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 1.第 1 章 大概晚上十一点,舒柏晧接到电话,部门小周告诉他温总醉了。 舒柏晧皱眉。温博凉酒量不好,这个大家都知道。 温博凉业界名声响亮,一张桌子吃饭,对面多是求着他的人,极少有人灌酒,如果实在碍于情面,一般舒柏晧也会替他挡掉。 但这一次是温博凉私人的派对,去的是温博凉的老友,舒柏晧不便出场,没想出了这样的事儿。 舒柏晧握住门钥匙,站在玄关换鞋,他讲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间,问:“在哪儿?” 小周说:“在锦绣酒楼,我要送温总回去的,他说要你来。” 舒柏昊手猛然顿了顿,他定了定神,将衣架上的羊毛大衣套上,然后取下围巾,低声说:“等着,我马上过来。” 冬天户外的冷风让舒柏晧嘴里呼出来的气是纯白的。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用最快的速度开周说的地址。 他到的时候,小周正扶着温博凉从酒店出来。 温博凉喝了不少,他只走近了一步,就闻到温博凉身上的酒气。舒柏晧立刻低声训斥小周:“不知道挡一下吗?” 小周是他们部门刚来的员工,关系户,富二代,温家的小外甥,涉世不深,大多人情世故还似懂非懂,好在办事儿还算麻利,舒柏晧花了些心思培养。 小周皱起了脸,说:“我哪儿知道温总酒量这么差,才喝了一杯,就这样了。” 舒柏晧又瞪了小周一眼,吓得小周直缩脖子。他将人接了过去,托住温博凉的手臂,然后搭上自己的肩膀,温博凉身体斜了斜,吐了一口气,方正的下巴刚好贴上了他的脖颈。 温博凉比他要高出半个头,这个姿势让他全部重量都依靠在了他的背部,这让他一时喘不上气。 舒柏晧费力地将温博凉往背上托了托,两个人的之间几乎没有留下缝隙。 温博凉沉重的呼吸声就在他的耳边,这让他眼睛发痒,耳尖发烫,舌尖跟着发麻,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这不是因为重量。 舒柏晧换了一口气,他扶住肩上的人,对小周放缓了声音,说:“车呢?” 酒店服务生已经将温博凉的车开了过来。舒柏晧扶温博凉上车,小周立刻坐上驾驶座点火。 轿车上暖气很足,让整个人浑身发热。 温博凉一直很安静。他虽然酒量不好,酒品却极好,和他这个人一样,他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一样。 舒柏晧缓缓换了一个姿势,他挪开手臂,然后从脖颈后将人环上,这个姿势让温博凉的头倚在他的肩上,很近,也很暧.昧,好像他们两个人是很亲密的人。 从这个角度里,舒柏晧可以无比清晰地看见温博凉两道黑色的睫毛,像乌鸦的羽翅,在眼睑上扫下两道阴影,然后微微颤动。 他指尖发痒,他想碰一下,就一下,然后立刻收回手,但他知道,这样不行。 过了一会儿,车停了,已经到温博凉公寓楼下。 温博凉的公寓电梯直通房间,进出需要保安室同意,舒柏晧在这里进出的次数多,跟保安都很熟,保安见是舒柏晧送温总回家,直接给他们放行。 小周刚刚被舒柏晧骂过一次,有点怕他,于是说话都小心翼翼了不少,他问:“舒舒总,到了。” 舒柏晧一手扶上温博凉的肩膀,说:“帮我把门打开。” 小周拉开门,又跑去按号电梯层数。他在电梯门口支吾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舒舒总,我要上去吗?” 小周虽然算起来也是温博凉的远方亲戚,但他一直和这个不苟言笑的小舅舅关系疏远,更何况小舅舅还是公司老板,更不敢冒犯。 “不用,”舒柏晧一口回绝道,“温总不习惯其他人去他家。”舒柏晧说完自己顿了顿,其他人?说起来似乎他才是。 这时肩上的人又沉了沉。 舒柏晧摇了摇头,大概是最近工作太磨人,让他莫名其妙地胡思乱想起来,说:“太晚了,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呼”小周听了这句话,长松了一口气,动作都变得愉悦起来。 他连按几下电梯下行键,轻快道:“舒总,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明天见。”说完电梯铃一响,便像短腿兔子似的,连蹦带跳地跑了老远。 舒柏晧扶着温博凉进入电梯,电梯到达二十五层。门开了,温博凉的家到了。 温博凉的房子是一间高档住宅区复式楼,临江,大概三百平,假复式,四室一厅,装潢工业风,白墙,大理石地板,黑色皮沙发和巨大的水晶吊灯。 这样的房子对舒柏晧而言一辈子也攥不齐一个首付,但对温博凉的身价来说却简朴了些。 舒柏晧扶着温博凉坐到黑皮沙发上,他的头只能离开他的肩膀背上,这个动作似乎让他有些不适。温博凉猛地蹙起眉,鼻间发出一声低哼,然后狠扯了一把一丝不苟的黑色领带领结,一手虚虚抓住他的手腕,也只有温博凉神志不清的时候,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舒柏晧手腕被狠狠烫了一下。 然而不过一瞬,温博凉的手便松开了,缓缓垂在沙发上,依然虚握着。 舒柏晧轻轻俯下身,他揉了揉手腕发烧的地方,给温博凉换了一双白色棉布拖鞋,然后仰起脸,轻声说:“温总您在这儿坐一下,我去给您热杯牛奶。” 温博凉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他那双深邃而狭长的眼睛上被一层水汽蒙得严严实实,他动了动唇,然后微微点了点头,又合上眼去。 舒柏晧突然便松了口气,他站起身进入厨房。 温博凉的厨房设施齐全,但极少开火,因为工作太忙了,并没有多少空余时间去享受一顿家常饭。 舒柏昊轻车熟路地点着天然气,打开冰箱,他确认冰箱里的东西,和他上次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公寓没人来过。 他将牛奶倒进锅子里,天然气燃烧成浅蓝色火苗,牛奶上冒起白色的细泡泡,然后凝固成一层皮,舒柏昊迅速熄了火,将牛奶倒进杯子里,加入一勺蜂蜜,一切按照温博凉习惯的方式。 做完这些,舒柏晧端着牛奶回到客厅,这时温博凉已经醒了。 那双清冷眼眸上蒙着的雾气已经散去,冷峻漠然的人又回来了。 温博凉将领夹摆正,白色衬衣端端正正地系到了第一颗,一份策划案被摊开搁在腿上,微微低着头,右手托在太阳穴的位置。 舒柏晧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他将热牛奶放在温博凉面前的茶几上,说:“牛奶热好了。” “谢谢。”温博凉应了一声,他对他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杯子抵在唇边,他的喉结动了动,两条极其好看的黑眉拧在一起又迅速松开,然后将空杯子放回茶几上。 舒柏晧问:“好点了吗?” 温博凉身体对酒精敏\感,一点酒精都会宿醉头疼,这次不知道喝了多少。 温博凉揉了揉太阳穴和眉心,说:“好多了。” “嗯,那就好。”舒柏昊俯身去拿那空杯子,温博凉却止住了,他开口说,“放着吧,明天阿姨来收,” 他低眸扫过一眼手腕上的表盘,时间已经凌晨,于是说:“已经很晚了,你” “嗯,”舒柏晧迅速打断温博凉。 温博凉是一个对时间极其苛刻的人,他喜欢看时间,不浪费一分一秒,所以看到这个动作,舒柏晧便知道,这是他要走的信号了。 但有些话自己说比听温博凉亲口说要容易得多。 舒柏晧转身将空杯子放在一旁的立柜上,然后走向玄关。 他极力让自己的表现不要太过匆忙,他知道,自己该走了,但他一点也不希望是温博凉要他走的。 舒柏晧胡乱将围巾环在脖子上,转头对温博凉露出一个无所谓的微笑,说:“已经太晚了,我先回去了,温总早点休息。” 舒柏晧的反应太快,纵使温博凉一时也没回过神来,他还在醉酒,太阳穴上一根青筋打鼓似的跳动。 他揉了揉眉心,勉强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缓步走到玄关,问:“你开车了没?” 舒柏晧含糊应了几声,他的车出了点故障,所以这次是坐出租车来的。 但他在心里盘算着,现在时间虽然很晚,但温博凉住的地方在市中心,外面不可能没有车。“我坐出租车回去就行了,不远。” 舒柏晧牵起嘴角,对温博凉笑了笑。 他有点想快点走掉,因为他怕自己走得再慢一点,就会产生期盼,期盼温博凉会说,这么晚了,就留下来吧。 温博凉点点头,他倚在门框上,穿着三件套西装,除了微微有点歪斜的领带,一切都整齐地一丝不苟。 温博凉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黑亮的眼眸异常清冷,他给舒柏晧按下电梯,平淡地说:“好,路上小心。” 门外是一阵冬日的夜风,寒冷刺骨,而又无孔不入。 舒柏晧缩了缩脖子,对温博凉微微点头,然后转身走入电梯。 电梯门再次打开,舒柏晧终于喘过了气。 他两手放进裤兜里,在夜灯下,沿着这条他走过无数次的熟悉街道缓步行走。 一片雪花飘落在他的鼻尖上,然后化成了一小滩水珠,他终于回过了神。 他扬起脸,去看头顶的雪花,恍然间他突然发现,原来已经十年了。 这十年,温博凉是他最深的心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他们是高中同学。 那时他们刚刚高二,舒柏晧从小地方转校来借读,和温博凉成了同班同学。 为了温博凉,在高中最后的两年时光里,舒柏晧跟随着温博凉的脚步。 即便基础薄弱,他拼命的学,最后考上温博凉的第一志愿大学第一志愿专业,和温博凉再次做了四年同学。 大二的时候,他加入温博凉刚刚起步的互联网公司,然后一直到现在。 高中两年,大学四年,工作的四年,整整十年,一年不多,一年不少。 十年时间,说起来不长,但绝对不短。 这十年里,舒柏晧看着温博凉从少年成长到现在的模样,冷峻而异常优越。 而他自己也从没前途的小混蛋,蜕变成独当一面的公司部门总监。 对于现在的状态,舒柏晧心满意足。 他觉得这已经比他预想地还要好。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资格在他身边陪这么久,再多进一步,对他而言都是奢望。 他始终隐藏着自己心里更深的欲望,就连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敢拿出来细看。 他不想温博凉知道,他巴不得温博凉一辈子都不要发现,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 * 其实可以明天再走的。 但有些话不说出口,便会烂在肚子里。 温博凉转过身,望向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觉得这空旷的屋子太大了点。 刚刚半昏半醒之间厨房里亮了灯,那灯光瓦数极高,里面有人在忙碌,耀眼得让他晃了神,他突然觉得如果整房间里里只有一个人,比两个人要冷清得多。 但这个古怪的想法仅仅在他的脑海里持续了半秒。 他常常过滤掉一些自己无法琢磨明白的情绪。 他将空茶杯冲了一下,然后放进柜子里,虽然他说明天张阿姨回来收拾,但他依旧很难忍受自己房间里有不规整的东西。 他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揉了揉太阳穴,又回到沙发前,拾起刚刚落下的策划案,电脑屏幕再次亮起,在空旷的房间里闪烁着淡蓝色微光。 * 回家的时候,暖气片是冷的。 舒柏晧租的小公寓是以温博凉家为原点,租金为直径,他可以承受的距离最近的地区。公寓地段不错,而代价则是房屋年代久远,电路水管都已经老化,经常容易出现故障。 舒柏晧摸了摸暖气片,一点热气都没有。 他打着手机上的电筒出门,在门边的墙壁上多了一张告示,说公寓天然气改道,施工过程不慎破坏到电路和水管,因此影响了整个小区的供电供水系统,导致整个小区停止供应暖气,维修时间大概要一个星期。 舒柏晧只能暂时回去。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台取暖器,在床头架起来,插电源的时候才意识到没电取暖器开不了。 w市冬天实在太冷,他只能将自己所有被子都翻了出来,然后全部盖在身上,裹成一个茧。这一.夜他没睡安稳,厚重的棉被压在他胸口,他时不时会醒来,然后摸一摸依然冰凉的暖气片,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舒柏晧顶着两只黑眼圈去公司。 部门下属见舒柏晧顶着俩大熊猫眼进来,惊呼道:“老大,你,你眼睛怎么了?” 舒柏晧和部门下属关系很好,他脾气好,一般不发脾气,于是大家混熟后在只有本部门员工时直接管舒柏晧叫“老大”。 舒柏晧打了个哈欠,说:“没睡好。” 小周凑了过来,他昨天跑得比兔子还快,所以见今早舒柏晧精神萎靡,不由有些愧疚,觉得是自己不讲义气了,“早知道我昨天该晚点再走的。” “不管你的事。”舒柏晧说:“小区施工停水停电,一晚上没睡好。” “这样要多久?”小周关心道。 舒柏晧趁着上班前的几分钟继续在手机上查房源,说:“水管结冰了,修好估计至少得一个星期。” “那怎么办?晚上这么冷,没暖气会生病的。”小周想了想,然后突然眼睛一亮,兴奋道:“诶,老大你去酒店住吧。我知道附近有好几家环境很不错的。” 舒柏晧无语地瞪了小周一眼,小周是个富二代,和他讨论房租问题,他给的答案只能是何不食肉糜。 舒柏晧深呼吸,告诫自己大早上发脾气的领导不是好领导,然后心平气和道:“一个星期都住酒店经济压力太大。如果你有朋友缺个室友,让他跟我联系,我可以多出点房租。” 小周忙说:“哎,合租房多不习惯啊,还是开房吧,如果嫌贵也没关系,我手机上有很多vip券,全是刷信用卡赠送的,你可以用我的我的情侣套房打八折,你要七天还是如家?” 舒柏晧:“” “噔噔”不知道什么时候,温博凉站在门外。 他的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两条好看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冷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办公室的气氛陡然一降,大家大气不敢出,正在喝豆浆的小李叼着吸管不敢往下咽。 “温总。”舒柏晧微微欠身。 温博凉对待工作认真而苛刻,每天还没到上班时间便早早来公司办公。但这么早就来行政部门,也是少有。 温博凉对他微微颔首,说:“你没地方住?怎么回事儿?” 舒柏晧不由有点尴尬,不知该从哪里解释。 他并不怎么想让温博凉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毕竟作为公司总监还租房子住,说出去丢的是他这个老板的脸。 “没什么事儿。”舒柏晧笑笑说:“昨天小区管道坏了,没暖气,考虑搬出去住几天,等修好了再回来。” “嗯。”温博凉应了一声,然后扫向小周,“你刚刚说什么?” 小周脸顿时一白。 温博凉脾气并不差,甚至算得上好,因为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聪明人一般听得去道理。但他平日不苟言笑,又与下属沟通很少,所以其他人都预设他的脾气顽劣。 小周猜温博凉一定将什么情侣套房、如家七天给听岔了,以为他俩要做什么不法的事情。 小周缩了缩脖子,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了,然后用食指小心翼翼地点了点舒柏晧,说:“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是舒舒总自己说的。” 温博凉回眸看向舒柏晧,平淡地“哦”了一声,然后说:“如果没有地方住,可以搬去我家。” 温博凉觉得这个提议并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出乎正常人的礼节,他也该在这个时候提出邀请。 然而温博凉平平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在舒柏晧心里,却犹如平地一声雷。 舒柏晧怔了怔,他努力维持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上去不太失态。 多少次,当他处理好公事,从温博凉家中离开,他的心都会像敲鼓一样狂响,然后希望这一次,温博凉可以开口将他留下来,让他可以和他住在一起,像情人一样。 然而此时温博凉却真的提出了这个请求。 在他的认知里,温博凉对感情一直是生疏的,他身边从没有过人,男人或女人,他甚至怀疑,温博凉或许并不知道,即便是男人对男人,也会产生难以言说,令人作恶的情愫。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齿地得到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舒柏晧胸腔微微震动,他知道自己应该回绝,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该给自己留。因为一旦住在一起,他知道自己就藏不住了。但,他真舍不得。 他不管了,他只想紧紧抓住这次机会,即便只有短短的几天,他会伪装好的,在温博凉面前扮演一个合格的老友。 温博凉并不知道舒柏晧心里的兵荒马乱,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边镜片,像分析财务报表一样,冷静客观地为舒柏晧分析利弊,“我那里有四间房,我住了一间,剩下还有三间,空着很浪费,你可以住一间。这样比你,”他顿了顿,冷淡地扫了小周一眼,“比你在外面开房划算。” “当然,”温博凉放缓语气,他低头看表,说:“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好啊!”舒柏晧脱口而出。 温博凉还没说话,明显地停住了。 舒柏晧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低下头,看向桌面上那堆文书,手指扣住桌子的边脚,说:“我是说,谢谢温总帮忙。” “嗯,”温博凉对他点点头,他的嘴角微微放松,问:“你公寓暖气修好大概要多久?” 舒柏晧记得公告上似乎要一周,但一周不够, 舒柏晧撒了个谎,说,“大概半个月。” “嗯,”温博凉一点异议也没有,说:“下班后等我一下,开车去你那拿东西。” “嗯,好。”舒柏晧怕温博凉后悔,一口答应下来。 舒柏晧送温博凉去办公室,他给温博凉开办公室门。他想问温博凉,身体好些了吗,头还疼吗?但温博凉却低头看了一眼表盘。 温博凉不喜欢闲谈,因为他觉得这是在浪费生命。 舒柏晧立刻不说话了,他退了一步,转身为温博凉关上身后那扇橡木门。 在逐渐变窄的门缝里,他看见温博凉冷峻的五官被电脑蓝色的荧光照亮。 * 舒柏晧从温博凉的办公室回来,整个部门的所有下属都伸长了脖子,极其仔细地打量他四肢是否完好无缺,然后在确定他毫发无损之后,纷纷对他投去了悲痛欲绝的目光。 在普通下属的眼里,温博凉就是一个长得像男模的希特勒,和他住在一起,一定特别痛苦压抑,和处刑差不多。 小周无比悲伤地抱住舒柏晧,大声道:“老大,是我害了你。” 如果不是他嘴贱话多,温博凉怎么会听到舒柏晧没地方住的事? “老大,如果您实在受不了,别忍着,我就算辞职也要还您自由!” “少打辞职的主意,你小舅舅不会批的。”舒柏晧说。 他低下头,咬了咬舌尖才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然后对下属低喝一声:“还工作不工作了?都滚去写你们的策划案!今天下班前,我要它出现在我的桌子上。” 办公室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晚上十点钟,温博凉才下班。 当他关掉台灯,路过行政管理办公室的时候,看见那里灯还亮着,这才猛然想起来,他似乎忘了今晚舒柏晧在等他。 提出住在一起的请求后,温博凉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有些意外。 他并不习惯自己的生活范围被外人侵占,这与他而言是绝对不允许的。 然而听到其他人和舒柏晧说一些乌七八糟的玩笑话,他的情绪才产生了一定程度无法控制的波动波动。 对情绪一直平静的人而言,情绪上的任何变化都是难以抑制的。 行政办公室亮着灯,舒柏晧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昨晚他没睡好,在有暖气的办公室里终于睡得香了。 他知道温博凉工作忙,估计要晚一些才会来,只是没想到他的晚一些,晚了这么久。 温博凉走过去,他俯下身,他发现舒柏晧安静地趴在桌子上,表情温和,身上少年的生机和干净,这么多年始终如一,即便岁月也不曾磨灭。 他伸出手,想拍拍舒柏晧,舒柏晧却比他先动了动。 他微圆的眼睛迷糊地睁开一条缝,在昏黄的灯光下露出浅棕色的眼眸,然后他对他笑了一下,温博凉顿时愣住了。 他认识舒柏晧有些年头了,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是梦见什么了,所以微笑,还是因为看见他,所以微笑 温博凉被自己的这个古怪的念头震到,他揉了揉眉心,不可能,怎么会有人在睡梦里也如此珍视另一个人 最近他似乎一直会冒出些奇怪的念头,大概是因为w市冬天太冷的缘故。 温博凉拍了拍舒柏晧的后背,轻声说:“舒柏晧,醒醒。” 舒柏晧又动了动,他打了一个舒服的呼噜。 他实在是太开心了,那是要溢出来,忍不住想笑的开心。 温博凉今晚要和他一起下班,然后去他家拿东西,然后他们可以住在一起,住整整半个月。 他眨了下眼,温博凉又出现在他的梦里了,眼眸深邃,表情平静,厚实的大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脊, 舒柏晧立刻闭上眼睛,他要赶紧再次睡着。 他舍不得醒,因为温博凉的眼神太温柔,只有梦里他才会这样 突然舒柏晧额头一凉,舒柏晧立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定了定神,温博凉俊朗的脸就在他眼前,与他只有一缕眼睫毛的距离。 舒柏晧吓了一大跳,这下是完全醒,他赶紧抹了把脸,确定自己没在流口水,然后低声喊了声:“温总” “嗯,”温博凉站直身,他将手插在口袋,说:“醒了?” 他再次低头看表盘,手指沿着指针轻轻敲了敲,“今天太晚了。”他说。 舒柏晧心猛地往下沉。 他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现在真的太晚了,已经十点多。 他知道温博凉的意思,时间太晚了。 他们还要回他家取东西,然后再去温博凉家,他们住的地方并不近,一去一回至少一两个钟头,这样一切弄好,要到十二点。 温博凉对时间极其苛刻,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他处理太多的工作。 舒柏晧咬了咬自己的后牙槽,才将一百个不情愿的慌话说了出来,“嗯,今天太晚了,不用麻烦了,我先找个快捷酒店,先对付一晚。” 他开始慌乱地收拾着东西。 今天他可以再回去一趟,明天再搬家也没晚多少。但他心里发酸,又是生气又是懊恼,第一天怎么就这么白白浪费过去了。 “不是,”温博凉微微皱起眉,他不明白舒柏晧为什么总是这么慌乱,又为什么总不让他将话说完,这让他莫名烦躁。 他将舒柏晧怎么也戴不好的围巾拿了过去,然后亲自动手,认认真真地在舒柏晧的脖颈上绕了三圈。 “今天太晚了,先不回你那儿拿东西,直接去我家。”温博凉说。 舒柏晧愣了愣,他的耳朵一点点开始发红,开始发烫,温博凉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停止动作,他的手指还停留在他的下颚前,这让他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他局促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勉强让自己将话说清楚,“可我没有换洗物品。” 去别人家做客,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这没关系,”温博凉平淡道:“我那里都有,而且楼下有超市。” 温博凉对他有求必应,似乎无论他现在说什么,温博凉都有办法满足他的想法。 这让舒柏晧不由大了胆子,他手指扣着书桌的边脚,试探道:“我也没有明天的衣服。” 可以穿你的吗? “你可以穿我的,”温博凉话语间没有一丝停顿。 他金边镜框后细长而深邃的眼睛一扫,然后敏锐地捕捉到舒柏晧椅背上的工装——接着说:“你也可以穿工作服。” “哦”舒柏晧他慢慢吞吞将工装装进塑料袋,在心里叹了口气,无限懊悔。 早知道就将衣服藏进柜子里的 * 温博凉是上司,当然不能让他开车。他坐在副驾驶上,即便短短十分钟的车程,温博凉也要看完一份文件。 舒柏晧将车泊进车库,他熄了火,下车绕到温博凉这侧为他开车门。 温博凉已经自己下车了,他们并肩进入电梯。电梯里,温博凉两眼目视前方,对舒柏昊说:“下次不会这么晚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过了八点,你提醒我一声。” 舒柏晧愣了一瞬,对于温博凉来说,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工作。 他今年不过二十六岁,和他一样大,甚至还小几个月,已经成为进入福布斯富豪榜最年轻的企业家,杂志的主编说,温博凉的创造,属于未来。 这些荣誉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温博凉全身心的专注和投入。 他每天都是最晚走,即便已经是即将上市的互联网新星公司大老板,他依然敲代码,而他写出来的代码,比他们最优秀的程序员都要工整优秀。像今天这样工作到十点,对温博凉来说只是日常。 但现在为了帮他搬家,他却要早点回家。 “嗯,好。”舒柏晧珍重地说。 电梯铃响,温博凉的公寓在他们面前一点点展开。 温博凉换上拖鞋。舒柏晧作为温博凉的助理,对温博凉的家还算熟悉,他记得一次性拖鞋就在鞋柜的最下面一格。 舒柏晧他去拿一次性拖鞋,温博凉却说:“你穿这双。” 温博凉递给他的那双是深棕色棉毛拖鞋,和自己脚上穿的那双是同款,只是颜色不同,他脚上那双是黑色的。 这应该是张阿姨购买生活用品的时候图了点便宜,买的是买一送一促销包装,温博凉家很少来客人,这双不用的,便闲置在第二格。 舒柏晧接了过去,没有立刻穿上,而是抱在怀里。 他低头看着温博凉脚上那双黑色拖鞋,忍不住想,他们穿的一样,能不能算情侣款? 温博凉并不知道舒柏昊又在他背后脑补什么,他给舒柏晧选房间。 温博凉公寓户型大,但主要是客厅吃面积,房间并不多,只有三间,除了靠洗手间的那间西晒太严重,被改成了书房,剩下两间房里都有床和床垫。 但温博凉家从来不接待客人,这些东西摆着不过是个装饰,床垫上的塑料膜都还是完好的。 温博凉检查了一下房间的灯,床头和天花板上都是吊灯都是橘色的,没有任何问题。 温博凉留了一盏台灯,说:“这间房离我近一点,另外一间更大一点,别的都一样了,你看你想住哪一间?” 其实想也不用想,舒柏晧便有答案,他要最近的一间。 舒柏晧装模作样地将两间房都看了看,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立刻指着温博凉隔壁的那间,说:“我看这间就很好。” “嗯,”温博凉去储物室拿了干净的床单和被套。 整理好房间后,舒柏晧去了一趟洗手间。等他回来后,床头多了一身睡衣和内裤,衣物都是崭新的,连包装都没拆。 这天夜里。 舒柏晧不安地在床上扭动着,他不知道自己的手该往哪里放。 这样的悸动在他少年时代出现过,让他几乎发疯。 然而现在不一样,他成年了,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然而此时他脑海里的那个人就在他的隔壁,和他仅仅只隔了一面墙,如果足够安静,他甚至可以听到从墙壁另一侧传来的水声,衣服的摩擦,甚至呼吸 他无法抑制,在自己急促的喘息里,紧绷的身体猛然放松。 舒柏晧汗津津地躺在床上,然后将头埋进手掌里。 他很愧疚。 如果温博凉知道他真实的想法,他怎么可能还会将他留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4 章 第二天,舒柏晧依然顶着两只黑眼圈。 厨房有人的声音,舒柏晧出门看,张阿姨刚刚做好早饭,将鸡蛋卷和小米粥装进碗里。 张阿姨是温博凉的清洁保姆,平时照料他日常的衣食住行。但因为温博凉很少回家,所以主要工作只是保持房间的整洁干净。 张阿姨看见舒柏晧从客房出来,手里的锅铲差点掉在了地上。 她虽然跟舒柏晧碰过面,但在她给温博凉做家政的这么些年,温博凉家里别说人了,就连一只动物都没留过夜,而现在舒柏晧却在这里住了一晚。 前一晚温博凉还提前跟她打电话,请她明天的早饭多做一点,口味最好清淡,而她那是还没往这方面想 舒柏晧见张阿姨误会,连忙解释:“我是温总的秘书舒柏晧,这几天我家暖气坏了,温总让我在他家住几天。” “哦哦,”张阿姨快速收起诧异的神情,原来还不只一天了 她立刻将案几一收拾,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温总没交代你爱吃什么,我就随便做了一点,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好的,谢谢。”舒柏晧送张阿姨出去。 这时温博凉也到厨房。 他已经穿好衣服,金边眼镜,纯白色衬衣、浅棕色羊毛针织衫,还有藏蓝色的西装裤,他着装一丝不苟,整个人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神采奕奕。他在桌边坐下,拿起张阿姨准备好的咖啡缓缓抿了一口,问:“昨晚睡得怎么样。” 舒柏晧心虚道:“很好你呢?” 温博凉点了点头,说:“很好,吃早饭吧。” 张阿姨将没有将早餐分成两人份,鸡蛋饼和小米粥分别放在一只托盘和大碗里。 温博凉拿了碗,分成两份,说:“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张阿姨。” “嗯,好。”舒柏晧忙点头。 他知道温博凉喜欢的所有东西,但温博凉却连问他想吃什么的兴趣都没有。 但舒柏晧一点也不在意这些。 温博凉看了眼窗外,说:“今晚我帮你把东西搬过来。” 舒柏晧刚好停下车,刹车一时踩得急了,身体跟着车身晃了三晃。温博凉推门下车,他看了一下表,说:“下班的时候来我办公室,我可能会忘。” 温博凉的一句话,让舒柏晧这一整天都有了期待。 突然舒柏晧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而且一震就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舒柏晧本来准备等到了再看,但被震得没办法,只能掏出来随手划开屏幕,这一划便点开了小周他们疯狂发给他的语音——先是小李:“老大,老大温总到了没啊?现在是几级警报?” 接着是阿美的声音,“老大,昨晚你睡得还好吗?温总没为难你吧,是我害了你,早知道我就不多这一嘴了,老大我对不起你啊!” 还有小周问:“老大,温总睡觉打呼噜吗?” 阿美无语道:“你怎么不问温总上厕所吗?” 小周立刻改口问:“老大,温总上厕所吗?” 舒柏晧:“” 他立刻关了扬声器。 温博凉不是个聋子,他正在翻阅文档的手停了一下,长眉蹙起,露出不悦得神情,“刚刚是谁?” 舒柏晧忍住没说是你表外甥,而是笑笑说:“是小周,他是我们部门的行政专员,大学毕业没多久,咋咋呼呼的,嘴上没个把门的。” 小周是个富二代,家里不愁吃穿,在像w市一样的大城市里有三四套房,每个月什么不做,光躺着就赚不少房租。 舒柏晧管这叫躺赢,所以虽然小周职位不高,是舒柏晧的下属,每月拿几千块钱的收入,却每天开宝马上下班,天然没有阶级观念,跟舒柏晧这个小领导没大没小,他唯一怕的就是捉摸不透情绪看不穿的大老板兼表舅温博凉了。 温博凉点点头,也没有要为难一下小周的意思。 温博凉不是爱计较的人,虽然被人在背后说坏话,但知道是谁了,这事儿到便翻篇,等秋后再细细算账。 舒柏晧进办公室,小周那群凑热闹不嫌事大的立刻便凑了过来,围着他问:“老大,您昨天在温总家住的啊?睡得怎么样啊?我看您黑眼圈没消呢,怎么了?没睡好?温总是不是逼你加班写策划案了?我就知道!”小周自己被自己气得直跳脚,连连替舒柏晧打抱不平,“这样吧,老大还是搬出来,暂时跟我住一起,我哪儿房间多” 舒柏晧猛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才让自己不笑出声。 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然后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说:“别瞎闹,再瞎闹罚写十份工作联系函。” 这群小子一听要上工作联系函,立刻跑得比兔子还快,纷纷做鸟兽散。 舒柏晧忍不住又笑了笑,然后开始今天的工作。 没人知道他现在多开心。 * 到了六点下班时间,温博凉这次没有忘。 他给最后一份需要他签子的文件盖上章,然后将万宝龙放进笔筒里,穿上外套离开办公室。 这或许是公司成立这么久,温博凉第一次按点下班,正在等电梯的同事们看见温博凉和舒柏晧一起做电梯,全都吓呆了,全程一句八卦不谈,大气也不敢出,互相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震惊。 温博凉对周围人的情绪天然的愚钝。他并不觉得电梯的气氛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怪异,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看着数字从49层变成底下负二层。 舒柏晧对让温博凉这么早下班已经有些愧疚,更不好意思让温博凉亲自帮忙搬东西,更何况他的东西并不算多,顶多取上几身贴身衣物,要不了什么人力物力。 毕竟,他们只是在一起住上十来天而已。 舒柏晧取了车,车刚出停车站,温博凉便再次开始翻阅文件,这一次他在看营销中心送来的推广策划案。 舒柏晧的家很快就到了。 他住的地方是老小区,这里房屋虽然旧,但房租便宜。 舒柏晧虽然已经做到了公司总监的位子,但因为家庭关系,前期的累计仅仅只是让他到达别人起跑线的地步,所以在吃穿用度方面,舒柏晧好不挑剔,能省则省。 上楼的时候,舒柏晧一眼便看见门上贴的公告还在,公告说水管一周就能修好,他立刻快手快脚将公告撕了下来,随手塞进裤兜里。 “到了,这是我家。”舒柏晧推开门,有些局促地跟温博凉介绍。 他虽然穷,但不穷酸,即便住在老房子里,依然将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那一间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收拾得还算整齐,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只是在天之骄子的温博凉面前,舒柏晧依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舒柏晧顾不上换鞋,穿着皮鞋大步往卧室去,说:“在这里等我一下。” 舒柏晧取了几身换洗衣物,还有一些他平时会用到的生活用品,然后从房间出来。 他一出来便看见温博凉正在看他放在窗户前的吊兰。 舒柏晧浑身一下冷到了手指尖。 他猜到这一天不会不久,但始终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他局促地站在原地。 这是读大学时他送给温博凉寝室的同一个品种。 那个时候他想送温博凉一束花。 最好是红玫瑰那种,代表爱情。 但他是男生,温博凉也是,他这么做便断送了他之后的全部暗恋生涯。于是舒柏晧决定曲线救国,送了他们寝室每一个人一盆吊兰去参加学校的宿舍评比大赛。 那时他还年轻,很多事情没有经验,不知道该如何做得更好,这个蠢笨的办法,已经是他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 大男生也都粗心,大家虽然接受了,但一点也没上心,放在窗台上然后再也没管过。 舒柏晧每天从图书馆回来,如果记着,便会给吊兰浇点水,他不懂太多技巧,只是浇水,却让这些绿植活过了四年。 而这里面,温博凉的那一盆长得最好。 舒柏晧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浇水时的心情是最真诚的原因,直到非常偶然的一次,舒柏晧从图书馆回寝室,看见温博凉在给他的那一株浇水。 温博凉大一便开始创业,他回寝室的次数屈指可数,那盆吊兰与他而言更是可有可无,但那一刻,他的动作和他坐在电脑前敲代码一样地专注, 那一刻舒柏晧心都软了。 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却让舒柏晧觉得自己那些年默默积攒的爱念全部得到了回报。 温博凉回过身,那双微微带尖的眼角藏在金边眼镜后方,让他看上去像敏锐而冷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寝室以前的那一盆吗?这么多年,不可能还长这么好吧。”他再次回过头,继续观察着眼前的花。 舒柏晧勉强笑笑说:“当然不是了,那都过多久了?” 那一盆很早以前便枯死了。 吊兰很难活过冬天,他便每一年都养一株新的,这一株已经是今年刚换的。 舒柏晧无比庆幸自己养的是植物,而不是其他会说话的鹦鹉,不然这一刻,它估计会将他所有的秘密统统告诉温博凉。 “毕业的时候我本来准备将我的那一盆带走的,”温博凉继续说。 他再次回过头,锐利地眼神在舒柏晧身上一扫而过,“但却发现它不见了,也不知道被谁拿走了,你比我在寝室待的时间长,你知道吗?” 舒柏晧嗓子发干。 那一盆是他拿走的,像是拿走他的一个念想。 他本以为温博凉不会发现的,没想到他不仅发现了,还记了这么久 “我拿走的是我自己的。”舒柏晧慌不择言,“我不知道你的也不见了。” 温博凉眉毛微微挑了挑,纵使他并不善于察言观色,但此刻舒柏晧脸上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已然是司马昭之心。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即便是将他的拿走了,那也并无关系,一盆吊兰又值什么钱? 然而舒柏晧的表现却太过古怪,明显得像是小孩子被家长抓包,怕得要死。 舒柏晧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要求他别再说了。 温博凉微微蹙眉,他觉得他的心底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挠。 似乎要触摸到一个东西,但那东西太虚无,没有形状,让人扑一个空。 他继续看着那盆吊兰,平静道:“花很漂亮,冬天没人管容易谢,要不要带走?” 舒柏晧木讷地站在原地,说:“嗯,好。” 温博凉问:“可以走了吗?” “嗯,好,走吧。”舒柏晧紧紧将花盆抱在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5 章 吊兰被温博凉放在落地窗前,温博凉问舒柏晧:“晚上吃什么?” 今天回得早,张阿姨做饭时间还没到。舒柏晧拼命克制自己,但依旧忍不住跟温博凉献宝道:“你今晚想吃什么?我什么都会做,你只管说。” 温博凉蹙了蹙眉,他对食物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他觉得吃饭只是为了好好工作,味道的好坏意义并不太大。 温博凉想了想,然后对舒柏晧说:“随便,你会做吗?” “我什么都会,”舒柏昊多年独居生活积攒下来的厨艺,终于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温博凉给张阿姨打了一通电话,让她今晚不必再来 舒柏晧拉开冰箱,一边说:“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我什么都会做。” 然而舒柏昊低头一看这才傻了眼,冰箱里空空如也。 家里多了一个人,早餐晚餐都是两个人的,张阿姨按照一人份准备的食材,在这个星期刚刚开始的时候已经吃了个光。 舒柏晧关上门,他想说,他可以赶去超市买些,等他一下,他会很快的。 但他回过头,温博凉却在看手表。 温博凉白皙而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在表盘上点了点。 已经不早了,他们已经在搬家这件没有任何意义的琐事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舒柏晧心猛地缩了一下,他缓缓将那股熟悉的酸涩咽了下去,然后说:“点份外卖吧,现在外卖很快的,也很方便。” 温博凉却抬起眼,认真看向舒柏晧,说:“楼下超市十点关门,我们还有时间。” 说到这里,温博凉顿住了,他蹙起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舒柏晧这么开心。 眼里像开出了烟火。 舒柏晧立刻抓起衣服,说:“好,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温博凉说:“等等,你知道超市在哪儿吗?” 舒柏晧愣了一下,然后扬了扬手机,说:“没事,我查一下。” 温博凉站起身,从衣架上取下深棕色外套,说:“那地方不怎么好找,我带你去吧。” 温博凉和舒柏晧一起下楼。其实超市就在温博凉公寓的楼下,店面明晃晃的,就在一楼商业区,像一只会发光的盒子。 舒柏晧只想说温博凉怕不是将他当傻子了。 温博凉很少逛超市,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件浪费时间的工作,所以他看见舒柏晧站在生鲜区认真挑选两种除了价格没有任何不同的鳕鱼时,有些琢磨不透自己的情绪。 明明没有意义的事情,为什么他却不想发脾气。 超市的暖气开得太大,舒柏晧两颊、耳尖发红,鼻尖上几乎要热出一层汗。 他认真地对比两款鳕鱼哪一种更划算,然后一咬牙,将最贵的那一种放进推车。 温博凉是住在云里的人,他不想给他吃任何便宜的东西。 舒柏晧继续低着头挑选金枪鱼罐头,温博凉看着购物车,说:“晚上要吃这么好吗?” 他觉得晚上还是要吃清淡点,这样早上起来精神比较好,才能更好的工作。 舒柏晧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执着地将手里的干贝肉放进推车里,低下头装作漫不经心道:“吃不完的可以留着,明天吃。”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了,因为他用他浅薄的情商推测,如果他拒绝,舒柏晧可能会更难过。 他点点头,拉开一旁的冰柜,说:“再挑一瓶红酒吧,我家很少开火,当给我暖宅了。” * 回到家后,舒柏晧便在厨房忙碌,第一次他的注意力没有完全放在温博凉身上。 他熟练的切好配菜,将生蚝和土豆放进炉子里烤,然后在平底锅上煎鳕鱼。 温博凉帮不上多少忙,他洗了几个土豆,然后拿刀切块。 温博凉刀法生涩,土豆块奇形怪状,大小不一。 温博凉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他收起刀,问舒柏晧:“这样可以吗?” 舒柏晧对温博凉的滤镜过于厚重,面对那写奇形怪状的土豆块,只觉得每一块都丑的不同凡响。 他乐呵呵地说:“挺好,这样的大小烤起来刚刚好。” 温博凉受到了点鼓舞,继续低头剥洋葱,然后努力将洋葱切得更难看。 舒柏晧点了火,锅里油滋滋响,升起一团烟火。 晚饭很丰盛,有生蚝、鳕鱼、三文鱼沙拉和烤土豆。 舒柏昊的手艺很好,即便用温博凉处理的食材,菜色依然鲜美可口。 生蚝烤的极其鲜嫩,一口咬下去,唇齿间全是腻滑的鲜美,鳕鱼仅仅只用盐研制,煎得外焦里嫩,肉质细致,入口即化。 其实舒柏晧更拿手的是川菜,只是川菜耗时,想做得好吃要花不少功夫,舒柏晧准备等哪个温博凉休息的周末再做。 温博凉开了那瓶他们一起买回来的红酒,说:“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他们虽然认识了很久,但关系始终不算太亲密,如果不是住在了一起,温博凉并不会在意舒柏晧会不会做饭。 “你从哪儿学会这么多菜的?”温博凉问。 “自学的,”舒柏晧将煎得金黄的鳕鱼切开,说:“也没人教,想吃什么了,就上网找食谱,按食谱慢慢学。上学那会儿没这功夫。” 舒柏晧的前半生并不容易,这些事不会有人手把手教。 “嗯,”温博凉点点头,说:“你厨艺很棒。” “你喜欢吗?”舒柏晧问。 这似乎是他唯一关心的问题。 温博凉点点头。 舒柏晧高兴道:“那就好,我没给别人做过。” 红酒只有舒柏晧一个人能喝,这让他两颊通红。 “为什么你没有和别人一起生活?”温博凉开口问。 他并不经常和人谈论家常,这让他的问题有些绕口。 但舒柏晧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身边大多数朋友,在他们这个年龄,已经开始完成人生大事,唯独他们两人。 舒柏晧微笑了一下,低下头,他翻转着手里的汤匙,说:“这种事,是看缘分的。再说了” 他牵了牵嘴角,让自己的微笑看起来自然些,说:“温总不也一样?” 温博凉说:“是。” 舒柏晧轻声问:“你是为什么呢?” 温博凉沉默了半晌,说:“没必要。” “那,”舒柏晧继续问,“如果有会拒绝吗?” 温博凉再次沉默,然后说:“不会。” 这两个字让舒柏晧心里又响起了鼓声。 这是否意味着他有一线的希望。 温博凉身边从来没有人,那么可不可能是他? 舒柏晧捏着筷子,磕磕绊绊道:“其实我还会做别的菜,我学了很多,家常菜我都会,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说,我明天做。” 温博凉微微点头,然后他抬起眼,对舒柏晧说:“谢谢,但是抱歉。” 他给舒柏晧推了一张小卡片,说:“这段时间我要留在公司完成‘启明’计划的项目汇报,这是我公寓的出入卡,你下班后自己回来,不用等我。如果路上不方便可以叫小李送你。” 就像最普通不过的室友一样。 “嗯,好的。” 他看着桌子上一大半没吃完的菜,心里乱七八糟,明明已经告诉自己不要期待,但就是忍不住,脑子里又浮现他们一起逛超市的画面了,他们并肩走在一起,他问温博凉喜欢吃什么,温博凉温和地看着他,说都可以。 那时他想,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温博凉不只是将他当做一个老同学,就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然而并没有。 * 安静地吃完晚饭。 舒柏晧收拾碗筷,温博凉让他放在水槽里,等明早张阿姨来收拾。 舒柏昊坚持,说权当消食了,而且用过的碗筷不能放过夜。 温博凉便和他一起将碗碟放进洗碗机里,弄完这一切已经快十一点。 温博凉去了书房,房间灯一亮,便是大半宿。其实他已经是董事长了,很多事情不必亲力亲为,但温博凉对自己的事业是偏执的热爱,尤其是这一次的“启明”项目。 舒柏晧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简单梳洗了一下,然后躺在床上休息。 这晚他睡得很快。他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又回到高中时代,他在雪夜昏黄路灯下的小巷里一点点爬起来,然后握紧拳头,紧接着是更为暴烈的疼痛,他们踢的或许是肋骨,就在小腹左侧的部位,他觉得自己或许会死了,就这么毫无音讯地消失在这条巷道里 然后温博凉出现了。 即使在多年以前,温博凉和现在一样稳重,他身材瘦高,但宽阔的肩膀不显瘦弱,他穿着深棕色棉衣,系着驼色格子羊毛围巾,黑色登山棉靴鞋带上落了几片雪花,他背着黑皮制书包,直挺鼻梁上架着半边框的眼镜,让他看上去像每个学校仅仅只有一位的佼佼者。 他一步一步缓缓朝这边走来,舒柏晧抬起头,他看见他肩上堆积的两团雪,就像夜里的一点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6 章 公司每周五下午两点照开例会。 开会前小周到捣鼓笔记本电脑,问舒柏晧:“为什么今天周总都来了。” 小周说的周总是公司的二老板周天宇。 周天宇跟舒柏晧也是校友,不过不是一个学院,读金融,比他大一届。 周天宇在公司前途未卜的时候投了很大一笔钱,这笔钱救了公司的命,所以他现在是股份仅次于温博凉的二股东。 周天宇虽然是总经理,但只是挂了个名头,很少来公司,平时最爱干的事就是投资。 他深知不要将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采用遍地撒网的策略,投了不少小型互联网公司。 然而他的眼光并不太好,看中的大多是吹得天花乱坠的概念型公司,几年下来除了温博凉的光远科技,其他的几个据说收益都不好,倒闭了一大半。 所以无事不登三宝殿,周天宇这次来,肯定是有什么事。 但大家都是一个公司,还是上下级,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事自己多留个心眼就行了,不需要拿到面上说。 舒柏晧将打印好的会议议程在座位上摆放好,对小周说:“少说话,多做事。”、 小周立刻闭嘴,将ppt准备好。 几位老总进入会议室,周天宇也来了。 周天宇穿了一身浅蓝色西装,纽扣没扣全,露出里面的米色暗纹衬衣,他最近经常健身,身材炼得很挺拔,胸膛和肩膀鼓囊囊的,将衬衣的纽扣这撑得有点紧。 周天宇长得好,五官端正,口袋里票子也多,大学的时候便很讨小姑娘的喜欢,但也因为如此,什么都来得太容易,人便会飘,同时谈了不少暧昧对象,不出半个月都崩了。 现在周天宇泡妞的水平又上了一台阶,作为商业名流,半只脚踏进娱乐圈,开始泡女明星了,这让他看上去比读书的时候眼珠有些发黯。 周天宇抓了抓摸了一层厚重发油的花轮刘海,空着手,晃荡着进来,抬抬下巴,居高临下地跟舒柏晧打招呼道:“诶,小舒,好久不见啊。” 舒柏晧说:“周总。” 周天宇打量了舒柏晧一眼,然后笑笑,说:“真是这么多年了,你一点也不见变。” 这句话听上去似乎是好话,但人见多的就会明白,这其实说的是——这么多年,你一点长进也没有。 周天宇便继续说:“最近工作怎么样?钱还成吧?如果觉得不行只管跟我说,我替你去跟博凉说去,你别看别人的面子他不给,我的面子他肯定是要给的。” 舒柏晧没说话,敷衍地嗯了一声。 这就是他不喜欢周天宇的原因——他总能跟谁都自来熟。 周天宇比他晚认识温博凉四五年,然而在其他人眼里,似乎他们才是老朋友。 他一直去掉姓直接叫温博凉的名,也不曾问过温博凉本人乐不乐意。温博凉对周天宇的自作主张并没有表露太多情绪,但周天宇这么叫他,他也只是眉头皱一下,依然答应。 这让舒柏晧小肚鸡肠的不乐意起来。 他从来不敢这么叫的,凭什么周天宇可以? 他低下头,叫小周在温博凉来临前,再把ppt检查一遍。 周天宇见舒柏晧不搭理,讨了个没趣,于是去跟其他几位老总谈论最近基金如何。 陆陆续续其他几个重要参会人员也来了,最后到的是温博凉。 温博凉径直走到圆桌会议室最中间的位置,舒柏晧给他拉开转椅,他坐了下来,两手交叠在桌面上,纤长的食指敲了敲表盘,淡淡地说:“开始吧。” “好的。”舒柏晧打了手势,会议室的灯光立刻熄灭,财务总监、销售总监分别给温博凉汇报公司上半年收益情况。 接着是总工程师,重点向温博凉介绍公司“启明计划”的现阶段情况。 温博凉认真听,ppt的荧光投映在他脸上,让他深刻的五官像蒙上一层冷光一样锋芒毕露,他沉默的直视前方,深棕色的眼眸快速的跟随着荧屏上的文字移动。 启明计划是光远公司的心脏。 至少舒柏晧是这么认为。 这个想法温博凉酝酿了十年。 舒柏晧第一次知道温博凉的这个想法时,他们还在读大一。 那还是一次自习课,他们在一间教室,舒柏晧想办法跟同学换了座位,坐到了温博凉旁边。 温博凉不曾注意这些,他的全部身心,都凝聚在自己面前的白纸上。 舒柏晧依稀辨认,纸上画着一个圆圈,然后周围延伸出直线,与其他圆圈相连,圆圈旁是两个英文字母——decentralized network. 那时舒柏晧并不懂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然而单单只是字母,都让他感到恐惧。 因为他知道以温博凉的家境,和温家对他的预期,用不了多久,温博凉一定会和其他有钱人的孩子一样去国外深造,或许是四年,或许是六年,或许不再回来。 这让他感到无力。 他可以追随他进w大,他可以追随他读计算机,但他不可能追随他穿越整个大西洋。 那一整个自习课,舒柏晧什么也没读进去,他满脑子仅仅只记住了这两个单词——decentralized network. 回寝室后,舒柏晧立刻查了字典,然后用他浅薄的英语基础,揣摩着这个词汇的意义——decentralized network分散式互联网。 这便是整个启明计划的雏形,是温博凉的初心,也是他迟迟未能完成的理想,一个不受中心服务器控制,分散式互联网。 它将是革命性的,它的出现,撼动的是现有互联网的根基 总工程师汇报完毕,温博凉缓缓开口道:“很好,这段时间辛苦了。还需要多久?” 在外也是叱咤风云的总工程师此时前额也渗出了一层薄汗,他反复核对手中的材料,回答道:“还需半年。” “嗯,”温博凉手中的笔在记事本上勾画了一笔,说:“半年时间并不宽裕,你们把握好时间,今天散会后你来我办公室,我看一下你们现在的脚步。” “好,没问题。”总工程师汗下得更多。 温博凉这么说,他们今晚算是谁也别想回家睡觉了。 汇报完毕后,会议议程已完成。 温博凉正要说散会,这时周天宇突然说话了,他说:“关于启明计划,我还有要汇报的。” 舒柏晧有些意外,周天宇还有什么汇报的? 一般情况下,召开公司管理层的办公会,会上讨论的议题,都是由行政部门收集整理成文,作为会议安排。而舒柏晧作为行政部门总监今早打电话问周天宇是否有事宜需要在会上讨论的时候,他给的回答是没有。 周天宇随性道:“我没做什么ppt啊,我就简单说一下。这个启明计划不是马上就要上线了吗。我看了一下,这个计划前期投入蛮大,这个研发经费如果完全由我们内部消化,压力还是很大的。” 温博凉面无表情,只是将两手环在了胸前。 他继续道:“为了这个计划公司设立了专项组,有十五个工程师,还有设备、机房、等等等等,我大致估算一下,这个项目已经研发了快两年,一个月的投入至少是五十万,到现在已经快一千万了,还不见成品,这对我们公司的资金周转是一个很大的压力。” 温博凉说:“你的意思是?” 周天宇整理了一下措辞,说:“我们刚刚完成b轮融资,马上就要进行c轮融资,这时候财务汇报好不好看是很关键的,如果让潜在投资商看见我们账面上有几百万的大窟窿,这说不过去吧。” “我们一年纯利润就有八千万,交税都不止一千万,这个数的科研经费,根本不会影响什么财融财报融资,你在这儿跟我在这儿扯淡呢?”同坐的副总经理李则砚直接打断周天宇的话。 李则砚是后期进入公司的管理层,以前是一家非常出名的手机小游戏程序开发公司总裁,被温博凉收购后便进入公司当总经理,在公司也说得上话。 周天宇被说到痛处,脸色立刻变了变。 他又抓了抓头发,不乐意道:“不影响?这么大一笔钱扔水里都能听见个声响,像你们这样到现在都不找赞助商,信不信到时候连个声响都听不到!” 李则砚一点情面不讲,语气极冲道:“盈利不是只有弹出小广告这一种方式。我可不想我们公司的开发出来的软件每隔三分钟就跳出来一个——上线就送屠龙宝刀,low爆了。” 周天宇冷笑:“我听你这意思,难道你还想走付费?你这才是跟我搞笑了,你信不信我保准产品一上线盗版满天飞,你一毛钱都赚不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半天,争得脸红脖子粗,这时温博凉将手里的笔往本子上一搁,说:“行了。” 两人立刻收了声。 温博凉甚少表露自己的情绪,但他仅仅只是坐在那里,他身上所代表的气场,都让人退避三舍。 谁也不敢说话,都等温博凉拍板。 温博凉看向周天宇,平淡地开口说:“我只说两点:第一,启明计划跟公司能否拿到下一轮融资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我自主开发的非盈利性项目;第二,启明计划是绝对不可能商业化。” 最后几个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可是,”周天宇脑门青筋几乎要爆出来。 他虽然被拒接,但依然锲而不舍,“不接受赞助商这个项目是绝对不可能盈利的!温博凉,我们开公司的,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不盈利的事儿,不赚钱的事儿,我们为什么要做?” 周天宇还是没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温博凉沉默地看了周天宇一眼,说:“我们现在线上一共有三百二十四个项目,今年上线的就有三十一个,二十五个已经开始盈利,剩下六个预计这个月月底可以回本。从盈利的角度来说,公司的资金运转良好。我们现在在讨论的并不是盈不盈利,赚不赚钱,而是你到底还想赚多少钱。” 人的欲\望一旦开始,便难以满足。 当能赚到十个一千万的时候,一个一千万便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 他们一定要赚完客户身上可以赚到的每一分钱。 周天宇突然没话讲。温博凉的数据并没有错,以他们公司的体量,这一千万的科研经费只是洒洒水而已,并不会对公司资金周转造成任何潜在风险。 但他就是不甘心 虽然周天宇和他们不一样,不是计算机专业出生,但这么多年一直在互联网这个行业摸爬滚打,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 他商人敏锐的嗅觉告诉他,温博凉手中握着的启明计划是通往未来的钥匙。 这个计划一旦上线,整个互联网行业都会为之震动。 他们将引来一个全新的互联网,所有普通用户都可以体验到不受互联网巨头垄断的纯净、无广告,虚假信息的网络 曾经的互联网巨头们将全部重新洗牌,他们背后的商业损失无法计算,而温博凉可以从中谋取的利益更是无法衡量。 他可以垄断整个行业,一手遮天,然而他却拒绝了,这简直是疯子 会议室短暂地沉默了几秒,只有温博凉手腕上的表盘滴滴答答走动的声音。 温博凉低眸看了看时间,时间是下午三点半,他合上手中的笔记本,平淡地说:“散会。” 老总们陆续离开。 周天宇咬着牙,依然有些不甘。离开的时候,他猛地推了一把椅背,让那椅子像陀螺一样原地转了好几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7 章 等所有人离开会场后,舒柏晧让公司保洁将会议室收拾了,然后和小周一起回办公室整理今天开会的会议记录。 每次公司管理层开完例会以后,他们行政部门都要完成会议记录和会议纪要,然后存档下发给各部门的中层管理人员。 这项工作以前都是舒柏晧来做,但现在有小周了,舒柏晧觉得有必要让他挑一下自己的担子。 小周刚刚毕业,业务还不熟练,又是理工科背景,写字向来老大难,坐在电脑面前恒哼哧哼哧写了半天,憋到下班才弄出份初稿。 舒柏晧拿去一看,差点没背过气。 三句话两句有语病,最后一句还扭曲了发言人的本意;该记的要点不知道记,不该记的写了一大串。 舒柏晧给小周删删减减,整个结构大调了一遍,文章这才勉强有了个形。 舒柏晧继续挑细节,他打开自己的笔记本,问小周:“你确定今天财务汇报的数据是这样的吗?怎么跟我记得有出入?” 小周脸立刻垮了下来,说:“总会计师汇报的时候太快了,我根本没听清,也记不下来。” 舒柏晧说:“温总都听清了,你没听清,是不是要为你再开一次会?” 这话不轻不重,还有几分开玩笑的意思。 但小周年纪小,头一次接这么重要的任务,又被平时一向个平易近人的舒柏晧说,心里难受得很,脸一下就白了,“我我不是这意思” 看小周这样子,舒柏晧有点想笑,其实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 那时公司刚刚起步,公司程序上一片混乱,大家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堆活,各自有各自的头大。 但每周例会的会议记录,肯定是要人做的,而舒柏晧作为行政部门的总监,这活自然是落在他身上。 温博凉对这方面并没有太重视,也不曾向舒柏晧提出任何标准和要求。 然而这却让舒柏晧更难办了,因为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参考。 于是每次公司开例会的时候,舒柏晧都带着一只录音笔,将整场会议录下来。然后等散会以后,对这录音将所有人会上说的话都听打下来,作为会议记录存档,再根据录音稿整理出会议纪要下发存档。 这并不轻松,一个小时的会议录音,整理出来至少是五千多字,要花上好几个小时。 但舒柏晧在做着众多琐事的同时,依然认认真真完成每一次会议的档案留存。 所以即便是最开始,舒柏晧写的东西在温博凉那里都是一遍通过。 后来这些东西上了电视、杂志,被采访温博凉的主编戏称为他们博远科技的“珍贵文物”。 舒柏晧拉开抽屉,将那支录音笔递给小周,说:“拿去。今天的会议我帮你录了,但以后每一次,你都要自己记着。” 小周了乐陶陶地接过录音笔,脸也不跨了,对着舒柏晧竖大拇指道:“姜还是老的辣啊!老大真是什么时候都留一手啊。” 舒柏晧翻白眼,他无视小周的狗腿,继续吩咐:“记着,录音笔里录的都是公司管理层的发言,这是公司机密,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听完就把文件加密,不要放在公司电脑,自己单独用u盘装着” 小周一边点点头说知道了知道了,一边玩录音笔。 他按了一下录音笔的播放键,立刻温博凉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只说两点:第一” 小周一手捂着心脏,装作要发病了一样对舒柏晧说:“老大,我觉得温总今天好帅啊!特别是他怼周总的时候,帅到我心跳都加速了。真是刚啊,一点面子都没给。” 舒柏晧艰难地抿了抿唇,用尽全力才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温总有哪天不帅吗? 舒柏晧干脆地给了小周一爆炒栗子,说:“明天早上来了拿着跟每个部门的汇报人员一个一个核对一遍,没有任何问题了,就送到温总办公室里,让他亲自过过目。行了,今天的先这样。你回去吧,年轻人,趁着年轻,要多学习,少想七想八的。” 小周的脑袋肉眼可见的一点一点大起来,叹气道:“真让是让人头大” * 等舒柏晧准备回去的时候,温博凉还在办公室。 舒柏晧站在温博凉办公室的透明玻璃外面,隔着合上的百叶窗,向里面看了一眼。 办公室里,总工程师和启明计划的三名员工,五个人五台电脑,面对面联机,像打游戏一样敲代码。 其他人速度远不及温博凉,手忙脚乱的,急出一身汗。 而温博凉则闲适很多,偶尔他也会停下来,左手食指微曲,然后在太阳穴上轻敲一下。 这是温博凉大学时养成的习惯,每当他遇到想不明白的难题时,就会做这个动作。 温博凉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回去了,他可能会直接在公司通宵,然后早上回来休半天,或者直接连轴转,只在办公室的长条沙发上躺一会儿,然后继续工作。 公司刚起步的时候,温博凉的工作强度就是这样的。 那时候没有任何实物产品的互联网公司发展艰难。 他们经常被当做骗子,很难筹到钱。 即便温博凉背靠温家这个大财团,但就赌这一口气,他没伸手找温家要一分钱。 当公司急需资金的时候,温博凉便早上全力开发他们的主要产品——一款后来垄断了所有上市公司的办公软件,而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便一个人抱着笔记本电脑在沙发上编他自己从来不玩的游戏小程序。 这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最后帮助他们度过了那段时光。 现在温博凉依然保持着那时的热情,而舒柏晧对他身体的担心也没有放下。 不过温博凉身体天资宜禀,即便高强度工作,只要疲劳的时候稍微休息一下,就可以快速恢复精力。到现在为止,温博凉的身体还没出过什么问题。 舒柏晧在办公室外看了一会儿,然后自己一个回去。他准备明天早上上班前,给温博凉准备早饭和热牛奶。 舒柏晧没按温博凉的提议让小李接他,而是一个人搭公交车。 他习惯一个人回家。 以前他一个人住的时候,每一次站在楼道下的街口向上望,他都会看见自己黑漆漆的房间。 只是这一次他回到的是温博凉家,这让那片漆黑又少了几分温度。 舒柏晧有了温博凉小区的临时出入卡,出入他不再需要跟门卫打招呼。 捏着那片冰凉的卡片,舒柏晧回到家,电梯门一开,房间灯居然是亮的。 张阿姨匆匆从厨房出来,一见他便跟他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舒柏晧都没反应过来,“张阿姨,您怎么在这儿?” 温博凉今天忙得都没有回家,应该不会记得请张阿姨来给他准备晚饭。 张阿姨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小孩今天留校,我现在得去学校接她,他爸是指望不上的。” “这有什么,”舒柏晧忙说:“没事儿没事儿,张阿姨小孩也没来得及吃晚饭吧,您早点回去吧。” 张阿姨感激地看了舒柏晧一眼,说:“真不好意思了。菜我已经买好了,放在冰箱。” 张阿姨本来准备去玄关换鞋的,但走到一半却往回一转,说:“诶,你一大男人的,应该也不怎么会做饭吧,还是我来,小孩多等一会儿便多等一会儿吧反正已经晚了。” 舒柏晧忙说:“张阿姨真不用了,我会做饭,而且手艺很好的。您小孩多大啊,现在这么晚,您再不去他怕不是要哭鼻子了。” “十三岁多一点。”张阿姨抬眼看墙上的时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走。她又问了舒柏晧一次:“您真能自己来吗?” 舒柏晧说:“当然了。” 张阿姨这才放了心,说:“那我先走了。我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所以什么都买了一些,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舒柏晧便说:“我好养得很,什么都能吃,”他顿了顿,又说:“但以后多买点海鲜吧,温总喜欢吃。” “是吗?”张阿姨在玄关换鞋,随口说:“温总挺少回来吃饭的,也不用我做晚饭,以前您没来的时候,我一周都来不了几次” 舒柏晧愣了愣,所以今天张阿姨来,全是为了照顾他 张阿姨似乎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不满,立刻换上笑,对舒柏晧说:“这次实在太不好意思,我先走了,碗筷你放在池子里就好,我明天来收拾。” “嗯,好。”舒柏晧回过神,点头送张阿姨出门, 张阿姨匆匆走了,舒柏晧脱下围巾和外套,换上拖鞋,然后缓缓走进厨房。 他拉开冰箱,看着冰箱里的各色肉类和蔬菜,忍不住笑了一下。 其实,还是比室友多了一点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8 章 温博凉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多一点回来的,他到家的时候舒柏晧刚做好早饭准备出门。 温博凉的状态并不算太好,他没系领带,下巴微微有点发青,长了一圈淡淡的胡茬。再英俊潇洒的人,敲了一.夜代码,第二天最好的状态只能这样了。 “早,”温博凉跟舒柏晧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往洗手间走。 舒柏晧不准备走了,他将公文包往茶几上一放,说:“一晚上没休息吗?小米粥在电饭煲里,我去给你热牛奶。” 其实舒柏晧本准备出门前便将牛奶也一起热好的,但他估不准时间,怕就算热了,温博凉回来也会凉。 舒柏晧打了煤气炉的火,那边洗手间的水声便停了。 温博凉从洗手间出来,他手里拿着白毛巾,下巴上的胡茬已经没有了,方正下颚再次如刀削般坚毅。 温博凉擦了把脸,问:“几点了?” 舒柏晧抬头看墙面上的钟随口道:“才七点多一点。” 温博凉自己瞟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盘,已经是七点半,他脸色沉了沉,说:“七点半了,为什么不去上班?” 舒柏晧对温博凉的提醒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给小口锅盖好盖,认真调小火候,敷衍道:“来得及,来得及,我很快的” 温博凉一点不信。 他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去公司要用多久,他比舒柏晧清楚。 他们公司八点半打卡,从这里过去,运气好要二十来分钟,运气不好遇上上班高峰期再碰上几个红绿灯,半个小时是保守的。 温博凉斩钉截铁道:“你不可能来得及。” 舒柏晧手没停,锅盖已经被水蒸气上顶得呜呜叫,他飞快地关了火,但声音没了底气,说:“我很快的,你,你再等我一下” 温博凉顿了一下。他站在原地,突然不理解舒柏晧古怪的坚持。 不过是一杯热奶牛而已,成本费加天热气,怎么算也不过几块钱。而且冷的热的,只是温度上的区别,即便喝了凉的,也并不会怎么样。而公司迟到的惩罚机制却非常严苛,五分钟就要扣一百元,而迟到二十分钟,则要扣掉半天的工资。 这意味着舒柏晧作为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迟到一次的成本,差不多有五百块。 五百块一杯牛奶,谁会连这笔账都算不明白呢? 可显然,舒柏晧就是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温博凉觉得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就像宿醉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团光。 温博凉严苛的时间管理在此时出现了一条他不曾察觉的裂纹。 温博凉揉了揉眉心,然后平淡地说:“放着。” 舒柏晧下意识地停下了手。 温博凉向他走了过去,然后停在他的背后,说:“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是你上司。” 然后他伸出手,从舒柏晧的背后绕过握上小口锅的锅柄,两个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触在了一起。 舒柏晧只觉得耳朵嗡嗡响了两声。 他像被烫了一下,迅速抬头向温博凉。 温博凉说得是,他们除了是同学,现在还是上下级。当着大老板,尤其是这么热爱工作的大老板面前迟到早退,这简直就是在讨打。 温博凉已经关了火,这一次他没有戴那副金边眼镜,被纤长睫毛覆盖的深邃眼眸锋芒毕露。 他缓缓将温热的牛奶倒进杯子里,两手捧住眼睛看向目光水平线处的那片白瓷砖,然后面无表情地说:“现在走还来得及。” * 舒柏晧只能出门。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给送温博凉回来的司机小李打了个电话,小李还没走远,舒柏晧立刻叫小李掉头接他。 小李一直是给大老板开车的,车技很好,一路上风驰电掣,赶慢赶,居然好运气的踩点到。 舒柏晧打匆匆卡进办公室,部门其他同事都有点意外。 正在对镜子打腮红的前台阿美打趣说:“老大,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啊,这不是你风格啊。” 小周听着声也端着热干面来凑热闹,说:“是啊老大,以前你八点不到就来了,又是打印文件,又是写报告,怎么今天来这么晚?是不是在温总家里没睡好?” 舒柏晧老脸一红,被自己下属怼得怪没面子,于是脸一板,佯装发脾气道:“都看看!现在几点了啊,已经是上班时间,你们一个个的,又是化妆又是吃早饭,你这让别人看见了,要说我们部门心都不在工作上!” 舒柏晧一发火,大家立刻老实了,迅速滚回去工作。 只有小周滚不了,他得跟舒柏晧再核对昨天的会议记录。 小周给舒柏晧递过去文件,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舒柏晧:“老大,是不是温总今天早上回去发脾气了?” “发脾气?”舒柏晧被问得莫名其妙了:“没有,你说什么呢?” 小周半信半疑道:“没有嘛?可我今天听其他人说,昨天程序好像有什么问题,两个工程师在温总办公室直接哭了。” 舒柏晧愣了一会儿,说:“程序出问题了?” “嗯嗯,”小周连连点头。 舒柏晧问:“什么问题?” 小周说:“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小周大学学的不是cs(computer science计算机科学)而是电子技术,所以对编程术语一窍不通,即便听来了些八卦,也只能听明白非学术的部分。 “反正今天早上我看他们几个人的反应,问题肯定不小,听那意思,好像整个框架都要重来。”小周故作老成地长叹一口气,说:“诶,也是惨了,总工程师刚刚在例会上给温总立了军令状,说年底能上线,这下是不可能了,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去” 舒柏晧有点意外,说:“这我还真不知道”温博凉早上回去的时候,他一点也没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小周说:“温总没跟您发脾气吗?” 舒柏晧摇摇头,说:“温总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情商高的人可以快速消化自己的情绪,并且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自己的判断。所以即便项目出现问题,他也只会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乱发脾气。” 小周说:“如果这个项目上线的时间往后延,那温总的压力岂不是又变大了?” 舒柏晧点点头。 小周说得没错,项目的开发时间越久,他们前期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就会越多,那么像周天宇这样强烈希望将项目商业化然后大赚一笔的人,便会又有理由向温博凉施压。 小周便问:“老大,您说为什么温总不想让启明计划商业化啊?如果现在赞助商进来了,我们也不用太担心时间问题。再说了,”小周话锋一转,突然激动道:“商业化赚钱啊,谁不想赚钱?赚钱还能是一件坏事吗?” 舒柏晧沉默半晌,认真道:“赚钱是一件好事,但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赚钱这一件好事。” 小周百思不得其解,疑惑道:“这啥意思啊?我觉得吧,说这话的人肯定没有钱。因为有钱人的快乐是无法想象哒!” 舒柏晧:“” 舒柏晧觉得自己心口被扎了一只箭,他到底为什么要跟一个富二代讨论这种话题。 舒柏晧又跟小周交待了一下怎么跟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核实昨天会议上的记录,这时他电话的内线响了。 舒柏晧瞟了眼分机号,这个分机号有点生,于是接电话的时候,他在公司通讯录上找了一下,这个分机号是通讯录上的第二个,是周天宇办公室的电话。 舒柏晧接了电话,话筒里周天宇说:“小舒,来我办公室一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9 章 舒柏晧到周天宇办公室的时候,周天宇刚挂掉一个电话。 舒柏晧:“周总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周天宇指了指面前的位子,说:“坐。” 周天宇两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前,似笑非笑,“我有一个朋友过几天要来公司参观,你们部门尽快安排。”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可能知道他——岳明山。” 岳明山。 这个名字,舒柏晧的确有所耳闻。 岳明山和周天宇差不多。岳明山作为岳氏丰投的二少爷,出现在娱乐版要比财经版面多得多。 岳明山以前投资的方向也大多是娱乐产业,这一次跟周天宇搭上线,大概是想借机进军互联网,从中也分得一杯羹。 但岳氏丰投和温博凉的关系却并不怎么融洽。 主要原因是他们公司刚刚起步,正需要支持的时候,岳氏丰投那边的人却并不看好。 他们没有投资一分钱,当时岳氏丰投的大少爷,也就是岳明山的哥哥,现在岳氏丰投的大股东,岳耀川,当众放话,说温博凉如果不乖乖回头找温家,他们的博远科技顶多活三个月。 现在三年已经过去了,温博凉的公司成了互联网行业里最赚钱、最有前景的新星,所有风投公司都绞尽脑汁给温博凉送钱,现在岳氏丰投显然也想再上船。 “听说过。”舒柏晧说。 “很好,”周天宇便继续道:“岳明山现在手上有一大笔钱,正在到处找项目。他跟我一说,我觉得刚好,他有钱,我们有项目 ,于是搭了个线,请他到我们公司参观。” 周天宇推给舒柏晧一份文件,说:“这是岳明山航班信息,到时候你去接待一下。” 舒柏晧接过文档,但没有打开,他说:“这件事我得跟温总确认一下。” 周天宇的脸色顿时变得不怎么好看,说:“这么点小事,有必要跟他说吗?他现在忙的要死。” 舒柏晧说:“这是公司的规章制度,行政部门所有接待任务,都必须经过温总的批准。” 周天宇说:“我也是老板,我批准了还不行吗?” 舒柏晧一点毫不退让,不卑不亢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但如果温总没同意,抱歉我这边不能安排。”他将那份文件重新放回桌面。 周天宇脸色更不好看了,他鼻子皱成一团,两手抱在胸前,冷看着舒柏晧说:“你还真是温博凉的一条狗了。” 舒柏晧面无表情,他什么也不说,任由周天宇冷嘲热讽,但永远只有一句话——温总不同意,他他就不给办。 周天宇也没辙了。 虽然他一直没把舒柏晧这个小喽啰放心上,但有时候最碍事的还就是路上的小石子儿。 一来,舒柏晧这次的确占着理,周天宇做为公司二把手,直接吩咐温博凉的行政秘书舒柏晧办事,算越级,不合规矩;二来,公司上下只有舒柏晧的行政部门有接待客户的经验,这件事他一时还找不着人替代,舒柏晧跟他这么硬气,他真一点没办法没有。 “行,你小子够硬气,”周天宇极其不爽地拿起桌上的电话,啪.啪.啪按了几个数字,然后说:“你出去,我要跟你温总打电话。” 舒柏晧鞠了个躬,一声不吭出去。 舒柏晧一走,周天宇转头就准备挂电话,结果电话那头只嘟嘟响了两声,通了。 这个时间温博凉刚刚吃完舒柏晧准备的早饭,他正在喝牛奶,准备在九点半以前小憩一个钟头。 温博凉嗯了一声,带点鼻音,示意周天宇说话。 周天宇便说:“博凉啊 ,我这边有个朋友想来公司参观,你看行不行。” 岳明山来,是他的私心,他怕自己话说多了生事端,便故意说得含糊。 温博凉平淡道:“谁要来,来做什么。” 在温博凉面前,一点虚头巴脑都玩不开,他问得很直白,周天宇只得一一说清楚,“要来的是岳明山,他对我们公司新产品挺有兴趣的,想来看看” 周天宇顿了顿,又补充了道:“他不刚刚当上岳氏丰投的副总裁吗?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愁手里没功绩,不能服众,到处找地方撒钱,我觉得刚好可以发展一下,说不定也能成我们的大客户,他突然联系我,说不定就是为这事。” 温博凉听完说:“好,你安排一下。” 温博凉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以前岳耀川给他的羞辱他早就以自己的成功反击了,更何况没有比讹他们一大笔钱,更爽快的报复了。 周天宇一听温博凉同意了,不由松了口气。 温博凉暂时没有生疑,周天宇顿时觉得自己硬气,于是立刻语调一变,开始阴阳怪气地跟温博凉告状,“博凉啊,不是我说你,但你身边的人,真的太不怎么样了。” “我可不是跟你挑拨离间,我跟你讲,你不在办公室,我就直接叫舒柏晧来我办公室给他吩咐任务,结果他倒好,没给我一点好脸色,压根不把我放眼里,尽给我脸色看!还说什么他是温总的秘书,只听温总的,我有什么事儿,得先找你审批。真是好笑了?他算什么?我还不能使唤他?” 周天宇嘴角一撇,继续说:“呵,还好当初没让他入股。才只是个部门总监就这么厉害了,当股东那还得了!” 温博凉没说话。 周天宇便更起劲了,他继续说:“博凉,不是我说你,我们认识也有些年了吧,你这人啊,就是太讲情谊了。我知道,你让舒柏晧当你秘书,不就是因为他是从公司起步的时候就跟着你,你念着这个人情吗?但我跟你说,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公司规模这么大,可不是当年那个小作坊,这个行政部门更是关键,得让有经验、专业的人来 “他?他根本不行的。刚读大学哪会儿,那小子就一直跟着你、学你,你干嘛他就干嘛,你去自习室他就去自习室,你开公司他就硬要加入进来,打都打不走,也不知道打什么算盘。要我说你也是,他这么跟着,你就让他跟着?要我说,就该再给他点厉害瞧瞧” 温博凉那边突然开口了,“什么意思?” 周天宇道:“什么什么意思?” 温博凉漠然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周天宇愣了一下,他立刻猜到温博凉问的是哪句话,因为他心虚了。 那不过是很多年以前,他们还年少轻狂时的一点小事。 那时他还在读大三,周天宇四处结识他觉得日后必有大用的校友,希望日后能共富贵,而温博凉这个刚进大学的学弟,便是他最负厚望的一个。 他知道温博凉一定会成功的,因为他的身上有所有成功人士的特征——专注、认真、努力,以及极其殷实家境才能提供的结实的底气。 他刻意地与温博凉交际,希望能够成为温博凉的朋友,但温博凉的室友舒柏晧却总像一个跟屁虫一样,出现在温博凉身边。 他们的关系很模糊,说不上是朋友,因为他们很少交谈,有时一起去自习室,有时一起去食堂吃饭,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博凉一个人看书,而舒柏晧看他。 这让周天宇觉得很反感。温博凉以后会成为很重要的人,但舒柏晧不会。 舒柏晧身上带着的是穷人的基因,即便努力、即便用心,也只是让自己的人生更加辛苦。 他一点也不愿将自己的心思浪费一点在这种人身上。 于是他叫人把舒柏晧打了一顿。 只是没想到,舒柏晧看上去不壮实,有时候身形甚至略显单薄,但打起架来却异常凶猛,像一头不怕死的小花豹。这是他从小混迹街头炼就的技能——不怕死,下手狠。最后周天宇叫来的两个小混混,不仅一点便宜也没占到,还一人断了一只牙,硬是找周天宇一人多要了一千块的医药费才了事。 这件事后,周天宇更是讨厌舒柏晧讨厌得不得了,但也不敢再把他怎么样。 “没什么啊,”周天宇胡乱搪塞道:“我k可没打他,我要真打过他,还能一起上这么久班吗?博凉,你怎么也不动脑子想一想,我就是随口一说” 温博凉:“最好是这样。” 周天宇即便看不见温博凉此时的表情,但他也能知道温博凉现在很不高兴。 “我说两点,”温博凉在电话里平缓道:“第一,舒柏晧工作能力很强,我很欣赏他;第二,我的确讲情谊,如果我不讲情谊,周总您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周天宇听完脑子都要气炸了,他咬咬牙,强忍着脾气说:“我是看在我们多年同学,跟你说了几句掏心窝子、为你好的话,你爱听不听,以后他出了错,倒霉的是你,我可是为你好” 温博凉不想继续听周天宇叨叨,他平淡道:“我在忙,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先挂了。” “喂,喂!”周天宇对着电话直喊,然而电话那头只剩下嘟嘟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10 章 对于岳明山的,舒柏晧总觉得哪里不对。 或许是他对花花公子根深蒂固的偏见,又或许是他对危机敏锐的第六感。 为了保险起见,在岳明山来的前一天,舒柏晧再次上网对岳明山做了一个详尽的调查。 岳明山的近期的生活很多姿多彩,他正跟一个刚刚拿了什么奖的小女演员打得火热,而这个小女演员舒柏晧也认识,曾经是周天宇的女朋友,被周天宇像带着战利品一样在公司大楼走了一圈。 可见岳明山跟周天宇的关系是非常瓷实。 舒柏晧又翻了好几页网页,终于在一片桃色新闻里找到了一条稍微正常一点的文章,文章标题是:岳老爷病危疑似公布遗嘱,二少爷岳明山身无分文。 舒柏晧点开看了看,新闻作者是一个专门写软文的营销号,文章的真实性存疑,但里面的内容还是有几分可读性。 文章主要说岳氏现任总裁岳老爷身体抱恙,因此有立遗嘱的意愿,而两个儿子里,大儿子能力出众,二儿子只会败家,于是有意将大儿子立为岳氏丰投继承人,只留给二儿子几家经营欠佳的四星级酒店。于是岳氏二少爷从此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开始着手岳氏丰投的经营事业,和大哥争夺岳氏丰投的继承权。然而紧随其后的桃色新闻,让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显得十分渺茫。 虽说情节有几分戏剧性,但岳明山要来博远科技的时间点,的确和新闻爆出来的时间一致,这让故事的真实性提高了几分。 舒柏晧一目十行的看完这篇半真半假的豪门狗血故事会。如果岳明山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获得自己父亲的认可,那么仅仅只是随便投几笔钱,买几件尖端产品又有什么意义? * 舒柏晧暂时将这个疑虑暂放进心底,然后开始核对岳明山明天的车队行程等一系列安排。 他久坐了一会儿,直到胳膊传来隐隐的刺痛。 这是身上几处旧伤在阴天会有的自然反应,舒柏晧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果然傍晚的天空黑尽了,似乎要下雨。舒柏晧关了灯,决定赶在下雨前将这项工作带回家。 到家的时候房间灯亮是亮的,温博凉已经在家了。 温博凉正在沙发上看一篇sci全英文科研论文。他穿了一件米白色的毛衣,里面是纯白色套头卫衣,以及淡蓝色的牛仔裤,在客厅昏黄的灯光下,整个人的轮廓都显得温柔,像是从少年的时光里再次走了出来。 舒柏晧不由多看了一眼。 温博凉方正的下颚微微从书卷中抬起,然后看向他。 舒柏晧怔了一下,其实还是比高中时要稳重许多,时光是骗不了人的。 舒柏晧立刻低头,他换了鞋,将围巾和公文包挂在衣架上,然后跟温博凉打招呼,问:“吃晚饭了吗?” 温博凉摇摇头,“没有。” 舒柏晧往厨房走,说:“那刚好,我也没吃。你有想吃什么?我去弄,是不是该叫张阿姨买菜了?冰箱好像要空了。你今天回得好早?” 温博凉安静地听着他碎碎念,然后说:“今天有点累。” 温博凉所谓的累,其实是心情不好。 今天公司的总工程师找了舒柏晧,要他抽空盘查一下公司的固定资产,然后再进购一批。舒柏晧纳闷了,公司仓库的电脑手机他刚是刚进了一批,他们做这行的,最耗这些。但他买的毕竟都是高档货,一套也要万把块钱,怎么也得用上一年再来折旧。结果不查不知道,舒柏晧发现才短短三天不到的工夫,公司新进的一批次手机报废了三分之二。舒柏晧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部门负责固定资产调配的小李这一批次买到的是假货。 后来他问过了项目其他的工程师才知道,原来他们现阶段的程序转速太快,只能在超级电脑上运行,而普通设备根本带不动,于是一上手机、笔记本,立刻烧坏,一气烧坏了几十台。温博凉现在大概是为这事儿心烦了。 “这么多菜!”舒柏晧弯腰检查冰箱,没想到冰箱是满的,自从他搬进来后,不知道是否温博凉有意吩咐过,冰箱里永远都装满了东西,生鲜、疏果还有脱脂牛奶。 温博凉跟在舒柏晧身后,他站在厨房外的吧台前,突然开口问:“你肩膀怎么了?” “肩膀?”舒柏晧下意识回了下头。 这个动作让他胳膊又有点痛了,舒柏晧反应过来。阴天旧伤复发,让他打开冰箱的动作有些奇怪,而温博凉注意到了。 舒柏晧试着舒缓了一下胳膊,说:“这个啊,这没什么事,有点旧伤,不要紧。” 温博凉眉宇间起了微妙的变化,他继续问:“怎么弄的?” 舒柏晧脸上的笑僵了僵。 说来也巧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次战役,温博凉都在现场。 一次高中,一次大学。 只是这些舒柏晧是要记一辈子的小事,而温博凉可能早就忘了。 舒柏晧继续转动胳膊,让肩头的筋脉舒缓些,说:“大一那会儿跟人打架,伤到了肩膀,”他顿了顿,强调道:“我打架蛮厉害的,那几个人比我惨多了,一人掉了一颗牙。” 温博凉嘴角动了动,然后向舒柏晧走去。 他的手突然间捏住舒柏晧肩头微微下凹的部位——“这里吗?” “嘶”舒柏晧倒吸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那块团在一起的筋,被揉松开了。 他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似乎骨肉分离,很痛,但并没有让他难以承受,又似乎有温热的暖流顺着温博凉的掌心源源不断地向他涌动。 “为什么打架?”温博凉问。 “嗯我也不知道。”对于这个问题,舒柏晧一瞬失神。 在他的青春期里,当他默默舔舐伤痕的时候,他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别人? 然而这个问题直到整个青春期的结束也没有答案。 他想,或许这世界上就是有些人要比其他人走得艰难。 “不知道,他们动手前什么也没说。”舒柏晧想了想,“大概是自习课下楼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然后就打起来了。” 温博凉继续问:“他们用什么打的?” 舒柏晧说:“棒球棍,被我折了。” 温博凉点了点头。没有人会带着棒球棍去自习室,除非是故意的。 “后来没有去医院?”温博凉的手劲加大了,刺痛间传来了臃肿的胀痛,舒柏晧只觉得一股古怪的热流,在顺着温博凉的动作在身体内冲撞。他脊背发软,想往后躲,但温博凉却巧妙地将自己的力度控制在不将他弄痛,和不让他躲开之间。 舒柏晧两眼发酸,一下便出了一身的一汗。 他忍耐着,然后认真回答温博凉的问题——“没没有。” “为什么不去?”温博凉说,“我叫你要去一下的。” 温博凉不喜欢舒柏晧这个回答,他惩罚性地捏了一下。 舒柏晧哼了一声,说:“没没必要,只是小伤。” 舒柏晧眼睛突然有点发酸,原来温博凉的记忆也没有他所预想的那么差,他还记得那天他一个人拖着手臂回寝室的时候,他说 那么他会不会还记得更久远以前的事? “后来有知道打你的人是谁吗?”温博凉问。 “没有,”舒柏晧说:“再没见过他们了,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他们可比我惨了,我一人打掉了一颗牙。” “你以前总和人打架吗?”温博凉问。 “经常吧,”舒柏晧说:“不打就会挨揍。 温博凉手停了下来。他没再说话,径直走到客厅,从一面立柜里抽出一格抽屉,然后翻出一只医药箱,提着回来。舒柏晧从盒子里闻到一股浓重的红花油和云南白药的味道。温博凉调高中央空调的温度,然后将药递给舒柏晧,说;“要我帮你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11 章 舒柏晧顿时满脸通红,肯定不能让温博凉帮他,因为他肯定会藏不住, 他一把抓过药膏,说:“不用,我,自己,我自己来就行。” 温博凉没再坚持,只是看了舒柏晧一眼,说:“嗯,好。” 舒柏晧捏着红花油和云南白药钻进了洗手间,他关了门,然后对着镜子拧开药膏。 其实只有一点点痛,这算不了什么,过不了多久就会好,但温博凉的话,他总想听一次。 舒柏晧笨拙地撩起上衣,找到刚刚被温博凉按压的地方,手指摸到微微凸起的线条,那个地方有一条淡不可见的疤痕,并不好看。他将冰凉的药膏对准了那个地方,然后挤了上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窸窣声,温博凉走近了,他敲了敲门。 舒柏晧僵了僵,没做亏心事,却莫名紧张起来,“怎么了?” 温博凉问:“你看得到你后面吗?” 听着温博凉的声音,舒柏晧的手不由抖了一下。一团软绵绵的液体滑在他后背,他赶紧转身,这个动作却将药膏蹭得到处都是,他连忙一边从纸筒里抽纸,一边大声对门外说:“没,没事。” 门锁响了一声,温博凉推门进来了。 他站在门前,在镜子里,舒柏晧看见温博凉的神线落在他的后背上。 温博凉对于他而言,大多数情况是一本合上的书 舒柏晧曾想从蛛丝马迹里分辨温博凉性别上的偏好,但这么多年一直一无所获。温博凉不曾和女人在一起,也不曾和男人在一起,这让舒柏晧无从判断此时温博凉看向另一个同性裸露的背部会有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镜子里,温博凉的长眉动了动,那双墨色的眼眸深深掩盖在金边镜面的背后。他从舒柏晧手里接过挤瘪了的药膏,说:“我帮你。” 温博凉用纸巾将多余的药膏擦掉。舒柏凉的背很白,常年不见阳光让他看上去有些单薄,但少年高挑的骨骼和分明的肌肉线条让这纤瘦并不羸弱,在苍白的皮肤上,他一眼便看见了那条细线,像图画上的一道暗纹。 温博凉指尖的药膏涂抹在那条细线上。 他很少留意其他人,但此时,他突然想接近这条纹路背后他曾错过的岁月。 “你是高几转来的?”温博凉问。 “高二,”舒柏晧答得飞快,他低着头,眼睛始终看着温博凉纯白毛的袖口。 温博凉点点头,说:“没想到原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 “嗯。”舒柏晧在心里说了一个数字,十年。 “你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温博凉问。 他对舒柏晧的记忆隔了一层雾,像一张老旧照片的底色,知道他在那里,但从不曾认真细看,于是此时想回忆,也是一团模糊。 “高中啊”那段少年的时光像长卷画一样在他眼前展开,舒柏晧不由回忆。他捕尝试捉着记忆深处的吉光片羽,却发现捡到的都是温博凉。 “跟现在差不多,”舒柏晧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吧。” “嗯,”温博凉应了一声,说:“那应该是很好。” 舒柏晧愣了愣,他乏善可陈的人生很少有人这么说。温博凉的手指离开他的肩膀上,那一团药膏的温度再次回到了冰冷。 舒柏晧直起身,他这才发现自已身体深处有一股无法控制的浪潮始终在川涌,他迅速将用洗手台将自己遮挡起来。 温博凉没想到舒柏晧会突然转过身,他们的鼻尖差点撞在了一起,温博凉一抬头,就能看见舒柏晧深褐色的眼睛,他们几乎面对面地沉默了半秒。 温博凉松了手,将多余的药膏放在洗手台上,“明天还会下雨,记得涂药。” 舒柏晧并不知道温博凉是否看见了他的失态,这一段小小的插曲,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过。或许他也沉浸在自己陌生的情绪里,让他向来敏锐的分辨力变得迟钝。 接待工作一开始,舒柏晧再也没工夫回家好好吃一顿饭了。 岳明山的飞机是早晨六点到。时间已经够早了,但舒柏晧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提早了一个小时到机场等候。没想到的是岳明山的飞机足足晚了一个多小时,舒柏晧在机场从刚破晓一直等到了天大白,这期间小周用光了一个充电宝的电量。 岳明山和他的小女朋友一起来的。岳明山今年三叔出头,头发焗了油,用发胶打理成新潮的四六分,两眼大如牛铃,眼神说不出的疲惫,微微发胖的身材让最新款的名牌西装显得普普通通。他臂弯搂着那小明星,黑着脸从贵宾通道出来。 还隔了大老远,舒柏晧就听见岳明山在训话:“不是刚给你买了一辆玛莎拉蒂吗?怎么又开腻了?真是服了你了,能省着点花吗?要么大奔,要么什么都没有,你自己看着办。” 那小明星娇声说:“那我要大奔。” 岳明山哼了一声,说:“这才听话,我就喜欢你节俭。” 舒柏晧向岳明山走了过去,“岳总。” 岳明山不耐烦地撅了噘嘴,朝舒柏晧他们扫过一眼。 岳明山是个虚荣的人,他在自家地盘总被大哥压上一头,心里总有不平,于是喜欢在这种接待的小事上找排场。他不怎么看得起舒柏晧这样的普通高层管理人员,于是眼皮子一翻,说:“就你们几个?周总呢?” 对于岳明山的态度,舒柏晧早已习以为常,名利场上就是如此,公司刚刚起步的时候,他们谁的腰也不直。 舒柏晧露出他标准的职业笑容,八颗白牙一闪,笑眯眯地跟岳明山握手,彬彬有礼道:“周总已经在公司了,正在安排工作,就等您来了。” 岳明山依然不满意,继续阴阳怪气道:“你们周总没来,那你们温总呢?” 岳明山这么一说,轮到舒柏晧心里有些不乐意了。 再怎么说,温博凉也是公司总经理兼董事,他岳明山算哪根葱,哪有让温博凉亲自来接机的道理,这明摆着挤兑人。但碍于职场的情面,以及他们做行政的职业素养,舒柏晧只能忍下心中的不快,继续微笑着说:“周总也已经在公司随时等您到来。” “哼,”岳明山鼻子响了一声,不冷不热地将舒柏晧瞧了一眼,说:“你们周总没来,温总也没来,那你是谁?” 他什么谁也不是,只是公司的行政总监。岳明山这话摆明是不给他面子,就要让他下不来台。 但舒柏晧也不卑不亢,他笑了笑,说:“我叫舒柏晧,您叫我小舒就行。”他将自己的名片递了上去,名片上,他的职位写得清清楚楚——行政总监。 岳明山没接,只是扫了一眼,如果仅仅只是友人前来观摩的接待工作,派来的还是行政部门的总监,这面子也算是给足了。而且舒柏晧的表现又妥帖,几句话说得也是滴水不漏,这让他想继续挑刺也没处挑,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顿时没了意思。 岳明山没再继续胡搅蛮缠,将他的小明星一挽,坐上舒柏晧准备的轿车。 舒柏晧回自己车上,小周疯狂地跟他吐槽道:“我靠我靠我靠,那死胖子以为自己是谁呀?想跟我们公司合作的能从这里排到巴黎去,他能来完全是温总看在周总老同学的情面上,他还这么嚣张,还嫌你,要温总亲自来接机?他想什么呢?他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这种事其实在职场多得很。大家都跟红顶白,看人下饭。只是小周刚入职场,又是没受过一点委屈的富二代,所以气到跳脚。只是他声音太大,再这么嚷嚷下去岳明山听不见他身边的人也能听见,于是立刻将小周嘴巴捏住,头疼道:“快上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12 章 回到公司后,周总出来接岳明山。周天宇跟岳明山是老朋友,一见面便熟络地寒暄。 岳明山来公司参观的流程主要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则是去机房实地考察,第二部分是在会议厅里观看幻灯片展示。最后这一部分是参观的重点,一般这个环节结束后,如果没意外,双方便会准备进入商讨合同明细的环节。 指引参观的工作舒柏晧全程负责。岳明山不学无术,除了会玩,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那些机房的仪器设备、专业术语,他全都听得云里雾里。他只跟着舒柏晧,舒柏晧指哪儿他看哪儿,就这么将公司看了一圈。 接着便是在会议室听讲座,这一部分依然由舒柏晧负责展示。舒柏晧虽然专业知识不及温博凉,但胜在他能深入浅出,对门外汉介绍基本信息更是拿手好戏,以前公司刚成立拉客户的时候,一部分客户是真看中了温博凉的产品潜力,而更大一部分,就是被他忽悠瘸的。 舒柏晧在台上讲的时候,岳明山一直意兴阑珊,他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听了几句,太无聊了,便会问一些很常规的问题——比如,你们这个办公平台的稳定性怎么样?他们上传到平台的办公文件保密性行不行? 这些舒柏晧一一解答了。 岳明山懒洋洋的听完,说:“你们的产品倒是挺有意思,但怎么说呢”他的手指像打电报一样在桌子上敲了一通,“现在市面上的办公软件可多得是,有性能比你们高的,有价格比你们便宜的,我为什么一定要买你们的产品?” 舒柏晧笑了一下,说:“岳总,您这话也可以反过来想,性能比我们好的价格比我们贵了一倍,而价格比我们稍低一点的性能要差得多。” “嗯也是了”岳明山点点头,他随口便道:“那么你们那个什么启明计划,它” 舒柏晧在台上一怔。 这个计划是他们内部还没上线的秘密项目,岳明山一个外部人员,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周天宇猛地打断他们的对话,打岔道;“诶呀,岳总,真是非常抱歉了,您说的这个计划,现在我们还没正式上线,还在内部测试的阶段” 舒柏晧立刻从台上下来,他看了周天宇一眼,说:“你为什么要跟他说那么多?” 周天宇被舒柏晧突然的质问给怔了一下。 周天宇没来得及说话,舒柏晧已经走到了岳明山面前,他一瞬不瞬地看向岳明山,问道:“岳总,您刚刚说的启明计划是我们公司的内部计划,到现在为止没有向外透露过任何信息,您是从哪里知道的?” “你你”岳明山眼睛闪动了一下,他看了周天宇一眼,然后猛地将桌子一拍,指着舒柏晧大声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在外面混了快二十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谁见我都是恭恭敬敬的,还没见过像你这么嚣张的。 他扭头问周天宇:“周天宇,你们博远科技的员工就这个素质吗?你们公司到底是怎么教下面的人的?就当着客户的面这么说话吗?” 周天宇愣了半秒才站起来,他根本没料到岳明山会说漏嘴,更没料到舒柏晧会这样不管不顾地跳出来正面刚。周天宇拍了拍岳明山的肩膀,忙打哈哈道:“哎呀,岳老板,您跟他置什么气啊,那小子就这样,”周天宇极其烦躁地看了舒柏晧一眼,继续说:“他脑子里就一根筋,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话。” 舒柏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根本不在乎他们在挤兑他什么,只是执拗地继续逼问岳明山:“请您告诉我,您是从哪里知道启明计划?如果您不解释,我觉得我有必要跟温总汇报一下。” 岳明山的脸色越发变得精彩,他想发火但又心虚,脸上黑一阵红一阵,咬牙切齿地问周天宇说:“到底怎么回事?他凭什么这么拽?” 周天宇低声说:“他是温总的秘书,” 岳明山脸色变了变,说:“他不是行政的总监吗?” “兼的,”周天宇说:“他跟温总是高中就认识的老同学了。” 岳明山又看了舒柏晧一眼,脸色变得更五彩缤纷了。 舒柏晧当做没听见两人的议论,“请您现在立刻给我一个解释,您是从哪里知道启明计划的。” 岳明山捏着了轻重,他脸色发青,缓缓坐下,然后将热茶水放到嘴边。岳明山毕竟出生商业世家,肚子里没墨水虽然没有,点子倒有一大堆。岳明山喝了一口水,整个人便镇定下来了,“切,多大的事儿?何必特意跟你们温总打报告?” 他顿了顿,嘴唇微抿,垂下的眼眸飞速来回移动,然后心念一转,说:“你们周总跟我吃饭,聊开心了,随口说了几件他和你们温总读书时候的事儿。他说你们温总大学的时候为了这个什么启明计划花了不少功夫,晚上连觉都不好好睡,连梦里都惦记。我听着觉得蛮有意思的,就记住了,想知道,能让温总这么费心血的是什么东西。就这些,你至于把我当犯人审吗?” 舒柏晧没说话,只是继续看着岳明山。 周天宇立刻出来打圆场,对舒柏晧说:“看来是我无心了。人长着一张嘴,总是要说话的,我是说多了一回,但你能保证你一辈子不说错话?舒柏晧,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么点芝麻大的小事儿,再追究下去就没意思了。” 接着周天宇又跟岳明山说:“这个计划是博凉的从公司成立开始就一直在研制的心血,投入了很多,他也很看重,所以,岳老板,不好意思了,不能告诉岳总你想知道的信息” “不过”周天宇突然话锋一转,给岳明山留了个活话,说“博凉跟我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这人我清楚,虽然他是块硬骨头,但他不是听不进劝。人的观念总是要变的嘛,等到启明计划上线那一天,我想他也会乐意跟大家一起合作的!” 周天宇这话圆得是滴水不漏,这事变这么圆过去了。 这时岳明山往椅背上一靠,似乎放下了一块石头,他瞥了舒柏晧一眼,说:“怎么,你这么不给我面子,还像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吗?” 舒柏晧微微低下头,周天宇不对劲,他的话听上去根本不像是跟他们一个公司的人该说的,反倒是像跟岳明山站一边 舒柏晧一言不发,他给岳明山鞠了一躬,说:“岳总不好意思,刚刚是我冒犯,我给您道歉。” 岳明山立刻得意了起来,他向舒柏晧一瞥,性子直了点,但还好糊弄 他冷不丁讥讽道:“呵呵,高中同学?关系都这么瓷实,怎么也没见温博凉让你当股东?” 这些话一字不差地传进舒柏晧耳朵里,舒柏晧什么也没说。 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温博凉从外面走了进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3 章 温博凉走进了会议厅。他穿着深棕色的大衣,黑色长裤和布洛克皮鞋,带了一身户外的寒气。他敏锐的眼神在房间里一扫,略过舒柏晧,最后落在周天宇和岳明山身上。 对于温博凉的出现,会议室里每个人都很意外,包括舒柏晧。 作为温博凉的秘书,舒柏晧每天都要对温博凉的日程进行安排。根据温博凉今天的安排,现在他应该正在参加w大的一场学术座谈会,然后向几位曾经教过他们大学老师请教一些问题。 周天宇见温博凉出现愣了一会儿,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跟温博凉介绍道:“博凉,你来了啊,你今天不是不在办公室吗?但你来得刚好,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岳明山,岳总” 岳明山立刻站了起来,他与温博凉也有一面之缘。 当年博远科技刚刚成立的时候,温博凉去了他们岳氏丰投几次,岳明山虽然去公司不勤,但也凑巧碰过一次面。那时的温博凉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身价不菲,年纪比他小上四五岁,略显稚嫩,但对面走来,已然可以看见他身上的与众不同。 现在又过了几年磨砺,温博凉比当年更不可一世。 “这位是我们博远科技的创始人——温博凉。”周天宇继续介绍道。 温博凉略一颔首,跟岳明山握了握手,然后在圆桌主位上走坐下。他平淡道:“今天的座谈会比我想的要结束早,特意提早赶回公司。” 事实上这场座谈会比他预想得无聊太多,来的教授满口大数据、人工智能,偏偏不谈他们真正要探讨的问题——css压缩。他意识到这在单纯浪费他的时间,他便迅速离开了。没想到一回公司,便在会议室外听到了有意思的事情 “今天岳总来我的公司参观,我没有不来陪坐的道理,来晚了些,还希望岳老板别放在心上。”温博凉说。 岳明山呵呵笑,他真以为温博凉是特意回来见他,忙说:“诶,温总这是哪儿话,真是太客气了!您是大忙人啊!” 温博凉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他不再继续跟岳明山绕圈子,直截了当道:“刚刚你们说的我在外面都听到了。” 周天宇和岳明山的脸色顿时变了。 温博凉眼皮向上一抬,看了岳明山一眼,说:“岳总这次是有备而来啊。什么都打听好了,是准备给我下个大单子?” 温博凉说得是漫不经心,而岳明山这边汗都下来了。 一方面,温博凉不追究让他大松一口气;但另一方面,他这次是要大出血了。 他这次来,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于博远科技的什么办公软件、云平台,岳明山压根没兴趣。温博凉的东西再好,那也只是商品,买回去用得好,除了能被下面的员工夸几句,别的一点用也没有。所以岳明山本准备从周天宇这里买个便宜货,只管把戏演足就行。 但温博凉偏偏揣着明白装糊涂,把话这么一说,岳明山要是不买一单大的,还真说不过去了 总之不管横竖——钱,岳明山得掏。 岳明山手指哒哒哒的在桌子上一敲,对温博凉干笑道:“我今天来不就是买你们东西的吗?不然我来干嘛?” 温博凉一笑,说:“我跟令兄也有些交情,你是岳耀川的弟弟,我当然要多照顾了。” 这下岳明山不仅流汗,眼泪都要下来了。 温博凉跟他大哥哪儿有什么交情? 当年他哥讽刺人的时候可一点脸面没给温博凉留,他说的那些话年年都要放在饭桌上讲,后来温博凉起来了,将岳耀川的脸打得啪.啪.啪响,气得岳耀川下令连温博凉的名字都不许在饭桌上提。 岳耀川这么对他,温博凉不报复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怎么可能还给他这个死对头的兄弟一个大优惠? 温博凉问周天宇:“你给岳总的是什么合同?” 周天宇只得将合同递给岳明山,说:“最基本的那种,包一年。” 温博凉扫了一眼,将合同往桌子上一推,说:“这可不行,最基本的单价最贵,功能种类也不够这样吧,”温博凉打开文件夹,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岳明山,说:“岳总看一下这一份,三款办公软件合三为一,外加十个端口,一百兆云端容量,外加十年的技术维护,一口价50万,您看满不满意?” 岳明山顿时觉得自己胸口在滴血。 周天宇给他的那份合同报价是十五万,而现在温博凉的报价,他要掏三倍多的钱。 他这段时间日子真不怎么好过。网上的小道消息虽然大多个添油加醋了不少,但事儿的确是真的。 岳老头生病要分家,好处都落到他大哥手里,他只落得两家经营不善的酒店,别说赚钱,每月掏出去补窟窿的钱都要不少。他现在投了两部戏,一部砸了几百万的营销也没起一个浪花,另一部被广电卡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播。出去的钱还没收回来,贷款还等着还,资金回笼真发难,这节骨眼上让他掏钱,真是剥了他的一层皮。 岳明山抹了把汗,说:“我那是小公司,用不着得上这么高端的产品最基本的已经够了。” 温博凉嘴角勾了勾,说:“岳总做足了功课,连我们公司保密的计划都打听到了,应该不会不知道您要买的基本款是我们公司已经淘汰了的产品吧?岳总既然来买东西,当然是回去要用的,您买一个用不了的东西,这是在做慈善吗?” 岳明山一时无法反驳。他又急又气,气周天宇这人没个谱,给他弄个破烂“道具”,让温博凉有了由头;又气温博凉来的太不是时候,狠狠讹了他一笔;最气的还是舒柏晧这个小喽啰,怎么就被他抓着了把柄;谁都在心里骂了八百遍,偏偏不气自己嘴上每个把门的。 岳明山将合同接了过去吗,咬着牙将字签了,因为太憋屈,名字都写歪了。 温博凉微笑着对岳明山伸出手,说:“岳总合作愉快。” * 温博凉送岳明山离开公司。他回公司后,把周天宇和舒柏晧叫去了办公室。 温博凉坐在办公室,两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平缓地对周天宇说:“周总,今天的事情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虽然让岳明山出了点血,但他真正的火气还没撒出来。 周天宇以为温博凉不会真生气,他抬着头对温博凉说:“今天的事我是错了,我没想到我随口一句无心的话,岳明山能记这么久?但博凉,我也是为了公司好,我也是为了给公司拉客户啊”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只是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然后啪地扔在周天宇脚边的地面上。 那书在大理石砖上摔得咚一声响,周天宇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低头一看,温博凉扔的是博远科技有限公司公司章程。 温博凉平淡地说:“周总,你作为公司股东,违反了公司的保密条例,根据公司条款规定,你应该知道你的处罚是什么吧。” “博凉,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天宇问。 温博凉已经不想再跟周天宇说话了,他将面前的笔记本打开,将夹在纸页上的万宝龙取了下来,说:“我想你这个月没必要来公司了。” 周天宇脸顿时一白。 周天宇虽然跟温博凉认识时间不短,但始终不曾真正了解他。他并不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摸了温博凉的逆鳞。 周天宇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温博凉不会发现,更觉得温博凉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因为他打心里觉得,这不是多大的事儿。不就是不小心说错话了吗?这有什么?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就行了。反正这项计划也没上线,公司更没损失一分钱,有什么大不了的? “博凉,你这是干什么?”周天宇一听要他回去一个月,心里火急火燎,他一个月不能来没了一个月工资还好说,但后续他的计划再怎么实施 “我不就说错一句话了吗?你至于这样吗?我们都是多少年的朋友了,你这样你这样我在公司还怎么混啊!”周天宇为自己开脱道。 温博凉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他从笔记本中抬起头,冷冷地看向周天宇,说:“周总,我是给你面子才让你回去,”他顿了顿,说:“我大学四年,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关于‘启明计划’的一个字,你跟岳明山说了什么,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吗?” 周天宇一下咬到自己的舌头,他挣扎道:“博凉,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吧,大学四年那么长,我们又是那么好的朋友,你跟我说了那么多话,难道你每一句都记得?你跟我提过的,只是时间太久,你自己忘了” “不可能,”温博凉严厉地将周天宇打断,“我从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在‘启明计划’启动前,只有舒柏晧一个人知道。” 始终沉默地站在办公室一角的舒柏晧愣了。 舒柏晧并不知道。 decentralized network是他无疑间从温博凉的草稿纸上看见,他以为启明计划也是温博凉无意跟他提起。 大一的时候,他们只有高数在同一个班。于是每次高数下课,舒柏晧总能在走道里等温博凉,然后装作碰巧的样子,和温博凉一起走。但温博凉在校外有房子,很少回寝室,所以他们仅仅能同很短的一条路。 同路的时候,舒柏晧绞尽脑汁地想跟温博凉说话的话题,但每当他想出一个完美的话题,抬眼一看到温博凉沉默着的侧脸,又说不出来了,因为他不想打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温博凉。 直到高数课上到最后一节,舒柏晧知道自己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跟温博凉同路,他终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跟温博凉说了他最想说的话。 他让温博凉抬头看黄昏的天空云层中那颗微微闪烁的星星——“你知道不知道,其实黄昏时最亮的那颗星,和早晨最亮的那颗星是同一颗——是金星。” 他说完便后悔了,男孩子会喜欢这种话题吗。 温博凉抬起头,他的脸顿时被晚霞照满,他说:“嗯,但我更喜欢它的另一个名字——启明星。” 后来这个名字被温博凉作为“启明计划”的名字。 这么多年,原来他们一直分享着一个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4 章 周天宇无话可说,只能领了罚,怒气冲冲地离开办公室。周天宇走后,办公室只剩下舒柏晧和温博凉两个人,舒柏晧不由有些心虚。 他静下来一想,今天的事儿他自己其实做的也有地方不对。 按道理,他应该忍一下。至少跟温博凉报备后再行动,而不是不管不顾,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们的未来合作伙伴下不来台。 但道理他都懂,想真正做到还是艰难,只要跟温博凉有关系,他的脾气就一点也忍不了,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会要岳明山好看。 “温总还有什么事儿吗?”舒柏晧问。 温博凉地手指抵在唇边,深棕色眼眸微闪,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问舒柏晧:“你喜欢自己现在的工作吗?” 这个问题舒柏晧有些意外,他愣了一瞬。 很少有人会在意这个问题。工作从来都不是令人愉快的,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都只是单纯为了生计、为了赚钱,想有口饭吃,就得这样起早贪黑的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但对舒柏晧而言,行政工作虽然单调乏味,但味同嚼蜡的日子里却透出了一丝甜,只要有这一丝甜,便可以驱散所有的苦涩和烟雾,而这丝甜就是温博凉。 “我很喜欢,”舒柏晧说,“现在公司已经上正道了,部门成员磨合期过了,小周也慢慢开始上手,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温博凉点点头,他顿了顿,说:“但你大学是学计算机的。” 温博凉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放弃计算机? 计算机多么奇妙,那是跟人脑最接近的模型,没有人向他走进后不会被它的美妙所吸引。 “并不打算,”舒柏晧摇摇头。 其实他对计算机一点兴趣也没有。 人的身高有高有矮,人的智商也是,舒柏晧从不觉得自己属于高级的那一类。 刚上高中的时候,他的成绩并不算理想,中游偏下,如果可以考上一所二本院校,他便很满足了。 但当人见过美好的东西后,便会不愿意将就。 舒柏晧听说温博凉的第一志愿将会是w大计算机专业后,高中剩下的那一年零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发疯似的学。 他学东西要比别人吃力,尤其是数学和物理,别人或许学一遍就可以弄明白的内容,他要练习三遍、四遍。但他不在意这些。他学的比别人慢,但他可以学的比别人时间长,智商或许是一种天赋,那么努力更是。一遍不会,就再来一遍,两遍不够就第三遍、第四遍,直到学会了、开窍了方才停止 就这样,舒柏晧最后终于考入温博凉同一所学校,同一个专业,同一间寝室。 他学的是温博凉热爱的计算机专业。 但进入大学后,舒柏晧看到了自己的天花板,那是人和人之间不能逾越的鸿沟。有的人一骑绝尘,其他人望其项背,再怎么坚持也比不上来,就像温博凉。在编程方面,已经有温博凉这样的人,那他再去钻研一点意义也没有。于是大一下学期,他辅修了第二学位,也就是他现在所做的管理学。 最后这个第二学位证书,成了他进入温博凉公司的敲门砖 “我对我现在的工作挺满意,”舒柏晧认真说,“我本科专业虽然是计算机,但我学的一直不算太好,我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天赋。但管理学我学得不错,那是我的‘老本行’,我干这个更得心应手。” 温博凉听完沉默了半晌,然后应了一声,对舒柏晧点了点头。他看向桌上的日历,说:“你是公司的元老,甚至比周天宇还早,我希望公司可以给你更多的认可,也给你更多的报酬,如果你只是行政部门的总监,这样很容易被其他人取代,你能得到的机会很少,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舒柏晧点点头。行政工作在公司不是个香饽饽,它往往吃力不讨好,工资远比不上可以拿提成的销售部,还会被其他部门当做打杂的,温博凉这是在以朋友的身份暗示他为自己多谋求一条路。 “公司现在财务状况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温博凉继续说,“我们马上开始着手准备c轮融资,我想你也应该准备一下。” 温博凉的话说得很明白,刚刚会议室岳明山对他的讥讽他每一句都听见了。 岳明山嘲笑舒柏晧不是公司股东,而是温博凉雇来的打工仔。这句话舒柏晧无所谓,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但温博凉却有些介意了。舒柏晧是公司的元老,就算当年舒柏晧因为个人原因没能入股,他也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舒柏晧怔了会儿神,他听完温博凉的话,觉得自己前面似乎突然多了一条路。 有的人运气好,也有人运气不好,几年前,舒柏晧便处于运气最差的时候。 那时博远科技公司刚刚成立,需要筹备资金,他们几个合伙人每人掏出几万块钱,成了公司的大股东。这些有胆量、有魄力的人,现在每一个都很成功,就连混得最差的那位,也是千万富翁了。 但舒柏晧不一样,他极其想出这笔钱,不是为了投资,也不是为了汇报,只是想在温博凉需要的时候帮上一把。但他那时身上一分钱没有,于是错过了这个上一个阶级的机会。 如今,几年的时间,舒柏晧节省下来一笔钱,这笔钱数目不大,但却是他的资本。 没想到兜兜转转,温博凉又亲手把这个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 “谢谢温总。”舒柏晧认真地说。 温博凉点点头,他平淡地说:“我希望这一次,你能抓住机会。” 舒柏晧点点头。 “好了,”温博凉将笔盖盖上,问:“今天晚上吃什么?” 温博凉没有继续工作的想法,他起身从衣架上取下他的外套。 舒柏晧立刻说:“温总想吃什么?我都会做。张阿姨也买了很多菜,都放在冰箱里了。” “嗯”温博凉对食物并没有太多的热情,他想了想说:“还是吃海鲜吧,和上次一样。” * 温博凉下班后,舒柏晧去地下停车场提车。当他经过b区的时,他闻到了一股烟味。地下停车场环境封闭,空气不流通,见明火很容易发生意外,于是舒柏晧立刻过去检查是什么东西点着了。 这时他看见周天宇正靠在他的黑色宾利轿车边,手指夹着一根烟头,正烦躁地打着电话:“我说岳总,你这也太扣了吧,几十来万,这么点小钱,你至于气成这样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花个小钱,让温博凉掉以轻心,这笔买卖难道还不划算吗?” 电话那头的岳明山实在是太愤怒了,以至于隔了一条走道的舒柏晧还可以听到话筒那头恼羞成怒的咆哮:“周天宇,你这分明坑我呢!我来这么一趟,什么东西没看着,丢了这么大个人,还被讹了几十万,老子真他.妈的冤大头!” 周天宇有点不耐烦,他摇了摇头,岳明山这人还是不行,境界太低,不过损失这么点钱,就鬼哭狼嚎成这样,哪儿干得成大事? 周天宇弹了弹烟灰,不咸不淡道:“岳总你就放心吧,东西我自然会给你我不能回公司?我不能回公司又怎么样?这个你只管放心,我有办法的,东西会想办法给你的” 周天宇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他警觉地挂了电话,然后抬头向舒柏晧的方向看去。 舒柏晧缓缓从阴影间走了出来。 周天宇脸色顿时一变——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听到了多少? “舒总,”周天宇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了:“你在个旮旯里躲着是什么意思?做贼吗?” 舒柏晧没动声色,他缓缓向周天宇走了过去,然后指着周天宇背后的禁烟标志,说:“周总,不好意思,地下停车场禁止吸烟。” “哼”周天宇将烟头扔在地上,说:“满意了?” 舒柏晧笑了一下,说:“满意了。”舒柏晧将还燃着的烟头踩灭,“但还有一件事要麻烦舒总。” “什么?”周天宇没好气道。 舒柏晧微笑着向周天宇伸手道:“还请周天宇这一个月将您的门禁卡交换给我。” 周天宇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没了门禁卡,这一个月他如果想再回公司,就必须要让前台员工出来迎接,而前台的小李和阿美都是舒柏晧的人,这也就意味着,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舒柏晧都知道,这样他如果想动点手脚,那便是难上加难。 周天宇脸色更难看了,没好气道:“你你什么意思?!” 舒柏晧露出歉然的表情,说:“周总不好意思。您停职了一个月,这个月不来公司,我只能将您的门禁卡收回去,一个月后再还给您了。我也是按规矩办事,您不会为难我这个小虾米吧。” 周天宇咬牙:“呵,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停职,然后扣我一个月工资吗?我是公司的二股东,你真以为我和你一样,是靠那几个子的工资过活吗?谁稀罕来这破地方?”周天宇啪嗒将门禁卡扔给舒柏晧。 舒柏晧灵敏地伸手接过门禁卡。 周天宇拉开车门,准备钻进去。 舒柏晧一手撑在车门上,对要踩油门的周天宇说:“温总就在上面,您走之前要不要跟他打声招呼。” “让开!”周天宇更气了,他低喝一声,猛踩油门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5 章 岳明山这天晚上便走了,坐飞机直接回s市。岳明山似乎是想给自己找回点场子,于是走得匆忙,连舒柏晧准备的酒店都没去。舒柏晧落得了个好,去酒店把定金退了,“捡”了小一千块钱。 舒柏晧拿着钱回公司,一进办公室发现今天的办公室气氛非比寻常。 他们是互联网行业,员工们的年龄普遍年轻,大多二十出头的年纪。年轻人聚在一起,免不了要折腾点幺蛾子才开心,大家在办公室里一边努力写公文,一边时不时来个段子,气氛倒也活络。 但今天舒柏晧回来,整间办公室鸦雀无声,大家都默契地围在小周的办公桌前。 舒柏晧走过去,“这是怎么了?” 大家这见舒柏晧回公司了,纷纷散开,默契地给舒柏晧让了条道,小声打招呼道:“舒总舒总好” 小周一个人坐在转椅上,耷拉着脑袋,一听舒柏晧过来,忙抬起头,满脸通红,几乎要哭出来了。 舒柏晧奇怪道:“你这是怎么了?” 小周看舒柏晧的表情有点复杂,他一方面把舒柏晧当救星,另一方面又挺怕舒柏晧知道发生什么后会怎么大发雷霆,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老舒舒总” 小周叫他老大叫习惯了,一时想改口没改过来,半途硬生生拐了个弯儿。 “到底是怎么了?”舒柏晧问。 小周难得叫他叫得这么正经,舒柏晧不经真有点担心小周这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误。 舒柏晧想了一下,小周这几天的工作不过是协助他接待岳明山,然后处理一点简单的文书,现在岳明山已经走了,公文也已经下发了,他还能犯什么错? 小周吞吐了一下,然后小声说:“我我把录音笔弄不见了” “什么?”舒柏晧听完脑子里嗡了一下。 录音笔里面有上一次公司高层例会的资料。他们公司的财务、人员调动、项目进展情况等等等等,这些不能披露的信息,全部录存在录音笔里。这只录音笔如果被有心之人故意拿走,后果不堪设想 部门小李怕舒柏晧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晕过去,连忙给舒柏晧推了一面转椅,让舒柏晧坐下,说:“舒总,您别生气呀,小周真不是故意的,您是不知道,他这一整天都在为这事儿提心吊胆,都自责半天了。” 舒柏晧在转椅上定了定神,他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现在绝不能慌,如果他慌了,那他部门的人更会乱了阵脚。 舒柏晧想了想,先安慰小周道:“你别着急,你再想一下,是不是把东西放哪儿了,其实还在办公室里,只是没找到。” 小周不停摇头,他急得满脸通红,指着桌子跟舒柏晧说:“不是的!我哪里都找了,就是没找到!”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周差不多把自己的座位给拆了。他将自己所有抽屉都抽了出来,文档也扔的到处都是,笔、订书钉、取钉器、各种办公用品乱糟糟的堆在书桌上,唯独不见那只录音笔。 “我找了好久了,我还让小李和阿美帮我找了的,没找到,就是弄不见了”小周说。 “好,我知道了,你先别慌,镇定点,”舒柏晧问:“你最后一次用录音笔是什么时候?” 小周说:“就昨天了。”他有点置气地捶了一下桌子,说:“不是马上要开例会了吗?我想这次好好准备一下,于是想提前吧录音笔找出来,没想到今天它就不见了 “你跟我说录音很重要后,我就一直把它锁柜子里,不用的时候不动它。可我刚刚关抽屉的时候,发现柜子歪了一点,好像被人动过,于是赶紧打开看,果然东西没了!” 小周将事情的经过跟舒柏晧详细地复述了一遍,舒柏晧静静听着,问:“你是说柜子被人动过?” “没错!”小周大喊道:“录音笔不是我弄掉的,是有人拿走了!有人偷了我的录音笔!” “你小声点,”舒柏晧嘘了小周一声。这场声势浩大的闹剧已经吸引了不少别的部门的同事前来围观,录音笔这个东西非常敏.感,不好让其他部门知道太多,于是舒柏晧跟小李使了个眼色,小李立刻将办公室的百叶窗关上。 舒柏晧说:“这种事,没证据不好乱说。” “真的!”小周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会事儿,“老大,我没推卸责任,肯定是岳明山!这样似乎什么都说得通了,时间、地点、人物,每一项都能对上,“时间这么凑巧,岳明山一来公司我的录音笔就不见了,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舒柏晧没说话。小周的推测是浅显的。那天的会议他没有资格与会,所以他并不知道岳明山在会上打探起了公司的机密计划。如果真如同小周的推测,录音是被岳明山的人拿走的,那么录音笔上关于那天例会总工程师关于启明计划的汇报录音,将会是岳明山最想要的资料 “别乱嚷嚷,”舒柏晧将小周打断道,他冷静地分析道:“你说的没错,时间的确是一个巧合,但是如果真的是岳明山拿走的,他怎么知道东西在你这儿?” “这”小周一时也被问住了。 的确,从岳明山的角度来说,小周不过是公司一名级别最低的普通员工,如果他真的像窃取关于启明计划的材料,他肯定会选择温博凉,或者舒柏晧下手,怎么会准确无误的找到小周的头上去? “我不知道,”小周也解释不通了,他举起手自证清白道:“我发誓,我没跟别人说过录音笔。” “我知道,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舒柏晧说。 小周并不是两面三刀的性格,但他性子马虎,而办公室上上下下到处都是眼睛,难说哪一天他听录音的时候就被别人看见了。 小周这下犯愁了,他问舒柏晧:“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 舒柏晧想了想,问:“你文件删了没?” 小周摇摇头,说:“没有,但加密了。” “嗯,”舒柏晧点了点头。 其实不管文件删没删,加没加密,意义都不太大,如果是有人有心拿去的,怎么也有办法恢复数据。 舒柏晧决定先让保安部门将公司这几天的监控视频调出来。他们办公室正前方的走道上有一个监控摄像头,可以拍下进出的人员,这样他们至少能找到有哪些不是他们部门的人进过他们的办公室。 前台阿美立刻跟安保部门联系,过了一女儿,大楼保安部门的负责人陈班长急匆匆地上来了。他一进来就不停跟舒柏晧鞠躬,然后往舒柏晧手里塞了根烟。 舒柏晧将烟推了,说:“我不抽烟。” 陈班长呵呵笑了两声,将烟头夹上耳背,歉然道:“哎呀哎呀,舒总,真的太不好意思了,我也是真没想到我们的安保系统一直都是好的,偏偏就这么两天,录像坏掉了。”陈班长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是没辙。 舒柏晧冷然,监控录像早不坏玩不坏,刚好是岳明山来的这天,巧到这地步,也不能怪他要联想。 陈班长道完歉,从身后拽出了一个小个子男生,那男孩应该是刚从乡下来,皮肤有点黑,但是两只眼睛特别亮,他的胸.前挂了工牌,上面有一个“王”字。 陈班长冲那叫小王的小个子男生低喝一声,说:“还不跟舒总道歉!” 陈班长吼完小王,立刻变脸,马上跟舒柏晧赔笑,说:“那天就是他在值班。这小子来了没多久,监控器有问题都不知道。” 小王性格有点犟,被小陈班长按头道歉也死不认错,大声说:“凭什么要我道歉,我那天检查过监控了,监控是好的!” “好你个头,”小陈班长狠拍了小个子的后脑勺一把,怒骂道:“好的现在要录像能调不出来吗?” “那我怎么知道?!”小王说。 “把嘴给我闭着,”小陈班长咬牙切齿道:“还想不想要这个月工资了。” 小王立刻噤了声,但两只眼睛依然不服气地瞪得滚圆。 “就你干的吧?”这时小李开始分析:“你自己把录像弄坏了,然后监守自盗。” “放你娘的屁,我没有!”小王大骂道。 “我艹,没有就没有!你骂什么人?工作没做好,还嚣张起来了!”小李也毛了,跟小王对着吼。 监控没了,压死小周的最后一根稻草翩然落下。 小周嗷的一声,趴在桌子上鬼哭狼嗷起来,他一边抽搭,一边说:“完蛋了,完蛋了,温总肯定要开除我,我得立马卷铺盖走人。我才上三个月班呢,如果被我爸知道了,他肯定要打断我的腿” “行了行了行了!”舒柏晧吼了一声。他被这几个人吵得脑壳疼,“都给我别说话,你们以为这里是哪儿?菜市场吗?” 大家赶紧闭嘴,办公室沉默了半晌,小周怯怯问舒柏晧:“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舒柏晧冷静道说:“这件事必须跟温总报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6 章 温博凉正在和李则砚在办公室谈事。周天宇不在公司这段时间里,温博凉让李则砚暂时代替周天宇的职位。 小周支支吾吾跟温博凉汇报事情经过,“嗯嗯,就是这样,录音笔被人拿走了” 陈班长也跟着解释:“是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监控刚巧就昨天出问题了。” 温博凉安静地听大家说完,虽然事情的性质非常严重,但他并没有发脾气,他一直是一个理性的人,因为放纵自己的情绪是商场上的大忌。 他合上手里的万宝龙,将边角有些歪斜的笔记本摆正,然后平静地说:“录音笔不是重点,公司的安保系统才是,为什么有人可以随意进出我的公司?这次进的是行政部门,下次是不是要直接进我的办公室?” 温博凉的语气不轻不重,陈班长汗立刻下来了,他摸了摸发角,眼睛直转,为自己辩解道:“温总,这跟我们没关系啊,真不是我们监管不利,我们工作可认真了,小王昨天兢兢业业地守岗,坐在监控器面前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谁知道监控视频原来是个坏的,看了也是白看!机器嘛,他总不是人,您不能要求它永远不出错。” 陈班长三言两语下来,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责任全部推到机器上去了。 听了陈班长这话,李则砚噗嗤一声大笑出来。 李则砚跟温博凉是同行,他当年做了几款吃饭睡觉打豆豆的手机游戏,制霸了手机app市场整整一个季度。但他天性.爱自由,时常想一出是一出,赚到的钱千金散尽,全用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而不是投入再生产做大做强,因此公司规模一直没发展起来,于是被温博凉看中一并收购。 李则砚一笑,大家都纳了闷,出这么大事儿,有什么好笑的? 温博凉看了李则砚一眼,让他闭嘴,李则砚立刻闭嘴。 温博凉问陈班长:“监控视频是物理损坏还是非物理损坏?” “啊?物理损坏还是非物理损坏?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啊?”陈班长没懂温博凉的意思,求助地看向舒柏晧。 舒柏晧跟他解释:“温总的意思是,监控录像是被人砸坏的,还是程序出了问题。” 物理损坏就是从外部损坏,也就是被人砸了,这种坏法很难修复;但非物理损坏就不一样,如果是程序哪里出了bug,稍微修复一下就可以重新运行。 温博凉是计算机专业出生,想修复一个监控录像的小毛病那是小菜一碟。 监控坏了这种借口,在温博凉这里是不存在的。 李则砚坐在温博凉办公室的长条沙发上,两手拍了拍大.腿,大笑道:“真是撞枪口上去了,真是撞枪口上去了!” 陈班长卡了壳,半天没说话。 小王大声说:“温总,是非物理损坏,非物理!因为我检查过了,它的摄像头是好的,主机也是好的,就是视频没了。” “嗯,”温博凉点点头,启动了桌上的多屏电脑 小周小声问舒柏晧:“温总能将视频修复吗?” 舒柏晧说:“我们公司当初入驻这间大厦的时候,是温总跟大厦的开发商谈价。大厦那边他们直说了,只要请温总帮他们把整间大厦的网络和安保系统升级,他们一分钱不要,而且水电全包。温总同意了。我们大厦的安保系统是温总亲自开发的。只要监控不是物理损坏,温总就有办法恢复。” 温博凉十根手指摆放在键盘上,然后极速翻飞起来。 李则砚过去看,“我去,”他一边看一边摸着下巴啧啧道:“温博凉真的是温博凉啊”他已经找不出形容词,因为温博凉这三个字就代表着至高的大神。 小周也好奇地凑了过去,他看着满屏乱七八糟的英文字符和数字,什么也不懂,便问:“温总现在在干什么?” 李则砚分析了一下温博凉的代码,跟小周解释道:“温总现在在恢复已经删除的数据。昨天的视频数据虽然已经全部自动删除了,但因为视频不是物理损坏,所以能通过后台备份还原” “听上去挺容易的,”小周说。 “并不,”李则砚摇摇头,他指着屏幕上的一个“loop”单词,说:“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循环?”小周虽然计算机不懂多少,但大学四级还是蒙混过关了,“什么东西要循环?视频吗?” “没错,”李则砚解释道:“有人将昨天的录像换成了一节已经录制好的视频,然后将这段视频重复播放。值班的工作人员看到的正是这一段伪造的视频,误以为监控没问题,也没有从视频中看到任何反常现象。然后他再将这段伪造视频删除,这是第二步。他故意没有删干净,而是留了几节断断续续的数据,想让我们误以为这段假视频,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小周似懂非懂地听完李则砚的讲解,说:“看来做这件事的人一定是一个电脑高手,我们的嫌疑范围可以缩小很多” “我们公司谁不是电脑高手?”小李无语道。 小周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啊。” 小李说:“只能把你一个人排除掉了。” 温博凉丝毫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继续敲击着键盘。 李则砚看着温博凉的神操作,表情越佩服,嘴里不断感叹着:“卧槽卧槽卧槽,还能这样?” 而陈班长的表情却越难看,不知不觉地,他已经将手伸进了口袋,手指尖摸着了一根烟的烟头,他深呼吸了一下,问:“温总,这段监控能修复吗?” 温博凉眼皮抬了抬,敏锐地扫了陈班长一眼,薄唇吐出两个字——“不难。”他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了被伪造视频覆盖的真实录像,现在要做的只是将已覆盖的文件还原 李则砚顿时感受到了智商的碾压,小声吐槽道:“这还不难吗?” 陈班长局促地摸了摸下巴,继续问:“那那能恢复成什么样?” “可以恢复到它好像完全没有坏掉过”李则砚替温博凉回答道。 陈班长的心理建设一下崩溃了,他肩膀猛地往下一塌,说:“我我。” 温博凉手指停了一下来,他不再写代码,而是两眼直视陈班长,说:“你想说什么?” “周总昨天找我了。”陈班长一下子什么都招了。 以温博凉的速度,知道他跟这件事的关系不过是十来分钟的事,早认错还能将功赎罪。 “继续。”温博凉说。 陈班长从口袋里摸出一只u盘,递给温博凉,说:“昨天周总给了我一条黄鹤楼,然后又给了我一只u盘。他说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我将这只u 盘'不小心'地留在保安办公室的主机上就行了。办完这件事,他会给我一千块钱 “我当时想,这件事也不难,而他给的钱也不多,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于是我把钱收了,然后下班的时候将u盘留在主机里” 李则砚问:“你是说录音笔也是他拿的?” 陈班长摇摇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做了这些” “为什么现在承认了?”李则砚问。 “因为因为我中途回去过一次,视频可能把我录进去了”陈班长吞了下口水,说:“我也不是真没良心,我这么干了以后,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想着公司对我们下面的员工也还不错,该有的福利都给了,如果到时候公司真出什么事儿,去别的地方,真没这待遇但没想到,u盘只插上去了一会儿,监控录像就全坏掉了” “呵,”李则砚冷笑了两声,说:“你这笔买卖算的倒够清楚。” “好,我知道了,”温博凉沉声说,他按下最后一个按键,桌面上出现十二段flv格式视频,视频的命名为时间,每段2小时时长,十二段代表过去的24个小时。 “这是你删掉的监控视频,现在去查,将昨天进入行政管理部门办公室的非行政部门人员名单给我整理一份,今天下班前放在我的桌子上。”他看了一眼时间,说:“我知道时间很紧迫,但青请你将这当做自己的处罚。”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陈班长立刻带着小王去查。 * 监控视频已经找到了,他们的损失也并不严重,小周不由松了口气,拍了拍脸,自己给自己打打气,他正准备放松一下,却看见自己的小舅舅正冷冰冰地看着他。 小周立刻怂了,赶紧跟温博凉道歉,说:“二舅,我知道错了,我应该把东西看好的,但这次情况特殊嘛,求您了,别开除我,这是我第一份工作,我可喜欢我们部门了,我可喜欢舒总了” 温博凉一言不发,直接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自己的表姐夫。 小周立刻扑上去死死拽住温博凉手臂,哭喊道:“二舅,我求你了,别跟我爸爸说,我爸知道我一来就犯这么大错误,肯定会打断我的腿,您看这样行不行,再过几个月就要过年了,一过年我家就会给我发压岁钱,至少十来万,我再趁机狠狠讹老头儿一笔钱,骗他给我买辆车,然后我把这钱全拿来孝敬您” 温博凉指了指微亮的手机屏,平静地说:“电话是通的。” 电话那头周老板怒骂道:“臭小子,你想讹谁呢?!车?哼,想都别想了,以后你就骑摩拜上班吧!” “爸”小周凄惨地抱住手机,对听筒大喊道:“爸,您听我说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真的,呜呜,爸,您真不准备送我宾利了吗?” 小周在一边哭,温博凉没一点反应,还挺享受这个背景音乐,这时李则砚开口了,说:“温总,您一碗水得端平吧。” “什么意思?”温博凉问。 李则砚看向舒柏晧,说:“小周犯了错,你告他家长,狠狠罚了他;那舒总监呢?舒总监作为行政管理中心的部门负责人,自己手下的人工作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难道不也该处罚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7 章 李则砚看热闹不嫌事大,他拍了拍手,说:“嗯怎么罚呢?舒总这么大人了,难不成也告家长?” 舒柏晧笑了笑,说:“我没家长。” 李则砚转头问温博凉,说:“怎么办,温总说句话呀。” 温博凉是一个严苛的人。他虽然平日脾气温和,但对工作专注而细致。 李则砚刚来公司的时候,吊儿郎当的气性还没收,他头顶着“互联网神通”的光环出世,潇洒得意忘了北,在一段交给温博凉的重要程序里,他弄掉了一个tab键。在那次工作汇报会上,温博凉平静地当着所有员工的面问他:“这是什么问题?这是能力问题,还是态度问题?” 李则砚觉得自己一棒子被打醒了,从那以后,他便脚踩上地面,开始认真对待温博凉交给他的每一项工作。 “不用温总发话,我自己领罚。”舒柏晧马上开口道:“小周是我部门员工,由我管,现在他工作出现这么大纰漏,是我的责任。所以无论温总罚我什么,我都接受。” 舒柏晧在心里猜想温博凉会怎么罚他,这是公司成立这么多年以来发生的第一个事故,他没有前车之鉴,他能想到最重的处罚大概是扣掉年终奖,并在年会上被通报批评。但这些他都无所谓,他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也别人怎么想,他只在意温博凉。 温博凉没有立刻说话。 “都接受?”李则砚立刻拍手,他抓着了空子,道:“那太好了,我看这次事情情节严重得很,又是公司成立这么久第一次发生的,有必要重罚,向其他人立一个威信,好让大家知道工作中犯了错误有什么后果,以后才不会再犯!” 李则砚开始给温博凉出馊主意,说:“我以前的公司,谁如果犯了大错,就要在年会上唱ci哩ci哩,舒总准备一下吧,我哪儿什么衣服都有。” 舒柏晧:“能换一个吗?” 小周立刻说:“不不,现在最火的是燃烧我的卡路里!” 舒柏晧:“” 李则砚指向小周,说:“那小子也得伴舞!” “不是”小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李总这招也太损了吧,我宁愿您扣我一个月工资。” 李则砚哈哈笑,说:“不狠点,你们怎么会吸取教训?” 大家闹作一团,“好了,”温博凉开口了。 他瞥了李则砚一眼,说:“这就是你公司为什么开不下去的原因。” 这人忒损了 李则砚便说:“温总嫌我办法损,那你说一个呀,我看你有什么好办法?” 温博凉推了推镜架,他还真没什么想法。 这事其实可大可小。 往大了说,是舒柏晧领导不力,导致公司机密流出,损失惨重;但往小了说,不过是办公室失窃,跟舒柏晧一点关系都没有。 温博凉的确是一个很严苛的人,但对舒柏晧,他很难严厉起来。 舒柏晧太温顺了。不用他开口,他就主动低头;不用他批评,他就主动认错,像幼儿园里那个从来不哭闹的孩子,永远最安静的站在教室角落。 温博凉沉默半晌,说:“舒总监负责将这件事彻底调查清楚,然后明天下班前来我办公室汇报。” “然后”李则砚等了一会儿,温博凉却没了下文。他已经再次打开他面前的笔记本,取下别在纸页上的万宝龙。 “不是,”李则砚说:“这就没了吗?”他不乐意道:“你这哪儿叫处罚啊?!东西是他部门丢的,他负责调查清楚不是应该的吗?我觉得还是要额外罚的,至少让他们长个教训,就年会跳卡路里吧,我那儿有女装” 温博凉一点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李则砚一大老爷们装备如此齐全,他抬手做了一个停的手势,将这场闹剧打住,说:“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舒总监,你出去。”他指了指小周,示意舒柏晧走的时候将这小子也弄走。舒柏晧一听不用跳舞,立刻提溜着小周就跑。 李则砚还意犹未尽,埋怨温博凉道:“不是我说,温总你这也太偏心舒总监了吧!我上次只是代码标错了一小节,你可是当着多少人面批评我?” “这不一样。”温博凉说,“你那是技术问题,不能原谅。” “他就能原谅啦?”李则砚不服气道:“温总跟舒总监到底是什么关系?大学同学?” “高中。”温博凉翻了一页公文,漫不经心地纠正道。 “有你们这样的高中同学吗?”李则砚说,“我跟我高中同学可是八百年不见一面,不说一句话,更不会和他一起开公司,也不会和他住一起。” 李则砚这话其实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他混it圈,就是一钢铁直男,不知道两个男人除了友情以外还能生出怎么样的感情,但他再如何愚钝,也能看出温博凉对舒柏晧太例外。 从不网开一面,却对他既往不咎。 从不让外人接近,却和他共同生活。 温博凉的每个规矩,都有了舒柏晧这一个下不为例。 这样真的只是“老同学”吗? 对于这个提问,温博凉没什么反应,他在纸上随意勾画了几笔,圈掉一段需要删除的片段,然后徐徐:“那是因为你不讨人喜欢,所以没人愿意和你一起开公司,也没人愿意和你住一起。” “”李则砚觉得自己胸口插上了一把刀子,他一个暴走,反唇相讥道:“是,是,是,舒总监讨人喜欢,舒总监讨你喜欢。” 温博凉依然面无表情,却也不否认。 * 舒柏晧跟小周去保安室。 “不是,温总对您可真好”小周跟舒柏晧哭诉自己不翼而飞的小轿车,“温总就是偏心,你什么都不罚,单单只罚我一个人。” 舒柏晧敲了小周脑门,训斥道:“你这小没良心的,也不想想是谁没把东西看好害我收连累,还不好好反省。”小周立刻怂了,发誓过年一发红包,将钱全拿给舒柏晧。 保安室里,陈班长和小王正在检查视频。陈班长的桌子上摆了一盒拆了一包的黄鹤楼,周天宇承诺的一千块他是拿不到了,这是他唯一落得的一点好处。 陈班长见舒柏晧进来,立刻给他让了座位,说:“舒总监,您坐。” 舒柏晧坐下了,问陈班长:“你们现在找得怎么样了。” 陈班长说:“我们两个人,快进了看也才看了两个小时的,还有二十二小时呢,这么多,实在看不下来。” 小周便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陈班长讪笑了一下,没说话,又给舒柏晧递了根烟,舒柏晧没接,他便自己叼在嘴上,说:“我们还是报警吧,东西被盗,这怎么也算个民事案件了,请警察来,让他们根据视频抓人。” 小周一听决定很有道理,附和道:“是啊,有警察帮忙,我们也做得快一些。” 舒柏晧摇摇头,说:“如果能报警,温总第一时间就报警了,能等到现在?我们现在马上要进行c轮融资,多少双眼睛盯着,如果潜在投资商们知道这么关键的时候我们损失了机密文件,他们会怎么衡量我们的商业潜力?所以绝对不行,至少要过了这一阵,再慢慢算账。” “可这工作根本不可能完成”陈班长说:“温总让我们今天一晚排查完,可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只有两个人,一晚上也不过七八个小时,而这些视频有二十多小时,就算我和小王两个人坐在这儿不吃不喝,那也看不完啊。” 小周说:“也是,这可咋办?” 舒柏晧喃喃自语道:“如果我师弟在就好了” “怎么呢?”小周问。 舒柏晧说:“我师弟是个神人,他智商超高,可以倍数同时看四个屏幕,这几段,他一会儿就能看完。” “这么厉害!”小周惊为天人,说:“那赶紧想办法找他来帮忙啊。” “不可能了,”舒柏晧摇头道:“他现在和他男朋友在欧洲玩儿。” “啊”小周可惜道,“等等学弟的男朋友?” 舒柏晧说:“有什么问题吗?” 小周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就是太羡慕了” 舒柏晧:“” 这学弟大三的时候参加了一个比赛,得了第一名,奖金是好大一笔钱。他将奖金上缴了国家,国家奖励他一万块钱,他拿着钱给爸爸做了手术,现在他爸爸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学毕业后,他便和他男朋友一起在荷兰扯了证,一起环游欧洲,每天在朋友圈里晒老公,舒柏晧作为一条单身狗,只能忍不可忍地将他拉黑了。 舒柏晧说:“温总交代的任务,不管是什么也要完成,现在把视频调出来,一人四段同时放,二倍数,今晚过一遍。” 小周把小李和阿美他们也叫来,泡了咖啡和红茶,整个办公室全部都是的味道。小周抱来一桶瓜子,苦中作乐,大家脑袋凑在一起,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监控,像看电影一样。 监控将大家平时的“恶行”全都录了下来,比如小李在门口打电话的时候喜欢挖鼻孔,销售部的几位男同胞每次看到阿美走过去都要回头偷偷看,还有上班偷懒的,花半天喝咖啡的,都被舒柏晧看在眼里,大家渐渐不敢嗑瓜子了,舒柏晧两眼盯着屏幕,然后用口型示意大家——“回去慢慢跟你们算账!” 突然,舒柏晧在视频右下角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立刻按下暂停键。视频上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视频画面上一个背着一只黑色单肩包的男人,形色匆匆地从办公室中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8 章 “何欢?”舒柏晧看着屏幕,念出一个名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何欢是销售部的老员工,已经在公司工作了四年。就在上一个星期,周天宇跟温博凉提交了申请,要求下个月将何欢提拔为销售部的副总监,温博凉已经批准了,下周一生效,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舒柏晧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这会儿人应该早走了,——“立刻找人事,”舒柏晧说:“让他们把这个何欢入职填写的所有资料都给我调出来。他的家庭住址,联系方式,一切有用的信息都给你,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阿美立刻跟人事打电话,这边还说着,小李刚好从外面进来。他去了一趟洗手间,现在正神清气爽,一进门见大家一筹莫展,便奇怪道:“你们都在找什么呢?” “告诉你了你也帮不上忙,”小周说:“你跟何欢也不熟,不可能有他的联系方式。” “何欢?”小李拉开一面椅子,随意地在显示屏前坐下,说:“你们找他?你们找他干嘛呀?我刚刚还在洗手间碰到他了。” “啊?!”大家立刻停止乱忙活,说:“他现在还在公司?不可能吧,已经下班这么久了” “怎么了?”小李还没搞清楚状况,“销售部赶业绩加班不是常有的事吗?你们这么急着找他干什么?”他无意间抬头一瞥,这才看见自己面前屏幕画面上的人,竟然就是刚刚在洗手间里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一个。他不可置信道:“我去,不会吧,这么巧” 大家还愣着神,舒柏晧已经抓起椅背上的外衣,吼道:“都傻了吗?还不快去追!” 舒柏晧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立刻一窝蜂出动。舒柏晧怕人太多了到时候反而拖后腿,便让小李和阿美暂时留在保安室,尽快把何欢的资料调出来,有必要的时候跟温博凉报备一下,然后和小周追了出去。 此时办公大楼一间电梯上的数字刚刚熄灭——负二楼。 “他现在应该在停车场。”舒柏晧按下隔壁那间电梯的下行键,下班后的电梯不需要等太久,刚按下键,铃声一响,电梯便到了。电梯迅速抵达地下负二层,舒柏晧一走出电梯,便看见停车场不远处有个人。那个人穿的是他们公司的工作服,右手提了一只手提箱,正在打电话。 舒柏晧立刻说:“快追!” 那人听见声音,回头看一眼,见是舒柏晧,立刻掉头就跑。 舒柏晧他们赶紧追上。 那人越跑越快,边跑边回头看舒柏晧他们,最后跑出一百来米,不小心忘了留神脚下,整个人被轮档绊了一下啊,狠狠摔了个一拜天地,手里的公文包也顺势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 舒柏晧他们乘机将人按在地上,掰过脸一看,就是何欢。 舒柏晧捡起那只摔破了角的公文包,公文包里面乱糟糟有一大堆东西,舒柏晧没细看,只扫过一眼,认出一张贴了胶布的万能门禁卡、他们要找的u盘,还有厚厚一沓工程部的资料,露出来的排头全是“启明计划”。 “谁要你来拿的?”舒柏晧拿出u盘,质问何欢,“是不是周天宇?” 那人没吭声,他眼神飘忽了一下,申辩道:“没有谁,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东西是我在地上捡的” 舒柏晧几乎要被气笑了,他抖了一下公文包,说:“行,那你再捡一次我看看。” 那人没说话,他微微低了下头,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动了动,似乎在谋划什么。舒柏晧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猛地翻了个身,硬生生将小周从身上掀了下去,然后爬了起来。 小周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在停车场轮档上磕了一下,只听一声响,立刻没了声音。 何欢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向舒柏晧走了过去。 舒柏晧捏着那枚u盘,何欢的目标很明确,他要他手上的东西。 “舒总监,把东西给我吧,您也别为难您自己了,我呢,也好交差。”何欢说。 舒柏晧下意识将东西握紧了。 如果是别的,他可以放手,也可以认怂,白挨上几下打,但这次不行。 这是关乎温博凉的,关乎他的帝国版图,关乎他的商业前景。他那么多年的努力,那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心血,他绝对不可能让他们拿去,绝对不可能 那些年在街头混迹的基因又一点点在他身体里复苏,舒柏晧缓缓收紧五指,将那块冰凉的铁片握得更紧了,紧到几乎勒进骨肉里,不就是打一架吗,没关系,他抗揍。 “别想了。”舒柏晧说。 何欢愣了一下。他以为舒柏晧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就会识相。这时候最正确的做法难道不是扔掉东西保命?他就不怕他手里有刀,手里有枪,怎么胆子大到连命都不要?这份莽撞让何欢几乎退缩了一下。 但他又马上坚定了起来,事情已然败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就是内奸,想重新回归公司是不可能的,还不如拿着东西去给周天宇复命,怎么也能表个忠心,或许周天宇高兴,还能给他一条出路。 这么一想,何欢冲舒柏晧扑了过去。 何欢比舒柏晧高出一个头,个子也大,力气更不小,结结实实给了舒柏晧肚子一拳头,一手臂按住他的脖子和肩膀,然后另一手慢慢掰开舒柏晧的指头——“不想吃苦头,就给我松手。” 舒柏晧几乎不能动弹,他挣了几下,喘不上气。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高中下雪的小巷,大学停电的图书馆,这样的战役对于他是家常便饭。他一点也不怕,几场能赢,几场会输,大多数情况他会吃点亏,但他全部习惯。只是那段时光已经过去太久,他的生活也平静了太久,那时的技艺已经生疏到找不回的地步,此时他被何欢压制地得动弹不得。 但尽管如此,一个念头依然在脑海里无比的清晰,那就是——怎么也不撒手。 手指头被何欢一根一根掰开,每掰开一根,他都能听到那骨节直接发出清脆的咯噔声。 但他咬着牙,就是不肯放,这是温博凉这么多年的心血,他拼了命也要保住。 何欢气急败坏。舒柏晧的骨头太硬了,每一根都不老实,他抢了半天,除了把自己折腾得气喘吁吁,一点好处都没占到。他气得扬手便要再补一拳,没想到拳头还没落下来,自己却摔出去老远。不知什么时候,温博凉和李则砚他们赶到了地下停车场。 温博凉脸色相当不好看,那双金边眼镜后细长的眼眸越来越冰凉,冰凉到几乎可以把人看出一个窟窿。舒柏晧他们离开后,阿美立刻跟他报备了。温博凉完全不曾想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心跳可以突然跳得这么快,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然后落在地上后依然继续猛烈的跳动,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一个人的感觉可以这么的强烈。 周天宇这一次的行为越界了,这是绝对不可允许,完全不可饶恕的。 何欢被踹得在地上打了个滚,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知道大事不妙,一把抓起地上的公文包,撒腿便就往b区跑。 舒柏晧身体一轻,他喘匀了气,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便去追人,他满脑子想着,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你给我站住!”温博凉一把抓上舒柏晧的手臂,将他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拽,几乎让他撞到自己身上去了,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站着!” “他那里还有东西!”舒柏晧挣了一下,他也着急,他以为温博凉是还不知道情况,跟舒柏晧解释说:“他不只拿了u盘,还有公司的万能门禁卡、工程部的文件,他那里都有!” “我知道!”温博凉几乎在用吼的,“拿走了就拿走了!” 温博凉表情可以说是满脸铁青,他口不择言,训斥舒柏晧:“你,你真的是!”向来思路清晰,逻辑通畅的人,第一次被气到话都说不清楚。 怎么舒柏晧就是分不清轻重缓急,分不清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 u盘算得了什么,能这么去抢吗?这次运气好,何欢什么都没带,如果这次他手里有刀,手里有枪呢?那怎么办,还这么跟他拼命吗? 更何况,这一整个项目的成功与否,与舒柏晧而言,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还不是公司股东,赚多赚少永远是那份工资,这么拼命,值得吗? 除非还有什么,他不曾理解的原因 舒柏晧站住了,他总算意识到这一次温博凉是非常生气。“对不起,”他小声说,他不敢再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何欢已经跑到了b区停车场。 何欢迅速找到了他停在那里的车,开锁拉门进去,然后急打方向盘,猛地从舒柏晧他们站着的车道上冲了出去。他的车轮在坡道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他急速向左打方向盘,准备冲杆,这时候,只听一声巨响,轿车猛地撞在了地下停车场的墙壁上,整个轿车的前车盖完全瘪了下去,何欢满头是血的趴在安全气囊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第 19 章 李则砚立刻过去检查情况,何欢撞得不轻,但还有一口气。李则砚从副驾驶座上取走公文包,打了120。过了十来分钟,救护车和交警都到了。小周已经醒过来了,但他磕着的是后脑勺,怕有什么后遗症,一直在喊疼,于是救护车将他们一并拖去了医院。 何欢进了手术室抢救,手术结束后才能知道具体情况。医生说他的状态很理想,手术成功的几率非常大。 何欢的资料此时阿美他们也已经找到了。何欢家境普通,父母都是工厂工人,中等学历,毕业后销售工作,一直四处跑业务,但职位始终没有提起来。他还没结婚,有一个女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就在上个月两人分手了,因为何欢一时拿不出女朋友要的十万块礼金。这或许是为什么何欢会被周天宇收买。 因为受伤的有两个,小周的伤势一看就知道是因争执造成的,于是医院有人偷偷报了警,警察来医院,简单地向李则砚他们询问了一下事发时的情况。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撞着了,”李则砚想将这件事往交通事故的方向说,因为公司年后马上就要进行c轮融资,这节骨眼上爆出社会新闻,对公司的公关形象损失太大。 “不,”但温博凉打断了李则砚的话,他毫不隐瞒,跟调查人员完完本本交代了事情经过,他递出一张名片,上面的律师的姓名是从未败诉,专为有钱人打官司的魏西,“这是故意伤害罪,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请联系我的律师。”他说。 李则砚看着温博凉的举动默默倒吸一口凉气,温博凉这次是铁了心要把周天宇扔监狱里。 普通病房里,医生给小周检查了一下身体情况。小周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后脑勺起了一个大包,有点轻微脑震荡,最好留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确定没有其他反应后再回家。 小周一进医院,他爸妈立刻来了。周爸,也就是温博凉的表姐夫,是一家在w市颇有名气的连锁便利店大老板。周爸年轻的时候忙于工作,到了快五十岁才有周舟这么一个孩子,因为是老来得子,所以对小周这个独儿子是刀子嘴,豆腐心,极其溺爱。 周爸看见坐在病床上吃麻辣烫的小周,小小的脑袋瓜子被包成了一只大肉粽,眼泪顿时就下来了。他虽然平日里一直苛责这个不争气的臭小子,但再怎么说,儿子是亲生的,是他的宝贝疙瘩,这次被伤得这么严重,还是他本来就不怎么好使的脑子,可把他心疼坏了。 “我的儿哟,你怎么摔成这样了?”周爸叹道。 “哎呀,爸,您哭什么呢?鼻涕都要掉到我面里了。”小周腮帮子被牛肉丸塞鼓了一个包,他将满满一口牛肉吞下去,心大的说:“我这不好好吗?” “你这死小子!”周爸骂了一句,他又摸了摸儿子的肩膀和手臂,确定其他地方没什么问题,这才松了口气。他转身对温博凉说,“博凉啊,不是我这个做姐夫的说你,小周怎么也是你外甥,你是看着他长大的,我让他进你公司,就是为了让你照顾一下他,你这是怎么照顾的?把人给我照顾傻了!我那么大家业诶” 周爸又要开始抹眼泪,他本想着,自己工作太忙,周舟又刚出社会,正年轻,刚好去温博凉公司磨砺一番。而温博凉年轻有为,是周舟的好榜样,这几年学上几招,学好了回来,正接他的家业。 周爸这算盘本打的是呱呱叫,没想到一下子儿子摔成了傻子 “爸!”小周不高兴道:“我这不还没傻呢!刚刚医生检查过了,说我一切正常。” 周老爷一个刀眼过去,嗤道:“你给我闭嘴。” “哎呀,行了行了,”周妈出来打圆场。 周妈是一个温婉的女人,虽然年纪不轻,但依然很漂亮。她虽然是温博凉的表姐,但两人年龄隔了快二十岁,所以周妈一直将温博凉当小辈看。 周妈说:“人又不是博凉打的,你怪他干什么?他已经尽力了,再说了!人不是没出什么大事吗?” “真出事还得了?”周爸反问。 “不过也是”周妈话锋一转,说:“没成家的人心还是没成家了的细,有疏忽也是在所难免的,等真正成家了,就知道该怎么照顾人了。”周妈作为中年妇女,身赋能够将所有话题都往谈婚论嫁的方向讲的神技,她开始拉着温博凉念叨,说:“博凉,你这么多年,怎么也不成个家呢?我知道你工作忙,但你钱赚得再多,晚上能抱着钱一起睡觉吗” 温博凉没说话,他站在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表姐和表姐夫的唠叨。两人讲了许久,一直讲到护士来赶人了,这才决定先回去休息,明天再继续。 温博凉送周爸周妈去停车场,又认真跟表姐表姐夫道了个歉,说这次是他没照顾好。 送走人后,温博凉一个人从停车场回到医院。 此时医院已经没什么病人了,值班护士在前台睡觉,大厅静悄悄的。 温博凉在医院门外一抬眼,便看见舒柏晧正一个人坐在医院空荡荡的等候长椅上。 舒柏晧已经睡着了,脑袋耷拉到胸前,他的肩膀上披了一条医院护士借的淡蓝色毛毯,他的肩膀不宽,让他看上去有些单薄,那条毛毯已经滑下来了,落在他的腿上。 温博凉缓缓走过去。比起小周病房的热闹,舒柏晧这里太冷清了。他将那条毛毯捡了起来,轻轻搭在舒柏晧的肩上,毛毯再次滑了一下,露出舒柏晧放在腿上的一只手来。那只手手背通红,已经和他苍白的手腕呈现不同的颜色,中指和无名指骨节隆起的地方发着青,应该是刚刚跟何欢争执的时候弄出来的。 温博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似乎是一个什么东西,轻轻在他心上扎了一下。 怎么又什么都没说呢? 至少得抱怨几句,不然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不知什么时候,温博凉已经伸出手,他的指尖几乎要碰到舒柏晧手背上的那条淤青上。 这时舒柏晧动了动,那条毛毯垂了下去,落在他的手背上,温博凉收回了手。 “温总”舒柏晧醒了过来,他刚刚睡醒,声音带了点鼻音,尾音跟着托长了些,听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似乎像跟他撒娇。 “现在几点了?”舒柏晧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问道。 “十二点多。”温博凉回答。 “小周父母走了吗?”舒柏晧问。 “嗯,”温博凉应了一声,说:“他们刚走。” 舒柏晧便说:“小周呢?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没什么好看的,”温博凉说:“他刚吃完宵夜,已经睡了。” 舒柏晧点点头,他怕温博凉心情不太好,想再找点话说,却发现温博凉的眼神一直在看向他的右手,于是他向温博凉举起手来,然后献宝似的张开手掌心,有点愉悦地说:“看,u盘还在我这里。东西都追回来了!” 温博凉脸色却立刻暗沉了下去,他面色铁青地看着舒柏晧通红的手心里躺着的那一片小小的铁片,如果不是舒柏晧拼死也要把这玩意儿保住,他现在一定要把这玩意儿扔得远远的。 “你真的是,”温博凉咬了咬牙,“什么都不明白吗?” “嗯?”怎么不高兴?这难道这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你今天就不应该追何欢,”温博凉沉声道:“也不应该跟他对着干,他要你把东西给他,你就给他。知道了吗?你怎么就也不想想,他什么东西都拿到了,自然是有备而来。如果他后备箱里有枪呢?那你怎么办?” 舒柏晧被训得直缩脖子,温博凉一向情绪内敛极少外露,更很少对人发脾气,能让他激动到鼻孔都气圆了的,更是少之又少。 舒柏晧赶紧顺着温博凉的话说:“是,是,温总我知道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温博凉的声音一下提高了一个音调。“你还想有下次?!” “没有没有,”舒柏晧立刻改口,说:“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他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 温博凉这才消了点气,露出一个这才差不多的表情。他顿了顿,突然想到刚才回来的时候,舒柏晧一个人坐在大厅里的画面,他一下安静了,真不该发脾气的。 温博凉轻轻吐了一口气,放缓语气,低声说:“怎么不知道涂药?” “这个吗?”舒柏晧摇了摇手背,说:“这个不要紧,我都没感觉了。” “那也不行,”温博凉说,“你总这样。” 总这样,一点都不让人放心。 温博凉起身去找小护士要医药箱。值班小护士正趴在前台打瞌睡,被温博凉吵了清梦,正要发火,一睁眼看清来的是这么大一帅哥,立刻没了脾气,马上给温博凉找来了医疗箱。 小护士提着医疗箱跟温博凉过去,见舒柏晧也是一个小帅哥,立刻主动请缨,打开医疗箱,找出棉签和双氧水要给舒柏晧上药。 “不用了,”温博凉拒绝道,“我来。” 小护士只得接受帅哥一般是成双成对出现的这一事实,默默回前台去了。 温博凉拿起棉签,然后轻轻落在给舒柏晧在淤青的地方。 “痛不痛?”温博凉问。他经验不多,有时怕没个轻重。 “不痛。”舒柏晧连连摇头。他何止是不痛,温博凉轻得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太专注了,舒柏晧忍不住偷偷看温博凉。他捧着他的手,这让他觉得他们好像在牵手。舒柏晧小拇指发痒,忍不住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偷偷在温博凉的手心上扫了一下。 温博凉觉得自己掌心发痒,他动了动手掌,继续低头做着手里的工作,“嗯,痛就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第 20 章 第二天舒柏晧去医院。何欢手术很成功,他已经醒了,身体机能没什么大问题,现在已经可以勉强坐起来进食,但还需养一养断了的几根骨头。何欢自知已没有退路,于是将事情的经过都招了。 何欢和女朋友分手后,周天宇没过几天便找上了他。周天宇没有一开始便表明意图,而是说自己觉得何欢工作很努力,应该得到比现在更多的回报,要为他向温博凉申请,将他的职位提高一个级别。何欢很高兴,以为周天宇是真的看中他的才干。 之后周天宇便有意无意地跟他洗脑,说博远科技有温博凉这么一个老板,前途渺茫。他跟何欢说温博凉坚决不肯将他们最尖端的产品商业化,而要去做慈善,美其名曰造福人类,非常的理想主义。他怎么就不想想,这么多年,跟在他身边的这些人呢?他们就不是人吗?他们就不该多得到一些回报吗?他们就不该发财吗? 这番话正说到何欢心里去了,他觉得温博凉这样的富家少爷压根不明白人间疾苦,于是那一天周天宇说给他十万块钱,让他将公司的工程资料和内部会议资料偷出来的时候,何欢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何欢躺在床上,费力道:“他给了我一张万能门禁卡,可以开几个级别较低的办公室的门,他说他已经把保安买通了,让我在岳明山来的那一天动手,他说那天大家都会很忙,不会有人注意到,而且监控录像也做了手脚,就算事后调出来查也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那天你为什么会在办公室?”舒柏晧问。 “那天周总本来约我见面,他让我等他,他说他会晚一点会联系我。我怕我留在办公室会有人注注意到,于是我就在洗手间打游戏。然后就听见有人打电话,说什么视频已经修好了,就等着抓人了,我一听知道要完了,于是赶紧走”何欢道。 “我跟他打了个电话,”何欢继续说:“他叫我别慌,他说没关系,国内对商业机密泄露管的不严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让我赶紧走就行了,然后我就跑,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他弄错了。”魏西缓缓开口,他停止记录,合上手里的笔记本,说:“温先生并不准备起诉你盗窃商业机密。” “他要以故意伤害的罪名起诉。”魏西说。 “什么?”何欢不敢置信。即便他并不是律师,但常识也知道故意伤害罪的罪名可不低,如果判下来,可能要关一两年。 “温先生的态度非常强硬,他不可能跟你和解,”魏西说:“我觉得你也应该做好准备,最好请一个律师帮你。” “如果,如果我做污点证人呢?”何欢垂死挣扎。 污点证人就是有犯罪误点,但通过向国家机关作证,换取免受刑事追诉或减轻、从轻指控的待遇。换句话说,就是戴罪立功,供出主谋。 “周天宇现在香港,他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了飞机的声音,他当时要登机了还有,我账户上有他给我打的几万块钱,我一分钱都没花”何欢口不择言,将自己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了他们,他几乎开始用哀求的,“你们别这样,干嘛要做得这么绝” 温博凉坐在病房对角的单人沙发上,一台银色笔记本电脑搁在他的腿上,他两手放在触控板上,正操作着什么。听到魏西和何欢的谈话,他一言未发,已经用冷漠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并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甚至对于某些事情,他锱铢必较。 这时护士进来给何欢换药。温博凉起身,其他人也跟着站起了起来。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离开了何欢的病房。 * 公司同事也来看望小周。给小周带了水果和插花。小周玩心重,觉得自己难得进一次医院,要求所有人都在他脑门的绷带上留个签名。大家闹成一团,玩得挺开心。然后李则砚和温博凉便进来了。公司同事立刻想上厕所的上厕所,要回去工作的回去工作,不出几秒钟,整间病房就没人了。 舒柏晧给小周熬了点骨头汤,用小电饭煲装着,开保温模式,小周打开喝的时候,都还是热乎乎的。 舒柏晧对小周也挺过意不去,如果当时不是他叫小周跟着,小周也不好受伤。这次算走了运,要是真伤着了,他也要愧疚一辈子。 小周却是心大,他以前每天上班,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就算到了周六周日,接到舒柏晧的夺命连环call,他也别想睡个懒觉。现在生了病,整来伸手饭来张口,睡觉睡到自然醒,别提多高兴了。 小周吃得呼哧呼哧,出了一脑门汗,“老大,你这汤也太好喝了。” 汤肯定是很好喝的,舒柏晧从昨天晚上回去就开始炖着,炖了一晚上,骨头选的都是好块子,每一块上面都有瘦肉和骨髓,汤里还加了海带结和人参须,用漏勺去了表面的浮沫,汤色清凉。 小周吃了个精光,意犹未尽地看着碗底抹了抹嘴,然后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对舒柏晧说:“老大,如果你能当我二舅妈就好了,我就能天天吃肉喝” 舒柏晧吓了一跳,赶紧把小周的嘴巴捏死。 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他赶紧瞟了温博凉一眼。温博凉依然在工作,没什么表情,似乎并没有听见。 舒柏晧松了口气,坐在床边给小周削了个苹果,切成小块,说:“如果周天宇不在国内了,那很多事会麻烦了。” 大陆警察不能直接到香港逮捕,香港可以与国内的司法机关通过协商依法进行司法方面的联系和相互提供协助。想要找到周天宇,还是有些棘手。 而周天宇是公司第二大股东,他手里的股份如果不经过他本人的同意,是无法转移的。 李则砚冷笑了一声,说:“他有种就一辈子不回来。” 他从碗里抢了一块苹果,扔进嘴里,说:“哎这几天真是晦气,现在都快到年底了,这个时候赶上衰运,怕不是得衰一年。” “呸呸呸,”小周连忙说:“干嘛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好好,”李则砚作势拍了自己嘴巴一下,说:“我不说了。但是我觉得还是得找点乐子,年底至少要热闹点,这样一年运气都会很好。要不然,我们年会的时候” “温总,我有一个想法。”舒柏晧猜到李则砚这个神经病一定又要他们跳舞,他赶紧转移话题。 “你有什么想法?”李则砚替温博凉问。 舒柏晧说:“公司十一月的生日月还没办。” 他们公司有一个小福利,就是每个月的第二个星期五会举行一个小型的生日月,将这一个月过生日的所有员工聚齐起来,一起过生日,吃蛋糕,唱生日歌,增加团队凝聚力。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温总的生日就在这个月,我们公司也是这个月成立的,也算我们公司的生日,刚好借这个机会,举办一个热闹点的活动,给员工的打打气。”舒柏晧说。 其实,这是舒柏晧放在心上很久的一个想法。 说是生日月,生日其实是专门给温博凉过的。 每年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偷偷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塞到温博凉那一堆礼品山里,温博凉有时候会看到,有时候不会。大多数情况下,他会把这些礼物分给其他人,于是舒柏晧经常能吃到自己送出去的巧克力。 高中的时候,他没什么钱,每次都只能看见别人用巧克力和信封把温博凉的抽屉塞得满满的,而自己只有小小的一个;大学的时候,情况稍有好转,但也没好到哪里去,那盆吊兰,在他心里开了好几年;工作后他总算有钱了,温博凉却没再给他机会,他一次都没办过生日会。 今年温博凉已经想好了,他想送温博凉一块手表。银色的圆表盘,上面有一颗星星,银色金属表带,不算太贵,和他自己买的那一个是同一个系列的,但是毫不相关的两款,就像他们的距离一样。 温博凉停下手里的工作。 他并不喜欢任何声势浩大的事情,因为这太浪费时间和精力。 温家从小就给三位少爷过生日,每一位过生日都要举行盛大的典礼。父母有时候过于担心是否会厚此薄彼,于是一年比一年更正式。但温博凉觉得典礼一点意义都没有,除了乱糟糟的吵闹,见不完的陌生面孔,和满地眼花缭乱的废屑,什么也没有。 这样的煎熬一直到了他满十六岁。十六岁算成年,成年人的想法会被真正重视。温博凉拒绝了自己十六岁的生日会,也拒绝了之后的每一次。从那以后,温博凉的生日除了自己的座位抽屉里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礼品外,与其他日子并没有任何不同。 温博凉抬了下眼,他思索了一瞬,然后微微点点头,说:“嗯,办一个吧,你安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第 21 章 十一月一眨眼便到了月末。 初冬的天气越来越冷。w市一连下了两场雪,地上积雪到了脚踝。公司组织扫雪活动,和大厦物业公司合作,在公司大门口清扫出一条路。 周天宇跑到香港后,从此音讯全无,他在国内的账户资金分文未动,无法查到他的所在。岳明山依然活跃于各类小报的娱乐版,他和小明星分手,和旗下新人打得火热,对周天宇这个人间蒸发的好友只字不提,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 何欢还没出院,他的身体已经全好了,断了的骨头长得比以前还结实,但每每医院医生开出出院手续的时候,他便偷偷回房间割破自己的手腕。因为这有这样,他才不用进派出所。 温博凉的生日一天天近了。 温博凉并没有将这个特殊的日子放在心上。他依然经常加班,忙于他的项目计划。温博凉偶然间读到了一篇由美国教授写的sci论文,里面有只言片语,提到他正急需的scc压缩问题。他尝试与这位教授联系,但发出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日期临近,舒柏晧的日子也跟着忙碌起来。温博凉很信任他,给了他公司“最高赦免权”。这次温博凉的生日会,全权由舒柏晧一个人负责。也就是说,只要是关于这次生日会的安排,舒柏晧说什么是什么,任何疑问,无论是关乎策划方案还是财务预算,都由舒柏晧拍板,不需要经过温博凉的批准。 舒柏晧按照自己的想法,在w市酒店定好大堂。他联系了市里小有名气的设计师,让他来布置场地。设计师刚好是温博凉的粉丝,给他们公司打了八八折。舒柏晧还为生日会特别定制了生日蛋糕。生日蛋糕分三成,最下面一层是普通的巧克力布朗蛋糕,边缘镶一圈白巧克力,第二层是白色香草味蛋糕,装饰了红色的草莓,最后一层是芝士,上面用黑色咖啡粉末拼写出他们公司的名字——博远科技。 * 办公室里。小周一手抱着脑袋,一手狂按计算器,满头包地核对着满桌子发/票——“场地费五千,捧花装饰三千,设计费三千,还有那个大蛋糕一千五,酒水、参加活动抽奖的礼品,给媒体朋友的红包啊啊啊啊,我的天,我明明花了五万块钱,为什么我的手上只有四万五块的,啊啊啊,那五千块钱到底是去哪儿了?我的脑子都要炸了” 小周几乎崩溃了,他咆哮着拿脑袋撞桌子,计算器立刻发出“归零归零”的甜美女声。 小周的脑袋按到了归零键,前面所有的数字全都要重来。小周只觉眼前一黑,干脆倒在桌子上装死,他一手捂着心脏,说:“啊我的脑袋,我的脑袋,我的脑袋好痛啊,这大概是后遗症吧。” 小周压根一点后遗症的没有。小周出院后,周爸心疼他,不仅大手一挥,将小周前面的烂账一笔勾销,还全款给他买了一辆最新款保时捷。小周每天开他的新车上班,别提多得瑟了。 舒柏晧无语,给了小周后脑勺一下,谁家脑袋长到胸口上去了,他训道:“后遗症个鬼,起开。” 小周立刻给大佬让座,送上剥好的橘子。 舒柏晧将小周一直用来打草稿的废纸翻了个面,正面赫然是一张五千块钱的酒水。 小周如获至宝,惊叹道:“靠,居然在这里,啊啊啊我的账终于对上了。” “一张草稿纸五千块,你这么厉害温总知道吗?”舒柏晧说。 “不知道不知道,”小周乐滋滋地将差的五千块补上。他用笔在日程表上勾掉一天,问舒柏晧说:“ 老大,温总过生日,你准备送什么吗?” 生日月,全公司茶余饭后都在讨论这个。 温博凉是公司的大老板,大老板过生日,下面的小员工自然要挖空心思讨好。只是平时温博凉一直高高在上,一门心思只跟工程部的那帮糙汉子一起捣鼓电脑,完全脱离了群众。这次生日会,温博凉总算下了凡,大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都想在温总面前刷个存在感,不管男女。 “你看到阿美抽屉里那团毛线了吗?”小周指了指前台阿美抽屉里露出来的一根深棕色线头和两根木头棒槌,偷偷跟舒柏晧告状道:“阿美这两天都没好好上班,一有空就偷偷打毛线,说什么要亲手给温总打一条围巾。拜托,温总的围巾都是buberry的,她打得出来吗?” 阿美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阿嚏地打了个喷嚏。 “还有那个销售部小丽桌子上的小纸条吗?”小周说完自己部门的,别人部门也不放过。 销售部小丽的桌子在走道旁边,从行政办公室的百叶窗往外看,可以看见她桌上角落的一些小玩意儿,“她这几天也没好好上班,一有空就偷偷叠星星,说每颗星星里都画了一颗小爱心,要叠够九百九十九颗,送给温总当生日礼物。拜托,都多大了,还用这一招,小学生吗?” 公司的小姑娘们,多对温博凉有很多幻想。 温博凉不是普通大老板,而是年轻英俊,平行端正的大老板,这样的上司百里挑一,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单身。 工作狂?根本没时间搭理他们,没关系,男人就是要有事业心! 性格孤僻?和他在一起根本没话说,也没关系,石头是可以被焐热! 所有在普通人身上令人讨厌的缺点,在温博凉身上都可以忍受。 “你怎么打听得这么清楚?”舒柏晧好笑道。 小周得意地笑了一声,说:“老大这就不懂了吧,给上司过生日,那可都是学问,要想从一大堆‘心机婊’中脱颖而出,就必须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 舒柏晧真不知道,小周这乱七八糟的道理是从谁哪儿学来的。 他无语问:“那你给温总准备的什么?” 小周洋洋自得亮出手机,给舒柏晧看他收藏的网页,说:“看,我早有准备!” 舒柏晧看过去——送天蝎座男朋友什么礼物? 什么礼物能留住天蝎座男朋友的心? 天蝎座的男生冷热无常,是个很自我为中心的人,送他礼物时要怎么考虑? 天蝎座男生的“那方面”真的有传说中 “怎么样,我这叫因材施教,对症下药。”小周说。 舒柏晧已经不在意小周成语用得对不对。舒柏晧说:“道理我都懂,可是温总是射手座的。” “什么?什么?!什么?!?”小周面色惊恐,“你说温总这个闷骚腹黑心机的人竟然是射手座?说好了风一样的男子呢?” 温博凉生日在十一月的末尾,舒柏晧记得太清楚。 舒柏晧:“” 舒柏晧起身放下手里的东西,说:“小周,我觉得你不能太迷信。” 小周赶紧重新查射手座男朋友应该送什么礼物。 舒柏晧忍不住好笑,他觉得读书时的场景又重现了。 那时候每逢特殊的日子,比如平安夜,七夕、情人节,舒柏晧的周围便很热闹。 高中时,舒柏晧与温博凉是斜对角的前后桌。他们隔得近,上高数课累了,一抬眼,便可以看见斜前方的阳光下,温博凉微微透光的耳廓上细微的绒毛。 这个地理优势让他成为其他人接近温博凉的第一道防线。一些性格羞涩的女生会拜托舒柏晧将她们准备的小礼物交给温博凉。那些礼物有时候是一瓶五颜六色的小星星,有时候是一条手打的深色围巾或者手套。 第一次受到这样邀请的时候,舒柏晧是生气的。他憋着气,将打着精致蝴蝶结的围巾扔进垃圾桶里。凭什么呢?他简直嫉妒坏了,凭什么她们都可以送,而他不行,因为他送会被当成怪物,便会被排挤,温博凉可能再也不跟他做朋友。 但舒柏晧到底是一个正直的人。 最后他还是将东西从垃圾桶里捡回来了,拍干净灰,弄掉上面沾染的垃圾,将蝴蝶结摆正,然后放进温博凉的抽屉里。 他等待着温博凉的反应,而温博凉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温博凉从班主任办公室回来,看见自己的座位上多了一条没见过的围巾。 他问周围的同学,这是给我的吗? 周围的同学说是,他们起哄,说是隔壁班的谁谁谁,可漂亮了。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然后将装着情书的信封扔进垃圾桶里,将这条围巾放到失物招领处上。 年轻的温博凉拒绝得直截了当。这减少了他的麻烦,却伤害了很多人的心。但也因为他伤害得够彻底,除了舒柏晧,没有人对他牵肠挂肚这么多年。 舒柏晧站起身,离开办公室,小周问他:“老大你要干嘛去?” 舒柏晧将阿美打到四分之一的围巾给没收了,说:“我去找销售部的总监聊聊他们部门平时的工作作风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第 22 章 到了温博凉生日这天,酒店来的客人比舒柏晧预想的还多得多。除了他们自己公司的同事,合作公司、潜在合作公司、前合作公司,搭得上关系搭不上关系,都想着法子来送礼。大家看的不只是温博凉的面子,还有他背后的温家。 舒柏晧在大厅盯着,嘱咐保安和小周千万看好门,别把那群小报记者放进来了。 现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天才陨落更让人感叹。温博凉从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到现在,没有一点污点,也没有一点绯闻,这让他的人物缺乏故事性,平淡的像世外的隐士。所以这次博远科技的二股东周天宇窃取公司机密解了他们的渴,成了各大媒体最想深挖的故事。 小周大包大揽,一口答应下来,跟保安部小王到大门口一一核对来客名单。 这时大门前停了一辆车,车上下来几个两三名西装革履的人,而这群人最中间站着一位三十出头的男人。 舒柏晧恍惚间差点将人看错,因为这个人长得和温博凉太像了,几乎是复制粘贴出来的。他们有一样如直线勾勒出来的鼻梁,下颚角转折的角度一出一辙,就连不说话时绷起的唇线,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靠,”小周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他一缩脖子,将半个身子都藏在舒柏晧身后,说:“那个人是温博阅,温总的大哥。” 基因原来上课这么强大。舒柏晧从没见过温博凉的家人。温博凉也几乎从来没跟他提过。但温家家世在那里,他的家庭成员、亲属关系,全部都能在网上搜索到。 舒柏晧多少了解到,温博凉上面有一个哥哥,比温博凉大五岁,接手了温家的产业;下面有个弟弟,比他小五岁,五官秀气,个子很小,正在国外进修古典音乐。而温博凉是他们家第二个孩子,middle child(中间儿)。 “你怎么温家的谁都怕?”舒柏晧无语道。 小周说:“那你是不知道,温总跟他比,只能算小魔王。他是真大魔王。” 舒柏晧说:“他和温总长得挺像的。” “那当然了,他们家的人都这样,一个模子可出来的,”小周说:“你知道吗?普通小孩一生下来就会哭,但温家的小孩就不会。” “为什么?”舒柏晧问。 “因为他们只用长到一个月大就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小周回答道。 “怎么这样?”舒柏晧不能理解。 “谁知道呢,”小周耸肩,说:“所以有时候不能怪温总一点感情都没有,因为他家都是这样的。” 小周刚跟舒柏晧嘀咕完,温博阅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温博阅礼节性地对舒柏晧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伸出手。 舒柏晧忙伸手握住,温博阅的手骨节分明,握上去有些咯手,像是没有情绪。 “你好,”温博阅说,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舒柏晧一眼,虽然他们从没有正式见过面,但他知道自己见过舒柏晧。 温博阅在自己浩大的记忆里搜索了一番,立刻找到了舒柏晧的影子。这么多年,眼前这位青年竟然没有出现一丝变化。那时自己弟弟身后似乎时常跟着这么一个人。 他一直以为,这个人只是温博凉一时心血来潮。毕竟再理智的人,也会有需要人陪伴的时候,而温博凉一直是他们三个中,最软弱的那一个。但他始终坚信,心血来潮终会早早消逝。 他没想到,它不仅没有,反而随着时间愈发根深蒂固起来。 “您好。”舒柏晧礼貌道。他微微欠身,准备请温博阅进去,温博阅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温博阅对他微笑了一下,说:“舒总监不用忙了,我不进去。” 温博阅低头看了一下时间,食指在表盘上轻敲了一下,说:“二十分钟后我还有一个会要开。” 舒柏晧说:“今天温总生日,他就在酒店里面,您不跟他见一面吗?” “不了,”温博阅拒绝,“我已经跟他发过短信,他知道的。”温博阅转头示意身后的助理,助理立刻心领神会,打开手里的文件夹,取出一张薄薄的信封,递给了舒柏晧。 “这是我给小凉的生日礼物。”温博阅说:“小凉从小就不喜欢过生日,每次过生日都要跟我们使性子,闹得不怎么愉快,他难得过生日,我也难得送一份礼,希望你帮我转交给他。” 舒柏晧接过去,交给小周,嘱咐他做好保管。 温博阅看了小周一眼,说:“小周,怎么见到长辈不喊人?” “大舅,”小周恹恹从舒柏晧身后出来,老老实实喊了温博阅一声。 温博阅莞尔,对舒柏晧说:“这小子,也麻烦你调.教了。” “是。”舒柏晧答应道。但他却不明白,温博阅为什么要说“也”。 温博阅离开后,小周将礼物登记到名册上。 “我去,”小周感叹道:“法国酒庄9%的股权!这家酒庄的白葡萄酒可好喝了。” “可是温总不能喝酒。”舒柏晧说。 “也是哦,”小周也愣了一下,他想了想,说:“但不能喝,也能看吧真的是大舅一出手,才知有没有。哎现在谁的礼物都比不过他了。” “嗯,”舒柏晧应了一声。他将已经收到的礼物一样一样在推车上放好,然后在小周离开后找到了自己那只淡蓝色礼盒。礼盒上面用紫色丝带系了一直蝴蝶结,他将丝带捋顺,然后放进那一大堆礼物的角落里。 或许这一次,温博凉也不会注意到。 * 在生日会开始前,礼物列表和礼物全部送到了温博凉的办公室里,将他不算小的办公室塞得无处下脚。温博凉终于从笔记本前抬起了头,站在浩大的礼品山前微微皱眉。 “温总,你这也太幸福了吧。这么多东西,一个人生老病死却包了,一辈子都不用上淘宝,我说你人生的乐趣在哪里?”李则砚随手打开温博阅送的信封,当他看清里面的内容后,整个人都傻了,这出手实在是太大方了。”他绝望道:“好吧,我收回刚刚说的话,你的人生太特么又乐趣了!”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他转身将那一长串地礼品清单塞到李则砚手里,说:“你处理!” “怎么处理?”李则砚问。 温博凉说:“合适的留下来放进公司库存作为下一次活动的活动奖品;不合适的捐掉。” 李则砚说:“为什么?这么多好东西。” “我没地方放。”温博凉顿了顿,继续说:”而且我什么都不缺。” “你就没什么想要的吗?”李则砚依依不舍地抚摸着销售部总监送的游戏手柄,营销策划部门总监送的平板电脑,工程部那帮宅男送的黑轴机械键盘这些东西,他每一件都好想占为己有。 “这多伤那些小姑娘的心,”李则砚往自己脸上喷了点小姑娘送的古龙香水,说:“怎么也是别人的一片心意,怎么也得看一眼吧” 温博凉依然没搭理,他的手指已经放回面前的操作台上。 这时李则砚从角落里摸出一只淡蓝色小礼盒,说:“诶?这个是舒总监送的。” 温博凉停下手,他抬了一下头,说:“给我看看。” 李则砚不给,他打开盒子,将表取了出来,哇地惊叹了一声,说:“舒总监竟然送你的是一块手表,挺好看的啊。” 他啧啧道:“要我说,舒总监是不是暗恋你啊。” 温博凉脸色沉了沉,低骂道:“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八道啊,”李则砚说,“如果不是暗恋你,普通朋友会送你手表这样的礼物吗?” 温博凉黑着脸拉开抽屉,说:“普通朋友会送避]孕套吗?” 李则砚顿时狂笑。他这人一向没个正行,他“可怜”温博凉一把年纪还是个处男,于是过生日不忘送一盒避|孕|套羞辱他。 “不一般都是男女朋友才送这玩意儿吗?”李则砚已经掏出手机,在网上搜同款,说:“我找到了,这表小一万呢,你看,上面还有一颗星呢?好像是启明星,这表是星空系列的,还有别的样子,但这块最好看了,也最贵。” 李则砚将网页在温博凉眼前晃了一眼,说:“你会送你同事一万块的表吗?我可不会,如果你知道在哪里找到这样的同事,火速告诉我好吗?” “给我,”温博凉被李则砚弄得心烦意乱,他总觉得李则砚不下一秒会不小心把东西给他砸了。 “瞧你紧张的,”李则砚说:“你刚刚不是还说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吗?不过也是,您的表一直一块抵一套房,这么便宜的,肯定看不上。不过我看得上啊,就我做主了,这块表当做今年年会的活动礼物,你看怎么样?” 温博凉脸更黑了,他狠瞪李则砚一眼。李则砚觉得自己再不还,温博凉下一秒估计真要他滚蛋了。他年终奖还买拿,可不能滚,于是立刻乖乖将手表连同礼盒放到温博凉手上。 表的确很好看,银色的表盘上闪着一颗启明星,刻度很简单,四根细短的指示,让整块表看上去简约大方。 李则砚在一旁叨叨道:“不是你不会真的要戴这一块出席生日会吧。你信不信,你戴这块表出去,明天小报就敢写我们博远科技深陷财务危机” 温博凉久久不言语。 李则砚问:“温总,你在想什么啊?” 温博凉说:“我在想今年的生日愿望。” “什么愿望?”李则砚问。 “希望你特别说话了。”温博凉说完,将自己手腕上的表取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第 23 章 下午三点生日会开始,生日会开始前,舒柏晧去办公室找温博凉。温博凉正在系领结。他挑了一款酒红色静面领带,上面别了一枚金边领夹。 温博凉向舒柏晧微微点头,说:“快开始了吗?” 舒柏晧点头,说:“还有十多分钟。” “嗯,好。”温博凉点点头,将衬衣衣领翻了下来。 不经意地,舒柏晧看见温博凉袖口里露出来的那一块银光。 到底温博凉还是看到他的礼物了,而且戴了起来。 温博凉顺着舒柏晧愣神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袖口,明白舒柏晧在看什么,他将表面转向自己,说:“表很好看,我很喜欢。” “是吗?”舒柏晧觉得自己心里飞进了一只小小的蝴蝶,他忍住自己心里的高兴,轻声说:“喜欢就好。” 温博凉却说,“你不应该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舒柏晧愣了一下。 也是,普通朋友之间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的,的确不太说得过去。 “就当我交的房费好了,”舒柏晧转头看向别的地方,他随手整理了一下温博凉挂在椅背上的衣服,将温博凉的工作服领口牵平整,然后摸了摸鼻子,说:“温总家那么漂亮,地段又好,在市中心,如果挂在网上,短租出去怎么一天也得三百。我在您家住了这么多天了,算下来也有好几千了。” 温博凉微微蹙眉,他没追究舒柏晧这么瞎算账,是如何做好公司活动经费预算的,他只是对舒柏晧点了点头,然后同他一起去到酒店大厅。 酒店大堂里,巨大的生日蛋糕放在大堂中央,周围是设计师根据他们公司的特点量身定制的深蓝色菱形饰品,将会场打造出一种未来的现代感觉,温博凉的生日会来宾很多,大家按照关系远近分区坐在场下。 生日会流程由舒柏晧负责,酒店司仪宣布典礼开始后,舒柏晧走到台前,聚光灯打在他的脸庞上,他微笑了着说了一段开场白:“十一月对于博远科技意义非凡,博远科技是在十一月成立的,而博远科技的创始人温先生,也是十一月的生日”他看向台下的嘉宾,微笑道:“现在有请博远科技的创始人温博凉。” 温博凉在台下起身,他对大家微微颔首,绅士地系好西服纽扣,然后缓步登上了舞台 “咔嚓咔嚓” 温博凉刚刚站到话筒前,就在这时舞台下方突然传出了一声快门响。 舒柏晧立刻顺着声音查看,不知什么时候,场下还是混入了小报记者。 舒柏晧立刻狠瞪了小周一眼,低斥道:“怎么回事儿?我让你看好的。” 小周缩了缩脖子,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已经查的很严了,每个人都查了邀请函才请入的,不知道他怎么混进来了。” 虽然所有入场的人都检查了邀请函,但有公司内部员工偷偷将自己的邀请函高价卖给了外人,给了这些小报记者可趁之机。 “赶紧给我盯着,看下面还有没有。”舒柏晧一边跟小周吩咐,一边不动声色地对场外的保安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他们赶紧将人给弄出去。 “请温先生回答我的几个问题!”这时一个穿黑夹克,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站了起来,他大声对温博凉说:“请问温先生对自己的合作伙伴出走有什么评价?博远科技第二大股东出跑,是不是因为公司前景堪忧?在c轮融资开始前爆出丑闻,博远科技还有上市的希望吗?请温先生回答我!”那人连珠炮似的对温博凉接连发问,态度咄咄逼人。 此时在场的人纷纷也掏出手机,在全民皆狗仔的时代,所有人都是自媒体,他们将这一段录了下来,或者直播到网上。博远科技树大招风,这些视频一放出来,不出一晚上,便会发酵成第二天的特大头条。 酒店工作人员对这种突发事件经验到底匮乏,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舒柏晧当机立断,对台下酒店的大堂经理低声说:“立刻将电闸拉了。” 电闸一拉,虽然会场可能会出现短暂的混乱,但没了电也就没了网,直播和录播的视频全部无法发出,多少能够为他们争取一段时间。 然而温博凉却伸手握了一把他的手腕,将他的动作制止住了,然后摇了摇头,“不必。” 温博凉就在大家一片吵闹中走向演讲台,他将话筒扶正,然后将准备的发言稿折了起来,放进黑色西装外衣的口袋里,他弹了一下话筒,话筒在他的手指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锐声,会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保安人员已经将那个小报记者制服住了,温博凉说:“将他放开。” 保安人员松开手,那人立刻挣脱开来,大声问温博凉:“温先生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吗?” “可以。”温博凉说。 “您对您的合作伙伴出走作何评价?” 温博凉说:“他是我的老友,我对他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失望至极。” “博远科技第二大股东出跑,是不是因为公司前景堪忧?” “不是,”温博凉说:“因为个人分歧。” 记者迅速在本子上记录下温博凉的话。 “最后一个问题!”那人说:“在c轮融资开始前爆出丑闻,博远科技还有上市的希望。” 记者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正是大家最关心的。但从事情被爆出到现在,温博凉一次都没有对外发布任何相关声明,这是温博凉第一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场下拍照声密集起来,温博凉站在演讲台上,说:“有,已与风投公司取得联系,年后即将公布具体信息,此内容涉及公司机密,恕不奉告。” “哇”大家纷纷交头接耳。 “真的会上市吗?”有人在下面发问。“如果上市了,公司员工会有福利吗?” 大家纷纷提问,这场生日会成功变成了新闻发布会,温博凉从容的站在演讲台上一一回答。 在聚光灯的银光下,温博凉站在幕布前,他侧着脸,英俊逼人的五官被投影在墙壁上,像一具应该存放在博物馆里的古希腊雕塑,他讲的很认真,整个人都沉浸在他自己打造的帝国里。舒柏晧站在大厅最末,那或许是离温博凉最远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懦弱的少年时代,永远站在角落,默默注视着在台上光芒万丈的温博凉。 * 温博凉游刃有余地回答完大家提出的所有疑问。然后巨大的生日蛋糕被推送到了台上。温博凉吹灭了二十六根蜡烛,然后用切下第一块蛋糕,温博凉的工作已经完全完成。 大家进入下一个环节,一起开始吃蛋糕,玩幸运大转盘的小游戏。 幸运大转盘的一等奖是一万元现金,他们部门的小李抽中了。小李冲上台,高高举起那一沓人民币,大喊:“老子明天不上班!” 舒柏晧给了他一个眼神。 小李忙呵呵改口说:“老大,我开玩笑的。” 舒柏晧跟那几个小报记者一人送了一个红包,希望他们写报道地时候千万手下留情。里里外外,每个环节的人情世故他都考虑了。 小周算有点良心,特地给他拿了一托盘点心和果汁,说:“老大,你就坐一会儿吧,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呢,大家都玩得挺好,不差你一个人,你就吃一口吧,这可是温总的生日蛋糕,每人都有一块的。” 舒柏晧也有点饿了,于是坐下吃了一块,“挺好吃的。”蛋糕是他买的,当然特好吃。 吃完后舒柏晧又喝了一口小周准备的饮料,“这是什么?”舒柏晧问。 小周说:“柠檬果汁,这种果汁特别好喝。” 舒柏晧又喝了一口,说:“你确定这是果汁吗?” “是啊,”小周说,“柠檬果汁。你千叮嘱,万嘱咐,说温总不能喝酒,要专门准备点不含酒精的饮料,我就买了这一款,这一款网上可火了。” 舒柏晧将杯子递到小周鼻子下面,说:“你再说一遍,这是什么?” 小周接过去闻了闻,只有柠檬的香味,他又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说:“没有啊,只有甜味。”他又喝了几口,终于尝出点回味,“好像真的是酒” 小周吓了一跳,立刻跑去后厨。 小周从后厨垃圾桶里翻出了饮料瓶,上面写着水果酒,酒精含量有3%。 小周看着空瓶子侥幸道:“温总也不一定会喝” 他刚这么说着,小李就跑过来了,说:“温总醉了,正在找您。” 舒柏晧立刻赶过去。温博凉已经被扶到办公室。上次他只碰了一点便倒了,这次他没留意,不知道喝了多少。 “你到底怎么办的事?”舒柏晧要被小周气死,他狠狠训了小周一通,这小子忒不靠谱了。 小周也委屈,那饮料他还尝过,但度数这么低,他是真没尝出来。 舒柏晧说:“搭把手,我送他回去。” 小周帮他托住温博凉。 温博凉上了车,舒柏晧拉开车门,对小周说:“我先回去了,会场你盯着点。” “嗯,”小周的手搭在车窗上,看着舒柏晧和温博凉。 舒柏晧见小周没走,回头问他:“怎么了?” 小周摇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 他沉默着看了后车位的温博凉一眼,然后对舒柏晧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每次温总醉了,他总是找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第 24 章 舒柏晧开着车, 他两手打了一下方向盘, 然后抬眼看后视镜。温博凉安静地躺在后座,街边的路灯正五光十色地照在他脸颊上。 小周的话像一颗石子扔在舒柏晧心里,激起了他无法控制的涟漪。 他不是一个贪心的人。 其实他觉得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永远不会靠近, 但也永远不会被讨厌。 但是人也总会有所期待。舒柏晧也开始期待了。他在想,会不会像小周说的那样,他对于温博凉,也有一点点,一点点的不同。 车拐进小区。舒柏晧停车熄火, 他下车绕到车后座, 拉开车门。 温博凉的脸颊和耳朵都在发红, 呈现出一种不太正常的温度,他伸手摸了摸, 温博凉的额头是暖的,但并不烫手,应该只是喝多后有些发热。 他俯身, 轻轻拍了拍温博凉的肩膀,低声说:“温总, 到了。” 温博凉似乎听到了, 他的睫毛颤了颤,应了了一声, 然后微微起身。 下车的时候, 温博凉的身体还是摇晃了一下。舒柏晧立刻伸手去接, 厚实的肩膀顿时压了过来,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住。 舒柏晧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缓过神,费力地扶住温博凉的肩膀,低声说:“再坚持一下,已经到家了。” “嗯。” 温博凉住的公寓电梯入户,他们不用走太久,也不用太狼狈。电梯门打开,舒柏晧开了门,腾出一只手,摸到吊灯的开关,灯一下打开了,在玄关换了鞋,然后将温博凉放到沙发上,没想到就这么几个简单的步骤,做完他却出了一身汗。 沙发上,温博凉却翻了个身,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身上。“呀,”舒柏晧沉进了沙发里,他伸手抓了一把,抓到了温博凉衬衣的下摆,他无可奈何,道:“你这样,我动不了。” 温博凉鼻尖执拗地发出一声轻哼,怎么也不动了。舒柏晧顿时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伸手轻轻推了推温博凉的胳膊,安抚道:“让我起来,我去给你倒牛奶。” 温博凉的重量又沉了沉,发暖的鼻尖在舒柏脖颈上下磨蹭,似乎在用行动拒绝。 舒柏晧哭笑不得,这是把他当玩具了。 上次温博凉只是不小心喝了一口,但现在估计连温博凉自己都不知道个自己喝了多少。 舒柏晧听人说,人喝醉的反应是有程度的。跟喝了多少是有关联。醉了一点是一个反应,完全醉了又是一个反应。舒柏晧觉得,现在应该就是温博凉完全醉了的样子。 一点也不冷,反而像个小孩子。 舒柏晧心想,以后可不能让温博凉在别人面前醉了。 温博凉终于换了个姿势,舒柏晧身上的重量轻了轻,从温博凉身下滑了出来。 舒柏晧去厨房点了火。冰箱里有一品脱还没开的鲜牛奶,舒柏晧倒了一小半,加热到上面起了一层奶皮。牛奶热好后,舒柏晧又在瓶子里加了一勺蜂蜜。 牛奶喝多了容易上火,加点蜂蜜可以清热。但温博凉不怎么喜欢甜的,所以舒柏晧只有趁这种他不知道的时候给他灌下去。 “来,喝一口。”舒柏晧端牛奶过去,轻声道。 “不要。”温博凉眼睛眯了一下,即便他醉了,也不愿意喝加了蜂蜜的牛奶。 温博凉鼻梁上的眼镜已经不知道蹭到哪里去了,明天早上得在沙发上找找。 没戴眼镜的温博凉垂着睫毛。他的眼角微微向上,带一点银色的亮光,鸦翅一样的睫毛投在眼睑下,形成一道半椭圆形的阴影。 温博凉猛地伸出手臂,突然将舒柏晧整个人勾到沙发上去。 “诶呀!”舒柏晧吓了一跳,他完全没想到温博凉会突然这么做,他连忙将手里的牛奶放在茶几上,这才没把温博凉的脸给烫破相。 “不喝牛奶吗?”舒柏晧无可奈何,对温博凉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是怎么了,今天这么闹腾。 舒柏晧转身回了一下手。温博凉的胳膊很结实。即便工作繁忙,他也经常运动,手臂上线条流畅又漂亮。此时他手臂绷紧了,将舒柏晧钳制得想动一下都不行。 舒柏晧的后背就这么紧紧贴着温博凉的胸膛,他们之间只隔了一件挺括的呢绒大衣,一件西装外套,一件棕色羊毛衫,和一件棉麻布衬衣。 舒柏晧浑身发烫,脸一直红到了耳后根。他回头看温博凉,自言自语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沙发不算大,两个大男人这么挤在一起谁都不会太舒服。舒柏晧想换一个姿势,温博凉的劲儿便加大了。 这让舒柏晧后腰有些不舒服。温热的气一直呼在他的脖颈上,他忍着难受,再次伸手摸了摸温博凉的额头,温度依然是正常的,但他的手很凉。 温博凉喜欢舒柏晧手心里的那一丝凉意,他在舒柏晧的手心上轻轻摩擦了一下。舒柏晧立刻趁温博凉动的时候再次从沙发上滑了下来。 “在沙发上睡会着凉,我们到房间里面去。”舒柏晧说。 温博凉不乐意,低声哼了一下,“不要。” “睡在外面会感冒的。”舒柏晧好声道,“我怕我背不动你了。” “嗯”温博凉听清这句,这才不乐意地借着舒柏晧的力起来了,两人跌跌撞撞去到温博凉的房间里。 舒柏晧没开灯,他借着窗外街灯,准确地找到了温博凉的房间。 他从没进过温博凉的房间。这是温博凉的距离感。 他可以让他去他家,也可以让他在他家借住,但是不会请他进他的房间里。 舒柏晧将温博凉放在枕头上。温博凉的大衣已经敞开了,舒柏晧不怎么费力地给他剥了下来,然后是领结、西服暗扣、羊毛衫,衬衣。 温博凉难得的安静了。舒柏晧动作越来越快,从温博凉身上散发的热量,通过他的手指,让他满脸通红。 他给温博凉留了一件衬衣,然后将棉被给他盖上。 舒柏晧一个人在温博凉的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温博凉的房间很简单。一张床,一面大衣柜,一张书桌,和从地面一直顶到天花板的一整面书柜。 书桌前有一扇窗户,月光透了进来,照在书桌上。书桌上有温博凉的笔,温博凉的书,温博凉的笔记本。 舒柏晧没伸手碰,他在月光下默默看了看,然后起身离开。关门的时候,他轻轻对温博凉说:“晚安。” * 舒柏晧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打开床头那盏小小的灯,然后打开自己的钱夹,从里面翻出一张泛黄的卡片。卡片本来是米白色的,比普通名片大上一圈,有横条形状的暗纹。 那时是博远科技刚刚成立的第一年。 并不富裕的青春是艰难的。 舒柏晧进入温博凉刚刚起步的公司。 他怀揣着希望。他想考个cpa,日后温博凉当ceo,他当cfo,这样他们两个人似乎就是平等的。 但想考cpa不容易,报名费、书本费算下来便要好几千。舒柏晧将自己的钱节省了下来,每天晚上只喝一杯从寝室灌好的凉白开水。 跨专业考证并不简单,舒柏晧一天除了上课和睡觉,其他时间全部泡在图书馆里,他读得昏天黑地。但他天生比别人学得要慢,他读得很费力,也很辛苦,一直到整栋教学楼所有灯都熄灭的时候,他才离开。 离考试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候,他一个人颓然的静立在图书馆外的台阶上,觉得冷,也觉得饿,眼前是一团漆黑。 他伸出自己的手,却发现什么也看不见,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不可能考上了。 他大多数事情都做得不是很好,即使是考上w大,也是高三那最后一年比别人多几百倍的刻苦,这让他突然感到悲伤,他觉得自己的坚持一点意义都没有,有的人就是天边的星星,不管他怎么样追逐,也赶不上他的脚步。 这时夜里却驶出一辆黑色轿车,漂亮的流线型车型在夜里几乎发亮。 车门被打开了,温博凉穿着黑色的呢绒大衣,脖子一丝不苟地系这一条浅棕色羊毛围巾,鼻梁下那架金边眼镜在路灯下静静地发着光。 他从车上下来,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他手里提着一只小小的袋子,他将袋子递给舒柏晧,说:“他们说你会在这儿。” 舒柏晧怔怔地看着温博凉,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立刻两手捧住温博凉递来的那只袋子,他抓得太紧,纸袋几乎要被抓破,“这这是什么?” “蛋糕。”温博凉平静地回答道。 舒柏晧愣了一会儿。只是一会儿,温博凉的肩膀上便落了两堆雪花,他目光安静地看着舒柏晧,说:“今天是你生日。” 生日? 舒柏晧这才勉强记了起来,的确,今天是他生日。 温博凉顿了顿,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表格,说:“这是我找班长要的同学信息。虽然我的公司现在很小,但你是我公司员工,生日祝福是我公司的员工福利。” 他清了清嗓子,说:“我等一下还有一个客户约了见面,抱歉不能给你唱生日歌。” “啊”舒柏晧忙说:“不,不用了。”他想了想温博凉一本正经唱生日歌的样子,不觉莞尔。 他将装蛋糕的袋子举了起来,说:“谢谢,谢谢你的蛋糕。” 温博凉对他点点头,然后转身坐进车里。舒柏晧站在教学楼前,看着黑色轿车幻化成一点星,然后一点点消失在飘雪的暮色里。 那天舒柏晧提着蛋糕,缓缓找到一间屋檐大的教学楼,然后在台阶上坐下,小心翼翼地将蛋糕从袋子里取出来。 那是一只淡黄色圆形芝士蛋糕,布丁夹心。舒柏晧用犹豫了好一会儿,他一口都舍不得吃,想将这小玩意儿浸到福尔马林里,然后制作成一个永不变质的标本。 几年前,芝士这种西洋货还是少见的,芝士的味道很好闻,舒柏晧挖了一小勺放进嘴里,这是他是第一次吃。软糯香醇的蛋糕一点点在舌尖蓓蕾融化,夹着微甜布丁,好吃到心都化了。 那天晚上,舒柏晧一个人坐在教学楼前一点点吃完那只小蛋糕,然后将塑料小勺留了下来,带回寝室,和温博凉高中时随手给他的巧克力盒子放在一起。温博凉或许永远也不知道,那只芝士蛋糕是舒柏晧那半个月吃的唯一一顿晚饭。 后来舒柏晧自告奋勇将给员工送生日福利这活揽了过去。 从那以后每到公司员工过生日,舒柏晧便和温博凉一样给他们送蛋糕。他这么做因为他不想温博凉给除他以外的人送。 舒柏晧再次看向那张卡片,卡片上是温博凉的笔迹,他的字迹和他这个人一样,挺拔而舒展,转角处力透纸背,锋芒毕露。 卡片上写着: “舒柏晧: 祝你生日快乐,永远快乐! 温博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第 25 章 第二天是周末。 早上太阳照在舒柏晧的眼皮上, 他依然按照自己的生物钟早早醒来。手机有昨天的小周发给他的讯息, 问他,温总怎么样。 舒柏晧昨天被折腾了一晚上,也没占上一点便宜, 现在后悔得牙痒痒, 于是立刻跟小周回短信道:“等我回公司再收拾你!” 舒柏晧看眼时间,还早,便躺在床上看了一下手机,没想到一点开微博,头条推送的就是昨晚小插曲。 微博上, 大家全都在讨论昨天博远科技举行的生日会。 有一部分网友是温博凉的颜粉, 他们压根一点都不了解计算机行业, 也压根不知道温博凉公司的产品是什么,但却密切关注温博凉的动静, 只因为温博凉外表太符合大家心目中英俊成功的霸道总裁形象。 “啊啊,温总好帅啊,”大家在新闻下面评论道, “他的发言我虽然什么也没听懂,但是觉得好厉害啊!” 马上有人发表评论:“长得帅的程序猿?这是真实存在的吗?我觉得不可能, 博远科技里面肯定有一个真正会编程的大神, 温只是个形象代言人。” “楼上傻.逼,谁规定程序猿都不好看?!我温总当年黑美国五角大楼的时候, 你还在玩蛋呢!”有人立刻怼了回去。 “放屁, ”楼上对喷道:“你就听博远科技放出的洗脑包吧!我们公司用的就是博远的办公系统, 真特么难用,这水平还黑五角大楼,我看是黑五角亭吧。” 舒柏晧只能举报了。 还有一些神棍骗子也赶来增热点,他们从网上搜了温博凉的生日,然后开篇一张图,剩下全胡诌:“温博凉的八字五行喜水,但现在正走火土运,水克火,水克土,所以他今年够呛。难怪他的合作伙伴出跑,商业机密泄露,后面还要难过呢!而且温博凉八字无财,财还代表女人,也就是说他命里没女人,可能是同性恋。” 当然这个盲狙的神棍被温博凉的女友粉撕的底.裤都没了。 舒柏晧正有一丝窃喜,却发现这神棍把温博凉的生日都弄错了,舒柏晧心情大起大落,只能举报了。 除了这一波跳得最高的,剩下大多是金融圈。 他们比较理性,长篇大论分析博远科技的前景,“博远科技要凉了啊,你们看,他们创始人都消费降级了。看他的手表,以前都是几十万的,这次戴出来的是个什么啊!” “回楼上,你就不能别人戴女朋友送的礼物?” “回楼上上的,温的女朋友能这么差劲吗?” 舒柏晧手指往下滑,渐渐笑不出来了。他连举报都没心情举报了,讪讪起床洗漱。 到八点多的时候,温博凉也醒了。 他睁开眼睛,先是有些恍惚,然后他下意识地伸手摸枕头边的眼镜,却什么也摸不到。他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一下做起来,头疼欲裂,感觉整个脑袋都不是自己的。 温博凉很少有这样的经历,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他记得最后的一件事,是喝了一杯柠檬味的汽水。 “起来了呀?”舒柏晧过来敲门,他没进来,靠在房间的门框边上。 温博凉低头系上自己被解开了的衬衣两颗扣。 舒柏晧想的多,立刻解释道:“衬衣是你昨天非要脱的,我拦都拦不住。” 温博凉揉了揉太阳穴,说:“我昨天怎么了?” “你喝的柠檬水含了5%的酒精。”舒柏晧解释道,他向温博凉走过去,然后稳稳地将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 温博凉眼前的模糊一下被驱散了,他看清自己眼前的脸。他发现舒柏晧的眼珠是圆形的,很可爱。 “早饭做好了,要一起吃吗?”舒柏晧问。 温博凉说:“你做了吗?” “嗯,”舒柏晧说:“是鸡蛋青菜面。” 温博凉看了一眼手表,说:“现在还很早,今天星期六,不用上班,你一早起来做的吗?” “也没有很早,”舒柏晧掩饰道:“我早上到点自然醒了。” “嗯,等我一下,”温博凉去洗手间洗漱,又换了一件居家的套头衫,然后和舒柏晧一起坐在桌子前吃早饭。 面条是舒柏晧自己现做的。小麦粉加生粉添水,加着劲儿揉成面团,然后擀成能透光的薄薄一层皮,再切成食指粗细的长条,放入沸水中滚一下,不到三分钟立刻捞出来,盛进大碗里,加少许盐、味精、鸡精等调料,再放上煎得金黄的鸡蛋和过水白菜,满满当当一大碗。 温博凉吃得鼻梁上都冒出细汗,舒柏晧看着他吃,心里熨帖过似的平整,他问温博凉:“好吃吗?” “很好吃。”温博凉点点头。 电视机里也在播昨天的新闻,财经主持人正在对温博凉的“消费降级”长篇大论。 舒柏晧张张嘴,想说,还是戴原来的那块吧,不然大家都要看笑话个。他话还没说出口,温博凉已经用遥控器将电视关掉了。 “谢谢你昨天照顾我,麻烦你了。”温博凉说。 “没什么,没什么,”舒柏晧摆摆手说:“我也没做什么,你酒品挺好的,”虽然醉了喜欢抱着人不撒手,“你是没见过真撒酒疯的,那才叫一个疯啊。” “没麻烦你就好,”温博凉慢条斯理地将碗里的面吃完。他确定整口锅都空了,这才起身收拾了桌上的碗筷。 舒柏晧站起来要帮忙,温博凉拒绝了,他说:“我来吧,你已经忙了一早上了。” “好吧,”舒柏晧见温博凉坚持,便同意了。温博凉洗碗的时候,他洗了一只苹果和一串葡萄,然后将苹果切成小块,装到小碗里,等温博凉洗完碗吃。 温博凉将用水冲过一遍的碗筷和锅子放进洗碗机里,然后打开冰箱看了看,说:“冰箱好像空了,要一起去超市吗?” 舒柏晧也在想这事儿,他说:“好啊,可你今天不去公司吗?” 总裁是没有周六周日,即便是假期,温博凉也一定会去公司办公 ,风雨无阻。” 温博凉说:“今天算了,头有点疼。” “头疼吗?”舒柏晧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 他跑去客厅,翻箱倒柜地给他找药,说:“我记得上次看到你药箱里风油精,怎么找不到了。” 温博凉说:“不用找了,我现在不疼了。” “哪会好的这么快?”舒柏晧说,“你昨天不肯喝牛奶,现在肯定很难受。” 温博凉看着舒柏晧忙进忙出,心突然被敲了一下。 有这必要吗?不就是头疼,忍一下就好了。 李则砚那疯子嘻嘻哈哈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来了。 舒总监暗恋你吧,如果不暗恋你,会跟你一起开公司,会跟你住在一起,会送你这么贵的手表,会在你和醉后照顾你,会早起给你做早饭? 都不会。 温博凉在感情上极其缺乏经验。他出生于一个冷静的家庭,也是一个冷静的人。他的世界里没有真心实意,只有等价交换。那么,舒柏晧真的喜欢他吗? 温博凉说:“等会儿一起去超市买吧。” “你在家等着吧,”舒柏晧说,“我去去就回。” 温博凉坚持道:“我和你一起去。” * 舒柏晧和温博凉去超市采购食材。舒柏晧在冷冻立柜前挑选牛肋骨的时候,一个中年妇人叫住了他:“小舒?” 舒柏晧回头一看,原来是住在他家楼上的陈婶。陈婶退休前是一所小学的语文老师,有一个女儿,年纪跟舒柏晧差不多大,现在还没有男朋友。舒柏晧刚搬过去的时候,陈婶经常请他去家里坐坐,一起吃饭。后来舒柏晧把话挑明了,暂时没成家的想法,陈婶也没不高兴,依然对他像干儿子一样。现在陈婶的女儿已经结婚了,老公人不错,也有点家底,两人很幸福。 陈婶对舒柏晧招了招手,推着购物车过来,说:“小舒啊,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她骄傲地说:“我现在不住那小区了,我女儿买了新房,把我接到他们那儿去,他们的房子就在**郡,你知道吗?” “知道的知道的,”舒柏晧点点头,陈婶说的住宅区在城中心,价格高昂,跟温博凉的公寓隔了两条街,也难管他们会在这里碰到了。 陈婶继续问:“你呢?你怎么到这儿买东西来了。” 舒柏晧说:“小区不是水管裂了吗,房间没暖气,我就搬到我朋友家里借住了几天。” 陈婶听完便说:“你说暖气啊,这个已经好了啊,修好几天了,你什么时候搬回去?要我说,你还是在这附近租个房子吧,那小区太老了,现在水管修好了,谁知道明天别的地方会不会出问题?我看你工作也不错,都作到总监了,难道还想着省钱攒老婆本?”陈婶说着自己笑起来,她拍了舒柏晧一把,说:“别担心,我跟你介绍漂亮姑娘!” 陈婶的话舒柏晧在听到水管已经修好后,就已经听不进去了。 这几天他太忙,日子过昏了头,都忘记他已经在温博凉这里住两个多星期了。 他朝温博凉的方向看了一眼,温博凉站在不远处的酒柜前挑选红酒。每次家里开火,温博凉都要买酒回去,而他又酒精过敏,滴酒不沾,这些价格不菲的佳酿,最后都落到舒柏晧的肚子里去了。 他的额前有一盏灯,那灯照在他的眼皮上,让他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了一个半椭圆形的光圈。金边镜框端正的架在他笔直的鼻梁骨上,他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伸手将一瓶红酒拿了出来。 他提着酒回头,看见舒柏晧在看他,便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向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第26章 “怎么了?”陈婶注意到舒柏晧的表情变了, 她狐疑地顺着舒柏晧的眼神看去, 问:“看到什么认识的人了吗?” “没有,”舒柏晧在陈婶发现温博凉以前便将她打断了,他的心紧张得乱跳, 做贼心虚地压低了声音, 有点急切地对陈婶说:“不是。陈婶你不用给我介绍,我一个人挺好的,” “那怎么行呢,”陈婶好像听他讲了一个笑话似的,摇了摇头, 说:“一个人怎么叫过日子?这事儿就抱在阿姨我身上。”中年女人对这种事总是莫名其妙的固执。 舒柏晧没心思跟她多说, 他又看向温博凉那边, 温博凉在另一间货架前停住了,舒柏晧立刻调转推车, 跟陈婶敷衍道:“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啊!陈婶在再见,以后有机会再聊。” 舒柏晧匆匆推着购物车向温博凉走了过去, 购物车在走道上横冲直撞的,温博凉扶了一把, 才没让它撞翻正在打折促销的泡面。 温博凉问他:“刚刚是认识的人吗?” “嗯, ”舒柏晧敷衍道:“那是我的邻居,她现在和她女儿住在一起。” 舒柏晧说完立刻打了个岔, 说:“你买了什么?” “红酒。”温博凉将酒瓶放进推车里。 温博凉是个很难分心的人, 他想知道的事情, 在知道前他的注意力不会转移,于是温博凉的注意力再次回去了,接着问:“她一直在看我们,需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不用。”舒柏晧立刻拒绝,他甚至怕温博凉跟陈婶说上一句话,因为有时候说漏嘴也就只是一句话的功夫。 “不用吗?”温博凉问:“这样似乎不太礼貌。” 在人情世故上,舒柏晧一向做的比他好,做行政工作,就是要八面玲珑,滴水不漏,像今天这样的情况,真的太反常。 舒柏晧说:“我已经跟她打过招呼了,她还要赶着去看女儿,”他随口编了一句,却也像模像样。 “是吗?”温博凉说。 “嗯,我们走吧。”舒柏晧说。 温博凉再次看向陈婶,陈婶并没有过来,她已经转身推着小车离开了。温博凉便没有继续坚持,他检查了一下购物车,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舒柏晧的心早已经飞了,自从见到陈婶,他就一直心神不宁,连眼皮都跟着跳起来了。他心不在焉地看了看购物车,说:“嗯,都买齐了,我们回去吧。” “嗯,好。”温博凉说。 他们一起回到家。舒柏晧和温博凉一起将买的食材分类放进冰箱和储物柜里,做好这些,舒柏晧立刻钻进自己的房间里。 他凭借着自己模糊的记忆,回忆起他的公寓水管坏掉的那一天,他似乎把贴在他大门上的通告随手塞在了哪儿。 舒柏晧将自己的箱子倒了过来,他的东西不多,大部分是换洗的衣物,他将这些东西全扔在地上,然后一件一件找。 那么久远的一张废纸,谁也不会精细到这一步,舒柏晧翻了个底朝天,也什么都没找到。 到底放哪儿了,舒柏晧想得头疼。 这时温博凉过来敲他房门,他看见舒柏晧房间乱七八糟的,皱眉问:“你在找什么吗?你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没有没有,”舒柏晧忙说,他再次编了个理由,说:“就是检查一下我的行李。怎么了?你有事儿找我?” “嗯,”温博凉点点头,“我得再出去一趟。” “怎么了?”舒柏晧问。 “东西没买齐,”温博凉说:“风油精还是忘了买。” “啊,”舒柏晧这才想了起来,他们去超市本来就是想买这个的,但陈阿姨的出现,让他完全分了神,于是买了些乱七八糟的,但最重要的却往里。 舒柏晧将东西一股脑往回塞,匆匆起身,说:“我去吧,我去。” 温博凉觉得舒柏晧从在超市开始反常,他依在门框边微微皱眉,问:“怎么了?刚刚在超市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什么,我很快的,我马上回”舒柏晧已经往外跑了,他走得匆忙,像有什么东西在追他。温博凉又喊了舒柏晧一声,但舒柏晧已经钻进了电梯。 舒柏晧浑浑噩噩地走到室外,冷风往他脖子里钻,他终于冷静了些。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沉下心来,或许是他想太多了。 那只一张废纸,一点也不重要,应该已经被他扔在家里了,所以才会怎么也找不到。 再不济,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陈阿姨打扫清洁的时候看到了。 但陈阿姨就算看见,也会当做垃圾扔掉,不然还会怎么样呢?难道还特地拿给温博凉看——看啊,他早就该走了,但他就是故意赖在这里,居心叵测。 怎么可能呢?陈阿姨不是这么闲得没事干的人。 舒柏晧缓缓吐出一口白气,他走得两手发凉,脸颊都被凉风吹得生疼了。 他停了下来,然后折回已经走过了的超市,进去给温博凉买了风油精。 * 等舒柏晧回来的时候,温博凉正站在楼下。温博凉穿着黑色大衣,里面是白色套头帽和棕色格子围巾,下面是牛仔裤和黑色休闲鞋,不知道在等谁。 舒柏晧走过去,想上楼之前跟温博凉打声招呼,没想到温博凉在这之前就转过身了。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一看见他,便一把将他拽了过去,说:“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记得戴手套和围巾?” 舒柏晧走的时候,脑子混乱的像浆糊一样,能将两只鞋穿对,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哪儿还有心思去记得戴上手套和围巾。 “我在后面叫你,你也不听,”温博凉不高兴道,“搞得手这么凉,生病了怎么办?” 温博凉从口袋里掏出一对针织手套,将舒柏晧的手拽了过去,给他戴的好好的,然后又将臂弯里出挂着的围巾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说了我才知道。” 舒柏晧像小朋友一样戴上手套和围巾,他还没反应过来——所以温博凉一直在等的人是他吗? 舒柏晧一瞬间一点也不觉得冷了,他觉得自己像泡进了热水里,让自己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担心真的一点必要都没有。他藏得这么好,温博凉怎么会发现呢? 他伸手从口袋里摸出小小的玻璃绿瓶,说:“我去买这个了,你头还疼吗?” “已经不疼了,”温博凉突然无可奈何,他现在头疼的是另一件事。 他松开手,将两手插进口袋里,然后说:“回去吧,外面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第 27 章 十一月后天气越发寒冷。温博凉到底没发现他藏起来的通告。舒柏晧松了口气, 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继续在温博凉家借住。 温博凉虽然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但他却是个很传统的人,公司不过洋节, 所以十一月一过, 公司的同事便都眼巴巴地等着过年。过年就会开年会,发年终奖,每到这个时候温博凉都会很大方,大家收到的红包会很厚。 年会活动一般由公司行政部门牵头负责,离年会还有半个月的时候, 舒柏晧给他们行政部门成员开了个小会。 “今年年会, 大家有什么想法?”舒柏晧问。 “老大, ”小周说:“我觉得我们这次年会吧,可以去一个暖和点的地方。” 舒柏晧:“什么地方?” “东南亚!”小周说:“怎么样?泰国、巴厘岛, 或者马尔代夫。我个人比较推荐马尔代夫,听说那里马上就要被淹掉了。再不快去就看不到了。” 小周这么一说,其他成员立刻跟着起哄。阿美拨拉着刘海, 说:“我觉得这个主意挺好的,我刚瘦了十斤, 可以穿比基尼。” 小李一听阿美要穿比基尼, 立刻高举双手赞成,“我也觉得这个好!老大, 我们年会就去马尔代夫吧。” “不是, 马尔代夫是东南亚吗?”舒柏晧气得扶额, 说:“小周不懂事,你们也不懂事吗?还马尔代夫?挺能想的!” 小周冲舒柏晧龇了龇牙,说:“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舒柏晧敲了敲桌子,说:“经费呢?去泰国机票都要好几千,再加上衣食住行,你们给我好好算算,这得花多少钱。”他将计算器丢在桌上,计算器出了点故障,一直发出“归零归零”的提示声。 小周叹了口气,说:“那在去哪儿办?” 小李和阿美他们便跟小周出主意,说:“去海南吧。海南没有东南亚贵,还近,还好玩儿。” 舒柏晧便说:“去哪儿你说的不算,我说的也不算,你们得看温总同不同意,只要温总同意了,你们想怎么搞怎么搞。”年会这事儿,舒柏晧便让小周负责。小周在公司已经磨炼了一年,犯过错,也知错能改,现在是交作业的时候了。 有了这话,小周他们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高喊道:“啊!沙滩!大海!美女!太爽了!” 小周仅仅花了两天便捣鼓出了一份像样的策划案,上面的机票、酒店信息全部都查好了,放在舒柏晧的桌子上等他批。 舒柏晧拿着账目一对,居然有头有尾,什么都考虑到了,最后预算还在合理范围内,他一下气笑了,将呈批件递给小周,说:“成,自己去跟温总说。” 对于他们的方案,温博凉只看了一眼就批了,因为他关心的仅仅是最末的那一个数字。温博凉对小周他们的预算很满意。温博凉取下万宝龙在申请上签了字,说:“你们去办,今年是公司成立五周年,我希望所有人都满意。” 有了温博凉的这句话,小周他们以为是天方夜谭的海南之行变成了现实。在公司成立五周年的前一周。他们全体员工乘坐飞机去往海南。 * 冬天的三亚像一个大太阳。他们博远科技的所有员工一同坐飞机抵达海南。 两个小时后,等待他们的却是倾盆大雨。台风**号在日本绕了个圈,然后福建转了个弯,最终在三亚登陆了。 “怎么会这样!”小周有点垂头丧气,抱着手机眼睛都要将屏幕盯穿了,“我查过天气的,明明今天不该有雨。” 舒柏晧从车上拿了伞,说:“天有不测风云,来都来了,就算下雨也要开心点。”他下车取了行李,酒店门卫帮他们将行李推到了大堂里。 小周这次很细心,舒柏晧没叮嘱他,他也知道如何根据职位的高低安排食宿。他给温博凉和李则砚这两位老板订的是商务标间,一人单独一间。而其他员工,为了节省经费,两人同住一间,亲属单独领出来,自行解决。 舒柏晧对此挺满意,还夸了小周一句:“不错嘛,” 小周立刻骄傲地挺起胸膛,说:“那当然了。” “以后接待客户,”舒柏晧补刀道:“就都你负责吧。” “别别”小周立刻怂了,他抱着脑袋说:“你是不知道,为了算清这些账,我死了多少脑细胞。” 大堂经理给小周办理住宿手续,他啪.啪.啪地在键盘上输入小周的团购代码,然后收款机立刻打印出一串小票来。大堂经理麻利地撕下小票递给小周,然后从抽屉里取了一沓房卡,“先生,这是您的房卡,请您收好。” “谢谢,”小周接过去数了一下,然后脸色一变,“不对吧,是不是少给了我一张” “怎么会?”大堂经理礼节性微笑道:“我是根据您的订单出卡的,怎么会少一张。” “你看啊,”小周将小票摊开,跟他一个一个对:“两间商务标间,十五间双人套房,十间大套房,三间情侣房这一共是三十间,可你只给了我二十九张卡啊。” 大堂经理半信半疑地算了一遍,果真少了一张,他跟电脑上的信息一核对,抱歉道:“真的真的太抱歉了,我们的确弄错了” 小周急得跳了起来,说:“这怎么办?你弄错什么不好,偏偏弄错我订的商务标间!那是给我们老板订的,你想我被掐死吗?” 舒柏晧见这边入住手续迟迟没办好,便过来了,“怎么回事儿?” 大堂经理一脸愧疚道:“真的真的真的太抱歉了,我们酒店的订房系统出了点故障,您订的商务标间订掉了。” 小周说:“不行,你把你们大堂经理叫来。” 大堂经理说:“我就是大堂经理” “那那把你们总经理叫来,”小周拍桌子说:“我们怎么也要个说法。” “行了,”舒柏晧说:“房间没了,你把总经理叫出来他还能给你现建一个?你先把房卡给其他人,温总和李总车还在路上,我们在他们到之前把这事处理了,就行了。” 小周乖乖不再说话,将房卡发下去了。 舒柏晧便继续跟大堂经理交涉道:“还有没有别的方法?就算不是商务间也行。” 舒柏晧的大度得体,让大堂经理挺感动的,但他真一点办法没有,他解释道:“我们酒店的系统自从升级后一直有点小毛病。就算房间已经订满了,如果有人再订,有时候也会出现订成功的现象,我们已经着手解决了,这次错在我们,但我们房间真的全满了,总不能要我们赶人走吧” 时间正值年末,来三亚过一个暖和春节的人很多,酒店房间紧俏得很,就算他们有心想腾,也腾不出一间。 小周刚发下去房卡回来,这话被他听见了,他生气道:“我要换一家,我就不信了,我还找不到一家有商务间的。” 小周抓着钥匙便要走,舒柏晧拦下了,说:“你想什么呢?外面这么大雨,你人生地不熟的,上哪儿找再找?” “那怎么办啊?”小周抓着仅剩的两张房卡,一张是他和舒柏晧的,一张是唯一的商务标间,而他们还有两个上司正在路上,这简直是一场送的命数学题。 “我们,我们总不能让李总睡大街吧”小周小声说,他心里有杆秤,如果只有一间房,这房当然给温总了。 “想什么呢,”舒柏晧嗤笑了一声,说:“睡大街的当然是你啊。” “啊为什么”小周两手抱头。 “谁要睡大街了,”李则砚和温博凉从室外进来。 外面的雨稍稍小了点,但依然浓密,即便打着伞从车上下来走进酒店大厅,短短的距离也淋湿了两人的大衣。 李则砚拍了拍身上的雨丝,伸手敏捷地从小周手里准确抽走了他的商务标间房卡。他掏出墨镜架在鼻梁上,然后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说:“呼这一路太累了,我先上去睡了,你们在下面慢慢掰扯” “诶”小周望着自己突然空荡荡的左手,然后又看向自己右手宝贵的房卡,然后怯怯地抬起头,看见他的二舅正看着他。 “怎么回事。”温博凉问。 “二舅”小周讷讷道,“那个,您的房间没订上,现在只剩我和舒总的房间了。” 小周这番话解释的乱七八糟,温博凉一点也没听明白,他探寻地看了舒柏晧一眼。 舒柏晧立刻简单地将事情经过解释了一下。 温博凉说:“酒店系统出了问题?” “嗯,”舒柏晧说:“大概是这样。”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他是个讲道理的人,这事儿怎么也怪不到他们行政的事儿。 温博凉一点也没生气,只是给了一直向他们道歉的总监一张名片,说:“这是我的命片,请告知你们的总经理,我明天要把你们的系统升级。” 大堂经理一脸懵逼地接过温博凉的名片,看清温博凉名字后更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即便不是他们互联网行业的,也知道温博凉的名字,被他吐槽系统太烂,实在是丢脸丢到西班牙了。 “谢谢?”大堂经理不确定道。 “不用谢。”温博凉说。 小周举起手,试图将温博凉的注意力从酒店的破烂系统拉回来,“不是,温总,您今晚住哪儿啊?” 温博凉伸出两指,将那张卡片从小周手里夹走,说:“你应该考虑一下你自己,今晚我跟舒总监住一间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第 28 章 小周没地方住, 舒柏晧也没真不管。他想办法在小李他们房多添了一张床, 让小周和他们挤一下。小周叫苦,还委屈,但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处理好小周的事情后, 舒柏晧马上回到他和温博凉的房间。他检查了一下他们房间的状况,房间干净整洁, 虽然是两个人住的标间, 但各项设施都很完善。房间有阳台, 正对着大海, 风景很好,床是两张一米八宽的大床,铺了干净的白床单, 两张床中间用一只小小的床头柜隔开。 舒柏晧将行李放在地板上, 然后将两张床的床垫都翻了过来。有时候酒店卫生只做了表面功夫, 床单被套看上去是干净的, 但其实床垫下面是跳蚤窝。 舒柏晧确定床垫下面都没有问题,又去洗手间看了一下。舒柏晧在洗手间转了一圈, 检查了一下 花洒和热水器,洗手间也不错, 马桶和浴缸都很干净,舒柏晧挺满意,小周算是办了件好事。 住在酒店其实比住在温博凉家更紧张, 温博凉的房子很大, 他们即使住在一起, 洗手间也是分开的,温博凉的卧室里有一个,而他用外面的。可这间小小酒店便不一样了,他们必须用同一间,无论早上晚上,进进出出,总会互相打扰到。 舒柏晧确定房间没有任何卫生上的问题,挺开心地跳着出来,跟温博凉说:“房间挺好的,卫生间也很干净,有热水,要先洗漱一下吗?你的衣服好像有点湿。我记得哪里看到吹风机来着。”舒柏晧说完,又像小陀螺一样开始忙碌。 “不用了,”温博凉将肩膀淋湿的西装放在了椅背上,然后解开了一颗西装衬衫的袖口,说:“不用了,我先清理一下行李,你休息一下吧。” 当舒柏晧在房间里进进出出的时候,他一直默默地注视着。 没有什么比在一个封闭式环境里更好观察,舒柏晧的一切,都事无巨细的展示在了他的眼前。舒柏晧是一个很细腻的人,他很心细,也很敏感,他任何时候都能考虑到别人,考虑到别人不留意的细节,这让谁和他在一起都会感觉很舒服,也让他自己很辛苦。 温博凉的经验疏浅,于是只有好学的摸索,一点点验证自己的揣测。 “哦,好。”舒柏晧说,“温总睡哪张床?” 温博凉说:“都可以。” “那就这张吧,”舒柏晧便给他挑了一张离窗户近洗手间远的床位,他站在床尾向外看,说:“从这里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 其实窗外并没有什么风景,雨又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地落在玻璃窗上。 舒柏晧将温博凉的行李从门外拖了出来,然后倒放在地上。 他正要蹲下来拉拉链,温博凉俯身从舒柏晧手里接了过去,低声说:“我自己来吧。” “哦,好。”舒柏晧意识到自己殷勤过了头,他笑了笑,回到自己的行李前。 他时不时看温博凉,然后将自己带的衣物取了出来,用衣架挂好,放进衣柜的左半边。 舒柏晧跟温博凉道歉,说“今天的事情很抱歉,是我没做好。我也替小周跟你道歉,我应该叮嘱他多订一间的,不管最后用不用得上,总有个备用。” “这跟你没关系,”温博凉说,“酒店系统出现问题,要怪也怪酒店,你们谁也没有责任,我不会批评你们,你不必放在心上。” “嗯,”舒柏晧低了低头。他已经整理好了,他的行李不多,只有几身换洗衣物,海南冬天的气温也有三十多度,衣物多是短袖短裤,整理用不了多少时间。他站在原地看着温博凉将他的笔记本电脑、厚厚一沓的文书,一样一样从行李里拿了出来。 舒柏晧心想,果然温博凉不是来旅行的,他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工作。 温博凉突然抬起头,舒柏晧没反应过来,眼神直愣愣地没有收回去,两人视线撞了个正着,完了,舒柏晧心猛地跳了一下,连忙转了下头,看向自己脚边浅棕色木地板。 他的脸颊一点一点的发热,几乎要热到耳根,他知道温博凉还在看他。 舒柏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一路上,温博凉总是在看他。飞机上、车上、还有现在。温博凉不在意的时候,他总能看得正大光明,现在温博凉开始看他,顿时让他的偷看事业陷入僵局。 温博凉开口了,他说:“以前我们同学的时候,你也叫我温总吗?” “当然不是了,”舒柏晧说。 那时候温博凉不是总裁,大家都是同学,正常情况便叫名字,可温博凉这三个字,舒柏晧总觉得比其他字要重一些,只要念起来,便喉咙发紧,所以他连叫名字都叫得少。 工作后大家成了上下级,姓后面带个职位,叫起来公事公办,倒让他轻松了不少。 “那你叫我什么?”温博凉说,他微微皱眉,似乎也在自己的记忆里寻找。 舒柏晧似乎跟他说话并不多,而他自己也是个少言的人,所以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就,就叫名字吧,”舒柏晧干笑了一声,他抓了抓刘海,说:“温总问这个干嘛?” 他觉得温博凉有一点不一样了,这给他一种压迫感,温博凉以前不会在意这些,温总这个称呼他叫了快五年,温博凉一次都没有提出异议。 “没什么,”温博凉眼神再次聚焦在舒柏晧的脸庞上,说:“只是突然想起来了。我们这么多年同学,在公司这么叫正常,但私下也这么叫,不生分了吗?” “啊”舒柏晧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也也是吧,” 温博凉的眼神依然没有收敛的意思,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似乎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如果不是因为舒柏晧太了解温博凉了,他几乎以为温博凉知道什么了。 他将抓正了的刘海又拨歪,说:“那那温总觉得叫什么比较好?” 叫博凉吗? 他心又飞进了一只愚蠢的蝴蝶。 因为这,他嫉妒了周天宇好久。嫉妒周天宇厚脸皮,凭什么他们根本不熟,还能叫得那么亲昵。他一边嫉妒周天宇不要脸,一边懊恼为什么自己脸皮这么薄,只有温博凉哪天也允许他这么叫了,他的这点委屈才能抹平。 可以这样吗? “随你,”温博凉看着他沉声说。 “我”舒柏晧咬了一下自己的舌背。他再次告诫自己——不能说。 他们之间有一条银线,那是他最安全的距离,他知道,只要哪一天跨过了,他就完蛋了。 “公司人那么多,如果我叫太亲近了,被别人听到会对温总产生不怎么好的影响。他们可能会说你用人唯亲,因此没有了工作积极性。”舒柏晧说。 “是吗?”温博凉唔了一声,他转过头,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打开,屏幕上的荧光映在了他的镜片上,让他的眼神有点难以捉摸,他点了点头,说:“也是。” 温博凉的动作意味着他要开始工作了,舒柏晧马上安静下来,拿着自己的水杯去了洗手间。 舒柏晧一个人安静的站在镜子前,心里不是滋味。 为什么他刚刚不说?温博凉已经说随他了,为什么他还不敢?他到底在怕什么? 他怕他知道,又怕他不知道,还怕他知道却装作不知道。 热水在镜子上蒸出了一层雾,舒柏晧用手抹了一把,房间外传来细碎的声音,椅脚在地上摩擦,西装被叠了起来,热水壶被插上了插头,那是温博凉的声音。 早已熟悉的酸涩咽了下去,舒柏晧的心情一点点平复了下来,他关了水龙头,他要告诉温博凉,他也不想这么生分了,他也要和周天宇一样,做他亲近的朋友。 舒柏晧刚走出洗手间,外面有人敲门,小李他们在找他。 温博凉跟他住在一起的消息还没传开。大家都以为温博凉住在楼上的大套房里,而舒柏晧则跟小周分一间房间,于是兴高采烈地跑来找舒柏晧一起出来玩。 所以他们完全不会想到,来跟他们开门的,竟然是穿白衬衣的温博凉,这让他们下巴惊掉。 小李顿时连句利索话都不会说,“温温温总”他磕磕绊绊半天,总算将话说清楚,“我们,我们搞了个活动” 他们本来只想叫舒柏晧下去的,但大老板温博凉也在,他们不可能不意思一下,于是只能睁着眼说瞎话,“想请您,”他求助地望向舒柏晧,“还有舒总一起去。” 舒柏晧有点无奈,他是一个“重色轻友”、“见利忘义”之人,他压根不想这群一周7天,一天12小时,睁眼闭眼都会见到的冤家们去什么鬼的室外活动,他来这里其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跟温博凉待在一起。 温博凉转头看向他,说:“要去吗。” 舒柏晧碍于情面,不得不去,但还是不服输地挣扎了一下,说:“外面下雨了,你们不在房间好好呆着,要去哪儿玩?” 小李战战兢兢地看了温博凉一眼,然后小心翼翼道:“在网吧联机打王者荣耀” “” 敢情他们坐两个小时飞机,就是换个地方玩电脑来了。 温博凉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下属们,他知道自己下去了谁也别想开心,于是他摇摇头,说:“不了。” 小李感激涕零,一把将舒柏晧从房间里捞了出来,说:“那温总早点休息” 出来后,小李直拍胸.脯,说:“我的小心脏耶,怎么老大跟温总住一间房?小周呢?” 还没等舒柏晧回话,小李子已经得意洋洋地邀功道:“老大,您也别太感谢我,救您出来,那是我分内的事儿,你记着就行那个下周能不能请个年假,我跟我女朋友认识三周年,准备回去见家长了。” 冰冷的狗粮打在舒柏晧的脸上,舒柏晧几乎气炸毛,他深呼吸几下,然后大骂道:“我谢谢你了,年假你想都别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第 29 章 外面下雨, 大家在酒店的活动室玩。大家先联机玩了几把王者荣耀, 然后又玩吃鸡,最后玩得不过瘾,于是返璞归真, 开始玩扫雷。互联网公司都是一群技术宅,他们玩扫雷不是普通人的玩法, 而是现场编一个程序, 然后比谁的正确率最高, 速度最快。 舒柏晧到的时候, 赛事正酣,大家围着一个小个子少年叫好。那小孩染了一头白毛,脑袋上戴了一只跟他脑袋差不多大的隔音耳机, 两眼盯着屏幕, 手放在操作台上, 飞快地操作着。 “卧槽”大家聚精会神看着小孩的骚操作, 时不时发出一声感叹,“这样就可以得到后台数据, 所有数字和雷的位置都知道了,然后数据保证扫雷过程中不会重复点击已扫位置, 太厉害了吧!” 小周抬起脑袋,看见舒柏晧他们过来,便激动地打招呼:“快来, 你们来的正好, 一起看。” 小李是司机, 平时在公司待的时间不多,和他们工程部的交集也少,所以还没见过那小孩,于是问:“他谁啊?我们公司还有这么一号人吗?” “他你都不知道吗?”小周立刻对小李露出了程序员对待麻瓜的怜悯神情,“也只有你不知道了,他,andy啊!新晋红客,排行榜上第一了。” 小周虽然一口一个andy,但其实他跟andy压根不熟。他们俩唯一的交集就是,andy第一天来公司的时候,小周抓他去给电脑杀毒。后来小周知道了andy的来头,怕得要死——如果让这帮技术宅知道他请小神帮忙杀毒了,他们肯定会当场把他打死 “他第一?”小李奇怪道:“那温总第几?”小李是行政口,对计算机本来了解的就不不多,他只知道温博凉特厉害。 “温总不参与排名,他已经是神了,超出六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有听到他们对话的人开玩笑说。 “他们说的这个排名是温总读高中的时候弄的一个网站,”舒柏晧便跟小李解释,“上面所有注册的用户都是计算机爱好者,积分根据代码正确率计算,实时变动,现在andy是第一位。” 小李问:“那温总呢?” 舒柏晧说:“温总是菜单条。” 小李:“” “菜单条只有把网站黑掉才能改,但到现在也没有人黑成功过。”舒柏晧说。 andy那小孩似乎听到了这话,眉毛顿时不高兴地挑了挑,手里的键盘更是敲得噼里啪啦。 “男孩子认真起来真的好可爱,”阿美捂了捂胸口,说:“长这么帅,当什么程序猿,还是出道吧。” “温总也帅啊?”小周作为温博凉的头号迷弟,立刻高声卖安利道。 这话又被andy听到了,他的眉毛再次一抽,手速飙升,黑轴机械键盘的键盘键帽几乎要被他敲掉了。什么话他都听得见,脑袋上的那耳机,应该仅仅只是一个摆设。 “那不一样,温总今年都二十六了,比他多帅这么多年,比较有经验嘛!”阿美说。 andy最后一个键敲下去了,他的程序仅运行了两秒二十分,扫雷英雄榜便全部刷新为andy的名字,初级、中级、高级三关每关平均下来连一秒钟都不到。 “我去,这个记录谁还破的了?”小周一把抱住andy的脖子,大喊andy的名字:“andy,andy,andy!” andy在大家的一片欢呼声中将鼠标一扔,他面色铁青,一把将小周推开,一个人到一边沙发上去捣鼓他的笔记本电脑,对大家的吵闹一点反应也没有。 新一轮挑战者已经开始,舒柏晧没有继续围观,而是朝andy走去,在他旁边的空椅子上坐下。 andy是温博凉亲自招进来的新人,也是日后重点栽培对象,舒柏晧作为行政总监,平时照顾一下是理所应当。 舒柏晧在桌子上敲了敲,andy摘下耳机,抬起了头。 andy刚刚大学毕业,他读书早,中途又因为太聪明跳了两级,现在才刚满十八岁。他肤色很白,脸型瘦长,看着就是聪明相,但也不怎么好说话。 舒柏晧问:“在码什么呢?” “一小段刚刚想到的程序。”andy不怎么爱搭理人,但还是勉为其难地告诉舒柏晧。 舒柏晧默默叹了口气,工作狂招进来的果然也是工作狂。 他给andy开了一瓶汽水,说:“我们是来休假的,不谈工作。” andy愣了一下,似乎误会了,他抿了抿嘴唇,说:“温总让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 温博凉爱才,andy多次攻击他们公司系统未果后,他将andy招了安,给andy在公司安排了一个职位,让他每天按时上班,到点打卡,水电全免,带薪入厕,想干啥干啥。唯一提出的要求是,andy在他公司期间编出的程序,博远科技永远可以第一个竞价。 舒柏晧知道andy回错了意,忙说:“你想再码会儿就码吧”他瞧了一眼andy的屏幕,说:“你现在在做什么,我可以知道吗?” “嗯,可以,”andy将电脑屏幕转了过来,跟舒柏晧讲解道:“这段程序才刚开始,我的预计是,将这段程序存在u盘里,只要插进别人的电脑,他电脑里存放的所有文件全会粉碎。”说到这里,andy嘴角微微向上扬了扬,露出一个愉快的微笑。 舒柏晧不由咋舌,道:“像病毒?” andy摇摇头,是:“病毒删除的文件可能可以恢复,但我这个,绝对不行。”最后四个字andy一字一顿信心满满。 舒柏晧有点诧异,说:“听上去像一款生化武器。” andy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舒柏晧也是计算机专业出身,虽然学的没有这些神人厉害,但也懂些皮毛。andy的想法不是不可能,而是太难,如果这样的程序真能被研制出来,那用途可是大大的。 舒柏晧没放在心上,他关心了一下andy的生活,问:“工作这些天,感觉如何?” andy说:“还行,跟在家里没什么区别,也没人管我。” 舒柏晧说:“那就好,就怕你不习惯,如果还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问我。如果你不好意思,觉得我比你大太多,又是上司,你也可以找别人,这里的同事人都很好,比如小周” andy抬了抬眼皮,说:“不了,我对傻子过敏。” 舒柏晧:“” * 活动室外面的走道突然传出一个女生尖叫,活动室太嘈杂,舒柏晧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那个尖叫声响起第二声,他立刻意识到外面出了什么事,立刻推门出去。 门外的走廊上有两个人影,一个身材高大,穿背心的男人正抓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将她往外面拖。那女人的穿着刚刚到大.腿的裙子,被拽得猫下了腰,露出白.花.花的大.腿根,她“啊,啊”地尖声大叫,那男人听得烦了,啪地便往女人脑袋上扇了一巴掌,破口大骂道:“给我老实点。” “你干什么?”舒柏晧立刻走上前去,“你最好放手,不然我马上报警。” 那男人抬起脸,他的五官锋利,尤其是鼻梁,细瘦露骨,说话的时候鼻梁骨微微向左边倾斜。他一点没有放手的意思,反而将女人的头发拽得更用力了,说:“这是我们的私事,要你管。” “帮我,帮帮我,”女人扭过头,一张尖瘦的白脸从头发丝里露了出来,舒柏晧愣了一会儿,“你” 女人的脸他太熟了,这就是天天出现在电视上,之前被岳明山带在身边的,周天宇的前女友,小明星吴茉莉。 “哼,别挡在这儿,”男人拽着女人要往外走。舒柏晧想也没想,抬手便给了男人一拳,男人压根没反应过来,他以为舒柏晧看上去瘦瘦的,应该没什么能耐。这一拳头下去,他鼻梁骨一瘪,整个人都懵了,他松开那女人的头发,腾出手,一下朝舒柏晧扑过去,大骂道:“妈的,敢打老子。” “小心!”这时小李他们闻声出来,慌忙劝架,将两人拉了开来。 舒柏晧情况一般,嘴巴上挨了一拳,半张脸肿成了仓鼠;那男人战况就惨烈了,不仅青了一只眼眶,鼻梁还弯了,哼哼唧唧地往地上吐了半颗牙。 “怎么回事儿?!”温博凉从楼梯上下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吐血的男人和大哭的吴茉莉。 温博凉捏了捏眉头,这次的海南之行,他的计划很简单,他准备在酒店继续研究css压缩模型,一直到回程,但今天不知怎么的,他一直心不在焉,总想往外面跑。 他是一个很心静的人,从小他就可以对着无聊透顶的奥数题坐整整一天,如果是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更是不吃不喝的钻研,只要两手碰到键盘,就不会放下。而现在,他却想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在干什么,这样的心猿意马,是他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的。 温博凉真没想到,自己一出门,下了楼梯,自己的员工便在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差错。他正要发火,一转头便看见舒柏晧像仓鼠一样低下头,嘴角还是红的,一言不发似乎任他打骂。 温博凉猛地吸了口气,说:“算了,你们现在把这件事处理了,舒总监,你给我过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第 30 章 温博凉开了口, 其他人立刻发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哀叹, 大家共事有几年,上司的脾气都摸得清楚,温博凉这态度, 就是要发火了。 不过也是,哪家老板看见自己手下的员工在公众场合聚众闹事, 都会不高兴, 温博凉至少将舒总监单独叫下去训话, 这种做法已经很有涵养了, 给足了面子,只是可怜舒总监,明明是见义勇为, 却还要挨批评。 “温总”小周怯怯道:“这事不怪舒总监的, 他见义勇为, 应该受表扬。” 温博凉给了小周一个眼神让他感受一下, 小周立刻默契地低下头,对舒柏晧做了一个我已经尽力了的表情。 舒柏晧没为自己辩解, 温博凉叫他过去,他就会过去, 跟在温博凉身后。 温博凉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前台。时间已经有点晚,大厅没什么客人, 只有他们俩, 很安静。 温博凉让舒柏晧在沙发上坐一会儿, 自己去前台跟大堂经理交涉。舒柏晧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但他想,温博凉应该不会做到让他现在退房回家这么绝。 他一个人在大厅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他看见温博凉跟大堂经理说话,大堂经理先是疑惑了一下,摇了摇头,然后温博凉又说了什么,大堂经理改为点头,她从抽屉里拿出什么递给温博凉,温博凉接过转身回来,舒柏晧看见他手里有一盒创口贴。 看见创口贴,舒柏晧下意识用手背擦自己的嘴角。 其实也不怎么痛,只是牙龈肿了点,所以腮帮子肿了起来。老话说,嘴巴上的肉是“活肉”好得快,虽然看上去吓人,睡一晚就能好。但再怎么没什么,他的模样看上去也多少有些狼狈,这让他十分懊恼。 温博凉走了过来,他伸出手,食指曲起,拖了拖舒柏晧的下鄂。 舒柏晧抬起头,条件反射地便向后躲。他有点不好意思,这个动作朋友之间光明正大,但他揣着私心,看什么都暧昧不少。 他低头前迅速瞟了温博凉一眼,揣度温博凉在想什么,他猜测,温博凉现在应该不怎么高兴——自己的秘书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带头打架,自己的员工在公众场合打打闹闹,丢脸丢到最后,丢的都是温博凉的脸,温博凉脸皮薄,生气是自然的。 舒柏晧用舌尖舔了舔后牙槽,小声说:“我自己来就行,这点小伤,明天早上就能好。” “为什么我每次看见你,你都在打架?”温博凉对舒柏晧的提议置之不理,他俯下身,长指将创口贴上的薄膜撕下,然后将带药膏的那一面贴在舒柏晧的嘴角上。他的语气有点硬,但动作轻地像暖风。 “呃我也不知道。”舒柏晧偏了偏头,让温博凉贴的更顺手,温博凉的动作预判一下出了差错,手指按在了舒柏晧的嘴唇上。嘴唇碰到了药膏,也碰到了温博凉的手指。温博凉的手指有点凉,指尖每一只都修剪得精致圆润,舒柏晧迅速将舌尖缩了回去,抵在上颚,说不出嘴巴里到底是药的苦味还是甜味。 温博凉手一顿,然后继续用手指将胶布每一个边角捋平,让四个角每一个都是服服帖帖的,“你性格有点太冲动,其实有些事,不是只有打架这一个解决办法的,可能还有更好的办法,所以你要冷静点。” “嗯”舒柏晧认真点头,记住温博凉的絮叨。但道理都懂,想过好这一生依然不容易。 温博凉两手插|进口袋,他偏了偏头,问舒柏晧:“你喜欢那个吴蔷薇吗?” “谁?”舒柏晧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吴玫瑰?”温博凉说。 “啊!吴茉莉啊”舒柏晧终于反应过来,会恍然大悟道。 “嗯,”温博凉点点头,继续问,“你很喜欢她吗?” “当然没有,”舒柏晧说,“我不喜欢她。” “你还为她打架,”温博凉说。 舒柏晧干笑两声,开玩笑道:“我这不是天天打架嘛,我还为你打过架呢” 难道我也喜欢你吗? 后半句舒柏晧猛踩了刹车,因为他发现,这是个悖论。 舒柏晧低下头,他摸了摸鼻尖,在心里默默组织了一下措辞,然后说:“我事情没处理好,我作为公司总监,应该起到带头的先锋作用,而不是在下属们都在的时候做出错误的示范。这一点我做的不对,我领罚。” “还有呢?”温博凉问。 舒柏晧想了想,这个回答似乎非常得体,如果他是上司,他会给这个答案一百分不怕他骄傲。 “嗯没有了”舒柏晧说。 温博凉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你是做错了,但错不在这,” “那还错哪儿了”舒柏晧小声嘀咕,他挺会认错的,但这一回,他脑子转了几个弯,也没想到还有什么地方没做对 “算了,”温博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沉声说:“记不记得何欢那次,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嗯”舒柏晧抓了抓头发。 “你跟我说,不会有下次了,记得吗?”温博凉说,“我知道你是在见义勇为,见义勇为当然是好事,但也要量力而行,那个人比你个子大那么多,你怎么保证自己打得过他?你应该直接报警,而不是自己动手。或者,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一定会帮你打架,但我会帮你想办法。” “嗯,”舒柏晧点点头小声应道。 他一直以为温博凉会训他,但等温博凉把大大一段长篇大论说完了,话语间也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这让他更难受了,他认真地说:“我保证,这次真的真的是最后一次。 “这次不行,”温博凉严肃道:“上次放了你一马,你转身就捅娄子,没有一点实质性的处罚,你是长不了教训的。” “啊”舒柏晧真认怂了,“什么处罚” 温博凉停顿了几秒,这一点他自己也还没想清楚。 这处罚挺难下,得好好掂量掂量,不能太轻,轻了这小子又不长记性,但不能太重,舒柏晧心思细,重了他又会难过。 温博凉想了一会用儿,突然吐了口气,说:“下次再犯,扣一个月的绩效工资。” “哦”舒柏晧松了口气,温博凉发脾气也是雷声大雨点小,他还以为会是什么不得了的处罚,比如要他辞职之类的。 温博凉将创口贴贴好了,他收回手,垂眸又看了一眼,说:“好了。” “嗯,”舒柏晧伸手碰了碰嘴角的创口贴,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但创口贴温博凉是竖着给他贴的,创口贴边角与嘴角的延长线呈水平垂着,他不用镜子都知道,这该死的直男审美有多难看,他真希望温博凉别再看他了。 他伸手抓了抓刘海,等温博凉说话,但温博凉一直没有出声,眼神落在的的头顶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温博凉个头比舒柏晧要高半个头,而此时舒柏晧坐在椅子上,又低着头,这让他可以看见舒柏晧的头顶,从和衣领口露出来的脖子。 舒柏晧皮肤很白,比他还要再白一点,从衣领露出来的一小段,像藕节似的,如果捏一下,估计就会将脖子缩起来。 温博凉手心一痒,想到了小时候家里养的小猫。 那猫是白色的,没有一根杂毛,圆形的棕眼睛,一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它只喜欢自己,总是跟着他,在他面前挠肚皮,睡觉,玩线团,温父温母靠近,还有他的哥哥,它都不搭理。后来他小弟出生,猫不懂事,对着婴儿叫了两声,便被送人了。 那时温博凉还很年幼,这是他第一次那么难过,像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他觉得应该再没有一个生命会这么的对他全心全意。 他知道他的想法并不对,舒柏晧是人,他为什么会想到猫? 温博凉回过神,在他的视线下,他看见舒柏晧的脖颈一点一点红了起来,变成有点暧昧的粉红色,温博凉继续往下看,便看见舒柏晧从耳边碎发里露出来的耳尖,红得滴血。 这是为什么?很可爱是因为不好意思吗?可为什么不好意思?因为他吗? 温博凉的思绪一点点被拼接了起来,他不是一个愚钝的人,而舒柏晧的演技也不甚高明,其实只要多留意一点,就会看出他连藏都不会藏,那个显眼到透明的答案终于呼之欲出,这么多年,他的目光一直是向前看的,此时猛然回头,只觉眼睛被晃得发晕,连心都被揉了一下 那么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他喜欢舒柏晧吗? 温博凉是一个正直的人,正直的人不会让另一个人的好意白白打水漂。这也是为什么,在他的学生时代和青年时代,会坚决冷漠的拒绝其他人的示好。 他是一个精明的商人,感情按照盎司计算,一分不能多,一分不能少,现在舒柏晧已经将他的筹码放在了天平的一端,他该放什么在另一边上?如果舒柏晧真的喜欢他,那么他该怎么做,他绝不能继续接受一份他不能回馈的好意。 “温总”小周隔着老远叫了温博凉一声。 小周是个倒霉孩子,刚刚他们抽签来决定谁请温博凉,结果一比二十的几率,被他抽到了。 小周刚刚隔岸关了下火,发现战况不容乐观,舒柏晧满脸通红,跟过敏似的,可见温总这次火气很有点大,估计回去还要被扣绩效工资 温博凉站直身,他将两手插进口袋里,回过头问小周:“有什么事?” 小周说:“那个吴茉莉一直哭,谁说话她都不吭声,一定要见您。” 温博凉皱了皱眉,说:“那你把她带过来。” 小周他们把吴茉莉带了来过。吴茉莉换了一身衣服,短裙换成了长裤,上衣也改成了白衬衣,她还在哭,眼妆已经卸了,她的眼皮有点泡,哭肿后像两只核桃。 吴茉莉提议去一个安静点的地方,于是他们去了酒店里的24小时咖啡厅。 吴茉莉在咖啡厅里坐下来后,依然不停地抽搭。 小周被吴茉莉哭得心都碎了,忙轻轻拍拍她的背,给她顺气道:“别哭啊,你不是有话跟温总说嘛?他现在在这儿了,你快说吧。” “温总,”吴茉莉向温博凉欠了欠身,然后嘴巴一瘪,又开始哭了,“呜呜” 温博凉面无表情地给了小周一个眼神。 温博凉是一个讲效率的人,哭哭啼啼在他这里一点用都没有,与他共事的人都知道这一点,但吴茉莉不知道,一般她这么哭,都是非常管用的。 小周立刻小声对吴茉莉说:“茉莉姐,你别哭了,温总不吃这套的,你有什么话赶紧说,不然他待会就让你走人了的。” 吴茉莉听了这话立马止住了哭声,拿纸擦了擦眼睛和鼻子,说:“刚刚小周说要叫警察,我说不必了。” “为什么?”舒柏晧问:“刚刚那个拖你的人是谁?凭什么这么嚣张?” “他是我现在拍的这部戏的导演的助理,”吴茉莉说。 “啊?”舒柏晧不由啧舌,现在的层剧组都这么暴力了吗,跟个黑社会似的。 吴茉莉看出舒柏晧的疑惑,苦笑了一声,说:“娱乐圈嘛,名利场,谁红捧谁。以前我跟周天宇好,大家看在他的面子上怎么也对我不错;后来我跟岳明山好,大家也不敢对我怎么样。现在周天宇出了事,岳明山立马跟我分了手,大家都痛打落水狗,谁都要踩我一脚。 “今天不过是化妆弄的晚了些,他就抓着我的头发打我,我不就是让剧组多等了一个小时嘛,当初他们请我的时候,哪一次没等我个把小时?”吴茉莉抱怨道。 “你处理一下,”温博凉有点没兴趣听了,他手指在表盘上敲了敲,便准备起身离开。 “啊,好”小周说。 “等等,”吴茉莉将温博凉叫住,说:“你别走啊,我还有事没说呢。” 温博凉依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吴茉莉突然间大声说:“我知道周天宇在哪儿” 温博凉一顿,转身问:“在哪儿?” “我不是说我现在就知道他在哪儿”吴茉莉迅速改口道,她讪笑道:“我是说,我可能知道他在哪儿” 吴茉莉怕温博凉觉得自己在戏弄他,立刻解释道:“我们,我们在谈的时候,他曾经用我的名字在香港开过一个账户,这个账户不在他名下所以警察没查到,周天宇现在不是在香港吗,如果我们把这个账户封掉,或许他没钱了,就只能回来。” 周天宇很聪明,但也很小心,他带了一笔现金,小心避开一切可以追溯到他的方式,事情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两地警方查了这么久一点线索都没有,没人知道,原来周天宇在香港还有一个账户。 “为什么现在说?”温博凉问。 吴茉莉苦笑了一下,说:“现在日子不好过呀。你也不是没看到,大家都欺负我,剪我的戏就算了,连个助理都不配给我,晚一点还冲我发火,没打我算好的了。而且我看你们人也不错,看我受欺负了,会为我出头。” 温博凉问:“你开什么条件。” 吴茉莉愣了一下,拨了拨头发,说:“温总真爽快啊,”她眼眸左右一盼,说:“我没什么条件,就是想温总罩我一下。” 温博凉没说话。 吴茉莉以为这事是有的谈的,于是接着说:“真的假的都行,看温总心情,据我所知,温总还没有女朋友吧?如果真是这样,这事您可一点都不吃亏。” 舒柏晧慌了一下,他想温博凉不会真答应吧,里都这么写的,小明星和大总裁日久生情,而且吴茉莉挺好看的,说不定温博凉就喜欢这种型的他赶紧看温博凉的反应,甚至有点后悔帮吴茉莉了。 “我拒绝这个提案,”温博凉说,他不再多言,转身便准备离开。 “诶!”吴茉莉忙说:“你真不要我这里的信息吗?” “没必要,”温博凉掏出手机,他划亮屏幕,蓝色荧光照在眼皮上,两根大拇指迅速操作。 过了大概几分钟,温博凉手指微微一顿,抬头从上到下的打量了吴茉莉一眼,又低头看向屏幕,然后说:“吴小姐的身份证照片,有失水准” “你,”吴茉莉说:“你怎么” 温博凉已经将手机放回口袋。 小周跟吴茉莉解释道:“茉莉姐,您刚刚不是说了吗,周天宇有一个账户在您的名下,温总只需要黑进香港银行查你名字下面的账户就可以了这个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啊!”吴茉莉这才知道千万不要跟温博凉玩心眼,她又费力给自己争取了一下,说:“我给了你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总不能一点好处都不给我吧。” 温博凉说:“你这部戏我可以出一笔广告费,但广告费的具体金额,要由我司的财会计算。总之,你回剧组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但你也别太得意,按时去剧组,就没人会打你。” “好吧,”虽然这个结果吴茉莉并不甚满意,但这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第 31 章 第二天天气很好, 台风轻轻略过, 仅仅吹断了一棵国宝级的椰子树,但没有任何人员伤亡。酒店旁边就是海,经过一早的修理后, 海滩重新开放,于是在酒店憋了一天的同事, 第二天中午像出狱了一样跑出来玩。 大风后的大海是深蓝色的, 上面飘着白色的浮沫。这时候的大海是一个大宝藏, 台风常常出现大量鱼类的集中聚集在海表现象, 是捕鱼的好时候。 舒柏晧穿着短袖短裤,人字拖,带了竹背篓去海边抓鱼。抓鱼看上去简单, 但其实是一件很有技巧的事。舒柏晧也挺乐忠于这种务实的活动, 因为抓鱼既可以娱乐, 最后收获了还能吃, 简直是一举两得。 小李以前在海边待过一段时间,很会抓鱼, 一抓一个准。小李告诉舒柏晧他们,抓鱼是有技巧的。 “首先, 你要先装作没看见鱼的样子,然后,当鱼不注意的时候, 突然下手, 这种方法, 绝对是一抓一个准。”小李说完一弯腰,两手摸进海水里,然后举起一只黑乎乎的大鱼,放进装着咸水的竹筐里喂着。 “真的吗?”小周真信了,他赶紧脱掉人字拖,急冲冲跑进浅滩里,一眼便看准了一只海鲈鱼。 海鲈鱼不怎么好抓,它体型粗又较长,鳞片十分粗糙,如果不是老手,抓住了也能让他扑腾跑。 小周忙做少女许愿状,趁鱼不注意,便扑了上去,那海鲈鱼从他下巴边上一蹭,眨眼就没了,小周一头栽进海水里,猛灌进了好大几口咸到发苦的海水。 舒柏晧无语了,他将小周从水里捞起来,说:“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是姓董吗?”这是他们那儿的俗语,就是说一个人有点傻。 舒柏晧也试了几次,也没成功,只有一条小虾米误打误撞地自己进了他的背篓,于是他干脆放弃,将目光转向其他生物。 温博凉很喜欢吃海鲜,尤其喜欢吃蚬子,一种长得像贝壳,但细长一点的东西。蚬子的肉很鲜,又有嚼劲,不管是凉拌还是炖汤,都是美味。 抓蚬子也有方法。要先在沙滩上找到蚬子的窝儿,然后灌入盐水轻轻拍打,蚬子被盐水一刺激,立刻便会探头,等蚬子一冒头,便用铁锹一掘,这样就行了。 小周学了一会儿也掌握了诀窍,便放弃他的抓鱼大业,转而和舒柏晧一起挖蚬子。 小周抓了一会儿,突然海岸线传来一声口哨,其他同事也在海边玩,其中有穿红色泳衣的阿美,还有几个工程部的小伙子。小周放下铲子观望了一下,然后蹲下身,脚尖晃荡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跟舒柏晧说。 他揪着了一只蚬子,在手上晃着玩了会儿,开口道:“话说,老大,你对办公室恋情怎么看?” “怎么看?”舒柏晧冷笑两声。 光他知道的,就有两对。一对是营销部门的,都是“老”员工,进公司两年,去年确定的关系,今年秋天的时候,在朋友圈甩了一张结婚证。 另一对是异“部门”恋,女主角是他们部门的前台阿美,男主角是工程部的工程师。工程师心仪阿美多时,但工科生言行木讷,于是久久不见动静。但最近舒柏晧又听说,那傻小子要采取什么行动了。 “我能怎么看?当然是趴在窗户上看了。”舒柏晧说 “”小周说:“哈哈,老大你别开玩笑了,我认真问你呢。” 舒柏晧便说:“怎么了?” 小周说:“你别现在答应得好好的,到时候事成了,他们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秀恩爱,你受不了怎么办?毕竟你单身这么多年” “”舒柏晧无言以对,他往小周鼻尖上糊了一把泥,说:“你小子现在别得意,等你到我这岁数,说不定比我还凄凉。” 小周吐了吐舌头,差点吃了一嘴泥。 舒柏晧将挖好的蚬子扔进竹筐子里,然后抖了抖筐子,问:“怎么?有什么事要跟我报备一下吗?” “倒还真有,”小周将手上的泥拍干净,从腰包里掏出一沓小卡片,说:“那个阿兵不是喜欢我们阿美很久了吗,今天晚上大家准备玩真心话大冒险,然后起个哄,把他们俩撮合一下。阿美毕竟是我们部门的人,我们算他娘家,她的事儿自然要过问你老人家的意见,而且这活动又是我们部门承办的,想多加这一个环节,得跟你报备一声,所以这事儿老大同不同意?” 舒柏晧一听,这似乎也是一件好事,那个阿兵他在公司见过几次,是个年轻有为的小伙子,如果真对他们阿美有心,他倒也愿意帮上一把。 舒柏晧看了海岸线一眼,那个阿兵已经在帮阿美提人字拖了,他想了想,说:“同意倒是同意,但你们注意一下。阿美是个女孩子,虽然脸皮薄,但有时候说不愿意,就是真的不愿意。如果到时候她不想参与这些活动,你们谁也不许逼她。” “那当然,那当然,”小周对天发誓,“我们没在卡片上写什么,如果阿美抽到什么她不乐意的,我替她做,成不?” “嗯,”舒柏晧说:“行,你自己安排。” * 这么忙活了大概两三小时,舒柏晧至少抓了一小半筐蚬子,其他人也收获颇丰,光小李一个人就抓一至少六尾海鱼,其中有一条还是从酒店隔壁养殖场叛逃的养殖鱼,足足有五十斤重,去头去尾,够他们吃个饱。 到下午两三点钟,舒柏晧在海边支起烤肉架,但他们今天在海边,烹饪条件稍显简陋,所以舒柏晧准备用最简单的办法,直接用炭烤。他跟小周在沙滩上挖了一个灶,然后放上炭火。酒店可以提供鱼类加工的服务,也能买到腌制好的半成品烤肉。 舒柏晧握着夹子,将肉和鱼一片片放在夹子上,一厘米厚的五花肉开始发出滋滋的声音,他翻着烤肉,然后撒上一把盐。 不远处其他人正在海边玩闹。他们喝了不少酒,满脸通红,单身的男女自由组合,牵着手开始在篝火边跳舞。女孩开始唱歌,大家脸上光影跳动。 小周蹦迪蹦了一身汗,蹦跶过来要舒柏晧跟他们一起。 舒柏晧鼻尖出了一排细密的汗珠,他摆手说:“别,还有肉没烤呢!” 小周说:“诶,大家哪儿吃的了这么多了,老大你也来啊!” “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儿去。”舒柏晧说。 小周说:“老大才比我大几岁啊?我看您真是跟温总待久,真把自己当小老头了。” 舒柏晧给了小周脑门一爆栗子,侮辱他可以,但侮辱温博凉不行,他的原则就这么没有原则,“这话你敢不敢当着温总面说?” 舒柏晧这边话音未落,小周突然脸色大变,说话结巴起来,磕磕绊绊,半天才说清楚话,“那个,那个温总您怎么来了?” 温博凉不知什么时候也下来了。他站在舒柏晧背后,从他手里接过那汗津津的烤肉夹。 “温总”舒柏晧说,“您不是要在酒店休息吗?” 温博凉对这种团建活动一点兴趣都没有。今天早上,他刚收到从美国发来的一封关于css压缩模型的邮件,那是他心心念念的东西,这会儿不可能舍得放下。 温博凉说:“我看大家玩得很开心,也想加入。” 温博凉觉得,自己的心不静,是因为酒店房间有点不太友善,离海边太近,坐在书桌前一抬眼,就能看见海平线上嬉闹的人群。 情侣们手牵着手,沿着海岸线慢慢行走,他们被光剪成了影子,然后在余晖的光圈里轻轻接吻。 温博凉第一次被这样温情的画面打动,接着他看见同样被火光照满脸的舒柏晧。 舒柏晧没再穿工装,他穿着最普通的白色体恤,卡其色短裤。公司的同事们将舒柏晧围着,吵闹着要他将烤肉和土豆分给自己。舒柏晧是个和气的人,他谁都答应,将自己辛苦烤好的食物分给所有人,而自己一点也没吃。 所以他想出来转转,来看看大海。 烤肉这项工作被温博凉接了过去。这虽然是他第一次的尝试,但他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只是光看,便已经全会了。 温博凉的动作熟悉,将腌好的半生的牛肉在炭火上翻动,说:“我来帮大家烤肉。” “这”刚才还将舒柏晧围个水泄不通的烤肉大军,顿时退避散三舍,温总亲手烤的肉,他们谁有胆子吃?大家纷纷捧着碗筷,一步三|退,一会儿便做鸟兽散。 最后只剩下有点傻的舒柏晧。 温博凉将烤好的肉放到舒柏晧碗里,说:“吃吧,一整天了,也没见你吃什么?” “你”舒柏晧心立刻砰砰跳,“你在楼上看到我了吗?” 温博凉顿了一会儿,他回忆了一下,似乎是的,一直都在看。 他伸出手,将舒柏晧嘴巴上沾着的胡椒面抹掉,然后说:“嗯,看你们玩得很热闹。” 虽然知道温博凉看的并不全是自己,但舒柏晧依然很开心,开心到要飞起来,他忍着不让自己笑,然后一点点将温博凉给他烤的肉吃完。 巨大的烤鱼也烤好了,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每个人端走一块,还有富余。舒柏晧将他们一下午挖的蚬子用陶瓷罐子炖了汤,只加少许盐和牛奶,炖出来汤色清亮,口味醇厚。 大家扫荡完食物,便继续找乐子。起初他们以为温博凉下来只是走个过场,做做样子,体恤一下员工,然后就会回去。因为温博凉就是这样的工作狂。他不可能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跟下属们玩游戏这种愚蠢的事情上。但这一次温博凉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他和大家一起坐在篝火前,他问:“你们在玩什么?” 大家兢兢战战地递了一只空啤酒瓶,“我们我们在玩儿真心话大冒险。” 这个本来为阿兵告白的游戏,成了一个定/时/炸/弹。 “嗯,”温博凉点点头,说:“听上去很有意思,怎么玩?” 大家愣了一下,温总没玩过真心话大冒险?他的青春是怎么过的,他怎么亲想亲的人? 大家呵呵假笑两声,跟温博凉解释了一下游戏规则。 温博凉听明白了,说:“那开始吧。” 跟领导玩游戏,这是二十一世纪第一大难题。酒瓶开始在沙滩上转,大家都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千万别转到温博凉了,再借他们一斤胆子,他们这群小虾米也不敢整温博凉啊!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那只空酒瓶不负众望地将自己的瓶口停在了温博凉面前。大家顿时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然后比较不怕死的小周说:“温总,您抽一张吧?” “嗯,”温博凉抽了一张,他抽到问题很简单: “在坐的有你喜欢的人吗?” 温博凉沉默了。 过了几秒钟,温博凉开口道::“根据游戏规则,我可以不回答,是吗?” “嗯,”小周说:“那就要选一个大冒险。” “好。”温博凉说。 小周倒吸一口凉气,真是天要亡我。他颤抖着将写了惩罚的抽签桶拿了出来。大家没想过温博凉会来,写的都是没节操,无下限的玩意儿,诸如:啃自己的脚指头,在沙滩上裸奔,给左手边第三个人挖鼻孔。 就问问,谁敢让温博凉帮自己挖鼻孔? 小周跟舒柏晧使眼色,舒柏晧心思不在这儿了。 温博凉为什么不回答? 难道这里有他喜欢的人吗? 怎么可能? 如果有,那是谁呢?怎么在他眼皮底下他都没发现。最好别让他知道了,不然他真的会难过死 小周见舒柏晧没反应,只能随机应变,他呵呵笑着打圆场说:“温总是新手,抽什么卡啊,我看就直接罚温总唱歌吧。” 大家立刻附和道:“对对,罚温总唱歌,然后录一段抖音,肯定要红遍互联网。” 温博凉已经伸出手,从筒子里摸出一张纸,说:“纸上的惩罚就是唱歌吗?听上去没什么意思。” 他缓缓将纸条打开,随着他的动作,大家都屏住了呼吸,最后温博凉看清了纸上的字,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舒柏晧瞥了一眼,纸上的惩罚是:“亲吻在场的一个同性。” 舒柏晧只觉窒息,这是哪一个智障写的?现在站出来,他保证不打死他。 温博凉似乎对纸片上的惩罚陷入思考。 小周脖子一挺,他是一个讲义气的人,这事儿是他招惹的,他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于是他两眼一闭,将嘴巴撅了起来,说:“二舅,我吻你吧,求求你别打死我” 小周脖子刚伸长几厘米,却被人掀到一边。 舒柏晧扯了一下衣领,然后突然将温博凉压在沙滩上,重重地将自己的嘴唇贴了上去,他的动作太急,几乎将温博凉撞到。 他难以克制这冲动。反正今天有一个人要亲他,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他? 就算这个所谓温博凉可能喜欢的人在现场,那个人没有出声,没有行动,那温博凉的爱意便是单方面的,那他也是公平竞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的嘴唇找到了温博凉的。 这个时常在梦境里发生的举动,照进现实时他的表现却生涩太多。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会将嘴唇贴在温博凉的嘴唇上。 温博凉嘴唇是冰凉的,有点软,带着点清淡的薄荷味,仅仅这么疏离的触感,依然让他发烧。 舒柏晧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冬日夜归的旅人,一头扎进生着火炉的房间里,他哪里都是暖和的,身体里的全部血液都活跃着,跳动着,头顶是浩瀚无垠的星空,耳边是不知停息的海风,他的手指穿过细碎的流沙,再也想不到比这更温暖的事。 舒柏晧轻轻吐了口气,他用手掌撑了撑地面,想从温博凉身上起来,他腰是软的,根本动不了,只离开了一点,立刻又塌了下去。 温博凉的手扶了他一下,他的手指扣在他的腰窝上,像是在拥抱他。 舒柏晧整个人一下便醒了,他睁开眼睛,发现温博凉一直没闭眼,他的眼镜早就弄到了地上,毫无遮掩的眼眸看着他。 舒柏晧心猛地一跳,立刻翻了个身,硬是从地上起来,掌心被地上的砂砾磨得发烫。 大家都看着他,眼神难以言说的微妙。 舒柏晧笑了笑,是:“好了,你们温总的惩罚结束了,继续玩吧。” “哈哈。”大家也笑了起来。 气氛再次活跃,“接着,接着玩吧”就连酒瓶都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再也没转到温博凉和舒柏晧那里。第四十次转瓶,酒杯终于转到了阿兵,阿兵被抽到的问题是:“你最后一次尿床是多大?”阿兵几乎气哭了,直嚷嚷着,“换一个换一个。”大家狂笑,说:“这是天意,你就是光棍命!” 温博凉一直没再说活,只是安静坐在火光边。 * 这天晚上舒柏晧很早便睡了,他在自己床上缩成一团,背对着温博凉,只露出一点点脖子和翘起来的一缕头发。 温博凉也靠在床上,但他没有睡,而是将笔记本搁在腿上。 他开始在互联网上搜索信息,他输入的关键词是:为什么会喜欢一个同性的亲吻。 很快引擎搜索得到了答案,密密麻麻几百条网站上,所有人搜的都是:怎么亲一个喜欢的同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32章 这天夜里,温博凉很晚才睡。他收集了充分的资料, 从同性恋这种现象是从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到现代科学对这种恋情的解释, 他甚至精读了两篇篇关于性向流动性的的sci英文论文, 并在边角留下密密麻麻的笔记。 这一晚上,温博凉了解的信息, 比舒柏晧整整十年所了解到的,都更要广泛、深刻。 他看到大多数人对同性有深深的偏见, 认为他们代表着疾病和污秽, 是反人类反社的。 温博凉不是一个古板的人, 他的心胸宽广,对世间大多事情都有一颗包容的心。他并没有觉得舒柏晧的举动让自己受到了侮辱, 也没有对自己身体所产生的微妙反应而感到羞耻, 而是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认真探究这背后的原因。 他看到很多人深陷在自我认知的迷茫中。他们的家人和朋友用着不同的目光看待他们, 即便并不认识他们的陌生人, 也会在背后窃窃私语。 温博凉因此迷惑, 这是一条比其他路更狭窄崎岖的选择,如果前途如此艰难, 人为什么还要热烈的表达这份爱意? 在温博凉认知里, 感情应该是冷静的。他的都出身从商之家,睿智而精于算计。温父温母是商业联姻, 一个做烟酒生意, 一个做房地产。他们像同事一样每周日晚上在长餐桌上吃饭, 交代任务一样养育三个孩子,他们唯一的交谈话题是股票和基金,他们甚至各自有各自的情人。 对待感情的冷漠和不屑一顾分毫不变地流传给了下一代,他的哥哥继承了他们全部的基因——娶了一个有利于他事业的女人,生了一个可以继承家业的儿子。 所以,一个人真的会对另一个人产生这么强烈的感情吗?温博凉的双手搁在操作台上,眼皮映着屏幕的银光。 另一边,舒柏晧翻了一个身。 他的脸朝向了他这边,半张脸都在月光下。 舒柏晧的嘴角有一块小拇指壳大小的痂,红得发黑。当他向他撞过去的时候,这块小小的痂刺到了他的嘴唇,给他的身体灌入了一道电流,那一刻他想到舒柏晧肩膀上的暗纹。 舒柏晧是一个冲动的人,这一点温博凉一直都知道。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舒柏晧就在跟人打架,瘦小的个子,被几个小混混围攻,他一点也不怕,两手紧抱着书包,一双滚圆的眼睛像一只暴怒的小狮子。 这么多年来,与舒柏晧外表不变的,便是他冲动的性格。脑子一热,不考虑后果,便横冲直撞,然后将自己撞得满头大包,就像今天的亲吻,一如既往的莽撞。 温博凉转过头,他取下了鼻梁上的眼镜,然后端正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边。 或许一个人的冲动是能够传染的,睡梦里温博凉也有点冲动了。 * 第二天早上,阳光照在舒柏晧眼皮上。舒柏晧睁了睁眼,又立刻将眼睛闭上。让他再装会儿吧,等到七点,温博凉就要去吃早饭,到那会儿房间没人,他再偷偷起来。 对于昨天的事儿,舒柏晧一方面意犹未尽,但更多的是十分后怕。 温博凉虽然是一个很好的人,和他也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对他一直非常好。但那种对朋友的好,和对恋人的亲昵,是不可以混为一谈的。就像他可以跟温博凉一起工作,一起住宿,一起打架,但不可以接吻。因为只有恋人才能接吻。 舒柏晧知道大多数直男对这种事非常的反感,觉得恶心,脾气炸的,可能会当场给他一巴掌。舒柏晧一直没摸透温博凉的性向,如果温博凉压根不喜欢同性,那么温博凉现在应该心里很不舒服。 昨天他亲完温博凉后,温博凉一句话都没再说,他想这大概就是不高兴了,那今天早上他会打他吗?如果会打,是不是得让这点?不然他一还手,把人打趴下了,以后真好上了,多少有点尴尬 他就这么七想八想,把脑袋缩在被子里,装鸵鸟,舒柏晧可是行家。最后实在忍不住,脸憋得通红,只能伸出头来透了口气。 “醒了吗?”温博凉听见动静从阳台走了进来。 他穿的是休闲的短袖和短裤。他的肩膀很宽,小腿线条流畅,越简单的款式越能凸显他身材的优势。即便面对这样的体格,舒柏晧依然对自己的武力值有着迷之自信。 温博凉虽然昨天睡得晚,但今天依然早早便起来了,他觉少,而且精力充沛,即便只睡四五个小时,依然神采奕奕,工作效率奇高。 舒柏晧听见温博凉叫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完蛋了。他默默从被子里探出头,然后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坐在床边,抓了抓刘海,开始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将他昨天的举动圆回去。 “那个温总呀,”他见温博凉没什么不悦的表情,缓了口气,然后决定先发制人,他哈哈干笑了两声,说:“昨天的事呀,您别介意啊,就是在玩游戏。他们不知道您会去,就在纸上写了些有的没的。我回头就骂小周去,写的些什么?简直有伤风化!” “嗯,”温博凉应了一声,佯装点头,这么可爱吗?他还什么都没问,舒柏晧竹筒倒豆子,什么都招了。这简直是教科书式的欲盖弥彰。 温博凉将两手抱在胸.前,轻笑道:“你每次玩游戏都这样吗?” “嗯?”舒柏晧没反应过来。 温博凉说:“你每次玩游戏的时候,都会亲和你一起玩的人吗?” “当然不是了!”舒柏晧脸涨得通红,极力辩解,“我,我”我一般不乱亲人的,我只亲你舒柏晧发现辩解只会让自己的意图变得更明显,于是左右为难,什么也说不出来。 “昨天还有很多办法的,”温博凉给舒柏晧分析道:“比如,那张纸片上只写了亲吻一个同性,但并没有写亲吻异性的哪里。” 舒柏晧的背微微一僵。是啊,以一个直男的正常思维,抽到这样的惩罚,他会做的不就是抱住一个同性,在他脸上吧唧一下吗?怎么会直接亲吻一个异性的嘴巴呢?舒柏晧觉得自己的借口越来越站不住脚,现在怎么办?他该说什么温博凉才不会发现? “我我没想到这一点”舒柏晧弱弱申辩道。 温博凉低了低头,手指握拳抵在了嘴唇上,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怎么这么可爱呢?明明打架的时候,凶狠地像一只小狮子,但只要碰到现在这种状况,立刻就怂得像一只听话的小白猫,又软又乖,让他忍不住想抱在怀里好好揉一下。 “昨天大家都玩得很开心,我第一次玩这个游戏,觉得很有意思,也很喜欢,”温博凉说:“但你有点冲动,这样不是很好,有时候会伤害到自己。遇到问题一定要冷静一点,做决定前,先想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嗯”舒柏晧听得云里雾里,这是不生气吗?还说喜欢,喜欢什么呢?心胸这么开阔吗,早知道再多亲会儿的 温博凉轻轻笑了一下,把舒柏晧拔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摆正,说:“好了,不要多想,时间不早了,先吃饭,别的事回家再谈。” * 早饭后他们便着手准备返程。他们在海南一共待了三天,除了第一天,剩下的日子里,小周每一天都苦不堪言。 在机场候机大厅里,小周疯狂地抓头发,跟舒柏晧诉苦道:“啊啊啊,为什么要做预算,为的就是控制成本啊,这帮饕餮猪八戒,见什么就要吃什么,他们简直要掏空我!” 这帮程序员们,个子不大,但胃口不小,都特能吃的,光第二天的烧烤,就把小周的预算吃到破产。 舒柏晧坐在一边跟andy联机打游戏,以前都是他算账,现在他有个小兵使唤,舒舒服服地当了个甩手掌柜。 舒柏晧对andy发动一个技能,然后安慰小周说:“没关系,你可以把这一次超支的预算算进下一次活动经费里,这样账就平了。” 小周说:“还可以这样?!这不算拆东墙补西墙么?” 舒柏晧说:“不,这叫资金流转。”游戏里andy正在发动技能,一个未知来电便打进来了。 电话号码被屏蔽,显示为未知号码,舒柏晧接了电话,话筒那头有嗡嗡声,然后紧接着机场外一台飞机起飞,巨大的轰鸣声掐断了手机信号,电话里传来嘟嘟两声,立即挂断。 电话一断,舒柏晧的游戏界面再次跳出,显示巨大的两个字game over,比分0比5。 舒柏晧一气之下直接退出了游戏,跟这帮小崽子玩游戏,真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 andy也退了出来,将巨大的隔音耳机从脑袋上取下,问舒柏晧:“舒总监,刚刚有人找你吗?” 舒柏晧说:“嗯,不知道是谁,号码被屏蔽了。” andy说:“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查一下电话号码归属地。” 舒柏晧说:“你帮我查一下吧,也让我们见识一下你们的技术。” andy立刻用一条数据线将舒柏晧的手机和自己的手机连在了一起,然后在自己的手机上运行一段小程序,只过了大概几秒钟,手机屏幕上立刻输出一串ip地址,“119.147.146.189,深圳的,舒总监有认识的人在深圳吗?”andy问 “倒是没有”舒柏晧说。他并没有认识的人在深圳,但深圳离香港那么近,这让他不能不多想。但周天宇有这胆子吗?只要他回到内地,马上就会有相关部门对他进行调查。舒柏晧觉得,如果周天宇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他是不会做出这么冒险的举动。 “应该是什么骚扰电话吧,”舒柏晧说。 两小时飞机后,他们抵达w市,大家各自乘车回家,下周后,继续开始工作直至年末。温博凉给小李放了假,让他早点回去,和舒柏晧直接开车从机场回家。 * 张阿姨收到消息温博凉这天下午回来。于是到温博凉家里做卫生。 舒柏晧和温博凉住在一起,张阿姨便顺手的将舒柏晧的衣服也放进洗衣机里。舒柏晧冬衣和工装都换了下来,都挂在椅背上。 张阿姨自作主张地收拾起来拿去干洗,在这之前,她清了清衣服口袋。张阿姨在舒柏晧一件呢子大衣口袋里,摸到了一张纸。 这张纸是温博凉带他回去拿东西的时候他在家门前的墙壁上。 于是在温博凉和舒柏晧回家前,这张纸条被张阿姨放在了茶几上,和其他琐碎的东西一起,摆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第 33 章 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w市又降了一次温, 下了一场雪, 机场外的高速大道白雪皑皑,在海南穿着舒适的短袖短裤子, 能把人冻成老寒腿。 舒柏晧将车内暖气打到最大,将他们已经放进行李箱的呢绒大衣和羊毛衫翻出来换上,然后开车回家。途径机场高速休息站的时候,温博凉让舒柏晧停了会儿车, 他下车在便利店买了两杯热咖啡, 然后将舒柏晧从驾驶座上换了下来。舒柏晧的耳朵在飞机降落的时候有点涨痛,这症状一直延续着,于是他同意了,靠在窗户小睡了一会儿,一直到他们回到家。 到家后,张阿姨已经走了, 房间被整理得很干净。舒柏晧脱下厚重的大衣,换上拖鞋去厨房检查冰箱里有什么吃的。冰箱里有各种食材,两人份的小菜已经被清洗过了,整齐地码在盘子里, 牛肉和白条鱼已经改刀, 去了筋膜和内脏, 用黄酒和盐腌制在小碗里。 他们坐了两个多小时飞机, 又轮流开了两小时车, 一路上除了难吃的飞机餐和便利店的热咖啡外, 什么也没吃,现在都有一点饥肠辘辘。 “晚上吃什么呢?”舒柏晧将食材从冰箱里取出来,问温博凉。 温博凉将围巾取下来挂在衣架上,换上拖鞋向客厅走去。“不用了,”温博凉说,他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已经挺晚了,点外卖吧。” 说话时,温博凉走到了茶几前。茶几上摊着几份文稿,他将文稿转了个面,扫过一眼,大多带是无关紧要的宣传册。温博凉手指随便翻动了一下,然后注意到一张他没看到过的纸条,那是一张公告,上面印着: 小区水管维修,停水停电一周。 温博凉看了眼落款日期,距离今天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 这时舒柏晧从厨房出来了,他手里拿着的锅铲还没放下,说:“要点外卖吗?这会儿点了也要等很久,我先随便做点吧,冰箱里有牛肉和鱼” 舒柏晧突然止住声音,他发现了温博凉在看什么,温博凉手里正拿着他小区的公告。这一瞬间,舒柏晧的记忆突然无比清晰想,那天,他看到公告后,便将公告随手揭了下来,然后塞进了衣服口袋里。那件大衣不怎么厚实,天冷的时候不禁穿,所以他这一整个冬天只穿了那么几次,于是根本不记得。 “我”舒柏晧张张嘴,他脑子乱作一团。这一次他再找一个什么理由?这是他忘记了,这是他故意的,还是他现在可以出一笔钱,帮温博凉分担这两个月来的房租。混乱的思绪让舒柏晧的脑子一下子短路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圆圆的眼珠看着温博凉。 温博凉闻声回过头来,他手里拿着那张薄薄的通知单,目光平静而温和,“这是你小区的公告吗?” 舒柏晧心又一跳,觉得耳朵开始嗡嗡响,晕机的后遗症又开始了,他像是浸在水里,和什么都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罩。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温博凉知道了。 温博凉还是知道了,温博凉终于知道了。 “你”温博凉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他的手机此时却突然响了起来。温博凉一顿,不悦地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是大哥温博阅,温博凉直接将来电挂断,然而电话仅仅停了半秒,新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这一次,温博凉犹豫两秒,他握着手机,蹙眉对舒柏晧说:“你等我一下,我接一个电话。这是我哥哥打来的,他一般不会一直打,应该是家里有什么急事。” “嗯”舒柏晧云里雾里的听着,然后站在原地点了点头。 温博凉去阳台接了电话。电话里,温博阅问他:“博凉,回w市了吗?” “刚到家,”温博凉说,“有什么事吗?” 温博阅说:“你一直在找的那个美国教授,我联系上了他的一个学生。” 温博凉微微一怔。自从他在网上找到那篇关于css压缩模型的论文后,他就一直在找这篇文章的作者。他搜索了很久,但仅仅只了解到作者明尼苏达州大学的教授职位,以及一个公开的电子邮件地址。在这之后,他每天早上一定要做的事情,就是给这个邮件发送请求见面的地址发邮件,表达自己希望与教授见面的意愿,但这些邮件发送成功后全都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温博凉没有放弃,他依然在找各种各样的办法,甚至请温博阅帮忙。温博阅在美国根脉深厚,关系网极其广泛,但也用了一段时间,才帮温博凉找到他的一个学生。 温博阅说:“那个教授叫詹姆斯,今年已经八十岁了,在学术界并不太受欢迎,因为大多数学者认为他的假想不切实际。几年前,詹姆斯教授检查出疾病,于是住院开始治疗,到现在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你发给他的那些邮件,教授根本没有机会看到。” “现在我联系和他的一个学生联系上了,他说詹姆斯教授现在的情况已经非常危险,随时都有离开的可能,如果你真的非常想见他一面,现在就起程去美国。” 温博凉花费了一小段时间才消化掉詹姆斯教授生病的消息。 温博凉正处在一个技术的瓶颈当中,他手中有尖端的研发程序,但这段程序却不能再次进行压缩,这让它精妙的功能囚禁于庞大的超级计算机中。温博凉始终未能攻克这一功难关,但他知道,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知道解决办法,这个人就是詹姆斯教授。 终于找到教授的愉悦和教授将不久于人世的悲伤冲兑在一起,让他本该激动的心情依旧平静。 温博阅又问:“你的签证过期了没?” 温博凉说:“没有。上个星期刚更新过。” “很好,”温博阅说:“我这边已经帮你买好了机票,最晚的一班,你大概有两个小时去机场的时间,如果你现在就动身,应该来得及” 温博凉握着手机回到客厅,他看见舒柏晧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舒柏晧的眼皮有点红,他的右手边有一盏台灯,灯光刚好映在了他的眼皮上。见温博凉回来,舒柏晧立刻站了起来,揉了揉眼,问:“家里出什么事了?要不要紧” “没什么,”温博凉简单地将事情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舒柏晧太知道这件事对他的意义,舒柏晧问:“你现在要走吗?” 温博凉看了一下表,说:“嗯,是的,如果我现在走,晚上不堵车,应该来得及,晚上不用管我了,你自己点外卖吃吧。” 温博凉转身准备走,他眼角余光瞥见摆在桌子上的公告纸,那片揉在一起又展开的纸片皱巴巴的像一只蝉的翅膀。 温博凉又停了下来,他知道舒柏晧心细又冲动,这个时候一定要好好处理,不然在他回来前,舒柏晧一定会七想八想,或者误会。 温博凉折了回来,他向舒柏晧走去,说:“关于你借宿的事情,现在不要多想,一切等我回来,到时候我们好好说,你也别回去了,就在这里先住着,记得吃晚饭,我不会去太久,最多三五天” “嗯嗯”温博凉的话舒柏晧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大脑一片混乱,什么也听不进去。 温博凉走得匆忙,没有查当地的天气,也没有整理衣服,温博凉的目的地在明尼苏达州,需要在东京转机,然后飞行将近十五个小时,那里的时差与中国相隔12小时,等他到达后,国内已经是第二天。 温博凉走了以后,舒柏晧开始收拾东西。 他一直都知道,总有一天温博凉会知道的,于是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时刻做好准备,准备接受来自外界的一切打击,但当这一刻终于来了,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准备好。 舒柏晧的东西不多,来的时候他就没带什么,只有几件衣服和洗漱物品中,他找了一只大塑料袋,将这些东西全部装了起来。做完这一切后,舒柏晧确认着自己是否还落下了什么,然后他看到客厅窗户前飘摇着的吊兰。 深冬天气里,这株吊兰却长得绿绿葱葱,可能是因为多了一个人的照顾,甚至比在舒柏晧自己家时还要好。 舒柏晧腾出一只手,将吊兰抱了下来,也带回家。 电梯的数字不断变化,最后电梯门开了,呼呼的冷风灌了进来。舒柏晧一个激灵,突然清醒了一下,他为什么一定要走呢?其实可以再等一下的,可以等温博凉回来后再搬走,温博凉说他可以继续住在这里的 舒柏晧猛地转过身,电梯门在他面前缓缓合上,指示灯闪烁了一下,最后不留一丝缝隙,他这才发现,自己走得匆忙,连房卡都没有带。 * 从温博凉家中搬出来后,舒柏晧突然闲了不少。他想起来,前段时间朋友吕飞一直吵着要跟他一起喝酒。 舒柏晧朋友不算多,大多点头之交,这大多与他性格有关,他满心只装了一个人,其他人谁也放不下,而吕飞是他为数不多朋友之一。 于是从温博凉家中搬出来的第二天,舒柏晧打电话把吕飞约了出来。 他们去高中附近的烧烤摊子撸串。他们点了百来串肉串,一些素菜,一扎啤酒,然后开干。酒一下肚,吕飞话匣子便开了,跟舒柏晧滔滔不绝地讲他最近的生活。 吕飞现在也混出了名堂来,进了世界500强的央企,做销售经理,还交了一个女朋友,是他顶头上司。这可把他得意坏了,两人整天蜜里调油,你侬我侬,对舒柏晧这个单身狗极其不友善。 “今天我出门的时候,”吕飞跟舒柏晧说:“小丽问了我半天,问我要去哪儿?跟谁见面,我说我去跟我老哥们喝酒,她这才放下心,”说完吕飞点开手机查看微信,他那手机壳一亮,几乎闪瞎了舒柏晧的眼睛——已有女友,比你漂亮,比你有钱 舒柏晧忍无可忍,这小子胆儿越来越肥了,连自己的上司都敢泡,舒柏晧说:“这个世界现在对单身狗都这么残忍了吗?她是你上司,你怎么下得了手?” 吕飞哈哈笑了两声,说:“你不也想泡你上司吗?这不是没机会” 吕飞是唯一知道舒柏晧心事的人。吕飞人虽然咋呼,但心特别善良,知道舒柏晧的事后,也没有因此对舒柏晧疏远,或者戴上有色眼镜,依然跟他哥俩好,只是刚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极其悲愤欲绝,说:“没想到你居然在外面有人了,我以为,你要弯也是为我弯,你真不是兄弟”当然,这只是些玩笑话。 舒柏晧干笑两声,讪讪喝酒。 吕飞说:“你小子也够重色亲友,自从搬去跟温博凉一起住之后,几天都不搭理我,怎么,今天倒有时间出来见我了。” 舒柏晧说:“昨天温博凉出差了,去美国,今天早上刚到。” 吕飞刚要说怪不得,你这重色轻友的玩意儿。 舒柏晧接着说:“温博凉知道了。” 他顿了顿,喝了口酒,让自己的声音平稳点,“他知道我喜欢他了。” “啊”吕飞一愣。 “什么时候知道的?”吕飞问。 “不确定,”舒柏晧说,“大概是昨天吧。” 舒柏晧把大概发生了什么跟吕飞说了说,吕飞一直男,听也听不怎么懂,他跟舒柏晧碰了碰酒杯,说:“晧子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心也太实了。” 吕飞恨铁不成钢道:“这么多年,你硬是在温博凉这棵树上吊着,虽然这树是比其他人要周正点,但难度系数也太高了。我认识他开始,就没见过他跟谁谈过恋爱,我觉得他可能是无性恋,就是谁都不喜欢,就喜欢他的互联网。你等着吧,等他自己发明出个机器人来,他就跟他机器人一起孤独终老了!你自己说说看,你这是不是缺心眼?” 舒柏晧觉得自己不是缺心眼,他缓缓喝了一个酒,两只眼睛亮晶晶的,说:“不会的,现在技术还不够。再说了,十年都过过来了啊” 吕飞鼓了鼓眼,说:“多少年了,如果能攻下来,早就攻下来了!” 舒柏晧老脸一红,说:“瞎说,谁说我要做攻了?” “得”吕飞不明白他们这些基佬的脑回路,无言以对道:“我服气,你继续,我喝酒。” 舒柏晧跟吕飞又吹了几瓶,最后一桌子玻璃瓶。舒柏晧天生海量,每次出去应酬,都只有他把别人喝趴下的份儿,这跟温博凉刚好相反,和他们大多数地方一样。 吕飞酒量便差得远,一会儿便趴下了,倒在桌子上语无伦次,一会儿说抱着舒柏晧说:“小丽!老子爱你一万年。” 一会儿又垮下脸,跟舒柏晧大吼大叫道:“死耗子,怎么说也不听。温博凉到底哪好了?不就长得帅一点,比普通人有钱点吗?我要是女人,我也爱他”然后哇哇干呕了两声。 舒柏晧实在无语,硬拽了吕飞一把,差点把他胳膊扭断了,才没让他被车撞死,“有你这样的吗?朋友攻不可欺,懂吗?” 折腾了半天,好不容易舒柏晧终于把吕飞女票给盼到了。吕飞的女朋友小丽接吕飞回家,舒柏晧帮小丽扶吕飞上车,小丽说:“谢谢呀,你就是舒柏晧吧,吕飞跟我说过你,说你人很好,您现在是在互联网工作吧?” “是的,”舒柏晧点头。 小丽说:“很厉害啊,我认识很多互联网行业公司的老板,现在这个行业正缺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人,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考虑一下。” 舒柏晧笑笑,说:“谢谢,我现在的工作很好,暂时不考虑换工作。” “真不考虑一下吗?”小丽露出职业的微笑,“不管你现在的公司出多少钱,我这边都可以给你多三倍。” 舒柏晧说:“不用了。” “后面加个零?”小丽试探道:“还不够么?前面加个一,这总够了吧。” 舒柏晧笑了笑,说:“这不是钱的事儿。” 小丽笑了笑,说:“舒先生也不是刚上班的小毛孩子了,不讲钱,讲情怀这种空话,应该是骗不了你了。” 舒柏晧说:“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工作,这是最重要的。” “好吧,”小丽见舒柏晧这么坚定,只能放弃,说:“那我就不多说了,谢谢你照顾我家飞飞。” 飞飞?舒柏晧看着那个一米八的糙汉子,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都是什么神仙滤镜? “不用谢,这都是我该做的。”舒柏晧跟小丽点头告别,然后给司机师傅多塞了几十块钱,说:“我朋友醉了,下车的时候麻烦帮一把。”司机师傅收下钱,含含糊糊地应了,然后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舒柏晧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一个人默默沿着路灯回家,他突然觉得,喝不醉有时候并不是什么优势。 * 舒柏晧一个人沿着街走回家,楼上的张婶刚好下来丢垃圾,在走道里碰到了他。 “小舒?你回来了啊。”张婶说。 舒柏晧站在门前掏钥匙,说:“嗯,回来了。” 张婶说:“喝了酒吧,隔老远都能闻着味儿,去我家坐会儿吧,我下午炖了猪爪汤,现在已经几个钟头了,刚刚好,你来喝一点。” 舒柏晧想了想,他觉得也有点累了,这一天天很漫长,于是点点头,说:“谢谢张婶。” 张婶的房子和舒柏晧的家布局一样,小而温馨。客厅搬着布艺沙发,罩着桌布的餐桌上放了一只水晶花瓶。舒柏晧来过张婶家好几次,对环境很熟悉,他在饭桌前坐下,对面的茶几上有一张黑白照片,是张婶已经不在了的伴,看着那张照片,舒柏晧不由想到与照片上的人眉眼相似的张婶女儿,于是问道:“您女儿呢?您不是要搬去和您女儿一起住吗?” 张婶说:“儿女总不喜欢跟长辈住一起,一天两天还好,日子长了,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她和她老公嫌我碍眼,那我就回来住了啰,又不是没地方住。” 张婶絮絮叨叨,好像几天没人说话,终于碰见一个好好听的人了。 张婶给舒柏晧乘了一碗芸豆炖猪爪汤,问:“怎么突然回来了呢?上次我看见你,你还和你那个朋友在一起,是不是和吵架了?” “不是,”舒柏晧也笑了笑,他低头默默喝汤,回答道:“没有吵架,昨天我朋友出差了,他家里没人,我一个人待着也不太好,而且我本来也有地方住。” “你那个朋友,是那天在超市里和你一起买东西的人吗?”张婶问。 “嗯,”舒柏晧点点头。 张婶说:“长得俊的,穿的挺好家里应该蛮有钱吧?他对你挺不错,知道你房子有问题,让你借住了这么多天,他管你要钱了吗?” “没有。”舒柏晧说。 “那人家心挺好的,但这种便宜最好也不要占,找机会,还是要谢谢人家啊。”张婶说。 “嗯,我知道的。“舒柏晧回答道。 “还会继续和你那个朋友一起住吗?”张婶见舒柏晧碗空了,要再给他添一碗。 舒柏晧心里却一酸,低声说:“不会了。” 张婶轻叹了口气,她虽然年纪大,对年轻人的事不清楚,但感情都是相通的,这骗不了人。张婶说:“人嘛,总不能想什么就有什么,总有一些想不到的,哪有那么多万事称心,万事如意。自己,自己好好过就行了。” “嗯”舒柏晧静静听着,然后默默喝完最后一口汤。 这天夜里,舒柏晧想了很多,从很久以前开始,一直到现在,他还是放不下。等温博凉回来吧,然后再问他,可不可以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让他像朋友一样留在身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第 34 章 关于换工作这事,吕飞又和舒柏晧说了一次。吕飞给他女朋友当说客, 他的意思很直白, 他对舒柏晧说:“你人要在温博凉这儿吊着就算了,不用连工作都在温博凉这儿吊着吧?现在其他公司都在抢人, 开的工资一家比一家高,有时间你去看看呗,买卖不成仁义在,最后没谈拢, 全当交了个朋友。” 吕飞这么一说, 舒柏晧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不管干哪一行,认识的人越多,路就越宽,大家都是一个行当上的,以后总会有要见面的时候, 现在多认识一下,总不会有什么坏处。 舒柏晧想了想,便同意等他们双方都有时间,约着吃个饭。 吕飞的女朋友介绍的那几个人, 也都是程序员, 年纪跟舒柏晧差不多大, 他们的公司主要业务是生产手机, 品牌定位为中低端产品, 针对的目标客户是庞大而又容易被忽视的三四线城市年轻人。 这些it男都不怎么会说话, 换句话说,就是情商低,很直男,但说到了专业知识,也能口若悬河。 大家一见如故,滔滔不绝地说了不少,饭局的气氛很融洽,其中一个人问舒柏晧:“舒先生,听说您以前也是学计算机的吧,还是和温博凉,温先生是大学校友?” “是的,”舒柏晧点点头。 温博凉的传说一直在他们it界流传,大家便更好奇了,有一个穿格子衬衫戴黑边框眼镜的人继续问舒柏晧:“那个温博凉,温大神,他大学成绩好吗?有没有功课挂科的?” 一般厉害的人都偏科,钱钟书数学只有十七分,爱因斯坦做的小板凳被判不及格,大家都热衷于从天才的缺陷中寻找成就感。 “当然没有,”舒柏晧斩钉截铁地说。 温博凉人很聪明,当然,不聪明的也干不来这一行。但比起惊人的智商,温博凉更让人佩服的,是他非常刻苦。 地狱般的高中时期不用多说,那时谁都玩了命的在学。但大学时期,校园里到处都是诱.惑,经过高中三年的压抑,很多人进了大学校门,心立刻野了,只知道到处玩乐,甚至以逃课挂课为骄傲,但温博凉一点都没有。 温博凉从大一就开始创业,大学四年里,他几乎没有落下一节课。唯一有一次,温博凉为一段程序连熬两个通宵,没去上晚课。但等他们下课回,他向舒柏晧借了笔记,将自己落下的功课补全了,然后问舒柏晧笔记上他没理解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舒柏晧没想到自己竟然有给温博凉讲题的时候,但他只讲了几句,便发现,其实他只用把自己写错的那几个字改正过来,温博凉就明白了。 大学时,温博凉的每门功课都名列前茅,而他最喜欢的c语言,更是次次都拿满分。教这门课的教授非常喜欢温博凉,将温博凉当做自己的得意门生,教授还说,温博凉这门课只能拿一百分,是因为这张卷子只有一百分。即便温博凉大学毕了业,他大四做的毕设,也年年被拿出来给学弟学妹当做范本。 “温博凉成绩很好,很优秀。”舒柏晧说,“他每门都学的很好,尤其是c语言。” “是么?”大家不由有些小失望。有人说:“但我听说,温博凉只是博远科技的一个招牌,他其实不会编程的” “诶,我也听说了,”另一个人立刻八卦道:“我也这么听说,其实他不怎么样,真正厉害的,是他后面的那个人!” “是谁啊?” “那谁知道,”大家七嘴八舌地胡说八道:“但总有一天会被扒出来的吧,到时候就好看了其实上次科技峰会的时候,我见过温博凉,怎么说呢,他长得就不像会编程的。” 舒柏晧顿时火气就上来了,他受不了大家这么编排温博凉,更受不了温博凉的能力被质疑,他将手里的酒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冷声道:“你们什么意思?” 大家立刻不说话了,气氛一下僵硬了起来。 “舒总监别生气嘛,”有人给温博凉敬酒,说:“他们就是说着玩的但温大神看上去不想会编程的啊。” “那你要长成什么样才能会编程?”舒柏晧也就纳了闷,他们it界又不是娱乐圈,还要看脸,长得好看了,技术就必需菜,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舒柏晧语气相当不高兴,舒柏晧是温博凉的秘书,是温博凉跟前的人,有些话真不好当着面乱说,于是他们立刻改口,说:“我没别的意思,我们跟温大神没什么交集,连面都只见过一次。只是做我们这一行的,你也见识了的,不是什么轻松差事,你说温大神一富贵公子哥的,放着福不享,网红不泡,来编什么程啊?所以大家心里犯嘀咕,这不是正常的” 舒柏晧便说:“你们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但最后怎么说,那又是另一码了,这些话放到网上去,别人当做内部爆料,信以为真,你要我们再怎么解释。” 大家便老老实实不再说话,然后打了个岔,开始说些无关痛痒的琐事。 舒柏晧这顿饭吃得一点也不开心,那些人的话总像一根刺一样的扎在他肉上。 这不是舒柏晧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 以前在网路上,就有很多人拿这个当段子。在他们刻板的印象里,程序员应该是工科男、黑边框眼镜,外加各种颜色的条纹短袖和格子衬衫,而温博凉的形象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这种预期。 起初,大家还只是说着玩儿,但慢慢地,真的有人开始相信这可笑的说辞。 不好好编程就要回家继承家业,怎么可能呢?谁有几个亿的身价不天天躺着玩,却要坐在计算机前把自己活活累秃顶?一定是背后还有一个真大神,一个真正的天才,而这个天才因为迫于温博凉的淫威,屈为影子。 这种说法越来越多,也越传越真,舒柏晧本来一直没将这些说辞放在心上,但现在就连他们自己圈子里的人都开始怀疑温博凉,这让他不由对这件事严肃起来。 但温博凉又能如何证明?即便他现在拿着笔记本电脑在线直播编程,屏幕外的观众依然会认为,温博凉事先将这些东西记在了脑子里。 舒柏晧替温博凉觉得委屈。温博凉也不是一直住在云上的。以前公司刚起步的时候,温博凉也每天都一头包,他要编程,还要处理各种突发情况,甚至必要的时候还要跟人打官司。 但就算这样,他依然每天晚上都雷打不动地编程直至深夜。这些代码一个一个构建起博远科技这栋大厦,而此时这些恶毒的流言蜚语,正在大厦的根基处蛀下蚁穴。 * 温博凉去美国后,李则砚成了公司的临时总经理。以前温博凉在做的工作,都落在了李则砚手上。 李则砚苦不堪言,温博凉工作向来亲力亲为,李则砚作为副手,只用当参谋,出出主意,别提多潇洒。 此时李则砚被满桌文书、策划案、呈批件折腾的一个头两个大,他跟舒柏晧报怨道:“不是说好了霸道总裁每天只用谈恋爱的吗?为什么我要做这么多工作。” 舒柏凉给李则砚拟定好当天的行程,说:“温总最多去三五天,你忍一下就好了,温总这么做了四五年了。” 李则砚立刻不说话了,温博凉坐在这个位子上的时候,他举重若轻,其他人不知道这铁板凳有多难坐,现在自己坐上去了,才知道里面的厉害。李则砚老老实实接过舒柏晧拟定的行程表,乖乖签字画押,穿好西装参加各种行业会议。 一家大型的公司,到最后都不是人在管理,而是制度在管理。温博凉不在的时期,大家依然按规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天到了下班时间,舒柏晧打了卡,前台阿美跟舒柏晧报备说:“舒总监,今天有人来找您,当时您不在,我就让她在大厅等一下,但她不肯,什么也没说,马上就走了。” 舒柏晧一时没想到谁这么神秘,便问阿美,“他男的女的?大概有多大年纪。” 阿美说:“女的,挺年轻的,穿得蛮漂亮,但戴了墨镜,看不见脸。” “好,我知道了,”舒柏晧说,“下次她再来,你直接给我打电话。” 交待完这件事后,舒柏晧去到地下停车场。他刚上车便有人来敲他窗户,舒柏晧摇下窗,外面是一个女人,穿了一身肥大的貂皮大衣,里面是红色短裙,露出两条细杆一样的腿。 “吴茉莉?”舒柏晧有点惊讶,她不是还在海南拍戏吗,怎么也回来了。 “让我上车。”吴茉莉小声说。 舒柏晧开了车锁,吴茉莉立刻钻了进来,坐上副架驶座。 “我们去一个人少点的地方。”吴茉莉说。 舒柏晧找了一家安静的饭店,然后要了一间厢房。虽然吴茉莉戴的墨镜将她整张脸都遮了起来,但依然有人通过她的侧脸认出了她,“那是那个明星吗?” “好像是的,旁边的呢?难道是她男朋友吗?看上去长得不怎么有钱啊” 对于大家这样的评价,舒柏晧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吴茉莉很不耐烦的翻了一个白眼,然后一把将那个窃窃私语的服务生手里的手机抢了过去,“啪!”地扔在了地上把屏幕砸了个稀巴烂,说:“不许拍我,再拍我让你们经理开除你。”饭店经理赶紧来道歉,将那个要哭的小服务生骂了几句。 开始回头向这边观望的人越来越多,舒柏晧干脆将吴茉莉拽进厢房,说:“不就是没见过大明星,想多看你几眼吗?至于这么生气?” 吴茉莉说:“老娘还没过气呢,还谁都想骑到我头上来。” 舒柏晧不知道吴茉莉是从哪来的戾气,他也不想掺合这种与他不相干的闲事,便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找我什么事?” 吴茉莉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将那面墨镜取了下来。 舒柏晧顿时愣住了,“你” 吴茉莉的眼睑下面有一片圆形的痂,痂很新,应该是刚烫上去的,下手的人目标很明确,那就是要毁掉吴茉莉的脸,一个靠脸吃饭的演员,如果没有了美好的容貌,那还能有什么。 “谁烫的?”舒柏晧问。 吴茉莉开始剧烈地呼吸,她紧紧地握着她的墨镜,手骨节惨白,“周天宇知道你们给我的戏投了三百万的广告,他也知道我告诉你们他在香港的账户,这是他给我的报复。” 舒柏晧愤怒道:“他不是在香港吗?怎么能随便这样,他们是黑社会吗?” “他可能要回来了,”吴茉莉缓缓将墨镜戴上,将那圆形的疤遮住,“怎么不是?他们就是合法的黑社会。” 舒柏晧问吴茉莉,“剧组还让你拍戏吗?” “不了。”吴茉莉摇摇头,她叹了一口气,说:“没可能了,这样怎么可能还有戏拍?就这么大一块疤,用什么都遮不住,导演直接让我滚蛋,我跟我经济人说了,他也让我回去休息,我现在根本没戏接。” 博远科技给吴茉莉的那部剧投了三百万,吴茉莉现在被剧组开除,按合同,这笔钱的一半能到她手上。有这些钱,干什么都能过得不错,但吴茉莉以前风光惯了,一百多万在她身上顶多是置办一身行头的钱,现在到这么地步怎么心里都不好受。 吴茉莉顿了顿,对舒柏晧说:“你自己也好自为知,他也会来找你的,你别想跟他玩,你玩不过他的。” 舒柏晧心里一时也有些波动,他想了想,对吴茉莉说:“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吴茉莉点点头,戴着墨镜跟舒柏晧吃了一顿饭。 和吴茉莉分开后,舒柏晧回了家,他又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有必要跟温博凉报备一下。他掏出手机,在微信里找到温博凉的名字。 他和温博凉微信联络不多,主要是工作上往来。毕竟他们之前住在一起,有什么当面说就行了。 他们上一次的聊天记录,是三天前,温博凉告诉他,他到了,他说好。 舒柏晧抱着手机想了想,他打了长长一段,然后一看时间,晚上十一点,他算了时差,美国和中国差十二小时,所以他这里的晚上十一点,正好是美国的中午,于是舒柏晧犹豫了一会,按下发送键。 信息发送后,舒柏晧便枕着手机睡着了,等他第二天早上起床,温博凉依然没有回复。 手机屏幕上却多了一个未接来电,时间是早上八点,舒柏晧手机安装了andy的那个回溯号码归属地的软件,他便随手查了一下这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哪里。结果显示,这个号码的归属地,已经在w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第 35 章 接到来自本地的电话是一件再正常的事情,让他办银行卡的, 推销临街旺铺的, 这都可能,但不知为什么, 舒柏晧心里总有些隐隐不安。 或许是吴茉莉的话在他心里埋下种子,舒柏晧总觉得,要不了多久,周天宇便会来找他, 他要做好准备。 舒柏晧将这个电话存了下来, 然后复制发送给andy,请他帮忙看能否仅仅通过一个号码找到更多信息。 andy是个夜猫子,他破解了公司的考勤机,设定了一个定时远程打卡的程序,然后每天早上不到九、十点不会起床,到了下午再晃晃荡荡地去公司。 舒柏晧发了信息就没有干等着, 继续开始他一天的工作。 到了中午,舒柏晧吃了午饭。去办公大楼外的咖啡店买了两杯咖啡外带,他端着咖啡离开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在他面前鸣了鸣喇叭。 舒柏晧回过头, 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 这辆车在等他。接着车窗摇了下来, 岳明山坐在后座上。 岳明山对舒柏晧做了一个手势, 示意他上车。 舒柏晧有一丝的意外, 他以为会来找他的是周天宇, 但他马上明白了过来,如果没有其他人帮助,单凭周天宇现在的力量,是不可能回来的。 舒柏晧走到轿车前,他俯下身靠在车窗上,对岳明山笑笑,说:“岳老板最近发财啊,来了w市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接待一下呀。” 岳明山没理会舒柏晧的客套,他压低声音,四处张望了一眼,说:“这里人太多,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舒柏晧便笑,说:“就是要在人多的地方,不然换个幽静的,你把我钱包抢了,也没人看见啊。” 岳明山无语,满脸黑线,说:“我不抢你钱包,”他指了指前方,说:“这是路门,正对了一个监控摄像头,我要不把你送回来,警察第一个就会查我这辆车。现在放心了?上来。” 舒柏晧上了车,岳明山示意司机开车。司机大概开了一个钟头,经过几个路口,又爬了几个坡,周围的景物渐渐幽静,最后到达了一个环境优美的度假酒店。 酒店大堂的服务生和大堂经理都认识岳明山,岳明山一出现,纷纷向他鞠躬致意。 岳明山带着书舒柏晧上了三楼,转过一个拐角,然后敲开走廊尽头最后一扇门。 来给他们开门的是周天宇。 几个月不见,周天宇气色差了好多。以前周天宇虽然脸上总有放纵过度的倦色,但还有点生气,现在整个的人都颓然下去了,尤其是眼睛,凹陷成两圈阴影。他穿着从超市买的套头衫,水洗牛仔裤,下巴上有一圈冒尖的青色胡须。 跑路的时候再怎么狼狈,光周天宇随身带的那块手表,也能卖掉换几十万,加之他在香港还有账户,里面也有不少钱,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混到现在这地步。 但周天宇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不让自己受一点委屈,即便跑路,依然保持着以前的消费习惯,出入高档餐厅,给混血女模送名牌包包。 于是,当温博凉找到他在香港的账户后,他立刻弹尽粮绝。卡里的钱动用不了,香港的警方也开始根据卡上消费摸查他的活动范围。他实在没有办法,于是向岳明山亮出自己的最后一张底牌。 “进去。” 岳明山低声对舒柏晧说。 舒柏晧跟在岳明山的身后走了进去。酒店房间内部装潢高端华丽,落地玻璃窗,欧式复古风格的水晶吊灯。 舒柏晧默默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然后突然听到岳明山说,“大哥,人来了。” 舒柏晧抬头一看,在大厅红色镶黄铜沙发上,一个和岳明山长像五分相似的男人正在抽雪茄,舒柏晧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个人是岳明山的大哥,岳耀川。 岳耀川抬了抬眼皮,他的左眼眼皮有些无力,让这只眼睛看上去像一个倒着的三角。他看舒柏晧一眼,往玻璃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里弹下烟灰,说:“就是他吗?” “是的大哥,”岳明山邀功似的说道:“他就是温博凉的秘书,他们是大学同学。” “大学同学?”岳耀川眯了眯眼。岳明山这么一说,岳耀川也想起来了,温博凉以前身边的确有这么一个人,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 岳耀川再次打量了舒柏晧一眼。舒柏晧看上去很正直,他的面相端正,眼神纯净,说白了,这是一个好人,而好人是做不出在背后捅老友一刀这种事。 岳耀川说:“大学同学能到现在还在一起,那关系应该非常好,”他斜过眼去,看了岳明山一眼,说:“你确定。 岳明山立刻说:“我确定。他们现在已经掰了,舒秘书已经开始跟别家接触,马上就要跳槽了。” 舒柏晧不知道岳明山是怎么知道这些细节,但他从他们支言片语的对话中听出一些意思。 他这个时间点从温博凉家里搬了出来,然后和那个互联网公司有了联系,这些表象让岳明山他们误以为自己和温博凉已经闹掰了。 岳耀川很谨慎,说:“怎么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反水?” “为什么不?”周天宇说,“你也看到温博凉是怎么对‘老朋友’的。” 周天宇愤愤不平,说:“我跟温博凉干了这么多年,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投钱给他,现在我就犯了这么一点小错误,他这么对我 岳耀川没理周天宇,而是看向舒柏晧,他将手里的雪茄在烟灰缸里按灭,说:“舒先生,我跟你说白了,博远科技这条船要沉了。我们现在手里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如果你是个聪明人,这时候应该要做好自己的打算” 他顿了顿,说:“你还很年轻,还没结婚吧” 舒柏晧说:“没有。” 岳耀川点点头,说:“那更要为自己做打算” “是的,”舒柏晧心里渐渐有了一个想法,他说:“我早看温博凉不顺眼了,我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他居然都不让我入股;明知道我穷,没地方住,在他家里住了那么几天,就管我要房租。对自己的朋友这么计较,做起生意却不想赚钱了,真是好笑了,跟着他干一点前途也没有,还不如我自己单干。” 岳明山完全买了舒柏晧的账,他立刻跟岳耀川说:“大哥,温博凉现在不是不在国内?现在只有舒柏晧有进他办公室的权限” 自从发生了上一次商业机密被盗事件后,温博凉对这件事非常重视,他将整个公司的安保系统全部升级,修复了bug和补丁,万能卡全部失效,进出他的办公室只能通过指纹,而指纹录入温博凉只录了他和舒柏晧的。 “是这样的吗?”岳耀川问舒柏晧。 舒柏晧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知道这么多公司内部机密,公司内部应该还有内奸没抓到。 舒柏晧点点头,说:“是的,我给他做秘书,有时候要帮他取些文件。” 岳耀川将烟叼在嘴边,眯了眯眼睛,也知道有没有信服,他向岳明山比了一个手势。 岳明山立刻会意,他拿出一只箱子放在茶几上,将盖子打开,里面全是钱。 岳耀川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紧接着,他摸出一只u盘,放在那些钱上面,说:“如果真像你说的,你不想跟温博凉干,愿意投奔我,就拿这个u盘,把温博凉电脑里的文件拷给我我们手里已经有一部分资料,但最核心的,依然在温博凉手里 岳耀川顿了顿,说:“当然,如果你刚刚说的都不是真的,你也可以把东西留在这里,然后走。” 说完这些,岳耀川站起身,他和其他人离开了,留舒柏晧一个人在房间里。 舒柏晧站在茶几钱,看着茶几上的的u盘和花花绿绿的钱。 果然他们还没有放弃,只是岳耀川的进入让这件事变得更复杂。 岳明山这人不用太放在心上,他心浮,成不了什么气候,但岳耀川不一样,他一方面跟温博凉有梁子,一方面又对商业有极其敏锐的嗅觉,是个商业奇才。 但如果岳耀川知道温博凉手里正在研发的分散式互联网后,立刻意识到,这是给互联网行业的一次重新洗牌,他不仅要从中分得一碗羹,他还要将这个锅都端走。 舒柏晧不知道自己默立了多久,最后他终于想清楚了,缓缓将手指放了上去。 * 酒店外,有人为他准备了车,舒柏晧带着u盘和钱回到公司,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下班。 舒柏晧大半个下午不在公司,这是很少出现的情况,有很多同事都在找他,andy也找到了他,andy跟他说:“舒总监,您让我查的这个电话号码我已经查到了,是一次性手机自带的临时号码,不太好找到人,但如果您真的特别需要找到这个人,我也能帮您想想办法,就是步骤麻烦点。” “不用了,”舒柏晧摇摇头。他手里提着东西,只准备赶快回到办公室里。 他与andy擦身而过,然后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跟andy说:“andy,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有什么事,”andy进来了。 舒柏晧将钱放在桌子下,然后用脚踢到很里面。他一直捏着u盘的手松开了,手心汗津津的,他对andy笑笑,装作不经意地说:“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一小段程序,现在编得怎么样了?” andy以为舒柏晧是在问他工作,于是汇报道:“编好了,但还没试过。”他挑了挑眉,说:“这是一个生化武器,我不敢用。” 舒柏晧想了想,也是,这段程序一运行就会自动删掉电脑里的全部文件,谁敢试验? 于是舒柏晧私下用了点总监的特权,用办公系统调拨了一台新电脑。他将电脑从仓库里提出来,然后从网上下了一堆软件和文档,让andy用这个电脑试一试。 andy用u盘将程序拷贝过去,他正要运行,然后突然手一停,说:“舒总监,我们公司的网线得断掉。” 舒柏晧说:“什么意思?这段程序还可以联网?” andy说:“我们公司是局域网,程序会自己将自己传到云端,整个公司所有电脑都废掉了。” “这么狠?”舒柏晧有点意外。 andy十分得意地点了点头。 程序运行得很流畅,只用了三分钟不到,电脑便蓝屏了,硬盘里刚刚存储的全部文件,统统删了个精光,就连恢复系统都救不回来。 舒柏晧说:“这段程序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andy虽然是他们公司的员工,但在他进公司的时候,温博凉曾经明确规定,andy编写的程序,版权在他自己手上,而他们仅仅只有程序的首先竞选资格。 andy对这却也无所谓,他只是闲着没事儿干随便编着玩玩,而且这程序的功能也不是能进入市场的,所以给舒柏晧玩儿两天一点关系也没有,于是andy说:“舒总监拿去玩儿呗。” 舒柏晧谢过了,然后将u盘放进口袋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第 36 章 舒柏晧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沓信封, 一扎啤酒, 一包口香糖,一只打火机, 一箱促销装方便面,和一包烟。 他提着这些东西回到家,然后在他狭小公寓的沙发上坐下。 天然气灶上烧了一壶开水,舒柏晧泡了一碗泡面, 他喝了半扎的啤酒, 然后将面吃完,做完这一切,舒柏晧终于冷静下来。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冲动的人,但他等一下要做的决定,即便是他自己,也知道太冒险了。 岳耀川会要他的小命的, 吴茉莉仅仅只是跟他们漏了一点风,就被彻底断了生路。如果他们知道他要做什么,怎么可能留他?舒柏晧不是胆小鬼,但胆子再大的人也会怕死。 舒柏晧靠在沙发上闭了闭眼, 然后手指开始找茶几上的烟。 舒柏晧极其不喜欢烟这个东西, 他甚至发誓, 这一辈子都不会碰那玩意儿。少年时代里, 每当他小小的避风港出现这种气息, 他便知道, 自己的麻烦要来了。 舒柏晧用打火机点着了火,颤颤地将烟尾送到嘴边,然后尝试着吸了一口。烟雾钻进了他的胸腔,他原以为讨很多人喜欢的尼古丁会让他镇定下来,但是并没有,呛人的烟草味窜进了他的肺叶,让他猛烈地咳嗽起来,眼前一阵晕眩。 茶几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发出嗡嗡的震动。舒柏晧微微一怔,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找他?他瞥过一眼,手机屏幕显示,来电人是温博凉。 舒柏晧一下醒了。他回过神,看着满桌子啤酒、烟和泡面碗,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手机继续在茶几上震动着,舒柏晧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然后抓起手机。 舒柏晧犹豫几秒,接通电话,他轻轻“喂”了一声。 话筒那边的人立刻一顿,说:“嗓子怎么了?” 舒柏晧惊了一下,他低下头,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说:“没什么,刚吃了点东西,呛到了。” “嗯,”温博凉应了一声。温博凉周围的环境有些嘈杂,时不时有美国学生大声说话的声音,有人问了温博凉什么,温博凉用英语轻声回答,然后周围渐渐安静下来,温博凉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 “现在才吃饭吗?”温博凉说:“有点晚。” 舒柏晧算了算时间,中国和美国差了十二个小时,他这边晚上十点,而温博凉那边是早上十点。 “没有,吃了点宵夜,”舒柏晧搪塞道,“嗯你那边呢?你在干嘛?” “我在图书馆找一份材料。”温博凉说。 舒柏晧接着问:“那个教授,他现在怎么样了?” 舒柏晧似乎听见话筒里,温博凉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心拧了一下。温博凉很少泄气,他这个人,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面对什么阻碍,第一反应都是思索解决办法,还有没有什么方案,这个方案是最佳的吗?然而,生老病死,这件事是唯一真的没有最优方案的事情。 “詹姆斯教授的情况不是很好,”温博凉说:“他现在不能说话。他的学生将他所有的研究资料都交给了我,我却什么也看不下去。” 温博凉那边传来窸窣地布料摩擦声,他似乎站了起来,“算了,不说这个了。关于周天宇。你发给我的信息,我现在才看到 ,周天宇已经找到你了吗?” 舒柏晧犹豫了一下,他的眼睛落在泡面盒旁边,那片小小的银色薄片上。那是岳耀川给他的u盘,里面装着andy送他的程序。 要不要告诉温博凉?温博凉如果知道了又会怎么说? 舒柏晧对温博凉太了解不过了,他知道,如果温博凉知道他现在的打算,一定要他赶快停下来,等他回来再想办法。 果然,话筒那边,温博凉继续说:“记得上次你答应我的话吗?如果周天宇真的找你了,你不要冲动,立刻跟警察联系,然后告诉我,一切由我来处理,知道了吗?” “嗯”舒柏晧敷衍地答应着。 即便温博凉立刻动身,回来也是两天以后的事情,两天可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岳耀川现在已经得了先机,他甚至不知道岳耀川手里已经有了多少关于启明计划的资料。如果他们放弃压缩模型,而是直接以虚拟模型,或超级计算机的形式强行公之于众,那么温博凉的心血,便全部白费。 博远科技这栋大厦,即将在他们面前坍塌。 而舒柏晧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舒柏晧知道自己没有多少天资,说起技术水品,开发产品,他比不过大多数公司的程序员。但他早就将这个计划当作自己重要的一部分,他知道这里面孕育的心血,这栋大厦的每一砖每一瓦,他都要用亲手守护。 舒柏晧定了定神,然后用轻松地语气说:“没有,周天宇没有那个胆子回来。” 温博凉没有真的放下心来,他点点头,说:“周天宇做事不择手段。你依然要小心,我已经跟警察联系了,他们会密切关注。” “嗯。”舒柏晧点点头,他已经将那块u盘握进了手里,手心汗津津的,让那小小的薄片几乎开始发光。 温博凉轻轻吐了口气,说:“最近怎么样?” “都很好,”舒柏晧说,他条件反射的以为温博凉说的是他们公司,“大家工作都很积极,没又因为你不在而懈怠了工作。” ”我不是问这个,”温博凉说:“我是问你。” “问我”舒柏晧愣了愣,“我,我还好”他补充道:“和以前一样。” “嗯,”温博凉应了一声,说:“我说了,我们的事情等我回来好好说” “嗯,”舒柏晧垂下头,他轻轻吸了口气,说:“你还有多久回?” 温博凉那边顿了顿。 教授的情况还不容乐观,现在他走了,很可能见不上他的最后一面。 但他已经走太久了,一个星期已经过完,要开始第二个星期。 虽然无论他问舒柏晧任何事,舒柏晧都说好,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他总感觉心神不定,他的眼皮总是时不时跳动一,像是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温博凉揉了揉眉心,低声说:“明天,我明天就回来。” “嗯,好啊”舒柏晧小声说。 他心里生出了一枝花,但又立马枯萎了。他有些开心,但又有些遗憾,等温博凉到的时候,大概已经找不到他了。 * 这天晚上,舒柏晧大概睡了八个小时。第二天早上九点,舒柏晧开车去了岳明山的酒店。他进酒店大厅,将装着u盘的信封交给大堂经理,让他替他转交给他们的岳老板,然后他给周天宇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东西已经送到了,想要就自己下来拿。 干完这一切,舒柏晧一个人离开。 * 这天晚上,在大西洋另一侧的美国,明尼苏达大学发布了讣告。在那场冒险的手术前,詹姆斯教授对温博凉说了最后一句话。 温博凉参加了教授的葬礼,然后第二天坐十五个小时的飞机回国。 温博凉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他回来的当天,中国股市发生了一场龙卷风暴。 业界赫赫有名的庞大财团岳氏丰投,整个办公系统受到无名黑客的疯狂攻击,公司所有资料,包括市场调研材料、客户秘密信息等等等等,全部被删除。 岳氏丰投的股自开市后狂跌百分之二十,跌停仅仅用了十分钟,股民恐慌时抛售股票,九个亿的市场总值人间蒸发。 当天下午,证监会负责人出面指责岳耀川无视市场经济规则,企图行贿价差机构欺骗股民,岳耀川半个小时后出面电视道歉,当场鞠躬道歉,辞去自己的总经理职务。岳氏丰投这家龙头老大,轰然倒地,即将接受外部机构的介入整顿 * 温博凉关掉办公室的电视机,他脸色依旧平静,但握着遥控器的手骨节分明。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只走了两个星期,舒柏晧便凭一己之力,将商界政界搅了个天翻地覆。 “你们现在知道什么,立刻说。”他冷声对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说道。 李则砚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说:“什么,这些都是舒总监将干的?这这不可能吧公司考勤记录呢?” 温博凉说:“他是行政总监,人事考勤分了一部分给他们部门,他自己给自己批了十天年假。” “呼” 温博凉看向andy,说:“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andy根本没有想到舒柏晧找他要程序是做这么大的事,他叹了口气,说:“程序,程序是我编的,但我要是知道舒总监是拿去做这个,我绝对绝对不会给他的。” 温博凉看了小周一眼,小周放下手里的电话,说:“到处都问过了,还是没找到老大,他跑哪儿去了,怎么跟人间蒸发似的” 李则砚说:“找不到他是好事,如果我们太容易找到,岳耀川不更容易找到?岳耀川现在满头包,恨他恨得要死,可千万别先被他找着了。” 李则砚这话一说,温博凉脸顿时黑了。 他心里像是爬了无数只蚂蚁,舒柏晧这小子怎么说什么都不听,说了无数遍等他回来,为什么不等,现在让他,该怎么办? “想办法找,一定在岳耀川之前,把他找到”温博凉低声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第 37 章 w市旁边的小镇拉面馆里,电视机正在播放晚间新闻。岳氏丰投股市的震荡余波未平, 镜头里, 岳耀川穿着黑色西装,站在黑色话筒背后, 双眼微垂,神色颓然。画外音一遍一遍解说道:“岳氏丰投的长子引咎辞职,由外部董事接手集团,岳氏丰投以后可能再也不姓岳了。” “吓, ”面馆老板靠着电视机前的长条椅, 趿拉着拖鞋的两只脚搁在桌子上。他聚精会神地听着新闻,说:“吓,牛逼牛逼太牛逼了,干着这的人现在在哪儿?我要叫他一声爸爸,啧啧,真特么是个人才, 希望他进去之后,好好改过自新,出来用自己的才能回报社会。” 即便是小城镇的市民,也关心着大新闻, 面馆里没有其他人, 除了舒柏晧, 只有面馆老板和他的老婆两个人。 面馆老板娘一边擦着桌子, 一边抽空抬起头来, 对着电视机说:“这些大资本家, 手里的钱能干净到哪儿去?不过你说,犯了这种事,得判多少年?” 面馆老板又啧了啧嘴,说:“这得看事情的性质,我看现在这情况,至少两三年吧” 舒柏晧在一边默默听着,他面前的筒子骨汤拉面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抬起头来。 电视里,摄像机正在给岳耀川一个特写。岳耀川的模样极其狼狈,他两眼发红,尤其是那只下垂的三角眼,看上去像噙着血。他肩膀塌陷,一手紧紧抓着话筒,声音沙哑着重复廉价的道歉:“我很抱歉。作为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因我个人能力问题,没能保证好股民的资金安全,没能守卫好集团的商业机密,我岳耀川现辞去岳氏丰投董事长和总经理职务,由更有能力的人担任” 舒柏晧再清楚不过,这件事情闹得越大,岳氏丰投公司损失越惨重,岳耀川就越恨他,而他的处境便越危险。 他竖着耳朵,仔细听岳耀川的每一个字,他确定新闻里没有提到一句博远科技,也没有提到温博凉。 他将温博凉从这件事中摘得干干净净,u盘是他给的,事情是他谋划的,跟其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晚间新闻播放至片尾,舒柏晧埋头迅速将碗里最后一点拉面吃完,然后起身离开。 * 岳耀川自己手不干净,这件事没敢让警方介入,显然是准备用阴的,岳耀川黑白两道通吃,想毁掉他舒柏晧易如反掌。舒柏晧怕死,但他更怕岳耀川会为难他的家人。 舒柏晧将u盘交给岳耀川后便回了老家。 他没坐高铁和火车,而是坐汽车,用现金买的车票。 舒柏晧在外婆身边长大,从小和外婆亲近。他回家看望外婆,家里一切安好。然后他在外婆家旁边的老社区里找了一家小旅店暂时住下。 或许是岳耀川现在满头包,还没精力来收拾他,也可能岳耀川没想到他胆子会大到去最危险的地方躲起来。三天已经平静过去,只有一个陌生人找过他外婆,但没有人找到他。 从拉面馆回家的路上,舒柏晧掏出了手机。这段时间他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现在风平浪静太久,舒柏晧的精神也有所懈怠,于是他开了机。 手机立刻被无数条短信、来电、和微信的提示震得几乎卡了机。所有人都在问他现在在哪儿。舒柏晧戴上耳机,开始播放微信的语音信息。 小周:“老大!我是小周啊,你现在到底在哪儿?我们也要急死了。岳耀川和周天宇现在也在找你,他们已经去过你家了好险你没在” andy:“舒总监,我是andy。如果我知道您要那段程序做什么,我是绝对不会给你的。我觉得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本来想主动向警方自首的,但温总让我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我们现在找不到你,都觉得很着急,如果你收到了这条信息,请务必回复,至少让我们知道你现在如何” “死耗子!”吕飞在微信里大骂,“我知道你疯,但我不知道你这么疯!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都知道这件事情相当严重,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温博凉的公司管你鸟事,你就这么想当救世主吗?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你进去了,其他人压根不会记得你,你真是傻子吗?死耗子” 舒柏晧被这些语音震得耳朵痛,他一条条听完,大家都在找他,这让他很愧疚。但他现在不能让他们也跟着搅进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逐条将信息删除干净,然后他看到了温博凉的名字。 温博凉的通话请求记录出现在最下端,时间是一个小时前。温博凉一直在给他打电话,而今天他给他打了无数个,但因为舒柏晧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所以都没有接到。 舒柏晧也没有打回去,他的手指在温博凉的名字上来回滑动,最后点进他们的聊天界面。 聊天界面上是温博凉发给他的最后一 条信息,时间已经是一周前。 温博凉说:“我机票买好了,今晚到!”他带了一个可爱的表情,隔着屏幕舒柏晧都可以感觉到他的心情。 这一条信息舒柏晧怎么也没舍得删,他关掉了微信界面,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 舒柏晧暂时住的这一间小旅店是私人办的,各项手续不全,处于灰色地带,所以地方隐秘,开房间不需要用身份证。旅店房间的居住条件不太好,墙壁老旧,角落有些斑驳,洗手间的墙面渗水,使整个房间潮气很重。 舒柏晧轻车熟路地走进房间,他打开暖气,走进洗手间。他洗了把脸,发现洗手间赠送的沐浴露和洗发水已经用完了,牙膏也只剩一半。于是他转身回到房间,从书桌抽屉里搜出张便利贴。 , 舒柏晧仔细核算了一下自己手里还有多少钱。岳耀川当时给他的那笔钱,他放在房间里,一分没动。他去银行取出了自己的积蓄。这些钱不多,是他的老婆本,但节省些也能过段日子。至于今后的事情,以后再慢慢想办法。 舒柏晧列了一张单子,写下需要买的生活用品,然后换了一身套头衫,去楼下超市。 超市的电视里依然播放着晚间新闻,收银员看得很认真,他给舒柏晧扫了价格,眼睛全程没离开电视机。 舒柏晧不自然地将帽子戴好,然后付了钱迅速离开。 舒柏晧提着袋子回家,从超市回旅店必须经过一条长巷子那巷子年头有些老,一般很少有人经过。舒柏晧走了几步,开始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立刻停下脚步,慢慢四处观察,很快,舒柏晧发现此时的路灯,要比他刚刚出来的时候暗不少。舒柏晧慢慢核实自己的观察,他抬头检查,果然,只是他买点东西的功夫,路灯灯泡便被砸坏了两个。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舒柏晧心底缓缓升起。他将塑料袋换了一只手拎,腾出右手伸进口袋。他摸到了手机,手指沿着手机轮廓慢慢滑动,然后找到解锁键,解锁;接着,凭借肌肉记忆找到数字,拨号。 此时,路灯下走出一个人。 岳耀川穿着一身大衣,他的头发没摸发胶,也没焗油,看上去让他至少老了十岁,他嘴边挂着一根烟,缓缓向舒柏晧走去。 “舒总监,做人可不能像你这么不厚道。你知不知道,你的那点小把戏,把我折腾的可够惨。”岳耀川说。 岳耀川收到舒柏晧给的u盘后,欣喜若狂。他以为这是舒柏晧送给他的“大礼”,于是立刻回了集团总部,将u盘交给专业的科研人员,让他们把里面所有东西都清扫一遍。 科研人员将u盘连接至工作电脑,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一整个科研室的电脑瞬间全部蓝屏。科研人员顿时慌了。他们对这种时间一点经验都没有,压根没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全集团电脑,一个办公室接一个办公室的全部蓝屏。最后还是集团公司的扫地大爷经验丰富老道,将公司的电闸拔了,这才挽回了一部分。 然而事已至此,已经损失已无法衡量,公司其他董事联名让岳耀川滚蛋。 岳耀川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从自己的家族企业里开除。 他一遍一遍接受记者采访,对股民道歉监管机构道歉。他们都在看他的笑话,而他只能打断牙往肚子里咽,一个人默默忍受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他绝对无法忍受这种被当作罪人的羞辱! 几个人出现在岳耀川身后,他们手里拿着铁棍,身材高大,将舒柏晧围在中间。 岳耀川冷声说:“找你也不容易,要不是有人告诉我说,温博凉来这里了,我还真抓不住你” 他?他怎么会来这里了? 容不得舒柏晧多想,“啊!”一人抓住舒柏晧的头发,将他按在地上,那人问,“老板,留不留活口?” 岳耀川冷笑,说:“当然留,不然怎么让他去坐牢。”他嘴角的烟抖了抖,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踩灭,示意道:“打。” 铁棒砰地一声打在舒柏晧脑袋上,舒柏晧眼睛立刻黑了,看什么都是血红的。他的身体摇摇欲坠,反手去抓那打在他身上的铁棍。他成功地抢下一根,然后握在手里疯狂挥打。 “啊啊啊,”其他人立刻蒙了一下,没见过这么狠,被打得浑身是血,还能站起来。 岳耀川被自己人挤得差点跌在地上,他怒骂道:“小子,看不出来,挺犟的!都傻了吗?继续打啊!” 那群乌合之众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人多势众,立刻反扑过去。 前方突然传来警车声。 岳耀川面色一变,他毕竟是做生意的正经老板,被发现和黑帮打人有关也不好看,于是他让下面人收了手。他捏着舒柏晧的下巴,让他将脸抬起来,然后满口烟气地喷在他脸上,说:“听着,这次算你小子命大,下次你可没这运气,我会让你好看的!”说完带着自己的人匆匆跑了。 舒柏晧趴在地上,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在往外流,他的腹部一阵火热,又一阵肿痛。他闭上眼睛,感觉温度和力量一点点从身体里抽离。 无意识让时间时而短暂,时而漫长。 这让舒柏晧想到了很多东西,似乎很多年以前也是这样的小巷,但那一天还飘了一点雪。 那时他刚从小镇来到大城市,普通的家境和普通的成绩,以及古怪的坏脾气,让他成为最好捏的那只软柿子,学校外面有几个小混混,老早便盯上了他。 这群不良少年每天都蹲在学校门口对路过的漂亮女孩吹口哨,然后抢比他年级低的学生的钱。但舒柏晧身上总是没什么钱,这让他们很不尽兴。 那一次,舒柏晧口袋里有一大笔钱,那是那个学期的学杂费。于是这些人再不肯轻易放过他了。 舒柏晧吃了大苦头,他的脸埋在雪地里,他的肚子痛,肋骨也痛,他觉得自己这一次,自己一定会死掉了。 但是并没有,那些人突然停了下来,突然散开,然后周围一片安静。 舒柏晧费力抬头看,看见温博凉脚上的深棕色棉靴。 小混混们也是见人下菜的玩意儿,他们知道温博凉是惹不起的,于是他们立刻跑了,留舒柏晧一个人在地上。 温博凉把个他背了起来,让他趴在自己的身上。 舒柏晧就那么趴着,整个人缩成一团,温博凉的背厚实而温暖,他觉得这种感觉很舒服,像泡在水里,连身体里的剧痛都缓和了。 其实舒柏晧刚进学校的时候便注意到温博凉了。温博凉很优秀,整个人挺拔而清爽,没有人可以忽略他。但他们的交际也仅此而已,一个班,前后座,大半个学期都过去了,也没有任何交流。如果不是这件事,舒柏晧可能也不会有之后的任何一件事。 那一次,舒柏晧在医院住了三天,其中,温博凉和班主任一起看过他一次。三天后,舒柏晧出院了。那群小混混全部不见了,他打听过,有人说,他们去上海打工去了,有人说他们回乡下了,还有人说,他们进了少管所。这些说法都没有得到验证,但的确从那以后,舒柏晧再也没有见过他们。 他觉得,温博凉一定知道,因为他每次都有更好的办法解决问题。 那么这件事呢? 温博凉是不是也有更好的办法?而他,是不是并没有处理得多好?最后反而给添了麻烦? 警车在巷口绕了一圈,鸣笛声又渐渐远去,他们并没有找到他。 剧痛又开始了,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强烈,舒柏晧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觉得自己的身体浸入深不见底的湖水里。 缺氧,下沉,然后突然一片安静。 直到一个温凉的东西碰在他的脸颊上,有人轻声叫他:“小晧,小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第 38 章(小修) 温博凉黑了舒柏晧的手机, 只要舒柏晧一开机, 他便能立刻知道他人在哪里,但他来的还是晚了一步。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的很迅速。舒柏晧立刻被送进医院,医生对他进行检查。 医院需要舒柏晧的身份证和医保卡。温博凉回车上拿舒柏晧落车上的钱包。 那只钱包掉在后座的椅子下面, 温博凉捡起来, 擦干上面沾染的血迹。然后他将钱包打开, 舒柏晧的东西不多, 里面装着一些现金, 几张银行卡,身份证件, 和公司附近咖啡店的优惠券。 温博凉找舒柏晧的医保卡,他翻开钱包的隔层,然后摸到了一张卡片。 卡片从隔层里推出了一个角, 露出上面的字迹。 温博凉顿住了, 因为那字迹是他自己的。 温博凉握着卡片, 这是多少年前的? 早已模糊的记忆一点点在眼前清晰起来。他并不记得, 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想到给舒柏晧买一只蛋糕。他压根不喜欢过生日,并对这种虚无的仪式不屑一顾。 但他还是买了, 从蛋糕店的橱窗前挑选了最好看的那一个。然后在学校找了很多地方, 将蛋糕送到舒柏晧手里。 即便是那时,温博凉也知道舒柏晧很高兴,他的眼睛藏不住事, 看到他便开出无数烟花。但那时他以为这只是因为收到生日礼物, 单纯的开心, 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他从不知道,不过是这一丝的好意,舒柏晧却一个人默默珍藏了这么多年。 温博凉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然后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他精心设计的计算公式,终于在舒柏晧这里派不上用场。是一道配不平的化学方程式,舒柏晧从来没想过要求他回报,这让他的算计显得极为可笑。 再冰冷坚韧的外壳也会被被这深远而滚烫的爱意灼伤,温博凉只觉得自己的心被锐利的锥子扎了一下,钝得发疼。 车窗外有人叫他,是小周过来找他,医院在催了。 温博凉回过神,他摸了把脸,拿着他要找的东西离开。 * 舒柏晧醒了过来。他睁开眼,觉得自己像是睡了一个长觉。他的鼻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耳边有输液的滴答声,他看见了白色天花板和淡蓝色窗帘,他大概在一家医院的病床上。 他是怎么来的?这一点,舒柏晧一点也不记得了。 舒柏晧动了动手指,想拨掉手背上冰冷的输液管,床位趴着的小周听到动静,立刻跑了过来,“诶!老大,你醒了呀!你是不知道,我们要被你吓死了!” 舒柏晧哼唧了一声,虚弱道:“你踩着我输液管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小周连忙移开脚,他献宝似地举起手里削了一半的苹果,说:“好点了吗?我在给你削苹果吃。” 舒柏晧摇了摇头,他其实还是觉得有点难受,但说:“放着吧。” “嗯,”小周见舒柏晧醒了,便趴在他跟前小声絮叨,说:“老大,你是不知道我们看到你的时候,可吓坏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事儿,谁也不说一声” 舒柏晧没说话,他本意是一人做事一人当,谁也别牵扯上,但现在这状况,似乎已经没可能了。 小周继续道:“不过,好在老大你胆子大。后来andy黑了岳耀川的手机,你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吗?他们已经安排了一个程序员,让他担任他们明面上的工程师,然后抢在我们前面将我们的全部计划公布!到时候就算温总回来了,也一点办法都没有但,话又说回来了”小周一顿,说:“再怎么说,你这么做也太冒险了,我们都给吓坏了。” 小周将那只苹果削好了,然后在托盘里用小刀切成一小片一小片,接着拿起第二只,继续说:“我们都在医院,你的那个朋友,吕飞吧,温总也给他打了电话,他也在,andy也在的,李总不在,温总不在的时候他要顶一下。温总已经好多天没管公事了。” “啊”舒柏晧不由有些愧疚,问:“温总现在在哪儿?” “你醒以前他一直在这儿的,”小周说:“我们每个人都轮了几个小时睡觉,但温总从背你回来后,就没合眼,他照顾了一晚上。刚刚他出去找医生了,可能过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小周突然呵呵傻笑起来,表情贱兮兮的凑到舒柏晧面前,说:“老大,没想到你还挺少女心的。” “啊?”舒柏晧简直莫名其妙,“我怎么少女心了?” 小周呵呵道:“昨天你有点发烧,然后你一直缠着温总,要他叫你小耗子。” “啊?”舒柏晧有点无地自容,他真恨不得打自己一下。 怎么把自己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了呢 “那,那温总怎么说?”舒柏晧。 小周耸肩,无所谓道:“还能怎么说,当然只能这么叫啰。不过他没叫你小耗子,只叫你小晧。老大,”小周突然正襟危坐起来,说:“老大,你真的太不知羞耻了吧,你不比温总大几个月吗?” “没有,”舒柏晧老脸一红,说:“我身份证上的生日写大了几个月。” “好吧,”小周依然吐槽道:“那也挺羞耻的。” 他继续削着手里的苹果,认真说:“不过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真没看出来,温总虽然平时冷冰冰的,跟冰疙瘩一样,但其实特别会照顾人,对病人有求必应百依百顺,以后谁当他女朋友,真得幸福死哎怎么说得我都有点羡慕” “是吗?”舒柏晧轻轻叹了口气,他也很难想象温博凉照顾人的画面,温博凉好不容易照顾他一晚上,而他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太遗憾了。舒柏晧难过得伤口都跟着痛起来了。 这时病房门吱呀一声响,温博凉从外面走吧进来。他穿着深棕色大衣的前襟敞开,里面是黑色休闲西装和白色羊毛衫,下面个是黑色长裤和浅褐色皮靴,这身打扮和他平时穿衣风格没什么区别,但衣领和袖口却没有从前的一丝不苟,两粒纽扣松开了,整个人显得有些疲惫。 温博凉没想到舒柏晧这时候会醒,他低着头推门,抬起眼的时候明显怔了一下。 舒柏晧靠在病床上,不由有些尴尬。 还真应了温博凉那句话——怎么每次看到你,你都在打架? 舒柏晧清了清嗓子,装作轻快地叫了声:“温总。” 温博凉点了点头,他快步走了过去,然后伸出手,自然地摸了摸舒柏晧的额头,好像这个动作已经做过了无数遍。 温博凉说:“小周去把医生叫来。” 小周飞速将医生请了过来。 年轻的骨科医生也有点心累。他已经跟温博凉说了无数遍,伤只是看上去吓人而已,都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筋骨,但温博凉压根听不进去,一定要他赶紧救人 医生再次检查了一遍,说:“没大问题,注意一下,如果有恶心、头痛的症状,要尽快告诉我,因为可能有一点点脑震荡的后遗症。” 交待完这些后,医生离开了病房,小周将削好的苹果也给温博凉吃,温博凉说:“小周,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跟舒总监说。” “啊?为什么啊?”小周不肯走,八卦道:“什么话啊?我不能听吗。” “不能。”温博凉解都没解释,直接下了逐客令。 小周宁死不从,被温博凉拎着后衣领给提溜出去。 做完这一切,温博凉关上门,他将房间里的一面椅子搬到舒柏晧的跟前,和他面对面的坐下。 和温博凉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舒柏晧顿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笑了一声,讪讪道:“说什么呀?公司是不是出事了?” “不是,”温博凉将小周削到一半的苹果拿起来继续削,他的动作有些生涩,但优美而具有观赏性,他说:“我黑了岳耀川的手机,他的计划我已经全部知道了。你做的很好,如果你不抢先,而是像我说的那样等我回来,那么他们现在已经成功了,而此时要破产的,就是我们公司。但”温博凉顿了顿,他的手指也停住了,一长条苹果皮从他指尖剥落,他继续削着,“但真的没有比你现在做的,更好的办法吗?“ 舒柏晧松了口气,解释道:“我也想告诉你,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这么做的,我怕来不及了,你那边还有很多事,等你从美国回来,事情可能已经不能挽回但我想不到别的办法,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我知道,”温博凉说:“但是发生了又怎么样?公司破产了,我们也可以继续想办法,但你出事了,那怎么办?这一点,你想过没有?” 舒柏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低着头拿脑袋顶看温博凉。 温博凉拨开垂在舒柏晧眼前的头发,说:“我说过,等我回来,我们要说一下我们的事” “你你别这样。”舒柏晧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温博凉太温柔了,像是亏欠他了什么。 但温博凉一点也不欠他的。 他做任何决定之前,都没要求过温博凉的回报,他自己满心欢喜,这就已经够了。 “我不用怎样?”温博凉问。 “你不用这么跟我说话,”舒柏晧说,他积攒起一些勇气,抬起头,然后说:“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我很喜欢你这件事。 “嗯,”温博凉镇定地点了点头。 “那,”舒柏晧心剧烈跳动,终于还是来了,他的手指一点点抓住身下的床单,确认自己不会从这里掉下去,然后小声问:“那你怎么说呢?”他突然发现,温博凉的偶尔流露的温情让他有了期待,而只要有期待,也就会有失落。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他俯下身去,亲了亲舒柏晧的眼睛,左眼,右眼,然后是眉心、鼻尖、脸颊。 他的手掌心稳当地托住他的后颈,不让他向后躲藏,像是捧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温博凉唯一避开的是他的嘴唇。 最后温博凉终于松开手,他的额头贴在他的额头上,低声问:“你呢?”还喜欢吗?经过白白等待的那么多年。 “嗯”舒柏晧像被蛊惑了一样,经不过思考,由喉咙里发出短暂的音节。 一直喜欢,怎么也改不了。 温博凉轻轻叹了口气,说:“那就好。” 他又亲了他一下,这一次亲在了嘴唇上。 温博凉的亲吻让舒柏晧终于知道上一次自己的做法错得有多离谱。那时只知道用力地将自己的嘴唇紧紧贴在温博凉的嘴唇上,然后费力的呼吸,巨大的冲力几乎撞痛了他们的牙龈。 舒柏晧觉得自己口腔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清空了,他像缺氧一般的浮在云间,想喘过气,却换来进步一步掠夺,他下意识地伸手抓紧温博凉大衣的下摆,像是抓住一根飘摇的浮木。温博凉的身上有好味的沐浴露,像薄荷又像海盐,将他密不透风的包裹在中间。他笨拙地回应着,将自己搞得气喘吁吁。 原来真正的亲吻其实是这个样子的,并不疼痛而是甜蜜又馨香。 温博凉终于松开了,他的眼睛有一点泛红。 温博凉撇过头去,附身将舒柏晧背后的枕头垫平。 他轻声问:“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一下?” 舒柏晧脑子晕乎乎的,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喘匀气,乖乖躺下,往被子里缩了缩,然后露出那双圆滚滚的眼睛。 他看着温博凉,舍不得将眼睛闭上。他想,生病了的人是不是可以有一点特权?他小声问温博凉,“你能不能不走?” “嗯,”温博凉回答道:“我不会走的。” 舒柏晧没说话,他将身子往边上挪了挪,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温博凉。他的眼神太明显了,温博凉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让他陪陪他。温博凉也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舒柏晧现在跟块玻璃似的,哪里都不能碰着。 温博凉安抚道:“病床太小了,我上去会挤到你的。” “不,不会的。” 舒柏晧说,“我伤口在左边,不会被压到。” 温博凉犹豫了一下,舒柏晧的眼神太可爱了,像极了一只受了委屈的大花猫,他根本什么都拒绝不了。 温博凉脱掉鞋,小心翼翼地在舒柏晧身侧躺下,他再三确定自己没压到舒柏晧的伤口,然后伸直手臂,将舒柏晧揽进怀里。 舒柏晧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舒柏晧身板又瘦了一圈,以前少年的肌肉线条现在只剩硬梆梆的骨骼。他用手心轻轻碰了碰舒柏晧的背,僵硬的背脊迅速软了下去,在他胸口缩成了一只小小的球。 舒柏晧问温博凉:“那个美国的教授,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温博凉说:“他做手术前跟我说了话。当时是他那几天精神最好的时候,现在我想,或许是因为那时他就快不行了吧他跟我说了很多,说自己往这个模型投入了半生心血,他没有组成家庭,也没有孩子,然而他最后临终前也没能成功建立这个模型。我问他我该怎么办,他说我走得太快了,这个我该时候,我能做的只有等待” 舒柏晧点点头,说:“我听说罐头是先发明的,而罐头起子却比罐头晚很多所才被发明出来,我们再等等吧。” “嗯。”温博凉轻声应道,他的鼻尖在舒柏晧的肩膀上轻轻吸了口气,说:“快睡吧。” 温博凉很快便睡着了,他睡得很安稳,呼吸和缓而绵长。几十个小时没合眼,让他精神紧绷,现在陡然松懈,一下便疲惫了。 舒柏晧却睡不着,他始终睁着眼。他背对着温博凉,这个姿势让他看不见温博凉脸,他不能确定温博凉是否还在他身后。 他觉得这是一个梦,而且是一个比任何一次都要甜甜蜜而美满的好梦。 但只要是梦,就一定会醒来,然后又回到一片虚无,又一无所有。 他就像一个好不容易得到一颗糖的小孩,害怕下一秒糖果便会被收回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第 39 章 傍晚的时候, 温博凉醒了, 他去跟医生面谈,医生说舒柏晧的状态已经非常好了。到了夜里,舒柏晧再次要求温博凉陪陪他。温博凉起初并不同意, 但舒柏晧受着伤, 可怜兮兮的, 温博凉大多数时候拿他没办法。他拗不过, 只能再次脱了鞋上去揽着他。 病床不大, 舒柏晧后背伤着了点,两个人挤在一起总会碰到。开始他还没觉得怎么, 忍忍就过去了。但到了后半夜,温博凉感觉舒柏晧贴在自己怀胸口的后背老是发颤,他这才感觉不对劲, 将台灯拉开, 伸手一摸, 摸着舒柏晧背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温博凉一下子气坏了, 立马将医生请了来。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没什么大事, 但口子线崩了点, 得重缝。病房里的风流事医生也见过不少,于是语重心长地跟他们说:“年轻人,还是要节制一点, 等病养好了, 怎么玩都可以, 是不是这个道理?” 舒柏晧脸爆红,立刻将头缩到被子里装鸵鸟,竖着耳朵偷听温博凉跟医生说:“我们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从这以后,温博凉变得很养生。他一定要求分开睡,再也不许他瞎闹。而且经遵医嘱,早上老老实实做康复训练,晚上老老实实分床睡,每天都好好养生。温博凉每天早中晚逼他喝三碗筒子骨炖海带,养骨头,三杯核桃汁,补脑子,硬是把养得营养过剩,嘴里起了几个水泡。 * 这段时间,温博凉没怎么管公司事务,这可急死李则砚了。他觉得自己再按这个工作强度干下去是要过劳死的,于是忍无可忍,开着小车一路狂奔到舒柏晧这小地方来“医闹”。 “温博凉,”李则砚拎着果篮和花冲进舒柏晧的病房,然后找到坐在床边的温博凉,开了机关枪似的连珠炮道:不是我说你,人舒总监生病,管你什么事?他休假就算了,你为什么跟着休假不干公务?”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慢条斯理地将手里的橘子递给李则砚,问:“吃橘子吗?” 李则砚满头黑线,气急败环得几乎要跳脚,他大声说:“温博凉,你到底在暗示我什么?你想当我爸爸吗?我告诉你,我不吃!只要你不回公司!我就什么都不吃!我把我自己活活饿死!” “哦,那算了,”温博凉便剥下一片自己吃了。 “你你”李则砚捂着胸口,做出心肌梗塞地姿势倒在舒柏晧的病床前,说:“当年我跟你的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原来是杨白劳” 李则砚觉得自己简直就像老电影里的白发女一样凄惨,被万恶的资本主义无情地压迫着。 舒柏晧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真没想到,温博凉竟然还有要下属以死相逼才肯办公务的时候。他说:“温总,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年假还剩几天,等我休完了也该差不多了,到时候我自己回去就行。” 舒柏晧依然没好意思改口,他还处于一叫名字就脸红的阶段,更何况是当着李则砚的面了。 温博凉想了想,说:“好吧。” 他将一直没开机的笔记本电脑从公文包里拿了出来,然后支在腿上,直接登入他们公司的操作后台,在病房里进行远程操作。 这段时间公司的确有点事多。因为博远科技计划明年开年就要进行c轮融资,为上市做准备,现在正在进行资产重组,和人才结构优化。换句话说,就是在整柜台。这时候事多事杂是常态,而李则砚又没什么经验,也难怪忙得焦头烂额。 李则砚得了空终于闲了下来,安心坐下来给自己剥了个橘子,说:“舒总监现在虽然平安回来了,但岳耀川他们那边怎么办?非法破坏计算机系统,是违法的,尤其是像舒总监这样,如果要判刑,大概要判三四年吧” 这病房里坐着的都是计算机出身大神,大家年少轻狂没黑几个区域网玩儿玩儿,但他们那种没引起大额资金影响的小打小闹,没人有功夫去追究,所以没人管。但舒柏晧这种情节严重的,那就是另一种是说法了。 “问题不太大,”温博凉平静地说,“岳耀川自己一身腥,哪来的胆子起诉。” “是吗?”李则砚说:“岳耀川不会起诉?以我对岳耀川的了解,他现在气得发疯,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地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温博凉手指在键盘上敲了敲,发出噔噔的清响,他分析道:“岳耀川到现在都没敢跟外界提到舒总监和博远科技,这说明他们其实也心虚。u盘是他们给的,他们手上通过各种非法渠道谋取的利益,都是经不起深究的,这件事一捅出来,对他们自己也不好看。他们没占着理,怎么起诉?” 李则砚若有所思,说:“也是,话是这么说,但谁知道呢?” 舒柏晧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想起岳耀川对他恶狠狠说的话。 温博凉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了舒柏晧这一不自然的举动,问:“怎么了?” 舒柏晧顿了顿,说:“岳耀川当时跟我说,他留我条小命,就是为了要把我扔局子里。” 房间安静了一下,李则砚没说话,转头看向温博凉。 温博凉手指顿了顿,静止在键盘上。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岳耀川明面上不敢来,不代表他私底下不会继续做小动作。岳耀川坏事已经干尽了,也不怕身上再多一件,如果他一定要报复舒柏晧,随便往他身上栽点东西,那也是轻轻松。 “岳耀川不过在虚张声势罢了,”温博凉合上笔记本电脑,平淡道:“这件事我想办法处理。” 温博凉工作效率极高,说话间已经处理外李则砚累计两天的公务,还挑选了一个办公软件产品的营销方案。 快到吃午饭的时间,小地方的医院食堂,饭菜色泽比较一般。为了照顾病人,少放了辣子和油,让所有菜看上去白苍苍的,一点滋味也没有。舒柏晧有个四川人的胃,吃菜口味偏咸,医院的病号饭不在怎么吃得惯。但他听话得不得了,只要温博凉拿给他吃什么,再难吃也能捏着鼻子吃完。 李则砚费尽心机地在辣子鸡里找鸡,在番茄鱼里找到鱼。他一边猛戳自己碗里的饭,一边暗戳戳地看着温博凉给舒柏晧盛饭布筷就差一口口喂了。他无比艳羡舒柏晧面前温博凉开车买来的骨头汤,而他连点肉腥都没没有。 李则砚吐槽道:“舒总监,你跟温总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他皱着眉苦苦思索道:“要不是我认得温博凉,我还真以为他在照顾女朋友呢。” 李则砚吓得舒柏晧差点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 温博凉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说:“好好吃饭。”他出去找医生面谈。 李则砚吐了吐舌头,便说:“怎么不是了?” 舒柏晧说:“你,你别瞎说!” 李则砚挑了挑眉,无所谓地靠在椅子上,用遥控器将财经频道换掉,然后举起两手,像投降的样子说:“我当然是开玩笑的。怎么可能呢?温总还会有女朋友?你见过他谈恋爱吗?” 李则砚真把舒柏晧问住了。 李则砚继续说:“你能想象温博凉为情所困,为哪个女人要死要活吗?没有吧!他就不是那样的人。我觉得他脑子里少了一根筋,以后就算跟谁在一起,也只可能是为了他家族的生意。我看他以后繁衍后代,最好的办法还是靠有丝分裂吧。” 电视机被换到综艺节目,电视机里,扮丑出位的搞笑艺人,脸上被盖了一只蛋糕,整个人滑稽又狼狈地对着镜头呵呵笑,李则砚也跟着狂笑起来。 舒柏晧没说话了,安静地看着电视,电视机里刺眼的光照在他的眼皮上。 * 舒柏晧在医院养了四五天。这是他第一次受伤后有人好好照顾,伤养得特别好,没留下一点疤或者后遗症,甚至连以前的旧伤都淡了不少,整个人胖了一圈,连脸都圆了。 温博凉开车接他出院。临走前,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回w市前见外婆一面再走,但最后还是决定算了。外婆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身上的一根头发丝外婆都看地清清楚楚,所以如果他现在去,外婆肯定也能一眼看出他这段日子不怎么好过。 舒柏晧坐着温博凉的车,他们开车回w市,距离大概三十千米,开车要四个小时。路上他们换着开了会儿。进市中心后,轮到温博凉。已经是傍晚。舒柏晧有点累,忍不住靠在窗户上睡着了。直到街边的霓虹灯照在他眼皮上的时候,他才醒过来。 他看向窗外的景物,却发现温博凉似乎没有向他的公寓行驶。 舒柏晧看了一下温博凉车上的导航,说:“是这条路吗?方向是不是错了。” 温博凉说:“没有错,快到了,还有二十分钟。” “是么?”舒柏晧将导航点开,发现温博凉将地址设置为他的高档小区。他愣了一下,温博凉说:“你住我那边,我比较好照顾你。” “啊这样好吗?”舒柏晧原本以为,他落下了房卡,就是落下了回去的机会。他转过头看温博凉。温博凉正在打方向盘,侧脸被路灯勾勒成冷峻的直线。 舒柏晧木讷道:“可是我,可是我什么都没带。”他刚从医院回来,冬天的大衣报废了一套,刚买的洗漱用品不见去向,他口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没关系,我那边什么都有。”温博凉告诉舒柏晧:“你走了以后,岳耀川去你家找过你。你的公寓现在不能住了,你现在只能去我那儿。”温博凉顿了顿,路转角,他打了一个方向盘,说:“你搬出去以后,你的房间什么也没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第 40 章 说房间没变, 温博凉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动。室内的一切摆设和舒柏晧离开时一模一样,舒柏晧仔细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他打开冰箱, 冰箱里有一品脱牛奶,一盘处理过的牛肉和一扎摘好的青菜, 半瓶他没喝完的红酒,单独放在最末的那一隔。他曾居住在这里的痕迹,真的被保留着,好像他根本就没离开多久。 温博凉在玄关脱掉外套和手套,解下脖子上的围巾,说:“我没跟张阿姨说我们今天会回来,所以房间没整理, ”他也向厨房走去,靠在门框上问舒柏晧:“晚上想吃什么吗?” 舒柏晧说:“冰箱有牛肉和青菜,可以做牛肉面。” 温博凉说:“听上去很麻烦,还是点外卖吧。”舒柏晧刚刚出院, 而他厨艺不好,点外卖是最方便的了。 “不麻烦的,”舒柏晧给温博凉展示盘子里切好了的嫩牛肉, 说:“这种牛肉是小牛肉, 很容易熟,也很嫩, 可能调味麻烦一点, 但上次买的黑椒汁还没用完, 可以用上。”舒柏晧在冰箱隔板里找了一下,果然找到上次没用完的黑椒汁。这种酱料的保质期很长,即便开盖了,也可以放一个多月。 温博凉想拒绝,但舒柏晧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天,真的挺想找点事做,于是他也只能同意,说:“好,但简单弄点。” 舒柏晧点着火,开始烧开水。温博凉在客厅用笔记本电脑。 面条很快煮好了,牛肉用生粉拌过,肉质鲜嫩,在锅里一煎,吸饱了黑椒汁,入口既有韧性,又鲜美,往煮好过冰水的面条上一浇,拌匀开来越吃越香。 这段饭很简单地吃完了,舒柏晧去收拾碗筷,他将碗碟浸在水里,然后开始挤洗洁精。 温博凉走了过来,他上身穿的是白色的绒毛衣,羊绒料子,有很多微小的绒毛,摸上去又软又舒服。 “我来弄吧,”温博凉俯下身,他个子比温博凉高出半个头,上身那软乎乎的毛,便碰在舒柏晧脖子上。 “不,不用”舒柏晧脖子发痒,然后泛红,一路烧到了耳朵根。 生病的这段时间里,温博凉对他很好。温博凉的照顾很细致,也很温柔。有时候,温博凉也会和他亲吻,蜻蜓点水一样碰碰他的额头和脸颊上,像安抚一个小孩。只有极其偶然的时候,温博凉会真的,吻他,但这个亲吻,永远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戛然而止,然后两个人气喘吁吁的抱在一起,让他胸口像团着一口气,不上不下。 舒柏晧低下头,拼命用手心冰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的温度赶紧降下来。 温博凉注意到他的举动,放下手里的碗,问:“怎么了?”温博凉做好随时回医院的打算,他总是有点不放心,觉得毕竟是小地方的诊所,各项条件跟大城市相比,还是要差一点。 舒柏晧说:“没什么,没什么。”他手忙脚乱,将洗洁精弄的到处都是,手上也是黏糊糊的。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阻止自己在温博凉面前胡思乱想。 其实现在这种状态并没有什么不好,他已经非常非常开心了。 温博凉侧头看着舒柏晧,他并不愚钝。他将手伸进水里,将舒柏晧假忙的手按住,说:“明天再洗。” “不用,”舒柏晧说,温博凉不喜欢用过的碗筷过夜,真放着,他半夜大概会爬起来刷碗。舒柏晧用干抹布擦干净水珠,说:“很快的。” 温博凉眼眸愈发暗了,他身体倾了过来,低声说:“放着,先去洗澡。” 舒柏晧不知道自己怎么去洗手间的。舒柏晧抱着温博凉给他的衣服,坐在马桶盖上。这是温博凉卧室里带的那个洗手间,只隔着一个磨砂玻璃门,温博凉就在外面。 舒柏晧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等下会发生什么?温博凉为什么要他先去洗澡,是和他想的一样吗?温博凉会在床/上抱他吗?会亲他吗。舒柏晧心跳几乎乱了,一阵阵的锣鼓喧天。他有点激动,又有点期待,但更多的是忐忑。 温博凉会喜欢吗?还是会觉得奇怪吗?他会不会抱着他,然后突然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抱着的是一个男人的身体,然后发现之前都只是幻觉吗? 舒柏晧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热水流下来,淋在他的脸上、身上。他的皮肤热得发红,他认真清洗,用了很多沐浴露,直到皮肤变得滑溜溜的。 做完这一切,舒柏晧抱着衣服出去。房间里,温博凉倚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他抬了下眼,温和地看向舒柏晧,说:“好了吗?” “嗯。”舒柏晧站在原地,难堪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温博凉说:好,你等我一下。” 舒柏晧同手同脚地爬上.床。他平躺着,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侧,保证没把温博凉一尘不染的床单和被皱。他头顶是一盏巨大的吊灯。明晃晃的灯光让他感到不安,舒柏晧将灯关掉。没有灯的房间只剩月光,静谧的夜色让洗手间淅淅沥沥的水声显得更清晰。 舒柏晧忍不住开始将自己蜷缩了起来,他的心砰砰跳,会来吗?要来了吗?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洗手间的水声停了,接着洗手间的灯被关掉,温博凉走了出来。 舒柏晧感觉一股温热而潮湿的气息涌了上来,他背部发僵,感觉身侧的床垫外下沉了沉。 温博凉的手臂揽了过来,将他抱在怀里。温博凉穿着深色绸缎睡袍,身上的布料像温水一样柔滑。然后他俯下身,温热的嘴唇贴在他的耳廓上,沿着他下颚的弧度,开始寻找找到嘴唇的地方。 舒柏晧被吻得发抖,他拼命呼吸,大口喘气。 温博凉的手捏了捏他的后颈,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嘘,”像是在安抚他。 舒柏晧一下便胀痛了。他到底是个年轻的男人血气方刚,虽然病了一段时间,但现在被温博凉用骨头汤养得上火,根本受不了这样的撩拨。 下/身开始不规矩,“呀,”他叫了一声,赶紧将身体往后躲,但那胀痛的东西还是打在了温博凉的腿上。 舒柏晧顿时醒了。刚刚的亲吻让他身上出了一身薄汗,现在猛然停止,只觉得浑身发凉。 他瞪圆了眼睛,想看温博凉。温博凉会不会并不喜欢?亲吻和拥抱是一回事儿,但这又是另一回事儿。 “我我,”舒柏晧语无伦次,只能瞪着眼睛,“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忍住。” 温博凉脸低了下去,与他紧贴的胸腔震动了起来,他的嘴角往上一牵,又吻了下去,含含糊糊地说:“没关系,我也一样。” 舒柏晧不相信,直到他的手,真的也碰到了和他一样火热的东西。 “你你”舒柏晧不明就里。 温博凉牵引着他,继续亲吻他着的后颈,然后用手安抚着他。 仅仅只持续了几秒,舒柏晧便结束了。 他气喘呼呼,将头埋在温博凉的肩膀上,羞愧又难堪。 温博凉低声低笑了笑,说:“有点快。” 舒柏晧吓了一跳,赶紧用两手捂住温博凉的嘴,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温博凉,“你别,你别说出来” 温博凉又笑。 温博凉用纸巾擦了手,然后躺了回去,他们又抱在一起平静。 舒柏晧看着头顶的吊灯,问:“你不觉得奇怪吗?” 温博凉说:“什么奇怪?” “我们,”舒柏晧眨了眨眼说:“我们都是男的。” 他发现自己喜欢温博凉的时候年纪还很小,十五六岁,情窦初开,对这知之甚少。 当他发现自己喜欢温博凉的时候,他害怕极了。他以为自己病了,甚至精神低沉了一段时间。直到后来成年,才渐渐释怀。但温博凉怎么会这么快便接受? “不觉得,”温博凉平淡地说。他对同性的知识储备,现在已经足够他写一篇文献综述,但他并不打算跟舒柏晧长篇大论,他只是说:“存在即合理,我们是正常的。” “嗯”舒柏晧似懂非懂。他继续盯着头顶的天花板,还有点发虚,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跟温博凉说:“其实那天,我没打算走的。” “嗯?”温博凉听着。 “那天你走了以后,我也收拾东西走了。但我下了电梯,突然就后悔了,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走,我准备回来的,”舒柏晧嗓子一哑,语气一下委屈起来,“可是我忘记带临时卡了,不能回来。” 温博凉不知为什么,心一下发胀。那时候他什么都没跟舒柏晧说,他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他说,我们的事,等我回来再好好说。在走的时候,他甚至自己都不能保证,等他回来后,会是毫不犹豫的接受舒柏晧的好意,还是及时止损,保持原样。这些计算舒柏晧一瞬都没有,他只想留在和他最近的地方,多一天都是好的。 温博凉的手臂发紧,他将舒柏晧揽了进来,不断亲他的耳廓和后颈,说:“没关系,明天你把那张门禁卡给张阿姨,然后把你的指纹录了,以后再也不会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第 41 章 岳氏丰投股票连跌两天, 第三天,岳老爷岳大发出了院。 岳大发年纪一大把。人岁数越大, 便越容易生病。还是前年的时候,岳大发进了医院, 就再没出来过,外界纷纷猜测岳大发什么时候会走, 猜了好几年,没想到岳大发不仅没走,还硬是被自己那两个败家儿子, 气得站了起来。 岳老头是只在商场上混迹多年的老狐狸。当年岳大发白手起家,在港口给人背货挑担子,干苦力活混饭吃, 攒下一些钱。他胆大心细, 用这些钱在港口盘了一间门面, 一下便立住了脚跟。 他正赶着好时候,又进对场子, 接连投资的几块地皮, 都被圈进了城市规划的重点开发区域,于是一下发了家,创立了这么一个投资公司。 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岳大发都过来了,偏偏没想到, 会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栽在一个嘴巴上连毛都没长全的小子手里。 这口气, 岳大发郁在胸口,难得咽下。 岳大发实在拉不下着脸皮,不好意思直接去找温博凉这个小辈,于是跟温父搭上线,想请温父卖他个面子,给他儿子递个话,让温博凉帮他们一把。 温父跟岳老头其实关系一般。温父不怎么看得起岳大发这样,专干投机倒把生意的人。况且岳耀川和温博凉不对盘,那是他们下面小辈自己的事,由他们自己打去,抢去,他不便插手。 岳老头于是将话说明白,岳耀川是做了混帐事儿,那不是他岳家人能做出来的,丢尽了岳家的脸。但现在事闹得这么大,教训人也该教训够了,是时候收手。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再者说,犯事的是给他儿子办事的人,这事如果真要深究起来,到时候他儿子也脱不了干系。 干脆他给温博凉作主,狠铲岳耀川那小子一顿,把他们扔到美国读个商学位,不毕业不许回来,这仇就算解了。 岳大发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温父也不好再继续拂岳大发的面子。大家都是名利场上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至少面上不能弄得太难看。 温父答应下来,将这事交给温博阅去办。 温博阅领了命,抽空从美国回来、去温博凉公司。他跟温博凉把事情一说,温博凉听完,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回了他三个字——“办不了。” “办不了?”温博阅火气也上来了。他觉得弟弟现在的做法有点不成熟,甚至有点任性了。 怎么办不了?话也不听完,人也不去见,张口就说办不了,这不是摆明意气用事? 温博阅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温博凉一直是那个比较难搞的弟弟。 他总会有一些古怪的癖好,比如,不愿意读商学,一定要读计算机专业;不愿意继承家业,一定要自己开公司。他是家族里的害群之马,bck sheep,即便到现在,依然不肯让他们省心。 “博凉,”温博阅语重心长道,“现在可是我在给你收拾烂摊子。你自己也不看看,自己捅了多大的篓子,我一开始都不敢信这是你干出来的事。” 温博凉反问:“我干什么了?” 温博阅又无话可说。温博凉干什么了?挨了打便打回去,错哪儿了? 温博阅干脆转移话题,说:“怎么办不了?你看都不看他们电脑的损伤情况,凭什么断定一定修复不了?” 温博凉继续处理他的公务。他有一段时间没处理,公务在桌子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温博凉签好面前的一份文书,然后平淡道:“你或许不认识编那段程序的人。那个人叫andy,是我新招的员工,编程水平相当不错。如果他想编一个完全粉碎文件的代码,那么别人就没办法恢复。这是我看中他的地方,不然我招他做什么?” “你别跟我讲这些,"温博阅压根不信,别人或许没办法恢复,但温博凉会没有吗? 温博阅不耐烦地在温博凉面前敲了敲桌子,说:“我还不知道你?” 温博凉蹙起眉,他放下手里的笔,说:“岳耀川什么品性,你跟他打交道这么久,难道还不知道?” 温博阅没表态。 温博凉便继续道:“岳耀川动手打我手下的人,还不止一次。他打我手下的人,就是在打我。现在他把人打进医院了,转脸还想要请我帮忙,他是在做梦吗?” 温博阅算是明白温博凉是哪里不高兴了,他往沙发上一靠,举起双手,说:“好,那你要怎么样?” 温博凉沉默了半晌,他手指在触屏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屏上滑动了几下,然后将显示屏转给温博阅看,界面是岳氏丰投的股票。 温博凉不咸不淡地说:“岳氏丰投股票现在价格这么低,他们真的不打算抛掉吗?” “你”温博阅有点服气,自己的弟弟也是挺狠的,开口就要岳老狐狸大出血。他不要别的,就要岳大发手里的股票。 温博阅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说:“行,你是想要多少?” 温博凉耸肩,说:“这个你去问舒总监。” 温博阅瞪了瞪眼睛。他虽然知道内情,也知道舒柏晧被打的事。但自己的身份毕竟是温博凉的大哥,亲自去问自己弟弟的秘书,怎么也有点“屈尊”了。 温博阅有点不爽道:“你要我去问他?你这不胡闹呢?” 温博凉无所谓,说:“不肯就算了,我本来也不想理这糟心事。” “行”温博阅叹了口气,他拿温博凉没办法,举双手投降,说:“好,我去行了吗?” * 温博阅果真去找了舒柏晧。舒柏晧病刚好,请的年假又没休完,于是在家休息。 温博阅进门后便跟舒柏晧面对面坐在沙发上,简明扼要地说明来意。 舒柏晧吓了一跳,立刻装作要上厕所,躲进洗手间给温博凉打电话,说:“喂,那个你你大哥来找我。他硬要给我一大笔钱,他要干嘛啊,是不是要我离开你?” 舒柏晧很难不这么想,因为电视里一般都是这么演的。 “哦,”温博凉那边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他翻了一页合同,问:“他给了你多少?” 舒柏晧报了个数。 电话那头,温博凉笑了一下。温博阅果然没真让舒柏晧自己报。倒不是怕舒柏晧狮子大开口,而是怕舒柏晧不懂行情,给自己报少了。 所以温博凉听完温博阅报出的数值,和他的心理预期相差不大,于是跟舒柏晧:“他给你,你就拿着,等我回去我们对半分。” “啊?”舒柏晧觉得自己被钱砸得有点晕,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算账。 温博凉曾跟他提过一句入股的事。但他手上的钱并不多,即便博远科技上市了,他也买不了多少股。而现在这笔钱,刚好可以用来投资。 “真的吗?”舒柏晧说:“不是要我拿着钱离开你?” 温博凉忍不住又笑了一下,说:“如果我大哥要你离开我,是不会只给这么点的。” “哦”舒柏晧哦了一声,心里不知道这话是好事还是坏事。 温博凉拿到了andy的程序,将它分析了一下。 andy的代码的确写的非常漂亮。有些地方,比如无限循环,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惊艳。 但andy毕竟年纪还小,经验不够,敲代码也只是一半兴趣、一半赚钱的玩票性质,所以有些地方写得不够严谨,给温博凉留下了可操作的空间。 温博凉从机房进入了岳氏丰投的电脑系统,费了点神,但还是将大部分比较重要的文件恢复过来,只有极小一部分文书文件删除得太彻底,完全无法恢复。 温博凉做好这些后,岳大发亲自跟他道了谢,问他温父好,还请他参加他们的新闻发布会。 温博凉同意了,在发布会上露了个脸,岳氏丰投客户资料恢复的消息一放出来,股票立刻飙升,连续两个涨停板,将亏损的钱涨回了一半。温博凉他们白白拿了他们的股票,赚了一大笔钱。 李则砚看了财经新闻知道这件事,啧啧点评道:“厉害还是温总厉害,自己把别人电脑黑了,然后再帮别人把电脑修好,别人不仅千恩万谢,还双手给你送钱,实在高,实在高。” 温博凉保留观点,继续工作。 * 时间距离过年也没多久了。公司马上就要放了假,整整十五天的假期。放假前一天,大家谁的心都不在工作上了,全心猿意马,都在讨论过年有什么安排。 小周说:“我爸妈很传统也很节俭,所以过年我们一般去加尼福尼亚,这样不用取暖,可以节省很多电费。” “” 大家都球球小周闭嘴,再不闭嘴是会被打死的。 小李和阿美也回老家。小李过年要见岳父,特别的紧张,说:“如果开年后我没有来上班,你们一定要去我女朋友家救我,我可能是被绑架了。” 大家都在说笑,温博凉和李则砚下班从他们办公室外经过。小周眼尖,看见上司了,立刻喊道:“温总李总新年快乐!”他说完便手心向上,做出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李则砚叹了口气,跟温博凉抱怨道:“我说不该下班往这边走的,这下好了吧。”他一百个不愿意道:“鸡付宝可以吗?” “可以可以,很可以!”大家立刻奔过去抢红包。 李则砚在他们的微信群里发了一个厚的,一人一个,先来先得。最后小周手气最好,抢了小五百,小李运气最差,只有五毛。小李很绝望,说:“怪不得有钱人越有钱,穷人越穷,我们都是被这么剥夺的。” 大家抢了红包,心满意足地离开。舒柏晧和温博凉一起开车回家。车上,温博凉也给了舒柏晧一个红信封。舒柏晧兴奋坏了,说:“是情书吗?” 温博凉有点尴尬。他沉默了半晌,说:“不是。” “那是红包吗?”舒柏晧依然很兴奋,“温总你给我发红包,这太不好意思了。应该我给你发的,我比你还大几个月呢。” 温博凉说:“你不是说你身份证上的生日改了么?” “啊”舒柏晧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说:“那个呀,那个是我农历生日。算了算了,我现在能打开吗?” “可以,”温博凉点点头,说:“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 舒柏晧看见里面薄薄的两张纸,一下傻了,说:“不是,就算是工资,我工资也没有这么少吧!” 温博凉说:“你记不记得你跟我保证过什么?” 舒柏晧看着手里那么少的钱,有点什么也想不起来。他还要养家糊口呢,这么点钱,他拿什么养? 温博凉说:“上次你跟那个导演打架,你跟我保证,说如果你再跟别人打架,就扣你绩效,记起来了吗?” “啊那次啊”舒柏晧恍然大悟,他恹恹地看着手里那三瓜俩枣,小声抱怨道:“这也太记仇了。” 温博凉说:“我不记仇你不长记性。” “好吧”舒柏晧心痛道。他将信封折起来,却摸到里面还有东西,是一张薄卡片。他赶紧将信封倒了过来,“这又是什么?” 信封里还有一张银行卡。 温博凉开始打方向盘,他将脸转了过去,说:“我的工资卡。” 舒柏晧说:“温总也领工资吗?” 温博凉说:“那道不是。” 他自己是自己的老板,工资自己发给自己,所以并没有什么工资卡。 “那这个是?”舒柏晧捏着卡片,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是在跟他上交工资吗? 温博凉也会这样吗?怎么让他有点不习惯。 温博凉继续开车,他有意不看舒柏晧,说:“我常用的那张给你,这是信用卡,没密码。” 舒柏晧说:“为什么要给我?” 温博凉说:“我看别人都是这样做的。”他在学习着,学习如何像普通人那样生活,像普通人那样表达自己的感情。但这并不适合他,让他的举动看上去有些笨拙。 舒柏晧知道自己最好应该将卡还给温博凉,这礼物太贵重,他不该收。但他却好喜欢卡片上用鎏金烫出来的温博凉的名字,凹凸不平,特别好看。舒柏晧忍不住说:“我我” 温博凉以为舒柏晧要拒绝,他回过头,却看见舒柏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说:“我可以收下吗?” 温博凉说:“嗯,本来就是给你的。” 舒柏晧将卡片放进钱包,藏在生日卡的背面。 他问温博凉:“温总过年有什么安排吗?” 温博凉想了想,按照惯例,他们春节时期会飞往美国,和他大哥大嫂一起在他们的山庄里度过。 那边冬天雪下得很厚,大概有十米深,他们有很多活动,可以滑雪玩儿。但更重要的是那是个谈生意的好时候。每年到这个时候,他们都要请很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做客,然后几顿饭下来,便成了大单的烟草、地皮生意。 今年具体怎么安排,温博阅还没跟他来电话,但看这时间,也不早了。 温博凉说:“以前我们每年都去我哥哥那儿,他现在定居美国,华盛顿有几栋房子。那边冬天可以滑雪,挺有意思的,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舒柏晧想了想,他其实蛮想去,但去美国手续很麻烦,而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今年可能不行了,我没办美国的签证,现在要办时间也来不及了吧。” “嗯,好。”温博凉点点头,这是他们确定关系后过的第一个节,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经验,“明年吧,”温博凉说:“明年记得提前准备。” “嗯,”舒柏晧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温博凉觉得心软了一下。舒柏晧不问他什么时候走,只在意他什么时候回。 温博凉想了想,说:“初三吧,我在那边大概待三天。” “嗯,好。”舒柏晧低下头,开始在心理默默数日子。 温博凉问:“你呢?你过年有什么打算?” 舒柏晧轻松道:“去看我外婆。” “外婆就住在这附近吗?”温博凉问。 “嗯,”舒柏晧点点头。温博凉便说,“我能去看看她吗?” 舒柏晧愣了一下,他也挺想外婆见见温博凉。 以前还在读书,他的性格还没这么内敛,喜欢一个人,大多数时候便会把这个人习惯性的挂在嘴上。 所以他每次从w市回来,便会跟外婆说起温博凉,他考了年纪50名,而温博凉是第一;他数学考了129,而温博凉是149。 外婆听了几次便记住了,外婆问她,小温是你的好朋友吗?什么时候请他到家里来玩。 每到这时候,舒柏晧便不说话了,温博凉会来他家做客吗?应该不可能吧。 舒柏晧说:“你你想去吗?我外婆不在w市,可能没什么好玩儿的。” 即便发展到现在,这座经济不发达的小城最有趣的地方依然是电玩城。而且他一点不想温博凉碰见除他外婆以外的人。但如果是过年以前,那个人应该也不会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第 42 章 过年街上人多车多,三个小时的路程硬是堵成了四个多小时。 舒柏晧在车上急出了一身汗, 他调低了暖气温度, 把窗户摇出一条缝, 然后瞥了眼坐在副驾驶的温博凉,突然有点后悔了。 他不该贸然邀请温博凉去外婆家的。 温博凉和他完全不一样。 他们的家庭、成长环境在两个极端。 温博凉出生优渥,是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天之骄子。 而舒柏晧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在一个小地方出生, 这个地方到现在依然是五线城市,市中心也只有一家肯德基,一家电影院。这是一块封闭而又无趣的地方。年轻的, 有抱负的青年, 全部像蒲公英一样逃离这里。他们都不喜欢, 而温博凉怎么会习惯? 舒柏晧盯着静止不动的车流,焦虑地按了两下喇叭。他对温博凉抱歉道:“今天人太多了, 你渴吗?后车座有矿泉水。” 舒柏晧想到路上时间会很长, 于是提前买好了几瓶矿泉水。他本想再买点零食, 可以消磨一下时光,但温博凉似乎不喜欢那玩意儿, 很少看他吃, 于是舒柏晧又临时换成了水果, 结果冬天的水果不应季,苹果很小很小只,又青又干, 咬下去酸得牙疼, 最后这事怎么也没办好。 温博凉抬了抬头, 前面拥堵的收费站前漫长的车队,五分钟里向前移动了三厘米。 他感觉到舒柏晧焦躁。舒柏晧平时开车脾气很好。就连小李坐上驾驶座,如果碰上有人不打转向灯直接超车,便会对着窗外比中指,破口大骂傻.逼傻.逼大傻.逼。但至少在他面前,舒柏晧一次没有。 温博凉将手机放回口袋,说:“换我来开吧。” “不用不用,”舒柏晧抓了抓方向盘,像是怕温博凉会抢过去一样,“之前一直都你在开的” 温博凉转了大半个身,从后车位将装矿泉水的塑料袋拎了过来,自己开了一瓶,又给了舒柏晧一瓶。舒柏晧挂了空挡,腾出手来接过水,喝了小半瓶。“谢谢。”水甜滋滋的,舒柏晧心情舒缓了一点。 舒柏晧望着前方的队伍叹了口气,这个收费站至少要等十来分钟了。他觉得越来越有必要提前跟温博凉打了个预防针,免得温博凉到时候觉得哪里都不习惯。 舒柏晧说:“我外婆家其实不怎么好玩,你之前也来过一次吧。小地方,也不是什么旅游景丹,从城东到城西,十五站路,也就二十分钟。” 温博凉说:“梵蒂冈也很小,一个国家只有二三十口人。但那里挺漂亮。” “啊?”舒柏晧是理科生,对这种常识了解得不多,他惊奇道:“是吗?挺有意思的。” “嗯,你这里也挺漂亮。”温博凉说。他很少有去这些小地方的机会。这里空气很好,生活压力小,节奏轻松又舒缓,他并不反感,反而享受这一点。 车队终于动了起来,舒柏晧挂了档,他有点开心,一边开车一边跟温博凉说:“小城市的地方小,但人大多数还是挺好的。毕竟没多少人,大家彼此都认得。” 温博凉问:“你家里有哪些人?”这些都要提前问好,不然到时候去了不知道谁是谁,礼节上不好看。舒柏晧没什么经验,所以这点遗漏了。 舒柏晧说:“有我外婆。”他顿了顿,一点也不想跟温博凉提那个人。 舒柏晧缓缓打了一个左转,绕过一个街口,跟温博凉轻声说:“嗯还有一个舅舅,两个表哥。不过他们也不在这里住了,只有过年才回来。你你应该碰不到他们。”舒柏晧瞪了瞪眼,但愿如此。 舒柏晧缓缓将车开进外婆住的那条街。 这一片是老城区,市政府已经放弃发展这块区域,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片的城市布局一点也没变。道路依然是老水泥路,凹凸不平,有隆起的疙瘩,走道也很窄,勉强能让两辆小面包车擦着墙错身而过。 舒柏晧小心将车往巷子里面开。这地方简直像是科目二的考场,两边到处乱插着晾衣架,乱糟糟的,如果不小心碰倒,又是一阵扯皮拉筋。 他们的车车宽有点宽,进路口的时候,舒柏晧费了点神,没将临街晾衣服的衣架给撞倒。 外婆家没地方停车,于是舒柏晧先找到一块空旷点的空地,将车暂时停了下来,然后下车步行。温博凉的车很气派,方头,大车轮,一路下来依然亮闪闪的,这样的车停在杂乱的小巷子里,路过的人任谁都要多回头多看几眼。舒柏晧下了车,隔壁大妈立刻听着声音出来了。 隔壁大妈退休有几年,每个月除了领养老金,没别的什么要紧事要做,于是每天闲得发慌,竖着耳朵听外面又没什么热闹。 隔壁大妈见舒柏晧回来了,踱着步过来,大着嗓门喊道,“哟,这不是小晧吗?回来过年啊。” “嗯,是的。”舒柏晧礼貌道。 隔壁大妈是个大嘴巴子,舒柏晧每次回来,最怕碰见她。 这大妈话多,嗓门还奇大无比,只要一说话,方圆五百里都能听见。而只要被她见着,就一定要拉着你说家常,问你一个月拿多少的工资,有没有女朋友,然后说她亲戚的儿子多有出息,大学一毕业,就自己当老板。任何有为青年,只要跟她聊一次天,很少人不会没有想轻生的念头。 大妈呵呵笑了两声,假客套都没来得及客套,一双细长眼睛,便开始滴溜溜地在舒柏晧身后的车上转。 她笑眯眯地哎了两声,指着那车说:“买的新车啊,哟,这可要不少钱吧。” 紧接着,大妈的语气拐了个弯,变得阴阳怪气,说:“真该让你外婆看看的,看看她孙儿现在多出息,都开这么好的车了,也难怪他叶建军天天不高兴,要不是你外婆偏心,现在开车的,不得是他儿?” 舒柏晧听到叶建军的名字,脸色立马一沉。叶建军就是他舅舅。舒柏晧一想到叶建军那副势利的嘴脸,愈发不想让温博凉见到他了。 他知道大妈嘴巴碎,以后少不了要跟叶建军嚼舌根,于是说:“车不是我的。” 大妈呵呵笑,说:“不是你的那为什么你开?不是你的那是谁的?” 大妈一边说,一边又开始打量起温博来。她想看看温博凉穿的是什么衣服,又是什么牌子,是不是有身份的人。 温博凉品味很好。他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衣服价格不低,但颜色都偏暗,没有硕大的logo,不识货的人一般看不出价位。 大妈从头到脚将温博凉看了透,没琢磨不出来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说是有钱人吧,长得又太俊,剑眉星目,跟电视机里的人似的,哪里都不像应该油头粉面,五大三粗的有钱人;但说穷吧,这人气质却好,背挺直,眼神坚定,像棵松树。 大妈眼睛在温博凉身上瞟来瞟去,舒柏晧立马被弄烦了,他干脆说:“您老公还打牌吗?您儿子找到工作了没呀?您女儿该结婚了吧,再不结年纪可大了,还有,您隔壁那个陈婶是不是跟她老公出国玩了?诶,陈婶可真命好。” 大妈脸一下绿了,前几个还只是物理攻击,最后一句简直是人生攻击。 人都希望自己的朋友好,但绝不能比自己好。 她气得牙痒,转头就往回走,把大门摔得震天响。 * 舒柏晧外婆有一儿一女,女儿走得早,只留了一个舒柏晧。 儿子没病没灾,有一对双胞胎。 现在舒柏晧在外面工作,回来的机会不多。儿子和孙子也有工作,虽然在一个城市,但也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家里只有她一个,空荡荡的。 外婆住的老房子层楼不高,小三层一栋。小城镇老市区地价便宜,那会儿外婆为了谋生,做起小生意,便将楼租了下来,一楼当做小门面,二楼、三楼住人,每天起早贪黑挣点辛苦钱。 后来外婆年纪大了,舒柏晧也有了稳定的收入,便没再让外婆继续做小买卖。现在的一楼被简单的围了一圈,种了些花草,做成小花园的形式。 到了家门,舒柏晧拍了拍花园的铁门,对里面大喊,“外婆,我回来了。” 外婆年纪大了以后耳朵就不怎么好,她又用不惯助听器,所以跟她说话要用喊的。 外婆正在院子里编篓子,她听见舒柏晧喊门,放下手里的东西,将拐杖一撑,起来开门,说:“回来啦,我的乖乖呦” 外婆一直这么叫舒柏晧,从小叫到大,现在舒柏晧都成年了,这叫法一时还改不过来。 舒柏晧以前没觉得什么,他也很喜欢外婆这么叫,很亲呢,但现在温博凉也在,舒柏晧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偷偷看了温博凉一眼,然后跟外婆埋怨道:“外婆,我,我朋友也在呢!” 外婆呵呵笑,给他们开了门,说:“哦,乖乖的朋友哦。” 舒柏晧极其尴尬。 舒柏晧一进院子就看见外婆在编的竹篓子,脸一下垮下来了,说:“外婆,都跟你说多少次了,别弄这个,费神,这玩意儿编了又卖不了多少钱。” “我又没别的事做。”外婆说。 外婆是个闲不住的人,一把年纪依然忙进忙出,身子骨硬朗得很。她过惯了苦日子,知道钱不好挣,在这方面,总是辛勤又节俭,无论舒柏晧跟她说了多少次,她都听不进去。 外婆进屋给舒柏晧他们拿吃的。 舒柏晧忙说:“不用啦,我们在车上吃过了!” 外婆说:“城外面的东西,哪里有自己家里做的好?自己家里在做的都是纯天然的,不像外面那些,不知道放了多少化学调料。” 舒柏晧笑,外婆挺跟随时代,也会用智能机,关注了不少养生公众号。手机上的字太小了,她看不太清,便用语音朗读功能,听手机给她念如何多喝热水多泡脚,活到九十不显老。 外婆进了屋,舒柏晧便过去看温博凉在干嘛。 温博凉应该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对什么都很感兴趣。 他站在外婆养的植物面前,很认真的看每一株。 舒柏晧凑了过去。温博凉回头对他笑了一下,说:“你小名叫乖乖吗?” “不是,”舒柏晧解释道:“我小时候外婆这么叫我,随便乱叫。” 温博凉垂下眼,手指微屈抵在唇边,说:“嗯,是挺乖的。” 舒柏晧几乎要炸了,他干净用手背冰脸,说:“你你说什么呢!” 温博凉没说话,眉眼里全是笑意。太可爱了,就是只大白乖猫儿。 舒柏晧冰了半天自己的脸,终于淡定下来,他继续凑过去看温博凉在干嘛,他问温博凉:“你在看什么?” 温博凉指着门边上的一株,说:“你很喜欢吊兰?吊兰有什么寓意吗?” 舒柏晧怎么可能告诉温博凉,吊兰等于“钓男”? 温博凉真的被他钓到了,这证明,这个说法还是很准的。 舒柏晧摸了摸鼻子,糊弄温博凉道:“吊兰吸甲醛的,放在家里净化空气。” “是吗?”温博凉伸手碰了碰吊兰的叶片,说:“我们可以带几盆回去吗?” 舒柏晧上次回家,把那盆吊兰带了回去。后来岳耀川去他家找人,人没找着,为了泄愤,砸了不少东西,包括那株吊兰。 舒柏晧继续摸了摸鼻子,说:“当然,当然可以啊!” 温博凉点点头,又继续研究其他植物。 过了一会儿,外婆端着一大盘子吃的出来。 冬天就要吃年糕和冬瓜糖。这外婆老早就准备好了。外婆亲手将糯米煮熟,打成糯米团,又软又香,还不粘牙,一个个搓成小团,用油纸包着,想吃一剥就成。除此之外,还有晒的果干、冬瓜糖等等。 舒柏晧起初有点担心温博凉吃不惯太酸的,但温博凉和舒柏晧他们一起坐在院子的小木桌子前吃,还吃了挺多。 吃的时候,外婆的手也没闲着,她找了一团羊毛,一边打围巾,一边跟他们说话,她问温博凉:“这位小同志叫什么啊?” “婆婆您好,”温博凉礼貌道:“我叫温博凉。” “啊!”外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小温同学啊!” 舒柏晧愣了一下,外婆直接管温博凉叫小温同学,直接将他以前暗戳戳干的事抖落出来。 温博凉明显地意外了一下,但马上反应了过来,对外婆点头道:“是的,我跟小晧是高中同学。” 外婆便笑眯眯道:“小温同学今年多大了?有没有女朋友?” 舒柏晧有点尴尬,他赶紧转移话题,说:“外婆,人家第一次到家里来,您少问几句嘛。” 外婆说:“我这不是关心你们吗?你们这一个个的,不谈朋友,不解决个人问题,是要急死我吗?算了算了,你们儿孙自有儿孙福,自个儿造去吧。” 舒柏晧回老家后,附近有几个小孩也来,因为他们的爹妈会跟他们说,你们的小舒哥哥是从大城市回来的,他那里有可多好东西了。 于是这些小孩就来找舒柏晧要糖,舒柏晧给了他们巧克力,让他们自己玩。这些小家伙们,一见温博凉就走不动道了。他们没见过这么好看,又气质好的人了,于是都将温博凉围着。现在的小孩都这么颜控,舒柏晧对祖国的未来很忧郁。 舒柏晧觉得挺好笑的,就跟温博凉说:“要不你把你的笔记本给他们玩玩吧。” 温博凉便将他的电脑拿出来,放在圆桌上。那些小孩立刻被吸引过去了。他们虽然不知道温博凉的电脑配置有多高,但光看亮晶晶的外壳,加上漂亮的流线造型,就已经让人移不开眼。 温博凉启动电脑,然后说:“我教大家编程吧。” 舒柏晧:“” 小屁孩还什么都不懂,奶声奶气地问:“编程是什么啊?” 温博凉说:“你们玩过手机游戏吗?” “玩过玩过!” 温博凉便说:“编程就是自己做一个手机游戏。” “哇哇哇!”小家伙们立刻兴奋起来。 温博凉问:“你们想跟我学吗?” “想想!” 温博凉说:“那我开始教了。” 三分钟后,舒柏晧拿着洗好的葡萄出来,准备分给那几个小朋友,却看见院子里只有温博凉一个人。 舒柏晧奇怪道:“其他人呢?” 温博凉说:“他们说,他们要回家写作业了。” “” 舒柏晧无言以对,能让放假第一周的小朋友回家写作业,温博凉真是条汉子。 回家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吃过晚饭,舒柏晧他们坐在小院里烧火。小地方的城市发展没那么迅速,天上的星还跟很多年前一样。他们又坐着聊了会儿天,老人睡得早,外婆早早回房休息。舒柏晧也跟温博凉回去睡觉。其他房间没有床,温博凉只能和舒柏晧挤一间,舒柏晧跟温博凉解释,“我,我房间有点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第 43 章 外婆家不是没有空房间,三层的小楼, 腾一个储物室出来, 空房间就有了。但外婆年纪大, 舒柏晧没让她干这事儿,再说了,温博凉和他都这么好了, 睡一间房也没什么。 房间说小真的小,一眼就可以看穿,一张床, 还有一面天花板高的衣柜, 还有一张贴着窗放的小桌。小床只有一米五宽, 舒柏晧一个人睡有时候都觉得拘束,而且温博凉比他还要再高上五六公分, 更何况是他们两个人了。 舒柏晧从衣柜里找床褥子, 将床边的椅子移开, 铺在空地上。 温博凉正低头看舒柏晧书桌上的书,听见舒柏晧拖东西的声音, 回头一看, 舒柏晧已经在地上打好地铺, 正跪坐在床头抖枕头。 “这是在干什么?”温博凉问。 “我床太小了,睡着不舒服。”舒柏晧笑眯眯道。 他的房间在三楼,也就是顶层。说是一层, 其实就是一个小阁楼, 再上面就是屋顶, 暖气到了这,热气也跑得差不多了,所以房间里有点冷,还有点潮。人穿着拖鞋站在地上都能觉着寒气,更何是睡一晚上了。 温博凉二话没说将把舒柏晧从地上捞起来了,说:“你是想谁睡地上?” 舒柏晧穿着白色羽绒服,里面是灰色毛衣,鼻尖红通通的,像一只大白乖猫。 “啊,”舒柏晧被温博凉拎得坐到床边上去了,他赶紧说:“当然是我啊。” 别的不说,温博凉是他上司,让上司睡地上,他是别想拿奖金了。舒柏晧不是小心眼,但他小气,不爱花钱,爱攒钱,跟储物癖似的,温博凉说一不二的扣了他绩效,虽然知道是为他好,但到现在他还是有点肉疼。 温博凉说:“一起睡床上,挤一点暖和。”他伸手摸了摸舒柏晧房间里的暖气片,暖气片有点旧,半天没听见水响,摸上去没一点热气。 舒柏晧说:“后半夜暖气会来的。” 温博凉点点头,继续看舒柏晧的书架。 舒柏晧学习其实普通,高考能考上名校,全是靠刷题。他的书架上都是高中参考书和题集,三年模拟五年高考,王后雄,曲一线等等等等。这些还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舒柏晧高考完就卖掉了。之所以留着这几本,是因为里面有温博凉的笔记。 那时候下了晚自习,掐着温博凉清书包的空,他会问温博凉题目。这不是为了吸引温博凉的注意,因为温博凉不会在意他,他是真的有很多题目不会。温博凉是班上成绩最好的,要学就跟最好的学,这才能学好。 但他不好意思耽误温博凉太久,每次都找他最头疼的那道。因为温博凉帮他一次,够他自己再提高好几分。 温博凉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他从不主动示好,或者主动伸出援手,但只要你问他,他一定会告诉你,并且一定用你能懂的方式。 就这么不懂就问,舒柏晧的成绩慢慢起来了,甚至考到温博凉第一志愿的大学里,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温博凉的手指在这些参考书上一本一本扫过,他取下一本,一打开,愣了一下,他竟然看见自己的笔迹。在密密麻麻的笔记里,舒柏晧用红色的笔,将自己下的数学公式圈了起来,然后在旁边贴了一张小小的红色便利贴,红色的便利贴不知道被折过多少次,比其他的标记都要旧。温博凉心又软了一下,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心事,发生在已经过去的时光里。 舒柏晧慢慢凑了过去,他看见温博凉在看他的笔记,脸顿时红了。 他真的不算聪明人,一个简单的公式,他要比别人多做三四道题才能懂,多做五六道题才会做。像温博凉这样的聪明人,一定觉得他笨拙的勤奋很可笑得很。 舒柏晧红着脸,要抢温博凉手里的书,说:“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怎么不好看了,”温博凉将书高高举了起来,高过头顶。温博凉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甚至自己都惊讶了一下,这是等同于幼儿园大班小朋友抓女生辫子的幼稚举动,他怎么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阶段。 舒柏晧脸顿时更红了,几乎红到了脖子。温博凉比他高出半个头,他这么一举手,舒柏晧踮起脚都拿不到,他越急脸越红,整个人都扑到了温博凉身上,小声求他道:“你,你还给我。” 温博凉转了个身,他似乎体会到逗人玩的乐趣,以前他无法理解,但现在真的觉得挺有意思的。温博凉将书举得更高了,他向后退了几步,说:“我觉得挺好看的。” “你”舒柏晧真没想到温博凉也有这么幼稚的时候,他简直傻了眼,被逗得一愣一愣的。他急着抢书,直接往温博凉身上一扑,一下便将温博凉扑倒在床上。 温博凉后腰在软垫上撞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哼,他忍着疼,下意识地伸手托了舒柏晧一把,没让舒柏晧将脑袋撞到墙上。 书早就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 舒柏晧就这么将温博凉抱着,然后温博凉的手便放在了他的背上,一下,又一下,像撸猫一样轻轻拍着他。 温博凉的动作很轻柔,好像是在一点点填满他错过了的岁月。 温博凉的胸腔震动了一下,他开口问舒柏晧:“你为什么喜欢我?” 他到底有哪里好,能让一个人记在心里这么多年。 舒柏晧爬在温博凉胸口,他特别喜欢现在这个姿势,很舒服,也很暖和,特别有安全感。听到温博凉的问题,舒柏晧想也没想便开口了,说:“因为你人特别好。” 他强调着,特别,特别好。 这一路来,舒柏晧总在担心。 检验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一起去旅行。 在旅行的时候,两个人有什么坏毛病,有什么货不对板,统统无处遁形。他觉得,温博凉在看到他的家后或许会不喜欢—小市民,市井气,与他的孤傲格格不入;而舒柏晧自己或许也会失望,温博凉不过也是凡人。 但这两种情况,哪一种都没有发生。温博凉没有一次表露出不悦,不满意,或者嫌弃的神情。他并没有孤傲的那一面,他毫无偏见的接受舒柏晧成长的环境,和他的亲人。 这让舒柏晧觉得温博凉比他想象里更好了,他的喜欢又多了一点,已经开始从装满了的杯子里哗哗往外流淌。 温博凉哑然失笑,舒柏晧长了的头发擦在他的脖颈上,让他有点发痒,他拨了拨,将头发撩到后面去,“就因为这吗?” “嗯,”舒柏晧闷在他胸口点头,“看到我被欺负,替我出头;我不会做题目,你每次都教我” 舒柏晧一样一样的说,还有很多,细细碎碎的,不经意的,那些他说不上来,但全部都好好的存在心里。 温博凉顿了顿,他安静地看向天花板。“其实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今天对他来说是一全新的体验。他很少感受这样的亲情,掏心掏肺,毫无保留。他开始明白,为什么舒柏晧可以对他这么执着,因为他是这样长大的。谁对他好,就喜欢谁。舒柏晧的纯粹却是他的盲区。父母的爱情对子女是潜移默化的。温父温母不会因为谁对他们好而爱谁,他们不会爱任何人,他们追逐的仅仅只是利益。 温博凉看到舒柏晧床头放的照片,照片是一个女人,长相很温柔,她身后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露出一张小脸。 温博凉轻笑着拿起照片,问舒柏晧,说:“这是你小时候吗?” “嗯,”舒柏晧偏头看了一眼,有点不好意思。 他小时候没长开,尖眼睛,小鼻子,五官都皱在一起,所以那时候逢人见他,都说他像只小耗子,委实不怎么好看。 “别看了,不好看。”舒柏晧伸手要将照片扣上。温博凉却握住他的手腕,说:“没有,我觉得很好看。”他看得很细,说:“眼睛,鼻子,嘴,和现在一模一样,很好看。” 温博凉不是一个只看皮囊的人,但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舒柏晧正好长得很符合温博凉的喜好上。皮肤很白,五官端正,尤其是眼睛,圆滚滚的,像他以前养的那只猫。 或许,这也是他一直让舒柏晧跟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原因。 温博凉继续看那张照片。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有和现在的舒柏晧相似的眉眼,都说女儿长得像爸爸好看,英气;儿子长得像妈妈好,俊秀。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舒柏晧的妈妈。 舒柏晧告诉温博凉:“我很小的时候她生病了,我爸怕我也有病,他受拖累,就一个人偷偷跑了,所以我妈妈走了以后,我一直跟我外婆一起,我外婆对我很好。” “嗯,”温博凉看出来了,人是不是真心,其实很好看出来。外婆就是真心对舒柏晧好,开口闭口将乖乖,乖乖挂在嘴边,又怕他饿,又怕他冷,真的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但外婆的能力毕竟有限,他保护不了多少,在他庇护之外的地方,舒柏晧依然很辛苦。 温博凉问:“你的那个舅舅呢?” 舒柏晧跟他提过一次,他便记住了。 “他啊”舒柏晧闭了闭眼,愉悦的心情一下消失了。像是一片五颜六色的泡泡,全部被吹散了,“他挺少回来。” 温博凉听出舒柏晧的语气恹恹的,“你不喜欢他?” “不喜欢。”舒柏晧觉得温博凉总要知道的,还不如提前跟他说清楚,他眼皮被白炽灯照得发疼,他揉了揉眼睛说,“他人不怎么样,喜欢打牌、喝酒。输钱了就喝酒,喝了酒就跟人吵架。” 温博凉顿了顿,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他问:“他打你吗?” 舒柏晧想了想,说:“以前打,还有两个哥哥,他们经常互相打架,有时候也会打到我头上,但后来就不打了,因为我去读书了,他们打不到我,”他顿了顿,说:“而且后来他们也打不过我了。” 温博凉终于明白舒柏晧的冲动是从哪里来的了。舒柏晧离开这里去w市是的时候也不过十五六岁,那么在这之前,他的年纪更小。温博凉可以理解,但并不能认可舒柏晧的街头文化,冲动并不好,他已经吃了很多亏了。 温博凉说:“打架或许可以解决一部分的事情,但并不能解决所有事情。如果有什么事情不好处理,你第一件事应该是告诉我,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记住了吗?” “嗯,”舒柏晧认真听着。从上次事件中他也学到了不少教训,但他现在反过头来再想,其实就算再给他一个机会,他还是会这么做,这大概就是江山易必改,本性难移。但温博凉的话他还是要听的,毕竟这次温博凉就动真格,扣了他绩效,难保下一次,会不会扣他的年终奖。舒柏晧是个财迷,温博凉这是动了他的老婆本,他真会哭的。 “如果我舅找我麻烦,我也能告诉你吗?”舒柏晧问。 温博凉说:“那当然了。”他问,“他以前找过你麻烦吗?” 舒柏晧说:“还好,只是有时候回找我要钱。我有时候会给,但一定要他打欠条,他每次骂骂咧咧,但又拿我没办法。” 温博凉说:“你做的很好。如果下次他再找你要钱,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真的吗?你总有办法,”舒柏晧抬起头,将下巴支在温博凉的胸口上,有点仰慕地看着温博凉。 温博凉的确很有办法。他人聪明,手段也多,比如他们读高中时候,那几个称霸一方的小混混,最后就不见了,舒柏晧一直不知道,温博凉将他们弄哪儿去了。 “嗯,”温博凉应了一声。 舒柏晧便说:“你记得高二的时候吗?” “怎么?”温博凉问。 “学校有两个小混混,把我整的挺惨的,你当时也在的。记得吗?”舒柏晧小心问。那毕竟是太多年前的事情了,他总不确定,自己心心念念的,温博凉会不会根本没有印象。 温博凉点点头,那件事他记得很清楚。或许那是他第一次注意到舒柏晧这个人,个子不大,但打架很凶,像一只小豹子。 舒柏晧问:“我回学校后,就再也没看见那两个人了,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嗯,”温博凉点点头,说:“我给他们在广州找了个活,让他们滚蛋了。” “怪不得。”舒柏晧说。 温博凉说:“我还是那句话,”或许他也是怕了,总对舒柏晧放心不下。担心他家这个情况,如果以后有什么麻烦,他再瞒着不说,自己强出头怎么办,“打架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真正想从根上解决,得动脑子。” 他的手指点了点舒柏晧的脑门,舒柏晧被温博凉弄得晕乎乎的。他真的觉得温博凉太好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这么温和,这么体贴。 他就这么爬在温博凉胸口上,怎么也不肯动。他觉得自己要幸福坏了。和大多数人比起来,他这一生算得上平顺,有爱他的亲人,接受了很好的教育,甚至有一份非常好的工作,十年前的那个浑浑噩噩少年,是无法想象的。他真希望一直这么过下去。 温博凉揽在他腰上的手松了松,他看了一眼手表,说:“十一点了。” “啊这么晚了,”舒柏晧依依不舍地从温博凉胸口抬起头,明天他将他们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他准备带温博凉去打电玩,吃串串香,然后看电影,或许温博凉心情好了,可以在看电影的时候亲一亲。 温博凉说:“先睡吧。” “嗯,”舒柏晧鼻子在温博凉身上偷偷蹭了蹭,正准备爬起来,突然听见院子的铁门被人拍得震天响,舒柏晧一下如梦初醒,听见他的舅舅叶建军正在院子外大喊着:“开门!开门,都死了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第 44 章 叶建军在外面拍门,舒柏晧立刻从床上下来, 他抄起窗户边的晾衣架, 转身就往外冲。 温博凉一看舒柏晧这举动, 太阳穴就突突跳。 “你,你给我放着,”他拽了舒柏晧一把, 将那根晾衣架扔边上,然后让舒柏晧好好站着,把那敞着的羽绒服衣领两边往里一攥, 拉链一直拉到了下巴边, 再攥着舒柏晧的手, 说:“我们一起出去。” 他们一起下到二楼,外婆也出来了。外婆七十多的人, 平时穿着衣服不觉得, 现在里面穿着花布睡衣, 肩上披着绿色军大衣,只觉骨瘦嶙峋的。舒柏晧喊了一声, “外婆。” 外婆一手撑着拐杖, 另一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 光一下晃到正下楼的舒柏晧眼睛上。外婆对舒柏晧嘘了一声,说:“乖乖,带着你的小同学先上去, 外婆下去给你舅舅开个门。” 舒柏晧说:“叶建军他来干什么?” “没事儿, 喝酒了。”外婆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舒柏晧明白过来了, 说:“他总这样?” “也就这几天,”外婆说,“你舅舅他家里有事,心里烦,晚上就好喝酒,喝醉了来砸门,没多大的事儿,你回屋睡着去。” “开门啊!人呢!开门开门!”叶建军继续在院子外面将铁门拍得震天响。舒柏晧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哪儿有这样的人,大半夜的撒酒疯,让自己老妈子起来给自己开门。 舒柏晧没回屋,跟着外婆一起去给叶建军开门。铁门一拉开,叶建军跌跌撞撞进来,紧接着两手扒着铁门,腰一弯,哇哇就吐了起来。 发酸的淡黄色不明物体哗啦全吐在养吊兰的花盆里。舒柏晧心里直冒火,这吊兰是带不回去了。 “你这又是喝了多少?”外婆给叶建军后背顺气。 叶建军再混账,那也是她亲儿子,吐成这样,恨不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做妈的怎么也心疼。“都跟你说多少遍了,你这胃还要不要了。” “你别管我,烦!”叶建军嘟囔。 他一边吐眼睛一边四处看,最后跟舒柏晧的眼睛一下撞上了。 叶建军跟舒柏晧是直系亲属,舒柏晧喝酒海量,千杯不醉,叶建军跟他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舒柏晧太清楚叶建军的把戏了,他这是跟外婆借酒装疯。 以前舒柏晧小时候,叶建军就这样。每天白天打点类似粉刷匠的零碎短工,按日结钱,结了钱就去打牌。 如果赢了钱,心情好,就买点卤翅尖卤鸡心,就着卤菜喝酒,他们小孩也能沾着点肉香;但如果输了,那就坏事,叶建军会一进门便喝闷酒,喝完将碗往地上一砸,开始打人。 叶建军今天来,也是挑着日子的。 隔壁那大妈嘴巴大,一嚷嚷,整条街的人都能听见个她那大嗓门。她故意坐在他的那条街边上说,说他那个外甥出息了,今年过年开车回来的,那车,别提多气派! 这话叶建军听着,心里就发痒,就来气。这么多年,他就是心中不平。 当初要不是因为他好心,给舒柏晧出了高二那年的学杂费,舒柏晧能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吗?有今天这样好日子的会是他亲儿子! 叶建军一边想,一边哇哇又将肚子里存活吐了一通,吐到真的什么都吐不出来了,然后扶着铁栏杆慢慢站起来。 他笑眯眯地看着舒柏晧,说:“哟,小晧回来了,我都不知道呢,你说这巧不巧。” 舒柏晧最怕他这样,脸上越笑,心里越是在跟他玩心眼。 外婆给舒柏晧使了个眼色,让他进去。 舒柏晧没走,跟在后面看叶建军跌跌撞撞地往屋里去。 叶建军进了屋,头朝下便倒在往沙发上,他将两条粗短腿搁在沙发扶手上,脚后跟对着一擦,咚咚将脚上两只靴子摔在了地上。 外婆拄着拐杖过去,咯吱咯吱地弯下腰,将叶建军扔在地上的鞋给收拾进鞋柜里。 外婆对舒柏晧说:“小舒,我去给你舅舅煮碗面,你先上去歇着。” 舒柏晧说:“我不上去。” 外婆也知道舒柏晧这脾气,犟得很,便说:“好,那你跟你舅舅好好说,别吵架,也别动手,听着没?”她又看了温博凉一眼,说:“你小同学还在呢。” “我知道,”舒柏晧含糊道。他真没打算跟叶建军打架,他只想弄清楚,叶建军大半夜跑这儿跟他撒酒疯,是为了什么? 叶建军躺在沙发上,眯着眼看舒柏晧。他发灰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然后转到温博凉身上去了。 这小子从哪儿来的?没见过,长得人模人样,像个大刺头。 叶建军抿抿嘴,对着舒柏晧笑了一声,说:“小晧啊,这位是谁啊?你怎么都不介绍一下。” 舒柏晧没说话,两眼将叶建军瞪着,他意思很明白——这是我的人,你别想打主意。 温博凉缓缓从舒柏晧身后走了出来,说:“你好,我是小晧的朋友。”温博凉特意没说他是舒柏晧的上司,只说他们是朋友。 叶建军眼睛继续滴溜溜地转。 他比隔壁大妈有见识,他知道,有钱人分两种,一种是暴发户,头一次见着钱,恨不得将钱全贴脸上,生怕别人不知道;还有一种是“老钱”,就是有家底,祖祖辈辈都有钱,没过过苦日子,不知道钱的厉害,从骨子里透着一股清高,而温博凉就是后一种。 “呵呵,”叶建军笑了两声,说:“他有什么朋友,他性格差得很,我看着他长大的,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现在工作了,还冒出个朋友了。” 叶建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发酸。 舒柏晧本该跟他、跟他儿子是一类人,就该干点体力活,赚点辛苦钱,运气好了再娶个倒霉媳妇,生两个瓜娃子继续过苦日子。 可现在呢?他们这辈子是这样了,舒柏晧却越走越远,越过越好,连现在朋友,都是体面人了。 叶建军心里苦,嘴巴便毒了起来,说:“谁知道是什么朋友?人家过年带对象回来,你倒好,带个朋友回来,真他'妈像话。” 叶建军到底是上一辈人,从没听说过什么同性恋,只觉得过年带朋友回家奇怪,倒没往别处想。 叶建军这边骂着,外婆端了一大锅面出来。她给舒柏晧和温博凉也下了一碗,手擀面,加青菜,一人碗里卧着一只鸡蛋。 叶建军趿拉着拖鞋上桌吃饭,他呼啦啦将面条全吸进嘴里,然后喝了一大口面汤,刚刚吐干净的肚子又饱了,叶建军开始说自己来这里真实的意图。 他手指往舒柏晧跟前的桌子上一敲,问舒柏晧:“你叶伟哥的事儿,知道不知道。” “什么?”舒柏晧两个表哥是双胞胎,但长得不怎么像,一个个高,一个个矮,一个叫叶伟,一个叫叶俊。 舒柏晧跟这两个表哥的关系一般,小时候打架打怕了,长大见了面不打,依然不对盘,没什么话好说。 叶建军说:“你叶伟哥之前不是一直在公司做保安么?现在他被开除了,好像说晚上守夜的时候没看好摄像头,把贼放进来了,切,本来多大点儿事儿,硬要开除他,不过也好,做保安能出息到哪儿去?我老早不想他接着干了!” 话说到这儿,叶建军要切入正题了,“你不是在你那公司也有点职位吗,想想办法,把你哥弄进去。” 舒柏晧说:“表哥的事儿我能帮你问问,我朋友那边可能有活给他干,但不能保证。” 舒柏晧想到的是吕飞的女朋友,她认识的人多。但表哥是什么人,舒柏晧心里也清楚,得事先跟人说好了,不能干太重要的事,不然日后出差错,那是他害人。 叶建军切了一声,筷子往桌上一撂,说:“你找什么朋友?我就是要找你。你现在不是什么总监吗?手里难道连这么点权力都没有?我就要叶伟去你公司,你公司搞互联网的,前途好得很,还他.妈是上市公司。” 舒柏晧说:“你从哪儿听说我公司要上市的?” 叶建军眉毛挑了挑,说:“博远科技嘛,有名的很,在网上一查,什么都查得到。你们老总,是不是姓姓温的那个?” 现在网上有很多查信征的网站,本意是方便查看中小私营企业是否存在违规,提高透明度。而现在却被叶建军钻了孔子。他知道舒柏晧在博远科技工作,于是在网上一查,将博远科技的底摸了个一清二楚。 但对于温博凉,叶建军只看了名字,却没跟照片对上人,跟没将眼前的人认出来。 叶建军不提还好,一提博博远科技,舒柏晧便撂碗了,“是不是上市公司,关叶伟什么事?他要学历学历没有,要技术技术也没有,有活给他干就不错了,不带挑的,想进互联网公司,他也得把计算机摸熟了吧!” “你!”叶建军火气立刻上来了,他装都不带装了,直接破口大骂道:“你小子,你小子现在真他.妈能耐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你也不想想,你现在能他.妈有学历,有技术,当初是靠谁?!还不他.妈靠我!” 叶建军这一吼,是撕破了脸。叶建军撒泼惯了,舒柏晧被噎的什么都说不出来。次次都要说这事,没一次不让人理亏 “行了行了,” 叶建军这一嗓子吼起来,外婆只觉得自己胸口发闷。她急得用拐杖在地上直敲,说:“叶建军,你是个当舅舅的,有这么对小辈的吗?靠你?!那是人小晧脑袋瓜子好使,他谁都没靠,靠的自己!” 舒柏晧外公走得早,所以外婆年轻的时候,一个女人养两个孩子,不厉害点会被人欺负。现在上了年纪,平时和蔼慈祥,但惹着她了,也能硬气。 当初为了做小本生意养家,没功夫教育叶建军,让他跟外面混子混到了一起,沾染了一身坏毛病,外婆心里也有后悔,但再怎么后悔,也不能让叶建军再耽误了外孙子。 外婆说:“面吃完没?吃完了就找地方睡,不睡就给我滚蛋。” 叶建军被骂得不敢说话,他将碗往前面一推,说:“吃饱了。” 他趿拉着鞋回沙发,倒头便在沙发上闭眼睡觉。 外婆叹了口气,给叶建军抱了床棉被,没让他真凉着,又给他把客厅的灯关了,让他一个人睡一楼沙发上。 外婆招呼好了,便拍了拍舒柏晧,说:“上楼歇着去,你表哥的事儿,你能帮衬就帮衬一把,毕竟他是你表兄弟,你就当倒了给霉;帮不了的,就算了,他再跟你说,你就跟我说,可别把自己给难着了。” 外婆这么跟他一说,舒柏晧鼻子倒发酸了。 外婆又拍了拍他,说:“行了,乖乖,上楼歇着去。” 外婆跟舒柏晧说完后,又回头看温博凉,“小同学啊,我们家就这情况,也不怕你知道,但今天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温博凉说没有。 外婆回自己房间,舒柏晧和温博凉也上楼回屋。 舒柏晧将床头的小灯拉开,楼下叶建军打呼噜的声音传了上来,呼呼得震天响,刚刚他们还抱在一起,开开心心地靠在床上,但现在舒柏晧干什么的心情都没有了。他对着温博凉讪笑了两声,说:“这就是我舅舅,挺,挺好笑的吧” 温博凉跟舒柏晧并肩坐在床边,问舒柏晧:“你舅舅为什么说你欠他?” 舒柏晧抹了把脸,说:“因为我上高中的事。” 温博凉点点头,印象里,舒柏晧是高二来的插班生。一般高中是很少转校的,因为高中课程重,转校需要适应磨合,对学习影响太大。 舒柏晧说:“我外婆以前接济过一个穷学生,那个穷学生后来发达了,当了教育部的什么主席。那个人听说我们家当时三个孩子都在读高中,就说可以给我们弄个名额,转到w市去,但名额只能有一个,所以要给成绩最好的。” 舒柏晧慢慢说:“当时我挺想走的,这地方太烂了,天天不是跟两个哥哥打架,就是跟两个哥哥一起跟舅舅打架,我真的一天都不想多待。所以那个学期我特别努力,真的,我考了班上第一,不过我那个班,大家水平都不高,第一也就挺一般的考完后办了手续,我就去w市读书了。” 温博凉点点头,问:“这管你舅舅什么事?” 舒柏晧笑了一下,说:“他当时借了我两千块钱,是学杂费。” 为了这两千块钱,舒柏晧背了小半辈子。 每次舅舅有点什么要找他借钱,要他帮忙,便将这两千块钱拿出来说事,最后他帮了,是应该的,不帮,就成了白眼狼。 舒柏晧突然觉得委屈,说:“我那两个哥哥的成绩都不好,从来不念书,他们成绩都没我好,那次考试也没我考的好,这个机会本来就是我的。但舅舅总觉得,是我抢了他儿子的机会,不然现在能过好日子的,就不是我,是他儿子。” 温博凉听舒柏晧说完,已经完全明白叶建军和舒柏晧的过节。 他或许不能想象两千块钱对一个人命运转折的意义,但他能懂舒柏晧的委屈,自己的坚持和努力,最后成了别人的挟恩图报。 温博凉说:“人一辈子不可能只有一个机会,并不是错过了这一个,就永远翻不了身,他们现在过得浑浑噩噩,是他们自己不知道努力,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吗?”虽然舒柏晧平时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温博凉亲口跟他说,他心里像是一个疙瘩,一下被解开了。 “嗯,”温博凉应了一声。 舒柏晧在床上打了个滚,又有胆子钻进温博凉怀里去了。温博凉没有反对,他伸直了手臂,将舒柏晧揽着,两个人又抱在了一起。 温博凉问:“你舅舅应该还会找你,可能还会去公司堵你,你到时候准备怎么办?” 舒柏晧知道温博凉这是在考他,他想了想,马上想出了温博凉喜欢的标准答案,“我会跟他好好谈,不会跟他在公司吵架。我知道的,我虽然脾气不好,但好歹是行政总监,这点人情世故,我还是知道。” “嗯,知道的,”温博凉不轻不重的点了下舒柏晧的额头。轻了不行,轻了舒柏晧不长记性,但重了也不行,重了他心疼。 温博凉说:“知道还拎着晾衣架就往外跑,动作这么熟练,是干多少次了?” “啊”舒柏晧有点不好意思,那玩意儿早被他用的得心应手,“就,就拿顺手了。” “我真不知道以前你是怎么当行政总监的,”温博凉说:“每次接待你做的都很好,一点都不让我操心。怎么遇到关于自己的事,就乱了阵脚。” 温博凉顿了顿,又说:“你刚刚的回答,还是没说对。” “还不对?”舒柏晧觉得,自己的做法已经很滴水不漏了。 温博凉说:“嗯,处理方式,欠妥。” “那应该怎么做?”舒柏晧问:“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温博凉说:“如果你舅舅去公司找你,你应该直接告诉我。” 舒柏晧低了低头,他其实挺不想温博凉搅进来。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麻烦,天天给温博凉找事儿做。舒柏晧说:“这不好吧。” “怎么不好了,”温博凉。 “在公司你是总经理,你有那么多事。”舒柏晧说。 “你也知道你是我公司的人?在我公司,我眼皮底下发生的事,你觉得自己没责任跟我报备一下么?”温博凉继续说:“叶建军是你舅舅,人情世故上,他是长辈,你是晚辈,有些事他为老不尊倚老卖老,你就得由着他;但我就不一样了,我跟他又没关系” 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呗。 舒柏晧有点明白温博凉的意思,他突然想到那两个被温博凉扔到广州去的小混混,说:“你准备怎么做啊?” 温博凉猜到舒柏晧在想什么,便说:“我也没想好。他们是你舅舅,你表哥,我肯定不会把他们扔广州去。” “扔广州去也没关系,”舒柏晧说:“就怕我外婆想他们。” 温博凉看了眼时间,说:“先睡吧,明天再说。” “嗯,好。”舒柏晧应了一声。一米五的小床,两个一米八个子的男人,怎么都会手碰着手,腿碰着腿,舒柏晧往里缩一直将自己缩成一个团,这样就不会挤到温博凉了。温博凉伸直手臂,将他往自己这边一勾,直接将人勾进了怀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第 45 章 两个人抱在一起,睡在小床上, 后半夜来了暖气, 第二天早上浑身都是暖和和的。 舒柏晧睁开眼, 眼皮上是窗户外面一点点的光。温博凉在背后将他环抱着,两人的身体硬邦邦的贴在一起,舒柏晧不由来了点起床气。 倒不是为了别的, 而是他觉得再不能这么下去了。 每天晚上,他们虽然抱在一起,会亲吻, 甚至很发泄在彼此的手里, 但除此之外, 再没有进一步实质性的举动,或许温博凉清心寡欲, 这样就可以满足, 但舒柏晧可是一个正常的青年, 而且这是他喜欢这么多年的人,再这么能看不能吃, 他一定会留鼻血的。 舒柏晧动了动, 温博凉也醒了。 温博凉下意识地靠了过去, 用鼻尖蹭了蹭舒柏晧的后劲,含糊道:“早” “嗯早,早”舒柏晧觉得自己脖子发烫。他瞪圆了眼睛, 感觉着温博凉在他身后轻轻呼吸。温博凉还没有完全醒过来, 他半梦半醒, 无意识地轻轻啄着他的后颈。 舒柏晧只觉得浑身发烫,他拼命用手背冰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背在被子里暖得热乎乎的,比他的脸颊更热。 舒柏晧干脆自暴自弃地转了个身,一下钻到温博凉怀里。 算了算了,不吃就不吃吧,这样他都已经要糖尿病了,再往深,他的小心脏怎么受得了。 温博凉从沉睡到清醒。他有稳定的情绪,从来不会因为没睡饱而闹起床气。他伸手摸到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然后端正地架在鼻梁上。 他看了一眼时间,才六点多一点。 远离喧嚣德小地方夜晚静谧,睡眠质量比任何时候都好。 舒柏晧问:“几点了?” “六点了零七,”温博凉说,“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不行,”舒柏晧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泪眼朦胧地从被子里爬出来,说:“这个点儿外婆估计要起来了,她一起来就要做饭,我们这么多人,她一个人哪儿忙得过来?” 舒柏晧挣扎着下了床,然后闭着眼睛去洗手间洗脸刷牙。 舒柏晧琢磨着,今天他们四舍五入,不,实打实的,就是在约会,得好好打扮一下。 于是舒柏晧用他新买的发油,给自己抓了个发型。他将刘海都给抓得立了起来,然后穿上新羽绒服,得意得像一只花公鸡。 起床后舒柏晧便下楼做早饭,但外婆比他起的更早,一下楼就闻到了早饭的香味。 外婆早上给他们准备了汤包和豆浆。汤包的肉馅都是昨天晚上提前准备好的。精瘦肉和肥肉按比例调配,再放入猪皮冻,用水晶糯米皮一包,放入蒸笼蒸。 猪皮冻一蒸便化成汤汁,被糯米皮兜着,吃的时候要先咬一个小口,将汤汁给吸了,然后再吃,满口都是肉香。 舒柏晧最喜欢吃这个了,一顿他能吃两三屉。 吃早饭的时候,舒柏晧没看见叶建军。 沙发上没人,被褥也被收走了,于是舒柏晧问:“叶建军呢?” 舒柏晧一吵架就不喊叶建军舅舅,而他们一见面就吵,所以舒柏晧几乎没好好叫过叶建军舅舅。 外婆说:“一早接着个电话就走了。” “怎么了?”舒柏晧问。 “小俊开车把别人车给划拉了,”外婆说。 叶建军一早走,倒不是勤快,而是儿子不怎么省心,一大早就出了事,在哪儿哪儿把别人的面包车给擦着了,叶建军只能骂骂咧咧地去给儿子擦屁.股。 舒柏晧说:“叶俊一大早开什么车?” 外婆说:“他是凌晨开车回来。”她顿了顿,跟舒柏晧说:“你舅舅是混账,但他这么多年,一直养你们三个小的,也不容易,有人连这都做不到呢。” 舒柏晧知道外婆说的有的人是谁,外婆说的就是他亲爸。 叶建军再混账,也没说扔下两个混蛋儿子不管,而他爸是真的把他扔下不管。 舒柏晧没说话,外婆过来给他收拾吃空了的碗。 舒柏晧说:“我来洗我来洗,” 外婆说:“哎呀,就两个空碗,这有什么难的?你今早不带你小同学出去转转?来家里两天了,尽看笑话。” 虽然舅舅昨天晚上来了,搞得大家心情都很不好,但舒柏晧依然决定要带温博凉在这里好好玩一下。虽然这里有很多不怎么愉快的记忆,有很多落后的地方,但他实在这里长大的,他也想和温博凉分享他曾经享受过的快乐。 舒柏晧今天的行程安排经过了详细计划,他们的第一个项目,是去看电影。 小情侣去看电影,电影绝对不是重点,有个背景音就行了,主要还是偷偷摸摸牵个手,亲个嘴,这才是中心思想。 为了营造气氛,舒柏晧特地挑的是一部特别特别无聊的电影,是关于文艺复兴的,英文配音,中英两种字幕。 舒柏晧估计,这种纪录片式的电影应该看的人特别特别少,最好一整个电影厅,只有他和温博凉两个人。 小城市的电影院很老旧,老式投影仪和皮椅子,舒柏晧买了爆米花和可乐,爆米花加芝士,不甜,特别香醇,他抱着这些和温博凉一起进入电影院。 舒柏晧按照电影票上的序号,找到最中心的位子,他们刚坐下,电影院突然哗哗哗哗地进来了一大群小学生。 这群小屁孩穿着统一的红白相间的制服,在老师的带领下找到自己的位子坐好,将舒柏晧和温博凉团团包围在中间。 “不是,”舒柏晧实在想不通,这些小家伙是从哪儿来的。 他问了一个坐在他旁边的小胖男孩,“诶,给你一颗爆米花,小家伙,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小胖墩挺起胸膛,胸.前的红领巾迎风飘扬,他伸出软乎乎的小爪子,抓了一大把爆米花塞进嘴里,说:“老师带我们来接受艺术的熏陶。” “大过年的,”舒柏晧说:“谁还有功夫接受艺术的熏陶?” 小胖男生说:“我们这是寒假少年宫的冬令营活动。” 舒柏晧想起来这附近是有一个什么培优班,放假的时候家长会将小孩带过去学学画画书法。 “哥哥,你们为什么要来看呢?”小胖墩问舒柏晧,“你们也是来接受艺术的熏陶吗?” “是的。”舒柏晧含泪道。 他直拍脑壳。也是,这种教科片,也只有学校会组织小学生来看了。 温博凉问舒柏晧:“怎么了?” 舒柏晧忍住自己要吐血的冲动,说:“没什么” 他怎么可能告诉温博凉,他特意找这部电影,就是想着看的人少,好打啵呢 看电影的时候出,温博凉很安静。他是真的很喜欢这部电影。舒柏晧跟着看了一会儿,也被吸引了。电影讲述的是文艺复兴。从黑暗的中世纪神学统治艺术,到资本主义经济在意大利第一次萌芽。电影缓缓讲述但丁、达芬奇、莎士比亚。 听着听着,四周鼾声四起。 小屁孩压根不懂什么文艺,更何谈复兴,他们一会儿便跑去跟周公下棋。带队的老师习以为常,还贴心的给他们将小肚子盖好,别睡着凉了。 温博凉坐在舒柏晧的身侧,电影屏幕上的荧光映在了温博凉的脸上,他的五官被光影勾勒着,一部分锋芒毕露,另一部分不露圭角。舒柏晧不由又出神了,他突然觉得,其实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做出任何亲密的事情,也很开心,也很幸福。 他两手抱着一口没动的爆米花,脑子云里雾里,这时候一个温凉的东西触碰到他的手指。 舒柏晧身体顿时僵了僵。 他不敢抬头,周围到处都是人,还都是祖国的花朵。 但他更不敢动,怕惊扰了这个缓缓靠近的东西,然后紧接着,温博凉的手指从他的手指里穿了过来。 爆米花桶一歪,噔噔地掉了两三个。 舒柏晧下意识的收拢五指,和温博凉扣在了一起。 他的手心开始出汗,像上课偷偷躲在个下面搞小动作的学生,他感受着温博凉手心皮肤的肌理,然后怎么也松不开。 他们就这么一直牵着,直到电影院的灯光亮起。 那群小家伙们啊啊大着哈欠,嚷嚷着要回家吃饭。 等这群小孩走光了,他们才离开。他们牵着手走出电影院。温博凉问他:“电影好看吗?” 舒柏晧心想,你挺好看的,“嗯,挺好看的。” 温博凉笑了笑,说:“我们现在去哪儿?” 舒柏晧:“你想去哪儿呢?” 温博凉说:“随你。” 他们出来的早,时间离吃中饭还有一会儿 ,于是舒柏晧说:“我们去打电动吧,你玩过这个吗?” 温博凉摇摇头,虽然他学的是计算机专业,编程技术也是一流,但他很少玩游戏,不喜欢游戏这种过于简单的奖励机制,更不用说电动了。 舒柏晧便指着前方那家电玩告诉温博凉,“我以前老去这家玩,没想到现在都没关门。” 电玩城没关门,但老早换了老板,现在的老板是一个年轻人,染了一头黄毛,正坐在收银台边打王者荣耀。 舒柏晧趴在电玩城外面的奖品橱窗上看了看,温博凉也走了过去,问:“有什么特别的吗?” 隔着玻璃,舒柏晧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只机器狗,说:“你知道这个吗?” “嗯,”温博凉点点头,他小时候父母送给过他一个当礼物。 这种机器狗在当时很流行,因为它的四肢可以根据遥控器动,很多小朋友喜欢。 温博凉收到礼物,找了一把螺丝刀,将所有螺丝都卸了下来。他拆开电路板,弄明白了机器狗的电路图,然后便给它加了两个电阻电容,让它可以根据音乐的频率跳舞。这玩意儿后来被送去参加了一个什么少儿比赛,得了第二名。奖章被温博凉扔在柜子里,积满了灰。 舒柏晧说:“我读书那会儿那玩意儿特别有名,大家人手一个,但就我没有。小地方挺难买到的,他们有也是拜托大城市的亲戚帮他们买,我也没有这样的亲戚,是所以我每次都省点零花钱,来这里打游戏,将游戏赢的劵攒起来,准备换一个机器猫。” “然后呢?”温博凉问,他听着舒柏晧的语气依然失落,似乎到最后愿望也没有达成。 舒柏晧笑了笑,轻松道:“最后就差那么几张了,被我两个表哥发现了,然后他们把我的兑换券抢了,一人换了一堆游戏币。” 温博凉不知道为什么,听得有些冒火,他敲了敲玻璃,说:“我们今天就玩这个吧。” “好, ”舒柏晧说。 舒柏晧说完立刻就跑去游戏厅前台换币,温博凉本想叫他走慢点,但舒柏晧压根叫不住。 他便站在原地。他张了张手指,手心里还留着刚刚舒柏晧皮肤的温度。舒柏晧站在收银台前,刘海翘着。温博凉觉得可爱死了,不像大公鸡的尾巴,反而像大白乖猫的尾巴,一高兴,便翘到天上去了。 “你玩么?”舒柏晧换了游戏币过来,说:“我可以教你。” “嗯,”温博凉说:“你教我吧。” “你想先玩什么?”舒柏晧问。 温博凉想了想,说:“先玩最简单的吧。” “拳王?”舒柏晧问:“试试这个?” “嗯,好。”温博凉点点头。舒柏晧带着温博凉到拳王的机子前。他大概告诉温博凉游戏怎么玩,几个键怎么操作,然后温博凉便上手了。 温博凉开始玩了,舒柏晧才发现,温博凉不玩游戏,其实是对游戏厅老板的关爱。 温博凉开始有些生疏,但马上就抓住了精髓,他自己做过游戏的,人物随机出场的概率他一清二楚,而他又常年敲代码,手速出神入化,所以一会儿便上了道,第三轮便刷新了游戏厅的记录。 “卧槽,牛叉啊,”游戏厅小老板都坐不住了,他放下王者荣耀,硬要跟温博凉pk一盘。 温博凉礼貌的同意了,然后把他打得粘在地上扣都扣不下来。 几轮下来,游戏机哗哗地往外吐兑换券,最后吐得都没纸了,小老板去给机子重新装纸才将兑换券吐完。兑换券接都接不住,最后舒柏晧只能团成一团抱在怀里。 他们玩了一会儿赛车,然后又玩儿了一会儿cs,最后玩了架子鼓。 温博凉投了币,随机出来的歌曲是蔡依林的说我爱你。温博凉一打架子鼓,整个游戏厅的小女生还有小男生都跑来看,一边尖叫,一边录视频发到了抖音上。 最后一枚游戏币用完了,温博凉指了指舒柏晧抱着的兑换券,问:“这些可以换什么?” 舒柏晧问:“这么多,你想换什么礼物都行。” 温博凉便指着舒柏晧曾经特别特别想要的机器狗,说:“我想换这一个。” 当年风靡一时的机器狗现在已经是过气网红,被一堆更高级的手办、游戏机挤到了角落。 舒柏晧说:“这个机器狗只需要用一半兑换券,如果换这个,就不划算了。” 温博凉说:“没关系。我就想要拿一个。” 温博凉用兑换券换了两只机器狗,一人一只。 小老板说:“就这两个了,绝版了。”他要崇拜死温博凉了,说:“留个名字吧,我给你们刻个徽章。” 这时温博凉手机响了。这几天正是过年,公司也没什么事情处理,很少有人找他。 温博凉转身接电话,他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提醒是他大哥温博阅。 “博凉,你现在在哪儿?”温博阅问。 温博凉说了自己在的地方。 温博阅那边明显地顿了一下,温博凉皱起眉,他压根没听说过这小地方,“你怎么在哪儿?你在哪儿干嘛?有什么项目吗?” “没有,”温博凉说:“我在度假。” “好吧,”温博阅无语,但他对弟弟的行程并不关心,所以没有多问,只是通知他道:“你自己看着点时间,二十七前回。” “二十七?”温博凉说:“今年怎么这么早?” 以往过年,都是二十八二十九,甚至大年三十当天去,都不嫌迟,今年却早早要他过去了。 温博阅说:“今年爸爸有老朋友和我们一起过,需要你早点过去熟悉一下。有什么问题吗?” 温博凉心古怪地腾腾跳了两下,他看见舒柏晧那边已经弄好了,正向他走过来。 “好,”温博凉捏了捏眉心,说:“我知道了。” “给,”舒柏晧递给温博凉一枚小徽章,又在自己衣服上别了一个,“刚刚是谁呀?” 舒柏晧看见温博凉挂了电话,有些好奇。他就站在温博凉旁边,两个人脑袋碰脑袋,眼睛一瞟便看见了温博凉的来电提醒,是他大哥温博阅。 一看见温博阅的名字,舒柏晧的心便提到嗓子眼了。 温博凉说过,过年一般要去华盛顿和亲人过,这会儿来电话,估计是通知时间了。 果然,温博凉将手机放进口袋,然后告诉舒柏晧:“刚刚是我哥,他给我订了机票。13号走。” “13号?”舒柏晧算了一下,今天就是11号了,13号那不就是后天,二十七,舒柏晧头顶翘起来的头发一下耷拉下去了。他还想着温博凉能在这儿多待上几天。 温博凉说:“今年我父母似乎邀请了什么客人,所以要早点过去,”他看见舒柏晧头耷拉下去了,眼皮也垂着,有点意兴阑珊。 舒柏晧虽然没说,但温博凉知道他这是已经开始舍不得了,其实他这边也是一样的,他也不一点都不想走。 回家的意义并不大,他们亲属关系淡漠,即便过年也是找个借口聚在一起谈谈股票基金,以及什么好的投资项目。以前温博凉是习惯了,但现在再去,便觉得不舒服。 温博凉伸手将舒柏晧垂下去的头发给立了起来,然后说:“我早点去,就可以早点回,初二吧,” 温博凉想也没想,开口便将回程提前了,说:“我初二就回来。” “啊,真的吗?”舒柏晧又开心了起来,他又在心里数日子,如果后天走,初二就回来,那么他们其实也只分开了三天不到。 温博凉点点头,他做的承诺,是从来都不会变卦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第 46 章 温博凉当天晚上开车去机场,然后坐飞机离开。 二十个小时的飞机, 温博凉在华盛顿下飞机。 专车司机正在机场等候他, 当温博凉上车的时候, 司机对他手里的那只机器狗感到非常的奇怪,“二少爷。”司机向温博凉致意,说:“需要我将这只机器猫包起来吗?” 他猜想这应该是温博凉要送给温家其他小辈的玩具, 但就算是送给小辈的礼物,这模样也太老套了。 温博凉说:“不必了,这是我自己的。而且这是一只机器狗。” 汽车开了大概三小时, 来到温博阅位于华盛顿的庄园。庄园本来只是一座老房子, 但温博阅看中这里风景优美, 而隐蔽性又好,是个谈生意的好地方, 于是花重金将老房子修缮起来, 改造成现代化家居。 轿车驶过漫长的榕树长道, 两边白雪皑皑,最后在一栋三层高, 圆拱门, 洛可可风格的金碧辉煌的巨大建筑前停下。 “二少爷, 到了。”管家为温博凉开门。 “嗯。”温博凉从车上下来,两名穿黑色制服的管家为他拉开大门。 大厅里最引人注意的一只巨大的水晶吊顶,装饰在大厅正中央, 那是温博阅花重金请设计师定制的, 一个灯泡的价格便可以在小城市买一间一套一的小家具。这些昂贵的灯泡此时用红色的丝带装饰起来, 画蛇添足的挂上了火红的灯笼,突兀的民族元素让这一间西洋味十足的房间显得不伦不类。 在耀眼的灯光里,温博阅缓缓拾阶而下。 他穿着黑色西装,系了一条深红色领带,目光坚毅而镇定,举止风度翩翩,像极了温父三十岁的模样。 温博阅微微对弟弟点点头,说:“来了,比我想的快一点,” 他看了一眼手表,手指在表盘上敲了一下,问:“需要倒下时差吗?这里有空房间。” “不用。”温博凉和温家其他人一样,在精力上有惊人的天赋,即便连轴转依然干劲十足,刚刚坐了二十个小时的飞机,依然神采奕奕,不必倒时差。 “很好,”温博阅满意道,“爸爸还没有来,你可以先坐一会儿。” “谁到了?”温博凉问,“博雅呢?”博雅是他们的小弟,平时一直在美国读书,主修古典音乐。 温博阅再次瞥了一眼手表,神色开始有些不满,他不喜欢没有时间观念的人,如果温博凉来得再晚一些,他也会这样教训他。 “博雅还在路上。你先进去吧。” 他向在一边候着的管家使了一个眼色。管家过来带着温博凉进入侧厅。 侧厅坐着已经来了的客人。服务生端着托盘在期间穿梭,温博阅的妻子,也就是温博凉的大嫂赵莉美正在和客人们交谈。 大嫂穿了一条火红色的裙子,画着精致的粉色系眼妆。作为几个孩子的母亲,虽然她和温博阅的年纪差不多,但看上去却更真实,一旦走近,便可以看见眼角连粉底和眼影都无法掩盖的细密眼纹。 大嫂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她看见温博凉进来,立刻端着高脚杯迎了上来,微笑着问温博凉:“博凉呀,一路赶过来很累了吧,要不要喝点饮料?”她记得温博凉不能喝酒,于是特意给他准备了苏打水。 温博凉接了过来,谢过了。 大嫂说:“我听博阅说,你正在正在哪儿来着” 温博凉提示了她,告诉了大嫂舒柏晧所在的那座小城镇。 “对对,就是那儿。”赵莉美说:“你在那儿度假?” “嗯,”温博凉点点头。 大嫂说:“那儿好玩吗?” 温博凉说:“挺好的。” “是吗?”大嫂笑了笑,她认真看了看温博凉,总觉得这个二弟似乎和以前有哪里不一样了,具体是哪儿,却也说不上来,像是更鲜活,更快乐,跟她曾经一样。 大嫂挽上温博凉的手,说:“走,我带你去认认人,今天的主角虽然还没到,但可以先听听别人吹牛。” 侧厅里除了一些来找温博阅谈生意的朋友,还有些不常见的远方亲戚。小周冲温博凉招手,说:“二舅到了” 小周是温博凉的表外甥,过年来串串门,也是常有的事。 小周蹦跶着过来,先跟大嫂问好:“表舅妈好。表舅妈越来越漂亮了诶!” 大嫂笑眯眯道:“就你嘴甜。” 小周便手心朝上,说:“我妈说,嘴甜的有红包拿。” 大嫂反手便给了小周一个厚的,说:“诺,你.妈妈教的好!” “谢谢表舅妈!”小周两手抱拳,噘嘴给了表嫂一个么么哒。 这时又来了几位温博凉不认识的客人,那几位应该是温博阅生意上的伙伴,于是大嫂离开招待他们去。 小周在温博凉面前掂了掂红包,说:“哟,这是个厚的。”他见他这么明显的暗示温博凉都不为所动,于是眼珠子一转,仰着脸看温博凉,甜滋滋地叫:“二表舅,您真是越长越帅了。” 温博凉压根不吃这一套,他转身就走。 小周在后面喊:“不带你这样的啊。” 温博凉说:“我的那份已经算在你的年终奖里了。” “哎呀”小周叹气,说:“二表舅真没意思。” 温博凉也怪了,按理说,小周怎么也是个小富二代,刚在加尼福尼亚玩了一圈,不至于穷成这样,于是说:“你这么想要红包是干嘛?” 小周说:“攒老婆本啊!我今年都二十二了,哎可把我急坏了,再这么下去,老了就没人要了。” 温博凉无法理解小周的脑回路,说:“二十二,早着呢,我大哥结婚的时候,都快三十了。” 小周立刻举起两手,求饶说:“别,别,二舅您可别咒我。我不要跟你们比,你们都是有丝分裂出来的。” 温博凉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小周眼尖,立刻从温博凉脸上看出了什么。 这是什么表情?怪温柔的。 他眼睛猛地瞪得滚圆,盯着温博凉看半天,然后突然大.腿一拍,说:“我去,二舅,你你不会恋爱了吧。” 温博凉也没否认,低头喝了一口苏打水,缓缓道:“胡闹!” 小周摸着自己的下巴,分析道:“不会呀,你们全家都没人谈过恋爱啊难道你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温博凉不明白小周前言不搭后语的是在神神叨叨什么。 小周说:“你记不记得大舅跟大舅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温博凉想了想,说:“二十七八?” “是啊,”小周说:“二舅您今年不也二十六了吗?” 温博凉微愣,他沉默半晌,也明白了小周的意思。 他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他们家的所有人,生命的轨迹都规规矩矩的定制在一条平缓通畅的大道上。他们所有人都沿着这条轨迹走,没有人觉得不好,没有人提问问什么他们要这样走。而现在,温博凉想换车道了。 小周不知道温博凉在想什么,他自顾自地继续分析道:“难怪今年把我们家都请来了,这是要当证婚人的节奏啊。” 温博凉还没说话,只听见门外一阵嬉笑。温博阅领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漂亮的女孩走了进来。 这对中年男人温博凉从小认识,那个女孩温博凉也从小认识。他们是温父温母的老朋友,姓钱,跟他们温家算得上世交。钱家就是一个钱字。钱家做海运生意,将国外的东西弄到国内卖,然后赚个差价,这是个肥差,要打通海关,相当于吃皇粮。 钱家的女儿跟温博凉年龄相仿,算得上一起长大,叫钱月,小命多多。 钱月现在是钱家海运的总经理,钱老有内退的意思,估计钱月马上就要接钱老的班。但毕竟钱月是个女孩,老一辈的思想就是这样,女孩怎么也要有一个归宿。 跟温父一说,温父觉得自己二儿子年龄刚刚好,两人男才女才的,别提多般配。到时候他们一结婚,温博凉直接将海运的生意接过去,也别尽折腾他那小作坊了。于是温父立马同意了这件事,提议过年的时候让他们这两个小辈见上一面。 温博阅领着钱老钱月过来,对温博凉说:“博凉,还记得吧,这位是钱叔叔,这位是你的钱月妹妹。” 钱鹏拍了拍温博凉说:“几年不见,成人了,成才了。” 钱月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温博凉笑了笑,说:“博凉哥,你好,没想到还能在这儿见到你。” 温博凉顿了半秒,礼貌地跟钱月握了手。 温博阅说:“都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坐下?你们聊聊,聊聊。”温博阅招呼他们坐下,然后转身便和大嫂一起出去了。 温博凉没落座,他对小周说:“你在这里坐着,我出去一下。” 温博凉出门便堵温博阅——“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温博阅是真被问住了,他不耐烦地低头看表,他书房里还有人等着,有大笔生意要谈。 “钱月。”温博凉说。 “哦,她呀,”温博阅说:“怎么?你不喜欢吗?那是爸爸的意思。” 温博凉说:“我不会和她结婚。” 他远远看了大嫂一眼,说:“为什么?你试也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喜欢?再说了,不就是结婚吗?跟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 温博凉沉默地将嘴唇抿成了一条薄线。 温博阅突然敏锐地察觉了什么,说:“你是有什么看上的人吗?” 他认真观察着温博凉的表情,然后笑了一声,说:“这有什么关系?你想和你喜欢的人怎么玩就怎么玩,没人会管你的,钱月懂事得很。” 温博凉说:“我只想和我喜欢的人结婚。” 温博阅脸色顿时变了,他眼神像四周一扫,确定附近没人,然后低声喝道:“温博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博凉没说话,他将头微微仰着。 温博阅伸手按住温博凉的后颈,让他的头低下来,然后贴上温博凉的耳朵,低声道:“你最好不要让爸爸听到你现在跟我说的这些话,知道了吗?” 温博凉依然沉默,但他的手攥紧了,在身侧握成了拳。 温博阅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说:“爸爸的车马上就要到了,你现在还有二十分钟,立刻给我想清楚了。” 温博阅说完快步离开。温博凉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转身回到侧厅。 小周正在和钱月聊天,时不时干笑几声,气氛肉眼可见的尴尬。 钱鹏见温博凉回来了,便笑呵呵道:“我一个糟老头在这儿坐着,太碍你们的眼,我出去了。”钱老一边说,一边将小周拎走了。 钱月笑了笑,说:“我爸爸就这样,你,你别介意。” 从钱月明事理开始,她便清楚的知道,世家的婚姻只是交易,如果运气好,能碰到一个年轻帅气的,那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她以前喜欢温博凉的大哥,因为他沉稳稳重;但后来温博阅结婚了,她没盼头,便开始喜欢温博凉,温博凉也沉稳,而且比之温博阅,他更年轻,更内敛,沉默寡言的英俊形象,最让钱月少女心萌动。 她给温博凉递了一杯香槟,说:“经常听到你,你很厉害,你的公司也很厉害,最近快要上市了吧,需要找投资商么?其实我认识一些人,他们对互联网行业很有兴趣。” “不必了,”温博凉拒绝道,他将酒杯推了回去,说:“对不起,我不能喝酒,我对酒精过敏,沾一点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这样呀,”钱月不好意思地将酒杯又拿了回去,自己喝了一口,说:“抱歉,我不知道这个。” “不必抱歉,”温博凉礼貌道:“你不了解我,就像我也不了解你一样。” “这又有什么呢?”钱月赶紧说:“大家都是从陌生人开始的,不了解就慢慢了解吧。我我很乐意了解你。” 钱月脸颊顿时红了。 她其实年纪并不小,只是因为个人家庭,钱老对他看管严,所以一直没有谈过恋爱,唯一一次和高中同学有了苗头,也被钱老狠狠的掐断了,所以钱月很简单地便对温博凉动了心,又很青涩地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 温博凉默默地看着钱月,这样的经历他并不少。 读书的时候,他便收到了很多情书,很多平安夜的苹果,很多巧克力。送这些东西的人,她们的模样温博凉已经一点都不记得了,越来越清晰的,反而是将这些东西转交给他的舒柏晧。 那时舒柏晧脸白得像纸,声音几乎都要抖起来了。 “这是某某班某某送给你的东西” “这是某某班某某送给你的东西” “你你喜欢吗?” 那时,他便觉得古怪,为什么别人送给他礼物,而舒柏晧要这么的紧张,好像是他来表白似的。 但他并没有深想,因为他太专注于学习了。 现在突然回头一看,大概那时候,舒柏晧是在怕他答应了。 温博凉开口道:“很抱歉,如果我们早点见面,或许我愿意继续了解你,但现在我并不想,因为我有其他人更想去了解。” “什么?”钱月惊讶地半张开嘴,“可是爸爸告诉我,你没有情.人。” 钱老知道有些世家子弟私生活混乱,他虽然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嫁给门当户对的人,但更希望女儿幸福,所以在和温父牵线的时候,也明确地征询过。 温父说温博凉没有任何情.人。 “不是情.人,”温博凉皱了皱眉,他不怎么喜欢这个词语,听上去不亲昵,反而有些轻佻,“是喜欢的人。” 这时大门再次打开,温博阅、温博雅以及他们的父亲温少华出现在门外。温少华三个小时前在华盛顿降落,他一个人驱车来这里,准备和他的儿子们一起过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第 47 章 在门外时候,温少华并没有听见里面的人在说什么。他和他的儿子们一起走进大厅, 向来宾们致意问好, 做完这一切后, 他向温博凉走了过来。 “爸爸,”温博凉向温少华问好。 温少华点了点头,他转身用严厉的眼神看向温博雅, 说:“你怎么回事?” “爸爸,对不起。”温博雅说。 温博雅是一个瘦削的少年,他是兄弟里个头最小的那一个, 他在国外长大, 在人高马大的白种人中更显瘦小, 这让他越发自卑,因此他习惯将背挺地笔直, 微微抬着下巴, 说话嗓门尖细, 给人一种眼高于顶的高傲。但此时他的头是低着的。 “为什么现在才来?”温少华冷声地质问道。 温博雅仅仅比温少华早到半分钟,他们在停车场碰见, 这让温少华非常生气。 温博雅的声音微微发抖, 他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 解释道:“我的飞机晚点了。” 温少华并不想听小儿子的解释,他训斥道:“你应该提前想到的。在你订飞机票前,你就应该事先查华盛顿的天气。当你知道华盛顿昨天下过雪, 你就应该将飞机晚点的因素考虑进去, 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是不是我送你去读书, 你书读太多,把脑子读坏了?” 温少华的声音不大,但他保证侧厅里每个人,都能听清他说的每一句话。 温少华性格刚强,他对自己的后代采用严苛的军事化管理,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像他这样,成为极其精密的仪器,他不喜欢他们的人生脱离他强硬的规划,也不喜欢他们懒散,没有时间观念。 温博雅苍白的脸一点点变得通红,然后又变得苍白,他的声音有点稳不住,低声道:“对不起,我知道了。” “这次算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温少华训完话后没再深究,他转头看向温博凉和钱月。 他敏锐地察觉到,当温博凉和钱月同时站了起来的时候,表情有秘密被撞破的微妙。 温少华对子女之外的客人有虚伪的和蔼,他对钱月微笑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钱月被温少华方才对温博雅的严厉吓到了,她张了张嘴,叫了一声:“温叔叔。”她说:“没有,我们正在等您。” 温少华过去挽上钱月的手,说:“多多现在越长越好看了,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多大?”温少华伸手在自己的胸口比了比,说:“才到我这儿呢!” 温少华的语气熟络愉快,说:“小时候是小美人,长大了是大美人,幸好长相没随老钱的,随他的是脑瓜子。” 钱鹏笑眯眯地吹了吹胡子。 温少华总有将话说漂亮的本事。他这一句话夸了三个人,既夸了钱月聪明漂亮,又夸了钱鹏有脑子,甚至今天没机会来的钱夫人夸上了。 钱月立刻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说哪儿有。 “怎么没有,”温少华自然地将挎着钱月的手举了起来,放进温博凉手里,说:“你们都不记得了吧,你刚出生的时候,博凉还去医院看过你呢,也是缘分。” 这是没有的事,温少华随意捏造的记忆没人会去深究。 温少华转过头,问钱鹏,“老钱,你瞧着他们俩般配不般配?” 钱鹏说:“那当然了。” 钱鹏走了过来,拍了一把温博凉的背,说:“般配得很呢。我听说博凉现在自己的小公司也办的是风生水起啊,真是年少有为,没靠家里一点帮助,真是了不得。” 温少华至今对温博凉的“小作坊”看不上眼,一家只有两三百人的公司,能叫公司吗?有什么开头?还不如跟他的哥哥弟弟一样,听话一点,回来将他下面的分公司接来,不比什么都好? 温博凉从前不愿意,温少华全当他是小孩子心性,没多管;但现在不一样,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得赶紧找机会将那“作坊”给关了。 温少华嗤笑了一声,说:“是挺了不得的。我这三个儿子,就这个二儿子最爱给我出难题。大家不都说中间的那个是最听话的吗?我家的还就反常了。开公司?单干?真是没事找事。” 温博凉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将自己的手从温少华和钱月的手掌下抽了回去。 他将手放进口袋,然后微微昂了昂头,对温少华说:“爸爸,我有话跟您说。” “什么?”温少华挑了挑眉,他还没开口,温博阅立刻插了进来。 温博阅就知道温博凉是不会老实的,于是他提前摇了摇酒杯,给温少华递了一杯香槟,说:“爸爸,这是您最喜欢的。” 在温少华低头品尝的时候,温博阅俯身对温博凉说:“忘了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么?” 温博凉抿了抿唇,他正想说什么,这时温博阅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说:“今天客人这么多,你为你自己想想好吗?什么都别说,知道了吗?” 温少华开始和钱鹏讨论他的海运生意,最近贸易逆差严重,温少华亏了不少,钱鹏说这不是什么大事 温博凉拿了一杯酒,他向温少华走了过去,“爸爸,我有话跟你说。” 温博阅气急败坏,低声呵斥道:“温博凉!” 温博凉置若罔闻。 温少华冷冰冰地抬起头,他不喜欢自己谈生意的时候被孩子打扰,更不喜欢孩子用这种反抗的,不畏惧的眼神与他对视。 “怎么了?有什么天大的事,一定要现在跟我说。”温少华冷声道。 温博阅快步过来,他笑了笑,说:“爸爸,博凉他刚从国内回来,时差都没倒过来。” 温博阅说着给温博雅使了一个眼色,温博雅虽然还不清楚二哥要干什么,但他已经感觉到二哥身上危险的冲动,他立刻上千抓住温博凉的手臂,说:“二哥,我们先出去。” 温博凉站在原地,他轻松的从小弟的手里挣脱开,他目光平淡而坚定地看着温少华,开口道:“爸爸,对不起,我不接受您给我安排的婚事。” 整个大厅一片沉静,那是暴风雨来临前暗涛汹涌的大海。 温少华在家中说一不二的地位从来没有被撼动过,没有人敢反对他的安排,没有人敢跟他说一个“不”字。 温博阅的婚事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安排的,温博凉的也会是,温博雅的也将会是这样。 而现在,温博凉却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跟他说不接受。 不接受? 在温少华的自以为是里,不接受这三个字是不存在的。 温少华缓缓将酒杯放了下来,极其专注地审视了温博凉一眼。 这是他的儿子,有和他一样的眼睛和五官,而此时从他身体剥落下来的生命坚定地站在他的对立面,给他下达一项前所未有的挑战。 “不接受?”温少华开口道:“我有问过你的意见吗?” “博凉,”温博阅心里打鼓,温少华发脾气是极其可怕的,妈妈现在不在这里,这里全是温少华的朋友和亲人,温博凉这么做,会让温少华勃然大怒。 温博阅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大了一圈。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一向稳重沉着的二弟,今天会如此反常。 “行了,”温博阅的声音突然抬高起来,对温博凉说:“你不是没喝酒吗?说什么醉话?现在就给我回房睡觉,把你的脑子给我弄清醒了!”他对陈莉美招了招手,让她立刻将人带走。不管是去哪个房间,反正不要是在温少华的眼前。 陈莉美快步过来,她嫁到温家多年,多少也摸清了自己公公的脾气,只要温博凉再在温少华面前停留一秒,温少华便要发火了。 陈莉美挽上温博凉的臂膀,勉强微笑道:“博凉,我给你的房间收拾好了,我现在带你过去看看吧。” 陈莉美带着温博凉要走,温少华在他们身后低吼道:“谁都别给我走,温博凉,你现在就到我书房去。” 温博阅立刻说:“爸爸,算了吧,马上就要过年呢。” “你也去!你们三个。” 温少华在这里有一件书房。书房里是红木书柜和长条沙发。平时是留给温少华小憩,或者谈论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温少华进了书房,只听咣当一声巨响,一只玻璃酒杯正碎在了温博凉的脚边。 温少华对温博凉说:“你再把你刚刚跟我说的话再说一边。“ 温博阅不停地给温博凉使眼色,别说话,什么都别说!但温博凉置若罔闻,他一字一顿,吐词清晰地对温少华说:“我不接受您给我安排的婚事。” “你你”温少华开始大口在椅背上喘息,他的后脑血管在突突突地跳动,他解开了衬衣的两颗扣子,手指着温博凉,粗这嗓子说:“你你,温博凉,你给我跪着。”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咚咚两声便跪了下去。 他微微垂下头,背依然是笔直的,像一棵怎么也不肯倒下的小树。 男儿膝下有黄金,一跪天地,二跪父母,温少华是他的父亲,他可以跪。 “你”温博凉的举动让温少华额呼吸更加急促了,他的脸皮开始呈现反常的青色,几乎说不出话。温博阅赶紧拉开温少华左手边的抽屉,从里面找到了镇定的药,塞进温少华手里,温少华猛吸了一口,闭了闭眼,这才回过气。 温少华吐匀了气,说:“温博凉,我有三个儿子,你是我最不省心的那一个。 “以前你不肯学商学,一定要学计算机,我已经气得不轻;好,不学商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由着你也就算了;后来你又不肯回家,一定要自己开公司,我也给你让步了;现在你倒好,连结婚都要跟我对着干了,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算了!?” “不是,”温博凉说:“我没想气死你,我只是想做我自己喜欢的事。” “温博凉,”温博阅斥道:“你少说两句。” “嗤,”温少华被气笑了,他嗤笑了一声,说:“想干自己喜欢的事,你以为你是谁啊?天底下就没谁可以想干什么干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温少华说:“你觉得你现在硬气得很,小公司开的风生水起,一点没靠家里,是不是被人捧得找不着北了?你怎么不想想,你的脑子是谁给的,你受的教育是谁给的,要是你不是生在我们温家,你能走到今天这步吗? “你现在过来跟我说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告诉你温博凉,天底下没这么好的买卖!你享了温家的福,你现在就要回报温家,我现在要你跟钱月结婚,你不能不听,知道了吗?” 温博凉沉默不言,只是安静地跪在那里。 他没有说话,但已经坚决地拒接了温少华。 “你你!”温少华终于发火了,油盐不进,好歹不分,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温少华猛地抓起面前的一本厚重英德词典,狠狠向温博凉砸去。厚重的字典的棱角正打在温博凉的额角,然后撞歪了他的镜架,血一下冒了出来。 温博阅顿时慌了,他忙将温博凉从地上拉起来。他对温博雅说:“快,快给妈妈打电话,都跟妈妈说,已经动手了。” 陈莉美赶紧带温博凉去卧室,请家庭医生将他的伤口简单地处理一下。 温博凉出了血,温少华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温博凉再怎么也是自己的亲儿子,他下手本意也只是吓唬吓唬,没想真打上。 他觉得,温博凉虽然是中间儿,平日里时常被忽视,所以以前有时会不服管教,让他生气。但从没到今天这般剑拔弩张的地步。 如今他敢这般挑明了跟他对着干,显然是有人教唆的了。 但这个人是谁呢? 温少华想了一会儿,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然后问温博阅:“博阅,你二弟最近周围有没有什么人?” “什么人?”温博阅想了想,温博凉周围还能有哪几个?不就是这么那么几个么,还真没什么新鲜面孔。 “没什么人”温博阅回答。 “没什么人?”温少华说:“我不信,没什么人他今天为什么要跟我吵?分明是有小情人了!” 温博阅便说:“温博凉在国内办公司,我一直在国外,可能有什么人也不知道,小周是他们公司的,我把他叫进来问问。” 温博阅把小周叫进来。 小周刚刚看见温少华发了那么大脾气,打心里挺怕温少华的。 温少华对小周一脸和颜悦色,推给他吃房间里的果盘,说:“小周啊,你在你二舅那儿工作,适不适应?” 小周赶紧说:“挺好,我觉得挺好的。” 温少华撇了撇嘴,说:“那毕竟是小地方,你要真想锻炼自己,还是要去大一点的平台。” 温少华本没打算跟小周说这些,他立刻打住了,说:“你在你二舅公司,你二舅的情况你了解的多,你知不知道你二舅有没有谈什么朋友?” “啊”小周想了想,他是真的不知道。 虽然他今天刚见到温博凉的时候,见他气色好,是以为他谈恋爱了,但他这只是猜测,什么证据都没有,而且刚刚温少华就为这发了那么大脾气,千万要管好自己的嘴,于是说:“没没听说过啊。” 温少华不悦道:“都说没有,那还出奇了。”他冷笑了一声,说:“他把人还藏得挺好的!” 温少华又发了一通脾气,让小周回去。 温博阅送小周出书房。他关了门,小声问小周:“小周,你瞒着你表姥爷是没错,但你得跟我说真话,让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得控制风险。” 小周说:“我真不知道!”他也急了,说:“二舅天天都在公司,周围不就那么几个人吗?哪儿还有什么别的人?” 小周把话这么一说,倒来了新思路。 也是,谁说必须是新人?兔子也能吃窝边草呢,说不定就是旧人呢? 他突然想到舒柏晧被打伤后在医院的那段时间。 那段时间,温博凉连公司都不去了,每天都在病房守着。给舒柏晧送筒子骨汤,剥桔子,跟护工一样尽职尽责。那家汤馆其实并不近,开车还得要十来分钟,温博凉没有一天嫌麻烦,每天都开车去取。 甚至温博凉说话方式都变了,以前他的声音清冷,一丝不苟,多一个字都嫌累赘;而现在,他会和舒柏晧一起看综艺节目,甚至一起笑。 有一次,他还看见他们靠在一起睡觉,脑袋贴着脑袋,无比亲昵 那时候小周没多想,以为舒柏晧为了公司受了伤,温博凉是心里过意不去罢了。 现在想想,再怎么过意不去,也不用做到这份上吧,这简直就是大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温博阅见小周眼神闪烁,便说:“小子,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啊!”小周几乎要咬到自己的舌头,不能说,他知道这种话绝对不能瞎说,“我不知道啊!我之前一直在加尼福尼亚,我哪儿能知道二舅跟谁好了,我又不是狗仔队” “算了。”温博阅放过小周,说:“你不说算了,这事儿我自己会查。” * 温博凉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家庭医生给他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温博凉不怎么坐得住,他起身开门,门外却站着接他的司机。 司机对温博凉笑了笑,说:“二少爷有什么事儿吗?” 温博凉说:“我找我大哥。” “大少爷还在老爷书房里,”司机回答道:“如果您要找他,我可以去通报一声。” “不用,”温博凉说:“我自己去。”他往外走了一步,却发现司机拦在了他的前面,说:“不好意思,大少爷让您先休息。” 温博凉明白意思了,说:“他们不让我出门?” 司机没有否认,继续说:“大少爷让您好好休息,您就先休息吧。” 温博凉明白,他这是被关禁闭了。温少华正在气头上,而他又不知软硬,如果不关起来,难说会再干什么出格的事儿。 这时温博阅走了进来 。温博阅给温博凉带了一盘汤包。他们家没有一个会做饭的人,这盘汤包也是家里请的扬州厨师做的。放在法式大托盘里,周围用日式酱油和芥末装饰。 精致的大托盘让汤包看上去特别好看,但存不住热气,温博阅拿进来的时候,已经冷了,里面的汤汁已经不鲜美了。 温博阅进了房间,他将盘子放在茶几上,说:“你先吃点,吃完了再自己想想清楚。” 温博凉吃了一口,一点都不好吃,比舒柏晧外婆的手艺差远了,他放下筷子,说:“吃完了,也想清楚了。” “你真是,”温博阅无奈道:“我真是拿你没辙。” 他顿了顿,说:“爸爸今天真的特别生气。不是我说你,你也是的。而且今天博雅也在,你这个做哥哥的,是怎么给他做榜样?” “难道我应该跟你一样,”温博凉说:“什么都听他的。或许这样,他就会像喜欢你一样喜欢我了。” “你真的是,”温博阅不高兴了,说:“好好跟你说了,你却不听,你这让我怎么办?我不管你了。这几天你就好好在这儿待着,等爸爸心情好了,可能会让你出来吃个年夜饭。” 温博凉说:“我初二走。” 温博阅说:“走什么走?明早妈妈到,你老老实实和我们待着,听到了吗?这个年过完之前,你哪儿也别想去。” 温博凉听到了,但压根没听进去。 温博阅说:“我也是奇了怪了,你那根筋,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你以前不这样的,你这样非常的不理智,很很冲动,知道了吗?” 温博阅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用冲动这个词形容自己的弟弟。 温博阅将托盘收拾走,再次关上门,告诉司机,一定不能让他走。 温博凉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房间里,他打开了手机。 两个小时前,就在他和钱月刚刚见面的时候,他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微信,是舒柏晧发给他的。 他问:“你到了吗?” 这条信息温博凉没有看到,紧接着上一条的五分钟后,舒柏晧又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只小白猫。那猫应该不是什么纯种猫,但身上浑身雪白,钻进雪堆里分都分不出来。它的眼睛是滚圆的,像两只琥珀。 温博凉回微信道:“很可爱。”他发出信息,才意识到他和舒柏晧有时差,舒柏晧那边应该还没天亮。 没想到消息刚发出去,手机就振动了。舒柏晧回微信:“在我外婆家外面的院子里发现的,藏在我们的车座底下,应该是觉得冷,是不是超级可爱。” 温博凉一下便知道他没回消息,所以舒柏晧没好好睡觉。他心一拧,真让人一下都走不开。 他回道:“醒这么早?昨天睡好了吗?” 舒柏晧:“挺好的。我舅舅昨天没来了。你呢?坐飞机困不困?” 温博凉:“不困。”他加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在末尾。 舒柏晧:“困就眯一会儿。见到爸爸妈妈了吗?” 温博凉:“妈妈没回。见到爸爸了。” 舒柏晧:“啊,真好,替我祝伯父新年快乐。” 对话框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温博凉没回话。等了一会儿,舒柏晧接着说:“我想过了。我觉得,我们的事儿还是先别让家里人知道吧,这对你不好。你们好好过年吧!”他发了一个爱心的表情包,企图让这句话显得有趣一些。 温博凉顿了顿,他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他经历过很多麻烦,但这一个麻烦是最让他无处是从的。 他以前一直觉得舒柏晧冲动,就像一只小花豹子,张牙舞爪地捍卫自己的。现在他才明白,那不只是冲动,更是勇气,不计代价的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安静地在没亮灯的黑暗房间里沉默,然后再次划亮手机,回复道:“嗯,睡吧。” 温博凉放下手机,开始缓缓在房间里出踱步。他走到窗户旁,然后向下看,他现在在二楼,窗户没安装防盗网,有半人左右高,他的左手边有一个防水台,防水台和安全楼梯连在一起。 温博凉突然想到什么,他记得舒柏晧的房间似乎也有一个这样的防水台,正在窗户下方。 他那时开玩笑,问舒柏晧,有没有半夜偷偷从这里翻墙跑出去玩儿。 舒柏晧很认真地回答他,他说没有,但有时候会偷偷从这里回来,因为不想让外婆知道,他又打架了。 温博凉心拧了一下,他大致判断了一下高度。其实如果稍微冒险一下,他是可以从这里下去。 两位穿制服的服务生站在楼下透气,他们抽了一根烟,用英语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将烟扔在了地上,用脚尖踩灭。他们离开后,整个前院没有人。 温博凉拉开了窗户,他先尝试着用手握住窗框,然后翻了出去,落在防水台上,然后再找到防水台上凸起了雕花,将身体从防水台移开。 消防通道和他的距离较远,他尝试了一下,没能踩上,于是猛地从放防水台上跳了下来。 半层楼高的防水台大概有三米左右,温博凉让自己的胳膊外侧着地,保证自己的身体重要部分不收到伤害,然后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向北边走。 停车场在北边。他还需要一辆车才可以离开这里。而车需要车钥匙。 温博凉默默在心里期许,但愿有粗心大意的客人,会将钥匙落在发动机上。温博凉避开人流,他转过长廊的转角,发现钱月正站在那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第 48 章 “你你怎么在这儿”钱月看到温博凉很诧异,大家都知道今天温少华在书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砸了几个杯子, 将温博凉关了起来。 温博凉也很意外, 他与钱月仅仅认识不到两个小时,温少华所谓青梅竹马的说法,不过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温博凉此时无法通过这么短的相处判断钱月绝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想先将钱月稳住,至少不要让她喊出声让其他人知道他已经离开了。 温博凉缓缓伸出手,向钱月做出一个安抚地手势, 然后开口道:“钱月, 今天的事情很抱歉, 我并不是针对你,如果我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请你原谅。” “你废话别那么多, ”钱月直接了断地打断了温博凉, 她向温博凉伸出手,掌心向上, 露出手掌心里的一把车钥匙, “给, 这是我的钥匙。” “你”温博凉略微迟疑。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退婚,女孩子不可能不感到受伤。而钱月此时不仅没有报复,反而在帮助他 钱月说:“我没那么小心眼。你的护照拿了么?” 温博凉点点头, 从进门直到现在, 他一直没有将放在大衣内袋里的护照取出来。 “很好, ”钱月将她的车钥匙放在温博凉的手里,说:“我也没多喜欢你。既然你那么喜欢那个人。那么你快走吧,去找,找你喜欢的那个人” 月光里,钱月的眼睛出了一层水汽,她在想,如果当年,那个和她要好的男同学,有温博凉此时一半的勇气,那么他们现在,或许还在一起。 温博凉接过钥匙,他谢过了钱月。钱月的那辆黑色轿车,很好找,就在停车场第一排最显眼的位子,是一量三点零排量的小跑。温博凉按下钥匙,然后驾车离开。 别墅大厅里,温博阅正在和温博雅谈话,“妈妈什么时候到?” 温博雅说:“妈妈刚刚上飞机,她在西雅图,大概几个小时后到。” “很好,”温博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如果妈妈回来,那么博凉的事情会好办很多。 寂静长夜,一辆高级跑车的汽车引擎声划破天际。眼前的落地玻璃窗上出现了一只红色的小点,伴随着阵阵轰鸣声,温博阅被窗外那辆辆逆行的轿车吸引过去,他问管家:“是谁走了?” 管家也不知道,他赶紧拿出宾客花名册,对了一边宾客名单,然后告诉温博阅,“抱歉,大少爷,没有人离开。” “那会是谁?”温博阅太阳穴一跳,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千万不要是这样他立刻说:“快,去二楼。” 温博阅他们匆忙上楼。此时司机正守在温博凉的房门外,见温博阅他们过来,还礼貌地上前礼貌地向他们问好:“大少爷。” “让开,”温博阅暴躁地拿着钥匙打开温博凉的房间。钥匙似乎偏偏跟他作对,转了好几圈,才终于打开。 只见那房间空荡荡的,敞开的窗户前窗帘随晚风飘荡。 * 那只小白猫又出现了,这次那小家伙似乎跟定了舒柏晧。它用刚刚长出来的白色小乳牙吃完舒柏晧给他带的小鱼干,然后将自己团成一只雪白的团,缩在舒柏晧的脚边,然后将白软的肚子露给舒柏晧。 舒柏晧给它抓了抓肚子,问:“小家伙,你是想让我帮你抓肚子吗?” “喵喵。”小东西叫唤了一声,然后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舒柏晧抓着小猫雪白的肚子上的软毛,问:“那你想跟我一起回家吗?” 小白猫发出一声呜咽,然后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了舔舒柏晧的手背。它用实际行动告诉舒柏晧,它特别想。 舒柏晧被舔得发痒,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说:“行吧,但是要温总同意。如果他同意了呢,我就带你回家。但是他会不会同意呢?我也不知道,他要初二才回来,今天才三十呢,你得等,一二等三天。”舒柏晧对小猫竖起三根手指。 小猫听不懂,却喵喵地叫了三下。 “你这个小机灵鬼。”舒柏晧又摸了摸小猫的肚子。 他突然手停住了,他觉得似乎有人在看他,他下意识回过头,温博凉便站在不远处。 昏黄路灯投射下来的阴影里,温博凉穿着黑色呢绒大衣,里面是深褐色的羊毛围巾,他穿着无花纹的布洛克皮鞋,鞋边上沾了一些白色的雪花,那面细镜脚的金边框眼镜架在他笔挺的鼻梁上,他的五官冷峻而寂寞,安静地站在黑夜里。 舒柏晧迟疑了好几秒秒,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温博凉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儿?他现在应该还在美国,要再过两天,到初二才能回来。这个人是温博凉吗?还是他太想他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舒柏晧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有点疼,然后温博凉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缓缓向他走来。 温博凉大概两天没有合眼,他坐着二十个小时的飞机离开,又坐着二十个小时的飞机回来,他自己开着车,中途没有一分钟睡了好觉。疲惫让他的两颊有了明显的暗沉阴影,下颚也生出了青色的胡须。他的两眼发红,布满了血丝。 舒柏晧立刻站起身,当温博凉走近时,他感觉到他身上的扑面而来的寒气。他赶紧伸手摸了一下温博凉色手臂,“怎么这么凉?” 温博凉的衣服都是冰冷的,他一个人在夜里走了很久很久。 “出什么事了吗?”舒柏晧问,接着,他看见温博凉额角的小血痂。温少华砸出来的那道口子并不深,却像精致花瓶上龟裂的一条细纹。 “这是怎么搞的!”舒柏晧顿时急坏了。 在他心里,温博凉就是像玉一样的人,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瑕疵。这么好的人,怎么会弄成这样回来。 温博凉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的手从舒柏晧的手里缩了回去。 他的手太冷了,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而舒柏晧的手是暖和和的,像是捧过一轮小太阳。 舒柏晧却不撒手了,他硬是抓着温博凉的手便不放,执拗地塞进自己暖和和的口袋里,他不再问了,说:“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家。” “嗯,”温博凉点点头,他们五指相扣,缓缓向家的方向走。 那只雪白的猫咪跟在他们的身后,亦步亦趋,像一只会走路的小雪球。 回到房间里,外婆已经睡下了。舒柏晧找了一只脸盆,往里面铺了棉靴,然后将那只小猫咪放了进去。小猫咪不认生,即使到了陌生的地方也不乱叫,而是暖和得眯起了眼睛,开始打呼噜。 舒柏晧打了一大盆开水,将温博凉的鞋子脱了,让他放进去泡脚。他说:“寒从脚下起,脚暖和了,身上才会暖和。”然后他将自己厚重的羽绒服找出来,将温博凉包住,又连开了两个取暖器,风口都对着温博凉。 舒柏晧从抽屉里翻出一张创口贴,将温博凉额前的头发给拨开,小心翼翼地贴在伤口的地方,他边贴边呼呼地吹起,问:“疼么?” “不疼了。”温博凉说。 舒柏晧依然心疼坏了,他的脸皱成核桃,抱怨道:“谁干的!气死我了。” “我爸爸,”温博凉说:“我爸爸给我安排了相亲。” “啊”舒柏晧愣了会神儿。 他不是不知道这一天会来。温博阅和陈莉美的婚礼,他甚至去代表温博凉送过礼。他一直都知道这一天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早。 “你”舒柏晧说:“你拒绝了吗?” “嗯,”温博凉点点头。 舒柏晧说:“所以爸爸打你了?” 温博凉说:“也没有,他拿一本字典砸我。” 舒柏晧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狠了,当年他跟叶建军互殴的时候,也顶多用下晾衣架。 温博凉身上的暖气回来了,他穿好鞋袜,和舒柏晧一起并肩坐在床沿。 舒柏晧说:“现在会怎么样?” 温博凉说:“爸爸会让我很难做。” 舒柏晧点点头,温博凉的话不多,但他能明白温博凉的意思。 温博凉的博远科技刚刚起步的时候,他们也频频碰壁,但那是因为投资商看他年轻经验少,做的又是当时大多数人不够了解的互联网,所以不放心将大额的资金放到他的手里。 但现在又不一样了,如果温少华想下绊子。他们可以一分钱都拿不到。公司已经完成a轮b轮融资,马上将进行c轮,他们距离上市仅仅只有一步之遥,如果在这节骨眼上温少华断掉他们断掉他们的资金链,后果不堪设想。 舒柏晧问:“我们该怎么办?” 温博凉闭了闭眼睛。说:“明天再说吧,我好困。” “好。”舒柏晧让温博凉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 温博凉刚刚靠上去便睡着了,鼻息间发出绵长的呼吸声。他是真的太累了,整整二十四小时,他几乎连眼都没闭一下,当温暖将他包围的时候,他立刻卸下了自己全部的铠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第 49 章 第二天早上温博凉很晚才醒来。他睡得很沉,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留下明显的阴影。舒柏晧不忍将他叫醒, 于是一个人提前起了床。 楼下小猫也醒了, 这小玩意儿挺乖巧的, 醒了后便缩在脸盆里,团成一只白团子,不乱叫也不乱抓东西, 安安静静地用舌尖舔身上的短毛。 舒柏晧快被这小猫咪给萌死了,他弄了点热牛奶盛在小碗里,还给它喂了两块小鱼干。 小猫乖乖吃玩, 咪.咪咪的直叫, 然后从脸盆里跃了出来, 愉快地在舒柏晧脚边兜圈子。 舒柏晧逗了小猫一下。楼上传来动静,温博凉也下来了。 温博凉穿着白色的羊绒白衣, 米色棉布长裤, 还有带绒毛的个白色拖鞋, 他将昨晚长出来的胡茬剃掉了,方正坚毅的下颚干净地发青, 整个人看上去又温暖又居家。 “诶, 起来啦!”舒柏晧笑眯眯地跟温博凉打招呼。 温博凉微笑了一下。 紧接着, 那只雪团子一样的玩意儿,迅速地越上几级阶梯,小爪子抓上温博凉的裤管, 然后撒娇似的在温博凉脚边打滚, 将自己白滚滚的肚子露出来给温博凉看。 “诶”那小家伙叫都叫不住, 舒柏晧小声嘟囔道:“小没良心的。” 他一大清早给这小玩意儿热牛奶、切小鱼干喂它,它倒好,一吃干抹净,就管别人叫爸爸。舒柏晧真是万万没想到,不只是祖国未来的花朵,就连自己捡回来的小猫,居然还是一个颜控。 温博凉弯下腰,他臂弯一弓,将小猫抱了起来。 温博凉走下楼梯,然后将小猫放进脸盆里。 舒柏晧歪着头问:“你觉得它可爱吗?”他忍住又伸手撸了一把毛,说:“是不是超可爱。” 温博凉点点头,是蛮可爱的。他在照片上看的第一眼就觉得可爱。那小猫浑身雪白,眼珠子滚圆,跟舒柏晧一样一样的。 “是吗”舒柏晧再接再厉,熟练地套路温博凉,道:“那我们能不能把它带回去?不知道你那边公寓让不让养猫,但猫很好养的,也不用溜它。” “当然。”温博凉说,他也伸出了一根手指,顺了顺小猫颈子上的短毛,“公寓可以养猫。带回去后带到宠物医院打疫苗,然后将手续办了,最好也给他办个护照,这样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出国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舒柏晧高兴坏了。他一直遗憾他们的那株吊兰被叶建军给弄坏了,但现在他们有一只小猫,也挺好的。 温博凉逗了一会儿小猫,问舒柏晧:“你想好给它取什么名字了吗?” 舒柏晧说:“还没想好,你想叫它什么?” 小猫喵喵叫了两声,“喵喵。” 温博凉说:“喵喵?” 舒柏晧也将腮帮子鼓了起来,跟小猫对着叫:“喵喵(>^w^<)喵。” “家里是进了几只猫啊?”外婆笑眯眯地从厨房出来。 舒柏晧说:“外婆,我捡了一只小猫,它叫喵喵呀。” 外婆说:“别玩了,赶紧把手洗了,吃早饭。” 今天早上他们准备吃的是肉包。肉包有三种馅儿,鲜肉馅的,三鲜的和青菜的。舒柏晧最喜欢三鲜的,因为每一个里面都包进去了一个小鹌鹑蛋。 外婆昨天晚上跟舒柏晧一起包好了,今早直接上笼屉蒸,包子一个赛一个的白,一个赛一个的大,一个赛一个的软。 除此之外,外婆又用豆浆机新鲜榨了红豆豆浆,每人面前一大碗。 温博凉跟外婆打招呼,说:“不好意思,又来打扰了。” “怎么会,”外婆说:“小温同学也回来了呀。那要多吃点。”外婆不知道温博凉为什么回来,她只是单纯的关心后辈,她怕温博凉个子高,不容易吃饱,于是将每一种口味的包子在温博凉面前放了一个,硬将温博凉面前的大碗装得满满当当。 “今年小温同学就跟我们一起,在我们这儿过年,”外婆说:“我们这虽然是小地方,但过年可比你们大城市好玩多了,你们那儿是不是禁鞭啊?” “是的,”温博凉说:“为了环保。” 外婆说:“我们这儿不禁,跨年的时候鞭炮响一晚上。到时候可热闹了。你就在这儿好好玩。” “谢谢婆婆。”温博凉说。 温博凉昨天晚上没看手机,吃完早饭后开机一看,微信、邮箱、未接来电几乎要把手机给震坏了,大家满世界都在找他。 第一条是温博阅发的,他在微信里大吼:“博凉,你现在在哪?你胆子太大了,怎么能偷偷跑走呢?你知道爸爸有多生气吗?我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你到底是什么回事儿?现在你暂时别回来,也别跟爸爸联系,妈妈已经来了,他们正在书房谈这件事。如果有进展,我随时会通知你” 紧接着是温博雅:“哥哥,你走了之后,爸爸发了好大的脾气,整个房子里的人都遭殃了,尤其是打大哥,大哥替你挡了很大的麻烦,差点被爸爸打了耳光。他现在真的很难做的,如果你现在冷静了点,心里还有我们几个兄弟,就找个机会好好跟大哥谈一谈吧。” 最后是小周:“二舅二舅,666,666,你太杠了。你现在在哪儿?是不是在舒总监那儿?我是不是猜对了?我就知道,我这么聪明!不过您和老大这段时间真的要低调点,如果被表姥爷知道了,那真的要完蛋” 舒柏晧和温博凉一起窝在沙发上将这些信息听完。舒柏晧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温博凉说:“没关系。” 温博凉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复盘了一下他之前的举动,事实上,他虽然冲动,但他的做法并没有造成任何不可逆转的损失,仅仅是用强硬的态度,一次摆脱了父亲的束缚。 舒柏晧说:“要不我暂时不去你公司了。我朋友其实给我介绍了好几个工作,我可以暂时去他们那边。” 温博凉问:“你喜欢现在的工作吗?” 舒柏晧说:“其实还蛮喜欢的。” “那就不用去。”温博凉斩钉截铁道。 他做事习惯光明磊落,干不来偷偷摸摸藏着掖着的事情。 温博凉说:“你现在只用好好度假,然后好好上班,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爸爸或许会从资金上对我限制。他再怎么厉害也做不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他要求他的合作伙伴们从我这里撤资,那么我们就去寻找新的合作伙伴。市场这个蛋糕这么大,他不可能全部拿走。” “嗯,”温博凉这么一说,舒柏晧也放下心来。 他开始玩儿温博凉的手指。他将自己的手指从温博凉的指缝里穿过去。温博凉的手比他大上一圈,两个人握在一起,就像是他将他包裹起来。 舒柏晧说:“你现在回来了,就在我家跟我和我外婆一起过年。” “嗯,”温博凉点点头。他握了握舒柏晧的手,舒柏晧的手指白而细长,掌心肉呼呼的,摸着很舒服,太可爱了,他一时没忍住,在舒柏晧脸颊上亲了一口。 舒柏晧被亲得吓了一跳,他捂着被温博凉亲到的地方,然后赶紧看周围有没有人。 外婆正在院子里听京剧,她的耳朵不好,广播声放得非常大。 舒柏晧这才放下心来,他觉得脸颊滚烫滚烫的,特别舒服,这让他想让温博凉亲亲别的地方了,于是他闭上眼睛,撅起嘴,对温博凉做了一个极其明显的暗示。 温博凉半晌没有动静,然后突然将将鼻尖埋进他锁骨的地方,低声笑了起来。 舒柏晧顿时睁开眼,然后看见咪.咪正高傲地蹲在他们前面的茶几上,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极其认真的打量着他们。 它对舒柏晧吐了吐舌头,发出喵呜的声音。 “啊”舒柏晧满脸通红。 温博凉又低声轻笑了一下,他坐直身子,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说:“看来回去得立一个家规,这小家伙不许进我们的卧室。” 舒柏晧脸更红,下意识地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连连说:“别说了别说了” 他们又在沙发上窝了一会儿。后来实在觉得这样不一会儿就又会亲到一起去,于是决定出门转转。温博凉穿着黑色呢绒大衣,舒柏晧穿着他的那身白色羽绒服,然后手在袖口里牵在一一起。 外面有小孩在堆雪人,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然而他们一出现,这些小孩便立刻啊啊的散开了,顿时给他们把场子清空了。 舒柏晧奇了怪,说:“他们跑什么?” 温博凉说:“不知道。” 舒柏晧将跑得最慢的小朋友帽子拎住,将他提溜起来,问:“小家伙,你们跑什么?” 小家伙几乎要哭了,说:“我我不想学编程。” 温博凉:“” 舒柏晧:“” 舒柏晧说:“你到底是给他们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温博凉有点无辜地耸了耸肩,说;“我教的很简单的。我只教了他们c语言。” 舒柏晧:“” 舒柏晧:“怪不得了” 小孩们毕竟是小孩气性,记吃不记打,虽然之前温博凉教他们编程留下了太深的阴影。但温博凉长得这么好看,又保证了不会再教他们c语言,小孩又乐意再和他一起玩。 舒柏晧光着手抓了一把雪,然后团成一个雪球个,问温博凉:“你会堆雪人吗?” 温博凉说:“小时候堆过。” 那是挺久以前的事情了。当时他们还住在位于w市城郊的联排别墅外。 温博阅已经大了点,没有跑出来玩,而是在家里的窗户前看他们。 温博凉和温博雅两个人在院子里。温博凉教温博雅怎么将蓬松的雪花团成圆球,然后用玻璃弹珠,做出眼睛,用红纸剪出嘴巴。 年幼的温博雅因为这次玩雪染上感冒,发了几天烧。 温少华非常的生气,他狠狠骂了温博凉一顿,从此下雪的时候,再也不许他们的孩子玩雪,而是严格的学习如何用雪橇滑雪。 温博凉牵过舒柏晧的手,将他手心里的雪沫子拍掉。 舒柏晧一向苍白的手心此时已经冻得通红,温博凉将自己手上的皮手套脱下,给他戴上个,说:“别玩雪,会着凉的。” 舒柏晧咯咯笑,说:“你真是个小老头,” 他将手心里最后剩的那一点雪花团成了一个小球,然后冰了冰温博凉的鼻尖,说:“不会着凉的,我小时候一直这样玩儿。” 温博凉的手套他们一人戴了一只,舒柏晧继续团雪。他将小雪团一层一层团成大雪球,然后两个大小不一的雪球叠罗汉一样叠在一起,小的那个当成雪人的脑袋,大的那个当成雪人的身体。 舒柏晧又捡了两根树枝,将它们折成长短差不多的,插在身体的两侧,做成雪人的手。舒柏晧左看右看,都觉得这个雪人有点丑。甚至比不上那些小朋友堆的。 那小孩也不给舒柏晧留点面子,指着舒柏晧堆的雪人说:“哈哈哈哈,小舒哥哥堆了一个丑雪人。” 舒柏晧无语。 温博凉也在他身边低声笑了起来。 舒柏晧不高兴道:“你笑什么!” 温博凉说:“没什么。我觉得这个雪人特别的好看。” 舒柏晧心里一阵欢呼雀跃,然后用手冰温博凉的脸,说:“瞎子。” 这天晚上他们一起吃了奶奶包的饺子,然后一起看了春晚,到转钟的时候,鞭炮和烟花真的响了一个小时,震得人耳朵都聋了,窗外像白昼一样明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第 50 章 在外婆家度过假日后,舒柏晧和温博凉开车离开。外婆怕舒柏晧他们路上会饿着, 硬是给他们塞了一大堆吃的, 卤牛肉, 卤鸡蛋,还有自己做的手擀面、馄饨,硬是将后备箱装得满满当当的。外婆说他们上班族个工作辛苦, 每一顿一定要吃好点。 舒柏晧将喵喵带回家。他们给喵喵打了疫苗,也做办好了相关手续。 咪咪一点也不怕生,即便又是进入一个陌生的环境, 它也适应得非常好。小家伙满屋子乱跑, 在衣柜和书架上爬来爬去, 将整个房子都当作自己的地盘,但是唯独不敢进温博凉和舒柏晧的卧室 开始上班后, 公司的工作强度便上来了, 公司的资产结构重组已经进入尾声, 人才结构调整也完成,马上便可以让投资商入场调研。 为了不让温少华发现舒柏晧和温博凉的关系, 在公司的时候, 他们依然保持上下级的关系。只有小周知道内情, 但小周非常知趣,乖乖将嘴巴严严的封了起来。 年前已经有两家大投资商跟他们取得联系,有投资意向。其中一个姓万。做新能源生意, 想拓宽业务范围。 万总是一个性格大大咧咧, 说话很直的爽朗男人。他是最早有意向投资, 只是跟温博凉吃过两次饭,便对温博凉的商业规划极其看好,强烈要求给温博凉送钱,不收他就着急! 这天万总亲自来了一趟公司,在温博凉的办公室里面谈。温博凉办公室里有副总李则砚,和秘书舒柏晧,而万总也随身带了两个秘书,人数上对半开,谁也不没占优势。 万总在温博凉对面的椅子上坐着抖了抖腿,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小温总,不好意思了,这事儿现在估计成不了了。” 万总比温博凉要大上八.九岁,按年龄,温博凉应该管他叫一声哥。万总之所以管温博凉叫小温总,名字前面一定要加一个“小”字,全是因为“大”温总是温博凉的爸爸,温少华。 万总腿抖得更厉害了,像踩缝纫机一样,他翻着手里的材料,说:“你们这个项目吧,怎么说呢?太虚了,明白么?你们主业是办公系统,这样的系统,一个拿下来大几十万的,只有大型公司才会用,现在哪儿有那么多大型公司?这市场前景就不行。” 万总摇着腿,继续补充道:“还有,我觉得你们最好转个型。现在做电脑游戏的最赚钱,电竞知道么?你们搞这个利润才大,你这个项目,啧啧,是赚不到钱的。” 温博凉安静听完,然后将桌前的万宝龙扶正,说:“万总想撤资?” 万总的腿终于不摇了,他身体坐直,坐正,点头认真说:“嗯。就是这个事儿。” “我们之前谈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旁听的李则砚沉不住气了,“你当时听完我们的报告,你可是说很有前景,未来可期的!这才过去几天,就过完一个年,怎么连话都变了?” 万总摸了摸鼻子,眼神闪烁里有些心虚,他顾左右而言他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反正现在,你们的项目是不行。” “那你要把话说清楚啊,”李则砚说,“给个万精油说法,是糊弄谁呢?” “好,”万总逼急了,便把话说开,说:“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今天不只是我,多的是人要找你撤资。你现在就给个明白话吧,不说话我们就走法律程序。” 温博凉说:“好,如果你们要求撤资,按照合同要求,你们可以撤资,但是违约金额也要按照合同来。” “那没问题,”违约的补偿金对于万总来说只是洒洒水,花这么点钱,可是少了一个大麻烦。 万总说:“小温总可真是个爽快人。”有了温博凉的话,万总心满意足地离开。 万总走后,李则砚顿时一百个不乐意了,他抱怨道:“这算什么?之前说好的,怎么说变就变。那可是几百万呢!就这么没了,这么大的资金缺口,我们一时半会,上哪补去?” 温博凉说:“他们本来就可以撤资,这是他们的自由。” 李则砚说:“那也得给个正经点的理由吧,他刚刚说的那都是什么鬼?要我们转头去做游戏?敢情之前谈的时候,我们不是做办公软件的?” 温博凉觉得李则砚有必要做好心理准备,于是跟他说,“这样的事还有很多,这段时间公司会很艰难。我希望你可以做好心理准备,如果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温博凉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已经明白了——公司要没钱了,如果想走,现在可以走。 “什么意思?”李则砚虽然明白话里的意思,但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公司明明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要跨台了呢? 这时温博凉的电话又响了,这回来的是孙总,要求立刻面谈。 温博凉说:“知道了。”然后平静地放下电话。 万总和孙总投资的金额最大,他们一跑,资金立刻缩水了将近一半。 李则砚猛抓自己的头发,说:“先是万总,然后是孙总,这些投资商,不会是都要跑了吧。”他嗷嗷叫了两声,突然脑中电光火石,道:“难道,跟大温总有关?” 李则砚的猜想并非无端推测,他是个聪明人,万总和孙总两家其实做的是不相干的生意,但如果非要找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两人都跟温少华有过贸易上的往来。 温博凉点点头,说:“我和爸爸吵架了。” “为什么吵架?”李则砚问,“是过年的时候吗?那你是在哪儿过年的?” 温博凉说:“这些不重要。你要知道的是,现在不会有任何和我爸爸有往来的投资商会找我们。” “什么”李则砚只觉两眼一黑,任何跟温少华有生意上联系的人都不会找他们了。而温少华的触角四通八达,贸易面极广,不跟他有往来,那还剩多少? 李则砚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温博凉说:“要求撤资的人让他们将钱撤走。总会有看中我们潜力的人。” 李则砚说:“怎么可能?哪个做生意的,有胆子得罪温少华?” 温博凉没说话,他只是拨通了电话,让阿美将人请进来。 开年后上班的第一天,便有好几个投资商要求撤资,温博凉都同意了。 直到天黑尽了,窗外盏盏街灯,温博凉的办公室才终于空了下来。 舒柏晧站在温博凉办公室的百叶窗外,看见温博凉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办公室里,然后将他鼻梁上的细脚金边眼镜取了下来。 他疲劳地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没有遮拦的眼神因视线的模糊而看上去有些迷茫,像是在不知所措。 其实温博凉也不是一直一帆风顺高高在上的,他也曾经落魄过。 当时公司刚刚起步,他们的资金极其紧张。那时温博凉白天和大家一起做项目,夜里便一个人编小游戏。有一次舒柏晧回去的时候,看见温博凉躺在沙发上小憩。 他闭着眼睛,眼镜没有取下来,下巴上还有刚刚冒头的青色的胡茬。那时舒柏晧很认真的看了很久,他真的特别想帮帮,温博凉,但不得其法;他想低下头,去碰碰温博凉的嘴唇,但知道不能够这样做。 温博凉注意到门外有人,他将眼镜带了回去,看清是舒柏晧站在门外,便问:“还有其他人吗?” 舒柏晧说:“已经没有了。” “嗯。”温博凉点点头。 他顿了顿,问:“大家都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舒柏晧回答道。 公司今天这一天便进来出去了这么多投资商,大家怎么也隐隐察觉发生了什么。有几个年轻的,刚刚进公司的员工,灵敏地嗅到了不安稳的气息,已经给舒柏晧递了辞职书。这些文件暂时积压在舒柏晧这里,舒柏晧还没有批,所以没到温博凉这里。 温博凉问:“有多少人要走?” 舒柏晧轻轻叹了口气,他没打算瞒温博凉,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想瞒也是瞒不住的。 “大概十几个人,”舒柏晧说,他补充道:“都是新招进来的,老员工一个都没走,工程部的也一个都没走,大家都说要和你在一起呢。” “嗯。”温博凉点点头,他微微将脸侧了过去。 他的脸颊背着光,让舒柏晧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舒柏晧缓缓走了过去,说:“准备回去了吗?” “嗯,”温博凉点点头,他站了起来。 uu 舒柏晧拉了拉他的手,温博凉愣了愣,低头看他。 舒柏晧知道他们现在在办公室,而且温博凉透明窗户的百叶窗还没有拉下来,他的大门也没有锁,只是虚掩着,随时都可能有人会进来,随时都有可能有人会看见他们,但舒柏晧就是想做这件事。他收拾起勇气,然后借着办公室窗户外的灯光亲了亲温博凉的嘴唇,然后小声说:“我们会有办法的。” 温博凉的眼睛变得清亮起来,他说:“我知道。” * 大投资商差不多走光了之后,温博凉开始积极寻求新投资商。他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打败的人。他的性格里有一股不服输的执拗。他相信父亲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在自由的市场里一手遮天,总有他的触角无法到达的角落。 温博凉联系了上了几个大老板。他们有的是华裔,是中国通,在中国做生意;有的是和温少华八百年没交集,完全没有关系。 这些人起初都同意和温博凉见面。他们在酒桌上非常豪爽,对着吹酒瓶子,漫天都是他们飞的牛皮。他们收下温博凉的策划案,并且口头上客客气气的答应考虑温博凉的提案。 但他们的考虑费时极其漫长,酒席一旦结束,便石沉大海,再得不到一点回应。 当温博凉再次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他们依然说没问题,策划案很好,但是他们的每一笔投资都需要非常谨慎的考虑,所以很抱歉不能立刻给他们回复。 不能立刻给的回复便是委婉的拒绝。 这样的霉运一直持续了整整一个月。 他们就像深陷在泥沼里,越发努力地向上攀岩,便向下陷得越深。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阿美在前台给舒柏晧打电话,说有一个女人要见他。 舒柏晧问是谁,阿美也说不清楚,形容了半天,舒柏晧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上一次碰到这个情况,还是吴茉莉来给他通风报信。于是舒柏晧顿时有一种不怎么好的预感,他让阿美请那个女人再等一下,他马上下来。 阿美说那个女人要在大楼外面的咖啡厅等他。 舒柏晧同意了。 舒柏晧迅速处理完手里的工作,然后去到咖啡厅。 临近下班时间的咖啡厅很安静,大厅里只有零星几个人。舒柏晧目光在室内一扫,看见进门入口的左手边,一位黑色头发高高挽起的女人背对着他坐着,似乎在等人。 那个女人从面前的反光镜里看见了他,于是她回过头,对舒柏晧微笑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舒柏晧愣了一会儿。这个女人长相很温柔,她的眼眶有些下陷,让她双眼皮的褶皱显得深刻,她的脸上画着精致的职业装,深棕色的眼影,暗红色口红,笑起来的时候,鼻翼至嘴角的地方,有遮不住的浅纹。 舒柏晧可以肯定,在他的记忆里,他一定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但这个女人就是给他一种亲切的感觉。 女人对他伸出了手,然后微笑了一下。 舒柏晧握了一下,闻到她身上香水的味道。 女人说:“你好,你就是舒柏晧吧。” “您好,”舒柏晧礼貌道。 女人笑了笑,说:“我应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郑芳,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温博凉的母亲。” 舒柏晧顿时愣住了,他半晌才反应过来叫人,他压根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温博凉的妈妈,他知道总有一天,但至少不会这么快 他赶紧站了起来,磕磕绊绊道:“阿阿姨好” “你不必紧张,”郑芳笑了笑,说:“我今天来没有别的意思。一是想见见你,看看你到底是谁,让温博凉有这么大的变化。” 郑芳眼神敏锐地在舒柏晧的身上一扫而过。她见过的人太多,只用一眼便能看出这个人是怎么样的人品,又是否适合深交。从进门到现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她没有对舒柏晧产生任何不满。她并不是一个挑剔的人,甚至有点喜欢这个乖巧的孩子。 “您,您是怎么知道我的?”舒柏晧不禁问道。 他想不明白,他自认为自己跟温博凉的关系藏得很好。他们平时在公司刻意的避免亲昵,表表现得就像单纯的上下级,除了小周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应该不会有人看出来才对。 郑芳笑了笑,说:“其实很简单,他们都没往这里想。我查了一下博凉过年的时候去了哪里,然后查了一下同学录,然后找到了你,那是你家吧。” “啊是的。”舒柏晧点点头,但他还是有点不明白,“可是,您怎么知道一定是我呢?可能是刚认识的别的什么人,也是这个地方的” “那不可能,”郑芳说,“博凉虽然和我不亲,不,应该是他和谁都不怎么亲,但是他是我的孩子,我很了解他。他从小性格就这样,对谁都不冷不热的,要费很多心思,才能让他敞开心扉。你们是高中同学吧?” “嗯。” 郑芳点点头,“我能理解为什么博凉喜欢你。” “为什么?”舒柏晧说。 “为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郑芳微笑着反问道。 舒柏晧一怔。紧接着,郑芳拿出一只信封,推到他的面前,“二是为了给你这个东西。” 舒柏晧立刻清醒过来,他看着眼前的信封,愣了好一会儿。 他能猜到这个时候郑芳能给他什么。当然是给他钱,然后让他赶紧离开自己的儿子。以前温博阅给他岳氏丰投股票的时候,温博凉便跟说,如果想让他离开,是不会只给这么点钱的。虽然那是开的玩笑,但舒柏晧知道,事实也不会差不太多。 舒柏晧只觉得自己的情绪顿时上来了,他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努力地让自己声音不要太激动,然后认真地说:“对不起,我不要你的钱。” 郑芳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舒柏晧愣了愣。 郑芳缓缓喝了一口水,说:“对不起,我失态了。” 她徐徐搅拌着手中的吸管,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是电视剧里面的恶婆婆,会给甩给你一个亿,然后让你离开我儿子?” 舒柏晧认真地点了点头。 郑芳没有笑了,“我这么跟你说吧,我的确并不赞同你们在一起这件事情。你不能在任何层面上给博凉给予帮助,比如现在,如果是钱家的小姐,她可以很轻松地给博凉找到新的投资,而你不能,这就是我不赞同的原因。” 舒柏晧沉默了,因为郑芳的话一点也没有错。 郑芳继续说:“但是我很了解我的儿子,我知道,即便我不赞成,他也依然会坚持,而且他会更坚定,所以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们分开。” “什么意思?”舒柏晧问。 郑芳说:“外界的压力可以证明真爱。我现在就让你们在一起。让你们一起生活,住在一起,一起逛街,一起做饭,一起养猫。刚开始你们会特别的快乐,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然后这样的快乐会消失,你们便会感到厌倦,无趣,你们终于会看到你们的差别,然后分道扬镳。这是我的方式。” 郑芳说完这些,对舒柏晧微笑了一下,说:“信封里不是钱,你放心吧。” 舒柏晧接过信封,然后缓缓将信封打开,里面是一份花名册。 郑芳说:“温少华能到今天,他的仇人也不少,如果你们想找人,这上面的人是不会错的。我今天来,不是为了找你麻烦,只是想看看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我看到了。 “温博凉跟他爸爸因为你吵架,他爸爸当然没有我好说话,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他拆散你们的方式要比我强硬很多。” “我知道。”舒柏晧点点头。 郑芳说:“好了,今天就跟你说这么多吧,你再不回去,他就该发现了。” “啊?” 郑芳刚说完,果然咖啡厅来了人。 温博凉蹙眉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将舒柏晧拉了起来。 今天舒柏晧不在办公室,他一问阿美,阿美说有个中年女人来找他,挽头发,很漂亮,就知道要坏事。 “妈,你找他干什么?”温博凉说。 郑芳无辜地耸了耸肩,眼神间有年轻女孩恶作剧得逞的得意,“没干什么,聊聊天而已。” 温博凉将信将疑地看了看舒柏晧,问:“聊天?” “嗯”舒柏晧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他想了想,温博凉妈妈这次来,还真的是跟他聊天的,虽然这天聊得他一背的冷汗。 郑芳推开面前的咖啡,对温博凉说:“你爸爸现在非常生气,我想你短时间内是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你自己要做好心理准备。” 她看了一眼手表,说:“我能帮的只能帮到这儿了,我还有事儿,先走了,你贺叔叔还在停车场等我。” “贺叔叔?”温博凉说:“刘叔叔呢?” “不喜欢了,”郑芳轻描淡写道,“都在一起一年多了,烦。”郑芳说完便拎起包离开了。 舒柏晧有点反应过来,问温博凉:“贺叔叔、刘叔叔是谁?” 温博凉低头打开信封,说:“我妈妈的情.人。” 舒柏晧:“!” 温博凉认真道:“我和我妈妈不一样。” 舒柏晧说:“我没这个意思。” * 温博凉根据郑芳给他的名单,果然联系到了新的投资商。这些人跟温少华不对盘很久了,他们就算为了跟温少华作对,也要给温博凉投钱。 但这种投资都是做个姿势,像温少华示威,所以拿出来的金额并不多,大多意思一下,即便全部累加起来,也只是以前的一半而已。 又过了几天,他们公司突然收到了一个从美国寄来的包裹。署名是温博凉。 包裹里是一封英文合同。温博凉自己读了一遍,又请律师魏西鉴定。 魏西研读完后向他们解释合同的内容,道:“美国的那个詹姆斯教授,你们还记得吧?” “嗯,继续。”温博凉说。 魏西道:“詹姆斯教授一心专注研究,所以膝下没有孩子,根据他的遗嘱,他希望将这些钱捐给继续他css模型研究的人,而这个人就是”他戏剧性地停顿了一下,“就是你” 学术界对他争议极大,他的学术被认为不是正道,所以走的人极少,真正沿袭他道路的,只有这个外国人温博凉了。 这件事太意外了。舒柏晧觉得他们简直像是被彩票砸中了。“那他有多少钱呢?”舒柏晧问。 魏西说:“他手里有几个专利,这些年给他带来了不少收入,而他又是一个很厉害的投资人,这些钱成功投资,又得到了很多回报,所以这些钱大概” 魏西说着皱起了眉头,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算错了。 “多少? ”舒柏晧追问道。 魏西确认无误了,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对他比了一个三。 “三百万?” 舒柏晧惊讶道,“三百万美元?那是很大一笔钱,这样我们的资金缺口就补上了” “不。”魏西摇了摇头,他恶趣味地坏笑道,“你再猜。” “啊?”舒柏晧他们愈发蒙了。 魏西三根指头在空中一晃,说:“是三千万,”他顿了顿,补充道:“美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第 51 章 魏西的话并没有说完,这笔从天而降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詹姆斯在他的遗嘱里留下这样的要求: “这笔资金投资产生收益的百分之二十, 必须用在css压缩模型的研究上。” 魏西读完詹姆斯教授最后一句话, 他放下文件, 问温博凉:“这样你还接受这笔钱吗?” 詹姆斯教授这个极其精明的人,他毕生的研究没有到达终点,始终心有不甘, 于是用这种方式,将自己的研究继续下去。 他一个人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很久很久,他频频碰壁, 终其一生也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温博凉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将两手手指交叉握在了一起。 “这样的话”李则砚听完开口分析道:“温总, 我觉得这笔钱有必要好好考虑一下。” 投资收益的百分之二十,意味着这三千万美金所产生的每一笔收入的百分之二都将会投入css压缩模型的研究。 温博凉端坐在办公桌前, 他的手指微微弯曲着抵在嘴唇边。 他并没有放弃, 在詹姆斯教授离世之后, 即便紧接着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但没有哪一天, 他没有抽出一小部分时间继续钻研。 然而就像一个圆, 圆圈内是已知, 圆圈外是无知,当圆圈的面积越大,人知道得越多, 便发现自己不知道地更多。 温博凉又想到了那个罐头和开罐器的故事。詹姆斯教授说, 他需要等待,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故事里的等待,还需要多少年。 魏西虽然并不了解css压缩模型对他们的意义,但他有丰富的经验,他立刻从大家微妙的神情里了解到这个要求的苛刻。 他微笑了一下,然后说:“我觉得你们不用这么快就要给一个回复。反正这份遗嘱你们是否接受,是没有时间限制的。” 他看了一眼手表,说:“不如今天暂时放在一边,一起去吃个饭,然后再慢慢考虑。” “我觉得这个没问题。”李则砚举双手赞成。 他们已经苦哈哈很久了。 这几天因为公司资金吃紧,他们几个为了拉投资到处跑,求爷爷告奶奶,什么好的没吃到,就是闭门羹吃得多。 温博凉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下班一个小时了,而且又是周五,于是温博凉同意了,“好,今天暂时这样。” 他问魏西:“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魏西觉得温博凉天天给他出难题,虽然佣金这方面是一点也没少给,但他操了这么多心,蹭顿饭问题不大。魏西觉得自己有必要宰一下马上将会得到三千万美金遗产的主。 魏西舔了舔嘴唇,说:“吃怀石料理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特别的不错。” 怀石料理是一种很高档的菜色,极端讲究精致,无论是餐具还是食物的摆放都要求很高,但食物的分量却非常少,被大多数视为艺术品。当然价格也很艺术。 然而公司其他人都是一点也不讲究的糙汉子,他们一群码农,干不来文绉绉的事。李则砚第一个投反对票,说:“那玩意儿一点也不管饱,也太清淡了。今天别的不说,可是大好事,当然要去一热闹的,红红火火的地方啊。” 魏西说:“那你要去哪儿?” 李则砚拍手道:“我们去吃火锅吧。” 魏西坚决反对说:“那不行,我今天穿的还是burberry呢。”魏西对他这身行头有莫名的执念,他才不想火锅的气味把他刚喷的香水给弄串味儿。 李则砚便瞟了一眼温博凉,说:“没事儿,温总都去了,你还嫌弃什么?也去呗!又不不要你付钱。” 最后一句话一下说服了魏西,再说了,温博凉都不讲究这些,他也不好在继续婆妈,“好啊!”于是一口答应,同意跟这帮原始人一起去吃火锅。 临走前,舒柏晧把小周给叫上。 小周感动到热泪盈眶,“老大,我就知道你对我好,你心里有我,去吃火锅了也记着我。” “不是,”舒柏晧再怎么不忍心,也只能硬着心肠将小周脑门上那一群粉红色泡泡给戳破,“傻宝,你得来付账,然后把发票拿回去报销呢。” 小周:“” 虽然小周很委屈,但依然还是兴高采烈,屁颠屁颠地来了。 人到齐后各自开车去定好的火锅店。 温博凉中途出去跟新投资商谈生意。 小周跟舒柏晧坐在一起,他一边看菜单,一一边跟舒柏晧抱怨道:“老大,这段时间我真的是认清你了。” “我怎么了?”舒柏晧好笑道。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领导,然而你根本不是。你把女的当男的用,把男的不当人用!”小周痛心疾首地指控道。 这段时间公司碰上这么个状况,忙碌是没办法的事。小周的确很辛苦,他通过他老爸认识一些人,也帮着拉投资,一周恨不得上八天班,每天一大早来,十一二点才回去。 “我知道,”舒柏晧说:“加班费一分钱都不会短你。” “哼,”小周说:“钱买不来自由,买不来时间!你以为给我这么一点点钱,我就会一心一意地跟你们当牛做马吗?!你把我当什么了?” 舒柏晧缓缓喝了口茶,说:“三倍加班费。” 小周谄媚一下,给舒柏晧续水,道:“谢谢爸爸。” 舒柏晧:“” “切,”李则砚在一边冷笑了一声,说:“刚刚出社会,就要多学着点,让你干事还不利索干?在这儿叽叽歪歪什么?” 他痛心疾首地直摇头,说:“哎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一代不如一代,现在的孩子啊,哪儿比我们当年,一点苦都不能吃。” 舒柏晧点了几瓶啤酒,让服务生先上上来,然后对小周说,“你别听李总跟你这儿瞎掰,他毕业以后哪儿上过一天班?一出来就自己创业了。” “话是这么说,只是”李则砚淡淡地叹了口气。 小周问:“只是什么?” 李则砚说:“只是失败了。” “哈哈,”小周没忍住,大笑起来。 李则砚被小周笑得发毛,他咳了两声,吓唬小周说:“笑什么笑,我怎么也是公司的小领导好吗?我还要不要面子了?” 小周还是想笑,但是拼命忍着。 魏西说:“打工的当然比不上自己当老板了,像我们做律师的,就像做到合伙人,自己开律师事务所。” “对你,那不是几年的事”舒柏晧说。 正说着,这时温博凉回来了。 他被服务生引着,向他们这一桌走来。温博凉身材高大出众,气质又好,不管在哪里,都可以吸引到最多的目光。 服务生带路的时候也在偷偷看他,带到这桌后只是说一句:“先生到了”,都能弄个大红脸。 “哈,你总算来了。”李则砚打招呼道,他笑眯眯地对温博凉直眨眼,说:“温总,我说你,怎么到处留情啊,弄得别人小姑娘,脸都红了。” 温博凉转头看了那个服务生一眼。服务生更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低下头,干什么特意看她?是看对眼了吗?都是这么写的,怪不好意思的。 温博凉认真看了一下,确定李则砚的说法是正确的,然后对包房的大堂经理说:“您好,请给我们换一个服务生。” 服务生意外到手里的托盘都砸了。 李则砚顿时无语了,说:“诶温博凉,你看嘛啊?”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只是在舒柏晧身边的坐了下来。 李则砚说:“不是我说,你是真打算就这么单身一辈子吗?刚刚那个小姑娘看你,不就是觉得你好看,对你有意思,想多看一下吗?你至于把人赶走吗?” “我不想让她有不求实际的幻想。”温博凉平淡地说。 “你这人”李则砚说:“霸道得很,别人想还不许想了?在说呢,我看刚刚那个小姑娘就挺水灵的,你对她好一点是会死吗?” 小周是在坐唯一一个心里有谱的,他赶紧将菜单递给温博凉,说:“先点菜。” 温博凉接了过去,他扫了一眼菜单,然后极其自然地问舒柏晧:“吃不吃辣?” “我挺能吃辣的,”舒柏晧说。 “嗯,”温博凉按照舒柏晧的口味,点了麻辣牛肉,锅底也点了鸳鸯锅底,红油锅底辣度为中辣,他说:“太辣了对身体不好,不能多吃。” 舒柏晧便说:“没关系啊,今天开心嘛。大家都知道太辣了对身体不好,但是就是想吃,觉得刺激。” 其实不只是吃的,人也一样,明知道有的人像辣椒,好吃,但伤身,但就是想跟他在一起,刺激啊! 温博凉被舒柏晧的说法的弄得莞尔,他嘴角牵了牵,他将菜单翻了一页,说:“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喜欢菌类吗?” “喜欢,”舒柏晧特别认真地回答温博凉的问题,“喜欢平菇,平菇口感比金针菇好。” “好,我们就点平菇。”温博凉说。 “嗯,好。”舒柏晧说。 “你点酒了?”温博凉蹙眉,他不能喝酒,对酒精有些反感。 “只喝一点点,一点点,”舒柏晧将两根手指比在一起,做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手势。 “好。”温博凉松了口,说:“但是只能喝一点点。” 大家的目光开始一点一点,变得古怪了。 尤其是小周的。小周门清得很,于是一直用一直露出一种——苍天啊,真的没脸看啊,两个不要脸的在秀恩爱啊——的表情看着温博凉和舒柏晧。 其他人暂时还蒙在鼓里,毕竟对于温博凉这种情商被智商挤压到不存在地步的人,正常人是不会往恋爱脑那个方向想的。 温博凉还在问舒柏晧喜欢吃什么。舒柏晧问什么答什么,小学生都没有这么积极。 李则砚啧了两声,开玩笑道:“我赶紧收回我刚刚说的话,温总这不是挺疼人的么?瞧这菜点的,跟哄小孩似的,以后谁说温总以后找不到老婆我跟谁急!” 魏西说:“温总跟舒总监是老同学了吧,是是从高中就认识了?” “是。”温博凉点点头。 魏西说:“这么多年,关系还这么好,真的很不容易。大多数人,现在跟自己高中时代的朋友,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舒柏晧开始感觉到有点过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赶紧说:“这些这些菜够了吧,先让服务员将锅底上上来” “对了,”李则砚并没有被舒柏晧带过去,他们理工男脑子里只有那么一根筋,不弄清楚,他们就是不舒服斯基。 “温总过年的时候,是为什么跟家里吵架啊?”李则砚眼睛一眯,盲狙了一下,说:“不会不会是因为相亲的事儿吧。” 舒柏晧错愕,真服了李则砚,这也能蒙对?。 温博凉安静地抬起头,将菜单递给新换来的服务生,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李则砚摸了摸下巴,继续分析道:“温总今年二十六,年纪也到了。我去年过年回家的时候,我爸,我妈,我奶奶,都问我结婚的事儿,说什么钱是赚不完的,晚上能抱着老婆睡觉才是要紧事儿 叨叨了十几天。温总家应该比我家要厉害得多吧? “嗯。”温博凉点点头,并没有否认。 “原来是为这事儿吵架了啊?哇,温总也厉害了,我为了不相亲顶多跟家里闹绝食,你倒好,直接决裂了。”李则砚佩服道。 小周顿时坐不住了,这纸眼看着就快要包住不火了,自己这时候有必要舍身取义一下,于是小周开口说:“李总瞎猜,怎么可能呢?我二舅为什么要拒绝相亲,他单身小半辈子了,急得嘴巴都冒泡了,巴不得脱单呢,怎么会不想相亲?” 温博凉:“” 小周这话说得有点扎心,因为在座的除了温博凉和舒柏晧,都是大龄单身狗,大家每天夜里都对着月亮嗷嗷叫,巴不得上天能赐一个小媳妇,但这种想法毕竟是私下的,怎么能说出来呢! 李则砚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便开始倒推自己之前的思路是哪里错了。他按照程序员的职业修养,用if语句分析道:“也是,除非除非” 李则砚除非了半天,也没除非出一个所以然来。 这时服务生上了锅子,开了火。然后将新鲜的肉片和青菜用推车送了过来。 舒柏晧开了酒瓶,说:“先吃吧,先吃吧” 这时李则砚大.腿一拍,终于想明白事儿了,“嚯,我知道了,温总不会是已经在谈恋爱了吧!” 舒柏晧:“” 李则砚思路一上道儿,立刻怎么想怎么对,振振有词道:“嗯就是这样啊。温总已经在谈恋爱了,所以家里人要相亲,说什么也不肯。啧啧啧,怒发冲冠为红颜啊!” 李则砚冲着温博凉竖起大拇指,说:“但到底是哪家的妹子,我真是想开开眼,到底是谁能让温总这个石头开窍了” 温博凉没搭理他,低头将筷子涮了。 李则砚眼睛开始不停地在温博凉和舒柏晧的身上转,他看来看去,愈发看出点名堂了。 两人坐得不远,肩膀几乎可以碰到肩膀,温博凉的身体明显地向舒柏晧倾斜,他们的动作有一种难以言表的亲昵,或许不用说出来,或许不用做出什么姿态,但只是这么看过去一眼,便能感觉到他们的关系绝不简简单单的只是朋友。 “难道是舒”李则砚脑子活,他也是个玩咖,认识这样的人。他立刻不说话了。 这时温博凉突然开口了,说:“是的。” 是的? 是什么? 大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温博凉继续说:“是的。我爸爸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他已经在找我麻烦,但我不希望他会找到舒总监这里,所以希望大家能替我们暂时保守这个秘密。” 温博凉的话说完了,过了好半天,大家才来反应过来。 甚至舒柏晧也半晌没回过神,他愣愣地看着温博凉。温博凉眼睛看着前方,表情平静而自然,好像自己刚刚没有扔下一枚炸弹,而是在说今天的天气很好。 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呢?温博凉真的一点也不介意吗?坦坦荡荡的,没有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如果告诉大家了,那他们就是公开了,就是真的在一起了 大家面前的鸳鸯锅,红油锅已经开始往外吐气泡,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魏西最先开口,他是他们当中最会说话的人,魏西温和地笑了笑,然后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温博凉想了想,什么时候呢?应该要后推到他去美国那会儿,那时他是第一次摇摆;然后是回来后舒柏晧住进医院,他立刻便认清了自己的心,最后是过年的零点,他们真的在一起 想到这里了,温博凉的嘴角牵了牵。 “大概是过年前后,”温博凉给了一个大概的时间点。 “温总藏得挺严的,一点没让我们知道。”李则砚说。 其实温博凉连藏的意识都没有,只是大家始终将他当ai,压根不会往这个方向想。 “那不是刚定下来没多久?”魏西一算时间说道,“这么快就确定了吗?” 温博凉说:“是的,已经确定了。” 已经没有比这更令他肯定的事情。 “恭喜恭喜,”魏西是个人精,他立刻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舒柏晧,彬彬有礼道:“舒总监,您好,这是我的名片。我虽然只是一个律师,但事实上,我的业务范围是非常广泛的” “啊?”舒柏晧接过名片。 魏西说:“如果你们想在欧洲领证,可以咨询我关于证书法律效等相关问题;如果你们想共同抚养后代,也可以咨询我关于在国外代孕,以及领养小孩等问题;当然了,如果日后需要分割财产,也可以咨询我” 说道这里,魏西觉得自己脑门上突然一寒,一抬眼便看见温博凉在安静地看着他,这眼神他今晚回去算是睡不好了。 魏西赶紧改口道:“我是在跟舒总监说如何在婚前保护自己的婚前财产。” 温博凉翻了有一个又好看又有气质的白眼。你就跟我媳妇在这儿瞎掰吧,看我不扣你提佣。 鸳鸯锅的两边都烧开了。大家立刻不再说话,认真跟自己面前的肉片做斗争。 这家火锅店是老火锅,底料非常有名,肉往里面一涮,挂在肉片上的油只有牛油的香醇,半点没有人工防腐剂带来的酸涩的口感。他们的羊肉片也是用新鲜羊肉片成的,放进锅里肉质不会散开,依然是一片一片的。 吃火锅有讲究。首先要下青菜丸子、血旺。这类肉要久煮才好吃。 其次是快涮的薄片肉,这种肉类不能直接煮,讲究一个“七上八下”,每次把食材放在锅里涮两秒,提出油面举一秒之后再涮,这样涮个七八次就能吃了。 最后要再来点淀粉类主食,吃起来咸淡合适不辣不燥,慢慢将肚子填地一点缝都不留。 他们几个男人食量都不小,一起又聊天又喝酒,连上了好几盘。 方才的话魏西虽然是在半开玩笑,但他说的有几点舒柏晧还真的蛮想知道的。 他问魏西到底在国外领的结婚证,在国内是否有法律效用。 魏西对他竖起一根手指,然后风.骚地摇了摇,说:“并没有。” “啊原来如此。”舒柏晧不由在心中默默感慨,耽美害人不浅啊 魏西说:“这种在国外办的婚礼,领的结婚证,只要你没移民,依然是中国的公民,那么在中国的土地上就是没有任何法律效用的,中国的法律不会保护你们。但是怎么说呢?” 魏西换了种口气,说:“结婚嘛,为的就是追求一种仪式感,证书什么,只是为了给孩子上个户口,以后撕逼起来有人保驾护航,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从国外弄一个回来装饰一下也挺好的。” 李则砚又问他俩,说:“你们准备瞒大温总多久?” 温博凉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羊肉片,他的动作好像自己是在吃牛排似的。温博凉表情平静地说:“顺其自然,如果爸爸发现了,我们就跟他摊牌。” “你胆子也挺大的,”李则砚叹了口气,说:“连谁都不知道,连是男的是女的都不知道,就把你整得这么惨,那要是知道是舒总监” 谁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明面上威胁还好,就怕在背后用小伎俩。而舒柏晧也是个暴脾气,到时候保不准打起来,这戏还得是个贺岁档——热闹。 这时小周说:“大概会甩一张黑卡给舒总监,然后说: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蛾子。” 小周声音太搞笑了,大家都狂笑。 李则砚说:“得说个大点的数,至少九个亿吧。这年头,拿不出九个亿,谁还好意思说自己是霸道总裁。” 大家吃完又胡闹一会儿,便这才渐渐散去。他们几个都喝了酒,叫了代驾开车送他们回家。舒柏晧和温博凉的公寓离这里并不远,于是慢慢散步一样走往家走。 他们肩并着肩。舒柏晧喝了一瓶酒,两颊红通通的,眼睛清凉,他的脚步有点蹦跶,总是撞到温博凉的肩膀上去。 “是不是喝多了?”温博凉摸了把舒柏晧的额头。 舒柏晧酒量极好,这点酒太小意思了,他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至于脸红是冻的,走路不稳是装的。 舒柏晧心咚咚直跳,这是他们家的人都会用的招式,借着酒劲儿,说一点自己真正想说的话。 走到第七盏路灯下,舒柏晧踩了一脚街道地砖的格子,然后问温博凉:“你为什么” 他的声音很小,旁边驶过一辆车,便将他的声音给掩盖过去了。 “什么?”温博凉低头问他。 舒柏晧拘束地抓着额前的刘海,说:“为什么想到要告诉他们呢?” “哦。”温博凉应了一声,说:“本来就没打算藏着。” 他顿了顿,问:“你不高兴了吗?” “没有,没有。”舒柏晧连连摇头。 恰恰相反,他是太开心了,“我以为你不会说的。”舒柏晧说。 “为什么这么想?”温博凉问。 舒柏晧说:“我也不知道” 他觉得要跟温博凉解释这个问题有点难度,温博凉应该永远都不会明白他小小的没有安全感。 舒柏晧鼓了鼓腮帮子,说:“有很多人不会告诉他们的朋友自己恋爱了,这样他们就可以一次交很多男朋友或者女朋友,也不会被拆穿,也可以避免好了之后又分手的尴尬。” 温博凉若有所思,他停下脚步,说:“你觉得我们很快会分开?” 舒柏晧的眼眸下意识的睁大了,温博凉一定都不迟钝,一旦他学会了,他比谁都能轻松切入要害。 舒柏晧低下头,他继续踩着脚下的格子,说:“你看,我挺麻烦的,如果换一个人,大概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 温博凉眼眸微微缩了缩,他机敏地想到了什么,向舒柏晧走了过去,说:“那天,妈妈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嗯”舒柏晧点点头,“阿姨跟我说,她可以理解你为什么喜欢我,然后我问她,为什么呢,她说,他为什么喜欢你,难道你自己不知道吗?”舒柏晧嘴巴微微耷了一下,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温博凉到底为什么喜欢他呢? 他很好吗?似乎并没有。他不够好看,没有画报上的电影明星那样闪闪夺目;他也不够聪明,不能够帮他突破科技的难关;他也不够富有,不能在他需要投资的时候帮他。 在喜欢的人面前,他下意识地将自己缩得很小很小,小到看不见自己的优点。 温博凉半晌没有说话。这一刻,舒柏晧特别怕温博凉会说类似于没有为什么,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这样的话。 他真的希望温博凉给他一个理由,至少让他知道为什么,这样他才能以后才能继续让温博凉喜欢。 温博凉俯下身,他的脸贴了过来,鼻尖几乎和他鼻尖贴在了一起。 舒柏晧不敢呼吸,他怕自己吐出的气里有酒精的味道。 温博凉伸手摸了摸他,现在将落在额头前的刘海拨开,然后是眉骨、眼尾,他的手顺着他的耳廓摸到他软绵绵的耳垂。 “因为我觉得你很好。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舒服,比我一个人的时候更舒服”温博凉说。 温博凉捏了捏舒柏晧的耳垂,说:“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觉会得舒服吗?” “嗯,”舒柏晧认真地点头。特别舒服,舒服到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都浸没在热水里。 “那你应该明白这种感觉。”温博凉说。 他突然向后推了一步,然后轻轻叹了口气,看上去很挫败的样子。 “怎么了?” 温博凉认真地说,“以后再也不许喝酒了。” “味道很明显吗?”舒柏晧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酒气很重吗?温博凉很不喜欢吗? 温博凉摇摇头,说:“因为你喝酒了之后,我就不能亲你了。” “啊”舒柏晧脸红得要命,他觉得温博凉的这句话,简直比真的亲他一下还让人害羞。 温博凉将他的手牵住,然后塞进自己的口袋里。他们走过第九盏街灯,一起慢慢回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第 52 章 詹姆斯教授的遗产,从拯救世界的宝物, 一下变成烫手的山芋。 温博凉始终没有决定是否接受这一笔投资。 他依然在寻找投资商, 并和很多互联网公司取得了联系。 温博凉跟魏西说, 暂时不做决定,他需要考虑。 魏西说不必着急。 第二周工作继续,这天到了中午快下班的时候, 舒柏晧从外面回来,准备去温博凉办公室,和他一起吃午饭。 却看见自己办公室外有两个年轻员工正在门口探头探脑。 那两人一个人推另一个人一下, 一个人搡另一个人一下, 但就是不进来。 舒柏晧便走了过去, 想问问是有什么事。 他刚走进,便听见一个戴黑边框眼镜, 小平头的年轻男人说对另一个人说:““你说舒总监会同意么?” “我觉得应该会吧。舒总监人挺好的, 对谁都笑脸相迎的。而且我们工作能力也很好, 公司应该舍不得我们走”另一个说话的人也戴黑边框眼镜,但穿格子衬衫。 舒柏晧于是停了下来。 小平头继续说着, 他开口抱怨道:“我觉得就怪你!我本来没打算辞职的, 就是你在哪儿不停的说, 说公司没钱了,得赶快跑路,所以我才递辞职信的, 结果呢!公司现在钱比以前还多得多了!”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格子衬衫生气道:“大家都知道公司投资商在撤资, 一天就跑了七八家。这是温总的爸爸在教训人!你知道他爸爸是谁吗?有脑子的这时候都知道该跑路了!谁知道温总一个月就有本事把钱都给弄回来” 格子衬衫还要说什么, 一抬头便看见舒柏晧了。他立刻跟小平头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赶紧闭嘴,然后向舒柏晧打招呼道:“舒总监。” 舒柏晧一字不差地将他们方才的对话听在耳里,他对他们点点头,说:“找我吗?到我办公室来。” 进到办公室。舒柏晧开门见山道:“你们是为了辞职的事情吧。” “嗯,是的。”坐在舒柏晧对面那两人讪笑道。 舒柏晧分管人事和行政两个部门,下面员工的辞职申请递交后,需要到达他这里审批。当时申请辞职的有七个人,他每一个都批了。辞职需要用一个月交接工作。现在应该是一个月的最后几天。 小平头和格子衬衫舒柏晧都眼熟,他们俩是跑销售的,脑子比工程部的那群程序员要灵活到不知哪里去。他们一听风声事情不妙,立刻就跑。 在社会里,他们是最聪明的人,趋利避害,但他们的好动也让他们难以在一个地方定下心来,总想着别的地方有更好的机会,于是放弃了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根基。 舒柏晧说:“你们的辞职申请我已经批下来了。” 小平头说:“舒总监,您能不能通融一下呢?其实我们这几年在公司干得挺好的,上个月,我还是我们部门销售量最高的。” 舒柏晧点点头,说:“这些我都知道,你叫刘峰对吧。挺优秀的小伙子,你们部门的副总监跟我说了好几次,这一次公司人才结构调整,也是提议将你提拔上来,但因为你太年轻,进公司刚刚一年,在工作经验这个考核标准上没达标,所以放进了后备队里。” 舒柏晧这么说,小平头愈发难过了,他着急道:“舒总监,我真的不打算辞职了,您就通融一下,把我的辞职信还给我把。” “很抱歉,”舒柏晧拒绝道:“你的辞职申请我已经批准了,是不可能撤回来。如果你真的很想再回公司,可以以新人的身份和其他应聘者一起竞争你现在的这个位子。” “这不公平!”小平头不满道,“我在这个职位上都已经做一年了,凭什么要和刚来的竞争?” 舒柏晧说:“但是你已经辞职了,那么这个位子就不是你的。” 小平头哑口无言。 舒柏晧说:“你辞职我一点反对意见都没有,我理解,甚至赞成你的决定。在那个时间点上,谁都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你决定辞职,也是权衡了利弊的结果。” 小平头点点头。 舒柏晧继续说:“既然你做出了选择,那么这个选择带来的后果你也要一个人承担。选择对了,那或许是你人生的转折点,但如果错了,你就要有承担错误的勇气。你现在还很年轻,以后机会还有很多,这一次选错了也没多大的关系” 小平头几乎也哭了,认真将舒柏晧的话听完,然后决定将自己在这里这一年的工作当写进自己的简历里当做工作经验,然后去其他互联网公司碰碰运气。 舒柏晧将他们送走后,发现温博凉正在门外等他。温博凉说:“你说要去我办公室吃饭。” “刚刚有两个员工想将辞职信拿回去。”舒柏晧一边去到温博凉的办公室,一边跟他说刚刚发生的事情。 温博凉说:“我都听到了。我觉得你处理得很好。” “是吗?”舒柏晧被夸了,立刻觉得脑子云里雾里,他乐陶陶地看着温博凉打开保温桶,拿出张阿姨准备的午饭。 温博凉工作狂,一工作就不记得吃饭,舒柏晧便说要跟他一起吃。既然一起吃,当然要吃点好的,于是让张阿姨提前做好便当,荤素,膳食纤维搭配得当,还很好吃。 今天午饭有西蓝花和基围虾。基围虾是清蒸的,有酱油调配的蘸料,蘸着吃特别的鲜美。 舒柏晧不怎么会剥虾,但他又特别喜欢虾肉的鲜味,于是每次都把手上弄得都是油。温博凉便用一次性的小刀从虾的侧面一切,然后用叉子插上尾部,向外侧一转,便将虾肉完好无损地剥了下来,然后一个一个放在舒柏晧面前的小盘子里。 温博凉真的是一个很接地气,很能吃吃苦的总裁。 舒柏晧连忙说:“不用了,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温博凉说:“知道没几两肉还不多吃。” “我不要吃了,”舒柏晧说:“你吃嘛,” 舒柏晧一急,干脆自己用筷子夹了一个,便要往温博凉嘴里喂。他的本意只是想让温博凉多吃点,别一大盘菜,全被他一个人吃了,最后饿肚子。但这个动作做出来后才发现有多肉麻,用筷子喂菜吃太起鸡皮疙瘩了。 等舒柏晧反应过来后,又想把手缩回来了,但温博凉的动作比他还快,一下便将筷子掉住。舒柏晧看见温博凉吞咽间舌尖在他筷子上一扫而过。 舒柏晧脸爆红,他只想摔筷子,还吃什么吃,赶紧关灯! 温博凉吃完后文质彬彬地退回原地,礼貌地对舒柏晧说:“谢谢。”他舔了舔嘴唇,问:“还有吗?” “有?”舒柏晧说,又赶紧说:“没有,” 但盘子里真的还有 最后只能期期艾艾道:“温总你自己吃嘛。” 温博凉将手握拳抵在唇边才没让自己笑出来。真的太可爱了,比家里那只大白猫还可爱,就是一只大白乖猫。 温博凉说:“好吧,那礼尚往来?” 温博凉用筷子夹起了一个,喂到舒柏晧嘴边。舒柏晧都快高血压,他不知所错,手脚不知道该怎么摆,他挺想吃的,但这在温博凉的办公室,随时都有人进来,被看到了会不会太丢脸。 舒柏晧天人交战了一番,然后想,这吃午饭的点儿,应该没人会没眼力劲儿到这种地步,选这个时候来汇报工作。 于是他干脆将眼睛闭上,掩耳盗铃地将温博凉筷子上的虾肉吃掉。 “今天辞职的事情,你处理的很好。”温博凉开口说。 “真的吗吗?”舒柏晧被温博凉夸得都不好意思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乐陶陶道:“我就随便说了说。 ” “嗯,”温博凉说:“尤其是关于选择那个地方。” “选择” 温博凉说:“这几天,其实我也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接受詹姆斯教授的遗产。我知道,我们很需要很需要这笔钱,但是如果想用这笔钱,就要付出代价。” 温博凉一边说,一边将基围虾的壳去了,放在舒柏晧的盘子里,“所有选择都要付出代价,我们在这个时间点上,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 有时,一个人无意间的一句话,可以解开另一个长久的心结。 这段时间,温博凉一直在犹豫。一方面,“启明计划”对他而言意义非凡,那是他的理想国,是他所渴望建筑的未来;但另一方面,詹姆斯教授给他留下的难题,在这个赌注巨大的赌桌前,他不敢跟注。这样的进退两难让他无措施从,直到他听到舒柏晧的这段话。 “选择对了,是一个人的福报;选择错了,那么就要承受代价。”温博凉说。 舒柏晧问:“那你准备做什么样的选择呢?” 温博凉的眉毛弯了弯,藏匿在金边镜框后狭长而深邃的眼眸如深夜里最明亮的繁星,他露出一个坚定的微笑,然后说:“我决定接受詹姆斯教授的挑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第 53 章 “我愿意接受詹姆斯教授的挑战。”温博凉说。 温博凉一旦说接受,那么他便是真的做好了完全的心理准备。 “其实爸爸一直不看好我的项目。”温博凉好看的眼睛微微向下垂, 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椭圆形的影子。 “为什么呢?”舒柏晧奇怪道。在他眼里, 温博凉的项目太伟大了, 那是一个可以改变一个行业前景的创举,为什么会有人不看好? “我也不知道,他大多数时候都不看好我。”温博凉说。 作为家庭里中间的那个孩子, 他是最容易被忽视的那一个。哥哥年长,一出生便吸引掉所有人的注意;弟弟年幼,一出生便需要所有人的关怀, 只有中间的这一个, 不上不下, 往往不被关照。 “或许他不理解分散式互联网的意义,或许他不接受新行业的兴起。他是一个很老派的人, 他觉得我应该遵循他的安排, 继续他的烟草生意, 而不是离经叛道。”温博凉说。 舒柏晧蹙起了眉,他认真地说:“我不觉得这是离经叛道。烟草生意其实和做游戏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在利用人对刺激的追求, 放大人的瘾, 然后谋取利润!这并没有造福任何人,除了他们自己。所以我觉得,伯父的想法一点都不对。” 温博凉听完, 突然低眸微笑了一下。 舒柏晧有点难堪, 温博凉笑起来很好看, 但他真的不知道温博凉是在笑什么。 “你你笑什么呀?”舒柏晧讪讪问道。 温博凉收敛了一下笑意,说:“从来没有人敢说我爸爸不对。” “为什么不敢说?”舒柏晧没见过温少华,更没见过温少华的严厉,他大声说:“就算伯父现在就在这儿了,我也照样说,我才不怕他呢!” 温博凉笑意愈发深了,他往舒柏晧嘴里塞虾肉,说:“我当然知道的,你厉害着呢!” 舒柏晧虽然知道温博凉大半是在开玩笑,但他还是被弄得不好意思了,摸了摸脸,将虾肉一个个吃光,然后说:“伯父的脾气真的很坏吗?” “嗯,”温博凉点点头,说:“大部分时候脾气坏。” “那”舒柏晧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于是问:“那小部分时候呢?” 温博凉说:“小部分时候,脾气很坏。” “好吧,”舒柏晧失望道,他默默扒饭,突然想到什么,问:“难道连阿姨我是说伯母,也管不了他么?”在舒柏晧的观感里,郑芳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到有时候忘记应该称呼她为伯母。 温博凉说:“他们的关系很复杂,怎么说呢,”他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作为子女,他们将父母的关系看得很清,但却难以用一个正确的立场表述出来。 “他们比起夫妻,更像是合作伙伴的关系,遇到问题,会交换意见,权衡利弊,然后各自保留自己的意见。”温博凉说。 “听起来很冷漠,”舒柏晧说,“既然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么为什么要结婚呢?” 温博凉说:“很简单,因为当时我的外公和爷爷有生意上的往来,他们都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 舒柏晧说:“那现在看见他们的婚姻状况,他们还是这么觉得吗?” 温博凉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我外公已经过世,所以他的想法,大概永远不会知道了。” 温博凉将盘子里最后的虾肉剥了出来,跟舒柏晧一人一个分完,说:“上一辈人的事情,不提也罢,我们自己过好我们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嗯,”舒柏晧认真地说,“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他坚信,如果真的有一个人可以完成这一项突破,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温博凉。 温博凉笑了笑,嘴唇完成好看的弧度,说:“哪儿来的信心?” 舒柏晧不好意思,道:“我也是学这个的,忘记了么?虽然我学得没有你们好 “你记得以前自习课吗?上大学的时候了,你总在本子上画模型的分隔图,那时候我看到了,回去默默按照你的思路推演,然后觉得你好厉害啊,想得比任何人都要远。我们的同学们在做游戏,做手机,我没有说他们做得不好,但你做的事情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温博凉再次熟练地剥掉一只虾,塞进舒柏晧嘴里,说:“自习的时候,是不是总偷看我,有好好学习吗?” 舒柏晧觉得温博凉这人真的越来越坏了,他明明知道的! “我我”舒柏晧撇了撇嘴,说:“你明明知道的” “哎呀,”温博凉见舒柏晧太爱脸红,觉得不能一次把人撩得太狠,赶紧捏了一把舒柏晧的耳垂,说:“我跟你开玩笑呢。” “我知道嗯”舒柏晧继续含含糊糊地说:“我压根不在乎伯父对我们有什么看法,这是我们自己的项目。你也不必在意他的看法,有时候一个抱有偏见的人,不管你怎么做,都不会改变对你的看法。” 有时候来自最看重的人的一句否定,可以打击掉一个人长久的努力,但来自更看重的人的一句支持,又可以让人心如死灰后再次燃起斗志。 “嗯,”温博凉点点头。 *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一边吃饭一边谈天的时候,一只巨大的电灯泡走了进来。 小周本来只是想跟舒柏晧说一声,销售部两个人刚刚收拾东西走了,结果到了门口看见舒柏晧和温博凉正脑袋靠着脑袋的吃中饭,你侬我侬,郎情妾意,就差嘴巴碰嘴巴了,于是顿时呆在门外,一下不记得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有什么事吗?”温博凉语气微微有些不悦。 温博凉第一次觉得,吃中饭的时间就是吃中饭的时间,不应该谈工作,谁来谈工作,那就是来找死的。殊不知他以前,别说吃中饭了,就连睡觉都不忘二十四小时压榨手下的员工。 “啊!”小周终于回过神来,说:“我就是想跟舒总监,还有您报备一下,那个销售部辞职的员工已经走了,其他离职的,估计这两天也陆续会走。” “嗯,好。”温博凉点点头,他转过头,暗示小周可以走了。 但小周不怎么会看脸色,温博凉的眼神相当于抛给了瞎子。 小周微微握拳。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家充满直男气息的互联网公司里,最后最爱秀恩爱的竟然是他们的工作狂老总!作为老总的左膀右臂,作为老总的小外甥,小周觉得于情于理,他都有必要在其他人都敢怒不敢言,畏缩的保持沉默的时候,做一个耿直的谏臣,站出来大胆谏言! 于是小周大声说:“温总,我觉得我们真的有必要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了。” 他的手指一圈,将温博凉和舒柏晧圈在了一起。 温博凉平淡道:“什么问题?” 小周说:“是这样的,虽然我们公司的公司章程里没有明确的规定,但大部分公司,都是对办公室恋情持有反对意见。毕竟一对情侣如果是在一家公司,他们的工作效率会大大影响,并却对其他员工造成不好的影响,尤其是其他单身的员工。” 他们这些单身狗,真的一点都不想再吃狗粮了! 一脚将狗粮踢翻在地。 温博凉一个刀眼过去。 小周顿时跪了,他赶紧改口,说:“当然了,我说的工作效率受到影响,是说阿兵和阿美,他俩好上后天天不好好工作,连吃中饭恨不得都要用喂的,已经有不止一个员工跟我反映,说气到吃不下饭。” 舒柏晧怎么莫名觉得这指控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他摸了摸鼻子,说:“阿美和阿兵真成了?” “可不是,”小周说:“时间都订了,准备先扯证再办酒席,时间大概是明年吧。” 舒柏晧说:“没想到阿兵动作还蛮快的。” 小周说:“可不是,比你们是快多了。” 舒柏晧:“” “又不是奥运会,”舒柏晧说:“还比谁动作快的?” 温博凉轻咳了一声,说:“我觉得小周的这个提议很好。” “啊?”舒柏晧意外道,很好是什么意思?就是不赞成了? 温博凉继续说:“公司单身同事没有对象导致心态不稳,严重影响了工作效率,所以我觉得这周六的时候,在大厦顶层弄个联谊。” “联谊?” 温博凉点点头。 小周说:“这不就是相亲么!?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脱单了!” 小周兴高采烈地出去,各种奔走相告。 舒柏晧则理智得多,他总觉得,温博凉可没这么好心。 不是说温博凉人不好,只是他大多数时候极其理性,不太会干吃力不讨好的事。 舒柏晧问温博凉:“怎么突然想搞个联谊呢?” 温博凉便反问舒柏晧,“你觉得我们公司谁的技术最好?” 舒柏晧想都没想,立刻说:“当然是温总了。” 温博凉脸颊出现一丝红晕,然后迅速消失。他正经道:“除了我以外呢?” 舒柏晧说:“andy吧。” “再往后呢?”温博凉继续问。 舒柏晧想了一会儿,便摇头了,“不清楚了,大概是工程部的老员工们了。” “就是这个道理,”温博凉说:“我们现在顶尖的人才还是太少。工程部的员工们,他们虽然很优秀,但他们更适合往一个已经构造好了的框架里填东西,而不是自己创建一个框架。现在公司刚刚走了一批人,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可以向公司注入点新鲜血液。” 舒柏晧立刻明白过来,他们着一整栋楼有一半都是互联网公司,最优秀顶尖的人才,就在这栋楼里。舒柏晧说:“所以希望通过联谊挖掘出更多的人才一起加入这个计划。” “没错。”温博凉赞许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第 54 章 联谊活动很快安排上了。舒柏晧跟大厦负责人联系了一下。大厦开发商是温博凉的迷弟,只要是温博凉提出的要求, 除非是要求把楼给烧了, 都不会拒绝。于是舒柏晧很轻松地便将大厦顶楼给租了下来。 舒柏晧和入驻大厦的其他公司的负责人也取得了联系。这栋大厦大部分都是中小型互联网公司, 大家业务上有往来,也积累了不少交情,他们听说温总搞了一个相亲会, 纷纷表示愿意参加,在联谊活动中交换经验。 事情定下来后,舒柏晧整理了参会人员名单、联系了外包公司整理场地, 最后在周五下午下班的时候, 在大厦顶楼的露天平台上弄了一个小型联谊会。这次温博凉是真的要挖人, 所以特地下了血本,预算是大大的充足。因为时间刚好和吃晚饭的时间重合, 所以舒柏晧特意准备了自助餐。有中式和西式两种, 还有无限量供应甜品布丁。 只有蒙在鼓里的小周真将联谊当成相亲会, 高兴得前一晚一宿没睡,兴奋出两只大熊猫眼, 他特地花重金, 给自己做了一个网红发型, 将刘海烫成花轮同款。 联谊会开始。小周穿着他最好看的那身格子衬衣,激动万分在入口处引导大家签到。他脖子伸得老长,极其认真等候妹纸们到来。 人渐渐来齐了, 大家三五个聚在一起, 一边吃小食, 一边谈天说地,聊聊行业前景。 小周开始变得坐立不安起来,他像只猴子一样,一边抓下巴,一边频频向门外观望。等了老半天,小周终于接受名单上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的事实,但依然怀抱侥幸地问舒柏晧:“老大,人都到了吗?” 舒柏晧瞟了一眼花名册,签到栏几乎勾满了,于是说:“嗯,应该是的,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小周双眼几乎急出了血丝,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舒柏晧,说:“老大,你自己难道就没觉得这个活动有什么问题吗?” “嗯”舒柏晧还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妹纸!妹纸啊!”小周几乎低声咆哮了起来,“为什么没有妹纸!” “啊!”舒柏晧恍然大悟。他再抬头一看,果真,今天来的几乎全部都是男同事。他们穿着红色格子衬衫,绿色格子衬衫,黑色格子衬衫,戴黑边框眼镜,理平头,标准理工男打扮,每一个都像复制粘贴出来的。 舒柏晧解释道:“这栋楼都是搞it的,肯定女孩子少了” 这场联谊会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之于挖墙脚,但真来相亲的小周崩溃了,说:“一个妹纸都没有,这算哪门子联谊啊!” “虽然没有妹纸,”舒柏晧说:“但是可以借这个机会,认识一下和自己兴趣相同的朋友嘛。” 小周差不多要跺脚了,说:“我天天跟一群糙汉子在一起,我已经看吐了,我不要跟他们交朋友,我现在要看妹纸!看好漂亮好漂亮的妹纸!这里一个妹纸都没有,为什么这些人还愿意来参加这种活动?” “可能”舒柏晧说:“他们真的是想来交朋友呢。” “切,”小周不信,说:“才不是呢,他们自己公司那么多人,还不够他们交朋友吗?” 小周刚说完,又有两个人来签到。 那两个人都是楼下游戏公司的,一个瘦高,一个微票,都是方脸,圆鼻子,穿条纹衬衣和黑边框眼镜。 小周便向他们打听:“你们喜欢这种活动吗?如果喜欢的话,以后我们还可以多搞一点。“ “可以啊,”他们说:“只要温大神会来,我们就会来。哪里有温大神,哪里就有我们。” 瘦高个问小周:“所以温大神今天来么?” “当然会的。”小周说:“所以你们来参加这个活动,就是想见我们温总?” “嗯嗯,”那两人将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眼睛都要冒光了,露出那属于迷弟的羞涩微笑,“温大神好难见得到啊!我只在电梯里见一次,也只看了几眼,但没机会说话,这一次搞联谊,如果能见到温大神,说不定还能跟他说上话呢!” 小周有点不理解这群人的疯狂,于是说:“你们要跟我们温总说什么啊?” “嗯就表达一下我们的敬意吧,”一个人说,微胖个儿则拿出了笔记本,说:“我还准备这次让温大神给我签个名” “你们为啥这么喜欢他啊?”小周不理解道。温博凉再怎么样,那也不是明星啊,怎么把饭圈这一套给带进来了。 “我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他了,他好厉害,我就是因为他学计算机的。” “可是”小周犹豫道:“你们看上去年纪也不小啊” 他们说:“当然了,温大神出道时间早嘛。” “不是”小周依然试图跟这群死宅沟通,说:“你们难道一点都不想看妹纸吗?” “嗤”这两人用一种很嫌弃的眼神看了小周一眼,说:“妹纸有什么好看的。” “妹纸还不好看?!”小周震惊脸。 几个人牛头不对马嘴,最后散开各自玩各自的。 小周越挫越勇,依旧不死心地在一群技术宅里面找漂亮妹纸。 舒柏晧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儿不中留 舒柏晧这边将花名册整理好,这时温博凉也上来了。 他穿着浅灰色的呢绒大衣,黑色羊毛围巾,和无花纹的布洛克皮鞋,金边镜框后狭长的眼眸被街灯映出两点光。他远远便看见了舒柏晧,然后视线便再也没有离开过。 不管偶然地看见温博凉多少次,舒柏晧依然觉得自己的心里要开一朵花,他忙要举起手,示意温博凉过来,这时几个人拦住了温博凉的去路。 这几个人都是温博凉的小迷弟,想趁这个机会跟温博凉说上话,更想请教他几个问题。 隔着人群,温博凉歉然地向舒柏晧看了一眼,然后低头和他们低声交谈。 舒柏晧站在原地讪讪笑了一声,然后伸手将桌子上的名单整理好。 他其实也是学计算机的,但没到这个时候,便觉得和他们格格不入,他甚至遗憾,如果当时没有因为艰难而改变,现在现在会不会可以和温博凉并肩作战了 这时一个人将签到表从他的手里拿了过去,舒柏晧一抬头,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这个人也是一脸的惊讶,道:“诶,舒舒舒柏晧?你也在这儿?我是李晓明啊!还记得我吗?” “啊!”舒柏晧想了起来。 李晓明是他们大学同学。一个班,住隔壁寝室,人长得又高又壮,笑起来一排大白牙,又阳光有帅气。他有点小聪明,平时不见努力,考试总能低分飘过。他特别喜欢打游戏,为了打游戏可以熬通宵,他总说,电竞游戏是他的命.根子,一天不摸骨头痒 舒柏晧有些意外会在这里碰到他,道:“你也在这里工作吗?” “可不是,”李晓明现在比以前要成熟不少,他梳着一个大背头,笑起来依然露着大白牙。 李晓明说:“我现在弄了一家游戏公司。” “哇,”舒柏晧发自内心的赞许道:“真好啊,我记得你那会儿,就爱打游戏吧。” “不不不,”李晓明笑着叹气,他说了一句英文:“be careful what you are wish for。” “我念书那会儿吧,就想着要是以后能天天打游戏就好了,后来出了学校,自己折腾一家游戏公司,为了设计一款好玩的游戏,我几乎把线上所有热门的游戏都玩了个遍。那段时间,每天眼睛一睁,就想着要开始玩了,要分析他们的游戏是怎么设计的,为什么吸引人,这么拼了快一年,从此再也不想玩游戏了,看着游戏我犯恶心。”李晓明说完做出一个开玩笑的呕吐的表情。 “你呢?”李晓明问:“你现在怎么样啊?”李晓明认真看了舒柏晧一眼,说:“感觉你跟以前,真的一点都没变。” 舒柏晧笑笑,说:“我一直在博远科技工作” “啊博远科技,”李晓明说:“温博凉的公司呀,我是听说来着,”李晓明看了不远处的温博凉一眼,说:“毕业也有四五年了吧,你一直跟着他吗?” “嗯,”舒柏晧点点头,“是的。” 李晓明说:“你跟他做哪块?” 舒柏晧说:“我主要负责行政。” “行政?”李晓明的眼睛立刻瞪圆了,说:为什么啊,你大学学的不也是计算机么?” “是的,”舒柏晧说:“但是我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天赋,所以没打算继续发展了。” 李晓明皱起眉头,说:“没天赋?我记得你成绩还是挺不错的。每次成绩都不错,至少在我前面,考级考证也都过了。你计算机等级考试过了么?” “嗯,”舒柏晧说:“四级。” “java认证呢?” “嗯,也过了。” 李晓明嚯地笑了一声,说:“你这水平很好了啊,如果进我们公司,我肯定不会让你做行政,至少是高级工程师了。” 舒柏晧笑笑,说:“我这不算什么,都是临考前努力刷题。” 李晓明说:“谁不是呢?大家考试前都努力刷题,但也有人考不过,考好几次都那样,你能考过,就证明你水平在那儿。再说了,我们学校这么好,你能考进来,智商肯定高了。” 舒柏晧笑了笑,没说什么。 李晓明便继续说:“当然了,说一个人聪明不聪明,要看是跟谁比。你如果非跟像温博凉这样的神人比,当然谁都觉得自己是蠢货;但和普通人比,你已经很优秀了” 李晓明从上衣口袋个摸出一张名片,递给舒柏晧,说:“考虑一下,如果温博凉看不到你的优秀,你完全可以来我们公司,我们公司现在暂时不算顶尖,但现在的游戏市场这么大,以后前景是会非常好的,你好好考虑。” 李晓明说完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一排白到发光的牙,明亮得几乎晃眼。 舒柏晧笑了笑,正准备开口说拒绝,温博凉却走过来了。 温博凉的表情很平淡,但事实上,他已经非常不高兴。 虽然他弄这个联谊是为了挖人,但没想到现在人没挖到,差点赔了人进去。 “你好,”温博凉淡淡道。他在学校时间不长,并不记得李晓明,所以看他的目光有些陌生。 李晓明呵呵笑,说:“温博凉,记得我吗?我是李晓明啊,我刚刚正在跟舒柏晧说我们以前读书时候的事呢。” “嗯,”温博凉将那张本来递给舒柏晧的名片抽了过去,说:“还有什么事吗?” 李晓明的笑容僵了僵,他感觉温博凉似乎不怎么欢迎他,他暗自揣摩,难道是发现他挖人了吗? 李晓明说:“如果不是这个联谊会,我还真不知道舒柏晧还在你的公司呢。以前那些合伙开公司的,现在都散得差不多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大家都是朋友”他看了看温博凉手里的名片,有些遗憾道:“我的联系方式就在上面了,如果你们什么时间有空,可以出来聚聚” 李晓明又说了几句话,寒暄一番,便回公司了。 温博凉随手将李晓明的名片扔在了桌子上,问舒柏晧:“他想挖你?” “嗯,”舒柏晧立刻解释,“但是我没答应!” 温博凉却笑了一下,他捏了把舒柏晧的鼻尖,说:“傻么?他请你当高级工程师,你跟着我,我只让你当行政总监,谁会用人,还看不出来吗?” 舒柏晧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有点撒娇地埋怨道:“疼” 温博凉说:“我今天一个想挖的人都没找到。” “为什么?”舒柏晧问。 温博凉说:“他们大部分人,没有自己的想法,只会按照别人的要求来完成任务,或许他们的技术很好,但我没有找到我要的闪光点。” 舒柏晧有点遗憾,说:“一个都没有吗?”公司现在人员刚离开了一波,正是缺人。 “那也不是,”温博凉说:“有一个一直没发现。” “是吗?” “嗯,”温博凉。 “是谁呢?”舒柏晧好奇道。 温博凉笑了笑,说:“舒总监,你是否考虑,换一个部门发展?” “啊?”舒柏晧太意外了,说:“我吗?” “嗯。”温博凉应道。 “可我已经挺久没有编程了。”舒柏晧毕业后转了行,编程量便降下去了,现在再想捡起来,已经手生了。 温博凉说:“基础在,重新熟悉不是问题,问题是你愿不愿意。” 温博凉顿了顿,说:“你曾经跟我说过,你觉得做行政工作更适合你,你也很开心。如果你现在还是这么认为,那么我的提议你就当是开玩笑。” 舒柏晧沉默了几秒,看着自己的脚尖,和温博凉的脚尖,他们之间隔了一条细细的转头缝,“也不是不喜欢。” “怎么呢?”温博凉问。 “只是担心自己可能做得不够好,”舒柏晧说:“公司有你,有andy,我觉得我做不了太大贡献。” “嗯,”温博凉点点头,他温和地说:“我明白了,没关系” “不是,”舒柏晧觉得温博凉误会了,他着急道:“不是” 温博凉安静地等舒柏晧继续说。 舒柏晧握了握拳,说:“虽然是这样,但我还是想尝试一下。” 温博凉的眼睛认真地看着舒柏晧。 舒柏晧笨拙地试图表达着自己。 温博凉的父母认为他不是温博凉最好的选择,因为他没有和温博凉一样耀眼的家世,不能在温博凉需要资金的时候帮助他。 但是他也可以做很多,他可以和温博凉一起克服难关。 温博凉点了点头,说:“好,我明白了。下一周开始吧。”他提醒舒柏晧道:“你的加入工程部的老员工可能会有意见,你需要证明自己,这一点你能做好心理准备吗?如果心理负担太大,拒绝也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舒柏晧点点头,“这周末我便开始熟悉一下。” “嗯,好。”温博凉温和道,“有任何不熟悉的地方,我都可以教你。” “嗯!”舒柏晧郑重地点头。 * 这时,小周趁温博凉不注意,偷偷跑来跟舒柏晧打听:“舒总监,温总身上香香的,是用的什么香水?” “为什么问这个?”舒柏晧问。 “我刚刚看到了一个特好看的小萝莉,个子有点高,一米七八,特漂亮!然后我去问阿美,女生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她说喜欢有男人味的。”小周解释道。 这个问题舒柏晧真不知道,他回忆了一会儿,似乎记得他们洗手间的水台上长年有一块香喷喷的舒肤佳,似乎跟温博凉身上的味道相似,于是舒柏晧说:“应该是舒肤佳吧。” “切,”小周压根不买账,说:“我才不信呢,舒肤佳?温总怎么可能用舒肤佳,肯定是你藏着掖着,不肯告诉我。” 舒柏晧太冤枉了,两手举高,说:“真的,我骗你干嘛?” 小周撇撇嘴,像小狗一样凑到舒柏晧肩膀边上嗅来嗅去。 舒柏晧被弄得好痒,狂笑道:“你干嘛啊?发票都报销了吗?呈批件都上了吗?工作都没做好,还跟我在这儿耍宝。” 温博凉回头看见小周在闻舒柏晧,便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小周忙摆手道:“我们正在讨论温总一般用什么香水。” 温博凉说:“那你为什么闻舒总监?” 小周说:“舒总监跟你不是一个味吗?” 这说的什么话啊!舒柏晧顿时面红耳赤,训小周道:“你瞎说什么?” 小周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说:“本来就是嘛嘛” 温博凉轻咳了一声,说:“你过来。” 小周过去了,温博凉便将小周的鼻子捏了一下,小周吸不上气,嘴巴张开呼呼吸气。 温博凉松开手,小周才呼吸正常,抱怨道:“我错了啦!” 温博凉松了手,说:“用什么香水不重要,穿什么衣服也不重要,梳什么发型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要有信心,知道了吗?” “什么意思?”小周问。 舒柏晧便给他翻译道:“温总的意思就是,不要怂,直接上,去吧,皮卡丘!!” 小周顿时皮卡丘附体,兴匆匆地冲了过去,向他看中的小萝莉打招呼,“嘿,美女你好。我叫小周,家里三套房,我爸爸开连锁便利店,第二个孩子可以跟你姓,你能考虑我一下嘛,求你了!” 小萝莉回过头,开口道:“兄dei,我是男滴。” 小周刘海都吓掉了,“你男的为什么要穿女装?” 那人解释道:“因为我们公司没有一个女员工,所有老板规定我们每天一个人轮流穿女装装成妹纸让大家爽一下。” 小周崩溃:“” 那人微微一笑,对小周抛了个媚眼,说:“兄dei,你刚刚说的话还算数吗?我好喜欢你的男人味。” 小周抱头鼠窜,说:“我没有,我不是,那其实是舒肤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第 55 章 关于进入工程部,舒柏晧事后又考量了很久, 决定年轻嘛, 就要多尝试。 为了快速重新熟悉起来, 周末两天,舒柏晧没一天得闲。他将自己的简历整理了一遍,当时他以同学的身份直接加入温博凉的公司, 连面试筛选这样的环节都没有经历。 舒柏晧甚至找出他大学时候写的论文,当时他的论文是关于互联网结构模型,分数不错, 有90分, 这篇论文到现在已经有些过时, 但其内核依然可以参考。 二十五岁的大脑已经比不上二十出头时灵敏,他的手指也变得僵硬, 但就算如此, 当他坐在电脑前, 认真敲击键盘的时候,依然能感到那思绪流动和灵感迸发同时产生的火红。 “怎么样了?”温博凉走了过来。 书房里两面方桌拼在了一起, 一人一边, 一人一台笔记本电脑, 在他努力熟悉的时候,温博凉就坐在他的对面。 温博凉俯身看舒柏晧的屏幕。舒柏晧让出屏幕给温博凉,说:“我现在在编扫雷的程序熟悉一下手感, 以前经常看他们玩, 觉得挺有意思的。” 温博凉点点头, 他扫了一眼,手指点了点屏幕上的一个if语言,说:“将这个地方改过来,会快很多。” 舒柏晧按照温博凉的提点,改了这一部分,再次运行,果然快了很多,“哇真的耶” 温博凉嘴角牵了牵,说:“已经很好了,休息一下。”他关掉了舒柏晧手边的一盏台灯。 灯一灭,舒柏晧回了回神,他感觉自己的脚再次踩在实心的土地上,他觉得还不够,于是一边揉眼睛,一边求情道:“再让我写一小段吧,就一会儿。” “还要不要你的眼睛了?”温博凉没有让步,他低头看一眼手表,星空的表盘背光闪了一瞬,温博凉敲了敲表盘,说:“已经快三个小时了。” 他见舒柏晧表情有点失望,又换了语气,说:“不是不让你练,是让你悠着点,后面对着电脑的时间多着呢,经常是一坐就是一整天,眼睛受不了。” 温博凉心疼舒柏晧的眼睛。 他的视力近视度数不深,大概一百多度,是因为读书的时候一边念书,一边编程,蜡烛烧两头,将眼睛看坏了。 眼睛度数即便不算高度近视,但平时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不戴眼睛远处会看不清人,而戴着眼睛,冬天一进暖和的房间,镜片上立刻会起一层水汽。 温博凉也不打算做手术,或者戴隐形眼镜,他本来就不是靠外貌吃饭,平时戴细脚金边框眼睛,文质彬彬像最精明的商人。 舒柏晧眼睛现在很好,眼睛圆滚滚的,又亮,很可爱,所以他一点也不想让舒柏晧以后也要戴眼镜这样的麻烦。 温博凉从桌子上拿起滴眼液,对舒柏晧说:“眼睛闭上。” 他们这些人,三样东西个不离身—机械键盘、格子衬衫、还有眼药水。 这款是温博凉自己一直在用的,独立包装,一盒五支,一支打开必须马上用完,因为没有添加防腐剂,所以保质期很短。 他一看见温博凉拿那东西,便直缩脖子。舒柏晧特怕往眼睛里滴这玩意儿,眼药水一般冰冰凉凉的,如果有冰片、薄荷这种清凉型药物,刺激性更强,一进眼睛里,凉得后脑勺都打颤。 “等下再滴吧,是不是要吃饭了?”舒柏晧转移话题道。 温博凉说:“点了药就吃饭,”他见舒柏晧还往后躲,便抓了他一只手,将他往自己的方向一牵,低声说:“眼睛已经红了,过来。” 温博凉的声音一低,舒柏晧便也怂了,他知道今天是逃不过的,只能“屈打成招”,乖乖昂起脸来。 舒柏晧有个怪毛病,他不知道怎么闭一只眼睛,睁一只眼睛。两眼总是同时合在一起,或者微微睁开一条缝,上下眼皮打颤。舒柏晧期期艾艾道:“那那你轻点呀。” “嗯。”温博凉有点想笑了,他应了一声,手指按在舒柏晧的眼角上。 舒柏晧的眼角有点发红,应该是刚刚用手背揉的,温博凉忍不住摸了摸。舒柏晧以为他要滴了,下意识将头往后躲,呵着气说:“好了吗好了吗?” “嘁,”温博凉被舒柏晧弄得差点笑出来了,多大个人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还怕点眼药水了。他虽然这么想,但手上的动作却快了不少。他轻轻拨了拨舒柏晧的眼皮,然后将眼药水挤了进去。 舒柏晧一哆嗦,立刻要用手揉眼睛。 温博凉将他手按着,说:“别动,眼珠转一下。” 舒柏晧强忍着不适,转了转眼珠,他脸突然不皱了,疑惑地睁开眼睛。他尝试着眨了几下,然后说:“咦,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温博凉的眼药水是人工泪液,起到滋润眼睛的作用,药性温和,所以点到眼睛里不会感觉不舒服。 温博凉低笑了一声,继续抓着舒柏晧的手,让他别乱动说:“闭上,还有一只。” 这次舒柏晧乖太多了,他认认真真地将脸抬起来,眼睛努力眯成一条缝。 温博凉将他另一只眼睛也滴了,然后摸了摸舒柏晧的眼角,用大拇指将边上流出来的眼泪擦了,说:“好了,吃饭去。” “嗯” * 舒柏晧跟温博凉走出书房,前脚刚踏出房门,一只雪白的雪团子便滚到了他脚边。 那小家伙走路也不看路,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舒柏晧腿上。舒柏晧弯腰将那团子抱起来,无奈道:“喵喵,你差点把你二爸的腿给撞断了。” 喵喵在舒柏晧臂弯里喵呜了一声,伸出粉红的舌头舔了舔舒柏晧的大拇指。 这小东西年龄没到,所以以为舒柏晧的话是大大的褒奖,小眼神里满是得意的神色。 舒柏晧掂量了一下喵喵,当初这小家伙跟着他们回家的时候,才巴掌大点,缩在舒柏晧脚边的时候,跟糯米丸子似的,别提多可爱了,而现在,这家伙现却跟雪山崩塌一样,浑身都是肉。 舒柏晧无奈地跟张阿姨埋怨道:“张阿姨,您晚上别再给它喂猫粮了。” 这两天舒柏晧一心扑在笔记本上,也无心做饭,所以张阿姨每天来一两趟,给他们准备饭菜。 张阿姨在厨房里说:“怎么了?” 舒柏晧说:“它再吃,以后道都不用走了,直接用滚的了。” 喵喵似乎听懂了这句话,它难过地抛弃掉舒柏晧,投奔他的大爸温博凉。 喵喵雪白的尾巴在温博凉脚背上蹭来蹭去,在他腿边又是打滚,又是翘尾巴,用尽十八般武艺向温博凉撒娇。 温博凉俯身给喵喵挠了挠脑壳,说:“其实还好,不胖,挺可爱的。” 舒柏晧差点以为温博凉下一句会是:再多吃一点。 他心道这是什么高级滤镜。 这时张阿姨从厨房出来,她手背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解下围裙解,说:“土猫嘛,长胖一点才有福气,大家不都想把猫养得胖乎乎。” “但这也太胖了,”舒柏晧说。 温博凉便说,“明天下班了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看要不要减减肥。” “城里人就是把小猫小狗当孩子养,在我们乡下,给口水喝,给口剩饭吃,别提长得多好了,毛又光又亮的。”张阿姨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 张阿姨手艺很好,她知道舒柏晧喜欢吃辣的,于是每餐都会特意给舒柏晧做一盘川菜解馋,今天做的便是水煮鱼。 张阿姨的水煮鱼在一般传统做法上再改良了一番。用的鱼肉是财鱼而非草鱼,因为草鱼虽然便宜,但刺多肉柴,而财鱼则肉质鲜嫩,切成薄片后煮熟,加入用豆瓣酱、花椒、辣椒等作料调配的酱汁,大火慢煮,最后起锅后铺上一层朝天椒,再用滚烫的热油一淋,辣椒肉片滋滋响,这样的做法最地道。 这道菜油而不腻、辣而不燥、麻而不苦、肉质滑嫩,舒柏晧吃得是满头汗。 舒柏晧一出汗皮肤便发白,一张脸除了嘴巴红彤彤的,几乎白得发光。舒柏晧是越辣越要吃,吃得特别开心,他说:“以前我没吃过水煮鱼,一直以为水煮鱼就是白开水煮鱼,后来去了一次四川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张阿姨被夸得直笑,说:“现在年轻人都喜欢吃口味重一点的菜。你跟我家那小孩挺像的,他会吃东西,什么好吃的,闻一闻味就知道里面有什么,不好吃但有营养的,怎么要他吃,他也一口不吃。” 说到她家的小孩,张阿姨不禁叹了口气。她老公靠不住,一个人拉扯一个孩子,别提多难,而这孩子不省心,好心当做驴肝肺。 张阿姨越想心里越难受,说:“明明小时候挺听话一孩子,怎么一长大,就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我说的,明明是为了他好,他却总觉得我要害他似的,硬是跟我势不两立。” 张阿姨有口无心,舒柏晧听着也不是滋味。可怜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大多是为了自己孩子好,或许方式方法有时候不尽如人意,但心总归不会坏。 温博凉现在就跟家里弄得很僵,从过年到现在,一次电话也没有跟家里联系 这时张阿姨电话响了,她接到了学校电话,说她孩子的班主任请她去学校去一趟,听意思,是跟同学打架了,把别的同学鼻子给打破了。 张阿姨立刻坐不住了,要赶紧去学校看看。 温博凉说:“别着急,路上慢点。这里已经没什么事了。” 张阿姨感激地点点头,然后放心地回去了。 张阿姨走后,舒柏晧默默放下筷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温博凉道:“伯父有来电话吗?” 温博凉明显停顿了半晌,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徐徐道:“没有。” 舒柏晧抓了抓头发 ,他对处理这种问题也生疏得很,但他觉得,毕竟那是温博凉的亲人,有机会,还是要破冰。 “什么时间,跟伯父打个电话?”舒柏晧小心提议道。 “嗯。”温博凉也放下了筷子,他的眼睛在灯光下发黑,他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地抿了抿唇,说:“下周是爸爸的生日。” “啊,”舒柏晧说:“要准备一下么?” “嗯。”温博凉说:“爸爸应该会和大哥、弟弟在美国过。” 舒柏晧说:“你要去一下吗?” 温博凉没说话,但舒柏晧觉得,他是想回去的,于是说:“你去吧,这边公司我帮你看着。” 温博凉蹙了蹙眉,说:“我没担心这个。” “唔还有什么要担心的吗?”舒柏晧说:“你不想回去见伯父?” “不是,其实冷静下来,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他好好谈谈,”温博凉微微一顿,继续说:“但我不放心你。” “我?”舒柏晧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温博凉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舒柏晧一眼。 上次他去美国,仅仅离开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舒柏晧便一个人将股市搅了个天翻地覆,自己人还被打进了医院,差点出不来。 这件事温博凉后来很少说,但他的阴影却很大,有时候,他看着舒柏晧,都会莫名想到那只放着他生日贺卡的,带血的钱包。 温博凉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正色说:“你的签证批下来了么?” “嗯,刚到。” 舒柏晧点头道。温博凉从美国回来后便着手给舒柏晧办护照,办的是和他一样的工作签,上一周刚刚收到,期限六个月,六个月内可以随意出入美国。 “如果这次要去,你跟我一起。”温博凉说,“爸爸可能一时半会不会接受,但我们可以在那里玩几天,然后再回来。” “好,”舒柏晧答应了,他挺开心地说:“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我挺想去的。” “好。”温博凉也笑了一下,似乎两个人一起去,事情便变得没那么棘手了。 饭后,温博凉和舒柏晧一起喝热奶茶。 温博凉问舒柏晧:“明天就要跟工程部的同事们见面了,紧张么?” “嗯”舒柏晧摸了摸鼻子,口是心非道,“还好吧。” 事实上,舒柏晧真的要紧张死了。倒不是说别的,如果他们笑话他便笑话他,他无所谓,但是他就怕他们说温博凉的闲话,说他用人唯亲。 一家公司最怕上面的人偏心,一偏心,下面人心立刻就不稳了。 温博凉笑了一下,说:“真的一点不紧张?” “好吧好吧,”舒柏晧撒谎水平奇烂无比,他恨不得将头埋进杯子里,说:“我要紧张死了。” “没事儿,”温博凉像撸猫一样捏了捏舒柏晧的后颈,说:“我有办法让你放松下来。” “真的吗?”舒柏晧眼睛都亮起来了,“什么办法。” 温博凉似笑非笑,说:“这个最好不要说出来。” “啊,”温博凉目光灼灼的,舒柏晧腰立刻软了一下,他面红耳赤,不好意思道:“这这不好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不会的,”温博凉低声说:“我保证。” “那,那好吧。”舒柏晧也有点想了 他们一起回到房间,然后将喵喵关在门外。 喵喵:“喵喵(=^^=)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第 56 章 第二天舒柏晧真的轻松了不少,温博凉每次都很照顾他的情绪, 会让他感觉很舒服, 在压力释放的同时, 也不觉得太累。 因为行政工作一时没找到人交接做,所以舒柏晧依然分管,但重心已经不在这里, 下面的事情小周已经做得很熟,主要工作由他去办,而舒柏晧只负责签字。 下午工程部开例会, 舒柏晧也来, 他和温博凉还没进办公室, 便听见工程部的几个老员工正在会议室里发牢骚。 “听说今天有新员工来,”一个老员工说。 “你才知道啊!?”另一个人说道。 那人舒柏晧听出了声音, 叫孙帅。 孙帅个子不高, 声音尖细。他在公司工作了快三年, 积攒了些资历。刚来的时候,他还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有骨子冲劲, 而现在, 这冲劲早已经磨得渣都不剩, 成了老油条。 孙帅见别人都不知道这小道消息,于是得意洋洋道:“之前弄那个联谊会,就是为了挖人啊, 你们连这都没看出来吗?有点职场敏锐力好吗?” “这样嘛?谁会来啊, 他很厉害吗?”大家顿时来了兴趣。 “厉不厉害不知道, ”孙帅语调一高一低,半道上陡然一变,阴阳怪气道:“但你们都认识。就是行政的总监——舒柏晧啊。” “他?”大家都很意外。 孙帅继续说:“是的,就他。舒总监这行跨得也真大了吧,也不怕劈叉了,哈哈哈哈。”他觉得自己说了一个很有才的笑话,哈哈直笑。 “舒总监为什么突然要转行?”大家议论道。 孙帅便说:“还不是因为舒总监是温总的老同学,想把他弄进核心部门。” “老同学?”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孙帅嫌弃道:“他们是高中同学啊,从小认识,到现在都十年多了,人关系瓷实得很呢。听说舒总监公寓有问题,温总二话不说让他搬去跟他一起住,到现在他们还住一起呢。” “关系这么好啊,”有人感叹道:“关系这么好,怎么不一开始就让他来工程部呢?” 那人这么一说,孙帅也没话说了,他摸了摸鼻子,说:“反正温总现在想要他来就要他来,想要他当总监就当总监,你信不信,用不了一年,舒柏晧就成我们部门的总监了。呵呵,在这儿当牛做马好几年,比不上别人是高中同学。” 孙帅心里怨气不小,他前年刚结了婚,身上既背着房贷,又有老婆和老婆肚子里的孩子要养,整个人戾气非常重,每天怼天怼地怼社会,觉得谁都对不起他,他没能当上总监,没能发财,全是这个社会瞎了眼。 他一直惦记着部门总监的位子,可温博凉到现在却一点提拔他的意思都没有,于是他心里急,一见舒柏晧要来,立刻便慌了。 孙帅这么一说,大家也都叹气起来。温博凉平日是什么样的为人,大家心里其实都清楚,但类似的事情听得很多,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温博凉会不会就这么做了呢? 大家念头一歪,心思便不稳了,那种怀才不遇的怨气,开始一点点在办公室里蔓延。 坐在角落的andy一直没怎么说话。他性格如此,从小便在一个周围人都比他大的环境里生活学习,很少有同龄人,所以一般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这时andy取下脑门上硕大无比的耳机开口,说:“舒总监以前本来就是学计算机的,为什么不能来工程部?” andy这么一说,孙帅顿时感觉被人戳了脊梁骨,他像是被踩着痛脚一样,几乎跳了起来,说:“那是以前,现在他早转行了,你再让他来码代码,我敢说他屁都写不出来。” 会议厅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大家默契地不再说话,孙帅下意识往大门的方向看去,温博凉已经就在会议厅外了。 温博凉穿着舒适的深蓝色羊角纽扣大衣,藏青色围巾,以及黑色皮靴,他今天心情很不错,直到一字不差地听见大家的谈话,然后眼神变得很冷淡。 他对孙帅很失望,一个优秀的人,应该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而孙帅连人都没见到,便已经开始捏造一些莫须有的事实,给其他同事灌输先入为主的负面思想,这对一个团队都是不利的。 温博凉缓步走进会议厅,说:“今天开会的目的,我想孙帅已经跟大家说了。”他冷冷地看了孙帅一眼,然后继续说:“但是他一句话都没说对。” 他身体微微让了让,请舒柏晧走到大家面前,说:“我请大家重新认识一下,这位是行政部门的舒总监,他今天来,是来接受大家的面试。” 温博凉从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他这么做不只是为了公正严明,更是为了舒柏晧好。如果舒柏晧今天的自我陈述不能说服在场的大多数人,那么他以后进入这个部门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所以还不如用这种方式,好好证明自己,让大家心服口服。 孙帅觉得自己差不多被狠狠打了一个耳光,有点坐立不安地在位子上扭动着。原来人家压根没准备走后门,而是要光明正大地进来。 温博凉继续说:“虽然舒总监跟我是多年老友,但是我一向认为,任人唯贤,用人不避亲,如果舒总监在专业技术方面水平过硬,我觉得不能因为他和我是老同学,便不给他提升的机会。” 大家都不说话了,安静地低着头。 温博凉转头看向舒柏晧,眼神变得温和,他说:“准备好了吗?” “嗯,” 舒柏晧点点头工作多年,早已学会在职场如何消化自己的情绪,他将孙帅对他的编排抛之脑后,然后将自己准备的个人陈述导入电脑里,投影在大屏幕上。 当舒柏晧站到台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本来与计算机没有关系的行政工作经验,此时也变成了他的优势,他可以站在台上侃侃而谈,他的谈吐自然而幽默,说起自己本专业的问题,两眼发光,莫名地有感染力。 大学四年,他的成绩优秀,绩点前20%,考取了各项证书,英语六级,计算机四级,还有微软认证证书,他的大学毕业论文是互联网框架建构,与温博凉的分散式互联网不谋而合。 当舒柏晧在台上说完,下面本来不服气他的人,也放软了口气。 一个人问:“可是舒总监,”他们依然改不了口,“你明明挺厉害的,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来呢?我当然没有说你现在工作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舒柏晧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他想了想,说:“一家公司就像一艘船,需要掌舵的人,也需要掌罗盘的人,一些细碎的事情虽然无趣,也必须要人来完成。” 听的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说:“舒总监真的在公司好久了我觉得他虽然很久没碰这个了,但是他对公司业务的了解,对我们业务的了解,要比新人,甚至有的地方比我们都还要清楚” “嗯,我也这么觉得。” 舒柏晧松了口气,他以为同事们要更难搞一点,但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你厉害,技术水平过硬,他们就服你,就听你的。 “我觉得还是不妥!”孙帅不依不饶,“漂亮话谁不会说,是人长了一张嘴,就能把自己说得天花乱坠,舒总监到底什么水平,我觉得就要拿出东西来。” “拿出什么东西?”其他人问。 孙帅便道:“试一下吧,我们不是总玩那个扫地雷的比赛么,舒总监也来参加一下,至少给我们证明自己的能力到底怎么样,而不是光用嘴巴说。” 大家若有所思,虽然孙帅的提议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现在这么快就让舒柏晧当场给他们编一段程序,要求没bug,还速度快,难度还是很大,他们经常编程,经常玩这个比赛的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更何况是舒柏晧这种刚重新捡起来,正在摸索阶段的人了。 孙帅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苛刻,但他这么一说,舒柏晧骑虎难下,他再怎么好拒绝?如果拒绝了,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说明自己刚刚的侃侃而谈全是骗人的,自己的实际水平不过是半杯水;但是不拒绝吧,这就更尴尬了,如果到时候没编出来,那得多丢脸? 舒柏晧愣了愣,那个扫雷游戏他昨天晚上刚玩过几次,温博凉还帮他捉了bug。 这算不算温博凉提前帮他作弊? 他觉得应该算了,舒柏晧在心里笑了一下,倒不是为别的,而是想到昨天温博凉对他真的太好了,他怎么总是对他这么好,让他每天都开心到晕乎乎的。 孙帅见舒柏晧的表情很微妙,既不像胸有成竹,又不像在忐忑不安,于是逼问道:“舒总监,你到底肯不肯啊?怎么也给句明白话啊!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孙帅阴阳怪气道:“你是不是不敢啊?” “行啊,”舒柏晧干脆道,“我接受比赛。” “啊?”孙帅没想到舒柏晧答应得这么爽快,他紧张地摸了摸下巴,估摸着舒柏晧估计真有两把刷子,所以对自己才这么自信。 这可难办,孙帅眼珠子一转,肚子里又有坏点子了,他决定给舒柏晧施点压力,便说:“舒总监从行政部门转到我们工程部,这对个行政部和工程部可都是大事啊!我觉得不能仅仅局限于我们工程部一个部门,应该让全公司都看看,看一下舒总监的水平到底是什么样的。”孙帅一边说,一边还微笑了起来。 要玩就玩大点。 如果在全公司比赛,那么会有两个好处。一个是人越多,参加比赛的人压力就越大,越容易发挥失误,他们这样经常参加的,看得人多了都会有点不好意思,更别提舒柏晧了;其次,丢脸只在他们部门内部丢有什么意思?知道的人越少,忘记的人越快,时间一长,他们就都忘记了,但当着全公司的面就不一样了,这耻辱,至少得延续到舒柏晧主动辞职了。 孙帅说完,转脸向温博凉征求意见说,“温总,您看呢?” 温博凉表情平静,他的心情比刚刚更生气了几分,他的手指在表盘上敲了敲,然后说:“可以,今天下午4点半,就在公司大厅比,想来看的同事,如果没有紧要工作,都可以来参加。” 孙帅得意地笑了起来。 这时温博凉又开口了,他继续刚刚,没说完的话,道:“好与不好,快与不快,这两个概念都太模糊了,需要一个参考物来证明。” 孙帅这时才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问:“温总的意思是?” 温博凉手指微曲,在桌面上轻轻一敲,一锤定音道:“你和舒总监一起比。” “啊?” 这下轮到孙帅满头冒汗,孙帅的水平其实在整个工程部排不上名号,就很普通,也很一般,但是因为入公司早,混了点资历,所以在温博凉看不到的地方,他有时会抢其他人的功劳,甚至指示其他人做他应该做的工作。这样虽然让他每天过得都很舒服,但长久以后,他的水平也不断下降了。 孙帅难堪地抹了把脸颊,说:“那个我觉得舒总监应该跟andy比” “为什么?”温博凉问,“andy刚进公司,年纪也小,水平却相当高,他是个例外,一点参考价值都没有。” 孙帅便继续推别人,说:“他呢他工作经验有三年了,年纪也跟我们差不多” 温博凉说:“这整件事都是你提议的,就由你做这个标杆。” 温博凉的语气坚决,毋庸置疑。 孙帅顿时脸色一白,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第 57 章 孙帅脸一白,连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迅速喘了几口气, 快速让心情平复下来。 孙帅转念一想, 虽然他平时在部门里排不上号, 玩这种扫雷小游戏比赛,成绩总吊车尾,但再怎么说, 他是老员工,工作经验放在那里,也比舒柏晧这种新上道的强。 于是孙帅摸了摸鼻子, 脖颈一硬, 朗声说:“好啊, 那我跟他比啊!” 只要不上班,搞什么活动都有意思。舒柏晧从行政部调岗至工程部, 在公司也是一个不小的新闻, 于是舒柏晧要跟孙帅比赛这件事一公告, 整个公司的同事都摩拳擦掌地想看热闹。 这简直是一场没什么悬念的比赛。孙帅是公司老员工,工龄三年, 代码量极其可观;而舒柏晧新转行, 手生, 脑子也生,最重要的是——缺乏经验。比赛结果显而易见,只能是舒柏晧被孙帅按在地上摩擦, 摩擦了 下午四点半, 孙帅和舒柏晧下到公司大厅。 公司半开放结构, 二楼的同事靠在走廊上,可以清楚地看见一楼大厅的情况。时间一到,大家便将手里的事一扔,纷纷快马加鞭,赶来看热闹。 孙帅拎着他的外星人电脑,cherry黑轴机械键盘,以及beats的隔音耳机,在大厅中央方桌坐下,将自己的装备一样一样摆好。 孙帅做好这些后,舒柏晧也到了。 孙帅瞥了一眼舒柏晧手里抱着的那只再普通不过的笔记本电脑,眼神有点轻蔑——一看就是新手。 孙帅心情松懈下来。他觉得,自己水平在部门里虽然排不上号,但对上舒柏晧这样的新人,简直是杀鸡焉用宰牛刀。 于是等舒柏晧在他面前坐下了,孙帅便笑盈盈地说:“舒总监,我这人吧,向来都是对事不对人,今天我说话不好听,得罪你了,你别放在心上。等下比赛呢,我们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呵呵,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我不会让你输得太惨。” 舒柏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笑笑,说:“那谢谢了” 孙帅耸耸肩,眼睛开始看向自己的屏幕。 舒柏晧的心态不错,但皇帝不急太监急,小周在一边看得急得要死了。 他掐着andy的胳膊,拼命地摇andy,说:“咋办,咋办,老大会不会死的很惨啊?你倒是说句话啊!” andy被他晃得跟琼瑶剧的女主剧似的,刘海都要掉了,他说:“其实也不一定吧,” andy撇了撇嘴,说:“孙帅水平,也就那样。” 他看孙帅跟别人玩过几次,有时候是打游戏,有时候是玩纸牌,但不管玩什么游戏,孙帅的短板都非常的明显。 孙帅性格急,不能分神,一分神就出bug,出了bug就更着急,然后恶性循环,心态一下就崩了。 “孙帅水平怎么样,又不是重点。”小周一针见血道,“重点是老大这都多久没碰代码了,怎么可能比得了孙帅?” 小周说得也有道理,舒柏晧虽然是计算机专业出身,但转行工作这些年,手早就生疏了,这时候赶鸭子上架,怎么会有好结果? “那也不一定,”andy抿了抿唇,反驳道:“我上次在舒总监的办公室的桌子上,看到好几本程序员杂志、码农周刊,他应该也在看书吧。” 不管是做什么工作,只要在这个行业里,就需要多多了解这个行业最新发生的事情,这样才不会被行业所淘汰。温博凉是这样做的,于是舒柏晧也下意识效仿。这几本书,还有一些大部头的,都在办公室里不离手,平时空闲时间翻上两页,不知不觉便更新了相关知识。 “再怎么看书,那也是纸上谈兵,”小周依然忧心忡忡,“看别人做什么都觉得简单,但当自己真正上手了,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儿。” “别这么没信心,”andy看着舒柏晧,眼里有一丝钦佩,说:“我觉得舒总监这么多年,也不是一直没碰电脑” “怎么呢?”小周问。 andy说:“上次我给他u盘的时候,他看我的电脑了,我写的java语言和sca语言他几乎一眼就看懂了。” “那是啥?”隔行如隔山,小周听得一头雾水。 andy于是给了小周一个眼神—是吧,像你这样的才是真小白。 小周低头轻轻赞叹了一声,说:“是这样么?我跟老大这么久了,老大真的一点都没表现出来,要是我肚子里有货,早要让所有人知道了。” andy淡淡道:“可能有的人,就是内秀吧。” 于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andy话音刚落,温博凉也走了过来。他缓缓从楼梯上走来,眼神敏锐地看向一楼大厅嘈杂的人群。 温博凉走近了。小周鼻子一闻着温博凉身上的香味就来气,这该死的舒肤佳。 他气不打一处来,阴着脸,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温总。” 温博凉微微地对小周点头,漫不经心道:“后来跟人家小姑娘告白了吗?” 小周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 他简直不想提,一提就高血压。 那天联谊会上碰到的女装大佬,后来还真阴魂不散了。以前上下班从来没碰到过,现在一天能在电梯里碰见三次。每次碰到便凑过来,对他说,你真香啊,还说什么,自己最喜欢的香味就是舒肤佳。真是的,这什么人啊?臭不要脸,给人家舒肤佳广告费了么? 小周撇了撇嘴,说:“告什么白,我没被烦死。” 温博凉嘴角牵了牵,似乎在笑。 小朋友谈恋爱,就跟幼儿园小朋友打架,越喜欢谁越要拽谁的辫子。 小周抬头见温博凉神色非常自如,一点不安抑或紧张都没有,顿时眉毛一皱,为舒柏晧打抱不平起来了——这男朋友做到也太差劲了,居然一点都不紧张,还没他情绪到位呢。 小周愤愤道:“温总,你怎么也不出面主持一下公道,就让别人这么欺负人?我们舒总监才刚上道,是新人,你就让他跟老员工比,还是这种经验丰富的老员工。你这不是让他上赶着丢人么?现在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老大要是输惨了,你让他怎么在公司抬起头做人?!” 小周义愤填膺,说得是声泪俱下,手舞足蹈到拳头都举起来了,差点要为舒柏晧痛扁“渣男”。 温博凉没说话,只是深邃狭长的眼眸朝小周身上一瞥,锋利地像两把尖头刀子。 小周最怕温博凉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场,顿时怂得比andy的手速还快,立刻跪了,贱兮兮地说:“当然了,舒总监是新人,就该他早点知道我们互联网行业的竞争有多么残酷!激烈!” 温博凉将眼神收了回去,平静地看向前方。 舒柏晧正对着电脑,眉宇间全是专注。 温博凉微微一顿,然后嘴角上牵,只说了两个字—“放心。” “放心?” “不会输的。”温博凉说。 小周又不信了。如果是温博凉自己有这般自信,他倒觉得理所当然,因为温博凉本身就是一种逆天的存在,没人能赢得过他;但舒柏晧呢?他才刚刚开始,还是蹒跚学步的阶段,为什么对他也有这么大的信心? “不会输”小周喃喃自语道:“这口气也太大了吧。” 温博凉没有再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 如果今天孙帅的提议不是比赛扫雷,温博凉或许不会让舒柏晧参加这个比赛。 小周说得没错,舒柏晧缺乏经验,也缺乏手感。除非孙帅的电脑半道烧掉了,让舒柏晧跟孙帅单挑,是没有神算的。但巧就巧在孙帅点名要跟舒柏晧比扫雷。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的确帮舒柏晧做了点弊。昨天他亲自给舒柏晧编的扫雷程序捉了bug。现在舒柏晧的程序运行非常流畅,可以说单单在这一次的比赛上,他赢孙帅是绰绰有余。心坏的人运气也不会太好,孙帅就这么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孙帅将他的电脑摆布好,然后有点轻视地用鼻孔看了舒柏晧一眼,说:“舒总监,你准备好了吗?你知道java的cv环境怎么搭建吧,不知道我可以现在手把手告诉你。” 舒柏晧听出孙帅语气里的讥讽,他心里小小的不爽了一下,但还是对孙帅笑笑,说:“我知道,已经弄好了。” 这下孙帅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点意思都没有,于是说:“好了的话,我们可以开始了吧。” 舒柏晧说:“可以了。” 这时温博凉走了过来,他站在方桌边,将一只桌铃放在桌面上,说:“比赛规则大家应该已经很清楚了,我在这里不再赘述。现在,游戏开始。” 只听“叮咚”两声清响,温博凉按响了那只桌铃,比赛正式开始。 舒柏晧的手指放在了键盘上。 指腹触摸到基准键上的小小凸起,那像巧克力块一样的按键贴在他的指尖,随着他的起落而浮动着。 熟悉的程序一行行出现在屏幕上,他的耳边是昨天温博凉低声的指点,温博凉的声音很温和,也很温暖,和他这个人一样。 然后这个声音消失了,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大学空无一人的教室里,然后一抬头,满眼都是窗外金灿灿的,耀眼夕阳。那画面,那光与热,让他为震动。青春而充满鲜活的力量,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体里,全神贯注的“心流”顺着指尖溢了出来。 舒柏晧听见旁边有人在说话,他们在大笑,他们在惊呼,他们在叹气,有人在惋惜但这些舒柏晧都没有在意,他的眼睛只盯着淡蓝色的屏幕,以及上面精灵般跳动的字符。 舒柏晧的食指敲下了最后一个回车键,屏幕上java调用vb script 脚本,获取计算机信息代码,抓取地雷位置,然后运行鼠标指令,只是一瞬,扫雷游戏结束。 桌面上,英雄榜的窗口弹了出来。 舒柏晧怔了怔,因为英雄榜上都是他的名字,孙帅的名字不见踪影。 他抬起头,看见大家都在看他,而孙帅坐在他的对面,满脸通红。 “我去,”有人感叹道:“舒总监真的是有两把刷子啊,这操作也太6了吧。” “这是提前准备的吧,”有人存疑道。 “但是提请准备,也得写得出来啊,”有人说:“我依稀可以看到了温总的风采,我需要艾特眼科嘛?我工作了这么久,比不上别人半路出家的,给我一块豆腐吧,让我撞死,谁都不要拦我。” “服气服气,”有人说:“心疼孙哥了,被一个新人这样按在地上来回摩擦,实在是,实在是”那人没将话说完,顾及了孙帅的面子,但大家都知道,后面那半句是——实在是太丢人了。 孙帅站了起来,他将脑门上的静音耳机甩在了地上。 孙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输。 比赛开始的时候,孙帅自视甚高,没将舒柏晧放在眼里。他觉得,既然要赢,那就要赢得漂亮,要站得更高,于是他不满足于他常用的那一段程序,而要在程序的基础上再改进。 他临时在程序上加入concurrency::task进行异步编程,将多个异步和同步操作结合在一起,在任务链中处理异常,然后在任务链中执行取消,确保单个任务在相应的线程上下文或单元中运行以提高速度。 但他想得太快,没功夫谨慎分析,于是在没留意到上下两个语句冲突的情况下,直接运行了程序。 程序仅仅运行了三毫秒便陷入了死循环,孙帅立即终止程序,进行修改,但他越改,心态越崩,沉浸在怎么会犯这么低级错误的懊悔之中。 这时已经有夸奖舒柏晧代码写得好。 他们用了一个极其高的评价——简洁。 写代码最高的境界就是简洁,没有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语句。冗杂而繁复的脚本运行起来不仅速度慢,而且容易出bug。之所以会出现这个情况,是因为写出这样代码的人,自己本身就思路不清晰,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干嘛。 舒柏晧的程序方向一开始就是正确的,而温博凉又帮他改过一次,所以看起来有条有理,一目了然。 大家这么一说,孙帅的心态立刻崩盘。 他连改都不想改,干脆放弃。他的游戏没有成绩,舒柏晧胜之不武。 此时温博凉看了一眼手表,其实连时间都没必要报,因为结果是在太显而易见了。 但当温博凉看计时器的时候,也小小的错愕了一番,因为舒柏晧完成的时间比他预想的,还要快。 写代码脑速是一部分,而手速也是一部分。有的人手速虽然很快,但却只是打字员,自己脑子里没东西,手速再快也没辙;而有的人脑子虽然转得飞快,但手速跟不上,思路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了,写下来的却只有一点点。 而舒柏晧不仅脑速合格,手速竟然也非常快。他平时虽然没有大量的写代码,但是文书工作也是考验人,所以基础本来就比别人好,周末又在家里不断练习,速度飞速地提升起来。 舒柏晧不知道温博凉在想什么,他站起身,向孙帅点了点头。 “今天的活动结束了,”温博凉说:“请大家继续工作。” “哎呀”大家意犹未尽。但温博凉放了话,再怎么依依不舍,也只能慢慢散开。 他们回到各自部门,各自工位上依然不停议论。 就这事,他们可以说一年。 温博凉回到办公室后没有继续为难孙帅。 得人之处且饶人。温博凉跟孙帅面谈了半个小时,让他学会自己消化自己的负面情绪,努力提高自己,继续努力工作。 舒柏晧也主动跟孙帅握手言和,说自己这次赢出纯属侥幸,以后工作还要多向大家学习。 孙帅本来已经很丢人了,这下被弄得更不好意思。他再也不为难舒柏晧,还说主动要请舒柏晧吃饭,欢迎一下新同事。 孙帅这么提议,温博凉也同意了。下班后大概七八点,工程部的同事便在公司附近的烧烤店聚了聚,吃了些烤羊肉串、烤五花肉、烤鸡翅等小吃,大家以茶代酒,碰了个杯,预祝“启明计划”的第二次模拟程序顺利运行。 * 喵喵的身体跟吹气球一样肿了起来,已经胖到舒柏晧无法忍受。以前舒柏晧抱喵喵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在抱一个绒毛玩具,爱不释手;现在他抱一次要折一次腰,简直像是在健身房举铁。 晚上下班后,舒柏晧和温博凉一起带喵喵去公寓附近的宠物医院。 舒柏晧起初怕喵喵胆小,怕见生人,于是特意找了一个袋子将它装起来。但喵喵体积有点太大了,一般袋子还兜不住,舒柏晧特意弄了个麻布袋子。 然而喵喵不像其他猫,别家猫出个门都会腿打着颤,然后嘤嘤嘤嘤;这小玩意就不会,它本来是野猫,不怕生,也不怕出门,不仅不怕,还会伸长了脖子到处看,看到什么新奇东西,还要伸出肉呼呼的爪子抓一把。 舒柏晧后来懒得抱它了,用狗链子给它脖子套了一圈,像遛狗一样牵着。 这么溜着猫进了宠物店,宠物店老板第一眼晃过去,还以为舒柏晧和温博凉是牵着一只狗来了。 舒柏晧将喵喵放在美容台上,喵喵难得乖巧地将后爪并在一起,然后伸出舌头认真地舔自己的前爪。 宠物店医生给喵喵撸毛,又喂了两颗猫粮,然后问舒柏晧俩:“这小家伙叫什么名儿?” “喵喵。”舒柏晧叫了两声。 “” 宠物店医生脸色一僵,半晌道:“这名字还挺别致的。” 宠物店医生又问:“喵喵哪里不舒服?看着挺精神的。” 舒柏晧便说:“它太胖了,我觉得得给它减减肥。” “啊?”宠物店医生同情地看了喵喵一眼,说:“你们这猫应该是中华田园猫吧(土猫),中华田园猫胖一点没关系,现在人就喜欢胖胖的。” 舒柏晧还是有点嫌弃,说:“但是你看它这肚子,圆滚滚的,路都不能走了。” 宠物店医生一顿,伸手在猫咪肚子上摸了摸,说:“嗯你们家喵喵,应该是怀孕了。” “什么?”舒柏晧无比错愕。 宠物店医生问:“你们家猫是不是这段时间吃得很多?” 舒柏晧说:“也不是,它是一直都吃得挺多的” 宠物店医生沉默,又问:“有没有变得性格古怪?一会儿很安静,一会儿又很暴躁?” 舒柏晧想了想,说:“喵喵性格一直都蛮好的,喜欢撒娇,从来不挠人,也不咬人,就是上一周,好像把沙发给抓了个窟窿。” “那就是了,”宠物医生将小猫翻了个面,让舒柏晧看它的腹部,他示意道:“怀孕后,小猫的乳*会变成深粉色或者红色。你们家的小猫真的不吃太胖了,是怀孕了。” 舒柏晧不可置信,他伸出手,轻轻抚在喵喵的肚子,他觉得喵喵腹部的那团软毛下,似乎真的有个什么东西在轻轻颤动 “它它在动”舒柏晧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当爷爷的喜悦,激动道:“那是它的小宝宝在动么?” 宠物医生瞥了眼舒柏晧手放的部位,诚实地说:“你摸的是它的胃。” 舒柏晧:“” “那为什么胃会动?”舒柏晧问。 宠物医生说:“可能,是晚上吃多了” 舒柏晧:“” 宠物医生说:“猫咪怀孕了,肚子最好不要碰,平时注意点,没什么大事儿。” 舒柏晧和温博凉将喵喵带回家。这一次他再也不怪喵喵重了,也不嫌弃它重,舍不得用麻布袋子装,将它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说:“以后二爸再也不说你胖了,你一点也不胖,再多吃点。” 喵喵真的要成精,圆滚滚的眼睛眯了一下,嘴巴里发出乌鲁乌鲁的声音,似乎得到表扬很高兴。 回家后,舒柏晧又继续逗猫。 他还沉浸在要当爷爷的兴奋里,他给猫咪撸猫,猫咪舒服坏了,小舌头不停舔他的大拇指,舒柏晧被弄得也咯咯笑,但他只笑了几声,然后脸色陡然一沉——他发现了“华点” 舒柏晧提溜起喵喵的软毛,将它的脸和自己的视线平行。这个动作非常有气势,但单手做很吃力,舒柏晧只瞪了几秒,便举不动了,又将它放在地上。舒柏晧自己也蹲下身,低头看着喵喵,然后继续严加拷打道:“坦白从快,抗拒从严,老实交代,孩儿它爸是谁?” 怀孕需要一个父亲,那么他们家喵喵孩子它爸会是谁?舒柏晧冷静下来一想,喵喵每天都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究竟是怎么怀孕的。 喵喵:“喵喵。” 舒柏晧:“” 舒柏晧挫败了,他抬头问温博凉:“怎么办?上哪儿去找孩子它爸爸要赡养费。” 温博凉也蹲下身,很认真地给舒柏晧分析道:“可以和这栋楼里其他养猫的业主联系,然后看哪一只是孩子的爸爸,用排除法,孩子的爸爸一定是一只公猫。” 舒柏晧听得一愣一愣的,说:“这栋楼有几百户,工程量太大了吧。” “那只有一个办法了。”温博凉改变策略。 “什么办法?”舒柏晧问。 温博凉说:“等孩它爸良心发现。如果它有良心,会自己上门来。” 又过了一个星期,喵喵孩子的爸依然没有出现,舒柏晧只能说这真是一个负心汉,但他没功夫继续追查,因为紧接着,他们的工作实在是太忙太忙,忙到脚不沾地,连家都没空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第 58 章 舒柏晧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一只陀螺,转来转去, 一想停下来, 便被猛地抽了一下, 然后被推着继续转。 在工程部,他主要负责的工作是系统架构和网络安全。他的基础比其他人薄弱,所以需要花费比其他人更多的努力。 而舒柏晧别的没有, 就有这么一股不管不顾的韧性。别人用一个小时,他便用两个小时;别人睡六个小时,他便睡四个小时。困了便喝咖啡、红牛, 让自己永远精力充沛。 渐渐的, 他的熟练程度已经可以比得上一个有半年工作经验的老员工, 因为他这几个月的代码量,已经和一个工作半年的老员工代码量不相上下。 经过上次“友谊赛”, 孙帅对舒柏晧的态度是三百六十度旋转, 他也不嘴贱了, 对舒柏晧客客气气,张口闭口管他叫舒总监, 明里暗里, 都再没给舒柏晧使绊子。 部门其他同事跟舒柏晧关系又近不少。以前他们都觉得行政部门的总监人好, 工作能力极强,还不摆架子。现在大家在一个部门,发现舒柏晧果然如此, 于是关系更是不错, 每天中午都要和舒柏晧一起吃饭。 舒柏晧虽然“重色轻友”, 以往是一有空便往温博凉办公室钻。但那时他的身份是温博凉秘书,这样的举动没有任何奇怪。 现在温博凉不仅是公司总裁,也是他们这个项目的总工程师,他们的小组长。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舒柏晧再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往温博凉办公室钻。 于是早晨的工作一完毕,老老实实和工程部的这群技术宅们一起吃饭。 公司大楼不能有明火,所以食堂的饭非常不好吃,同事们很少去哪儿。都点外卖,然后在公司大楼外的露天平台上坐坐。 天气好的时候,白云离他们很近,非常的舒服。 这是他们一天里难得的休息,但他们聊天的话题,依然离不开计算机—— “通过代码重复使用和代码延展构建完美体系。通过实现传输层的最小发包率” “嗯听起来需要非常强大的运算能力。” “如果有一个css压缩算法,这些问题就都解决了” “来,考我9乘以f等于多少,我十四岁就把十六进制给背下来了” 舒柏晧听得脑子都要炸了。这时一个稍微正常点的同事主动跟他聊天,“跟之前的部门比,现在感觉怎么样呢?” 舒柏晧说:“很累,但是充实得多。” 这种充实是从各种层面上来说的。 搞开发要比做行政,收入高很多很多。温博凉从不在经济上压榨下面的员工,或许是因为他从小不差钱,骨子里就有一份清高。 该给多少钱就给多少钱,一分不少,明明白白,加班费从不找理由压着不给,只要是付出了劳动,他便给予相应的报酬。 同事呵呵笑,说:“慢慢来,习惯了就好,现在刚起步,是这样的,我刚来的时候也是受不了不过真的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尤其是手指和腰。这一行干久了,谁都有点职业病。” 同事说:“把你右手伸出来。” 舒柏晧听话地将手伸了出来。 同事也伸出了手,他跟舒柏晧一起做了同样的手势,然后边比划边说:“把你大拇指折起来,放在掌心,然后手臂伸直” 舒柏晧学着他的动作,手臂刚刚向下压,立刻龇牙咧嘴地叫了起来,说:“疼疼疼” 同事便说:“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这就是腱鞘炎,用电脑多了是这样的。平时要注意休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嘛,不然钱赚够了,身体垮了,也是拖累。” 说完这些他问舒柏晧,“想看我儿子的照片么?我给你看我儿子吧。” 同事掏出手机,相册上是一个胖小子,圆脸,两颊粉嘟嘟的,大眼珠子又黑又亮,大脑门子,一看就是个聪明样。 舒柏晧被萌得肝颤,说:“好可爱的宝宝呀!” 那人比自己被夸还高兴,跟舒柏晧说:“哈哈,这几天都没时间看他了,他.妈妈给我发照片,我一时都认不出人来。有时候也是觉得累,但一想这家里还有这么个小玩意,就又咬着牙继续干。” “不过”同事很乐观,说:“等我们项目上线了,我们也就不用这么累了,也有钱了,还有时间陪陪小孩,陪陪,小孩他妈。” “诶”有人听了一耳朵,说:“你怎么骂人呢!” “骂你个头啊!” 大家哈哈笑起来。 一提到家,大家话也多了起来。 大部分同事其实都是小城市来的,在w市上学,毕业后找工作,想留在这里,机缘巧合进了博远科技。现在收入,也还不错,省着点花,攒几年,房钱、车钱也就省出来了,就人吃点亏,会很累。 但当时选这个行业,不就是为了能赚钱么? 这一行不看出身,不看家境,只看你技术,你技术好,代码写得好,就有钱赚,有大钱赚! “等到我们公司上市了,我们就都是百万富翁了。跟着温总这样的神人,还怕什么?”一个同事哈哈笑道。大家便跟着起哄,说:“出息” 虽然知道这只是玩笑话话,但过过嘴瘾还是很开心,觉得自己分分钟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舒柏晧也跟着笑,有希望的感觉真的很好,就像自己正走在一条正确的道路上,披荆斩棘,前途光明。 但他的笑渐渐停住了。 他看见温博凉从办公室里推门出来。温博凉穿着灰色的呢绒大衣,黑色西装裤,无花纹布洛克皮鞋,站在天台的栏杆前打电话。 舒柏晧想了起来,温博凉一直工作到现在也没有吃饭。 他经常如此,似乎像是铁打的人,不需要任何能量补充。 他就这么站在那里,有时手扶在栏杆上,手指时不时轻敲铁栏,有时候垂下了眉眼,有时候又抬起下颚,无论是这哪一种动作,他的背挺直得像一棵坚毅的树。 他红润而单薄的嘴唇轻轻动着,舒柏晧却辨认不出他在说什么。 “你在看什么?”有人问舒柏晧。 舒柏晧说:“没什么” 舒柏晧再抬起头,温博凉已经不在了。 这一瞬,舒柏晧突然感觉到温博凉肩膀上承担的期许。这是多么大的压力,所有人都指望着他,仰仗着他。 然而他其实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舒柏晧迅速放下剩下的午饭。大家叫他也听不见了。他顺着温博凉出现的出口走过去,果然看见了还没走远的温博凉。 温博凉正在等电梯,听到声音,放下手机,回头看他。 舒柏晧被抓到了尾随,有点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对温博凉笑笑。 在公司的时候,他们最好保持一点距离,但舒柏晧实在忍不住,他往前多走了一步。“刚刚吃饭的时候,看到你了”他说。 “嗯。”温博凉应了一声,他收起手机,说:“刚刚是詹姆斯教授的律师在询问我们项目的进展情况。” 从天而降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想接住,你得有两把刷子。 每隔一周,詹姆斯教授都会要求温博凉提供项目实验的进展情况,确保詹姆斯教授的资金是的的确确用在了css压缩模型模拟实验上,而非其他性质的商业项目。 “我们现在的进度已经落后了,”温博凉语气有些低沉,他略微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他真的有些累,如果很仔细很仔细的端详,是可以在温博凉洁白的皮肤上看见下眼睑那抹淡淡的阴影。 温博凉的低头看表,手指在表盘上轻敲,然后抬头问舒柏晧:“有什么事么?” 舒柏晧张张嘴,他本想叫温博凉吃点东西。但话到了嘴边便拐了个弯,他知道,他说什么都没用,温博凉一点心情也没有,“没什么,就看到你了来打个招呼。” “嗯。”温博凉看了他一眼,说:“工作习惯么?” “很习惯的,”舒柏晧眨眨眼,说:“同事们都挺好的,一下就混熟了。” 温博凉扬了扬眉。 搞it的情商一般不咋地,脑子里一根筋,跟他们交流有时候要累死,也只有舒柏晧这样好脾气的,才能跟他们“一下”就混熟。 “嗯,这个部门的人比较慢热,但跟他们相处很简单。”温博凉说。 温博凉说完,电梯到了,电梯门在他们面前打开,正是午饭时间,电梯是空的,里面没有人。 温博凉抬头看了一眼周围,不远处有人在说话,似乎和他们离地很近,但走廊狭长视野受阻,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 温博凉伸手,捏了舒柏晧脸颊一把。 舒柏晧吓了一跳,眼睛都瞪圆了。不是为了别的,他真的特别喜欢温博凉对他做这样亲昵的小动作。但现在就在公司,他们部门的同事们就在三米外的露天平台上 “会,会被看到的。”舒柏晧做贼心虚地四处看。 温博凉嘴角牵了牵,说:“没人会看到。” 舒柏晧说:“哦。” 舒柏晧确定周围真的没人了,下意识地歪了歪头,将脸凑了过去,似乎想让温博凉捏得更顺手点。 温博凉几乎要被舒柏晧“低眉顺眼”的小模样逗笑了,怎么这么可爱,这么可爱真的合法么? 他只觉得,自己那淤在胸口的一团气散了,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我开会去了。”温博凉说。在进电梯前,他最后捏了舒柏晧的脸颊一把,低声说:“瘦了。” “啊”舒柏晧没来得及反应,温博凉已经进入了电梯。电梯门徐徐关上,红色的数字在头顶迅速跳动。 舒柏晧只觉得自己心尖一酸,耷拉下嘴 ——你才瘦了呢,你都瘦多少了 * 第二次“启明计划”模拟运行已进入第三阶段。 每隔一周,温博凉的电话都会准时响起,那是一个与众不同的铃声,提醒他们美国那边又在催促了。 距离模拟运行的最后时间节点只有几周时间,大家已经疯球,开启狂暴模式,直接将牙刷睡袋带到公司,吃饭睡觉,全部都在电脑前。办公室里充满了咖啡的气味,连打嗝都是牛磺酸(红牛)味。 在这种紧要的关头,温博凉很有方法。他深知一鼓作气,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进度到达现在,大家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根弦已经要绷不住了。 于是在经济上给予巨大刺激的同时,温博凉将工作程序,设计得非常有趣。 像是打电脑游戏一样,温博凉将工程分解成很多块小任务,然后贴在办公室的玻璃展示板上。玻璃展示板的一边是已完成任务,一边是未完成任务。 大家任意领取任务,完成后贴在完成那一栏,然后按铃,铃声一响,大家便打鸡血一样大叫三声:“为了部落!!!”这三声欢呼给队伍里再次打入强心剂,大家知道,他们距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为了在提高速度的同事保证质量,每个人上交的代码要经过andy进行bug检查。但为了大家的自尊心,检查结果是保密的。 温博凉是他们中最辛苦的那一个。 他的一天不是二十四小时制,累了便在办公室的长条沙发上靠一会儿,两个小时内一定会清醒过来,然后便回到电脑桌前。庆幸温博凉天生精力充沛,身体素质极好,不然这样的工作压力,纵使是铁打的人,也抗不下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玻璃展示板上未完成任务一个一个被移到已完成那一侧。 完成的那一侧,便利贴密密麻麻,几乎要从展览板上落下来。 大家渐渐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要结束了 这天夜里的凌晨三点,舒柏晧突然醒了。 进入工程部后,他便很少这样,一沾枕头便能睡到闹钟响。但这次,他却觉得有点喘不过气,似乎做了什么不记得了的噩梦,满身虚汗,喉咙发干,一呼吸便往外冒火。 舒柏晧缓缓从睡袋里爬了出来,他抬头四处一看。 办公室空荡荡的,难得大家都去休息了,他便也揉了揉眼,去吧台拿水喝。 办公室内带的半开放式吧台正对他们的工作台,舒柏晧看着安安静静的办公室,几十台电脑此时亮着一半,像深夜头顶的星空,时亮时灭。 舒柏晧突然眼角余光一瞥,突然注意到那面玻璃展示板有了巨大的变化。 他立刻扭头细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玻璃展板的左侧,已经没有贴纸了,光秃秃的,映出他的影子。 没有未完成的任务了,他们所有任务都完成了。 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已经成功了吗? 这一次模拟已经结束了吗? 他下意识向温博凉的办公室看去,橘暖色的灯光正从温博凉办公室虚掩的门缝里透了出来。 舒柏晧走了过去,然后看见办公室里,温博凉侧对着他。 凌厉地侧脸被那台三面显示屏映得锋芒毕露,他面部的每一个表情都赤.裸裸的展现在舒柏晧眼前,那黑羽一般的睫毛在眼睑处扫下灰色的阴影。舒柏晧看见了那双深邃而狭长的眼眸里,深深的无力。 温博凉的手依然保持着放在键盘上的动作,他的手指微微发颤。 舒柏晧轻轻走了过去,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后他看见了温博凉屏幕上的英文字符,那是程序员最痛恨的五个字母: “error”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第 59 章 舒柏晧锁上办公室的门,然后两个人躺在长条沙发上, 紧紧地抱在一起。这天温博凉睡的最久, 他睡了大概将近六个小时。 不是所有努力都会有回报, 至少不是立刻有。 幸运儿永远都是少数,金字塔闪闪发光的顶端之下,全是尸骸。像他们这样的互联网公司太多太多。有的刚刚起步, 还没来得及起飞,便在资金这第一个关口倒下了;有的略微侥幸,一炮而红后, 便被科技的迅速更新换代淘汰。 他们已经极其的幸运, 从一片困境里走到了现在。 沙发窄窄一条, 拥抱的姿势让舒柏晧动弹不得,他像是被嵌住了, 腰压在沙发外侧微微凸起, 麻得发酸。舒柏晧一下也不敢动, 因为温博凉睡得安静。 温博凉的脸与他只有一指的距离。温博凉闭着眼,他的呼吸平和, 鼻息间吐出的温热气息始终在他的脖颈和锁骨间环绕着。他真的很累, 这让舒柏晧忍不住心里发酸。 他觉得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年那个狭小的工作室, 没用空调,发烫的主机让整间工作室像蒸笼一样燥热,冬天还能忍受, 一到夏天, 连气都透不过来, 耳膜里都是机器的轰鸣声。他们这么汗流浃背地工作着,然后一步一步,从那小小的工作室,搬到了五十层高的摩天大厦 舒柏晧下意识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温博凉的脸。温博凉两颊冰凉,在他的手指下动了动。舒柏晧立刻收回手,那纷飞的思绪一下停了下来。 那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几年之后,他们会这么亲密地拥抱在一起。 * 上午七点半,温博凉醒了。 他发现自己怀里抱了一个东西,软乎乎的,很舒服。他伸手去摸茶几上的眼镜,然后怀里的人一动,舒柏晧便了。 舒柏晧睁眼开眼睛,只觉腰部一阵钝痛,差点从沙发上滚了下去。昨天他保持这个姿势过了一夜,连动都没动上一下,现在终于尝到苦果,疼得他汗都出来了。 温博凉顿时完全清醒,问:“怎么了?” 舒柏晧换了个姿势,让腰部稍微离沙发上的硬板远一点,说:“没什么,” 温博凉却一点都没忽视他的举动,他温热的手掌立刻敷到了舒柏晧的腰间,将他向上一带,两人同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他摸到舒柏晧腰部发硬,知道是昨晚没睡好,低低训斥了一声:“不知道动?” “没什么呀!”舒柏晧讨好地笑道,但真的有点痛,于是笑得挤眉弄眼。 “瞎闹。”温博凉说。 这么小的地方,他一个人睡有时候醒来都会觉得肩膀和腰部的肌肉有些酸胀,更何况是两个人了。而现在他竟然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神清气爽,可见舒柏晧是怎么将自己硬是缩了起来。 温博凉又想到半睡半醒间,他无意识抱住了什么自己东西,他抱的是那么的用力,即便他并不知道自己抱着的是什么。而那个“东西”又是那么安静,在他的拥抱里一动不动,任他揉圆搓扁 原来,这让他很不舒服 温博凉心沉了沉,一时尝不出滋味。 他伸出手,要将舒柏晧的衣服撂了起来,低声说,“我看看。” “不用,”舒柏晧觉得两人这样怪得很,伸手挡了一下。 但温博凉很强硬,一点点将衣服掀了起来。 舒柏晧的腰上睡出了一道红印子,印子的形状跟沙发上隆出的花纹完全一致。就是这么磕出来了。 温博凉叹了口气,用手轻轻握了握舒柏晧的腰。 “呀!”舒柏晧叫了一声,但紧接着,他从那种发胀发痛的滋味里,感觉出一丝舒适。他眼睛眯了起来,然后感觉一个温热而柔软的东西落了上来,舒柏晧猛地一睁眼,发现温博凉正俯下身,在那里吻了吻。 “别这样,”舒柏晧不好意思坏了。 这些天大家忙得飞起,脑袋都掉了,根本没工夫管太多个人卫生问题,隔一两天随便冲个澡,已经很清爽。 舒柏晧紧紧抓着衣服下摆,不让温博凉再进一步。 温博凉抬起头,也没再坚持。他搂了一把舒柏晧的腰,让他站起来。 这一夜过去,心底的颓废和阴郁已经一扫而空。温博凉感到难得的轻松,好像有一个人,将他身上的担子挑走了一半。 温博凉说:“先吃早饭。” 温博凉终于愿意吃东西了,舒柏晧连忙答应。他们在大厦楼下的便利店买了肉包子、豆浆、饭团、酸奶和咖啡。 他们面对面坐着,刚刚苏醒的早晨行人很少,这是一个城市难得的清净。 舒柏晧缓缓用搅拌棒搅拌着咖啡上层漂浮的那一层奶泡,他考虑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尽快将这个抛出来,他问:“为什么我们的程序会运行错误?是哪里出问题了?” “algorithm。”温博凉低声念出一个单词,然后抬眼看向窗外。 algorithm,算法。 算法是解题方案的准确而完整的描述,是一系列解决问题的清晰指令,也是一个程序的核心。如果一个算法有缺陷,或不适合于某个问题,执行这个算法将不会解决这个问题。所以这个地方出现了问题,那么整个项目便分崩离析 温博凉说:“我错误的判断了算法的时间复杂度。” “什么意思?”舒柏晧问。 温博凉说:“简单来说,如果我们现在的运算能力有限。根据我们现在的算法设计。完成整个程序的运算,需要120年的时间。” 一个算法的优劣可以用空间复杂度与时间复杂度来衡量。他们的算法仅仅只是理论上成立,现实中并没有可以依托的运算速度。 舒柏晧说:“美国那边怎么交代?” “不用担心,”温博凉摇了摇头,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手指在表盘上轻轻敲了敲,说:“美国那边我可以顶着,我们的研发资金不会少一分钱。” 舒柏晧松了口气。 温博凉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即便一遍遍被打败,也一定要重新站起来。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一类人——极其执着。 温博凉喝下咖啡,说:“大家这段时间,大家已经非常疲惫了,再这么强撑下去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休息一段时间吧,我给大家带薪七天假日,七天后我们个再继续。” 温博凉给大家放了带薪七天假。大家虽然很失望项目再一次失败了,但温博凉仁至义尽,没有一个人因此决定辞职放弃,大家依然坚定地和温博凉站在了一起。 * 他们这天难得的一起回了家。他们工作的这段时间里,张阿姨将家里料理得很好,喵喵也很好, 舒柏晧撕了客厅的挂历,他撕掉小半个月,直到挂历上显示出正确的日期,他默默在心里算了算时间,然后说:“伯父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吧了吧。” 温博凉点点头,他好看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说:“是的。” 舒柏晧说:“要去吗?” “嗯,”温博凉点头道:“哥哥已经将爸爸的行程表发到了我的邮箱。爸爸下个星期二会到美国西雅图开会。生日会在那天晚上。” 他顿了顿,向舒柏晧走了几步,同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说:“你和我一起去,我们可以在那里度假,七天后再回来。” 都说旅行是最能检验一段感情。旅行里,细小的情绪被放大,彼此的缺点无处隐藏,在日常生活里压抑的摩擦,全部会就此引爆。但舒柏晧一点都不在意,他太高兴,太期待温博凉能够他一起旅行。 “嗯,好!”舒柏晧陶陶然道。 但舒柏晧乐着乐着,又有点遗憾了。他一刻都舍不得和温博凉分开,但温博凉将会回到他的家庭去,而那个家庭讨厌他,反感他,一点也容不了他。 “喵喵,”这时喵喵跑了出来,在他脚边打滚。舒柏晧让自己不要再继续胡思乱想,他伸手将喵喵勾了起来,他们的喵喵比上一次又胖了一圈,已经像一只白色的河豚。 舒柏晧无奈道:“张阿姨真的是一口都没让你少吃啊” 喵喵:“喵喵!!” 舒柏晧给喵喵撸了撸猫,突然发现喵喵的肚子上,有一根杂毛。 舒柏晧愣了愣,以为喵喵是是因为怀孕发生变异,于是毛色变了,他伸手又撸了一把,那根毛竟然掉了下来——这根毛,不是喵喵身上的! 舒柏晧敏锐察觉了什么,他仔细端详,浅灰色,质地较硬,光泽一般,没有他们家喵喵养尊处优,但是很健康。 “怎么了?”温博凉注意舒柏晧蹲在地上半晌没说话,走了过去。 舒柏晧举起那根毛,说:“我想,我应该找到孩它爸了。” 舒柏晧极其专注地研究了一下那根毛,然后摸着下巴认真分析道:“这应该,是只公猫。” 温博凉:“” “除此之外呢?”温博凉说:“你还分析出什么了吗?” 舒柏晧又想了想,说:“应该是一只灰猫但也不一定,我们毛的样本太少了,它也有可能是一直花猫,这根毛是它身上的花纹” 喵喵似乎怕自己的“情郎”被发现,扑腾一下跃进舒柏晧怀里。舒柏晧伸手接了一下,手一空,再一低头,那根绒毛已经不知道弄去了什么地方。 “诶,我的毛呢,我的毛呢?”舒柏晧在地上找了半天,真的是连一根毛都没找到! 他有点来气,拎着喵喵的后脖颈便敲它脑门,吓唬道:“你给我等着吧,等你那小‘奸夫’上了门,看我不用衣架暴打它!” 喵喵:“喵喵。” “喵喵”窗户外传来一声猫叫,跟屋里的喵喵一唱一和。舒柏晧赶紧顺着声音跑去看,十几层高的公寓的窗户外面,竟然趴着一只小黑猫。 那猫有一双黄色的琥珀眼睛,脖子上有一圈灰色的杂毛,正在窗户外面舔自己的脸。 舒柏晧吓了一跳,“它是怎么上来的?” 温博凉说:“应该是顺着空调管道爬上来的。” 书房的窗户不是全封闭式结构,可以打开一半。温博凉给猫咪打开了窗户,小猫背一弓,钻了进来,然后前爪并拢,和喵喵一起并排站在舒柏晧跟前。 舒柏晧看了一会窗户,又看了一会小猫,“你们你们!”他气不打一处来,说:“原来你们就是这样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勾搭上的!” “喵喵。”小猫咪老实交代道。 舒柏晧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女婿小黑猫。 小黑是个串子,长得真不怎么好看,脸不对称,一边大一边小,如果再看仔细点,嘴唇上有个小缺口,身上的毛色也不纯,脖子上一圈灰色的杂毛,一眼看过去,像是带了一条滑稽的围巾。 舒柏晧看小黑是岳父看女婿,怎么看怎么不喜欢,他站起身,两手臂抗拒地抱在胸前,不满道:“要找,怎么也得找个品种好点的吧,弄个这样的回家,像什么样子!” 不是贵族,不是家猫,还一身杂毛,这如果按照人的标准,就是一个没房没车的穷小子! 温博凉俯下身,给两个小家伙一人喂了一块鱼干,说:“长得不好看也没办法了,木已成舟,孩子都有了,只能让它进门了。” 舒柏晧叹了口气,说:“算了算了,女大不中留。” 他去厨房给它们拿牛奶喝。 这小情侣就这么被接受了。它们重逢后便在猫窝里打滚,互相玩抓尾巴和舔肚子的游戏。 舒柏晧站在一边看,本来觉得挺好笑的,但看着看着,他突然脸色一变,低声惊呼道:“坏了。” “怎么了?”温博凉问。 舒柏晧一手扶额,他有点尴尬,又有点好笑道:“我觉得我觉得我对小黑的态度,和你爸爸对我的态度一模一样。” 温博凉也明显愣了愣,然后他嘴角一牵,说:“是有点,但我爸爸可比你凶多了。” 舒柏晧再怎么张牙舞爪,也只是纸老虎,他爸爸可是真老虎。 “所以他们是怎么做到让我们这么快就接受他们了的呢?”舒柏晧说,他认真思考起来。 这个案例有很大的参考价值。一个没房没车没钱的穷小子,是如何让一个白富美的老父亲,在短短十分钟里就接受了它? 舒柏晧想了一会,突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啊!” 其实就这么简单——生米做成熟饭,让他们当爹妈的想后悔也来不及! 舒柏晧这么一想,不由摩拳擦掌起来。 他的眼睛抑制不住地,不老实地往温博凉身上瞟。 温博凉起初还不知道舒柏晧在想什么,但他马上捕捉到舒柏晧那不正经的,在自己腹部流连忘返的目光,一下便明白舒柏晧在想什么,顿时脸色一沉,低喝道:“想什么呢?” “啊”舒柏晧连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没什么,我什么也没想。” 温博凉才不放过他,直接将他扔进卧房里,然后将大门一带,说:“没关系,我们今晚可以试一试你想的方法可不可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0.第 60 章 第二天舒柏晧腿有点软,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撩温博凉的, 毕竟像温博凉这样天赋异禀的人还是少数, 而他这样的普通人, 是受不住这么翻来覆去,颠三倒四的折腾 他们去美国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临走前,舒柏晧将小黑和喵喵交给张阿姨养。舒柏晧千叮嘱万嘱咐, 千万别再给它们喂吃的了,他可不希望等自己回来的时候,一只小肥猫成功变成了两只。 张阿姨乐呵呵地答应了, 然后随手喂了两个小个小家伙一“猫”一支小鱼干。 舒柏晧:“” * 九千六百米的高空, 晴空万里。 飞机起飞的阶段很难熬。舒柏晧有点晕机, 上次去海南两个小时的飞行,就已经很难受了。这一次飞得更高, 气压变化巨大, 舒柏晧只觉得自己耳膜几乎要破了。 “吃一颗口香糖。”温博凉递了一片绿箭。他蹙眉问道:“晕机么?” “有点, ”舒柏晧迅速将口香糖塞嘴里,然后猛地咀嚼几下。 嚼口香糖产生的吞咽动作, 稍稍缓解了高空飞行气压骤变的不适, 舒柏晧觉得好受不少。 进入巡航阶段, 可以使用笔记本电脑wifi上网。二十多个小时的飞行时间,温博凉抽空处理了几封邮件。 舒柏晧本来以为温博凉是在处理美国那边的事务。詹姆斯的律师团队要求他们提供项目失败的相关文书说明,由专业人士鉴定模拟环节是否存在人为操作。 然而当舒柏晧凑过去一看, 这才发现温博凉其实个在回复温博。舒柏晧对这两兄弟的交流方式也是服了气, 好好的微信不用, 偏要一本正经地发邮件沟通。 温博凉任舒柏晧将脑袋支到他胳膊上,他不介意舒柏晧看他的电脑,或者手机。他捋了一把舒柏晧头顶翘起来的刘海,说:“不难受了?” “嗯”只有一点点,温博凉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玻璃。舒柏晧问:“为什么你和自己的哥哥说话,还要用电子邮件?一般办公才会这样吧。” 温博凉说:“大哥刚刚将爸爸的行程安排发给我。”温博凉给舒柏晧看了邮件附件。 “好吧,”舒柏晧眼睛瞪了瞪,他算是第一次知道还有给爸爸过生日需要考虑爸爸档期问题,“时间是明天晚上,”舒柏晧指了指温少华在西雅图停留的那一天。 “是的,”温博凉点点头,他看了一眼手表,手指在表盘上轻轻敲了敲,说:“中国和西雅图有12个小时的时差,这上面的时间是美国时间。我们下飞机后大概是早上7点。所以我们有一整天的时间。” “哇!”舒柏晧抑制不住地兴奋。 温博凉然后从公文包里取出两张小手册,都是彩印,有的地方被温博凉用黄色荧光笔勾选了出来。舒柏晧问:“这是什么啊?” 温博凉说:“这是几个西雅图值得去的地方。”温博凉说着将电脑界面切换到了他提前制定的行程计划表。 “我选了几个值得去的地方,做了一份计划表,”温博凉说。 舒柏晧没出过国,没去过美国,为了不出洋相,在家的时候他也做足了功课。他的英语有一定基础,再靠着网上的攻略,以及英语词典,也了解了不少当地的情况和一些需要注意的问题。 但这些准备工作,跟温博凉拟定的行程表一比,就又大巫见小巫了。 温博凉根据他们7天时间,选取了西雅图的四五处经旅游胜地——西雅图雷尼尔国家公园、西雅图太空针塔、斯诺卡而米瀑布、还圣湖安岛的观鲸游。 然后根据景点地址,温博凉选取了附近yelp评分最高的餐厅,在那里他们可以品尝到西雅图本地最地道的海鲜。 而他们住的地方,则为这些地点组成的多边形的中心 “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温博凉问舒柏晧。 舒柏晧已经看得目瞪口呆了,即便他认识温博凉这么多年,此时依然被温博凉的学霸精神所折服,他磕巴了一下,说:“没没有了,我想去的地方你都想到了。” 飞机越过晨昏线后,温博凉将计划表和行程单收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抬起手,将舒柏晧头顶地小灯按灭,说:“现在睡一下,醒了之后就到了。” 北京时间是下午一点,但窗外光线已经微弱了。 舒柏晧不怎么困,还处在亢奋的状态。他尝试着闭上眼睛,然后慢慢嚼着嘴里的口香糖。 他一点点变得高兴起来。他太高兴了,他可以和温博凉一起旅行。 他决定再也不信网上的帖子。什么情侣一起旅行就会吵架。他不仅一点都不想跟温博凉吵,而且还恨不得跟温博凉坐一辈子飞机。 不知不觉,他感觉温博凉那边的灯光也灭了,然后两人一起缓缓进入梦乡。 等他们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大亮。飞机又平稳地飞行了一段时间,然后开始下行。气压再次发生决剧烈的变化,舒柏晧耳膜里传来的疼痛,比上一次更激烈。 他觉得自己耳膜几乎要被尖锐的空气刺穿了,他赶紧闭上眼睛,重复吞咽的动作,但这缓解的效果很小很小,耳膜充血到肿胀,脑子里似乎有什么在不停,嗡嗡直响。 直到飞机落地,舒柏晧还觉得自己浸在水里。 晕机的时候谁也帮不了,温博凉再心疼也只能干着急。等飞机停下来后,温博凉给舒柏晧喝了水,然后给他纸袋将口香糖吐出来。 “好点了吗?”温博凉问。 舒柏晧猛地按自己的耳朵,才听见温博凉说话。 他点点头,说:“好多了。”他自己听见自己的声音,音色古怪像是从水里传来一样。 温博凉皱了皱眉。晕机的后劲儿没这么快好,这一点他心里有数,舒柏晧虽然说好多了,但是他说话的声音很大,像是无法判断自己的音量。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温博凉问。 “听得见,”舒柏晧说,“就是像,隔了点什么。” 温博凉就在他对面,但他的声音却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温博凉说:“我们慢慢走,先回酒店休息。” “好,”舒柏晧有点失望。如果他不晕机就好了看,那他们现在就可以出去玩,而不是在酒店白白浪费半天。 温博凉将他们的行李取下,他瞥见舒柏晧耷拉下头,正拨弄着行李上的拉链。 他太知道舒柏晧了,他知道他又在自责。于是开口道:“计划表本来就是这样安排的,不是因为你不舒服。” “是吗?” “要我把行程表拿出来给你看吗?”温博凉说着要将已经整理好的行李打开。 舒柏晧忙说:“不用了不用。”但长长松了口气。 “其实酒店也可以有很多活动。”温博凉说。 “什么活动?”舒柏晧认真道。然后他看见温博凉深邃而狭长的眼眸底玩味的笑意,顿时反应过来温博凉是在跟他开黄/腔,又是一脸通红 * 温博凉这次来,是真的想跟舒柏晧度假,所以一点也没联系温博阅,衣食住行一切自己安排。 他们坐出租车到达预定的酒店。温博凉在前台check in。 刚刚核对入住信息,服务员去取房卡,这时温博凉接到了一个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是温博阅。 酒店里信号不太好,电话里温博阅的声音断断续续,于是温博凉对舒柏晧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出去接个电话,入住手续马上就办好。” “好的。”舒柏晧按了按耳朵,对温博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清了。 温博凉放下心,一个人走到酒店外的空地上。话筒里传来温博阅的声音——“博凉,” “有什么事吗?”温博凉问。 “爸爸提前到了,” “提前到了?” “嗯,”温博阅说:“他在华盛顿的会取消了,挪到明天,所以他今天下午有半天时间,准备过来。你现在在哪里?下飞机了吗?” “到西雅图了”温博凉缓缓道。 温博阅说:“那好,你现在过来吧。生日会提前了,我这边也有很多工作来不及,你刚好过来搭把手,博雅也快到了,你快点,知道了吗?” 温博凉没说话。虽然他本来一直计划就是一个人去赴会,但现在让他立刻走开,他真的走不开。 他担心舒柏晧。他知道,舒柏晧也都这么大个人了,再怎么也不会走掉。他的手机开通了国际漫游,真有什么事,跟他打个电话就知道了;再不济,他再黑一次手机定位,总能把人找到的。 但现在舒柏晧不太听得见声音,如果他不在,舒柏晧第一次出国,人生地不熟,没听见别人说话,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温博凉不敢往这个方向想,一想胸腔便像是被人按得痛。 温博凉握着电话转身,开始隔着玻璃旋转门,搜寻舒柏晧的身影,然而他向刚刚舒柏晧站着的地方看去,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温博凉心猛地一沉,太阳穴突突狂跳,他的眼睛不死心的到处寻找。大堂里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人头攒动,却没有一个亚洲人的面孔。 “博凉,博凉”电话那端温博阅在问他话,“那在干什么呢?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听到了吗?爸爸提早回来了,你抓紧时间赶紧过来” “我等下打电话给你。”温博凉短促道,他什么也没解释,直接挂掉电话。 他推开旋转门进去,快步走向前厅,然后用标准的美式英语问前台的服务生:“刚刚那个站在这里的年轻男人,去哪了?” 金发碧眼的服务生瞪圆了她的那双美丽的蓝眼睛,疑惑道:“sorry,i don\'t know, either”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1.第 61 章 温博凉太阳穴突突一跳,第一反应便是人被带走了。但这个想法马上被打消了, 不可能, 大哥温博阅刚刚还跟他通电话, 他们不知道舒柏晧也会来,怎么可能将人带走? 这么一想,温博凉又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镇定地看了一下周围, 到处都是金发碧眼的游客,一个来自加拿大的旅行团站在大厅右侧叽叽喳喳,左侧是等候办理入住手续的队伍, 到处都没有亚洲人的身影。 温博凉握着手机的力气渐渐增大, 心也跟着迅速地往下沉。 如果人不是温少华带走的, 那么变数就更大了。国外也不是太平盛世,也会有居心叵测的人, 会不会是外国人干的呢?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游客, 没有什么比这样的目标更好下手的了。 温博凉的手指紧紧扣着着手机的边缘。他只觉得自己的胸腔像是被什么东西按住了, 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他向来机敏而冷静的大脑迅速运转着——这时候他应该联系温博阅,还是直接报警?这两种方案哪一种更合理? 突然, 温博凉眼前的视线一宽, 充沛的氧气猛地灌进了他的胸腔, 让他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不远处,一个加拿大旅行团办理好了入住手续,背着巨大登山包的, 个子高大的白人游客散了开来, 露出身后的休息厅。 舒柏晧正坐在休息厅中间, 周围是嘈杂的外国游客,他的形象异常瞩目,那里只有他一个亚洲人,黑色头发,黑色眼睛。 舒柏晧也看见了他,他不知道温博凉刚刚经历了怎样的“过山车”,没心没肺地向他招手,然后快步朝他走了过来,微微喘气道:“电话打完了吗,大哥怎么说?” 温博凉没立刻回话,而是深深吐了口气。幸好,幸好 “没什么,”温博凉将舒柏晧的手牵了过去,微微握着那五根手指,像在确定什么,然后缓缓道:“爸爸提前到西雅图了,生日会改在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呀”舒柏晧喃喃自语。没想到时间一下提前了,他们马上就要暂时分开。 “怎么没有在原来的地方等。”温博凉问。 舒柏晧这才注意到温博凉脸色不怎么好,带点白。他没疑惑太久,一下便明白过来。 临走前温博凉嘱咐过他站在原地等的,应该是温博凉回来后,没在原来的地方看到他,以为人不见了,于是担心了。 舒柏晧不由有些愧疚,连忙解释道:“刚刚来了一个工作人员,跟我说大堂等候办理入住手续的人太多了,让我到这边休息室等。” 温博凉前脚刚走,酒店的大堂经理便过来跟舒柏晧交涉,那是一位深棕色头发,罗马鼻,菱形嘴的年轻男人,说话吐词清晰。 舒柏晧很犹豫,温博凉临走前说了要他在原地等,他怕他现在变了地方,温博凉会找不到。但慢慢的,其他人也开始看向他,似乎对他站在这里耽误了其他人办理手续十分不满。而大堂经理也一再坚持,于是舒柏晧只能同意了。 休息室的位置视角有限,无法看见酒店外面的情况。舒柏晧想温博凉现在正在通话,跟他打电话也打不通,于是便给温博凉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现在在大堂右侧的休息区。做完这些,他便一个人在休息室坐着等。 然而酒店客人太多,温博凉一时没看到,就以为他是走散了。 “我给你发了信息。”舒柏晧继续解释道。 温博凉这才想起来看手机,他划开屏幕,果然有舒柏晧发给他的消息——“我在大厅的休息室等你,你一进来就能看到我,笑脸笑脸笑脸,玫瑰玫瑰玫瑰。” 消息说的很清楚,但温博凉当时完全慌了神,压根没想到要去看手机。 温博凉揉了揉眉心,他心有余悸地揽了一把舒柏晧的肩膀,低声说:“没事了,我们先回房间吧。” “嗯,好。”舒柏晧点点头,跟温博凉一起回房间。 他们的房间手续已经办好,温博凉去前台取了钥匙,然后和温博凉一起推着行李进入房间。 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讲话。 似乎从刚刚开始,温博凉心情就不太好。果然情侣一旅行就吵架,舒柏晧不由怅然的悲观了起来。 他真不想在这种时候和温博凉分开。仅仅是刚刚当大厅里等待的十来分钟,舒柏晧都感觉得牵肠挂肚,更何况等一下他们可能要分开一整个晚上。 舒柏晧想着想着,慢了一步,他看着温博凉的身影,不由想,就带上他吧,让他一起去,他会远远地站在一旁,安静地看,就像并不存在一样 这些他不可能跟温博凉说,他还有些理智,那毕竟是温博凉家族私人聚会,温父一点也不喜欢他,他一个外人,去了像什么样子? 温博凉用房卡打开房门,他们的房间宽敞而明亮。一张大床房,正对着巨大的落地窗户,窗户外是金色的阳光,明晃晃地照在白色的床榻上。 温博凉回过身,伸手摸了一下舒柏晧的额头,问:“耳朵好点了吗?” “全好了,”舒柏晧说,他耳朵已经完全好了,现在没哪儿不舒服。 温博凉点点头,这一次舒柏晧说话声音是正常的,应该是真的恢复了,他放了心,说:“休息一下吧。” “不想休息,”舒柏晧说。昨天睡了六个小时,飞机上睡了六个小时,舒柏晧睡得已经不能再多。 “那好,”温博凉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嗯,好。”舒柏晧说。 洗手间的水声哗哗响起。舒柏晧翻着桌上的客房服务,他看了一会儿,上面都是英文,也没看进去太多。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温博凉从洗手间出来了。 温博凉换了一身衣服,藏青色大衣里面是挺括的黑色西装,淡蓝色衬衣系深红色领带,领带上别着金领夹,两条笔直的长腿迈了两步,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 舒柏晧看得分了一会儿神,他知道温博凉一直很好看,但很少现在这个模样也是少见的,温博凉精明而理性,冷漠而疏离,站在他面前像画报里完美的陌生人。 温博凉低了一下头,他伸了伸手腕,露出那面星空的表盘。那只温博凉身上唯一普通的东西,让舒柏晧找回了一点熟悉。 温博凉纤长的食指在表盘上轻轻敲了敲,说:“如果不需要休息,你也去换一下衣服吧。” “我?”舒柏晧问:“我们要去哪儿吗?来得及么,你还要要去参加生日会吗?” “嗯。”温博凉说:“爸爸的生日会大概在晚上七点,但大哥那边需要我帮忙,我们可以提前一点去。” 温博凉顿了顿,继续道:“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我”舒柏晧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似乎在消化温博凉的话,“我去不太好吧,毕竟是你的家宴,我去了,伯父应该会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就不高兴吧,”温博凉直截了当。 他已经不在乎温少华会怎么想,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让舒柏晧一个人留在这里。 转身后,身后空无一人的不知所措,他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 舒柏晧犹豫了一下,他所以为的漫长的迟疑仅仅维持了一秒,他立刻答应下来,说:“好啊。” * 在西雅图举行的聚会规模很小,仅仅邀请了最亲近的人,三个儿子,儿媳孙子。郑芳并没有来,公事公办地送了温少华一家地暖公司的一万股股权作为生日礼物。 路上,温博凉跟舒柏晧稍微介绍了一下他的家庭情况,他说:“我家除了我爸爸和大哥,我还有一个弟弟,你应该见过他,他叫博雅。我还有两个侄子,这个你应该没还没见过,是双胞胎,三岁多,一个叫tom,一个叫jerry,都在美国出生。” 舒柏晧默默在心里记着他们的名字,问:“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吗?” “嗯,”温博凉点点头,说:“长得一模一样,但是很好认,你只用记着左边耳朵上有痣的是哥哥,右边眉毛上有痣的事弟弟。他们脾气有点大,跟我哥一样!如果有人认错,就要大哭大闹。” 舒柏晧笑了一声,又问:“小侄子们有中国名字吗?” 温博凉说:“这倒有,爸爸给取的,广成和广利,但是他们从小接受的都是美国教育,所以很少用了。为这爸爸也很不高兴,一直说要给他们找中国老师,但也找不好。所以生气归生气,毕竟是小辈,生气也没拿他们怎么样,年年照样给大红包。” 一路上,温博凉又说了几件小事,两人边走边说,一起到了公寓。 温少华在西雅图的房子是高层公寓,大平层,大概200多平米,很通透,采光非常好,一进门,哪里都是亮堂堂的。 温博阅听见有人到了,跟招待人员一起出来迎,他对温博凉笑笑,说:“博凉,你来了呀,刚刚在电话里没说完,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温博凉边说边将外衣脱了,递给服务生。 温博阅本来脸上还带了一层笑意,但一见温博凉身后还有一个人,脸色顿时一变,冷漠道:“博凉,你怎么还带客人?” 温博凉说:“是的,他是我的总经理秘书,我到哪里都少不了他。” 温博阅嗤的笑了一声,说:“博凉,你还挺大牌的,上哪儿都要带一个秘书,我都没带呢。” “你也可以带一个,”温博凉便说:“大嫂呢?” 温博阅说:“她在联系晚上的蛋糕。” 温博阅扫了舒柏晧一眼,不知为何,他的心沉了沉。 他察觉到似乎哪里不对劲了,这个人,怎么一直出现在温博凉的身边,温博凉读书的时候,温博凉创业的时候,温博凉的家里,还有现在。他出现得不合时宜 不由地,温博阅的思绪即将像那个最不可能的地方发展,难道是 但温博阅猛地刹了个车。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的弟弟虽然这段时间太“叛逆”,但还不至于不懂事到这种地步。更何况,如果真是“那”层关系,温博凉还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将人带过来吗? 温博凉没那么鲁莽。只可能,是他想多了。 温博阅收回目光,对温博凉说:“算了,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随你。” 他看了一眼时间,说:“爸爸大概下午五点的飞机,不出意外的话七点会到。舒总监进来坐吧,博凉,你跟我过来。” 温少华生日收到了不少贺礼,这些都需要记录,温博阅叫温博凉去核对。温少华的生日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套近乎的机会,很多即便没有关系的人,都送来了厚礼,这些东西全部都需要记录下来。 温博凉核对的时候,温博阅便随口跟他闲谈,说:“博凉,你公司最近怎么样?我听说有什么问题?” “嗯,”温博凉点点头,说:“技术上面遇到了瓶颈。” 温博阅便说:“技术上的事,我虽然不懂,但这就是我跟我爸爸一直要告诉你的道理。” 温博阅继续道:“世界上有四种赚钱的方式。第四种最下贱,是出卖自己的身体;第三种最费力,是出卖自己的体力;第二种看上去光鲜,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是你现在干的,那就是出卖自己的脑力;只有第一种利益才最大,那就是钱生钱让资本替你工作。这道理,你明不明白?”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 温博阅便叹了口气,说:“算了,这些话跟你说了一百遍,你也听不进去,我干脆不说,但”温博阅一顿,手指点了点客厅的方向,声音下沉,喝道:“你这干的又是什么事?明明是自家的宴会,你把你秘书带来做什么?” “人多热闹。”温博凉低头核对贺礼名录,轻描淡写道。 “你”温博阅气得翻白眼,他两手按了按太阳穴,说:“好,我没功夫跟你打哑谜,但爸爸马上就来了,他最爱将人分个三六九等,你这么做,他肯定要跟你发脾气。你可要想清楚,爸爸脾气厉害着,上次他把你砸得头破血流,这次好不容易有点想跟你和好,你再这么瞎搞,是想他把你腿打断吗?” 温博凉一脸无所谓,也没理会温博阅的话,将最后一点礼物核对完,然后把单子扔给温博凉说,“弄好了。” 温博阅也没看那单子,继续叨叨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让他在这儿干嘛?他一个外人夹在这,谁也不欢迎,像什么样子?” “你上哪儿去呢?”温博阅还没说完,温博凉已经往外走了。 “我跟你说话呢!”温博阅喊道。 紧接着,他听见客厅里传来咯咯的笑声,还是两个奶声奶气小朋友的。 温博阅便跟着温博凉出来一看,他家的那两个“混世魔王”,现在正一边一个,将舒柏晧团团围在中间,嗷嗷乱叫着央求他们新认识的好叔叔,继续陪他们玩游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2.第 62 章 在温博凉和温博阅离开之后,舒柏晧一个人在大厅站了一会儿。其他人知道他是温博凉的朋友, 礼貌地跟他问好后, 但大家各自手头也有要紧工作, 于是问候完,也各自忙各自的去了,没人顾得上他, 舒柏晧便好好地打量了一下这间公寓。 客厅的一角立了一面钢琴,墙壁上挂了几张照片,大多是一个相貌秀气的年轻男人, 舒柏晧推测, 应该是温博凉的三弟博雅。但在这些照片里, 舒柏晧眼尖的发现一张不一样,那一张是十来岁的温博凉。 舒柏晧不知道温博凉还会弹钢琴, 不由拿起照片仔细看。那时的温博凉肩膀还没有打开, 他的身材纤长, 有些瘦削,背对着镜头的脊背, 像松树一样直挺地立在钢琴前 “aha!”突然, 两个小孩从隔壁房间跑了出来。他们一个跑, 一个追,都没功夫看路,一个接着一个地, 撞在了舒柏晧的腿上。 “哎呀”舒柏晧笑着惊呼了一声。 他现在天天被喵喵当大树撞, 撞得底盘极稳, 被这么撞,身体纹丝不动。他伸手将两个小孩勾住,没让他们脸着地摔着,然后说:“小东西,玩的时候要小心点。” “uncle!”两人一人抱了舒柏晧一只大.腿,嗷嗷地叫舒柏晧叔叔。两个小男孩,黑头发,黑眼睛,但一张口却是纯正标准的美式英语, 舒柏晧被抱得有点没辙,这时小保姆匆匆赶了过来,跟他道歉道:“太抱歉了,他们把您给认错了。” “是么?”舒柏晧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两个小东西叫他“uncle”,是把他错认成他们的叔叔了。 温家三兄弟基因一脉相承,长相非常相似,复制粘贴出来似的,而舒柏晧和他们长得一点也不像,这是怎么认错的? 小保姆看出舒柏晧的疑惑,便跟他解释道,“两位温先生来得很少,小朋友见他们见得少,所以不怎么认得。” “这样呀”舒柏晧愣了愣,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站在大厅的时候,他看着墙壁上那些灰白的后现代画,怎么也没想到,这冷冰冰的公寓里,竟然还有这样活泼的小生命。 舒柏晧低头看那两个孩子。小保姆正低声对他们说着什么,似乎要他们赶快松手。但这两个小朋友却很有骨气,“打死”也不肯放,小脸仰着,认认真真地看舒柏晧,然后奶声奶气喊道:“uncle!uncle!” 舒柏晧哭笑不得,说:“我不是你们的叔叔。” “tom,jerry,come here!”小保姆开始动手了,她将两个小家伙从舒柏晧腿上剥下来。 “no!no!”这两个小朋友虽然年龄不大,但都是吃牛肉,喝牛奶长大的,力气大得很,年轻保姆一对二,一时还落了下风。小保姆额头上出了一声薄汗,说:“come on!” 舒柏晧笑笑,说:”算了吧,他们是一直没人陪,想找个人玩儿,反正我没什么事儿,那我就陪他们玩玩吧。“ 小保姆不放心道:“不过,您,您英语怎么样?” “啊?”舒柏晧看了看这两个小孩,黑头发,黑眼镜,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只有笑起来时嘴唇夸张的弧度,和abc一模一样。 舒柏晧摸了摸小孩的脸,说:“他们不会说中文吗?” “是的,”小保姆遗憾道,“他们在美国出生,在美国长大,到现在没回中国一次。虽然温先生很希望他们学中文,但中文太难了,在国外也没有中文环境,所以虽然请了老师,他们也没学会。” 舒柏晧有点惊讶,他一直觉得,不管是出生在何处,只要骨子里流的是中国人的血,就不能丢掉中国人的文化,那是一个民族的根基,也是一个人的根基。于是舒柏晧说:“这样吧,我英语一般,但日常的交流还行,我就陪他们玩玩吧。” “那太好了,”小保姆照顾这两个小家伙到现在也已经是精疲力竭了,有一个人能帮她,她再高兴不过了。 舒柏晧对小孩有一套,以前他外婆家隔壁的几个胖小子,也是混世魔王,在小巷子里作威作福。舒柏晧采取了给一棒子,然后喂一颗糖的策略,先送他们一套小学生暑假练习册做见面礼,把他们虐得哭唧唧后,再给他们巧克力吃,于是仅仅一个暑假,舒柏晧便成了孩子王。 舒柏晧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两个小朋友一般高,然后用英文逗他们:“hey,小家伙,你们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呀?” “嘻嘻嘻,”两个小朋友简直高兴坏了,这是他们最喜欢的游戏,这个游戏总能把人玩得团团转。两人咯咯直笑,喷了舒柏晧一脸口水,“''you guess!” 温博凉早已将如何分辨双胞胎的诀窍告诉了他,舒柏晧胸有成竹,但依然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他用手指敲了敲太阳穴,然后摸了摸小孩的脸颊,果然在他们的耳朵和眉毛上,分别找到一颗小痣。 舒柏晧说:“let me see(英语口语里的让我想一想)” 舒柏晧微笑着点了一下哥哥的小圆鼻头,说:“你是不是哥哥?” “嘿嘿嘿” 舒柏晧又点了一下弟弟的小圆耳朵,说:“你是不是弟弟?” “嚯嚯嚯” 舒柏晧毫无悬念的猜对了,两个小孩简直把舒柏晧当“神仙”,一直问:“how did you know,how did you know?” 舒柏晧趁机便说:“想知道么?想知道的话就听我说” 两小孩立刻凑了过来,一人紧紧抱住舒柏晧的一条腿,再也不撒手了。 舒柏晧和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温博阅他们过来了。 “come here!”温博阅对自己的两个儿子招了招手。 温博阅工作忙,和两个儿子相处的时间也少,一年见不到几次面,两个儿子同他并不亲昵,所以温博阅见他们这么喜欢舒柏晧,心里有点意见。他刚刚趾高气昂地跟温博凉吐槽,说这个家里没人会欢迎舒柏晧,结果现在自己的两个儿子将舒柏晧抱着像亲叔叔似的,更是让他脸没处搁。所以温博阅硬要训斥两声,好给自己找回点场子。 “no。”两个小家伙却不听温博阅的,他们将腮帮子一鼓竟要往舒柏晧身后钻。 舒柏晧便说:“广成,广利,不要这样,要听爸爸的话。” 舒柏晧这么说了,这两小家伙似乎给舒柏晧面子似的,对温博阅吐了吐舌头,然后慢慢走了过去。 温博阅愣了愣,然后将两儿子一手揽了一个。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舒柏晧,然后依旧没怎么好气地跟他说:“你刚刚跟他们说什么了?” 舒柏晧说:“没什么,就陪他们玩了会儿。” “怎么可能?”温博阅不悦道。 小保姆见温博阅语气不太好,连忙出来打圆场道:“温先生,刚刚我也在这儿,他们真的就是在一起玩了一会儿。舒先生性格好,对谁都是笑眯眯的,小朋友喜欢他。” 温博阅对小保姆做了一个停的手势,然后说:“我不是在说这个。”他拍了拍小孩的头,说:“tom 和jerry很不喜欢别人叫他们的中文名字,因为他们的中文名太难了,学了几次学不会,于是不愿意学。平时谁叫他俩中文名,他们都不理,怎么这次理你了?” 舒柏晧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随便教了他们几句。” “哼,”温博阅低头摸了摸两个小孩的头,没再深究,说:“算了,爸爸马上要来了,大家都准备一下。” 两个小孩被温博阅带走了,临走前还依依不舍地从温博阅臂弯里探出头来跟舒柏晧拜拜。舒柏晧也回了一样的手势。 温博凉走了过来,他嘴角微微牵了牵,说:“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喜欢你。” “是耶,”舒柏晧也奇怪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跟小孩相处得很好。我想,可能是家里太压抑了,所以有了新的玩伴,他们就很开心。” “嗯,”温博凉点点头,他顿了顿,然后说:“也可能,就是基因吧。” “基因?什么基因?“舒柏晧没明白。 温博凉嘴角又是一牵,没有回答。 这时门铃声一响,温少华到了。大厅里一阵人仰马翻。 温少华本来今晚有会,临时取消了,所以穿的还是参会的正式西服。他和上次一样,精力充沛,两眼炯炯有神。 舒柏晧站在温博凉身后,他离温少华还有很远,但已然能感觉到他身上强大的气场。 温少华步履生风地走进大厅,任人将他身上厚重的大衣脱下,然后整了整衬衫袖口闪闪发光的金色袖口,锐利的目光一偏,问温博阅:“博雅呢?” “博雅”温博阅跟温少华解释,“博雅的学校今晚有演奏会,博雅不能来了。” “我就知道,”温少华不悦道:“什么演奏会,还不是那小子飞机又晚了点,怕我骂他,干脆编这么个瞎话搪塞我。” 温博阅没说话了,因为温少华还真没说错。 “博凉呢?”温少华大步向客厅走去。 “已经到了。”温博阅说。 温少华看见温博凉,眼神一动,冷哼了一声,说:“你也知道来。” 温博凉向温少华微微鞠躬,温少华看眼神扫向他的额角,然后用不知如何形容的语气,不冷不热道:“好了吧?” “好了。”温博凉说。 “哼,”温少华冷哼一声。但这次,舒柏晧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些放心的意味。 “你跟你那小情儿断了没?”温少华说。 “不是情.人。” “不是情.人?”温少华笑了一声,说:“父母没同意,法律没同意,不是情.人是什么?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爱往自己脸上贴金。什么谈恋爱?男女朋友?不就是小情.人么?” 温博凉脸色一暗,忍着没说话。 温少华便继续说:“你今天来是做什么?是来给我祝生日的,还是来气我,来折我寿的?!” “爸爸!”温博阅本想着,这次父亲生日,温博凉来,两个人能重修于好,结果没想到,温少华一听温博凉没断,又来了气,而且火气大得很,想忍也忍不了,直接将温博凉狠狠地训了一顿。 温博阅无奈出面和稀泥道:“博凉已经知道错了。” “他知道了吗?”温少华边走便说:“他如果真知道了,这会儿就该去向钱小姐赔礼道歉,求人家钱小姐把他给收回去!不然就站在这儿,上嘴唇下嘴唇一磕,谁信他的知道错了?” 温博凉没说话,只是在一边站着。一声错了也不肯说。 温少华在沙发上坐下,他松了松肩膀,继续说:“现在就算他去求人钱小姐,她也不会搭理了!为什么?因为钱小姐已经有男朋友了,跟她还是高中同学,现在生意做起来,手里有钱,姓钱的现在乐呵得很,白捡了个好女婿!到现在丢脸的,就你,就我,就我们温家一个! “我真希望我砸的那一下,能把你脑子里进的水给砸出来。你也真是能耐了,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给我玩逃跑。” 爹毕竟是亲爹,虽然脾气差了点,话冲了点,但再怎么还是心疼自己孩子,温少华语气一转,微微心疼道:“两层高的楼,说跳就往下跳,也不怕跳断了腿。你怎么这样呢?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好的?” 舒柏晧站在温博凉背后默默听着,他第一次见温少华,没想到温少华的性格竟然是如此暴烈的。他更是第一次知道那天竟然是这样收尾的。 温博凉仅仅告诉了他他跟爸爸吵架了,却没说他是怎么从两层楼高的房间跳下去,知道这个后舒柏晧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涨得慌,恨不得再回到那天夜里,在见到温博凉的时候,好好的抱抱他 说道这,温少华猛地一顿,他这才看见温博凉身后还有一个人,语气立刻一沉,指着舒柏晧道:“他。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3.第 63 章 荧荧照乌山 对于温博凉的出现,会议室里每个人都很意外, 包括舒柏晧。 作为温博凉的秘书, 舒柏晧每天都要对温博凉的日程进行安排。根据温博凉今天的安排, 现在他应该正在参加w大的一场学术座谈会,然后向几位曾经教过他们大学老师请教一些问题。 周天宇见温博凉出现愣了一会儿,然后马上反应过来, 跟温博凉介绍道:“博凉,你来了啊,你今天不是不在办公室吗?但你来得刚好,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岳明山, 岳总” 岳明山立刻站了起来,他与温博凉也有一面之缘。 当年博远科技刚刚成立的时候, 温博凉去了他们岳氏丰投几次, 岳明山虽然去公司不勤, 但也凑巧碰过一次面。那时的温博凉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身价不菲,年纪比他小上四五岁, 略显稚嫩, 但对面走来, 已然可以看见他身上的与众不同。 现在又过了几年磨砺,温博凉比当年更不可一世。 “这位是我们博远科技的创始人——温博凉。”周天宇继续介绍道。 温博凉略一颔首,跟岳明山握了握手, 然后在圆桌主位上走坐下。他平淡道:“今天的座谈会比我想的要结束早, 特意提早赶回公司。” 事实上这场座谈会比他预想得无聊太多, 来的教授满口大数据、人工智能,偏偏不谈他们真正要探讨的问题——css压缩。他意识到这在单纯浪费他的时间,他便迅速离开了。没想到一回公司,便在会议室外听到了有意思的事情 “今天岳总来我的公司参观,我没有不来陪坐的道理,来晚了些,还希望岳老板别放在心上。”温博凉说。 岳明山呵呵笑,他真以为温博凉是特意回来见他,忙说:“诶,温总这是哪儿话,真是太客气了!您是大忙人啊!” 温博凉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他不再继续跟岳明山绕圈子,直截了当道:“刚刚你们说的我在外面都听到了。” 周天宇和岳明山的脸色顿时变了。 温博凉眼皮向上一抬,看了岳明山一眼,说:“岳总这次是有备而来啊。什么都打听好了,是准备给我下个大单子?” 温博凉说得是漫不经心,而岳明山这边汗都下来了。 一方面,温博凉不追究让他大松一口气;但另一方面,他这次是要大出血了。 他这次来,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于博远科技的什么办公软件、云平台,岳明山压根没兴趣。温博凉的东西再好,那也只是商品,买回去用得好,除了能被下面的员工夸几句,别的一点用也没有。所以岳明山本准备从周天宇这里买个便宜货,只管把戏演足就行。 但温博凉偏偏揣着明白装糊涂,把话这么一说,岳明山要是不买一单大的,还真说不过去了 总之不管横竖——钱,岳明山得掏。 岳明山手指哒哒哒的在桌子上一敲,对温博凉干笑道:“我今天来不就是买你们东西的吗?不然我来干嘛?” 温博凉一笑,说:“我跟令兄也有些交情,你是岳耀川的弟弟,我当然要多照顾了。” 这下岳明山不仅流汗,眼泪都要下来了。 温博凉跟他大哥哪儿有什么交情? 当年他哥讽刺人的时候可一点脸面没给温博凉留,他说的那些话年年都要放在饭桌上讲,后来温博凉起来了,将岳耀川的脸打得啪.啪.啪响,气得岳耀川下令连温博凉的名字都不许在饭桌上提。 岳耀川这么对他,温博凉不报复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怎么可能还给他这个死对头的兄弟一个大优惠? 温博凉问周天宇:“你给岳总的是什么合同?” 周天宇只得将合同递给岳明山,说:“最基本的那种,包一年。” 温博凉扫了一眼,将合同往桌子上一推,说:“这可不行,最基本的单价最贵,功能种类也不够这样吧,”温博凉打开文件夹,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岳明山,说:“岳总看一下这一份,三款办公软件合三为一,外加十个端口,一百兆云端容量,外加十年的技术维护,一口价50万,您看满不满意?” 岳明山顿时觉得自己胸口在滴血。 周天宇给他的那份合同报价是十五万,而现在温博凉的报价,他要掏三倍多的钱。 他这段时间日子真不怎么好过。网上的小道消息虽然大多个添油加醋了不少,但事儿的确是真的。 岳老头生病要分家,好处都落到他大哥手里,他只落得两家经营不善的酒店,别说赚钱,每月掏出去补窟窿的钱都要不少。他现在投了两部戏,一部砸了几百万的营销也没起一个浪花,另一部被广电卡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播。出去的钱还没收回来,贷款还等着还,资金回笼真发难,这节骨眼上让他掏钱,真是剥了他的一层皮。 岳明山抹了把汗,说:“我那是小公司,用不着得上这么高端的产品最基本的已经够了。” 温博凉嘴角勾了勾,说:“岳总做足了功课,连我们公司保密的计划都打听到了,应该不会不知道您要买的基本款是我们公司已经淘汰了的产品吧?岳总既然来买东西,当然是回去要用的,您买一个用不了的东西,这是在做慈善吗?” 岳明山一时无法反驳。他又急又气,气周天宇这人没个谱,给他弄个破烂“道具”,让温博凉有了由头;又气温博凉来的太不是时候,狠狠讹了他一笔;最气的还是舒柏晧这个小喽啰,怎么就被他抓着了把柄;谁都在心里骂了八百遍,偏偏不气自己嘴上每个把门的。 岳明山将合同接了过去吗,咬着牙将字签了,因为太憋屈,名字都写歪了。 温博凉微笑着对岳明山伸出手,说:“岳总合作愉快。” * 温博凉送岳明山离开公司。他回公司后,把周天宇和舒柏晧叫去了办公室。 温博凉坐在办公室,两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平缓地对周天宇说:“周总,今天的事情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虽然让岳明山出了点血,但他真正的火气还没撒出来。 周天宇以为温博凉不会真生气,他抬着头对温博凉说:“今天的事我是错了,我没想到我随口一句无心的话,岳明山能记这么久?但博凉,我也是为了公司好,我也是为了给公司拉客户啊”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只是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然后啪地扔在周天宇脚边的地面上。 那书在大理石砖上摔得咚一声响,周天宇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低头一看,温博凉扔的是博远科技有限公司公司章程。 温博凉平淡地说:“周总,你作为公司股东,违反了公司的保密条例,根据公司条款规定,你应该知道你的处罚是什么吧。” “博凉,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天宇问。 温博凉已经不想再跟周天宇说话了,他将面前的笔记本打开,将夹在纸页上的万宝龙取了下来,说:“我想你这个月没必要来公司了。” 周天宇脸顿时一白。 周天宇虽然跟温博凉认识时间不短,但始终不曾真正了解他。他并不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摸了温博凉的逆鳞。 周天宇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温博凉不会发现,更觉得温博凉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因为他打心里觉得,这不是多大的事儿。不就是不小心说错话了吗?这有什么?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就行了。反正这项计划也没上线,公司更没损失一分钱,有什么大不了的? “博凉,你这是干什么?”周天宇一听要他回去一个月,心里火急火燎,他一个月不能来没了一个月工资还好说,但后续他的计划再怎么实施 “我不就说错一句话了吗?你至于这样吗?我们都是多少年的朋友了,你这样你这样我在公司还怎么混啊!”周天宇为自己开脱道。 温博凉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他从笔记本中抬起头,冷冷地看向周天宇,说:“周总,我是给你面子才让你回去,”他顿了顿,说:“我大学四年,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关于‘启明计划’的一个字,你跟岳明山说了什么,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吗?” 周天宇一下咬到自己的舌头,他挣扎道:“博凉,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吧,大学四年那么长,我们又是那么好的朋友,你跟我说了那么多话,难道你每一句都记得?你跟我提过的,只是时间太久,你自己忘了” “不可能,”温博凉严厉地将周天宇打断,“我从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在‘启明计划’启动前,只有舒柏晧一个人知道。” 始终沉默地站在办公室一角的舒柏晧愣了。 舒柏晧并不知道。 decentralized network是他无疑间从温博凉的草稿纸上看见,他以为启明计划也是温博凉无意跟他提起。 大一的时候,他们只有高数在同一个班。于是每次高数下课,舒柏晧总能在走道里等温博凉,然后装作碰巧的样子,和温博凉一起走。但温博凉在校外有房子,很少回寝室,所以他们仅仅能同很短的一条路。 同路的时候,舒柏晧绞尽脑汁地想跟温博凉说话的话题,但每当他想出一个完美的话题,抬眼一看到温博凉沉默着的侧脸,又说不出来了,因为他不想打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温博凉。 直到高数课上到最后一节,舒柏晧知道自己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跟温博凉同路,他终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跟温博凉说了他最想说的话。 他让温博凉抬头看黄昏的天空云层中那颗微微闪烁的星星——“你知道不知道,其实黄昏时最亮的那颗星,和早晨最亮的那颗星是同一颗——是金星。” 他说完便后悔了,男孩子会喜欢这种话题吗。 温博凉抬起头,他的脸顿时被晚霞照满,他说:“嗯,但我更喜欢它的另一个名字——启明星。” 后来这个名字被温博凉作为“启明计划”的名字。 这么多年,原来他们一直分享着一个秘密。 舒柏晧在大厅盯着,嘱咐保安和小周千万看好门,别把那群小报记者放进来了。 现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天才陨落更让人感叹。温博凉从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到现在,没有一点污点,也没有一点绯闻,这让他的人物缺乏故事性,平淡的像世外的隐士。所以这次博远科技的二股东周天宇窃取公司机密解了他们的渴,成了各大媒体最想深挖的故事。 小周大包大揽,一口答应下来,跟保安部小王到大门口一一核对来客名单。 这时大门前停了一辆车,车上下来几个两三名西装革履的人,而这群人最中间站着一位三十出头的男人。 舒柏晧恍惚间差点将人看错,因为这个人长得和温博凉太像了,几乎是复制粘贴出来的。他们有一样如直线勾勒出来的鼻梁,下颚角转折的角度一出一辙,就连不说话时绷起的唇线,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靠,”小周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他一缩脖子,将半个身子都藏在舒柏晧身后,说:“那个人是温博阅,温总的大哥。” 基因原来上课这么强大。舒柏晧从没见过温博凉的家人。温博凉也几乎从来没跟他提过。但温家家世在那里,他的家庭成员、亲属关系,全部都能在网上搜索到。 舒柏晧多少了解到,温博凉上面有一个哥哥,比温博凉大五岁,接手了温家的产业;下面有个弟弟,比他小五岁,五官秀气,个子很小,正在国外进修古典音乐。而温博凉是他们家第二个孩子,middle child(中间儿)。 “你怎么温家的谁都怕?”舒柏晧无语道。 小周说:“那你是不知道,温总跟他比,只能算小魔王。他是真大魔王。” 舒柏晧说:“他和温总长得挺像的。” “那当然了,他们家的人都这样,一个模子可出来的,”小周说:“你知道吗?普通小孩一生下来就会哭,但温家的小孩就不会。” “为什么?”舒柏晧问。 “因为他们只用长到一个月大就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小周回答道。 “怎么这样?”舒柏晧不能理解。 “谁知道呢,”小周耸肩,说:“所以有时候不能怪温总一点感情都没有,因为他家都是这样的。” 小周刚跟舒柏晧嘀咕完,温博阅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温博阅礼节性地对舒柏晧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伸出手。 舒柏晧忙伸手握住,温博阅的手骨节分明,握上去有些咯手,像是没有情绪。 “你好,”温博阅说,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舒柏晧一眼,虽然他们从没有正式见过面,但他知道自己见过舒柏晧。 温博阅在自己浩大的记忆里搜索了一番,立刻找到了舒柏晧的影子。这么多年,眼前这位青年竟然没有出现一丝变化。那时自己弟弟身后似乎时常跟着这么一个人。 他一直以为,这个人只是温博凉一时心血来潮。毕竟再理智的人,也会有需要人陪伴的时候,而温博凉一直是他们三个中,最软弱的那一个。但他始终坚信,心血来潮终会早早消逝。 他没想到,它不仅没有,反而随着时间愈发根深蒂固起来。 “您好。”舒柏晧礼貌道。他微微欠身,准备请温博阅进去,温博阅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温博阅对他微笑了一下,说:“舒总监不用忙了,我不进去。” 温博阅低头看了一下时间,食指在表盘上轻敲了一下,说:“二十分钟后我还有一个会要开。” 舒柏晧说:“今天温总生日,他就在酒店里面,您不跟他见一面吗?” “不了,”温博阅拒绝,“我已经跟他发过短信,他知道的。”温博阅转头示意身后的助理,助理立刻心领神会,打开手里的文件夹,取出一张薄薄的信封,递给了舒柏晧。 “这是我给小凉的生日礼物。”温博阅说:“小凉从小就不喜欢过生日,每次过生日都要跟我们使性子,闹得不怎么愉快,他难得过生日,我也难得送一份礼,希望你帮我转交给他。” 舒柏晧接过去,交给小周,嘱咐他做好保管。 温博阅看了小周一眼,说:“小周,怎么见到长辈不喊人?” “大舅,”小周恹恹从舒柏晧身后出来,老老实实喊了温博阅一声。 温博阅莞尔,对舒柏晧说:“这小子,也麻烦你调.教了。” “是。”舒柏晧答应道。但他却不明白,温博阅为什么要说“也”。 温博阅离开后,小周将礼物登记到名册上。 “我去,”小周感叹道:“法国酒庄9%的股权!这家酒庄的白葡萄酒可好喝了。” “可是温总不能喝酒。”舒柏晧说。 “也是哦,”小周也愣了一下,他想了想,说:“但不能喝,也能看吧真的是大舅一出手,才知有没有。哎现在谁的礼物都比不过他了。” “嗯,”舒柏晧应了一声。他将已经收到的礼物一样一样在推车上放好,然后在小周离开后找到了自己那只淡蓝色礼盒。礼盒上面用紫色丝带系了一直蝴蝶结,他将丝带捋顺,然后放进那一大堆礼物的角落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4.第 64 章 荧荧照乌山 舒柏晧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这会儿人应该早走了, ——“立刻找人事, ”舒柏晧说:“让他们把这个何欢入职填写的所有资料都给我调出来。他的家庭住址,联系方式,一切有用的信息都给你, 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阿美立刻跟人事打电话,这边还说着,小李刚好从外面进来。他去了一趟洗手间, 现在正神清气爽, 一进门见大家一筹莫展, 便奇怪道:“你们都在找什么呢?” “告诉你了你也帮不上忙,”小周说:“你跟何欢也不熟, 不可能有他的联系方式。” “何欢?”小李拉开一面椅子, 随意地在显示屏前坐下, 说:“你们找他?你们找他干嘛呀?我刚刚还在洗手间碰到他了。” “啊?!”大家立刻停止乱忙活,说:“他现在还在公司?不可能吧, 已经下班这么久了” “怎么了?”小李还没搞清楚状况, “销售部赶业绩加班不是常有的事吗?你们这么急着找他干什么?”他无意间抬头一瞥, 这才看见自己面前屏幕画面上的人,竟然就是刚刚在洗手间里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一个。他不可置信道:“我去,不会吧, 这么巧” 大家还愣着神, 舒柏晧已经抓起椅背上的外衣, 吼道:“都傻了吗?还不快去追!” 舒柏晧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立刻一窝蜂出动。舒柏晧怕人太多了到时候反而拖后腿,便让小李和阿美暂时留在保安室,尽快把何欢的资料调出来,有必要的时候跟温博凉报备一下,然后和小周追了出去。 此时办公大楼一间电梯上的数字刚刚熄灭——负二楼。 “他现在应该在停车场。”舒柏晧按下隔壁那间电梯的下行键,下班后的电梯不需要等太久,刚按下键,铃声一响,电梯便到了。电梯迅速抵达地下负二层,舒柏晧一走出电梯,便看见停车场不远处有个人。那个人穿的是他们公司的工作服,右手提了一只手提箱,正在打电话。 舒柏晧立刻说:“快追!” 那人听见声音,回头看一眼,见是舒柏晧,立刻掉头就跑。 舒柏晧他们赶紧追上。 那人越跑越快,边跑边回头看舒柏晧他们,最后跑出一百来米,不小心忘了留神脚下,整个人被轮档绊了一下啊,狠狠摔了个一拜天地,手里的公文包也顺势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 舒柏晧他们乘机将人按在地上,掰过脸一看,就是何欢。 舒柏晧捡起那只摔破了角的公文包,公文包里面乱糟糟有一大堆东西,舒柏晧没细看,只扫过一眼,认出一张贴了胶布的万能门禁卡、他们要找的u盘,还有厚厚一沓工程部的资料,露出来的排头全是“启明计划”。 “谁要你来拿的?”舒柏晧拿出u盘,质问何欢,“是不是周天宇?” 那人没吭声,他眼神飘忽了一下,申辩道:“没有谁,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东西是我在地上捡的” 舒柏晧几乎要被气笑了,他抖了一下公文包,说:“行,那你再捡一次我看看。” 那人没说话,他微微低了下头,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动了动,似乎在谋划什么。舒柏晧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猛地翻了个身,硬生生将小周从身上掀了下去,然后爬了起来。 小周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在停车场轮档上磕了一下,只听一声响,立刻没了声音。 何欢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向舒柏晧走了过去。 舒柏晧捏着那枚u盘,何欢的目标很明确,他要他手上的东西。 “舒总监,把东西给我吧,您也别为难您自己了,我呢,也好交差。”何欢说。 舒柏晧下意识将东西握紧了。 如果是别的,他可以放手,也可以认怂,白挨上几下打,但这次不行。 这是关乎温博凉的,关乎他的帝国版图,关乎他的商业前景。他那么多年的努力,那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心血,他绝对不可能让他们拿去,绝对不可能 那些年在街头混迹的基因又一点点在他身体里复苏,舒柏晧缓缓收紧五指,将那块冰凉的铁片握得更紧了,紧到几乎勒进骨肉里,不就是打一架吗,没关系,他抗揍。 “别想了。”舒柏晧说。 何欢愣了一下。他以为舒柏晧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就会识相。这时候最正确的做法难道不是扔掉东西保命?他就不怕他手里有刀,手里有枪,怎么胆子大到连命都不要?这份莽撞让何欢几乎退缩了一下。 但他又马上坚定了起来,事情已然败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就是内奸,想重新回归公司是不可能的,还不如拿着东西去给周天宇复命,怎么也能表个忠心,或许周天宇高兴,还能给他一条出路。 这么一想,何欢冲舒柏晧扑了过去。 何欢比舒柏晧高出一个头,个子也大,力气更不小,结结实实给了舒柏晧肚子一拳头,一手臂按住他的脖子和肩膀,然后另一手慢慢掰开舒柏晧的指头——“不想吃苦头,就给我松手。” 舒柏晧几乎不能动弹,他挣了几下,喘不上气。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高中下雪的小巷,大学停电的图书馆,这样的战役对于他是家常便饭。他一点也不怕,几场能赢,几场会输,大多数情况他会吃点亏,但他全部习惯。只是那段时光已经过去太久,他的生活也平静了太久,那时的技艺已经生疏到找不回的地步,此时他被何欢压制地得动弹不得。 但尽管如此,一个念头依然在脑海里无比的清晰,那就是——怎么也不撒手。 手指头被何欢一根一根掰开,每掰开一根,他都能听到那骨节直接发出清脆的咯噔声。 但他咬着牙,就是不肯放,这是温博凉这么多年的心血,他拼了命也要保住。 何欢气急败坏。舒柏晧的骨头太硬了,每一根都不老实,他抢了半天,除了把自己折腾得气喘吁吁,一点好处都没占到。他气得扬手便要再补一拳,没想到拳头还没落下来,自己却摔出去老远。不知什么时候,温博凉和李则砚他们赶到了地下停车场。 温博凉脸色相当不好看,那双金边眼镜后细长的眼眸越来越冰凉,冰凉到几乎可以把人看出一个窟窿。舒柏晧他们离开后,阿美立刻跟他报备了。温博凉完全不曾想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心跳可以突然跳得这么快,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然后落在地上后依然继续猛烈的跳动,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一个人的感觉可以这么的强烈。 周天宇这一次的行为越界了,这是绝对不可允许,完全不可饶恕的。 何欢被踹得在地上打了个滚,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知道大事不妙,一把抓起地上的公文包,撒腿便就往b区跑。 舒柏晧身体一轻,他喘匀了气,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便去追人,他满脑子想着,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你给我站住!”温博凉一把抓上舒柏晧的手臂,将他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拽,几乎让他撞到自己身上去了,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站着!” “他那里还有东西!”舒柏晧挣了一下,他也着急,他以为温博凉是还不知道情况,跟舒柏晧解释说:“他不只拿了u盘,还有公司的万能门禁卡、工程部的文件,他那里都有!” “我知道!”温博凉几乎在用吼的,“拿走了就拿走了!” 温博凉表情可以说是满脸铁青,他口不择言,训斥舒柏晧:“你,你真的是!”向来思路清晰,逻辑通畅的人,第一次被气到话都说不清楚。 怎么舒柏晧就是分不清轻重缓急,分不清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 u盘算得了什么,能这么去抢吗?这次运气好,何欢什么都没带,如果这次他手里有刀,手里有枪呢?那怎么办,还这么跟他拼命吗? 更何况,这一整个项目的成功与否,与舒柏晧而言,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还不是公司股东,赚多赚少永远是那份工资,这么拼命,值得吗? 除非还有什么,他不曾理解的原因 舒柏晧站住了,他总算意识到这一次温博凉是非常生气。“对不起,”他小声说,他不敢再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何欢已经跑到了b区停车场。 何欢迅速找到了他停在那里的车,开锁拉门进去,然后急打方向盘,猛地从舒柏晧他们站着的车道上冲了出去。他的车轮在坡道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他急速向左打方向盘,准备冲杆,这时候,只听一声巨响,轿车猛地撞在了地下停车场的墙壁上,整个轿车的前车盖完全瘪了下去,何欢满头是血的趴在安全气囊上。 初冬的天气越来越冷。w市一连下了两场雪,地上积雪到了脚踝。公司组织扫雪活动,和大厦物业公司合作,在公司大门口清扫出一条路。 周天宇跑到香港后,从此音讯全无,他在国内的账户资金分文未动,无法查到他的所在。岳明山依然活跃于各类小报的娱乐版,他和小明星分手,和旗下新人打得火热,对周天宇这个人间蒸发的好友只字不提,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 何欢还没出院,他的身体已经全好了,断了的骨头长得比以前还结实,但每每医院医生开出出院手续的时候,他便偷偷回房间割破自己的手腕。因为这有这样,他才不用进派出所。 温博凉的生日一天天近了。 温博凉并没有将这个特殊的日子放在心上。他依然经常加班,忙于他的项目计划。温博凉偶然间读到了一篇由美国教授写的sci论文,里面有只言片语,提到他正急需的scc压缩问题。他尝试与这位教授联系,但发出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日期临近,舒柏晧的日子也跟着忙碌起来。温博凉很信任他,给了他公司“最高赦免权”。这次温博凉的生日会,全权由舒柏晧一个人负责。也就是说,只要是关于这次生日会的安排,舒柏晧说什么是什么,任何疑问,无论是关乎策划方案还是财务预算,都由舒柏晧拍板,不需要经过温博凉的批准。 舒柏晧按照自己的想法,在w市酒店定好大堂。他联系了市里小有名气的设计师,让他来布置场地。设计师刚好是温博凉的粉丝,给他们公司打了八八折。舒柏晧还为生日会特别定制了生日蛋糕。生日蛋糕分三成,最下面一层是普通的巧克力布朗蛋糕,边缘镶一圈白巧克力,第二层是白色香草味蛋糕,装饰了红色的草莓,最后一层是芝士,上面用黑色咖啡粉末拼写出他们公司的名字——博远科技。 * 办公室里。小周一手抱着脑袋,一手狂按计算器,满头包地核对着满桌子发/票——“场地费五千,捧花装饰三千,设计费三千,还有那个大蛋糕一千五,酒水、参加活动抽奖的礼品,给媒体朋友的红包啊啊啊啊,我的天,我明明花了五万块钱,为什么我的手上只有四万五块的,啊啊啊,那五千块钱到底是去哪儿了?我的脑子都要炸了” 小周几乎崩溃了,他咆哮着拿脑袋撞桌子,计算器立刻发出“归零归零”的甜美女声。 小周的脑袋按到了归零键,前面所有的数字全都要重来。小周只觉眼前一黑,干脆倒在桌子上装死,他一手捂着心脏,说:“啊我的脑袋,我的脑袋,我的脑袋好痛啊,这大概是后遗症吧。” 小周压根一点后遗症的没有。小周出院后,周爸心疼他,不仅大手一挥,将小周前面的烂账一笔勾销,还全款给他买了一辆最新款保时捷。小周每天开他的新车上班,别提多得瑟了。 舒柏晧无语,给了小周后脑勺一下,谁家脑袋长到胸口上去了,他训道:“后遗症个鬼,起开。” 小周立刻给大佬让座,送上剥好的橘子。 舒柏晧将小周一直用来打草稿的废纸翻了个面,正面赫然是一张五千块钱的酒水。 小周如获至宝,惊叹道:“靠,居然在这里,啊啊啊我的账终于对上了。” “一张草稿纸五千块,你这么厉害温总知道吗?”舒柏晧说。 “不知道不知道,”小周乐滋滋地将差的五千块补上。他用笔在日程表上勾掉一天,问舒柏晧说:“ 老大,温总过生日,你准备送什么吗?” 生日月,全公司茶余饭后都在讨论这个。 温博凉是公司的大老板,大老板过生日,下面的小员工自然要挖空心思讨好。只是平时温博凉一直高高在上,一门心思只跟工程部的那帮糙汉子一起捣鼓电脑,完全脱离了群众。这次生日会,温博凉总算下了凡,大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都想在温总面前刷个存在感,不管男女。 “你看到阿美抽屉里那团毛线了吗?”小周指了指前台阿美抽屉里露出来的一根深棕色线头和两根木头棒槌,偷偷跟舒柏晧告状道:“阿美这两天都没好好上班,一有空就偷偷打毛线,说什么要亲手给温总打一条围巾。拜托,温总的围巾都是buberry的,她打得出来吗?” 阿美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阿嚏地打了个喷嚏。 “还有那个销售部小丽桌子上的小纸条吗?”小周说完自己部门的,别人部门也不放过。 销售部小丽的桌子在走道旁边,从行政办公室的百叶窗往外看,可以看见她桌上角落的一些小玩意儿,“她这几天也没好好上班,一有空就偷偷叠星星,说每颗星星里都画了一颗小爱心,要叠够九百九十九颗,送给温总当生日礼物。拜托,都多大了,还用这一招,小学生吗?” 公司的小姑娘们,多对温博凉有很多幻想。 温博凉不是普通大老板,而是年轻英俊,平行端正的大老板,这样的上司百里挑一,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单身。 工作狂?根本没时间搭理他们,没关系,男人就是要有事业心! 性格孤僻?和他在一起根本没话说,也没关系,石头是可以被焐热! 所有在普通人身上令人讨厌的缺点,在温博凉身上都可以忍受。 “你怎么打听得这么清楚?”舒柏晧好笑道。 小周得意地笑了一声,说:“老大这就不懂了吧,给上司过生日,那可都是学问,要想从一大堆‘心机婊’中脱颖而出,就必须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 舒柏晧真不知道,小周这乱七八糟的道理是从谁哪儿学来的。 他无语问:“那你给温总准备的什么?” 小周洋洋自得亮出手机,给舒柏晧看他收藏的网页,说:“看,我早有准备!” 舒柏晧看过去——送天蝎座男朋友什么礼物? 什么礼物能留住天蝎座男朋友的心? 天蝎座的男生冷热无常,是个很自我为中心的人,送他礼物时要怎么考虑? 天蝎座男生的“那方面”真的有传说中 “怎么样,我这叫因材施教,对症下药。”小周说。 舒柏晧已经不在意小周成语用得对不对。舒柏晧说:“道理我都懂,可是温总是射手座的。” “什么?什么?!什么?!?”小周面色惊恐,“你说温总这个闷骚腹黑心机的人竟然是射手座?说好了风一样的男子呢?” 温博凉生日在十一月的末尾,舒柏晧记得太清楚。 舒柏晧:“” 舒柏晧起身放下手里的东西,说:“小周,我觉得你不能太迷信。” 小周赶紧重新查射手座男朋友应该送什么礼物。 舒柏晧忍不住好笑,他觉得读书时的场景又重现了。 那时候每逢特殊的日子,比如平安夜,七夕、情人节,舒柏晧的周围便很热闹。 高中时,舒柏晧与温博凉是斜对角的前后桌。他们隔得近,上高数课累了,一抬眼,便可以看见斜前方的阳光下,温博凉微微透光的耳廓上细微的绒毛。 这个地理优势让他成为其他人接近温博凉的第一道防线。一些性格羞涩的女生会拜托舒柏晧将她们准备的小礼物交给温博凉。那些礼物有时候是一瓶五颜六色的小星星,有时候是一条手打的深色围巾或者手套。 第一次受到这样邀请的时候,舒柏晧是生气的。他憋着气,将打着精致蝴蝶结的围巾扔进垃圾桶里。凭什么呢?他简直嫉妒坏了,凭什么她们都可以送,而他不行,因为他送会被当成怪物,便会被排挤,温博凉可能再也不跟他做朋友。 但舒柏晧到底是一个正直的人。 最后他还是将东西从垃圾桶里捡回来了,拍干净灰,弄掉上面沾染的垃圾,将蝴蝶结摆正,然后放进温博凉的抽屉里。 他等待着温博凉的反应,而温博凉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温博凉从班主任办公室回来,看见自己的座位上多了一条没见过的围巾。 他问周围的同学,这是给我的吗? 周围的同学说是,他们起哄,说是隔壁班的谁谁谁,可漂亮了。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然后将装着情书的信封扔进垃圾桶里,将这条围巾放到失物招领处上。 年轻的温博凉拒绝得直截了当。这减少了他的麻烦,却伤害了很多人的心。但也因为他伤害得够彻底,除了舒柏晧,没有人对他牵肠挂肚这么多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5.第 65 章 荧荧照乌山 现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天才陨落更让人感叹。温博凉从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到现在,没有一点污点, 也没有一点绯闻, 这让他的人物缺乏故事性, 平淡的像世外的隐士。所以这次博远科技的二股东周天宇窃取公司机密解了他们的渴,成了各大媒体最想深挖的故事。 小周大包大揽,一口答应下来, 跟保安部小王到大门口一一核对来客名单。 这时大门前停了一辆车,车上下来几个两三名西装革履的人,而这群人最中间站着一位三十出头的男人。 舒柏晧恍惚间差点将人看错, 因为这个人长得和温博凉太像了, 几乎是复制粘贴出来的。他们有一样如直线勾勒出来的鼻梁, 下颚角转折的角度一出一辙,就连不说话时绷起的唇线, 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靠, ”小周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 他一缩脖子,将半个身子都藏在舒柏晧身后, 说:“那个人是温博阅, 温总的大哥。” 基因原来上课这么强大。舒柏晧从没见过温博凉的家人。温博凉也几乎从来没跟他提过。但温家家世在那里, 他的家庭成员、亲属关系,全部都能在网上搜索到。 舒柏晧多少了解到,温博凉上面有一个哥哥, 比温博凉大五岁, 接手了温家的产业;下面有个弟弟, 比他小五岁,五官秀气,个子很小,正在国外进修古典音乐。而温博凉是他们家第二个孩子,middle child(中间儿)。 “你怎么温家的谁都怕?”舒柏晧无语道。 小周说:“那你是不知道,温总跟他比,只能算小魔王。他是真大魔王。” 舒柏晧说:“他和温总长得挺像的。” “那当然了,他们家的人都这样,一个模子可出来的,”小周说:“你知道吗?普通小孩一生下来就会哭,但温家的小孩就不会。” “为什么?”舒柏晧问。 “因为他们只用长到一个月大就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小周回答道。 “怎么这样?”舒柏晧不能理解。 “谁知道呢,”小周耸肩,说:“所以有时候不能怪温总一点感情都没有,因为他家都是这样的。” 小周刚跟舒柏晧嘀咕完,温博阅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温博阅礼节性地对舒柏晧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伸出手。 舒柏晧忙伸手握住,温博阅的手骨节分明,握上去有些咯手,像是没有情绪。 “你好,”温博阅说,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舒柏晧一眼,虽然他们从没有正式见过面,但他知道自己见过舒柏晧。 温博阅在自己浩大的记忆里搜索了一番,立刻找到了舒柏晧的影子。这么多年,眼前这位青年竟然没有出现一丝变化。那时自己弟弟身后似乎时常跟着这么一个人。 他一直以为,这个人只是温博凉一时心血来潮。毕竟再理智的人,也会有需要人陪伴的时候,而温博凉一直是他们三个中,最软弱的那一个。但他始终坚信,心血来潮终会早早消逝。 他没想到,它不仅没有,反而随着时间愈发根深蒂固起来。 “您好。”舒柏晧礼貌道。他微微欠身,准备请温博阅进去,温博阅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温博阅对他微笑了一下,说:“舒总监不用忙了,我不进去。” 温博阅低头看了一下时间,食指在表盘上轻敲了一下,说:“二十分钟后我还有一个会要开。” 舒柏晧说:“今天温总生日,他就在酒店里面,您不跟他见一面吗?” “不了,”温博阅拒绝,“我已经跟他发过短信,他知道的。”温博阅转头示意身后的助理,助理立刻心领神会,打开手里的文件夹,取出一张薄薄的信封,递给了舒柏晧。 “这是我给小凉的生日礼物。”温博阅说:“小凉从小就不喜欢过生日,每次过生日都要跟我们使性子,闹得不怎么愉快,他难得过生日,我也难得送一份礼,希望你帮我转交给他。” 舒柏晧接过去,交给小周,嘱咐他做好保管。 温博阅看了小周一眼,说:“小周,怎么见到长辈不喊人?” “大舅,”小周恹恹从舒柏晧身后出来,老老实实喊了温博阅一声。 温博阅莞尔,对舒柏晧说:“这小子,也麻烦你调.教了。” “是。”舒柏晧答应道。但他却不明白,温博阅为什么要说“也”。 温博阅离开后,小周将礼物登记到名册上。 “我去,”小周感叹道:“法国酒庄9%的股权!这家酒庄的白葡萄酒可好喝了。” “可是温总不能喝酒。”舒柏晧说。 “也是哦,”小周也愣了一下,他想了想,说:“但不能喝,也能看吧真的是大舅一出手,才知有没有。哎现在谁的礼物都比不过他了。” “嗯,”舒柏晧应了一声。他将已经收到的礼物一样一样在推车上放好,然后在小周离开后找到了自己那只淡蓝色礼盒。礼盒上面用紫色丝带系了一直蝴蝶结,他将丝带捋顺,然后放进那一大堆礼物的角落里。 或许这一次,温博凉也不会注意到。 * 在生日会开始前,礼物列表和礼物全部送到了温博凉的办公室里,将他不算小的办公室塞得无处下脚。温博凉终于从笔记本前抬起了头,站在浩大的礼品山前微微皱眉。 “温总,你这也太幸福了吧。这么多东西,一个人生老病死却包了,一辈子都不用上淘宝,我说你人生的乐趣在哪里?”李则砚随手打开温博阅送的信封,当他看清里面的内容后,整个人都傻了,这出手实在是太大方了。”他绝望道:“好吧,我收回刚刚说的话,你的人生太特么又乐趣了!”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他转身将那一长串地礼品清单塞到李则砚手里,说:“你处理!” “怎么处理?”李则砚问。 温博凉说:“合适的留下来放进公司库存作为下一次活动的活动奖品;不合适的捐掉。” 李则砚说:“为什么?这么多好东西。” “我没地方放。”温博凉顿了顿,继续说:”而且我什么都不缺。” “你就没什么想要的吗?”李则砚依依不舍地抚摸着销售部总监送的游戏手柄,营销策划部门总监送的平板电脑,工程部那帮宅男送的黑轴机械键盘这些东西,他每一件都好想占为己有。 “这多伤那些小姑娘的心,”李则砚往自己脸上喷了点小姑娘送的古龙香水,说:“怎么也是别人的一片心意,怎么也得看一眼吧” 温博凉依然没搭理,他的手指已经放回面前的操作台上。 这时李则砚从角落里摸出一只淡蓝色小礼盒,说:“诶?这个是舒总监送的。” 温博凉停下手,他抬了一下头,说:“给我看看。” 李则砚不给,他打开盒子,将表取了出来,哇地惊叹了一声,说:“舒总监竟然送你的是一块手表,挺好看的啊。” 他啧啧道:“要我说,舒总监是不是暗恋你啊。” 温博凉脸色沉了沉,低骂道:“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八道啊,”李则砚说,“如果不是暗恋你,普通朋友会送你手表这样的礼物吗?” 温博凉黑着脸拉开抽屉,说:“普通朋友会送避]孕套吗?” 李则砚顿时狂笑。他这人一向没个正行,他“可怜”温博凉一把年纪还是个处男,于是过生日不忘送一盒避|孕|套羞辱他。 “不一般都是男女朋友才送这玩意儿吗?”李则砚已经掏出手机,在网上搜同款,说:“我找到了,这表小一万呢,你看,上面还有一颗星呢?好像是启明星,这表是星空系列的,还有别的样子,但这块最好看了,也最贵。” 李则砚将网页在温博凉眼前晃了一眼,说:“你会送你同事一万块的表吗?我可不会,如果你知道在哪里找到这样的同事,火速告诉我好吗?” “给我,”温博凉被李则砚弄得心烦意乱,他总觉得李则砚不下一秒会不小心把东西给他砸了。 “瞧你紧张的,”李则砚说:“你刚刚不是还说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吗?不过也是,您的表一直一块抵一套房,这么便宜的,肯定看不上。不过我看得上啊,就我做主了,这块表当做今年年会的活动礼物,你看怎么样?” 温博凉脸更黑了,他狠瞪李则砚一眼。李则砚觉得自己再不还,温博凉下一秒估计真要他滚蛋了。他年终奖还买拿,可不能滚,于是立刻乖乖将手表连同礼盒放到温博凉手上。 表的确很好看,银色的表盘上闪着一颗启明星,刻度很简单,四根细短的指示,让整块表看上去简约大方。 李则砚在一旁叨叨道:“不是你不会真的要戴这一块出席生日会吧。你信不信,你戴这块表出去,明天小报就敢写我们博远科技深陷财务危机” 温博凉久久不言语。 李则砚问:“温总,你在想什么啊?” 温博凉说:“我在想今年的生日愿望。” “什么愿望?”李则砚问。 “希望你特别说话了。”温博凉说完,将自己手腕上的表取了下来。 今天回得早,张阿姨做饭时间还没到。舒柏晧拼命克制自己,但依旧忍不住跟温博凉献宝道:“你今晚想吃什么?我什么都会做,你只管说。” 温博凉蹙了蹙眉,他对食物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他觉得吃饭只是为了好好工作,味道的好坏意义并不太大。 温博凉想了想,然后对舒柏晧说:“随便,你会做吗?” “我什么都会,”舒柏昊多年独居生活积攒下来的厨艺,终于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温博凉给张阿姨打了一通电话,让她今晚不必再来 舒柏晧拉开冰箱,一边说:“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我什么都会做。” 然而舒柏昊低头一看这才傻了眼,冰箱里空空如也。 家里多了一个人,早餐晚餐都是两个人的,张阿姨按照一人份准备的食材,在这个星期刚刚开始的时候已经吃了个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6.第 66 章 荧荧照乌山 他顿了顿, 继续道:“你可能知道他——岳明山。” 岳明山。 这个名字,舒柏晧的确有所耳闻。 岳明山和周天宇差不多。岳明山作为岳氏丰投的二少爷,出现在娱乐版要比财经版面多得多。 岳明山以前投资的方向也大多是娱乐产业,这一次跟周天宇搭上线,大概是想借机进军互联网, 从中也分得一杯羹。 但岳氏丰投和温博凉的关系却并不怎么融洽。 主要原因是他们公司刚刚起步,正需要支持的时候,岳氏丰投那边的人却并不看好。 他们没有投资一分钱, 当时岳氏丰投的大少爷, 也就是岳明山的哥哥, 现在岳氏丰投的大股东,岳耀川, 当众放话,说温博凉如果不乖乖回头找温家, 他们的博远科技顶多活三个月。 现在三年已经过去了,温博凉的公司成了互联网行业里最赚钱、最有前景的新星,所有风投公司都绞尽脑汁给温博凉送钱,现在岳氏丰投显然也想再上船。 “听说过。”舒柏晧说。 “很好,”周天宇便继续道:“岳明山现在手上有一大笔钱, 正在到处找项目。他跟我一说, 我觉得刚好,他有钱, 我们有项目 , 于是搭了个线, 请他到我们公司参观。” 周天宇推给舒柏晧一份文件,说:“这是岳明山航班信息,到时候你去接待一下。” 舒柏晧接过文档,但没有打开,他说:“这件事我得跟温总确认一下。” 周天宇的脸色顿时变得不怎么好看,说:“这么点小事,有必要跟他说吗?他现在忙的要死。” 舒柏晧说:“这是公司的规章制度,行政部门所有接待任务,都必须经过温总的批准。” 周天宇说:“我也是老板,我批准了还不行吗?” 舒柏晧一点毫不退让,不卑不亢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但如果温总没同意,抱歉我这边不能安排。”他将那份文件重新放回桌面。 周天宇脸色更不好看了,他鼻子皱成一团,两手抱在胸前,冷看着舒柏晧说:“你还真是温博凉的一条狗了。” 舒柏晧面无表情,他什么也不说,任由周天宇冷嘲热讽,但永远只有一句话——温总不同意,他他就不给办。 周天宇也没辙了。 虽然他一直没把舒柏晧这个小喽啰放心上,但有时候最碍事的还就是路上的小石子儿。 一来,舒柏晧这次的确占着理,周天宇做为公司二把手,直接吩咐温博凉的行政秘书舒柏晧办事,算越级,不合规矩;二来,公司上下只有舒柏晧的行政部门有接待客户的经验,这件事他一时还找不着人替代,舒柏晧跟他这么硬气,他真一点没办法没有。 “行,你小子够硬气,”周天宇极其不爽地拿起桌上的电话,啪.啪.啪按了几个数字,然后说:“你出去,我要跟你温总打电话。” 舒柏晧鞠了个躬,一声不吭出去。 舒柏晧一走,周天宇转头就准备挂电话,结果电话那头只嘟嘟响了两声,通了。 这个时间温博凉刚刚吃完舒柏晧准备的早饭,他正在喝牛奶,准备在九点半以前小憩一个钟头。 温博凉嗯了一声,带点鼻音,示意周天宇说话。 周天宇便说:“博凉啊 ,我这边有个朋友想来公司参观,你看行不行。” 岳明山来,是他的私心,他怕自己话说多了生事端,便故意说得含糊。 温博凉平淡道:“谁要来,来做什么。” 在温博凉面前,一点虚头巴脑都玩不开,他问得很直白,周天宇只得一一说清楚,“要来的是岳明山,他对我们公司新产品挺有兴趣的,想来看看” 周天宇顿了顿,又补充了道:“他不刚刚当上岳氏丰投的副总裁吗?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愁手里没功绩,不能服众,到处找地方撒钱,我觉得刚好可以发展一下,说不定也能成我们的大客户,他突然联系我,说不定就是为这事。” 温博凉听完说:“好,你安排一下。” 温博凉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以前岳耀川给他的羞辱他早就以自己的成功反击了,更何况没有比讹他们一大笔钱,更爽快的报复了。 周天宇一听温博凉同意了,不由松了口气。 温博凉暂时没有生疑,周天宇顿时觉得自己硬气,于是立刻语调一变,开始阴阳怪气地跟温博凉告状,“博凉啊,不是我说你,但你身边的人,真的太不怎么样了。” “我可不是跟你挑拨离间,我跟你讲,你不在办公室,我就直接叫舒柏晧来我办公室给他吩咐任务,结果他倒好,没给我一点好脸色,压根不把我放眼里,尽给我脸色看!还说什么他是温总的秘书,只听温总的,我有什么事儿,得先找你审批。真是好笑了?他算什么?我还不能使唤他?” 周天宇嘴角一撇,继续说:“呵,还好当初没让他入股。才只是个部门总监就这么厉害了,当股东那还得了!” 温博凉没说话。 周天宇便更起劲了,他继续说:“博凉,不是我说你,我们认识也有些年了吧,你这人啊,就是太讲情谊了。我知道,你让舒柏晧当你秘书,不就是因为他是从公司起步的时候就跟着你,你念着这个人情吗?但我跟你说,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公司规模这么大,可不是当年那个小作坊,这个行政部门更是关键,得让有经验、专业的人来 “他?他根本不行的。刚读大学哪会儿,那小子就一直跟着你、学你,你干嘛他就干嘛,你去自习室他就去自习室,你开公司他就硬要加入进来,打都打不走,也不知道打什么算盘。要我说你也是,他这么跟着,你就让他跟着?要我说,就该再给他点厉害瞧瞧” 温博凉那边突然开口了,“什么意思?” 周天宇道:“什么什么意思?” 温博凉漠然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周天宇愣了一下,他立刻猜到温博凉问的是哪句话,因为他心虚了。 那不过是很多年以前,他们还年少轻狂时的一点小事。 那时他还在读大三,周天宇四处结识他觉得日后必有大用的校友,希望日后能共富贵,而温博凉这个刚进大学的学弟,便是他最负厚望的一个。 他知道温博凉一定会成功的,因为他的身上有所有成功人士的特征——专注、认真、努力,以及极其殷实家境才能提供的结实的底气。 他刻意地与温博凉交际,希望能够成为温博凉的朋友,但温博凉的室友舒柏晧却总像一个跟屁虫一样,出现在温博凉身边。 他们的关系很模糊,说不上是朋友,因为他们很少交谈,有时一起去自习室,有时一起去食堂吃饭,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博凉一个人看书,而舒柏晧看他。 这让周天宇觉得很反感。温博凉以后会成为很重要的人,但舒柏晧不会。 舒柏晧身上带着的是穷人的基因,即便努力、即便用心,也只是让自己的人生更加辛苦。 他一点也不愿将自己的心思浪费一点在这种人身上。 于是他叫人把舒柏晧打了一顿。 只是没想到,舒柏晧看上去不壮实,有时候身形甚至略显单薄,但打起架来却异常凶猛,像一头不怕死的小花豹。这是他从小混迹街头炼就的技能——不怕死,下手狠。最后周天宇叫来的两个小混混,不仅一点便宜也没占到,还一人断了一只牙,硬是找周天宇一人多要了一千块的医药费才了事。 这件事后,周天宇更是讨厌舒柏晧讨厌得不得了,但也不敢再把他怎么样。 “没什么啊,”周天宇胡乱搪塞道:“我k可没打他,我要真打过他,还能一起上这么久班吗?博凉,你怎么也不动脑子想一想,我就是随口一说” 温博凉:“最好是这样。” 周天宇即便看不见温博凉此时的表情,但他也能知道温博凉现在很不高兴。 “我说两点,”温博凉在电话里平缓道:“第一,舒柏晧工作能力很强,我很欣赏他;第二,我的确讲情谊,如果我不讲情谊,周总您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周天宇听完脑子都要气炸了,他咬咬牙,强忍着脾气说:“我是看在我们多年同学,跟你说了几句掏心窝子、为你好的话,你爱听不听,以后他出了错,倒霉的是你,我可是为你好” 温博凉不想继续听周天宇叨叨,他平淡道:“我在忙,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先挂了。” “喂,喂!”周天宇对着电话直喊,然而电话那头只剩下嘟嘟声。 大二的时候,他加入温博凉刚刚起步的互联网公司,然后一直到现在。 高中两年,大学四年,工作的四年,整整十年,一年不多,一年不少。 十年时间,说起来不长,但绝对不短。 这十年里,舒柏晧看着温博凉从少年成长到现在的模样,冷峻而异常优越。 而他自己也从没前途的小混蛋,蜕变成独当一面的公司部门总监。 对于现在的状态,舒柏晧心满意足。 他觉得这已经比他预想地还要好。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资格在他身边陪这么久,再多进一步,对他而言都是奢望。 他始终隐藏着自己心里更深的欲望,就连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敢拿出来细看。 他不想温博凉知道,他巴不得温博凉一辈子都不要发现,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 * 其实可以明天再走的。 但有些话不说出口,便会烂在肚子里。 温博凉转过身,望向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觉得这空旷的屋子太大了点。 刚刚半昏半醒之间厨房里亮了灯,那灯光瓦数极高,里面有人在忙碌,耀眼得让他晃了神,他突然觉得如果整房间里里只有一个人,比两个人要冷清得多。 但这个古怪的想法仅仅在他的脑海里持续了半秒。 他常常过滤掉一些自己无法琢磨明白的情绪。 他将空茶杯冲了一下,然后放进柜子里,虽然他说明天张阿姨回来收拾,但他依旧很难忍受自己房间里有不规整的东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7.第 67 章 荧荧照乌山 但道理他都懂, 想真正做到还是艰难, 只要跟温博凉有关系, 他的脾气就一点也忍不了, 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 他也会要岳明山好看。 “温总还有什么事儿吗?”舒柏晧问。 温博凉地手指抵在唇边, 深棕色眼眸微闪, 似乎在思索什么。 他问舒柏晧:“你喜欢自己现在的工作吗?” 这个问题舒柏晧有些意外,他愣了一瞬。 很少有人会在意这个问题。工作从来都不是令人愉快的, 喜欢也好, 不喜欢也好, 都只是单纯为了生计、为了赚钱,想有口饭吃, 就得这样起早贪黑的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但对舒柏晧而言,行政工作虽然单调乏味, 但味同嚼蜡的日子里却透出了一丝甜, 只要有这一丝甜,便可以驱散所有的苦涩和烟雾, 而这丝甜就是温博凉。 “我很喜欢,”舒柏晧说,“现在公司已经上正道了, 部门成员磨合期过了, 小周也慢慢开始上手,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温博凉点点头, 他顿了顿, 说:“但你大学是学计算机的。” 温博凉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放弃计算机? 计算机多么奇妙,那是跟人脑最接近的模型,没有人向他走进后不会被它的美妙所吸引。 “并不打算,”舒柏晧摇摇头。 其实他对计算机一点兴趣也没有。 人的身高有高有矮,人的智商也是,舒柏晧从不觉得自己属于高级的那一类。 刚上高中的时候,他的成绩并不算理想,中游偏下,如果可以考上一所二本院校,他便很满足了。 但当人见过美好的东西后,便会不愿意将就。 舒柏晧听说温博凉的第一志愿将会是w大计算机专业后,高中剩下的那一年零几个月的时间里,他发疯似的学。 他学东西要比别人吃力,尤其是数学和物理,别人或许学一遍就可以弄明白的内容,他要练习三遍、四遍。但他不在意这些。他学的比别人慢,但他可以学的比别人时间长,智商或许是一种天赋,那么努力更是。一遍不会,就再来一遍,两遍不够就第三遍、第四遍,直到学会了、开窍了方才停止 就这样,舒柏晧最后终于考入温博凉同一所学校,同一个专业,同一间寝室。 他学的是温博凉热爱的计算机专业。 但进入大学后,舒柏晧看到了自己的天花板,那是人和人之间不能逾越的鸿沟。有的人一骑绝尘,其他人望其项背,再怎么坚持也比不上来,就像温博凉。在编程方面,已经有温博凉这样的人,那他再去钻研一点意义也没有。于是大一下学期,他辅修了第二学位,也就是他现在所做的管理学。 最后这个第二学位证书,成了他进入温博凉公司的敲门砖 “我对我现在的工作挺满意,”舒柏晧认真说,“我本科专业虽然是计算机,但我学的一直不算太好,我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天赋。但管理学我学得不错,那是我的‘老本行’,我干这个更得心应手。” 温博凉听完沉默了半晌,然后应了一声,对舒柏晧点了点头。他看向桌上的日历,说:“你是公司的元老,甚至比周天宇还早,我希望公司可以给你更多的认可,也给你更多的报酬,如果你只是行政部门的总监,这样很容易被其他人取代,你能得到的机会很少,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舒柏晧点点头。行政工作在公司不是个香饽饽,它往往吃力不讨好,工资远比不上可以拿提成的销售部,还会被其他部门当做打杂的,温博凉这是在以朋友的身份暗示他为自己多谋求一条路。 “公司现在财务状况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温博凉继续说,“我们马上开始着手准备c轮融资,我想你也应该准备一下。” 温博凉的话说得很明白,刚刚会议室岳明山对他的讥讽他每一句都听见了。 岳明山嘲笑舒柏晧不是公司股东,而是温博凉雇来的打工仔。这句话舒柏晧无所谓,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但温博凉却有些介意了。舒柏晧是公司的元老,就算当年舒柏晧因为个人原因没能入股,他也要再给他一次机会。 舒柏晧怔了会儿神,他听完温博凉的话,觉得自己前面似乎突然多了一条路。 有的人运气好,也有人运气不好,几年前,舒柏晧便处于运气最差的时候。 那时博远科技公司刚刚成立,需要筹备资金,他们几个合伙人每人掏出几万块钱,成了公司的大股东。这些有胆量、有魄力的人,现在每一个都很成功,就连混得最差的那位,也是千万富翁了。 但舒柏晧不一样,他极其想出这笔钱,不是为了投资,也不是为了汇报,只是想在温博凉需要的时候帮上一把。但他那时身上一分钱没有,于是错过了这个上一个阶级的机会。 如今,几年的时间,舒柏晧节省下来一笔钱,这笔钱数目不大,但却是他的资本。 没想到兜兜转转,温博凉又亲手把这个机会送到了他的面前。 “谢谢温总。”舒柏晧认真地说。 温博凉点点头,他平淡地说:“我希望这一次,你能抓住机会。” 舒柏晧点点头。 “好了,”温博凉将笔盖盖上,问:“今天晚上吃什么?” 温博凉没有继续工作的想法,他起身从衣架上取下他的外套。 舒柏晧立刻说:“温总想吃什么?我都会做。张阿姨也买了很多菜,都放在冰箱里了。” “嗯”温博凉对食物并没有太多的热情,他想了想说:“还是吃海鲜吧,和上次一样。” * 温博凉下班后,舒柏晧去地下停车场提车。当他经过b区的时,他闻到了一股烟味。地下停车场环境封闭,空气不流通,见明火很容易发生意外,于是舒柏晧立刻过去检查是什么东西点着了。 这时他看见周天宇正靠在他的黑色宾利轿车边,手指夹着一根烟头,正烦躁地打着电话:“我说岳总,你这也太扣了吧,几十来万,这么点小钱,你至于气成这样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花个小钱,让温博凉掉以轻心,这笔买卖难道还不划算吗?” 电话那头的岳明山实在是太愤怒了,以至于隔了一条走道的舒柏晧还可以听到话筒那头恼羞成怒的咆哮:“周天宇,你这分明坑我呢!我来这么一趟,什么东西没看着,丢了这么大个人,还被讹了几十万,老子真他.妈的冤大头!” 周天宇有点不耐烦,他摇了摇头,岳明山这人还是不行,境界太低,不过损失这么点钱,就鬼哭狼嚎成这样,哪儿干得成大事? 周天宇弹了弹烟灰,不咸不淡道:“岳总你就放心吧,东西我自然会给你我不能回公司?我不能回公司又怎么样?这个你只管放心,我有办法的,东西会想办法给你的” 周天宇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他警觉地挂了电话,然后抬头向舒柏晧的方向看去。 舒柏晧缓缓从阴影间走了出来。 周天宇脸色顿时一变——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听到了多少? “舒总,”周天宇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了:“你在个旮旯里躲着是什么意思?做贼吗?” 舒柏晧没动声色,他缓缓向周天宇走了过去,然后指着周天宇背后的禁烟标志,说:“周总,不好意思,地下停车场禁止吸烟。” “哼”周天宇将烟头扔在地上,说:“满意了?” 舒柏晧笑了一下,说:“满意了。”舒柏晧将还燃着的烟头踩灭,“但还有一件事要麻烦舒总。” “什么?”周天宇没好气道。 舒柏晧微笑着向周天宇伸手道:“还请周天宇这一个月将您的门禁卡交换给我。” 周天宇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没了门禁卡,这一个月他如果想再回公司,就必须要让前台员工出来迎接,而前台的小李和阿美都是舒柏晧的人,这也就意味着,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舒柏晧都知道,这样他如果想动点手脚,那便是难上加难。 周天宇脸色更难看了,没好气道:“你你什么意思?!” 舒柏晧露出歉然的表情,说:“周总不好意思。您停职了一个月,这个月不来公司,我只能将您的门禁卡收回去,一个月后再还给您了。我也是按规矩办事,您不会为难我这个小虾米吧。” 周天宇咬牙:“呵,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停职,然后扣我一个月工资吗?我是公司的二股东,你真以为我和你一样,是靠那几个子的工资过活吗?谁稀罕来这破地方?”周天宇啪嗒将门禁卡扔给舒柏晧。 舒柏晧灵敏地伸手接过门禁卡。 周天宇拉开车门,准备钻进去。 舒柏晧一手撑在车门上,对要踩油门的周天宇说:“温总就在上面,您走之前要不要跟他打声招呼。” “让开!”周天宇更气了,他低喝一声,猛踩油门离开。 周天宇跟舒柏晧也是校友,不过不是一个学院,读金融,比他大一届。 周天宇在公司前途未卜的时候投了很大一笔钱,这笔钱救了公司的命,所以他现在是股份仅次于温博凉的二股东。 周天宇虽然是总经理,但只是挂了个名头,很少来公司,平时最爱干的事就是投资。 他深知不要将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采用遍地撒网的策略,投了不少小型互联网公司。 然而他的眼光并不太好,看中的大多是吹得天花乱坠的概念型公司,几年下来除了温博凉的光远科技,其他的几个据说收益都不好,倒闭了一大半。 所以无事不登三宝殿,周天宇这次来,肯定是有什么事。 但大家都是一个公司,还是上下级,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事自己多留个心眼就行了,不需要拿到面上说。 舒柏晧将打印好的会议议程在座位上摆放好,对小周说:“少说话,多做事。”、 小周立刻闭嘴,将ppt准备好。 几位老总进入会议室,周天宇也来了。 周天宇穿了一身浅蓝色西装,纽扣没扣全,露出里面的米色暗纹衬衣,他最近经常健身,身材炼得很挺拔,胸膛和肩膀鼓囊囊的,将衬衣的纽扣这撑得有点紧。 周天宇长得好,五官端正,口袋里票子也多,大学的时候便很讨小姑娘的喜欢,但也因为如此,什么都来得太容易,人便会飘,同时谈了不少暧昧对象,不出半个月都崩了。 现在周天宇泡妞的水平又上了一台阶,作为商业名流,半只脚踏进娱乐圈,开始泡女明星了,这让他看上去比读书的时候眼珠有些发黯。 周天宇抓了抓摸了一层厚重发油的花轮刘海,空着手,晃荡着进来,抬抬下巴,居高临下地跟舒柏晧打招呼道:“诶,小舒,好久不见啊。” 舒柏晧说:“周总。” 周天宇打量了舒柏晧一眼,然后笑笑,说:“真是这么多年了,你一点也不见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8.第 68 章 荧荧照乌山 因为受伤的有两个,小周的伤势一看就知道是因争执造成的, 于是医院有人偷偷报了警, 警察来医院, 简单地向李则砚他们询问了一下事发时的情况。 “没什么, 就是不小心撞着了, ”李则砚想将这件事往交通事故的方向说,因为公司年后马上就要进行c轮融资, 这节骨眼上爆出社会新闻,对公司的公关形象损失太大。 “不,”但温博凉打断了李则砚的话, 他毫不隐瞒, 跟调查人员完完本本交代了事情经过,他递出一张名片,上面的律师的姓名是从未败诉, 专为有钱人打官司的魏西,“这是故意伤害罪, 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请联系我的律师。”他说。 李则砚看着温博凉的举动默默倒吸一口凉气, 温博凉这次是铁了心要把周天宇扔监狱里。 普通病房里, 医生给小周检查了一下身体情况。小周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后脑勺起了一个大包, 有点轻微脑震荡, 最好留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 确定没有其他反应后再回家。 小周一进医院, 他爸妈立刻来了。周爸,也就是温博凉的表姐夫,是一家在w市颇有名气的连锁便利店大老板。周爸年轻的时候忙于工作,到了快五十岁才有周舟这么一个孩子,因为是老来得子,所以对小周这个独儿子是刀子嘴,豆腐心,极其溺爱。 周爸看见坐在病床上吃麻辣烫的小周,小小的脑袋瓜子被包成了一只大肉粽,眼泪顿时就下来了。他虽然平日里一直苛责这个不争气的臭小子,但再怎么说,儿子是亲生的,是他的宝贝疙瘩,这次被伤得这么严重,还是他本来就不怎么好使的脑子,可把他心疼坏了。 “我的儿哟,你怎么摔成这样了?”周爸叹道。 “哎呀,爸,您哭什么呢?鼻涕都要掉到我面里了。”小周腮帮子被牛肉丸塞鼓了一个包,他将满满一口牛肉吞下去,心大的说:“我这不好好吗?” “你这死小子!”周爸骂了一句,他又摸了摸儿子的肩膀和手臂,确定其他地方没什么问题,这才松了口气。他转身对温博凉说,“博凉啊,不是我这个做姐夫的说你,小周怎么也是你外甥,你是看着他长大的,我让他进你公司,就是为了让你照顾一下他,你这是怎么照顾的?把人给我照顾傻了!我那么大家业诶” 周爸又要开始抹眼泪,他本想着,自己工作太忙,周舟又刚出社会,正年轻,刚好去温博凉公司磨砺一番。而温博凉年轻有为,是周舟的好榜样,这几年学上几招,学好了回来,正接他的家业。 周爸这算盘本打的是呱呱叫,没想到一下子儿子摔成了傻子 “爸!”小周不高兴道:“我这不还没傻呢!刚刚医生检查过了,说我一切正常。” 周老爷一个刀眼过去,嗤道:“你给我闭嘴。” “哎呀,行了行了,”周妈出来打圆场。 周妈是一个温婉的女人,虽然年纪不轻,但依然很漂亮。她虽然是温博凉的表姐,但两人年龄隔了快二十岁,所以周妈一直将温博凉当小辈看。 周妈说:“人又不是博凉打的,你怪他干什么?他已经尽力了,再说了!人不是没出什么大事吗?” “真出事还得了?”周爸反问。 “不过也是”周妈话锋一转,说:“没成家的人心还是没成家了的细,有疏忽也是在所难免的,等真正成家了,就知道该怎么照顾人了。”周妈作为中年妇女,身赋能够将所有话题都往谈婚论嫁的方向讲的神技,她开始拉着温博凉念叨,说:“博凉,你这么多年,怎么也不成个家呢?我知道你工作忙,但你钱赚得再多,晚上能抱着钱一起睡觉吗” 温博凉没说话,他站在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表姐和表姐夫的唠叨。两人讲了许久,一直讲到护士来赶人了,这才决定先回去休息,明天再继续。 温博凉送周爸周妈去停车场,又认真跟表姐表姐夫道了个歉,说这次是他没照顾好。 送走人后,温博凉一个人从停车场回到医院。 此时医院已经没什么病人了,值班护士在前台睡觉,大厅静悄悄的。 温博凉在医院门外一抬眼,便看见舒柏晧正一个人坐在医院空荡荡的等候长椅上。 舒柏晧已经睡着了,脑袋耷拉到胸前,他的肩膀上披了一条医院护士借的淡蓝色毛毯,他的肩膀不宽,让他看上去有些单薄,那条毛毯已经滑下来了,落在他的腿上。 温博凉缓缓走过去。比起小周病房的热闹,舒柏晧这里太冷清了。他将那条毛毯捡了起来,轻轻搭在舒柏晧的肩上,毛毯再次滑了一下,露出舒柏晧放在腿上的一只手来。那只手手背通红,已经和他苍白的手腕呈现不同的颜色,中指和无名指骨节隆起的地方发着青,应该是刚刚跟何欢争执的时候弄出来的。 温博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似乎是一个什么东西,轻轻在他心上扎了一下。 怎么又什么都没说呢? 至少得抱怨几句,不然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不知什么时候,温博凉已经伸出手,他的指尖几乎要碰到舒柏晧手背上的那条淤青上。 这时舒柏晧动了动,那条毛毯垂了下去,落在他的手背上,温博凉收回了手。 “温总”舒柏晧醒了过来,他刚刚睡醒,声音带了点鼻音,尾音跟着托长了些,听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似乎像跟他撒娇。 “现在几点了?”舒柏晧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问道。 “十二点多。”温博凉回答。 “小周父母走了吗?”舒柏晧问。 “嗯,”温博凉应了一声,说:“他们刚走。” 舒柏晧便说:“小周呢?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没什么好看的,”温博凉说:“他刚吃完宵夜,已经睡了。” 舒柏晧点点头,他怕温博凉心情不太好,想再找点话说,却发现温博凉的眼神一直在看向他的右手,于是他向温博凉举起手来,然后献宝似的张开手掌心,有点愉悦地说:“看,u盘还在我这里。东西都追回来了!” 温博凉脸色却立刻暗沉了下去,他面色铁青地看着舒柏晧通红的手心里躺着的那一片小小的铁片,如果不是舒柏晧拼死也要把这玩意儿保住,他现在一定要把这玩意儿扔得远远的。 “你真的是,”温博凉咬了咬牙,“什么都不明白吗?” “嗯?”怎么不高兴?这难道这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你今天就不应该追何欢,”温博凉沉声道:“也不应该跟他对着干,他要你把东西给他,你就给他。知道了吗?你怎么就也不想想,他什么东西都拿到了,自然是有备而来。如果他后备箱里有枪呢?那你怎么办?” 舒柏晧被训得直缩脖子,温博凉一向情绪内敛极少外露,更很少对人发脾气,能让他激动到鼻孔都气圆了的,更是少之又少。 舒柏晧赶紧顺着温博凉的话说:“是,是,温总我知道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温博凉的声音一下提高了一个音调。“你还想有下次?!” “没有没有,”舒柏晧立刻改口,说:“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他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 温博凉这才消了点气,露出一个这才差不多的表情。他顿了顿,突然想到刚才回来的时候,舒柏晧一个人坐在大厅里的画面,他一下安静了,真不该发脾气的。 温博凉轻轻吐了一口气,放缓语气,低声说:“怎么不知道涂药?” “这个吗?”舒柏晧摇了摇手背,说:“这个不要紧,我都没感觉了。” “那也不行,”温博凉说,“你总这样。” 总这样,一点都不让人放心。 温博凉起身去找小护士要医药箱。值班小护士正趴在前台打瞌睡,被温博凉吵了清梦,正要发火,一睁眼看清来的是这么大一帅哥,立刻没了脾气,马上给温博凉找来了医疗箱。 小护士提着医疗箱跟温博凉过去,见舒柏晧也是一个小帅哥,立刻主动请缨,打开医疗箱,找出棉签和双氧水要给舒柏晧上药。 “不用了,”温博凉拒绝道,“我来。” 小护士只得接受帅哥一般是成双成对出现的这一事实,默默回前台去了。 温博凉拿起棉签,然后轻轻落在给舒柏晧在淤青的地方。 “痛不痛?”温博凉问。他经验不多,有时怕没个轻重。 “不痛。”舒柏晧连连摇头。他何止是不痛,温博凉轻得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太专注了,舒柏晧忍不住偷偷看温博凉。他捧着他的手,这让他觉得他们好像在牵手。舒柏晧小拇指发痒,忍不住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偷偷在温博凉的手心上扫了一下。 温博凉觉得自己掌心发痒,他动了动手掌,继续低头做着手里的工作,“嗯,痛就说。” 岳明山立刻站了起来,他与温博凉也有一面之缘。 当年博远科技刚刚成立的时候,温博凉去了他们岳氏丰投几次,岳明山虽然去公司不勤,但也凑巧碰过一次面。那时的温博凉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身价不菲,年纪比他小上四五岁,略显稚嫩,但对面走来,已然可以看见他身上的与众不同。 现在又过了几年磨砺,温博凉比当年更不可一世。 “这位是我们博远科技的创始人——温博凉。”周天宇继续介绍道。 温博凉略一颔首,跟岳明山握了握手,然后在圆桌主位上走坐下。他平淡道:“今天的座谈会比我想的要结束早,特意提早赶回公司。” 事实上这场座谈会比他预想得无聊太多,来的教授满口大数据、人工智能,偏偏不谈他们真正要探讨的问题——css压缩。他意识到这在单纯浪费他的时间,他便迅速离开了。没想到一回公司,便在会议室外听到了有意思的事情 “今天岳总来我的公司参观,我没有不来陪坐的道理,来晚了些,还希望岳老板别放在心上。”温博凉说。 岳明山呵呵笑,他真以为温博凉是特意回来见他,忙说:“诶,温总这是哪儿话,真是太客气了!您是大忙人啊!” 温博凉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他不再继续跟岳明山绕圈子,直截了当道:“刚刚你们说的我在外面都听到了。” 周天宇和岳明山的脸色顿时变了。 温博凉眼皮向上一抬,看了岳明山一眼,说:“岳总这次是有备而来啊。什么都打听好了,是准备给我下个大单子?” 温博凉说得是漫不经心,而岳明山这边汗都下来了。 一方面,温博凉不追究让他大松一口气;但另一方面,他这次是要大出血了。 他这次来,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于博远科技的什么办公软件、云平台,岳明山压根没兴趣。温博凉的东西再好,那也只是商品,买回去用得好,除了能被下面的员工夸几句,别的一点用也没有。所以岳明山本准备从周天宇这里买个便宜货,只管把戏演足就行。 但温博凉偏偏揣着明白装糊涂,把话这么一说,岳明山要是不买一单大的,还真说不过去了 总之不管横竖——钱,岳明山得掏。 岳明山手指哒哒哒的在桌子上一敲,对温博凉干笑道:“我今天来不就是买你们东西的吗?不然我来干嘛?” 温博凉一笑,说:“我跟令兄也有些交情,你是岳耀川的弟弟,我当然要多照顾了。” 这下岳明山不仅流汗,眼泪都要下来了。 温博凉跟他大哥哪儿有什么交情? 当年他哥讽刺人的时候可一点脸面没给温博凉留,他说的那些话年年都要放在饭桌上讲,后来温博凉起来了,将岳耀川的脸打得啪.啪.啪响,气得岳耀川下令连温博凉的名字都不许在饭桌上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9.第 69 章 荧荧照乌山 小周说:“在锦绣酒楼, 我要送温总回去的, 他说要你来。” 舒柏昊手猛然顿了顿,他定了定神, 将衣架上的羊毛大衣套上, 然后取下围巾, 低声说:“等着, 我马上过来。” 冬天户外的冷风让舒柏晧嘴里呼出来的气是纯白的。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 让司机用最快的速度开周说的地址。 他到的时候,小周正扶着温博凉从酒店出来。 温博凉喝了不少, 他只走近了一步,就闻到温博凉身上的酒气。舒柏晧立刻低声训斥小周:“不知道挡一下吗?” 小周是他们部门刚来的员工, 关系户,富二代, 温家的小外甥,涉世不深,大多人情世故还似懂非懂,好在办事儿还算麻利,舒柏晧花了些心思培养。 小周皱起了脸, 说:“我哪儿知道温总酒量这么差, 才喝了一杯,就这样了。” 舒柏晧又瞪了小周一眼,吓得小周直缩脖子。他将人接了过去, 托住温博凉的手臂, 然后搭上自己的肩膀, 温博凉身体斜了斜,吐了一口气,方正的下巴刚好贴上了他的脖颈。 温博凉比他要高出半个头,这个姿势让他全部重量都依靠在了他的背部,这让他一时喘不上气。 舒柏晧费力地将温博凉往背上托了托,两个人的之间几乎没有留下缝隙。 温博凉沉重的呼吸声就在他的耳边,这让他眼睛发痒,耳尖发烫,舌尖跟着发麻,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这不是因为重量。 舒柏晧换了一口气,他扶住肩上的人,对小周放缓了声音,说:“车呢?” 酒店服务生已经将温博凉的车开了过来。舒柏晧扶温博凉上车,小周立刻坐上驾驶座点火。 轿车上暖气很足,让整个人浑身发热。 温博凉一直很安静。他虽然酒量不好,酒品却极好,和他这个人一样,他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一样。 舒柏晧缓缓换了一个姿势,他挪开手臂,然后从脖颈后将人环上,这个姿势让温博凉的头倚在他的肩上,很近,也很暧.昧,好像他们两个人是很亲密的人。 从这个角度里,舒柏晧可以无比清晰地看见温博凉两道黑色的睫毛,像乌鸦的羽翅,在眼睑上扫下两道阴影,然后微微颤动。 他指尖发痒,他想碰一下,就一下,然后立刻收回手,但他知道,这样不行。 过了一会儿,车停了,已经到温博凉公寓楼下。 温博凉的公寓电梯直通房间,进出需要保安室同意,舒柏晧在这里进出的次数多,跟保安都很熟,保安见是舒柏晧送温总回家,直接给他们放行。 小周刚刚被舒柏晧骂过一次,有点怕他,于是说话都小心翼翼了不少,他问:“舒舒总,到了。” 舒柏晧一手扶上温博凉的肩膀,说:“帮我把门打开。” 小周拉开门,又跑去按号电梯层数。他在电梯门口支吾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舒舒总,我要上去吗?” 小周虽然算起来也是温博凉的远方亲戚,但他一直和这个不苟言笑的小舅舅关系疏远,更何况小舅舅还是公司老板,更不敢冒犯。 “不用,”舒柏晧一口回绝道,“温总不习惯其他人去他家。”舒柏晧说完自己顿了顿,其他人?说起来似乎他才是。 这时肩上的人又沉了沉。 舒柏晧摇了摇头,大概是最近工作太磨人,让他莫名其妙地胡思乱想起来,说:“太晚了,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呼”小周听了这句话,长松了一口气,动作都变得愉悦起来。 他连按几下电梯下行键,轻快道:“舒总,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明天见。”说完电梯铃一响,便像短腿兔子似的,连蹦带跳地跑了老远。 舒柏晧扶着温博凉进入电梯,电梯到达二十五层。门开了,温博凉的家到了。 温博凉的房子是一间高档住宅区复式楼,临江,大概三百平,假复式,四室一厅,装潢工业风,白墙,大理石地板,黑色皮沙发和巨大的水晶吊灯。 这样的房子对舒柏晧而言一辈子也攥不齐一个首付,但对温博凉的身价来说却简朴了些。 舒柏晧扶着温博凉坐到黑皮沙发上,他的头只能离开他的肩膀背上,这个动作似乎让他有些不适。温博凉猛地蹙起眉,鼻间发出一声低哼,然后狠扯了一把一丝不苟的黑色领带领结,一手虚虚抓住他的手腕,也只有温博凉神志不清的时候,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舒柏晧手腕被狠狠烫了一下。 然而不过一瞬,温博凉的手便松开了,缓缓垂在沙发上,依然虚握着。 舒柏晧轻轻俯下身,他揉了揉手腕发烧的地方,给温博凉换了一双白色棉布拖鞋,然后仰起脸,轻声说:“温总您在这儿坐一下,我去给您热杯牛奶。” 温博凉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他那双深邃而狭长的眼睛上被一层水汽蒙得严严实实,他动了动唇,然后微微点了点头,又合上眼去。 舒柏晧突然便松了口气,他站起身进入厨房。 温博凉的厨房设施齐全,但极少开火,因为工作太忙了,并没有多少空余时间去享受一顿家常饭。 舒柏昊轻车熟路地点着天然气,打开冰箱,他确认冰箱里的东西,和他上次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公寓没人来过。 他将牛奶倒进锅子里,天然气燃烧成浅蓝色火苗,牛奶上冒起白色的细泡泡,然后凝固成一层皮,舒柏昊迅速熄了火,将牛奶倒进杯子里,加入一勺蜂蜜,一切按照温博凉习惯的方式。 做完这些,舒柏晧端着牛奶回到客厅,这时温博凉已经醒了。 那双清冷眼眸上蒙着的雾气已经散去,冷峻漠然的人又回来了。 温博凉将领夹摆正,白色衬衣端端正正地系到了第一颗,一份策划案被摊开搁在腿上,微微低着头,右手托在太阳穴的位置。 舒柏晧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他将热牛奶放在温博凉面前的茶几上,说:“牛奶热好了。” “谢谢。”温博凉应了一声,他对他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杯子抵在唇边,他的喉结动了动,两条极其好看的黑眉拧在一起又迅速松开,然后将空杯子放回茶几上。 舒柏晧问:“好点了吗?” 温博凉身体对酒精敏\感,一点酒精都会宿醉头疼,这次不知道喝了多少。 温博凉揉了揉太阳穴和眉心,说:“好多了。” “嗯,那就好。”舒柏昊俯身去拿那空杯子,温博凉却止住了,他开口说,“放着吧,明天阿姨来收,” 他低眸扫过一眼手腕上的表盘,时间已经凌晨,于是说:“已经很晚了,你” “嗯,”舒柏晧迅速打断温博凉。 温博凉是一个对时间极其苛刻的人,他喜欢看时间,不浪费一分一秒,所以看到这个动作,舒柏晧便知道,这是他要走的信号了。 但有些话自己说比听温博凉亲口说要容易得多。 舒柏晧转身将空杯子放在一旁的立柜上,然后走向玄关。 他极力让自己的表现不要太过匆忙,他知道,自己该走了,但他一点也不希望是温博凉要他走的。 舒柏晧胡乱将围巾环在脖子上,转头对温博凉露出一个无所谓的微笑,说:“已经太晚了,我先回去了,温总早点休息。” 舒柏晧的反应太快,纵使温博凉一时也没回过神来,他还在醉酒,太阳穴上一根青筋打鼓似的跳动。 他揉了揉眉心,勉强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缓步走到玄关,问:“你开车了没?” 舒柏晧含糊应了几声,他的车出了点故障,所以这次是坐出租车来的。 但他在心里盘算着,现在时间虽然很晚,但温博凉住的地方在市中心,外面不可能没有车。“我坐出租车回去就行了,不远。” 舒柏晧牵起嘴角,对温博凉笑了笑。 他有点想快点走掉,因为他怕自己走得再慢一点,就会产生期盼,期盼温博凉会说,这么晚了,就留下来吧。 温博凉点点头,他倚在门框上,穿着三件套西装,除了微微有点歪斜的领带,一切都整齐地一丝不苟。 温博凉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黑亮的眼眸异常清冷,他给舒柏晧按下电梯,平淡地说:“好,路上小心。” 门外是一阵冬日的夜风,寒冷刺骨,而又无孔不入。 舒柏晧缩了缩脖子,对温博凉微微点头,然后转身走入电梯。 电梯门再次打开,舒柏晧终于喘过了气。 他两手放进裤兜里,在夜灯下,沿着这条他走过无数次的熟悉街道缓步行走。 一片雪花飘落在他的鼻尖上,然后化成了一小滩水珠,他终于回过了神。 他扬起脸,去看头顶的雪花,恍然间他突然发现,原来已经十年了。 这十年,温博凉是他最深的心事。 温博凉是一个严苛的人。他虽然平日脾气温和,但对工作专注而细致。 李则砚刚来公司的时候,吊儿郎当的气性还没收,他头顶着“互联网神通”的光环出世,潇洒得意忘了北,在一段交给温博凉的重要程序里,他弄掉了一个tab键。在那次工作汇报会上,温博凉平静地当着所有员工的面问他:“这是什么问题?这是能力问题,还是态度问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0.第 70 章 荧荧照乌山  公司每周五下午两点照开例会。 开会前小周到捣鼓笔记本电脑, 问舒柏晧:“为什么今天周总都来了。” 小周说的周总是公司的二老板周天宇。 周天宇跟舒柏晧也是校友, 不过不是一个学院,读金融,比他大一届。 周天宇在公司前途未卜的时候投了很大一笔钱, 这笔钱救了公司的命,所以他现在是股份仅次于温博凉的二股东。 周天宇虽然是总经理,但只是挂了个名头, 很少来公司,平时最爱干的事就是投资。 他深知不要将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采用遍地撒网的策略, 投了不少小型互联网公司。 然而他的眼光并不太好, 看中的大多是吹得天花乱坠的概念型公司, 几年下来除了温博凉的光远科技, 其他的几个据说收益都不好, 倒闭了一大半。 所以无事不登三宝殿, 周天宇这次来,肯定是有什么事。 但大家都是一个公司, 还是上下级, 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 有些事自己多留个心眼就行了,不需要拿到面上说。 舒柏晧将打印好的会议议程在座位上摆放好, 对小周说:“少说话, 多做事。”、 小周立刻闭嘴, 将ppt准备好。 几位老总进入会议室, 周天宇也来了。 周天宇穿了一身浅蓝色西装,纽扣没扣全,露出里面的米色暗纹衬衣,他最近经常健身,身材炼得很挺拔,胸膛和肩膀鼓囊囊的,将衬衣的纽扣这撑得有点紧。 周天宇长得好,五官端正,口袋里票子也多,大学的时候便很讨小姑娘的喜欢,但也因为如此,什么都来得太容易,人便会飘,同时谈了不少暧昧对象,不出半个月都崩了。 现在周天宇泡妞的水平又上了一台阶,作为商业名流,半只脚踏进娱乐圈,开始泡女明星了,这让他看上去比读书的时候眼珠有些发黯。 周天宇抓了抓摸了一层厚重发油的花轮刘海,空着手,晃荡着进来,抬抬下巴,居高临下地跟舒柏晧打招呼道:“诶,小舒,好久不见啊。” 舒柏晧说:“周总。” 周天宇打量了舒柏晧一眼,然后笑笑,说:“真是这么多年了,你一点也不见变。” 这句话听上去似乎是好话,但人见多的就会明白,这其实说的是——这么多年,你一点长进也没有。 周天宇便继续说:“最近工作怎么样?钱还成吧?如果觉得不行只管跟我说,我替你去跟博凉说去,你别看别人的面子他不给,我的面子他肯定是要给的。” 舒柏晧没说话,敷衍地嗯了一声。 这就是他不喜欢周天宇的原因——他总能跟谁都自来熟。 周天宇比他晚认识温博凉四五年,然而在其他人眼里,似乎他们才是老朋友。 他一直去掉姓直接叫温博凉的名,也不曾问过温博凉本人乐不乐意。温博凉对周天宇的自作主张并没有表露太多情绪,但周天宇这么叫他,他也只是眉头皱一下,依然答应。 这让舒柏晧小肚鸡肠的不乐意起来。 他从来不敢这么叫的,凭什么周天宇可以? 他低下头,叫小周在温博凉来临前,再把ppt检查一遍。 周天宇见舒柏晧不搭理,讨了个没趣,于是去跟其他几位老总谈论最近基金如何。 陆陆续续其他几个重要参会人员也来了,最后到的是温博凉。 温博凉径直走到圆桌会议室最中间的位置,舒柏晧给他拉开转椅,他坐了下来,两手交叠在桌面上,纤长的食指敲了敲表盘,淡淡地说:“开始吧。” “好的。”舒柏晧打了手势,会议室的灯光立刻熄灭,财务总监、销售总监分别给温博凉汇报公司上半年收益情况。 接着是总工程师,重点向温博凉介绍公司“启明计划”的现阶段情况。 温博凉认真听,ppt的荧光投映在他脸上,让他深刻的五官像蒙上一层冷光一样锋芒毕露,他沉默的直视前方,深棕色的眼眸快速的跟随着荧屏上的文字移动。 启明计划是光远公司的心脏。 至少舒柏晧是这么认为。 这个想法温博凉酝酿了十年。 舒柏晧第一次知道温博凉的这个想法时,他们还在读大一。 那还是一次自习课,他们在一间教室,舒柏晧想办法跟同学换了座位,坐到了温博凉旁边。 温博凉不曾注意这些,他的全部身心,都凝聚在自己面前的白纸上。 舒柏晧依稀辨认,纸上画着一个圆圈,然后周围延伸出直线,与其他圆圈相连,圆圈旁是两个英文字母——decentralized network. 那时舒柏晧并不懂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然而单单只是字母,都让他感到恐惧。 因为他知道以温博凉的家境,和温家对他的预期,用不了多久,温博凉一定会和其他有钱人的孩子一样去国外深造,或许是四年,或许是六年,或许不再回来。 这让他感到无力。 他可以追随他进w大,他可以追随他读计算机,但他不可能追随他穿越整个大西洋。 那一整个自习课,舒柏晧什么也没读进去,他满脑子仅仅只记住了这两个单词——decentralized network. 回寝室后,舒柏晧立刻查了字典,然后用他浅薄的英语基础,揣摩着这个词汇的意义——decentralized network分散式互联网。 这便是整个启明计划的雏形,是温博凉的初心,也是他迟迟未能完成的理想,一个不受中心服务器控制,分散式互联网。 它将是革命性的,它的出现,撼动的是现有互联网的根基 总工程师汇报完毕,温博凉缓缓开口道:“很好,这段时间辛苦了。还需要多久?” 在外也是叱咤风云的总工程师此时前额也渗出了一层薄汗,他反复核对手中的材料,回答道:“还需半年。” “嗯,”温博凉手中的笔在记事本上勾画了一笔,说:“半年时间并不宽裕,你们把握好时间,今天散会后你来我办公室,我看一下你们现在的脚步。” “好,没问题。”总工程师汗下得更多。 温博凉这么说,他们今晚算是谁也别想回家睡觉了。 汇报完毕后,会议议程已完成。 温博凉正要说散会,这时周天宇突然说话了,他说:“关于启明计划,我还有要汇报的。” 舒柏晧有些意外,周天宇还有什么汇报的? 一般情况下,召开公司管理层的办公会,会上讨论的议题,都是由行政部门收集整理成文,作为会议安排。而舒柏晧作为行政部门总监今早打电话问周天宇是否有事宜需要在会上讨论的时候,他给的回答是没有。 周天宇随性道:“我没做什么ppt啊,我就简单说一下。这个启明计划不是马上就要上线了吗。我看了一下,这个计划前期投入蛮大,这个研发经费如果完全由我们内部消化,压力还是很大的。” 温博凉面无表情,只是将两手环在了胸前。 他继续道:“为了这个计划公司设立了专项组,有十五个工程师,还有设备、机房、等等等等,我大致估算一下,这个项目已经研发了快两年,一个月的投入至少是五十万,到现在已经快一千万了,还不见成品,这对我们公司的资金周转是一个很大的压力。” 温博凉说:“你的意思是?” 周天宇整理了一下措辞,说:“我们刚刚完成b轮融资,马上就要进行c轮融资,这时候财务汇报好不好看是很关键的,如果让潜在投资商看见我们账面上有几百万的大窟窿,这说不过去吧。” “我们一年纯利润就有八千万,交税都不止一千万,这个数的科研经费,根本不会影响什么财融财报融资,你在这儿跟我在这儿扯淡呢?”同坐的副总经理李则砚直接打断周天宇的话。 李则砚是后期进入公司的管理层,以前是一家非常出名的手机小游戏程序开发公司总裁,被温博凉收购后便进入公司当总经理,在公司也说得上话。 周天宇被说到痛处,脸色立刻变了变。 他又抓了抓头发,不乐意道:“不影响?这么大一笔钱扔水里都能听见个声响,像你们这样到现在都不找赞助商,信不信到时候连个声响都听不到!” 李则砚一点情面不讲,语气极冲道:“盈利不是只有弹出小广告这一种方式。我可不想我们公司的开发出来的软件每隔三分钟就跳出来一个——上线就送屠龙宝刀,low爆了。” 周天宇冷笑:“我听你这意思,难道你还想走付费?你这才是跟我搞笑了,你信不信我保准产品一上线盗版满天飞,你一毛钱都赚不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1.第 71 章 荧荧照乌山  何欢躺在床上, 费力道:“他给了我一张万能门禁卡,可以开几个级别较低的办公室的门, 他说他已经把保安买通了, 让我在岳明山来的那一天动手, 他说那天大家都会很忙, 不会有人注意到,而且监控录像也做了手脚,就算事后调出来查也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那天你为什么会在办公室?”舒柏晧问。 “那天周总本来约我见面,他让我等他,他说他会晚一点会联系我。我怕我留在办公室会有人注注意到, 于是我就在洗手间打游戏。然后就听见有人打电话, 说什么视频已经修好了, 就等着抓人了, 我一听知道要完了, 于是赶紧走”何欢道。 “我跟他打了个电话,”何欢继续说:“他叫我别慌, 他说没关系, 国内对商业机密泄露管的不严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 让我赶紧走就行了, 然后我就跑,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他弄错了。”魏西缓缓开口,他停止记录, 合上手里的笔记本, 说:“温先生并不准备起诉你盗窃商业机密。” “他要以故意伤害的罪名起诉。”魏西说。 “什么?”何欢不敢置信。即便他并不是律师, 但常识也知道故意伤害罪的罪名可不低,如果判下来,可能要关一两年。 “温先生的态度非常强硬,他不可能跟你和解,”魏西说:“我觉得你也应该做好准备,最好请一个律师帮你。” “如果,如果我做污点证人呢?”何欢垂死挣扎。 污点证人就是有犯罪误点,但通过向国家机关作证,换取免受刑事追诉或减轻、从轻指控的待遇。换句话说,就是戴罪立功,供出主谋。 “周天宇现在香港,他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了飞机的声音,他当时要登机了还有,我账户上有他给我打的几万块钱,我一分钱都没花”何欢口不择言,将自己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了他们,他几乎开始用哀求的,“你们别这样,干嘛要做得这么绝” 温博凉坐在病房对角的单人沙发上,一台银色笔记本电脑搁在他的腿上,他两手放在触控板上,正操作着什么。听到魏西和何欢的谈话,他一言未发,已经用冷漠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并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甚至对于某些事情,他锱铢必较。 这时护士进来给何欢换药。温博凉起身,其他人也跟着站起了起来。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离开了何欢的病房。 * 公司同事也来看望小周。给小周带了水果和插花。小周玩心重,觉得自己难得进一次医院,要求所有人都在他脑门的绷带上留个签名。大家闹成一团,玩得挺开心。然后李则砚和温博凉便进来了。公司同事立刻想上厕所的上厕所,要回去工作的回去工作,不出几秒钟,整间病房就没人了。 舒柏晧给小周熬了点骨头汤,用小电饭煲装着,开保温模式,小周打开喝的时候,都还是热乎乎的。 舒柏晧对小周也挺过意不去,如果当时不是他叫小周跟着,小周也不好受伤。这次算走了运,要是真伤着了,他也要愧疚一辈子。 小周却是心大,他以前每天上班,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就算到了周六周日,接到舒柏晧的夺命连环call,他也别想睡个懒觉。现在生了病,整来伸手饭来张口,睡觉睡到自然醒,别提多高兴了。 小周吃得呼哧呼哧,出了一脑门汗,“老大,你这汤也太好喝了。” 汤肯定是很好喝的,舒柏晧从昨天晚上回去就开始炖着,炖了一晚上,骨头选的都是好块子,每一块上面都有瘦肉和骨髓,汤里还加了海带结和人参须,用漏勺去了表面的浮沫,汤色清凉。 小周吃了个精光,意犹未尽地看着碗底抹了抹嘴,然后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对舒柏晧说:“老大,如果你能当我二舅妈就好了,我就能天天吃肉喝” 舒柏晧吓了一跳,赶紧把小周的嘴巴捏死。 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他赶紧瞟了温博凉一眼。温博凉依然在工作,没什么表情,似乎并没有听见。 舒柏晧松了口气,坐在床边给小周削了个苹果,切成小块,说:“如果周天宇不在国内了,那很多事会麻烦了。” 大陆警察不能直接到香港逮捕,香港可以与国内的司法机关通过协商依法进行司法方面的联系和相互提供协助。想要找到周天宇,还是有些棘手。 而周天宇是公司第二大股东,他手里的股份如果不经过他本人的同意,是无法转移的。 李则砚冷笑了一声,说:“他有种就一辈子不回来。” 他从碗里抢了一块苹果,扔进嘴里,说:“哎这几天真是晦气,现在都快到年底了,这个时候赶上衰运,怕不是得衰一年。” “呸呸呸,”小周连忙说:“干嘛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好好,”李则砚作势拍了自己嘴巴一下,说:“我不说了。但是我觉得还是得找点乐子,年底至少要热闹点,这样一年运气都会很好。要不然,我们年会的时候” “温总,我有一个想法。”舒柏晧猜到李则砚这个神经病一定又要他们跳舞,他赶紧转移话题。 “你有什么想法?”李则砚替温博凉问。 舒柏晧说:“公司十一月的生日月还没办。” 他们公司有一个小福利,就是每个月的第二个星期五会举行一个小型的生日月,将这一个月过生日的所有员工聚齐起来,一起过生日,吃蛋糕,唱生日歌,增加团队凝聚力。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温总的生日就在这个月,我们公司也是这个月成立的,也算我们公司的生日,刚好借这个机会,举办一个热闹点的活动,给员工的打打气。”舒柏晧说。 其实,这是舒柏晧放在心上很久的一个想法。 说是生日月,生日其实是专门给温博凉过的。 每年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偷偷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塞到温博凉那一堆礼品山里,温博凉有时候会看到,有时候不会。大多数情况下,他会把这些礼物分给其他人,于是舒柏晧经常能吃到自己送出去的巧克力。 高中的时候,他没什么钱,每次都只能看见别人用巧克力和信封把温博凉的抽屉塞得满满的,而自己只有小小的一个;大学的时候,情况稍有好转,但也没好到哪里去,那盆吊兰,在他心里开了好几年;工作后他总算有钱了,温博凉却没再给他机会,他一次都没办过生日会。 今年温博凉已经想好了,他想送温博凉一块手表。银色的圆表盘,上面有一颗星星,银色金属表带,不算太贵,和他自己买的那一个是同一个系列的,但是毫不相关的两款,就像他们的距离一样。 温博凉停下手里的工作。 他并不喜欢任何声势浩大的事情,因为这太浪费时间和精力。 温家从小就给三位少爷过生日,每一位过生日都要举行盛大的典礼。父母有时候过于担心是否会厚此薄彼,于是一年比一年更正式。但温博凉觉得典礼一点意义都没有,除了乱糟糟的吵闹,见不完的陌生面孔,和满地眼花缭乱的废屑,什么也没有。 这样的煎熬一直到了他满十六岁。十六岁算成年,成年人的想法会被真正重视。温博凉拒绝了自己十六岁的生日会,也拒绝了之后的每一次。从那以后,温博凉的生日除了自己的座位抽屉里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礼品外,与其他日子并没有任何不同。 温博凉抬了下眼,他思索了一瞬,然后微微点点头,说:“嗯,办一个吧,你安排。” 温博凉想了想,然后对舒柏晧说:“随便,你会做吗?” “我什么都会,”舒柏昊多年独居生活积攒下来的厨艺,终于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温博凉给张阿姨打了一通电话,让她今晚不必再来 舒柏晧拉开冰箱,一边说:“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我什么都会做。” 然而舒柏昊低头一看这才傻了眼,冰箱里空空如也。 家里多了一个人,早餐晚餐都是两个人的,张阿姨按照一人份准备的食材,在这个星期刚刚开始的时候已经吃了个光。 舒柏晧关上门,他想说,他可以赶去超市买些,等他一下,他会很快的。 但他回过头,温博凉却在看手表。 温博凉白皙而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在表盘上点了点。 已经不早了,他们已经在搬家这件没有任何意义的琐事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舒柏晧心猛地缩了一下,他缓缓将那股熟悉的酸涩咽了下去,然后说:“点份外卖吧,现在外卖很快的,也很方便。” 温博凉却抬起眼,认真看向舒柏晧,说:“楼下超市十点关门,我们还有时间。” 说到这里,温博凉顿住了,他蹙起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舒柏晧这么开心。 眼里像开出了烟火。 舒柏晧立刻抓起衣服,说:“好,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温博凉说:“等等,你知道超市在哪儿吗?” 舒柏晧愣了一下,然后扬了扬手机,说:“没事,我查一下。” 温博凉站起身,从衣架上取下深棕色外套,说:“那地方不怎么好找,我带你去吧。” 温博凉和舒柏晧一起下楼。其实超市就在温博凉公寓的楼下,店面明晃晃的,就在一楼商业区,像一只会发光的盒子。 舒柏晧只想说温博凉怕不是将他当傻子了。 温博凉很少逛超市,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件浪费时间的工作,所以他看见舒柏晧站在生鲜区认真挑选两种除了价格没有任何不同的鳕鱼时,有些琢磨不透自己的情绪。 明明没有意义的事情,为什么他却不想发脾气。 超市的暖气开得太大,舒柏晧两颊、耳尖发红,鼻尖上几乎要热出一层汗。 他认真地对比两款鳕鱼哪一种更划算,然后一咬牙,将最贵的那一种放进推车。 温博凉是住在云里的人,他不想给他吃任何便宜的东西。 舒柏晧继续低着头挑选金枪鱼罐头,温博凉看着购物车,说:“晚上要吃这么好吗?” 他觉得晚上还是要吃清淡点,这样早上起来精神比较好,才能更好的工作。 舒柏晧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执着地将手里的干贝肉放进推车里,低下头装作漫不经心道:“吃不完的可以留着,明天吃。”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了,因为他用他浅薄的情商推测,如果他拒绝,舒柏晧可能会更难过。 他点点头,拉开一旁的冰柜,说:“再挑一瓶红酒吧,我家很少开火,当给我暖宅了。” * 回到家后,舒柏晧便在厨房忙碌,第一次他的注意力没有完全放在温博凉身上。 他熟练的切好配菜,将生蚝和土豆放进炉子里烤,然后在平底锅上煎鳕鱼。 温博凉帮不上多少忙,他洗了几个土豆,然后拿刀切块。 温博凉刀法生涩,土豆块奇形怪状,大小不一。 温博凉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他收起刀,问舒柏晧:“这样可以吗?” 舒柏晧对温博凉的滤镜过于厚重,面对那写奇形怪状的土豆块,只觉得每一块都丑的不同凡响。 他乐呵呵地说:“挺好,这样的大小烤起来刚刚好。” 温博凉受到了点鼓舞,继续低头剥洋葱,然后努力将洋葱切得更难看。 舒柏晧点了火,锅里油滋滋响,升起一团烟火。 晚饭很丰盛,有生蚝、鳕鱼、三文鱼沙拉和烤土豆。 舒柏昊的手艺很好,即便用温博凉处理的食材,菜色依然鲜美可口。 生蚝烤的极其鲜嫩,一口咬下去,唇齿间全是腻滑的鲜美,鳕鱼仅仅只用盐研制,煎得外焦里嫩,肉质细致,入口即化。 其实舒柏晧更拿手的是川菜,只是川菜耗时,想做得好吃要花不少功夫,舒柏晧准备等哪个温博凉休息的周末再做。 温博凉开了那瓶他们一起买回来的红酒,说:“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他们虽然认识了很久,但关系始终不算太亲密,如果不是住在了一起,温博凉并不会在意舒柏晧会不会做饭。 “你从哪儿学会这么多菜的?”温博凉问。 “自学的,”舒柏晧将煎得金黄的鳕鱼切开,说:“也没人教,想吃什么了,就上网找食谱,按食谱慢慢学。上学那会儿没这功夫。” 舒柏晧的前半生并不容易,这些事不会有人手把手教。 “嗯,”温博凉点点头,说:“你厨艺很棒。” “你喜欢吗?”舒柏晧问。 这似乎是他唯一关心的问题。 温博凉点点头。 舒柏晧高兴道:“那就好,我没给别人做过。” 红酒只有舒柏晧一个人能喝,这让他两颊通红。 “为什么你没有和别人一起生活?”温博凉开口问。 他并不经常和人谈论家常,这让他的问题有些绕口。 但舒柏晧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身边大多数朋友,在他们这个年龄,已经开始完成人生大事,唯独他们两人。 舒柏晧微笑了一下,低下头,他翻转着手里的汤匙,说:“这种事,是看缘分的。再说了” 他牵了牵嘴角,让自己的微笑看起来自然些,说:“温总不也一样?” 温博凉说:“是。” 舒柏晧轻声问:“你是为什么呢?” 温博凉沉默了半晌,说:“没必要。” “那,”舒柏晧继续问,“如果有会拒绝吗?” 温博凉再次沉默,然后说:“不会。” 这两个字让舒柏晧心里又响起了鼓声。 这是否意味着他有一线的希望。 温博凉身边从来没有人,那么可不可能是他? 舒柏晧捏着筷子,磕磕绊绊道:“其实我还会做别的菜,我学了很多,家常菜我都会,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说,我明天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2.第 72 章 荧荧照乌山 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天才陨落更让人感叹。温博凉从出现在公众的视野到现在, 没有一点污点, 也没有一点绯闻,这让他的人物缺乏故事性, 平淡的像世外的隐士。所以这次博远科技的二股东周天宇窃取公司机密解了他们的渴, 成了各大媒体最想深挖的故事。 小周大包大揽, 一口答应下来, 跟保安部小王到大门口一一核对来客名单。 这时大门前停了一辆车, 车上下来几个两三名西装革履的人,而这群人最中间站着一位三十出头的男人。 舒柏晧恍惚间差点将人看错,因为这个人长得和温博凉太像了,几乎是复制粘贴出来的。他们有一样如直线勾勒出来的鼻梁, 下颚角转折的角度一出一辙, 就连不说话时绷起的唇线,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靠,”小周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 他一缩脖子, 将半个身子都藏在舒柏晧身后, 说:“那个人是温博阅, 温总的大哥。” 基因原来上课这么强大。舒柏晧从没见过温博凉的家人。温博凉也几乎从来没跟他提过。但温家家世在那里, 他的家庭成员、亲属关系, 全部都能在网上搜索到。 舒柏晧多少了解到, 温博凉上面有一个哥哥, 比温博凉大五岁, 接手了温家的产业;下面有个弟弟, 比他小五岁,五官秀气,个子很小,正在国外进修古典音乐。而温博凉是他们家第二个孩子,middle child(中间儿)。 “你怎么温家的谁都怕?”舒柏晧无语道。 小周说:“那你是不知道,温总跟他比,只能算小魔王。他是真大魔王。” 舒柏晧说:“他和温总长得挺像的。” “那当然了,他们家的人都这样,一个模子可出来的,”小周说:“你知道吗?普通小孩一生下来就会哭,但温家的小孩就不会。” “为什么?”舒柏晧问。 “因为他们只用长到一个月大就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小周回答道。 “怎么这样?”舒柏晧不能理解。 “谁知道呢,”小周耸肩,说:“所以有时候不能怪温总一点感情都没有,因为他家都是这样的。” 小周刚跟舒柏晧嘀咕完,温博阅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温博阅礼节性地对舒柏晧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伸出手。 舒柏晧忙伸手握住,温博阅的手骨节分明,握上去有些咯手,像是没有情绪。 “你好,”温博阅说,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舒柏晧一眼,虽然他们从没有正式见过面,但他知道自己见过舒柏晧。 温博阅在自己浩大的记忆里搜索了一番,立刻找到了舒柏晧的影子。这么多年,眼前这位青年竟然没有出现一丝变化。那时自己弟弟身后似乎时常跟着这么一个人。 他一直以为,这个人只是温博凉一时心血来潮。毕竟再理智的人,也会有需要人陪伴的时候,而温博凉一直是他们三个中,最软弱的那一个。但他始终坚信,心血来潮终会早早消逝。 他没想到,它不仅没有,反而随着时间愈发根深蒂固起来。 “您好。”舒柏晧礼貌道。他微微欠身,准备请温博阅进去,温博阅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温博阅对他微笑了一下,说:“舒总监不用忙了,我不进去。” 温博阅低头看了一下时间,食指在表盘上轻敲了一下,说:“二十分钟后我还有一个会要开。” 舒柏晧说:“今天温总生日,他就在酒店里面,您不跟他见一面吗?” “不了,”温博阅拒绝,“我已经跟他发过短信,他知道的。”温博阅转头示意身后的助理,助理立刻心领神会,打开手里的文件夹,取出一张薄薄的信封,递给了舒柏晧。 “这是我给小凉的生日礼物。”温博阅说:“小凉从小就不喜欢过生日,每次过生日都要跟我们使性子,闹得不怎么愉快,他难得过生日,我也难得送一份礼,希望你帮我转交给他。” 舒柏晧接过去,交给小周,嘱咐他做好保管。 温博阅看了小周一眼,说:“小周,怎么见到长辈不喊人?” “大舅,”小周恹恹从舒柏晧身后出来,老老实实喊了温博阅一声。 温博阅莞尔,对舒柏晧说:“这小子,也麻烦你调.教了。” “是。”舒柏晧答应道。但他却不明白,温博阅为什么要说“也”。 温博阅离开后,小周将礼物登记到名册上。 “我去,”小周感叹道:“法国酒庄9%的股权!这家酒庄的白葡萄酒可好喝了。” “可是温总不能喝酒。”舒柏晧说。 “也是哦,”小周也愣了一下,他想了想,说:“但不能喝,也能看吧真的是大舅一出手,才知有没有。哎现在谁的礼物都比不过他了。” “嗯,”舒柏晧应了一声。他将已经收到的礼物一样一样在推车上放好,然后在小周离开后找到了自己那只淡蓝色礼盒。礼盒上面用紫色丝带系了一直蝴蝶结,他将丝带捋顺,然后放进那一大堆礼物的角落里。 或许这一次,温博凉也不会注意到。 * 在生日会开始前,礼物列表和礼物全部送到了温博凉的办公室里,将他不算小的办公室塞得无处下脚。温博凉终于从笔记本前抬起了头,站在浩大的礼品山前微微皱眉。 “温总,你这也太幸福了吧。这么多东西,一个人生老病死却包了,一辈子都不用上淘宝,我说你人生的乐趣在哪里?”李则砚随手打开温博阅送的信封,当他看清里面的内容后,整个人都傻了,这出手实在是太大方了。”他绝望道:“好吧,我收回刚刚说的话,你的人生太特么又乐趣了!”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他转身将那一长串地礼品清单塞到李则砚手里,说:“你处理!” “怎么处理?”李则砚问。 温博凉说:“合适的留下来放进公司库存作为下一次活动的活动奖品;不合适的捐掉。” 李则砚说:“为什么?这么多好东西。” “我没地方放。”温博凉顿了顿,继续说:”而且我什么都不缺。” “你就没什么想要的吗?”李则砚依依不舍地抚摸着销售部总监送的游戏手柄,营销策划部门总监送的平板电脑,工程部那帮宅男送的黑轴机械键盘这些东西,他每一件都好想占为己有。 “这多伤那些小姑娘的心,”李则砚往自己脸上喷了点小姑娘送的古龙香水,说:“怎么也是别人的一片心意,怎么也得看一眼吧” 温博凉依然没搭理,他的手指已经放回面前的操作台上。 这时李则砚从角落里摸出一只淡蓝色小礼盒,说:“诶?这个是舒总监送的。” 温博凉停下手,他抬了一下头,说:“给我看看。” 李则砚不给,他打开盒子,将表取了出来,哇地惊叹了一声,说:“舒总监竟然送你的是一块手表,挺好看的啊。” 他啧啧道:“要我说,舒总监是不是暗恋你啊。” 温博凉脸色沉了沉,低骂道:“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八道啊,”李则砚说,“如果不是暗恋你,普通朋友会送你手表这样的礼物吗?” 温博凉黑着脸拉开抽屉,说:“普通朋友会送避]孕套吗?” 李则砚顿时狂笑。他这人一向没个正行,他“可怜”温博凉一把年纪还是个处男,于是过生日不忘送一盒避|孕|套羞辱他。 “不一般都是男女朋友才送这玩意儿吗?”李则砚已经掏出手机,在网上搜同款,说:“我找到了,这表小一万呢,你看,上面还有一颗星呢?好像是启明星,这表是星空系列的,还有别的样子,但这块最好看了,也最贵。” 李则砚将网页在温博凉眼前晃了一眼,说:“你会送你同事一万块的表吗?我可不会,如果你知道在哪里找到这样的同事,火速告诉我好吗?” “给我,”温博凉被李则砚弄得心烦意乱,他总觉得李则砚不下一秒会不小心把东西给他砸了。 “瞧你紧张的,”李则砚说:“你刚刚不是还说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吗?不过也是,您的表一直一块抵一套房,这么便宜的,肯定看不上。不过我看得上啊,就我做主了,这块表当做今年年会的活动礼物,你看怎么样?” 温博凉脸更黑了,他狠瞪李则砚一眼。李则砚觉得自己再不还,温博凉下一秒估计真要他滚蛋了。他年终奖还买拿,可不能滚,于是立刻乖乖将手表连同礼盒放到温博凉手上。 表的确很好看,银色的表盘上闪着一颗启明星,刻度很简单,四根细短的指示,让整块表看上去简约大方。 李则砚在一旁叨叨道:“不是你不会真的要戴这一块出席生日会吧。你信不信,你戴这块表出去,明天小报就敢写我们博远科技深陷财务危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3.第 73 章 荧荧照乌山 然而听到其他人和舒柏晧说一些乌七八糟的玩笑话, 他的情绪才产生了一定程度无法控制的波动波动。 对情绪一直平静的人而言, 情绪上的任何变化都是难以抑制的。 行政办公室亮着灯, 舒柏晧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昨晚他没睡好,在有暖气的办公室里终于睡得香了。 他知道温博凉工作忙, 估计要晚一些才会来,只是没想到他的晚一些, 晚了这么久。 温博凉走过去,他俯下身, 他发现舒柏晧安静地趴在桌子上, 表情温和,身上少年的生机和干净,这么多年始终如一, 即便岁月也不曾磨灭。 他伸出手, 想拍拍舒柏晧,舒柏晧却比他先动了动。 他微圆的眼睛迷糊地睁开一条缝,在昏黄的灯光下露出浅棕色的眼眸,然后他对他笑了一下,温博凉顿时愣住了。 他认识舒柏晧有些年头了, 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是梦见什么了,所以微笑,还是因为看见他,所以微笑 温博凉被自己的这个古怪的念头震到, 他揉了揉眉心, 不可能, 怎么会有人在睡梦里也如此珍视另一个人 最近他似乎一直会冒出些奇怪的念头,大概是因为w市冬天太冷的缘故。 温博凉拍了拍舒柏晧的后背,轻声说:“舒柏晧,醒醒。” 舒柏晧又动了动,他打了一个舒服的呼噜。 他实在是太开心了,那是要溢出来,忍不住想笑的开心。 温博凉今晚要和他一起下班,然后去他家拿东西,然后他们可以住在一起,住整整半个月。 他眨了下眼,温博凉又出现在他的梦里了,眼眸深邃,表情平静,厚实的大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脊, 舒柏晧立刻闭上眼睛,他要赶紧再次睡着。 他舍不得醒,因为温博凉的眼神太温柔,只有梦里他才会这样 突然舒柏晧额头一凉,舒柏晧立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定了定神,温博凉俊朗的脸就在他眼前,与他只有一缕眼睫毛的距离。 舒柏晧吓了一大跳,这下是完全醒,他赶紧抹了把脸,确定自己没在流口水,然后低声喊了声:“温总” “嗯,”温博凉站直身,他将手插在口袋,说:“醒了?” 他再次低头看表盘,手指沿着指针轻轻敲了敲,“今天太晚了。”他说。 舒柏晧心猛地往下沉。 他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现在真的太晚了,已经十点多。 他知道温博凉的意思,时间太晚了。 他们还要回他家取东西,然后再去温博凉家,他们住的地方并不近,一去一回至少一两个钟头,这样一切弄好,要到十二点。 温博凉对时间极其苛刻,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他处理太多的工作。 舒柏晧咬了咬自己的后牙槽,才将一百个不情愿的慌话说了出来,“嗯,今天太晚了,不用麻烦了,我先找个快捷酒店,先对付一晚。” 他开始慌乱地收拾着东西。 今天他可以再回去一趟,明天再搬家也没晚多少。但他心里发酸,又是生气又是懊恼,第一天怎么就这么白白浪费过去了。 “不是,”温博凉微微皱起眉,他不明白舒柏晧为什么总是这么慌乱,又为什么总不让他将话说完,这让他莫名烦躁。 他将舒柏晧怎么也戴不好的围巾拿了过去,然后亲自动手,认认真真地在舒柏晧的脖颈上绕了三圈。 “今天太晚了,先不回你那儿拿东西,直接去我家。”温博凉说。 舒柏晧愣了愣,他的耳朵一点点开始发红,开始发烫,温博凉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停止动作,他的手指还停留在他的下颚前,这让他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他局促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勉强让自己将话说清楚,“可我没有换洗物品。” 去别人家做客,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这没关系,”温博凉平淡道:“我那里都有,而且楼下有超市。” 温博凉对他有求必应,似乎无论他现在说什么,温博凉都有办法满足他的想法。 这让舒柏晧不由大了胆子,他手指扣着书桌的边脚,试探道:“我也没有明天的衣服。” 可以穿你的吗? “你可以穿我的,”温博凉话语间没有一丝停顿。 他金边镜框后细长而深邃的眼睛一扫,然后敏锐地捕捉到舒柏晧椅背上的工装——接着说:“你也可以穿工作服。” “哦”舒柏晧他慢慢吞吞将工装装进塑料袋,在心里叹了口气,无限懊悔。 早知道就将衣服藏进柜子里的 * 温博凉是上司,当然不能让他开车。他坐在副驾驶上,即便短短十分钟的车程,温博凉也要看完一份文件。 舒柏晧将车泊进车库,他熄了火,下车绕到温博凉这侧为他开车门。 温博凉已经自己下车了,他们并肩进入电梯。电梯里,温博凉两眼目视前方,对舒柏昊说:“下次不会这么晚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过了八点,你提醒我一声。” 舒柏晧愣了一瞬,对于温博凉来说,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工作。 他今年不过二十六岁,和他一样大,甚至还小几个月,已经成为进入福布斯富豪榜最年轻的企业家,杂志的主编说,温博凉的创造,属于未来。 这些荣誉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温博凉全身心的专注和投入。 他每天都是最晚走,即便已经是即将上市的互联网新星公司大老板,他依然敲代码,而他写出来的代码,比他们最优秀的程序员都要工整优秀。像今天这样工作到十点,对温博凉来说只是日常。 但现在为了帮他搬家,他却要早点回家。 “嗯,好。”舒柏晧珍重地说。 电梯铃响,温博凉的公寓在他们面前一点点展开。 温博凉换上拖鞋。舒柏晧作为温博凉的助理,对温博凉的家还算熟悉,他记得一次性拖鞋就在鞋柜的最下面一格。 舒柏晧他去拿一次性拖鞋,温博凉却说:“你穿这双。” 温博凉递给他的那双是深棕色棉毛拖鞋,和自己脚上穿的那双是同款,只是颜色不同,他脚上那双是黑色的。 这应该是张阿姨购买生活用品的时候图了点便宜,买的是买一送一促销包装,温博凉家很少来客人,这双不用的,便闲置在第二格。 舒柏晧接了过去,没有立刻穿上,而是抱在怀里。 他低头看着温博凉脚上那双黑色拖鞋,忍不住想,他们穿的一样,能不能算情侣款? 温博凉并不知道舒柏昊又在他背后脑补什么,他给舒柏晧选房间。 温博凉公寓户型大,但主要是客厅吃面积,房间并不多,只有三间,除了靠洗手间的那间西晒太严重,被改成了书房,剩下两间房里都有床和床垫。 但温博凉家从来不接待客人,这些东西摆着不过是个装饰,床垫上的塑料膜都还是完好的。 温博凉检查了一下房间的灯,床头和天花板上都是吊灯都是橘色的,没有任何问题。 温博凉留了一盏台灯,说:“这间房离我近一点,另外一间更大一点,别的都一样了,你看你想住哪一间?” 其实想也不用想,舒柏晧便有答案,他要最近的一间。 舒柏晧装模作样地将两间房都看了看,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立刻指着温博凉隔壁的那间,说:“我看这间就很好。” “嗯,”温博凉去储物室拿了干净的床单和被套。 整理好房间后,舒柏晧去了一趟洗手间。等他回来后,床头多了一身睡衣和内裤,衣物都是崭新的,连包装都没拆。 这天夜里。 舒柏晧不安地在床上扭动着,他不知道自己的手该往哪里放。 这样的悸动在他少年时代出现过,让他几乎发疯。 然而现在不一样,他成年了,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然而此时他脑海里的那个人就在他的隔壁,和他仅仅只隔了一面墙,如果足够安静,他甚至可以听到从墙壁另一侧传来的水声,衣服的摩擦,甚至呼吸 他无法抑制,在自己急促的喘息里,紧绷的身体猛然放松。 舒柏晧汗津津地躺在床上,然后将头埋进手掌里。 他很愧疚。 如果温博凉知道他真实的想法,他怎么可能还会将他留在这里? 岳明山立刻站了起来,他与温博凉也有一面之缘。 当年博远科技刚刚成立的时候,温博凉去了他们岳氏丰投几次,岳明山虽然去公司不勤,但也凑巧碰过一次面。那时的温博凉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身价不菲,年纪比他小上四五岁,略显稚嫩,但对面走来,已然可以看见他身上的与众不同。 现在又过了几年磨砺,温博凉比当年更不可一世。 “这位是我们博远科技的创始人——温博凉。”周天宇继续介绍道。 温博凉略一颔首,跟岳明山握了握手,然后在圆桌主位上走坐下。他平淡道:“今天的座谈会比我想的要结束早,特意提早赶回公司。” 事实上这场座谈会比他预想得无聊太多,来的教授满口大数据、人工智能,偏偏不谈他们真正要探讨的问题——css压缩。他意识到这在单纯浪费他的时间,他便迅速离开了。没想到一回公司,便在会议室外听到了有意思的事情 “今天岳总来我的公司参观,我没有不来陪坐的道理,来晚了些,还希望岳老板别放在心上。”温博凉说。 岳明山呵呵笑,他真以为温博凉是特意回来见他,忙说:“诶,温总这是哪儿话,真是太客气了!您是大忙人啊!” 温博凉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他不再继续跟岳明山绕圈子,直截了当道:“刚刚你们说的我在外面都听到了。” 周天宇和岳明山的脸色顿时变了。 温博凉眼皮向上一抬,看了岳明山一眼,说:“岳总这次是有备而来啊。什么都打听好了,是准备给我下个大单子?” 温博凉说得是漫不经心,而岳明山这边汗都下来了。 一方面,温博凉不追究让他大松一口气;但另一方面,他这次是要大出血了。 他这次来,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于博远科技的什么办公软件、云平台,岳明山压根没兴趣。温博凉的东西再好,那也只是商品,买回去用得好,除了能被下面的员工夸几句,别的一点用也没有。所以岳明山本准备从周天宇这里买个便宜货,只管把戏演足就行。 但温博凉偏偏揣着明白装糊涂,把话这么一说,岳明山要是不买一单大的,还真说不过去了 总之不管横竖——钱,岳明山得掏。 岳明山手指哒哒哒的在桌子上一敲,对温博凉干笑道:“我今天来不就是买你们东西的吗?不然我来干嘛?” 温博凉一笑,说:“我跟令兄也有些交情,你是岳耀川的弟弟,我当然要多照顾了。” 这下岳明山不仅流汗,眼泪都要下来了。 温博凉跟他大哥哪儿有什么交情? 当年他哥讽刺人的时候可一点脸面没给温博凉留,他说的那些话年年都要放在饭桌上讲,后来温博凉起来了,将岳耀川的脸打得啪.啪.啪响,气得岳耀川下令连温博凉的名字都不许在饭桌上提。 岳耀川这么对他,温博凉不报复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怎么可能还给他这个死对头的兄弟一个大优惠? 温博凉问周天宇:“你给岳总的是什么合同?” 周天宇只得将合同递给岳明山,说:“最基本的那种,包一年。” 温博凉扫了一眼,将合同往桌子上一推,说:“这可不行,最基本的单价最贵,功能种类也不够这样吧,”温博凉打开文件夹,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岳明山,说:“岳总看一下这一份,三款办公软件合三为一,外加十个端口,一百兆云端容量,外加十年的技术维护,一口价50万,您看满不满意?” 岳明山顿时觉得自己胸口在滴血。 周天宇给他的那份合同报价是十五万,而现在温博凉的报价,他要掏三倍多的钱。 他这段时间日子真不怎么好过。网上的小道消息虽然大多个添油加醋了不少,但事儿的确是真的。 岳老头生病要分家,好处都落到他大哥手里,他只落得两家经营不善的酒店,别说赚钱,每月掏出去补窟窿的钱都要不少。他现在投了两部戏,一部砸了几百万的营销也没起一个浪花,另一部被广电卡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播。出去的钱还没收回来,贷款还等着还,资金回笼真发难,这节骨眼上让他掏钱,真是剥了他的一层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4.第 74 章 荧荧照乌山 舒柏晧点头, 说:“还有十多分钟。” “嗯,好。”温博凉点点头,将衬衣衣领翻了下来。 不经意地,舒柏晧看见温博凉袖口里露出来的那一块银光。 到底温博凉还是看到他的礼物了,而且戴了起来。 温博凉顺着舒柏晧愣神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袖口, 明白舒柏晧在看什么, 他将表面转向自己, 说:“表很好看,我很喜欢。” “是吗?”舒柏晧觉得自己心里飞进了一只小小的蝴蝶,他忍住自己心里的高兴,轻声说:“喜欢就好。” 温博凉却说, “你不应该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舒柏晧愣了一下。 也是, 普通朋友之间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的,的确不太说得过去。 “就当我交的房费好了,”舒柏晧转头看向别的地方,他随手整理了一下温博凉挂在椅背上的衣服, 将温博凉的工作服领口牵平整,然后摸了摸鼻子, 说:“温总家那么漂亮, 地段又好,在市中心,如果挂在网上, 短租出去怎么一天也得三百。我在您家住了这么多天了, 算下来也有好几千了。” 温博凉微微蹙眉, 他没追究舒柏晧这么瞎算账,是如何做好公司活动经费预算的,他只是对舒柏晧点了点头,然后同他一起去到酒店大厅。 酒店大堂里,巨大的生日蛋糕放在大堂中央,周围是设计师根据他们公司的特点量身定制的深蓝色菱形饰品,将会场打造出一种未来的现代感觉,温博凉的生日会来宾很多,大家按照关系远近分区坐在场下。 生日会流程由舒柏晧负责,酒店司仪宣布典礼开始后,舒柏晧走到台前,聚光灯打在他的脸庞上,他微笑了着说了一段开场白:“十一月对于博远科技意义非凡,博远科技是在十一月成立的,而博远科技的创始人温先生,也是十一月的生日”他看向台下的嘉宾,微笑道:“现在有请博远科技的创始人温博凉。” 温博凉在台下起身,他对大家微微颔首,绅士地系好西服纽扣,然后缓步登上了舞台 “咔嚓咔嚓” 温博凉刚刚站到话筒前,就在这时舞台下方突然传出了一声快门响。 舒柏晧立刻顺着声音查看,不知什么时候,场下还是混入了小报记者。 舒柏晧立刻狠瞪了小周一眼,低斥道:“怎么回事儿?我让你看好的。” 小周缩了缩脖子,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已经查的很严了,每个人都查了邀请函才请入的,不知道他怎么混进来了。” 虽然所有入场的人都检查了邀请函,但有公司内部员工偷偷将自己的邀请函高价卖给了外人,给了这些小报记者可趁之机。 “赶紧给我盯着,看下面还有没有。”舒柏晧一边跟小周吩咐,一边不动声色地对场外的保安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他们赶紧将人给弄出去。 “请温先生回答我的几个问题!”这时一个穿黑夹克,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站了起来,他大声对温博凉说:“请问温先生对自己的合作伙伴出走有什么评价?博远科技第二大股东出跑,是不是因为公司前景堪忧?在c轮融资开始前爆出丑闻,博远科技还有上市的希望吗?请温先生回答我!”那人连珠炮似的对温博凉接连发问,态度咄咄逼人。 此时在场的人纷纷也掏出手机,在全民皆狗仔的时代,所有人都是自媒体,他们将这一段录了下来,或者直播到网上。博远科技树大招风,这些视频一放出来,不出一晚上,便会发酵成第二天的特大头条。 酒店工作人员对这种突发事件经验到底匮乏,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舒柏晧当机立断,对台下酒店的大堂经理低声说:“立刻将电闸拉了。” 电闸一拉,虽然会场可能会出现短暂的混乱,但没了电也就没了网,直播和录播的视频全部无法发出,多少能够为他们争取一段时间。 然而温博凉却伸手握了一把他的手腕,将他的动作制止住了,然后摇了摇头,“不必。” 温博凉就在大家一片吵闹中走向演讲台,他将话筒扶正,然后将准备的发言稿折了起来,放进黑色西装外衣的口袋里,他弹了一下话筒,话筒在他的手指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锐声,会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保安人员已经将那个小报记者制服住了,温博凉说:“将他放开。” 保安人员松开手,那人立刻挣脱开来,大声问温博凉:“温先生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吗?” “可以。”温博凉说。 “您对您的合作伙伴出走作何评价?” 温博凉说:“他是我的老友,我对他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失望至极。” “博远科技第二大股东出跑,是不是因为公司前景堪忧?” “不是,”温博凉说:“因为个人分歧。” 记者迅速在本子上记录下温博凉的话。 “最后一个问题!”那人说:“在c轮融资开始前爆出丑闻,博远科技还有上市的希望。” 记者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正是大家最关心的。但从事情被爆出到现在,温博凉一次都没有对外发布任何相关声明,这是温博凉第一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场下拍照声密集起来,温博凉站在演讲台上,说:“有,已与风投公司取得联系,年后即将公布具体信息,此内容涉及公司机密,恕不奉告。” “哇”大家纷纷交头接耳。 “真的会上市吗?”有人在下面发问。“如果上市了,公司员工会有福利吗?” 大家纷纷提问,这场生日会成功变成了新闻发布会,温博凉从容的站在演讲台上一一回答。 在聚光灯的银光下,温博凉站在幕布前,他侧着脸,英俊逼人的五官被投影在墙壁上,像一具应该存放在博物馆里的古希腊雕塑,他讲的很认真,整个人都沉浸在他自己打造的帝国里。舒柏晧站在大厅最末,那或许是离温博凉最远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懦弱的少年时代,永远站在角落,默默注视着在台上光芒万丈的温博凉。 * 温博凉游刃有余地回答完大家提出的所有疑问。然后巨大的生日蛋糕被推送到了台上。温博凉吹灭了二十六根蜡烛,然后用切下第一块蛋糕,温博凉的工作已经完全完成。 大家进入下一个环节,一起开始吃蛋糕,玩幸运大转盘的小游戏。 幸运大转盘的一等奖是一万元现金,他们部门的小李抽中了。小李冲上台,高高举起那一沓人民币,大喊:“老子明天不上班!” 舒柏晧给了他一个眼神。 小李忙呵呵改口说:“老大,我开玩笑的。” 舒柏晧跟那几个小报记者一人送了一个红包,希望他们写报道地时候千万手下留情。里里外外,每个环节的人情世故他都考虑了。 小周算有点良心,特地给他拿了一托盘点心和果汁,说:“老大,你就坐一会儿吧,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呢,大家都玩得挺好,不差你一个人,你就吃一口吧,这可是温总的生日蛋糕,每人都有一块的。” 舒柏晧也有点饿了,于是坐下吃了一块,“挺好吃的。”蛋糕是他买的,当然特好吃。 吃完后舒柏晧又喝了一口小周准备的饮料,“这是什么?”舒柏晧问。 小周说:“柠檬果汁,这种果汁特别好喝。” 舒柏晧又喝了一口,说:“你确定这是果汁吗?” “是啊,”小周说,“柠檬果汁。你千叮嘱,万嘱咐,说温总不能喝酒,要专门准备点不含酒精的饮料,我就买了这一款,这一款网上可火了。” 舒柏晧将杯子递到小周鼻子下面,说:“你再说一遍,这是什么?” 小周接过去闻了闻,只有柠檬的香味,他又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说:“没有啊,只有甜味。”他又喝了几口,终于尝出点回味,“好像真的是酒” 小周吓了一跳,立刻跑去后厨。 小周从后厨垃圾桶里翻出了饮料瓶,上面写着水果酒,酒精含量有3%。 小周看着空瓶子侥幸道:“温总也不一定会喝” 他刚这么说着,小李就跑过来了,说:“温总醉了,正在找您。” 舒柏晧立刻赶过去。温博凉已经被扶到办公室。上次他只碰了一点便倒了,这次他没留意,不知道喝了多少。 “你到底怎么办的事?”舒柏晧要被小周气死,他狠狠训了小周一通,这小子忒不靠谱了。 小周也委屈,那饮料他还尝过,但度数这么低,他是真没尝出来。 舒柏晧说:“搭把手,我送他回去。” 小周帮他托住温博凉。 温博凉上了车,舒柏晧拉开车门,对小周说:“我先回去了,会场你盯着点。” “嗯,”小周的手搭在车窗上,看着舒柏晧和温博凉。 舒柏晧见小周没走,回头问他:“怎么了?” 小周摇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 他沉默着看了后车位的温博凉一眼,然后对舒柏晧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每次温总醉了,他总是找你。”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撞着了,”李则砚想将这件事往交通事故的方向说,因为公司年后马上就要进行c轮融资,这节骨眼上爆出社会新闻,对公司的公关形象损失太大。 “不,”但温博凉打断了李则砚的话,他毫不隐瞒,跟调查人员完完本本交代了事情经过,他递出一张名片,上面的律师的姓名是从未败诉,专为有钱人打官司的魏西,“这是故意伤害罪,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请联系我的律师。”他说。 李则砚看着温博凉的举动默默倒吸一口凉气,温博凉这次是铁了心要把周天宇扔监狱里。 普通病房里,医生给小周检查了一下身体情况。小周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后脑勺起了一个大包,有点轻微脑震荡,最好留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确定没有其他反应后再回家。 小周一进医院,他爸妈立刻来了。周爸,也就是温博凉的表姐夫,是一家在w市颇有名气的连锁便利店大老板。周爸年轻的时候忙于工作,到了快五十岁才有周舟这么一个孩子,因为是老来得子,所以对小周这个独儿子是刀子嘴,豆腐心,极其溺爱。 周爸看见坐在病床上吃麻辣烫的小周,小小的脑袋瓜子被包成了一只大肉粽,眼泪顿时就下来了。他虽然平日里一直苛责这个不争气的臭小子,但再怎么说,儿子是亲生的,是他的宝贝疙瘩,这次被伤得这么严重,还是他本来就不怎么好使的脑子,可把他心疼坏了。 “我的儿哟,你怎么摔成这样了?”周爸叹道。 “哎呀,爸,您哭什么呢?鼻涕都要掉到我面里了。”小周腮帮子被牛肉丸塞鼓了一个包,他将满满一口牛肉吞下去,心大的说:“我这不好好吗?” “你这死小子!”周爸骂了一句,他又摸了摸儿子的肩膀和手臂,确定其他地方没什么问题,这才松了口气。他转身对温博凉说,“博凉啊,不是我这个做姐夫的说你,小周怎么也是你外甥,你是看着他长大的,我让他进你公司,就是为了让你照顾一下他,你这是怎么照顾的?把人给我照顾傻了!我那么大家业诶” 周爸又要开始抹眼泪,他本想着,自己工作太忙,周舟又刚出社会,正年轻,刚好去温博凉公司磨砺一番。而温博凉年轻有为,是周舟的好榜样,这几年学上几招,学好了回来,正接他的家业。 周爸这算盘本打的是呱呱叫,没想到一下子儿子摔成了傻子 “爸!”小周不高兴道:“我这不还没傻呢!刚刚医生检查过了,说我一切正常。” 周老爷一个刀眼过去,嗤道:“你给我闭嘴。” “哎呀,行了行了,”周妈出来打圆场。 周妈是一个温婉的女人,虽然年纪不轻,但依然很漂亮。她虽然是温博凉的表姐,但两人年龄隔了快二十岁,所以周妈一直将温博凉当小辈看。 周妈说:“人又不是博凉打的,你怪他干什么?他已经尽力了,再说了!人不是没出什么大事吗?” “真出事还得了?”周爸反问。 “不过也是”周妈话锋一转,说:“没成家的人心还是没成家了的细,有疏忽也是在所难免的,等真正成家了,就知道该怎么照顾人了。”周妈作为中年妇女,身赋能够将所有话题都往谈婚论嫁的方向讲的神技,她开始拉着温博凉念叨,说:“博凉,你这么多年,怎么也不成个家呢?我知道你工作忙,但你钱赚得再多,晚上能抱着钱一起睡觉吗” 温博凉没说话,他站在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表姐和表姐夫的唠叨。两人讲了许久,一直讲到护士来赶人了,这才决定先回去休息,明天再继续。 温博凉送周爸周妈去停车场,又认真跟表姐表姐夫道了个歉,说这次是他没照顾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5.第 75 章 荧荧照乌山  “告诉你了你也帮不上忙, ”小周说:“你跟何欢也不熟, 不可能有他的联系方式。” “何欢?”小李拉开一面椅子, 随意地在显示屏前坐下, 说:“你们找他?你们找他干嘛呀?我刚刚还在洗手间碰到他了。” “啊?!”大家立刻停止乱忙活, 说:“他现在还在公司?不可能吧,已经下班这么久了” “怎么了?”小李还没搞清楚状况, “销售部赶业绩加班不是常有的事吗?你们这么急着找他干什么?”他无意间抬头一瞥, 这才看见自己面前屏幕画面上的人,竟然就是刚刚在洗手间里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一个。他不可置信道:“我去, 不会吧, 这么巧” 大家还愣着神,舒柏晧已经抓起椅背上的外衣,吼道:“都傻了吗?还不快去追!” 舒柏晧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立刻一窝蜂出动。舒柏晧怕人太多了到时候反而拖后腿, 便让小李和阿美暂时留在保安室, 尽快把何欢的资料调出来, 有必要的时候跟温博凉报备一下, 然后和小周追了出去。 此时办公大楼一间电梯上的数字刚刚熄灭——负二楼。 “他现在应该在停车场。”舒柏晧按下隔壁那间电梯的下行键,下班后的电梯不需要等太久,刚按下键, 铃声一响,电梯便到了。电梯迅速抵达地下负二层, 舒柏晧一走出电梯, 便看见停车场不远处有个人。那个人穿的是他们公司的工作服, 右手提了一只手提箱,正在打电话。 舒柏晧立刻说:“快追!” 那人听见声音,回头看一眼,见是舒柏晧,立刻掉头就跑。 舒柏晧他们赶紧追上。 那人越跑越快,边跑边回头看舒柏晧他们,最后跑出一百来米,不小心忘了留神脚下,整个人被轮档绊了一下啊,狠狠摔了个一拜天地,手里的公文包也顺势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 舒柏晧他们乘机将人按在地上,掰过脸一看,就是何欢。 舒柏晧捡起那只摔破了角的公文包,公文包里面乱糟糟有一大堆东西,舒柏晧没细看,只扫过一眼,认出一张贴了胶布的万能门禁卡、他们要找的u盘,还有厚厚一沓工程部的资料,露出来的排头全是“启明计划”。 “谁要你来拿的?”舒柏晧拿出u盘,质问何欢,“是不是周天宇?” 那人没吭声,他眼神飘忽了一下,申辩道:“没有谁,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东西是我在地上捡的” 舒柏晧几乎要被气笑了,他抖了一下公文包,说:“行,那你再捡一次我看看。” 那人没说话,他微微低了下头,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动了动,似乎在谋划什么。舒柏晧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猛地翻了个身,硬生生将小周从身上掀了下去,然后爬了起来。 小周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在停车场轮档上磕了一下,只听一声响,立刻没了声音。 何欢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向舒柏晧走了过去。 舒柏晧捏着那枚u盘,何欢的目标很明确,他要他手上的东西。 “舒总监,把东西给我吧,您也别为难您自己了,我呢,也好交差。”何欢说。 舒柏晧下意识将东西握紧了。 如果是别的,他可以放手,也可以认怂,白挨上几下打,但这次不行。 这是关乎温博凉的,关乎他的帝国版图,关乎他的商业前景。他那么多年的努力,那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心血,他绝对不可能让他们拿去,绝对不可能 那些年在街头混迹的基因又一点点在他身体里复苏,舒柏晧缓缓收紧五指,将那块冰凉的铁片握得更紧了,紧到几乎勒进骨肉里,不就是打一架吗,没关系,他抗揍。 “别想了。”舒柏晧说。 何欢愣了一下。他以为舒柏晧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就会识相。这时候最正确的做法难道不是扔掉东西保命?他就不怕他手里有刀,手里有枪,怎么胆子大到连命都不要?这份莽撞让何欢几乎退缩了一下。 但他又马上坚定了起来,事情已然败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就是内奸,想重新回归公司是不可能的,还不如拿着东西去给周天宇复命,怎么也能表个忠心,或许周天宇高兴,还能给他一条出路。 这么一想,何欢冲舒柏晧扑了过去。 何欢比舒柏晧高出一个头,个子也大,力气更不小,结结实实给了舒柏晧肚子一拳头,一手臂按住他的脖子和肩膀,然后另一手慢慢掰开舒柏晧的指头——“不想吃苦头,就给我松手。” 舒柏晧几乎不能动弹,他挣了几下,喘不上气。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高中下雪的小巷,大学停电的图书馆,这样的战役对于他是家常便饭。他一点也不怕,几场能赢,几场会输,大多数情况他会吃点亏,但他全部习惯。只是那段时光已经过去太久,他的生活也平静了太久,那时的技艺已经生疏到找不回的地步,此时他被何欢压制地得动弹不得。 但尽管如此,一个念头依然在脑海里无比的清晰,那就是——怎么也不撒手。 手指头被何欢一根一根掰开,每掰开一根,他都能听到那骨节直接发出清脆的咯噔声。 但他咬着牙,就是不肯放,这是温博凉这么多年的心血,他拼了命也要保住。 何欢气急败坏。舒柏晧的骨头太硬了,每一根都不老实,他抢了半天,除了把自己折腾得气喘吁吁,一点好处都没占到。他气得扬手便要再补一拳,没想到拳头还没落下来,自己却摔出去老远。不知什么时候,温博凉和李则砚他们赶到了地下停车场。 温博凉脸色相当不好看,那双金边眼镜后细长的眼眸越来越冰凉,冰凉到几乎可以把人看出一个窟窿。舒柏晧他们离开后,阿美立刻跟他报备了。温博凉完全不曾想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心跳可以突然跳得这么快,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然后落在地上后依然继续猛烈的跳动,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一个人的感觉可以这么的强烈。 周天宇这一次的行为越界了,这是绝对不可允许,完全不可饶恕的。 何欢被踹得在地上打了个滚,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知道大事不妙,一把抓起地上的公文包,撒腿便就往b区跑。 舒柏晧身体一轻,他喘匀了气,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便去追人,他满脑子想着,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你给我站住!”温博凉一把抓上舒柏晧的手臂,将他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拽,几乎让他撞到自己身上去了,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站着!” “他那里还有东西!”舒柏晧挣了一下,他也着急,他以为温博凉是还不知道情况,跟舒柏晧解释说:“他不只拿了u盘,还有公司的万能门禁卡、工程部的文件,他那里都有!” “我知道!”温博凉几乎在用吼的,“拿走了就拿走了!” 温博凉表情可以说是满脸铁青,他口不择言,训斥舒柏晧:“你,你真的是!”向来思路清晰,逻辑通畅的人,第一次被气到话都说不清楚。 怎么舒柏晧就是分不清轻重缓急,分不清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 u盘算得了什么,能这么去抢吗?这次运气好,何欢什么都没带,如果这次他手里有刀,手里有枪呢?那怎么办,还这么跟他拼命吗? 更何况,这一整个项目的成功与否,与舒柏晧而言,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还不是公司股东,赚多赚少永远是那份工资,这么拼命,值得吗? 除非还有什么,他不曾理解的原因 舒柏晧站住了,他总算意识到这一次温博凉是非常生气。“对不起,”他小声说,他不敢再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何欢已经跑到了b区停车场。 何欢迅速找到了他停在那里的车,开锁拉门进去,然后急打方向盘,猛地从舒柏晧他们站着的车道上冲了出去。他的车轮在坡道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他急速向左打方向盘,准备冲杆,这时候,只听一声巨响,轿车猛地撞在了地下停车场的墙壁上,整个轿车的前车盖完全瘪了下去,何欢满头是血的趴在安全气囊上。 温博凉没再坚持,只是看了舒柏晧一眼,说:“嗯,好。” 舒柏晧捏着红花油和云南白药钻进了洗手间,他关了门,然后对着镜子拧开药膏。 其实只有一点点痛,这算不了什么,过不了多久就会好,但温博凉的话,他总想听一次。 舒柏晧笨拙地撩起上衣,找到刚刚被温博凉按压的地方,手指摸到微微凸起的线条,那个地方有一条淡不可见的疤痕,并不好看。他将冰凉的药膏对准了那个地方,然后挤了上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窸窣声,温博凉走近了,他敲了敲门。 舒柏晧僵了僵,没做亏心事,却莫名紧张起来,“怎么了?” 温博凉问:“你看得到你后面吗?” 听着温博凉的声音,舒柏晧的手不由抖了一下。一团软绵绵的液体滑在他后背,他赶紧转身,这个动作却将药膏蹭得到处都是,他连忙一边从纸筒里抽纸,一边大声对门外说:“没,没事。” 门锁响了一声,温博凉推门进来了。 他站在门前,在镜子里,舒柏晧看见温博凉的神线落在他的后背上。 温博凉对于他而言,大多数情况是一本合上的书 舒柏晧曾想从蛛丝马迹里分辨温博凉性别上的偏好,但这么多年一直一无所获。温博凉不曾和女人在一起,也不曾和男人在一起,这让舒柏晧无从判断此时温博凉看向另一个同性裸露的背部会有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镜子里,温博凉的长眉动了动,那双墨色的眼眸深深掩盖在金边镜面的背后。他从舒柏晧手里接过挤瘪了的药膏,说:“我帮你。” 温博凉用纸巾将多余的药膏擦掉。舒柏凉的背很白,常年不见阳光让他看上去有些单薄,但少年高挑的骨骼和分明的肌肉线条让这纤瘦并不羸弱,在苍白的皮肤上,他一眼便看见了那条细线,像图画上的一道暗纹。 温博凉指尖的药膏涂抹在那条细线上。 他很少留意其他人,但此时,他突然想接近这条纹路背后他曾错过的岁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6.第 76 章 荧荧照乌山  指引参观的工作舒柏晧全程负责。岳明山不学无术, 除了会玩, 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那些机房的仪器设备、专业术语, 他全都听得云里雾里。他只跟着舒柏晧, 舒柏晧指哪儿他看哪儿,就这么将公司看了一圈。 接着便是在会议室听讲座,这一部分依然由舒柏晧负责展示。舒柏晧虽然专业知识不及温博凉, 但胜在他能深入浅出,对门外汉介绍基本信息更是拿手好戏, 以前公司刚成立拉客户的时候, 一部分客户是真看中了温博凉的产品潜力,而更大一部分, 就是被他忽悠瘸的。 舒柏晧在台上讲的时候,岳明山一直意兴阑珊, 他一只耳朵进, 一只耳朵出的听了几句,太无聊了,便会问一些很常规的问题——比如,你们这个办公平台的稳定性怎么样?他们上传到平台的办公文件保密性行不行? 这些舒柏晧一一解答了。 岳明山懒洋洋的听完, 说:“你们的产品倒是挺有意思, 但怎么说呢”他的手指像打电报一样在桌子上敲了一通,“现在市面上的办公软件可多得是, 有性能比你们高的, 有价格比你们便宜的, 我为什么一定要买你们的产品?” 舒柏晧笑了一下,说:“岳总,您这话也可以反过来想,性能比我们好的价格比我们贵了一倍,而价格比我们稍低一点的性能要差得多。” “嗯也是了”岳明山点点头,他随口便道:“那么你们那个什么启明计划,它” 舒柏晧在台上一怔。 这个计划是他们内部还没上线的秘密项目,岳明山一个外部人员,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周天宇猛地打断他们的对话,打岔道;“诶呀,岳总,真是非常抱歉了,您说的这个计划,现在我们还没正式上线,还在内部测试的阶段” 舒柏晧立刻从台上下来,他看了周天宇一眼,说:“你为什么要跟他说那么多?” 周天宇被舒柏晧突然的质问给怔了一下。 周天宇没来得及说话,舒柏晧已经走到了岳明山面前,他一瞬不瞬地看向岳明山,问道:“岳总,您刚刚说的启明计划是我们公司的内部计划,到现在为止没有向外透露过任何信息,您是从哪里知道的?” “你你”岳明山眼睛闪动了一下,他看了周天宇一眼,然后猛地将桌子一拍,指着舒柏晧大声说:“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在外面混了快二十多年,什么人没见过?谁见我都是恭恭敬敬的,还没见过像你这么嚣张的。 他扭头问周天宇:“周天宇,你们博远科技的员工就这个素质吗?你们公司到底是怎么教下面的人的?就当着客户的面这么说话吗?” 周天宇愣了半秒才站起来,他根本没料到岳明山会说漏嘴,更没料到舒柏晧会这样不管不顾地跳出来正面刚。周天宇拍了拍岳明山的肩膀,忙打哈哈道:“哎呀,岳老板,您跟他置什么气啊,那小子就这样,”周天宇极其烦躁地看了舒柏晧一眼,继续说:“他脑子里就一根筋,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说话,什么时候不能说话。” 舒柏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根本不在乎他们在挤兑他什么,只是执拗地继续逼问岳明山:“请您告诉我,您是从哪里知道启明计划?如果您不解释,我觉得我有必要跟温总汇报一下。” 岳明山的脸色越发变得精彩,他想发火但又心虚,脸上黑一阵红一阵,咬牙切齿地问周天宇说:“到底怎么回事?他凭什么这么拽?” 周天宇低声说:“他是温总的秘书,” 岳明山脸色变了变,说:“他不是行政的总监吗?” “兼的,”周天宇说:“他跟温总是高中就认识的老同学了。” 岳明山又看了舒柏晧一眼,脸色变得更五彩缤纷了。 舒柏晧当做没听见两人的议论,“请您现在立刻给我一个解释,您是从哪里知道启明计划的。” 岳明山捏着了轻重,他脸色发青,缓缓坐下,然后将热茶水放到嘴边。岳明山毕竟出生商业世家,肚子里没墨水虽然没有,点子倒有一大堆。岳明山喝了一口水,整个人便镇定下来了,“切,多大的事儿?何必特意跟你们温总打报告?” 他顿了顿,嘴唇微抿,垂下的眼眸飞速来回移动,然后心念一转,说:“你们周总跟我吃饭,聊开心了,随口说了几件他和你们温总读书时候的事儿。他说你们温总大学的时候为了这个什么启明计划花了不少功夫,晚上连觉都不好好睡,连梦里都惦记。我听着觉得蛮有意思的,就记住了,想知道,能让温总这么费心血的是什么东西。就这些,你至于把我当犯人审吗?” 舒柏晧没说话,只是继续看着岳明山。 周天宇立刻出来打圆场,对舒柏晧说:“看来是我无心了。人长着一张嘴,总是要说话的,我是说多了一回,但你能保证你一辈子不说错话?舒柏晧,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么点芝麻大的小事儿,再追究下去就没意思了。” 接着周天宇又跟岳明山说:“这个计划是博凉的从公司成立开始就一直在研制的心血,投入了很多,他也很看重,所以,岳老板,不好意思了,不能告诉岳总你想知道的信息” “不过”周天宇突然话锋一转,给岳明山留了个活话,说“博凉跟我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这人我清楚,虽然他是块硬骨头,但他不是听不进劝。人的观念总是要变的嘛,等到启明计划上线那一天,我想他也会乐意跟大家一起合作的!” 周天宇这话圆得是滴水不漏,这事变这么圆过去了。 这时岳明山往椅背上一靠,似乎放下了一块石头,他瞥了舒柏晧一眼,说:“怎么,你这么不给我面子,还像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吗?” 舒柏晧微微低下头,周天宇不对劲,他的话听上去根本不像是跟他们一个公司的人该说的,反倒是像跟岳明山站一边 舒柏晧一言不发,他给岳明山鞠了一躬,说:“岳总不好意思,刚刚是我冒犯,我给您道歉。” 岳明山立刻得意了起来,他向舒柏晧一瞥,性子直了点,但还好糊弄 他冷不丁讥讽道:“呵呵,高中同学?关系都这么瓷实,怎么也没见温博凉让你当股东?” 这些话一字不差地传进舒柏晧耳朵里,舒柏晧什么也没说。 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打开,温博凉从外面走了进来。 岳明山的近期的生活很多姿多彩,他正跟一个刚刚拿了什么奖的小女演员打得火热,而这个小女演员舒柏晧也认识,曾经是周天宇的女朋友,被周天宇像带着战利品一样在公司大楼走了一圈。 可见岳明山跟周天宇的关系是非常瓷实。 舒柏晧又翻了好几页网页,终于在一片桃色新闻里找到了一条稍微正常一点的文章,文章标题是:岳老爷病危疑似公布遗嘱,二少爷岳明山身无分文。 舒柏晧点开看了看,新闻作者是一个专门写软文的营销号,文章的真实性存疑,但里面的内容还是有几分可读性。 文章主要说岳氏现任总裁岳老爷身体抱恙,因此有立遗嘱的意愿,而两个儿子里,大儿子能力出众,二儿子只会败家,于是有意将大儿子立为岳氏丰投继承人,只留给二儿子几家经营欠佳的四星级酒店。于是岳氏二少爷从此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开始着手岳氏丰投的经营事业,和大哥争夺岳氏丰投的继承权。然而紧随其后的桃色新闻,让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显得十分渺茫。 虽说情节有几分戏剧性,但岳明山要来博远科技的时间点,的确和新闻爆出来的时间一致,这让故事的真实性提高了几分。 舒柏晧一目十行的看完这篇半真半假的豪门狗血故事会。如果岳明山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获得自己父亲的认可,那么仅仅只是随便投几笔钱,买几件尖端产品又有什么意义? * 舒柏晧暂时将这个疑虑暂放进心底,然后开始核对岳明山明天的车队行程等一系列安排。 他久坐了一会儿,直到胳膊传来隐隐的刺痛。 这是身上几处旧伤在阴天会有的自然反应,舒柏晧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果然傍晚的天空黑尽了,似乎要下雨。舒柏晧关了灯,决定赶在下雨前将这项工作带回家。 到家的时候房间灯亮是亮的,温博凉已经在家了。 温博凉正在沙发上看一篇sci全英文科研论文。他穿了一件米白色的毛衣,里面是纯白色套头卫衣,以及淡蓝色的牛仔裤,在客厅昏黄的灯光下,整个人的轮廓都显得温柔,像是从少年的时光里再次走了出来。 舒柏晧不由多看了一眼。 温博凉方正的下颚微微从书卷中抬起,然后看向他。 舒柏晧怔了一下,其实还是比高中时要稳重许多,时光是骗不了人的。 舒柏晧立刻低头,他换了鞋,将围巾和公文包挂在衣架上,然后跟温博凉打招呼,问:“吃晚饭了吗?” 温博凉摇摇头,“没有。” 舒柏晧往厨房走,说:“那刚好,我也没吃。你有想吃什么?我去弄,是不是该叫张阿姨买菜了?冰箱好像要空了。你今天回得好早?” 温博凉安静地听着他碎碎念,然后说:“今天有点累。” 温博凉所谓的累,其实是心情不好。 今天公司的总工程师找了舒柏晧,要他抽空盘查一下公司的固定资产,然后再进购一批。舒柏晧纳闷了,公司仓库的电脑手机他刚是刚进了一批,他们做这行的,最耗这些。但他买的毕竟都是高档货,一套也要万把块钱,怎么也得用上一年再来折旧。结果不查不知道,舒柏晧发现才短短三天不到的工夫,公司新进的一批次手机报废了三分之二。舒柏晧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部门负责固定资产调配的小李这一批次买到的是假货。 后来他问过了项目其他的工程师才知道,原来他们现阶段的程序转速太快,只能在超级电脑上运行,而普通设备根本带不动,于是一上手机、笔记本,立刻烧坏,一气烧坏了几十台。温博凉现在大概是为这事儿心烦了。 “这么多菜!”舒柏晧弯腰检查冰箱,没想到冰箱是满的,自从他搬进来后,不知道是否温博凉有意吩咐过,冰箱里永远都装满了东西,生鲜、疏果还有脱脂牛奶。 温博凉跟在舒柏晧身后,他站在厨房外的吧台前,突然开口问:“你肩膀怎么了?” “肩膀?”舒柏晧下意识回了下头。 这个动作让他胳膊又有点痛了,舒柏晧反应过来。阴天旧伤复发,让他打开冰箱的动作有些奇怪,而温博凉注意到了。 舒柏晧试着舒缓了一下胳膊,说:“这个啊,这没什么事,有点旧伤,不要紧。” 温博凉眉宇间起了微妙的变化,他继续问:“怎么弄的?” 舒柏晧脸上的笑僵了僵。 说来也巧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次战役,温博凉都在现场。 一次高中,一次大学。 只是这些舒柏晧是要记一辈子的小事,而温博凉可能早就忘了。 舒柏晧继续转动胳膊,让肩头的筋脉舒缓些,说:“大一那会儿跟人打架,伤到了肩膀,”他顿了顿,强调道:“我打架蛮厉害的,那几个人比我惨多了,一人掉了一颗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7.第 77 章 荧荧照乌山 即便基础薄弱, 他拼命的学, 最后考上温博凉的第一志愿大学第一志愿专业,和温博凉再次做了四年同学。 大二的时候,他加入温博凉刚刚起步的互联网公司, 然后一直到现在。 高中两年, 大学四年, 工作的四年,整整十年, 一年不多, 一年不少。 十年时间, 说起来不长, 但绝对不短。 这十年里,舒柏晧看着温博凉从少年成长到现在的模样, 冷峻而异常优越。 而他自己也从没前途的小混蛋, 蜕变成独当一面的公司部门总监。 对于现在的状态, 舒柏晧心满意足。 他觉得这已经比他预想地还要好。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资格在他身边陪这么久, 再多进一步,对他而言都是奢望。 他始终隐藏着自己心里更深的欲望,就连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敢拿出来细看。 他不想温博凉知道,他巴不得温博凉一辈子都不要发现, 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 * 其实可以明天再走的。 但有些话不说出口, 便会烂在肚子里。 温博凉转过身, 望向空荡荡的房间, 突然觉得这空旷的屋子太大了点。 刚刚半昏半醒之间厨房里亮了灯,那灯光瓦数极高,里面有人在忙碌,耀眼得让他晃了神,他突然觉得如果整房间里里只有一个人,比两个人要冷清得多。 但这个古怪的想法仅仅在他的脑海里持续了半秒。 他常常过滤掉一些自己无法琢磨明白的情绪。 他将空茶杯冲了一下,然后放进柜子里,虽然他说明天张阿姨回来收拾,但他依旧很难忍受自己房间里有不规整的东西。 他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揉了揉太阳穴,又回到沙发前,拾起刚刚落下的策划案,电脑屏幕再次亮起,在空旷的房间里闪烁着淡蓝色微光。 * 回家的时候,暖气片是冷的。 舒柏晧租的小公寓是以温博凉家为原点,租金为直径,他可以承受的距离最近的地区。公寓地段不错,而代价则是房屋年代久远,电路水管都已经老化,经常容易出现故障。 舒柏晧摸了摸暖气片,一点热气都没有。 他打着手机上的电筒出门,在门边的墙壁上多了一张告示,说公寓天然气改道,施工过程不慎破坏到电路和水管,因此影响了整个小区的供电供水系统,导致整个小区停止供应暖气,维修时间大概要一个星期。 舒柏晧只能暂时回去。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台取暖器,在床头架起来,插电源的时候才意识到没电取暖器开不了。 w市冬天实在太冷,他只能将自己所有被子都翻了出来,然后全部盖在身上,裹成一个茧。这一.夜他没睡安稳,厚重的棉被压在他胸口,他时不时会醒来,然后摸一摸依然冰凉的暖气片,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舒柏晧顶着两只黑眼圈去公司。 部门下属见舒柏晧顶着俩大熊猫眼进来,惊呼道:“老大,你,你眼睛怎么了?” 舒柏晧和部门下属关系很好,他脾气好,一般不发脾气,于是大家混熟后在只有本部门员工时直接管舒柏晧叫“老大”。 舒柏晧打了个哈欠,说:“没睡好。” 小周凑了过来,他昨天跑得比兔子还快,所以见今早舒柏晧精神萎靡,不由有些愧疚,觉得是自己不讲义气了,“早知道我昨天该晚点再走的。” “不管你的事。”舒柏晧说:“小区施工停水停电,一晚上没睡好。” “这样要多久?”小周关心道。 舒柏晧趁着上班前的几分钟继续在手机上查房源,说:“水管结冰了,修好估计至少得一个星期。” “那怎么办?晚上这么冷,没暖气会生病的。”小周想了想,然后突然眼睛一亮,兴奋道:“诶,老大你去酒店住吧。我知道附近有好几家环境很不错的。” 舒柏晧无语地瞪了小周一眼,小周是个富二代,和他讨论房租问题,他给的答案只能是何不食肉糜。 舒柏晧深呼吸,告诫自己大早上发脾气的领导不是好领导,然后心平气和道:“一个星期都住酒店经济压力太大。如果你有朋友缺个室友,让他跟我联系,我可以多出点房租。” 小周忙说:“哎,合租房多不习惯啊,还是开房吧,如果嫌贵也没关系,我手机上有很多vip券,全是刷信用卡赠送的,你可以用我的我的情侣套房打八折,你要七天还是如家?” 舒柏晧:“” “噔噔”不知道什么时候,温博凉站在门外。 他的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两条好看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冷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办公室的气氛陡然一降,大家大气不敢出,正在喝豆浆的小李叼着吸管不敢往下咽。 “温总。”舒柏晧微微欠身。 温博凉对待工作认真而苛刻,每天还没到上班时间便早早来公司办公。但这么早就来行政部门,也是少有。 温博凉对他微微颔首,说:“你没地方住?怎么回事儿?” 舒柏晧不由有点尴尬,不知该从哪里解释。 他并不怎么想让温博凉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毕竟作为公司总监还租房子住,说出去丢的是他这个老板的脸。 “没什么事儿。”舒柏晧笑笑说:“昨天小区管道坏了,没暖气,考虑搬出去住几天,等修好了再回来。” “嗯。”温博凉应了一声,然后扫向小周,“你刚刚说什么?” 小周脸顿时一白。 温博凉脾气并不差,甚至算得上好,因为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聪明人一般听得去道理。但他平日不苟言笑,又与下属沟通很少,所以其他人都预设他的脾气顽劣。 小周猜温博凉一定将什么情侣套房、如家七天给听岔了,以为他俩要做什么不法的事情。 小周缩了缩脖子,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了,然后用食指小心翼翼地点了点舒柏晧,说:“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是舒舒总自己说的。” 温博凉回眸看向舒柏晧,平淡地“哦”了一声,然后说:“如果没有地方住,可以搬去我家。” 温博凉觉得这个提议并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出乎正常人的礼节,他也该在这个时候提出邀请。 然而温博凉平平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在舒柏晧心里,却犹如平地一声雷。 舒柏晧怔了怔,他努力维持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上去不太失态。 多少次,当他处理好公事,从温博凉家中离开,他的心都会像敲鼓一样狂响,然后希望这一次,温博凉可以开口将他留下来,让他可以和他住在一起,像情人一样。 然而此时温博凉却真的提出了这个请求。 在他的认知里,温博凉对感情一直是生疏的,他身边从没有过人,男人或女人,他甚至怀疑,温博凉或许并不知道,即便是男人对男人,也会产生难以言说,令人作恶的情愫。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齿地得到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舒柏晧胸腔微微震动,他知道自己应该回绝,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该给自己留。因为一旦住在一起,他知道自己就藏不住了。但,他真舍不得。 他不管了,他只想紧紧抓住这次机会,即便只有短短的几天,他会伪装好的,在温博凉面前扮演一个合格的老友。 温博凉并不知道舒柏晧心里的兵荒马乱,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边镜片,像分析财务报表一样,冷静客观地为舒柏晧分析利弊,“我那里有四间房,我住了一间,剩下还有三间,空着很浪费,你可以住一间。这样比你,”他顿了顿,冷淡地扫了小周一眼,“比你在外面开房划算。” “当然,”温博凉放缓语气,他低头看表,说:“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好啊!”舒柏晧脱口而出。 温博凉还没说话,明显地停住了。 舒柏晧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低下头,看向桌面上那堆文书,手指扣住桌子的边脚,说:“我是说,谢谢温总帮忙。” “嗯,”温博凉对他点点头,他的嘴角微微放松,问:“你公寓暖气修好大概要多久?” 舒柏晧记得公告上似乎要一周,但一周不够, 舒柏晧撒了个谎,说,“大概半个月。” “嗯,”温博凉一点异议也没有,说:“下班后等我一下,开车去你那拿东西。” “嗯,好。”舒柏晧怕温博凉后悔,一口答应下来。 舒柏晧送温博凉去办公室,他给温博凉开办公室门。他想问温博凉,身体好些了吗,头还疼吗?但温博凉却低头看了一眼表盘。 温博凉不喜欢闲谈,因为他觉得这是在浪费生命。 舒柏晧立刻不说话了,他退了一步,转身为温博凉关上身后那扇橡木门。 在逐渐变窄的门缝里,他看见温博凉冷峻的五官被电脑蓝色的荧光照亮。 * 舒柏晧从温博凉的办公室回来,整个部门的所有下属都伸长了脖子,极其仔细地打量他四肢是否完好无缺,然后在确定他毫发无损之后,纷纷对他投去了悲痛欲绝的目光。 在普通下属的眼里,温博凉就是一个长得像男模的希特勒,和他住在一起,一定特别痛苦压抑,和处刑差不多。 小周无比悲伤地抱住舒柏晧,大声道:“老大,是我害了你。” 如果不是他嘴贱话多,温博凉怎么会听到舒柏晧没地方住的事? “老大,如果您实在受不了,别忍着,我就算辞职也要还您自由!” “少打辞职的主意,你小舅舅不会批的。”舒柏晧说。 他低下头,咬了咬舌尖才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然后对下属低喝一声:“还工作不工作了?都滚去写你们的策划案!今天下班前,我要它出现在我的桌子上。” 办公室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温博凉没再坚持,只是看了舒柏晧一眼,说:“嗯,好。” 舒柏晧捏着红花油和云南白药钻进了洗手间,他关了门,然后对着镜子拧开药膏。 其实只有一点点痛,这算不了什么,过不了多久就会好,但温博凉的话,他总想听一次。 舒柏晧笨拙地撩起上衣,找到刚刚被温博凉按压的地方,手指摸到微微凸起的线条,那个地方有一条淡不可见的疤痕,并不好看。他将冰凉的药膏对准了那个地方,然后挤了上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8.第 78 章 荧荧照乌山  这时大门前停了一辆车, 车上下来几个两三名西装革履的人, 而这群人最中间站着一位三十出头的男人。 舒柏晧恍惚间差点将人看错,因为这个人长得和温博凉太像了, 几乎是复制粘贴出来的。他们有一样如直线勾勒出来的鼻梁,下颚角转折的角度一出一辙,就连不说话时绷起的唇线,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靠,”小周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他一缩脖子,将半个身子都藏在舒柏晧身后,说:“那个人是温博阅,温总的大哥。” 基因原来上课这么强大。舒柏晧从没见过温博凉的家人。温博凉也几乎从来没跟他提过。但温家家世在那里, 他的家庭成员、亲属关系, 全部都能在网上搜索到。 舒柏晧多少了解到,温博凉上面有一个哥哥, 比温博凉大五岁,接手了温家的产业;下面有个弟弟, 比他小五岁,五官秀气,个子很小,正在国外进修古典音乐。而温博凉是他们家第二个孩子,middle child(中间儿)。 “你怎么温家的谁都怕?”舒柏晧无语道。 小周说:“那你是不知道, 温总跟他比, 只能算小魔王。他是真大魔王。” 舒柏晧说:“他和温总长得挺像的。” “那当然了, 他们家的人都这样,一个模子可出来的,”小周说:“你知道吗?普通小孩一生下来就会哭,但温家的小孩就不会。” “为什么?”舒柏晧问。 “因为他们只用长到一个月大就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小周回答道。 “怎么这样?”舒柏晧不能理解。 “谁知道呢,”小周耸肩,说:“所以有时候不能怪温总一点感情都没有,因为他家都是这样的。” 小周刚跟舒柏晧嘀咕完,温博阅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温博阅礼节性地对舒柏晧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伸出手。 舒柏晧忙伸手握住,温博阅的手骨节分明,握上去有些咯手,像是没有情绪。 “你好,”温博阅说,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舒柏晧一眼,虽然他们从没有正式见过面,但他知道自己见过舒柏晧。 温博阅在自己浩大的记忆里搜索了一番,立刻找到了舒柏晧的影子。这么多年,眼前这位青年竟然没有出现一丝变化。那时自己弟弟身后似乎时常跟着这么一个人。 他一直以为,这个人只是温博凉一时心血来潮。毕竟再理智的人,也会有需要人陪伴的时候,而温博凉一直是他们三个中,最软弱的那一个。但他始终坚信,心血来潮终会早早消逝。 他没想到,它不仅没有,反而随着时间愈发根深蒂固起来。 “您好。”舒柏晧礼貌道。他微微欠身,准备请温博阅进去,温博阅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温博阅对他微笑了一下,说:“舒总监不用忙了,我不进去。” 温博阅低头看了一下时间,食指在表盘上轻敲了一下,说:“二十分钟后我还有一个会要开。” 舒柏晧说:“今天温总生日,他就在酒店里面,您不跟他见一面吗?” “不了,”温博阅拒绝,“我已经跟他发过短信,他知道的。”温博阅转头示意身后的助理,助理立刻心领神会,打开手里的文件夹,取出一张薄薄的信封,递给了舒柏晧。 “这是我给小凉的生日礼物。”温博阅说:“小凉从小就不喜欢过生日,每次过生日都要跟我们使性子,闹得不怎么愉快,他难得过生日,我也难得送一份礼,希望你帮我转交给他。” 舒柏晧接过去,交给小周,嘱咐他做好保管。 温博阅看了小周一眼,说:“小周,怎么见到长辈不喊人?” “大舅,”小周恹恹从舒柏晧身后出来,老老实实喊了温博阅一声。 温博阅莞尔,对舒柏晧说:“这小子,也麻烦你调.教了。” “是。”舒柏晧答应道。但他却不明白,温博阅为什么要说“也”。 温博阅离开后,小周将礼物登记到名册上。 “我去,”小周感叹道:“法国酒庄9%的股权!这家酒庄的白葡萄酒可好喝了。” “可是温总不能喝酒。”舒柏晧说。 “也是哦,”小周也愣了一下,他想了想,说:“但不能喝,也能看吧真的是大舅一出手,才知有没有。哎现在谁的礼物都比不过他了。” “嗯,”舒柏晧应了一声。他将已经收到的礼物一样一样在推车上放好,然后在小周离开后找到了自己那只淡蓝色礼盒。礼盒上面用紫色丝带系了一直蝴蝶结,他将丝带捋顺,然后放进那一大堆礼物的角落里。 或许这一次,温博凉也不会注意到。 * 在生日会开始前,礼物列表和礼物全部送到了温博凉的办公室里,将他不算小的办公室塞得无处下脚。温博凉终于从笔记本前抬起了头,站在浩大的礼品山前微微皱眉。 “温总,你这也太幸福了吧。这么多东西,一个人生老病死却包了,一辈子都不用上淘宝,我说你人生的乐趣在哪里?”李则砚随手打开温博阅送的信封,当他看清里面的内容后,整个人都傻了,这出手实在是太大方了。”他绝望道:“好吧,我收回刚刚说的话,你的人生太特么又乐趣了!”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他转身将那一长串地礼品清单塞到李则砚手里,说:“你处理!” “怎么处理?”李则砚问。 温博凉说:“合适的留下来放进公司库存作为下一次活动的活动奖品;不合适的捐掉。” 李则砚说:“为什么?这么多好东西。” “我没地方放。”温博凉顿了顿,继续说:”而且我什么都不缺。” “你就没什么想要的吗?”李则砚依依不舍地抚摸着销售部总监送的游戏手柄,营销策划部门总监送的平板电脑,工程部那帮宅男送的黑轴机械键盘这些东西,他每一件都好想占为己有。 “这多伤那些小姑娘的心,”李则砚往自己脸上喷了点小姑娘送的古龙香水,说:“怎么也是别人的一片心意,怎么也得看一眼吧” 温博凉依然没搭理,他的手指已经放回面前的操作台上。 这时李则砚从角落里摸出一只淡蓝色小礼盒,说:“诶?这个是舒总监送的。” 温博凉停下手,他抬了一下头,说:“给我看看。” 李则砚不给,他打开盒子,将表取了出来,哇地惊叹了一声,说:“舒总监竟然送你的是一块手表,挺好看的啊。” 他啧啧道:“要我说,舒总监是不是暗恋你啊。” 温博凉脸色沉了沉,低骂道:“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八道啊,”李则砚说,“如果不是暗恋你,普通朋友会送你手表这样的礼物吗?” 温博凉黑着脸拉开抽屉,说:“普通朋友会送避]孕套吗?” 李则砚顿时狂笑。他这人一向没个正行,他“可怜”温博凉一把年纪还是个处男,于是过生日不忘送一盒避|孕|套羞辱他。 “不一般都是男女朋友才送这玩意儿吗?”李则砚已经掏出手机,在网上搜同款,说:“我找到了,这表小一万呢,你看,上面还有一颗星呢?好像是启明星,这表是星空系列的,还有别的样子,但这块最好看了,也最贵。” 李则砚将网页在温博凉眼前晃了一眼,说:“你会送你同事一万块的表吗?我可不会,如果你知道在哪里找到这样的同事,火速告诉我好吗?” “给我,”温博凉被李则砚弄得心烦意乱,他总觉得李则砚不下一秒会不小心把东西给他砸了。 “瞧你紧张的,”李则砚说:“你刚刚不是还说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吗?不过也是,您的表一直一块抵一套房,这么便宜的,肯定看不上。不过我看得上啊,就我做主了,这块表当做今年年会的活动礼物,你看怎么样?” 温博凉脸更黑了,他狠瞪李则砚一眼。李则砚觉得自己再不还,温博凉下一秒估计真要他滚蛋了。他年终奖还买拿,可不能滚,于是立刻乖乖将手表连同礼盒放到温博凉手上。 表的确很好看,银色的表盘上闪着一颗启明星,刻度很简单,四根细短的指示,让整块表看上去简约大方。 李则砚在一旁叨叨道:“不是你不会真的要戴这一块出席生日会吧。你信不信,你戴这块表出去,明天小报就敢写我们博远科技深陷财务危机” 温博凉久久不言语。 李则砚问:“温总,你在想什么啊?” 温博凉说:“我在想今年的生日愿望。” “什么愿望?”李则砚问。 “希望你特别说话了。”温博凉说完,将自己手腕上的表取了下来。 然而听到其他人和舒柏晧说一些乌七八糟的玩笑话,他的情绪才产生了一定程度无法控制的波动波动。 对情绪一直平静的人而言,情绪上的任何变化都是难以抑制的。 行政办公室亮着灯,舒柏晧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昨晚他没睡好,在有暖气的办公室里终于睡得香了。 他知道温博凉工作忙,估计要晚一些才会来,只是没想到他的晚一些,晚了这么久。 温博凉走过去,他俯下身,他发现舒柏晧安静地趴在桌子上,表情温和,身上少年的生机和干净,这么多年始终如一,即便岁月也不曾磨灭。 他伸出手,想拍拍舒柏晧,舒柏晧却比他先动了动。 他微圆的眼睛迷糊地睁开一条缝,在昏黄的灯光下露出浅棕色的眼眸,然后他对他笑了一下,温博凉顿时愣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9.第 79 章 荧荧照乌山 “何欢?”小李拉开一面椅子, 随意地在显示屏前坐下, 说:“你们找他?你们找他干嘛呀?我刚刚还在洗手间碰到他了。” “啊?!”大家立刻停止乱忙活, 说:“他现在还在公司?不可能吧, 已经下班这么久了” “怎么了?”小李还没搞清楚状况,“销售部赶业绩加班不是常有的事吗?你们这么急着找他干什么?”他无意间抬头一瞥, 这才看见自己面前屏幕画面上的人, 竟然就是刚刚在洗手间里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一个。他不可置信道:“我去,不会吧,这么巧” 大家还愣着神,舒柏晧已经抓起椅背上的外衣, 吼道:“都傻了吗?还不快去追!” 舒柏晧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立刻一窝蜂出动。舒柏晧怕人太多了到时候反而拖后腿,便让小李和阿美暂时留在保安室,尽快把何欢的资料调出来, 有必要的时候跟温博凉报备一下,然后和小周追了出去。 此时办公大楼一间电梯上的数字刚刚熄灭——负二楼。 “他现在应该在停车场。”舒柏晧按下隔壁那间电梯的下行键,下班后的电梯不需要等太久,刚按下键,铃声一响, 电梯便到了。电梯迅速抵达地下负二层,舒柏晧一走出电梯, 便看见停车场不远处有个人。那个人穿的是他们公司的工作服, 右手提了一只手提箱, 正在打电话。 舒柏晧立刻说:“快追!” 那人听见声音, 回头看一眼,见是舒柏晧,立刻掉头就跑。 舒柏晧他们赶紧追上。 那人越跑越快,边跑边回头看舒柏晧他们,最后跑出一百来米,不小心忘了留神脚下,整个人被轮档绊了一下啊,狠狠摔了个一拜天地,手里的公文包也顺势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 舒柏晧他们乘机将人按在地上,掰过脸一看,就是何欢。 舒柏晧捡起那只摔破了角的公文包,公文包里面乱糟糟有一大堆东西,舒柏晧没细看,只扫过一眼,认出一张贴了胶布的万能门禁卡、他们要找的u盘,还有厚厚一沓工程部的资料,露出来的排头全是“启明计划”。 “谁要你来拿的?”舒柏晧拿出u盘,质问何欢,“是不是周天宇?” 那人没吭声,他眼神飘忽了一下,申辩道:“没有谁,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东西是我在地上捡的” 舒柏晧几乎要被气笑了,他抖了一下公文包,说:“行,那你再捡一次我看看。” 那人没说话,他微微低了下头,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动了动,似乎在谋划什么。舒柏晧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猛地翻了个身,硬生生将小周从身上掀了下去,然后爬了起来。 小周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在停车场轮档上磕了一下,只听一声响,立刻没了声音。 何欢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向舒柏晧走了过去。 舒柏晧捏着那枚u盘,何欢的目标很明确,他要他手上的东西。 “舒总监,把东西给我吧,您也别为难您自己了,我呢,也好交差。”何欢说。 舒柏晧下意识将东西握紧了。 如果是别的,他可以放手,也可以认怂,白挨上几下打,但这次不行。 这是关乎温博凉的,关乎他的帝国版图,关乎他的商业前景。他那么多年的努力,那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心血,他绝对不可能让他们拿去,绝对不可能 那些年在街头混迹的基因又一点点在他身体里复苏,舒柏晧缓缓收紧五指,将那块冰凉的铁片握得更紧了,紧到几乎勒进骨肉里,不就是打一架吗,没关系,他抗揍。 “别想了。”舒柏晧说。 何欢愣了一下。他以为舒柏晧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就会识相。这时候最正确的做法难道不是扔掉东西保命?他就不怕他手里有刀,手里有枪,怎么胆子大到连命都不要?这份莽撞让何欢几乎退缩了一下。 但他又马上坚定了起来,事情已然败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就是内奸,想重新回归公司是不可能的,还不如拿着东西去给周天宇复命,怎么也能表个忠心,或许周天宇高兴,还能给他一条出路。 这么一想,何欢冲舒柏晧扑了过去。 何欢比舒柏晧高出一个头,个子也大,力气更不小,结结实实给了舒柏晧肚子一拳头,一手臂按住他的脖子和肩膀,然后另一手慢慢掰开舒柏晧的指头——“不想吃苦头,就给我松手。” 舒柏晧几乎不能动弹,他挣了几下,喘不上气。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高中下雪的小巷,大学停电的图书馆,这样的战役对于他是家常便饭。他一点也不怕,几场能赢,几场会输,大多数情况他会吃点亏,但他全部习惯。只是那段时光已经过去太久,他的生活也平静了太久,那时的技艺已经生疏到找不回的地步,此时他被何欢压制地得动弹不得。 但尽管如此,一个念头依然在脑海里无比的清晰,那就是——怎么也不撒手。 手指头被何欢一根一根掰开,每掰开一根,他都能听到那骨节直接发出清脆的咯噔声。 但他咬着牙,就是不肯放,这是温博凉这么多年的心血,他拼了命也要保住。 何欢气急败坏。舒柏晧的骨头太硬了,每一根都不老实,他抢了半天,除了把自己折腾得气喘吁吁,一点好处都没占到。他气得扬手便要再补一拳,没想到拳头还没落下来,自己却摔出去老远。不知什么时候,温博凉和李则砚他们赶到了地下停车场。 温博凉脸色相当不好看,那双金边眼镜后细长的眼眸越来越冰凉,冰凉到几乎可以把人看出一个窟窿。舒柏晧他们离开后,阿美立刻跟他报备了。温博凉完全不曾想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心跳可以突然跳得这么快,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然后落在地上后依然继续猛烈的跳动,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一个人的感觉可以这么的强烈。 周天宇这一次的行为越界了,这是绝对不可允许,完全不可饶恕的。 何欢被踹得在地上打了个滚,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知道大事不妙,一把抓起地上的公文包,撒腿便就往b区跑。 舒柏晧身体一轻,他喘匀了气,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便去追人,他满脑子想着,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你给我站住!”温博凉一把抓上舒柏晧的手臂,将他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拽,几乎让他撞到自己身上去了,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站着!” “他那里还有东西!”舒柏晧挣了一下,他也着急,他以为温博凉是还不知道情况,跟舒柏晧解释说:“他不只拿了u盘,还有公司的万能门禁卡、工程部的文件,他那里都有!” “我知道!”温博凉几乎在用吼的,“拿走了就拿走了!” 温博凉表情可以说是满脸铁青,他口不择言,训斥舒柏晧:“你,你真的是!”向来思路清晰,逻辑通畅的人,第一次被气到话都说不清楚。 怎么舒柏晧就是分不清轻重缓急,分不清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 u盘算得了什么,能这么去抢吗?这次运气好,何欢什么都没带,如果这次他手里有刀,手里有枪呢?那怎么办,还这么跟他拼命吗? 更何况,这一整个项目的成功与否,与舒柏晧而言,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还不是公司股东,赚多赚少永远是那份工资,这么拼命,值得吗? 除非还有什么,他不曾理解的原因 舒柏晧站住了,他总算意识到这一次温博凉是非常生气。“对不起,”他小声说,他不敢再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何欢已经跑到了b区停车场。 何欢迅速找到了他停在那里的车,开锁拉门进去,然后急打方向盘,猛地从舒柏晧他们站着的车道上冲了出去。他的车轮在坡道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他急速向左打方向盘,准备冲杆,这时候,只听一声巨响,轿车猛地撞在了地下停车场的墙壁上,整个轿车的前车盖完全瘪了下去,何欢满头是血的趴在安全气囊上。 那时他们刚刚高二,舒柏晧从小地方转校来借读,和温博凉成了同班同学。 为了温博凉,在高中最后的两年时光里,舒柏晧跟随着温博凉的脚步。 即便基础薄弱,他拼命的学,最后考上温博凉的第一志愿大学第一志愿专业,和温博凉再次做了四年同学。 大二的时候,他加入温博凉刚刚起步的互联网公司,然后一直到现在。 高中两年,大学四年,工作的四年,整整十年,一年不多,一年不少。 十年时间,说起来不长,但绝对不短。 这十年里,舒柏晧看着温博凉从少年成长到现在的模样,冷峻而异常优越。 而他自己也从没前途的小混蛋,蜕变成独当一面的公司部门总监。 对于现在的状态,舒柏晧心满意足。 他觉得这已经比他预想地还要好。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资格在他身边陪这么久,再多进一步,对他而言都是奢望。 他始终隐藏着自己心里更深的欲望,就连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敢拿出来细看。 他不想温博凉知道,他巴不得温博凉一辈子都不要发现,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 * 其实可以明天再走的。 但有些话不说出口,便会烂在肚子里。 温博凉转过身,望向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觉得这空旷的屋子太大了点。 刚刚半昏半醒之间厨房里亮了灯,那灯光瓦数极高,里面有人在忙碌,耀眼得让他晃了神,他突然觉得如果整房间里里只有一个人,比两个人要冷清得多。 但这个古怪的想法仅仅在他的脑海里持续了半秒。 他常常过滤掉一些自己无法琢磨明白的情绪。 他将空茶杯冲了一下,然后放进柜子里,虽然他说明天张阿姨回来收拾,但他依旧很难忍受自己房间里有不规整的东西。 他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揉了揉太阳穴,又回到沙发前,拾起刚刚落下的策划案,电脑屏幕再次亮起,在空旷的房间里闪烁着淡蓝色微光。 * 回家的时候,暖气片是冷的。 舒柏晧租的小公寓是以温博凉家为原点,租金为直径,他可以承受的距离最近的地区。公寓地段不错,而代价则是房屋年代久远,电路水管都已经老化,经常容易出现故障。 舒柏晧摸了摸暖气片,一点热气都没有。 他打着手机上的电筒出门,在门边的墙壁上多了一张告示,说公寓天然气改道,施工过程不慎破坏到电路和水管,因此影响了整个小区的供电供水系统,导致整个小区停止供应暖气,维修时间大概要一个星期。 舒柏晧只能暂时回去。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台取暖器,在床头架起来,插电源的时候才意识到没电取暖器开不了。 w市冬天实在太冷,他只能将自己所有被子都翻了出来,然后全部盖在身上,裹成一个茧。这一.夜他没睡安稳,厚重的棉被压在他胸口,他时不时会醒来,然后摸一摸依然冰凉的暖气片,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舒柏晧顶着两只黑眼圈去公司。 部门下属见舒柏晧顶着俩大熊猫眼进来,惊呼道:“老大,你,你眼睛怎么了?” 舒柏晧和部门下属关系很好,他脾气好,一般不发脾气,于是大家混熟后在只有本部门员工时直接管舒柏晧叫“老大”。 舒柏晧打了个哈欠,说:“没睡好。” 小周凑了过来,他昨天跑得比兔子还快,所以见今早舒柏晧精神萎靡,不由有些愧疚,觉得是自己不讲义气了,“早知道我昨天该晚点再走的。” “不管你的事。”舒柏晧说:“小区施工停水停电,一晚上没睡好。” “这样要多久?”小周关心道。 舒柏晧趁着上班前的几分钟继续在手机上查房源,说:“水管结冰了,修好估计至少得一个星期。” “那怎么办?晚上这么冷,没暖气会生病的。”小周想了想,然后突然眼睛一亮,兴奋道:“诶,老大你去酒店住吧。我知道附近有好几家环境很不错的。” 舒柏晧无语地瞪了小周一眼,小周是个富二代,和他讨论房租问题,他给的答案只能是何不食肉糜。 舒柏晧深呼吸,告诫自己大早上发脾气的领导不是好领导,然后心平气和道:“一个星期都住酒店经济压力太大。如果你有朋友缺个室友,让他跟我联系,我可以多出点房租。” 小周忙说:“哎,合租房多不习惯啊,还是开房吧,如果嫌贵也没关系,我手机上有很多vip券,全是刷信用卡赠送的,你可以用我的我的情侣套房打八折,你要七天还是如家?” 舒柏晧:“” “噔噔”不知道什么时候,温博凉站在门外。 他的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两条好看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冷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办公室的气氛陡然一降,大家大气不敢出,正在喝豆浆的小李叼着吸管不敢往下咽。 “温总。”舒柏晧微微欠身。 温博凉对待工作认真而苛刻,每天还没到上班时间便早早来公司办公。但这么早就来行政部门,也是少有。 温博凉对他微微颔首,说:“你没地方住?怎么回事儿?” 舒柏晧不由有点尴尬,不知该从哪里解释。 他并不怎么想让温博凉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毕竟作为公司总监还租房子住,说出去丢的是他这个老板的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0.第 80 章 荧荧照乌山 开会前小周到捣鼓笔记本电脑, 问舒柏晧:“为什么今天周总都来了。” 小周说的周总是公司的二老板周天宇。 周天宇跟舒柏晧也是校友,不过不是一个学院,读金融,比他大一届。 周天宇在公司前途未卜的时候投了很大一笔钱,这笔钱救了公司的命,所以他现在是股份仅次于温博凉的二股东。 周天宇虽然是总经理, 但只是挂了个名头,很少来公司,平时最爱干的事就是投资。 他深知不要将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采用遍地撒网的策略, 投了不少小型互联网公司。 然而他的眼光并不太好,看中的大多是吹得天花乱坠的概念型公司, 几年下来除了温博凉的光远科技,其他的几个据说收益都不好, 倒闭了一大半。 所以无事不登三宝殿,周天宇这次来,肯定是有什么事。 但大家都是一个公司, 还是上下级,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事自己多留个心眼就行了,不需要拿到面上说。 舒柏晧将打印好的会议议程在座位上摆放好,对小周说:“少说话, 多做事。”、 小周立刻闭嘴, 将ppt准备好。 几位老总进入会议室, 周天宇也来了。 周天宇穿了一身浅蓝色西装,纽扣没扣全,露出里面的米色暗纹衬衣,他最近经常健身,身材炼得很挺拔,胸膛和肩膀鼓囊囊的,将衬衣的纽扣这撑得有点紧。 周天宇长得好,五官端正,口袋里票子也多,大学的时候便很讨小姑娘的喜欢,但也因为如此,什么都来得太容易,人便会飘,同时谈了不少暧昧对象,不出半个月都崩了。 现在周天宇泡妞的水平又上了一台阶,作为商业名流,半只脚踏进娱乐圈,开始泡女明星了,这让他看上去比读书的时候眼珠有些发黯。 周天宇抓了抓摸了一层厚重发油的花轮刘海,空着手,晃荡着进来,抬抬下巴,居高临下地跟舒柏晧打招呼道:“诶,小舒,好久不见啊。” 舒柏晧说:“周总。” 周天宇打量了舒柏晧一眼,然后笑笑,说:“真是这么多年了,你一点也不见变。” 这句话听上去似乎是好话,但人见多的就会明白,这其实说的是——这么多年,你一点长进也没有。 周天宇便继续说:“最近工作怎么样?钱还成吧?如果觉得不行只管跟我说,我替你去跟博凉说去,你别看别人的面子他不给,我的面子他肯定是要给的。” 舒柏晧没说话,敷衍地嗯了一声。 这就是他不喜欢周天宇的原因——他总能跟谁都自来熟。 周天宇比他晚认识温博凉四五年,然而在其他人眼里,似乎他们才是老朋友。 他一直去掉姓直接叫温博凉的名,也不曾问过温博凉本人乐不乐意。温博凉对周天宇的自作主张并没有表露太多情绪,但周天宇这么叫他,他也只是眉头皱一下,依然答应。 这让舒柏晧小肚鸡肠的不乐意起来。 他从来不敢这么叫的,凭什么周天宇可以? 他低下头,叫小周在温博凉来临前,再把ppt检查一遍。 周天宇见舒柏晧不搭理,讨了个没趣,于是去跟其他几位老总谈论最近基金如何。 陆陆续续其他几个重要参会人员也来了,最后到的是温博凉。 温博凉径直走到圆桌会议室最中间的位置,舒柏晧给他拉开转椅,他坐了下来,两手交叠在桌面上,纤长的食指敲了敲表盘,淡淡地说:“开始吧。” “好的。”舒柏晧打了手势,会议室的灯光立刻熄灭,财务总监、销售总监分别给温博凉汇报公司上半年收益情况。 接着是总工程师,重点向温博凉介绍公司“启明计划”的现阶段情况。 温博凉认真听,ppt的荧光投映在他脸上,让他深刻的五官像蒙上一层冷光一样锋芒毕露,他沉默的直视前方,深棕色的眼眸快速的跟随着荧屏上的文字移动。 启明计划是光远公司的心脏。 至少舒柏晧是这么认为。 这个想法温博凉酝酿了十年。 舒柏晧第一次知道温博凉的这个想法时,他们还在读大一。 那还是一次自习课,他们在一间教室,舒柏晧想办法跟同学换了座位,坐到了温博凉旁边。 温博凉不曾注意这些,他的全部身心,都凝聚在自己面前的白纸上。 舒柏晧依稀辨认,纸上画着一个圆圈,然后周围延伸出直线,与其他圆圈相连,圆圈旁是两个英文字母——decentralized network. 那时舒柏晧并不懂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然而单单只是字母,都让他感到恐惧。 因为他知道以温博凉的家境,和温家对他的预期,用不了多久,温博凉一定会和其他有钱人的孩子一样去国外深造,或许是四年,或许是六年,或许不再回来。 这让他感到无力。 他可以追随他进w大,他可以追随他读计算机,但他不可能追随他穿越整个大西洋。 那一整个自习课,舒柏晧什么也没读进去,他满脑子仅仅只记住了这两个单词——decentralized network. 回寝室后,舒柏晧立刻查了字典,然后用他浅薄的英语基础,揣摩着这个词汇的意义——decentralized network分散式互联网。 这便是整个启明计划的雏形,是温博凉的初心,也是他迟迟未能完成的理想,一个不受中心服务器控制,分散式互联网。 它将是革命性的,它的出现,撼动的是现有互联网的根基 总工程师汇报完毕,温博凉缓缓开口道:“很好,这段时间辛苦了。还需要多久?” 在外也是叱咤风云的总工程师此时前额也渗出了一层薄汗,他反复核对手中的材料,回答道:“还需半年。” “嗯,”温博凉手中的笔在记事本上勾画了一笔,说:“半年时间并不宽裕,你们把握好时间,今天散会后你来我办公室,我看一下你们现在的脚步。” “好,没问题。”总工程师汗下得更多。 温博凉这么说,他们今晚算是谁也别想回家睡觉了。 汇报完毕后,会议议程已完成。 温博凉正要说散会,这时周天宇突然说话了,他说:“关于启明计划,我还有要汇报的。” 舒柏晧有些意外,周天宇还有什么汇报的? 一般情况下,召开公司管理层的办公会,会上讨论的议题,都是由行政部门收集整理成文,作为会议安排。而舒柏晧作为行政部门总监今早打电话问周天宇是否有事宜需要在会上讨论的时候,他给的回答是没有。 周天宇随性道:“我没做什么ppt啊,我就简单说一下。这个启明计划不是马上就要上线了吗。我看了一下,这个计划前期投入蛮大,这个研发经费如果完全由我们内部消化,压力还是很大的。” 温博凉面无表情,只是将两手环在了胸前。 他继续道:“为了这个计划公司设立了专项组,有十五个工程师,还有设备、机房、等等等等,我大致估算一下,这个项目已经研发了快两年,一个月的投入至少是五十万,到现在已经快一千万了,还不见成品,这对我们公司的资金周转是一个很大的压力。” 温博凉说:“你的意思是?” 周天宇整理了一下措辞,说:“我们刚刚完成b轮融资,马上就要进行c轮融资,这时候财务汇报好不好看是很关键的,如果让潜在投资商看见我们账面上有几百万的大窟窿,这说不过去吧。” “我们一年纯利润就有八千万,交税都不止一千万,这个数的科研经费,根本不会影响什么财融财报融资,你在这儿跟我在这儿扯淡呢?”同坐的副总经理李则砚直接打断周天宇的话。 李则砚是后期进入公司的管理层,以前是一家非常出名的手机小游戏程序开发公司总裁,被温博凉收购后便进入公司当总经理,在公司也说得上话。 周天宇被说到痛处,脸色立刻变了变。 他又抓了抓头发,不乐意道:“不影响?这么大一笔钱扔水里都能听见个声响,像你们这样到现在都不找赞助商,信不信到时候连个声响都听不到!” 李则砚一点情面不讲,语气极冲道:“盈利不是只有弹出小广告这一种方式。我可不想我们公司的开发出来的软件每隔三分钟就跳出来一个——上线就送屠龙宝刀,low爆了。” 周天宇冷笑:“我听你这意思,难道你还想走付费?你这才是跟我搞笑了,你信不信我保准产品一上线盗版满天飞,你一毛钱都赚不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了半天,争得脸红脖子粗,这时温博凉将手里的笔往本子上一搁,说:“行了。” 两人立刻收了声。 温博凉甚少表露自己的情绪,但他仅仅只是坐在那里,他身上所代表的气场,都让人退避三舍。 谁也不敢说话,都等温博凉拍板。 温博凉看向周天宇,平淡地开口说:“我只说两点:第一,启明计划跟公司能否拿到下一轮融资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我自主开发的非盈利性项目;第二,启明计划是绝对不可能商业化。” 最后几个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可是,”周天宇脑门青筋几乎要爆出来。 他虽然被拒接,但依然锲而不舍,“不接受赞助商这个项目是绝对不可能盈利的!温博凉,我们开公司的,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不盈利的事儿,不赚钱的事儿,我们为什么要做?” 周天宇还是没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温博凉沉默地看了周天宇一眼,说:“我们现在线上一共有三百二十四个项目,今年上线的就有三十一个,二十五个已经开始盈利,剩下六个预计这个月月底可以回本。从盈利的角度来说,公司的资金运转良好。我们现在在讨论的并不是盈不盈利,赚不赚钱,而是你到底还想赚多少钱。” 人的欲\望一旦开始,便难以满足。 当能赚到十个一千万的时候,一个一千万便无法满足他们的胃口。 他们一定要赚完客户身上可以赚到的每一分钱。 周天宇突然没话讲。温博凉的数据并没有错,以他们公司的体量,这一千万的科研经费只是洒洒水而已,并不会对公司资金周转造成任何潜在风险。 但他就是不甘心 虽然周天宇和他们不一样,不是计算机专业出生,但这么多年一直在互联网这个行业摸爬滚打,多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 他商人敏锐的嗅觉告诉他,温博凉手中握着的启明计划是通往未来的钥匙。 这个计划一旦上线,整个互联网行业都会为之震动。 他们将引来一个全新的互联网,所有普通用户都可以体验到不受互联网巨头垄断的纯净、无广告,虚假信息的网络 曾经的互联网巨头们将全部重新洗牌,他们背后的商业损失无法计算,而温博凉可以从中谋取的利益更是无法衡量。 他可以垄断整个行业,一手遮天,然而他却拒绝了,这简直是疯子 会议室短暂地沉默了几秒,只有温博凉手腕上的表盘滴滴答答走动的声音。 温博凉低眸看了看时间,时间是下午三点半,他合上手中的笔记本,平淡地说:“散会。” 老总们陆续离开。 周天宇咬着牙,依然有些不甘。离开的时候,他猛地推了一把椅背,让那椅子像陀螺一样原地转了好几圈。 她虽然跟舒柏晧碰过面,但在她给温博凉做家政的这么些年,温博凉家里别说人了,就连一只动物都没留过夜,而现在舒柏晧却在这里住了一晚。 前一晚温博凉还提前跟她打电话,请她明天的早饭多做一点,口味最好清淡,而她那是还没往这方面想 舒柏晧见张阿姨误会,连忙解释:“我是温总的秘书舒柏晧,这几天我家暖气坏了,温总让我在他家住几天。” “哦哦,”张阿姨快速收起诧异的神情,原来还不只一天了 她立刻将案几一收拾,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温总没交代你爱吃什么,我就随便做了一点,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好的,谢谢。”舒柏晧送张阿姨出去。 这时温博凉也到厨房。 他已经穿好衣服,金边眼镜,纯白色衬衣、浅棕色羊毛针织衫,还有藏蓝色的西装裤,他着装一丝不苟,整个人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神采奕奕。他在桌边坐下,拿起张阿姨准备好的咖啡缓缓抿了一口,问:“昨晚睡得怎么样。” 舒柏晧心虚道:“很好你呢?” 温博凉点了点头,说:“很好,吃早饭吧。” 张阿姨将没有将早餐分成两人份,鸡蛋饼和小米粥分别放在一只托盘和大碗里。 温博凉拿了碗,分成两份,说:“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张阿姨。” “嗯,好。”舒柏晧忙点头。 他知道温博凉喜欢的所有东西,但温博凉却连问他想吃什么的兴趣都没有。 但舒柏晧一点也不在意这些。 温博凉看了眼窗外,说:“今晚我帮你把东西搬过来。” 舒柏晧刚好停下车,刹车一时踩得急了,身体跟着车身晃了三晃。温博凉推门下车,他看了一下表,说:“下班的时候来我办公室,我可能会忘。” 温博凉的一句话,让舒柏晧这一整天都有了期待。 突然舒柏晧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而且一震就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舒柏晧本来准备等到了再看,但被震得没办法,只能掏出来随手划开屏幕,这一划便点开了小周他们疯狂发给他的语音——先是小李:“老大,老大温总到了没啊?现在是几级警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1.第 81 章 荧荧照乌山 他合上手里的万宝龙, 将边角有些歪斜的笔记本摆正,然后平静地说:“录音笔不是重点,公司的安保系统才是,为什么有人可以随意进出我的公司?这次进的是行政部门,下次是不是要直接进我的办公室?” 温博凉的语气不轻不重,陈班长汗立刻下来了, 他摸了摸发角,眼睛直转,为自己辩解道:“温总, 这跟我们没关系啊, 真不是我们监管不利,我们工作可认真了, 小王昨天兢兢业业地守岗,坐在监控器面前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谁知道监控视频原来是个坏的,看了也是白看!机器嘛,他总不是人, 您不能要求它永远不出错。” 陈班长三言两语下来,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责任全部推到机器上去了。 听了陈班长这话,李则砚噗嗤一声大笑出来。 李则砚跟温博凉是同行,他当年做了几款吃饭睡觉打豆豆的手机游戏, 制霸了手机app市场整整一个季度。但他天性.爱自由, 时常想一出是一出, 赚到的钱千金散尽,全用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而不是投入再生产做大做强,因此公司规模一直没发展起来,于是被温博凉看中一并收购。 李则砚一笑,大家都纳了闷,出这么大事儿,有什么好笑的? 温博凉看了李则砚一眼,让他闭嘴,李则砚立刻闭嘴。 温博凉问陈班长:“监控视频是物理损坏还是非物理损坏?” “啊?物理损坏还是非物理损坏?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啊?”陈班长没懂温博凉的意思,求助地看向舒柏晧。 舒柏晧跟他解释:“温总的意思是,监控录像是被人砸坏的,还是程序出了问题。” 物理损坏就是从外部损坏,也就是被人砸了,这种坏法很难修复;但非物理损坏就不一样,如果是程序哪里出了bug,稍微修复一下就可以重新运行。 温博凉是计算机专业出生,想修复一个监控录像的小毛病那是小菜一碟。 监控坏了这种借口,在温博凉这里是不存在的。 李则砚坐在温博凉办公室的长条沙发上,两手拍了拍大.腿,大笑道:“真是撞枪口上去了,真是撞枪口上去了!” 陈班长卡了壳,半天没说话。 小王大声说:“温总,是非物理损坏,非物理!因为我检查过了,它的摄像头是好的,主机也是好的,就是视频没了。” “嗯,”温博凉点点头,启动了桌上的多屏电脑 小周小声问舒柏晧:“温总能将视频修复吗?” 舒柏晧说:“我们公司当初入驻这间大厦的时候,是温总跟大厦的开发商谈价。大厦那边他们直说了,只要请温总帮他们把整间大厦的网络和安保系统升级,他们一分钱不要,而且水电全包。温总同意了。我们大厦的安保系统是温总亲自开发的。只要监控不是物理损坏,温总就有办法恢复。” 温博凉十根手指摆放在键盘上,然后极速翻飞起来。 李则砚过去看,“我去,”他一边看一边摸着下巴啧啧道:“温博凉真的是温博凉啊”他已经找不出形容词,因为温博凉这三个字就代表着至高的大神。 小周也好奇地凑了过去,他看着满屏乱七八糟的英文字符和数字,什么也不懂,便问:“温总现在在干什么?” 李则砚分析了一下温博凉的代码,跟小周解释道:“温总现在在恢复已经删除的数据。昨天的视频数据虽然已经全部自动删除了,但因为视频不是物理损坏,所以能通过后台备份还原” “听上去挺容易的,”小周说。 “并不,”李则砚摇摇头,他指着屏幕上的一个“loop”单词,说:“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循环?”小周虽然计算机不懂多少,但大学四级还是蒙混过关了,“什么东西要循环?视频吗?” “没错,”李则砚解释道:“有人将昨天的录像换成了一节已经录制好的视频,然后将这段视频重复播放。值班的工作人员看到的正是这一段伪造的视频,误以为监控没问题,也没有从视频中看到任何反常现象。然后他再将这段伪造视频删除,这是第二步。他故意没有删干净,而是留了几节断断续续的数据,想让我们误以为这段假视频,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小周似懂非懂地听完李则砚的讲解,说:“看来做这件事的人一定是一个电脑高手,我们的嫌疑范围可以缩小很多” “我们公司谁不是电脑高手?”小李无语道。 小周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啊。” 小李说:“只能把你一个人排除掉了。” 温博凉丝毫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继续敲击着键盘。 李则砚看着温博凉的神操作,表情越佩服,嘴里不断感叹着:“卧槽卧槽卧槽,还能这样?” 而陈班长的表情却越难看,不知不觉地,他已经将手伸进了口袋,手指尖摸着了一根烟的烟头,他深呼吸了一下,问:“温总,这段监控能修复吗?” 温博凉眼皮抬了抬,敏锐地扫了陈班长一眼,薄唇吐出两个字——“不难。”他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了被伪造视频覆盖的真实录像,现在要做的只是将已覆盖的文件还原 李则砚顿时感受到了智商的碾压,小声吐槽道:“这还不难吗?” 陈班长局促地摸了摸下巴,继续问:“那那能恢复成什么样?” “可以恢复到它好像完全没有坏掉过”李则砚替温博凉回答道。 陈班长的心理建设一下崩溃了,他肩膀猛地往下一塌,说:“我我。” 温博凉手指停了一下来,他不再写代码,而是两眼直视陈班长,说:“你想说什么?” “周总昨天找我了。”陈班长一下子什么都招了。 以温博凉的速度,知道他跟这件事的关系不过是十来分钟的事,早认错还能将功赎罪。 “继续。”温博凉说。 陈班长从口袋里摸出一只u盘,递给温博凉,说:“昨天周总给了我一条黄鹤楼,然后又给了我一只u盘。他说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我将这只u 盘'不小心'地留在保安办公室的主机上就行了。办完这件事,他会给我一千块钱 “我当时想,这件事也不难,而他给的钱也不多,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于是我把钱收了,然后下班的时候将u盘留在主机里” 李则砚问:“你是说录音笔也是他拿的?” 陈班长摇摇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做了这些” “为什么现在承认了?”李则砚问。 “因为因为我中途回去过一次,视频可能把我录进去了”陈班长吞了下口水,说:“我也不是真没良心,我这么干了以后,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想着公司对我们下面的员工也还不错,该有的福利都给了,如果到时候公司真出什么事儿,去别的地方,真没这待遇但没想到,u盘只插上去了一会儿,监控录像就全坏掉了” “呵,”李则砚冷笑了两声,说:“你这笔买卖算的倒够清楚。” “好,我知道了,”温博凉沉声说,他按下最后一个按键,桌面上出现十二段flv格式视频,视频的命名为时间,每段2小时时长,十二段代表过去的24个小时。 “这是你删掉的监控视频,现在去查,将昨天进入行政管理部门办公室的非行政部门人员名单给我整理一份,今天下班前放在我的桌子上。”他看了一眼时间,说:“我知道时间很紧迫,但青请你将这当做自己的处罚。”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陈班长立刻带着小王去查。 * 监控视频已经找到了,他们的损失也并不严重,小周不由松了口气,拍了拍脸,自己给自己打打气,他正准备放松一下,却看见自己的小舅舅正冷冰冰地看着他。 小周立刻怂了,赶紧跟温博凉道歉,说:“二舅,我知道错了,我应该把东西看好的,但这次情况特殊嘛,求您了,别开除我,这是我第一份工作,我可喜欢我们部门了,我可喜欢舒总了” 温博凉一言不发,直接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自己的表姐夫。 小周立刻扑上去死死拽住温博凉手臂,哭喊道:“二舅,我求你了,别跟我爸爸说,我爸知道我一来就犯这么大错误,肯定会打断我的腿,您看这样行不行,再过几个月就要过年了,一过年我家就会给我发压岁钱,至少十来万,我再趁机狠狠讹老头儿一笔钱,骗他给我买辆车,然后我把这钱全拿来孝敬您” 温博凉指了指微亮的手机屏,平静地说:“电话是通的。” 电话那头周老板怒骂道:“臭小子,你想讹谁呢?!车?哼,想都别想了,以后你就骑摩拜上班吧!” “爸”小周凄惨地抱住手机,对听筒大喊道:“爸,您听我说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真的,呜呜,爸,您真不准备送我宾利了吗?” 小周在一边哭,温博凉没一点反应,还挺享受这个背景音乐,这时李则砚开口了,说:“温总,您一碗水得端平吧。” “什么意思?”温博凉问。 李则砚看向舒柏晧,说:“小周犯了错,你告他家长,狠狠罚了他;那舒总监呢?舒总监作为行政管理中心的部门负责人,自己手下的人工作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难道不也该处罚吗?” 舒柏晧皱眉。温博凉酒量不好,这个大家都知道。 温博凉业界名声响亮,一张桌子吃饭,对面多是求着他的人,极少有人灌酒,如果实在碍于情面,一般舒柏晧也会替他挡掉。 但这一次是温博凉私人的派对,去的是温博凉的老友,舒柏晧不便出场,没想出了这样的事儿。 舒柏晧握住门钥匙,站在玄关换鞋,他讲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间,问:“在哪儿?” 小周说:“在锦绣酒楼,我要送温总回去的,他说要你来。” 舒柏昊手猛然顿了顿,他定了定神,将衣架上的羊毛大衣套上,然后取下围巾,低声说:“等着,我马上过来。” 冬天户外的冷风让舒柏晧嘴里呼出来的气是纯白的。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用最快的速度开周说的地址。 他到的时候,小周正扶着温博凉从酒店出来。 温博凉喝了不少,他只走近了一步,就闻到温博凉身上的酒气。舒柏晧立刻低声训斥小周:“不知道挡一下吗?” 小周是他们部门刚来的员工,关系户,富二代,温家的小外甥,涉世不深,大多人情世故还似懂非懂,好在办事儿还算麻利,舒柏晧花了些心思培养。 小周皱起了脸,说:“我哪儿知道温总酒量这么差,才喝了一杯,就这样了。” 舒柏晧又瞪了小周一眼,吓得小周直缩脖子。他将人接了过去,托住温博凉的手臂,然后搭上自己的肩膀,温博凉身体斜了斜,吐了一口气,方正的下巴刚好贴上了他的脖颈。 温博凉比他要高出半个头,这个姿势让他全部重量都依靠在了他的背部,这让他一时喘不上气。 舒柏晧费力地将温博凉往背上托了托,两个人的之间几乎没有留下缝隙。 温博凉沉重的呼吸声就在他的耳边,这让他眼睛发痒,耳尖发烫,舌尖跟着发麻,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这不是因为重量。 舒柏晧换了一口气,他扶住肩上的人,对小周放缓了声音,说:“车呢?” 酒店服务生已经将温博凉的车开了过来。舒柏晧扶温博凉上车,小周立刻坐上驾驶座点火。 轿车上暖气很足,让整个人浑身发热。 温博凉一直很安静。他虽然酒量不好,酒品却极好,和他这个人一样,他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一样。 舒柏晧缓缓换了一个姿势,他挪开手臂,然后从脖颈后将人环上,这个姿势让温博凉的头倚在他的肩上,很近,也很暧.昧,好像他们两个人是很亲密的人。 从这个角度里,舒柏晧可以无比清晰地看见温博凉两道黑色的睫毛,像乌鸦的羽翅,在眼睑上扫下两道阴影,然后微微颤动。 他指尖发痒,他想碰一下,就一下,然后立刻收回手,但他知道,这样不行。 过了一会儿,车停了,已经到温博凉公寓楼下。 温博凉的公寓电梯直通房间,进出需要保安室同意,舒柏晧在这里进出的次数多,跟保安都很熟,保安见是舒柏晧送温总回家,直接给他们放行。 小周刚刚被舒柏晧骂过一次,有点怕他,于是说话都小心翼翼了不少,他问:“舒舒总,到了。” 舒柏晧一手扶上温博凉的肩膀,说:“帮我把门打开。” 小周拉开门,又跑去按号电梯层数。他在电梯门口支吾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问:“舒舒总,我要上去吗?” 小周虽然算起来也是温博凉的远方亲戚,但他一直和这个不苟言笑的小舅舅关系疏远,更何况小舅舅还是公司老板,更不敢冒犯。 “不用,”舒柏晧一口回绝道,“温总不习惯其他人去他家。”舒柏晧说完自己顿了顿,其他人?说起来似乎他才是。 这时肩上的人又沉了沉。 舒柏晧摇了摇头,大概是最近工作太磨人,让他莫名其妙地胡思乱想起来,说:“太晚了,你先回去,这里我来处理。” “呼”小周听了这句话,长松了一口气,动作都变得愉悦起来。 他连按几下电梯下行键,轻快道:“舒总,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明天见。”说完电梯铃一响,便像短腿兔子似的,连蹦带跳地跑了老远。 舒柏晧扶着温博凉进入电梯,电梯到达二十五层。门开了,温博凉的家到了。 温博凉的房子是一间高档住宅区复式楼,临江,大概三百平,假复式,四室一厅,装潢工业风,白墙,大理石地板,黑色皮沙发和巨大的水晶吊灯。 这样的房子对舒柏晧而言一辈子也攥不齐一个首付,但对温博凉的身价来说却简朴了些。 舒柏晧扶着温博凉坐到黑皮沙发上,他的头只能离开他的肩膀背上,这个动作似乎让他有些不适。温博凉猛地蹙起眉,鼻间发出一声低哼,然后狠扯了一把一丝不苟的黑色领带领结,一手虚虚抓住他的手腕,也只有温博凉神志不清的时候,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舒柏晧手腕被狠狠烫了一下。 然而不过一瞬,温博凉的手便松开了,缓缓垂在沙发上,依然虚握着。 舒柏晧轻轻俯下身,他揉了揉手腕发烧的地方,给温博凉换了一双白色棉布拖鞋,然后仰起脸,轻声说:“温总您在这儿坐一下,我去给您热杯牛奶。” 温博凉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他那双深邃而狭长的眼睛上被一层水汽蒙得严严实实,他动了动唇,然后微微点了点头,又合上眼去。 舒柏晧突然便松了口气,他站起身进入厨房。 温博凉的厨房设施齐全,但极少开火,因为工作太忙了,并没有多少空余时间去享受一顿家常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2.第 82 章 荧荧照乌山  或许是他对花花公子根深蒂固的偏见, 又或许是他对危机敏锐的第六感。 为了保险起见,在岳明山来的前一天,舒柏晧再次上网对岳明山做了一个详尽的调查。 岳明山的近期的生活很多姿多彩, 他正跟一个刚刚拿了什么奖的小女演员打得火热,而这个小女演员舒柏晧也认识, 曾经是周天宇的女朋友, 被周天宇像带着战利品一样在公司大楼走了一圈。 可见岳明山跟周天宇的关系是非常瓷实。 舒柏晧又翻了好几页网页,终于在一片桃色新闻里找到了一条稍微正常一点的文章, 文章标题是:岳老爷病危疑似公布遗嘱, 二少爷岳明山身无分文。 舒柏晧点开看了看, 新闻作者是一个专门写软文的营销号, 文章的真实性存疑, 但里面的内容还是有几分可读性。 文章主要说岳氏现任总裁岳老爷身体抱恙, 因此有立遗嘱的意愿, 而两个儿子里, 大儿子能力出众, 二儿子只会败家, 于是有意将大儿子立为岳氏丰投继承人,只留给二儿子几家经营欠佳的四星级酒店。于是岳氏二少爷从此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开始着手岳氏丰投的经营事业, 和大哥争夺岳氏丰投的继承权。然而紧随其后的桃色新闻,让这个重新做人的机会显得十分渺茫。 虽说情节有几分戏剧性, 但岳明山要来博远科技的时间点, 的确和新闻爆出来的时间一致, 这让故事的真实性提高了几分。 舒柏晧一目十行的看完这篇半真半假的豪门狗血故事会。如果岳明山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获得自己父亲的认可,那么仅仅只是随便投几笔钱,买几件尖端产品又有什么意义? * 舒柏晧暂时将这个疑虑暂放进心底,然后开始核对岳明山明天的车队行程等一系列安排。 他久坐了一会儿,直到胳膊传来隐隐的刺痛。 这是身上几处旧伤在阴天会有的自然反应,舒柏晧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果然傍晚的天空黑尽了,似乎要下雨。舒柏晧关了灯,决定赶在下雨前将这项工作带回家。 到家的时候房间灯亮是亮的,温博凉已经在家了。 温博凉正在沙发上看一篇sci全英文科研论文。他穿了一件米白色的毛衣,里面是纯白色套头卫衣,以及淡蓝色的牛仔裤,在客厅昏黄的灯光下,整个人的轮廓都显得温柔,像是从少年的时光里再次走了出来。 舒柏晧不由多看了一眼。 温博凉方正的下颚微微从书卷中抬起,然后看向他。 舒柏晧怔了一下,其实还是比高中时要稳重许多,时光是骗不了人的。 舒柏晧立刻低头,他换了鞋,将围巾和公文包挂在衣架上,然后跟温博凉打招呼,问:“吃晚饭了吗?” 温博凉摇摇头,“没有。” 舒柏晧往厨房走,说:“那刚好,我也没吃。你有想吃什么?我去弄,是不是该叫张阿姨买菜了?冰箱好像要空了。你今天回得好早?” 温博凉安静地听着他碎碎念,然后说:“今天有点累。” 温博凉所谓的累,其实是心情不好。 今天公司的总工程师找了舒柏晧,要他抽空盘查一下公司的固定资产,然后再进购一批。舒柏晧纳闷了,公司仓库的电脑手机他刚是刚进了一批,他们做这行的,最耗这些。但他买的毕竟都是高档货,一套也要万把块钱,怎么也得用上一年再来折旧。结果不查不知道,舒柏晧发现才短短三天不到的工夫,公司新进的一批次手机报废了三分之二。舒柏晧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部门负责固定资产调配的小李这一批次买到的是假货。 后来他问过了项目其他的工程师才知道,原来他们现阶段的程序转速太快,只能在超级电脑上运行,而普通设备根本带不动,于是一上手机、笔记本,立刻烧坏,一气烧坏了几十台。温博凉现在大概是为这事儿心烦了。 “这么多菜!”舒柏晧弯腰检查冰箱,没想到冰箱是满的,自从他搬进来后,不知道是否温博凉有意吩咐过,冰箱里永远都装满了东西,生鲜、疏果还有脱脂牛奶。 温博凉跟在舒柏晧身后,他站在厨房外的吧台前,突然开口问:“你肩膀怎么了?” “肩膀?”舒柏晧下意识回了下头。 这个动作让他胳膊又有点痛了,舒柏晧反应过来。阴天旧伤复发,让他打开冰箱的动作有些奇怪,而温博凉注意到了。 舒柏晧试着舒缓了一下胳膊,说:“这个啊,这没什么事,有点旧伤,不要紧。” 温博凉眉宇间起了微妙的变化,他继续问:“怎么弄的?” 舒柏晧脸上的笑僵了僵。 说来也巧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次战役,温博凉都在现场。 一次高中,一次大学。 只是这些舒柏晧是要记一辈子的小事,而温博凉可能早就忘了。 舒柏晧继续转动胳膊,让肩头的筋脉舒缓些,说:“大一那会儿跟人打架,伤到了肩膀,”他顿了顿,强调道:“我打架蛮厉害的,那几个人比我惨多了,一人掉了一颗牙。” 温博凉嘴角动了动,然后向舒柏晧走去。 他的手突然间捏住舒柏晧肩头微微下凹的部位——“这里吗?” “嘶”舒柏晧倒吸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那块团在一起的筋,被揉松开了。 他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似乎骨肉分离,很痛,但并没有让他难以承受,又似乎有温热的暖流顺着温博凉的掌心源源不断地向他涌动。 “为什么打架?”温博凉问。 “嗯我也不知道。”对于这个问题,舒柏晧一瞬失神。 在他的青春期里,当他默默舔舐伤痕的时候,他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不是别人? 然而这个问题直到整个青春期的结束也没有答案。 他想,或许这世界上就是有些人要比其他人走得艰难。 “不知道,他们动手前什么也没说。”舒柏晧想了想,“大概是自习课下楼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然后就打起来了。” 温博凉继续问:“他们用什么打的?” 舒柏晧说:“棒球棍,被我折了。” 温博凉点了点头。没有人会带着棒球棍去自习室,除非是故意的。 “后来没有去医院?”温博凉的手劲加大了,刺痛间传来了臃肿的胀痛,舒柏晧只觉得一股古怪的热流,在顺着温博凉的动作在身体内冲撞。他脊背发软,想往后躲,但温博凉却巧妙地将自己的力度控制在不将他弄痛,和不让他躲开之间。 舒柏晧两眼发酸,一下便出了一身的一汗。 他忍耐着,然后认真回答温博凉的问题——“没没有。” “为什么不去?”温博凉说,“我叫你要去一下的。” 温博凉不喜欢舒柏晧这个回答,他惩罚性地捏了一下。 舒柏晧哼了一声,说:“没没必要,只是小伤。” 舒柏晧眼睛突然有点发酸,原来温博凉的记忆也没有他所预想的那么差,他还记得那天他一个人拖着手臂回寝室的时候,他说 那么他会不会还记得更久远以前的事? “后来有知道打你的人是谁吗?”温博凉问。 “没有,”舒柏晧说:“再没见过他们了,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他们可比我惨了,我一人打掉了一颗牙。” “你以前总和人打架吗?”温博凉问。 “经常吧,”舒柏晧说:“不打就会挨揍。 温博凉手停了下来。他没再说话,径直走到客厅,从一面立柜里抽出一格抽屉,然后翻出一只医药箱,提着回来。舒柏晧从盒子里闻到一股浓重的红花油和云南白药的味道。温博凉调高中央空调的温度,然后将药递给舒柏晧,说;“要我帮你吗?” “嗯,好。”温博凉点点头,将衬衣衣领翻了下来。 不经意地,舒柏晧看见温博凉袖口里露出来的那一块银光。 到底温博凉还是看到他的礼物了,而且戴了起来。 温博凉顺着舒柏晧愣神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袖口,明白舒柏晧在看什么,他将表面转向自己,说:“表很好看,我很喜欢。” “是吗?”舒柏晧觉得自己心里飞进了一只小小的蝴蝶,他忍住自己心里的高兴,轻声说:“喜欢就好。” 温博凉却说,“你不应该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舒柏晧愣了一下。 也是,普通朋友之间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的,的确不太说得过去。 “就当我交的房费好了,”舒柏晧转头看向别的地方,他随手整理了一下温博凉挂在椅背上的衣服,将温博凉的工作服领口牵平整,然后摸了摸鼻子,说:“温总家那么漂亮,地段又好,在市中心,如果挂在网上,短租出去怎么一天也得三百。我在您家住了这么多天了,算下来也有好几千了。” 温博凉微微蹙眉,他没追究舒柏晧这么瞎算账,是如何做好公司活动经费预算的,他只是对舒柏晧点了点头,然后同他一起去到酒店大厅。 酒店大堂里,巨大的生日蛋糕放在大堂中央,周围是设计师根据他们公司的特点量身定制的深蓝色菱形饰品,将会场打造出一种未来的现代感觉,温博凉的生日会来宾很多,大家按照关系远近分区坐在场下。 生日会流程由舒柏晧负责,酒店司仪宣布典礼开始后,舒柏晧走到台前,聚光灯打在他的脸庞上,他微笑了着说了一段开场白:“十一月对于博远科技意义非凡,博远科技是在十一月成立的,而博远科技的创始人温先生,也是十一月的生日”他看向台下的嘉宾,微笑道:“现在有请博远科技的创始人温博凉。” 温博凉在台下起身,他对大家微微颔首,绅士地系好西服纽扣,然后缓步登上了舞台 “咔嚓咔嚓” 温博凉刚刚站到话筒前,就在这时舞台下方突然传出了一声快门响。 舒柏晧立刻顺着声音查看,不知什么时候,场下还是混入了小报记者。 舒柏晧立刻狠瞪了小周一眼,低斥道:“怎么回事儿?我让你看好的。” 小周缩了缩脖子,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已经查的很严了,每个人都查了邀请函才请入的,不知道他怎么混进来了。” 虽然所有入场的人都检查了邀请函,但有公司内部员工偷偷将自己的邀请函高价卖给了外人,给了这些小报记者可趁之机。 “赶紧给我盯着,看下面还有没有。”舒柏晧一边跟小周吩咐,一边不动声色地对场外的保安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他们赶紧将人给弄出去。 “请温先生回答我的几个问题!”这时一个穿黑夹克,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站了起来,他大声对温博凉说:“请问温先生对自己的合作伙伴出走有什么评价?博远科技第二大股东出跑,是不是因为公司前景堪忧?在c轮融资开始前爆出丑闻,博远科技还有上市的希望吗?请温先生回答我!”那人连珠炮似的对温博凉接连发问,态度咄咄逼人。 此时在场的人纷纷也掏出手机,在全民皆狗仔的时代,所有人都是自媒体,他们将这一段录了下来,或者直播到网上。博远科技树大招风,这些视频一放出来,不出一晚上,便会发酵成第二天的特大头条。 酒店工作人员对这种突发事件经验到底匮乏,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舒柏晧当机立断,对台下酒店的大堂经理低声说:“立刻将电闸拉了。” 电闸一拉,虽然会场可能会出现短暂的混乱,但没了电也就没了网,直播和录播的视频全部无法发出,多少能够为他们争取一段时间。 然而温博凉却伸手握了一把他的手腕,将他的动作制止住了,然后摇了摇头,“不必。” 温博凉就在大家一片吵闹中走向演讲台,他将话筒扶正,然后将准备的发言稿折了起来,放进黑色西装外衣的口袋里,他弹了一下话筒,话筒在他的手指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锐声,会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保安人员已经将那个小报记者制服住了,温博凉说:“将他放开。” 保安人员松开手,那人立刻挣脱开来,大声问温博凉:“温先生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吗?” “可以。”温博凉说。 “您对您的合作伙伴出走作何评价?” 温博凉说:“他是我的老友,我对他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失望至极。” “博远科技第二大股东出跑,是不是因为公司前景堪忧?” “不是,”温博凉说:“因为个人分歧。” 记者迅速在本子上记录下温博凉的话。 “最后一个问题!”那人说:“在c轮融资开始前爆出丑闻,博远科技还有上市的希望。” 记者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正是大家最关心的。但从事情被爆出到现在,温博凉一次都没有对外发布任何相关声明,这是温博凉第一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场下拍照声密集起来,温博凉站在演讲台上,说:“有,已与风投公司取得联系,年后即将公布具体信息,此内容涉及公司机密,恕不奉告。” “哇”大家纷纷交头接耳。 “真的会上市吗?”有人在下面发问。“如果上市了,公司员工会有福利吗?” 大家纷纷提问,这场生日会成功变成了新闻发布会,温博凉从容的站在演讲台上一一回答。 在聚光灯的银光下,温博凉站在幕布前,他侧着脸,英俊逼人的五官被投影在墙壁上,像一具应该存放在博物馆里的古希腊雕塑,他讲的很认真,整个人都沉浸在他自己打造的帝国里。舒柏晧站在大厅最末,那或许是离温博凉最远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懦弱的少年时代,永远站在角落,默默注视着在台上光芒万丈的温博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3.第 83 章 荧荧照乌山  阿美立刻跟人事打电话,这边还说着, 小李刚好从外面进来。他去了一趟洗手间, 现在正神清气爽, 一进门见大家一筹莫展,便奇怪道:“你们都在找什么呢?” “告诉你了你也帮不上忙,”小周说:“你跟何欢也不熟, 不可能有他的联系方式。” “何欢?”小李拉开一面椅子, 随意地在显示屏前坐下,说:“你们找他?你们找他干嘛呀?我刚刚还在洗手间碰到他了。” “啊?!”大家立刻停止乱忙活,说:“他现在还在公司?不可能吧, 已经下班这么久了” “怎么了?”小李还没搞清楚状况, “销售部赶业绩加班不是常有的事吗?你们这么急着找他干什么?”他无意间抬头一瞥,这才看见自己面前屏幕画面上的人,竟然就是刚刚在洗手间里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一个。他不可置信道:“我去, 不会吧, 这么巧” 大家还愣着神,舒柏晧已经抓起椅背上的外衣, 吼道:“都傻了吗?还不快去追!” 舒柏晧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立刻一窝蜂出动。舒柏晧怕人太多了到时候反而拖后腿, 便让小李和阿美暂时留在保安室,尽快把何欢的资料调出来, 有必要的时候跟温博凉报备一下, 然后和小周追了出去。 此时办公大楼一间电梯上的数字刚刚熄灭——负二楼。 “他现在应该在停车场。”舒柏晧按下隔壁那间电梯的下行键, 下班后的电梯不需要等太久, 刚按下键,铃声一响,电梯便到了。电梯迅速抵达地下负二层,舒柏晧一走出电梯,便看见停车场不远处有个人。那个人穿的是他们公司的工作服,右手提了一只手提箱,正在打电话。 舒柏晧立刻说:“快追!” 那人听见声音,回头看一眼,见是舒柏晧,立刻掉头就跑。 舒柏晧他们赶紧追上。 那人越跑越快,边跑边回头看舒柏晧他们,最后跑出一百来米,不小心忘了留神脚下,整个人被轮档绊了一下啊,狠狠摔了个一拜天地,手里的公文包也顺势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 舒柏晧他们乘机将人按在地上,掰过脸一看,就是何欢。 舒柏晧捡起那只摔破了角的公文包,公文包里面乱糟糟有一大堆东西,舒柏晧没细看,只扫过一眼,认出一张贴了胶布的万能门禁卡、他们要找的u盘,还有厚厚一沓工程部的资料,露出来的排头全是“启明计划”。 “谁要你来拿的?”舒柏晧拿出u盘,质问何欢,“是不是周天宇?” 那人没吭声,他眼神飘忽了一下,申辩道:“没有谁,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东西是我在地上捡的” 舒柏晧几乎要被气笑了,他抖了一下公文包,说:“行,那你再捡一次我看看。” 那人没说话,他微微低了下头,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动了动,似乎在谋划什么。舒柏晧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猛地翻了个身,硬生生将小周从身上掀了下去,然后爬了起来。 小周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在停车场轮档上磕了一下,只听一声响,立刻没了声音。 何欢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向舒柏晧走了过去。 舒柏晧捏着那枚u盘,何欢的目标很明确,他要他手上的东西。 “舒总监,把东西给我吧,您也别为难您自己了,我呢,也好交差。”何欢说。 舒柏晧下意识将东西握紧了。 如果是别的,他可以放手,也可以认怂,白挨上几下打,但这次不行。 这是关乎温博凉的,关乎他的帝国版图,关乎他的商业前景。他那么多年的努力,那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心血,他绝对不可能让他们拿去,绝对不可能 那些年在街头混迹的基因又一点点在他身体里复苏,舒柏晧缓缓收紧五指,将那块冰凉的铁片握得更紧了,紧到几乎勒进骨肉里,不就是打一架吗,没关系,他抗揍。 “别想了。”舒柏晧说。 何欢愣了一下。他以为舒柏晧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就会识相。这时候最正确的做法难道不是扔掉东西保命?他就不怕他手里有刀,手里有枪,怎么胆子大到连命都不要?这份莽撞让何欢几乎退缩了一下。 但他又马上坚定了起来,事情已然败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就是内奸,想重新回归公司是不可能的,还不如拿着东西去给周天宇复命,怎么也能表个忠心,或许周天宇高兴,还能给他一条出路。 这么一想,何欢冲舒柏晧扑了过去。 何欢比舒柏晧高出一个头,个子也大,力气更不小,结结实实给了舒柏晧肚子一拳头,一手臂按住他的脖子和肩膀,然后另一手慢慢掰开舒柏晧的指头——“不想吃苦头,就给我松手。” 舒柏晧几乎不能动弹,他挣了几下,喘不上气。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高中下雪的小巷,大学停电的图书馆,这样的战役对于他是家常便饭。他一点也不怕,几场能赢,几场会输,大多数情况他会吃点亏,但他全部习惯。只是那段时光已经过去太久,他的生活也平静了太久,那时的技艺已经生疏到找不回的地步,此时他被何欢压制地得动弹不得。 但尽管如此,一个念头依然在脑海里无比的清晰,那就是——怎么也不撒手。 手指头被何欢一根一根掰开,每掰开一根,他都能听到那骨节直接发出清脆的咯噔声。 但他咬着牙,就是不肯放,这是温博凉这么多年的心血,他拼了命也要保住。 何欢气急败坏。舒柏晧的骨头太硬了,每一根都不老实,他抢了半天,除了把自己折腾得气喘吁吁,一点好处都没占到。他气得扬手便要再补一拳,没想到拳头还没落下来,自己却摔出去老远。不知什么时候,温博凉和李则砚他们赶到了地下停车场。 温博凉脸色相当不好看,那双金边眼镜后细长的眼眸越来越冰凉,冰凉到几乎可以把人看出一个窟窿。舒柏晧他们离开后,阿美立刻跟他报备了。温博凉完全不曾想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心跳可以突然跳得这么快,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然后落在地上后依然继续猛烈的跳动,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一个人的感觉可以这么的强烈。 周天宇这一次的行为越界了,这是绝对不可允许,完全不可饶恕的。 何欢被踹得在地上打了个滚,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知道大事不妙,一把抓起地上的公文包,撒腿便就往b区跑。 舒柏晧身体一轻,他喘匀了气,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便去追人,他满脑子想着,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你给我站住!”温博凉一把抓上舒柏晧的手臂,将他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拽,几乎让他撞到自己身上去了,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站着!” “他那里还有东西!”舒柏晧挣了一下,他也着急,他以为温博凉是还不知道情况,跟舒柏晧解释说:“他不只拿了u盘,还有公司的万能门禁卡、工程部的文件,他那里都有!” “我知道!”温博凉几乎在用吼的,“拿走了就拿走了!” 温博凉表情可以说是满脸铁青,他口不择言,训斥舒柏晧:“你,你真的是!”向来思路清晰,逻辑通畅的人,第一次被气到话都说不清楚。 怎么舒柏晧就是分不清轻重缓急,分不清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 u盘算得了什么,能这么去抢吗?这次运气好,何欢什么都没带,如果这次他手里有刀,手里有枪呢?那怎么办,还这么跟他拼命吗? 更何况,这一整个项目的成功与否,与舒柏晧而言,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还不是公司股东,赚多赚少永远是那份工资,这么拼命,值得吗? 除非还有什么,他不曾理解的原因 舒柏晧站住了,他总算意识到这一次温博凉是非常生气。“对不起,”他小声说,他不敢再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何欢已经跑到了b区停车场。 何欢迅速找到了他停在那里的车,开锁拉门进去,然后急打方向盘,猛地从舒柏晧他们站着的车道上冲了出去。他的车轮在坡道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他急速向左打方向盘,准备冲杆,这时候,只听一声巨响,轿车猛地撞在了地下停车场的墙壁上,整个轿车的前车盖完全瘪了下去,何欢满头是血的趴在安全气囊上。 紧接着,周天宇便有意无意地跟何欢暗示,说博远科技有温博凉这么一个老板,前途渺茫。 他说温博凉手里有一个商业前景巨大的项目,坚决不肯将其商业化。他说温博凉在做“慈善”,非常的理想主义。他口口声声说要造福人类,怎么就不想想,这么多年,跟在他身边的这些人呢?他们就不是人吗?他们就不该多得到一些回报吗?他们就不该发财吗? 这番话正说到何欢心里去了。他觉得温博凉这样的富家少爷压根不明白人间疾苦,跟着他一点前途都没有。于是那一天周天宇说给他十万块钱,让他将公司的工程资料和内部会议资料偷出来的时候,何欢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何欢躺在床上,费力道:“他给了我一张万能门禁卡,可以开几个级别较低的办公室的门。他还说说他已经把保安买通了,监控录像做了手脚。他叫我在岳明山来的那一天动手,因为那天大家都会很忙,不会有人注意到,就算事后调监控来查,也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那天你为什么会在办公室?”舒柏晧问。 “那天周总本来约我见面,他让我等他,他说他会晚一点会联系我。我怕我留在办公室会有人注注意到,于是我就在洗手间打游戏。然后就听见外面有人打电话,说什么视频已经修好了,就等着抓人了,我一听知道要完了,于是赶紧走”何欢道。 “我跟他打了个电话,”何欢继续说:“他叫我别慌,他说没关系,国内对商业机密泄露管的不严,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让我赶紧走就行了,然后我就跑,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他弄错了。”魏西缓缓开口,他停止记录,合上手里的笔记本,说:“温先生并不准备起诉你盗窃商业机密。他要以故意伤害的罪名起诉。” “什么?”何欢不敢置信。即便他并不是律师,但常识也知道故意伤害罪的罪名可不低,如果判下来,可能要关一两年。 “温先生的态度非常强硬,他不可能跟你和解,”魏西说:“我觉得你也应该做好准备,最好请一个律师帮你辩护。” “如果,如果我做污点证人呢?”何欢垂死挣扎。 污点证人就是有犯罪误点,但通过向国家机关作证,换取免受刑事追诉或减轻、从轻指控的待遇。换句话说,就是戴罪立功,供出主谋。 “周天宇现在香港,他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了飞机的声音,他当时要登机了还有,我账户上有他给我打的几万块钱,银行能查到记录,我一分钱都没花”何欢口不择言,将自己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了他们。 温博凉坐在病房对角的单人沙发上,一台银色笔记本电脑搁在他的腿上,他两手放在触控板上,正处理昨天累积下来的文件。听到魏西和何欢的谈话,温博凉始终一言未发,他已经用冷漠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对待某些事情,他甚至锱铢必较。 这时护士进来给何欢换药。温博凉起身,其他人也跟着站起了起来。 何欢在身后哀求的,“你们别这样,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我好歹在公司尽心尽力这么多年”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离开了何欢的病房。 * 公司同事也来看望小周。给小周带了水果和鲜花。 小周却是心大,他以前每天上班,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就算到了周六周日,接到舒柏晧的夺命连环call,他也别想睡个懒觉。现在生了病,整来伸手饭来张口,睡觉睡到自然醒,别提多高兴了。 他觉得自己难得进一次医院,值得纪念,便要求所有人都在他脑门的绷带上留个签名。大家都拿签字笔在绷带上写了些搞笑的话,闹成一团。紧接着,温博凉和舒柏晧他们进来了。 公司同事便立刻想上厕所的上厕所,要回去工作的回去工作,不出几秒钟,整间病房就没人了。 舒柏晧给小周熬了点骨头汤,用小电饭煲装着,开保温模式,小周打开喝的时候,都还是热乎的。 舒柏晧对小周也挺过意不去,如果当时不是他叫小周跟着,小周也不好受伤。这次算走了运,要是真伤着了,他也要愧疚一辈子。 小周吃得呼哧呼哧,出了一脑门汗,“老大,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汤太好喝了。” 汤肯定是很好喝的,舒柏晧从昨天晚上回去就开始炖着,炖了一晚上,骨头选的都是好块子,每一块上面都有瘦肉和骨髓,汤里还加了海带结和人参须,用漏勺去了表面的浮沫,汤色清凉。 小周喝了个精光,意犹未尽地看着碗底抹了抹嘴,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对舒柏晧说:“老大,如果你能当我二舅妈就好了,我就能天天吃肉喝汤” 舒柏晧吓了一跳,赶紧把小周的嘴巴捏死。 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舒柏晧偷偷看了温博凉一眼,温博凉还在工作,脸上并没有不高兴的表情,似乎根本,没听见。 舒柏晧于是在床边给小周削了个苹果,然后切成小块,说:“如果周天宇不在国内了,那很多事会麻烦了。” 大陆警察不能直接到香港逮捕,香港可以与境内的司法机关通过协商依法进行司法方面的联系和相互提供协助。想要找到周天宇,还是有些棘手。而周天宇是公司第二大股东,他手里的股份如果不经过他本人的同意,是无法转移的。 李则砚冷笑了一声,说:“他有种就一辈子不回来。” 李则砚个赶紧抢了一块,扔进嘴里,说:“哎这几天真是晦气,现在都快到年底了,这个时候赶上衰运,怕不是得衰一年。” “呸呸呸,”小周连忙说:“干嘛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好好,”李则砚作势拍了自己嘴巴一下,说:“我不说了。但是我觉得还是得找点乐子,年底至少要热闹点,这样一年运气都会很好。要不然年会的时候” “温总,我有一个想法。”舒柏晧猜到李则砚这个神经病一定又要他们跳舞,他赶紧转移话题。 “你有什么想法?”李则砚替温博凉问。 舒柏晧说:“公司十一月的生日月还没办。” 他们公司有一个小福利,就是每个月的第二个星期五会举行一个小型的生日月,将这一个月过生日的所有员工聚齐起来,一起过一个生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4.第 84 章 荧荧照乌山  温博凉是第二天早上七点半多一点回来的, 他到家的时候舒柏晧刚做好早饭准备出门。 温博凉的状态并不算太好,他没系领带, 下巴微微有点发青, 长了一圈淡淡的胡茬。再英俊潇洒的人, 敲了一.夜代码,第二天最好的状态只能这样了。 “早, ”温博凉跟舒柏晧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往洗手间走。 舒柏晧不准备走了,他将公文包往茶几上一放,说:“一晚上没休息吗?小米粥在电饭煲里, 我去给你热牛奶。” 其实舒柏晧本准备出门前便将牛奶也一起热好的,但他估不准时间, 怕就算热了,温博凉回来也会凉。 舒柏晧打了煤气炉的火,那边洗手间的水声便停了。 温博凉从洗手间出来,他手里拿着白毛巾, 下巴上的胡茬已经没有了,方正下颚再次如刀削般坚毅。 温博凉擦了把脸,问:“几点了?” 舒柏晧抬头看墙面上的钟随口道:“才七点多一点。” 温博凉自己瞟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盘, 已经是七点半,他脸色沉了沉,说:“七点半了, 为什么不去上班?” 舒柏晧对温博凉的提醒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他给小口锅盖好盖, 认真调小火候,敷衍道:“来得及,来得及,我很快的” 温博凉一点不信。 他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去公司要用多久,他比舒柏晧清楚。 他们公司八点半打卡,从这里过去,运气好要二十来分钟,运气不好遇上上班高峰期再碰上几个红绿灯,半个小时是保守的。 温博凉斩钉截铁道:“你不可能来得及。” 舒柏晧手没停,锅盖已经被水蒸气上顶得呜呜叫,他飞快地关了火,但声音没了底气,说:“我很快的,你,你再等我一下” 温博凉顿了一下。他站在原地,突然不理解舒柏晧古怪的坚持。 不过是一杯热奶牛而已,成本费加天热气,怎么算也不过几块钱。而且冷的热的,只是温度上的区别,即便喝了凉的,也并不会怎么样。而公司迟到的惩罚机制却非常严苛,五分钟就要扣一百元,而迟到二十分钟,则要扣掉半天的工资。 这意味着舒柏晧作为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迟到一次的成本,差不多有五百块。 五百块一杯牛奶,谁会连这笔账都算不明白呢? 可显然,舒柏晧就是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温博凉觉得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就像宿醉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团光。 温博凉严苛的时间管理在此时出现了一条他不曾察觉的裂纹。 温博凉揉了揉眉心,然后平淡地说:“放着。” 舒柏晧下意识地停下了手。 温博凉向他走了过去,然后停在他的背后,说:“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是你上司。” 然后他伸出手,从舒柏晧的背后绕过握上小口锅的锅柄,两个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触在了一起。 舒柏晧只觉得耳朵嗡嗡响了两声。 他像被烫了一下,迅速抬头向温博凉。 温博凉说得是,他们除了是同学,现在还是上下级。当着大老板,尤其是这么热爱工作的大老板面前迟到早退,这简直就是在讨打。 温博凉已经关了火,这一次他没有戴那副金边眼镜,被纤长睫毛覆盖的深邃眼眸锋芒毕露。 他缓缓将温热的牛奶倒进杯子里,两手捧住眼睛看向目光水平线处的那片白瓷砖,然后面无表情地说:“现在走还来得及。” * 舒柏晧只能出门。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给送温博凉回来的司机小李打了个电话,小李还没走远,舒柏晧立刻叫小李掉头接他。 小李一直是给大老板开车的,车技很好,一路上风驰电掣,赶慢赶,居然好运气的踩点到。 舒柏晧打匆匆卡进办公室,部门其他同事都有点意外。 正在对镜子打腮红的前台阿美打趣说:“老大,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啊,这不是你风格啊。” 小周听着声也端着热干面来凑热闹,说:“是啊老大,以前你八点不到就来了,又是打印文件,又是写报告,怎么今天来这么晚?是不是在温总家里没睡好?” 舒柏晧老脸一红,被自己下属怼得怪没面子,于是脸一板,佯装发脾气道:“都看看!现在几点了啊,已经是上班时间,你们一个个的,又是化妆又是吃早饭,你这让别人看见了,要说我们部门心都不在工作上!” 舒柏晧一发火,大家立刻老实了,迅速滚回去工作。 只有小周滚不了,他得跟舒柏晧再核对昨天的会议记录。 小周给舒柏晧递过去文件,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舒柏晧:“老大,是不是温总今天早上回去发脾气了?” “发脾气?”舒柏晧被问得莫名其妙了:“没有,你说什么呢?” 小周半信半疑道:“没有嘛?可我今天听其他人说,昨天程序好像有什么问题,两个工程师在温总办公室直接哭了。” 舒柏晧愣了一会儿,说:“程序出问题了?” “嗯嗯,”小周连连点头。 舒柏晧问:“什么问题?” 小周说:“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小周大学学的不是cs(computer science计算机科学)而是电子技术,所以对编程术语一窍不通,即便听来了些八卦,也只能听明白非学术的部分。 “反正今天早上我看他们几个人的反应,问题肯定不小,听那意思,好像整个框架都要重来。”小周故作老成地长叹一口气,说:“诶,也是惨了,总工程师刚刚在例会上给温总立了军令状,说年底能上线,这下是不可能了,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去” 舒柏晧有点意外,说:“这我还真不知道”温博凉早上回去的时候,他一点也没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小周说:“温总没跟您发脾气吗?” 舒柏晧摇摇头,说:“温总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情商高的人可以快速消化自己的情绪,并且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自己的判断。所以即便项目出现问题,他也只会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乱发脾气。” 小周说:“如果这个项目上线的时间往后延,那温总的压力岂不是又变大了?” 舒柏晧点点头。 小周说得没错,项目的开发时间越久,他们前期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就会越多,那么像周天宇这样强烈希望将项目商业化然后大赚一笔的人,便会又有理由向温博凉施压。 小周便问:“老大,您说为什么温总不想让启明计划商业化啊?如果现在赞助商进来了,我们也不用太担心时间问题。再说了,”小周话锋一转,突然激动道:“商业化赚钱啊,谁不想赚钱?赚钱还能是一件坏事吗?” 舒柏晧沉默半晌,认真道:“赚钱是一件好事,但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赚钱这一件好事。” 小周百思不得其解,疑惑道:“这啥意思啊?我觉得吧,说这话的人肯定没有钱。因为有钱人的快乐是无法想象哒!” 舒柏晧:“” 舒柏晧觉得自己心口被扎了一只箭,他到底为什么要跟一个富二代讨论这种话题。 舒柏晧又跟小周交待了一下怎么跟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核实昨天会议上的记录,这时他电话的内线响了。 舒柏晧瞟了眼分机号,这个分机号有点生,于是接电话的时候,他在公司通讯录上找了一下,这个分机号是通讯录上的第二个,是周天宇办公室的电话。 舒柏晧接了电话,话筒里周天宇说:“小舒,来我办公室一下。” 张阿姨是温博凉的清洁保姆,平时照料他日常的衣食住行。但因为温博凉很少回家,所以主要工作只是保持房间的整洁干净。 张阿姨看见舒柏晧从客房出来,手里的锅铲差点掉在了地上。 她虽然跟舒柏晧碰过面,但在她给温博凉做家政的这么些年,温博凉家里别说人了,就连一只动物都没留过夜,而现在舒柏晧却在这里住了一晚。 前一晚温博凉还提前跟她打电话,请她明天的早饭多做一点,口味最好清淡,而她那是还没往这方面想 舒柏晧见张阿姨误会,连忙解释:“我是温总的秘书舒柏晧,这几天我家暖气坏了,温总让我在他家住几天。” “哦哦,”张阿姨快速收起诧异的神情,原来还不只一天了 她立刻将案几一收拾,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温总没交代你爱吃什么,我就随便做了一点,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好的,谢谢。”舒柏晧送张阿姨出去。 这时温博凉也到厨房。 他已经穿好衣服,金边眼镜,纯白色衬衣、浅棕色羊毛针织衫,还有藏蓝色的西装裤,他着装一丝不苟,整个人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神采奕奕。他在桌边坐下,拿起张阿姨准备好的咖啡缓缓抿了一口,问:“昨晚睡得怎么样。” 舒柏晧心虚道:“很好你呢?” 温博凉点了点头,说:“很好,吃早饭吧。” 张阿姨将没有将早餐分成两人份,鸡蛋饼和小米粥分别放在一只托盘和大碗里。 温博凉拿了碗,分成两份,说:“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张阿姨。” “嗯,好。”舒柏晧忙点头。 他知道温博凉喜欢的所有东西,但温博凉却连问他想吃什么的兴趣都没有。 但舒柏晧一点也不在意这些。 温博凉看了眼窗外,说:“今晚我帮你把东西搬过来。” 舒柏晧刚好停下车,刹车一时踩得急了,身体跟着车身晃了三晃。温博凉推门下车,他看了一下表,说:“下班的时候来我办公室,我可能会忘。” 温博凉的一句话,让舒柏晧这一整天都有了期待。 突然舒柏晧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而且一震就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舒柏晧本来准备等到了再看,但被震得没办法,只能掏出来随手划开屏幕,这一划便点开了小周他们疯狂发给他的语音——先是小李:“老大,老大温总到了没啊?现在是几级警报?” 接着是阿美的声音,“老大,昨晚你睡得还好吗?温总没为难你吧,是我害了你,早知道我就不多这一嘴了,老大我对不起你啊!” 还有小周问:“老大,温总睡觉打呼噜吗?” 阿美无语道:“你怎么不问温总上厕所吗?” 小周立刻改口问:“老大,温总上厕所吗?” 舒柏晧:“” 他立刻关了扬声器。 温博凉不是个聋子,他正在翻阅文档的手停了一下,长眉蹙起,露出不悦得神情,“刚刚是谁?” 舒柏晧忍住没说是你表外甥,而是笑笑说:“是小周,他是我们部门的行政专员,大学毕业没多久,咋咋呼呼的,嘴上没个把门的。” 小周是个富二代,家里不愁吃穿,在像w市一样的大城市里有三四套房,每个月什么不做,光躺着就赚不少房租。 舒柏晧管这叫躺赢,所以虽然小周职位不高,是舒柏晧的下属,每月拿几千块钱的收入,却每天开宝马上下班,天然没有阶级观念,跟舒柏晧这个小领导没大没小,他唯一怕的就是捉摸不透情绪看不穿的大老板兼表舅温博凉了。 温博凉点点头,也没有要为难一下小周的意思。 温博凉不是爱计较的人,虽然被人在背后说坏话,但知道是谁了,这事儿到便翻篇,等秋后再细细算账。 舒柏晧进办公室,小周那群凑热闹不嫌事大的立刻便凑了过来,围着他问:“老大,您昨天在温总家住的啊?睡得怎么样啊?我看您黑眼圈没消呢,怎么了?没睡好?温总是不是逼你加班写策划案了?我就知道!”小周自己被自己气得直跳脚,连连替舒柏晧打抱不平,“这样吧,老大还是搬出来,暂时跟我住一起,我哪儿房间多” 舒柏晧猛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才让自己不笑出声。 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然后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说:“别瞎闹,再瞎闹罚写十份工作联系函。” 这群小子一听要上工作联系函,立刻跑得比兔子还快,纷纷做鸟兽散。 舒柏晧忍不住又笑了笑,然后开始今天的工作。 没人知道他现在多开心。 * 到了六点下班时间,温博凉这次没有忘。 他给最后一份需要他签子的文件盖上章,然后将万宝龙放进笔筒里,穿上外套离开办公室。 这或许是公司成立这么久,温博凉第一次按点下班,正在等电梯的同事们看见温博凉和舒柏晧一起做电梯,全都吓呆了,全程一句八卦不谈,大气也不敢出,互相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震惊。 温博凉对周围人的情绪天然的愚钝。他并不觉得电梯的气氛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怪异,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看着数字从49层变成底下负二层。 舒柏晧对让温博凉这么早下班已经有些愧疚,更不好意思让温博凉亲自帮忙搬东西,更何况他的东西并不算多,顶多取上几身贴身衣物,要不了什么人力物力。 毕竟,他们只是在一起住上十来天而已。 舒柏晧取了车,车刚出停车站,温博凉便再次开始翻阅文件,这一次他在看营销中心送来的推广策划案。 舒柏晧的家很快就到了。 他住的地方是老小区,这里房屋虽然旧,但房租便宜。 舒柏晧虽然已经做到了公司总监的位子,但因为家庭关系,前期的累计仅仅只是让他到达别人起跑线的地步,所以在吃穿用度方面,舒柏晧好不挑剔,能省则省。 上楼的时候,舒柏晧一眼便看见门上贴的公告还在,公告说水管一周就能修好,他立刻快手快脚将公告撕了下来,随手塞进裤兜里。 “到了,这是我家。”舒柏晧推开门,有些局促地跟温博凉介绍。 他虽然穷,但不穷酸,即便住在老房子里,依然将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那一间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收拾得还算整齐,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只是在天之骄子的温博凉面前,舒柏晧依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舒柏晧顾不上换鞋,穿着皮鞋大步往卧室去,说:“在这里等我一下。” 舒柏晧取了几身换洗衣物,还有一些他平时会用到的生活用品,然后从房间出来。 他一出来便看见温博凉正在看他放在窗户前的吊兰。 舒柏晧浑身一下冷到了手指尖。 他猜到这一天不会不久,但始终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他局促地站在原地。 这是读大学时他送给温博凉寝室的同一个品种。 那个时候他想送温博凉一束花。 最好是红玫瑰那种,代表爱情。 但他是男生,温博凉也是,他这么做便断送了他之后的全部暗恋生涯。于是舒柏晧决定曲线救国,送了他们寝室每一个人一盆吊兰去参加学校的宿舍评比大赛。 那时他还年轻,很多事情没有经验,不知道该如何做得更好,这个蠢笨的办法,已经是他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 大男生也都粗心,大家虽然接受了,但一点也没上心,放在窗台上然后再也没管过。 舒柏晧每天从图书馆回来,如果记着,便会给吊兰浇点水,他不懂太多技巧,只是浇水,却让这些绿植活过了四年。 而这里面,温博凉的那一盆长得最好。 舒柏晧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浇水时的心情是最真诚的原因,直到非常偶然的一次,舒柏晧从图书馆回寝室,看见温博凉在给他的那一株浇水。 温博凉大一便开始创业,他回寝室的次数屈指可数,那盆吊兰与他而言更是可有可无,但那一刻,他的动作和他坐在电脑前敲代码一样地专注, 那一刻舒柏晧心都软了。 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却让舒柏晧觉得自己那些年默默积攒的爱念全部得到了回报。 温博凉回过身,那双微微带尖的眼角藏在金边眼镜后方,让他看上去像敏锐而冷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寝室以前的那一盆吗?这么多年,不可能还长这么好吧。”他再次回过头,继续观察着眼前的花。 舒柏晧勉强笑笑说:“当然不是了,那都过多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5.第 85 章 荧荧照乌山  他们是高中同学。 那时他们刚刚高二, 舒柏晧从小地方转校来借读,和温博凉成了同班同学。 为了温博凉, 在高中最后的两年时光里, 舒柏晧跟随着温博凉的脚步。 即便基础薄弱, 他拼命的学,最后考上温博凉的第一志愿大学第一志愿专业, 和温博凉再次做了四年同学。 大二的时候,他加入温博凉刚刚起步的互联网公司,然后一直到现在。 高中两年,大学四年, 工作的四年,整整十年, 一年不多,一年不少。 十年时间,说起来不长,但绝对不短。 这十年里, 舒柏晧看着温博凉从少年成长到现在的模样,冷峻而异常优越。 而他自己也从没前途的小混蛋,蜕变成独当一面的公司部门总监。 对于现在的状态, 舒柏晧心满意足。 他觉得这已经比他预想地还要好。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资格在他身边陪这么久,再多进一步,对他而言都是奢望。 他始终隐藏着自己心里更深的欲望, 就连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 也不敢拿出来细看。 他不想温博凉知道, 他巴不得温博凉一辈子都不要发现,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 * 其实可以明天再走的。 但有些话不说出口,便会烂在肚子里。 温博凉转过身,望向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觉得这空旷的屋子太大了点。 刚刚半昏半醒之间厨房里亮了灯,那灯光瓦数极高,里面有人在忙碌,耀眼得让他晃了神,他突然觉得如果整房间里里只有一个人,比两个人要冷清得多。 但这个古怪的想法仅仅在他的脑海里持续了半秒。 他常常过滤掉一些自己无法琢磨明白的情绪。 他将空茶杯冲了一下,然后放进柜子里,虽然他说明天张阿姨回来收拾,但他依旧很难忍受自己房间里有不规整的东西。 他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揉了揉太阳穴,又回到沙发前,拾起刚刚落下的策划案,电脑屏幕再次亮起,在空旷的房间里闪烁着淡蓝色微光。 * 回家的时候,暖气片是冷的。 舒柏晧租的小公寓是以温博凉家为原点,租金为直径,他可以承受的距离最近的地区。公寓地段不错,而代价则是房屋年代久远,电路水管都已经老化,经常容易出现故障。 舒柏晧摸了摸暖气片,一点热气都没有。 他打着手机上的电筒出门,在门边的墙壁上多了一张告示,说公寓天然气改道,施工过程不慎破坏到电路和水管,因此影响了整个小区的供电供水系统,导致整个小区停止供应暖气,维修时间大概要一个星期。 舒柏晧只能暂时回去。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台取暖器,在床头架起来,插电源的时候才意识到没电取暖器开不了。 w市冬天实在太冷,他只能将自己所有被子都翻了出来,然后全部盖在身上,裹成一个茧。这一.夜他没睡安稳,厚重的棉被压在他胸口,他时不时会醒来,然后摸一摸依然冰凉的暖气片,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舒柏晧顶着两只黑眼圈去公司。 部门下属见舒柏晧顶着俩大熊猫眼进来,惊呼道:“老大,你,你眼睛怎么了?” 舒柏晧和部门下属关系很好,他脾气好,一般不发脾气,于是大家混熟后在只有本部门员工时直接管舒柏晧叫“老大”。 舒柏晧打了个哈欠,说:“没睡好。” 小周凑了过来,他昨天跑得比兔子还快,所以见今早舒柏晧精神萎靡,不由有些愧疚,觉得是自己不讲义气了,“早知道我昨天该晚点再走的。” “不管你的事。”舒柏晧说:“小区施工停水停电,一晚上没睡好。” “这样要多久?”小周关心道。 舒柏晧趁着上班前的几分钟继续在手机上查房源,说:“水管结冰了,修好估计至少得一个星期。” “那怎么办?晚上这么冷,没暖气会生病的。”小周想了想,然后突然眼睛一亮,兴奋道:“诶,老大你去酒店住吧。我知道附近有好几家环境很不错的。” 舒柏晧无语地瞪了小周一眼,小周是个富二代,和他讨论房租问题,他给的答案只能是何不食肉糜。 舒柏晧深呼吸,告诫自己大早上发脾气的领导不是好领导,然后心平气和道:“一个星期都住酒店经济压力太大。如果你有朋友缺个室友,让他跟我联系,我可以多出点房租。” 小周忙说:“哎,合租房多不习惯啊,还是开房吧,如果嫌贵也没关系,我手机上有很多vip券,全是刷信用卡赠送的,你可以用我的我的情侣套房打八折,你要七天还是如家?” 舒柏晧:“” “噔噔”不知道什么时候,温博凉站在门外。 他的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两条好看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冷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办公室的气氛陡然一降,大家大气不敢出,正在喝豆浆的小李叼着吸管不敢往下咽。 “温总。”舒柏晧微微欠身。 温博凉对待工作认真而苛刻,每天还没到上班时间便早早来公司办公。但这么早就来行政部门,也是少有。 温博凉对他微微颔首,说:“你没地方住?怎么回事儿?” 舒柏晧不由有点尴尬,不知该从哪里解释。 他并不怎么想让温博凉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毕竟作为公司总监还租房子住,说出去丢的是他这个老板的脸。 “没什么事儿。”舒柏晧笑笑说:“昨天小区管道坏了,没暖气,考虑搬出去住几天,等修好了再回来。” “嗯。”温博凉应了一声,然后扫向小周,“你刚刚说什么?” 小周脸顿时一白。 温博凉脾气并不差,甚至算得上好,因为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聪明人一般听得去道理。但他平日不苟言笑,又与下属沟通很少,所以其他人都预设他的脾气顽劣。 小周猜温博凉一定将什么情侣套房、如家七天给听岔了,以为他俩要做什么不法的事情。 小周缩了缩脖子,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了,然后用食指小心翼翼地点了点舒柏晧,说:“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也不知道,是舒舒总自己说的。” 温博凉回眸看向舒柏晧,平淡地“哦”了一声,然后说:“如果没有地方住,可以搬去我家。” 温博凉觉得这个提议并没有任何问题。 他们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出乎正常人的礼节,他也该在这个时候提出邀请。 然而温博凉平平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在舒柏晧心里,却犹如平地一声雷。 舒柏晧怔了怔,他努力维持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上去不太失态。 多少次,当他处理好公事,从温博凉家中离开,他的心都会像敲鼓一样狂响,然后希望这一次,温博凉可以开口将他留下来,让他可以和他住在一起,像情人一样。 然而此时温博凉却真的提出了这个请求。 在他的认知里,温博凉对感情一直是生疏的,他身边从没有过人,男人或女人,他甚至怀疑,温博凉或许并不知道,即便是男人对男人,也会产生难以言说,令人作恶的情愫。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不齿地得到留在他身边的机会。 舒柏晧胸腔微微震动,他知道自己应该回绝,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该给自己留。因为一旦住在一起,他知道自己就藏不住了。但,他真舍不得。 他不管了,他只想紧紧抓住这次机会,即便只有短短的几天,他会伪装好的,在温博凉面前扮演一个合格的老友。 温博凉并不知道舒柏晧心里的兵荒马乱,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边镜片,像分析财务报表一样,冷静客观地为舒柏晧分析利弊,“我那里有四间房,我住了一间,剩下还有三间,空着很浪费,你可以住一间。这样比你,”他顿了顿,冷淡地扫了小周一眼,“比你在外面开房划算。” “当然,”温博凉放缓语气,他低头看表,说:“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好啊!”舒柏晧脱口而出。 温博凉还没说话,明显地停住了。 舒柏晧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低下头,看向桌面上那堆文书,手指扣住桌子的边脚,说:“我是说,谢谢温总帮忙。” “嗯,”温博凉对他点点头,他的嘴角微微放松,问:“你公寓暖气修好大概要多久?” 舒柏晧记得公告上似乎要一周,但一周不够, 舒柏晧撒了个谎,说,“大概半个月。” “嗯,”温博凉一点异议也没有,说:“下班后等我一下,开车去你那拿东西。” “嗯,好。”舒柏晧怕温博凉后悔,一口答应下来。 舒柏晧送温博凉去办公室,他给温博凉开办公室门。他想问温博凉,身体好些了吗,头还疼吗?但温博凉却低头看了一眼表盘。 温博凉不喜欢闲谈,因为他觉得这是在浪费生命。 舒柏晧立刻不说话了,他退了一步,转身为温博凉关上身后那扇橡木门。 在逐渐变窄的门缝里,他看见温博凉冷峻的五官被电脑蓝色的荧光照亮。 * 舒柏晧从温博凉的办公室回来,整个部门的所有下属都伸长了脖子,极其仔细地打量他四肢是否完好无缺,然后在确定他毫发无损之后,纷纷对他投去了悲痛欲绝的目光。 在普通下属的眼里,温博凉就是一个长得像男模的希特勒,和他住在一起,一定特别痛苦压抑,和处刑差不多。 小周无比悲伤地抱住舒柏晧,大声道:“老大,是我害了你。” 如果不是他嘴贱话多,温博凉怎么会听到舒柏晧没地方住的事? “老大,如果您实在受不了,别忍着,我就算辞职也要还您自由!” “少打辞职的主意,你小舅舅不会批的。”舒柏晧说。 他低下头,咬了咬舌尖才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然后对下属低喝一声:“还工作不工作了?都滚去写你们的策划案!今天下班前,我要它出现在我的桌子上。” 办公室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高中两年,大学四年,工作的四年,整整十年,一年不多,一年不少。 十年时间,说起来不长,但绝对不短。 这十年里,舒柏晧看着温博凉从少年成长到现在的模样,冷峻而异常优越。 而他自己也从没前途的小混蛋,蜕变成独当一面的公司部门总监。 对于现在的状态,舒柏晧心满意足。 他觉得这已经比他预想地还要好。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资格在他身边陪这么久,再多进一步,对他而言都是奢望。 他始终隐藏着自己心里更深的欲望,就连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敢拿出来细看。 他不想温博凉知道,他巴不得温博凉一辈子都不要发现,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 * 其实可以明天再走的。 但有些话不说出口,便会烂在肚子里。 温博凉转过身,望向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觉得这空旷的屋子太大了点。 刚刚半昏半醒之间厨房里亮了灯,那灯光瓦数极高,里面有人在忙碌,耀眼得让他晃了神,他突然觉得如果整房间里里只有一个人,比两个人要冷清得多。 但这个古怪的想法仅仅在他的脑海里持续了半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6.第 86 章 荧荧照乌山 阿美立刻跟人事打电话, 这边还说着, 小李刚好从外面进来。他去了一趟洗手间,现在正神清气爽,一进门见大家一筹莫展,便奇怪道:“你们都在找什么呢?” “告诉你了你也帮不上忙,”小周说:“你跟何欢也不熟, 不可能有他的联系方式。” “何欢?”小李拉开一面椅子,随意地在显示屏前坐下, 说:“你们找他?你们找他干嘛呀?我刚刚还在洗手间碰到他了。” “啊?!”大家立刻停止乱忙活,说:“他现在还在公司?不可能吧,已经下班这么久了” “怎么了?”小李还没搞清楚状况, “销售部赶业绩加班不是常有的事吗?你们这么急着找他干什么?”他无意间抬头一瞥,这才看见自己面前屏幕画面上的人,竟然就是刚刚在洗手间里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一个。他不可置信道:“我去, 不会吧, 这么巧” 大家还愣着神, 舒柏晧已经抓起椅背上的外衣,吼道:“都傻了吗?还不快去追!” 舒柏晧一语惊醒梦中人, 大家立刻一窝蜂出动。舒柏晧怕人太多了到时候反而拖后腿,便让小李和阿美暂时留在保安室,尽快把何欢的资料调出来, 有必要的时候跟温博凉报备一下, 然后和小周追了出去。 此时办公大楼一间电梯上的数字刚刚熄灭——负二楼。 “他现在应该在停车场。”舒柏晧按下隔壁那间电梯的下行键, 下班后的电梯不需要等太久, 刚按下键,铃声一响,电梯便到了。电梯迅速抵达地下负二层,舒柏晧一走出电梯,便看见停车场不远处有个人。那个人穿的是他们公司的工作服,右手提了一只手提箱,正在打电话。 舒柏晧立刻说:“快追!” 那人听见声音,回头看一眼,见是舒柏晧,立刻掉头就跑。 舒柏晧他们赶紧追上。 那人越跑越快,边跑边回头看舒柏晧他们,最后跑出一百来米,不小心忘了留神脚下,整个人被轮档绊了一下啊,狠狠摔了个一拜天地,手里的公文包也顺势摔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一圈。 舒柏晧他们乘机将人按在地上,掰过脸一看,就是何欢。 舒柏晧捡起那只摔破了角的公文包,公文包里面乱糟糟有一大堆东西,舒柏晧没细看,只扫过一眼,认出一张贴了胶布的万能门禁卡、他们要找的u盘,还有厚厚一沓工程部的资料,露出来的排头全是“启明计划”。 “谁要你来拿的?”舒柏晧拿出u盘,质问何欢,“是不是周天宇?” 那人没吭声,他眼神飘忽了一下,申辩道:“没有谁,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东西是我在地上捡的” 舒柏晧几乎要被气笑了,他抖了一下公文包,说:“行,那你再捡一次我看看。” 那人没说话,他微微低了下头,缩在袖子里的手指动了动,似乎在谋划什么。舒柏晧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猛地翻了个身,硬生生将小周从身上掀了下去,然后爬了起来。 小周摔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在停车场轮档上磕了一下,只听一声响,立刻没了声音。 何欢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向舒柏晧走了过去。 舒柏晧捏着那枚u盘,何欢的目标很明确,他要他手上的东西。 “舒总监,把东西给我吧,您也别为难您自己了,我呢,也好交差。”何欢说。 舒柏晧下意识将东西握紧了。 如果是别的,他可以放手,也可以认怂,白挨上几下打,但这次不行。 这是关乎温博凉的,关乎他的帝国版图,关乎他的商业前景。他那么多年的努力,那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心血,他绝对不可能让他们拿去,绝对不可能 那些年在街头混迹的基因又一点点在他身体里复苏,舒柏晧缓缓收紧五指,将那块冰凉的铁片握得更紧了,紧到几乎勒进骨肉里,不就是打一架吗,没关系,他抗揍。 “别想了。”舒柏晧说。 何欢愣了一下。他以为舒柏晧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就会识相。这时候最正确的做法难道不是扔掉东西保命?他就不怕他手里有刀,手里有枪,怎么胆子大到连命都不要?这份莽撞让何欢几乎退缩了一下。 但他又马上坚定了起来,事情已然败露,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就是内奸,想重新回归公司是不可能的,还不如拿着东西去给周天宇复命,怎么也能表个忠心,或许周天宇高兴,还能给他一条出路。 这么一想,何欢冲舒柏晧扑了过去。 何欢比舒柏晧高出一个头,个子也大,力气更不小,结结实实给了舒柏晧肚子一拳头,一手臂按住他的脖子和肩膀,然后另一手慢慢掰开舒柏晧的指头——“不想吃苦头,就给我松手。” 舒柏晧几乎不能动弹,他挣了几下,喘不上气。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多年前,高中下雪的小巷,大学停电的图书馆,这样的战役对于他是家常便饭。他一点也不怕,几场能赢,几场会输,大多数情况他会吃点亏,但他全部习惯。只是那段时光已经过去太久,他的生活也平静了太久,那时的技艺已经生疏到找不回的地步,此时他被何欢压制地得动弹不得。 但尽管如此,一个念头依然在脑海里无比的清晰,那就是——怎么也不撒手。 手指头被何欢一根一根掰开,每掰开一根,他都能听到那骨节直接发出清脆的咯噔声。 但他咬着牙,就是不肯放,这是温博凉这么多年的心血,他拼了命也要保住。 何欢气急败坏。舒柏晧的骨头太硬了,每一根都不老实,他抢了半天,除了把自己折腾得气喘吁吁,一点好处都没占到。他气得扬手便要再补一拳,没想到拳头还没落下来,自己却摔出去老远。不知什么时候,温博凉和李则砚他们赶到了地下停车场。 温博凉脸色相当不好看,那双金边眼镜后细长的眼眸越来越冰凉,冰凉到几乎可以把人看出一个窟窿。舒柏晧他们离开后,阿美立刻跟他报备了。温博凉完全不曾想到,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心跳可以突然跳得这么快,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然后落在地上后依然继续猛烈的跳动,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一个人的感觉可以这么的强烈。 周天宇这一次的行为越界了,这是绝对不可允许,完全不可饶恕的。 何欢被踹得在地上打了个滚,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知道大事不妙,一把抓起地上的公文包,撒腿便就往b区跑。 舒柏晧身体一轻,他喘匀了气,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便去追人,他满脑子想着,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你给我站住!”温博凉一把抓上舒柏晧的手臂,将他往自己的方向猛地一拽,几乎让他撞到自己身上去了,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站着!” “他那里还有东西!”舒柏晧挣了一下,他也着急,他以为温博凉是还不知道情况,跟舒柏晧解释说:“他不只拿了u盘,还有公司的万能门禁卡、工程部的文件,他那里都有!” “我知道!”温博凉几乎在用吼的,“拿走了就拿走了!” 温博凉表情可以说是满脸铁青,他口不择言,训斥舒柏晧:“你,你真的是!”向来思路清晰,逻辑通畅的人,第一次被气到话都说不清楚。 怎么舒柏晧就是分不清轻重缓急,分不清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 u盘算得了什么,能这么去抢吗?这次运气好,何欢什么都没带,如果这次他手里有刀,手里有枪呢?那怎么办,还这么跟他拼命吗? 更何况,这一整个项目的成功与否,与舒柏晧而言,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还不是公司股东,赚多赚少永远是那份工资,这么拼命,值得吗? 除非还有什么,他不曾理解的原因 舒柏晧站住了,他总算意识到这一次温博凉是非常生气。“对不起,”他小声说,他不敢再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何欢已经跑到了b区停车场。 何欢迅速找到了他停在那里的车,开锁拉门进去,然后急打方向盘,猛地从舒柏晧他们站着的车道上冲了出去。他的车轮在坡道上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他急速向左打方向盘,准备冲杆,这时候,只听一声巨响,轿车猛地撞在了地下停车场的墙壁上,整个轿车的前车盖完全瘪了下去,何欢满头是血的趴在安全气囊上。 他们是高中同学。 那时他们刚刚高二,舒柏晧从小地方转校来借读,和温博凉成了同班同学。 为了温博凉,在高中最后的两年时光里,舒柏晧跟随着温博凉的脚步。 即便基础薄弱,他拼命的学,最后考上温博凉的第一志愿大学第一志愿专业,和温博凉再次做了四年同学。 大二的时候,他加入温博凉刚刚起步的互联网公司,然后一直到现在。 高中两年,大学四年,工作的四年,整整十年,一年不多,一年不少。 十年时间,说起来不长,但绝对不短。 这十年里,舒柏晧看着温博凉从少年成长到现在的模样,冷峻而异常优越。 而他自己也从没前途的小混蛋,蜕变成独当一面的公司部门总监。 对于现在的状态,舒柏晧心满意足。 他觉得这已经比他预想地还要好。 他从没想过自己有资格在他身边陪这么久,再多进一步,对他而言都是奢望。 他始终隐藏着自己心里更深的欲望,就连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也不敢拿出来细看。 他不想温博凉知道,他巴不得温博凉一辈子都不要发现,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一直以朋友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 * 其实可以明天再走的。 但有些话不说出口,便会烂在肚子里。 温博凉转过身,望向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觉得这空旷的屋子太大了点。 刚刚半昏半醒之间厨房里亮了灯,那灯光瓦数极高,里面有人在忙碌,耀眼得让他晃了神,他突然觉得如果整房间里里只有一个人,比两个人要冷清得多。 但这个古怪的想法仅仅在他的脑海里持续了半秒。 他常常过滤掉一些自己无法琢磨明白的情绪。 他将空茶杯冲了一下,然后放进柜子里,虽然他说明天张阿姨回来收拾,但他依旧很难忍受自己房间里有不规整的东西。 他给自己倒了杯咖啡,揉了揉太阳穴,又回到沙发前,拾起刚刚落下的策划案,电脑屏幕再次亮起,在空旷的房间里闪烁着淡蓝色微光。 * 回家的时候,暖气片是冷的。 舒柏晧租的小公寓是以温博凉家为原点,租金为直径,他可以承受的距离最近的地区。公寓地段不错,而代价则是房屋年代久远,电路水管都已经老化,经常容易出现故障。 舒柏晧摸了摸暖气片,一点热气都没有。 他打着手机上的电筒出门,在门边的墙壁上多了一张告示,说公寓天然气改道,施工过程不慎破坏到电路和水管,因此影响了整个小区的供电供水系统,导致整个小区停止供应暖气,维修时间大概要一个星期。 舒柏晧只能暂时回去。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台取暖器,在床头架起来,插电源的时候才意识到没电取暖器开不了。 w市冬天实在太冷,他只能将自己所有被子都翻了出来,然后全部盖在身上,裹成一个茧。这一.夜他没睡安稳,厚重的棉被压在他胸口,他时不时会醒来,然后摸一摸依然冰凉的暖气片,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舒柏晧顶着两只黑眼圈去公司。 部门下属见舒柏晧顶着俩大熊猫眼进来,惊呼道:“老大,你,你眼睛怎么了?” 舒柏晧和部门下属关系很好,他脾气好,一般不发脾气,于是大家混熟后在只有本部门员工时直接管舒柏晧叫“老大”。 舒柏晧打了个哈欠,说:“没睡好。” 小周凑了过来,他昨天跑得比兔子还快,所以见今早舒柏晧精神萎靡,不由有些愧疚,觉得是自己不讲义气了,“早知道我昨天该晚点再走的。” “不管你的事。”舒柏晧说:“小区施工停水停电,一晚上没睡好。” “这样要多久?”小周关心道。 舒柏晧趁着上班前的几分钟继续在手机上查房源,说:“水管结冰了,修好估计至少得一个星期。” “那怎么办?晚上这么冷,没暖气会生病的。”小周想了想,然后突然眼睛一亮,兴奋道:“诶,老大你去酒店住吧。我知道附近有好几家环境很不错的。” 舒柏晧无语地瞪了小周一眼,小周是个富二代,和他讨论房租问题,他给的答案只能是何不食肉糜。 舒柏晧深呼吸,告诫自己大早上发脾气的领导不是好领导,然后心平气和道:“一个星期都住酒店经济压力太大。如果你有朋友缺个室友,让他跟我联系,我可以多出点房租。” 小周忙说:“哎,合租房多不习惯啊,还是开房吧,如果嫌贵也没关系,我手机上有很多vip券,全是刷信用卡赠送的,你可以用我的我的情侣套房打八折,你要七天还是如家?” 舒柏晧:“” “噔噔”不知道什么时候,温博凉站在门外。 他的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两条好看的眉毛微微蹙在一起,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冷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办公室的气氛陡然一降,大家大气不敢出,正在喝豆浆的小李叼着吸管不敢往下咽。 “温总。”舒柏晧微微欠身。 温博凉对待工作认真而苛刻,每天还没到上班时间便早早来公司办公。但这么早就来行政部门,也是少有。 温博凉对他微微颔首,说:“你没地方住?怎么回事儿?” 舒柏晧不由有点尴尬,不知该从哪里解释。 他并不怎么想让温博凉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毕竟作为公司总监还租房子住,说出去丢的是他这个老板的脸。 “没什么事儿。”舒柏晧笑笑说:“昨天小区管道坏了,没暖气,考虑搬出去住几天,等修好了再回来。” “嗯。”温博凉应了一声,然后扫向小周,“你刚刚说什么?” 小周脸顿时一白。 温博凉脾气并不差,甚至算得上好,因为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聪明人一般听得去道理。但他平日不苟言笑,又与下属沟通很少,所以其他人都预设他的脾气顽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7.第 87 章 荧荧照乌山  其实只有一点点痛, 这算不了什么, 过不了多久就会好,但温博凉的话,他总想听一次。 舒柏晧笨拙地撩起上衣,找到刚刚被温博凉按压的地方,手指摸到微微凸起的线条, 那个地方有一条淡不可见的疤痕,并不好看。他将冰凉的药膏对准了那个地方, 然后挤了上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窸窣声,温博凉走近了,他敲了敲门。 舒柏晧僵了僵, 没做亏心事,却莫名紧张起来,“怎么了?” 温博凉问:“你看得到你后面吗?” 听着温博凉的声音, 舒柏晧的手不由抖了一下。一团软绵绵的液体滑在他后背, 他赶紧转身, 这个动作却将药膏蹭得到处都是,他连忙一边从纸筒里抽纸, 一边大声对门外说:“没,没事。” 门锁响了一声,温博凉推门进来了。 他站在门前, 在镜子里, 舒柏晧看见温博凉的神线落在他的后背上。 温博凉对于他而言, 大多数情况是一本合上的书 舒柏晧曾想从蛛丝马迹里分辨温博凉性别上的偏好, 但这么多年一直一无所获。温博凉不曾和女人在一起,也不曾和男人在一起,这让舒柏晧无从判断此时温博凉看向另一个同性裸露的背部会有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镜子里,温博凉的长眉动了动,那双墨色的眼眸深深掩盖在金边镜面的背后。他从舒柏晧手里接过挤瘪了的药膏,说:“我帮你。” 温博凉用纸巾将多余的药膏擦掉。舒柏凉的背很白,常年不见阳光让他看上去有些单薄,但少年高挑的骨骼和分明的肌肉线条让这纤瘦并不羸弱,在苍白的皮肤上,他一眼便看见了那条细线,像图画上的一道暗纹。 温博凉指尖的药膏涂抹在那条细线上。 他很少留意其他人,但此时,他突然想接近这条纹路背后他曾错过的岁月。 “你是高几转来的?”温博凉问。 “高二,”舒柏晧答得飞快,他低着头,眼睛始终看着温博凉纯白毛的袖口。 温博凉点点头,说:“没想到原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 “嗯。”舒柏晧在心里说了一个数字,十年。 “你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温博凉问。 他对舒柏晧的记忆隔了一层雾,像一张老旧照片的底色,知道他在那里,但从不曾认真细看,于是此时想回忆,也是一团模糊。 “高中啊”那段少年的时光像长卷画一样在他眼前展开,舒柏晧不由回忆。他捕尝试捉着记忆深处的吉光片羽,却发现捡到的都是温博凉。 “跟现在差不多,”舒柏晧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吧。” “嗯,”温博凉应了一声,说:“那应该是很好。” 舒柏晧愣了愣,他乏善可陈的人生很少有人这么说。温博凉的手指离开他的肩膀上,那一团药膏的温度再次回到了冰冷。 舒柏晧直起身,他这才发现自已身体深处有一股无法控制的浪潮始终在川涌,他迅速将用洗手台将自己遮挡起来。 温博凉没想到舒柏晧会突然转过身,他们的鼻尖差点撞在了一起,温博凉一抬头,就能看见舒柏晧深褐色的眼睛,他们几乎面对面地沉默了半秒。 温博凉松了手,将多余的药膏放在洗手台上,“明天还会下雨,记得涂药。” 舒柏晧并不知道温博凉是否看见了他的失态,这一段小小的插曲,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过。或许他也沉浸在自己陌生的情绪里,让他向来敏锐的分辨力变得迟钝。 接待工作一开始,舒柏晧再也没工夫回家好好吃一顿饭了。 岳明山的飞机是早晨六点到。时间已经够早了,但舒柏晧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提早了一个小时到机场等候。没想到的是岳明山的飞机足足晚了一个多小时,舒柏晧在机场从刚破晓一直等到了天大白,这期间小周用光了一个充电宝的电量。 岳明山和他的小女朋友一起来的。岳明山今年三叔出头,头发焗了油,用发胶打理成新潮的四六分,两眼大如牛铃,眼神说不出的疲惫,微微发胖的身材让最新款的名牌西装显得普普通通。他臂弯搂着那小明星,黑着脸从贵宾通道出来。 还隔了大老远,舒柏晧就听见岳明山在训话:“不是刚给你买了一辆玛莎拉蒂吗?怎么又开腻了?真是服了你了,能省着点花吗?要么大奔,要么什么都没有,你自己看着办。” 那小明星娇声说:“那我要大奔。” 岳明山哼了一声,说:“这才听话,我就喜欢你节俭。” 舒柏晧向岳明山走了过去,“岳总。” 岳明山不耐烦地撅了噘嘴,朝舒柏晧他们扫过一眼。 岳明山是个虚荣的人,他在自家地盘总被大哥压上一头,心里总有不平,于是喜欢在这种接待的小事上找排场。他不怎么看得起舒柏晧这样的普通高层管理人员,于是眼皮子一翻,说:“就你们几个?周总呢?” 对于岳明山的态度,舒柏晧早已习以为常,名利场上就是如此,公司刚刚起步的时候,他们谁的腰也不直。 舒柏晧露出他标准的职业笑容,八颗白牙一闪,笑眯眯地跟岳明山握手,彬彬有礼道:“周总已经在公司了,正在安排工作,就等您来了。” 岳明山依然不满意,继续阴阳怪气道:“你们周总没来,那你们温总呢?” 岳明山这么一说,轮到舒柏晧心里有些不乐意了。 再怎么说,温博凉也是公司总经理兼董事,他岳明山算哪根葱,哪有让温博凉亲自来接机的道理,这明摆着挤兑人。但碍于职场的情面,以及他们做行政的职业素养,舒柏晧只能忍下心中的不快,继续微笑着说:“周总也已经在公司随时等您到来。” “哼,”岳明山鼻子响了一声,不冷不热地将舒柏晧瞧了一眼,说:“你们周总没来,温总也没来,那你是谁?” 他什么谁也不是,只是公司的行政总监。岳明山这话摆明是不给他面子,就要让他下不来台。 但舒柏晧也不卑不亢,他笑了笑,说:“我叫舒柏晧,您叫我小舒就行。”他将自己的名片递了上去,名片上,他的职位写得清清楚楚——行政总监。 岳明山没接,只是扫了一眼,如果仅仅只是友人前来观摩的接待工作,派来的还是行政部门的总监,这面子也算是给足了。而且舒柏晧的表现又妥帖,几句话说得也是滴水不漏,这让他想继续挑刺也没处挑,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顿时没了意思。 岳明山没再继续胡搅蛮缠,将他的小明星一挽,坐上舒柏晧准备的轿车。 舒柏晧回自己车上,小周疯狂地跟他吐槽道:“我靠我靠我靠,那死胖子以为自己是谁呀?想跟我们公司合作的能从这里排到巴黎去,他能来完全是温总看在周总老同学的情面上,他还这么嚣张,还嫌你,要温总亲自来接机?他想什么呢?他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这种事其实在职场多得很。大家都跟红顶白,看人下饭。只是小周刚入职场,又是没受过一点委屈的富二代,所以气到跳脚。只是他声音太大,再这么嚷嚷下去岳明山听不见他身边的人也能听见,于是立刻将小周嘴巴捏住,头疼道:“快上车!” 舒柏晧拿着钱回公司,一进办公室发现今天的办公室气氛非比寻常。 他们是互联网行业,员工们的年龄普遍年轻,大多二十出头的年纪。年轻人聚在一起,免不了要折腾点幺蛾子才开心,大家在办公室里一边努力写公文,一边时不时来个段子,气氛倒也活络。 但今天舒柏晧回来,整间办公室鸦雀无声,大家都默契地围在小周的办公桌前。 舒柏晧走过去,“这是怎么了?” 大家这见舒柏晧回公司了,纷纷散开,默契地给舒柏晧让了条道,小声打招呼道:“舒总舒总好” 小周一个人坐在转椅上,耷拉着脑袋,一听舒柏晧过来,忙抬起头,满脸通红,几乎要哭出来了。 舒柏晧奇怪道:“你这是怎么了?” 小周看舒柏晧的表情有点复杂,他一方面把舒柏晧当救星,另一方面又挺怕舒柏晧知道发生什么后会怎么大发雷霆,他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老舒舒总” 小周叫他老大叫习惯了,一时想改口没改过来,半途硬生生拐了个弯儿。 “到底是怎么了?”舒柏晧问。 小周难得叫他叫得这么正经,舒柏晧不经真有点担心小周这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误。 舒柏晧想了一下,小周这几天的工作不过是协助他接待岳明山,然后处理一点简单的文书,现在岳明山已经走了,公文也已经下发了,他还能犯什么错? 小周吞吐了一下,然后小声说:“我我把录音笔弄不见了” “什么?”舒柏晧听完脑子里嗡了一下。 录音笔里面有上一次公司高层例会的资料。他们公司的财务、人员调动、项目进展情况等等等等,这些不能披露的信息,全部录存在录音笔里。这只录音笔如果被有心之人故意拿走,后果不堪设想 部门小李怕舒柏晧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晕过去,连忙给舒柏晧推了一面转椅,让舒柏晧坐下,说:“舒总,您别生气呀,小周真不是故意的,您是不知道,他这一整天都在为这事儿提心吊胆,都自责半天了。” 舒柏晧在转椅上定了定神,他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现在绝不能慌,如果他慌了,那他部门的人更会乱了阵脚。 舒柏晧想了想,先安慰小周道:“你别着急,你再想一下,是不是把东西放哪儿了,其实还在办公室里,只是没找到。” 小周不停摇头,他急得满脸通红,指着桌子跟舒柏晧说:“不是的!我哪里都找了,就是没找到!”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周差不多把自己的座位给拆了。他将自己所有抽屉都抽了出来,文档也扔的到处都是,笔、订书钉、取钉器、各种办公用品乱糟糟的堆在书桌上,唯独不见那只录音笔。 “我找了好久了,我还让小李和阿美帮我找了的,没找到,就是弄不见了”小周说。 “好,我知道了,你先别慌,镇定点,”舒柏晧问:“你最后一次用录音笔是什么时候?” 小周说:“就昨天了。”他有点置气地捶了一下桌子,说:“不是马上要开例会了吗?我想这次好好准备一下,于是想提前吧录音笔找出来,没想到今天它就不见了 “你跟我说录音很重要后,我就一直把它锁柜子里,不用的时候不动它。可我刚刚关抽屉的时候,发现柜子歪了一点,好像被人动过,于是赶紧打开看,果然东西没了!” 小周将事情的经过跟舒柏晧详细地复述了一遍,舒柏晧静静听着,问:“你是说柜子被人动过?” “没错!”小周大喊道:“录音笔不是我弄掉的,是有人拿走了!有人偷了我的录音笔!” “你小声点,”舒柏晧嘘了小周一声。这场声势浩大的闹剧已经吸引了不少别的部门的同事前来围观,录音笔这个东西非常敏.感,不好让其他部门知道太多,于是舒柏晧跟小李使了个眼色,小李立刻将办公室的百叶窗关上。 舒柏晧说:“这种事,没证据不好乱说。” “真的!”小周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会事儿,“老大,我没推卸责任,肯定是岳明山!这样似乎什么都说得通了,时间、地点、人物,每一项都能对上,“时间这么凑巧,岳明山一来公司我的录音笔就不见了,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舒柏晧没说话。小周的推测是浅显的。那天的会议他没有资格与会,所以他并不知道岳明山在会上打探起了公司的机密计划。如果真如同小周的推测,录音是被岳明山的人拿走的,那么录音笔上关于那天例会总工程师关于启明计划的汇报录音,将会是岳明山最想要的资料 “别乱嚷嚷,”舒柏晧将小周打断道,他冷静地分析道:“你说的没错,时间的确是一个巧合,但是如果真的是岳明山拿走的,他怎么知道东西在你这儿?” “这”小周一时也被问住了。 的确,从岳明山的角度来说,小周不过是公司一名级别最低的普通员工,如果他真的像窃取关于启明计划的材料,他肯定会选择温博凉,或者舒柏晧下手,怎么会准确无误的找到小周的头上去? “我不知道,”小周也解释不通了,他举起手自证清白道:“我发誓,我没跟别人说过录音笔。” “我知道,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舒柏晧说。 小周并不是两面三刀的性格,但他性子马虎,而办公室上上下下到处都是眼睛,难说哪一天他听录音的时候就被别人看见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8.第 88 章 荧荧照乌山  其实舒柏晧本准备出门前便将牛奶也一起热好的, 但他估不准时间,怕就算热了,温博凉回来也会凉。 舒柏晧打了煤气炉的火, 那边洗手间的水声便停了。 温博凉从洗手间出来,他手里拿着白毛巾, 下巴上的胡茬已经没有了, 方正下颚再次如刀削般坚毅。 温博凉擦了把脸,问:“几点了?” 舒柏晧抬头看墙面上的钟随口道:“才七点多一点。” 温博凉自己瞟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盘,已经是七点半,他脸色沉了沉,说:“七点半了, 为什么不去上班?” 舒柏晧对温博凉的提醒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给小口锅盖好盖, 认真调小火候,敷衍道:“来得及,来得及, 我很快的” 温博凉一点不信。 他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去公司要用多久, 他比舒柏晧清楚。 他们公司八点半打卡,从这里过去,运气好要二十来分钟,运气不好遇上上班高峰期再碰上几个红绿灯, 半个小时是保守的。 温博凉斩钉截铁道:“你不可能来得及。” 舒柏晧手没停, 锅盖已经被水蒸气上顶得呜呜叫, 他飞快地关了火,但声音没了底气,说:“我很快的,你,你再等我一下” 温博凉顿了一下。他站在原地,突然不理解舒柏晧古怪的坚持。 不过是一杯热奶牛而已,成本费加天热气,怎么算也不过几块钱。而且冷的热的,只是温度上的区别,即便喝了凉的,也并不会怎么样。而公司迟到的惩罚机制却非常严苛,五分钟就要扣一百元,而迟到二十分钟,则要扣掉半天的工资。 这意味着舒柏晧作为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迟到一次的成本,差不多有五百块。 五百块一杯牛奶,谁会连这笔账都算不明白呢? 可显然,舒柏晧就是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温博凉觉得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就像宿醉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团光。 温博凉严苛的时间管理在此时出现了一条他不曾察觉的裂纹。 温博凉揉了揉眉心,然后平淡地说:“放着。” 舒柏晧下意识地停下了手。 温博凉向他走了过去,然后停在他的背后,说:“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是你上司。” 然后他伸出手,从舒柏晧的背后绕过握上小口锅的锅柄,两个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触在了一起。 舒柏晧只觉得耳朵嗡嗡响了两声。 他像被烫了一下,迅速抬头向温博凉。 温博凉说得是,他们除了是同学,现在还是上下级。当着大老板,尤其是这么热爱工作的大老板面前迟到早退,这简直就是在讨打。 温博凉已经关了火,这一次他没有戴那副金边眼镜,被纤长睫毛覆盖的深邃眼眸锋芒毕露。 他缓缓将温热的牛奶倒进杯子里,两手捧住眼睛看向目光水平线处的那片白瓷砖,然后面无表情地说:“现在走还来得及。” * 舒柏晧只能出门。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给送温博凉回来的司机小李打了个电话,小李还没走远,舒柏晧立刻叫小李掉头接他。 小李一直是给大老板开车的,车技很好,一路上风驰电掣,赶慢赶,居然好运气的踩点到。 舒柏晧打匆匆卡进办公室,部门其他同事都有点意外。 正在对镜子打腮红的前台阿美打趣说:“老大,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啊,这不是你风格啊。” 小周听着声也端着热干面来凑热闹,说:“是啊老大,以前你八点不到就来了,又是打印文件,又是写报告,怎么今天来这么晚?是不是在温总家里没睡好?” 舒柏晧老脸一红,被自己下属怼得怪没面子,于是脸一板,佯装发脾气道:“都看看!现在几点了啊,已经是上班时间,你们一个个的,又是化妆又是吃早饭,你这让别人看见了,要说我们部门心都不在工作上!” 舒柏晧一发火,大家立刻老实了,迅速滚回去工作。 只有小周滚不了,他得跟舒柏晧再核对昨天的会议记录。 小周给舒柏晧递过去文件,然后小心翼翼地问舒柏晧:“老大,是不是温总今天早上回去发脾气了?” “发脾气?”舒柏晧被问得莫名其妙了:“没有,你说什么呢?” 小周半信半疑道:“没有嘛?可我今天听其他人说,昨天程序好像有什么问题,两个工程师在温总办公室直接哭了。” 舒柏晧愣了一会儿,说:“程序出问题了?” “嗯嗯,”小周连连点头。 舒柏晧问:“什么问题?” 小周说:“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清楚,”小周大学学的不是cs(computer science计算机科学)而是电子技术,所以对编程术语一窍不通,即便听来了些八卦,也只能听明白非学术的部分。 “反正今天早上我看他们几个人的反应,问题肯定不小,听那意思,好像整个框架都要重来。”小周故作老成地长叹一口气,说:“诶,也是惨了,总工程师刚刚在例会上给温总立了军令状,说年底能上线,这下是不可能了,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去” 舒柏晧有点意外,说:“这我还真不知道”温博凉早上回去的时候,他一点也没看出来他心情不好。 小周说:“温总没跟您发脾气吗?” 舒柏晧摇摇头,说:“温总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情商高的人可以快速消化自己的情绪,并且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自己的判断。所以即便项目出现问题,他也只会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乱发脾气。” 小周说:“如果这个项目上线的时间往后延,那温总的压力岂不是又变大了?” 舒柏晧点点头。 小周说得没错,项目的开发时间越久,他们前期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就会越多,那么像周天宇这样强烈希望将项目商业化然后大赚一笔的人,便会又有理由向温博凉施压。 小周便问:“老大,您说为什么温总不想让启明计划商业化啊?如果现在赞助商进来了,我们也不用太担心时间问题。再说了,”小周话锋一转,突然激动道:“商业化赚钱啊,谁不想赚钱?赚钱还能是一件坏事吗?” 舒柏晧沉默半晌,认真道:“赚钱是一件好事,但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赚钱这一件好事。” 小周百思不得其解,疑惑道:“这啥意思啊?我觉得吧,说这话的人肯定没有钱。因为有钱人的快乐是无法想象哒!” 舒柏晧:“” 舒柏晧觉得自己心口被扎了一只箭,他到底为什么要跟一个富二代讨论这种话题。 舒柏晧又跟小周交待了一下怎么跟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核实昨天会议上的记录,这时他电话的内线响了。 舒柏晧瞟了眼分机号,这个分机号有点生,于是接电话的时候,他在公司通讯录上找了一下,这个分机号是通讯录上的第二个,是周天宇办公室的电话。 舒柏晧接了电话,话筒里周天宇说:“小舒,来我办公室一下。” 何欢还没出院,他的身体已经全好了,断了的骨头长得比以前还结实,但每每医院医生开出出院手续的时候,他便偷偷回房间割破自己的手腕。因为这有这样,他才不用进派出所。 温博凉的生日一天天近了。 温博凉并没有将这个特殊的日子放在心上。他依然经常加班,忙于他的项目计划。温博凉偶然间读到了一篇由美国教授写的sci论文,里面有只言片语,提到他正急需的scc压缩问题。他尝试与这位教授联系,但发出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日期临近,舒柏晧的日子也跟着忙碌起来。温博凉很信任他,给了他公司“最高赦免权”。这次温博凉的生日会,全权由舒柏晧一个人负责。也就是说,只要是关于这次生日会的安排,舒柏晧说什么是什么,任何疑问,无论是关乎策划方案还是财务预算,都由舒柏晧拍板,不需要经过温博凉的批准。 舒柏晧按照自己的想法,在w市酒店定好大堂。他联系了市里小有名气的设计师,让他来布置场地。设计师刚好是温博凉的粉丝,给他们公司打了八八折。舒柏晧还为生日会特别定制了生日蛋糕。生日蛋糕分三成,最下面一层是普通的巧克力布朗蛋糕,边缘镶一圈白巧克力,第二层是白色香草味蛋糕,装饰了红色的草莓,最后一层是芝士,上面用黑色咖啡粉末拼写出他们公司的名字——博远科技。 * 办公室里。小周一手抱着脑袋,一手狂按计算器,满头包地核对着满桌子发/票——“场地费五千,捧花装饰三千,设计费三千,还有那个大蛋糕一千五,酒水、参加活动抽奖的礼品,给媒体朋友的红包啊啊啊啊,我的天,我明明花了五万块钱,为什么我的手上只有四万五块的,啊啊啊,那五千块钱到底是去哪儿了?我的脑子都要炸了” 小周几乎崩溃了,他咆哮着拿脑袋撞桌子,计算器立刻发出“归零归零”的甜美女声。 小周的脑袋按到了归零键,前面所有的数字全都要重来。小周只觉眼前一黑,干脆倒在桌子上装死,他一手捂着心脏,说:“啊我的脑袋,我的脑袋,我的脑袋好痛啊,这大概是后遗症吧。” 小周压根一点后遗症的没有。小周出院后,周爸心疼他,不仅大手一挥,将小周前面的烂账一笔勾销,还全款给他买了一辆最新款保时捷。小周每天开他的新车上班,别提多得瑟了。 舒柏晧无语,给了小周后脑勺一下,谁家脑袋长到胸口上去了,他训道:“后遗症个鬼,起开。” 小周立刻给大佬让座,送上剥好的橘子。 舒柏晧将小周一直用来打草稿的废纸翻了个面,正面赫然是一张五千块钱的酒水。 小周如获至宝,惊叹道:“靠,居然在这里,啊啊啊我的账终于对上了。” “一张草稿纸五千块,你这么厉害温总知道吗?”舒柏晧说。 “不知道不知道,”小周乐滋滋地将差的五千块补上。他用笔在日程表上勾掉一天,问舒柏晧说:“ 老大,温总过生日,你准备送什么吗?” 生日月,全公司茶余饭后都在讨论这个。 温博凉是公司的大老板,大老板过生日,下面的小员工自然要挖空心思讨好。只是平时温博凉一直高高在上,一门心思只跟工程部的那帮糙汉子一起捣鼓电脑,完全脱离了群众。这次生日会,温博凉总算下了凡,大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都想在温总面前刷个存在感,不管男女。 “你看到阿美抽屉里那团毛线了吗?”小周指了指前台阿美抽屉里露出来的一根深棕色线头和两根木头棒槌,偷偷跟舒柏晧告状道:“阿美这两天都没好好上班,一有空就偷偷打毛线,说什么要亲手给温总打一条围巾。拜托,温总的围巾都是buberry的,她打得出来吗?” 阿美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阿嚏地打了个喷嚏。 “还有那个销售部小丽桌子上的小纸条吗?”小周说完自己部门的,别人部门也不放过。 销售部小丽的桌子在走道旁边,从行政办公室的百叶窗往外看,可以看见她桌上角落的一些小玩意儿,“她这几天也没好好上班,一有空就偷偷叠星星,说每颗星星里都画了一颗小爱心,要叠够九百九十九颗,送给温总当生日礼物。拜托,都多大了,还用这一招,小学生吗?” 公司的小姑娘们,多对温博凉有很多幻想。 温博凉不是普通大老板,而是年轻英俊,平行端正的大老板,这样的上司百里挑一,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单身。 工作狂?根本没时间搭理他们,没关系,男人就是要有事业心! 性格孤僻?和他在一起根本没话说,也没关系,石头是可以被焐热! 所有在普通人身上令人讨厌的缺点,在温博凉身上都可以忍受。 “你怎么打听得这么清楚?”舒柏晧好笑道。 小周得意地笑了一声,说:“老大这就不懂了吧,给上司过生日,那可都是学问,要想从一大堆‘心机婊’中脱颖而出,就必须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 舒柏晧真不知道,小周这乱七八糟的道理是从谁哪儿学来的。 他无语问:“那你给温总准备的什么?” 小周洋洋自得亮出手机,给舒柏晧看他收藏的网页,说:“看,我早有准备!” 舒柏晧看过去——送天蝎座男朋友什么礼物? 什么礼物能留住天蝎座男朋友的心? 天蝎座的男生冷热无常,是个很自我为中心的人,送他礼物时要怎么考虑? 天蝎座男生的“那方面”真的有传说中 “怎么样,我这叫因材施教,对症下药。”小周说。 舒柏晧已经不在意小周成语用得对不对。舒柏晧说:“道理我都懂,可是温总是射手座的。” “什么?什么?!什么?!?”小周面色惊恐,“你说温总这个闷骚腹黑心机的人竟然是射手座?说好了风一样的男子呢?” 温博凉生日在十一月的末尾,舒柏晧记得太清楚。 舒柏晧:“” 舒柏晧起身放下手里的东西,说:“小周,我觉得你不能太迷信。” 小周赶紧重新查射手座男朋友应该送什么礼物。 舒柏晧忍不住好笑,他觉得读书时的场景又重现了。 那时候每逢特殊的日子,比如平安夜,七夕、情人节,舒柏晧的周围便很热闹。 高中时,舒柏晧与温博凉是斜对角的前后桌。他们隔得近,上高数课累了,一抬眼,便可以看见斜前方的阳光下,温博凉微微透光的耳廓上细微的绒毛。 这个地理优势让他成为其他人接近温博凉的第一道防线。一些性格羞涩的女生会拜托舒柏晧将她们准备的小礼物交给温博凉。那些礼物有时候是一瓶五颜六色的小星星,有时候是一条手打的深色围巾或者手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9.第 89 章 荧荧照乌山  他觉得吃饭只是为了好好工作, 味道的好坏意义并不太大。 温博凉想了想, 然后对舒柏晧说“随便, 你会做吗” “我什么都会, ”舒柏昊多年独居生活积攒下来的厨艺,终于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温博凉给张阿姨打了一通电话, 让她今晚不必再来 舒柏晧拉开冰箱, 一边说“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 我什么都会做。” 然而舒柏昊低头一看这才傻了眼,冰箱里空空如也。 家里多了一个人,早餐晚餐都是两个人的, 张阿姨按照一人份准备的食材, 在这个星期刚刚开始的时候已经吃了个光。 舒柏晧关上门,他想说,他可以赶去超市买些, 等他一下, 他会很快的。 但他回过头, 温博凉却在看手表。 温博凉白皙而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在表盘上点了点。 已经不早了, 他们已经在搬家这件没有任何意义的琐事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舒柏晧心猛地缩了一下, 他缓缓将那股熟悉的酸涩咽了下去,然后说“点份外卖吧, 现在外卖很快的,也很方便。” 温博凉却抬起眼, 认真看向舒柏晧, 说“楼下超市十点关门, 我们还有时间。” 说到这里,温博凉顿住了,他蹙起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舒柏晧这么开心。 眼里像开出了烟火。 舒柏晧立刻抓起衣服,说“好,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温博凉说“等等,你知道超市在哪儿吗” 舒柏晧愣了一下,然后扬了扬手机,说“没事,我查一下。” 温博凉站起身,从衣架上取下深棕色外套,说“那地方不怎么好找,我带你去吧。” 温博凉和舒柏晧一起下楼。其实超市就在温博凉公寓的楼下,店面明晃晃的,就在一楼商业区,像一只会发光的盒子。 舒柏晧只想说温博凉怕不是将他当傻子了。 温博凉很少逛超市,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件浪费时间的工作,所以他看见舒柏晧站在生鲜区认真挑选两种除了价格没有任何不同的鳕鱼时,有些琢磨不透自己的情绪。 明明没有意义的事情,为什么他却不想发脾气。 超市的暖气开得太大,舒柏晧两颊、耳尖发红,鼻尖上几乎要热出一层汗。 他认真地对比两款鳕鱼哪一种更划算,然后一咬牙,将最贵的那一种放进推车。 温博凉是住在云里的人,他不想给他吃任何便宜的东西。 舒柏晧继续低着头挑选金枪鱼罐头,温博凉看着购物车,说“晚上要吃这么好吗” 他觉得晚上还是要吃清淡点,这样早上起来精神比较好,才能更好的工作。 舒柏晧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执着地将手里的干贝肉放进推车里,低下头装作漫不经心道“吃不完的可以留着,明天吃。”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了,因为他用他浅薄的情商推测,如果他拒绝,舒柏晧可能会更难过。 他点点头,拉开一旁的冰柜,说“再挑一瓶红酒吧,我家很少开火,当给我暖宅了。” 回到家后,舒柏晧便在厨房忙碌,第一次他的注意力没有完全放在温博凉身上。 他熟练的切好配菜,将生蚝和土豆放进炉子里烤,然后在平底锅上煎鳕鱼。 温博凉帮不上多少忙,他洗了几个土豆,然后拿刀切块。 温博凉刀法生涩,土豆块奇形怪状,大小不一。 温博凉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他收起刀,问舒柏晧“这样可以吗” 舒柏晧对温博凉的滤镜过于厚重,面对那写奇形怪状的土豆块,只觉得每一块都丑的不同凡响。 他乐呵呵地说“挺好,这样的大小烤起来刚刚好。” 温博凉受到了点鼓舞,继续低头剥洋葱,然后努力将洋葱切得更难看。 舒柏晧点了火,锅里油滋滋响,升起一团烟火。 晚饭很丰盛,有生蚝、鳕鱼、三文鱼沙拉和烤土豆。 舒柏昊的手艺很好,即便用温博凉处理的食材,菜色依然鲜美可口。 生蚝烤的极其鲜嫩,一口咬下去,唇齿间全是腻滑的鲜美,鳕鱼仅仅只用盐研制,煎得外焦里嫩,肉质细致,入口即化。 其实舒柏晧更拿手的是川菜,只是川菜耗时,想做得好吃要花不少功夫,舒柏晧准备等哪个温博凉休息的周末再做。 温博凉开了那瓶他们一起买回来的红酒,说“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他们虽然认识了很久,但关系始终不算太亲密,如果不是住在了一起,温博凉并不会在意舒柏晧会不会做饭。 “你从哪儿学会这么多菜的”温博凉问。 “自学的,”舒柏晧将煎得金黄的鳕鱼切开,说“也没人教,想吃什么了,就上网找食谱,按食谱慢慢学。上学那会儿没这功夫。” 舒柏晧的前半生并不容易,这些事不会有人手把手教。 “嗯,”温博凉点点头,说“你厨艺很棒。” “你喜欢吗”舒柏晧问。 这似乎是他唯一关心的问题。 温博凉点点头。 舒柏晧高兴道“那就好,我没给别人做过。” 红酒只有舒柏晧一个人能喝,这让他两颊通红。 “为什么你没有和别人一起生活”温博凉开口问。 他并不经常和人谈论家常,这让他的问题有些绕口。 但舒柏晧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身边大多数朋友,在他们这个年龄,已经开始完成人生大事,唯独他们两人。 舒柏晧微笑了一下,低下头,他翻转着手里的汤匙,说“这种事,是看缘分的。再说了” 他牵了牵嘴角,让自己的微笑看起来自然些,说“温总不也一样” 温博凉说“是。” 舒柏晧轻声问“你是为什么呢” 温博凉沉默了半晌,说“没必要。” “那,”舒柏晧继续问,“如果有会拒绝吗” 温博凉再次沉默,然后说“不会。” 这两个字让舒柏晧心里又响起了鼓声。 这是否意味着他有一线的希望。 温博凉身边从来没有人,那么可不可能是他 舒柏晧捏着筷子,磕磕绊绊道“其实我还会做别的菜,我学了很多,家常菜我都会,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跟我说,我明天做。” 温博凉微微点头,然后他抬起眼,对舒柏晧说“谢谢,但是抱歉。” 他给舒柏晧推了一张小卡片,说“这段时间我要留在公司完成启明计划的项目汇报,这是我公寓的出入卡,你下班后自己回来,不用等我。如果路上不方便可以叫小李送你。” 就像最普通不过的室友一样。 “嗯,好的。” 他看着桌子上一大半没吃完的菜,心里乱七八糟,明明已经告诉自己不要期待,但就是忍不住,脑子里又浮现他们一起逛超市的画面了,他们并肩走在一起,他问温博凉喜欢吃什么,温博凉温和地看着他,说都可以。 那时他想,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温博凉不只是将他当做一个老同学,就那么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 然而并没有。 安静地吃完晚饭。 舒柏晧收拾碗筷,温博凉让他放在水槽里,等明早张阿姨来收拾。 舒柏昊坚持,说权当消食了,而且用过的碗筷不能放过夜。 温博凉便和他一起将碗碟放进洗碗机里,弄完这一切已经快十一点。 温博凉去了书房,房间灯一亮,便是大半宿。其实他已经是董事长了,很多事情不必亲力亲为,但温博凉对自己的事业是偏执的热爱,尤其是这一次的“启明”项目。 舒柏晧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他简单梳洗了一下,然后躺在床上休息。 这晚他睡得很快。他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又回到高中时代,他在雪夜昏黄路灯下的小巷里一点点爬起来,然后握紧拳头,紧接着是更为暴烈的疼痛,他们踢的或许是肋骨,就在小腹左侧的部位,他觉得自己或许会死了,就这么毫无音讯地消失在这条巷道里 然后温博凉出现了。 即使在多年以前,温博凉和现在一样稳重,他身材瘦高,但宽阔的肩膀不显瘦弱,他穿着深棕色棉衣,系着驼色格子羊毛围巾,黑色登山棉靴鞋带上落了几片雪花,他背着黑皮制书包,直挺鼻梁上架着半边框的眼镜,让他看上去像每个学校仅仅只有一位的佼佼者。 他一步一步缓缓朝这边走来,舒柏晧抬起头,他看见他肩上堆积的两团雪,就像夜里的一点光。 周天宇没有一开始便表明意图,而是说自己觉得何欢工作很努力,应该得到比现在更多的回报,要为他向温博凉申请,将他的职位提高一个级别。何欢很高兴,以为周天宇是真的看中他的才干。 紧接着,周天宇便有意无意地跟何欢暗示,说博远科技有温博凉这么一个老板,前途渺茫。 他说温博凉手里有一个商业前景巨大的项目,坚决不肯将其商业化。他说温博凉在做“慈善”,非常的理想主义。他口口声声说要造福人类,怎么就不想想,这么多年,跟在他身边的这些人呢他们就不是人吗他们就不该多得到一些回报吗他们就不该发财吗 这番话正说到何欢心里去了。他觉得温博凉这样的富家少爷压根不明白人间疾苦,跟着他一点前途都没有。于是那一天周天宇说给他十万块钱,让他将公司的工程资料和内部会议资料偷出来的时候,何欢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何欢躺在床上,费力道“他给了我一张万能门禁卡,可以开几个级别较低的办公室的门。他还说说他已经把保安买通了,监控录像做了手脚。他叫我在岳明山来的那一天动手,因为那天大家都会很忙,不会有人注意到,就算事后调监控来查,也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那天你为什么会在办公室”舒柏晧问。 “那天周总本来约我见面,他让我等他,他说他会晚一点会联系我。我怕我留在办公室会有人注注意到,于是我就在洗手间打游戏。然后就听见外面有人打电话,说什么视频已经修好了,就等着抓人了,我一听知道要完了,于是赶紧走”何欢道。 “我跟他打了个电话,”何欢继续说“他叫我别慌,他说没关系,国内对商业机密泄露管的不严,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让我赶紧走就行了,然后我就跑,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他弄错了。”魏西缓缓开口,他停止记录,合上手里的笔记本,说“温先生并不准备起诉你盗窃商业机密。他要以故意伤害的罪名起诉。” “什么”何欢不敢置信。即便他并不是律师,但常识也知道故意伤害罪的罪名可不低,如果判下来,可能要关一两年。 “温先生的态度非常强硬,他不可能跟你和解,”魏西说“我觉得你也应该做好准备,最好请一个律师帮你辩护。” “如果,如果我做污点证人呢”何欢垂死挣扎。 污点证人就是有犯罪误点,但通过向国家机关作证,换取免受刑事追诉或减轻、从轻指控的待遇。换句话说,就是戴罪立功,供出主谋。 “周天宇现在香港,他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了飞机的声音,他当时要登机了还有,我账户上有他给我打的几万块钱,银行能查到记录,我一分钱都没花”何欢口不择言,将自己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了他们。 温博凉坐在病房对角的单人沙发上,一台银色笔记本电脑搁在他的腿上,他两手放在触控板上,正处理昨天累积下来的文件。听到魏西和何欢的谈话,温博凉始终一言未发,他已经用冷漠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对待某些事情,他甚至锱铢必较。 这时护士进来给何欢换药。温博凉起身,其他人也跟着站起了起来。 何欢在身后哀求的,“你们别这样,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我好歹在公司尽心尽力这么多年”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离开了何欢的病房。 公司同事也来看望小周。给小周带了水果和鲜花。 小周却是心大,他以前每天上班,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就算到了周六周日,接到舒柏晧的夺命连环ca,他也别想睡个懒觉。现在生了病,整来伸手饭来张口,睡觉睡到自然醒,别提多高兴了。 他觉得自己难得进一次医院,值得纪念,便要求所有人都在他脑门的绷带上留个签名。大家都拿签字笔在绷带上写了些搞笑的话,闹成一团。紧接着,温博凉和舒柏晧他们进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0.第 90 章 荧荧照乌山  下午三点生日会开始,生日会开始前, 舒柏晧去办公室找温博凉。温博凉正在系领结。他挑了一款酒红色静面领带, 上面别了一枚金边领夹。 温博凉向舒柏晧微微点头, 说“快开始了吗” 舒柏晧点头,说“还有十多分钟。” “嗯, 好。”温博凉点点头, 将衬衣衣领翻了下来。 不经意地, 舒柏晧看见温博凉袖口里露出来的那一块银光。 到底温博凉还是看到他的礼物了, 而且戴了起来。 温博凉顺着舒柏晧愣神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袖口, 明白舒柏晧在看什么,他将表面转向自己,说“表很好看, 我很喜欢。” “是吗”舒柏晧觉得自己心里飞进了一只小小的蝴蝶, 他忍住自己心里的高兴, 轻声说“喜欢就好。” 温博凉却说,“你不应该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 舒柏晧愣了一下。 也是,普通朋友之间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的,的确不太说得过去。 “就当我交的房费好了, ”舒柏晧转头看向别的地方, 他随手整理了一下温博凉挂在椅背上的衣服, 将温博凉的工作服领口牵平整, 然后摸了摸鼻子, 说“温总家那么漂亮, 地段又好, 在市中心,如果挂在网上,短租出去怎么一天也得三百。我在您家住了这么多天了,算下来也有好几千了。” 温博凉微微蹙眉,他没追究舒柏晧这么瞎算账,是如何做好公司活动经费预算的,他只是对舒柏晧点了点头,然后同他一起去到酒店大厅。 酒店大堂里,巨大的生日蛋糕放在大堂中央,周围是设计师根据他们公司的特点量身定制的深蓝色菱形饰品,将会场打造出一种未来的现代感觉,温博凉的生日会来宾很多,大家按照关系远近分区坐在场下。 生日会流程由舒柏晧负责,酒店司仪宣布典礼开始后,舒柏晧走到台前,聚光灯打在他的脸庞上,他微笑了着说了一段开场白“十一月对于博远科技意义非凡,博远科技是在十一月成立的,而博远科技的创始人温先生,也是十一月的生日”他看向台下的嘉宾,微笑道“现在有请博远科技的创始人温博凉。” 温博凉在台下起身,他对大家微微颔首,绅士地系好西服纽扣,然后缓步登上了舞台 “咔嚓咔嚓” 温博凉刚刚站到话筒前,就在这时舞台下方突然传出了一声快门响。 舒柏晧立刻顺着声音查看,不知什么时候,场下还是混入了小报记者。 舒柏晧立刻狠瞪了小周一眼,低斥道“怎么回事儿我让你看好的。” 小周缩了缩脖子,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已经查的很严了,每个人都查了邀请函才请入的,不知道他怎么混进来了。” 虽然所有入场的人都检查了邀请函,但有公司内部员工偷偷将自己的邀请函高价卖给了外人,给了这些小报记者可趁之机。 “赶紧给我盯着,看下面还有没有。”舒柏晧一边跟小周吩咐,一边不动声色地对场外的保安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他们赶紧将人给弄出去。 “请温先生回答我的几个问题”这时一个穿黑夹克,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站了起来,他大声对温博凉说“请问温先生对自己的合作伙伴出走有什么评价博远科技第二大股东出跑,是不是因为公司前景堪忧在c轮融资开始前爆出丑闻,博远科技还有上市的希望吗请温先生回答我”那人连珠炮似的对温博凉接连发问,态度咄咄逼人。 此时在场的人纷纷也掏出手机,在全民皆狗仔的时代,所有人都是自媒体,他们将这一段录了下来,或者直播到网上。博远科技树大招风,这些视频一放出来,不出一晚上,便会发酵成第二天的特大头条。 酒店工作人员对这种突发事件经验到底匮乏,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舒柏晧当机立断,对台下酒店的大堂经理低声说“立刻将电闸拉了。” 电闸一拉,虽然会场可能会出现短暂的混乱,但没了电也就没了网,直播和录播的视频全部无法发出,多少能够为他们争取一段时间。 然而温博凉却伸手握了一把他的手腕,将他的动作制止住了,然后摇了摇头,“不必。” 温博凉就在大家一片吵闹中走向演讲台,他将话筒扶正,然后将准备的发言稿折了起来,放进黑色西装外衣的口袋里,他弹了一下话筒,话筒在他的手指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锐声,会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保安人员已经将那个小报记者制服住了,温博凉说“将他放开。” 保安人员松开手,那人立刻挣脱开来,大声问温博凉“温先生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吗” “可以。”温博凉说。 “您对您的合作伙伴出走作何评价” 温博凉说“他是我的老友,我对他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失望至极。” “博远科技第二大股东出跑,是不是因为公司前景堪忧” “不是,”温博凉说“因为个人分歧。” 记者迅速在本子上记录下温博凉的话。 “最后一个问题”那人说“在c轮融资开始前爆出丑闻,博远科技还有上市的希望。” 记者问的最后一个问题,正是大家最关心的。但从事情被爆出到现在,温博凉一次都没有对外发布任何相关声明,这是温博凉第一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场下拍照声密集起来,温博凉站在演讲台上,说“有,已与风投公司取得联系,年后即将公布具体信息,此内容涉及公司机密,恕不奉告。” “哇”大家纷纷交头接耳。 “真的会上市吗”有人在下面发问。“如果上市了,公司员工会有福利吗” 大家纷纷提问,这场生日会成功变成了新闻发布会,温博凉从容的站在演讲台上一一回答。 在聚光灯的银光下,温博凉站在幕布前,他侧着脸,英俊逼人的五官被投影在墙壁上,像一具应该存放在博物馆里的古希腊雕塑,他讲的很认真,整个人都沉浸在他自己打造的帝国里。舒柏晧站在大厅最末,那或许是离温博凉最远的地方,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懦弱的少年时代,永远站在角落,默默注视着在台上光芒万丈的温博凉。 温博凉游刃有余地回答完大家提出的所有疑问。然后巨大的生日蛋糕被推送到了台上。温博凉吹灭了二十六根蜡烛,然后用切下第一块蛋糕,温博凉的工作已经完全完成。 大家进入下一个环节,一起开始吃蛋糕,玩幸运大转盘的小游戏。 幸运大转盘的一等奖是一万元现金,他们部门的小李抽中了。小李冲上台,高高举起那一沓人民币,大喊“老子明天不上班” 舒柏晧给了他一个眼神。 小李忙呵呵改口说“老大,我开玩笑的。” 舒柏晧跟那几个小报记者一人送了一个红包,希望他们写报道地时候千万手下留情。里里外外,每个环节的人情世故他都考虑了。 小周算有点良心,特地给他拿了一托盘点心和果汁,说“老大,你就坐一会儿吧,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呢,大家都玩得挺好,不差你一个人,你就吃一口吧,这可是温总的生日蛋糕,每人都有一块的。” 舒柏晧也有点饿了,于是坐下吃了一块,“挺好吃的。”蛋糕是他买的,当然特好吃。 吃完后舒柏晧又喝了一口小周准备的饮料,“这是什么”舒柏晧问。 小周说“柠檬果汁,这种果汁特别好喝。” 舒柏晧又喝了一口,说“你确定这是果汁吗” “是啊,”小周说,“柠檬果汁。你千叮嘱,万嘱咐,说温总不能喝酒,要专门准备点不含酒精的饮料,我就买了这一款,这一款网上可火了。” 舒柏晧将杯子递到小周鼻子下面,说“你再说一遍,这是什么” 小周接过去闻了闻,只有柠檬的香味,他又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说“没有啊,只有甜味。”他又喝了几口,终于尝出点回味,“好像真的是酒” 小周吓了一跳,立刻跑去后厨。 小周从后厨垃圾桶里翻出了饮料瓶,上面写着水果酒,酒精含量有3。 小周看着空瓶子侥幸道“温总也不一定会喝” 他刚这么说着,小李就跑过来了,说“温总醉了,正在找您。” 舒柏晧立刻赶过去。温博凉已经被扶到办公室。上次他只碰了一点便倒了,这次他没留意,不知道喝了多少。 “你到底怎么办的事”舒柏晧要被小周气死,他狠狠训了小周一通,这小子忒不靠谱了。 小周也委屈,那饮料他还尝过,但度数这么低,他是真没尝出来。 舒柏晧说“搭把手,我送他回去。” 小周帮他托住温博凉。 温博凉上了车,舒柏晧拉开车门,对小周说“我先回去了,会场你盯着点。” “嗯,”小周的手搭在车窗上,看着舒柏晧和温博凉。 舒柏晧见小周没走,回头问他“怎么了” 小周摇摇头,说“没什么没什么” 他沉默着看了后车位的温博凉一眼,然后对舒柏晧说“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有点奇怪,为什么每次温总醉了,他总是找你。” “早,”温博凉跟舒柏晧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往洗手间走。 舒柏晧不准备走了,他将公文包往茶几上一放,说“一晚上没休息吗小米粥在电饭煲里,我去给你热牛奶。” 其实舒柏晧本准备出门前便将牛奶也一起热好的,但他估不准时间,怕就算热了,温博凉回来也会凉。 舒柏晧打了煤气炉的火,那边洗手间的水声便停了。 温博凉从洗手间出来,他手里拿着白毛巾,下巴上的胡茬已经没有了,方正下颚再次如刀削般坚毅。 温博凉擦了把脸,问“几点了” 舒柏晧抬头看墙面上的钟随口道“才七点多一点。” 温博凉自己瞟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盘,已经是七点半,他脸色沉了沉,说“七点半了,为什么不去上班” 舒柏晧对温博凉的提醒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给小口锅盖好盖,认真调小火候,敷衍道“来得及,来得及,我很快的” 温博凉一点不信。 他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去公司要用多久,他比舒柏晧清楚。 他们公司八点半打卡,从这里过去,运气好要二十来分钟,运气不好遇上上班高峰期再碰上几个红绿灯,半个小时是保守的。 温博凉斩钉截铁道“你不可能来得及。” 舒柏晧手没停,锅盖已经被水蒸气上顶得呜呜叫,他飞快地关了火,但声音没了底气,说“我很快的,你,你再等我一下” 温博凉顿了一下。他站在原地,突然不理解舒柏晧古怪的坚持。 不过是一杯热奶牛而已,成本费加天热气,怎么算也不过几块钱。而且冷的热的,只是温度上的区别,即便喝了凉的,也并不会怎么样。而公司迟到的惩罚机制却非常严苛,五分钟就要扣一百元,而迟到二十分钟,则要扣掉半天的工资。 这意味着舒柏晧作为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迟到一次的成本,差不多有五百块。 五百块一杯牛奶,谁会连这笔账都算不明白呢 可显然,舒柏晧就是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温博凉觉得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就像宿醉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团光。 温博凉严苛的时间管理在此时出现了一条他不曾察觉的裂纹。 温博凉揉了揉眉心,然后平淡地说“放着。” 舒柏晧下意识地停下了手。 温博凉向他走了过去,然后停在他的背后,说“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是你上司。” 然后他伸出手,从舒柏晧的背后绕过握上小口锅的锅柄,两个人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触在了一起。 舒柏晧只觉得耳朵嗡嗡响了两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1.第 91 章 荧荧照乌山  陈班长也跟着解释“是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监控刚巧就昨天出问题了。” 温博凉安静地听大家说完,虽然事情的性质非常严重, 但他并没有发脾气, 他一直是一个理性的人, 因为放纵自己的情绪是商场上的大忌。 他合上手里的万宝龙, 将边角有些歪斜的笔记本摆正, 然后平静地说“录音笔不是重点,公司的安保系统才是,为什么有人可以随意进出我的公司这次进的是行政部门,下次是不是要直接进我的办公室” 温博凉的语气不轻不重, 陈班长汗立刻下来了,他摸了摸发角,眼睛直转,为自己辩解道“温总,这跟我们没关系啊,真不是我们监管不利,我们工作可认真了, 小王昨天兢兢业业地守岗, 坐在监控器面前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谁知道监控视频原来是个坏的, 看了也是白看机器嘛, 他总不是人, 您不能要求它永远不出错。” 陈班长三言两语下来, 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责任全部推到机器上去了。 听了陈班长这话,李则砚噗嗤一声大笑出来。 李则砚跟温博凉是同行,他当年做了几款吃饭睡觉打豆豆的手机游戏,制霸了手机a市场整整一个季度。但他天性爱自由,时常想一出是一出,赚到的钱千金散尽,全用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而不是投入再生产做大做强,因此公司规模一直没发展起来,于是被温博凉看中一并收购。 李则砚一笑,大家都纳了闷,出这么大事儿,有什么好笑的 温博凉看了李则砚一眼,让他闭嘴,李则砚立刻闭嘴。 温博凉问陈班长“监控视频是物理损坏还是非物理损坏” “啊物理损坏还是非物理损坏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啊”陈班长没懂温博凉的意思,求助地看向舒柏晧。 舒柏晧跟他解释“温总的意思是,监控录像是被人砸坏的,还是程序出了问题。” 物理损坏就是从外部损坏,也就是被人砸了,这种坏法很难修复;但非物理损坏就不一样,如果是程序哪里出了bug,稍微修复一下就可以重新运行。 温博凉是计算机专业出生,想修复一个监控录像的小毛病那是小菜一碟。 监控坏了这种借口,在温博凉这里是不存在的。 李则砚坐在温博凉办公室的长条沙发上,两手拍了拍大腿,大笑道“真是撞枪口上去了,真是撞枪口上去了” 陈班长卡了壳,半天没说话。 小王大声说“温总,是非物理损坏,非物理因为我检查过了,它的摄像头是好的,主机也是好的,就是视频没了。” “嗯,”温博凉点点头,启动了桌上的多屏电脑 小周小声问舒柏晧“温总能将视频修复吗” 舒柏晧说“我们公司当初入驻这间大厦的时候,是温总跟大厦的开发商谈价。大厦那边他们直说了,只要请温总帮他们把整间大厦的网络和安保系统升级,他们一分钱不要,而且水电全包。温总同意了。我们大厦的安保系统是温总亲自开发的。只要监控不是物理损坏,温总就有办法恢复。” 温博凉十根手指摆放在键盘上,然后极速翻飞起来。 李则砚过去看,“我去,”他一边看一边摸着下巴啧啧道“温博凉真的是温博凉啊”他已经找不出形容词,因为温博凉这三个字就代表着至高的大神。 小周也好奇地凑了过去,他看着满屏乱七八糟的英文字符和数字,什么也不懂,便问“温总现在在干什么” 李则砚分析了一下温博凉的代码,跟小周解释道“温总现在在恢复已经删除的数据。昨天的视频数据虽然已经全部自动删除了,但因为视频不是物理损坏,所以能通过后台备份还原” “听上去挺容易的,”小周说。 “并不,”李则砚摇摇头,他指着屏幕上的一个“oo”单词,说“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循环”小周虽然计算机不懂多少,但大学四级还是蒙混过关了,“什么东西要循环视频吗” “没错,”李则砚解释道“有人将昨天的录像换成了一节已经录制好的视频,然后将这段视频重复播放。值班的工作人员看到的正是这一段伪造的视频,误以为监控没问题,也没有从视频中看到任何反常现象。然后他再将这段伪造视频删除,这是第二步。他故意没有删干净,而是留了几节断断续续的数据,想让我们误以为这段假视频,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小周似懂非懂地听完李则砚的讲解,说“看来做这件事的人一定是一个电脑高手,我们的嫌疑范围可以缩小很多” “我们公司谁不是电脑高手”小李无语道。 小周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啊。” 小李说“只能把你一个人排除掉了。” 温博凉丝毫不受周围环境的影响,继续敲击着键盘。 李则砚看着温博凉的神操作,表情越佩服,嘴里不断感叹着“卧槽卧槽卧槽,还能这样” 而陈班长的表情却越难看,不知不觉地,他已经将手伸进了口袋,手指尖摸着了一根烟的烟头,他深呼吸了一下,问“温总,这段监控能修复吗” 温博凉眼皮抬了抬,敏锐地扫了陈班长一眼,薄唇吐出两个字“不难。”他已经顺藤摸瓜,找到了被伪造视频覆盖的真实录像,现在要做的只是将已覆盖的文件还原 李则砚顿时感受到了智商的碾压,小声吐槽道“这还不难吗” 陈班长局促地摸了摸下巴,继续问“那那能恢复成什么样” “可以恢复到它好像完全没有坏掉过”李则砚替温博凉回答道。 陈班长的心理建设一下崩溃了,他肩膀猛地往下一塌,说“我我。” 温博凉手指停了一下来,他不再写代码,而是两眼直视陈班长,说“你想说什么” “周总昨天找我了。”陈班长一下子什么都招了。 以温博凉的速度,知道他跟这件事的关系不过是十来分钟的事,早认错还能将功赎罪。 “继续。”温博凉说。 陈班长从口袋里摸出一只u盘,递给温博凉,说“昨天周总给了我一条黄鹤楼,然后又给了我一只u盘。他说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我将这只u 盘039不小心039地留在保安办公室的主机上就行了。办完这件事,他会给我一千块钱 “我当时想,这件事也不难,而他给的钱也不多,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于是我把钱收了,然后下班的时候将u盘留在主机里” 李则砚问“你是说录音笔也是他拿的” 陈班长摇摇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做了这些” “为什么现在承认了”李则砚问。 “因为因为我中途回去过一次,视频可能把我录进去了”陈班长吞了下口水,说“我也不是真没良心,我这么干了以后,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想着公司对我们下面的员工也还不错,该有的福利都给了,如果到时候公司真出什么事儿,去别的地方,真没这待遇但没想到,u盘只插上去了一会儿,监控录像就全坏掉了” “呵,”李则砚冷笑了两声,说“你这笔买卖算的倒够清楚。” “好,我知道了,”温博凉沉声说,他按下最后一个按键,桌面上出现十二段fv格式视频,视频的命名为时间,每段2小时时长,十二段代表过去的24个小时。 “这是你删掉的监控视频,现在去查,将昨天进入行政管理部门办公室的非行政部门人员名单给我整理一份,今天下班前放在我的桌子上。”他看了一眼时间,说“我知道时间很紧迫,但青请你将这当做自己的处罚。”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陈班长立刻带着小王去查。 监控视频已经找到了,他们的损失也并不严重,小周不由松了口气,拍了拍脸,自己给自己打打气,他正准备放松一下,却看见自己的小舅舅正冷冰冰地看着他。 小周立刻怂了,赶紧跟温博凉道歉,说“二舅,我知道错了,我应该把东西看好的,但这次情况特殊嘛,求您了,别开除我,这是我第一份工作,我可喜欢我们部门了,我可喜欢舒总了” 温博凉一言不发,直接翻开手机通讯录,找到自己的表姐夫。 小周立刻扑上去死死拽住温博凉手臂,哭喊道“二舅,我求你了,别跟我爸爸说,我爸知道我一来就犯这么大错误,肯定会打断我的腿,您看这样行不行,再过几个月就要过年了,一过年我家就会给我发压岁钱,至少十来万,我再趁机狠狠讹老头儿一笔钱,骗他给我买辆车,然后我把这钱全拿来孝敬您” 温博凉指了指微亮的手机屏,平静地说“电话是通的。” 电话那头周老板怒骂道“臭小子,你想讹谁呢车哼,想都别想了,以后你就骑摩拜上班吧” “爸”小周凄惨地抱住手机,对听筒大喊道“爸,您听我说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真的,呜呜,爸,您真不准备送我宾利了吗” 小周在一边哭,温博凉没一点反应,还挺享受这个背景音乐,这时李则砚开口了,说“温总,您一碗水得端平吧。” “什么意思”温博凉问。 李则砚看向舒柏晧,说“小周犯了错,你告他家长,狠狠罚了他;那舒总监呢舒总监作为行政管理中心的部门负责人,自己手下的人工作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难道不也该处罚吗” 岳明山的近期的生活很多姿多彩,他正跟一个刚刚拿了什么奖的小女演员打得火热,而这个小女演员舒柏晧也认识,曾经是周天宇的女朋友,被周天宇像带着战利品一样在公司大楼走了一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2.第 92 章 荧荧照乌山  他一把抓过药膏, 说“不用,我, 自己,我自己来就行。” 温博凉没再坚持, 只是看了舒柏晧一眼,说“嗯, 好。” 舒柏晧捏着红花油和云南白药钻进了洗手间,他关了门, 然后对着镜子拧开药膏。 其实只有一点点痛, 这算不了什么,过不了多久就会好, 但温博凉的话, 他总想听一次。 舒柏晧笨拙地撩起上衣,找到刚刚被温博凉按压的地方, 手指摸到微微凸起的线条, 那个地方有一条淡不可见的疤痕,并不好看。他将冰凉的药膏对准了那个地方, 然后挤了上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窸窣声, 温博凉走近了,他敲了敲门。 舒柏晧僵了僵,没做亏心事,却莫名紧张起来, “怎么了” 温博凉问“你看得到你后面吗” 听着温博凉的声音, 舒柏晧的手不由抖了一下。一团软绵绵的液体滑在他后背, 他赶紧转身,这个动作却将药膏蹭得到处都是,他连忙一边从纸筒里抽纸,一边大声对门外说“没,没事。” 门锁响了一声,温博凉推门进来了。 他站在门前,在镜子里,舒柏晧看见温博凉的神线落在他的后背上。 温博凉对于他而言,大多数情况是一本合上的书 舒柏晧曾想从蛛丝马迹里分辨温博凉性别上的偏好,但这么多年一直一无所获。温博凉不曾和女人在一起,也不曾和男人在一起,这让舒柏晧无从判断此时温博凉看向另一个同性裸露的背部会有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镜子里,温博凉的长眉动了动,那双墨色的眼眸深深掩盖在金边镜面的背后。他从舒柏晧手里接过挤瘪了的药膏,说“我帮你。” 温博凉用纸巾将多余的药膏擦掉。舒柏凉的背很白,常年不见阳光让他看上去有些单薄,但少年高挑的骨骼和分明的肌肉线条让这纤瘦并不羸弱,在苍白的皮肤上,他一眼便看见了那条细线,像图画上的一道暗纹。 温博凉指尖的药膏涂抹在那条细线上。 他很少留意其他人,但此时,他突然想接近这条纹路背后他曾错过的岁月。 “你是高几转来的”温博凉问。 “高二,”舒柏晧答得飞快,他低着头,眼睛始终看着温博凉纯白毛的袖口。 温博凉点点头,说“没想到原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 “嗯。”舒柏晧在心里说了一个数字,十年。 “你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温博凉问。 他对舒柏晧的记忆隔了一层雾,像一张老旧照片的底色,知道他在那里,但从不曾认真细看,于是此时想回忆,也是一团模糊。 “高中啊”那段少年的时光像长卷画一样在他眼前展开,舒柏晧不由回忆。他捕尝试捉着记忆深处的吉光片羽,却发现捡到的都是温博凉。 “跟现在差不多,”舒柏晧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吧。” “嗯,”温博凉应了一声,说“那应该是很好。” 舒柏晧愣了愣,他乏善可陈的人生很少有人这么说。温博凉的手指离开他的肩膀上,那一团药膏的温度再次回到了冰冷。 舒柏晧直起身,他这才发现自已身体深处有一股无法控制的浪潮始终在川涌,他迅速将用洗手台将自己遮挡起来。 温博凉没想到舒柏晧会突然转过身,他们的鼻尖差点撞在了一起,温博凉一抬头,就能看见舒柏晧深褐色的眼睛,他们几乎面对面地沉默了半秒。 温博凉松了手,将多余的药膏放在洗手台上,“明天还会下雨,记得涂药。” 舒柏晧并不知道温博凉是否看见了他的失态,这一段小小的插曲,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过。或许他也沉浸在自己陌生的情绪里,让他向来敏锐的分辨力变得迟钝。 接待工作一开始,舒柏晧再也没工夫回家好好吃一顿饭了。 岳明山的飞机是早晨六点到。时间已经够早了,但舒柏晧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提早了一个小时到机场等候。没想到的是岳明山的飞机足足晚了一个多小时,舒柏晧在机场从刚破晓一直等到了天大白,这期间小周用光了一个充电宝的电量。 岳明山和他的小女朋友一起来的。岳明山今年三叔出头,头发焗了油,用发胶打理成新潮的四六分,两眼大如牛铃,眼神说不出的疲惫,微微发胖的身材让最新款的名牌西装显得普普通通。他臂弯搂着那小明星,黑着脸从贵宾通道出来。 还隔了大老远,舒柏晧就听见岳明山在训话“不是刚给你买了一辆玛莎拉蒂吗怎么又开腻了真是服了你了,能省着点花吗要么大奔,要么什么都没有,你自己看着办。” 那小明星娇声说“那我要大奔。” 岳明山哼了一声,说“这才听话,我就喜欢你节俭。” 舒柏晧向岳明山走了过去,“岳总。” 岳明山不耐烦地撅了噘嘴,朝舒柏晧他们扫过一眼。 岳明山是个虚荣的人,他在自家地盘总被大哥压上一头,心里总有不平,于是喜欢在这种接待的小事上找排场。他不怎么看得起舒柏晧这样的普通高层管理人员,于是眼皮子一翻,说“就你们几个周总呢” 对于岳明山的态度,舒柏晧早已习以为常,名利场上就是如此,公司刚刚起步的时候,他们谁的腰也不直。 舒柏晧露出他标准的职业笑容,八颗白牙一闪,笑眯眯地跟岳明山握手,彬彬有礼道“周总已经在公司了,正在安排工作,就等您来了。” 岳明山依然不满意,继续阴阳怪气道“你们周总没来,那你们温总呢” 岳明山这么一说,轮到舒柏晧心里有些不乐意了。 再怎么说,温博凉也是公司总经理兼董事,他岳明山算哪根葱,哪有让温博凉亲自来接机的道理,这明摆着挤兑人。但碍于职场的情面,以及他们做行政的职业素养,舒柏晧只能忍下心中的不快,继续微笑着说“周总也已经在公司随时等您到来。” “哼,”岳明山鼻子响了一声,不冷不热地将舒柏晧瞧了一眼,说“你们周总没来,温总也没来,那你是谁” 他什么谁也不是,只是公司的行政总监。岳明山这话摆明是不给他面子,就要让他下不来台。 但舒柏晧也不卑不亢,他笑了笑,说“我叫舒柏晧,您叫我小舒就行。”他将自己的名片递了上去,名片上,他的职位写得清清楚楚行政总监。 岳明山没接,只是扫了一眼,如果仅仅只是友人前来观摩的接待工作,派来的还是行政部门的总监,这面子也算是给足了。而且舒柏晧的表现又妥帖,几句话说得也是滴水不漏,这让他想继续挑刺也没处挑,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顿时没了意思。 岳明山没再继续胡搅蛮缠,将他的小明星一挽,坐上舒柏晧准备的轿车。 舒柏晧回自己车上,小周疯狂地跟他吐槽道“我靠我靠我靠,那死胖子以为自己是谁呀想跟我们公司合作的能从这里排到巴黎去,他能来完全是温总看在周总老同学的情面上,他还这么嚣张,还嫌你,要温总亲自来接机他想什么呢他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这种事其实在职场多得很。大家都跟红顶白,看人下饭。只是小周刚入职场,又是没受过一点委屈的富二代,所以气到跳脚。只是他声音太大,再这么嚷嚷下去岳明山听不见他身边的人也能听见,于是立刻将小周嘴巴捏住,头疼道“快上车” 她虽然跟舒柏晧碰过面,但在她给温博凉做家政的这么些年,温博凉家里别说人了,就连一只动物都没留过夜,而现在舒柏晧却在这里住了一晚。 前一晚温博凉还提前跟她打电话,请她明天的早饭多做一点,口味最好清淡,而她那是还没往这方面想 舒柏晧见张阿姨误会,连忙解释“我是温总的秘书舒柏晧,这几天我家暖气坏了,温总让我在他家住几天。” “哦哦,”张阿姨快速收起诧异的神情,原来还不只一天了 她立刻将案几一收拾,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温总没交代你爱吃什么,我就随便做了一点,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好的,谢谢。”舒柏晧送张阿姨出去。 这时温博凉也到厨房。 他已经穿好衣服,金边眼镜,纯白色衬衣、浅棕色羊毛针织衫,还有藏蓝色的西装裤,他着装一丝不苟,整个人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神采奕奕。他在桌边坐下,拿起张阿姨准备好的咖啡缓缓抿了一口,问“昨晚睡得怎么样。” 舒柏晧心虚道“很好你呢” 温博凉点了点头,说“很好,吃早饭吧。” 张阿姨将没有将早餐分成两人份,鸡蛋饼和小米粥分别放在一只托盘和大碗里。 温博凉拿了碗,分成两份,说:“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张阿姨。” “嗯,好。”舒柏晧忙点头。 他知道温博凉喜欢的所有东西,但温博凉却连问他想吃什么的兴趣都没有。 但舒柏晧一点也不在意这些。 温博凉看了眼窗外,说“今晚我帮你把东西搬过来。” 舒柏晧刚好停下车,刹车一时踩得急了,身体跟着车身晃了三晃。温博凉推门下车,他看了一下表,说“下班的时候来我办公室,我可能会忘。” 温博凉的一句话,让舒柏晧这一整天都有了期待。 突然舒柏晧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而且一震就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舒柏晧本来准备等到了再看,但被震得没办法,只能掏出来随手划开屏幕,这一划便点开了小周他们疯狂发给他的语音先是小李“老大,老大温总到了没啊现在是几级警报” 接着是阿美的声音,“老大,昨晚你睡得还好吗温总没为难你吧,是我害了你,早知道我就不多这一嘴了,老大我对不起你啊” 还有小周问“老大,温总睡觉打呼噜吗” 阿美无语道“你怎么不问温总上厕所吗” 小周立刻改口问“老大,温总上厕所吗” 舒柏晧“” 他立刻关了扬声器。 温博凉不是个聋子,他正在翻阅文档的手停了一下,长眉蹙起,露出不悦得神情,“刚刚是谁” 舒柏晧忍住没说是你表外甥,而是笑笑说“是小周,他是我们部门的行政专员,大学毕业没多久,咋咋呼呼的,嘴上没个把门的。” 小周是个富二代,家里不愁吃穿,在像市一样的大城市里有三四套房,每个月什么不做,光躺着就赚不少房租。 舒柏晧管这叫躺赢,所以虽然小周职位不高,是舒柏晧的下属,每月拿几千块钱的收入,却每天开宝马上下班,天然没有阶级观念,跟舒柏晧这个小领导没大没小,他唯一怕的就是捉摸不透情绪看不穿的大老板兼表舅温博凉了。 温博凉点点头,也没有要为难一下小周的意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3.第 93 章 荧荧照乌山 温博凉的生日一天天近了。 温博凉并没有将这个特殊的日子放在心上。他依然经常加班, 忙于他的项目计划。温博凉偶然间读到了一篇由美国教授写的sci论文, 里面有只言片语, 提到他正急需的s压缩问题。他尝试与这位教授联系, 但发出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日期临近,舒柏晧的日子也跟着忙碌起来。温博凉很信任他, 给了他公司“最高赦免权”。这次温博凉的生日会,全权由舒柏晧一个人负责。也就是说, 只要是关于这次生日会的安排, 舒柏晧说什么是什么,任何疑问, 无论是关乎策划方案还是财务预算, 都由舒柏晧拍板,不需要经过温博凉的批准。 舒柏晧按照自己的想法, 在市酒店定好大堂。他联系了市里小有名气的设计师, 让他来布置场地。设计师刚好是温博凉的粉丝,给他们公司打了八八折。舒柏晧还为生日会特别定制了生日蛋糕。生日蛋糕分三成,最下面一层是普通的巧克力布朗蛋糕,边缘镶一圈白巧克力, 第二层是白色香草味蛋糕,装饰了红色的草莓,最后一层是芝士, 上面用黑色咖啡粉末拼写出他们公司的名字博远科技。 办公室里。小周一手抱着脑袋, 一手狂按计算器, 满头包地核对着满桌子发票“场地费五千,捧花装饰三千,设计费三千,还有那个大蛋糕一千五,酒水、参加活动抽奖的礼品,给媒体朋友的红包啊啊啊啊,我的天,我明明花了五万块钱,为什么我的手上只有四万五块的,啊啊啊,那五千块钱到底是去哪儿了我的脑子都要炸了” 小周几乎崩溃了,他咆哮着拿脑袋撞桌子,计算器立刻发出“归零归零”的甜美女声。 小周的脑袋按到了归零键,前面所有的数字全都要重来。小周只觉眼前一黑,干脆倒在桌子上装死,他一手捂着心脏,说“啊我的脑袋,我的脑袋,我的脑袋好痛啊,这大概是后遗症吧。” 小周压根一点后遗症的没有。小周出院后,周爸心疼他,不仅大手一挥,将小周前面的烂账一笔勾销,还全款给他买了一辆最新款保时捷。小周每天开他的新车上班,别提多得瑟了。 舒柏晧无语,给了小周后脑勺一下,谁家脑袋长到胸口上去了,他训道“后遗症个鬼,起开。” 小周立刻给大佬让座,送上剥好的橘子。 舒柏晧将小周一直用来打草稿的废纸翻了个面,正面赫然是一张五千块钱的酒水。 小周如获至宝,惊叹道“靠,居然在这里,啊啊啊我的账终于对上了。” “一张草稿纸五千块,你这么厉害温总知道吗”舒柏晧说。 “不知道不知道,”小周乐滋滋地将差的五千块补上。他用笔在日程表上勾掉一天,问舒柏晧说“ 老大,温总过生日,你准备送什么吗” 生日月,全公司茶余饭后都在讨论这个。 温博凉是公司的大老板,大老板过生日,下面的小员工自然要挖空心思讨好。只是平时温博凉一直高高在上,一门心思只跟工程部的那帮糙汉子一起捣鼓电脑,完全脱离了群众。这次生日会,温博凉总算下了凡,大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都想在温总面前刷个存在感,不管男女。 “你看到阿美抽屉里那团毛线了吗”小周指了指前台阿美抽屉里露出来的一根深棕色线头和两根木头棒槌,偷偷跟舒柏晧告状道“阿美这两天都没好好上班,一有空就偷偷打毛线,说什么要亲手给温总打一条围巾。拜托,温总的围巾都是buberry的,她打得出来吗” 阿美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阿嚏地打了个喷嚏。 “还有那个销售部小丽桌子上的小纸条吗”小周说完自己部门的,别人部门也不放过。 销售部小丽的桌子在走道旁边,从行政办公室的百叶窗往外看,可以看见她桌上角落的一些小玩意儿,“她这几天也没好好上班,一有空就偷偷叠星星,说每颗星星里都画了一颗小爱心,要叠够九百九十九颗,送给温总当生日礼物。拜托,都多大了,还用这一招,小学生吗” 公司的小姑娘们,多对温博凉有很多幻想。 温博凉不是普通大老板,而是年轻英俊,平行端正的大老板,这样的上司百里挑一,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单身。 工作狂根本没时间搭理他们,没关系,男人就是要有事业心 性格孤僻和他在一起根本没话说,也没关系,石头是可以被焐热 所有在普通人身上令人讨厌的缺点,在温博凉身上都可以忍受。 “你怎么打听得这么清楚”舒柏晧好笑道。 小周得意地笑了一声,说“老大这就不懂了吧,给上司过生日,那可都是学问,要想从一大堆心机婊中脱颖而出,就必须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 舒柏晧真不知道,小周这乱七八糟的道理是从谁哪儿学来的。 他无语问“那你给温总准备的什么” 小周洋洋自得亮出手机,给舒柏晧看他收藏的网页,说“看,我早有准备” 舒柏晧看过去送天蝎座男朋友什么礼物 什么礼物能留住天蝎座男朋友的心 天蝎座的男生冷热无常,是个很自我为中心的人,送他礼物时要怎么考虑 天蝎座男生的“那方面”真的有传说中 “怎么样,我这叫因材施教,对症下药。”小周说。 舒柏晧已经不在意小周成语用得对不对。舒柏晧说“道理我都懂,可是温总是射手座的。” “什么什么什么”小周面色惊恐,“你说温总这个闷骚腹黑心机的人竟然是射手座说好了风一样的男子呢” 温博凉生日在十一月的末尾,舒柏晧记得太清楚。 舒柏晧“” 舒柏晧起身放下手里的东西,说“小周,我觉得你不能太迷信。” 小周赶紧重新查射手座男朋友应该送什么礼物。 舒柏晧忍不住好笑,他觉得读书时的场景又重现了。 那时候每逢特殊的日子,比如平安夜,七夕、情人节,舒柏晧的周围便很热闹。 高中时,舒柏晧与温博凉是斜对角的前后桌。他们隔得近,上高数课累了,一抬眼,便可以看见斜前方的阳光下,温博凉微微透光的耳廓上细微的绒毛。 这个地理优势让他成为其他人接近温博凉的第一道防线。一些性格羞涩的女生会拜托舒柏晧将她们准备的小礼物交给温博凉。那些礼物有时候是一瓶五颜六色的小星星,有时候是一条手打的深色围巾或者手套。 第一次受到这样邀请的时候,舒柏晧是生气的。他憋着气,将打着精致蝴蝶结的围巾扔进垃圾桶里。凭什么呢他简直嫉妒坏了,凭什么她们都可以送,而他不行,因为他送会被当成怪物,便会被排挤,温博凉可能再也不跟他做朋友。 但舒柏晧到底是一个正直的人。 最后他还是将东西从垃圾桶里捡回来了,拍干净灰,弄掉上面沾染的垃圾,将蝴蝶结摆正,然后放进温博凉的抽屉里。 他等待着温博凉的反应,而温博凉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温博凉从班主任办公室回来,看见自己的座位上多了一条没见过的围巾。 他问周围的同学,这是给我的吗 周围的同学说是,他们起哄,说是隔壁班的谁谁谁,可漂亮了。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然后将装着情书的信封扔进垃圾桶里,将这条围巾放到失物招领处上。 年轻的温博凉拒绝得直截了当。这减少了他的麻烦,却伤害了很多人的心。但也因为他伤害得够彻底,除了舒柏晧,没有人对他牵肠挂肚这么多年。 舒柏晧站起身,离开办公室,小周问他“老大你要干嘛去” 舒柏晧将阿美打到四分之一的围巾给没收了,说“我去找销售部的总监聊聊他们部门平时的工作作风问题。” 周天宇见温博凉出现愣了一会儿,然后马上反应过来,跟温博凉介绍道“博凉,你来了啊,你今天不是不在办公室吗但你来得刚好,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岳明山,岳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4.番外一 荧荧照乌山  张阿姨是温博凉的清洁保姆,平时照料他日常的衣食住行。但因为温博凉很少回家, 所以主要工作只是保持房间的整洁干净。 张阿姨看见舒柏晧从客房出来, 手里的锅铲差点掉在了地上。 她虽然跟舒柏晧碰过面, 但在她给温博凉做家政的这么些年,温博凉家里别说人了, 就连一只动物都没留过夜, 而现在舒柏晧却在这里住了一晚。 前一晚温博凉还提前跟她打电话,请她明天的早饭多做一点,口味最好清淡, 而她那是还没往这方面想 舒柏晧见张阿姨误会, 连忙解释“我是温总的秘书舒柏晧, 这几天我家暖气坏了, 温总让我在他家住几天。” “哦哦,”张阿姨快速收起诧异的神情, 原来还不只一天了 她立刻将案几一收拾,说“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温总没交代你爱吃什么, 我就随便做了一点,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好的, 谢谢。”舒柏晧送张阿姨出去。 这时温博凉也到厨房。 他已经穿好衣服,金边眼镜, 纯白色衬衣、浅棕色羊毛针织衫, 还有藏蓝色的西装裤, 他着装一丝不苟,整个人比任何时候都更加神采奕奕。他在桌边坐下,拿起张阿姨准备好的咖啡缓缓抿了一口,问“昨晚睡得怎么样。” 舒柏晧心虚道“很好你呢” 温博凉点了点头,说“很好,吃早饭吧。” 张阿姨将没有将早餐分成两人份,鸡蛋饼和小米粥分别放在一只托盘和大碗里。 温博凉拿了碗,分成两份,说:“如果有什么想吃的可以告诉张阿姨。” “嗯,好。”舒柏晧忙点头。 他知道温博凉喜欢的所有东西,但温博凉却连问他想吃什么的兴趣都没有。 但舒柏晧一点也不在意这些。 温博凉看了眼窗外,说“今晚我帮你把东西搬过来。” 舒柏晧刚好停下车,刹车一时踩得急了,身体跟着车身晃了三晃。温博凉推门下车,他看了一下表,说“下班的时候来我办公室,我可能会忘。” 温博凉的一句话,让舒柏晧这一整天都有了期待。 突然舒柏晧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而且一震就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舒柏晧本来准备等到了再看,但被震得没办法,只能掏出来随手划开屏幕,这一划便点开了小周他们疯狂发给他的语音先是小李“老大,老大温总到了没啊现在是几级警报” 接着是阿美的声音,“老大,昨晚你睡得还好吗温总没为难你吧,是我害了你,早知道我就不多这一嘴了,老大我对不起你啊” 还有小周问“老大,温总睡觉打呼噜吗” 阿美无语道“你怎么不问温总上厕所吗” 小周立刻改口问“老大,温总上厕所吗” 舒柏晧“” 他立刻关了扬声器。 温博凉不是个聋子,他正在翻阅文档的手停了一下,长眉蹙起,露出不悦得神情,“刚刚是谁” 舒柏晧忍住没说是你表外甥,而是笑笑说“是小周,他是我们部门的行政专员,大学毕业没多久,咋咋呼呼的,嘴上没个把门的。” 小周是个富二代,家里不愁吃穿,在像市一样的大城市里有三四套房,每个月什么不做,光躺着就赚不少房租。 舒柏晧管这叫躺赢,所以虽然小周职位不高,是舒柏晧的下属,每月拿几千块钱的收入,却每天开宝马上下班,天然没有阶级观念,跟舒柏晧这个小领导没大没小,他唯一怕的就是捉摸不透情绪看不穿的大老板兼表舅温博凉了。 温博凉点点头,也没有要为难一下小周的意思。 温博凉不是爱计较的人,虽然被人在背后说坏话,但知道是谁了,这事儿到便翻篇,等秋后再细细算账。 舒柏晧进办公室,小周那群凑热闹不嫌事大的立刻便凑了过来,围着他问“老大,您昨天在温总家住的啊睡得怎么样啊我看您黑眼圈没消呢,怎么了没睡好温总是不是逼你加班写策划案了我就知道”小周自己被自己气得直跳脚,连连替舒柏晧打抱不平,“这样吧,老大还是搬出来,暂时跟我住一起,我哪儿房间多” 舒柏晧猛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才让自己不笑出声。 他咳了一声,清清嗓子,然后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说“别瞎闹,再瞎闹罚写十份工作联系函。” 这群小子一听要上工作联系函,立刻跑得比兔子还快,纷纷做鸟兽散。 舒柏晧忍不住又笑了笑,然后开始今天的工作。 没人知道他现在多开心。 到了六点下班时间,温博凉这次没有忘。 他给最后一份需要他签子的文件盖上章,然后将万宝龙放进笔筒里,穿上外套离开办公室。 这或许是公司成立这么久,温博凉第一次按点下班,正在等电梯的同事们看见温博凉和舒柏晧一起做电梯,全都吓呆了,全程一句八卦不谈,大气也不敢出,互相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震惊。 温博凉对周围人的情绪天然的愚钝。他并不觉得电梯的气氛因为他的出现而变得怪异,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看着数字从49层变成底下负二层。 舒柏晧对让温博凉这么早下班已经有些愧疚,更不好意思让温博凉亲自帮忙搬东西,更何况他的东西并不算多,顶多取上几身贴身衣物,要不了什么人力物力。 毕竟,他们只是在一起住上十来天而已。 舒柏晧取了车,车刚出停车站,温博凉便再次开始翻阅文件,这一次他在看营销中心送来的推广策划案。 舒柏晧的家很快就到了。 他住的地方是老小区,这里房屋虽然旧,但房租便宜。 舒柏晧虽然已经做到了公司总监的位子,但因为家庭关系,前期的累计仅仅只是让他到达别人起跑线的地步,所以在吃穿用度方面,舒柏晧好不挑剔,能省则省。 上楼的时候,舒柏晧一眼便看见门上贴的公告还在,公告说水管一周就能修好,他立刻快手快脚将公告撕了下来,随手塞进裤兜里。 “到了,这是我家。”舒柏晧推开门,有些局促地跟温博凉介绍。 他虽然穷,但不穷酸,即便住在老房子里,依然将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那一间一室一厅的单身公寓,收拾得还算整齐,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只是在天之骄子的温博凉面前,舒柏晧依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舒柏晧顾不上换鞋,穿着皮鞋大步往卧室去,说“在这里等我一下。” 舒柏晧取了几身换洗衣物,还有一些他平时会用到的生活用品,然后从房间出来。 他一出来便看见温博凉正在看他放在窗户前的吊兰。 舒柏晧浑身一下冷到了手指尖。 他猜到这一天不会不久,但始终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他局促地站在原地。 这是读大学时他送给温博凉寝室的同一个品种。 那个时候他想送温博凉一束花。 最好是红玫瑰那种,代表爱情。 但他是男生,温博凉也是,他这么做便断送了他之后的全部暗恋生涯。于是舒柏晧决定曲线救国,送了他们寝室每一个人一盆吊兰去参加学校的宿舍评比大赛。 那时他还年轻,很多事情没有经验,不知道该如何做得更好,这个蠢笨的办法,已经是他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 大男生也都粗心,大家虽然接受了,但一点也没上心,放在窗台上然后再也没管过。 舒柏晧每天从图书馆回来,如果记着,便会给吊兰浇点水,他不懂太多技巧,只是浇水,却让这些绿植活过了四年。 而这里面,温博凉的那一盆长得最好。 舒柏晧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浇水时的心情是最真诚的原因,直到非常偶然的一次,舒柏晧从图书馆回寝室,看见温博凉在给他的那一株浇水。 温博凉大一便开始创业,他回寝室的次数屈指可数,那盆吊兰与他而言更是可有可无,但那一刻,他的动作和他坐在电脑前敲代码一样地专注, 那一刻舒柏晧心都软了。 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却让舒柏晧觉得自己那些年默默积攒的爱念全部得到了回报。 温博凉回过身,那双微微带尖的眼角藏在金边眼镜后方,让他看上去像敏锐而冷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寝室以前的那一盆吗这么多年,不可能还长这么好吧。”他再次回过头,继续观察着眼前的花。 舒柏晧勉强笑笑说“当然不是了,那都过多久了” 那一盆很早以前便枯死了。 吊兰很难活过冬天,他便每一年都养一株新的,这一株已经是今年刚换的。 舒柏晧无比庆幸自己养的是植物,而不是其他会说话的鹦鹉,不然这一刻,它估计会将他所有的秘密统统告诉温博凉。 “毕业的时候我本来准备将我的那一盆带走的,”温博凉继续说。 他再次回过头,锐利地眼神在舒柏晧身上一扫而过,“但却发现它不见了,也不知道被谁拿走了,你比我在寝室待的时间长,你知道吗” 舒柏晧嗓子发干。 那一盆是他拿走的,像是拿走他的一个念想。 他本以为温博凉不会发现的,没想到他不仅发现了,还记了这么久 “我拿走的是我自己的。”舒柏晧慌不择言,“我不知道你的也不见了。” 温博凉眉毛微微挑了挑,纵使他并不善于察言观色,但此刻舒柏晧脸上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已然是司马昭之心。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即便是将他的拿走了,那也并无关系,一盆吊兰又值什么钱 然而舒柏晧的表现却太过古怪,明显得像是小孩子被家长抓包,怕得要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5.番外二 荧荧照乌山  然而听到其他人和舒柏晧说一些乌七八糟的玩笑话, 他的情绪才产生了一定程度无法控制的波动波动。 对情绪一直平静的人而言,情绪上的任何变化都是难以抑制的。 行政办公室亮着灯,舒柏晧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昨晚他没睡好, 在有暖气的办公室里终于睡得香了。 他知道温博凉工作忙, 估计要晚一些才会来,只是没想到他的晚一些, 晚了这么久。 温博凉走过去,他俯下身, 他发现舒柏晧安静地趴在桌子上,表情温和,身上少年的生机和干净,这么多年始终如一, 即便岁月也不曾磨灭。 他伸出手,想拍拍舒柏晧,舒柏晧却比他先动了动。 他微圆的眼睛迷糊地睁开一条缝,在昏黄的灯光下露出浅棕色的眼眸, 然后他对他笑了一下, 温博凉顿时愣住了。 他认识舒柏晧有些年头了,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是梦见什么了, 所以微笑, 还是因为看见他, 所以微笑 温博凉被自己的这个古怪的念头震到, 他揉了揉眉心, 不可能, 怎么会有人在睡梦里也如此珍视另一个人 最近他似乎一直会冒出些奇怪的念头,大概是因为市冬天太冷的缘故。 温博凉拍了拍舒柏晧的后背,轻声说“舒柏晧,醒醒。” 舒柏晧又动了动,他打了一个舒服的呼噜。 他实在是太开心了,那是要溢出来,忍不住想笑的开心。 温博凉今晚要和他一起下班,然后去他家拿东西,然后他们可以住在一起,住整整半个月。 他眨了下眼,温博凉又出现在他的梦里了,眼眸深邃,表情平静,厚实的大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脊, 舒柏晧立刻闭上眼睛,他要赶紧再次睡着。 他舍不得醒,因为温博凉的眼神太温柔,只有梦里他才会这样 突然舒柏晧额头一凉,舒柏晧立刻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定了定神,温博凉俊朗的脸就在他眼前,与他只有一缕眼睫毛的距离。 舒柏晧吓了一大跳,这下是完全醒,他赶紧抹了把脸,确定自己没在流口水,然后低声喊了声“温总” “嗯,”温博凉站直身,他将手插在口袋,说“醒了” 他再次低头看表盘,手指沿着指针轻轻敲了敲,“今天太晚了。”他说。 舒柏晧心猛地往下沉。 他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现在真的太晚了,已经十点多。 他知道温博凉的意思,时间太晚了。 他们还要回他家取东西,然后再去温博凉家,他们住的地方并不近,一去一回至少一两个钟头,这样一切弄好,要到十二点。 温博凉对时间极其苛刻,两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他处理太多的工作。 舒柏晧咬了咬自己的后牙槽,才将一百个不情愿的慌话说了出来,“嗯,今天太晚了,不用麻烦了,我先找个快捷酒店,先对付一晚。” 他开始慌乱地收拾着东西。 今天他可以再回去一趟,明天再搬家也没晚多少。但他心里发酸,又是生气又是懊恼,第一天怎么就这么白白浪费过去了。 “不是,”温博凉微微皱起眉,他不明白舒柏晧为什么总是这么慌乱,又为什么总不让他将话说完,这让他莫名烦躁。 他将舒柏晧怎么也戴不好的围巾拿了过去,然后亲自动手,认认真真地在舒柏晧的脖颈上绕了三圈。 “今天太晚了,先不回你那儿拿东西,直接去我家。”温博凉说。 舒柏晧愣了愣,他的耳朵一点点开始发红,开始发烫,温博凉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停止动作,他的手指还停留在他的下颚前,这让他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他局促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勉强让自己将话说清楚,“可我没有换洗物品。” 去别人家做客,这是最基本的礼节。 “这没关系,”温博凉平淡道“我那里都有,而且楼下有超市。” 温博凉对他有求必应,似乎无论他现在说什么,温博凉都有办法满足他的想法。 这让舒柏晧不由大了胆子,他手指扣着书桌的边脚,试探道“我也没有明天的衣服。” 可以穿你的吗 “你可以穿我的,”温博凉话语间没有一丝停顿。 他金边镜框后细长而深邃的眼睛一扫,然后敏锐地捕捉到舒柏晧椅背上的工装接着说“你也可以穿工作服。” “哦”舒柏晧他慢慢吞吞将工装装进塑料袋,在心里叹了口气,无限懊悔。 早知道就将衣服藏进柜子里的 温博凉是上司,当然不能让他开车。他坐在副驾驶上,即便短短十分钟的车程,温博凉也要看完一份文件。 舒柏晧将车泊进车库,他熄了火,下车绕到温博凉这侧为他开车门。 温博凉已经自己下车了,他们并肩进入电梯。电梯里,温博凉两眼目视前方,对舒柏昊说“下次不会这么晚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过了八点,你提醒我一声。” 舒柏晧愣了一瞬,对于温博凉来说,生命的意义就在于工作。 他今年不过二十六岁,和他一样大,甚至还小几个月,已经成为进入福布斯富豪榜最年轻的企业家,杂志的主编说,温博凉的创造,属于未来。 这些荣誉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温博凉全身心的专注和投入。 他每天都是最晚走,即便已经是即将上市的互联网新星公司大老板,他依然敲代码,而他写出来的代码,比他们最优秀的程序员都要工整优秀。像今天这样工作到十点,对温博凉来说只是日常。 但现在为了帮他搬家,他却要早点回家。 “嗯,好。”舒柏晧珍重地说。 电梯铃响,温博凉的公寓在他们面前一点点展开。 温博凉换上拖鞋。舒柏晧作为温博凉的助理,对温博凉的家还算熟悉,他记得一次性拖鞋就在鞋柜的最下面一格。 舒柏晧他去拿一次性拖鞋,温博凉却说“你穿这双。” 温博凉递给他的那双是深棕色棉毛拖鞋,和自己脚上穿的那双是同款,只是颜色不同,他脚上那双是黑色的。 这应该是张阿姨购买生活用品的时候图了点便宜,买的是买一送一促销包装,温博凉家很少来客人,这双不用的,便闲置在第二格。 舒柏晧接了过去,没有立刻穿上,而是抱在怀里。 他低头看着温博凉脚上那双黑色拖鞋,忍不住想,他们穿的一样,能不能算情侣款 温博凉并不知道舒柏昊又在他背后脑补什么,他给舒柏晧选房间。 温博凉公寓户型大,但主要是客厅吃面积,房间并不多,只有三间,除了靠洗手间的那间西晒太严重,被改成了书房,剩下两间房里都有床和床垫。 但温博凉家从来不接待客人,这些东西摆着不过是个装饰,床垫上的塑料膜都还是完好的。 温博凉检查了一下房间的灯,床头和天花板上都是吊灯都是橘色的,没有任何问题。 温博凉留了一盏台灯,说“这间房离我近一点,另外一间更大一点,别的都一样了,你看你想住哪一间” 其实想也不用想,舒柏晧便有答案,他要最近的一间。 舒柏晧装模作样地将两间房都看了看,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立刻指着温博凉隔壁的那间,说“我看这间就很好。” “嗯,” 整理好房间后,舒柏晧去了一趟洗手间。等他回来后,床头多了一身睡衣和内裤,衣物都是崭新的,连包装都没拆。 温博凉的状态并不算太好,他没系领带,下巴微微有点发青,长了一圈淡淡的胡茬。再英俊潇洒的人,敲了一夜代码,第二天最好的状态只能这样了。 “早,”温博凉跟舒柏晧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往洗手间走。 舒柏晧不准备走了,他将公文包往茶几上一放,说“一晚上没休息吗小米粥在电饭煲里,我去给你热牛奶。” 其实舒柏晧本准备出门前便将牛奶也一起热好的,但他估不准时间,怕就算热了,温博凉回来也会凉。 舒柏晧打了煤气炉的火,那边洗手间的水声便停了。 温博凉从洗手间出来,他手里拿着白毛巾,下巴上的胡茬已经没有了,方正下颚再次如刀削般坚毅。 温博凉擦了把脸,问“几点了” 舒柏晧抬头看墙面上的钟随口道“才七点多一点。” 温博凉自己瞟了一眼手腕上的表盘,已经是七点半,他脸色沉了沉,说“七点半了,为什么不去上班” 舒柏晧对温博凉的提醒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他给小口锅盖好盖,认真调小火候,敷衍道“来得及,来得及,我很快的” 温博凉一点不信。 他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去公司要用多久,他比舒柏晧清楚。 他们公司八点半打卡,从这里过去,运气好要二十来分钟,运气不好遇上上班高峰期再碰上几个红绿灯,半个小时是保守的。 温博凉斩钉截铁道“你不可能来得及。” 舒柏晧手没停,锅盖已经被水蒸气上顶得呜呜叫,他飞快地关了火,但声音没了底气,说“我很快的,你,你再等我一下” 温博凉顿了一下。他站在原地,突然不理解舒柏晧古怪的坚持。 不过是一杯热奶牛而已,成本费加天热气,怎么算也不过几块钱。而且冷的热的,只是温度上的区别,即便喝了凉的,也并不会怎么样。而公司迟到的惩罚机制却非常严苛,五分钟就要扣一百元,而迟到二十分钟,则要扣掉半天的工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6.番外三 荧荧照乌山  何欢是公司的老员工, 按理说对公司是忠心耿耿的。但他和女朋友分手后, 周天宇找上了他。 周天宇没有一开始便表明意图,而是说自己觉得何欢工作很努力, 应该得到比现在更多的回报,要为他向温博凉申请,将他的职位提高一个级别。何欢很高兴,以为周天宇是真的看中他的才干。 紧接着, 周天宇便有意无意地跟何欢暗示,说博远科技有温博凉这么一个老板,前途渺茫。 他说温博凉手里有一个商业前景巨大的项目, 坚决不肯将其商业化。他说温博凉在做“慈善”,非常的理想主义。他口口声声说要造福人类,怎么就不想想,这么多年, 跟在他身边的这些人呢他们就不是人吗他们就不该多得到一些回报吗他们就不该发财吗 这番话正说到何欢心里去了。他觉得温博凉这样的富家少爷压根不明白人间疾苦, 跟着他一点前途都没有。于是那一天周天宇说给他十万块钱,让他将公司的工程资料和内部会议资料偷出来的时候, 何欢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何欢躺在床上, 费力道“他给了我一张万能门禁卡,可以开几个级别较低的办公室的门。他还说说他已经把保安买通了,监控录像做了手脚。他叫我在岳明山来的那一天动手,因为那天大家都会很忙, 不会有人注意到, 就算事后调监控来查, 也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那天你为什么会在办公室”舒柏晧问。 “那天周总本来约我见面,他让我等他,他说他会晚一点会联系我。我怕我留在办公室会有人注注意到,于是我就在洗手间打游戏。然后就听见外面有人打电话,说什么视频已经修好了,就等着抓人了,我一听知道要完了,于是赶紧走”何欢道。 “我跟他打了个电话,”何欢继续说“他叫我别慌,他说没关系,国内对商业机密泄露管的不严,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什么,让我赶紧走就行了,然后我就跑,没想到你们就来了” “他弄错了。”魏西缓缓开口,他停止记录,合上手里的笔记本,说“温先生并不准备起诉你盗窃商业机密。他要以故意伤害的罪名起诉。” “什么”何欢不敢置信。即便他并不是律师,但常识也知道故意伤害罪的罪名可不低,如果判下来,可能要关一两年。 “温先生的态度非常强硬,他不可能跟你和解,”魏西说“我觉得你也应该做好准备,最好请一个律师帮你辩护。” “如果,如果我做污点证人呢”何欢垂死挣扎。 污点证人就是有犯罪误点,但通过向国家机关作证,换取免受刑事追诉或减轻、从轻指控的待遇。换句话说,就是戴罪立功,供出主谋。 “周天宇现在香港,他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了飞机的声音,他当时要登机了还有,我账户上有他给我打的几万块钱,银行能查到记录,我一分钱都没花”何欢口不择言,将自己知道的所有都告诉了他们。 温博凉坐在病房对角的单人沙发上,一台银色笔记本电脑搁在他的腿上,他两手放在触控板上,正处理昨天累积下来的文件。听到魏西和何欢的谈话,温博凉始终一言未发,他已经用冷漠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人。对待某些事情,他甚至锱铢必较。 这时护士进来给何欢换药。温博凉起身,其他人也跟着站起了起来。 何欢在身后哀求的,“你们别这样,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我好歹在公司尽心尽力这么多年”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离开了何欢的病房。 公司同事也来看望小周。给小周带了水果和鲜花。 小周却是心大,他以前每天上班,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就算到了周六周日,接到舒柏晧的夺命连环ca,他也别想睡个懒觉。现在生了病,整来伸手饭来张口,睡觉睡到自然醒,别提多高兴了。 他觉得自己难得进一次医院,值得纪念,便要求所有人都在他脑门的绷带上留个签名。大家都拿签字笔在绷带上写了些搞笑的话,闹成一团。紧接着,温博凉和舒柏晧他们进来了。 公司同事便立刻想上厕所的上厕所,要回去工作的回去工作,不出几秒钟,整间病房就没人了。 舒柏晧给小周熬了点骨头汤,用小电饭煲装着,开保温模式,小周打开喝的时候,都还是热乎的。 舒柏晧对小周也挺过意不去,如果当时不是他叫小周跟着,小周也不好受伤。这次算走了运,要是真伤着了,他也要愧疚一辈子。 小周吃得呼哧呼哧,出了一脑门汗,“老大,你也太厉害了吧,这汤太好喝了。” 汤肯定是很好喝的,舒柏晧从昨天晚上回去就开始炖着,炖了一晚上,骨头选的都是好块子,每一块上面都有瘦肉和骨髓,汤里还加了海带结和人参须,用漏勺去了表面的浮沫,汤色清凉。 小周喝了个精光,意犹未尽地看着碗底抹了抹嘴,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对舒柏晧说“老大,如果你能当我二舅妈就好了,我就能天天吃肉喝汤” 舒柏晧吓了一跳,赶紧把小周的嘴巴捏死。 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舒柏晧偷偷看了温博凉一眼,温博凉还在工作,脸上并没有不高兴的表情,似乎根本,没听见。 舒柏晧于是在床边给小周削了个苹果,然后切成小块,说“如果周天宇不在国内了,那很多事会麻烦了。” 大陆警察不能直接到香港逮捕,香港可以与境内的司法机关通过协商依法进行司法方面的联系和相互协助。想要找到周天宇,还是有些棘手。而周天宇是公司第二大股东,他手里的股份如果不经过他本人的同意,是无法转移的。 李则砚冷笑了一声,说“他有种就一辈子不回来。” 李则砚个赶紧抢了一块,扔进嘴里,说“哎这几天真是晦气,现在都快到年底了,这个时候赶上衰运,怕不是得衰一年。” “呸呸呸,”小周连忙说“干嘛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好好,”李则砚作势拍了自己嘴巴一下,说“我不说了。但是我觉得还是得找点乐子,年底至少要热闹点,这样一年运气都会很好。要不然年会的时候” “温总,我有一个想法。”舒柏晧猜到李则砚这个神经病一定又要他们跳舞,他赶紧转移话题。 “你有什么想法”李则砚替温博凉问。 舒柏晧说“公司十一月的生日月还没办。” 他们公司有一个小福利,就是每个月的第二个星期五会举行一个小型的生日月,将这一个月过生日的所有员工聚齐起来,一起过一个生日。 “现在已经十一月了。温总的生日就在这个月,我们公司也是这个月成立的,也算我们公司的生日,刚好借这个机会,举办一个热闹点的活动,给员工的打打气。”舒柏晧说。 其实,这是舒柏晧放在心上很久的一个想法。说是生日月,生日其实是专门给温博凉过的。每年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能偷偷将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塞到温博凉那一堆礼品山里。今年他想送温博凉一块手表。款式他已经看好了,不算太贵,和他自己买的那一个是同一个系列。 温博凉停下手里的工作。 他并不喜欢任何声势浩大的事情。他觉得这太浪费时间和精力,并且最后除了满地彩色废屑,没有任何意义。温家三位少爷,每一位过生日都要举行盛大的典礼,除了他。温博凉的生日,除了自己的座位抽屉里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礼品外,与其他日子并没有任何不同。 温博凉抬了下眼,他思索了一瞬,然后微微点点头,说“嗯,这个办法很好。你们部门准备一下” 小周大包大揽,一口答应下来,跟保安部小王到大门口一一核对来客名单。 这时大门前停了一辆车,车上下来几个两三名西装革履的人,而这群人最中间站着一位三十出头的男人。 舒柏晧恍惚间差点将人看错,因为这个人长得和温博凉太像了,几乎是复制粘贴出来的。他们有一样如直线勾勒出来的鼻梁,下颚角转折的角度一出一辙,就连不说话时绷起的唇线,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靠,”小周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他一缩脖子,将半个身子都藏在舒柏晧身后,说“那个人是温博阅,温总的大哥。” 基因原来上课这么强大。舒柏晧从没见过温博凉的家人。温博凉也几乎从来没跟他提过。但温家家世在那里,他的家庭成员、亲属关系,全部都能在网上搜索到。 舒柏晧多少了解到,温博凉上面有一个哥哥,比温博凉大五岁,接手了温家的产业;下面有个弟弟,比他小五岁,五官秀气,个子很小,正在国外进修古典音乐。而温博凉是他们家第二个孩子,idde chid中间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7.番外四 荧荧照乌山 何欢还没出院, 他的身体已经全好了, 断了的骨头长得比以前还结实, 但每每医院医生开出出院手续的时候, 他便偷偷回房间割破自己的手腕。因为这有这样,他才不用进派出所。 温博凉的生日一天天近了。 温博凉并没有将这个特殊的日子放在心上。他依然经常加班,忙于他的项目计划。温博凉偶然间读到了一篇由美国教授写的sci论文, 里面有只言片语, 提到他正急需的s压缩问题。他尝试与这位教授联系,但发出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 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日期临近,舒柏晧的日子也跟着忙碌起来。温博凉很信任他, 给了他公司“最高赦免权”。这次温博凉的生日会, 全权由舒柏晧一个人负责。也就是说,只要是关于这次生日会的安排, 舒柏晧说什么是什么, 任何疑问, 无论是关乎策划方案还是财务预算, 都由舒柏晧拍板, 不需要经过温博凉的批准。 舒柏晧按照自己的想法,在市酒店定好大堂。他联系了市里小有名气的设计师, 让他来布置场地。设计师刚好是温博凉的粉丝, 给他们公司打了八八折。舒柏晧还为生日会特别定制了生日蛋糕。生日蛋糕分三成, 最下面一层是普通的巧克力布朗蛋糕, 边缘镶一圈白巧克力, 第二层是白色香草味蛋糕,装饰了红色的草莓,最后一层是芝士,上面用黑色咖啡粉末拼写出他们公司的名字博远科技。 办公室里。小周一手抱着脑袋,一手狂按计算器,满头包地核对着满桌子发票“场地费五千,捧花装饰三千,设计费三千,还有那个大蛋糕一千五,酒水、参加活动抽奖的礼品,给媒体朋友的红包啊啊啊啊,我的天,我明明花了五万块钱,为什么我的手上只有四万五块的,啊啊啊,那五千块钱到底是去哪儿了我的脑子都要炸了” 小周几乎崩溃了,他咆哮着拿脑袋撞桌子,计算器立刻发出“归零归零”的甜美女声。 小周的脑袋按到了归零键,前面所有的数字全都要重来。小周只觉眼前一黑,干脆倒在桌子上装死,他一手捂着心脏,说“啊我的脑袋,我的脑袋,我的脑袋好痛啊,这大概是后遗症吧。” 小周压根一点后遗症的没有。小周出院后,周爸心疼他,不仅大手一挥,将小周前面的烂账一笔勾销,还全款给他买了一辆最新款保时捷。小周每天开他的新车上班,别提多得瑟了。 舒柏晧无语,给了小周后脑勺一下,谁家脑袋长到胸口上去了,他训道“后遗症个鬼,起开。” 小周立刻给大佬让座,送上剥好的橘子。 舒柏晧将小周一直用来打草稿的废纸翻了个面,正面赫然是一张五千块钱的酒水。 小周如获至宝,惊叹道“靠,居然在这里,啊啊啊我的账终于对上了。” “一张草稿纸五千块,你这么厉害温总知道吗”舒柏晧说。 “不知道不知道,”小周乐滋滋地将差的五千块补上。他用笔在日程表上勾掉一天,问舒柏晧说“ 老大,温总过生日,你准备送什么吗” 生日月,全公司茶余饭后都在讨论这个。 温博凉是公司的大老板,大老板过生日,下面的小员工自然要挖空心思讨好。只是平时温博凉一直高高在上,一门心思只跟工程部的那帮糙汉子一起捣鼓电脑,完全脱离了群众。这次生日会,温博凉总算下了凡,大家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都想在温总面前刷个存在感,不管男女。 “你看到阿美抽屉里那团毛线了吗”小周指了指前台阿美抽屉里露出来的一根深棕色线头和两根木头棒槌,偷偷跟舒柏晧告状道“阿美这两天都没好好上班,一有空就偷偷打毛线,说什么要亲手给温总打一条围巾。拜托,温总的围巾都是buberry的,她打得出来吗” 阿美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阿嚏地打了个喷嚏。 “还有那个销售部小丽桌子上的小纸条吗”小周说完自己部门的,别人部门也不放过。 销售部小丽的桌子在走道旁边,从行政办公室的百叶窗往外看,可以看见她桌上角落的一些小玩意儿,“她这几天也没好好上班,一有空就偷偷叠星星,说每颗星星里都画了一颗小爱心,要叠够九百九十九颗,送给温总当生日礼物。拜托,都多大了,还用这一招,小学生吗” 公司的小姑娘们,多对温博凉有很多幻想。 温博凉不是普通大老板,而是年轻英俊,平行端正的大老板,这样的上司百里挑一,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单身。 工作狂根本没时间搭理他们,没关系,男人就是要有事业心 性格孤僻和他在一起根本没话说,也没关系,石头是可以被焐热 所有在普通人身上令人讨厌的缺点,在温博凉身上都可以忍受。 “你怎么打听得这么清楚”舒柏晧好笑道。 小周得意地笑了一声,说“老大这就不懂了吧,给上司过生日,那可都是学问,要想从一大堆心机婊中脱颖而出,就必须知己知彼,方才百战不殆。” 舒柏晧真不知道,小周这乱七八糟的道理是从谁哪儿学来的。 他无语问“那你给温总准备的什么” 小周洋洋自得亮出手机,给舒柏晧看他收藏的网页,说“看,我早有准备” 舒柏晧看过去送天蝎座男朋友什么礼物 什么礼物能留住天蝎座男朋友的心 天蝎座的男生冷热无常,是个很自我为中心的人,送他礼物时要怎么考虑 天蝎座男生的“那方面”真的有传说中 “怎么样,我这叫因材施教,对症下药。”小周说。 舒柏晧已经不在意小周成语用得对不对。舒柏晧说“道理我都懂,可是温总是射手座的。” “什么什么什么”小周面色惊恐,“你说温总这个闷骚腹黑心机的人竟然是射手座说好了风一样的男子呢” 温博凉生日在十一月的末尾,舒柏晧记得太清楚。 舒柏晧“” 舒柏晧起身放下手里的东西,说“小周,我觉得你不能太迷信。” 小周赶紧重新查射手座男朋友应该送什么礼物。 舒柏晧忍不住好笑,他觉得读书时的场景又重现了。 那时候每逢特殊的日子,比如平安夜,七夕、情人节,舒柏晧的周围便很热闹。 高中时,舒柏晧与温博凉是斜对角的前后桌。他们隔得近,上高数课累了,一抬眼,便可以看见斜前方的阳光下,温博凉微微透光的耳廓上细微的绒毛。 这个地理优势让他成为其他人接近温博凉的第一道防线。一些性格羞涩的女生会拜托舒柏晧将她们准备的小礼物交给温博凉。那些礼物有时候是一瓶五颜六色的小星星,有时候是一条手打的深色围巾或者手套。 第一次受到这样邀请的时候,舒柏晧是生气的。他憋着气,将打着精致蝴蝶结的围巾扔进垃圾桶里。凭什么呢他简直嫉妒坏了,凭什么她们都可以送,而他不行,因为他送会被当成怪物,便会被排挤,温博凉可能再也不跟他做朋友。 但舒柏晧到底是一个正直的人。 最后他还是将东西从垃圾桶里捡回来了,拍干净灰,弄掉上面沾染的垃圾,将蝴蝶结摆正,然后放进温博凉的抽屉里。 他等待着温博凉的反应,而温博凉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温博凉从班主任办公室回来,看见自己的座位上多了一条没见过的围巾。 他问周围的同学,这是给我的吗 周围的同学说是,他们起哄,说是隔壁班的谁谁谁,可漂亮了。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然后将装着情书的信封扔进垃圾桶里,将这条围巾放到失物招领处上。 年轻的温博凉拒绝得直截了当。这减少了他的麻烦,却伤害了很多人的心。但也因为他伤害得够彻底,除了舒柏晧,没有人对他牵肠挂肚这么多年。 舒柏晧站起身,离开办公室,小周问他“老大你要干嘛去” 舒柏晧将阿美打到四分之一的围巾给没收了,说“我去找销售部的总监聊聊他们部门平时的工作作风问题。” 周天宇跑到香港后,从此音讯全无,他在国内的账户资金分文未动,无法查到他的所在。岳明山依然活跃于各类小报的娱乐版,他和小明星分手,和旗下新人打得火热,对周天宇这个人间蒸发的好友只字不提,好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 何欢还没出院,他的身体已经全好了,断了的骨头长得比以前还结实,但每每医院医生开出出院手续的时候,他便偷偷回房间割破自己的手腕。因为这有这样,他才不用进派出所。 温博凉的生日一天天近了。 温博凉并没有将这个特殊的日子放在心上。他依然经常加班,忙于他的项目计划。温博凉偶然间读到了一篇由美国教授写的sci论文,里面有只言片语,提到他正急需的s压缩问题。他尝试与这位教授联系,但发出去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日期临近,舒柏晧的日子也跟着忙碌起来。温博凉很信任他,给了他公司“最高赦免权”。这次温博凉的生日会,全权由舒柏晧一个人负责。也就是说,只要是关于这次生日会的安排,舒柏晧说什么是什么,任何疑问,无论是关乎策划方案还是财务预算,都由舒柏晧拍板,不需要经过温博凉的批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8.番外五 荧荧照乌山 舒柏晧笨拙地撩起上衣, 找到刚刚被温博凉按压的地方, 手指摸到微微凸起的线条, 那个地方有一条淡不可见的疤痕, 并不好看。他将冰凉的药膏对准了那个地方, 然后挤了上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窸窣声,温博凉走近了, 他敲了敲门。 舒柏晧僵了僵,没做亏心事,却莫名紧张起来,“怎么了” 温博凉问“你看得到你后面吗” 听着温博凉的声音,舒柏晧的手不由抖了一下。一团软绵绵的液体滑在他后背,他赶紧转身,这个动作却将药膏蹭得到处都是,他连忙一边从纸筒里抽纸,一边大声对门外说“没, 没事。” 门锁响了一声, 温博凉推门进来了。 他站在门前, 在镜子里, 舒柏晧看见温博凉的神线落在他的后背上。 温博凉对于他而言,大多数情况是一本合上的书 舒柏晧曾想从蛛丝马迹里分辨温博凉性别上的偏好,但这么多年一直一无所获。温博凉不曾和女人在一起,也不曾和男人在一起, 这让舒柏晧无从判断此时温博凉看向另一个同性裸露的背部会有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镜子里, 温博凉的长眉动了动, 那双墨色的眼眸深深掩盖在金边镜面的背后。他从舒柏晧手里接过挤瘪了的药膏,说“我帮你。” 温博凉用纸巾将多余的药膏擦掉。舒柏凉的背很白,常年不见阳光让他看上去有些单薄,但少年高挑的骨骼和分明的肌肉线条让这纤瘦并不羸弱,在苍白的皮肤上,他一眼便看见了那条细线,像图画上的一道暗纹。 温博凉指尖的药膏涂抹在那条细线上。 他很少留意其他人,但此时,他突然想接近这条纹路背后他曾错过的岁月。 “你是高几转来的”温博凉问。 “高二,”舒柏晧答得飞快,他低着头,眼睛始终看着温博凉纯白毛的袖口。 温博凉点点头,说“没想到原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 “嗯。”舒柏晧在心里说了一个数字,十年。 “你高中的时候是什么样”温博凉问。 他对舒柏晧的记忆隔了一层雾,像一张老旧照片的底色,知道他在那里,但从不曾认真细看,于是此时想回忆,也是一团模糊。 “高中啊”那段少年的时光像长卷画一样在他眼前展开,舒柏晧不由回忆。他捕尝试捉着记忆深处的吉光片羽,却发现捡到的都是温博凉。 “跟现在差不多,”舒柏晧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其实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吧。” “嗯,”温博凉应了一声,说“那应该是很好。” 舒柏晧愣了愣,他乏善可陈的人生很少有人这么说。温博凉的手指离开他的肩膀上,那一团药膏的温度再次回到了冰冷。 舒柏晧直起身,他这才发现自已身体深处有一股无法控制的浪潮始终在川涌,他迅速将用洗手台将自己遮挡起来。 温博凉没想到舒柏晧会突然转过身,他们的鼻尖差点撞在了一起,温博凉一抬头,就能看见舒柏晧深褐色的眼睛,他们几乎面对面地沉默了半秒。 温博凉松了手,将多余的药膏放在洗手台上,“明天还会下雨,记得涂药。” 舒柏晧并不知道温博凉是否看见了他的失态,这一段小小的插曲,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过。或许他也沉浸在自己陌生的情绪里,让他向来敏锐的分辨力变得迟钝。 接待工作一开始,舒柏晧再也没工夫回家好好吃一顿饭了。 岳明山的飞机是早晨六点到。时间已经够早了,但舒柏晧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提早了一个小时到机场等候。没想到的是岳明山的飞机足足晚了一个多小时,舒柏晧在机场从刚破晓一直等到了天大白,这期间小周用光了一个充电宝的电量。 岳明山和他的小女朋友一起来的。岳明山今年三叔出头,头发焗了油,用发胶打理成新潮的四六分,两眼大如牛铃,眼神说不出的疲惫,微微发胖的身材让最新款的名牌西装显得普普通通。他臂弯搂着那小明星,黑着脸从贵宾通道出来。 还隔了大老远,舒柏晧就听见岳明山在训话“不是刚给你买了一辆玛莎拉蒂吗怎么又开腻了真是服了你了,能省着点花吗要么大奔,要么什么都没有,你自己看着办。” 那小明星娇声说“那我要大奔。” 岳明山哼了一声,说“这才听话,我就喜欢你节俭。” 舒柏晧向岳明山走了过去,“岳总。” 岳明山不耐烦地撅了噘嘴,朝舒柏晧他们扫过一眼。 岳明山是个虚荣的人,他在自家地盘总被大哥压上一头,心里总有不平,于是喜欢在这种接待的小事上找排场。他不怎么看得起舒柏晧这样的普通高层管理人员,于是眼皮子一翻,说“就你们几个周总呢” 对于岳明山的态度,舒柏晧早已习以为常,名利场上就是如此,公司刚刚起步的时候,他们谁的腰也不直。 舒柏晧露出他标准的职业笑容,八颗白牙一闪,笑眯眯地跟岳明山握手,彬彬有礼道“周总已经在公司了,正在安排工作,就等您来了。” 岳明山依然不满意,继续阴阳怪气道“你们周总没来,那你们温总呢” 岳明山这么一说,轮到舒柏晧心里有些不乐意了。 再怎么说,温博凉也是公司总经理兼董事,他岳明山算哪根葱,哪有让温博凉亲自来接机的道理,这明摆着挤兑人。但碍于职场的情面,以及他们做行政的职业素养,舒柏晧只能忍下心中的不快,继续微笑着说“周总也已经在公司随时等您到来。” “哼,”岳明山鼻子响了一声,不冷不热地将舒柏晧瞧了一眼,说“你们周总没来,温总也没来,那你是谁” 他什么谁也不是,只是公司的行政总监。岳明山这话摆明是不给他面子,就要让他下不来台。 但舒柏晧也不卑不亢,他笑了笑,说“我叫舒柏晧,您叫我小舒就行。”他将自己的名片递了上去,名片上,他的职位写得清清楚楚行政总监。 岳明山没接,只是扫了一眼,如果仅仅只是友人前来观摩的接待工作,派来的还是行政部门的总监,这面子也算是给足了。而且舒柏晧的表现又妥帖,几句话说得也是滴水不漏,这让他想继续挑刺也没处挑,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顿时没了意思。 岳明山没再继续胡搅蛮缠,将他的小明星一挽,坐上舒柏晧准备的轿车。 舒柏晧回自己车上,小周疯狂地跟他吐槽道“我靠我靠我靠,那死胖子以为自己是谁呀想跟我们公司合作的能从这里排到巴黎去,他能来完全是温总看在周总老同学的情面上,他还这么嚣张,还嫌你,要温总亲自来接机他想什么呢他怎么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这种事其实在职场多得很。大家都跟红顶白,看人下饭。只是小周刚入职场,又是没受过一点委屈的富二代,所以气到跳脚。只是他声音太大,再这么嚷嚷下去岳明山听不见他身边的人也能听见,于是立刻将小周嘴巴捏住,头疼道“快上车” 小周支支吾吾跟温博凉汇报事情经过,“嗯嗯,就是这样,录音笔被人拿走了” 陈班长也跟着解释“是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监控刚巧就昨天出问题了。” 温博凉安静地听大家说完,虽然事情的性质非常严重,但他并没有发脾气,他一直是一个理性的人,因为放纵自己的情绪是商场上的大忌。 他合上手里的万宝龙,将边角有些歪斜的笔记本摆正,然后平静地说“录音笔不是重点,公司的安保系统才是,为什么有人可以随意进出我的公司这次进的是行政部门,下次是不是要直接进我的办公室” 温博凉的语气不轻不重,陈班长汗立刻下来了,他摸了摸发角,眼睛直转,为自己辩解道“温总,这跟我们没关系啊,真不是我们监管不利,我们工作可认真了,小王昨天兢兢业业地守岗,坐在监控器面前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可谁知道监控视频原来是个坏的,看了也是白看机器嘛,他总不是人,您不能要求它永远不出错。” 陈班长三言两语下来,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责任全部推到机器上去了。 听了陈班长这话,李则砚噗嗤一声大笑出来。 李则砚跟温博凉是同行,他当年做了几款吃饭睡觉打豆豆的手机游戏,制霸了手机a市场整整一个季度。但他天性爱自由,时常想一出是一出,赚到的钱千金散尽,全用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而不是投入再生产做大做强,因此公司规模一直没发展起来,于是被温博凉看中一并收购。 李则砚一笑,大家都纳了闷,出这么大事儿,有什么好笑的 温博凉看了李则砚一眼,让他闭嘴,李则砚立刻闭嘴。 温博凉问陈班长“监控视频是物理损坏还是非物理损坏” “啊物理损坏还是非物理损坏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啊”陈班长没懂温博凉的意思,求助地看向舒柏晧。 舒柏晧跟他解释“温总的意思是,监控录像是被人砸坏的,还是程序出了问题。” 物理损坏就是从外部损坏,也就是被人砸了,这种坏法很难修复;但非物理损坏就不一样,如果是程序哪里出了bug,稍微修复一下就可以重新运行。 温博凉是计算机专业出生,想修复一个监控录像的小毛病那是小菜一碟。 监控坏了这种借口,在温博凉这里是不存在的。 李则砚坐在温博凉办公室的长条沙发上,两手拍了拍大腿,大笑道“真是撞枪口上去了,真是撞枪口上去了” 陈班长卡了壳,半天没说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9.番外六 荧荧照乌山 三句话两句有语病, 最后一句还扭曲了发言人的本意;该记的要点不知道记,不该记的写了一大串。 舒柏晧给小周删删减减,整个结构大调了一遍, 文章这才勉强有了个形。 舒柏晧继续挑细节, 他打开自己的笔记本, 问小周“你确定今天财务汇报的数据是这样的吗怎么跟我记得有出入” 小周脸立刻垮了下来, 说“总会计师汇报的时候太快了, 我根本没听清, 也记不下来。” 舒柏晧说“温总都听清了,你没听清,是不是要为你再开一次会” 这话不轻不重,还有几分开玩笑的意思。 但小周年纪小, 头一次接这么重要的任务, 又被平时一向个平易近人的舒柏晧说, 心里难受得很,脸一下就白了,“我我不是这意思” 看小周这样子, 舒柏晧有点想笑, 其实刚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 那时公司刚刚起步, 公司程序上一片混乱,大家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堆活, 各自有各自的头大。 但每周例会的会议记录, 肯定是要人做的, 而舒柏晧作为行政部门的总监,这活自然是落在他身上。 温博凉对这方面并没有太重视,也不曾向舒柏晧提出任何标准和要求。 然而这却让舒柏晧更难办了,因为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参考。 于是每次公司开例会的时候,舒柏晧都带着一只录音笔,将整场会议录下来。然后等散会以后,对这录音将所有人会上说的话都听打下来,作为会议记录存档,再根据录音稿整理出会议纪要下发存档。 这并不轻松,一个小时的会议录音,整理出来至少是五千多字,要花上好几个小时。 但舒柏晧在做着众多琐事的同时,依然认认真真完成每一次会议的档案留存。 所以即便是最开始,舒柏晧写的东西在温博凉那里都是一遍通过。 后来这些东西上了电视、杂志,被采访温博凉的主编戏称为他们博远科技的“珍贵文物”。 舒柏晧拉开抽屉,将那支录音笔递给小周,说“拿去。今天的会议我帮你录了,但以后每一次,你都要自己记着。” 小周了乐陶陶地接过录音笔,脸也不跨了,对着舒柏晧竖大拇指道“姜还是老的辣啊老大真是什么时候都留一手啊。” 舒柏晧翻白眼,他无视小周的狗腿,继续吩咐“记着,录音笔里录的都是公司管理层的发言,这是公司机密,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听完就把文件加密,不要放在公司电脑,自己单独用u盘装着” 小周一边点点头说知道了知道了,一边玩录音笔。 他按了一下录音笔的播放键,立刻温博凉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只说两点第一” 小周一手捂着心脏,装作要发病了一样对舒柏晧说“老大,我觉得温总今天好帅啊特别是他怼周总的时候,帅到我心跳都加速了。真是刚啊,一点面子都没给。” 舒柏晧艰难地抿了抿唇,用尽全力才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温总有哪天不帅吗 舒柏晧干脆地给了小周一爆炒栗子,说“明天早上来了拿着跟每个部门的汇报人员一个一个核对一遍,没有任何问题了,就送到温总办公室里,让他亲自过过目。行了,今天的先这样。你回去吧,年轻人,趁着年轻,要多学习,少想七想八的。” 小周的脑袋肉眼可见的一点一点大起来,叹气道“真让是让人头大” 等舒柏晧准备回去的时候,温博凉还在办公室。 舒柏晧站在温博凉办公室的透明玻璃外面,隔着合上的百叶窗,向里面看了一眼。 办公室里,总工程师和启明计划的三名员工,五个人五台电脑,面对面联机,像打游戏一样敲代码。 其他人速度远不及温博凉,手忙脚乱的,急出一身汗。 而温博凉则闲适很多,偶尔他也会停下来,左手食指微曲,然后在太阳穴上轻敲一下。 这是温博凉大学时养成的习惯,每当他遇到想不明白的难题时,就会做这个动作。 温博凉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回去了,他可能会直接在公司通宵,然后早上回来休半天,或者直接连轴转,只在办公室的长条沙发上躺一会儿,然后继续工作。 公司刚起步的时候,温博凉的工作强度就是这样的。 那时候没有任何实物产品的互联网公司发展艰难。 他们经常被当做骗子,很难筹到钱。 即便温博凉背靠温家这个大财团,但就赌这一口气,他没伸手找温家要一分钱。 当公司急需资金的时候,温博凉便早上全力开发他们的主要产品一款后来垄断了所有上市公司的办公软件,而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便一个人抱着笔记本电脑在沙发上编他自己从来不玩的游戏小程序。 这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东西,最后帮助他们度过了那段时光。 现在温博凉依然保持着那时的热情,而舒柏晧对他身体的担心也没有放下。 不过温博凉身体天资宜禀,即便高强度工作,只要疲劳的时候稍微休息一下,就可以快速恢复精力。到现在为止,温博凉的身体还没出过什么问题。 舒柏晧在办公室外看了一会儿,然后自己一个回去。他准备明天早上上班前,给温博凉准备早饭和热牛奶。 舒柏晧没按温博凉的提议让小李接他,而是一个人搭公交车。 他习惯一个人回家。 以前他一个人住的时候,每一次站在楼道下的街口向上望,他都会看见自己黑漆漆的房间。 只是这一次他回到的是温博凉家,这让那片漆黑又少了几分温度。 舒柏晧有了温博凉小区的临时出入卡,出入他不再需要跟门卫打招呼。 捏着那片冰凉的卡片,舒柏晧回到家,电梯门一开,房间灯居然是亮的。 张阿姨匆匆从厨房出来,一见他便跟他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舒柏晧都没反应过来,“张阿姨,您怎么在这儿” 温博凉今天忙得都没有回家,应该不会记得请张阿姨来给他准备晚饭。 张阿姨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小孩今天留校,我现在得去学校接她,他爸是指望不上的。” “这有什么,”舒柏晧忙说“没事儿没事儿,张阿姨小孩也没来得及吃晚饭吧,您早点回去吧。” 张阿姨感激地看了舒柏晧一眼,说“真不好意思了。菜我已经买好了,放在冰箱。” 张阿姨本来准备去玄关换鞋的,但走到一半却往回一转,说“诶,你一大男人的,应该也不怎么会做饭吧,还是我来,小孩多等一会儿便多等一会儿吧反正已经晚了。” 舒柏晧忙说“张阿姨真不用了,我会做饭,而且手艺很好的。您小孩多大啊,现在这么晚,您再不去他怕不是要哭鼻子了。” “十三岁多一点。”张阿姨抬眼看墙上的时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走。她又问了舒柏晧一次“您真能自己来吗” 舒柏晧说“当然了。” 张阿姨这才放了心,说“那我先走了。我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所以什么都买了一些,不知道您喜不喜欢。” 舒柏晧便说“我好养得很,什么都能吃,”他顿了顿,又说“但以后多买点海鲜吧,温总喜欢吃。” “是吗”张阿姨在玄关换鞋,随口说“温总挺少回来吃饭的,也不用我做晚饭,以前您没来的时候,我一周都来不了几次” 舒柏晧愣了愣,所以今天张阿姨来,全是为了照顾他 张阿姨似乎察觉到自己语气里的不满,立刻换上笑,对舒柏晧说“这次实在太不好意思,我先走了,碗筷你放在池子里就好,我明天来收拾。” “嗯,好。”舒柏晧回过神,点头送张阿姨出门, 张阿姨匆匆走了,舒柏晧脱下围巾和外套,换上拖鞋,然后缓缓走进厨房。 他拉开冰箱,看着冰箱里的各色肉类和蔬菜,忍不住笑了一下。 其实,还是比室友多了一点点。 李则砚立刻过去检查情况,何欢撞得不轻,但还有一口气。李则砚从副驾驶座上取走公文包,打了120。过了十来分钟,救护车和交警都到了。小周已经醒过来了,但他磕着的是后脑勺,怕有什么后遗症,一直在喊疼,于是救护车将他们一并拖去了医院。 何欢进了手术室抢救,手术结束后才能知道具体情况。医生说他的状态很理想,手术成功的几率非常大。 何欢的资料此时阿美他们也已经找到了。何欢家境普通,父母都是工厂工人,中等学历,毕业后销售工作,一直四处跑业务,但职位始终没有提起来。他还没结婚,有一个女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就在上个月两人分手了,因为何欢一时拿不出女朋友要的十万块礼金。这或许是为什么何欢会被周天宇收买。 因为受伤的有两个,小周的伤势一看就知道是因争执造成的,于是医院有人偷偷报了警,警察来医院,简单地向李则砚他们询问了一下事发时的情况。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撞着了,”李则砚想将这件事往交通事故的方向说,因为公司年后马上就要进行c轮融资,这节骨眼上爆出社会新闻,对公司的公关形象损失太大。 “不,”但温博凉打断了李则砚的话,他毫不隐瞒,跟调查人员完完本本交代了事情经过,他递出一张名片,上面的律师的姓名是从未败诉,专为有钱人打官司的魏西,“这是故意伤害罪,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请联系我的律师。”他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0.番外七 荧荧照乌山 何欢进了手术室抢救, 手术结束后才能知道具体情况。医生说他的状态很理想,手术成功的几率非常大。 何欢的资料此时阿美他们也已经找到了。何欢家境普通, 父母都是工厂工人,中等学历, 毕业后销售工作, 一直四处跑业务,但职位始终没有提起来。他还没结婚, 有一个女朋友, 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但就在上个月两人分手了,因为何欢一时拿不出女朋友要的十万块礼金。这或许是为什么何欢会被周天宇收买。 因为受伤的有两个, 小周的伤势一看就知道是因争执造成的, 于是医院有人偷偷报了警,警察来医院,简单地向李则砚他们询问了一下事发时的情况。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撞着了, ”李则砚想将这件事往交通事故的方向说,因为公司年后马上就要进行c轮融资,这节骨眼上爆出社会新闻, 对公司的公关形象损失太大。 “不, ”但温博凉打断了李则砚的话, 他毫不隐瞒, 跟调查人员完完本本交代了事情经过, 他递出一张名片, 上面的律师的姓名是从未败诉,专为有钱人打官司的魏西,“这是故意伤害罪,如果还有什么问题,请联系我的律师。”他说。 李则砚看着温博凉的举动默默倒吸一口凉气,温博凉这次是铁了心要把周天宇扔监狱里。 普通病房里,医生给小周检查了一下身体情况。小周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后脑勺起了一个大包,有点轻微脑震荡,最好留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确定没有其他反应后再回家。 小周一进医院,他爸妈立刻来了。周爸,也就是温博凉的表姐夫,是一家在市颇有名气的连锁便利店大老板。周爸年轻的时候忙于工作,到了快五十岁才有周舟这么一个孩子,因为是老来得子,所以对小周这个独儿子是刀子嘴,豆腐心,极其溺爱。 周爸看见坐在病床上吃麻辣烫的小周,小小的脑袋瓜子被包成了一只大肉粽,眼泪顿时就下来了。他虽然平日里一直苛责这个不争气的臭小子,但再怎么说,儿子是亲生的,是他的宝贝疙瘩,这次被伤得这么严重,还是他本来就不怎么好使的脑子,可把他心疼坏了。 “我的儿哟,你怎么摔成这样了”周爸叹道。 “哎呀,爸,您哭什么呢鼻涕都要掉到我面里了。”小周腮帮子被牛肉丸塞鼓了一个包,他将满满一口牛肉吞下去,心大的说“我这不好好吗” “你这死小子”周爸骂了一句,他又摸了摸儿子的肩膀和手臂,确定其他地方没什么问题,这才松了口气。他转身对温博凉说,“博凉啊,不是我这个做姐夫的说你,小周怎么也是你外甥,你是看着他长大的,我让他进你公司,就是为了让你照顾一下他,你这是怎么照顾的把人给我照顾傻了我那么大家业诶” 周爸又要开始抹眼泪,他本想着,自己工作太忙,周舟又刚出社会,正年轻,刚好去温博凉公司磨砺一番。而温博凉年轻有为,是周舟的好榜样,这几年学上几招,学好了回来,正接他的家业。 周爸这算盘本打的是呱呱叫,没想到一下子儿子摔成了傻子 “爸”小周不高兴道“我这不还没傻呢刚刚医生检查过了,说我一切正常。” 周老爷一个刀眼过去,嗤道“你给我闭嘴。” “哎呀,行了行了,”周妈出来打圆场。 周妈是一个温婉的女人,虽然年纪不轻,但依然很漂亮。她虽然是温博凉的表姐,但两人年龄隔了快二十岁,所以周妈一直将温博凉当小辈看。 周妈说“人又不是博凉打的,你怪他干什么他已经尽力了,再说了人不是没出什么大事吗” “真出事还得了”周爸反问。 “不过也是”周妈话锋一转,说“没成家的人心还是没成家了的细,有疏忽也是在所难免的,等真正成家了,就知道该怎么照顾人了。”周妈作为中年妇女,身赋能够将所有话题都往谈婚论嫁的方向讲的神技,她开始拉着温博凉念叨,说“博凉,你这么多年,怎么也不成个家呢我知道你工作忙,但你钱赚得再多,晚上能抱着钱一起睡觉吗” 温博凉没说话,他站在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表姐和表姐夫的唠叨。两人讲了许久,一直讲到护士来赶人了,这才决定先回去休息,明天再继续。 温博凉送周爸周妈去停车场,又认真跟表姐表姐夫道了个歉,说这次是他没照顾好。 送走人后,温博凉一个人从停车场回到医院。 此时医院已经没什么病人了,值班护士在前台睡觉,大厅静悄悄的。 温博凉在医院门外一抬眼,便看见舒柏晧正一个人坐在医院空荡荡的等候长椅上。 舒柏晧已经睡着了,脑袋耷拉到胸前,他的肩膀上披了一条医院护士借的淡蓝色毛毯,他的肩膀不宽,让他看上去有些单薄,那条毛毯已经滑下来了,落在他的腿上。 温博凉缓缓走过去。比起小周病房的热闹,舒柏晧这里太冷清了。他将那条毛毯捡了起来,轻轻搭在舒柏晧的肩上,毛毯再次滑了一下,露出舒柏晧放在腿上的一只手来。那只手手背通红,已经和他苍白的手腕呈现不同的颜色,中指和无名指骨节隆起的地方发着青,应该是刚刚跟何欢争执的时候弄出来的。 温博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似乎是一个什么东西,轻轻在他心上扎了一下。 怎么又什么都没说呢 至少得抱怨几句,不然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不知什么时候,温博凉已经伸出手,他的指尖几乎要碰到舒柏晧手背上的那条淤青上。 这时舒柏晧动了动,那条毛毯垂了下去,落在他的手背上,温博凉收回了手。 “温总”舒柏晧醒了过来,他刚刚睡醒,声音带了点鼻音,尾音跟着托长了些,听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似乎像跟他撒娇。 “现在几点了”舒柏晧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问道。 “十二点多。”温博凉回答。 “小周父母走了吗”舒柏晧问。 “嗯,”温博凉应了一声,说“他们刚走。” 舒柏晧便说“小周呢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没什么好看的,”温博凉说“他刚吃完宵夜,已经睡了。” 舒柏晧点点头,他怕温博凉心情不太好,想再找点话说,却发现温博凉的眼神一直在看向他的右手,于是他向温博凉举起手来,然后献宝似的张开手掌心,有点愉悦地说“看,u盘还在我这里。东西都追回来了” 温博凉脸色却立刻暗沉了下去,他面色铁青地看着舒柏晧通红的手心里躺着的那一片小小的铁片,如果不是舒柏晧拼死也要把这玩意儿保住,他现在一定要把这玩意儿扔得远远的。 “你真的是,”温博凉咬了咬牙,“什么都不明白吗” “嗯”怎么不高兴这难道这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你今天就不应该追何欢,”温博凉沉声道“也不应该跟他对着干,他要你把东西给他,你就给他。知道了吗你怎么就也不想想,他什么东西都拿到了,自然是有备而来。如果他后备箱里有枪呢那你怎么办” 舒柏晧被训得直缩脖子,温博凉一向情绪内敛极少外露,更很少对人发脾气,能让他激动到鼻孔都气圆了的,更是少之又少。 舒柏晧赶紧顺着温博凉的话说“是,是,温总我知道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温博凉的声音一下提高了一个音调。“你还想有下次” “没有没有,”舒柏晧立刻改口,说“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他做了一个发誓的手势。 温博凉这才消了点气,露出一个这才差不多的表情。他顿了顿,突然想到刚才回来的时候,舒柏晧一个人坐在大厅里的画面,他一下安静了,真不该发脾气的。 温博凉轻轻吐了一口气,放缓语气,低声说“怎么不知道涂药” “这个吗”舒柏晧摇了摇手背,说“这个不要紧,我都没感觉了。” “那也不行,”温博凉说,“你总这样。” 总这样,一点都不让人放心。 温博凉起身去找小护士要医药箱。值班小护士正趴在前台打瞌睡,被温博凉吵了清梦,正要发火,一睁眼看清来的是这么大一帅哥,立刻没了脾气,马上给温博凉找来了医疗箱。 小护士提着医疗箱跟温博凉过去,见舒柏晧也是一个小帅哥,立刻主动请缨,打开医疗箱,找出棉签和双氧水要给舒柏晧上药。 “不用了,”温博凉拒绝道,“我来。” 小护士只得接受帅哥一般是成双成对出现的这一事实,默默回前台去了。 温博凉拿起棉签,然后轻轻落在给舒柏晧在淤青的地方。 “痛不痛”温博凉问。他经验不多,有时怕没个轻重。 “不痛。”舒柏晧连连摇头。他何止是不痛,温博凉轻得一点感觉都没有,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太专注了,舒柏晧忍不住偷偷看温博凉。他捧着他的手,这让他觉得他们好像在牵手。舒柏晧小拇指发痒,忍不住装作漫不经心地样子,偷偷在温博凉的手心上扫了一下。 温博凉觉得自己掌心发痒,他动了动手掌,继续低头做着手里的工作,“嗯,痛就说。” 舒柏晧在台上讲的时候,岳明山一直意兴阑珊,他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听了几句,太无聊了,便会问一些很常规的问题比如,你们这个办公平台的稳定性怎么样他们上传到平台的办公文件保密性行不行 这些舒柏晧一一解答了。 岳明山懒洋洋的听完,说“你们的产品倒是挺有意思,但怎么说呢”他的手指像打电报一样在桌子上敲了一通,“现在市面上的办公软件可多得是,有性能比你们高的,有价格比你们便宜的,我为什么一定要买你们的产品” 舒柏晧笑了一下,说“岳总,您这话也可以反过来想,性能比我们好的价格比我们贵了一倍,而价格比我们稍低一点的性能要差得多。” “嗯也是了”岳明山点点头,他随口便道“那么你们那个什么启明计划,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1.番外一 荧荧照乌山 当年博远科技刚刚成立的时候, 温博凉去了他们岳氏丰投几次, 岳明山虽然去公司不勤, 但也凑巧碰过一次面。那时的温博凉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身价不菲, 年纪比他小上四五岁,略显稚嫩,但对面走来,已然可以看见他身上的与众不同。 现在又过了几年磨砺, 温博凉比当年更不可一世。 “这位是我们博远科技的创始人温博凉。”周天宇继续介绍道。 温博凉略一颔首,跟岳明山握了握手, 然后在圆桌主位上走坐下。他平淡道“今天的座谈会比我想的要结束早,特意提早赶回公司。” 事实上这场座谈会比他预想得无聊太多, 来的教授满口大数据、人工智能,偏偏不谈他们真正要探讨的问题css压缩。他意识到这在单纯浪费他的时间, 他便迅速离开了。没想到一回公司, 便在会议室外听到了有意思的事情 “今天岳总来我的公司参观,我没有不来陪坐的道理,来晚了些, 还希望岳老板别放在心上。”温博凉说。 岳明山呵呵笑,他真以为温博凉是特意回来见他, 忙说“诶, 温总这是哪儿话,真是太客气了您是大忙人啊” 温博凉礼节性地微笑了一下。他不再继续跟岳明山绕圈子, 直截了当道“刚刚你们说的我在外面都听到了。” 周天宇和岳明山的脸色顿时变了。 温博凉眼皮向上一抬, 看了岳明山一眼, 说“岳总这次是有备而来啊。什么都打听好了,是准备给我下个大单子” 温博凉说得是漫不经心,而岳明山这边汗都下来了。 一方面,温博凉不追究让他大松一口气;但另一方面,他这次是要大出血了。 他这次来,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对于博远科技的什么办公软件、云平台,岳明山压根没兴趣。温博凉的东西再好,那也只是商品,买回去用得好,除了能被下面的员工夸几句,别的一点用也没有。所以岳明山本准备从周天宇这里买个便宜货,只管把戏演足就行。 但温博凉偏偏揣着明白装糊涂,把话这么一说,岳明山要是不买一单大的,还真说不过去了 总之不管横竖钱,岳明山得掏。 岳明山手指哒哒哒的在桌子上一敲,对温博凉干笑道“我今天来不就是买你们东西的吗不然我来干嘛” 温博凉一笑,说“我跟令兄也有些交情,你是岳耀川的弟弟,我当然要多照顾了。” 这下岳明山不仅流汗,眼泪都要下来了。 温博凉跟他大哥哪儿有什么交情 当年他哥讽刺人的时候可一点脸面没给温博凉留,他说的那些话年年都要放在饭桌上讲,后来温博凉起来了,将岳耀川的脸打得啪啪啪响,气得岳耀川下令连温博凉的名字都不许在饭桌上提。 岳耀川这么对他,温博凉不报复就已经仁至义尽了,怎么可能还给他这个死对头的兄弟一个大优惠 温博凉问周天宇“你给岳总的是什么合同” 周天宇只得将合同递给岳明山,说“最基本的那种,包一年。” 温博凉扫了一眼,将合同往桌子上一推,说“这可不行,最基本的单价最贵,功能种类也不够这样吧,”温博凉打开文件夹,取出一份文件递给岳明山,说“岳总看一下这一份,三款办公软件合三为一,外加十个端口,一百兆云端容量,外加十年的技术维护,一口价50万,您看满不满意” 岳明山顿时觉得自己胸口在滴血。 周天宇给他的那份合同报价是十五万,而现在温博凉的报价,他要掏三倍多的钱。 他这段时间日子真不怎么好过。网上的小道消息虽然大多个添油加醋了不少,但事儿的确是真的。 岳老头生病要分家,好处都落到他大哥手里,他只落得两家经营不善的酒店,别说赚钱,每月掏出去补窟窿的钱都要不少。他现在投了两部戏,一部砸了几百万的营销也没起一个浪花,另一部被广电卡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播。出去的钱还没收回来,贷款还等着还,资金回笼真发难,这节骨眼上让他掏钱,真是剥了他的一层皮。 岳明山抹了把汗,说“我那是小公司,用不着得上这么高端的产品最基本的已经够了。” 温博凉嘴角勾了勾,说“岳总做足了功课,连我们公司保密的计划都打听到了,应该不会不知道您要买的基本款是我们公司已经淘汰了的产品吧岳总既然来买东西,当然是回去要用的,您买一个用不了的东西,这是在做慈善吗” 岳明山一时无法反驳。他又急又气,气周天宇这人没个谱,给他弄个破烂“道具”,让温博凉有了由头;又气温博凉来的太不是时候,狠狠讹了他一笔;最气的还是舒柏晧这个小喽啰,怎么就被他抓着了把柄;谁都在心里骂了八百遍,偏偏不气自己嘴上每个把门的。 岳明山将合同接了过去吗,咬着牙将字签了,因为太憋屈,名字都写歪了。 温博凉微笑着对岳明山伸出手,说“岳总合作愉快。” 温博凉送岳明山离开公司。他回公司后,把周天宇和舒柏晧叫去了办公室。 温博凉坐在办公室,两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平缓地对周天宇说“周总,今天的事情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他虽然让岳明山出了点血,但他真正的火气还没撒出来。 周天宇以为温博凉不会真生气,他抬着头对温博凉说“今天的事我是错了,我没想到我随口一句无心的话,岳明山能记这么久但博凉,我也是为了公司好,我也是为了给公司拉客户啊” 温博凉什么也没说,只是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然后啪地扔在周天宇脚边的地面上。 那书在大理石砖上摔得咚一声响,周天宇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他低头一看,温博凉扔的是博远科技有限公司公司章程。 温博凉平淡地说“周总,你作为公司股东,违反了公司的保密条例,根据公司条款规定,你应该知道你的处罚是什么吧。” “博凉,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天宇问。 温博凉已经不想再跟周天宇说话了,他将面前的笔记本打开,将夹在纸页上的万宝龙取了下来,说“我想你这个月没必要来公司了。” 周天宇脸顿时一白。 周天宇虽然跟温博凉认识时间不短,但始终不曾真正了解他。他并不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摸了温博凉的逆鳞。 周天宇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温博凉不会发现,更觉得温博凉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把他怎么样,因为他打心里觉得,这不是多大的事儿。不就是不小心说错话了吗这有什么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就行了。反正这项计划也没上线,公司更没损失一分钱,有什么大不了的 “博凉,你这是干什么”周天宇一听要他回去一个月,心里火急火燎,他一个月不能来没了一个月工资还好说,但后续他的计划再怎么实施 “我不就说错一句话了吗你至于这样吗我们都是多少年的朋友了,你这样你这样我在公司还怎么混啊”周天宇为自己开脱道。 温博凉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他从笔记本中抬起头,冷冷地看向周天宇,说“周总,我是给你面子才让你回去,”他顿了顿,说“我大学四年,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关于启明计划的一个字,你跟岳明山说了什么,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吗” 周天宇一下咬到自己的舌头,他挣扎道“博凉,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吧,大学四年那么长,我们又是那么好的朋友,你跟我说了那么多话,难道你每一句都记得你跟我提过的,只是时间太久,你自己忘了” “不可能,”温博凉严厉地将周天宇打断,“我从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在启明计划启动前,只有舒柏晧一个人知道。” 始终沉默地站在办公室一角的舒柏晧愣了。 舒柏晧并不知道。 decentraized ork是他无疑间从温博凉的草稿纸上看见,他以为启明计划也是温博凉无意跟他提起。 大一的时候,他们只有高数在同一个班。于是每次高数下课,舒柏晧总能在走道里等温博凉,然后装作碰巧的样子,和温博凉一起走。但温博凉在校外有房子,很少回寝室,所以他们仅仅能同很短的一条路。 同路的时候,舒柏晧绞尽脑汁地想跟温博凉说话的话题,但每当他想出一个完美的话题,抬眼一看到温博凉沉默着的侧脸,又说不出来了,因为他不想打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温博凉。 直到高数课上到最后一节,舒柏晧知道自己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跟温博凉同路,他终于鼓起了所有的勇气,跟温博凉说了他最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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