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小奶鬼上线啦!》 1.山大王坟包包被踩碎啦!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山大 啊不对,重来。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乱葬场,场里有只很凶很凶的山大王! 嘿嘿,那就是他白灵啦。 白灵躺在舒适的小坟包包里,吸着清洌沁人的灵气,望着浩瀚夜空散布的星亮,翻身,躺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这乱葬场,乃是几百年来(他猜的),附近流浪鬼聚集的“小区”。 既有本土用户,比如玉树临风风神潇洒英明神武的山大王白灵;又有既不知道自己何时死的、又不知道自己在哪死的、更不知道自己是谁的鬼,简称“三无外地鬼”。 当然啦,山大王辣么好心,虽然三无外地鬼既没身份证,也赖着不交小区物业费,山大王还是勉为其难的让他们住下啦。 今晚不知怎么,白灵心里一直在打鼓,像是要出事似的,一向倒头能睡个地老天荒的难得睡不着,坐在坟包包的小尖尖上出神。 其实,这个坟包包是不是他的都不知道,又破又小看着十分可怜,只有个小木碑,也没名没字,估计是谁随手插在土包里的。 可白灵没处去,自从有了意识,并花了五分钟高速意识到自己竟然是鬼这么酷的职业之后,就划坟包包为了疆土,以坟包包为据点,向着整个山头进发! 可惜这两年乱葬场的鬼越来越少了。 一个原因是,像他这样热爱生命遵守核心价值观的好鬼居民,很快耐不住寂寞,吃顿好的、玩个痛快就迫不及待挤轮回去了;另一个原因是,人间的灵气越来越少了。 少到他的好朋友一个接一个化不成型,迅速了结心愿,接连投胎,留他一个孤家寡鬼在山头住了。 是的,白灵本来只是山头乱葬场的第十八把手,然而前十七把手都投胎了,第十八把手兼第十七顺位继承人,自动获得“山大王”称号。 他也是有几个小弟的,老到说话谁都听不清的鬼爷爷,还有成天除了睡觉就是傻笑的三岁小鬼。 唉,这两位究竟有没有把他山大王放在眼里啊! 每次晨会要求一起喊“扩张领土,称霸鬼界”的口号都不理他! 可恶! 白灵越想越气,低头,纤细修长的小白爪子,竟已呈现出半透明之势了。 他吓die,赶紧吸一大口灵气,心理上觉得自己没那么透明了,松了一口气。 ——事实就是,他白灵,最后一任山大王顺位继承者,貌似,大概,也要消失了 可惜,白灵无奈的想,临消失前,他都不知道自己未了心愿是什么,也谈不上了结夙愿往生投胎了。 就在山大王自怨自艾,今天也是一朵迎风飘摇的白莲型忧郁小王子画风时,突然感到哪里不对。 他一抬头,一只脚踉踉跄跄的迎面踩了过来。 “咔叽”一声。 白灵呆滞的低头。 他的小坟包包和他的烂木头小墓碑被踩扁了 踩。 扁。 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蛇精病啊大半夜不睡觉来踩陌生鬼的坟包包! 敲里吗!听见没,敲里吗! 白灵气的当场跳起,酝酿了800字小论文准备抑扬顿挫开始骂人,宣泄山大王的愤怒之时,却见那人啪叽倒下了。 白灵一愣,诶,我这么厉害了么,还没攻击呢就倒了? 却见那人身高马大,一倒可不得了,整个小坟包包都给盖的严严实实的,情况十分严峻,场面十分惨烈。 直接导致白灵想睡觉会很不舒服的睡在他身上的严重后果。 他不耐烦的弯腰,伸出一截罪恶的小指头,准备不留情面的戳醒罪魁祸首,并勒索大量香火以宣心头之恨,手指却穿过了那人面容。 是的,山大王今天依旧忘记了自己是鬼这个事实。 他郁闷的在旁边一屁股坐下,抱膝45度望天,把自己想象成悲剧男一号,自己被自己的“悲惨事迹”悲惨的差点掉泪,却听旁边人一声呻/吟。 男人似乎十分痛苦,不由自主的蜷缩起身子,白灵一看,吓了一跳。 他的腹部在出血! 超级无敌巨多! 都把他的小坟包包染红了! 原来人体内有这么多血啊,这样了还不死,老兄有点功力的,很强。 等下,似乎哪里不太对。 白灵心想不行,我得帮他。我不管他他今晚真要死这了,月黑风高杀人夜,又是一轮毛月亮,老头鬼常念叨“月色毛,野鬼出,兄弟阋墙”的,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有点道理。 而且啦,他撅起嘴巴想,这大坏人要是死了,谁给他赔偿房屋倒塌费、精神损失费、等等等共计八万亿冥币的巨款呀! 活生生的提款机可不能出事! 可问题来了,怎么救? 白灵试图先给他捂住伤口,可他无法触碰到男人,甚至鲜血穿透他透明的手无助的滴下,好似在嘲讽他的无能。 在他焦急发愁的档儿,他突然摸到了男人被血染透、黏腻腻的衣料。 等等等等一下,白灵惊呆了,他,鬼生第二年,能碰到东西了? 脑中万千思绪略过,他脑子乱极了,最后视线定在了男人的血上。 虽然这样听来很套路很玄幻很不可思议,但白灵发现,貌似大概,这个男人的血,能让他暂时触摸到实体 白灵戳戳男人衣服,戳戳男人刚毅的脸,戳戳男人高挺的鼻子,又不怕死的抬起提款机的眼皮看看死了没。 最后确认:是真的能触碰到实体啦! 现代人已经进化到这么厉害了吗! 不不不,这个进化方向也太奇怪了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山大王讹钱讹错人大事不妙 能触碰到实体就好办了。白灵左顾右盼,从回老家生崽的邻居兔妈妈的窝里一堆掉的绒毛,聊胜于无,先给男人堵上伤口。 他啪叽啪叽跑到号称“赛诸葛”的狗头军师那,狂敲他的墓碑:“快醒醒,大事不好了,你的墓碑被人踩碎了!” 没鬼理他。 白灵疯狂大喊:“起火了!” “地震了!” “查户口的鬼差来了!” 狗头军师听到“查户口”瞬间惊醒,一个瘦巴巴的老头子从坟包包里飘出来:“哪呢,哪呢?” 见四周无人,狗头军师松了口气:“咋了啊小白?” 白灵鼓起腮帮子:“叫我山大王!” 老头子乐呵呵的笑了:“好好好,咋了白大王?” 白灵赶紧把事儿说了,还添油加醋一番,不知道还以为事态严峻到不救他宇宙会灭亡的程度。 狗头军师点点头:“走,我跟你去看看。” 今夜月色虽毛,却无比明亮,二鬼很快赶到白灵坟包包那,狗头军师一凛:“再不止血会出血过多而亡的!” 白灵急了:“那咋办啊,您见多识广,认不认识山中草药之类,救人命要紧!” 狗头军师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你不是说你碰了他血就能触碰实物了吗?” “对啊!”白灵继续干着急,“您快告诉我什么草药有用,我去摘啊!” “8102年了还草药!迷信!迂腐!电视剧看多了!”狗头军师吹胡子瞪眼,“你快找他手机打120啊!” 好有道理哦。 现代科技好,现代科技秒。 白灵手忙脚乱的上摸下摸,差点碰到人家伤口,疼的翻了个身,才摸到裤口袋一个冰冷的东西。 说来也奇怪,明明从未见过什么叫“手鸡”,潜意识里,白灵却觉得这个就是。 幸好此人没设密码,白灵迅速拨到120,一个温柔的女声接了电话。 太棒了! “您好?” “我这边有个人类啊不对,朋友,腹部大出血快死了,您快派人救他!” “好的请问地址?” “山头最高端的坟包包旁” “您说什么?” 狗头军师赶紧扯了他一下,小声道:“松鹤园!” “说错了,松鹤园,进来就能找到!” “好的马上就到。” 救护车很快赶到,医护人员们见到松鹤园空无人烟,起初以为是恶作剧,但一个负责任的老医生向里走了走,眼尖的发现了生死不明的男人。 白灵紧张的捏紧小爪爪,差点就要啃指甲了,被狗头军师啪叽一下打下手来:“多大了还啃指甲!” 白灵都要紧张哭了:“就啃一下嘛,我手又不脏!” 都变成鬼了还不让啃指甲! 反正细菌又不能变成鬼跟着他嘛! 医护人员很快对男人腹部伤口进行了紧急清洗包扎,用担架把人抬到车上。 一个奇异的想法袭击了白灵。 地上,男人腹部流出的污血已然凝固,那似乎与常人无二,但在发毛月色的照耀下,闪烁着隐约的光。 白灵蹲下身,试探性的伸出指尖,第一次,他感触到了泥土潮湿松软的感觉。那血似乎蕴含着奇异的能量,沁人心脾的温度自指尖缓缓涌入心头。 他站起身,做了一个决定。 “爷爷,我我要跟上去,”白灵郑重的说,“我放不下心。那人似乎对我有一点用处。” 他说得含糊不清,但狗头军师隐约觉出了什么,人各有命,这也许是白灵的往生之路。 “好,保重。” 白灵眼眶微红,狗头军师以为他舍不得自己,慈祥的摸摸这小孩头发,颇有感慨:“唉,这一去,并不是不能再见了,坚强点,别哭,多大的孩子了。” 谁知白灵热泪盈眶:“爷爷,我的山大王之位,就交给您了。您,您一定要将我们山头的威名发扬光大啊!” ??? 原来你是在舍不得权力交接吗? 狗头军师不想理他,并对这丢人孩子挥了挥手:“快滚吧!” 白灵向着血腥气蔓延的方向迅速飘了过去,说来也奇怪,当他掠过松鹤园凄凉却熟悉的景色,掠过静谧昏暗的环山路,掠过历经风霜的破败路牌时,心中竟生出了熟悉的感觉。 是错觉吧。 白灵悄悄的穿透救护车后门,不小心穿过坐后排一个男护士,那人一个激灵:“阿嚏——怎么突然一股寒气?” 他的同事奇怪的看他一眼:“你别感冒了吧?” 白灵抱歉的双手合十,小心翼翼的绕开人坐的地方,在男人临时床位旁找了个很小的床脚坐下。 嗯,我很懂礼貌的,白灵骄傲的想,我就坐了不到二十平方厘米,大床全让给你! 男人状态不太好。 他刚被输上血,仍面无血色;他的眉眼很深邃,是很有稳重感的长相,薄唇微抿,凌厉的眉皱着,似乎昏睡的并不安稳。 白灵注意到,男人穿着便于运动的军裤与作战靴,上身是紧身衣,外套是口袋很多的那种作战服,腰带紧紧束着衣服,勾勒出有力的腰肢——有点像老式军装。 白灵想不通的是,大半夜的,男人来山头做什么? 白灵是第一次出山头地盘,也就是狗头军师口中的“松鹤园”,很明显,这里是老公墓,因一些原因废弃已久。总之,在有意识的这一年多,白灵见过的活人,带上这男人一共五个。前四个是公路车子抛锚了四处求救,结果一看这里是荒山老林破墓园,不到1分钟就吓跑了的旅客。 所幸松鹤园虽荒无人烟,地段却不算很偏,下了不长的环山路,拐进国道,再出一个郊区村路,就进了靠近市里的一个县级市。 男人虽受伤重,但白灵听医生讨论说,男人应是有自卫经验,受伤时避过了主要脏器和血管,只是普通大出血。及时输血后,到医院做个腹部缝合就没生命危险了。 手术室绿灯亮了。 门哗的被推开,医生略带疲惫的脚步声走出,护士推着男人出来了。 白灵正四仰八叉的睡在走廊软软的椅子上,第三个梦都做完了,幸福的在讹来冥币海里遨游呢,猛的被惊醒了。 他赶紧跟着护士姐姐飘进病房,那男人脸色还是不好,但听医生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白灵松了口气。 嘿呀,这种神奇的进化体人类可千万不能死啊,再者巨额赔偿还没讹到呢! 等护士和医生弄完白灵看不懂的仪器出去,白灵才小心翼翼的趴到男人病床头。 做手术时,护士把他外套脱了,染了血黏在伤口处的背心剪破,所以男人上半身现在裸着,腰腹处裹了厚厚的绷带,薄被只敢盖到下半身,害怕挤压了伤口。 看上去就很疼的样子 白灵注意到,男人的锁骨处有一片锁链状的纹身,自锁骨最左顺着骨骼突起蔓延至右,配合他健康的深麦色皮肤,远远地看着,真像是古代建筑门中铜铃怒瞪狮头锁,栩栩如生。 他好奇的打量男人的档儿,病房突兀的响起了一阵音乐。 白灵吓了一跳,闹不清这音乐是哪里来的。 这医院位置偏,偌大的三人病房就西墙角不规则飘荡窗帘下男人一位。电灯早年失修,护士也怕浪费电,只开了最里面靠近窗的一盏。 无机质的白光时不时神经质的闪烁着,在夜间窗户上反射着奇异的冷光。 白灵颤颤巍巍的环抱住自己:孤男寡鬼的,别有什么脏东西啊 是的!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就是传说中的脏东西,可以说非常怂了。 顺着音乐声源找去,这是一首钢琴曲,悠远的调子,怪好听的,如果不是大半夜瞎g8响就更好听了。 原来是男人搭在床尾的外套里手机响了。 白灵伸手要去拿,手却不争气的穿过了衣服面料。 男人他还在失血过多的低度昏迷中,一时半会醒不了,但被打扰睡眠还是不舒服的,皱着眉头,白灵想帮他把音乐关了,却无能为力。 他机智的小眼神很快定格到男人输液的手上。 护士没有仔细帮伤口以外的部分清理,男人手掌心残留着大片干涸血迹。白灵心想试试呗试试又不花钱,便小心翼翼的伸出小爪爪,在男人微蜷的大爪爪内部轻轻抓了一把。 成功啦! 睡梦中的男人突然低沉的“哼”了一声,似乎感受到了掌心的触碰,吓了白灵一跳。 白灵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藏到了床尾后面,只露出半个小脑袋和一双大眼睛,惊恐的盯着男人,见男人似乎只是睡得不舒服,白灵才松口气。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自己!但人类真的好吓人哦! 白灵赶紧趁着自己能触碰实体,手忙脚乱的从男人外套里扒翻外套。 黄色废纸,不是。 防水袋里不知道什么液体,不是。哎呀不小心掉地上了还洒了一地不能怪我啊! 制作精良的金属圆盘,好好玩的感觉也不是。 终于,在外套内袋,白灵摸到了手机。 那人真是有毅力,屏幕上“谢一海”三个字疯狂闪烁。 白灵直接挂断。 世界清静啦 谁知那人瞬间又打来了! 就这么你打我挂,你打我又挂,你打我还挂重复了三遍,白灵率先败下阵来。 他只好接听了,心想那人听不见回答应该会死心,却听话筒那边问: “哥,你在哪儿!” 哥?这个谢一海是男人弟弟咯? 白灵一听赶紧回答:“医院,好像是第四军区医院,你快来看你哥哥!” 可那边却听不见他的话,还在那焦急的喊:“可恶,都怪我,咱们被骗了,那成王家园地基的事儿根本不是有东西作祟,是有人陷害,那群流民现在破罐子破摔盯上你了!你现在很危险,赶紧回来吧!” 白灵都快急死了,这个谢一海是个缺心眼儿的,一股脑说说说愣是没发现他哥没声音,看来这位仁兄素日沉默寡言惯了。 谢一海输出了足足半分钟才发现:“哥,你说话啊?哥你别吓唬我,我马上定位到你,坚持住!” 挂了。 白灵觉得心好累。 不过能联系到家属就好,这家属似乎有点本事,还能定位,白灵也放心这男人安全了。 嘿嘿,可以坐等男人好了以后讹钱了 只是等他接触实体的能力消失,准备飘回病床看男人发呆时,发现了一个问题。 刚才掏外套时,慌乱中扒翻出来的这堆东西,都是什么? 朱砂笔潇洒劲道的勾勒出的复杂符文纸,白灵指尖轻轻一碰就刺痛无比;掉在地上破裂洒了一地,流转着不详光芒的黑红液体,散发着诡异腐臭味;还有那个逸散刺骨煞气的金属圆盘 白灵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救的这个男人,貌似,大概,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职业诶 白灵在“巨额勒索金”和“保小命要紧”两个选项中内心天人交战档儿,就感到一股来势汹汹的脚步声。 他呆滞的抬头,正对上“duang”的一声撞开病房门冲进来的高壮男人,还有身后慌乱紧张喊着“你是病人家属吗”试图阻拦的小护士们。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这群人一进门,就看到病床前洒了一地的黄色符篆,破了一地的黑红液体,状态之诡异,气氛之死寂,仿佛全医院相同温度的空调房,都变得阴风飕飕了起来 白灵心想完惹,我可能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讹人讹到天师身上把自己讹死了的鬼了。 早知道就让你在山头里自生自灭啦!qaq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山大王沉迷吃瓜忘记逃跑 “这,这地上是什么?”为首的娇小护士震惊到结巴,“不、不可能,刚才把病人送到病房时地面是干净的呀” 她身后矮胖护士也吃惊不已:“好恶心!这是血?什么东西的血?怎么是这个颜色,像是腐烂了好几天了!” 被拦着的高壮男人,估计就是电话里的谢一海,他也察觉了屋里不对劲,但当下之急是先糊弄过护士去。 “抱歉,我刚才来看我哥太急了,不小心把东西掉地上了。” 那矮胖护士反应的最快,满面狐疑:“你真是病人家属?” 谢一海赶忙点头,他个子高大,穿着利落的牛仔外套和工装裤,轮廓硬朗,面容阳光而英俊,语气诚恳而爽朗,看上去就是个阳光的三好青年,很给人以好感。 病床上的人面色虽不好,却也是坚毅俊朗的长相,这么一看,二人确实有三四分像。 胖护士仔细看了谢一海的驾驶证,对比了病人身上找出的身份证,勉强信了二人是兄弟。 “下次来医院安静点儿啊,”胖护士警告了他一句,“不光你急,满一层病房的病人都在休息,吵了别人怎么办!” “是是是,”谢一海笑的真诚,露出两排大白牙,“您说得对,下次我注意。” 护士们可算出去了,谢一海连同瑟缩角落看戏的白灵都松了一口气。 白灵还在瑟瑟发抖谢一海看了这一地东西会不会疑心,可这青年是真的着急他哥哥,看也没看一地狼藉,坐到了男人床边。 谢一海阳光的脸上出现一丝痛恨:“可恶,哥,都怪我,我怎么没早发现这点” 他紧紧的握住男人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咬牙切齿的在那难过。 屋里一时静了,只有谢一海略微沉重的呼吸声,和病房集中空调机械运作的风声。 许久,谢一海沉默的把男人胳膊小心的放进被子里,自己转身收拾零落一地的狼藉。 这谢一海明显清楚男人信息,并未对这些不同寻常之物诧异,他把符咒小心叠成奇异的形状放进贴身口袋,又从病房厕所找来一大包卫生纸,蹲在地上清理那摊不知道什么液体。 他老高大一个男人,看着超了一米九,蹲在地上沉默的收拾,有点可怜的意味。 白灵以为他要哭了,忍不住拍拍他的背:“哥们,别难过,幸亏我送医院及时,你哥没事。” 谢一海沉浸在自责和伤心中,也没察觉到背后凉嗖嗖的触感。 “哥,”他突然说,“这些东西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白灵一怔,谢一海看着傻乎乎的,脑回路这么多的么? 谢一海又说:“救护车可能是你叫的,但刚才一直挂我电话,接了又不出声的是谁?” 说着,大大咧咧的爽朗青年敛了方才悲痛的神色,一双锐利的眼抬起,直直看向白灵。 完了。 白灵浑身一冷,猝不及防的对上那双煞气四溢,犹如丧亲恶狼的眼。 他听闻传说中天赋秉然的人,是能直接看到脏东西的,可谓专吃这一道饭。难不成,这谢家兄弟比想象中还凶残? 白灵直接要哭了:“我是好鬼的,你哥哥还是我叫救护车救的,你别见到鬼就杀啊” 那边真胆小鬼白灵在那哭唧唧的求饶呢,谢一海却猛地站起来,仿佛没看到白灵一样,直直穿过了白灵一小只的身子,走到了床头柜那。 他拿起了男人的手机。 白灵已经进入了捂头等死的阶段,却觉得身上一阵风吹过,诶? 回头,谢一海正摆弄着男人手机,神情莫测。 我靠,你是想偷看你哥手机早说啦!人吓鬼吓死鬼啊! 手机上显示,21点左右有一条拨出的急救电话,之后便是几十条他打来被挂死的,最后一条是接通状态。 就是说,有人帮哥哥叫了救护车,直到他来之前都跟陪在这? 谢一海不确定的看向躺在床上眉头紧皱的男人,此人应与兄弟俩不熟,或许别有用心,不然不会偷偷摸摸翻找外套。他走时一定匆忙,所以留下了满地证据。从护士们的反应也能看出,她们把那人当成了哥哥家属,才对自己如此警惕抵触。 谢看上去傻大个内心脑洞巨大一海,短短一分钟自说自演的把整件事梳理完美了。 他猛的握拳,眼闪精光:“有趣!别让我发现你是谁!” 俨然一副在内心记仇小本本加了浓厚一笔的模样! 吓得白灵一哆嗦:这这这说的是我吗?你刚不是没看见我吗! 白灵决定趁二人都没发现他,赶紧跑路。 讹钱也得有命花啊! 只是他一溜烟冲出病房,冲出医院,站在偌大的寂静医院门口,感到了弱小可怜与无助。 他不认路 来的时候救护车兜风坐的挺自在,糊里糊涂远离了温馨家园qaq 晚风微凉,吹得医院门口浓密的梧桐飒飒作响,夜静了,郊区的街灯晕染开一片模糊的昏黄色,将一切笼罩在暧昧的未知中。远处高楼零星亮着灯,那样梦幻而遥不可及。 白灵赴死一样一步一个脚印的乖乖回了病房。 bgm大概是风萧萧兮易水寒。 哼,等你醒了,等我发现你俩看不到我,看我怎么吓唬你们qaq 白灵侥幸的想,这谢一海看着凶凶的,刚才不也看不见他么,说不定这两位是骗钱的假道长呢,哼,到时候看他不惩恶扬善,铲除假货! 这么想着,白灵步伐又轻快了起来。 他记得病房是406,跟着一拨人赶紧挤上电梯。 电梯角落的外卖小哥:怎么感觉突然这么冷?降温了??? 白灵看着路标牌,顺走廊摸回去。他想,等会到屋就睡觉,反正三个床呢,一人一个各睡各的,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刚靠近406,就听到了里面的争执声。 “这就是你照顾哥的方式?可别他妈搞笑了,你没天赋就是没天赋,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没天赋?”一男子冷笑,“你是指现在聚灵阵都不会画的你,还是发现地基风水毫无问题赶来补救的我?” “你!”谢一海卡顿,语气仍旧凶恶,“是,问题是你发现的没错,可这单子是你揽的吧?你说你表亲赵家老爷子苦苦拉了老脸求你帮忙,结果呢?” 哇,似乎有大瓜吃! 白灵迅速冲往吃瓜一线,就见屋里他方才不在的时候多了个人。 此人一米八五左右,身形颀长,正冷笑着与谢一海打嘴仗。 他面容白净斯文,是让人看一眼就绝不会忘的出尘佛相面,只是这般温润雅致的长相,眉眼间却带一股戾气,哪怕用金属框眼镜遮了,也掩盖不住那煞意,让白灵看了内心发慌。 仔细看去,这人身边,竟逸散着难以察觉的黑气! 这才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白灵才一靠近他,就觉得浑身发冷,四肢僵钝,像是低温症状,赶紧站得远远的。 他对二人对话很有兴趣,这眼镜男如此天赋,却也被什么成王家园地基事件坑了,个中定有蹊跷。 就听谢一海道:“李雪闻,我知道你内心愤懑,想报仇,想报答我哥,可你日日如此激进莽撞,不听劝不休息见到有案子就往身上揽,有用吗?” 他重复道:“没用。你家之事,我哥记得,我记得,谁不记得,可急有用吗?你自那事以来不要命一样什么泥坑都钻,我俩把你当亲兄弟,看你这样我俩就不心疼吗?我一直觉得你理性,隐忍,心理素质好,能抗住,能坚持下去 “但现在证明,最莽撞、最武断,最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就是你。” 被称为李雪闻的佛相男子沉默了。 他最终略显狼狈的在空床上坐下,一双长腿怔愣着不知往哪放,然后无焦距的看自己的一双手。 白灵小心翼翼的撇眼看去,天啊,那是怎样一双手啊。 卷着口子的,边缘撕裂的,甚至烫伤一样臃肿的伤疤,肆无忌惮的横在一双手掌上。这样一双颀长优雅之手本应白净如玉,执笔挥斥方遒的。 青年垂着眼,眼镜后的一双凤眼睫毛浓密非常,这样失魂落魄的垂下去,眉目间戾气收敛了,又只是一位世间伤心人了。 “我何尝不知道?”半晌,李雪闻苦笑了出来,他这声笑,真是比哭还酸涩,“我又何尝不想结束这一切?” 谢一海苦涩又复杂的看着他,再说不出更多指责来。 二人相视无言,许久,李雪闻看着病床上不知何时能醒来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这事儿,赵家那群老狗,还有背后那下死手之人,我一个都不会让他们跑了。” 夜深了,李雪闻下楼买了一次性用品,两位异姓兄弟简单就着病房厕所的洗漱了,正好一人一张床睡了。 谢一海守上半夜,李雪闻要和他抢,谢一海坚持他今日也疲倦死里逃生,下半夜休息了再来吧。 白灵还坐墙边为人间复杂事唏嘘不已呢,一听这两人默认的分好了床,傻了—— 等一下,我睡哪儿啊??? 浑身逸散煞气的李雪闻不敢靠,谢一海一米九横在那整个床哪有空啊,可不就剩 今日的罪魁祸首了么。 罪魁祸首也少不了一米九的高个,只是他安静的躺着,睡姿也安稳老实,一米二宽的病床愣是空了一部分出来,正好能让白灵侧身蜷缩躺着。 白灵心中默念等你醒了看我讹你更多“睡觉不安稳损失费”,小脸有点红的,慢慢挪到了男人身边。 他小心地在空白处蜷缩起细小的身子,男人呼吸离他好近,那温热而漫长的吐息似乎就在耳畔。 今日经历突如其来的一系列事白灵也困了,冥冥间不知为何,周围似乎有暖流缓缓萦绕,十分舒服,像泡温泉澡,白灵也没觉得诧异,只以为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不知道,在他身边,男人敏锐的五感似乎察觉了什么,抖了抖睫毛。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报应 竟是一夜好眠。 “哗”一声,医院窗帘猛地被拉开,热烈而温暖的午间阳光瞬间倾洒入内,白灵伸个懒腰醒了。 这医院破窗帘滑轨生锈了,声音刺耳尖锐,把另一个床上的谢一海也弄醒了。 睡眼惺忪的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白灵吓得“啊啊啊啊”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仁兄看不见他。 那边儿,李雪闻已下楼买好了早餐,豆浆热腾腾的香气夹杂着酥油饼的葱香,教人食欲大开。 他见谢一海醒了,冷笑着勾起嘴角:“你可真能睡,呼噜声隔着两个病房都能听见。” 谢一海张嘴要反驳,却不似李雪闻伶牙俐齿,找不到反击点,愤愤的转身去了洗手间。 “我哥醒了没?”青年洗漱时口齿不清的喊道。 “你说呢?”李雪闻翻个白眼,“你还记着你哥啊?就你睡得那死猪样,你哥半夜翻身掉地上靠你就完了。” “你他妈能不能别大清早的就阴阳怪气!” 李雪闻打了一场胜利的仗,笑的丹凤眼都眯了起来。他本身一副隽秀好相貌,阳光热烈的打在他光洁白皙的侧面上,像仙气缭绕的仙人。 白灵小脸红红的,仗着人家看不见,悄悄凑到李雪闻脸边偷看,还伸出小指头戳了戳如玉雕琢的挺鼻子。 李雪闻正翘着二郎腿很没形象的窝椅子里看报纸,医院的椅子是很有年代感的塑料椅,他硬是坐出了上好沙发的质感。鼻间突然一股凉意,他皱眉,抬眼看中央空调:“这破医院什么空调,该凉快的地方不凉快,凉风乱吹。” 谢一海洗漱还不忘和他打嘴仗:“李少爷身娇肉嫩,可住不得这破地方,您哪儿舒服哪儿呆着去吧!” 谢一海洗漱完出来吃早饭,抬眼一看竟然上午11点了。他张嘴要抱怨怎么这么晚才叫他,却看到了李雪闻眼下难掩的黑眼圈,噤声了。 是啊,发生了这样的事,李雪闻这样心思细腻之人能睡得着才奇怪,他叫自己这么晚,怕是为了让他多休息会儿吧。而早餐还热着,想必是算好时间刚买来的,也不知李雪闻自己吃早餐没有。 谢一海结巴了:“你,你吃了没啊?” “吃了,”李雪闻漫不经心的搭理他一下,“早上护士来换了一趟药,我问她什么时候能醒,她说大哥身体素质好,差不多中午下午的吧。” 闻言,谢一海笑开了:“那敢情好。护士说能吃什么了吗?” “大哥失血过多,消化系统可能功能暂缓,让先吃流食,”李雪闻合上报纸,“问题来了——你会做饭?”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谢一海闷头狂吃早饭。 白灵被香气勾引的口水飞流直下,眼睁睁看着谢一海非常残忍的解决了所有食物 真的一点酥油饼渣都没有剩下! 我现在赞同李雪闻对你的“猪”评价! 吃完早餐,谢一海接了个电话出门去,白灵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台边,想着唉呀怎么还不醒,早点醒了我早点讹钱走人啦,迎面谢一海风风火火进了门。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粗糙的大手一手紧握手机,一手紧紧攥住门,好似白日凭空失了力气。 李雪闻被他吓了一跳,坐姿都正常了点:“怎么了这是?” “死了全死了,”谢一海双目说不清是愤怒还是荒谬,“赵家人死光了。” 一片寂寥。 李雪闻手中报纸脱力的零散一地,他不敢置信,指尖因急剧兴奋而颤抖,试图稳定情绪的推了推眼镜。 “死了?”他重复这两个荒唐的字,“全死了?” 他下意识望向躺在病床上呼吸浅而缓的男人,似乎雪白的床单能让他焚烧的内心野火平息一般。 “是的,”谢一海靠在墙上,不知是笑还是在哭,嗓音沙哑而酸涩,“佘姐说,他们一家被发现的时候,已被烧得骸骨都酥了。家政还以为是火盆倒了,结果整个家三层楼找不到一个活人,才发现每个房间都有焦黑支离的残骸” 李雪闻怔愣的目光垂在病房白色瓷砖地板的缝隙上,常年难以清除的污垢苟延残喘在里面——明明百分之九十九的表面洁净无暇,却因缝隙内百分之一的黑垢显得肮脏杂乱。 他一时不知如何接受这事实。 昨日,他气急了,恼极了,要拉坑了他们兄弟三人的赵家老头子鞭尸泄愤都不解气,可今日一听这荒唐的噩耗,竟是满心悲凉。 冷静下来想,赵家老头子能是元凶吗? 绝不可能。 要知道谢家都是什么人,谢家往上数,谢氏开衫老祖宗谢金断是秦国首席天师,始皇乃至整个王朝都依赖的大拿,据说为秦王上献的长生不老丹方便是谢金断所做。当年三千童男童女远下东洋寻求长生不老支书,便是要掩盖谢金断逆天之药方来源。 即使这行内口口相传若有其事的背景是虚构,谢家历届高人在各朝代历史花卷均留下了浓墨重彩。国家纷乱,隐于河山,国家安康,为帝王效命。到了明清时期,更是据说有成功升仙的谢家人。 谢家子弟也向来自出生便天赋秉然,然而近年子嗣稀薄,老一辈被历史车轮碾压逐渐远离烟火,谢家明面上还在行内行走的,就只剩谢氏兄弟了。 即便如此,瘦死骆驼比马大,谢家仍是行内领头龙标杆的人物,敢坑谢家?你是觉得有几条命还是家内太福泽深重担不起了? 赵家近两年更是在走下坡路,本来繁荣时期,也是赵老爷子“白旗”(不懂行之人)歪打误撞与一江湖道人学了三招两式,又命格奇特,才入了行。 赵老爷子近两年身体不好,为了小辈几个没天赋还坐吃山空的操透了心,不要命的到处接活。 因此上周末,赵老爷子拉着老脸,亲自上门求谢氏兄弟相助。 谢一海多少耳闻过他手上这单的难缠事儿。 成王地产规划的新小区成王丽都,是图便宜招标的一个二战时期乱葬场,建国前不信邪,还建过医院,出了很多难以用文字描述的离奇事,十分不吉利。 开发商想改风水,结果请了个三脚猫,本来没多大问题,整成了“锁龙死水阵”,地基还没动工淹死了十一个过路郊游去的大学生,打捞尸体的档儿又离奇的死了两个专业潜水员,派去的打捞船翻了三次。幸好没驶出多远,没坑死更多人。那三脚猫怕了,一看不是小打小闹坑蒙拐骗弄得了得,赶紧留了张据说是行业专家的名片,抬脚溜了。 这“锁龙死水阵”,便是“瑞龙活水阵”的失败版。三脚猫不知从哪看来的这阵势,想引龙气借运,以居民烟火阳气上贡。结果布置失败,龙气引来了,活水整成了死水,反倒把龙魂囚禁在了这,那龙能不闹吗? 他本意是好的,只是这瑞龙活水阵需得人气旺盛之处才可用,这地基还没建起来呢,又不是什么好地皮,龙魂被锁在这破地儿不怒才怪。 破这阵倒不是很难,只是龙魂大怒,谁干都损阴德,推脱了好几家都不接。 赵老爷子急着趁身体还好多干几年给孙子辈留财,饥不择食接了——谁料又出事了呢。 本是以活牲畜作引,大行祭祀足足七七四十九天,让龙魂之怒消了,送走了就行。偏偏三脚猫招来的龙,并不是龙,是条蛟。 这蛟是阴河浸润了水鬼怨气死气长起来的恶蛟,瑞龙活水阵失败原因找错了,用活牲畜供奉,恶蛟得了供奉更不走了,成王丽都地基周围可是阴风阵阵。 当地小报都报道了这奇事,周围居民称,半夜卯时之后,小儿均啼哭不已,窗外浓云遮月,阴霾盖天,隐约能看到徘徊半空的不祥蓝光,伴随婴儿嘶鸣声。 专家称是附近化工厂排放不合格化学烟雾导致的空气折射,但行内人都知道,出事了。 赵家老爷子治不了,眼见得下去有愈演愈烈之势,落下老脸来求谢家兄弟了,一把年纪的爷爷辈,为了自家不成器的孩子,老泪纵横苦苦哀求的可怜样实在让人唏嘘不已。谢崇森是死了口不接,可李雪闻刀子嘴豆腐心,想起了自家事儿,便接了。谢一海怕李雪闻一个人出事,也要接,求了他哥足足一天一夜,谢崇森才沉默的同意了。 谁料,谢崇森去了那阵,才发现—— 哪有什么恶蛟,哪有什么锁龙死水阵? 行内人忍不出,他谢崇森纯阳体质自三岁开阴阳眼,能看不出这成王丽都地基一点阴气或鬼气都没有? 他心中警钟大作,迅速喊弟弟们撤回,却发现自己陷入了迷障。 这就是冲他来的。 迷障阵法千重万变,各家有各家的做阵法,看似效果相同,实则本质大不一样。有干扰空间、干扰视线的,也有精神入侵,好比让你觉得眼前是直路实际是弯路,甚至更精一步割裂次元。所以这类最基本没共性的小阵法反而难做。 谢崇森担忧弟弟们安危,强行割破腹部不伤及脏器,用最简单粗暴的法子,以男性阳性血持续抹眼,才强行破阵离开。 谁知要害他之人多重保障,他一路狼狈逃窜不知逃窜到哪,抹去痕迹,才堪堪甩脱追踪者。但腹部出血不知,意识稍一松懈,便晕了过去。 耳边一阵嘈杂,谢一海洪亮的大嗓门儿,李雪闻温润却丝毫不文雅的措辞方式,以及一个紧张的碎碎念的声音? 仔细听去,还有什么“妈呀是真天师”,“我到底讹不讹钱”,“要不还是赶紧跑路吧”,诸如此类没头没尾的话。 是听错了吧。 谢崇森的注意力很快被“自焚”二字吸引过去,意识回笼,他吃力的睁开睡了太久的眼皮,正午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 他活动自己干涸了太久的嗓子:“赵家自焚?” “哥?!你可算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自焚 屋内一时静了,方才正唏嘘下手人太过心狠手辣的二位,一瞬被夺去了注意力。 李雪闻眼眶一下就红了:“我操,我操” 他胡乱摘下眼镜,掩饰的捂住内疚也好总之太过激动到落泪的眼,背过身去:“醒了就好我去倒水!” 谢一海小心翼翼的坐到他哥身边:“感觉如何?” 床上睁眼之人,竟拥有这样一双眼—— 墨黑如深渊,看不出情绪,却能感受内里蕴含的无限锐利与煞气,果然与谢一海同为兄弟,比起男人,谢一海的煞意简直算不了什么! 在男人睁眼的一瞬,白灵就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仿佛是生物链链条下游与生俱来的危机感,一阵微乎其微、让他心悸不已的气息令他警钟大作,他一个咕嘟“duang”的蹲在了病床下,很害怕很弱小很无助的抱膝蜷缩成一团。 qaq我到底救了个什么神仙呀!!! 白灵瑟瑟发抖的听了一会儿,见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屋内有什么“脏东西”,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 正对上床尾男人的“病号信息卡”。 诶,这个人的证件照也好帅的哦,有本人90%帅了。 等等注意点哪里不太对吧! 白灵这才知道,男人名为谢崇森。信息卡是黑白印制,像素不高,男人正沉稳肃穆的看向镜头,深刻的五官即使是身份证证件照也十分立体英俊。 李雪闻买了热水壶,从走廊打了热水来,又涮了一个新杯子,才给谢崇森温上。昨夜突发事件太过手忙脚乱,也没人有闲心去买洗漱用品等东西。 他一直背对着谢崇森忙活,明明很在意,却总是偷偷瞥一眼就回头,似乎在掩饰自己仍旧通红的眼眶。 见谢一海拉着谢崇森一直说话,李雪闻便说:“大哥醒了就好。我下楼去超市买些洗漱用品和床上用品来,医院被子也脏。” 谢一海一愣,他怎不知道李雪闻还在内疚,他皱眉:“不急这一会儿,等会中午买饭我和你一起去一趟。” “不用,”李雪闻说走就走,已经换上衣服走到门口,他隐忍的垂下眼,“你陪着哥就行了。” 谢一海不是善言的,急的不知说什么,就听谢崇森开口了。 “小雪,”他的嗓音还带着沙哑,“这事不怪你。你不要拦在自己身上。” 李雪闻握住门的手泛了青白。 谢崇森又说:“此事另有蹊跷,即便你没接,事后行内也免不了出事。” “崇哥” 谢一海赶紧添油加醋:“就是啊,那群傻子们解决不了肯定最后还要求咱哥出山,早晚的事,你别老放在心上了啊。” 他随即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挠头:“昨晚我急过头了,口不择言。那个,你别当真了啊。” “嗯,”李雪闻带了鼻音,“我知道。” 他还是执意自己去超市了,不知是害羞还是仍心存内疚,只是步伐轻快了许多,谢一海也放了心。 李雪闻看上去和小时候没两样,一样嘴贱,一样戾气,只是内里大不相同了。当年之事,让他心便沉了。被过于沉重感情浸润过的早熟之人,往往坚强、自立,也敏感、脆弱。 谢一海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掏出来一看,笑了。 雪妹儿: 崇哥喊我小雪就算了,你敢喊我neng不死你![菜刀] 凉着的热水温好了,谢崇森就着谢一海的手喝了一口,问道:“你们怎么发现的我?” “哦,”谢一海想起这个,神情肃穆了起来,“哥,最近必须小心了。要害你的势力实在厉害,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可真危险了!” 谢崇森皱眉:“此话怎讲?” 谢一海赶紧讲了自己进门看到零落一地的东西、还有护士视他为敌的事儿,举起他的手机调出通话记录:“哥你看,你打了120之后还有一堆通话记录,就是那人挂断的,幸好我孜孜不倦的打,接通了一个,那人也不出声,一听我要来,估计跑了。” 谢一海骄傲的昂头,还想让他哥表扬他敏锐的洞察力,却见他哥面色愈发不好起来。 “这120并非我打。” “啊?” 谢一海意识到什么:“你,你的意思是,那个人,从你昏倒就陪在你身边?难道是好人?” 他随即推翻了自己想法:“不可能,要是好人见到我跑什么?” 白灵心想,哼,就是好人,不过是看不见的好人。 新世纪社会主义熏陶下做好事不留姓名的红领巾!小雷锋! 干好事还要被怀疑,什么世道嘛! 谢一海已然脑洞大开,在那越想越害怕呢,却听谢崇森道:“此事到此为止。” “大哥?”谢一海难以理解,“此人行事诡秘,若是不加观察一定” “好了!”谢崇森加重了语气,“我心中另有决断,你不用多想了。” 他虽还带病容,一言一行却仍极有威势。 谢一海从小和他哥相依为命,可以说是长兄如父,谢崇森在他心目中伟岸如镇妖塔,既然大哥这么说,谢一海权当他想到了谁,也乖乖不提了。 医生对于谢崇森极快的苏醒速度惊叹不已,询问几句后,改了几个药,叮嘱说尽量吃流食,喝点骨头汤之类也可以,便出去了。 谢一海给李雪闻打电话,李雪闻大声抱怨“刚才不早说我出了超市都快到地方了”,声音之大语调之愤怒全数穿透话筒,听得白灵笑作一团,这活宝异姓兄弟真是快乐之源。 李雪闻嘴上抱怨,却丝毫没推脱,拐道去买了。 谢崇森突然提起:“刚才你说的赵家自焚,是怎么回事儿?” 谢一海本闭了嘴不想说,怕他哥刚醒来听这些不舒服,在谢崇森不容置喙的视线下,只好开口了。 “赵老头子一家上下被发现烧死在了屋里。从上小学的六岁重孙子到赵老头一个没落下。骸骨被发现在客厅、厨房、卧室,甚至厕所里,均没发现其他东西被烧毁的痕迹,怀疑是自焚。而且,这自焚好似还是同时发生,无人有挣扎或求救的动作。” “什么时候?” “佘姐在你醒十分钟前来的电话,应该就是上午或早上了。” 现在是春季,万物悸动野火欲生的档儿,一些火性邪物蠢蠢欲动在所难免,赵老爷子一生与这些东西打交道,被盯上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时间点,卡的太突然了点。 俗话说铲草留根,六岁小孩与长辈恩怨无关,应是不被波及的,这一同惨死,很像是人为了。 人心,往往比阴物更阴。 谢崇森叹口气:“后天,你得替我去上柱香。你小时候,赵老头还给过你压岁钱。” 谢一海比谢崇森小五岁,这事儿他记不太清了,但赵老头是个很和蔼的人,道上都纪念他人不错。他点点头:“哥对这事儿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谢崇森冷笑一声,“多半与冲我来的人同一批,这是要销毁什么呢。” 到底是赵老头引祸来,还是赵老头老年技艺不精被利用,这其中也说不清了。 “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谢一海皱眉,“背后人还能使唤赵老头去求小雪,知道小雪对赵老头请求没抵抗力,此人对咱们的底细了解想必更深。” 谢崇森没再说什么,不知是在思考,还是乏了,堪堪闭了眼睛小憩。 接下来几天,白灵真是感叹三人感情好啊。 谢一海和李雪闻虽见面就打架,但谁得了空谁就一直陪在病床前。 李雪闻会下厨,厨艺还真不错,经常晚上带了两层老式骨瓷保温桶来,煲了骨头汤或乌鸡汤,那香味真是飘香十里,馋的白灵气到炸裂。 白灵起初还别扭,总怕谁发现了他,要么害羞的躲在盲点,要么窝在窗户与病床的间隙里自己和自己玩。 后来发现三个人貌似真都看不到他,可算解放了。 他本就在松鹤园憋了太久,医院阴气又重,虽称不上滋补也算十分舒适,每天上午蹿出去玩到晚上睡觉才回来,快活似放了假的小学生。 只是这放假般的神仙日子不会持续太久。 一日中午,白灵和五楼的小伙伴们,断手君和溺亡君告别,蹦蹦跳跳的回到406准备午睡,却发现三个床都空了。 ??? 我的讹钱对象们呢? 刚才还在这的这么大三个呢? 白灵一个激灵意识到——哥三个是出院了?谢崇森你是赛亚人吗?这才住了不到一星期? 我才刚说服了断手君和溺亡君做我小弟的! 白灵在原地又气又急,跺了一会儿脚,抓紧追出门去了。 所幸他回来的及时,谢一海推着轮椅才刚下到一楼,李雪闻提着两大兜东西正神情激昂的与他打嘴仗。 白灵好似看到了衣食父母激动不已,这么几夕相处,突然说分开很舍不得的。一个箭步就往前冲—— 轮椅看上去超好玩的我也想坐! 只是他忘了,即使人类看不到他,被阴灵冲撞也会有感觉。 谢崇森神色一凛,一股沉重的阴冷之意自头顶重重下压,如三九严寒坠入冰窟。他本就体质特殊,对阴邪之力格外敏感——只是这医院的小鬼也太大胆了,他刻意在医院收敛了至阳之力,就这么赶着来送死么? 他不动声色的闭眼,再开启时,竟是浓墨瞳孔中,睁开了血腥而阴鸷的竖瞳! 白灵这小破孩子刚在谢崇森身上找好了平衡,在他怀里窝了一个舒适姿势,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一股难以忽视的炯炯视线。 他回头,对上了一双煞气四溢的血色竖瞳! 妈妈妈妈妈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掉马? 白灵吓得直接捂住小脑袋,口中默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毛主/席毛爷爷保护我一定是看错了社会主义科学文明世界怎么会有这种眼睛啊啊啊!” 他瑟瑟发抖的自顾自抖了一会儿,半晌又想到了什么,睁开了眼。 方才那一瞬应该是错觉,谢崇森这大冰山,又恢复了沉稳而毫无波澜的眼神。 白灵鼓着小腮帮,气气的伸出小指头,在谢崇森俊朗却充满生人勿进气息、极具魄力的脸上用力戳啊戳,似乎在报刚才被吓到的仇。 “让你吓唬我,哼,看不见我吧,告诉你小爷我才不怕呢!”白灵戳够了,又舒舒服服的在他怀里换个姿势,“好啦快点推啦,不知道大冰山家里是什么样子呢。” 谢崇森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当他破除自下的封印,睁开天眼之时,面前出现的,却不是印象中医院该有的惨死阴魂。 好比交通事故抢救无效死亡的怨魂,一般样貌惨烈充满怨气;或者各式各样手术失败的,少这个器官少那个器官的。 可唯独不是这个模样。 这是个很小的少年。不,说小也不恰当,他兴许二十来岁,只是一张娃娃脸显得像十五六岁。他脸很小,谢崇森这不解风情的人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巴掌脸”,真的似乎一个手掌就能盖住。皮肤似乎常年不见阳光,是近乎透明的瓷白色。他长得有点像动画电影里面的小动物,桃花眼大大的,有些俏皮眯着,小鼻子又是翘翘的,嘴小小的,唇珠很明显,这让他看上去总在噘着嘴撒娇的感觉。 谢崇森第一次产生了无可奈何的感觉,还是对“鬼”。 尤其是这个小傻鬼,似乎还被他吓到了,真的像小动物一样瑟瑟发抖的捂着脸,还念念有词的嘟囔着什么,一看就碎碎念很熟练。 小傻鬼自我安慰完了,又猛地想起来正常人应该看不到他,还振振有词的反来怪他吓唬人了,伸出手戳他的脸。 老天啊,谢崇森想,我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被一个小鬼骑在身上,被小鬼这么蔑视,还任小鬼放肆的接触他?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心有什么地方柔软了一下,他想,这小鬼这么傻,看着也不会害人,我就当做没看见吧。 小傻鬼穿着很朴素,却很干净:一件有些宽大的蓝白条衬衫,是时下流行的韩星的款式,自己撕成短裤的黑色裤子。只是一双小脚丫光着,似乎是知道鬼又踩不脏,白白嫩嫩在那晃呀晃,白的让人眼花。 谢崇森不满的皱眉,这成何体统。 不过这小傻鬼看不出死因,智商也貌似比普通怨鬼或地缚灵高很多,似乎记得生前事儿,是有心愿才徘徊不去投胎的。 人各有命,鬼也是,强行帮人打去轮回不如等他自己想明白,多插一手未必是好事,这种鬼只要无害人之心,谢崇森见到向来不管。 只是这小傻鬼,胆子真的大得很,初生牛犊不怕虎,赖在他身上就不走了——谢崇森好笑的后知后觉:是把他当坐骑了? 谢崇森突然问道:“这两日,医院有什么怪事吗?” “怪事?”李雪闻想了想,“没有。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谢崇森不动声色的摇摇头,换个话题:“地基那儿又出事了吗?” 说起这个李雪闻就来气:“没!那群狗人真是活的腻了,我和一海那日一起又看了,那些个异象全都没了,就是刻意摆出诱您去帮忙的!” “不再出事就行了,”谢崇森的反应比李雪闻想象的平淡,“我若不去,他们不知道又要害多少人来引我。我多少料到了他们目的,早点结束这闹剧也好。” 李雪闻倒是一愣:“您察觉了?” 谢崇森不置可否:“你真以为,赵天易年纪大了,本事就真不济了?” 李雪闻冰雪聪明,谢崇森一点拨就明白了,气得咬牙切齿:“他一定多少知情!这异象根本就是假的,既然不存在邪祟,他自然什么功夫都解决不了,不如卖个人情来请您!” 他越想越深入:“所以,赵家出事,不是被牵连,而是必然的灭口?” “赵天易见钱眼开,是他少算了。” 赵老爷子如果眼界更深一点,或许能幸免于难,可他没有。 他也许想,谢崇森天资过人,这一圈套不一定能伤的到他,我也不算太过分——可他没算到,倘若计划失败谢崇森全身而退,他作为唯一知情的中间人,如何保命? 个人在个人立场有无可奈何之事,这个中又怎能用好坏黑白辩清呢? 白灵听着却快要气死了,几日相处,他这个自来熟的早把自己当成谢氏兄弟的自家人了:“倚老卖老真不要脸,你穷你老你有理啊!一开始你们就不该好心帮他,自己揽的活办不了就别腆着脸拿那钱,看出有猫腻直接拒绝不行么。哼,死了活该,赚来脏钱可该有命花啊!” 这小傻鬼,三观倒是挺正的。只是这心思,未免也太纯洁天真了些。 谢崇森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看的李雪闻心里稀奇。他高兴了,李雪闻几日来眉眼积蓄的戾气都散了些。 谢一海可算叫了出租来,抱怨门口突然全是车,难进也难退。 李雪闻心思敏感的多,神色一凛:“大中午的,这偏僻破医院,怎么会那么多人?” 这么一问,谢一海也觉得不对劲来。 正好路过一个神色匆匆的中年妇女,提着保温瓶,似乎是刚来送饭,李雪闻礼貌的拦住她:“姐姐您好,怎么突然那么多车,是出事儿了?” 他是与人打交道好手,知道一般医院里陪床的家属,闲的没事干会八卦各种大小事,医院若出事她们消息灵通的比医生还快。 果然,这五十多岁的女子被这帅小伙叫姐姐,被突然拦住的不满就消散了,她神神秘秘的说:“你们问对人了。这消息啊我听他们说新闻都不让报道。昨天国道追尾了,嗬,据说死了十几个,现在还十几个躺在重症监护呢!” 国道追尾? 这看似只是普通交通事故,但谢崇森记起,他最后跌跌撞撞跑进的墓园,就是这小城市利用率最高的国道。 据女子说,起因是一个运钢筋货车突然打滑。这小城市在内陆,主要产业是重工业,这货车挂牌在最大钢筋厂,嚣张惯了,超载了不少,这一打滑直接横在了路上。出事时间是昨晚半夜,国道向来车不多,所以紧急事件一发生就是大事,至少追尾了七八辆才惊动交警拦路。 “打滑的位置是?” “去宁县那条土路交界那,”女子说,“还是一个睡不着的老头出来乘凉发现了报的警。” 女子一看时间不早,摆摆手走了。 李雪闻皱眉:“巧合?” 谢一海疑惑:“一般老司机为了多运货,多少都超载。控制得当的话,一定量的超载是安全的。这司机既然是钢筋厂老师傅,不会没轻没重,这打滑” “人为?”李雪闻观点尖锐,“可为了什么?多大仇非要在高速路下手,牵扯这么多无辜人?” 谢崇森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许久,他说:“先回家。” 李雪闻买的下午三点的机票,赶去机场还剩一个小时吃饭,谢崇森坐轮椅还不方便,就从机场随便吃了点。 他们干这一行,常天南海北的跑,可白灵就不一样了。 小山头小墓园出来的,见到现代化的宽敞大地方像刚进了城,两眼冒光撒丫子到处跑。小傻孩子摸摸这摸摸那,明明很没见识的举动,在唯一能看到他的谢崇森眼里,活蹦乱跳的小模样真是率真的可爱。 白灵顺着kfc的香味馋巴巴的把这门口向里瞧,看着炸鸡翅迈不动腿。 哇那色泽那质感好想吃嘤qaq 谢崇森勾起嘴角:“一海,去买个全家桶。” 谢一海一愣,不敢置信的张大嘴:“不是,哥,你不是从小学就骂我垃圾食品不能吃” 李雪闻摔筷子瞪他:“干着跑腿的活操着管家的心!让你去你就去呗!” 谢一海埋头雾水的抬腿去买。机场kfc人不少,他排着队开启自我脑补,难道刚才他哥看出来他没吃饱,这是要心疼他这两天陪床太辛苦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 我哥虽然年纪大了越来越冷冰冰,可对我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白灵在那趴在一桌情侣旁可怜巴巴看呢,小鼻子小嘴巴委屈的皱成了一团,身边突然路过一个人,身形高大,眉眼深邃,阳光俊朗,仔细看透露一股二哈的傻气,可不就是谢一海吗! 白灵摸不清头脑,诶,刚才他们不是刚在小炒吃完饭了么,来这干嘛? 却见谢一海打包了一个全家桶,拎着就走了! 那可是全家桶啊! 白灵简直四肢不受控制,巴巴的跟着他就跑回去了。 谢一海全家桶买回来了,可好大哥既不说吃,也不说不吃。即使坐在轮椅上,也姿势挺拔气势威严,只是今天难得看上去心情不错,嘴角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谢崇森看着那小傻鬼,果然啪叽啪叽跟着谢一海跑回来了,小傻鬼知道自己吃不到,可多看几眼也是好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全程盯在冒香气的食物上,真是可爱又可怜。 小鬼还是个小懒鬼,能找到地方坐着绝不站着,机场等候厅人满为患,小懒鬼大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圈,竟然胆大包天的瞄准了他的轮椅。 他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谢崇森怀里,嘴里还碎碎念着:“哼,等我有了钱,我也买好几桶,天天吃” 见这三人没一个人有动手的意思,白灵看上去都要急哭了:“这人买了到底干嘛呀,也不吃,不吃给我吃嘛,光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可不能养成浪费的不良风气呀” 有这么想吃?这垃圾食品有什么好的?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心情像一个既想宠孩子,又想保持原则的家长,谢崇森最后想,反正是小鬼,还小呢,再说鬼吃垃圾食品,应该没关系吧? 在谢一海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谢崇森云淡风轻的从怀里摸出一张符,随手用唾液一笔勾勒,又用一小截看不出材质的香点了。 那简陋的小符不知什么功力,用香点燃的一刹那,火舌瞬间席卷了薄薄黄纸,竟然在不到一秒中燃烧的只剩灰烬。 白灵看的目瞪口呆,食物香气都不能吸引他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师!吼!厉!害! 完全忘了自己就是面前人的死对头性质,白灵凑到那堆灰前稀奇不已,恨不得捧起来仔细研究,俨然一个好奇儿童。 如果没看错,那方才一瞬膨胀的火苗,并不是该有的金红色,而泛着阴寒的冷光。 下一秒,白灵惊异的看到,谢崇森竟轻轻抬手,将手里那一小搓灰烬,扬进了全家桶里! 败!家!子! 白灵痛心疾首,我看错你了大帅哥!你不吃捐给贫困山区不好吗!多少人还吃不上饭呢bbb 可他心疼着,突然发现 鼻腔内的食物香,足足浓厚了一倍。 就好像面前这一桶对他来说是奢望的人间美食,真的可以触碰了一样。 白灵心中溜过一个想法,他不敢置信的颤颤巍巍伸出手,碰了一下全家桶露在外的炸鸡腿。 温热的,是人间的温度。 欣喜、惊惧,还有一丝不解,白灵猛地抬眼,对上了谢崇森静静望来的目光。 那目光一如既往的沉稳,却又通透,仿佛能看穿一切。 他为什么要把这变成阴间食物? 他难道,能看见我? 等等等等一下,这难道是杀鬼前勾引鬼用的最后晚餐?!qaq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煷狗 太急了? 看着小脸本来就白,一刹那吓得更是苍白可怜的小傻鬼,谢崇森为自己的异常举动诧异无比。 他想,这短短半小时内做的两个事儿,真是彗星撞地球连锁般,接连超脱了过去二十多年的行事轨道。 他闭上眼,突然沉声说:“想点烟的,点错了。” 谢一海还不敢置信:“大哥,你” 李雪闻一拳锤砸了ky精的后腰上。谢一海炸毛了,瞬间被转移注意力:“你怎么又突然打我?” 李雪闻嗤笑:“想打就打了,你报警去啊?” “你你你,你不讲道理!”谢一海委屈死了,李雪闻一副书生样,虽说一同锻炼,却不和他似的人高马大,感觉一拳下去能打青了,挥起来的拳头举了半天愣是砸不下去,他转头告状,“哥,雪妹又欺负我!” 俨然忘了属于他的全家桶,被他哥一串神奇操作弄得不能吃的事。 谢崇森不置可否,只是轻飘飘的说:“再十分钟登机了。” 白灵还害怕的缩在座位底下呢。 他脑子乱极了,这人到底发没发现他呀? 要是发现了,为什么不赶他走——谢崇森可是名正言顺的天师,鬼生物链上游的天敌!可要是没发现,为何把这全家桶烧给他吃? 然后突然听到谢崇森轻飘飘的一句“再十分钟登机”。 十分钟?! 再不吃吃不完了! 白灵很能自欺欺人,他想,谢崇森又不笨,肯定发现120是鬼帮他打的了,就算看不见鬼也应该知道知恩图报,那这个全家桶,肯定就是给好心鬼烧的报酬啦!他就是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红领巾,救了大佬的命呢,吃他一点东西怎么啦! 白灵越想越理直气壮,说起来谢崇森还弄坏了他的坟包包,他就是来索赔的,这一点吃的算到账上啦! 八万亿冥币的索赔给你划去一点零头好啦! 全家桶动了。 满满的一个桶先是轻轻晃了一下,像有谁在用手小心翼翼的拉,然后刺溜一下滑进了座位底下。 登记时间到,谢一海扶着谢崇森站起来,李雪闻把行李托运了,过来折叠轮椅。他猛的想起什么,四下张望一圈,目瞪口呆:“你是猪吗?一桶全家桶说吃就吃没了?” 谢一海冤死了:“我没吃啊,我哥他” “海子,”谢崇森突然出声打断,“走了。” “哦,好。” 白灵感觉活着真幸福啊。 他大口大口撕扯着手中从未触碰过的“温热质感的食物”,满口香的柔嫩鸡肉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的吃相简直能用风卷残云来形容,可他不在乎——又有谁能看得见他呢。 他舔舔小爪子,又抓起粟米棒大口大口的啃,噎到了拿起可乐“duangduang”的喝。 十分钟竟然消灭了小半桶。 白灵撑得几乎直不起腰,他心疼的看着剩下的一半,那边,兄弟三人已经进了登机口,白灵犹豫了一番,冲了上去。 其实,白灵清楚,他该走了。 这一桶全家桶,是有点威胁意味在里面的。 谢崇森发现他也好,没发现也好,都是借着一贡品说,我察觉你存在了,你的恩我领了,识相吃了贡品就离开吧。 可联合到朝夕相处察觉到的信息,白灵知道,兄弟三人处境并不安全。 我是鬼,白灵想,说不定,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能帮上忙呢? 兄弟三人都是好人,他不能吃了东西,发现有危险就跑。 ——哼,谢崇森命都是我救得,可别一转眼没看住就给我浪费了! 谢崇森没想到的是,这小傻鬼,胆子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 看他被盯着就瑟瑟发抖的模样,吃个东西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模样,他本以为自己这一太急的举动,定是把人要吓跑了。 可他在飞机上睡着觉,被一股阴冷触感惊醒。 他倒不怕邪物寒气,只觉得清清凉凉的,本以为是飞机上的野鬼,却发现,那个的小鬼,正靠在他肩膀上打着小呼噜呢。 小傻鬼发色很深,是浓墨的黑,衬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似静谧水面下的海藻。他大眼睛闭着,卷翘的睫毛不安稳的在抖,小鼻子也皱着,似乎睡得不安稳。 当然不安稳了,谢崇森好笑的想,你枕着我这体质的人,能舒服么? 谢一海命中带煞,身边黑雾状煞气四溢;而谢崇森纯阳体质,至阳之力无形无色,炙热熔融,小傻鬼看着不害怕,就敢往上凑。 他闭上眼,念了段法决,暂将磅礴阳气抑制下去,好让小傻鬼睡的舒服一点。如果此时有人看他的眸子,就会发现眸中似深渊微波,竟是眸色又深了一些。 白灵吃的太撑了。他作为灵体是不需吃东西的,可不代表不会馋。鬼生第一次美味吃的那么不节制,撑也撑得心满意足。 他似乎是被晃醒的。 错觉吧,白灵想,谁碰得到我呀,肯定是开飞机的技术不好,哼。 然后就见乘客下机,原来是抵达目的地了。他赶紧跟上。 谢家老宅在京郊,驱车三小时才到,远看着是灰扑扑的烂尾楼群,可车七拐八拐拐入街区小巷,仿佛又是另一片天地了。 白灵这次没敢把人家大腿当坐骑了,乖乖缩在后排看风景呢。 老宅是三层小青砖楼,最上面还有老时候的雨檐,整整齐齐乌压压的盖下来,平白多了沉厚纯韵的历史气息。小楼占地超过二百平方米,还不算一百多平的小院,这儿要不是上年代的老建筑,可能早被城建规划了。 这儿一砖一瓦都明显是上了年代的东西,连着成片的青苔,阴角落趴着的带潮意的水井麻绳,都带了千百年前温润的气息,似乎院内的空气都比仅仅一街之隔的外面清新。 这不是错觉,许一进屋,一股清新醍醐之气扑面而来,就好似好好睡了午觉吹到窗边凉风般清爽。 屋内布置也是古色古香,到处随意摆放着老年代白灵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家具多是木质,白灵不懂材料,也看得出这质感这色泽,都是上好的东西。 整个宅子布置很讲究,白灵这个不懂行的,都觉得一事一物处处看着舒服、妥帖,好像一切都在最合理的地方。而时间接近黄昏,屋内没开灯,却觉着空间宽敞而明亮。 诶,我原先还不信风水的,现在信了。 白灵一身轻跑得快,他身后李雪闻在后备箱搬行李,谢一海刚推着谢崇森进门。 他们这一趟不知是带的行李多,还是弄了什么回来,足足三个行李箱。 在白灵好奇的视线里,李雪闻把三个26寸大箱子推进来,就地打开了第一个。 只是那箱子并不是白灵想的旅游纪念品啊,衣物之类,而是 一团巨型油纸包。 这东西轮廓崎岖,有大型犬大小,用足足三层油纸包着,却依旧往外渗油。周身用粗糙皮绳困成奇异的结,可这结打的也太繁密了,说是固定没有实用性,倒像是一个奇异的图案。 白灵好奇蹲过去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闻到了一股呛鼻的味道,像是湿柴火燃烧不充分。 再一仔细分辨—— “啊——!” 白灵吓得连滚带爬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那东西竟熊熊燃烧了起来! 金明色的烈焰中,仿佛能看到一个人形的东西,正在痛苦悲鸣! 联想到赵家上下老小难以解释的自焚,这东西难道是? 小怂鬼一声喊,让谢崇森投了视线去,看到地上摆的什么东西,笑意一下收敛了。 “这是赵天易送来的?” “是,”李雪闻为难的说,“我本想退回去,可他们家如今一人也未幸存,这种东西退给了不懂行的,难免又出祸害。” 谢崇森叹口气:“你做得对。” 他示意谢一海把他推过去,谢一海不知道这是什么,也是一脸好奇:“这什么东西啊?看着这么邪门儿呢。” 谢崇森没回答他,只是让他把门、窗关上,窗帘也拉上。 谢一海一头雾水照做了,他懂得少,不过多少明白了个中讲究。 一楼门厅的门窗都有些奇怪,也是唯几处不符合小楼古香气息的装潢:全是铝合金拉窗,简单讲就是门店小商贩用的那种防贼的,拉下去别说光了,蚂蚁都进不来。 而不可思议的,窗自己拉下来就够严实了,还用的双层绒加内里的厚重天鹅绒窗帘,即便不拉窗子,这厚窗帘下来也能把阳光捂得严严实实。 只是说来邪门,在门窗均闭死,窗帘也落下,屋内一度昏暗如午夜时,白灵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熄灭了。 他惊魂未定的拿开捂住眼的小手看去,昏暗的屋内,那行李箱和诡异的内容物静静地躺在地上,好似方才都是他臆想出来的了。 屋里三个大活人都在,白灵也有了胆子,小心翼翼走过去看。 不是幻觉,那油纸层最上面渗出的油渍,可不就是狗的轮廓。只是这狗姿势很奇特,蜷缩成一团,四肢紧紧抱着肚子,那肚子鼓鼓囊囊的,倒像是怀胎足月要生产了。 白灵想,这难道是赵天易送来的当地土特产:烤狗肉?!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十分可爱,谢崇森随手抄起门后形状奇异的铁棍,顺着绑的诡异的皮绳划开捆绑,铁棍抬空那一瞬间,白灵好似看到了热铁敲击时,四溅的高温火星。 他揉揉眼再看去,又沉浸在黑暗里毫无动静了。 邪门了。 “我把它收到地窖?”李雪闻小心的问。 “不,”谢崇森摇头,似乎在思索怎么处置,很快又说,“找个冰箱吧。” 谢一海傻眼了:“这玩意是吃的?不是,哪有那么大的冰箱啊。” 谢崇森明显不想多解释,但白灵也好奇死了,也疯狂点头符合:“这个真是吃的呀,好吃么?” 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炯炯有神的眼神盯着,谢崇森竟舍不得不开口了。 “煷(huo)狗,活畜祭祀时的替代品,以大暑时山坡阳面草扎成,以童子尿浸润,以七七四十九日午时晒干,悬挂灶台之上保存。” 谢一海一副受教的模样:“就是祭祀品呗,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什么邪门东西” 谢崇森的话却未说完。他淡淡的抬起眼皮,瞥了不踏实的弟弟一眼,继续说:“此物不可落地,落地不可见光,遇光必有烈火。” 谢一海惊了:“等等,你不是说这是祭祀品?” 李雪闻想明白了。他嗤笑一声:“祭祀品也要分给什么神好吧?” 谢一海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谢崇森已经指挥李雪闻将“煷狗”先用行李箱原封不动装着,大冰柜来之前暂存地窖里去了。 留白灵和谢一海两个丈二摸不到头脑的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这个谢崇森肚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嘛! 虽然并没听懂!但是感觉很厉害! 说来也奇怪,李雪闻推着装有煷狗的大行李箱从后门进入黑漆漆地窖的那一刻,室内温度似乎真的降低了一些。 白灵肚子里的好奇虫子被勾引了,暗搓搓想进去探险,结果刚靠近地窖门要钻进去,就被“咚”一声弹出来了。 哇—— 白灵轻极了,一下被弹出至少三米远,捂着撞得超疼的小鼻子呆呆的坐在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这反科学的事儿怎么发生的。 仔细一看,那门框上,竟是裹满了大大小小的黄纸符咒! 由于后门这一块背阴,也没灯,远看还以为是门框崎岖不平的木质花纹,可把白灵坑了一把。 他不信邪,又走进了踮着小脚尖去揭角落那张起了角的,结果小细指头碰到纸角的一瞬间,似触电般“啪”的一声,疼的白灵向后跳了一大步! 他震惊的举起小爪子一看,都电红了! 怎么你们家好好住着三个活人还到处防鬼的! 白灵手痛鼻痛屁股痛心里更痛,随地找了个看上去最舒服的沙发一躺,蔫蔫的不动了。 谢崇森从日报上抬头,静静瞥了一眼旁边沙发上真没把自己当外人的小傻鬼,嘴角不知觉勾了起来。他突然提高音量:“等我再好一些,带你们去赵家宅子调查自焚原因。” 果然,话音刚落,悲伤瘫痪的小奶鬼像充满电一样有了精神。 “探险鬼屋吗!感觉很刺激!” 今天的白灵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鬼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密麻裂纹 白灵迷迷糊糊的热醒了。 他不满的打个小哈欠,靠在车门上窝了窝身子,可浑身燥热教他睡意全无。 一人三鬼前往了赵氏遗宅。 谢一海开车,惯例来说谢崇森应坐副驾驶,可他今日径直拉开后座进去,惊得两位徒弟大眼瞪小眼。 可谢崇森仍是那副淡漠表情,李雪闻只得从容淡定实则内心万千波澜的坐了副驾驶。 期间二人以每分钟两次的高频率不怕死又疯狂的从后视镜观察大哥今儿吹了哪门子风,却没得出任何结论。 白灵这个没心眼子的,上了车就睡觉,用他的话说就是坐车多无聊,不如睡觉,一同坐后座的谢大佬散发的冷气丝毫没影响他磅礴嚣张的瞌睡虫。 然后被热醒了。 看了看窗外风景,貌似是到地方啦? 小傻鬼一醒就精神了,直接从车门凌空一跃,还比了个体操落体的姿势,像拴不住的野兔子,谢崇森好笑又无奈的摇摇头,敲敲车门:“停这吧。” 谢一海打量一圈,确实没更合适的停车地了,让师弟和大哥下车,自己靠了边。 白灵一下车,还没感受陌生地方的新鲜感,就愣在了原地。 他大概明白将他热醒的“燥热”是由何而来了。 难道在别人眼里,也是这般模样吗? 白灵不敢确定的回头望了三人一眼,却发现他们毫无端倪。 他忍不住又抬头望向那三层小楼—— 焦黑、焦黑、焦黑。 似燎原野火大行肆虐三天三夜,每一寸墙皮、砖瓦,都黢黑光秃。这样一种视觉效果放大到建筑物的全体上,是十分震撼的。 了无生机,荒凉而绝望,白灵竟生出对自然力量压制下的卑微无助感。 他不由自主的向前迈出一步,空气中燥热感更甚。甚至隐约能嗅到大火虐杀后,蛋白质被烤变质的焦味儿。 赵家人自焚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赵天易作为行内“草根”起家派系混得好的,有不少行内好友,均唏嘘的来他家看过,却都得不出结论。 赵天易一个70年代结识的老朋友女儿和佘姐关系不错,纵横老泪求她帮忙求谢家兄弟,若是恶人作祟,能恨有所向;若是天道制裁,也算死的明白。 佘姐全名佘莲华,是东三省出马仙目前运势最旺的一支,佘家的大小姐。佘家与谢家民国时期交好,两兄弟相依为命的小时照拂不少,二人都要喊她一声姐,她的面子不能不给。 事实上,佘姐就算不来求,谢崇森也会来看。 其一,同是行内风水人,死得这样凄惨,实在令人唏嘘。风水一行都是逆天道行事,若这事搞不明白,岂不人人自危?其二,谢崇森的直觉告诉他,赵家人出事,和害他之人脱不了干系。 三人从外观打量了一下整体,这小院位于燕京市旁冀省的一个卫星市,靠山,闹市中的幽静地儿,外部风水不用说,生财运转的巧地儿。朝向也不错,无论是事业和健康,皆有指向。 这样一个祥瑞地,只要内里布置不出太大幺蛾子,起码近几十年,赵家保持这运势蒸蒸日上没问题。 门锁早就坏了,估计是前几批人来时强行破开的,现用五重封条封了,看这手笔,李雪闻略有印象。 “好像是三清里姓林的来过,”李雪闻不确定的拿指挂式放大镜反复查看最下面一张封条,“他习惯结尾用这个字。” 谢一海有点吃惊:“林麒鸣?他不是号称学林家之大乘” 李雪闻翻个白眼:“就那装逼犯?林家交他手上三年内江山不保。” 谢一海皱眉:“人家上次自己抓了” “安静。”谢崇森淡淡一声喝,毫无波澜一瞥让两个不管形势多严峻都能准时开吵的安静如鸡,“海子,你看出什么来了?” 谢一海被点名,立刻站直,像被抓住吃零食的小学生。他郑重的把视线洒去,仔仔细细打量了约莫两边,干巴巴开口:“树,呃两边树高过了屋” “雪闻。” 谢一海一开口就被打断,意识到了自己离题千里,蔫蔫的把刚才还骄傲如大型犬的头垂了下去。 只是李雪闻也面露疑惑。他没了心情嘲笑谢一海,因为在他看来,这房子这房子很好。 不能说至高完美,但赵天易操心自家风水是没的说,没有太过,没有太急,温润和缓的局,主求一个源远流长。 他凤眼微眯起来,不确定的开口:“一切都没问题。不过那墙嗯,墙,”顺着谢崇森没说对没说不对的视线,李雪闻大着胆子继续说:“墙裂缝太多,已是靠山受损之势,财运受制。但我是很不确定和他家出的事有什么关系” 这些已经够了。 谢崇森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赞许,瞥了一眼他亲弟弟:“少和雪闻拌嘴,多学点东西,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李雪闻这么一说,谢一海才注意到这个明显的问题。 这房子是最近才流行的款式,竣工时间绝不超十年,可浅橄榄绿的外墙皮,竟有了了密密麻麻粗细不一的裂纹。 近了看去,这裂纹不知由何而起,若是自然因素的地震、潮湿、热胀冷缩,应是自下而上才对,裂纹却如沿手掌五手指方向蔓延、分裂、蔓延、分裂,深浅不一的征伐至整片外墙。 远看还不觉诡异,近看却有一种即将山崩地裂的庞大压迫感。 谢一海冷不丁抖了一下:“这豆腐渣工程也敢住,他家人心可真大,别冷不丁塌了,死了都不知道咋死的” 他脱线惯了,李雪闻翻个白眼理都懒得理,仔细对风水局破眼处拜了三拜,解封进门。 但谢崇森顿了脚步。他猛地回头,对上白灵欲言又止的神情。 白灵吓了一跳,心想这人到底看没看到我啊成天这样的,吓都要吓死鬼了。他有点焦急:“你们看不见?这房子都烧焦成什么鬼样子了?他家人哪是自焚啊,别是谁蓄意纵火吧!” 见三兄弟没人理会他的警告,白灵大体明白了一些东西——灵体和普通人眼中的世界不尽相同,一些邪门之物肉眼是看不到的。 他跑到谢崇森身边,试图去拉他的袖子:“喂,大佬你应该看得见吧你不是很厉害的天师吗!这地方不对劲,不要进了!” 他越想越后怕:“赵家死里面就死里面呗,他们还坑过你,管他死活啦!再说,为了已死之人把活人命搭上合算吗!这笔账会不会算啊!” 在白灵急的都要跺地的档儿,谢崇森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 他说:“别怕,有我。” 白灵一愣,什么意思? 是对他徒弟们说的,还是听到了他的话? 白灵却因这没头没尾一句话莫名心安了,不知该激动还是害怕的档儿,谢崇森已经长腿迈开,进入了在白灵眼中焦黑如闹鬼废墟的赵家小楼。 谢崇森今天穿的和那天一样。 紧身吸汗运动衣,勾勒出健壮胸肌,外套是口袋很多的作战服,白领能隐约感觉出口袋里的东西对他“不那么友好”。挺拔有型的军裤整齐的塞进作战靴,一身飒爽而俊毅。 充满了男人味。 白灵看着他背影,冷不丁觉得有点害羞。 天师这种迷信职业,穿那么帅干什么呀,弄个破道袍穿穿算啦! 真是抢我们这种靠脸吃饭的帅哥的饭碗哦! 白非常不要脸自我感觉良好灵,小声嘟囔的捏紧袖子,光着小脚丫啪叽啪叽追了上去。 是的,真正的革命家,白布尔什维克贫农灵,出场到了第九章还没混上一双鞋穿,可以说是十分悲惨了。 那股炙热之意,在迈入门槛的一瞬,更加强烈。 好似蒸笼盛暑天,从空调房出门;也似暴风雨将至前几分钟突如其来的燥热,白灵不自在的扯了扯衣服。 屋内有点乱,李雪闻不耐烦的踢开倒在地上的衣帽架,差点又被一个衣架子绊倒。他烦躁的抱怨:“这群人!去别人家弄这么乱,有点礼貌没有。” 谢一海难得和他战场统一,他看不下去,把玄关歪了的佛龛扶正,只是没料到佛龛材料竟老化严重,轻轻一碰,掉了满手漆。 站在后方的白灵清楚地看到,谢一海把手从佛龛上拿下,沾了满手的黑灰——像焦炭外层松脆的焦皮。 谢一海起初还没意识到,直到弯腰去拾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时,才注意到掌心的黑漆。他差点吓出声,李雪闻在那应景的嗤笑,他赶忙伸手:“你看我手上!” 李雪闻不以为然:“少乱碰脏东西,多大年纪了还不爱干净。” 谢一海气绝,胡乱在裤上抹了几把,权当不小心了。 门宽三米多,玄关也宽敞透光,取得是光明正大、财源广进之意。进去是客厅、餐厅,只用半面墙隔着;储藏室在最里,也就是楼梯下面。二楼是卧室,在楼梯两旁对称,还有几个功能室,比如书房、赵老爷子的画室。 几处事发地点已用白布蒙了起来,四角用符镇着。 白灵心想大家都是死人了嘛,谁吓唬谁的是呀,很大胆的凑过去看。 据说突发在上午不过9点,客厅白布盖着的是女主人,五十多的老太太,她比赵天易小将近十岁,是行外人,年轻时据说留过学,远近闻名的才女,有些唾弃封建迷信这一套。 白布仔细的掖在皮沙发的左半边,白灵俯下身仔细看沙发露在外的地方,却是一点痕迹也无。 这类老一辈流行的皮沙发,应是燃点十分低的易燃物才对。白灵意识到一个矛盾的地方:楼外墙皮虽焦黑可怖,可楼内装潢毫无火烧痕迹,那股难闻的焦味也消失不见。 白灵想,会不会是鼻子习惯了才闻不见了,等会出去再进来好好闻闻。 赵天易的大儿一家跟着老人住,连带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小儿一家带着女儿移居国外,只是这几日不知为何回来了,住在边角客房,说起来算他们倒霉。 但仔细一想,这灾难的突如其来,是不是又是等一家人齐全才发作呢?难以辨明了。 三个孙辈都被发现在卧室,长孙还在浴室这类水充足的地儿,无济于事。 白灵觉得这事真不能用科学解释了,浴缸他看了,标准实心瓷,按理说各类教科书内提倡的灭身上火好去处。 李雪闻踩着楼梯带头上了楼。 一楼通往楼上就这一个楼梯,一家子人日日夜夜的踩,难免木质疏松,稍一用力“吱呀”作响,谁上下楼全家子都能发觉。 那声音略微沉闷,不似木头普通挤压声,倒像海边长期受潮的模样,听着很不舒服。 谢一海这个胆大的,还掀开了小孙女床上的白布看了看,惊得赶紧盖上了。 惨不忍睹。 这火要说旺还不够旺,没法直接烧成灰烬。白布下,竟是烧的黝黑乌亮的枯骸!黑黢黢反射诡异光泽的皮冷缩成皮革状,紧紧地裹着枯骨,她生前似乎奋力挣扎过,四肢不甘的呈无规则状,仔细看,口还大撑着,像被填塞了各式香料的肉食鸭。 肉食鸭? 这个比喻太恶意了,白灵赶紧摇摇头,把脑海中这个突然蹦出的猜测挥去。 他又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个问题。 上周,赵家人统一入殓,那么他看到的这个是 他战战兢兢的目光又死不悔改的投过去,却见那黝黑乌亮的干枯小臂,抽搐般动了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铁皮墙 白灵吓得也不在那胡思乱想了,甩起小脚丫扭头就跑啊。 谢一海身边突然起了一阵风,把他帅气发型吹乱了,他还在那奇怪呢:“也没开窗啊?” 白灵蹬蹬蹬下了楼,看一圈没瞅到监护人谢大佬,慌得不行,满头满脑都是那具焦黑油亮的皮包骸骨,连带着一楼昏暗闷热的环境都让他细思恐极——这里别是个烤炉吧? 他越想越觉得诡异。 墙皮是浅灰色,装潢偏北欧简约风,色调看着很舒服,就是普通的洋楼。 窗帘全数被拉死,靠几个吊灯照亮,只是这灯设计有问题,光线昏黄黯淡,明明是大白天,昏沉如黄昏,让人待久了困乏不已。 突然,他听到了很细微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像是篝火熊熊燃烧? 他不安的四顾,拉死的窗帘、昏黄的灯光、还有泛潮成铁黑色的老旧木质楼梯。 “谢崇森,谢大佬!”白灵一楼又不敢待了,摸墙上楼,壮胆似的胆大包天的喊着天师大名,声音都抖了,“我,我警告你们这些野鬼别吓我,我告诉你们,我上面有人!有天师罩着我,你们知道他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你们吓唬我,我就,我就让他收了你们!听到没别吓唬我啊啊啊啊!” 他刚闭着眼摸上二楼,就切实的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 温热的,松垮的,好似一撞就碎了 白灵哆哆嗦嗦的睁开眼,对上一双空洞而仇怨的黑漆眼洞! 还真有鬼啊! 白灵吓得都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要不是没有实体眼泪鼻子估计都出来了。 那东西没有影子的,昏黑看不到尽头的漫长走廊上静静地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白灵。个头隐蔽,约莫不到一米高,白灵想它应该是被烧缩水了,整个脊椎连带着躯体扭曲的蜷缩着,胳膊腿都伸不直,也没了脚。 白灵恐慌的啊啊啊叫了一会儿,心想我第十八代山大王刚出山第一周就要交代这了,我对不起前十七代大王对不起我的小弟对不起我的狗头军师,在那胡思乱想呢,猛的一睁眼,却发现那东西没有任何要动弹的意思。 白灵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一看这东西不能动,画上等号=比他弱,进而等于可以欺负,刚才还占据了整个小脑子的害怕立刻甩一边儿了。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黑炭”面前挥挥手:“hello?兄dei?” 黑炭不动。 他又贱兮兮的戳人家“脸”一下,嗬,沾了一指尖黑灰,赶紧收回来在衣服上擦干净。 “你听得懂我说话吗?你是这家受害者吗?需要我帮忙吗?” 白灵叽叽喳喳的问一大圈,黑炭却不为所动,就在白灵失望的转身要走时,听到了细细小小的一个声音。 “嗯。” 白灵猛地转头,被黑暗中一丝透明的反光怔住了。 那小个子的黑炭空洞的眼眶里,留下了微不可查的一滴泪。 “哥哥,帮帮我我的爷爷奶奶找不到了。” 这声音嫩极了,好似是个六七岁的小朋友,还听不出男孩女孩呢。 这么小的年纪,白灵记得李雪闻说过,赵老头最小的孙子才上小学,应该就是这只小黑鬼。 这样小的年纪,似乎还不知道“死”这个概念,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长逝于世了。 白灵心里一堵,蹲下身哄他:“不哭,哥哥哥哥带你找爷爷奶奶,乖。” 小黑鬼生前应该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很乖也很听话,乖乖的又“嗯”了一声,似乎相信白灵能帮他,不再说话了。 白灵拉着小黑鬼黑漆漆的小手漫无目的地走在走廊上,心里乱糟糟的:答是答应了,可上哪儿帮他找爷爷奶奶啊? 他的爷爷奶奶,可都不在这了。 等下,白灵大胆的想,这一丢丢小鬼头都能成鬼,执念更大的老人会不会也在房子某个地方?再者,找到他们会不会能帮谢家兄弟点忙? 他赶紧问小黑鬼:“你记得爷爷奶奶平日常在哪儿吗?” 小黑鬼歪歪头,奶声奶气的说:“爷爷喜欢写毛笔字,奶奶喜欢看书。” 书房? 白灵记得书房在卧室区的对面,以楼梯为中心对称,拉着小黑鬼朝那边走。 路过楼梯时,突然听到“咚——”的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白灵还以为楼梯塌了。那声音散去,脚下地板余震了很久才平息,他后怕的回头安慰小黑鬼:“别怕,没事?” 身后却空了,只余漆黑空旷的走廊,在身后蔓延。 小鬼呢? 白灵张开手,掌心却毫无焦灰,他分明记得小黑鬼的手一握就掉粉的。他百思不得其解,权当做小黑鬼心愿已了投胎转世,觉得做了好事,心情好了些。 只是一抬头,对上了对面房间不知何时开了的一条缝。 这里似乎就是书房,古色古香的门,内里逸散出一线明亮而温暖的灯光,在漆黑寂静的走廊中尤为醒目异常。 白灵不确定的看了又看,他隐约能听到屋内说话声,难道是谢氏兄弟? 可下一秒,那说话声变成了撕裂喉咙尖叫声! 他赶紧推门而入,却被爆裂开来的滚烫火光震得接连后退,视线瞬间被炽热的红艳烈火充盈,那刺眼火光嚣张肆虐的蔓延着、像妖怪尖锐的手,将一切悉数湮没、吞噬 那温度似乎能灼烧灵魂,许是白灵这种灵体都感到强烈不适,他转身就跑,这走廊却似乎比来的时候长了、宽了,他跑了许久,终于摸到了楼梯,累得扑到把手上连滚带爬的下楼。全程,那烈火似乎穷追不舍,迫在眉睫,一直冲到一楼,看到熟悉的昏暗环境、拉死的窗帘,白灵才松了口气。 他回头,却发现——哪有什么火? 分明只是老旧返潮的楼梯罢了。 白灵一时难以接受,不敢置信的瞪着黑洞洞的楼道看了又看,却不敢上楼确认了,怕又被烧。他后知后觉的抬起手,诧异的捻了捻手指。 这楼梯扶手上是什么东西? 他一直以为是返潮才显得木头潮黑潮黑的,手上黏糊糊滑溜溜的液体,在笔尖有一股奇异的油香,这是油? 有病吧?白灵诧异的想,木头上抹这个,是嫌火灾来得太晚吗? 手上的触感恶心急了,白灵可不想抹在衣服上,他找了半天没找到纸巾,猛地想起自己是灵体也碰不到啊,泄气的准备抹在墙上,反正不能有鬼警察抓他吧。 这一抹,可出了事。 他吃痛的蹭一下跳了起来:什么破屋子他可不待了,上楼被火吓,摸墙还要灵体都能被烫,辣鸡地方! 白灵嫩嫩的小指尖都红了,他呼哧呼哧吹了几下,气呼呼的看那墙。 这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墙皮呈现的浅灰色,根本不是油漆。而是因为,这内墙是铁皮的。 那浅灰色在灯光下反射着极细微的金属光泽,冰冷而嘲讽。 疯了,白灵想,这赵天易是想做什么?什么风水局要用到铁皮内墙和油铺路? 他慌乱的视线打到那灯上,不知是心理暗示还是确实如此,黑漆吊杆挂着厚塑料的长柄灯管,像挂钩! 挂钩、铁皮墙、油 活生生的烤炉。 那一瞬,犹如风雪过境,白灵眼前景色旋转褪色,下一秒,又仿佛重归人世,钟表滴答、人声讨论,悉数回归。 他看到李雪闻和谢一海站在一楼楼梯旁辩论,他看到谢崇森正在打探着餐厅里的什么,他几近下一秒要哭出来了。 方才一切异常分明是陷入魔障了! 鬼吓鬼吓死鬼,你们能不能去吓唬吓唬活人,不欺负弱小啊? 却见谢崇森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猛地起身,朝他这个方向看来。 在白灵浑身僵硬不知手脚往哪儿放的档儿,谢崇森开口了:“走,上三楼。” 李雪闻诧异:“楼下还没看完呢” “楼下没东西。”谢崇森淡淡的看他一眼,“你们就没注意到,这一楼二楼,没有厨房吗?” 厨房? 李雪闻一愣,可不是么! 按理说厨房为了方便都建在一楼,起码挨着餐厅吧,可一楼二楼确实没有做饭地儿。难不成是在三楼? 什么鬼格局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厨房” 谢一海和李雪闻内斗家常便饭,但二人求生欲向来旺盛,在谢崇森面前乖得和鹌鹑似的,差不多谢崇森句句对句句圣旨,自然对谢崇森的话没反对。 眼见着谢崇森抬脚要上楼梯,白灵急了。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短短几分钟前发生的一系列怪事,脏东西吓他这个鬼吓就吓了,这三位可是活人,没第二条命的,出事怎么办! 他一个箭步挡到楼梯前:“别上去,上面有脏东西!” 谢崇森停下了脚步。 白灵一看有戏,也顾不得自己人家听不听得见:“有个小鬼,浑身焦炭似的,坑了我一把;二楼房子还会喷火,烧的我现在还浑身热,你们别上去,这屋太邪门了” 让白灵绝望的,谢崇森只是停顿嘱咐了句“别乱摸,别乱动,长点眼色”,便抬脚上了楼。 直直穿过了白灵试图烂路的小身板儿。 身形交错的那一瞬,似春风拂面,一种难喻的颤抖急剧传导全身,白灵从未有过这般奇异的感觉,似发自灵魂深处的,精神绷紧的弦一下断裂,竟双腿一软,失去意识般软倒在了楼梯旁。 谢崇森脚步停了。 谢一海见他大哥突然回头,不解道:“咋了?” 谢崇森未起波澜的视线好似随意打过,越过谢一海的肩膀,不着痕迹停留在楼梯尾。谢一海顺着视线望去,却只看到楼道黑漆漆一片空。 白灵急促的喘着粗气,等那股诡异的热流从四肢散去,才回过神来。他浑身都软了,也不管环境脏乱差了,瘫靠着扶手,小口小口的平缓呼吸。 小个子的小傻鬼,软软的瘫在扶手下一小团,半晌一动不动,让人看了心里一疼。突然,他的身子剧烈的抖了一下,然后小幅度的挣扎一番,让自己在木质楼梯的扶手上靠的舒服一点儿。 好像没事了。 谢崇森又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一言不发的转身上楼了。 谢一海和李雪闻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一头雾水的跟上。 白灵眼前还花着呢,没注意到上面投来的视线。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堪堪扶着楼梯站起来,然后思考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只记得谢崇森猛地穿过了他,然后就是这种难喻的快/感。 白灵小脸一红,是巧合吧? 前几天医院四处跑着玩的时候,经常不小心穿过突然出现的路人,却都是人类感到冷风飕飕,他这个鬼是没感觉的,也就更肆无忌惮。 怎么到了谢崇森这儿,成了他难受了? 白灵只能理解为这个进化版的神奇人类比普通人强,处处都很神奇。 三人在他暂时瘫痪的档儿已经上了楼,黑洞洞的楼道让白灵心里发憷,想到他们安危,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三人没在二楼停留,直接上到三楼。 三楼装潢和楼下均不一样,墙纸选用明黄色,没开灯也亮堂。 谢一海在墙上摩挲一阵,找到走廊灯开关按下,所幸宅子荒废不到半月,还没断电,明白色光线瞬间照亮四周。 说来也奇怪,客厅灯分明待客用,昏黄成那样,三楼的灯却刺眼如白昼;在如此明耀的灯光下,影子紧缩在每人脚下,一切黑暗与邪物均无处藏匿,让人莫名的心安。 只是谢一海抬起手“嗷”的叫了一声。 李雪闻笑了:“你幼儿园大班毕业了吗?一惊一乍的。”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快看我手上!” 白灵这几日相处可算看明白了,这个谢一海看着人高马大肌肉结实的,长得也阳光俊朗——表面而已。明明出生天师世家,强大脑洞和脑补能力异于常人,偏偏还在各奇怪的点上胆子特别小。比如他不怕虫子,蜘蛛蜈蚣啊踩死和玩似的,看到蛾子就吓成傻逼,理由是飞起来特别响他害怕。 所以这次谢一海又大惊小怪,白灵已经能做到和李雪闻一样见怪不怪了。 谢一海在那右手举得高高的,像被点不到名急的要命的小学生,又像受了伤必须要和家长炫耀的傻孩子。 在异常明亮的光下,白灵发现,谢一海手上沾了满手的油,亮闪闪的。 白灵立刻联想到不好的东西,他仔细去看明黄色的墙——哪是什么墙皮,是糊了一薄层的油纸! 油纸满被油浸润成透明质感,远看没了纸质感,可不就是明黄色么! 李雪闻也发现了,凤眼微眯:“用油纸糊墙,不怕起火?” 白灵添油加醋:“就是啊,你们没发现楼梯也涂了一层油么,恶心死了!” 谢崇森仍不说话,让人看不出他是胸有成竹还是不想回答。他粗略的打量了一遍走廊,径直向里走去。 说来也奇怪,别墅外面看,三层楼是一样大小,可上到三楼,却只有一个房间,左右宽度也小了些。 那唯一一个房间门开在正北,灰扑扑不起眼的一个门,只是 门与门框间,密密麻麻的用油纸包了一整层。 被撕成大小不一的粗糙油纸参差不齐的包裹着门边角,外层还有些干燥着,内里却浸满了泛黄油渍。 白灵最讨厌油乎乎的地方,嫌弃的后退几步,远离那个门:“这家人什么习惯啊,厨房这么脏?” 李雪闻却皱眉:“这里是厨房?” “是吧?”谢一海不确定的扭了扭把手,锁着,他从随身腰包掏工具,撬门动作十分娴熟,“这油乎劲儿,好家伙,开油坊啊?” “别动!” 谢崇森突然喝止了谢一海的动作。 谢一海赶紧停手,乖乖的后退一步,小发夹还留在老式把手上:“哥,你觉得不对劲儿?” 谢崇森没说话,上前一步,撕下一张露在外面的油纸。 “这油纸怎么了握草!” 却见谢一海话音还未落,那油纸竟突然噼里啪啦燃烧了起来! 谢崇森不慌不忙,甩手把油纸扔在地上,油纸熊熊燃烧着,边角瞬间蜷缩成渣,谢一海反应过来后想补一脚踩灭,却被谢崇森一声喝止在地。 谢一海还没来得及反驳,却见异像又生! 空气中弥漫难闻的焦味儿,油纸渣扭动着、跳跃着,在即将燃烧殆尽的那一瞬,一声悠远苍茫的狗嚎声鸣响—— 像是回应远方同伙的哀嚎,门后爆发出巨大的狗群嚎叫声,此起彼伏,如雷贯耳,将门外的几人吓了一大跳! 白灵吓得赶紧缩到谢崇森背后,那狗嚎声太凶恶太壮大了,像下一秒野狗群就要从墙里扑出来吃人似的,仿佛都能看到尖锐牙齿间淋落的肮脏涎水,还有缝隙间撕碎的血肉片。 李雪闻被叫的头疼,巨大的噪音让他难以思考:“这里怎么会有狗?活的死的?” “不能是活的了吧?”谢一海慌乱的猜测,“赵家人死了快一星期了,没听说他家养那么多狗啊!” 两人焦虑的望向谢崇森,后者却只是平静的盯着那幢门看,和周围怪异的噪音只是二人幻觉似的。 狗群孜孜不倦的咆哮着,过了约莫半分钟,听得谢一海浑身发毛冷汗满背,才渐渐稀稀落落下来,逐渐消失。 李雪闻松了口气,疑惑之余还不忘嫌弃谢一海:“看你吓的,回家吃奶粉去吧。大哥,这里面究竟是” “你好意思说我?你” “之前见过,现在都忘了?”谢崇森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斗嘴,“煷狗。” 煷狗? 李雪闻吃惊的睁大眼,白皙的面上冷汗还未散去,在高挺的鼻尖上打了个转:“可那东西,不是死物吗?” “是死物,”谢崇森难得的笑了,只是这笑容太冷而无情绪,让二人看着打了个寒战,“有人让它们活了,就要遭殃。” “您是说?” “或者说,它们曾经应是活的,所以‘死’无法被接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灶神爷 谢崇森突如其来的两句话前言不搭后语,谢一海求助的朝李雪闻看过去,希望这位大佬身边第一红人能给他解释解释,可李雪闻脸色吓了他一跳——已经不能用不好来形容了,这前所未有的惊惧很久很久前出现过——得知李家出事那次。 这让谢一海想不明白了,不就是没听说过的煷狗吗,至于恐惧成这样。 就见李雪闻嘴唇微微颤动了两下,似乎在说什么,谢一海凑过耳朵去,却什么都没听见。 那恐惧的眼神好似食物链底端的虫豸,暴露在这辈子的见识无法接受的太过庞大绝顶之事,那双动荡不安眸子里,燃起了一丛似篝火苗心的光。 “会不会,和‘它’有关系?” 他最终含糊不清的问了这么一句。 谢崇森显然知道李雪闻指的什么,却一字未发,那双难起波澜的眼只是看那扇隔绝了一切音源与明暗两界的门,明明近在咫尺,却好似望向了极遥远的虚无之处。 白灵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他轻轻回头,那只小黑鬼又出现了。 小黑鬼矮矮小小的,全身缩在白灵短促的影子里,白灵分辨了好一阵才看清他眼睛在哪儿。 “哥哥,”小黑鬼说,“你帮我找豆豆吧,豆豆找不到了。” “豆豆?”白灵很快明白过来,“你的宠物吗?” “嗯,”小黑鬼点点头,两只小手比划了一下,“有这么大,白色的。” 白灵可没忘被坑的事儿,装凶瞪他:“刚才你跑哪去了?哥哥帮你找爷爷奶奶,差点被坏人弄死,你不会是故意坑我吧!” “我没有”小黑鬼带了哭腔,“我一直跟着哥哥,是哥哥刚才突然消失了。” 说着,小黑鬼怯生生的拉了拉他的手,很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这样拙劣的讨好,让人不忍拒绝。 算了吧,白灵想,小屁孩哪有什么心计,也许腿短没跟上罢了。 他便耐心地蹲下身:“豆豆什么时候丢的呀?” “昨天!”小黑鬼努力的伴着指头,“就是昨天的昨天的昨天的昨天好多昨天之前!” 白灵乐了,这小黑鬼也就四五岁,前天这个词都还没学会呢。 可宠物丢了这么久,怕是被人拐了,或和赵家人一样枉死在了屋内。他哄着小孩:“你先跟着哥哥好不好?别到处跑了,哥哥给你找。” 小黑鬼不说话了。 那边,门已经开了,包门框的油纸全数消失不见,只余地上零星黑色废屑,不知怎么办到的。 一股更加浓郁的油味儿扑面而来,还是放了很久的变质油味,白灵这种娇气鬼立刻难耐的捂住鼻子。里面没开灯,许是打头的还没找到开关,只有谢一海手中狼眼手电筒四处打探,像广场夜间四射的彩灯。 三个活人都敢进,自己还要保护他们呢。 白灵给自己打了三遍气,叮嘱小黑鬼站门口不许跑,摸着墙进去了。 墙一碰就知是金属皮做的,只是触感冰凉,是正常的铁皮触感。 房间大极了,三楼竟是整层打通的;吊顶上隔几米挂着大而繁琐的灯,都没亮,黑暗里看着乌压压的渗人。 他很快找到了三兄弟,他们正围着北面正中的墙前,一言不发。 白灵走进,也很快看清了被包围着的东西,惊在原地。 这是,神? 一个中年长鬓男子雕像,被供桌围着,供桌后还有一个一人抱不下的四角巨鼎香炉,一个小祭台。 雕像是重色彩漆绘制,男子似笑非笑,神情诡魅;一双三角眼大睁着,似怒视,嘴角却高高扬起,连带着鬓须飞翘,让人联想到京剧里的奸角。 这雕像高约两米,直直顶在天花板,白灵一想到这么个诡异玩意一直隔着门看他们,就浑身发麻 在家中供奉如此大尺寸的神像,其实是很奇怪的。通常人家供奉财神爷、关公,几十厘米的神龛就够了。 白灵环顾四周,硕大的房间除了一座神像,竟再无其他,空荡到寂静。这赵家专门把三层楼打通了,什么都不放,就供奉这么个顶到天花板的邪门神像,让人难以揣测目的。 小黑鬼许是等久了,耐不住寂寞,跑了进来,拉了拉白灵的手:“哥哥,给你吃。” 白灵低头一看,小黑鬼手里捧着一个大糖瓜,细细密密的芝麻洒在蜜糖色的壳上,看上去酥脆香甜。他左手努力的捧给白灵,右手拿着一块往嘴里塞。 白灵可不敢吃枉死鬼给的东西:“你从哪里拿的?” “忘了,”小黑鬼牙都要被粘住了,砸吧喇叭嘴,说话含糊不清:“好吃。哥哥也吃。” “灶王爷?”李雪闻皱眉,“夫人呢?” 谢一海也纳闷:“像又不像,我记得灶神像都下面有小孩儿的,这孤家寡神一个,太惨了吧?” “别胡说!”李雪闻瞪他一眼,打开手中夜视相机,拍了几张,“看来赵天易信三清。” “怎么说?” 白灵哄开小鬼,也凑过去听。 李雪闻解释道:“灶神一直是中国民间信仰最普遍的神,差不多信仰遍布各民族,最早的祭灶神能追溯到秦朝。但关于灶神爷真身的猜测,到现在也众说纷纭。淮南子记载,炎帝死后肉体化为灶神,他用火治天下,死后继续以灶神身份接受祭祀。吕氏春秋却写,灶神就是火神祝融,是对自然力的崇拜进入人类居住空间后的变体。但到了庄子后,就成了‘穷蝉’,‘鬼精’,甚至‘美女’所化。随着信仰发源不同,民间形象也多有变化,有灶神和夫人的;单独灶神奶奶的,甚至灶神美女都有。而一般信三清的,都尊灶神爷一位。” 谢一海点点头。 谢崇森从供桌后大步绕了出来,他戴着手套拿了一小团东西,走近了,白灵才看清那是一块不规则的黑块。 像胶质,泛着韧性的光。 谢一海接过来捏了捏,又闻了闻,厌恶的撇开头:“淀粉类,烧焦了。” 李雪闻跨过供桌也去看那小供台,瘦削的身子愣了愣:“我靠,好恶心” 供桌的巨鼎后,还藏着个铁架子,不高,所以远看看不出来。 铁架子是祭祀生畜用,一只生猪用铁索倒绑着吊在那。只是赵家出事过去这么长时间,无人管过这,这猪已然腐烂生蛆许久了。 而不仅如此,猪的身子残缺崎岖,露出了嶙峋森骨。 像被什么大型食肉动物残忍啃食过一样。 “什么东西啃得?狗?”被刚才狗嚎吵过一阵,李雪闻很快联想到,“不对,这可不是一只狗能啃的” 猪肉残缺边缘层次不齐,却明显能看出咬痕迥异。 “没养狗吧,”谢一海说,“三层楼全看过了,狗用具都没有。你说这该不会是那个” 二人看向谢崇森,谢崇森已经远远的走到了房间尽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谢一海不安的喊:“大哥,你看到这个猪了吗?” 没有回应。 下一秒,细微的“啪”地一声,却是灯亮了。 骤然前来的光明让眼睛难以适应,等眼睛熟悉了光线,白灵才堪堪睁开眼,却被吓得一个踉跄。 他心跳加快,下意识的去找小黑鬼,却四处都不见他。而两兄弟和他的反应是一样的—— 三楼整片天花板上,起初被认作的“大而繁琐”的吊灯,根本就不是什么灯! 灯是现代长led管贴在天花板上的,而那些垂着的乌压压的,均是稻草扎成的“煷狗”! 神情狰狞,四肢扭曲抱腹,为皮绳束缚着,倒挂在天花板上。 隔一米、或两米,星罗满布的垂下,白灵稍一抬头,就能对上那充满恶意的稻草扎制的空洞瞳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咎由自取 小傻鬼的胆子实在太小,一点动静吓成这样,一惊一乍,倒怪可爱的。大眼睛瞪起来像只炸毛的小兔子。谢崇森有点好笑的想,这以后可怎么办? 以后? 谢崇森很快为这个词惊讶了一下,然后将这个心思沉进心里。 他不着痕迹的开口,像是掩饰方才的失态:“这火并非人为。” 李雪闻猛地抬头,对上谢崇森波澜不惊的眼:“您是说,反噬?” 谢崇森不置可否:“道上有哪位俗人能像赵天易一样,迅速成名敛财的吗?” 俗人,上世纪道上对无师承且歪打误撞入行天师的“蔑称”,有点像某知名儿童奇幻名著里的“麻瓜”。但近年来使用时不带贬义,只是对一类人的概括了。 李雪闻结舌,别看他嘴上不饶人,却是个门路通透,八面玲珑的。 李家还在时他是李家正儿八经的大公子,学人情世故如吃饭喝水般平常。现在李家不在了,他似乎也为了目标从未与这个“世界”脱轨过。 他绞尽脑汁想了想:“去年有个姓戚的在南方小有名气,别的还真没听说了。您的意思是,赵天易的事业走了歪门邪道?但他确实有点实力的。” 谢一海也想不明白:“他在青海单人作的凰吞局现在少有能成,不至于吧?” 谢崇森嘴角微钩:“实力和运气哪个重要?” 真是个古今中外都难以辩论的辩题。 李雪闻一下就明白了,他不住叹气:“走上这条道,究竟是运呢,还是霉呢?”他唏嘘不已,又不解的问:“可究竟是?” 谢崇森没有说话,突然抬手甩出刀片,将三人头顶正中一只煷狗的吊绳甩断,那煷狗连带着焦味和油味扑面掉落。 白灵吓得赶紧缩在谢崇森后面,颤抖的小爪子顾不得什么了,一下抓住了他的衣角,虽然接触不到,但这个动作让他安心百倍。 谢崇森不着痕迹的勾勾嘴角,示意两个一头雾水的弟子后退。 却见异象发生了。 在四双视线注目下,先是一缕白烟冉冉飘起,白烟愈来愈粗,颜色迅速变浑浊,千分之一秒的档儿,便有火星一闪,火苗惊起! 这煷狗是干稻草扎制,又常年浸润在这油度极大的环境,几秒不到便悉数燃烧,被火光熊熊包裹。 在那热烈明艳的火光中,仿佛能看到一只中等个头的狗,正在痛苦的挣扎、哀嚎。 这很像一周前白灵在行李箱中的煷狗身上看到的,只是窗帘拉下后,幻觉便消失了,煷狗也并未自焚。 可面前高温与焦味真实的提醒他,这是现实。 白灵想起了谢崇森那天说的,喃喃出声:“落地不可见光,见光必有大火难道煷狗便是火灾起因?这和自焚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崇森有点诧异,小傻鬼看着傻乎乎的,竟然对他的话记得那么清楚。他眉眼柔和了些,开口道:“普通灶神爷祭品的煷狗确实用稻草扎制,可这家人的不是。如果没错,在后院阳地,能挖出同样数量的狗尸。” 谢一海瞪大了眼:“这煷狗是真狗做的?等等,这不是稻草扎的吗?” 李雪闻蹲下身,三楼地板是水泥地,煷狗充分燃烧后只留下一撮灰,他用钥匙轻轻撇开灰烬,露出了内里没烧干净的固体——是骨头。 “稻草扎,真骨头作骨,”李雪闻不敢置信的站起身,“真是心狠。” 抬头望去,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数去至少三四十只,被黑色皮绳紧紧束缚着,倒挂在天花板上,见不得光,也着不了地,为人罪恶的欲/望囚禁于此,永生世不得超生。 “赵天易所用道法多为火行,火为极阳之物,天克邪物,”谢崇森淡淡的说,“祭祀灶神,可不就是个好办法。” 李雪闻语气迟疑:“灶神是民间吉神之一,保佑百姓衣食” “是吗?”谢崇森转身,正对上灶神爷雕像似笑非笑的神情,“你怎么知道炉灶之火,不可以是自焚之火呢?神从来没站在人类一边过,他们与人一样,只站在利益那一边。” 白灵怔怔的望着那黑暗中神情诡魅的灶神,突然觉得过年啊什么活动,没有那么喜庆吉祥了。他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低下头,小黑鬼不知何时又跑过来了,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伤心,只是乖巧的抓住白灵的手:“哥哥不难过。” “嗯,”白灵鼻子一酸,强颜欢笑的哄他,“哥哥没事,哥哥还要给你找豆豆呢。” 小黑鬼看着很开心的模样:“真的吗?哥哥知道豆豆在哪里了?” 谢崇森领着两个弟弟把倒吊天花板的煷狗一一割下,昏暗的环境中火焰一次又一次亮起、熄灭,像夜间河中飘摇明灭的花灯。 等最后一只天花板角落的煷狗也掉下烧尽,白灵听到了一个很悠长遥远的狗嚎声。 那声音仿佛从楼外传来,没了之前的凶狠,倒像是撒娇,要让主人陪他们玩的感觉了,叫了几声,便消失了。 像是心灵感应般,小黑鬼突然跳了起来:“豆豆!” 顺着小黑鬼跑步方向,白灵看到,在角落,隐约有一只很小的狗,奶声奶气的叫唤着,尾巴摇的像花一样,迎着小主人扑了上去。 小黑鬼高兴的抱起小狗亲了又亲,小狗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似乎是土狗,花杂的毛色,也许是赵家统一购买大批食用狗制造煷狗时附赠的,也许是小黑鬼偶尔得来的伙伴,说不清了。 两个小个子开心的相认,小黑鬼想起了什么,欢天喜地的抱着豆豆跑向白灵:“豆豆找到了!谢谢哥哥!” “不客气,”白灵眼睛有点湿润,“我什么都没做。” 在白灵脚下,刚到一米的小黑鬼,和两只巴掌大的小奶狗,亲密的依偎着,缓缓消失了。 白灵在松鹤园见识过无数遍这个场景,这是小黑鬼心愿已了,往生转世了。 “希望你来时,不要再生在这种罪恶之家了,”白灵默默为他祈祷,“你是没错的,豆豆也是没错的,错的是难以选择的命运。” 如果小黑鬼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现在工作日,应该在幼儿园和小伙伴们嬉戏打闹,惦记着回家和豆豆玩耍吧。 谢崇森收回打在默默流泪的小傻鬼身上的眼神,突然开口:“走吧。” 李雪闻又照了地面灰烬几张照片留存,感慨道:“这事儿还向道上公布吗?赵天易真是糊涂啊” 为子孙操透了心,也因为此全家惨死,真是说不清各种对错了。 “公布,怎么不公布?”谢崇森难得对这种事发表意见,“天谴的事儿,从来都不少他一个。” 李雪闻明白他的意思,人死灯灭,这种名声脸面留不留给他都无所谓了。能警示儆猴最好,不能,古往今来也从来没少过这类起了邪念走歪路的人。 谢一海叹口气:“唉,可怜了他家无辜小孩了。” 谢崇森不放心的回头看一眼,小傻鬼已经抹着眼睛跟上来了,只是垂着头,看不清神情,似乎还沉浸在难过里。 快点长大点吧。 几人到家不久,谢崇森突然接了个电话,半小时收拾东西走了。白灵长途跋涉累瘫痪了,偷偷坐在行李箱上让谢一海拉回来的,没注意怎么回事。 而谢一海和李雪闻从佘姐那领了个轻松活,说是城北一家姑娘上坟回来沾染了不干净东西,让去看看。谢家人名声显赫在外,即使是学徒也一事难求,二人暂定先去三天。 所以一觉醒来后,白灵惊喜地发现—— 咦?三个人都不在,那整个四合院可就是我的天下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山大王快乐巡逻新地盘(一) 无拘无束的自在觉睡得太舒服了,白灵一睁眼,指针走到了十一,暖黄的阳光透过柔纱窗帘洒进屋内。 他从床上滚了三圈,幸福的从柔软大床上下地,准备开启“新宅大冒险”。 小楼共三层,加一个地下室。 两个弟弟住二楼阳侧,另一侧是客房和娱乐室。谢崇森自己住三楼,白灵半夜十二点最胆大包天的时候溜上去看过,一个很大的书房,还有个他进不去的黑屋子,他在心里惦记半天了:神神秘秘的,一定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东西。 前几日几人都在时,白灵秉承“客随主便”“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原则,委委屈屈的睡在一楼客厅的大沙发上,越想越惨越想越可怜。 几人一走,嗬,翻身农奴把歌唱,立刻前去霸占楼上卧室“大床房”。 当然啦,他的胆子还没大到敢去谢大佬房间睡觉的地步,只敢悄默默的摸进一看就最好欺负的谢一海的屋子。 别说,谢一海这小伙子看着二楞又大大咧咧的,房间倒整洁有序。这个房间应是他从小便住的,书柜里除了奇奇怪怪的各类道具,还有几张泛黄的奖状。 白灵注意到,奖状上的名字,是谢林海。 他就说嘛,为什么谢一海是弟弟名字却带一,原来是后来改的名。 可能是觉得太俗? 唉现在的年轻人,名字说改就改,姓名发肤取之于父母唉! 白灵伸个懒腰舒张舒张筋骨,秉着“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原则,就近冒险,先摸去隔壁李雪闻的房间探险。 20秒后,连滚带爬的跌出来了。 真的不是进错房间了吗!白灵瞪着门口怀疑鬼生。 说好的斯文白净优雅贵公子呢!房间看似杂物堆写作杂物堆读作杂物堆! 实在人不可貌相! 你们谁见过咖啡杯放在脏衣堆上,脏衣堆放在书堆上的操作吗!白灵真怕一阵风过去塌方了,李雪闻还要找他碰瓷。 还有各类充电线,女鬼头发一样黑白交织密密麻麻缠绕一起,最过分的是他挂钩挂在一进门的墙上!没开灯看还以为贞子从墙里爬出来了! 白灵心想怪不得你门上都落灰了,怕是近一年都没人没鬼敢来敲你门哦。 他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朝二楼另一边走去。 两个打扫蛮干净的客房,最尽头的是娱乐室。 诶,现代天师生活可真好,白灵羡慕的想,有活了抓抓鬼,没活了打游戏,实在是腐败!奢靡!这样下去可不行。 然后他对着满柜子的游戏光盘留下了眼馋的口水。 他有一个邪恶的想法,那就是偷一点谢崇森的血,存起来,然后趁家里没人用了来打游戏。他又想,谢崇森出血,得用小刀啊针的刺破一个伤口吧,他怎么拿刀呢 真是悲伤的无解循环。 白灵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游戏室,心想我要和谢崇森寸步不离,他向东我向东,他睡觉我盯着,说不定哪天不小心留个鼻血呢,天师也是人啊,人一不小心就受伤的,嘿嘿嘿嘿。 二楼探险完啦,白灵在心中小本本记上一笔,游戏室,新大陆get! 他站在楼梯口,陷入了艰难抉择:是忽略三楼直接下去呢,还是秉着不怕死的冒险精神也去三楼呢 他白嫩的小脚丫颤巍巍的向下迈了一个台阶,然后坚决的打住了。 不行!你未来可是要偷谢崇森血打游戏的!三楼都不敢上你偷空气呀! 想想你的林克传说和马里奥赛跑! 白灵饥/渴难耐的咽咽口水,大义凛然的转身就向上冲! 如果有背景乐,那一定是“布尔什维克革命歌”。 不知是不是心里暗示,通往大佬房间的楼梯都清新脱俗,比下面的楼梯冷了一个度呢! 白灵走了几阶,冷的脚有点凉了。 现在是上午11点30分,他站在楼梯上,周围却昏沉而冷寂,像长年不见天日的林中木屋,竟能嗅见潮冷的湿气。 可白灵记得清楚,这小楼不知什么风水局,一进客厅就能明显感到屋内宽敞明亮,温暖舒适,让人心神开朗。怎么上了几个台阶,就感觉楼上楼下不是一个次元了? 谢大佬故意给自己整成这样的?8102年了还讲究苦修呢? 白灵纳闷的继续往上走。他倒不怕冷,他是鬼,虽能感受到正常冷暖,但凡间水火造不成实质伤害的。 异常寒冷不是错觉。白灵咬着牙终于上到三楼,区区13个台阶,却有种爬泰山十八盘的惊惧疲惫感。他小心翼翼的趴出墙角,朝走廊里看—— 冷气扑面而来。 犹如打开冰柜的一刹那,铺天盖地的寒意仿佛能凝成实体,白灵颤抖的包裹住自己的小褂子。 妈呀,谢大佬是全天空调不停开么,这入秋多久了,他一个喜阴的鬼都觉得冷,谢崇森体制也太强悍了。 白灵念叨着“大佬就是不一般少见多怪”,“进化体人类反社会反物质”,雄赳赳气昂昂的朝谢崇森卧室进发。 是的!来都来了先玩个大的! 反正谢崇森不在,不抓住这机会还等什么时候! 不过谢大佬的房间,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嘛——什么左青龙右白虎啊,什么逆天改命风水局啊,什么九九八十一张符篆啊,都没有,只是和楼下一般的黑木门而已。 门旁还有一只很小的雕像,不仔细看看不见。 白灵蹲下身打量,走廊黑漆漆的,看不真切,是只背着狰狞毒蛇的长吻象龟,泛着冰冷的金属黑光,让他感觉不太舒服。 他赌气的踢了那雕像一脚,然后—— “嗷——!” 白灵疼的眼冒金星,在地上连蹦带跳的哀嚎,他没碰谢崇森血啊,怎么就踢得到实物了? 他冷汗都疼出来了,十指连心脚趾也不是盖的,白嫩的小脚丫小脚指头全红了,看着可怜极了。 他悲伤的一屁股坐在门口,愤怒瞪那个看上去丑萌丑萌的雕像:“你攻击我是想干什么!知道我背后靠山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你欺负我,我让谢大佬把你拆了!” 丝毫没意识到是自己挑衅在先,态度十分蛮横不讲理! 那丑萌小雕像纹丝不动,绿豆大小眼反射着金属光泽,似乎就一普通黑铁雕像。 白灵好不容易从疼痛中恢复过来,鼓起的伸出手去戳,震惊的发现那雕像躲过了! 乌龟小爪子一缩精准的躲过了罪恶的手指头! 白灵忍不住揉揉眼,自动的?电动的?红外线识别障碍物? 他又一戳,小乌龟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缩到另一侧,不知是不是错觉,白灵老觉得那双绿豆大小眼在愤怒的瞪他。 白灵头晕目眩的站起来,喃喃道:“我一定是疼花眼了,科学世界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就很不科学了! 他扶着墙在那震惊呢,猛地一脱力,摔进了没有上锁的门。 对上了一双充满血丝的眼。 “” “妈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山大王快乐巡逻新地盘(二) 一只呲牙冲他冷笑的狼头! 屋内铺着土耳其地毯,诡魅优雅的繁琐宫廷花纹松软舒适,白灵吓瘫在地,决定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躺着,索性躺在地毯上打量房间。 装潢是偏暗的深色调,细节却不失暖意。纯木无花纹大床,黑床单一丝褶子都无;所有家具都是极简风,如果不说,根本无法联想房间主人是个天师大拿。 白灵躺够了,也适应了三楼偏低的温度,碎碎念的站起来去关门:“什么破习惯,出门不锁门,框我一下。” 然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严肃问题 跌进门? 白灵低头去看自己的手,纤细白皙,可环境很暗,看不出和平常有什么区别。他不敢置信的去碰诓了他一下的门,触碰到一片温润的凉意。 纯木的门,陈韵的纹路隐藏在漆下,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从未有过的感触。 白灵怔愣的搓了搓指尖,是新奇的感觉。 那日在松鹤园能接触实体时,因太焦急而头脑空白,现在他静下心思考——我能触碰实体,难道不是因为大佬神奇血的缘故,而是特定条件? 什么特定条件呢? 白灵想,总不能因为踢雕像吧。 那么,他在踢到雕像,也就是上楼前,说不定就能触碰实体了。他很快想到了在楼梯上的异常凉意,难道是因为化作实体,才意识到天气变冷? 说得过去。 白灵抬脚冲出走廊,他回到楼梯上,反复在楼梯上下多次,试图找到蹊跷,可光嫩的脚丫走的冰冰凉了,也没察觉哪里不对。 为了验证“凉意”是实体的感觉,他又下到一楼,可一楼确实比楼上至少高三四度的温度。 唉 白灵泄气的窝进小沙发,百思不得其解,小脑袋瓜努力想了两分钟,挤出一个开心的事情——既然鬼生都这么惨了,那我可以打游戏犒劳一下自己了! 他拿出跑50米的速度一溜烟冲进二楼游戏室,动作之娴熟速度之敏捷,与抢购超市半价鸡蛋的李雪闻速度有的一拼。 30分钟后 “啊看我打shi你哎呀!” 手柄穿过小爪子,失控的跌落在圆形地毯上。 屏幕上的章鱼小人偷袭不成反被杀。 白灵“啊啊啊啊”的喊了一会,可恶,什么时候失去实体不好偏偏现在,差点就赢了! 可惜这一局本身打的就不好,毫无翻盘之势了。 白灵看向钟表,记下了时间,然后拔脚就去谢崇森的房间! 他仿照上一次,先上楼梯,又去摸小乌龟雕像,果不其然被躲开,再进门——果然拥有了实体。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的功劳,但顺着顺序来一遍没错。 接下来,就是玩半个小时,蹭回去取得实体,再玩半个小时,蹭回去取得实体,然后白小机灵鬼灵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为啥不直接在谢大佬房间玩啊? 我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白灵美滋滋的抱着游戏机,抱着手柄,又哼哧哼哧把显示器抱过去,把谢大佬书桌上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扔到床上,开始了快乐的游戏时间。 他坐累了就躺床上,躺累了就靠在床头,日子别提多美多滋润了。他肚子不会饿,冷了还扯了谢崇森的空调被裹在腿上,空调被沾染着谢崇森平日常用的松香,清洌而舒缓,莫名让人安心不已。 一直打游戏到晚上十点多,白灵有些困了,把手柄随手甩在床尾,蜷缩进松松软软的被子,抱着沾满谢崇森须后水味道的枕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梦中听到一声震惊的叫喊。 “握草,我的游戏机和显示器呢?!” 白灵一个激灵惊醒,抬眼看表。 凌晨2点??? 不是,你们天师作息这么不规律对身体多不好,重点是会坑死鬼的好吧?我怎么给你把游戏机原封不动搬回去啊! 更可怕的是 门口传来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朝夕相处一周多,白灵哪能听不出食物链顶层的大佬脚步啊 谢崇森也回来了qaq 白灵绝望的望着被他睡的全是褶子,像狗窝一样不复整洁的床单,为了给游戏机腾空甩落一地的书籍,陷入了沉思。 我是自首好呢,还是直接自杀好呢? 这是个问题,急在线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山大王快乐巡逻新地盘(完) 白灵破罐子破摔了。 他从床上一跃而起,环视四周:写字台、衣柜就衣柜了! 谢崇森衣帽间很大,是顶天花板的整柜,白灵这小身板藏几个都没问题。 所以当谢崇森推门而入后,明白了上楼时那股若有若无的陌生气息是哪儿来的了。 昔日整洁的黑床单如经历过台风过境,一半皱成梅干,一半垂落在地;叠好的被子团成一团,和狗窝垫子没了区别;甚至枕头扭曲成了一个奇异的形状,惨兮兮的跌落在地,不知道的还以为遭受了什么虐待。 床上用品算是好的,娱乐室的游戏机、手柄、显示器,歪歪扭扭的堆在地毯上,周围吃剩的零食袋堆积成山,红蓝塑料包装纸的反光让谢崇森头疼眼疼。 此时的谢崇森,不知是想笑还是想气,奇异的火窝了一肚子——放这小傻鬼一个人在家,他就这么过?窝床上不动弹,光吃零食这种没营养的垃圾食品,他这还是回来得早,回来的晚点儿,是不是他房间彻底成垃圾堆了? 谢大佬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就像暑假下班回来,对着孩子狗窝恨铁不成钢的家长呢。 他锐利的视线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圈:既然房间一点要收拾的意思都没有,这小傻鬼是没意识到他要回来,应该还没出这个屋呢。 他的视线最后定格在衣柜上。 那门颤颤巍巍的,抖一下,又被死死拉停;又抖一下,又被死死拉停,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谢崇森都要气笑了,这小傻鬼还知道害怕? 当初上三楼进他房间还弄成这样的熊心豹子胆去哪了? 可他又一想,那个一双眼睛无辜又湿漉漉的小奶鬼,此刻可能害怕的抖成筛子,哭都不敢哭出声,正怯生生的从衣柜里偷看呢,他的火气又没由来的降下去了。 还是小孩子心性呢。 谢崇森叹口气,太阳穴被这神来一笔的“欢迎仪式”弄得一突一突的疼,他还能怎么办,只能认命的捡起地上枕头,先收拾起来了。 和小傻鬼讲道理,真是他傻了。 他任劳任怨的收拾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清清嗓子,像是说给自己听,又有些虚伪的大了些声音。 “忙晕了,竟然忘了收拾房间就出门了。” 语毕,谢崇森眼角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衣柜,可衣柜门还在抖,也不知道里面小鬼听见没听见。 他刚要再说什么继续安抚受惊严重的小鬼,就听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惊慌的大叫:“我的游戏机呢?我的手柄呢?我的显示器呢?走之前还在娱乐室的,那么大一个呢???” 衣柜门抖得更厉害了!感觉都快掉下来了! 谢崇森肚子里刚压下来的火一下就上来了:我他妈小心翼翼的还没哄好呢,你那边还嫌乱不够多吗?! 谢一海还不怕死的跑到他哥这来,拉开门大声嚷嚷:“哥,你有印象我游戏机到哪去了吗?” 二愣子视线愣愣的定在了谢崇森还没来得及收拾,堆在地上的三件套上。 可怜的二愣子直接结巴了:“不是,哥,你什么时候也打游戏了,怎么在你这儿啊?” 他颤颤巍巍的对上谢崇森要吃人的眼神,惊吓如大雪过后的麻雀,抖成筛子。 “刚回来就惦记打游戏,嗯?”谢崇森勾起一个冷笑,一字一句的问,“你聚阴符写十遍才成功一遍,人家李雪闻去年才入门第二年,成功率就远高于你,我为什么没收你游戏机你心里没点数吗?现在别人提起谢家只记得有我,你结婚前能独当一面分家出去吗?还游戏机,我看你长得就像个游戏机!在你能独当一面之前,你就别想碰他们一下!” 谢一海毫无防备的被自家大哥没头没脸的输出了一阵,一米九的高个直接蔫成了一米七,小媳妇一样说着“是是是对对对没错没错没错”,缓缓后退,迅速逃离了可怕的三楼。 大哥今天心情怎么这么不好啊早知道不来撞枪口了!qaq 可谢一海下到二楼才后知后觉:谢崇森比他出门早,和他一起到家,那到底是什么时候把他的游戏机没收的? 单细胞生物脑补了一会儿没脑补出来,心想我大哥那么神通广大肯定是用了我这等凡人无法了解的精妙技艺! 嗯一定是这样的! 谢一海闭着眼跑下楼,迎面撞上了要上楼放行李的李雪闻,后者没好气的骂他:“幼儿园小班没毕业的能不能睁开眼走路!” 谢一海委屈死了,大哥也欺负他,雪妹也欺负他,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雪闻收拾着掉了一地的行李呢,抬眼一看,谢一海委屈兮兮的,一言不发的走向沙发,蔫蔫的撂倒在那了。 他疑惑的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谢一海忧郁,“我以后再也不玩游戏了!我要奋发图强!让你们都看得起我!” 李雪闻:“???这都什么跟什么,你他妈被传销洗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山大王知错就改QAQ 三楼。 谢大佬房间。 的衣柜内。 白灵倚着衣柜门瑟瑟发抖。 他探头看一眼,又看一眼,心中默默打起遗言腹稿。 谢大佬脸黑的锅底一样,翻箱倒柜找什么呢,难道是在找符咒收我? 白灵委屈死了,他不就是占了人家床嘛。好吧,还弄得很乱,还扔了一地垃圾,还乱堆东西 确实是有点过分哦。 在他鼻子一酸后悔想哭的时候,猛地听到一声疲惫的叹息:“真是忙晕了,走之前都忘了收拾床铺。” 接着,是缓慢的、窸窸窣窣的整理房间的声音。 白灵愣了,摸着狂跳的心从衣柜缝里悄悄望去—— 谢崇森这次出门不知去做什么,穿着剪裁合身的唐装,只是这唐装在肌肉线条优美的他的身上,并没有装模作样的文人酸气,倒显出不一般的沉着稳重、还有底蕴浓郁的冷硬气势来。 而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弯着腰,衣服也没换,任劳任怨的收拾被他弄得狂风过境的床上、地板。 白灵的方向正好看不到谢崇森的脸,只有一个宽阔有力的后背。 他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他这什么破习惯呀,下次一定要改 哦不对没有下次了,去别人家做客还麻烦别人收拾,说起来真是愧对他山大王名头。怪他第一次变成实体享受人间快乐,太忘乎所以了。 幸好谢崇森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自己忘了收拾房间,白灵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 他又想,哎,谢崇森作为一家之主不容易,伤才好了几天啊,普通人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呢,他真真铁人之躯,下病床直接奔赴一线了。 他看着谢崇森起身来回整理,还有脚步中掩饰得很好但仍能察觉的疲态,忍不住想要冲出去帮他忙。 然后就听谢一海冲了进来。 然后就听谢一海单方面被训得袜子一样,灰溜溜跑了。 然后白灵分析话语中的信息,忽略了“游戏机什么时候被没收的诡异信息”,脑中只剩一个结论—— 游戏机被没收了=只放在谢崇森房间了=游戏机变成他的了! 喜!大!普!奔! 衣柜门突然开了。 黑木温润的纹路交错的声音极细微,但以谢崇森的耳力捕捉的清楚。 他不着痕迹的向后瞥去——一只在昏暗卧室内白嫩到刺眼的小脚丫,小心翼翼的探了出来。 接着是纤细的一只手就能握过来的小脚踝,细长白皙的穿着短裤的腿。 最后,这些惹人心烦意乱事物的主人,怯生生的将光洁的小脚丫踩在柔软的绒毯上,下了地。 那双灵动湿漉的大眼睛,就这样懵懂的对上了他的视线。 谢崇森怕又吓到他,只一瞬就收回了视线,可那张一瞥而过的小脸,已然像之前许多次一样,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 小鬼其实是称得上“艳丽”的长相。 很深的眼窝,欧式大双的桃花眼,还有笑起来很美的卧蚕、清浅酒窝;鼻子又小又翘,像上帝造物的时候精心捏过。 可这张浓墨重彩的脸,却有一双那样干净的眸子,和率真的笑靥。 别说收了,这样一只天真无辜的小鬼,哪个天师刚惦记他一下,谢崇森估计都会上去和他拼命。 谢崇森装作对屋中多了个“人”毫不知情,继续一板一眼的收拾着。 他能清楚感觉到,背后的小鬼,悄悄坠在他身后,帮着将垃圾扫在一起。 一人一鬼效率还是很高的,李雪闻不一会儿上来敲门说晚饭好了,谢崇森淡淡应了一声。他顺手把收拾完的垃圾收下去,对上李雪闻不解的视线:“我记得您走之前房间不是收拾过?” “没收拾干净。” 李雪闻不疑有他,转口开始抱怨:“谢一海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把零食都吃了,我刚才一看厨房,零食篮全空了,一个包装袋都没剩下。” 谢崇森听着他抱怨,李雪闻和他那个傻弟弟感情好,二人闲的没事互相拌嘴还爱到他这告状,他都随便听听。这一次,他却脑中浮现了小傻鬼抱着零食袋,坐在零食山里,幸福的往嘴里狂塞吃的打游戏的场景。 李雪闻走在谢崇森旁边,正趁机数落谢一海呢,抬眼一看谢崇森耳垂有点红。 再一看,谢崇森面上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李雪闻心想看错了吧。 却听谢崇森突然开口:“是吗。吃完了就再买。” ??? 李雪闻掏掏耳朵,心想我听错了吧,您之前不最厌恶谢一海吃这些垃圾食品了么? 餐桌上,三兄弟围着张有点时代感的圆桌吃饭,似乎是上一代传下来的,和屋子现代北欧风的装潢意外的没有违和感。 谢崇森随手把角落的空椅子拉了出来,谢一海和李雪闻都看不明白这举动是要做什么,却也没做多问。 李雪闻今儿难得有空,煲了乌鸡汤,橙黄色油星荡出滑腻浓郁的香气,勾的白灵顾不得谢一海吃人嘴短,又下午被训了一顿,全程一句话不敢说。 家中有规定,吃饭“食不言寝不语”,谢崇森慢条斯理的喝空最后一口鸡汤,放下碗,突然开口:“后天你俩和我走一趟。” 李雪闻神色一凛,谢崇森一般接到大单子都是自己去,小单子能让他们练手的就放给他们,很少三人同行。 这是意味着,谢崇森要带他们上手? 谢崇森把碗递给李雪闻,李雪闻沉浸在激动得想象中呢,被这一打断有点不明就里,还是乖乖盛了一碗,只见谢崇森接过以后也不喝,随手放在了圆桌空凳子角落那,然后说:“前周事儿以后,我想了很多。我知道你俩心里不平衡,但现在暴露的最大问题,是我还是放不开手。” 他平稳的眸子扫过正襟危坐的两个弟弟:“我不禁想,如果那日我真的绝于他手,你俩怎么办。谢一海,你聚阴阵至今画不好;雪闻,你理论知识强大,但总缺乏经验。我思来想去,我总归不能庇护你们一辈子,是时候带着你们走阴路了。” 谢一海放下筷子,面容坚定:“哥,我早等你这句话了。我或许天赋比不上你们,但我从来没放弃过。我生在谢家,注定要吃这碗饭,也不得不吃,即使我起点低,我从未认为我不行过。” 谢崇森缓缓点头,对上李雪闻微微发红的凤眼,后者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似乎被哽咽压在了喉咙之下。 最后,李雪闻只是目光锐利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连着趴在鸡汤碗旁口水直下三千尺的白灵,都不由得坐的板板正正的,乖巧的挺起了小胸膛。 家庭会议的感觉!我好歹也算嗯守门鬼? 谢崇森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年代感浓厚的牛皮纸信封,右下角有一个粗糙而残缺的大红官章。 “甘肃省聚宁市赖沢县衡军初中?”谢一海呲牙列嘴的剔牙,“感觉很偏啊。” 李雪闻已经guugle了地图:“岂止是偏,搜都搜不到。貌似是大学生支教时办的学习班,搭了个棚子盖的对,去年一个基金会注资后建了楼,挂牌成了慈善小学。” 信封里有一张纸,内容却与众人想象的不同。 “关于九月十二日赖沢县十七学生突发嗜睡症诊断通报?”李雪闻诧异的看了一眼谢崇森,“这是” 信里,公式而僵硬的提到,九月十二日赖沢县衡军初中,初二一班、二班、三班,共17名学生于课堂上突发晕厥,送至市里医院诊治,身体并无异状,但迟迟无法醒来。医生最后得出“嗜睡症”这么一个牵强解释,为了安抚家长,政府下了这么一个通告。 “甘肃国安委寄来的,他们接手这事调查后发现,这十七名学生并无受伤、惊吓,甚至上的课都无交集。他们怀疑这事是非正常诱因,便交给了我。” “甘肃那边儿,我记得信,”李雪闻仔细想了想,“石窟神系,显神大王、稷神” 谢崇森点头:“道佛混杂,差不多是土地、谷神的地盘儿。” “这些都是吉神吧,”谢一海皱眉,“估计是惹了脏东西。” 谢崇森不置可否。他从文件夹中抽出薄薄几张白纸:“国安委调查的报告。” 由于十七位当事人均昏迷不醒,报告一个不漏的采访了当事孩子的家庭成员,以及老师、同学。 李雪闻一目十行的快速翻阅,眉头逐渐皱起。他摇头幅度越来越大,最后没了耐心,直接翻到最后,看报告结论。 机械的黑体刺痛了他的眼。 “分析:无异常。当事17人系无关联个体。怀疑:自然原因,例如低声波引发集体精神疾病等。” 这不是胡扯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提款机又上贡啦! 谢一海见李雪闻这副表情不由得奇怪,李雪闻除了面对李家过去的事儿,平日冷静而理性,天塌下来都能冷笑着骂你“傻逼心理素质真差”那种。 他凑过去看:“咋地,很严重?” 李雪闻抿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半晌儿,他说:“这真是国安委调查的?不是找什么片警实习生随便写的?” 谢崇森点头:“所以这份材料被交到我手里。” 谢一海奇了怪了,家庭地位最低的他这才轮到查看,他边翻边喃喃出声:“仇孝武,14岁,聪明活跃,系班中班长,与所有同学关系交好。母亲务农,种花生;父亲在市里某五金店打工,每月寄款。 “仇莉莉,14岁,内向,系仇孝武邻居、同桌,跟着爷爷奶奶住;内向,朋友多。母亲市里保险公司销售,父亲市里小包工头,均每月寄款;家境在县中属于上游。” 他看着都不耐烦了,和学校存档的学生家境信息差不多嘛。他直接翻到第二部分,对出事者周围人采访。 结果更没用了。 白灵好奇死了,可两个高个围的水泄不漏,他只得蹲下身,从谢一海的胳膊下钻进小脑袋去看。 谢崇森突然来了火:“你这什么姿势?” 一人一鬼吓了一跳,两双大眼懵懵的看向屋内家长。 谢崇森冷着脸:“我小时候是这么教你坐姿的吗?直腰,挺胸,手抬起来看东西!” 谢一海赶紧一板一眼跟着做,像穿上背背佳的可怜小学生,直着腰,高举着呈90度的胳膊,浑身僵硬的看文件。 虽然不知道谢家长兼提款机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但是这个姿势让白灵可以直起身子看,舒服了不少。 他朝谢崇森露出一个表达感谢的笑容,大眼睛笑的咪咪的,别提多乖多甜了。 面瘫心!海底针!但是人还是很不错的嘛! 至于谢一海,你就委屈一下吧,你哥哥都是为你好呀 第二部分的采访能简单概括为几句。 “乖学生”,“打架都没有过”,“平时关系都不错”,“从没做过出格的事”。 第三部分是出事者近一周内的“行动轨迹”。这初中位置不是大山深处,也得是大山中部。初中前身是支教大学生假期开班建的棚屋,所以选址紧挨着两个县村。孩子们的行动轨迹,便是上学、回家、村子到处玩、上学。 孩子们家庭条件普遍不高,年纪亦小,因此没手机也没电脑,日常信息的收集加剧困难。 李雪闻最后叹口气:“我明白大哥意思了,我们要去实地考察。” 说走就走。 三兄弟似乎对去偏远地儿实地考察习以为常,结束晚餐后便开始收拾行李。 明明在家里住了满打满算不到一天。 白灵其实对此有察觉,游戏机里最新存档,是半年前的。 天南海北的跑,大小差事都接,他们没必要这么辛苦的。 除非便是为了李雪闻身上那件事吧。 白灵看着空落落客厅里的崭新家具,不想在楼下呆了,蹑手蹑脚的上了楼。他本目的是二楼,想看看漂亮的李雪闻在干什么,可小脚丫一顿,鬼使神差的直奔三楼去。 走廊没开灯,萦绕着薄淡而存在感极强的檀香,昏暗长廊中间,逸散出一片温暖明亮的光晕。远远能听到寂静中物品摩擦声,他悄悄从门口探头,谢崇森正在收拾东西。 天凉了,身体素质再好,行李箱前几日放的夏装也不能穿了。甘肃又处内陆,一旦过了秋分,昼夜温差极大,每日都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冷。 到处堆着东西,白灵左顾右盼,一屁股坐到床头柜上,托着小下巴,看谢崇森一趟一趟来回。 大佬的衣服风格真棒,衣服多是深色,黑、深灰、藏蓝,如他人般沉稳。 这么想着,白灵低头看自己衣服,委屈的噘嘴。 蓝白条衬衫,宽大的韩风,很时尚没错,可是秋天穿看着就冷了。 鬼也要追求潮流的嘛!老穿一件自己都看腻啦! 他趁谢崇森进洗漱间找洗浴品,从床头柜上跳下来,蹲在行李箱旁偷看。 这件烟灰的衬衫好看、深灰羊绒背心也好看唉尺码这么大,xxl,穿他身上又是宽松风了。 谢崇森从洗漱间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局面。 小个子正蹲在巨大行李箱边,悄咪咪的朝里面看,整个身子都快趴进去了。他上身不合身的衬衫太宽松,他这种姿势,正好露出整截白净的后腰,还有小巧玲珑的撅起的小屁股。 谢崇森觉得屋里有些热。 小傻鬼不知在看什么,那么专注,连他脚步声越来越近都没发觉。 谢崇森只得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好笑的看到小傻鬼像浑身过电一样,猛地跳起来就后退到了床头柜上。 谢崇森的视线难以从被小屁股坐的床头柜上移下来。 他脑中不合时宜的突然想起,那天是在哪儿来着?对,机场,小傻鬼这个胆大包天的,一屁股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其实没什么感觉,轻飘飘的,和空气浮动力度似的,对他的体质来说算沁人心脾的凉意——那样让他心神不宁,倒像是狂风骤雨攻击他的心神了。 小傻鬼坐床头柜上也不老实,黑色短裤外的两只细腿不规矩的晃着,白的刺眼。顺着小傻鬼的视线,谢崇森看向了行李箱里的衣服。 难道是看上了他的衣服? 谢崇森有点好笑。 他向来不在意衣食住行这方面,都是交给弟弟弄,谢一海也是个糙汉子,往往同一个衣服试着舒服就买上两件,兄弟俩一人一件。后来李雪闻来了,嫌弃他们弱智审美,自说自话的揽过了这些细活,谢崇森也放心让他去弄。 这下子看来,李雪闻选的大牌柔软布料、低调设计的衣服,倒是挺不错的。 白灵回过神来时,谢崇森已经收拾完了行李,硕大的黑色行李箱靠在门口,人也不见了踪影。 没了可观察的提款机,白灵自己在屋里也没好玩的,家里人都在,他不敢打游戏,只得郁闷的出了走廊。 旁边书房难得开了门,他悄悄摸进去,果然是谢崇森在弄什么东西——是些符纸之类,男人正轻挽袖子,眉目肃穆的稳稳握着毛笔,用朱砂写些什么。 感觉好厉害哦。 白灵趴到桌边,歪头看他写字。 谢崇森下笔有力而流畅,看不懂的朱红符号触目便觉威武煞气。旁边写好的用黑玉镇纸压着,厚厚一小叠,貌似是为明日之行做准备。 看一会儿腻味了,撒丫子去打量书房装潢。 之前他觉得书房这地儿肯定没乐子,没来探险过。几个古木的书柜,年代感十足的一些古书,有个里间,用暗红细线绣奇异怪物的帘子遮着,直觉告诉白灵里面有些“东西”,他离着远远的看了一眼就略过了。 一转头,谢崇森又不见了。 ???厉害的天师准备家伙都这么快的么?走了也不出点声音。 白灵撅着小嘴巴又出门找他,和老鹰抓小鸡里找母鸡的小鸡可以说很像了。 卧室灯亮着,谢崇森又回了卧室。 只是一进去,白灵便惊了。 空气中逸散着对他来说很好闻的香灰味儿,疏浅的灰烬散落一地,被深色调的地毯一衬,鲜艳而突兀。 而香灰正中,是几件衣服—— 柔软的白色棉麻衬衫、海军蓝色针织外套、还有两条休闲裤。 虽说这几件衣服能看出来使用感,但它们的主人明显很细心,洗的松软馨香,保养的极好,针织外套一点毛球都无。 白灵远远愣住了,不知突如其来哪一出。 下一秒,谢崇森从洗漱间走了出来。他好似刚洗过手和脸,还有水珠从沉毅的侧面上划下。他眸子闪了闪,面无表情地说:“符篆又失败了,本来是销毁衣服了,弄成给亡者烧衣物了。算了。” 白灵不确定的紧紧盯着谢大佬的脸,直觉告诉他真相似乎不是这样的,但小贪心鬼看着地上衣服,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新衣服诶 看这尺寸,是谢崇森或谢一海学生时代的旧衣服吧? 那,既然主人不需要了,要销毁,阴差阳错烧给亡者了,那他借来穿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吧? 但谢崇森在屋里没走,白灵还是有些拘束,只是渴望的远远站着看。 谢崇森取来了扫把,把散落一地的符纸灰扫了,又拎着行李箱下了楼,顺手关了灯,关了门。 黑暗中,白灵在心中与自己天人交战。 好小鬼说,你不能贪图小便宜,万一是故意勾引你出来呢,好把你除了。现在的恶毒天师都很会伪装的,你不能因为他长得帅就大意。 坏小鬼说,不要白不要试试看又不花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白灵想你这个坏小鬼杂七杂八的熟语记得还怪清楚的。 那就听你的吧。 他蹲下身,摸上洗的柔软蓬松的衣料,不知怎么,突然有点想哭。 这还是他当鬼到现在,第一次换衣服穿呢。 谢谢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衡门村 县城通往山村的土路上。 劣质的塑料车顶随时可能颠破般,不规则振动着,连着褪色的残缺窗帘都有来有往的晃,秋日毒辣的正午阳光不时刺进一块光斑。 车里弥漫着上一趟乘客残留的泡面味,还有久年萦绕不散的劣质烟味儿。 前排的时髦女生上车半小时,还坚持用香味纸巾捂住鼻子,现在已然麻木的睡过去了。 而谢崇森面无表情的正襟危坐着,双目直视前方,好似是去参加什么联合国会议一样。 大哥严肃惯了,连带着谢一海和李雪闻也不敢抱怨,坐在后排座子大眼瞪大眼,心想大哥太牛逼了,坐这破车还能如此临危不乱。 殊不知,谢崇森僵硬着挺着的肩膀上,靠着一个不怕死的小鬼呢。 小鬼睡眠质量可真好啊,引擎嘈杂、车身颠簸,都能睡的不省人事。小脑袋乖巧的垂在谢崇森肩上,一点一点的,舒服的都要打小呼噜了。 而他身上,正穿着谢崇森学生时代的衣服,这奇异的感觉让谢崇森心起波澜。 即使是高一时期的衣服,白灵穿还是大了一号,像刻意买的韩版宽松款,倒显出不一样的青春味道来。明明是谢崇森深沉风格的渊色外套,白灵穿就像青葱活力的学生,休闲裤他穿太长了,挽起了窄裤脚,露出精致如白玉的小脚踝。 谢崇森看他睡的如此不省人事,自己也被传染了倦意。 他向后靠在老旧客车凹凸不平的椅背上,小心的稳了稳肩膀,没让白灵掉下去,然后沉下了意识。 醒来时,窗外暮色已起。 山村炊烟飘渺,好似巨人灰色的手臂去试图触碰天幕零零散散的星,一切笼罩在若有若无的昏暗忧郁里。 这儿太偏了,地图对衡门村的描绘只有不到几毫米的墨色,guugle地图上也没有过多描述,几人只能先进村找国安委打过招呼的村长。 好在环境没有被工厂污染,空气新鲜清甜,若做旅游定是个好地方。李雪闻下了车后狠狠吸了好几口空气。 “靠,这儿天可真高,”他感慨的望天,天是大城市里绝没法见到的澄澈蔚蓝,饱和度高的像童话绘本里的插画,梦幻而震撼,“我感觉我伸出手就能碰到星星。” 谢一海难得不和他意见相左,从后备箱抗下行李箱后,也在那傻愣愣的望天。 入秋后天黑的早了,约莫不到六点,村里点点灯火便亮了,晕开一片热闹的红点。 村长早已守候在入村唯一的公路口,一位个子不高的中年男子,僵硬的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深蓝西服,拘束的搓着手,见到他们赶紧迎上来。 白灵注意到,板正西裤下是一双草鞋,用黑漆染了,远看倒像皮鞋了。 他有点心酸,扯了扯身上明显价格好几个零的衣服,有些不自在。 所幸村长看着拘谨,笑起来却纯朴热情,他紧张的搓着手:“您们好,您们好,是陈局长说的大师是吧,俺是俺们村村长,仇志国,喊俺老仇就行。” 长期面朝黄土的生活让老仇面容红黑,沟壑纵横,只是他头发油黑,嗓音洪亮,难以分辨年龄。 据老仇骄傲的介绍,他们这叫衡门村;隔壁村叫酬军村,都是历史有名的红色功勋村呀,当年抗战出了大功劳的。只是讲到学生们的事儿,老仇脸一下垮下来了。 他那些亮色的热情与快乐,只是浮在面上自我安慰的表皮,一旦松懈,内里的悲伤便难以抑制的崩堤。 老仇痕迹很重的皱纹拧在一起:“那些可都是好娃娃啊,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呢,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好不容易国家心善,拨了款能上学了,出这种事” 李雪闻捕捉到重点:“您说,这小学是国家拨款?” “不是吗?”老仇张大眼,诧异的卡顿一下,“政府来的建筑队,要建小学,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啊!要不然娃娃们得走两小时山路去县里上学啊,忒危险,谁家都舍不得小孩吃这个苦,前年秀华家的还被狼叼走吃了!” 李雪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与谢崇森对视一眼。 国安给的档案说,这小学是某慈善基金会出钱建的。然而从村长阐述看来,命名是两个红色村各取了一个字,不是捐款者姓名命名——村长竟不知道全村人都感激的小学,不是政府而是有人捐款? 这就耐人寻味了。 说句不好听的,捐大笔钱建慈善小学,一方面是慈善,另一方面不就是钱权都有了,再赚名声么。 老仇把他们领到村最前头的一个二层自建楼:“不好意思啊大师们,俺们村也没个招待所,这楼是俺家去年盖得,没住过人,虽然没啥家具但是很干净。您们将就将就哈。” 谢一海谢过老仇,老仇又过来热情的帮忙搬行李箱:“咱把东西搁下,先吃晚饭,俺媳妇杀了鸡炖好了,还炸了鱼!” 从村头眺望,明显能看出村子发展水平很低,勉强吃饱穿暖的程度。很多屋还泥巴糊墙,稻草顶,反正内陆雨水少,也不用装修。 即便是老仇口中去年新建的楼房,也不过是水泥涂墙,放这个村倒是很豪华的装潢了。老仇说还没住过人,怕是舍不得住,让他们住却不心疼,这么看来,是真的欢迎他们到来的。 老仇说的这两个菜,恐怕也是过年才舍得吃的。 李雪闻心里一阵不忍,连忙退让:“怎么好意思麻烦您,我们从超市买点吃就行了!” 谢一海也不忍,只是老仇坚持,大有不去吃饭不让他们走的意思。 白灵忍不住道:“还是去吧,一是给老仇个面子,二是你们不吃,老仇也放不下心你们会不会认真帮忙啊。” 白灵对人情长短还是有些理解的。古话说吃人嘴短,老仇忧心娃娃们,自是把所有希望压在了“京城来的大师”身上,若是他们不吃着晚饭,就是不把他们当自己人,老仇怕是觉都睡不着了。 谢崇森明白这个道理。 他喊住两个徒弟,朝老仇安抚的点点头:“谢谢您的美意。我们正好顺便问您一些信息。” 老仇眼睛亮了,说不清是夜晚太黑,还是水光太盛,他接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都说,都说!” 饭过三巡,老仇盛上珍藏多年的白酒,执意要和三兄弟中一看就是领头的谢崇森喝,谢崇森以醉了难以思考为由,阻止了老仇。 老仇说,村里人但凡有出路的,都走了;外面世界那么大那么好,谁都不想留在养育他们的破山沟了,留在村里的娃娃们是一家人的希望啊。 李雪闻向他打听村中民俗,好比鬼神之事如何解决。 老仇却说,这两个村可是红标/兵村,破四/旧时封建迷信抓的最强,娃娃刚会说话第一句就是“相信科学,跟主/席走”。当年有个会跳神的神妈妈,邻里邻外出事都请教一句,可前几年癌症走了,也没留弟子。 李雪闻不信,偏远内陆缺医少药的,少不了怪病怪事请神问神,可老仇醉成这样,怎么问都三缄其口。 最后谢崇森冲李雪闻摇摇头,示意他赶紧吃饭。 老仇的老婆是个五壮三粗的村妇,姓倪,隔壁酬军村的,热情的很。硬要送给他们新棉花被子,谢一海抵挡不住这热情劲,当初以为再穷也能有招待所的,也确实没带铺盖来,收下了两床被子、两床褥子。 老仇酒力不行,醉的不省人事,一行人趁机告别了,抱着东西去了老仇盖得新小楼。 此时,天完全黑了,山村里的夜别有一番风味,漆黑静谧没有街灯照付,却有三处两处虫鸣渐渐,幽静又热闹。风很凉,连带着虫鸣也声嘶力竭,零星有很昏黄的居民的灯火,让他们感受到这里还有人的生气。 “住村里也不错,”谢一海感慨,“空气好,生活节奏慢,还能住这么大地方。” 和沿海农村习俗不太一样,村里每家建筑都离得很远,临近两幢小楼间隔二十余米,中间也不建牛棚猪圈,院子用高栅栏围住一方小天地。 李雪闻嗤笑:“就你的自理水平?两天吃不到外卖别饿死家里。” 谢一海张口要迎战,却愣了一下。 他不确定的停下脚步,对上李雪闻疑惑的眼神,轻声问:“你听到什么了吗?” 声音? 白灵这个懒子正坐在谢一海抱着的被子上哼歌呢,闻言惊了一下。 哎呀,不会是听到我美妙的歌喉了吧,想想有点小害羞呢。 然而很快,他意识到谢一海指的不是这个。 他也听到了。 似婴儿细微的啼哭,也似夜风滑过干枯树梢的撕裂声,隐隐约约萦绕在耳旁。只是这声音断断续续,一时不确定是否听错了。 李雪闻蹙着眉头听了一会儿,夜晚中明亮的凤眼看了谢一海一眼:“像在东边。” 东边正是老仇给他们住的新楼方向,三人便继续向那走,只是心中有了警惕,脚步谨慎迟缓,气氛也紧张起来。 可 白灵不自在的跳下被子,四处张望,来时的路有这么长吗? 他下意识溜到谢崇森身边,谢崇森有些意外的瞥他一眼,放慢了脚步。 这小鬼怕他,平日能不靠近就不靠近他,这是害怕了。 脚下泥土长期不下雨,干而硬,脚步一落便扬起黄土一片,漆黑的乡土路漫长死寂,前方总是徘徊压抑的昏暗。 不知何时,虫鸣也消失了,耳畔只有若有若无的啼哭声,在每当将其遗忘的一瞬诡异响起,教人心神不宁。 李雪闻停下脚步,拉住前面的谢一海:“这路是不是有点问题?” 只是谢一海并未像想象中的停住,李雪闻劲用的太大诓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抬起手,手中,正是一截直男墨绿格子衫的衣角! 他刚在一直在跟着什么东西走? 或者说,谢一海何时去了哪里? “谢一海!”李雪闻有点慌,用呼喊掩盖错频的心跳声,“妈的谢一海你乱跑哪儿去了?” 无人应答。 他转身:“哥,一海他崇哥?” 身后却什么也无。 只有一条来时的路,老仇家灯还亮着,在很远的黑夜晕开唯一一片黯淡黄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9.美人蟒 李雪闻轻咬舌尖以供心神清醒——这村邪门东西倒胆大,刚入夜不足一个时辰,就敢打他们注意。 他从怀里掏出醒神符,捏决用生火引燃,却不料黄符刚一燃烧,便“噼啪”爆响一声,随之灭了。 灭了? 李雪闻难以置信,正过来翻过去看那符,这是他用高纯度朱砂正午十二点画的,破一般怨魂迷障不在话下,怎么这偏远山村的土路都 他收起了轻蔑,警惕的闭上眼,感受空气中流动的“力量”。 风停了,也没了虫鸣,还有 窸窸窣窣的声音。 似布鞋被粗糙土壤划破,又似草鞋扬起沙土散落,一股黏腻怪异的紧张感自背后传,像被充满血丝的恶意视线盯着。 李雪闻不敢再回头,方才他为了找谢崇森,已然不知觉间回过一次。 俗话说人死灯灭,人有三魂气魄,三魂似三灯,阴气充盈冲击生魂时极易熄灭,而人在恐慌时又吐息混乱,便是被吓得“离了魂”。 李雪闻体质不似谢氏兄弟,谢崇森至阳之体,八字硬朗;谢一海命格祥瑞,常逢凶化吉;而李雪闻却是“煞气冲体”,天生行走在阴阳交界的体质,用谢一海的话说,死了必是厉鬼鬼王,可惜活着是大补品。 所以平日他身上带的符咒往往是谢一海三倍,照样幺蛾子事只发生在他身上。 他试着又点一张聚灵符照明,同样一声“噼啪”响,火光一爆,强行熄灭。 这是生气不足的原因。 阴阳双气相辅相生,又有生气与死气供生灵死灵呼吸。 李雪闻索性闭了眼走。 他数着自己孤独的脚步声,一声、两声 漫长而枯燥的脚步声不知重复了多久,心跳频率都算的清楚了,他张开了眼。 面前,是太过明亮到不似真实的世界。 他站在刚离开的老仇的屋子门前。 山村粗糙老旧的柴门被灯光照的明亮而阴森。 李雪闻记得清楚,这是反方向。 趴在门缝上看去,屋内竟灯火通明,可不似离开时贫困萧索的模样。在明亮如白昼的油灯光中,他又贴上耳朵,去听屋中动静。 却只有若有若无的窸窸窣窣,仍是草鞋滑过地面的摩擦声,听了许久都无人声传来。 这家人一直在屋中绕圈走路?怎么可能? 李雪闻被自己猜想逗笑了,他本要抬手敲门,却又放了下。 一直走路? 那应该是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才是,像他方才那般,除非 是软体动物。 油灯突然“噼啪”跳跃了一下,将李雪闻映在屋外的影子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在他犹豫离开还是敲门时,突然响起了说话声。 人声吗? 那声音虽清晰,却是饶舌的土语,像南方吴侬小调,缱绻细腻,李雪闻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他揉揉耳朵,肩上却冷不丁被拍了一下。 在那一瞬,无边际的漆黑与光亮的交界消失,虫鸣再起,连带着停滞的凉风也缓缓吹来,好似世界活了过来。 李雪闻浑身温度渐渐回笼,短短十几分钟,他竟已手脚冰凉、头脑晕涨,差一点就被魅在这儿了。 他缓了口气回头,刚要说什么,全数感慨却卡在了喉咙里。 这哪里是什么活人? 在油灯通彻的照耀下,一只身长超两米二,浑身覆盖诡色黑鳞的巨蟒,正垂着头,嘲弄的看着他。 而这蟒的头,竟是人面,更教人毛骨悚然的,这人面分明就是半小时前离别的仇老村长! 他面上沟壑纵横、老态明显,却一头乌黑油发,仍是那憨厚慈和的面,只是嘴诡异的大张着,露出了两排层次不齐的尖牙。 他发出了柔软而细腻的“嘶嘶”声,身子激动而急迫的扭动着,而李雪闻清楚的听到,背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 白灵有点困。 内陆的夜间很凉,四周又冷冷清清的,教他困意翻滚。他伸出小爪子拉住谢崇森的衣角,迷迷糊糊的跟着走。 随即,谢崇森却停下了脚步。 白灵不解的抬头:“诶,那个二傻子呢?” ——谢一海不见了。 前面的路黑漆漆的,不仅谢一海,白灵心目中靠谱的李雪闻,也不知去了哪儿。 白灵不安的看一眼谢崇森,后者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从怀里抄出一符,手捏天决引火而燃,那火也真奇怪,“噼啪”爆了一下,脆弱摇曳了许久,在白灵以为要灭的时候,硬是由小及大,熊熊点亮一片火光。 而就着这光,白灵惊讶的发现——他们竟还没离开老仇家的范围! 旁边,年代感十足的水泥墙带着微不可察的划痕,在火光下闪烁不清。 白灵诧异的反复张望多遍,确定此时位置在老仇家砖屋的南侧,并非刚才以为的走在通往新楼的土路上。 他不由得想起在医院时,看小孩子们玩的“灵异游戏”。 四人绕墙。 屋子里四角各站一人,顺时针往前走,走到一个墙角拍那处人肩膀一下,那人继续走。这样循环着,会有一个空角留下,路过空角的人便要咳嗽一下继续走,按理说会隔一阵一阵咳嗽才对,可玩着玩着你会发现,已经很久没有咳嗽声了。 ——当然,是假的啦。 反正医院里小孩玩的时候,白灵就和两个新晋小弟溺亡君、断手君站一边看热闹,溺亡君觉得好玩,想混进去吓唬人,可三只下九品底层小鬼根本碰不到人,也便没能恶作剧成功。最后几个小孩绕了几圈觉得没意思,散了。 但当下这情况,怎么这么像? 白灵这么想着,向前面墙角跑去,如果符合他猜想,谢一海说不定在那。可绕过墙角,白灵只看到一束光——是举着符的谢崇森。 他不信邪,又向前方跑去,又一次回到了符火光亮的身边。 这鬼打墙怎么还能魅住鬼的?! 白灵惊了,这么好玩的事就不能带他一个吗,他绝对不添乱好好恶作剧的! 他越想越激动,小声呼唤:“喂?鬼大哥?大姐?在吗?能不能别吓唬我了,吓人带我一个呗,我很听话的,吓人经验很足的!” 前面谢崇森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吓人经验很足?是被人吓经验很足吧。 就听小傻鬼还在小声哔哔:“别不理我呀,行不行给个准信啊” 谢崇色叹口气,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这里这样浓的妖怪的臭气,怎么可能是鬼,小傻鬼未免鬼生经验也太少了点。谢崇森又好笑的想,这小鬼也不知心愿是什么,到现在都没投胎。 这样干净心性的鬼,实在难见到。人中自是不提,被社会人事磨砺久了,要说心性干净,也早被戏耍消磨。 谢崇森总忍不住对他好,喜欢看到那双古灵精怪又清澈之至的大眼露出开心又满意的笑容。但想到小鬼有朝一日终会心愿已了、转世投胎,谢崇森又觉得心生不舍。 谢崇森列出三道清心符,呈等腰三角形贴到墙棱角上,当最下面的横贴上时,白灵只觉一阵惊风骤起,呼啸而至。他裹紧自己外套,再次睁开眼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已渐渐消散了。 干净高远的天幕中,几颗很亮的星眨着,似蒙盖万物的黑绸被揭了去。 墙棱角的三道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卷边、散碎凋落,化在地上一丝灰烬也无。 谢崇森抬脚向墙另一侧走去,那里,油灯摇曳开一片光亮。亮光下,却有一个瘦削挺拔的身影,正背对他们,垂头做着什么。 “雪闻哥!”白灵忍不住惊呼,他紧张死了,一松懈便开心极了,赶忙跑过去,“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坏鬼抓走了妈耶!” 才一走进,白灵便嗅见浓郁的血气,腥臭呛鼻,似盛夏鱼市垃圾堆熏人。在刺眼光下,浓稠的黑红液体顺着李雪闻白皙之至的胳膊缓缓滴下,地上已然积了一小滩恶心血液。 他还以为是李雪闻受伤,可定睛一看—— 李雪闻似乎注意到了背后风声,迅速转过身来,在他一贯的白衬衫上,是被喷射状血浸润湿透的大片鲜红。而他的眼镜不知丢到哪去,半长刘海随意的掳到脑后,用血定型;凤眼危险的眯着,浑身是说不出的戾气与杀意。 白灵被他煞气四溢的眼神吓了一跳,小腿极速打住,飞快转个方向,一溜烟到谢崇森背后躲起来。 只见李雪闻左手持刀,右手捏着一截细杆长条的东西,正反着奇异的黑色彩光。 那长条子软绵绵的垂着,白灵看着竟好似动物身上撕裂下的脊骨? 白灵心想大半晚上的我肯定是看错了。 “崇哥?”李雪闻眼神渐渐恢复清明,他不自然的用力眨眼,磅礴肆虐的煞气一瞬消散,“一海呢?” “没看见。”谢崇森走过去,盯着他手上的东西,皱眉,“别碰,脏。” 李雪闻赶紧扔到地上,谢崇森在奇怪的地方有奇怪的洁癖,好比总觉得这些邪物肮脏:“这东西怪邪门的,蟒蛇身子却有头有手。我只记得人面蛇身是烛九阴,可上古神兽怎么出现在这?” “不是,”谢崇森摇头,蹲下身观察,李雪闻赶紧侧开身子,“这玩意儿,充其量是个小妖怪。” 他站起身,望向远处黑夜中灯光黯淡的村子:“走吧,村长可能要等急了。” 李雪闻诧异了一瞬,很快明白过来:“您是说,晚上接待咱们的都不是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0.仇人录(一) 现在是21点54分。 一行人从破客车上下车时是17点02分,李雪闻记得清楚,他还随口打趣说比他想象的快不少。 那么问题来了,进村,和老仇聊天,吃晚饭,能用将近五个小时? 这地儿着实偏远,李雪闻手机举得两米高,才勉强两格信号,他给谢一海打电话,对方却不在服务区。 “妈的!”他咬牙切齿,“这狗东西瞎g8乱跑,找到看我不骂死他!” 谢崇森却摇头:“不用管他,那小子出不了事。”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清心符,叠成三角,塞到李雪闻胸前口袋,后者乖乖站着不动。谢崇森画符水平比他强太多,他摸着胸前口袋,看那珍惜样是这辈子都不想拿出来了。 说来也奇怪,白灵倒觉得塞着清心符的口袋处暖融融的,让他很想靠近摸一摸,他不禁怀疑这东西真能驱阴气?他又想,肯定因为我是好鬼,所以对我没用啦。 兄弟二人就着谢崇森手中不灭的符火快步离开,方一拐出“老仇”房子的街角,就觉身后冷风骤起,李雪闻回身,诧异的发现—— 哪有什么屋子? 糟乱的旧茅屋塌了半个顶,几支突兀扎出的草杆在夜风中抽搐着颤动;风声穿过漆黑的内里,发出婴儿啼哭般的空洞嗡鸣。 连带着李雪闻抛弃在路边的“崭新棉被”,也露出破草堆的真实面貌! 只有一地浓稠的腥血,能证明方才发生的不是幻觉。 幸好李雪闻心里有预料,瞥一眼便极快回过头去,不然方才晚饭吃的欢快的他,胆汁都能吐出来。 迫近远处村落,灯火较密集的大路那,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正在东张西望。他个子不高,头发花白,夜里十几度的天却一个劲擦汗,想必焦急不已。二人刚走出黑暗,他大声吆喝道:“哎——你们是京城来的天师吗!” 中年男子如此紧张,却不敢出村寻人,二人心里有了裁断。 果然,这将近六十的干瘦男子才是真正衡门村村长,叫仇德龙,拉着二人手一个劲不放开,半晌,捂着心口感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李雪闻好奇:“怎么说?对了,村角落有人住吗,怎么下了公路走来一点人烟都没有?” 仇德龙难言的打探李雪闻,许久才叹气:“也不敢瞒你们咧,俺们村邪门啊!” 原来,自从上个月开始,衡门村便失踪了好几口子人,都是晚餐后出门务农消失的,尸体都找不到。曾经村里还有神妈妈懂行,能跳个大神求问,可惜前几年去了。 然后就发生了十七个孩子莫名沉睡不醒的事儿。 仇德龙说着,老泪昏花:“你们也看见了,俺六十好几了,本来村长得给年青汉做,可俺们村哪还有年青汉哦,都出去赚钱了,光留娃娃们在村里陪老头老婆。出了这种事,俺们真是活的没盼头咯” 李雪闻笨口笨舌的安慰泪崩的老村长,一个朴素妇人听到门口动静,从身后水泥房出来了。她倒是心理素质好的,谢天谢地了二人没事,警惕的四周打量一番,把二人请进屋再说话。 仇德龙这才反应过来:“看我激动得,站在风口就聊开了。快请进!” 煤油灯下,李雪闻也不隐瞒,把刚才遇到的邪门事托出。 村长和媳妇惊得说不出话,仇德龙结结巴巴的说:“蟒蛇人?后头山就是衡门山,倒是经常有蛇,不过都没毒,平日里见着抓来吃挺香。难道,难道是俺们冒犯了蟒蛇神仙?” 李雪闻安慰他:“不关这个事儿。物竞天择,只要你们不恶意做事,抓来吃没关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邪门事么?” 村长和妇人面面相觑,仇德龙想了想:“其实吧,俺有点想不明白。俺家孙女小蓉,也和出事娃娃们一个学校,还和其中的两人是同班同学,但她就没事。你不知道当时俺俩吓得,俺家就这一个孙娃娃,心惊胆战守着她两天,确定没事才敢让她上学校。” 李雪闻眸子一凛:“您孙女是当事人?我们可以和她聊聊吗?” 仇德龙连声说好:“能帮忙怎么不行!”他抬头喊里屋:“蓉!你出来和叔叔们聊两句!” 洗的发白的褐色门帘掀开,里屋闻声出来一个女孩。 女孩和爷爷奶奶们一个体型,瘦小又黑,说是十四岁看着像十岁。只是她面容带着山中姑娘的质朴和灵气,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十分亮。 她像是一点不怕生,中气十足的大声问好:“叔叔好!哥哥好!” 白灵一个憋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叔叔,谁让你板着脸,被喊老了吧!” 李雪闻心惊胆战的打探谢崇森表情,有点不自在:“这个也是哥哥” 谢崇森面无表情,一双极深的眸子看不出感情变化:“我的年纪确实该喊叔叔。”他锐利的眸子对上直直望着他,丝毫不怕生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仇丽蓉!”女孩一板一眼的说,像回答老师问题,“今年初中二年级,是班上数学课代表!” “小女平时贪玩,但是聪明,学习不错,”老村长笑的慈和,给众人倒上热腾腾的茶水驱寒,“她爸妈在市里赚钱,一年才回来一次,她可懂事了,从来不惹事。” 茶水盛在粗糙茶碗里,却沁心人脾的香,李雪闻忍不住柔和了眉眼,抿了一口:“好茶!” “这是她爸前两天回来带的,可贵了,只给贵客喝,”仇德龙讨好的笑眯了一张脸,“叫什么青,我这脑子也记不住了。蓉啊,你好好和大师们聊聊。” 小女孩坐在凳子上,坐姿笔直,一看就是机灵聪明的好孩子,让人心生喜爱。 “你的那些出事同学,你能形容一下吗?” “我们班出事的是班长和他同桌,他俩在谈恋爱!” “嘘!别瞎说!”村长瞪她,“孝武学习好又懂事,你别败坏人家!” 仇孝武? 李雪闻翻出资料,他印象清楚,这个是人缘特别好的那个班长。 “我没瞎说!”仇丽蓉伶牙俐齿的顶嘴爷爷,“你刚才还让我知道什么说什么,我说了你又说我瞎说,说话不算话!” 李雪闻忍住笑,打圆场道:“没事,您让她说,小细节不一定不是关键。” 仇丽蓉打了胜仗一样骄傲的昂头:“他俩就是在谈恋爱,全班都知道。只不过说好了的不告诉你们大人。那次下课他俩手牵手,可不害臊,全班都看到了。” “除此之外呢?”李雪闻在资料上记了一笔,“还有异常吗?” 仇丽蓉想了想:“没了吧。哦对了,老师前几天批评班长了,他开学测验名次下滑了,老师说他再贪玩,班长就不让他做了。莉莉成绩也下滑了,我猜啊,是玩电脑玩的!” 仇莉莉在资料上显示,是班长仇孝武同桌,也就是仇丽蓉口中早恋的另一个对象。 “玩电脑?”李雪闻诧异的抬头,“她家有电脑?” 他忍不住眼角瞥向劣质水泥糊墙的小屋,角落板凳上几个泛黄盘子撑着剩菜——村长家家境便如此,说明村子整体发展水平很低,这样情况下,竟有村民家有电脑? “嗯,”仇丽蓉露出不屑的眼神,“她可傲气了。她家有钱,暑假装了电脑,她就请关系好的同学去她家一起玩,仇孝武是她男朋友,两人天天在家玩电脑,还骗家长说一起学习,我呸!” 白灵惊了:“等等等等一下你们才几岁啊?” 好一部集早恋派系斗争撕逼diss和众多难以言喻剧情的大戏! 他一屁股坐在小女孩旁边小板凳上,近距离集中精力吃瓜。 仇丽蓉突然觉得有点冷,摸摸胳膊,继续八卦:“反正我不喜欢仇莉莉,她爸妈暑假离婚了,妈妈和大款老板在一起了,人家老板才不会和她结婚,就每个月给她钱花。她想夺取仇莉莉抚养权,就给她买这买那。我呸,仇莉莉还觉这钱可光彩呢,恨不得全学校都知道她家有电脑有学习机,什么玩意儿,我都不稀罕理她,小三妈!” 仇德龙听得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反对话,默默点根旱烟抽上了:“话是这么说,也没法啊,她妈不是个东西,可孩子没错啊。莉莉小时候可是个好娃娃,别跟着她妈学坏了” 白灵也若有其事的在那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哦!” 谢崇森听着想笑,这小破孩子还“可怜天下父母心”,就这傻乎乎脾气,想必他父母没少给他操心。 他表面上却波澜不惊的开口:“别的班的遇害者,你有什么看法?” 仇丽蓉是个小话痨,话匣子一开喋喋不休,说完这个说那个,没她不知道的八卦。她最后神神秘秘的突然挤挤眼睛:“哥哥,你说,那仇莉莉一家是不是狐狸精变的?” 李雪闻一愣,这没头没尾的:“此话怎讲?”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仇莉莉只让她看得上的同学去她家玩电脑。反正,出事那几个,都和她关系不错。” 李雪闻和谢崇森极快对视一眼,追问道:“去她家玩过的都出事了?” “这倒不是,”仇丽蓉有点泄气,“其实我也去过我人缘还是不错的吧,和她表面朋友,但我没事。我的好朋友赵晴、赵小宝也没事啊。” 白灵精辟总结:“真好友出事,表面姐妹没事。” 小傻鬼是宫斗电视剧看多了吧。 谢崇森不着声色的勾起嘴角:“你能描述一下,你去她家玩了什么吗?” “能玩什么啊,”仇丽蓉撇嘴,“电脑就一个,去那么多人怎么玩,就看动画片呗。什么老猪配骑,什么毛河老鼠,没意思,一点点屏幕还不如电视机看着舒服嘞。” 李雪闻抓着女孩又问了许多问题,可已获得资料外的,并没太多。 正当二人准备告辞,去她口中的仇莉莉家咨询时,仇丽蓉仿佛很想帮上忙的,说了一句:“仇莉莉可记仇了,她有个‘仇人录’,放桌洞最里面,谁得罪她、谁偷说她坏话都拿出来写一笔。一次我收数学作业,她不小心掉出来让我看见了。我趁她和班长下课出去,偷看过一眼,密密麻麻用红笔写满了名!” “仇人录里的人都出事了?” “我不是这意思,”仇丽蓉撇嘴,“我想说的是她特小心眼。不过这么一说也奇怪,仇人录里的人,倒一个也没出事” 白灵一拍大腿,吃瓜吃的快乐似神仙;“逆转版死亡笔记?牛逼啊!” 俗话说得好英雄出少年,少女啊去创造奇迹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1.仇人录(二) 这会是突破口吗? 李雪闻飞快翻动资料,硬套关系的话,如仇丽蓉所说,出事者有仇莉莉男友、发小、她隔壁同龄表姐,还有一些仇孝武的铁哥们——十七个人看似散布在两个村,盘算一下,远近却能扯上关系。 但衡门村和酬军村实在太小了,天花板砸下来十人里九人能有亲戚关系,难以判断是不是巧合。 仇德龙留他们睡觉,村里没招待所,就他们家还大点,后院有加盖的两个客屋。李雪闻想连夜去询问其他当事家庭,谢崇森却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起身感谢了老村长。 仇德龙家结构是前屋,院子,后屋。院子角落一口水井,粗糙砖瓦砌的边,却干燥无水渍,或许是秋季水势低。 夜色昏暗,老村长翻找了半天才找到钥匙,絮絮叨叨的说:“这屋本来给我儿和儿媳妇住的,都去大城市赚钱了,俺自个儿拉扯蓉蓉长大,唉” 屋门推开的一刹那灰尘飞扬,呛得没预备的李雪闻咳嗽半天。 长期不住人,有些蜘蛛网之类,老村长拿来扫帚要扫地,李雪闻接过来自己扫,老村长便说给他们找棉被去了。 “一海怎么还没找来?”李雪闻快手快脚的打扫干净,突然想起什么,“快十一点了,他别出事” 他话音还没落,院子里一声尖锐的狗叫响起! 那狗叫声浑浊嘶哑,咆哮声好似痛苦万分,李雪闻诧异要出门查看,却在推开门的一刹安静了。 月亮很亮,却不足以看清院内,他眯着眼打探一番,只有很轻微的风声。 老妇人颤颤巍巍抱着被褥走了进来。 “奇怪了,谁家的狗。”李雪闻迎上,从老奶奶手里接过被褥,“谢谢您。刚才我听有狗叫,家里养狗了?” 老妇人惊奇的睁大眼:“没有!你听岔了吧,俺家没啥可偷得,俺和老头也懒得养猫狗。” “隔壁呢?” “隔壁也没有啊。隔壁是俺老头弟弟,弟媳死了,就他一口人,养了几个猫,也没养狗。” “他没有儿女么?” “没有,”老妇人把他拉进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院子,才说,“弟媳死的早,刚结婚三年死了。不瞒你说,死的可邪门!浑身皮都没了,跳的井!第二天早上起来打水,粉红粉红的还腥气,一看不得了,满井水都是血啊!那时候俺们村神妈妈还活着,作了三天法才把血味去了。” 李雪闻听得心头一动,虽说偏山野村喜欢把各种怪事归结鬼神,可方才他和谢崇森体验过“邪门”,老妇人嚼舌头的话可信度也高了。 “她是招惹什么了?” “村里都说,山里‘仙’看上她了,要不年纪轻轻十八岁就求着嫁人呢!可惜,我老头弟弟不是能力大的,没镇住,好好姑娘这么年轻死了。” “山里‘仙’?” 老妇人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提起的,赶紧捂住嘴,又神情慌张的轻扇了自己嘴三下,算是谢罪鬼神了。 她摇摇头:“总之,我老头弟弟精神从那以后就不正常,在这住千万别招惹他。” 语毕,老妇人匆匆走了,也不似刚才一个劲说客气话了。 李雪闻若有所思的回屋:“哥,您怎么看?” “三分真,七分夸张,”谢崇森道,“剥了皮扔进井,要是不想让人发现,弄一池子血做什么?要是想让人发现,剥了皮扔外面就够了。这二者其一,有被‘扩写’的成分。话又说回来,若是情杀,至于下手这么惨?” 李雪闻崇拜的点头,他又去院子仔细摸索了三圈。 期间,仇德龙又来了一趟,见他们铺好了被褥,拍拍脑袋说自己忘性又大了。嘱咐好几句半夜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开门,才走了。 院子用高篱笆隔开,隔很远才能看到另一户人家,没亮灯。若是隔壁养的狗在叫,断不可能听得那么清楚。 水井对角的南角落堆着一个书本大小的神龛,水泥砌的,粗糙不起眼。香炉歪倒在旁边,积满了落灰,铜绿遍体,怕是一定年份没用过了。 李雪闻小心吹开浮灰,用手机照明看神龛里面,一个二十厘米左右,做工简陋的神像,满是铁锈。勉强还能辨认出一张似狼似狐的兽面,毛绒尖嘴狰狞的张着,伸出扭曲的尖舌,太过细腻的面部雕刻反而给人以邪气感。 他打开闪光灯拍照留念,拿回屋给谢崇森看。 谢崇森眯着眼大量一会儿,婆娑着那诡异尖嘴:“这是黄大仙。” 一提“黄大仙”,李雪闻就明白了。 中国各处民间神话都对黄鼠狼有描写,有认为“精怪”不能招惹的,有供奉为仙的,前者好蔑称“黄皮子”,后者则尊称“黄大仙”。 只是“黄大仙”范围太广,胡乱迷信的大有人在,难以推断什么。看这神龛废弃样,是仇老夫妻的儿子信这个,儿子走后,便闲置了。 一直到了十二点多,明月高悬,谢一海也未现身,二人便先睡下了,农村作息都早,准备一早去打探其他受害者家,若谢一海再未出现再找。 半夜时分,窗外突兀狗嚎又惊起过几次,皆声声似泣血,狂躁愁怨。 谢氏兄弟睡的怪死,可怜了小白灵,一有动静就惊醒,颤颤巍巍的四处看一遍,等狗嚎消失了才敢躺下继续睡。 房间火炕很大,两米五多正方尺寸,睡两人一鬼绰绰有余。 白灵本着“矜持”,“礼貌”,“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离着两兄弟远远的,结果被吓得一惊一乍的,往里缩一下又缩一下,最后恨不得全身窝在谢崇森怀里。 困迷糊了,他蜷缩在谢崇森身上磅礴的温暖气息里,才缓缓静下呼吸,沉入梦乡。 所以,当谢崇森次日苏醒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局面—— 一个毛绒绒的黑色小脑袋,正小小一团蜷缩在他胸前,很翘的小鼻子还在蹭着他的睡衣。罪魁祸首骨架太纤细了,好似一只胳膊就能完全揽过来,那样温顺、柔软、乖巧的窝在被子与他身体的缝隙间。 怪不得感觉梦里十分清凉呢。 谢崇森活动活动肩膀,小心翼翼的撑起身子。 粗糙的木窗外洒进熹微晨光,将破败荒凉的屋子照亮。李雪闻向来作息早,已经起了,在院子里打探水井。 谢崇森该亲自到院子里看个究竟的,白日下比起夜晚或许会有东西毕露突兀,可大腿旁这个睡的深沉舒适的小生物,竟让他第一次有了赖床的冲动。 小傻鬼在谢崇森纯厚浓郁的阳气里睡的太舒服了,幸福的翻个身,恨不得全身都贴在温泉般的热源里去。 他是第一个对谢崇森浑身至阳煞气不害怕,反而还表现出“喜欢”的鬼,谢崇森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不太像。 谢一海是在昨夜茅屋那被找到的。 他还深信破茅屋“老仇家”,亦或说,他压根没察觉在幻觉中绕屋转圈,正愁眉苦脸的赶路。 看他衣服一身褶子,想必昨晚不嫌条件困苦艰难,就地解决了一晚。 李雪闻为他的智商感到无语,远远站着围观,并不想上去帮他。 谢崇森冷笑一声:“别理他,让他继续走,这么一个小迷障能困这么久,也真厉害。” 最后,还是李雪闻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拍了一下谢一海肩膀,累得两腿发软的大个子猛地浑身一抖,似醍醐灌顶般,眼神清醒了起来。 他迷茫的使劲眨眼,结舌的看看前方,又用显微镜般的视线,难以置信的仔细打量李雪闻:“握草,你不是走在我前面的吗?” 李雪闻气笑了:“你睁大猪眼看看,你前面有人?” 谢一海浑身抖了个寒战,又看向身后,太阳已然缓缓升起,刺痛的他眼疼。 “我我他妈绕着这么间破屋走了一晚上?!” 李雪闻懒得理他,扭头就走,谢一海自知中了魔障还被耍的团团转,羞愧的一句话说不出来,蔫蔫的跟上。 他们在仇德龙家用了早餐,说明意愿,仇德龙很爽快的给他指路:“仇莉莉家好找,你从土路出去,刷了漆红大门最显眼的就是!” 仇丽蓉还从抽屉里拿出张年代久远的泛黄信纸,给他们简单标了其他受害者的家。这个小姑娘眨着漂亮的眼睛,很俏皮的笑了笑:“天师们,一路顺风啊。” 只是当三人脚步刚迈出大门,仇德龙跟了出来。 他脚步急促踉跄,像是经历了什么极度难以接受的事。李雪闻诧异回头,却见仇德龙满面惶恐,冷汗遍额。 他沟壑深刻的皱纹颤抖着,两只眼布满血丝,倒像一整夜没睡。方才早餐间他垂着头寡言少语,也没人发现不对劲。 李雪闻察觉到不对,安抚他:“老人家,别慌,怎么了这是?” “走”仇德龙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声音,“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来我们家了” “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您说清楚?”李雪闻愣了,“发生什么了?” 仇德龙却决绝的背过身去,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叹口气:“也许你们能成功,也许吧。不要再来我们家了,也不要再和仇丽蓉说话了。” 语毕,他迅速闪进粗糙干裂的木门,木门在三人眼前狠狠闭死,传来了哗啦的铁链上锁声。 谢一海目瞪口呆:“至于这样?不是,咱们干什么了?” 李雪闻推了推眼镜,盯着锁死的木门看了一会儿,冷不丁来了一句:“他叫他孙女仇丽蓉。这像是爷爷对唯一孙辈用的称呼吗?” 这是在暗示什么? 白灵睡到日上三竿,可算饱饱的起了床,然后 院子里哭声一片,天阴霾昏沉,连带着似婴儿啼哭的诡异风声。 ???我的天师保镖们呢?刚才还在这儿的这么大两个呢? 他吓得跳起来就往外飘,也不顾什么赖床了,飘到园中,却见一人背对后屋门口,正坐在院子中央。 老爷爷的孙女? 白灵对她很有好感,好奇她在干嘛,绕到正面,却十足十吓了一跳! 仇丽蓉油亮的大眼睛挣得很大,灵动黢黑的小脸却是皮笑肉不笑的笑着,就好似只有皮在扭动而已。 她盘坐在地,双手扶膝,这般端庄的坐姿安放在十几岁的小女孩身上,却诡异突兀。 而且 那双油亮的眼睛,直直的对上了白灵诧异的眸子,嘴角勾了一个更深的幅度。 白灵后知后觉:难道这女孩能看到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2.仇人录(三) 仇丽蓉开口了。 那是一种称得上柔软缱绻的语调,嘶哑阴柔。可明明吐字清晰,白灵却一个音节都听不懂。他听着头晕乎乎的,心想听不懂外语我跑还不会么,抬脚就蹿。 背后寒风飘摇呼啸,白灵头脑一片空白,只想着,走,走,危险,直直穿过了院墙,扑向前屋。 声音消失了。 无论是狗嚎、婴儿啼哭般的风声、还是令人晕眩的喑哑嘶鸣,全数消散。 秋日正午热烈的光穿透白灵身体打在粗糙的水泥地上,一切似乎活了过来。 白灵扶墙茫然站起,就见仇德龙趴在桌子上,手软软的垂下,面容狰狞。白灵吓了一跳,顾不得不适扑过去:“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可仇德龙听不到他的声音,白灵去试干瘦老人的鼻息,微弱但还有,松了口气。 只是累坏了,小憩一会儿罢。 老妇人或许赋农去了,不见身影,屋子昏暗寂静,如普通的留守老人该有的一般。 白灵看着心里一阵压抑,向疲惫入睡的老人轻轻挥挥手,出了屋子。 —— 兵分两路,李雪闻和谢一海去仇孝武家,谢崇森去仇莉莉家。 仇丽蓉口中仇莉莉的“小三妈”和离婚爸竟然都在家中。 仇莉莉妈妈很漂亮,穿着打扮时尚,只是为女儿愁碎了心,一双眼红肿疲惫,也没化妆,憔悴的可怜。她爸爸精神状态还好些,眉目也是掩不住的担忧,轻声安慰着前妻,并不像仇丽蓉说的“怨恨离婚”。 仇丽蓉说的话,看来可信度并不高。 但这么想,又无法解释仇丽蓉提供仇莉莉这线索的目的了。 见谢崇森拜访,莉莉妈强打精神迎上来:“您就是村长说的大师吧快请坐。” 谢崇森一米九多,唐装硬是穿出肃杀冷峻的感觉,很给人以世外高人的信服感,莉莉爸赶忙去倒水。 他家的确实条件不错,刷了白漆铺了明亮地砖,一楼隔出了客厅、厨房;客厅还有饮水机和55寸大电视,放在这么个小山村,算上等家境了。 谢崇森接过水,没喝,放在一边桌子上,开门见山:“情况如何?” “还不行,”莉莉妈一提泪就要落下来,“都怪我,一头扎在工作上,那么久没回来,谁料到” 莉莉爸拍拍她的背,解释道:“吃喝排泄都需要我们来。要说是植物人吧,三两天会醒一次,每次差不多一小时。” “醒的时候,你们问过怎么回事么?” “问过,”莉莉爸叹气,“一问三不知。像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哄着洗个澡、吃点东西,不一会儿就又睡了。” 谢崇森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他不多坐,直接上了二楼仇莉莉房间,粗略打探一周环境:“你们先出去。” 夫妻二人赶忙道谢,留下一盘点心出去了,刚走出门口,谢崇森突然想到什么:“你们到大门口等着吧。” 夫妻一愣,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谢崇森举手抬足魄力十足,心想天师做法可能外人在屋子里会影响,点着头赶紧下楼出门了。 白灵被吓得不轻,慌里慌张的跑出大路,委屈的都要哭了,嘴里骂了一百来字谢崇森,控诉始乱终弃,嘟囔着“保镖们跑哪去了”,拐过街角,看到了站在马路牙子上满脸愁苦的一对年轻夫妇。 白灵灵机一动,飘过去,就听男人正在安慰小声啜泣的女人:“放心,那天师看着是有点真才实学,莉莉会没事的。” “但愿吧” 诶嘿!看他多聪明,一找就找对地方了! 白灵骄傲的挺起小胸膛,直接冲上楼,丝毫没深想为何夫妻二人闲的没事站门外。 他来了。 谢崇森坐在床边,不着痕迹的抬起眼皮,看到印象中无比清晰的纤细身影,跌跌撞撞的从门口飘了进来。 那动静很小,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谢崇森却能从空气极细微的波动里,准确辨认出熟悉的气息。 是那个自称胆大,实则胆小的不得了,一点苦都吃不得的小娇气鬼。 小娇气鬼还嘴里振振有词:“你们几个起那么早干嘛呀!俗话说得好,晚起毁上午,早起毁一天;不睡好一整天工作能有精神嘛!还抛下风神潇洒玉树临风的我,过分!” 听听这满嘴歪理。 谢崇森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如果有人此时看到他的表情,定会对他的“温柔”和“和煦”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仇莉莉房间很普通,就是一个娇宠过头,又父母常不在身边,没安全感的青春期小女生房间。她艺术照挂了一墙,是个美人坯子。 可照片中青春可爱的女孩,正苍白憔悴的睡在绒被里,气息微弱。 谢崇森抬手给她把脉,半晌摇了摇头。 白灵不知是“没事”,还是“没救”的意思,焦急的瞪大眼睛看谢崇森。 后者差点被这可爱眼神破功,他掏出二十多年的定力,清清嗓子:“身体倒没问题。” 小傻鬼松了口气。 被仇丽蓉发表“嫉妒”言论的电脑,正静静地座在书桌上,键盘落了一层薄灰,看来主人出事后再无人用。 谢崇森粗略翻看了仇莉莉接触过的东西,像是课本、笔记、铅笔盒,毫无邪祟之气。 最后,他打开了电脑。 短暂开机页面后,新电脑自带的win10系统跃然而出。 白灵懒劲上来了,仗着别人看不见,直接趴在谢大佬背后,享受着大佬身上温热气息,舒适的眯起了眼,等待大佬带他解谜。 只是 大佬您是不会用现代科技吗? 您瞎点两分钟了还没找到浏览器在那! 那个是366杀毒,不是浏览器! 那个是企鹅游戏,也不是浏览器! 白灵好笑死了,刚才看谢崇森还会把脉,简直肃然起敬,觉得大佬真是天师中的全才,天师中的战斗机,自行惭愧着呢,原来谢大佬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嘛。 可惜他不敢动手去抢鼠标,只能在心里急:“是那个蓝色圆球啦,ie,对左边那个。” 大佬很快摸索到了。 嘿嘿,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呢 白灵继续小声哔哔,指点江山:“点上面历史记录,看这破孩子上网都干了什么。对右边那个” 历史记录刷出来的一瞬,白灵惊了一下。 纯英文加日文的网址诶,现在小孩子都这么多才多艺的?什么嗯,什么仙、咒怨,他就勉强认识几个繁体字。 点开,一个纯黑画面跳出,猛地音响爆发凄凉音乐,在一片劣质的像素粗糙的猩红“血液”划过屏幕后,出现了内容。 笔仙测运势。 情感、恋爱、升学、事业、财运,2018年最强运势网,专业解读,大师在线! 白灵差点笑出声,什么小作坊的垃圾网页,还洋气的弄个英文加日文名,不就是换汤不换药的八字测运吗,他就说初中小孩怎么会认得。 仇莉莉小小年纪的迷信成这样。 这张历史记录里显示,是一个叫赵英珂的女孩,用笔仙问我讨厌的人考试成绩会不会比我高。 答案是“否”。 看姓氏,赵英珂是酬军村人,资料上没有,看来没出事。 谢崇森又接连点开其他历史记录,发现这群孩子真是闲的没事干,鸡毛蒜皮事都要问。 像什么我家猫丢了,在什么方向;班主任没收了我课外书会不会还给我。 说来这网站也有意思,像背后有人实时操控似的,正常测运势网的回答都是笼统机械的冠冕堂皇的一些话,譬如测八字流年之类;这个网却清新脱俗,小破事都能回答,实在是骗人网站的辛勤工作者。 回答大多详细,真实率想来不低,闲的没事的孩子们才会一用再用。 白灵推测,网页是最简单的fsh编制,上世纪九十年代廉价的排版,大片红黑撞色庸俗劣质,甚至字体都是系统最初始的宋体和黑体,也就吸引审美观不成型的小孩。 配色实在刺眼,配合音质粗糙的诡异配乐,短短一会儿就看得人精神压抑,心理反胃。 历史记录太多了,从出事前一天到前一个月都有,集中分布在周末。 白灵想不明白的是,即便这网站算的准,也不至于天天玩吧?王霸荣耀天天玩都会吐的,更别提算命网站了。 “大佬你要不试一试,光看算命结果没特别的。” 他只不过碎碎念一句,熟料谢崇森好似真和他心有灵犀一样,顿了顿鼠标,点上了“我也测”。 精力集中的白灵没有察觉,鼠标按下的一瞬,以散发诡异红黑荧光的屏幕为中心,一阵暗红阴气骤然逸散,将整个房间笼罩。 就好似整个房间被血色薄纱覆盖了一般。 音乐转了一个八度,变得尖细刺耳,好似女人捏着嗓子吃力哼歌,更是引人不适。 屏幕中间浮现一个刻意做旧的泛黄的十六开纸,写有二十六个字母,正中朱砂色毛笔画了一个“拱门”。 “笔仙?可真是本土化,”白灵吐槽,“人家日本那边儿正宗的是五十音和鸟居,你倒好,来个拼音和拱门,山寨也走点心吧。” 不知谢崇森心中想问什么问题,他笨拙的用鼠标点了几个字母,白灵看着像“ta de nian ling”,点击“确定”,动画开始。 一枝粗糙的黑杆毛笔浮现,原地转了三圈,笔墨沾的饱满,沥落整纸红墨,随即开始运动。 白灵紧张的盯着笔杆移去了数字区,先是在“1”上画了一个圈,又在“9”上画了一个圈,随即不动了。 19? 白灵诧异的看了一眼谢崇森,大佬问的什么问题呀?是谢一海或李雪闻的年龄?看着没这么年轻呀。 动画没有再继续,谢崇森去点关闭按钮,页面却没有关闭。 来了。 白灵大气不敢出的瞪着屏幕,只见一个q版的小人跳了出来,可爱的作揖三次,随后弹出对话框: “请邀请朋友一齐游玩,不然三天内,会有笔仙上门索取报酬哦,嘻嘻。” “我高估这设计者了,8102年了还用这个营销水平,运营可以开除了,”白灵嘲笑,“什么不转发朋友圈全家暴毙,什么不转发十个群今晚女鬼找你,爸爸什么恶毒诅咒没见过,你这差得远了,弱/鸡。” 他在那指点江山激昂文字呢,背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是女人踩着细高跟,摇曳生姿的踢踏过瓷砖的动静。 白灵以为是仇莉莉妈妈上楼了,一转身,却吓得尖叫都堵在了嗓子里。 在他们背后,有一双腿。 那腿极细、极长,如枯树枝干,长到大腿根延伸到天花板缝隙。 白灵颤颤巍巍的继续向上看去,一个上半身干瘦如柴的女人,正背部紧贴着天花板,一张枯树皮般的脸诡笑着,呲着参差不齐的尖牙看着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3.仇人录(四) 白灵一背冷汗凉透心——这女人,不,这已称不上是生物的东西,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在他们身后观察了多久? 白灵吓得顾不上杀了,连手拍打谢崇森的肩膀:“后面,后面!我的妈呀大佬你快看,鬼鬼鬼——!” 可惜谢崇森听不到他恐惧的呼唤,慢条斯理的关上页面,才起身回头。 说时迟那时快,那长腿女妖张开双手直直扑下来,白灵这才注意到,女妖双手也极细极长,如营养不良的枯树枝芽,方才全数伸展贴在天花板上,所以他才没看见! 这女妖少说有五米长,谢崇森不慌不忙,一脚踢起高脚凳抵挡了一击,狠击在女妖狰狞丑陋的脸上。女妖吃痛的嘶鸣一声,又附身张口开咬,此时谢崇森已从后腰抽出了军刀,不闪不躲的大力刺入女妖口中! 那军刀不知是何材质,泛着金紫色光泽,方一接触女妖布满脓包的长舌,便发出“呲呲”肉被灼烧的声音,女妖痛苦的咆哮着,乱了章法,张手长脚均一股脑朝谢崇森击来,眼见着腐黑指甲就要碰到谢崇森了! 这颜色放电视剧游戏里可都是带毒的啊! 白灵急了:“大佬,蹲下!” 却见谢崇森一个利落潇洒的后弯腰,完美躲过女妖无章法的攻击。女妖身形虽大,可长手长脚在这高2.2米的小房间实在施展不开,很快被谢崇森又一击军刀刺进脖颈,喷射出腥臭刺鼻的腐血,抽搐着倒了下去。 白灵吓得紧贴墙角,心有余悸:“我的天啊,这什么东西是那个邪门网站找来的?” 谢崇森又从怀里抄出几张符,一一贴在女妖胸口、脑门,厉喝一声“破”,便见女妖如爆裂气球般,浑身污秽气息飓风般逸散、消失。 符咒燃起金红色熊熊烈火,那样温暖耀眼,白灵忍不住凑上去取暖:“好舒服呀。” 等符咒燃烧殆尽,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电脑仍静静地散发着荧光,网页也还是那个网页。 白灵推测,日本传说中问笔仙其实是问过路孤魂野鬼,你问到满意答案,孤魂野鬼就会缠上你索要报酬,这女鬼或许就是那个幸运鬼。 他随即又觉得不是,要是这般,孩子们就不是沉睡那么简单,而是当场暴毙了吧。 谢崇森没说什么,继续翻找电脑,面容之冷静动作之有条不紊,好似方才小插曲根本没发生过。 历史记录退回到最初出现的第一条“笔仙网”那。 仇莉莉那时还没依赖这个网,百度了几条“世界上真有鬼吗”,“笔仙半夜找我”,诸如此类。顺着搜索页看过去,网友有嘲笑她迷信的,还有支招“床前洒糯米驱鬼”的。随后几天,仇莉莉再没上那个网,看来是被劝服了。 可三天后,出现了“笔仙网”的痕迹。 是仇孝武的。 看来仇莉莉在三天后“碰巧”或“真的”遇到了邪门事,让她害怕的介绍男朋友来使用这个网站。 又一个三天后,来了两个人。 仇孝武的朋友仇大壮,还有仇莉莉的朋友赵甜。 而这两人中,赵甜是出事者被记录在案,仇大壮却没有。 奇怪了,白灵皱眉,难道用过网站的孩子是随机出事的?不能这么随意吧。再者,自从十七个孩子沉睡后,再无继续出事的孩子,“事件”应当已经结束了。 谢崇森性格缜密严谨,正在一个网站一个网站的翻找线索。 白灵想不明白,开始在卧室转圈。他随即想到了仇丽蓉提起的“仇人录”。仇丽蓉说,出事后,仇莉莉的东西被同学带回家了,那日记本应该也在。 在角落矮脚柜堆积的课本试卷里,他看到了日记本一样的东西。 浅紫色卡通封皮,还有一个小锁。 可惜他触碰不到 白灵泄气的坐回床上,蔫蔫的支着小脑袋。 谢崇森注意到了他的突然失落。 怎么了又,刚才吓到了? 可他不能突兀的安慰,或者做什么,以免吓到胆小鬼。这种无力而为难的感觉很不好。 谢崇森难得的开小差,他想,是不是让他明白我能看到他会比较好呢?在此之前,我应该先让他明白,我不会伤害他。 可这小鬼古灵精怪的,难免又要多想。 谢崇森随即好笑的叹口气,他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李雪闻说,人一旦为感情困扰,就会性格大变化,他这爱护欲和照顾欲,是可以算感情的吗? 谢崇森怔愣的看回屏幕上重复的无机质的字体,竟是一个字都看不到心里去。 这样不行,他想,从来没有谁,能这般严重的影响我的情绪。 或许他对我来说,真的是特殊的。 但这场突如其来的,像午后慵懒弥漫的茶香气让人茫然不知所措的思索,在小鬼突然兴奋起来后,消失无踪了。 他就适合笑的,谢崇森想,这张浓墨重彩的小脸,就应该一直维持这讨人喜欢的模样。 只见白灵握着小拳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就朝他走来了,态度之坚决不知道还以为要去舍身炸碉堡。 他径直走到谢崇森身边,碎碎念起来:“看角落书堆日记本看角落书堆日记本看角落书堆日记本” 就不信我碎碎念一天你感受不到的! 你要感受不到你就不是我心有灵犀的谢大佬了! 谢崇森真是要无奈的笑出来了,敢情小傻鬼就是在郁闷自己不能触碰东西亲手调查呢?他只得站起身,看累了般伸个懒腰,假装“不经意”扭头,看到了角落书堆,“不经意”的翻找到女孩的日记本。 塑料锁简直就是玩具,谢崇森两只手指一用力就捏碎了。他翻开第一页,便被不合年龄形象的血色大字惊了一下。 杀人名单。 仇丽蓉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a6巴掌大的小本,触目惊心的大小不一的红笔字,铺满了一页。 其力度之大,稚嫩字体之狠毒,让人看了胃里一阵不适。 那页纸似乎长期被翻阅,都酥了,谢崇森须小心翻阅才不会捏碎。 第二页,又是另一个名字了。 本子用了将近十几页,偶尔,仇莉莉会在纸张背面记录此人如何得罪了她,寥寥几笔,将仇莉莉表里不一的狠毒心理抒发的淋漓尽致。 “仇丽蓉死娘养的小婊/子,以为自己什么东西,死妈玩意” 白灵忍不住移开视线:“现在的年轻人!啧啧,不是当年我们这样社会主义和谐继承人了” 他又觉得不对,噘着嘴在那不解:“这日记真的能信吗?仇丽蓉不对劲,她告诉我们的线索能是真的吗?” 楼梯传来脚步声,莉莉父母上楼了。谢崇森把小本子塞进上衣口袋,面无表情的开了门。 莉莉妈不知为何,表情有些尴尬,她干笑了几声:“大师,如何啊?” 谢崇森摇摇头:“她没危险,但也不好。”说着,他抬起锐利的视线:“你们说实话,她出事前,有没有异常?” 从国安局给的资料看,当事人家属的口径统一“没异常”,“和往常一样”,直接导致案件无从下手。 有些事情,是人下意识会隐瞒的。 即便与案情有关,即便他们清楚说出来或许有所助益,可他们选择了隐瞒。他们自欺欺人的想,哎呀,就算我不说,也不会影响破案吧,我不说,万一别人就会说呢? 这句话像砸入池塘的巨石,全数蛙鸣退散,一切陷入寂静。 莉莉妈不安的回头看一眼莉莉爸,后者面色有点苍白。她眼眶一下就红了,然后捂住脸小声啜泣起来。 “我不知道”她抽噎着说,“我不知道算不算异常。但莉莉似乎变了个人,我权以为是她怨恨我这个做妈妈的不称职。” “放松,”谢崇森放缓了声调,似森林中隐身漆黑的恶魔,“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 “她闹着要自杀,说活不下去了,”莉莉妈悲哀又无助,“她又说她的命不值钱,死了就死了,14岁杀人不犯法,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我真的吓坏了,我的莉莉从小就听话,我以为她在吓唬我。” “然后呢?”谢崇森紧紧逼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她奶奶给我打电话说,早上喊不醒她的前一天晚上,”莉莉妈回忆,“我记得清楚,她在哭,暴怒下语序混乱,像被逼疯了,我就赶紧请了假回家,谁料到” 莉莉爸拍拍妻子的背,长叹一口气:“也有我的错。” 莉莉妈又说:“我不知道别家情况,我还以为是莉莉吞安眠药自杀,赶紧叫了救护车去医院,但医院洗胃说她没吃药。” 资料中确实显示,仇莉莉和隔壁村一女孩被怀疑自杀,拉入医院抢救过,也是她俩的情况引起了上面注意。 白灵听得心里压抑,蔫蔫的先下了楼。他随即注意到一个问题——仇莉莉憎恨仇丽蓉,死的人却是仇莉莉。 用过网站的人选择性死亡,但死的人有一半以上用过网站。 这到底是? 一个想法呼之欲出,他转身要上楼去找谢大佬,却发现面前站了一个“人”。 第一眼注意的,是“它”过于蜡黄的脸,第二眼,则是浑身裹着的黑色袍子。“它”的嗓音好似排风系统进了石子,嘶哑如风箱,“它”的五官极其诡异,太过分开的眯眯细眼,太靠进嘴的低鼻子,然后他说:“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白灵背后发毛,“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别过来,我要喊人了!” 那东西仿佛听不懂,勾了勾僵硬的嘴角,这让“它”整张脸的五官动成一个奇异的弧度:“你一定有想知道的东西。每个人都有。” 如果白灵是人,说不定就被说服了。 这破风箱似的嗓音意外的柔和低沉,教人忍不住沉浸在“它”的思路里。 可惜白灵不是人。他一看这鬼东西光会打嘴仗,进而等于武力值不高,进而等于比他弱,进而等于可以欺负。 “没有快滚。”白灵比中指,“傻子你睁开眼看清楚啦,劳资也是鬼,你同行。” 那东西肉眼可见的抽搐了一下嘴角,被清奇思路反驳的说不出话。 “它”纯黑的瞳孔猛地颤动了一下,然后直直对上了白灵的:“那么,你应当更有想知道的事儿了比如,你是怎么死的?” 白灵一愣。 那嗓音实在奇异,不由自主让他沉浸在迷茫踌躇的思绪中。 对啊,他是怎么死的? 不光死亡记忆了,他正常记忆都没有别的鬼都有生前记忆,完成遗愿就能转生了,他没有记忆显然不正常 他的眸子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像做梦般顺着“它”的思路脱口而出:“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下一瞬,周身环境如飓风过境,一切褪去了颜色,重塑,逆转,然后落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没有光,也没有音,绝对空旷的领域。 吞没了光与影的空间,缓缓浮现了除深渊以外的颜色,腥红由脚底盘旋蔓延而上,跳跃着交织斑驳的红线。 在白灵回笼意识后,盈盈红光中,一个粗糙斑驳的矮木桌,出现在了脚下。 他鬼使神差的走上去,踩在散发霉味的软垫上,盘腿坐了下来。 木桌上有一张泛黄软纸,边角磨损严重,用毛躁毛笔醒目的写着26个字母。 这其实是很突兀的,这样古色古香的装潢,却是现代的26个字母,古今中外杂交的产物,劣质的可笑。 但白灵已然没了思考能力。 他跟着那嘶哑低沉的声音,鬼迷心窍般,麻木又顺从的一句一句说:“黄大仙,黄大仙。” “草民斗胆问大仙” “大仙有知务必答” “草民贱命双手奉” “我奉你血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4.仇人录(五) 笔仙? 白灵嗤笑出声,这劳什子狗屁“黄大仙”骗人实在不择手段,白灵没见过正经的“求笔仙”流程,但他清楚,绝非现在这样,困在怎么看怎么邪门的一方空间,被鬼迷心窍的勾入邪神圈套。 所幸他是灵体,骗人的套路糊弄不了他。 他潇洒的一jio踢翻破木桌,然后泪汪汪的捂着撞红的jio原地跳跃两分钟。 “我去这不是幻觉啊?疼死人了!” 他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回软木垫——能坐不坐是傻子——朝着虚无空间冷笑,虽然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我警告你啊,别和我玩虚的,知道我上面人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趁我没打小报告,你最好赶紧放了我,不然,哼哼。” 小破孩子骄傲的一昂头:“打得你魂飞魄散哦!” 丝毫没意识到刚才被坑的团团转的是谁。 可惜静谧虚空再无声息,只有白灵不安的绞衣角的声音。 感不到时间流逝,抬眼只余不足几平米的禁闭空间,四处闪烁着撕裂的交织红线 越来越冷,寒气刺破外套渗入骨髓,白灵困极了,索性闭上眼,准备睡一觉。 反正他都是鬼了,还能怎么死?没在怕的。 —— 李雪闻和谢一海匆匆的半路折返。 他们一路问路找到仇莉莉家,气喘吁吁的,来不及说明来意,强行上了二楼,两个185以上的青年气势汹汹的,把莉莉父母吓了一跳。 莉莉妈慌张的起身:“你们这是” 李雪闻缓了缓呼吸,眉目蓄满的戾气收敛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你好,我们是这位大师的徒弟,有急事找他。” 莉莉妈捂着胸口松了口气:“好的好的,您们聊。我给您们上点茶水。” “不必了,”李雪闻拦住他,朝谢崇森投去眼神,后者起身,“今日调查先告一段落,我们明日或后日再来。” “哦,好。” 夫妻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措手不及,满头雾水的送别了三人。 拐出街角,进了树林茂密的泥土旁道,确定仇莉莉家看不到这边了,谢一海急躁的开口:“哥,刚才调查到邻村,一家外地人含糊不清谈吐可疑,我们再三追问,他才说,这衡门村,全村都是东北回迁的,压根不是什么红色村!” 东北? 谢崇森眸子一凛:“你别急,慢慢说。” 原来,甘肃省赖沢县的衡门山下,一共就一个靠山吃山的村,叫赵衡村,取名于一村人都姓赵。后来,红军长征经过,村中出了不少英雄事迹,改名酬军村。 60年代后,几位姓仇的兄弟搬来村子,这群人自称来自北方,都是人高马大的干活好手。赵衡村的人淳朴好客,给他们分了地,帮盖房子,将仇姓人安置下来。仇姓人与当地人通婚,人口越来越多,便搬迁到离山更近的地方开辟荒地,自称衡门村。遂衡门山下出现两个挨得极近的村。 那家人说,他们是一年前来镇上工作搬来酬军村的。酬军村对仇姓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即便无人提起过,也无人具体表现过,可这丝丝缕缕的畏惧与恐慌渗入在日常各方面中,让人细想毛骨悚然。 “比如?”谢崇森皱眉,“你们在采访赵姓人时,有人提起过吗?” “没有,”李雪闻摇头,“我和海子起初以为这家人和村民有私人矛盾,但他说,每家仇姓人身边,都跟有一团黑雾。或是小孩、或是老人,有大有小,有深有浅。崇哥,这会不会是” “客家仙。” 两人凝重的视线交叠,彼此在对方眼中找到了浓厚的确信。 “出马”是指一些法则特殊的动物,例如狐,蟒,黄狼等,为了更快修炼,而附体人身。相当于与人做“灵气”交易——我给予你家族庇佑,你帮助我躲避雷劫修炼。而庇佑某个家庭的“出马”,敬称为“客家仙”。 胡黄蟒最为多见,道行也最高。东北是出马仙派系的天下,自民国以来便是四大家族掌管三道,领头人便是谢家旧时的佘家,其次是胡家,他家的“胡三太爷”,“胡三太奶”尤为著名,负责监管天下出马。 简单来说,古时人们信奉神鬼,有了巫师,延续到现今就是“出马”。 而具体出马仙派运作时,客家仙会选择有沟通天地天赋的做为“香童”,又称“出马弟子”,供事他们附身、在世间行走,为人查事看病,求古问今,即附身载体。 这仅是冠冕堂皇的说法。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人庇护妖逆天修炼;妖帮助人逆天改道。 佘家虽是出马大家,自民国来便早不在家“养仙”,而是供奉几位老仙作客,以香火代替附身来供奉。 但仍有一些走偏门邪道的小家,例如供蝎、蛛等客仙的,还在奉用老法子,祸事不断。 仙,仅是明面上的美化称呼罢了,哪个正经人家好孩子愿做这个,想做出马弟子风险极大,开窍失败整个人就废了,三魂七魄都会被妖邪吸进肚子。 谢崇森点头,示意他知情了。 谢一海急得不行:“哥,那咱们怎么办?孩子们长睡不起,很可能魂魄被谁家客仙给吞了,再晚就救不回来了!” 李雪闻分明也焦虑,可他理性尚存:“你急有用?你看出来谁家有客仙了?” 谢一海一噎:“告诉我这事的村民有点阴阳眼,能看见黑雾,说明每个仇家人都有点,咱们一家一家翻过去” “这事没那么简单。”谢崇森打断二人争执,“还记得仇德龙说,村上夜晚失踪不少人,晚上谁都不敢出门么?若是每家都有客仙,至于弱势如此?况且出事名单中有不少仇姓孩子。” 李雪闻一凛:“您是说,或许,只有一家供了” 谢崇森点头:“那人说仇姓兄弟是60年代迁来此地。60年代大闹饥荒,东北黑土不比内陆肥沃,搬来这有什么好处?向来不过是避难、躲灾。” 李雪闻感到背后发凉,他瞬间就明白了谢崇森的意思:“所以仇姓人现在是躲灾失败,那些东西找上门来了。” 什么邪门东西,能阔别五十年找上门来? 如果仇德龙说的是实话,那么村上真正出事的数量,就远不止17个孩子,还要加上半夜出门失踪的人。甚至这个数目要更大。 谢一海想起谢崇森这边的事:“仇莉莉那如何?” “发现了一些东西,”谢崇森望向整村中唯一一栋刷了时髦外墙的小楼,“你们继续去调查名单中剩下孩子,着重观察仇姓人的反应。我还要去确认点事情。” 那只小傻鬼不见了。 谢崇森起初以为他贪玩,不知又被什么新奇玩意吸引了注意力。可与两个弟弟交谈许久,也没见小傻鬼气急败坏的出现反怨他“乱抛弃”,这让他觉得反常。 在他隐藏了腥红竖瞳的眼中,是另一个世界。 苍穹昏沉,一切笼罩在雾状黑气中,正是每户房屋中逸散出的如炊烟般浅淡不一的黑气,连接着房屋与天空。 黑气如倒灌飓风的漩涡状源头,却是在仇德龙家,并非调查中心的仇莉莉那。 这黑气直径少说十几米,庞大压抑,乌沉沉的覆盖在仇德龙好似火柴盒大小般的家上。 其实,自仇丽蓉出现的那一瞬,谢崇森便清晰地看到,仇丽蓉浑身如裹着蚕茧般的黑雾,只露出诡黠的眼与勾起的嘴。她一双手纤细如枯骨,腿细长的惊人。 黑气源头未变动,说明仇莉莉那危险暂时不大。 谢崇森叹口气,任劳任怨的返回仇莉莉家,将那个两秒钟没看住就丢了的小鬼找回来。 谢崇森去的时机实在好。 门敲了许久,无人应答,谢崇森索性一手锤开门,伸手开锁进了去。 他漫无目的的想,如果此时小傻鬼在侧,定会惊叹吧。 只见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拳砸在实木门上,竟红都没红,气流运转下,那门如被重锤击破的劣质玻璃,碎了一地木屑。 如谢崇森猜测的,仇莉莉家一个人都没有。 脏水遍地、蚊蝇萦绕的院子,布满蜘蛛网和灰尘的楼梯,还有散发恶心腐臭味的屋内。 一片死寂与颓败中,二楼气息微弱的女孩,还在苟延残喘的努力醒来。 谢崇森掏出写满“死”的小本子,顺手砸在地板上,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小本子捏住,攥紧,遂陷入地下。 地板恢复光洁如初,让人不禁以为方才的破败是幻觉。 他难得露出一丝冷笑,随即厉声喝道:“把他给我吐出来!” “哎呀,大师?”背后咔哒咔哒的高跟鞋声响起,来人以摇曳生姿的步伐缓缓走上楼梯,“您怎么又回来了?” 谢崇森甚至懒得回头给她一个眼神:“别装傻,不要等我动手。” 女子摊摊手,一屁股坐在仇莉莉床边,可不就是莉莉妈! 只是她用来伪装的愁怨与悲伤全数消失,与仇莉莉相像的美人面勾出人难以达到的弧度:“您为何非要与我抢他呢,他对您可并没用处。”她讨好的笑笑:“一只魂魄而已,待小仙他日飞腾,可少不了大师您的好处” 女子语音未落,就听风声乍起,竟是她身边空气被极速压缩产生了爆炸! 谢崇森出手太快,甚至不需要符咒,也没看出他何时掐诀,这让女子对他深藏不漏的实力感到忌惮。女子咬牙:“你可真是下手不轻,就不怕这幼崽被波及死了!” 她口中不含任何怜悯的“幼崽”,便是她这具身体的女儿。 而她,也许已旦被客仙吃空了魂魄。 谢崇森面色丝毫不变:“我和你的交换筹码从来都不包括她。把他,还回来!” 他只是波澜不惊的语气,女子却浑身忍不住发冷。 这恐惧感比方才被爆炸波及的心悸还严重,她真的感受到了凛冽凶狠的杀气,似自然呼号的物竞天择之剑,让她清楚地意识到——他没开玩笑,如果不同意这人要求,他真会不在意幼崽性命,直接在方圆十几平米的这里动手。 筹码不对等。 女子不由自主的原地寒战,随即狼狈的展开了一片虚无。 眼前如乱码错屏,墨与腥红扭曲交织,光洁的地板上,突然出现了一只抱膝窝成一团的小少年。 他眼睛无力地闭着,过于浓墨重彩的小脸惨白无血色,纤瘦的身子团成一团,不太合身的衣服宽松的勉强挂在身上,看着让人心疼极了。 一道毫无掩饰的杀气爆发,女子接连解释:“他马上就醒了!我什么都还没做!” 这只长腿怪物浑身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她痛苦的抽搐在地:“您相信我!我还没骗到他” 终于,女子感觉距离消散只剩一步之遥时,那股杀气消失了。 她瘫软在地:原来是面前的小少年醒了。 白灵睡个了短暂的饱觉,突然被一个东西贴在额头上,清凉触感强行把他唤醒。 他不满的喃喃:“何方宵小胆敢干扰你山大王爷爷的美梦梦?” 他愤怒的睁开眼,摆出自认为能“杀人”的控诉视线,然后对上了谢大佬难掩担忧的眼。 不不,中间还隔着一张薄薄的黄色符纸。 选择您的选项: a、截下符纸并大喊“好大的胆子”! b、戴着符纸并大喊“好大的胆子”! c、等死。 什么辣鸡选项啦! 明显选哪个结局都是一样的吧! 白灵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原地抖了一会儿,并迅速心算谢大佬没看到他只是顺手不小心贴符贴到他的可能性,并精确计算出数值为0。 恐惧之下,白灵鲜少派上用处的小脑瓜疯狂脑补:我出事了大佬救我=大佬认识我=大佬一直能看到我=我各种作死大佬都看得见 大佬您还不如刚才别救我了,我现在想自杀qaq 谢崇森是个不善言辞的,还没想好如何安抚似乎吓坏了不敢说话的小傻鬼,就见刚醒过来一分钟的小鬼两眼一闭又晕过去了。 太奇妙了,谢崇森刚打了个头的冠冕堂皇的说辞全数消失,他忍不住勾起嘴角来,用这辈子绝对没人见过的、自己都诧异的温柔语气说:“别装了。这清心醒神符一贴,除了死人,无人能睡。” 和我说话呢? 哎呀不可能的谢大佬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有空离自己这个无关紧要的小鬼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5.仇人录(完)(入V肥章) 小傻鬼又卷又翘的睫毛略显脆弱的抖动两下, 看着可怜极了, 可谢崇森早摸透他人前怂人后皮的性格了, 这是不知道怎么腹中编排他呢。 他柔和了语气继续说:“别怕,睁开眼。你何时见我对好鬼动过手?我若有心除你,大可不必多此一举救你。” 他又谆谆劝诱:“难道说, 你不敢面对我是因为做过亏心事?那我只能” “我没有!”白灵听到这听不下去了, 猛地睁开眼, 委屈极了, “我是好鬼!你不能动我,我,我还救过你的命呢!” 小傻鬼越说越委屈,不知道又脑补到哪个宇宙去了, 大眼睛眨巴眨巴瞬间红了:“我和你说谢大佬没你这样的, 哪有被救命的人对救命恩人那么坏的,我还没讹你钱呢” 他还窝在地上, 身上裹着谢崇森宽松的旧衣服,整个人柔柔软软一小只, 可怜又可爱,因为睡的迷糊,小卷毛乱翘着,像刚从草窝打完滚的小兔子。 纵使心坚硬如磐石的人, 也早已被这纯真无辜的攻势攻打的碎成沙子了。 更不要提一路走来, 将眼前少年纯真可爱的本性, 悉数看在眼里的谢崇森。 他耐心地蹲下身, 很认真的正对上白灵红彤彤的眸子,然后说:“你不要怕。你看,你之前都不告诉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报答你呢?现在我知道了,自然要对你好的。” 白灵装哭程序终止。 他没想到谢崇森看着冷硬如冰山的,竟然这么好说话,非但不杀他,还热情和煦的重视了他提出的问题。 简直像底层非人待遇员工,某日电梯堵上总裁,终于加薪成功。 他愣愣的眨眨眼,这其实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完完整整的看到谢崇森的脸。 那双肃杀深邃的眼正很温柔的看着他,如渊深眸仿佛是一汪散发温柔气息的池水,要将他溺毙。 谢崇森一米九多的个子,宽肩窄腰的好身材,不是那种健身房花架子,是实打实的流线型肌肉。 所以他这样蹲下来,整个环抱可靠的笼下影子,白灵有种被他的影子拥抱在怀的错觉。 白灵鼻子真的有点酸了。 他不自在的捏捏衣服下角,想起是自己偷的谢崇森的衣服,又触电一样把手规矩的收回去。半晌,他才细声细气,怯生生问:“真的?” “真的,”谢崇森等到了等待许久的回答,耐心的说,“等考察回去,你想要什么都告诉我,我给你烧。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百年难见的好鬼,我报答你都来不及,不会除你的。” 他好像不是在骗我? 白灵怔怔的盯着了谢崇森很久,这样其实不太礼貌,但白灵满脑空白,纠结复杂的情绪让他思维浆糊一样无法思考。 一分钟,三分钟的发呆过去,谢崇森的视线都没有从他眼前移开。 白灵想,那他是真诚的了,我骗人不敢看人眼睛的。 他又想,诶嘿,刚才他说我是百年难见的好鬼呢,他还是看鬼很有眼光的嘛! 他不好意思的笑了:“哎,我也不是非要你报答我的。刚才小误会嘛,我还以为你要杀我我不是说你坏话啦,我被坏鬼吓到了嘛。不过你非要报答我我也没办法啦,我也不多要,你就给我弄点衣服、鞋子,你看我还光着脚呢。对了,还有全家桶!上次太急了我只吃完了一半” 白灵越想越激动,板着小指头巴巴说起来了,看样子清单越列越长,恨不得房子车子大家电都要来一个,也不知道买了他有什么用,是能进去住还是怎样。 谢崇森看着他神采飞扬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他不时浮现的酒窝,看着他说话飞快一晃而过的小白牙,心思早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谢崇森很好脾气的一一应了,白灵说够了,猛地觉得自己太得寸进尺,赶紧打住了。他小心翼翼的观察一下大佬表情,发现一点不耐烦都没有,才放心的笑了。 “那个,我还没说我的名字呢,”他说,“我也忘了我叫什么了,不过山头的鬼们都叫我白灵,你叫我白灵就好啦。” 原来是叫这个,和本人一样可爱。谢崇森又想,可别是因为太小白才叫白灵吧。当然他没说。 白灵迅速意识到什么,光速解释:“一定是他们看我长得太白了,才这么叫的。” 谢崇森点头:“是很白,比我白很多。” 说着,谢崇森伸出自己的手,隔着虚空比划了一下:“我很黑。” 他确实黑,常年在户外工作的原因,可他黑的很帅,是很给人以安全感和踏实感的健康肤色。 白灵赶紧巴结他:“男人嘛,那么白没用哒,现在女孩子找对象都喜欢黑的了,有安全感。” 谢崇森其实想问:那你呢?但他知道以小傻鬼这胆子别明天就溜了,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站起身,朝屋里打量一圈,然后说:“走吧,他们调查出来了一些东西。” 白灵这才注意到,女妖幻境被打破后,房间环境变化这么大。 方才温馨干净的小女生装潢,变成了明显长期没打扫过,垃圾落尘遍地的破败房间。他明白了些东西:“难道仇莉莉的爸妈都” 谢崇森点头:“他们家早就只剩仇莉莉一个活人了。仇德龙说的没错,夜晚,会有人失踪。” 仇德龙以为,夜晚不出门便不会出事,可他没能想到,邪祟已然渗透到各家各户,在夜晚的笼罩下,每夜都会有人被“吞噬”、“替换”。 一楼客厅被临时收拾了出来,李雪闻和谢一海正面色肃穆的坐在沙发上讨论,白灵站在楼梯上犹豫开口:“那个,大佬你不用专门和我说话啦,别人看了怪奇怪的。” 见谢崇森皱眉,白灵赶紧补充道:“我有事会和你说的,放心吧!” 谢崇森眉头这才舒展,他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冲客厅中专注的二人问道:“查到了吗?” “三十二个,”李雪闻面色难看极了,“全村一共三十二个孩子。昏睡率超过了一半” 谢崇森了然的点头,谢一海焦急坏了:“哥,你看出什么了?难道是这家两只妖怪做的?” 李雪闻也抿着嘴看他,他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他把笔记本电脑屏幕转过来:“崇哥,我试了试登你说的那个网址,但是上不去,找不到服务器。” “国安给的资料没提这个网站的事儿啊,”谢一海抱怨,“他们什么办事态度啊,这么大一个线索” 他也只是抱怨抱怨罢了,想想看,如果告诉你,你现在在浏览的看似正常的文学城网页会招邪,你信吗?不在这一行干的人,很难怀疑到平日浏览的网站有问题。 换句话说,国安调查的“凶杀”“投毒”“集体自杀”此类,才是正常的案件调查方向,都没得出结果,才找上他们。所以他们的调查资料,有90%都是对他们调查方向无用的。 李雪闻又说:“哥,楼上电脑还能用吗?我有点想知道的事儿要查。” 三人又上了楼。 电灯昏黄,三人围绕着电脑,李雪闻紧张又迅速地查阅了所有的网站使用记录。 他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名字,又对比了两个村留守儿童的名单,鼻尖上滑落一滴冷汗。 “果然如此”他嗓音沙哑,“有31个孩子都用过这个网站。” 谢一海不解:“能说明什么?” “如果我的猜想没错,这31个孩子都进行过‘请仙’与‘问仙’,只是不知究竟都是谁成功罢了。” 白灵脑中浮现出了仇丽蓉的模样。 恶意无边的眼,诡异的打坐状态,怎是正常小女孩该有的?再说,作为一个山村出生成长的女孩,面对城市来的稀奇职业“天师”的态度,未免太成熟了些。 他不安地开口:“大佬,仇丽蓉我觉得不对劲,我醒了后,看到她在院子里打坐,神情特诡异。你说,会不会村里没出事的孩子都被上身了?” 他越想越觉得很可能是这样:“您看呀,咱们只采访了出事的家庭,没出事的只见过仇丽蓉,不代表其他幸存孩子都正常啊?” 白灵这句话点醒了一个问题:许多冤假错案的源头,起源于“被害者”的一面之词。 好比导致大家不敢扶老人的碰瓷,简称贼喊捉贼。 趁着天色还早,三人分两路调查没出事的孩子们。 谢崇森则在白灵强烈要求下直奔仇德龙家。 快中午的档儿,村里远近飘起了炊烟,处处传来饭菜馨香。 可白灵难得没被美食勾引去注意力,因为前方目的地仇德龙家,一丝动静也无,在全村生火做饭的氛围中静的突兀。 大门紧锁,粗糙柴扉用碗口粗的铁索从内别死,谢崇森敲了三下门,无应答。 白灵不安的说:“我出门时,仇爷爷趴桌上睡觉呢,会不会没醒呀我先进去看看哦!” 说着,他穿墙而过。他有点紧张碰到仇丽蓉,幸好院子里空着。能听到细微“嗡嗡”的声音传来,像锅炉沸腾了,他很快意识到是水烧开了——他离开时,确实在烧水。 不会是! 他顾不得观察不对劲的院子,直直冲进屋子,却见仇德龙还维持之前模样趴在桌上! 天! 仇德龙保持那副狰狞表情,面色苍白,手软软垂下,另一只手白灵走时没注意,是握着一只笔,极普通的塑料圆珠笔。 白灵赶紧冲出去:“仇爷爷还没醒,我走时烧的水现在还在烧,怕是” 谢崇森点点头,在白灵惊讶的视线里,一脚蹬墙,一手板墙砖,腰身潇洒的翻进了墙!那墙并不矮,少说也有一米八以上,谢崇森翻得像玩似的。 谢崇森很快撞破门进了屋,扶起了仇德龙。 仇德龙没死,鼻息尚存微弱,只是无论谢崇森呼喊抑或掐人中,毫无苏醒意味。 “这症状像那群孩子,沉睡不醒,”白灵不安的说着,想起什么,“咦,老奶奶和仇丽蓉呢?” 他四周张望,又溜进里屋看,床上被褥杂乱,像主人草草起身。床边小矮桌上堆着初中课本和习题,看来是仇丽蓉学习桌。后门出去是半露天厨房,砖石灶台上有一碗凉透的荞麦面条。 房屋中处处充盈着违和感,白灵又说不上来为什么。仇丽蓉不在,仇德龙又出了事,急的他心中一团乱麻。 谢崇森把仇德龙放到床上安置,还是那副沉稳模样,让白灵看着放松了些。 “仇丽蓉果然有问题吧,”他抿嘴,“仇爷爷估计就是她害的仇奶奶也不知所踪。” 谢崇森挑眉:“仇奶奶?你在说谁?” 诶? 白灵一顿:“就是那个老婆婆呀,仇丽蓉的奶奶。你忘啦?” 而谢崇森淡淡的说了一句话,让白灵毛骨悚然:“你见鬼了。这家的活人,一直只有两个人。” 白灵还试图挣扎:“哎,你们盖的被褥还是老奶奶抱来的呢,谢一海和雪闻哥都能做证” 谢崇森轻轻勾起嘴角:“那俩孩子傻。”他对上白灵不敢置信还愣着的眼神,没继续说这话题:“去找仇丽蓉。如果我猜的没错,她现在应该” 在别人家里。 谢崇森给谢一海打电话,叫他注意仇丽蓉,发现了行踪立刻报告。后者满头雾水的答应了,很快十分钟后来了电话,说仇丽蓉在没事孩子之一,赵小宝家里。 赵小宝家在村西头,建筑样式和其他房屋不太一样,是长条板屋,结合姓氏,他家应该是老衡门村、现酬军村搬来的。 家中只有妈妈在家,正坐院子里边洗菜边和李雪闻说话;而谢崇森正和三个孩子聊天。 其中就有仇丽蓉。 白灵一阵紧张:“大佬你和她聊哈,我还有事先走了” 谢崇森看他一眼,点点头,心里却好笑的想,这胆子确实得找日子锻炼锻炼了,自己还在这儿看着呢,也不想想谁能谁敢欺负得了他啊? 赵小宝妈妈满面堆笑的迎上来:“您好您好,那是俺儿和俺闺女,老大赵晴,上初三,老二赵小宝,上初一你俩赶紧过来和大师问好!” 两个孩子应了一声,乖巧的起身跑过来问好。 他们晒得黑黑的,穿的质朴却干净,山区纯真少年模样,白灵溜到一半心头恐惧全抛了,在那嘿嘿的笑:“你们也好、你们也好。” 仇丽蓉也跟了上来,扬起一个笑脸,声音脆生生的:“帅叔叔,你怎么来了呀。” 她一双大眼睛黑亮灵秀,看着活泼可爱,讨人喜欢极了,白灵急了:“大佬,你别被她这模样骗了啊,你们走后她可不是这样!” 谢崇森微微抬手,示意他知道,他低声问:“你们是一支的吗?” 仇丽蓉一愣:“什么意思?” “你和这三只物种不同,怎么凑到一起的?” 仇丽蓉顿住了。 她明亮的大眼睛定定的抬着头看了谢崇森一会儿,又越过他的肩膀,去望向空气中一点。 那儿正是白灵缩在谢崇森身后的位置。 谢崇森微不可查的错身,挡住那视线,声音多了些威胁:“我以为你不会想让事态更糟一些。” 仇丽蓉笑了。 她嗓子一瞬拔高的又尖又细,与其说笑,不如说冰冷空气滑过气管发出的“咔咔”气流声。 随着她异状的笑声,院中方才还热情质朴的母子三人,瞬间变了模样! 两个小孩眸子一瞬翻黑,黑色瞳仁竟占据了整双眼睛,倒像是兽类了。他们口中不住发出“咔咔”空气倒灌般的嘶鸣,脊梁微供,细瘦手指不自觉乘爪装勾起。 李雪闻似乎早有预谋,他后退一步,“唰”的一声从背后抽出一长杆柴刀来。 那刀不知什么材质,似金属又似黑木,在正午强烈阳光下散发着灼灼雾气,凑近一听,还有“嗡嗡”铮鸣!他左手食指中指比于剑上:“黄皮黑皮听命——速速见召就义!” 语音刚落,天现异象,晴空万里白云朵朵的天,瞬间缓缓凝结出阴霾黑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风起了,刮过庭院枯树飒飒作响。 赵小宝妈妈有些慌乱,呲出一口雪白尖牙:“你们——我们什么都没做,不过附身而已,为何——” “你们是没对身上的身体做,”李雪闻笑了,“可之前呢?” 赵小宝妈妈脸瞬间白了:“这,这不能怪我们,是他们无本事!” “好一副受害者有错理论!”李雪闻懒得多费口舌,提刀就砍,他力气极大,刀划破冷空气发出飒飒作响,也不耍花架子,直直迎面劈去,“如意顺我指,邪魅破门去——” 那刀似有千钧之力,在劈上不能动的赵小宝妈妈头上时,赵小宝妈妈如遭雷劈,一下就软了身子,瘫倒在地。 白灵惊了:“牛逼啊雪闻哥!这就死啦噫!” 只见妇女瘫倒的下一秒,一只黄黑相间、皮毛滚滑的长条动物呲溜跑了出来,身形半透明,慌张极了,左看右看就要溜! 白灵哪能看不出形势,他嗷的一声跳起来就去扑那动物,他个子小,动作敏捷无比,“啪叽”一脚,狠狠踩住那条油光水滑的长尾巴,疼的那动物“嗷”的一声,蔫了。 那边儿,两个漆黑瞳孔的孩子见势要跑,可小孩子身躯羸弱,谢一海虽然满头雾水,抓人还是擅长的,一手一个拎了起来,夹在胳膊底下。 李雪闻反手一刀又劈在嚎叫着冲上来的仇丽蓉后颈上,仇丽蓉显然功力高一些,吃痛的咆哮,还想反抗,又被一刀狠狠敲在天灵穴,软下了身子,也掉出一只半透明的长条动物来,只是毛色更加光亮,比第一只强壮得多,被白灵另一只脚狠狠踩在了尾巴上。 白灵一脚一只毛尾巴,软绵绵还怪舒服的,他骄傲的挺起胸膛:“看我厉害吧,一踩一个准!以后就叫我抓嗯,抓妖大王!” 谢崇森宠溺的冲他笑笑,蹲下身,大手有力的捏住动物尖颌偏小的头:“说,村里还有谁?” 动物嘶鸣着试图挣脱,白灵蹲下身,帮忙一手一个按住脖子,才老实了。 黄黑相间的破口大骂:“多管闲事,遭雷劈的!” 李雪闻笑了:“遭雷劈?你信不信我下一秒就让你遭雷劈?” 说着,他手中邪气四溢的砍刀指天,另一手指地,却见天象异象更甚,黑云积蓄着,乌压压沉了天色,好似真要有雷霆之势。 动物干巴巴闭上了嘴。 在李雪闻业务熟练的连嘲带讽、连卷带骂的逼供下,真相揭露了。 这三只都是黄皮子,所附身之人均有“请仙”天赋,即七窍通灵,神魂波动不稳,才被召唤来的黄皮子附了身。 方式,则是仇莉莉带孩子们玩的“笔仙测运”。 为首的大黄皮子说,那个网站是他们做的,衡门村人的先辈是东北出马仙大家,多有天赋,因此他们故意引诱衡门村孩子们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黄皮子们“请”来,并强行入住为“客家仙”。 谢一海忍不住插嘴:“那些昏睡不起的孩子,是中了‘三天内没请朋友来’的诅咒?” 李雪闻摇头:“‘出马仙’并非仙,叫的好听而已。他们和仙最大区别是,不附人身便无法触碰阳界事物。准确的来说,它们是介于妖与鬼之间的邪物,有暂窥真理的能力。” 白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听着好厉害哦。” 谢崇森勾起嘴角,忍住揉他头发的冲动:“话虽如此,可逆天道而行的窥视未来,代价也极大。那些昏睡的孩子,虽说不是中诅咒,却也与它们脱不了干系。” 他锐利的眼神打过去:“那些孩子,想必是无天赋之人强行请仙失败,被反吞了三魂吧。” 地上几只毛绒动物抖得筛子一样:“我们,我们也不是主导啊” “不是主导?”李雪闻神色一凛,“谁教给你们这阴德法子!据我所知,被请仙的出马仙可从未有主动被请的先例!” 黄皮子们“吱吱”的吼了几声,像是在讨论,却无一只敢说。 李雪闻一挥砍到,抵住大黄皮子的脖颈,后者抖了半天,颤颤巍巍的说:“我不敢说啊,我说了小命就没了” “你不说,小命现在就没有!” 他干净的书生脸满是戾气,丹凤眼内磅礴杀意绝非伪装,让人感觉这绝对是说到做到的主。 半晌,大黄皮子下定决心般,开口说:“是鬼吱!” 却见第二个音节未说完,大黄皮子贼亮的小眼睛猛地睁大,双腿不自然的抽搐,一蹬,竟是七窍爆毙而死。 李雪闻惊了,不顾小黄皮子们吓得叽叽渣渣的叫,蹲下身拎起突然暴毙的大黄皮子看,它口齿流血,双眼瞠目不闭,似乎对自己的骤死毫无预料。 谢崇森拦住他:“好了,不用问了。” “可是!” 谢一海心有不忍:“背后之人想必下了封口咒,再问,受害的也是他们,徒增杀孽。” “可恶”李雪闻咬牙,他似乎察觉了什么,很快稳稳心神,“既然沉睡的孩子们是请仙失败反噬三魂,那便还有救。” 在李雪闻强迫下,黄皮子们暂时化成人形,将其余附身成功的骗到赵小宝家里,然后被李雪闻一网打尽。 满院子大团小团,黑皮黄皮的毛绒绒黄鼠狼,颤颤巍巍的挤在一起。还有几个脾气暴躁的,叽叽喳喳的估计在那骂脏话呢,被李雪闻一刀砸在墙上,捅了个窟窿,吓得差点尿了,蔫了。毛绒绒下,又有大蜘蛛、大蝎子这些非御三家的小派仙,挤在角落,恨不得天师们眼神不好使看不见它们。 它们不情不愿的将吞了的请仙失败的人的三魂吐出来,奇观出现了,白灵惊奇的看到满院子白茫茫的魂魄,飘飘然消散在村子各处。 有四个魂魄,浑浊度不同,率先被院子里瘫倒的四人吸回身子。 “好神奇啊”白灵惊叹,“这操作实在是强,雪闻哥这么熟练,入行前该不会是收保护费或回收贷款的大哥吧?” 谢崇森无奈的看他一眼,没说话。 一天到晚小脑袋想什么呢。 几乎同时,三魂七魄合体的四人有些痛苦的呻/吟一声,被撕裂的神魂融合的感觉可不怎么好。 恢复力最强的小孩子们先睁开了眼睛,仇丽蓉睁着不知所谓的大眼睛,怔愣的看着乱成一团,四仰八叉横倒在地的院子。 幸好出马仙不妖不鬼,不入道人看不见,不然小姑娘更为惊吓。 然而她好不容易头脑清醒了,开口就是一句:“狗东西你妈逼的,老娘怎么在这!” 赵小宝毫不示弱:“你个死爹妈的贱/货怎么在我家院子里,还不回去和你死妻老头一块吃屎!” 个子最高的赵晴眉目阴霾,抬手甩了弟弟一巴掌:“又你妈逼骂脏话,我给你用屎洗洗嘴!” 赵小宝不敢置信:“臭娘们你打我,你等着,我妈醒了我让她揍不死你!” 仇丽蓉见姐弟自己内讧起来,骂骂咧咧起身就走了,路过瘫在那还没醒的赵小宝妈妈,抬腿狠狠踢了一脚,把人踢得翻了个。 见院中三个陌生人或震惊或沉默的看着她,她朝地上吐了口吐沫,恶狠狠地开口:“看你妈看,城里来的了不起啊,我呸!” 谢一海和李雪闻无语的面面相觑,心里对山区漂亮小姑娘的看法扭曲了不少。 白灵抽搐嘴角:“我怎么觉得嗯,还不如被黄皮子附身好呢?” 远处,冉冉炊烟悠闲的破开湛蓝天空,积蓄的阴云渐渐消散,这个大陆深处的山村,恢复了日常该有的安宁祥和。 回到仇德龙家,老爷爷也醒了,他把嘴上脏话不停的仇丽蓉抽棍子打进房间,锁上门,然后听着门里骂骂咧咧,背对着门老泪纵横。 仇德龙感激不已:“谢谢大师们,俺之前还以为您们没本事,原来是要一网打尽俺孙女可算正常了,自从她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礼貌又讨人喜欢,俺就觉到了不对劲。说来也奇怪,俺那天晚上,好像还看到了俺去世多年的老伴,想来她也不放心家里回来了吧。” 思念到已故亡人,老人又要簌簌落下泪来,谢一海赶紧笨手笨脚的安慰老人家。 李雪闻不忍问道:“您就没觉得丽蓉她,怎么说呢,不如被附身时好吗?” 他这么问有些没礼貌,谢一海瞪他一眼就要骂,却听老人苦笑的叹口气。 “我知道啊。蓉她从小父母不管,村里孩子不懂事,免不了笑话她没爹没娘。可她是个要强性子,从不和家里人抱怨,别人笑话她她就骂回去、打回去,久而久之谁都不敢惹了。我怎么不喜欢她礼貌又嘴甜,但那终究是假的,不是我从小带大的蓉啊” 一处有一处人的活法,家这个名词,总能生出许多不同的复杂情感来。 三人又从村里走了一圈,确认所有沉睡的孩子都醒了,每家没了邪气。 期间收获了大多数家的感激和强行塞给的农产品,什么花生、柿饼之类,虽然是廉价自家果实,却是饱含了感激的最高档的心意了。当然,也有几户敲了很久门才开,多是留守孩子大的看小的,满面疲倦与麻木。 既然事儿处理完了,便准备归程了。 山村通往县里只有一辆客车,谢崇森淡然的在两个徒弟注视下,买了四张票。 谢一海呆若木鸡,掰着指头数了三遍:“一、二、三一、二、三是我不会数数了还是大哥不会了” 李大佬闭眼小弟雪闻对着他后腰来了一拳:“是你。” 白灵不好意思的拉拉谢崇森的衣角:“不用给我买票啦,我哪里都可以坐的嘛。就是要委屈委屈你旁边的人冷一会” 谢崇森不置可否,上了车。 还是来时那辆破烂小客车,肮脏老化的车顶震颤着总要掉下来的模样。 来时,是县城到村里方向,乘客少空位多,差不多一人站一排,白灵才得以坐谢大佬旁边,偷偷枕着人家肩膀睡觉;而村到县城方向满满的乘客,若谢崇森不给他买票,他要么坐在别人身上,要么只能委屈巴巴的缩在过道了。 谢崇森不想委屈他,更不想让他坐在别的乘客身上——以小傻鬼的胆量,被发现自己能看到他后绝对不敢大咧咧坐他身上了。 果然,白灵乖巧的上车后,就紧紧靠在窗边,这么小破座位,硬是把与大佬距离拉出了20厘米,可以说求生欲异常旺盛了。 谢崇森微不可察的叹口气,随即低声问:“我很可怕吗?” 白灵正沉浸在窗外山村纯朴干净的风景中,猛地被一问:“啊?呃,没有啦。” 其实真的没有啦。 几日相处下来,谢崇森完全不是外表那样“高冷孤傲”,其实就是寡言而已——不爱说话怎么啦,又不吃你家米。又是十分稳重负责、亲切和蔼的大好人,对鬼温柔,说话又好听,超喜欢和他玩的。 要让两个弟弟知道他这想法,得心想你是被传销洗脑了吧?温柔?说话好听?? 白灵斟酌语句,他不知道谢大佬怎么突然这么一问,他偷偷观察大佬侧脸,此刻,谢崇森深邃沉稳的眸子垂着,看不清表情,有点像嗯,受情伤了?难道是大佬暗恋美女,美女嫌他太严肃太可怕,所以被他的反应感到难过? 白灵自以为抓住了重点,这可是个拍马屁的好机会啊! 不拍白不拍,拍拍看又不花钱,拍到就是赚到! 他赶紧开始吹捧:“谁说你可怕的,可能一开始和你接触觉得你不爱说话,冷冷的难以相处,其实你人又帅又温柔的,相处多就容易让人爱上的。大佬实力又强,对人又好,一点都不可怕的,谁不喜欢呀。” 谢崇森意外的抬眼看他:“很容易让人爱上?” 白灵心想我抓重点真是教科书级别的,一抓一个准,赶紧趁热打铁:“对的对的,现在都流行霸道总裁呀,原先主动出击形的热情帅哥不火了,大家现在都喜欢你这样的沉默寡言的!更有安全感!” 谢崇森哪能发现不了白灵跑题了的讨好意味?但他没有戳穿,而是顺势问道:“那你呢?” “我?”白灵卡壳了,“我当然,呃” “当然什么?”谢崇森紧逼的眸子里似乎隐约带了笑意,白灵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当然喜欢,还是当然不喜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6.我亲爱的小傻鬼 求生欲旺盛的小朋友哪能说不喜欢呀。 就事论事, 白灵不害臊的摸着小胸膛, 他就是觉得谢大佬不错, 长得帅、对他温柔:他那么专业的作死都没凶过他、人还有钱。 哇,越想越觉得条件太优越了,我要是妹子肯定死皮赖脸哭着闹着要嫁他。 白灵认真的眨巴眨巴大眼睛:“当然喜欢啦!” 心里加了一句:衣食父母谁不喜欢呀? 那一瞬, 谢崇森温柔的眸子中闪过了一丝白灵看不懂的意味, 然后很轻的勾了勾嘴角, 没再说话。 白灵眨巴眨巴眼:这算过关啦? 李雪闻出行前洗了不少水果放在保鲜盒, 递给谢崇森一盒,里面有一半柚子、桔子、苹果、猕猴桃和半截香蕉。 谢崇森接过来,扭头问小孩:“喜欢吃什么水果?” 白灵难耐的咽了咽口水。 他很虚伪的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不挑食哒,什么都吃, 很好养活的。” 眼神却按捺不住地紧盯着柚子, 可以说渴望之意简直要溢出屏幕了。 谢崇森想起那日收拾卧室垃圾,易拉罐都是柚子味、芒果味的, 心里有了裁断。 他骨节分明的手拿出那一半柚子,很细心的扒了皮, 将晶莹饱满的果肉完整剥了出来。扭头一看,小傻鬼捂着眼背过身去,嘴里念叨着“忍住忍住忍住”。 怎么就这么惹人喜欢呢? 谢崇森叹口气,将果肉放在保鲜盒上, 从怀里摸出一张符。 却见他指尖一碾, 竟凭空爆出一撮火苗, 在接触符的一瞬, 将纸符吞没殆尽。符灰簌簌飘落在果肉上,一股新鲜清新的柚子香,飘入白灵鼻腔。 白灵忍不住偷偷从指缝里看过去,惊得“刺溜”一下凑到柚子肉旁:“大佬,你这” “我不爱吃柚子。”谢崇森眼含笑意,“不能浪费。” “真的?” 谢崇森淡淡点头,他拿起盒中猕猴桃慢条斯理扒起皮来,似乎对柚子真没兴趣。 白灵心想我要学会处世之道啊,和熟人不能客气,客气那不生分了么;谢大佬如此体恤小弟我,是对我的赏识,我必须全吃了表达尊敬! 然后十分没形象的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柚子果香在味蕾上绽放,清新酸甜的不可思议。白灵鼻子又有点酸涩,心想谢崇森人真的很好,太好了,好的让他无所适从。 小傻鬼吃着吃着眼眶红了,默不作声的背过身去,教谢崇森看的心疼极了。 安全感缺失的人,表面上总表现的大大咧咧好脾气乐观模样,却在旁人施展出哪怕一点关怀和善意时,心理防线决堤,无所适从。 谢崇森不知如何安慰他,只是轻声道:“慢点吃,还有很多。” “嗯。” 白灵默默将最后一口柚子肉塞进嘴里,扭头就看到保鲜盒上又有一个剥好的桔子,散发酸甜的勾人气息。 他小心翼翼的瞥一眼谢崇森,后者正在闭眼假寐,又欢天喜地的把桔子塞到了嘴里。 回到家,两个弟弟虽没表现出来,面上激动是掩盖不了的。无他,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城里孩子,山里条件再好也堪称难忍。 进了家门洗个澡,换上家居服,这趟去为了轻便,行李不多,几分钟就收拾好了。客厅便撂出三条咸鱼干来。 当然不包括谢大佬啦,是包括白灵。 李雪闻躺沙发上抱怨“住宿条件太差”,“破床睡的我背疼”,“吃的一点油水没有”,娇里娇气的小鬼是个颜狗,觉得两个弟弟相比李雪闻漂亮极了,躺他旁边,在那若有其事的附和,搞得和他真体验了艰苦条件似的。 然而事实就是,娇气鬼睡觉挤在谢崇森身上,也一口没吃那儿的东西;不仅如此,三人辛苦调查时,他还一会儿和猫猫狗狗玩,一会儿和水井里水鬼互相泼水玩,一会儿跑去围观村里小孩打群架,一转眼没看住又跑山上玩蚂蚁去了,简直农家乐一周游,到哪都能玩出花样来,放古代绝对纨绔子弟中的纨绔子弟。 李雪闻抱怨完了,不解的摸摸胳膊:“天气凉得可真快,我穿毛衣胳膊冷飕飕的。” 谢一海抓住机会嘲讽他:“你体虚,我穿长袖都没觉得冷。” 白灵不好意思的离李雪闻远了点。 日子久了,白灵胆子越来越大,即便李雪闻浑身带煞,黑气缭绕,他试探出二十厘米内距离安全,也便不怕靠近他了。 谢大佬那更不用提了,谢大佬浑身气息暖洋洋的,早在第一天他就胆大包天的坐人家腿上了,现在回想起来羞的头都不敢抬,真是作死作的惊天动地。 谢崇森体力好,他天南海北到处跑习惯了,上楼搁置行李后,朝两个累瘫的弟弟一人扔了一罐冰啤酒。 谢一海咕噜咕噜打开就喝,爽快的长叹一口气:“爽啊!” 李雪闻心思繁琐,他坐起身,郑重道:“哥,我们这一趟” 谢崇森知道他要说什么,比了个打住的手势:“做的不错。事实上,你的表现比我想象的要好。” 李雪闻羞愧的低头:“我后来想,其实看调查报告就该觉得不对劲了。所有村民都说沉睡的学生是好孩子,怎么可能?无论一个人行为多好,总会有人看不顺眼。所以过高的赞誉、过和平安详的表象,一定是假的。再者,所有沉睡孩子的家长均悲伤难耐,表演虽自然,细想却假的太假。有多少人关爱孩子,就会有多少剩余者对孩子不管不顾,人间冷热,均是一厢想象难以涵盖” 谢一海顿住了手,许是想到了什么,也沉默了。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空了一般的易拉罐,冰冷水雾凝结成水珠滴下,在地毯上印出异色。 “我们做对了吗?”他突然忍不住问,“让客家仙接管不爱孩子的父母的身体,会不会更好?” 他这问题问的实在突兀,李雪闻诧异的扭头看他:“你在想什么呢?这能比吗?” 谢一海悻悻的垂头,不说话了。 “非我族者其心必异,假的终究是假的。”李雪闻皱眉,“像假的仇丽蓉,再讨人喜欢也是幻象,是披着旧皮囊的异类。” “可仇村长分明很喜欢爱护她” 白灵为难的看一眼李雪闻,又看一眼谢一海,忍不住开口:“谁说喜欢爱护的,那是在你们前面的伪装,怕被妖孽发现端倪罢了。你们走了以后,分明悲伤惧怕的不得了” 谢崇森打住他们的话题:“你们记住,不要丧失善良的本性是前提,但永远不要怜悯害过人的东西。” 这句话说得不容置疑,两个弟弟打住了嘴。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谢崇森在楼梯上朝白灵点了点头。 白灵一愣,小指头指指自己:“那个,是叫我呀?” 谢崇森颔首,随即转身上楼。 白灵乖乖的抬脚跟上。 天凉了,光着小脚丫踩绒绒地毯特舒服,他连蹦带跳的上了楼,在三楼楼梯突然变冷处缓了缓,在手心哈口热气巩固胆量,小心翼翼的进了三楼走廊。 大佬的地盘气氛感觉就是不一样!虽然来过很多次,但还是不敢放肆! 小傻鬼神情严肃,瞪眼抿嘴,手乖巧的攥拳,宛如国旗下宣誓的少先队员。他这样乖巧的过分,让谢崇森忍不住勾起嘴角。 “我这你来的次数可不少,有这么可怕?” “没没没,”白灵眨眨眼,“就是,嗯,气氛嘛你懂得,感觉我吊儿郎当的不太好。” 他灵光一闪,大佬一个人住冷清三楼一定寂寞,之前喜欢的妹子又觉得他太可怕吹了,所以对我好是要找个聊天的人陪他! 感觉抓住了谢大佬对他好的重点呢! 白灵害怕谢大佬难过,赶紧补充一句:“真没有害怕你的。” 谢崇森冲他很温柔的笑笑,拉开了卧室门:“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风格的,就猜测的给你弄了,看看,满意吗?” 满意? 白灵茫然的进屋,然后怔在了原地。 谢崇森给他收拾了一张床出来。 他的卧室之前提过,很大,有二楼三个房间那么大,主卧、衣帽间、小书房(外面还有专门一个书房),全用暗色土耳其绒毯铺着,宽敞之余寂静冷清。 而现在,他把三十厘米短墙隔开的小书房的东西搬回书房,找出一张一米二宽的行军床,铺上柔软厚重的床垫被褥,又铺上浅色系的床单,还有两个白云状枕头,俨然家长主卧旁的儿童房了。 角落里,书桌上摆着游戏机、显示器;旁边一台高配电脑,甚至椅子是舒适的电竞椅。不仅如此,书桌下有一个零食柜,一层白灵爱吃的果冻、布丁,一层各式巧克力味甜品,还有一层辣鸡翅啊、鱿鱼脚、墨鱼丸之类小吃,应有尽有。 白灵一时感动的说不出话来,结巴了:“这,这么好的地方,是要给我住” 谢崇森温和的点头:“我为你定了实木的床,工匠说七日后才能打好,我便先找来行军床勉强凑合。不过我试了试,床垫还算厚,不会感觉出来。” 还算厚? 白灵心情复杂的走上去,轻轻伸手按了按,软弹簧垫加棕榈层,上面盖着两层羽绒褥,既不会软的让人骨头酥、又不会太硬不舒服,这叫还算厚? 他一时失语,慌乱的站在为他量身定制的小房间里不知所措。 面积其实不大,撑死二十多平;壁纸来不及换,是谢崇森卧室深沉稳重的风格,即便如此,小小卧房内蛋糕色家具,温馨舒适的让人想在床上打个滚儿。 能让人感到,布置房间的人,真的是用心的。 “我,”白灵眼神复杂的转头,一时失语,“谢谢你。” “没事,”谢崇森说,“房间太大,你能陪我住也挺好的。” 他像是掩饰一般轻咳一声:“再者,你也为我们工作做了不少贡献。如果没有你,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白灵因为前一句有点不好意思呢,孤男寡鬼的住一个房间,说出去gaygay的,不太好。听到后一句,愣了一下:“诶,我帮上忙了?” 他水润的大眼睛像是要找寻一个肯定,紧紧盯着谢崇森的,小手不安的绞着手指。 在那双率真纯粹的黑曜石中,谢崇森能看到满满的都是自己。 他的声音又忍不住柔了一度:“是的,帮大忙了。我们都很需要你。” “真的?” “真的,”谢崇森蹲下身,很真诚的用大手揉揉他呆呆的小脑袋,“所以,我是在讨好你,求你留下来,继续帮助我们。” 讨好我 求我留下来 前所未有的被需要的感觉,好似核弹极速撞击心房,留下了难以消弭无可匹敌的巨大冲击。 这样直率、浓烈,又诚恳的肯定,强势而不由分说的让他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人生许多次重大决定作出前,往往就发生在鬼使神差的一瞬,发生在本以为是平淡无奇的一天中。然后人生轨迹发生偏差,一切走向无法预料的另一条世界线上。 就好比那夜,白灵鬼使神差的睡不着觉,鬼使神差的碰了一下谢崇森腹部的血,鬼使神差的跟着救护车走出了山头。 便是那样平淡无奇的日子,在白灵从日复一日懵懂混沌的鬼生上,画下了一笔异常的重彩。 第一次打电话、第一次吃人间食物、第一次换新衣服,又第一次帮天敌抓鬼、第一次被人看到,然后温柔的告诉他,我们很需要你,求你留下来。 白灵鼻子酸的根本无法维持正常表情,他猛的转过身去,狠狠捂住脸,只留一个脆弱而瘦小的小小背影给谢崇森。 他那样想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可根本不行。 谢崇森无奈的拍拍他的背:“好啦,坚强的好鬼都不爱哭的。” 白灵恶狠狠地闷声反驳:“我不是好鬼,我可坏了!你别想花言巧语骗我打白工,我,我告诉你,我工资要求可高了!” “好好好,”谢崇森柔声安抚他,“有多高啊?太高了我请不起怎么办?” 白灵顿了一下,好像真的在思索狮子大开口把人吓跑怎么办,然后小心翼翼的抽抽鼻子,抬起头,对上谢崇森要溺死人的眼睛。 “要不就,嗯,熟人打九折吧也不能让你破产了对不对” “没关系的,”谢崇森专注而温柔的摸摸他的头,“破产了就再赚钱。开个工资就破产,说明我工作还不够努力呀。” 真是好善解人意哦。 被需要、被包容、被从来没有过的这样宠溺的对待,白灵对谢崇森的依赖满满的要将他溺毙,他难耐的扎到了那个宽厚的怀抱里。 “这是你说的,”他闷闷的抽抽鼻子,“我可是花钱大手大脚又任性的坏小鬼,要是一不小心把你弄破产了就是因为你工作不努力!” “一言为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7.特派鬼员出动! 就这样, 白灵在谢崇森卧室侧间住下了。 说是侧间, 只隔着长度不到三十厘米的墙。白灵猜测, 房子当初设计是主卧父母、侧间要给未分房的孩子住的。 这样想一想,谢崇森还真有点像他家长的。 而且是无条件宠溺孩子,典型的不合格家长。 白灵赶紧摇头, 真是魔怔了, 绝对是谢崇森太需要他的帮助了啦! 这么大的屋子没人陪多寂寞呀! 而且山大王还那么厉害!简直就是同居最佳人选啦! 白灵想着又有点骄傲, 顺手从冰柜抄了一个可爱多, 美美的吃了起来。 不知怎的,他特别爱吃冰淇淋,在尝过一次圣代后一发不可收拾。 谢崇森起初还控制他不要多吃,后来他用实力证明鬼是不会拉肚子的, 谢崇森便由着他去, 还专门在零食柜旁又安了个小冰柜,塞了满当当的各式冰淇淋。 李雪闻捏着采购单, 对突然多出的几百元冰淇淋采购费陷入了沉思 白灵还问了谢大佬为何在三楼他能一直保持实体,原来不是因为乌龟雕像, 而是三楼“阴气足”。 谢崇森解释道,他本人体质特殊,三楼深黑地板下有聚阴大阵,将方圆阴气全数吸引过来, 所以一楼二楼能明显感受到敞亮温暖, 便是阴阳不调和, 阳气浓度超过阴气的缘故。 谢崇森简单给他上了一课, 阳气阴气可以理解为正数负数,正常情况下相加为零,而阴阳不平衡的地,便是某一气浓度超过了另一气浓度,并不是另一气没有了。 而白灵为“鬼”,喜阴,阴气足了也便能化成实体,相当于气球被撑满了。 白灵又不理解了:“那为何我碰你的血,也可以化成实体呢?” 谢崇森解释,便是他体质特殊的缘故,换别人便不行了。 白灵还想继续问个究竟,却被谢崇森随意转移了注意力,后来想着谢大佬又不会害他,也便没有深究了。 谢崇森还要把他的存在介绍给两个弟弟,可白灵害羞,不好意思,说反正他俩看不见他,介绍了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的多尴尬,不如不说。谢崇森心想循序渐进,也便没继续提。 这一周过的清闲,李雪闻家人忌日到了,谢一海便陪他回了老家祭拜,谢崇森推了所有的事儿,把自己关在书房,似乎在研究一个大图纸。 白灵好几次好奇,想看他在研究什么,都被好言好语的劝回去玩游戏机了。他便乖乖没问。 李雪闻和谢一海第二周很快回来,白灵还担心李雪闻精神头不好,却是有说有笑的回来了,神情疲惫,能看出来一路风尘,但眼睛很亮,想是谢一海这个开心果陪身边管用。 休息日不久,很快有案子找来了。 白灵发现,天师们看着互不联系,实则是有联络网的,例如国家某机关前线等,像这个案,便是谢崇森某日从卧室出来,把两个弟弟喊过来,交给他们去做的。 白灵猜这是要支开李雪闻注意力,果然,颓废好几日的青年没说什么便拿过案宗,细细看了起来。 “k128路公交?我搜搜地图。是城南三海口街区的路线” 谢一海大喊一声:“我靠,我上个月还坐过!” 原来,这k128路公交是燕京市客流量不小的公交:途径三海口小学、三海口人民医院、两处大型商场,还有靠近终点站的市第二精神病院,简称二院。 三海口人民医院骨科尤为出名,可惜地段偏,其他科便少人问津了,差不多别人提起来都是叫骨科医院。当初城市规划也不合理,路过此医院的公交只三个,一个是专门跑城中村的,另一个不途径任何地铁站,因此k128路作为途径地铁站的城区公交,差不多是去三海口人民医院的客流量最大的一路。 不过燕京市老住民,对三海口人民医院,颇有微词。 便是选址。 据说明宋年间,又大地震突发,那时防范措施一丝也无,方圆百里城镇全数覆灭,冤魂万千。夜晚路过时,甚至能从风声中听出时隔百年的哀鸣。 所以那地区随地处内陆远离海岸,建筑却均以“三海口”命名,是以重水镇邪土之由。 “你去那干啥?”李雪闻意外,“你不小心把腿摔断了?好的可真快。” “不是!”谢一海炸毛,“三海口小学不号称闹鬼么,结果我去了一看,就是一个小孩为了不上学说的瞎话。” 李雪闻无语,继续看案宗。 说k128路公交下来的乘客,总无缘无故的休克,有探病青年,有接孩子回家的老人,都中过招。情势倒不严重,送往医院输液或休息一会就能醒来,只是如此大规模出事,在网络和一些当事人周围关于公交邪门的流言散播,影响很不好。 休克?”白灵吃完了可爱多,嘴角还沾着一点巧克力,火急火燎的探头去看,像是要证明山大王高超实力似的,眼中充满了热血,“症状好像衡门村被客家仙附身呀!是不是也是精怪附身!” 而引发k128路停跑两周,交由他们调查的,是三个死亡案例。 一位46岁中年男子,系k128路公交司机,10月11日下午18点交班后,摔倒公交车下车台阶上,心肌梗塞猝死。 一位10岁女生,系三海口小学四年级学生,10月12日下午16点下车后,晕倒在小区主干道上,被过路汽车碾压而死。 一位75岁老人,系三海口人民医院78岁病人家属,10月13日晚上21点照顾老伴回家时,在人行道上脑溢血猝死。 网上流言说k128路有“脏东西”缠着,还有好事之徒若有其事的说是三海口地区冤魂出来作恶、诅咒了,玄之又玄。 而真正道上的人感到了疑惑。 李雪闻皱眉:“不应该呀?公交车人来人往,可谓生气最旺盛的地儿,鬼魂哪敢缠?” 民俗话本中,总说鬼吸人生气,实则不知鬼最为惧怕人生气,喜爱死气、阴气。 就好比学校、广场,这类人来人往“生气”多,又年轻气盛的青年“阳气”多的地儿,鬼魅除非道行极高或鬼迷心窍,才敢去犯事儿,古往今来阳气旺的地方志怪传说都少。 再一个例子,医院、墓地,这类病患死者“死气”多,又垂暮老者“阴气”多的地儿,给人以阴森阴冷的感觉,这儿才是鬼魅盘生的地方。 所以公交这类人员流通大,又阳气浓郁的地,鬼吃了熊心豹子胆才去作恶,就像喜阴的蛇主动跑去沙漠度假——真真找不自在。 阴阳生死四气辅生的理论是入道最基础的知识,两人自幼接触这个,懂得门清,所以网络上若有其事说“冤魂缠车”的,一看就是外行人。 谢一海思维独特:“会不会是途径医院时,被医院怨鬼缠了?” “你怎么解释司机和小孩的死?”李雪闻白他一眼,“没死的受害者各年龄段也很多,这还只是被送到医院的,症状轻的要更多。” 谢一海噎了一下:“那你这观点是支持问题出在公交上?” 李雪闻坦然点头:“不是鬼的问题,为何不能是别的邪物的问题?” 二人吃了中午饭说走就走——干这类行当时机要选好,一天中地表阳气最浓的几个时辰最佳。 白灵在家打游戏也腻了,小心翼翼求谢崇森要去,谢崇森这案件是交给弟弟们练手的,想来难度不高,答应了小孩,再三叮嘱出了事就避的远点,害怕了就回家,在家打游戏不必出门到处跑舒服。 白灵辩解现在女孩子都不喜欢宅男的,要阳光一点做现充。 谢崇森笑笑不说话,心想女孩子也不喜欢比她们还娇气的,当然没表现出来。 车子驶出来,白灵便拎着谢崇森准备的零食袋,背着谢崇森灌好的柠檬水水壶,像出门郊游的小学生,开心的跳进车子后座,找了个舒适姿势撂了下来。 副驾驶的李雪闻皱眉:“你开空调了?” 谢一海无辜死了:“没啊?” 公交总站候车亭里,一位中年女子等候已久。 她是k128路路线下所有公交车的调车员,出了这档子事,责任最先在她头上,面容焦虑憔悴。 女人皮肤黢黑,上了年纪,眼神略带浑浊,见来者是两个年轻人,诧异在二人面上停留了一瞬,谄笑着掩盖了下去。她讨好的递出一包熊猫烟,这或许是她能送出的最高档的:“您们好,老师们怎么称呼?” “不用敬语,”李雪闻礼貌的推让回去,“我是小李,他是小谢。咱们寒暄话少说,您先带我们看看出事车子吧。” 中年女子尴尬笑笑,眼珠子一转竟又看向谢一海那,这让李雪闻顿时明白了什么——她多年处事经验判断——两人中高大沉默的谢一海是做主的。 殊不知这个表面硬汉谢一海,内心指不定多紧张呢。 李雪闻心中叹口气,从背后伸出手,狠狠掐了僵硬着的谢一海后腰一把。后者吃痛差点惊呼出声,硬生生忍了下去。 谢一海干巴巴的开口:“走吧。” 中年女子名叫舒方玲,她介绍到,k128路每15分钟一趟,起点站到终点站路程是一个半小时,所以每天在途的k128路是12辆,总共14辆,每日2辆调休。像k128路这样不主流又必不可少的路线,都是这个规定。 李雪闻随手在本子上记上一笔:“那出过事的车具体是?” 舒方玲把二人带到了停车场西邻。 总站面积极大,不光供一些路线作终点站用,还是百分之六十公交车的停车地。带k字的公交是2015年后加派的,统一停放在停车场新增的西区。 而远远能看到,在白日,中转车位紧张,停放车位紧张,却有十几辆车孤零零的停在很远的稀落绿化树下。 舒方玲苦笑:“不好意思啊老师们,地方远。出了这种事儿,谁不嫌k128路晦气,本来车位就急,现在更有理由排挤了。” 白灵目瞪口呆:“怎么连公交车车位都要宫斗啊” 李雪闻明显也这么想,他嘴角抽搐,最终没说出话来。 想来派系斗争、资源抢夺,均会不同形式的发生在任何行业岗位中。这或许是人类进化历程中,不可避免,又依附其发扬繁荣的“技能”吧。 舒方玲看着圆滑,李雪闻还担心其隐瞒事实,她却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兜了出来,看来是真的恐惧又担忧这事儿。 她说,前几日警方、国安,都找她调查过,车载录像好几拨人来回看了多遍,最后确定,医院有就诊记录的受害者,每辆车都有涉及。 说着话,几人快步穿过宽阔如几个足球场并排的场地,到了最西边的k128路停车处。 2015年的新型号保养光鲜,一字排开停靠在树荫下,秋日阴凉的光影斑驳打在崭新漆壳,倒有闹市得闲的悠闲意味。 昔日嘈杂热闹的大车,内里空了、静了、暗了,让人看着怪不适应的。 李雪闻从后腰抄出泛黄符咒绷带包裹的柴刀状长刀护在身前,谢一海手捏碧翠犀角小令断在身后,二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舒方玲远远站着,满头冷汗,想跟着天师又不敢靠近的模样,李雪闻冲她摇摇头,她才长舒一口气停了脚步。 只是她手里招式可笑的一会儿合十,一会儿画十字,让白灵看了都想笑。 白灵心想你太菜了,我和你讲,我们鬼才不喜欢吓你这种吓了没成就感的人呢。要吓就吓个猛汉,好比谢大佬,那才叫爽啊。 歪理之歪和“艹阳刚大男人才算男子汉”如出一辙。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不光猛汉没吓到过,弱鸡都没吓成功过。 车内。 车子敞门敞窗在秋风中吹透了,令人厌恶的汽油味和汗臭味全数消失,脚步声踩在静谧安详的昏暗车厢里,倒有不一般风味。 李雪闻绷紧神经,长刀斜挡胸前,防止险情突发,可短短几米车厢走到了底儿,也没发现哪儿不对劲。 他们从第一辆京x0716下车,紧接着上了京x0717,一直到最后第十四辆尾号0729,和幼儿园走迷宫似的走了一圈,茫然的下了车。 谢一海站在阴凉树荫下,结舌的抬头看看车,又转头看看李雪闻,结巴了:“雪妹啊,你看出啥来了吗?” 李雪闻面色差极了,他非常不想承认自己的收获和谢一海一样,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他半晌叹口气,勉强扯扯嘴角:“行了,要这事儿简单到是车的问题,大哥也不会交给我们练手。” 谢一海觉得他说的可真有道理,赞许的点头。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在说他也没发现啥么? 他不嫌事多的追上去:“哎呀,雪妹,没看出来就没看出来嘛,咱俩都一样我又不会嘲笑你” 刀光爆闪,李雪闻方才还持于胸前的柴刀一瞬立在了谢一海鼻尖,后者咽了口受惊的口水。 见傻狗子蔫了,李雪闻不屑的哼了一声,扛刀在肩,心情指数上浮了一个度。 白灵眼巴巴的追上去:“你这刀哪儿买的啊,好生酷炫,我回去让谢大佬也给我买一个” “这些车都安全,”李雪闻安抚紧张得不行的舒方玲,“我想,问题或许出在路线上。现在有值班司机在吗,趁天色早跑一趟” 李雪闻话音还未落,却见舒方玲好似听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话语,她浑浊的细眼惊惧的长到极大,这样的幅度让她的抬头纹扭曲成鬼脸似的模样。她像被捏著嗓子的鸡,歇斯底里的怪叫起来:“不行——不可能!不行!” 她这反映太激烈了,许是再害怕,这程度也过分了。 李雪闻快速和谢一海对视一眼,后者瞬间伸手钳住舒方玲的胳膊,让她仔细站稳。 中年女人看着瘦小,力气却大极了,极力想挣脱控制。嗓子破音了,持续尖喊着听不懂的只言片语,什么“会死人”,什么“剪刀”,什么“报警”之类,像是疯了。 方才看着还一点事儿没有的,怎么短短不到十分钟变成这样了? 白灵也吓了一跳,赶紧抓起谢大佬准备的柠檬水猛灌几口压压惊:“我错了阿姨,你一点都不菜,你这样的去吓鬼都没问题,谁能吓得到你” 刺的鼓膜疼的尖锐嗓子让李雪闻原地当机了两秒,他很快按住失心疯的女人的肩膀,捕捉关键词:“剪刀?报警?你想说什么?” “杀人了”舒方玲目光震荡而涣散,“公交车上有人杀人啊!” “你说清楚谁杀了谁!” “人杀了鬼” 这匪夷所思的回答。 李雪闻还要深究去问,却听远远跑来凌乱的脚步声。 二人转头一看,一个身穿保安服的壮汉,领着三四个白大褂医生,急匆匆挥手:“小伙子别怕,她是公交事故吓疯了的,一没看住又跑回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8.特派鬼员想回家QAQ 吓疯了? 李雪闻和谢一海诧异的面面相觑, 讲道理, 中年女子虽神情偏激难以沟通, 但刚才一系列交流中逻辑条理、行为正常,要说她精神有疾病实在难以置信。 可女子嘴里仍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不时惶恐的东张西望, 要说像也真像疯子, 让人捉摸不透了。 白大褂们很快赶过来, 是几位男护士, 孔武有力,显然应付发狂病人很有经验,三下五除二控制住了舒方玲。 打头的眼镜男子冲他们抱歉的点头:“昨日她状态很好,想着治疗有效, 减少了看管, 没想到跑出来了。” 眼镜男子手里抱着文件板夹,应当是医生。在他白大褂后, 印着浅蓝色的“燕京市第二精神病院”。 白灵记得,这医院就在公交总站旁边一站, 很近,步行不超过几百米。 一针抑制剂下去,女子狰狞神情渐渐缓和,双手脱力的垂在男护士桎梏中, 失去了意识。 突来事件一时让兄弟二人摸不到头脑, 李雪闻最先反应过来, 大步拦住要带走女子的医生:“麻烦问一下, 她是k128路事件的受害者?” 医生谨慎的推推眼镜:“你们是?” 谢一海利落抄出两本证件,是燕京国安特地发给他们的,必要时派得上用场。 医生两日内显然多次见到类似证件,粗略瞟一眼,便开口了:“这位病人确实是相关人员。但是她这几日精神不稳定,不太适合接受调查。” 他说很委婉了,李雪闻能察觉出他不愿配合,但他装作没听出来继续问:“刚才她提到了‘剪刀’‘杀人’,这和我们接收的资料有出入,请问具体什么情况?” 一旁强壮男护士显然是好事之徒,忍不住插嘴:“是她自己幻想的,这两日成天嘟囔这个,白天说晚上也说,翻来覆去这几个词,我们几个护工都快背过了。你们不用理。” 李雪闻皱眉:“幻想?一直在说?” 医生面色难看起来,眼镜后的平淡无奇的眸子狠厉的瞪视多嘴护士,后者赶紧闭上嘴。 谢一海态度强硬了几分:“请务必配合我们调查,一点一滴线索都可能有用。” 医生闭口不言,眼镜后不大的眼只是垂着看地,息事宁人的逃避样看得白灵火大。 “你这人怎么这样,感情出事的不是你家人啊!” 李雪闻只得另辟蹊径,:“先生,你不用担忧什么。出事地儿是公交沿线,出事患者在三海口人民医院,和你们医院八竿子打不到关系,担责到不了你身上。但若你们能提供线索可就不一样了。” 李雪闻不亏人精,一下就看出医生不愿卷入事端的逃避态度,直接点出责任方。 果然医生流露出明显动摇的神情,再加上谢一海这人高马大的往那一站,三个壮汉男护士全数被他挡住,增添了心理压力。 他半晌开了口:“我只能描述一下患者的异常情况,至于和案件有没有关系,我便不知道了。” 他措辞说,k128路事件发生后,除了休克、猝死的乘客和司机,其实还有两位精神出现问题的。 一位是乘客,一位就是这个k128路车调车员。只是他们的精神问题出现在三位猝死的几天后,或许资料没更新上,二者均被收录在第二精神病院。 舒方玲暂定为“间歇性幻觉妄想综合征”,简单来说,就是间歇精神幻觉,她的具体案例体现在总觉得有一个白衣杀人魔,拿着剪刀,要来杀她。 她还绘声绘色的描述出杀人魔的模样:“面色惨白,全身包裹在无缝白袍,像防辐射服。无论白天黑夜,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房间余你一人,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从门缝里悄无声息的挤进来,举起剪刀要杀你”。 就诊前几日,她还能逻辑清晰的据理力争,说自己真的看到了,真的存在杀人魔,她没说疯话;就诊几天后,幻觉妄想未减轻,反而愈演愈烈,精神崩溃加剧。 语毕,医生不自在的推推眼镜:“我这边了解的只有这些,和事件没,没关系吧?” 李雪闻捕捉重点:“你之前提到她‘又’跑出来了,她逃跑不是第一次了?” 医生苦笑:“精神病院的病人有几个觉得自己有病的?所以你也看到了,我们的护士少不了干苦力活,没日没夜盯梢逃跑的。我推测,这公交总站离得医院近,又是她工作岗位,很可能到了固定点儿,仍觉得自己要上班,便拾掇拾掇来‘上班’了。” 这倒说得过去,谢一海想放几人走,李雪闻却不着痕迹的拉住他,紧紧盯着医生眼镜后不安的眸子,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 是什么呢? 对了。 是舒方玲在案件的了解性上。 试问,如果舒方玲真的精神有问题,是觉得自己要来上班才“逃跑”到公交总站,为何还要事无巨细的配合天师调查工作,还对案件内容如数家珍? ——医生说她精神问题出现在猝死事件后,而那事之后公交停运,如何还能刺激出精神问题? 或者说,停运后,公交继续出了事儿! 李雪闻神色一凛:“她有没有说,这‘杀人魔’,是在哪里要杀她的?” 医生愣了:“难道不是医院?” 语音一落,医生自己瞪大眼睛,他是聪明人,显然明白了李雪闻意思! 他有些薄的嘴唇快速开合:“等等,所以她描述的是公交上看到的场景,并不是我们医院里” 所以医生极力要隐藏的忧虑,其实毫无理由。 医生长舒一口气,苦笑起来:“抱歉,见笑了。我今年有职称评定,你们懂得,不想牵扯到这种事儿。她又说杀人魔是‘全身包裹白大褂’,我就先入为主的以为,是在我们医院见鬼吓疯的。看来她描述的,是公交停运前公交上看到的” 女子打的抑制剂计量少,有要苏醒的迹象,医生便留了张名片,说随时可以去找他,匆忙带着男护士们上了保安的巡逻车,回医院了。 名片是清浅松香的象牙白纸,印有“徐天逢”,精神科主治医生,几个大字。 空旷的停车场上只有各色公交忙碌的来往,乘警服饰的调车员零星几位,马不停蹄的指挥一趟又一趟车进出,仿佛阴凉角落的闹剧发生在另一个世界。 就当他们准备去精神病院继续调查时,办公室突然走出一个急匆匆的矮胖子。 胖子不合身的乘警服紧紧包裹一身肥肉,像合不上叶的肉粽子,滑稽的可爱。 他小眼睛不自在的转了一圈:“那个疯婆子走了?” “疯婆子?”李雪闻皱眉,“你说舒方玲?” 胖子见他这么说,松了口气,肥硕身子明显松垮了下来:“吓死我了,走了就行。” 他强打精神,谄媚的搓搓手:“不好意思啊,刚才我没敢出来,我是刘海涛,你们喊我小刘就行。出事后,我从司机岗掉来当临时调车员。不过您们也看了,舒姐都那样了,我这临时的估计得干很久了。” 白灵惊了:“你这么大个男人不敢出来?要不要face的啊,你远远提醒一声她有问题也行啊!” 谢一海这急脾气直接怒了,刚要开口骂人,被李雪闻拦住了。他显然被刚才那一处弄得疑神疑鬼,要求看胖子证件。 胖子倒爽快,胸前口袋掏出一个绿色本本,还有崭新的两张a4纸,是临时调岗说明。 李雪闻这才点头:“我们两人是派来调查非自然因素的——车子看过了,不是车的问题,准备去k128路沿线走一圈,你有权开车吗?” 胖子连忙点头,答应得很痛快:“好嘞,我就是这路的司机,您们现在走?” 小刘从办公室里掏出一个“暂停”字样的大牌子放在车窗下,防止沿路乘客误上,几人趁天色早立刻上了车。 小刘很健谈,没了刚才的紧张胆怯,就是个普通憨厚的小伙。 他是个不怕鬼神说的,利落的调档、起步,开车闲不下来,冲坐第一排的两人侃侃而谈:“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啊!出事那几天,同事都害怕,都请假,我轮了整整三天班,加班费拿到手软啊!要我说啊,这害人鬼免不了是替天行道的,像我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这不一点事儿没有。” 没做亏心事? 李雪闻和谢一海对视一眼,他对方才胖子害怕舒方玲的反应耿耿于怀。 舒方玲不过是个身材纤瘦的中年女子,发疯能多可怕?小刘是舒方玲的老同事,看她发疯应该同情感慨才对,害怕到缩在办公室不出来算什么? 李雪闻斟酌开口:“舒方玲只是调车员,没在k128路上待过,你觉得她为何发疯?” 侃侃而谈的小刘卡住了壳。 他不自然的从后视镜看一眼二人,小眼睛飞快的眨着,似乎是他紧张时的小习惯。 此时,三人开的京x0716,已经驶出公交总站,上了公路。 这儿地处五环,临近国道,绿化丛茂密繁盛,只是行道树多非常绿树,北方秋季肃杀的气候下,十月刚冒头,便枯枝败叶碎落一地,显得四处更加荒芜空旷。 从公交车宽敞明亮的窗子里,能清楚的望见偏僻公路上,方圆几里唯一的高建筑群——第二精神病院。医院的灰色砖瓦深浅不一,在秋日略显颓废的日晒下阴郁而荒凉。 行人几近没有,个别穿着厚重的,神情麻木憔悴,在凛冽凉风里走向医院探望。 “舒姐怎么说呢,人很好,但太封建迷信了。我虽不是无神论者,却也不怎么怕这个,舒姐就不一样了,平时小细节特注意。” “怎么说?” “乡间民俗没科学依据的破习惯呗。比如镜子不对门口啊,门把手挂红绳驱邪啊,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 李雪闻了然的笑笑,百姓对鬼神之说忌惮,总有奇怪“忌讳”,不足为奇。若舒方玲真如胖子说特别迷信,害怕的东西成了真,被吓坏也说得过去。 小刘又说,舒姐出事那几天,特别倒霉,先是办公室用了十几年的更衣镜无缘无故爆裂,再是半夜感冒高烧不退,随即家里养了三年的猫趁窗子没关跑了。她本身就迷信,再加上接二连三倒霉,就觉得自己“被脏东西盯上了”。 小刘喋喋不休的展示科学解释,什么“墨菲定律”之类,可听在二人耳里,又是另一番讲究。 自古来,镜子便有“照妖”,“照魔”的说法。 以水银此玄阴之物封底,通阴化形,自能肉眼见邪。 因此,若家中阴阳二气不调,最先反应在事物上,便是镜子的异常——好比突然变脏,无论如何也擦不明亮,残存污秽;或者光天化日之下无人触碰,却徒生裂纹。 因此,民间一些关于镜子的忌讳,好比镜子不能对门,以免招阴招邪;卧室内镜子不要对床,桌上镜睡前要用东西挡住,均有说法。 而动物好比猫狗鸟爬,处于食物链下端,自然比人类更通灵,对非自然之物更敏感。 联合舒方玲的半夜高烧,真有可能是沾染了脏东西,身上死气过多,家中阴气旺盛,导致的体质虚弱、精神脆弱。 小刘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有的没的,见二人应和的心不在焉,识趣的闭上了嘴。 公交朝着市区三环方向前进,人烟密集了些,站与站间距离也短了。 从公交牌下等候的人数来说,k128路客流量很大,一些不清楚k128路暂停的人,还追着公交一个劲问“为什么不拉客,我还有急事要做呢”。 二人聚精会神的盯着窗外,不放过任何气息怪异之地,恨不得一草一木都揪出来仔细看看是不是精怪。 可邪门事儿来了—— 直到一个半小时飞速流逝过去,公交缓缓熄火,在终点站三海口人民医院停下,二人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小刘摸一把额汗,谄媚的冲做第一排不明白为何停车的二人笑笑:“天师们,整条线跑完了。” 跑完了? 李雪闻一愣:“不可能啊?这” 哪有不对劲的地方? 公交站牌下,一群等车人见车子停下,乌压压就要上车,被小刘好声好气劝的改路线,发出不满的议论。 一个大娘貌似等了很久,好不容易等来一辆,听到k128路全部停运,气的骂骂咧咧的拂袖而去。 李雪闻呆滞的望着窗外人群,脑回路第一次卡壳了。 这从哪儿下手啊? 白灵被吵吵闹闹的环境给乱醒了。 公交车一路晃晃悠悠的,像大摇篮,他睡得可甜了。他从第二排软座椅上不满的爬起来,揉揉眼睛:“怎么这么乱不是说了不拉客的吗?” 咦? 白灵诧异的揉揉眼睛:怎么一瞬间上来这么多人呀? 这群人是下班的医生、护士? 白灵不确定的朝内坐坐,空出身边位置,让给一个人坐下。 这些鱼贯而入的人群全身裹着白袍,可以说是从脖子裹到脚踝,与其说白大褂,倒不如说白色消防员制服。 不不,白灵好奇的盯着身边人衣服看了又看,这还要更高级些,是核辐射站防辐射的那种防护服。 身边人注意到白灵视线,猛地转过了头。 白灵吓了一跳,刚要不好意思的道歉,对上那双眼,却惊呆了。 空的? 透过该是眼球所在的地方,白灵清楚的看到了窗外。 白灵被这空洞眼眶看着背后发毛,四肢僵硬,就在他不知如何反应时,包裹严密的“纯白人”,又毫无反应的撇过头去,像没看到白灵般,静静端坐在座位上。 让白灵感到诡异的,同时还有太过安静的车厢。 按理说,公交车上人下人一定人声嘈杂,更不要提所有座位都满了。他随即意识到——等等,公交不是停运的吗? 他僵硬的脖子缓缓向后望去,在转头那一瞬,后排所有人视线齐齐打在了他身上! 空洞的眼洞,看不出神情,白灵却能通过苍白疲倦的人面,感受出灼灼视线。 他赶紧回头,疯狂呼唤前排两位天师:“小老哥你们行不行啊,!车上鬼都坐满了,你们咋一点反应没有啊!” 前排两位天师,此时眉头紧皱,一筹莫展。 小刘被他俩肃穆的气氛吓得大气不敢出,下车抽了根烟,又抽了根烟,上车催促:“咱们要不先回去?天黑的快了,我虽说不信鬼神,出过事的车开起来也怪渗人的” 李雪闻叹口气:“走吧。” 现在是15点50分,今日天气本就偏阴,地平线已泛出忧郁昏黄,返程路这个时间会堵车,回到公交总站差不多要18点了。 便是逢魔时刻——一天中,阴阳平衡倾向于“汇阴”的分界线。 归途,李雪闻和谢一海分坐第一排两旁,各看一遍,生怕漏了线索。 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沉暮,晚霞悄然遍布天空,留下漫天阴郁忧愁的酒红,这样醉人的忧愁,透过窗户静静打在昏暗车厢里,倒也是美景。 而白灵毫无欣赏窗外美景之意。 他恨不得全身蜷缩进座位,将占地体积减少到0才好。 在两兄弟眼中空旷的车厢,在白灵眼中,便是诡异到死寂的场景——车厢满当当坐满了人,全数包裹在防辐射服般的白衣中,连鞋子、手、面部,都裹在压抑的纯白之中。 屏息听去,这堆东西一点吐息都没有的。 车厢中回荡的,只有公交运行时引擎的轰鸣,和勉强提醒白灵这是人世的前排聊天声。 越来越冷了。 凉意渐渐侵袭,先是脚踝、小腿、膝盖,然后是背、胳膊、甚至脸 李雪闻不自在的裹裹皮夹克:“又降温了?” 谢一海也点头:“昨天下雨下的吧。” 可过了一会儿,两兄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已经不是“降温”能解释的冷了。 擦得干净的窗户慢慢爬上了细小冰棱,霜华遍布玻璃,远远看去,像细密攀爬的蜘蛛网。不只是一扇,两扇、全部,不知何时全数关上的窗户,竟密密麻麻覆盖满了反射异样白光的冰花! 李雪闻还以为看错了,他摘下眼镜擦了擦,确定不是幻觉。 他结舌:“你你看窗户!” 好家伙,说话带出的热气都白腾腾的,这室温到底是几度! 谢一海冷的打哆嗦呢:“啊?啥?我操!” 他顾不得车子还在开,直接站起去摸第一排后面的窗子,沾了一手冰凉! 不是幻觉。谢一海冻得手指刺痛,使劲朝手中哈气搓手,内心警钟狂奏:“雪妹,这车不对劲儿!” 他急忙回头:“小刘,停车!小刘?!” 哪还有什么小刘。 该是司机待的地方,已然空荡荡无人影了。 李雪闻什么矜持啊风范啊装逼十则啊全抛在脑后,一个快步冲到驾驶室,目瞪口呆:“妈的,人呢?” 老旧褪色的塑料驾驶椅,一双泛黄毛线白手套搭在椅背,甚至半瓶喝过的廉价矿泉水,静静躺在原地。 而该坐在中间驾驶的话痨小胖子,却不在了。 这种邪门事儿,虽说不是没见过,可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公交还在照常开着,只是庞大前窗也密麻布满了厚重冰花,看不清路。半透明的冰花反射着奇异白光,让人看了心里烦躁极了。 当下之际,是先把车停下来! “谢一海!”李雪闻烦躁的大喊,“你赶紧去停车!” 谢一海愣了:“我他妈不会开公交啊!” 李雪闻恨铁不成钢:“管他公交不公交,你当小车开就是了!你想出车祸吗!” 谢一海一咬牙,推开杵着挡路的李雪闻,直接坐上驾驶位,他短促的辨认了一番大车档位,迅速上手。李雪闻也有驾照,焦急的站旁边瞎指挥。 可两人手忙脚乱了一番,却发现 失灵了。 方向盘、挂挡、甚至刹车,全数失灵了。 李雪闻起初还以为是谢一海技术太菜,一把把人拎起来扔出去自己上,捣鼓半天也停不下车,才意识到问题艰巨的严重性。 白灵扁着嘴都要哭了,车子仍平稳运行着,引擎声沉稳厚重,并无异常;车厢也安静祥和。可在车厢内二人一鬼眼里,反比鬼哭狼嚎要惊悚的多。 “怎么办?”李雪闻勉强平稳声音不颤抖,“车停不下来姓刘那胖子也消失了,这什么个鬼发展?” 谢一海冷汗流了一脸,他又去试着开窗,窗子像与空间长死在一起,纹丝不动。 而不知何时,二人凝重的发现,窗外的天全黑了。 透过蒙板玻璃似的厚厚冰霜,竟是一点外界也看不见。 白灵不信邪了,他是鬼,从车上摔下去也摔不着,索性朝着车身一撞——本应直直穿破铁壁滚下去的,却结结实实撞在了冰冷实体上。 脑袋上至少碗大个包。 哇哇!真的要哭了!!!qaq 谢大佬我,我以后再也不作死再也不离开你身边了哇qaq 他捂着小脑袋,缩在座位上,真的好冷啊,这寒意鬼都受不了,更别提两个人了。 两人眼里还好,只是在黑暗中不停行驶的无人公交而已,在白灵眼中,却是满当当乘客面无表情的稳坐位置上。 甚至李雪闻和谢一海试图用消防斧砸碎窗户时,都无人做出反应。 “可恶,”谢一海不顾窗户破了会砸到人了,抡圆了胳膊十足十力气砸窗子,“防弹玻璃也没这么结实吧!” “哐”、“哐”,令人牙疼的重物撞击声回荡在车厢,绝望的,别说破了,消防斧重击下那一点,连划痕都没有。 李雪闻看不下去了,拦住他:“别费劲了,徒劳的。” 谢一海喘着粗气坐回座椅,显然眼下陷入了常理难以解释的困境,貌似,科学也不能。 二人很快静下心来思索。 “有问题的,到底是哪儿?”李雪闻皱眉,“小刘消失了,看窗外正常时间不会黑天这么快是咱俩陷入了异空间?” “连带这车,没人开还能跑,还砸不烂,绝对有问题。” 二人相顾无言。 李雪闻抿嘴:“这和公交出事什么关系?没听说乘客有失踪的。” “也没猝死在公交上的,”谢一海苦笑,“这算不算好事,说明咱们能出去。” 能出去。 那怎么出去? 唯一一个能看到车厢真相的小队队员,特派鬼白灵,正眼泪汪汪的撕开零食袋,大口大口的朝嘴里塞吃的。 要死也要当个饱死鬼,谢大佬特地给他装了,怕路上无聊给他吃的,他可不能浪费了 吃着吃着,渴了,灌一口谢大佬亲自泡的爱心柠檬水,再塞一口,再灌一口不知不觉饱了。 白灵打个小小的饱嗝,仔细的把零食袋叠好,放进塑料袋。 礼貌的好孩子就算知道随地一扔也没人发现,仍乖乖丢到垃圾桶! 但当他把垃圾袋团成一团,完美的抛物线丢进垃圾桶里时—— 前排两位大哥凝重的回了头。 和给自己满分投篮喝彩的白灵大眼对上了小眼。 白灵:都看我干啥啊? 李雪闻:??? 谢一海:??? 白灵给自己喝彩的鼓掌卡在了半截。 等一下,这两人什么眼神啊他们是能看到满车厢的白褂子了?还是能看到我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9.特派鬼员正式入编! 死寂的车厢中就出现了这么一副堪称历史名画的场景——两人一鬼维持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但是谁先开口说话谁傻瓜的姿势, 持续最少一分钟。 白灵心想woc不会吧, 没可能看到我吧,不会这么喜剧吧,辣鸡作者你是微信公众号小黄文派来的狗血大师吗。 他尴尬地抬起小爪子, 嘴角抽搐了半天, 吐出一句话:“老哥你们好?” 好个鬼啊! 这小孩什么时候上车的? 仔细一看身上这衣服还长得十分眼熟啊??? 谢一海十分怀疑自己是紧张过度导致的眼花, 他使劲揉了揉眼, 认真分辨了很久,确认身后小孩身上的深蓝外套,就是自家大哥高中时期的衣服。 再仔细一看,哦豁, 挽了好几节的裤子来源如出一辙。 这小孩, 难道 是我哥私生子??? 李雪闻脑中跳过百万可能,正要说什么, 扭头瞥见谢一海如临大敌惊悚万分的表情,就知道这人脑洞已经不知跑的多远了。 速度堪比著名记者张宝华小姐。 他心累的叹口气:“你是?” 光着小脚丫, 乌黑卷发有些凌乱的小少年,正愣着一张漂亮到堪称艳丽的小脸,用极度不符合这张美貌该有形象的表情,呆呆的指指自己, 又指指空座位, 半晌挤出蚊子水平的声音:“问, 问谁啊” “你, ”李雪闻对上小少年,板好的严肃脸都垮了,“说吧,就是你。不用指空气了。” 他最不擅长对付这种小动物一样的人,尤其是看上去武力值远低于负五,直奔负无穷的这种。 白灵惊了。 他崩溃的原地蹲下身,以极不美观被现场逮捕的嫌疑犯姿势,捂头“啊啊啊啊啊”起来,带着无法接受大哥背着他年纪轻轻就有了私生子的谢一海也“啊啊啊啊啊”起来,方才还阴森诡异的环境,直接变成了弱智儿童大型交流会所,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连带着李雪闻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都要崩溃了。 他猛地怒吼一声:“都闭嘴——!” 白灵:qaq? 谢一海:qaq 白灵不是没眼力见的,一看漂亮哥哥怒了,乖乖闭嘴,眼观鼻鼻观心,怎么看怎么弱小无助又可怜。 直接导致李雪闻本要平分给两个弱智儿童的怒火,全数灌注在大龄弱智儿童一人身上。 “都他妈什么时候了,你在那脱线?你瞎叫有用?我真他妈”李雪闻气的喘了几口气,准备想想词继续输出,就听一个细弱如蚊子的声音响起。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 那漂亮少年白着一张巴掌大小脸,手指不安的绞动衣角:“我也不知怎么,你们突然就能看到我了,平时你们都不能的” 他见李雪闻只是冷冷的盯着他,警戒十足,继续解释:“我刚才也不是故意不回答,我以为你问他们呢” 李雪闻神色一凛:“他们?谁?” “啊!”少年猛地神情激动起来,“对了对了,哎呀我的事不重要先放一边,我可算能告诉你们了——这车厢坐满了人,压根不是空的!” 二人面色凝重了下来,谢一海皱眉:“你是说——” “就是你想的那样,”白灵紧张死了,“这些座位上全有人!裹着白袍子,和爱斯基摩人似的特别严实,没有眼珠子,说啥都不理你!你们看不见吗?” 白袍? 李雪闻立刻联想到精神科医生说的舒方玲的幻觉,可不就是拿着剪刀的白大褂! 他意识到什么,赶紧拉住少年:“危险!”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白灵还不知所谓的说“怕啥他们不动”的档儿,李雪闻拉着手冰冰凉的小少年,一个翻滚躲在了第一排座位背后。 而白灵诧异的回头一看,好家伙,一杆闪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半人形大剪刀,狠狠地戳进了车厢地上! 半个尖头都没入地板,可见其尖锐程度! 李雪闻看不到剪刀,却能感受到带起的呼啸寒风,从怀中抽出一把干叶子,抛给谢一海一把,沾了吐沫,贴在下眼睑下,随即烧掉,眼前一阵黑煞鬼气溢出,他便看清了车厢情景! “我我我我干啥了,”白灵说话都混乱了,“鬼何苦为难鬼啊您攻击我作甚!” 语毕,他意识到说漏了,赶紧捂住嘴,大眼睛慌乱的偷瞟李雪闻脸色。 李雪闻是个明白事况紧急主次的,睨他一眼:“不用掩饰了,我知道你是鬼。你的事儿放一边,咱们现在草!” 他瘦削实则极其有力的胳膊一把揽过白灵,另一只从椅背借力,轻巧的转到另一侧。 而反应慢的白灵,眼前只来得及闪过一片凛冽白光——是狠狠刺来的巨型剪刀! 那些个“白大褂”,不知何时全部动了起来,他们关节僵硬、移动迟缓,力道却大得惊人。 所幸速度上两人一鬼占优,白灵体态轻盈,左蹦右跳转着圈走,一旦发现“白大褂”移速感人,约等于比他弱,约等于可以欺负,皮了起来。 小破孩子在那全车绕场走,一会儿爬凳子,一会儿踩着别人脚乱跑,十分嚣张,十分不看眼色,看的两个天师直接无语。 有了带满嘲讽点引怪的,二人话不多说,抄起武器应敌。 也不知破魔柴刀绑在哪里,李雪闻信手甩出,一举刺破一个白大褂身子,白大褂别看穿的臃肿,立刻歪倒地上直不起腰来,似乎衣服内部身体瘦弱不堪。 谢一海一身肌肉不是花架子,对付剪刀这大型远程武器,最好就是近身攻击,他手捏碧玺小令,拳拳到肉,肉眼难以跟进的速度几秒出了几十拳,听得白灵浑身肉疼。 白大褂如断线风筝般接连倒地,谢一海刚歇口气转身换阵地,可奇了怪了,地上摔落一地的白大褂竟稍一喘息便全数起身,抄起巨型剪刀刺来! “傻逼!”李雪闻急眼了,破魔柴刀脱手飞出去,直直将起身的白大褂钉落在地,“你他妈没吃饭?下手那么轻?” 谢一海惊魂未定,拔出破魔刀丢给李雪闻,后者一个刀花接住:“不可能!我方才捏断了这玩意儿脖子!” 白灵也惊了:“我作证,我听到脖子断裂声了,怪渗人的” 可现在不是聊天的功夫,脏东西的致命点不一定和人类一样,二兄弟对个眼神,变换了阵容。 他们背对背把白灵这小弱鸡包裹在中心,谢一海锤人夺剪,李雪闻抄刀跺头。二人动作大开大合、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十几年的老默契,白灵看的热血沸腾,两眼冒光,在那疯狂加油,恨不得掏出个灯牌给二人计分了。 清净了。 车厢只余一成不变的隆隆引擎声,还有二人喘气声,回响在忧郁苍凉的昏暗里。 白大褂的衣服随打斗撕破、割裂、零星铺洒一地,尸体如小山般堆积在车厢地板上,远远看过去纯白一片,像过曝图片中难以冲洗的高光点。 邪门的,李雪闻下手毫无怜悯,能跺头跺头,能割喉割喉,竟无一滴血流出,一切都干净、完美,苍白到刺眼。 白灵特别好奇辐射服的面罩下会是什么样的脸,他挑了一个死相美观点儿的,小心翼翼揭开了面罩。 然后惊了。 什么都没有。 空空的眼洞并不是因为没有眼球,而是面罩下根本什么都没有。 他差点吓得当场去世,扔下尸体chua的跑回原地休息的兄弟身边:“什,什么鬼这些玩意儿是白大褂成精吗!” 李雪闻差点笑出声,他一高兴了,眉目的戾气收敛起来,倒是很温柔斯文的书生模样了,让白灵的紧张收敛了一些:“你胆子可真够小。我说,你跟着我们多久了?” 白灵心想该来的还是要来的,他便乖乖的坐到对面座位上,新媳妇见公婆似的,紧张到不行,小手绞着衣角快绞出花了,一双眼狠狠盯着地面,和黏住了似的,就是不敢抬头。 “我,那个,也没有多久,就是几” “几天?”李雪闻看他可爱,坏心眼起了,有意逗他,“什么目的啊?想干坏事找到天师身上了?” “不是!”白灵一听急了,顾不得装小媳妇了,抬眼辩解,“我不是要做坏事,只是跟着你们而已跟着,跟着的事,能算做坏事嘛!” 李雪闻装怒,凌厉了眉目瞪他:“跟着我们不做坏事干什么?还能旅游不成?” 白灵委屈巴巴的闭上嘴,确实是来旅游的嘛 但他不敢说,说了谁信呀。他越想越委屈,他又没做坏事,刚还帮忙了呢,要不是他提醒都没注意到空车上有鬼的。 瘦瘦小小的小鬼愣在那,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瞪的大大,小脸委屈的皱成包子了,眼眶眼见着变红,似乎下一秒立刻要哭出来。 谢一海看不下去了,他哪能不知道李雪闻坏心眼上来了啊,看这小鬼也就十七八岁,巴掌小脸还有点婴儿肥,乖乖坐在那小奶兔似的,无辜又可怜。 要说这小鬼是恶鬼,全天下该没好鬼了。 他于心不忍,开口了:“你别紧张,说就是了,我们也不是不明辨是非的。” 李雪闻坏人做完了,正要安抚呢,好人角色突然给谢一海抢了,气的瞪他一眼,见小鬼委委屈屈不敢出声,心里莫名有点内疚。 真是小动物,一凶就不敢动弹了,明明刚才活蹦乱跳那么有活力。 他脱力的叹口气,柔和了声音:“好啦,不怕,看你可爱吓唬你的。你身上这衣服是崇哥的,怕是他早发现你了吧。崇哥看人眼光我一向赞同,他能容忍下来的鬼,想必是难见的好鬼。” 白灵沉浸在“要被暴力的雪闻哥打死”的可怕悲伤中呢,猛的一听话锋转的这么快,愣了:“真,真的?” “真的,”李雪闻温柔的笑笑,他锐利的凤眼少见的因为微笑眯起来,是一种英气逼人的美丽,让白灵这个小颜狗直接看呆了,“所以,不用这么拘束。我俩想必你也认识,我是李雪闻,他是谢一海。”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都是崇哥徒弟,苦逼的抓鬼大老爷们儿,在我俩面前没啥忌讳的,有需要就说。” 李雪闻就像个坏心眼的邻家大哥哥,喜欢捉弄人,但对自己人温柔而率直。 白灵快被他友善的眼光弄得要晕过去了,他不好意思极了,小脸红红的,刚才他还怀疑李雪闻会不由分说除了他,实在是小人之心了。 他怯生生的开口:“衣服确实是谢大佬的,他,嗯他人特别好,借给我穿的,其实,我跟了你们很久了,我说出来你们不要生气哦” 李雪闻给他一个鼓励的笑容,白灵深吸一口气,开始输出:“是这样的一天晚上我突然失眠睡不着觉我的山头突然来了个人一脚踩破了我的坟包包我本来睡不着觉就特别生气准备报仇结果这人倒地上出了一地血吓我一跳他特神奇能让我接触实体我赶紧叫了救护车我心想他别是碰瓷的就追了上去完事后想回家结果因为是第一次出山头忘了回去的路就只能跟着他了所以就跟他回了家” 他越说越小声,李雪闻深刻怀疑这位神奇不用喘气小鬼是一口气上不过来了:“你别紧张,慢点说” 白灵最后深吸一口气:“总之,我在谢大佬房间住下啦。” 场面一时非常安静。 李雪闻:这个结局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谢一海:还说不是我哥私生子?我这个亲弟弟待遇都没这么好过?? 白灵:咦,为什么都不说话了,是我哪里说错了?0v0 二人一鬼在白色尸体包围中诡异的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愣是找不出新话题开口。 李雪闻这种人精,其实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他不敢置信的仔细打量了一番白灵浓墨重彩的漂亮小脸儿,不着痕迹的了然了。 他转移话题,起身,走到一个尸体那蹲下:“这东西不是活物,我却也感受不到死气。” 他本意是转移谢一海注意力,却见这个二愣子眉头紧皱,越来越皱,越来越皱,然后一拍大腿,猛地跃起,其激动程度,震惊程度,不知道还以为是刚发现新大陆然后又被残忍颠破你丫发现的压根不是新大陆。 “我艹,等等,你说你救了我哥那个120是你打的?!” 李雪闻心想你的反射弧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慢:“醒醒,8102年了,大清亡了,北京申奥成功了,能生二胎了!” 谢一海瞪他一眼,猛地上前,把白灵吓了一跳。他面色充斥着震惊与激动,竟还有一丝喜悦,让白灵紧张得不知如何应对。 “你救了我哥那你有没有看到伤害我哥的人!” 原来是要问这个。 李雪闻揶揄神色也收了,认真的盯着白灵,似乎在紧张的等待答案。 白灵咽了咽喉咙,突然觉得辜负了期望:“抱歉,我不知道他倒在我坟头时,就失去了意识,血流了一地。之后也再没人找来,想来是大佬逃脱了。” “你仔细想想,”谢一海还残留一丝希望,“任何小细节都行!这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白灵怎么不知道。好几次,避着谢崇森的时候,两兄弟都在窃窃私语讨论那日的事,也常突然接起电话,内容均在调查那日相关事物。 李雪闻内疚、谢一海愤怒,谢崇森被害之事是两个弟弟心头刺,一日不拔,就一日继续化脓作痛。 白灵绞尽脑汁的努力回想,但他确实没头绪。 “抱歉” 谢一海怅然若失的坐回了位置:“那一地狼藉,也是你弄得?不是什么要害我哥的人干的?” “嗯,”白灵小心翼翼的看他脸色,谢一海的狂喜过后便是茫然,他不敢再刺激这个可怜的弟弟了,“你接连不停打电话嘛,我急着接,找手机时不小心。” “谢了,”谢一海勉强冲他扯出一丝感激的笑,“若不是你接电话,我找到地方还要费一阵功夫。” 不知为何,他高大身子和之前一样坐在公交硬质塑料凳里,却徒然生出迷茫惆怅的感觉。 白灵悄悄后退几步,不敢打扰,凑到了蹲着研究尸体的李雪闻那。 李雪闻却也心不在焉。 白灵靠近带来的凉气让他回过神来:“好小子,我说这几日经常突然冷,都是你在旁边儿呢?” 白灵不好意思的笑了:“嘿嘿,被你发现啦。” 车厢内太过黑暗,仿佛比几分钟前又暗了一个度,纯白尸体白花花的刺眼。 李雪闻掏出手机照亮,刚才看了没信号,本意是要省着电用的。这一照,却惊了。 这反着淡光能是衣服材料? 不,李雪闻直接下手去摸,摩挲了几下,脸色愈发难看。 白灵也学他去摸,了然了。 是纸! 怪不得用刀能砍死用拳头不能,这些个东西竟然全是纸人! 纸人这词汇天生带点不好的意味,白灵很快联想到许多不好的东西,什么烧给死人,什么阴婚,什么养小鬼,吓得一下跳起来:“咱们不会被恶鬼盯上了吧!比如阴婚送亲呢,看上雪闻哥了要抢亲” 你这是鬼立场说的出的话吗? 李雪闻感到一丝无力,他大概能明白谢崇森为何对小鬼网开一面了。 谁对这种纯真性子喜欢不起来呢? 谢一海缓过劲来了,也凑过来看:“纸人?燕京有玩纸人的?” 道上天师有正统道士、高僧、甚至牧师,也有许多非正统,比如客仙之类,五花八门,多得是老手也不知的高法,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纵纸人不算新奇了,只是在谢家兄弟了解中,燕京并无纵纸人的天师。 “不会是阴婚,提亲用公交车提?扯淡呢。” 白灵挠挠头发:“所以,就是这群东西袭击的受害者咯。” 这个思路没错,纸人属阴物,乘客和这群东西坐久了,神魂脆弱的老人小孩,容易被强夺阳气;八字轻的年轻人,也可能遇害。 可还有哪里说不通。 李雪闻蹙眉思考一会儿,煞气磅礴的破魔刀手起刀落,从“白大褂”身上割下三块作证据,随即站起身来:“当下之急,是怎么出去。” 几点了? 窗外黑如过山洞隧道,只能从定死的窗子反光上看清自己的模糊倒影。 手机显示时间是18点11分,照小刘之前所说,这个时间够公交返程一趟,抵达公交总站的时间了。 黄昏已逝,正入逢魔时刻。 谢一海又试着从窗子上下手,仍徒劳。 “车会开去哪儿呢,”白灵不安地说,“总得有个目的地吧。” “肯定能出去就是了,”李雪闻安慰他,“乘客都是下车后死的,没失踪的。” “那刘司机又去哪儿了呢?” 三人无言。 白灵是心里有事就动作闲不下来的类型,他摸去驾驶台看。 一番战斗后,老旧的驾驶椅仍搭着破毛线手套和半瓶水,没变化。驾驶台也没有动静,车却能开,匪夷所思。 白灵不会开车,他想,踩刹车会不会有用,试试看反正又不花钱,不试白不试。 司机椅子他是不敢坐的,别伸出血盆大口把他吞了,他就一手扶着椅背,以一种玩杂技姿势伸脚去踩——不光没踩下去,反而用力太大把自己反张了过去。 他吓得差点喊出来,所幸另只手立刻撑在控制台上,没摔倒。 可这一乱按,他清楚地感受到,有什么按钮被按动了 说好了“仿佛和空间长死了一般”纹丝不动呢? 白灵还未去看那按钮是干嘛的,就听昏暗的车厢猛地亮了。 滚动屏爆闪出一行血腥色大字,无机质的稀疏点阵刺眼而狰狞。 紧接着,是冰冷的机械播报女声! “下一站到站‘三%&#口人&¥#医院’,请下车的乘客做好准备下一站到站“%¥*#”,请下车的呲” “怎么回事!” 李雪闻警惕的抄刀立在胸前,谢一海也摆出防御姿态,昏暗车厢中唯一的光源,血红色播报灯,还在来回循环着,只是长期失修,点阵缺失多处字节,勉强能看出几个汉字来,约莫是“三、人、医院”字样。 而含糊不清的机械女声,播报两遍便停止了,像磨损的录音带,发出令人不悦的呲呲电流声,听着耳膜折磨极了。 事出突然,谁也没料到破车还有播报提醒,几人都没听清站名。 “医院?”谢一海皱眉,“快18点半了,是靠近总站的第二精神病院?” “不是,”李雪闻面色难看极了,“三、人,可不就是三海口人民医院!” 如果播报位置当真准确,说明这车根本就是原地打转! 白灵刚想说什么,车身突然一阵颠簸狂震,他差点站不住,还是扑在前门钢管上才稳住身子。 这震动太过猛烈,引擎声被淹没在剧烈震颤中,好似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小白!” 白灵求助的朝车中间的两兄弟投去视线,他们正在观察头顶的播报屏,也打了个措手不及,李雪闻安慰他:“别怕!抓紧了!” 混乱不知持续了多久,白灵被震得荤七/八素的,眼冒金星的几乎麻木了,车子突然停了。 是的,停了。 不止震颤,连带着引擎声也停了。 他不安地眨眨眼:“咦?” 在三人紧张的注视下,前门和后门发出缓缓地“咔咔——”声,开了。 寒气扑面而来。 白灵的位置正是前门口,他盯着门后漆黑不见五指的虚空,愣了。 那儿隐约能看到建筑物的轮廓,可是没有灯、也无人烟,只有风窸窸窣窣吹进车厢,像在诱惑无知路人进入魔物巨口。 出去,还是留下? 似乎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我们出去?” “先别动。” 白灵倒退着从门口一步一步挪到中部的两位天师那,人多有安全感。李雪闻语气一如既往地笃定稳重,可白灵还是听出了一丝慌乱。 后门情况和前门一样,一望无尽的诡魅黑暗中,隐约有又高又远的建筑物轮廓。 那真的是播报中的“三海口人民医院”吗?无人知晓。 “要不,要不我先下去探路!”白灵鼓起勇气,“反正我是鬼啦,也不怕出什么事。” 他说着,抬起颤颤巍巍的小腿就要走,被谢一海一把拉住。 “胡闹!”谢一海难得横眉冷眼,“我们俩专业的都没得出结论,你乖乖等着就行了!再说,让你个小孩探路,谁能干出这种事儿来!” 他是个不敢言辞的,语句措辞都不太中听,可眸子里的生气和担忧是真的,紧紧握住白灵手腕的大手将热度传至全身,白灵抿着嘴点点头。 这一家可真都是好人呀。 白灵想,我出事他们都不能出事的,虽说我还有思想,还能感受到世界,但我十分明白一件事——我已经死了,我其实是不该继续存在的了,每多活一天,都是这个世界给予我的馈赠。 而他们值得更久远更广阔的人生的。 他顺从的点点头,躲到谢一海高大伟岸的身后,背地却暗自捏紧了拳头。 最后得出结论:出去。 李雪闻列出三条理由:一、受害者没有失踪的,说明不会困死车上,下车兴许就是回到阳间;二、公交车上显然没有更多线索;三、无法确定公交车等会会不会继续开走。 语毕,他还专门叮嘱了:“你,小鬼头,乖乖走我身后面啊,别出幺蛾子。傻海你断后。” 白灵乖乖点头:“如果我注意到你们看不到的东西,立刻告诉你哦。” 李雪闻从腰间取出一条绳子,说是百龄蛇蛟筋骨所做,世间少有利器能将其砍断。绳子不长,勉强将三人的腰拴在一起,避免走散。 李雪闻的手机电量还有80%,谢一海昨晚没充,只余60%,又被李雪闻使劲冷嘲热讽一顿关节时候掉链子。二人决定轮流使用手电筒,避免陷于黑暗。 当三人最后一只脚从公交台阶上下来的一刹那,一阵阴风呼啸袭来,将背后门“哐”的关死了。 白灵背后汗毛高竖,他方一回头,便见公交车车灯突然亮起,刺眼白光照开一片虚无黑暗,血色播报屏滚动着,隐约还能听到车厢内机械女声的报站声。 一阵引擎声轰隆后,公交车缓缓地开走了。 而方才空荡荡的车厢,摇晃的把手上,却挂满了人。 车厢,满着离开了。 白灵很想一头撞地上昏过去。 谢大佬说的是对的,瞎出门玩什么玩儿啊,哪有在家打游戏机舒服qaq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0.特派鬼员不能退缩! 公交上的异象三人均尽收眼底, 一时浑身发毛, 说不出话。 “所以, 所以车上那些人是本来就在的,还是刚才一瞬间上车的?” 白灵嗓音吓得都飘起来了,李雪闻本就白的脸色更是不好看, 难得卡顿:“小白, 你看到站牌那有鬼上车吗?” “没有, ”白灵恐惧的摇头, “我不确定我能触碰实体时算人还是算鬼所以不去确定是没有还是我没看见。话说回来,我为什么突然可以触碰实体呀?” 李雪闻给出了和谢崇森一样的解释:“你是靠阴气活动,这地儿阴气旺盛,把你空壳的身体撑满了。这和厉鬼能化型原理一样。至于你化形后究竟看不看得到鬼, 我真不清楚。” 所幸李雪闻又说, 他们脚下这地儿也阴气浓厚,白灵不用担心走着走着半路虚化。 眼下没了退路, 想坐公交回去都不成,只能前进了。 手机明亮的手电筒太耗电, 二人决定采用葛朗台政策,先用锁屏光照。 脚下蔓延向黑暗尽头参差不齐的砖瓦是普通人行道所有,说明三人所处时间没错乱。 白灵“穿回明宋时期地震废墟和古代鬼玩”的梦想破灭了。 他灌一口柠檬水压压惊,却发现只剩个底了。 大佬, 我还喝的到第二次你泡的柠檬水么qvq 白灵心想, 如果我还能平安回去, 不, 是一定要平安回去,我必须要让大佬再泡一壶庆祝。 就,就算大佬不愿意我死磨硬泡也要喝!这是胜利的美酒! 静谧的人行道上,约莫走了五分钟,行道树丛尽头,出现一道宽敞的大门。 砖砌柱子上,一道锈迹斑驳的大铁牌。 三海口人民医院。 “还真是这,”李雪闻心情复杂,“我有种是这医院特意要请我们过来的感觉。” 是错觉吗?李雪闻紧盯着风化褪色的血红大字出神。 到站后准备返程,才开始出事的公交;小白按到播报,不知是巧合还是特定条件,车停下来;下车后公交才离开—— 无论是案件矛头,还是三人身处之局的种种端倪,全数指向这医院。 太邪门了。 谢一海试着去推铁栅栏门,没锁,“吱呀”一声,铁卡扣滑开的声音在黑夜中尤为突兀,门悠悠荡开如血盆巨口的弧度。 这更加重了李雪闻猜忌。 这里绝不是阳间。 如果没错,这里是“缝隙”——交错在阴界阳界间,无穷个缝隙波中的一个。或许阳气浓、或许阴气浓,或许是从阴阳界分割而出,也或许有朝一日被阴阳界合并,这里是世间万物的影子、拓版的存在。 而有神通之人,能窥探阴阳、手触法则,超脱阴阳束缚,连接“缝隙”。 就不知,他们三人的“出界”,是否故意人为了。 “直接进吧,”李雪闻说,“这儿是‘缝隙’,不会有活人存在。至于鬼那要看咱们运气了。” 白灵知道要进的是医院后,满心恐惧以小学生体育课解散的速度瞬间跑没。 医院!他!可!熟!呀! 上一次来还收了断手君和溺亡君两个小弟呢! 进医院的感觉呢,就像是回家一样,这里个个都是鬼才,说话又好听,超喜欢在里面der! 说起来,医院还是他和人帅心善的谢大佬结缘的地方呢,嘿嘿。 瞥见白灵眼中爆闪的兴奋,李雪闻怀疑自己一定是太紧张看错了。 什么都没有。 空无一人的前台,空无一人的长条走廊,手机微弱的光滑过黑暗,映出光怪陆离的扭曲阴影。 一切静谧到诡异,三人的呼吸声不由自主的放缓,吐息声在一片死寂里尤为突兀。脚步声踏在光洁的瓷砖地板上回荡的一波三折,三人谁都不敢说话,怕掩盖了关键线索过去。 前台两侧是一楼急诊病房,向前走地砖老旧的大厅深处,是四个电梯。 李雪闻试着按按钮,没动静,似乎是没电。 逃生楼梯从地图上看,在右侧急诊病房尽头,三人便顺便打探病房,向右走去。 病房的门,竟全都锁着。 谢一海试图从门上小窗窥探里面,不知是帘子挡住了,还是太暗的缘故,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团漆黑,连设备轮廓都看不见。 他有些急躁,握住一个把手用力,想暴力破开,把手“哐哐”的震动几下,门却像和空间长死在了一起,纹丝不动——倒像公交门的情况了。 暴力破锁的声音太大,整个走廊都回荡着到金属暴力撞击声,这里太静了,高分贝突兀想起,听得李雪闻心惊胆战。 “别乱动,”他压低声音,“别引来东西。” 谢一海悻悻的收手,轻声反驳:“那也不能不试试啊,你看我们下车就是小白乱碰成功的。” 话音刚落,两人一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小白呢? 李雪闻诧异的转头,腰上系着的蛟筋不知何时开了,软软垂在半空上,那一头只拴着一个谢一海。 二人急得不行,当场就要拔腿去找,却见一个小破孩子兴高采烈地从大厅跑了过来。 小破孩子这个不服从命令胡乱行动的,举着一个大夹板,小脚丫“啪叽啪叽”跑过来,兴奋地冲到二人面前:“看!” 李雪闻瞪眼就要训他,这没出事还好万一出了事怎么办,你也不想想自己战斗力和负无穷有什么区别。瞥见那本子题目,话生生咽了下去。 住院信息核对表。 夹子上夹着十几张a4纸。 左上角是日期栏,右上角是护士长签字,下面是住院信息表格,机打的,详细记录每个科室属下每个病房的病床信息,包括病人和陪床,而右侧是很大一个签字栏,供病人和直属医生签字确认信息。 十几张纸有一半被使用,共六张,分别是周一到周六,看来每一周将表收纳归类。 信息平淡无奇,没可注意的地方,只是右上角的日期 是一周前。 也就是说,公交开始有人出事:昏迷送医、甚至猝死的那一周,这个“缝隙”便出现了,被从阳界医院分割而来。 “知道‘片段’所在时间就好办了,”李雪闻勾起嘴角,“现在的目标,是将时间分割的手段,或者说——具体事件。” 白灵眨眨眼:“雪闻哥,会是那群纸人的问题吗?比如纸人扎堆住这儿啥的。” 李雪闻若有所思的点头:“可能。纸人是载体,得阳则阳属,得阴则阴属,这缝隙从阳界撕裂后,既能和阳界重合,又能和阴界重合,倒是个养纸人的好地方。” 白灵似懂非懂的点头:“那黑手就在这医院咯?” “总之在附近,”李雪闻胸有成竹,“咱们从阳界进入缝隙的点,即‘交界点’是这儿,黑手想出去也只能通过那。再者,我怀疑这缝隙的有效覆盖面积只有这栋医院,不然怎么别处全是黑的。” “雪闻哥你真棒,”白灵开心的干起老本行马屁专家,“有你在太好啦。” 谢一海不高兴了:“那我呢,我虽然没提供理论基础也提供了实战基础吧?” “你是指三拳锤不死一个纸人还得靠我的刀,还是?” “你!” 白灵一看大事不妙,赶紧和事:“哎呀两个人是双重的力量1+1>2你们都很强反正都比我强太多了我超崇拜你们der!” 嘿呀现在年轻人真不行,看不懂形势,都这么严峻了还老想着内斗,幸亏我这个专业调解员在这! 丝毫没意识到刚才瞎g8乱跑就非常不遵守规则! 可李雪闻的理论,在半小时后破灭了。 三海口人民医院是很小的老医院,满打满算共四层,三人一丝蛛丝马迹都不放过,路过厕所都试试能不能开,可谓地毯式搜索,硬生生把10分钟的路走成了半小时,但 所有的门,都好似与空间紧紧固定在一起,纹丝不动。 整个医院能推开的门,只有来时的玻璃大门。 三人回到了空旷昏黑的大厅。 安静是一种很可怕的氛围,或许是刻在人类基因中的本能:安静代表着周围环境没有生气,蚊虫灭绝,无光无风——危险。 白灵不安问:“什么生物都没有诶,我也没看到鬼之类,按理说医院应该很多呀?” 起码谢崇森住的那个,除了能交流的断手君溺亡君,还有很多不能交流的:脑梗君啊、死婴啊这种。 这儿四处都干干净净的,空白的异常。 最后,几人决定先出去:没有线索,不代表没危险。 白灵手里拿着板夹,心不在焉的看:“谢一统,哇,是不是一海哥的兄弟呀,名字好像哦。” 谢一海也觉得有趣,拿过来看:“我就崇哥一个哥,巧合。” 两个傻子兴致勃勃的在那围观别人名字,碰见什么建国小明之类还要弱智的笑一会儿,李雪闻无力到想骂娘。 突然谢一海顿了一下:“等等,舒方毅?好耳熟啊。” 李雪闻抢过夹子,神色严肃起来:“三十多岁,可能是舒方玲弟弟!所以舒方玲并非没上过这公交,探病时至少坐过来回两次!” 白灵不确定的问:“她万一是自己开车来呢?” 谢一海想起舒方玲递出熊猫烟时的满面肉疼,摇摇头:“市侩的底层小领导,能占便宜肯定就占了。” “我们又跑偏了,”李雪闻嘲讽的笑笑,“公交,公交一切还是出在公交上。” 说着,他直直走出大门,朝车站走去:“走吧,车要来了。” 白灵犹豫一下跟上去,李雪闻说话预言似的,三人站在站牌下望着伸手不见五指漆黑道路出神时,尽头突兀闪起刺眼的白色车灯,伴随着黑夜里、乃至整个缝隙空间的唯一声源—— 机械女声伴随血色荧屏的滚动字样:“下一站到站三&%¥人*&#医院,下车的乘客请注意” 一阵细腻凉风掠过脚踝,白灵不自在的打个抖。 昏黑人行道唯一能看清的建筑物,公交站牌下,不知何时涌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们身形高大到奇异,脖子极粗,浑身淹没在黑暗中,只是垂着头走进公交站牌下。没有交谈、没有交集,沉默而麻木的静静排成一排。 李雪闻将手机微弱的锁屏光投去,果不其然,是一群裹在白袍中的“人”。 “我们要和他们一起坐公交吗,”白灵要哭了,“又要打架啊?” 李雪闻安抚他:“咱们混进去。刚才一开始平安无事,或许是咱们动静太大被发现了。这次咱们上车后都别说话,坐一起。” 公交车缓缓靠站,前后车门“刷”的打开,吐出车厢内的热气,像张开深渊大口的野兽。 白灵注意到,车厢内空无人烟,空荡荡的扶手随公交靠站轻轻摇晃着。 他们跟在沉默上车的“人”群后,整个过程安静到呼吸声都太过粗鲁,纸人脚步看似沉重,实则悄无声息。 直到坠后的谢一海上车的最后一步,车门猛地“咔咔”作响,关了。 他吓了一大跳,这种寂静环境中任何声响都让人一惊一乍,他强捂住嘴没出声,蹑手蹑脚跟着前面人走。 这群人兴许互相认识,也兴许只是按特定“程序”行动,从抬头人开始,顺着公交最后排的座位依次向前坐,整个过程没有交流没有争抢,所以混入“人”群的三人,又正好坐在了第一排。 第一排四个位置,必须有一个人要和纸人坐,谢一海想要抢这位,却被白灵一把推向了李雪闻。 “小白!别闹!”李雪闻急了,嘘声喊他,“你过来!” 白灵死命摇头,双手狠狠抓住座位表示决心:“我不动,你们在一起还能商量对策,再说,我,我也不怕他们,他们能拿我怎样!” 谢一海抬脚要过来抢人,公交却在这时开动了。 车身似撞击在什么东西上,剧烈颠簸着,又好似被巨浪冲上高空、坠落,最终死死砸在大地。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撕破的轰隆声让人不禁担心下一秒会不会爆炸。 白灵死死抓住座位前的扶手,在颠簸中虚吼:“别换了就这么坐!开车了!” 噪音划破静谧的空间,不知过了多久,一分钟,十分钟,甚至十五分钟,让人身心疲惫震颤中,白灵逐渐麻木,恍惚,铺天盖地的疲惫席卷而来,从身心散布全身,他知道自己不能睡,不能睡,死撑着眼皮,盯着车窗上蒙版玻璃状的冰霜上一点。 但不知何时,似绷太久超脱控制的弦,意识还是远离了他。 恍惚间,他仿佛听到急切的呼唤声,但那呼唤声却也断断续续,随着淡化的意识消散了。 醒来时,是被夕阳斜照晒醒的。 白灵不安的皱眉,翻个身想要避开恼人的夕晒,却一下子靠空,摔倒了地上。 视线大幅度变幻,他茫然的仔细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陷在了两排公交之前的缝隙。 诶,等等,刚才我不是坐在第一排的吗? 他完全醒了,一个咸鱼翻身跳起来:“雪闻哥,一海哥!” 窗外人声熙攘,临近下班的点,无牌小商小贩推着香气腾腾的小推车,大声叫嚷着“里脊夹饼”,“铁板炒饭”,面色疲倦的护士、陪床家属,沙丁罐头般从不宽的大门涌出,在夕阳忧郁的斜照下,一切都那样生气勃勃。 这里是现实。 而在车厢最前排,白灵看到了睡的四仰八合的两个人。 他急忙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你们没事吧?” 夕阳打在睡的迷茫的二人脸上,能看到金色绒毛,白灵呼唤半天不行,俯下身听呼吸,却是清晰又平稳,才松了口气。他伸手想推醒二人,手却穿透了衣服布料。 意料之中,却有点怅然若失。 要自己还活着就好啦,交朋友都不方便呀。 白灵叹口气,坐回了第二排,静静趴在椅背上,等着二人醒来。 约莫十几分钟,兄弟二人醒了。 他们和白灵一样,起初不在状况,愣了一会儿,随即望着窗外熙攘人群,后知后觉:“我靠!做梦?” 却不是做梦,因为两人均记得清楚发生了什么。 谢一海朝车厢后看去:“那小孩呢?” 李雪闻也回头,没找见人,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抄出一把干叶子贴在眼下焚烧了,对上了身后一排座位上垂头丧气的小鬼。 李雪闻叹口气:“没丢就行。” 小鬼不知怎的,没精打采的,鬼灵精怪的大眼睛垂着,小嘴巴不自觉的撅起,不知道还以为谁抢了他零食呢。 李雪闻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被击中了,这幅场景他见过。他透过夕阳下白灵头发柔软的反光,恍惚的回到了很久之前。 “雪妹?”一只粗糙大手突然伸出来,在眼前晃了晃,手主人满面担忧,“你没事吧?” “没,”李雪闻回过神来,嘲讽的笑笑,“想到一些旧事儿。” 他话锋一转,站起身摸了摸第二排小孩的头,手穿过一看就很柔软的黑发,触碰到了椅背。 蜷缩成一团的小孩惊讶的抬头,李雪闻这次找准了位置,像真的摸得到他一般,笑道:“走了弟弟,你想在这破车上过夜啊?” “啊,我”白灵鼻子有点酸,开了几次口,最后只是说,“你们醒啦。” 劫后余生的短促寒暄后,三人意识到一个问题:貌似车上少了个人? 谢一海二话不说冲到驾驶室,空的,肮脏泥泞的大车窗倒映着他惊慌的影子,他翻身冲下车,差点撞到一个行色匆匆的人。 那人小声骂了一声“好事之徒”,扭身走了。 谢一海神色一凛,拉住那人袖子:“什么好事之徒,你说清楚。” 那人刚要骂,一看谢一海人高马大,怂了,喃喃的说:“你这么急不是凑趣看热闹的?” “看热闹?” “那不那边儿么,有人摔倒绿化带里,半晌没醒,似乎是个醉汉。”那人努努嘴,谢一海顺着方向看去,一堆看热闹的大爷大妈厚厚实实围出一个大圈,似乎是出事了。 谢一海顾不得道谢,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包围圈,用蛮力扒开一个缺口,向里看去—— 小刘肥胖的身躯,头朝下倒栽在绿化带里,不省人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1.特派鬼员大事不妙QAQ 李雪闻和白灵赶下车, 挤进人群里时, 医院巡逻小车亮着代表不详的红蓝灯, 已经到达了。 两个医护人员喊着“让一下”冲进人群,一个抬身子,一个抬脚, 将人放平后急救, 可打头人员撑开眼皮一眼, 面色迅速沉了下去。 两人一鬼坐在急救室外出神。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饶是李雪闻,初次接这种关乎生死的单子,也不由得大脑一片空白。 在之前,帮人看相、看八字, 帮公司选址、水局, 李雪闻自诩学识高深,什么都能得心应手。 可真当接触到了无法单纯用书上理论处理的事儿,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就像自己爱嘲讽的“菜鸡”,手足无措了。 谢一海心理素质竟比他强一点, 他的大手一直握着李雪闻的,温热体温源源不断的从粗糙掌心传到冰冷的那一段。 “放松,雪妹,”他沉声安慰, “人命天定, 发生这种事我们无能为力。” “但是!”李雪闻痛苦的垂下头, “如果不是咱们要求他再跑一遍公交, 或许,他就不会” 白灵看着心里不舒服,他也难过,但却看得开:“雪闻哥,不是这么个理儿,他不信这些神鬼,如果咱们不来调查,这事儿警察按照意外算,这群司机日后还要跑这班车,还是要出事的。” 李雪闻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谢一海朝担忧的白灵使个眼色,两人起身,走到另一侧去交谈。 “雪闻他吧,别看整天呲牙咧嘴耀武扬威的,其实心思可细腻呢,”谢一海面色疲倦的点起一支烟,“抱歉,我抽一根。” 白灵摇头说没事,他不怕呛。 火星耀眼的跳跃在病房昏沉环境里,白烟冉冉飘散。 谢一海长叹一口烟:“自从他家出事后,他这敏感的内心,更是加重了十成十。他看着坚强了、若无其事了,实则有多痛苦,谁都看得出来。” 白灵不由得问:“我一直听你们说‘那事’,究竟是” 谢一海看一眼李雪闻,无奈的勾起嘴角,学李雪闻那样小心翼翼的摸摸白灵的头:“好了,我真是憋坏了,给你传递负能量。小孩子家家的别那么好奇,乖,去别地方玩吧。” 白灵不满的撅着嘴,从他手下绕到另一边,挥拳抗议:“我不小了,我也想知道嘛,雪闻哥看着太可怜了,你说出来我也好劝劝他。” “劝劝?”谢一海苦笑一声,“如果劝能让他走出来,让血仇得报,我们何尝不会试呢?” 谢一海终究闭口不言,白灵隐约能感受到兄弟二人之间,小心而谨慎的互相呵护。 急救室的灯绿了。 两个医护人员沉默的走出,抢救无效,小刘心肌梗塞而死。 他的家人们无法接受这事实,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哭嚎着一头摔倒在地,坚毅的老头子泪奔流不止,惊慌的去扶老妇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让人唏嘘。 李雪闻默默从椅子上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走廊。 他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失神与茫然,差点被路过小孩绊倒,磕磕撞撞的出了医院大门。 “雪闻哥!”白灵急了,甩开小脚丫追上去,“你这样要死要活的是干嘛呀!小刘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要怪,还不如怪调他上岗临时调车员的主管呢!” 这个逻辑其实是很难辩清的。 小刘死的可惜吗?可惜。 但因此就不让任何司机配合调查吗?也说不过去。 所以,李雪闻这根筋,就转不过去了。 他觉得是自己太弱,是自己无能,没能让小刘全身而出。 他想,如果是崇哥在会怎样,崇哥会不会一下就破案了,小刘也不至于死的如此冤屈。 白灵小个子腿短,累得不行才赶上李雪闻大长腿:“这账是算在辣鸡背后黑手上的!要不是他,也不至于死这么多!我们来破案是做好事的,你不要再自责了!” 李雪闻脚步顿了顿,终究停了下来。 或许是看白灵小短腿追的快累死了。 白灵弯下腰,喘了几口气,还要继续歪理输出,却听李雪闻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说:“你说得对。搞死那个幕后黑手!” 夕阳打在李雪闻面上,那双浓黑的眸子,荡漾着有些脆弱的水光。 三人径直打车回公交总站。 此时天色完全沉了,五环之夜静谧无声,远处建筑物又高又浅的轮廓隐在黑暗,像蛰伏的怪物。 公交总站亮起了三排巨型吊灯,仍热闹着,各式班次循环进出,鸣哨声和呼喊声此起彼伏,算是周围唯一有人气的地方。 所有人忙碌在手头活上,见三人下了出租,反身上了始发站发出的k132,也只是好奇地瞥一眼,然后麻木的转开视线。 k132是和k128同年加的班次,前三站有重叠之处。 司机是个脸晒得黑红的大叔,嘴里嚼着白菜包子,三口并作两口吞了,打起火。 “你们几个去哪儿啊,”大叔沙哑的大嗓门压过引擎声,“原先没见过你们啊。” 几个? 白灵一愣,要说概括人数量,不应当是“你们两个”么,“几个”这个量词多习惯用在三人及以上吧? 他脑中闪过什么,但不确定,轻声问:“有很多老乘客常做你的车吗?” 大叔真的回答了。 他点头:“我的车路线偏,坐的人少。不过正好途径二院宿舍,等会儿下一站上来的全是二院医生、老护士,来来回回就这些人。” 李雪闻对大叔能看到白灵这点感到诧异,想说什么,白灵却比个“嘘”的姿势,让他忍住。 白灵透过夜晚黯淡的后视镜,对上大叔疲倦的眼,又说:“k128路的事儿,您听说了吗?” 大叔一顿。 他空闲的手将车窗拉开,从座位下摸出一包烟,半晌儿,劣质烟叶燃烧的味儿逸散,他才说:“你们几个是记者?” 白灵含糊的点点头:“这事闹的挺大吧,您们司机晚上走不害怕吗?” “有什么害怕的?”大叔却答出意料之外的答案,“就是几个闹事的,想讹钱呗,下了车都死外面了还怨公交,害的这几天乘客少了一大半。”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还算宽阔的胸膛前后震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把肺咳出来,震透胸腔的力度,让人听得心惊胆战。 “您没事吧?”白灵忍不住问,“感冒了?去看看医生吧。” 大叔摆摆手:“谢谢小兄弟关心,老毛病了,不碍事。咽炎嘛,抽烟抽得咯。” 李雪闻忍不住开口了:“您有空确实该看看,我这听得不太对劲啊,不像一般咽炎。别是到肺了。” 大叔是个爽利人,他哈哈大笑几声:“行,听你们读书人的,过两天轮班儿得空了去看看。这年头哪敢生病啊,进去出来半个月工资没了,这月工资提成又这样少” 短暂寒暄中很快到了目的地,下一站路的第二精神病院。 这个“第二”,不知什么讲究,全燕京市一共两个精神病院,一个是这个“第二”,一个是“第三”,在城西,名声不如“第二”的老——总之是没有第一的,据说叫第一的总要出些难以解释的事儿,便全从第二开始叫了。 许一进大门,便能真实感觉到精神病院与普通医院的大相径庭。 空气中弥漫着神经质的硫磺味和消毒水味,很静,偶尔进出的医患均行色匆匆,面色麻木。 可隐约细听,在远处,又振幅不小的“咚咚”撞击声,和连片的嬉笑打闹声,像幻听,又好似在耳旁叫嚣,隔着医院隔音层,化作不真切的回响。 灯光常年失修,是压抑的灰黄,灯光上萦绕了一片飞蛾小虫之类,发出嗡嗡的嘶鸣。 白灵不自在的裹裹外套:“好静现在不是晚餐点儿吗?怎么没家属来看病送饭啊。” “精神病院大多是长期住院,托管那种,病人多在集体食堂吃饭,”李雪闻故作淡定的推推眼镜,指指墙上地图,“食堂离大厅还挺远,靠近后门了,没动静很正常。” 徐天逢给的名片只写了“精神科主治医师”,没写科室,地图上显示科室分的非常细,封闭区、外放区,其中又分老年区、男区、女区、青少年区,还有几个区比较小,没显示名字。 李雪闻一个电话打过去,很快就接了。 “请问您是?” “刚才调查公交的,”李雪闻开门见山,“我们现在在一楼大厅,请问您有时间吗?” 徐天逢倒是爽快:“好的。我现在在巡房——小何,你帮我去迎一迎——我让一个护士去领你们了。” 很快,一个粉色护士服的小个子女孩过了来,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她笑笑:“您们好,我是徐主任科室的小何,跟我来吧。” 小个子粉脸娇俏,笑容很甜,很会来事的模样,声音柔柔软软的,谢一海不擅长应付女孩子,不知所措起来,差点走路同手同脚,被李雪闻笑得不行。 可刚轻松下来的氛围,在拐过拐角后,荡然无存—— 通往封闭区女区的沿路,有四五个用钢化玻璃包裹的透明娱乐室。 在第一个娱乐室里,是并排六个乒乓球台,铺着色彩斑斓的卡通软垫,壁纸是很新的浅淡撞色,只是 两个患者衣服凌乱,对着乒乓球台“噼啪”“噼啪”的打球。可她们不拿球拍,用手打,球走的路线诡异扭曲,上不了桌,全在地上摸爬滚打。 乒乓球哐当哐当砸在地上、墙上、甚至玻璃罩上,发出神经质的重复敲打声,刺耳无比,两个患者却不亦乐乎。 一个人大力将球向地上砸去,球瞬间弹上天花板,震落在地,又上去,两个患者怪叫着呼号着,发出意义不明的欢呼声。 而在卡通软垫上,两个老年人用黑色宽带绑在摇椅上,只能小幅度的在摇椅上摇晃。 一个面容黢黑的老头露出三颗缺了的牙,阴森怪笑着:“嘿嘿嘻嘻嘻你又漏球了,你又漏球了!” “漏球,漏球,傻逼!嘻嘻嘻!” 旁边老头摇头晃脑,口斜鼻歪,口水溜了满脖子,发出毫无意义的“呵”,“呵” 白灵吓得“啊啊啊”的窜到李雪闻背后,李雪闻一个劲安慰他“不怕”,“出不来”,“这有什么可怕的”,然而自己也面色发白,脚步凌乱。 走在前面的小何笑笑,很甜的笑容在昏暗走廊,明亮的玻璃照出光线下光怪陆离。 “不好意思哈,这路规划不合理,我刚来医院也吓得好久不适应呢。” 第二个娱乐室关着灯,内里大物件轮廓模糊;第三个娱乐室有医生在弹钢琴,很悠扬清净的曲子,若非横竖躺了一地或傻笑或嚎叫的患者的话。 最后第五个娱乐室不是透明的,面积是之前的两倍,虚掩着门,小何轻轻敲门:“徐主任。” “进。” 却见徐主任背着手背对他们,在他面前,是铁栅栏围住的另一半大屋子,里面活动着很多人。 仔细看去,里面并排很多课桌,像学校里那种。 患者们全是女性,有围着桌子吃饭的,也有凑一团不知道干啥的,甚至还有两个面对面拉着手,像在过家家。 徐天逢转过身:“不好意思啊,晚饭空走不开。封闭区的得在屋里吃。” 他指指角落:“舒方玲在那。我把她喊出来?” 顺着方向望去,在角落一池彩色泡沫球里,舒方玲在里面呆滞的蹲坐着。 她被五颜六色的泡沫球淹没了,只剩脖子在外,不时双手划水一样挣扎着,嘴里仔细听能听到“啊救我,救我”的字样。 李雪闻愣了:“早上见她时还算正常啊?” 徐天逢叹口气:“她前两日表现很好,通过审批去了外放区,谁料到吃了早饭没看住就跑了。这不又受了刺激,情况更严重了。” 他没具体点明的“刺激”,不外乎于对话时提出“再跟他们走一趟k128路”。 李雪闻用手机录了一会儿舒方玲的反应,一群患者吃完饭,好奇的趴在铁栅栏上围观陌生人,像动物园参观猴子的游客,明明都是成年人了,却发出意味不明的“啊啊”声,十分渗人。 “你之前说还有一个普通乘客被送来了?他在哪儿?” 徐天逢貌似早有预料他们要问,又叫来了整理玩具的小何:“你带他们去齐主任那儿,说是我叫的。我这儿还得看一会儿,等会我去找你们。” 小何麻利的把箱子一放,甜甜的应了一声。 几人七拐八拐上了楼。 楼上装潢明显旧了,墙皮剥落出最内里的砖瓦,楼道灯也不时闪一下,带着飞蛾飞行轨迹都片段化了。 迫近二楼,在一楼下远远听到的撞地声和嬉笑声清晰了起来。 小何解释到,二楼是青少年区,动静比较大,等会儿做好心理准备。 话音还没落,楼梯口骤然飞出一个白色乒乓球,“咣啷啷”弹跳下楼,又爆发出一震快乐的欢呼声,下了三人一跳。 小何甜美的面容立刻就变了,双目死瞪,嘴紧抿着,狰狞的面容徒然老了要十岁。她一把从宽松的护士袍中抽出三十厘米长的电棍,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大声怒吼:“死妈东西们玩你妈呢!都给我滚回去!草!” 白灵没被乒乓球吓到,倒被小护士突如其来的一嗓门吓到不清,冷不丁抖一下:“妈耶,女孩子好恐怖鸭” 谢一海深有同感啊:“小老弟你说的很对” 大厅里原来是一群从十三四到二十来岁都有的青少年团,病服和一楼蓝灰相间不同,是白灰相间,远远望去白压压一片,十分刺眼。 被小何电棍警告后,这群青少年团又一股脑朝走廊另一边跑过去了,像离开麦田的蝗虫群,全都欢天喜地的。原来,一楼听到的撞地声,就是这群孩子大幅奔跑的跺地声。 一个年轻的男医生从拐角突然快步过来,清越的嗓子厉声警告:“都给我乖乖的!今晚不想睡地板吧!” 他一转头瞥到小何和身后人,停顿脚步:“有事?” 小何说明来意,那人点头:“没问题,跟我来吧。” 他递来一张名片,唤作齐寒亭,挺有文化的名字。他长得也秀气白净,带点理工科严谨的书卷气,像刚毕业的学生,让人看了心生好感,或许是他这种职业所需要的。 齐寒亭说,晚饭空的青少年封闭区,有一个小时放风时间,刚才他上了个厕所,没想到就这么乱腾。 齐寒亭领着三人进了一片铁栅栏围的小单间,这儿明显是老楼区,三层栅栏多少生锈,在接触不良的压抑灯光下,尽头一个小间亮着白炽灯。 那白炽灯在一片昏黄中格外刺眼,李雪闻皱眉:“您能说说他情况吗?” “惧黑、惧门、惧人,”齐寒亭表情平淡,“很标准的抑郁症,加被害妄想、狂躁症。” 三人在一片光明前停下,只见一个瘦弱的男孩,斜靠在3x3小单间唯一的单人床上假寐。他听到了脚步声,竟眼球瞪得突出,一跃而起:“别上来,别上来!” 被他突如其来的发作吓了一跳,李雪闻后退一步:“上哪儿?” 男孩又笑了:“上车啊!别上车了!要开了——咦嘻!” 随后,李雪闻又试图问了很多,比如在k128 上看到了什么,可这男孩思绪混乱难以交流,翻来覆去都是什么“别上车”,“开车了”,这几个词,和舒方玲如出一辙,毫无有效信息。 但旁人听来这是胡言乱语,经历过奇异缝隙一游的三人明白——这男孩,说不定也是从中死里逃生的一员。 齐寒亭面露些许不耐,频频看表,李雪闻和谢一海对视一眼,提出去办公室聊,不知为何,大学生模样的医生隐约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白灵悄悄凑到李雪闻耳边:“你们先去,我觉得他不对劲,我从这观察一会儿。” 李雪闻微不可察的点头,低声道:“万事小心,有不对劲赶紧下楼,在一楼等我们。” 白灵拍拍小胸膛:“交给我啦。” 白灵的直觉没错。 待齐寒亭和二兄弟背影消失在拐角的一瞬,疯男孩嘴里的嘟囔就停了。 他缓缓从瘫痪似的半躺直起身,把耳朵紧贴在墙上,貌似在听脚步声。 哇,这位兄弟是个新世纪复合型人才,会演戏,会口技,还会反侦查,很有前途啊! 白灵穿过防护栅栏,坐到疯男孩身边。他注意到,单人床的床单很新,洗的浆白的粗麻布,却隐约有尖指甲刮起的划痕。 男孩确定脚步声消失不见了,随即—— “你想问我什么?” 诶? 白灵眨眨眼睛,不敢置信的指指自己:“问我?” “不然呢?”男孩清秀面庞笑了,和刚才狰狞流口水的模样大相径庭,“你自己留下来,难道不是要从我这挖东西?” “啊,”白灵有点结巴,今天运气该去买彩票的,竟然碰到两个能不借助东西看到他的人,他整理措辞,“你装疯的啊?” “是,还是不是?”男孩狡黠的勾起嘴角,“你信一个疯子说自己在装疯吗?” 白灵卡壳了:“这个感觉你现在很正常。” “‘正常’又是和什么对比出来的呢?现在正常,就代表永久正常么?”男孩反问,“我看得到你这一点正常吗?” 白灵又卡壳了,老弟你竟然还是个哲学家:“你,你问这个肯定就不正常了,肉眼看鬼这天赋万里挑一吧。” 男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向后一仰,懒洋洋的靠到墙上:“就是你们想知道的那样,在公交车上我遇到了奇异的场景。” 他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单间的白炽灯亮的让人呆久了觉得眼晕,将他面庞照的白亮光洁如鬼魅。 白灵莫名的打个寒战,他不自在的从床上站起身,坐到十厘米之外的矮凳上。 矮凳用棉花包裹严禁,紧紧固定在地面,地上一片脏水污,有几张卫生纸软软的堆在脏水里,看着十分恶心。 男孩继续说:“持着剪刀的纸人,循环同一站牌的公交,无边际黑暗下的无人医院,对吗?” 一字不差。 白灵赶忙点头:“你怎么出来的啊?我是说,你既然全身而退,怎么会进医院呢?” 男孩摇头:“我不知道。我出来后,和别人说这事儿,谁都不信我。我本想把这事一辈子咽在肚子里,却不料被精神病院找上前来,将我关了进去。” “你是说,是医院强行把你关进来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谁知道呢,”男孩苦笑的摊手,“或许,是我不小心触及了什么东西。” 男孩突然闭上了嘴,斜斜半躺下去,口歪眼斜的流起口水来。 白灵猝不及防的一转头,却听走廊远处传来高跟鞋摇曳生姿的“哒哒”声,似有护士走近了。 “走吧,”男孩死瞪着鱼肚翻白一样的眼,从喉咙深处吐出让白灵毛骨悚然的话,“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们全都看得见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2.特派鬼员快溜啊! 什么? 远处踢踏的高跟鞋声愈来愈清晰, 他还想再详细问男孩, 男孩却双眼瞪着天花板, 一动不动的瘫倒在床了。 白灵心中警钟大作,只得急忙从防护栅栏穿出去,迎面撞上了个熟人。 是粉色护士服的小何。 只是小何没了甜甜的笑, 面无表情的端着一盘红艳艳的东西朝这走。 白灵稍微松口气, 他小心翼翼的贴墙快步走, 路过小何身边看清那盘子时, 却惊呆了。 是生肉! 清晰肉质纹理一瞥而过,白灵还想仔细看,脑中回想起男孩一字一句的警告,又不敢多做停留。 他脑中乱极了, 什么叫都能看到他, 为什么晚餐是带血生肉已经有人类进化到这么高级的地步了吗? 途径二楼时,蝗虫群一样的青少年喧嚣不再, 他们很安静的排排坐在一个透明大房间里,青春洋溢的脸上带着微笑, 整齐看向前方,可讲台上空无一人。角落一排的椅子上,还有几个被肉色胶布封了嘴、封了眼,紧紧捆绑在凳子上的, 若不是白灵眼神好, 真要错看了。 有问题, 他背后毛骨悚然, 这家精神病院绝对有问题。 他本想直接去找兄弟俩,十级路痴却不认路,对着两平米大的地图绞尽脑汁看了三分钟没头绪,只得按照约定下到一楼等他们。 晚饭空过了,现在貌似是娱乐时间,面积第二大的第四娱乐室开了大灯,欢快动感的音乐开到最大,从楼梯上都能听到音响的震动。 在明蓝与明粉的装潢中,一个小护士带着患者们跳舞,说是跳舞,肥大空荡病服下的女人们随意扭动着,被医院伙食弄得枯瘦的四肢胡乱挥动,真像狂魔乱舞了。 白灵强忍不适闭上眼跑出走廊,一路冲到大厅才停下。 精神病院可真不能轻易来,他苦笑,怪不得家属不爱来探望,别探望一圈病人没好家属也被恶心疯了。 大厅倒对比明显的冷清,这个点儿没病号来住院出院了,便灯光也懒打,只开着一小盏台灯,一个神情麻木而疲倦的老护士在打毛衣。 她泛着金属光泽的毛衣针,有规律的挑、穿、挑、穿 白灵迷糊的睡着了。 他不该睡的,他知道,但困意好似不由分说变冷的天,将他侵袭。 他梦见自己身穿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不受控制的走向一间大门紧锁的病房。周围很暗,是他会害怕的黑,他清楚地听到自意识到死亡后再未有过的心跳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他伸出手,门开了—— 是一片吞天噬地的黑。 但他还醒着,他感到自己躺了下来,随即有手术刀“呲”的滑过皮肤,就像刀叉轻描淡写的滑过芝士。 什么东西被取了出来,血淅淅沥沥的滴在地上,这黏黏腻腻的声效可不好听。 然后困意——在梦里——又一次席卷了他,或许因为太冷了,指尖冻得毫无知觉,他又沉下了意识。 “有这么累吗?”一个熟悉的大嗓门,“醒了弟弟,收工了,回家了!” 收工?回家? 白灵吃力的睁眼,对上谢一海傻呵呵的俊脸。 李雪闻也在笑,他伸手“拍拍”白灵的头:“没出过这么远门,吃不消了?走了,回去再睡。” 白灵不好意思的起身跟上,他随即想到什么,飞速看一眼身上衣服,松了口气。 还是谢大佬友情赠送的深海蓝外套,不是最初他自己的蓝白条长袖了。 要是和梦中病号服一样的衣服,他真要被自己吓死。 他随即又想,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我那件破衣服穿太久,自己吓自己而已。人睡的短觉往往多梦,公交上的小憩经常比正经睡觉做梦概率大,不怕的。 天色晚了,星星遍布天幕,三人打车去吃饭。李雪闻征求最小的白灵的意见,白灵摸着脑袋说我哪知道哪儿好吃啊,你们把我当外地鬼好了,听你们的。 最后选在了夜市热闹嘈杂的大排档上。 深秋,还可以享受露天吃食的季节,白灵哪见过这么这么多人啊,人来疯欢天喜地的绕场三圈,又凑在各式美食柜前口水直下三千尺。 刚找好座子,小皮鬼“chua”跑没了,李雪闻有种带幼儿园儿子出门的感觉。而他是那个时刻被气死的妈妈,谢一海是那个大事不管小事不问就知道和孩子一起胡闹的辣鸡爸爸。谢崇森则是无条件宠孩子的昏君爷爷。 我一定是他妈的被气糊涂了。 李雪闻摇头晃脑把这渗人想法摒弃,扯过差点也跑飞的谢一海:“跟在我身边10厘米!多一厘米打死你!” 谢一海蔫了。 他任劳任怨的跟在后面取吃的:“为啥他可以乱跑我不能” 李雪闻一记眼刀把某人反抗起义的革命苗头掐死。 白灵是个乖崽,绕场见识完市面,乖乖回来了,大眼睛满是新奇和兴奋,他拉拉李雪闻衣角:“雪闻哥,我也想吃” 李雪闻被这声软乎乎的“雪闻哥”萌化了,讲道理,谁能拒绝乖巧小朋友的撒娇呢?他内心萌成傻逼,表面样子还得装,故作严肃的清清嗓子:“想吃可以,再到处乱跑,就把你‘喀嚓’了啊。” 白灵立刻疯狂点头:“我再也不乱跑啦!” 李雪闻大手一挥,指挥二狗子去帮小鬼拿吃的,后者终于脱离法西斯控制,如释重负。 谢一海心里还是有点小难过的,原先崇哥老大、雪妹老二,他是任劳任怨的狗腿子,现在来了个小鬼,本以为自己地位能提升一点,结果——看李雪闻那父爱泛滥的模样——怕不是新降了一位二把手哦。 白灵见谢一海眉头紧锁,神色凛然,不太敢说话。他小心翼翼的观察脸色:“一海哥,还在想公交的事儿呢?” “没有,”谢一海用英俊阳刚的容貌遮掩内心的嘤嘤嘤,“我在想吃什么。” 小朋友信了,但看他面色仍肃穆,安慰道:“我刚才得到一些信息,或许有用,放心啦,咱们三个这么这么强,一定会解决的。” 他小拳头紧紧攥着,大眼睛满是信心和生气,像刚出生,对整个世界都懵懂、好奇、充满热爱的小动物。 乐观、对所有事物都留有勇气,像冬日虽弱小,仍要努力燃烧的小太阳。 谢一海忍不住撇过眼去:“嗯。” 事实证明,李雪闻把谢苦力派过去的抉择太正确了。 当他在位置上坐下,给三人的饮料插管时,看见一大高个,玩杂技似的,手里端着,胳膊上挂着,指头上提着,咯吱窝还夹着袋子。他正要笑话那人傻逼呢,定睛一看:那可不就是谢一海吗? 他要笑死了:“你弄这么多干啥?不知道还以为谢家不给你饭吃虐待你呢。” 谢一海也知道弄得有点多,他梗着脖子反驳:“不是我点的,是小白点的!” 李雪闻嗤之以鼻:“找借口水平日益下降啊,可找不着人诬陷了是吧?” 白灵赶紧打圆场:“确实是我点的,我,我难得吃嘛,就没忍住点了好多” 李雪闻心想可怜的小朋友饱受恶毒势力压迫,谢一海心想可怜的我家庭地位日益下降,都不是直线下降了,是指数下降。 烤鸡翅、焗鸡翅、炸鸡翅、卤鸡翅、鸡翅包饭白灵捏着肥肥嫩嫩的鸡翅膀吃的满嘴流油,蜜汁粘在小嘴上亮晶晶的,像馋嘴猫。 这孩子上辈子怕不是个狐狸吧?李雪闻望着他吃空了的足足二十多个鸡翅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李雪闻又更改了想法。 烤红薯、肠粉、章鱼烧、炒面、炸雀儿、炒冷面、等等谢一海整回来的零散小吃,全数进了白灵肚子。 而谢一海为了证明自己可怜的清白,愣是一口没动。 并不是狐狸,李雪闻想,是饿死鬼。 对不起亲爱的一海,我真他妈错怪你了。 喝足饭饱,白灵打个满意的饱嗝,想起了正事:“你们走后,他果然不正常。” 他详细把男孩反应说了,又说了二人前言不搭后语的“哲学”对话,想起最后一句,不由得打个寒战。 “他是在吓我吧,”白灵想获得安慰般看向李雪闻,“阴、阴阳眼怎么可能谁都有。” 可李雪闻沉下的面色,让白灵一阵心慌。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说,“我们在被什么‘东西’,耍的团团转。” 他说,“阴阳眼”只是民俗间泛指,具体也分种类。 好比体质特殊、八字奇特、能通阴阳的,是最常见的,还有一种就是阴阳失衡之人。 简单来说,生活在阳界的人能看到人,生活在阴界的鬼能看到鬼;而生活在阴阳两界的,妖邪、鬼祟、魂魄轻的幼崽、将死之人,也可通阴。 白灵属于鬼祟,而非天赋奇特之人,便是将死之人。 “如果没猜错,那个司机大叔的癌症,已病入膏肓。他身上的死气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所以他能看到你,我不稀奇,”李雪闻叹口气,“但那个疯子,我只能说他不像早夭之兆。” 谢一海皱眉:“他说‘全都看得到’,又说自己是被二院人抓去的,不就想告诉我们医院有鬼么?” “你信?”李雪闻看他,“我倒觉得二院除了环境诡异点儿,没太大毛病。布局、选址,都中规中矩。不过那个叫齐寒亭的医生,面相实在太差。” 谢一海深有同感:“天妒奇才。” 白灵好奇了,他不懂这个:“怎么说?” “下巴极短:短命、晚景凄惨、儿女缘轻;两眼间隔大,眼角下垂:天真面、易受骗、易被操纵” 李雪闻一提到专业理论,聚精会神的讲了至少八百字的课,把初学者讲的头晕目眩,眼露精光:“好强!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好有用哦!” “总之,短命,易受骗,亲缘轻,郁郁不得志,前三个我们无法得知,最后一个,从他选择在这么个破医院工作来看已经应验了。” 兄弟二人安慰了受惊小朋友一会儿,说医院没大问题,医护人员吧,虽说略微奇葩,却也感受不到邪气,那个男孩估计是自带阴阳眼吓唬你玩的。 这只是调查的第一天,收获还算不少,兄弟二人也没抱一天能破案的希望,眼下吃完晚饭+夜宵过了十点,便回家了。 客厅暗着,李雪闻摸开吊灯,整栋亮起来的楼才有了生气。 白灵小心翼翼上到三楼,斟酌词语,想解释自己被弟弟们看到了,可卧室门虽虚掩,却暗着,谢大佬不在。 他注意到,漆黑走廊上,每次去摸都会跑掉的缠蛇象龟雕塑不见了,可能是谢大佬在他多次抱怨后收起来了。 他进去,属于他的里间,一个小巧玲珑的红蜡烛摇曳着烛光,不知什么材质,触手温润,雕刻着十只头的巨鸟。 蜡烛下压着一张宣纸,用细狼毫写着: “三日后归来,莫念。” “诶,去忙了啊” 也好,没想好如何交代今天一系列破事呢。 白灵松口气躺倒在柔软的床上,快乐又幸福的打几个滚儿。 他猛的想起什么,一个鲤鱼打挺下床,零食柜和小冰柜果然是满的! 其喜悦之心难以言表,简直是恶龙啊不对恶鬼找到了宝藏库! 他总放不下男孩那几句话,睡觉前翻来覆去想这件事。白炽灯下将人脸照的耀眼到失真,他甚至还原不了男孩真实的面容。 今天太累了,迷迷糊糊很快入睡,却被一阵嘈杂弄醒了。 墙上的表走到十一点三十,吓,这一觉睡的可真沉啊。 他穿上衣服出门,迎面撞见风风火火上楼的谢一海。 “走!出事了!” 谢一海神情焦躁,见他下来匆忙一挥手,就转身下楼,这着急程度让白灵也一阵心慌:“怎么了?大中午的” “边走边说。” 谢一海火急火燎的换鞋,穿风衣,抄起车钥匙;外面,李雪闻已经预先把四合院大门打开,等在门外了。 直到三人车上坐稳,车子拐出小道进入大路,导航开始,谢一海才歇了口气。 “刚才我收到了一通电话,”他说,“是徐天逢的。他精神状态很不好,他说” “我只能清醒这几分钟了,天师,天师求求你救我” 白灵一震:“他被脏东西附身了!” “很可能,”李雪闻焦虑的推推眼镜,“不知是见他前,还是见他后了。想必是秋日中午11点到12点阳气最盛,才勉强清醒求救。” 白灵不可思议极了,他有点无法接受。 谢一海把车开的和死亡赛车似的,风驰电掣形容的极为贴切,两小时的路硬是一个半小时就跑到了。他把车随意停靠路边,这么偏远也没交警巡逻,急忙进了医院。 白日的医院不开灯,倒比下午更昏暗些,一切被包裹在忧郁的沉静里,只看得清大概轮廓。 还是那个老眼昏花的老护士坐前台,她没打毛衣,捧着一大张旧报纸看的津津有味。两人大步进门动静不小,她却纹丝不动的在那看报纸。 谢一海认出,这旧报纸是几年前的了,头条是“世界杯冠军出炉”,而信息却是上一届的冠亚军,这医院老古董保存的可真好。 前台不多话,二人也乐于不多扯,直直上二楼。 现在应当是午休时间,楼里静谧祥和,公共厕所失修水管的细微水滴声都无比清晰,让人听着不自觉放慢脚步。 透明娱乐室里,零星几个护士正收拾房间。 昨日没多注意,今日才发现,她们都是普通的纯白护士服,想来这儿的护士也有阶级制度。听到三人脚步声路过,她们齐齐抬头,露出礼貌而标致的微笑,只是昏暗灯光下,那笑容标准的有些渗人。 男孩那句话长久萦绕在心,白灵一直在注意护士的视线有没有放在自己身上,答案是没有,这让他松口气,可或许还是心理原因,他总觉得有视线在看他,走三步回一遍头,身后昏沉沉的走廊什么都没有。 在压抑的走廊尽头,是徐天逢的小单间办公室。 兄弟二人各抄武器,对视一眼推门而入,却见电脑后面的徐天逢诧异的抬头,随即好脾气的站起身:“您们怎么来了,是还有事?” “是,”李雪闻直直盯着他的眸子,背后藏着的手握紧柴刀,随时准备蓄力砍出,“想问你几个问题。” —— 白灵则拐去了男孩那。 他磨磨唧唧的踩着小碎步,嘴里不住给自己打气:“就是个人,辣鸡,没可怕的。你要再吓我,我,我就吓回去!” 他本来想说,我要率领医院鬼大军碾压你,大家肯定都帮同胞不帮你,却意识到一个问题 等一下吼。 这两天貌似一个野生鬼也没见到? 这精神病院难道从来没死过人吗? 一个奇异的想法袭击了他,他浑身冰凉的停在了原地,不知是走还是留。 他缓缓回头,在什么都没有的漆黑一片里,他听到了金属碰撞地板的声音。 “喀嚓喀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3.特派鬼员救人啦 顾不得去看来者为何, 白灵抬脚就跑。 一动不动那不就成王八了吗!三十六计走为上啊! 他发挥了阿飘唯一的被动神技只要我跑起来没人追的上我, 一溜烟就拐进了娱乐室后面的单人禁闭区。 这里仍只有最后一间是亮的,白炽灯好似从亘古亮到现在,那样恒稳。 白灵紧张的贴在墙上听了就听,确认那金属碰撞声没有靠近,才松口气。 他朝光源走去。 “小老弟,”他轻声呼唤, “小老弟你还好嘛, 我又来看你啦。” “你来了。”男孩神色平淡的靠在墙上, 抬起眼皮看他, 仿佛来的不是什么稀客,而是无比平常的小事而已, “有事吗?” 白灵好脾气的钻进去, 没计较他的冷脸:求人嘛, 态度就要好一点啦。 “你那句话什么意思呀,吓死我了,”白灵说,“他们貌似看不到的我呀。” “哪句话?”男孩竟然反问了,满脸诧异,“我说什么了?” 白灵想过很多种回答,愣是没想到这一出, 结巴了:“你, 你说这里的人全都看得见我” 男孩嗤笑出声:“我说什么你都信啊?” “你!”白灵急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当然信了,还被吓得不轻呢!” 面对小鬼气到鼓起脸的指责,男孩充耳不闻,甚至心情很好的模样。 他曲起一条腿,换了个姿势坐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床板。 他这个动作露出了腿部阴影遮挡的床底,有一双半新不旧的旅游鞋,脚尖朝外放着,明明不出门还这么整齐,男孩真是个利落人。 “你说话!”白灵不依不饶,“我和你说,年轻人不能养成骗人的习惯,不然长大了,长大了会” “会什么?”男孩揶揄的看他,能看出来日后英俊棱角的脸满是嘲讽,“我这样有污点的人,长大了,还有什么未来可言吗?” 白灵被噎住了。 他心里矛盾难以抒发,愤愤的在屋里转圈,男孩也不说话,就这样靠在墙上,心情很好的看着白灵绕圈。 角落里的污水还未褪去,一些卫生纸不知用没用过,掉进里面湿乎乎怪恶心的,白灵赶紧绕过去。 他转累了,一屁股坐在床上,恶狠狠地瞪男孩一眼,男孩乖乖的给他留出一大片空。 男孩其实称为少年更合适。他手长脚长,个子看着至少一米八,只是面庞还稚嫩着,棱角还没张开,约莫十六七的模样。抽条期营养很难跟上,他肩架子大,病号服在身上有些空荡。 白灵有些心疼。他想,唉,逗我就逗我吧,谁能比他更难过呢。被莫名抓到这,向来家长也不信他,真是把好孩子扔地狱里了。 他柔和了语气:“那,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对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很不适应,恶寒的抖了抖:“你问这个干嘛?” 白灵撒娇:“我想知道嘛,告诉我好不好啦,我不能总喊你喂吧。” “你还是喊喂吧。” 撒娇这招竟然不管用!可恶! 白灵咬牙切齿:“快点的小兔崽子!” 男孩瞪着眼看他,半晌,不情愿的开了口:“张逸君。隐逸的逸。” 哦豁,名字挺不错的嘛。 白灵满意点头:“我是白灵。现在——咱们知道了彼此的名字,算是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可以好好交流了吧?” 见他这副不追根刨底不罢休的模样,张逸君终究是投降了。 他举起双手:“行吧行吧你问吧。” 白灵得意洋洋的一昂头,小破孩子,在你鬼爸爸面前玩花样,young,na ive! “你那句话究竟什么意思?” “让你走的意思。” 张逸君这次答得如此干脆,白灵竟然有点不适应:“那我刚才问你,你怎么又不说了” 少年叹口气:“因为我突然觉得,也许你们能打破死局。” 没等白灵反应过来,他继续说:“我原本以为你和那两个劳什子天师,没什么用。既然你能又一次平安来看我,倒是真有点能力。” 他说:“现在,如果你想救我,救那些无辜的受害者,便听我的吩咐,一个字都不要漏。” —— 办公室这。 徐天逢很无辜的举起双手:“老师们,你这前言不搭后语的,我怎么回答啊,得给我的前情提要吧?” “前情提要?”李雪闻嗤笑,“我看你长得就像个前情提要!” 说时迟那时快,在背后藏着的破魔柴刀发出饥渴难耐的嗡鸣,如果有阴阳眼的人来看,便能看到李雪闻周身缠绕的磅礴煞气,竟如龙吸水般,悉数冲进柴刀周身,极速压缩、盘旋,便是那柴刀肉眼不可及的高速锯齿了! 徐天逢没料到话聊到一半这看着斯文白净的李雪闻就发作,他狼狈的抄起显示器抵挡了一下,电火花不堪重负的“爆”了一声,堪堪抗下一击。 异象发生了。 办公室温馨典雅的环境,竟在下一秒便抽搐扭曲起来! 像水池拔下了塞子,一汪静水极速盘旋、转动,景色搅拌混合成无法辨认的乱码与色斑,让兄弟二人足足愣了几秒。 这几秒也便足够了。 白大褂一个翻滚飞进桌底,李雪闻再去踢翻那桌子时,已然什么都没有了——而那被踢飞的桌子,跌入诡异扭曲的背景里,再无声息。 静了。 到了最后,竟是光也没了。 李雪闻听着死寂里清晰无比的呼吸声,后退一步,靠上谢一海的背:“靠失算了。” 谢一海安慰他:“事出突然,没办法,先看看办吧。” 李雪闻叹口气,尝试着朝前走了几步,踢上了什么东西。他大喜:“快,手机开手电筒!这里不是他妈什么虚空,就是那傻逼用了个障眼法把等给灭了!” 谢一海赶紧开手电筒,果然,地上堆着一堆东西,只是 并非踢翻的桌子和砍破的显示器,地上,是灰尘覆盖的水泥地,还有一个倒塌的木质矮柜。 矮柜里有一些乱糟糟的泛黄文件,时代久远的缘故,边角泛黄破裂。 二人对视一眼,李雪闻迟疑开口:“咱们被传送到别的地方了?” “不会吧,”谢一海摇头,“你有感觉?” “没有。”李雪闻烦躁的四处张望,“那这他妈是哪儿?” “会不会是这破医院的本来模样?”谢一海说,“没有传送阵,却可能是幻阵此类。”他话锋一转,低声提醒:“雪妹,控制你的情绪。” 李雪闻正痛苦的捂着头,他太阳穴一跳一跳阵痛不已,准备继续骂呢,被这一句话点醒了。 他长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待心口中暴怒狂躁的负面情绪随煞气散去,才面色不好的开口:“谢了。” 谢一海摇头,打着手电筒蹲下身,去看那些文件。 纸质太破了,燕京干燥气候不适合保存,要极小心才能抑制破损。 “一些住院档案,”谢一海胡乱翻了几堆,面色阴沉下去,“他妈八十年代的。” 那时的第二精神病院还叫做“燕京第三人民医院”,挂牌叫人民医院,其实是战后收容精神异常的军人用的,俗称“军区疗养院”,普通人想进还很难,要托关系。 所以这些档案,是按军衔分类整理的,最上面薄薄一袋还是首长级别,名字略微眼熟。 但这些并无用处,谢一海唏嘘了一会儿,直起身,对垂着眸子平复心情的李雪闻说:“这破医院至少是二十年前的了。” 李雪闻又长舒了一口气:“我刚才在想,纸人乘车究竟要做什么?想来从终点站坐到始发站,是要沾尽公交里的阳气,供这破医院维持幻境。” 这么大的一片幻境,用来维持阵法的“能量”,数以千计,能想出这类肮脏邪招,真是丧心病狂。 所幸幻境褪去,医院的布局和建筑并未变化,二人小心翼翼的顺着手机手电筒的光摸出去。 走廊褪去了光亮地砖的伪装,倒像死角阴巷,阴风徐徐,隐约还能听到鬼哭声。脚步声踏在参差不齐的老式地砖上,被环境杂音消去了,像踩在棉花上,十分不踏实。 李雪闻一阵阵头疼的要命,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吃痛的狠力用食指和中指揉着太阳穴。 谢一海知道他这老毛病,瞧他这自虐式的冒无章法的按摩,整片额头都揉红了,忍不住道:“今天先回去?你轻点儿,破皮了要。” 他温热的大手不由分说的打掉李雪闻的,有力而温柔的按了起来。小时候谢崇森经常受伤,他这个弟弟学了不少按摩手法。 李雪闻疲惫的叹口气:“不用。好不容易破了幻阵,必须一次性斩草除根。换下次,不知道还进不进的来了。” 他的语气因为疲倦带了沙哑,却又一如既往地坚毅而不容抗拒,谢一海心疼他太过要强,但终究没把拒绝说出口。 李雪闻神情好受了点,他想起什么:“我觉得哪里还不对。作案手法、作案过程,都有了对了,作案动机。你说,这徐天逢整这缺德事儿,图个什么?” 对啊,图个什么呢? 吸人阳气,就算没被法律绳之以法,这类损阴德的事儿他下半生也吃不了好果子。要说图荣华富贵,你一个精神病医生缩在精神病院,能有什么荣华富贵? “还有那个齐寒亭,不知他是否知情,”李雪闻叹气,“看他那张可怜面相,怕也是受害者。择业要谨慎啊。” 人的面相并非一成不变。举个例子,贪官贪污前、贪污后,坐牢前、坐牢后,面向都会有很大的变化。便是人一生中做出的选择对“运势”的影响——侧面反映在了脸上。 这齐寒亭,倒不知是进这医院前面相就那么差,还是被择业不精坑害的。 二人一路摸到病房区,该是透明娱乐室的地方,一丝灯光也无。被岁月糊满了污迹的玻璃在点状灯光下发出诡异的放射光。 李雪闻吃力的趴在玻璃上朝里看,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别说乒乓球台、瑜伽垫了,就连桌子、凳子都没有,空的。 他嫌弃的扑打弄脏的衣服:“这医院人战略转移的?好家伙,土匪进村都弄不了这么干净。” 二人一路摸到楼梯口,三楼的楼梯被铁栅栏门封了,贴着毛笔字写的白色贴条,谢一海努力了一下,没成功。二人只得反身下到一楼。 一楼情况和楼上一样,四处破败死寂,别说灯光了,人影都没有。 奇了怪了。 照理说,幻境褪去,生物不能变吧。 徐天逢跑了,那齐寒亭等其他医生、小何等护士们呢?总不能一块跑路了吧?退一万步讲,这些医护人员都是鬼祟,那病患呢,起码公交事件的舒方玲和疯男孩还是人吧? 难道处于此地的只有兄弟二人? 匪夷所思。唯一的狗头军师头疼难忍,无法思考,二人脱力的在一楼大厅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儿,坐下休息了。 时间走到了15点,他们竟不知觉呆了三个小时。必须加快了,18点之后,便危险了。 “雪闻哥!一海哥!”一个焦虑的声音响起,“你们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谢一海迷迷糊糊的醒来,猛地一跃而起:“你们没事吧?!” 却对上一双不解的眼:“能有什么事儿啊?” 谢一海这才反应过来,他吃惊的张望四周:素雅的装潢、光洁的大理石地砖,便是干净寂静的现代化医院了! “不是,”谢一海懵逼了,“刚才我和李雪闻去找徐天逢医生,然后打起来了,然后我们打破了医院幻境,这里其实是一片医院废墟,二十多年前的。” 白灵不给面子的笑起来:“你太累了吧,做的梦怪有意思的。那你告诉我,这里若是废墟,患者们在哪儿接受治疗啊?” “没有患者!”谢一海神情激动,“整个医院没医护人员也没患者!那些纸人应当是故意坐车,吸收乘客阳气,供幻阵持续!你不信问李雪闻,他也经历了。” “你的意思是,纸人相当于蓄电池?可,这幻阵有什么用呢?让废墟看着好看点儿?” 这声音不是白灵的,谢一海这才注意到说话的人,正站在白灵背后,是昨日见过一面的疯男孩,很高很瘦,肩膀却宽,导致病号服挂身上空荡荡的。 白灵赶紧介绍:“他是张逸君,就是我说的能吃生肉,能看到我的大佬。他是被医院陷害的,知道一些内情,所以刚才我偷了钥匙把他救出来啦。” 场面一度非常安静。 “等一下,”谢一海觉得自己的头也疼了起来,“能看到你我理解。但这个‘能吃生肉’是什么鬼技能?” 白灵懵了。 他看一眼谢一海,又看一眼还没醒的李雪闻,再看一眼一脸无辜的高个少年,不确定的说:“等一下,难道人类不能吃生肉的嘛?好弱哦,白进化这么多年了。” ??? 你后半句话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谢一海突然觉得,人和鬼可能是两个物种。 起码交流有点困难。 他痛心疾首的解释:“这和进化没关系!有思想的、有伦理心的智慧生物,是不会茹毛饮血的!再者生肉有细菌和寄生虫,没经处理不能吃!” 高个少年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真可爱。你看错了,那护士是端着食材进了厨房而已。这医院设计不合理,厨房在我病房的左侧。” 谢一海记起那张大地图,点了点头:“我确实记得食堂和厨房位置偏僻,靠近后门。” 白灵不甘心的“嘁”了一声:“人类好弱哦。” 谢一海心想小朋友你很有必要回家后接受一下正常儿童的学前班教育。 不一会儿,李雪闻也醒了。他面色十分不好,苍白的纸一般。 白灵看不下去了:“要不咱们先带着张逸君离开?雪闻哥你脸色太差了,先回去休息吧。” 李雪闻疲倦的朝四周望了一圈,意识到了幻境重启,他们二人被强行逐出,无能为力的垂下眸子。 “走吧,”他嗓音沙哑,“这地儿真不能久待。” 张逸君不知怎的,异常沉默,而这股沉默,在车子远远驶出精神病院的街区后打破了。 他语气异常镇静的说:“如你们所料,医生、护士,全是纸人。” 他又说:“他们在贩卖病患器官,你们见到的那些‘病患’,早已被摘空成皮了。那些运来的阳气,不过是维持表面,吊着尸体一口气罢了。在这些‘病患’治愈出院后,长则三年,少则三天,便会与世长辞。” 白灵目瞪口呆:“纸、纸人什么徐天逢、齐寒亭、小何,全是纸人?这也太逼真了!” 张逸君从后视镜看他一眼:“不止如此,他们是低级纸人的操纵者,算是长年精怪,看不出很正常。” 白灵感叹:“哇小老弟你有点厉害的,眼力真强。纸人怎么对付呀,一把火都烧了?” 被白灵可爱的反应弄得忍不住笑出声,张逸君刚要说什么,却被李雪闻打断了。 他坐在副驾驶,因头痛面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异常锐利:“照你的理论,整个医院还有几个活人?所有病患都要被去掉器官,那么你呢?” 他话锋一转:“纸人运的,真的是阳气?我这头疼症,是煞气入体——我命中带煞,当周身死气、阴气,难以维持平衡时,便会攻体——你当我感受不出,精神病院的阴气浓郁的都要凝成实体了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4.特派鬼员吃了个好东西 这张逸君实在满嘴歪理,忽悠忽悠不懂行的小傻鬼, 或者一知半解的三脚猫还行, 但是忽悠谢家两个徒弟, 更不要提正好有个体质特殊的李雪闻——怕是踢上铁板了。 场面一时紧绷, 白灵不知所措的向后靠, 贴紧车厢:“等一下,逸君同学, 你你又忽悠人!” 张逸君笑了,他嘴角上翘,没有笑意的眼亮的出奇:“我在忽悠人吗?那你告诉我, 纸人不运阳气难不成是运阴气?又从哪儿运呢?公交车上有阴气, 搞笑呢?” 他话锋一转:“再者,阴气浓郁的地儿,正常人长期待会出事, 这破医院不想出事儿的话,这样做不外乎自爆了吧?” 说着, 车走到了大路,车流量眼见着多了, 远远出现了公交站牌。 张逸君闭上嘴, 敲敲车窗:“谢了,大哥们, 把我放公交这就行了。” 李雪闻眉目蓄满了戾气, 开口要反驳, 却又闭上了。 “开门, 放他走。” 谢一海一愣:“你不再问了?” 李雪闻不说话,只是恹恹的摇头,谢一海当不了家,只得开车门。 张逸君便很轻松的笑笑,朝公交站牌走去了,很快淹没在乌压压的人群里。 谢一海担忧的看一眼李雪闻:“真放他走啊?这小子绝对有问题,现在追还来得及。” “问不出来了,”李雪闻叹气,“医院确实是阴气浓厚于阳气,但他说的也有道理,我一时无法分辨。先放他出去,咱们打草惊蛇了,他必定慌乱之下露出马脚,到时候一网打尽。” 白灵不懂人情世故,但他直觉向来敏锐。他不安的捏着袖子:他救这人出来,是不是做了坏事?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白灵猛地开口:“等,等下” 他的突然出声让前座沉默的二人意外的看他一眼:“想起什么了?” “你们说,真的是纸人运阳气或阴气来吗?”白灵不确定的说,“为什么不能是运走呢?” 运走? 李雪闻神情激动起来:“你是说” 白灵点点头:“我记得你们之前说,三海口街区在古代一次地震后变成了乱葬场。那里阴气应该很浓郁吧,咱们之前也中过招。纸人从三海口上车诶,等下。” 他脑子又乱了:“等下,纸人从三海口上车的话,是从二院下车?” 这符合李雪闻说的“运阴气”理论了,却又没有逻辑,猜不出动机。 谢一海看一人一鬼陷入纠结,无比痛恨自己脑子不灵光。他胡乱的想着遇到的破事儿,老医院、公交上的纸人、剪刀,随即一拍大腿。 “草纸人下车地点,不是三海口人民医院!”他激动的语法都乱了,“是第三人民医院!他妈的第二精神病院的前身啊!” 谢一海激动到直接把车停到街边暂停区,掰着指头给他们理清流程:“公交走一趟是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那日下车时间足以回到公交总站,我们听播报的只言片语,以为是在三海口人民医院原地打转,其实回到了临近总站的精神病院。所以,纸人从三海口上车,跟着乘客到精神病院下车,将三海口阴气运到二院——车上温度极低,并非吸了乘客阳气,而是阴气四溢导致的事故” 他又说:“还记得k132大叔说的话吗,他说二院医护人员常坐他的车。而k132和k128重合的只有前三站,如果坐k132,回宿舍就要多走一站路,他们却宁愿多走一站路也不坐k128。 “咱们去调查k128公交时,距离出事过去了三天以上,车厢上若是运阳气还能察觉,运阴气,则会被稀释,自然察觉不出” “还记得我接过三海口小学的案子吗,小学生说闹鬼,去了搜寻一圈什么都没有,现在想来,怕是神魂不稳的小孩子凑巧看到了纸人从三海口医院上车的场景!” 这一系列推理逻辑天衣无缝,白灵赞叹的拍手:“真系精彩!!!” 李雪闻也赞叹:“狗子,啥时候背着大家长得脑子?” 谢一海权当李雪闻在夸他,骄傲的咳一声:“小看我了吧,我平时是那个什么,对,韬光养晦” “但”李雪闻一个话锋突转打断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锐利的盯上谢一海的眸子:“我相信你的推断,但我有搞不明白的地方:从三海口运阴气到二院,什么动机?总不该是加速患者死亡吧?” 谢一海结巴:“动机不重要吧,反正破案了。” 李雪闻疲倦的揉揉太阳穴:“动机确实不重要,那你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咱们上抓谁?” 三人顺着k128的线路去了三海口人民医院。 也许是白日的缘故,医院如城市的任何地方一样,充盈着熙熙攘攘为生活奔波的人群。下了车,李雪闻抬脚走到门口公交站,站在站牌下,向远方张望。 今日从白天起就阴天,天灰蒙蒙的,正中一道阴云,盘桓在三海口街区上空。那阴云自远方郊区起,细长涣散的末尾便在三海口街区这,好似什么东西破开云翳的气流。 稍微有点道行的人,都能觉出不对来。 谢一海不敢确定:“那是” “走,去看看。” 不做多停留,秋日天黑的太快了,趁下午还有光,三人赶紧驱车追去。 出了三海口便是重洪小井转盘,传言说,那场大地震后,请了高僧、道仙作法,镇了蛟龙在小井下,来平日后地动。 所以以重洪小井转盘为中心,周遭街区全带了水字。 但道上人不是没来看过,这小井一丝龙气也无。整个在传颂过程中被夸大其实的故事里,只有三海口是冤魂乱葬场这点是真的。 阴云的尽头到了。 车子行驶了将近一个钟头,三海口街区已经够偏了,这儿差不多到临市了。是一片防护林,国家号召北方养林护山后的产物。 谢一海把车随便停在路边,反正没监控没人烟。 土路牙子上一片三无小店,什么炒鸡店、手机店、还有汽修等五花八门,风尘遍布的招牌处处显露着劣质与廉价。 这儿人行道都东缺一块西少一块,实在难以想象几公里外便是繁华金靡的帝都。 一个皮肤特黑的老头坐在树下择菜,嘴里嘟嘟囔囔的,砸吧着一个烟头。 李雪闻便凑上去:“大爷,您看到刚才路过什么人了吗?” 大爷抬头,紫红的脸诧异的“啊”了一声:“什么人?哪有人啊?” 李雪闻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粉色的新票子:“您好好想想,有什么奇怪事儿吗?” 大爷眼神一亮,一把拿过钱,枯瘦手指仔细捻了捻,似乎在思索。 正当李雪闻觉得事儿成了的时候,那大爷却猛地变了脸色。 “滚滚滚!”大爷满是沟壑的脸狰狞而暴怒,干瘦身子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有多远滚多远!稀罕要你这破钱!” 李雪闻没料到这反应啊,他本来就急得要命呢,也怒了:“你个老头不能好好说话啊,就问你个事儿这么多讲究?” 白灵赶紧上来拉架啊:“不气不气不气,大哥我们走,我们走” “还有你!”那大爷就地“呸”了一声,“小小孩子不学好,成天和什么人玩一块,你给我过来!” 白灵在那好说好劝让李雪闻别发飙呢,被这一声惊了:“您说我呀?” 大爷懒得多扯罗,一把抓住白灵的小手腕,那力气犹如千钧,拉了猝不及防的白灵一个踉跄。 那是怎样一只手呢,阴冷、干枯,就好似 在触碰一片荒郊野外的石碑。 白灵再神经大条也意识到不对了:“说好了动口不动手的,你放开我老同志!” 大爷一声不吭,只是一个劲拽着白灵朝前走,白灵对上大爷好似巨人在抓小动物,急的抓挠锤都用上了,抓住手腕的手却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说来也奇怪,刚才看着距离马路牙子至少三十米远的三无小店,竟一瞬走到了门口。 “炒鸡店”的门哗啦一声滑开了,破旧铁栅栏颤颤巍巍的抖动着,内里漆黑一片。突然闪出一个女人来,她穿着红绿相间的连衣裙,乌黑的头发用金银头钗盘起,本是很讲究很漂亮的打扮,却让人丝毫感受不到美感——那张惨白无神的脸,似乎糊了三四层粉,眼睛细长无光,嘴似红漆涂上,一片血色。 这他妈那里是人,可不就是陪葬给烧的纸媳妇啊! 白灵吓得差点当场再去世一次:“大爷,您干嘛呀这是,我,我也是鬼啊你杀我没用啊!” 大爷终于回了头。 哪里是什么大爷,是面部高度烧伤成肉红色的男尸! 他整张脸五官都烧没了,抖动着嘴唇,向来舌头不灵敏难以使用:“那你和人类鬼混什么!你看不出他们是天师,小心被除了!” 您原来是要救我的吗??? 白灵结巴了,朝着提刀来剁鬼的暴躁老哥李雪闻大喊:“等下,先别砍,他是好鬼啊!” 那边未见其人先见其刀,破魔柴刀极速飞来,“哐”的砸到墙上,锐刃狠狠砸进墙体三分,上面逸散的煞气几乎凝成实质,白灵这种好鬼看了都浑身不舒服,只想着逃离。 烧伤鬼一把把小白灵藏到身后,厉声喝道:“我们从没做坏事,为何赶尽杀绝!” “那你绑架我朋友干嘛?” 白灵心想我有生之年还能成为两个男人的争夺对象,当一次红颜祸鬼,这辈子值了。 破魔刀“嗡嗡”作响,刀体细微震动着,那墙不堪重负的裂了一大道口子,随即以那口子为起点,整个墙竟撕裂成了两半! 然后小店朝后倒了! 白灵目瞪口呆:“雪闻哥,几日不见你又变强了” 李雪闻也惊了:“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白灵一看李雪闻怒火平息了,赶紧上去解释,又和霸道烧伤鬼解释了自己和他们是朋友,两拨暴躁老哥才平息下战火。 “抱,抱歉,”李雪闻尴尬极了,看着倒了的小店道歉,“要不我明儿给你烧个新的?” 烧伤鬼大方的摇头说没事,正好换个店开。 说着,他走进旁边手机店,不一会扛了一卷很大的纸卷出来,敢情这一排全是他开的。只见他解开捆绳,纸卷展开,他又把纸卷折起来,嗬,一个美观又大方的崭新“烤鸭店”立了起来! 见一群人目瞪口呆,烧伤鬼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生前是厨师,煤气爆炸给炸死了,我家人怕我死了孤单,给我烧了好多店铺。这不,赚赚过路旅客鬼的钱。” 他的纸人媳妇也悄然飘了出来,羞涩的朝众人笑了笑,一声不吭的钻进新的烤鸭店收拾东西。 白灵感叹:“哇,你想开就好啦,日子过得开心最重要。好吃嘛?我能尝尝嘛?就一点儿?” 李雪闻觉得自家小鬼太丢脸了,并狠狠把小鬼拉近背后,示意他可别说话了。 白灵:???我又做错了什么??? 闹了一番乌龙,李雪闻看着天色不早,赶紧切进正题。 烧伤哥说,别说,还真有人来。 他说,约莫半小时前吧,两个十七八岁的进了林里,一男孩一女孩,他以为是爬山的,大城市驴友嘛,但是一看不背包也没穿运动衣的,不知道去做什么。他还调笑道,你们这么焦急干嘛,抓奸啊? “哎呀抓奸算什么比抓奸急多了!”白灵匆忙谢了烧伤哥,“我们先走了,改天给你烧东西谢你!爱你哦么么么么哒!” 烧伤哥愣愣的站在原地,看两人一鬼火忙火燎的上车走了,许久没动。 他想,关系真好啊,要是当年我能有一个朋友,在我加班到半夜能来看我,或许我也不会出事故炸死了。 他又摸着烧伤的崎岖不平的鬼脸,有点脸红的想,当鬼久了好久没听过“么么哒”这个流行词了,那个小鬼真可爱,嘿嘿嘿嘿嘿。 此时阴云逐渐弥散,天阴的吓人,空气变的潮冷,似乎是下雨的前奏。一场秋雨一场寒,凉爽变成了穿骨的寒。 护山林没有直接上去的地方,只有村民上山走多压出的土路,谢一海便从后备箱找出背包,每人分了手电筒、绳索进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子里更加昏暗,透过枝叶密布遮掩的天,只能看到一小块阴霾在盘桓。 “那两个人,男孩可能是张逸君,那女孩”白灵不确定道,“小何?不会吧?” 李雪闻示意他嘘声,脚步声尽量小心的踩在枯枝落叶堆上,发出阵阵回响。 他们很快找到了此行目标。 空气中除了山林清新潮气,还有一丝令人作呕的血腥气,这血气好似屠宰场盛夏闷了十几天的放血池,散发着令生物痛苦的脏血味。 谢一海手中的碧玺小令清脆的“咣咣”作响,这东西对血腥气极敏感,便顺着西南方向,摸到了一个矮坡。 这矮坡顶是秃的,寒风中只一颗百年老松打颤,阴面下多株古槐,仔细一数是七颗,可真是“阳不管”的地儿,天色太暗了,他们不想开灯打草惊蛇,便匍匐在地,缓缓凑到坡顶朝下看。 却见阴面平坡正中,有一处八块方形青石围起的简陋石阵,正中一株萎缩的半高植物,那植物好生突兀,方圆几十米空旷着只它一颗,而它不符合细弱枝干形象的遒劲根丛下,竟汩汩溢出黑血来! 这一幕太诡异了,李雪闻不知何时浑身颤抖:“快快阻止它” 谢一海才发现他不对劲,狠狠握住他肩膀:“雪妹!你冷静!” 李雪闻此刻已然浑身癫痫了,他控制不住的无声咆哮着,白净的脸竟面露青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血管内游走。破魔柴刀在他背后“铮铮”作响,好似要脱离控制,大开杀戒。 白灵怕的不行,谢一海全身重量都压在李雪闻身上,试图扼制住他,白灵不知该做什么,一咬牙,朝坡下冲去。 呸!什么妖魔鬼怪,我才不怕你的! 白灵鼻子因为恐惧有点酸,但他脚步坚定极了,他想,反正没听说过鬼能再死一次的。 他真的直接冲到诡异植物那,一jio踢飞简陋石阵的三块石头,又蹲下身,试图去拔那恶心的冒血植物。 可植物仿佛与空间长在了一起,纹丝不动。 鲜血倒是冒的少了,颜色也清澈了些,白灵一看有用,把剩下五块石头也踢飞。 谢一海快被这小破孩气死了,他死死按住李雪闻脱不开身子,只能怒吼:“回来!你能做什么,赶紧回来!” 白灵装聋大喊听不见,吃奶的力气都要用上了,拔河一样拔那破植物,嘴里还给自己打气:“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可他累得一个踉跄跌坐地上,那植物一厘米都没露出地面。 白灵又害怕又斗志昂扬,当他不经意一抬头,却惊了。 不知何时,这片阴面平坡的上空,竟完全被阴翳笼罩了。 血色的、缓缓盘旋的异样红云,正灾厄压顶装,宣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那浓稠仿佛带腥的血色,竟如一双狭窄魔眼,邪气的注视着地面的一切。 那云非常低,貌似站起身,一抬手就能触碰的到。 愈发冷了,如果白灵理论知识再强一点,就会知道是环境中阴气浓度在急剧上升。这股冷是冷冻室中恶意到穿骨的冷,可白灵却觉得无比惬意、舒爽 他丝毫没意识到为何自己能触碰实体,只觉得饿了。 是的,饿了。 人在过于寒冷的环境下会下意识感到饥饿,那便是机体在极端环境下的求救信号。 脚下草坡突然一瞬枯萎成干,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笼罩,细白冰花遍布一切,甚至呼吸处的热气都变成了白雾。 这一切,白灵都没有注意。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植物吸引了。 那植物在这般灭杀一切的严寒中,竟开花了。 娇翠欲滴、冷艳的白色大花瓣,在寒冷中缓缓绽放。根丛处的血不知何时不涌了,一股妖冶的红线悄然从枝干中上升,大花瓣渐渐染上了血色,殷红的花心逸散出清凉又妖冶的香气。 而在远处,努力与本性搏斗抗击的李雪闻眼中,和白灵眼中的浑然不同。 他痛苦的哀嚎着,极力从喉咙处挤出一丝理智,他看着白灵恍惚的摘下花,失了魂般的要朝嘴里放,咆哮出声:“别吃别!” 但已经晚了。 李雪闻眼中被磅礴阴气包裹着,隔着几十米都能感到压迫感与邪祟感的“花”,已经被白灵放进嘴里,砸吧砸吧吃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5.特派鬼员立功啦! 灼烧感。 在白灵幻想中, 那白玉般的花瓣应当清香甘甜, 入口即化。至于他的判断力,则完全被喷涌而上的“饥渴感”吞没了。 入口即化是真的, 却是一股炽热的灼烧感, 自喉咙划入食管, 好似吞了一把火在体内, 熊熊翻滚着, 要从体内将他燃烧殆尽! 好热——好热! 白灵抑制不住的软倒在地,他痛苦的捂住喉咙, 却一丝呻/吟都挤不出来,那火焰喧嚣着侵占了他的意识, 他眼前只看得见一片金光,无比耀眼而刺痛 谢崇森赶来时, 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面。 黑化枯萎的半高植物下,小傻鬼瘫软在地,不省人事。 他似乎真的太痛苦了,浑身蜷缩在对他来说过于宽大的外套里,胳膊紧紧捂着身子, 仿佛在给痛苦的自己一个拥抱。 是他低估这次的案子了。 他强行抑制住自己的担忧, 先一张紫符狠狠拍在李雪闻身上,后者一个激灵,软到在谢一海怀中, 神情安详平和下来。 谢一海可算舒口气:“这儿阴气太过浓郁, 许是我都觉得不适, 难为雪妹了。” ——他们虽不知这儿藏了什么,却能明白为何要用纸人运阴气出去了——阴气并非运到二院,而是沿路逸散到公交沿线!有人想要这儿被阴气笼罩镇压的东西,他一定体质普通,无法靠近,才想出这阴毒招数! 谢一海口才不好,但三言两语挑重点,让谢崇森明白了当下环境。 他让谢一海在原地守着李雪闻,自己手握星斗罗盘,缓缓朝一切邪祟的源头,那血色阴霾下,空旷平坡中,枯萎的植物走去。 好冷。 热烈的灼烧感过去后,便是彻骨的寒冷。 好似三九天气,他孤身一人趴在冰湖正中心,偌大的山涧下,苍凉的湖泊中,只他一人,静静等死,那样绝望悲伤。 白灵好委屈啊,他想,他这么可爱,这么又乖又懂事,活着的时候也没人舍得让他受罪吧。 想钻进被窝,想靠在壁炉旁,蜷缩绒毯里,喝一杯热可可 而在这样幻想的时候,他终于感到身体一轻,一个巨大的被子满头满脸将他包裹住,他陷入了温柔又热烈的暖意中。 啊这便是回光返照吗? 白灵的意识沉溺在温暖里,涣散了。 他想,临消失前还能享受最后一次,算啦,满意啦。就这样吧。 “醒醒!” 一个沉稳却能听出一丝担忧的声音传来,直直呼唤道他的心里。 “不要睡,睁开眼,看看我” “告诉我,哪里不舒服?谁欺负你了?” “你要睡过去,我该怎么帮你报仇呢?” 白灵很想说,没人欺负我,你也不要乱报仇啦,我早就该死啦,不能贪心啦。 但他又很坏很贪婪的想,我从来没做过坏事,为什么那么多恶鬼还活着,那么多恶人还活着,非要是我死去呢,太不公平啦。 一股力量突然从心口涌出,竟是那股热流。 热流与周身的刺骨严寒相融,逐渐平缓、柔和下来,像春风之手在血管内游走,将温度带去每一片绝望之地,白灵失去意识的四肢与五感渐渐回笼。 最后,他的眼皮也涌来了力量,他正睁开了眼。 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那个人,正在眼前。 谢崇森温柔的擦着他突然断线的眼泪,也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好啦,好小鬼都不爱哭的。” “你,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白灵抽抽噎噎的,“我是坏小鬼,最坏最坏的小鬼。” “好吧,”谢崇森拿出手帕,很轻的给他擦擦鼻涕,“那我是最坏的天师,包庇最坏的小鬼。” 白灵忍不住笑了:“你才不是呢。你是好天师,最好最好的天师。” 他这才发现,他正很没形象的窝在谢崇森怀里,谢崇森的羊毛大衣裹着他身子,围巾裹着他的头,一双冰凉的手还贪婪的缩在谢崇森一只大手里汲取温度。 他不太好意思的作势要起来:“我醒啦,没事啦。你去看看雪闻哥,他不太对劲。” 谢崇森一把控制住他,将他狠狠固定在怀里:“他是急火攻心,导致煞气、阴气趁机入体,我已经铲除了他体内异气,回去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白灵这才松口气,乖乖缩在谢崇森怀里。 然后又横眉竖眼起来。 “等下!你别想蒙混过关,这几天你去哪儿了!你知道我们多辛苦嘛!”他越想越气,丝毫没觉得自己特没道理,“都怪你,给我们这么难的案子,你这个师傅太不合格了吧!” 谢崇森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好脾气的接连说是,提起这个,他眼里流露出后悔:“也是我轻敌,我本以为普通妖怪,便放心你们几个去了。” 他见白灵能生龙活虎的甩锅了,便抱着小孩起了身。 白灵这才注意到,他们现在不在那片诡异矮坡了,而是在一片浓密的松树下。 皓月照射下,松树影子稀疏交错,厚厚的松针踩上去是很动听的“飒飒”声,风中带来清淡的松香,冲淡了口鼻中的血腥气,莫名让人神清气爽。 “这是哪儿?” 谢崇森不言语,抱着他慢慢向坡的上面走。 越过这片松树林,有一个山中小屋。是深褐色的木材,仅有的两扇窗子里黑漆漆的,看不清内里。 谢崇森将白灵放在地上,又问了一遍身体感觉如何,得到肯定答案,才推开小屋门。 开门那一瞬,白灵差点尖叫出声。 直直对着屋门的墙上,便是一副成人等身高的惨白挂像,用七寸长的棺材钉透过头盖骨砸在墙上,随着开门带入的凉风晃动。 谢崇森的大手安抚的捏紧白灵冰凉小手,后者缓了一会儿才出声:“这里是” 谢崇森打起狼眼手电,带他走过去。 那并不是什么“挂像”,而是一副巨大的纸人。 纸的纸质很特殊,在光照下反射着骨头般的光泽;而剪裁却粗糙简陋,该是五官在的地方,只有嘴剪了一条缝。 纸人用黑色炭笔很随意的画了五官,在心脏处,用血色朱砂笔细细写着几行字。 便是一串生辰八字,和一个名字:张逸君。 白灵被这邪气东西吓得一阵激灵:“妈呀,他,他是纸人!” “更准确的来说,他是用纸人与你交流的。” 谢崇森示意他转身,边看到原来他们背后,门所在的墙上,也挂满了等身高的纸人! 仔细看去,方圆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屋墙上,一个接一个用七寸棺材钉于墙上,白灵下意识朝谢崇森那缩了缩:“这儿是他大本营?” 他脑子有点乱:“他们累死累活把三海口阴气运走,还用假身出面,是要做什么?” 在手电筒照耀下,白灵注意到,背面墙上的纸人名字无不熟悉,什么齐寒亭,什么张以荷,看来是那个“小何”。 “他们全是纸人!”白灵惊了,“那破医院的医护人员还有人吗?” “曾经有吧,”谢崇森想了想,“这些纸都是掺了骨灰进去的,如果你们没去救徐天逢,下一个或许就是他了。” 白灵打了个寒战,有些落魄的垂头:“救了就好,救了就好。可我们还是去晚了,如果能早点” 谢崇森突然蹲下身,很认真的捧住他的脸小脑袋:“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在现在,同一时刻,世界每个地方都在发生杀人案、交通事故。而你知道也对此无能为力。我们能做好的,就是救助眼前的人。” 他又笑笑:“死亡不一定是坏事。生死轮回、生老病死,都是生命必经的路下一辈子,就一定比这辈子要难过吗?” 白灵的眼睛水亮亮的看了他一会儿,半晌坚定点点头:“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纾解了小鬼的心结,谢崇森抱起小朋友,出了小屋。 他在小屋四个外角一一贴了符,便见一个响指,紫蓝色的妖冶火焰吞没了小屋。 谢崇森说,这是鬼火,专烧阴邪之物,不会波及林子的。 二人走远了,站在方才的茂密松树林下,远远的望着热烈而孤寂的林中火焰。 白灵隐约看到丝丝缕缕的白烟向着最高最远的夜空飞去了,但他不能确定,揉揉眼,又看不到了。 应该是被锁住的魂魄解脱了吧,白灵乐观的想,下一辈子一定要过的比现在好呀! 他又想,唉,我生前一定做了不少好事吧,才能死后这么幸福。有人能看到我,有人陪我打闹,还可以住在很好的房子里,吃很好的东西。 他悄悄抬眼看抱着他走路一点不费事的谢崇森,后者面容沉毅冷硬,怎么看怎么不好相处,但他知道,这是个非常非常温柔,非常非常好的好人。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肃问题:“等下你怎么抱的到我了?这里似乎阴气不浓啊” “才意识到?” 谢崇森的回答带了些笑意,白灵才反应过来这人等着笑话他呢,不由得鼓起小腮帮:“我,我这不是刚醒没反应过来嘛!你快说!” 原来,白灵刚才那莽撞的一吃,还真歪打误撞吃到了好东西。 那植物名叫“彼岸八仙子”,至阳之物,有固魂、强魄之功效,却只长在阴气极为浓郁的槐树林中,并要以血肉浇灌。 其花形似白玉兰,却遍染血色,若人误食,便能一瞬爆体,看到“过海八仙”,故得此名。 但此花若被极阴体质之人生吃,或混合其他药材入药,便可在体内形成假的“三魂”,故丢失魂魄的人用此入药,可暂时吊命。 ——所以,白灵这个小鬼,自然是极阴体质,又恰巧在阴气浓郁的地儿形成实体,一股脑全吃了,现在便在魂体内形成了假的“三魂”,阳魂俱全,故成人形了。 白灵很认真的点头,其实没听太懂,但他很会捕捉重点:“我可以一直维持实体啦???” “是的,”谢崇森很温柔的捏捏他欢喜之极变得红红的小鼻子,“可以带你出去玩了。” 谢崇森说,“张逸君”之流是看中了彼岸八仙,想用纸人稀疏了三海口阴气,好来采摘。 被撞破阴谋,“张逸君”迫不得已提前来尝试采摘,熟料,碰到了谢崇森,将其打伤,溜回了木屋,金蝉脱壳逃走。 所以彼岸八仙便宜了天道眷顾的小傻鬼,谢崇森也碰巧遇到二人一鬼。 白灵感慨的叹气:“机关算尽,反倒为人做嫁衣,可见做坏事真是要倒大霉。” 他随即想起什么:“诶,你不是专门来找我们的?你来这儿做什么?” 谢崇森展开手心,停止嗡鸣的星斗罗盘侧面暗格中,弹出一卷小指大小的木卷,这木卷方一弹出,奇异甜香扑面而出,犹如万千红霞妖娆熏得白灵这不解风情的打了个喷嚏。 “撒了多少香水啊阿嚏!” 谢崇森好笑的点点歪楼大王的小鼻子:“这是望霞木,树高百丈,沾染世间一切异香,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好吧,”白灵干巴巴的说,“那可要保存好了,等你找到喜欢的女孩,送她这个她肯定喜欢。” “送给你好不好?” 白灵一愣,他望向谢崇森不似开玩笑的眸子,诧异的说:“谢谢啦,但是我年纪还小呢,不急着找女朋友,你留着用吧。” 谢崇森的眸中滑过一些很阴沉的情绪,白灵无法理解,再定睛看去时,谢崇森已经垂下了眸子。 “材料是次要。望霞木万年不腐,传说中是天地第一只凤栖过的梧桐所化,常用来记载不可失传的方子。我这一趟,是回了老家,为你找了重塑‘人’身”的方子。” 方才的小插曲被这句话掩了过去,白灵脑中似惊雷炸开,一片空白。 “重,重塑人身”白灵不敢置信,“你是要帮我” “对,”谢崇森反手将小小木卷收起,惑人甜香瞬间消失,“我想你总这样,也不是办法。留在人间,务必处处受限制,不如为你重塑肉身。” “但是,这样是逆天行道吧?” 白灵脑子乱极了,他非常激动,非常高兴,天啊,他还有机会变成人吗,但狂喜之余他并非失了理智,阴阳轮回处处皆法则,有得必有失,他能保持魂体存活这么久已经感激万分了,若谢崇森再为他重塑肉体,怕不是要 谢崇森收起木卷收的太快,白灵并未看清记载了什么东西,但粗略一瞥,什么“血童”,什么“天蛇蜕骨”,一看名字就不是正道材料。 “不用担心,”谢崇森在白灵坚定又复杂的注视下,闭口不言,“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白灵感到很无力。 人都贪婪,他也是。 一旦感受过感情的温暖,一旦享受过阳世的美妙,便无法放下。他何尝不想多活几天?但若他的幸福,是要建立在谢崇森的劫难上,他绝对做不到。 他很认真的说:“收手吧。大佬一直以来真的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很高兴,很快乐,从未有过的幸福。如果有一天我心愿圆满,转世投胎,那一定都是你的功劳。但重塑肉身什么的,真的不用了。我现在歪打误撞,得了假的三魂,能暂时有人型,已经是百世修来的福气,我满足了。再说啦,能不能重塑成人又有什么区别呢,我现在就超级超级幸福快乐啦。” 他见谢崇森神色晦涩,甜甜的嬉笑着扑上去:“走啦,不要再荒郊野外聊这么沉重的事啦。昨天他俩带我去吃了大排档,好好吃呀,你再带我去吃吧。” 谢崇森的大手紧紧握住扑上来环住脖子的小手,防止小鬼掉下去,温热悉数传送冰凉的那段,他轻声说“好”。 到底二人没有因为重塑肉身的事撕破脸吵起来,白灵明白谢崇森这人看着好说话,实则认定了的事特别犟,他沉声不吭,并非同意你的观点,这事儿还没完。 他想,哼,你别想再背着我偷偷出门了,你去哪儿我跟你去哪儿,我看你能偷偷找材料不,成功了我认你作爹,啊不对认作你爹的。 这案子最后的结案,还是交给了李雪闻来撰写。 李雪闻羞愧难当,觉得自己什么事儿都没办成。 彼岸八仙子生长地点实在太阴,他本就体质敏感,最后一瞬被大量阴气侵体,一点记忆都没了,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 谢崇森却难得缓和面色,安慰说,这是你们第一次独立直面“理论无法记载”的邪案,两周的时间你们用了不到三天就摸准了根源,若我那日不去,白灵强吃药材,这案也结了,已经比我当年强很多了。 李雪闻知道这是安慰他呢,他们把罪魁祸首放走了,也没发现存放纸人的木屋,除了找对地点啥也没做,真说功劳还不如瞎g8乱吃的白灵多。 谢一海却特乐呵:“真的啊?真比大哥你当年强啊?” 李雪闻狠命放眼刀子瞪他,谢崇森今日不知怎的,心情很好,怀念的点点头。他什么也没说,谢一海却高兴的过年一样,连蹦带跳冲进厨房:“雪妹,你写,别累着了,我给你们做晚饭啊!” 别说,谢一海人傻筋短的,天赋却点歪了,做饭十分好吃,可能这就是“心思纯善之人做饭一定好吃”吧。只是他懒,能叫外卖叫外卖,少数李雪闻追着打才会下厨子,这次这么主动,李雪闻也乐的清闲。 待谢一海哼着小曲,扛着心爱的宝贝厨具八十件套去了厨房,李雪闻才放下笔,认真的看向谢崇森。 他是有很多话要问的,譬如白灵的事儿,譬如“彼岸八仙子”为何能避过道上人眼目成熟开花,譬如“彼岸八仙子”的出现,和当年的事儿有没有关系。 他还没说出口,却见谢崇森摇了摇头。 “不要细想,”谢崇森的眸中蕴含着复杂的情绪,“这事你知、我知,即可。” 万千思绪冲刷过李雪闻脑海,他惊得差点站起身,白净面庞变了多次表情,才平静下来。 “又要开始了,”李雪闻苦笑,“又要开始了彼岸八仙子,彼岸八仙子固魂第一引” 谢崇森的手轻轻覆盖上李雪闻紧握钢笔青筋暴露的手:“这次我们有了防备,事务让他们折戟沉沙。” 晚饭时间,白灵欢天喜地的带着满身“小吃街”的气息,从大门冲了进来。 远远还没进门,便听到他的欢声笑语:“同志们我回来啦!看我买了好多好吃的!” 只见大门猛地推开,进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少年。他小脸因为奔跑微红,称得上艳丽的小脸笑如盛放桃花。由于阳魂齐全,他作为鬼时的惨白面色全数褪去,现在看上去就是个白的透明白的发光的普通人,肤色正常后配上过于艳丽的五官,真真是仙童下凡,天人之姿。 但他的形象可完全不符合什么“天人之姿”。 他左手几十串烤串、炸串,右手提着数十袋小吃,什么“嘿嘿鸭”,什么炒酸奶,什么章鱼烧肠粉鸡翅包饭菜煎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送外卖的。 谢一海感叹:“你以后别说我吃得多了,我和他比不知道要弱到哪里去了。” 李雪闻瞪他:“人家年纪小,吃了长身体,还不胖,你呢?” 谢一海捏着几天没锻炼圆润了一点的腹肌陷入沉思 谢崇森却皱眉,快步给他接下来两手沉甸甸的吃的:“你就买了这一身衣服?” 两个弟弟这才发现,常年光着小脚丫到处乱跑的小鬼,脚上踩了一双高邦帆布鞋。他身上衣服也换了,牛仔背带裤加毛衣,又乖又活泼。 白灵嘿嘿的笑笑,小心翼翼的从背带裤胸前大口袋掏出一张黑卡:“我是男孩子嘛,有的穿就好啦。卡快还你,里面钱太多啦我拿着心惊胆战的,下次给我几百块买吃的就行。” 谢崇森不由分说的又给他塞回去:“出门在外少什么不能少了钱,一切钱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事,你带着钱我放心。” “可是我不放心” 谢崇森又哄他:“过两天带你买手机,你有了电子支付,再把卡还给我。” 白灵一想那也行:“好吧,那我勉为其难给你保管几天吼。” ——完全没考虑到没身份证的“黑户”根本注册不了电子支付,还是花谢大佬这张卡。 谢崇森又忍不住教育他半天,最后白灵一败涂地的答应明天带他逛街买衣服,才停止了教训。 两边弟弟看的心惊胆战的。 上一个和我哥顶嘴的小朋友现在坟头草几米高了??? 饭桌上,白灵左手撸串,右手啃鸡翅,渴了灌冰阔落,鬼生十分潇洒肆意,看的谢一海嫉妒的眼都红了。 他试图去偷一串烤板筋解解馋,白灵大方的分他一把,然而还没吃,就被谢崇森一筷子打在手上。 “抢小朋友吃的你好意思?” 谢一海委屈:“不是,他同意了的” “这种垃圾食品,人家吃了没事,你呢?” “我,我” 李雪闻笑的快从凳子上张过去了,还不忘小声幸灾乐祸:“sha、bi。” 下午要下的雨到底没下,晚上的天仍阴蒙蒙的,又薄又稀的云层似毛玻璃,遮掩不住月亮,月色迷蒙的光辉发毛,似铜镜水月。 吃晚饭白灵院里抓蛐蛐玩,他不得章法,哪儿有声音往哪里扑,啥也抓不到,看的哥哥们想笑又不敢笑出声。 一颗星突然爆闪起来,明亮如白炽灯,又在须臾之间销声匿迹了光芒。 李雪闻看着天色感叹:“孤星异彩,又逢月色泛毛,是近亲要有血光之灾啊” 园中的三人,一个孤儿,一个两兄弟相依为命,倒是无可顾忌的。 白灵好奇的也去看天色,只看到一片零散黯淡的星,和模糊不清的月色。 “这个说法准吗?感觉生搬硬套也每天好多人出事哦” “信其有不信其无,”李雪闻耐心解释,“有这么一个暗号,算心理准备、一个缓冲罢了。” 白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还没说什么,却听小院柴门被一顿“噼里啪啦”砸响。 这砸门之人力道可真是大,这类木质柴门动静往往沉闷,可见之急切焦虑。 但谢家小院身处障眼法中,又少人知晓位置,现下天色临近亥时,这人是 谢一海迟疑的起身,那门还在剧烈砸响着,大有内里不出门不离去的劲头。他开门前询问一声:“谁啊?” 无人应答。 李雪闻提起柴刀,努嘴示意他开门,却见一阵阴风悄然吹进,一个身高一米五的瘦削木人,正静静站在门前。 那木人脸是尖梭长,嘴完全和上半部断开,下巴细长弯曲,眼该在的地方是两道上调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像恶毒反派的小弟标配! 白灵吓得跳起身:“这啥玩意啊!” 谢崇森安抚的把他拉到身后,沉声问:“敢问深夜前来,有何指教?” 那木人一言不发,他在三人注视下僵硬的转身,行走,又弯腰抬起了什么,一步一步走近门来。 在黯淡月色下,那却是一个面色蜡黄的女孩。 木人咔哒咔哒的说话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妹妹。” 他又说:“我是林麒鸣。” 林麒鸣?! 这名字简直一道惊雷,重重打在众人耳中。谢一海瞠目结舌:“是我印象中那个装逼犯啊不对林太子?” 木人沉默了一会儿,他上半张丑陋的尖梭脸抖动着,似乎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情绪,但白灵却隐约觉得,他在哭。 半晌,木人说:“求求你们,救救明晚我已经这样了,可明晚她还那么小。” 白灵在他们日常聊天中,对林麒鸣也略有耳闻。 不外乎是“别人家的孩子”,林家信奉三清,即非常传统的道士,标配桃木剑拂尘那种,用李雪闻的话说就是“装逼兮兮”的,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是道家正统。 而林麒鸣,则是林家这一代备受期望的长子,他也争气,虽与谢崇森不能比,却也是“五岁倒背易经,七岁能破局,十二能设局”,赵家小楼的封条还是他贴的,水平远超同龄人。 而这位堪比高二走提前批清北的“学霸”,今天栖息在木人身中,半夜来求他们救妹妹,这可真是 令人唏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6.木人 朦胧月色旁, 又有一颗暗星爆闪, 白灵也清晰地看见了, 那星犹如一瞬燃尽所有剩余寿命, 那样灿烂又决然的亮开一片天空,然后在未有人知的亿万光年外销声匿迹。 他隐约心里不安,悄悄扯一下谢崇森的衣服:“先让人家进来说吧,站外面怪不好的。” “你想帮他?” 白灵一愣, 对上谢崇森神色淡漠的视线, 不敢置信的回问:“他们都求上门了啊” “若为谢家招来祸患呢?”谢崇森紧紧盯着他的眸子,“农夫与蛇等引火烧身的例子比比皆是。” 他说的有道理, 白灵又觉得是自己太一厢情愿了。 他蔫蔫的垂下头:“对不起, 我没想那么远。我把你当成万能的了是我想简单了。” 谢崇森没说话, 只是慢慢地揉揉白灵的一头短毛。半晌,他冷淡的开口:“先进来。” 白灵惊喜的抬头:“大佬” “看在你的面子上。” 白灵心想哎呀大佬你还是个傲娇呀,我就说我看人眼光超好哒,这不表面说不帮内心却很善良要救人的嘛。 女孩身形很小, 不过十三四的年纪。她呼吸极其微弱, 面色蜡黄,像生了重病。 木人小心翼翼的将女孩子放在沙发上,又探了探她的鼻息, 长舒一口气。 在客厅吊灯下,木人投下日晷式的细长鬼影, 他粗糙的面部雕刻好似初学者喧嚣恶意的产物, 四肢关节也简陋脆弱。 他在光辉中, 自行惭愧的试图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他无所适从的站到沙发后,可他丑陋的细长鬼影还是突兀的投在花样繁荣的地毯上。 白灵看的心里不舒服极了。这让他回想起了刚发现自己是鬼的那几天。 他飘在无比陌生的山头上,只敢在晚上绝望又恐慌的四处打探,到了白天,他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塞在大叔树影中,生怕有人或有动物看到他,被他吓到。 这是没有安全感又自卑的反应。 他突然站起身,打破寂静,问:“你妹妹是怎么了?” 木人愣愣的扭头看他,可笑又可怖的脸不会随心情变化,但白灵觉得,木人的泪还在流。 他半晌才说:“我妹妹的七魄要散了。” 原来,林麒鸣的妹妹换作林明晚,自幼资质不佳,林家也没对晚来女做多要求,只希望她健康快乐的成长。林家二老去的早,林麒鸣是既把她当妹妹养,又当女儿养,可谓感情之深。 而林麒鸣前些日子接了一个政府的单子,本以为是平常小事,却不料一个疏忽被打的七魄离散,即“人身灭七魄散”,所幸三魂还在,暂且栖居木人身。这木人是他幼时得来的“伏邪松”,能滋阴养魂。只待友人为他招魄归来。 可不料祸事未止,友人突然消声灭迹,妹妹身上也出现了那日他经历的症状—— 肉身灭败,七魄有飞散之兆。 伏邪铁松无第二,妹妹若出事,林麒鸣真是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他万念俱灰,依稀记起几年前道上论法,有人提过谢家老宅地址,他便连夜磕磕碰碰摸了来。 木人声音机械而沙哑,像树枝滑过粗糙水泥地面,难听之至,言语中的痛苦与绝望,却溢于言表。 他又说了一切的源头,政府给他的单子。 位于冀省徐徊市商业区的过街天桥上,有十余人失足坠落。 起初,还能当成经济不景气、自杀事故多发,后来,却见有人急匆匆的上了天桥,突然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然后一头——翻下栅栏。 林麒鸣这类案子没接过十个也有五个,不外乎是精怪吸人阳气、抑或道行高点夺人魂魄,阴邪之人谋财害命。 果然,他蹲守天桥,三日有两人有魂魄失体等症状。 但说来奇怪,有一人灭了一盏魂灯,意识混沌模糊,另一人则是少了两魄,阳寿缩短而已。他通过布法招魂,前者的回来了,后者却没有,按道理说,魄应比魂好招才对。 只是他还未辨别出各中蹊跷,当日回家,便做了个噩梦。 他重回年轻时一桩荒神老墓封印案,只是当年是各家翘楚一同前去,在梦中他却孤身一人,他懵懂之间做了错的决断,便在梦中身死道消。 醒来时,他头疼欲裂,呕血不止。他去医院检查,却得出“操劳过度”,“发烧”的结论。他隐约觉出不妙,还未想出对策,便在第二日夜晚,“死”了。 他的三魂离体,清楚的看到自己肉身在熟悉的床上七窍流血、暴毙身亡。口中流出污血恶臭难闻,似腐烂多日。 林麒鸣说,他紧急附身在幼年时练手雕刻的“木人身”上,去找寻好友池镜仙帮忙,池镜仙是半路出家的纵魂师,以操纵“鬼偶”,“木儡”见长,满口答应下,要助他招魄。 谁知,昨日上午,他在好友家醒来后,家里却空无一人,而好友卧室里,竟是收拾行李,早已跑路了。 他意识到不对,连夜赶回家中,却见放学回家的妹妹,意识模糊,四肢瘫软不能动,甚至隐约散发出了腐臭味。 是掌管肉身经络、五脏六腑的七魂要溃散的前兆! 一席不含情感起伏,却字字泣血的独白说完,徒弟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李雪闻沉思:“我倒是听过你这朋友的名号,鬼面纵魂师?传言他神出鬼没,一手傀儡能通阴阳,能窥万物;活可惑人心,死可走冥河?” 木人苦笑:“便是自吹的美称罢了。在昨日之前,我俩关系向来亲密,我实在无法接受他抛下我亲妹跑路之举。他若有难言之隐,或不敌敌手,大可直接告于我” 白灵由衷感叹:“这姓池的可真不是个东西,锦上添花谁都会,雪中送炭见真章。哎呀林大哥你真不愧是道士,说话文绉绉一套一套的,和听语文老师讲课似的,害的我听了都不会正常说话了。” 谢崇森: 李雪闻: 林麒鸣: 谢一海:“弟弟啊,你现在有了实体,吐槽我们大家都听得见的” 白灵:“???不好意思忘了,我下次吐槽憋在心里qaq” 被可爱的小朋友一搅和,气氛缓和了许多。 其实要说谢家人的待客态度,已经算好的了。林麒鸣想,若是换作他半夜闯来毫无交情之人要求帮忙,不一定比谢家的警惕心低——没被赶出去就算很好了。 他不由得温柔的笑笑:“没事,小朋友。我说话习惯早年形成的,改不过来了,很多年轻小朋友都不适应。” 年轻小朋友? 白灵一愣:“林大哥你多大了啊?啊不对,您贵庚啊?” 李雪闻赶紧打住这好奇儿童歪楼三千问:“林先生已不惑之年。” 白灵目瞪口呆,小嘴大张了半天没把疑问喊出来,硬生生憋下去了,看那模样还憋得很辛苦。 讲道理,这木人声音失了本色,却也低沉磁性,能听出正主沉稳温和,可谓道家正统的大家风范;而妹妹林明晚不过初中,所以白灵以为林麒鸣撑死三十呢。 接下来,他便用一种怎么看怎么八卦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盯着林麒鸣看,熟悉他的哥哥们都知道这小傻鬼又陷入了八卦脑。 “所以你来寻求的帮助,便是帮你妹妹稳住七魄?”李雪闻紧紧盯着木人看不出神情的面容,“恕我直言,你应该清楚谢家并不擅长纵魂,你去湘南花家,或许成功率要高。” 木人一时沉默了,他细长的,或许说两只细杆的手臂不安的置放于胸前。 白灵顺着他的视线,去看沙发上的妹妹,林明晚在低声呓语着,似乎昏迷中还在罹患痛苦。 木人开口了:“我梦见,解垅剑,断了。” 他垂下头:“我极少做梦,自十年前离开原戊青方墓后,再没梦到过墓中场景。即使在我二老忌日,我那样想获得一个托梦,都无能在幻境回到那一天。但这次我梦到了。” “我一个人,越过大焚天岭,越过小初隙地,拔动解垅剑,进入原戊青方。可我并无好运,我被暗渠喷涌的水银吞没,我看到弱水讲我覆盖” “最后,我的三魂飘了出来,我看到墓外,一个很小的男孩背对着光站着,他似乎看到我了,也似乎没有。他只轻轻地伸出食指,抵在解垅剑上,便断了。” “那一瞬,地崩天摇,原戊青方塌了,将百万年前的沉吟埋进黑暗。仿佛远古洪荒重新卷来,天是苍茫凄凉的鲜红色,一切笼罩在绝望下” 那没有抑扬顿挫的语气,犹如鬼魅附身,在阐述未来末日的场景。 白灵不舒服的打个抖,悄悄去看谢崇森:“原戊青方墓是什么呀你们还去盗墓啦?” 谢崇森更正道:“十年前陕省突然出土的古墓,规模是平常帝王墓十倍以上,其年代极其救援,疑似远超战国时期,有考古专家团十分激动,认为是秦始皇之墓,便组团下探,熟料专家团二十六个教授加三十九位工人,十七位学生,共八十一人,全数失踪。 谢一海感叹:“这事当时闹得很大,新闻联播都上了吧。哦对,忘了弟弟你没记忆了。总之,这墓太邪门了,后来又折了不少盗墓犯和周边农民,封锁了大半夜还有见钱眼开的溜进去,只得匆忙集结天师们先把墓封了。” “那,就只是封了?”白灵后怕,“里面的人一个也没救出来?” “去救了,什么都找不到,就像被虚空吞了,连散落的行李都没有。”李雪闻叹气,他抬眼看一眼谢一海,似乎想到了怀念的事儿,“你那时候还没改名,叫谢林海呢,可真够土的。我当时跟着我家人,也进去长了见识。就两个字,‘邪门’。内里机关、奇门,远超战国水平,可检测碳,却显示是战国时期。” “当时道上有点名号的都去了,”谢一海也说,“连带着各家首席,我和雪妹,林大哥,佘姐和她妹妹,还有湘南花家,滇林秦家一路,算走了狗屎运,邪门事儿一堆却什么都没遇到,浅浅走了一趟出来了。上岸一看,好家伙,运气不济的,走散了走岔路的,全都折里面了。” “到现在,里面到底有什么,也无人知道。” 白灵听得那叫一个两眼放光:“哇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吧。你们说,我进去会不会有事啊?” 谢崇森难得瞪他一眼:“你上次买的游戏都通关了?” 白灵一听衣食父母这是不让去,秒怂:“没,没好几个双人游戏呢,大佬你都没时间和我玩” 谢崇森柔和了视线:“有空陪你。海子,你没事多陪小白玩玩。” 谢一海激动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这感情好啊,他还以为这辈子都碰不到心爱的小老婆游戏机了。 等等,谢一海突然意识到什么,他的游戏机突然被没收难道? 他狐疑的看一眼神情不起波澜的大哥,又看一眼ovo表情的小白,心想不会吧,我不能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少年你很直接的错过了真相呢。 白灵悄悄碰一下谢大佬:“大佬,里面具体有什么呀?” 谁料,谢崇森却摇摇头:“我当时有别的事,没去。” 白灵失落的点头,那边李雪闻也一愣:“对,我也记得崇哥没去。您当时是?” 谢崇森不做多言,谢一海脸色不太好看,他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所以林大哥,您觉得这事儿和原戊青方墓有关?” 不知为何,林麒鸣从刚才便不再出声,谢一海这一问也没做回答,白灵有些内疚,他这个歪楼小王子把一群人话题都带歪了。 白灵轻轻出声:“林大哥?回神啦?” 可吊灯温柔的灯光下,拘束的坐在沙发上的木人,纹丝不动。 它粗糙简陋的脸上一如既往的诡魅五官,平静的让人发憷。 几位活人意识到不对,白灵不安的站起身走过去,伸出手在木人面前挥动几下,仍没得到答复。 白灵咬牙,伸手去碰木人宽不过二十厘米的肩膀,木人却浑身关节发出“咯咯”的抽搐声,重重倒在了绒毯上。 “啊——!”白灵吓得扑到地毯上,“我错了,林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林大哥!” 他顾不得什么礼貌了,小心翼翼的去捧木人的头,试图让他重新借力站起来,可沉重如铁,密度极大的伏邪铁木人,只是按照重力,四肢无规律的瘫软在地毯上,只有那双上挑的细缝眼,好似还在瞥着白灵。 这木人安静下来实在太邪门,即便知道这是林麒鸣,白灵仍背后一个冷战,忍不住松了手,木人脱力甩在了绒毯上,摔出扭曲的姿势。 李雪闻看不下去了吗,他快步过来拉起白灵:“不是你的错,这林麒鸣唉。” 白灵后悔死了,一个劲埋怨自己:“都怪我,我插嘴问你们下墓的事儿干什么啊,我什么时候问不行啊,偏偏这时候问” 谢一海安慰他:“就算你没问,这事发突然,我们又能怎么帮他?只是巧合罢了。” 谢崇森蹲下身,将失去灵魂,只是一具邪门木雕的木人提起,仔细看了三遍:“没有生气了。” 究竟是伏邪铁木突然失效了呢,还是林麒鸣的三魂也抵挡不住邪祟溃散了呢,无从得知了。 只是谢崇森眉头皱着,他不确定的拎起木人干细的胳膊,手只有两个指头,没关节,也没上漆,粗糙的木刺还露在外面。他撕下一点木刺,在鼻尖轻嗅,突然夺定的说:“这并非伏邪铁木。” 啊? 在场的其余三人都不知道伏邪铁木,只知这玩意据说是大荒时期的一颗桃木,遮天蔽日,有鱼、鸟、百兽生活其间。 总之是用一点少一点,像林麒鸣用的这么大一块,真是奢侈。 而谢崇森是唯一接触过伏邪铁木的,他继续说:“伏邪铁木曾经历过九九八十一劫雷劈,外形似天外陨铁,崎岖黑黢,在洪荒时期破大洪固焦地,故截面有焦土味,且见水瞬吸。” 说着,他从茶几上拿起保温玻璃杯,轻轻在木雕上倒了一点,水滴随即轻巧的沿外层滑落地毯上。 最后,他把木人随手放在沙发上:“只是普通黑木罢了。” 普通黑木。 这消息犹如听到小学生跑赢了马拉松冠军一样骇人听闻。 虽民俗传说中,不少有“木偶附魂”之类描述,可要知道,木材不比肉身,想要木偶能人身一样供魂灵活动,必须是特异材料。不然林麒鸣随便给妹妹做个身体,哪家天师死人了刻一个木偶招魂不就行了?没这么简单。 三人围着木人仔细研究一番,定论了:确实是普通黑木。年份还很少。 “奇了怪了,”谢一海惊了,“是林麒鸣说谎,还是这木头也被人动了手脚?”他思维混乱了:“林麒鸣能分不清这木头是什么吗?也不怕魂飞魄散了” “他现在就魂飞魄散了,”李雪闻嘲讽的勾起嘴角,“普通黑木如何能承载三只阳魂?无论他加多少‘引子’,也无法改变其本质。” 客厅一时沉默了,这林麒鸣是愚?还是精? 总归他的妹妹躺在谢家客厅了,断断没有把他妹妹丢出去不管的道理了吧?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正当白灵想说什么时,却听一极微弱的女声,开了口。 林明晚? 朝那沙发上看去,却见她姿态扭曲的趴伏在沙发扶手上,似乎极力想活动自己。 白灵赶紧跑过去:“哎呀你别动啊,你现在情况不好!” 林明晚蜡黄的面色突然爆红,好似在憋气,也好似过度激动,过度兴奋。她纤瘦的胳膊颤巍巍的猛地挥起,嘶哑的开口:“别别信!” “什么?你别激动,慢慢说” “别信!咳——”林明晚似乎爆发了全身最后的力量,“那不是我哥!不是!那是一个木人而已” 她的只言片语含糊不清,却字字透露出矛盾信息,三人不由得屏息静气,凑到她身边。 谢一海给她端来一杯水,又给她枕上围巾,让她的姿势舒服了些。 女孩长吸一口气,平复了呼吸,断断续续的又说:“我哥失踪了。不见了。这木人活了。他也在找我哥。他们,想让你们,进去,找我哥。不要信” “你哥失踪了?什么时候?他们?这木人不止一个?进去哪儿?” 女孩瞪大眼睛,还想补充什么,枯瘦的手似乎既痛苦的抽搐一番,随即垂了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7.我也想保护你 “别睡啊!”白灵急了, 他都要急哭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不能有事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谢崇森示意他放松, 他眼疾手快的从茶几下抽屉抽出一个暗格,内里是简朴的一个长条木盒。 他取出三片两厘米直径的深褐色植物茎秆片,分别贴在林明晚的鼻下, 左右眼皮上。他又强行捏开林明晚的嘴,在舌下塞入一片。 白灵看到, 林明晚的舌头, 已经显露出腐烂的紫色了。 做完这一切,谢崇森轻轻把女孩摊平,整理一下睡姿, 盖上了绒毯。 “好了, ”他沉稳的说,“起码七日内,她的魂魄不会散。” 谢一海满脸惊愕,想必谢崇森出手用的药材是难得的天材地宝, 他心疼的看了小女孩秀气的脸一会儿,试了试鼻息,微弱却平稳,放下了心。 李雪闻掏出个笔记本来, 一一把矛盾点列出来, 这似乎是他思考的一贯习惯。 木人材质, 两套说法,林明晚的病。 “木人自称林麒鸣,要求我们救妹妹,对他什么好处?”谢一海难以突破这个矛盾点,“他就算不自称林麒鸣,我们也不会对林家幼女坐视不管。” “他的言语重点,还透露出一个地方,”李雪闻沉思道,“原戊青方墓。他的原话是,他接了政府单子,在过街天桥回来后出了怪事。引出他的怪梦” 谢一海骇然:“这实在牵强!” 李雪闻反问:“他要说他是从原戊青方墓出来变成这样的,你会进墓吗?” 谢一海卡壳了:“要帮陌生人搭上自己的命,我必然不理。” 白灵心想你们说话怎么也都文绉绉的了,这说话方式还真能传染,奇奇怪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辣鸡作者又看电视剧真环传上瘾,拗不过来了。 “那,林大哥会不会是失踪在那个墓了?”白灵斟酌语句,“带出来怪病等等,带出来?林妹妹究竟是被传染的,还是也进那个墓了?” 这思路实在奇特,也很有道理,一时李雪闻恍然大悟,不住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林麒鸣墓中遇害,可能千钧一发把林明晚送了出来。然而他们招惹的东西不依不饶,缠上林明晚,林明晚性命垂危,还不忘利用她坑害更多人进去”李雪闻露出一个冷笑,“这个推理,完美吧?” 白灵给力的鼓掌捧场:“真系精彩!” “低调,低调,”李雪闻轻咳一声,“那么普通黑木木偶也能活动,也说得过去了,古早老墓有什么奇怪也不稀奇,这附身的指不定是什么东西呢。” “所以,我们还要继续查吗?” 客厅一时沉默了。 这么一个局,可以说是死局了。 要问道上谁有把握进入原戊青方墓,不光全身而退,还要找人,抱歉,无人敢打包票。 “子不语怪力乱神”,人无法与自然斗,低维动物无法与高维斗,便是这个道理。即使科技再发达,人类面对自然灾害仍无能为力。同理在天师界,再有神通之人,也只不过管中窥豹,能瞥见一角阴阳,能稍微干涉其中罢了。 面对或许触及世界本源的老神、老怪,不外乎于蚍蜉撼树。 白灵很难过的垂下头,去看即使昏迷也睡的不安稳的女孩。 她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梦里,仍在担忧她哥哥,担忧利用她来害人的怪物。 白灵知道自己没资格,没立场去评判什么。 将心比心,如果说凶手是之前遇到的客家仙啊黄皮子之类,他可能还要厚脸皮的求求谢大佬帮忙——可那古墓的邪门,光从只言片语的描述中便听的毛骨悚然,这样危险的地方,他不愿意让谢家兄弟去冒险。 他想,对不起,妹妹,不能怪我自私。在我心中,谢家兄弟现在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比我的善心、我的一切,甚至我的生命都重要。 他们说我是小太阳一样的性格,可殊不知,太阳若缺少了运行的环境与轨道,便只是浩瀚宇宙中一颗孤独可怜的星罢了。 他虽忍不住因林明晚面对的死局悲伤,却也无法为这悲伤做什么。 谢崇森知道他心善、心软,活蹦乱跳的小孩现在很难过的盯着林明晚看,眼睛一眨不眨的呆在那,长年上扬的嘴角都垂了下去。 这不适合他。谢崇森看他不开心,自己心里也有一块地方沉甸甸的,像沾了水的毛巾,淅淅沥沥的蔓延开一片又冷又重的悲伤。 “你想去看看吗?”谢崇森突然轻轻的问,“下墓去。” 白灵一愣,误以为是他要求他帮忙,赶紧摇头:“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一时急的要命,生怕谢大佬一个心软就答应帮忙了,急的语句都不通顺了:“你不要去那个劳什子墓,太危险了。下墓有什么意思呀,不就是进别人坟墓么。哼,你要这两天闲的没事干,就把你给我踩烂的坟包包修好去!” 白灵找到了借口,掩饰自己慌张似的抓住不放了:“对,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踩烂我坟包包简直头等大罪我要最好的材料最好的工匠给我弄个新的!” 小傻鬼在自己面前手忙脚乱的,用放大的声音和任性的要求,来掩饰自己的担忧,这让谢崇森心里一阵暖流。 这个小傻子 “没关系的,”他很温柔的说,“你真的不想去原戊青方墓玩吗?” “不!”白灵坚定如布尔什维克,“不去不去就不去!就一破坟墓有什么好玩的?你答应带我去游乐园还没履约呢!” 他还恶狠狠的瞪视一整圈客厅:“我不去你们也不准去!谁去我就,我就我就在谁的饭里烧纸灰,哼!” 小鬼摆出自认为“极端凶恶”的表情,昂头叉腰站在客厅中间威胁人,三个大汉也很给面子的垂着头,耐心看他满嘴歪理在那演讲。 小鬼说累了,从冰柜偷了一罐冰阔落咕嘟咕嘟喝了,一抹嘴继续演讲。 谢崇森忍不住柔了声音问他:“吃甜点吗?” 白灵小耳朵一竖:“都有什么呀?” “大理石芝士、芒果布蕾、黑森林” “芒果布蕾!”白灵大眼睛亮亮的,又伸出两只小爪爪,“要两块!” 谢崇森一瞥眼神,谢一海非常狗腿非常没有地位的乖乖跑去厨房拿了,内心对于远离诡异气氛十分高兴。 他随即上楼进了书房,示意李雪闻跟上。 李雪闻不知怎的,捏着他的笔记本,不住出神。 那神情谈不上是怅然还是恍惚,总归是失魂落魄的模样。 谢崇森低咳一声,李雪闻才一震回神。他掩饰什么似的,把笔记本反复翻的哗哗响,却总是那三四页在反复看。 白灵咬着小叉子,忍不住打岔:“咋了雪闻哥?你想到什么了?” 李雪闻呆愣的下意识回答:“没事儿。” 这可不是没事的模样。 白灵小心翼翼的把没动过的一颗布蕾推过去:“你吃。甜品会让人心情好。” 李雪闻垂眸,看着卖相可爱,散发芒果清甜的橙黄糕点,思绪无限飘远。他终于紧握拳头,又松开,开了口:“崇哥,您说,我这是不是又精神太过敏感了?纸人的事儿或许巧合,但‘彼岸八仙子’这一药引出世,又来木人,涉及纵魂,我真不能不多想。” 他白日傲气孤桀的眸子,此刻不安的紧紧盯着橙黄色的一点,像是要获取赞同式的,又去问白灵:“你难道不觉得,纸人和木人实在相似?同样是能承载阴阳气的魂魄媒介,同样出现的不怀好意。” 白灵点点头,安慰他道:“是啦,我也觉得奇怪,不是你精神敏感。” 他随即好奇道:“你说‘彼岸八仙子’是药引?什么药?” 李雪闻却紧紧闭上了嘴。 他的态度飘忽不定,这让白灵这个小好奇鬼更好奇的抓耳挠腮。 屋里一共三个人!好吧虽然是两人一鬼,但是有两个人背着他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三分之二!四舍五入可就是百分之百啊! 这样下去可不行!现在是小秘密,以后就变成吃独食、吃独瓜了! 白灵非常生气的“唰”一下站起来,叉腰准备输出,结果一对上谢崇森严肃沉稳的目光乖乖坐了下去。他心想我怎么这么怂这么没底线,这样下去可不行,地位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又“唰”的一下站起来,这次学乖了闭上眼输出,不受任何外界影响。 结果还没措辞结束呢,就听谢崇森很温柔的说:“怎么了?凳子坐着不舒服?” 白灵打好腹稿的痛心疾首的声讨一下化成了影,他结巴的摇头:“不是,不是,挺舒服的。” 谢崇森不由分说的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垫子,强行给他垫上,此时白灵被这一系列消火操作弄得一点火都没了。 他坐着软软的垫子,觉得温暖的小屁屁似乎要烧起火来。 他绞着衣角:“我觉得你俩有事瞒我。有什么不能开诚布公的啊,大家都是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可你应该知道,有些事情,知道了不是好事。” 白灵错愕的抬起头来,李雪闻嗓子沙哑,似乎在压抑什么,那双丹凤眼不知何时蓄满了血丝,仿佛几分钟之间罹患了巨大灾难。 “但” 没经历过人间疾苦,没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难以理解他人想为你隐藏的“真相”。 李雪闻想保护白灵干净的心境,谢崇森明白这点,这也是过去十年中,李家如何为李雪闻做的——但过分保护,反而会让干净被污染时破坏的更加严重。 谢崇森记得,十几年前,雄赳赳气昂昂欺压谢一海的小男生,笑容是多么天真烂漫。而那笑容,再未出现在记忆中。 他突然开口道:“后日,我会进入原戊青方墓。” 此言一出,李雪闻过分激动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崇哥!” 白灵也不满的奋力瞪人:“不行!说好了都不去的!” “你想救林明晚,不是吗?” “话是这样,但若是你陷入危机为前提,我宁愿装作不知道!”白灵思维逻辑可清晰了,他不是特别聪明,但并不笨,“她自己的事是她哥哥作死作的,和你没关系,你帮忙是好心,不帮是本分。总之,你不能去。” “我若说,墓中对我来说没危险呢?” 李雪闻愣了:“您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谢崇森淡淡的说,“此事不必多提。我把你叫上来,便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他从抽屉下拿出一份牛皮纸袋,递给李雪闻。 李雪闻不明就里的拆开,三张散发墨香的打印纸抽出,他还没来的及看,袋中又掉出一张小纸。他疑惑的从牛皮纸袋摸索一遍,却摸出三张旧机票。 2012年12月,燕京飞往岐德的j033c航班 名字分别是:李岳擎、温姝玉、李雪陵。 “这这是!”李雪闻瞠目结舌,他不顾什么形象,什么仪态了,颤颤巍巍摘下眼镜,仔细的看了又看,确认是这三个名字,“2012年原戊青方墓出土!” 谢崇森点头,好似一切尽在掌控中。 李雪闻骤然脱力在凳子上:“为什么他们也” 在李雪闻印象中,他的父母,他的双胞胎弟弟雪陵,是没有参与原戊青方墓事件的。他记得清楚,这事闹的沸沸扬扬,他的母亲温姝玉还专门打电话,担忧的问他要不别下墓了。 那时,李雪闻不足二十,正意气风发,欲挥斥方遒,拒绝了母亲,并说有谢一海和道上二代好友们陪着他,没可怕的,还说死的都是没能力的贪财者,不足为奇。 温姝玉劝不了他,便嘱咐遇到危险立刻离开。 那时,李父连带母亲、胞弟,远在澳洲,帮一华裔老友看新宅风水,顺便度假,便正好无空下墓。 李雪闻后来还想,幸好我的家人们无空下墓——一定会和李父同道的好友走错了岔路,身死道消。 李雪闻还是难以相信家人背着他下过墓,但一张同名机票,还能解释是巧合,三张呢?再看时间,李雪闻记得清楚,他们选的下墓日子,是2012年12月22日,千挑万选的大吉日,正好挨着市面上肆意流传“世界末日”的第二天。 而机票日子,则是12月20日。 全对上了。 白灵听得一知半解,他忍不住开口:“雪闻哥,这有什么呀,说不定他们是暗中观察你表现,不想让你知道呢。总归他们下墓没出事不就好啦。” 李雪闻轻轻地看他一眼,眼中满是复杂:“他们确实没出事。若真如你所说,那便最好了” 这场三方都不愉快的对话,强行终止在谢一海进门后。 他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三杯鲜榨果汁,尴尬地笑着进了门:“喝饮料吗?” 他这傻乎乎模样,一瞬缓和了冷凝气氛。李雪闻长叹一口气,他浑身冰凉,不知如何活动的僵硬关节,慢慢起身,接过托盘。 谢崇森抬手:“你来的正好。二院要重新选址,一并交给我了,你俩这周弄完这事儿。” “好嘞,”谢一海摩拳擦掌的接过报告,“雪妹,你的强项来了。” 李雪闻尴尬地笑笑:“嗯。” 下墓的事儿,白灵咬定死口不放,大有谢崇森真去,他就真离家出走的劲头,弄得谢崇森好气又好笑。 这事便没有进展的搁置下来,但这搁置,众人心知肚明,终究要在一天内弄出结果——林明晚时日不多了。 白灵睡觉前,突然开口:“我们去事发的过街天桥看看吧。万一事情出在那呢?” 谢崇森有些意外的停下为他整理床单的手。 “我以为你不会再想管这事了。” “不是,”白灵很失落的垂下头,他正窝在小侧间的团状沙发里,陷在柔软的正中心,显得又乖巧又娇气,“我想管。但我管不了。如果我有你这么厉害,我或许就下墓了但我不想让你陷入危险。” “所以,”他略带祈求的紧紧地看向背光下谢崇森深如深渊的眸子,“所以” “好。”谢崇森沉声说,“好。” 白灵睡觉特别不老实,床单总是睡的东皱西皱的,其实他自己觉得没什么,但谢崇森老觉得这样不舒服,便每日睡觉前给他重新铺换。 白灵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 总是麻烦谢大佬,总是麻烦别人,在山上、山下,总是如此。 他难过的想,之前怪自己没实体,现在有实体了,他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他轻轻绕到床尾,抱起换下来的旧床单,扔进旧衣筐,然后哼哧哼哧的抱起旧衣筐艰难的出门。 衣筐太大了,谢家三个大壮汉,全买的最大号,他们拿和拿玩具似的,一米七冒头的小朋友抱起来却和蚂蚁搬家似的,又可爱又可怜。 谢崇森皱眉,要给他夺下来:“我拿,你别砸了脚。” 白灵笨重的一个侧步躲开,谢崇森怕他真摔了,不敢硬抢。小朋友突然低声说:“遇到你我真的很高兴。所以,让我也为你多做一点事吧。” 趁着谢崇森愣神的档儿,小朋友磕磕碰碰又快速的下了楼。 谢崇森望着小朋友笨重却欢快的背影,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第二日,三楼卧室的一人一鬼起了个大早。 谢崇森先给小孩买了个手机,小孩想要水果x,理由是打游戏一定爽,谢崇森直接拒绝,理由是你打游戏可以用我的,然后给小朋友买了一个酷炫七彩黑,老猪配骑牌智能儿童手表:又能打电话又能gps定位,还充电两小时待机两星期,可以说是小皮孩子必备标配。 小皮孩子在阳光下好奇的翻动手腕,七彩黑反射出炫酷又奢华的贵族七色光,小皮孩子瞬间觉得特别高大上,比什么水果x不知要高端到哪里去了。 谢崇森又给他办了电话卡,把儿童手表的通讯录内记了5遍监护人的联系方式,并用5分钟强制其背诵谢崇森手机号,抽查7遍无误后放行。 白灵的身份证是前两天能显性后,谢崇森立刻给他办的。身份证上的名字是谢灵,白灵念了好几遍,委屈的嘟嘴:“为什么我跟你姓不是你跟我姓啊?” 谢崇森憋笑,解释:“因为是给你办证,不是给我办。” 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总感觉你在趁机占我便宜! 谢崇森解释了一路,说对外借口你是我远方表弟,说回去给你买新游戏,签订一系列丧权辱国条约,白灵撅着的小嘴才勉强下去一点。 嘿嘿,其实没差啦,白灵自己名字也是乱起的,他很清楚自己本名不是这个,所以叫什么都好啦。 跟谢大佬的姓,还有种升级为大佬身边第一小弟的感觉呢,狐假虎威技能更上一层! 完全没意识到姓氏和家中地位并不挂钩,谢一海的悲惨被欺压生活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们出门早,飞到冀省徐徊市时13点左右,从机场旁吃了东西,坐地铁赶到出事商业街时,差不多15点多了。 白灵虽三假阳魂齐全,但终究七阴魄缺失,在正午下行走不太舒服。秋日日落早,15点便好了许多,他小心翼翼的从建筑物阴影里行走,还觉得清凉惬意的很呢。 他们去的太是时候了。 逆着炫目刺眼的阳光,一个身形单薄的女子,正在过街天桥上摇摇欲坠。 这类“自杀”案件在此地发作太多,早已派了警方在天桥一端巡逻蹲守,因此女子辅一有轻生迹象,便立刻联系了消防封锁道路,在天桥下防备着。 几个警/察,正从一旁试图劝诱女子放弃轻声意图,白灵耳朵特别好使,他听到,不外乎是“别人云亦云一时脑热放弃生命”,“想象世界上美好的食物,看看电影、你喜欢的”,“想想含辛茹苦养你的父母,你的好朋友会多伤心”,诸如此类。 道路被封锁,谢崇森亮了国安证件才放行,白灵小短腿跑的飞快,已经冲上了天桥。 因为在他眼中,女子很不对劲。 或许在旁人眼里看来,女子只是太过失意、失魂落魄、疲倦麻木的模样,可白灵眼中,却整张青春的脸,从下颌开始,泛着干枯诡异的木质纹路! 这纹路好似为了彰显自然美,未打磨便刷了大漆的木雕,一层层年轮,一条条纹路,若隐若现的浮在女子蜡黄的脸下。 许是感受到二人靠近,那好说歹说不动脚步的女子,竟退下了栅栏。 几个警/察松了口气,迅速上前将其扑倒,强行带下桥面,那女子却突然大力扭动,瘦弱的身躯,竟真的甩开了壮汉的桎梏! 那一瞬发生了很多事,比如桥下看热闹人群不知是惊喜还是惊吓的惊呼,比如桥下消防大喊“别动”并就位的高压水枪,比如女子突然朗声大笑起来,在地上摸爬滚打的朝愣住的白灵奋力爬来。 瘦弱的女子好似囚禁在束缚中的虫蛹,单薄的米色上衣磨破了,胳膊肘被粗糙地面磨出血来,她却奋力一下、一下、爬来 “进去吧,进去吧”她嗓音沙哑如老妪,只喃喃那一个词,“‘他’在等你,‘他’在等你” “谁?”白灵下意识问,“进哪儿?谁在等我?” “你自己清楚”,女子整张脸扭曲起来,“你自己清楚!”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白灵一概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自己脑子乱极了,嗡嗡呀呀一片杂乱,谢崇森不容抗拒的把他强行抱起来,带走下桥,可他眼中只有那张诡异的木雕脸。那木纹粗糙的下颌,正一下一下开开合合:“你自己清楚!” “为什么会找上我?”白灵猛地抓住谢崇森抱着他的手,太过恐惧下指尖刺的大手生疼,他好似寻求安全感,也好似在问自己,“我该清楚什么?” “睡吧,”谢崇森很温柔的说,“你什么都不需要知道。” 白灵真的睡了。 这句话他似乎听过许多许多遍,很久前,不久前,或者被封锁的记忆深处,有这么一个认识谢崇森的过去的“自我”,毫无疑惑的睡了过去。 白灵也做噩梦了。 夜半深时,他突然醒了。窗外一片月明,月光那么亮,一切是清澈干净的月色。他从窗户里翻出去,朝后山走。 后山很冷,积雪皑皑,要很小心,才能避过柔软的白色下隐藏的崎岖陷阱。 他终于走到了一片空旷的漆黑虚无前,他仿佛被人操纵般,轻轻地问:“你醒了吗?” 无人应答。 白灵想,他该走了,没人理我,怪可怜的。 可梦境中的他就像被人操纵了。 他转身朝虚无里走去,他说道:“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8.降三世明王 找谁? 白灵惊醒了。 他喘着粗气, 惊魂未定的坐起身子。 右手边, 温柔的小夜灯晕开一片昏黄,他从床头柜上摸到矿泉水, 水的瓶盖是开着的, 他猜测是大佬帮他拧开的。他咕嘟咕嘟连喝半瓶, 才清醒了不少。 床头led灯显示已然凌晨5点, 快天亮了。 这儿显然是旅馆, 档次还不低,他不自在的想,又麻烦谢大佬了,不知道谢大佬怎么扛着不省人事的他回来的。 白灵又躺下去, 一闭眼, 那些个光怪陆离的画面又一帧帧反复,他还很困,却横竖不敢睡, 只得烦躁的下了床。他身上穿着浴衣, 应该也是大佬帮忙换的, 这是大床房, 床边没有谢崇森, 可能开在了隔间。 他拿上房卡推开门, 可能是睡的太不安宁, 心里总惴惴不安的, 想了想, 又带上床头柜上的儿童手表。 走廊很黑, 只有每个门的led门牌在半腰处,隐约亮着。 他的房间是1221,右手边是1223,对面是1222. 所以大佬会在哪儿呢? 白灵不敢贸然敲门,大半夜打扰人睡觉太不道德,他越想越委屈,又觉得都怪谢崇森,也不留个纸条告诉他房间号,急死他了。 他索性顺着敲过去。 “咚、咚” 1223久久未出声,白灵又敲了一遍,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咆哮声! 白灵吓得倒退一步,那咆哮声奇怪极了,不似人能发出的,倒像饥饿的恶犬,隐约能听出吐息间恶臭的涎水滴答声。他赶忙转身去敲1222,1222很快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动静,正当他松口气,等盖世英雄谢大佬把他接走时,却听那窸窸窣窣愈来愈近了。 近到什么地步呢,好似声源,就紧贴着他耳朵似的。 白灵背后汗毛一瞬炸起,这奇异不似人能发出的声音,让生物本能的恐惧。他突然想起,在不久前,这声音他听过 人面蟒? 若不是在酒店,凌晨5点的寂静走廊,白灵真要吓的秀一下尖叫声了。 他努力捂住嘴,回想谢崇森说过的应对方式 对,不能回头,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头,回头会吹灭肩上魂灯,人死便灯灭 他僵硬着身子,装作听不到那声音,强行迈开步子朝前走。可前面只有小于1221的数字了,他只能先用力敲响1220,祈祷着就是这就是这。 沉默无声。 不可能的,白灵死命的想,谢大佬不会丢下他自己走掉的,大佬一定就在周围,马上就听到他敲门出来了。 他破罐子破摔,一路朝前跑起来。 1219、1218、1217 这些房间却似乎都是空的,接连砸门下去毫无动静,他只听得见他脚步声沉闷的踏在柔软的地毯上,像濒死的小动物在案板上徒劳扑腾。 “你在找什么?” 一只手突然钳住他的胳膊。 大手力气很大,却动作很轻,掌心的温热源源不断的透过冰凉的肩膀传送来温度。 白灵赌博一样回头,就见眸色复杂的谢崇森,他似乎出来的很慌乱,浴袍的襟歪了,这和他一贯的完美形象不符的细节,让白灵油然生出感动来。 他猛地扎进谢崇森怀里,带了哭腔:“你去哪了,你吓死我了,大半夜的找不到你,我以为我又见鬼了!” 谢崇森很温柔的安抚着他的背:“我哪也没去。” “胡说,”白灵委屈死了,“我一觉醒来,只我一个人在床上,我就出来找你,结果我背后跟了个蛇” “没有,”谢崇森认真的说,“你背后什么都没有。我在阳台上,听你出门,便追出来了。” 白灵愣了:“我背后没东西?不可能啊,我和你说,有个屋带了狗进来,我一敲门乱叫,吓了我一跳;我又敲一个,窸窸窣窣的,像咱们遇到过的人面蟒,总之是蛇一类的行走声音你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吗?” 谢崇森点点头。他没再说什么,而是很紧的拉住白灵冰凉的手,在自己手里暖着,二人一起回了1221房间。 白灵清楚刚才他很清醒,没做梦。 是幻听,抑或谢崇森找出门的一瞬,妖魔鬼怪全数消失了?无从得知。 刚才一系列插曲发生的太快,似乎经过了几分钟,也似乎只是间隙的几秒,白灵记忆也模糊了。 他躺倒在刚才下床的床边,谢崇森睡在了沙发上。 这虽是五星级酒店,装潢低调奢华现代化,可沙发也不过是双人的布艺沙发,睡个白灵还能凑活,睡谢崇森这一米九大高个,看着就太难受了。 白灵便恶狠狠地瞪他:“你过来!陪我睡!”他知道谢崇森有意让着他,又恶狠狠地威胁:“你刚才害我吓了一跳,你不过来陪我睡,我就不睡了!” 他隐约听到谢崇森一声无奈的轻笑,男人慢慢从沙发上坐起身,走了过来。 谢崇森身上是好闻的松香味,连带着磅礴的热气,一瞬将冰凉的白灵包裹。 白灵莫名有点脸红,他不着痕迹的又朝床边蹭了蹭,空出将近五分之四的空位给男人。他拍拍松软的枕头:“快睡吧,还能睡几小时。” 黑暗中,他清晰的看着床垫陷下柔软的一片,连带着谢崇森给人安全感的高大身躯投下庞大阴影,又将那一片,连带着白灵全数笼罩了下去。 “怎么离我这么远?小心掉下去。” 白灵干巴巴的解释:“我身上很凉,我怕对你身体不好。” 这是真的,白灵到底不是活人,只是有了人型罢了,一点热气都没有的。正常人靠近他近一点,就会感到他身上逸散的凉气——便是死气。 谢崇森却总喜欢把他小手抄在大手里温暖,这让白灵总有种自己还有温度而错觉。 “不碍事,”谢崇森摇头,“我热,你过来点。” “哦” 谢崇森都这么说了,白灵只得重新凑过去一点。他心里乱乱的,觉得两个男的有啥可害羞的啊,又觉得挨这么近gaygay的不太好,挪过去1cm,又暗搓搓挪回来0.5cm,一动一动的,不知道还以为在练功。 谢崇森哪能意识不到小孩又别扭了,突然一只大手按住白灵的小脑袋,后者受惊一样不敢动了。 “睡吧,”谢崇森轻轻说,“不早了。” 空气中,满是谢崇森带来的清淡的松香,还有他沉稳又绵长的呼吸声。 白灵静静的听着,意识渐渐飘得又高又远。 第二日白灵才知道,昨日轻生的女子被救下来了,晚上经过一系列教育,据说已经安全回了家,这让白灵松了口气。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她那个脸,大佬你看见了吧,就是木质那样她是木人吗?” 谢崇森摇头。 白灵不清楚他这是“没看见”,还是“不是木人”的意思。 谢崇森沉默不语时候,白灵总觉得捉摸不透他。他不想说的东西,无论如何也闭口不言,这让白灵心里很不舒服。他自己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脾气,一旦有谁瞒他事情,不和他说透了,他就觉得自己没被当朋友。 他烦躁的自顾自恼了一会儿,又问:“她嘴里说的什么意思啊进去?墓里吗?” 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关键点:“她会不会也被墓里脏东西附身了,忽悠我进去呢?就和假扮林麒鸣那木人一样?” 谢崇森突然紧紧盯住他:“你怎么想?你要下墓吗?” “必然不下啊,”白灵不假思索,“我又不傻,里主角团才一被忽悠就进去呢。我这战斗力进去就是个送人头的。” 白灵又问他晕倒后,谢崇森有没有调查到什么。 谢崇森却说,女子被警察镇压后,整个过街天桥就被封锁了。他先把白灵安置到酒店,又进警局跟进女子情况,女子很快清醒,在教育下洗心革面,结束这一趟差不多晚上八点,他不放心白灵,便直接回了旅馆。 第二日一早,二人重回过街天桥。 受舆论影响,许多人宁愿绕路也不走这邪门地方了,早上拥挤嘈杂的上班点,过街天桥仍冷清。 两三个小街边摊主,趁城管还没上班,抓紧时机在桥上卖东西。 一个卖里脊夹饼的老婆婆,卖小兔子小仓鼠的中年女子,还有个卖花里胡哨纪念品的老爷爷。 这天桥远离机场,却临近高铁站,现在还敢过的差不多都是不明情况的外地人了。老爷爷的小纪念品生意不错,光是白灵和谢崇森站了五六分钟的时间,便不下十个人光顾了生意。 白灵一开始很认真很严肃的打量每个人,学李雪闻那样感受“天地灵气”,然后感受到了里脊夹饼的剧烈香气。 谢崇森看小孩憋得很辛苦,叹口气,从口袋掏出几张票子:“想吃就吃吧。” 其实二人刚从小笼包店吃过早餐,白灵一人吃了三笼。他很不好意思,想挽救自己饭桶形象,在形象和吃的之间徘徊许久,抓起票子就跑了。 跑出去两米又乖乖回来:“大佬你吃嘛?” 谢崇森好笑的摇头:“买你自己的。” 于是白灵这个来探案的,变成了来支持过街天桥黑商贩生意的。 他买了巨厚一个奢华版里脊夹饼:两片里脊,又加煎蛋、甜火腿,还加了包辣条,差点一个烧饼兜不住。嘴里吃着,手也不闲着,他去宠物摊那里看了好久小仓鼠跑轮子,谢崇森非常怀疑要不是没地方养,肯定就买了。 小仓鼠再萌也不能养,白灵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去了纪念品的老爷爷那。 老爷爷十分热情好客,常年卖东西老人精了,大声吆喝:“小伙儿,想买啥给你便宜!” 白灵一听“给你便宜”,便露出了ovo!的表情。 谢崇森心想回去得好好教育教育,被骗钱没关系,你这样我怕来个人就能把你拐了。 老爷爷摊上是些手串啊、挂坠啊、零碎的小木雕、小瓷瓶,哄孩子玩的。可白灵没玩过,看什么都喜欢的,看什么都想买。要不是谢崇森十分严肃的站那像边境线望风的,他就喊过来当参谋了。 里脊夹饼吃完了,他打个小饱嗝,捏着手上两串手串犹豫不决。 左边是碎闪的绿翠珠,右边是星星亮片的海蓝珠;左边典雅大气,右边华丽尊贵。 真系难选! 老爷爷见他都想要,添油加醋的热情忽悠:“十块一个,小伙我算你十五俩吧!” “真的?”白灵心想这老爷爷人可真好真善良,他又看上了一条金色透明的,像猫眼,“那那我要三个五块行吗?” 老爷爷心想是我输了,我以为你看着傻乎乎的能坑一笔,原来是深藏不漏的砍价人才。 老爷爷皮笑肉不笑:“五块进价我都亏啊!二十给你三个不能少了!” 白灵扑闪大眼睛:“二十我身上没有啊,各退一步,十块吧!” “爷爷做生意很难的,”老爷爷露出为难的表情,“这样吧,小朋友我看你和我有缘,十五给你三个,不能再少了!” 白灵噘着嘴站起来:“十五我买了我妈妈肯定骂我,十块,不卖我就不要了!” 他心想我都不知道我妈是谁,先说出来用用。 “好吧给你给你!” 老爷爷露出肉疼的表情,嫌弃的挥挥手,示意白灵拿着快走别晃悠刺激他了。 白灵初场杀价大战告捷,内心取得的快乐远超买到东西的两倍。 怪不得雪闻哥买啥都爱砍价!砍价购物乃解压一大手段! 白灵欢天喜地的把三个亮晶晶手串全套在手上,心里美滋滋的,丝毫没觉得配色诡异又直男。 他眼睛瞥见老爷爷摊子角落的几个小木雕,徐徊市有几个出名的寺庙,这小木雕有佛像、菩萨,还有面容狰狞,叫不出名字的。 他感兴趣的拿起一个,小小的木雕不足掌心大,雕刻也简陋,只是面部表情生动传神,怒目咆哮如金刚;三目八臂,右侧持宝铃、箭矢与长剑;左侧高举三股戟、奇弓与链索;两只没有持武器的手呈双兰花指,小拇指互相勾着。 工匠显然习惯流水线制造,简陋的雕刻掌握线条精髓,栩栩如生,白灵忍不住问:“这个多少钱呀?” 老爷爷随意瞥了一眼:“那个不值钱,你喜欢就拿走吧。” 几个木雕随意的堆在角落,还落了灰,看来很久卖不出去了。 也是,想买宗教类纪念品的旅客都在寺庙买了,觉得那里开过光,更灵,路边摊的自然卖不出去。 白灵甜甜的道了谢,得了便宜必须抬脚就溜啊,又顺手买了新来小摊的两串烤大鱿鱼,讨好般找谢大佬去了。 “大佬,给你吃。” 大鱿鱼散发着酱料和孜然的香气,油乎乎的,谢崇森放在以前看都不会看一眼,对着白灵亮晶晶的大眼睛,忍不住接了过来。 意外的,很香。 烤的酥嫩的鱿鱼肉新鲜而醇香,甜酱和孜然调皮的加剧了海鲜的香气。 见谢崇森露出了放松的神情,白灵高兴的笑了:“是不是很好吃!” “嗯。” 白灵又乖乖的举起手腕:“我买的,好看吗?” 翠绿、海蓝、透明金,三个颜色胡乱混在一起,谢崇森突然想起谢一海三岁时也喜欢买亮晶晶的东西,用零花钱买了一个水晶绿的软塑料哥斯拉,然后被谢父从楼上打到楼下,怒骂他玩物丧志。 他柔和了声调:“好看,适合你。” 白灵又献宝一样从口袋掏出小木雕:“大佬,这是什么佛呀,看着好厉害。” 谢崇森接过木雕,铜铃眼的怒相金刚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弑杀的光泽。 他的大拇指婆娑了一下结着奇异手印的双兰花指:“降三世明王。佛教中五大明王之一,可降伏众生三世,即过、现、未之贪、嗔、痴,故称为降三世。他和不动明王同是忿怒相,后者能斩一切邪祟妖魔;前者则能斩一切业障。西北那边,有很多以杀入道的僧侣修炼的明王法。” “好厉害!”白灵爱不释手的翻过来覆过去的看,“我带着他,是不是可以保佑我不做噩梦了呀?” 谢崇森很想说,你手上的,只是毫无法力的现代工艺品,他却点点头:“随身带着吧。” 张牙舞爪的怒佛脚踩两个人头,谢崇森说,是大自在天夫妇,即摩醯(xi)首罗与乌摩妃,表达消除世间业障心魔大烦恼之意。 白灵不理解了:“大自在天我知道,印度教的湿婆,地位不是老高了?还能让他踩在脚下?” “印度教中,湿婆乃宇宙创始神,三千界之主,即色/界真主;而纳入佛教后,色/界也只是众位面的一片大位面罢了,”谢崇森耐心解释,“宗教与宗教总爱挣你低我高、我真你假来;不同地理位置、文化发源,便有不同的信仰层次。基督教认为上帝是唯一真神,而唯一真神又在东欧基督教的观点下,认为‘衔尾蛇’才是整个物质世界的边境与限界,上帝仅是他的代言人罢了衔尾蛇进了印度教、南美那儿,又生出不同地位来。” 白灵听晕了:“所以便是不同观测点下对同一神的不同表述啦?好比我在岛屿国家,洪水神是邪神;在内陆国家,洪水神便是吉神了?” 白灵的理解还有所偏差,但大差不离了。 谢崇森的观点,是宗教文化中小众派系的理论:所有宗教描述的同一位置不同神,均为一个,只在形象有所偏差,但回溯到被观测的事件、时间,便能找到共同点。 白灵便对小木雕更加爱不释手了:“我的降三世明王最强了!不光管一个位面,还管全部宇宙全部世界!” 其表情、语气,十分像打游戏爆冷抽到掉率0.1%终极武器的小学生。 他摸着木雕粗糙的小小兰花指,突然不出声了。 阳光还没有那么热烈,只是耀眼的金黄,像煎的松软的芝士煎饼。而遥远的燕京市的秋雨,现在应该在飘洒滴落。 他抬头,忧郁的对上谢崇森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大佬你进那个墓,真的不会出事吗?” 谢崇森低声给他心安:“不会。” “你别糊弄我,”白灵不安的垂头,“我真怕你出事。但我一想到即将死去的林明晚,想到未来还要不知冤屈死去几个跳楼人,我就难受。” “没有糊弄你,”谢崇森耐心地摸摸他的头,“你应该更信任一下我。你总是说,好朋友之间要互相信任,你却做不到。” “我不是不信任你,”白灵为难的都要结巴了,“我怕你出事嘛。我记得清楚,我第一次见到你,你摔倒在我的坟包包上,出了那么那么多的血” 他闭上眼,那昏暗墓园中,汩汩染红一片的血液,仍能刺痛他的眼睛。 “那次是意外,”谢崇森沉声说,“我受伤是人为因素。” 他又说:“那么,我更需要你陪我下去了。雪闻和海子不够能力,若我一人,无法顾及全面。是因为有你在,我有了你帮忙,我才能自信的打包票。” 白灵心中被触动了。 他忐忑的抬头,努力在谢崇森的眸中找到了的自己,他看着缩小般的懵懂的自己,又觉得,谢崇森说的是真的,他很需要他—— 那真是太好了。 白灵握紧小木雕,小佛像手中的小武器刺的他掌心生疼,他却丝毫察觉不到一般:“我要和你下墓!” 说走就走,路过老爷爷时,老人还抬头笑道:“走了啊?” 此刻,客流量少了,老爷爷蹲坐在小板凳上假寐,白灵诧异他感受到了,也回头笑笑:“嗯。” 只是回头看到的老爷爷,一丝笑意也没有,他很瘦长的老脸面无表情的盯着白灵,好似想追上去说什么。 白灵被看的背后发冷,他下意识握紧谢崇森的手,老爷爷却又是热情洋溢的笑容了,谢崇森不解的停下脚步:“嗯?” “没事”白灵揉揉眼睛,“看错了。” 所幸十月一过了,临近十一月份,机票非常好买,二人下午就乘坐航班拐去陕省与内蒙交界处城市,神青市。 大焚天岭位于神青市隔壁,大半个位于内蒙,有大焚天山脉和小焚天山脉、小焚仙山脉。山群都不高,最高峰玉泣峰不过两千一百米,却极为险峻崎岖,命名来源于民间传说中,帝俊之子帝隽试图攀峰,却陨落半山腰,神身化作小焚仙山脉。 神青市经济落后,没有机场,二人又转乘普通火车到的最近县城,驲措县。 此时夕阳微斜,驲措县的路多土路,坡度极高,坐个出租都像小型过山车,白灵晕车晕的七荤八素。二人便先到进岭处周围酒店入宿。 说是酒店,不过条件好些的民宿,环境不错,老板还热情吆喝介绍好吃饭店,只是到处露着水泥墙、水管接口,看着不伦不类的。 白灵晕车晕的没胃口,只想舒舒服服的躺一会儿。 他吃不吃东西都没关系,便要谢崇森先吃,不用管他。谢崇森执意等他,他便说想吃冷饮提神,没有冷饮吃他要晕倒了,胡乱把人指挥了出去。 因为他清楚地感受到 木雕在动。 起初,只觉得是躺姿不对,咯到了,他翻个身,那异样的触感仍持续传来。 他该害怕的,或者一个电话打给谢崇森,却在那一瞬身体不受控制般,把木雕掏了出来。 木雕却没有再动了。 客厅的劣质吊灯下,闪着廉价而神经质的白光,降三世明王的忿怒相满是阴影。 他突然想,我该走了。 他把降三世明王放进口袋,穿好鞋子,走下床,静静的打开临小巷的窗户,窗外的月色正如梦境中一样,亮的吓人,民宿一楼外,青草静谧幽香随晚风传来。 他定定的望着光亮月色,然后翻了出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9.生死八门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他瑟瑟发抖的自顾自抖了一会儿, 半晌又想到了什么,睁开了眼。 方才那一瞬应该是错觉, 谢崇森这大冰山,又恢复了沉稳而毫无波澜的眼神。 白灵鼓着小腮帮,气气的伸出小指头,在谢崇森俊朗却充满生人勿进气息、极具魄力的脸上用力戳啊戳,似乎在报刚才被吓到的仇。 “让你吓唬我,哼,看不见我吧, 告诉你小爷我才不怕呢!”白灵戳够了,又舒舒服服的在他怀里换个姿势, “好啦快点推啦,不知道大冰山家里是什么样子呢。” 谢崇森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当他破除自下的封印, 睁开天眼之时,面前出现的, 却不是印象中医院该有的惨死阴魂。 好比交通事故抢救无效死亡的怨魂,一般样貌惨烈充满怨气;或者各式各样手术失败的,少这个器官少那个器官的。 可唯独不是这个模样。 这是个很小的少年。不, 说小也不恰当, 他兴许二十来岁, 只是一张娃娃脸显得像十五六岁。他脸很小, 谢崇森这不解风情的人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巴掌脸”, 真的似乎一个手掌就能盖住。皮肤似乎常年不见阳光, 是近乎透明的瓷白色。他长得有点像动画电影里面的小动物, 桃花眼大大的,有些俏皮眯着,小鼻子又是翘翘的,嘴小小的,唇珠很明显,这让他看上去总在噘着嘴撒娇的感觉。 谢崇森第一次产生了无可奈何的感觉,还是对“鬼”。 尤其是这个小傻鬼,似乎还被他吓到了,真的像小动物一样瑟瑟发抖的捂着脸,还念念有词的嘟囔着什么,一看就碎碎念很熟练。 小傻鬼自我安慰完了,又猛地想起来正常人应该看不到他,还振振有词的反来怪他吓唬人了,伸出手戳他的脸。 老天啊,谢崇森想,我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被一个小鬼骑在身上,被小鬼这么蔑视,还任小鬼放肆的接触他?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心有什么地方柔软了一下,他想,这小鬼这么傻,看着也不会害人,我就当做没看见吧。 小傻鬼穿着很朴素,却很干净:一件有些宽大的蓝白条衬衫,是时下流行的韩星的款式,自己撕成短裤的黑色裤子。只是一双小脚丫光着,似乎是知道鬼又踩不脏,白白嫩嫩在那晃呀晃,白的让人眼花。 谢崇森不满的皱眉,这成何体统。 不过这小傻鬼看不出死因,智商也貌似比普通怨鬼或地缚灵高很多,似乎记得生前事儿,是有心愿才徘徊不去投胎的。 人各有命,鬼也是,强行帮人打去轮回不如等他自己想明白,多插一手未必是好事,这种鬼只要无害人之心,谢崇森见到向来不管。 只是这小傻鬼,胆子真的大得很,初生牛犊不怕虎,赖在他身上就不走了——谢崇森好笑的后知后觉:是把他当坐骑了? 谢崇森突然问道:“这两日,医院有什么怪事吗?” “怪事?”李雪闻想了想,“没有。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谢崇森不动声色的摇摇头,换个话题:“地基那儿又出事了吗?” 说起这个李雪闻就来气:“没!那群狗人真是活的腻了,我和一海那日一起又看了,那些个异象全都没了,就是刻意摆出诱您去帮忙的!” “不再出事就行了,”谢崇森的反应比李雪闻想象的平淡,“我若不去,他们不知道又要害多少人来引我。我多少料到了他们目的,早点结束这闹剧也好。” 李雪闻倒是一愣:“您察觉了?” 谢崇森不置可否:“你真以为,赵天易年纪大了,本事就真不济了?” 李雪闻冰雪聪明,谢崇森一点拨就明白了,气得咬牙切齿:“他一定多少知情!这异象根本就是假的,既然不存在邪祟,他自然什么功夫都解决不了,不如卖个人情来请您!” 他越想越深入:“所以,赵家出事,不是被牵连,而是必然的灭口?” “赵天易见钱眼开,是他少算了。” 赵老爷子如果眼界更深一点,或许能幸免于难,可他没有。 他也许想,谢崇森天资过人,这一圈套不一定能伤的到他,我也不算太过分——可他没算到,倘若计划失败谢崇森全身而退,他作为唯一知情的中间人,如何保命? 个人在个人立场有无可奈何之事,这个中又怎能用好坏黑白辩清呢? 白灵听着却快要气死了,几日相处,他这个自来熟的早把自己当成谢氏兄弟的自家人了:“倚老卖老真不要脸,你穷你老你有理啊!一开始你们就不该好心帮他,自己揽的活办不了就别腆着脸拿那钱,看出有猫腻直接拒绝不行么。哼,死了活该,赚来脏钱可该有命花啊!” 这小傻鬼,三观倒是挺正的。只是这心思,未免也太纯洁天真了些。 谢崇森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看的李雪闻心里稀奇。他高兴了,李雪闻几日来眉眼积蓄的戾气都散了些。 谢一海可算叫了出租来,抱怨门口突然全是车,难进也难退。 李雪闻心思敏感的多,神色一凛:“大中午的,这偏僻破医院,怎么会那么多人?” 这么一问,谢一海也觉得不对劲来。 正好路过一个神色匆匆的中年妇女,提着保温瓶,似乎是刚来送饭,李雪闻礼貌的拦住她:“姐姐您好,怎么突然那么多车,是出事儿了?” 他是与人打交道好手,知道一般医院里陪床的家属,闲的没事干会八卦各种大小事,医院若出事她们消息灵通的比医生还快。 果然,这五十多岁的女子被这帅小伙叫姐姐,被突然拦住的不满就消散了,她神神秘秘的说:“你们问对人了。这消息啊我听他们说新闻都不让报道。昨天国道追尾了,嗬,据说死了十几个,现在还十几个躺在重症监护呢!” 国道追尾? 这看似只是普通交通事故,但谢崇森记起,他最后跌跌撞撞跑进的墓园,就是这小城市利用率最高的国道。 据女子说,起因是一个运钢筋货车突然打滑。这小城市在内陆,主要产业是重工业,这货车挂牌在最大钢筋厂,嚣张惯了,超载了不少,这一打滑直接横在了路上。出事时间是昨晚半夜,国道向来车不多,所以紧急事件一发生就是大事,至少追尾了七八辆才惊动交警拦路。 “打滑的位置是?” “去宁县那条土路交界那,”女子说,“还是一个睡不着的老头出来乘凉发现了报的警。” 女子一看时间不早,摆摆手走了。 李雪闻皱眉:“巧合?” 谢一海疑惑:“一般老司机为了多运货,多少都超载。控制得当的话,一定量的超载是安全的。这司机既然是钢筋厂老师傅,不会没轻没重,这打滑” “人为?”李雪闻观点尖锐,“可为了什么?多大仇非要在高速路下手,牵扯这么多无辜人?” 谢崇森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许久,他说:“先回家。” 李雪闻买的下午三点的机票,赶去机场还剩一个小时吃饭,谢崇森坐轮椅还不方便,就从机场随便吃了点。 他们干这一行,常天南海北的跑,可白灵就不一样了。 小山头小墓园出来的,见到现代化的宽敞大地方像刚进了城,两眼冒光撒丫子到处跑。小傻孩子摸摸这摸摸那,明明很没见识的举动,在唯一能看到他的谢崇森眼里,活蹦乱跳的小模样真是率真的可爱。 白灵顺着kfc的香味馋巴巴的把这门口向里瞧,看着炸鸡翅迈不动腿。 哇那色泽那质感好想吃嘤qaq 谢崇森勾起嘴角:“一海,去买个全家桶。” 谢一海一愣,不敢置信的张大嘴:“不是,哥,你不是从小学就骂我垃圾食品不能吃” 李雪闻摔筷子瞪他:“干着跑腿的活操着管家的心!让你去你就去呗!” 谢一海埋头雾水的抬腿去买。机场kfc人不少,他排着队开启自我脑补,难道刚才他哥看出来他没吃饱,这是要心疼他这两天陪床太辛苦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 我哥虽然年纪大了越来越冷冰冰,可对我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白灵在那趴在一桌情侣旁可怜巴巴看呢,小鼻子小嘴巴委屈的皱成了一团,身边突然路过一个人,身形高大,眉眼深邃,阳光俊朗,仔细看透露一股二哈的傻气,可不就是谢一海吗! 白灵摸不清头脑,诶,刚才他们不是刚在小炒吃完饭了么,来这干嘛? 却见谢一海打包了一个全家桶,拎着就走了! 那可是全家桶啊! 白灵简直四肢不受控制,巴巴的跟着他就跑回去了。 谢一海全家桶买回来了,可好大哥既不说吃,也不说不吃。即使坐在轮椅上,也姿势挺拔气势威严,只是今天难得看上去心情不错,嘴角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谢崇森看着那小傻鬼,果然啪叽啪叽跟着谢一海跑回来了,小傻鬼知道自己吃不到,可多看几眼也是好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全程盯在冒香气的食物上,真是可爱又可怜。 小鬼还是个小懒鬼,能找到地方坐着绝不站着,机场等候厅人满为患,小懒鬼大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圈,竟然胆大包天的瞄准了他的轮椅。 他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谢崇森怀里,嘴里还碎碎念着:“哼,等我有了钱,我也买好几桶,天天吃” 见这三人没一个人有动手的意思,白灵看上去都要急哭了:“这人买了到底干嘛呀,也不吃,不吃给我吃嘛,光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可不能养成浪费的不良风气呀” 有这么想吃?这垃圾食品有什么好的?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心情像一个既想宠孩子,又想保持原则的家长,谢崇森最后想,反正是小鬼,还小呢,再说鬼吃垃圾食品,应该没关系吧? 在谢一海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谢崇森云淡风轻的从怀里摸出一张符,随手用唾液一笔勾勒,又用一小截看不出材质的香点了。 那简陋的小符不知什么功力,用香点燃的一刹那,火舌瞬间席卷了薄薄黄纸,竟然在不到一秒中燃烧的只剩灰烬。 白灵看的目瞪口呆,食物香气都不能吸引他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师!吼!厉!害! 完全忘了自己就是面前人的死对头性质,白灵凑到那堆灰前稀奇不已,恨不得捧起来仔细研究,俨然一个好奇儿童。 如果没看错,那方才一瞬膨胀的火苗,并不是该有的金红色,而泛着阴寒的冷光。 下一秒,白灵惊异的看到,谢崇森竟轻轻抬手,将手里那一小搓灰烬,扬进了全家桶里! 败!家!子! 白灵痛心疾首,我看错你了大帅哥!你不吃捐给贫困山区不好吗!多少人还吃不上饭呢bbb 可他心疼着,突然发现 鼻腔内的食物香,足足浓厚了一倍。 就好像面前这一桶对他来说是奢望的人间美食,真的可以触碰了一样。 白灵心中溜过一个想法,他不敢置信的颤颤巍巍伸出手,碰了一下全家桶露在外的炸鸡腿。 温热的,是人间的温度。 欣喜、惊惧,还有一丝不解,白灵猛地抬眼,对上了谢崇森静静望来的目光。 那目光一如既往的沉稳,却又通透,仿佛能看穿一切。 他为什么要把这变成阴间食物? 他难道,能看见我? 等等等等一下,这难道是杀鬼前勾引鬼用的最后晚餐?!qaq 李雪闻眼眶一下就红了:“我操,我操” 他胡乱摘下眼镜,掩饰的捂住内疚也好总之太过激动到落泪的眼,背过身去:“醒了就好我去倒水!” 谢一海小心翼翼的坐到他哥身边:“感觉如何?” 床上睁眼之人,竟拥有这样一双眼—— 墨黑如深渊,看不出情绪,却能感受内里蕴含的无限锐利与煞气,果然与谢一海同为兄弟,比起男人,谢一海的煞意简直算不了什么! 在男人睁眼的一瞬,白灵就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仿佛是生物链链条下游与生俱来的危机感,一阵微乎其微、让他心悸不已的气息令他警钟大作,他一个咕嘟“duang”的蹲在了病床下,很害怕很弱小很无助的抱膝蜷缩成一团。 qaq我到底救了个什么神仙呀!!! 白灵瑟瑟发抖的听了一会儿,见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屋内有什么“脏东西”,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 正对上床尾男人的“病号信息卡”。 诶,这个人的证件照也好帅的哦,有本人90%帅了。 等等注意点哪里不太对吧! 白灵这才知道,男人名为谢崇森。信息卡是黑白印制,像素不高,男人正沉稳肃穆的看向镜头,深刻的五官即使是身份证证件照也十分立体英俊。 李雪闻买了热水壶,从走廊打了热水来,又涮了一个新杯子,才给谢崇森温上。昨夜突发事件太过手忙脚乱,也没人有闲心去买洗漱用品等东西。 他一直背对着谢崇森忙活,明明很在意,却总是偷偷瞥一眼就回头,似乎在掩饰自己仍旧通红的眼眶。 见谢一海拉着谢崇森一直说话,李雪闻便说:“大哥醒了就好。我下楼去超市买些洗漱用品和床上用品来,医院被子也脏。” 谢一海一愣,他怎不知道李雪闻还在内疚,他皱眉:“不急这一会儿,等会中午买饭我和你一起去一趟。” “不用,”李雪闻说走就走,已经换上衣服走到门口,他隐忍的垂下眼,“你陪着哥就行了。” 谢一海不是善言的,急的不知说什么,就听谢崇森开口了。 “小雪,”他的嗓音还带着沙哑,“这事不怪你。你不要拦在自己身上。” 李雪闻握住门的手泛了青白。 谢崇森又说:“此事另有蹊跷,即便你没接,事后行内也免不了出事。” “崇哥” 谢一海赶紧添油加醋:“就是啊,那群傻子们解决不了肯定最后还要求咱哥出山,早晚的事,你别老放在心上了啊。” 他随即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挠头:“昨晚我急过头了,口不择言。那个,你别当真了啊。” “嗯,”李雪闻带了鼻音,“我知道。” 他还是执意自己去超市了,不知是害羞还是仍心存内疚,只是步伐轻快了许多,谢一海也放了心。 李雪闻看上去和小时候没两样,一样嘴贱,一样戾气,只是内里大不相同了。当年之事,让他心便沉了。被过于沉重感情浸润过的早熟之人,往往坚强、自立,也敏感、脆弱。 谢一海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掏出来一看,笑了。 雪妹儿: 崇哥喊我小雪就算了,你敢喊我neng不死你![菜刀] 凉着的热水温好了,谢崇森就着谢一海的手喝了一口,问道:“你们怎么发现的我?” “哦,”谢一海想起这个,神情肃穆了起来,“哥,最近必须小心了。要害你的势力实在厉害,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可真危险了!” 谢崇森皱眉:“此话怎讲?” 谢一海赶紧讲了自己进门看到零落一地的东西、还有护士视他为敌的事儿,举起他的手机调出通话记录:“哥你看,你打了120之后还有一堆通话记录,就是那人挂断的,幸好我孜孜不倦的打,接通了一个,那人也不出声,一听我要来,估计跑了。” 谢一海骄傲的昂头,还想让他哥表扬他敏锐的洞察力,却见他哥面色愈发不好起来。 “这120并非我打。” “啊?” 谢一海意识到什么:“你,你的意思是,那个人,从你昏倒就陪在你身边?难道是好人?” 他随即推翻了自己想法:“不可能,要是好人见到我跑什么?” 白灵心想,哼,就是好人,不过是看不见的好人。 新世纪社会主义熏陶下做好事不留姓名的红领巾!小雷锋! 干好事还要被怀疑,什么世道嘛! 谢一海已然脑洞大开,在那越想越害怕呢,却听谢崇森道:“此事到此为止。” “大哥?”谢一海难以理解,“此人行事诡秘,若是不加观察一定” “好了!”谢崇森加重了语气,“我心中另有决断,你不用多想了。” 他虽还带病容,一言一行却仍极有威势。 谢一海从小和他哥相依为命,可以说是长兄如父,谢崇森在他心目中伟岸如镇妖塔,既然大哥这么说,谢一海权当他想到了谁,也乖乖不提了。 医生对于谢崇森极快的苏醒速度惊叹不已,询问几句后,改了几个药,叮嘱说尽量吃流食,喝点骨头汤之类也可以,便出去了。 谢一海给李雪闻打电话,李雪闻大声抱怨“刚才不早说我出了超市都快到地方了”,声音之大语调之愤怒全数穿透话筒,听得白灵笑作一团,这活宝异姓兄弟真是快乐之源。 李雪闻嘴上抱怨,却丝毫没推脱,拐道去买了。 谢崇森突然提起:“刚才你说的赵家自焚,是怎么回事儿?” 谢一海本闭了嘴不想说,怕他哥刚醒来听这些不舒服,在谢崇森不容置喙的视线下,只好开口了。 “赵老头子一家上下被发现烧死在了屋里。从上小学的六岁重孙子到赵老头一个没落下。骸骨被发现在客厅、厨房、卧室,甚至厕所里,均没发现其他东西被烧毁的痕迹,怀疑是自焚。而且,这自焚好似还是同时发生,无人有挣扎或求救的动作。” “什么时候?” “佘姐在你醒十分钟前来的电话,应该就是上午或早上了。” 现在是春季,万物悸动野火欲生的档儿,一些火性邪物蠢蠢欲动在所难免,赵老爷子一生与这些东西打交道,被盯上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时间点,卡的太突然了点。 俗话说铲草留根,六岁小孩与长辈恩怨无关,应是不被波及的,这一同惨死,很像是人为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0.双胞胎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在男人睁眼的一瞬, 白灵就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仿佛是生物链链条下游与生俱来的危机感,一阵微乎其微、让他心悸不已的气息令他警钟大作,他一个咕嘟“duang”的蹲在了病床下,很害怕很弱小很无助的抱膝蜷缩成一团。 qaq我到底救了个什么神仙呀!!! 白灵瑟瑟发抖的听了一会儿,见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屋内有什么“脏东西”, 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 正对上床尾男人的“病号信息卡”。 诶, 这个人的证件照也好帅的哦, 有本人90%帅了。 等等注意点哪里不太对吧! 白灵这才知道,男人名为谢崇森。信息卡是黑白印制,像素不高,男人正沉稳肃穆的看向镜头, 深刻的五官即使是身份证证件照也十分立体英俊。 李雪闻买了热水壶, 从走廊打了热水来,又涮了一个新杯子,才给谢崇森温上。昨夜突发事件太过手忙脚乱,也没人有闲心去买洗漱用品等东西。 他一直背对着谢崇森忙活, 明明很在意,却总是偷偷瞥一眼就回头, 似乎在掩饰自己仍旧通红的眼眶。 见谢一海拉着谢崇森一直说话, 李雪闻便说:“大哥醒了就好。我下楼去超市买些洗漱用品和床上用品来,医院被子也脏。” 谢一海一愣,他怎不知道李雪闻还在内疚, 他皱眉:“不急这一会儿, 等会中午买饭我和你一起去一趟。” “不用, ”李雪闻说走就走,已经换上衣服走到门口,他隐忍的垂下眼,“你陪着哥就行了。” 谢一海不是善言的,急的不知说什么,就听谢崇森开口了。 “小雪,”他的嗓音还带着沙哑,“这事不怪你。你不要拦在自己身上。” 李雪闻握住门的手泛了青白。 谢崇森又说:“此事另有蹊跷,即便你没接,事后行内也免不了出事。” “崇哥” 谢一海赶紧添油加醋:“就是啊,那群傻子们解决不了肯定最后还要求咱哥出山,早晚的事,你别老放在心上了啊。” 他随即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挠头:“昨晚我急过头了,口不择言。那个,你别当真了啊。” “嗯,”李雪闻带了鼻音,“我知道。” 他还是执意自己去超市了,不知是害羞还是仍心存内疚,只是步伐轻快了许多,谢一海也放了心。 李雪闻看上去和小时候没两样,一样嘴贱,一样戾气,只是内里大不相同了。当年之事,让他心便沉了。被过于沉重感情浸润过的早熟之人,往往坚强、自立,也敏感、脆弱。 谢一海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掏出来一看,笑了。 雪妹儿: 崇哥喊我小雪就算了,你敢喊我neng不死你![菜刀] 凉着的热水温好了,谢崇森就着谢一海的手喝了一口,问道:“你们怎么发现的我?” “哦,”谢一海想起这个,神情肃穆了起来,“哥,最近必须小心了。要害你的势力实在厉害,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可真危险了!” 谢崇森皱眉:“此话怎讲?” 谢一海赶紧讲了自己进门看到零落一地的东西、还有护士视他为敌的事儿,举起他的手机调出通话记录:“哥你看,你打了120之后还有一堆通话记录,就是那人挂断的,幸好我孜孜不倦的打,接通了一个,那人也不出声,一听我要来,估计跑了。” 谢一海骄傲的昂头,还想让他哥表扬他敏锐的洞察力,却见他哥面色愈发不好起来。 “这120并非我打。” “啊?” 谢一海意识到什么:“你,你的意思是,那个人,从你昏倒就陪在你身边?难道是好人?” 他随即推翻了自己想法:“不可能,要是好人见到我跑什么?” 白灵心想,哼,就是好人,不过是看不见的好人。 新世纪社会主义熏陶下做好事不留姓名的红领巾!小雷锋! 干好事还要被怀疑,什么世道嘛! 谢一海已然脑洞大开,在那越想越害怕呢,却听谢崇森道:“此事到此为止。” “大哥?”谢一海难以理解,“此人行事诡秘,若是不加观察一定” “好了!”谢崇森加重了语气,“我心中另有决断,你不用多想了。” 他虽还带病容,一言一行却仍极有威势。 谢一海从小和他哥相依为命,可以说是长兄如父,谢崇森在他心目中伟岸如镇妖塔,既然大哥这么说,谢一海权当他想到了谁,也乖乖不提了。 医生对于谢崇森极快的苏醒速度惊叹不已,询问几句后,改了几个药,叮嘱说尽量吃流食,喝点骨头汤之类也可以,便出去了。 谢一海给李雪闻打电话,李雪闻大声抱怨“刚才不早说我出了超市都快到地方了”,声音之大语调之愤怒全数穿透话筒,听得白灵笑作一团,这活宝异姓兄弟真是快乐之源。 李雪闻嘴上抱怨,却丝毫没推脱,拐道去买了。 谢崇森突然提起:“刚才你说的赵家自焚,是怎么回事儿?” 谢一海本闭了嘴不想说,怕他哥刚醒来听这些不舒服,在谢崇森不容置喙的视线下,只好开口了。 “赵老头子一家上下被发现烧死在了屋里。从上小学的六岁重孙子到赵老头一个没落下。骸骨被发现在客厅、厨房、卧室,甚至厕所里,均没发现其他东西被烧毁的痕迹,怀疑是自焚。而且,这自焚好似还是同时发生,无人有挣扎或求救的动作。” “什么时候?” “佘姐在你醒十分钟前来的电话,应该就是上午或早上了。” 现在是春季,万物悸动野火欲生的档儿,一些火性邪物蠢蠢欲动在所难免,赵老爷子一生与这些东西打交道,被盯上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时间点,卡的太突然了点。 俗话说铲草留根,六岁小孩与长辈恩怨无关,应是不被波及的,这一同惨死,很像是人为了。 人心,往往比阴物更阴。 谢崇森叹口气:“后天,你得替我去上柱香。你小时候,赵老头还给过你压岁钱。” 谢一海比谢崇森小五岁,这事儿他记不太清了,但赵老头是个很和蔼的人,道上都纪念他人不错。他点点头:“哥对这事儿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谢崇森冷笑一声,“多半与冲我来的人同一批,这是要销毁什么呢。” 到底是赵老头引祸来,还是赵老头老年技艺不精被利用,这其中也说不清了。 “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谢一海皱眉,“背后人还能使唤赵老头去求小雪,知道小雪对赵老头请求没抵抗力,此人对咱们的底细了解想必更深。” 谢崇森没再说什么,不知是在思考,还是乏了,堪堪闭了眼睛小憩。 接下来几天,白灵真是感叹三人感情好啊。 谢一海和李雪闻虽见面就打架,但谁得了空谁就一直陪在病床前。 李雪闻会下厨,厨艺还真不错,经常晚上带了两层老式骨瓷保温桶来,煲了骨头汤或乌鸡汤,那香味真是飘香十里,馋的白灵气到炸裂。 白灵起初还别扭,总怕谁发现了他,要么害羞的躲在盲点,要么窝在窗户与病床的间隙里自己和自己玩。 后来发现三个人貌似真都看不到他,可算解放了。 他本就在松鹤园憋了太久,医院阴气又重,虽称不上滋补也算十分舒适,每天上午蹿出去玩到晚上睡觉才回来,快活似放了假的小学生。 只是这放假般的神仙日子不会持续太久。 一日中午,白灵和五楼的小伙伴们,断手君和溺亡君告别,蹦蹦跳跳的回到406准备午睡,却发现三个床都空了。 ??? 我的讹钱对象们呢? 刚才还在这的这么大三个呢? 白灵一个激灵意识到——哥三个是出院了?谢崇森你是赛亚人吗?这才住了不到一星期? 我才刚说服了断手君和溺亡君做我小弟的! 白灵在原地又气又急,跺了一会儿脚,抓紧追出门去了。 所幸他回来的及时,谢一海推着轮椅才刚下到一楼,李雪闻提着两大兜东西正神情激昂的与他打嘴仗。 白灵好似看到了衣食父母激动不已,这么几夕相处,突然说分开很舍不得的。一个箭步就往前冲—— 轮椅看上去超好玩的我也想坐! 只是他忘了,即使人类看不到他,被阴灵冲撞也会有感觉。 谢崇森神色一凛,一股沉重的阴冷之意自头顶重重下压,如三九严寒坠入冰窟。他本就体质特殊,对阴邪之力格外敏感——只是这医院的小鬼也太大胆了,他刻意在医院收敛了至阳之力,就这么赶着来送死么? 他不动声色的闭眼,再开启时,竟是浓墨瞳孔中,睁开了血腥而阴鸷的竖瞳! 白灵这小破孩子刚在谢崇森身上找好了平衡,在他怀里窝了一个舒适姿势,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一股难以忽视的炯炯视线。 他回头,对上了一双煞气四溢的血色竖瞳! 妈妈妈妈妈呀! 以后? 谢崇森很快为这个词惊讶了一下,然后将这个心思沉进心里。 他不着痕迹的开口,像是掩饰方才的失态:“这火并非人为。” 李雪闻猛地抬头,对上谢崇森波澜不惊的眼:“您是说,反噬?” 谢崇森不置可否:“道上有哪位俗人能像赵天易一样,迅速成名敛财的吗?” 俗人,上世纪道上对无师承且歪打误撞入行天师的“蔑称”,有点像某知名儿童奇幻名著里的“麻瓜”。但近年来使用时不带贬义,只是对一类人的概括了。 李雪闻结舌,别看他嘴上不饶人,却是个门路通透,八面玲珑的。 李家还在时他是李家正儿八经的大公子,学人情世故如吃饭喝水般平常。现在李家不在了,他似乎也为了目标从未与这个“世界”脱轨过。 他绞尽脑汁想了想:“去年有个姓戚的在南方小有名气,别的还真没听说了。您的意思是,赵天易的事业走了歪门邪道?但他确实有点实力的。” 谢一海也想不明白:“他在青海单人作的凰吞局现在少有能成,不至于吧?” 谢崇森嘴角微钩:“实力和运气哪个重要?” 真是个古今中外都难以辩论的辩题。 李雪闻一下就明白了,他不住叹气:“走上这条道,究竟是运呢,还是霉呢?”他唏嘘不已,又不解的问:“可究竟是?” 谢崇森没有说话,突然抬手甩出刀片,将三人头顶正中一只煷狗的吊绳甩断,那煷狗连带着焦味和油味扑面掉落。 白灵吓得赶紧缩在谢崇森后面,颤抖的小爪子顾不得什么了,一下抓住了他的衣角,虽然接触不到,但这个动作让他安心百倍。 谢崇森不着痕迹的勾勾嘴角,示意两个一头雾水的弟子后退。 却见异象发生了。 在四双视线注目下,先是一缕白烟冉冉飘起,白烟愈来愈粗,颜色迅速变浑浊,千分之一秒的档儿,便有火星一闪,火苗惊起! 这煷狗是干稻草扎制,又常年浸润在这油度极大的环境,几秒不到便悉数燃烧,被火光熊熊包裹。 在那热烈明艳的火光中,仿佛能看到一只中等个头的狗,正在痛苦的挣扎、哀嚎。 这很像一周前白灵在行李箱中的煷狗身上看到的,只是窗帘拉下后,幻觉便消失了,煷狗也并未自焚。 可面前高温与焦味真实的提醒他,这是现实。 白灵想起了谢崇森那天说的,喃喃出声:“落地不可见光,见光必有大火难道煷狗便是火灾起因?这和自焚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崇森有点诧异,小傻鬼看着傻乎乎的,竟然对他的话记得那么清楚。他眉眼柔和了些,开口道:“普通灶神爷祭品的煷狗确实用稻草扎制,可这家人的不是。如果没错,在后院阳地,能挖出同样数量的狗尸。” 谢一海瞪大了眼:“这煷狗是真狗做的?等等,这不是稻草扎的吗?” 李雪闻蹲下身,三楼地板是水泥地,煷狗充分燃烧后只留下一撮灰,他用钥匙轻轻撇开灰烬,露出了内里没烧干净的固体——是骨头。 “稻草扎,真骨头作骨,”李雪闻不敢置信的站起身,“真是心狠。” 抬头望去,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数去至少三四十只,被黑色皮绳紧紧束缚着,倒挂在天花板上,见不得光,也着不了地,为人罪恶的欲/望囚禁于此,永生世不得超生。 “赵天易所用道法多为火行,火为极阳之物,天克邪物,”谢崇森淡淡的说,“祭祀灶神,可不就是个好办法。” 李雪闻语气迟疑:“灶神是民间吉神之一,保佑百姓衣食” “是吗?”谢崇森转身,正对上灶神爷雕像似笑非笑的神情,“你怎么知道炉灶之火,不可以是自焚之火呢?神从来没站在人类一边过,他们与人一样,只站在利益那一边。” 白灵怔怔的望着那黑暗中神情诡魅的灶神,突然觉得过年啊什么活动,没有那么喜庆吉祥了。他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低下头,小黑鬼不知何时又跑过来了,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伤心,只是乖巧的抓住白灵的手:“哥哥不难过。” “嗯,”白灵鼻子一酸,强颜欢笑的哄他,“哥哥没事,哥哥还要给你找豆豆呢。” 小黑鬼看着很开心的模样:“真的吗?哥哥知道豆豆在哪里了?” 谢崇森领着两个弟弟把倒吊天花板的煷狗一一割下,昏暗的环境中火焰一次又一次亮起、熄灭,像夜间河中飘摇明灭的花灯。 等最后一只天花板角落的煷狗也掉下烧尽,白灵听到了一个很悠长遥远的狗嚎声。 那声音仿佛从楼外传来,没了之前的凶狠,倒像是撒娇,要让主人陪他们玩的感觉了,叫了几声,便消失了。 像是心灵感应般,小黑鬼突然跳了起来:“豆豆!” 顺着小黑鬼跑步方向,白灵看到,在角落,隐约有一只很小的狗,奶声奶气的叫唤着,尾巴摇的像花一样,迎着小主人扑了上去。 小黑鬼高兴的抱起小狗亲了又亲,小狗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似乎是土狗,花杂的毛色,也许是赵家统一购买大批食用狗制造煷狗时附赠的,也许是小黑鬼偶尔得来的伙伴,说不清了。 两个小个子开心的相认,小黑鬼想起了什么,欢天喜地的抱着豆豆跑向白灵:“豆豆找到了!谢谢哥哥!” “不客气,”白灵眼睛有点湿润,“我什么都没做。” 在白灵脚下,刚到一米的小黑鬼,和两只巴掌大的小奶狗,亲密的依偎着,缓缓消失了。 白灵在松鹤园见识过无数遍这个场景,这是小黑鬼心愿已了,往生转世了。 “希望你来时,不要再生在这种罪恶之家了,”白灵默默为他祈祷,“你是没错的,豆豆也是没错的,错的是难以选择的命运。” 如果小黑鬼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现在工作日,应该在幼儿园和小伙伴们嬉戏打闹,惦记着回家和豆豆玩耍吧。 谢崇森收回打在默默流泪的小傻鬼身上的眼神,突然开口:“走吧。” 李雪闻又照了地面灰烬几张照片留存,感慨道:“这事儿还向道上公布吗?赵天易真是糊涂啊” 为子孙操透了心,也因为此全家惨死,真是说不清各种对错了。 “公布,怎么不公布?”谢崇森难得对这种事发表意见,“天谴的事儿,从来都不少他一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1.蝶梦庄周 白灵当场反驳:“现代装怎么了?没见过现代装啊?”他顿了顿, 转换装逼方式, 骄傲昂头:“知道我身上衣服多少钱一身吗?说出来吓死你!” 输人不能输气场, 作为一只专业作死, 又兼职狐假虎威, 再兼职炫富恶霸的小鬼,白灵可以说是深得纨绔真传, 贯彻落实将主角嚣张气焰发扬光大的原则。 想必甬道来人没料到白灵这不合逻辑还十分气人的回复,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一会儿,白灵脚下滑溜溜恶心心的老鬼一瞬扭身消失了。 浑身桎梏褪去, 白灵转身就跑, 三步并作两步扑回了两人在的高台。 谢一海安抚的将他拉到背后,高声道:“来者何人?燕京谢家在此!” “燕京谢家大佬首席小弟在此!”白灵小声补充。 孰料,那边耳力惊人,听到了白灵小声哔哔,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还是那银铃般清脆笑声, 倒不含恶意。下一秒, 一个纯白身影施施然自洞口出现, 竟是个小女孩,身高不过一米四。 小女孩?并不是什么小女孩! 那个头瘦小的“女子”,上半身佝偻萎缩, 下身正常,脊椎不自然的拱起, 头是二十多岁妙龄女子的脸, 可夹在畸形扭曲的上半身骨架上, 滑稽而可悲。 可女子表情泰然自若,仿佛形象吓人的不是她,她仍是美艳动人的花季少女。 她很亲热的朝这边招手:“一海哥,雪闻哥!你们怎得也来了?” “晴时?”谢一海惊喜的招呼,警惕全放下,“莲姐呢?” “莲姐在上面照应,”被称为晴时的残疾少女笑道,“我和阿夏一起进来的。” 说着,残疾少女走上木制栈道,朝这方走来。 她的步伐十分奇怪,犹如蜻蜓点水,又如冰上起舞,轻盈自若,步步生莲。若是正常妙龄少女这般走姿是极优雅的,可她这鬼怪模样,看着人浑身发麻。 而她背后甬道,又走出一个身形正常的少女,将近一米七,说来也奇怪,二人竟面容十足十的相似,竟也是双胞胎! 意识到白灵的不自在,李雪陵小声介绍,原来,这对女孩便是之前提到的佘姐佘莲华的一对妹妹,天生脊椎侧弯的是姐姐佘晴时,身形正常的是妹妹佘夏洌。 “佘是东北出马仙的佘家?” “对,”李雪陵小声道,“他们一家供奉蛇蟒之流,双胞胎妹妹更是这一代最出色的出马弟子,你和她们交谈,千万不要对蛇蟒口出不敬。” 白灵郑重的点点头:“明白明白!” 大道三千均可成仙,虽说华夏民俗神话常对一些“邪毒”之物产生歧视,但若运用得当,亦是解药。 佘家自民国来便早不在家“养仙”,而是供奉几位老仙作客,以香火代替附身来供奉。道上仍有走偏门邪道的小家,例如供蝎、蛛等客仙的,还在奉用老法子,祸事不断,这些年,佘家不留情面,一直在走“善道”,清除供奉“邪客”的“歪道”。 待二女走进,白灵隐约看见,她们身后空气中有什么东西。 与普通的虚空不同,黑色雾气绰约笼罩在女子身侧,蠕动、蔓延,似乎是活的。远远望去,女子身后笼罩下一片阴影,竟有将近三米之高! 再近些,那蠕动黑雾的真身大白了:是蟒。 巨蟒的虚影徘徊环绕,不时吐出威慑意味的血色信子,好似下一秒遭遇不测便会扑上去。 矮个佘晴时背后的巨蟒面似老妪,生有异状毛发;高个佘夏洌背后的巨蟒丛生四只人臂,狰狞诡魅。 两个女孩和谢一海寒暄过了,转向李雪陵,她们以为他是李雪闻,李雪陵也有意瞒着她们身份。谢一海又把墓中唯一的“现代鬼”介绍给两姐妹,两姐妹大呼“从哪里找到的真是走了三辈子大运,我们也想养一只这么可爱的”。 “你们怎得也今日下墓?”李雪陵调笑,“什么好日子,把咱们一群人全刮来了?” 这细想实在奇怪,李雪陵很确定,他打吊顶时,这个当年残留的缺口无人动过土,也便是说,双胞胎姐妹同样是通过他的突破口下墓的。 ——先制了多年的危险老墓在同一日进入多人,还是老相识,这情况不能不多想。 姐妹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前几日林家小女林明晚来找我们求助,说她哥哥出了事” “林明晚?”谢一海瞠目结舌,“她来找我们之前也找了你们?” “等等,”一直未出声的残疾女孩皱眉,“什么叫‘找我们之前’?林明晚说完求助后便晕了过去,正在我家休养。” 这怎么可能? 几人赶紧迅速交流了情报,原来,林明晚和木人‘林麒鸣’,用同样的说词,在三日前赶去了佘家的老宅。 要知道,佘家老宅地处大山深处,他们家的养仙性质注定了他们比谢家还不愿见客,可以说能找去实在有本事,所以她们相信了林明晚的说法。 对于当年老墓,佘家确实有疑惑之处,正好借此时机,前来一并探索。 可现下看来,却中了同一诡计 在庞大无边的阴暗墓室,石雕飞天的鬼魅注视下,一行人只觉得背后发凉。 “既然我们来了,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佘晴时喃喃出声,“把当年来过的人聚齐,是想做什么?” 聊天的档儿,白灵忍不住持续打量佘晴时。 她很漂亮,是北方女生充满锐气和自信的美,可她这美艳的脸,安置在佝偻畸形的身上,变成了十足十的诡异点。更不要提,她同样相貌的双胞胎姊妹就在身边作对比了。 可佘晴时性格开朗大方,与妹妹相处自然亲昵,更是自持实力,眉眼满是自信。 外人能明显看出双胞胎姐妹对外交流中,佘晴时是主导的那个,也足够能说明这个傲气的女孩一丝一毫没受身体素质的影响,反而借此成长的坚毅成熟。 真好,白灵想,她一定在成长中,遇到过足够多的苦难,可也遇到过足够多的帮他渡过难关的好人。 他也忍不住喜欢、欣赏这样的人。 他轻轻开口:“你们当年,是不是带走了不该动的东西?与其说是有人把你们引诱来着,我倒觉得是这墓在引诱你们。” 这是个思路。 白灵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李雪陵来这是做什么的? 他和李雪闻过去恩怨撇过不提,他作为道上公认的“死人”,应当不会收到林姓兄妹的求助,那么他来是为了那药材? 李雪陵察觉到白灵突然投来的眼神,悄悄比了个“嘘”。 白灵闹不明白,李雪陵对他们没恶意,目的却显然不同,他们却走同一条道路 “我们先下去,”佘晴时得出结论,“我们不知道还会来多少当年来过的人,恕我直言,大部分都不是良善之辈。我们既然得了先机,就应该好好利用,无论什么方面。” 李雪陵打的吊顶,他们能保证是第一批来人,却不能保证是最后一批。佘晴时观点一针见血,不主动加害人,却不能不主动防人,当年道上集合下墓,多是正邪两道的天师暂放恩怨。 他们顺着高台下到地面。 从地面看穹顶石雕,更是震慑惊艳。 降三世明王五人合抱的一只腿,稳重有力的踏在大地,以一已之力撑起整片石雕的承重。 从下面看,又能领略到石雕另一层次的精妙——所有人物的面容,竟是任何角度看,那眼神都仿佛是朝着观众的。 飞天微笑着俯瞰,道仙自若的轻笑,佛相或捧腹、或怒相,均对上地面观众的眼。 众神永远注视着你。 佘晴时身后的老妪面蟒不安的蠕动着,发出嘶嘶声,仔细观察方能发现,两姐妹身上的蟒尾,均深深勾入肉身心脏所在处,磅礴的黑雾随心脏震颤而逸散。 “它说它不建议我们继续前进。”佘晴时死闭双眼,皱眉喃喃,“它说,它很害怕。” 出马仙与其他天师不同,她们的能力完全借助于“客仙”。预知、争斗、窥探阴阳,相应的,强弱取决于你神魂与客仙的贴合度。 约束条件高,也强——“客仙”死,出马弟子便一同身亡。 “害怕什么?里面有什么?”李雪陵追问,“我们选的路应该是对的,一路什么都没有。” 佘晴时叹气:“不知道。从进墓那一刻,它就一直在警告我危险,却又不知里面有什么。” 佘夏洌轻声反驳:“我的却没有。” 这个很少出声的安静女子补充道:“它什么都没感受到,阴气浓厚,它说非常喜欢这里。” 两方出马仙反应截然不同,后来想来,这或许是个警示,可当时几人只觉得大惊小怪,便继续往深处走了。 这墓设计的直截了当,一路走来,能总结出规律:墓室、甬道、墓室,只要能找到正确通路,便能前往前方墓室。 这也侧面显示出这墓年代十分久远,还是古人没想出各种阴招诡异点子坑害盗墓者的年代。 石雕群下又是九扇门,同样生死八门的抉择。 按照之前规律,谢一海决定走龙相面无表情的石门,却被李雪陵拦住了。 “第二次选择题的答案,会和第一次一样吗?”李雪陵皱眉,“这么简单?” “不然呢?” “要是都同一个答案,还整这么多干什么?”李雪陵觉得有诈,“我可是记得当年走生门时,后续再无多门选择了。” 谢一海停下开门的手:“你是说,每个选择题选项一样,问题不一样?” 白灵跟着大佬们走,啃鸭脖子呢,啃了一嘴油,辣的小声呼气:“什,什么,问题?” 佘晴时笑眯眯的递给他一瓶水:“没问题,你先润润。” 白灵心想和好朋友不能客气,客气就是生分,很乖的接过水:“谢谢美女小姐姐。” 佘晴时萌的忍不住从口袋里掏了两包牛肉粒投喂:“不客气。” 白灵嘴里的十级辣好了不少,油乎乎的小爪子指指头顶存在感剧烈的明王:“如果说第一个选择题,是进入正确墓室群,那这个选择题,会不会是生死题呀?” 这九扇门没有任何一扇有被动过的痕迹,佘晴时点头:“走三个生门稳一些。就算走错,也不会有差池。” “那设置九扇门的意义何在?”谢一海反问,“直接设置八门不就行了,还要大费周章做第九扇门?” “为什么不这么理解呢?”白灵突然喃喃说道,“第九扇门和正确门,可以同时存在的。” 他突然来了灵感,鸭脖子也不啃了,牛肉粒也不吃了,手舞足蹈的比划:“我玩的游戏中,可以有好结局和真结局的。二者均是正确结局,结果不同,却都是好的。” 人在做事时,总想得出正确答案,殊不知人间世事多是解不出唯一真解的,只有你选择的结局,和抛弃的结局。 要在这里兵分两路? 白灵想去生门。 没有理由,只是觉得,“生”这个词听着更舒服一些。他自醒来后,没有记忆,没有世间常识,大部分路只能靠“直觉”,也便是生物骨子中的驱利本能来走。 他看似纯真不谙世事,实则和几人相处中,把每人性格摸透了。 谢一海,想要帮助林姓兄妹;佘姓姐妹,对林家所说之事起疑,现在只想迅速出去;而李雪陵则对某种东西势在必得,并在隐瞒他真正目标。 所以三组目的不同的人,对接下来要走的路线,选择是不同的。 白灵则是怎样都可以,在此之上,他十分担心谢崇森,他便轻声提醒谢一海:“一海哥,林姓兄妹说的真假不知,你别被当了枪使。大佬还没进来,不如等他进来了再讨论,当下安全要紧。” 分道走是下下策,谢一海的大男子主义让他不忍心丢下“弱小可怜无助”的白灵和“恶霸不怀好意”李雪陵一起走,便只得妥协。 他们转头去了生门。 栩栩如生的石龙,呈嬉戏玩水状;龙相祥和快乐,饶是诡异静谧的墓室中,也给人以吉祥喜庆感。 李雪陵不禁感叹,这雕刻师实在技艺了得,一相有一相情感,俗话说画皮不画骨,这雕刻师却能做到皮骨生动。 似是活龙成了雕塑,而不是雕塑源自活龙。 开门那一刻,门后隐藏的黑暗甬道展现,望着那不见五指的尽头,白灵突然心生感慨。 他静静地跟在众人身后迈进最后一支脚,回头,神情诡魅的飞天笑靥随石门关死消失在视野。 他选择了生门。 便没有了其他道路。 如果选择其他会是什么场景?在这条单行道上行走,便失去了其他选择的可能。 白灵再一次回头,在紧紧闭合的石门上,果然有几个小字,写在小腿处的高度。 “你回不去了。” 这几个字看得白灵背后发毛,他不禁想,难道所有石门后,都有这炭笔字么?那写字之人,难道当真所有路都走过一遍?如何能做到? 可当他回头后,惊恐的发现,本该走在他前面的人都不见了。 只有他,和背后的“你回不去了”,困在这细细窄窄的甬道里。 “一海哥?雪雪闻哥?”白灵小声呼唤,“你们去哪了?” 困意袭来。 “天蛇蜕骨竟然是这种东西,”男童稚嫩的声音惊呼,“哥哥骗我,我不信!” 白灵睁开眼,他手里握着一个光滑洁白的东西。 是一截形状怪异的白骨,用黑线与皮制符纸包裹着,形状弯曲,猛地一眼看去倒像象牙,只是太大了,将近一米长,大而轻,像泡沫棉;白骨粗处还有截面,不知砍断前究竟有多大。 七八岁的小男孩正趴在茶几前,好奇的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白灵下意识四处张望,这里是一间幽室,装潢淡雅幽静,窗外,枯山水石林禅意悠长,远处,隐约有簌簌松林风声传来。 斜阳通过屋外长廊的半栏打进,这是一个悠闲的下午。 他不知道这是梦,抑或他生前的场景,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方才在下墓,也没有对现在情形的印象。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若现在才是真实,那些毫无意义的梦有什么用? 白灵难以思考,他轻声对小男孩说:“哥哥想静一会儿你先自己去玩吧。” “好嘛,”小男孩不满,“每次都是这样,我一问东西你就支开我!” “不是要支开你,”白灵耐心解释,“哥哥有事情要忙。下次,好吗?” 白灵心想下次就不是我这冒牌货在这了,你来个拦猫淘器三千问都行。 小男孩精雕玉琢,能看出未来龙章凤姿,他不情不愿的乖巧点头,从蒲团上站起身,跑出了屋子。 白灵婆娑着手中的“天蛇蜕骨”,一时思绪混乱。 这是他与“梦境”中唯一的重合点。 据说是用来复活人的药方中一味药,据说存在原戊青方墓,也应当是李雪陵冒险孤身下墓的目的。 门外突然被敲响。 “进。”白灵整理神色,不让自己的突兀太过明显。 纸门轻轻被推开,一个佣人打扮的女子低眉顺眼:“到时候了。” 白灵点头:“你先下去,我马上就到。” 女子却没那么好打发:“少爷老爷脸色很不好。或许,您这时候不该出去。” 女子神色哀求的左右看看环境:“不然,您找借口走吧。我总有不好的预感” 她明显还有话要说,只是咽在了喉咙里,不安的看向窗外天色。 天不知何时阴了,也或许天色晚了,黑云压城城欲摧,一切笼罩在忧郁的阴鸷里。 这女子明明一身帮佣衣服,却口出熟人才会说的劝导,白灵不由得多看了女子几眼。 女子很漂亮,是北方英气之美。 等等,这长相,倒有点像佘姓双胞胎? 白灵眯起眼睛,不是错觉,女子跪坐在门口与他交谈,门外应是走廊,隐约能看到昏暗的长廊,那昏暗不仅因为是室内,还来源于女子背后磅礴蠕动的黑气。 那黑气有点像狼狗?不,嘴要比大型犬尖,脸宽,是狐狸! 白灵记得清楚,谢崇森向他介绍过,东北出马仙三大姓氏:佘、胡、黄;其中胡家有“胡三太奶”,“胡三太爷”掌管天下出马。 白灵长久不语,女子便以为他心已决,重重叩首便离去。 他将劳什子天蛇蜕骨放在茶几上,轻轻起身,走到窗边。 与梦醒前季节一样,时值深秋,枯山水的矮灌木丛并非常绿,早已干枯泛黄。有一男佣拄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的清扫着落叶,悠闲自得。 男佣注意到他的视线,抬头对视,白灵没有看清那人面容,却觉得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为什么要做梦? 为什么要现在醒来? 又为什么要重回梦境? 白灵喘着粗气醒了。 他正迈步向前走着,口袋里沉甸甸的零食提醒他,这里才是真实。 佘姓姐妹正在窃窃私语,似乎在议论林姓兄妹的事,白灵听不太清楚。他突然想问:“姐姐,你们请仙之类,是跟着谁学习呀?师傅还是父母?” 佘夏洌淡淡的看他一眼,不愿开口的模样,佘晴时喜欢这小朋友,她嗔怪的看妹妹一眼,应觉得说给鬼听无所谓:“我们家呢,是世袭制,别家也有师徒制。我家比较巧,母家纵狐,父家纵蛇,我们姐妹三人均与蛇有缘,便师从父亲;小弟和狐有缘,便师从母亲。” 白灵点头,装作好奇的问:“雪闻哥说,墓中有天蛇蜕骨,可复活死人,真的这么神奇?” 话音刚落,白灵明显看到李雪陵顿了顿脚步,只是没作声,继续向前走。 佘晴时却笑了:“传言罢了。若真有如此神奇药方,当年皇帝们哪还有死的。” 佘夏洌补充道:“有可能有,但有得必有失,天道掠夺不给予,逆天行道的代价远远大于所得。咱们一路走来,陪葬品都少见,若真有此宝物,不知藏的多深了。” 谢一海深深睨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李雪陵,此时他们平安走到了甬道尽头,无论如何,这路现在看来是没问题的。 他深吸一口气:“开门了啊,做好准备。” “咯吱” “这是!” 白灵惊了,也忍不住出声:“什么鬼?” 眼前,是降三世明王。 正面的,忿怒相铜铃眼正对着,磅礴的压力扑面而来,白灵急忙躲过那视线,似乎多看一眼都要被昧进去。 又是一座高台,又是那片穹顶直下的雕塑群。 可他们记得清楚,他们明明走的是底端的甬道! 白灵不安的打量四周,木质栈道,四散飘逸的飞天,还有降三世明王极具压迫感的通天驻地的宝杖,正是刚才的墓室。 狼眼手电朝下打去,隐约还能看到令人头晕目眩的二十多米高空下,九扇散落各方向的门。 “这不可能!”李雪陵瞠目结舌,“没有爬坡,没有台阶,怎么回到的高层的高台?” 所有人都记得清楚,他们从高台上爬下,选择生门,走过平坦无波澜的甬道,然后推门—— 没有人声称记忆有断点。 白灵有,可他觉得那突如其来的幻境与其毫无干系,说了反而徒增事端,闭紧了嘴。 几人决定再走一趟。 事实上,出口和第一次出口有区别,第一次见到的降三世明王是侧面,这次是正面。无论路径多难理解,起码能证明不是原路返回。 他们下到底层,生门有被打开的痕迹和脚印,说明方才的行动不是幻觉。 “生门不对,我们继续试试休门和开门?”佘晴时提议,她在谢一海开口前率先发话,“三个生门呢,不一定是哪个。” 十分钟后。 降三世明王狰狞正面映入眼帘。 又十分钟后。 降三世明王狰狞正面再次映入眼帘。 李雪陵这个急脾气,在精神崩溃边缘徘徊了,他捂住头哀嚎:“什么鬼?不是,你们感受到我们在上、上、上、上坡了吗?” 没有。 后面两次的开门和休门,白灵没有再陷入诡异幻境,只是佘晴时的客仙一直不安的蠕动着,不时发出“嘶嘶”的警醒声。 “它在说什么?”李雪陵逼问,“它说了一路的话,它在说什么?” “没可在意的,”佘晴时摇头,似乎不想明说,“和我聊天而已。” “聊天?”李雪陵笑了,“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聊天?怎么没见你妹妹聊天聊得这么欢快呢?” 谢一海意识到他情绪不正常,低声怒吼:“雪闻,发脾气有用?” “你敢说你不急?”李雪陵怒视看他,“可别装了,一个个的装淡定有用?她的出马仙说的也许是关键线索,你敢说你不想知道?” 气氛一时尴尬极了,白灵为难的劝解:“先别内斗,吵也没用呀。姐姐,你能稍微说说你们在聊什么吗?” 佘晴时叹口气,她庞大的脊椎抖动一下:“我不是有意隐瞒,真没有用信息。它说它害怕,要我们快离开,可能怎么离开呢?” “就这个?叽叽歪歪一路?”李雪陵显然不信,“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佘晴时哪料到他这么不留情面,脾气再好也急了:“你什么意思?我隐瞒线索我们姐妹出不去也会死在这,我隐瞒有好处?” “谁知道呢,”李雪陵嗤笑,“你自己说你们俩是因为救林明晚进来,我们怎么知道你们不是林家兄妹的帮凶呢?本身林明晚身处两处就很可疑好吗!” “你!” 白灵快急死了,赶紧拦住想动手的佘夏洌:“退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春暖花开,退一步呃,人间处处是真情,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他老年表情包专用配字都冒出来了,俨然劝架劝到词穷。 这次,谢一海不准备听劝阻了,要走中平之道,便是能确定是生门死门的六门之外,抛出面无表情门,另两门选一。 李雪陵没有反驳,他还在气头上,待谢一海做出选择,利落开门,进门,扭头就朝前走。 双胞胎姐妹没有选择,三个生门均是死循环,走死门风险更高,只得一咬牙跟着谢家兄弟进了中平之道。 中平之道果然是不同的。 一阵阴风窸窣,甬道更加狭窄,四处仿佛有东西在游走 白灵不安的回头看一眼,想看这扇石门后写了什么,却是两个字。 “再见” 什么?! 白灵惊讶转头要喊住大家,却见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他再次睁眼,场景转换。 他正站在病床前。 一个浑身插满管子的病弱青年,正躺在纯白到刺眼的床单上。 身旁是之前见过的小男孩,小男孩长大了,十四五岁的样子,显出未来的好相貌来,穿着也叛逆了。 少年不满的嘟囔着:“都睡七八年了,有什么好探望的要我植物人这么多年,我恨不得让别人杀了我。” 白灵顺口斥责出声:“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少年扁扁嘴,知趣的撇开头。 白灵这才开始打量环境。 正如少年所说,面前人是植物人,用营养液维持生命。他的护工显然疲于应对客人,正疲倦的在凳子上打盹,大有随你们探望的意思。 病床下大小盆子随便堆落一地,久病床前无家人,护工应付了事,家人也不做关心,着实看着让人心酸。 那植物人面容平平无奇,面相却好,看着就舒服,本应是有大福之人。 白灵很确定之前没见过这病人,第一眼看过去,却觉得十分眼熟、十分有眼缘。他想,也许这是我生前记忆,我或许生前认识他。 他想要走到床尾,去看看这人名字,病房门却开了。 来人却让白灵怔在原地:“谢大佬?” 一米九多的高个,气度不凡,英俊沉毅,可不就是谢崇森? 只是“谢崇森”很是意外的看他一眼:“你认识我?” 白灵不知如何回答,谢崇森也没有与他多交流的意思,只是走到床前,放下了手中一个牛皮纸袋。 白灵摸不透谢崇森是探望者还是家属,说家属吧,对白灵和少年没有任何招呼意思;说探望者吧,放下牛皮纸袋就走,毫无多做停留之意。 谢崇森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白灵急了,赶紧追上前去:“谢崇森!你等等!” 男人停下了脚步。 他看不出神情的毫无波澜的眸子紧紧盯住追上来的白灵,一字一句地说:“你叫我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2.养鸽场老板可算来了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啊不对, 重来。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乱葬场,场里有只很凶很凶的山大王! 嘿嘿, 那就是他白灵啦。 白灵躺在舒适的小坟包包里,吸着清洌沁人的灵气, 望着浩瀚夜空散布的星亮, 翻身,躺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这乱葬场,乃是几百年来(他猜的),附近流浪鬼聚集的“小区”。 既有本土用户,比如玉树临风风神潇洒英明神武的山大王白灵;又有既不知道自己何时死的、又不知道自己在哪死的、更不知道自己是谁的鬼, 简称“三无外地鬼”。 当然啦, 山大王辣么好心,虽然三无外地鬼既没身份证,也赖着不交小区物业费, 山大王还是勉为其难的让他们住下啦。 今晚不知怎么, 白灵心里一直在打鼓,像是要出事似的, 一向倒头能睡个地老天荒的难得睡不着, 坐在坟包包的小尖尖上出神。 其实,这个坟包包是不是他的都不知道, 又破又小看着十分可怜, 只有个小木碑, 也没名没字, 估计是谁随手插在土包里的。 可白灵没处去,自从有了意识,并花了五分钟高速意识到自己竟然是鬼这么酷的职业之后,就划坟包包为了疆土,以坟包包为据点,向着整个山头进发! 可惜这两年乱葬场的鬼越来越少了。 一个原因是,像他这样热爱生命遵守核心价值观的好鬼居民,很快耐不住寂寞,吃顿好的、玩个痛快就迫不及待挤轮回去了;另一个原因是,人间的灵气越来越少了。 少到他的好朋友一个接一个化不成型,迅速了结心愿,接连投胎,留他一个孤家寡鬼在山头住了。 是的,白灵本来只是山头乱葬场的第十八把手,然而前十七把手都投胎了,第十八把手兼第十七顺位继承人,自动获得“山大王”称号。 他也是有几个小弟的,老到说话谁都听不清的鬼爷爷,还有成天除了睡觉就是傻笑的三岁小鬼。 唉,这两位究竟有没有把他山大王放在眼里啊! 每次晨会要求一起喊“扩张领土,称霸鬼界”的口号都不理他! 可恶! 白灵越想越气,低头,纤细修长的小白爪子,竟已呈现出半透明之势了。 他吓die,赶紧吸一大口灵气,心理上觉得自己没那么透明了,松了一口气。 ——事实就是,他白灵,最后一任山大王顺位继承者,貌似,大概,也要消失了 可惜,白灵无奈的想,临消失前,他都不知道自己未了心愿是什么,也谈不上了结夙愿往生投胎了。 就在山大王自怨自艾,今天也是一朵迎风飘摇的白莲型忧郁小王子画风时,突然感到哪里不对。 他一抬头,一只脚踉踉跄跄的迎面踩了过来。 “咔叽”一声。 白灵呆滞的低头。 他的小坟包包和他的烂木头小墓碑被踩扁了 踩。 扁。 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蛇精病啊大半夜不睡觉来踩陌生鬼的坟包包! 敲里吗!听见没,敲里吗! 白灵气的当场跳起,酝酿了800字小论文准备抑扬顿挫开始骂人,宣泄山大王的愤怒之时,却见那人啪叽倒下了。 白灵一愣,诶,我这么厉害了么,还没攻击呢就倒了? 却见那人身高马大,一倒可不得了,整个小坟包包都给盖的严严实实的,情况十分严峻,场面十分惨烈。 直接导致白灵想睡觉会很不舒服的睡在他身上的严重后果。 他不耐烦的弯腰,伸出一截罪恶的小指头,准备不留情面的戳醒罪魁祸首,并勒索大量香火以宣心头之恨,手指却穿过了那人面容。 是的,山大王今天依旧忘记了自己是鬼这个事实。 他郁闷的在旁边一屁股坐下,抱膝45度望天,把自己想象成悲剧男一号,自己被自己的“悲惨事迹”悲惨的差点掉泪,却听旁边人一声呻/吟。 男人似乎十分痛苦,不由自主的蜷缩起身子,白灵一看,吓了一跳。 他的腹部在出血! 超级无敌巨多! 都把他的小坟包包染红了! 原来人体内有这么多血啊,这样了还不死,老兄有点功力的,很强。 等下,似乎哪里不太对。 白灵心想不行,我得帮他。我不管他他今晚真要死这了,月黑风高杀人夜,又是一轮毛月亮,老头鬼常念叨“月色毛,野鬼出,兄弟阋墙”的,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有点道理。 而且啦,他撅起嘴巴想,这大坏人要是死了,谁给他赔偿房屋倒塌费、精神损失费、等等等共计八万亿冥币的巨款呀! 活生生的提款机可不能出事! 可问题来了,怎么救? 白灵试图先给他捂住伤口,可他无法触碰到男人,甚至鲜血穿透他透明的手无助的滴下,好似在嘲讽他的无能。 在他焦急发愁的档儿,他突然摸到了男人被血染透、黏腻腻的衣料。 等等等等一下,白灵惊呆了,他,鬼生第二年,能碰到东西了? 脑中万千思绪略过,他脑子乱极了,最后视线定在了男人的血上。 虽然这样听来很套路很玄幻很不可思议,但白灵发现,貌似大概,这个男人的血,能让他暂时触摸到实体 白灵戳戳男人衣服,戳戳男人刚毅的脸,戳戳男人高挺的鼻子,又不怕死的抬起提款机的眼皮看看死了没。 最后确认:是真的能触碰到实体啦! 现代人已经进化到这么厉害了吗! 不不不,这个进化方向也太奇怪了吧? 仿佛是生物链链条下游与生俱来的危机感,一阵微乎其微、让他心悸不已的气息令他警钟大作,他一个咕嘟“duang”的蹲在了病床下,很害怕很弱小很无助的抱膝蜷缩成一团。 qaq我到底救了个什么神仙呀!!! 白灵瑟瑟发抖的听了一会儿,见男人似乎没有察觉屋内有什么“脏东西”,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 正对上床尾男人的“病号信息卡”。 诶,这个人的证件照也好帅的哦,有本人90%帅了。 等等注意点哪里不太对吧! 白灵这才知道,男人名为谢崇森。信息卡是黑白印制,像素不高,男人正沉稳肃穆的看向镜头,深刻的五官即使是身份证证件照也十分立体英俊。 李雪闻买了热水壶,从走廊打了热水来,又涮了一个新杯子,才给谢崇森温上。昨夜突发事件太过手忙脚乱,也没人有闲心去买洗漱用品等东西。 他一直背对着谢崇森忙活,明明很在意,却总是偷偷瞥一眼就回头,似乎在掩饰自己仍旧通红的眼眶。 见谢一海拉着谢崇森一直说话,李雪闻便说:“大哥醒了就好。我下楼去超市买些洗漱用品和床上用品来,医院被子也脏。” 谢一海一愣,他怎不知道李雪闻还在内疚,他皱眉:“不急这一会儿,等会中午买饭我和你一起去一趟。” “不用,”李雪闻说走就走,已经换上衣服走到门口,他隐忍的垂下眼,“你陪着哥就行了。” 谢一海不是善言的,急的不知说什么,就听谢崇森开口了。 “小雪,”他的嗓音还带着沙哑,“这事不怪你。你不要拦在自己身上。” 李雪闻握住门的手泛了青白。 谢崇森又说:“此事另有蹊跷,即便你没接,事后行内也免不了出事。” “崇哥” 谢一海赶紧添油加醋:“就是啊,那群傻子们解决不了肯定最后还要求咱哥出山,早晚的事,你别老放在心上了啊。” 他随即想到了什么,不好意思的挠头:“昨晚我急过头了,口不择言。那个,你别当真了啊。” “嗯,”李雪闻带了鼻音,“我知道。” 他还是执意自己去超市了,不知是害羞还是仍心存内疚,只是步伐轻快了许多,谢一海也放了心。 李雪闻看上去和小时候没两样,一样嘴贱,一样戾气,只是内里大不相同了。当年之事,让他心便沉了。被过于沉重感情浸润过的早熟之人,往往坚强、自立,也敏感、脆弱。 谢一海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掏出来一看,笑了。 雪妹儿: 崇哥喊我小雪就算了,你敢喊我neng不死你![菜刀] 凉着的热水温好了,谢崇森就着谢一海的手喝了一口,问道:“你们怎么发现的我?” “哦,”谢一海想起这个,神情肃穆了起来,“哥,最近必须小心了。要害你的势力实在厉害,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你可真危险了!” 谢崇森皱眉:“此话怎讲?” 谢一海赶紧讲了自己进门看到零落一地的东西、还有护士视他为敌的事儿,举起他的手机调出通话记录:“哥你看,你打了120之后还有一堆通话记录,就是那人挂断的,幸好我孜孜不倦的打,接通了一个,那人也不出声,一听我要来,估计跑了。” 谢一海骄傲的昂头,还想让他哥表扬他敏锐的洞察力,却见他哥面色愈发不好起来。 “这120并非我打。” “啊?” 谢一海意识到什么:“你,你的意思是,那个人,从你昏倒就陪在你身边?难道是好人?” 他随即推翻了自己想法:“不可能,要是好人见到我跑什么?” 白灵心想,哼,就是好人,不过是看不见的好人。 新世纪社会主义熏陶下做好事不留姓名的红领巾!小雷锋! 干好事还要被怀疑,什么世道嘛! 谢一海已然脑洞大开,在那越想越害怕呢,却听谢崇森道:“此事到此为止。” “大哥?”谢一海难以理解,“此人行事诡秘,若是不加观察一定” “好了!”谢崇森加重了语气,“我心中另有决断,你不用多想了。” 他虽还带病容,一言一行却仍极有威势。 谢一海从小和他哥相依为命,可以说是长兄如父,谢崇森在他心目中伟岸如镇妖塔,既然大哥这么说,谢一海权当他想到了谁,也乖乖不提了。 医生对于谢崇森极快的苏醒速度惊叹不已,询问几句后,改了几个药,叮嘱说尽量吃流食,喝点骨头汤之类也可以,便出去了。 谢一海给李雪闻打电话,李雪闻大声抱怨“刚才不早说我出了超市都快到地方了”,声音之大语调之愤怒全数穿透话筒,听得白灵笑作一团,这活宝异姓兄弟真是快乐之源。 李雪闻嘴上抱怨,却丝毫没推脱,拐道去买了。 谢崇森突然提起:“刚才你说的赵家自焚,是怎么回事儿?” 谢一海本闭了嘴不想说,怕他哥刚醒来听这些不舒服,在谢崇森不容置喙的视线下,只好开口了。 “赵老头子一家上下被发现烧死在了屋里。从上小学的六岁重孙子到赵老头一个没落下。骸骨被发现在客厅、厨房、卧室,甚至厕所里,均没发现其他东西被烧毁的痕迹,怀疑是自焚。而且,这自焚好似还是同时发生,无人有挣扎或求救的动作。” “什么时候?” “佘姐在你醒十分钟前来的电话,应该就是上午或早上了。” 现在是春季,万物悸动野火欲生的档儿,一些火性邪物蠢蠢欲动在所难免,赵老爷子一生与这些东西打交道,被盯上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时间点,卡的太突然了点。 俗话说铲草留根,六岁小孩与长辈恩怨无关,应是不被波及的,这一同惨死,很像是人为了。 人心,往往比阴物更阴。 谢崇森叹口气:“后天,你得替我去上柱香。你小时候,赵老头还给过你压岁钱。” 谢一海比谢崇森小五岁,这事儿他记不太清了,但赵老头是个很和蔼的人,道上都纪念他人不错。他点点头:“哥对这事儿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谢崇森冷笑一声,“多半与冲我来的人同一批,这是要销毁什么呢。” 到底是赵老头引祸来,还是赵老头老年技艺不精被利用,这其中也说不清了。 “我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谢一海皱眉,“背后人还能使唤赵老头去求小雪,知道小雪对赵老头请求没抵抗力,此人对咱们的底细了解想必更深。” 谢崇森没再说什么,不知是在思考,还是乏了,堪堪闭了眼睛小憩。 接下来几天,白灵真是感叹三人感情好啊。 谢一海和李雪闻虽见面就打架,但谁得了空谁就一直陪在病床前。 李雪闻会下厨,厨艺还真不错,经常晚上带了两层老式骨瓷保温桶来,煲了骨头汤或乌鸡汤,那香味真是飘香十里,馋的白灵气到炸裂。 白灵起初还别扭,总怕谁发现了他,要么害羞的躲在盲点,要么窝在窗户与病床的间隙里自己和自己玩。 后来发现三个人貌似真都看不到他,可算解放了。 他本就在松鹤园憋了太久,医院阴气又重,虽称不上滋补也算十分舒适,每天上午蹿出去玩到晚上睡觉才回来,快活似放了假的小学生。 只是这放假般的神仙日子不会持续太久。 一日中午,白灵和五楼的小伙伴们,断手君和溺亡君告别,蹦蹦跳跳的回到406准备午睡,却发现三个床都空了。 ??? 我的讹钱对象们呢? 刚才还在这的这么大三个呢? 白灵一个激灵意识到——哥三个是出院了?谢崇森你是赛亚人吗?这才住了不到一星期? 我才刚说服了断手君和溺亡君做我小弟的! 白灵在原地又气又急,跺了一会儿脚,抓紧追出门去了。 所幸他回来的及时,谢一海推着轮椅才刚下到一楼,李雪闻提着两大兜东西正神情激昂的与他打嘴仗。 白灵好似看到了衣食父母激动不已,这么几夕相处,突然说分开很舍不得的。一个箭步就往前冲—— 轮椅看上去超好玩的我也想坐! 只是他忘了,即使人类看不到他,被阴灵冲撞也会有感觉。 谢崇森神色一凛,一股沉重的阴冷之意自头顶重重下压,如三九严寒坠入冰窟。他本就体质特殊,对阴邪之力格外敏感——只是这医院的小鬼也太大胆了,他刻意在医院收敛了至阳之力,就这么赶着来送死么? 他不动声色的闭眼,再开启时,竟是浓墨瞳孔中,睁开了血腥而阴鸷的竖瞳! 白灵这小破孩子刚在谢崇森身上找好了平衡,在他怀里窝了一个舒适姿势,突然感到背后传来一股难以忽视的炯炯视线。 他回头,对上了一双煞气四溢的血色竖瞳! 妈妈妈妈妈呀! 谢一海开车,惯例来说谢崇森应坐副驾驶,可他今日径直拉开后座进去,惊得两位徒弟大眼瞪小眼。 可谢崇森仍是那副淡漠表情,李雪闻只得从容淡定实则内心万千波澜的坐了副驾驶。 期间二人以每分钟两次的高频率不怕死又疯狂的从后视镜观察大哥今儿吹了哪门子风,却没得出任何结论。 白灵这个没心眼子的,上了车就睡觉,用他的话说就是坐车多无聊,不如睡觉,一同坐后座的谢大佬散发的冷气丝毫没影响他磅礴嚣张的瞌睡虫。 然后被热醒了。 看了看窗外风景,貌似是到地方啦? 小傻鬼一醒就精神了,直接从车门凌空一跃,还比了个体操落体的姿势,像拴不住的野兔子,谢崇森好笑又无奈的摇摇头,敲敲车门:“停这吧。” 谢一海打量一圈,确实没更合适的停车地了,让师弟和大哥下车,自己靠了边。 白灵一下车,还没感受陌生地方的新鲜感,就愣在了原地。 他大概明白将他热醒的“燥热”是由何而来了。 难道在别人眼里,也是这般模样吗? 白灵不敢确定的回头望了三人一眼,却发现他们毫无端倪。 他忍不住又抬头望向那三层小楼—— 焦黑、焦黑、焦黑。 似燎原野火大行肆虐三天三夜,每一寸墙皮、砖瓦,都黢黑光秃。这样一种视觉效果放大到建筑物的全体上,是十分震撼的。 了无生机,荒凉而绝望,白灵竟生出对自然力量压制下的卑微无助感。 他不由自主的向前迈出一步,空气中燥热感更甚。甚至隐约能嗅到大火虐杀后,蛋白质被烤变质的焦味儿。 赵家人自焚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赵天易作为行内“草根”起家派系混得好的,有不少行内好友,均唏嘘的来他家看过,却都得不出结论。 赵天易一个70年代结识的老朋友女儿和佘姐关系不错,纵横老泪求她帮忙求谢家兄弟,若是恶人作祟,能恨有所向;若是天道制裁,也算死的明白。 佘姐全名佘莲华,是东三省出马仙目前运势最旺的一支,佘家的大小姐。佘家与谢家民国时期交好,两兄弟相依为命的小时照拂不少,二人都要喊她一声姐,她的面子不能不给。 事实上,佘姐就算不来求,谢崇森也会来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3.一起走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突然, 他听到了很细微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 像是篝火熊熊燃烧? 他不安的四顾,拉死的窗帘、昏黄的灯光、还有泛潮成铁黑色的老旧木质楼梯。 “谢崇森,谢大佬!”白灵一楼又不敢待了, 摸墙上楼, 壮胆似的胆大包天的喊着天师大名, 声音都抖了,“我, 我警告你们这些野鬼别吓我, 我告诉你们, 我上面有人!有天师罩着我, 你们知道他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你们吓唬我,我就, 我就让他收了你们!听到没别吓唬我啊啊啊啊!” 他刚闭着眼摸上二楼, 就切实的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 温热的, 松垮的, 好似一撞就碎了 白灵哆哆嗦嗦的睁开眼,对上一双空洞而仇怨的黑漆眼洞! 还真有鬼啊! 白灵吓得都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要不是没有实体眼泪鼻子估计都出来了。 那东西没有影子的,昏黑看不到尽头的漫长走廊上静静地站着, 居高临下的看着白灵。个头隐蔽, 约莫不到一米高, 白灵想它应该是被烧缩水了, 整个脊椎连带着躯体扭曲的蜷缩着,胳膊腿都伸不直,也没了脚。 白灵恐慌的啊啊啊叫了一会儿,心想我第十八代山大王刚出山第一周就要交代这了,我对不起前十七代大王对不起我的小弟对不起我的狗头军师,在那胡思乱想呢,猛的一睁眼,却发现那东西没有任何要动弹的意思。 白灵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一看这东西不能动,画上等号=比他弱,进而等于可以欺负,刚才还占据了整个小脑子的害怕立刻甩一边儿了。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黑炭”面前挥挥手:“hello?兄dei?” 黑炭不动。 他又贱兮兮的戳人家“脸”一下,嗬,沾了一指尖黑灰,赶紧收回来在衣服上擦干净。 “你听得懂我说话吗?你是这家受害者吗?需要我帮忙吗?” 白灵叽叽喳喳的问一大圈,黑炭却不为所动,就在白灵失望的转身要走时,听到了细细小小的一个声音。 “嗯。” 白灵猛地转头,被黑暗中一丝透明的反光怔住了。 那小个子的黑炭空洞的眼眶里,留下了微不可查的一滴泪。 “哥哥,帮帮我我的爷爷奶奶找不到了。” 这声音嫩极了,好似是个六七岁的小朋友,还听不出男孩女孩呢。 这么小的年纪,白灵记得李雪闻说过,赵老头最小的孙子才上小学,应该就是这只小黑鬼。 这样小的年纪,似乎还不知道“死”这个概念,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长逝于世了。 白灵心里一堵,蹲下身哄他:“不哭,哥哥哥哥带你找爷爷奶奶,乖。” 小黑鬼生前应该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很乖也很听话,乖乖的又“嗯”了一声,似乎相信白灵能帮他,不再说话了。 白灵拉着小黑鬼黑漆漆的小手漫无目的地走在走廊上,心里乱糟糟的:答是答应了,可上哪儿帮他找爷爷奶奶啊? 他的爷爷奶奶,可都不在这了。 等下,白灵大胆的想,这一丢丢小鬼头都能成鬼,执念更大的老人会不会也在房子某个地方?再者,找到他们会不会能帮谢家兄弟点忙? 他赶紧问小黑鬼:“你记得爷爷奶奶平日常在哪儿吗?” 小黑鬼歪歪头,奶声奶气的说:“爷爷喜欢写毛笔字,奶奶喜欢看书。” 书房? 白灵记得书房在卧室区的对面,以楼梯为中心对称,拉着小黑鬼朝那边走。 路过楼梯时,突然听到“咚——”的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白灵还以为楼梯塌了。那声音散去,脚下地板余震了很久才平息,他后怕的回头安慰小黑鬼:“别怕,没事?” 身后却空了,只余漆黑空旷的走廊,在身后蔓延。 小鬼呢? 白灵张开手,掌心却毫无焦灰,他分明记得小黑鬼的手一握就掉粉的。他百思不得其解,权当做小黑鬼心愿已了投胎转世,觉得做了好事,心情好了些。 只是一抬头,对上了对面房间不知何时开了的一条缝。 这里似乎就是书房,古色古香的门,内里逸散出一线明亮而温暖的灯光,在漆黑寂静的走廊中尤为醒目异常。 白灵不确定的看了又看,他隐约能听到屋内说话声,难道是谢氏兄弟? 可下一秒,那说话声变成了撕裂喉咙尖叫声! 他赶紧推门而入,却被爆裂开来的滚烫火光震得接连后退,视线瞬间被炽热的红艳烈火充盈,那刺眼火光嚣张肆虐的蔓延着、像妖怪尖锐的手,将一切悉数湮没、吞噬 那温度似乎能灼烧灵魂,许是白灵这种灵体都感到强烈不适,他转身就跑,这走廊却似乎比来的时候长了、宽了,他跑了许久,终于摸到了楼梯,累得扑到把手上连滚带爬的下楼。全程,那烈火似乎穷追不舍,迫在眉睫,一直冲到一楼,看到熟悉的昏暗环境、拉死的窗帘,白灵才松了口气。 他回头,却发现——哪有什么火? 分明只是老旧返潮的楼梯罢了。 白灵一时难以接受,不敢置信的瞪着黑洞洞的楼道看了又看,却不敢上楼确认了,怕又被烧。他后知后觉的抬起手,诧异的捻了捻手指。 这楼梯扶手上是什么东西? 他一直以为是返潮才显得木头潮黑潮黑的,手上黏糊糊滑溜溜的液体,在笔尖有一股奇异的油香,这是油? 有病吧?白灵诧异的想,木头上抹这个,是嫌火灾来得太晚吗? 手上的触感恶心急了,白灵可不想抹在衣服上,他找了半天没找到纸巾,猛地想起自己是灵体也碰不到啊,泄气的准备抹在墙上,反正不能有鬼警察抓他吧。 这一抹,可出了事。 他吃痛的蹭一下跳了起来:什么破屋子他可不待了,上楼被火吓,摸墙还要灵体都能被烫,辣鸡地方! 白灵嫩嫩的小指尖都红了,他呼哧呼哧吹了几下,气呼呼的看那墙。 这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墙皮呈现的浅灰色,根本不是油漆。而是因为,这内墙是铁皮的。 那浅灰色在灯光下反射着极细微的金属光泽,冰冷而嘲讽。 疯了,白灵想,这赵天易是想做什么?什么风水局要用到铁皮内墙和油铺路? 他慌乱的视线打到那灯上,不知是心理暗示还是确实如此,黑漆吊杆挂着厚塑料的长柄灯管,像挂钩! 挂钩、铁皮墙、油 活生生的烤炉。 那一瞬,犹如风雪过境,白灵眼前景色旋转褪色,下一秒,又仿佛重归人世,钟表滴答、人声讨论,悉数回归。 他看到李雪闻和谢一海站在一楼楼梯旁辩论,他看到谢崇森正在打探着餐厅里的什么,他几近下一秒要哭出来了。 方才一切异常分明是陷入魔障了! 鬼吓鬼吓死鬼,你们能不能去吓唬吓唬活人,不欺负弱小啊? 却见谢崇森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猛地起身,朝他这个方向看来。 在白灵浑身僵硬不知手脚往哪儿放的档儿,谢崇森开口了:“走,上三楼。” 李雪闻诧异:“楼下还没看完呢” “楼下没东西。”谢崇森淡淡的看他一眼,“你们就没注意到,这一楼二楼,没有厨房吗?” 厨房? 李雪闻一愣,可不是么! 按理说厨房为了方便都建在一楼,起码挨着餐厅吧,可一楼二楼确实没有做饭地儿。难不成是在三楼? 什么鬼格局啊? 从未有过的感触。 白灵怔愣的搓了搓指尖,是新奇的感觉。 那日在松鹤园能接触实体时,因太焦急而头脑空白,现在他静下心思考——我能触碰实体,难道不是因为大佬神奇血的缘故,而是特定条件? 什么特定条件呢? 白灵想,总不能因为踢雕像吧。 那么,他在踢到雕像,也就是上楼前,说不定就能触碰实体了。他很快想到了在楼梯上的异常凉意,难道是因为化作实体,才意识到天气变冷? 说得过去。 白灵抬脚冲出走廊,他回到楼梯上,反复在楼梯上下多次,试图找到蹊跷,可光嫩的脚丫走的冰冰凉了,也没察觉哪里不对。 为了验证“凉意”是实体的感觉,他又下到一楼,可一楼确实比楼上至少高三四度的温度。 唉 白灵泄气的窝进小沙发,百思不得其解,小脑袋瓜努力想了两分钟,挤出一个开心的事情——既然鬼生都这么惨了,那我可以打游戏犒劳一下自己了! 他拿出跑50米的速度一溜烟冲进二楼游戏室,动作之娴熟速度之敏捷,与抢购超市半价鸡蛋的李雪闻速度有的一拼。 30分钟后 “啊看我打shi你哎呀!” 手柄穿过小爪子,失控的跌落在圆形地毯上。 屏幕上的章鱼小人偷袭不成反被杀。 白灵“啊啊啊啊”的喊了一会,可恶,什么时候失去实体不好偏偏现在,差点就赢了! 可惜这一局本身打的就不好,毫无翻盘之势了。 白灵看向钟表,记下了时间,然后拔脚就去谢崇森的房间! 他仿照上一次,先上楼梯,又去摸小乌龟雕像,果不其然被躲开,再进门——果然拥有了实体。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的功劳,但顺着顺序来一遍没错。 接下来,就是玩半个小时,蹭回去取得实体,再玩半个小时,蹭回去取得实体,然后白小机灵鬼灵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为啥不直接在谢大佬房间玩啊? 我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白灵美滋滋的抱着游戏机,抱着手柄,又哼哧哼哧把显示器抱过去,把谢大佬书桌上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扔到床上,开始了快乐的游戏时间。 他坐累了就躺床上,躺累了就靠在床头,日子别提多美多滋润了。他肚子不会饿,冷了还扯了谢崇森的空调被裹在腿上,空调被沾染着谢崇森平日常用的松香,清洌而舒缓,莫名让人安心不已。 一直打游戏到晚上十点多,白灵有些困了,把手柄随手甩在床尾,蜷缩进松松软软的被子,抱着沾满谢崇森须后水味道的枕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梦中听到一声震惊的叫喊。 “握草,我的游戏机和显示器呢?!” 白灵一个激灵惊醒,抬眼看表。 凌晨2点??? 不是,你们天师作息这么不规律对身体多不好,重点是会坑死鬼的好吧?我怎么给你把游戏机原封不动搬回去啊! 更可怕的是 门口传来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朝夕相处一周多,白灵哪能听不出食物链顶层的大佬脚步啊 谢崇森也回来了qaq 白灵绝望的望着被他睡的全是褶子,像狗窝一样不复整洁的床单,为了给游戏机腾空甩落一地的书籍,陷入了沉思。 我是自首好呢,还是直接自杀好呢? 这是个问题,急在线等。 窸窸窣窣的声音。 似布鞋被粗糙土壤划破,又似草鞋扬起沙土散落,一股黏腻怪异的紧张感自背后传,像被充满血丝的恶意视线盯着。 李雪闻不敢再回头,方才他为了找谢崇森,已然不知觉间回过一次。 俗话说人死灯灭,人有三魂气魄,三魂似三灯,阴气充盈冲击生魂时极易熄灭,而人在恐慌时又吐息混乱,便是被吓得“离了魂”。 李雪闻体质不似谢氏兄弟,谢崇森至阳之体,八字硬朗;谢一海命格祥瑞,常逢凶化吉;而李雪闻却是“煞气冲体”,天生行走在阴阳交界的体质,用谢一海的话说,死了必是厉鬼鬼王,可惜活着是大补品。 所以平日他身上带的符咒往往是谢一海三倍,照样幺蛾子事只发生在他身上。 他试着又点一张聚灵符照明,同样一声“噼啪”响,火光一爆,强行熄灭。 这是生气不足的原因。 阴阳双气相辅相生,又有生气与死气供生灵死灵呼吸。 李雪闻索性闭了眼走。 他数着自己孤独的脚步声,一声、两声 漫长而枯燥的脚步声不知重复了多久,心跳频率都算的清楚了,他张开了眼。 面前,是太过明亮到不似真实的世界。 他站在刚离开的老仇的屋子门前。 山村粗糙老旧的柴门被灯光照的明亮而阴森。 李雪闻记得清楚,这是反方向。 趴在门缝上看去,屋内竟灯火通明,可不似离开时贫困萧索的模样。在明亮如白昼的油灯光中,他又贴上耳朵,去听屋中动静。 却只有若有若无的窸窸窣窣,仍是草鞋滑过地面的摩擦声,听了许久都无人声传来。 这家人一直在屋中绕圈走路?怎么可能? 李雪闻被自己猜想逗笑了,他本要抬手敲门,却又放了下。 一直走路? 那应该是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才是,像他方才那般,除非 是软体动物。 油灯突然“噼啪”跳跃了一下,将李雪闻映在屋外的影子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在他犹豫离开还是敲门时,突然响起了说话声。 人声吗? 那声音虽清晰,却是饶舌的土语,像南方吴侬小调,缱绻细腻,李雪闻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他揉揉耳朵,肩上却冷不丁被拍了一下。 在那一瞬,无边际的漆黑与光亮的交界消失,虫鸣再起,连带着停滞的凉风也缓缓吹来,好似世界活了过来。 李雪闻浑身温度渐渐回笼,短短十几分钟,他竟已手脚冰凉、头脑晕涨,差一点就被魅在这儿了。 他缓了口气回头,刚要说什么,全数感慨却卡在了喉咙里。 这哪里是什么活人? 在油灯通彻的照耀下,一只身长超两米二,浑身覆盖诡色黑鳞的巨蟒,正垂着头,嘲弄的看着他。 而这蟒的头,竟是人面,更教人毛骨悚然的,这人面分明就是半小时前离别的仇老村长! 他面上沟壑纵横、老态明显,却一头乌黑油发,仍是那憨厚慈和的面,只是嘴诡异的大张着,露出了两排层次不齐的尖牙。 他发出了柔软而细腻的“嘶嘶”声,身子激动而急迫的扭动着,而李雪闻清楚的听到,背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 白灵有点困。 内陆的夜间很凉,四周又冷冷清清的,教他困意翻滚。他伸出小爪子拉住谢崇森的衣角,迷迷糊糊的跟着走。 随即,谢崇森却停下了脚步。 白灵不解的抬头:“诶,那个二傻子呢?” ——谢一海不见了。 前面的路黑漆漆的,不仅谢一海,白灵心目中靠谱的李雪闻,也不知去了哪儿。 白灵不安的看一眼谢崇森,后者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从怀里抄出一符,手捏天决引火而燃,那火也真奇怪,“噼啪”爆了一下,脆弱摇曳了许久,在白灵以为要灭的时候,硬是由小及大,熊熊点亮一片火光。 而就着这光,白灵惊讶的发现——他们竟还没离开老仇家的范围! 旁边,年代感十足的水泥墙带着微不可察的划痕,在火光下闪烁不清。 白灵诧异的反复张望多遍,确定此时位置在老仇家砖屋的南侧,并非刚才以为的走在通往新楼的土路上。 他不由得想起在医院时,看小孩子们玩的“灵异游戏”。 四人绕墙。 屋子里四角各站一人,顺时针往前走,走到一个墙角拍那处人肩膀一下,那人继续走。这样循环着,会有一个空角留下,路过空角的人便要咳嗽一下继续走,按理说会隔一阵一阵咳嗽才对,可玩着玩着你会发现,已经很久没有咳嗽声了。 ——当然,是假的啦。 反正医院里小孩玩的时候,白灵就和两个新晋小弟溺亡君、断手君站一边看热闹,溺亡君觉得好玩,想混进去吓唬人,可三只下九品底层小鬼根本碰不到人,也便没能恶作剧成功。最后几个小孩绕了几圈觉得没意思,散了。 但当下这情况,怎么这么像? 白灵这么想着,向前面墙角跑去,如果符合他猜想,谢一海说不定在那。可绕过墙角,白灵只看到一束光——是举着符的谢崇森。 他不信邪,又向前方跑去,又一次回到了符火光亮的身边。 这鬼打墙怎么还能魅住鬼的?! 白灵惊了,这么好玩的事就不能带他一个吗,他绝对不添乱好好恶作剧的! 他越想越激动,小声呼唤:“喂?鬼大哥?大姐?在吗?能不能别吓唬我了,吓人带我一个呗,我很听话的,吓人经验很足的!” 前面谢崇森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吓人经验很足?是被人吓经验很足吧。 就听小傻鬼还在小声哔哔:“别不理我呀,行不行给个准信啊” 谢崇色叹口气,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这里这样浓的妖怪的臭气,怎么可能是鬼,小傻鬼未免鬼生经验也太少了点。谢崇森又好笑的想,这小鬼也不知心愿是什么,到现在都没投胎。 这样干净心性的鬼,实在难见到。人中自是不提,被社会人事磨砺久了,要说心性干净,也早被戏耍消磨。 谢崇森总忍不住对他好,喜欢看到那双古灵精怪又清澈之至的大眼露出开心又满意的笑容。但想到小鬼有朝一日终会心愿已了、转世投胎,谢崇森又觉得心生不舍。 谢崇森列出三道清心符,呈等腰三角形贴到墙棱角上,当最下面的横贴上时,白灵只觉一阵惊风骤起,呼啸而至。他裹紧自己外套,再次睁开眼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已渐渐消散了。 干净高远的天幕中,几颗很亮的星眨着,似蒙盖万物的黑绸被揭了去。 墙棱角的三道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卷边、散碎凋落,化在地上一丝灰烬也无。 谢崇森抬脚向墙另一侧走去,那里,油灯摇曳开一片光亮。亮光下,却有一个瘦削挺拔的身影,正背对他们,垂头做着什么。 “雪闻哥!”白灵忍不住惊呼,他紧张死了,一松懈便开心极了,赶忙跑过去,“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坏鬼抓走了妈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4.什么叫gaygay的?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昔日整洁的黑床单如经历过台风过境, 一半皱成梅干, 一半垂落在地;叠好的被子团成一团,和狗窝垫子没了区别;甚至枕头扭曲成了一个奇异的形状, 惨兮兮的跌落在地,不知道的还以为遭受了什么虐待。 床上用品算是好的,娱乐室的游戏机、手柄、显示器,歪歪扭扭的堆在地毯上,周围吃剩的零食袋堆积成山,红蓝塑料包装纸的反光让谢崇森头疼眼疼。 此时的谢崇森,不知是想笑还是想气,奇异的火窝了一肚子——放这小傻鬼一个人在家,他就这么过?窝床上不动弹, 光吃零食这种没营养的垃圾食品, 他这还是回来得早,回来的晚点儿, 是不是他房间彻底成垃圾堆了? 谢大佬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就像暑假下班回来,对着孩子狗窝恨铁不成钢的家长呢。 他锐利的视线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圈:既然房间一点要收拾的意思都没有, 这小傻鬼是没意识到他要回来,应该还没出这个屋呢。 他的视线最后定格在衣柜上。 那门颤颤巍巍的,抖一下,又被死死拉停;又抖一下,又被死死拉停, 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谢崇森都要气笑了, 这小傻鬼还知道害怕? 当初上三楼进他房间还弄成这样的熊心豹子胆去哪了? 可他又一想, 那个一双眼睛无辜又湿漉漉的小奶鬼,此刻可能害怕的抖成筛子,哭都不敢哭出声,正怯生生的从衣柜里偷看呢,他的火气又没由来的降下去了。 还是小孩子心性呢。 谢崇森叹口气,太阳穴被这神来一笔的“欢迎仪式”弄得一突一突的疼,他还能怎么办,只能认命的捡起地上枕头,先收拾起来了。 和小傻鬼讲道理,真是他傻了。 他任劳任怨的收拾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清清嗓子,像是说给自己听,又有些虚伪的大了些声音。 “忙晕了,竟然忘了收拾房间就出门了。” 语毕,谢崇森眼角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衣柜,可衣柜门还在抖,也不知道里面小鬼听见没听见。 他刚要再说什么继续安抚受惊严重的小鬼,就听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惊慌的大叫:“我的游戏机呢?我的手柄呢?我的显示器呢?走之前还在娱乐室的,那么大一个呢???” 衣柜门抖得更厉害了!感觉都快掉下来了! 谢崇森肚子里刚压下来的火一下就上来了:我他妈小心翼翼的还没哄好呢,你那边还嫌乱不够多吗?! 谢一海还不怕死的跑到他哥这来,拉开门大声嚷嚷:“哥,你有印象我游戏机到哪去了吗?” 二愣子视线愣愣的定在了谢崇森还没来得及收拾,堆在地上的三件套上。 可怜的二愣子直接结巴了:“不是,哥,你什么时候也打游戏了,怎么在你这儿啊?” 他颤颤巍巍的对上谢崇森要吃人的眼神,惊吓如大雪过后的麻雀,抖成筛子。 “刚回来就惦记打游戏,嗯?”谢崇森勾起一个冷笑,一字一句的问,“你聚阴符写十遍才成功一遍,人家李雪闻去年才入门第二年,成功率就远高于你,我为什么没收你游戏机你心里没点数吗?现在别人提起谢家只记得有我,你结婚前能独当一面分家出去吗?还游戏机,我看你长得就像个游戏机!在你能独当一面之前,你就别想碰他们一下!” 谢一海毫无防备的被自家大哥没头没脸的输出了一阵,一米九的高个直接蔫成了一米七,小媳妇一样说着“是是是对对对没错没错没错”,缓缓后退,迅速逃离了可怕的三楼。 大哥今天心情怎么这么不好啊早知道不来撞枪口了!qaq 可谢一海下到二楼才后知后觉:谢崇森比他出门早,和他一起到家,那到底是什么时候把他的游戏机没收的? 单细胞生物脑补了一会儿没脑补出来,心想我大哥那么神通广大肯定是用了我这等凡人无法了解的精妙技艺! 嗯一定是这样的! 谢一海闭着眼跑下楼,迎面撞上了要上楼放行李的李雪闻,后者没好气的骂他:“幼儿园小班没毕业的能不能睁开眼走路!” 谢一海委屈死了,大哥也欺负他,雪妹也欺负他,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雪闻收拾着掉了一地的行李呢,抬眼一看,谢一海委屈兮兮的,一言不发的走向沙发,蔫蔫的撂倒在那了。 他疑惑的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谢一海忧郁,“我以后再也不玩游戏了!我要奋发图强!让你们都看得起我!” 李雪闻:“???这都什么跟什么,你他妈被传销洗脑了?” 那是一种称得上柔软缱绻的语调,嘶哑阴柔。可明明吐字清晰,白灵却一个音节都听不懂。他听着头晕乎乎的,心想听不懂外语我跑还不会么,抬脚就蹿。 背后寒风飘摇呼啸,白灵头脑一片空白,只想着,走,走,危险,直直穿过了院墙,扑向前屋。 声音消失了。 无论是狗嚎、婴儿啼哭般的风声、还是令人晕眩的喑哑嘶鸣,全数消散。 秋日正午热烈的光穿透白灵身体打在粗糙的水泥地上,一切似乎活了过来。 白灵扶墙茫然站起,就见仇德龙趴在桌子上,手软软的垂下,面容狰狞。白灵吓了一跳,顾不得不适扑过去:“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可仇德龙听不到他的声音,白灵去试干瘦老人的鼻息,微弱但还有,松了口气。 只是累坏了,小憩一会儿罢。 老妇人或许赋农去了,不见身影,屋子昏暗寂静,如普通的留守老人该有的一般。 白灵看着心里一阵压抑,向疲惫入睡的老人轻轻挥挥手,出了屋子。 —— 兵分两路,李雪闻和谢一海去仇孝武家,谢崇森去仇莉莉家。 仇丽蓉口中仇莉莉的“小三妈”和离婚爸竟然都在家中。 仇莉莉妈妈很漂亮,穿着打扮时尚,只是为女儿愁碎了心,一双眼红肿疲惫,也没化妆,憔悴的可怜。她爸爸精神状态还好些,眉目也是掩不住的担忧,轻声安慰着前妻,并不像仇丽蓉说的“怨恨离婚”。 仇丽蓉说的话,看来可信度并不高。 但这么想,又无法解释仇丽蓉提供仇莉莉这线索的目的了。 见谢崇森拜访,莉莉妈强打精神迎上来:“您就是村长说的大师吧快请坐。” 谢崇森一米九多,唐装硬是穿出肃杀冷峻的感觉,很给人以世外高人的信服感,莉莉爸赶忙去倒水。 他家的确实条件不错,刷了白漆铺了明亮地砖,一楼隔出了客厅、厨房;客厅还有饮水机和55寸大电视,放在这么个小山村,算上等家境了。 谢崇森接过水,没喝,放在一边桌子上,开门见山:“情况如何?” “还不行,”莉莉妈一提泪就要落下来,“都怪我,一头扎在工作上,那么久没回来,谁料到” 莉莉爸拍拍她的背,解释道:“吃喝排泄都需要我们来。要说是植物人吧,三两天会醒一次,每次差不多一小时。” “醒的时候,你们问过怎么回事么?” “问过,”莉莉爸叹气,“一问三不知。像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哄着洗个澡、吃点东西,不一会儿就又睡了。” 谢崇森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他不多坐,直接上了二楼仇莉莉房间,粗略打探一周环境:“你们先出去。” 夫妻二人赶忙道谢,留下一盘点心出去了,刚走出门口,谢崇森突然想到什么:“你们到大门口等着吧。” 夫妻一愣,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谢崇森举手抬足魄力十足,心想天师做法可能外人在屋子里会影响,点着头赶紧下楼出门了。 白灵被吓得不轻,慌里慌张的跑出大路,委屈的都要哭了,嘴里骂了一百来字谢崇森,控诉始乱终弃,嘟囔着“保镖们跑哪去了”,拐过街角,看到了站在马路牙子上满脸愁苦的一对年轻夫妇。 白灵灵机一动,飘过去,就听男人正在安慰小声啜泣的女人:“放心,那天师看着是有点真才实学,莉莉会没事的。” “但愿吧” 诶嘿!看他多聪明,一找就找对地方了! 白灵骄傲的挺起小胸膛,直接冲上楼,丝毫没深想为何夫妻二人闲的没事站门外。 他来了。 谢崇森坐在床边,不着痕迹的抬起眼皮,看到印象中无比清晰的纤细身影,跌跌撞撞的从门口飘了进来。 那动静很小,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谢崇森却能从空气极细微的波动里,准确辨认出熟悉的气息。 是那个自称胆大,实则胆小的不得了,一点苦都吃不得的小娇气鬼。 小娇气鬼还嘴里振振有词:“你们几个起那么早干嘛呀!俗话说得好,晚起毁上午,早起毁一天;不睡好一整天工作能有精神嘛!还抛下风神潇洒玉树临风的我,过分!” 听听这满嘴歪理。 谢崇森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如果有人此时看到他的表情,定会对他的“温柔”和“和煦”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仇莉莉房间很普通,就是一个娇宠过头,又父母常不在身边,没安全感的青春期小女生房间。她艺术照挂了一墙,是个美人坯子。 可照片中青春可爱的女孩,正苍白憔悴的睡在绒被里,气息微弱。 谢崇森抬手给她把脉,半晌摇了摇头。 白灵不知是“没事”,还是“没救”的意思,焦急的瞪大眼睛看谢崇森。 后者差点被这可爱眼神破功,他掏出二十多年的定力,清清嗓子:“身体倒没问题。” 小傻鬼松了口气。 被仇丽蓉发表“嫉妒”言论的电脑,正静静地座在书桌上,键盘落了一层薄灰,看来主人出事后再无人用。 谢崇森粗略翻看了仇莉莉接触过的东西,像是课本、笔记、铅笔盒,毫无邪祟之气。 最后,他打开了电脑。 短暂开机页面后,新电脑自带的win10系统跃然而出。 白灵懒劲上来了,仗着别人看不见,直接趴在谢大佬背后,享受着大佬身上温热气息,舒适的眯起了眼,等待大佬带他解谜。 只是 大佬您是不会用现代科技吗? 您瞎点两分钟了还没找到浏览器在那! 那个是366杀毒,不是浏览器! 那个是企鹅游戏,也不是浏览器! 白灵好笑死了,刚才看谢崇森还会把脉,简直肃然起敬,觉得大佬真是天师中的全才,天师中的战斗机,自行惭愧着呢,原来谢大佬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嘛。 可惜他不敢动手去抢鼠标,只能在心里急:“是那个蓝色圆球啦,ie,对左边那个。” 大佬很快摸索到了。 嘿嘿,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呢 白灵继续小声哔哔,指点江山:“点上面历史记录,看这破孩子上网都干了什么。对右边那个” 历史记录刷出来的一瞬,白灵惊了一下。 纯英文加日文的网址诶,现在小孩子都这么多才多艺的?什么嗯,什么仙、咒怨,他就勉强认识几个繁体字。 点开,一个纯黑画面跳出,猛地音响爆发凄凉音乐,在一片劣质的像素粗糙的猩红“血液”划过屏幕后,出现了内容。 笔仙测运势。 情感、恋爱、升学、事业、财运,2018年最强运势网,专业解读,大师在线! 白灵差点笑出声,什么小作坊的垃圾网页,还洋气的弄个英文加日文名,不就是换汤不换药的八字测运吗,他就说初中小孩怎么会认得。 仇莉莉小小年纪的迷信成这样。 这张历史记录里显示,是一个叫赵英珂的女孩,用笔仙问我讨厌的人考试成绩会不会比我高。 答案是“否”。 看姓氏,赵英珂是酬军村人,资料上没有,看来没出事。 谢崇森又接连点开其他历史记录,发现这群孩子真是闲的没事干,鸡毛蒜皮事都要问。 像什么我家猫丢了,在什么方向;班主任没收了我课外书会不会还给我。 说来这网站也有意思,像背后有人实时操控似的,正常测运势网的回答都是笼统机械的冠冕堂皇的一些话,譬如测八字流年之类;这个网却清新脱俗,小破事都能回答,实在是骗人网站的辛勤工作者。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5.卷毛是用来泡大哥哥的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这医院破窗帘滑轨生锈了, 声音刺耳尖锐, 把另一个床上的谢一海也弄醒了。 睡眼惺忪的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白灵吓得“啊啊啊啊”了一会儿, 才想起这仁兄看不见他。 那边儿,李雪闻已下楼买好了早餐, 豆浆热腾腾的香气夹杂着酥油饼的葱香, 教人食欲大开。 他见谢一海醒了,冷笑着勾起嘴角:“你可真能睡,呼噜声隔着两个病房都能听见。” 谢一海张嘴要反驳,却不似李雪闻伶牙俐齿, 找不到反击点,愤愤的转身去了洗手间。 “我哥醒了没?”青年洗漱时口齿不清的喊道。 “你说呢?”李雪闻翻个白眼,“你还记着你哥啊?就你睡得那死猪样,你哥半夜翻身掉地上靠你就完了。” “你他妈能不能别大清早的就阴阳怪气!” 李雪闻打了一场胜利的仗, 笑的丹凤眼都眯了起来。他本身一副隽秀好相貌,阳光热烈的打在他光洁白皙的侧面上,像仙气缭绕的仙人。 白灵小脸红红的,仗着人家看不见,悄悄凑到李雪闻脸边偷看, 还伸出小指头戳了戳如玉雕琢的挺鼻子。 李雪闻正翘着二郎腿很没形象的窝椅子里看报纸,医院的椅子是很有年代感的塑料椅, 他硬是坐出了上好沙发的质感。鼻间突然一股凉意, 他皱眉, 抬眼看中央空调:“这破医院什么空调, 该凉快的地方不凉快,凉风乱吹。” 谢一海洗漱还不忘和他打嘴仗:“李少爷身娇肉嫩,可住不得这破地方,您哪儿舒服哪儿呆着去吧!” 谢一海洗漱完出来吃早饭,抬眼一看竟然上午11点了。他张嘴要抱怨怎么这么晚才叫他,却看到了李雪闻眼下难掩的黑眼圈,噤声了。 是啊,发生了这样的事,李雪闻这样心思细腻之人能睡得着才奇怪,他叫自己这么晚,怕是为了让他多休息会儿吧。而早餐还热着,想必是算好时间刚买来的,也不知李雪闻自己吃早餐没有。 谢一海结巴了:“你,你吃了没啊?” “吃了,”李雪闻漫不经心的搭理他一下,“早上护士来换了一趟药,我问她什么时候能醒,她说大哥身体素质好,差不多中午下午的吧。” 闻言,谢一海笑开了:“那敢情好。护士说能吃什么了吗?” “大哥失血过多,消化系统可能功能暂缓,让先吃流食,”李雪闻合上报纸,“问题来了——你会做饭?”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谢一海闷头狂吃早饭。 白灵被香气勾引的口水飞流直下,眼睁睁看着谢一海非常残忍的解决了所有食物 真的一点酥油饼渣都没有剩下! 我现在赞同李雪闻对你的“猪”评价! 吃完早餐,谢一海接了个电话出门去,白灵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台边,想着唉呀怎么还不醒,早点醒了我早点讹钱走人啦,迎面谢一海风风火火进了门。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粗糙的大手一手紧握手机,一手紧紧攥住门,好似白日凭空失了力气。 李雪闻被他吓了一跳,坐姿都正常了点:“怎么了这是?” “死了全死了,”谢一海双目说不清是愤怒还是荒谬,“赵家人死光了。” 一片寂寥。 李雪闻手中报纸脱力的零散一地,他不敢置信,指尖因急剧兴奋而颤抖,试图稳定情绪的推了推眼镜。 “死了?”他重复这两个荒唐的字,“全死了?” 他下意识望向躺在病床上呼吸浅而缓的男人,似乎雪白的床单能让他焚烧的内心野火平息一般。 “是的,”谢一海靠在墙上,不知是笑还是在哭,嗓音沙哑而酸涩,“佘姐说,他们一家被发现的时候,已被烧得骸骨都酥了。家政还以为是火盆倒了,结果整个家三层楼找不到一个活人,才发现每个房间都有焦黑支离的残骸” 李雪闻怔愣的目光垂在病房白色瓷砖地板的缝隙上,常年难以清除的污垢苟延残喘在里面——明明百分之九十九的表面洁净无暇,却因缝隙内百分之一的黑垢显得肮脏杂乱。 他一时不知如何接受这事实。 昨日,他气急了,恼极了,要拉坑了他们兄弟三人的赵家老头子鞭尸泄愤都不解气,可今日一听这荒唐的噩耗,竟是满心悲凉。 冷静下来想,赵家老头子能是元凶吗? 绝不可能。 要知道谢家都是什么人,谢家往上数,谢氏开衫老祖宗谢金断是秦国首席天师,始皇乃至整个王朝都依赖的大拿,据说为秦王上献的长生不老丹方便是谢金断所做。当年三千童男童女远下东洋寻求长生不老支书,便是要掩盖谢金断逆天之药方来源。 即使这行内口口相传若有其事的背景是虚构,谢家历届高人在各朝代历史花卷均留下了浓墨重彩。国家纷乱,隐于河山,国家安康,为帝王效命。到了明清时期,更是据说有成功升仙的谢家人。 谢家子弟也向来自出生便天赋秉然,然而近年子嗣稀薄,老一辈被历史车轮碾压逐渐远离烟火,谢家明面上还在行内行走的,就只剩谢氏兄弟了。 即便如此,瘦死骆驼比马大,谢家仍是行内领头龙标杆的人物,敢坑谢家?你是觉得有几条命还是家内太福泽深重担不起了? 赵家近两年更是在走下坡路,本来繁荣时期,也是赵老爷子“白旗”(不懂行之人)歪打误撞与一江湖道人学了三招两式,又命格奇特,才入了行。 赵老爷子近两年身体不好,为了小辈几个没天赋还坐吃山空的操透了心,不要命的到处接活。 因此上周末,赵老爷子拉着老脸,亲自上门求谢氏兄弟相助。 谢一海多少耳闻过他手上这单的难缠事儿。 成王地产规划的新小区成王丽都,是图便宜招标的一个二战时期乱葬场,建国前不信邪,还建过医院,出了很多难以用文字描述的离奇事,十分不吉利。 开发商想改风水,结果请了个三脚猫,本来没多大问题,整成了“锁龙死水阵”,地基还没动工淹死了十一个过路郊游去的大学生,打捞尸体的档儿又离奇的死了两个专业潜水员,派去的打捞船翻了三次。幸好没驶出多远,没坑死更多人。那三脚猫怕了,一看不是小打小闹坑蒙拐骗弄得了得,赶紧留了张据说是行业专家的名片,抬脚溜了。 这“锁龙死水阵”,便是“瑞龙活水阵”的失败版。三脚猫不知从哪看来的这阵势,想引龙气借运,以居民烟火阳气上贡。结果布置失败,龙气引来了,活水整成了死水,反倒把龙魂囚禁在了这,那龙能不闹吗? 他本意是好的,只是这瑞龙活水阵需得人气旺盛之处才可用,这地基还没建起来呢,又不是什么好地皮,龙魂被锁在这破地儿不怒才怪。 破这阵倒不是很难,只是龙魂大怒,谁干都损阴德,推脱了好几家都不接。 赵老爷子急着趁身体还好多干几年给孙子辈留财,饥不择食接了——谁料又出事了呢。 本是以活牲畜作引,大行祭祀足足七七四十九天,让龙魂之怒消了,送走了就行。偏偏三脚猫招来的龙,并不是龙,是条蛟。 这蛟是阴河浸润了水鬼怨气死气长起来的恶蛟,瑞龙活水阵失败原因找错了,用活牲畜供奉,恶蛟得了供奉更不走了,成王丽都地基周围可是阴风阵阵。 当地小报都报道了这奇事,周围居民称,半夜卯时之后,小儿均啼哭不已,窗外浓云遮月,阴霾盖天,隐约能看到徘徊半空的不祥蓝光,伴随婴儿嘶鸣声。 专家称是附近化工厂排放不合格化学烟雾导致的空气折射,但行内人都知道,出事了。 赵家老爷子治不了,眼见得下去有愈演愈烈之势,落下老脸来求谢家兄弟了,一把年纪的爷爷辈,为了自家不成器的孩子,老泪纵横苦苦哀求的可怜样实在让人唏嘘不已。谢崇森是死了口不接,可李雪闻刀子嘴豆腐心,想起了自家事儿,便接了。谢一海怕李雪闻一个人出事,也要接,求了他哥足足一天一夜,谢崇森才沉默的同意了。 谁料,谢崇森去了那阵,才发现—— 哪有什么恶蛟,哪有什么锁龙死水阵? 行内人忍不出,他谢崇森纯阳体质自三岁开阴阳眼,能看不出这成王丽都地基一点阴气或鬼气都没有? 他心中警钟大作,迅速喊弟弟们撤回,却发现自己陷入了迷障。 这就是冲他来的。 迷障阵法千重万变,各家有各家的做阵法,看似效果相同,实则本质大不一样。有干扰空间、干扰视线的,也有精神入侵,好比让你觉得眼前是直路实际是弯路,甚至更精一步割裂次元。所以这类最基本没共性的小阵法反而难做。 谢崇森担忧弟弟们安危,强行割破腹部不伤及脏器,用最简单粗暴的法子,以男性阳性血持续抹眼,才强行破阵离开。 谁知要害他之人多重保障,他一路狼狈逃窜不知逃窜到哪,抹去痕迹,才堪堪甩脱追踪者。但腹部出血不知,意识稍一松懈,便晕了过去。 耳边一阵嘈杂,谢一海洪亮的大嗓门儿,李雪闻温润却丝毫不文雅的措辞方式,以及一个紧张的碎碎念的声音? 仔细听去,还有什么“妈呀是真天师”,“我到底讹不讹钱”,“要不还是赶紧跑路吧”,诸如此类没头没尾的话。 是听错了吧。 谢崇森的注意力很快被“自焚”二字吸引过去,意识回笼,他吃力的睁开睡了太久的眼皮,正午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 他活动自己干涸了太久的嗓子:“赵家自焚?” “哥?!你可算醒了——” 那矮胖护士反应的最快,满面狐疑:“你真是病人家属?” 谢一海赶忙点头,他个子高大,穿着利落的牛仔外套和工装裤,轮廓硬朗,面容阳光而英俊,语气诚恳而爽朗,看上去就是个阳光的三好青年,很给人以好感。 病床上的人面色虽不好,却也是坚毅俊朗的长相,这么一看,二人确实有三四分像。 胖护士仔细看了谢一海的驾驶证,对比了病人身上找出的身份证,勉强信了二人是兄弟。 “下次来医院安静点儿啊,”胖护士警告了他一句,“不光你急,满一层病房的病人都在休息,吵了别人怎么办!” “是是是,”谢一海笑的真诚,露出两排大白牙,“您说得对,下次我注意。” 护士们可算出去了,谢一海连同瑟缩角落看戏的白灵都松了一口气。 白灵还在瑟瑟发抖谢一海看了这一地东西会不会疑心,可这青年是真的着急他哥哥,看也没看一地狼藉,坐到了男人床边。 谢一海阳光的脸上出现一丝痛恨:“可恶,哥,都怪我,我怎么没早发现这点” 他紧紧的握住男人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咬牙切齿的在那难过。 屋里一时静了,只有谢一海略微沉重的呼吸声,和病房集中空调机械运作的风声。 许久,谢一海沉默的把男人胳膊小心的放进被子里,自己转身收拾零落一地的狼藉。 这谢一海明显清楚男人信息,并未对这些不同寻常之物诧异,他把符咒小心叠成奇异的形状放进贴身口袋,又从病房厕所找来一大包卫生纸,蹲在地上清理那摊不知道什么液体。 他老高大一个男人,看着超了一米九,蹲在地上沉默的收拾,有点可怜的意味。 白灵以为他要哭了,忍不住拍拍他的背:“哥们,别难过,幸亏我送医院及时,你哥没事。” 谢一海沉浸在自责和伤心中,也没察觉到背后凉嗖嗖的触感。 “哥,”他突然说,“这些东西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白灵一怔,谢一海看着傻乎乎的,脑回路这么多的么? 谢一海又说:“救护车可能是你叫的,但刚才一直挂我电话,接了又不出声的是谁?” 说着,大大咧咧的爽朗青年敛了方才悲痛的神色,一双锐利的眼抬起,直直看向白灵。 完了。 白灵浑身一冷,猝不及防的对上那双煞气四溢,犹如丧亲恶狼的眼。 他听闻传说中天赋秉然的人,是能直接看到脏东西的,可谓专吃这一道饭。难不成,这谢家兄弟比想象中还凶残? 白灵直接要哭了:“我是好鬼的,你哥哥还是我叫救护车救的,你别见到鬼就杀啊” 那边真胆小鬼白灵在那哭唧唧的求饶呢,谢一海却猛地站起来,仿佛没看到白灵一样,直直穿过了白灵一小只的身子,走到了床头柜那。 他拿起了男人的手机。 白灵已经进入了捂头等死的阶段,却觉得身上一阵风吹过,诶? 回头,谢一海正摆弄着男人手机,神情莫测。 我靠,你是想偷看你哥手机早说啦!人吓鬼吓死鬼啊! 手机上显示,21点左右有一条拨出的急救电话,之后便是几十条他打来被挂死的,最后一条是接通状态。 就是说,有人帮哥哥叫了救护车,直到他来之前都跟陪在这? 谢一海不确定的看向躺在床上眉头紧皱的男人,此人应与兄弟俩不熟,或许别有用心,不然不会偷偷摸摸翻找外套。他走时一定匆忙,所以留下了满地证据。从护士们的反应也能看出,她们把那人当成了哥哥家属,才对自己如此警惕抵触。 谢看上去傻大个内心脑洞巨大一海,短短一分钟自说自演的把整件事梳理完美了。 他猛的握拳,眼闪精光:“有趣!别让我发现你是谁!” 俨然一副在内心记仇小本本加了浓厚一笔的模样! 吓得白灵一哆嗦:这这这说的是我吗?你刚不是没看见我吗! 白灵决定趁二人都没发现他,赶紧跑路。 讹钱也得有命花啊! 只是他一溜烟冲出病房,冲出医院,站在偌大的寂静医院门口,感到了弱小可怜与无助。 他不认路 来的时候救护车兜风坐的挺自在,糊里糊涂远离了温馨家园qaq 晚风微凉,吹得医院门口浓密的梧桐飒飒作响,夜静了,郊区的街灯晕染开一片模糊的昏黄色,将一切笼罩在暧昧的未知中。远处高楼零星亮着灯,那样梦幻而遥不可及。 白灵赴死一样一步一个脚印的乖乖回了病房。 bgm大概是风萧萧兮易水寒。 哼,等你醒了,等我发现你俩看不到我,看我怎么吓唬你们qaq 白灵侥幸的想,这谢一海看着凶凶的,刚才不也看不见他么,说不定这两位是骗钱的假道长呢,哼,到时候看他不惩恶扬善,铲除假货! 这么想着,白灵步伐又轻快了起来。 他记得病房是406,跟着一拨人赶紧挤上电梯。 电梯角落的外卖小哥:怎么感觉突然这么冷?降温了??? 白灵看着路标牌,顺走廊摸回去。他想,等会到屋就睡觉,反正三个床呢,一人一个各睡各的,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刚靠近406,就听到了里面的争执声。 “这就是你照顾哥的方式?可别他妈搞笑了,你没天赋就是没天赋,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没天赋?”一男子冷笑,“你是指现在聚灵阵都不会画的你,还是发现地基风水毫无问题赶来补救的我?” “你!”谢一海卡顿,语气仍旧凶恶,“是,问题是你发现的没错,可这单子是你揽的吧?你说你表亲赵家老爷子苦苦拉了老脸求你帮忙,结果呢?” 哇,似乎有大瓜吃! 白灵迅速冲往吃瓜一线,就见屋里他方才不在的时候多了个人。 此人一米八五左右,身形颀长,正冷笑着与谢一海打嘴仗。 他面容白净斯文,是让人看一眼就绝不会忘的出尘佛相面,只是这般温润雅致的长相,眉眼间却带一股戾气,哪怕用金属框眼镜遮了,也掩盖不住那煞意,让白灵看了内心发慌。 仔细看去,这人身边,竟逸散着难以察觉的黑气! 这才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白灵才一靠近他,就觉得浑身发冷,四肢僵钝,像是低温症状,赶紧站得远远的。 他对二人对话很有兴趣,这眼镜男如此天赋,却也被什么成王家园地基事件坑了,个中定有蹊跷。 就听谢一海道:“李雪闻,我知道你内心愤懑,想报仇,想报答我哥,可你日日如此激进莽撞,不听劝不休息见到有案子就往身上揽,有用吗?” 他重复道:“没用。你家之事,我哥记得,我记得,谁不记得,可急有用吗?你自那事以来不要命一样什么泥坑都钻,我俩把你当亲兄弟,看你这样我俩就不心疼吗?我一直觉得你理性,隐忍,心理素质好,能抗住,能坚持下去 “但现在证明,最莽撞、最武断,最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就是你。” 被称为李雪闻的佛相男子沉默了。 他最终略显狼狈的在空床上坐下,一双长腿怔愣着不知往哪放,然后无焦距的看自己的一双手。 白灵小心翼翼的撇眼看去,天啊,那是怎样一双手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6.你最甜啦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三人一鬼前往赵氏遗宅。 谢一海开车, 惯例来说谢崇森应坐副驾驶,可他今日径直拉开后座进去,惊得两位徒弟大眼瞪小眼。 可谢崇森仍是那副淡漠表情,李雪闻只得从容淡定实则内心万千波澜的坐了副驾驶。 期间二人以每分钟两次的高频率不怕死又疯狂的从后视镜观察大哥今儿吹了哪门子风,却没得出任何结论。 白灵这个没心眼子的,上了车就睡觉, 用他的话说就是坐车多无聊,不如睡觉,一同坐后座的谢大佬散发的冷气丝毫没影响他磅礴嚣张的瞌睡虫。 然后被热醒了。 看了看窗外风景, 貌似是到地方啦? 小傻鬼一醒就精神了, 直接从车门凌空一跃,还比了个体操落体的姿势, 像拴不住的野兔子,谢崇森好笑又无奈的摇摇头, 敲敲车门:“停这吧。” 谢一海打量一圈,确实没更合适的停车地了,让师弟和大哥下车, 自己靠了边。 白灵一下车,还没感受陌生地方的新鲜感,就愣在了原地。 他大概明白将他热醒的“燥热”是由何而来了。 难道在别人眼里,也是这般模样吗? 白灵不敢确定的回头望了三人一眼,却发现他们毫无端倪。 他忍不住又抬头望向那三层小楼—— 焦黑、焦黑、焦黑。 似燎原野火大行肆虐三天三夜, 每一寸墙皮、砖瓦, 都黢黑光秃。这样一种视觉效果放大到建筑物的全体上, 是十分震撼的。 了无生机,荒凉而绝望,白灵竟生出对自然力量压制下的卑微无助感。 他不由自主的向前迈出一步,空气中燥热感更甚。甚至隐约能嗅到大火虐杀后,蛋白质被烤变质的焦味儿。 赵家人自焚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赵天易作为行内“草根”起家派系混得好的,有不少行内好友,均唏嘘的来他家看过,却都得不出结论。 赵天易一个70年代结识的老朋友女儿和佘姐关系不错,纵横老泪求她帮忙求谢家兄弟,若是恶人作祟,能恨有所向;若是天道制裁,也算死的明白。 佘姐全名佘莲华,是东三省出马仙目前运势最旺的一支,佘家的大小姐。佘家与谢家民国时期交好,两兄弟相依为命的小时照拂不少,二人都要喊她一声姐,她的面子不能不给。 事实上,佘姐就算不来求,谢崇森也会来看。 其一,同是行内风水人,死得这样凄惨,实在令人唏嘘。风水一行都是逆天道行事,若这事搞不明白,岂不人人自危?其二,谢崇森的直觉告诉他,赵家人出事,和害他之人脱不了干系。 三人从外观打量了一下整体,这小院位于燕京市旁冀省的一个卫星市,靠山,闹市中的幽静地儿,外部风水不用说,生财运转的巧地儿。朝向也不错,无论是事业和健康,皆有指向。 这样一个祥瑞地,只要内里布置不出太大幺蛾子,起码近几十年,赵家保持这运势蒸蒸日上没问题。 门锁早就坏了,估计是前几批人来时强行破开的,现用五重封条封了,看这手笔,李雪闻略有印象。 “好像是三清里姓林的来过,”李雪闻不确定的拿指挂式放大镜反复查看最下面一张封条,“他习惯结尾用这个字。” 谢一海有点吃惊:“林麒鸣?他不是号称学林家之大乘” 李雪闻翻个白眼:“就那装逼犯?林家交他手上三年内江山不保。” 谢一海皱眉:“人家上次自己抓了” “安静。”谢崇森淡淡一声喝,毫无波澜一瞥让两个不管形势多严峻都能准时开吵的安静如鸡,“海子,你看出什么来了?” 谢一海被点名,立刻站直,像被抓住吃零食的小学生。他郑重的把视线洒去,仔仔细细打量了约莫两边,干巴巴开口:“树,呃两边树高过了屋” “雪闻。” 谢一海一开口就被打断,意识到了自己离题千里,蔫蔫的把刚才还骄傲如大型犬的头垂了下去。 只是李雪闻也面露疑惑。他没了心情嘲笑谢一海,因为在他看来,这房子这房子很好。 不能说至高完美,但赵天易操心自家风水是没的说,没有太过,没有太急,温润和缓的局,主求一个源远流长。 他凤眼微眯起来,不确定的开口:“一切都没问题。不过那墙嗯,墙,”顺着谢崇森没说对没说不对的视线,李雪闻大着胆子继续说:“墙裂缝太多,已是靠山受损之势,财运受制。但我是很不确定和他家出的事有什么关系” 这些已经够了。 谢崇森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赞许,瞥了一眼他亲弟弟:“少和雪闻拌嘴,多学点东西,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李雪闻这么一说,谢一海才注意到这个明显的问题。 这房子是最近才流行的款式,竣工时间绝不超十年,可浅橄榄绿的外墙皮,竟有了了密密麻麻粗细不一的裂纹。 近了看去,这裂纹不知由何而起,若是自然因素的地震、潮湿、热胀冷缩,应是自下而上才对,裂纹却如沿手掌五手指方向蔓延、分裂、蔓延、分裂,深浅不一的征伐至整片外墙。 远看还不觉诡异,近看却有一种即将山崩地裂的庞大压迫感。 谢一海冷不丁抖了一下:“这豆腐渣工程也敢住,他家人心可真大,别冷不丁塌了,死了都不知道咋死的” 他脱线惯了,李雪闻翻个白眼理都懒得理,仔细对风水局破眼处拜了三拜,解封进门。 但谢崇森顿了脚步。他猛地回头,对上白灵欲言又止的神情。 白灵吓了一跳,心想这人到底看没看到我啊成天这样的,吓都要吓死鬼了。他有点焦急:“你们看不见?这房子都烧焦成什么鬼样子了?他家人哪是自焚啊,别是谁蓄意纵火吧!” 见三兄弟没人理会他的警告,白灵大体明白了一些东西——灵体和普通人眼中的世界不尽相同,一些邪门之物肉眼是看不到的。 他跑到谢崇森身边,试图去拉他的袖子:“喂,大佬你应该看得见吧你不是很厉害的天师吗!这地方不对劲,不要进了!” 他越想越后怕:“赵家死里面就死里面呗,他们还坑过你,管他死活啦!再说,为了已死之人把活人命搭上合算吗!这笔账会不会算啊!” 在白灵急的都要跺地的档儿,谢崇森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 他说:“别怕,有我。” 白灵一愣,什么意思? 是对他徒弟们说的,还是听到了他的话? 白灵却因这没头没尾一句话莫名心安了,不知该激动还是害怕的档儿,谢崇森已经长腿迈开,进入了在白灵眼中焦黑如闹鬼废墟的赵家小楼。 谢崇森今天穿的和那天一样。 紧身吸汗运动衣,勾勒出健壮胸肌,外套是口袋很多的作战服,白领能隐约感觉出口袋里的东西对他“不那么友好”。挺拔有型的军裤整齐的塞进作战靴,一身飒爽而俊毅。 充满了男人味。 白灵看着他背影,冷不丁觉得有点害羞。 天师这种迷信职业,穿那么帅干什么呀,弄个破道袍穿穿算啦! 真是抢我们这种靠脸吃饭的帅哥的饭碗哦! 白非常不要脸自我感觉良好灵,小声嘟囔的捏紧袖子,光着小脚丫啪叽啪叽追了上去。 是的,真正的革命家,白布尔什维克贫农灵,出场到了第九章还没混上一双鞋穿,可以说是十分悲惨了。 那股炙热之意,在迈入门槛的一瞬,更加强烈。 好似蒸笼盛暑天,从空调房出门;也似暴风雨将至前几分钟突如其来的燥热,白灵不自在的扯了扯衣服。 屋内有点乱,李雪闻不耐烦的踢开倒在地上的衣帽架,差点又被一个衣架子绊倒。他烦躁的抱怨:“这群人!去别人家弄这么乱,有点礼貌没有。” 谢一海难得和他战场统一,他看不下去,把玄关歪了的佛龛扶正,只是没料到佛龛材料竟老化严重,轻轻一碰,掉了满手漆。 站在后方的白灵清楚地看到,谢一海把手从佛龛上拿下,沾了满手的黑灰——像焦炭外层松脆的焦皮。 谢一海起初还没意识到,直到弯腰去拾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时,才注意到掌心的黑漆。他差点吓出声,李雪闻在那应景的嗤笑,他赶忙伸手:“你看我手上!” 李雪闻不以为然:“少乱碰脏东西,多大年纪了还不爱干净。” 谢一海气绝,胡乱在裤上抹了几把,权当不小心了。 门宽三米多,玄关也宽敞透光,取得是光明正大、财源广进之意。进去是客厅、餐厅,只用半面墙隔着;储藏室在最里,也就是楼梯下面。二楼是卧室,在楼梯两旁对称,还有几个功能室,比如书房、赵老爷子的画室。 几处事发地点已用白布蒙了起来,四角用符镇着。 白灵心想大家都是死人了嘛,谁吓唬谁的是呀,很大胆的凑过去看。 据说突发在上午不过9点,客厅白布盖着的是女主人,五十多的老太太,她比赵天易小将近十岁,是行外人,年轻时据说留过学,远近闻名的才女,有些唾弃封建迷信这一套。 白布仔细的掖在皮沙发的左半边,白灵俯下身仔细看沙发露在外的地方,却是一点痕迹也无。 这类老一辈流行的皮沙发,应是燃点十分低的易燃物才对。白灵意识到一个矛盾的地方:楼外墙皮虽焦黑可怖,可楼内装潢毫无火烧痕迹,那股难闻的焦味也消失不见。 白灵想,会不会是鼻子习惯了才闻不见了,等会出去再进来好好闻闻。 赵天易的大儿一家跟着老人住,连带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小儿一家带着女儿移居国外,只是这几日不知为何回来了,住在边角客房,说起来算他们倒霉。 但仔细一想,这灾难的突如其来,是不是又是等一家人齐全才发作呢?难以辨明了。 三个孙辈都被发现在卧室,长孙还在浴室这类水充足的地儿,无济于事。 白灵觉得这事真不能用科学解释了,浴缸他看了,标准实心瓷,按理说各类教科书内提倡的灭身上火好去处。 李雪闻踩着楼梯带头上了楼。 一楼通往楼上就这一个楼梯,一家子人日日夜夜的踩,难免木质疏松,稍一用力“吱呀”作响,谁上下楼全家子都能发觉。 那声音略微沉闷,不似木头普通挤压声,倒像海边长期受潮的模样,听着很不舒服。 谢一海这个胆大的,还掀开了小孙女床上的白布看了看,惊得赶紧盖上了。 惨不忍睹。 这火要说旺还不够旺,没法直接烧成灰烬。白布下,竟是烧的黝黑乌亮的枯骸!黑黢黢反射诡异光泽的皮冷缩成皮革状,紧紧地裹着枯骨,她生前似乎奋力挣扎过,四肢不甘的呈无规则状,仔细看,口还大撑着,像被填塞了各式香料的肉食鸭。 肉食鸭? 这个比喻太恶意了,白灵赶紧摇摇头,把脑海中这个突然蹦出的猜测挥去。 他又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个问题。 上周,赵家人统一入殓,那么他看到的这个是 他战战兢兢的目光又死不悔改的投过去,却见那黝黑乌亮的干枯小臂,抽搐般动了起来 病床上的人面色虽不好,却也是坚毅俊朗的长相,这么一看,二人确实有三四分像。 胖护士仔细看了谢一海的驾驶证,对比了病人身上找出的身份证,勉强信了二人是兄弟。 “下次来医院安静点儿啊,”胖护士警告了他一句,“不光你急,满一层病房的病人都在休息,吵了别人怎么办!” “是是是,”谢一海笑的真诚,露出两排大白牙,“您说得对,下次我注意。” 护士们可算出去了,谢一海连同瑟缩角落看戏的白灵都松了一口气。 白灵还在瑟瑟发抖谢一海看了这一地东西会不会疑心,可这青年是真的着急他哥哥,看也没看一地狼藉,坐到了男人床边。 谢一海阳光的脸上出现一丝痛恨:“可恶,哥,都怪我,我怎么没早发现这点” 他紧紧的握住男人没有输液的那只手,咬牙切齿的在那难过。 屋里一时静了,只有谢一海略微沉重的呼吸声,和病房集中空调机械运作的风声。 许久,谢一海沉默的把男人胳膊小心的放进被子里,自己转身收拾零落一地的狼藉。 这谢一海明显清楚男人信息,并未对这些不同寻常之物诧异,他把符咒小心叠成奇异的形状放进贴身口袋,又从病房厕所找来一大包卫生纸,蹲在地上清理那摊不知道什么液体。 他老高大一个男人,看着超了一米九,蹲在地上沉默的收拾,有点可怜的意味。 白灵以为他要哭了,忍不住拍拍他的背:“哥们,别难过,幸亏我送医院及时,你哥没事。” 谢一海沉浸在自责和伤心中,也没察觉到背后凉嗖嗖的触感。 “哥,”他突然说,“这些东西你是在暗示什么吗?” 白灵一怔,谢一海看着傻乎乎的,脑回路这么多的么? 谢一海又说:“救护车可能是你叫的,但刚才一直挂我电话,接了又不出声的是谁?” 说着,大大咧咧的爽朗青年敛了方才悲痛的神色,一双锐利的眼抬起,直直看向白灵。 完了。 白灵浑身一冷,猝不及防的对上那双煞气四溢,犹如丧亲恶狼的眼。 他听闻传说中天赋秉然的人,是能直接看到脏东西的,可谓专吃这一道饭。难不成,这谢家兄弟比想象中还凶残? 白灵直接要哭了:“我是好鬼的,你哥哥还是我叫救护车救的,你别见到鬼就杀啊” 那边真胆小鬼白灵在那哭唧唧的求饶呢,谢一海却猛地站起来,仿佛没看到白灵一样,直直穿过了白灵一小只的身子,走到了床头柜那。 他拿起了男人的手机。 白灵已经进入了捂头等死的阶段,却觉得身上一阵风吹过,诶? 回头,谢一海正摆弄着男人手机,神情莫测。 我靠,你是想偷看你哥手机早说啦!人吓鬼吓死鬼啊! 手机上显示,21点左右有一条拨出的急救电话,之后便是几十条他打来被挂死的,最后一条是接通状态。 就是说,有人帮哥哥叫了救护车,直到他来之前都跟陪在这? 谢一海不确定的看向躺在床上眉头紧皱的男人,此人应与兄弟俩不熟,或许别有用心,不然不会偷偷摸摸翻找外套。他走时一定匆忙,所以留下了满地证据。从护士们的反应也能看出,她们把那人当成了哥哥家属,才对自己如此警惕抵触。 谢看上去傻大个内心脑洞巨大一海,短短一分钟自说自演的把整件事梳理完美了。 他猛的握拳,眼闪精光:“有趣!别让我发现你是谁!” 俨然一副在内心记仇小本本加了浓厚一笔的模样! 吓得白灵一哆嗦:这这这说的是我吗?你刚不是没看见我吗! 白灵决定趁二人都没发现他,赶紧跑路。 讹钱也得有命花啊! 只是他一溜烟冲出病房,冲出医院,站在偌大的寂静医院门口,感到了弱小可怜与无助。 他不认路 来的时候救护车兜风坐的挺自在,糊里糊涂远离了温馨家园qaq 晚风微凉,吹得医院门口浓密的梧桐飒飒作响,夜静了,郊区的街灯晕染开一片模糊的昏黄色,将一切笼罩在暧昧的未知中。远处高楼零星亮着灯,那样梦幻而遥不可及。 白灵赴死一样一步一个脚印的乖乖回了病房。 bgm大概是风萧萧兮易水寒。 哼,等你醒了,等我发现你俩看不到我,看我怎么吓唬你们qaq 白灵侥幸的想,这谢一海看着凶凶的,刚才不也看不见他么,说不定这两位是骗钱的假道长呢,哼,到时候看他不惩恶扬善,铲除假货! 这么想着,白灵步伐又轻快了起来。 他记得病房是406,跟着一拨人赶紧挤上电梯。 电梯角落的外卖小哥:怎么感觉突然这么冷?降温了??? 白灵看着路标牌,顺走廊摸回去。他想,等会到屋就睡觉,反正三个床呢,一人一个各睡各的,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刚靠近406,就听到了里面的争执声。 “这就是你照顾哥的方式?可别他妈搞笑了,你没天赋就是没天赋,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没天赋?”一男子冷笑,“你是指现在聚灵阵都不会画的你,还是发现地基风水毫无问题赶来补救的我?” “你!”谢一海卡顿,语气仍旧凶恶,“是,问题是你发现的没错,可这单子是你揽的吧?你说你表亲赵家老爷子苦苦拉了老脸求你帮忙,结果呢?” 哇,似乎有大瓜吃! 白灵迅速冲往吃瓜一线,就见屋里他方才不在的时候多了个人。 此人一米八五左右,身形颀长,正冷笑着与谢一海打嘴仗。 他面容白净斯文,是让人看一眼就绝不会忘的出尘佛相面,只是这般温润雅致的长相,眉眼间却带一股戾气,哪怕用金属框眼镜遮了,也掩盖不住那煞意,让白灵看了内心发慌。 仔细看去,这人身边,竟逸散着难以察觉的黑气! 这才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白灵才一靠近他,就觉得浑身发冷,四肢僵钝,像是低温症状,赶紧站得远远的。 他对二人对话很有兴趣,这眼镜男如此天赋,却也被什么成王家园地基事件坑了,个中定有蹊跷。 就听谢一海道:“李雪闻,我知道你内心愤懑,想报仇,想报答我哥,可你日日如此激进莽撞,不听劝不休息见到有案子就往身上揽,有用吗?” 他重复道:“没用。你家之事,我哥记得,我记得,谁不记得,可急有用吗?你自那事以来不要命一样什么泥坑都钻,我俩把你当亲兄弟,看你这样我俩就不心疼吗?我一直觉得你理性,隐忍,心理素质好,能抗住,能坚持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7.十一女坠亡案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李雪闻抿着嘴, 似乎想说什么, 却没说出来。 半晌儿,他说:“这真是国安委调查的?不是找什么片警实习生随便写的?” 谢崇森点头:“所以这份材料被交到我手里。” 谢一海奇了怪了, 家庭地位最低的他这才轮到查看,他边翻边喃喃出声:“仇孝武,14岁,聪明活跃,系班中班长, 与所有同学关系交好。母亲务农, 种花生;父亲在市里某五金店打工,每月寄款。 “仇莉莉,14岁, 内向, 系仇孝武邻居、同桌, 跟着爷爷奶奶住;内向,朋友多。母亲市里保险公司销售,父亲市里小包工头,均每月寄款;家境在县中属于上游。” 他看着都不耐烦了, 和学校存档的学生家境信息差不多嘛。他直接翻到第二部分, 对出事者周围人采访。 结果更没用了。 白灵好奇死了, 可两个高个围的水泄不漏,他只得蹲下身, 从谢一海的胳膊下钻进小脑袋去看。 谢崇森突然来了火:“你这什么姿势?” 一人一鬼吓了一跳, 两双大眼懵懵的看向屋内家长。 谢崇森冷着脸:“我小时候是这么教你坐姿的吗?直腰, 挺胸,手抬起来看东西!” 谢一海赶紧一板一眼跟着做,像穿上背背佳的可怜小学生,直着腰,高举着呈90度的胳膊,浑身僵硬的看文件。 虽然不知道谢家长兼提款机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但是这个姿势让白灵可以直起身子看,舒服了不少。 他朝谢崇森露出一个表达感谢的笑容,大眼睛笑的咪咪的,别提多乖多甜了。 面瘫心!海底针!但是人还是很不错的嘛! 至于谢一海,你就委屈一下吧,你哥哥都是为你好呀 第二部分的采访能简单概括为几句。 “乖学生”,“打架都没有过”,“平时关系都不错”,“从没做过出格的事”。 第三部分是出事者近一周内的“行动轨迹”。这初中位置不是大山深处,也得是大山中部。初中前身是支教大学生假期开班建的棚屋,所以选址紧挨着两个县村。孩子们的行动轨迹,便是上学、回家、村子到处玩、上学。 孩子们家庭条件普遍不高,年纪亦小,因此没手机也没电脑,日常信息的收集加剧困难。 李雪闻最后叹口气:“我明白大哥意思了,我们要去实地考察。” 说走就走。 三兄弟似乎对去偏远地儿实地考察习以为常,结束晚餐后便开始收拾行李。 明明在家里住了满打满算不到一天。 白灵其实对此有察觉,游戏机里最新存档,是半年前的。 天南海北的跑,大小差事都接,他们没必要这么辛苦的。 除非便是为了李雪闻身上那件事吧。 白灵看着空落落客厅里的崭新家具,不想在楼下呆了,蹑手蹑脚的上了楼。他本目的是二楼,想看看漂亮的李雪闻在干什么,可小脚丫一顿,鬼使神差的直奔三楼去。 走廊没开灯,萦绕着薄淡而存在感极强的檀香,昏暗长廊中间,逸散出一片温暖明亮的光晕。远远能听到寂静中物品摩擦声,他悄悄从门口探头,谢崇森正在收拾东西。 天凉了,身体素质再好,行李箱前几日放的夏装也不能穿了。甘肃又处内陆,一旦过了秋分,昼夜温差极大,每日都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冷。 到处堆着东西,白灵左顾右盼,一屁股坐到床头柜上,托着小下巴,看谢崇森一趟一趟来回。 大佬的衣服风格真棒,衣服多是深色,黑、深灰、藏蓝,如他人般沉稳。 这么想着,白灵低头看自己衣服,委屈的噘嘴。 蓝白条衬衫,宽大的韩风,很时尚没错,可是秋天穿看着就冷了。 鬼也要追求潮流的嘛!老穿一件自己都看腻啦! 他趁谢崇森进洗漱间找洗浴品,从床头柜上跳下来,蹲在行李箱旁偷看。 这件烟灰的衬衫好看、深灰羊绒背心也好看唉尺码这么大,xxl,穿他身上又是宽松风了。 谢崇森从洗漱间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局面。 小个子正蹲在巨大行李箱边,悄咪咪的朝里面看,整个身子都快趴进去了。他上身不合身的衬衫太宽松,他这种姿势,正好露出整截白净的后腰,还有小巧玲珑的撅起的小屁股。 谢崇森觉得屋里有些热。 小傻鬼不知在看什么,那么专注,连他脚步声越来越近都没发觉。 谢崇森只得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好笑的看到小傻鬼像浑身过电一样,猛地跳起来就后退到了床头柜上。 谢崇森的视线难以从被小屁股坐的床头柜上移下来。 他脑中不合时宜的突然想起,那天是在哪儿来着?对,机场,小傻鬼这个胆大包天的,一屁股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其实没什么感觉,轻飘飘的,和空气浮动力度似的,对他的体质来说算沁人心脾的凉意——那样让他心神不宁,倒像是狂风骤雨攻击他的心神了。 小傻鬼坐床头柜上也不老实,黑色短裤外的两只细腿不规矩的晃着,白的刺眼。顺着小傻鬼的视线,谢崇森看向了行李箱里的衣服。 难道是看上了他的衣服? 谢崇森有点好笑。 他向来不在意衣食住行这方面,都是交给弟弟弄,谢一海也是个糙汉子,往往同一个衣服试着舒服就买上两件,兄弟俩一人一件。后来李雪闻来了,嫌弃他们弱智审美,自说自话的揽过了这些细活,谢崇森也放心让他去弄。 这下子看来,李雪闻选的大牌柔软布料、低调设计的衣服,倒是挺不错的。 白灵回过神来时,谢崇森已经收拾完了行李,硕大的黑色行李箱靠在门口,人也不见了踪影。 没了可观察的提款机,白灵自己在屋里也没好玩的,家里人都在,他不敢打游戏,只得郁闷的出了走廊。 旁边书房难得开了门,他悄悄摸进去,果然是谢崇森在弄什么东西——是些符纸之类,男人正轻挽袖子,眉目肃穆的稳稳握着毛笔,用朱砂写些什么。 感觉好厉害哦。 白灵趴到桌边,歪头看他写字。 谢崇森下笔有力而流畅,看不懂的朱红符号触目便觉威武煞气。旁边写好的用黑玉镇纸压着,厚厚一小叠,貌似是为明日之行做准备。 看一会儿腻味了,撒丫子去打量书房装潢。 之前他觉得书房这地儿肯定没乐子,没来探险过。几个古木的书柜,年代感十足的一些古书,有个里间,用暗红细线绣奇异怪物的帘子遮着,直觉告诉白灵里面有些“东西”,他离着远远的看了一眼就略过了。 一转头,谢崇森又不见了。 ???厉害的天师准备家伙都这么快的么?走了也不出点声音。 白灵撅着小嘴巴又出门找他,和老鹰抓小鸡里找母鸡的小鸡可以说很像了。 卧室灯亮着,谢崇森又回了卧室。 只是一进去,白灵便惊了。 空气中逸散着对他来说很好闻的香灰味儿,疏浅的灰烬散落一地,被深色调的地毯一衬,鲜艳而突兀。 而香灰正中,是几件衣服—— 柔软的白色棉麻衬衫、海军蓝色针织外套、还有两条休闲裤。 虽说这几件衣服能看出来使用感,但它们的主人明显很细心,洗的松软馨香,保养的极好,针织外套一点毛球都无。 白灵远远愣住了,不知突如其来哪一出。 下一秒,谢崇森从洗漱间走了出来。他好似刚洗过手和脸,还有水珠从沉毅的侧面上划下。他眸子闪了闪,面无表情地说:“符篆又失败了,本来是销毁衣服了,弄成给亡者烧衣物了。算了。” 白灵不确定的紧紧盯着谢大佬的脸,直觉告诉他真相似乎不是这样的,但小贪心鬼看着地上衣服,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新衣服诶 看这尺寸,是谢崇森或谢一海学生时代的旧衣服吧? 那,既然主人不需要了,要销毁,阴差阳错烧给亡者了,那他借来穿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吧? 但谢崇森在屋里没走,白灵还是有些拘束,只是渴望的远远站着看。 谢崇森取来了扫把,把散落一地的符纸灰扫了,又拎着行李箱下了楼,顺手关了灯,关了门。 黑暗中,白灵在心中与自己天人交战。 好小鬼说,你不能贪图小便宜,万一是故意勾引你出来呢,好把你除了。现在的恶毒天师都很会伪装的,你不能因为他长得帅就大意。 坏小鬼说,不要白不要试试看又不花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白灵想你这个坏小鬼杂七杂八的熟语记得还怪清楚的。 那就听你的吧。 他蹲下身,摸上洗的柔软蓬松的衣料,不知怎么,突然有点想哭。 这还是他当鬼到现在,第一次换衣服穿呢。 谢谢你。 可仇德龙听不到他的声音,白灵去试干瘦老人的鼻息,微弱但还有,松了口气。 只是累坏了,小憩一会儿罢。 老妇人或许赋农去了,不见身影,屋子昏暗寂静,如普通的留守老人该有的一般。 白灵看着心里一阵压抑,向疲惫入睡的老人轻轻挥挥手,出了屋子。 —— 兵分两路,李雪闻和谢一海去仇孝武家,谢崇森去仇莉莉家。 仇丽蓉口中仇莉莉的“小三妈”和离婚爸竟然都在家中。 仇莉莉妈妈很漂亮,穿着打扮时尚,只是为女儿愁碎了心,一双眼红肿疲惫,也没化妆,憔悴的可怜。她爸爸精神状态还好些,眉目也是掩不住的担忧,轻声安慰着前妻,并不像仇丽蓉说的“怨恨离婚”。 仇丽蓉说的话,看来可信度并不高。 但这么想,又无法解释仇丽蓉提供仇莉莉这线索的目的了。 见谢崇森拜访,莉莉妈强打精神迎上来:“您就是村长说的大师吧快请坐。” 谢崇森一米九多,唐装硬是穿出肃杀冷峻的感觉,很给人以世外高人的信服感,莉莉爸赶忙去倒水。 他家的确实条件不错,刷了白漆铺了明亮地砖,一楼隔出了客厅、厨房;客厅还有饮水机和55寸大电视,放在这么个小山村,算上等家境了。 谢崇森接过水,没喝,放在一边桌子上,开门见山:“情况如何?” “还不行,”莉莉妈一提泪就要落下来,“都怪我,一头扎在工作上,那么久没回来,谁料到” 莉莉爸拍拍她的背,解释道:“吃喝排泄都需要我们来。要说是植物人吧,三两天会醒一次,每次差不多一小时。” “醒的时候,你们问过怎么回事么?” “问过,”莉莉爸叹气,“一问三不知。像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哄着洗个澡、吃点东西,不一会儿就又睡了。” 谢崇森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他不多坐,直接上了二楼仇莉莉房间,粗略打探一周环境:“你们先出去。” 夫妻二人赶忙道谢,留下一盘点心出去了,刚走出门口,谢崇森突然想到什么:“你们到大门口等着吧。” 夫妻一愣,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谢崇森举手抬足魄力十足,心想天师做法可能外人在屋子里会影响,点着头赶紧下楼出门了。 白灵被吓得不轻,慌里慌张的跑出大路,委屈的都要哭了,嘴里骂了一百来字谢崇森,控诉始乱终弃,嘟囔着“保镖们跑哪去了”,拐过街角,看到了站在马路牙子上满脸愁苦的一对年轻夫妇。 白灵灵机一动,飘过去,就听男人正在安慰小声啜泣的女人:“放心,那天师看着是有点真才实学,莉莉会没事的。” “但愿吧” 诶嘿!看他多聪明,一找就找对地方了! 白灵骄傲的挺起小胸膛,直接冲上楼,丝毫没深想为何夫妻二人闲的没事站门外。 他来了。 谢崇森坐在床边,不着痕迹的抬起眼皮,看到印象中无比清晰的纤细身影,跌跌撞撞的从门口飘了进来。 那动静很小,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谢崇森却能从空气极细微的波动里,准确辨认出熟悉的气息。 是那个自称胆大,实则胆小的不得了,一点苦都吃不得的小娇气鬼。 小娇气鬼还嘴里振振有词:“你们几个起那么早干嘛呀!俗话说得好,晚起毁上午,早起毁一天;不睡好一整天工作能有精神嘛!还抛下风神潇洒玉树临风的我,过分!” 听听这满嘴歪理。 谢崇森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如果有人此时看到他的表情,定会对他的“温柔”和“和煦”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仇莉莉房间很普通,就是一个娇宠过头,又父母常不在身边,没安全感的青春期小女生房间。她艺术照挂了一墙,是个美人坯子。 可照片中青春可爱的女孩,正苍白憔悴的睡在绒被里,气息微弱。 谢崇森抬手给她把脉,半晌摇了摇头。 白灵不知是“没事”,还是“没救”的意思,焦急的瞪大眼睛看谢崇森。 后者差点被这可爱眼神破功,他掏出二十多年的定力,清清嗓子:“身体倒没问题。” 小傻鬼松了口气。 被仇丽蓉发表“嫉妒”言论的电脑,正静静地座在书桌上,键盘落了一层薄灰,看来主人出事后再无人用。 谢崇森粗略翻看了仇莉莉接触过的东西,像是课本、笔记、铅笔盒,毫无邪祟之气。 最后,他打开了电脑。 短暂开机页面后,新电脑自带的win10系统跃然而出。 白灵懒劲上来了,仗着别人看不见,直接趴在谢大佬背后,享受着大佬身上温热气息,舒适的眯起了眼,等待大佬带他解谜。 只是 大佬您是不会用现代科技吗? 您瞎点两分钟了还没找到浏览器在那! 那个是366杀毒,不是浏览器! 那个是企鹅游戏,也不是浏览器! 白灵好笑死了,刚才看谢崇森还会把脉,简直肃然起敬,觉得大佬真是天师中的全才,天师中的战斗机,自行惭愧着呢,原来谢大佬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嘛。 可惜他不敢动手去抢鼠标,只能在心里急:“是那个蓝色圆球啦,ie,对左边那个。” 大佬很快摸索到了。 嘿嘿,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呢 白灵继续小声哔哔,指点江山:“点上面历史记录,看这破孩子上网都干了什么。对右边那个” 历史记录刷出来的一瞬,白灵惊了一下。 纯英文加日文的网址诶,现在小孩子都这么多才多艺的?什么嗯,什么仙、咒怨,他就勉强认识几个繁体字。 点开,一个纯黑画面跳出,猛地音响爆发凄凉音乐,在一片劣质的像素粗糙的猩红“血液”划过屏幕后,出现了内容。 笔仙测运势。 情感、恋爱、升学、事业、财运,2018年最强运势网,专业解读,大师在线! 白灵差点笑出声,什么小作坊的垃圾网页,还洋气的弄个英文加日文名,不就是换汤不换药的八字测运吗,他就说初中小孩怎么会认得。 仇莉莉小小年纪的迷信成这样。 这张历史记录里显示,是一个叫赵英珂的女孩,用笔仙问我讨厌的人考试成绩会不会比我高。 答案是“否”。 看姓氏,赵英珂是酬军村人,资料上没有,看来没出事。 谢崇森又接连点开其他历史记录,发现这群孩子真是闲的没事干,鸡毛蒜皮事都要问。 像什么我家猫丢了,在什么方向;班主任没收了我课外书会不会还给我。 说来这网站也有意思,像背后有人实时操控似的,正常测运势网的回答都是笼统机械的冠冕堂皇的一些话,譬如测八字流年之类;这个网却清新脱俗,小破事都能回答,实在是骗人网站的辛勤工作者。 回答大多详细,真实率想来不低,闲的没事的孩子们才会一用再用。 白灵推测,网页是最简单的fsh编制,上世纪九十年代廉价的排版,大片红黑撞色庸俗劣质,甚至字体都是系统最初始的宋体和黑体,也就吸引审美观不成型的小孩。 配色实在刺眼,配合音质粗糙的诡异配乐,短短一会儿就看得人精神压抑,心理反胃。 历史记录太多了,从出事前一天到前一个月都有,集中分布在周末。 白灵想不明白的是,即便这网站算的准,也不至于天天玩吧?王霸荣耀天天玩都会吐的,更别提算命网站了。 “大佬你要不试一试,光看算命结果没特别的。” 他只不过碎碎念一句,熟料谢崇森好似真和他心有灵犀一样,顿了顿鼠标,点上了“我也测”。 精力集中的白灵没有察觉,鼠标按下的一瞬,以散发诡异红黑荧光的屏幕为中心,一阵暗红阴气骤然逸散,将整个房间笼罩。 就好似整个房间被血色薄纱覆盖了一般。 音乐转了一个八度,变得尖细刺耳,好似女人捏着嗓子吃力哼歌,更是引人不适。 屏幕中间浮现一个刻意做旧的泛黄的十六开纸,写有二十六个字母,正中朱砂色毛笔画了一个“拱门”。 “笔仙?可真是本土化,”白灵吐槽,“人家日本那边儿正宗的是五十音和鸟居,你倒好,来个拼音和拱门,山寨也走点心吧。” 不知谢崇森心中想问什么问题,他笨拙的用鼠标点了几个字母,白灵看着像“ta de nian ling”,点击“确定”,动画开始。 一枝粗糙的黑杆毛笔浮现,原地转了三圈,笔墨沾的饱满,沥落整纸红墨,随即开始运动。 白灵紧张的盯着笔杆移去了数字区,先是在“1”上画了一个圈,又在“9”上画了一个圈,随即不动了。 19? 白灵诧异的看了一眼谢崇森,大佬问的什么问题呀?是谢一海或李雪闻的年龄?看着没这么年轻呀。 动画没有再继续,谢崇森去点关闭按钮,页面却没有关闭。 来了。 白灵大气不敢出的瞪着屏幕,只见一个q版的小人跳了出来,可爱的作揖三次,随后弹出对话框: “请邀请朋友一齐游玩,不然三天内,会有笔仙上门索取报酬哦,嘻嘻。” “我高估这设计者了,8102年了还用这个营销水平,运营可以开除了,”白灵嘲笑,“什么不转发朋友圈全家暴毙,什么不转发十个群今晚女鬼找你,爸爸什么恶毒诅咒没见过,你这差得远了,弱/鸡。” 他在那指点江山激昂文字呢,背后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是女人踩着细高跟,摇曳生姿的踢踏过瓷砖的动静。 白灵以为是仇莉莉妈妈上楼了,一转身,却吓得尖叫都堵在了嗓子里。 在他们背后,有一双腿。 那腿极细、极长,如枯树枝干,长到大腿根延伸到天花板缝隙。 白灵颤颤巍巍的继续向上看去,一个上半身干瘦如柴的女人,正背部紧贴着天花板,一张枯树皮般的脸诡笑着,呲着参差不齐的尖牙看着他! 能触碰到实体就好办了。白灵左顾右盼,从回老家生崽的邻居兔妈妈的窝里一堆掉的绒毛,聊胜于无,先给男人堵上伤口。 他啪叽啪叽跑到号称“赛诸葛”的狗头军师那,狂敲他的墓碑:“快醒醒,大事不好了,你的墓碑被人踩碎了!” 没鬼理他。 白灵疯狂大喊:“起火了!” “地震了!” “查户口的鬼差来了!” 狗头军师听到“查户口”瞬间惊醒,一个瘦巴巴的老头子从坟包包里飘出来:“哪呢,哪呢?” 见四周无人,狗头军师松了口气:“咋了啊小白?” 白灵鼓起腮帮子:“叫我山大王!” 老头子乐呵呵的笑了:“好好好,咋了白大王?” 白灵赶紧把事儿说了,还添油加醋一番,不知道还以为事态严峻到不救他宇宙会灭亡的程度。 狗头军师点点头:“走,我跟你去看看。” 今夜月色虽毛,却无比明亮,二鬼很快赶到白灵坟包包那,狗头军师一凛:“再不止血会出血过多而亡的!” 白灵急了:“那咋办啊,您见多识广,认不认识山中草药之类,救人命要紧!” 狗头军师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你不是说你碰了他血就能触碰实物了吗?” “对啊!”白灵继续干着急,“您快告诉我什么草药有用,我去摘啊!” “8102年了还草药!迷信!迂腐!电视剧看多了!”狗头军师吹胡子瞪眼,“你快找他手机打120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8.腥味血滴 事态严重, 刻不容缓, 两人一鬼没了寒暄的兴致,急忙打车赶往案发现场。 可机场距离青禾女子高中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距离, 在车上,在现场的佘家人全程给佘姐直播, 不放过一丝一毫马脚。 可惜视频通过现代科技转码,无法录到一些超科学范畴的线索。 就听视频那段的女声说,现场血腥味极其严重,却没有鬼气,也没有鬼祟,疑似是血童党在场。 这消息又是一记重锤, 狠狠砸在在场人心上。 佘姐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她迅速说:“很好,你先撤离,对,到街对面你注意着情况。发现有明显为血童党的人立刻报告给我。” 她挂了电话, 手紧紧地握着手机,不知在想什么。 血童党不止吸收普通人,更可怕的是叛宗出逃的道上人。 这类人更危险、更疯狂, 也更不顾一切。 许多人入道目的并不单纯, 为权势,为逆天改命, 当他们发现正道并不能带给他们这些时, 心境便变了。 到达现场时, 让两人一鬼松口气的,消防已然强行破开了天台封锁的门,把十三个女生救了下来。 围观群众均心有余悸,也有不嫌事多的,大声喧哗亲眼所见,被警方强行疏散。 佘姐下车后和角落的一个高个男子打了招呼,男子得以解脱,挤出人群。 男子面容平凡,却是极为坚毅的长相。他便是郊瑰市国安委下对接“非科学范畴案件”的人。 他自称“张迟”,十分假的假名,与校门全副武装的武警打过招呼后,几人得以进入学校。 学校有了经验,案发时迅速将全校封锁,高一到高三、以及高三复读班的学生,全数封锁在教室,寝室。 此时,黄昏已至,教室灯管一一亮起,三大教学楼包围着昏暗静谧的广场,像黑暗中蛰伏着的饥/渴巨怪。 广场中央有一破旧雕像,是左手举试管,右手抱书的老人,能看出来学校是偏理科型高中。雕像下是喷泉座,干涸许久,落叶与树枝堆满大理石底座,估计很久没开了。 处处细节透露出,这是一座典型的传统老学校,风水布局普通,装修中规中矩,可不知为何,却处处透露着令人不舒服的感觉。 白灵说不上这感觉从何而来,没有鬼气,也没有让他害怕的煞气,北方寒风在日落后鬼哭而来,吹得他后心冰凉。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佘莲华背后的三头人面蟒,和佘姐熟了后,他才敢与其直视,三头分别是同一张老人脸的喜相、怒相、哀相。 那喜相注意到他的视线,乐呵呵的点点头,腥红的蛇信子吐出又收。 白灵僵硬的也笑笑,赶紧回过头去。 巨蛇什么的好恐怖啊! “全都——滚出去——” 突然一声尖叫,划破寂静黄昏。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看向声音来源。 是右侧教学楼三楼,一个教室后门猛地破开,一个女生连滚带爬的跑出来,她精神明显不对劲,连声尖叫着,像被什么东西追赶,尖吼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很快被教室中随即冲出的几位老师镇压了。 安静的学校涌起了嘈杂的窃窃私语,显然对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跳,这嘈杂又在不足半分钟后褪去。 “刚才那是?”谢崇森皱眉,询问惴惴不安的团委老师。 这老师比较年轻,三十多岁,对这类事没大有经验,他不安的说:“没大事,没大事。高三复习压力大嘛” “复习压力大是这模样?”佘姐拔高了视线,脸色不善,“我警告你,别糊弄人,你们之前十一条人命还没撇干净呢,现在这档子再出事” 团委老师被这明晃晃的威胁吓得接连说“好”。 此时,他已经领着人走到了正中教学楼的楼梯,见私下没人,才悻悻说道:“您们也知道,我们学校成绩向来不太好,升学率吧,一直垫底。去年我们新来的校长特别不满意,可我们也没法啊,生源本就不好,都是初中调皮捣蛋的来的,能怎么教啊。这校长是个追求功绩的,强行要求制度模仿衡水中学,导致的是学生也苦,我们老师也苦。” “去年就这么高压教学了?” “具体实行,是今年二月份新学期开始。” 团委老师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为首的高大男子,见其面色阴沉,赶紧继续说:“我们学校两极分化严重,有乖乖女,也有小太妹,后者吧难管教,本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校长不愿意,可越管越出事,都是我们老师夹在中间、两头为难啊。” 白灵忍不住插嘴:“你们这校长有毛病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爱学习怎么啦,说不定是商业奇才,一开店就发财呢。非把所有学生放在同一模板,真是荒废人才。” 白灵说话没留情面,一番话说得团委老师出不了声,后者摸一把额头冷汗:“没办法,我们也是听别人的办事啊” “听别人办事不代表非得强制手段吧?你劝导学生一定要用暴力强权吗?” “小白。” 谢崇森有力的大手温柔的摸摸打抱不平的白灵,后者噘着嘴,不吭声了。 白灵知道,自己的抗议,就会像学生的一样,如火苗投入海洋,一点作用不起。但他还是希望,能为之作出努力。 在佘姐强势要求下,团委老师给上头领导打了电话。 五分钟后,校园的封锁解除。 那一瞬,整个校园响起了难以压制的欢呼,女孩们畅快的喊着、叫着,像挥发压抑已久的怒火与热血,不时能听见夹杂其中老师气急败坏的怒吼,可那不算什么。 本就是晚饭空时间,三个教学楼教室门齐开,裹在宽大运动服里的女孩们如涌出的汪洋,冲下走廊、楼梯,冲进广场,又冲向食堂。 整个学校仿佛在那一瞬活了过来。 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白灵悄悄拉了拉谢崇森衣角:“大佬,我想去四处看看。” 谢崇森眼露犹豫,佘姐了然的笑笑:“去吧去吧,姐和你崇哥和老师聊聊,你别走远啊。” “好哒!” 谢崇森只得点头,又吩咐他小心,那团委老师闻言焦虑的制止:“等下,我们是女子高中,外校男子不能进入” 老师的声音在谢崇森煞气四溢的瞪视下熄声,机智的转变成:“特殊时期、特殊时期,小老弟你进吧。” 白灵给他一个嘟嘴鬼脸,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悄摸摸混入去食堂大军的部队。 听人群抱怨说,校门口本来有小吃摊的,都怪警方一来,无证营业的小商贩全都跑了,只能吃食堂了。 食堂在三个教学楼的正后方,两侧分别是两栋宿舍,操场在教学楼正西方,显然长年失修,红胶皮都长草了。 白灵没穿校服,虽唇红齿白秀丽可爱,也是明显的男孩子,一路受到百万围观视线,他后知后觉“暗访”可能已然暴露,便转变思路,正大光明的拉住一个过路女生:“你好,我可以问你一些问题吗?” 过路女生穿着时髦,不像学霸,白灵本以为会得到肯定回答,那女生却极迅速瞥他一眼,摇摇头,走了。 白灵被拒绝的莫名其妙,又拉住一个齐耳短发、看着很乖的女生,那女生本来张口要答了,猛地被朋友在肩上拍了一下,也急匆匆避开眼神,垂着头迅速走了。 怎么肥四? 现代高中生怎么都这么不爱助人了?当年学雷锋做好事的精神呢? 白灵被接连拒绝来了气,他就不信偌大校园没一个人理他了。 此时,已然六点半多,深秋的天全然黑了。 广场上路灯也一一亮起,只是多年失修,黯淡昏沉。有苟延残喘的秋蛾无力的绕着光源“扑棱”,发出令人不悦的以卵击石声。 第一批冲进食堂的学生已然用餐结束出来,三三两两聊着天进了教学楼。也有一小批宁愿站在寒风中聊天,也不愿提前踏入束缚的人喘不过气的教室,白灵紧紧盯着其中一撮,七点就要自习了,她们一直站到六点五十都不挪动脚步,白灵心想比起上仔细她们应该更愿意和我聊聊,一个箭步冲上去—— 女生们瞥他一眼,抬脚上了楼。 不是,你们宁愿回去学习也不愿意理我的嘛qaq 我的吸引力就这么小???qaq 白灵鬼生第一次感受到不受欢迎的感觉,在寒风中呆若木鸡,不忍接受山大王魅力貌似大概或许真的下降的现实,越想越委屈,失落的沿着走廊慢慢往前走。 老式广播突然发出惨不忍睹的吱吱电流声,原本悠扬温馨的钢琴曲彻底变了调,原来是晚自习的铃声响起了。走廊上警惕的打量白灵的女生们神色麻木的一一进了教室。 此刻,整个广场、操场、走廊,一瞬空了,从白灵所在的主教学楼二楼走廊朝外看去,三座呈环抱状包裹操场的楼,犹如三只无数只眼的怪物,隐藏着爪牙,静候食人之刻。 他被自己诡异的想法吓得背后一抖,默念三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虽然不知道有啥用但是万能的微博网友都在用,用着用着就感觉自己变强了。 他打了退堂鼓,整片环境太静了,能清晰的听清寒风穿过走廊的呼号声,即便最近的教室,也没有任何杂音发出。 就好似建筑物内里是中空的。 但从临走廊窗户投出的明亮光线内能看出,内里满当当坐着人,只是全垂着头,一丝不吭罢了。 白灵没有上高中的记忆,心想应该是我少见多怪了吧?晚自习有噪音才是不正常的吧? 既然无人可调查,白灵只得准备和谢崇森他们回合了。他打量一圈操场,没找到人,抬起老猪配骑儿童手表要拨号,却发现没电了。 说好的充电两小时,待机两星期呢? 貌似确实两星期多没充电了qaq 不不不,都怪谢大佬! 竟然整整两星期都没需要用到手表的地方!害他不能防患于未然! 可怜走失儿童一时不知所措,他背后隐约发冷,一抬头,却是不知何时起,临近教室的一班女生正齐刷刷抬头看他。 被四五十个陌生人面无表情盯着的感受可不好,白灵尴尬的后退几步,飞快离开这教室的视野范围。 这里是高二五班,他走到高二四班那,是个楼梯口,避开临走廊窗户,站到墙角,再次试图开机儿童手表,又是一股令人不悦的黏腻视线传来—— 高二四班的学生们也在看他。 她们没有站起、只是在人体头部能达到的最大范畴内扭头,斜眼,极力用眼角去触及白灵位置所在地! 视线与四五十人相交的那一刻,那股不安与恶心被放大到最巨,白灵再神经大条也能意识不对劲了。 什么吓瘫原地啊,什么放声尖叫啊,那必然没有,广阅恐怖片熟谙套路的白灵十分明白,这两个主角用作死fg必然不能立。 他迅速后退几步,摸到楼梯口把手就往一楼冲,老建筑楼台阶很矮,三步并作两步便冲进了广场,昏暗路灯下,只有一个隐约轮廓的老人雕塑,竟显得如此有安全感。 他努力回想“走失后第一步该做什么”,貌似是找个显眼的地标建筑等候家长? 就在他犹豫是去校门口还是雕塑下时,他被叫住了。 一个面无表情的秀丽女生,正站在路灯下,定定的望着他。 那女生给人的感觉极度不舒服,一双如死水毫无波澜的眼,如扫描机般仔仔细细将白灵从头打量到尾。 白灵被看的背后发毛,忍不住出声:“你有事吗?” “你想问什么?”女生的视线从白灵的鞋上收起,她轻轻的倚在路灯下,秋蛾扑楞着在灯光边飞舞,将她面上的光影割裂出不安的层次,“她们不会理你的。” “为什么这么说?”白灵皱眉,他不想理这女生,直觉告诉他这女生不对劲,女生却说出了他一直的疑问,让他忍不住追问,“是因为学校规定?” “不是。” 女生朝他走来。 她说:“她们早就死了。只剩躯体还活着而已” 白灵吓了一跳,脑海中闪过纸人和木人,甚至诡黠的人面蟒,他仔细打量女生,女生身上没有死气和阴气,只是普通人罢了:她怎么看得出天师都看不出的事的? 见白灵满面惊愕,女生突然“嗤嗤”笑了起来。 “逗你的,你想到哪里去了。”她说,“不过也不算骗你。这群应试教育下的机器人,还能称得上是活着吗?” 白灵在某种程度上支持她的观点。 将不同形状的孩子硬塞进一个模具,只有少数人能保留原装出来,剩下的,砍去锋芒,磨平棱角,然后不成人形。 白灵垂下眼睛,不想继续着无解的话题:“你怎么不去自习?” 他打量一番周围,说来也奇怪,学校规章制度管的那么严,却没有教导主任之类巡逻,教室里也没有老师监督,这正常吗? 女生摇头:“我是学生会的,是监督秩序的。” 原来是这样。 白灵了然的点头,女生顺着他视线看向一楼的临走廊教室,不出所料,内里的女生正齐刷刷盯着白灵看,在女生示威式的瞪视下,她们木讷的转回了头去。 这让白灵对女生的感官好了些。 女生自顾自的自我介绍起来:“我叫胡天乐。高一。在学生会工作,勉强算是百事通你有想知道的事可以问我。” 白灵没有跟着她自我介绍,即便女生长相人畜无害,他还是觉得与她相处很不舒服。 ——或许是因为女生身上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说不上来像什么,不是血味,也不是腥味,只是很刺鼻,带着生物下意识厌恶的腐气。 白灵斟酌词语,决定开门见山:“新闻中出事的女生们,她们出事前有过奇怪的行为吗?” “奇怪?”胡天乐笑了,“她们的存在,在这个学校就很奇怪了。” 胡天乐随即打量四周,确定没有老师,把白灵拉到了楼梯后侧的空洞中。 “你这是?” “嘘”黑暗中,胡天乐秀丽的五官显出一丝妖媚,“他们在听。” 他们? 白灵还没来得及问他们是谁,胡天乐已经自顾自的说开了,白灵只能暂认为说的是教室里的学生。 胡天乐说,那些追星的女生,与其说是在反抗“被占用的周末”,不如说是在反抗当下苛刻到变/态的管理制度。尽管“执天屿粉丝后援会”和学生会某种程度上算是对立的,她却十分支持后援会的举动,当然,如果能考虑自身安全没出事的话。 白灵捕捉到重点:“执天屿是?” 他貌似不久前听过这个名字,却印象不深记不起了。 胡天乐诧异的看他一眼,好似在说“这么火的人你竟然不认识”,她斟酌一下措辞,介绍到:“好吧,你这个外地人可能不认识。执天屿是最近最火的选秀前三名出道的偶像,他老家就是郊瑰市的,我们这小破地方能出个大明星,差不多追星的女孩都支持他吧。” 白灵想起来了,是谢一海吐槽说“比女人妖娆”的那位。他突然很好奇这位当红偶像长什么样,谢一海这钢铁直男能做出这种评价,想必超级帅了。 可惜高中生不让带手机,白灵把这跃跃欲试的想法压到脑后。 “所以你觉得,会出现这种,是因为学校压迫太过了?” “不然呢?”胡天乐反问,她的平静面色露出裂痕,浮现出难以压抑的愤怒,“这难道正常吗?只为了可笑的升学率,把我们的人生束缚在教室和寝室的两点一线” 她试图压抑怒火,深吸一口气,然后怅然的望向秋夜高悬的星空一点:“难道这样的青春,正常吗?” 白灵没有相关记忆,他无法回答,但看向死寂般宁静的教学楼,他轻轻摇头:“青春,应该是多彩的。” 不惧挫折与摔跤的十几岁,应该在各种尝试中度过。 就像胡天乐提起时会不自觉带上微笑的执天屿,想必也只有十几岁便进入练习生生活,他一定顶住了来自社会和家人的巨大压力,才会有日后成名之时。 “你们一定要调查出真相。”胡天乐突然说,“她们虽然抗拒学校的制度,却都是对生活充满热爱的好女孩。她们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浪费自己的生命,只为了一时冲动!” “你的意思是,她们出事并非意外?” “是的,”胡天乐嗓音带上了哽咽,她一双剔透黑眸染上了水光,失意的望向天上繁星,“她们前一日还订了下一场见面会的票,约好了事成之后一起去见偶像。她们绝对不是会轻生之人。或许你会觉得,追星的人没有脑子,但不是,我们只是为枯燥无味的生活寻找一丝慰藉罢了” 胡天乐说到最后,已然前言不搭后语,哭的那样真实而心碎。 她说,去世的十一位女生里,有两个是她的朋友,现在还被拘留的“主谋”,也有一个是她的室友——她们都是单纯的好女孩。 白灵干巴巴的安慰她几句,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走廊突然传来缓缓的脚步声,胡天乐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怎么?” “嘘!” 胡天乐胡乱摸一把眼泪,示意白灵不要动,她悄悄从楼梯后间探出头,很快缩回来,眸色惊慌:“完了,教导主任来了!” 她左顾右盼,白灵不解的问:“他在监管纪律?你不是学生会成员么,怕什么?” 胡天乐摇头:“我,我说了谎。我不是学生会的,我其实是粉丝后援会的抱歉,我只是想和你说这些事情,撒了谎。” 她的面容很真诚,白灵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原谅了她:“我理解你。你是逃了自习出来的?” “对,天啊,千万别让教导主任发现我不在自习” “你别紧张,”白灵安慰,“如果他发现你,就说你配合我调查。不至于这么不近人情吧?” “你不懂,”胡天乐崩溃的捂头,“什么人情,根本就不是那恶魔有的东西!” 白灵刚要说求求你可闭上嘴吧,越出声不越容易引怪吗,你看那些睿智恐怖片吗,主角团遇怪物必出声死一片。 然后就听到愈来愈近的脚步,停了下来。 两只瑟瑟发抖的小动物惊恐的对视一眼,那脚步声果然拐了进来。 来人似乎手上拖着东西,摩擦粗糙地面发出“沙、沙”的回声,白灵忍不住挡在胡天乐面前,轻声叮嘱:“反正他不能骂我吧,等会他说什么,我都一口咬定是我找的你你别乱说话啊。” 胡天乐浑身发抖的胡乱点头,一句话说不出来。 白灵见女孩竟然吓成这个样子,不忍觉得夸张,可真当半个人头猛地闪出在楼梯后间时,白灵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那是个秃顶的中年人,神经质的眼满是眼白,凌乱碎发不羁的矗立在秃瓢上,干枯畸形的手指扒着楼梯缓缓走了进来。 “胡!天!乐!”他癫狂般嘶吼咆哮,“现在是什么时间?你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间?你在干什么?嗯!” 胡天乐抖得几乎站不住,方才眉目间的神气全没了,求助的不住看白灵。 白灵自己被吓得够呛,却鼓起勇气:“这位教导主任先生。我是国安来的人,调查你校的情况,所以询问这位学生!你干嘛!” 那教导主任却不是能沟通的,一双布满血丝的眼钩子般钩在昏暗中女生身上,他三步并作两步,细长的腿在太大的西服裤中荡出诡异的褶皱,在白灵前一闪而过,铁钩一样的瘦手狠狠抓住了胡天乐。 “走!看我怎么好好收拾你!” “救我”胡天乐绝望的回头呼号,“救我!” 白灵气的肺都要炸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去要抢人,可教导主任看着枯瘦,力气却出奇的大,一把甩开了本来体重就轻飘飘的白灵。 白灵还要朝前追,教导主任猛地一个回头,嘴角勾起到不可思议的角度,把白灵定在了原地。 胡天乐哭嚎着,挣扎着,狡辩着,在中年人手里就像待宰前徒劳挣扎的鸡。 待白灵从那个邪恶而阴毒的笑中走出,胡天乐的声音已然消失在夜色。 他怔怔的从楼梯间踉跄走出,临走廊一排教室一如既往投出麻木而安静的灯光,恍如隔世。 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吗? 那个与他交谈不过十几分钟的女孩,是真实存在的吗? 白灵十分想不管不顾的冲进教室,问你们究竟是怎么了,怎么能对教导主任暴力抢人无动于衷,问到底有没有胡天乐这个人,最后在寒风呼号中冷静下来。 他逆着风,慢慢走向干涸的喷泉。 广场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喷泉中央粗糙的雕塑是站着的。白灵朝手心呼气,却又笑了。 他根本对寒冷没什么反应,怎么又下意识的想暖一下没温度的手了呢? 他又出神的想,唉,谢大佬你去哪啦,调查起来都忘了可爱的跟屁鬼我,再不来接我我就要生气啦。我生气起来很可怕的,至少两个,不,三个全家桶才能哄好的。 遥远的另一排路灯下,出现了两个高大身影。 谢崇森的长风衣被晚风吹起,像身披金袍归来的英雄。 白灵又想,唉,我的心想事成能力可真是厉害呀,我一想谢大佬,大佬就出现啦。 他很轻快的从喷泉边上跳起,张开小胳膊热烈的朝谢崇森跑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9.蝼蚁过市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车里弥漫着上一趟乘客残留的泡面味, 还有久年萦绕不散的劣质烟味儿。 前排的时髦女生上车半小时,还坚持用香味纸巾捂住鼻子, 现在已然麻木的睡过去了。 而谢崇森面无表情的正襟危坐着, 双目直视前方, 好似是去参加什么联合国会议一样。 大哥严肃惯了,连带着谢一海和李雪闻也不敢抱怨, 坐在后排座子大眼瞪大眼, 心想大哥太牛逼了, 坐这破车还能如此临危不乱。 殊不知,谢崇森僵硬着挺着的肩膀上,靠着一个不怕死的小鬼呢。 小鬼睡眠质量可真好啊,引擎嘈杂、车身颠簸, 都能睡的不省人事。小脑袋乖巧的垂在谢崇森肩上,一点一点的,舒服的都要打小呼噜了。 而他身上, 正穿着谢崇森学生时代的衣服, 这奇异的感觉让谢崇森心起波澜。 即使是高一时期的衣服,白灵穿还是大了一号, 像刻意买的韩版宽松款, 倒显出不一样的青春味道来。明明是谢崇森深沉风格的渊色外套,白灵穿就像青葱活力的学生,休闲裤他穿太长了, 挽起了窄裤脚, 露出精致如白玉的小脚踝。 谢崇森看他睡的如此不省人事, 自己也被传染了倦意。 他向后靠在老旧客车凹凸不平的椅背上,小心的稳了稳肩膀,没让白灵掉下去,然后沉下了意识。 醒来时,窗外暮色已起。 山村炊烟飘渺,好似巨人灰色的手臂去试图触碰天幕零零散散的星,一切笼罩在若有若无的昏暗忧郁里。 这儿太偏了,地图对衡门村的描绘只有不到几毫米的墨色,guugle地图上也没有过多描述,几人只能先进村找国安委打过招呼的村长。 好在环境没有被工厂污染,空气新鲜清甜,若做旅游定是个好地方。李雪闻下了车后狠狠吸了好几口空气。 “靠,这儿天可真高,”他感慨的望天,天是大城市里绝没法见到的澄澈蔚蓝,饱和度高的像童话绘本里的插画,梦幻而震撼,“我感觉我伸出手就能碰到星星。” 谢一海难得不和他意见相左,从后备箱抗下行李箱后,也在那傻愣愣的望天。 入秋后天黑的早了,约莫不到六点,村里点点灯火便亮了,晕开一片热闹的红点。 村长早已守候在入村唯一的公路口,一位个子不高的中年男子,僵硬的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深蓝西服,拘束的搓着手,见到他们赶紧迎上来。 白灵注意到,板正西裤下是一双草鞋,用黑漆染了,远看倒像皮鞋了。 他有点心酸,扯了扯身上明显价格好几个零的衣服,有些不自在。 所幸村长看着拘谨,笑起来却纯朴热情,他紧张的搓着手:“您们好,您们好,是陈局长说的大师是吧,俺是俺们村村长,仇志国,喊俺老仇就行。” 长期面朝黄土的生活让老仇面容红黑,沟壑纵横,只是他头发油黑,嗓音洪亮,难以分辨年龄。 据老仇骄傲的介绍,他们这叫衡门村;隔壁村叫酬军村,都是历史有名的红色功勋村呀,当年抗战出了大功劳的。只是讲到学生们的事儿,老仇脸一下垮下来了。 他那些亮色的热情与快乐,只是浮在面上自我安慰的表皮,一旦松懈,内里的悲伤便难以抑制的崩堤。 老仇痕迹很重的皱纹拧在一起:“那些可都是好娃娃啊,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呢,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好不容易国家心善,拨了款能上学了,出这种事” 李雪闻捕捉到重点:“您说,这小学是国家拨款?” “不是吗?”老仇张大眼,诧异的卡顿一下,“政府来的建筑队,要建小学,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啊!要不然娃娃们得走两小时山路去县里上学啊,忒危险,谁家都舍不得小孩吃这个苦,前年秀华家的还被狼叼走吃了!” 李雪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与谢崇森对视一眼。 国安给的档案说,这小学是某慈善基金会出钱建的。然而从村长阐述看来,命名是两个红色村各取了一个字,不是捐款者姓名命名——村长竟不知道全村人都感激的小学,不是政府而是有人捐款? 这就耐人寻味了。 说句不好听的,捐大笔钱建慈善小学,一方面是慈善,另一方面不就是钱权都有了,再赚名声么。 老仇把他们领到村最前头的一个二层自建楼:“不好意思啊大师们,俺们村也没个招待所,这楼是俺家去年盖得,没住过人,虽然没啥家具但是很干净。您们将就将就哈。” 谢一海谢过老仇,老仇又过来热情的帮忙搬行李箱:“咱把东西搁下,先吃晚饭,俺媳妇杀了鸡炖好了,还炸了鱼!” 从村头眺望,明显能看出村子发展水平很低,勉强吃饱穿暖的程度。很多屋还泥巴糊墙,稻草顶,反正内陆雨水少,也不用装修。 即便是老仇口中去年新建的楼房,也不过是水泥涂墙,放这个村倒是很豪华的装潢了。老仇说还没住过人,怕是舍不得住,让他们住却不心疼,这么看来,是真的欢迎他们到来的。 老仇说的这两个菜,恐怕也是过年才舍得吃的。 李雪闻心里一阵不忍,连忙退让:“怎么好意思麻烦您,我们从超市买点吃就行了!” 谢一海也不忍,只是老仇坚持,大有不去吃饭不让他们走的意思。 白灵忍不住道:“还是去吧,一是给老仇个面子,二是你们不吃,老仇也放不下心你们会不会认真帮忙啊。” 白灵对人情长短还是有些理解的。古话说吃人嘴短,老仇忧心娃娃们,自是把所有希望压在了“京城来的大师”身上,若是他们不吃着晚饭,就是不把他们当自己人,老仇怕是觉都睡不着了。 谢崇森明白这个道理。 他喊住两个徒弟,朝老仇安抚的点点头:“谢谢您的美意。我们正好顺便问您一些信息。” 老仇眼睛亮了,说不清是夜晚太黑,还是水光太盛,他接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都说,都说!” 饭过三巡,老仇盛上珍藏多年的白酒,执意要和三兄弟中一看就是领头的谢崇森喝,谢崇森以醉了难以思考为由,阻止了老仇。 老仇说,村里人但凡有出路的,都走了;外面世界那么大那么好,谁都不想留在养育他们的破山沟了,留在村里的娃娃们是一家人的希望啊。 李雪闻向他打听村中民俗,好比鬼神之事如何解决。 老仇却说,这两个村可是红标/兵村,破四/旧时封建迷信抓的最强,娃娃刚会说话第一句就是“相信科学,跟主/席走”。当年有个会跳神的神妈妈,邻里邻外出事都请教一句,可前几年癌症走了,也没留弟子。 李雪闻不信,偏远内陆缺医少药的,少不了怪病怪事请神问神,可老仇醉成这样,怎么问都三缄其口。 最后谢崇森冲李雪闻摇摇头,示意他赶紧吃饭。 老仇的老婆是个五壮三粗的村妇,姓倪,隔壁酬军村的,热情的很。硬要送给他们新棉花被子,谢一海抵挡不住这热情劲,当初以为再穷也能有招待所的,也确实没带铺盖来,收下了两床被子、两床褥子。 老仇酒力不行,醉的不省人事,一行人趁机告别了,抱着东西去了老仇盖得新小楼。 此时,天完全黑了,山村里的夜别有一番风味,漆黑静谧没有街灯照付,却有三处两处虫鸣渐渐,幽静又热闹。风很凉,连带着虫鸣也声嘶力竭,零星有很昏黄的居民的灯火,让他们感受到这里还有人的生气。 “住村里也不错,”谢一海感慨,“空气好,生活节奏慢,还能住这么大地方。” 和沿海农村习俗不太一样,村里每家建筑都离得很远,临近两幢小楼间隔二十余米,中间也不建牛棚猪圈,院子用高栅栏围住一方小天地。 李雪闻嗤笑:“就你的自理水平?两天吃不到外卖别饿死家里。” 谢一海张口要迎战,却愣了一下。 他不确定的停下脚步,对上李雪闻疑惑的眼神,轻声问:“你听到什么了吗?” 声音? 白灵这个懒子正坐在谢一海抱着的被子上哼歌呢,闻言惊了一下。 哎呀,不会是听到我美妙的歌喉了吧,想想有点小害羞呢。 然而很快,他意识到谢一海指的不是这个。 他也听到了。 似婴儿细微的啼哭,也似夜风滑过干枯树梢的撕裂声,隐隐约约萦绕在耳旁。只是这声音断断续续,一时不确定是否听错了。 李雪闻蹙着眉头听了一会儿,夜晚中明亮的凤眼看了谢一海一眼:“像在东边。” 东边正是老仇给他们住的新楼方向,三人便继续向那走,只是心中有了警惕,脚步谨慎迟缓,气氛也紧张起来。 可 白灵不自在的跳下被子,四处张望,来时的路有这么长吗? 他下意识溜到谢崇森身边,谢崇森有些意外的瞥他一眼,放慢了脚步。 这小鬼怕他,平日能不靠近就不靠近他,这是害怕了。 脚下泥土长期不下雨,干而硬,脚步一落便扬起黄土一片,漆黑的乡土路漫长死寂,前方总是徘徊压抑的昏暗。 不知何时,虫鸣也消失了,耳畔只有若有若无的啼哭声,在每当将其遗忘的一瞬诡异响起,教人心神不宁。 李雪闻停下脚步,拉住前面的谢一海:“这路是不是有点问题?” 只是谢一海并未像想象中的停住,李雪闻劲用的太大诓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抬起手,手中,正是一截直男墨绿格子衫的衣角! 他刚在一直在跟着什么东西走? 或者说,谢一海何时去了哪里? “谢一海!”李雪闻有点慌,用呼喊掩盖错频的心跳声,“妈的谢一海你乱跑哪儿去了?” 无人应答。 他转身:“哥,一海他崇哥?” 身后却什么也无。 只有一条来时的路,老仇家灯还亮着,在很远的黑夜晕开唯一一片黯淡黄光。 此时的谢崇森,不知是想笑还是想气,奇异的火窝了一肚子——放这小傻鬼一个人在家,他就这么过?窝床上不动弹,光吃零食这种没营养的垃圾食品,他这还是回来得早,回来的晚点儿,是不是他房间彻底成垃圾堆了? 谢大佬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就像暑假下班回来,对着孩子狗窝恨铁不成钢的家长呢。 他锐利的视线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圈:既然房间一点要收拾的意思都没有,这小傻鬼是没意识到他要回来,应该还没出这个屋呢。 他的视线最后定格在衣柜上。 那门颤颤巍巍的,抖一下,又被死死拉停;又抖一下,又被死死拉停,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谢崇森都要气笑了,这小傻鬼还知道害怕? 当初上三楼进他房间还弄成这样的熊心豹子胆去哪了? 可他又一想,那个一双眼睛无辜又湿漉漉的小奶鬼,此刻可能害怕的抖成筛子,哭都不敢哭出声,正怯生生的从衣柜里偷看呢,他的火气又没由来的降下去了。 还是小孩子心性呢。 谢崇森叹口气,太阳穴被这神来一笔的“欢迎仪式”弄得一突一突的疼,他还能怎么办,只能认命的捡起地上枕头,先收拾起来了。 和小傻鬼讲道理,真是他傻了。 他任劳任怨的收拾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清清嗓子,像是说给自己听,又有些虚伪的大了些声音。 “忙晕了,竟然忘了收拾房间就出门了。” 语毕,谢崇森眼角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衣柜,可衣柜门还在抖,也不知道里面小鬼听见没听见。 他刚要再说什么继续安抚受惊严重的小鬼,就听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惊慌的大叫:“我的游戏机呢?我的手柄呢?我的显示器呢?走之前还在娱乐室的,那么大一个呢???” 衣柜门抖得更厉害了!感觉都快掉下来了! 谢崇森肚子里刚压下来的火一下就上来了:我他妈小心翼翼的还没哄好呢,你那边还嫌乱不够多吗?! 谢一海还不怕死的跑到他哥这来,拉开门大声嚷嚷:“哥,你有印象我游戏机到哪去了吗?” 二愣子视线愣愣的定在了谢崇森还没来得及收拾,堆在地上的三件套上。 可怜的二愣子直接结巴了:“不是,哥,你什么时候也打游戏了,怎么在你这儿啊?” 他颤颤巍巍的对上谢崇森要吃人的眼神,惊吓如大雪过后的麻雀,抖成筛子。 “刚回来就惦记打游戏,嗯?”谢崇森勾起一个冷笑,一字一句的问,“你聚阴符写十遍才成功一遍,人家李雪闻去年才入门第二年,成功率就远高于你,我为什么没收你游戏机你心里没点数吗?现在别人提起谢家只记得有我,你结婚前能独当一面分家出去吗?还游戏机,我看你长得就像个游戏机!在你能独当一面之前,你就别想碰他们一下!” 谢一海毫无防备的被自家大哥没头没脸的输出了一阵,一米九的高个直接蔫成了一米七,小媳妇一样说着“是是是对对对没错没错没错”,缓缓后退,迅速逃离了可怕的三楼。 大哥今天心情怎么这么不好啊早知道不来撞枪口了!qaq 可谢一海下到二楼才后知后觉:谢崇森比他出门早,和他一起到家,那到底是什么时候把他的游戏机没收的? 单细胞生物脑补了一会儿没脑补出来,心想我大哥那么神通广大肯定是用了我这等凡人无法了解的精妙技艺! 嗯一定是这样的! 谢一海闭着眼跑下楼,迎面撞上了要上楼放行李的李雪闻,后者没好气的骂他:“幼儿园小班没毕业的能不能睁开眼走路!” 谢一海委屈死了,大哥也欺负他,雪妹也欺负他,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雪闻收拾着掉了一地的行李呢,抬眼一看,谢一海委屈兮兮的,一言不发的走向沙发,蔫蔫的撂倒在那了。 他疑惑的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谢一海忧郁,“我以后再也不玩游戏了!我要奋发图强!让你们都看得起我!” 李雪闻:“???这都什么跟什么,你他妈被传销洗脑了?” 白灵突然听到有人叫他。 他轻轻回头,那只小黑鬼又出现了。 小黑鬼矮矮小小的,全身缩在白灵短促的影子里,白灵分辨了好一阵才看清他眼睛在哪儿。 “哥哥,”小黑鬼说,“你帮我找豆豆吧,豆豆找不到了。” “豆豆?”白灵很快明白过来,“你的宠物吗?” “嗯,”小黑鬼点点头,两只小手比划了一下,“有这么大,白色的。” 白灵可没忘被坑的事儿,装凶瞪他:“刚才你跑哪去了?哥哥帮你找爷爷奶奶,差点被坏人弄死,你不会是故意坑我吧!” “我没有”小黑鬼带了哭腔,“我一直跟着哥哥,是哥哥刚才突然消失了。” 说着,小黑鬼怯生生的拉了拉他的手,很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这样拙劣的讨好,让人不忍拒绝。 算了吧,白灵想,小屁孩哪有什么心计,也许腿短没跟上罢了。 他便耐心地蹲下身:“豆豆什么时候丢的呀?” “昨天!”小黑鬼努力的伴着指头,“就是昨天的昨天的昨天的昨天好多昨天之前!” 白灵乐了,这小黑鬼也就四五岁,前天这个词都还没学会呢。 可宠物丢了这么久,怕是被人拐了,或和赵家人一样枉死在了屋内。他哄着小孩:“你先跟着哥哥好不好?别到处跑了,哥哥给你找。” 小黑鬼不说话了。 那边,门已经开了,包门框的油纸全数消失不见,只余地上零星黑色废屑,不知怎么办到的。 一股更加浓郁的油味儿扑面而来,还是放了很久的变质油味,白灵这种娇气鬼立刻难耐的捂住鼻子。里面没开灯,许是打头的还没找到开关,只有谢一海手中狼眼手电筒四处打探,像广场夜间四射的彩灯。 三个活人都敢进,自己还要保护他们呢。 白灵给自己打了三遍气,叮嘱小黑鬼站门口不许跑,摸着墙进去了。 墙一碰就知是金属皮做的,只是触感冰凉,是正常的铁皮触感。 房间大极了,三楼竟是整层打通的;吊顶上隔几米挂着大而繁琐的灯,都没亮,黑暗里看着乌压压的渗人。 他很快找到了三兄弟,他们正围着北面正中的墙前,一言不发。 白灵走进,也很快看清了被包围着的东西,惊在原地。 这是,神? 一个中年长鬓男子雕像,被供桌围着,供桌后还有一个一人抱不下的四角巨鼎香炉,一个小祭台。 雕像是重色彩漆绘制,男子似笑非笑,神情诡魅;一双三角眼大睁着,似怒视,嘴角却高高扬起,连带着鬓须飞翘,让人联想到京剧里的奸角。 这雕像高约两米,直直顶在天花板,白灵一想到这么个诡异玩意一直隔着门看他们,就浑身发麻 在家中供奉如此大尺寸的神像,其实是很奇怪的。通常人家供奉财神爷、关公,几十厘米的神龛就够了。 白灵环顾四周,硕大的房间除了一座神像,竟再无其他,空荡到寂静。这赵家专门把三层楼打通了,什么都不放,就供奉这么个顶到天花板的邪门神像,让人难以揣测目的。 小黑鬼许是等久了,耐不住寂寞,跑了进来,拉了拉白灵的手:“哥哥,给你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0.血爆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哗”一声, 医院窗帘猛地被拉开,热烈而温暖的午间阳光瞬间倾洒入内,白灵伸个懒腰醒了。 这医院破窗帘滑轨生锈了, 声音刺耳尖锐, 把另一个床上的谢一海也弄醒了。 睡眼惺忪的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白灵吓得“啊啊啊啊”了一会儿, 才想起这仁兄看不见他。 那边儿, 李雪闻已下楼买好了早餐,豆浆热腾腾的香气夹杂着酥油饼的葱香, 教人食欲大开。 他见谢一海醒了,冷笑着勾起嘴角:“你可真能睡,呼噜声隔着两个病房都能听见。” 谢一海张嘴要反驳, 却不似李雪闻伶牙俐齿,找不到反击点, 愤愤的转身去了洗手间。 “我哥醒了没?”青年洗漱时口齿不清的喊道。 “你说呢?”李雪闻翻个白眼, “你还记着你哥啊?就你睡得那死猪样,你哥半夜翻身掉地上靠你就完了。” “你他妈能不能别大清早的就阴阳怪气!” 李雪闻打了一场胜利的仗,笑的丹凤眼都眯了起来。他本身一副隽秀好相貌, 阳光热烈的打在他光洁白皙的侧面上, 像仙气缭绕的仙人。 白灵小脸红红的, 仗着人家看不见,悄悄凑到李雪闻脸边偷看, 还伸出小指头戳了戳如玉雕琢的挺鼻子。 李雪闻正翘着二郎腿很没形象的窝椅子里看报纸, 医院的椅子是很有年代感的塑料椅, 他硬是坐出了上好沙发的质感。鼻间突然一股凉意,他皱眉,抬眼看中央空调:“这破医院什么空调,该凉快的地方不凉快,凉风乱吹。” 谢一海洗漱还不忘和他打嘴仗:“李少爷身娇肉嫩,可住不得这破地方,您哪儿舒服哪儿呆着去吧!” 谢一海洗漱完出来吃早饭,抬眼一看竟然上午11点了。他张嘴要抱怨怎么这么晚才叫他,却看到了李雪闻眼下难掩的黑眼圈,噤声了。 是啊,发生了这样的事,李雪闻这样心思细腻之人能睡得着才奇怪,他叫自己这么晚,怕是为了让他多休息会儿吧。而早餐还热着,想必是算好时间刚买来的,也不知李雪闻自己吃早餐没有。 谢一海结巴了:“你,你吃了没啊?” “吃了,”李雪闻漫不经心的搭理他一下,“早上护士来换了一趟药,我问她什么时候能醒,她说大哥身体素质好,差不多中午下午的吧。” 闻言,谢一海笑开了:“那敢情好。护士说能吃什么了吗?” “大哥失血过多,消化系统可能功能暂缓,让先吃流食,”李雪闻合上报纸,“问题来了——你会做饭?”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谢一海闷头狂吃早饭。 白灵被香气勾引的口水飞流直下,眼睁睁看着谢一海非常残忍的解决了所有食物 真的一点酥油饼渣都没有剩下! 我现在赞同李雪闻对你的“猪”评价! 吃完早餐,谢一海接了个电话出门去,白灵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台边,想着唉呀怎么还不醒,早点醒了我早点讹钱走人啦,迎面谢一海风风火火进了门。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粗糙的大手一手紧握手机,一手紧紧攥住门,好似白日凭空失了力气。 李雪闻被他吓了一跳,坐姿都正常了点:“怎么了这是?” “死了全死了,”谢一海双目说不清是愤怒还是荒谬,“赵家人死光了。” 一片寂寥。 李雪闻手中报纸脱力的零散一地,他不敢置信,指尖因急剧兴奋而颤抖,试图稳定情绪的推了推眼镜。 “死了?”他重复这两个荒唐的字,“全死了?” 他下意识望向躺在病床上呼吸浅而缓的男人,似乎雪白的床单能让他焚烧的内心野火平息一般。 “是的,”谢一海靠在墙上,不知是笑还是在哭,嗓音沙哑而酸涩,“佘姐说,他们一家被发现的时候,已被烧得骸骨都酥了。家政还以为是火盆倒了,结果整个家三层楼找不到一个活人,才发现每个房间都有焦黑支离的残骸” 李雪闻怔愣的目光垂在病房白色瓷砖地板的缝隙上,常年难以清除的污垢苟延残喘在里面——明明百分之九十九的表面洁净无暇,却因缝隙内百分之一的黑垢显得肮脏杂乱。 他一时不知如何接受这事实。 昨日,他气急了,恼极了,要拉坑了他们兄弟三人的赵家老头子鞭尸泄愤都不解气,可今日一听这荒唐的噩耗,竟是满心悲凉。 冷静下来想,赵家老头子能是元凶吗? 绝不可能。 要知道谢家都是什么人,谢家往上数,谢氏开衫老祖宗谢金断是秦国首席天师,始皇乃至整个王朝都依赖的大拿,据说为秦王上献的长生不老丹方便是谢金断所做。当年三千童男童女远下东洋寻求长生不老支书,便是要掩盖谢金断逆天之药方来源。 即使这行内口口相传若有其事的背景是虚构,谢家历届高人在各朝代历史花卷均留下了浓墨重彩。国家纷乱,隐于河山,国家安康,为帝王效命。到了明清时期,更是据说有成功升仙的谢家人。 谢家子弟也向来自出生便天赋秉然,然而近年子嗣稀薄,老一辈被历史车轮碾压逐渐远离烟火,谢家明面上还在行内行走的,就只剩谢氏兄弟了。 即便如此,瘦死骆驼比马大,谢家仍是行内领头龙标杆的人物,敢坑谢家?你是觉得有几条命还是家内太福泽深重担不起了? 赵家近两年更是在走下坡路,本来繁荣时期,也是赵老爷子“白旗”(不懂行之人)歪打误撞与一江湖道人学了三招两式,又命格奇特,才入了行。 赵老爷子近两年身体不好,为了小辈几个没天赋还坐吃山空的操透了心,不要命的到处接活。 因此上周末,赵老爷子拉着老脸,亲自上门求谢氏兄弟相助。 谢一海多少耳闻过他手上这单的难缠事儿。 成王地产规划的新小区成王丽都,是图便宜招标的一个二战时期乱葬场,建国前不信邪,还建过医院,出了很多难以用文字描述的离奇事,十分不吉利。 开发商想改风水,结果请了个三脚猫,本来没多大问题,整成了“锁龙死水阵”,地基还没动工淹死了十一个过路郊游去的大学生,打捞尸体的档儿又离奇的死了两个专业潜水员,派去的打捞船翻了三次。幸好没驶出多远,没坑死更多人。那三脚猫怕了,一看不是小打小闹坑蒙拐骗弄得了得,赶紧留了张据说是行业专家的名片,抬脚溜了。 这“锁龙死水阵”,便是“瑞龙活水阵”的失败版。三脚猫不知从哪看来的这阵势,想引龙气借运,以居民烟火阳气上贡。结果布置失败,龙气引来了,活水整成了死水,反倒把龙魂囚禁在了这,那龙能不闹吗? 他本意是好的,只是这瑞龙活水阵需得人气旺盛之处才可用,这地基还没建起来呢,又不是什么好地皮,龙魂被锁在这破地儿不怒才怪。 破这阵倒不是很难,只是龙魂大怒,谁干都损阴德,推脱了好几家都不接。 赵老爷子急着趁身体还好多干几年给孙子辈留财,饥不择食接了——谁料又出事了呢。 本是以活牲畜作引,大行祭祀足足七七四十九天,让龙魂之怒消了,送走了就行。偏偏三脚猫招来的龙,并不是龙,是条蛟。 这蛟是阴河浸润了水鬼怨气死气长起来的恶蛟,瑞龙活水阵失败原因找错了,用活牲畜供奉,恶蛟得了供奉更不走了,成王丽都地基周围可是阴风阵阵。 当地小报都报道了这奇事,周围居民称,半夜卯时之后,小儿均啼哭不已,窗外浓云遮月,阴霾盖天,隐约能看到徘徊半空的不祥蓝光,伴随婴儿嘶鸣声。 专家称是附近化工厂排放不合格化学烟雾导致的空气折射,但行内人都知道,出事了。 赵家老爷子治不了,眼见得下去有愈演愈烈之势,落下老脸来求谢家兄弟了,一把年纪的爷爷辈,为了自家不成器的孩子,老泪纵横苦苦哀求的可怜样实在让人唏嘘不已。谢崇森是死了口不接,可李雪闻刀子嘴豆腐心,想起了自家事儿,便接了。谢一海怕李雪闻一个人出事,也要接,求了他哥足足一天一夜,谢崇森才沉默的同意了。 谁料,谢崇森去了那阵,才发现—— 哪有什么恶蛟,哪有什么锁龙死水阵? 行内人忍不出,他谢崇森纯阳体质自三岁开阴阳眼,能看不出这成王丽都地基一点阴气或鬼气都没有? 他心中警钟大作,迅速喊弟弟们撤回,却发现自己陷入了迷障。 这就是冲他来的。 迷障阵法千重万变,各家有各家的做阵法,看似效果相同,实则本质大不一样。有干扰空间、干扰视线的,也有精神入侵,好比让你觉得眼前是直路实际是弯路,甚至更精一步割裂次元。所以这类最基本没共性的小阵法反而难做。 谢崇森担忧弟弟们安危,强行割破腹部不伤及脏器,用最简单粗暴的法子,以男性阳性血持续抹眼,才强行破阵离开。 谁知要害他之人多重保障,他一路狼狈逃窜不知逃窜到哪,抹去痕迹,才堪堪甩脱追踪者。但腹部出血不知,意识稍一松懈,便晕了过去。 耳边一阵嘈杂,谢一海洪亮的大嗓门儿,李雪闻温润却丝毫不文雅的措辞方式,以及一个紧张的碎碎念的声音? 仔细听去,还有什么“妈呀是真天师”,“我到底讹不讹钱”,“要不还是赶紧跑路吧”,诸如此类没头没尾的话。 是听错了吧。 谢崇森的注意力很快被“自焚”二字吸引过去,意识回笼,他吃力的睁开睡了太久的眼皮,正午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 他活动自己干涸了太久的嗓子:“赵家自焚?” “哥?!你可算醒了——” 那么问题来了,进村,和老仇聊天,吃晚饭,能用将近五个小时? 这地儿着实偏远,李雪闻手机举得两米高,才勉强两格信号,他给谢一海打电话,对方却不在服务区。 “妈的!”他咬牙切齿,“这狗东西瞎g8乱跑,找到看我不骂死他!” 谢崇森却摇头:“不用管他,那小子出不了事。”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清心符,叠成三角,塞到李雪闻胸前口袋,后者乖乖站着不动。谢崇森画符水平比他强太多,他摸着胸前口袋,看那珍惜样是这辈子都不想拿出来了。 说来也奇怪,白灵倒觉得塞着清心符的口袋处暖融融的,让他很想靠近摸一摸,他不禁怀疑这东西真能驱阴气?他又想,肯定因为我是好鬼,所以对我没用啦。 兄弟二人就着谢崇森手中不灭的符火快步离开,方一拐出“老仇”房子的街角,就觉身后冷风骤起,李雪闻回身,诧异的发现—— 哪有什么屋子? 糟乱的旧茅屋塌了半个顶,几支突兀扎出的草杆在夜风中抽搐着颤动;风声穿过漆黑的内里,发出婴儿啼哭般的空洞嗡鸣。 连带着李雪闻抛弃在路边的“崭新棉被”,也露出破草堆的真实面貌! 只有一地浓稠的腥血,能证明方才发生的不是幻觉。 幸好李雪闻心里有预料,瞥一眼便极快回过头去,不然方才晚饭吃的欢快的他,胆汁都能吐出来。 迫近远处村落,灯火较密集的大路那,一个干瘦的中年男子正在东张西望。他个子不高,头发花白,夜里十几度的天却一个劲擦汗,想必焦急不已。二人刚走出黑暗,他大声吆喝道:“哎——你们是京城来的天师吗!” 中年男子如此紧张,却不敢出村寻人,二人心里有了裁断。 果然,这将近六十的干瘦男子才是真正衡门村村长,叫仇德龙,拉着二人手一个劲不放开,半晌,捂着心口感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李雪闻好奇:“怎么说?对了,村角落有人住吗,怎么下了公路走来一点人烟都没有?” 仇德龙难言的打探李雪闻,许久才叹气:“也不敢瞒你们咧,俺们村邪门啊!” 原来,自从上个月开始,衡门村便失踪了好几口子人,都是晚餐后出门务农消失的,尸体都找不到。曾经村里还有神妈妈懂行,能跳个大神求问,可惜前几年去了。 然后就发生了十七个孩子莫名沉睡不醒的事儿。 仇德龙说着,老泪昏花:“你们也看见了,俺六十好几了,本来村长得给年青汉做,可俺们村哪还有年青汉哦,都出去赚钱了,光留娃娃们在村里陪老头老婆。出了这种事,俺们真是活的没盼头咯” 李雪闻笨口笨舌的安慰泪崩的老村长,一个朴素妇人听到门口动静,从身后水泥房出来了。她倒是心理素质好的,谢天谢地了二人没事,警惕的四周打量一番,把二人请进屋再说话。 仇德龙这才反应过来:“看我激动得,站在风口就聊开了。快请进!” 煤油灯下,李雪闻也不隐瞒,把刚才遇到的邪门事托出。 村长和媳妇惊得说不出话,仇德龙结结巴巴的说:“蟒蛇人?后头山就是衡门山,倒是经常有蛇,不过都没毒,平日里见着抓来吃挺香。难道,难道是俺们冒犯了蟒蛇神仙?” 李雪闻安慰他:“不关这个事儿。物竞天择,只要你们不恶意做事,抓来吃没关系。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邪门事么?” 村长和妇人面面相觑,仇德龙想了想:“其实吧,俺有点想不明白。俺家孙女小蓉,也和出事娃娃们一个学校,还和其中的两人是同班同学,但她就没事。你不知道当时俺俩吓得,俺家就这一个孙娃娃,心惊胆战守着她两天,确定没事才敢让她上学校。” 李雪闻眸子一凛:“您孙女是当事人?我们可以和她聊聊吗?” 仇德龙连声说好:“能帮忙怎么不行!”他抬头喊里屋:“蓉!你出来和叔叔们聊两句!” 洗的发白的褐色门帘掀开,里屋闻声出来一个女孩。 女孩和爷爷奶奶们一个体型,瘦小又黑,说是十四岁看着像十岁。只是她面容带着山中姑娘的质朴和灵气,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十分亮。 她像是一点不怕生,中气十足的大声问好:“叔叔好!哥哥好!” 白灵一个憋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叔叔,谁让你板着脸,被喊老了吧!” 李雪闻心惊胆战的打探谢崇森表情,有点不自在:“这个也是哥哥” 谢崇森面无表情,一双极深的眸子看不出感情变化:“我的年纪确实该喊叔叔。”他锐利的眸子对上直直望着他,丝毫不怕生的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仇丽蓉!”女孩一板一眼的说,像回答老师问题,“今年初中二年级,是班上数学课代表!” “小女平时贪玩,但是聪明,学习不错,”老村长笑的慈和,给众人倒上热腾腾的茶水驱寒,“她爸妈在市里赚钱,一年才回来一次,她可懂事了,从来不惹事。” 茶水盛在粗糙茶碗里,却沁心人脾的香,李雪闻忍不住柔和了眉眼,抿了一口:“好茶!” “这是她爸前两天回来带的,可贵了,只给贵客喝,”仇德龙讨好的笑眯了一张脸,“叫什么青,我这脑子也记不住了。蓉啊,你好好和大师们聊聊。” 小女孩坐在凳子上,坐姿笔直,一看就是机灵聪明的好孩子,让人心生喜爱。 “你的那些出事同学,你能形容一下吗?” “我们班出事的是班长和他同桌,他俩在谈恋爱!” “嘘!别瞎说!”村长瞪她,“孝武学习好又懂事,你别败坏人家!” 仇孝武? 李雪闻翻出资料,他印象清楚,这个是人缘特别好的那个班长。 “我没瞎说!”仇丽蓉伶牙俐齿的顶嘴爷爷,“你刚才还让我知道什么说什么,我说了你又说我瞎说,说话不算话!” 李雪闻忍住笑,打圆场道:“没事,您让她说,小细节不一定不是关键。” 仇丽蓉打了胜仗一样骄傲的昂头:“他俩就是在谈恋爱,全班都知道。只不过说好了的不告诉你们大人。那次下课他俩手牵手,可不害臊,全班都看到了。” “除此之外呢?”李雪闻在资料上记了一笔,“还有异常吗?” 仇丽蓉想了想:“没了吧。哦对了,老师前几天批评班长了,他开学测验名次下滑了,老师说他再贪玩,班长就不让他做了。莉莉成绩也下滑了,我猜啊,是玩电脑玩的!” 仇莉莉在资料上显示,是班长仇孝武同桌,也就是仇丽蓉口中早恋的另一个对象。 “玩电脑?”李雪闻诧异的抬头,“她家有电脑?” 他忍不住眼角瞥向劣质水泥糊墙的小屋,角落板凳上几个泛黄盘子撑着剩菜——村长家家境便如此,说明村子整体发展水平很低,这样情况下,竟有村民家有电脑? “嗯,”仇丽蓉露出不屑的眼神,“她可傲气了。她家有钱,暑假装了电脑,她就请关系好的同学去她家一起玩,仇孝武是她男朋友,两人天天在家玩电脑,还骗家长说一起学习,我呸!” 白灵惊了:“等等等等一下你们才几岁啊?” 好一部集早恋派系斗争撕逼diss和众多难以言喻剧情的大戏! 他一屁股坐在小女孩旁边小板凳上,近距离集中精力吃瓜。 仇丽蓉突然觉得有点冷,摸摸胳膊,继续八卦:“反正我不喜欢仇莉莉,她爸妈暑假离婚了,妈妈和大款老板在一起了,人家老板才不会和她结婚,就每个月给她钱花。她想夺取仇莉莉抚养权,就给她买这买那。我呸,仇莉莉还觉这钱可光彩呢,恨不得全学校都知道她家有电脑有学习机,什么玩意儿,我都不稀罕理她,小三妈!” 仇德龙听得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反对话,默默点根旱烟抽上了:“话是这么说,也没法啊,她妈不是个东西,可孩子没错啊。莉莉小时候可是个好娃娃,别跟着她妈学坏了” 白灵也若有其事的在那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哦!” 谢崇森听着想笑,这小破孩子还“可怜天下父母心”,就这傻乎乎脾气,想必他父母没少给他操心。 他表面上却波澜不惊的开口:“别的班的遇害者,你有什么看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1.出笼路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谢崇森停下了脚步。 白灵一看有戏, 也顾不得自己人家听不听得见“有个小鬼, 浑身焦炭似的, 坑了我一把;二楼房子还会喷火, 烧的我现在还浑身热,你们别上去, 这屋太邪门了” 让白灵绝望的, 谢崇森只是停顿嘱咐了句“别乱摸, 别乱动,长点眼色”,便抬脚上了楼。 直直穿过了白灵试图烂路的小身板儿。 身形交错的那一瞬, 似春风拂面, 一种难喻的颤抖急剧传导全身,白灵从未有过这般奇异的感觉,似发自灵魂深处的, 精神绷紧的弦一下断裂, 竟双腿一软, 失去意识般软倒在了楼梯旁。 谢崇森脚步停了。 谢一海见他大哥突然回头, 不解道“咋了” 谢崇森未起波澜的视线好似随意打过, 越过谢一海的肩膀,不着痕迹停留在楼梯尾。谢一海顺着视线望去, 却只看到楼道黑漆漆一片空。 白灵急促的喘着粗气,等那股诡异的热流从四肢散去, 才回过神来。他浑身都软了, 也不管环境脏乱差了, 瘫靠着扶手,小口小口的平缓呼吸。 小个子的小傻鬼,软软的瘫在扶手下一小团,半晌一动不动,让人看了心里一疼。突然,他的身子剧烈的抖了一下,然后小幅度的挣扎一番,让自己在木质楼梯的扶手上靠的舒服一点儿。 好像没事了。 谢崇森又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一言不发的转身上楼了。 谢一海和李雪闻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一头雾水的跟上。 白灵眼前还花着呢,没注意到上面投来的视线。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堪堪扶着楼梯站起来,然后思考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只记得谢崇森猛地穿过了他,然后就是这种难喻的快感。 白灵小脸一红,是巧合吧 前几天医院四处跑着玩的时候,经常不小心穿过突然出现的路人,却都是人类感到冷风飕飕,他这个鬼是没感觉的,也就更肆无忌惮。 怎么到了谢崇森这儿,成了他难受了 白灵只能理解为这个进化版的神奇人类比普通人强,处处都很神奇。 三人在他暂时瘫痪的档儿已经上了楼,黑洞洞的楼道让白灵心里发憷,想到他们安危,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三人没在二楼停留,直接上到三楼。 三楼装潢和楼下均不一样,墙纸选用明黄色,没开灯也亮堂。 谢一海在墙上摩挲一阵,找到走廊灯开关按下,所幸宅子荒废不到半月,还没断电,明白色光线瞬间照亮四周。 说来也奇怪,客厅灯分明待客用,昏黄成那样,三楼的灯却刺眼如白昼;在如此明耀的灯光下,影子紧缩在每人脚下,一切黑暗与邪物均无处藏匿,让人莫名的心安。 只是谢一海抬起手“嗷”的叫了一声。 李雪闻笑了“你幼儿园大班毕业了吗一惊一乍的。”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快看我手上” 白灵这几日相处可算看明白了,这个谢一海看着人高马大肌肉结实的,长得也阳光俊朗表面而已。明明出生天师世家,强大脑洞和脑补能力异于常人,偏偏还在各奇怪的点上胆子特别小。比如他不怕虫子,蜘蛛蜈蚣啊踩死和玩似的,看到蛾子就吓成傻逼,理由是飞起来特别响他害怕。 所以这次谢一海又大惊小怪,白灵已经能做到和李雪闻一样见怪不怪了。 谢一海在那右手举得高高的,像被点不到名急的要命的小学生,又像受了伤必须要和家长炫耀的傻孩子。 在异常明亮的光下,白灵发现,谢一海手上沾了满手的油,亮闪闪的。 白灵立刻联想到不好的东西,他仔细去看明黄色的墙哪是什么墙皮,是糊了一薄层的油纸 油纸满被油浸润成透明质感,远看没了纸质感,可不就是明黄色么 李雪闻也发现了,凤眼微眯“用油纸糊墙,不怕起火” 白灵添油加醋“就是啊,你们没发现楼梯也涂了一层油么,恶心死了” 谢崇森仍不说话,让人看不出他是胸有成竹还是不想回答。他粗略的打量了一遍走廊,径直向里走去。 说来也奇怪,别墅外面看,三层楼是一样大小,可上到三楼,却只有一个房间,左右宽度也小了些。 那唯一一个房间门开在正北,灰扑扑不起眼的一个门,只是 门与门框间,密密麻麻的用油纸包了一整层。 被撕成大小不一的粗糙油纸参差不齐的包裹着门边角,外层还有些干燥着,内里却浸满了泛黄油渍。 白灵最讨厌油乎乎的地方,嫌弃的后退几步,远离那个门“这家人什么习惯啊,厨房这么脏” 李雪闻却皱眉“这里是厨房” “是吧”谢一海不确定的扭了扭把手,锁着,他从随身腰包掏工具,撬门动作十分娴熟,“这油乎劲儿,好家伙,开油坊啊” “别动” 谢崇森突然喝止了谢一海的动作。 谢一海赶紧停手,乖乖的后退一步,小发夹还留在老式把手上“哥,你觉得不对劲儿” 谢崇森没说话,上前一步,撕下一张露在外面的油纸。 “这油纸怎么了握草” 却见谢一海话音还未落,那油纸竟突然噼里啪啦燃烧了起来 谢崇森不慌不忙,甩手把油纸扔在地上,油纸熊熊燃烧着,边角瞬间蜷缩成渣,谢一海反应过来后想补一脚踩灭,却被谢崇森一声喝止在地。 谢一海还没来得及反驳,却见异像又生 空气中弥漫难闻的焦味儿,油纸渣扭动着、跳跃着,在即将燃烧殆尽的那一瞬,一声悠远苍茫的狗嚎声鸣响 像是回应远方同伙的哀嚎,门后爆发出巨大的狗群嚎叫声,此起彼伏,如雷贯耳,将门外的几人吓了一大跳 白灵吓得赶紧缩到谢崇森背后,那狗嚎声太凶恶太壮大了,像下一秒野狗群就要从墙里扑出来吃人似的,仿佛都能看到尖锐牙齿间淋落的肮脏涎水,还有缝隙间撕碎的血肉片。 李雪闻被叫的头疼,巨大的噪音让他难以思考“这里怎么会有狗活的死的” “不能是活的了吧”谢一海慌乱的猜测,“赵家人死了快一星期了,没听说他家养那么多狗啊” 两人焦虑的望向谢崇森,后者却只是平静的盯着那幢门看,和周围怪异的噪音只是二人幻觉似的。 狗群孜孜不倦的咆哮着,过了约莫半分钟,听得谢一海浑身发毛冷汗满背,才渐渐稀稀落落下来,逐渐消失。 李雪闻松了口气,疑惑之余还不忘嫌弃谢一海“看你吓的,回家吃奶粉去吧。大哥,这里面究竟是” “你好意思说我你” “之前见过,现在都忘了”谢崇森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斗嘴,“煷狗。” 煷狗 李雪闻吃惊的睁大眼,白皙的面上冷汗还未散去,在高挺的鼻尖上打了个转“可那东西,不是死物吗” “是死物,”谢崇森难得的笑了,只是这笑容太冷而无情绪,让二人看着打了个寒战,“有人让它们活了,就要遭殃。” “您是说” “或者说,它们曾经应是活的,所以死无法被接受。” 半晌儿,他说“这真是国安委调查的不是找什么片警实习生随便写的” 谢崇森点头“所以这份材料被交到我手里。” 谢一海奇了怪了,家庭地位最低的他这才轮到查看,他边翻边喃喃出声“仇孝武,14岁,聪明活跃,系班中班长,与所有同学关系交好。母亲务农,种花生;父亲在市里某五金店打工,每月寄款。 “仇莉莉,14岁,内向,系仇孝武邻居、同桌,跟着爷爷奶奶住;内向,朋友多。母亲市里保险公司销售,父亲市里小包工头,均每月寄款;家境在县中属于上游。” 他看着都不耐烦了,和学校存档的学生家境信息差不多嘛。他直接翻到第二部分,对出事者周围人采访。 结果更没用了。 白灵好奇死了,可两个高个围的水泄不漏,他只得蹲下身,从谢一海的胳膊下钻进小脑袋去看。 谢崇森突然来了火“你这什么姿势” 一人一鬼吓了一跳,两双大眼懵懵的看向屋内家长。 谢崇森冷着脸“我小时候是这么教你坐姿的吗直腰,挺胸,手抬起来看东西” 谢一海赶紧一板一眼跟着做,像穿上背背佳的可怜小学生,直着腰,高举着呈90度的胳膊,浑身僵硬的看文件。 虽然不知道谢家长兼提款机怎么突然又不高兴,但是这个姿势让白灵可以直起身子看,舒服了不少。 他朝谢崇森露出一个表达感谢的笑容,大眼睛笑的咪咪的,别提多乖多甜了。 面瘫心海底针但是人还是很不错的嘛 至于谢一海,你就委屈一下吧,你哥哥都是为你好呀 第二部分的采访能简单概括为几句。 “乖学生”,“打架都没有过”,“平时关系都不错”,“从没做过出格的事”。 第三部分是出事者近一周内的“行动轨迹”。这初中位置不是大山深处,也得是大山中部。初中前身是支教大学生假期开班建的棚屋,所以选址紧挨着两个县村。孩子们的行动轨迹,便是上学、回家、村子到处玩、上学。 孩子们家庭条件普遍不高,年纪亦小,因此没手机也没电脑,日常信息的收集加剧困难。 李雪闻最后叹口气“我明白大哥意思了,我们要去实地考察。” 说走就走。 三兄弟似乎对去偏远地儿实地考察习以为常,结束晚餐后便开始收拾行李。 明明在家里住了满打满算不到一天。 白灵其实对此有察觉,游戏机里最新存档,是半年前的。 天南海北的跑,大小差事都接,他们没必要这么辛苦的。 除非便是为了李雪闻身上那件事吧。 白灵看着空落落客厅里的崭新家具,不想在楼下呆了,蹑手蹑脚的上了楼。他本目的是二楼,想看看漂亮的李雪闻在干什么,可小脚丫一顿,鬼使神差的直奔三楼去。 走廊没开灯,萦绕着薄淡而存在感极强的檀香,昏暗长廊中间,逸散出一片温暖明亮的光晕。远远能听到寂静中物品摩擦声,他悄悄从门口探头,谢崇森正在收拾东西。 天凉了,身体素质再好,行李箱前几日放的夏装也不能穿了。甘肃又处内陆,一旦过了秋分,昼夜温差极大,每日都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冷。 到处堆着东西,白灵左顾右盼,一屁股坐到床头柜上,托着小下巴,看谢崇森一趟一趟来回。 大佬的衣服风格真棒,衣服多是深色,黑、深灰、藏蓝,如他人般沉稳。 这么想着,白灵低头看自己衣服,委屈的噘嘴。 蓝白条衬衫,宽大的韩风,很时尚没错,可是秋天穿看着就冷了。 鬼也要追求潮流的嘛老穿一件自己都看腻啦 他趁谢崇森进洗漱间找洗浴品,从床头柜上跳下来,蹲在行李箱旁偷看。 这件烟灰的衬衫好看、深灰羊绒背心也好看唉尺码这么大,xx,穿他身上又是宽松风了。 谢崇森从洗漱间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局面。 小个子正蹲在巨大行李箱边,悄咪咪的朝里面看,整个身子都快趴进去了。他上身不合身的衬衫太宽松,他这种姿势,正好露出整截白净的后腰,还有小巧玲珑的撅起的小屁股。 谢崇森觉得屋里有些热。 小傻鬼不知在看什么,那么专注,连他脚步声越来越近都没发觉。 谢崇森只得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好笑的看到小傻鬼像浑身过电一样,猛地跳起来就后退到了床头柜上。 谢崇森的视线难以从被小屁股坐的床头柜上移下来。 他脑中不合时宜的突然想起,那天是在哪儿来着对,机场,小傻鬼这个胆大包天的,一屁股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其实没什么感觉,轻飘飘的,和空气浮动力度似的,对他的体质来说算沁人心脾的凉意那样让他心神不宁,倒像是狂风骤雨攻击他的心神了。 小傻鬼坐床头柜上也不老实,黑色短裤外的两只细腿不规矩的晃着,白的刺眼。顺着小傻鬼的视线,谢崇森看向了行李箱里的衣服。 难道是看上了他的衣服 谢崇森有点好笑。 他向来不在意衣食住行这方面,都是交给弟弟弄,谢一海也是个糙汉子,往往同一个衣服试着舒服就买上两件,兄弟俩一人一件。后来李雪闻来了,嫌弃他们弱智审美,自说自话的揽过了这些细活,谢崇森也放心让他去弄。 这下子看来,李雪闻选的大牌柔软布料、低调设计的衣服,倒是挺不错的。 白灵回过神来时,谢崇森已经收拾完了行李,硕大的黑色行李箱靠在门口,人也不见了踪影。 没了可观察的提款机,白灵自己在屋里也没好玩的,家里人都在,他不敢打游戏,只得郁闷的出了走廊。 旁边书房难得开了门,他悄悄摸进去,果然是谢崇森在弄什么东西是些符纸之类,男人正轻挽袖子,眉目肃穆的稳稳握着毛笔,用朱砂写些什么。 感觉好厉害哦。 白灵趴到桌边,歪头看他写字。 谢崇森下笔有力而流畅,看不懂的朱红符号触目便觉威武煞气。旁边写好的用黑玉镇纸压着,厚厚一小叠,貌似是为明日之行做准备。 看一会儿腻味了,撒丫子去打量书房装潢。 之前他觉得书房这地儿肯定没乐子,没来探险过。几个古木的书柜,年代感十足的一些古书,有个里间,用暗红细线绣奇异怪物的帘子遮着,直觉告诉白灵里面有些“东西”,他离着远远的看了一眼就略过了。 一转头,谢崇森又不见了。 厉害的天师准备家伙都这么快的么走了也不出点声音。 白灵撅着小嘴巴又出门找他,和老鹰抓小鸡里找母鸡的小鸡可以说很像了。 卧室灯亮着,谢崇森又回了卧室。 只是一进去,白灵便惊了。 空气中逸散着对他来说很好闻的香灰味儿,疏浅的灰烬散落一地,被深色调的地毯一衬,鲜艳而突兀。 而香灰正中,是几件衣服 柔软的白色棉麻衬衫、海军蓝色针织外套、还有两条休闲裤。 虽说这几件衣服能看出来使用感,但它们的主人明显很细心,洗的松软馨香,保养的极好,针织外套一点毛球都无。 白灵远远愣住了,不知突如其来哪一出。 下一秒,谢崇森从洗漱间走了出来。他好似刚洗过手和脸,还有水珠从沉毅的侧面上划下。他眸子闪了闪,面无表情地说“符篆又失败了,本来是销毁衣服了,弄成给亡者烧衣物了。算了。” 白灵不确定的紧紧盯着谢大佬的脸,直觉告诉他真相似乎不是这样的,但小贪心鬼看着地上衣服,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 新衣服诶 看这尺寸,是谢崇森或谢一海学生时代的旧衣服吧 那,既然主人不需要了,要销毁,阴差阳错烧给亡者了,那他借来穿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吧 但谢崇森在屋里没走,白灵还是有些拘束,只是渴望的远远站着看。 谢崇森取来了扫把,把散落一地的符纸灰扫了,又拎着行李箱下了楼,顺手关了灯,关了门。 黑暗中,白灵在心中与自己天人交战。 好小鬼说,你不能贪图小便宜,万一是故意勾引你出来呢,好把你除了。现在的恶毒天师都很会伪装的,你不能因为他长得帅就大意。 坏小鬼说,不要白不要试试看又不花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白灵想你这个坏小鬼杂七杂八的熟语记得还怪清楚的。 那就听你的吧。 他蹲下身,摸上洗的柔软蓬松的衣料,不知怎么,突然有点想哭。 这还是他当鬼到现在,第一次换衣服穿呢。 谢谢你。 他一个箭步挡到楼梯前“别上去,上面有脏东西” 谢崇森停下了脚步。 白灵一看有戏,也顾不得自己人家听不听得见“有个小鬼,浑身焦炭似的,坑了我一把;二楼房子还会喷火,烧的我现在还浑身热,你们别上去,这屋太邪门了” 让白灵绝望的,谢崇森只是停顿嘱咐了句“别乱摸,别乱动,长点眼色”,便抬脚上了楼。 直直穿过了白灵试图烂路的小身板儿。 身形交错的那一瞬,似春风拂面,一种难喻的颤抖急剧传导全身,白灵从未有过这般奇异的感觉,似发自灵魂深处的,精神绷紧的弦一下断裂,竟双腿一软,失去意识般软倒在了楼梯旁。 谢崇森脚步停了。 谢一海见他大哥突然回头,不解道“咋了” 谢崇森未起波澜的视线好似随意打过,越过谢一海的肩膀,不着痕迹停留在楼梯尾。谢一海顺着视线望去,却只看到楼道黑漆漆一片空。 白灵急促的喘着粗气,等那股诡异的热流从四肢散去,才回过神来。他浑身都软了,也不管环境脏乱差了,瘫靠着扶手,小口小口的平缓呼吸。 小个子的小傻鬼,软软的瘫在扶手下一小团,半晌一动不动,让人看了心里一疼。突然,他的身子剧烈的抖了一下,然后小幅度的挣扎一番,让自己在木质楼梯的扶手上靠的舒服一点儿。 好像没事了。 谢崇森又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一言不发的转身上楼了。 谢一海和李雪闻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一头雾水的跟上。 白灵眼前还花着呢,没注意到上面投来的视线。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堪堪扶着楼梯站起来,然后思考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只记得谢崇森猛地穿过了他,然后就是这种难喻的快感。 白灵小脸一红,是巧合吧 前几天医院四处跑着玩的时候,经常不小心穿过突然出现的路人,却都是人类感到冷风飕飕,他这个鬼是没感觉的,也就更肆无忌惮。 怎么到了谢崇森这儿,成了他难受了 白灵只能理解为这个进化版的神奇人类比普通人强,处处都很神奇。 三人在他暂时瘫痪的档儿已经上了楼,黑洞洞的楼道让白灵心里发憷,想到他们安危,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三人没在二楼停留,直接上到三楼。 三楼装潢和楼下均不一样,墙纸选用明黄色,没开灯也亮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2.梦醒时刻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谢一海还不敢置信“大哥, 你” 李雪闻一拳锤砸了ky精的后腰上。谢一海炸毛了,瞬间被转移注意力“你怎么又突然打我” 李雪闻嗤笑“想打就打了,你报警去啊” “你你你,你不讲道理”谢一海委屈死了, 李雪闻一副书生样, 虽说一同锻炼,却不和他似的人高马大, 感觉一拳下去能打青了,挥起来的拳头举了半天愣是砸不下去,他转头告状,“哥, 雪妹又欺负我” 俨然忘了属于他的全家桶,被他哥一串神奇操作弄得不能吃的事。 谢崇森不置可否,只是轻飘飘的说“再十分钟登机了。” 白灵还害怕的缩在座位底下呢。 他脑子乱极了,这人到底发没发现他呀 要是发现了,为什么不赶他走谢崇森可是名正言顺的天师,鬼生物链上游的天敌可要是没发现,为何把这全家桶烧给他吃 然后突然听到谢崇森轻飘飘的一句“再十分钟登机”。 十分钟 再不吃吃不完了 白灵很能自欺欺人,他想,谢崇森又不笨, 肯定发现120是鬼帮他打的了,就算看不见鬼也应该知道知恩图报, 那这个全家桶, 肯定就是给好心鬼烧的报酬啦他就是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红领巾, 救了大佬的命呢,吃他一点东西怎么啦 白灵越想越理直气壮,说起来谢崇森还弄坏了他的坟包包,他就是来索赔的,这一点吃的算到账上啦 八万亿冥币的索赔给你划去一点零头好啦 全家桶动了。 满满的一个桶先是轻轻晃了一下,像有谁在用手小心翼翼的拉,然后刺溜一下滑进了座位底下。 登记时间到,谢一海扶着谢崇森站起来,李雪闻把行李托运了,过来折叠轮椅。他猛的想起什么,四下张望一圈,目瞪口呆“你是猪吗一桶全家桶说吃就吃没了” 谢一海冤死了“我没吃啊,我哥他” “海子,”谢崇森突然出声打断,“走了。” “哦,好。” 白灵感觉活着真幸福啊。 他大口大口撕扯着手中从未触碰过的“温热质感的食物”,满口香的柔嫩鸡肉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的吃相简直能用风卷残云来形容,可他不在乎又有谁能看得见他呢。 他舔舔小爪子,又抓起粟米棒大口大口的啃,噎到了拿起可乐“duangduang”的喝。 十分钟竟然消灭了小半桶。 白灵撑得几乎直不起腰,他心疼的看着剩下的一半,那边,兄弟三人已经进了登机口,白灵犹豫了一番,冲了上去。 其实,白灵清楚,他该走了。 这一桶全家桶,是有点威胁意味在里面的。 谢崇森发现他也好,没发现也好,都是借着一贡品说,我察觉你存在了,你的恩我领了,识相吃了贡品就离开吧。 可联合到朝夕相处察觉到的信息,白灵知道,兄弟三人处境并不安全。 我是鬼,白灵想,说不定,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能帮上忙呢 兄弟三人都是好人,他不能吃了东西,发现有危险就跑。 哼,谢崇森命都是我救得,可别一转眼没看住就给我浪费了 谢崇森没想到的是,这小傻鬼,胆子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 看他被盯着就瑟瑟发抖的模样,吃个东西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模样,他本以为自己这一太急的举动,定是把人要吓跑了。 可他在飞机上睡着觉,被一股阴冷触感惊醒。 他倒不怕邪物寒气,只觉得清清凉凉的,本以为是飞机上的野鬼,却发现,那个的小鬼,正靠在他肩膀上打着小呼噜呢。 小傻鬼发色很深,是浓墨的黑,衬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似静谧水面下的海藻。他大眼睛闭着,卷翘的睫毛不安稳的在抖,小鼻子也皱着,似乎睡得不安稳。 当然不安稳了,谢崇森好笑的想,你枕着我这体质的人,能舒服么 谢一海命中带煞,身边黑雾状煞气四溢;而谢崇森纯阳体质,至阳之力无形无色,炙热熔融,小傻鬼看着不害怕,就敢往上凑。 他闭上眼,念了段法决,暂将磅礴阳气抑制下去,好让小傻鬼睡的舒服一点。如果此时有人看他的眸子,就会发现眸中似深渊微波,竟是眸色又深了一些。 白灵吃的太撑了。他作为灵体是不需吃东西的,可不代表不会馋。鬼生第一次美味吃的那么不节制,撑也撑得心满意足。 他似乎是被晃醒的。 错觉吧,白灵想,谁碰得到我呀,肯定是开飞机的技术不好,哼。 然后就见乘客下机,原来是抵达目的地了。他赶紧跟上。 谢家老宅在京郊,驱车三小时才到,远看着是灰扑扑的烂尾楼群,可车七拐八拐拐入街区小巷,仿佛又是另一片天地了。 白灵这次没敢把人家大腿当坐骑了,乖乖缩在后排看风景呢。 老宅是三层小青砖楼,最上面还有老时候的雨檐,整整齐齐乌压压的盖下来,平白多了沉厚纯韵的历史气息。小楼占地超过二百平方米,还不算一百多平的小院,这儿要不是上年代的老建筑,可能早被城建规划了。 这儿一砖一瓦都明显是上了年代的东西,连着成片的青苔,阴角落趴着的带潮意的水井麻绳,都带了千百年前温润的气息,似乎院内的空气都比仅仅一街之隔的外面清新。 这不是错觉,许一进屋,一股清新醍醐之气扑面而来,就好似好好睡了午觉吹到窗边凉风般清爽。 屋内布置也是古色古香,到处随意摆放着老年代白灵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家具多是木质,白灵不懂材料,也看得出这质感这色泽,都是上好的东西。 整个宅子布置很讲究,白灵这个不懂行的,都觉得一事一物处处看着舒服、妥帖,好像一切都在最合理的地方。而时间接近黄昏,屋内没开灯,却觉着空间宽敞而明亮。 诶,我原先还不信风水的,现在信了。 白灵一身轻跑得快,他身后李雪闻在后备箱搬行李,谢一海刚推着谢崇森进门。 他们这一趟不知是带的行李多,还是弄了什么回来,足足三个行李箱。 在白灵好奇的视线里,李雪闻把三个26寸大箱子推进来,就地打开了第一个。 只是那箱子并不是白灵想的旅游纪念品啊,衣物之类,而是 一团巨型油纸包。 这东西轮廓崎岖,有大型犬大小,用足足三层油纸包着,却依旧往外渗油。周身用粗糙皮绳困成奇异的结,可这结打的也太繁密了,说是固定没有实用性,倒像是一个奇异的图案。 白灵好奇蹲过去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闻到了一股呛鼻的味道,像是湿柴火燃烧不充分。 再一仔细分辨 “啊” 白灵吓得连滚带爬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那东西竟熊熊燃烧了起来 金明色的烈焰中,仿佛能看到一个人形的东西,正在痛苦悲鸣 联想到赵家上下老小难以解释的自焚,这东西难道是 小怂鬼一声喊,让谢崇森投了视线去,看到地上摆的什么东西,笑意一下收敛了。 “这是赵天易送来的” “是,”李雪闻为难的说,“我本想退回去,可他们家如今一人也未幸存,这种东西退给了不懂行的,难免又出祸害。” 谢崇森叹口气“你做得对。” 他示意谢一海把他推过去,谢一海不知道这是什么,也是一脸好奇“这什么东西啊看着这么邪门儿呢。” 谢崇森没回答他,只是让他把门、窗关上,窗帘也拉上。 谢一海一头雾水照做了,他懂得少,不过多少明白了个中讲究。 一楼门厅的门窗都有些奇怪,也是唯几处不符合小楼古香气息的装潢全是铝合金拉窗,简单讲就是门店小商贩用的那种防贼的,拉下去别说光了,蚂蚁都进不来。 而不可思议的,窗自己拉下来就够严实了,还用的双层绒加内里的厚重天鹅绒窗帘,即便不拉窗子,这厚窗帘下来也能把阳光捂得严严实实。 只是说来邪门,在门窗均闭死,窗帘也落下,屋内一度昏暗如午夜时,白灵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熄灭了。 他惊魂未定的拿开捂住眼的小手看去,昏暗的屋内,那行李箱和诡异的内容物静静地躺在地上,好似方才都是他臆想出来的了。 屋里三个大活人都在,白灵也有了胆子,小心翼翼走过去看。 不是幻觉,那油纸层最上面渗出的油渍,可不就是狗的轮廓。只是这狗姿势很奇特,蜷缩成一团,四肢紧紧抱着肚子,那肚子鼓鼓囊囊的,倒像是怀胎足月要生产了。 白灵想,这难道是赵天易送来的当地土特产烤狗肉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十分可爱,谢崇森随手抄起门后形状奇异的铁棍,顺着绑的诡异的皮绳划开捆绑,铁棍抬空那一瞬间,白灵好似看到了热铁敲击时,四溅的高温火星。 他揉揉眼再看去,又沉浸在黑暗里毫无动静了。 邪门了。 “我把它收到地窖”李雪闻小心的问。 “不,”谢崇森摇头,似乎在思索怎么处置,很快又说,“找个冰箱吧。” 谢一海傻眼了“这玩意是吃的不是,哪有那么大的冰箱啊。” 谢崇森明显不想多解释,但白灵也好奇死了,也疯狂点头符合“这个真是吃的呀,好吃么” 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炯炯有神的眼神盯着,谢崇森竟舍不得不开口了。 “煷huo狗,活畜祭祀时的替代品,以大暑时山坡阳面草扎成,以童子尿浸润,以七七四十九日午时晒干,悬挂灶台之上保存。” 谢一海一副受教的模样“就是祭祀品呗,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什么邪门东西” 谢崇森的话却未说完。他淡淡的抬起眼皮,瞥了不踏实的弟弟一眼,继续说“此物不可落地,落地不可见光,遇光必有烈火。” 谢一海惊了“等等,你不是说这是祭祀品” 李雪闻想明白了。他嗤笑一声“祭祀品也要分给什么神好吧” 谢一海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谢崇森已经指挥李雪闻将“煷狗”先用行李箱原封不动装着,大冰柜来之前暂存地窖里去了。 留白灵和谢一海两个丈二摸不到头脑的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这个谢崇森肚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嘛 虽然并没听懂但是感觉很厉害 说来也奇怪,李雪闻推着装有煷狗的大行李箱从后门进入黑漆漆地窖的那一刻,室内温度似乎真的降低了一些。 白灵肚子里的好奇虫子被勾引了,暗搓搓想进去探险,结果刚靠近地窖门要钻进去,就被“咚”一声弹出来了。 哇 白灵轻极了,一下被弹出至少三米远,捂着撞得超疼的小鼻子呆呆的坐在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这反科学的事儿怎么发生的。 仔细一看,那门框上,竟是裹满了大大小小的黄纸符咒 由于后门这一块背阴,也没灯,远看还以为是门框崎岖不平的木质花纹,可把白灵坑了一把。 他不信邪,又走进了踮着小脚尖去揭角落那张起了角的,结果小细指头碰到纸角的一瞬间,似触电般“啪”的一声,疼的白灵向后跳了一大步 他震惊的举起小爪子一看,都电红了 怎么你们家好好住着三个活人还到处防鬼的 白灵手痛鼻痛屁股痛心里更痛,随地找了个看上去最舒服的沙发一躺,蔫蔫的不动了。 谢崇森从日报上抬头,静静瞥了一眼旁边沙发上真没把自己当外人的小傻鬼,嘴角不知觉勾了起来。他突然提高音量“等我再好一些,带你们去赵家宅子调查自焚原因。” 果然,话音刚落,悲伤瘫痪的小奶鬼像充满电一样有了精神。 “探险鬼屋吗感觉很刺激” 今天的白灵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鬼呢 声音消失了。 无论是狗嚎、婴儿啼哭般的风声、还是令人晕眩的喑哑嘶鸣,全数消散。 秋日正午热烈的光穿透白灵身体打在粗糙的水泥地上,一切似乎活了过来。 白灵扶墙茫然站起,就见仇德龙趴在桌子上,手软软的垂下,面容狰狞。白灵吓了一跳,顾不得不适扑过去“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可仇德龙听不到他的声音,白灵去试干瘦老人的鼻息,微弱但还有,松了口气。 只是累坏了,小憩一会儿罢。 老妇人或许赋农去了,不见身影,屋子昏暗寂静,如普通的留守老人该有的一般。 白灵看着心里一阵压抑,向疲惫入睡的老人轻轻挥挥手,出了屋子。 兵分两路,李雪闻和谢一海去仇孝武家,谢崇森去仇莉莉家。 仇丽蓉口中仇莉莉的“小三妈”和离婚爸竟然都在家中。 仇莉莉妈妈很漂亮,穿着打扮时尚,只是为女儿愁碎了心,一双眼红肿疲惫,也没化妆,憔悴的可怜。她爸爸精神状态还好些,眉目也是掩不住的担忧,轻声安慰着前妻,并不像仇丽蓉说的“怨恨离婚”。 仇丽蓉说的话,看来可信度并不高。 但这么想,又无法解释仇丽蓉仇莉莉这线索的目的了。 见谢崇森拜访,莉莉妈强打精神迎上来“您就是村长说的大师吧快请坐。” 谢崇森一米九多,唐装硬是穿出肃杀冷峻的感觉,很给人以世外高人的信服感,莉莉爸赶忙去倒水。 他家的确实条件不错,刷了白漆铺了明亮地砖,一楼隔出了客厅、厨房;客厅还有饮水机和55寸大电视,放在这么个小山村,算上等家境了。 谢崇森接过水,没喝,放在一边桌子上,开门见山“情况如何” “还不行,”莉莉妈一提泪就要落下来,“都怪我,一头扎在工作上,那么久没回来,谁料到” 莉莉爸拍拍她的背,解释道“吃喝排泄都需要我们来。要说是植物人吧,三两天会醒一次,每次差不多一小时。” “醒的时候,你们问过怎么回事么” “问过,”莉莉爸叹气,“一问三不知。像没睡醒,迷迷糊糊的,哄着洗个澡、吃点东西,不一会儿就又睡了。” 谢崇森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他不多坐,直接上了二楼仇莉莉房间,粗略打探一周环境“你们先出去。” 夫妻二人赶忙道谢,留下一盘点心出去了,刚走出门口,谢崇森突然想到什么“你们到大门口等着吧。” 夫妻一愣,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谢崇森举手抬足魄力十足,心想天师做法可能外人在屋子里会影响,点着头赶紧下楼出门了。 白灵被吓得不轻,慌里慌张的跑出大路,委屈的都要哭了,嘴里骂了一百来字谢崇森,控诉始乱终弃,嘟囔着“保镖们跑哪去了”,拐过街角,看到了站在马路牙子上满脸愁苦的一对年轻夫妇。 白灵灵机一动,飘过去,就听男人正在安慰小声啜泣的女人“放心,那天师看着是有点真才实学,莉莉会没事的。” “但愿吧” 诶嘿看他多聪明,一找就找对地方了 白灵骄傲的挺起小胸膛,直接冲上楼,丝毫没深想为何夫妻二人闲的没事站门外。 他来了。 谢崇森坐在床边,不着痕迹的抬起眼皮,看到印象中无比清晰的纤细身影,跌跌撞撞的从门口飘了进来。 那动静很小,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谢崇森却能从空气极细微的波动里,准确辨认出熟悉的气息。 是那个自称胆大,实则胆小的不得了,一点苦都吃不得的小娇气鬼。 小娇气鬼还嘴里振振有词“你们几个起那么早干嘛呀俗话说得好,晚起毁上午,早起毁一天;不睡好一整天工作能有精神嘛还抛下风神潇洒玉树临风的我,过分” 听听这满嘴歪理。 谢崇森不自觉的勾起嘴角,如果有人此时看到他的表情,定会对他的“温柔”和“和煦”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 仇莉莉房间很普通,就是一个娇宠过头,又父母常不在身边,没安全感的青春期小女生房间。她艺术照挂了一墙,是个美人坯子。 可照片中青春可爱的女孩,正苍白憔悴的睡在绒被里,气息微弱。 谢崇森抬手给她把脉,半晌摇了摇头。 白灵不知是“没事”,还是“没救”的意思,焦急的瞪大眼睛看谢崇森。 后者差点被这可爱眼神破功,他掏出二十多年的定力,清清嗓子“身体倒没问题。” 小傻鬼松了口气。 被仇丽蓉发表“嫉妒”言论的电脑,正静静地座在书桌上,键盘落了一层薄灰,看来主人出事后再无人用。 谢崇森粗略翻看了仇莉莉接触过的东西,像是课本、笔记、铅笔盒,毫无邪祟之气。 最后,他打开了电脑。 短暂开机页面后,新电脑自带的10系统跃然而出。 白灵懒劲上来了,仗着别人看不见,直接趴在谢大佬背后,享受着大佬身上温热气息,舒适的眯起了眼,等待大佬带他解谜。 只是 大佬您是不会用现代科技吗 您瞎点两分钟了还没找到浏览器在那 那个是366杀毒,不是浏览器 那个是企鹅游戏,也不是浏览器 白灵好笑死了,刚才看谢崇森还会把脉,简直肃然起敬,觉得大佬真是天师中的全才,天师中的战斗机,自行惭愧着呢,原来谢大佬也有不擅长的东西嘛。 可惜他不敢动手去抢鼠标,只能在心里急“是那个蓝色圆球啦,ie,对左边那个。” 大佬很快摸索到了。 嘿嘿,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呢 白灵继续小声哔哔,指点江山“点上面历史记录,看这破孩子上网都干了什么。对右边那个” 历史记录刷出来的一瞬,白灵惊了一下。 纯英文加日文的网址诶,现在小孩子都这么多才多艺的什么嗯,什么仙、咒怨,他就勉强认识几个繁体字。 点开,一个纯黑画面跳出,猛地音响爆发凄凉音乐,在一片劣质的像素粗糙的猩红“血液”划过屏幕后,出现了内容。 笔仙测运势。 情感、恋爱、升学、事业、财运,2018年最强运势网,专业解读,大师在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3.小吵怡情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殊不知, 谢崇森僵硬着挺着的肩膀上,靠着一个不怕死的小鬼呢。 小鬼睡眠质量可真好啊,引擎嘈杂、车身颠簸,都能睡的不省人事。小脑袋乖巧的垂在谢崇森肩上,一点一点的,舒服的都要打小呼噜了。 而他身上,正穿着谢崇森学生时代的衣服, 这奇异的感觉让谢崇森心起波澜。 即使是高一时期的衣服, 白灵穿还是大了一号,像刻意买的韩版宽松款, 倒显出不一样的青春味道来。明明是谢崇森深沉风格的渊色外套, 白灵穿就像青葱活力的学生, 休闲裤他穿太长了, 挽起了窄裤脚,露出精致如白玉的小脚踝。 谢崇森看他睡的如此不省人事,自己也被传染了倦意。 他向后靠在老旧客车凹凸不平的椅背上,小心的稳了稳肩膀,没让白灵掉下去,然后沉下了意识。 醒来时,窗外暮色已起。 山村炊烟飘渺, 好似巨人灰色的手臂去试图触碰天幕零零散散的星,一切笼罩在若有若无的昏暗忧郁里。 这儿太偏了, 地图对衡门村的描绘只有不到几毫米的墨色, guuge地图上也没有过多描述, 几人只能先进村找国安委打过招呼的村长。 好在环境没有被工厂污染,空气新鲜清甜,若做旅游定是个好地方。李雪闻下了车后狠狠吸了好几口空气。 “靠,这儿天可真高,”他感慨的望天,天是大城市里绝没法见到的澄澈蔚蓝,饱和度高的像童话绘本里的插画,梦幻而震撼,“我感觉我伸出手就能碰到星星。” 谢一海难得不和他意见相左,从后备箱抗下行李箱后,也在那傻愣愣的望天。 入秋后天黑的早了,约莫不到六点,村里点点灯火便亮了,晕开一片热闹的红点。 村长早已守候在入村唯一的公路口,一位个子不高的中年男子,僵硬的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深蓝西服,拘束的搓着手,见到他们赶紧迎上来。 白灵注意到,板正西裤下是一双草鞋,用黑漆染了,远看倒像皮鞋了。 他有点心酸,扯了扯身上明显价格好几个零的衣服,有些不自在。 所幸村长看着拘谨,笑起来却纯朴热情,他紧张的搓着手“您们好,您们好,是陈局长说的大师是吧,俺是俺们村村长,仇志国,喊俺老仇就行。” 长期面朝黄土的生活让老仇面容红黑,沟壑纵横,只是他头发油黑,嗓音洪亮,难以分辨年龄。 据老仇骄傲的介绍,他们这叫衡门村;隔壁村叫酬军村,都是历史有名的红色功勋村呀,当年抗战出了大功劳的。只是讲到学生们的事儿,老仇脸一下垮下来了。 他那些亮色的热情与快乐,只是浮在面上自我安慰的表皮,一旦松懈,内里的悲伤便难以抑制的崩堤。 老仇痕迹很重的皱纹拧在一起“那些可都是好娃娃啊,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呢,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好不容易国家心善,拨了款能上学了,出这种事” 李雪闻捕捉到重点“您说,这小学是国家拨款” “不是吗”老仇张大眼,诧异的卡顿一下,“政府来的建筑队,要建小学,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啊要不然娃娃们得走两小时山路去县里上学啊,忒危险,谁家都舍不得小孩吃这个苦,前年秀华家的还被狼叼走吃了” 李雪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与谢崇森对视一眼。 国安给的档案说,这小学是某慈善基金会出钱建的。然而从村长阐述看来,命名是两个红色村各取了一个字,不是捐款者姓名命名村长竟不知道全村人都感激的小学,不是政府而是有人捐款 这就耐人寻味了。 说句不好听的,捐大笔钱建慈善小学,一方面是慈善,另一方面不就是钱权都有了,再赚名声么。 老仇把他们领到村最前头的一个二层自建楼“不好意思啊大师们,俺们村也没个招待所,这楼是俺家去年盖得,没住过人,虽然没啥家具但是很干净。您们将就将就哈。” 谢一海谢过老仇,老仇又过来热情的帮忙搬行李箱“咱把东西搁下,先吃晚饭,俺媳妇杀了鸡炖好了,还炸了鱼” 从村头眺望,明显能看出村子发展水平很低,勉强吃饱穿暖的程度。很多屋还泥巴糊墙,稻草顶,反正内陆雨水少,也不用装修。 即便是老仇口中去年新建的楼房,也不过是水泥涂墙,放这个村倒是很豪华的装潢了。老仇说还没住过人,怕是舍不得住,让他们住却不心疼,这么看来,是真的欢迎他们到来的。 老仇说的这两个菜,恐怕也是过年才舍得吃的。 李雪闻心里一阵不忍,连忙退让“怎么好意思麻烦您,我们从超市买点吃就行了” 谢一海也不忍,只是老仇坚持,大有不去吃饭不让他们走的意思。 白灵忍不住道“还是去吧,一是给老仇个面子,二是你们不吃,老仇也放不下心你们会不会认真帮忙啊。” 白灵对人情长短还是有些理解的。古话说吃人嘴短,老仇忧心娃娃们,自是把所有希望压在了“京城来的大师”身上,若是他们不吃着晚饭,就是不把他们当自己人,老仇怕是觉都睡不着了。 谢崇森明白这个道理。 他喊住两个徒弟,朝老仇安抚的点点头“谢谢您的美意。我们正好顺便问您一些信息。” 老仇眼睛亮了,说不清是夜晚太黑,还是水光太盛,他接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都说,都说” 饭过三巡,老仇盛上珍藏多年的白酒,执意要和三兄弟中一看就是领头的谢崇森喝,谢崇森以醉了难以思考为由,阻止了老仇。 老仇说,村里人但凡有出路的,都走了;外面世界那么大那么好,谁都不想留在养育他们的破山沟了,留在村里的娃娃们是一家人的希望啊。 李雪闻向他打听村中民俗,好比鬼神之事如何解决。 老仇却说,这两个村可是红标兵村,破四旧时封建迷信抓的最强,娃娃刚会说话第一句就是“相信科学,跟主席走”。当年有个会跳神的神妈妈,邻里邻外出事都请教一句,可前几年癌症走了,也没留弟子。 李雪闻不信,偏远内陆缺医少药的,少不了怪病怪事请神问神,可老仇醉成这样,怎么问都三缄其口。 最后谢崇森冲李雪闻摇摇头,示意他赶紧吃饭。 老仇的老婆是个五壮三粗的村妇,姓倪,隔壁酬军村的,热情的很。硬要送给他们新棉花被子,谢一海抵挡不住这热情劲,当初以为再穷也能有招待所的,也确实没带铺盖来,收下了两床被子、两床褥子。 老仇酒力不行,醉的不省人事,一行人趁机告别了,抱着东西去了老仇盖得新小楼。 此时,天完全黑了,山村里的夜别有一番风味,漆黑静谧没有街灯照付,却有三处两处虫鸣渐渐,幽静又热闹。风很凉,连带着虫鸣也声嘶力竭,零星有很昏黄的居民的灯火,让他们感受到这里还有人的生气。 “住村里也不错,”谢一海感慨,“空气好,生活节奏慢,还能住这么大地方。” 和沿海农村习俗不太一样,村里每家建筑都离得很远,临近两幢小楼间隔二十余米,中间也不建牛棚猪圈,院子用高栅栏围住一方小天地。 李雪闻嗤笑“就你的自理水平两天吃不到外卖别饿死家里。” 谢一海张口要迎战,却愣了一下。 他不确定的停下脚步,对上李雪闻疑惑的眼神,轻声问“你听到什么了吗” 声音 白灵这个懒子正坐在谢一海抱着的被子上哼歌呢,闻言惊了一下。 哎呀,不会是听到我美妙的歌喉了吧,想想有点小害羞呢。 然而很快,他意识到谢一海指的不是这个。 他也听到了。 似婴儿细微的啼哭,也似夜风滑过干枯树梢的撕裂声,隐隐约约萦绕在耳旁。只是这声音断断续续,一时不确定是否听错了。 李雪闻蹙着眉头听了一会儿,夜晚中明亮的凤眼看了谢一海一眼“像在东边。” 东边正是老仇给他们住的新楼方向,三人便继续向那走,只是心中有了警惕,脚步谨慎迟缓,气氛也紧张起来。 可 白灵不自在的跳下被子,四处张望,来时的路有这么长吗 他下意识溜到谢崇森身边,谢崇森有些意外的瞥他一眼,放慢了脚步。 这小鬼怕他,平日能不靠近就不靠近他,这是害怕了。 脚下泥土长期不下雨,干而硬,脚步一落便扬起黄土一片,漆黑的乡土路漫长死寂,前方总是徘徊压抑的昏暗。 不知何时,虫鸣也消失了,耳畔只有若有若无的啼哭声,在每当将其遗忘的一瞬诡异响起,教人心神不宁。 李雪闻停下脚步,拉住前面的谢一海“这路是不是有点问题” 只是谢一海并未像想象中的停住,李雪闻劲用的太大诓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抬起手,手中,正是一截直男墨绿格子衫的衣角 他刚在一直在跟着什么东西走 或者说,谢一海何时去了哪里 “谢一海”李雪闻有点慌,用呼喊掩盖错频的心跳声,“妈的谢一海你乱跑哪儿去了” 无人应答。 他转身“哥,一海他崇哥” 身后却什么也无。 只有一条来时的路,老仇家灯还亮着,在很远的黑夜晕开唯一一片黯淡黄光。 李雪闻不敢再回头,方才他为了找谢崇森,已然不知觉间回过一次。 俗话说人死灯灭,人有三魂气魄,三魂似三灯,阴气充盈冲击生魂时极易熄灭,而人在恐慌时又吐息混乱,便是被吓得“离了魂”。 李雪闻体质不似谢氏兄弟,谢崇森至阳之体,八字硬朗;谢一海命格祥瑞,常逢凶化吉;而李雪闻却是“煞气冲体”,天生行走在阴阳交界的体质,用谢一海的话说,死了必是厉鬼鬼王,可惜活着是大补品。 所以平日他身上带的符咒往往是谢一海三倍,照样幺蛾子事只发生在他身上。 他试着又点一张聚灵符照明,同样一声“噼啪”响,火光一爆,强行熄灭。 这是生气不足的原因。 阴阳双气相辅相生,又有生气与死气供生灵死灵呼吸。 李雪闻索性闭了眼走。 他数着自己孤独的脚步声,一声、两声 漫长而枯燥的脚步声不知重复了多久,心跳频率都算的清楚了,他张开了眼。 面前,是太过明亮到不似真实的世界。 他站在刚离开的老仇的屋子门前。 山村粗糙老旧的柴门被灯光照的明亮而阴森。 李雪闻记得清楚,这是反方向。 趴在门缝上看去,屋内竟灯火通明,可不似离开时贫困萧索的模样。在明亮如白昼的油灯光中,他又贴上耳朵,去听屋中动静。 却只有若有若无的窸窸窣窣,仍是草鞋滑过地面的摩擦声,听了许久都无人声传来。 这家人一直在屋中绕圈走路怎么可能 李雪闻被自己猜想逗笑了,他本要抬手敲门,却又放了下。 一直走路 那应该是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才是,像他方才那般,除非 是软体动物。 油灯突然“噼啪”跳跃了一下,将李雪闻映在屋外的影子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在他犹豫离开还是敲门时,突然响起了说话声。 人声吗 那声音虽清晰,却是饶舌的土语,像南方吴侬小调,缱绻细腻,李雪闻愣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他揉揉耳朵,肩上却冷不丁被拍了一下。 在那一瞬,无边际的漆黑与光亮的交界消失,虫鸣再起,连带着停滞的凉风也缓缓吹来,好似世界活了过来。 李雪闻浑身温度渐渐回笼,短短十几分钟,他竟已手脚冰凉、头脑晕涨,差一点就被魅在这儿了。 他缓了口气回头,刚要说什么,全数感慨却卡在了喉咙里。 这哪里是什么活人 在油灯通彻的照耀下,一只身长超两米二,浑身覆盖诡色黑鳞的巨蟒,正垂着头,嘲弄的看着他。 而这蟒的头,竟是人面,更教人毛骨悚然的,这人面分明就是半小时前离别的仇老村长 他面上沟壑纵横、老态明显,却一头乌黑油发,仍是那憨厚慈和的面,只是嘴诡异的大张着,露出了两排层次不齐的尖牙。 他发出了柔软而细腻的“嘶嘶”声,身子激动而急迫的扭动着,而李雪闻清楚的听到,背后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白灵有点困。 内陆的夜间很凉,四周又冷冷清清的,教他困意翻滚。他伸出小爪子拉住谢崇森的衣角,迷迷糊糊的跟着走。 随即,谢崇森却停下了脚步。 白灵不解的抬头“诶,那个二傻子呢” 谢一海不见了。 前面的路黑漆漆的,不仅谢一海,白灵心目中靠谱的李雪闻,也不知去了哪儿。 白灵不安的看一眼谢崇森,后者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从怀里抄出一符,手捏天决引火而燃,那火也真奇怪,“噼啪”爆了一下,脆弱摇曳了许久,在白灵以为要灭的时候,硬是由小及大,熊熊点亮一片火光。 而就着这光,白灵惊讶的发现他们竟还没离开老仇家的范围 旁边,年代感十足的水泥墙带着微不可察的划痕,在火光下闪烁不清。 白灵诧异的反复张望多遍,确定此时位置在老仇家砖屋的南侧,并非刚才以为的走在通往新楼的土路上。 他不由得想起在医院时,看小孩子们玩的“灵异游戏”。 四人绕墙。 屋子里四角各站一人,顺时针往前走,走到一个墙角拍那处人肩膀一下,那人继续走。这样循环着,会有一个空角留下,路过空角的人便要咳嗽一下继续走,按理说会隔一阵一阵咳嗽才对,可玩着玩着你会发现,已经很久没有咳嗽声了。 当然,是假的啦。 反正医院里小孩玩的时候,白灵就和两个新晋小弟溺亡君、断手君站一边看热闹,溺亡君觉得好玩,想混进去吓唬人,可三只下九品底层小鬼根本碰不到人,也便没能恶作剧成功。最后几个小孩绕了几圈觉得没意思,散了。 但当下这情况,怎么这么像 白灵这么想着,向前面墙角跑去,如果符合他猜想,谢一海说不定在那。可绕过墙角,白灵只看到一束光是举着符的谢崇森。 他不信邪,又向前方跑去,又一次回到了符火光亮的身边。 这鬼打墙怎么还能魅住鬼的 白灵惊了,这么好玩的事就不能带他一个吗,他绝对不添乱好好恶作剧的 他越想越激动,小声呼唤“喂鬼大哥大姐在吗能不能别吓唬我了,吓人带我一个呗,我很听话的,吓人经验很足的” 前面谢崇森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吓人经验很足是被人吓经验很足吧。 就听小傻鬼还在小声哔哔“别不理我呀,行不行给个准信啊” 谢崇色叹口气,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这里这样浓的妖怪的臭气,怎么可能是鬼,小傻鬼未免鬼生经验也太少了点。谢崇森又好笑的想,这小鬼也不知心愿是什么,到现在都没投胎。 这样干净心性的鬼,实在难见到。人中自是不提,被社会人事磨砺久了,要说心性干净,也早被戏耍消磨。 谢崇森总忍不住对他好,喜欢看到那双古灵精怪又清澈之至的大眼露出开心又满意的笑容。但想到小鬼有朝一日终会心愿已了、转世投胎,谢崇森又觉得心生不舍。 谢崇森列出三道清心符,呈等腰三角形贴到墙棱角上,当最下面的横贴上时,白灵只觉一阵惊风骤起,呼啸而至。他裹紧自己外套,再次睁开眼时,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已渐渐消散了。 干净高远的天幕中,几颗很亮的星眨着,似蒙盖万物的黑绸被揭了去。 墙棱角的三道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卷边、散碎凋落,化在地上一丝灰烬也无。 谢崇森抬脚向墙另一侧走去,那里,油灯摇曳开一片光亮。亮光下,却有一个瘦削挺拔的身影,正背对他们,垂头做着什么。 “雪闻哥”白灵忍不住惊呼,他紧张死了,一松懈便开心极了,赶忙跑过去,“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坏鬼抓走了妈耶” 才一走进,白灵便嗅见浓郁的血气,腥臭呛鼻,似盛夏鱼市垃圾堆熏人。在刺眼光下,浓稠的黑红液体顺着李雪闻白皙之至的胳膊缓缓滴下,地上已然积了一小滩恶心血液。 他还以为是李雪闻受伤,可定睛一看 李雪闻似乎注意到了背后风声,迅速转过身来,在他一贯的白衬衫上,是被喷射状血浸润湿透的大片鲜红。而他的眼镜不知丢到哪去,半长刘海随意的掳到脑后,用血定型;凤眼危险的眯着,浑身是说不出的戾气与杀意。 白灵被他煞气四溢的眼神吓了一跳,小腿极速打住,飞快转个方向,一溜烟到谢崇森背后躲起来。 只见李雪闻左手持刀,右手捏着一截细杆长条的东西,正反着奇异的黑色彩光。 那长条子软绵绵的垂着,白灵看着竟好似动物身上撕裂下的脊骨 白灵心想大半晚上的我肯定是看错了。 “崇哥”李雪闻眼神渐渐恢复清明,他不自然的用力眨眼,磅礴肆虐的煞气一瞬消散,“一海呢” “没看见。”谢崇森走过去,盯着他手上的东西,皱眉,“别碰,脏。” 李雪闻赶紧扔到地上,谢崇森在奇怪的地方有奇怪的洁癖,好比总觉得这些邪物肮脏“这东西怪邪门的,蟒蛇身子却有头有手。我只记得人面蛇身是烛九阴,可上古神兽怎么出现在这” “不是,”谢崇森摇头,蹲下身观察,李雪闻赶紧侧开身子,“这玩意儿,充其量是个小妖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4.暗潮涌动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殊不知, 谢崇森僵硬着挺着的肩膀上,靠着一个不怕死的小鬼呢。 小鬼睡眠质量可真好啊,引擎嘈杂、车身颠簸, 都能睡的不省人事。小脑袋乖巧的垂在谢崇森肩上, 一点一点的,舒服的都要打小呼噜了。 而他身上,正穿着谢崇森学生时代的衣服, 这奇异的感觉让谢崇森心起波澜。 即使是高一时期的衣服, 白灵穿还是大了一号,像刻意买的韩版宽松款,倒显出不一样的青春味道来。明明是谢崇森深沉风格的渊色外套,白灵穿就像青葱活力的学生,休闲裤他穿太长了, 挽起了窄裤脚,露出精致如白玉的小脚踝。 谢崇森看他睡的如此不省人事, 自己也被传染了倦意。 他向后靠在老旧客车凹凸不平的椅背上, 小心的稳了稳肩膀, 没让白灵掉下去, 然后沉下了意识。 醒来时,窗外暮色已起。 山村炊烟飘渺,好似巨人灰色的手臂去试图触碰天幕零零散散的星,一切笼罩在若有若无的昏暗忧郁里。 这儿太偏了, 地图对衡门村的描绘只有不到几毫米的墨色, guuge地图上也没有过多描述, 几人只能先进村找国安委打过招呼的村长。 好在环境没有被工厂污染,空气新鲜清甜,若做旅游定是个好地方。李雪闻下了车后狠狠吸了好几口空气。 “靠,这儿天可真高,”他感慨的望天,天是大城市里绝没法见到的澄澈蔚蓝,饱和度高的像童话绘本里的插画,梦幻而震撼,“我感觉我伸出手就能碰到星星。” 谢一海难得不和他意见相左,从后备箱抗下行李箱后,也在那傻愣愣的望天。 入秋后天黑的早了,约莫不到六点,村里点点灯火便亮了,晕开一片热闹的红点。 村长早已守候在入村唯一的公路口,一位个子不高的中年男子,僵硬的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深蓝西服,拘束的搓着手,见到他们赶紧迎上来。 白灵注意到,板正西裤下是一双草鞋,用黑漆染了,远看倒像皮鞋了。 他有点心酸,扯了扯身上明显价格好几个零的衣服,有些不自在。 所幸村长看着拘谨,笑起来却纯朴热情,他紧张的搓着手“您们好,您们好,是陈局长说的大师是吧,俺是俺们村村长,仇志国,喊俺老仇就行。” 长期面朝黄土的生活让老仇面容红黑,沟壑纵横,只是他头发油黑,嗓音洪亮,难以分辨年龄。 据老仇骄傲的介绍,他们这叫衡门村;隔壁村叫酬军村,都是历史有名的红色功勋村呀,当年抗战出了大功劳的。只是讲到学生们的事儿,老仇脸一下垮下来了。 他那些亮色的热情与快乐,只是浮在面上自我安慰的表皮,一旦松懈,内里的悲伤便难以抑制的崩堤。 老仇痕迹很重的皱纹拧在一起“那些可都是好娃娃啊,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呢,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好不容易国家心善,拨了款能上学了,出这种事” 李雪闻捕捉到重点“您说,这小学是国家拨款” “不是吗”老仇张大眼,诧异的卡顿一下,“政府来的建筑队,要建小学,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啊要不然娃娃们得走两小时山路去县里上学啊,忒危险,谁家都舍不得小孩吃这个苦,前年秀华家的还被狼叼走吃了” 李雪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与谢崇森对视一眼。 国安给的档案说,这小学是某慈善基金会出钱建的。然而从村长阐述看来,命名是两个红色村各取了一个字,不是捐款者姓名命名村长竟不知道全村人都感激的小学,不是政府而是有人捐款 这就耐人寻味了。 说句不好听的,捐大笔钱建慈善小学,一方面是慈善,另一方面不就是钱权都有了,再赚名声么。 老仇把他们领到村最前头的一个二层自建楼“不好意思啊大师们,俺们村也没个招待所,这楼是俺家去年盖得,没住过人,虽然没啥家具但是很干净。您们将就将就哈。” 谢一海谢过老仇,老仇又过来热情的帮忙搬行李箱“咱把东西搁下,先吃晚饭,俺媳妇杀了鸡炖好了,还炸了鱼” 从村头眺望,明显能看出村子发展水平很低,勉强吃饱穿暖的程度。很多屋还泥巴糊墙,稻草顶,反正内陆雨水少,也不用装修。 即便是老仇口中去年新建的楼房,也不过是水泥涂墙,放这个村倒是很豪华的装潢了。老仇说还没住过人,怕是舍不得住,让他们住却不心疼,这么看来,是真的欢迎他们到来的。 老仇说的这两个菜,恐怕也是过年才舍得吃的。 李雪闻心里一阵不忍,连忙退让“怎么好意思麻烦您,我们从超市买点吃就行了” 谢一海也不忍,只是老仇坚持,大有不去吃饭不让他们走的意思。 白灵忍不住道“还是去吧,一是给老仇个面子,二是你们不吃,老仇也放不下心你们会不会认真帮忙啊。” 白灵对人情长短还是有些理解的。古话说吃人嘴短,老仇忧心娃娃们,自是把所有希望压在了“京城来的大师”身上,若是他们不吃着晚饭,就是不把他们当自己人,老仇怕是觉都睡不着了。 谢崇森明白这个道理。 他喊住两个徒弟,朝老仇安抚的点点头“谢谢您的美意。我们正好顺便问您一些信息。” 老仇眼睛亮了,说不清是夜晚太黑,还是水光太盛,他接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都说,都说” 饭过三巡,老仇盛上珍藏多年的白酒,执意要和三兄弟中一看就是领头的谢崇森喝,谢崇森以醉了难以思考为由,阻止了老仇。 老仇说,村里人但凡有出路的,都走了;外面世界那么大那么好,谁都不想留在养育他们的破山沟了,留在村里的娃娃们是一家人的希望啊。 李雪闻向他打听村中民俗,好比鬼神之事如何解决。 老仇却说,这两个村可是红标兵村,破四旧时封建迷信抓的最强,娃娃刚会说话第一句就是“相信科学,跟主席走”。当年有个会跳神的神妈妈,邻里邻外出事都请教一句,可前几年癌症走了,也没留弟子。 李雪闻不信,偏远内陆缺医少药的,少不了怪病怪事请神问神,可老仇醉成这样,怎么问都三缄其口。 最后谢崇森冲李雪闻摇摇头,示意他赶紧吃饭。 老仇的老婆是个五壮三粗的村妇,姓倪,隔壁酬军村的,热情的很。硬要送给他们新棉花被子,谢一海抵挡不住这热情劲,当初以为再穷也能有招待所的,也确实没带铺盖来,收下了两床被子、两床褥子。 老仇酒力不行,醉的不省人事,一行人趁机告别了,抱着东西去了老仇盖得新小楼。 此时,天完全黑了,山村里的夜别有一番风味,漆黑静谧没有街灯照付,却有三处两处虫鸣渐渐,幽静又热闹。风很凉,连带着虫鸣也声嘶力竭,零星有很昏黄的居民的灯火,让他们感受到这里还有人的生气。 “住村里也不错,”谢一海感慨,“空气好,生活节奏慢,还能住这么大地方。” 和沿海农村习俗不太一样,村里每家建筑都离得很远,临近两幢小楼间隔二十余米,中间也不建牛棚猪圈,院子用高栅栏围住一方小天地。 李雪闻嗤笑“就你的自理水平两天吃不到外卖别饿死家里。” 谢一海张口要迎战,却愣了一下。 他不确定的停下脚步,对上李雪闻疑惑的眼神,轻声问“你听到什么了吗” 声音 白灵这个懒子正坐在谢一海抱着的被子上哼歌呢,闻言惊了一下。 哎呀,不会是听到我美妙的歌喉了吧,想想有点小害羞呢。 然而很快,他意识到谢一海指的不是这个。 他也听到了。 似婴儿细微的啼哭,也似夜风滑过干枯树梢的撕裂声,隐隐约约萦绕在耳旁。只是这声音断断续续,一时不确定是否听错了。 李雪闻蹙着眉头听了一会儿,夜晚中明亮的凤眼看了谢一海一眼“像在东边。” 东边正是老仇给他们住的新楼方向,三人便继续向那走,只是心中有了警惕,脚步谨慎迟缓,气氛也紧张起来。 可 白灵不自在的跳下被子,四处张望,来时的路有这么长吗 他下意识溜到谢崇森身边,谢崇森有些意外的瞥他一眼,放慢了脚步。 这小鬼怕他,平日能不靠近就不靠近他,这是害怕了。 脚下泥土长期不下雨,干而硬,脚步一落便扬起黄土一片,漆黑的乡土路漫长死寂,前方总是徘徊压抑的昏暗。 不知何时,虫鸣也消失了,耳畔只有若有若无的啼哭声,在每当将其遗忘的一瞬诡异响起,教人心神不宁。 李雪闻停下脚步,拉住前面的谢一海“这路是不是有点问题” 只是谢一海并未像想象中的停住,李雪闻劲用的太大诓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抬起手,手中,正是一截直男墨绿格子衫的衣角 他刚在一直在跟着什么东西走 或者说,谢一海何时去了哪里 “谢一海”李雪闻有点慌,用呼喊掩盖错频的心跳声,“妈的谢一海你乱跑哪儿去了” 无人应答。 他转身“哥,一海他崇哥” 身后却什么也无。 只有一条来时的路,老仇家灯还亮着,在很远的黑夜晕开唯一一片黯淡黄光。 白灵倚着衣柜门瑟瑟发抖。 他探头看一眼,又看一眼,心中默默打起遗言腹稿。 谢大佬脸黑的锅底一样,翻箱倒柜找什么呢,难道是在找符咒收我 白灵委屈死了,他不就是占了人家床嘛。好吧,还弄得很乱,还扔了一地垃圾,还乱堆东西 确实是有点过分哦。 在他鼻子一酸后悔想哭的时候,猛地听到一声疲惫的叹息“真是忙晕了,走之前都忘了收拾床铺。” 接着,是缓慢的、窸窸窣窣的整理房间的声音。 白灵愣了,摸着狂跳的心从衣柜缝里悄悄望去 谢崇森这次出门不知去做什么,穿着剪裁合身的唐装,只是这唐装在肌肉线条优美的他的身上,并没有装模作样的文人酸气,倒显出不一般的沉着稳重、还有底蕴浓郁的冷硬气势来。 而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弯着腰,衣服也没换,任劳任怨的收拾被他弄得狂风过境的床上、地板。 白灵的方向正好看不到谢崇森的脸,只有一个宽阔有力的后背。 他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他这什么破习惯呀,下次一定要改 哦不对没有下次了,去别人家做客还麻烦别人收拾,说起来真是愧对他山大王名头。怪他第一次变成实体享受人间快乐,太忘乎所以了。 幸好谢崇森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自己忘了收拾房间,白灵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 他又想,哎,谢崇森作为一家之主不容易,伤才好了几天啊,普通人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呢,他真真铁人之躯,下病床直接奔赴一线了。 他看着谢崇森起身来回整理,还有脚步中掩饰得很好但仍能察觉的疲态,忍不住想要冲出去帮他忙。 然后就听谢一海冲了进来。 然后就听谢一海单方面被训得袜子一样,灰溜溜跑了。 然后白灵分析话语中的信息,忽略了“游戏机什么时候被没收的诡异信息”,脑中只剩一个结论 游戏机被没收了只放在谢崇森房间了游戏机变成他的了 喜大普奔 衣柜门突然开了。 黑木温润的纹路交错的声音极细微,但以谢崇森的耳力捕捉的清楚。 他不着痕迹的向后瞥去一只在昏暗卧室内白嫩到刺眼的小脚丫,小心翼翼的探了出来。 接着是纤细的一只手就能握过来的小脚踝,细长白皙的穿着短裤的腿。 最后,这些惹人心烦意乱事物的主人,怯生生的将光洁的小脚丫踩在柔软的绒毯上,下了地。 那双灵动湿漉的大眼睛,就这样懵懂的对上了他的视线。 谢崇森怕又吓到他,只一瞬就收回了视线,可那张一瞥而过的小脸,已然像之前许多次一样,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 小鬼其实是称得上“艳丽”的长相。 很深的眼窝,欧式大双的桃花眼,还有笑起来很美的卧蚕、清浅酒窝;鼻子又小又翘,像上帝造物的时候精心捏过。 可这张浓墨重彩的脸,却有一双那样干净的眸子,和率真的笑靥。 别说收了,这样一只天真无辜的小鬼,哪个天师刚惦记他一下,谢崇森估计都会上去和他拼命。 谢崇森装作对屋中多了个“人”毫不知情,继续一板一眼的收拾着。 他能清楚感觉到,背后的小鬼,悄悄坠在他身后,帮着将垃圾扫在一起。 一人一鬼效率还是很高的,李雪闻不一会儿上来敲门说晚饭好了,谢崇森淡淡应了一声。他顺手把收拾完的垃圾收下去,对上李雪闻不解的视线“我记得您走之前房间不是收拾过” “没收拾干净。” 李雪闻不疑有他,转口开始抱怨“谢一海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把零食都吃了,我刚才一看厨房,零食篮全空了,一个包装袋都没剩下。” 谢崇森听着他抱怨,李雪闻和他那个傻弟弟感情好,二人闲的没事互相拌嘴还爱到他这告状,他都随便听听。这一次,他却脑中浮现了小傻鬼抱着零食袋,坐在零食山里,幸福的往嘴里狂塞吃的打游戏的场景。 李雪闻走在谢崇森旁边,正趁机数落谢一海呢,抬眼一看谢崇森耳垂有点红。 再一看,谢崇森面上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李雪闻心想看错了吧。 却听谢崇森突然开口“是吗。吃完了就再买。” 李雪闻掏掏耳朵,心想我听错了吧,您之前不最厌恶谢一海吃这些垃圾食品了么 餐桌上,三兄弟围着张有点时代感的圆桌吃饭,似乎是上一代传下来的,和屋子现代北欧风的装潢意外的没有违和感。 谢崇森随手把角落的空椅子拉了出来,谢一海和李雪闻都看不明白这举动是要做什么,却也没做多问。 李雪闻今儿难得有空,煲了乌鸡汤,橙黄色油星荡出滑腻浓郁的香气,勾的白灵顾不得谢一海吃人嘴短,又下午被训了一顿,全程一句话不敢说。 家中有规定,吃饭“食不言寝不语”,谢崇森慢条斯理的喝空最后一口鸡汤,放下碗,突然开口“后天你俩和我走一趟。” 李雪闻神色一凛,谢崇森一般接到大单子都是自己去,小单子能让他们练手的就放给他们,很少三人同行。 这是意味着,谢崇森要带他们上手 谢崇森把碗递给李雪闻,李雪闻沉浸在激动得想象中呢,被这一打断有点不明就里,还是乖乖盛了一碗,只见谢崇森接过以后也不喝,随手放在了圆桌空凳子角落那,然后说“前周事儿以后,我想了很多。我知道你俩心里不平衡,但现在暴露的最大问题,是我还是放不开手。” 他平稳的眸子扫过正襟危坐的两个弟弟“我不禁想,如果那日我真的绝于他手,你俩怎么办。谢一海,你聚阴阵至今画不好;雪闻,你理论知识强大,但总缺乏经验。我思来想去,我总归不能庇护你们一辈子,是时候带着你们走阴路了。” 谢一海放下筷子,面容坚定“哥,我早等你这句话了。我或许天赋比不上你们,但我从来没放弃过。我生在谢家,注定要吃这碗饭,也不得不吃,即使我低,我从未认为我不行过。” 谢崇森缓缓点头,对上李雪闻微微发红的凤眼,后者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似乎被哽咽压在了喉咙之下。 最后,李雪闻只是目光锐利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连着趴在鸡汤碗旁口水直下三千尺的白灵,都不由得坐的板板正正的,乖巧的挺起了小胸膛。 家庭会议的感觉我好歹也算嗯守门鬼 谢崇森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年代感浓厚的牛皮纸信封,右下角有一个粗糙而残缺的大红官章。 “甘肃省聚宁市赖沢县衡军初中”谢一海呲牙列嘴的剔牙,“感觉很偏啊。” 李雪闻已经guuge了地图“岂止是偏,搜都搜不到。貌似是大学生支教时办的学习班,搭了个棚子盖的对,去年一个基金会注资后建了楼,挂牌成了慈善小学。” 信封里有一张纸,内容却与众人想象的不同。 “关于九月十二日赖沢县十七学生突发嗜睡症诊断通报”李雪闻诧异的看了一眼谢崇森,“这是” 信里,公式而僵硬的提到,九月十二日赖沢县衡军初中,初二一班、二班、三班,共17名学生于课堂上突发晕厥,送至市里医院诊治,身体并无异状,但迟迟无法醒来。医生最后得出“嗜睡症”这么一个牵强解释,为了安抚家长,政府下了这么一个通告。 “甘肃国安委寄来的,他们接手这事调查后发现,这十七名学生并无受伤、惊吓,甚至上的课都无交集。他们怀疑这事是非正常诱因,便交给了我。” “甘肃那边儿,我记得信,”李雪闻仔细想了想,“石窟神系,显神大王、稷神” 谢崇森点头“道佛混杂,差不多是土地、谷神的地盘儿。” “这些都是吉神吧,”谢一海皱眉,“估计是惹了脏东西。” 谢崇森不置可否。他从文件夹中抽出薄薄几张白纸“国安委调查的报告。” 由于十七位当事人均昏迷不醒,报告一个不漏的采访了当事孩子的家庭成员,以及老师、同学。 李雪闻一目十行的快速翻阅,眉头逐渐皱起。他摇头幅度越来越大,最后没了耐心,直接翻到最后,看报告结论。 机械的黑体刺痛了他的眼。 “分析无异常。当事17人系无关联个体。怀疑自然原因,例如低声波引发集体精神疾病等。” 这不是胡扯吗 白灵吓得顾不上杀了,连手拍打谢崇森的肩膀“后面,后面我的妈呀大佬你快看,鬼鬼鬼” 可惜谢崇森听不到他恐惧的呼唤,慢条斯理的关上页面,才起身回头。 说时迟那时快,那长腿女妖张开双手直直扑下来,白灵这才注意到,女妖双手也极细极长,如营养不良的枯树枝芽,方才全数伸展贴在天花板上,所以他才没看见 这女妖少说有五米长,谢崇森不慌不忙,一脚踢起高脚凳抵挡了一击,狠击在女妖狰狞丑陋的脸上。女妖吃痛的嘶鸣一声,又附身张口开咬,此时谢崇森已从后腰抽出了军刀,不闪不躲的大力刺入女妖口中 那军刀不知是何材质,泛着金紫色光泽,方一接触女妖布满脓包的长舌,便发出“呲呲”肉被灼烧的声音,女妖痛苦的咆哮着,乱了章法,张手长脚均一股脑朝谢崇森击来,眼见着腐黑指甲就要碰到谢崇森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5.回魂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谢崇森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当他破除自下的封印,睁开天眼之时, 面前出现的, 却不是印象中医院该有的惨死阴魂。 好比交通事故抢救无效死亡的怨魂, 一般样貌惨烈充满怨气;或者各式各样手术失败的,少这个器官少那个器官的。 可唯独不是这个模样。 这是个很小的少年。不,说小也不恰当, 他兴许二十来岁,只是一张娃娃脸显得像十五六岁。他脸很小,谢崇森这不解风情的人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巴掌脸”,真的似乎一个手掌就能盖住。皮肤似乎常年不见阳光, 是近乎透明的瓷白色。他长得有点像动画电影里面的小动物,桃花眼大大的, 有些俏皮眯着,小鼻子又是翘翘的,嘴小小的, 唇珠很明显,这让他看上去总在噘着嘴撒娇的感觉。 谢崇森第一次产生了无可奈何的感觉, 还是对“鬼”。 尤其是这个小傻鬼,似乎还被他吓到了, 真的像小动物一样瑟瑟发抖的捂着脸,还念念有词的嘟囔着什么,一看就碎碎念很熟练。 小傻鬼自我安慰完了, 又猛地想起来正常人应该看不到他, 还振振有词的反来怪他吓唬人了, 伸出手戳他的脸。 老天啊,谢崇森想,我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被一个小鬼骑在身上,被小鬼这么蔑视,还任小鬼放肆的接触他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心有什么地方柔软了一下,他想,这小鬼这么傻,看着也不会害人,我就当做没看见吧。 小傻鬼穿着很朴素,却很干净一件有些宽大的蓝白条衬衫,是时下流行的韩星的款式,自己撕成短裤的黑色裤子。只是一双小脚丫光着,似乎是知道鬼又踩不脏,白白嫩嫩在那晃呀晃,白的让人眼花。 谢崇森不满的皱眉,这成何体统。 不过这小傻鬼看不出死因,智商也貌似比普通怨鬼或地缚灵高很多,似乎记得生前事儿,是有心愿才徘徊不去投胎的。 人各有命,鬼也是,强行帮人打去轮回不如等他自己想明白,多插一手未必是好事,这种鬼只要无害人之心,谢崇森见到向来不管。 只是这小傻鬼,胆子真的大得很,初生牛犊不怕虎,赖在他身上就不走了谢崇森好笑的后知后觉是把他当坐骑了 谢崇森突然问道“这两日,医院有什么怪事吗” “怪事”李雪闻想了想,“没有。您怎么突然问这个” 谢崇森不动声色的摇摇头,换个话题“地基那儿又出事了吗” 说起这个李雪闻就来气“没那群狗人真是活的腻了,我和一海那日一起又看了,那些个异象全都没了,就是刻意摆出诱您去帮忙的” “不再出事就行了,”谢崇森的反应比李雪闻想象的平淡,“我若不去,他们不知道又要害多少人来引我。我多少料到了他们目的,早点结束这闹剧也好。” 李雪闻倒是一愣“您察觉了” 谢崇森不置可否“你真以为,赵天易年纪大了,本事就真不济了” 李雪闻冰雪聪明,谢崇森一点拨就明白了,气得咬牙切齿“他一定多少知情这异象根本就是假的,既然不存在邪祟,他自然什么功夫都解决不了,不如卖个人情来请您” 他越想越深入“所以,赵家出事,不是被牵连,而是必然的灭口” “赵天易见钱眼开,是他少算了。” 赵老爷子如果眼界更深一点,或许能幸免于难,可他没有。 他也许想,谢崇森天资过人,这一圈套不一定能伤的到他,我也不算太过分可他没算到,倘若计划失败谢崇森全身而退,他作为唯一知情的中间人,如何保命 个人在个人立场有无可奈何之事,这个中又怎能用好坏黑白辩清呢 白灵听着却快要气死了,几日相处,他这个自来熟的早把自己当成谢氏兄弟的自家人了“倚老卖老真不要脸,你穷你老你有理啊一开始你们就不该好心帮他,自己揽的活办不了就别腆着脸拿那钱,看出有猫腻直接拒绝不行么。哼,死了活该,赚来脏钱可该有命花啊” 这小傻鬼,三观倒是挺正的。只是这心思,未免也太纯洁天真了些。 谢崇森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看的李雪闻心里稀奇。他高兴了,李雪闻几日来眉眼积蓄的戾气都散了些。 谢一海可算叫了出租来,抱怨门口突然全是车,难进也难退。 李雪闻心思敏感的多,神色一凛“大中午的,这偏僻破医院,怎么会那么多人” 这么一问,谢一海也觉得不对劲来。 正好路过一个神色匆匆的中年妇女,提着保温瓶,似乎是刚来送饭,李雪闻礼貌的拦住她“姐姐您好,怎么突然那么多车,是出事儿了” 他是与人打交道好手,知道一般医院里陪床的家属,闲的没事干会八卦各种大小事,医院若出事她们消息灵通的比医生还快。 果然,这五十多岁的女子被这帅小伙叫姐姐,被突然拦住的不满就消散了,她神神秘秘的说“你们问对人了。这消息啊我听他们说新闻都不让报道。昨天国道追尾了,嗬,据说死了十几个,现在还十几个躺在重症监护呢” 国道追尾 这看似只是普通交通事故,但谢崇森记起,他最后跌跌撞撞跑进的墓园,就是这小城市利用率最高的国道。 据女子说,起因是一个运钢筋货车突然打滑。这小城市在内陆,主要产业是重工业,这货车挂牌在最大钢筋厂,嚣张惯了,超载了不少,这一打滑直接横在了路上。出事时间是昨晚半夜,国道向来车不多,所以紧急事件一发生就是大事,至少追尾了七八辆才惊动交警拦路。 “打滑的位置是” “去宁县那条土路交界那,”女子说,“还是一个睡不着的老头出来乘凉发现了报的警。” 女子一看时间不早,摆摆手走了。 李雪闻皱眉“巧合” 谢一海疑惑“一般老司机为了多运货,多少都超载。控制得当的话,一定量的超载是安全的。这司机既然是钢筋厂老师傅,不会没轻没重,这打滑” “人为”李雪闻观点尖锐,“可为了什么多大仇非要在高速路下手,牵扯这么多无辜人” 谢崇森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许久,他说“先回家。” 李雪闻买的下午三点的机票,赶去机场还剩一个小时吃饭,谢崇森坐轮椅还不方便,就从机场随便吃了点。 他们干这一行,常天南海北的跑,可白灵就不一样了。 小山头小墓园出来的,见到现代化的宽敞大地方像刚进了城,两眼冒光撒丫子到处跑。小傻孩子摸摸这摸摸那,明明很没见识的举动,在唯一能看到他的谢崇森眼里,活蹦乱跳的小模样真是率真的可爱。 白灵顺着kfc的香味馋巴巴的把这门口向里瞧,看着炸鸡翅迈不动腿。 哇那色泽那质感好想吃嘤qaq 谢崇森勾起嘴角“一海,去买个全家桶。” 谢一海一愣,不敢置信的张大嘴“不是,哥,你不是从小学就骂我垃圾食品不能吃” 李雪闻摔筷子瞪他“干着跑腿的活操着管家的心让你去你就去呗” 谢一海埋头雾水的抬腿去买。机场kfc人不少,他排着队开启自我脑补,难道刚才他哥看出来他没吃饱,这是要心疼他这两天陪床太辛苦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 我哥虽然年纪大了越来越冷冰冰,可对我是一如既往的好啊 白灵在那趴在一桌情侣旁可怜巴巴看呢,小鼻子小嘴巴委屈的皱成了一团,身边突然路过一个人,身形高大,眉眼深邃,阳光俊朗,仔细看透露一股二哈的傻气,可不就是谢一海吗 白灵摸不清头脑,诶,刚才他们不是刚在小炒吃完饭了么,来这干嘛 却见谢一海打包了一个全家桶,拎着就走了 那可是全家桶啊 白灵简直四肢不受控制,巴巴的跟着他就跑回去了。 谢一海全家桶买回来了,可好大哥既不说吃,也不说不吃。即使坐在轮椅上,也姿势挺拔气势威严,只是今天难得看上去心情不错,嘴角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谢崇森看着那小傻鬼,果然啪叽啪叽跟着谢一海跑回来了,小傻鬼知道自己吃不到,可多看几眼也是好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全程盯在冒香气的食物上,真是可爱又可怜。 小鬼还是个小懒鬼,能找到地方坐着绝不站着,机场等候厅人满为患,小懒鬼大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圈,竟然胆大包天的瞄准了他的轮椅。 他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到谢崇森怀里,嘴里还碎碎念着“哼,等我有了钱,我也买好几桶,天天吃” 见这三人没一个人有动手的意思,白灵看上去都要急哭了“这人买了到底干嘛呀,也不吃,不吃给我吃嘛,光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可不能养成浪费的不良风气呀” 有这么想吃这垃圾食品有什么好的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心情像一个既想宠孩子,又想保持原则的家长,谢崇森最后想,反正是小鬼,还小呢,再说鬼吃垃圾食品,应该没关系吧 在谢一海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谢崇森云淡风轻的从怀里摸出一张符,随手用唾液一笔勾勒,又用一小截看不出材质的香点了。 那简陋的小符不知什么功力,用香点燃的一刹那,火舌瞬间席卷了薄薄黄纸,竟然在不到一秒中燃烧的只剩灰烬。 白灵看的目瞪口呆,食物香气都不能吸引他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师吼厉害 完全忘了自己就是面前人的死对头性质,白灵凑到那堆灰前稀奇不已,恨不得捧起来仔细研究,俨然一个好奇儿童。 如果没看错,那方才一瞬膨胀的火苗,并不是该有的金红色,而泛着阴寒的冷光。 下一秒,白灵惊异的看到,谢崇森竟轻轻抬手,将手里那一小搓灰烬,扬进了全家桶里 败家子 白灵痛心疾首,我看错你了大帅哥你不吃捐给贫困山区不好吗多少人还吃不上饭呢bbb 可他心疼着,突然发现 鼻腔内的食物香,足足浓厚了一倍。 就好像面前这一桶对他来说是奢望的人间美食,真的可以触碰了一样。 白灵心中溜过一个想法,他不敢置信的颤颤巍巍伸出手,碰了一下全家桶露在外的炸鸡腿。 温热的,是人间的温度。 欣喜、惊惧,还有一丝不解,白灵猛地抬眼,对上了谢崇森静静望来的目光。 那目光一如既往的沉稳,却又通透,仿佛能看穿一切。 他为什么要把这变成阴间食物 他难道,能看见我 等等等等一下,这难道是杀鬼前勾引鬼用的最后晚餐qaq 白灵躺够了,也适应了三楼偏低的温度,碎碎念的站起来去关门“什么破习惯,出门不锁门,框我一下。” 然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个严肃问题 跌进门 白灵低头去看自己的手,纤细白皙,可环境很暗,看不出和平常有什么区别。他不敢置信的去碰诓了他一下的门,触碰到一片温润的凉意。 纯木的门,陈韵的纹路隐藏在漆下,诉说着岁月的痕迹。 从未有过的感触。 白灵怔愣的搓了搓指尖,是新奇的感觉。 那日在松鹤园能接触实体时,因太焦急而头脑空白,现在他静下心思考我能触碰实体,难道不是因为大佬神奇血的缘故,而是特定条件 什么特定条件呢 白灵想,总不能因为踢雕像吧。 那么,他在踢到雕像,也就是上楼前,说不定就能触碰实体了。他很快想到了在楼梯上的异常凉意,难道是因为化作实体,才意识到天气变冷 说得过去。 白灵抬脚冲出走廊,他回到楼梯上,反复在楼梯上下多次,试图找到蹊跷,可光嫩的脚丫走的冰冰凉了,也没察觉哪里不对。 为了验证“凉意”是实体的感觉,他又下到一楼,可一楼确实比楼上至少高三四度的温度。 唉 白灵泄气的窝进小沙发,百思不得其解,小脑袋瓜努力想了两分钟,挤出一个开心的事情既然鬼生都这么惨了,那我可以打游戏犒劳一下自己了 他拿出跑50米的速度一溜烟冲进二楼游戏室,动作之娴熟速度之敏捷,与抢购超市半价鸡蛋的李雪闻速度有的一拼。 30分钟后 “啊看我打shi你哎呀” 手柄穿过小爪子,失控的跌落在圆形地毯上。 屏幕上的章鱼小人偷袭不成反被杀。 白灵“啊啊啊啊”的喊了一会,可恶,什么时候失去实体不好偏偏现在,差点就赢了 可惜这一局本身打的就不好,毫无翻盘之势了。 白灵看向钟表,记下了时间,然后拔脚就去谢崇森的房间 他仿照上一次,先上楼梯,又去摸小乌龟雕像,果不其然被躲开,再进门果然拥有了实体。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步的功劳,但顺着顺序来一遍没错。 接下来,就是玩半个小时,蹭回去取得实体,再玩半个小时,蹭回去取得实体,然后白小机灵鬼灵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为啥不直接在谢大佬房间玩啊 我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白灵美滋滋的抱着游戏机,抱着手柄,又哼哧哼哧把显示器抱过去,把谢大佬书桌上杂七杂八的东西一股脑扔到床上,开始了快乐的游戏时间。 他坐累了就躺床上,躺累了就靠在床头,日子别提多美多滋润了。他肚子不会饿,冷了还扯了谢崇森的空调被裹在腿上,空调被沾染着谢崇森平日常用的松香,清洌而舒缓,莫名让人安心不已。 一直打游戏到晚上十点多,白灵有些困了,把手柄随手甩在床尾,蜷缩进松松软软的被子,抱着沾满谢崇森须后水味道的枕头,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梦中听到一声震惊的叫喊。 “握草,我的游戏机和显示器呢” 白灵一个激灵惊醒,抬眼看表。 凌晨2点 不是,你们天师作息这么不规律对身体多不好,重点是会坑死鬼的好吧我怎么给你把游戏机原封不动搬回去啊 更可怕的是 门口传来了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朝夕相处一周多,白灵哪能听不出食物链顶层的大佬脚步啊 谢崇森也回来了qaq 白灵绝望的望着被他睡的全是褶子,像狗窝一样不复整洁的床单,为了给游戏机腾空甩落一地的书籍,陷入了沉思。 我是自首好呢,还是直接自杀好呢 这是个问题,急在线等。 白灵嗤笑出声,这劳什子狗屁“黄大仙”骗人实在不择手段,白灵没见过正经的“求笔仙”流程,但他清楚,绝非现在这样,困在怎么看怎么邪门的一方空间,被鬼迷心窍的勾入邪神圈套。 所幸他是灵体,骗人的套路糊弄不了他。 他潇洒的一jio踢翻破木桌,然后泪汪汪的捂着撞红的jio原地跳跃两分钟。 “我去这不是幻觉啊疼死人了” 他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回软木垫能坐不坐是傻子朝着虚无空间冷笑,虽然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我警告你啊,别和我玩虚的,知道我上面人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趁我没打小报告,你最好赶紧放了我,不然,哼哼。” 小破孩子骄傲的一昂头“打得你魂飞魄散哦” 丝毫没意识到刚才被坑的团团转的是谁。 可惜静谧虚空再无声息,只有白灵不安的绞衣角的声音。 感不到时间流逝,抬眼只余不足几平米的禁闭空间,四处闪烁着撕裂的交织红线 越来越冷,寒气刺破外套渗入骨髓,白灵困极了,索性闭上眼,准备睡一觉。 反正他都是鬼了,还能怎么死没在怕的。 李雪闻和谢一海匆匆的半路折返。 他们一路问路找到仇莉莉家,气喘吁吁的,来不及说明来意,强行上了二楼,两个185以上的青年气势汹汹的,把莉莉父母吓了一跳。 莉莉妈慌张的起身“你们这是” 李雪闻缓了缓呼吸,眉目蓄满的戾气收敛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你好,我们是这位大师的徒弟,有急事找他。” 莉莉妈捂着胸口松了口气“好的好的,您们聊。我给您们上点茶水。” “不必了,”李雪闻拦住他,朝谢崇森投去眼神,后者起身,“今日调查先告一段落,我们明日或后日再来。” “哦,好。” 夫妻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措手不及,满头雾水的送别了三人。 拐出街角,进了树林茂密的泥土旁道,确定仇莉莉家看不到这边了,谢一海急躁的开口“哥,刚才调查到邻村,一家外地人含糊不清谈吐可疑,我们再三追问,他才说,这衡门村,全村都是东北回迁的,压根不是什么红色村” 东北 谢崇森眸子一凛“你别急,慢慢说。” 原来,甘肃省赖沢县的衡门山下,一共就一个靠山吃山的村,叫赵衡村,取名于一村人都姓赵。后来,红军长征经过,村中出了不少英雄事迹,改名酬军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6.如获新生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他潇洒的一jio踢翻破木桌, 然后泪汪汪的捂着撞红的jio原地跳跃两分钟。 “我去这不是幻觉啊疼死人了” 他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回软木垫能坐不坐是傻子朝着虚无空间冷笑, 虽然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点威慑力都没有“我警告你啊, 别和我玩虚的, 知道我上面人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趁我没打小报告,你最好赶紧放了我, 不然,哼哼。” 小破孩子骄傲的一昂头“打得你魂飞魄散哦” 丝毫没意识到刚才被坑的团团转的是谁。 可惜静谧虚空再无声息, 只有白灵不安的绞衣角的声音。 感不到时间流逝,抬眼只余不足几平米的禁闭空间,四处闪烁着撕裂的交织红线 越来越冷, 寒气刺破外套渗入骨髓,白灵困极了, 索性闭上眼, 准备睡一觉。 反正他都是鬼了,还能怎么死没在怕的。 李雪闻和谢一海匆匆的半路折返。 他们一路问路找到仇莉莉家,气喘吁吁的, 来不及说明来意,强行上了二楼,两个185以上的青年气势汹汹的,把莉莉父母吓了一跳。 莉莉妈慌张的起身“你们这是” 李雪闻缓了缓呼吸, 眉目蓄满的戾气收敛了一下, 勉强挤出一个“和善”的微笑“你好, 我们是这位大师的徒弟, 有急事找他。” 莉莉妈捂着胸口松了口气“好的好的,您们聊。我给您们上点茶水。” “不必了,”李雪闻拦住他,朝谢崇森投去眼神,后者起身,“今日调查先告一段落,我们明日或后日再来。” “哦,好。” 夫妻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措手不及,满头雾水的送别了三人。 拐出街角,进了树林茂密的泥土旁道,确定仇莉莉家看不到这边了,谢一海急躁的开口“哥,刚才调查到邻村,一家外地人含糊不清谈吐可疑,我们再三追问,他才说,这衡门村,全村都是东北回迁的,压根不是什么红色村” 东北 谢崇森眸子一凛“你别急,慢慢说。” 原来,甘肃省赖沢县的衡门山下,一共就一个靠山吃山的村,叫赵衡村,取名于一村人都姓赵。后来,红军长征经过,村中出了不少英雄事迹,改名酬军村。 60年代后,几位姓仇的兄弟搬来村子,这群人自称来自北方,都是人高马大的干活好手。赵衡村的人淳朴好客,给他们分了地,帮盖房子,将仇姓人安置下来。仇姓人与当地人通婚,人口越来越多,便搬迁到离山更近的地方开辟荒地,自称衡门村。遂衡门山下出现两个挨得极近的村。 那家人说,他们是一年前来镇上工作搬来酬军村的。酬军村对仇姓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即便无人提起过,也无人具体表现过,可这丝丝缕缕的畏惧与恐慌渗入在日常各方面中,让人细想毛骨悚然。 “比如”谢崇森皱眉,“你们在采访赵姓人时,有人提起过吗” “没有,”李雪闻摇头,“我和海子起初以为这家人和村民有私人矛盾,但他说,每家仇姓人身边,都跟有一团黑雾。或是小孩、或是老人,有大有小,有深有浅。崇哥,这会不会是” “客家仙。” 两人凝重的视线交叠,彼此在对方眼中找到了浓厚的确信。 “出马”是指一些法则特殊的动物,例如狐,蟒,黄狼等,为了更快修炼,而附体人身。相当于与人做“灵气”交易我给予你家族庇佑,你帮助我躲避雷劫修炼。而庇佑某个家庭的“出马”,敬称为“客家仙”。 胡黄蟒最为多见,道行也最高。东北是出马仙派系的天下,自民国以来便是四大家族掌管三道,领头人便是谢家旧时的佘家,其次是胡家,他家的“胡三太爷”,“胡三太奶”尤为著名,负责监管天下出马。 简单来说,古时人们信奉神鬼,有了巫师,延续到现今就是“出马”。 而具体出马仙派运作时,客家仙会选择有沟通天地天赋的做为“香童”,又称“出马弟子”,供事他们附身、在世间行走,为人查事看病,求古问今,即附身载体。 这仅是冠冕堂皇的说法。 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人庇护妖逆天修炼;妖帮助人逆天改道。 佘家虽是出马大家,自民国来便早不在家“养仙”,而是供奉几位老仙作客,以香火代替附身来供奉。 但仍有一些走偏门邪道的小家,例如供蝎、蛛等客仙的,还在奉用老法子,祸事不断。 仙,仅是明面上的美化称呼罢了,哪个正经人家好孩子愿做这个,想做出马弟子风险极大,开窍失败整个人就废了,三魂七魄都会被妖邪吸进肚子。 谢崇森点头,示意他知情了。 谢一海急得不行“哥,那咱们怎么办孩子们长睡不起,很可能魂魄被谁家客仙给吞了,再晚就救不回来了” 李雪闻分明也焦虑,可他理性尚存“你急有用你看出来谁家有客仙了” 谢一海一噎“告诉我这事的村民有点阴阳眼,能看见黑雾,说明每个仇家人都有点,咱们一家一家翻过去” “这事没那么简单。”谢崇森打断二人争执,“还记得仇德龙说,村上夜晚失踪不少人,晚上谁都不敢出门么若是每家都有客仙,至于弱势如此况且出事名单中有不少仇姓孩子。” 李雪闻一凛“您是说,或许,只有一家供了” 谢崇森点头“那人说仇姓兄弟是60年代迁来此地。60年代大闹饥荒,东北黑土不比内陆肥沃,搬来这有什么好处向来不过是避难、躲灾。” 李雪闻感到背后发凉,他瞬间就明白了谢崇森的意思“所以仇姓人现在是躲灾失败,那些东西找上门来了。” 什么邪门东西,能阔别五十年找上门来 如果仇德龙说的是实话,那么村上真正出事的数量,就远不止17个孩子,还要加上半夜出门失踪的人。甚至这个数目要更大。 谢一海想起谢崇森这边的事“仇莉莉那如何” “发现了一些东西,”谢崇森望向整村中唯一一栋刷了时髦外墙的小楼,“你们继续去调查名单中剩下孩子,着重观察仇姓人的反应。我还要去确认点事情。” 那只小傻鬼不见了。 谢崇森起初以为他贪玩,不知又被什么新奇玩意吸引了注意力。可与两个弟弟交谈许久,也没见小傻鬼气急败坏的出现反怨他“乱抛弃”,这让他觉得反常。 在他隐藏了腥红竖瞳的眼中,是另一个世界。 苍穹昏沉,一切笼罩在雾状黑气中,正是每户房屋中逸散出的如炊烟般浅淡不一的黑气,连接着房屋与天空。 黑气如倒灌飓风的漩涡状源头,却是在仇德龙家,并非调查中心的仇莉莉那。 这黑气直径少说十几米,庞大压抑,乌沉沉的覆盖在仇德龙好似火柴盒大小般的家上。 其实,自仇丽蓉出现的那一瞬,谢崇森便清晰地看到,仇丽蓉浑身如裹着蚕茧般的黑雾,只露出诡黠的眼与勾起的嘴。她一双手纤细如枯骨,腿细长的惊人。 黑气源头未变动,说明仇莉莉那危险暂时不大。 谢崇森叹口气,任劳任怨的返回仇莉莉家,将那个两秒钟没看住就丢了的小鬼找回来。 谢崇森去的时机实在好。 门敲了许久,无人应答,谢崇森索性一手锤开门,伸手开锁进了去。 他漫无目的的想,如果此时小傻鬼在侧,定会惊叹吧。 只见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拳砸在实木门上,竟红都没红,气流运转下,那门如被重锤击破的劣质玻璃,碎了一地木屑。 如谢崇森猜测的,仇莉莉家一个人都没有。 脏水遍地、蚊蝇萦绕的院子,布满蜘蛛网和灰尘的楼梯,还有散发恶心腐臭味的屋内。 一片死寂与颓败中,二楼气息微弱的女孩,还在苟延残喘的努力醒来。 谢崇森掏出写满“死”的小本子,顺手砸在地板上,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小本子捏住,攥紧,遂陷入地下。 地板恢复光洁如初,让人不禁以为方才的破败是幻觉。 他难得露出一丝冷笑,随即厉声喝道“把他给我吐出来” “哎呀,大师”背后咔哒咔哒的高跟鞋声响起,来人以摇曳生姿的步伐缓缓走上楼梯,“您怎么又回来了” 谢崇森甚至懒得回头给她一个眼神“别装傻,不要等我动手。” 女子摊摊手,一屁股坐在仇莉莉床边,可不就是莉莉妈 只是她用来伪装的愁怨与悲伤全数消失,与仇莉莉相像的美人面勾出人难以达到的弧度“您为何非要与我抢他呢,他对您可并没用处。”她讨好的笑笑“一只魂魄而已,待小仙他日飞腾,可少不了大师您的好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7.斩三尸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白灵急了“大佬,蹲下” 却见谢崇森一个利落潇洒的后弯腰, 完美躲过女妖无章法的攻击。女妖身形虽大, 可长手长脚在这高22米的小房间实在施展不开, 很快被谢崇森又一击军刀刺进脖颈, 喷射出腥臭刺鼻的腐血,抽搐着倒了下去。 白灵吓得紧贴墙角, 心有余悸“我的天啊, 这什么东西是那个邪门网站找来的” 谢崇森又从怀里抄出几张符, 一一贴在女妖胸口、脑门,厉喝一声“破”, 便见女妖如爆裂气球般, 浑身污秽气息飓风般逸散、消失。 符咒燃起金红色熊熊烈火, 那样温暖耀眼,白灵忍不住凑上去取暖“好舒服呀。” 等符咒燃烧殆尽, 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电脑仍静静地散发着荧光,网页也还是那个网页。 白灵推测, 日本传说中问笔仙其实是问过路孤魂野鬼,你问到满意答案,孤魂野鬼就会缠上你索要报酬,这女鬼或许就是那个幸运鬼。 他随即又觉得不是, 要是这般,孩子们就不是沉睡那么简单, 而是当场暴毙了吧。 谢崇森没说什么, 继续翻找电脑, 面容之冷静动作之有条不紊,好似方才小插曲根本没发生过。 历史记录退回到最初出现的第一条“笔仙网”那。 仇莉莉那时还没依赖这个网,百度了几条“世界上真有鬼吗”,“笔仙半夜找我”,诸如此类。顺着搜索页看过去,网友有嘲笑她迷信的,还有支招“床前洒糯米驱鬼”的。随后几天,仇莉莉再没上那个网,看来是被劝服了。 可三天后,出现了“笔仙网”的痕迹。 是仇孝武的。 看来仇莉莉在三天后“碰巧”或“真的”遇到了邪门事,让她害怕的介绍男朋友来使用这个网站。 又一个三天后,来了两个人。 仇孝武的朋友仇大壮,还有仇莉莉的朋友赵甜。 而这两人中,赵甜是出事者被记录在案,仇大壮却没有。 奇怪了,白灵皱眉,难道用过网站的孩子是随机出事的不能这么随意吧。再者,自从十七个孩子沉睡后,再无继续出事的孩子,“事件”应当已经结束了。 谢崇森性格缜密严谨,正在一个网站一个网站的翻找线索。 白灵想不明白,开始在卧室转圈。他随即想到了仇丽蓉提起的“仇人录”。仇丽蓉说,出事后,仇莉莉的东西被同学带回家了,那日记本应该也在。 在角落矮脚柜堆积的课本试卷里,他看到了日记本一样的东西。 浅紫色卡通封皮,还有一个小锁。 可惜他触碰不到 白灵泄气的坐回床上,蔫蔫的支着小脑袋。 谢崇森注意到了他的突然失落。 怎么了又,刚才吓到了 可他不能突兀的安慰,或者做什么,以免吓到胆小鬼。这种无力而为难的感觉很不好。 谢崇森难得的开小差,他想,是不是让他明白我能看到他会比较好呢在此之前,我应该先让他明白,我不会伤害他。 可这小鬼古灵精怪的,难免又要多想。 谢崇森随即好笑的叹口气,他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李雪闻说,人一旦为感情困扰,就会性格大变化,他这爱护欲和照顾欲,是可以算感情的吗 谢崇森怔愣的看回屏幕上重复的无机质的字体,竟是一个字都看不到心里去。 这样不行,他想,从来没有谁,能这般严重的影响我的情绪。 或许他对我来说,真的是特殊的。 但这场突如其来的,像午后慵懒弥漫的茶香气让人茫然不知所措的思索,在小鬼突然兴奋起来后,消失无踪了。 他就适合笑的,谢崇森想,这张浓墨重彩的小脸,就应该一直维持这讨人喜欢的模样。 只见白灵握着小拳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就朝他走来了,态度之坚决不知道还以为要去舍身炸碉堡。 他径直走到谢崇森身边,碎碎念起来“看角落书堆日记本看角落书堆日记本看角落书堆日记本” 就不信我碎碎念一天你感受不到的 你要感受不到你就不是我心有灵犀的谢大佬了 谢崇森真是要无奈的笑出来了,敢情小傻鬼就是在郁闷自己不能触碰东西亲手调查呢他只得站起身,看累了般伸个懒腰,假装“不经意”扭头,看到了角落书堆,“不经意”的翻找到女孩的日记本。 塑料锁简直就是玩具,谢崇森两只手指一用力就捏碎了。他翻开第一页,便被不合年龄形象的血色大字惊了一下。 杀人名单。 仇丽蓉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 a6巴掌大的小本,触目惊心的大小不一的红笔字,铺满了一页。 其力度之大,稚嫩字体之狠毒,让人看了胃里一阵不适。 那页纸似乎长期被翻阅,都酥了,谢崇森须小心翻阅才不会捏碎。 第二页,又是另一个名字了。 本子用了将近十几页,偶尔,仇莉莉会在纸张背面记录此人如何得罪了她,寥寥几笔,将仇莉莉表里不一的狠毒心理抒发的淋漓尽致。 “仇丽蓉死娘养的小婊子,以为自己什么东西,死妈玩意” 白灵忍不住移开视线“现在的年轻人啧啧,不是当年我们这样社会主义和谐继承人了” 他又觉得不对,噘着嘴在那不解“这日记真的能信吗仇丽蓉不对劲,她告诉我们的线索能是真的吗” 楼梯传来脚步声,莉莉父母上楼了。谢崇森把小本子塞进上衣口袋,面无表情的开了门。 莉莉妈不知为何,表情有些尴尬,她干笑了几声“大师,如何啊” 谢崇森摇摇头“她没危险,但也不好。”说着,他抬起锐利的视线“你们说实话,她出事前,有没有异常” 从国安局给的资料看,当事人家属的口径统一“没异常”,“和往常一样”,直接导致案件无从下手。 有些事情,是人下意识会隐瞒的。 即便与案情有关,即便他们清楚说出来或许有所助益,可他们选择了隐瞒。他们自欺欺人的想,哎呀,就算我不说,也不会影响破案吧,我不说,万一别人就会说呢 这句话像砸入池塘的巨石,全数蛙鸣退散,一切陷入寂静。 莉莉妈不安的回头看一眼莉莉爸,后者面色有点苍白。她眼眶一下就红了,然后捂住脸小声啜泣起来。 “我不知道”她抽噎着说,“我不知道算不算异常。但莉莉似乎变了个人,我权以为是她怨恨我这个做妈妈的不称职。” “放松,”谢崇森放缓了声调,似森林中隐身漆黑的恶魔,“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 “她闹着要自杀,说活不下去了,”莉莉妈悲哀又无助,“她又说她的命不值钱,死了就死了,14岁杀人不犯法,杀一个不亏,杀两个赚一个我真的吓坏了,我的莉莉从小就听话,我以为她在吓唬我。” “然后呢”谢崇森紧紧逼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她奶奶给我打电话说,早上喊不醒她的前一天晚上,”莉莉妈回忆,“我记得清楚,她在哭,暴怒下语序混乱,像被逼疯了,我就赶紧请了假回家,谁料到” 莉莉爸拍拍妻子的背,长叹一口气“也有我的错。” 莉莉妈又说“我不知道别家情况,我还以为是莉莉吞安眠药自杀,赶紧叫了救护车去医院,但医院洗胃说她没吃药。” 资料中确实显示,仇莉莉和隔壁村一女孩被怀疑自杀,拉入医院抢救过,也是她俩的情况引起了上面注意。 白灵听得心里压抑,蔫蔫的先下了楼。他随即注意到一个问题仇莉莉憎恨仇丽蓉,死的人却是仇莉莉。 用过网站的人选择性死亡,但死的人有一半以上用过网站。 这到底是 一个想法呼之欲出,他转身要上楼去找谢大佬,却发现面前站了一个“人”。 第一眼注意的,是“它”过于蜡黄的脸,第二眼,则是浑身裹着的黑色袍子。“它”的嗓音好似排风系统进了石子,嘶哑如风箱,“它”的五官极其诡异,太过分开的眯眯细眼,太靠进嘴的低鼻子,然后他说“你想知道什么” “什么”白灵背后发毛,“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你别过来,我要喊人了” 那东西仿佛听不懂,勾了勾僵硬的嘴角,这让“它”整张脸的五官动成一个奇异的弧度“你一定有想知道的东西。每个人都有。” 如果白灵是人,说不定就被说服了。 这破风箱似的嗓音意外的柔和低沉,教人忍不住沉浸在“它”的思路里。 可惜白灵不是人。他一看这鬼东西光会打嘴仗,进而等于武力值不高,进而等于比他弱,进而等于可以欺负。 “没有快滚。”白灵比中指,“傻子你睁开眼看清楚啦,劳资也是鬼,你同行。” 那东西肉眼可见的抽搐了一下嘴角,被清奇思路反驳的说不出话。 “它”纯黑的瞳孔猛地颤动了一下,然后直直对上了白灵的“那么,你应当更有想知道的事儿了比如,你是怎么死的” 白灵一愣。 那嗓音实在奇异,不由自主让他沉浸在迷茫踌躇的思绪中。 对啊,他是怎么死的 不光死亡记忆了,他正常记忆都没有别的鬼都有生前记忆,完成遗愿就能转生了,他没有记忆显然不正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8.三年前的人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而谢崇森面无表情的正襟危坐着, 双目直视前方, 好似是去参加什么联合国会议一样。 大哥严肃惯了, 连带着谢一海和李雪闻也不敢抱怨,坐在后排座子大眼瞪大眼,心想大哥太牛逼了, 坐这破车还能如此临危不乱。 殊不知,谢崇森僵硬着挺着的肩膀上, 靠着一个不怕死的小鬼呢。 小鬼睡眠质量可真好啊, 引擎嘈杂、车身颠簸, 都能睡的不省人事。小脑袋乖巧的垂在谢崇森肩上, 一点一点的, 舒服的都要打小呼噜了。 而他身上,正穿着谢崇森学生时代的衣服,这奇异的感觉让谢崇森心起波澜。 即使是高一时期的衣服, 白灵穿还是大了一号, 像刻意买的韩版宽松款, 倒显出不一样的青春味道来。明明是谢崇森深沉风格的渊色外套,白灵穿就像青葱活力的学生,休闲裤他穿太长了,挽起了窄裤脚,露出精致如白玉的小脚踝。 谢崇森看他睡的如此不省人事,自己也被传染了倦意。 他向后靠在老旧客车凹凸不平的椅背上, 小心的稳了稳肩膀, 没让白灵掉下去, 然后沉下了意识。 醒来时,窗外暮色已起。 山村炊烟飘渺,好似巨人灰色的手臂去试图触碰天幕零零散散的星,一切笼罩在若有若无的昏暗忧郁里。 这儿太偏了,地图对衡门村的描绘只有不到几毫米的墨色,guuge地图上也没有过多描述,几人只能先进村找国安委打过招呼的村长。 好在环境没有被工厂污染,空气新鲜清甜,若做旅游定是个好地方。李雪闻下了车后狠狠吸了好几口空气。 “靠,这儿天可真高,”他感慨的望天,天是大城市里绝没法见到的澄澈蔚蓝,饱和度高的像童话绘本里的插画,梦幻而震撼,“我感觉我伸出手就能碰到星星。” 谢一海难得不和他意见相左,从后备箱抗下行李箱后,也在那傻愣愣的望天。 入秋后天黑的早了,约莫不到六点,村里点点灯火便亮了,晕开一片热闹的红点。 村长早已守候在入村唯一的公路口,一位个子不高的中年男子,僵硬的穿着明显不合身的深蓝西服,拘束的搓着手,见到他们赶紧迎上来。 白灵注意到,板正西裤下是一双草鞋,用黑漆染了,远看倒像皮鞋了。 他有点心酸,扯了扯身上明显价格好几个零的衣服,有些不自在。 所幸村长看着拘谨,笑起来却纯朴热情,他紧张的搓着手“您们好,您们好,是陈局长说的大师是吧,俺是俺们村村长,仇志国,喊俺老仇就行。” 长期面朝黄土的生活让老仇面容红黑,沟壑纵横,只是他头发油黑,嗓音洪亮,难以分辨年龄。 据老仇骄傲的介绍,他们这叫衡门村;隔壁村叫酬军村,都是历史有名的红色功勋村呀,当年抗战出了大功劳的。只是讲到学生们的事儿,老仇脸一下垮下来了。 他那些亮色的热情与快乐,只是浮在面上自我安慰的表皮,一旦松懈,内里的悲伤便难以抑制的崩堤。 老仇痕迹很重的皱纹拧在一起“那些可都是好娃娃啊,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呢,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好不容易国家心善,拨了款能上学了,出这种事” 李雪闻捕捉到重点“您说,这小学是国家拨款” “不是吗”老仇张大眼,诧异的卡顿一下,“政府来的建筑队,要建小学,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啊要不然娃娃们得走两小时山路去县里上学啊,忒危险,谁家都舍不得小孩吃这个苦,前年秀华家的还被狼叼走吃了” 李雪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与谢崇森对视一眼。 国安给的档案说,这小学是某慈善基金会出钱建的。然而从村长阐述看来,命名是两个红色村各取了一个字,不是捐款者姓名命名村长竟不知道全村人都感激的小学,不是政府而是有人捐款 这就耐人寻味了。 说句不好听的,捐大笔钱建慈善小学,一方面是慈善,另一方面不就是钱权都有了,再赚名声么。 老仇把他们领到村最前头的一个二层自建楼“不好意思啊大师们,俺们村也没个招待所,这楼是俺家去年盖得,没住过人,虽然没啥家具但是很干净。您们将就将就哈。” 谢一海谢过老仇,老仇又过来热情的帮忙搬行李箱“咱把东西搁下,先吃晚饭,俺媳妇杀了鸡炖好了,还炸了鱼” 从村头眺望,明显能看出村子发展水平很低,勉强吃饱穿暖的程度。很多屋还泥巴糊墙,稻草顶,反正内陆雨水少,也不用装修。 即便是老仇口中去年新建的楼房,也不过是水泥涂墙,放这个村倒是很豪华的装潢了。老仇说还没住过人,怕是舍不得住,让他们住却不心疼,这么看来,是真的欢迎他们到来的。 老仇说的这两个菜,恐怕也是过年才舍得吃的。 李雪闻心里一阵不忍,连忙退让“怎么好意思麻烦您,我们从超市买点吃就行了” 谢一海也不忍,只是老仇坚持,大有不去吃饭不让他们走的意思。 白灵忍不住道“还是去吧,一是给老仇个面子,二是你们不吃,老仇也放不下心你们会不会认真帮忙啊。” 白灵对人情长短还是有些理解的。古话说吃人嘴短,老仇忧心娃娃们,自是把所有希望压在了“京城来的大师”身上,若是他们不吃着晚饭,就是不把他们当自己人,老仇怕是觉都睡不着了。 谢崇森明白这个道理。 他喊住两个徒弟,朝老仇安抚的点点头“谢谢您的美意。我们正好顺便问您一些信息。” 老仇眼睛亮了,说不清是夜晚太黑,还是水光太盛,他接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都说,都说” 饭过三巡,老仇盛上珍藏多年的白酒,执意要和三兄弟中一看就是领头的谢崇森喝,谢崇森以醉了难以思考为由,阻止了老仇。 老仇说,村里人但凡有出路的,都走了;外面世界那么大那么好,谁都不想留在养育他们的破山沟了,留在村里的娃娃们是一家人的希望啊。 李雪闻向他打听村中民俗,好比鬼神之事如何解决。 老仇却说,这两个村可是红标兵村,破四旧时封建迷信抓的最强,娃娃刚会说话第一句就是“相信科学,跟主席走”。当年有个会跳神的神妈妈,邻里邻外出事都请教一句,可前几年癌症走了,也没留弟子。 李雪闻不信,偏远内陆缺医少药的,少不了怪病怪事请神问神,可老仇醉成这样,怎么问都三缄其口。 最后谢崇森冲李雪闻摇摇头,示意他赶紧吃饭。 老仇的老婆是个五壮三粗的村妇,姓倪,隔壁酬军村的,热情的很。硬要送给他们新棉花被子,谢一海抵挡不住这热情劲,当初以为再穷也能有招待所的,也确实没带铺盖来,收下了两床被子、两床褥子。 老仇酒力不行,醉的不省人事,一行人趁机告别了,抱着东西去了老仇盖得新小楼。 此时,天完全黑了,山村里的夜别有一番风味,漆黑静谧没有街灯照付,却有三处两处虫鸣渐渐,幽静又热闹。风很凉,连带着虫鸣也声嘶力竭,零星有很昏黄的居民的灯火,让他们感受到这里还有人的生气。 “住村里也不错,”谢一海感慨,“空气好,生活节奏慢,还能住这么大地方。” 和沿海农村习俗不太一样,村里每家建筑都离得很远,临近两幢小楼间隔二十余米,中间也不建牛棚猪圈,院子用高栅栏围住一方小天地。 李雪闻嗤笑“就你的自理水平两天吃不到外卖别饿死家里。” 谢一海张口要迎战,却愣了一下。 他不确定的停下脚步,对上李雪闻疑惑的眼神,轻声问“你听到什么了吗” 声音 白灵这个懒子正坐在谢一海抱着的被子上哼歌呢,闻言惊了一下。 哎呀,不会是听到我美妙的歌喉了吧,想想有点小害羞呢。 然而很快,他意识到谢一海指的不是这个。 他也听到了。 似婴儿细微的啼哭,也似夜风滑过干枯树梢的撕裂声,隐隐约约萦绕在耳旁。只是这声音断断续续,一时不确定是否听错了。 李雪闻蹙着眉头听了一会儿,夜晚中明亮的凤眼看了谢一海一眼“像在东边。” 东边正是老仇给他们住的新楼方向,三人便继续向那走,只是心中有了警惕,脚步谨慎迟缓,气氛也紧张起来。 可 白灵不自在的跳下被子,四处张望,来时的路有这么长吗 他下意识溜到谢崇森身边,谢崇森有些意外的瞥他一眼,放慢了脚步。 这小鬼怕他,平日能不靠近就不靠近他,这是害怕了。 脚下泥土长期不下雨,干而硬,脚步一落便扬起黄土一片,漆黑的乡土路漫长死寂,前方总是徘徊压抑的昏暗。 不知何时,虫鸣也消失了,耳畔只有若有若无的啼哭声,在每当将其遗忘的一瞬诡异响起,教人心神不宁。 李雪闻停下脚步,拉住前面的谢一海“这路是不是有点问题” 只是谢一海并未像想象中的停住,李雪闻劲用的太大诓了一下,不敢置信的抬起手,手中,正是一截直男墨绿格子衫的衣角 他刚在一直在跟着什么东西走 或者说,谢一海何时去了哪里 “谢一海”李雪闻有点慌,用呼喊掩盖错频的心跳声,“妈的谢一海你乱跑哪儿去了” 无人应答。 他转身“哥,一海他崇哥” 身后却什么也无。 只有一条来时的路,老仇家灯还亮着,在很远的黑夜晕开唯一一片黯淡黄光。 白灵蹬蹬蹬下了楼,看一圈没瞅到监护人谢大佬,慌得不行,满头满脑都是那具焦黑油亮的皮包骸骨,连带着一楼昏暗闷热的环境都让他细思恐极这里别是个烤炉吧 他越想越觉得诡异。 墙皮是浅灰色,装潢偏北欧简约风,色调看着很舒服,就是普通的洋楼。 窗帘全数被拉死,靠几个吊灯照亮,只是这灯设计有问题,光线昏黄黯淡,明明是大白天,昏沉如黄昏,让人待久了困乏不已。 突然,他听到了很细微的声音。 窸窸窣窣的,像是篝火熊熊燃烧 他不安的四顾,拉死的窗帘、昏黄的灯光、还有泛潮成铁黑色的老旧木质楼梯。 “谢崇森,谢大佬”白灵一楼又不敢待了,摸墙上楼,壮胆似的胆大包天的喊着天师大名,声音都抖了,“我,我警告你们这些野鬼别吓我,我告诉你们,我上面有人有天师罩着我,你们知道他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你们吓唬我,我就,我就让他收了你们听到没别吓唬我啊啊啊啊” 他刚闭着眼摸上二楼,就切实的感觉撞到了什么东西。 温热的,松垮的,好似一撞就碎了 白灵哆哆嗦嗦的睁开眼,对上一双空洞而仇怨的黑漆眼洞 还真有鬼啊 白灵吓得都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要不是没有实体眼泪鼻子估计都出来了。 那东西没有影子的,昏黑看不到尽头的漫长走廊上静静地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白灵。个头隐蔽,约莫不到一米高,白灵想它应该是被烧缩水了,整个脊椎连带着躯体扭曲的蜷缩着,胳膊腿都伸不直,也没了脚。 白灵恐慌的啊啊啊叫了一会儿,心想我第十八代山大王刚出山第一周就要交代这了,我对不起前十七代大王对不起我的小弟对不起我的狗头军师,在那胡思乱想呢,猛的一睁眼,却发现那东西没有任何要动弹的意思。 白灵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一看这东西不能动,画上等号比他弱,进而等于可以欺负,刚才还占据了整个小脑子的害怕立刻甩一边儿了。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黑炭”面前挥挥手“heo兄dei” 黑炭不动。 他又贱兮兮的戳人家“脸”一下,嗬,沾了一指尖黑灰,赶紧收回来在衣服上擦干净。 “你听得懂我说话吗你是这家受害者吗需要我帮忙吗” 白灵叽叽喳喳的问一大圈,黑炭却不为所动,就在白灵失望的转身要走时,听到了细细小小的一个声音。 “嗯。” 白灵猛地转头,被黑暗中一丝透明的反光怔住了。 那小个子的黑炭空洞的眼眶里,留下了微不可查的一滴泪。 “哥哥,帮帮我我的爷爷奶奶找不到了。” 这声音嫩极了,好似是个六七岁的小朋友,还听不出男孩女孩呢。 这么小的年纪,白灵记得李雪闻说过,赵老头最小的孙子才上小学,应该就是这只小黑鬼。 这样小的年纪,似乎还不知道“死”这个概念,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长逝于世了。 白灵心里一堵,蹲下身哄他“不哭,哥哥哥哥带你找爷爷奶奶,乖。” 小黑鬼生前应该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很乖也很听话,乖乖的又“嗯”了一声,似乎相信白灵能帮他,不再说话了。 白灵拉着小黑鬼黑漆漆的小手漫无目的地走在走廊上,心里乱糟糟的答是答应了,可上哪儿帮他找爷爷奶奶啊 他的爷爷奶奶,可都不在这了。 等下,白灵大胆的想,这一丢丢小鬼头都能成鬼,执念更大的老人会不会也在房子某个地方再者,找到他们会不会能帮谢家兄弟点忙 他赶紧问小黑鬼“你记得爷爷奶奶平日常在哪儿吗” 小黑鬼歪歪头,奶声奶气的说“爷爷喜欢写毛笔字,奶奶喜欢看书。” 书房 白灵记得书房在卧室区的对面,以楼梯为中心对称,拉着小黑鬼朝那边走。 路过楼梯时,突然听到“咚”的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白灵还以为楼梯塌了。那声音散去,脚下地板余震了很久才平息,他后怕的回头安慰小黑鬼“别怕,没事” 身后却空了,只余漆黑空旷的走廊,在身后蔓延。 小鬼呢 白灵张开手,掌心却毫无焦灰,他分明记得小黑鬼的手一握就掉粉的。他百思不得其解,权当做小黑鬼心愿已了投胎转世,觉得做了好事,心情好了些。 只是一抬头,对上了对面房间不知何时开了的一条缝。 这里似乎就是书房,古色古香的门,内里逸散出一线明亮而温暖的灯光,在漆黑寂静的走廊中尤为醒目异常。 白灵不确定的看了又看,他隐约能听到屋内说话声,难道是谢氏兄弟 可下一秒,那说话声变成了撕裂喉咙尖叫声 他赶紧推门而入,却被爆裂开来的滚烫火光震得接连后退,视线瞬间被炽热的红艳烈火充盈,那刺眼火光嚣张肆虐的蔓延着、像妖怪尖锐的手,将一切悉数湮没、吞噬 那温度似乎能灼烧灵魂,许是白灵这种灵体都感到强烈不适,他转身就跑,这走廊却似乎比来的时候长了、宽了,他跑了许久,终于摸到了楼梯,累得扑到把手上连滚带爬的下楼。全程,那烈火似乎穷追不舍,迫在眉睫,一直冲到一楼,看到熟悉的昏暗环境、拉死的窗帘,白灵才松了口气。 他回头,却发现哪有什么火 分明只是老旧返潮的楼梯罢了。 白灵一时难以接受,不敢置信的瞪着黑洞洞的楼道看了又看,却不敢上楼确认了,怕又被烧。他后知后觉的抬起手,诧异的捻了捻手指。 这楼梯扶手上是什么东西 他一直以为是返潮才显得木头潮黑潮黑的,手上黏糊糊滑溜溜的液体,在笔尖有一股奇异的油香,这是油 有病吧白灵诧异的想,木头上抹这个,是嫌火灾来得太晚吗 手上的触感恶心急了,白灵可不想抹在衣服上,他找了半天没找到纸巾,猛地想起自己是灵体也碰不到啊,泄气的准备抹在墙上,反正不能有鬼警察抓他吧。 这一抹,可出了事。 他吃痛的蹭一下跳了起来什么破屋子他可不待了,上楼被火吓,摸墙还要灵体都能被烫,辣鸡地方 白灵嫩嫩的小指尖都红了,他呼哧呼哧吹了几下,气呼呼的看那墙。 这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墙皮呈现的浅灰色,根本不是油漆。而是因为,这内墙是铁皮的。 那浅灰色在灯光下反射着极细微的金属光泽,冰冷而嘲讽。 疯了,白灵想,这赵天易是想做什么什么风水局要用到铁皮内墙和油铺路 他慌乱的视线打到那灯上,不知是心理暗示还是确实如此,黑漆吊杆挂着厚塑料的长柄灯管,像挂钩 挂钩、铁皮墙、油 活生生的烤炉。 那一瞬,犹如风雪过境,白灵眼前景色旋转褪色,下一秒,又仿佛重归人世,钟表滴答、人声讨论,悉数回归。 他看到李雪闻和谢一海站在一楼楼梯旁辩论,他看到谢崇森正在打探着餐厅里的什么,他几近下一秒要哭出来了。 方才一切异常分明是陷入魔障了 鬼吓鬼吓死鬼,你们能不能去吓唬吓唬活人,不欺负弱小啊 却见谢崇森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存在,猛地起身,朝他这个方向看来。 在白灵浑身僵硬不知手脚往哪儿放的档儿,谢崇森开口了“走,上三楼。” 李雪闻诧异“楼下还没看完呢” “楼下没东西。”谢崇森淡淡的看他一眼,“你们就没注意到,这一楼二楼,没有厨房吗” 厨房 李雪闻一愣,可不是么 按理说厨房为了方便都建在一楼,起码挨着餐厅吧,可一楼二楼确实没有做饭地儿。难不成是在三楼 什么鬼格局啊 这会是突破口吗 李雪闻飞快翻动资料,硬套关系的话,如仇丽蓉所说,出事者有仇莉莉男友、发小、她隔壁同龄表姐,还有一些仇孝武的铁哥们十七个人看似散布在两个村,盘算一下,远近却能扯上关系。 但衡门村和酬军村实在太小了,天花板砸下来十人里九人能有亲戚关系,难以判断是不是巧合。 仇德龙留他们睡觉,村里没招待所,就他们家还大点,后院有加盖的两个客屋。李雪闻想连夜去询问其他当事家庭,谢崇森却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起身感谢了老村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9.小宝宝债主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谢崇森停下了脚步。 白灵一看有戏, 也顾不得自己人家听不听得见“有个小鬼, 浑身焦炭似的,坑了我一把;二楼房子还会喷火,烧的我现在还浑身热,你们别上去,这屋太邪门了” 让白灵绝望的, 谢崇森只是停顿嘱咐了句“别乱摸, 别乱动, 长点眼色”,便抬脚上了楼。 直直穿过了白灵试图烂路的小身板儿。 身形交错的那一瞬,似春风拂面, 一种难喻的颤抖急剧传导全身, 白灵从未有过这般奇异的感觉, 似发自灵魂深处的,精神绷紧的弦一下断裂,竟双腿一软,失去意识般软倒在了楼梯旁。 谢崇森脚步停了。 谢一海见他大哥突然回头, 不解道“咋了” 谢崇森未起波澜的视线好似随意打过, 越过谢一海的肩膀, 不着痕迹停留在楼梯尾。谢一海顺着视线望去, 却只看到楼道黑漆漆一片空。 白灵急促的喘着粗气, 等那股诡异的热流从四肢散去, 才回过神来。他浑身都软了, 也不管环境脏乱差了, 瘫靠着扶手,小口小口的平缓呼吸。 小个子的小傻鬼,软软的瘫在扶手下一小团,半晌一动不动,让人看了心里一疼。突然,他的身子剧烈的抖了一下,然后小幅度的挣扎一番,让自己在木质楼梯的扶手上靠的舒服一点儿。 好像没事了。 谢崇森又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一言不发的转身上楼了。 谢一海和李雪闻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一头雾水的跟上。 白灵眼前还花着呢,没注意到上面投来的视线。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堪堪扶着楼梯站起来,然后思考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只记得谢崇森猛地穿过了他,然后就是这种难喻的快感。 白灵小脸一红,是巧合吧 前几天医院四处跑着玩的时候,经常不小心穿过突然出现的路人,却都是人类感到冷风飕飕,他这个鬼是没感觉的,也就更肆无忌惮。 怎么到了谢崇森这儿,成了他难受了 白灵只能理解为这个进化版的神奇人类比普通人强,处处都很神奇。 三人在他暂时瘫痪的档儿已经上了楼,黑洞洞的楼道让白灵心里发憷,想到他们安危,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三人没在二楼停留,直接上到三楼。 三楼装潢和楼下均不一样,墙纸选用明黄色,没开灯也亮堂。 谢一海在墙上摩挲一阵,找到走廊灯开关按下,所幸宅子荒废不到半月,还没断电,明白色光线瞬间照亮四周。 说来也奇怪,客厅灯分明待客用,昏黄成那样,三楼的灯却刺眼如白昼;在如此明耀的灯光下,影子紧缩在每人脚下,一切黑暗与邪物均无处藏匿,让人莫名的心安。 只是谢一海抬起手“嗷”的叫了一声。 李雪闻笑了“你幼儿园大班毕业了吗一惊一乍的。”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快看我手上” 白灵这几日相处可算看明白了,这个谢一海看着人高马大肌肉结实的,长得也阳光俊朗表面而已。明明出生天师世家,强大脑洞和脑补能力异于常人,偏偏还在各奇怪的点上胆子特别小。比如他不怕虫子,蜘蛛蜈蚣啊踩死和玩似的,看到蛾子就吓成傻逼,理由是飞起来特别响他害怕。 所以这次谢一海又大惊小怪,白灵已经能做到和李雪闻一样见怪不怪了。 谢一海在那右手举得高高的,像被点不到名急的要命的小学生,又像受了伤必须要和家长炫耀的傻孩子。 在异常明亮的光下,白灵发现,谢一海手上沾了满手的油,亮闪闪的。 白灵立刻联想到不好的东西,他仔细去看明黄色的墙哪是什么墙皮,是糊了一薄层的油纸 油纸满被油浸润成透明质感,远看没了纸质感,可不就是明黄色么 李雪闻也发现了,凤眼微眯“用油纸糊墙,不怕起火” 白灵添油加醋“就是啊,你们没发现楼梯也涂了一层油么,恶心死了” 谢崇森仍不说话,让人看不出他是胸有成竹还是不想回答。他粗略的打量了一遍走廊,径直向里走去。 说来也奇怪,别墅外面看,三层楼是一样大小,可上到三楼,却只有一个房间,左右宽度也小了些。 那唯一一个房间门开在正北,灰扑扑不起眼的一个门,只是 门与门框间,密密麻麻的用油纸包了一整层。 被撕成大小不一的粗糙油纸参差不齐的包裹着门边角,外层还有些干燥着,内里却浸满了泛黄油渍。 白灵最讨厌油乎乎的地方,嫌弃的后退几步,远离那个门“这家人什么习惯啊,厨房这么脏” 李雪闻却皱眉“这里是厨房” “是吧”谢一海不确定的扭了扭把手,锁着,他从随身腰包掏工具,撬门动作十分娴熟,“这油乎劲儿,好家伙,开油坊啊” “别动” 谢崇森突然喝止了谢一海的动作。 谢一海赶紧停手,乖乖的后退一步,小发夹还留在老式把手上“哥,你觉得不对劲儿” 谢崇森没说话,上前一步,撕下一张露在外面的油纸。 “这油纸怎么了握草” 却见谢一海话音还未落,那油纸竟突然噼里啪啦燃烧了起来 谢崇森不慌不忙,甩手把油纸扔在地上,油纸熊熊燃烧着,边角瞬间蜷缩成渣,谢一海反应过来后想补一脚踩灭,却被谢崇森一声喝止在地。 谢一海还没来得及反驳,却见异像又生 空气中弥漫难闻的焦味儿,油纸渣扭动着、跳跃着,在即将燃烧殆尽的那一瞬,一声悠远苍茫的狗嚎声鸣响 像是回应远方同伙的哀嚎,门后爆发出巨大的狗群嚎叫声,此起彼伏,如雷贯耳,将门外的几人吓了一大跳 白灵吓得赶紧缩到谢崇森背后,那狗嚎声太凶恶太壮大了,像下一秒野狗群就要从墙里扑出来吃人似的,仿佛都能看到尖锐牙齿间淋落的肮脏涎水,还有缝隙间撕碎的血肉片。 李雪闻被叫的头疼,巨大的噪音让他难以思考“这里怎么会有狗活的死的” “不能是活的了吧”谢一海慌乱的猜测,“赵家人死了快一星期了,没听说他家养那么多狗啊” 两人焦虑的望向谢崇森,后者却只是平静的盯着那幢门看,和周围怪异的噪音只是二人幻觉似的。 狗群孜孜不倦的咆哮着,过了约莫半分钟,听得谢一海浑身发毛冷汗满背,才渐渐稀稀落落下来,逐渐消失。 李雪闻松了口气,疑惑之余还不忘嫌弃谢一海“看你吓的,回家吃奶粉去吧。大哥,这里面究竟是” “你好意思说我你” “之前见过,现在都忘了”谢崇森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斗嘴,“煷狗。” 煷狗 李雪闻吃惊的睁大眼,白皙的面上冷汗还未散去,在高挺的鼻尖上打了个转“可那东西,不是死物吗” “是死物,”谢崇森难得的笑了,只是这笑容太冷而无情绪,让二人看着打了个寒战,“有人让它们活了,就要遭殃。” “您是说” “或者说,它们曾经应是活的,所以死无法被接受。” 期间二人以每分钟两次的高频率不怕死又疯狂的从后视镜观察大哥今儿吹了哪门子风,却没得出任何结论。 白灵这个没心眼子的,上了车就睡觉,用他的话说就是坐车多无聊,不如睡觉,一同坐后座的谢大佬散发的冷气丝毫没影响他磅礴嚣张的瞌睡虫。 然后被热醒了。 看了看窗外风景,貌似是到地方啦 小傻鬼一醒就精神了,直接从车门凌空一跃,还比了个体操落体的姿势,像拴不住的野兔子,谢崇森好笑又无奈的摇摇头,敲敲车门“停这吧。” 谢一海打量一圈,确实没更合适的停车地了,让师弟和大哥下车,自己靠了边。 白灵一下车,还没感受陌生地方的新鲜感,就愣在了原地。 他大概明白将他热醒的“燥热”是由何而来了。 难道在别人眼里,也是这般模样吗 白灵不敢确定的回头望了三人一眼,却发现他们毫无端倪。 他忍不住又抬头望向那三层小楼 焦黑、焦黑、焦黑。 似燎原野火大行肆虐三天三夜,每一寸墙皮、砖瓦,都黢黑光秃。这样一种视觉效果放大到建筑物的全体上,是十分震撼的。 了无生机,荒凉而绝望,白灵竟生出对自然力量压制下的卑微无助感。 他不由自主的向前迈出一步,空气中燥热感更甚。甚至隐约能嗅到大火虐杀后,蛋白质被烤变质的焦味儿。 赵家人自焚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赵天易作为行内“草根”起家派系混得好的,有不少行内好友,均唏嘘的来他家看过,却都得不出结论。 赵天易一个70年代结识的老朋友女儿和佘姐关系不错,纵横老泪求她帮忙求谢家兄弟,若是恶人作祟,能恨有所向;若是天道制裁,也算死的明白。 佘姐全名佘莲华,是东三省出马仙目前运势最旺的一支,佘家的大小姐。佘家与谢家民国时期交好,两兄弟相依为命的小时照拂不少,二人都要喊她一声姐,她的面子不能不给。 事实上,佘姐就算不来求,谢崇森也会来看。 其一,同是行内风水人,死得这样凄惨,实在令人唏嘘。风水一行都是逆天道行事,若这事搞不明白,岂不人人自危其二,谢崇森的直觉告诉他,赵家人出事,和害他之人脱不了干系。 三人从外观打量了一下整体,这小院位于燕京市旁冀省的一个卫星市,靠山,闹市中的幽静地儿,外部风水不用说,生财运转的巧地儿。朝向也不错,无论是事业和健康,皆有指向。 这样一个祥瑞地,只要内里布置不出太大幺蛾子,起码近几十年,赵家保持这运势蒸蒸日上没问题。 门锁早就坏了,估计是前几批人来时强行破开的,现用五重封条封了,看这手笔,李雪闻略有印象。 “好像是三清里姓林的来过,”李雪闻不确定的拿指挂式放大镜反复查看最下面一张封条,“他习惯结尾用这个字。” 谢一海有点吃惊“林麒鸣他不是号称学林家之大乘” 李雪闻翻个白眼“就那装逼犯林家交他手上三年内江山不保。” 谢一海皱眉“人家上次自己抓了” “安静。”谢崇森淡淡一声喝,毫无波澜一瞥让两个不管形势多严峻都能准时开吵的安静如鸡,“海子,你看出什么来了” 谢一海被点名,立刻站直,像被抓住吃零食的小学生。他郑重的把视线洒去,仔仔细细打量了约莫两边,干巴巴开口“树,呃两边树高过了屋” “雪闻。” 谢一海一开口就被打断,意识到了自己离题千里,蔫蔫的把刚才还骄傲如大型犬的头垂了下去。 只是李雪闻也面露疑惑。他没了心情嘲笑谢一海,因为在他看来,这房子这房子很好。 不能说至高完美,但赵天易操心自家风水是没的说,没有太过,没有太急,温润和缓的局,主求一个源远流长。 他凤眼微眯起来,不确定的开口“一切都没问题。不过那墙嗯,墙,”顺着谢崇森没说对没说不对的视线,李雪闻大着胆子继续说“墙裂缝太多,已是靠山受损之势,财运受制。但我是很不确定和他家出的事有什么关系” 这些已经够了。 谢崇森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赞许,瞥了一眼他亲弟弟“少和雪闻拌嘴,多学点东西,这么明显都看不出来。” 李雪闻这么一说,谢一海才注意到这个明显的问题。 这房子是最近才流行的款式,竣工时间绝不超十年,可浅橄榄绿的外墙皮,竟有了了密密麻麻粗细不一的裂纹。 近了看去,这裂纹不知由何而起,若是自然因素的地震、潮湿、热胀冷缩,应是自下而上才对,裂纹却如沿手掌五手指方向蔓延、分裂、蔓延、分裂,深浅不一的征伐至整片外墙。 远看还不觉诡异,近看却有一种即将山崩地裂的庞大压迫感。 谢一海冷不丁抖了一下“这豆腐渣工程也敢住,他家人心可真大,别冷不丁塌了,死了都不知道咋死的” 他脱线惯了,李雪闻翻个白眼理都懒得理,仔细对风水局破眼处拜了三拜,解封进门。 但谢崇森顿了脚步。他猛地回头,对上白灵欲言又止的神情。 白灵吓了一跳,心想这人到底看没看到我啊成天这样的,吓都要吓死鬼了。他有点焦急“你们看不见这房子都烧焦成什么鬼样子了他家人哪是自焚啊,别是谁蓄意纵火吧” 见三兄弟没人理会他的警告,白灵大体明白了一些东西灵体和普通人眼中的世界不尽相同,一些邪门之物肉眼是看不到的。 他跑到谢崇森身边,试图去拉他的袖子“喂,大佬你应该看得见吧你不是很厉害的天师吗这地方不对劲,不要进了” 他越想越后怕“赵家死里面就死里面呗,他们还坑过你,管他死活啦再说,为了已死之人把活人命搭上合算吗这笔账会不会算啊” 在白灵急的都要跺地的档儿,谢崇森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 他说“别怕,有我。” 白灵一愣,什么意思 是对他徒弟们说的,还是听到了他的话 白灵却因这没头没尾一句话莫名心安了,不知该激动还是害怕的档儿,谢崇森已经长腿迈开,进入了在白灵眼中焦黑如闹鬼废墟的赵家小楼。 谢崇森今天穿的和那天一样。 紧身吸汗运动衣,勾勒出健壮胸肌,外套是口袋很多的作战服,白领能隐约感觉出口袋里的东西对他“不那么友好”。挺拔有型的军裤整齐的塞进作战靴,一身飒爽而俊毅。 充满了男人味。 白灵看着他背影,冷不丁觉得有点害羞。 天师这种迷信职业,穿那么帅干什么呀,弄个破道袍穿穿算啦 真是抢我们这种靠脸吃饭的帅哥的饭碗哦 白非常不要脸自我感觉良好灵,小声嘟囔的捏紧袖子,光着小脚丫啪叽啪叽追了上去。 是的,真正的革命家,白布尔什维克贫农灵,出场到了第九章还没混上一双鞋穿,可以说是十分悲惨了。 那股炙热之意,在迈入门槛的一瞬,更加强烈。 好似蒸笼盛暑天,从空调房出门;也似暴风雨将至前几分钟突如其来的燥热,白灵不自在的扯了扯衣服。 屋内有点乱,李雪闻不耐烦的踢开倒在地上的衣帽架,差点又被一个衣架子绊倒。他烦躁的抱怨“这群人去别人家弄这么乱,有点礼貌没有。” 谢一海难得和他战场统一,他看不下去,把玄关歪了的佛龛扶正,只是没料到佛龛材料竟老化严重,轻轻一碰,掉了满手漆。 站在后方的白灵清楚地看到,谢一海把手从佛龛上拿下,沾了满手的黑灰像焦炭外层松脆的焦皮。 谢一海起初还没意识到,直到弯腰去拾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时,才注意到掌心的黑漆。他差点吓出声,李雪闻在那应景的嗤笑,他赶忙伸手“你看我手上” 李雪闻不以为然“少乱碰脏东西,多大年纪了还不爱干净。” 谢一海气绝,胡乱在裤上抹了几把,权当不小心了。 门宽三米多,玄关也宽敞透光,取得是光明正大、财源广进之意。进去是客厅、餐厅,只用半面墙隔着;储藏室在最里,也就是楼梯下面。二楼是卧室,在楼梯两旁对称,还有几个功能室,比如书房、赵老爷子的画室。 几处事发地点已用白布蒙了起来,四角用符镇着。 白灵心想大家都是死人了嘛,谁吓唬谁的是呀,很大胆的凑过去看。 据说突发在上午不过9点,客厅白布盖着的是女主人,五十多的老太太,她比赵天易小将近十岁,是行外人,年轻时据说留过学,远近闻名的才女,有些唾弃封建迷信这一套。 白布仔细的掖在皮沙发的左半边,白灵俯下身仔细看沙发露在外的地方,却是一点痕迹也无。 这类老一辈流行的皮沙发,应是燃点十分低的易燃物才对。白灵意识到一个矛盾的地方楼外墙皮虽焦黑可怖,可楼内装潢毫无火烧痕迹,那股难闻的焦味也消失不见。 白灵想,会不会是鼻子习惯了才闻不见了,等会出去再进来好好闻闻。 赵天易的大儿一家跟着老人住,连带两个孙子和一个孙女;小儿一家带着女儿移居国外,只是这几日不知为何回来了,住在边角客房,说起来算他们倒霉。 但仔细一想,这灾难的突如其来,是不是又是等一家人齐全才发作呢难以辨明了。 三个孙辈都被发现在卧室,长孙还在浴室这类水充足的地儿,无济于事。 白灵觉得这事真不能用科学解释了,浴缸他看了,标准实心瓷,按理说各类教科书内提倡的灭身上火好去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0.九十九锁婴阵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谢崇森不置可否“道上有哪位俗人能像赵天易一样, 迅速成名敛财的吗” 俗人, 上世纪道上对无师承且歪打误撞入行天师的“蔑称”,有点像某知名儿童奇幻名著里的“麻瓜”。但近年来使用时不带贬义, 只是对一类人的概括了。 李雪闻结舌,别看他嘴上不饶人,却是个门路通透,八面玲珑的。 李家还在时他是李家正儿八经的大公子, 学人情世故如吃饭喝水般平常。现在李家不在了,他似乎也为了目标从未与这个“世界”脱轨过。 他绞尽脑汁想了想“去年有个姓戚的在南方小有名气,别的还真没听说了。您的意思是, 赵天易的事业走了歪门邪道但他确实有点实力的。” 谢一海也想不明白“他在青海单人作的凰吞局现在少有能成,不至于吧” 谢崇森嘴角微钩“实力和运气哪个重要” 真是个古今中外都难以辩论的辩题。 李雪闻一下就明白了,他不住叹气“走上这条道,究竟是运呢, 还是霉呢”他唏嘘不已, 又不解的问“可究竟是” 谢崇森没有说话,突然抬手甩出刀片, 将三人头顶正中一只煷狗的吊绳甩断, 那煷狗连带着焦味和油味扑面掉落。 白灵吓得赶紧缩在谢崇森后面,颤抖的小爪子顾不得什么了,一下抓住了他的衣角,虽然接触不到, 但这个动作让他安心百倍。 谢崇森不着痕迹的勾勾嘴角, 示意两个一头雾水的弟子后退。 却见异象发生了。 在四双视线注目下, 先是一缕白烟冉冉飘起,白烟愈来愈粗,颜色迅速变浑浊,千分之一秒的档儿,便有火星一闪,火苗惊起 这煷狗是干稻草扎制,又常年浸润在这油度极大的环境,几秒不到便悉数燃烧,被火光熊熊包裹。 在那热烈明艳的火光中,仿佛能看到一只中等个头的狗,正在痛苦的挣扎、哀嚎。 这很像一周前白灵在行李箱中的煷狗身上看到的,只是窗帘拉下后,幻觉便消失了,煷狗也并未自焚。 可面前高温与焦味真实的提醒他,这是现实。 白灵想起了谢崇森那天说的,喃喃出声“落地不可见光,见光必有大火难道煷狗便是火灾起因这和自焚又有什么关系呢” 谢崇森有点诧异,小傻鬼看着傻乎乎的,竟然对他的话记得那么清楚。他眉眼柔和了些,开口道“普通灶神爷祭品的煷狗确实用稻草扎制,可这家人的不是。如果没错,在后院阳地,能挖出同样数量的狗尸。” 谢一海瞪大了眼“这煷狗是真狗做的等等,这不是稻草扎的吗” 李雪闻蹲下身,三楼地板是水泥地,煷狗充分燃烧后只留下一撮灰,他用钥匙轻轻撇开灰烬,露出了内里没烧干净的固体是骨头。 “稻草扎,真骨头作骨,”李雪闻不敢置信的站起身,“真是心狠。” 抬头望去,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数去至少三四十只,被黑色皮绳紧紧束缚着,倒挂在天花板上,见不得光,也着不了地,为人罪恶的欲望囚禁于此,永生世不得超生。 “赵天易所用道法多为火行,火为极阳之物,天克邪物,”谢崇森淡淡的说,“祭祀灶神,可不就是个好办法。” 李雪闻语气迟疑“灶神是民间吉神之一,保佑百姓衣食” “是吗”谢崇森转身,正对上灶神爷雕像似笑非笑的神情,“你怎么知道炉灶之火,不可以是自焚之火呢神从来没站在人类一边过,他们与人一样,只站在利益那一边。” 白灵怔怔的望着那黑暗中神情诡魅的灶神,突然觉得过年啊什么活动,没有那么喜庆吉祥了。他心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低下头,小黑鬼不知何时又跑过来了,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伤心,只是乖巧的抓住白灵的手“哥哥不难过。” “嗯,”白灵鼻子一酸,强颜欢笑的哄他,“哥哥没事,哥哥还要给你找豆豆呢。” 小黑鬼看着很开心的模样“真的吗哥哥知道豆豆在哪里了” 谢崇森领着两个弟弟把倒吊天花板的煷狗一一割下,昏暗的环境中火焰一次又一次亮起、熄灭,像夜间河中飘摇明灭的花灯。 等最后一只天花板角落的煷狗也掉下烧尽,白灵听到了一个很悠长遥远的狗嚎声。 那声音仿佛从楼外传来,没了之前的凶狠,倒像是撒娇,要让主人陪他们玩的感觉了,叫了几声,便消失了。 像是心灵感应般,小黑鬼突然跳了起来“豆豆” 顺着小黑鬼跑步方向,白灵看到,在角落,隐约有一只很小的狗,奶声奶气的叫唤着,尾巴摇的像花一样,迎着小主人扑了上去。 小黑鬼高兴的抱起小狗亲了又亲,小狗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似乎是土狗,花杂的毛色,也许是赵家统一购买大批食用狗制造煷狗时附赠的,也许是小黑鬼偶尔得来的伙伴,说不清了。 两个小个子开心的相认,小黑鬼想起了什么,欢天喜地的抱着豆豆跑向白灵“豆豆找到了谢谢哥哥” “不客气,”白灵眼睛有点湿润,“我什么都没做。” 在白灵脚下,刚到一米的小黑鬼,和两只巴掌大的小奶狗,亲密的依偎着,缓缓消失了。 白灵在松鹤园见识过无数遍这个场景,这是小黑鬼心愿已了,往生转世了。 “希望你来时,不要再生在这种罪恶之家了,”白灵默默为他祈祷,“你是没错的,豆豆也是没错的,错的是难以选择的命运。” 如果小黑鬼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现在工作日,应该在幼儿园和小伙伴们嬉戏打闹,惦记着回家和豆豆玩耍吧。 谢崇森收回打在默默流泪的小傻鬼身上的眼神,突然开口“走吧。” 李雪闻又照了地面灰烬几张照片留存,感慨道“这事儿还向道上公布吗赵天易真是糊涂啊” 为子孙操透了心,也因为此全家惨死,真是说不清各种对错了。 “公布,怎么不公布”谢崇森难得对这种事发表意见,“天谴的事儿,从来都不少他一个。” 李雪闻明白他的意思,人死灯灭,这种名声脸面留不留给他都无所谓了。能警示儆猴最好,不能,古往今来也从来没少过这类起了邪念走歪路的人。 谢一海叹口气“唉,可怜了他家无辜小孩了。” 谢崇森不放心的回头看一眼,小傻鬼已经抹着眼睛跟上来了,只是垂着头,看不清神情,似乎还沉浸在难过里。 快点长大点吧。 几人到家不久,谢崇森突然接了个电话,半小时收拾东西走了。白灵长途跋涉累瘫痪了,偷偷坐在行李箱上让谢一海拉回来的,没注意怎么回事。 而谢一海和李雪闻从佘姐那领了个轻松活,说是城北一家姑娘上坟回来沾染了不干净东西,让去看看。谢家人名声显赫在外,即使是学徒也一事难求,二人暂定先去三天。 所以一觉醒来后,白灵惊喜地发现 咦三个人都不在,那整个四合院可就是我的天下咯 “查户口的鬼差来了” 狗头军师听到“查户口”瞬间惊醒,一个瘦巴巴的老头子从坟包包里飘出来“哪呢,哪呢” 见四周无人,狗头军师松了口气“咋了啊小白” 白灵鼓起腮帮子“叫我山大王” 老头子乐呵呵的笑了“好好好,咋了白大王” 白灵赶紧把事儿说了,还添油加醋一番,不知道还以为事态严峻到不救他宇宙会灭亡的程度。 狗头军师点点头“走,我跟你去看看。” 今夜月色虽毛,却无比明亮,二鬼很快赶到白灵坟包包那,狗头军师一凛“再不止血会出血过多而亡的” 白灵急了“那咋办啊,您见多识广,认不认识山中草药之类,救人命要紧” 狗头军师恨铁不成钢的瞪他“你不是说你碰了他血就能触碰实物了吗” “对啊”白灵继续干着急,“您快告诉我什么草药有用,我去摘啊” “8102年了还草药迷信迂腐电视剧看多了”狗头军师吹胡子瞪眼,“你快找他手机打120啊” 好有道理哦。 现代科技好,现代科技秒。 白灵手忙脚乱的上摸下摸,差点碰到人家伤口,疼的翻了个身,才摸到裤口袋一个冰冷的东西。 说来也奇怪,明明从未见过什么叫“手鸡”,潜意识里,白灵却觉得这个就是。 幸好此人没设密码,白灵迅速拨到120,一个温柔的女声接了电话。 太棒了 “您好” “我这边有个人类啊不对,朋友,腹部大出血快死了,您快派人救他” “好的请问地址” “山头最高端的坟包包旁” “您说什么” 狗头军师赶紧扯了他一下,小声道“松鹤园” “说错了,松鹤园,进来就能找到” “好的马上就到。” 救护车很快赶到,医护人员们见到松鹤园空无人烟,起初以为是恶作剧,但一个负责任的老医生向里走了走,眼尖的发现了生死不明的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1.不该存在的是谁?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仇德龙留他们睡觉, 村里没招待所,就他们家还大点, 后院有加盖的两个客屋。李雪闻想连夜去询问其他当事家庭, 谢崇森却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起身感谢了老村长。 仇德龙家结构是前屋, 院子, 后屋。院子角落一口水井, 粗糙砖瓦砌的边,却干燥无水渍, 或许是秋季水势低。 夜色昏暗,老村长翻找了半天才找到钥匙,絮絮叨叨的说“这屋本来给我儿和儿媳妇住的, 都去大城市赚钱了, 俺自个儿拉扯蓉蓉长大,唉” 屋门推开的一刹那灰尘飞扬,呛得没预备的李雪闻咳嗽半天。 长期不住人, 有些蜘蛛网之类, 老村长拿来扫帚要扫地, 李雪闻接过来自己扫,老村长便说给他们找棉被去了。 “一海怎么还没找来”李雪闻快手快脚的打扫干净, 突然想起什么, “快十一点了, 他别出事” 他话音还没落, 院子里一声尖锐的狗叫响起 那狗叫声浑浊嘶哑, 咆哮声好似痛苦万分,李雪闻诧异要出门查看,却在推开门的一刹安静了。 月亮很亮,却不足以看清院内,他眯着眼打探一番,只有很轻微的风声。 老妇人颤颤巍巍抱着被褥走了进来。 “奇怪了,谁家的狗。”李雪闻迎上,从老奶奶手里接过被褥,“谢谢您。刚才我听有狗叫,家里养狗了” 老妇人惊奇的睁大眼“没有你听岔了吧,俺家没啥可偷得,俺和老头也懒得养猫狗。” “隔壁呢” “隔壁也没有啊。隔壁是俺老头弟弟,弟媳死了,就他一口人,养了几个猫,也没养狗。” “他没有儿女么” “没有,”老妇人把他拉进屋,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院子,才说,“弟媳死的早,刚结婚三年死了。不瞒你说,死的可邪门浑身皮都没了,跳的井第二天早上起来打水,粉红粉红的还腥气,一看不得了,满井水都是血啊那时候俺们村神妈妈还活着,作了三天法才把血味去了。” 李雪闻听得心头一动,虽说偏山野村喜欢把各种怪事归结鬼神,可方才他和谢崇森体验过“邪门”,老妇人嚼舌头的话可信度也高了。 “她是招惹什么了” “村里都说,山里仙看上她了,要不年纪轻轻十八岁就求着嫁人呢可惜,我老头弟弟不是能力大的,没镇住,好好姑娘这么年轻死了。” “山里仙” 老妇人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提起的,赶紧捂住嘴,又神情慌张的轻扇了自己嘴三下,算是谢罪鬼神了。 她摇摇头“总之,我老头弟弟精神从那以后就不正常,在这住千万别招惹他。” 语毕,老妇人匆匆走了,也不似刚才一个劲说客气话了。 李雪闻若有所思的回屋“哥,您怎么看” “三分真,七分夸张,”谢崇森道,“剥了皮扔进井,要是不想让人发现,弄一池子血做什么要是想让人发现,剥了皮扔外面就够了。这二者其一,有被扩写的成分。话又说回来,若是情杀,至于下手这么惨” 李雪闻崇拜的点头,他又去院子仔细摸索了三圈。 期间,仇德龙又来了一趟,见他们铺好了被褥,拍拍脑袋说自己忘性又大了。嘱咐好几句半夜听到任何动静都不要开门,才走了。 院子用高篱笆隔开,隔很远才能看到另一户人家,没亮灯。若是隔壁养的狗在叫,断不可能听得那么清楚。 水井对角的南角落堆着一个书本大小的神龛,水泥砌的,粗糙不起眼。香炉歪倒在旁边,积满了落灰,铜绿遍体,怕是一定年份没用过了。 李雪闻小心吹开浮灰,用手机照明看神龛里面,一个二十厘米左右,做工简陋的神像,满是铁锈。勉强还能辨认出一张似狼似狐的兽面,毛绒尖嘴狰狞的张着,伸出扭曲的尖舌,太过细腻的面部雕刻反而给人以邪气感。 他打开闪光灯拍照留念,拿回屋给谢崇森看。 谢崇森眯着眼大量一会儿,婆娑着那诡异尖嘴“这是黄大仙。” 一提“黄大仙”,李雪闻就明白了。 中国各处民间神话都对黄鼠狼有描写,有认为“精怪”不能招惹的,有供奉为仙的,前者好蔑称“黄皮子”,后者则尊称“黄大仙”。 只是“黄大仙”范围太广,胡乱迷信的大有人在,难以推断什么。看这神龛废弃样,是仇老夫妻的儿子信这个,儿子走后,便闲置了。 一直到了十二点多,明月高悬,谢一海也未现身,二人便先睡下了,农村作息都早,准备一早去打探其他受害者家,若谢一海再未出现再找。 半夜时分,窗外突兀狗嚎又惊起过几次,皆声声似泣血,狂躁愁怨。 谢氏兄弟睡的怪死,可怜了小白灵,一有动静就惊醒,颤颤巍巍的四处看一遍,等狗嚎消失了才敢躺下继续睡。 房间火炕很大,两米五多正方尺寸,睡两人一鬼绰绰有余。 白灵本着“矜持”,“礼貌”,“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离着两兄弟远远的,结果被吓得一惊一乍的,往里缩一下又缩一下,最后恨不得全身窝在谢崇森怀里。 困迷糊了,他蜷缩在谢崇森身上磅礴的温暖气息里,才缓缓静下呼吸,沉入梦乡。 所以,当谢崇森次日苏醒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局面 一个毛绒绒的黑色小脑袋,正小小一团蜷缩在他胸前,很翘的小鼻子还在蹭着他的睡衣。罪魁祸首骨架太纤细了,好似一只胳膊就能完全揽过来,那样温顺、柔软、乖巧的窝在被子与他身体的缝隙间。 怪不得感觉梦里十分清凉呢。 谢崇森活动活动肩膀,小心翼翼的撑起身子。 粗糙的木窗外洒进熹微晨光,将破败荒凉的屋子照亮。李雪闻向来作息早,已经起了,在院子里打探水井。 谢崇森该亲自到院子里看个究竟的,白日下比起夜晚或许会有东西毕露突兀,可大腿旁这个睡的深沉舒适的小生物,竟让他第一次有了赖床的冲动。 小傻鬼在谢崇森纯厚浓郁的阳气里睡的太舒服了,幸福的翻个身,恨不得全身都贴在温泉般的热源里去。 他是第一个对谢崇森浑身至阳煞气不害怕,反而还表现出“喜欢”的鬼,谢崇森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不太像。 谢一海是在昨夜茅屋那被找到的。 他还深信破茅屋“老仇家”,亦或说,他压根没察觉在幻觉中绕屋转圈,正愁眉苦脸的赶路。 看他衣服一身褶子,想必昨晚不嫌条件困苦艰难,就地解决了一晚。 李雪闻为他的智商感到无语,远远站着围观,并不想上去帮他。 谢崇森冷笑一声“别理他,让他继续走,这么一个小迷障能困这么久,也真厉害。” 最后,还是李雪闻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拍了一下谢一海肩膀,累得两腿发软的大个子猛地浑身一抖,似醍醐灌顶般,眼神清醒了起来。 他迷茫的使劲眨眼,结舌的看看前方,又用显微镜般的视线,难以置信的仔细打量李雪闻“握草,你不是走在我前面的吗” 李雪闻气笑了“你睁大猪眼看看,你前面有人” 谢一海浑身抖了个寒战,又看向身后,太阳已然缓缓升起,刺痛的他眼疼。 “我我他妈绕着这么间破屋走了一晚上” 李雪闻懒得理他,扭头就走,谢一海自知中了魔障还被耍的团团转,羞愧的一句话说不出来,蔫蔫的跟上。 他们在仇德龙家用了早餐,说明意愿,仇德龙很爽快的给他指路“仇莉莉家好找,你从土路出去,刷了漆红大门最显眼的就是” 仇丽蓉还从抽屉里拿出张年代久远的泛黄信纸,给他们简单标了其他受害者的家。这个小姑娘眨着漂亮的眼睛,很俏皮的笑了笑“天师们,一路顺风啊。” 只是当三人脚步刚迈出大门,仇德龙跟了出来。 他脚步急促踉跄,像是经历了什么极度难以接受的事。李雪闻诧异回头,却见仇德龙满面惶恐,冷汗遍额。 他沟壑深刻的皱纹颤抖着,两只眼布满血丝,倒像一整夜没睡。方才早餐间他垂着头寡言少语,也没人发现不对劲。 李雪闻察觉到不对,安抚他“老人家,别慌,怎么了这是” “走”仇德龙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声音,“不要再来了,不要再来我们家了” “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您说清楚”李雪闻愣了,“发生什么了” 仇德龙却决绝的背过身去,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叹口气“也许你们能成功,也许吧。不要再来我们家了,也不要再和仇丽蓉说话了。” 语毕,他迅速闪进粗糙干裂的木门,木门在三人眼前狠狠闭死,传来了哗啦的铁链上锁声。 谢一海目瞪口呆“至于这样不是,咱们干什么了” 李雪闻推了推眼镜,盯着锁死的木门看了一会儿,冷不丁来了一句“他叫他孙女仇丽蓉。这像是爷爷对唯一孙辈用的称呼吗” 这是在暗示什么 白灵睡到日上三竿,可算饱饱的起了床,然后 院子里哭声一片,天阴霾昏沉,连带着似婴儿啼哭的诡异风声。 我的天师保镖们呢刚才还在这儿的这么大两个呢 他吓得跳起来就往外飘,也不顾什么赖床了,飘到园中,却见一人背对后屋门口,正坐在院子中央。 老爷爷的孙女 白灵对她很有好感,好奇她在干嘛,绕到正面,却十足十吓了一跳 仇丽蓉油亮的大眼睛挣得很大,灵动黢黑的小脸却是皮笑肉不笑的笑着,就好似只有皮在扭动而已。 她盘坐在地,双手扶膝,这般端庄的坐姿安放在十几岁的小女孩身上,却诡异突兀。 而且 那双油亮的眼睛,直直的对上了白灵诧异的眸子,嘴角勾了一个更深的幅度。 白灵后知后觉难道这女孩能看到他 当然啦,他的胆子还没大到敢去谢大佬房间睡觉的地步,只敢悄默默的摸进一看就最好欺负的谢一海的屋子。 别说,谢一海这小伙子看着二楞又大大咧咧的,房间倒整洁有序。这个房间应是他从小便住的,书柜里除了奇奇怪怪的各类道具,还有几张泛黄的奖状。 白灵注意到,奖状上的名字,是谢林海。 他就说嘛,为什么谢一海是弟弟名字却带一,原来是后来改的名。 可能是觉得太俗 唉现在的年轻人,名字说改就改,姓名发肤取之于父母唉 白灵伸个懒腰舒张舒张筋骨,秉着“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原则,就近冒险,先摸去隔壁李雪闻的房间探险。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2.996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谢崇森不置可否,只是轻飘飘的说“再十分钟登机了。” 白灵还害怕的缩在座位底下呢。 他脑子乱极了, 这人到底发没发现他呀 要是发现了, 为什么不赶他走谢崇森可是名正言顺的天师, 鬼生物链上游的天敌可要是没发现, 为何把这全家桶烧给他吃 然后突然听到谢崇森轻飘飘的一句“再十分钟登机”。 十分钟 再不吃吃不完了 白灵很能自欺欺人,他想, 谢崇森又不笨,肯定发现120是鬼帮他打的了,就算看不见鬼也应该知道知恩图报,那这个全家桶,肯定就是给好心鬼烧的报酬啦他就是那个做好事不留名的红领巾, 救了大佬的命呢, 吃他一点东西怎么啦 白灵越想越理直气壮,说起来谢崇森还弄坏了他的坟包包,他就是来索赔的,这一点吃的算到账上啦 八万亿冥币的索赔给你划去一点零头好啦 全家桶动了。 满满的一个桶先是轻轻晃了一下,像有谁在用手小心翼翼的拉,然后刺溜一下滑进了座位底下。 登记时间到, 谢一海扶着谢崇森站起来,李雪闻把行李托运了, 过来折叠轮椅。他猛的想起什么, 四下张望一圈, 目瞪口呆“你是猪吗一桶全家桶说吃就吃没了” 谢一海冤死了“我没吃啊, 我哥他” “海子, ”谢崇森突然出声打断,“走了。” “哦,好。” 白灵感觉活着真幸福啊。 他大口大口撕扯着手中从未触碰过的“温热质感的食物”,满口香的柔嫩鸡肉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的吃相简直能用风卷残云来形容,可他不在乎又有谁能看得见他呢。 他舔舔小爪子,又抓起粟米棒大口大口的啃,噎到了拿起可乐“duangduang”的喝。 十分钟竟然消灭了小半桶。 白灵撑得几乎直不起腰,他心疼的看着剩下的一半,那边,兄弟三人已经进了登机口,白灵犹豫了一番,冲了上去。 其实,白灵清楚,他该走了。 这一桶全家桶,是有点威胁意味在里面的。 谢崇森发现他也好,没发现也好,都是借着一贡品说,我察觉你存在了,你的恩我领了,识相吃了贡品就离开吧。 可联合到朝夕相处察觉到的信息,白灵知道,兄弟三人处境并不安全。 我是鬼,白灵想,说不定,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能帮上忙呢 兄弟三人都是好人,他不能吃了东西,发现有危险就跑。 哼,谢崇森命都是我救得,可别一转眼没看住就给我浪费了 谢崇森没想到的是,这小傻鬼,胆子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 看他被盯着就瑟瑟发抖的模样,吃个东西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模样,他本以为自己这一太急的举动,定是把人要吓跑了。 可他在飞机上睡着觉,被一股阴冷触感惊醒。 他倒不怕邪物寒气,只觉得清清凉凉的,本以为是飞机上的野鬼,却发现,那个的小鬼,正靠在他肩膀上打着小呼噜呢。 小傻鬼发色很深,是浓墨的黑,衬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似静谧水面下的海藻。他大眼睛闭着,卷翘的睫毛不安稳的在抖,小鼻子也皱着,似乎睡得不安稳。 当然不安稳了,谢崇森好笑的想,你枕着我这体质的人,能舒服么 谢一海命中带煞,身边黑雾状煞气四溢;而谢崇森纯阳体质,至阳之力无形无色,炙热熔融,小傻鬼看着不害怕,就敢往上凑。 他闭上眼,念了段法决,暂将磅礴阳气抑制下去,好让小傻鬼睡的舒服一点。如果此时有人看他的眸子,就会发现眸中似深渊微波,竟是眸色又深了一些。 白灵吃的太撑了。他作为灵体是不需吃东西的,可不代表不会馋。鬼生第一次美味吃的那么不节制,撑也撑得心满意足。 他似乎是被晃醒的。 错觉吧,白灵想,谁碰得到我呀,肯定是开飞机的技术不好,哼。 然后就见乘客下机,原来是抵达目的地了。他赶紧跟上。 谢家老宅在京郊,驱车三小时才到,远看着是灰扑扑的烂尾楼群,可车七拐八拐拐入街区小巷,仿佛又是另一片天地了。 白灵这次没敢把人家大腿当坐骑了,乖乖缩在后排看风景呢。 老宅是三层小青砖楼,最上面还有老时候的雨檐,整整齐齐乌压压的盖下来,平白多了沉厚纯韵的历史气息。小楼占地超过二百平方米,还不算一百多平的小院,这儿要不是上年代的老建筑,可能早被城建规划了。 这儿一砖一瓦都明显是上了年代的东西,连着成片的青苔,阴角落趴着的带潮意的水井麻绳,都带了千百年前温润的气息,似乎院内的空气都比仅仅一街之隔的外面清新。 这不是错觉,许一进屋,一股清新醍醐之气扑面而来,就好似好好睡了午觉吹到窗边凉风般清爽。 屋内布置也是古色古香,到处随意摆放着老年代白灵叫不出名字的东西,家具多是木质,白灵不懂材料,也看得出这质感这色泽,都是上好的东西。 整个宅子布置很讲究,白灵这个不懂行的,都觉得一事一物处处看着舒服、妥帖,好像一切都在最合理的地方。而时间接近黄昏,屋内没开灯,却觉着空间宽敞而明亮。 诶,我原先还不信风水的,现在信了。 白灵一身轻跑得快,他身后李雪闻在后备箱搬行李,谢一海刚推着谢崇森进门。 他们这一趟不知是带的行李多,还是弄了什么回来,足足三个行李箱。 在白灵好奇的视线里,李雪闻把三个26寸大箱子推进来,就地打开了第一个。 只是那箱子并不是白灵想的旅游纪念品啊,衣物之类,而是 一团巨型油纸包。 这东西轮廓崎岖,有大型犬大小,用足足三层油纸包着,却依旧往外渗油。周身用粗糙皮绳困成奇异的结,可这结打的也太繁密了,说是固定没有实用性,倒像是一个奇异的图案。 白灵好奇蹲过去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闻到了一股呛鼻的味道,像是湿柴火燃烧不充分。 再一仔细分辨 “啊” 白灵吓得连滚带爬一个屁股蹲摔在地上,那东西竟熊熊燃烧了起来 金明色的烈焰中,仿佛能看到一个人形的东西,正在痛苦悲鸣 联想到赵家上下老小难以解释的自焚,这东西难道是 小怂鬼一声喊,让谢崇森投了视线去,看到地上摆的什么东西,笑意一下收敛了。 “这是赵天易送来的” “是,”李雪闻为难的说,“我本想退回去,可他们家如今一人也未幸存,这种东西退给了不懂行的,难免又出祸害。” 谢崇森叹口气“你做得对。” 他示意谢一海把他推过去,谢一海不知道这是什么,也是一脸好奇“这什么东西啊看着这么邪门儿呢。” 谢崇森没回答他,只是让他把门、窗关上,窗帘也拉上。 谢一海一头雾水照做了,他懂得少,不过多少明白了个中讲究。 一楼门厅的门窗都有些奇怪,也是唯几处不符合小楼古香气息的装潢全是铝合金拉窗,简单讲就是门店小商贩用的那种防贼的,拉下去别说光了,蚂蚁都进不来。 而不可思议的,窗自己拉下来就够严实了,还用的双层绒加内里的厚重天鹅绒窗帘,即便不拉窗子,这厚窗帘下来也能把阳光捂得严严实实。 只是说来邪门,在门窗均闭死,窗帘也落下,屋内一度昏暗如午夜时,白灵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熄灭了。 他惊魂未定的拿开捂住眼的小手看去,昏暗的屋内,那行李箱和诡异的内容物静静地躺在地上,好似方才都是他臆想出来的了。 屋里三个大活人都在,白灵也有了胆子,小心翼翼走过去看。 不是幻觉,那油纸层最上面渗出的油渍,可不就是狗的轮廓。只是这狗姿势很奇特,蜷缩成一团,四肢紧紧抱着肚子,那肚子鼓鼓囊囊的,倒像是怀胎足月要生产了。 白灵想,这难道是赵天易送来的当地土特产烤狗肉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十分可爱,谢崇森随手抄起门后形状奇异的铁棍,顺着绑的诡异的皮绳划开捆绑,铁棍抬空那一瞬间,白灵好似看到了热铁敲击时,四溅的高温火星。 他揉揉眼再看去,又沉浸在黑暗里毫无动静了。 邪门了。 “我把它收到地窖”李雪闻小心的问。 “不,”谢崇森摇头,似乎在思索怎么处置,很快又说,“找个冰箱吧。” 谢一海傻眼了“这玩意是吃的不是,哪有那么大的冰箱啊。” 谢崇森明显不想多解释,但白灵也好奇死了,也疯狂点头符合“这个真是吃的呀,好吃么” 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炯炯有神的眼神盯着,谢崇森竟舍不得不开口了。 “煷huo狗,活畜祭祀时的替代品,以大暑时山坡阳面草扎成,以童子尿浸润,以七七四十九日午时晒干,悬挂灶台之上保存。” 谢一海一副受教的模样“就是祭祀品呗,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什么邪门东西” 谢崇森的话却未说完。他淡淡的抬起眼皮,瞥了不踏实的弟弟一眼,继续说“此物不可落地,落地不可见光,遇光必有烈火。” 谢一海惊了“等等,你不是说这是祭祀品” 李雪闻想明白了。他嗤笑一声“祭祀品也要分给什么神好吧” 谢一海还想打破砂锅问到底,谢崇森已经指挥李雪闻将“煷狗”先用行李箱原封不动装着,大冰柜来之前暂存地窖里去了。 留白灵和谢一海两个丈二摸不到头脑的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这个谢崇森肚子里还是有点东西的嘛 虽然并没听懂但是感觉很厉害 说来也奇怪,李雪闻推着装有煷狗的大行李箱从后门进入黑漆漆地窖的那一刻,室内温度似乎真的降低了一些。 白灵肚子里的好奇虫子被勾引了,暗搓搓想进去探险,结果刚靠近地窖门要钻进去,就被“咚”一声弹出来了。 哇 白灵轻极了,一下被弹出至少三米远,捂着撞得超疼的小鼻子呆呆的坐在地上,简直不敢相信这反科学的事儿怎么发生的。 仔细一看,那门框上,竟是裹满了大大小小的黄纸符咒 由于后门这一块背阴,也没灯,远看还以为是门框崎岖不平的木质花纹,可把白灵坑了一把。 他不信邪,又走进了踮着小脚尖去揭角落那张起了角的,结果小细指头碰到纸角的一瞬间,似触电般“啪”的一声,疼的白灵向后跳了一大步 他震惊的举起小爪子一看,都电红了 怎么你们家好好住着三个活人还到处防鬼的 白灵手痛鼻痛屁股痛心里更痛,随地找了个看上去最舒服的沙发一躺,蔫蔫的不动了。 谢崇森从日报上抬头,静静瞥了一眼旁边沙发上真没把自己当外人的小傻鬼,嘴角不知觉勾了起来。他突然提高音量“等我再好一些,带你们去赵家宅子调查自焚原因。” 果然,话音刚落,悲伤瘫痪的小奶鬼像充满电一样有了精神。 “探险鬼屋吗感觉很刺激” 今天的白灵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鬼呢 病床上的人面色虽不好,却也是坚毅俊朗的长相,这么一看,二人确实有三四分像。 胖护士仔细看了谢一海的驾驶证,对比了病人身上找出的身份证,勉强信了二人是兄弟。 “下次来医院安静点儿啊,”胖护士警告了他一句,“不光你急,满一层病房的病人都在休息,吵了别人怎么办” “是是是,”谢一海笑的真诚,露出两排大白牙,“您说得对,下次我注意。” 护士们可算出去了,谢一海连同瑟缩角落看戏的白灵都松了一口气。 白灵还在瑟瑟发抖谢一海看了这一地东西会不会疑心,可这青年是真的着急他哥哥,看也没看一地狼藉,坐到了男人床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3.分·身 购买足比例吧qaq白灵捏着空虚的买游戏私房钱储存罐如是说  李雪闻打了一场胜利的仗, 笑的丹凤眼都眯了起来。他本身一副隽秀好相貌, 阳光热烈的打在他光洁白皙的侧面上,像仙气缭绕的仙人。 白灵小脸红红的,仗着人家看不见, 悄悄凑到李雪闻脸边偷看,还伸出小指头戳了戳如玉雕琢的挺鼻子。 李雪闻正翘着二郎腿很没形象的窝椅子里看报纸, 医院的椅子是很有年代感的塑料椅, 他硬是坐出了上好沙发的质感。鼻间突然一股凉意, 他皱眉, 抬眼看中央空调“这破医院什么空调,该凉快的地方不凉快, 凉风乱吹。” 谢一海洗漱还不忘和他打嘴仗“李少爷身娇肉嫩, 可住不得这破地方,您哪儿舒服哪儿呆着去吧” 谢一海洗漱完出来吃早饭,抬眼一看竟然上午11点了。他张嘴要抱怨怎么这么晚才叫他,却看到了李雪闻眼下难掩的黑眼圈, 噤声了。 是啊,发生了这样的事, 李雪闻这样心思细腻之人能睡得着才奇怪, 他叫自己这么晚,怕是为了让他多休息会儿吧。而早餐还热着,想必是算好时间刚买来的, 也不知李雪闻自己吃早餐没有。 谢一海结巴了“你, 你吃了没啊” “吃了, ”李雪闻漫不经心的搭理他一下,“早上护士来换了一趟药,我问她什么时候能醒,她说大哥身体素质好,差不多中午下午的吧。” 闻言,谢一海笑开了“那敢情好。护士说能吃什么了吗” “大哥失血过多,消化系统可能功能暂缓,让先吃流食,”李雪闻合上报纸,“问题来了你会做饭”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谢一海闷头狂吃早饭。 白灵被香气勾引的口水飞流直下,眼睁睁看着谢一海非常残忍的解决了所有食物 真的一点酥油饼渣都没有剩下 我现在赞同李雪闻对你的“猪”评价 吃完早餐,谢一海接了个电话出门去,白灵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台边,想着唉呀怎么还不醒,早点醒了我早点讹钱走人啦,迎面谢一海风风火火进了门。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粗糙的大手一手紧握手机,一手紧紧攥住门,好似白日凭空失了力气。 李雪闻被他吓了一跳,坐姿都正常了点“怎么了这是” “死了全死了,”谢一海双目说不清是愤怒还是荒谬,“赵家人死光了。” 一片寂寥。 李雪闻手中报纸脱力的零散一地,他不敢置信,指尖因急剧兴奋而颤抖,试图稳定情绪的推了推眼镜。 “死了”他重复这两个荒唐的字,“全死了” 他下意识望向躺在病床上呼吸浅而缓的男人,似乎雪白的床单能让他焚烧的内心野火平息一般。 “是的,”谢一海靠在墙上,不知是笑还是在哭,嗓音沙哑而酸涩,“佘姐说,他们一家被发现的时候,已被烧得骸骨都酥了。家政还以为是火盆倒了,结果整个家三层楼找不到一个活人,才发现每个房间都有焦黑支离的残骸” 李雪闻怔愣的目光垂在病房白色瓷砖地板的缝隙上,常年难以清除的污垢苟延残喘在里面明明百分之九十九的表面洁净无暇,却因缝隙内百分之一的黑垢显得肮脏杂乱。 他一时不知如何接受这事实。 昨日,他气急了,恼极了,要拉坑了他们兄弟三人的赵家老头子鞭尸泄愤都不解气,可今日一听这荒唐的噩耗,竟是满心悲凉。 冷静下来想,赵家老头子能是元凶吗 绝不可能。 要知道谢家都是什么人,谢家往上数,谢氏开衫老祖宗谢金断是秦国首席天师,始皇乃至整个王朝都依赖的大拿,据说为秦王上献的长生不老丹方便是谢金断所做。当年三千童男童女远下东洋寻求长生不老支书,便是要掩盖谢金断逆天之药方来源。 即使这行内口口相传若有其事的背景是虚构,谢家历届高人在各朝代历史花卷均留下了浓墨重彩。国家纷乱,隐于河山,国家安康,为帝王效命。到了明清时期,更是据说有成功升仙的谢家人。 谢家子弟也向来自出生便天赋秉然,然而近年子嗣稀薄,老一辈被历史车轮碾压逐渐远离烟火,谢家明面上还在行内行走的,就只剩谢氏兄弟了。 即便如此,瘦死骆驼比马大,谢家仍是行内领头龙标杆的人物,敢坑谢家你是觉得有几条命还是家内太福泽深重担不起了 赵家近两年更是在走下坡路,本来繁荣时期,也是赵老爷子“白旗”不懂行之人歪打误撞与一江湖道人学了三招两式,又命格奇特,才入了行。 赵老爷子近两年身体不好,为了小辈几个没天赋还坐吃山空的操透了心,不要命的到处接活。 因此上周末,赵老爷子拉着老脸,亲自上门求谢氏兄弟相助。 谢一海多少耳闻过他手上这单的难缠事儿。 成王地产规划的新小区成王丽都,是图便宜招标的一个二战时期乱葬场,建国前不信邪,还建过医院,出了很多难以用文字描述的离奇事,十分不吉利。 开发商想改风水,结果请了个三脚猫,本来没多大问题,整成了“锁龙死水阵”,地基还没动工淹死了十一个过路郊游去的大学生,打捞尸体的档儿又离奇的死了两个专业潜水员,派去的打捞船翻了三次。幸好没驶出多远,没坑死更多人。那三脚猫怕了,一看不是小打小闹坑蒙拐骗弄得了得,赶紧留了张据说是行业专家的名片,抬脚溜了。 这“锁龙死水阵”,便是“瑞龙活水阵”的失败版。三脚猫不知从哪看来的这阵势,想引龙气借运,以居民烟火阳气上贡。结果布置失败,龙气引来了,活水整成了死水,反倒把龙魂囚禁在了这,那龙能不闹吗 他本意是好的,只是这瑞龙活水阵需得人气旺盛之处才可用,这地基还没建起来呢,又不是什么好地皮,龙魂被锁在这破地儿不怒才怪。 破这阵倒不是很难,只是龙魂大怒,谁干都损阴德,推脱了好几家都不接。 赵老爷子急着趁身体还好多干几年给孙子辈留财,饥不择食接了谁料又出事了呢。 本是以活牲畜作引,大行祭祀足足七七四十九天,让龙魂之怒消了,送走了就行。偏偏三脚猫招来的龙,并不是龙,是条蛟。 这蛟是阴河浸润了水鬼怨气死气长起来的恶蛟,瑞龙活水阵失败原因找错了,用活牲畜供奉,恶蛟得了供奉更不走了,成王丽都地基周围可是阴风阵阵。 当地小报都报道了这奇事,周围居民称,半夜卯时之后,小儿均啼哭不已,窗外浓云遮月,阴霾盖天,隐约能看到徘徊半空的不祥蓝光,伴随婴儿嘶鸣声。 专家称是附近化工厂排放不合格化学烟雾导致的空气折射,但行内人都知道,出事了。 赵家老爷子治不了,眼见得下去有愈演愈烈之势,落下老脸来求谢家兄弟了,一把年纪的爷爷辈,为了自家不成器的孩子,老泪纵横苦苦哀求的可怜样实在让人唏嘘不已。谢崇森是死了口不接,可李雪闻刀子嘴豆腐心,想起了自家事儿,便接了。谢一海怕李雪闻一个人出事,也要接,求了他哥足足一天一夜,谢崇森才沉默的同意了。 谁料,谢崇森去了那阵,才发现 哪有什么恶蛟,哪有什么锁龙死水阵 行内人忍不出,他谢崇森纯阳体质自三岁开阴阳眼,能看不出这成王丽都地基一点阴气或鬼气都没有 他心中警钟大作,迅速喊弟弟们撤回,却发现自己陷入了迷障。 这就是冲他来的。 迷障阵法千重万变,各家有各家的做阵法,看似效果相同,实则本质大不一样。有干扰空间、干扰视线的,也有精神入侵,好比让你觉得眼前是直路实际是弯路,甚至更精一步割裂次元。所以这类最基本没共性的小阵法反而难做。 谢崇森担忧弟弟们安危,强行割破腹部不伤及脏器,用最简单粗暴的法子,以男性阳性血持续抹眼,才强行破阵离开。 谁知要害他之人多重保障,他一路狼狈逃窜不知逃窜到哪,抹去痕迹,才堪堪甩脱追踪者。但腹部出血不知,意识稍一松懈,便晕了过去。 耳边一阵嘈杂,谢一海洪亮的大嗓门儿,李雪闻温润却丝毫不文雅的措辞方式,以及一个紧张的碎碎念的声音 仔细听去,还有什么“妈呀是真天师”,“我到底讹不讹钱”,“要不还是赶紧跑路吧”,诸如此类没头没尾的话。 是听错了吧。 谢崇森的注意力很快被“自焚”二字吸引过去,意识回笼,他吃力的睁开睡了太久的眼皮,正午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 他活动自己干涸了太久的嗓子“赵家自焚” “哥你可算醒了” 白灵躺在舒适的小坟包包里,吸着清洌沁人的灵气,望着浩瀚夜空散布的星亮,翻身,躺一个更舒适的姿势。 这乱葬场,乃是几百年来他猜的,附近流浪鬼聚集的“小区”。 既有本土用户,比如玉树临风风神潇洒英明神武的山大王白灵;又有既不知道自己何时死的、又不知道自己在哪死的、更不知道自己是谁的鬼,简称“三无外地鬼”。 当然啦,山大王辣么好心,虽然三无外地鬼既没身份证,也赖着不交小区物业费,山大王还是勉为其难的让他们住下啦。 今晚不知怎么,白灵心里一直在打鼓,像是要出事似的,一向倒头能睡个地老天荒的难得睡不着,坐在坟包包的小尖尖上出神。 其实,这个坟包包是不是他的都不知道,又破又小看着十分可怜,只有个小木碑,也没名没字,估计是谁随手插在土包里的。 可白灵没处去,自从有了意识,并花了五分钟高速意识到自己竟然是鬼这么酷的职业之后,就划坟包包为了疆土,以坟包包为据点,向着整个山头进发 可惜这两年乱葬场的鬼越来越少了。 一个原因是,像他这样热爱生命遵守核心价值观的好鬼居民,很快耐不住寂寞,吃顿好的、玩个痛快就迫不及待挤轮回去了;另一个原因是,人间的灵气越来越少了。 少到他的好朋友一个接一个化不成型,迅速了结心愿,接连投胎,留他一个孤家寡鬼在山头住了。 是的,白灵本来只是山头乱葬场的第十八把手,然而前十七把手都投胎了,第十八把手兼第十七顺位继承人,自动获得“山大王”称号。 他也是有几个小弟的,老到说话谁都听不清的鬼爷爷,还有成天除了睡觉就是傻笑的三岁小鬼。 唉,这两位究竟有没有把他山大王放在眼里啊 每次晨会要求一起喊“扩张领土,称霸鬼界”的口号都不理他 可恶 白灵越想越气,低头,纤细修长的小白爪子,竟已呈现出半透明之势了。 他吓die,赶紧吸一大口灵气,心理上觉得自己没那么透明了,松了一口气。 事实就是,他白灵,最后一任山大王顺位继承者,貌似,大概,也要消失了 可惜,白灵无奈的想,临消失前,他都不知道自己未了心愿是什么,也谈不上了结夙愿往生投胎了。 就在山大王自怨自艾,今天也是一朵迎风飘摇的白莲型忧郁小王子画风时,突然感到哪里不对。 他一抬头,一只脚踉踉跄跄的迎面踩了过来。 “咔叽”一声。 白灵呆滞的低头。 他的小坟包包和他的烂木头小墓碑被踩扁了 踩。 扁。 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蛇精病啊大半夜不睡觉来踩陌生鬼的坟包包 敲里吗听见没,敲里吗 白灵气的当场跳起,酝酿了800字小论文准备抑扬顿挫开始骂人,宣泄山大王的愤怒之时,却见那人啪叽倒下了。 白灵一愣,诶,我这么厉害了么,还没攻击呢就倒了 却见那人身高马大,一倒可不得了,整个小坟包包都给盖的严严实实的,情况十分严峻,场面十分惨烈。 直接导致白灵想睡觉会很不舒服的睡在他身上的严重后果。 他不耐烦的弯腰,伸出一截罪恶的小指头,准备不留情面的戳醒罪魁祸首,并勒索大量香火以宣心头之恨,手指却穿过了那人面容。 是的,山大王今天依旧忘记了自己是鬼这个事实。 他郁闷的在旁边一屁股坐下,抱膝45度望天,把自己想象成悲剧男一号,自己被自己的“悲惨事迹”悲惨的差点掉泪,却听旁边人一声呻吟。 男人似乎十分痛苦,不由自主的蜷缩起身子,白灵一看,吓了一跳。 他的腹部在出血 超级无敌巨多 都把他的小坟包包染红了 原来人体内有这么多血啊,这样了还不死,老兄有点功力的,很强。 等下,似乎哪里不太对。 白灵心想不行,我得帮他。我不管他他今晚真要死这了,月黑风高杀人夜,又是一轮毛月亮,老头鬼常念叨“月色毛,野鬼出,兄弟阋墙”的,虽然听不懂但是感觉有点道理。 而且啦,他撅起嘴巴想,这大坏人要是死了,谁给他赔偿房屋倒塌费、精神损失费、等等等共计八万亿冥币的巨款呀 活生生的提款机可不能出事 可问题来了,怎么救 白灵试图先给他捂住伤口,可他无法触碰到男人,甚至鲜血穿透他透明的手无助的滴下,好似在嘲讽他的无能。 在他焦急发愁的档儿,他突然摸到了男人被血染透、黏腻腻的衣料。 等等等等一下,白灵惊呆了,他,鬼生第二年,能碰到东西了 脑中万千思绪略过,他脑子乱极了,最后视线定在了男人的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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