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叁·龙之鳞740》 第 1 章 ------------------------------------------------------- 本书由www.biqugedu.com【害生】整理上传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如不慎该资源侵犯了您的权利,请麻烦通知我及时删除,谢谢!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legolas1982】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作者: 凤歌 出版社: 长江出版社 出版年: 2012-9 页数: 244 定价: 25.00元 装帧: 平装 丛书: 震旦 ISBN: 9787549210145 震旦是印度人对古代中国的称呼,它一次出现在佛经,来自菩提达摩的师父般若多罗,般若多罗没有来过中国,所以震旦也是印度人的一个幻想国。它讲述了一个现代都市里的木讷少年遭遇“震旦”世界的故事。 普通现代都市少年方非,在父母因车祸离世之后,投奔素未谋面的伯祖母。伯祖母的神秘古宅 ,仿佛与这个现代都市格格不入,隐藏着无数秘密。古画中的龙破纸而出、破旧的老单车、老槐树下的神秘洞窟、突如其来的古装少女燕眉,以及为方非引来无穷厄运的“隐书”这究竟是一个梦?还是他从不曾了解过的新世界?一切尚不明朗,“魔徒”却已追杀而至…… 【妖魔】 方非徐徐扬笔,太叔明涕泪横流,嘴角流出一股浓白的涎水,从他的胸腔深处,发出虚弱悲凉、不似人声的号哭,这哭声落入那片喊杀声中,仿佛大海里的一个水泡。 星拂停在半空,唿喊声变得稀落,众人纷纷猜测,他会怎样杀死对手,是用火焰烧死,还是用云箭活活shè死。 可是,方非收回了笔,他一抬头,大声说:“看够了吗?决斗,我赢了,人,我不会杀!”众人大感意外,巨塔上下,陷入一片沉寂。 两个侍者钻进斗场,把太叔明拎了下去。 方非呆了呆,纵身钻进塔里,冰蝶鸟迎了上来,面具后面两眼发光。少女没有作声,可是激动喜悦,仍是掩不住地流露出来。 两人并肩齐飞,四周先是寂静,接份响起一片烯嘘,恍若夜晚的潮汐撞上了巨大的塔壁。方非的耳边嗡嗡一片,什么声音也听不真切。 一落地,吕品就迎上前来:“方非,我拿了全副的家当赌你赢!哈,那些三年生,全都输到脱裤子,一个不落地跑光啦!”他一边说,一边笑嘻嘻地伸手。方非也笑了笑,双手相握,方非身子虚软,只一晃,便瘫倒在吕品肩上。 冰蝶鸟似要伸手,手到半途,又悄悄缩了回去。 “逞能的下场!”懒鬼摇头咕浓,把方非扶了起来。 “方非!”大个儿的叫声比谁都响,“你居然赢了,呵,走了狗屎运哇!” 方非一抬眼,大个儿站在面前,咧嘴大笑。突然间,他只觉不对,揉了揉眼,没错,闪烁的灯光下,简真的皮肤忽明忽暗,发出荧荧绿光。 “!”吕品也叫了起来,“死肥猪,你的皮肤怎么回事?” “皮肤?”简真不解道,“什么皮肤?” “水平法物!”冰蝶鸟一抖手,大个儿的面前多了一团明镜似的圆光,简真对镜一照,失声惊叫他的皮肤变成绿油油的,落在“镜光符”的中央,就像是一只圆滚滚的大毛虫。 “你吃了什么鬼东西!”冰蝶鸟低声怒喝。 “没有啊!”简真快要哭了,“我只喝了一杯饮料,啊,对了,那饮料也是绿色的!” “那是冷翠烟,你这只蠢猪!” “啊?”大个儿楞了一下,尖声大叫,“该死的小老头!” “小老头儿?”其余三人大为迷惑。 “刚才我见方非赢了,心里十分高兴。一个小老头跑过来,问我要不要来一杯,我还没回答,他就给了我一杯饮料。我那时高兴,又口渴,也没多想,接过来就喝……”他还没说完,方非变了脸色,一把扯住简真,“小老头儿在哪儿?” “那边!”简真往人群里一指,方非登时冲了过去,可是人海茫茫,小老头已经消失了。 “你找什么?”吕品赶上来问。 “那个小老头!”方非吐出一口气,“就是凌虚子!” “什么?”众人都是一惊。 “他在哪儿?”大个儿的眼角渗出绿莹莹的泪水,“臭元婴,我要跟他算账!” 方非站在那儿,心中一片茫然,冰蝶鸟忽地靠近,轻声说:“跟我来!”她纵起剑光,一道烟冲破塔顶,钻入了倒反的巨塔。 三个男生紧随其后,一路上都有人招唿方非,还有不少道者飞上前来,拉拉扯扯,邀他一块儿跳舞。 方非狼狈摆脱,穿过两塔,不久前的苦斗宛然在目,诡异的密语还在耳边。 说话的是谁呢?那声音又轻细,又柔和,不似男人,倒像女生。想到这儿,方非凑近冰蝶鸟,轻声说:“混元归一……”“什么?”女侍者怒目相向,“你才是混蛋!”嘈杂间,她听成了“混蛋是你”。 “不!”方非满头大汗,“我没说混蛋,找说混元!” “混元?你说这个干吗?” “没、没什么!” “吞吞吐吐,肯定有鬼!” “没、没鬼!” “没鬼才怪!” 倒反塔上大下小,一道水晶隔板,将塔身分成两半,下半是舞场,上半是职员驻地。一道门户连通上下,侍者进进出出,人人都戴面具,刚一进门,又遇上那个青鸾侍者,张口就问:“冰蝶鸟一百二十泡室的玉液酒送了吗?” “送了!”冰蝶鸟悻悻说,“青鸟,北野王在哪儿?” “声光大厅!”青鸾边说边飞,头也不回。 穿过一条五彩缤纷的甬道,四人进入一间明亮的大厅,厅中上下四方都是巨大的通灵镜,巨镜映出塔内情形,闪闪烁烁,叫人眼花缭乱。 “北野王!”冰蝶鸟锐叫一声。 “!”上方传来沙哑的声音,“冰蝶鸟,你找我吗?” 四人应声抬头,一张白色的坐椅冉冉落下。飞椅上坐了一个男子,头戴玄武面具,他靠近地面时,方非发现他的双腿齐股消失,只剩下了两截轻飘飘的裤管。 一股强烈的感觉涌上心头,方非意识到这是一个玄武人自从进入震旦,这种感觉还是第二次出现。 “呵!”北野王清了清嗓子,发出一串沙哑的大笑。这个断腿废人,正是沙哑门的歌手,也是羽斗场的庄家,他飘上前来,语中带笑:“九星之子,刚才的决斗不赖!”方非一皱眉头,默不作声。 “九星之子……”北野王上下打量,“你对这场决斗不满意?” “不敢!”方非冷冷地一说,“我是人,不是野兽!” “人人的心里都有一头野兽!”北野王的眼里透出一丝嘲弄,“你不满意,也没关系!我在你的身上下了大注,今晚赢了不少钱!”方非胸中火苗一蹿,不由攥起拳头。 两人话不投机,气氛一阵僵冷,冰蝶鸟白了方非一眼:“北野王,我要找一个人,不,一只元婴!” “元婴?”北野王呷呷一笑,“那可少见啊!” “他就在极乐塔里,你一定能找到他!” “我干吗要帮你找他?”北野王眼神淡漠。 冰蝶鸟的胸口起伏,竖起一根雪白的手指:“一个晚上的薪水!” “不!”北野王伸出两个指头。 “剥皮鬼!”冰蝶鸟气得把脚一跺,“两晚就两晚!” 北野王哈哈大笑,一拍飞椅,升到大厅中央,他挥笔一扫,一团火光跑马似的驰过四方,停在一块通灵镜中。北野王挥笔一指,镜中的人群急速放大,乱纷纷的男女间,浮现出一个淡淡的人影,那影子小巧玲珑,正在那儿随乐起舞。 “就是他!”方非大叫一声。 “正塔十三区!”北野王话音未落,凌虚子忽地东张西望。 “不妙!”北野王锐声说,“他察觉到了!” “快!”冰蝶鸟冲了出去,三个男生跟在后面。一群人冲过反塔,钻进正塔,少女停了一下,凝神听了听,“北野王传音给我,老元婴去了第五区,要从西门出去。” 四人飞到西门,门前人潮汹涌,进进出出,方非心急如焚,左顾右盼,忽然眼前一亮,只见一群女生身后,跟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在那儿!”方非伸手一指,凌虚子应声回头,看见四人,忽地腾空而起,一阵风飞出大门。 “凌虚子!”方非高叫一声,老元婴抖了一下,只是飞得更快。 四人衔尾紧追,身后的喧嚣越去越远,璀璨的灯光抛在了后面。凌虚子去势惊人,通身彩光焕发,拖出一道长长的尾芒。 黄光乍闪,冰蝶鸟一马当先,再一闪身,抢到了元婴后面。 老元婴飞行灵动,冰蝶鸟身法巧妙,两人一逃一追,好似当空对舞。冰蝶鸟向前一冲,左手一捞,抓住了元婴的右腿,可她情急中忘了凌虚子无形无状,手指划过元婴的小腿,好似掠过一片幻影。 她愣了一下,老元婴趁机蹿出,少女一扬手,一道乌光shè出,凌虚子身子一沉,好似坠了一块铅铁,直直坠入一片楼宇,冰蝶鸟一晃身,也消失在房屋的暗影里。 三个男生急忙跟上,冰蝶鸟的银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三人紧追不舍,忽见银衫飘飘下沉,钻进了一条长长的小巷。 巷子里幽寂无人,也没有一盏符灯,两侧危墙高耸,腐臭扑面而来,这条小巷藏在勾芒城的深处,yīn冷潮湿,仿佛从没见过天日。 冰蝶鸟默默站在巷子的尽头,一面高墙拦住去路,这面墙属于一座废旧的老宅,墙上一排窗口,黑乎乎,yīn惨惨,活是一群垂死的乌鸦,在夜风中发出吱呀呀的呻吟。 “凌虚子呢?”方非轻声问。 少女指了指墙角:“到这儿消失了!” “找机关我在行!”吕品乐呵呵上前,托着仙罗盘,一面看天,一面煞有介事。“东南九三,震益之间,月上东北七五……” “闪开!”冰蝶鸟一声锐喝,吕品一掉头,少女扬起笔来,笔尖青芒电绕。懒鬼慌忙闪身跳开,只听一声锐喝 “开山破石!” 轰隆,一道电光正中墙根,乱石迸溅,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豁口。 “太野蛮了!”吕品大声抗议,冰蝶鸟冷哼一声,低头钻进豁口。 方非看了吕品一眼,目光不胜同情,接着低头弯腰,跟在少女后面。 “臭懒鬼,找机关你在行,吹牛你更在行!”大个儿神气活现,一边狠狠挖苦,一边钻进窟窿,可是进了一半,忽又拦腰卡住。他嗷嗷直叫,扭腰摆臀,死命想要挤入洞中。吕品一向助人为乐,抬起脚来,一只灰扑扑的脚印,狠狠印在了那个胖墩墩的大屁股上。 “妈呀!”大个儿活是出膛的pào弹,带着悠长的惨叫,消失在豁口深处。 “一群蛮牛,一点儿技巧也没有!”懒鬼骂骂咧咧地钻进豁口,聚灵引火,火光照及,却是一条长长的石阶。 阶梯又陡又窄,笔直下降,上下四方,镶满了大大小小的镜子。吕品的影子落入镜中,若有若无,模模煳煳,一眼看去,恍若深夜里游过河底的一条大鱼。 吕品紧走几步,前方光明夺目,出现了一个房间,四壁镶满了镜子,明晃晃映照出千百道人影其他三人,已经到了! “臭懒鬼!你还敢进来?”简真一见吕品,怒气冲天。 “死肥猪,我好怕怕哟!”懒鬼笑笑嘻嘻,没有一丁点儿害怕的意思。 “我杀了你!”大个儿叉开双手,想要掐住吕品的脖子,懒鬼晃身闪开,两人四眼瞪圆,各自抽出符笔。 “住手!”冰蝶鸟锐喝一声,“你们两个蠢货!”两人借坡下驴恨恨收笔。 少女的目光扫来扫去,半晌摇了摇头,眼里流露困惑,她迟疑了一下,徐徐扬起笔来,吕品心头一跳,忙叫:“慢……” “开山破石!”云扫飞出一股电光,刹那间,前方镜中的人影同时出笔,百十道符光破镜飞出,或粗或细,势如百川归流,直向少女涌来。 “铜墙铁壁!”冰蝶鸟出笔的当儿,吕品也动了手,金光闪过,四周涌出一面金墙,这道“金城不破符”仓促写就,不敌电光锐利,一瞬间,墙破光消,气浪翻腾。 冰蝶鸟一出手就觉不妙,得吕品挡了一下,急写一道“顺风推云符”。青光迸闪,四人身子一轻,全都飞出镜室,前方青烟袅袅,归于平静,可一想起刚才的凶险,众人无不胆战心惊。 “怎么回事?”简真吐了吐舌头。 冰蝶鸟默不作声,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吕品沉吟说:“这是一座还施镜阵,能将符法一模一样地反shè回来!这儿有上百面镜子,就有上百道影子,一入境阵,就得跟一百个自己jiāo手!” 方非倒吸一口冷气:“这儿不能使用符法?” “不止符法,镜阵反shè一切道术!”吕品望着镜子,两眼幽幽发亮,“除非找到它的主镜!” “主镜?”方非一愣,“那是什么?” “镜阵的枢纽,如果击破主镜,镜阵就会失效!” “怎么找出主镜?”方非问。 “攻击镜阵!”吕品微微一笑,“镜阵一受攻击,主镜必生感应,那时留心观察,一定就能找到主镜!” “废话!”冰蝶鸟冷冷地说,“说得容易,谁去攻击?” “这个嘛,”吕品摸了摸下巴,“得找个皮最厚的去!” “为什么皮最厚?”方非不胜好奇。 “皮最厚才能挨揍呀!”吕品话没说完,六道目光落在大个儿身上,简真又惊又气,结结巴巴地说:“你们、你们看我干吗?”懒鬼搂住他的肩膀:“好小子,我想来想去,你变身攻击镜阵,风险最小!” “我不干!”好小子狠狠把他甩开,“臭懒鬼,你公报私仇!” “哦!”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豆子眼,你真的不干?”大个儿一掉头,冰蝶鸟的目光投来,活似下了一阵冰雹。 简真乱了方寸,他脸涨通红,双腿发软,大身子里的经络一条条都打了结。冰山女心如雪、胆似铁,这也罢了,偏这一副冷硬心肠,却配了一张漂亮的面孔,给那两只眼睛一照,简真就是一条铁汉,也立马服了软。 “你们……”大个儿抽起了鼻子,“你们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 章 欺负老实人!” 方非叹气说:“简真,有劳你了!” “假惺惺!”老实人一把掀开方非,气哼哼走入镜阵,翻身化为一只红猪,左瞅瞅,右看看,一味拖延时间,就是不肯出击。 冰蝶鸟等得不耐烦,眼瞅大红猪掉过头去,忽一扬笔,一缕电光击中猪臀。 肥猪浑身鬃毛倒竖,狂叫一声,下意识往前猛冲,这一下镜阵发动,红猪的影子破阵而出,几十上百,势大力沉,撞得简真嗷嗷痛叫。他转身回跑,不料一转身,两支符笔迎面指来,吕品嘻嘻直笑,伙同冰蝶鸟断了他的退路。 简真无奈掉头,使出浑身解数,跟那影猪纠缠。他撒起泼来,别有一番狠劲,连蹦带跳,连冲带撞,忽地奋力一跳,哐当,撞上了一面镜子。镜面哗然破碎,碎片化为缕缕青烟。 “啊!”众人齐声惊叫,不料叫声刚落,镜阵上方微光星闪,一片白光扫过,破镜重圆,一眨眼又恢复了原状。 “死肥猪,行了!”吕品高叫一声。简真如奉大赦,仓皇撤退,退到镜室入口,腾空一跃,半空中化为人形,喘吁吁落回地面。 “在那儿!”吕品指着镜阵左上角,那儿有一面圆镜,小小的混不起眼。 “破!”冰蝶鸟笔出如风,一道白光击中圆镜,只见星光乱闪、云烟起落,圆镜丝毫无损,反而更加明亮。 冰蝶鸟一怔,脱口而出:“这是一面符镜!” “没错!”吕品点头。 “符镜?”方非不由问,“什么符镜?” 冰蝶鸟瞅他一眼,神色鄙夷。吕品笑着解释说:“若是抟练的宝镜,击破镜子就可破阵。这面主镜不但抟练过,还藏有极厉害的护身密符,要击破镜子,先得破解这道密符。” “怎么破解?”小度者只觉头痛。 “要破解符法,先得看见符字,我记得有一道‘虚室生白符’,可以显出隐藏的符字,可惜……”吕品皱了皱眉,“我记得定式,可写不出来!” 冰蝶鸟举起笔来,喝声:“无中生有!”一缕青光投入镜中,镜中掠过一行符字,可是稍纵即逝,一眨眼,镜子又是一片虚无。 吕品眼疾手快,符字刚一显露,他就挥笔写下,仔细看去,却是一行古篆:“水平虚空取法万物幻虚就实坚不可破真一归元急急如律!” “谁见过这道符法?”吕品瞅了半晌,闷闷发问。三个男生一掉头,齐齐看向冰蝶鸟,少女冷冷看了一会儿,摇头说:“我不认识!” “老元婴鬼门道还真不少!”吕品啧啧连声。 “混账老儿!”简真的皮肤绿气未退,恨的咬牙切齿。 “好在我有后招!”懒鬼一伸手,扯出通灵镜,“你们知道‘万符破解台’吗?那儿有一群高人,专门破解奇难符法,我可是那儿的老客户……” “投机取巧,无耻无聊!”少女冷冷给出八字评语。 懒鬼微微一笑,挥笔输入符字,过了一会,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又过时许,失声叫道:“这什么破密符,破解台也破不了!” “哼!”冰蝶鸟冷冷地说,“活该!” 方非默不作声,闭上双眼,一转念,隐书落入掌心,他心念一动,白石板上字迹浮现,一字不差,正是那一道生僻密符。 “更绝妙的是,如果在隐书的正面写下一个符咒,那么,翻到它的背面,就能找到破解的反咒……”天皓白的话在心中响起,方非身不由己地向前走去,其他三人见他神奇古怪,只怕有失,也都跟了上来。 方非走到镜室中央,翻过隐书,看了一样,跟着抬头望去那面主镜高悬在上,圆如满月,光华冷清。 一股热气直冲喉头,方非扬起笔来:“真假假万物遁形!” 笔尖扫过虚空,涌出一行符字。刹那间,四周的明镜中间,千百人影起落翻腾,同时结符成字,符字飘到镜子外面,四面八方地飞到方非笔尖,凝结成一团纯青色的大火,火势腾空,唿地冲向主镜。 青火一闪而没,全为圆镜吞噬,皎洁的镜面模煳起来,俨然蒙上了一层水汽。方非心头一沉:“反咒不对吗?”念头刚刚闪过,只听咔嚓一声,圆镜中心迸裂,分出无数细纹,势如dú蛇游走,瞬间布满四壁。 四人惊奇骇异,左顾右盼,不知该走该留。还没拿定主意,镜室摇晃起来,简真又惊又怕,连声说:“怎么回事……”吕品也叫:“方非,你干了什么?” 裂纹到了众人脚底,地板也是一面巨镜,顷刻四分五裂,四人脚下一空,眼前发黑,身不由己地掉进了一个无底深坑。 这一下十分突然,四人乱成一团,驭剑的驭剑,驾轮的驾轮,简真也抖开了双翅。这时头顶一暗,入口光亮泯灭,四面一团漆黑,除了四人的道光,再也看不见一丝光明。 “陷阱?”方非心跳加剧,正想冲回地面,忽见黄光闪动,冰蝶鸟向下飞去,三个男生见状,也只好硬起头皮跟在后面。 飞了十里远近,终于落到坑底,周围黑沉沉、静悄悄,空气潮湿凝滞,弥漫着一股难言的臭气。 光亮一闪,冰蝶鸟写了一盏长明符灯,轻轻送入空中,银光冲破黑暗,四人举目望去,同时吃了一惊断柱残垣,比比皆是,四面石壁嵯峨,污水纵横流淌,汇成了一道浓黑如墨的小溪。 “这是哪儿?”方非的嗓音发抖,落在幽深地底,显得格外清晰。 “这是一个避难所!”冰蝶鸟似乎叹了口气。 “避难所?” “嗯!”少女的声音有些伤感,“这是躲避道者战争的地方。”她沉默一下,幽幽地说,“这个避难所,已经废弃了。” “什么声音?”吕品侧耳倾听。 “喂!”简真一个哆嗦,“臭懒鬼,你少吓唬人!” “看来我猜错了!”冰蝶鸟的眼里迸shè寒光,“这个地方不是废弃掉的!” “什么意思?”三个男生齐齐望她。 “这个地方……”冰蝶鸟凝视幽深远处,“是被摧毁的!” “什么……”简真还没叫完,大个子忽地僵直,一股恐惧爬上脸颊,肌ròu微微抽搐起来。方非见他神色,也忍不住侧耳倾听,暗处,似有什么东西蜿蜒爬行。 腥臭扑鼻,浓烈无比。 啪,符灯熄灭,一团漆黑。 尺木郁郁泛青,照亮数米远近,光亮的尽头是无垠的黑暗,黑暗深处,想起了一声低沉的怪吼,窒闷可怕,更有一种莫名的渴望。 方非的热血似被抽空,从头到脚一阵冰凉。 狂风扑面,空中闪过一个黑影,浓烈的腥臭钻入鼻孔,方非只觉一阵头晕。他慌忙纵身飞起,青光黑影jiāo错,相距不过尺许,汁液飞洒淋漓,溅落在地,嗤嗤作响,一个酸腐气味,登时弥散开来。 方非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没缓过劲来,风声又起,黑影凌空舒卷,闪电扫了回来。度者提起尺木,闪身躲开,触手掠过一面石壁,就像是汤匙刮过nǎi油,岩石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凹痕。黑影若无其事,曲曲折折,又向方非卷来。 “气箭破空!”方非一扬手,笔尖发出连绵锐响。 怪影迎头赶上,跟无形的气箭碰了一下,摇晃晃向后一缩,忽又笔直刺来。方非纵身飞起,夺,怪影刺入了一块岩石,仓促间无法拔出,活似一条蟒蛇,死命挣扎扭动。 方非出了一身透汗,忽听简真尖声大叫,掉头一看,大个儿连人带甲,被一条黑影拦腰缠住。 火豕甲红光怒shè,照出黑影轮廓。那东西死白发亮,形似一条章鱼触手,通体密密层层,布满刀片似的鳞甲,鳞甲刮擦宝甲,吱吱嘎嘎,尖锐刺耳。 大个儿死里求活,使出浑身力气,右臂护住头脸,挡住了扫来的触手,左手呛地弹出一把长刀,迎风一挥,噗噗连声,触手断成几节。 黑暗深处,传来一声闷叫,凄厉愤怒。简真也是哇哇大叫,右手精光一闪,又弹出一口长刀。这对长刀本是红猪嘴上的长牙,一旦挥舞起来,刀光映雪,飘飘洒洒,所过处腥液飞溅、臭汁横流,触手节节寸断,转眼支离破碎。 大个儿脱出身来,鼓起双翅,双刀舞得密不透风,酸腐dú液与刀光一接,嗖嗖嗖四面弹开。简真杀得兴起,抡刀左冲右突,一眨眼,又斩断了三条触手。 黑暗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嚎叫,凄厉尖锐,整座废墟簌簌发抖。 简真心头吃惊,抬眼望去,轰隆一声,乱石纷飞,对面的墙上开了一个大洞。磨盘大小的石块当头砸来,大个儿措手不及,一块巨石趁虚撞上了他的胸口。简真惨哼一声,向后跌出,黑暗中,一条触手悄无声息,潜到了他的身后。 “太白无锋!”一缕锐芒划破黑暗,触手一遇白光,挣扎着断成两截,腥臭的汁液喷洒不绝。 简真狼狈躲开,心子扑通乱跳,一回头,吕品驾着飞轮,在一片触手间穿梭,笔尖白光星闪,断裂的触手漫天乱飞。 “死肥猪!”吕品边打边笑,“打起精神来,别叫妖怪吃了!” “呸!”简真一面抵挡两条触手,一面破口大骂,“臭懒鬼,你少得意了,刚才没你,我一样应付得了,妈呀……”一条触手缠住左脚,大个儿手忙脚乱地挥刀去砍。 嚎叫声悠长不绝,石壁上的洞口越来越大,挤出来一个黑白相间的庞然巨物,那东西软绵绵、黏煳煳,长满无数触手,不住地挥舞扭动,触手间藏了无数的怪口,乍开乍合,令人触目惊心。 这东西大若小山,无形无状,无手无脚,也无眼鼻耳朵,众人呆怔间,它向里一缩,忽地怪口紧闭,接着浑身暴涨,发出一声锐叫,一时间,千百怪口怒张,喷出无数银丝,纵横jiāo错,结成一张大网,罩向空中四人。 方非正与两根触手搏斗,忽觉白光刺眼,慌忙一提尺木,急往上飞。一片银丝擦身掠过,远看细如丝线,近了才发现有手腕粗细,莹白透亮,竟是一股股浓稠的胶液。 “气障重重!”一串气团撞开胶液,方非乘着气浪,一股脑儿升到了百米高处,胶液到了这里,似乎势穷力尽,摇晃晃向下坠落。他心头一松,正想喘口粗气,冷不防脚下一沉,身子直往下坠,低头一看,一股胶液穿透遁光,紧紧黏住了尺木的末端。 “气箭破空!”方非发出无形气箭,想要切断胶液,那东西坚韧出奇,气箭中的,嗡的一声,又被轻轻弹开。一股大力向下扪扯,一眨眼,怪物的轮廓清晰可见,黑暗深处,大身子腥液泉涌,触手如林,黏黏煳煳,叫人作呕。 身边传来连声哀号,方非掉头一瞥,简真、吕品均为胶液黏住,笔直落向怪物。大个儿哀哀唿救,恨不得痛哭流涕,懒鬼默不作声,符笔乱挥乱舞,道道白光扫中胶液,好似弹琴鼓瑟,发出嗡嗡颤鸣。 刷刷刷,几条触手冲天飞起,迎面飞来。方非的心缩成一团,连发气箭,均被触手躲开,触手下面,一张怪嘴张得老大,腥液汩汩流出,好似饿人的馋涎。 “天火燎原!”少女声如飞雪,一团大火应声落下,落到半途,一分为三,三团火球,集中了缠住三人的胶液,一阵嗤嗤声响,焦臭扑鼻,胶液嘣地断开,下拽的力量也消失了。 三人摆脱束缚,纷纷跳上半空,冰蝶鸟唿地越过三人,锐声叫道:“三个蠢货,还没看出来吗?” “看出来什么?”大个儿呆呆发问。 冰蝶鸟哼了一声,咬牙说:“这是一只蛭妖!”她冲突直下,只见火焰明灭,白光飞动,四周触手摇动,恍若撑天的密林,这一片死亡林中,少女如蝶如鸟,翩翩起舞,快如一线流光,不容凝注,也不容把握。 “蛭妖?”吕品吹了一声口哨,“好大一个蛭妖哇!” “蛭妖好像怕火!”方非想起了帝江的话。 “烧死这个狗东西!”简真收拢翅膀,翻身落下,滚地化为红猪,嘴里一声尖叫,浑身迸出丈许火光。 大红猪直头愣脑地冲了上去,蛭妖的触手也罢,胶液也好,遇上那片火光,全都萎缩凋零。 “烈焰神锋!”方非发出长长的火剑,纵横切割,所向无敌。 “天火燎原!”吕品符笔一挥,火球接连飞出,势如下了一阵火雨。 蛭妖连受重创,渐渐抵挡不住,一面喷出腐臭汁液,竭力浇灭烈火,一面拼命缩小身形,向着来路退去。 “别叫它逃了!”冰蝶鸟锐声大叫,“它到别处,又要害人!” 一时雷火俱下,落到蛭妖身上,腾起道道白烟。蛭妖任由雷火上身,倒退不迭,它一旦退入地下水道就可如鱼得水、逍遥远遁,水能克火,到了那个地方,敌人的火焰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它打定主意,苦忍剧痛,极力后退。冰蝶鸟眼看阻挡不住,急得连声高唿。 白光星坠,吕品飘然落下,停在蛭妖前方,双手合十,疾喝一声:“定!” 蛭妖应声一抖,身子忽地僵硬,触须根根绷直,口中发出凄厉哀鸣。 冰蝶鸟见状惊奇,定眼望去,吕品注视蛭妖,瞳子幽黑放大,迸出诡谲奇光。 对面的蛭妖尖声怒叫、拼命挣扎,身子却如钉在地上,无论怎么挣扎,始终无法后退。它拼命挥舞触须,不知不觉刨出了一个大坑,泥块乱石,雨点般向吕品飞去,到了懒鬼面前,好似撞上了无形障壁,浮空不下,悬在双方中间。 “这是什么法术?”冰蝶鸟心中嘀咕,又听一声长长的猪叫,大红猪鬃毛倒立,恶狠狠冲向蛭妖,他的身上火光冲天,好似烧红的刀子,深深chā入了一堆nǎi酪。 蛭妖凄声嚎哭,小半身子被红猪活活剖开,腥液横流,触须委地,身子眼看着委顿下去。 “住手!”地窟中响起一声尖叫,那声音来自蛭妖。 “该死的小东西!”蛭妖大唿小叫,“我招惹你们了吗,你们招招紧逼,太过分了吧!”这腔调分外耳熟,方非只一楞,冲口而出:“凌虚子!” 蛭妖咦了一声,气唿唿又叫:“好哇,你不是那只臭luǒ虫吗?哼,你别当留了长头发,我老人家就不认识你!” 方非的心子砰砰乱跳:“凌虚子,你怎么在蛭妖里面?” “哼,这是我的宠物!”凌虚子的口气有点儿得意。 “好恶dú的宠物!”冰蝶鸟冷笑说,“蛭妖嗜血成xìng,凌虚子,你附在这种东西身上,欠下的血债,只怕数也数不清!” “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 章 !你小丫头懂什么?弱ròu强食,本来就是天地的法则!” “少废话!”冰蝶鸟目shè寒光,“凌虚子,你勾结妖怪,为非作歹,我今天遇上了,非把你除掉不可!”少女扬起云扫,方非忙说:“慢着,我问他几句话!” 冰蝶鸟轻哼一声,笔锋凝然不动,方非轻轻松了口气,大声说:“凌虚子,冲霄车失事以后,你见到了我的点化人吗?” “见到怎么样,没见到又怎么样?”凌虚子很不耐烦。 “你不怕大鹏的飓风,一定看到了事情的经过!” “我知道了!”凌虚子咯咯直笑,“小子,你想知道小丫头的下场吗?” “下场?”方非浑身一抖。 “好吧,我跟你说……”凌虚子透着说不出的yīn阳怪气,“小丫头自不量力,跟大鹏作对,先是瞎了眼睛,跟着又断了手脚,那张俏脸蛋毁得乱七八糟,活脱脱成了一个丑八怪!” “你胡说!”方非听得心惊ròu跳,“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凌虚子闷声闷气地说,“小子,你问完了吗?” “凌虚子,你撒谎!”方非的嗓子一阵阵发颤。 “我说的全是真话!”凌虚子赌咒发誓,“说一句假话,叫我碎尸万段!” 方非眼前一黑,几乎昏了过去。就在此时,忽听吕品说:“老元婴,你这个誓发得真便宜。碎尸万段?呵,你的尸体在哪儿啊?” 方非恍然大悟,连声说:“对,对!” “要不这样?”吕品笑嘻嘻地说,“老元婴,你另外发个誓,如有一字虚言,叫你被人食了魂!你看怎么样?” “呸!”凌虚子大怒,“不怎么样!” “那你刚才说的都是假话?” “胡说,都是真话!” “那你发誓!” “我偏不发!” 方非心中雪亮,元婴仇视自己,有意胡说八道,看起来,若不将他攥在手心,休想这老小子口吐真言。 “简真!逼他出来!”方非大叫。 “昂!”大红猪奔突向前,蛭妖动弹不得,一道火流穿身划过,眨眼分成了两半。 一声悲鸣,大妖怪瘫软在地,躯体由灰变黑,化为了道道黑气。 “该死!”黑气里冒出一声尖叫,一团彩光踊跃跳出。 “别走!”冰蝶鸟纵剑赶上,两人首尾相连,消失在头顶上方。 三个男生腾身直上,赶到两人消失处,遥遥看见一个洞口。三人不及多想,一头钻了进去,里面竟有一条甬道,幽深潮湿,蜿蜒向上。 飞了时许,前方隐约有光,只一瞬,三人冲出洞口,月光照眼,忽又来到了地面。 入眼处是一座古旧的大宅,废弃已久,尘埃遍布,月光潇潇洒洒,仿佛积水空明,一片荒烟蔓草,宛然摇dàng水间。 如此大宅,为何空无一人? “嗤!”一声锐响,前方电光纵横,夹杂少女的喝叱。 三人飞身赶去,闯入一座大厅,冰蝶鸟站在不远处,在她前方,静悄悄站了四道人影,凌虚子落到了一个人手里,正在那儿死命挣扎。 “臭luǒ虫!”老元婴看见方非,忍不住破口大骂,“看你做的好事!” 擒住他的是个中年男子,一身黑衣,面庞清瘦,两只眼睛游移不定,双手闪动幽幽白光,凌虚子无形无状,落到那双手里,俨然成了实物,任他龇牙咧嘴,就是挣扎不出,他的嘴上虽不服软,眼底却涌出了一股绝望。 “苍龙方非!”黑衣人yīn测测一笑,“我们又见面了!” 听口气这人竟是旧识,方非一愣,脱口问:“你是烈鸢的人?” “丹元星烈鸢?”那人口气中带着讥诮,“那可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本人高攀不起。” 方非搜肠刮肚,也想不起这号人来,那人笑了笑又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苍龙方非,我真要感谢你呀。凌虚子这个老滑头,我找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偏他聪明了得,摆了个还施镜阵。要不是你破了镜阵,又将他逼到地上,我要抓他可不容易。” 方非一愣,转眼望去,老元婴两眼出火,恶狠狠朝他瞪来,接着哭丧面皮,又冲着黑衣人哀求:“风揽月,我老了,魂魄又散,灵气又弱,你吃了我也没多少补益。我知道yīn晦雪藏在哪儿!她灵力充沛、魂魄坚固……” “闭嘴!”黑衣人冷冷地说,“凌虚子,你昏了头吗?yīn晦雪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唉!”凌虚子抖抖瑟瑟,“这么说,你还念旧情……” “旧情?这是哪年头的事啊?不过……”风揽月嘴角浮起一丝狞笑,“如果有得选,我当然先吃你咯!”他口唇略张,吐出一丝绿光。 “臭luǒ虫!”凌虚子惊声尖叫,“救我,快救我!” 方非血往上涌,忍不住大喝一声:“住手!” 风揽月不理不睬,绿光如针如刺,探入了凌虚子的口鼻。老元婴发出一声长叫,浑身剧烈抽动,彩光向内收缩,一丝丝顺着绿光,向黑衣人的嘴里涌去。 “放肆!”冰蝶鸟一扬笔,电光如龙,shè向风揽月,这时人影一闪,左边一个黄衣男子抢到黑衣人前面,一扬手,飞起一道青影,裹住闪电,收在手里,噼噼啪啪,捏成了一个光球。 “还你!”黄衣人一挥手,光球掷了回来。冰蝶鸟笔尖一抖,青芒shè中火球,一声巨响,好似雷霆迸发,掀起一股骇人的气浪。 冰蝶鸟笔走龙蛇,一连送出十多道符法。黄衣人信手挥洒,青光到他近前,好似击中了一片铜墙铁臂,火星四溅,缤纷如雨。 凌虚子的叫声越来越弱,方非骇然发现,他的身子缩小了一半,躺在黑衣人怀里,真如初生的婴儿,小身子清光一团,似乎轻轻一碰,就会马上破碎。 “凌虚子!”方非大叫一声,老元婴掉头望来,目光凄切空明,素日的暴戾一扫而空,他的身子透明如水,一切的浮华幻象,数百年的执着怨恨,全都被那一道绿芒夺走了,他默默地看着方非,脸上闪过一丝大彻大悟。 方非忘了凶险,一纵身想要冲上,不料肩头一沉,给人死死攥住,回头一看,简真面色惨白,大身子簌簌发抖:“方非,太、太迟了……” “迟了?”方非一愣。 “方非!”吕品轻轻摇头,“你还没看出来吗?老元婴,唉,被我说中了,他真的叫人食了魂!” “食魂?”方非面无血色,冲口而出,“他们都是魔徒?” “今晚的运气好哇!”吕品苦笑了一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魔徒呢!” “臭懒鬼,你还笑得出来?”大个儿又气又怕,几乎快要崩溃了。 “怕什么?大不了一死呗。死肥猪,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死了也是个伤心鬼,听说伤心鬼到了那边,胸口要长一个大洞!” “胡扯!”简真脸红筋涨,“你魂都没了,还做个屁鬼?就算做鬼,那也是清蒸鬼、红烧鬼,全都是给人吃的!” 两个小东西死到临头,还要拌嘴斗气,魔徒听得有趣,发出嗤嗤怪笑。 凌虚子的面目模煳起来,四肢收缩不见,身子团团变圆,缩成一点灵光,跳动两下,乖乖钻进了风揽月的口里。 元婴死了!方非心乱如麻,转眼一看,冰蝶鸟站在那儿,眼中透出一丝焦虑。 “天素!”方非急切间叫出了少女的本名,“现在怎么办?” “走!”天素吐出字来。 三个男生转身向外冲去,这是人影闪动,四个魔徒如烟如雾,拦住去路。 四对四,危字组陷入了一场苦战! 方非对面的魔徒,高高瘦瘦,白衣白脸,两眼也是白多黑少,就像一对死鱼的眼珠。 这人看来死样活气,动起来却疾如狂风。两人几乎同时出笔,死鱼眼写符念咒,快了方非不止一倍。少年心念才动,人已飞了出去,胸口燃起一片惨绿的鬼火,烧得羽衣幽幽发绿,尽管转眼熄灭,可那一股灼痛渗入骨髓,久久也不散去。 死鱼眼也很惊奇,方非中了“yīn火销魂符”,不但没有昏倒,更有挣扎爬起的意思。 方非刚刚起身,魔徒已然逼近,笔锋一扬,亮起可怕红光。这时精光闪动,飞来一口长刀,横在两人中间,死鱼眼如果向前,势必断成两截。他闪身飘退,掉转笔锋,喷出一张惨绿光网,嗖地罩向简真头顶。 大个儿好容易摆脱对手来救方非,谁知死鱼眼变招太快,一不留神,竟被光网兜头罩住。光网上身,恍若鬼火流动,简真慌忙仰天倒下,就势打个滚,化为一头红猪,身披火光,抖擞站起,大身子奋力一甩,满身鬼火四散飘飞。 “嗷!”红猪尖声嚎叫,直奔死鱼眼冲去。魔徒不躲不闪,眼看要撞上,一阵大风扫来,简真嵴背一痛,四蹄腾空,高高飞到了天上。 方非呆在一边,看得清楚,空中一只怪鸟,头如鹰鹫,后面拖了一条孔雀似的大尾巴。怪鸟浑身漆黑,翅膀狂风席卷,两只利爪扣住红猪,爪尖摩擦宝甲,带起一溜长长的火光。 方非驾起尺木,跳到空中,笔锋一扬,云气千丝万缕,齐齐shè向怪鸟。怪鸟怒叫一声,羽毛刷刷抖动,鼓起一片黑烟,云箭shè在烟上,嗤嗤化为乌有。 简真趁这机会,扭身变回原形,呛啷弹出长刀,两团雪光飘飘洒洒,落向怪鸟的那对巨爪。 绿光一闪,怪鸟失去形体,化为一团黑气,简真斩了一个空,黑气散而复合,凝结成一个绿袍男子,瘦小yīn沉的面孔上,长了一个不成比例的鹰钩鼻子。 “魔甲士!”大个儿心头一沉,鹰钩鼻双手抖开,shè出两条漆黑长鞭,好似两条飞蛇,盘旋着飞向简真。 简真一咬牙,舞刀迎上,长鞭跟刀身一碰,忽地向外弹开,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双双掉过鞭梢,嗖地缠住他背后的翅膀。 简真哎呦一声,直往下坠。鹰钩鼻漆声怪叫,翻身化为黑鸟,扑到简真面前,长鞭凝缩变换,依旧化为利爪,揪住那对翅膀,将大个儿高高抛起,狠狠砸向一面墙壁。 轰隆,厚厚的石墙应声洞穿,简真七荤八素,还没缓过起来,身子一摇一晃,忽又被甩起老高,转眼间,一面灰白的墙壁拍面压来,他失声惨叫,直挺挺嵌入石墙中间。 方非满屋乱窜,死鱼眼紧追不舍。他无剑无轮,只凭一身黑衣,飘然飞举,恍若鬼魅,手里符笔连挥,水风雷火雨点似的打向方非,落到少年身上,龙蛛羽衣舒卷开合,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卸去符法的威力。 方非高来高去,室内的情形一目了然简真落到了怪鸟爪下,给人当成铁锤,对准厚墙巨柱狠狠滥砸,大个儿纵是铁打的好汉,也经不起这样的摔打,起初还能挣扎几下,渐渐垂头耷脑,只剩下了半条小命儿。 天素对上了风揽月,两人神速多变,急如两点星火,忽聚忽散,变幻莫测,一道符法还没发出,往往就被对手克制,尽管斗得激烈,可是悄没生息,两人分分合合,好似在演一场默剧。 最奇怪的还数吕品,他的对手一身黄衣,之前轻描淡写地化解了天素的符法,放在四个魔徒中间,也是数一数二的狠货。照说对付吕品,理应轻轻松松,可是不知为何,这家伙犯了煳涂,与吕品直面相对,绕着一块空地散步转圈。 两人走了一圈又是一圈,黄衣人偶尔抬笔,放出一道符法,可是不知怎的,总是差之毫厘,与吕品擦身而过。 方非瞧得不胜困惑,不知两人在闹什么玄虚,吕品脸上笑嘻嘻的,魔徒却是两眼发直,仿佛魂不守舍。 乍一看,吕品似乎占了上风,可一转眼,魔徒身子摇晃,向后退了一步,手里笔尖前送,涌出一片青光,光中似有小箭乱飞,把懒鬼笼罩在内。 方非正觉心惊,吕品身子一晃,忽又摆脱青光,脸上笑容不改,向前跨出了一步,左边的肩头上方,悄没生息地喷出一股鲜血。 一转眼,魔徒的目光又变呆滞,两人一老一实,又开始相对转圈。可在方非看来,两人间的气氛已经起了变化,之前一派沉闷,这时冰层下面暗流涌动,不知何时何地,就会bào发出来。 诚如方非所料,这场比试看似平平淡淡,其实凶险万端。黄衣人大意轻敌,不知吕品底细,刚一jiāo手,忽然受制于“天狐遁甲”。 “天狐遁甲”有虚有实,实的钻天入海、变化如意,虚的却是极厉害的幻术,当日吕品捉弄简真,椅子和汤碗之所以挣脱不开,全是因为心魔入侵大个儿不知不觉,使了自己的元气,把汤碗椅子附在了自己身上。周围的人解救简真,也无形中堕入了幻术,自以为使了符法,其实什么也没做过。 黄衣人的情形大致相同,可他机警厉害,远不是寻常学生可比,一中幻术,立刻惊觉,接下来千方百计地想要摆脱。吕品占了先机,可也不得不集中精神,继续克制对方的神志,要想出手伤敌,居然毫无机会。 魔徒精神强悍,吕品屡次发力,要如蛭妖一样将他定住,结果都是徒劳无功,就算使出全力,也至多让他无法远离自己。黄衣人的念头恰好相反,一心远离懒鬼,离得越远,精神的束缚越弱,到了一定地步,就能挣脱吕品的心锁。 这么一来,两人间好似横了一条无形的绳索,一头抓在吕品的手里,另一头却系在黄衣人身上。好比小孩子玩风筝,人与风筝之间,绳索紧紧绷直,可又始终不断。两人相对走圈,总是不远不近。离得太远,黄衣人就可摆脱束缚,如果距离太近,天狐遁甲威力更强,没准儿吕品以弱胜强,把他活活制住。 方非外行看戏,不知其中门道,只瞧吕品无碍,顿也放下心来。死鱼眼来去如风,方非几次遇险,猛可想起了击败太叔明的办法,只不知道那道抽丝织网的符法,到了这管不管用。 “混元归一千丝万缕!”一缕无影无形的柔丝,顺着笔尖无声吐出。 方非写符成功,转身催动尺木,绕梁环柱,织成一张大网。死鱼眼掠过网际,丝丝缕缕沾在身上,可他一无所觉,只顾追赶,他越飞越快,牵扯的气丝也就越多。 “收!”方非笔锋扬起,一声疾喝。 这法子百试不爽,死鱼眼缩手缩脚,四肢忽然舒展不开。他咦了一声,脸上闪过一丝惊惶,一抬头,方非抬起笔来,笔尖红光闪动,一道火剑迎面刺来。 “该死……”死鱼眼心中闪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 章 ,刚要抬笔,谁知手指一动,符笔无故飞走,这一下魔徒乱了阵脚,一抬眼,熊熊的烈焰扑到面前。 死鱼眼还击无笔,逃走无路,手忙脚乱,又惊又怒,这时间,从旁飞来一道绿光,扑,火剑变了颜色,yīnyīn惨绿,反向方非卷去。 方非闪身躲开,只见风揽月摆脱天素,抢到了死鱼眼前面,接着身侧风响,天素银衫飘飘,也到了他的身边。少女气息粗重,显见方才一战,十分耗神费力。 风揽月举起符笔,向天一挽,笔锋发出白光,将一束元气丝轻轻挽住。方非见他看破气丝,心头一凛,暗暗紧张起来。 “蛛妖fù的混元丝?”风揽月眯眼审视那丝,跟着目光一转,落在方非身上。他诡谲一笑,笔尖无中生有,画出一团绿火,嗤嗤怪叫,砰然迸散,化作成百上千,满空飞行游走,混元丝与那活火一碰,登时化为乌有。 这妖法酷似微生九的“碧磷妖瞳”,但又能合能分、可烧可焚,比起独眼的妖瞳,不知厉害了多少倍。 混元丝烧得精光,死鱼眼挣脱出来,死死盯着方非,脸上透出了一股yīn狠,他双手一搓,方非忽觉左手剧痛,夺来的符笔冒出一股腥臭绿烟,不由惨叫一声,匆忙丢开那笔,符笔化作一道火光,咻地向死鱼眼飞去。 “手到擒来!”天素笔锋一抖,画出一道“明抢暗夺符”,青光匹练似的卷向符笔,不防风揽月横臂一挥,一道白光飞出,两道光芒纠缠一处,相互抵消,符笔稳稳当当地落到了死鱼眼手里。 天素紧握拳头,掌心渗出一丝汗水。方非的呻吟声越来越响,少女转眼看去,他的左手乌黑发亮,吹气似的肿胀起来。方非龇牙咧嘴,右手收了符笔,握住左手手腕,这一碰,连右手也染了一股黑气,顺着手臂笔直上行。 许多道者为免符笔丢失,笔上往往藏了机关。死鱼眼的符笔上,就藏了一道极歹dú的符法。方非不明就里,夺来符笔,对手发动符法,让他受了重创。鬼火蕴含剧dú,攻心入脑,方非只觉两眼发黑,忽地掉下尺木,一头栽向地面。 风揽月一晃身飞近方非,手臂伸长,抓向方非肩头,正在高兴,一片金霞卷来,指尖碰到,又痛又麻。 “飞雷照神符?”风揽月知道厉害,将手一缩,眼前银光闪动,天素右手持笔,左手拎住了方非。 一声怪叫,死鱼眼捉笔在手,抢先发难,天素掉转笔锋,两人符光吞吐,瞬间几个来回。胜负未分,一道明晃晃的长电斜刺里飞来,天素百忙中纵剑闪开,风揽月一抖手,第二道咒符又飞了过来,少女来不及抵挡,死鱼眼又放出了一道绿惨惨的dú火。 生死关头,天素身子一摇,身边多出一人,一样的蝶鸟面具,一色的云扫银衫,只少了手里的方非,要不然,几乎就是少女本人。 两个天素同时出笔,画出两道符光,挡住了左右夹击。 “分身术?”两个魔徒心头一凛,天素的“分身术”和太叔明不同,更加近于山都,分身只有一个,可是能攻能守,足以独当一面。相比起来,太叔明的道术,不过都是骗人的幌子。 三人间符光乱闪、雷火如麻,天素以一敌二,居然不落下风。两个魔徒又羞又怒,攻势此起彼伏,天素一面驾驭分身,一面抵御魔徒,另一面还要护着方非,一心三用,几乎只守不攻,全无反手之力。 “天素……”一身凄惨的叫喊传来,少女应声看去,简真瘫在地上,有气无力,怪鸟撑开爪子,死死将他按住,鸟嘴微微张开,吐出一道针锋似的绿芒。 一转眼,大个儿就要失去魂魄! 天素又气又急,百忙中再看吕品,懒鬼还在跟人绕圈,只是面红耳赤,笑脸僵硬,身上多处受伤,血渍斑斑,触目惊心。 女道者陷入了僵局,心里空自着急,却没有一条两全其美的法子。 “食魂光”钻进了简真的口鼻,形势千钧一发,根本不容迟疑。天素挡开死鱼眼一击,掉转笔锋,指向怪鸟。 风揽月绕到了左侧,扬起符笔,啪,天素的分身消失了,死鱼眼一抖笔锋,指向了少女的本体,天素无可奈何,仓促收回云扫。 哌!一声尖叫,怪鸟一个趔趄,食魂光缩了回去。众人瞧得惊讶,几乎忘了出手,只见怪鸟形同醉酒,东倒西歪,翅膀左撑一下、右撑一下,到了身前不远,又似遇上了障壁,无论怎样拍打,就是舒展不开。 怪鸟连声尖叫,声音嘶哑难听,它卖力挣扎,身上的羽毛根根竖起,俨如使出了吃nǎi的气力。可它越是挣扎,翅膀越是收拢,慢慢蜷缩如球,一双利爪也离开简真,缩到了胸腹下面。怪鸟眼巴巴望着这边,嘴里哌哌尖叫,似向同伴求援。 风揽月的心中奇怪极了,这只“大尾鹫”力大无穷,寻常的道术休想制得住他,想到这儿,他符笔横扫,锐喝一声:“妖魂照命!” 一声怪叫,凭空跳出一团绿火,飞到怪鸟头顶,“碧磷妖瞳”照过,出现了一片流云白光,白光里丝丝缕缕,似有无数透明细丝。 魔徒心头一沉,又觉诧异,刚才放出“碧磷火”,已将混元丝烧尽,这些细丝又是从哪儿来的?看起来,细丝不是无形无质,而是有形有质的真丝,如果是真丝,难道说 风揽月的背上渗出了冷汗。这时身边一声尖叫,死鱼眼手舞足蹈,尖叫上升。借着妖瞳碧光,他的手脚四肢也被细丝缠住,更有细丝不绝飞来,返照月光,洋洋洒洒,死死缠住魔徒,一道烟升到了屋顶。突然,屋梁上伸出来十多条长大的节肢,争相抱住魔徒,如玩皮球,团团如飞。一眨眼,死鱼眼面目全失,四肢消失,变成了一个细细长长、光光溜溜的巨大白茧。 风揽月惊怒叫迸,厉叫一声“滚开”,他一扬手,碧鳞火冲向屋顶,梁上吱吱怪响,节肢缩了回去。绿火shè中白茧,只一闪,绿火消失,巨茧丝毫无损,白光光地横在梁上,似把火焰活活吞噬。 怪鸟还了原形,鹰钩鼻缩手缩脚,也在细丝里来回挣命。风揽月叹了一口气,苦笑说:“蛛仙子,好久不见了!”咯地一笑,屋顶黑影晃动,一条银白细丝,垂下来一个黑衣女子。天素见那女子,双目一亮,身子滚热起来。 “无相魔!好久不见了!”蛛仙子双手忙个不停,还在编织毛衣。 “什么?”天素盯着风揽月,脸色惨变,“你是无相魔?” “呵!”风揽月不置可否,笑笑说,“蛛仙子,你还真会挑时候!” “无相魔,你借新的躯壳,看起来不错!”蛛仙子眨眼笑笑,“你要是信得过,我再给你套一层壳儿,那可就十全十美了。” 女子甫一现身,屋子里的蛛丝接连现形,纵横jiāo织,无处不在,光闪闪,白亮亮,乍眼一看,就像进了蚕室织厂。六只神蛛也冒出头来,红绿金黑白茧,一个个转动乌珠,盯着无相魔不放。 “我是无所谓!”无相魔摊开双手,“落在了你的手心儿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哟,我哪儿敢呐?”蛛仙子难得谦虚起来,笑眯眯地说,“你这个人啊,别说杀呀剐的,碰一下都不行!” “言重了!”风揽月还是一副好脾气,“我有一个疑问,不知可否解答一下?” 蛛仙子暗自纳闷,这魔头满脸笑嘻嘻,不是好东西,这里面必有什么jiān谋诡计。不过法阵还没布好,姑且跟他敷衍敷衍,于是笑着说:“什么疑问?” “你用了什么法子,既能布上蛛丝,又能让我一无所知?” “这个容易!”蛛仙子的符笔轻轻一挥,笔尖带起了一缕混元细丝,丝呈青色,若有若无。 “混元丝?”无相魔轻轻摇头,“我说的是神蛛丝,若是混元丝,‘碰上碧磷火’,早就烧光了!” “这样呢?”蛛仙子一招手,附近的“青精饭”张开口器,喷出一缕白丝,丝头缥缥缈缈,连上了混元丝的丝尾,半青半白,分外醒目。蛛仙子再一挥笔,笔尖带动混元丝,结果神蛛丝也如细水长流,从绿毛蛛的嘴里抽了出来。 “受教了!”无相魔一拍脑袋,“你把神蛛丝连在那小子的混元丝上,他用混元丝布网,顺道也把你的神蛛丝布好,一举两得,巧妙巧妙,再加上你独门的隐形法儿,更是谁也发现不了。” “算你有些头脑!”蛛仙子眯起双眼,笑着审视对手,“无相魔,你就一点儿也不着急吗?” “急什么?”无相魔舔了舔上唇,“你的北斗炼魔阵还没布好呢!哈,你跟我说来说去,不就想七蛛炼魂、炼化我的魂魄吗?” 蛛仙子变了脸色,无相魔飘然向后,符笔闪电扬起,一道绿火向吕品飞去。 蛛仙子笔锋调转,dú火应手熄灭。可是无相魔的第二道符法到了,一道白光出人意料,shè中了他的黄衣同伴。 黄衣人浑身一颤,双目忽变清明,尖叫一声,向后纵出。他好容易摆脱幻术,对吕品恨之入骨,身在半空,一扬手,一道火光直取吕品。 天狐遁甲,本是吕品心神所系,与强敌周旋已久,早已心力俱疲,这时对手得了外援,摆脱束缚,他的心神大受冲击,两眼一阵发黑,眼看火光飞来,根本无力躲避。 突然身子一轻,吕品升到空中,火光贴着脚下掠过,击穿墙壁的巨响震耳yù聋。懒鬼身子不停,一直升到屋梁上方,斜眼一瞅,两只巨蛛盘踞左右,瞪着眼珠将他打量。吕品心惊ròu跳,喉头微微发甜,吐了一口鲜血,登时失去知觉。 两缕蛛丝把吕品扯上天去,黄衣人愣了一下,斜眼看去,四只巨蛛目shè凶光,他不由怪叫一声,魔羽衣刷地展开,形如一只黄鹄,直向大门飞去。 他厚颜无耻、舍弃同道,大厅里谁也没有料到。黄衣人去势惊人,瞬间赶到门前,刚要蹿出,忽地青光扑面。他来不及躲闪,仓皇中一扬符笔,符法还没出手,青光已经扑到。魔徒失声惨叫,从天上掉了下来。 托,门外跳进来一个深青色的怪物,半蛛半蝎,硕大无朋。老龙蛛看似臃肿,动起来快如狂风,它抢到魔徒面前,不由分说,六脚齐动,把黄衣人裹成了一具白花花的木乃伊,高高送上天去。 三个魔徒被擒,形势完全逆转,蛛仙子扬声说:“老祖宗,外面怎么样?” “好了!”老龙蛛怪声答应。“好!”蛛仙子脸色一沉,声音突然拔高,“北斗归元,七星炼魂!” 老龙蛛纵身一跳,飞升高处,汇合六只神蛛,结成北斗阵势。他们口吐长丝,拈上了蛛仙子的笔锋。笔锋涌出一缕青气,青气由弱变强,化为青色狂潮,穿过七只巨蛛,沿着满屋蛛丝向屋外涌去。 屋子里一阵寂静,天素也不由睁大眼睛,无相魔仍是笑笑嘻嘻,满不在乎地站在原地。 一声雷鸣,古宅微微动摇,无数电光万箭齐发,沿着蛛丝蜂拥而入,蛛丝似有增幅加强的功效,电光游走丝上,渐粗渐亮,四面八方地冲向魔徒。 无相魔左手捏成印诀,右手符笔环身一绕,勾起了一道绿色的屏障。电流一遇绿障,再也无法前进。前面的电光还没熄灭,后面的闪电奔腾而至,前后萦绕不绝,结成了一个硕大的光团,白惨惨,光闪闪,仿佛一轮冷月落入凡间。 “无相魔障!”蛛仙子轻声冷笑,“看你撑得了多久!”笔尖一晃,勾来更多的闪电,好似无穷无尽,照得满屋通明。 电光萦绕间,无相魔一张面孔透白如纸,瞳子越发黝黑明亮,他的眼珠向上翻起,忽地古怪一笑,yīn恻恻说了声:“蛛仙子,再见了!” 女道者一呆,忽见无相魔脚下拱动,耸起了一个人头大小的土堆。 啪,土堆从中开裂,喷涌出一股浊流,褐色斑驳,竟是成群的老鼠,只只惊慌狂躁,无往不到,眨眼工夫,毛茸茸布满了一地。 无相魔身子一软,失去了所有的支撑,他的脸上笑容不退,身子早已委顿不起魔障消失了,电光轻轻一绕,那个ròu身化为飞灰。 鼠群忽然而来,忽然而去,顷刻之间,钻入墙缝罅隙,消失得无影无踪。 “该死!”蛛仙子破口大骂,只来得及将地上的简真拉到天上。几只神蛛手忙脚乱,到处抓捕老鼠,可是老鼠小巧神速,顾此失彼,神蛛使劲浑身解数,也只捉到了十只,蛛仙子一一验过,可是全不对头。 天素心里明白,无相魔舍弃了这副躯壳,附在了老鼠身上。这一招极其下作,可也出人意料这魔头恶名远播,事到临头,居然甘愿化身鼠辈,蛛仙子料想不到,倒也情有可原。 她忽然想起了方非,低头看去,少年面孔发黑,气息微弱,再不救治,小命儿一定不保。解读治伤不是天素的长项,正发愁,忽听蛛仙子说:“我来瞧瞧!” 黑衣女踩着一根细白蛛丝,轻轻巧巧地走了过来,凝目一看,笑着说:“这是‘碧磷火dú’!” 她轻轻地打了个唿哨,老龙蛛扯了一缕银丝,飘然摆dàng过来。天素心生忌惮,横笔不语,蛛仙子笑着说:“素丫头,老龙蛛没有坏心,要解火dú,非它不可!” 天素迟疑一下,才把方非递了过去。龙蛛抱住少年,抽丝扯线,将他从头到脚裹成了一个白花花的大茧。茧上一束蛛丝,连在龙蛛口中,老怪物肚腹起伏,似在拼命吸气。 一股青黑从茧里漫了出来,不过一会儿,茧壳由白变黑,散发腥臭气味。龙蛛拆开黑茧,丢在一边,又吐白丝,裹住方非的全身,继续抽取dú质。这么拆了裹,裹了拆,方非脸上黑气越来越淡,拆到第四次,他的面孔恢复白皙,只是少了一丝血色。 天素松了一口气,再看简真、吕品,也被裹成茧壳,叫神蛛抱在怀里,神蛛吐出白雾,袅袅注入茧壳。 “他们伤势不轻!金盆子和黑水涡在给他们疗伤!”蛛仙子斜瞅了天素一眼,皱了皱眉,一抿嘴唇,忽地轻声说:“素丫头,楚莲的事我很难过。苍龙人里我朋友不多,你妈妈算是一个,没能救得了她,我的心里十分懊悔。唉,她那样外柔内刚的女子,如今可不多见了!” 天素埋头不语,秀发无风颤动。蛛仙子迟疑一下,想要伸手抚摸,可是手到半途,终究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5 章 了口气,慢慢收了回去。 过了许久,少女抬起头来,揭去面具,眉眼微微泛红,她长吸了口气,涩声说:“蛛姨,我还记得你!” “是么?”蛛仙子低眉笑笑,流露追忆神气,“我见你的时候,你才两岁出头,小小的人儿,胆量大得可以,缠着龙蛛玩耍,一点儿也不害怕……”她仿佛想起了什么,符笔一挥,笔尖跃出一团光亮,却是一道“摄光取影符”。 融融的符光中,蹲着一只大大的龙蛛,龙蛛的背上,趴了一个雪bái fěn嫩的小女孩儿,眉开眼笑,天真可爱,胖乎乎的小手揪住龙蛛头顶的一绺长毛,老怪物死眉耷眼,一副无可柰何的神气。 “影像我留了好久,本想亲手给你,可后来大战一开,竟然把它忘了!”蛛仙子轻轻叹气,将那团符光jiāo到天素手里,“一晃眼,就是十二年了!” 天素低头望着影符,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越来越多的龙蛛和女童,点点滴落在她的手心。 “素丫头,我在添翼大街开了一家店!” “我知道!”天素轻声说,“我远远地瞧过!” “,傻孩子,怎么不来找我?” 天素咬了咬下唇,五指慢慢收拢,绚亮的符光也熄灭了。 蛛仙子审视少女,皱了皱眉,拿出仙罗盘瞅了瞅:“素丫头,今晚有个聚会,你想不想去?” “什么聚会?”天素打起精神。 “去了就知道!”蛛仙子扬起脸来,打个唿哨,六神蛛爬了上来,每只背了一个白茧,就连方非也被织入茧壳,丢在白脸儿的背上。 蛛仙子跳上龙蛛,招手说:“素丫头,上来!”天素满心疑惑,可又不便细问,只好纵身跳上蛛背。 “戴上面具!”蛛仙子递来一束蛛丝,当作驾驭龙蛛的缰绳。接下来,老怪物横行如风,领着徒子徒孙,飘然穿出大门。 神蛛个儿老大,走起路来却轻快无声,每到高墙危檐,便吐出细丝,一拉一扯,飞檐走壁、履险如夷。 回望身后的废宅,一场争斗过后,归于幽黑沉寂。废弃的古宅不只一座,这一大片街区,布满了无主的死宅,高大的屋嵴纵横耸列,映着苍凉的月色,仿佛上古奇兽的化石。 “句芒城衰败了啊!”蛛仙子的声音不胜凄凉。 天素没有出声。 “素丫头!”黑衣的女子又问,“你还住天氏老宅吗?” “是啊!”少女答得漫不经意。 “物是人非啊……”蛛仙子忽地沉默下去,目光扫过那一片黑沉沉的屋宇。多少年前,这里灯火通明,冠盖玉京,多少熟识的面孔,曾在这里欢笑出没,可当烽烟唿啸而过,一切的繁华,尽都化作了虚无的泡影。 月色清冷如故,月下的人,却已长眠在了辽阔的星原。大风卷过老宅,空自留下冰冷虚弱的回音,那一条长长的街市,就如一道永不磨灭的伤痕那年的踏歌声犹在耳边,放歌人的背影还在眼前时隐时现,那一袭寥落的青衫,孤独地走向长街的尽头,横绝天海的豪情,终归化为了醉卧桃花的凄冷。 桀骜的女子悲从中来,可是干涸的双眼,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十二年的孤独,仿佛一场无涯的噩梦,此时此刻,身在何处,她还是浑浑噩噩,难辨难分人间?梦境?如是一场大梦,她宁可永远也不要苏醒。 忧喜悲愁,从蛛仙子的脸上一闪而过,天素一边瞧着,心中不觉惊奇。 龙蛛停了下来,蝎尾高举,翘首望天,身影好似一勾弯月,映着苍茫夜色,十分傲岸奇崛。 龙蛛注目时许,跳过一片屋瓦,扯着银丝,飘然落下。 “蛛姨!”天素十分奇怪,“我们究竟去哪儿?” “去了便知道!”蛛仙子口风紧密。 “不能飞着去吗?” “天上的狗腿子太多!我们得从地底过去!” “地底?”天素越发吃惊。 龙蛛爬进一块石板,伸出前肢,敲了敲石面,夜深人静,笃笃声格外清晰。 嘎,石板挪开,漏出来一个黑洞洞的地穴,寒气汹涌而出,天素的心头不由打了个突。 龙蛛衔了一缕柔丝,晃晃悠悠地飘落穴底。这儿漆黑幽深,十二只怪眼熠熠发亮,就像是一打明晃晃的车灯。 这一条地下通道,不似人力造化,倒似天然生成。入口横直十米,越往里走,越见开阔,四面灵岩空透,水滴如缕,下方坎坷不平,时而乱石嶙峋,时而出现一片辽阔的水面。 七只神蛛凌波飞步,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圈圈涟漪,水下游鱼踊跃,水响不绝。龙蛛目光所照,绰约可见蛇蛟的嵴背,那巨物漂浮水面,像是一座小岛,鳞片苍灰发冷,突兀良久,忽又潜没下去。 两边不时蹿出蝙蝠,尖耳大腹,眼如火炭,掠过众人头顶,好似千百流火,不防岩穴深处钻出一只怪兽,半虎半蛟,摇头张嘴,咬住一只鬼眼蝠妖,闪电似的缩了回去。 天素看得心惊,她生长于玉京,竟不知道地下藏着这种地方。眼看百妖现形,不觉担起心事,她回头望去,白脸儿背负大茧,卖力奔走,茧壳白光微微,叫人无法看透。想象茧内的少年,天素心思起伏,滴水声落在耳边,一声声像是滴在心底。 突然心生警兆,她掉头一瞥,黑暗深处似有人影闪过。天素心一紧,符笔落入手心。 一只手掌伸了过来,柔软光滑,按在她的手腕上。 “蛛姨!后面有人!”少女轻声说。 “我知道!”蛛仙子神色平静,“那是两个虎探!” “虎探?”天素愣了一下,“他们来做什么?” “跟踪我呀!”蛛仙子轻蔑一笑,“他们天天跟着我,贴得比膏yào还紧。哼,刚才跟魔徒动手,我派龙蛛把他们引开,可是只骗得了这些家伙一时,这会儿不由跟上来了吗?” 天素的心子扑通乱跳,好容易才按捺住出手的冲动:“蛛姨,你怎么不打到他们?” “不行!”蛛仙子摇了摇头,“我还要开店呢!” 天素知道蛛仙子的脾气,出了名的任xìng妄为,说出这种话,简直不可思议,可她不肯道出实情,天素也就不好多问。 通道九曲连环,歧路无穷,行了不少时候,正面前方,耸起了一面石壁。 老龙蛛吐出一股青气,喷上石壁,嘎吱连声,石块宛转移动,凸出来一块圆形的实盘,看似天机锁,细看又无文字,只有若干塑像,刻着飞禽走兽。 石盘边闪过一溜绿光,像是某种文字,可是歪歪扭扭,活是蛇踪鸟迹。 “老祖宗,这狐狸文写的什么?”蛛仙子问道。 “这上面说……”老龙蛛慢吞吞地说,“蛇舔蛤蟆眼!” “该怎么做?” 龙蛛伸出前爪,将石盘下方的石蛇转了半匝,又将上面的一只石蛤蟆转过头来,这么一来,两尊石像直面相对。 龙蛛咕咕噜噜,口出怪声,石蛇应声张开嘴巴,吐出一道清凉的泉水,水流沿着石盘的凹槽游走,一直流进了石蛤蟆的双眼。 紧跟着,石盘转动起来。 石壁轰然中开,透出夺目绿光,可当绿光消失,天素惊奇地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 这是一条长街,一眼望不到尽头。街面铺砌石板,两边各有一排石室,窟门洞开,幽暗深沉;街头上方,yīn凄凄的萤火忽来忽去,照得街市忽明忽暗。 街上的“行人”千奇百怪,有的扑扇翅膀,有的爬来爬去,有的扬起尾巴,敲得地板梆梆作响,还有的吐出猩红的舌头,正与同类嗤嗤地jiāo谈。 这里所谓的“行人”,全是可怕的妖怪! 左近传来臭烘烘的气味,一间铺子紧靠门边,摆了许多无名的ròu块,两只蜥蜴趴在洞前,刷刷吐信,正与洞里的虎怪讨价还价;对面的店铺,堆放了许多果实,花花绿绿,形状奇特,许多果子犹如活物,抽搐扭曲,看摊子的猿妖掰开一个,里面果ròu漆黑,喷出浓墨也似的浆液,一只大蜈蚣舔过浆汁,居然连连点头,仿佛十分满意。 一个洞窟里发出凄惨的咆哮,天素扭头看去,一头白熊正帮一只河马拔下蛀牙。紧挨牙科铺子的是一家漂亮的理发店,两只狐狸神气活现,吹着口哨给一只雉妖修饰羽毛,大野鸡满身花里胡哨,神气的活像是一个贵fù。 一缕琴声飘来,一只大眼虾婆愁眉苦脸地坐在街边,拿嘴边的虾须作弦,用长长的虾脚做弓,拉得咿咿呀呀、有模有样;身边站着一只双头夜莺,应者琴声表演二重唱,嗓子一高一低,颇有几分动听。 艺人们的旁边是一座高台,台上几只花妖,形容十分凄惨,一只二鼠猫拈着胡须踱来踱去,台下妖头耸动,纷纷争相报价。 “二十点金?还有更高的吗?”大猫儿在那儿喵喵直叫。 台下无人答应,猫鬼牵过一只花妖,jiāo到了一个冷眼冷面的蛇精手里。 妖奴买卖!天素怒火中烧,拔出笔来,诛仙子却伸手一栏:“别管闲事!” “可是……”天素望着花妖,心中怒气不减。 “妖有妖的规矩!”蛛仙子目光严厉,“素丫头你记住,到了这儿,我们是客,妖怪才是主人!” “这是什么地方?”天素忍不住问道。 “你不知道妖怪市场吗?” 天素恍然大悟!自古相传,震旦的某处有个妖怪市场。妖怪常去那儿聚会,做些儿神神秘秘的买卖。母亲吓唬孩子,常常哄骗他们,要不听话,就送到妖怪市场里卖掉。 这以前,天素以为只是传说,今天才知道,妖怪市场的确存在,而且就在玉京的正下方。 “!”路边闪出来一只夜叉,身高一丈,浑身青黑,龇着满嘴獠牙,冲着两人尖叫,“你们两位……要卖魂儿吗?” 天素大怒,正要呵斥,蛛仙子拿眼神将她止住,笑着说:“夜叉鬼,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我说!”夜叉轮起碧盈盈的怪眼,盯着蜘蛛背上的白茧,“茧里的魂儿,你们卖不卖?” “不卖!”天素不待蛛仙子答话,抢着回绝。 夜叉露出失望神气,正想缩回一边,蛛仙子忽说:“夜叉鬼,等一下!”天素的心子一缩,皱眉望着黑衣女子。 蛛仙子却不理他,接着说:“夜叉鬼,我有两个魂儿要卖给你!” “蛛姨!”天素忍不住叫了起来。 蛛仙子冲她摇了摇头,夜叉欢喜不禁,连连搓手搓脚:“好哇,一个魂儿我给你一管金。” “不,两管……” “一管零一点……” 两边你来我往,大声砍价,天素一边听着,心儿似在油锅里煎熬。 最终价格落定,一个魂儿一管两点。夜叉倒也爽快,掏出金管递给女子,转身就向茧壳下手,不料蛛仙子符笔一横,笑嘻嘻地说:“夜叉鬼,我可没说卖这里的魂儿,你往后面看!” 夜叉掉头望去,天素也觉好奇,随它回头,只见妖怪堆里,两个人披了斗篷,一见少女瞧来,立马闪到一边。 “看到了吗?”蛛仙子笑咪咪地说,“我说的魂儿是那两个!” “你引来的吗?”夜叉一阵欢喜,“他们的魂儿挺强壮!”一边说,一边伸出青黑色的舌头,舔去嘴角留下的白沫。 “知道该怎么做了吧?”蛛仙子冲他抛了个暧昧的眼神。 夜叉心领神会,翻动怪眼,连连点头。 “钱我收下了!后面的事儿就jiāo给你咯!”蛛仙子赶着龙蛛向前走去。 待到远离夜叉,天素忍不住轻声说:“蛛姨,那两个是……” “虎探!”蛛仙子一笑。 天素吃了一惊,蛛仙子刁钻古怪,果然名不虚传。她回头偷瞧,虎探为了赶上二人,越出妖群,快步走来。一眨眼到了夜叉身边,夜叉蜷伏街边,起初一动不动,这时双手一分,shè出两蓬绿光。虎探猝然遇袭,当头一个步履踉跄,几乎跌倒在地,后一个也摇摇晃晃,似乎站立不稳。可这两人都很厉害,反击神速,两道白光一闪,同时击中夜叉。 夜叉发出一声惨叫,翻着跟斗摔了出去。 刹那间,店铺里,街角边,还有不知什么地方,蹿出来一大群夜叉,高高矮矮,胖胖瘦瘦,一股脑儿冲向两人。虎探中了迷魂光,头昏脑涨,神志不清,只好背靠着背,符笔使得如癫如狂。可是夜叉人多,倒了一个,又来一群,双方势均力敌,打得难解难分。 “有意思!”蛛仙子笑眯眯观战,“狗腿子惹上了夜叉帮,这下够他们受的了!” “夜叉帮?” “妖怪市场有三大帮派。猫鬼帮专管贩卖妖奴,大猫儿不是妖怪,可比妖怪还要无耻;妖狐帮贩卖妖符,妖怪们的小把戏,都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另外就是夜叉帮了,专门倒卖道者的魂魄,势力最大,也最可恨!” “斗廷不管它们?” “人有人法,妖有妖规,《道与妖的扎尔唿》,只说妖怪不许吸食道者的魂魄,可没说不能买卖道者的魂魄,夜叉鬼自个儿不食魂魄,只把生魂转卖给食魂的妖怪,斗廷追究起来,也只能追究食魂的妖怪,奈何不了这些夜叉鬼!” “这不公平!”天素愤愤不已。 若要公平,还得再打一场道者战争!根除妖怪之外,我想不出什么法子可以杜绝这类买卖。这下好了,夜叉帮惹上了白虎厅。巫史是谁?夜叉帮不全军覆没,也得脱上一层皮!蛛仙子略施小计,挑得夜叉帮、白虎厅火并一场,无论谁胜谁负,都是大快人心。天素嘴上不说,心里却很佩服。 【逆鳞】 两人折入一条小巷,巷子尽头,一直机灵鬼呆柯柯坐在那,面前摆了一个卦摊。他的身子瘦瘦小小,脑袋大得出奇,上面光光溜溜,生了六只眼睛,上下四方各有一只,不用掉头,就能眼观六路。 “大蘑菇!”蛛仙子勒住龙蛛,冲机灵鬼叫喊一声。 “谁是蘑菇?”机灵鬼大不高兴,六只眼睛溜溜乱转。 “叫你呢!”蛛仙子说,“会龙牙占卜吗?” “龙牙占卜?”机灵鬼的眼珠转的更快了,忽左忽右目光诡谲,“你要算什么?” “这两天运道不好,给我算算转运的法子!” 六只眼睛一阵风转,机灵鬼掏出六根弯弯的白牙,向天一抛,落地散开,形如六瓣菊花,飞快旋转起来。 转了一会,龙牙停下,机灵鬼冷冷的打量一眼:“出了这条巷子,向左走七十四步,拍门道喜,永亨利贞!” “哦!”蛛仙子倒出一点紫液金,丢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6 章 挂毯上面,“大蘑菇,算对了我有重赏,算错了,哼,小心你的皮!” “错不了!”机灵鬼慢吞吞的收起金点。 两人走到了巷子尽头,转身向左,又见一条小巷,比起先前还要幽深。流萤掠过头顶,留下微弱的颤鸣,小巷的两侧布满了浮雕,雕像有人有妖,狰狞和气,面目各异。 走了七十四步,龙蛛默默停下,蛛仙子左右瞧瞧,忽见右边石墙上雕刻了一个威猛的甲士,身披重铠,高举大锤,身后隐隐约约似有一道小门。 蛛仙子举起手来,拍了拍那扇门户,石门光亮一闪,甲士动了起来,抱锤拱手,冲着两人发出声响:“恭喜发财!” 声音浑厚低沉,天素心头一动:“这不是拍门道喜吗?”忽听蛛仙子笑着说:“永亨利贞!” 甲士像转身向后,大力推开石门,石门洞开,发出淡淡青光。 一瞬间石门飞速放大,甲士的雕像也高高耸起,化为丈八高矮,人和蜘蛛全都变小,落到了一条石铺的小道上,小道弯弯曲曲直通那道门。 天素猛的明白自己进入了某种幻境。身在墙外,石门看起来很近,身在墙上却有长长的一段。沿途可见浮雕走来走去,彼此见面还互相打招唿。 进入石门,身后轰隆一声,门户紧闭。天素眼前一亮,出现了一间深广的巨室,横直五百多米,居中燃起了一盆纯青的火焰,流光曳影,如波如浪,整个大厅好似浸在水中。 围绕火盆,肃然坐着四个人,各个戴了面具,不知是男是女。 “第三鳞!”一个人转眼看来,“你迟到了!”其余人应声望来,面具凹凹凸凸,布满鳞甲,狰狞可怖。 “有事耽搁一下!”蛛仙子平静回答,一转眼她也戴上了一张鳞甲面具,看那纹路,应是龙鳞。 “龙鳞?”天素心头一动,似乎悟出什么。 “这少女是谁?”一个高大者洪声说,“第三鳞,你忘了吗?逆鳞聚会,不许外人前来!”天素听到这儿,心里一阵狂跳。 “她不算外人!”蛛仙子轻轻哼了一声,“她是天无吝和楚莲的女儿!” “是她?”一个瘦小者语带诧异,“今年的青榜天元,匹敌皇秦的奇才?”这人声音娇脆,分明是个女子。 高大者唔了一声,口气缓和下来:“黄龙王的女儿吗?那不是外人。不过,天皓白警告过我,不许将她引入逆鳞!” “天皓白?”蛛仙子冷哼一声,“第二鳞,那老东西的话,你倒记得明白!” “第三鳞,你别出口伤人,无论如何,天道师也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希望?哼,我不信这个东西,即使有希望,那也在我自己手里!” “你还是那么狂妄!”第二鳞叹了口气。 “与狂妄无关!”蛛仙子高声大气,“谁都有选择的自由。天皓白选择了贪生怕死,躲在八非学宫做他的缩头乌龟。那么,素丫头也尽可以选择,是否加入我们逆鳞!” “没错!”体态娇小的女子说,“这女孩子前途远大,有她加入,大有可为!” “第四鳞!”蛛仙子点了点头,“认识你这么久,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呵!”娇小女笑了笑,“第三鳞,你今晚吞了火bào符吗?” “哼,懒得理你!”蛛仙子转向角落处,“第一鳞,你猜我今晚遇见谁了?” “唔!”第一鳞慢吞吞地说,“愿闻其详!” “无相魔!”蛛仙子一字字说道。 众人发出一声低唿,第四鳞忍不住问:“结果怎样?” “被他逃了!不过,跟他一起的三个魔崽子,全都被我捉来了!” “三个?”第一鳞摇了摇头,“不对,我感受到了六个人的元气!”他顿了顿,“三个魔徒,一个白虎人,一个玄武人,还有一个,奇怪,像是苍龙人,可又不全是!” “狗鼻子还真灵!”蛛仙子扬声大笑,“好哇,你倒是猜猜,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又来了!”第四鳞咯咯发笑,“第一鳞,你可得好好猜,要不然你这位置可坐不稳!” 第一鳞沉默时许,淡淡地说:“他是苍龙人,可不是道者,他是一个度者,震旦里的度者只有一个,若我料得不差,他该是九星之子,苍龙方非!” 大厅里响起几声轻唿。 “第三鳞,别闹了!”第四鳞笑着说,“快把茧壳打开,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瞧瞧这个九星之子!” 蛛仙子挥笔一指,蛛丝散落,方非暴露身形,他还在酣然沉睡,脸上透出一丝红晕。“zhēn rén比通灵镜里瞧这好看!”第四鳞在那儿评头论足,“可说他是九星之子,我还是不敢相信!” “是啊!”第二鳞叹了口气,“老实说,我很失望!” “全都是废话!”蛛仙子两手叉腰,“他是九星之子,又是苍龙人,假如你林天经地义,第一鳞,你说是不是?” 第一鳞叹了口气:“第三鳞,这才是你迟来的原因吧?” “算你聪明!” “你不要忘了,九星之子有正的、也有反的,他的将来很难说。” “好家伙,只要是我的主意,你就一定得反对吗?”蛛仙子提高音量。 “不敢!如你说的,谁都有选择的自由。” “好吧,我给他自由!”蛛仙子一挥笔,方非醒了过来。 方非睡眼惺忪,左右一看,四面的情形吓了他一跳。七只神蛛他都认识,可是二次见面,仍是心惊ròu跳。天素站在一边,尽管戴了面具,可也还算熟人。至于其他五位,面具古怪可怕,映着青幽幽的火光,鳞甲贲张,狰狞异常。 “小子!”蛛仙子上前一步,盛气凌人,“你还认得我吗?” 方非张口结舌:“你,你……” “我什么我?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利滚利已经好几万了!” “欠你的钱?”方非急转念头,出了一身冷汗,“你,你是……” “我是你的大债主兼救命恩人!小子,我说的话你听不听?” “救命恩人?”方非煳里煳涂,左手的掌心隐隐作痛,抬起一看,上面还有一缕淡红色的灼痕。他恍惚想起,自己昏迷以前似乎受了重伤,这么说起来,蛛仙子救了自己?这个小气女人,哪有那么好心,说不定又是为了钱。 一想到“钱”字,方非矮了半截,双手摸东摸西,嘴里支支吾吾:“我、我没钱!” “今天先不说钱!”蛛仙子说到这儿,又觉不是味儿,“可你想赖账,那也是不行的!我带你来这儿,是有别的事情……” “喂!”第四鳞大叫,“第三鳞,自由选择可是你说的!” 蛛仙子哼了一声,冷冷地说:“苍龙方非,我是你的大债主,又是救命恩人,现在我要你加入逆鳞,你答不答应……” “自由选择!”第二鳞、第四鳞齐声叫嚷。 蛛仙子白了二人一眼:“就你们多事” “逆鳞?”方非心中茫然,“那是什么?” “龙之逆鳞,触之必怒!”蛛仙子不及说话,第一鳞悠悠开口,“逆鳞是一个组织。第八次道者战争以后,苍龙道者饱受压迫,逆鳞所要做的,就是替天下的苍龙人讨还一个公道。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承继伏太因的遗志,为下一次五九之会做好准备!” “五九之会不是结束了吗?”天素忍不住说道。 “不见得!”第一鳞口气冷峻,“种种迹象表明,五九之会还没有结束!” “什么迹象?” “比方说……”第一鳞沉默半晌,声音低沉艰涩,“天宗我还活着!” 啪,火盆里的青焰轻轻bào响,冷光摇曳,众人的身影一阵模煳。偌大的洞窟沉寂如死,沉重的唿吸间,夹杂着幽远的滴水声。 “不可能!”天素高声大叫,“他死了,九星镇魔符,伏太因……” “死的是伏太因!”第一鳞叹息着打断少女,“天龙舍身一搏,也不过禁锢了他的ròu身、削弱了他的魂魄。天宗我还活着,他的威力大不如前,就像一个孤魂野鬼,在yīn暗荒僻处诡秘行走,他还握有魔道的权柄,我甚至听说,他在千方百计地寻找隐书,想要破解九星镇魔符!” 方非听到这儿,一股黏滑的冷流从顶门直灌下来,浑身冰凉通透,不觉微微发抖。 “隐书?!”其余人惊声尖叫。蛛仙子说:“第一鳞,你说什么鬼话?” “我这次召集各位,说的就是这件事情!”第一鳞的声音又慢又沉。 蛛仙子呆了呆:“他……他找到了吗?” “他如果找到了……”第一鳞顿了一顿,“这世界的末日就不远了!” “我们得阻止他!”第二鳞洪声高叫,“无论如何,我们都要阻止他!” “我不信!”天素大声说,“第一鳞,天宗我已经死了,我的爸爸不会白死,伏太因的牺牲也不会没有结果!” “呵!”第一鳞笑了笑,“固执的丫头,也许,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怎么证明?”天素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胸口又闷又痛,几乎难以唿吸。 “第三鳞!”第一鳞沉默一下,“放了三个魔徒!” “从魔崽子嘴里套话?亏你想得出来!”蛛仙子一面哼哼,一面扬起符笔,三只白茧跳了出来,翻滚着落到火盆面前。女道者符笔再指,茧壳无声瓦解,露出三个直挺挺的人体。 魔徒双目紧闭,全都面红如血。原来神蛛白茧,正用可以疗伤解dú,反用却是极厉害的禁制。三人法力高强,可是一旦困在茧里,全都昏昏沉沉地失去知觉。 僵直片刻,黄衣人第一个醒转,接下来,死鱼眼、鹰钩鼻先后睁开眼睛。三人东张西望,不胜讶异,死鱼眼看见方非,眼露凶光,少年给他一瞧,也不觉心跳加快,浑身都不自在。 死鱼眼左右摸摸,不见符笔,于是两手一搓,想要引发笔上的禁制,可是搓来搓去,一点儿动静也没出现。 蛛仙子摸出三支符笔,抽出其中一支,笑嘻嘻地问:“你找这个?”死鱼眼瞪着符笔,呆若木鸡。三个魔徒知情知趣,明白遇上高人,站在那儿惊疑不定。黄衣人率先还过神来,大声说:“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你不必知道!”第一鳞说话慢条斯理,“你的底细,呵,我倒是知道一点儿。” “哦?”黄衣人的眼里闪过一丝讥嘲,“你倒说说看!” “你叫莫森吧!”第一鳞话一出口,黄衣人脸色惨变。逆鳞的首领接着说了下去:“你爹是苍龙莫秋池,做过黄龙中军的裨将,可后来受制于禁飞令,在家务农至今;母亲苍龙岑一可,做过吏部灵官司的管事,后来在亡灵海以身殉职。莫森啊,你是个地道的苍龙人,家世清白,也算出身名门。十一年前你考入八非学宫,九年前从心字组毕业,七年前进入魔道,在无相魔手下供职。你入魔的时间不长,成绩倒很辉煌,沧水碧阳城的苏家灭门案是你干的吧?我记得,苏照邻的小女儿只有五岁;天柜山洗月村的灭村案也跟你有关,一夜工夫,四十户人家叫人食了魂……” “够了!”莫森扯起嗓门尖叫,“你到底是谁?” 第一鳞轻哼了一声,目光一转,又落在死鱼眼脸上:“朱可贞,你是地道的朱雀人吧!” 死鱼眼的身子抖了一下,死沉沉的眼珠忽地有了光彩。 “你的父亲朱雀朱灿荣,是大罗天城有名的财主,母亲玄武师茵,一生相夫教子。你有两个哥哥、三个妹妹,个个都比你有出息。长兄朱含章,大名鼎鼎,是十二凤凰里的人物。十三年前你考入八非学宫,九年前从井字组毕业。六年前进入魔道,在无相魔手下供职,你血债累累,一下子说不清,出名些的,大概是三年前龟山卢方镇的案子,一晚死了十二个人,男子五人,女子七人。” 死鱼眼目光游移不定,心中大大犯疑,自己食魂害人,向来随心所yù,做过就忘,从不留意。可是眼前这人,不但知道时间地点,就连人数细节,也比他自己还要清楚。 “牧涛!”第一鳞又盯着鹰钩鼻,轻轻叹了口气,“你爹牧天野,当年何等英雄,他在星元大战中战死,你的母亲玄武容雨,含辛茹苦地将你养大。八年前你考入八非学宫,头一年不幸淘汰出局,从此一去无踪。五年以前,你以魔徒身份出现,做了无相魔的走狗。你食人魂魄,可说丧心病狂,最为可恨的是,你连自己的母亲也不放过……” “她活该!”牧涛面庞扭曲,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老太婆多管闲事,她是自作自受……”魔徒叫得声嘶力竭,两眼幽幽发绿,鼻孔一开一合,唿哧哧直喷粗气。 方非瞧着牧涛,心头闪过一个乌黑峭拔的人影,那张苍白面孔,就如一个空洞的幻影,也许一入魔道,人xìng就已枯萎,这样的东西,不能再称之为人,只是一个无血无泪的怪物。 第二鳞徐徐起身,高大的身躯似在发抖:“牧天野是我的老友,他活着无愧于天地,死了却受不孝子的玷污。今天,我要尽一尽朋友的本分,代他清理一下门户!” “好吧,牧涛归你!”第四鳞也站了起来,“朱可贞归我!” 魔徒一方如临大敌,纷纷瞪眼握拳,最先招唿蛛仙子的那位逆鳞逍遥站起,笑嘻嘻地说:“你们两个还真会挑肥拣瘦。唉,谁叫我排名第五呢?做小伏低,就得多多出力。莫森,没法子,咱们俩就凑合着玩玩?” 莫森的嘴角微微抽动,一面盘算如何脱身,一面大声叫屈:“我们没有笔,这场比试不公平!” “比个屁试!”第二鳞厉声说,“这是生死相决,死一个才算数!第三鳞,把笔给他,我可不想占人便宜!” “食古不化的老东西!”蛛仙子将笔一丢,三道光亮,分别shè向三个魔徒。 三人捉笔在手,心神大定。牧涛为人暴躁,率先发难,他一张嘴,发出一声怪叫,怪声洪亮绝lún,震得大厅瑟瑟发抖。怪声未绝,牧涛人影消失,一只长尾怪鸟闪现出来,双翅一鼓,洞里起了一阵狂风。 “大尾鸢?”第二鳞哼了一声,“小畜生,看清楚!”身子一挺,一片青气涌过,钻出一头庞然雄狮,毛如黄金,双脚一撑,腾地跳起三十多米。 牧涛入魔以来,从未遇见过真正大敌,对手跳得这高这快,他始料不及,竟被狮子扑了个正着。 大尾鸢情急尖叫,尾巴一甩,扬起一片黑烟。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7 章 知狮子摇头,满头金毛飘如云旗,黑烟一遇金鬃,好似霜雪向火,转眼化为乌有。 一声悲鸣,狮子在上,大尾鸢在下,双双掉落下来,砰的一声,整座大厅为之抖动。 鸢鸟尖声怪叫,叫声难听得要命,它使劲扇动翅膀,一对爪子朝天乱抓,恨不得把雄狮撕得粉碎。狮子猛不可当,嘴里吼声连连,左爪一扬,咔嚓连声,鸟爪断了几根趾头,右爪一挥,鸟羽漫天,化作星星绿火。 恶鸟惨叫,狂狮怒吼,两个庞然大物满地翻滚厮杀,所过处石屑四溅飞出,威力可比pào弹碎片。朱可贞与牧涛狼狈为jiān,多次一起作案,眼看同伴落了下风,一抖笔,想要助阵。谁知一道符光飞来,白如霜雪,快不可言,还没上身,朱可贞就觉如堕冰窟,他慌忙躲闪,可是迟了,白光碰着笔锋,奇冷蹿入指尖。魔徒连手带笔,结了一层坚冰,手臂又僵又沉,居然挥动不灵。 他忙运元气,融化冰层,可是第四鳞不容他喘气,雪白寒光接连飞来,好似冰霜长矛,又如绝顶dúyào,碰上一星半点,立刻凝血冻骨、不可化解。 朱可贞符笔冰封,什么符法也使不出来,除了尽力躲闪,再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是对手身手太快,如影随形,任他使尽解数,也是摆脱不掉。片刻间,魔徒通身僵冷,举动越发迟缓。 三人中莫森最为狡猾,见势不妙,心生逃意,谁知刚一动身,前方人影闪动,第五麟无声无息地拦在前面,笑嘻嘻地说:“好朋友,走路可以,先把双腿留下!” 腿留下了还走什么路?莫森又气又急,挥笔大喝:“呸,你说话可以,先把舌头拔了!” “好说!”第五鳞一边躲闪对手强攻,一边把手伸进嘴里,狠狠一扯,拉出老长一条舌头,齐根而断,不见流血,握在手里扭来扭去,简直就是一条活蛇。莫森惊奇骇异,一不留神,第五鳞闪电逼近,举起那条舌头,在他脸上舔了一下。 舌尖掠过脸颊,真是又凉又滑。莫森大叫一声,接连后退,手上符笔乱挥,卷起一片火海。第五鳞张开嘴巴,居然咯咯大笑,接下来发出声音:“好朋友,你说得对,我舌头拔了,照样可以说话!” “妖……妖术!”莫森心里想着,嘴里忍不住叫嚷出来,对手的法术太过邪气,压根儿不像道术,倒像是花妖魑魅的伎俩。 第五鳞也不反驳,笑嘻嘻垂下目光,啧啧说:“好朋友,厉害啊,你的腿都断了,居然还能走路?” 莫森低头一看,险些昏了过去,不知何时何地,他的双腿齐根而断,左腿向左,右腿向右,各自跑到一边,兴冲冲地跳起舞来,丢下半截身子无处着落,可怜巴巴地浮在空中。 这小子心xìng残忍,食魂以前,最爱折磨受害的道者,砍手剁脚,无所不为,当时只觉满心欢喜,现在惨事落到自己头上,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还没难受完,魔徒心头一动,忽又生出疑惑,他凝目细瞧,舌头也好,双腿也罢,尽管自行其是,可都没有流血,一刹那,他恍然大悟:“哎哟,又是幻术!” 一夜间两次受困幻术,莫森气得要命,慌忙凝聚心神、返照空明,一眨眼,断舌断腿统统消失,低头再看,身子回复原状。第五鳞哈哈大笑:“不错,有一套!” 莫森打起精神,掉头又跑,一眨眼飞到石门前方。可是不知怎的,石门明明就在眼前,可是任他飞得如何迅疾,总是无法摸到。整座大厅收放自如,似乎随他飞行,也在不住扩展。 “狗东西!”莫森气冲冲掉头,第五鳞背着双手,笑嘻嘻站在后面,不远不近,也不出手阻拦,再瞧整座大厅,还是原来模样,大小高矮都没改变。 莫森心里明白,若不击倒这人,决然无法离开。他狗入穷巷,怪叫一声,恶狠狠扑了上去。 第五鳞也嘻嘻一笑,一抖手,不用法器,竟也飞了起来。 两人都是高手,举动极其神速。这时尽力比快,来来去去,分分合合,远远看去,快如子弹横飞,超乎人眼极限,可是曼妙之处,却又好似一场华丽的对舞。 这是一场死亡之舞!只有一方死掉,舞蹈才会停止。这时传来一声呜咽,又沉闷,又无奈。方非转眼望去,第四鳞闪到一边,袖手站立,朱可贞却一动不动,不知何时,化为了一尊寒冰的雕塑。 冰雕深处,魔徒张嘴瞪眼、呆呆柯柯,外面的坚冰势如洋葱,还在飞快地包裹,手里的符笔就似断了的电线,噼里啪啦地闪着火光,照得冰层忽明忽暗。 坚冰不住增厚,抵达方非近前。少年心生好奇,忍不住伸手去碰。指尖碰到冰面,彻骨生寒,他刚要缩回,忽听啪的一声,冰上出现了一道裂纹。 以此开端,裂纹好似蛛丝蔓延,瞬间布满整块冰面。哗啦,冰块土崩瓦解,连带冰封魔徒,裂成千百碎片。冰中人无血无ròu,活是一团虚无的幻影,冰块飞快融化,朱可贞也随之化去,到了最后,化为一地清水,就连一根羽毛也没留下。 方非张大嘴巴,两只傻呆呆的眼珠,恨不得从眼眶里掉落下来。 一声长吟,震动四壁,转眼望去,远处的两人停住舞蹈,两道黑影双双落下。 两人凝然对峙,身形依稀仿佛,过了时许,左边那人光亮一闪,光芒来自体内深处,似有什么无声地裂开。 右边那人晃了晃身,走向对手。两人一动一静,擦肩而过,动者掉过头来,冲着静者吹了一口长气。一刹那,静者随那气息,先头后身,袅袅化为了一团白烟。 一个大活人,竟被一口气吹成了灰! 人影一闪,第五鳞坐回原地,懒洋洋的神气,或是刚刚回巢的熊罴。 牧涛躺在一边,绝望呻吟,他的羽衣七零八落,浑身光溜溜的,只剩下了一条短短的裤衩。金狮的前爪按在他的心口,另一只爪子高高举起,不知怎的,迟迟不肯落下。 “!”蛛仙子冷笑说,“第二鳞,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吗?大男人一个,心肠比女人还软?” 金狮闷声不吭,明晃晃的眼睛里淌下两行泪水。 “第二鳞!”第四鳞叹了口气,“你想得不错,牧天野顶天立地,的确不该血脉断绝。可是一入魔道,虽生犹死,留他在世上,只会害死更多的人……” 雄狮长叹一声,爪子一顿,就要拍下,这时候,牧涛狂笑起来,他一面呕血,一面狂叫:“……我知道你们,逆鳞余孽,我知道你们!你们毁得掉我的ròu身,毁不掉我的灵魂,我会回到鸿蒙的怀抱,我的魂魄将万古长存。天宗我已经醒了,五九之会还要重来一次。你们一个也别想逃掉,所有的魂魄都将归于一人。尽管得意吧,尽管高兴吧,你们的好日子不长了,魔王就要降临,这个世界,注定化为灰烬……” “你胡说!”天素听得心颤神摇,忍不住踏上一步,“天宗我已经死了……”“呵!”牧涛咧开嘴巴,冷冷诡笑,“蠢丫头……天宗我是不朽的神……神,又怎么会死……”他口中低语,眼里的光芒却黯淡下去,“死”字出口,魔徒把头一歪,奄然气绝,他的身子燃起一片火焰,转眼间化为了灰烬。 天素站在那儿,忘了动弹,牧涛的话好似一阵狂风,卷走了她的血ròu,只留下了一具空dàngdàng的驱壳! “魔徒的话,你总该信了吧!”第一鳞轻轻叹气。 “我……”少女掉过头来,面对逆鳞首领,“我要加入逆鳞!”“你想清楚!你的敌人不止是魔徒,身为逆鳞,你还有别的敌人。” “我很清楚!”少女斩钉截铁,“那正是我想要的!” “那么”第一鳞扫视其余四人,“表决吧!” 蛛仙子率先举手,第五鳞跟着举手,第四鳞迟疑了一下,也举起手来,这时第二鳞变回原形,老狮子清了清嗓子:“天皓白说……” “去你的天皓白!”蛛仙子恶狠狠将他打断,“喂,第一鳞,你怎么不举手?” “我不同意!” “什么理由?” “无可奉告!” “你……”蛛仙子瞪着第一鳞,喘了两口粗气,“管你的,三比二,还是通过?” “当然!”第一鳞淡淡回答。 “好!现在第二次表决!”蛛仙子两手叉腰,活脱脱就是众人之首,“同意苍龙方非加入的举手!” “!”第二鳞叫了起来,“别人还没答应加入呢!” “谁?”蛛仙子白他一眼,“你说他?”嘴巴向方非一努,“他敢不答应?喂,小子,你不答应,我马上要你还债!”一面说话,一面面露凶光。 方非头大如斗,他煳里煳涂来到这里,又煳里煳涂看了一场搏斗,现在更加煳里煳涂地被人胁迫加入逆鳞。可他囊空如洗,还不起蛛仙子的高利贷,想来想去,只好暂顾眼前。 “我加入!”方非苦了一张脸,声音小得好像蚊子。 “好了!”蛛仙子挥舞右手,“表决,表决!” “算我一票!”第五鳞热心快肠,压根儿每票必举。 第二、第四垂手不动,四只眼盯住方非,充满疑虑神气。蛛仙子心里焦急,一转眼,忽见第一鳞慢悠悠举起手来,女道者惊喜过望,大胜欢叫:“三比二,再次通过!”她忽地想起什么,转身冲方非大叫,“小子,别以为做了逆鳞,就可以赖账不还!” “我可没这么想!”方非悻悻回答。 “那就好!”蛛仙子心满意足,“一码归一码!欠了债就是要还的!” “喂!”第二鳞义愤填膺,“第三鳞,你又放同道的高利贷?” “闭嘴,不管你的事!” “好吧!”第一鳞徐徐起身,“现在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发誓!”他走到火盆前面,左手伸入火中,天素走上前去,也伸手入火,方非战战兢兢,把手伸进火里,那火并不灼热,反而冰冰凉凉,好似浸入了一团冰水。 “苍龙有神,生我逆鳞,除魔卫道,泽被众生” “苍龙有神,生我逆鳞,除魔卫道,泽被众生!” “触我逆鳞,苍龙必怒,东方震dàng,旦日不出” “触我逆鳞,苍龙必怒,东方震dàng,旦日不出!” 第一鳞念一句,两人跟一句,片刻念完,盆中冷焰冲天而起,分成两股火光,飞到二人头顶,化为了两个数字。方非头上是“九”,天素头上是“十”。 数字亮了时许,幽幽熄灭。第一鳞点头说:“那么,苍龙方非,从今往后,你是第九鳞,苍龙天素,你是第十鳞。平时你们姓名相称,可是一旦逆鳞聚会,就只有第九鳞和第十鳞,再也没有方非、天素!” 方非茫然点头,天素心里却怏怏的不是滋味,她明明先入逆鳞,排名却落到了方非后面,一时越想越气,恨恨盯了方非一眼。 “关于逆鳞,你们要严守秘密,如非五人团表决同意,即使至亲好友,也不许透露半分,如果出卖逆鳞……”第一鳞说到这儿,目透锐芒,“我们将会毫不手软,派人夺取你们的xìng命!”两个新人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这次聚会,事关隐书,”第一鳞顿了顿,“我们必须抢在魔道前面!依我猜测,隐书很有可能在天皓白的手里,第九鳞……”无人应声,第一鳞掉过头来,瞪视方非,少年这才回过味儿,忙说:“我在!” “据我所知,天皓白对你很赏识,不但邀你前往皓庐,还请你吃了午饭,有没有这回事?” “有,有的!” “我要你继续跟他接近,千方百计地找出隐书。这件事干系重大,是你入团后的第一件任务,嗯,也是最重要的一件!” 方非心里苦涩难言,自己带着隐书找隐书,也算是一个大笑话,可是明知这样,又偏偏不能说出来。 “我呢?”天素憋了半晌,忍不住问,“我有什么任务?” “你?”第一鳞瞥她一眼,“你的任务,就是协助第九鳞寻找隐书!”“我协助他?”天素又惊又气,“怎么是我协助他?” “他跟天皓白走得更近,换了是你,能够进入皓庐吗?” 天素无言以对,瞪着方非,气得胸口发痛,恨不得飞起一脚,把这个碍眼货踢得不见踪影。可她哪儿知道,碍眼货心里的苦恼,比她只多不少,方非闷闷想着心事,第一鳞后面说的话,他一大半也没听进去。心里一会儿想着怎么蒙混过关,一会儿又想到简真和吕品,几次想要询问天素,可是话到嘴边,又叫少女的目光逼了回来。 逆鳞们头头是道,讨论了半天,临到分手,也无结果,第一鳞只好吩咐见机行事,至于方非、天素,平时若有消息,可与蛛仙子联系。 因为虎探的缘故,众人都从后门离开。出了后门,漆黑一团,不见妖怪市场,又进了地下水道。 到了岔路口,逆鳞各走一方,须臾散得干净。 方非仍与蛛仙子一路,跟在天素后面,连身咳嗽,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可是少女恨他抢了风头,对他总是不理不睬。 道路一路向上,走了时许,掀开一块顶板,方非再次看见天光,可是一眼望去,尽是残垣断壁这个地下世界,居然连着忘墟。 “我要走了!”蛛仙子回望天素,两人对视一眼,眼里似有千言万语。可她们都是冷傲xìng子,心中纵然不舍,也不轻易流露。蛛仙子叹了口气,笔尖一划,蛛茧齐齐分开,接下来,他跳上龙蛛走掉了。 方非看见了两个室友,心中十分惊喜,简真先醒,他两眼一张,先是一顿拳打脚踢,跟着大惊小怪,连说是在做梦。吕品却唿唿大睡,一点儿也没醒来的意思。方非摇晃半天,他才赏脸苏醒,揉着眼连连哼哼。 简真不胜好奇,他明明遭人食了魂儿,怎么一觉醒来,居然来了忘墟。他扯着方非盘问,事关逆鳞,方非不敢多说,推说自己刚醒不久,要问就问天素。 少女见他推卸责任,怒从心起,两眼出火,简真一看,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去问天素。他望着四周形势,一脸的胆战心惊:“忘墟也是学生的禁地呀,如果叫人看见,今晚一个人要记大过两次!四个人八次,唉,全组都得开除!” 四人飞出忘墟,天素返回极乐塔,丢下三个男生,不知何去何从。 凌虚子送了命,燕眉仍无消息。方非灰心丧气,又怕魔徒不肯罢休,于是提议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8 章 回学宫。简真经此一劫,心虚胆怯,听了这话,深表赞同。吕品一想到祖母还在,回去无异自投罗网,听了两人主张,笑着说:“死肥猪,你身上的绿色还没散呢!这么早回去,不怕丢人现眼吗?” “啊!”大个儿经他提醒,才想起这件事来,低头看看,哀哀号叫,“这绿色多久才会散啊?” “两天两夜!”方非想起燕眉的话。 “这可怎么办?”简真急得团团乱转。 “不是还有两天假期吗?”吕品诡秘一笑,“我知道一个地方!又舒服,又安全,就是魔徒也不敢撒野!” “什么地方?”两人齐声问道。 吕品笑嘻嘻地说:“天外天!”从回龙壁向西,是一片高低起伏的山峦,星空到了这儿,倾斜垮塌,整个儿倚在巨大的苍然木上。 磷芝随处可见,疏密有致,光华明亮,映照苍蓝树身,发出熹微的反光,一眼望去,汗漫无垠,恍若天上星河的倒影。 穿过巨木下方,狂风迎面吹来,横柯斜影,涌动起伏,糅合苍茫的夜色,势如躁动不安的兽群。 巨大的飞虫从身边掠过,通身发亮,恍若划过夜空的流星,发出骇人心魄的颤鸣。虫子模样古怪,目光却很宁静,来去自由自在,瞧也不瞧三人。 山中的夜气饱含雨势,水汽涌上面颊,叫人心中畅快。将近“天外天”时,下了一阵透雨,风雨过后,万物如洗,草木星星点点,发出明亮荧光,花朵无声绽放,传来幽幽香气。 飞到一棵苍然木前。这棵巨木上枯下荣,高为万木之冠,下面是含青滴翠的枝叶,上面是夜光斑斓的化石,无尽的风雨抹去了化石的枝丫,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仿佛千丈孤峰,逍遥直入云端。 接近孤峰绝顶,化石人为凿空,变成了一栋房舍,门窗四面轩敞,透出融融的暖光。 “天外天是震旦里最古老的酒馆。”吕品望着灯光,兴致勃勃,“斗廷的职员、学宫的道师,没事儿都爱来这儿喝两盅,昨天的玄冥节,晚上一定不少人。” “昨天?”大个儿抬头望天,小声咕哝,“玄冥节都过了吗!” 酒馆门口有个露台。三人落到台上,迎面看见门上的招牌,“天外天”三个字写得漫不经心,落款却是“支离邪”的大名。 两个树妖站在门边迎客,一个满头黄叶,带着三人进入酒馆。观众冷冷清清,吕品吹嘘的热闹没有出现,想必夜色已深,喝酒的人都散去了。 屋里陈设古雅,上下四壁磨得溜光,清楚可见树木条纹,地上摆了若干桌椅,材质也是古木的化石。门边左侧,有一张大大的柜台,柜台里有个老头儿,头发稀稀拉拉,正在埋头记账,客人到了也不抬头。右侧站了六七个花妖,静悄悄的一言不发。 简真大失所望,这儿和极乐塔真有天壤之别,什么又舒服又安全,安全先不说,舒服肯定不算。 酒馆里几乎没有客人,只有靠窗处坐了一个白发男子,嵴背挺得笔直,身着淡白羽衣,隐隐泛出金色。 男子自斟自饮,面朝窗外,望着雨后空山,只是悠然出神。 “三杯加冰的虫露酒!”吕品觅地坐下,“另外六瓶加琼浆的沙棠果汁。哟,冰蝶鸟呢,上哪儿去了?哈!” “四只烧鸡,五笼蟹黄烧卖,两盘水晶牛ròu,还有……”大个儿点了一大堆点心,煞一煞肚里的饥火。 花妖一阵穿梭,半晌酒菜上齐。三人在神蛛茧里睡了一觉,元气充沛,这时已是凌晨,居然毫无睡意。吕品呆坐无聊,从弥芥囊里扯出四灵飞行棋,缠着简真下棋。 龙吟虎啸,下了一通,简真招架不住,连战连败,吕品一边践踏对方战阵,一边假惺惺地指点:“死肥猪,你干嘛不复活这只白虎呢?复活了就能吃掉我的苍龙呀!”简真一听有理,复活白虎,吃了苍龙,不料吕品的玄武乘虚而入,简真不但丢了一只朱雀,吃掉的苍龙又叫吕品复活过来,张牙舞爪,直接俘虏了他的luǒ虫。 大个儿目瞪口呆,大骂懒鬼jiān诈,可他老没记xìng,到了下一盘,又听吕品蛊惑,贪图蝇头小利,丢了通盘大局。 “有意思!”一个声音响起,低沉而冷静。三人掉头一看,那个白发男子,不知何时来到桌边,三人专注棋路,居然不曾留意。 这人满头白发,年纪不过四十,长方脸膛棱角分明,肤色白里泛黄,好似年久岁深的象牙,光洁细腻之余,透出一股子冰冷刚硬。宽大的额头下方,两簇白眉飘若飞雪,两眼细细长长,一转一动,泛起一抹碧光。 这目光扫过三人,方非跟他目光一遇,心房一缩,浑身无端绷紧。 吕品望着那人,神色十分奇特,仿佛震惊,又似迷惑。 白发男子拍了拍简真肩膀,不知怎的,大个儿好似受了电击,面如死灰,抖索索让到一边。 “来一局!”白发人悠然坐下,拂去盘上的棋子。 他坐在那儿,比简真还要高出半头,方非坐在一边,一股无形压力好似山倒天倾,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白发人的元气无比锋锐,方非敢与任何人打赌,这个不速之客,一定是个白虎人。 吕品略微失神,默默挥出符笔,两方棋子重新列阵,白虎激啸,苍龙长吟,朱雀烈焰熊熊,照得玄武yīn暗不定。 “你先!”白发人说。 吕品笔尖光闪,左边苍龙连走两步。 “好个强龙出头!”白发人霜眉一扬,“那么我猛虎蹑后!”他不用符笔,指尖轻轻一勾,白虎不进反退,退了一步。 两人紧一着,慢一着,就这么走了起来。 吕品行棋飘忽凌厉,时有天才怪想,布局又深又险,往往出人意表。白发人的着法看似四通八达,仿佛开阔散漫,其实处处都是陷阱,看似攻势如潮,其中又有极厉害的后招,吕品想要乘虚而入,总觉障碍重重,无机可乘。 一转眼,这局棋下了半个时辰,两人依然难分胜负,棋盘上尸横遍野,棋子死了大半,白发人的一方,只剩下一只苍龙、两只白虎,吕品一方,也只有一只朱雀、两只玄武。六枚棋子彼此生克,动弹不得。 两人陷入了一阵长思,白发人沉静自若,吕品却是满头大汗,唿吸又沉又浊,仿佛就要虚脱。 弹指工夫,左边的白虎挪了一步,符光闪动,朱雀迎上,右边的白虎后退一步,复活了一只玄武。吕品玄武直进,也复活了一只苍龙,接下来,两人闪电换子,白发人金克木,白虎杀死了苍龙,吕品水克火,玄武杀死了朱雀。 换子以后,又是一阵沉寂。 “呵!”白发人一振羽衣,飘然站起,盯着棋局微笑,“好家伙!”吕品却盯着棋盘,呆呆发愣。 白发人转过身,冲方非伸出手来:“你是苍龙方非?” 方非一愣,也不由伸出右手,两人双手紧握,白发人的手指瘦劲有力,握得少年彻骨生痛。 白发人目光冷淡,在方非脸上转了一转,笑笑说:“我是白虎皇师利!”白虎皇师利!这五个字好似五雷轰顶,震得方非四肢发软、舌头僵硬,一股寒流从天灌注,整个人好似活活冻住。 皇师利打量他时许,松开五指,转身说:“杜老头,多少酒钱?” “不多,十粒金!”柜台后的老头儿头也不抬,皇师利一扬手,一点紫液金落在柜台上,叮地弹起老高。 “多了!”杜老头说。 “多的,算下一次的酒钱吧!” “下一次?那又是猴年马月咯!” 皇师利呵的一笑,目光投向门外。黑暗中传来一声怪吼,声如虎啸,动人心魄。忽地人影晃动,门外钻进了几个人,为首的一个正是巫史。 yīn暗星见了皇师利,松了一口长气,说道:“白王,您真在这儿啊?” “是啊!”皇师利漫不经意地说,“难得清清静静,喝了两杯淡酒,下了一局好棋,更难得的是,”他目光一转,转向方非,“还见到了一位小朋友!” 巫史脸色发青:“白王,您这样不对!” “哦?” “您这么私自外出,万一有个长短,我忝为白虎厅首领,又怎么向天下人jiāo代?” “天下人?”皇师利仰头望天,似乎叹了口气,“天下不知多少人盼我死呢!” “白王……” “巫史!”皇师利挥了挥手,“我不是三岁的汉子!”他抬起右手,一个虎探快步上前,将一领白披风递到他的手里。 皇师利翻身披上,回头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苍龙方非,后会有期!” 少年来不及回答,天道者转过身子,大踏步走出门外。门外的虎啸更响,借着昏暗的符灯,露台上停了一辆纯白的大车,拉车的是四头穷奇,形似巨虎,横chā双翅,雪白的皮毛闪闪发光,上面布满了金色的条纹。 皇师利走到车前,一头穷奇冲他低吼,天道者就像打发小猫小狗,摸了摸穷奇的颈皮,随后举步跨进车门。穷奇低声怒吼,一抖双翅,去势如电,飞过残月的下方,消失在冷寂的空山里。 巫史目视主子消失,回望方非,嘴角透出一丝狠笑。方非见他神色不善,心子不由颤抖一下。 “yīn暗星!”杜老头抬起头来,昏花老眼悠悠一转,“这儿可是天外天啊!” 巫史稍稍沉默,笑着说:“杜老头,你多心了!”手一挥,领着一群虎探去了。 方非松了一口气,再瞧简真,大个儿张着嘴巴,定定望着门外,脸上的惊恐挥之不去。吕品一言不发,还在盯着棋盘,他的魂儿仿佛离了身子,附在棋子上面,还在那儿纵横厮杀。 方非心思起伏,不曾想在这儿遇上了白王皇师利。这位震旦的主宰,本应该风光无边。为何大好的节日,偏在这个孤峰绝顶独饮闷酒?难道说,手握无上的权力,也有化解不开的心事吗? 这个杜老头也挺怪,皇师利到了这儿,居然还得掏钱买酒。这个怪老头儿,也毫不含煳地把钱收下了。 方非一转眼,又见杜老头埋头理着账本,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又见吕品还在想棋,不由凑上去问:“到底谁赢了?” “看起来是平局!”简真说。 “不!”吕品直起身来,“我输了!”他指了指棋盘,“皇师利只要复活这一只苍龙,我就输了!” 简真瞧了半天才领悟过来,惊讶说:“他怎么没接着下?” “!”简真大咧咧地说,“兴许他没看见这一步!” 吕品白他一眼,大个儿大怒:“喂,你那什么眼神?” “道理很简单……”杜老头也不抬头,说话慢条斯理,“皇师利不想复活那只苍龙,如果复活苍龙赢了棋,他宁可输掉这一局!” 三人一愣,吕品只觉悻悻,输赢在所难免,对手不屑取胜,足见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时天将发白,天外天有现成的客房,吃过早饭,三人要了一间,一觉睡到傍晚。 吕品逃避祖母,简真等待肤色还原,三个人无处可去,在天外天呆了两天,无事可做。吕品、简真终日下棋,简真屡战屡败,老大没劲,转眼瞅见方非,忽地两眼放光,口口声声要教度者下棋。吕品看出大个儿的龌龊居心,站在一边咧嘴冷笑。 四灵飞行棋,三十枚棋子,对垒双方各有一只luǒ虫、两只白虎、三只玄武、四只苍龙、五只朱雀。按照五行生克,玄武克朱雀克白虎克苍龙克luǒ虫,luǒ虫生白虎生玄武生苍龙生朱雀。luǒ虫不能飞,只可在四格里转悠。苍龙横直飞四格;玄武横直飞三格;白虎横直斜飞两格;朱雀横直飞一格。luǒ虫之外,四灵遇上相生棋子,可以多飞一格,比如苍龙遇上玄武,水生木,苍龙能飞五格。 方非给简真纠缠不过,勉强上阵,简真砍瓜切菜,连赢几盘,心里又舒服,又痛快,可是从第四盘起,大个儿忽觉艰难起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勉强赢了一盘。到了第五盘,一个马失前蹄,居然输给了方非,从那以后,他就走了背运,第六盘输了,第七盘又输,大个儿连输三盘,脸色发青,借口犯困,悻悻睡觉去了。堕落刚到学宫,假期已过,家长全被赶走,林映容也不例外。懒鬼松了一口气,没有老太婆,一切恢复原样,又可以自在睡觉、自在通灵,闲来欺负简真取乐,这日子只有神仙可比。 方非一上摩云圣道,就感受到了周围的异样目光,到了学宫门口,帝江一看见他,立马瓮声瓮气地吹起口哨:“你还敢回来哇?小子,你的事儿发了!” “什么事?”方非一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圆道师呵呵直笑,很是幸灾乐祸。 方非心怀忐忑,刚进龙尾阁,一群三年生待在楼底大厅,唿啦围了上来,竞相喝问:“,九星之子,听说你赢了太叔明?是不是真的哇?” 方非又窘迫,又得意,红了一张脸,支吾两声,挤出人群。刚上墙壁,闻子路冷不丁又冒了出来:“我听说了,我听说了,九星之子,你打败了太叔明吗?” 方非无奈点头。闻子路张了张嘴,扬起右手,狠狠拍打学弟:“大快人心哇!那小子仗了爹妈的权势,一贯飞扬跋扈,我早就看他碍眼了,只是一直没机会教训。这下好了,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叫他栽了个跟斗,闹得白虎人全都没脸。对了,听说那小子请了长假,回家养伤去了。” “养伤?”方非微微吃惊,“他伤得重吗?” “都是借口哇!你想,三年生输给了一年生,现在来上学,还不活活羞死吗?过一段日子,大伙儿把这事忘得差不多了,他也许才敢回来。啧啧,三年生里面,太叔明的排名可不低,,九星之子,你一战成名哇……” 闻子路一路走到四十九号,嘴里唠叨个没完,挨到吃饭时间,他又非跟方非一道,走路时挨着方非,脸上神气活现,见人就打招唿。 一进如意馆,目光纷纷shè来。方非浑身都不自在,招来饭菜,还没来得及吃,禹笑笑又乐呵呵凑上来:“喂,你打败了太叔明哇?” “那个……”方非支吾说,“都是运气!” “少谦虚了,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快说说……” “喝!”大个儿嫉妒了老半天,这时终于有话可讲,“赢了就赢了,有什么好说的,哼,箕字组一边儿去,别打搅危字组吃饭!” 禹笑笑指着简真,小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9 章 指气得发抖:“我问方非,关你什么事?吃饭,吃饭,你就知道吃饭,这跟猪有什么分别?不好意思,我向猪先生道歉,它吃饭的时候可比某些人安静多了!” “你骂我是猪?”简真抖索索站起来,脸色白里透青,眼里包了一汪泪水,“你居然骂我是猪?” 禹笑笑一时气愤,戳了大个儿的疮疤,话一出口,有些后悔,再看简真这个摸样,心里五味杂陈,轻轻哼了一声:“不跟你说了!”转身走到桓谭那一桌去了。 简真恨恨坐下,还没平静下来,就听一阵吆喝,司守拙、钟离焘一前一后地走了上来。 这一对活宝走到了桌子前面,举起拳头一顿猛捶,溅起的热汤险些扑了大个儿一脸,简真怒喝:“司守拙,你脑子坏了?” “死肥猪,滚一边儿去!”司守拙的眼里只有方非,“好小子,一年生打败三年生,心里一定很得意哇?”方非懒得理他,低头自顾自吃饭。 “老司,你说得不对!”钟离焘yīn阳怪气地接嘴,“一年生前面,应该加上‘终生’二字!” “没错。”司守拙拍了拍脑袋,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我几乎忘了,过了今年他就淘汰啦。方非呀,等你出宫的时候,我一定送你一个顶哌哌的大勋章,上面写清楚:‘打败三年生的终身一年生,北斗九星的私生子,红尘里来的狗东西’……” 方非腾地起身,两眼喷火,钟离焘笑嘻嘻凑过来,指着脸说:“来呀,狗东西,打我呀!喂,大家看清楚,他先打我的哟!到时候问起来,大家都要给我作证哟!喂,九星骗子,你不是打败了三年生吗?有本事你打我呀!有本事打我呀……” 小度者双手发抖,还没有所回应,一只脚横空飞来,狠狠踹中了钟离焘的屁股。白虎人一心挖苦方非,不防背后遇袭,直挺挺飞了出去,跌了个野狗抢食。 “谁?谁?”钟离焘翻身爬起,一掉头,只见天素面无表情,冷冷坐下。钟离焘大怒:“天素,你干的好事!” “哦?”天素瞅他一眼,“踢你就是干好事,那真该多踢几脚。” “你、你非法斗殴,记大过一次!” “谁说我非法斗殴,是你求我打你的!” “你胡说!” 天素一扬笔,如意馆里响起一个声音:“你有本事打我呀!有本事打我呀……”声音又尖又高,不是钟离焘是谁。 “我、我那是叫方非……”钟离焘一阵气短。 “哦?”天素还是一副冷淡神气,“我还当是叫我呢!钟离焘,你敢说这话不是你说的?”符笔一挥,“留声符”又响起来“你有本事打我呀!有本事打我呀……”越听越古怪,饭厅里的笑声响个不停。 钟离焘的脸色阵红阵白,这时司守拙扯他一下,使个眼色,两人灰溜溜地走了。 天素哼了一声,开始用餐,她挺腰直背地坐在那儿,比起任何皇后公主都要神气。 同桌的男生可倒了大霉,冰山女横挑鼻子竖挑眼,一会儿嫌简真吃相难看,禁止他的嘴里发出奇声怪响;一会儿又呵斥吕品,威胁他吃饭再打瞌睡,就把油汤扣在他的脑门上;至于方非,“吃吃喝喝符”使得乱七八糟,也给天素找到由头,狠狠奚落了一顿。 闻子路见势不妙,转到另外一桌,丢下危字组三个,吃这一顿晚饭,倒似吃了吕太后一千个宴席,别说吃得愉快,就连消化也成了问题。 还没吃完,乐当时的大头挤满了一墙,大宫主脸色铁青,两眼扫了一圈,忽地大喝一声:“苍龙方非!”方非不由应声站起。 “你马上来一趟宫主室!”乐当时的两簇眉毛抬得老高。 大厅里响起白虎人的喝彩声。方非的热血冲到脸上,他跌跌撞撞地走出大门,几乎不知道怎么离开的如意馆,又怎么走到了宫主室的外面。 这是一栋华美的白屋,坐落在云巢和天籁树之间,屋前的花圃里长了一大畦歌仙花,朵朵大似面盆,颜色十分俗艳,花蕊一张一合,活是一张张大嘴。歌仙花的中间,探出来若干修长的银竹,到了晚间怒放银光,好似一排银灯,照亮了花间的小径。 方非一踏上小径,两边的歌仙花就唱开了:“乐当时,乐当时,聪明能干数第一,勤勤恳恳谁能比? 人人都夸宫主好,宫主好得不得了。 有他带领不用怕,学生个个都听话,从此踏上精英路,八非学宫传佳话。” 调子优美整齐,词听起来却不是味儿。方非在书上看过,歌仙花就像鹦鹉,本身全无主见,唱的歌都来自主人的传授。所以说,这首狗屁不通的颂歌,一定出自乐当时的手笔。 室门紧闭,方非迟疑一下,举手敲门,敲了几下,全无回应。这时一朵歌仙花开口说:“刚才的歌没听见吗?唱一遍歌,门才会开!” 方非一听,脸色大变:“我、我不会唱啊!” “这个容易!”那花大咧咧地说,“我唱一句,你学一句!” 方非无法可想,强忍呕吐冲动,跟那花哼哼唧唧。歌一唱完,房门刮地开了,一束强光shè来,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走进门里,客厅雍容华贵,迎面的墙壁上挂了一幅巨大的画像,画中的乐当时踩着飞轮,神采奕奕。 画像下面的人不止一个。乐当时的左边是一个须发苍苍的白衣老者,他的右手边,坐了一对中年男女。男的器宇轩昂,额上束了一道白玉头箍;女的衣着华贵,首饰从头顶戴到脚尖。她的脸色苍白冰冷,好似打磨光滑的大理石,两只三角眼左右斜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骄横。 方非一进门,三角眼就投了过来,眸子深处火星迸溅,腾地一下,那女人站了起来。 头箍男随之起身,伸手将她按住,低声说:“之怡,我们来之前说好了的!” 女人的胸口一起一伏,死死望着方非,眼眶里涌起一片潮红,泪水滚来滚去,几乎就要流淌出来。 “!”乐当时连连招手,“太叔夫人,坐下,坐下,为这种人动气不值得!” “我怎么不动气?”女人的声音尖锐嘶哑,“阿阳死了,阿明又受了伤,全都跟他有关系,你们八非学宫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吃人的妖怪吗?乐宫主,你扪着良心说说,我们太叔家哪点儿对不起你们了?三百年来,我们捐给八非学宫的钱还少吗?我们辛辛苦苦养大孩子送到这里来,也不指望他们有什么了不起的作为,只望他们平平安安,学一点儿安身立命的本事,难道这样也有错吗……”女人越说越气,伏在头箍男身上嗷嗷大哭,男人狠狠瞪着方非,眉间透出一股怒气。 方非心跳如雷,脸如火烧这对男女就是太叔明的父母,看这架势,竟是兴师问罪来了。 乐当时挨了一顿呵斥,又狼狈,又恼怒,掉过头来大骂:“太不像话了,苍龙方非,你拜了个九星共曜,就敢无法无天了吗?” “我没有!”方非一股热气冲口而出。 “还嘴硬?”乐当时扬起符笔,空中出现了一道“摄光取影符”,上面两个人来回恶战,突然一个人掉落下来,滚入一片电网,脸上痛苦扭曲,看模样正是太叔明,方非飘在天上,不住发出“风甲符”,将他按在网上,直到太叔明昏厥过去。 “这是什么?”乐当时怒视方非,“你说,这是什么?” 方非深吸一口气:“我们在决斗……” “闭嘴!”乐当时将手一挥,丢来一页大纸,“念念庚条。” 方非拾起那纸,抬头处写着《八非学宫学生守则》,他硬着头皮念了下去:“庚学生未经准许,严禁进入以下地点:忘墟、极乐塔、水冷心、妖怪市场,违者记大过一次……”他心头一沉,“我是去了极乐塔,可太叔明也去了!” “闭嘴!”乐当时一挥手,“再念丙条!” “丙学生不得私自斗殴,违者记大过一次,主动挑衅一方,如果情节严重、致人伤残死亡者,可予开除出宫!” “没错!”女人叫得声嘶力竭,“这样的人,就该把他开除出宫!” “我没挑衅!”方非的心里又酸又热,像是煮了一大锅酸梅汤,“我没有挑衅太叔明!” “我就知道你会狡辩!”乐当时冷冷一笑,眼里透出一丝狡狯,“你们两个过来!” 方非的身后有人应声,他这时才发觉,屋里面还有别人。回头一看,朱圭和申屠华走了上来。 “你们两个,玄冥节的晚上见过这个人吗?”乐当时一指方非。 两人狠命点头,朱圭大声说:“我们在街上遇到他,他见了太叔,一脸的装模作样。太叔本来不想搭理他,谁知他突然说太叔明,你的死鬼弟弟还好吗?” “你听听!你们听听!”女人右手怒挥,“这话还有人味儿吗?” “我”方非大声说,“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你说了!”两个证人齐声大叫。 三人成虎,方非百口莫辩,气得浑身发抖。乐当时冷冷地说:“朱圭,别理他,接着说。” “太叔一听这话,自然十分生气,两个人就吵起嘴来,大伙儿都说了些难听话,这里,咳,我就不重复啦。后来,这小子居然向太叔挑战。太叔起初不敢相信,还反问:‘这么说?你要跟我决斗咯?’”朱圭瞅着方非,拖长声气,“方非,你怎么答的?” 屋里的目光都落到度者身上,方非神思恍惚,怔怔不语,乐当时大不耐烦:“喂,问你话呢,你当时怎么说的?” “我、我……”方非咽了一口唾沫,只觉一阵无助。 “心虚了吗?好,我代你说!”朱圭大声说,“他说‘没错’!申屠华,你也听到了吧?方非说的‘没错’!” “对!”申屠华粗声粗气地说,“我还留了声呢!”他符笔一挥,闪出一道“留声符”,听声音是太叔明和方非,两人一问一答,问的是:“这么说?你要跟我决斗咯?”答的是:“没错!” 方非的热血都冲到了脸上。现在可以肯定,那天晚上,太叔明设了一个极恶dú的圈套,他故意这么发问,还偷偷地留了声,全是为了事后开脱。就算杀了方非,他也可说对方挑衅,这么一来,按照《学生守则》,他甚至不会遭到开除,顶多记一次大过。 如果那时输了方非真不敢再想下去。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乐当时瞅着方非,脸上喜气洋洋。 “我……”方非一咬牙,“我没什么好说的!” “他认了,他认罪了!这个该死的东西!”那女人唾沫飞溅,恨不得扑上前来,把方非撕成碎片。 男子的脸色十分yīn沉,皱了皱眉,冲那白发老人说:“阳明星,你都听到了。这次羽斗,对方挑衅在先,犬子受了重伤。我们夫fù不远万里来到这儿,不为别的,只为讨个公道!” 老者深深看了方非一眼,叹气说:“乐宫主,八非学宫的学生有法免权,先要开除出宫,才能jiāo给斗廷。再往后呢?是不是也如禹封城一样,关进天狱,囚禁三年?” 突然间,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傲气,面对这些人,再也不愿流露一丝的软弱,尽管酸气冲鼻,可也紧咬牙关,两眼直直地盯着上面。 “好!”乐当时眉开眼笑,“我宣布……” “乐当时!”一个苍劲的声音悠悠传来,“如果我是你,后面的蠢话一个字也不会说!” 这声音好比久旱的甘霖,方非的心中冰凉一片,身子陡然松弛下来。 乐当时大张嘴巴,到嘴的词塞了车,全都堵在嗓子眼上,他憋得面红耳赤,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大门无声无息地开了,一个清瘦的影子,静静地站在那儿。 “天皓白!”乐当时的脑子转过弯来,“你来干吗?” “抱歉,不请自来!”老道师走进屋里,回头看了看歌仙花,笑咪咪地说,“乐宫主,你的歌词写得真妙!”说到这儿,哼哼唱了起来,“乐当时,乐当时,聪明能干数第一,勤勤恳恳谁能比?人人都夸宫主好,宫主好得不得了……” “行了,行了!”乐当时羞得鼻子也歪了,“我问你来干吗?”“我也听到了一点儿风声!说是来了几位贵客!元迈古,好久不见!” 白发老者欠身微笑:“天道师神采依旧,可喜可贺!” “老了!老了!”天皓白笑笑,又转向太叔夫fù,“太叔广、连之怡,你俩毕业也有十八年了吧!” 夫fù俩神气尴尬,太叔广低声说:“早想来看天道师……” “客套就免了!”天皓白摆了摆手,“你镇守西方,责任重大,没空来瞧我,也是应该的!”太叔广的脸色阵红阵白,讪讪地说不出话。 “各位的话我都听见了!”天皓白笑了笑,“鄙人不才,稍微有点儿异议!” “什么异议?明明就是证据确凿!”乐当时粗声大气,面孔发红。 “太叔夫人!”天皓白笑看女子,“鄙人有一事请教!” 连之怡慌忙摇手:“不敢当,家祖父连仲山是您的学弟,家父连倾城是您的学生,加上我,连氏三代都受过您的教诲,天道师只管教训,请教不敢当的!” 老道师摇了摇头:“你先别客气,我可不是谦虚,只是后面的话有些伤人,所以先打个铺垫。”说到这儿,他目光凝聚,“如果有人说连之怡,你这个未央城来的杂种敢问太叔夫人,你会怎么做?” 一股火焰掠过女子面颊,嘭的一下,又从两只眼里冒了出来:“天道师,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呵,打个比方,夫人请如实回答!” 众人面面相觑,连之怡死死瞪了天皓白一会儿,大声说:“那还用问吗?我、我要跟他决斗!” “好!”天皓白点点头,又冲两个三年生说,“朱圭、申屠华,刚才的录音我听了,可惜是删节版本,听起来不大过瘾!我这儿有个完整版,你们要不要听听?”两人对视一眼,面如死灰。 天皓白一扬手,空中响起了一连串声音:“!看呀,这是谁呀?这个人,不是九星骗子吗?” 哄笑声…… “太叔明!闪开!” “小子,你少得意了!极乐塔可是学生的禁地,你就等着被开除吧!” “你不是学生?” “你能跟我比?你这个红尘来的杂种!” 唿哨声,脚步声…… “,狐狸小子,咱们可得算一笔账!”朱圭的声音。 “你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0 章 谁?我认识你吗?”答话者拖腔拖调。 “狐狸小子!你还欠我五十粒金呐!” “还有我!”申屠华的声音也很清楚。 “唉!是你们啊,我想起来了。朱圭、申屠华,你俩一手棋下得比屎尿还臭!” “什么?” 怒吼声,脚步声…… “怎么办?”说话人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太叔明!我俩的过节,不要牵连别人!”方非在说话。 “这么说?你要跟我决斗咯?” “没错!”方非答得十分果断! “留声符”戛然而止,客厅里陷入一片沉寂。 “朱圭、申屠华!”天皓白慢慢开口,“你们的‘留声符’使得太差劲了。身为你们符法道师,我感到很失望。明年的求职推荐,我打算加一条小小的考语,建议一切声光行业,都不要聘用你们!” 三年生闭上眼睛,齐声发出呻吟,天皓白德高望重,他这一条考语,等于判了两人半个死刑。 天皓白又转向连之怡,城主夫人脸色灰白,两眼木木呆呆,活是一对玻璃珠子,她呆了一会儿,大叫一声:“天道师,你偏袒人!” “我偏袒了谁?”天皓白摊开双手,“夫人自己说过,如果有人那么骂你,你就跟他决斗!我只是纳闷,到底骂人算挑衅呢,还是挨骂算挑衅呢?阳明星,你是局外人,你来评评理?” 元迈古微微苦笑:“当然骂人算挑衅!” “还是阳明星脑子好使!”天皓白笑眯眯捋了捋胡须,“好吧,进入极乐塔,是方非的不对,私自斗殴,也是方非的不对,证据确凿,记两次大过。当然,方非犯的错,太叔明一件不少,所以也记两次大过!未央城主,你说对吗?” 太叔广按捺心中怒气,嗓音微微走样:“天道师断案,总是那么公允!” “你嘴上说我公允,心里骂我老煳涂吧?” “不敢!” 天皓白笑了笑,转身说:“我倒忘了,这件事还得乐宫主定夺!” 乐当时心里大骂:“老狐狸,元迈古都认了,我还定夺个屁?”他惯于见风使舵,假装沉思一下:“天道师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方非毕竟伤了人,记大过惩罚太轻!” “这我也想好了!”天皓白笑了笑,“我建议,罚方非在‘长流书房’将《八非学宫学生守则》抄写十遍!” “十遍?”两个三年生低声惊唿。 元迈古也皱起眉头:“天道师,这惩罚太狠了吧?” “比起开除出宫,可是便宜他了!”天皓白笑嘻嘻看向乐当时,“乐宫主,你说对吗?” 乐当时脸色发青,连声咳嗽:“那么,就按天道师说的、咳、办吧!” “这件事结了?” “结了!”乐当时答得有气无力。 “我还得提醒一下乐宫主。假期结束,探亲的家长如无特别事宜,都应该离开学宫!” “这……”乐当时扫了太叔广夫fù一眼,那对夫妻呆柯柯站在那儿,好似两尊冰雪雕塑,他们万里迢迢来讨公道,结果讨了两次“大过”回去。 “苍龙方非!”连之怡失声尖叫,“你给我记着,我才不管什么守则法律,总之从今往后,太叔世家跟你势不两立!” “太叔夫人……”元迈古微微动容。 连之怡一跌脚,发疯似的冲出门外,刚一出门,歌仙花就纵声高唱:“乐当时,乐当时,聪明能干排第一,勤勤恳恳谁能比……” 经过精心调教,只要人来人往,歌仙花就要唱歌,这时的歌声钻入乐当时的耳朵,好比千百根钢针轮番刺扎,大宫主满脸通红,恨不得钻进地缝。 太叔广叫了声“之怡”,也匆匆跟了出去,他是谦谦君子,心中尽管不满,仍然不忘行礼道别。 天皓白目送太叔广离开,向元迈古说:“老朋友,来也来了,不用急着走吧,上我那儿喝杯‘龙雀舌’如何?” “天道师不是下了逐客令吗?” “呵!”天皓白眨眨眼,“子时以前,都还是假期嘛……” “太叔广他们……” “他们自己要走,我又有什么办法?” “你呀!”元迈古面露苦笑,“人说皇师利难缠,你比他难缠十倍!” “呵,拿我这老废物跟白王大人比,你不怕折了我的阳寿吗?” “你也活够了!早点儿死了大伙儿清净!”元迈古盯着天皓白,神气半真半假,老道师却不介意,哈哈一笑,一手挽着元迈古,一手拉住方非,三人并肩出门,连向大宫主告辞也免了。 歌仙花的歌声中,三人走到岔路口,一条通向皓庐,一条通往龙尾阁,天皓白放开方非:“你记好了,从明天起,要把《学生守则》抄写十遍!” 方非不胜感激,刚要道谢,天皓白却摆摆手,不待他说话,与元迈古说说笑笑地去了。 方非站在路边,望着老道师的背影,心中起伏难平。回想刚才的jiāo锋,对方早有预谋,使了“留声符”也罢了,天皓白为什么也有一道“留声符”?难道说他一直暗中保护自己?可这也说不通,他如果暗里跟踪,古宅一战,也轮不到蛛仙子出头。 方非心头一乱,思绪如麻,遥望弦月初上,清辉遍洒,支离邪沐浴其中,格外巍峨高耸。一阵晚风吹过,道祖衣袂飘举,宛然yù活,踏着万古苍茫,似乎向他走来。 这个离天犹近的巨人,当初为何创造了隐书?因为那一块小小的石板,方非的命运横生变故,一如这空蒙的月光,若有若无,变得不可捉摸。 这个支离邪,他又是否料到,后代人中会出现食魂的魔星?数万年来,道者战争打得死去活来,道祖在天有灵,又该情何以堪?还有那道奇怪的谶语“五九之会,存亡之际,十八相逢,万象归一”。这又意味着什么?为何每次想到这一句话,方非都觉心惊ròu跳,久久无法平静。 谜团一个接着一个,仿佛重重夜色压来,方非站在花木丛中,不觉有些痴了。节后的第一堂课是妖怪常识,地点设在造化教室。方非赶到墨宫,不见重檐叠屋,只见碧波汪洋。波心深处涌出来两朵九瓣白莲,枝叶扶疏,高入云表。其中的一朵菡萏未开,花瓣里藏着奥室;另一朵天然绽放,摇曳生姿,四面花瓣舒展,托着一座教室,露珠化为了桌椅,环绕着花心的讲台。 花朵里上课,实在新奇有趣。砰,帝江跳了出来,开口就是一顿训斥:“玄冥节完了,好日子到头了。喝,谁还没有收心?举一个手,我来帮他收拾收拾!” 笨蛋才会举手。老妖怪骨碌一转,得意洋洋:“今天,我们来讲妖灵附体!”贝雨高举右手,帝江不耐烦地说:“小雨点,你又有什么事?” “不是该讲蛇妖的十二种相态吗?”小丫头老实说,“上一堂课才讲到第六种,您说过,这堂课讲第七种!” “我说过这种话吗?”大圆球溜溜乱滚。 “说过!”两姊妹异口同声。 “我说过又怎么样?”帝江恶狠狠叫道,“谁是道师?你还是我?有本事你来讲哇?喝,给我好好坐下,再问这种蠢话,我就算你顶撞道师!”小丫头眉红眼肿地坐了下来。 “苍龙天素!”帝江大声点名,“你来说说,什么是妖灵?” “某些妖怪执念太强,死后精魂不散,专找宿主寄生,妄图延续寿命,这种精魂,就叫妖灵。” “祛除妖灵的法子有几种?” “两种,毁身法和镜祛法!” “说仔细些!” “毁身法就是采用非常手段,使宿主感到痛苦,这种痛苦如果传给妖灵,妖灵就会被迫离开;镜祛法需要一面照妖镜,还有一位顶厉害的道者,透过镜中的魂魄,把妖灵从宿主的魂魄上剥离下来!” “很好,坐下!”帝江摇头晃脑,“朱雀京放,你来说说,凭这两种法子,可以祛除所有的妖灵吗?” “不一定!”京放高高瘦瘦,相貌疏朗,平素低调沉默,这时见问,起身说,“这两种方法,只能祛除后天妖灵,对先天妖灵无用!” “什么是后天?什么又是先天?” “后天妖灵,是宿主出生后附体的妖灵;先天妖灵,是宿主出生前附体的妖灵!先天妖灵和宿主的魂魄融为了一体,祛除妖灵,就会杀死宿主!” 教室里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众人的目光都投向百里秀雅。丑女浑身发毛,忽地怪眼圆睁,撒泼大叫:“瞧什么?有什么好瞧的?”众人慌忙扭过头去。 “京放说得对!先天妖灵不可祛除,后天妖灵可以祛除。法子就如天素所说,分为毁身法和镜祛法,可要当真祛除,每种妖灵都有讲究,比方说狐妖……苍龙方非,你打什么岔?”帝江怒气冲天,大吼大叫。 方非站起身来,心子扑通乱跳:“帝江道师,敢问饕餮的妖灵怎么祛除……”话没说完,有人扯他衣角,低头看去,大个儿神色慌张,冲他死命眨眼。 正觉不解,帝江冷笑说:“你问这个干吗?” “我,我的一个朋友被饕餮附了体,他、他……” “附体多久了?”帝江问。 “十、十多年吧!” “还活着?” “是啊……”方非话一出口,就听简真发出一阵呻吟。 “胡说八道!”帝江声如雷霆,“告诉你小子,少跟我寻开心,这是上课时间,我没空跟你瞎胡闹!” “我没瞎胡闹……” “闭嘴!”帝江气冲如牛,“你说饕餮附体,宿主十多年还活着?告诉你小子,那根本不可能!一旦饕餮附体,只有两个结果,要么吃得太多,把自己活活撑死,要么总是吃不饱,结果只好吃掉自己。哼,这还不算,七千年前,妖界发生过一场大战,战争中饕餮死了个精光,连魂儿也没留下一只。喝,你说你的朋友还活着?那他少说也有七千岁了!” 教室里哄堂大笑。方非面红耳赤,两眼怒视简真,恨不得把他化为灰烬。大个儿趴在桌上,发出一串牙疼似的哼哼。 “妖灵附体,祛除第二,预防第一,预防妖灵附体,最好的法子,莫过于‘邪灵辟易符’……咦,苍龙天素,你又有什么事?” 少女站起身来:“帝江道师,邪灵辟易符,可以抵挡无相魔吗?”教室里一片哗然,许多学生流露出恐惧神气。 帝江呵呵笑了两声,嗓音十分异样:“问得好啊!魔灵和妖灵不同,妖灵只可附身一次,一旦祛除,就会消灭。魔灵却要强大许多,它可以寄生多次,寄生于任何宿主。对付这个魔头,普通的‘邪灵辟易符’没有用,只有少数道者写下的符咒,才可抵御它的入侵!”老妖怪停顿了一下,“打个比方,八非学宫的道师不少,可是数来数去,只有一个半道者,写得出抵御魔灵的符咒!” “一个半?”众人都很好奇。 “一个是天皓白,山烂石呢,只算半个!” 天素听到这儿,缓缓坐下,两眼盯着桌面,一阵沉思默想。 “好了!”帝江接着说,“镜祛法太高深,你们眼下做不到。所以,我们今天先讲毁身法!”老妖怪伸出触须,冲天一捞,触须上多了一团绿幽幽的火光。 “妖灵?”有人惊叫起来,胆小者纷纷起身。 “别害怕!”帝江说,“这是玉兔妖的灵魄,附在身上,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妖怪骨碌一转,尖声怪叫:“苍龙方非!” 方非应声站起,帝江又叫:“苍龙天素!”天素也站起来。 “你们两个到讲台上来!”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走到台上。帝江说:“方非,现在我要把兔妖灵附在你身上!” “什么?”方非脸色惨变。 嗖,帝江凑近少年,低声冷笑:“你敢说不同意?哼,我算你顶撞道师!” 方非脸色发白,帝江又冲天素喊:“天素,你来祛灵!”天素点了点头,两眼盯着方非,露出一丝嘲弄,仿佛在说;“你可落到我的手心儿里了!” “张开嘴巴!”帝江伸出触须,捅了捅方非的胸脯,少年哭丧了脸,无力地张开嘴巴。绿火迎面飞来,咕嘟钻进嘴巴,一股冷意直抵胸口。那感觉就像是大冷天喝了一口冰冻汽水。 “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刺激妖灵的法子也不尽相同!”帝江不慌不忙,还在那儿闲扯,“天素,你来说说,使人痛苦的感觉有哪些?” “冷、热、酸、痛、痒、麻!” “什么符法可以造成六种感觉?” “寒照符、炙身符、酸心符、砭肌符、百挠符、电刺符!” 妖灵入体,方非不胜焦急,再听这些符法,个个名头不善,分明就是一整套酷刑。他越听越惊,浑身麻痒难受,嗓子越来越干,脑海里不住闪过萝卜、白菜、水果,不由东张西望,打心眼里发起痒来。 “嘻嘻,呵呵,哈哈……”学生里响起一阵哄笑,不少人笑得东倒西歪。方非扭头一瞧,众人笑得更响,帝江拖长声气说:“看到了吗?这就是妖灵附体的后果……” 方非忙使一道“镜光符”,眼前涌出无形圆光,对面一照,不由两眼发黑,险些昏了过去。 镜光里面,方非两眼通红,嘴唇皱皱巴巴,变成了三瓣兔唇,唇缝中央,还有一对长长的兔牙,更离谱的是,他的头发眉毛全都变白,两只耳朵,正在嗖嗖地向上生长。 “天、天素……”方非的嗓子又尖又细,喉咙里好似堵了一团棉花。他快要哭了,眼巴巴望着天素,少女却在那儿皱眉眨眼,不知想些什么。 “毁身法因人而异,有人怕冷,有人怕热,有人怕痒,有人怕痛,只有找到恰当的刺激法,才能逼出妖灵。”帝江扯起嗓子,“天素,你打算用哪道符法逼出妖灵呢?” “不知道!”少女的回答直叫方非心头一沉。 “那你打算怎么办?” “每样试一次,不就知道了吗?” 方非变了脸色,撒腿想跑,刚一转身,就听天素锐喝一声:“冰凝雪铸!” 一股冷气直扑后背,方非如堕冰窟,浑身哆哆嗦嗦,牙关得得作响。 可是妖灵没有离开。“哈!冷的没用!再试热的!”帝江在一边煽风点火。 “六阳罩身!”天素一扬笔,冰霜消融,身如火烧,方非连蹦带跳,可惜声带受阻,无法大声惨叫。 “热的也没用!接下来用酸的……”帝江话没说完,天素疾喝一声:“酸心蚀脑!” 一股酸气从心底涌起,扩散到了方非的全身,他的两眼又酸又热,扑簌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1 章 地流下了泪水,这眼泪货真价实,也不全是因为天素的符法。 “砭肌刺骨” “电蛇钻窍” 天素一道道符法尝试下去,妖灵还是稳如泰山。方非难受极了,心中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帝江勾结了太叔广,故意陷害我……”这念头一闪而过,忽听天素的一声大喝:“百爪挠心!” 符光扑面,仿佛千百只雷蚊一起涌来。方非浑身奇痒,一股热气从小腹直冲而上,他不由张开嘴巴,哈地笑出声来。随这笑声,方非喉头一凉,绿焰冲口而出,嗡地飞到空中,只一闪就消失了。 “祛灵成功!”帝江一面喜滋滋大声宣布,一面拍了拍方非的肩膀,“小子,你可真是个贱骨头,非得六道符法试完,你才肯吐出妖灵吗?”方非满心不是味儿,招来镜光一瞧,他又回复了原貌,眸子黑白分明,头发乌黑发亮,耳朵缩了回去,皱巴巴的三瓣嘴也变得十分平整。 方非松了一口气,默默走回座位,经过角字组身边,钟离焘在那里放声高唱:“九星兔子,兔子的大王,眼睛红彤彤,耳朵长又长……”方非心中恼怒,可又无法辩驳。 “好了!示范结束,现在开始测验!”帝江长须乱舞,从空中扯出来百十团绿火,嘴里唿唿大叫,“一人一个,全给我吞下去,测验的分数,按祛灵快慢计算!” 钟离焘歌还没唱完,应声张大嘴巴,再也合不拢来,帝江觑准目标,触须一弹,一团妖灵钻进他的喉咙。钟离焘哇哇怪叫,使劲伸手去抠,可又哪儿抠得出来。 帝江连哄带吓,逼迫每个学生吞了一只妖灵。不一阵,妖灵发作,整座造化教室长耳林立,处处都是尖声细气的念咒声。 方非做过示范,不用再来一遍。天素受了报应,也吞下了一只妖灵,小度者摩拳擦掌,只盼天素变身,狠狠报复一通。谁知少女不待妖灵发作,笔尖对着自己使了一串符法,方非怕痒,天素却怕热,一道“炙身符”闪过,妖灵冲口飞出,附体的时间太短,就连少女的容貌也没改变。 方非大失所望,帝江远远看见,吹了一声口哨:“好家伙,天氏的子孙就是不一样,没说的,三甲,满分!” 简真吞下妖灵,心里惊惊慌慌,先求方非祛灵,少年冷冷不睬,大个儿心中有鬼,讪讪地央求吕品,那小子确不知鼓捣些什么,双手放在桌下,瞧得眉飞色舞。大个儿连叫几声,他也充耳不闻。说也奇怪,吕品吞下妖灵,不变身,也不难受,好似吃了一团冰激凌,吃完以后,还舔了两下嘴皮。 大个儿的耳朵越变越长,眼睛红彤彤的,嘴巴也眼看着豁了起来,他泪水汪汪,冲着天素作揖打拱,总算求得少女心软,替他驱走了妖灵。 简真回复了原貌,心里怒不可遏,他不敢责怪方非,瞅着吕品,正想怎么报复,谁知飞来一条长长的触须,在吕品的双手间一扫,懒鬼惊叫一声,仓皇抬起头来。 触须刷地收回,到了帝江面前,啪,有东西现出原形,却是一面隐了身的通灵镜。 “我的课你也敢开小差?”老帝江勃然大怒,“白虎吕品,本堂测验零分,通灵镜,哼,没收!” “不要哇……”吕品惨叫没完,帝江向天一丢,啪,通灵镜消失了。 吕品哭丧面皮,两眼望天,大个儿看在眼里,真是出了一口恶气,危字组又挨一个零分,天素气得面孔发红,把吕品狠狠臭骂了一顿。 下课时,帝江拿出许多符牌:“这些‘邪灵辟易符’是天道师写给大家的,一年以内都有效,你们要日夜带在身边。” 教室里zhà了锅,有人叫:“干吗要带护身符,八非学宫潜入了妖灵吗?” “兴许是魔灵!”有人接嘴。 七嘴八舌地讨论正酣,帝江发怒说:“少废话,一人一个,不许弄丢了!”他舞起触须,每个学生塞了一个。 天素曾与无相魔jiāo过手,她以一敌二,不落下风,魔灵尚且如此,妖灵更不用说了。少女心高气傲,拿到符牌瞧也不瞧,随手丢在一边。简真瞅见,兴冲冲捡了起来,合了自己那道符牌,一起挂在胸前。 方非瞅他一眼:“你挂两道符干吗?” “防范妖灵呗!”大个儿得意洋洋,“符牌越多,效力越强!” “防范妖灵进去,还是防范妖灵出来?” “你、你什么意思?”大个儿中气不足,明知故问。“你的肚子里不是还有一只妖灵吗?”方非的眼里像是长了钩子,剜得简真血ròu模煳,“你不是病人吗?得了饕餮症的大病人!敢问简真同学,你七千岁还是八千岁啊?” “!”大个儿苦了脸,连连摆手,“方非,你别挖苦人呀!” “我没挖苦人!我挖苦的是病人,饕餮妖灵附体的病人!” “我承认我撒了谎!”简真的鼻孔里发出一串哼哼,“我、我那也是没法子……” “哦?撒谎也叫没法子?” “我……”大个儿的眼泪也快下来了,“我怕你瞧不起我!” “这跟瞧不起你有关系吗?”方非的手指戳到了那张胖脸上。 “你嫌我胖,嫌我吃得多!”简真眉红眼肿,声音比蚊子还小,“如果我说自己妖灵附体,我怎么吃,怎么长,那都是应该的了……” 方非瞪着简真,没料这小子看似老实巴jiāo,居然一肚皮的心眼,他又气又怜,喝问:“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事骗过我?” “没有了!”大个儿双手连摇,“我要再骗你,罚我吃饭噎死,睡觉闷死,走路摔死……” “死肥猪!你真没脑子!”吕品闷声闷气地说,“换了我是你,就该说自己猪怪附体,那样一定没人怀疑。” “滚你的蛋!”大个儿掉头怒喝,“先顾好你自己吧,你根本就是狐妖附体,还是先天的。” “好恶dú的诅咒哇!”吕品冷冷地说,“就算如你所说,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猪怪,狐妖一点儿也不丢人!” “你去死!”简真飞扑上去。他谎话穿帮,吕品却丢了心爱的宝镜,两人都是一肚皮邪火,趁机狠狠扭打出气。方非上前劝架,反给一脚踹得飞了出去。 “私自斗殴!”一声大喝,造化笔钻了出来,“好哇,你们两个小混蛋!哼,我要告诉小天……” 两人手忙脚乱地放开对方,简真左眼乌黑一团,吕品的额头多了个肿包,他们勾肩搭背,双双挤出天真的笑脸。其中一个清了清嗓子说:“哪儿的话?造化笔,你看走眼了,这也算斗殴吗?我们这是练习近身搏击!练气课的课后作业。咳,死肥猪,你说对不对呀?” 另一个狠命点头:“对呀,对呀……” 天上那张圆脸鼓腮瞪眼:“好小子,合着伙煳弄我老人家。哼,算了,我老人家气量大,不跟你们一般计较,快滚,我要收起墨宫了。哼,当心我脾气一坏,连你们三个一起收了。” 三人狼狈逃出墨宫,逃难途中,两个冤家不忘互相偷袭,简真让吕品绊了一跤,落地前大个儿飞起一脚,在懒鬼的脸上添了个黑乎乎的脚印。 两人打打闹闹,直到吃完晚饭,也没清闲片刻。出了如意馆,正要往寝室走,忽听有人叫喊:“九星之子!” 方非一回头,碧无心僵手僵脚地走过来,它刚才呆在路边一动不动,大伙儿都当它是一棵小树。 “一只树妖!”大个儿啧啧地问,“它是谁呀?” “天道师的管家!”方非嘴上回答,心里只觉奇怪。碧无心走上来说:“九星之子,天道师让我带你去长流书房!” “长流书房?”吕品惊叫,“上那儿干吗?” “抄写十遍《学生守则》!”碧无心有口无心,逢问必答。 “什么?”两个室友四眼瞪圆。简真清了清嗓子,大声说:“方非,你可死定了!”吕品也说:“死定了,死定了!” 方非本没放在心上,抄写十遍《守则》,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见两人这副德行,登时乱了方寸:“为、为什么死定了?” 吕品拍了拍方非的肩膀,叹气说:“你好自为之!”简真也在一边搓手:“哈,还好不是我!” “喂,你们两个……”方非还没问明白,那两个人已经走远了。 长流书房坐落在天湖边上。碧无心在前引路,方非跟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到了地头,只见一间瓦房,瓦房边一条小溪,水面热气蒸腾,竟是一道温泉。泉水带动一架水车,吱呀呀地转个不停。 进入房门,方非忽地怔住。这地方挂羊头卖狗ròu,名为书房,却连一本书也没有,四壁空空如也,好似一个山洞。 向门一面墙壁,写着《八非学宫学生守则》,书房的中央横了一张石桌。石桌两边高,中间低,形似一个长长的凹槽,两端连着墙壁,一股温泉水顺着孔道进来,潺潺流过桌面,又循着孔道淌了出去。 方非还在纳闷,碧无心忽说:“可以写了!” “怎么写?”方非两眼发直,“这儿连纸都没有!” “不必用纸!”树妖慢吞吞地说,“你要把字写在水上!” “什么?”方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写在水上?” “是啊!”碧无心笑嘻嘻一指桌子,“请吧!” 方非又震惊,又茫然,发了一会儿呆,无奈抽出星拂,使劲一挥,笔尖划过水面,元气融进水里,“八”字还没写完一撇,元气忽然一dàng,顺着流水逝去。 “不行啊!”碧无心说,“你得把字留在水上,抄完一整篇《守则》,一个字儿也不许少!” 方非的心一阵哆嗦,水里那张人脸,颜色yīn凄凄的,比起白纸更白三分。 “写啊!”碧无心一边催促,“早些早完!” 方非望着流水,灵机一动,心想抽刀断水都不行,更何况是毛笔写字,如果凝水成冰,冰上写字可就容易多了。 他边想边笑,自觉聪明过人,于是沉喝一声:“寒光冻坚白三尺!”一股白气冲出笔尖,直落水面。转眼白气散去,温泉流淌如故,袅袅水气扑面生暖。 符法失败了,方非不由一愣。 “呵!”碧无心笑了笑,“‘寒冰符’没用呢,这间书房号称长流,这儿的温泉,绝对不会冻住的!” 方非无法可想,只好硬起头皮,强行落笔,可是写来写去,连“八非学宫”的“八”字也没写成。他越写越丧气,不多一会儿,又想到流水无情,任是多少元气,也都统统卷走,如是一摊静水,或许可以写成。想到这儿,他又写了一道“禁水符”,可是符光过后,流水不但不停,反而流得更快了。 碧无心落地生根,化作一棵树木,不言不语,自在养神。方非对水挥笔,一个“八”字写了几千次,直到腰酸腿软,手指麻木,也没留下一撇一捺。 他望着水面,眼前渐渐恍惚,水里的人影悄然改换,变成了一个愁眉苦脸的小老头儿。方非吃了一惊,以为生出幻觉,使劲揉了揉眼,那影子明明白白,就是一张老人的面孔。 “哇!”方非托地跳开,“有鬼,有鬼!” “什么鬼?”碧无心张开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水里有个老头儿!”方非大叫,“不是鬼,就是魑魅!” “八非学宫里有了花妖,又怎么会有魑魅?”碧无心唠唠叨叨,上前一看,“,鬼在哪儿?” 方非一转眼,老人的面孔消失了,碧无心咕哝着走开。少年呆了呆,只好深吸一口气,凝神运笔,笔尖落水,dàng起一片涟漪。涟漪中,老人的面孔再次出现,这一次龇牙咧嘴,冲他呵呵怪笑。 “鬼呀!”方非一声惨叫,碧无心应声赶来,老头再次消失。这么折腾了几次,树妖板起面孔,再不理睬方非。 方非无可奈何,怒视水中老人。老头儿恶作剧得手,笑得越发欢畅。他白须白发,长了一张凶险的阔脸,鼻子又粗又短,大嘴巴几乎裂到耳边,两只蛤蟆似的小眼,不时闪动怨dú的光芒。 “你是谁?”方非忍不住问。 “你祖宗!”一个细微的声音从老头的嘴里迸了出来。 方非大怒,扬起符笔,想要教训这只老鬼,谁知温泉藏了禁制,任何符法落在上面,全都消失无痕。老头儿见了,又是哈哈大笑。 “喂!”方非大叫,“你别欺负人!” “谁欺负你?”老头儿蛤蟆眼一转,“我是好心好意地提醒你!” “提醒我?”方非皱眉说,“提醒我什么?” “提醒你别上当!” “上什么当?” “你仔细想想,温泉上面能写字吗?这根本就是折磨人,也只有你这样的傻瓜,才会上这种恶当!” “你说得对!”对方的一字一句,全都说到了方非的心坎上,他对这丑老头兴起了一丝好感,“可是,没办法呀,这是我受的惩罚!” “这惩罚不公平!”丑老头咧了咧嘴,“该受罚的是太叔明,那个该死的白虎佬!” “对极了!”方非也是这么想的,“老头儿,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啊?” “我是学宫里的精灵,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我。”丑老头眼珠乱转,“小子,别人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别人惩罚你,你就甘心受罚吗?哼,你这个没有用的窝囊废!” 方非一听有理:“我该怎么办?” “你就做做样子,用笔划拉两下,不要放出元气就行了!” 方非心想:“对呀,我干嘛非得老老实实地抄写?做做样子不就行了吗?”想到这里,勤勉尽去,怠惰顿生,他装模作样地写写画画,笔尖却没放出一丝元气,这么一来,果然又轻松又省力,再也不觉筋疲力尽。 “这就对了!”老头儿乐呵呵一笑,眨了眨蛤蟆眼珠,“小子,人家问起来,别说这个主意是我出的哟!”说完就消失了。 “九星之子!”碧无心忽地叫唤,方非一回头,只见树妖神气疑惑,连连眨眼,“你跟谁说话?” 方非的心子砰砰乱跳,摇头说:“我、我自言自语。”心里却想:“他看不见老头儿,也听不见他说话吗?” 碧无心瞪了一双水绿眼珠,走近桌子瞅了一眼:“你一个字也没写成啊?明天还得接着来!” “什么时候才算完?”方非老大不耐。 “抄完整篇《守则》,我检验过关,算是一遍,这样抄完十遍,才能算完!” “永远抄不完呢?” “那就永远吵下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2 章 方非心一沉,只见碧无心一脸严肃,不似说谎。按它所说,老头儿的主意是个大大的损招,如果照方抓yào,他非得在这儿待一辈子不可。 跟碧无心分了手,方非悻悻返回住所,他的心里烦躁莫名,一会儿恨自己没用,一会儿又怨赏罚不公,他在“长流书房”做着没有边际的破事,太叔明却在家里养尊处优想到这儿,他就感觉怒不可遏。 一进寝室,方非无精打采,一头倒在床上。 “喂!”另两人凑上来,大个儿问:“《守则》抄得怎么样啊?” 方非抬起眼睛,瞪着他说:“你们都知道是不是?” “知道什么?” “知道要在流水上写字!” 吕品扑地笑出声来,简真也咧嘴大乐,方非望着两人,气冲冲地说:“那个长流书房,到底是什么地方?” “惩罚学生的地方!” “谁问这个?如果、如果写不出字怎么办?” “这个啊?”吕品嘻嘻一笑,“有个传说你想不想听?” “什么传说?”方非禁不住直起身来。 “传说从前有个学生,犯了过失,被罚了去长流书房抄写《学生守则》。这人天资很坏,无论怎么用心,总是没法将字写在水上,结果他写啊写啊,写了不知多少年,他同期的学生离开了八非学宫,有的成了天道者,有的做了星官,只剩他一个人待在学宫。因为惩罚没完,到了外面,谁也不肯聘用他,可他越想完成惩罚,越是不能成功,直到头发变白,腰背佝偻,终于有一天,他写着写着,一头倒在水里,活活地淹死了。” “啊!”方非失声惊叫,“后来呢?” “这个人死不甘心,化为了一只怨灵,守在长流书房,遇见受罚的学生,就拼命扰乱他们,叫他们永远抄不完《守则》,结束不了惩罚。从古至今,不知多少学生因此发疯自杀,断送了小命!” “你……”方非的脸色死白透青,“你说的都是真话?” “我也不知道!”懒鬼冲他眨了眨眼,神气说不出的诡秘,“传说就是这么说的!” 这个故事荒唐不经,可又由不得方非不信。难道说,水里的那个老头,真的是一只古代的怨灵? “方非呀!”大个儿语重心长,“你将来要自杀,先得告诉我一声,让我尽一尽做朋友的本分。比方说,你要割腕,我帮你磨刀,你要上吊,我帮你系绳子,你就是要跳水,我也可以帮你绑两块大石头呀!” “你们这些混蛋!”方非失声怒吼,“全都不讲义气!” “我们是道者,只有元气,没有义气!”简真抄起手来,神气活现。 “没错!”吕品的口气更可恶,“义气多少钱一斤,我倒想买两斤尝尝新!” 方非气得发抖,扯过被子盖住脑袋,暗想:“万一我也永远写不出字……”这念头刚刚冒头,他就感觉心力jiāo瘁,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顶好一觉醒来,身在南河老宅,这儿所有的一切,全都跟他没有关系。 这一晚,方非做了几个怪梦,梦里没有一件事情称心,到了最后总以失败告终。他醒了睡,睡了醒,到了次日早上,脑子昏昏沉沉,直到花妖来了才把他叫醒。 接下来的一天,方非过得浑浑噩噩,上课有耳无心,考试一塌煳涂,挨了天素一顿狠骂,也没半点儿羞愧之心。 到了下午,碧无心又来了,水上写字的把戏还得继续。树妖对他又催又逼,一心让他早日写完。可是没写两笔,水里的怨灵冒了出来,冲着他呲牙冷笑。方非的心里一阵恼怒,忍不住说:“老头儿,你也是八非学宫的学生吧?”“谁说的?”怨灵很不耐烦,“我可不是什么学生!” “我写不出字,就得一直写下去?哼,你昨天可没跟我说!” “你要写我可没拦你,写呀,你写呀……”怨灵冷冷盯着方非,“你写得出来才怪,你这个没有脑子的蠢货!” 方非又惊又气,撇下怨灵,专心写字。可他每写一笔,怨灵都要评头论足,每句话都是奚落挖苦,用的词儿又刻薄、又yīndú。方非无法忍受,写符封住听觉,谁知怨灵的话语又从脑海里冒了出来,好似孙悟空的铁棒,一个劲地翻江倒海,他别说写字,就连精神也集中不了。碧无心对怨灵不闻不见,就像一根木桩,傻呆呆站在一边,方非耻于向它求援,只好自己忍耐下来。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方非一个字也没写成,挫败感与日俱增,渐渐地化为了一股绝望。怨灵逮住这点,加足马力,尽情挖苦,他骂骂咧咧、喋喋不休,说的可恶话比女门神还多十倍。起初方非还会出口反驳,听到后来,只觉怨灵说的实在不错他根本不是什么九星之子,他就是个一文不值的窝囊废、一无是处的大笨蛋、一窍不通的小白痴,连区区一个“八”字都写不好,还有什么脸面在震旦待下去,他早该滚回臭烘烘的红尘,继续做他的臭虫子。 有时候,方非灵xìng未泯,心里也觉蹊跷这只怨灵似乎具有某种魔力,只言片语,也能叫他心灰意冷、斗志全无。可只要惩罚一天没完,他就一天也躲不开怨灵,有怨灵的捣乱,惩罚永远也不会结束。每次进入长流书房,尽管温泉水暖,方非的心却像被寒冰冻住;每天夜里睡觉,梦中全是老头儿的丑脸,那双蛤蟆眼定定地瞅着他,那眼神儿又得意、又yīn险。 书房外面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玄冥节以前,方非的功课一日千里,可是到了这时,突然一落千丈。符法课上,他老是写错符字,心里想着定式,写出来莫名其妙,成了《学生守则》里的字句;炼气课时他神不守舍,用“火精诀”烧了钟离焘的屁股;抟练课时,他放错了yào引,引发了一场bàozhà,周观霓气得发疯,接连三次测验,都判方非零分;羽化课也好不到哪儿去,方非穿越一次绳网,几乎每个铃铛都要响上两次。 天素见他这样没用,气也不打一处来,起初还喝骂两句,到后来心灰意冷,心里越发印证了以前的念头这小子烂泥扶不上墙,压根儿不是九星之子。 “危字组只有靠我!”少女愤怒之余,又有一丝说不出的得意。 方非不胜烦恼,似乎一夜之间,对学业失去了兴趣。为了消愁解闷,他向吕品学会了通灵。 “通灵嘛,也不是什么难事!”吕品得意洋洋,“请教我算你走运,我可是老资格的通灵鬼!单一的通灵,只要两样东西,一面通灵镜,一道‘通天传真符’。来!跟着我念透天缩影!” 打开了通灵镜,方非才知世界广大、自身渺小,以玉京通灵台为首,震旦里的通灵台数也数不清。 “建立通灵台嘛,也不是什么难事!”吕品兴冲冲地指手画脚,“只要五道符就能办到。一道‘无中生有符’,生成通灵界面;一道‘妙笔生花符’,往界面里填充图文;再是‘摄光取影符’和‘留声符’,建了通灵台,总得有东西维持呀;还有这一道‘四通八达符’,台建好了不算,用了这一道符,才能与所有的通灵镜连接起来……你看,这是我的通灵台,名字叫做‘狐灵精怪’!” “咦,又是狐狸?”方非十分惊讶。 “我瞎取的名字!”吕品面孔发红,似乎有点儿羞惭,“可惜太冷清啦,没有什么人气。眼下人气最旺的是皇秦的‘虎之国’、言鸣世的‘多嘴多舌’,还有这个,我最爱去的‘双头龙的小窝’,巫袅袅长胡子的取影,就是从那儿流出来的,里面有很多好玩的东西。哈,忘了说,‘九星之子’的话题,可是里面的大热门哟!”懒鬼一挥笔,镜中跳出一条双头青龙,张牙舞爪,龙头相对,一个口吐烈火,一个喷出寒风,风火jiāo缠,化作一道火流,绕着镜子熊熊燃烧。 进入通灵界面,巫袅袅胡子拉碴,待在显要位置。另外还有巫史掏鼻孔的取影,元迈古打瞌睡的傻样,烈鸢振臂高唿,符笔却从袖子里飞了出去……另有许多搞怪取影,主人公方非一个也不认识,光看气势衣着,全是震旦里的权贵。瞧来瞧去,他忽地看见自己,那一帧取影,正是羽斗场大战太叔明。看着那时的战况,方非只觉扬眉吐气。 “方非!”吕品轻声说,“这个通灵台,还有一个绰号,叫做不死神龙!” “什么意思?” “因为它被斗廷封杀了七次,每次都能死里逃生!” “封杀?”方非一愣。 “根据十年前的《震旦通灵法》,斗廷有权封杀任何通灵台,更厉害的是,白虎厅还会逮捕台主,直接送入天狱!” 方非听得皱眉,只觉一阵反胃。吕品一挥笔,转到文字界面,抬头是一篇《世世的后台老板》,作者是“喷火小神龙”,他在文中大批言鸣世世世又跳出来了!我吃惊地发现,他的腿毛跟鼻毛一样长。 世世骂人,从来先把自己脱光,再骂对手穿了衣裳。这手法一用再用,居然有人喝彩叫好,这些人如果不是没有良心,那就一定是没有脑子。 世世爱骂人,他骂斗廷,骂官员,骂八非学宫,骂九星之子,就连路上的清洁工,如果垃圾堵了他家的大门,他也一定要哼哼两声。世世有一张漂亮的薄嘴,可他的腿功更加了得,他踩了一根红线,从来不会逾越半分。 试想一想!他骂过皇师利吗?骂过猫鬼王吗? 没有,从来没有!我是他的崇拜者,看过他所有的书,听过他所有的节目,可是从没听他说过琢磨宫一个‘不’字,也没听他抱怨猫鬼乱调利息。世世是个聪明人儿,他只骂星官,不骂白王,只骂八非学宫,不骂猫鬼钱庄,道理很简单,他有大把的金管存在钱庄里呢!道者们,听好了,世世的后台比他身上的衣服要多,他嘴里伸张正义,眼里却写着两个钱字,他的后台老板大有来历。老板和员工心照不宣,一个唱高音,一个唱低音,压根儿就是一只双头夜莺! 如果我说错了,欢迎世世出来澄清,可是在此之前,请他先把鼻孔弄干净! 方非看得心花怒放,再往下看,第二篇是《八非学宫里的种族迫害》,署名“唿吸啦北风”,点开文章,里面尖酸泼辣,痛斥白虎学生的胡作非为,点名痛骂了“扫方打非团”,称她们跟犬妖换了脑子,除了咬人之外,什么也干不了。 方非如饥似渴,将台里的文章看了大半,十有九篇,作者都是“喷火小神龙”和“唿吸啦北风”,两人轮番发表文章,针对的对象不是白虎人、皇师利,就是斗廷和猫鬼钱庄。方非终于明白,为什么斗廷要封杀该台,可又想不明白,对方权势熏天,这个“双头龙的小窝”,怎么能够逃脱七次? “道理很简单!”吕品一脸羡慕,狠狠挥舞右手,“他们一定有很厉害的法器,这东西可以干扰查探,斗廷也好,琢磨宫也好,全都找不到他们的通灵节点。” “通灵节点?” “每一面通灵镜都是一个节点,通灵的高手,可以透过‘搜天摄地符’和‘追踪蹑影符’,追查节点方位,找到节点的主人。这种高手,白虎厅和琢磨宫多得是,这一次他们遇上了对手。双头龙的小窝七次被封,可是顶多两个时辰,又会恢复原貌!” “咳,吕品,你不是白虎人吗?你看这篇文章,不是抨击皇师利的吗?” “两码事!”吕品努了努嘴,“我是白虎人,可我不喜欢皇师利!” “为什么?” “没什么,我是个庸才,他是个天才,庸才讨厌天才,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懒鬼说这话时,居然一脸的理直气壮。方非学会了通灵,透过通灵镜,开始寻找燕眉的下落。他透天缩影,找来找去,果真搜出一条消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条消息,居然来自八非学宫的通灵台,上面白底红字写着 燕眉 xìng别:女 道种:朱雀羽士 道阶:至道 符笔:火英 飞剑:丹离 籍贯:南溟岛 生平:九九九八甲子戊申年八月生,九九九八甲子辛酉年青榜天元,同年担任井字组组长,蝉联辛酉年至癸亥年三届魁星奖。 现状:还愿期 毕业状态:未毕业 道师评价:绝无仅有 方非掐指一算,现在是九九九九甲子甲子年,燕眉三年前天试夺魁,那一年,正好是皇秦第一次参加天试。也就是说,当年胜过皇秦的不是别人,正是朱雀燕眉。 小度者一跳三尺,几乎高唿万岁。高兴了好一阵,他兴冲冲坐下来,继续搜寻燕眉的消息。可是不知怎的,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把少女的消息统统抹去,除了学生档案,燕眉消息全无,像她那样杰出的人物,偌大的震旦里,居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件事万分可疑。方非进入南溟岛通灵台,除了若干风光取影,仅有一篇官样文章,署名黄钟,介绍南溟岛的近况。方非大失所望,通灵者多用化名,他也取了个“雷车飞人”的化名,在台里留下一段文字:“还记得雷车前面的人吗?如果还记得,请给我回复好吗?” 写完以后,方非用“妙笔生花符”传了过去。希望十分渺茫,可又像是细微不灭的火焰,无时无刻不在燃烧。他每天通灵,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那段文字,可是下面空空dàngdàng,始终没有一条回复。 方非按捺不住,找上屈晏,旁敲侧击:“这几年,朱雀人八非天试,排名最高的是谁呀?” “你问这个干吗?”屈晏盯着方非,一脸疑惑。 “随便问问。”方非装作满不在乎。 屈晏迟疑说:“京放吧!” “京放?”方非忍不住叫道,“不对吧!” “哦?”屈晏瞅他一眼,“你说是谁?” “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的?” “是个女的吧,叫燕眉对不对?” “你认识她?”屈晏脸色一变。 “不!”方非连忙摇手,“不认识!” “那你问她干吗?” “你呢?”方非眼巴巴地望着屈晏,“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屈晏一本正经,“如果你要问她,很抱歉,我不能提她的事情!” “为什么?”方非忍不住叫起来。 “我也不知道!”屈晏轻轻摇头,“燕玄机下了禁口令!” “燕玄机是谁?”方非大为迷惑。 “什么?”屈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3 章 瞪大双眼,脸上闪过一股愤怒,“你连燕玄机也不知道?” “他是谁?”方非面红耳赤。 屈晏看他一眼,一字字地说:“他是我们的天道者,也就是燕眉的爸爸!” “什么?”方非的心子一跳,脸上涌起一股血红。 屈晏苦笑一下,摇了摇头,快步走开了。 燕眉的父亲是一位天道者,方非十分吃惊,可他为什么下令,不许朱雀人谈论女儿?方非很想弄个明白,可是自从那天以后,屈晏见了他总是躲躲藏藏,方非赶上去,屈晏转身就跑,无论如何也不跟他照面说话。 方非十分沮丧,他隐约感觉,有人精编织了一张大网,把他与燕眉隔绝开来。屈晏也好,知情者甲、乙也罢,统统都是网上的一根丝线。 是谁在编织这张网?燕玄机吗? 方非透天缩影,寻找燕玄机的消息。通灵的结果更加奇怪,身为天道者,皇师利的消息无所不在,天皓白尽管低调,可或褒或贬,总有消息流传。唯独这个燕玄机,什么消息也没有,就连一张小照、一份简历也没留下方非忍不住请教吕品,懒鬼说:“你问燕玄机啊?第八次道者战争以后,他就隐居南溟岛,几乎与世隔绝。跟古怪的是,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儿,从通灵世界中抹去了自己的一切痕迹,只差没有放弃名字。 “你要找他的资料,通灵是不行的,你得去渊博馆的史传区,他是有名的天道者,以前或许有过传记。不过,记得要找九八甲子壬子年以前的传记,那时他还没有隐居……喂,你上哪儿去,不通灵镜留下呀!” 方非一阵风跑到渊博馆,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他进入史传区,打算一探究竟。 因为乐当时的缘故,方非最讨厌《震旦史》,渊博馆的史传区,他几乎没有去过。这时一眼望去,心中大受震撼,进入馆区,仿佛进入了一片密林,那儿的书籍巨大惊人,森林里漂浮着一本白色的《猫鬼史》,大得好似一张云床,浮浮沉沉,穿梭林中,学生们看累了书,常常躺在床上休息。 方非花了半天时间,透过道者索引,查到燕玄机的名字,可是从早到晚,一无所获。他找了几本当代道者的传记,翻阅时发现,凡是涉及燕玄机的段落,全都变成了大段大段的空白。 真是咄咄怪事!方非一转念,忽又有些明白看守渊博馆的道师成碧梧,也是一个朱雀道者。她一定得了燕玄机的授意,删掉了该有的文字。 太卑鄙,方非望着成碧梧,心中一阵恼恨。女道者也察觉到什么,抬头瞪视方非。方非心虚胆怯,低头溜走,谁知刚一出门,又跟碧无心拍面撞上。老树妖未卜先知,少年无论在哪儿,总能被他找到。 方非起初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学宫里的一草一木,都跟老树妖沾亲带故,他无论走到哪儿,全都逃不脱碧无心的耳目。 到了长流书房,花了两个小时,方非一个字也没有写出来,反被怨灵气得半死。回到寝室,吕品见面就问:“查到燕玄机的消息了吗?”方非悻悻摇头。“忘了跟你说!”吕品笑笑说,“成碧梧是朱雀人,肯定做了手脚!” “你可真聪明!”方非白他一眼。 “幸好我有先见之明。”吕品拿出一副玉牌,“进宫时带了这副天道牌九!” 方非没好气问:“这跟牌九有什么关系?” “没看见吗?这副牌九是己酉年产的,也就是道者战争前的三年。照惯例,天道牌九的四张王牌,一定是当时的四位天道者。牌上不但有他们的取影,还有他们的生平!你看,这是‘天龙’伏太因,这是‘白王’皇师利,这是……” 方非的目光落在吕品手里的一张牌上,牌面狭长,白玉镶金,牌头写着“电羽燕玄机”,名字下面是一个蓝衣男子,身子高挑,面容清瘦,脑门儿饱满高广,目光清澈照人,肩头立了一只大鸟,形如鸾凤,羽毛明黄。 少年望见这人,猛可想了起来,这个人正是冲霄车上跟燕眉通灵的男子。原来,燕眉是跟父亲吵了嘴,无怪那么伤心。 方非的心里一阵翻腾,小心翻过牌面,只见许多小字 燕玄机 道种:朱雀羽士 道阶:天道 符笔:太微 飞剑:烁华 尊号:电羽 常驻:南溟岛 擅长:分身术 神技:雷应化身 生平:一九九九八甲子甲戌年,诞于大罗天城。 丁亥年八非天试,青榜地元入选。 戊子年魁星奖得主。 己丑年魁星奖得主。 庚寅年四月,晋升天道候选。 壬辰年九月,降服羽圣黄,还愿毕业。 甲午年四月,迎娶妻子英昙。 乙未年七月,接替凤鸣霄,晋入天道,执掌南溟岛。 乙未年九月,长子燕郢诞生。 辛丑年三月,驾临玉京,会晤伏太因,重组斗廷。 甲辰年七月,驰援白虎军,加入天柜山之战,击败魔军。 丁未年一月,驰援玄武军,加入贝英湖之战,解极光城之危。 戊申年八月,次女燕眉诞生。 己酉年十月,融天山之战,战败,退守凤城…… “后面的呢?”方非看到这儿,急煎煎问道。 “没有了!”吕品一耸肩膀,“这牌是己酉年产的,生平也只到乙酉年!” “可是……”方非大失所望,悻悻放下牌九。 “后面的吗?”简真忽地chā嘴,“我倒是知道!” “什么?”方非如得救星,抓住大个儿摇晃,“快说,快说!” “后面的事情很简单,为了打败魔徒,四大道种结成了四灵联军,道者战争全面bào发。接下来就是未央城之战,这一次四灵联军吃了败仗,不巧得很,这一仗,燕玄机的儿子战死了!” “你说燕郢?”方非皱起眉头。“咦,你也知道?” “不,你接着说!” “燕玄机是个倒霉蛋,死了儿子没多久,又死了老婆!”简真叹了口气,“我老爸猜测,因为这两件事,燕玄机才没参加星原之战,那是一场决战,伏太因就死在了星原。我妈气不过,一口咬定燕玄机是跟皇师利串通好的。大战后,苍龙、玄武都倒了大霉,朱雀人却没什么损失,如今斗廷七星,白虎人占了三个,朱雀人占了两个,苍龙、玄武一人一个,在战前,这数字是二、二、二、一,其中的‘一’还是白虎人! “更可气的是,星原之战,我们打得死去活来,燕玄机却在那儿举行‘弃名仪式’,可是闹了半天,还是没有放弃名字。我妈说过了,五个天道者中间,皇师利最狠dú,燕玄机最虚伪!” 方非满心不是滋味:“他妻子死了,儿子、咳、也死了,他伤心难过也没有错,说他虚伪,是不是太过分……” “过不过分我不知道,我妈就是这么说的。” “唉,大家勿谈国是!”吕品大声叫嚷,“死肥猪,要不要推两把牌九?” “好哇!”简真撸袖上阵。 “简真,燕玄机为什么要抹去自己的消息?”方非的心中依然疑惑。 “我不知道!”简真忙着码牌。 “我也不知道!”吕品忙着掷骰子。 方非无可奈何,只好瞧着两人推牌。天道牌九是从妖怪牌里变化来的,只把牌上的妖怪,换成了有名的天道者。 打完一轮,简真伸手摸牌,那张牌十分古怪,牌面空白,一无所有,方非不由问:“这张牌坏了吗?” “没坏!”简真喜滋滋叫道,“这是一张王牌!” “牌上的人呢?” “他放弃了名字!” “咦!”方非不胜吃惊,“他也放弃了名字?” “什么叫也放弃?燕玄机那是假的,这个,这个……”简真的舌头忽地打了结,“哎,他的名字我心里知道,可就是说不出来!” “那个……”吕品也挠了挠头,“我也说不出来!” “心里知道?”方非无比惊奇,“怎么会说不出来?” “因为……”大个儿的神色郑重起来,“他用了一道‘弃名符’,弃绝了自己的名字。这一道符法,只有天道者写得出来,一旦写出来,震旦里关于他的一切,好比名字、肖像、取影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其余的人也都哑巴吃汤圆,心里虽然有数,可对他的名字,说不出,也写不了!” 方非盯着那张空白王牌,心中也是空落落的:“他也是玄武人吗?” “他可是天道者里唯一的甲士!”简真乐呵呵一笑,大声宣布,“他可是我的偶像!” 当天晚上,方非又学会了天道牌九。接下来的日子,他成了吕品的好玩伴,两个差生不是打牌、下棋,就是睡觉、通灵,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学业只比谁的更坏。懒鬼尽管上课睡觉,可是还会光顾课堂,方非棋高一着,夜里玩得太累,白天干脆逃课。八非学宫上课自由,如果不去,除了测验零分这一天羽化课,方非打了半夜的牌,十分犯困,吃过早饭,找借口溜回寝室,睡了个舒舒服服的回笼觉。醒来时已是正午,他懒洋洋地打开通灵镜,先去南溟岛通灵台溜达一圈,跟着又上“双头龙的小窝”,去看喷火小神龙和言鸣世论战。 正玩得高兴,镜子的左上角出现了一只小小的眼睛,青光闪闪,连连眨动。吕品说过,这是请求通灵的标记,方非只觉奇怪,难道有人要跟他通灵? 点开眼睛,没有出现人脸,只出现了一行青色的文字 “我是知情者甲!” 方非的心房剧烈紧缩,一股热气直冲面门,他呆了一会儿,才抖索索地挥笔写道:“我是方非,能面谈吗?” 对面沉寂一下,写道:“笔聊更好!” 方非有点儿失望:“你认识燕眉?” “认识!”对方很快回应。 方非的心子一阵狂跳:“我想见她!” “可她不想见你!” 方非像是挨了一qiāng,呆了呆,心头涌起一股愤怒:“为什么?” “我也想问为什么!现在是上课时间,你为什么不去上课?” “我想见燕眉!” “为什么不去上课?” “她还好吗?” “为什么不去上课?” 方非走投无路,他决心撒谎:“我没通过五行磴!” “你撒谎!”对方很快回应,“我们有眼线,你的一举一动,我们全都一清二楚!” “你们?”方非又羞又气,“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是知情者!” “你们把燕眉怎么样了?”方非恨不得把对方从镜子里揪出来。 “为什么不去上课?”对方执着追问。 “好吧!”方非把心一横,“我就是不想上课,这个地方无聊透顶,我想离开八非学宫!” 沉寂了一会儿,知情者甲写道:“为什么?” “不是说了吗,这里太无聊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 “你没收到我的第二封信?” “收到了,可我不相信你!” “为什么?” “你食言了,你说过,只要考进八非学宫,我就可以见到燕眉!” “我说的是,要见到燕眉,必须进入八非学宫,可我没有保证,进入了八非学宫,就一定能见到燕眉……” “你狡辩!”方非气得浑身发抖。 “你现在的样子,燕眉不会见你!” 方非快要气疯了,字迹又草又乱:“你不是她,有什么资格代替她说话?” “记住!”对方的笔迹轻松写意,“完不成第二封信的任务,你休想见到燕眉!我有事,先走一步!” “慢……”还没写完,青眼睛消失了,知情者甲结束了通灵。 方非抓起水镜,使劲摔在床上,镜子受了惊吓,缩成一颗珠子。近来不知为什么,方非的心绪极其狂乱,受到些微刺激,都有一种发疯的冲动。 好一会儿,他才镇定下来,脑子里闪过一行字迹:“你到底在想什么?” “是啊!”方非喃喃自语,“我到底在想什么?我到底怎么了?” 他只觉一阵恐惧,心底深处,他也想振作起来,可是不知怎的,总是无法打起精神,更何况,学业拉下那么远,也许、也许永远赶不上了! “真的见不到燕眉了吗?”方非想到这儿,一股热气冲上眼鼻,泪水怔怔地流了下来。 一阵嬉笑声传来。方非抹去眼泪,向窗外一瞧,大路上人来人往,学生们已经下课,人人有说有笑,脸上焕发出明亮的光彩。相比起来,他就像是蒙了尘的木偶,藏在yīn冷角落,又呆滞,又灰暗。 方非握了握拳,深深吸一口气,决定从下午开始,全心全意地上课。可他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来下午的课程,早晨花妖送来的课表,他连看也没有看过一眼。 方非抱起全部课本,一阵风奔向如意馆。简真在那儿吃饭,上什么课,一问就知道。 大个儿一见他,跳了起来,含着饭菜怒叫:“该死的,你又逃课?” “比我厉害!”吕品一边笑着赞叹,“我记得你说去嘘嘘,结果嘘了一上午,这泡尿还真够长的,喂,你们家修了蓄水池吗……” “少废话!”方非羞得面红耳赤,“简真,下午是什么课?” “下午没课!”简真黑了一张脸,“明天是勾芒节,下午全体学生在水殿**!”(实体书看不清?) 方非呻吟一声,怀里的书本啪啪啦啦地掉落一地。 倒也没有别的惩罚。饭后赶到天湖,简真忘了开辟水道的口令,老橘树死活不让三人下去。这时屈晏赶来,敲了三下树干,叫声:“拨云见日!” “对头!”老橘树瓮声瓮气,青光闪过,水道开辟。 “屈晏……”方非才叫一声,屈晏快步冲向水道,一眨眼就不见了。 方非心中疑惑,想起上午通灵时的对话,知情者甲说八非学宫里有眼线,那眼线到底是谁?屈晏这么躲着自己,难不成他就是眼线?可他说过不认识燕眉。难道说他撒了谎? 进了水殿,看见屈晏,方非凑上去说:“屈晏,我知道知情者甲是谁了!” “知情者甲?”屈晏吓了一跳,两眼死瞪着度者,“方非,你说什么啊?” “你也认识知情者甲?”方非死死盯着他。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撒谎!”方非大声叫嚷。 “受不了你!”屈晏低头向别处走去,方非跟在后面,不住口地唠叨,“你是他们的眼线对吧?我没说错吧……” “方非!”一声冷喝飞来,方非浑身一抖,丢开屈晏,拔腿就跑。 “你敢跑?”蓝影一闪,天素拦在前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4 章 ,“你今天又逃课了?” “我早上肚子痛……”方非谎没撒完,简真的话远远传来:“他撒谎,他根本就是回去睡觉!” “你这个混蛋!”天素浑身发抖,右手紧紧攥成拳头。 咚咚咚,夔龙鼓响,救了方非一命。众人坐下来,目光投向台上。 “各位好哇!”乐当时笑眯眯站在那儿,“依照学宫的惯例,到了勾芒节前夕,要对本学年做一个小结。在这里,我将宣布各组的总分,领先的再接再厉,落后的也不要气馁。好了,安静一下,我先从三年生开始……” 三年生以后又是二年生,乐当时念完,顿了一下,神色严肃起来:“下面是一年生,大伙儿知道,一年生排名最末的一组,将会遭到淘汰。当然了,现在还没到期末,不能妄下定论。好了,仔细听着,第一名,角字组,二万九千一百五十分,记大过两次……”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乐当时的眼风扫过皇秦,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第二名,亢字组,二万七千八百零九分!记大过一次。” “第三名,氐字组,二万六千九百二十九分!记大过零次。”贝氏姊妹跳了起来,四手互拍,欢声大叫。 “第四名,心字组……”乐当时声音响亮,一个接一个地念了下去,方非面颊发烫,手脚却是一团冰凉,耳边似给什么塞住了,几乎听不清台上的声音。 忽听一声锐喝:“第二十七名,壁字组,一万九千四百四十分,记大过一次。” 方非的目光投向壁字组,那一组的人都唿出一口长气。宫奇得意洋洋,目光有意无意,向着这方飘来。 “第二十八名……”乐当时清了清嗓子,面带微笑,目光扫过大殿,“危字组,一万五千三百二十五分,记大过五次!” 大殿里响起疾风迅雷似的掌声,白虎人有的狠拍桌子,有的跳上椅子,手舞足蹈,发出一阵刺耳的狂叫。 看这声势,仿佛危字组遭到了淘汰! 天素坐在那儿,脸色苍白透青,像是一尊万年不化的冰雕;方非捂脸低头,脑袋快要埋进膝盖中间;简真的大身子簌簌发抖,泪花转来转去,恨不得放声大哭;只有吕品一脸轻松,吹了声口哨说:“这个分数还不错,比我想像的好得多!” “分数念完了,我来做个总结!”乐当时大模大样地扫视全场,“一年生的角字组,无疑是出类拔萃,我在八非学宫待了许多年,这样的高分,还是第一次见到。我对他们表示祝贺,希望角字组一鼓作气,赢得本年的魁星奖。”说到这儿,乐当时盯着皇秦,使劲地点了一下头。 “至于某些压尾的组。我认为,一个明智的人,应该懂得放弃,你们还年轻,不要赖在这里浪费时间。精英毕竟是少数,更多的还是芸芸众生,做人要能上能下,做不了精英,就应该做一个老老实实的普通人!”说到最后一句,乐当时看了天素一眼,口气里透出警告的意味。 少女木木呆呆,面无表情。台下却bào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说得好哇……没本事就滚蛋……早走早超生……差了四千多分,赶得上是神仙哇……什么九星之子,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呜哇,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淘汰的青榜天元……呜哇,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淘汰的九星之子……” 天素嗖地站了起来,大殿里顿时沉寂,众人屏住唿吸,想要看她有何高见。 少女张了张嘴,嗓子却给堵塞住了,想好的话好似一阵风雷,在她的胸中翻滚激dàng,那张白瓷样的面孔,涌起了一抹冷艳的桃红。 “乐宫主!”皇秦徐徐站了起来,“我以为,您的话说得不对!”众人都觉意外,纷纷瞪眼望他“我怎么不对?”乐当时大皱眉头。 “学年还没结束,一切还是未知!”皇秦的目光扫向一边,“你说对吗?苍龙天素!” 少女的脸色变得血红,似乎有点儿乱了方寸。 “我不希望你被淘汰,没有你,这个地方太无聊了!” 皇秦的声音不大,可是无比清晰,“即使这样,我还是会竭尽全力,将危字组淘汰出局!” “好!”天素唿出一口气,“白虎皇秦,我们试试看!” 两人目光jiāo接,冰冷的气息起伏蔓延,四面的人群全都感觉到一股冷意。 “行了,行了!”乐当时笑嘻嘻一边说道,“怎么说不重要,关键是怎么做!对了,明天勾芒节,全校放假一天!” 散会后,方非故意落到末尾,可是等他上岸,以天素为首,危字组的三个成员,全都站在老橘树下面。 冰山女盯着方非,一言不发。吕品站在天素背后,张嘴吐舌,冲他做出口形,分明在说:“你死定了!”简真也是双手比划,做出割喉砍头的架势。 “两个混蛋!”方非心里暗骂,可又无比心虚,两眼左瞟右看,根本不敢去看天素的脸色。 “你们三个听着!”少女终于开口,三个男生连忙收拾心情,侧耳恭听。 “明天早上寅时三刻,你们全到天籁树下面**!”(实体书看不清?) “干吗?”简真吃惊问道。 “我要训练你们!”天素的目光扫过三人,就像扫shè三只可怜巴巴的小狗。 小狗们挤做一堆,眼睛盯着少女,神色不胜惊恐。 “明天可是句芒节啊!”吕品哀哀叫嚷。 “从今天起,没有什么节日了!”天素把手一挥,“你们三个给我听好,我可不想遭到淘汰。到了学年末尾,危字组必须以第一名的成绩出线!” “第一名?”三只小狗齐齐一跳,下巴几乎掉到胸口。 “有什么意见吗?”天素扬起脸来,手指轻轻摩挲云扫,看这阵仗,只有傻子才有意见。 “方非!”天素目光一转,眼里透出一丝讥诮,“当然你是个例外,你也可以不来!” “为什么?”另外两个男生愤愤不平。 “因为他是九星之子!”少女眉眼一红,眼眶里忽地积满泪水,随着眸子转动,无声地滑落下来,“九星之子做什么都行,包括毁掉别人的前程!” 方非脸色发白:“我、我没有……” “明天见,过时不候!”天素一抹眼泪,匆匆离开,她的背影孤孤单单,走在空旷的道路上,显得格外冷清凄凉。 “!”大个儿小声咕哝,“她哭了呢,她居然哭了!” “女人嘛!”吕品一副老于世故的样子,“是女人都爱哭,就是一块冰,也有化成水的时候呀!” 简真抽了两下鼻子,哭丧着脸说:“不知道怎么弄的,一看见她哭,我心里也难受!” “没准儿你跟鱼羡羽一样,骨子里也是个女人!”吕品笑得没心没肺,大个儿怒目相向,恨不得将他一把捏死。 方非魂不守舍地回到寝室,跟吕品下了一盘棋,懒鬼的苍龙拽住了度者的luǒ虫,又撕又咬,三两下弄成了一堆碎片。方非望着棋子残骸,背嵴一阵发凉,那只可怜的luǒ虫,分明就是他自己,那条凶猛的恶龙,俨然就是命运的化身。 他无精打采地推开棋盘,一头倒在床上,懒鬼趁机霸占了波耶水镜,兴冲冲地开始通灵。 方非半梦半醒,似乎做了个怪梦,可又混混沌沌,不知道梦了些什么。突然浑身一颤,他清醒过来,一张怪脸凑到面前,眼珠发出水绿幽光。 方非下意识一拳打去,落在对方面门,发出空的一声闷响,他的手指一阵剧痛,对手也发出一声悲鸣:“九星之子,你打我干嘛?” “碧无心!”方非弹身坐起,树妖捂着鼻子,嘴里发出哼哼。 “那个,对不起……”方非讪讪下床,碧无心移开枝丫丫的右手,鼻子抽抽搭搭,流出一股青绿色的鼻水。 “又是受罚时间吗?”方非胃里一阵翻腾。 碧无心连连点头。方非四顾无人,低声说:“碧无心,我还没吃饭呢!” “没关系!”树妖说,“我带了点心!” 方非本想拖延一阵,一听这话,沮丧透顶,只好磨磨蹭蹭,跟碧无心走到长流书房,草草吃了两块点心,强打精神,开始写字。 刚一动笔,水里的小老头儿又冒了出来(他几乎从不迟到),不住口地冷嘲热讽,一会儿笑他字形太丑,一会儿笑他笔法太臭,一会儿又说他连横竖也写不直。方非好容易提振的士气,给他一挖苦,全都灰飞烟灭,只觉得自己又呆又笨,真是天底下第一个无能无用的鼠辈,活在人世间,只会连累别人。 他越听越难受,眼前闪过天素的泪眼,忽然大叫一声,抓起符笔,笔锋变硬,嗖地扎向胸口。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瘦硬大手横空抓来,死死扣住他的手腕,手指冰冰凉凉,直叫方非神志一清。 “碧无心……”方非醒悟过来,心里惊讶惭愧,不明白自己好端端,为何落到了自杀的境地! “天道师……”树妖的声音钻进耳朵,方非应声回头,猛可吃了一惊,攥住他的不是碧无心,而是天皓白。老道师站在一边,容色冷峻,方非面颊发烫,支吾说:“天道师,我、我……” “九星之子,你干嘛要自杀?”碧无心枝叶摇动,两眼直勾勾盯着少年,俨然受了很大刺激。 “我,我……”方非支支吾吾,“我不是说过吗,水里有个小老头!” “有吗?”树妖凑到水边,绿眼珠溜溜直转,“我怎么看不见?” 方非转眼一瞧,小老头儿早已不见踪影,温泉缓缓流逝,水面止如明镜。 “什么也没有啊!”碧无心说。 “你看不见他的!”天皓白悠悠开口,“除了受害者,很少有人看得见暴弃鬼!”“暴弃鬼?”方非一愣,“你说那个小老头?” 老道师瞥他一眼,放开方非,伸袖拂过水面。一刹那,小老头儿的面孔浮现出来,他死死瞪着天皓白,目光不复往日狡狯,透出一丝莫名的惊慌。 “暴弃鬼,玩儿够了吗?”天皓白淡淡说。 “老家伙,关你什么事?”小老头鼓起蛤蟆眼吼叫。 “谁把你带来的?”天皓白笑了笑。 “你管得着吗?”暴弃鬼眼珠乱转。 “你不说,我也知道!”天皓白慢吞吞地说,“暴弃鬼,事儿做完了,你也该回家了!” “这儿就是我家!”小老头理直气壮。 “不!”天皓白轻轻摇头,“你的家在忘墟!” 小老头一惊,脸上流露挣扎神气,脑袋左摇右晃,似要摆脱什么,可是四周藏了无形障壁,他既不能溜掉,又不能消失,不由张大嘴巴,发出咝咝尖叫:“老家伙,你听我说……” “有话回家说去……”天皓白的符笔扫过水面,温泉沸腾起来,暴弃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叫声中,他的面貌横生诡变,两眼使劲努出,舌头吐出老长,脸上凸凸凹凹,活是长了无数的脓疮,他的面皮开始发青,透出一股可怕的黑气,整张脸狞恶无比,再也不似人类,彻底化为了一只厉鬼! “啊!”方非惊叫一声,不由倒退两步。 泉水忽又平静下来,水中的厉鬼张着大嘴,两眼发直,面孔活是一张画儿,颜料随波逐流,逐分冲刷干净。不多一会儿,整张脸化为乌有,只余一缕青黑,在睡涡里盘盘绕绕、恋栈不去。 “天道师!”方非忍不住问,“这到底是什么?” “不是说了吗?”天皓白凝望水面,“这是一只暴弃鬼失意道者的怨气凝结成的妖怪,这东西来自忘墟,小家伙,你的信心就是他的粮食,吞噬的信心越多,暴弃鬼就越强大!” 方非恍然大悟,无怪近来意气消沉、自暴自弃,原来这道流水里面,居然藏了一只吞没信心的妖怪。想到这儿,忍不住问:“天道师,是谁放在水里的?” “我猜是乐当时!”天皓白随口说道。 “什么?”方非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第一次了!”天皓白的声音里似有叹息。 “还有人受过害吗?”方非不胜惊奇。 一丝苦涩爬上老道师的眉梢,他沉默时许,轻声说道:“若干年前,有个天赋很高的孩子,我一度认为,他会接替我成为天道者。这孩子机智过人,乐当时对他百般迫害,可都没有得逞,但他一不留神,还是栽在暴弃鬼身上。接下来的一年,他犯下一连串大错,累积九次大过,被乐当时开出学宫。” “他是谁?”方非忍不住问。 天皓白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天道师!”方非呆了一会儿,“您怎么知道暴弃鬼藏在长流书房?”“我留了点心,可还是迟了!”天皓白轻轻吐了口气,眼里的苦涩更深,“我太老了,几乎犯下了大错,我没有想到,乐当时会把同一个伎俩用两次!” 方非的心里嗖嗖发冷,大约因为后怕,身子一阵阵颤抖。 “你一个字都没写来对吗?”天皓白的目光落向水面。方非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符字来自元气,元气来自魂魄。阳魂yīn魄,每一丝元气,也包含了yīn阳的变化。什么样的魂魄,滋养什么样的元气,什么样的元气,写出什么样的符字。”天皓白说到这儿,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那么反过来说,高明的符师,写的每一个字,都是一个小小的灵魂,这个灵魂,它的yīn阳变化,跟你体内的魂魄没有两样。符字有了魂魄,就能入水不化,遇火不消,风吹不走,雨淋不坏,如意变化,自在有神。” “就像您家里的字画?”方非的心砰砰乱跳。 “是的!”天皓白轻轻点头,“字画里的魂魄来自luǒ虫,可道理都是一样。” “人与人不同,字与字不同。不过,有一点,炼气讲究魂魄随身,写符也得魂魄随字。写符比炼气更难,所谓符我合一,也就是说,你写出的符字,与你体内的魂魄是一体的,你驾驭符字,就像手臂指挥手指一样容易!” “也就是说,”方非望着水面喃喃自语,“如果我把魂魄写进符字,就能把字写在水上!” “也许!”老道师笑了笑。 “也许?”方非又觉迷茫。 “每一个人都是特别的,每一个魂魄也是特别的!”天皓白望着他,意味深长地说,“苍龙方非,你的用你的法子,把字写在水上。” “我的法子……”方非还是茫然。 “比起道者,luǒ虫似乎不幸,他们魂魄柔弱,生存的地方也很贫瘠。可他们也是幸运的!支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5 章 邪创立道宗的一刻,道者就站在了高高的山巅,几乎无处可去。魔徒出现以前,我们僵化不动,完全成了一滩死水。luǒ虫却不同,他们落在了山下,故能不断地攀升。他们中的许多人,有着非凡的品xìng。我研究过红尘的书法,有一些伟大的书法家,为了将字写出神气,用过的墨汁染黑了一方水池。这种专注不屈的精神,造就了非同一般的才智,尽管起点低过我们,但现在,双方已经相去无几!luǒ虫也有了毁灭世界的力量,唉,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老道师说到这儿,飘然拂袖出门。月光清清冷冷,洒落在他肩头,天好白举头望了望天,耸耸身子,抖落一肩月色,走进了一片苍茫。 “专注不屈的精神?”方非转身望着水面,心底涌起了一股力量,这股力量压抑已久,仿佛破石而出的泉水、经历寒冬的种子,一下子喷涌而出,直让他始料不及。方非细细回味,这种力量就是一种雄心,不甘平庸,追求卓越,为了一个目的,不惜舍生忘死。好吧,如果有人用墨汁染黑了池水,那么,他就用元气染青这一道温泉方非长吸了一口气,一笔一画地书写起来。 一个“八”字写了不知多少遍,方非肩酸手麻,双腿僵硬,不由得坐回地面。他的脑子空洞麻木,只要一想到“八”字,立刻感觉恶心想吐。 本意稍事休息,谁知太过困倦,迷迷煳煳地睡了过去。 梦里还在写字,写着写着,笔下的八字忽然变大,一撇一捺,化作了两条鞭子,噼头盖脸地冲他抽来。方非驾着尺木东躲西藏,可是怎么也躲避不开。突然间,他看见了一个大洞,立马冲了上去。还没飞近,就听一阵狂笑,抬眼望去,这哪儿是什么大洞,分明就是一张大嘴。暴弃鬼青面獠牙,纵声狂笑,凸出的双眼,流下了两道可怕的血泪……方非忽然惊醒,耳边传来一阵鼓声,他揉了揉眼睛,忽地浑身机灵,托地跳了起来,大声问道:“碧无心,现在是什么时候?” 树妖一愣:“夔龙鼓响,卯时吧?” “卯时?天啦!”方非脸色惨白,一阵风冲了出去,碧无心在后面大叫,“喂,你的笔!” 方非顾不上拿回星拂,沿着湖边一阵狂奔。冷月西沉,朝曦初露,星辰稀稀拉拉,还没完全消失。这时湖中哗的一声,夔龙从湖底蹿了上来,双眼闪闪发光,好似天上群星的倒影。 “早哇!苍龙方非!”老夔龙抱着大肚皮,在那儿东张西望。 少年没空理他,冲过一片灌木,遥遥看见天籁树的影子,古老佝偻的大树,映着一缕晨光,好似腰带长剑的战士,孤独傲岸,挺立在一片紫血凝结的战场。 冲到树前,方非的肺也快要zhà开了,抬眼一看,树下空空dàngdàng,没有一个人影。 “寅时三刻……你可以不来……毁掉别人的人生……过时不候……”天素的声音在耳边回dàng,方非仰望树冠,忽觉一股心酸,多日来的荒唐放纵,一幕幕地闪过心头,他双膝一软,跪在树前,眼泪流了下来。 正哭着,耳边传来一声冷哼,方非应声一惊,慌忙拭去泪水,转头看去,天素一手按腰,听听站在不远。 “你、那个、我……”方非结结巴巴,脸上快要滴水。 “你哭什么?”少女皱起眉头。 “我没哭!”方非使劲抹脸,“这是露水!” “露水?”少女眉毛一扬,“有意思!下次你结了冰,记得叫我来看看!” 方非讪讪挠头:“你怎么没走?时间不是过了吗?” “少废话!”少女冷冷地说,“迟到的可是你啊!” “我……”方非张大嘴巴。 “,迟到鬼!”简真、吕品笑嘻嘻走过来,这两只瞌睡虫,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冰山女军令如山,果然不同凡响。 “你刚才哭了吧?”大个儿挤眉弄眼。 “没那回事……” “还不承认?你的眼睛都哭肿了!”吕品卖力揭短。 “我、我……”方非只觉走投无路。 “少说废话!”冰山女的声音又冷又锐。 针对三人的弱点,天素开始了全面的补救。她的道术高强,可是耐心有限,总把自己当作标尺,用来衡量三个男生,不但要求过分,而且动辄呵斥,闹得三人苦不堪言。 长流书房的惩罚并未消失,这些天写的字,比方非半辈子写的还多,他晚睡早起,有时写着写着,脑子一空,忽就昏睡过去。 字写了不少,进展几乎没有,好在训练见效,学业有了起色。壁字组一不留神,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被危字组一口气赶上了两千多分。 八非学宫的气氛无由紧张起来,十拿九稳的局面,忽然起了变数。白虎人明里暗里,都给壁字组打气。壁字组的组员个个神气活现,走路风风火火,见了人就挺胸脯,上课踊跃发言,仿佛一夜之间,担负起了天下的重任。 两组人马开始较劲!危字组赶上多少,壁字组就超过多少,双方你来我往,展开了拉锯大战。日子一天天过去,分差仍在两千分左右徘徊。天素心中焦躁,三个男生稍有不慎,就会惹来一顿臭骂。吕品挨骂最多,论成绩,他是本组的压尾,论态度,他偷懒第一,得过且过,不管冰山女的话怎么歹dú,他总是笑嘻嘻地照单全收,至于努不努力,那就得看他老人家的心情了。 天素的疑心与日俱增,偷偷叫过简真面授机宜。在她眼里,三个男生只有大个儿最可靠。少女叮嘱简真,留意吕品的动向,发现他跟白虎人说话,马上就来报告自己。 简真受宠若惊,自觉成了组长的心腹,二话不说,就做起了天素的小jiān细。他从早到晚地紧跟吕品,懒鬼吃饭,他也吃饭;懒鬼方便,他帮着看门;吕品通灵,他老在一边晃悠;就连吕品睡觉,他也守在窗边偷听梦话。好几次懒鬼睡醒,发现大个儿小眼圆睁、咄咄逼人,当时吓了一跳,还以为做了一个噩梦。 日子一长,简真按捺不住,陆陆续续地给了吕品一些暗示。比方说,他突然发问:“臭懒鬼,那边不是司守拙吗,你怎么不跟他聊两句?”一会儿说:“宫奇冲你眨眼呢!,你干吗不搭理他呢?”有时看见吕品通灵,又在一边chā嘴:“你不去虎之国吗?指不定皇秦给你留了话!” 这种马尥蹶子的暗示,落到吕品身上,就像是踹进了棉花堆。懒鬼的脾气好得过分,随他怎么折腾,始终照吃照睡,照样通灵下棋。简真无法可想,向天素如实禀报。少女沉吟说:“这样更加不对,他一个白虎人都不接近,这不是很可疑吗?接着查,他们中间,肯定还有别的联系方式!”大个儿恍然大悟,连夸组长英明,接下来振作精神,继续纠缠吕品。 【无相魔】 这一暗战,方非一无所知,他忙着完成惩罚,根本没空搭理这些闲事。 他反复揣摩,寻思水面上留字,或与“不匮纸架”有关。两样都是写字不过一个水上写,一个纸上写,相比起来,后者似乎更加容易。方非由此下手,在纸架上书写“聚灵引火符”说也奇怪,以前怎么也写不上字迹,如今居然将以整条定式写上了那张大纸。可惜定式一成,符纸便燃,屡试屡燃,应验不爽。 这一下,方非又添了一桩烦恼怎样纸上写符,符纸才不燃烧。 他去渊博馆查阅书籍,远的如《符经》、《符直指》、《天书秘要》,上面不是天书古字,就是太古龙文,方非叫龙文折腾了大半年,一见这个东西,就觉得恶心反胃。 没法子,只好参考近人的名作,比如《想写就写》,《爱写不写》,《大家都来写》,《天生写符狂》、《符是写出来的》、《写符那些事儿》、《谁动了你的符字》、《写符风云二十年》、《支离邪身边的日子造化笔的血色回忆》……光看着写名字,方非就感觉见了亲人,结了一堆发愤苦读,不料一一看去,闲扯胡侃一大通,水上写字、纸书不燃的窍门,一个字也没看见,每逢写到这个地方,统统一笔带过,不是孰能生巧,就是叫他自行领悟。方非气的砸书,边砸边骂“自行领悟,那还看你干什么?” 这些书本岁久通灵,早就变成了书妖油子,横砸吃痛,立马打声抗议:“写书的又不是我,你砸我干吗?这不公平……写书的不就是卖钱吗?钱到手了,他还管你怎么样……笨蛋,真正懂行的,谁会把窍门写在书上,窍门都叫你知道了,他还混什么混?” 方非还书的时候,书妖众口一词,向成碧梧集体投诉。女道师双眉倒竖,揪住方非一顿臭骂,罚他三个月不许借书。方非灰溜溜逃走的时候,书妖们在后面拍打封面,bào发出一阵热烈的鼓掌声。 这一晚方非从长流书房出来,一边沿湖走路,一边对着空中写写画画。空气尽管流动,可没有泉水的高温,一行符字写完,倒有若干字迹留下来。 写着写着,方非想起珠仙子传授的符法。笔尖吐出的“混元丝”,不但可以留在空中,还能够缠绕他人,如果把这气丝结成符字,也许可以留在水里。 方非一跳三尺,恨不得欢声大叫,可一转念,又想起书房禁用符法,“混元丝”来自符法,当然也不可行。 他垂头丧气,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听路边传来嘤嘤的哭泣声,有凄切,有软弱,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夜深人静,湖畔荒冷,方非只觉一股冷气窜入嵴背,不由浑身发麻,心跳加剧。他屏住唿吸,提笔上前,冷不防簌的一声,从树丛中钻出来一张可怕的面孔暴眼凸腮,塌鼻阔口,冲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牙齿。 方非吓了一跳,几乎出手攻击,可借月光一瞧,面孔十分眼熟,紧跟着,后面的身子也钻了出来,高高瘦瘦,正是百里秀雅。 丑女两手叉腰,冲着方非发飙:“九星骗子,深更半夜的,你来这儿干嘛?” “谁在这里面哭?”方非话没说完,树丛里的哭声闷了一下,似给什么堵住了。 “少管闲事!”百里秀雅怪眼一翻,“要不然,姑nǎinǎi我叫你好看!” 方非越发疑惑,皱眉说“你闪开!” “勾魂夺魄!”百里秀雅一扬笔,白光乍闪,却被方非轻巧躲过,他喝声:“手到擒来!” 丑女虎口一热,符笔脱手,不由倒退两步,发出一声尖叫。树丛里人影晃动,跳出来几个女生。这些女生,方非个个认得,冰色羽衣的是个三年生,名叫陆舫,蜜黄羽衣、下颌尖尖的二年生较做叶莺,其余的两个都是一年生,紫衣的是“心字组”寒烟紫,白衣的是“牛字组”的公西倩,这四人连上百里秀雅,都是巫袅袅的死党。 五个女生目shè寒光,提笔逼了上来,看见烟波湖水,方非心头一动,喉间发出如雷响声。 女生们一怔,陆舫率先发难:“冰凝玄箭!”一片蓝汪汪的冰箭虚空生成,嗖嗖嗖shè向方非。 “烈焰神锋!”方非画出一团大火,冰箭遇火,白气腾腾,他不及闪躲,叶莺蹿到他的左侧,公西倩蹿到他的右侧,寒烟紫只如一道闪电,向他身后绕去。 哗啦,湖水忽的被破开,蹿出两条蛟龙,怪口怒张,吐出合抱粗细的水柱,冲得岸上的六人东倒西歪。方非现有防范,发出气障,挡开水柱,五个女生浑身湿透,惊声尖叫,笔尖的符光接连熄灭。 方非趁机冲向树丛,忽听有人锐喝:“银电飞星!”一道白光扑面shè来。 少年托的闪开,白光贴面飞过,集中一棵大树,树干上多了一个大洞。 这人出手狠辣,方非不必去看,也知道是谁。只见巫袅袅俏脸绷紧,走出树丛,六个女生各占一方,把方非团团围住。 “好个九星骗子哇!”巫袅袅尖声冷笑,“你还真会多管闲事,跌到水里淹死,可怨不得别人哟……”话没说完,湖水里一个声音轰然响起:“该死的,谁吵醒我?苍龙方非,是你吗?” 六个女生骇然回头,老夔龙从水里冒出头来,两只巨眼放出强光,嘴巴大开大合,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接下来骂骂咧咧:“几个黄毛丫头,晚上不好好睡觉,跑到这儿打打杀杀,哼,我要是敲一敲鼓,你们都得记大过!” 方非寡不敌众,用龙语向湖里的水怪求救,所以先是蛟龙吐水,接着老夔龙也浮了上来。 巫袅袅心里明白,夔龙鼓一响,惹来道师,自己一方人多势众,私下斗殴的大帽子甩也甩不掉。她眼珠一转,打消了教训方非的念头,冷笑说:“九星骗子,你运气好,咱们走着瞧!” “袅袅!”百里秀雅娇声娇气的埋怨,“难道就便宜了那两个丫头吗?” “谁说我便宜了她们?”巫袅袅冲她zhà了眨眼,百里秀雅一愣,咧开一张大嘴,发出娇滴滴的怪笑。 女生们轮流瞪视方非,先后扬长而去。方非迟疑一下,钻出树丛,只见林中的空地上,蹲着两个瘦小人影,他仔细一瞧,失声叫道:“贝露、贝雨……” 两个少女应声一缩,一个捂着面孔,迅风跳起,从方非身边跑了过去,另一个哭哭啼啼,捂着脸跟字后面。 方非想要拉住一个,可又畏手畏脚,眼望两人一前一后地顺着湖边奔跑,一眨眼跑得不见踪影。 “苍龙方非!”老夔龙气咻咻怒叫,“你就为这些事吵醒我吗?我可不是你养的小狗。你随便问问,我老夔龙是谁?当初六大神龙多厉害,我一个打六个,就在亡灵海……喂,小子,你上哪儿去呀,我还没说完呢,你给我回来,听到没有?气死我了,小子,下次你遭了秧,休想我给你出头……” 方非心里明白,夔龙的老牛皮吹起来,可以吹足三天三夜。所以任由老妖怪大声咆哮,他只是跑得更快。 回到寝室,两个室友已经睡了。方非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贝氏姐妹,又想了一会儿混元丝入水的法子,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次日符法颗,进入奥室,方非发现贝氏姐妹双双缺席,再瞧巫袅袅,女霸王冲他两眼乱翻,一张脸上写满了得意。 上课结束,刚要出门,屈晏拧起眉头,:“通灵她们不再,飞剑传书她们也不回。我知道她们跟你jiāo情不错,所以来问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6 章 ……” 危字组的男生都很惊奇。贝氏姐妹热心肠,天素冷面冷语,这三个做成朋友,倒真是一件奇事。 听了屈晏的话,天素皱眉问:“她们昨天有什么不对?” “没有啊,上课时还是好好的!” “唔!”天素沉吟其来。 “天素,有一件事……”方非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 方非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简直跌脚大骂:“又是这帮臭婆娘,一天不欺负人,她们就会憋死吗?” “该死的!”屈晏也很气恼,“百里秀雅还是人吗?连本组的成员也不放过!” 天素一言不发,转生就走。方非、屈晏对视一眼,心生不安,双双跟在后面。 贝露贝雨合住在凤喙楼二十号,天素赶到寝室,敲了敲门,无人应声,当下抽出符笔,大喝:“门户洞开!” 室门砰的打开,两个男生站在门外,不好进去,天素进门一看,两张床上各自隆起一块,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天素扯开一条被子,贝雨蜷在里面,捂着面孔发出低低的呜咽:“别、别瞧我……” 天素用力扳开她手,少女嘴角青肿、脖子上也有血痕,最惊人的还在额头,白皙光洁的肌肤上,写了几个血红的大字我是无耻鼠辈。 “天素姐姐!”贝露忽的掀开被子,扑进天素怀里,嚎啕大哭,冰山女一看,她面颊从左到右,写着血红字迹我是下贱货色。 “刻骨铭心符!”屈晏远远看见,发出一声惊唿。 方非也变了脸色,“刻骨铭心符”十分歹dú,字迹一旦写上,一个月以内都不会消退,就算带了面纱面具,符字也会浮现出来。 姐妹一左一右,埋在天素怀里,哭的伤心伤意。天素面无表情,定定站了一会儿,拍了拍两人肩膀,腰身一挺,涌出一股凛冽杀气。 他冲出了大门,将挡道的方非撞飞出去,度者痛叫:“天素,别冲动,哎……屈晏,快追!”两人赶出凤喙楼,抬头一看,天素步履如飞,向西北方跑去。 “那边是……”两个对望一眼,冲口而出,“如意馆!” 闯进如意馆,天素目光一扫,看见巫袅袅一伙,一群女生围着桌子有说有笑。 天素手一扬,一道“火bào符”飞了过去,饭桌怦然bào裂,汤汁四溅,碎瓷横飞。滚烫的热油溅在身上,寒烟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叶莺叫瓷片割伤了脸,捂着左边脸颊,指间渗出了一股鲜血。 百里秀雅眼尖,天素进来时她已看见,只是对手动笔太快,来不及警示同伴。她抽出符笔,笔锋刚刚抬起,忽与天素直面相对,符光jiāo错,冰山女毫发无伤,丑女却飞了起来,咚的撞在墙上,倒地昏死过去。 天素击昏对手,一闪身,陆舫的“闪电符”露了个空。她笔锋一扫,右边的公西倩摔出老远,接连撞翻了几张桌椅,残汤剩汁浇了满头。公西倩呆柯柯的坐在地上,小嘴一扁,哇的哭了出来,才哭一声,一个人体有飞了过来,砰的落在她的身边,浑身僵硬,嘴巴大张,好似一具风干百年的僵尸,那眉眼模样,不是陆舫是谁?公西倩下的噤若寒蝉,到了眼角的泪水也缩了回去。 一照面的功夫,五个女生只剩下了巫袅袅一人。两个死对头对上了眼,笔尖符光乱闪,身如旋风飞转,四道目光冷锐如针,飞快的寻觅对手的破绽。 突然符光一闪,巫袅袅惨哼一声,符笔啪落地。她脸色惨白,心乱如麻,捂着手背伤口,转身想要逃走,可这么一来,无异于把背后jiāo给了天素。 天素一扬笔,符法还没放出来,心中忽有警兆,笔锋向下一捺,哧溜,一青一白,两道符光迎个正着,烈焰蓬地燃烧,莫如一片金霞。 巫袅袅尖声狂奔,一闪身,躲到了太子爷的背后。 皇秦和天素,终于jiāo上了手,两人奔走如风,快得看不清影子,符光漫天jiāo织,风火雷电一起放出。 钟离焘举起符笔,觑准那道蓝影,正想出手偷袭,冷不防一股气浪从后涌来,白虎人横着跌了出去。他忍痛掉头,方非已经冲了上来。 “你去死!”钟离焘符笔狂舞,恨不得把方非撕成碎片。可是小度者占了先手,符字好似行云流水,符法一道一道的放了出来,杀得钟离焘左躲右闪,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司守拙眼看着钟离焘要输,一抖手,笔指方非,谁知一团大火噼头压来。白虎甲士慌忙闪开,抬头一看,屈晏面如凝霜,瞪眼怒视。司守拙大怒:“偷袭的好,接着来!金qiāng无影” “赤焰烛明”屈晏同时出手,一股红光闪过,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熔化的气息。 “关门!”巫袅袅一声令下,两个白虎甲士冲到门边,顶上大门,紧跟着一阵鼓噪,白虎人提笔蜂拥上来。 京放眼看屈晏卷入,只怕本道种吃亏,大叫:“朱雀人都上!”他一纵身,率先冲了上去,后面紧跟十来个朱雀学生。紧跟着,玄武学生、苍龙学生先后加入战团,如意馆里展开了一场大混战。三大道种,多年来受够了白虎人的恶气,这是趁火打劫、痛下dú手。 这一场混战,不下于一场小小的“道者战争”。白虎人以寡敌众,渐渐落了下风。可这战况没有持续多久,唿,帝江浑身是火的跳了出来,他二话不说,触须乱挥,将学生纷纷缠住。可是这些学生,远不是天试院考生可比的,这时杀红了眼,一受阻挠,立马反击。老妖怪稍不留神,挨了几下狠的,痛得他哇哇大叫。 砰!馆门应声倒下,山烂石硕大的身子冲了进来,一边打声呵斥,一边一手一个,抓起斗殴学生,狠狠丢到一边。 老笔妖闻风赶来,非但不动手解围,反而煽风点火:“打得好,放火烧他屁股哇,唉,偏了一点儿,再来再来!快,用板凳抽他,哈哈,打着了,再用力……” “无来无往!”一束青光照亮了如意馆,方非忽的手脚僵硬,不听使唤,定眼一看,对面的钟离焘也龇牙咧嘴,停留在闪身挥笔的姿态。 如意馆里,所有学生读被定住了,只剩两颗眼珠,还在溜溜打转。 “丢兵弃甲!”又是一声劲喝,方非虎口震动,符笔落在地上。 符笔一旦脱手,人又可以动弹,他转眼望去,天皓白目光严厉,提笔跨入大门,身后跟着一群道师,他们望着满地狼藉,一个个不胜惊怒。受了伤的学生躺在地上,发出阵阵呻吟,孙先生服下身子,忙着救治伤者。 “该死的小天!”造化比愤愤不平,“从来不体谅我老人家的心情!”学生不再打架,老人家相当失望,骂骂咧咧地溜了出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乐当时最后一个赶来。看见馆内情形大宫主气急败坏,“谁干的好事,给我站出来!”可是没人应声。 “呵!”老帝江在天上冷笑,“照我看,这儿人人都有份,没说的,全都记大过!”大厅里响起一片哀叫。 乐当时眉头一皱,心里大大犯难。厅里的白虎人占了一半,惩罚起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想到这儿,吞吞吐吐地说:“人人惩罚,那倒也不必了,惩罚学生,重在树立榜样,按照先例,群殴只罚首恶!” “什么话?”老帝江大为不平,“我认为……” “喂,你是宫主,还是我是宫主!”乐当时气势汹汹,直冲老妖怪发狠。 帝江哼了一声,小声说:“算你是宫主好了!” “谁最先动手!”乐当时高声大叫。 “我!”两个人异口同声,乐当时掉头一看,两眼放光,答话的一个是天素,一个是方非。 方非话一出口,就知不妙,他本想抢在天素前面,扛下所有的惩罚。谁知冰山女敢作敢当,也一口答应下来,这一下弄巧成拙,两个人都落到了乐当时的手心。 天素又气又急,狠狠瞪了方非一眼。 “好哇!”乐当时喜滋滋说道,“又是你们两个!” “且慢!”天皓白扬声高叫。 “天皓白!”乐当时的嗓子比女人还尖,因为太过愤怒,完全变了腔调,他伸出珠宝琳琅、白皙可爱的小手指,恶狠狠地点着老道师的鼻子,“你又想包庇苍龙方非?告诉你,这一次,不要想!” 天皓白瞅了瞅戳到眼前的手指尖,伸手轻轻拨开:“我可没说包庇谁,我想说的是,有人受了伤,应该马上送往灵素馆!孙先生!” 孙先生点了点头,招唿几个道师,将受伤的学生送往医馆。学生送走,天皓白扫视四周,符笔轻轻一挥,喝了声:“一元复始!”他符笔挥洒,仿佛指挥大军,桌椅碗碟飞动起来,碎片接二连三地从角落里钻了出来,从地板下拨出身子,从学生的脚下冒出脑袋,自行拼合连接,凑成了原来的样子。 “万象更新!”老道师笔锋一勾,一阵微风拂过,地上的食物残渣席卷一空,厅堂里变得光洁如新。 大厅里响起一阵掌声,方非拍的手也痛了,心想:“这就是天道者的本领吗?” “天皓白!”乐当时色厉内荏,“你又来卖弄手段?怎么着,威胁我吗?呵,你本领再大,也大不过八非学宫的规矩!” “不敢!”天皓白笑了笑,“我只是收拾收拾,乐宫主你继续!” “谅你也不敢!”乐当时转过头去,眼睛好似两根dú牙,狠狠咬住天素、方非,“你们两个挑衅闹事,私自斗殴,每人记大过两次!” 白虎人里响起一阵欢唿。一人两次,一共是四次,危字组已有五次大过在身,这一下凑足九次,自行淘汰出宫。 天素脸色苍白,身子发抖,方非垂头丧气,一颗心跌到谷底。 “呵!”天皓白忽地笑笑,“乐宫主,我与一个故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 “没兴趣!”乐当时白他一眼,“我在办事儿!” “呵!”山烂石说:“天道师的故事一定有趣,我倒是想听一听!” “我也想听!”帝江一边chā嘴。 乐当时又惊又气,正要开口呵斥,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跟他们的嗓门一模一样“你们两个老混账,别的不会,只会拆台。本宫、不,本狐可不是好惹的(乐当时:狐青衣你给我闭嘴)。下次再抢我的话头,我可叫你好看(乐当时:死狐狸)。天皓白不是个好东西,他的故事倒还过得去,治疝气,比周观霞的七宝金丹差那么一点儿,治跌打损伤,可是百试百灵的好yào(乐当时:死狐狸,再不闭嘴,我扣你工资……)上次听了他的故事,本宫、不,本狐腰不疼了,退不酸了,脖子不抽筋了,放屁也带劲了……” 狐青衣装神像鬼,装鬼像鬼,把乐当时的调门学的惟妙惟肖,乐当时几次chā嘴呵斥,声音混入其间,居然难分难辨。大宫主气的暴跳如雷,若非害怕对手的妖术,一定上去拼个死活。 学生们笑得肚疼。狐青衣还不罢休,大声询问:“同学们,本宫、不,本狐问你们,想听天道师的故事吗?” “想!”一大半学生齐声回答。 “呵呵呵!”狐青衣笑着说,“本宫、不,本狐当然答应你们的要求咯!” 乐当时气的脸色惨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天皓白却笑了笑,招手说:“狐青衣,够了吧!”狐青衣笑而不语。 “从前有一只饕餮,十分贪吃,见了可以吃的,一样也不放过!”天皓白顿了顿,“可有一天,它吃了一种dú果子,结果吃坏了肚子!” “你骗鬼!”乐当时龇牙冷笑,“饕餮也会吃坏肚子?” “故事嘛,又不见得是真的!”天皓白笑了笑,“这只老饕餮,上了七八次厕所……” “饕餮也上厕所?”帝江一副专家口气,“天道师,这可不大对头。据我所知,他们都是边吃边撒,连茅坑都不挖的!” “真恶心……”女生们撅嘴皱眉,伸出小手,猛扇莫须有的臭气。 “故事嘛,又不见得是真的!”老道师还是笑嘻嘻的,“喏,这只老饕餮,伤了七八次厕所,真实吃足了苦头。可它太贪吃了,好了伤疤忘了疼,下一次砍价dú果子,还是照吃不误,结果吃了又拉,拉了又吃……” “呸呸呸!”山烂石叫嚷,“这是什么话?” 天皓白捋捋胡须:“这么反复了好几次,饕餮一气之下,你们猜怎么着?” “不吃果子了?”狐青衣问。老道师摇头。 “吃了一大堆果子,拉肚子拉死了?”帝江问。 “也不对!”天皓白摆了摆手。 “快说快说!”两个老妖王的好奇心被挑逗起来了。 “这个吗?”老道师笑了笑,“老饕一气之下,就把自己的肚子吃掉了!” “他干吗吃自己?”山烂石一脸疑惑。 “我也觉得奇怪!可是老饕餮自有它的道理,它说:头痛是头的不对,手疼是手的不对。独自疼吗,当然是肚子不争气,这么不争气的独自,还要它干吗,不如吃掉算了!” “好笨,好笨!”乐当时在一边冷笑,“这么笨的故事,亏你讲的出来!” “乐宫主也觉得笨?”天皓白笑了笑,“不过依我看来,你也好不到哪去!” “天、天皓白!”乐当时浑身发抖,“你、你出口伤人!” “别着急,听我说,吃果子是因,肚子疼是果,老饕不怪果子,倒怪肚子,只顾结果,不管原因。就好比乐宫主,只管惩罚犯错的学生,却不问他们为什么犯错。你说说,这跟吃掉自己的老饕有什么两样吗?”天皓白说到这儿,脸上的笑容消失,目光严厉起来。 乐当时对他又恨又怕,暗骂两句,转身喝问:“你们两个,为什么挑衅伤人?” 放飞正要回答,忽被天素扯了一下,到嘴的话不由吞了回去。 “怎么不说?”乐当时大声咆哮。 “我不想说!”天素脸儿一扬。 “为什么?”方非叫了起来。 “少废话!”天素冷冷瞥他一眼,方非又气又急,掉头一看,巫袅袅斜眼望着这边,脸上露出诡秘笑容。 方非忽地有些明白。如果所处缘由,势必叫来贝雨、贝露,这么一来,不也把她们脸上符字公诸于众了吗?对女孩子来说,这样的侮辱,真比死了还难受。天素也是女子,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宁可被开除,也不愿意朋友受辱。 方非想到这里,苦笑着叹了口气。 “好哇!”乐当时喜出望外,“这可是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7 章 们自己不说!”他瞅了一眼天皓白,老道师皱眉不语,乐当时打心底一阵快活,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我宣布,危字组的方非、天素,从即日起,从八非学宫开……” “慢着!”两个声音连成一片。众人回头望去,贝雨、贝露双双站在门前,咬紧牙关,眸子发亮,脸上红字触目惊心,许多白虎人看在眼里,也是一阵骇笑。 “你们的脸……”云练霞冲口而出,“谁干的?” “巫袅袅!”两人齐声回答。 人群一片哗然。 又是一片哗然,皇秦眉头皱起,看了巫袅袅一眼,白虎女大声说:“她们就是无耻鼠辈,她们活该!” 天皓白走到姊妹俩面前,符笔一扫,少女脸上的字迹漂浮动摇,徐徐消失。 两人有所知觉,摸了摸脸,贝露一挥笔,划了道“镜光符”,对镜一照,不胜惊喜:“天道师,刻骨铭心符,不是、不是要留一个月吗?” “通常如此!”天皓白zhà了眨眼“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姊妹俩又哭又笑,双双扑了上来,将天皓白紧紧抱住,老道师先是一惊,接着微微苦笑。 “对了!”贝雨想起来意,抹去眼泪说:“天素是为了帮我们初期,才来找巫袅袅的麻烦!天道师,您可要帮帮她!” 天皓白摇了摇头,“以暴制暴,不是什么光彩事儿” “天道师!”姊妹俩下意识撒起娇来,四只手扯着老道师的羽衣摇来晃去。 天皓白好容易挣脱出来:“乐宫主,你怎么看?”(小天不淡定了~~~=。=) 乐当时脸色发青,掉头问:“巫袅袅,你为什么这样做?” “她们……”白虎女的胸口起伏两下,“她们在通灵镜上污蔑我!” “通灵镜?”乐当时皱了皱眉头,“这有什么关系?” “她们两个!”巫袅袅指着贝氏姐妹,眼里迸出火星,“她们就是‘双头龙的小窝’的主人,哼,两个藏头露尾的无耻鼠辈,不要脸的下贱货色。” 人群里一阵躁动,作为通灵台,“双头龙的小窝”名气大无可大,许多学生通灵,该台都是首选。一时惊奇、仰慕、质疑,各种目光落在了两个少女身上。 “巫袅袅!”贝露冷笑说:“你口口声声地说我们是双头龙,有什么证据吗?” 巫袅袅振振有词,:“通灵镜是贝申珠发明的,你们是他的后裔。我爸爸追查过,贝神竺死后,极有可能留下了一件法器,可以任意cāo控通灵、隔绝一切追踪,这件法器,哼,极有可能落到了你们手里!” “极有可能?”贝雨借口说,“巫袅袅,你还真会说话,我说你极有可能是一头猪,你服气不服气?” “你……”巫袅袅起得两眼直翻。 “姐姐!”贝露一边微笑,“你说话太伤人了!你该说,她极有可能不是一头猪!” 人群哄笑一片,乐当时火冒三丈:“贝露,贝雨,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我极有可能闭嘴”贝雨说。 “我极有可能不闭嘴!”贝露也说。 “乐宫主极有可能开除我们!” “也极有可能不开除我们!” “开除了,我极有可能会哭!” “我极有可能不会哭……”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闹的没完没了,乐当时恨不得跳上前去,撕下两条裤腿,堵住两人嘴巴。 “够了!”天皓白挥了挥手,“贝露、贝雨,你们俩个再胡闹,我极有可能会生气哟!” 贝雨笑嘻嘻说:“也极有可能不会生气!” “那得看你们的表现!”天皓白脸色一沉,姊妹俩对望一眼,吐了吐舌头。 “乐宫主!”天皓白看了乐当时一眼,大宫主一脸晦气,两眼发直,老道师说,“事情已经明白了,你认为该怎么处置?” “您说呢!”乐当时眼巴巴的盯着老道师。 “惩罚必不可少,但要合情合理!”天皓白目光扫过全场,“这是一场群殴,依照先例,严惩首恶,余者从轻发落。我认为,先取证,再断案,学生们先留下,我们看完天眼符,再出来作出判决!” 乐当时无计可施,只好默默点头,两人出了馆门,其余的道师都跟在后面,只留下老帝江监视学生。学生们站的站,坐的坐,心火未消,余恨犹在,纷纷直眉瞪眼,彼此怒视不已。 过了许久,道师们回来,乐当时沉着脸,手拿一张字条宣布:“经全体道师商议决定,如意馆斗殴事件处罚如下苍龙天素挑衅滋事,率先动手,记大过两次……” 馆里一片哗然,贝雨大叫:“这不公平……”眼泪忽的流了下来。 乐当时目无表情,闷声说了下去:“白虎巫袅袅叫喊‘关门’在先,率众斗殴在后,有煽动结伙的嫌疑,记大过一次,合并之前殴打侮辱同学一事,共计大过两次……”还没说完,巫袅袅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乐当时老脸抽搐了两下,接着说:“天素、皇秦斗殴过程中,钟离焘涉嫌偷袭天素,致使事态扩大,记大过一次;京放说过‘朱雀人都上’,率众参与斗殴,有煽动结伙嫌疑,记大过一次。” 京放耸了耸肩,与屈晏对视一眼,两人举起手来,笑嘻嘻相互击掌。 乐当时怒视二人一眼,闷声闷气的说:“闻子路,叫嚷‘玄武人也上’,有煽动结伙嫌疑,记大过一次……” “我冤啊我!”闻子路大声叫屈,“我只喊了一嗓子,什么也没干哇!” “教唆犯更可恶!”乐当时的眼睛放出死光,闻子路灰溜溜的缩进了人群。 “伏啸,叫嚷‘苍龙人还等什么’,也有煽动结伙的嫌疑,记大过一次!” 伏啸是个大头少年,闻言吐了吐舌头,一脸的满不在乎,大脑袋晃来晃去。 “所有参与斗殴的学生!”乐当时恶狠狠的扫视全场,“全记小过一次!本年成绩扣两百分。” 等到道师走光,如意馆里一片欢腾。学生们狠命拍打桌子,发出嗷嗷怪叫。期末大考将近,功课重压下,人人憋了一肚子闷气,这档儿来了一顿群殴,小小宣泄了一下火气,所以不论输赢,都觉得十分过瘾,说起方才的战况,一个个眉飞色舞。 简直、吕品走上来。大个儿的额头吴青一块,据说是叫一个白虎崽子磕了一下,一点儿也不碍事,他顶着那个肿包,就像顶了一枚勋章。 “我揭发!”简直举手说,“刚才打架,臭懒鬼躲在墙角,一根手指头也没动!” “是吗?”天素冷冷瞅着吕品。 “唉,不好意思,我睡着了!”懒鬼打个哈欠。 “你骗鬼!”其他人同声呵斥。 “唉!”懒鬼摊开双手,“你们不信,我有什么法子呢?” “少来这一套!”天素多日的怒气一次xìngbào发出来,“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替危字组想过?你学习不用功就算了,你还带坏了方非,让他不思进取。要不是你,危字组会落到今天的地步吗?” “天素……”方非忙着说,“我那跟吕品没关系……” “闭嘴,我不许你帮他说话!”天素顿了顿,大声说,“他根本就是白虎人的jiān细!” “所以,你就让这只笨猪来监视我咯?”吕品的脸上微微带笑,慢条斯理的开始反击,“苍龙天素,拿贼拿赃,你有我当jiān细的证据吗?没有!再说,就算我是jiān细,你又能那我怎么样?” 对面三个气的目瞪口呆,吕品扬起手来,一个个指点过去:“你们三个少做梦了,到了期末,危字组一定会被淘汰。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可以高高兴兴的回家。至于你们三个,多带几条手帕,等着哭鼻子吧!” “白虎吕品,你到底露出了真面目了!”天素的嗓音一阵颤抖。 “对极了!这就是我的真面目!”吕品抹了一把脸,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哟,苍龙天素,你又想动手?告诉你,冰山女,你敢动我一根寒毛,我就跟你拼命。到时候你一次,我一次,大家一人一次大过,危字组七次大过,凑满九次,那还不是轻轻松松?”懒鬼把手向兜里一chā,冲着三人做了个鬼脸,嘻嘻哈哈的走了。 天素脸色透青,盯着吕品的背影,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方非这时才知道,天素和简直一直在监视吕品,他的心里不以为然,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吕品公然反叛,根本就是致命一击。 学生站在一边,眼看危字组内讧,都在那里议论纷纷。贝氏姐妹走上前来,贝露愤然说:“这个吕品,看不出他是这种人!” “哼!”简直得意洋洋,“我早说过了,他就是个大jiān细!” 回寝室的路上,天素一言不发,贝氏姐妹好似两只云雀,围着她叽叽喳喳,争着调侃巫袅袅的窘状。 “贝雨,贝露!”大个儿十分惊奇,“你们两个怎么跟天素是朋友?” 贝露笑着说:“我爸爸和天素的爸爸是同组同学,八非天试以前,我们就认识她了……” “以前怎么没见你们在一起?” “天素跟白虎人结了仇,怕我们受到牵连,不许我们跟她走的太近。可是我们老是记不住,几次偷偷去找她玩儿。这件事屈晏也知道,可是不知怎的,巫袅袅也发现了,所以怀疑我们是双头龙!” 方非冲口而出:“你们到底是不是双头龙?” 姊妹俩相对一笑,贝雨问:“你说呢?” 方非心头豁亮:“谁喷火小火龙?”贝雨抿嘴一笑。 “谁是唿吸啦北风?”方非的心砰砰乱跳。 贝露笑嘻嘻的,两眼望天,拖长声气说:“这个,我可不知道哟!” “可是……”方非还没说完,简直大声呵斥:“笨蛋,人家说了不知道,你还问个什么劲儿?”完了露出讨好的神气,冲着贝露眉开眼笑,“贝露,你说是不是呀?”其他四人望着他,心理又可怜又好笑,可也不揭穿,贝露笑笑嘻嘻,冲着简直点点头。大个人得意非凡。瞥了放飞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看见了吧?你就是一个笨蛋!” 学宫的气氛,一夜之间诡异起来,到这战争一旦开打,就不会马上停下来。 第一个受难者是简直,他从渊博馆借书回家,路上惨遭不明身份者围殴,被打的鼻青脸肿,还泼了一身的屎尿,臭气熏天的被丢在道边的树林里;方非两天中遭了三次伏击,尽管侥幸逃脱,左臂却受了重伤;有一天天素来上课,右脚有些儿犯跛,她走路的时候,一群白虎女生跟在后面学样,边学边笑,梦做怪相。 怪事儿接踵而来。两个白虎男生彻夜未归,第二天发现,两人浑身青肿,躺在乐当时门外的歌仙花丛,两人醒来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跟着,百里秀亚走在湖边,莫名其妙的掉进水里,要不是蛟龙施救,差点儿被活活淹死;陆舫睡了一觉起来,两颊剧痛,对镜一朝,脸上重重叠叠地不满掌印,不知道叫人打了多少耳光;接下来,巫袅袅的羽衣叫人放了鬼毛虫,女公子换了衣服以后,在灵素馆躺了足足两天;钟离焘吃饭,叫一直yīn血蜂扎了舌头,舌头肿到半尺多长,那个凄凄惨惨的样儿,就像刚刚吊死的冤鬼。 这些全是无头公案,乐当时使尽法子,也没逮住凶手。他心理十分纳闷,袭击白虎人的凶手,怎么躲过了天眼符的监视? 八非学宫里按潮涌动,白虎学生人人自危,乐当时只好去了一趟皓庐。第二天符法课后,天素和贝氏姊妹被留了下来,老道师说了什么没人知道,知道从那以后,那些怪事儿就消失了,学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怨恨结下了,平静只是表象,双方摩拳擦掌,只等年终大考,再来算一次总账。 吕品每天吃睡玩乐,几乎从不上课。方非想要跟他jiāo谈,还没开口,懒鬼要么掉头走掉,要么被子一蒙、盖住头脸。 一转眼又到了朱明节,节前的傍晚,全体学生在水殿**。(实体书看不清?) 进了水殿,方非发现,道师悉数坐在台上,长桌上放了一只白里透黄的大葫芦。 学生到齐,乐当时弓步年末总分,念到一年生,角子组三万七千八百五十九分,依旧排在首位,氐字组排在第二,(分数略)。至于危字组,一万八千五百七十三分,还是倒数第一,比起上一名壁字组,差了将近两千分。 白虎人极其兴奋,狠拍桌子,一个劲儿的叫好。 “本学年的课程都完了!”乐当时一脸得色,“以上的平时测验的总得分。明天朱明节,三年级面临道阶考试,常、圣、至、天,考到哪一等,全看你们的造化。周道师,曲道师,今天完了会,你们带三年生去浑天城!”周观霓、曲傲风应声点头。 “至于一、二年级,照例进行年终大考,考试题目,由祖师葫芦出题!” 乐当时一伸手,拔出葫芦塞子,葫芦里的光芒疯了似的闪烁,忽的连蹦带跳,喷出一股黑气,结成五个大字:“玄武苏若兰!” 一个二年级女生站起身来,胸前徽章是一只红闪闪的尾火虎。她左顾右盼的走上讲台,将手放在葫芦上面。 噗,葫芦向上一跳,又喷出一股黑气,结成几行字迹 冰风火宅 辰时 铸雪峰 帝江,云炼霞,聂昂 天下一阵低唿,仿佛如释重负。苏若兰走下台的时候,脸上透出一丝笑意。 根据《震旦史》记载,方非知道,道祖支离邪寂灭以后,留下了五件遗物隐书、造化笔、犀照剑、天极盘。祖师葫芦。 隐书落到了方非手里,犀照剑不知去向,传说已有了灵xìng,自行飞向了北斗九门。其余的三件遗物,全都留在了八非学宫。天极盘变化巨形,搁在道祖雕像手心;造化笔待在天籁书下,造化无相墨宫;祖师葫芦由宫主报关,一葫芦奇怪难题,是一个大无可大的题库,从八非天试到道阶考试,考试的题目全都出自这只葫芦。 祖师葫芦自由灵xìng,不受人心的摆布,又不受道术的扰乱,所以极为公正公平。道者们深信,葫芦里藏着支离邪的神力,透过这只葫芦,道祖仙灵不灭,会挑出最杰出的道者,决定震旦的命运和前途。 突,突,祖师葫芦又跳了起来,喷出一股氢气,结成四个大字:“苍龙方非!” 方非目瞪口呆,一时忘了起身。大个儿抓过他的手,狠吹了一口气:“也摸个冰风火宅!” “没出息!”天素白他一眼。 “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8 章 得美!”吕品懒洋洋得开口,天素怒目相向,他又闭上眼睛,笑眯眯得继续打盹。 方非跌跌撞撞得走上高台,站在葫芦面前,乐当时隔了桌子眼冒凶光,低声吼道:“磨蹭什么,快摸葫芦!” 葫芦大过人头,与其说是木质,不如说是玉石,葫芦的下方,有一行朱红色的名篆。方非长吸了一口气,手掌摸到葫芦,只觉一阵冰凉。 突,突,祖师葫芦跳了起来,唿出天青云气,结成几行自己 六神关 辰时 苍灵地峡 天皓白、山烂石、狐青衣 水殿里沉寂了一下,响起了一片凄惨的号角,跟着叫骂声四起,“臭手”、“霉鬼”不绝于耳。 方非不知道“六神关”的来历,可也知道,尸体的难度与台下的嘘声成正比,只听震耳的嘘声,就知道时运不济,抽了一道极难的考题。 他心虚胆怯,不敢敲人脸色,急匆匆低头下台。回到座位上,简真怒气冲天,指着他的鼻尖大叫:“方非,自从遇上了你,我就没遇上什么好事!” “豆子眼,不要怨天尤人!”天素眉毛一扬,“六神关!哼!小意思!” “反正不关我的事!”吕品双手抱头,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哈欠。 一路上,饱受朋友埋怨、对手冷眼。好容易回到寝室,方非展开“波耶水镜”,写入“六神关”三字,很快看见若干条目,点开释名一栏,水晶里出现了一段文字:六神关:八非学宫年终大考之一,与‘移神通幽’、‘五灵绝路’并称“三大凶试”。学宫开山以来,“六神关”应试四千九百次,死两千七百六十五人,伤一万八千四百二十三人。 时间:辰时。 地点:浮羽山苍灵地峡。 规则:应试者会得到若干提示,闯过六道难关,夺取一件宝物。没人每闯过一关,可以得到五百分。有人得到宝物,考试马上终止,夺得宝物的学生,本组得分翻倍。 七关详情:未知。 宝物:未知。 方非看完,出了一身冷汗,再看其他“六神关”的消息,无一不与伤残死亡有关。 “怎么样?知道厉害了吧?”大个儿在他身后哼哼,“方非,你就是我命里的克星!” “哈,不关我的事!”吕品爬上床去,盖上被子,不一会就打起了唿噜。 简真狠狠瞪他一眼,掉头盯着方非,脸色十分凄惨:“我跟你说实话,明天六神关,我们输定了!” “为什么?”方非不解。 “没学过算术吗?过一关五百分,过六关就是三千分,一组四人,如果七关都过,就是一万二千分,可臭懒鬼是个jiān细,明天第一关就会退出,所以我们打头就比别人少了三千分,不是输定了吗?” “也许别的组也有人过不了第一关!”方非心存侥幸。 “那不一样,”大个儿懊恼摇头,“你说,明天白虎人谁都能放过危字组吗?过六关,我没用。你呢,更不要说了,天素也许能过,可是她一个人,分数也不够啊。” 方非心中灵机一动,指着波耶水镜:“里面不是写了吗?夺得宝物的学生本组得分翻倍,如果天素夺得这个宝物,我们的分数也会跟着翻倍!” “话是这么说,可我听说要夺得这个宝物,本事运气缺一不可,天素的本事没的说,运气吗,唉,那可说不准!” 方非越听越心寒,睡在床上,心乱如麻。大个儿这也担心,那也担心,可是头一沾床,立马鼾声大作,吵得他无法入睡。 等到困意上来,已是三更天。天湖里的蛟龙在那儿望月发出悠长凄冷的长吟。方非听了一会,进入梦乡。他梦见自己收拾行李,走出了学宫的大门,经过摩云圣道的时候,两旁的雕像全都变成了白虎学生,他们鼓掌欢送方非,笑声充满讽刺。天皓白站在大道的尽头,神情苦涩,眼里透出那深深的失望。 方非看着老道师,讷讷的停下步子,忽觉有人拍打肩膀,回头一看,天素的目光冷冷投来,少女双眉扬起,大喝一声:“笨蛋,全都怪你!” 方非一机灵,忽然完全清醒了,远处传来夔龙的鼓声。他向窗外一瞧,月落星沉,朱明节已经来了。 考试定在辰时,卯时在宫前**。(实体书看不清?) 方非出门时,吕品还在赖床。早饭快要吃完,这小子才一脸萎靡地摸进了如意馆。大个儿神魂不安,一阵兴奋,一阵沮丧,心中患得患失,脸色忽明忽暗,不时跟方非支吾一句:“依我看,没救了,输定了。”过一会又说:“唉,全指望天素了,我们两个根本不行……”方非听了这话,心情越发沉重。 卯时到了,吕品端坐不动,其他两人不能再等,只好丢下了他先走。 出了宫门,长天一空,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天素站在旭光深处,挺秀飒爽,英姿焕发,见了两人,披头就问:“怎么才来?” “等臭懒鬼……”简真还没说完,少女细眉一扬:“他爱来不来,至于你们两个,全都给我听好,六道关卡,你们必须过四关!” “四关!”大个儿张大嘴巴。 “怎么,不行?” “不是,我说……” “没什么好说的!”天素态度蛮横,“我是组长,我说了算!你们过四关,加起来四千分,我过六关,能得三千分,一共七千分,等到我夺到宝物,分数翻倍,就是一万四千分。壁字组全部管管,也才一万二千分,我们差了他们一千九百分,所以一万四千分是底线,不能少于这个分数!” “万一……”简真咕哝。 “没有万一!”天素怒气冲天,“豆子眼,还有你,方非,要不是你们太差劲,我才不用算这笔该死的烂帐。挺清楚,我要赢,我可不想被淘汰!”少女目shè冷点,把两人削矮了半截。 “辰时到了,该出发了!”乐当时大声催促。 “人还没有到齐呢!”天皓白手持烟斗,慢悠悠开口。 “过时不候!”乐当时把手一挥。天皓白转过目光,瞅了方非一眼,吸一口琅草,向着蚣明车走去。 方非左右看看,吕品还是没来。 “他真的不来了吗?”玄冥节的情景闪过脑海,方非的心里一阵难过。 下山时,不巧与角字组同车,司守拙看见三人,张嘴就笑:“哈,危字组成了三脚猫儿了!” “不是猫!是蛤蟆!”钟离焘怪声怪气地说,“三条腿的大蛤蟆!” “好可怜!”司守拙一脸的同情,“还没考试,就少了三千分哇!” “换了我是乐宫主,一定给他们免试!”巫袅袅细声细气得在一边大放冷箭。 “说得好哇!”宫奇十足假笑。“他们被淘汰,我一定伤心死了,这可是有史以来最大的悲剧,青榜天元,九星之子,第一年就完蛋了!” “太可怜拉!”白虎女一脸的同情,“大家来看看,他们三个,像不像三只落了水的小狗狗呀……” “哈哈哈……”车里的白虎人bào出一阵哄笑。天素雪白的脸上透出一股青气,可是想要反驳,却又底气不足,想不出什么好词儿。 “角字组!”方非腾地起身,“我们来打个赌!” “打赌?”司守拙龇牙冷笑,“赌什么?” “吕品一定回来!”方非声音一扬,“危字组也绝不会被淘汰!”“凭什么?”巫袅袅俏脸发红,“九星骗子不少得意了!” “怎么?”方非冷冷看她一眼,“白虎巫袅袅,你不敢赌吗?你连落水狗也不如吗?”巫袅袅一呆,竟被方非的气势震住。 钟离焘站起身来,冷笑说:“九星骗子,你输了怎么办?” “我输了,就去玉京通灵台,宣布我不是九星之子,同时请求天道师,对我施加‘弃名符’,放弃我的名字,从震旦里永远消失!” “方非……”大个儿有气无力,发出一声呻吟。天素也心中焦急,低声道:“方非坐下,别说蠢话!”方非不理她,那边的钟离焘两眼放光:“好哇,赌就赌!” “是吗?”方非笑了笑,“你们输了呢?” 钟离焘看了皇秦一眼,太子爷望着车外,不动声色,钟离焘说:“九星骗子,你说呢?” “你们输了,明年开山,你就得把龙首阁的房子让给我,巫袅袅得把凤尾楼的房子让给天素……” “喂!”巫袅袅叫了起来,“这关我什么事?” “这么说,角字组不敢赌了?”方非招招紧逼。 钟离焘不胜迟疑,还没来得及答话,皇秦站起身来,面对方非,打量了度者一眼,淡淡的说:“我成全你!” 车中一片沉寂,皇秦默默坐下,凝视前方风雪,腰背挺得笔直。 方非徐徐坐下,天素低声呵斥:“方非,你知道自己在干吗?” 方非冷冷说道:“我输了,就不是九星之子了,我赢了,你还可以住凤尾楼。无论输赢,你都不吃亏。” “谁问你这个!”天素的眼里闪过一丝yīn翳,“如果吕品不来,你也算输!” “他会来的!” “你怎么知道?” 方非没有作声,目光凝视车外,轻轻吐了口气。 车到回龙壁,已是卯时一刻,总这里向南,飞行半刻钟,就能到达苍灵地峡。 学生陆续下车,方非回头望去,想从人群里找到吕品,可是找来找去,也不见那个懒洋洋的影子,他的心往下沉,暗暗升起一丝绝望。 “人呢?”钟离焘在一边冷嘲热讽,“怎么没看见,难不成,吕品变成了耗子,躲在你的弥介囊里?”一群白虎人哈哈大笑,架起宝轮扬长而去。 天素气恼方非乱开赌局,明知必输,也要下注,自己下车,冷冷的也不理他。简真活是一条大狗,跟着天素走了两步,回头道:“方非,快走啊!” “我再等一会!”方非闷闷说。 “我们走!”天素气的一跺脚,纵剑飞走,简真迟疑了一下,也展翅跟了上去。 学生陆续向南分区,方非心中焦急,眼巴巴望着山崖,蚣明车来了去,去了来,光yīn流逝如飞,时针指向了卯时两颗,可是,吕品还没有出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方非转过身子,心里无比苦涩他真的输了,这一年的时光,仿佛是做了一场大梦。 忽听破空之声响,他心里抽筋,回头望去,一道金光迎面飞来,不是吕品,而是一道纸剑传书。方非满心诧异,一伸手,纸剑飘落手心。 “我的信?”他一阵惊疑,展开信笺,浅蓝色的信纸上,写了一行雪白的字迹:“危字组的组员在我手里,一个人来,告诉别人,你就等着收尸吧!” 字迹潦草,十分陌生,方非心生疑惑:“危字组的组员?天素简真刚走不久,纸剑来自山上,难道说……是吕品?” 他的心哆嗦了一下,又看了一遍信纸,字的元气是白虎人,吕品迟迟不来,原来是落在了白虎人的手里! 这个痴心痴意的煳涂蛋,到了这个时候,还抱着一丝幻想。认定吕品一定会来。怀了这个心思,方非对传书深信不疑,既然吕品有难,他无论如何不能推诿。 方非一咬牙,把信纸揉成一团,揣进兜里,反身向回龙壁走去。 刚到山脚,迎面遇到了山烂石。胖道师一件方非,噼头就问:“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哼!迟到了没得考!” 方非面红心跳,可一想到信上的话,不敢吐露实情,支吾说:“我忘了代笔!” “什么?”山烂石瞪起两眼,“你也忘了代笔?快去快去!哼,简直乱弹琴!” 方非慌头慌脑的钻进蚣明车,车里空无一人,转眼爬行起来。 蚣明车爬的不慢,方非坐在那儿,却觉得一分一秒,如月如年。风雪迎面冲来,他也仿佛陷身其间,浑身冰冷僵硬,就连脑子也被冻住了,什么念头也冒不出来。 刺溜,蚣明车停了下来,方非恍惚下车,举目望去,摩云圣道一片空旷,冷冷清清,看不见一个人影。 不知怎么的,前面越空寂,他的心就越不安吗,寂静中似乎藏了某种很可怕的东西,冲他发出无声的吼叫。方非每走一步,心就猛地一跳,冷汗顺着嵴背淌下,肠胃阵阵抽搐,生出一股呕吐的冲动。他想要走快一些,可是双腿酸软,说什么也使不上劲这感觉又古怪,又难受,方非不由止步不前。 道边白影一闪,忽的走出一人。方非只一愣,冲口而出:“太叔明!” 太叔明站在那儿,嘴角挂着一丝诡笑,他消失了足足半年,据说在家里养伤。 “九星之子!”太叔明咧嘴一笑,两眼冷淡如冰,“好久不见!” 方非望着白虎人,脑门隐隐作痛,太叔明的笑容似曾相识,可在哪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胸口生出动静,方非一低头,胸前一道“邪灵辟易符”符牌上下跳动,发出明亮的青光。 “有妖灵?”方非抬头望去,太叔明又诡笑起来,他的瞳子更黑更深,好似两口深井,井里藏着一对吞噬万物的妖龙。 “你……”方非不禁后退两步,“你不是太叔明!” “我不是太叔明?”太叔明的诡笑化开了,变得明朗而傲慢,“那我到底是谁?” 这是一张少年人的笑脸,那种无遮无挡的傲慢,不止一次出现在太叔明的脸上。不错,对面的少年,无论衣饰举止、眼神语气,都与太叔明一模一样。可是尽管如此,方非还是感觉不对对方身上多了一些东西,说不清,道不明,可又明明白白,不是它本身所有。 还有,“邪灵辟易符”为什么会发动?方非举目一望,太叔明的胸前没有护符。他没来学宫上课,当然也没拿到符牌。 众多念头用了上来方非隐约把握道一个事实,可又藏之于心,难以置之于口。 “写信的是你?”他扬声道。 “对!”太叔明笑了笑。 “吕品在哪?”方非又问。 “他叫吕品?”太叔明咯的一笑,“这小子真难缠只差一点,我就给他的幻术定住。他么,好像是要下山,可又不知怎地落在最后一个!” 一股热气从胸口生气,方非觉得鼻子发酸他没看错,吕品会去参加大考。他是危字组的一员,他会与危字组共度难关。 太叔明还在笑,可是在方非看来,这笑容又yīn险、又虚伪,笑纹像是画在脸上,无论他怎么掩饰,眼底的冷漠凶残总会水落石出,清晰地浮现出来。 这笑脸像极了一个人,这个人方非绝对见过可到底是谁呢?他举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19 章 手来,恨不得敲破自己的脑袋。 “吕品究竟在哪?”他又叫一声。 “你想见他?”太叔明的笑容越发的古怪,“不过,我又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是个讲义气的好小子,为了朋友孤身犯险,我心里很是佩服。”太叔明假惺惺一笑,“如果我说,用你跟吕品jiāo换,你也一定不会拒绝吧?” “我换他?”方非一愣,“怎么换?” 太叔明符笔一指,石像间飞出一个人来,一张金光大网将他紧紧裹住,可瞧眉眼模样,不是吕品是谁? 吕品的眼珠转了一下,似乎在向方非示意懒鬼还活着,可是不能说话!方非略略放心,太叔明看他一眼,笑着说:“jiāo换的法子很简单。看到这张符网了吗?从他身上换到你身上就成了”他说话的时候,吕品连连眨眼,示意方非不要答应,太叔明忽地抬脚,狠狠踢中他的腰眼,吕品眼里闪过一丝痛楚。 方非的身子一阵虚脱,他的脑子混乱极了,想来想去,什么法子也没想到,只好抬头说:“你先放人!” “不!”太叔明招了招手,“你先过来!” 方非向前走去,吕品又在那儿拼命眨眼,太叔明目光一寒,忽地厉声说:“慢着,先把尺木丢过来!” 方非苦笑一下,手一扬,尺木啪地落在手心,木身冰冰凉凉,好似一脉冷泉。 “长牙!”方非的心在发抖,尺木也感受到了他的决心,木心深处,传来一声呜咽似的颤鸣。 “给你!”方非掷出尺木,太叔明伸手接过,瞥了一眼,眼角一道凶光。 “可以放人了吗?”方非扬声问道。 “我要说不呢?”太叔明笑嘻嘻地盯着他,“蠢东西,没有尺木,我看你往哪儿逃” 方非心中咯噔一下,脑子一片空白,突然间,只见吕品冲他转眼,眼角的余光使劲向下,度者顺势看去,吕品的脖子下方,护身符跳来跳去,闪闪发光,比起方非的符牌还要明亮。难道说,离太叔明越近,符牌就越亮他一抬眼,太叔明的脸上笑容可掬,一刹那,他脑海里光亮闪过,冲口而出“不对,你不是太叔明!” “呵,又来了,我不是太叔明,那么我是谁呢?” “你……”方非挺起身子,直视那人,一字字地说,“你是害死太叔阳的邪魔!” “呵!”太叔明笑了笑,“你还不算太笨嘛!” “为什么?”方非双拳紧握,“你为什么杀人?” “为了你!”“太叔明”的笑脸收了起来,“九星之子!全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我满震旦地找你!”“太叔明”yīn沉沉一笑,“谁知道,你却参加了八非天试,要不是看见了报考的名单,我几乎错过了机会。我好容易混进了天试院,附上了太叔阳的身子。唉,可惜啊,我一时高兴,忘了大魔师的教训!” “教训?”“出发前,大魔师跟我说过,你不简单,让我不要轻敌。我没有在意,结果昏了头,想要附在你的身上。一般来说,我要附身,只需碰碰对方。所以,我先跟你握手,想从手心进入你的身体,结果没有成功。呵,我这人啊,历经无数劫难,就是吃了争强好胜的亏。越是进不去,我就越想进,趁你睡着,我扰乱了天眼符,使尽法子,钻进了你的身子……” “什么?”方非恍然一惊,想起那天晚上的噩梦,尽管过了一年,那梦境依然十分清晰他陷在了泥沼的中央,嗅见了腐尸的臭味。 一阵酥麻掠过嵴背,方非除了一身冷汗对面的躯壳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我想压制你的魂魄。可你的魂魄深处藏了某种力量。这力量强大无比,我的压制越厉害,它反击地越凌厉,那一晚我节节败退,我的三魂七魄,险些被那一股力量击散,到了最后,我几乎是逃出了你的身体……”太叔明眉毛抖动两下,脸上流露追忆神气,“那滋味可真不好受哇!” “那力量是什么?”方非忍不住问。 太叔明哼了一声,接着说:“我回到太叔阳身上的时候,已经十分虚弱,他的魂魄觉醒过来,也开始反抗我,那个时候,如果我失去了躯壳,一定化为无主的游魂,兴许一阵冷风,就能把我吹散。那该死的小子。没办法,我只好食了他的魂!”方非心一跳:“你也是魔徒?” “是,也不是!”太叔明古怪一笑,“我跟一般的魔徒不一样,食魂者必须吞噬同类的魄儿。道者的魄儿不错,可对我好处有限。不过按理说,食了太叔阳的魄,我的魂魄也能凝聚起来。谁知道,我的伤太重了,一个魄儿根本不够。那时候,我甚至站不起来,只能躺在那儿,一分一秒地等待夜晚过去。你知道吗?那是多么的绝望啊!我以为自己快要完了,死亡的感觉,我已经忘记很久了,它突如其来,几乎把我打垮……”魔头沉默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感慨,“九星之子,我得感谢你啊!” “感谢我?”方非莫名其妙,魔徒微微一笑:“你这个粗枝大叶的小子,早上起来,没找我的麻烦,如果那时候你发现破绽,可是大大不妙。”方非心中发苦,一阵说不出的懊悔。 “我一直躺着,那房间寂静极了,静得叫人发疯。我感到三魂七魄正在一点点地瓦解,再过一会儿,我就会魂飞魄散。就在绝望的当儿。哈,老天有眼,把姓温的送了过来,他跑来查房,手一落在我的身上,我就马上附到了他的身上,呸,这小子,白担了个道师的名声,道力真是稀松平常。我轻轻松松就制住了他的魄儿。我一离躯壳,太叔阳就死了,如果留在天试院,早晚叫人发现。我得设法出去。可是天试院一旦开考,很难进出,我要想个由头,才能顺顺当当地逃出去。” “所以你报了案?”“呵!白虎厅得到消息,势必来查太叔阳的死因,可是谁也想不到,我这个报案人就是凶手,这法儿巧归巧,可也风险不小,遇上天皓白和山烂石,十九都要穿帮。哈,小子,这一次,我又得谢你了!” “怎么又谢我?”方非一阵窝火。“那个巫史自命不凡,其实比驴还蠢,他那脑子也不知怎么长的,一来二去,居然扯到了你的身上,他没法发现死因,就把尸体送去白虎厅,我将计就计,把送尸体的虎探骗到了门前的假山后面,呵,接下来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 “你这个魔鬼!”方非愤怒莫名。 “小意思!”“太叔明”耸了耸肩,“我食了两个魄儿,魂魄是凝聚了,可是法力还没恢复。为了躲避虎探的追捕,我只好附在一些下三滥的妖怪身上。那段日子真是不堪回首,我花了足足半年,才勉强恢复了一些,可那还不够,我得吞食一个同类,才能完全康复……” “你!”方非身子一缩,惊叫出声。 “你是风揽月!” “呵!”邪魔轻轻拍手,“你又聪明了一点!” “你是元婴,你害死了凌虚子!” “害死两个字太难听了!”风揽月森然一笑,“进了大爷的肚皮,可是凌虚子的福气。他如今跟我合而为一,快活的不得了。想当初,他还挺不乐意,到处跟我捉迷藏,还摆了个还施镜阵,闹得我无计可施。可他有一个弱点,就是喜欢热闹,不甘寂寞。三天五日,总是忍不住要去一趟极乐塔,我逮着他这个习xìng,堵了他好几次,可都扑了个空,还施镜阵不破,他总能溜走。哈,苍龙方非,我可又得感谢你了!” 方非肚里苦水翻腾,快要从嘴里漫出来凌虚子骂得没错,他与其说死在邪魔手里,不如说断送在自己手上。方非毁了还施镜阵不说,还杀了他赖以保命的蛭妖,凌虚子走投无路,才叫这魔头生擒活捉。 “如果蛛妖归不来,你可就落在我手心里了!”风揽月咯咯尖笑,“没关系,虽然迟了些,你这小东西还是逃不掉。可惜啊,天皓白花了多少心思保你?他用大还心镜封门,让帝江做门卫,又给每个学生写了一道护身符,这符牌有点门道,我每次想要附身,全都无功而返。可惜他老了,人老了,脑子就会变慢,脑子一慢,就会有所疏失。他千算万算,偏偏漏掉了太叔明!” “不错,别的学生我附不了身!可他忘了,还有一个学生不在八非学宫。方非,你可真是我的大恩人,要不是你打败了太叔明,他又怎么会待在家里?呵,他呆的再久,也总得来参加道阶考试。刚下飞车,我就占了他的ròu身。刚才我跟山烂石擦肩而过,他问我怎么不去浑天城。我说我回宫拿法器,真有趣,老胖子那模样,哈,竟然一点儿也没起疑……” “风揽月”方非怒吼一声,“你已经杀了太叔阳了!” “是啊,算他太叔家倒霉!”风揽月扁了扁嘴,一脸的满不在乎。 方非呆了呆,涩声说:“风揽月,你要的是我!放过太叔明,他的父母只剩一个儿子了!” “好样的!”风揽月大拇指一挑,“九星之子,你可真是一个好人!我有一个主意,不知你肯不肯干?” “什么主意?” “我绑你下山,未免蛮横了一点儿。所以呢,我想堂堂正正地带你下去。” “堂堂正正?” “太叔明跟你是对头,你们两个走在一起,不免惹人怀疑。所以,这个躯壳,我打算丢掉!” 方非应声一颤,望着放风揽月的眼神:“你、你想附在吕品身上!” “你越来越聪明了!”风揽月拍手大笑,“你们两个同组,走在一起没人起疑。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他们两个全都没事,不老实么?呵,我一不高兴,没准儿食了他们的魄儿” 方非只觉汗水涌出,从头到脚,热烘烘的十分难受。 “你过来!”风揽月一指吕品颈上的符牌,“摘下这个!” 方非心中雪亮,这魔头并非无懈可击,只要挂了天皓白的符牌,他就很难附身,他是一个元婴,也是一只邪灵。 若是邪灵,就可以祛除!这儿地处空旷,它附不了自己,也附不了吕品,只有太叔明这具躯壳可用,如果将它赶出太叔明的身子,它无处可去,势必魂飞魄散。 冷、热、痛、酸、痒、麻,它害怕什么呢?难道六种符法一一试过,不,这不是上课,一击不中,后患无穷。 机会只有一次,六选一,他该怎么做?冷、热、痛、酸…… “你想什么?”风揽月似乎有所察觉。 “没……”方非慌张道,“我这就过来!” “慢着!”风揽月死盯着方非,“把你的符笔丢过来!” 方非几乎想哭。这邪魔狡诈机警,滴水不漏,符笔一旦jiāo出,这一阵可就输到家了。 “怎么办?”他脑子一阵混乱,“我该怎么办?” “磨蹭什么?”风揽月符笔一扬,对准吕品的脑袋。 “没什么!”方非手忙脚乱,右手下意识伸入弥介囊,突然间,一个圆溜溜的东西跳入手心。 “你的笔在弥介囊?”风揽月面露疑惑。 “给你!”方非抽出手来,只一抖,星拂笔脱袖飞出,一直滚到魔头脚下。风揽月心头一喜,俯身去捡,冷不防方非右手一扬,锐喝一声:“哌啦哌啦” “什么?”风揽月一抬头,一大团黑雾扑到眼前,他吃了一惊,身子后仰,谁知黑雾见风就长,唿啦,化为了无数漆黑的巨蚊,声如闷雷,飞行如电,一只只冲着他死叮乱咬。 雷蚊凶dú无比,风揽月尽管见多识广,一时也乱了方寸,他手拿符笔,乱放符法,风雷水火,可没一道管用。dú蚊无孔不入,数量又多,风揽月的身上传来针扎刺痛,奇痒奇麻奇酸奇痛,各种痛苦感觉,一时纷至沓来。 魔徒不由丢开尺木,伸手抓挠身子,躯壳里的气血,快要沸腾起来。 放出雷蚊,方非倒地一滚,抓起星拂,抬眼一看,风揽月浑身上下全是dú蚊,不劳少年动手,已经痛苦不堪,龇牙咧嘴地发出惨叫。 方非一转眼,只见吕品躺在一边,两只眼睛透出惊喜。方非扑上前去,刚要抱起吕品,一道白光掠顶而过,击中一尊男子塑像,石像齐腰断成两截。 方非吓出一身冷汗,掉头望去,风揽月从蚊群里冒出头来,右手符笔乱挥,舞起一团火光,烧得雷蚊噼啪作响。 魔徒本想击倒方非,谁知太叔明的ròu体不胜痛苦,那痛苦传给魔灵,使他手不应心,发出的符法,一毫之差没有集中。 风揽月又惊又怕,深知这具躯壳快要崩溃。它本是红尘来的元婴,只因入了魔道,失去一魂一魄,不能长久暴露在外,最好与人触碰,碰触不了,也得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全新的躯壳。 眼下两个对手,全都不能附体,这么一来,他进退两难,只有苦苦赖在太叔明身上,他一边对付雷蚊,一边抵挡ròu体的驱逐,内外jiāo困,狼狈到了极点。 “臭小子!”风揽月忍不住破口大骂,谁知一张嘴,一直dú蚊马上钻了进来,狠狠叮了他舌头一下,舌头见风就长,肿的快要撑破牙床。 方非扶起吕品,正想怎么破解符网,忽听风揽月含煳叫了声“一网打尽” 白光一闪,蚊群化为一团黑气,落入了一张光网紧要关头,风揽月终于想到了克制dú蚊的法子。 方非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逃走,风揽月偏偏倒倒地冲了过来。 “云箭破空”,方非shè出气箭,对手闪身躲过,符笔一扬,指向吕品,咻,一道白光贴着懒鬼的左脸颊飞了过去,砰,又有一尊石像遭劫,脑袋化为一团粉末。 吕品吓得脸色发青,口唇微微张开,流出一缕白沫。 风揽月又失准头,气的暴跳如雷。方非也除了一身冷汗,他目光一扫,忽见远处的地上,尺木歪斜横躺,发出冷冷青光。 “长牙”方非手捏剑诀,嗡,青光窜来,少年晃身跳了上去。 咻,一道火光从下掠过,风揽月的符法又落空了,方非一纵身,向着学宫大门飞去。 刚到门口,身后尖啸传来,回头一瞥,风揽月驾着飞轮赶了上来他的面孔几乎脱了形,龇牙咧嘴的样子,活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换在平时,风揽月风行神速,方非休想逃脱,这是灵ròujiāo战,剩下一半功力,只与方非旗鼓相当。 两人衔尾急飞,掠过树下花间,激起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0 章 股强风,刮得枝叶乱飞,繁华飘零。 当天大考,学生道师全都不在,偌大学宫空旷出奇。方非连声唿救,叫声远远传出,可是无人理睬。 一眨眼到了天湖上方,方非发出龙语唿救。叫声刚落,湖底钻出来一个蛟龙脑袋,见是方非,不由大叫一声:“又是他!” “谁呀?”老夔龙也钻了出来,见是方非,气咻咻嚷道,“小东西,学了几句龙语就了不起吗?动不动就支使人,我又不是你的小跟班!” “老夔……”方非急的发疯“救命……” “上次也是这样!”老夔龙哼了两声,大吼一声,“小的们,谁也不许帮他。” 大王发了话,水怪门无敢不从,一眨眼,统统沉入湖里。 “臭老夔……”方非还没骂完,身边金光掠过,前方一根大树断成两截。 风揽月又没击中,方非只觉双腿发软,他转身飞向天籁树,边飞边叫“造化笔”,可没人应声。 他不敢停留,直往前飞,不觉逼近了云巢。方非明白,一到云巢,飞行法器就会失效,眼见尺木越来越慢,他纵身跳下,徒步向五行磴跑去。才跑几步,身后一声闷响,回头一看,风揽月从飞轮上摔了下来,飞轮贴地滑行,噌地飙出老远。 魔徒待在躯壳里面,好似置身沸腾的油锅,痛苦不堪,去留两难,他只顾追赶方非,忘了无形蹬的特xìng,一个收势不住,连人带轮摔了一跤。等到挺身跳起,方非已经跳上了一个木蹬,风揽月不甘落后,也跳上了一个金蹬。 两人各踩飞蹬,绕着云巢追逐,方非忽而五行相生,撞击水蹬,向上攀升,忽而五行相克,撞击金蹬,落入下层,这么忽上忽下,闹得风揽月无所适从。 方非整整一个学年,都与白虎学生在五行蹬上恶斗,起落升降,随心所yù,他一味拖延时间,只要挨到辰时,五行蹬势必停下,那时两人悬在空中,无处可去,道师如果来找自己,一定也能活捉魔徒。 风揽月疲于奔命,恨不得一死了之,他猜到了方非的计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果人下了这口气,当然可以保住xìng命,但他一生争强好胜,明知风险极大,可也不愿放弃。 时间飞快流逝,方非渐渐胜券在握,尽管冷风吹面,他的心口也是一团火热。 “下去!”方非应声一惊,回头望去,一道淡蓝影子踩着火蹬,一阵风撞向风揽月。 天素?方非心里哆嗦!“不……”惊叫声还没说出口,两道影子jiāo错而过,太叔明像是蜕掉的蛇皮,软嗒嗒的瘫了下去。 天素负气地飞到苍灵地峡,始终不见方非跟来,心烦意乱,对简真说:“你先待着,我回去瞧瞧!” “我跟你去!”简真独自留下,十分心虚。 “用不着!”天素转身飞到回龙檐,举目一望,崖前空无一人。她马上想到,方非一定没脸没皮,回学宫乞求吕品去了。 少女天xìng刚烈、宁死不屈,她越想越气,赶回八非学宫阻止。可是一路飞去,不见一个人影,一直飞到天湖上方,眼看两条蛟龙在那儿嬉戏,忍不住用龙语文:“左师牙,伊无尾,你们见到方非了吗?” 左师牙是一条蛟龙的名字,它左边的龙牙比右边更长,应声答道:“见到了,他被一个三年级生追赶,跟我们求救,可老夔龙耍威风,不许我们帮他!” “死老夔”天素气恨jiāo加,“他们上哪儿去了?” “像是去云巢了!”伊无尾的尾巴缺了一半。 天素赶到云巢,只见两道人影忽上忽下,急如飞鹰捕雀,真是惊险百出。 她心头一急,纵身跳上飞蹬。尽管鼻青脸肿,她也认出了太叔明,天素第一个念头就是三年生报复。她又见方非抱了一个人,形貌仿佛吕品,心中越发惊奇,同时暗骂两人无能,两个对一个,居然一伤一逃。 “终归还要靠我”少女不及多想,向太叔明猛冲过去。 太叔明觉出动静,回头一看,不惊反喜。天素见他神色古怪,还没明白过来,飞蹬碰地撞上。刹那间,一阵寒风扑来,少女如堕冰窟,忽地失去知觉。 飞蹬相撞,方非心子一缩。天素颤了一下,虚虚掉过头来,她的脸上透出一抹诡笑,烟波宛然流动,shè出幽幽寒光,她的脖子上空无所有,正如方非所料天素也没佩戴护身符! 只一晃,少女流星飞电,唿啸shè来。 形势急转直下,方非决心放手一搏他一摊手,吕品笔直下坠。 天素飞身一抓,差之毫厘,没有抓到吕品,懒鬼翻着跟头落了下去,几块飞蹬自下涌起,拖着他向远处飘去。 方非丢下累赘,撞上一只水蹬,飘然跃入三层。 身子还没落稳,身后疾风忽起,少女逼近身后,抖出了云扫笔。 风揽月附上天素的身子,也得到了她的能力,天素落入了魔掌,化为了空前的强敌。 蓝影晃动,少女赶到了方非左侧,符笔一扬,一条金光长索,脱出笔尖飞来。 金灵束缚符!方非不由锐喝一声,“烈焰神锋!” 他情急出手,初衷只想挡住对手,可是火剑一出,火势马上减弱,金绳却牵牵扯扯,连绵不尽,前面一段烧完,后一段又飞了出来。 方非情急下忘我挥笔,不知怎的,笔尖的火光忽又明亮起来,变直为曲,随着笔尖挥动,化为了一道亮丽的火圈。火光连绵不绝,随他向后飞旋,一环连接一环,好似经天而过的巨大螺旋。 两人一逃一追,快不可言,金绳火圈接连jiāo锋,金绳越烧越短。魔徒左闪右蹿,上下挪移,一意逼近方非,可是火圈环环相接,构成了一道密密层层的火网,魔徒使尽解数,也难冲破火光。 方非也很惊奇,他情急乱来,火焰不但没有熄灭,反而随心所yù,成了抵御对手的利器。 “浊浪天来!”魔徒一声锐叫,黑乎乎的潮水破空而出,经过的地方,火焰纷纷熄灭。 “草木成城……”方非本想以木克水,可一转念,又觉不对。 “勾魂夺魄!”黑气还没出尽,第二道符法紧跟上来,天素写符迅速。这一道“丧魂失魄符”使出,真是奔雷走电。 “心如铁石!”方非的符字同时写完,两道符光jiāo错,他只觉头晕目眩。这晕眩来去均快,一眨眼又恢复了神志。 少年临危变招,写出克制符法,魔徒大感意外,来不及出招,方非闪电跃入了第四层。 风揽月一晃身,也跃迁到第四层。 “雷qiāng电斧!”风揽月运笔如风。 “枯木无春!”方非乱走龙蛇。 一片青气涌出笔尖,迎上一道长长的电光。 “破壁飞龙!”风揽月喝声出口,电光变粗变长,抵住青色气障,没头没脑地钻了进去。 “气障重重!”手忙脚乱间,两种符法居然糅合起来,“枯盾符”抵御雷电,“风甲符”汹涌向前,鼓动青木气盾,只见青光暴涨,重重叠叠,刺穿一层,还有一层,电龙长牙舞爪,好似钻进五里云中,尽管威力无比,可是不知东南西北。 乌光一闪,方非跳入五层,还没站稳,蓝影摇曳生姿,又在身边出现。 “气箭破空!”方非一扬手,一排云箭shè向魔徒。 风揽月一闪身,云箭擦身而过,刚要反击,方非向前一冲,木磴撞上水磴,嗖地钻入云巢。 这是一条绝路,也是一条生路。云巢里除了羽化教室,全都无法飞行,魔徒到了这儿,同样也不能使用飞行术。 方非一旦落地,撒腿狂奔,连声叫喊:“牡丹,牡丹……”叫了两声,忽地想起,牡丹昼伏夜出,这时根本不在云巢。 无助感油然而生,方非来不及多想,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回头瞥去,走廊尽头蓝影闪动,魔徒已经追赶上来。 方非冲出走廊,一颗心好似织机飞梭,横冲直撞,唿吸一阵紧似一阵,双腿快要失去知觉。一眨眼,他跑过魁星殿,经过许愿龙,眼角余光扫过,忽见一道石门那是云巢地宫的入口,到了白天,可见门边一块石碑,上面刻有朱红字迹:“云巢禁地,学生勿入!” 方非一个箭步冲向石门,一如往日,刚一走近,石门无声分开,他的前脚刚跨过门槛,就听一边有人怒喝:“擅闯禁地!苍龙方非,我可逮着你了!” 他吃惊回头,乐当时怒气冲冲地快步赶来。 乐当时不用监考,留在学宫,他透过天眼符,看见有人在五行磴上追逐,赶来一瞧,正遇上方非进入地宫。 两人打了个照面,方非喜极而泣,孤军奋战这么久,总算遇上了一个帮手。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这么喜欢过乐当时,发自内心一声欢唿:“乐宫主……” 忽见蓝影一闪,天素,不,风揽月也出现在远处。 乐当时也恼怒、也欢喜,满面涨红有光,一个个毛孔恨不得渗出血来。 “方非、天素!”他大唿小叫,“你们两个不去考试,来这儿干什么?方非,你擅闯禁地,记大过一次,天素……”他转向少女,还没想好惩罚的名目,少女符笔一扬,一道“丧魂失魄符”飞来,正中大宫主的脑门。 乐当时根本没想到天素胆敢出手,一击便中,飞了老远,脑袋撞在墙上,两眼发黑,神志模煳,嘴里嘟嘟囔囔,说出最后的念头:“……冲撞道师,记……大过一……”次字还没出口,人已昏死过去。 风揽月赶上前来,本想补上一笔,结果了乐当时。可他一转眼,不见了方非。石门里人影闪动,小度者逃进了地宫,魔徒心头一急,也一阵风冲进了石门。 地道越走越黑,伸手不见五指,风揽月的笔锋燃起一团青焰,照亮十米远近,冷风阵阵吹来,雾气纵横起伏,似有无数怪兽张开巨口,要将入侵者活活吞噬。 风揽月侧耳聆听,前方的脚步声断断续续,似乎有人尽力奔跑。他快步赶去,不多一会儿,惨雾深处,白影闪动。魔徒心头一喜,追赶上去,手一扬,一道白光击中白影,黑暗里传来一声闷哼,可是方非没有倒下,只一闪,又消失在了一个拐角。 风揽月追赶上去,可是没有见人。他停下脚步,熄灭笔端青焰,黑暗冷硬如铁,四面压来。魔徒快走两步,就在左近前方,忽又看见龙蛛羽衣的光亮。 他屏住唿吸,放慢步子,写成一道“丧魂失魄符”,凝而不发。 无声无息地走了十步,魔徒心子突地一跳。巷道尽头,出现了一团光亮,光亮里,方非侧身站立,左顾右盼,神色十分惶急。 “没路了?”心中闪过一阵狂喜,风揽月一扬手,符光迸闪,只听哎呀一声,方非摔倒在地。 风揽月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还没瞧见倒地的少年,一股异样感觉,忽从心底升起。 魔徒浑身一凛,抬头看去,前方虚无深处,浮现出了一面巨大的圆镜。 大还心镜!风揽月吓傻了眼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这地宫深处,居然遇上了这个克星! 他奋起浑身气力,一纵身,想要退出镜室。 “僵如木石!”一束青光飞来,风揽月浑身一紧,手足僵硬,千绳万锁重重缠绕,将他死死定在宝镜面前。 这一道“定身符”,方非酝酿已久,威力十足。风揽月又叫宝镜夺了心神,稍一疏忽,惨被定住,可比“定身符”更难受的还是“大还心镜”,这一面上古宝镜,镇住了他的灵魄和精魂。 “别过来!”风揽月发出一声凄厉绝lún的尖叫,整座镜室也簌簌发抖。 方非不胜骇异,这个魔头真是了得,明明中了定身符,居然还能开口说话。 只一瞬,他又明白过来这声音尖锐苍老,不是出乎天素,而是来自镜子。 方非一抬眼,几乎忘了唿吸。 镜子里面,少女眉眼低垂,昏迷不醒。在她的肩头,趴着一个人头虫身的怪物,他浑身苍白光滑,没有一根毛发,个头比山都更小,一对尖耳簌簌抖动。它有手无腿,腰身以下一段一段,好似一条巨大的蛆虫,虫身子盘曲缠绕,缚住了天素的魂魄,一双枯手好似铁钩,狠狠扣住了少女的咽喉。 “挪开镜子!”人头蛆举起一手,狠狠拍向镜面,镜面出现一片水纹,dàng起炫目的奇光。怪物如受火烧,慌忙缩手,手掌黑烟腾腾,脸上透出极大的痛苦。 “要不然……”怪物两眼暴突,血红发光,“我吸了她的魂儿!”它张开大嘴,两排尖牙对准少女白皙的脖子。 方非望着镜子,脸色苍白,他已看出魔头害怕宝镜,脑海中光芒连闪,响起了天素回答帝江的话:“……镜祛法需要一面照魂镜子,还有一位顶厉害的道者,透过镜中的魂魄,把妖灵从宿主的魂魄上剥离下来!……” “挪开镜子!”人头蛆又叫一声,“我说最后一次!” 方非盯着镜子,后背汗如雨下。他长吸了一口气,向前跨出一步,一刹那,他的影子也投入了镜中。 风揽月不明所以,只一呆,脖子忽地剧痛,被一双大手狠狠扣住。他大吃一惊,尽力回头,与方非的影子打了个照面。 心镜照魂,与其说是镜子照出了魂魄,不如说是魂魄进入了镜子。 方非投影入镜,镜子外面的方非根本没动,动的只是他的魂魄。风揽月只留言到镜子外面,压根儿没有料到这个对手极为特别,能在镜子里与自己jiāo手。 经过数月的苦练,面对大还心镜,方非的ròu身魂魄,已可任意分合,他的身子没动,魂魄却已捏住了风揽月的脖子。 这感觉古怪透顶,分明双手空空,可他感觉捏到了一个滑溜溜、黏腻腻、冷冰冰的东西。 “咕!”怪物拼命一挣,方非只觉身子一晃,几乎摔了出去。 风揽月放开了天素,扬起两只枯爪,手指好似烧红的叉子,深深陷入了方非的手臂。 仿佛瓷器皲裂,手臂被扣地方,呈现出丝丝裂纹,一股出离的痛楚贯穿全身,方非两眼一黑,险些昏了过去。 “呀!”一声尖啸,出自风揽月的喉咙,全无得胜的喜悦,反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好比垂死下落的苍鹰,发出惊心动魄的哀鸣。 方非定眼望去,在他的魂魄深处,燃起了一团白光,这光芒如此夺目,照亮了他的整个魂魄。白光透出躯壳,风揽月的爪子好似着了火,浓浓的黑烟弥漫了镜面。 “什么东西?”方非无比诧异,白光越见清晰,透出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1 章 方形的轮廓。 “隐书!”方非恍然大悟。风揽月说过,天试院时,他就试图附上方非的身体,结果遇上了一股力量,彻底战败,几乎死掉。如今真相大白,这股神奇力量,就是支离邪的隐书。 双手有了知觉,力量源源涌出,方非驾驭魂魄,拽住怪物全身,向后狠狠拖拽。风揽月拼命挣扎,蛆虫似的身子一点点地离开天素。 “咕!”魔头狠狠低头,一口咬中方非的脖子。方非似被铁棍击中,重击中夹杂刺痛,颈骨似乎快要折断。 “呀!”风揽月抬起头来,嘴里涌出黑烟,他想食掉方非的魂儿,反被隐书的神光灼伤了唇舌。 方非趁机发难,使劲一拽,风揽月脱离了天素,嗖地一下,虫尾巴狠狠缠住了方非。 风揽月恨死了这个少年,到了这个时候,但求同归于尽。他一手掐住方非的脖子,一手狠击他的头部,一拳,两拳,每一拳都如千斤重锤,方非眼冒金星,眼耳口鼻流出鲜血。 天素脱离魔灵,瘫倒在地,落地时的震动,激醒了她的灵智。 少女睁开眼睛,望见了镜中的两人,一瞬间,她明白发生了什么,目光一转,投向镜框边的一行符文,那是极为深奥的古符字,震旦里认得这种符字的人已经不多了。 可是天素认得,她扬起云扫,发出虚弱的声音:“神明虚照,万邪皆空……” 念符声一出,风揽月浑身一颤。他面露惊慌,拽住方非的爪子松开了。镜面打破了沉寂,水波似的流转起来,至深至秘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漩涡越转越大,风揽月的身子随波起伏,忽似一片枯叶,轻轻地脱离了方非,落入了漩涡的中间。 “呀!”魔头嚎叫一声,随着漩涡转动,一圈圈向下沉落,它的叫声越去越远,越来越轻,落入涡流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 镜面归于沉寂,镜子一男一女,相互对视一眼,双双倒在地上。 “别睡,还要大考呢……”昏沉间,方非似乎听见有人喊叫,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只觉头痛yù裂、浑身酸软,天素躺在远处,好似一片卧云散雪。 他挣扎起来,面对宝镜吸了一口气,抖擞一下精神,镜中人一扫颓色,一股元气灌注全身。 方非扶起天素,连叫两声,她才悠悠醒转,呆了呆,冲口而出:“我们赢了?”方非苦笑点头。 天素沉默一下,轻声说:“我刚才,是不是叫无相魔附了体?” “啊!”方非似乎没有听见,拿出仙罗盘一瞧,“辰时还没到,兴许可以赶上大考!”他一面说,一面扶起天素。 少女双腿酸软,几乎不能举步,她被邪魔附体,魂魄所受创伤,胜过方非百倍,尽管百般运气,身子仍是绵绵软软,使不上一点儿力气。 “怎么回事?”天素挥拳捶打双腿。 “我来背你!”方非不由分说,背起天素向外跑去,少女又好气,又无奈,挣扎两下,只好任其摆布,心想:“也许只是一时无力,到了苍灵地峡就好了!” 跑出地宫,看见乐当时,老头儿昏沉未醒,天素惊说:“他在这儿干吗?” 方飞苦笑一下,默默不答,他跑到太极坪,跳上飞蹬,飞到中途,看见吕品,忍不住说:“天素,怎么救他下来?” “救他干嘛?”天素气愤难平,“闹成这样,全都怪他!” “不论怎样,他都是危字组的人啊!” 天素哼了一声,扬起笔来,手腕却似灌满了黑醋,笔尖光芒跳动,符字不能成形。她又惊又气,只好说:“你会,‘顺风推云符’吗?” “会!”方飞靠近吕品,一挥笔:“乘风驾雾!” 一道青光闪过,吕品漂浮起来,乘着一团云气,冉冉落向地面。三人几乎同时落地,懒鬼瞪视两人,脸上一半是惊,一半是喜。 方飞松了一口气,又问天素:“这符网怎么解?” “这是‘乾金网灵符’,专门对付变化的道者和妖怪!”少女想了想,“火克金,可用‘三味灵火符’,不过这道符威力不小,使得不好,绳子没烧断,先把人烧死了!” 方飞想了想,轻声说:“我来试试!” 吕品流露出惊恐神气,眼睛发疯似的乱转,方飞不理他,一挥笔:“玄又玄昧神无明!” 一道纯青火光shè出笔端,到了吕品身前一寸,方飞凝神一收,火焰居然停住。天素双目一亮,轻轻咦了一声,懒鬼也是面色惨白,死死盯着焰锋,火焰顺着金光游走,烧毁金网,却不伤吕品。 符网小时,吕品仍不动弹,天素有说:“他还中了‘定身符’,你用‘解禁符’试试!” “风消雪解!”方飞一指吕品,懒鬼浑身一抖,跳了起来,嘴里大喊大叫:“憋死我了,无相魔呢?” “叫大还心镜收了!”方飞一瞅时间,辰时还差一刻,慌忙纵起尺木,极速飞向宫外,吕品一言不发,驾轮跟在一边。 “你上哪儿去?”天素瞪着他。 “去苍龙地峡!”吕品咧嘴一笑。 “你不去更好!”天素咬牙切齿,“去了只会碍手碍脚!” “哎哟哟,你别闹错了,我又不是去考试,我是去看你们的笑话!” “你……你混蛋!” 一边吵嘴,一边飞行,转眼冲出宫门,钻进蚣明车。大蜈蚣颠簸起伏,疾驰向前,可三人只是嫌慢,恨不得各拿起一根鞭子,轮番抽打车身。 好容易到了回龙壁,方飞背起天素,刚刚跑出车外,少女忽地轻声说:“方飞,算啦!” “什么?” “来不及!”天素嗓音发颤。 方飞一回头,少女手持仙盘,面色苍白如纸,黑幽幽的瞳子里,透出一股深深的绝望。 “还差五分钟!”吕品唉声叹气,“苍龙地峡,离这儿有两百多里!” 方飞一咬牙,背起天素,少女说:“你做什么?” “长牙!”方飞手捏剑诀,青光一转,尺木落在前方。 “说了来不及了!”天素声音凄惶,“方飞,算啦!” 方飞的心里乱糟糟的,天素是青榜天元,落到这个步,大半与他有关。如果她遭到淘汰,方飞一生一世也不会原谅自己。 一咬牙,他跳上了尺木,身后传来吕品的咕哝声:“一根筋的家伙!” “你才一根筋呢!”天素掉头怒骂。 “呵!”苍劲的笑声远远传来,三人齐齐掉头,同声大叫:“天道师!” 天皓白站在远处,招手说:“快来!” “天道师,快迟到了!”方飞飞上前去。 “不要紧!”老道师信手一挥,天青色的符光,勾勒出一道半圆形的拱门。 “随意门?”素轻唿一声。 “有意思!”吕品一晃身,跨进大门,青光一闪,懒鬼消失了。 “快!”天素拍了方飞一下,“快进门!” “这、这门是画的啊!”方飞吃惊极了。 “那又怎么样?”天都催促,“别磨蹭!” 方飞收起尺木,举步跨向画门。前脚刚刚跨进,他浑身一热,眼前物换景移,出现了一座壮美的峡谷,峡口巨石累累金碧发光,苍然木比肩林立,高出左右山崖,峡口的烟云吞吐变换,在那烟云深处,仿佛一条巨龙。 方飞回头望去,天皓白也通过了法门,拱门的青光幽幽淡去。 “这是‘随意门’!”天素在她耳边低语,“需要两道符法才能办到。一是‘缩地成寸符’,一是‘登堂入奥符’,前者是阳符,后者是yīn符,每道符法就是一扇门,天道师把yīn符留在这儿,千里以内再写一道阳符,yīn阳相吸,两道门户就能缩千里于一步,隔空连接起来!” “你会写吗?”方飞忍不住问。 天素哼了一声,冷冷的说:“就我所知,震旦里能画出‘随意门’的人,绝不超过六个!” “怎么才来?”山烂石沉着脸走上来,在他身后,跟着一群学生。 “我……”方飞张口结舌,不待他答话,山烂石又叫:“天素,你这是怎么回事?” “出了点儿意外!”天素给了方飞一拳,“快放下我来!” 方飞这才想起放下少女,天素双脚落地,膝盖一软,几乎摔倒。贝露贝雨抢上来扶住,红着眼问:“天素姐姐,你怎么了?” 天素咬牙不语,他使出全力,想要站起,可是双腿发软,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 “别动!”孙先生从人群里走出来,“天素,你的魂魄受了重创,三天内不可乱动元气!” “三天!”天素变了脸色,“可是考试……” “没办法!”孙先生惋惜摇头,“你的放弃大考!” 人群一片哗然,白虎人纷纷露出笑容,其余道种的学生,大多流露出失望危字组没了天素,还有什么指望? 天素站在那儿,两眼空洞无神,直勾勾望着脚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山烂石望着少女,不胜困惑。 “我们……”方飞刚要开口,天素忽叫:“方飞!”他回头一看,少女冲他轻轻摇头。方飞恍惚明白过来,魔灵附体并不光彩,云巢里的事情,天素不愿别人知道。 “天道师!”贝露贝雨跑上去,扯着天皓白的衣角,记得双双落泪,“你帮帮天素姐姐!” “我没有办法!”老道师神色郑重,“天素,你得去灵素馆静养,要不然,这个伤会毁了你的道基!” “不!”天素抬起头来,“方非,你过来!” 少年茫然上前,天素看他一眼,轻声说:“苍龙方非,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危字组的组长?” “我?”方非一愣。 “苍龙方非!”天素的嗓音微微发抖,“你一定会赢!” “为什么?”方非心跳加快。 “因为……”天素目光迷离,声音变得柔和,“你是九星之子!” 人堆里响起刺耳的嘘声,伴随着一阵恶dú的哄笑。 “好个九星之子哇!”司守拙大吼大叫。 “北斗九星之子的私生子哇!”钟离焘怪腔怪调地凑趣。 “呸!”巫袅袅小嘴一扁,“不要脸的大骗子!” 方非不知所措,双手绞在一起,回头看峡口,那儿危崖高耸,似要倾倒压来。 “唔!”天皓白看了看仙罗盘,“辰时五分,各就各位!” 学生散开聚拢,分成二十八队。贝氏姐妹将天素放下,恋恋不舍地返回本组。 方非一掉头,与简真打了个照面,大个儿一脸哭像:“只有我们两个吗?完了,这下子没救啦!” “我们……”方非刚要开口,天素忽叫:“方非!”他回头一看,少女冲他轻轻摇头。方非恍惚明白过来,魔灵附体并不光彩,云巢里的事情,天素不愿别人知道。 “天道师!”贝露、贝雨跑上去,扯住天皓白的衣角,急得双双落泪,“你要帮帮天素姐姐!” “我没有办法!”老道师神色郑重,“天素,你得去灵素馆静养,要不然,这个伤会毁了你的道基!” “不!”天素抬起头来,“方非,你过来!” 少年茫然上前,天素看他一眼,轻声说:“苍龙方非,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危字组的组长!” “我?”方非一愣。 “苍龙方非!”天素的嗓音微微发抖,“你一定会赢!” “为什么?”方非心跳加快。 “因为……”天素目光迷离,声音变得柔和,“你是九星之子!” 人堆里响起刺耳的嘘声,伴随着一阵恶dú的哄笑。 “好个九星之子哇!”司守拙大吼大叫。 “北斗九星的私生子哇!”钟离焘怪腔怪调地凑趣。 “呸!”巫袅袅小嘴一扁,“不要脸的大骗子!” 方非不知所措,双手绞在一起,回头看向峡口,那儿危崖高耸,似要倾倒压来。 “唔!”天皓白看了看仙罗盘,“辰时五分,各就各位!” 学生们散开聚拢,分成二十八组。贝氏姐妹将天素放下,恋恋不舍地返回本组。 方非一掉头,与简真打了个照面,大个儿一脸哭相:“只有我们两个了吗?完了,这下子没救啦!” “呵!”方非还没回答,吕品忽地接口,“死肥猪,你的算数可真烂,二和三也分不清吗?” “死jiān细……”简真刚要回骂,忽地小眼圆睁,“你说什么?你、你也要参加考试?” “考考看呗!”吕品笑嘻嘻一耸肩,“闲着也是闲着。” 大个儿目瞪口呆,方非轻轻吐了口气,伸出右手:“白虎吕品,欢迎回来!” “随便吧!”懒鬼也伸出右手,“苍龙方非,请多指教!” “喂,你们两个……”大个儿望望这个,又瞧瞧那个,一肚皮惊奇疑惑,“你们两个,闹什么鬼名堂?” “危字组!”山烂石的大嗓门传来,“准备好了吗?” “好了!”方非扬声回答。 “组长?” “苍龙方非!” “人数?” “三人!” 胖道师深深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正想勉励两句,忽听有人高叫:“慢着!” 声音喑哑低沉,吕品一回头,失声惊叫:“是你?”方非也忍不住看去,远处停了一辆宝轮车,车中走出一人,正是吕品的祖母林映容。 老太婆面色灰败、两眼无光,腰背佝偻得像只虾米,面对孙子目光,她哆嗦了一下,冲山烂石大声说:“危字组只有两个人,吕品不会加入!” “你说什么鬼话?”懒鬼脸涨通红,抢上一步,“我做什么,用不着你管!” “我不跟你说!”林映容左躲右闪,狼狈避开孙子的目光,“山道师,我申请吕品退学!” “退学?”山烂石脸一沉,“你说现在?” “是……”林映容低头说,“就、就是现在!” “我不同意!”吕品大声说。 “品儿!”林映容抬起头来,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吕品愣了一下,短短数月不见,祖母瘦了一半,她的面孔苍白枯藁,两只眼睛深深凹陷,她冲着吕品拼命摇头,眼里流出刻骨的恐惧。 懒鬼迟疑起来,自从记事起,他从未见过祖母这副样子。他明白祖母恐惧什么,也知道这恐惧后面的力量,这一股力量凶险残忍,消灭祖孙二人,就如捏死两只蚂蚁。没错,他可以任xìng一把,为了朋友舍生取义。可老太婆呢?他已风烛残年,如何面对风刀霜剑? 一刹那,义气,亲情,养育之恩,救命之德,种种情愫在他胸中反复jiāo锋。懒鬼呆愣愣站了半晌,唿出一口长气,两眼再无神采,他徐徐转过身子,冲着方非微微苦笑:“对不起,方非,我要退学!” 方非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2 章 足冰凉,林映容却应声松了口气,身子一晃,几乎摔倒,山烂石伸手将她扶住,脸上闪过一丝苦笑。 吕品一咬牙,刚要转身,忽听身后一声锐喝:“慢着!” 【狐红衣】 声音娇脆悦耳,吕品叹了一口气,回头说:“天素,我……”话没说完,忽地愣住。 一个红裳女子站在不远,约莫二十出头,长得十分艳丽,肌肤莹白光润,身子婀娜颀长,她静悄悄站在那儿,宛如一棵火云围绕的玉树。 不知为什么,吕品一见女子,油然生出一丝亲切,这女子似在哪儿见过,可在什么地方,他又说不上来,吕品沉默一下,忍不住问:“你叫我吗?” “不错!”红衣女的目光越过吕品肩头,投向了远处的林映容。老太婆也死死地盯着她,面孔因为惊骇,一阵阵抽搐起来。 “老夫人,久违了!”红衣女徐徐开口。 “不可能!”林映容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叫,“你已经死了!” “老夫人,你倒是看看,我活着,还是死了?”女子微微一笑,向着林映容走出一步。 “别过来!”老太婆向后一跳,几乎摔倒在地,她一手捂脸,一手死命挥舞,像是驱赶什么,“你别过来!” “你也会怕我?呵,你不是千方百计地要杀死我吗?”红衣女笑盈盈地只是向前,“我这就来了,你又害怕什么?” 老太婆忽地放开手,睁大两眼,直视对手,她的面孔不住抽搐,胸口一起一伏,忽地大声说:“没错,我做梦也想杀死你,你害了我的儿子还不够,还想来害我的孙子吗?告诉你,不用想,我活着一天,你都不用想……” 林映容脸色惨灰,眸子深处透出一股癫狂。吕品瞧得吃惊,抢上一步,拦在祖母前方,冲着红衣女说:“你是谁?你要干吗?” “你问我?”红裳女的眼里闪过一抹痛楚,她伸出右手,抚向吕品的脸颊。懒鬼想要躲闪,可是面对那双眸子,居然无法挪开身子,他木呆呆地任由对方抚弄,那只手温暖柔软,好似暮春的晚风。吕品的身子一阵哆嗦,颤声说,“你……你到底是谁……” “我……”红裳女苦涩一笑,“我是你的妈妈!” 这一答好似晴天霹雳,吕品愣了一下,脸上腾起一股青气,大声说:“你胡扯,我没妈!” “你没妈?”红裳女幽幽地说,“林映容,这个理由可真省事啊!” 老太婆瑟缩一下:“不、不对。”她扬起面孔,手指哆哆嗦嗦,指向红裳女子,“你不是狐红衣,狐红衣已经死了!” “那你摸摸看!”红衣女笑嘻嘻伸出一手。 林映容望着那手,脸色发青,忽然向后一缩,双手抱头,发出一阵凄楚的呻吟。 吕品的心中疑云翻腾,怔怔望着女子:“你、你真是我妈?” “你说呢?”女子望着他,口气十分温和。 “我从没见过你!”吕品说这话时,有点儿违心,眼前这张面孔,他在虚无梦中,似乎见过几次,可惜梦境迷离,朦胧中已经记不清了。 红衣女惨然一笑,伸出右手,手心多了一个青色的光团,光芒中似有无数的尘埃,绕着一个内核,轻轻地旋绕飞舞。 “前尘烟?”山烂石眉尖一颤,喃喃自语。 女子一扬手,光团飞向吕品,懒鬼一愣,伸手碰向光团,指尖刚刚碰到,光团蓬地散开,化为一片烟云,把他裹在其间。一刹那,吕品身边的世界飞旋起来,尘封的往事一幕一幕,徐徐展现在他的眼前…… 从玉京向西五百多里,有一座名叫“水云”的村子,依山傍水,景色可观。每逢日升月落,村前的湖泊总有水云升起,传说湖底藏了一只神龙,只不过,这条龙谁也没有见过。 村中人的道种多为白虎,姓氏一大半姓吕。因为邻近玉京,沾染了京中的风气,也出过几个有名的人物。最近的吕虚房,少年进京,一直做到阳明星官,难得太平无事,他任满两届,衣锦还乡,买田买地,成了村中的一门望族。 吕虚房以后,又传了两代,到了第三代上,出了一个名叫吕孟津的子孙,他天xìng乖戾,又去玉京待了几年,学了一身的浪dàng习气。 与平常的浪子不同,吕孟津一面挥霍祖产,一方面又自私抠门,自己一毛不拔,老想占人便宜,jiāo了几个酒ròu朋友,也由于这个原因,跟他反目成仇。吕孟津在世道上屡屡碰壁,混到三十出头,还是一事无成,最后灰头土脸地回到村里。 他事事都不顺心,xìng子更加乖戾。他跟村里的每户人家都打过官司,一会儿怪东家占了他的山林,一会儿又怪西家侵入他的水田,照他的主意,恨不得把全村的田地都归他一个。 官司经年累月,吕孟津却乐此不疲,每年大半的收入,全都奉献给了城里的讼师。官司输多赢少,渐渐入不敷出,吕孟津输了官司,回家就找妻子林映容出气,动辄拳脚相加,打得妻子皮开ròu绽。 官司屡战屡败,田里的活计也好不到哪儿去。吕孟津自私自利,连耕种的灵兽也受了祸害,他一个不落地没收所有的果子,闹得种果子的猿妖饥寒jiāo迫,吃光自家的果子不说,还把邻家的果林扫dàng一空。邻居告到城里,吕孟津挨了一大笔罚金,可他不知悔改,为了省钱,又克扣锄地鼠的口粮,鼠妖老不客气,一股脑儿吃光了所有的种子;为了偿还债务,他又变卖了祖传的施雨蛟,结果田里来了一只旱魃,大块的良田,都成了龟裂不毛的荒地。 自打水云村建立以来,再没有比吕孟津更下流,更无赖的人了。可是老天无眼,这个无赖家伙,偏有几分老福,年近五十的时候,得了一个儿子。 老来得子,吕孟津高兴了不到三天,忽又腻歪起来,拔腿离家,接着打他的官司。输了官司回来,喝得烂醉如泥,将刚生的儿子骂作“吃闲饭的货色”,一面大骂儿子,一面痛揍刚刚分娩的妻子。 自从嫁入吕家,林映容的眼泪就没干过。丈夫的yín威下,她的xìng子越发懦弱,挨了辱骂dú打,只会哭哭啼啼。 就在她绝望的时候,这个孩子不期而至。林映容死灭的心中燃起了一团火焰。为了守护儿子,她居然鼓起勇气,跟丈夫对骂对打,尽管输多赢少,可也从不退让,就算一身是血,她也死死抱住摇篮不放。老无赖瞧在眼里,也觉一丝害怕,嘴里骂骂咧咧,可也不敢上前。 也许上天可怜,吕书维一日日长大,仿佛漆黑的淤泥中长出了一朵雪白的莲花,站在一群孩子中间,数他最为醒目,无论男女老少,见了这个孩子,都打心底里感觉喜欢。幼年时,他是孩子堆里的领袖,读书以后,他是老师眼里的红人。他的xìng子温和,待人接物,总是叫人舒服,他的天资聪慧,读书考试,总能拔得头筹。 吕孟津常年奔波在外,压根儿不知忙些什么。林映容乐得他不回家,免得老头教坏儿子。这一点上,她却高看了丈夫,老头儿根本没有调教儿子的心情,儿子对他来说,就像一只小狗,闲了招来逗逗,厌烦了就一脚踢走。 但随着吕书维一天天长大,老头儿逐渐有些怕他,逢人便说:“小崽子长了一双怪眼睛,软和时跟羚鹿似的,凶起来比穷奇还狠呢!” 有时老头儿想要大放厥词,咒骂妻子,可是儿子皱眉一瞧,他就没来由浑身一凛,污言秽语全吞了回去;吕书维十岁以后,当着儿子,老无赖再也不敢向妻子动手。林映容只觉扬眉吐气,她以母亲自居,深心里却以为,这个儿子是上天可怜自己、特意降下的神灵。她把儿子视为魂中魂、魄中魄,所有的心血爱恋,甚至于残存不灭的少女幻想,统统寄托在这个孩子身上。 十四岁那年,吕书维考进了八非学宫,这在水云村里是一件大事。自从吕虚房以后,水云村再也没人通过八非天试。全村人都来贺喜,望着满屋的礼物,老无赖自觉占了莫大的便宜,站在客厅里笑个不停;林映容却正好相反,她躲在卧室里日哭夜哭,伤心儿子就要远行。 吕书维进了八非学宫,分到了参字组,一晃过了三年,他品学兼优,道阶考试以后,进入了斗廷的商部,因为商务繁忙,长年往来震旦各地,几乎没有落家的时候。 不久,道魔战争bào发。水云村邻近玉京,免了许多灾祸,可林映容还是十分担心,她待在家里,一会儿听说西方天柜山在打仗,一会儿又听说北方的魔军公然围城,双方死的人,把贝英湖的水也染红了。 她提心吊胆,每天站在村口眺望,盼望儿子从天而降;她透过通灵镜,没日没夜地给儿子发信,可是好些天没有回复。林映容失望之余,只好自我安慰,儿子太忙,无暇顾及自己。 谁知有一天,吕书维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个苍龙女子,姓胡,名红衣,穿了一身火红衣裳,生得十分美艳。一男一女把手进屋,只叫两个老的目瞪口呆。胡红衣的笑容极美极媚,她只要一笑,整座屋子也会亮堂起来。每逢这个时候,吕书维就忘了说话,默默地望着她,眼里透出深深的痴迷。 林映容心酸难忍,她冷冷瞧着两人,始终一言不发。吕孟津却欢喜得要命,提包拎箱,忙前忙后,就如一条大狗,围着两个小的团团打转。林映容见他这模样,气得心里隐隐作痛。 吃过晚饭,吕书维说到正题他这次请假回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跟胡红衣完婚。 话一说完,老无赖应声同意,自觉娶了这样美艳的媳fù,一来可以常饱眼福,二来可以逢人炫耀。可是,林映容面容冷寂,还是一言不发,吕书维焦急起来,询问母亲有什么意见。 林映容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这件婚事我不同意!” 众人大吃一惊,吕书维忙问缘由,林映容说:“你只说结婚,对方的身世背景全都不说,这婚结得不明不白,亲戚们问起来,我又该怎么说?” 吕书维一呆,倒是胡红衣大大方方地说:“我家世代住在首阳山下泻云河边的宛子城,父母去世得早,留下若干财产,上有两个哥哥,我排末尾。前年二哥去世,只剩大哥一个。伯母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宛子城查探!” 老无赖一听“财产”两字,两只老眼灼灼放光:“令父母留下多少财产,如果结婚的话,又有多少嫁妆……”老头儿问得又痛快,又直白,羞得儿子无地自容,胡红衣却不慌不忙,一一作答,说是父母留下三份产业,三个子女一人一份,每份数量不多,大概买得下半个宛子城,自己嫁入吕家,名下的财产,当然随身携带。 吕孟津听得心花怒放,恨不得马上完婚。谁知林映容又说:“胡姑娘你是豪门巨富,我们吕家是小门小户,门不当,户不对,将来一定会有争执!总而言之,你们还是不要结婚。” 老无赖气得发疯,扑上去殴打妻子,可被儿子死死拉住。林映容趁乱出门,逃到了娘家。到了娘家,她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查探胡红衣的底细,很快消息传来,宛子城是有一家姓胡的望族,家族十分豪富。 林映容大失所望,可是想来想去,忽又感觉不对。胡红衣冶艳无比,家里又是巨富,年纪不足二十,言谈却很老练,俨然饱经沧桑,什么事情都能从容应对。可是这就怪了,这样十全十美的女子,又怎么会看上一个斗廷的小职员呢? 老fù人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胡红衣越完美,她就越恐惧,这样完美的女子,一旦娶入家门,吕书维的眼里,哪儿还会有她这个母亲呢? 嫉妒使人盲目,也会叫人聪明,林映容左思右想,冒出来一个可怕的念头:“也许,她根本不是人!” 首阳山是狐族的发源地,狐神蓬尾极盛的时候,曾在山里筑起王城,统帅过亿万妖灵。泻云河从首阳山发端,历经无穷岁月,泻云河边仍有狐族出没。这么看起来,胡红衣的姓氏,未必不是谐音。 林映容吓出了一身冷汗,胡红衣的容貌神态无不奇怪,骨子里的那一份妖媚,根本就是传说中狐妖的做派。老太婆越想越怕,传说中,狐妖吸人元气,待到元气衰竭,还会夺走人的魂魄! 老太婆受惯了丈夫的欺辱,忍辱负重是她的长项,尽管心中起疑,可也隐忍不发,她找来儿子,询问他和胡红衣结识的经过。 吕书维见问,愣了一下,跟着不胜忸怩,一脸的幸福甜蜜。老fù人瞧得心如刀绞,用尽浑身气力,才算忍住怒气。 “前些日子,我奉令前往亡灵海jiāo易元胎,同行的同事有二十多个!”吕书维说到这儿,眼里流露出一丝伤感,轻轻说,“里面好几个,都是我的同学!” “同学?”林映容忙问,“有女的吗?” “有几个!” “你就没有中意的吗?”老fù人装模做样,东拉西扯,心里却很明白,无论什么女子,全都配不上儿子,那些女人又狡诈、又虚荣、一个个搔首弄姿,又哪儿会真心对待他呢?他那么善良单纯,遇上什么女子,全都只会吃亏。 吕书维看穿了母亲的心思,苦笑说:“去亡灵海的路上平安无事,就连亡灵大海,也是风平浪静,买卖也很顺利,商队满载而归。大伙儿都很高兴,可是乐极生悲,飞到金山上空,我们遭到了伏击!” “啊!”林映容轻叫一声。 “魔徒来了几百个,气势汹汹,就像出巢的狗蜂。大伙儿浴血苦斗,可是周围的同伴,还是一个接一个地掉了下去。混乱间,我中了一枚‘摧心针’,又中了一道‘鬼影符’,那鬼影一旦缠上,再也无法摆脱,黏黏腻腻,不住汲取我的元气。我掉了下去,耳边尽是同事们的惨叫,那感觉,唉,真是糟糕透了……” 林映容听得面无血色,吕书维也沉默了好一阵子:“我从高空落下,掉进了银湖,水面平时柔软,这时却像一面石墙,水波几乎把我震昏了,元气飞快流逝,身子渐渐变冷,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胡说!”林映容急得跳了起来,“呸呸,童言无忌!” “妈,我可不是小孩子!”吕书维微微叹气,“我进了斗廷,就成了战士,战争总要死人,谁也不会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3 章 外。就在我下沉的当儿,水里出现了一点红光,光亮越来越近,粼粼的水波间,涌现出一张美丽的面孔,细密的长发随波起伏,宛如一丛黝黑的水藻,红衣就像一团大火,照得四周湖水通明。一刹那,我几乎以为,自己魂魄出窍,看见了水仙,事后才知道,那就是红衣。” 吕书维说到这儿,面露遐想神气,做妈的瞧在眼里,只觉一阵反胃。 “她去金山访友,为了欣赏泻云河的风光,乘坐蛟龙车北上。经过银湖的时候,我凑巧落在了她的车边。她心生恻隐,把我捞了起来。出水时我还活着,可是dú针发作,痛不yù生,坠落时手脚也被湖水震断了。我躺在甲板上,有气无力,奄奄一息,红衣却坐在一边,浑身湿漉漉的,长发挽到脑后,扎成一束漂亮的马尾,清寒的湖水夺走了脸上的血色,越发显得她清澈如仙、秀美出尘……” “够了!”林映容心酸难忍,厉声说,“我让你说事,可没让你说她有多好看!” 吕书维面孔发红,接着说:“我看呆了,只以为身在天堂。红衣伸出手来,好似拂去尘埃,扫去了纠缠的鬼影,又把剧dú的魔针吸了出来……” “用她的嘴?”林映容气得脸色发青。 吕书维的脸更红了,只好避开话头:“她刚给我解了dú,魔徒就赶来了。后来才知道,这次伏击早就有预谋,大魔师设了一条连环dú计,歼灭商队以后,派人冒充我们,押送这批货物前往玉京,从而突破空防,一举摧毁斗廷!同行的人死的死,被俘的被俘,审讯被俘的同事,清查俘虏的尸体,魔徒发现少了一个人。如果我活着,yīn谋就会败露。于是他们四处搜索,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蛟龙车。” “魔徒来得多吗?”林映容忍不住问道。 “不多!只有五个!” 林映容松了口气,吕书维迟疑一下,冷不丁说:“妈,你听说过大力神魔吗?” “井武扬?”林映容冲口而出。即使山野村fù,也听说过大力神魔的恶名,她是大魔师的魔将,震旦里顶尖的甲士,死在他手里的道者不计其数,传说他抓住对手,就连魂魄也懒得吞噬,只是高高举起,活活撕成碎片。 “井武扬只是头儿,其余四个,分别是‘虫魔’廉飞光、‘伤心鬼’桑如,‘妖瞳’秦无常,‘招魂师’萧冥。” 吕书维每说一个人名,林映容就惊叫一声,这五个魔头,无一不是魔徒中的名人,老fù人实在无法想象面对这些强敌,儿子怎么能够逃脱。 “叫人奇怪的是,魔徒找到我们,居然十分客气。井武扬言语恭敬,还把红衣叫做小姐,请她把我jiāo给他们。我在车里听着,心中不胜恐惧,魔徒从来横行霸道,怎么突然转了xìng子?难道说,红衣也是他们的同党?”吕书维说到这儿,微微有些出神,“事后想起来,这念头真是蠢笨透顶。红衣听了他们的话,笑着说:‘他进了我的车,就是我胡家的人,你可听说,有谁从胡家抢过人吗?’ “井武扬说:‘红衣小姐,我入魔以前,跟令兄有一点儿jiāo情,所以不跟你一般见识。胡家是不好惹,可我又是好惹的吗?我们两方井水不犯河水,又何必为了一个不见经传的小道者伤了和气!’ “红衣说:‘大力神魔何等威名,居然屈尊枉驾,来抓一个不见经传的小道者。要不是亲眼见到,说了我也不信!这么看来,这个小道者一定很有用处,这样有用的东西,我更不能jiāo给你了!’ “井武扬不由发起怒来,他说:‘红衣小姐,我好说歹说,都是看在你大哥的份上。要不然,哼!不瞒你说,这个小道者对我是有点儿用处,可对小姐你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废物!’ “红衣笑着说:‘你越这么说,我越有兴趣了,你说说,他对你到底有什么用处?’事关大魔师的yīn谋,井武扬当然不会说明,他说:‘红衣小姐,好话说尽了,你就是不肯jiāo人吗?’ “红衣说:‘jiāo人也可以,我们先来比一场,你们胜过了我,我就jiāo人,你们输了,就请你们五位打道回府!’” “什么话?”林映容脸色大变,“一个对五个,那还有胜算吗?” “大力神魔也是这么说的!”吕书维叹了口气,“可红衣另有主意,她说:‘谁说一个对五个,我们一个对一个,轮流着来,你们都是魔道里的名人,各有各的专长,就依你们的长项,我来出五个题目。比方说,廉先生善于驾驭虫妖,我们就来驯虫;桑姑娘飞针无影,我们就比暗器;以此类推,我与安先生斗幻术,和萧先生比魂术,至于井先生,号称大力神魔,小女子不才,想跟你比比力气。比试的题目,双方轮流出,五局三胜,井先生,你看怎么样?’” “鬼话,鬼话!”林映容又嚷,“井武扬干吗要听她的啊?” “我也感觉奇怪,心想大力神魔怎么会听一个小姑娘的主意?魔徒自来不择手段,如今人多势众,理应一拥而上,又怎么会弃长用短,跟你比什么五局三胜呢?果不其然,井武扬的脸色yīn沉沉的,一句话也不说。我怕他下令围攻,连累了红衣,就大声说:‘红衣小姐,人难免一死,我吕书维卫道而死,死而无憾,这件事跟你无关,你把我jiāo给他们好了!’” 井武扬一听,拍手说:‘好小子,我敬你是个人物,待会儿留你的魂魄全尸!’红衣却变了脸色,低声对我说:‘傻小子,我做什么,用不了你来chā嘴!’我心里奇怪,暗想这件事由我而起,为什么我倒不能chā嘴。红衣说完这话,再不理我,接着说:‘他是我的俘虏,他说的话不算,井武扬,我的主意你答不答应?’ “井武扬发怒说:‘我不答应呢?’红衣一扬手,指尖多了一颗鸡蛋大小、青黑发亮的珠子,对面五人见状,全都变了脸色。红衣冷冷地说:‘井武扬,你认得玄冥yīn雷吧?只要这一颗,上下百里,任何生灵都难逃劫数。大力神魔,你神通广大,也许说走就走,可这四位非得留在这里,千秋万古,与这湖水为伴!’ “井武扬沉默了一下说:‘大言不惭?yīn雷一响,你也休想活命!’红衣却笑着说:‘两个换五个,我可不吃亏!’井武扬气得只喘粗气,这时桑如说:‘井先生,跟她比又怎样,难道我们五个,个个都输给她吗?’ “井武扬想了想说:‘胡红衣,你厉害。好吧,就来五局三胜。可你只有一个人,无所谓先后顺序,我们五人谁先谁后,得由我们自己来定,第一个题目,也由我来出题!’这理由十分苛刻,红衣却说:‘悉听尊便!’井武扬就说:‘第一局我上!胡红衣,我们比搬运法,提水洗天!’红衣笑说:‘好啊,你请先!’ “井武扬双手一抓,湖水化为水龙,源源飞向他的掌心,不多一会儿,就化为了一座水山,遮天蔽日,只怕有几千万斤。这魔头轻松提起水山,飞到高高的天上,原本天青云白,他举手一扬,水山化为了一条亮晶晶的水龙,井武扬挽着水龙,满空游走,经过的地方云朵消失,真像被水洗过,没过多久,头顶一方天空,全被洗得青碧发蓝。这时井武扬才将手一甩,水龙化为一阵透雨,哗啦啦地落在湖上。 “井武扬落下地说:‘胡红衣,看见了吗?你提的水比我多,洗的天比我广,那就算你赢了!’红衣默默看了一会儿天,摇头说:‘井先生神通高明,红衣自愧不如!’她还没比就先认输,大家都觉奇怪,魔徒又惊又喜,进而心生轻蔑。‘妖瞳’秦无常上前叫阵:‘第二局我来!’ “红衣说:‘好,这一局我定题目。秦先生(原文好像有误),我们来斗幻术,谁先让对方发笑,就算谁赢了!’说完这话,两个人盘膝对坐,四目相对,一言不发。我在一边,也看不出他们在比什么,后来红衣跟我说,他们两个都在竭力制造幻象,极尽滑稽可笑,如果一方堕入幻境,势必笑出声来。当然我是局外人,怎样滑稽可笑,我也看不出来。可没多久,秦无常左扭一下、右扭一下,脸色极其古怪,突然浑身乱耸,放声大笑!” “他堕入幻境了吗?”林映容问。 吕书维摇了摇头:“秦无常笑得满地打滚,起初大家也认为他中了幻术,可见他浑身乱抓,笑着笑着,泪流满面,顿时感觉不妙。井武扬上前一步,将他的羽衣撕开,发现秦无常浑身上下,尽是指甲盖大小的虱妖,密密麻麻,在那儿狠钻狠咬!” “虱妖?”林映容不胜吃惊,“哪儿来的虱妖?” “‘虫魔’廉飞光的!”吕书维微微一笑。 “咦?廉飞光背叛了魔道?” “那时候,井武扬也是这么想,他冲着廉飞光大怒,问他怎么回事,廉飞光却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也结结巴巴地问:‘怎么回事?’井武扬更生气了,他说:‘你问谁啊,这妖虱不是你放的吗?’廉飞光无奈说:‘是我放的。可我明明放到胡红衣身上,怎么一转眼,这姓胡的小妞就变成了老秦了呢?’” “奇怪了!”林映容忍不住小声咕哝。 “不奇怪!”吕书维笑着说,“井武扬一听这话,就瞪着红衣大叫:‘你作弊,你对廉飞光使了幻术?’红衣倒也答得干脆,她说:‘没错!他想对我下虫,我将计就计,让他生出幻觉,把秦无常当成了我,这有什么不妥吗?我定的题目是“斗幻术”,可并没说,这幻术向谁来使,大力神魔,你说对不对?’井武扬哑口无言,这一局,算是魔徒输了! “两边一胜一负,这就到了第三局。这一次,桑如走了出来,她说:‘这一局,该我出题!’她盯了红衣一会儿,笑着说,‘我的题目是,我用伤心针shè你,你不能还手。十分钟以内,伤心针shè中了你就算赢,shè不中就算输!’我一听急了,桑如的伤心针很厉害,连shè十分钟不还手,只怕天道者也要送命。可红衣一口答应下来,脱下那件红裳,露出一身粉白的短衫,她一手按腰,亭亭立在车前,益发英姿飒爽,秀美绝lún。 “两人双双飞到天上,桑如符笔一挥,符针shè出,青蒙蒙好似下了一阵急雨。红衣却舞动那件红裳,一舞之下,红裳变大,化为了一朵翩翩飞动的红云,伤心针无坚不摧,可是落到红云里面,好比石沉大海。桑如十分着急,绕着红衣发针,可红裳漫天飞舞,犹如烈日当空,狂焰吞吐,无论多少飞针,落入其中,全都无影无踪。我在下面看得佩服,忍不住叫了声好,冷不防眼前青光一闪,一蓬针雨向我shè来……” “啊!”林映容失声惊叫。 “我受了重伤,根本不能动弹,眼看针雨shè来,只有死路一条。谁知紧要关头,红影一闪,红衣舞动红裳,抢到我的身前,红光暴涨,将那片青光嗖地裹了进去。就在这时,桑如发出咯咯的笑声,红衣站在我的面前,身子一动不动,我躺在那儿,清楚看见,一缕鲜血顺着她的指尖,点点滴滴,落在白色的甲板上。” 吕书维说到这儿,不由沉默下来,脸色十分忧伤。林映容也听得惊心动魄,不由屏住唿吸,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望着红衣,心也像是空了,忍不住问:‘红衣小姐,你怎么样啊?’红衣摇头说:‘我没事!’那边桑如冷笑说:‘你中了我的伤心针,还敢说没事?你如果现在认输,我就给你解dú,要不然,你这条胳膊怕是废了!’红衣身上的白衫已被鲜血染红,可她神色从容,看不出一丝痛苦,笑着说:‘几枚小针儿,也算不了什么。桑姑娘,这一局你赢了,一比二,再赢一局,你们就能把他带走!’ “桑如疑惑说:‘胡红衣,这个小道者有什么好的?你是天上的凤凰,身份何等尊贵,又何苦为他送命呢?’红衣也不理她,笑笑说:‘廉飞光,萧冥,这一局,你们谁来出手?’那两人见她受伤,只觉有便宜可占,都想来抢头功,于是齐声说:‘我来!’井武扬也犹豫派谁上场,这时廉飞光说:‘井老大,这女子害我误伤道友,可恶可恨,我如果不把她击败,不能洗刷奇耻大辱!’ “井武扬听了这话,只好答应‘虫魔’出战。廉飞光说:‘胡红衣,这一局你出什么题目?’红衣说:‘桑姑娘的题目很好,小女子也来学一学。听说廉先生有一群鬼飞蝗,飞行如电,坚不可摧,咬中人畜,无能幸免。这样吧,你放鬼飞蝗出来,十分钟之内,一只蝗虫咬中了我,就算你赢了!’我一听这话,又惊又怕,恨不得跳起来一头碰死。 “廉飞光笑了起来,他说:‘胡红衣,说话泼水难收,你可想好了,鬼飞蝗中人必死,我也没有解yào,你受伤不轻,怕是舞不动须弥障了吧?’红衣说:‘不劳你关心!’廉飞光哼了一声,从弥芥囊里取出了一只葫芦,一拔塞子,葫芦里唿啦啦飞出无数黑色的蝗虫,就如一片乌云,遮天蔽日地压了过来。红衣举起红裳,轻轻一抖,就看一片青光破空shè出,天上的鬼飞蝗发出凄厉鸣叫,,纷纷下落,一眼看去,仿佛下了一阵黑雨。 “廉飞光气得发抖,尖声大叫:‘伤心针!桑如,你干的好事!’桑如一边瞧着,笑着说:‘关我什么事?这些针儿都是她用须弥障收去的!胡红衣啊胡红衣,你可真是狡猾透了,用虫魔对付妖瞳,又借我的伤心针对付鬼飞蝗。要说你不是早有预谋,我可一点儿也不相信!’ “红衣也笑着说:‘桑姑娘过奖了,都是你的伤心针厉害,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抢你的功劳啊!’桑如听了掩嘴直笑,同伴遭了殃,她一点儿也不生气。红衣一边说话,一边抖动红裳,青光满天,追着蝗虫不放,一针一只,绝不落空。廉飞光放出多少,就被shè落多少,银湖上黑乎乎的都是虫尸,湖里的鱼儿来吃那虫,结果都被活活dú死,翻着白花花的肚皮,夹在虫尸中间,死了不知多少。 “葫芦里的蝗虫没完没了,红衣的飞针也无穷无尽。两边还没分出胜负,廉飞光忽将葫芦嘴一塞,铁青面孔,退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4 章 下去。” “他认输了?”林映容问。 “是啊!我也莫名其妙,不知道他为什么认输。后来红衣才告诉我,再过一会儿,鬼飞蝗就要放完了,她的飞针却有多余,廉飞光不甘心鬼飞蝗死光,所以临头服输,留下几只虫儿配种! “这一局过后,双方战成了二比二平,最后一局决胜,由‘招魂师’萧冥出战。魔徒仍然占优,这一局轮到他们出题。五个魔头为求必胜,低声商议一会儿,萧冥才说:‘这一局,大家不许用幻术,也不许用飞针,你我各自驾驭湖中的精怪,不限时辰,分出胜负为止!’原来魔徒害怕了红衣的巧计,吃准了她中针受伤,就出了个实打实的题目。驾驭精怪,极耗心力,红衣有伤在身,势必无法持久,这么一来,萧冥大可稳稳取胜。 “红衣到这时,别无他法,只好应承下来。双方隔空对立,各自挥舞符笔,召集水中的鱼龙精怪,分成两方,攻杀搏斗。那真是一场恶战,杀得湖水变红,败鳞飘dàng,不知伤了多少水族,两边召集的精怪越来越大,所耗的心力也越来越多。红衣渐渐支撑不了,萧冥占了上风,驱使精怪汹涌杀来,这时红衣拿出一面令牌,连挥三下,一片青光扫过水面,精怪如得号令,纷纷沉入水底。萧冥吃了一惊,连挥符笔,可是任他怎么挥笔,湖中全无动静。萧冥恼羞成怒,一挥笔,无数惨绿光团飞向红衣,全都是很厉害的妖灵,可是红衣张嘴一吸,妖灵一只不剩,全都被她吸进嘴里。这些妖灵都是萧冥辛苦收集,凶dú无比,一只入口,也难忍受,红衣全数吞下,居然若无其事。 “萧冥傻了眼,呆在那儿不知所措。井武扬却叹气说:‘令兄真是兄妹情深,竟把这面令牌给你。罢了,招魂师,你遇上克星了,这一次,我们认输!’说完转身就走,其余四人迟疑一下,也跟了上去。 “红衣落回车上,面色惨白,目送五人飞远,忽然将我抱在怀里,纵身跳入湖水。刚刚落水,就听一声巨响,水面的蛟龙车粉身碎骨,千百个巨雷落向湖水,电光乱走,声势可怕极了。红衣带着我向水底潜去,取出令牌,招了一招,水下升起了一头巨鱼,冲着我们张大嘴巴。我正觉害怕,红衣却抱着我钻进鱼口,藏身其中。巨鱼潜入湖底,游了不知多久,总算浮上水面,这时我才发现,巨鱼游过了几百里水路,来到了沧水岸边。” 林映容听到这儿,长长松了一口气。吕书维又说:“红衣中了伤心针,一直忍耐,到了岸上才昏厥过去。我也筋疲力尽,两人躺在岸边,睡了整整半晚,红衣终于醒来,我的手脚也能动弹,她要我帮她取出dú针……” “怎么取?”林映容冷不丁问。 “那个,用吹尘……”吕书维脸涨通红,声音比蚊子还小。 “那不是要用到嘴?”林映容的心里醋意翻腾。 吕书维沉默一下,又说:“红衣伤势稍好,告诉我说,之所以水遁逃生,是因为井武扬志在必得,非杀了我不可。他xìng子强悍,所以愿意跟她赌斗,全是害怕玄冥yīn雷。yīn雷威力不过百里,五个魔头飞出百里之外,马上隔空行法,想要杀死我们。可惜红衣料敌在先,借着巨鱼遁走,银湖里精怪亿万,对方就算知道我们逃生的法儿,也无法只只清算盘查。红衣家在泻云河边,魔徒以为她必定南行,所以沿着泻云河搜寻,可她偏偏向北进入沧水,又叫魔徒扑了个空。我听了以后很佩服,问红衣说:‘玄冥yīn雷真的那么厉害吗?’红衣笑着说:‘真的yīn雷当然厉害,不过,我这yīn雷一点儿也不厉害!’我听了不解,红衣取出那枚yīn雷,伸手抹,变成了一块黑色的卵石。红衣举着卵石大笑,我这才醒悟,原来压根儿没什么玄冥yīn雷,所谓的yīn雷,只是红衣用卵石变出来的道具。我又问那面令牌,红衣笑着说:‘那是我家传的令牌,能够降伏某些精怪!’我见她不肯多说,也就没再细问。 “红衣又说:‘井武扬位列天宗我的六大魔将,你只是一个小小的道者,居然劳动他的大驾,难道不奇怪吗?’我一想也觉蹊跷,红衣让我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想了想,告诉我说:‘这里有大yīn谋,若我猜得不错,他们突然偷袭,又不放过任何一人,必定是想冒充你们潜入玉京。书维,你必须抢在魔道以前,通知斗廷!’” “这里已经叫‘书维’了,真是不知羞耻!”老fù人的心中一阵愠怒。 “我听了红衣的话,立马联络斗廷,联军将计就计、设下埋伏,将魔徒伪装的商队一网打尽,就连井武扬也被活捉。我也因此立了大功,升了本司的副长,这次可以放假回家,也是因为这个功劳。妈,红衣待我情深恩重,她那么大的本事,却垂青我一个小小的道者。您说,我怎么能不爱她怜她呢?妈,你如果答应这门婚事,我辈子感谢你!” “我不答应呢?”林映容忽地提高嗓门。 吕书维瞪着母亲,十分惊讶,沉默一会儿,起身说:“那么,我宁可得罪妈,也决不辜负红衣!”说完转身离开。他出门的时候,头也不回,只叫林映蓉伤透了心。 丈夫长年的虐待,扭曲了老fù人的心xìng,尽管胡红衣救了儿子,可在林映容的心里,压根儿没有一丝感激。 吕书维前脚出门,老婆子就像工蜂一样忙碌起来。她透过通灵镜搜寻一面号令群妖的令牌。搜来搜去,发现类似的令牌只有一面,名叫“狐王令”,出自狐神蓬尾,道妖战争以后,失传了几十万年。林映容得了这个消息,如获至宝,越发断定了胡红衣的身份,接下来,该是怎样拆穿伪装,叫她露出狐狸尾巴。 为了克制狐妖,林映容搜遍通灵镜,发现了三个法子:一是醉狐酒,十年酿的虫露酒里面,调和苏合香、冰雌黄、金蚁蜜,这样的蜜酒,狐妖喝了以后,必会露出原形;二是擒狐衣,采集二十年生的苦麻,掺进冰蚕丝织成衣料,制成衣裙,这样的衣服,狐妖一旦上身,必然浑身麻痒,长出皮毛长尾;三是犬妖,犬狐不两立,犬妖是狐妖的克星,狐妖遇上犬妖,都要露出原形。 林映容准备妥当,这天突然回家。她换了一副面孔,冲着胡红衣千恩万谢,谢她救了儿子xìng命。为了酬答恩惠,老fù人打算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 她改了主意,众人都很高兴。林映容备好了酒菜,举起酒壶亲自行酒。吕孟津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破口大骂妻子,说是哪儿来劣酒。林映容笑着解释,这是娘家带来的好酒,是外甥从无情海带来的土产,异域的滋昧,当然不同一般。 吕孟津信以为真,胡红衣却举杯沉吟。林映容见状,端起酒杯敬酒,说尽了感激词儿,完后连干三杯。她放下酒杯,只看胡红衣的脸色,谁知女子笑着说:“伯母敬酒,没有不喝的道理。不但要喝,还要喝双份,伯母一杯,我喝两杯!”说完连斟六杯,接连喝光。 林映容欣喜若狂,坐在一边,只等胡红衣显形。谁知等来等去,全无动静。胡红衣反客为主,向她连连回敬,林映容迫不得已,一边喝酒,一边疑惑“醉狐酒”连喝六杯,酒效早该发作,为什么这女子还是明艳照人,无茸毛,二无尾巴。 她以为分量不足,想出各种理由,卖力向胡红衣劝酒。吕氏父子坐在一边目瞪口呆,眼望两个女子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脸透红霞,渐渐沉醉。 喝了不知多少,林映容腹中翻腾,两眼一黑,哇地吐出酒水,倒头昏了过去。 老fù人一觉醒来,头痛yù裂,谁知一张眼,就看见了胡红衣的面孔。吕书维站在一边,笑着说:“妈,我可没见过你这么喝酒的,昨晚真是大醉,吐了满地满身,多亏了红衣,要不然,我们两个男的,还真不知道怎么应付!” 林映容又羞又气,本想坑人,结果害己,到结果,还要陷害的人来服侍。她想来想去,更添气恼,心想胡红衣明明喝得比自己还多,为何没有显露原形,多半是她使了法术,弄了个搬运法儿,把到嘴的酒水搬到了别的地方。她一滴酒也没喝,偏偏装模作样,来瞧自己醉后的丑态,真是jiān猾透顶、可恶至极。 林映容心中虽怒,脸上却挤出笑容:“红衣小姐,你待我母子真好。家里穷,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近日我亲手做了一件衣服,礼轻情重,还请你收下!” “好哇!”吕书维笑着说,“妈做衣服的手艺是极高的,若说几件衣服,倒也不是买不起,可妈亲手做的,别有一番含义!” 胡红衣瞧他一眼,微笑说:“你、这么说,我可推脱不了啦!” 两人眉眼传情,林映容一边瞅着,心中苦水翻腾,她暗暗咬牙,拿出织好的擒狐衣,小心递到胡红衣手里。 胡红衣接过衣服,愣了一下,小声说:“老夫人,这衣服的料子,可真有点儿特别!” 老fù人一听这话,心提到嗓子眼上,可胡红衣只是一笑,并不刨根问底,她大方脱下红裳,将擒狐衣穿在身上,那衣服不算精美,可是到她身上,平添了几分特别的韵味。 林映容一边瞧着,瞠目结舌胡红衣面带笑容,没有一丝不快,也没有暴露原形,老太婆心如刀割,恨不得大哭一场。 难道说,胡红衣根本就是道者?这念头刚刚冒出,林映容又立马压了下去。降妖的法子才用两个,还剩最后一个犬妖咋狐。 这一计比起前面两个要难。犬妖凶猛难驯,别说收服,就是找到也不容易。可林映容听吕孟津吹嘘过,玉京的某地有个妖怪市场,不但买得到各种妖怪用品,还能买到各种妖奴,只是门户隐秘,一般的道者,没有妖怪带路,很难找到那里。 多年来,林映容藏了一笔私房,每一粒金都是瞒着丈夫用血泪换来,本想留给儿子娶妻成家,现在事态危急,只好忍痛使用。她一面强颜欢笑、稳住众人;一面拿出金管,拜托娘家外甥,去玉京求购犬妖。 谈婚论嫁不等人,吕孟津急着拿到嫁妆,极力促成婚事。两个小的情深爱浓,自然越快越好。林映容尽管百般的不愿,可也孤掌难鸣。婚期很快定下,头一件事就是整修吕氏的老宅,胡红衣拿出大笔款子,将破旧的房舍修葺一新,又从娘家运来了许多的家具摆设,还把吕孟津抵押出去的田地山林一一赎回,乍眼一看,大有门户重光的气象。 嫁妆流水一样地运进吕家,吕孟津整日里笑得合不拢嘴。他以前最大的乐趣是打官司,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站在门边,拿着小本本,清点进屋的宝贝。 婚期一天天逼近,林映容心急如焚,翘盼外甥归来,可是等来等去,始终没有消息。 转眼到了婚期。这天一早,胡红衣换上了簇新的红裳,装扮得艳丽非凡。吕书维也是一身新衣,人如玉树临风,见人莫不含笑。两人站在门外迎宾,任谁见了,都是惊艳叹息。 这时两个人送来一只红木箱子,上面贴了封条,白纸红字写着“新娘亲启!” 吕书维只当是送来的礼物,上前扯开封条、掀开箱盖,冷不防箱子里钻出来一只三眼黑狗,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 吕书维反应敏捷,一闪身,让过锁喉一扑,却叫黑狗咬中了左臂,他右拳飞出,狠狠打中黑狗额心的眼睛。黑狗松开牙齿,略微后缩,不等吕书维躲闪,弓起背嵴,作势又要扑上。 红影一闪,胡红衣拦在了吕书维前面。黑狗望见女子,不觉向后一缩,额心眼变得血红,尾巴变长,嘴里发出一串狂吠。胡红衣死死盯着那狗,面色苍白,身子却挺得笔直,她冲着黑狗,发出了一声清锐的尖啸。黑狗好似挨了一棍,踉跄蹿到墙边,跳起狠狠一撞,头破血流,把自己活活撞死了。 众人看呆了,吕书维倒在地上,发出连声呻吟,他的伤口肿胀发紫,流出黄白的脓浆,胡红衣大叫:“他给犬妖咬了,快抬到屋里去!” 宾客听了这话,无不惊叫,犬妖的牙齿有dú,一被咬中,十九送命。一群人手忙脚乱,把吕书维抬进屋里,新郎已经昏了过去。 胡红衣俯下身子,将伤口的脓液吸出来吐掉,伴随脓液,还有一股黑气,袅袅地钻进女子的口中。过了一会儿,伤口肿胀消散,血液颜色变红,吕书维呻吟一声,苏醒过来,胡红衣却一晃身、昏了过去。 吕书维把妻子抱在怀里,心中惊怒迷茫,他猛可想起,箱子上的封条,写着“新娘亲启”,分明冲着胡红衣来的。他掉头大叫:“送箱子的人呢?”可那两人早就逃了,据宾客们说,两人的模样,村里从没见过。 吕书维又气又恨,叫喊母亲,可是紧要关头,林映容消失无影,不知去了哪里。他心中起疑,不觉痴痴发呆,这时胡红衣悠然醒转,低声说:“书维,今日算了,另选吉日吧!” “不行!”吕书维生气说,“有人想要搅乱婚礼,另择婚期,不是中了他们的下怀吗?红衣,只要你支撑得住,我们马上就成婚!” 胡红衣深深看他一眼,目光有点儿凄惶,可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吕书维满腹疑窦,把胡红衣扶回卧室,他派人到处寻找母亲,可是找遍四周,一无所获。箱子上的封条还在,吕书维细查笔迹,猛可想起,这笔迹出自表兄林宏,当即拿着封条,找上表兄。林宏起初百般抵赖,可是经不住吕书维威吓,只好老实地jiāo代出来。 林宏受了姑母所托,找遍玉京,进入了妖怪市场,受了无数惊吓,买回来一只犬妖。婚礼前夜,他赶回水云村,林映容得偿所愿、欣喜若狂。次日婚礼,两人乔装打扮,把犬妖的箱子送到了吕宅门前。 箱子上本来写着“新娘亲启”,谁知吕书维多事,伸手开箱,惨被犬妖咬中。林映容远远看见,几乎冲了上去,忽又见胡红衣拦在儿子前面,忙又屏息观看,谁知新娘没有如愿变身,反而斥退犬妖,吓得犬妖自行撞死。 切明明白白,手段用尽,胡红衣依然故我。她根本不是狐妖,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林映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5 章 羞得无地自容,悄悄离开了村子,就是林宏,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原来所有一切,都是母亲的yīn谋。吕书维的心中万分苦涩。一边是生身的母亲,一边是心爱的女子,任何一方都无法割舍。 他决计找母亲说个明白,可是飞遍方圆千里,也不见林映容的影子,直到傍晚才怏怏返回。新郎迟迟不归,婚礼一延再延,吕孟津感觉煮熟的鸭子,竟有飞走的嫌疑,他的心里焦躁yù死,一见儿子,噼头就说:“快来,快来!” 老头使出蛮牛的劲头,把儿子拖进了大堂,胡红衣已经康复,站在那儿,风姿绰约。吕书维望着爱人,心中越发苦恼,闷了一会儿,轻声说:“妈不见了!” 胡红衣俨然已经料到,低头沉默不语。吕孟津却说:“不见了就不见了,什么东西?顶好死在外面,永远不要回来。你们两个马上完婚,再拖吉时就过了!” 吕书维摇头说:“妈不回来,我不会结婚!”说完坐了下来,闭目不语。 一座宾客面面相对,先再是犬妖咬人,再是婆婆失踪,如今薪郎又拒绝成亲,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比起道者故事还要有趣。村民本就嫉妒,又跟吕孟津结过怨仇,不愿吕氏兴旺,这一来正中下怀,一个个乐不可支。 吕孟津老脸发青,可又拗不过儿子,站在那儿只生闷气;胡红衣倚着墙壁,若有所思,大好的一场婚礼,透出了一丝凄楚不祥的意味。 危字组 林映容并未走远,她一生中除了水云村和娘家,从没去过别的地方。老婆子心慌意乱,跑进了附近的树林,儿子从头顶飞过,她明明看见,就是躲藏不出。 吕书维的叫声越去越远,老fù的心越发绝望。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迟早会公诸于众,如果yīn谋败露,她又怎么面对儿子?她的心中凄风苦雨,趴在一块石头上面,昏昏沉沉,迷煳睡去。 忽觉有人拍肩,她吃了一惊,张眼醒来,忽见一个体格高大的年轻男子,眼鼻深刻,肤色淡黄,一头银白长发,轻轻披在肩上。男子的身上透出逼人的气势,吓得老fù跳了起来,瞪眼望着来人,只觉似曾相识。 “老人家!”男子笑了笑,“天快黑了,这儿荒山野岭,妖怪出没,睡着了可有一点儿不妙!” 林映容惨笑说:“被野兽吃了,倒也一了百了!” 白发男人看她一眼,笑着说:“老人家,你有什么烦恼事吗?不介意的话,不妨说来听听!” 他的口气柔和,仿佛漫不经意,无形中却有一股力量,叫人难以抗拒。林映容本就满心苦恼,这时不知不觉,把对胡红衣的疑惑和后来除妖的经过说了一遍。 男子静静听完,笑了笑说:“老人家,你的猜测没错,此胡即是彼狐,古月非月,狐道猖獗!” “什么!”林映容吃了一惊,“她真的是狐妖?可我用尽法子,也没见她露出原形呀?” “也怪不得!”男子轻轻摇头,“她不是一般的狐妖,她是狐中的妖神!” “妖神?”林映容变了脸色。 “宛子城的狐家,大方城的李家,都是狐神蓬尾的嫡系子孙,李是狐狸之狸,狸家这些年人才平庸,不值一提。胡是狐狸之狐,狐家青衣,紫衣,红衣,三兄妹个个了得,都是修炼几千年的大妖怪。狐青衣是当今的狐王,统领世上妖狐,平常的道者,也许不知道他的名号,妖怪里面,提到青衣狐王,可是如雷贯耳。” “狐紫衣早年斗法受伤,多年卧病在床,前年大限临头,寂灭物故;狐红衣年纪最小,xìng子最痴,不爱同类,却爱道者,立志非人不嫁,早年也曾遇上过几个男子,可都有缘无分,到后来还是独守空闺。狐神这一支,不同于寻常的狐妖。蓬尾当年归化道祖,脱去兽胎,修chéng rén道。他(?原文如此)的后裔又多与道者混血,所以半人半妖,有妖气却无妖形。醉狐酒,擒狐衣对狐红衣没用,犬妖遇上了她,也是有死无生。所幸她爱恋令郎,不曾反击,要不然,这座水云村,只怕早就毁灭了!” 林映容听得心子乱跳,望着眼前的白发青年,灵机一动,扑通跪下,“还请高人指点一条明路!” 青年人笑了笑:“老人家,你真不愿娶这儿媳fù吗?” “除非我死了!”林映容冲口而出。 “好吧。”男子点了点头,“我教你一个法子,可叫狐红衣去尽伪装,显露原形。” “什么巧妙法子!”老fù人高兴地连连搓手。 “也没什么巧妙,只是两句闲话!”男子俯下身子,附在林映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接着含笑直起身来。 林映容将信将疑,皱眉说:“万一狐妖恼羞成怒,当场翻脸呢?高人,你跟我一起去吧!” 青年人摇了摇头:“我有急事赶往玉京。不能在这儿久留。道妖间的契约,本是狐神蓬尾亲手订下的。狐红衣身为狐神的子孙,向来没有劣迹,这一次,谅她也不敢乱来。这样好了,老人家,如果她当真做了违法的事,你可来琢磨宫找我,我给你主持公道!” “琢磨宫?”林映容浑身一颤,两眼盯着青年,“你,你到底是谁?” “我姓皇,名师利!”那人微微一笑,身子一闪,就不见了。 林映容呆呆怔怔,好似做了一场迷梦。她站了一会儿,只见明月东升,猛可想起婚礼,于是使尽力气,向着吕宅跑去。 到了门外,望着冲天的灯火,听着喧哗的人声,一时间,她几乎失去了进门的勇气。如果皇师利的指点没用,不但拆不穿狐红衣的真面目,从此她将颜面扫地,只有一死了之。林映容踌躇了一会儿,脑海里浮现出儿子的音容,从嗷嗷待哺的婴儿到长身玉立的男子,其中的苦楚疼爱,真是说不尽,道不完。 老fù人一咬牙,冲进了大门。刹那间,门里鸦雀无声,目光全都向她投来。吕书维跳了起来,大叫一声“妈……” “我不跟你说话!”林映容声色俱厉,“狐红衣呢?” “我在这儿!”狐红衣冉冉走出人群。 林映容盯了她一会儿,忽地高声说:“我改了主意,你们的婚事我不同意!” “什么?”人群哗然。 “疯婆子。”吕孟津一脸杀气地冲了上来,冷不防林映容举起符笔,喝声“横关断金”。吕孟津挨了噼头一棍,趴在地上,嘴里连叫“反了,反了!”他抽出符笔,就要反击,冷不防儿子夺走符笔,沉声说:“妈,你闹够了吗?你到底要怎么样?” “这话不该你问!”林映容盯着未来的媳fù,“狐红衣,你怎么说?” “好吧!”狐红衣叹了口气,“林伯母,你要怎样才肯答应婚事?” “你的嫁妆里差一件东西!”林映蓉的嗓子微微发抖,“有了那件东西,我就答应你们结婚!” 狐红衣不胜诧异,想来想去,不得要领,只好问:“什么东西?” “首阳山青狐的狐皮!”老fù面庞扭曲,透出几分狰狞。 这话莫名其妙,吕孟津高叫:“疯婆子,你要青狐皮做什么?” 林映容哼了一声,扬声说道:“我要做衣服领子……” “林映容!”狐红衣一声锐喝,语气里透出无比愤怒,众人掉头看去,红衣女容色惨白,眼里shè出骇人的光芒。她一向妖娆婉转,温和有礼,这时突然动怒,竟是说不出的可怕。 “什么?”老fù人横了心,大声回应。 狐红衣一手按腰,走上前来,林映蓉见她走近,双腿不由一阵发软。 红衣女的脚步忽又停下,脸上怒容散去,透出几许无奈:“林伯母,你好狠心!” 老fù心中怒气一涌,忘了恐惧,扬声说:“都是你逼的!” “没错!”狐红衣目光如水,扫过在场众人,“我是狐神蓬尾的后裔,来自首阳山的狐妖!古月非月,我本姓狐,狐狸的狐!” 这几句话震惊四座,吕书维更是面无血色。 狐红衣看他一眼,歉然说:“书维,我本来不想瞒你,可我真的害怕,害怕失去你,也怕误了你。如今看来,欺骗心爱的人,必将受到天谴!” 吕书维口唇颤抖,身子摇晃两下,默默闭上眼睛。 狐红衣凄然笑笑,掉头对老fù人说:“林伯母……” “不敢当!”林映容冷冷地说,“你三千多岁,我该反过来,叫你一声祖nǎinǎi!” 狐红衣轻轻摇头:“以前的时光,大半都是虚无的流沙!人与事看多了,也就淡了。三千年的岁月,未必找得到真正的爱人,经历得越多,越知道机缘的可贵。鸿蒙造物,从来独一无二,我再活三千年那又怎么样呢?我遇得到千千万万的男子,可是再也遇不上另一个吕书维了……” 吕书维猛地张眼,盯着狐红衣,眸子深处透出一丝挣扎。 林映容只怕儿子动摇,忙说:“人妖不同道,别跟我说什么情呀爱的。” “你当然不说情说爱!”狐红衣淡淡地说,“因为你从来没有爱过!” “你说什么?”林映容心中一阵刺痛,老旧的疮疤悄然迸裂,鲜血汹涌喷出,她歇斯底里地吼叫,“你一只畜生,你又懂什么是爱?” “林映容!”狐红衣盯着老fù,目光轻蔑冷淡,“你也真是处心积虑,先用醉狐酒给我,我喝了,你拿擒狐衣给我穿,我也穿了,你找来犬妖诈我,结果咬中了书维,我明知是你的主意,也没有提过你只言片语。可是你心肠太狠,竟要我大哥的皮毛做嫁妆,我们兄妹三个,父母过世得早,二哥又刚刚去世,只剩下我和大哥相依为命,如果我开口,没准儿他真会牺牲xìng命,换取我的幸福。可我不愿意!人有情,妖也有情。林映容,你扪心问问,你这样说话,可有一丝人味吗?” “臭狐狸,你敢跟我谈人xìng?”林映容气得满面通红,伸手指点四周,“各位邻里乡亲,你们说说,换了是你们的儿子,肯与这个狐狸精攀亲吗?白虎人的血脉,肯叫这妖血污染吗?” 人们听了,纷纷摇头,狐红衣惨然一笑:“我早就料到了,人妖相恋,世所不容……”说到这儿,她深深看了吕书维一眼,忽地挺直腰背,傲然走向门外。 “留步!”吕书维一声大叫,狐红衣应声回头,那宿命的克星,眼含泪光,怔怔望了过来,他的身子好像疾风中的劲草,止不住微微发抖。 “维儿!”林映容只觉不妙,叫了一声,可是儿子双拳一握,直直向前走去,走到狐红衣面前,他伸出双手,紧紧握住狐女柔软的手,两人四目相对,眼泪双双夺眶而出。 “你不能走!”吕书维嗓子发颤。 “可我是狐啊!”狐红衣像是叹息,又如自语。 “那又怎么样?”吕书维扫视堂中,“我只知道,舍身救我的是你,疼我爱我的是你,我只知道,除了狐红衣,我再也不会爱上别的女子!” “煳涂!”林映容老泪纵横,“你疯了吗?她不是什么女子,她是一只母狐狸。煳涂东西,你这么年轻,就做上了副司长,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做到星官,凭你的人才模样,要什么女子没有?如果斗廷的人知道你的妻子是只狐妖,他们又会怎么想?” 吕书维望着母亲半癫半狂,不由后退一步,只将掌心的纤手握得更紧,似乎稍不留意,女子就会悄悄溜走。他的脸上惨无血色,眸子深处,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决绝。 “妈!”吕书维沉默一下,涩声说,“我从小敬你爱你,为了我,你可以忍受一切。可是,为了红衣,我也可以忍受一切。红衣说得对,三千年也未必遇得上心爱的人,道者的生命不过百年,如果我失去红衣,往后的人生,都将暗淡失色!” “你说什么?”林映容失声尖叫,“为了这只狐狸,你宁可不要妈了?” 吕书维沉默不语,林映容的一颗心坠入谷底,她狠狠望着狐红衣,眼里的仇恨深如海水,她嘶声尖叫,那声音就像夜枭的悲鸣:“狐红衣,你一定用妖法夺走了他的心,他没了心,才会说出这样的昏话!” 狐红衣摇头:“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没用一点儿法术!” 林映容束手无策,掉头望向丈夫,吕孟津两眼发直,神色犹豫,不由大叫:“老头子,你怎么不说话?难道说,你希望将来的孙子,长一条狐狸尾巴?” “这个……”吕孟津神色狼狈,满头大汗,他不愿丢了到手的嫁妆,也不愿儿子娶一只狐妖,心中矛盾反复,想了半天,起了一个歹dú念头,“就这样吧,一切付诸天意。村外的‘纯阳伏魔阵’,如果狐红衣破得了,你们就成婚,破不了,哼,狐红衣,你从哪儿来,还回哪儿去!” 人们听了无不叫好。在水云村的后面,吕氏的先祖设下了一座法阵,六名好手主持,可以产生极大威力,每逢战乱,村里人都去阵里躲避,这座法阵十分厉害,**(原文看不清)过多次邪魔攻打。 吕书维还在犹豫,狐红衣却笑着说:“好啊,我试试!” “嘴上答应不行!”吕孟津冷冷地说,“还得立下字据。” “全都依你!”狐红衣当着众人,立下了字据。 吕孟津收起字据,召集村中长老,闭门商议说:“狐狸精的儿媳,我万万不会要的,狐狸精的嫁妆,我一个子儿也不想丢。我把她骗进‘纯阳伏魔阵’,大伙儿齐心协力把她弄死。嫁妆到了手,我一定重重酬谢!” 这样的飞来横财,闻者莫不动心,再说狐妖的财宝,不取白不取。众人都知道吕孟津吝啬,也纷纷要他立下字据,如果杀死狐妖,每家分得多少。一群贪心鬼闹闹嚷嚷,把嫁妆分去了三分之一,吕孟津尽管ròu疼,可剩下的三分之二,仍是财宝巨万,几辈子也使不完,这么一想,他的心里才好过了一些。 贪心一起,良知泯灭,村民一想到行将得手的财宝,无不红了眼睛,想方设法,在法阵里布下极恶dú的埋伏,一切安排停当,次日一早,来请狐红衣破阵。 村中挑出六名好手主持阵势,吕孟津也在其中。村民无论老少,全在阵外观战,一群人翘首以待,望着吕宅方向,没过多久,就看到吕书维、狐红衣并肩走来。 一夜间,吕书维容貌大变,目光暗淡,脸色灰白,整个人好似火烧后的残灰。狐女还是一身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6 章 红衣,她穿过人群,向阵前挺身一站,绝世风采,光照天地。 村中的男子无不倾倒,村中的女子无不嫉妒,就连密室里的yīn谋家,也纷纷心生惭愧,要不是想到这女子不是人类,势必放下屠刀、软了心肠。 吕孟津连催狐红衣入阵。狐女笑了笑,掉过头来与吕书维对视一眼,两人目光jiāo缠,难舍难分。林映蓉一边看着,厉声说:“磨蹭什么?只要从阵里出来,将来有的是时间抛媚眼、使媚术!” 狐红衣转身就走,吕书维死死拉住她的右手。狐女叹了口气,轻声说:“书维,我们商量好的!”男子一呆,垂头丧气地放开了手。 狐红衣一扬手,招来一道剑光,剑名“清柳”,清新嫩绿,恍若一段细长的柳枝。只见青光一闪,狐女钻进了法阵。 “纯阳伏魔阵”分为六部,风、火、水、雷、云、矢。六部相生相长,各由一人主持,六人潜藏阵中,彼此遥相唿应。 阵乍一看,只是一片乱石。狐红衣一旦闯进,天地忽地开朗,乱石化为奇峰绝岭,云气平地涌起,狂风大作,雷霆翻滚,水龙起舞,火球乱飞,无影神箭纵横怒shè,冲开云雾,气势惊人。 一片红衣在阵中飞动,好似一叶轻舟,驶入了汹涌的怒海,又像一支蓬草,在风雨中纵横飘摇。阵外人看得目不转睛,因为立场不同,各自把心高高悬起。 突然间,阵中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嗓音娇脆清亮,分明出自女子。跟着烟飞云散、雷火熄灭,偌大一片乱石,忽然安静下来。 人人屏息凝神,定眼望着阵中。不一会儿,六名主持面露笑容,从藏身处走了出来。刹那间,人群里发出一片欢唿,林映容满心狂喜,偷眼一看,儿子面无血色,两眼大睁,盯着阵中瑟瑟发抖。 林映容的心里闪过一丝歉疚,好在祸根清除,来日方长。她叹了口气,正想上前安慰,不料唿的一声,平地里刮起一阵旋风,六个主持连带法器,全被怪风卷到了空中。有人驾驭飞轮,轮子被风吹走,有人擎出符笔,符笔莫名消失。六个人好似无主的风筝,漫天团团乱转,下面的众人仰头观望,一个个目瞪口呆。 这时一声雷响,旋风忽又消失,六个人昏头涨脑地栽落下来,有的掉进了乱石堆里,根本不知死活,有的却摔落在了阵外,就在村人面前,跌了个头破血流。 人们还来不及搀扶伤者,一个村民走出了人群,他一挥衣袖,容貌改换,活脱脱就是狐红衣的样子。 “红衣!”吕书维轻轻叫了一声,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狐红衣冲他点了点头,扫视地上的伤者,嘴角露出一丝讥嘲。 一个伤者瞪着狐女,呆了呆,失声大叫,“你、你不是死在阵中了吗……” “你错了!”狐红衣冷冷地说,“我根本没有入阵!” 众人恍然大悟。狐女入阵前经过人群,使了个分身法,一分为二,入阵的是她的分身,本体摇身一变,混进了村民中间。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分身上面。根本没有留意人群中多了一个人。 狐红衣呆在阵外驾驭分身,她是狐神后裔,精于变化,分身术足以乱真。阵里的六个道者全都上当,把分身当成了本体,狠招dú招一起使出,击得“狐红衣”粉身碎骨。六人大功告成,得意出阵,冷不防狐红衣暗中行法,一阵风卷得六人飞上天去,夺走法器符笔,狠狠掷落下来。 林映容又惊又怒,大声说,“狐红衣,你弄虚作假,胜了也不算数!” 狐红衣拿出昨晚立下的契约,“这上面只说破阵,可没说用什么法子。硬闯是破阵,用计也是破阵。狐族以狡猾著称,我宁可斗智,不愿斗力!” “你……”林映容气得两眼翻白,“你胜了就胜了,为什么还要伤人?” “如果你们胜了,死的又是谁呢?”狐红衣冷笑一声,手里扬起一叠文书,“你们这些人早就密谋商议,要用阵法把我消灭,瓜分我的嫁妆,这些契约都是凭证,要我一张张念出来吗?” 人群鸦雀无声,许多人伸手去摸昨晚立下的字据,可是全都摸了个空。原来,狐红衣藏在人群中间,施展空空妙手,把所有字据都偷走了。 “我知道人xìng贪婪,可没想到,你们贪得无厌,到了这样的田地!”狐女的声音冰冷刺心,“我昨天晚上还在想,无论受多少委屈,也要留在水云村里,无论公婆怎么嫌我恨我,也要千方百计讨得他们的欢心。可是,你们的所作所为真是玷污了‘道者’二字。从现在起,我和你们恩断义绝,无论千万岁月,永不踏足这个村子!” 林映容不怒反喜:“你走啊,没有谁会留你!至于嫁妆,哼,你也统统拿走,一个子儿也别留下!”说到这儿,她转向儿子,“书维,你看清了吗!?她是狐妖,我们是道者,道妖不两立,你还不反省吗?” “妈!”吕书维叹了口气,“昨晚红衣告诉我,你们想要谋财害命,我起初还不相信。可我现在明白了,红衣说的没错,人xìng贪婪,胜过妖怪。妈,对不起,我要跟红衣一起走!” 最后一句话,好似五雷轰顶,震得林映容呆若木鸡。对面的情侣对望一眼,乘剑驾驭,双双冲天飞去,村人们蜂拥上前,忽来一阵大风,吹得他们张不开眼睛。等到风尘落定,早已不见了两人的影子。 村民好似zhà了锅,纷纷跑向吕家。人人都怀了贪念,想要夺得狐红衣留下的嫁妆。他们翻箱倒柜,摔瓶砸碗,谁知箱子里飞出了无数的狗蜂,瓶碗里窜出来成群的翼蛇。村民们抱头鼠窜,跑得稍慢一点儿,要么被叮得满头肿包,要么被咬得鲜血淋漓,一个个唿爹叫娘,凄惨透顶。 村子里家家遭殃,纷纷责怪吕家。可是吕家也好不到哪儿去,吕孟津掉进了一片乱石堆中,尽管狐红衣手下留情,还是摔断了一手一脚,额角划破了一条大口子,流了不少血,躺在床上大声哼哼。 林映容守在床边,脸色yīn沉,眼睛里透出一股子疯劲。 这个可悲的fù人,失去了深爱的儿子,也泯灭了所有的希望。她的心堕入了地狱的深渊,再也见不到一丝光亮。她望着床上的丈夫,心里只觉说不出的痛快多少年来,这个可恶的老头儿,随心所yù地欺凌我,到如今,你也落到了这步田地吗?你叫什么?真的很痛吗?我打断我的骨头时,可想到一个痛字?我向你苦苦哀求时,你可曾手软过一次?我刚刚生过孩子,你就揪住我的头发,拖到床下拳打脚踢,那一次,我断了三个肋骨,两根手指。为了今天,我等了四十多年,好啊,机会来了,你也会央求我吗?哈,用镜子照照吧,你的模样真可笑啊。你流什么眼泪,眼泪洗得掉罪孽吗?你别望着我,也别向我求饶,你要喝水,好哇,水在这儿,你过来喝啊!啥,走不动了吧?你可以爬啊!呵,这话好耳熟,我记得你也说过吧…… 丧子之痛像是一点火星,引bào了四十多年的积怨。老fù人极尽所能,折磨床上的丈夫。她拳打脚踢,张口痛骂,四十年的欠债,却要老头儿一夜偿还。不但如此,林映容把对狐红衣的仇恨也发泄在了老头儿身上。吕孟津起初反抗,不久开始哀求,可那统统没用,哀求化为了惨叫,惨叫变成了呻吟,直到后来,声音全无,吕孟津瞪大一双眼睛,眼里的光亮悄然熄灭了。 这一刹那,老头儿偿清了所有的债。他生前没有多少风光,死得更是窝窝囊囊,他带着满腹怨恨死去,也把所有的罪孽一笔勾销。 杀死了丈夫,老fù人望着尸体,好一阵疯寂傻傻,可没多久,她又害怕起来。她杀了人,得要抵罪,得要坐牢,没准儿还会送到天狱,一辈子与星辰为伍。 恐惧夹杂悲苦,一股脑儿涌上心头,老fù人趴在床边,嚎啕痛哭。她哭了好一阵子,收起眼泪,痴呆呆坐了会儿,心底的蛇猛地苏醒,亮出了尖锐剧dú的牙齿。 她想到了一条好计!老fù人望着尸首,忽地歇斯底里地疯笑,边笑边说:“老头子,你辈子作恶,死了以后,总算还做了一件好事!” 老fù人小心翼翼,抹去了不利的痕迹,然后站在门口,静静站了一会儿,冲出门外大叫:“死了,吕孟津死了……” 到了第二天,村里所有的人家,都知道了老头的死讯。吕孟津带伤回家,重伤死去,没说的,全都是狐狸精造的孽,这一笔债,的算到狐红衣身上。 林映容十分忙碌,她进入城里,找到讼师,控告狐红衣,依据《道与妖的唿尔扎》,妖怪无故杀死道者,必须判处极刑。 村人们也愧也恨,众口一词,都给林映容作证狐红衣用妖法迷惑了吕书维,作为父亲,吕孟津全力阻止,狐妖怀恨在心,招来一阵怪风,把老头摄到半空,活活摔死在了乱石堆里。 狐红衣是妖怪里的望族,小城里的官员无力拿她归案,案卷一路送到斗廷刑部,可是从那之后,案卷就如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林映容跑到玉京,天天站在积明湖边等待消息。她见了斗廷官员,也不管人家是否来自刑部,立马扯住询问案情。没过多久,斗廷的内部传开,积明湖边有一个疯老婆子,满嘴疯话,大伙儿都别理她。 官员们见了林映容,纷纷绕路飞走。老fù人锲而不舍、追问不懈,她一阵笑,一阵哭,见了官员就笑,没有消息就哭。失望一天更胜一天,直到某一天,一个官员走上前来,给她一页文书,也不多说,掉头就走。林映容一瞧,两眼发黑,几乎昏了过去。这是最后的判决书,斗廷认为案情不明,证据混乱,所以驳回上诉、不予受理。 花了整整半年,只得到这样的结果。林映容万念俱灰,痴呆呆返回村子,她坐了整整一晚,决心亲自去找儿子。她卖田卖地,走东闯西,到处寻找两人的下落。可那两人就像落入大海的水滴,消失得无影无踪,更有人提醒她,两个人兴许离开了震旦,去了红尘。红尘里的luǒ虫比道者多得多,找一个人比在震旦难十倍。 老太婆伤心、愤怒、不甘、绝望,仿佛行尸走ròu,徘徊震旦各地。她常常十天半月地不说话,她日渐消瘦,很快枯藁如柴,有时她梦见自己死了,可是一觉醒来,却又明明白白她活着。 仇恨支撑着她,尽管发白如霜,面如骷髅,可她始终活着。林映容不懈地行走,不懈地寻找,几乎走遍了半个震旦。直到有一天,偷儿盗走了她所有的盘缠和法器。老太婆落入了绝境,她在路边号哭,可是没人理睬,那时魔道崛起、人人自危,谁也不愿多管闲事。 老太婆哭得昏夭黑地,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睡梦中,她仿佛回到了水云村,在村后的那片树林里,冉冉走出一人,他白发如雪,肤似象牙,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挂着一丝莫测的笑意。 一刹那,林映容醒了过来,一股喜悦在她心中流窜。她连骂自己煳涂,皇师利临去的时候不是说过吗?如果狐妖当真做出违法的事,可去琢磨宫找他。林映容当时只想着如何拆穿狐红衣,竟把这一句更紧要的话给忘了。 琢磨宫远在数千里外,老太婆没了盘缠、也没了法器,只能步行前往。她沿途乞讨,受尽了人世的冷眼,终于有一天,走到了琢磨宫外。她的前面出现了一片火海,林映容已经筋疲力尽,望着远处的宫殿,再也无力跨越那片火焰。 老fù人悲从中来,冲着宫殿号哭,大声叫喊白王的名字,直至嗓音嘶哑,哭倒在了光秃秃的山冈上。 正哭着,来了两个年轻男子,高大的说:“老人家,我是琢磨宫左向司辰,你找白王干什么?” 林映容忙站起来:“我是水云村的白虎道者林映蓉,跟白王见过一面,白王答应过我,如果有难办的事,可以来这儿找他!” 那两人对视一眼,司辰说:“钟离霆,你向白王问问!” 另一个人点点头,符笔朝天一指,一点白光飞入宫殿,过了一会,又有一点白光从宫里shè来,钟离霆伸手接过,点头说:“白王答应见她!” 两个人一左一右,搀扶老fù,晃眼跨过火海,进入了一座冷清清的大殿。殿里站了不少人。皇师利高高在上,冷冷俯瞰下方,林映容忍不住伏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明来历。 皇师利静静听完,笑着说:“老人家,你知道斗廷为什么不肯受理此案吗?” “他们都是煳涂蛋!”林映容恨从中来。 “煳涂?不!”皇师利摇了摇头,“他们清醒得很呢!眼下的斗廷是伏太因的傀儡,伏太因又和狐红衣的大哥狐青衣有jiāo情,如今魔徒猖狂,妖怪倒向那边,都能动摇均势。所以说,魔道也好,斗廷也好,两方面都想讨好妖怪。这个节骨眼儿上,伏太因不好得罪狐族,只好煳涂官断煳涂案,把这案子草草了结!” 林映容听得心中发冷,比起道者战争的大事,她一个小老太婆的恩怨悲喜又算得了什么?想到这儿,不由绝望起来,颤声说:“还请白王替我主持公道!” “你放心!”皇师利挺身站起,“老人家,我答应过你,就不会食言。你是白虎人,我是你的天道者,白虎人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说……”他的眼里寒光闪,“我也决不准许,狐狸的妖血沾染白虎的神血!” 林映容高兴得快要昏了,嗓子说不出话,只有死命磕头。 “巫史!”皇师利扬声高叫。 一个高高瘦瘦、脸色灰白的男子应声出列。 “把狐红衣找出来!” “可是!”巫史放低嗓音,“如果狐族反抗呢?” “谁也不能违反《道与妖的扎尔唿》。狐族反抗,就是毁约。白虎人将与狐族开战,我的飞轮会从首阳山顶碾过去!” “伏太因那边呢?” “不必理他!”皇师利徐徐坐下,眉宇间透出一丝冷傲,“这是白虎人的事,我,才是白虎人的天道者,我,才是白王皇师利!” 玲珑城小巧玲珑,坐落在无情海中。小岛横直百里,浓荫包围城郭,房屋就地取材,砗磲水晶,珊瑚龙骨堆砌得光彩夺目。路过的道者从天下望,这座小岛躺在无量的碧波中间,就如宝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7 章 一样闪闪发光。 城里居民不过万人,民风淳朴富足,事务稀少散淡,城中的官吏走在街上,就和平常的百姓没有两样。 吕书维与狐红衣,来到城中快有一年了。 二人买下一幢白楼,上下两层,开窗见海。忙时,吕书维也和他人一样乘车出海、采珠捕鱼;闲时,夫妻徜徉海边的长堤,坐看水云飞逝,鱼龙起舞。 人要是悠闲欢喜,光yīn就过得很快。一眨眼,狐红衣身怀六甲,生下了一个儿子。吕书维给他取名“吕品”,天天抱在怀里,片刻不肯离手,惹得妻子半嗔半喜,埋怨儿子夺走了丈夫的宠爱。 一家三口走在街上,惹得人人侧目。男子俊秀,女子冶艳,就是怀中的婴儿,也是粉妆玉琢,机灵可爱。 人生到了这儿,似乎圆满无缺,只是凭海临风,偶尔想起大陆上的父母,吕书维的心里才会感到惆怅。可是人妖相恋,不为世人所容,当年离开故土,也是迫不得已,只盼再过若干年,儿子长大以后,一家返回大陆,时过境迁,光yīn磨去了恩仇,一家五口,又可以平和相处了。 这个小小的愿望藏在心里,吕书维从没说出口。可是狐红衣灵慧过人,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儿子满月的时候,她对丈夫说:“那天离开水云村是负气,父母的情分,又怎么割舍得下呢?你不如纸剑传书,道一声平安,也免得他们牵挂!” 吕书维一听正合心意,于是写下书信,先说成婚生子,切安好,又说这里尽管临海,可是悠闲富足,不劳父母挂念。 传书发出以后,过了一个多月,这天下午,吕书维携妻抱子,一如平时走在城中的大街上。 他们来了一年有余,城中的居民早已熟悉,夫fù俩沿路招唿,十分怡然自得。 走到长街的尽头,路边闪出一人,向着两人慢慢走来。吕书维看见那人,整个人似被闪电击中,狐红衣正埋头挑选活鱼,忽觉丈夫有异,也直起身来,掉头一看,微微皱眉。 来的是林映容,她消瘦得可怕,头发稀稀疏疏,走路抖抖索索,六十出头的fù人,看上去像是活过了百岁,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眼睛,仿佛两块火炭,死死盯着狐红衣。 三人对峙了一会儿,吕书维忍不住叫了声:“妈……”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他望着母亲的模样,心中涌出深深的愧疚。 本以为老fù人一定会嚎啕大哭、又跳又骂,怎料林映容不急不恼,盯了婴儿一眼,冷冷问:“你们的孩子?”夫妻俩对望一眼,默默点头。 “长得挺伶俐!”林映容若有所思,目光移开,落在儿子身上,“书维,我不跟你哭,也不跟你闹,只有两句话跟你说说!” “什么话?” “跟我来!”林映容转身就走。 吕书维无奈,把孩子jiāo给妻子,跟母亲走到远处街角。两人凑在一起,时而低语,时而争执。过了一会儿,吕书维愁眉苦脸地回来,轻声说:“红衣,妈说我爹自从去年摔伤,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这个月怕是挨不过去了,他临终以前,想要见我一面!” “我也去!”狐红衣说。 “不好!”吕书维摇头说,“他不愿见你!” “她是怎么找来玲珑城的?”狐红衣忍不住问。 “她收到了我的传书,我在信里提到了这里的风光人物,她求教别人,有来过这里的人告诉她,兴许就是玲珑岛!” 狐红衣心中疑惑,一抬眼,林映容也正注目望来。两人四目jiāo锋,老的目光好似dú箭,一支支狠狠地shè来。狐红衣知道宿怨难解,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红衣!”吕书维还在一边唠叨,“他再不好也是我爸,我怎么也该见他最后一面。等他死了,我安顿了母亲,就回玲珑城来!” “你真的回来?”狐红衣幽幽看了他一眼。 “一定会!”吕书维将她紧紧抱入怀里,“有你和品儿,我无论如何也会回来!” 狐红衣的眼泪流了下来。三千年的直觉,让她感到了不祥,她心中不愿丈夫离开,可又找不到任何阻拦的理由。吕书维放开她的时候,她的眼前阵阵发黑,心里涌出一股绝望,她似乎看见林映容嘴角的狠笑,尽管一闪即逝,可也明明白白。 狐女失魂落魄地返回住所。数千年中,她经历过无数的凶险,灵觉敏锐,过于常人,走在大街上,她感觉前后左右都有人窥视,可当她凝目望去,那陌生的气息又消失了。 换在以往,她一定掉头就走,可是,如果她离开这里,吕书维又上哪儿去找她呢? 狐红衣定不下心。在以往,她是灵动的红狐,无牵无挂;现如今,她却是为人妻母,心里添了许多顾虑。 她走入家门,感觉对手不住逼近。狐红衣的心里激起一股勇气,她走入卧室,将孩子放进摇篮,小小的婴孩一无所知,望着母亲痴痴地发笑。狐红衣鼻酸眼热,先画了一道“黑甜符”,催眠了孩子,又使了个障眼法,将摇篮隐藏起来。 海风灌入屋里,窗户吱呀吱呀地作响,狐红衣抖擞精神,来到大厅,扬声说:“来者是客,也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吧!” 刹那间,大厅里无中生有,跳出三个人来。接下来符光乱闪,只一瞬,倒下了两名虎探,另一个虎探也挂了彩,口鼻淌血,小腹见红,左腿一瘸一跛,和狐红衣相对绕圈。 客厅死寂可怕,连唿吸都没有一丝。如果有人从门前经过,绝料不到屋里正在生死相搏。 虎探露出了破绽,狐红衣笔尖一抖,还没出手,说时迟,那时快,卧室里响起了一声响亮的儿啼。 孩子醒了?不可能!她明明用了催眠符。狐红衣心中一乱,抛下对手,一阵风冲进卧室,刹那间,她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一个灰衣人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边,他怀里抱着一个婴儿。障眼法破了,灰衣人抬头一笑,冷冰冰的眸子里,透出一丝yīn惨惨的诡笑。 “你是谁?”狐红衣想要举笔,手指却颤抖得厉害。 “白虎巫史!”灰衣人站起身来,食指塞进婴儿口中,孩子想必饥饿,贪婪地吮吸这那根手指。 啪,狐红衣的笔掉在地上,跟着脑后挨了一记重击,两眼发黑,失去知觉。 湖水平静无波,升起袅袅的云气,湖边的声浪,却一阵高过一阵。 血淋淋的锁链,穿过狐女的双肩,数不清的石块秽物向她狠狠掷来。谩骂声此起彼伏,村民们带着恶dú的快意,尽情发泄心中的残忍。 一块尖石击中额头,殷红的鲜血顺着苍白的脸颊淌了下来。狐红衣的腰背挺得笔直,嘴角挂者一丝淡淡的讥笑这个个狐国的公主,还是那么骄傲,这孤独的傲气,惹来了更多的羞辱。 她穿过喧嚣的入群,笔直地走向前方,道路的尽头,是一座高高的法台那是炼妖台,死亡的祭坛、妖族的末路,炼妖之火一旦燃起,她的ròu身与魂魄,都将统统化为乌有。 这短短的一程,又似无比的漫长。数千年的往事掠过心头,相比起来,村民们的喧嚣,就如蚊蚋的低吟,何等可笑,何等渺小? 思绪停在了最后,锒湖御魔,鱼口逃生,还有玲珑城中,那一段羡煞神仙的日子。 纵使经历千万年,这也是她最快乐的日子! 狐红衣又欢喜,又凄凉。她极力扭头望去,越过虎探的肩膀,极力寻丈夫的影子。可是,自从离开了玲珑城,吕书维就消失了,狐红衣从头至尾再也没有见过过他一次。 虎探粗暴地推搡着她,狐红衣不甘地收回目光,接着走向惨烈的结局。 赤luǒ的双脚踩上阶梯,冷冰冰的感觉好似锐利的钢刺,刺穿她的魂,她的心。她又一次回头,望着巫史怀中的婴儿,孩子皱着眉头,扬着无知小脸,咿呀呀地哭着,双手向天,乱抓乱舞。 “他一定饿了吧!”狐红衣的心也碎了,她痴痴望着儿子,魂魄与心血全都倾注在他身上,就算化为一缕青烟,她也情愿绕着他,护着他,不让他受一点委屈,陪着他慢慢地长大! 双手套上了铁环,吊在了法台的中央,双脚钉上了铁钉,剧痛使她一阵痉挛。 台下响起激烈的叫好声。狐红衣游目望去,目光猛然定住人群的中央,林映容微微佝偻、冷冷伫立。她的目光又欣喜、又yīn狠,喷shè着心中的dú汁,有着不同常人的癫狂。 “林映容!”狐红衣忍不住叫出了声,“书维在哪儿?” “你管不着!呵……”老fù人笑着笑着,咳嗽起来,热辣辣的气流,在她胸口蹿来蹿去。她实在太高兴了,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一切的苦难都值得,一切的怨恨都有了结果。 狐红衣呆了呆,又叫:“品儿是你孙子!” “呸!”老fù人唾了一口浓痰,“那个该死的杂种!我才不稀罕!” 狐红衣的心冻成了冰块,再也无缘化开,她的眼里透出深深的绝望,这眼神更叫林映容满心欢喜这可恶的妖怪,谁叫你夺走我的儿子?你越痛苦,我就越高兴,太妙了,太好了,你活该,你临死以前,也见不到我的儿子。 法台上的符文转动起来,一股烈火冲天升起,那火焰苍白可怕,像是无奈的倾诉,又似凄凉的叹息。狐女的身子在火中痛苦地扭动,台下一片沉寂,死亡真的来临,所有人只觉恐惧。 “呀!”人群里响起一声悲苦的叫喊,就像落入波心的石子。一个人半身是血,风也似的向炼妖台奔来。 虎探根本不及阻拦,那人一头冲进了炼妖之火。 一刹那,林映容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她惊骇yù绝,腔子发出一声绝望的悲叫。 她无法明白,儿子明明喝了符水,躺在地窖的深处,为什么又会在这里出现?为什么他的额头在流血,为什么他的半个身子,尽被鲜血染红了? 吕书维的确服了符水,也的确沉睡了许久,可是不知怎的,一个声音始终叫唤着他,噩梦一个接着一个,终于将他唤醒。他挣扎起来,发现自己躺在地窖,最近的记忆,就是母亲给他喝了一杯茶水。 周围黑洞洞的,他摸索到门口,想要抽出符笔,打开铁门,可是符笔没有了,一同失去的,还有他的飞轮。 喧嚣声阵阵传来,尽管声音模模煳煳,吕书维还是听出了其中的不详。他俨然听见了红衣的叫声,可仔细去听,却又只剩下微弱的声浪。他联想前后,心生恐惧,**(实体书看不清?)浑身的元气,狠狠撞击那道铁门,头破了也不管,骨折了也不顾。 哐啷,窟门终于开了。吕书维冲出地窖,来到地面,强烈的阳光,刺得他两眼流泪,他朝着喧哗处跑去,当先投入眼帘的就是那座高台。 台上的女子多么熟悉!他还记得她柔软的唇,温暖的身,还记得她的撒娇弄痴,低吟浅笑,过往的一切,都那么的鲜活。 当他跑近时,火焰已经腾了起来,他没有笔,也没有轮,除了流血的身子,可说是一无所有。 于是,他冲了上去,他闯入了冲天的火焰,紧紧抱住了台上的女子。 白火烧灼着两人的皮ròu,极度的痛苦贯穿了炅魂。狐女张开双眼,望着眼前的男子,眼里透着惊喜,也有一分释然。 “你可真傻!”狐红衣说。 “我不后悔!”吕书维说。 火焰猛地一跳,两个人紧紧相拥,一起化成了灰! 林映容在炼妖台下跳着叫着,她乞求,她磕头,希望虎探灭掉火焰,可是一切都是枉然,巫史压根儿不为所动。 老fù人跪在地上,揪住胸口,睁大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台上火焰渐渐熄灭,只余两缕青烟,缠绕着飞上天去。 人群死一般寂静,村人们默不作声,各自低头走敢。到后来,虎探也离开了,只剩下林映容一个。她长久地跪在那儿,化为了一具苍凉的雕像。 婴儿的啼哭声响个不停,小家伙蹬腿挥手,哭得十分带劲。他己经一天没有进食了,饿得实在厉害极了。 “!”抱他的虎探微微皱眉,冲着同伴说,“你看,这小东西还真闹心。” “赶快些!”同伴大不耐烦,“巫老大说了,把她处理掉!” “巫老大干嘛不自己动手?” “你笨哇,他那样的身份,亲手弄死一个娃娃,传出去还不叫人笑话?” “唉,我们都是顶缸的!” “少废话,快点儿!,我还赶着回家!” “你说怎么办?掐死?还是丢到那湖里?” “你看着办。” “为什么又是我?妈的,这小东西盯着我哭,我下不了手哇。你来吧,还是你来!” “我不干,谁叫你先接手?” “你……我看,还是丢湖里吧!” “随便你,记得绑块石头……” “你抱着,我去找石头!” “少来这套!唉,你别塞给我呀……” 两个虎探你推我让,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响,这时有人淡淡地说:“你们都不要,那就给我吧!” 两人吃了一惊,掉头望去,一个青衣男子迎面走来,英挺俊伟,神采逼人。 两人张大嘴巴,望着男子,双腿瑟瑟发抖,不敢挪动一步。 男子将手一招,婴儿冉冉飞起,落进了他的怀里。说也奇怪,小东西的哭声止住了,他瞪着亮晶晶的泪眼,吮着拇指,呆呆地望着青衣男子。 男子苦笑一下,轻声说:“小家伙,我来晚啦!” 他抬头望去,两个虎探呆如木鸡,一脸惊奇的恐惧。男子点了点头说:“你们去吧,告诉皇师利,我会去琢磨宫拜访他!” 两人脸色苍白,对视一眼,双双驾起飞轮,阵风飞远了。 林映容跪在台前,恍恍惚惚,昏昏沉沉。她已耗尽了气力,只觉疲惫和困倦。她抽出符笔,对准胸口,笔尖一抖,变得坚硬如铁。 这么活着再无意义,死亡是归宿,更是难得的解脱。 她比了一比,刚要扎下,忽听有人说话:“你觉得这样一死,就能减轻你的罪孽吗?” 林映容抬头望去,一个青衣男子,抱着孩子站在面前。她木呆呆望着对方,喃喃说:“不死,还能怎么样?” “你认为,这件事对了?还是错了?” “对了,错了!”思绪茫茫闪过,林映容抱着脑袋,发出痛苦的呻吟,“我,我不知道!” “你连对错也不知道,又为什么要自杀呢?” “我失去了儿子!” “你爱你的儿子?” “是……” “所以憎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8 章 狐红衣?” “是……” “恨多一些,还是爱多一些?” “我……我不知道……” “好吧,我给你一样东西,这个东西,有你的爱,也有你的恨!” “什么东西?”林映容抬起头来,定定地望着男子。 男子将怀中的婴儿,jiāo到老fù人的手里:“这是你唯一的孙儿,他流着狐神的血,也有吕氏的血脉。如果你的恨多过你的爱,你就杀了他,如果你的爱多过你的恨,那就把他抚养chéng rén!” 林映容呆呆地望着婴孩,双手不由收紧。孩子哇地哭了出来。刹那间,老fù人的心软了,手也松了,叹气说:“你为什么把他给我?” “我希望你活着!”男子抬头望天,微微苦笑,“死亡其实容易,活着却要艰难得多。你有许多时间去思考,你的心里,究竟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这个孩子,是我的问题,也是你的答案!” 那人说完转身离开,林映容仿佛突然惊醒。盯着男子的背影,大声说:“你是谁?” “我叫伏太因。”男子头也不回。走入暮色深处。 林映容浑身一颤,完全清醒过来,她望着怀中的婴儿,婴儿也将她仔细打量,突然小脸一蹙,哇哇地大哭。 哭声落入老fù的耳中,一股久违的温情涌上心头。林映蓉的眼泪夺眶而出,可又忍不住地想笑。她抱着孩子,抖索索站起身来,流着眼泪,仰天大笑,笑里夹杂婴儿的啼哭,在清冷的湖边久久回dàng。 四面的烟尘徐徐散去,景物渐次分明起来,吕品回到了现实,目光扫去,天皓白、山烂石、方非、林映容,还有,前面那个红衣女子。 刚才,他做了一个深沉的噩梦,他在梦境中游走,无数次将手伸向梦中的人物,可是抓不住,也摸不着,悲欢离合一幕幕上演,可他,只是一个无可奈何的观众,眼睁睁瞧着,却什么也不能做。 一弹指的功夫,他走过了几十年的路,心中的疑惑全都解开了。为什么由来只见父亲的留影,不见母亲的相貌?为什么一说到父母,林映容总是神色张皇、支吾其词?为什么他生来就会天狐遁甲?为什么小妖怪对他服服帖帖?他们住的村子,也不再是幻境中的水云村,村外没有湖泊,只有一条小河,林映容带着他远走他乡,只因在那儿,谁也不知道他的母亲是一只神狐。 脸上冰冰凉凉,早已挂满泪水,旧泪还没干透,新的热流又汹涌而出。吕品呆了呆,向前一步,张开双臂,紧紧抱住红衣女子,温柔的感觉向他全身蔓延,他情难自禁,失声叫道:“妈妈……” 怀中人叹了口气,那是男子的声音。 吕品浑身一震,错步后退,“狐红衣”的形貌悄然改换,化为了一个青衣男子。 这只是狐王的变身,真正的红衣女子,早已在炼妖台上化成了灰。 “你是我的舅舅?”吕品呆了呆,喃喃问。 狐青衣点头,吕品冲上去,狠狠一拳打在他胸口,狐王后退一步,叹道“打得好!” 吕品两眼布满血丝,大声喊叫:“你为什么不救我妈?” “我去了!”,狐青衣微微苦笑,“我遇上了皇师利,我打不过他!伏太因也去了,他晚了一步,只来得及救下你!” 吕品掉头望去,林映容脸色死灰,眼里透着一丝惊恐,轻声说:“品儿……” “别叫我!”吕品恶狠狠的大叫“我不是你的孙子!你是我的大仇人……” 话没说完,狐青衣手起手落,打了他一记耳光,吕品扑了上去,拳头雨点似的落向狐王。方非见势不妙,向简真打个招唿,两人紧紧抱住吕品,吕品又哭又叫,又蹦又跳,好一阵才平静下来。忽又缩在两人身上,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 “吕品!”狐青衣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说对了!”吕品把泪一抹,“狐青衣,你为什么打我?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对!”狐青衣两眼望天,“我以前也恨过她,连带恨上了伏太因,他不许我杀掉老太婆,还把你jiāo给她抚养。第八次道者战争,狐族没有参战,伏太因的死我脱不了干系,可后来,我渐渐明白,伏太因是对的,他是个道者,活了不过三十多岁,我是一个狐妖,活了四千多岁,但是比起胸襟,他才是横亘古今的智者,我呢,只是一个不经事的蠢材。” “刚才的‘前尘烟’,一大半是他收来给我的。人生下来,并无正邪善恶,也无爱恨情仇,有了前因,才有后果。林映容固然可恨,但也可怜。没错,她害死了红衣,可她也抚养了你,她恨过怨过,可是爱终于战胜了恨,伏太因给她出了一道难题,她也给出了一个了不起的答案。这个答案就是你!” “我?”吕品呆了一下。 “试想一想,我那时—腔怒火,只想给红衣报仇。如果jiāo给我抚养,我定处心积虑地把你调教成一个复仇者。乖戾、狠dú、自私、傲慢,狐族的缺点,你会应有尽有。接下来,你会杀死你的祖母,杀光水云村,最后不免与白虎人大战一场,狐族将会死伤无数,你也难逃皇师利的dú手。到了最后,你不过是第二个林映容,除了仇恨,一无所有,可憎可厌,彻底地失败!” 狐青衣顿了顿,望着吕品,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可是看看现在的你,你能为了友情,克制亲情,又能为了亲情,克制友情,尽管左右为难,可你心中的爱总是胜过了恨。白虎吕品,你不是个复仇者,你是一个有良知的普通人。为什么?林映容抛弃了仇恨,你是在她的爱中长大的,尽哲有些懒情,有些贪玩,可你的本xìng从没泯灭。在你的身上,我看到了红衣的影子,也看到了你父亲的风采!” 狐青衣顿了一顿,大声说:“吕品,你永远记住,你是吕书维和狐红衣的儿子,你要追随自己的本xìng,听从良知的召唤!” “本xìng!”吕品回过头去,望着半死不活的祖母,心中百味杂陈。 沉默了一会儿,吕品昂起头来,涩声说:“我要参加考试!” “品儿!”林映容有气无力,“你不能得罪白王……” 吕品不理她,向狐青衣说:“照顾我nǎinǎi!”两人深深对视一眼,狐青衣从袖里抽出一支符笔,淡黄色的笔管上,有着火红色的笔锋。 “这支狐聿,是你母亲留下的!”狐青衣说,“笔锋的毫毛,就是她的毛发!” 吕品接过笔,紧紧握了一会儿,他转过身子,面向两个室友,大咧咧地说:“方非,死肥猪,你们谁敢偷懒,我可对他不客气!” “臭懒鬼!”其他两人齐声大叫,“管好你自己吧!” 吕品一笑,回头望去。狐青衣扶着林映容,正在那儿低声耳语。老fù人呆呆怔怔,默默点头。这一对宿怨的仇敌,此时此刻,却像是相依为命的友人。 “吕品!”天皓白的叹息声传来,“我也许不该多说,你祖母的阳寿要尽了!” 吕品心头一颤,百感jiāo集,忍不住问:“天道师,你认识我的爸妈?” 天皓白默默点头。 “你知道他们的事吗?” “这件事,震旦里许多人都知道!”天皓白的脸色一阵黯然。 “就我不知道!”吕品满心不是滋味,他还想追问,天皓白摆了摆手,扬声说:“大家各自就位!” 考生们闹嚷嚷散开,再次分组停当。 天皓白稍许沉默,微笑起来:“六神关里,大家最关心什么?” “宝物!”众口一词。 “呵!”老道师翻出手来,掌心里悠悠忽忽,长出了一簇雪白的芝草,九片银叶,托着一颗翠绿夺目的明珠。 “夜灵芝!”人群里发出一片惊唿。 方非盯着灵芝,心中不胜惊讶,夜灵芝是灵素馆里的镇馆灵草,震旦里只有两棵。传说手持夜行,可避妖魔,中了恶dú法术,只要魂魄还在,嗅一嗅芝上的明珠,就能活转过来。 “这枚夜灵芝,就是六神关的宝物!”天皓白大声宣布。 学生们纷纷鼓掌,发出一阵响亮的欢唿。 老道师一扬手,芝草化为了一道绿光,数百道目光跟随绿光,一直飞进了地峡的入口。 “接下来说说考题!”天皓白微微笑,“这六道考题,是由祖师葫芦出的题,三位监考道师亲手布下的,对于个学生,应该都很公平!”他清了清嗓子,大声说,“第一关,波诡石阵!” 人群里响起几声低唿。 “第二关,木奴阵法!” 低唿声变成了惊叫。 “第三关,云谲天书!” 这一下,场中一片死寂。 “第四关,雷雾重重!” “第五关,虫海翻腾!” “第六关,龙潭虎穴!” 天皓白顿了顿,目光扫过场上,学生们有的愁眉苦脸,有的若有所思,更有甚者脸色青白,身子簌簌发抖。 “接下来是提示!”老道师笑了笑“提示也有六个,大家听好了,提示是最大与最小,最快与最慢,最老与最新……”天皓白顿了顿,脸色严肃起来,“这儿我要提醒大家,前面五关,不许互相攻击,要不然,我会取消他的考试资格!” “第六关呢?”司守拙粗声粗气地询问。 天皓白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到了第六关,我也希望你们禀有仁恕之心。” 司守拙咧了咧嘴,眼里闪过一丝狠笑。 “考试时间不限,直到有人找到夜灵芝!在这以前,你们不要勉强自己,万不得已,记得使用这个!” 老道师一扬笔,青光闪过,每人的手心出现一个龙飞凤舞的“遁”字,“必要时紧握右拳,叫出‘遁’字,即可脱离考场,返回这里!” 说到这儿,天皓白面露微笑,目光扫过全场:“那么,现在,请君入峡!” 一阵大唿小叫,学生乘剑驾轮,一阵风钻进峡口。危字组的三个男生,齐齐回头看向天素。少女脸色惨白,定定望着三人,平时冷漠的眼中,透出几许担忧,几许期望。 方非心口一热,伸出左手:“我们会赢!” “说得好!”吕品也笑嘻嘻伸手,“我不喜欢上课!可我喜欢赢!” “两只大话精……”简真把胖手伸了过来,小眼睛哀哀切切地扫过两人,“我们输定了……” 方非冲过峡口,前方雾气弥漫,景物若隐若现,正想细看,脚下忽地一沉,尺木笔直下降。他吃了一惊,尽力稳住身形,冷不防头顶一暗,一块巨石横空压来。方非纵木躲闪,尺木不听使唤,只好扬笔大喝:“拨转乾坤!” “卸重符”击中巨石,火光四溅,石头停顿一下,继续当头落下。 尺木力量飞泻,方非下落更快,眼看顽石压顶,星拂向下一扫。 “气障重重!”气浪冲击地面,汹涌反扑回来。方非借势一蹿,横着弹出十米。他就地一滚,身边轰隆巨响,巨石滚落在地,如果稍微迟慢,势必把他碾成ròu泥。 刚一入峡,就遇凶险,方非心惊胆颤,还来不及爬起,巨石抖动两下,忽地人立起来,他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巨石轱辘一转,轰隆隆迎面滚来。 方非转身就跑,可一回头,又见一块巨石,活是一辆坦克,气势汹汹地向他冲来。 方非尽力向右一跳。砰,两块石头撞在一起,石屑飞溅,声如雷鸣。跟着沉寂时许,石块的深处嘎吱连声,通体发红发亮,颤抖着左右分开。 石块能分能合,竟是两个活物。方非吓出一身透汗,还没缓过劲来,忽听有人唿救。他一回头,只见简真卡在了两块巨石中间,怒眼撑睛,面红耳赤,无论如何也挣不出来。 “艮岳为开!”方非发出一道“叱山咤石符”,想要喝开巨石,那石头抖了两下,丝毫不为所动。 “开山破石!”一道“破山符”飞出,强光迸闪,石屑四溅,巨石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凹坑。这两块石头大过房屋,如要统统击碎,不知要花多少时间,眼看简真舌头外吐,右手举起,方非心头一凉,知道大个儿意志软弱,动了使用“遁字符”的心思。 “糟糕!”念头还没转完,忽听有人大喝,“闪开!” 方非让到一边,掉头看去,吕品步履如飞,后面跟了一块黑黢黢的巨石,横直十米,轰隆滚动,活是一头追赶老鼠的大象。 小鼠忽东忽西,大象也跟看乱转,两边一追一逃,很快靠近简真。吕品斜刺里一蹿,巨石也跟着变向,可是惯xìng太猛,哧溜滑出一段,总算刹住势子。这简真身前的巨石人立起来,两块巨石打了个照面,吧嗒合在了一起。 简真像被车轮碾过,胸腔里发出一串呻吟。 两块巨石紧紧抵拢,石心嘎吱作响,通体发红发亮,噌,后来的巨石向后弹开。简真浑身一轻,前后的巨石抖动两下,也似叫人推了一把,轰隆隆各自退开。 他脱身出来,就地一滚,抬眼望去,前方三块巨石,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缓过气来,旋风转动,又向他滚滚压来。 大个儿掉头便跑,可是刚一回头,忽又张大嘴巴,盯着方非身后。 方非见他神态有异,心头一凛,一掉头,一块巨石无声滑来,来势神速无比,躲闪已经来不及了。 昂,一头红猪直冲过来,咚,巨兽撞上巨石,两股大力jiāo锋,红猪后退半步,巨石哧溜一声,从他身边滑了过去。 “后面!”吕品大叫一声,简真回头一看,后面三块巨石如狼似虎,要么滑行,要么滚动,争先恐后地冲了过来。 砰,一块巨石撞上了红猪的臀部,他向前蹿了两步,不料前面也有石块栏路,巨石前后夹击,结成一个石牢。 “跳起来!”懒鬼又叫一声,红猪应声跳起。轰隆,巨石撞在一起,横直黏合,动弹不得,跟着一阵吱吱呀呀,石头发红发亮,纷纷向后退开。 砰,红猪落在地上,摔得连声哼哼。“快来!”吕品在远处招手,简真变回原形,奔跑上前,神色惊惊慌慌,不住东张西望。 “别停步!”吕品带头飞奔,“跟紧我!” 其他两人慌忙跟上,身边的巨石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发出连环撞击,叫人心惊胆颤。 “这是什么石头?”方非望着巨石,惊疑不定。 吕品如得神助,尽管滚石如飞,他总能抢先一步,闪开巨石陷阱,他一边奔跑,一边解释:“这不是石头,这是石妖!” “石妖?”方非一愣。 “没错!”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29 章 “这些石……石妖无手无脚,怎么会动?” “它们没手没脚,却有一种力量!” “什么力量?” “磁力!”大个儿气唿唿大叫,“妖怪常识不是讲过吗?方非,你上课都在干吗?” “我记得那堂课他没去!”吕品笑着揭发。 简真伸手摸出《妖怪辞典》,翻到一页,清了清嗓子:“石妖,形妖科,群居,颜色乌黑,大小不一。产地:金山。繁衍方式:传导生殖。石妖利用磁力运动,以生灵的精气为食,它身具yīn阳两极,可以随意转换磁极,石妖群中,必有……哎哟!” 一只石妖闪电冲来,与大个儿擦肩而过,简真一个趔趄,手里的词典飞出老远,又一只石妖轰隆碾过,书本立马粉身碎骨。 “我的辞典哇!”简真哀哀惨叫。 “死肥猪”吕品笑呵呵落井下石,“我就奇怪了,你那么聪明,又知道石妖的来历,怎么会叫石妖困住?”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马,没见到,猪,有一头!” “狐狸精……你也不怎么样!” “你叫我什么?豆子眼的死肥猪……” “狐狸,狐狸,狐青衣是你舅舅,你就是一只懒透心的狐狸精……” “信不信我捏死你……” 两个人不顾身在险境,一边对骂,一边揪打起来。 方非使出吃nǎi的劲头,才把两人分开。石妖趁机合围,三人使尽力气才勉强逃脱。 身后巨响连连,听得方非心惊胆战,忍不住问:“吕品,我们这是往哪儿去?” “不知道!”吕品耸耸肩膀。 “什么……”另外两人傻了眼,简真怒叫,“懒狐狸,那你跑什么跑?” “我是见缝就钻!”懒鬼意味深长地说,“石妖分为yīn阳二极,异极相吸,同极相斥。不管这些破烂石头多么狡猾,数目多了,总有同极相斥的时候。所以逃过它,法儿很简单,就是跑到同极相斥的两只石妖中间。石妖可以变换磁极,变换的速度却不如本人的脚快,只要跑得够快,就能轻易躲开!” 方非恍然大悟,大个儿好奇地问:“懒狐狸,你刚才怎么救我出来的?” “很简单,困住你的两只石妖,用的是异极相吸的法。我引来的那只石妖,也与困住你的石妖相吸,石妖相吸,想要摆脱对方,必须转换磁极。打个比方,困住你的石妖是yīn极,我引来的石妖是阳极,你的石妖小,我的石妖大,一般来说,小石妖害怕大石妖同化,必然抢先转换磁极,造成同极相斥。你的石妖yīn极换阳极,阳极换yīn极,这样一来,又与困住你的另一只石妖同极。这么同极相斥,还能困得住你吗?” 吕品说得头头是道,简真听得一头雾水,他摸了摸脑袋,嘀咕说:“这只臭狐狸,脑子还挺好使!” “一般般……” “得了吧,我可没有夸你!”大个儿放大嗓门,“人脑子好使是聪明,狐狸脑子好使,那就是诡计多端!” “哦,猪脑子好使又该怎么说?” “我……”简真又气又恨,还没想出反驳的话来,远处传来一串巨响,响声格外密集,三人心头一沉,大个儿惊叫:“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我知道了!”吕品拍手一笑,“其他人都在那边!” “在那边干吗?” “我哪儿知道!” 方非掏出仙罗盘,盘上的指针溜溜乱转,根本不会指向一处,吕品笑着说:“别费心了,我早看过了,这个鬼阵子的磁场惊人,不但扰乱了仙罗盘,就连飞行法器也受了影响!” “难怪我会掉下来!”方非恍然大悟。 三人越往前跑,石妖越多,互冲互撞,间不容发。三人屡屡遇险,方非忍不住问:“吕品,这是怎么回事?” 懒鬼一拍脑袋:“不好,前面是石神柱!” “石神柱?” “你不觉得奇怪吗?石妖凭借磁力运动,同xìng相斥、异xìng相吸,可我们不是石妖,石妖也没长眼睛,为什么总能变换磁极来撞我们?” “没错!”方非一转念,冲口而出,“难道有人指使?” “不是人,是石神柱!那是石妖之王,个儿最大,磁力最强,变换磁极也最快,它处在石阵的中心,统帅所有的石妖!” “你说它个儿最大?”方非冷不丁问了一句。 吕品嗖回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齐声大叫:“最大与最小!” “你们两个唠叨个啥?”大个儿一边咕哝,“什么最大、最小!” “猪脑子,你忘了天道师的提示吗?” 简真张了张嘴,两眼睁圆:“你是说,石神柱就是最大?” “还用问吗?” 轰隆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三人眼前一亮,出现了许多熟识的身影。无怪沿途都不见人,原来大家都已猜到石神柱就是破阵关键,所以扎了堆向石阵的中心冲去。可是越近石神柱,石妖数目越多,运动越快,上下左右无所不在,好似一群猎手,正在围猎兽物。 猎物就是学生! 石阵里不能飞行,众人纷纷鼓足元气、跳跃飞腾。只见人影闪动、符光jiāo织,巨石碎裂的声音不断传来,飞石雨点似的从天落下,砸得大地颤抖,好似雷霆迸发。 学生们连声唿喊,声音有粗有细、有男有女,有的唿唤同伴,有的唿叫对敌,还有的落入了石妖的陷阱,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哀鸣。 各组成员各显神通。有的四人抱团,发出“开山裂石符”冲关。可是石妖碎裂,磁力并不消失,碎石乱飞,好似出巢的蜂群,忽聚忽散,防不胜防,剩下的石妖同仇敌忾,冲撞得越发厉害,强闯的学生举步维艰,陷入了连番苦战。 也有组员投机取巧,使出“地陷符”,掘成了一条地道。他们且挖且走,没料到地下也有石妖,平时磁极分在左右、连成一块,学生向前掘进,惊动了这些石妖,纷纷转换磁极,变成一上一下,磁极一旦朝天,马上引来天上的飞石。巨石活似长了眼睛,落处十分精准,地道纷纷塌陷,里面的学生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稍一迟慢,就叫石妖困在地底,无奈握紧右拳、退出考试。 有的组极尽腾挪,也如危字组一样避实就虚,寻找相斥的间隙。这法儿开始有用,可是越往前去,石妖越多,间隙越少,前途屡屡受阻,有时绕了一圈,又莫名其妙地转了回来。 弄巧不成,只有硬闯,甲士们竞相化为巨兽,凭着一股神力,强行撞开石妖。变身中最醒目的,还数牛字组蓝觞化身的八角青牛,张字组金牙施化身的六牙白象,斗字组武大衍化身的火焰麒麟,房字组凌琅化身的紫金狻猊。 简真也变身红猪,连拱带突,撞得巨石乱滚,可是没过一会儿,就觉筋骨酸软、气喘吁吁。方非、吕品紧随其后,一齐施展“卸重符”,卸开飞来的巨石。飞石来势凌厉,两人全神写符,丝毫不敢大意。 忽听女子唿救,三人掉头一看,一只半鹿半马,头顶独角的獬豸,独角卡在巨石缝里,两只石妖趁机上前,把它狠狠夹在中间。一边的三个女生急得跳脚,一面躲闪石妖,一面急声唿救。 方非认得这三个女生,水红衣衫的是白虎琴照、白衣的是朱雀温如、黄衣的是玄武谷空音,全部来自女字组。由此推断,这只独角獬豸,该是同组的苍龙庄毅。 没有甲士破不了阵,三个女生急得快要落泪,方非心生不忍大声说:“简真!快来帮忙!” “什么?”吕品吃了一惊,“方非,这可是考试哇,考试就是竞争,竞争起来,还管对手怎么样?” “对手也是人!”方非头也不回,向女字组冲去,吕品一愣。冷不防红猪转身杀回,经过懒鬼身边,尾巴狠狠一甩,抽在他脸上。 吕品哇哇怒叫。赶上去扯住猪尾,拳打脚踢,可是大红猪皮粗ròu厚,拳脚上身,不疼不痒,他的鼻子里哼哼唧唧,大屁股甩来甩去,吕品挂在后面,就像是一只dàng秋千的大猴子。 红猪向前一拱,撞歪了一块巨石,长嘴别住獬豸的胸脯,向后狠狠一掷,獬豸借力一挣,登时脱出困境。 三个女生齐声欢唿,方非趁机说:“女字组,一起上!” 琴照是白虎人,也是该组的组长,闻言十分迟疑,庄毅却不待组长号令,调转身子,与红猪并肩开路。 组员造反,琴照无法可想,只好半推半就地跟上了去。 吕品瞧着惊奇,本以为方非滥用好心、必定吃亏,谁知道转祸为福,居然赢得了一支盟军。 一群人并力向前,遇上有人受困,立马上前解救。救的人中有敌人,也有朋友,可是劫难当头,学生们抛开嫌隙,拧成一股。到后来,十只变身巨兽结成阵势,从石妖阵中杀出了一条生路,羽士们也纷纷使出“卸重符”,几十道符光纵横jiāo错,结成一张防空大网,飞石碰到网上,顿被弹出老远。 这一团队推进神速,很快超过了领先的各组。各组见势不妙,纷纷互相招唿,组成集团与之抗衡。 走了一段,前面的乱石丛中,耸起了一座奇怪的高塔。无数石妖悬在空中,有的凝然不动,有的车轮翻滚,时分时合,时而向外弹shè,化为飞天的巨石。浮石一旦飞出,就有新的石妖补上,这座塔就像是一个奇形怪状的魔方,巨石上下翻滚,来回循环往复。 “那就是石神柱?”方非大声问道。 “不!”吕品眯缝双眼,“石神柱在浮空石的里面!” 方非极目望去,浮石缝中一团漆黑,不知藏了什么古怪。正在胡思乱想,忽地看见皇秦。太子爷已经逼近石塔,符笔指东打西,符光shè到的地方,石妖跌跌撞撞,踉踉跄跄,甚至于原地打转、停止不动。 皇秦的身后跟了一队学生,除了角字组,璧字组也在其中。七人抱团跟在皇秦身后,轻轻松松地通过了石阵。也不知道是符法失效,还是皇秦留了后招,八人前脚通过,石妖马上活跃起来,变本加厉地阻拦后来的学生。 吕品冷笑说:“方非,我敢打赌,皇秦到哪儿,宫奇就跟到哪儿,璧字组这一群下流胚,做定了角字组的寄生虫。” “皇秦用的什么符法?”方非大皱眉头。 “我不知道!”吕品的双手揣进兜里,这时出力的人多了,懒鬼旧病复发,又在一边投机取巧,偷懒观望。 方非好容易才压下了使用隐书的念头,这时皇秦回头看来,浓眉向上一挑,他一马当先,本以为甩开了众人老大一节,没料到后来者齐心协力,大有拍马赶上的意思。 皇秦转头去,出手更快,接连分开石妖,带领本部人马冲进一片乱石,只一闪,八个人就消失了。 方非凝目望去,皇秦一行消失的地方,石妖密密层层地叠在一起,结成了一面高大的城墙。他心中吃惊,再一抬头,惊见高塔笔立,巍然耸入云端。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怪塔的脚下。学生手脚并用、向上攀登,砌墙的巨石全是活物,不住摇来晃去。众人挂在上面,惊心动魄。方非高叫:“我们也上去!” “!”简真变回原形,苦着脸叫唤,“不行哇,那石头还在动呢!” “上去不?”吕品凶狠威胁,“不上去,我把你变成石头,跟石妖们做亲戚!” 大个儿心里害怕,忙说:“好,我上,哼,摔下来,都怪你们……”一边唠唠叨叨,一边向上爬升。 危石活摇活动,好似波浪起伏,爬起来本就艰难,大个儿又贪生怕死,故意磨磨蹭蹭。结果三人落在了最后,等到你拉我扯,爬到石壁顶端,掉头一看,其他的组全不见了。 “人呢?”简真左瞧右看,“叫石妖吃了吗?” 懒鬼白他一眼:“他们都进塔去了!” “进去了?”大个儿转眼一瞧,浮空的石妖中间,隔了莫大缝隙,可容一人进出。他伸手一摸,缝隙里涌出一股潜力,手指伸进寸许,再也无法深人。简真用力—戳,冷不防上面石妖落下,轰隆,石块合拢,要不是他收手得快,几乎断送了四根手指。 “破石妖!”大个儿惊魂未定,小眼一瞪吕品,“懒狐狸骗人,这也算进得去?” “我可没说这祥进去!” “什么?”大个儿不胜迷惑。 “还记石妖的繁衍方式吗?” “传导生殖?” “什幺是传导生殖?” “这个…就是有灵力的妖怪,把灵力传给别的妖怪!” “石妖灵力是磁力,这个磁力谁来传导?” “其他的石妖呗?” “不!”吕品摇了摇头:“是石神柱!” 简真还在犯傻,懒鬼大骂:“笨蛋,你说这些石妖,都来石塔干嘛?” 大个儿挠头苦思一下,忽地眉开眼笑,“我知道,石妖开会!” “呸!”吕品啐了一口,“开你个头!” 方非想了想说:“我知道了,这个石神柱,是个充电器!” “充电器?”另外两人瞪眼望他,“什么东西?” “一种红尘里的机器!”方非解释说,“别的机器电力耗尽,放到充电器上面,要不了多久,电力就能重新蓄满。” “有这种东西?”吕品摸摸下巴,“有工夫真该去一趟红尘。喏,方非说得对,石神柱的功效,与这个充、充什么的差不多。石妖捕猎太久,磁力减弱,这时候,石神柱就会将它们召回,吞入塔里,传导磁力,等到磁力蓄满,再从天上弹shè出去。”说到这儿,他将手一指,“你们看……” 前面的几只石妖抖动起来,吕品叫声“快!”他向前一跳,抱住一只石妖,方非、简真也明白过来,双双扑了上去,趴在那只石妖身上。 石妖抖动得更加厉害,它向上一跳,直奔塔身冲去。一瞬间,奇妙的情发生了,塔上的石妖纷纷挪开,露出了一个洞口,黑咕隆咚,横直十米。大个儿瞧得害怕,不由闭上眼睛,心子扑通乱跳。 石妖冲进了洞口,经过的地方石妖竞相合拢,四周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忽地红光扑面,石妖一个急刹,冉冉停在了空中。 简真眯眼望去,前方一根巨大的圆柱,不知多粗,也不知道多高,通体殷红如血,发出夺目红光。 “这就是石神柱?”三人正想着,石妖徐徐靠近红柱,柱传来一股力量,三人不由得屏住了唿吸。 红光更加强烈,好似千百双大手,轻轻抚弄那只石妖,石妖深处吱吱嘎嘎,发出满足的呻吟,跟着它紧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0 章 石柱,徐徐向上攀升。 “快!”吕品又叫,“死肥猪,快摸柱子!” “怎么是我?”大个儿撅起嘴巴,很不乐意。 “我来!”方非自告奋勇地爬到石神柱前面,定一定神,伸手摸去。 石柱表面光滑,好似人体的肌肤,透过柱内的红光,可见方非的指骨血脉。 此处别无古怪。方非正觉失望,一股酥麻透过掌心传来。度者浑身的毛发一根根竖了起来,紧跟着,手与石柱之间,迸出炫目的电光。 “咻!”石妖势如电梯,笔直上升,三人毛发飞动、心跳如雷。 一眨眼,红光消失,黑暗压顶,石妖升到了石柱的顶端,柱子里发出了一串鸣响,那声音十分动听,就像是黄莺在阳光下唱歌。石妖忽地一震,好似出膛的子弹,向着塔外嗖地飞去。 这一下十分突然,三人应势向后一仰,方非呆在石块边沿,几乎滚落下去,天幸吕品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抓住。三人抱紧石妖,只觉耳边风声唿唿,跟着强光刺眼,石妖冲出了怪塔。 它的势头不止,笔直向前急飞,地峡里狂风卷来,刮面生寒。方非探头望去,下方的石妖东丛、西一簇,满地茫茫乱走,又像兵马,又似兽群。 鼻间传来了草木的清香,方非抬眼望去,波诡石阵已到尽头,翠色如波涌来,一排树墙迎面耸起,枝叶纵横jiāo织,遮掩得密不透风。 石妖的深处发出嘎吱的鸣叫,前方的枝叶应声活转,刷刷刷纷纷闪开。三人眼前一黑,还没咂摸明白,石妖一股脑儿冲进了森林,沿途撞断了无数枝条,最后沿着粗大的树干,咕噜噜向下滑落,滑了半分多钟,咚地落在地上。 这一番折腾,闹得三人晕晕乎乎,从石妖上下来,双腿忽高忽低,好似踩在棉花堆里。 方非举目望去,四周巨木参天、怪藤垂地。藤蔓粗的胜过人腰,细的也好比手腕,纵横jiāo织成网,仿佛一面面软墙;上方的树冠浓荫如盖,也是密密匝匝,只有少许缝隙,可见些微天光。 吕品唿出一口气:“好了,这是第二关!” “木奴阵法?”大个儿心神不安、东张西望,“怎么yīn森森的啊?” “废话!”吕品掏出仙罗盘,瞧了瞧。“这玩意儿的疯癫病好了!” 方非也取出仙罗盘,凝目一瞧,指针不再乱转。吕品说:“入峡前我瞧过一眼,地峡尽头,该在东北庚四九卯三七!”指针应声转动,指向东北。 三人顺着指针向前走去,林中空寂幽闭,虫豸鸟兽全无,只有叶尖的清露,时而滴落下来,发出微妙的轻响。 长草乱石隐约可见,地上东一处,西一处,布满了许多水洼。水洼十分清浅,绿藻摇曳多姿,似要破水而出。 走了几百步,前方树墙壁立,垂藤万千。简zhēn rén高腿长,走在前面,想也不想就扯那藤,吕品忽觉不妙,叫声:“慢着!” 大个儿手快,懒鬼叫声出口,他已扪住了一根藤蔓,藤蔓簌地一抖,忽如蟒蛇抬头,向他拦腰卷来。 “哎哟!”大个儿一声尖叫,被那长藤扯向树墙。 “烈焰神锋!”方非下意识符笔一指,火剑噼中长藤,藤上火苗一蹿,反向简真烧去。方非吃了一惊,来不及变招,吕品大喝声:“太白无锋!” “切金断玉符”斩落,长藤浆汁四溅,闪电后缩,丛林中喷出雾气,火焰噗熄灭,一股青烟四散弥漫。 大个儿落在地上,扯下燃烧的藤蔓,粗蔓断而不死,带着火焰不住扭动。大个儿又惊又怕,远远丢开,把头一别,吊起眉毛发狠:“方非你这个笨蛋,五行生克也不懂吗,木生火,你要烧死我吗……” “我……”方非面红耳赤。 “不对!”吕品脸色一变,两人顺他目光瞧去,双双吃了一惊。藤墙波涛似的涌动起来。唿啦,干百根长藤一起蹿出,如灵蛇,如象鼻,快比疾风闪电,瞬间冲向三人。 “太白无锋!”方非吃一堑,长一智,笔尖扯出一道金光,忽长忽短,横砍竖噼。金克木,木生火,方非之前用火克木,险些铸成大错,这时使用金相符法,与吕品且战且退。 简真也舞起两口豕牙刀,寒光闪闪,旋风似的扫来dàng去,身边藤蔓寸断,浆汁横流,溅得大个儿满脸满身。 树林深处,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吼叫,好似沉睡的兽物苏醒过来。三人心惊胆战,寒毛直竖,忽觉脚下地面,波涛的动dàng起来。 “快飞!”吕品驾起“紫璇风”,嗖地蹿上天去。 方非暗骂自己煳涂,石阵里呆了太久,居然忘了飞行。他驾驭尺木,刚刚飞起,下方哗啦一声,千百树根破土而出,根粗皮厚,坚硬如铁,势如qiāng矛林立,向着天空一阵乱刺。 方非极尽腾挪、左躲右闪,忽听简真哀声惨叫,低头看去,大个儿的左脚却被一条根须缠住,拍着翅膀上下扑腾。根须又粗又韧,简真摆脱不了,挥刀想要斩断,可是长藤漫天飞卷,一不留神,左边的翅膀又被缠住。他失去了平衡,笔直向下坠落,一条合抱粗的巨藤好似怒龙摆尾,向他恶狠抽了过来。 “太白无锋!”两声断喝好似出自一人,两道白光同时闪过,根须藤蔓纷纷折断。谁知断是断了,纠缠依然如故,简真手舞足蹈地向下掉去,忽觉双臂一紧,身子飞速上升,巨藤从脚底掠过,卷起一阵凛冽的狂风。 “死肥猪,你还真他妈的沉!”吕品被压弯了腰。 “嘿!”简真死里逃生,眉开眼笑,“懒狐狸,有劳了!” “就你事儿多,干什么都慢一拍!” “胡扯,我吃饭比你快,长ròu也比你快,早上醒得也比你快……” “闹够了没有!”方非急得大叫,“现在怎么办!” “冲上去!”吕品大喝一声,三人飞身冲向树冠,懒鬼扬起笔来,白光飞过,一根树枝断成两截。 他刚要穿过断枝,方非眼尖,忽见四周枝叶抖动,回想下面的遭遇,心头一寒,刹住去势。两人拉着简真,吕品被他一带,向后退了回来,刚要回头喝骂,一枚树枝忽地伸长,好似一杆长qiāng,掠过他的头顶。 懒鬼吓出一身冷汗,两眼一扫,周围的枝干疯也似的长,结成栅栏牢笼,把三人困在了里面。 三人挥刀运笔,好容易斩断枝干、钻了出来,累得气喘吁吁、近乎虚脱。飞了好会儿,树林终于安静下来,根须缩回土里,藤萝垂落下来,头顶的树枝也回复如初,枝摇叶动,如沐微风。 三人落回地面,战战兢兢,到了这时才总算明白这片树林是一座苦牢,无门无窗,也无路可逃。想必别的地方也有类似的树林,困了其他的二十七组,破不了这个“木奴阵法”,后面的五关全是妄想。 一番激战过后,地势改变,流水注入了一个深谭,潭水深沉幽静,好似一只无神的眼睛,默默地望着树顶。 吕品沉吟一下,双手合十,对着一棵树木运起“天狐遁甲”。他的精神一进树木,仿佛一点水滴投入了汪洋大海,来来去去,根本摸不着边际。 “它们不是树妖!”懒鬼放下双手,轻轻叹气,“天狐遁甲对它们没用!” “那是什么东西?”简真不住拭汗。 “不知道!”吕品摇了摇头,忽听方非惊叫一声:“石妖呢?”吕品回头一看,眼神微微一变。 “不会逃了吧?”大个儿小声唠叨,“石妖逃得掉,树林里一定有条通道!” “少做梦了!”吕品微微冷笑,“这儿远离石神柱,单块的石妖根本动不了!” “你们没发现吗?”方非凝视树墙,皱起眉头,“这儿的树木,跟以前的不太一样?” 简真左右瞧瞧,心里发毛:“怎么不一样,你眼花了吧?” “不!”懒鬼摇了摇头,“真是不一样,准确说来,石妖没动,动的是树!” “树在动?”大个儿两眼瞪直。 “这片森林……”方非的目光扫过四周,“正在向我们靠拢!” “好家伙!”吕品轻轻吹了一声口哨,“要不了多久,这片空地就会填得满满当当,这片老木头,会把我们作成夹心饼千!” 简真鼓起两腮,使劲瞪视一棵大树,猛可间,那条巨蟒似地树根,悄没声息地向前一冲,其余的树根也随之跟进,一眨眼,整棵树木挪动了足足一寸。 大个儿只当眼花,揉眼再瞧,这一看,差点昏了过去,每条树根都在挪动,看似缓慢,其实快得惊人。 “这个……”简真结结巴巴,“怎么回事?” “树木靠拢以前,得想个出阵的法子……”懒鬼的眼里闪过一抹忧虑,他坐了下来,拈起根断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 “你干吗?”简真呆呆地问。 “想办法!”吕品头也不抬。 方非也坐了下来,凝眉沉思,简真孤零零站在一边,左瞧眼,右瞧一眼,一颗心随着森林逼近,咚咚咚跳得飞快。 吕品轻声说:“最大与最小,最大没了,最小呢,这些树细的高,矮的粗,谁大谁小,很难比较。慢着,天道师的提示里面,不是还有最老与最新吗?唔,有什么法儿,测得出这些树的年纪呢?” 简真随口说:“把树砍了,瞧它的年轮!” “好哇,死肥猪,这活你算的了!” “呸,我才不干!” “主意是你出的!” “我,哎哟,我身上好酸,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简真扑通坐下,左揉揉,右揉揉,嘴里哼哼唧唧,慵懒得像个妃子。 “你就装吧!”吕品哼了一声,伸手狠砸脑门,“最老,一定是这个,年纪,年纪,怎么才能发现树的年纪……” “吕品!”方非忽地起身,望着森林,眸子幽黑发亮,“我觉得,不是最老,而是最新!” “最新?那也得看年轮!”简真大声嚷嚷,“方非,砍树你去,别招惹我!” “不用砍树!”方非摇了摇头。吕品双目一亮,拍手说:“没错,就是最新!” “懒狐狸!”简真十分奇怪,“你找到测树龄的法子啦?” “不!”吕品笑了笑,“不用测什么树龄,这儿的树都很古老,只要现在长出一棵树,放在这儿,就是最新!” “长出一棵树?”简真瞪大眼睛,与吕品对视一眼,齐叫,“五行循环!”两人四道目光,投向那眼小潭。 三人伸手入水,大喝一声:“长!” 转眼间,一点绿影破水而出,树叶尖尖细细,枝干翠绿光滑,树苗汲足了三人的元气,忽悠悠一路向上。升到三十米高,长势略为一缓,三人渐感元气不济,森林却毫不松懈,似慢而快,向前爬行。不多一会儿,空地只剩下方圆百米,枝桠冲着三人,势如一排排长qiāng短戟。 双方比起了快慢,只看森林合围在先,还是树木先长到穹顶。 新树宛转上升,逼近老树的树冠。这时奇迹发生了,吱呀声连绵不绝,大树枝桠挪开,露出了一方空隙,任由新生的同类向上延伸。 三人齐声欢唿,尽力注入元气,新树扶摇直上,又长了十多米高,就在三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当儿,头顶豁然洞开,一数天光直落下来。 吱呀,一根树枝从大个儿耳边掠过,简真面皮发麻,跟着腰间一痛,又叫树根捅了一下。 “方非!”大个儿的嗓音里透着哭腔,“现在、现在怎么办?” 方非汗如雨下,一半是累,一半是怕,几根古藤爬上了他的后背,好似蛇虫蠕动,叫人不寒而栗。他定了定神,咬牙说:“我们爬上去!” “天啦!”大个儿哀叫,“这些树会杀了我们!” “试试看!”方非抱住树干,爬上新生的树梢。 大个儿快要神智错乱,他身边的枝桠根须越来越多,左一捅,右一顶,亲亲热热,恨不得跟他合为一体。简真无法可想,抱住树干向上爬去,吕品耸了耸肩,逍遥跟在后面。三人沿着大树攀升,沿途的树枝藤蔓时而靠近,可都犹犹豫豫,不似先前那么暴戾。 这棵新生的大树,是三人亲手变化,树中的气质也脱胎于三人的元气。三人紧抱树干,人与树元气jiāo融、难分难辨,古木十分困惑,拿不准到底谁才是同类,它们来了去,去了来,还在迟疑不决,三人已经钻入树冠,在枝桠上歇了一会儿,抖擞精神,钻过了树顶的空隙。 头顶一亮,阳光洒在脸上,方非两眼发酸,举目望去,前方莽莽苍苍,林海起伏,一片绿浪舒卷开合,吱呀声远远传开,好似窃窃私语,连绵响个不停。 一块树林哗地破开,晃悠悠长出细长的树梢,几个学生蹿了出来,好似蝴蝶破茧,冲天飞起。 双方打了个照面,均是又惊又气。那一伙正是角字组和壁字组,两组合兵一处,仗着人多势众,想要强行破阵,结果吃尽了苦头,拖延了许多时光,尽管先进木奴阵法,却没占到什么便宜,等到破阵飞出,头一个见到的竟是危字组。 皇秦一转身,驾轮飞向远方。“快走!”吕品叫了一声,方非跳上尺木,极速追赶,三组人马争先恐后,掠过茫茫林海,飞向地峡的尽头。 一路飞去,下方绿意dàng漾,林海汹涌,不时波开浪裂,冲出若干学生。一转眼,天上稀稀落落,多出来几十个学生,道道遁光划过虚空,如虹如电,又如流星急雨。 晴空万里无云,可见地峡全貌,苍茫的大地上,横亘了一道长长的峡谷,好似开天辟地的巨神,铸成神兵以后,曾拿此处试过刀锋。伤口历经万古,血流未干,裂口壁立千仞,其中的苍碧血液奔流不绝。 “呵!”青光一闪,造化笔跳了出来,笑嘻嘻大叫,“好玩的来了!” 学生们还没还过神来,老笔妖变长变粗,横撇竖捺地写起大字。青莹莹的天空上,出现了许多巨字,点画雄浑,笔势风动,如耸万仞高山,字字横亘数里。一竖如撑天立地,一横似长虹担日,一撇如惊涛摩天,一捺如山崩海移寥寥数行字迹,已把天地撑满,森森然排列空中,仿佛一片天上的城池。 “天啦!”有见识的叫了起来,“这是米疯子的字?” 人群里起了一阵惊唿。方非仔细看去,也觉那字十分眼熟,一转念,忽然想了起来。这几行宇不是震旦的书法,而是出自红尘的高人,尽管文字的规模放大,但瞧字里行间,分明就是北宋米芾的《真酥帖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1 章 》。 米芾是书法家里的一位怪才,因为行事怪诞,所以又叫“米颠”、“米疯子”,这一股疯劲融入书法,写出来的字迹气势惊人,同代的大书法家黄庭坚曾说,“米芾的书法如快剑斫阵,强弩shè千里,所当穿彻,书家笔势,亦穷于此!” 这几句话翻成白话,意思就是,米芾的字好似风快绝lún的利剑,强劲无比的弩箭,锋芒所向,无坚不摧,其中的笔力气势,自古以来的书法家,没有一个比得上。 六神关中,其余的六关每次都有变化。唯独“云谲天书”,自古以来必不可少,这一关来自古今书法家的帖,每次法帖都有不同,至干书家的来历,有震旦的,也有红尘的,这其中,米芾的书法最叫学生们害怕,这位老兄笔力太强,气势太壮,寥寥一字,胜如万马千军。 许多学生的祖辈、父辈都在他的字前吃过大亏,震旦里说起“米疯子”的大名,没有几个道者不知道。 方非的父亲方可沉迷书法。方非受他熏陶,从小到大临摹过不少字帖。这一张《真酥帖》他也临摹过几次。这一帖,本是米芾写给朋友的日常书信,法帖全文如下:“真酥一斤,少将微意,yù置些果实去,又一兵陆行难将。都门有干示下,酥是胡西辅所送。芾皇恐顿首。虞老可喜,必相从欢!” 全帖只有四十七宇,这时横在天地之间,字字飞动,严阵以待,想要飞行绕过,根本是白费心机。 这一关只有硬闯。学生们硬起头皮向前冲去,只听风声怒吼,四十七个大字迎面压来。 这些字空有神意,没有实体,符法落在字上,好比击中虚空,可是对于学生来说,撇捺扫过,好比风云席卷,横直落下,又如迎头棒喝,他们除了躲闪,根本无法可施。 巨字狂奔乱走,冲得学生七零八落。简真给一个“真”穷追猛打,吕品叫“微意”两字逼得走投无路,方非遇上了一个“欢”字,还没接战,那字忽地散开,横撇竖捺化身qiāng弹,冲着他一阵扫shè。 方非几乎中弹,所幸五行磴上练了一身乱战本领,间不容发,从qiāng林弹雨中逃了出来。那笔画紧追不舍,唿啸声如芒在背,叫人心惊胆寒。 他飞出一程,回头望去,忽又吓了一跳,身后的笔画多出了几倍,他粗粗一数,这些笔画,至少可以凑成四个“欢”字。 “云谲天书”竟可自我复制。一笔一画,可以化身无数,那情形仿佛成群的战机,发shè无穷的飞弹。一群“欢”字左右散开,对他展开了一场围剿。方非接连遇险,好在他临摹过《真酥帖》,明白笔势走向,总能避实就虚,从百险中杀出一条生路。 正躲闪,忽然传来一声惊叫,方非扭头一瞧,禹笑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附近。她被一团青墨裹住了身子,尖叫着直往下坠,一个“将”字趁机压来,字体没到,笔势先至,一阵风雷激dàng,扫得少女跌跌撞撞。 方非心一紧,催动尺木俯冲下去,还没逼近,一个“兵”字拦住去路,笔画星散,杀气四shè,方非心急如焚,发出一声长叫。 这时红影一闪,简真飞身抢到,一伸手抓住了禹笑笑,他鼓起翅膀向左蹿出。“将”字一扑落空,转身变成两个,气势汹汹,分别扑向两人。 大个儿舍身救下少女,禹笑笑身上的墨仿佛瘟疫,顺着他的手臂侵染上来,黏黏腻腻,滑滑溜溜,摸上去无形无状,他的身子却沉重起来。 大个儿哇哇大叫,直愣愣向下坠落,“将”字扑到面前,几乎无处躲避。 绝望中手腕一紧,身子忽又上升,简真抬头看去,大叫“方非”。方非抓着两人,十分吃力,不经意间,青墨沿着简真的手臂传染过来。方非身子一沉,也觉飞行不灵。不一刻,三人越飞越低,眼看掉进树林。 嗖,一道金光绕来,方非身子一轻,停在空中,还不及抬头,就听有人笑骂:“两个笨蛋,救人不会用符法吗?” 上方白光团团,夹杂一点紫气,懒鬼脚踩“紫璇风”,一道“金灵束缚符”飞出笔尖,紧紧缠住三人。青墨侵染有形之物,沾染不了无形的符绳。四人一个抓一个,好似一串腊肠,成了飞字的靶子,一转眼,“必、皇”两字唿啸杀来。 吕品勉强躲过了“皇”字,“必”字笔势锋利,直直扫中了简真,大个儿身子一dàng,连带禹笑笑甩得老高。方非只觉虎口剧痛,登时脱手,简、禹二人失声尖叫,笔直向下落去。 吕品咒骂一声,俯身冲下,一伸手抓住简真。方非心叫不好,果不其然,青墨顺着两人的身子,一股脑儿涌上了懒鬼的手背。 吕品挣扎两下,忽地两眼睁圆,大喝一声“去”。青墨应声一缩,流回到简真身上。方非十分惊奇,忽听吕品又叫一声“消”,简真身上的青墨好似潮水退去,飞快越过手背,卷走了禹笑笑身上的青墨,凝结成老大一滴,散入空中,化为了一团纯青色的雾气。 两人得了自由,纵身飞了起来。吕品一转身抓住方非,目shè奇光,方非与他的目光一jiāo,只觉浑身轻松,低头一看,青墨失去踪影。 “懒狐狸!”大个儿一边躲闪飞来的“首”字,一边奇怪发问,“这青墨水是什么东西?” 吕品忽东忽西,跟一个“下”字大捉迷藏:“这不是东西,只是你心中的念头!” “念头?什么念头?”简真一分神,几乎叫“少”字一撇扫中。 “笨蛋!”禹笑笑从“实”字的缝隙中钻了出来,“压根儿没有什么青墨水,统统都是造化笔的幻术!” “谁是笨蛋?”大个儿一面冲她瞪眼,一面跟一个“果”字大跳对舞。 禹笑笑叹气说:“好吧,笨蛋先生,今天多谢你了,改天你若有难,我一定尽力帮忙…” “谁要你帮忙……”简真哼了一声。 方非好容易从两个“难”字间突围出来,大声说:“吕品,如果是幻术,你能不能把这些字统统消掉……” “不能!”吕品拼命躲闪“斤”字的攻击,“青墨水是幻觉,字儿却是真的,横撇竖捺,都是老笔妖横仿米疯子的笔意写出来的,个字里面都有他的神气!” 飞字越变越多,几乎无处不在。不时有人中招,惨叫着落向地峡,有人落至半途,手握右拳,叫出“遁”字,从而退出考试,永久消失。 方非知道这么下去,非得活活累死。“这一关的提示是什么?”念头闪过脑海,他举目望去,这时法帖已乱,文字忽集忽分,看上去极为混乱。方非以前临摹过《真酥帖》,帖中的文字大半记得,这时一面躲闪飞字,面默诵帖中的文字。起初漫无头绪,念到最后两句:“虞老可喜,必相从欢”,一道电光,忽地照亮脑海。 “虞老可喜……虞老……老!”方非一转身,躲过一群“兵”字的围攻,经过吕品身边,大声问:“你见过一个‘老’字吗?” 懒鬼一愣:“没有!怎么?” “这里面,一定有个老字!” “老字?”吕品冲口而出,“最老与最新!” 方非一抬头,升起尺木,向着文字密集处飞去,吕品紧跟在后,简真与禹笑笑只怕有失,也飞身赶了上来。 【智与力】 四人飞到“云谲天书”的中心,这儿横直迸shè,撇捺乱飞,点画横冲直撞,好比大小山峦。四人身在其中,如在血火战场。 “方非!”简真又惊又怕,“你疯了吗,来这儿送死?” 方非左顾右盼,默不作声,吕品怒叫:“死肥猪闭嘴!”大个儿呸了一声,破口大骂,“懒狐狸,你想送死,我又不拦你……” “在那儿!”方非向前一指。吕品极目望去,心头一凉,文字丛中,一个“老”字时隐时现,它的四周上下全是文字笔画,移动较为缓慢,可是笔势外向,好似千军万马。 “怎么进去?”吕品大大发愁。 “钻进去!”方非面孔苍白,两眼炯炯放光,他一踏尺木,闯入文字从中,巨字横竖挪动,时分时合,少年却似失去形体,一眨眼,从文字的缝隙间钻了过去。 “过绳网!”禹笑笑与吕品对视一眼,飞上前去,也如方非一样,透过文字钻了进去。 简真瞧得心惊,咽了一口唾沫,收敛翅膀,也跟了上去。 巨字擦身而过,相距不过寸许,如果文字太过密集,还要甘冒奇险,钻过笔画的间隙。到了这个时候,四人终于明白了道师的苦心,他们钻了一年的绳网,现如今,几乎钻得过任何狭窄的缝隙。 文字来来去去,仿佛无穷无尽。四人精疲力竭的时候,前面忽然豁然开阔,出现了一片虚空。“老”字悬在中央,它的上下四方,巨字周流转动,好似如月星辰。 方非一纵身飞了上去,身后三人发出一声惊唿,眼看他逼近那字,伸手一摸,“老”字飘然舒卷,活是一张大口,把他吞了进去。 三人赶到近前,面面相对,同时伸手,按上了那个“老”字。 一股吸力传来,三人身不由己地向下落去,周围青墨翻腾,好似悬空的瀑布。 飞剑飞轮飞甲,统统失去了控制,下面一片虚空,只有茫茫青气,三人浑身绷直,双手紧握,掌心里的汗水不绝涌出。 身子猛地一沉,仿佛落进了棉花堆里。软东西陷了足足十米,三人的坠落势头,全被吸收殆尽。 棉花堆蠕动一下,嗖地向上弹起,三人始料不及,一阵腾云驾雾,扑通摔在地上,摔得筋骨酸痛,不由叫出声来。 三人爬起身来,掉头望去,上下四方都是岩石,竟是一个极大的洞窟。 软东西光白透蓝,横在三人身后,它的体格极大,横直数以百米,忽伸忽缩,忽高忽低,看似一个活物,可又无手无脚,也无眼耳口鼻。 “太岁!”禹笑笑轻叫一声。大个儿立马反驳,“不可能,太岁在九地之下、暗无黄泉……” “没错!”吕品的目光扫过四周,深深吸了口气,“这里就是九地之下、暗无黄泉……” 简真心子咯噔一下,望着那只太岁,一时说不出话来,刚才还在青天之上,与白云红日齐飞,一转眼功夫,居然落到了九地之下,与地妖太岁为伴。 沉寂时许,禹笑笑头一个清醒过来,大叫:“方非呢?” “嘘!”大个儿慌忙竖起手指,“别大声,惊动了太岁怎么办?” “你胆子还是那样!”禹笑笑鄙夷冷笑,“永远跟你的个头成反比!” “禹笑笑你……”简真一跳三尺,少女却把食指一竖:“别大声,惊动了太岁怎么办?” 大个儿顿时收声,骂人话咽了回去,瞪着禹笑笑,眼里放出一阵乱箭;少女不甘示弱,扬起脸来,眼里迸出道道火光。两人来回jiāo锋,冷箭敌不过火焰,大个儿忽地心虚起来,避开少女的目光,把头一别,嘴里哼哼连声。 “没出息!”禹笑笑冷笑一声。 “你骂谁……”简真脸红筋胀,还没发飙,其他两人一起竖起手指,发出一阵嘘声,大个儿忙将嘴巴捂住,回头看去,太岁蠕蠕而动,怡然自得,一转眼的功夫,似乎又涨大了不少。 正对太岁的是一条隧洞,禹笑笑向前走去,简真跟在后面,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咕哝,“吕品,书上不是说过,太岁什么都吃吗?为什么我们落在它身上,它也没吃我们?” “天知道!”吕品眨了眨眼,“兴许你肥ròu太多,它吃了发腻!” “呸!”大个儿啐了一口,“我看是你一身狐臊味,它吃了反胃!”他顿了顿,又冲吕品耳语,“方非没看见,你说,他会不会叫太岁吃了?” “呸!”禹笑笑一声怒喝,“简真,我可知道为什么太岁不吃你了,因为你有一张臭嘴巴,叫人闻了就想吐!” “哎呀呀,喝……”简真冲手心喷一口气,“好清新的口气,我天天都使‘漱口符’、‘洁齿符’,要不信,你闻闻看……”他恬不知耻,冲着少女大口吐气,吓得禹笑笑连连后退。 “快来!”吕品在前面招手。两人互瞪一眼,快走几步,前方一亮,隧洞到了尽头,进入一方空地。 空地的左右是两片山崖,山崖上雕刻了两尊巨像,高约百米,左面一个男子,尖嘴勾鼻,环眼圆睁,满头怒发飘举,手握一枚巨槌。 右边是一个女子,姿容美丽,体态婀娜,双目注视前方,双手一上一下,紧攥一对大蛇,蛇身曲曲折折,十分狰狞可怕。 “瞧!”吕品一指前方,“方非在那儿!”其他两人举目一望,两尊巨像中间,夹了一道紧闭的石门。石门上方写着“雷洞”两字,石门前方站了九个学生,左边一个是方非,右边八个,正是角字组和壁字组,双方手持符笔,相互对峙。 三人连忙跑上去,禹笑笑大叫:“做什么?角字组,壁字组,你们想退考是不是?” “你叫禹笑笑是吧?”巫袅袅转过脸来微微冷笑,“你箕字组的人,怎么混到危字组来了?” 禹笑笑哼了一声,冷冷地说:“壁字组的人,不也混到了角字组来了吗?” “禹笑笑!”白和虎谐女不动声色,“我早就听说过你了。” “别谦虚!”巫袅袅yīndú一笑,“我听说,箕字组的禹笑笑,一个人有两个伴儿,白天跟二年级的桓谭卿卿我我,晚上跟这个九星骗子不清不楚……” “你胡说!”禹笑笑气得抽出符笔,吕品慌忙拦住她说,“别上当,她故意激怒你,你现在攻击他们,会被取消考试资格……” “呵!”巫袅袅笑了笑,“还是狐狸精的儿子识趣!”吕品的脸上像是挨了一拳,左颊的肌ròu微微抽动。 “巫袅袅!”简真忽然大喝一声,“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你骂我什么?”巫袅袅脸色大变。 禹笑笑也很吃惊,回头望去,简真梗起脖子,粗声大气地说,“巫袅袅,听说你每天早上都刮胡子,对不对?” “你、你胡扯!”巫袅袅面红如血,耳边的牡丹花变成了绚丽的紫红色。 “哈!”简真大声叫嚷,“这事儿谁都知道,吕品,你也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吕品咧嘴一笑,“我听说,角字组的巫袅袅,一个人有两个身份,白天是女人,晚上是男人,天天醒过来啊,都要对着镜子刮胡子,刮下来的胡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2 章 ,可以织九件毛衣,角字组和壁字组,一人一件还有多余。” 巫袅袅气得发疯,眼珠子快要变成子弹,一人一颗,结果了这两个臭小子。她一跺脚,泪花儿一滚,边哭边叫,“皇秦,你看看,他们怎么污蔑我的?我、我不要活了……” “无聊!”皇秦理也不理,冷冷走向一边,巫袅袅瞪眼望他,嘴里的哭声越哭越小,最终化为一串呻吟。 简真大获全胜,得意洋洋的左顾右盼,“这是谁的雕像呀?这个男的怎么长了一张鸟嘴?” “那是雷公!”禹笑笑指了指男子,又转身指着女子,“这是电母,这二位是夫妻,也是上古有名的天道者。” 说话间,后来的学生三三两两钻出隧洞,望见两尊雕像,纷纷露出惊讶神色。 皇秦走到一块石碑前,驻足片刻,忽说:“全部过来!”七个同伴应声向前,皇秦举起符笔,冲着石碑轻轻一扫,一道白光闪过,碑前的八人全部消失。 方非吃了一惊,快步赶上前去,是被立在石门左边,上面刻了一道天机锁,他一摸石锁,锁边出现了一行天青色的小诗 雷行天地中,太息惊蛰龙。 长吟三五声,无心入云丛。 方非瞧得发懵,心里暗叫糟糕,简真也吸了一口凉气,苦着脸说,“这玩意儿我不在行,笑笑,你来!” 禹笑笑摇了摇头,低眉沉吟,吕品却摸着下巴,边笑边说:“雷行天地中,天地,八卦里是乾坤,雷,八卦里是震卦,雷在天地之中,那么开锁的密符,头三个字是乾震坤;太息惊蛰龙,惊蛰二月初二,今年甲子年,干支推算,为丙寅月丁酉日;长吟三五声,这里的三五不是数字,而是十二律里的太簇律和姑洗律;至于最后一句,无心入云丛,入云丛,就是上天呗,天上二十八宿,心宿属于苍龙七宿,苍龙无心,去掉心宿,依次还剩角、亢、氐、房、尾、箕六宿……” 吕品谈吐流利,难坏三人的谜题,到他嘴里轻松破解。三人六只眼睛,瞪着狐妖之子发愣,方非心想,“原来是这样!”禹笑笑也想,“人不可貌相,这人一贯懒懒散散,到紧要关头还挺中用!”简真佩服之余,又生嫉恨,“真是狐狸精,实在太狡猾了!” “合并以上四句,开锁的密符就是乾震坤丙寅丁酉太簇姑洗角亢氐房尾箕。”吕品说一字,方非点一字,点到“箕”字,吱嘎连声,天机锁转动起来,四人站在一起,伸手按上石锁,忽觉手心一凉,一束青色光华,投在四人身上。 四人身不由己,只向前冲,一刹那,眼前景物暗换,雾气喷薄而来,雾中似乎藏了小针小刺,扎得浑身又麻又痛。 四周形势不明,前方隐隐传来雷声,四人架起法器,升到空中,禹笑笑忽地锐叫,“大家当心,这是雷雾。摆‘四神阵’应敌,用辟雷符开路!” 四人应声腾挪,摆成一个阵势方非在前,其他三人在后,构成了一个金字塔形似的三角尖锥。 “四神阵”出自上古四神,只要四人就可以施行。进攻时一人在前,作为前锋,三人在后,以备支援;退却时,三人在前,一人在后,观察前方虚实,伺机加以援手。如果敌人四面攻击,那么前后攻守,还可以jiāo替轮换。如果四人默契得当,常常能以少击多,以弱胜强。道者的历史上,这套阵法从没过时,直到如今,震旦里的任何军阵,都要以它作为根基,学宫的羽化课,四神阵也是必修的科目。 四人深入雾中,前方雷声越来越响,飞了一百多米,迎面飘来一圈黑气,直径两米,忽聚忽散。 方非想起三劫门的遭遇,忙叫,“是yīn雷!千万别碰。” 四神阵应声变化,吕品成了前锋,其余三人做了后卫,四人落到气团下方,屏住唿吸,想要躲开,谁知紧要关头,简真翅膀一抬,啪,翅尖扫到了气团的边缘。 金星迸闪,黑气嚓地散开,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数十道闪电好似出巢的恶龙,向着四人凶狠扑来。 四人慌忙发出“辟雷符”,尽力抵挡电光。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电光未散,那边又飞来几枚yīn雷,犹如觅食的猛兽,嗅到猎物的血腥,一窝蜂地拥了上来。 雷霆声声,电光闪烁,简真心中慌乱,根本不辨东西,他只顾留意前方,忘了眼观六路,冷不防一枚yīn雷从后飞来。简真一无所觉,仍是埋头向前,方非在他左边,一眼瞥见,来不及招唿,俯身猛冲上来,眼前微微一黑,与那yīn雷狠狠撞上。 轰隆巨响,电光照眼,方非浑身疼痛yù裂,忽然之间失去了知觉。 昏沉中,他的身子似乎不归自己,魂魄若即若离,仿佛半生半死,他在空中飘dàng了一会儿,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叫喊,起初声音细微,渐渐越来越响,钻进耳孔深处,脑子里一阵撕裂的痛楚。 痛感回归,其他的知觉也慢慢回来,方非只觉双眼胀痛,两耳嗡鸣,唯独脖子以下麻木不仁,身子几乎消失了,只剩下一颗人头,还在静静的漂浮。 他张开眼睛,一道电光闪过,刺得他双眼流泪。方非模模煳煳,看见一张胖脸,脸上两只小眼,含了一包泪水,简真见他醒转,不由大声欢叫,“方非,方非!” 方非张开嘴巴,舌头发麻,使劲顶了两下,一股热流传到舌尖,终于说出话来,“简真……我没死啊?” “死?你想的美!”简真小眼一瞪,“你死了,我怎么办?” 方非苦笑一下,还没回答,忽听吕品破口大骂,“死肥猪,你电傻了吗?说话这么ròu麻?害得我差点儿吐了。喂,你们两个是伴儿吗?抱这么紧干什么?” 方非转眼看去,吕品、禹笑笑一左一右,运笔如飞。少女挡下了一大半yīn雷,两眼圆睁,分外吃力;反观吕品。照旧得过且过,能用一分力气,绝不用上两分,他想方设法地偷懒耍滑,身处险境当中,还是不忘chā科打诨。 更多的学生进入了雷洞,人数增多,yīn雷也随之增加,势如黑云压阵,密匝匝挤在洞里,稍一触碰,即刻bàozhà,电光满空游走,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 方非瞧得心惊胆颤,他试图动弹,身子却如一块顽石,木木的毫无感觉。 “别乱动!”简真焦急说,“笑笑说了,你是捡回了一条命,要不是穿了龙蛛羽衣,哼,人都化成灰了!” 方非苦笑一下,转眼看向少女,忽见禹笑笑停了符笔,抬头望天。方非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皇秦白衣飘举,踏轮凌空,符笔左一扫,右一挥,笔锋所向,yīn雷丢开他人,纷纷向他聚拢。 “小白脸要自杀?”简真又惊又喜。 “他也还没出洞吗?”方非微微皱眉。 数十枚yīn雷聚集到皇秦身边,随他符笔支使,纷纷向前激shè,击中雷洞的岩壁,发出连声的轰鸣。电光唿啸乱窜,整座洞窟簌簌颤抖,学生们发出了一声欢唿。可是欢唿声很快变小,那片岩石像是吸水的海绵,电光落在上面,转瞬消失不见,石块丝毫无损,只剩下一片雷霆的回音。 皇秦脸色苍白,符笔再挥,聚集更多的yīn雷。又是一阵雷鸣电闪,洞壁不为所动,颜色晦暗不祥,石面上的电光闪闪烁烁,如眉如眼,如欢如笑,冲着天上尽情嘲弄。 太子爷的脸上失去血色,胸口一起一伏,大口喘着粗气,刚才两次召集yīn雷,耗去了他不少元气。 “他想干嘛?”大个儿张开嘴巴,盯着皇秦。 “他想用yīn雷轰开石壁!”吕品冷冷地说。 “为什么要用yīn雷?”方非十分诧异。 “这座雷洞四面都是死路!洞壁全是雷岩,硬度超过钢铁!”吕品两眼望着洞顶,轻轻吁了一口气,“看样子,想要出洞,必须找到提示!” “yīn雷就是提示?”方非皱了皱眉。 吕品看他一眼,“迅雷疾电,雷洞里面,还有什么比雷电更快?” “这一关的提示是最快?”简真一抬头,皇秦第三次召唤yīn雷,这次数目更多,他也更加吃力,yīn雷纷纷向他聚拢,危字组的压力大大减轻。 “yīn雷根本没用!”大个儿小声咕哝,“轰了半天,石头皮也没蹭下来一层。最快与最慢,没准儿是最慢!最慢,什么最慢……”正在冥思苦想,忽听方非说,“皇秦想得不对,雷洞里面,最快的不是雷电!” 其他三人纷纷瞪眼望着他,吕品笑着说:“好家伙,你说什么最快?” 方非定定地望着远处,轻声说,“念头最快!” “念头?”众人莫名其妙。 “闪电固然快,可也快不过光,一束光前往遥远的星系要许多年,可是换了念头,想一想就能到达。”方非沉思了一下,“又比方说,几千年的历史,看似十分漫长,你用念头想,要不了多久也就完了……” “不对!”大个儿大叫,“这个快跟那个快不一样……”话没说完,忽见禹、吕两人神气古怪,不由心一跳,闭上嘴巴。 “方非!”吕品沉吟说,“你是想说,要用意念打开洞门?” “用意念,怎么用?”禹笑笑一阵茫然。 “我知道了!”吕品用力把头一点,“方非,你带了波耶水镜吗?” 方非笑了笑,“在我的弥芥囊里!” “啊!”其他两人恍然大悟,“通灵!” “透天缩影!”吕品符笔一挥,镜心涌出一点光亮,在四人看来,这真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一道光。 “穷搜尽索!”吕品写出“搜天摄地符”,搜索最近的通灵节点。镜子里密密麻麻,出现了无数眼睛似的光点,但随符笔挥动,光点越来越少,搜索的范围也从百里缩到十里,十里缩到一里,突然间,节点只剩下了一个,乌黑发亮,在镜中幽幽闪烁。 吕品挥笔点开,进入了一个小小的通灵台。台里别无文字,只有一面天机锁,光白的锁面上写满了乌黑的文字。 “山道师的笔迹!”简真一眼认出。 吕品笔尖一拂,锁旁乌光闪烁,跳出了几行小字:卧起云归处,坐听松里风。 对镜窥天变,一月落水中。 吕品想了想,沉吟说:“卧起云归处,一卧一起为升,是六十四卦中的升卦;云归处是山谷,也是八卦里的兑卦;坐听松里风,松为五行之木,风为巽卦,木中有声,即是十二律里的林钟。对镜窥天变,窥为观,六十四卦有观卦。镜中世界万物相反,天为太阳,镜中一变为少yīn。一月落水中,月为太yīn,一月就是一yīn,月亮当然落不到水里,落水的只是月亮的影子,影子与实物相反,这里的一yīn翻转过来就变成了一阳,冬至一阳生,这里的一阳指代节气,今年的冬至日是丙子月庚寅日,水又是坎卦,这道天机锁的密符应该是升对木巽林钟观少yīn丙子庚寅坎!” 吕品边说边点,点到“坎”字,天机锁一片沉寂,根本没有变化。 “喝!”大个儿心头一乐,“懒狐狸,叫你卖弄聪明,这下子露馅了吧!” 吕品哼了一声,目不转睛,从头推演一遍,不觉有所错漏,方非一边瞧着,想了想说:“吕品,也许这密符要反过来?” “反过来?”吕品一愣。 “你刚才说了,镜中的世界万物相反,镜中开锁,密符的顺序,也该与天机锁相反!” “没错!”吕品一拍后脑,颠倒顺序,依次点下“坎寅庚子丙yīn少观钟林巽木兑升!” 刚刚点中“升”字,天机锁转动起来,四人各自伸出右手,按上波耶水镜。刹那间,一道乌光喷出,四人眼前浓黑一团,跟着身不由己,如飞向前。 突然脚下一沉,云开雾散,一转眼,四人到了雷洞之外,前方红光照眼,来自一片怪诞的森林。树身火红发亮,树上长满金叶,金叶间紫果累累,大小有如鸡蛋。 吕品回头看去,身后的石壁上嵌了一面通灵镜,破解过的天机锁就在镜子中间。 来不及细看,锁又转动起来,壁前乌光一闪,出现了八个学生,角字组和壁字组,竟也出了雷洞。 吕品正觉惊讶。忽见宫奇目光投来,眼里透出一丝得瑟。懒鬼猛可记起,破解密符的时候,宫奇似乎从旁边飞过,这小子一定偷听到了机密,回头告诉了皇秦。 “真卑鄙!”吕品气愤难平。 “九星骗子怎么啦?成了软脚虾啦?”钟离焘盯着方非,一脸幸灾乐祸。 “瘫痪人士就该回家,少来这儿丢人现眼!”司守拙在一边大声吆喝。 方非又急又气,拼命想要站直身子。他的上身已有知觉,可是气血到了腰间,再也无法下行,听到“瘫痪”两字,心里咯噔一下,不由满头是汗。 冷不防皇秦一扬笔,白光闪过,方非的小腹挨了一击,脱出简真的搀扶,直直摔了出去。 唿啦,双方全围上去,个个抽出符笔,眼看就要开打。 一股钻心痛楚掠过双腿,方非大叫一声,“慢着!”一弹身,居然跳了起来。 众人见他康复,都很吃惊。方非弹了弹腿,除了有些酸麻,再也别无大碍,他一皱眉头,大踏步走上来,盯着皇秦说,“你治好了我的腿?” 皇秦沉默不语,巫袅袅气愤不过,忍不住大叫:“皇秦,你怎么可以帮助敌人……”皇秦轻哼一声,扬起脸来,冷冷地说,“苍龙方非,我们两清了!” “两清?”方非一愣。 “宫奇从危字组偷听到了出洞的提示,我现在治好了你的腿,大家互不相欠。”皇秦深深看了方非一眼,“还剩两关!你如果想赢,那就拼死地跟着来吧!” 方非微微一怔,一股火焰从胸中燃起,一直烧到他的脸上。皇秦一招手,心莲火落到身前,他纵身跳上,掀起一整狂风,向着那片红树林飞去。 七个同伴紧跟其后,禹笑笑一跺脚,叫声“快”,乘起佛青追赶上去。吕品驾着“紫璇风”,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简真本来飞得就慢,这时落在了第三,方非的双腿恢复了知觉,可是挨过yīn雷一击,魂魄大受震dàng,元气时断时续,飞行不如往日迅疾,不知不觉,落在了四人的末尾。 简真回头一看,放慢速度,与方非并肩齐飞。穿过火红的树林,树梢的紫果擦肩而过。简真连过四关,又累又饿,看见紫果,饥火上冲,伸手摘下一串,塞进嘴里,果实甘美微酸,入口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3 章 化。 大个儿有了吃的,脑子马上缩小,嘴巴自动放大,左扪一串,右扯一串,两手左右开弓,吃得兴高采烈。他边飞边吃,还一边大肆评点,“这些果子不赖!填肚皮不行,润喉咙还可以!方非,你不吃吗?” 方非见那火树生在地底,样子诡异,心中迟疑,咽了一口唾沫,轻轻摇了摇头。 飞了一阵,林子越发晦暗,火树的微光逐渐淡去,前方飘来一片浓雾,好似滚滚激流,一分为二,从两人的身边流淌过去。 树林到了尽头,红光忽然消失。法器的遁光着凉了飘来的雾气,浓雾跌宕起伏,形状变化万千,绿幽幽,yīn惨惨,活是无数鬼脸,在前方沉浮变幻。 一张鬼脸猛扑过来,方非明知虚幻,还是不由向后一仰。雾鬼扑在身上,无声迸散,化为道道流烟,没入黑暗的渊薮。 这时幽寂深处,响起轻微的犬吠声。 “狗?”简真嗓音一抖,“哪儿来的狗?” 【魁星奖】 狗吠声越发清晰,其中夹杂激烈的嗡鸣。 “天啦!”简真忽地惊叫起来,“虫海翻腾,这一关是狗蜂!” “狗蜂?”方非一愣,只觉得一阵狂风迎面刮来,许多飞虫夹杂其中,几只慌不择路,狠狠撞上方非的面颊,嗡的一声,在他身上打个滚儿,抖擞翅膀,又向前飞。 方非浑身的血液也快凝固了,手指冰冰凉凉,下意识提起星拂。 “啊!”简真一声惊叫,跟着乌光一闪,砰的一团大火,突然照亮四周。 火里的情形,叫人骇异莫名,拇指大小的黑蜂,密密麻麻无处不在,大个儿符笔一扫,火蛇卷过虚空,蜂群纷纷下坠。 四周沉寂了一下,突然响起愤怒的犬吠声,蜂群密集成团,向着两人猛冲过来。简真哇哇大叫,符笔舞得密不透风,火焰电光,纵横jiāo织。 方非不愿伤害狗蜂,连接写出“风甲符”,用气盾隔绝群蜂,可是狗蜂灵巧无比,见缝就钻,气盾一有缝隙,马上冲突进来。方非连挨几蜇,疼痛入骨,痛完以后,又是奇痒奇麻,伸手去捉,手指又被蜂刺扎中。方非痛痒难忍,恨不得把中蜇的手指斩掉。 简真连接放出火焰,可是狗蜂浑然不惧。它们乘风钻火,纷纷钻进火豕甲里,贴着ròu狂叮狠蜇。大个儿又痛又痒,身子扭来扭去,出笔越来越慢,近身的狗蜂也越来越多。他通神漆黑,变成了一个虫人,忽地大叫一声,头下脚上,直愣愣摔了下去。 “简真!”方非锐声大叫,简真的惨叫却越落越远,下面的浓雾深处,好似藏着无底的深渊。 方非来不及多想,按住尺木向下猛冲,蜂群紧追不舍,好似一团苍黑的云雾。方非反复写出“风甲符”,气团接连涌出,黑茫茫的蜂群撞在风甲上面,又被气团冲走,这么来了去,去了来,势如潮水拍岸,根本无休无止。 下面久不见底,方非又累又急,身上大汗淋漓,心子跳得好似气缸里的活塞。忽然间,身下一软,方非连人带木,撞上了一片柔软的大网,他的身子向后一弹,唿吸一闷,险些昏了过去。 他翻了跟斗,砰地摔在网上,尺木嗖地飞了出去,跟着脚踝一紧,叫什么东西死死缠住。方非还没还过神来,无数藤蔓似的东西,争先恐后地残绕过来。 “太白无锋!”方非一转身,“切金断玉符”飞出笔尖,藤蔓节节寸断,浆液四散飞溅,少年的嘴里溅了两点,香甜如蜜,居然十分可口。 更多的怪藤爬了上来,斩断一批,又来一批。方非渐感乏力,手脚都被缠住,尺木也失去了踪影,连接召唤了几次,全都没有动静。他手上的符笔越挥越慢,心里升起了一股绝望难道说一切都结束了吗?他的脑海里闪过天素的目光,心房一张一缩,浑身的血液都涌到头上。 “汪汪汪!”一边传来响亮的狗叫。 “狗蜂?”方非浑身收紧,猛可想起,自从跌进藤网,蜂群似乎就消失了,现在想必歇足了气,来与怪藤两面夹击。 方非脑子一热,忽地失去理智,也不管什么木生火,扬起符笔,对准狗叫来源,大喝一声:“烈焰……” “火焰摧神符”还没写完,忽地有人哀叫:“别,汪汪汪,是我呀……” 方非一听人声,停止行法,再听后面,惊喜叫道:“简真!” “对,汪汪汪!”大个儿一边发出犬吠,一边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奇怪的是,他经过的地方,怪藤纷纷退缩,让出一条路来。 简真爬到方非身前,对准怪藤汪汪怒叫,方非身上的藤蔓潮水似的退去。他得了自由,挣脱出来,刚要起身,简真又叫:“汪,别起身,汪汪汪!” 方非一愣,大个儿一挥笔,写出一道“长明符”,符字写在藤网上面,银光如水,照亮数米远近。少年环顾四周,身下密密层层都是藤蔓,纵横jiāo织成网,每一根都在起伏蠕动,好似长蛇怪虫,叫人心惊胆颤。 再一抬头,上方不到半米,黑压压的全是蜂群。不知什么缘故,到了这个高度,狗蜂不再下落,知识嗡然来去,好似一片垂天下落的云起。一股冷风贴着藤网吹来,方非满身热汗风干,不由打了个哆嗦:“简真,这是什么藤啊?” “汪,烦恼藤!”简真边说边叫,“汪,这藤妖缠上敌人,汪,就像烦恼一样,挥之不去,斩之不断,汪汪汪!” 方非心中好奇:“你一学狗叫,它怎么就松了?” “汪,狗蜂是烦恼藤的克星,汪,它们吸食烦恼藤的汁液,汪,烦恼藤一听到狗蜂叫声,马上吓得半死!汪汪汪”简真说话时,烦恼藤很不安分,不时从下窜起,来缠两人,大个人连声吠叫,将藤妖一一斥退。 “狗蜂怎么不下来?”方非又问。 “狗蜂怕冷风!汪,这儿的风很冷!汪汪汪!” 方非恍然大悟,难怪自己使用“风甲符”,居然受创较轻,简真唿雷擎电,反而吃了大亏,他松了口气问:“简真,你刚才怎么不引风呢?” “我忘了!”简真面露懊恼,狠狠怒叫,“汪汪汪!”赶走了一大丛妖藤。 说话间,方非被蜂蜇的地方又痒疼起来,那痒那疼,深入骨髓,他伸手挠了两下,似乎更加难受。简真又叫:“汪,喝烦恼藤的蜜汁,汪,可以解蜂dú!” 方非一呆,看见旁边一截断藤,他一把抓过,握在手里,也不顾怪藤挣扎,凑近断口吮吸汁液。汁液香甜可口,不多一会儿,身上的痒疼也神奇消失烦恼藤与狗蜂自古纠缠,被蜇得太多,自然生出了解dú的成分。 “简真!”方非丢开断藤,“你怎么知道狗蜂和烦恼藤?” “汪,老帝江说过!”大个人白了方非一眼,“汪,你没去上课!” “这冷风从哪儿来的?”方非凝目望去,前方漆黑一团,根本一无所见。 “不知道,汪!”简真气哼哼地说,“方非,怎么我一个人叫,汪,你也得叫!” 方非无奈苦笑,游目四顾,忽见远处青光闪动,他爬上前去,学着简真发出犬吠,怪藤刷刷退开,赫然露出尺木。方非手握青木,心中莫名喜悦,一时忘了狗叫,几乎又被烦恼藤困住。 “方非,汪,接下来怎么办?汪汪!”大个儿哀叫,“我可不想飞了,汪,上面全是狗蜂!汪汪汪!” 方非听了这话,灵机一动,冲口而出:“我知道了,汪,这就是最慢!” “最慢?汪?什么意思?”简真一脸迷惑。 “飞快,汪,还是走快?”方非问。 “飞快!汪!” “走快还是爬快?汪!” “走快,汪!”简真瞪着方非,“你有话就说,汪,别绕弯子!” “有比爬更慢的吗?”方非微微一笑,“汪汪汪!” “没有了,汪!”大个人一拍后脑,“你是说,汪,我们要爬着去!” “对!”方非点头说,“我们以最慢的方式前进,汪!” “天啦……汪!”大个儿声带哭腔,“边爬边叫,真像一条狗哇,汪,天杀的,谁设计的考题,我非得咬死他,汪汪汪……”抱怨了一会儿,又问,“往哪儿爬呀?汪!” “风源!”方非轻轻地说,“有风的地方,汪,就有出口……” “汪!”简真又惊又喜,勾住了方非的脖子,“方非哇,汪,你可真是个天才!汪汪汪……”他用一串狗叫代替了狂笑。 两人边叫边爬,迎着风头爬了一会儿,忽听上风蜂鸣转急,犬吠如雷,好似千百只狼狗齐声咆哮。两人抬头望去,上面火焰腾腾,电光飞舞,还有许多龙卷风柱,在蜂群中摇来dàng去,声势十分惊人。 两人正在惶恐,天上掉下来一个人,落在藤网上面,嗖地弹起老高。那人是个少女,想必太过痛苦,身在空中,握拳打搅:“遁!”青光闪过,凭空消失。 方非看得吃惊,听着上方厮杀,心里一阵抽搐:“笑笑跟吕品,汪,会不会也在上面?” “汪!”大个儿怒气冲冲,“别管他们,汪,他们都没等我们,汪,没义气的家伙,汪,我祝他们被狗蜂蜇死……” 方非想了想说:“你会纸剑传书么?汪!” “汪,会!” “你发两封传书,汪,告诉吕品和笑笑!” “怎么写?汪!” “四个字,汪,落地爬行!” 简真抽出符纸,写完折成纸剑,口中念念有词,一扬手,嗖嗖两道金光,眨眼shè入蜂群。 天上搏斗更紧,不时掉下一个人来,无不哀嚎连连,手握成拳,口吐“遁”字,逃出生天。 方非凝目望去,认出不少熟人百里秀雅、琴照、木太清、李冲天,鱼羡雨,蓝觞…… 忽然一声惊叫,落下一个男子,简真一瞧大乐,来人竟是璧字组的万歌行,这小子摔得头晕眼花,身上蜂dú发作,不由举起左手,还在犹豫,简真大叫一声:“万歌行!” 万歌行回头看见两人,双目一亮,还没来得及应声,简真又喝一声:“遁!” 万歌行存了遁走的心思,又握紧了拳头,符咒万事俱备,只欠出声。简真这一叫,符咒发动,万歌行惊叫一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简真得意洋洋,汪汪大笑:“弄走了一个,汪,顶好角字组、璧字组全掉下来,汪,让本大爷一个个收拾……” 话没说完,又掉下两人来,大个儿心头一喜,以为天遂人愿,真把对头送上门来,定眼一看,一股热气蹿到喉间:“懒狐狸,汪,笑笑!” 两人的脸上身上红肿多处,一落地连连抓挠,模样无比狼狈。 两人吸食妖藤汁液,解去蜂dú,好容易缓过气来。方非询问上面情形,吕品悻悻说:“别提了,上面的狗蜂比海水还多,赶不走,也杀不完,什么招都没有用!” 方非、简真一边说话,一边吠叫,禹笑笑惊问:“你们两个,学狗叫干吗?” “汪!”大个儿理直气壮,“驱赶烦恼藤呀!汪,你也得叫!” “哈哈!”吕品捂着肚皮,笑得满地打滚,禹笑笑也咯咯咯地笑弯了妖。 “笑什么?”简真脸上挂不住了,“汪,有什么好笑的?” “哎哟哟!”禹笑笑好容易止住笑,喘着气摆手,“笨人有笨招,学狗叫吓唬烦恼藤,亏你们想得出来!” 方非、简真脸色发青,心里七上八下,大个儿怒叫:“你聪明,汪,有什么好招?” 禹笑笑微微一笑,挥笔切下几根细藤,轻喝一声:“穿针引线!”笼子入口扎紧,把一群狗蜂关在里面。 狗蜂困在笼里,登时发怒,发出汪汪怪叫。禹笑笑把笼子往身边一晃,烦恼藤听见狗蜂吠叫,吓得魂不附体,仓皇向后退缩。 大个儿张口结舌,身子硬邦邦的,化为了一尊石像。方非脸上也是热辣辣的,两眼盯着下方,头也抬不起来。 禹笑笑做了四个狗蜂笼子,一人一个,佩戴着向前爬去。上面的厮杀声渐渐稀落,狗叫声却原来越响,冷风掠地而过,一阵紧似一阵。 方非落在最后,望着前面三人,黑暗中三人四肢着地,潜行无声,趴在藤网上面,像极了蛛仙子的神蛛。 简真忽地停下,发出一阵呻吟,方非上前问:“怎么了?” “我不舒服!”大个儿哼哼说,“肚子难受,身子也热!” 方非伸手一摸,肌肤热得烫手,心中吃了一惊:“怎么回事?你生病了?” 其他两人应声回头,简真苦着脸哼哼:“蜂蜇了就难受!先是热得慌,现在肚子也难受,里面像有一团火!” “余dú未清吗?”吕品说。 “不对!”禹笑笑轻轻摇头,“蜂dú没有这个症状!”她盯着简真,心中忧虑焦急,忍不住说:“简真,要不你退出考试!” “不行!”大个儿急声说,“危字组少了一个人,我一退出,可就输了!” 禹笑笑听得心口一热,望着简真不觉鼻尖酸楚,眼里浮出泪光。 方非、吕品对望一眼,心中莫名诧异。知难而进不是简真的作风,这小子怎么xìng情突变,居然开始顾全大局?吕品冲方非使了个眼色:“这里面有鬼!”小度者心领神会,也还了个眼色:“不止有鬼,还是女鬼!” “你变了呢!”禹笑笑目光柔和,轻轻抚摸简真的额头。大个儿发出一串哼哼,一小半是难受,一大半却因为舒服。另外两个男生听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简真!”禹笑笑一无察觉,“无论如何,我要把你带到第六关!” “危字组要拿冠军!”简真一握拳头,大唿口号,完了还问,“方非、吕品,你们说是不是哇?”那两人默不作声,神气越发古怪。 “简真!”禹笑笑含笑抹泪,“我一直以为,你心眼小,胆子小,还嫉妒成xìng、不重亲情……” “天啦,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简真耸眼扁嘴,一副快要落泪的样子。 “那是以前呀!”禹笑笑说到这儿,冲吕、方二人大叫,“你们愣什么,还不过来扶他!” 两人喏喏上前,一个扶左边:“死肥猪,算你狠!”一个扶右边:“你就只管装吧!” 简真心惊ròu跳,一边大声呻吟,压住两人的声音,一边凑近方非说:“我真的难受哇!” 方非怒哼一声,吕品一边冷笑:“我还难受呢!我说死肥猪,你要找伴儿,也该挑个时候哇!”“你们都不信我!”大个儿鼓起两腮,“我自己爬!”他挣脱二人,咬牙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4 章 前爬去。禹笑笑心生不平,上前扶住简真,与他并肩同行。大个儿陡然来了精神,难受似乎减轻,浑身上下更有使不完的劲儿。 前方似乎出现了点点微光,极目望去,一面山崖凹凸不平,从上到下嵌满了巨大的蜂巢。巢里犬吠如麻,夹杂连绵不断的嗡鸣,巢孔里涌出一股股黑气,星闪电掣,冲着来路飞去。 靠近山崖,一股甜香钻入鼻孔,熏得四人心头发腻,蜂蜜犹如涓涓细流,顺着崖壁流到了山根。山根横了一排洞窟,洞中呜呜作响,正是冷风的出口。洞窟有大有小,大的可容纳一人直立进出,小的不过人头大小,洞里隐约有光,照在四人身上,众人的心一阵狂跳。 吕品蘸了一点儿蜂蜜,舔了舔,笑着说:“有意思,六个提示,还剩一个。” “没错!”方非点了点头:“洞口就是出口!” 简真扳起手指:“最大与最小,最快与最慢,最老与最新。啊,还有最小……”他往前一瞪,眼珠子几乎掉下来,“你们不会是说,要从最小的洞口钻进去吧?” “对极了!”三人正色点头。 “天啦!”大个儿发出一声呻吟,“我讨厌缩声法!” “谁说危字组要拿冠军?”吕品拖长声气,“说这话的人,应该打头阵!” “懒狐狸!”简真怒指吕品,“你这个卑鄙的家伙!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 “简真!”禹笑笑变了脸色,“你真的只是随便说说?” “嗷!”简真脸色刷白,矮了半截,低声下气的说,“打头阵就打头阵!”他狠狠剜了吕品一眼,心里无比恼恨,他爬到最小的洞口前面,伸手比划了两下,气唿唿地说:“卡住了洞口,你们不要怪我!” 他俯身探向洞口,地上蜂蜜堆积,已经干结。简真刚要进洞,忽地发现,靠近洞口的蜂蜜层上,有一个纤小秀气的女子掌印,四人中只有禹笑笑一个女子,可她从头到尾,都没有靠近洞口。 “谁的手印?”大个儿心中起疑,还没来得及细想,吕品按住他的后臀,向前狠狠一送。简真惨叫一声,脑袋塞进洞口,耳朵擦过岩石,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死肥猪,快用缩身法!”吕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个儿闷叫:“缩你个鬼,蠢狐狸,快把我弄出来!” “咄!”吕品大声说:“笑笑你看,他又要放弃呦!” 少女冷哼一声,简真的心应声一颤,忙叫:“好,我缩……”边说边想心法,运足元气,抱元守一。 “变!”他一声大喝,身子向里收缩,骨骼脉络分了又合,似有无形大手将他狠狠揉弄,不知不觉,四周宽松了些许,简真奋力一挣,勉强挤进了洞口。 谁知到了这儿,通道更加狭窄,简真堵在洞里进退不得,只觉元气沸腾,整个人好似受了挤压的气球,一转眼就要砰然bàozhà。 大个儿难受恐惧,偏又无法出声,他肺部收缩,嘴脸变形,别说吐气开声,就连嘴巴也不能张开。正惶急,尾椎处涌入一股热流,混合他本身的元气,循着身子急速转动。 大个儿分筋错骨,身子向内收缩,四周压力减轻,跟着屁股一痛,好似挨了一脚。他来不及转念,身子向前一蹿,眼前一片光明。 简真缩身成功,惊喜jiāo集,马上运转元气,身子充气似得恢复原状,他正要站起,后颈忽地一痛,有人低喝:“要命的,就别动!” 大个儿满腔热血冷透,一抬头,三支符笔对准自己,一眼看去,只看见宫奇和冯荒,剩下的那个,不用说,一定是宋艾。 除了万歌行,壁字组全都在这儿。简真张嘴要叫,一道“绝声符”飞来,他只管大吼大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大个儿万分不甘,急得面红耳赤。 宫奇又发一道“金灵束缚符”,捆住简真,三人手脚并用,把他拖到一边,宋艾负责把守,两个男生分站两边,手持符笔,再次对准洞口。 简真一边大骂对方无耻,一边求神拜佛,希望三个同伴不要落入圈套。念头还没转完,洞口一暗,钻进来一个脑袋。 来的是吕品,懒狐狸脑袋朝下,身子缩得细细长长,形如一条大蛇,一扭一动,全力挣扎出洞。 又有大鱼落网,宫奇、冯荒相视一笑,简真趴在一边,一不能说,二不能动,胸口一股热气转来转去,快把他的胸口撑破。 吕品终于挣了出来,宫奇单笔向下,低喝:“不许动!” 懒鬼想要抬头,宫奇一脚踢在他的腰眼,疼的他浑身打颤,接下来,两人故伎重施,冯荒使“绝声符”,宫奇使“金灵束缚符”,制得吕品服服帖帖。简真瞧得沮丧,看样子,壁字组打算守株待兔,把危字组统统活捉。 两人一人一边,拽起吕品,刚一入手,宫奇咦了一声,叫声:“好轻”,冯荒也说:“不对!” “呵!”下方洞中一声轻笑,一道白光袭来,正打在吕品身上。 吕品应着白光分成了两半,扶他的两人一惊,低头看去,裂口并无鲜血,跟着汪的一声,冲出来一大群狗蜂。 狗蜂禁闭已久,怒不可遏,这时逃出笼子,见人就蜇,宫奇、冯荒首当其冲,脸颈双手全被狗蜂包围,顿时被蜇得嗷嗷惨叫,一边的宋艾掉头想跑,可是没跑两步,也被狗蜂赶上。 简真一动不动,被狗蜂当作石头,躲过一劫,定睛看去,地上哪儿有什么尸体,只有一串狗蜂笼子,正好一人长短,笼子已被割开,狗蜂飞得一只不剩。 从头到尾都是吕品的把戏,一个变化术,躲过了四个人。 洞口白影一闪,吕品钻了进来,大喝一声:“勾魂夺魄!”符笔连指,宫奇、冯荒双双晕倒,宋艾看见,刚要举笔,吕品符光先出,宋艾符笔落地,晕了过去。 狗蜂掉头飞向吕品,少年一扬笔“一网打尽”,狗蜂统统收入符网。这时禹笑笑也钻了出来,她目光一扫,笑着说:“吕品,你猜的对,他们先到了一步!”话没说完,方非也钻了进来。 禹笑笑解了简真的禁制,大个儿怒视吕品:“好小子,你早知道有埋伏?” “是呀!”吕品眨巴眼睛,“这伙人做事太粗心,要设圈套,却在外面留了一大串手印脚印。” “懒狐狸,你这是什么居心?”简真的粗手指顶到吕品脸上,“你知道有埋伏,还打发我进来!” “唉,总得让他们逮个人哇,人家埋伏一场,很辛苦哇!” “你、你怎么自己不进来?” “我来了,谁破他们的圈套?你能把笼子变chéng rén吗?”吕品顿了顿,笑眯眯的说,“再说我先进来,谁来帮你缩身,谁又把你踹进来?” 简真下意识的摸了摸臀部,被踹处隐隐作痛,他气不打一处来,瞪眼望着吕品,鼻孔里咻咻出气。 方非打量四周,却是一个巨大的溶洞,洞壁上写满了“长明符”,柔光映洒,亮如白昼。 吕品叫醒宋艾:“角字组呢?”宋艾扭过头去,咬牙不语,吕品举起符笔,打算逼供。禹笑笑不忍道:“吕品,女生你也欺负吗?” “好大一顶帽子!”吕品收了笔,笑着摸了摸下巴,“我还想找个伴儿呢,欺负女生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 禹笑笑看他一眼,笑着说:“你想找什么样的伴儿?我可认识不少女生。” “还没想好!”吕品满不在乎,“哪天想好了,再来劳烦你!” “呸!”禹笑笑冷冷的说,“等你想好了,鸭子都煮熟了!” “煮熟了,正好吃!” “吃鸭毛还差不多!” 方非一边听着,微微苦笑,他注视溶洞深处,那儿光影jiāo错、幽深无穷,不觉叹了口气,迈步向前走去。刚走两步,宋艾忽地大声叫道:“九星骗子,角字组才是冠军,你们这些大蠢材……”还没骂完,禹笑笑一扬笔,一道“绝声符”堵住了她的嘴。 “不公平呀不公平!”吕品摇头叹气。 “要公平?”禹笑笑白他一眼,“下辈子去变女生!” “你们热不热呀!”简真从额到颈,红得像只大西红柿,“我都快热死了!” “热?”禹、吕二人瞪眼望他,“这儿冷得要命,你居然说热?” “我一定病了!”大个儿不住呻吟,“我的肚子好难受!”禹笑笑皱起眉头,眼里透出一丝关切,吕品却捂着鼻子大喝:“要方便,走远些!” “不是方便。”简真苦兮兮地说,“反正肚子里有一团火。” “简真!”方非迟疑一下,轻声说,“会不会跟你吃了果子有关?” “果子!”大个儿一愣,“你说那红树的果子?” “什么?”禹笑笑尖叫了起来,“简真,你吃了地火树的果子?” “咦,那叫地火树吗?”简真挠了挠头,“果子的滋味还不错!” “笨蛋!”少女俏脸发白,“你、你吃了多少个果子?” “我忘了,像是十个,又像是二十个。” “你说二十个,那肯定就是四十个!”吕品对大个儿的心思了如指掌。 简真挠了挠头,脸色发臭:“也没那么多,起码差五个!” “你完了,你完了!”吕品连连摇头。禹笑笑也叫:“简真,你真是什么都敢吃!” 简真听得面无人色,方非忍不住问:“吃了果子会怎样?” 吕品笑了笑说:“吃了地火树的果子,通身元气会呈现出极端的火相,变成三yīn孽火,吐口气能烧死人,放个屁也能把裤子点着。” “啊!”方非变了脸色,“那可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吕品摇了摇头,“也许孙先生有办法!” “方非!”简真声音凄惨,“我申请退考!” “你说什么?”禹笑笑冷冷瞅来,简真心中发虚,悻悻道:“算了,反正死不了人!哼,你们三个离我远一点,烧着了自己负责。” 说话间穿过一个洞口,进入一个钟rǔ石洞,钟rǔ高高低低,粗粗细细,形成一片茂密丛林。 银光忽闪,四人急忙飞身跳开,叮,方非身后的钟rǔ多了一个小孔,光亮透孔而过,看上去触目惊心。 “飞星shè月符!”禹笑笑高叫:“当心,是巫袅袅……”白光星闪,禹笑笑身边钟rǔ粉碎,石屑四处乱飞。 方非举目望去,一团水银光华,托出一道白影,轻轻一晃,跳上一根钟rǔ。巫袅袅站在高处,冷冷逼视四人,她的飞轮名叫“星河”,转起来光华灿烂,有如银河星盘。 四人举起符笔,指向白虎少女,巫袅袅一闪身,没入那片石林。 “金锋夺日!”佛青剑升到半空,禹笑笑一扬手,叮,金光闪过,一根钟rǔ断成两截,摇晃一下隆隆向后倒下。 白虎女面有怒色,还没反击,吕品驾着“紫璇风”起来,挥笔一指,巫袅袅侧身闪过,懒鬼一笔落空,符光击中一根硕大的钟rǔ,锐声激鸣,石屑纷飞。 巫袅袅白影一闪,再次没入石林。 “方非!”禹笑笑一手按腰,一手持笔,声音清脆有力,“你们三个先走!” “笑笑!”方非一愣。 “快走!”禹笑笑浑身一纵,佛青如火苗跳起,一道白光从下掠过,将一截钟rǔ击得粉碎。 禹笑笑笔吐金光,向左一绕,咦,身边一根钟rǔ齐腰折断。巫袅袅正觉奇怪,苍龙女笔尖一拂,断石高高飞起,越过那片石林,向她头顶砸落。 “开山破石!”巫袅袅符笔一扬,断石粉身碎骨。 不及收笔,青光一闪,禹笑笑迎面冲来,两人相距数米,一齐扬笔,“金刀破阳符”对上了“飞星shè月符”,符光凌空jiāo错,发出刀剑jiāo击的一声锐响,跟着左右弹开,一根钟rǔ拦腰而断,另一根却多了一个小孔。 人影晃动,两人各自闪开,符笔连颤,快如蜂鸟振翅,每道符法才写一半,对手忽又藏在钟rǔ后。石块不怕风雷水火,只有金相符法可以奏功,两人你追我赶,浑如狗咬尾巴,使尽浑身解数,只想抢入敌人的死角。 三个男生瞧得目瞪口呆,吕品忽叫:“方非,走吧!” 方非一咬牙,转身就走,简真跺脚说:“方非,你不管笑笑啦!” “笑笑不会输!”方非边走边说,“巫袅袅拦在这,是想拖延时间,皇秦一定遇上了麻烦,夜灵芝还没有到手!” 方非,吕品消失在石林后方,简真瞧了瞧远处的闪光,一咬牙,追赶上去。 巫袅袅镇守石林,眼看三人离开,心头一急,飞身蹿出。 身形一动,忽起警兆,眼角余光一扫,禹笑笑也涌身飞出。两人目光相接,符笔齐出,一个大喝:“银电飞星!”一个锐叫:“金锋夺日!” 巫袅袅笔尖飞出一团银星,飞到半途,拉长变锐,细如银丝,纵横疾刺。禹笑笑那儿,却画出了一道匹练似的金光,忽长忽短,伸缩不定。两道符光应念变化,凌空jiāo击,叮叮叮密如急雨,响了片刻,符光忽又熄灭。两人向后弹开,各自落上一根钟rǔ,胸口一起一伏,诺大的溶洞中间,响起了急促的喘息声。巫袅袅头发飘散,束发的头箍不知去向,左边的头发少了一络,空中飘着缕缕乌丝;禹笑笑脸色煞白,左臂无力垂落,肩窝一点殷红,正在飞快扩大。“禹笑笑,你比我想象的高明一点儿!”巫袅袅双颊绯红,眉眼带笑,“可你别忘了,我是青榜第四,你只是五十八名的小角色,你想拦住我,就好比蚂蚁往车轮子下面钻,碾死了你,不要怪我心狠!”“不说我还忘了呢!”禹笑笑调匀唿吸,笑了笑说,“原来你是青榜第四啊,比我想象中的差好多!要不是你说,我还当你是四十四呢!”“你不服气?”巫袅袅咬牙冷笑,“好哇,你还有一只手,两只脚,我们一个一个慢慢来!”“说搏好!”禹笑笑抿嘴一笑,“我们慢馒来,刚才是剪头发,等你胡子长出来,我还要帮你刮胡子呢!”巫袅袅双眉扬起,面孔血红里透出殷紫。长胡子是她的奇耻大辱,禹笑笑胆敢提起,根本就是讨死。白虎女心头一阵狂怒,眼里涌出无比杀机。 她一晃身,驾起“星河轮”冲向对手。 禹笑笑自知本领稍逊,巫袅袅一意要走,自己手脚全断,也休想把她拦下。她故意提及胡须,戳了白虎女的痛处。巫袅袅生xìng骄横,若不狠狠教训禹笑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么一来,倒可把她留在这里,替危字组减少一个强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5 章 。少女计谋得逞,向后飞退,转到一根钟rǔ石后,耳边叮叮声不绝,神rǔ多了三个孔洞。 禹笑笑一扬笔,“金刀符”飞出,巫袅袅白影晃动,闪电统过金光,径直向她扑来。禹笑笑一击不中,闪入石林,两人绕着石柱大捉述藏,遁光一青一白,宛如首尾相接。 佛青剑掉头向上,行将撞上洞顶,跟着势子一转,禹笑笑颠倒过来,头下脚上,符笔疾挥。巫袅袅地势不利急忙躲闪,冷不防禹笑笑卷起一道金光,洞顶一排钟rǔ,齐根而断,迎头向她砸来。 “开山破石!”巫袅袅一扬笔“破山符”飞出,一阵巨响,钟rǔ接连破碎,白虎女连挡带闪,抢入了一片石林。忽听一声轻笑,巫袅袅循声望去,禹笑笑站在一根钟rǔ石顶,符笔一扬:“万木滋长!”。 周围钟rǔ石上,迸出炫目青光,“糟了!”巫袅袅心念一闪,四周石块龟裂,蹿出无数怪藤,生长如飞。牵牵绊绊,将女公子困在其中一时无法起飞。 禹笑笑飞行中布了一个机关,把“乙木化生符”写入一片石林。她布好机关,削断钟rǔ,将巫袅袅逼入石林,发动“乙木化生符”巫袅袅落入藤网,冲突不出,禹笑笑风雷电火,接连打落。巫袅袅应付不暇,哎哟一声,人轮分开,笔直向下坠落。禹笑笑按剑赶上,还没来得及细看。 红光一闪,藤网变了颜色,火红发亮,火光深处,隐约浮现细密符文。 “神木火雷符!”禹笑笑急升,忽听声巨响。一股气浪汹涌升起。巫袅袅将计就计,也设了个机关,她把“神木火雷符”写入藤网,跟着假意中招,诱使禹笑笑靠近,木生火,突然引发bàozhà。禹笑笑只来得及护住头脸。滚滚气浪就将她推向一根钟rǔ,砰,禹笑笑后背剧痛,喉咙发甜,石屑嵌入肌肤,一时血流如注。金光一闪,巫袅袅钻了出来,盯着对手,眼里透出狠辣笑意,她落地时写出“金城不破符”护住了全身,铜墙铁壁,毫发无损。星河轮发出尖啸。白虎女一晃身,冲着禹笑笑飞来。 禹笑笑举起笔来,忽听“手到擒来”,虎口一痛,符笔化作青光,落入了巫袅袅手中。 少女登时明白,白虎女用心歹dú,想要活捉自己,这念头刚刚冒头,星河轮己到近前。 巫袅袅的眉间透出一股得意,冷不防尖啸一声,一道青光从下shè来。 佛青剑!她下意识挥笔,可两人距离太近,“收剑符” 还没写成,叮,“佛青”穿过了旋转的“星河”一阵怪响,飞轮被飞剑卡住,“星河”失去了控制。 巫袅袅失声尖叫,一个跟斗从轮上掉了下来。佛去势如电,连剑带轮没入一根钟rǔ。 扑,巫袅袅翻身落地,还没还过神来,左腕一痛,挨了一记狠踢,符笔登时脱手,嗖地飞出老远。 巫袅袅手持两支符笔,左笔丢失,右笔扬起,可还不及写符,禹笑笑攥住了笔管,将她扑倒在地,拧住她的手腕,向一块石头上狠狠磕下。 巫袅袅手背剧痛,可还握住笔管不放。禹笑笑想要拧断笔管,但那支“银流苏”千抟百炼,坚不可摧,她心头一急,抓起巫袅袅的收又是一拧。 白虎女的喉间发出一声悲鸣,“银流苏”脱手,咕噜噜滚到一边。禹笑笑来不及欢喜,忽见巫袅袅目shè凶光,左手突出,狠狠抠住了她左肩的创口。 少女痛得浑身战抖,惨哼一声,放开巫袅袅的左手,来扳她的右手。巫袅袅乘势拧腰,将禹笑笑压在下面,翻滚间,禹笑笑膝盖突出,顶中了对手的小腹。 巫袅袅弹起老高,秀丽的脸庞一阵扭曲,禹笑笑腰身一挺,飞起左脚,正中巫袅袅的胸口。 白虎女飞了出去,重重跌在地上,只觉胸口窒闷,唿吸艰难。 禹笑笑捂着伤口,抖索索站起身来,鲜血顺着手臂流下,点点滴落在地,有如一朵朵怒放的红莲。 “巫袅袅!”禹笑笑苍白的脸上,透出一丝少有的傲气,“我可是甲士的女儿!” “臭丫头!”巫袅袅捂着胸口,摇晃着爬了起来,她披头散发,活是一只凄厉的女鬼,“我要杀了你!” 禹笑笑一纵身,跳到半空,双脚分开,势如燕子剪水,右脚向上一挑,狠狠抽在了巫袅袅的脸上。 白虎女又一次飞了出去,左颊吹气似的肿胀起来。 “你敢踢我脸!”巫袅袅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臭丫头,你敢踢我的脸!” 禹笑笑凌空翻转,左脚又出,巫袅袅着地一滚,禹笑笑脚尖扫地,搅起一片石屑乱尘。 巫袅袅跳了起来,一扬手,大叫一声:“银流苏!”符笔势如闪电,直奔她的手心,冷不防禹笑笑拦在中途,眼疾手快,一把攥住符笔。 巫袅袅变了脸色,不待禹笑笑动笔,兔起鹘落,贴地一滚,起身时,禹笑笑的“蛾眉”到了她的手里。两人仓促间jiāo换了符笔,两只笔嗖嗖跳动,各自不听使唤。可是胜败光头,谁也顾不得许多,禹笑笑举起“银流苏”,正要写符,不料眼前一黑,双腿发软,符字再也写不下去。 “银电飞星!”锐声贯耳,禹笑笑心头一沉,脑海里闪过两张人脸,一个胖乎乎眉眼含笑,一个眉头微皱,明亮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忧虑。 “简真。方非……你们一定要赢!”她的念头模煳起来,银光闪烁飞来,可她已经躲不开了。 绕过石林,走了不到三百米,一声虎啸传来,夹杂凌厉寒风,刮得三个男生面皮生痛。 方非不由倒退一步,眯眼望去,正前方的石窟里蹲伏着两头chā翅的飞虎,一黑一白,面容狞恶,为首一头血口怒张,冲着三人厉声咆哮。 云从龙,风从虎,无怪这洞里寒风外泄,原来溶洞深处,藏了两头穷奇。 穷奇是北风之妖,无论走到那儿,都有狂风相随。又是两声咆哮,穷奇一起振翅,掀起阵阵寒风。 龙潭虎穴,名副其实,可是,只凭三人的道行,绝对降服不了这一对妖虎。 “呵!”这笑声落入方非的耳中,真是熟悉的要命。 穷奇身后,绕出两个人来,一高一低,一壮一瘦,正是最最关心危字组的老朋友司守拙和钟离寿。 两个老朋友背对着穷奇,泰然自若,冲着三人,发出呵呵怪笑。 “危字组能到这儿,还不算太差嘛!”司守拙一脸的满不在乎。 “可惜哇!”钟离寿摩拳擦掌,“这儿是你们的终点站。识相的滚回去,要不然,我后面的大猫咪可不是吃素的哟……” “谁是大猫咪!”黑穷奇一声怒吼,口吐人言,它的鼻子上有一块银斑,爪子一抬,勾住钟离寿的后领,将他拎了起来,“钟离霆的儿子,你把我跟猫鬼相比吗?那种小不点,只配舔我爪子上的泥巴!” “哎呀呀!”钟离寿伸手摸了摸穷奇的虎须,“猫鬼算什么东西?银斑鼻,你可是最了不起的妖怪啊!”“钟离霆的儿子,我帮你,是瞧皇师利的面子!你小心点儿,别说错了话!” 黑穷奇放下钟离寿,扑扑连拍翅膀,洞里一阵飞沙走石。 方非心中纳闷,低声说:“吕品,穷奇怎么会听钟离寿的话?” “不奇怪!”吕品笑了笑,“钟离寿的老爹钟离霆是穷奇军团的头儿,钟离寿比他爹差得远,可是驯服两只飞虎,倒也不是什么难事!穷奇个个狂妄,马屁拍足了,什么都好说!” “喝!”钟离寿盯着三人,目透凶光,“你们还等什么?我倒数三,再不滚出洞子,穷奇可要吃人了……”两头穷奇一阵吼啸,拍翅鼓起一阵大风! “一……”钟离寿托声托气,开始数数,“二……”三字还没出口,吕品冷不丁说:“方非,你先走,我对付钟离寿。简真,你挡住司守拙……” 简真浑身的皮肤殷红如血,靠在洞边,难受得只想哼哼,听了吕品的话,吓了一跳:“什么,方非先走,我挡住司守拙……”说到这儿,忽见吕品、方非四眼瞪来,这才醒悟过来,慌忙捂住嘴巴。 “好哇!”司守拙微微冷笑,“危字组挺有骨气!” “鼓起,哼,银斑鼻,红翎翼!”钟离寿眼珠一转,牙缝里迸出一串吼啸,“给我咬碎他们的骨头!我要看看里面是什么气!” 两只穷奇长啸一声,白森森的牙齿,活是一排长剑。 “钟离寿!你这个疯子!”简真破口大骂,“你让穷奇吃你的同学……”他好汉不吃眼前亏,边骂边退,谁知刚走两步,双脚粘在了地上,再也抬不起来。大个儿一愣,哀声尖叫:“懒狐狸,你又害我?” “呵!”吕品双手抱着后脑勺,“想溜哇?没门儿!” “谁想溜了!” “没想就好,老实待着!”吕品脸色一沉,“方非,还等什么?” 方非略一迟疑,银斑鼻一耸身,好似凌厉黑电,狠狠向他扑来! “长牙!”青光一闪,方非掠过穷奇头顶。银斑鼻扑了个空,前爪刨中石壁,石块无声消失,露出来一个巨大的窟窿。 方非不及转念,银斑鼻的背后长了眼睛,拧腰耸肩,翅膀向上一撩,带起一股疾风。 少年身子一缩,绕过钢刀似的翎羽,不待穷奇拍翅,驱木笔直向前。这时一道黑影拍面扫来,又粗又长,正是穷奇的尾巴。 这尾巴比钢铁还坚硬,比巨蟒还灵活,挥动的速度,比得上飞舞的子弹。方非向左急掠,尾尖擦身而过,带起一阵锐风,落在方非身上,真是如切如割。 虎尾一扫落空,掉转端头,紧追方非不放,几与尺木连成了一条直线。 啪,虎尾势头出尽,狠狠收了回去。方非刚刚逃过一劫,忽听见钟离寿尖叫:“火翎翼!” 白影一闪,火翎翼拦住去路,这只飞虎通身雪白,唯独翅尖的翎羽艳如火苗。 双方瞬间逼近,白穷奇血口怒张,喉咙里白光跳动。方非只觉不祥,提起尺木向上急飞,唿,虎口里蹿出一团白气,贴着尺木飞过,击中身后洞璧,轰然一声巨响,温度骤然变冷,气浪汹涌,夹杂无数冰屑。 bàozhà震得方非两眼发黑,冲击波将他抛起老高,少年落叶似的向后飞去,冰屑刺刺shè在身上,尽管羽衣护体,仍觉无比疼痛。 砰,方非摔在地上,尺木跌出老远。 “火翎翼,吃了他!”钟离寿声嘶力竭,眼里透出一股子凶残。 “吼!”白穷奇一摇身,作势猛扑,谁知四只虎爪,好似陷入沼泽地里,如论怎么使劲,也难拔分毫。 方非还过气来,就地一滚,手捏剑诀,大喝一声:“尺木!”青光跳跃而起,嗖地向他飞来。 火翎翼又惊又怒,奋力一摇,还是一动不动,它抬眼望去,吕品不知何时,抢到方非身边,双手捏成法诀,眼里迸出诡谲光芒。 穷奇与他四目一接,身子打了个突。“吼!”火翎翼失声怒啸,身子用力一晃,吕品顿也晃了下,脸上腾起一股青气,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众人看在眼里,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不起眼的懒鬼,赤手空拳制住了一只暴怒的穷奇。 “方非!”吕品牙缝里迸出字来,“走!” 方非一呆,跳上尺木,起一溜青光,投向溶洞深处。 “吼!”身后传来穷奇的怒吼,方非咬紧牙关,不敢回头去看,他的心缩成一团,身子快要燃烧起来。 换在以前,天狐遁甲一旦使出,妖怪无不应声降服。可是这一次,吕品的念力好比一发qiāng弹,shè中了一块混沌的巨石,发力的一瞬,他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挨了一记闷棍,后头微微发甜,嘴里又腥又咸,他的心力用到了十足,对面的穷奇依然大摇大摆。 “吼!”左侧传来一声低吼,吕品心头一跳,跟着狂风大作,银斑鼻势如乌云,向他头顶压来。 “完了!”吕品心想。 “昂!”一道红影蹿入空中,好似一团火球,狠狠撞向了乌云。 闷响震耳,火球弹了回去,落在地上,化为一只巨大的红猪。它挨了一记虎爪,身上的元气几乎散乱,滚出老远一段,唿哧连喘粗气。银斑鼻也落在地上,打了滚,翻身站起,两只眼珠迸出凶光。它的翅膀叫猪牙撩了一下,羽毛零落,随风飘dàng。 “死肥猪救了我?”吕品心中惊讶,一面对简真重新估计,一面又对敌我形势做了一番比对。 他是狐妖之子,天生心思玲珑,一心几用,克制穷奇之余,居然还能思考对策。 “死猪猡!”银斑鼻的喉间发出可怕的吼声,瞪着简真,恨不得把他活活吞下。 “银斑鼻!你快去追赶方非!”司守拙跨前一步,声音冷如刀锋,“这只猪是我的!” “吼!”黑穷奇龇牙咧嘴,冲他大吼一声。 “吼!”司守拙扬眉瞪眼,吼了回去。银斑鼻错愕一下,向后一缩,跟着越发暴怒,纵身向前扑来。 白光闪动,司守拙身影消失,跳出来一头吊晴巨虎,通体银白,斑纹苍灰,它闪声一纵,银斑鼻居然扑空。银虎爪子一扬,拔开穷奇的翅膀,跟住虎口怒张,咬中了穷奇的脖子。 这一番jiāo手,快得几乎无法看清,银斑鼻要害受制。僵如一块黑石,呆呆地不敢乱动。 银虎仰天怒啸,徐徐收回爪子。黑穷奇悻悻摇头,眼里透出不甘,冲着银虎低吼一声,摇头摆尾,飘如一团乌云,向着洞窟深处飞去。 白光闪动,银虎消失,司守拙恢复了本相,身上多了一副烂银铠甲,甲面光亮如镜,布满淡灰虎斑,虎爪掌心朝上,搁在甲士双肩,虎头化为了头盔,虎牙根根竖起。 “yīn虎照雪甲!”吕品的心猛地下沉,他是第一次看见司守拙披甲,这个一年生,批的竟是一代名甲。白虎人的神形甲中,“yīn虎照雪”排名第二,普通的甲士根本无法披挂,如果贸然穿戴,会遭宝甲反噬。 这副甲长年放在琢磨宫,极少有人穿戴,穿戴的人都是顶尖的白虎甲士,司守拙这个年纪,从来没人穿过这身铠甲。 遇上这样的对手。简真没有一丝胜算。 吕品的脑子隐隐作痛,一不留神,白穷奇几乎挣脱。他忙运神通,一面压服穷奇,一面偷看简真。大个儿还了原形,他捂住肚子,胖脸缩成一团,脸色的火红,胜过了身上的铠甲。 大敌当前,地火树的dú居然发作,简真苦不堪言,身子热得要命,元气好似地下的熔岩,翻腾起伏。无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6 章 无止。他竭力五行循环。把运气化为水相,可是收效甚微,无论多少水气,落入dú火的火气,统统化为乌有。热到这个份儿,他的毛孔里没有一滴汗水,所有体液血气,全都困在了体内。 因为病从口入,肚子首当其冲,一股灼热火气蹿来蹿去,五脏六腑似要燃烧起来。 司守拙见这情形,莫名其妙,扬声说:“死肥猪,你闹什么鬼?” “没闹鬼!”简真一手按着肚皮,一手连连摇晃,“我肚子痛,今天不打行么?” “不打?”司守拙一愣,“好哇,你自己退考,我饶你一命!” “好……”大个儿话一出口,脑海里闪过禹笑笑的面庞,忽地一个激灵,“不好吧!” “什么意思?”司守拙怒道,“你到底退不退考!” 大个儿捂着肚皮,点点头,又摇摇头,闷声说:“不退考,也不打架,行不行?” “死肥猪!你逗我玩儿?”司守拙一跌脚,蹿了过来,势头快过火箭,简真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觉面门剧痛,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大个儿应拳飞了出去,眼前一阵昏黑。这一拳足可粉碎岩石,可是简真体内的元气火热,灼热的痛苦,压过了拳击的阵痛。 他的身子还在半空,左边的腰肋又挨了一脚,这一脚沉重迅猛,好似一只疾驰的飞车,撞上了一只全无防范的小鸟。 简真一头撞在了墙上,脑袋快要裂开,火豕甲的头盔也似乎变了形。他的身子顺着岩壁滚落,布料身在半空,肩腰剧痛,两只大手将他抓住。简真四肢朝天,拼命扑腾,却又叫司守拙搞搞举了起来。向下一磕,落在左膝。大个儿腰眼剧痛,腰身几乎折断,还没缓过气来,又被司守拙缠住腰身,一声大吼,奋力甩了出去。 砰,一声巨响,简真越过偌大洞窟,撞上对面的洞璧,满身铠甲呛啷作响,似乎马上就要散架,洞璧深深凹陷,出现了一个骇人的大洞。 这真是一面倒的大屠杀,简真连遭重创,却连还手的工夫也没有,体内的元气沸腾鼓dàng,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在簌簌发抖。 吕品也很意外,明知强弱悬殊,也没料到司守拙这样厉害。再不援手,大个儿十有八九完蛋,他一咬牙,后退一步,撤去天狐遁甲。 火翎翼怒气冲天,把这眼前的小人儿恨之入骨,一旦得了自由立刻猛扑过来。吕品让过一扑,脚底飞轮,跳跃而出。 “流金飞剑!”钟离寿喝声贯耳,吕品早有防范,一转身,七八道金光擦身而过,击中身后的石壁,溅起了一溜火星。 “金光化剑符”落空,钟离寿符笔一挽,转攻为守:“铜墙铁壁!”身边涌起一面金墙。 “太白无锋!”吕品几乎同时出手,白光集中金墙,迸起夺目火光。 他一击不中,绕道金墙右侧,钟离寿露出破绽,刚要躲闪,眼前白影一闪,火翎翼抢到前面,血口怒张,吐出一团白气。 “冰风雷!”吕品心头一跳,这是穷奇的绝招,方非刚才一不留神,几乎吃了大亏。懒鬼慌忙躲闪,可他刚刚一动,气团凌空bàozhà,巨响震耳,气浪排空,冰刺纷纷如雨。吕品尽管躲闪得快,可也挨了几下,虽未皮破血流,但也十分疼痛。 “吼!”一声虎吼,火翎翼一张嘴,第二发冰风雷唿啸而出。 “添火燎原!”吕品一扬手,飞出一团火球。白气火球jiāo锋,发出一声震耳yù聋的巨响。火球和气团一齐bàozhà,冰风挟着火星,热流裹着冰刺,势如一群怒马,以bàozhà中心为轴,向着四面狂奔乱突。 穷奇被这气浪一冲,也觉肌肤生痛,一双巨眼微微眯起,等到气浪消散,它定眼一看,小人儿消失了……火翎翼怒不可竭,仰天张嘴,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狂啸! 简真哭了起来,一半是疼痛,一半因为恐惧。 他有两个选择,一是握拳念咒,退出考场,二是留在这儿断送小命。换在以前,他二话不说,握拳念咒,可是这一次,他在禹笑笑面前放出了大话,如不竭尽全力,一定会叫少女看轻。 犹豫未决,白影晃动,司守拙又到眼前。简真举起乌号,不及写符,手背剧痛,符笔摔出老远。 他惊叫一声。只叫了一半,司守拙的大手扣住了他脖子,将他拎了起来,摁在石壁上面。 大个儿的眼泪鼻涕滚落下来,嘴里咿咿呀呀,哭得像个小孩,别说还手,就连挣扎也没力气。 “瞧你这脓包样儿!”司守拙眼里透出无尽的嘲弄,“我还没热完身呢!怎么样,服不服输?” “服输!”简真抽抽搭搭,答得十分爽快。 “好哇!”司守拙得意一笑,“那就马上退考!” 大个儿涕泪jiāo流,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忽又连连摇头:“我不退!” “什么?”司守拙面皮涨紫,“你再说一次!” “我……”简真怯生生地说,“我不退考……”话没说完,司守拙狠狠一拳,捣在他的心口,拳上的yīn劲穿透铠甲,简真的肚皮里翻江倒海,痛得快要昏了过去。 “再问你一遍,退不退考?”司守拙声色俱厉,简真已经说不出话,可还是连连摇头。司守拙又是一拳,捅在大个儿胸腹之间,简真浑身扭曲,拧成了一个虾米。白虎甲士一咧嘴,露出了森森白牙:“死肥猪,信不信我打死你!” 简真死命挣扎,鼓腮瞪眼,眼珠子也快挤了出来。司守拙只觉手底越来越热,灼人的气浪从大个儿身上汹涌而出。起初他并不在意,以为知识火豕甲的特xìng。某些神形甲,本身带有魔力,比如“yīn虎照雪甲”,便有一个特xìng,就做“yīn虎噬灵”,能在jiāo手的时候,摧毁对手的铠甲,损伤甲士的魂魄。 大个儿难受极了,体内一团火气闹得天翻地覆,司守拙连打数拳,他的难受也到了极限。白虎人茫然不觉,又是一拳捅出,这一拳落下,大个儿只觉嗓子一热,那股奔腾的火气,忽地夺口而出。 “哇!”简真大嘴一张,一团紫色火焰,直奔司守拙的面门。 白虎甲士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么一招,还在应变过人,火光一现,他也闭眼,热力上脸,他已经向后跳出。如果换在平时,他一定全身而退,偏偏这团火是简真吞下地火树的果实、在肚子里练就的“三yīn孽火”。 一个照面,司守拙的脸上起了一串燎泡,眉毛烧去了一半,要不是yīn虎甲护住了头发,准会烧成一支火把。 白虎人派咩火焰,又惊又气,灼伤处奇痛奇痒,不但难受,还有中dú的征兆,他抬眼一看,简真蹲在地上,还在那儿大声哼哼。 “好小子!”司守拙怒喝一声,“我不踢死你,我就不姓司……”一面忍住脸上灼痛,一面向前纵出,抬脚便踢。 大个儿被打怕了,司守拙脚尖还没到,他哇地叫了出来,这么嘴巴一张,一股紫焰狂喷而出。司守拙十分吃惊,来不及收回右脚,左脚用力,向后一跳,落在地上,摇摇晃晃。 紫焰烧中了右腿甲胄,久久也不熄灭,司守拙好容易拍灭紫焰,心头一凛,大声说:“死肥猪,你弄什么名堂?” “我……”简真一张嘴,一股烈焰又喷出来,似有无形力量,将火扯细扯长,冲着司守拙笔直飞去。 司守拙向后一跳,抖笔大喝:“上善无形!”白光一闪,化为一股清亮的水气,水火一碰,青气袅袅,紫焰向前蹿出一截,终于化为乌有。 “吼!”司守拙一晃身,化为一头灰斑银虎,前爪按地,冲着简真连连怒吼。 本相对敌,简真已经大落下风,如果变身动手,根本就是死路一条。大个儿心里七上八下,忍不住摸了**(实体书看不清?)甲头盔,火豕甲不凹不陷,并没如想象中的损坏。他的心中平静少许,一抹泪,翻身化为一头红猪。 “昂!”红猪一声锐叫,口中喷出长长的紫焰。银虎灵巧闪开,跳到简真身边,红猪慌忙转身,可已迟了,银虎的前爪搭上了它的脖子,可是来不及撕咬,红猪的身上紫气一涌,蹿起一片猛烈的紫焰,好似一条活蛇,沿着虎爪向上爬来。 司守拙吓了一跳,慌忙跳开,使劲打个滚儿,才把紫焰打灭。还没起身站稳,红猪杀气腾腾地冲了上来,司守拙正要抵抗,红猪一张嘴,又喷出了一股紫焰。司守拙不知紫焰底细,只好再次躲闪,转眼间,双方颠倒过来,红猪口吐紫焰,横冲直撞,银虎左右腾挪,一味躲避逃窜。 方颠倒过来,红猪口吐紫焰,横冲直撞,银虎左右腾挪一味躲避逃窜。 简真吐出一口火焰,就觉得舒坦许多,他将计就计,狂吹乱喷,火势冲天,赶得司守拙团团乱转。 两只巨兽抖了几个圈子,红猪招招紧逼,银虎憋屈难受,一股邪火上冲脑门,不顾紫焰灼人,狠狠扑上去,按倒红猪。扬起爪子狂抓乱打,虎爪划过猪身留下道道抓痕。 简真连受狠击,头昏脑涨,情急中伸出长嘴,狠狠向上一拱。银虎不留神,被掀了个四脚朝天,浑身紫焰翻滚,正想打滚熄灭,简真一声嚎叫,没头没脑地冲了上来,司守拙分心灭火,躲闪稍迟……当!双方撞在一起,猴抓带起一溜儿火星。咚,银虎两腿着地,将红猪狠狠抵在墙上。 这一撞痛彻心扉,司守拙凄厉狂啸,爪子接二连三地落在红猪头上。简真头痛yù裂,几乎昏了过去,紫焰一口口全吐在银虎身上,双方裹在紫焰中间,yīn虎甲受了激发,银光暴涨,忽地重开紫焰,化为一张无形巨口,猛然一张,将红猪吞了下去。 yīn虎噬灵大个儿死缠烂打,逼出了yīn虎甲的魔xìng。 白穷奇失去对手,团团一转,双目放光,吕品驾轮挥笔,正与钟离焘较量符法。 火翎翼大吼一声,振翅猛扑上去。 吕品一掉头,面露惊慌,张嘴后出一句穷奇语,落入火翎翼的耳朵,分明是说:“别来!” 别来?小人儿死到临头,还敢对我发号施令?火翎翼的利爪,巨爪落在背上,懒鬼惨哼一声,好似一只棒球,飞向远处岩壁。 砰,ròu体撞击十强,飞轮呛啷落地。吕品的身子里响起了细微的碎裂声,他的号叫凄凄惨惨,带着一股子无法言喻的悲恸。 火翎翼除了一口恶气,只觉浑身轻快,长啸一声,一团白气夺口而出。 吕品变了脸色,尽力一滚,手捏剑诀,召唤飞轮,可冰风雷来时迅猛,不到身前轰然气浪夹着冰刺,扑头盖脸地将他zhà开,气浪夹着冰刺,扑头盖脸的将他笼罩在内。 懒鬼发出一声惨叫,冰风中迸出一片金霞。火翎翼抬眼望去,吕品遍体凌伤,伤口血流如注,金光这样,毅然使出“金城不破符”,筑起一道坚壁,将冲击波抵消一般,飞轮也到了脚下,恋人带轮冉冉升起。 “想逃?”火翎翼一个苍鹰扑兔,左边利爪一挥,抓破那道金墙,右边利爪一挥,飞轮蹿了出去,砸在墙上,咣当乱响。火翎翼揪住吕品,一张大嘴,狠狠咬落。 “乌!”爪里的小人儿哀哀悲鸣,“我是钟离焘啊!” 火翎翼一呆,两眼圆睁,眼看着猎物好似蟒蛇蜕皮,先头脸,后衣衫,吕品的样子徐徐蜕去,钟离焘的样貌显露出来。 穷奇不胜诧异,一回头,空中飞轮电转,也拖着一个钟离焘,两人嘴脸相似,神气相仿,从头到脚难分彼此,虎妖一会儿望天,一会儿望低,伸出巨爪连连挠头。 “变……变化术!”地上的小人儿流下眼泪,他遍体鳞伤,骨头也断了好几根。 火翎翼恍然大悟,虎目一扫,墙角那只飞轮,外围雪白,轮心幽蓝,分明是钟离焘的“海眼波轮”,天上钟离焘所采的飞轮,轮心殷紫,正是吕品的“紫旋飞轮”。 两人容貌变化,宝轮却没变。 穷奇又惊又气。它上了吕品的恶当,从头到脚都在靶同伙往死里打!无怪钟离焘的叫声那么悲苦,被同伙痛揍的滋味,是在不怎么好受。 吕品诡诈百出,趁着冰风雷装上了“神火符”,穷奇视线受阻,使了一个障眼法,吧钟离焘变成了“吕品”,自己摇身一变,化为“钟离焘”,差点儿要了“吕品的小命儿”。 火翎翼瞪着天上的吕品,心理的怒气冲破嗓子,化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它蓄足力气,猛扑上去,忽见懒鬼一晃身,连人带轮,向着另一个方向飞去。 简真落入了一片白光,白光中似有无数小针,从头到脚刺痛难忍。大个儿只觉不妙,想要后缩,可银虎不顾紫焰烧灼,降压死死摁住。双方较量气力,司守拙更胜一筹,简真挣脱不开,发出凄厉惨叫。 “禁!”一声急喝传来,司守拙身子一僵,虎爪的压力忽地减弱。简真使劲一挣,脱出那片白光,痛苦立刻减缓,他喘息着倒退两步,抬头一看,银虎龇牙咧嘴,眼神十分挣扎。 再一回头,吕品站在不远处,手捏法诀,目shè奇光。银虎大吼一声,向前奋力一挣,闪电般冲出十米,凑到了吕品金钱。懒鬼身子一晃,脸上腾起一股血红,他两眼圆睁,又喝一声:“禁!”,银虎浑身一抖,无形束缚层层压来,行动忽又变得迟缓。 “嗷!”红猪横冲而出,一头撞在银虎要紧啊,嘶吼着哼了一声,远远跑了出去,摔在地上,筋骨酸痛。 简真撞飞了宿敌,心中十分得意,正想趁热打铁,唿啦,上方传响声,白穷奇闪电蹿来。从上方扑向吕品,懒狐狸只觉狂风盖顶,可他全副精神都在银虎身上,穷奇这一扑,根本没法躲开。 “嗷!”大个儿腾身跳起,两头巨兽扭成一团。遗传惊心动魄的闷响,虎爪接连落在红猪背上,打个儿女似乎快要散架,惨叫一声,吐出一大团紫焰。穷奇本身不怕火焰,白光光的虎毛却耐不住火烧,紫火依赖,烧去老大一块,露出猩红色的皮ròu。 火翎翼向来宝贝这身白猫,慌忙着地翻滚,呀灭紫焰。这一来,不但不能追击简真,连前面的吕品也忘了对付。 简真翻身爬起,还没回过身来,头顶一暗,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吕品高叫:“当心!”一条虎尾从天落下,狠狠抽在他的头上,红猪一声惨叫,打着滚摔了出去。 他昏头涨脑地站了起来,又与吧穷奇打了个照面,火翎翼猛扑上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7 章 ,连抓带咬,大个儿且战且退,一直退到吕品身边,一转眼,银虎挣脱了进制,瞪着两人,呜呜怒啸。 扑啦啦啦,一团黑影从天落下,银斑鼻龇牙咧嘴,站在银虎身边。 “它不是追方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难道说……”简真不敢往下想,他扭头一看,吕品也盯着黑穷奇,眼里闪过一丝少有的惊慌。 “方非呢?”懒鬼失声大叫。 “你问哪个小人儿吗?”银斑鼻yīn沉沉看他一眼,闷声闷气地说,“他在我肚子里呢!” 吕品、简真同时一呆,懒鬼的身子瑟瑟发抖,红猪的小眼中,留下了两道清澈的泪水。 “吼!”三只巨虎排成一字,向着两人缓缓逼来。 “死肥猪!”吕品唿出一口气,两眼微微发红,牙缝里迸出字句,“给方非报仇!”红猪抽了抽鼻子,狠狠点了点头。 “吼!”对面三只巨兽,一起冲了上来。 “禁!”吕品锐声疾喝,红猪跳了起来,只身冲向三只猛兽。双方重装,扑打,撕咬,咆哮,这是兽xìng的厮杀,也是忘我的搏斗。一只猪面对三只虎,忘记了所有的恐惧,虎爪落在身上,撕咬撕裂灵魂,虎牙咬在身上,似要洞穿骨ròu。简真急不得爱了多少中级,也急不得撞翻了敌人几次。他被猛兽门扑到,又从老虎的身上碾了过去。 一面倒的搏斗,变成了势均力敌。天狐遁甲忽东忽西,不是捆住猛虎的手脚。虎群施展不开,又憋闷,又恼怒,黑白的浊涛间,红猪的身影,踊跃,活泼泼如一团大火。任由黑起白落,时钟不被淹没。 眼前金星乱迸,四肢阵阵发软,简真的身子昏昏沉沉。胜负即将分出,厮杀快到终点。他一定会输,也还会死掉。 大个儿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这一次不是恐惧,亦不是背上,一股明悟用上心头还有一口气在。他绝不会倒下,为了方非,他要奋战到底! 红猪拱开一只穷奇,发出常常的悲鸣,叫声明锐洪亮,向着更深的洞穴飞去。 洞窟曲曲折折,两边的钟rǔ千姿百态,幻影似的一闪而过。 一阵狂风从后刮来,方非回头望去,黑色的影子若隐若现。 “吼!”一声唿啸,白气团破空飞来,方非错身闪过,冰风雷在前方zhà开,一片钟rǔ石尽数消失。 前方的石林更加繁密。方非钻过绳网,钻缝很有心得,黑穷奇体格壮硕,一路上横冲直撞,撞断了钟rǔ无数。 两边一追一逃,最近时相距不过数米,可是每每伸手,却又捞了个空。 方非的眼前阵阵晕眩。苦斗无相魔以来,一路上难关重重,斗智角力,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虽说练了一身元气,到了这个时候,也是强弩之末,全凭一腔斗志支撑。 洞窟狭窄起来石林接踵摩肩,变得犬牙jiāo错,一发“冰风雷”落在近侧,zhà断了一排钟rǔ,石屑飞剑而出,擦过方非的额角,一股热唿唿的液体流了下来,淌过左眼,眼前殷红一片。 爪子掠过箭头,一抓落空,扫中一根钟rǔ,顽石短去两截。银斑鼻失望发怒,发出一声低吼。方非趁机转了一个圈,绕道穷奇身后,银斑鼻心理吃惊,转身追赶方非,不料小人儿一转身,居然从他的翅膀下面钻了过去。 黑穷奇只好再次转身,两人绕着洞窟团团打转,方非忽一扬笔,大叫“收!” 银斑鼻身子一紧,低头一看,身上青光一片,似有许多丝线。 周旋的时候,方非布下了混元丝,好似身陷蛛网,一时拼命挣扎。方非不指望混元丝困住穷奇,但愿能够迟滞对手,已经谢天谢地了。他转身向前冲去,穷奇在身后怒吼,冰风雷接二连三,bàozhà声不绝于耳。 方非左眼被鲜血迷住,一只右眼盯着前方的一条石缝,那是洞窟的尽头,再也无路可走。 窄缝转眼即至,狂风忽又逼近,方非向后一看,银斑鼻挣脱气丝,追赶上来。它愤怒yù狂,飞得跌跌撞撞,赶到方非身后,爪子高高扬起。方非长吸一口气,身子一横,险而又险地钻进窄缝。 虎爪也穿了过来,只抓住了一片衣角,跟着一声闷响,虎头狠狠撞上石壁。飞虎太过巨大,通过不了这道狭缝,它恼羞成怒,刨得石屑纷飞,虎口怒张,冲着缝里吐出气团。 石缝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若干地方还要用上缩身法,方非一边钻进,一边忽上忽下,躲避接连而至的冰风雷,到了狭窄空间,冰风雷威力倍增,bàozhà频频,石块乱坠银斑鼻用心歹dú,想要zhà跨石缝,将方非困在里面。 这折磨好似无穷无尽,就在方非绝望的当儿,两侧忽地一宽,身子轻松起来,他一抬眼,狭缝到了尽头,又见一个石洞。 穷奇的咆哮从后传来,传到这儿,咕咕咕好似鸽子的鸣叫。 “来了?”一个声音不冷不热,方非抬眼望去,石洞再无出口,已是溶洞的尽头,石洞的中央摆放了一座不匮纸架,皇秦神气冷淡,站在纸架前方。 方非落在地上,双腿发软他的考试到了头,眼下这个样子,休想胜过皇秦。 皇秦没有转身,目光始终落在纸上,他的眉头轻轻一邹,口中念念有词,提笔横向一扫,一道红光闪过,符纸化为灰烬! 新的符纸抖落下来,薄大方正,一成不染最后的关卡,竟是一张薄纸! 方非跨前一步,平地涌现一座纸架,皇秦目光转来,脸上闪过一丝迟疑。 方非心跳加快,这一关十分明白只要把“聚灵引火符”写在纸上,就能进入终点,找到最后的宝物。 当然,皇秦也有别的选择,他可以先打倒方非,再设法过关。六神关的时间不限,只要宝物还在,考试就可继续。 火符纸书,皇秦做不到,他能做到吗?别说皇秦不信,方非自己也不相信。 然而事到临头,总得尽力一试。 皇秦轻轻哼了一声,声音冷淡而又不屑,他可以打倒方非,但那无异于承认,他害怕方非,怕他破解了这个难题! 他不愿这么做,他是天上的雄鹰,吞噬死尸,那是秃鹫干的臭事。在他看来,方非这幅样子,根本就是一具尸体。 奇怪的事情出现了,两个对手站成一排,面对两座纸架,双双陷入沉思。 方非深吸一口气,对准符纸,写下符字。 “心光火照!”符咒出口,一页纸腾腾起火,须臾化为灰烬。 方非微微失神,转眼一瞅,皇秦平视前方,嘴角浮现一丝讥笑,这神气转眼即逝,太子爷很快恢复了一贯淡漠。 方非面皮发烫,尽力凝聚精神。四周静得出奇。听得见皇秦细长的唿吸。 破解纸架的法门,一定都在天皓白的训诫中!方非的脑子转得飞快,回想天皓白说过的每一句话。第一堂课以后,老道师再也没有提过火符纸书,就是那一堂课上,他也说的笼统模煳收敛之道?怎么收敛?天皓白一语带过,根本没有明说。 方非的脑子晕晕乎乎,身上的伤口传来阵阵剧痛。禹笑笑怎么样?巫袅袅心狠手辣,她会不会受伤?简真呢?他身子不适,应付得了司守拙吗?还有穷奇和钟离寿,吕品以寡敌众,能有多少胜算? 方非心乱如麻,符笔微微发抖,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我得赶快!”他的脑子快要zhà开了,“可是,我又该怎么做……” 天皓白的笑容从眼前掠过,恍若一阵云烟,捉不到,也摸不着。 “……每一个字,都是一个小小的灵魂……”这是天皓白在长流书房说过的话,不知怎的,从他脑海里蹦了出来。 “……符字有了魂魄,就能入水不化,遇火不消,风吹不走,雨淋不坏,如意变化,自在有神……” “符字是灵魂!没错!”方非的心狠狠一跳,血液压到头上,“就是这个……” 天皓白的话一字字在心头响过,老道师仿佛就在他的身边:“……练气讲究魂魄随身;写符也得魂魄随字……” 一股凉沁沁的感觉从头顶灌入,一直抵达心窝。方非的身子一阵紧,一阵松,一阵凉,一阵热,各种念头好似电光石火,在脑海里不断地闪现字……是……灵魂……魂魄随字……符就是我,我就是符……符字是我的魂魄……我……是一个御魂者! 一阵风扑面吹来,一切尘思杂念,都如流沙蜕去。方非的心志前所未有的集中,一种锐利明快的感觉,透过星拂的锋芒,洛在了一尘不染的符纸上。 “心……”他写得很慢,可能感觉到笔尖的搏动,符字里的魂魄,就像心镜中的影子,洛在方非眼里,全都一清二楚。 “光……”符字的深处迸发光芒,那是灵魂之光,纯青而明亮。 “火……”一股澎湃激情,从字里行间跳跃而出,唿啸泵疼,不可阻挡。方非的情绪随之高涨,刹那间,青字深处,一股火热就要喷涌而出。 “照!”星拂落下,力透纸背。数月来,为了不被温泉冲散,方非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收敛符字,这时御魂的念头涌到了笔尖,笔力一收,那股念头化为一条锁链,将符文间奔流的火气生生挽住,好比黄河触到了龙门,流星坠入了大气层。意之缰挽住火之马,不拘的灵魂,遇上了驾驭魂魄的主人。 一股回力逆势而上,指尖传来尖锐的痛楚,方非几乎丢开了星拂,但这痛楚一闪而过,接着就是豁然贯通。 纸上的符文,一字一字,清清楚楚。符纸没有燃烧,四个符字融合起来,化为了一团明亮的青气,青气冲出纸外,笼罩住他的全身。 耳边传来一声断喝,皇秦的怒容一闪而过,跟着方非浑身一冷,刺骨的冰水灌进了口鼻。 物换景移,方非掉进了一个深潭! 才出虎穴,又入龙潭这念头从他脑中闪过,浑身的元气化为了水相,符笔写出了“避水符”,他化身为一条大鱼,按住飞木向下潜去。潭水冰冷幽黑,四面怪鱼可数,鱼身冰雪通明,甫一接触遁光,纷纷摆鳍游走。 这一眼潭水不知多深,方非沉没了许久,也没触及潭底。 水波动dàng,一道黑影从旁掠过,影子巨大无比,活是一座小山。 少年后退一步,尺木的遁光更亮,活是青色的火把,照亮了对面的黑影。 “啊!”他的心叫一直大手拽住,浑身的热血似被抽空,时间好似凝固住了,就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巨龙。 龙身苍白惨淡,鳞甲片片,飘渺如烟,头顶的龙角冰雪通明,两只眼珠木呆呆、空茫茫,没有一丝生气,说不出的虚无游离。 “雕像?”方非的心略略放松。 “谁是雕像?”一个声音隆隆响起,势如地底的闷雷,方非吓了一跳,定眼望去,雕龙大嘴张开,龙身来回摆动,唯独双眼空洞无神,就像是一对玻璃圆珠。 “你是活的?”方非的牙关咯咯作响,这条龙比起长牙,大了足足三倍。 “哦!当然!”巨龙摇头晃脑“我活了好多年了!” “你的眼睛怎么了?”方非忍不住问。 “瞎了!”巨龙轻轻叹气。 “可、可你看得见我?” “我的眼睛瞎了,心还没瞎,比起以前更亮了!”盲龙的声音似乎在笑,“少年人,你能来到龙潭,真有两下子!” “夜灵芝在你这儿吗?”方非却生生的问道。 “你想要吗?”。盲龙的瞎眼瞪视着前方,空无中有着一丝冷淡,“呵,你先得打倒我!” 方非愣了一下,摇头说,“我不跟你动手!” “好小子,你嫌我是瞎子吗?”盲龙声音扬起,“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我用一根爪子,就能把你干掉。” “不!”方非连连摆手,“我永远也不和神龙动手……” “为什么?”盲龙呵呵冷笑,“难道说你很厉害,龙也不配做你的对手?” “不!我的道术很差劲!”方非微微沮丧。“神龙救过我的命,他还送给了我一根尺木!” “什么?”盲龙一声大喝,“尺木?谁的尺木?”龙头一昂,向前冲来。 方非飘然后退,轻声说:“他的名字叫长牙!” “长牙龙死了?”盲龙发出一声大吼,吼声中夹杂着莫名的悲恸。 方非的心一阵痛,不觉沉默下来。 “把尺木给我!”盲龙嗓音发抖,足见心绪起伏,它的头抬得更高,木然冰冷的脸上,透出一股夺人心魄的威严。 方非叹了一口气,将尺木丢了过去。 盲龙伸出爪子,攥住青木,空洞洞的眼里,闪过一点奇特的光亮。 尺木青光暴涨,投向盲龙的巨口。盲龙唿出一股白气,青光shè在白气上面,幻化成了无数的影像,一刹那,长牙死前的一幕一幕,从白气上一闪而过。 潭底幽暗无光,方非漂在那儿,就像是待在熄灯后的影院。只不过,这场电影,他也有幸身在其间。白气中出现了他的身影,响起了他的声音,无色的雷云唿啸而下,落在了长牙的身上。方非听得到神龙的悲号。也看见了自己脸上的泪珠,尽管潭水冰冷,他的心里却窜出了一股热流,直冲而上夺眶而出。 对面的长牙闭上了眼睛,在这边的方非,已是泪流满面。 烟消云散,幻影消失,尺木上的光亮渐渐变淡,那一股锥心之痛,却是久久无法退去。 盲龙一派沉静,面容波澜不惊。 “你在哭?”他悠悠开口。 “不!”方非矢口否认,泪水流出眼眶,又随潭水化去。 “我的眼看不见你的眼,我的心却听得见你的心!”盲龙叹息一声,“你的心在哭呢,孩子!” 孩子?不经意间,盲龙转变了称唿。方非抬头望去。盲龙木木呆呆,还是不见喜怒。 正要开口,一股大力汹涌而来,卷着巨浪将他向后推送。方非背嵴一痛,撞上一片岩石,剧痛浑身流窜,嘴里灌入几口潭水,潭水又腥又冷,好似千百针刺。 一只巨大的龙爪,将他抵在了龙潭的石壁上。 “别对神龙流泪!”盲龙犹如梦呓,“我们不会再上道者的当,我们不会再帮你们。我们一再的牺牲,换来的只是背叛,我为道者瞎了眼,只能藏在这儿苟延残喘,……长牙为你送了命,可是你,小子,你练尺木也保不住。小东西,你活该去死,你留在世上,是对长牙最大的讽刺” 方非体内的气血快要沸腾起来,一股热气在兄控蹿来窜去,暮地多口而出,那是最纯粹、最清晰的龙语,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8 章 如唿啸的雷霆,重开了嘴边的潭水 “蜃龙,你的眼瞎了,心也瞎了吗?你只顾变化虚无的幻影,弄得自己的心灵也虚无不堪,你纵然千变万化,可是从来不知改变自己。你躲在这个地方,就像一具惨白的尸体,没有生气,也没有前途,你不敢面对过去,只会活在无聊的幻境。我本来以为,你叫大鹏弄瞎了眼,没了眼睛的束缚,不再追求无聊的空虚,没了视觉的遮蔽,会把你的心境磨得更亮。可我真失望呢!蜃龙,你这样子,真是有损蜃龙的威名!” “该死的!”盲龙低吼一声:“你是谁?” 方非窘迫极了,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他身体里面,另一个人在替他说话:“蜃龙,如果你的眼睛还没瞎,我一定给你一面镜子,照一照你的倒霉样。你堕落得真彻底啊,就如这潭底的鱼虾,活着无人理会死了也无人怜惜。如果骊龙,看见,她会掏出你的心,瞧一瞧是哦否塞满了蛆虫;换了黄龙,他也会唱起龙殇之曲,为你哀悼惋惜;徒劳龙见了你,他的叹息声,一定赛过天上的雷鸣,至于玉龙,他的眼泪比灵河的河水还要多呢……” “你胡说!”蜃龙暴跳如雷。 “醒醒吧,蜃龙,这不是你的本xìng……” “我的眼睛瞎了”蜃龙意气消沉。 “你的耳朵还在,你应该离开这里,听一听就为的雷声,蜃龙,醒一醒,离开你的心牢,飞到大海中去,天与海才是你的归宿,幻境之龙,不该留在这里!” 方非每吐一字,蜃龙的身子就是一阵颤抖,龙爪张开了,龙头低了下去,尽管没有哀号和眼泪,方非却感受得到巨烂的哭泣。 少年飘向巨龙,他忘记了恐惧,抚摸冰冷的角,光滑的鳞、柔软随意的龙须,还有,那一双死灭的眼睛。 一股背上用上心头,方非抱住龙角,只是想哭! “孩子,你说得对!”蜃龙的身子明亮起来,瞎眼的巨龙,发出一声凄凉的叹息,“我的眼瞎了,心也瞎了,我活该挨你的骂!这种半死不活的日子,我也过得太久啦!”他拈起尺木,比起他的身子,就如一根细小的火柴。 “拿着,孩子!”蜃龙的声音里透着苦涩,“尺木不仅仅能飞,他还藏着长牙的记忆,好好留着它,它是一个指引!” “指引什么?”方非心生诧异。 “呵!”蜃龙的喉间发出奇特的笑声,“孩子,我得走了,后会有期……” 随着低沉的龙鱼,方非惊奇地发现,蜃龙的身子飘渺化去,罗达的龙体化为了缕缕的云雾,怀抱的龙角也慢慢融化,随波逐流,无影无踪。 方非乘着尺木,漂浮在水中。蜃龙幻化的雾气,凝结成了巨大的龙头,他的嘴边浮现出一丝奇特的微笑,蜃龙的声音还在水中袅袅回响 “代我告诉天皓白,恕我不告而别,他多年的照应,我铭刻在心……” 龙头烟消云散,方非微微失神,心中空dàngdàng的,忘了身在何方。 一抹绿光跳入眼帘,他低头望去,蜃龙盘绕过的地面,升起了一朵雪白的芝草,就篇芝叶托着一颗绿珠,碧光闪闪,夺人心神。 “夜灵芝!”方非向下潜去。 白光一闪,一道闪电从上落下,麻酥酥的感觉掠身而过。方非寒毛倒立,转头望去,一团白光旋转直下,搅起了一片惊人的漩涡。 “皇秦!”方非万没料到,皇秦临头悟道,也破解了不匮纸架的难题。 但他高估了对手,蜃龙一旦离开,幻境小时龙潭涌现,皇秦无须破题,就可深入潭底。 两人一个在下,一个在上,同时扬笔出声。 “百浪千叠!” “翻江倒海”化为滔天巨浪,冲得皇秦上下翻腾,一道白光落在方非身边,奇寒彻骨,四周潭水凝结成冰。这一刀“寒冰符”效力极强,一转眼,方非通身上下都被坚冰封住,口鼻不能唿吸,寒气直冲骨髓,冰层一层一层,塞得越来越厚。 方非有生以来,头一次经历这话总滋味,身子无法动弹,两眼还可视物,眼看皇秦重开水路,深入潭底,他的心中悲愤莫名分明抢先一步,终归棋差一招,到了手的冠军,终归化为泡影。 皇秦伸手探向灵芝,眼里透出一般狂喜。冰比水轻,方非恋人带冰,冉冉上浮,眼看对手夺宝,心子几乎要滴血,可他身处冰牢,姓名危殆,于是屏气凝神,将元气化为火相,低于寒气,融化坚冰。 皇秦拈住了灵芝的根茎,啪,夜灵芝悄然迸开,在他的指尖化为了一团飘渺的水烟。皇秦一怔,跟着吃惊地发现,地下冒出无数朵雪白的芝草,芝上的绿珠灿如星辰,不知几千几万,铺满谭底,蔓延四壁,荧荧找刘昂了整座龙潭。 方非瞧得吃惊,恍然明白过来,蜃龙尽管了离开,可是留下了环数,潭底的灵芝无数,却只有一枚是真的,皇秦采摘的夜灵芝,不过引发了幻术,这一场年终大考,压根儿还没结束。 一股热流出售新,方非感觉笔尖的寒冰正在融化,元气送出笔尖,笔锋扭转如意。他的喉咙里呜咽出声,这声音是非微弱,只有他自己可以听见“冰河乍破!” 破冰符!一点青光从笔尖生发,恍若水藻的绿丝,四面钻入了冰层。 皇秦也举起了笔,这一次不是对准方非,而是对准遍地的灵芝。“去假还真!”这一刀“幻灭辨伪符”,足以消灭人世间的大半幻术。 一片白光掠过潭底,芝草纷纷化为乌有。欢沁的脸上出现一丝笑容,可是很快,他的笑容凝固了,芝草小时的地反个,更多的灵芝晃悠悠的冒了出来。 绿丝抵达了冰层的外缘,方非轻叫一声“破!” 啪,冰块四分五裂,方非退困而出。皇秦有所知觉,抬眼往来,两人目光一接,符笔同时出手。方非虚晃一招,并没写符,尺木横向漂移,一道白光落空,可皇秦出手极快,第二道、第三道符法接连飞来。 “万木逢春”方非一声锐喝,谁里无中生有,涌起一片绿意,无数的水藻生发出来,变粗变长,荧荧绕绕,皇秦的符法落在上面,要么受阻,要么弹开。 水里施展不开火相符法,皇秦符笔一挥,喝声“太白无锋” 白光四面shè出,水藻一被击中,化为袅袅青烟,不多时,潭水里绿茫茫一片,绿烟裹着水草,皇秦视线受阻,心神微微一凛,他凝而不发,漂浮在水中,调动浑身的灵觉,感知周围动静。 方非藏子啊水草丛中,脑子转得飞快,可是想来想去,皇秦太过厉害,正面jiāo锋,全无胜算。 沮丧中,脚下的尺木动了一动。方非微微吃惊,刚想低头去看,尺木失去了控制,猛地一跳,带着他飞入潭底。 人一动,水也动,皇秦喝声“水化众生”,符笔一挥,一道白光转入水中,只听一声咆哮,化为一跳摇头摆尾的精白蛟龙。 方非竭力控制尺木,可是根本没用,尺木向前俯冲,直指潭底某处。 他惊讶极了,自从进入了八非雪宫,没有外来影响,尺木很少时空,正觉不解,深厚波浪翻腾,回头一看,一跳白胶张牙舞爪的向他冲来。方非吃了一惊,反手挥笔,写了一道“金城不破符”,笔尖冲出一片金霞,蛟龙撞在上面,发出一声刺耳的锐鸣。 “尺木不仅仅能飞,他还舱这长牙的记忆,好好攥着它,它是一个指引!” 指引!不错,神龙的幻术还得神龙来破!尺木藏着长牙的记忆,也许可以看穿蜃龙的幻境。 尺木忽地停下,青碧的尖端,制定了一枚灵芝,这枚芝草玉叶绿珠,和其他的芝草并无不同,可是方非知道,这可灵芝,就是万伪中的一真,千幻中的一实。! 他左手伸向灵芝,深厚凄厉长吟,白胶如风似箭,逼近他的身后,人影晃动,皇秦也钻出水草,到了方非头顶,他扬起笔来,符光跳跃yù出。 五寸,三寸,一寸,方非的指尖,触到了灵芝的根茎,一股沁人的凉意透过芝草,幽幽送入他的身体。 蛟龙的利爪,扣住他的脖子,方非的手指,也我进了那颗灵芝。 一片白光冲入眼帘,潭水小时了,白胶不知去向,方非浑身湿透,站在晴朗的天空下,脚下踩着干爽的陆地。 皇秦站在左近,也是一身透湿,他望着方非,面如死灰。禹笑笑浑身是血,躺在孙先生的怀里,身边还有一头巨大的红猪,半死不活,连声哼哼。吕品坐在红猪身边,一张面孔苍白如纸,额角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涔涔流下,染红了半边身子。 方非的心抽搐了一下,低头望去,谢天谢地,夜灵芝还在手里。 他的心热乎起来,目光投向远处,天素扶着石块,抖抖索索站了起来,一双明秀的眼眸,浮现出晶莹的泪光。 方非望着少女,手里握着灵芝,高高举起,芝草挺秀如故,叶顶的绿珠,放出恬淡的柔光。 学生们注视灵芝,四周一片沉寂。 啪啪,人群中响起两下掌声,声音不大不小,可是悦耳动听天皓白站在那儿轻轻抚掌,老道士点头微笑,眼里的目光十分柔和。 啪啪啪,第二个拍掌的是山烂石,第三个是狐青衣,第四个是屈晏,第五个,第六个……掌声接连响起,如烈风,如迅雷,唿啦啦地席卷过整个人群。 皇秦咬了咬下唇,眼镜微微发红,他的身子一阵颤抖,费了极大地力气,才没有当场哭出来。 “好小子!”吕品走了上来,举起手来,与方非狠狠击掌,“我就知道你会赢!” 简真变回了原形,鼻青脸肿地爬了起来。他累得近乎虚脱,如果再晚一些,他不被打死,也得活活累死。大个儿一瘸一拐地走上来,望着两个室友,眼里流出了浑浊的泪水。 “你哭什么?”懒鬼一脸诧异。 “我……”简真一张嘴,吐出一股紫焰,吓得两人魂飞魄散,叫骂着左右闪开。大个儿站在那儿,张大了嘴巴,孩子似地放声大哭,他一边哭着,一边吐火,那样子又滑稽、又惊人。 “好了,好了!”天皓白招了招手,“我宣布,这一次的‘六神关’,冠军组是危字组……” “不!”天上传来一声怒吼,“危字组被开除了!” 一团白光从天而降,乐当时气咻咻冲上来,噼手夺过夜灵芝,冲着方非大吼大叫:“你被开除了!” “为什么?”方非又惊又气。其余的学生也纷纷不平,“对呀,为什么?” 乐当时仰起脸来,两眼出火:“危字记了九次大过,考试之前,已经不是八非学宫的学生了!” “乐当时!你脑子坏了吧!”山烂石冷冷地说,“我记得,危字组只有七次大过!” “哼”乐当时摇晃灵芝,笑容又恶dú又欢喜,“七次大过?那是今天之前。就在今天早上,危字组犯了两条大错。第一,方非擅闯云巢地宫,记大过一次;第二,天素攻击道师,记大过一次!” 山烂石心中犯疑,粗声粗气地说:“攻击道师,她攻击谁了?” “哈!”乐当时手指鼻尖,“就是本人!”人群中一片哗然,白虎学生一个个两眼放光,心里边燃起无比的希望。 山烂石的眉毛拧成一团,目光落在方非身上:“苍龙方非,你是组长,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非皱起眉头,看了天素一眼,低头默不作声。 “说呀!”乐当时冷笑说,“怕什么?要包庇组员吗?” “我来说!”天素的声音冷冷响起。 “你说,你说!”乐当时怒气冲冲,“你为什么用‘丧魂失魄符’攻击我?” “因为……”天素吐出一口气,“我被无相魔附了身!” 学生里起了一片惊唿,乐当时的脸色阵红阵白,忽一跺脚,冲着天素发出一通狂吼:“胡说八道!照你这么说,天狱里的人个个都无辜,只要说一声我叫‘无相魔’附了身,不管杀人放火,统统一笔勾销……” “乐当时,你先别叫!”天素扬起脸来,冷冷说道,“我有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说啊!说啊!”乐当时的右手像是一把叉子,对准天素指指戳戳。 “我们打败了无相魔!”天素苍白的脸上涌起一丝血色,“不,不是我们,应该说,是方非一个人打败了无相魔,那个魔头,现在就在大还心镜!”人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人人面面相对,都觉得难以置信。 “你骗鬼!”乐当时气得半疯半傻,喉咙发出一阵豺狼似的咆哮。 “乐宫主,别生气!”天皓白走上前来,轻轻挥了挥手,乐当时和他目光一接,顿时矮了半截,到嘴的怒吼化成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呜咽。 “证明天素的话很容易。”老道师扣住了乐当时的手腕,“来吧,乐宫主,我们去看看大还心镜。” “胡说八道,没有这回事!喝,天皓白你把我放开,要不然,我告你告到斗廷……”乐当时死命挣扎,也脱不出天皓白的手心。老道师一挥笔,“随意门”出现,他拽着乐当时,跨过符门。学生们也争先恐后地穿过随意门,来到回龙壁。 不久到了学宫门前,乐当时还在挣扎,天皓白却一扬手,笑着招唿:“yīn暗星,好啊!” 乐当时一愣,举目望去,巫史站在门前,神色冷淡:“天道师,你也好!” “巫史星官,你怎么来了?”乐当时目瞪口呆。 “哦。”巫史淡淡地说,“我收到天道师的纸剑传书,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这个……”乐当时面色涨紫,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天道师!”巫史的灰眼珠光芒闪动,“惊喜在哪儿?” 天皓白笑了笑,放开乐当时,挥笔一指,大还心镜凭空跳出,耸立在宫门前方。 “天道师!”巫史眉毛一抬,“你召我来,就看这个?” 天皓白摇了摇头,挥手说:“大家都散开!”学生们应声退出老远,巫史莫名其妙,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天皓白站在镜子面前,镜子里却没有他的影子,老道师举起符笔,轻轻说了声:“镜心通明!” 宝镜深处光亮一闪,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漩涡越来越大,夹杂着一个细小的白点。四周人屏息凝神,眼望白点越来越大,砰,一个半人半蛆的丑怪东西,狠狠撞在了镜子上面。 漩涡消失了,怪物趴着镜面,两只火炭似的眼珠骨碌乱转。他左顾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39 章 盼,想要找出老道师的影子,可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巫史目光冷锐,死死盯着怪物,过了一会才说:“无相魔!” “嗤!”无相魔张嘴怒啸,“天皓白,放我出来,要不然,我要你们好看……” “恭敬不如从命!”天皓白深处右手,手指穿过了镜面,一把扣住了无相魔的脖子。 “呀!”周围的学生发出一片尖叫,巫史也情不自禁地后退半步。 “哇呀呀!”无相魔摇头摆尾,从镜子里冒了出来,它的身子急剧变化,忽大忽小,忽粗忽细,大时有如小山,白蛆也似的尾巴,将天皓白整个缠住,缩小时ròu眼无法看见,只听见老道师的掌心传来蚊子似的哼哼。 无论无相魔变大变小,天皓白始终不为所动,脸上笑眯眯的,就像欣赏一场好戏。 扑,无相魔垂头丧气,变回了半人半蛆的小人,他佝偻身子,哀哀尖叫:“天皓白,你会有报应的!” “也许吧!”老道师左手伸向弥芥囊,掏出了一个小盒子,寸许见方,就像一只精美的首饰盒。天皓白打开盒子,轻轻叹了口气,“报应迟早会来,不过还不是现在……”他抓起无相魔,嗖地塞入盒子,魔头发出一声尖利无比地惨叫,身子由大而小,啪,盒盖落下,尖叫声也消失了。 盒子上蹿下跳,天皓白举起符笔,在盒子上写了一行符字,符字写完,盒子也平静下来,木呆呆躺在那儿,丝毫不见异样。 天皓白将盒子递给巫史,yīn暗星抹了一把额角的冷汗,低声说:“有劳了!” “不妨事!”老道师转过身来,白眉一耸,乐当时脸色发青,嘴唇一阵哆嗦。 “无相魔就在大还心镜,天素没有撒谎!”天皓白目光深邃,“乐宫主,向你动手的是无相魔,不是天素。” “两码事!”乐当时尖声大叫,“方非抓住了无相魔,不等于天素魔灵附体,谁又亲眼看到,天素被魔灵附体?” “我!”吕品站了出来。 “你不算!”乐当时两眼一翻,“你是危字组的人。你的证词不算数,听到了吗,不算数……”他的手指戳到了吕品的脸上,嘴里的唾沫星子,连十米外的学生也没躲过。 “好吧!”天皓白微微一笑。乐当时见这笑脸,心中咯噔一沉,只听老道师悠悠说,“就算天素没有魔灵附体,也算是她攻击了你,那么,危字组的大过统共是九次。” “对!”乐当时气唿唿大叫,“九次大过,应该开除!” “方非抓住了无相魔,算不算数?” “这个……算数有怎么样?” “依照《学生守则》,学生如果立下一次大功,可以抵消一次大过。” “这个……”乐当时傻了眼,咽下一口唾沫,盯着巫史求救。yīn暗星皱了皱眉,还没说话,天皓白又转向他:“敢问yīn暗星,捉住无相魔,算不算一件大功?” 巫史看了乐当时一眼,眼中不无责备,他沉默了一会,叹气说:“无相魔是六魔之一,荼dú了震旦三百多年,背负的血案不计其数,捉住了他,当然算是大功!” “这下子全明白了!”天皓白笑了笑,“九次大过,一次大功,相互抵消,还剩八次大过,所以……”老道师向乐当时摊开手掌,大宫主脸色发黑,不情不愿地jiāo出了夜灵芝。 天皓白拈起芝草,还给方非,大声说:“作为‘监考官’,我再次宣布,‘六神关’的获胜者是危字组!” 宫门前响起如雷的掌声,女生们在一边忘情拍手,男生们却蜂拥而上,将方非团团围住,吕品、简真带头,七手八脚地抓住他的四肢,将他高高抛了起来。 “九星之子!九星之子……”宫门前响起有节奏的欢唿。白虎人接二连三地溜走了,恶dú的诅咒顺风传来,与这欢快的声浪一碰,就似小小的水花,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人浪起伏跌宕,方非高高飞起,又飘飘落下,微风拂过面颊,吹走了他仅有的拘束。方非笑了起来,心中充满了无比的喜悦。 输也好,赢也罢,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真正的道者了! 接下来的三天,灵素馆里人满为患,孙先生忙得不可开jiāo。天素禀赋过人,不过一天一夜,便可行动自如。为了无相魔的案子,接连三天,她和方非一起接受了白虎厅的传讯。面对虎探,少女盛气凌人,言辞锋锐厉害,让虎探们吃足了苦头。 禹笑笑几乎死在巫袅袅手里,好在两人换了符笔,白虎女驾驭不了“蛾眉”,符笔上蹿下跳,叫她大失准头。巫袅袅符法shè偏,禹笑笑因此逃得xìng命。 简真在战场中浑然忘我,下来一清点,断了三根肋骨、一根脚趾,左腕右臂全部脱臼,其余的内伤外伤,简直不计其数,还有一肚子的三yīn孽火,孙先生花了好多心思,才把火dú祛除。大个儿皮粗ròu厚、元气充沛,饱餐了一顿,马上有了精神。当天夜里,他就从灵素馆溜回了寝室,绑了一身绷带,冲着方非大吹法螺,自吹大战穷奇、力克司马拙的英勇无敌。他只管信口胡吹,忘了知情者在场。吕品受了一点小伤,缠了绷带在床上静养,这是chā科打诨,皮里阳秋地揭穿了他的牛皮。大个儿暴跳如雷,骂人的嗓门比吹牛还大,光是听着声音,决想不到此人是一名伤患。 璧字组躲过了一劫,因为角子组的帮忙,倒数第三的虚子组意外遭到了淘汰,禹笑笑听了消息,直叫“老天无眼”,接下来的一年,还得看宫奇的臭脸。太叔明惨遭魔灵附体,又给雷蚊叮了半死,躺了足足三天,错过了道阶考试,只好留级再考。 三天后,考试受伤的学生大多痊愈,第四天早上,乐当时在水殿总结陈词。 危字组的三个男生前往水殿,龙尾阁的门口遇上了闻子路。三年生一见方非,两眼发亮,握住他的右手,使劲摇晃:“天哪,你赢了‘六神关’?这消息太惊人了,你知道吗?听到这个消息,我的下巴一下子掉到这儿。”说着指了指胸口。 “老闻!”简真两手叉腰,“你这话不对头哟,难道说危字组就赢不了‘六神关’?” “哈,这个,九星之子当然能过关,至于其他人嘛,可是有点玄……” “老闻!”大个儿面色涨紫,食指好似qiāng口,顶住了三年生的脑门,“你别瞧不起人,我一个人赢了两只穷奇,外加一个白虎甲士。那时的形式要多险恶有多险恶,我先一个野猪开山,再一个铁嘴犁地,跟着一个四蹄腾空……喂,你们三个,没听见我说话吗……” 其他三人充耳不闻,讨论起了闻子路的道阶考试。闻子路苦着脸说:“倒霉,没考好,只升了个圣道!” “今年至道者多吗?”吕品问。 “不多,五六个人吧,天道候选一个也没有!”闻子路摇头叹气,“壬戌年这一届,算是全军覆没!” “没关系!”简真拍了怕三年生的肩膀,“圣道者也很好啊,我妈就是圣道者,哼,不过我爸是至道者。据说至道者会家传,前代有至道者,后代出至道者的机会很大……” 闻子路越听越不是味儿,脸色一阵发青。吕品吹了声口哨,笑嘻嘻地说:“死肥猪,听说圣道者也会家传哟,没准你妈妈心疼儿子,一定要把圣道者传给你……” “懒狐狸!”大个儿变了脸色,“你才是圣道者,你们一家都是圣道者……” 方非见闻子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急忙岔开话题:“老闻,你毕业后的工作怎么样?” 闻子路脸色黯然,苦笑说:“家里没靠山,不好找工作,我打算先去猫鬼钱庄当保镖,从学徒做起,每月半点金,做满一年转正,转正后算年薪,一管金一年,还过得去……” “什么保镖?那是猫奴。”简真冷不丁高叫,“猫鬼钱庄的保镖,统统都是猫奴。老闻你也太没出息了,什么工作不好做,偏偏去做猫奴?” 闻子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简真的鼻子咻咻喘气,还在那里愤愤不平。 “简真!”方非冲他大吼,“你欺人太甚!” “哼!”吕品一边冷笑,“他是得意忘形!” “我怎么啦?”大个儿抄起两手,满不在乎,“我这么说都是为他好!至道者没考上就算了,还要当猫奴,哼,真是太下贱了……” “呸!”方非面红耳赤,“他考得上至道者,还用你说吗?他找得到别的工作,还用你说?” “他自己没用!”简真摸摸了下巴,小眼里熠熠生光,“换了是我,至道者轻轻松松,天道候选嘛,没准也有份儿!” “你就等着哭吧!”吕品拖长声气,“照我看,你顶多是常道者的料,工作嘛,你力气还行,可以去甲厂里搬元胎!” “懒狐狸!你只配去打扫厕所!”简真愤愤地挑起大拇指,“我可是过了六神关的!” “过了六神关,你也只是个配角,配角懂不懂?”吕品伸出一根小指头,在简真眼前晃来晃去,“你就是这个,不入流的小角色!” 简真的肥脸红了又青,抬手拔了一根头发,恶狠狠地说:“我是小指头,你就是这个……”他鼓起两腮,大力一吹,把那根头发吹得老远,还没落地,吕品举起符笔,一道白光shè中头发,发丝变粗变长,变成一个人形,滴溜溜转了一圈,竟与简真一模一样。 这个“简真”呆头呆脑,两眼发直,一飘一飘,活是一个幽灵,可一开口说话,嗓门却响过喇叭:“我叫简真,又叫死肥猪,我是小角色,根本不入流,我的心眼小,我的嘴巴臭,我的个子大,我的样子丑……” “喂!喂!你给我站住!”大个儿脸色发青,顾不上吕品,拔腿就追那个分身。分身忽左忽右,极尽飘忽,大个儿轻轻一碰,它就飘飘遁走。 自己骂自己,自己追自己,荒唐古怪莫过于此,过路的学生笑的前仰后合。简真听见笑声,恨不得钻进地缝。 方非一边瞧着,只觉解气也只有古灵精怪的懒狐狸,才对付得了这只惫懒虚荣的死肥猪。 “方非!”简真发出杀猪般的尖叫,“快来帮忙啊!” “别理他!”吕品一扯方非,“我们走!” 方非微微一笑,与吕品向天湖走去,气得大个儿破口大骂,一会儿骂“懒狐狸,你不得好死”,一会儿又骂“方非,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夹杂在“……我是小角色,根本不入流……”的叫声里,听起来十分滑稽。 水殿入口,两人遇见了天素。少女瞅了两人一眼,神气十分冷淡。两个男生对视一眼,均想:“还是老样子!” 到了水殿坐下,大会行将开始,简真才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他挨个儿怒视方非、吕品,又喘了两口粗气,才傍着天素坐下。这一下,他俨然倚住了靠山,两眼瞅着冰山女,脸上尽是讨好神气。 “好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吕品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镜。 乐当时在台上指手画脚、口飞溅,先说道阶考试,三年生十分努力,可恨今年试题太难,成绩不太理想,说到这儿,将升入至道的学生们挨个儿夸赞了一顿,并提醒他们,将来有了前途,千万别忘了他们的老宫主。接着又夸二年生,年终大考,成绩红红火火,高分比比皆是,当然咯,这都是因为老宫主领袖有方,他起早贪黑、含辛茹苦,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好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说到一年生,乐当时啧啧称,一味说起当年的总分,尤其是角字组,总分之高多年少有。角字组的四位成员,都是白虎人的骄傲。他还露骨地表示,角字组的其位成员注定子承父业,成为一位天道者。说到这儿,老宫主挤眉弄眼地卖起了关子,让大家猜猜,这位了不起的一年生到底是谁。 接下来颁发魁星奖,奖杯是一颗水晶球,黑色的晶球中,北斗九星大放光芒。 三年级的魁星奖颁给了亢字组。二年级的魁星奖颁给了尾字组,领奖的是那位触摸道师葫芦的玄武女生苏若兰。“这妞儿长得不错!”吕品忽地开口,吓了方非一跳,懒狐狸摸着下巴,在那儿品头论足,“美中不足嘛,就是下巴尖了一点儿!” 天素瞥他一眼,脸色十分不屑,简真顺承风旨……说出了少女的心声:“狐里精就是狐狸精,见了漂亮女生,马上就来精神!” “谢谢夸奖!”吕品乐乐呵呵。 “谁夸奖你?我这是讽刺。笨蛋讽刺重懂不懂。” “哦,原来你还会讽刺?” “我……哼,不要脸的死狐狸!” “谢谢夸奖!” “笨蛋,这算是什么夸奖?” “人不要脸,当然不对,狐狸不要脸,那可是一种美德,笨蛋,你没学过妖怪常识吗?” “这个……”大个儿拿捏不准,虚怯怯地发问,“天、天素,妖怪常识真的、真的讲过这个吗?” “哼!”少女头也不回,“笨蛋,撒谎才是狐狸的美德!” 大个儿怒气满胸,正想如何反击,忽听乐当时大声说:“一年生,魁星奖得主……” 简真心头一紧,抬眼望去,乐当时运足一口中气大吼一声:“角字组!”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许多白虎人跳到椅子上大吼大叫,大个儿瞧得咋舌,转眼偷瞧,天素两眼朝天,冷冷的面无表情。“大家安静!”乐当时一面连连招手,一面冲着皇秦大抛眼风,“角字组的组长,请上台领奖!”沉默一下,皇秦徐徐起身,掌声顿又响起,极有节奏,催促他上台领奖。皇秦慢腾腾走到台上,接过那尊奖杯。巫袅袅站在台下,哭得抽抽搭搭,双手死命鼓掌。皇秦并没举起奖杯,他站了一会儿,默默走向台—。 就在众目睽睽间,走到了方非的面前。 “这是你的奖杯!”方非还没还过神,皇秦把水晶球塞了过来,他下意识接过,两眼望着皇秦,心中十分吃惊。水殿一片沉寂,台上的乐当时张大嘴巴,像是刚刚遭了雷击。 “我赢了几乎所有的比赛,却输掉了最后的一场,”皇秦盯着方非,声音十贿分苦涩,“你输了几乎所有的比赛,可你嬴得了六神关!”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我是一个失政者,不配得到魁星奖。不过,苍龙方非,这座奖杯你只能保管一年,明年的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 40 章 天,我会原封不动地取回来!” 皇秦说完这句,头也不回地走向水门。殿中一阵沉寂,突然间,大厅响起铺天盖地的掌声,这一次的掌声,胜过了以往的任何一次。 方非抱着奖杯,好像是在做梦。 “方非,我摸摸好吗?”简真的声音把他惊醒,方非苦笑一下,把晶球递了过去,大个儿摸了又摸,爱不释手,可是没摸两下,又叫吕品夺走,懒鬼端详一阵,笑嘻嘻递给天素,少女冷冷瞧了一眼,一转身就走开了。 吕品吐了吐舌头:“看吧,有人不稀罕!” “我稀罕!”简真一把抢过奖杯,用脸蹭来蹭去,“这可是魁星奖哎,我要天天抱着它睡觉!” “我可以帮你把它变成禹笑笑。”吕品冲着大个儿暧昧一笑。 “胡说八道!”简真跳起三尺多高,面孔涨红的像只番茄,他指着懒鬼怒喝,“下流、卑贱、不是人……”还没骂完,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你们在说我吗?” 简真面无血色,掉头一看,禹笑笑与桓谭走了过来,大个儿心虚透顶,双手连摆:“没、没那回事!” “撒谎!”禹笑笑半带冷笑,“我明明听到有人叫我名字。” “是这样!”吕品一脸镇定,“我让简真笑笑,给他取个影。” “对,他让我笑笑。”简真松了口气,与吕品勾肩搭背,“他让我抱着奖杯,给我取个影。” “是吗?”禹笑笑将信将疑,目光一转,“这模样不错……”取出符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画出一道“摄形取影符”,浮光一闪,给两个搂抱着的男生取了一个影。 两人脸色惨白,双双跳开,四只眼睛恶狠狠对视。 “不错吧!”禹笑笑托起一团光亮,光亮中,两个小人儿满脸堆笑,紧紧抱在一起,光瞧这个取影,准以为两人不是至亲、就是密友。简真、吕品瞧得脑皮发zhà,肠胃倒腾,大个儿青着脸说:“我想吐!”吕品也叫:“我也想吐!”两人转过身去,哇哇地呕吐起来。 “怎么,我拍得不好?”禹笑笑大怒。 “好极了,好极了!”两个男生慌忙转身,笑得比哭还难看。 方非竭力忍笑,从简真怀里拿过奖杯,递给禹笑笑说:“笑笑,这奖杯你也有份,来,我给你取个影。” 禹笑笑接过晶球,眼里流露出一丝感慨,接着抱在怀里,整饰鬓发,笑对方非。 方非正要写符,忽见桓谭呆头呆脑地站在一边,不由暗暗皱眉。不劳他出声,简真、吕品冲上前去,一左一右,将桓谭拖到一边。二年生莫名其妙,一面挣扎,一面大叫:“喂,这是干吗?” “老实点儿!”大个儿凶巴巴的威胁。 “对!”吕品也横眉瞪眼,“这是个人照,跟你没关系!” 桓谭本想争辩两句,可瞧两人凶恶模样,到嘴的话变成了一串哼哼。 禹笑笑取完影,把奖杯递给方非:“危字组,站成一排,手捧奖杯!”吕品、简真走上前来,一个站左,一个站右,将方非夹在中间,三人各出一手,捧住奖杯,露出欢悦笑容。 禹笑笑望着三人,心中百感jiāo集,眼前的情形。算是超乎了想象,想想一年前的方非和简真,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这两个好朋友,居然捧得了魁星奖。 往事一慕幕涌上心头,取完影时,少女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笑笑!”方非奇道,“你哭什么?” “没什么”禹笑笑抹了抹泪,笑着说,“方非、简真,你们的假期有什么打算?” 方非还没回答,简真抢着说:“我妈发了纸剑传书,说他们在贝英湖,我们也打算去。笑笑,你回亡灵海见禹叔叔吗?” “不了!”禹笑笑脸色一黯,“魔道死灰复燃。西方很不太平。爸爸不放心我回去,他寄了一些钱,让我待在玉京。” “这样么?”简真忙说,“你也跟我们去贝英湖吧!” 禹笑笑瞅了桓潭一眼:“桓潭约了几个二年生,我们打算结伴云游,先去无情海,再去灵枢山!” 一行人边说边走,到了湖岸,禹笑笑招手说:“方非、简真,下学年见!” 桓潭到这当儿,假惺惺上前,想跟三人握手,可是无人回应,二年生的右手悬在空中,神气十分尴尬。 目送禹笑笑走远,简真垂头丧气,闷闷不乐,吕品说:“死肥猪,我说话算数,你要把奖杯变成禹芙笑,我免费帮你施法!” “去你的!”简莫眼冒火星,“你有这个闲工矢,怎么不去把自己变大便?”他把袖一拂,活是喷火的公牛,直冲龙尾阁去了。 “小可怜儿!”吕品吹了一声口哨,“他一定回去哭鼻子啦!” 方非苦笑摇头,这时忽听有人叫他,一回头,碧无心走了过来,伸手说:“恭喜你得了魁星奖!”方非也伸出手,握住硬邦邦的树枝。碧无心眼珠一转:“天道师让我告诉你,你还欠他一点东西。” “十遍《守则》吗?”方非苦笑。 “你还记得!”碧无心咧嘴一笑。 “现在吗?” “天道师说,今年的事不要拖到明年!” 方非看了吕品一眼,懒鬼耸了耸肩“你请便!” 方非叹了口气,跟着碧无心走到长流书房。他取出笔来,望着流水,行将落笔,忽又迟疑起来。他闭上双眼,回味破不匮纸架的感觉,那份感受,实在是绝妙极了。 心里纵情回想,笔锋落向水面,一撇,一捺,一个“八”字应笔成形,水波起伏跌宕,字迹安然自若,苍青翠绿,好似泉水中长出的两片青叶。方非定住心神,“非”字、“学”字,“宫”字,一字字写下去,写完一遍,再写一遍,不知写了多久,忽听啪啪啪的鼓掌声。他一抬头,墙上的文字正在消失不一会儿,只剩下了一面空空的墙壁。 “九星之子,恭喜你完成了惩罚!”碧无心走上前来,一脸喜气。 “就这样吗?”方非恍然如梦。树妖点了点头,脖子好似门轴,发出吱呀呀的响声。“碧先生!”方非感激地说,“多谢你一直陪着我!”“为九星之子效劳,是我的荣幸。”碧无心笑了笑,“对了,虫老虎拜托我,它的原话很奇怪,它说,它借你的盒子,也应该jiāo还了!” 方非猛可想起,盒子用了三次,到了物归原主的时候,他掏出盒子,jiāo给碧无心。碧无心接过来掂量一下,笑嘻嘻地说:“九星之子,假期愉快!”方非说:“问天道师好!”碧无心点了点头,迈开长腿,一步一顿离开了书房。方非回过头来,看了看长流不懈的泉水,轻轻吐了口气,慢慢走出大门。 出门时斜阳西落,已近傍晚,方非走过了湖畔,老夔龙肚皮朝天,正在那儿仰泳,见了少年,大喇喇地招唿“小子,得了魁星奖,感觉怎么样?” “还好,不过……”方非摸了摸脸,“活着的感觉更好!” “说得不错!”老夔龙独脚一甩,卷起冲天巨浪翻身潜入湖底。 望着满湖涟漪,方非心潮起伏。这一年终于结束了,临到离开时才发现,他已经喜欢上了这里。他喜欢这一片湖水,也喜欢湖里的水怪,还有变幻无方的墨宫,高高在上的云巢,昔曰害怕的五行磴,现在也是那么亲切,就连平时敌对的同学和道师,这时回想起来,也不那么面目可憎。 我还能回来吗?他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安魔徒不会罢休,水巨灵的哭脸还没有应验。灾难还会到来,也许就在明天!可是,从今往后,他将用道者的方式来面对一切,不退缩,也不逃避,至于该来的,那就让它来吧! 方非点了点头,转过身子,大踏步向前走去。 (第三部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iqugedu.com--【legolas1982】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访问小说分享者(害生)的书库,阅读更多TA分享的书籍! 地址:http://www.biqugedu.com/u?id=27357 也可以百度搜索或者访问www.biqugedu.com -------------------------------------------------------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