占了三分理。 更不要提宿星柳简直是按照她的喜好来长的, 清冷的仿若冰雪铸就而成, 不说话的时候淡漠的就像是九天上的仙人。 原主就是折在了这样的人手里。 最是高岭之花般冷淡疏离。 为了他喜欢, 她都能废掉自己的武功、收敛自己的性子。 尽管她现在还没有像喜欢那人一样喜欢宿星柳,但对他或多或少也会比旁人宽容许多。 她的声音虽还是不快的。 但已经是不知道放软了多少倍。 这句话甚至都已经不像是一句质问的话了。 “为什么?”余栖枝问他。 “你会离开我吗?” 他忽然抬起头来,问着面前的少女问题。 余栖枝生平最恨被束缚,也决不肯留在什么人身边。 他这么问, 回答还未出, 余栖枝眼底的笑意却先是冷了一分。 但她面上仍旧是言笑晏晏的, 口中只是说:“当然。” 宿星柳却看不出来这份变化, 他仍然固执的问她:“你会不要我吗?” 余栖枝:“” 如果他还是同刚才那样问,余栖枝肯定心里会不痛快。 可他这换了一种问法, 倒让余栖枝在意外之余, 又觉得有意思了起来。 不要他。 这三个字说得有些重, 也并不像是刚见面不到一盏茶的人之间会说的话, 甚至都不像是情侣之间会说的话,但余栖枝本身也不是特别拘礼克制的人,她听着没觉得哪里不对,反而因为主动权在自己手里,看宿星柳便越看越觉得乖巧温驯又可爱。 无害又漂亮的东西总是会招人喜欢的。 宿星柳这样一来,误打误撞的好感上升了一大截,偏生他自己还不知道,内心尤是忐忑不安,生怕面前的少女会突然生气翻脸。 宿星柳瞳孔颜色介乎于透明和白之间,乍一看有种冰冷无情的错感。 更不要提仿若冰雪铸就的眉眼,和过于薄便不由得显得有些无情些的唇,这张脸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不像是多情的人,偏生他现在却用介乎于依恋与喜爱之间的目光眨也不眨的望着她,仿佛一刻也不想同她分离。 这实在是很能满足人的虚荣心。 至少余栖枝就被这个倔强又不安的表情所讨好了。 她笑了起来,“不离开,依旧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余栖枝十句话里倒有九句话都是假的,剩下那一句话也是半真半假,认识她的人谁也不会当了真,偏生宿星柳却当真了。 他仿佛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一样。 笑意在那张冷淡疏离的面孔上止不住的扩散开来。 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宿星柳现在的高兴,他不笑起来就显得冷淡,笑起来的时候冰雪乍融,令人只觉得眼前突然亮了亮。 “这是你说的。” 他这话很认真,偏偏这样的场景下说来,却只能让人觉得是在撒娇。 那双近乎于透明的眸子飞快的转了过来,高高兴兴的看着她,宿星柳说道:“你答应我了。” 余栖枝却只是在哄他:“好,这话是我说的,我认啦。” 可宿星柳一点都听不出来,他甚少与人交流往来,也不知道世上还有种人能够一边甜甜蜜蜜的同你说着情话,一边却半点心也不交出来。 他对恶意非常敏感,可是对这样显而易见的谎言却分辨不出来了。 看他之后高兴地反应,余栖枝倒有种自己骗了不懂事的小孩子的感觉—— 尽管在常识上,或许宿星柳还没有小孩子要来的强些。可她向来是既没有负罪感又没有耻辱心的,要她觉得愧疚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对于宿星柳的反应,就也微微笑着略过去了。 宿星柳苍白又削瘦,像是纸扎出来的人。 细骨伶仃的手腕和单薄的身形也不像是很有力气的样子。 余栖枝猜测他武功不会很高,便问他:“刚刚发现自己到这里来了,会不会害怕?” 害怕? 害怕什么? 从来都只有旁人害怕他的时候,要说真的怕,宿星柳也只是怕外头的日光,他一点都不敢沾,也没法在有光的地方自由行动,或许年少时他也会害怕那些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说要将他这个妖孽烧死的人们,可等到他武功逐渐高深,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候了。 他在伽罗神宫里迷失了方向,要害怕也是那些碰见他的人。 要不然就是害怕左护法正在犯病,顺手就杀了他们——更何况他天生外貌异常,见到他的人就是早知道了也会心有不安。 就是没有,万一左护法心情不好,一个不小心将人掐死了,做了孤魂野鬼也没处说理去。 可现在余栖枝这么好声好气、温言软语的问他。 他只是愣了一下,就飞快地点了点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道:“很害怕。” 余栖枝没料到他的回答竟然是这样,她本来会以为他是那种故作坚强、倔强的说自己不怕的人设,可没想到他这么坦诚。 才略一错愕,便听见他又说道:“可是你来了之后,我就不怕了。” 摆着一张这么纯情的脸。 说起情话来却比她还要顺口。 余栖枝尚还在错愕当中,再去看他。 他却依旧用那种眼神眨也不眨的看着她,纯粹极了。 余栖枝这才反应过来,宿星柳说的倒真的不是什么情话,而是他根本就是这么想的——正因为如此,这话才显得动人极了。 她唇边笑意不由得愈浓。 余栖枝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伸手去捏他的脸颊,道:“你可真可爱呀。” 他就这么愣愣的站在原地,任由她捏来捏去,一点都不反抗,眼神茫然地看着她,好像还不懂刚刚发生了什么一样。 她占够了便宜,就松开捏他的手指。 余栖枝又去外面看了看天色,这才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模样,同他说话。 语气也依旧是和和气气的,半点看不出曾经的任性不讲理来:“你认得路就好,现在太阳太烈啦,我们再等等,晚上的时候再走吧。” 宿星柳想也没想的点了点头。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耳尖便不由得微微泛了点红。 他又白皙到近乎冰雪铸就,颜色便很分明的显出来,根本掩盖不住分毫。 他自己应该也是知道这点的。 宿星柳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低低地说:“我我也没有那么怕光,如果你想走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出去的。” 他还不怕光? 刚刚牵他出来的时候,连手指都忍不住微微颤抖,简直是将畏惧两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可余栖枝也听的出来,他说的是真心话。 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宿星柳一定会不顾的走出去的。 她蹙着眉头,看了他一会—— 简直要将他从头看到脚,任何一处都不放过。 宿星柳可以云淡风轻的无视那些人投注来的好奇亦或是恐惧厌恶之类的目光,他全然不放在心上,但是对于余栖枝这么看他,他居然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窘迫,不安地小幅度挪动了一下身体,生怕余栖枝不喜欢他。 “怎、怎么了?” 这回就连话都说得磕磕巴巴的了。 余栖枝摇了摇头,依旧用那种奇异的目光看着他,半天才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啊?” 这未免也太没道理了一些。 她看得出来,他是警惕性特别重的人,轻易不会去好好记住一个人,防备心也特别重,甚至还有些轻微的自卑感——只是这自卑被掩盖在他的骄傲之下,就不值一提了,只是碰见了自己喜欢的人,才会稍稍露出些马脚来。 对余栖枝一见钟情的人太多了,愿意为她去死的人也太多了。 她本来不该觉得奇怪,毕竟她是如此的自信。 但宿星柳还是让她忍不住觉得有些好奇,他对她真当是一见钟情吗?虽然是因为她占便宜、掌握主动权的份上,她还怪喜欢他的一见钟情啦。 他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紧接着又说:“只是看到你的时候,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余栖枝:“” 余栖枝再也说不出话来,这人是一点基本常识都不懂,可偏生说的每一句话都这么打动人心。 因为他说的是实话,每句话都很认真,听的人就越是忍不住愉快了起来。 她笑了起来,看着他:“有这么喜欢我吗?” 这个时候本来不该接话,要接也是接些肉麻极了的情话,但他却很认真的告诉她:“有,很喜欢很喜欢。” 直球永远是杀伤力最大的武器。 纵使余栖枝是个天生就没有心的人,听到这话也不由得顿了顿。 她只言笑晏晏的道:“好罢,我知道了。” 宿星柳这才意识到刚刚的话似乎有些太直白了,他耳根染上的淡淡粉色几乎要蔓延到脸颊上来。 他害羞也很有意思,并不像常人真的觉得羞赧,而是那种,“我只是害羞一下给你看看然后下次依旧会这么做”的反应,余栖枝觉得很有意思,可爱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妖女 他们果真在这里等到了日落。 外面的人找冥南教的圣女都快找疯了, 可惜余栖枝是一点也不知道。 她等待途中无聊就和宿星柳聊天, 宿星柳虽然于最基础的人情往来是一点都不懂, 但他每句话都说的很认真, 回答余栖枝的问题也是那种认认真真的、半点不掺假, 是以余栖枝和他聊得还是挺愉快——虽然她觉得这与其说是聊天,倒不如说是在逗他玩, 而且还是单方面的那种。 只是他反应都太可爱了,就算被调戏了都只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简直一副全然听不懂她的意思的模样,使得余栖枝就忍不住逗到了现在。 等到日落的时候, 余栖枝方才起身。 宿星柳几乎是下意识的同她一块起来的, 余栖枝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想了想,又问他:“外面虽然没有太阳了,可依旧亮堂,你害不害怕?” 害怕当然是不害怕的 但要让他走出去要说不难受也是假的。 宿星柳按捺着不适陪她聊了许久, 都几乎要忘记了这回事。 可他怕得不是日光——因为生理上的缘故, 他不能在日光下自由行走, 可因为心理上的缘故, 他没法在有光的地方待太久。 宿星柳住的主殿几乎没有一点光,他在黑暗里来去自如, 也自在得不得了。 可要是全都点上了蜡烛, 就算是住了这么长时间的主殿都会让他感到极大的不适。 ——但也只是不适而已。 宿星柳心想, 他是可以忍耐下来的。 在没犯病之前, 他也曾在人前光下生活了十多年,没道理做不到。 因此他只是错愕的抬起头看着余栖枝。 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我只是适应不了日光” 余栖枝倒没察觉出他话中的不对,看他在这里也待了这么久都没什么不良反应,还以为真的只是不能晒到日光。 “那就好。” 她逗他:“过来罢,我牵着你走。” 宿星柳当了真,他怔怔的望着她,然后慢慢地走了过来,那样子真是又听话又温驯,全然看不出一点声名狼藉的左护法的模样来。 宿星柳带着她走出了这片区域,一路七转八绕,还有不少“此路不通”的情况。 幸亏世界上还有轻功这项作弊器,余栖枝一边忙着认路,一边在心里将修建的人骂了个遍,这路简直不是人走的,要不是宿星柳在前面带路,她都觉得自己会走丢。 系统无情的戳穿了她其实只是路痴的事实,遭到了无情地镇压。 余栖枝:“我之前从来没迷路过” 这是有事实根据的,她以前从来没安装过任何一个地图app,超高的认路能力好吗? 而且按理来说她记忆力方向感都很好,不太可能迷路的。 系统:“间歇症吧” “你们家路痴这种属性才有间歇症。” 余栖枝单方面拉黑了这个辣鸡,并不想和它说话。 临了前毫不留情的说道:“滚滚滚,你自己和数据去玩吧。” 宿星柳带着她穿过了长长的回廊。 他站定在一扇被紧紧关着的大门前,犹豫了一会。 他回过头来,告诉余栖枝:“我记得应该是这里” 他应该是从这里出来的,但是他出来不可能还记得把门关上——宿星柳犯病的时候简直六亲不认,不要说还记得关门了,他有次险些连自己豢养的巨蟒都要杀死了。 “有人吗?” 余栖枝瞥了一眼:“敲门看看?” 宿星柳:“大概,大概是没有的。” 他一个人住在里面,食水药物都靠侍女送进来。 若不是这样,早就不知道出了多少事了,何况他一点也不想同人打交道。 但这并不能告诉余栖枝。 宿星柳垂下了眼睫,漂亮的眼珠不安地转动了一下。 侍女并不是很情愿进来帮他送食水,应该说是并不愿意进来他那间没有一点光、几乎像是地牢一样的大殿。 可如果她摆在门口的话。 宿星柳是宁可饿死也不会出来拿的。 原本右护法边子帆提议过用机关绳索之类的送进去,但是这个主意被扶南拒绝了。 要是真这么做了,一来是未免显得不尊重,二来是他就与完全与世隔绝没什么两样了,扶南并不想看见他这样。 余栖枝没反应过来这是哪。 她半点都没有在别人家里待着要规规矩矩、不搞破坏的意识,二话不说就直接开始了暴力拆迁流,能拆完之后回过头来,宿星柳站在背后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看着她。 他真像是个漂亮的娃娃。 余栖枝想道。 “这是哪儿?”余栖枝推门进去,她发觉了里面没半点光的事实,堪称伸手不见五指,“你们伽罗神宫的地牢都修得这么别致啊。” 余栖枝这是在开玩笑。 但宿星柳没听出来。 他垂着头好一会,才说道:“这不是地牢,这是我住的地方。” 余栖枝背对着他,没看见他面上的神情。 只是顺口回道:“那修建这个地方的人可真是喜欢你。” 换了她要是惧光惧的这么厉害,教主肯定不会专门给她修个没有一点光的地方,还修的这么精致。 他会千方百计的想办法治好她的毛病,只要不是身体上的原因,都会逼着她脱敏治疗,实在治不好估计就把她往地牢一塞,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出来,才不会惯着她的毛病。 宿星柳微微高兴了一些:“嗯。” 余栖枝摸到了旁边的墙壁上有些微微突出来的石头,似乎是在指引着路。 她脚下踩着的地毯也是柔软绵顺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这么大的主殿全都铺满了,也不容易。看得出来修建这个地方的人有多么在意宿星柳了,就连桌椅的角都专门包住了,更不要说危险的尖锐物品,简直是拿他当小孩子一样保护着,不叫他受一点伤。 回头看宿星柳,他已经将门关上了,光源被截断了。 四周回归到一片漆黑,余栖枝什么也看不到,但她能感觉到宿星柳现在的状态总算是放松下来了,他的语气都变得轻快了一些。 “我很喜欢这里。”他说。 余栖枝笑了起来,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姑且猜测着,又问他:“这里有没有蜡烛之类的?” 她实在是不习惯在这种无光的地方带着。 宿星柳摇了摇头,然后才想起来她看不见他的动作,说道:“应该是没有的。” 之前有侍女来送食水的时候端着蜡烛,被他赶出去过一趟。 这里面所有能照明的东西都被清出去了,宿星柳在黑暗中过得自在极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发现自己远比从前还要来的怯光,一点点的光线都会让他感到不舒服,这多少应该和太久没有接触光源有关。 “那你吃饭睡觉怎么办?” 余栖枝好奇道:“一点都不看见的地方不会觉得害怕吗?” “有人会定期的送来食水” 宿星柳怔了怔,反问道:“为什么要害怕?” 难道不是有光的地方才会害怕吗? 余栖枝叹了口气:“拜你所赐,我提前感受了一把瞎子到底是什么感觉了。在这样的地方待着,有眼睛和没眼睛是一样的。” 宿星柳这才反应过来。 他有些慌张的看向了余栖枝。 不同于余栖枝,宿星柳在黑暗中感知事物的能力甚至比他本身的视力还要来得好些。 “你你觉得不舒服吗?” 宿星柳攥紧了手指,反应过来正常人似乎并不喜欢在这样的黑暗里待着。 他逐渐开始有点害怕余栖枝会讨厌只能待在黑暗里的他了,与此同时又有些后悔,不该让她看见这些。 余栖枝硬是找到了座椅,她迫不及待的坐下,又发觉身前的桌子里的水壶居然还是有水的:“我只是觉得在黑暗里生活不大方便。要是你觉得待在这里最舒心的话,也没什么不好,又不是所有人都按照大众的方式来生活。” 宿星柳怔了怔:“那你呢?” “我?” 余栖枝本想看向他,可惜她实在是找不到方向,又叹了口气:“我还是习惯在日光下的。” 宿星柳幽幽的道:“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在黑暗里” 余栖枝大笑了起来,要是他在她面前,一定要再捏捏他的脸颊不可。 “你喜欢你的,我喜欢我的,没必要这么做。” 余栖枝说:“我要是和你一样不喜欢光的话,要是有人逼着我日光下走走,那我一定要同那人好好说说道理了。” 只是就要付诸武力了。 宿星柳半天没说话,余栖枝觉得有些奇怪,去叫他,却听见了什么声音。 她再看的时候,宿星柳已然将最顶端那一扇小小的窗户打开来了,柔软的月光照耀进来,宿星柳冰雪铸就的眉眼在月辉中愈发疏离清冷。 他看向她,眼睫微微垂着。 半天才掀开,露出那双介乎于透明与白之间的眸子。 “宫主留了扇窗户。”他说:“就在这里。” 尽管从住进来起到现在,他就从来没有打开来过。 扶南是盼着他还能有好转的那一天,他总是希望他能够恢复正常的。 宿星柳去看余栖枝,她似乎有些意外。 只那双碧色的眸子依旧是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宿星柳印象里的余栖枝总归是温言软语、既好说话又善解人意的,但实际上,余栖枝的性子桀骜不训,亦是天生反骨,旁人最是不让做的事情,就越是要做。 只是她面对不同的人,便是不同的性格。 现在觉得宿星柳好,待他就温言软语。 要是哪天觉得他讨厌的话,只怕是眼神都不愿意给予一个。 可宿星柳不知道。 他初见时的余栖枝艳烈浓稠到像是燃烧起的火焰,又像是长着刺儿的玫瑰,轻易不能去触碰。 后来和她相处只觉得她温柔又善解人意,滤镜不知道加了几层。 现在再看她,却觉出了不一样来。 她面上是带着笑意的,可那点儿笑意大半也是不入眼底。 碧色的眸子犹如一汪碎绿的春水,融化进了万种风情,唇边一抿便是俏生生的梨涡,宛如在水面上绽放出来的花朵。 她看着谁都像是在深情款款的说情话似的。 可偏生美貌又实在太具有侵略性,就是不信的,也多少会心软些。 就仿佛是现在。 宿星柳终于觉察出了些许的不对劲。 可等到她冲他嫣然一笑,更是温言软语的说:“你可真好。”的时候,他的些许怀疑终究是随着那轻软软的笑意深埋在了心里,再不去想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妖女 然而就算是开了扇窗户也没什么区别, 依旧是漆黑一片的。 余栖枝不大情愿在这里待着, 她依旧是在笑:“好啦, 时间到啦, 我也该回去了。” 说罢她就站了起来, 宿星柳望见了她发间的蝎子形状的发卡,上面点缀的绿宝石正在些微月辉的照耀下散发着莹莹的光, 不自觉有些出神。 见她走来,宿星柳怔了怔,点了点头。 他张了张口,本来想说“好罢”的, 可始终说不出来。 宿星柳那双介乎于透明和白色之间的眸子一错不错的望着她, 不自觉就带了些怅然。 但她没有因此讨厌他, 就已经是好事了,宿星柳心想。 余栖枝却仿佛一点也没看出来他的不高兴,依旧是言笑晏晏的说道:“那就麻烦你带路啦,我是实在记不清这里的路的。” 宿星柳又点了点头, 他往前走了两步, 刚到余栖枝面前, 就眼尖的瞥见了一截露在外头的蟒蛇尾巴——宿星柳的视力不算太好, 能看到只能说实在是侥幸。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攥住了手指,在余栖枝反应过来之前, 随手掀起了带着花边穗子的桌布, 盖在那一截尾巴上。这套动作行云流水, 堪称是宿星柳这么多年来身手最快的一次了, 他甚至还来不及后怕,就听见了余栖枝的声音。 “这是什么?” 余栖枝好奇地望了过去,她半是调侃的说道:“有什么是不能让我看见的么?” 少年使劲摇了摇头,他挡在那截尾巴前面。 几乎一动也不动,仿佛自己真的是座精美绝伦的雕像。 他越不让看,余栖枝就越是好奇,她秀美的细眉一挑,略带探询的看着面前的少年:“所以就是真的有事不能让我知道咯?” 这样子看起来倒像是生气了 宿星柳怔怔的看着她。 半响之后又是使劲的摇着头。 “到底是什么?” 余栖枝蹙起眉头来,她已然有点不高兴了。 有自己的秘密也不要紧,可是这么防备着她,就让她多少不大高兴了起来。 尤其是之前他还一副无论她问什么都会乖乖回答的样子——前后反差如此鲜明,很难不让人想歪。 宿星柳还在犹豫着自己豢养的蟒蛇到底要不要告诉余栖枝,他觉得它很可爱,但是外面的人不一定都这么想,而且总归是惧怕居多的,更何况这畜.生还有很大的危险性。 如果不告诉她,她会不会生气呢? 可是如果告诉了她,她知道他居然养这样的宠物,会不会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差劲——他已经在她面前的形象很糟糕了,怯光怯的厉害,几乎没法正常生活,还喜欢待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几乎隔绝了一切正常生活。 正在宿星柳为难的时候,余栖枝却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她惊讶的看着宿星柳身后被盖住的事物,发现它居然在微微的蠕动着。 余栖枝好奇地走得更近了,问道:“这是什么?还是活的吗?” 宿星柳:“” 他回头一看,给他拆台的蟒蛇慢悠悠的从桌布下面钻出来。 蟒蛇半点都感觉不到他内心强烈的拒绝,想要和以往一样爬到他身上去。 宿星柳几乎整个人都僵硬掉了,他现在已经不敢去看余栖枝的反应,就怕她流露出什么鄙夷的神情来——退一步说,就算余栖枝不这样,按照扶南的说法来说,女孩子也很少有喜欢蛇的吧?不如说,这种冷血动物本身就没多少人喜欢 “这是你养的吗?” 余栖枝的声音却依旧是温柔和气的,她甚至还带了些好奇,“我能仔细看看它吗?” 宿星柳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神情忽然变得雀跃了起来,像是个得到了玩具的小孩子一样高兴。 他半点不犹豫的说:“当然可以。” 余栖枝走近了看,宿星柳豢养的那条巨蟒根本就没理她,依旧黏黏腻腻的赖在自己主人身上,余栖枝也不生气,她对动物总是要比人来的有耐心的。 略看了一会,就夸赞了起来对方身上的花纹很漂亮,又夸宿星柳养得好。 宿星柳怔了怔,冲她笑了起来。 余栖枝的羡慕倒是真心实意的:“我原来在家里只养过蝎子呀蜈蚣之类的,就是有蛇,也是那种不足寸长的小蛇,并没有碰见过这么大的。” 又看了看,说道:“初次碰见,确实挺有趣,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要拜托师父帮我带一条回来。” 她想了想,只是如果她要是想养蛇的话,怕不止养一只。 要养就像是师兄师姐那样,几千条几千条的养。 如果是这样的话,每个月光是投喂肉块之类的,就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可她随即一想,一来似乎并不是她出钱。 二来她养的蝎子似乎也挺金贵的,不比养蛇便宜。 这么看来,倒是养什么都差不多了。 愈是有剧毒的毒物,就越是要花费万金去侍候,还得搭上大把的时间精力去照顾。 余栖枝是不大情愿这么去干的—— 也因为这个缘故,她的蛊术几乎是所有同批弟子里学的最差劲的,每每被单独拎出来嘲笑,就是和她其他的本事比起来,都有些相形见绌。 宿星柳抬头看她,他甚至来不及安抚有些躁动不安的巨蟒,便迫不及待的同她说:“你如果喜欢,我送你。” “你送我?”余栖枝怔了怔,她失笑了起来:“还是不了,君子不夺人所好,你都养了这么久,都养出感情来了。” 更何况,她其实也没这么喜欢蛇。 只是恰逢其会,都出现而且主人也站在这里。 夸一夸总是没什么坏处的。 宿星柳又摇了摇头。 他抚摸了一会儿缠住自己手腕的蟒蛇,多少算是安抚性质的接触。 宿星柳倒真的仿佛把这条巨蟒当做了人不,当做了朋友来看,竟然还要这么和它低声地解释,仿佛它听得懂一样。 等安抚完了,他才抬起头来,说道:“不是说它你如果喜欢,无论什么样的,我都让他们找来送给你。” 余栖枝怔了怔,随即笑了起来。 “好威风呀。” 她半是调侃的说道:“不麻烦你了,就算你送我了,我也是丢在家里给家里人照顾。既然这样,还不如不养,你说是不是?” 宿星柳垂着眼睫,安静的听着,只是没有接她的话。 余栖枝也无所谓。 依旧是笑吟吟的看他同那条巨蟒玩,自己隔着距离看着。 又过了一会,少年突然抬起头来,对她说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开了扇窗户与没开却也差不了太多,依旧是看不清前面的路的。 余栖枝嫌弃引路的石壁摸上去姿势不太好看,索性走过去,牵起了对方的手指。 宿星柳手指冰凉,纤细苍白的指尖仿若玉制,只是在她碰上来的时候不免颤了颤。 那双介乎于透明与白之间的眸子也适时的转了过来,不甚安心的看着她。 “我不认识路。” 在这样的注视下,余栖枝依旧神色未变:“劳驾你带着我走出去啦。” 宿星柳垂下了眼睫,他低声嗯了一声。 忽而又抬起头来看她一眼,问道:“你以后还会来找我吗?” 余栖枝没说话,睨了他一眼。 那双碧色的眸子望着人时,不言不语也是千般妩媚万种风情,令人禁不住心跳错漏一拍开来。 只是现在少了那层似真似假的温柔表皮,眼底的冰冷神色就能望得一清二楚了。 余栖枝本身并不是真正温柔的人。 她能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同你讲话,也能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送你上西天。 这对她来说两者倒都不是什么难事。 余栖枝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叹了口气同他说:“还没人敢这样威胁我。” 宿星柳怔了怔,他下意识地反驳起来。 甚至于就连态度也比之前来得激烈一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半天才开口,似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他解释道:“不,不是威胁。” “可我觉得是。” 余栖枝蹙起了细长的眉毛,面上的笑意逐渐消融开去。 她现在的神色比冰冷还差一些——却也差不了多少了。 任谁也能看出来她现在很不高兴:“我生平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无论用什么借口都一样。” 宿星柳脸色苍白了起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很无力的同她说:“我从来没这么想过。” 他本身就白到近乎透明。 在阳光下一照,宛如覆盖了一层微薄的冰雪。 现在更是一丁点血色都没有,余栖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觉得倒像是恐慌,但似乎又不太准确。 面前的少年又全然是照着她的审美长出来的模样,望着这张面孔,余栖枝没法将不快的情绪保持太久,尽管她经常翻脸无情、变化无常。 余栖枝顿了顿,刚想说些什么,身后便插.进来一道冷淡的男声。 “阿柳。”扶南叫他。 宿星柳怔了怔,下意识的去看他,“宫主?” 他说:“我听子帆说你这里出了事,过来看看你。” 宿星柳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可又意识到余栖枝在现场,因此便将本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略一沉默:“我没事。” 扶南的声音依旧冷淡,充满了一种莫名的玉石生冷质感,使得这段对话听起来都不像是在关心人,可他确实又关心极了宿星柳。 扶南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他和宿星柳说完话,这个时候才发现余栖枝竟然也在。 扶南惊讶了一会,对她说:“圣女怎么会在此地?” 余栖枝实在不知道他是真的没发现她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里,还是刚刚在刻意无视她。 她就连应付性的笑也不想扯出来一个,敷衍的说道:“迷路了。” 扶南略一顿,看向她:“迷路迷到这里么?” 余栖枝半点都不惭愧,眼都不眨的点了点头。 迷路的事情她一点都不害臊,反而倒还要埋怨:“贵宫的建筑也未免修的太像是迷宫了。” 扶南说不出话来,看向了宿星柳。 少年连忙将那条蟒从自己身上扯下去。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挡在了余栖枝面前,为她解释。 “是我带她过来的。” 他说:“我之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外面,是栖枝找到了我。” 说起面前的少女的时候。 宿星柳的神情和态度都全然不一样了。 往日的时候他像是冰雪铸就的雕像,又确乎有股高高在上的傲气,对于大部分事情都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冷眼旁观着。但现在他却像是个有了七情六欲的人,甚至会因为扶南问到这个问题,而替对方紧张起来。 扶南怎么也没想到,这才十来日不见,宿星柳就变了一个模样。 扶南的目光从宿星柳身上又转到了余栖枝身上,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停顿了一会,不知是否错觉,余栖枝觉得他的神色更加冷淡了一些。 扶南顿了顿,对她说道:“既然是这样,还请圣女同我一起出去,我这就带圣女离开。” 这话说完,余栖枝才确定下来。 扶南确实是在生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妖女 第十三章 扶南生气了。 ——他生什么气? ——他有甚么气好生? 余栖枝只觉莫名其妙, 她的视线狐疑的在宿星柳身上转了一圈,旋即又望向了神色冷淡的扶南, 疑心是因为宿星柳的缘故,扶南才对她生气。 宿星柳不维护她还好, 宿星柳一挡在她面前,扶南的不快简直是个死人都能看出来的。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宿星柳护着他,反倒惹扶南不快。 要是换了旁人的话, 余栖枝肯定会疑心对方是不是故意如此,但宿星柳尽管他反应很快, 但行为处事上单纯的简直如一张白纸,余栖枝是怀疑谁也不会怀疑这个小傻子的。 见余栖枝看向自己, 宿星柳还以为是要他出来挡一挡扶南的话头。 当下就对扶南道:“我答应了栖枝, 我送她回去。” 他一口一个栖枝叫得这么亲热。 扶南简直觉得听的人耳朵疼。 他压低了声音,训斥他:“胡闹!” 你当你出的了门么? 这句话扶南没说, 宿星柳心里也知道, 只是给他留点面子罢了。 但想想看,他又有什么面子呢? 长长久久的躲在昏暗的屋子里, 见不了人。 他小时候因为生的和别人不一样,被自己的亲生母亲丢进昏暗潮湿的地牢里, 心情好时, “家里人”就给他送点食水, 心情不好时, 就是要他拿铺在地上腐烂了一半的稻草果腹, 他也没处说去,恐怕就连老鼠邻居的日子也要比他好过些。 可现在,他长大啦,并不像小时候一样,谁都能踩他一脚,谁都能来拿他撒气。 可就是这样,他却还是和以前没多大区别,扶南闭关的时候——不,只要扶南一不盯着他,他照样与幼时习惯的饥饿感为伴,几天几夜不见滴水滴米也是有的。现在居住的大殿,尽管扶南已经极力准备的精美完善了,但又和以前的地牢能有多少区别呢? 那他这么多年的不甘心,哪怕被打折了骨头也要使劲往上爬,又是为的什么呢? 他杀了这么多人,那些对他不好的人,那些欺辱过他的人,可他还日日夜夜都活的像是小时候一样,饱受欺凌、饥寒交迫,这又是为的什么呢? 他确乎改变了。 也确乎不一样了。 可在某些地方,他似乎和从前并没有多少不一样的地方。 依旧是这么的 这么的可怜 这点儿的可怜令他自己厌恶极了。 宿星柳一时出神,他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少年固执的回答:“我要送她回去。” 扶南从没见过他这么不听话的时候,当下神色更加冷淡了,“我不准。” 宿星柳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那双并无多少色素的眸子望着扶南,并不在乎扶南越来越低的气压,只是说:“我要送她。” “” 扶南沉默了下来。 宿星柳从未有过这么不听话的时候。 当初他将他从死人堆里捡回来,这小孩儿的眼神冷冰冰的,怵人的很,看他倒也像是在看死人。扶南惜才,舍不得他这么好的根骨,抱他回去,却被他险些一口咬住了喉咙,简直和野兽一样的凶戾兽性。 可等他洗干净了这小孩的一身血污,又用热毛巾擦干了他的脸,还给他端了碗热汤之后,宿星柳怔怔的看着他,那眼神简直像是简直像是在看一个宝藏! 自此之后,宿星柳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 扶南已经记不清宿星柳帮他杀了多少人。 也记不住有多少肮脏的、见不得人的事情是交给宿星柳去处理的—— 他实在是把很好用的刀,而且扶南从来也不担心这把刀噬主,他是那么的忠诚又乖巧,对外凶戾的像是狼,对他却乖巧温顺。 扶南从来都不否认他是在利用他,但就算真的是把冰冷的刀,这么多年也处出了感情,更何况是宿星柳这么漂亮又乖巧的孩子。 说他不关心宿星柳是假的。 但要说他真有那么在乎宿星柳,显然也不可能。 如果他真有那么重视宿星柳,也不至于会让他饿个几天几夜不进食水的事情发生了。 可现在,这把听话又乖巧的刀,却突然要因为别人而无视他的命令了,扶南心中有一股奇异的厌恶感缓慢的滋生,他看向宿星柳——他却乎是座冰雪的人像,可此刻人像已然融化了大半。这并不是什么好征兆。 春天来了,就到了雪人融化的时刻了。 见证了那么一小会儿春光,却要将生命消融在那看不见的、却蕴着剧毒的地方。 得不偿失。 宿星柳和邵寒不一样,邵寒喜欢她,最坏也不过是求而不得,抱憾终身,可宿星柳要是喜欢她的话,只怕命也要搭进去不可。 这么惧光的人,怎么到了这个时刻就不害怕了呢? 扶南垂下眼睫。 他厌弃的丢下一句话。 “随便你。” 余栖枝怔了怔,拦住他,“等等,我同教主一块出去。” 扶南还未说话,宿星柳却着急的往前走了一步,余栖枝这才意识到不妥,同他说:“你呆在这里好不好,回头我再来找你玩。” 就这样略带着孩子气、却敷衍的不能再敷衍的谎话,宿星柳却一下子就相信了。 他停住了脚步,看了看余栖枝,又用那种倔强与忐忑夹杂的眼神看她:“那你”他的声音是小小的,“要记得。” 扶南面无表情的垂着眼睫,掩盖住了眼底的讥讽。 他眼看着余栖枝不费多大力气的就打发了自己的右护法——只怕是现在余栖枝要他跳进河里去,这小傻子还以为她是要同他玩水呢。 “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扶南冷淡道。 宿星柳被他讽刺了一句,蔫蔫的垂下头——他到底还是在乎扶南说的话的。 扶南本还在想还有得救,不算晚,却见他眼睛亮了亮,又看向余栖枝,略微有些局促的说:“我可以来找你么?” 余栖枝怔了怔,笑了起来:“当然啦。” 她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也很喜欢和你一起玩呀。” 宿星柳更高兴了。 他耳尖微微有些泛红。 明显极了,谁都看得出,他却还死撑着,只嗯了一声。 扶南已经开始怀疑这冥南教的圣女,是不是给他下了能影响智商的蛊。 虽说这小孩死心眼了一点,但平时也没见他这么傻啊。 好容易摆脱了宿星柳,余栖枝当下脚步都轻快了一些——美人确实生得漂亮,赏心悦目的很,但纠缠起来也确实烦人。 谁成想快走到的时候,身后冷淡的男声却响了起来。 余栖枝的名字里带着气音,谁来叫也不会叫的太冷淡,可偏偏扶南就是能叫出玉石撞击般的感觉来。 他叫了她名字。 然后却又客客气气的叫她圣女。 “阿柳性格单纯,于行为处事上简直如同一张白纸” 下一句肯定是要她离宿星柳远点。 余栖枝心想。 这护崽的态度太像是教主对她了,余栖枝简直不要太熟悉。 可谁成想,他下一句话却是:“阿柳要是有鲁莽的地方,还希望圣女多多谅解,他不是有心的。” 余栖枝刚准备好,打好腹稿的漂亮话顿时没了用武之地,好在她反应快,当下也言笑晏晏的:“阿柳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哪里有那么需要顾忌的呢。” 余栖枝看扶南,依旧是面无表情挑不出毛病。 扶南看余栖枝,笑容情真意切的,就是把黑的颠倒成白的,只怕她也能做得出来。 两看两相厌倒是真的了。 余栖枝倒是不能理解,扶南明显的不喜欢她——不,他讨厌她才对,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让她靠近宿星柳。 扶南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 他淡淡地说道:“阿柳喜欢你,既然这样,我有什么好阻拦的。” 既然宿星柳愿意做扑火的飞蛾,愿意被活活的烧死,他是不愿意做那个阻拦他的恶人的。 余栖枝闻言怔了怔,她收起了那副言笑晏晏的笑脸,只是面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我还以为” “他要是出了事,在地底下自然不会孤孤单单的。” 扶南面无表情的说道,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甚至于余栖枝都能感觉到,他虽然看着她,可他眼里并没有她。 余栖枝却一点儿都不生气。 她是真不生气,甚至还客客气气的、温温柔柔的说:“宫主说笑了呢。” 扶南这么笃定她会害死宿星柳,那她也没的辩驳——更何况这事也不一定就真的不会发生,余栖枝一向对自己的为人处世很有自知之明。 但要是真有人给他陪葬的话 余栖枝心里想,只怕这话让自家的老东西听见了,教主能拼了命的送扶南下去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妖女 第十四章 扶南瞥她一眼, 同她再无什么话可说。 何况他也并不想同余栖枝打交道, 点明了便也就够了。 再者说, 宿星柳愿意心甘情愿的跳进坑里,难道他还能做什么不成, 扶南是向来不愿意管他人的死活的,阿柳是他养大的,有些特别, 可也只是特别而已。 人要犯傻是拦不住的。 余栖枝慢悠悠的说道:“宫主同阿柳关系可真好。” 扶南面无表情的回答她:“他是我从小看到大的, 与我的子侄没什么不同, 自然多照顾些。” 余栖枝会信他才有鬼了, 要是扶南真有这么好心, 伽罗神宫也不会到现在都洗不白了, 可既然这么说,她也还是言笑晏晏的道:“阿柳运气可真好,能有宫主这么一个长辈。” 扶南愣是半点不觉脸皮发烫,他依旧与平时没什么两样,清冷的同块玉石一般,对余栖枝说:“时候不早了,圣女早些歇息。” 余栖枝道了谢,目送着扶南离开。 等她回房间,将身上七七八八的小物件都收起来, 事情出了些变化, 她一时半会也没什么打算, 等收拾完了, 就将侍女叫进房里来,开始折腾起伽罗神宫的厨房,点的全是这个时节不大常见的东西,可侍女眼都不眨的应了下来。 余栖枝心下暗道,要不怎么说伽罗神宫大户呢,就拿她就住的庭院来说,比她在冥南教也不差什么了。 教主究竟什么时候走的余栖枝也不知道,她本来也没指望过那个老混蛋。命是她的,日子也是她要过的,她是死是活,同旁人没什么关系。 余栖枝生下来既没爹也没妈,她能活到这么大。 一半是因为教主的照顾,一半也是她命硬,骨头也硬。 她命里独的很,谁也不打算依靠,谁也不指望,对人情冷暖更是看得淡,要说一句冷血,也没错。 侍女将今日的饭食端进来,余栖枝只捡了几筷子,就没胃口动了,将筷子往桌上一放,就恹恹的玩起了盒子里仿佛死物一般的蝎子。 侍女不敢劝她,她自个同自个玩了一会,又招呼侍女过来,客客气气的问她知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跑马的地方,想牵着小红去遛一遛。 侍女为难的看向她,苦着脸说:“大人可别为难我了,这地方哪有能让您跑马的地方呢。” 余栖枝也不生气,她一笑,“我看贵宫本事通天,还以为什么都有呢。” 这话刚断,边子帆就在门外说道:“圣女这话中有话。” 他阴沉着一张脸,简直要将周遭的人胆子都吓破掉,为了“圣女失踪”折腾了半天的边子帆心情糟糕极了。 他隔着门同余栖枝说话,也不好直接推门进来,毕竟是女孩子住的地方。 余栖枝瞧不见他的表情,就是瞧见了也不当一回事。 “我可没有,”她说,“您可别冤枉我。” 这艳丽浓稠的美人便如同玫瑰一般,美则美矣,却是带着不善的刺儿的,边子帆拿她没办法,又被这微嗔的一句话弄得软化了些,当下表情也没这么难看了。 他依旧隔着门问:“圣女之前去哪儿了,不见圣女踪影,可让底下人慌乱了好一阵。” 余栖枝呀了一声。 她笑了出来:“这是我的不对啦,麻烦你们好找。” “再有下次,我会说的。”余栖枝说,“辛苦右护法大人了。” “担不得您这声大人。”边子帆心道,这可真是折寿。 小妖女不肯说之前去哪儿了,只一笔带过,边子帆有心在之后好好查查,他就不信这么大个活人,当时还能说没就没了。 他也不打算过多停留,敷衍的意思了几句之后,就打算走。 余栖枝叫住他。 “您且等等。”她这回倒是客气得不得了。 边子帆诧异的回过头来,觉得奇怪。 只见她柔荑倚着门框,大抵是回来不久,斗篷还没来得及解开,边缘的帽檐一圈雪白的兔毛,围住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那双颇有些妖异的碧色眸子正朝这里看来,说不出多美貌,当真是瑶池仙子下了凡。 他微微屏息,心道,这小妖女脾气虽然讨厌的要命,可也生的真是好看,她要是再长大几岁,武林第一美人就再没正派那装模作样的仙子甚么事了。 小妖女这回也没作弄他。 或者说,她简直乖巧客气到了匪夷所思。 边子帆简直要怀疑她失踪的这几个时辰里是不是被人掉了包。 “我想同您打听打听阿柳的事情。”她说,“我们虽然今天才见面,可已经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我也想多多了解一些关于阿柳的事情。” 边子帆怔了怔,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你说谁?!” 这家伙这么激动作甚。 余栖枝心里这般想,面上却乖巧得不得了,“就是阿柳呀,我听说右护法同阿柳的关系一向很好呢。” “宿星柳?” 边子帆迟疑着吐出这个名字,看见余栖枝居然点了点头之后,他简直都要开始怀疑人生了——宿星柳这个一天十二个时辰里倒有八个时辰都在犯病,剩下四个时辰在自闭的病人,怎么看也不可能会和面前这小妖女有一点儿半点儿关系。 他蹙起眉头,依旧迟疑:“您见过宿星柳了?” 边子帆再看面前这人,既没缺胳膊断腿,面上看也不像是受了伤的,应该不是被宿星柳误伤了寻仇的,可除了这点之外,他也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 余栖枝点点头,依旧笑道:“我同阿柳很合得来,已经是朋友啦。” 她笑容这么甜,唇边梨涡若隐若现的可爱样子,实在是很难想象她是怎么和宿星柳扯上关系的——至少边子帆就觉得难以置信。 她居然见过宿星柳之后,毫发无损的出来了? 她居然还和宿星柳交了朋友? 她居然还一口一个阿柳叫得这么亲热? 边子帆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已经开始怀疑小妖女是不是下了什么药或者蛊,将宿星柳放倒了之后,再施施然的走出来,不然她绝不可能毫发无损! 宿星柳犯病的时候一向六亲不认。 就算是宫主进去,也有可能被误伤,更何况是她。 余栖枝看他表情这么奇怪,忍不住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边子帆张了张口,又住了口,反复了几次之后,他看她的眼神已然不太一样了。 “你”他将话憋回去,不能影响伽罗神宫与冥南教的关系,又道,“你真和宿星柳是朋友?” 余栖枝被看得有些不快,她的耐性实在是有限的很。 “您要是不行的话,可以去问问阿柳。”余栖枝说:“我可不喜欢说谎话呢。” 边子帆:“” 去问宿星柳,那和找死有区别吗? 边子帆实在是觉得稀奇,匪夷所思的要命,他忍不住再一次打量起了面前这小妖女。 委实是漂亮,美貌的让人舍不得讲一句重话,对她生一点气——可就算这样,他也不相信宿星柳会因此对她有所另待。 先不说旁的,宿星柳本身也长得漂亮极了。 或许男孩子不能用这个词,可他当真是美貌的太为出众。 当初便是因为这张脸惹了祸事,直到现在为止,左护法的美貌依旧是经历过当年的事情的老人们所没法忘记的。 好在他凶名比这名声更甚,这才不至于有什么流言传出。 他长了这样一张脸,天生又有种清冷疏离的气质,甚少言语。 但隐隐有股冰雪铸就的傲气,实在是高岭之花的具象化。 要是因着容色,说句不客气的,他多照照镜子就也好了。 更何况,这是个整日里都在发病的病人,他能保持正常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边子帆自己都不太情愿去见他——虽然不至于被误杀,但是被误伤了也不是好事。 和个病人就更是没什么讲理的地方了。 边子帆还有些不信:“圣女说的可是真的。” “我还不至于撒这种谎。”余栖枝哼了一声,她冷淡了下来:“右护法不肯告诉我就算了,我还不至于这么没眼力劲儿。” 说罢,她就转身,刚准备阖上门。 边子帆连忙拦住她,“万万没有这个意思的,只是有些好奇” 他可太好奇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