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零之姨婆婆》 1.第一章 纪清欢是个怀旧的人,喜欢收集各种年代老物件,此刻她坐在一张病床前,爱惜地捧着一本外壳上印着九十年代时髦封面女郎的相册,封面看起来老旧泛黄,显然主人经常翻看它。 “小清欢啊,你翻到最后一页,那张老合照下还有一张照片,你拿出来给阿婆。”洁白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笑容可亲地看着自家外孙女说道。 嗯?纪清欢的好奇心瞬间被引了出来,按照外婆所说果然找到两张叠在一起的黑白老照片。 其中一张她见过,那是外婆和大舅公、二姨婆以及四舅公四十多年前的合照,但另外一张这本相册自己从小到大翻过无数次,竟然从没见过。 照片上一高一矮两个女孩亲昵地挨在一起,老照片虽然不太清晰,但纪清欢依稀能看出那个高一些的是外婆,矮的那个却让她有些莫名的眼熟。 “阿婆,这是谁?” 老妇人接过巴掌大的黑白照,像是没听到孙女的话,她细细地摩挲着照片,迷离的眼神仿佛穿越了时空:“清欢啊,姐姐就快来陪你了,别怕。” 纪清欢疑惑地皱了皱眉,今天外婆说的话奇奇怪怪,令人听不懂:“阿婆,你在说什么?” 良久,老人放下手中的照片,怜爱地看着纪清欢,眼神专注而深邃,像是透过她在看某个思念的人,浑浊的眼里逐渐聚满泪水,喃喃低语:“真像” “阿婆,你” 不等她将心中的疑惑问个清楚,老人举起枯树枝一般的手阻止了她继续追问,然后把相册珍重地放到纪清欢手中,殷殷叮嘱:“清欢,相册你拿去,阿婆只有一个请求,我死后把这张照片在阿婆坟前烧掉。” 她怔怔地看着外婆,一时间失了言语,老妇人神色和蔼地望了纪清欢片刻,又吃力地从枕头下翻出一本老旧泛黄的日记本递给她,疲惫道:“阿婆累了,回吧。” 冬日的暖阳给老人布满沟壑,却很安详的面庞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她担心地看着闭目不语的外婆,见被子有节奏地微微起伏着,纪清欢微微松了口气,压下满心的疑惑,带着些许不安离开了医院。 华灯初上时,纪清欢回到了自己那不足三十平的单身公寓,脱下带着寒意的大衣,她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窝进柔软的沙发,捧着那本日记细细翻看起来。 城市由喧哗到寂静,天色从日暮到晨昏,纪清欢整整一夜没睡,她轻轻合上日记立在落地窗前,出神地看着大雨笼罩下的城市。 不等她将思绪从日记中拉回,一个电话打破了清晨的宁静:“纪小姐,您的外婆于今天凌晨四点去世,还请节哀。” 那边还在喂喂喂的说着些什么,纪清欢已没心情听,她胡乱拿上钥匙拔腿狂奔。 “嘭!”一声巨响,单薄的身影如风中柳絮飞扬,鲜红的血缓缓顺着雨水弥漫,在地上开出一朵朵绯糜的丽花。 四周很快聚集了一堆人,举着手机打电话报警的,拍照发微博和朋友圈的,指指点点大骂晦气的,他们围着车祸现场迟迟不肯离去,仿若一群饕餮的狂欢盛宴。 冰冷的雨水突然间密集地砸向地面,纪清欢不甘心地伸手一抓,只有冰冷的空气和雨水从指间穿过,那双美丽而忧伤的丹凤眼最终变得一片灰暗。 血液的快速流失让纪清欢清晰得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当一切声音和色彩逐渐远去,浓浓的绝望和不甘涌上心头——她不想死! 一九七一年,西南某边陲小镇。 “清欢,清欢” 少女清脆的呼唤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纪清欢迷茫了片刻,谁在叫她? 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望向来人,一个不认识的女孩,穿着很奇怪,或者说很乡土,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乡村风格。 纪清欢正准备开口问对方是谁,却惊恐地发现女孩“咻”地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与一个穿补丁褂子的少女说着什么,她惊得久久没能回魂,刚刚的车祸不是幻觉,是真的 黯然神伤了会儿,她强行收拾好心情,抬头看向四周,却在目光触及到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玉米地时猛然间愣住——这是哪儿?! 大团大团浓黑的乌云缓缓下压,预示着一场瓢泼大雨即将来临,成千上万的玉米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似乎也不堪风雨欲来的重压。 随后纪清欢无奈的发现,以那两个女孩为中心,半径三米以外她无法踏出半步,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绳索拴住了自己。 “快下雨了,小莲你先回去,我的猪草差一些,不割够我阿妈回去会骂死我的。”少女指着背篓郁闷地对小姐妹说。 名叫小莲的女孩犹豫了一瞬,这时远处传来喊她的声音,她歉意地回头道:“清欢,我二哥喊我呢,那我先走了,下次陪你来割猪草。” 清欢? 纪清欢终于从悲伤震惊中回过神,站在少女面前仔细打量,越看神情越古怪,这不就是那老照片上和外婆合影的女孩? 穿着打扮一模一样,只是从黑白模糊平面的变成了高清彩色立体的真人,活生生的真人,还有一张人畜无害的初恋脸。 昨晚从外婆的日记中她才反应过来,自己长得和这位年轻的姨婆婆有七分相似,思妹心切的外婆就给她起名清欢。 那自己为什么会看到几十年前就已经遇害了的小姨婆婆呢? 正当纪清欢百思不得其解时,茂密的玉米地里突然猛地蹿出一道人影,瞬间就扑倒了女孩,大手死死捂住少女的口鼻,任她死命拍打也没放开。 纪清欢见状急得大喊大叫,一次又一次冲向那个蒙着脸的男人,却只能徒劳地一次次穿过对方的身体。 一直哭泣挣扎的女孩忽然直勾勾望向了纪清欢,她的眼里包含了太多情绪——绝望、希翼、祈求、痛苦、恐惧、喷怒、怨恨。 下一瞬,那双幽深的眸子变成了黑色的漩涡,纪清欢瞬间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拉向女孩,再睁开眼时,她发现自己被人装进麻袋抗在肩上走。 纪清欢用力咬住唇,极力迫使自己冷静,一动不动地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大概走了十几分钟,她才被放下来。 手脚被绑住,嘴巴被堵住,身上又套着结实的麻袋,哪怕纪清欢是一个成年人,面对这种情况也本能的感到害怕慌张。 当落锁声传来时,纪清欢寒毛都竖了起来,内心不可抑制地升起一种无助感,她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冷静,必须时刻保持大脑清醒,静待对方接下来的行动,随机应变。 空气一瞬间静默的可怕,没等多久,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向她走来,那人迫不及待解开套在她身上的麻袋。 心思百转后,纪清欢在露出脑袋的一瞬,呜呜地叫了两声,眼神怯怯地望向蒙面男人,身材中等且孔武有力。 男人上下打量了少女片刻,显得很满意,掐着嗓子桀桀怪笑道:“小美人是想说话?” 纪清欢连连点头,瑟缩着身躯很害怕的样子,男人摸了摸下巴心想反正外面下着暴雨,这地方离村子又远,小丫头身上绑得也结实,谅她也作不出什么妖,遂一把扯掉了她嘴里的破布。 “叔叔,你不要杀我,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 颤抖着声音说完,纪清欢低着头显得十分温顺,不经意间露出一截白如玉的细颈,宛如一朵风中摇曳的小白花。 这话让男人眼中色\光渐浓,心中想要蹂\躏和玷污少女的邪念也越盛,色\急地朝地上的少女扑了过去。 纪清欢吓得脸色大变,做出不解地模样怯怯出声:“叔叔,你不给我解开绳子,我怎么配合你呀?” 男人闻言停了下来,瞬间心痒难耐,以往那些丫头不是死命反抗,就是得绑起来,想想也有点无趣,难得遇见这么听话又漂亮的丫头,哄她和自己多玩些花样,那岂不是很有意思? 想到这儿,男人气息都粗了几分,恶狠狠威胁了纪清欢一顿:“你可要乖乖听话,不然我不仅会弄死你,还会杀你全家!” 纪清欢白着脸,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令男人放松了警惕,一边解绳子一边凶狠地盯着她。 松绑后纪清欢没有立即跑,绑了这么久,加上心里紧张,身子有些无力僵硬,她慢慢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活动着手脚,争取等会儿如果找到机会逃跑,这小身板不会给自己拖后腿。 “柱子似的杵在那儿干啥,还不快给老子过来!”男人见她久久不动,不耐烦地吼道。 纪清欢像是被吓惨了,白着脸慢慢挪过去,男人眼睛紧紧盯着她,只觉得下面涨得发疼,心里想了一百种折腾少女的姿势。 想到兴奋处,男人喉头发紧,也越加不耐烦了,粗鲁地拉过纪清欢,按着她的肩膀,强迫她蹲在自己面前,阴沉地盯着少女命令道:“给我解开裤子。” 纪清欢深吸一口气,将姿势调整成半蹲的样子,余光悄悄看了男人一眼,趁他猴急之时,突然用尽全力一拳砸向男人下\体,随后一跳而起,一把揪过他的脑袋,额头用力撞向他的鼻梁。 男人惨叫着,手一时之间不知该往哪儿放,趁你病要你命,纪清欢扶住男人肩膀,膝盖对准他的胯间用力一顶,接着一组连环飞拳朝着他的眼睛招呼。。 幸亏她自己一个人独居生活,专门找人学过一些女子防身术,这会儿到派上用场了。 一阵凄厉至极地惨叫伴着叫骂声和求饶声从木屋中隐隐传出,这疾风暴雨和看不到边的玉米地仿佛成了天然的屏障,将这一方罪恶的天地牢牢遮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二章 纪清欢气喘吁吁停了下来,冷眼看着地上嚎叫不止的男人,目光四下一扫,从墙角提了一根足有手臂粗的长木棍,朝着男人四肢一阵乱打。 她不想莫名其妙背上人命,特意避开了要害处,男人呜呜求饶惨叫声渐弱后,纪清欢拾起刚刚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将男人绑了个结实后,随手扯下他的面罩。 待瞧清他的模样,纪清欢恶寒得皱了皱眉,这人被她揍得鼻青脸肿,两眼青黑,满脸鼻涕眼泪,看上去好不凄惨,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见木门锁着,纪清欢忍着恶心在男人裤兜里一阵摸索,找到钥匙后犹不解恨的踢了他一脚,这才转身开门,再从外面将木屋锁上。 立在木屋前,纪清欢望着远处那一望无边的玉米地,陡然间生出一种天地之中仅自己一人的寂寥感。 她伸出手看了看,确定这不是自己那双手指有些短的手,这双手虽有薄茧,却十分纤细修长。 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天色越发阴沉,雨也越下越大,在狂风的加持下,连平常没有攻击力的雨点都成了具有杀伤力的利器。 砸在纪清欢脸上生疼生疼的,凉意和疼意让她有些懵的脑子清醒了许多,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无论怎样得先找到有人的地方再做打算。 纪清欢没有犹豫,毅然踏入这绵绵不绝的雨幕中,她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泥泞的土路上,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身子越来越乏,她抬手抹掉脸上的雨水,使劲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身后的木屋早已消失不见,眼前除了玉米地便只有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小路,双腿也如灌了铅一般沉重,纪清欢的视线愈加模糊,脑子也如浆糊一般。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噩梦吧?外婆没有去世,自己也没有出车祸,更没有来到这莫名古怪危险的地方。 “喂,你怎么了,醒醒!” 半清醒半模糊之间,一阵焦急又软糯的少女声在纪清欢耳边响起,可她的眼皮仿佛有千斤重,用了吃奶的劲儿都没睁开。 少女仔细擦干她脸上的雨水,像是安抚又像是保证低声道:“上次你帮我赶跑了憨有才家的恶狗,我都忘了问你名字,你怎么会晕倒在路上呢?不过别怕,我会送你回去的。。” 听到她的话,纪清欢莫名地有些安心,脑中那根弦一松,意识便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纪清欢再次醒来是闷热的半夜,她轻手轻脚下了床来到屋外的院子,望着繁星密布的深蓝星空,眼里盛满了忧伤和泪水。 还是那片星空,却不再是自己所在的那个时代,外婆真的没了,而她竟然死而复生,变成了外婆那位早逝的妹妹。 纪清欢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她在睡梦中走马观花看完了小姨婆短短的一生,包括她前世是怎么死的。 她哭外婆的逝世,也哭小姨婆在如花般的年纪早逝,纪清欢明白自己能继续以这种方式活着,一定是这位小姨婆在天有灵,助了她一臂之力。 她发誓,一定会尽己所能去护持小姨婆的家人,当然也是自己的家人,更要查明真相,找出那个凶手! 纪清欢,不,她现在是何清欢,此刻何清欢的心情又悲又喜——外婆却变成了自己三姐,大舅公变成了大哥,二姨婆变成了二姐,四舅公变成了四哥,而从没见过的太婆则变成自己现在的母亲 “小妹大半夜你怎么出来了,也不怕蚊子叮你,好点没?”伴随着清脆的嗓音,何清欢身旁多了一个人。 明亮的月光下,何清欢很容易看清楚对方的面容,她神色复杂地看了很久,何清喜被自家小妹看得莫名其妙,伸手摸了摸自己脸颊,喃喃自语:“难道我又变漂亮了吗?把小妹都看呆了” 何清欢被少女时期的外婆弄得哭笑不得,这话给她带来一种奇妙的感觉,心底的伤感都淡了不少,而且面对这张嫩得能掐出水的清丽脸蛋,她实在喊不出“外婆”这两个字。 “三姐我就是躺太久有点睡不着,明天不是还要去上工?你快去休息吧,再坐会儿我就回屋。”何清欢艰难的喊出三姐这个称呼后,后面的话就顺畅自然多了。 “你看看你说话还带鼻音呢,又是感冒又是发烧,你不知道小乐把你背回来时妈吓坏了,前天晚上雨那么大,妈冒着雨亲自去把徐大夫请来,整夜守着你,第二天又接着去上工,我都怕她熬坏身子,可她又不放心我和二姐照顾你” 何清喜巴拉巴拉说着何清欢昏迷这两天的事,何清欢倒也不嫌烦,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迟疑了片刻决定将那天的事说出来。 “什么?!哪个王八羔子那么黑心眼,不行!幸亏小妹你机灵逃过一劫,这事我得告诉妈。”何清喜“蹭”的站了起来,就要往房里冲。 何清欢连忙拉住她无奈道:“三姐,这大半夜的,明天又要上工,还是明早等妈起床再说吧,反正都过了两天了,人也怕是跑了。” “不行,这事耽误不得,必须让妈知道,万一那人没跑,咱们抓住他送去派出所,治他个耍流氓的罪,这种人渣必须枪毙,哼!” 何清欢见她脸色严肃,态度十分坚决,心里暖暖的:“那这样好不好,你把妈喊出来单独说,就别惊动哥哥姐姐们了。” 这种事在这个保守的年代,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免得节外生枝,何清欢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等那位素未谋面的母亲到来,她捏着手指,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没等多久,何清喜身边多了一人,近了何清欢借着月光仔细打量面前的女人,身材匀称结实,中等个子齐耳短发,五官大气端正,是个好看的中年美妇。 何清喜义愤填膺地将事情一股脑的说给何金凤听,何清欢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何金凤眼神瞬间变得阴沉凌厉,她紧紧抿住嘴低声吩咐道:“小喜拿上刀跟我去玉米地走一趟,夜风大露水重,小欢病还没好,在家等着。” 何金凤的后半段话带着明显的不容置疑,何清欢只好把要跟着去的话咽了下去,目送她们远去。 足足等了近一个小时才见她们返回,何清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见母亲脸色凝重便知那人怕是跑了,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小欢小喜,这件事除了咱娘三儿,不要再让第四个知道,听到没?”何金凤拉过着姐妹俩,语气严厉地交代道。 何清喜已经十七岁了,她自然知晓事情轻重缓急,咬牙切齿地点了点头没吭气,眼睛却红了。 “妈知道你不甘心,可这事现在没鼻子没眼,说出去你妹妹别想在队上做人了,那些长舌妇还不知道该怎么编排她。”何金凤语气软了些,眉头却皱得老高。 她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何清欢,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和心疼,很快又隐没在阴影中,面容重新变得冷峻:“小欢,以后去割猪草一定要结伴同行,听到没?实在不行你就不要去了,在家帮着做饭喂猪喂鸡。” 次日清晨公鸡打鸣声此起彼伏,安静了一夜的小镇焕重新发着勃勃生机,何清欢睡得不踏实,身边的动静吵醒了她:“三姐这么早,你干嘛去?” 何清喜一边穿衣服一边小声回她:“起来喂猪喂鸡啊,妈在做早饭呢,天一亮就要出工去,你再睡会儿。” 何清欢哪里还睡得着,爬起来跟屁虫似的跟在何清喜后面,用孺慕的眼神看着她,何清喜哭笑不得,伸手摸了摸自家小妹毛茸茸的脑袋,她发现小妹生病后变得格外依恋她。 “三姐,我帮你” 何清欢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笑嘻嘻地接过竹篮从里面拿出切碎的猪草,撒给围着她咯咯咯嘎嘎嘎叫个不停的鸡鸭。 “诶?那好吧,喂完记得把它们关进笼子里,再把地扫扫就成。”喂鸡扫地都是轻松活,何清喜便随她了。 等她把鸡鸭关进笼子,拿起墙角的扫帚扫地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何清欢扭头瞧了瞧,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俊逸小少年。 “小乐难得见你起这么早啊,平常早饭不熟可看不到你啊。”何清喜笑着高声调侃自家小弟,做出夸张的吃惊表情。 何清乐朝天翻了个白眼,默不作声地抢过何清欢手里的笤帚,大力挥舞着笤帚,三两下把落叶和鸡粪扫进撮箕。 麻利到是麻利了,就是漫天飞舞的灰尘把何清欢呛得直咳嗽,何清喜虎着脸训斥:“何清乐,你给我好好扫!” 何清欢笑眯眯地搬来小板凳看着姐弟俩拌嘴,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暖橘色的晨光洒向这破旧却温馨的院落。 这时院门被“吱嘎”一声推开了,走进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人,她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似笑非笑地说:“哟,小乐起了,真难得,小萍还在睡?” 院子里欢快的气氛戛然而止,何清乐将头撇朝一边懒得吭声的样子,何清喜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她插着腰阴阳怪气道:“大嫂洗衣服呢,咋不给咱妈洗?” “这不是还有你们三个闺女呢嘛?我要给你大哥和侄子洗,还要上工带孩子,哪有时间啊。”蒋艳秋昂着头说完,扭身晾衣服去了,仿佛不屑多看何清喜一眼。 何清欢看了一眼背着姐弟三人的蒋艳秋,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原来这位就是大哥何清安的妻子,三年前从县城来的下乡知青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三章 在何清欢对大舅公不多的印象里,他的妻子似乎不是城里来的知青,而是隔壁村一户姓马的人家的女儿。 她眯着眼双手托腮,哦!想起来了,外婆的日记里好像提到过文∕革结束不到一年,这位女知青便通过家里关系回了城,从此了无音讯。 蒋艳秋疑惑地看了一眼身后,见姐弟三人各自忙碌,疑心自己多想了,遂拿起空盆进了自己屋,直到早饭做好才抱着孩子出来。 吃早饭的时候,何清欢总算见全了一家人,刚刚还在呼呼大睡的何清萍无比准时的出现在饭桌前,一家之主的何金凤没什么多余表情,拿着木勺给众人分粥。 趁着分粥的空隙,何清欢不动声色地打量对面年轻的大舅公,身材中等模样阳刚,这个年代的标准帅哥,现在是足足比她大十岁的大哥何清安。 “小妹好些没有?”察觉到何清欢的视线,何清安笑着开口问她,声音很温和,与他阳刚的外表有些不符。 何清欢顿了一瞬,笑着说:“好多了,谢谢大哥关心。” 话音才落,几道奇怪疑惑的视线便齐齐看向她,何清欢头皮一麻,这才想起农村里一家人之间哪会说什么谢谢,直到她出生后都十几年都没这习惯。 自己惯性使然,把二十一世纪的生活礼节带到了这七十年代的农村家庭,能不奇怪嘛? “呃,我上次见城里来的知青这么说,学的” 何清欢尴尬地笑着解释,何清安点点头没说什么,他身旁的蒋艳秋撇了撇嘴巴同样没说话。 正当她松口气,以为蒙混过关时,一个有些尖的声音响起,语气无不嘲讽地说:“城里人也是我们这种泥腿子能学的?学了也没用,以后出去别再说了,免得别人笑话。” 何清欢愣了愣,这是她见过几次慈祥的二姨婆?年轻时竟是这样的吗,看起来凶得很,何清欢笑了笑没说话,倒觉得有意思,人真的会变啊。 “何清萍你怎么说话呢!你怕笑话我可不怕,小妹我就爱听你说,别理她,不知道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何清欢没生气,何清喜反倒是气得炸了毛,几个眼刀子就朝着何清萍飞过去,一旁臭脸的何清乐面无表情地丢出几个字:“我也爱听。” “哼,懒得和你们说,鸡同鸭讲。”何清萍嗤笑一声没继续讽刺,懒洋洋的神情仿佛不屑多说。 “吃的堵不住你们的嘴是吧?谁不想吃就说!”何金凤板着脸用木勺敲了敲桌子,见他们不吭气又白了姐弟三人一眼。 餐前风波告一段落,此刻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这碗不算浓稠的红薯杂粮粥上,没一会儿屋里就响起了唏哩呼噜的喝粥声。 就着自家做的酸豆角,何清欢胃口很好,喝下最后一口其实也才六分饱而已,她遗憾地摸着肚子看向其他人,明显没人吃饱,可这个年代又有什么办法。 “小欢把碗筷收拾下,身体没好利索这两天就不要去割猪草了,在家做做家务就行。”何金凤说完又扭头吩咐其他人,“你们先去上工,我交待小欢点事就来。” 何家兄妹陆续出门,十四岁的何清乐也不例外,在农村里这个年龄已经能算半个劳动力,和其他同伴给队里放牛放羊,背着箩筐捡牛粪羊粪,漫山遍野跑,上树掏鸟,下河摸鱼,也算是苦中作乐吧。 何清欢有些忐忑疑惑地跟何金凤进了厨房,等她放下碗筷,何金凤朝兜里一摸,往她手里塞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 “小妹反正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帮嫂子带下宝蛋呗,我马上要干活去了。”蒋艳秋突然抱着孩子出现在厨房门口,脸上带着理所当然。 这冷不丁的吓了何清欢一跳,她看了皱着眉头的何金凤一眼,缓缓将手插进衣兜笑道:“可以,嫂子不在我帮带一下,也就这两三天,你去忙吧。” 现在这家里就她一个闲人,这事还真拒绝不了,何清欢索性干脆应了下来,话中却点明只是这几天,就是不知道蒋艳秋到底听不听得懂这话背后的意思。 等何金凤和蒋艳秋一走,何清欢站在厨房和两岁的小侄子大眼瞪小眼了片刻,不放心他自己在院子玩,只好打了一盆水端去院子,边洗碗边看着他。 碗筷很简单就洗好,没有一丝油腥能不好洗么?何清欢有些心酸,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可至少还要七八年的时间。 这是个你拿着钱不一定能买到想要的,每户养几只猪几只鸡鸭,自留地几分都有规定的年代,大部分人都只能勒着裤腰过日子,稍没精打细算好,日子就更苦了。 把碗筷放进橱柜,她总算能好好看看这个家了,才半人高的低矮院墙,一人高的猪圈,里面养了两只猪,猪圈左侧用竹子隔离出了一块几平米的空地,里面有六七只欢快啄食的鸡鸭。 猪圈右侧是用木板搭建的简易旱厕,木板凹凸不平,氧化得十分严重,风大的时候还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何清欢虽然不习惯,但还能接受,毕竟做为一个出生在农村的九零后,在高中以前上厕所都是用旱厕。 靠近院墙的地方种了一排丝瓜,盛夏时节丝瓜藤枝繁叶茂,爬满了架子和墙头,一个个细长幼嫩的丝瓜挂在头顶上随风晃动,煞是喜人。 房子很简单,两室一厅一厨,左边的是何清安蒋艳秋夫妻俩住,右边的是何金凤和三个女儿住,不算大的卧室里摆了两张床便占据了一半空间,加上几个箱子和柜子,屋子瞬间满满当当,显得十分凌乱。 最可怜的要属何清乐,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他既不能和已婚的大哥一间屋,随着年龄增长也不能和姐姐们一间屋,何金凤没办法,只能让大儿子在客厅一角搭块木板,随便铺点东西就做为他睡觉的地方。 “清欢,清欢!” 清脆的少女声打断了何清欢的思绪,她抬头一看,立在院墙外的不就是那天和小姨婆说话的女孩嘛。 “小莲你怎么来了?快进来。”何清欢做出欢喜的模样,开门把人引进院里,又搬来竹椅让她坐。 陈小莲上下看了她一眼,笑着说:“你看起来好多了,前两天你病倒了,把我担心的不行,今天路上碰到你嫂子,听说你醒了就过来看看你。” 何清欢看着她,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她好像听到了陈小莲的心声:真搞不懂二哥为什么大早上把我喊醒过来看她,人家还没睡够呢,还让我给她送鸡蛋,不行!还是留着自己吃吧,反正何清欢和二哥也不知道,嗯,就这样决定了。 随着这段内心的自言自语结束,何清欢明显看到陈小莲眉眼都愉悦了几分,她看了一眼陈小莲鼓鼓的衣兜,将心中的震惊努力隐藏好,心不在焉的陪她说着话。 表面上淡定的何清欢,其实内心无比抓狂震惊,刚刚是怎么回事?!自己能听到陈小莲的心声? 不知道陈小莲讲了多久,何清欢强行镇定下来后,决定证明一下刚刚是不是自己病没好利索产生的幻听。 “我大嫂今天和大哥一块出门,上工穿了件花衣服,你说奇不奇怪?”说完她状似不经意地盯着陈小莲的双眼。 何清欢的话让陈小莲一愣,心里却想:鬼才知道呢,我又没见过他们,穿花衣服去上工不是很正常嘛,大惊小怪! “嗯,是挺奇怪的,帮你嫂子看孩子很烦吧?”她有些心虚,顺着何清欢的话附和道,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和陈小莲聊天的半小时里,何清欢好像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她还是挺高兴的,这算是老天给的异能吗?就是不知道这异能是不是总能发挥正常,是不是对所有人都有效果。 何清欢高兴半天,等人走了才突然想到,陈小莲二哥为什么喊她来看自己?她好像和陈小壮不熟吧,奇了怪。 此时太阳明晃晃的悬在空中,队上的广播放起了时代特色的歌曲,气势昂扬向上,映着田里间劳作的人们,显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屋里的小钟显示已是上午九点,何清欢把宝蛋放在堂屋,打算趁天气好把深藏柜子里的被子和垫棉拿到院子晒晒,然后抹一抹垫了很久的凉席,顺便收拾一下房间,强迫症患者实在不能忍受居住的地方那么脏乱。 等何家人陆续下工回来,看到的就是挂满院子的棉絮和床单被套凉席,大哥何清安表扬了她的勤快,二姐何清萍没什么表示,三姐何清喜一面和母亲一起责怪她不好好休息,一面又是表扬和心疼。 “我早上晒的衣服呢?!”蒋艳秋皱着眉很不高兴地质问道。 “太阳这么大,嫂子你的衣服早干了,放在堂屋里。”何清欢面无表情地回她。 “真是,放在堂屋弄脏了怎么办?”不想承认自己理亏,蒋艳秋小声地嘀咕着没再说什么。 何清安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没吭气,何清喜白了自家大哥一眼,斗志昂扬的和蒋艳秋嚷嚷起来。 何清欢无奈又有点烦躁,三姐的举动让她倍感暖心,大哥和二姐有点迷,外表强势内心柔软的母亲她还没习惯,比自己大一岁的四哥话少,但对自己好像还不错。 真不习惯和这么多人一起生活啊,毕竟她习惯了一个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四章 七八月是农村里最繁忙的时候,俗称农忙时节,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忙时吃干,闲时吃稀。 蔬菜很简单,自家院里的鲜嫩丝瓜摘下四五条,又在墙角根儿下刨出五六个自家种的新鲜土豆,洗干净连皮都不需要削。 丝瓜切片加水做汤,再打一个鸡蛋在汤里搅散,出锅时用筷子蘸几滴油滴在汤里,满满一盆丝瓜鸡蛋汤就做好了,不仔细看的话可以忽略鸡蛋和油星 一瓷盆丝瓜汤,一大碗青椒土豆丝,红薯豆子以及打碎的玉米颗粒混合后蒸了一锅干饭,配上下饭的咸菜,和早上比起来算丰盛了。 何金凤手艺很不错,简单的菜被她做出了不一样的味道,一碗杂粮饭就着酸辣十足的咸菜,何清欢总算吃了个七分饱。 饭后收拾残局还是由何清欢来做,疼妹狂魔何清喜自然是义不容辞帮她一起收拾,姐妹俩有说有笑很快就搞定。 等她们从厨房返回堂屋,其他人都回了自己屋午休,何清安夫妻俩紧闭着房门,里面时不时传出孩子的哭闹声,角落里何清乐呼呼大睡,肚皮均匀地一起一伏,丝毫没被影响到的样子。 何清喜打着哈欠,口齿不清地说:“小妹午休吧,我困得不行了,弯腰割了一上午水稻,腰好酸痛。” “我不困,三姐你去躺着,我给你按一按。” 十三岁的何清欢声音甜甜软软的,推着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何清喜进屋,让她趴在床上,何清喜拗不过自家小妹只好照做,没一会儿就舒服得直哼哼起来。 “小妹你给我也按按。”一旁似乎睡着了的何清萍突然出声,说完她翻个身趴在床上。 何清欢眼睛狡黠地转了转,声音轻快道:“那再等十分钟,二姐你先趴一会儿。” 何清萍半天才从鼻腔里发个“嗯”,屋里再次变得静悄悄,这次何清喜也不哼了,抬眸看自家小妹,二人对视无声地嘻嘻一笑。 十分钟后何清欢看了一眼睡得贼香的两位姐姐,轻手轻脚出了屋,此刻中午一点何家静悄悄的,似乎都睡着了。 她立在堂屋门前愣了一会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干吗,没电视看,没看,没歌曲听,没游戏打,想到这些,身为宅女的何清欢不禁深深叹了一大口气。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不想睡就搬一张摇椅过来丝瓜架下乘凉。” 何清欢循着声音望去,怪不得没见到母亲回屋休息,原来是躺在院子里纳凉。 她把摇椅搬到何金凤身边,小心翼翼地像她那样躺下,竹编的摇椅有种沁凉感,望着头顶绿油油的丝瓜藤,几道光斑随着被风吹动的叶子不时闪烁,真是好不惬意。 何清欢歪过头,偷偷打量何金凤,她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一道光落在她的额头上,淡淡的细纹若隐若现,合上双眼的她看起来温和了些许,不似平常那般冷硬严肃。 何清欢知道打小姨婆有记忆以来,母亲都是这样面容冷硬而强势,可她偶尔听姐姐们说母亲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她温柔可亲得多。 想到这些,何清欢叹了口气,一个女人被丈夫抛弃,灾∕荒年代自己一人拉扯大五个孩子,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所道。 任谁面对这种困境,性格也要大变,所幸何金凤没被困难打倒,自己咬着牙在小屯公社第七队生产队立了足,她也是生产队上唯一一个拿十个工分的女人。 甭管别人背地里对她这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怎么看,至少现在无人敢小瞧她,无人敢在她面前嚼舌根,因为何金凤又凶又狠又不要命。 这样拼命三娘一般的母亲,何清欢心里又敬佩又心疼,她知道这个女人的内心有多柔软,可是为了撑起这个家,她却不得不把自己变得冷硬且强势。 何家几个孩子原本并不姓何,而是跟着父亲陈德龙姓,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据当时已经十岁的河清安说,母亲失魂落魄回到家,把自己关在屋里放声大哭了一夜。 何金凤不是本地人,据说四几年战乱时与家人走失,饿昏在小屯镇七村村口,陈家奶奶心善捡回家好生照料。 她很是喜爱懂事贤惠,模样又好的何金凤,许是何金凤没了去处和亲人,后就嫁给了陈奶奶最爱的小儿子陈德龙,为他生儿育女,诚心侍奉公婆。 然而战争才结束几年,当时还是警卫员的陈德龙跟着首长去上了一年军校回来后,言称他和何金凤是父母包办的封建婚姻,没有感情必须离婚。 又说国家提倡鼓励自由恋爱,去认识志同道合的革命伴侣,要杜绝一切封建制度下的父母包办婚姻,所以当时才二十六岁的陈德龙和小自己九岁的首长小女儿恋爱了,他们要结成革命的伴侣。 真爱无敌,何金凤必须让路,她哭啊求啊闹啊,只换来了一张厌恶的嘴脸和无尽的言语羞辱,若不是还有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她恨不得去死,死了就清净了。 而陈家奶奶则被小儿子活活气死,至此唯一关心何金凤的人没了,陈德龙铁了心不要任何孩子,只说会给钱抚养,钱呢?谁知道给没给,给了谁,要强的何金凤没主动要过,一个弱女子被生活逼得生生把自己变成了冷硬的男人婆,干活比男人还拼还厉害。 何金凤猛地睁开眼,额间汗水连连,又梦到了过去的事,她喘着气用力抓着椅子扶手,指尖泛白。 何清欢莫名地望着她,一瞬间听到了那庞杂的思绪,母亲的心声一如她夏日午后的凌乱心情,语速又快又乱又碎。 勉强接收了这些信息,何清欢怔了好一会儿,起身倒了一杯凉白开递给何金凤:“妈,热了吧,看你满头大汗,喝点水就好了。” 何金凤接过粗陶杯,拿杯子的手微微颤抖着,显然心绪一时难平,何清欢没坐下,她小心地伸出手,试探着给母亲捏肩膀。 突如其来的身体触碰让何金凤猛地一顿,手竟然不抖了,但她也没说话,依旧默默地捧着水杯发呆。 何清欢知道自己按摩很舒服,见何金凤眉眼逐渐展开,又想到了外婆,这按摩的技术还是外婆,也是她现在的三姐何清喜教的。 小时候何清欢母亲嫁到小屯镇三村,外婆出嫁后家在小屯镇八村,那会儿每周一放学她总会去看望外婆,在外婆家一待就是一整天,而外婆的腰总是不好,于是她向外婆讨教如何按摩。 外婆的婚姻并不幸福,嫁了一个杀猪的男人,也就是她外公,小时候何清欢特别害怕外公,他永远板着脸不苟言笑,在外面除了不杀人放火,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她亲眼见过外公对外婆拳打脚踢,外婆在医院躺了十天半个月,就这样一个混账男人,运气和财神似乎格外眷顾他,九十年代中期,他就靠着杀猪成了小屯镇屈指可数的有钱人之一,所以情\人都有几个。 文\革时小屯镇又叫小屯公社,镇上的居民被分成了八个生产队,就叫一队二队后来改革开放后这种叫法也延续了下来,既叫一队二队也叫一村二村,其实都是小屯镇的镇民。 想到外婆的一生,何清欢免不了心痛叹气,可祖婆婆,应该是自己现在的母亲,说起来更是命途多舛,太苦了,或许比黄连还苦。 “小欢手酸了吧,坐下休息。”何金凤似乎平复了激荡的心情,拍了拍何清欢的手说道。 何清欢没有坚持,而是从厨房舀了半盆水沾湿毛巾递给何金凤:“妈,擦擦脸,凉快。” 何金凤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头还疼不疼,身子有力气了吗?” “不疼了妈,我现在挺好的,明天就可以去割猪草,放心吧我已经和小莲约好了,一起去一起回。” 何清欢声音甜甜地说着,见何金凤心情不错便提议:“妈,咱家六个人每天用水好多啊,光大哥去挑也累,水井离咱家又特别远,我们为什么不自己在院子里挖一口井呢?” “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挖井不要请人来挖?叫人来挖不要供应饭菜?咱们家没有多余的钱用来挖井了。” 何金凤皱着眉叹气,神情很无奈,何清欢却道:“我们家除宝蛋,大哥大嫂二姐三姐四哥我和妈你,七个劳动力呢!等这段时间农忙过去,咱们去向队里有挖井经验的人请教一下注意事项,每天抽出时间挖一点,这么多人难不成还挖不出一口水井不成?” 良久何金凤都没出声,何清欢盯着她的眼睛听了会儿她的心声,很快又将目光转向其他地方,她发现自己这个能听到别人心里话的异能,只有盯着对方眼睛才能发挥作用。 何清欢没再催,她知道何金凤心动了,这个决定也是早晚的事,下午两点的广播响起时,何家人陆续起床,除了在上厕所的蒋艳秋,其他人分成三拨各提一壶水出门上工去了。 何清乐出门时,何清欢连忙背上竹筒和草帽追了出去:“四哥等等我,我想和你一起去放牛,自己在家好无聊。” 酷酷的小少年停了下来,撇了她一眼后蹦出俩字:“跟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五章 被阳光炙烤过的地面散发着阵阵热浪,何清欢戴着草帽跟在何清乐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四周,小时候她经常来这附近玩,熟悉的地貌和环境,却换了不一样人物景色。 小屯公社地处盆地,四周环绕着高矮不一的山峰和山丘,山上有茂密的树林和灌木丛,绿油油的树木连绵不绝。 可谁能想到四十多年后,山上几乎看不到比人高的树,只有一些低矮的杂草丛和后来补种的小树苗,远远望去有种满目疮痍的沧桑。 何清乐回头瞧见妹妹那新奇的目光便嗤笑她:“何清欢你个憨包,几天没来这儿你跟没见过似的。” 她还真没见过,何清欢心里暗暗腹诽,后来的小屯镇自然环境变差,周围盖起了一座座金属矿业工厂,镇上的居民也逐渐不种地了,小屯镇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富裕镇子。 想到这儿何清欢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不过对大部分人来说这是好事吧,他们怀念过去便宜的物价和山清水秀的环境,却更满意现在富裕的生活。 见自家妹妹不搭理他,何清乐凑过来:“叹什么气啊,说你憨包不高兴啦?” 何清欢摇头说自己没生气,憨包在当地方言里和笨蛋傻瓜的意思差不多,是不是骂人,端看说的人是什么语气。 兄妹二人没再说话,因为牛棚到了,刚靠近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就扑面而来,牛棚前站着年龄不一的八\九个孩童和少年,大家面不改色,显然习以为常。 管理牛棚的是个穿黑色短褂子的长脸大爷,他把一头头精心伺候的牛送到等待的孩子手中,千叮嘱万交代要他们好好看牛。 “万爷爷,我们知道了,你都说多少遍了,我耳朵都要起老茧了!”有个十岁左右的萝卜头小男孩不耐烦地打断老头的话。 男孩们深以为然地交换了个眼色,果不其又换来了老头连珠炮似的教育:“这牛是咱们生产队宝贵的财产,谁要不好好照看好了,把你们买了也赔不起,过几天收了谷子就要这些牛爷爷们去犁地翻田播种,你们耽误得起?延误了播种时机,年底都等着饿肚子吧,哼!” 没人敢再反驳,在这种人人吃不饱肚子的年代,农作物的事就是一等一的大事,毕竟民以食为天嘛。 几个孩子老老实实牵着水牛往山脚的溪边而去,焉头巴脑的小样也不知是被老头教育的,还是太阳晒的。 远离了牛棚后,放牛的队伍又活跃了起来,叽叽喳喳和小伙伴说着趣事,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放牛小分队一到溪边,便和自己牛一样,撒丫子冲向了半人深的小溪,不足十岁的小屁孩光屁股就跳进了溪水,完全不在意现场还有何清欢这位女士的存在。 其中几个十多岁的少年已经有了男女观,也开始对同龄的异性产生朦胧的好感,明眸皓齿的小姑娘俏生生地立在一旁,谁还好意思光屁股啊,只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在小溪里畅游,时不时偷偷瞟何清欢一眼。 何清欢看得眼热,她也好想下去游一游啊,小溪清澈见底,连水里的鱼和虾都能看到。 既然不能下水,她只好把宽大的裤子卷到膝盖,找了一块有树荫的石头坐下,把两只白嫩嫩的脚丫放进小溪。 潺潺的溪水轻抚着她的脚丫,凉意顺着小腿直达头顶,须臾就把晌午的燥热驱逐干净,何清欢惬意地闭着眼,真凉快呐。 再过四十年,这条小溪哪里还有现在的清澈灵动,它变成了一条隔着老远就能闻到臭味的污水沟,鱼虾也绝了迹,路过的行人都掩鼻避之不及。 玩闹嬉戏了半个小时,放牛娃们三三两两牵着各自的牛去找草吃,何清欢也跟上牵着牛的何清乐,心情很放松。 兄妹二人走走停停,来到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何清乐把牛栓好回头对何清欢道:“憨包欢欢,你在这儿等着,看好牛啊,我等下就回来,别乱跑。” 说完背上竹篓,手提一只小竹箩就走了,也没说要干嘛去,何清欢没多问,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给自己找了处阴凉的地方坐下,何清欢双手托腮看着悠然吃草的牛发呆,坐了十多分钟,她有点坐不住了,见牛很乖不乱跑便起身四处瞧。 这一瞧还给她发现了几株野菜,何清欢兴奋得摘了一大把才想起自己没地方装,她苦恼的看了自己衣兜一眼,小小的哪能装野菜。 咦,兜里是什么? 何清欢伸手掏出那个圆圆的东西,原来是一颗鸡蛋,她想起来了,早上母亲塞给她后,因为大嫂突然出现忘记了这件事。 家里除了农忙时节和过年过节,平常很少会吃鸡蛋,都是攒起来拿去收购站卖了补贴家用,何清欢感动之余,只觉得手中的鸡蛋沉甸甸仿佛一份情义和责任。 发了会儿楞,她收起了复杂的心情,把刚刚摘的野菜放在地上,从灌木丛里扯了几根藤蔓,手指灵活翻飞间,一只藤蔓编制的手提袋逐渐成型。 这下不愁没袋子装野菜了,看着自己的成果,何清欢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将刚刚摘的野菜放进去,继续在附近寻找野菜。 嗯?她好想听到有人在哭,何清欢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地侧耳倾听了片刻,真的有人在哭,时远时近。 她回头看了看还在附近吃草的牛,犹豫了会儿,还是顺着哭声寻了过去,没怎么费劲何清欢就找到了人,一个女孩抱着膝盖坐在树下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那个你还好吗?” 何清欢站在离女孩三米远的地方,试探着问了一句,问完她就想给自己一掌,看小姑娘哭的那个惨,还能好? 这不是废话嘛,正当何清欢尴尬的想着说点什么时,女孩抬起了满是泪痕的脸,看着她眼泪就大颗大颗的滑落。 好像哭得更惨了,何清欢顿时手足无措,朝前走了几步语气轻轻地问她:“小妹妹你遇到了什么事,我能帮你吗?” 谁知这句话一出,那小姑娘瞬间笑了,又哭又笑,搞得何清欢一头雾水,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吗? 不可能啊,这小姑娘是不是哭傻了,还是受了什么刺激?一瞬间何清欢脑补了n种可能,眼神怜悯又慈爱的看着面前女孩,刚要开口安慰,对方又笑了。 “那个我好难过啊,你能不能别逗我笑了,哈哈哈” 纳尼?! 何清欢十脸懵逼的看着她,啥子意思哦,她对七十年代女孩的脑回路有些理解不能,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代沟? “你不记得我啦,上个月憨有才家的狗要咬我,你还帮我赶跑了它呢,前几天你昏倒在路上,是我把你背回家的。” 女孩在又哭又笑的状态下,辛苦得陈述完这段话,哭红的眼里还带着丝丝委屈。 “啊,原来是你,上个月新来的知青啊,谢谢你那天送我回家,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何清欢恍然大悟,拉着女孩的手郑重地道谢。 女孩姣好的面庞一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哭了,搅着手指飞快地看了何清欢一眼小声道:“谢什么呀,举手之劳,你不也帮了我嘛,我叫莫卿卿。” “好名字,咱们真有缘,名字里都有一个清字,我叫何清欢。”说着何清欢用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名字。 莫卿卿同样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此卿非彼清,我的是这个卿,不过发音一样,确实有缘。” “笑向卿卿道,耽书夜夜多。”莫卿卿的名字让何清欢突然想到这句诗词,顺口吟了出来。 “出来看玉兔,又欲过银河。”莫卿卿双眼一亮,立即接着念道。 二人均是一愣,而后相视一笑,看对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亲和,何清欢忍不住问她:“卿卿,你刚刚笑什么呢?” “我笑你啊,笑你比我小两三岁吧,还喊我小妹妹明明比我还小,竟然用看晚辈的眼神看我,你说好笑不好笑嘛,我都哭不下去了。” 原来是这样,何清欢一脸黑线,她的芯子是二十七岁的老阿姨了,足足大了这莫卿卿一轮,况且这可爱的小丫头还长了一张娃娃脸,自己情不自禁就用了慈爱的眼神看她,真是 “这不挺好,哭多了伤身。”何清欢没好气地说道,上下打量了她一圈,见她也没受伤又问,“你没事吧,刚刚怎么啦?” 莫卿卿嘴巴一撅,委屈巴巴地指着自己脚:“刚刚”她迟疑了一瞬,沮丧又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想家了,没注意脚下崴了脚踝,实在很痛就忍不住哭了。” 嗯? 何清欢微微挑眉,莫卿卿的心声分明在说,其实她是被一同来的知青联合其他人排挤欺压,难过得跑出来却不小心崴了脚,又委屈又疼又想家人,才忍不住哭的。 既然她不想说,何清欢也不多问,上前扶着她:“还能走吗?” 莫卿卿摇摇头,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生怕她丢下自己,何清欢伸手拍拍她的头安抚道:“别害怕,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找个人来帮忙。” “好、好的,你一定要来找我哦。” 何清欢点点头,手上挎着藤蔓编织袋,急忙往回走,也不知道牛还在不在,四哥回来了没,万一回来看不到自己就不好了。 距离不远,五六分钟的路程,穿过茂密的林子和灌木,何清欢看到那头牛还在,总算松了口气,只是不见何清乐身影。 她坐在石头上有些担心莫卿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清乐总算回来了,一见到他,何清欢立刻上前把刚刚的事说给他听:“四哥,我们先送她回去吧。” 何清乐皱着眉沉吟了片刻,他把竹篓放在地上,又把牛换了个地方栓好:“走,过去看看。” 还没靠近,远远的何清欢又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哭声,再走进些果然是那丫头在哭鼻子。 莫卿卿一见她便立即破涕为笑,拉着她的手不放:“清欢,我以为你不来了,吓死我了,我好怕!” “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去找我四哥来帮忙嘛,你看我这小身板能把你背回去吗?” 说完何清欢回头看着何清乐笑眯眯地说:“四哥,拜托你了,这可是你亲妹妹的救命恩人哦!” 没想到何清乐脸一板断然拒绝:“那怎么行?大庭广众之下,男女授受不亲!” 这话让莫卿卿闹了个大红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何清欢反而忍不住笑了,屁孩子还知道男女有别啊。 “那你去找人来背她回去?” “不用,上来。” 何清乐再次拒绝了自家妹妹的建议,弯腰蹲在莫卿卿面前:“上来。” 何清欢: 莫卿卿: “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么”莫卿卿声音弱弱地问,犹豫着没动。 “我不是说了么,大庭广众之下不可以,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不算大庭广众,我把你背到牛吃草的地方,你等我们放牛结束,骑牛回去。” 老阿姨何清欢表示自己很心累,跟不上少年少女的思维,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的解决了。 夕阳快下山时,兄妹二人把跟他们放了半天牛的莫卿卿送回了知青点,何家住的地方在村子最外围,村子外围住的人家就少了,相互之间离得也不算近,相隔都有几分钟路程,不像村里家家户户挨在一起。 夕阳下,两个拉得长长的身影并排走着,何清乐突然从背篓里掏出一个荷叶包给她。 见她纳闷疑惑,何清乐不耐烦道:“野葡萄,吃吧,就一串,回家都不够分,吃完再回家。” “谢谢四哥” 何清欢鼻子一酸,啊去,被一个毛孩子感动得想哭是怎么回事,何清乐红着耳朵凶巴巴地回了她一句:“啰嗦!” “四哥,分你一半,早上妈给我补身子的,吃完回去,葡萄还是回去大家分吧。” 何清欢把装在兜里一天的鸡蛋拿出来,剥壳分成两半,见他愣住直接把鸡蛋塞进他嘴巴,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吃吧?” 好吃,当然好吃,上一次能单独吃到鸡蛋是什么时候?去年生病的时候吧,平常偶尔吃的鸡蛋,分散到一大盆汤里后,哪里还能尝出鸡蛋的味道。 何清乐不说话,细细地嚼着鸡蛋,试图让鸡蛋的香味充满口腔每一个味蕾,直到快到家门口才不舍的咽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六章 何清欢扫了一眼手中的葡萄,很轻易就看出有几粒,这个家庭什么情况她能不知道?哪里忍心自己吃独食,带回去每人两三颗尝个味罢了。 一串葡萄就可以给这个清贫的家庭带来快乐,何清欢跟着开心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晚饭时蒋艳秋在饭桌上抱怨何清欢溜出去玩,不给自己带孩子,各种暗指她是家里的闲人,最后皮笑肉不笑地斜了她一眼:“小欢啊,跟某些走资派的娇小姐还是别走那么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坏了可不好。” 懵逼树上懵逼果,懵逼树下你和我,请问您在说啥子球?何清欢顶着一头问号,很想把刚刚分给蒋艳秋的葡萄从她嘴巴里抠出来。 “见猪就吃?见墨就黑?大嫂你好好笑哦,见到猪谁不想吃啊,那墨水黑不拉几的,谁摸谁黑,到也对。” 何清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煞有介事的一番话彻底让蒋艳秋哑了火黑了脸,何清欢惊为天人地望向自家三姐,瞬间欢乐得不行,可以的我的姐。 “对牛弹琴,朽木不可雕也,哼!”脸红一阵黑一阵的蒋艳秋憋了半晌,气哼哼地说出这句话。 “哎,大嫂你还会弹琴,还会雕木啊?你好厉害啊,不过你为什么要对牛弹琴呢,对着大哥弹不好吗?牛又听不懂!” 何清喜瞪大眼惊奇地瞧着蒋艳秋,脸上的神色丰富极了,一会儿佩服羡慕,一会儿好奇疑惑,最后一句语气简直了。 妈耶!我的好三姐,您可真是我快乐的源泉,何清欢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憋笑也是会憋出内伤的。 蒋艳秋此刻只想飚脏话,河清安眼见情况不对,立刻拉着她好言好语劝着:“艳秋,小喜读书少文化低,不懂你的意思,别和她一般计较,小喜向你大嫂道歉。” “可是”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一阵委屈涌上心头,何清喜耷拉着眉眼,刚刚那股子欢快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可是。” 依旧是温和的脸和声音,语气却十分强硬,丈夫的话让蒋艳秋脸色稍霁,她淡淡地看向何清喜,眼里藏着得意。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沉默,何金凤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何清乐年纪小根本插不上话,而何清萍和这位城里来的大嫂向来一个鼻孔出气,看样子是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大哥,不知者不罪,你也说了三姐读书少不明白大嫂的咬文嚼字,若是计较,那真是没完没了。或者这样,你出钱让三姐上学扫扫盲,这样以后她就不会因为听不懂冒犯到大嫂,让你也跟着为难。” 何清欢笑呵呵地看着两夫妻说了这番话,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 “小欢有你这么跟自己大哥说话的吗?你懂不懂长幼尊卑了!”这次换蒋艳秋发难了,死丫头话里话外把她和丈夫都埋汰了一遍,简直目无尊长。 何清欢把碗一放,双手分开往两边一摊,耸耸肩又撇撇嘴巴无辜极了:“我说啥了?我一没说脏话,二没骂人,还尊卑呢,大嫂这是新中国,不是封建王朝,你下乡三年都没被贫下中农教育好是不是?” “你、你!你顶撞哥哥嫂嫂还有理了你!”除了这句话,蒋艳秋再不敢说其他的,心里却记恨上了何清欢。 啪!嘭!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啪是何金凤手掌拍在何清欢胳膊上的声音,嘭是河清安用力拍桌子的声音,他黑脸看着她,明显气极。 “大哥大嫂对不起,我还是个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你们千万别和我一般计较。” 何清欢看了一眼板着脸的母亲,没有一点犹豫,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立刻向何清安和蒋艳秋道歉,她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反正目的也达到了,她不想让何金凤为难。 “行了,都吃饭。” 大家长开口了,何清欢也痛快道了歉,蒋艳秋不好再继续揪着不放,只是心里别扭得慌,完全没感受到那死丫头的一丝丝歉意好不好,听了更窝火,特想打人怎么破? 何清欢埋头吃饭,心里乐开了花,听着蒋艳秋的真实心声很下饭啊,吃饭的间隙她偶尔抬头看何清安,心里忍不住撇嘴,典型的有了媳妇儿妹妹算个啥。 收回目光,何清欢没再看大哥一眼,全程听着自家傻三姐在心里欢呼了n遍:小妹好厉害! 一顿晚饭在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中结束了,何清欢和何清喜从厨房出来时,何金凤已经等在外面:“小喜小欢跟我来。” 月牙早已悄悄爬上树梢,姐妹俩跟着何金凤来到屋外路边的大树下,三人站在树影里。 感受到的手突然被用力握住,何清欢知道三姐这是紧张了。 “知道我为什么没帮你们说话?你们大嫂是个嘴巴不饶人的,小乐也还小,将来你们姐妹几个嫁出去在婆家受了委屈,还不是得靠娘家兄弟撑腰?” 何金凤无奈又心痛,她在小屯镇无依无靠,深刻地体会了没娘家人撑腰有多苦,要是哥哥在,她或许没这么艰难。 “尤其是你,小喜你今年不小了,同村像你这么大的姑娘,好些都说亲准备结婚了,你怎么还跟长不大似的?” 恨铁不成钢地伸手点了点不敢吭气的何清喜,何金凤紧紧闭上眼叹气,自责道:“怪娘没用,让你和你二姐到了适婚年龄也没好人家来说亲。” 何家的女儿在小屯镇那是相当有知名度,只因何家姐妹个个貌美如花。 何清萍艳丽,何清喜秀丽,还没长开的何清欢模样已隐隐比两位姐姐还出挑,可知几年后会出落成什么模样。 可大多数人却不愿意与何家结亲,为啥?穷,太穷了,真正能立起来的只有一个河清安,他们可不想拉拔这一家子,生怕沾上麻烦。 她们不是没有适龄的小伙子爱慕,但何清萍眼光高,条件差的看不上,条件好的人家父母看不上她,这可不就拖到了十九岁。 十九岁在现代还小,搁这年代已经跟老姑娘沾边,再过个一两年那就真的熬成老姑娘了。 何金凤急啊,可急也没用,总不能随便拉郎配,她可不想害了自己女儿,所以这一年来暗中为两个女儿物色着合适的人选,这事现在已经成了她一块心病。 谈话结束,何清喜闷闷不乐地低着头,母亲的担心她明白,无力感丝丝缕缕蔓延全身,她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 “三姐,我们去洗澡吧。” 何清欢扯了扯垂头丧气的何清喜,何清喜闷闷地点头,趁时间还早,姐妹俩收拾了换洗衣服,沿着小路往不远处的溪边而去。 月光如水倾洒向大地,相比现代大都市,没夜间娱乐的年代,夜晚格外宁静美好,四周虫鸣蛙叫此起彼伏,仿佛一首仲夏夜奏鸣曲。 步行了一里路,何清欢拉着何清喜坐下,掏出用荷叶包着的半个鸡蛋,柔声撒娇:“三姐,你看这是什么?给你吃” “什么呀,我尝尝。” 何清喜有气无力地接过来,看都没看就往嘴里塞,囫囵一下就咽进了肚里,末了咂咂嘴嘀咕:“这是啥呀,好像有点鸡蛋的味道。” “就是鸡蛋” 无语得摇摇头,何清欢找了块石头压住换洗的衣服,又小心地观察了四周,穿着衣服没入水中,在夜色的遮掩下脱得只剩一件贴身小衣,脱下的衣服则随意甩到了岸边。 “鸡蛋?天呐!我干了什么?!” 何清喜像是才反应过来,捂着脸懊恼地惊叫了半天,举目四望之际,恰好看到何清欢从水里钻了出来,月光如银色轻纱笼罩着水面,而她逍遥畅快得像一只精灵。 畅游了一刻钟,何清欢慢慢游回岸边用皂角洗头擦身子,姐妹俩在水里嬉戏了半小时才回家,不可避免被何金凤说教了一通。 夜风大,到家时头发已经干的差不多,将换下来洗干净的藏青色补丁斜襟衫晾起来,何清欢这才躺下准备休息。 这是她来这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夜晚,静静的夜里,何清欢思绪纷飞繁杂,内心难以宁静。 从小到大都是自己一个人睡,大学毕业后更是独居了五年,习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生活,身边突然多出这么多人,她根本无法入睡。 看着窗外明亮的月亮,何清欢想到了自己在现代的家人,她并不思念也不担心他们,父母在她三岁时就离了婚,后来二人先后和别人组成了新的家庭,于是自己有了三个同父异母,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 这种境况下,何清欢显得多余又尴尬,正应了那句歌词——妈妈一个家,爸爸一个家,剩下我好像是多余的,爸爸呀妈妈呀,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小时候她经常想这个问题,想得泪流满面也想不明白,长大后她再也不想也不问了,不求也不要了,反正对他们来说自己就是多余的。 也许因为这样的身世,外婆和奶奶都分外疼爱她,可惜奶奶在她上初中时去世了,而外婆也 奶奶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奶奶呢? 奶奶家在第三生产大队吧,思及此何清欢突然兴奋起来,她巴拉着手算了时间,奶奶比外婆大三岁,年轻时是三队有名的老姑娘,现在已经二十岁的她貌似还没嫁出去 何清欢忍住叫三姐起来询问的冲动,她乱七八糟地想着些有的没的,渐渐的也陷入了黑甜梦乡。 拂晓时分,天边还挂着月牙,漫天星辰清晰可见,何金凤已经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忙碌,何清喜也迷迷瞪瞪地抹黑穿衣服。 听到动静,何清欢一个鲤鱼打滚,蹭的一声爬了起来,不知撞到了谁,黑暗传来何清喜吃痛的声音:“三妹你干嘛!” “三、三姐?”她不确定地出声道,何清欢总觉得一觉醒来,可能这一切都是梦。 “还没睡醒啊?真是,再睡一会儿吧,我去喂猪了。”何清喜小声嘟囔了一句,转身出了屋。 在黑暗中发了一会儿愣,何清欢穿衣下床走到院子里洗漱,何金凤在烧火准备早饭,黑灯瞎火的灶房里,那张岁月格外恩惠的脸在火光中显得柔和平静。 何清欢端着盆立在门口看了好久,直到何金凤问话她才真切地感受到,她真的重生在了七十年代,成了奶奶辈的人。 院子里响起了有节奏的梆梆声,那是何清喜在剁猪食,何清欢本来想去帮忙,不知想到什么,她折身进了卧室。 很快院子里响起了另一种声音——何清欢叽里呱啦地大声嚷嚷:二姐起床啦,吃饭啦! 本不想理会她的何清萍终于忍无可忍,这丫头大清早扰人清梦就算了,还魔音灌耳,无限循环。 “何清欢,你发哪门子疯!看我今天不揍你!” 何清欢回头冲何清萍做了个鬼脸,还伸舌头发出略略略的嘲讽技能,撩拨得何清萍额头青筋直冒。 眼瞅着二姐凶神恶煞地追了出来,何清欢立马跑进厨房躲在何金凤身后:“妈,二姐说要揍我,我就想叫她起床而已,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么大火气。” 嚯! 这死丫头还恶人先告状,何清萍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伸手就要把她从母亲身后扯出来暴揍一顿,以解无处发泄的起床气。 “小萍你要干啥?”何金凤挡住何清萍伸过来的手,沉声喝道,完了她回头瞪何清欢,“还有你,你惹你二姐干啥?” “没干啥呀,就是喊她起床准备吃饭,顺便一起喂喂鸡鸭,喂喂猪扫扫地嘛,不然我们都起来干活了,她自己一个睡觉会孤单的。” 何清萍: 何金凤神情古怪,举着手放在嘴边掩饰性地咳了咳,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以往早上三丫头起来喂猪,小儿子和小女儿晚上喂猪,自己不自觉地忽略了二丫头除了上工,好像不怎么做家务? “小萍你去把三丫头剁好的猪草拿来煮,让小喜清扫猪圈,小欢喂鸡打扫鸡笼,小乐也喊起来扫地,去吧。” 母亲发话,纵使再不情愿,何清萍也是不敢反驳的,她恶狠狠瞪了何清欢一眼才转身去做事,那眼神颇有一种待会儿要你好看的意味。 “妈,二姐待会儿要打我,你要为我做主,我害怕!” 听听这铿锵有力的声音,瞧瞧那狡黠的小眼神和跃跃欲试的小模样,这丫头会害怕?何金凤信她才有鬼了,心好累是怎么回事 院子里,姐弟四人有条不紊地做着手中的事,这些事分摊到每个人头上,很轻松就完成了。 何清喜一早上嘴角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何清乐无语看着龇毛咧嘴的二姐和小妹。 等早饭的时间里,二人目光交汇了上百遍,来回厮杀了几百回合,直到蒋艳秋推门而出才打断这不见硝烟的战争。 对于头一次齐刷刷出现在堂屋的姐弟几人,她眼里没有一点惊讶,似乎已经了然于心。 蒋艳秋眼珠子一转,看向气炸毛的何清萍,掩嘴作惊讶状:“哎呀,二妹今天起的真早,这大早上的谁惹你不开心啦?” 何清欢翻了个白眼,杵着下颌观看这姑嫂二人大倒苦水的戏码,期间无聊得淘了耳朵,挖了鼻孔等嘲讽技能,并丢出一个:“大嫂明早我叫你起床。” “干啥呀你?”大夏天的蒋艳秋瞬间汗毛竖起,盯着何清欢警惕地问道。 “不干嘛,喊你起来帮我妈做早饭啊,我妈天天挣十个工分,比大哥还多两个,比你多四个,作为儿媳你不应该帮着分担分担?” 蒋艳秋嘴唇翕动着,眼珠子转来转去,她抓紧手中的毛巾干笑:“这不是有你们么,尤其是你!在家啥也不干,我又要下地又要带孩子,还得照顾他们爷俩,哪有时间啊!” 哟,越说越理直气壮了,何清欢眯着眼笑,望着小妹不知怎么的,何清萍对明早有种诡异的期待感,真是疯了疯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七章 堂屋里的对话声音不小,何金凤端着粥进屋的时候,何清欢立刻狗腿地上前接过来,拍马屁的话不住地往外蹦:“哇哦,好香哦,妈你大清早起来给我们做早饭好辛苦,快坐下我给你捶捶背。” 此话一出,堂屋里瞬间静默,何清欢成功收获了几道鄙夷的视线,她可不在乎,将眼含笑意的何金凤不由分说按在椅子上,双手灵活又力道恰好地给母亲捏肩膀,十足的小狗腿一个。 众人无言地沉默着,直到早饭结束去上工,何清喜走之前拉着何清欢小声地嘀咕:“小妹,我觉得今天妈好像心情很不错哎,还有刚刚二姐都快被你气疯了,真有你的,哈哈!” “憨包欢欢,还和我去放牛吗?” 瞧见凑在一起乐不可支咬耳朵的姐妹二人,何清乐嘴角带着笑意,语气依旧酷酷的。 “去,不过我昨天和小莲约好一起割猪草,四哥你先去,等会儿小莲来了,我带她一块去找你好吧?” 何清乐嗯了一声便走了,何清喜好像跟自家小妹有说不完的话,要不是广播里又播报了一次时间,她还不愿意走。 “去吧去吧,中午见。” 前脚刚送走何清喜,陈小莲就背着竹篓来了,还算遵守时间,何清欢表示比较满意,边走边与她说要去哪儿割猪草。 “和你四哥一起?”陈小莲眼神一亮,语调都不自觉拔高了几分,隐隐透着一股兴奋。 何清欢眉毛微微一挑,哟哟哟原来是四哥的小迷妹啊,说起来陈家和何家到挺有渊源,陈小莲父亲死的早,她的母亲同样没有再嫁,而是独自一人拉扯大三个孩子。 在生产队上唯一算得上何金凤朋友的就是陈小莲的母亲,比何金凤小六岁,或许是二人境遇相似,因此惺惺相惜,两家子女也多有来往。 她大哥和陈小莲的大哥陈大壮年龄相仿,不过陈大壮却还没结婚,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陈大壮喜欢她二姐,这两人似乎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两家小女儿也是十分要好的手帕交,唯独陈小壮与何家少有来往,前些年陈家日子同样艰难,这种境况却在一年前有了质的改善,因为陈小壮成了县革委会一名红∕卫兵。 搁这年代这是除当兵之外最荣耀的事情,陈家扬眉吐气了,没人敢瞧不起他们不说,还收获了一堆羡慕的眼神和赞美的言辞,最重要的是能吃饱穿暖。 何清欢从小姨婆的记忆里知道了这些事,只不过说到手帕交,她就不由地想起陈小莲昨天的心声,看来也并非如此。 二人到达目的地时,何清乐躺在石头上,双手枕在脑后,嘴巴里叼着草,翘起二郎腿一摇一晃,跟旁边低头吃草的牛甩尾巴的节奏一毛一样。 “四哥!” “清乐哥哥” 何清乐懒洋洋地扭头看了她们一眼,从鼻子里飘出一个“嗯”,合上眼眸不说话了,陈小莲脸上难掩失望之色,心不在焉割着猪草,目光不时偷瞄石头上俊秀的少年。 “走吧,我们换个地方,这里快割光了。”何清欢抬手擦掉脸上的汗珠,微微喘着气说。 她揉了揉因为割猪草弯太久酸痛的腰,见陈小莲久久没回应,转头看过去,发现她身旁的猪草里掺杂了大半猪不能吃的杂草,目光一直在四哥身上流连。 何清欢不禁莞尔,萌动的少女春心? 她不得不高声重复了自己刚刚的话,这次陈小莲听到了,她吞吞吐吐面露难色,眼神左右飘忽了好半天嗫嚅着:“清欢,我觉得有点累,要不你先去,我在这里休息会儿就去找你。” “好,那我过去了。” 陈小莲松口气,压下心底的雀跃,甚至没问何清欢去哪儿割,等好友走远,她把镰刀一丢,小碎步跑向何清乐:“清乐哥哥” 何清欢都不用去听陈小莲的心声,想什么都放在脸上呢,她懒得理会,全幅心思都在割猪草这件事上,腰酸疼肚子也饿,早上那点粥根本不顶饿。 正当她头昏眼花之际,一只手伸了过来,掌心上躺着四五个绿色的果子,依旧是屌屌的公鸭嗓:“刚刚路上看到一棵东桃树。” “四哥你怎么来啦?”她朝何清乐身后左看右看,不见陈小莲也不见牛。 何清乐把果子塞她兜里,又从她手里接过镰刀,不耐烦地说:“陈小莲吵死了,下次不要带她来。” 何清欢愣了愣捂嘴偷笑,原来是不堪其扰跑了,不过看到他闷头吭哧吭哧割猪草,她想应该也不全是,四哥是怕她病没好太累,才来帮她割猪草吧。 伸了伸懒腰,何清欢揣着兜里几个果子来到溪边,仔细洗了手,又捧了一把沁凉的溪水洗脸,然后拿出果子挨个清洗。 这果子还没婴儿的拳头大,学名应该叫番石榴,她老家叫东桃,这种番石榴是红心的,成熟后香甜可口。 夏季的东桃口感粗硬味道酸涩,秋天才是东桃最佳食用的季节,可何清欢却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做好吃的东桃。 此时几里外的树林里,陈小莲坐在地上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她刚刚追着何清乐过来,不知怎么就追丢了。 她靠着树休息时,一条花斑长虫突然掉到自己身上,陈小莲吓得又跳又叫,大长虫受惊一口咬在她大腿上,之后落入草丛不见踪影。 陈小莲又怕又疼,那长虫肯定有毒,她也农村长大的,从小没少听大人们说长虫越鲜艳越毒。 她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心里不由得怨起了何清欢兄妹俩,为什么非要来这边割猪草?为什么不等等她就自己跑了?要不是他们,自己哪里会遇上这种可怕的事。 陈小莲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哭得越大声,心里恨死兄妹两人了,她想等自己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三丫?你怎么坐在这儿哭?”来人是个敦实黑壮的少年,他走近看着陈小莲不确定地问道。 “永才哥我被长虫咬了,呜呜呜!”陈小莲见到人哭得更厉害了,上气不接下气。 陈永才脸色一变,急忙蹲下问她:“咬到哪儿了?快给我看看!” “我、我不知道”刚刚净顾着害怕了,陈小莲可怜兮兮地望着陈永才,“永才哥你要救我啊,我害怕!” “没事没事,我看看。” 陈永才沉着冷静地安慰她,把她的裤腿往上撸,目光顺着小腿往上仔细检查,竟然咬在大腿内侧,幸亏裤腿够宽,不然得脱了裤子才能看到伤口。 “已经红肿发黑了,得尽快处理伤口!” 陈小莲听到这话差点没吓昏过去,拉着陈永才凄凄切切的哭,陈永才神色不明,内心挣扎不已,良久他才看向陈小莲:“忍住!” 说完俯身将嘴巴凑到她的伤口上,猛地用力吸,随后一口黑血就吐到地上,看到黑血陈小莲不敢挣扎了。 等吸出来的血变成鲜红色,陈小莲惨白着脸几乎快疼晕过去,陈永才力气大,三两下把自己裤腿撕了一截,给她做了简单包扎。 “回你家还挺远,你腿不能动,我背你回去吧。” 趴在陈永才背上陈小莲有些不自在,她第一次和哥哥以外的异性这么亲近,但这种感觉并不讨厌,想起刚刚他抱着自己大腿 心里窜上一种异样感,她不陌生这种感觉,就像她之前对何清乐那样的感觉,但这次更加强烈。 陈小莲突然明白了戏文里,为什么美人会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那种绝望之下突然出现的光,他像大英雄救她于水火之中。 爱慕和崇拜在陈小莲心中迅速生根发芽,从前自己为什么眼里看不到他,反而看上那个可恶不解风情的小白脸何清乐?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被狗屎糊了眼。 陈清欢绝对想不到,这样一个普通的上午会让陈小莲对她四哥因爱成恨,人心变化莫测,谁又能料到以后的事。 “四哥我先把猪草背回家,昨天答应卿卿去看她,她扭了脚踝怕是好几天不能下床。” “去吧,猪草给我。”拗不过何清乐,她也只好作罢,抱着他的胳膊晃,“谢谢四哥,我走啦” “好好说话”别扭的少年红了脸,粗声粗气地说道,却没甩开何清欢的手。 知青点在村口,抬头就能看到,两排土坯茅草屋面对面,左右两边用竹子围起了一人高的简易篱笆墙,其中一面篱笆则在中间开了扇门,供人进出。 镇中心哪会有多余的房子给知青们住,这知青点还是好多年前第一批来的知青自己盖的,篱笆墙也是后来下乡的知青慢慢加上的,村边人烟稀少,篱笆墙权当安自己心罢了。 毕竟各地下乡女知青时常出事,在知青圈里并不是什么秘密,最早的下乡的知青甚至可以追溯到十年前,知青真正大规模强制下乡是六八年之后。 知青们不愿意下乡,乡民其实也不愿意接受知青到村里插队,小屯公社地处盆地,可种植的土地不算多,他们来了就是抢饭碗,谁会欢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八章 许多知青到了适婚年龄,发现回城遥遥无期,实在等不起便和志同道合的同志结了婚,也有不少女知青像蒋艳秋那样嫁给当地人,少部分男知青娶了本地姑娘,算是在农村彻底扎根。 每年依旧有很多新的知青被送来下乡插队,即便是这样知青宿舍也空着许多房间,除了部分没结婚的知青,就是两对结了婚却没有房,继续住在知青点的知青。 何清欢到知青点时,还没到下工时间,她推开简陋的篱笆门,破旧的宿舍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气,要不是院子里晾着一排衣服,感觉更像被遗弃的荒宅。 “卿卿?” 她试着喊了一声,没想到右侧屋里立即传出一声啜泣:“清欢是你吗?!” “是我,卿卿你在哪间屋?” 知青点两排屋子,足足十六个房间,左边住男知青,右边住女知青,何清欢一时间搞不清声音是从哪间屋传出来的。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最后一间屋子!”她话音才落,莫卿卿急切地回应道。 穿过狭长的院子,何清欢来到最后一间房,她轻轻一推没能推开便敲门:“卿卿,是我。” “哐当”一声门开了,露出一张哭得鼻子通红的小脸,莫卿卿激动得拉着她又哭了。 何清欢有点手足无措,这小姑娘真的很爱哭啊,但她讨厌不起来:“怎么哭了,她们欺负你了?” “她们、她们从昨晚到今天都不喊我吃饭,我没有拐杖单脚跳到吃饭的屋里,她们也没给我留饭,我、我好饿啊,呜呜呜!” 莫卿卿抽抽噎噎地说完,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见到何清欢便委屈得嚎啕大哭起来,她不会做饭,想试着做又发现粮食被锁在专门的地方,实在是委屈狠了。 听到莫卿卿的话和心声,何清欢眉头拧得紧紧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些人是真的过分,欺负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算什么事? 随后她了然地叹气,那天大嫂说的走资派娇小姐就是莫卿卿吧,“教育”这些冠上“走资派”“黑∕五类”“坏分子”的人那就是政治正确,谁都可以举着伟光正的大旗踩他们一脚。 何清欢很想帮助她,可自己都不能吃饱,家里又是那么个情况,实在是有心无力,沉吟了片刻,她把剩下的两个东桃递给莫卿卿。 “卿卿你先垫垫肚子,我扶你去吃饭的屋,其他知青也快下工了,待会儿她们做好了你只管吃,别管她们说什么,等中午她们上工后,我再来找你。” 莫卿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何清欢的话仿佛让她有了主心骨,当下破涕为笑,露出一对小小的酒窝:“嗯,我知道了,清欢你真好。” 陪她聊了几句,何清欢匆匆赶回家吃饭,饭后何金凤躺在丝瓜架下小憩,其他人也回屋午休,夏日的知了声成了午后的背景音乐,有些吵又有些让人昏昏欲睡。 “妈,跟你说件事,上次送我回来的那个小知青您记得吗?”何清欢一边给母亲捏胳膊,一边试探地问她。 “自然记得,最近太忙,都忘了感谢人家小姑娘,你要说什么事?”何金凤没睁开眼,淡淡地问道。 没有刻意的添油加醋和煽情,何清欢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条理清晰地说了一遍,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垂眸道:“妈,可以让卿卿带上口粮来咱家搭伙吃饭吗?” 她同情莫卿卿,但也不想母亲为难,所以在莫卿卿面前没提这茬,而是打算先征求何金凤的意见。 何清欢爱憎分明,别人对她的好都会铭记在心,如果母亲不同意,她会另想办法帮莫卿卿。 何金凤沉默良久,在何清欢以为这事没戏时,她缓缓叹了口气:“那丫头是个好孩子,她要是不嫌弃咱家条件差,那就来吧。” 嗯?以为自己听错了,何清欢瞪大眼看着母亲,她都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准备,毕竟莫卿卿还戴着“走资派”小姐的帽子,在这个年代是备受大众歧视的存在,让她到家里吃饭,意味着要承受某些流言蜚语。 莫卿卿的吃饭问题就这么解决了,何清欢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时,这丫头抱着她又哭又笑。 当天晚上何家便因这件事爆发了争吵,何清萍和蒋艳秋坚决不同意,反应特别激烈,但何金凤主意已定,姑嫂二人犹自愤懑不平,商量明天要给那丫头一点颜色瞧瞧。 她们热烈的讨论被突然登门造访的来客打断,来人是陈家兄弟二人,年纪轻的那人满脸阴沉,年纪稍大的一脸小心翼翼追了进来。 “大壮怎么来了?”何清安觉得奇怪,不动声色地把目光转向另一人笑问,“小壮也来了,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吗?” “什么事?你问问你的好弟弟!”陈小壮脸色很臭,一点也客气地说道。 气氛登时凝固,何家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一同看向当事人,没想到何清乐脸色更臭:“问我干吗?我怎么知道!” “死鸭子嘴硬,我问你上午小莲跟你们出去割猪草,为什么把她丢下?” “腿长在她身上,要去哪儿是她的事,她不乐意跟我妹妹去割猪草,非要跟在我身后,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被人看到那可不好,我也是为了她着想,总不能因为我坏了名声是吧?” 何清欢暗暗咋舌,哪怕在小姨婆的印象中,四哥也从没一次说这么多话,没想到是个腹黑的家伙。 “倒是伶牙俐齿!你知道不知道上午你把小莲丢下后她被毒蛇咬伤,要不是村长家儿子路过救了小妹,她可能就没了!” 陈小壮厉声喝问,眼睛通红,恨不得扒了何清乐皮才能消气的样子,这话也让何清乐愣住,哑口无言。 “那小莲现在怎么样了?”何金凤神色一肃,急忙问道。 “在公社卫生所吊水,大夫说幸亏陈有才处理及时,这才侥幸救下小莲。”陈小壮脸色依旧难看,面对何金凤语气稍稍缓和。 “那就好那就好。”何金凤松了一口气,随后转头看向小儿子沉声训斥,“跪下!” 何清乐梗着脖子不动,他觉得自己没错,为什么要跪下,还是在外人面前跪下,但他终于顶不住母亲强硬的目光,红着眼缓缓跪下。 何金凤起身紧紧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眼中只剩一片死寂:“二丫头去拿棍子来。” “妈!四哥知道错了!”何清欢坐不住了,拉着何金凤焦急道,何清喜也跟着劝说求情,但都没能动摇她的决心。 棍子打在肉上的沉闷声在堂屋里回响,何清喜瞬间就哭了,其他人沉默地看着,何清欢紧紧握住拳头,难受得不行。 “够了够了凤姨,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一起同来的陈大壮连忙出言阻止,何金凤动作一顿,回眸看向陈小壮,见他神色冷然不为所动,便知打得还不够,他不满意。 母亲的挣扎,何清欢都看在眼里听在心里,何金凤颤抖着手再次举起棍子,这一下下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撕心裂肺的疼。 她紧紧抿着唇,目光沉沉地看着对面气质阴郁的青年,陈小壮似有所感,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陈小壮瞳孔猛地一缩,呼吸微微急促,瞬间避开了何清欢的注视:“凤姨够了,让他以后做事别这么莽撞。” 人一走,何金凤身子晃了晃,捂着脸疲惫道:“小喜打盆水来,小安把你弟弟抱上床,小欢去拿药酒。” 何清欢愣在那儿一动不动,什么是祸从天降,这就是。 她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忍着心痛打四哥,因为他陈小壮是红∕卫兵,她家得罪不起,否则他随意找个理由,就可以让你麻烦不断。 何金凤明白陈小壮来何家一是问罪,二是为妹妹陈小莲讨公道,他需要何家给一个满意的交代,不然事情算不掉。 她好恨! 她突然好恨陈德龙,抛妻弃子,生而不养,他如果能对几个孩子稍微有点责任心和良心,他们又怎会被人欺辱至此。 何清乐身上青青紫紫没一块好皮,竟倔强得从头到尾没吭一声,而何金凤或许是没心情,亦或许是觉得无法面对儿子,亲自给他上药后也没解释,直接回屋躺下不动了。 今晚的夜格外沉默,生活总是给人一些措不及手的意外,次日早晨何金凤默默塞了一个鸡蛋给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何清乐,宝蛋见了吵着要吃,被蒋艳秋强行抱走,她现在可不想触婆婆霉头。 早上何清欢替何清乐放牛,工分固然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多少能帮母亲分担一些压力。 牵着牛来到河边拴好,何清欢动作麻利地在一旁割猪草,也许是心里憋着一股火,她像不会累似的,弯腰割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停。 汗水打湿了衣服,大汗淋漓之后反而感觉不热,脑子逐渐冷静,她心里的无名火也慢慢散去。 今天的猪草已经割够,何清欢用凉水洗了把脸,给牛换个地方继续吃草,坐在树下用藤蔓编了一只网兜,怕不够结实她还加固了一遍。 看着自己的成果,她总算露出一丝笑容,突然响起一阵“卡兹卡兹”的咀嚼声,听起来很脆。 顺着声音看过去,何清欢神情猛地一变,那牛在吃什么?绝对不是草!要是吃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 她立刻把牛拉开,大黑牛不乐意,但鼻子上鼻环被拉得很疼,它只好从了,等何清欢把牛栓好过来一检查,顿时乐开了花。 原来是一丛野生的凉薯,夹杂在周围浓密的灌木丛中,又是生长在地下的农作物,就这样一直没被人发现,却被大黑牛发现了。 何清欢用手扒开茂密的草丛瞧,呵!一大片凉薯藤蔓隐藏其中,光看这藤蔓就能想到地下的凉薯不会少。 她把其中两个被牛啃坏的丢给它,也不用镰刀清理四周的杂草,怕镰刀把凉薯挖坏,好在泥土湿润,她小心翼翼地用手刨出四五个凉薯,然后又把土填回去,再用杂草重新覆盖住。 凉薯生吃清甜可口又爽脆,炒着吃也别有一番滋味,何清欢迫不及待用镰刀削了一个,用溪水洗净直接开吃。 脆,甜,汁水饱满,解渴又饱腹,何清欢咔咔咔几下吃掉,摸着肚子满足了,把剩下四个装进竹篓后,骑牛回家。 “四哥,我回来了。” 何清欢推开门高声喊道,气喘吁吁地把满满一竹篓猪草放下,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又说,“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小欢带了什么好东西给你四哥呀?”堂屋里走出一个身姿窈窕的妇人,笑意吟吟地问道。 何清欢微微一怔,心思转了几转,脸上扬起礼貌的笑容:“梅姨怎么来了,小莲好点了吗?” “没什么大碍,养几天就好,昨天你小壮哥太心急小莲,冲动做了错事,我是来替他赔不是的。”万艳梅语气真挚,脸上充满了浓浓的歉意。 哼! 要不是何清欢一直看着她的眼睛,真是信了她的鬼话,心里明明说的是:打得好,就该那样治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小兔崽子敢那样欺负自己宝贝女儿。 她真想给陈小莲的母亲鼓掌,人人都是生活中的表演家,尤其是万艳梅这样口腹蜜剑的,奥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 “哦,这样啊,那梅姨下次你劝劝小壮哥做事别冲动,冲动是魔鬼,他也不小了,不能老让您给他擦屁股,这样是不孝哦。” 何清欢脸上带着甜蜜的笑,似真似假地说出这番话,万艳梅脸上的笑却差点没绷住,她嘴唇翕动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 这分钟她脸上笑呵呵,心里mmp,什么破孩子,哪有这样说话的?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这丫头到底是傻得实在,还是聪明过头了? “您还有事吗?” 万艳梅保持着尴尬不失礼的假笑:“有,等你妈回来有事商量。” 何清乐默默冲自家妹妹伸了大拇指,期间兄妹二人没和她说一句话,空气中飘着无言的尴尬,万艳梅心里却松了口气,再继续说下去她怕自己会被气死。 万艳梅看到何金凤时犹如看到了救星,特别热情地拉着她说明了来意,何金凤表面上当然是选择了原谅啊,毕竟人家都登门道歉了是吧。 “金凤姐,我还有事和你商量,你看咱们出去说怎么样?” 何金凤点头,目光搜寻何清喜的身影,何清欢一直留意着这边,她知道母亲是想让三姐做饭,立刻狗腿地拍着胸膛保证:“妈,你和梅姨出去说话吧,做饭的事交给我们!” 这两天小女儿甚得她意,何金凤很放心地与万艳梅一同离开,而在身后目送母亲离开的何清欢收起了笑意,直接冲到堂屋狂拍蒋艳秋夫妻俩的房门。 “嫂子!嫂子嫂子嫂子你干嘛呢?你快开门,妈和梅姨出去了,喊你做饭呢!” 蒋艳秋烦不胜烦,半信半疑地打开门表示自己不相信,何清欢挖着鼻孔闲闲道:“嫂子你这样,我不好和妈交代啊,下午可是要上工的,你想一家人都饿肚子就别做咯。” “我做!”某人咬牙切齿状。 “小欢去帮你大嫂,不然她自己得做到什么时候?” 哟哟哟,心疼媳妇咯,想抓她壮丁?真是有了老婆忘了娘,咋不心疼心疼他娘老子?大猪蹄子! “好的。”某人乖巧状。 嘴上答应着,身体却很诚实地溜出了家门,那个啥,刚刚风太大没听清,姐先走一步,出门收集情报去也。 何清欢小心地巡视四周,这地方人烟稀少,她们应该不会走远,果然被她找到了,二人就站在树下说话,她把手放在耳后,仔细捕捉有用的信息。 “金凤姐,小壮昨天做的事,我真是没脸见你了。” 那就不要见啊,何清欢暗中撇嘴,继续监听。 “你这一两年不是在给小萍小喜物色说亲对象吗?我这儿还真有一个不错的人选,八队关屠户家二儿子今年正好二十,根正苗红,一表人才,要是和他家结亲,小喜小萍不管谁嫁过去,那至少每个月能吃上三四次肉吧!” 听万艳梅这么一说,这条件确实好,但这种好事凭什么轮到她们?何金凤没因此丢掉智商,反而起了疑心:“你家小莲也十五岁了吧,差不多该说亲了,我哪好意思截胡啊。” “瞧你这话说的,那孩子是我一小时候的姐妹家侄子,先前小莲和他见过,人家相不上她,我这不就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万艳梅的苦口婆心打消了何金凤大半疑心,但她还是说:“就我家这情况你是知道的,我家姑娘个个都不差,是我这当娘的没用,不然哪里会愁嫁?人家不是看不上我姑娘,而是看不上家世,我看还是算了。” “金凤姐你不看看小萍都多大了,过了今年就二十了,到时候不就更愁?成不成咱们试试呗,又不会少块肉,再说要是相中了,那彩礼钱肯定不少,你家也该起间屋了,小乐总不能一直睡堂屋。” 万艳梅这话正好击中了何金凤全部的软肋,拒绝的话死活也说不口,就像她说的,相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小萍是真不能再等。 “那就这么说定了,再过三天不是赶集么?到时候我就和人家说好来你家相看,喊小喜小萍好好打扮打扮。” 何清欢听完,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八队的关屠户家不就是外公家么? 不行! 她得阻止这场相亲,关家条件是好,但关家的男人打老婆,虽然这个年代男人打老婆在农村里很常见,但关家的男人打老婆尤其厉害,何况外公非良配,她不能让三姐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万艳梅这个老白莲只怕没安好心,何清欢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算计何家人,看来晚上或者明天应该抽时间去看望一下陈小莲,深入敌营探查敌情。 盯着万艳梅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看了会儿,何清欢在外面又等了几分钟才回去,果不其然被蒋艳秋一通讨伐。 任你说破嘴皮,我自巍然不动,何清欢只管埋头吃,左耳进右耳出,心里想着刚刚的事,哪有心思理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九章 何金凤的心不在焉连神经大条的何清喜都感觉到了,她停下了扒饭的动作担忧地问:“妈,是不是梅姨说了什么?”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神色一变怒道:“怎么地,难道小莲的事还不能算吗?还想对我家小乐怎样?!逼急了我” “你什么你,姑娘家咋咋呼呼些啥?再过一两年你也该嫁人了,这性子要收敛一些,不然以后在婆家要吃大亏!” 何金凤皱眉不满地训斥女儿,她有些心烦气躁,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过于严厉,又放缓了语气:“妈知道你是关心小乐,但有些事现在你还不懂,世上不是事事都讲道理,样样都顺着你心意,生活就是这样无奈。” 说到最后她深深叹了口气,摆摆手疲惫道:“算了,说了你这丫头也不明白,你只要记住妈说的话就行。”随后她语气一转,神色郑重地说,“小喜小萍,妈和你们说件事。” 何清喜与何清萍同时一愣,堂屋里登时变得安静 ,除了何清欢心知肚明母亲要说什么,其他四道目光聚光灯一般齐齐射向何金凤。 “你们梅姨给你们物色了个不错的小伙,八队关屠户家小儿子,大后天关家人来咱家做客,这几天把家里收拾收拾,等那天把自己也捯饬一下,听到没?” 对此两位当事人反应大不同,何清喜羞躁不已,嘴里嘟囔着自己不想嫁之类的话,何清萍神色不明,瞥了三妹一眼,眸中暗光闪过,不知思索着什么。 “妈,你的意思是让小喜和小萍一起见关家那小子?”何清安一边眉头高高挑起,神色间带着几分不赞同。 “是,毕竟你妹妹她们不小了,关家的条件不错,让她们都见见,相中谁都是好事。” 母亲的解释并没有让河清安满意,她看了一眼何清萍语重心长地劝何金凤:“妈,三妹才十七,还可以再等一两年,但二妹不一样,她明年就满二十了,这事您看是不是先考虑小萍?” 蒋艳秋也说:“妈,清安说的对,咱队里和小萍一样大的姑娘,好些连孩子都生了,我看着都着急。” 原本神色平静的何清欢听到大哥大嫂的话,抬眸看向夫妻二人,看完心里不由得暗笑,大哥是真的关心二姐。 而蒋艳秋想法就多了,她和何清萍关系好,如果何清萍嫁过去日子过得好,看在自己和丈夫今天为她说话的份儿上,以后有什么事也好开口不是。 此时何清萍脸上的羞涩褪去,低头不语,何清欢也不好判断她在想什么,但她知道三姐在想什么,不用听她的心声,何清喜脸上明晃晃挂着一万个不愿意。 儿子和儿媳的话让何金凤动摇了,再看三丫头那一脸不情愿,同意了何清安的提议。 “太好啦!” 何清喜瞬间眉开眼笑,拍手欢呼,直到何金凤一记如来神掌拍过去,她才龇牙咧嘴地安静下来,但眼里的笑意却藏也藏不住。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何清欢的意料,如果和外公相亲不是外婆,那为什么他们结婚了呢? 啊,她想起来了,关于与外公结婚的事,日记本里只说那是一个错误,没有更多相关记载,所以中间发生了什么未知的变化吗? 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三姐,何清欢心里更坚定了几分,无论会发生什么变化,她都必会斩断这份孽缘,她不希望这张无忧无虑的脸庞染上抹不去的愁苦。 午饭结束后,何金凤特地交待她:“那个孩子叫莫卿卿是吧,这件事我必须跟村长打声招呼,她崴了脚也不方便来吃饭,让她先忍几天,等你二姐相亲结束再说,这几天你有时间就去看看她,有什么需要帮的地方你就搭把手,听到没?” “知道了妈,下午放牛回来我想先莲家看看她,再顺道去看卿卿,要是我回来晚了,给我留饭就成。” 事情的变化让何清欢暗暗着急,莫卿卿那必须去看一眼她才放心,而陈小莲作为她的“手帕交”,自己去看是顺理成章的事,她要探查一下陈家的真实意图,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 心里装着事,何清欢无心午睡,索性搬了小木墩坐到堂屋陪何清乐说话,二人漫无目的地随意聊。 无意中瞟到何清乐枕头下露出一本书,何清欢有些好奇问他:“四哥,我能看看那本书吗?” 何清乐犹豫了一瞬,有些不舍地把破破旧旧的书拿出来递给她,又反复叮嘱:“小心点,不要拿出去,被人看到很麻烦。” 她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破旧暗沉的封面上印了一个拿着刺刀的解放军,最下方印着几个端正的黑体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这是两年前” 何清乐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复杂,眼里有着与这个年龄不符的忧伤,他声音低低地:“两年前上吊自杀的知青李霜姐姐还记得吗?是她临死前一天送的,我” 他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低着头闷闷道:“反正你不要拿出去,也不要让人知道了,不然会招来大麻烦。” 大麻烦?何清欢不知道他指的大麻烦是什么,但她知道这书在文∕革时期都属,这些年反苏修严重,一本苏联作家写的书自然不许看,知青们只能私下传阅。 不夸张的说,这些不许看的书就是知青们的宝贝,更是支撑他们在贫瘠苦闷的农村生活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消磨青春和希望的精神信仰。 小姨婆的记忆中对这件事是有印象的,那位叫李霜的女知青下乡不过半年便出事,可怜她的父母从省城赶来,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当时这事闹非常大,因为她是在民兵连长王国乡家门口上吊的,王家老太太清早开门看到这幅景象,直接吓昏过去病了一个月。 据说从此那老太太竟然不敢从大门进出,进出院子全靠翻墙,也亏得农村里围墙低矮,何清欢心里冷笑,这事只怕和那王家脱不了干系,貌似最后事情不了了之。 “知道了四哥,你这几天没事在家也无聊,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呗” 何清欢把书递还给他,不动声色转移了话题,免得何清乐沉浸在伤感的情绪中。 “说吧,你想出了什么歪主意?”何清乐声音淡淡的,眼里的鄙视存在强得让人无法忽视。 哦莫哦莫! 这臭小子什么眼神,何清欢回了他一记白眼,宽慰自己老阿姨不和臭毛孩计较,随后认真地看着他小声说:“小时候妈忙得没时间照看我们,大哥二姐又要跟妈出去上工,他们好歹是读完了小学。只有三姐为了帮妈分担压力,二年级就辍学在家照看咱俩,大嫂讽刺她对牛弹琴,大哥说她书读少文化低,你不想三姐心里其实多难过?” 何清欢记得她上小学时,外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直到和外公离婚搬出来住,才开始自学并写日记。 这些从日记里可以清晰得看出,字体从开始的歪歪扭扭如幼儿写字,到后期横竖撇捺有模有样,进步非常巨大,日记中不止一次提到没读书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之一。 何清乐渐渐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正因为这样,年龄相差仅一岁的兄妹俩与何清喜关系格外亲厚,远超他们与母亲及大哥二姐的关系。 “要我做什么?” “不是要你做什么,是我们一起做,我们来教三姐认字吧。” “好。” “三姐知道了肯定高兴,你先别说啊。” 何清欢高兴得手舞足蹈,下午乐颠颠地出门放牛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十章 下午放牛结束,何清欢顺着记忆中的路找到了陈小莲家,她家的屋与村长陈福才家一墙之隔。 小屯镇姓陈的人极多,大都沾亲带故,陈小莲早逝的父亲是陈福才表姨的儿子,而何清欢的生父陈德龙与村长关系就更近了,他二人的父亲是亲兄弟。 没想到她刚走到陈小莲家门口,迎头就碰上这位堂叔,他身后跟着小儿子陈永才,陈福才一见到她脸拉就得老长,兜脸就一顿不客气的训斥。 “爸,这事和小欢没关系,你就别说她了。”陈永才有些看不下去,出言劝止父亲,毕竟何清欢也是他堂妹。 “我不是说她,我是在说何清乐那小子,你瞧瞧都是些什么事?要不是你,差点就闹出人命!”说完他不满地瞪了何清欢一眼,袖子一甩臭着脸走了。 陈永才尴尬地看着一脸懵逼的何清欢,心里过意不去:“小欢,我爸就是担心小莲,带我一起来看望了她,你知道他向来爱护关心咱大队的村民,他就是那脾气,刀子嘴豆腐心,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啊呸!见鬼的刀子嘴豆腐心,分明就是刀子嘴石头心,刚刚那一通发作,根本就是冲她来的,何清欢可是一直盯着他眼睛,陈福才心里在想什么她都知道。 原来刚刚陈小莲在他面前不仅着重抹黑了何清乐,还颠倒黑白哭诉何清欢故意丢下她,自己跑去割猪草。 陈永才确实没有坏心眼,也是真的感觉抱歉,所以何清欢没为难他,二人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分开了。 真是人在家中坐,脏水天上来啊,重新整理了心情,何清欢踏进陈家的院子,她可没忘记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陈小莲家的屋子格局与她家的差不多,要说哪里不一样的话,陈家的屋子没那么破旧,似乎重新修葺过一遍。 “清欢你来啦,快坐!” 何清欢一进屋就看到了陈小莲热情的笑容,丝毫看不出她在背后说过自己坏话,她抬眼环视了一圈同样笑问:“小莲,你妈和哥哥呢,还没下工?” “我妈和大哥去供销社给我买肉去了,我二哥在县里没回来。”陈小莲努力压住心里的得意,故作淡定地说道。 “哇哦,小莲你今晚有肉吃啊!”何清欢十分配合得装出十二万分的羡慕,满足她的虚荣心。 陈小莲点点头,看何清欢微微顺眼了些,心里对她的迁怒也少了一丢丢,连露出的笑容都真了几分:“也没有啦,我们家也才一个月吃一两次肉而已。” 也才,而已 何清欢很想呵呵她一脸,大部分人家一年到头就吃两三次肉,真是说她什么好呢,只能配合她的表演咯。 等她表演够,何清欢这才表明来意,戏精上身的她表达着自己深深的歉意,只差几滴鳄鱼泪就完美了,奈何死活挤不出来。 何清欢的话引起了陈小莲极大的舒适感,心情美好之下,对何清欢那叫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还有一件事要感谢你呢,梅姨给我二姐介绍了一个条件不错的小伙,八队关屠户家的关自立,小莲你见过他吗?”何清欢充满感激地说完,又不好意思地补充道,“就是替我二姐打听打听,有点好奇。” 陈小莲露出思索的神情,想了会儿摇摇头表示自己既没见过也没听过,何清欢一直盯着她眼睛,知道她没说谎,心里微微一沉。 万艳梅和母亲说陈小莲和外公见过但没相上,陈小莲没撒谎的话,那就是万艳梅撒谎了,可她为什么撒谎?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陈家母子提着用叶子包着的二两肉回来了,原本与儿子说笑的万艳梅猛地见到何清欢话头倏然止住,笑容也淡了,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厌恶。 “哦,小欢来了,没吃饭呢吧?在梅姨家吃了再走吧。” 万艳梅很快恢复了笑颜并邀请她吃饭,心里却说破孩子来干啥?晦气!你要是留下来吃饭,稀粥配酸菜招呼你,哼! “梅姨,跟我妈说好回去吃的,就不留了。”何清欢心里嗤之以鼻,却也不得不应付,天真烂漫地问她,“梅姨,今天中午我妈说你给我二姐找了个说亲对象,我好奇就想来问问您呢。” 万艳梅思考着如何敷衍何清欢时,陈大壮手中的东西“啪”一声掉在地上,红白的肉从裹包的叶子里滚了出来,但他浑然不觉,白着脸颤声问:“妈,小欢说的是真的吗?” “你是不是脑壳坏了?捡起来拿去洗干净!”万艳梅不正面回答他的话,反而一改平日笑盈盈的模样,突然暴怒叫骂。 陈大壮木愣愣地立在原地没反应,被万艳梅用力掐了几下胳膊,他才神情苦涩地捡起那块沾了灰的猪肉,那颓丧的模样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垮他。 “小欢刚刚想问什么?”万艳梅目光阴沉地目送陈大壮出了堂屋,强压下内心的怒意,回头挤出一丝笑容问何清欢。 看着她的眼睛,何清欢心里解了几分疑惑,但理由仍然不够充足,于是做出感激地样子:“梅姨你真好,为我二姐考虑,不过关屠户家的小儿子条件这么好,您不考虑小莲,我妈和二姐心里都过意不去。” “我才不要!” 陈小莲突然尖声叫道,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不会看上除了陈永才之外的任何人,这一点她很确定,说完她气得瞪了何清欢一眼。 万艳梅和何清欢都有些不解,陈小莲反应为何这么激烈:“小欢,小莲她孩子心性,被我惯坏了,你别介意。” 她的确不介意,只是好奇而已,不过大婶儿您能不能快点回答问题,何清欢维持着得体的假笑,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条件这么好的人家,您竟然优先考虑我二姐,我好感动,谢谢您!” 万艳梅心里嗤笑,考虑什么考虑?不说为了断掉儿子对何清萍那死丫头的念想,光是 想到这儿,她眼里闪过一道暗光,听说小姐妹说关家小子找不到媳妇,是因为他老子不同意,每次相亲他老子必定跟随,他说不行就不行。 而且有人私下说关屠户好\色异常,喜对儿媳和人\妻下手,消息不知真假,但她绝不可能让如花似玉的女儿嫁进这种人家。 何况 如果成功她有三十块钱和十斤大米的好处拿,还能让何家感激她,更是替女儿报了仇,一箭几雕的事何乐为不为? 何清欢已经连假笑都不能保持,她紧紧捏住拳,拼命控制自己不去踹这贼婆娘几脚,一板砖拍她脸上的冲动。 实在是恶毒!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何清欢没再多留,怀着满腔怒火回了家,由于没心情去看莫卿卿,回到家时她正好赶上饭点。 “妈,还是不要和关屠户家说亲了,我打听到关家的男人会打媳妇,打得特别凶!您含辛茹苦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舍得让外人磋磨?”饭吃到一半,何清欢忍不住出言劝说。 “你脑子怕是不正常!上哪儿去找条件这么好的,男人打老婆不是很正常?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如果按你说的去找,那是找不到的。” 何金凤和何清萍都还没开口,蒋艳秋冷嘲热讽张嘴就来,何清欢正憋着一肚子火呢,闻言冷笑:“哟,大哥,嫂子说男人打老婆很正常,往后你们闹矛盾了你就揍她几顿,原来大嫂喜欢这样。” “何清欢!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竟然敢唆使你大哥打我?!妈,你看看她,一点也不会尊敬自己嫂子!” “小欢!”何清安脸色难看,“快给你大嫂道” “别介啊大哥,我跟大嫂开玩笑呢!你看她骂我脑子有病,我都没骂她,就跟她开个玩笑而已,大哥你要真会打大嫂早动手了不是?我随便开个玩笑嘛” 何清欢的嬉皮笑脸,让何清安把那个歉字生生咽了下去,无奈烦躁得不行。 “好了,小欢你打哪儿听来的?”何金凤并不打算对刚刚事主持“公道”,她更关心女儿说的这件事,毕竟她也不想把二丫头往火坑推。 “我一个小伙伴的亲戚是八队的,妈您不信的话明天自己去找人打听打听!”何清欢信誓旦旦的模样,由不得何金凤不信,她本就有心想去打听,现在是必须去打听。 何清萍此时内心也不平静了,她咬着筷子担心不已,食不下咽,再也听不进别人在说什么。 天边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不见时,何金凤出门了,何清欢不放心现在的治安,连忙催何清安:“大哥,你跟母亲一块去,她自己一个人不安全。” “小妹你想多了,不会出事,咱小屯公社很安全。” 言下之意是不愿意去,何清欢气急,转身追了出去,这个村子根本就不安全! 那么多女知青出过事,想想就知道其中有猫腻,她知道七一年关于整改和严∕打基层干部作风问题的政令快颁下来了,她也知道太婆婆会活到九十年代末,但就是忍不住担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十一章 何清欢一口气追出几百米也不见何金凤身影,她把手放在嘴边向四周喊了几声也无人应答。 清冷的月光下,何清欢独自立在小路上,单薄的身影显得孤单又寂寥,还是晚了一步,她不得不往回走。 晚间的麦田菜地反倒热闹起来了,青蛙呱呱声此起彼伏,蛐蛐声点缀其中,声音一个赛一个大,似乎在比赛谁叫的更好听。 往日这样的夜总能给何清欢的内心带来平静宁和,但今天她尤其烦躁,低头慢悠悠地走着,还时不时叹几下气。 “小萍不能这样对我!” “你疯了吗?小声点!” 突然提高音调的说话声打断了何清欢的思绪,她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放轻脚步,一个闪身躲进一人高的灌木丛中。 说话的人其中一个是她二姐何清萍确信无疑,另一个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也挺熟悉的,而且还是个男的。 黑灯瞎火且四下无人的田野里,一对孤男寡女窃窃私语,何清欢很自觉没去打扰,不然多尴尬,她才不承认自己心里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 “对!我疯了!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我爱你爱疯了!你为什么要答应?!” “你抓疼我了,放手陈大壮!” 哦?原来是陈大壮,何清欢想起了今天去陈小莲家时,陈大壮异常的表现,她一直以为他单相思二姐,看来不是这样子。 “陈大壮你就是个孬种懦夫!我为什么答应,啊?为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你妈会不会同意你心里没点数?你要我再等等,再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我都快等成老姑娘了,我等不起!” 何清萍的语气比陈大壮还激烈悲愤,说到最后她哽咽着捶打陈大壮,那一声声闷响,何清欢听着都觉得疼,他们果然是两情相悦。 “对,是我的错,小萍你别哭了” 此话过后便是久久的沉默,沉默过后是嗯嗯啊啊的喘气声,始料不及的急转弯,何清欢捂脸苦笑,不,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她抗议她要下车! 捂脸抓狂的某人,趁那对野鸳鸯情浓投入时,轻手轻脚离开灌木丛,随后加快步伐往家赶,少儿不宜少儿不宜啊 幸亏天黑啥也看不到,不然何清欢觉得自己会长针眼,看来有些八卦不能随便看啊,好奇心害死猫是对的。 一个小时后何清萍回到家,在堂屋看孩子的蒋艳秋见到她,疑惑地凑到她身旁闻了闻,何清萍吓了一大跳,腿上跟安了弹簧似的瞬间跳开。 离蒋艳秋一两米远后,她懊恼心慌得不行,尴尬又带着几分怒意:“大嫂你干嘛?” “你喊那么大声干啥?不就是闻了下你身上嘛,一股怪味,你干嘛去了?”蒋艳秋不明白平常和自己关系挺好的小姑子怎么突然就变脸,没好气地问道。 “我、我想事情呢,被小欢说的事弄得心烦意乱,就出去走走,大嫂突然靠过来吓到我了。” 何清萍的解释没让蒋艳秋怀疑,反而转移了她的注意点,她不满地抱怨:“你看看她,现在不仅会顶撞哥哥嫂嫂,还胡说八道想坏你好事,妈也真是惯她,哼!” 这话躺在床上的何清乐可不爱听,立即冷声反驳:“小妹是关心二姐为她好,大嫂还是别乱说的好。” “哟,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啊?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是没被妈揍够是不是?” 这话立刻让何清乐炸了毛,冷冷道:“我看小妹说的对,大嫂你是缺大哥揍,多揍几顿脑子就好了。” 而何清萍在他们拌嘴时悄悄退出堂屋,拿上换洗的衣服出门了,何清欢和何清喜此时并不在家,二人结伴去路口等何金凤回家。 蒋艳秋说话难听,但何清乐嘴巴更毒啊,句句击中要害,气得蒋艳秋哇哇大叫,喊来了何清安助阵。 “大哥你要是想让我给大嫂道歉之类的还是别说了,自从你成家后就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疼爱我们的大哥,无论大嫂做什么你永远站在她那边,你让人失望。” 何清乐一番话让何清安脸上乍青乍红,羞恼愧疚的神色在脸上交替出现着,他从十二三岁就开始帮着母亲养家,随着年龄增长,他逐渐也跟年龄相差较大的弟弟妹妹没共同语,尤其是婚后有孩子后,就本能的把更多关注放在自己的小家庭,对弟弟妹妹确实少了关心多了疏离。 父母离婚的时候,何清安已经是懂事的年纪,陈德龙的抛弃和自身糟糕的家庭情况让他变得早熟自卑,他从那个小伙伴都羡慕的军官儿子变成了被抛弃的野孩子,艰难的现实也让母亲忽略了他和二妹。 何清安常常羡慕弟弟妹妹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不知道从天堂跌落到尘埃里的感觉,所以更无忧无虑吧。 何家的家庭情况在村里很少有女孩愿意嫁他,直到蒋艳秋的出现,她不美普普通通,但她是有知识有文化的知青,还愿意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 他感动也感激,在他心里蒋艳秋是不一样的,是重要到连家人也不能超越的存在,她是自己黑暗中的光,唯一的救赎,谁也不许诋毁。 父母终究要逝去,兄弟姐妹终究会各自成家,只有他的妻子会一直陪伴他,谁也没有她重要,这就是何清安对蒋艳秋的爱。 他紧紧闭上眼不敢看弟弟的眼睛,何清安害怕看到里面的谴责和失望,弟弟的话如警钟一般让他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内心,他张嘴像呼吸不畅一样说不出话,狼狈逃回了自己屋。 何金凤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并没有因为寂静和黑暗感到害怕,十几年的时间足够把一个肩负养育儿女的弱女子练就得坚强又凶悍。 只是当她在岔路口遇见等她的何清欢和何清喜时,坚硬的内心顿时柔软了几分,还有人在担心她,在等她回家呢。 “妈,事情怎么样了呀?”何清欢忍不住开口道。 何金凤沉吟了片刻才道:“除了听说关屠户打老婆外,关自立没有这方面的传闻,就是性子比较沉默,其他的好像没什么。” 何清欢看了一眼三姐,如果只是比较沉默,外公为什么经常家暴外婆?中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你先别急,看了也不是就要定下,我明儿再去打听打听,后天见面时好好看看他人怎么样再做打算。” 见母亲又放松了警惕,何清欢只好道出一部分事实来,将陈小莲根本没见过关自立这件事告诉何金凤。 “这事我能理解她的做法,艳梅是希望大壮娶你堂姐,她说大壮和兰芝过了农忙就要定亲,中秋节结婚,应该是为了断了大壮对你二姐的念想,才这样做。” 理解归理解,但何金凤不是傻子,她心里顿时不舒服了,对于和关家相亲的事已经产生了抗拒心理,也只能等后天相亲结束再打算。 何清欢暗暗着急,母亲只猜对了一半不到,她根本想不到人心可以那么黑暗,利益和扭曲的心理足以驱使有些人做下昧良心的肮脏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十二章 何清乐说过那番话后,何清安回屋不知和蒋艳秋说了什么,这两天消停了不少,会在何金凤做饭时搭把手,还帮着喂鸡。 对于大嫂的变化,何清欢好奇地问过何清乐,知道前因后果后冲他竖起了拇指,甭管蒋艳秋真心假意,肯做就行,做人做事论迹不论心嘛。 她乖觉,何清欢也不会找她麻烦,更不会故意去探知她的内心,偶尔还能帮着带带小侄子,这两天何家风平浪静,为明天的相亲做着准备。 每月四号是小屯公社的赶集日,供销社和副食品店都会做好充足准备,以满足各生产队需求。 在这一天几乎每一户人家都会去赶集,有的去买生活必需品,有的没钱没票就去凑热闹,看看放松下也不错,毕竟这个年代娱乐方面实在太缺乏。 然而赶集这天,何家人都在家里严阵以待,等关家的人上门,破旧的院子被收拾得整齐干净,客厅里也备好了给客人坐的竹椅。 在何金凤的要求下,众人换上没有补丁或补丁少的衣服,今天最亮眼的属何清萍,梳着油光水亮的两条粗辫子,辫子上扎着红绳子,上身穿桃红碎花衬衫,下身配一条补丁不明显的黑裤子,脚上是一双红色布鞋。 这身搭配让何清欢明白了二姐是憋了大招的,因为这一身行头可是她只有在过年才穿的,尤其是那件桃红色衬衫,何清萍最是爱惜,用旧报纸包着珍藏在箱底,非重大节日不穿。 何家人皮肤都白皙,桃红色不仅没有把何清萍显黑,反而衬得十九岁正当青春年华的她娇美异常,加上艳丽的模样,那是真的美。 今天的主角是她,其他人都甘当绿叶,尤其是何清喜那一身简直绝了,这可是何清欢特意给她打扮的。 从头黑到脚就不说了,还宽大得像只大麻袋,穿在何清萍身上显得她像根瘦麻杆,脸上也被她抓了把土,均匀地抹了一层,脸色那叫一个暗沉蜡黄不健康。 大早上的,何家人都被她这一身装扮和模样吓到,纷纷询问她是不是不舒服,何清喜心里苦哇,还不是小妹非要她这样,她才不承认自己是被何清欢的三个凉薯收买了。 虽然今天相亲的是二姐,但何清欢还是不放心三姐,刻意做了这一手准备,事关何清喜的人生大事,她不得不谨慎对待。 广播里播报时间八点半时,万艳梅带着关家人上门了,关自立和他父母跟在后面。 何清欢挺好奇年轻时候的外公长什么样,一行四人进来时,她自动忽视了打头的万艳梅,直接看向她身后的人。 关屠户气质十分彪悍,浓密的大胡须布满半张脸,眼睛圆瞪,活像张飞在世,关母是个十分瘦小的女人,看起来苍老又畏缩,默默跟在丈夫身边。 最后进来的才是关自立,关自立完美得继承了父亲的大胡子,看得出他认真刮过,脸颊上青青的胡茬很明显,长得浓眉大眼十分周正,只除了个子略矮。 在万艳梅给双方介绍时,何清欢瞄了三姐一眼,她低着头很害羞的样子,又看了看关屠户,他大咧咧地将何家所有女性打量了一遍。 他首先注意到自然是今天的主角何清萍,目光里尽是满意之色,扫到蒋艳秋时十分嫌弃,瞧见何金凤时眼前一亮的样子,多看了几眼。 之后目光巡视到了何清喜身上,只停留了三秒不到便立即转开,脸上的嫌弃之色十分明显,一副被辣到眼睛的样子。 何清欢暗里偷乐,又观察起关自立,当万艳梅介绍到何清萍时,他明显眼都直了,而何清萍看到他却不免失望,这人也就跟她一样高。 万艳梅十分会活络气氛,靠着她在中间搭桥牵线,双方闲话家常了一会儿,万艳梅捂嘴笑:“小萍啊,你带自立这孩子去外面逛逛呗,他还没来过这儿呢。” 两个年轻人在万艳梅的催促下,红着脸一起出了门,半小时后才回来,万艳梅笑眯眯说:“年轻人嘛,以后多走走,互相了解一下。” 之后两家人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期间关自立偷瞧何清萍十几次,明显对何清萍一见钟情,何清欢听到他的心声,欢喜又羞涩,真的动心。 反观她三姐,脸上笑盈盈,心里却是满满的失望和嫌弃,她还是喜欢高大清秀的陈大壮,她看了一眼万艳梅,可他母亲不会同意的。 关家人没有留下吃饭,饭点前便告辞了,关自立临走前那依依不舍的目光,是人都看出来,他这是看上何清萍了。 整个相亲期间,除了关屠户不老实的眼睛老看她外,何金凤其实还挺满意,关自立相中三丫头她一点都不意外,这事成不成还得等关家人回去商量,最后才是看两个年轻人自己。 人一走,何清萍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不见,一整个下午都闷闷不乐的样子,蒋艳秋和何金凤都分别找她谈了话。 何清欢心里此时却不平静,事情看起来很正常,但越是这样她越担心,她年轻的外公压根就没看上三姐,反而对二姐一见钟情。 一切看起来很顺利,可越是这样她越担忧,中间必定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让现在的局面荡然无存。 二姨婆后来丈夫既不是陈大壮也不是外公啊,这又是怎么回事?她记得二姨婆嫁的丈夫家条件非常好,据说是个退伍军官。 摆在何清欢眼前的事犹如一团乱麻,找不出头绪,她烦躁得揪着头发走来走去,何清喜觉得好笑,调侃她:“你再揪就秃了,我看将来谁愿意娶你过门。” “三姐,你” 以后不要嫁给关自立好不好?这话现在怎么说得出口?目前毫无根据的事,要不是知道将来他们会结婚,她自己都不信,又如何去说服何清喜相信。 “没什么,三姐你们农宣队月底表演的节目准备得怎么样了?”她随意问了句,决口不提心里话。 说到这个何清喜眉飞色舞:“准备着呢,待会儿吃了晚饭就出去排练,你跟不跟我去?” 当然去啊,在家多无聊,就当出门散心解闷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十三章 农宣队全称是贫下中农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农宣队的队长由去年上面派来的大学生担任,队员里一半是知青,一半是当地有文艺特长的农民。 何清喜没有文艺特长,但她在跳舞唱歌上天赋异禀,看一遍就能模仿得七八分像,因此队长陆然破格允许她进农宣队。 今天他们排练的节目是男女对唱老俩口学毛选,当然不仅仅是唱,还得加入肢体表演,以及几个拉二胡吹笛子的年轻人,看起来倒有些像舞台剧。 台上的何清喜神采飞扬,何清欢笑吟吟地看着她,思绪不由得飘回小时候,上头驻派各地的宣传队在文∕革结束后便陆续撤回,但宣传队在小屯镇依旧保留了下来,由当地人组成,直到千禧年还前往各地表演节目。 外婆一直就没离开过宣传队,她此生最大的爱好便是跳舞唱歌,一直跳到六十岁,因为风湿关节炎跳不动才停止。 看着台上自信大方的何清喜,何清欢想或许在做自己最喜欢的事时,能让外婆暂时忘记生活的艰难困苦,享受跳舞唱歌带来的快乐吧。 “呸,真不害臊,眉来眼去,不要脸。” 节目结束后,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引得众人一愣,齐齐看向说话的人,被打断思绪的何清欢也望了过去。 是个身形高大壮硕的女知青,何清欢目测至少一米七八,在人群里十分惹眼,她不仅高壮,胸前两团沉甸甸的木瓜更是打眼。 何清欢瞪圆了眼睛,这是金刚芭比本人吧? “哼,猪嘴里吐不出狗牙!” 众人: 场面一度十分难受,听得懂的人憋笑憋得脸疼,何清欢“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她的活宝三姐哟。 “队长你看,何清喜这样连书都没读过的,真的合适表演?你们瞧她和田满眉来眼去那个劲儿,出去表演就是丢咱宣传队的脸。” 李婉儿声音洪亮,鄙夷的眼神射向台上的何清喜和田满,像在看什么污秽的脏东西,她双手叉腰,胸前的高峰将宽大的衬衫撑得满满当当。 衬衫上的扣子摇摇欲坠,十分辛苦地坚守着自己的使命,在场男性的眼珠子几乎掉出眼眶,恨不能粘到两颗木瓜上。 众男: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想看! 眼睛:不,你想。 众男:眼睛它有自己的想法 面对众人的目光洗礼,金刚芭比李婉儿傲然一挺,何清欢仿佛听到流鼻血的声音,男人果然是大猪蹄子! “得了,是谁在那搔首弄姿,挺着两坨大汤碗似的乃子摇来晃去,半斤就别在那大妈说大爷了。” 这话说的有够直接彪悍,何清欢扭头看去,原来是村长唯一的女儿陈兰芝,算是她和三姐的堂姐吧。 何清喜正在说话,接收到台下何清欢不赞成的目光怏怏住了口,小妹聪明机灵,听她的准没错,便闭口不言,静观事态。 “嘿!你乃小嫉妒我!” 噗! 何清欢再次惊爆了眼球,妈耶,这个李婉儿咋啥词儿都敢往外蹦呐? “你你你!你不要脸李婉儿!”陈兰芝显然也被惊到,结结巴巴地骂道。 李婉儿一改之前的暴脾气,慢吞吞又重复了刚刚那句话:“你乃小。” 有毒!何清欢努力憋住笑,这个李婉儿有毒,哈哈哈哈! 你乃小,乃小,小 陈兰芝颤抖着手气得说不出话,耳边全是那三个字的回音,瞬间哇一声哭着跑了。 众人皆没想到竟以这样的闹剧收场,陆然沉着脸,他是少数不看李婉儿木瓜的男人,他眉头拧巴着不悦道:“李婉儿请注意你的言辞,你是读过书的知青!你要是认为他们这个节目不行,你来唱好不好?!” “我有自知之明,我自然是唱不来,但我推荐黄敏和赵志山,他们在知青点没少练习,并不比何清喜他们差。” 来了,刚刚那一出恐怕就是为这事做的铺垫吧,何清欢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陆然显然不笨,却也没拒绝:“行,能者居之,黄敏、赵志山你们上台去表演一下试试。” 被叫到的两人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走上舞台,何清欢拉着何清喜在台下观看他们的表演,唱得确实不错,看得出是下了功夫的。 只不过肢体表现力比起何清喜和田满这对搭档差远了,瞬间高下立判,从台上下来的黄敏忐忑不已,上了台才知道和自己私下练习根本不一样。 “自己表现如何,心里有谱吧,舞台表现力不行,你们要是喜欢下次给你们安排其他节目。”陆然语气依旧冷淡,但语气微微缓和了些。 “队长,黄敏唱得并不比何清喜差啊,为什么不给个机会呢?黄敏和赵志山就是缺乏练习,多练习未免比他们差!” 李婉儿的据理力争只换来了陆然一脸冷漠:“现在没有时间配合他们练习,李婉儿你再无理取闹就别来了,你记好你是写宣传报的。” 最后一句话,陆然暗含着浓浓的警告之意,让她谨记自己的本分,不要插手别人的事。 此后久久无语,李婉儿气得七窍生烟,衬衫上扣子再也不能承受主人的怒气,“biu”一声弹飞出去,紧接着其他扣子像是听到同伴的召唤,噼里啪啦掉落。 一片波涛汹涌的肉浪瞬间呈现在大家眼前,李婉儿只觉胸前的束缚感没了,还有种清凉感扑胸而来。 咦?意识到大家看她的眼神不对,李婉儿低头一看慌忙捂住,奈何木瓜太伟岸遮不住,一声悠长的惊叫震得何清欢耳朵疼。 继陈兰芝之后,李婉儿也跑了,身后甚至激起了一团灰,土路上灰层滚滚,可见她的速度有多快,心情有多不平静。 何清欢留意到立在人群中,阴沉地看着李婉儿身影的黄敏,那目光像要吃人,故意针对三姐的人,她自然一直留意着,没想到这位女知青是个狠茬子。 她是这些知青里的头,当然不是以德服人那种头,而是以势压人,李婉儿是她最忠诚的狗腿子,因为黄敏答应帮她嫁给陈小壮。 何清欢听到她这句心声忍不住咳起来,这、这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话说陈小壮瘦高清秀,毕竟万艳梅那老白莲现在都还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呢。 她敢打包票,陈小壮断然不可能看上李婉儿,她们想怎么做?何清欢有点好奇了,但人家心里不想这事,她也无从得知。 遗憾地咂咂嘴,何清欢暗暗记下了这些人,任何可疑的关键人物都不可掉以轻心,万一和三姐有关呢,毕竟她们今天针对何清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十四章 次日万艳梅又来了何家,满面笑容地告知何金凤,关自立一眼相中何清萍,关屠户也同意这门亲事,她现在受关家所托,前来问何家的意思。 “这还得看我家三丫头,她要是对那孩子没意思,这事也谈不成。”何金凤的说法很保守,她心里也是犹豫的。 “嗨,二女的事还不是父母说了算,你同意就成,做父母的总不会害自己孩子是吧?”万艳梅觉得何金凤是在拿乔摆谱,心里指不定乐死了。 何金凤摇头:“这事让我们考虑两天成不?毕竟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 万艳梅心里不爽,却也没表现出来,只笑着说:“也行,我就是怕关家的人觉得你们拿乔摆谱,这门亲黄了就得不偿失了是吧。” “那就是我们家小萍没那福气。”何金凤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淡淡地说道。 “金凤姐,我也是把小萍当自己女儿才着急,说话急了点,你别往心里去啊,我会好好和关家说的,肯定没事。” 看何金凤的态度,她似乎不是很在意这门亲事,刚刚还端着的万艳梅瞬间有点急,这事必须不能黄! 等万艳梅走了,何家三姐妹从卧室出来,刚刚的话她们也都听到了,何金凤看向何清萍严肃地问:“小萍你也听到了,怎么想?愿意和关自立定亲不?” “我”她不愿意!何清萍在心里疯狂呐喊,却也仅仅止于心里。 看女儿那模样,何金凤心里已经大致有数,摆摆手没再逼问:“还有两天考虑时间,你慢慢想,妈也不会逼你。” 何清萍点点头,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陈大壮那怂货肯定是指望不了了,可关自立也不是她想要的,不过家庭条件到是令她十分心动。 对于二姐的心思何清欢十分了然,她不担心何清萍的亲事,反正她不会嫁给外公,而且还嫁的挺好,根本不需要她插手。 这几天观察下来,何清欢算是对何清萍有了一定了解,她就是个有些自私,精于为自己算计的人,断然不会让自己陷入不好的境地。 接下来一连几天,关自立每天早上骑着自行车,准时前来何家报到,且每次来必会提上一斤肉,何金凤不要他便扔下扭头就跑。 晚上关自立会再来一次,给何清萍带些小玩意儿,时下流行的头绳啊,还有用贝壳装的蛤蜊油啊,半斤大白兔奶糖,半斤红糖,甚至送了十尺供销社最新来的碎花布。 十尺布是什么概念?在实行计划定量供应的年代,一人一年的布票只有三尺,都不够做一套衣服。 一套衣服要多少尺布呢?按何清萍一米六的身材来算也需至少六尺布,所以现在的人往往两三年才能做一套衣服,所以异常爱惜,旧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必须省着穿。 黑市上也有布票卖,当然只有条件好的人家买得起,除了布票,还有一种不需要布票就能买的布,叫回纺布。 顾名思义,就是把人们不要的破布打烂,再重新纺成纱,织成布,做成衣。此类衣服不要票,但不结实不耐穿,稍不注意就是一个大口子,更别提穿在身上多么粗糙扎人,只有家境不好的人才会买,何家人就经常穿回纺布制成的衣服。 关自立送的小玩意儿一开始何清萍还会客气拒绝,后面便来者不拒,收到布的那天她抱着柔软的碎花棉布,坐在屋里发了很久的呆。 何清欢一直留意着何清萍,她明白二姐紧闭的心门被这十尺布撬开了一条缝,她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穷怕了啊,都是穷闹的。 她突然明白了女孩为什么要富养?开阔眼界丰富精神,让她不至于被男人的蝇头小利打动,更专注挑选真正爱自己的人。 可时代和家庭的局限,这个年代有多少女孩能去开拓眼界,能被富养长大?何金凤算得上是一个开明的母亲了,她给了儿女们所有她能给予的东西,你能怪她吗?要怪,也应该去怪那个渣爹。 这么下重金追求,别说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放在现代追女孩肯花心思又肯花钱,那也要打动一大票女孩。 毕竟真心爱你的人,才会愿意在你身边花时间花精力和花钱,关自立显然同时满足了这三个条件,何清萍动摇就也不难理解了。 这段时间蒋艳秋沾了小姑子的光,几个月才能吃上一次的肉,最近天天吃,像被关自立收买了一样,天天换着花样夸关自立,劝她赶快松口答应。 你还别说,关自立的表现,除了何清欢,何家人都觉得很不错,受不了这样的攻势,一个月后何清萍答应了。 两家人商量后,一起吃了顿饭就这么把亲给定了,结婚日子选在十月一日国庆节,还有两个月。 定亲之后,关自立来何家的次数更加频繁,真是把何清萍放在心尖尖疼,对何清喜何清欢两个小姑子也和颜悦色,给她们送吃的用的。 何金凤是会过日子的人,关自立送来的肉不可能全部吃完,大部分被她用油炸了再放进陶罐储存,平常就锁在柜子里,以免哪个馋鬼偷吃。 莫卿卿的脚早就好了,来何家大伙吃饭也快一个月,她很自觉没吃肉,除了自己的粮食,她还上交了几张粮票和部分钱给何金凤,算是伙食费。 这段时间除了上工时间,她与何清欢形影不离,也喜欢开朗大方的何清喜,只要在何家,知青点那些不愉快的事就能抛却脑后。 与此同时,陈大壮与陈兰芝的亲事也迫不及待地定了下来,结婚日期定于中秋节前夕,也就是下个月月初。 万艳梅拆散情侣很有一手嘛,何清欢听说这件事时冷笑不已,不知她若是得知宝贝女儿喜欢陈永才会怎么想?要是陈永才也有心,那想必陈小莲能得偿所愿吧。 八月中旬,关家挑了个黄道吉日,正式地挑着彩礼走街过巷,前来何家下聘,算是一种广而告之,两家人结亲了。 关自立不知是怎么说服关屠户的,彩礼里竟然有一只时下最受欢迎的上海全钢手表,都不知道他们上哪儿搞到的票。 票难得是一点,最重要的是一块这样的表足足一百五十块!是一般工人工资的三四倍啊,除了手表还有礼金三百! 这手笔一出,何清萍眉开眼笑,心里那点不甘全没了,这回是心甘情愿嫁给关自立。 七十年代初,大城市的彩礼流行三大件:手表、自行车、缝纫机。 当然这是家庭好的人家嫁姑娘的标配,大部分能有一两样就高兴满足,至于广大的农村姑娘结婚,没这样的好事,不说买不起吧,也搞不到这些票。 这事瞬间就在七队传开了,大家争相来何家看手表,稀奇得不行,羡慕之余纷纷打听关家还有没有适婚的儿子,然而遗憾的是关自立就是关家最小的,其他的都已结婚多年。 万艳梅听说的时候心里特不是滋味儿,难怪那么大手笔给她好处,关家竟这么富有,她心里甚至有点后悔没让陈小莲去相亲。 算了算了,她已经让小儿子替女儿在革委会留意合适的人选,难道会比杀猪的儿子差?她还不信了! 当下是准备一个月后大儿子的婚礼,彩礼的事她得去找陈福才商量商量,万艳梅可不想拿那么钱出来,最多两百,不可能再多,三大件更是不可能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十五章 时间一晃到了八月中旬,陈家紧锣密鼓地准备着陈大壮和陈兰芝的婚礼事宜,关自立和何清萍也公然出双入对。 但凡休息日,何清萍出门必戴那只全钢表,手一抬时不时露出腕间的手表,引得旁人频频注目,村里姑娘们羡慕的神色仿佛扫去她多年来心里压抑的郁气,整日红光满脸,喜气洋洋的样子。 何家小院冒起了袅袅炊烟,何清萍在厨房帮忙,自从她定亲后,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半个多月。 何金凤怕她嫁过去后厨艺差被婆家嫌弃,让她出嫁前都必须来厨房打下手学做饭,这对从前几乎不进厨房的何清萍来说简直苦不堪言。 对此,何清欢和三姐表示喜闻乐见,莫卿卿与姐妹二人下了工便黏糊在一起,有时候三人一起去溪边玩耍洗澡,有时候一起去看何清喜排练节目,三个年龄相仿的少女仿佛连体三胞胎,走到哪儿都是吸引人目光的存在。 “哎哟,哎哟,走资派小姐又来了啊?离我们远点,听到没!”李婉儿居高临下盯着娇小的莫卿卿,语气十分不客气。 暴脾气的何清喜站出来反唇相讥:“你也离我们远一点,大乃妹。” “我、我才不要,我是来看小喜姐姐排练,感受红色洗礼,接受贫下中农教育的!” 李婉儿轻蔑地扫了一眼何清喜,骄傲地昂着头:“嫉妒我,呵呵。” “我嫉妒你那两个下垂的大木瓜?搞笑呢吧你!”何清喜指着自己,做出夸张的表情,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哼,逞口舌之力,婉儿甭理她们。” 黄敏拦住红着眼气得想打人的李婉儿,矛头一指又转向了何清欢:“你们姐妹不与坏分子划清界限,反而天天和她厮混在一起,甚至让她去你家吃饭,这是右∕派分子的行为!” “就是!我要去告诉陈小壮,喊他来批∕斗教育你们!”李婉儿瞬间趾高气扬,冷笑连连。 这话一出,何家姐妹周围立刻形成真空地带,众人离她们远了起码四五米距离,可见黄敏说的有多大威力。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去清欢家吃饭了还不成么!”莫卿卿吓得脸都白了,挥着手惶恐地哭喊,最后崩溃地蹲下抱头哭泣。 何清欢有些心疼,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听到类似的话吓得崩溃大哭? “我看你才是右∕派分子,也不出去问问,在七队我何家穷得响叮当,我爸是部队团长,我们何家八代贫农,众人皆知,最是根正苗红,那轮得到你这个下乡改造的臭老九说道?” 黄敏喉头梗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没想奥厉害的在这儿,她心里快速组织着反驳的话。 不等她理清楚,何清欢劈头盖脸又是一波厉喝:“我何家日子艰难,八代贫农,也想为人民做些奉献,那就是教育教育莫卿卿这种走资派,让她跟我们一起吃糠喝稀,睡草席!我们的用心良苦竟然被你曲解成这样,黄知青你安的什么心!” 何清欢一番话让众人都目瞪口呆,口舌是真的利!这时陆然出来打圆场了:“何家小妹消消气,下一场排练要开始了。” “陆然大哥,你们那个白毛女不是还差一个会跳芭蕾的女同志?我看就让莫卿卿顶上演喜儿吧,罚她为乡亲们表演节目,深入学习革命思想,了解那些被黄世仁这样的地主迫害的穷苦人民,深刻地教育她!” 何清欢手指望着她发呆的莫卿卿,怒目圆瞪的模样仿佛散发着伟光正的金光,众人竟然觉得有道理 陆然低头将手放在嘴边,努力掩饰微微上翘的嘴角,不知怎么想的他抬头无比严肃道:“何家小妹说的对,教育莫卿卿我们有责任,从明天起你就来一起排练吧。” 事情发展成这样,黄敏是懵逼的,她一直想争取“喜儿”这个悲情角色,只可惜陆然一直不松口,宁愿空着也不将就,要不然她和何清喜抢没什么人气的双人对唱节目干吗? 宣传队的队员们在台上热火朝天排演着,莫卿卿张着嘴巴愣愣地看了何清欢很久很久。 “哎哎哎,你这丫头傻了?” 何清欢好笑,边说边伸手在她面前摇晃,却冷不丁被人抱住腰,莫卿卿埋头在她肩窝,整个人颤抖得厉害。 “我以为会连累你,对不起,我好怕,爸爸妈妈就这样、这样被批∕斗死的”久久之后,何清欢耳边响起小声压抑,犹如受伤小兽一般的呜咽声。 “没事了没事了。”何清欢的心跟着疼了一下,轻轻拍着她后背,莫卿卿恐惧的情绪就这样,在她一下又一下的轻拍中逐渐平复。 “谢谢你清欢,谢谢你是我一辈子最好的朋友。”莫卿卿红着眼眶,表情前所未有的郑重,近乎宣誓一般。 “嗯,我们是一辈子最好的朋友。”何清欢拉着她的手,同样郑重道。 月儿弯弯挂枝头,樱桃树见证了一颗友谊的种子在二人心中萌芽生根,从此彼此命运交织,有种奇妙的情感叫友情,有时候比爱情更可靠,比家人更亲密。 次日晌午,何家人陆续下工回到家,没想到迎来了两位稀客,准确说是一位。 “兰芝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何金凤面露疑惑,心中却警铃大作,村长家的宝贝女儿,渣夫的侄女可是第一次登门,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想干什么? “瞧凤婶子说的,没事就不能来吗?” 陈兰芝笑呵呵地埋怨何金凤,话锋一转瞧了瞧不情愿的陈大壮又道:“凤婶儿,我今天确实有件事找你。” 话是对何金凤说的,陈兰芝眼睛却直直盯着低头不语的何清萍说:“小萍姐,听说你和关家订婚,彩礼里有了一只上海全钢手表,我和大壮这不是好奇来看看么?” 陈大壮一听这话,下意识紧张地看向何清萍,脸上尴尬又苦恼,他不想来了,可陈兰芝死缠烂打逼着自己来,他没法。 “你看吧,喏!”何清萍忍住复杂纠结的心情,大方淡定地把手伸过去,实则心中莫名暗爽。 “真好看,可以脱下来给我看一下吗?” “这好吧。” 何清萍心中不愿意,却又碍于人情不好拒绝,慢悠悠脱下手表递给陈兰芝。 “我戴上试试。” 陈兰芝这话并不打算征求何清萍同意,直接往自己手腕上戴,吓得何清萍连呼小心,生怕她把自己手表弄坏。 何清欢靠着门边,与何清乐对视了一眼,还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她看着陈兰芝的眼,便对她的意图了然于心。 原来陈兰芝与陈大壮定亲之后,女孩与生俱来的敏感直觉告诉她,未婚夫排斥自己,他心里没她。 陈兰芝起了疑心,两家的院子又仅一墙之隔,她开始留意起陈大壮家的动静,稍有动静就悄悄听墙角。 皇天不负有心人,可算让她听到了个大秘密——陈大壮竟然喜欢那个堂叔不闻不问的何家二女儿,她堂姐何清萍! 陈兰芝今天携陈大壮上门就是要让他难堪,让他知道何清萍是有未婚夫的人,也是来何清萍面前炫耀的,不过看到那只表后她临时改了主意。 “小萍姐,下午我和大壮哥请了假去县里拍结婚照,你把表借我戴戴,下午回来就还你成不成?” “不成。” 拒绝的话咋然响起,屋里气氛一滞,众人吃惊地看向何清欢,她看了一眼二姐又道:“堂姐,手表是姐夫送的,不外借,万一磕了碰了我们不好和姐夫家交待,不好意思,你要是实在喜欢,喊小壮哥给你在城里搞一张手表凭票,然后让大壮哥给你买。” 何清萍心里舒适至极,到底是一家人,小妹还是向着自己的,何家其他人也默不作声。 “小欢你这话说得真见外,伤堂姐的心。”陈兰芝心里气得不行,表面上却笑着说道。 完了她又看何清萍,语带诱∕惑:“小萍姐,听说今年的招工名额下来了,咱七队三个,你借我戴一下,回去我让我爸加你一个,推荐你去粮食局上班咋样?” 何清欢皱眉,不着痕迹地挨着何清萍拉她,不赞同地摇头,蒋艳秋突然插嘴劝她:“都是一家人,小萍你就借人家兰芝戴一下呗。” 何清萍明显意动,脸上挣扎犹豫的表情不停变换,最后笑意盎然点头:“那你拿去吧,晚上给我送回来就成。” “小萍!”何金凤猛然出声,眼神锐利地看着女儿。 “没事的妈,兰芝你快去吧,不要耽误了拍结婚照。”她没敢看母亲,若无其事地对陈兰芝说道。 何清欢心里对二姐很失望,这种空口承诺也信?还是情敌承诺的,她会后悔的。 “自己做的选择,以后不要后悔,不要哭,不要抱怨。”何金凤丢下这句话不再理会何清萍讨好的话。 母亲是恨铁不成钢吧,她硬气了一辈子,二姐这样没骨气的做派让她又气又难堪,忍不住责怪自己没用。 “妈,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儿女自有儿女福,您就别操心了。”饭后,何清欢一边给母亲捏肩捶背,一边絮絮叨叨地说。 “这是学校老师教的!”见何金凤瞧她,何清欢立马小声嚷嚷,心里暗暗后悔自己会不会被怀疑? 母女二人有一句没一句胡诌着,何金凤的眼皮渐渐合上。 何清欢轻轻呼了口气,听着树上知了欢快的叫声,心情也跟着平静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尽力而为,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十六章 往日午休倒头就睡的何清萍,此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母亲那失望的眼神和警告的话语不断在她脑海中回放,她有些惴惴不安,忍不住默念:晚上他们回来会把手表还给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下午上工时,何清萍精神萎靡的样子何家人都注意到了,只有蒋艳秋关心了她几句,何金凤绷着脸都带不搭理她。 何清欢和三姐四哥交换了一个彼此意会的眼神,也没说话便各自闷头出门干活去了,来这儿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已经适应了割猪草这项体力活,忙碌完后还能摘些野菜带回去。 晚饭一如既往清淡,桌上唯一下饭的只有一碟咸菜,围着饭桌吃饭的众人意外得安静,似乎在等什么,尤其是何清萍,碗里的饭几乎没动过。 天色渐黑时,何家的大门被人“嘭”一声推开,陈兰芝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脸色惶恐地看着何清萍,嗫喏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何家众人互相看了一眼,预感事情只怕有些不妙,蒋艳秋忍不住拉着陈兰芝担忧地问:“兰芝妹子这是咋啦?” 陈兰芝目光躲闪,又看了何清萍一眼,猛地捂着脸哭了,抽抽噎噎地说:“小萍姐,我对不住你!手表在我回来的途中弄丢了!” 何清萍瞬间如坠冰窟,眼前一花差点跌倒,幸亏何清欢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意味深长道:“二姐,站稳了。” 说完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肩膀颤抖不停,好一会儿才将脸抬起来的陈兰芝:“兰芝姐,手表什么时候丢的?去找了没。” “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应该是我和大壮骑自行车回来的路上吧,我们回去找过,没找着不然也不会回这么晚,一回来我就先来这儿了。” 撒谎! 只要对方在心里想过的话,只要何清欢想知道,就没有人能瞒过她的眼睛。 但现在不是揭穿她的时候,这个深刻的教训应该让二姐好好体会体会,切记以后不要被虚假的许诺蒙蔽了眼睛和脑子。 何清萍再也支撑不住,哗地瘫坐在地上半天说不说话来,怎么办?该怎么和关自立交待? 一百五十块呐!是一般工人五个月的工资,也是自家全年三分之一的收入。 一股悔恨害怕的情绪紧紧掐住何清萍的嗓子,让她喘不过气,说不出话,只拿眼瞪着陈兰芝,恨不得上去掐死她才好。 “那这事兰芝打算怎么解决?” 一直沉着气没说话的何金凤终于开口了,一开口便直击关键问题,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她当母亲的只能为女儿争取最小的损失。 “凤婶儿您放心,等回去铁定让我爹给小萍姐一个招工名额,到时候去厂里上班,就是一名光荣的工人了呀!再也用脸朝黄土背朝天,等小萍姐和姐夫结婚了,将来厂里还有员工福利房分配,以后还可能会调到城里呢。” 这番话让沮丧愤恨的何清萍心里又升起了希望,她仿佛又活了过来,找回了自己话语权:“去哪个厂上班?” “这次有几个地方可以选,粮食局、砖瓦厂、钢铁厂,小萍姐你放心,我肯定让我爹给你安排一个省心省力工资高的地方去上班。” 陈兰芝信誓旦旦的话里压根没提手表赔偿问题,何清欢知道她说的是真话,这次没忽悠二姐,不过她能做主吗? 话说到这份上,何清萍的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她期期艾艾的没说话,何金凤皱着眉头显然陷入了两难境地,该索要手表赔偿还是信这个不确定的承诺? “兰芝啊,那你看能不能算上嫂子一个?”一直闷不做声的蒋艳秋冷不防问出这话,河清安惊诧地看着妻子,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眼神明暗交替,半晌还是没出声质问。 上哪儿找这么美的事?她算老几?陈兰芝心里狠狠地吐槽着这个不着调的女人,嘴上却说:“这我得回去问问我爹,不敢打包票。” “行行行!兰芝啊,这事也不怪你,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啊,赶紧的回家吃饭去,免得福才叔担心。” “好,那我就走了,明天会给小萍姐一个满意交代。” 二人自然地对答,仿佛忘了何家其他人,蒋艳秋甚至问陈兰芝要不要送她回去,气得何金凤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这都是些什么事?当真是儿大不由娘啊,想管也管不过来,她冷着脸对河清安说:“老大,管好你家媳妇儿,别净想些有的没的,既然嫁进了何家,那就安心过日子。” 河清安低着头没说话,只是用力将一脸不服气的蒋艳秋拽进屋里,眼睛通红地看着心爱的女人低吼:“艳秋,我知道你一直想回城,可你走了,我和蛋宝怎么办?跟着你去让你养,还是两地分居?你到底想过我们父子没有!” 蒋艳秋被丈夫质问的话弄得心虚,不敢抬头看他,她确实只想到了自己,只要只要能回城,这些又算什么? 她受够了与猪鸡鸭鹅打交道的日子,她受够了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更是受够了将青春荒废在这片没希望的土地。 “对不起清安,我只是一时情急,你别多想,无论去哪儿咱们都不会分开,不然我上哪儿去找你这么俊的男人?” 向来强势的蒋艳秋难得低头道歉,还娇滴滴地说起了情话,河清安一瞬间便原谅了她,脑里只听得到“无论去哪儿咱们都不会分开”,他激动得一把抱起妻子倒在床上,全然不顾两岁儿子在一旁看着。 离得近的何清萍听到了些动静,早已尝过情∕事的她瞬间就明白了屋里发生着什么事,她红着脸听了会儿,身子突然空虚得慌。 “二姐你还好吗?”何清喜觉得自家二姐不对劲,关心地问道。 “没、没事!我想出去静静!” 何清萍犹如被抓现行的小贼,紧张得揪住衣服,慌慌张张跑出家门,一溜烟消失在了黑暗中。 “小妹,我说错话了又?”何清喜一脸莫名,不解地问道。 二姐就是发个情而已,这话她能说吗?会被恼羞成怒的何清萍打死的,还会吓得她家纯情的三姐和四哥。 “别管二姐,她烦着呢,三姐你来复习一下昨天四哥教你的笔画。” 何清欢的话果然转移了何清喜的注意力,她兴致勃勃地捏着一根笔直的树枝,姿势别扭又认真地写了一遍昨天的教学内容。 “对了吗?” “对是对了,就是太丑了,还得再练练。” “别听四哥瞎说,三姐最聪明厉害了,一学就会;今天由我上课,你一定能很快掌握,以后多加练习,超越四哥那几个鸡爪字很容易的。” 鸡爪字?原来在小妹心中自己写的字是鸡爪字?不承认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的某人,倔强地决定以后放牛时偷偷练习,决不能让小妹看轻了! “真的吗?那我们开始吧!” 被小妹灌了一碗心灵鸡汤的何清喜,一改刚刚的失落,浑身又充满了干劲,急忙催促何清欢快点教写字。 从厨房出来的何金凤看到这一幕,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何清萍带来的不快就这样烟消云散,何金凤是支持女儿学字的,自己亏欠她良多,只希望她能一直开心快乐。 从家里出来的何清萍燥热难挡,想到今天的事越想越不是滋味儿,她眸光闪动,心里一寻思,脚尖鬼使神差地朝陈大壮家走去。 “汪汪汪,汪汪汪,汪!” 两长一短的狗叫声响起,陈大壮猛地站起身,虎了陈小莲一跳,她不满地抱怨了几句,便见自家大哥大步往外走。 “大哥!大哥你去哪儿啊,妈快回来了,待会儿有你好果子吃。”气哼哼说完,她转头看陈小壮,“二哥你看大哥欺负我,等下妈回来你要帮我说话。” “这是自然,你乖乖待在家里等着,我去看看就回来。”陈小壮难得露出温情的笑容,说完便跟了上去。 黑暗中,两个声音窃窃私语。 “小萍你咋来了?我以为你再也不想理我了。你是来问今天手表丢失的事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回来的时候还戴在她手上,等到了七队就不见了,回去找也没找到。” 陈大壮慌张地拉住何清萍的手急急解释,何清萍耳朵里瞬间什么也听不进去,一股电流顺着陈大壮强壮的手传递过来。 她浑身一颤,猛地抱住陈大壮,浑圆紧紧贴着陈大壮坚硬的胸膛,哭泣着:“大壮哥,我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看到你和堂妹在一起,我这心就疼得厉害。” “你摸摸,都碎了。” 何清萍牵起陈大壮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那种熟悉的柔软就在手心里,陈大壮脑子里的弦断了,一把打横抱起往不远处的草垛而去,不必说又是几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小萍,我先回了,我妈喊我,明天还能再见到你吗?”陈大壮依依不舍地放开手中的柔夷,低声问黑暗中的爱人。 黑暗里何清萍冷冷地笑了,声音却甜腻温柔,带着一股被满足后的慵懒腔调:“自然,老地方见。”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响起,目送陈大壮远去,何清萍心中有种疯狂报复的快慰,陈兰芝敢那样算计自己,她就敢给陈兰芝戴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唔!” 突然,黑暗中蹿出一道人影猛地压住衣衫不整的何清萍,声音里透着狠厉嘲讽:“何清萍你可真是个贱人,还没结婚就和男人发生不正当关系,既然这么难耐,让我也满足满足你好不好?” 陈、陈小壮?何清萍睁大了眼睛,吓得瑟瑟发抖,又说不出话来,身上的人却等不及了,解下裤腰带便迫不及待俯下身。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何清萍本能地剧烈挣扎起来,可刚经历情∕事的敏感身体却不争气地在对方猛烈地进攻下软了下来。 回到家的陈大壮完全不知晓刚刚还和自己共赴云雨的爱人,此时臣服于他亲弟弟身下柔媚婉转低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十七章 陈小壮完事后,已进入深深的夜, 何清萍有些麻木地穿起衣服, 只听得头顶上响起一声戏谑:“老地方是哪儿?” “我什么要告诉你?禽兽!”何清萍咬牙切齿, 握着拳低声骂道。 “禽兽?”陈小壮迅速擒住何清萍下颌,低沉地声音带着了几分威胁,“不要装贞洁烈妇, 毕竟你就不是, 能和我哥就能和我是吧?另外你记住了,你何清萍可是和关屠户家定了婚的, 我哥和你堂妹过一个月也要结婚, 你不想在七队做人就说出去,你敢撕破脸皮” 何清萍被陈小壮最后两声冷笑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才想起他是红∕卫兵啊,要是自己把他惹怒, 到时候他把她拉去游街示众 “我、我知道了,我可以走了吗?”何清萍没敢挣开他的手,被捏住下巴口齿不清地问他。 “老地方呢?”陈小壮松开了手, 似笑非笑地再次问她。 何清萍身子一僵, 狠狠闭上眼,他还不肯放过她, 深深吸口气平复了情绪,她飞快地丢下几个字, 哭着跑开了。 “溪边小坝树林吗?” 陈小壮舔着唇玩味儿地念叨了一遍, 眼里带着邪恶的光, 没想到老实的大哥竟然和何清萍有一腿,两人都快各自嫁娶还来这样一出,他不插一脚有点对不起自己啊。 万籁寂静的夜里,何清萍顶着一身水汽回了家,何清欢被母亲的低声喝骂惊醒了一瞬,大致在问二姐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之类,她眨眨眼忍不住困意又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何清萍和蒋艳秋都起得格外晚,何金凤不满,早饭的时候训斥了二人几句,这次到都挺乖觉,没有顶撞和辩解。 又过了半月,小屯公社的农忙时节总算过了,何清欢最近每晚都去看莫卿卿和三姐排练,一是不放心排练完二人各自回去,二是农村的夜晚未免有些无聊,看他们排练也当打发时间。 每天排练结束,何清欢和三姐会先把莫卿卿送回知青点,因为身份的原因,在黄敏和李婉儿的带领下,没人愿意和她一起走,最后姐妹俩儿再手拿大棍结伴回家。 莫卿卿的母亲是帝都军宣队转业的舞蹈演员,她的舞蹈底子自然非常好,看陆然满意的表情便知喜儿这个角色她十拿九稳。 农忙刚结束,在公社的组织下,宣传队队员们轮番给辛苦了两个月的村民们表演节目减压,白毛女和老两口学毛选最是出彩,也得到了最多的欢呼声和掌声。 等他们表演完,在村民共同投票下,再次选出最精彩的几个节目,打算让他们去其他公社各生产队演出,到时候还给他们记工分,毕竟宣传队为公社争光嘛。 所以何清欢这段时间很欢快,隔几天就陪着三姐和莫卿卿到处表演,顺便还能屯公社所管辖的各个乡级村级生产队看看,也算增长见闻。 欢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知青点很快出了一件大事,刚结婚没多久的张姓女知青疯了。 张知青的事在小屯公社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水中,激荡起一圈圈波纹,人们议论纷纷,猜测她为何无故疯癫。 “卿卿?怎么了今天?” 莫卿卿今天的演出频频出错,整个人看起来心不在焉,何清欢忍不住询问她。 “没、没什么,可能、可能是我听错了”莫卿卿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神色慌张莫名。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既然好友不愿意说,她也不会逼问,何清欢拉住莫卿卿温和又认真:“有什么事别怕,有我和姐姐在,别一个人死撑。” 莫卿卿欲言又止,复又低下头仿佛愧对何清欢:“我知道了清欢,我想想。” 不知是想到什么,发生了这件事后,何金凤反复叮嘱三姐妹最近不要出去乱晃,若是晚归必须结伴同行。 神经大条的何清喜不依不饶地追求为什么,却被一脸讳莫如深的母亲呵斥了半宿。 “小妹,妈为什么骂我啊?还那么凶” “你听妈的就对了,其他的别管。” 何清欢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联想到前几年自杀的李知青和突然疯癫的张知青,以及母亲的讳莫如深和莫卿卿的异常,她心里有些沉重。 不行! 她得抽时间去知青点看看,何清欢不放心莫卿卿那丫头,也有心探查这件事,明天中午过去瞧瞧,看能不能得到有用的信息。 何清欢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里面的水肯定不浅,或许和小姨婆早夭有关。 夜色深沉,屋外乌云密布,把月儿和星辰遮得密密实实,何清欢翻来覆去,又想到了她来到这里的那天,一如今夜闷热潮湿。 她细细回忆着那天的事,不放过一丝细节,反复推敲。 木屋里的男人身上有浓烈的狐臭,身高不足一米七,壮硕结实。 然而她突然想起,那天把她抗在肩上的男人身上并无狐臭味,那就是说他们至少两个人合伙作案! 可快两个月了,那人竟然迟迟没再找上门来,是仗着她们不敢声张,暗中伺机而动吗? 何清欢瞬间遍体生寒,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必须找出这两人。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等她找到凶手和帮凶,谁在明谁在暗就不好说了。 翌日关自立一早上门,似乎是发现了手表的事,与何清清争吵了起来。 “瞒了我半个月,要不是我姑妈告诉我,我还被蒙在鼓里,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未婚夫?!” 他姑妈?陈大壮母亲的发小,万艳梅那个老女人怎么会知道的?何清萍气得牙痒痒。 眼下不得不好声好气哄关自立,把陈兰芝狠狠加油添醋狠狠黑了一通,自己的过错则摘的干干净净;加上哭鼻子示弱来一套,关自立心软了,事情暂时度过,就是不知他打算如何和父母解释。 “那你别告诉你爸妈,我害怕”何清萍泪意盈盈,梨花带雨好不惹人疼。 关自立立马拍着胸膛和恋人保证:“放心,我会和我爸说是我自己弄丢的,你别怕。” 上完厕所晚出家门一步的何清欢躲在厕所里皱着眉头,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熏臭了,他们再不走,自己要晕了,糟心啊。 二人又黏黏糊糊了片刻才分开,人一走何清欢舒了口气狂奔出家门,找到正在放牛的何清乐,兄妹俩边割猪草边抽空找些野菜野果。 “四哥,我眯一会儿,你不要走远。”昨晚想太多没睡好的何清欢打着哈欠,含糊不清地说道。 说完她往大石头上一躺,脱下草帽盖在脸上,没一会儿便酣然入睡,何清乐拿起镰刀吭哧吭哧割起猪草,时不时看一眼妹妹又继续手下的活儿。 睡梦中的何清欢拳头紧握,脸上的神情时而大怒,时而害怕,时而紧张,伴随着抽泣声好不伤心。 她又梦到了小姨婆被人糟蹋后掐死的情景,哭泣求饶挣扎害怕,都不能摆脱那双令人窒息的邪恶大手。 “小妹小妹!”听到动静的何清乐丢下镰刀,连忙把人叫醒,关切道,“做噩梦了?” “哥,我梦到自己被人掐死了。” 何清欢不受控制地喃喃低语,何清乐整个人一僵却猛然心痛得喘不过气来,仿佛自己妹妹真的被掐死了一般。 “没事儿憨欢欢,四哥保护你,没人能伤害你!”何清乐双手握住何清欢的肩膀,郑重又认真地保证,眼睛却红了,他突然觉得心里好难受。 “嗯!四哥你保证。” “我保证!” 何清乐颤抖着声音说完,何清欢如同没了灵魂突然间失去意识,又过了很久她睁开眼看见焦急不已的少年,刚刚自己怎么了? 等听何清乐说完刚刚的情形,她瞬间清醒过来,刚刚说完的人不是她,是、是小姨婆吧,她是来和四哥告别的吗?也是来提醒她小心危险靠近吗? “小妹,我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何清乐哽着喉头,心如刀绞,那种痛意就好像他已经失去了小妹。 “嗯,我相信四哥。” 何清欢的话终于让何清乐落了泪,他急忙背过身擦掉,嘟囔着不许妹妹说出去之类的话。 中午午休结束后,何清欢特意错开了与知青们会碰上的午休时间,与请了半天假的莫卿卿往知青点赶去。 “清欢,你要干吗啊?”莫卿卿信任她,但心里疑惑。 “我要去看望张知青,问她一些事。”何清欢没有瞒她,直接告知自己的目的。 莫卿卿更疑惑了:“可是她不是疯了吗?张知青被她丈夫关在单独的一间房,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她好像不认识人了,在屎尿里来回打滚。” “清欢,她这样你能问出什么来?我跟你讲” 快到知青点前,莫卿卿拉住何清欢,迟疑了半晌,又往四周查看,这才凑到她耳边小声:“张知青疯了前一晚,我出来上厕所,看到两个男人前后从她房里出来,可是那天她丈夫被牛会计叫去喝酒,第二天才回来,连工都没去上。” “第二天她就、疯了。”莫卿卿说这句话的时候,牙齿打着颤,脸上弥漫着恐惧。 “那她丈夫是什么反应?”何清欢轻拍她的手背,试图缓解莫卿卿的恐慌。 “张知青的丈夫很奇怪,像是难过,又像是嫌弃,又是愧疚,或者还有别的什么我没看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十八章 何清欢陷入了沉思,整个事情都透着古怪, 那么大一个知青点二十来号人, 事发当天就没有一个察觉到不对劲么? 难道只有莫卿卿一个人看到了那可怕的一幕?何清欢不信, 她要去一探究竟。 此时是上工时间,知青点除了被关的张知青,按理来说是没人了, 但二人到的时候却听到“啪啪啪”肉∕体撞击的声音。 莫卿卿明显也听到了, 捂着嘴面红耳赤地站在原地,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知青宿舍的隔音不太好, 她偶尔也会听到隔壁那对已婚知青做夫妻间的事。 可她万万没想到大白天的还有人不去上工, 在知青点做这样没羞没躁的事,难道是觉得晚上有人会被打扰? 莫卿卿尴尬地看了一眼何清欢, 不知该怎么解释,那红得滴血的脸蛋, 仿佛做错事的人是她一样。 何清欢伸出一根手指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示意她安静,拉着莫卿卿进入一处空置的知青宿舍, 反手将门虚掩。 恰巧隔壁就是发出男女羞羞事的房间, 没让她们多等,那边事情便速战速决搞定了, 之后响起了谈话声。 “我的好叔叔,满意吗?”甜腻的女声妖妖娆娆, 犹如一根藤蔓爬上人的背脊, 酥麻挠心。 这话响起时, 莫卿卿瞪大了眼,差点叫出来,幸亏何清欢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之后便没放开。 “啵!” 响亮的亲吻声透过墙壁传进两人耳中,老司机何清欢淡定自若,莫卿卿全称瞪着自己那双卡姿兰大眼,里面写满了羞涩和不可思议。 “满意!小敏儿你要是把答应叔叔的事办妥,叔叔就更满意了,到时候你想的我都满足你。”中年男人猥琐油腻地亲了黄敏一口,色∕眯眯地笑着说道。 “可是真的?蔡叔叔你可是咱公社的二把手副书记,说话算话哦!” “之前不是想进宣传队,方便以后招文艺兵进部队吗?怎么又改了主意,想要今年的工农兵学员资格了?” “我等不及了,下个月各大学就开学,我也想去上大学,当兵多苦啊,我才不想去呢!” “那好,今天在你这小妖精身上耕耘这么久有点累,那就等明晚好啦,记得别出岔子,不然你想要的” “放心蔡叔叔,我哪次帮你们办事出过纰漏?这一次对那蠢丫头肯定也是手到擒来!” 黄敏信誓旦旦表决心,油腻的中海老男人伸出咸猪手在她白腻的圆润上用力抓了几把,她忍着痛意和恶心露出讨好的笑,二人没说几句话便各自离开知青点。 何清欢和莫卿卿一动不动,直到那两人离开才心有余悸地对视了一眼,她们似乎听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他们走了,我们出去吧。”莫卿卿有些腿软,小声地说。 慎重起见,何清欢阻止了要离开的莫卿卿,拉着她硬生生又等上半小时才出去。 “张知青被关在哪儿?” 莫卿卿揉了揉僵硬的腿脚,指着其中一扇房门:“那里,可是锁起来了,咱们进不去,只能隔着门问话。” 何清欢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根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铁丝,拿起那只锁研究了半晌,然后将铁丝弯成她想要的形状,插进锁眼掏了几下。 “咔哒”一声,悦耳动听的开锁声响起,莫卿卿嘴巴都长成了o型:“清、清欢,你、你、你也太厉害了!” 小样儿,想当初她一个人租房在外,粗心大意的她经常丢三落四,忘记带钥匙那是家常便饭,每次请人来开锁动辄一百,穷鬼何清欢表示伤不起,于是自己研究用各种小工具开锁的方法。 冲莫卿卿露出一个装x的笑,抬手轻轻推开门,屋里静悄悄的没动静,要不是角落里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都察觉不到屋里有人。 何清欢立在门口向里看,高温下一股屎尿混合的问道格外恶臭刺鼻,地上墙上甚至是那女人的头发都有黄褐色的痕迹,这幅场景当即让莫卿卿扶着墙吐了。 莫卿卿的呕吐声终于让角落里的女人抬头望了她们一眼,何清欢没有掩住口鼻,她瞬间捕捉到女人的眼神,望进她心底。 女人双手抱膝很快将头埋进双腿间,但——何清欢没有错过她眼里的讥讽,以及那几秒钟的心声:又来了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看热闹的丫头。 她在装疯卖傻! 何清欢望了很久,女人都没再抬头,对着外面深吸了口气,在莫卿卿震惊地注视下,她从容跨进满地污秽的屋子,来到女人面前蹲下。 她伸手将女人被黄褐色糊状物黏住的头发捋到耳后,露出一张清秀年轻的面庞,女人依旧低着头。 何清欢叹了口气,伸手轻柔地捧住女人的脸,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问:“别怕,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我可以帮助你吗?” 女人颤抖着身体,眼睛逐渐聚满泪水,咬着唇不说话,心里却疯狂呐喊:你帮不了!丈夫朱育成为了一个粮食局招工名额,把那对恶心的父子送进他们的新房糟蹋她!只有装疯卖傻才能躲过一劫,老天啊,谁来救救她! 眼泪一滴滴滑落,落在何清欢的手背上,烫得她心里发紧无法呼吸:“很快就保护好自己。” 说完她头也不回得转身离去,大铁锁重新合上时,一滴眼泪从何清欢眼角滑下,又很快落入地面消失不见。 招工名额和招生名额当真令人疯狂,人人都想离开这片让人绝望的土地,为了区区几个名额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啊,呵呵。 “清欢,你问完了?” 莫卿卿对好友的行为不解,明明只问了两个问题,且都没得到回答,她怎么突然转身离开呢?是因为受不了那些气味吗? “嗯,这两天你千万注意那个黄敏,此人用心险恶,助纣为虐,实在是可怕。” “哦,我知道了,谢谢清欢”听到好友的叮嘱,莫卿卿后怕不已,撒着娇应道。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何清欢突然说:“现在你回去拿些换洗的衣服,这两天就在我家住,先别回知青点。” “我就知道清欢最疼我关心我了,听你的”莫卿卿欢呼一声,暂时忘却了刚刚的沉重话题,一心想着可以和好友睡一张床,真开心呐。 这事只能对母亲先斩后奏,毕竟事有轻重缓急,让莫卿卿和她们挤挤还是可以的。 晚上排练结束,何清欢找何金凤单独说了这件事,没提及张知青装疯,也没提黄敏与副书记的肮脏事,说了也没证据,还白白惹得母亲担忧。 “行,先让卿卿那孩子跟你姐妹俩挤挤,最近不太平。”何金凤思忖了片刻同意了,最后那悠长的停顿,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如此两天后,到了第三晚排练时,李婉儿突然找上门问莫卿卿为什么夜宿外面,不回知青点。 这话带着三分压抑的怒气和七分刻意的亲近,连粗线条的何清喜都觉得不对劲,莫卿卿紧张得攥着衣角,努力淡定道:“我想体验贫下中农的住宿条件,就去何清欢家睡几晚。” 李婉儿嘴角微微一抽,却亲昵地拉过她的手放软语气:“这样可不行呐,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昨晚我做了噩梦,她们都嫌我高,不要和我挤一张床,你最好了,陪我睡一晚吧” 一直冷眼旁观的何清欢终于眯起了眼,深深看进李婉儿心里,莫卿卿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拒绝又不知从何开口,求助地望了向何清欢。 “去吧卿卿,一直在我家住可不好。” 好友的回答让莫卿卿有些失落惊讶,她沮丧地点点头没说话,直到李婉儿得到满意答复离去,何清欢在她耳边轻声说:“等下我陪你回去,不要声张。” 莫卿卿眼前一亮,瞬间又充满了活力,在何清欢不停眨眼示意下,努力收起欢喜的模样,尽量做到不动声色,心里却暗自偷乐,清欢没有抛弃她哦。 那边朝黄敏走去的李婉儿和对方交换了一个彼此意会的眼神,事情虽然出了一点小差错,但还算顺利,黄敏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隐身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直到何清喜和莫卿卿排练结束,趁着台上还有人在排练,何清欢拉过二人低声耳语。 “可是妈明天肯定要骂死你,你肯定不会同意的。”何清喜不赞同地说道。 “来不及和你解释,今晚我必须陪着卿卿,三姐,妈那里” 何清喜终究心软,噘着嘴嘀咕:“要不是怕妈担心,我也想去,算了算了你们去吧,大不了让妈骂我几句而已,也没少被骂就是了。” “三姐你最好啦!”何清欢还没开口,莫卿卿先激动上了,开心得抱着何清喜胳膊晃,好听的话不要钱往外蹦。 “那是” 不需要何清欢出马,何清喜就被哄开心了,等最后的排练组结束,三人如往常那般,先送莫卿卿回知青点,不一样的是这次何清欢没跟何清喜回家。 今夜不见星光,浓黑的夜色里没人注意到何清喜是独自一人回家。 莫卿卿的屋子在右侧最后一间,紧挨着参差不齐的篱笆墙,常年被风吹日晒雨淋的篱笆墙早已不堪一击。 何清欢的手放在篱笆墙上轻轻一掰,身形如猫一般轻盈,悄无声音地穿过篱笆墙,拿出莫卿卿刚刚塞给自己的钥匙,迅速在黑暗中打开房门,照着记忆中的布局,提着木棍屏住呼吸藏在门后一动不动。 等了一会儿,外面很快响起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李婉儿执意跟来,见莫卿卿直接推门而入,只随意问她:“你的门怎么开着?” “哦,我今天忘记锁了,反正也没啥值钱的东西。” 看到门是开着的,莫卿卿既紧张又安心,她握紧拳头咽了口吐沫,若无其事地道,决不能让李婉儿从自己身上发现端倪,不然就是害了好姐妹。 “那你等等,我拿脸盆,咱们先洗漱。”莫卿卿没有点蜡烛,熟悉地在黑暗中找出脸盆,对没有丝毫怀疑的李婉儿笑着说。 “哦,好吧。” 李婉儿皱着眉不情愿地应道,她晚上可从来不洗漱,要不是为了完成黄敏吩咐的事,她才懒得应付,麻烦死了。 何清欢静静立在门口,听着门外的对话,默默给莫卿卿点了赞,小姑娘虽然单纯,但很聪明,这个心理素质已经很不错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两人去而往返,李婉儿等在门外催促莫卿卿点蜡烛,她的手不停颤抖,火柴都擦断了几根才点上。 屋里亮起了幽暗的烛光,随着关门声传来,莫卿卿僵硬地转身,目光在屋里搜寻着什么,扫到李婉儿身后,眼里倏然闪过震惊。 她立即垂眸看地,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余光却紧紧留意着李婉儿高大的影子里,那举起木棍狠狠朝面前人后脑勺快狠准挥下的身影。 莫卿卿紧紧咬住嘴唇不吭声,眼睛却睁得大大,心脏“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害怕又兴奋,她盯着那个挥棒的娇小身影,眼里装满了崇拜。 随后闷闷的“嘭”声有节奏地响了两下,第一声是何清欢一棍棒下去,第二声是李婉儿翻着白眼倒地的声音。 “别发愣,过来帮我一起拖到你床上,快点!” “干、干嘛?” “干一票大的要不要?” 何清欢坏坏地笑着说道,眼里闪着兴奋,当下心里有了个大胆的计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十九章 什么叫干一票大的? 这话真是流里流气,坏得不行, 但莫卿卿觉得好带劲儿啊!自小是个乖宝宝的她也暗暗期待起来。 李婉儿一米七八左右, 虽然瘦但也不轻, 两个尚未成年的瘦弱小姑娘,当真是使出了吃奶劲才把人搬到床上。 “接下来怎么办?”莫卿卿弯着腰,双手杵在膝盖上, 喘着粗气小声问。 何清欢微微一笑, 粉色唇瓣吐出的话又一次让单纯的小姑娘红了脸:“扒了她衣服,光溜溜那种哦!” “这、这、这好吧。” 莫卿卿结结巴巴应道, 紧张得手脚颤抖, 心里却异常兴奋,又要做坏事啦, 这么开心为哪般? 脱衣服那就简单多了,还别说, 李婉儿除了高,身材凹凸有致很有料啊,就是不知道这种缺吃短喝的年代, 她怎么发育出两颗大木瓜的, 何清欢低头看了一眼一马平川的自己,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喂, 清欢你发什么呆呢?下一步咱们又干嘛?”莫卿卿用胳膊肘推了好友一下,眼里闪着激动的小光芒。 下一步?何清欢勾起唇, 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凑到小姑娘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通:“听懂了吧, 那你看好她,等我回来。” “好的!” 莫卿卿握紧手里的木棍,谨记好友的话,眼睛片刻不离床上不省人事的李婉儿,随时准备只要她醒过来就补一棍子。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知青点渐渐回归寂静,何清欢贴在门上倾听了很久,确认没人后,蹑手蹑脚开门出去,在黑暗中摸到了那扇被铁将军把守的门。 她摸着锁头,熟练地掏出铁丝,尝试了几下很快插进锁眼,一阵捣鼓铁将军应声而开,何清欢立即将门推开一条缝,身形如猫一般闪进屋里。 “嘘!张姐姐是我,中午来看过你,别叫。”一进屋又是那股恶臭,何清欢都佩服她能想出这种恶心的方法摆脱坏人二次侵害。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何清欢试着靠近墙角模糊地轮廓,女人没发出声音,直到一只手碰到她,她才后退瑟缩了下,但仍旧不说话。 “张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自救装疯卖傻,别怕!我会帮你!” 女人在听到这句话后,黑暗中猛地抬起头死死盯住她,身子绷得很紧,直到听何清欢道将黄敏她们的事全盘托出,又坦荡地道明了来意,女人渐渐放松。 良久黑暗中传来女人嘶哑的声音:“好,我答应你。” 咔嚓一声,小小的火光猛然亮起,女人像是不习惯这光芒,眯着眼压低声音:“你想做什么?!” “你刚刚答应了我,真的吗?”何清欢的脸被火光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她定定看着女人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事关重大,何清欢必须谨慎,如果张知青不是真心答应,那她就只能另想办法,走一条更艰难的路。 “是!真的。” 得到了真心帮助,何清欢神色瞬间一松,吹熄了火柴,不顾女人身上的污渍和臭气,倾身向前抱住她真诚道:“张姐姐,谢谢你。” 仅仅几秒她就松开手,然后将一盒火柴塞进她手里,轻轻合上门快速转身离去,前后不足三分钟。 她再次悄声回到莫卿卿房里,李婉儿没醒来,二人各提一根木棍,沉默地缩在门后和墙角静静等待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何清欢虽然身子站的僵硬,但精神却愈加高度戒备,期间李婉儿似乎有醒来的迹象,不等她动手,莫卿卿那小妮子主动上前补了一棍,似乎还意犹未尽地嘀咕了句:又昏了?真不经敲。 这孩子是不是被自己带坏了?何清欢好笑地想,不过再继续天真单纯下去,对她未必是好事。 夜越深了,外面夜越发安静,知青们似乎都熟睡了,远处的山林里不时传来不知名的动物叫声,显得这夜格外渗人。 “刺啦、吱嘎”声响起时,何清欢知道放在门外的小树枝被踩断了,二人旋即屏住呼吸,与此同时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随后是木栓倒插门的声音。 紧接着一股像是几天没洗过澡的汗酸味扑鼻而来,黑暗中的入侵者对身后两个小小的黑影没有丝毫察觉,窸窸窣窣脱衣声响起。 那人猛地扑到床上死死压住身下的人,手上正巧抓到两颗大木瓜,色∕欲熏心之下,哪里会多想,满脑子都是又大又软的浑圆,低头一口咬了上去。 发觉身下的人没反应,男人心里满意极了,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荤话:“黄敏那小骚∕货会办事。” 一个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大,嫩得滴水的少女此刻正雌伏在他身下,想到这男人立刻激动得俯身而下,一举突破那层代表贞洁的东西。 似乎被疼醒了,李婉儿无力地反抗了几下,都被男人死死压下,肉与肉的碰撞声啪啪不绝于耳,显然男人已经彻底沉迷其中,再无一丝防备。 何清欢举起木棍来到床边,早就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精准地击打在男人后颈,“噗通”一声,房间重归宁静。 过了好一会儿,莫卿卿牙齿打颤:“清欢,好了吗?” “好了,点蜡烛。” 幽幽的火光明灭不定,照着床上依旧纠缠在一起的躯体,场景过于少儿不宜,莫卿卿吓得将头扭到一边不敢看。 何清欢不说话,作为一个阅片无数的老司机,对此除了觉得辣眼睛别无他想,她利索地拿起准备好的绳索,将二人绑了个结实。 “走,等下传来动静,你就和张姐姐这样然后回李婉儿房里待着别出来,等我回来。” 说完她身子一矮从先前来的篱笆墙那钻了出去,此刻月亮婆婆又露了脸,月色下大地一片清明,像是要驱逐黑暗和污浊,但它又怎么照得到有影音的角落呢? 何清欢走得很快,甚至一路小跑,她将两条辫子解开,再使劲乱抓,直把头发挠成一团鸡窝,再往路边水田里抓一把淤泥,胡乱地抹在脸上和头发上。 别说小姨婆在小屯镇生活了十几年,就她也是在小屯镇土生土长的,虽然年代不同,但地形地貌两两重合,何清欢依旧十分熟悉。 这时她立在一户青砖瓦片的院前大力拍门,这声音传出很远,左邻右舍多少都听到了动静。 “谁啊?” 很快里面传来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耐烦凶巴巴道:“蔡为民!你还知道回来!天天的跟着那些底下人鬼混!” “吱吖”一声,厚实的木门后露出一张满脸横肉的脸,随后一座肉山般的身影出现在何清欢眼前。 等对方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刚刚怒意冲天的声音夏然而止,带着几分疑惑几分质问的意味,妇女语气往上一挑:“你是谁?大晚上拍我家门有什么事?” “牛大娘不好啦!”何清欢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而非当地方言。 “你才不好呢,你全家都不好!死丫头诅咒我?!”牛美丽凶神恶煞,被吵醒后的不痛快一股脑发泄出来,喷了何清欢一脸吐沫星子。 幸亏姐在脸上糊了泥巴,何清欢暗自腹诽,随后惊恐摆手大声道:“牛大娘你误会了!蔡大叔在知青点出大事了!你快去看看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何清欢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成功打消对方疑虑,这边陲小镇除了那群下乡插队的知青和外派来的黄书记,就没人会说普通话。 “行行行!我这就去!”牛美丽慌慌张张就要拔腿出门,被何清欢拦住又说,“您最好喊上其他人一起去,人多好帮忙搭把手。” 牛美丽抬手一拍脑门,急忙进屋把一家人都喊起来,此时周围已经有几家人亮起了煤油灯,似乎被这动静所吸引,还有人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不好啦,知青点着火了!大婶大叔你们还去帮忙灭火!不然出人命了!”何清欢连忙大喊答疑,一边说一边奔向黄书记家,又故技重施。 随后半个镇的人都被外面的动静吸引,三人可成虎,一群人奔走相告,提着水桶和盆急忙冲向村子边的知青点。 看着自己搞出的动静,何清欢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随手拿了只桶隐入浩荡的人群中。 知青点果然着起了大火,远远的火光冲天,在寂静的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一股烧焦的糊味儿随着风飘了过来,催促着村民加快步伐。 知青点的知青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大火惊醒,反应过来的人立刻指挥众人去溪边打水,厨房那点生活用水完全不够看。 两股人群汇集在一起,手忙脚乱地往返知青点和溪边,众人齐心协力之下,知青点的火总算扑灭了。 “大家都没事吧?知青点有没有人员伤亡?”这时公社的黄书记站出来,关切地看了一眼众人问道。 “黄书记我们老农民皮糙肉厚没啥事,就是不知道知青点的同志们有没有受伤。”一脸精明的牛会计立马回道,同样关切地看向灰头土脸的知青们。 “谢黄书记牛会计关心,我们也没事。”模样老成的朱育成很会来事,立即张嘴接道。 黄书记似乎不放心,叮嘱朱育成:“知青点多少人?清点一下,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有什么事也好送去卫生所及时救治。” “哎呀,我知道差了谁!莫卿卿还在屋里没出来呢!”隔着厚厚的人墙,黄敏的声音清晰无误传到众人耳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二十章 黄敏这么一说, 知青们才发觉确实没见到莫卿卿,其实平常在他们的刻意忽略下, 哪里会注意到她。 “那还不快去找!”牛会计眼睛一瞪吆喝道。 朱育成连忙对几个女知青催促:“快去, 莫卿卿不是住在最后那间屋吗?你们几个女同志看看去。”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黄敏并没有跟去,她勾着唇笑, 充满了算计和得意, 在她看来莫卿卿这会儿肯定是下不了床才没出来。 如果别人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样会怎么想呢?呵呵呵呵 黄敏眼里闪着疯狂的兴奋, 那老鬼那么谨慎, 早就混进人群里了吧?她像一条嗜血的鲨鱼, 想将岸上的行人拖下水一起沉沦, 毁灭。 “啊!!!” 几声惊恐的尖叫打断了她的臆想,刚刚举着火把进莫卿卿房间的女知青, 一个个尖声尖叫地跑了出来,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等在院子里的知青和乡民们俱是一愣, 牛会计看了一眼皱眉不语的黄书记,粗鲁地推开挡在面前的人:“让开让开, 这是咋啦?大半夜叫什么叫!” 黄敏也有些疑惑, 那老男人是把莫卿卿折腾成了什么惨样, 才会把人吓成这样?随后她又是一笑,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快慰。 “你们、你们自己看去”还没结婚的女知青捂着脸, 仿佛对看到的事难以启齿, 羞愤不已。 结了婚的女知青同样躁得脸红, 众人被她们这反应弄得好奇心暴涨, 纷纷举着火把朝莫卿卿的房间涌去。 待前面的人看清里边的情形,又爆发出了一阵哗然,后面挤不进的村民更加抓耳挠腮,猎奇心占据上风,拼了命往前面挤,只想一探究竟。 他们到底看到了什么? “呀!真不要脸!” “还知识分子呢,你看看这什么德行?” 虽然有火把照着,但黑暗中只隐约可见两具赤∕裸的身体交缠在一起,根本看不清脸,村里的已婚中年妇女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你看,那男的玩意儿还没呢!” “妈呀!还真是!哎哟,我要长针眼了!” 话是这么说,说话的大妈眼睛直勾勾看着,恨不能给他们做个透视检查,她们议论的内容丝毫没想保留,喇叭似的能让在场的人都听到。 “呸!真恶心,脏了我的眼睛,黄书记你可要严肃处理这种耍流氓的行为,听说那小姑娘才十五岁,小小年纪就这么不知羞耻,必须从重处罚!” 一座移动肉山从人群中杀出,冷眼睨着那对狗男女,满脸横肉都散发着鄙夷的气息,似乎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人群顿时分成两边,牛会计护着黄书记来到人前,那被绑在一起的二人终于醒了过来,正剧烈挣扎着,嘴里被堵着说不出话。 “还不快把他们分开!像什么话!”黄书记脸色铁青,目光回避了那二人,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在牛会计的示意下一拥而上。 这二人被几十只火把团团围住,待男人们把他们分开,终于有人迟疑着喊出声:“蔡、蔡副书记?” 牛美丽立刻横眉竖起,拨开前面围着的男人们,伸手抓小鸡仔一样抓住中间没穿衣服的男人,待她看清,怒气澎湃而发:“蔡为民!原来你半夜不归家是来跟这小骚∕蹄子鬼混!亏老娘还担心你!” 蔡为民来不及说话,一连串耳光呼呼朝他脸上招呼,他家母老虎的如来神掌十分给力,一分钟扇出几十个耳光,听得周围的人脸颊跟着疼了起来。 黄敏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她挤进去一看瞬间惊呆了:“李婉儿,怎么是你?!” 这一声惊呼终于引起牛美丽的注意,她随手将被自己扇晕过去的丈夫扔在一边,虎虎生威朝李婉儿走来。 “你!就是莫卿卿?敢勾引老娘的男人,看我怎么对付你!” 她似乎没注意黄敏口中的李婉儿三个字,自顾自地认为这是莫卿卿,暴怒之下竟然单手提起挣扎不休的人,先是十几个巴掌往李婉儿脸上招呼。 李婉儿本就头疼没力气,又刚刚被破身,这十几个威力巨大的耳光下来当真奄奄一息,垂着头说不出话来。 何清欢发现李婉儿身上似乎多了好多手掌印,尤其是那对雄伟的木瓜,惨不忍睹,都肿了。 “牛婶儿这不是莫卿卿,她是李婉儿!”黄敏被这一连串变故弄得措手不及,终于反应过来,扑倒牛美丽跟前解释。 “我管她是谁,敢勾引我男人,会让她死得很好看!”牛美丽冷着脸说完,不再理会黄敏,巨大的身体并不妨碍她灵活得将李婉儿绑起来。 黄敏慌了,她又怕又慌,完了完了,老男人不会放过她的!莫卿卿呢?她猛然想到这事哪里不对,莫卿卿房里怎么会是李婉儿,不是说好半夜溜出来的吗? “莫卿卿!莫卿卿你快滚出来!”她疯了一样大喊大叫,推开人群四处找。 这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回应了她:“我在这儿呢,黄知青你找我有事吗?” 黄敏猩红着眼,一把扯住莫卿卿衣领,恶狠狠地问:“说!李婉儿为什么在你房里?你为什么不在你房里?” 这绕口令一样的提问让人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到何清欢的交待,莫卿卿委屈巴巴道:“今天不是李婉儿说做噩梦害怕,非要和我一起睡嘛,大家都知道啊” 这倒是,晚上洗漱那会儿,众人都见到了,确实解释得通,莫卿卿更加委屈了,晃了晃手里的水桶:“我那床那么小,李婉儿好大一只,睡到半夜我就跑她房里讲究了呀,刚刚还和大家一块打水灭火” “哦!刚刚在溪边打水,这姑娘还扶了我一把,我一见就记住了!”有个大媳妇言之灼灼,十分确定的样子。 “大姐,天那么黑,你怎么看清是她了?”黄敏不客气地反问,完全不相信对方的鬼话,心中认定她们串通一气。 那黑脸大姐不乐意了:“你是怀疑我?这小姑娘不是演了喜儿吗?各位乡亲父老,你们说对这小姑娘难道没印象?” 喜儿是个悲情人物,深得大家的喜欢,乡民们很快你一言我一语说着刚刚见到了莫卿卿,还喊她喜儿,只是不知她本名而已。 “你快放开人家,我们喜儿不是那种人!”有大娘看不过去,将黄敏的手拍掉,把莫卿卿拉到自己身后。 再也听不进去众人说什么,黄敏失魂落魄跌倒在地上,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没人管她,那边的牛美丽把衣不蔽体的李婉儿绑成大字型,冲周围一圈男人吆喝:“快来看一看,瞧一瞧这浪蹄子啦!” 不管老少,男人们的视线不由自主飘了过去,连身边凶巴巴的婆娘们都管不住,牛美丽极尽难听之话羞辱李婉儿。 “够了!” 黄书记忍无可忍,一声呵斥,然后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盖到李婉儿身上,指了人群中几个女人,让她们给李婉儿松绑穿衣。 牛美丽不依不饶,哗哗推翻几个妇女,凶神恶煞好不吓人:“这是我的家事,谁也不准插手!” “泼妇!你们去拦着她!” 黄书记拉着脸,指着其中最强壮的几个汉子说道,他还不信制不住这区区妇人。 又是一阵混乱,牛美丽被按到在地上,她又哭又嚎:“哥!你救我,你都不管妹妹了,怎么对得起咱死去的妈啊!” 牛会计黑着脸,脱下自己那双臭袜子,亲自塞进亲妹妹巴拉不停的嘴里,不知天高地厚,公社最大的官都敢得罪,不要前途啦? 被人救下来的李婉儿,被牛美丽打得整张脸肿成猪头,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她阴恻恻地盯着摊到在地的黄敏,目光里淬着怨毒。 时不时又搜寻人群,而后恶意满满地锁住莫卿卿,心里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李婉儿觉得一定是她们俩儿合伙害的自己。 知青点除了外面堆放的干草堆和几间空屋,并没有烧到其他地方,何清欢可不想为了自己一己之私酿成大错,因此叮嘱了很多次张知青和莫卿卿点火要小心。 情况唯一超过她预计的是牛美丽,没想到手段这么狠厉,她看了看严肃着脸的黄书记,心里有些安慰,至少这个镇最大的官是个分辨是非的好官。 但黄书记再公正廉洁,也只是个外派过来的官而已,镇上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再联合在一起欺上瞒下,他也没办法。 天快亮的时候,聚集在知青点的人才逐渐散去,莫卿卿收拾了些换洗衣物,跟随何清欢回家,床上那些东西她是一点都不想要了。 回家前,何清欢跳进溪水里痛快洗了个澡,再换上莫卿卿的衣服,一宿神经紧绷的二人早就困得不行。 早上何家人都出门上工后,何金凤又折返回来,她严肃地盯着何清欢不说话,静静等着。 “妈,是这样”何清欢最终决定把事情完整交代一遍,她不想瞒着母亲。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这种事也敢去做?!你知不知道被抓到的后果?你就不怕妈担心?你要气死我吗?”何金凤怒不可遏,疾言厉色的批评立马砸到何清欢脸上。 莫卿卿苍白着脸拉住何金凤:“凤姨,你别骂清欢了,她是为了我,都是我的错!” “我不是在怪你们做了这件事,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万一出了什么事能让妈怎么办?上次的事” 何金凤立马收了口,捂着胸口气得不轻,很快她又冷静下来对莫卿卿道:“以后就在凤姨家住,知青点是不能回了,你们俩个先补觉,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最后这句话明显后劲不足,何清欢和莫卿卿对视了一眼笑了,目送何金凤出门,二人倒头就睡,全然不管外面闹得如何天翻地覆。 到了晚饭时间,何清欢被何清喜喊醒:“小妹小妹,你知道吗?蔡副书记被公安抓进局里了,听说职位都被撤了!” 黄书记动作这么快吗?真是嫉恶如仇啊 “然后呢?” 莫卿卿也凑了过来,八卦地问道,对于自己亲自参与的重大事件,她还是比较关注的。 “牛婶儿当场就晕了过去,昨晚知青点发生的事你们知道嘛?公社里都传遍了!我给你们说啊” 何清喜眉飞色舞,何清欢和莫卿卿一本正经地听着她传递来的二手八卦,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二十一章 蔡为民被抓的事很快传遍了小屯公社, 以奸∕污女知青耍流氓的罪名被公安逮捕,几十个人亲眼所见, 还有黄书记也在场, 证据确凿,洗都没得洗。 耍流氓在这个年代那可是重罪,轻则十几年牢狱之灾, 重则死刑;两三天的时间, 牛美丽瘦了一大圈, 整天上黄书记家可劲儿地闹腾, 把牛会计吓得够呛, 生怕亲妹妹连累自己, 命人将她锁了起来。 知青点也很快就修复,要不是土墙上遗留着烧黑的痕迹, 提醒着众人发生过什么,生活似乎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当然, 只是看起来而已。 李婉儿从那天起就没离开过知青点,偶尔出现在饭桌上整个人散发着可怕的气息, 总是用阴沉沉的目光盯着黄敏。 蔡为民被抓了, 黄敏又惊又怕, 同时心里又狠狠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那老男人会来找自己麻烦, 但最大的靠山倒了, 她又得重新找路子。 眼看工农兵招生名额快定下来了, 黄敏急得上火, 李婉儿的眼神当即把她惹毛了,一连串挖苦的话张嘴就来。 “啪!” 一个响亮的耳刮子直接甩到她脸上,饭桌上静默了几秒,黄敏爆发出歇斯底里地尖叫:“破鞋!你敢打我,你活腻了?!” “破鞋?是在说你自己吗?” 李婉儿语气很冷,将碗筷轻轻放下,走到黄敏面前单手抓起她又是几个耳刮子,随后靠近她的耳边低语:“我现在什么都没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从前我有求于你,现在你要听我的,不然我天天收拾你。” “你敢!” “少给我整虚张声势这一套,你现在去把我衣服洗了,不然就打你。” 墙倒众人推,其他知青面面相觑,幸灾乐祸者居多,场景令人舒适异常,不想阻止。 等何清欢听说昔日凌霸别人的黄敏,竟然被李婉儿当丫鬟使唤的事时,已是九月初。 大自然的画笔开始变得浓墨重彩,绿意盎然的山林不知何时染上了棕黄,点缀着五颜六色的果实和花朵,预示着又到了收获的季节。 莫卿卿在何清欢耳提面命下,见到李婉儿就躲,能不独行就不独行,遇见村里大妈小媳妇儿,嘴巴甜甜的喊一声夸几句,又刷了一波好感,谁让她喜儿的形象深入人心呢? 自打何清欢接手了何清乐放牛的活儿,何清乐开始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上工,他与莫卿卿分在了一个工作组,一来二去也成了朋友。 现在割猪草的活儿就全落在了何清欢肩上,不过相比家里其他人她算轻松,夕阳西下时何清欢哼着歌往家走。 快到家时,她愣了下,自家门口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军装小哥哥,正冲她微笑。 “你好,请问莫卿卿住在吗?” 娘哎,俊秀过分了昂! 何清欢大方地直视他的眼,虽然已经知道他是谁,还是例行公事问:“对,你是谁,找她有事吗?” “我叫莫泊如,是卿卿的堂哥。”清越的声音从好看的薄唇逸出,他眼中隐藏着焦急,似乎在害怕和担心什么。 离得近了,何清欢才发现莫泊如起码一米八以上,自己瞬间变成了矮个子星人,她往后退了一步,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说话,仰视很累的。 “请进,卿卿一会儿就下工了。” 将人引起院子,搬来板凳又给他倒了杯水,何清欢自己坐在一旁切猪草,莫泊如连忙站起来表示要帮忙。 “别,赶了很久的路途吧,你坐着休息就好,你用不惯我家的刀,割伤了可不好。” 何清欢的拒绝让莫泊如先是一愣,而后微微笑了,小姑娘很懂事,他确实很累,也就不再客气,只是眼睛一直盯着门口看,院子里一时间很安静,二人不说话,气氛也并尴尬。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像是赶了很远的路,神色间尽是疲惫,还有隐藏不住的焦虑,是什么事让他那么紧张和不安?何清欢不由得暗暗猜测。 夕阳渐渐落山,何家人陆续回来了,见到莫泊如纷纷好奇得看他几眼,得知他是莫卿卿的哥哥,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只能说一身橄榄绿在这个年代实在拉好感。 “哥?!你怎么来了?!” 与何清乐一同回来的莫卿卿愣了愣,又猛地尖叫着朝莫泊如扑了过去,又哭又笑,又蹦又跳。 莫泊如同样红了眼,直等妹妹平复了情绪,二人才好好坐下说话,说着彼此近来的生活。 期间莫泊如看了何清欢好几眼,因为妹妹嘴里频频出现的人是她,但他并没特别往心里去,只当妹妹是交了一个要好的玩伴儿。 “吃饭了,家里没什么好菜,小莫你随意。” “哪里!凤姨你真好!这是我来这儿吃过最好的菜了!” 莫泊如是客,何金凤做了青椒炒蛋、茄子蒸油渣沫、辣肉丁呛土豆丝、白菜芋头汤和凉拌四季豆,这桌菜用来招待客人显得诚意十足。 莫卿卿心里暖暖的,自从父母去世,短短半年时间她见识了各种人情冷暖,谁好谁坏她知道,何金凤这是把她当家人呢! “您太客气了凤姨,非常感谢您对卿卿的照顾!”莫泊如认认真真道谢,何家明显条件不好,况且又是这个年代。 这个年代?何清欢夹菜的动作一顿,是她想多了吗?她摇摇头,觉得自己肯定想多了。 一顿饭宾主尽欢,平常爱搞事的蒋艳秋都很安分,或许是那身军装镇住了她,饭桌上的何清萍十分羞涩文静,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同龄人,她没法淡定。 而何清喜一如既往大大咧咧,仿佛脑壳没开窍,也就莫泊如身上的军装让她多看了几眼。 不过何清欢发现今天受到震动最大的好像是她四哥,期间偷偷看了人家n次,好像对于出现在这个家除大哥以外的男性格外好奇,何清乐觉得这个军装哥哥和村里的所有男性都不一样。 晚饭后,兄妹二人出门了,有些话需要私下聊,莫卿卿没有注意到哥哥的沉默,依旧叽叽喳喳,仿佛有说不完话。 “卿卿,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事?你要老实告诉哥哥。” 说出这话的莫泊如声音是颤抖的,语气格外严肃,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害怕。 莫卿卿一愣,感觉到了哥哥的异样,她歪着头想了想,又向四周看了看,终于红着眼把来这里后,遇见的各种刁难和困难说了出来。 尤其是黄敏和蔡为民狼狈为奸想害她的事,被莫卿卿事无巨细地向哥哥交待了一遍,说到她和何清欢如何对付坏人时,小丫头眼里的兴奋和崇拜让莫泊如悬在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 那个小姑娘竟这么聪慧善良? 何清欢吗?他记住了。 莫泊如重活过来的那天,想尽各种办法拼命赶来,就为了改变妹妹凄惨的结局,赶在她遭遇恶人毒手前阻止事情发生,不曾想居然这样被人化解了。 他很疑惑,莫泊如想不明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变故,但结局是好的,妹妹被救了。 何家里没有多余房间,莫泊如晚上在堂屋打地铺,何清乐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声地问了他许多关于外面的世界。 “你想了解外面啊,那要好好读书,自己将来出去走一走不就知道啦?”莫泊如很耐心地解答着少年奇奇怪怪的问题。 何清乐皱眉嫌弃:“读书?现在读书有用吗,到时候还不是得下乡,像那些知青一样我才要,我想像你一样。” “我?” 莫泊如不禁轻笑,前世的自己虽然才活到了七九年,但他知道曙光会到来,那时候高考已经恢复两年,国家正值用人之际,读书太有用了。 可惜自己的生命终结在了七九年中越战场上,他有太多的遗憾,都停在了二十六岁那年,或许老天垂怜,让他有了弥补遗憾的机会。 “记住,无论你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才,都必须好好读书,你认真读完中学,我帮你争取当兵名额。”莫泊如谆谆善诱,不希望小少年走入歧途。 一番夜谈,在何清乐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莫泊如的话成了他打开外面世界的钥匙,年轻的心为遥不可及的梦跳动着,热血而有力。 第二天正是小屯公社赶集的日子,何清欢来这里后都没去过,这一次全家出动,莫泊如也同他们一起出发,他背着一篓从何金凤那接过来的丝瓜。 而何金凤手腕上挎着一篮鸡蛋,这是要拿去粮食局换粗粮和粮票的,至于自家种的丝瓜,是经过生产队批准后拿去集市上卖的。 每次赶集,集市上也允许买卖商品,当然,仅限自家产的鸡蛋蔬菜之类的物品,还有一些生活用品,比如竹编的篮子和箩筐;也可以做些小吃食,这就更稀少了,毕竟大部分人连吃饱都艰难,哪还有什么多余闲钱,有也要用在刀尖处。 总之绝不能大量交易,也不能倒卖商品,因此集市上有专人巡逻转悠,负责监管村民们的交易,一旦越界后果会很严重,轻的没收辛苦攒下的农作物,重的拉去批∕斗教育。 集市在镇中心,有一条四五米宽的主街贯穿小镇,延绵两三里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简陋的供销社门前排起了长龙。 何清欢和莫卿卿手挽手汇入灰蓝黑的人海,与穿碎花衬衫的年轻姑娘擦肩而过,女孩们辫子上绑个红绳子就很时髦了。 “清安你带弟弟妹妹去逛,我在这儿卖丝瓜,早点回来。”何金凤在街边找了处地方,把东西一放交待道。 何清欢表示不去,执意要留下陪母亲卖丝瓜,一路走来该看的也差不多了,主街现在还是泥路,各种牛车塞满了街道,气味实在不清新,她懒得动。 莫卿卿只好噘着嘴,拉着何清喜跟在莫泊如身后,还三步一回头,神情幽怨地望她。 “你说你,不去逛街,陪我一个老妈子在这干啥。”何金凤嘴上埋怨着,脸上却带着笑意,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何清欢一边帮着摆弄丝瓜,一边笑嘻嘻地说:“我不在,要有人欺负妈怎么办。” “贫嘴!”何金凤嗔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镇上的集市不大,不到一个小时莫泊如带着两个女孩回来了,莫卿卿连蹦带跳,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献宝似的递到何清欢面前。 “清欢,你快尝尝!”一把小木勺塞到了她嘴里,嗯,好清甜,原来是蜂蜜。 “甜吗?是不是很甜,我哥哥给我们买的哦,我们藏起来悄悄吃。”小丫头兴奋地说道,还加了一句,“凤姨也吃。” “我一大把年纪了,不爱吃甜的。”何金凤断然拒绝,不为所动,眼里却含着笑意。 “凤姨,我看天还早,想带妹妹她们去县里逛一逛,您看可以吗?”一旁默不作声的莫泊如突然提议道。 何清喜是个疼爱妹妹,体贴母亲的好姑娘,坚持留下来帮忙,让何清欢与莫泊如兄妹俩去,然后还悄悄塞了她两毛钱,说是车费和午饭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二十二章 亲爱的小天使, 稍安勿躁,静待4时即可观看 “这还得看我家二丫头, 她要是对那孩子没意思, 这事也谈不成。”何金凤的说法很保守,她心里也是犹豫的。 “嗨,儿女的事还不是父母说了算, 你同意就成, 做父母的总不会害自己孩子是吧?”万艳梅觉得何金凤是在拿乔摆谱, 心里指不定乐死了。 何金凤摇头:“这事让我们考虑两天成不?毕竟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 万艳梅心里不爽, 却也没表现出来, 只笑着说:“也行, 我就是怕关家的人觉得你们拿乔摆谱,这门亲黄了就得不偿失了是吧。” “那就是我们家小萍没那福气。”何金凤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 淡淡地说道。 “金凤姐,我也是把小萍当自己女儿才着急, 说话急了点,你别往心里去啊, 我会好好和关家说的, 肯定没事。” 看何金凤的态度, 她似乎不是很在意这门亲事,刚刚还端着的万艳梅瞬间有点急, 这事必须不能黄! 等万艳梅走了, 何家三姐妹从卧室出来, 刚刚的话她们也都听到了, 何金凤看向何清萍严肃地问:“小萍你也听到了,怎么想?愿意和关自立定亲不?” “我”她不愿意!何清萍在心里疯狂呐喊,却也仅仅止于心里。 看女儿那模样,何金凤心里已经大致有数,摆摆手没再逼问:“还有两天考虑时间,你慢慢想,妈也不会逼你。” 何清萍点点头,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陈大壮那怂货肯定是指望不了了,可关自立也不是她想要的,不过家庭条件到是令她十分心动。 对于二姐的心思何清欢十分了然,她不担心何清萍的亲事,反正她不会嫁给外公,而且还嫁的挺好,根本不需要她插手。 这几天观察下来,何清欢算是对何清萍有了一定了解,她就是个有些自私,精于为自己算计的人,断然不会让自己陷入不好的境地。 接下来一连几天,关自立每天早上骑着自行车,准时前来何家报到,且每次来必会提上一斤肉,何金凤不要他便扔下扭头就跑。 晚上关自立会再来一次,给何清萍带些小玩意儿,时下流行的头绳啊,还有用贝壳装的蛤蜊油啊,半斤大白兔奶糖,半斤红糖,甚至送了十尺供销社最新来的碎花布。 十尺布是什么概念?在实行计划定量供应的年代,一人一年的布票只有三尺,都不够做一套衣服。 一套衣服要多少尺布呢?按何清萍一米六的身材来算也需至少六尺布,所以现在的人往往两三年才能做一套衣服,所以异常爱惜,旧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必须省着穿。 黑市上也有布票卖,当然只有条件好的人家买得起,除了布票,还有一种不需要布票就能买的布,叫回纺布。 顾名思义,就是把人们不要的破布打烂,再重新纺成纱,织成布,做成衣。此类衣服不要票,但不结实不耐穿,稍不注意就是一个大口子,更别提穿在身上多么粗糙扎人,只有家境不好的人才会买,何家人就经常穿回纺布制成的衣服。 关自立送的小玩意儿一开始何清萍还会客气拒绝,后面便来者不拒,收到布的那天她抱着柔软的碎花棉布,坐在屋里发了很久的呆。 何清欢一直留意着何清萍,她明白二姐紧闭的心门被这十尺布撬开了一条缝,她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穷怕了啊,都是穷闹的。 她突然明白了女孩为什么要富养?开阔眼界丰富精神,让她不至于被男人的蝇头小利打动,更专注挑选真正爱自己的人。 可时代和家庭的局限,这个年代有多少女孩能去开拓眼界,能被富养长大?何金凤算得上是一个开明的母亲了,她给了儿女们所有她能给予的东西,你能怪她吗?要怪,也应该去怪那个渣爹。 这么下重金追求,别说在这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放在现代追女孩肯花心思又肯花钱,那也要打动一大票女孩。 毕竟真心爱你的人,才会愿意在你身边花时间花精力和花钱,关自立显然同时满足了这三个条件,何清萍动摇就也不难理解了。 这段时间蒋艳秋沾了小姑子的光,几个月才能吃上一次的肉,最近天天吃,像被关自立收买了一样,天天换着花样夸关自立,劝她赶快松口答应。 你还别说,关自立的表现,除了何清欢,何家人都觉得很不错,受不了这样的攻势,一个月后何清萍答应了。 两家人商量后,一起吃了顿饭就这么把亲给定了,结婚日子选在十月一日国庆节,还有两个月。 定亲之后,关自立来何家的次数更加频繁,真是把何清萍放在心尖尖疼,对何清喜何清欢两个小姑子也和颜悦色,给她们送吃的用的。 何金凤是会过日子的人,关自立送来的肉不可能全部吃完,大部分被她用油炸了再放进陶罐储存,平常就锁在柜子里,以免哪个馋鬼偷吃。 莫卿卿的脚早就好了,来何家大伙吃饭也快一个月,她很自觉没吃肉,除了自己的粮食,她还上交了几张粮票和部分钱给何金凤,算是伙食费。 这段时间除了上工时间,她与何清欢形影不离,也喜欢开朗大方的何清喜,只要在何家,知青点那些不愉快的事就能抛却脑后。 与此同时,陈大壮与陈兰芝的亲事也迫不及待地定了下来,结婚日期定于中秋节前夕,也就是下个月月初。 万艳梅拆散情侣很有一手嘛,何清欢听说这件事时冷笑不已,不知她若是得知宝贝女儿喜欢陈永才会怎么想?要是陈永才也有心,那想必陈小莲能得偿所愿吧。 八月中旬,关家挑了个黄道吉日,正式地挑着彩礼走街过巷,前来何家下聘,算是一种广而告之,两家人结亲了。 关自立不知是怎么说服关屠户的,彩礼里竟然有一只时下最受欢迎的上海全钢手表,都不知道他们上哪儿搞到的票。 票难得是一点,最重要的是一块这样的表足足一百五十块!是一般工人工资的三四倍啊,除了手表还有礼金三百! 这手笔一出,何清萍眉开眼笑,心里那点不甘全没了,这回是心甘情愿嫁给关自立。 七十年代初,大城市的彩礼流行三大件:手表、自行车、缝纫机。 当然这是家庭好的人家嫁姑娘的标配,大部分能有一两样就高兴满足,至于广大的农村姑娘结婚,没这样的好事,不说买不起吧,也搞不到这些票。 这事瞬间就在七队传开了,大家争相来何家看手表,稀奇得不行,羡慕之余纷纷打听关家还有没有适婚的儿子,然而遗憾的是关自立就是关家最小的,其他的都已结婚多年。 万艳梅听说的时候心里特不是滋味儿,难怪那么大手笔给她好处,关家竟这么富有,她心里甚至有点后悔没让陈小莲去相亲。 算了算了,她已经让小儿子替女儿在革委会留意合适的人选,难道会比杀猪的儿子差?她还不信了! 当下是准备一个月后大儿子的婚礼,彩礼的事她得去找陈福才商量商量,万艳梅可不想拿那么钱出来,最多两百,不可能再多,三大件更是不可能有。 往日这样的夜总能给何清欢的内心带来平静宁和,但今天她尤其烦躁,低头慢悠悠地走着,还时不时叹几下气。 “小萍不能这样对我!” “你疯了吗?小声点!” 突然提高音调的说话声打断了何清欢的思绪,她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放轻脚步,一个闪身躲进一人高的灌木丛中。 说话的人其中一个是她二姐何清萍确信无疑,另一个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也挺熟悉的,而且还是个男的。 黑灯瞎火且四下无人的田野里,一对孤男寡女窃窃私语,何清欢很自觉没去打扰,不然多尴尬,她才不承认自己心里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 “对!我疯了!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我爱你爱疯了!你为什么要答应?!” “你抓疼我了,放手陈大壮!” 哦?原来是陈大壮,何清欢想起了今天去陈小莲家时,陈大壮异常的表现,她一直以为他单相思二姐,看来不是这样子。 “陈大壮你就是个孬种懦夫!我为什么答应,啊?为什么你心里不清楚?你妈会不会同意你心里没点数?你要我再等等,再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我都快等成老姑娘了,我等不起!” 何清萍的语气比陈大壮还激烈悲愤,说到最后她哽咽着捶打陈大壮,那一声声闷响,何清欢听着都觉得疼,他们果然是两情相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二十三章 亲爱的小天使, 稍安勿躁,静待4时即可观看 在这一天几乎每一户人家都会去赶集, 有的去买生活必需品, 有的没钱没票就去凑热闹,看看放松下也不错,毕竟这个年代娱乐方面实在太缺乏。 然而赶集这天, 何家人都在家里严阵以待, 等关家的人上门, 破旧的院子被收拾得整齐干净, 客厅里也备好了给客人坐的竹椅。 在何金凤的要求下, 众人换上没有补丁或补丁少的衣服, 今天最亮眼的属何清萍,梳着油光水亮的两条粗辫子, 辫子上扎着红绳子,上身穿桃红碎花衬衫, 下身配一条补丁不明显的黑裤子,脚上是一双红色布鞋。 这身搭配让何清欢明白了二姐是憋了大招的, 因为这一身行头可是她只有在过年才穿的, 尤其是那件桃红色衬衫, 何清萍最是爱惜,用旧报纸包着珍藏在箱底, 非重大节日不穿。 何家人皮肤都白皙, 桃红色不仅没有把何清萍显黑, 反而衬得十九岁正当青春年华的她娇美异常, 加上艳丽的模样,那是真的美。 今天的主角是她,其他人都甘当绿叶,尤其是何清喜那一身简直绝了,这可是何清欢特意给她打扮的。 从头黑到脚就不说了,还宽大得像只大麻袋,穿在何清萍身上显得她像根瘦麻杆,脸上也被她抓了把土,均匀地抹了一层,脸色那叫一个暗沉蜡黄不健康。 大早上的,何家人都被她这一身装扮和模样吓到,纷纷询问她是不是不舒服,何清喜心里苦哇,还不是小妹非要她这样,她才不承认自己是被何清欢的三个凉薯收买了。 虽然今天相亲的是二姐,但何清欢还是不放心三姐,刻意做了这一手准备,事关何清喜的人生大事,她不得不谨慎对待。 广播里播报时间八点半时,万艳梅带着关家人上门了,关自立和他父母跟在后面。 何清欢挺好奇年轻时候的外公长什么样,一行四人进来时,她自动忽视了打头的万艳梅,直接看向她身后的人。 关屠户气质十分彪悍,浓密的大胡须布满半张脸,眼睛圆瞪,活像张飞在世,关母是个十分瘦小的女人,看起来苍老又畏缩,默默跟在丈夫身边。 最后进来的才是关自立,关自立完美得继承了父亲的大胡子,看得出他认真刮过,脸颊上青青的胡茬很明显,长得浓眉大眼十分周正,只除了个子略矮。 在万艳梅给双方介绍时,何清欢瞄了二姐一眼,她低着头很害羞的样子,又看了看关屠户,他大咧咧地将何家所有女性打量了一遍。 他首先注意到自然是今天的主角何清萍,目光里尽是满意之色,扫到蒋艳秋时十分嫌弃,瞧见何金凤时眼前一亮的样子,多看了几眼。 之后目光巡视到了何清喜身上,只停留了三秒不到便立即转开,脸上的嫌弃之色十分明显,一副被辣到眼睛的样子。 何清欢暗里偷乐,又观察起关自立,当万艳梅介绍到何清萍时,他明显眼都直了,而何清萍看到他却不免失望,这人也就跟她一样高。 万艳梅十分会活络气氛,靠着她在中间搭桥牵线,双方闲话家常了一会儿,万艳梅捂嘴笑:“小萍啊,你带自立这孩子去外面逛逛呗,他还没来过这儿呢。” 两个年轻人在万艳梅的催促下,红着脸一起出了门,半小时后才回来,万艳梅笑眯眯说:“年轻人嘛,以后多走走,互相了解一下。” 之后两家人又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期间关自立偷瞧何清萍十几次,明显对何清萍一见钟情,何清欢听到他的心声,欢喜又羞涩,真的动心。 反观她二姐,脸上笑盈盈,心里却是满满的失望和嫌弃,她还是喜欢高大清秀的陈大壮,她看了一眼万艳梅,可他母亲不会同意的。 关家人没有留下吃饭,饭点前便告辞了,关自立临走前那依依不舍的目光,是人都看出来,他这是看上何清萍了。 整个相亲期间,除了关屠户不老实的眼睛老看她外,何金凤其实还挺满意,关自立相中二丫头她一点都不意外,这事成不成还得等关家人回去商量,最后才是看两个年轻人自己。 人一走,何清萍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不见,一整个下午都闷闷不乐的样子,蒋艳秋和何金凤都分别找她谈了话。 何清欢心里此时却不平静,事情看起来很正常,但越是这样她越担心,她年轻的外公压根就没看上三姐,反而对二姐一见钟情。 一切看起来很顺利,可越是这样她越担忧,中间必定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让现在的局面荡然无存。 二姨婆后来丈夫既不是陈大壮也不是外公啊,这又是怎么回事?她记得二姨婆嫁的丈夫家条件非常好,据说是个退伍军官。 摆在何清欢眼前的事犹如一团乱麻,找不出头绪,她烦躁得揪着头发走来走去,何清喜觉得好笑,调侃她:“你再揪就秃了,我看将来谁愿意娶你过门。” “三姐,你” 以后不要嫁给关自立好不好?这话现在怎么说得出口?目前毫无根据的事,要不是知道将来他们会结婚,她自己都不信,又如何去说服何清喜相信。 “没什么,三姐你们农宣队月底表演的节目准备得怎么样了?”她随意问了句,决口不提心里话。 说到这个何清喜眉飞色舞:“准备着呢,待会儿吃了晚饭就出去排练,你跟不跟我去?” 当然去啊,在家多无聊,就当出门散心解闷咯。 每年依旧有很多新的知青被送来下乡插队,即便是这样知青宿舍也空着许多房间,除了部分没结婚的知青,就是两对结了婚却没有房,继续住在知青点的知青。 何清欢到知青点时,还没到下工时间,她推开简陋的篱笆门,破旧的宿舍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气,要不是院子里晾着一排衣服,感觉更像被遗弃的荒宅。 “卿卿?” 她试着喊了一声,没想到右侧屋里立即传出一声啜泣:“清欢是你吗?!” “是我,卿卿你在哪间屋?” 知青点两排屋子,足足十六个房间,左边住男知青,右边住女知青,何清欢一时间搞不清声音是从哪间屋传出来的。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最后一间屋子!”她话音才落,莫卿卿急切地回应道。 穿过狭长的院子,何清欢来到最后一间房,她轻轻一推没能推开便敲门:“卿卿,是我。” “哐当”一声门开了,露出一张哭得鼻子通红的小脸,莫卿卿激动得拉着她又哭了。 何清欢有点手足无措,这小姑娘真的很爱哭啊,但她讨厌不起来:“怎么哭了,她们欺负你了?” “她们、她们从昨晚到今天都不喊我吃饭,我没有拐杖单脚跳到吃饭的屋里,她们也没给我留饭,我、我好饿啊,呜呜呜!” 莫卿卿抽抽噎噎地说完,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见到何清欢便委屈得嚎啕大哭起来,她不会做饭,想试着做又发现粮食被锁在专门的地方,实在是委屈狠了。 听到莫卿卿的话和心声,何清欢眉头拧得紧紧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些人是真的过分,欺负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算什么事? 随后她了然地叹气,那天大嫂说的走资派娇小姐就是莫卿卿吧,“教育”这些冠上“走资派”“黑∕五类”“坏分子”的人那就是政治正确,谁都可以举着伟光正的大旗踩他们一脚。 何清欢很想帮助她,可自己都不能吃饱,家里又是那么个情况,实在是有心无力,沉吟了片刻,她把剩下的两个东桃递给莫卿卿。 “卿卿你先垫垫肚子,我扶你去吃饭的屋,其他知青也快下工了,待会儿她们做好了你只管吃,别管她们说什么,等中午她们上工后,我再来找你。” 莫卿卿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何清欢的话仿佛让她有了主心骨,当下破涕为笑,露出一对小小的酒窝:“嗯,我知道了,清欢你真好。” 陪她聊了几句,何清欢匆匆赶回家吃饭,饭后何金凤躺在丝瓜架下小憩,其他人也回屋午休,夏日的知了声成了午后的背景音乐,有些吵又有些让人昏昏欲睡。 “妈,跟你说件事,上次送我回来的那个小知青您记得吗?”何清欢一边给母亲捏胳膊,一边试探地问她。 “自然记得,最近太忙,都忘了感谢人家小姑娘,你要说什么事?”何金凤没睁开眼,淡淡地问道。 没有刻意的添油加醋和煽情,何清欢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条理清晰地说了一遍,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垂眸道:“妈,可以让卿卿带上口粮来咱家搭伙吃饭吗?” 她同情莫卿卿,但也不想母亲为难,所以在莫卿卿面前没提这茬,而是打算先征求何金凤的意见。 何清欢爱憎分明,别人对她的好都会铭记在心,如果母亲不同意,她会另想办法帮莫卿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二十四章 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 天色微亮时, 义愤填膺的村民才逐渐散去,何清欢整宿没合眼,张知青会去哪儿? 早饭的时候,广播里通知村民上午不出工,半小时后去晒谷场开诸葛亮会议,说白了就是把众人聚起来商量怎么解决问题。 “清欢, 你说这是为张知青的事特意召开会议吗?”去晒谷场的路上, 莫卿卿凑到何清欢身边, 小声问她。 “不用想, 肯定是,话说昨天你们” 何清喜话没说完, 立刻被莫卿卿伸手捂住嘴巴, 何清欢也脚步一顿, 二人将她拉到没人的地方,好一顿教育。 几千号人乌压压聚在晒谷场,场中央临时搭建了高台,台上站着以黄书记为首的十来个基层干部。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相信大伙儿都知道了,在场很多乡亲应该和我一样整晚没合过眼吧?今天召开诸葛会议的目的就是为找出张知青,让她伏法。” 黄书记话音刚落, 台下便响起女人刺耳的嚎哭, 一个双眼通红的中年妇女噗通跪在台上, 模样好不凄惨。 “我可怜的铁柱啊!求乡亲们帮我找到那个该死的恶妇, 不能让她逍遥法外!” 台下顿时群情激愤,纷纷用难听的话咒骂张知青,黄书记皱着眉没说话,过了半晌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公布了接下来的安排。 “首先派一队人去火车站守着,其次民兵连带人继续搜山,妇女儿童留意村里的情况,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酌情加工分。” 黄书记没有过多废话,说完便散会,民兵连紧锣密鼓地展开了搜捕行动,直到天黑都没有传来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别担心了。”瞧莫卿卿心不在焉,做事频频失误,何清欢安慰她。 一连三天,民兵连一无所获,黄书记叫停了搜山行动,消耗不起啊,这一天下来,几十个青壮男人需要消耗的食物可不是个小数目,大家都要干活,哪有时间一天天去搜山。 牛会计夫妻俩简直快疯了,闹到公社办公室,黄书记只一句话就将这二人堵得没话说——伙食你家提供? “牛家断根了!” 出了办公室,牛会计捂着脸呜呜地痛哭出声,他身旁的中年妇女更是六神无主,好一会儿才喃喃道:“要不给铁柱娶一门媳妇儿吧。” “命根子都没了,谁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你是要气死铁柱!”牛会计抬起头恨声说道,眼珠子通红。 女人魔怔了一般,直勾勾望着自家男人:“咱儿就铁柱这么个宝贝疙瘩,就算没了命根子我也要给他娶个媳妇,可以跟他堂哥借种生一个。” 借种? 牛会计开始认真的思考起这个可能性,好一会儿才摇头叹气:“别说这事荒唐,铁柱现在的情况,难不成要他娶村里那个傻子?” “不!我家铁柱这么优秀,怎么能娶傻子?”女人尖叫着,模样疯狂吓人,好一会儿她神情轻蔑地说,“那些个知青不是为了工人名额挤破头,可以做任何事么?” “什么意思?” “你就用工人名额作为交换,让那些女知青自愿嫁进来,等人进了牛家,还不是任咱儿拿捏?” 牛会计不说话了,目光却越来越亮,心里也豁然开朗,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蠢婆娘,总算聪明了一回。” 办公室里的人听到牛会计的笑声,暗自嘀咕这人是不是气疯了?他们哪知道这夫妻俩装了一肚子坏主意。 日子总要过,人们很快就不再关注牛家的事,偶尔有人注意到牛会计不仅没沮丧,反而精神抖擞的样子,虽然纳闷,但也不敢多嘴招惹他,只当他因为儿子的事性情大变。 中秋这天七队格外热闹,因为村里有两家人办婚宴,除了陈大壮和陈兰芝结婚,牛会计家不声不响,竟也在这一天办喜事。 这下好了,众人皆好奇谁家把闺女嫁给没了命根子的牛铁柱,大早上的纷纷前往牛家看新娘。 “走走走,我们也去看看。”何清喜连忙催促,拉着何清欢和莫卿卿一路狂奔,生怕错过热闹。 三人到牛家时,院里院外挤满了人,婚房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牛铁柱脸色阴沉地坐在堂屋,男人们用隐晦戏谑的目光盯着他看,时而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同情。 “婶子,新娘子是哪家姑娘?”何清喜挤不进去,急得抓耳挠腮,见有人从屋里出来,便拉住询问。 被拉住的中年妇女露出神秘微笑:“知青处的黄知青知道吧?” 三人面面相觑,莫卿卿忍不住道:“婶子您说的是哪个黄知青?” “我也不知道她叫啥名,不过”中年妇女左右看了看,放低了声音,神情很是轻蔑,“和蔡书记弄出那档子事的那位知道吧?” 竟然是黄敏,何清欢低头沉思起来,牛铁柱和黄敏怎么扯到一起?来的人越来越多,挤不进来的干脆趴在墙头和树上,议论纷纷。 “三姐,咱们走。” 何清欢拨开人墙,艰难地往外走,她不习惯和陌生人挨这么近,母亲喊她们去陈家帮忙,晚了肯定要被何金凤训斥。 一路上莫卿卿和何清喜都在讨论黄敏的事,猜测她为什么会嫁给牛铁柱,何清欢嘴角微微上翘,为什么?黄敏又不傻,肯定是从中得到了她拒绝不了的好处。 至于是什么好处,何清欢并不在意,她现在的注意力都在三姐和二姐身上,绝对不能让前世的事重演,三姐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与牛家的宾客盈门不同,陈家门前则可谓是门可罗雀,陈福才蹲在门口大口抽着旱烟,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何清喜收了嬉笑的模样,上前喊了声大伯,陈福才眼皮都没抬,嗯了一声继续抽烟,何清欢看不到他眼睛,不好判断他在想什么,像是在等人。 ”福才哥,人来了吗?” 门口突然飘出熟悉的声音,万艳梅迈着袅娜的身姿出现在门口,猛地看到何家姐妹,神色从娇柔变成尴尬,连忙招呼三人进去:“金凤姐都到了,就差你们三儿,快进来。” 村里大多沾亲带故,谁家办喜事丧事都会主动前来帮忙,帮着摘菜洗菜摆放桌椅碗筷,等宴席结束时,主人家会额外赠送食物,算是感谢和报酬。 三人坐下,少不了被何金凤说了几句,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何清喜兴奋的心情,她正要和母亲说刚刚的事,被何清欢暗暗拉住,示意她不要说话。 何清喜这才怏怏嘴住了口,几人凳子都还没坐热,院子里又陆陆续续走进几个婶子,她们不负众望,带来了最新的八卦。 院子里气氛十分热闹,何清欢瞥了一眼母亲,她像是没听到众人的议论,也不参与讨论也不好奇询问,低头专心处理面前的小葱。 “你看咱妈”何清喜用胳膊肘碰何清欢,小声和她咬耳朵。 “不该听的别听,不该看的别看,做你的事。”何金凤瞪了自家女儿一眼,口吻严厉异常。 何清喜噘着嘴委屈巴巴地不敢再说话,何金凤严厉起来,何家没人敢反驳,何清欢偷笑,安抚地拍拍三姐的手。 这时,原本门可罗雀的而门口霎时间喧哗起来,好像来了很多人,没一会儿院子里涌进了一群人。 “什么啊?” 何清欢抬头望去,只见院子外人头攒动,把陈家门口堵的水泄不通,似乎比牛家还热闹。 刚刚解的莫卿卿回来了,坐下来后小声地和姐妹二人说:“外面停了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我以前在大院见过,首长专用的那种。” 哪个首长会大驾光临这个小村子?不等何清欢深思,人群自动分开,一行人众星捧月一般出现在院子里。 “哐当”一声,何清欢扭头看向一旁,何金凤手中的刀掉在地上,魔怔地看着一个地方。 何清欢从未见过这个严厉强势的女人如此失态,她不禁顺着何金凤的目光望了过去。 人群中最耀眼的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军装男人,他模样俊朗又威严,身旁站着满脸笑容的陈福才,身后跟着两个护持一对年轻的母子的年轻士兵。 何清欢皱着眉,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渣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