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是岐途》 正文 第1章 独居老人 “小子,阿爹走了哦,等你长大了再来找我吧!记得哦!” 前面不远处,一道人影突然停住脚步,微侧过身回过头来向他眨了下眼,嘴里叼了根稻草,眼神犀利。 “阿爹,你要去哪里?” 阿爹很随意地向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虽是衣衫破烂,农家打扮,但在小崔少侠眼里,父亲是那样高大,到现在都是。 崔少侠一直都记得那天父亲的打扮和表情,离开之前,父亲似乎故意留了半年的胡子,三捋长髯,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很潦草地用粗布包裹了一层,明明并不重的东西偏要扛在肩头,愣是让人觉得份量很沉。 在崔少侠眼里,父亲是了不起的,但直到现在,那家伙再也没回来过。记忆里这是一幅山水画,日渐模糊。 七年了,崔少侠再过半个月就十四岁。 似乎到了出去寻找父亲的时候。 崔少侠躺在草坡上,双手枕在脑后,嘴里叼了根嫩草叶,午后明媚的阳光照在他阳光清稚的脸上,眯起了眼。一头老牛在不远处的草坡上啃着青草,尾巴自在地摇着,一头两月大的牛崽跟在周围撒欢。 “喂,小子,牛家村怎么走?“ 崔少侠微张双眼,看到的是一张阳光明媚的瓜子脸。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高大青年,一身素净白衣,左手持着一把长剑,俊朗英侠。 真的好有型,难道行走江湖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崔少侠不禁想起他父亲。 闭上双眼,崔少侠心里想着,右手食指向脑后一指。 “好山好水,果然是好地方!” 过得一会,脚步声方才响起,草儿被踩得吱吱响,渐渐远去。崔少侠爬了起来,看着来人消失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怎么又有人过来牛家村?难道发生了什么事? 牛家村地处偏僻,默默无闻,经年不见有外人进来,也甚少有人走出去,当然,父亲是个另类。要说有什么名胜古迹可以吸引人,或者有名声在外的东西让人慕名而来,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如此一来,就只能是外来的人了,而村里,十年来只来了一个外人。 难道是来找他的? 村西头,林茂枝密,一条小道隐于草丛之中。村里人都知道小道尽头住着一位怪人,可是却从未有人见过。是男是女,是丑是美,一无所知。人们对这位古怪的邻居充满好奇心,又满足不了窥视的欲望,各种猜测因此而生,久而久之,怪人更是成为了哄小孩的可怕怪物。 崔少侠回到村里,此时尚未到午时,整个村子安静极了,崔少侠心里一动,知道自己猜测是对的。恰于此时旁边一小玩伴跑过,崔少侠手快将他拉住。那少年回头招呼,脸蛋兴奋地通红。 “快走,有人来除怪人了!” 两人跑到小道的尽头,往前一瞧,眼前人头惶惶,阿叔阿婶尽在,那栋小小的茅草屋前面竟站了四五十人。崔少侠使劲往人缝里挤到前面。 爬满牵牛花的竹篱笆足有十尺之高,透过叶缝,里面小小的院子里种了七八株山茶花正开得茂盛。里面却静悄悄,无一个人影。 村民也早见怪不怪,有人影反而不正常了。崔少侠明眼一扫,并没有发现今早经过的几人。 到底去了哪里了呢? 恰于此时,那扇柴扉却吱呀一声开了。村民唬了一跳,纷纷往后退开,篱笆前空出一丈地方,随之,门后走出一位柱杖葛衣老者。 那老者是如此苍老,似乎不堪岁月重压,整个背驼成了九十度,花白的长发稀稀落落地散在头顶。老人抬起头来用浑浊的双眼看了众人一眼,在那一刹那,人们似乎全都明白为何这位怪邻从来都深居简出,而不与人交往的理由。 也许,下一秒就要倒下了吧。 老者躬身作了一揖。 “老朽年老体衰,目蒙耳背,不知各位乡邻到来,还请莫怪!各位乡邻,不知前来寒舍有何要事?”老人声音苍老,言语缓慢而无力,却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见到这一幕,前来看热闹的人脸色都红了,毕竟要看这样一位老人的热闹,怎么说都有点过不去。 众乡邻彼此看了一眼,最终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最年长的人身上。那人是黄大伯,他走了出来,亦是深深一揖。 “长者莫怪,实是我等冒昧,想要对了,旬后便是中秋佳节,我等乡邻特来邀请贵邻届时一同前去赏月。实不想打扰了长者清净,有罪,有罪!” 黄大伯为自己的急智激动地颤抖,朝众人看了一眼,众乡邻纷纷附和,出言邀请。 “中秋唉”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似有无限感慨。“今昔是何年?中秋,老朽都已经忘记喽!” 说着,挪转着身子,颤悠悠地往回走,那两步路竟似乎走了好久,也不知是答应还是没答应。当柴扉再一次缓缓阖上,众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崔少侠夹在人群之中,也暗自为那老者捏了把汗。 原来,是这么苍老的一个人! 人群慢慢散尽。小院子又清静下来,树后一双小眼骨碌碌地盯着前方,安静的小院落失了往日的神秘,现在显得更加安详亲切。崔少侠却敏感地觉得,似乎还有故事。 “小子,好奇心挺重的嘛!” 崔少侠被唬了一跳,转过身一看,一张人脸几乎贴在自己脸上,忙得往后跳开,刚好撞到树上,疼得他直咧嘴。那人却是最后在草坡上遇到的青年。 “小子,鬼鬼祟祟的在看什么?本大侠看你鬼头鬼脑的,不像是个好人!” “我哪有鬼鬼祟祟,我是在这里散步,你才不像什么好人!” “哦?我不像好人,那怎样才算好人?” 崔少侠被他这样一问,竟然不知如何回答。他不愿输了气势,硬是哼了一声,“反正你不像是个好人!” “好,我这个‘不像好人’好心提醒你,这里的事不是你能够参与的,你最好乖乖地回去放牛,要不然,你会后悔的!” 我会后悔?难道真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崔少侠瞄着那个小院,声音变小了许多,他凑到青年耳边。“喂,你们要干什么?那位老人是个好人!” 青年噗地笑了,看着他,连连摇头。 “小孩子,懂什么?赶紧走!” 崔少侠心里冒火,正要反击两句,但听呼呼风声,林间突然多出许多人影。崔少侠转头一看,吓了一大跳,有鬼?这些人哪里来的? 他睁着大眼看着这些人,一脸惊讶和疑惑,伸出的手指不断颤抖。“这这”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句子。 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脸上带疤的,有俏丽可人的,拿刀的,拿枪的,什么样的都有。他默数了一下,包括青年足足有十二个。 青年笑了,“小子,吓到了?没想到胆子这么小!”又拔出半截配剑,但见剑光生寒,刺眼生痛,好不犀利。“再不走,小心我宰了你!” 崔少侠被他这么一唬,终是心生胆怯,但又有些不服气,他瞪了青年一眼,一边往外走。“走就走,拿剑吓唬人,有什么了不起?” “慢着!” 但是他想走,偏有人不让他走。崔少侠只迈了两步,背后风声响起,就有人影急急扑了过来。他感到被人推了一下,脚步站不住,踉跄差点跌倒。又听得后面风声紧急,拳剑相击声不断传来,似有人斗在了一起。 “哼,偷袭,卑鄙!” 青年闷哼一声,扶着胸口踉跄退开两步,显是吃了亏。在他面前站着一个光头,身材高大,背上插着把大刀,脸上一道大疤自右额至左颊,疤肉外翻,一脸恶相。 崔少侠尚未回头,脖子一紧,双脚悬空,竟被这人如提小鸡般提了回去。他奋力地挣扎着,双脚踢腾不断,口中咒骂着。“放开我!放开我!” “小子,不想死别动!” 随着这声落下,崔少侠感觉全身一紧,竟然失了力气,浑身变得软绵绵的极其难受。他再也挣不了了。 一丈处,青年怒剑直指光头大汉。“青面疤,你什么意思?你想死我成全你!” 青面疤瞥了他一眼,一脸不屑。 “就凭你就想杀我?老子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吃奶!” “你” 青年几乎要被气地吐血,生生顺了两口气,狂吼一声,“我杀了你!”剑尖一提,揉身扑上。 看这青年来势汹汹,青面疤浑不在意,不见他有何动作,青年剑尖将将刺到面门,他只是左手一提,将一物挡在剑前。这一下几乎将崔少侠吓个半死,这人太可恶了,竟拿自己来挡剑。眼见就要冤死剑下,青年却也甚是了得,剑尖微转,生生往旁一撇,改刺为削,竟使得极其圆滑。 几缕发丝飘了下来,崔少侠感觉恰似从鬼门关打了个转回来,浑身发凉。那青年虽是变化极快,依旧是露了空门,腰腹处被青面疤狠狠一踹,飞出一丈开外,差点没昏死过去。 “哈哈,娃儿就是娃儿,妇人之仁!” “卑鄙!” 青年拄剑,缓缓站起,一身白袍沾了许多草屑土灰,长发也有些凌乱,甚是狼狈。凭他这样君子打法,遇上这样一个无赖,岂能占到丝毫便宜?就连崔少侠也暗暗叹了口气,吾命休矣!但若不是这青年顾忌自己,恐怕刚才就挂了,不禁又阿弥陀佛。 一剑被阻,青年并没有气馁,使出游走的功夫在旁边转着,只是忌惮着崔少侠,终是无法得手。青面疤更加得意了,哈哈大笑,一套拳法大开大阖,不时把崔少侠当武器甩出去,只晃得崔少侠头晕脑胀,骨骼移位。 两人斗了一阵,青年始终无法近身,腿上和左臂还挨了两下,也是他反应极快,身法灵敏,要不然绝不是受轻伤这么简单。但这样打下去,绝无赢面!又斗了两下,他使了个虚招,远远跳开,将剑护住前面。 “青面疤,你这样算什么意思?有种放开他,咱们再行斗过你死我活!” 青面疤嘴角一翘,随手把崔少侠往旁边一扔,崔少侠被他晃了那么一会,早浑身恶心无力,根本站不住,缓缓趴在地上。 “找死!” 哐啷一声,青面疤背后大环刀出鞘,那刀长足有四尺,宽亦有四寸,既厚且沉,看起来份量极重。青面疤随手一挥,刀风刮出两尺远有余。众人看青面疤这架势,知道青面疤恐怕较传闻还要可怕两分。 “来了就不要走,阎王殿前莫喊冤!小子,下辈子长点眼,死去吧!” 狂风骤起,崔少侠躺在地上,听得哐啷啷大响,呼呼风声,不想错过,急忙睁眼去看,却见两团人影相互交错,来往交缠,罡风刀气四处飞虐,地上沟壑纵横,树上枝丫纷飞,只知道很精彩,也不知如何情况。 两人正斗得正酣,不料,一声惨叫,人团中飞出一道人影。崔少侠看得清楚,是青年败了。他正自担心,又是一道寒光飞射紧随青年而至。 青年休矣!崔少侠都不敢看了,这一道光过去,青年绝无生理。他闭着眼,半晌不敢睁开,周围却静得出奇。真是怪也!难道青年真的死了? “阿弥陀佛!屠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赶尽杀绝呢?不如看在老衲的份上,就此放过慕容施主,如何?” “是你这秃头?” “阿弥陀佛!正是老衲!” “少林四大金刚,以你最爱管闲事,偏又最无能,老子偏不买你的账!看你又能如何?” “阿弥陀佛!施主何必如此动怒,要知天有好生之德,放过他一马又何妨?” “咶噪秃驴,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着又抡起大刀,眼看这一场大戏又要上演,崔少侠内心兴奋不已,最好是宰了刀疤。那青面疤正要抡刀上前一把撸了这和尚,不料,这时又有一人走上前来。来人道家打扮,中等身材,五十左右年纪,满脸笑呵呵的。他把手上拂尘往臂上一挂,作了个道揖。 “无量天尊,屠居士,别来无恙!” “贾道士,是你?你来作甚?” “正是贫道!不才一不想当和事佬,二不想帮忙打架!” “哦,那就奇了,传闻贾道士从不打坐,更不念经,无利不起早,比商人还要奸诈几分,你今天又吹的什么风?” 这话说得还真是不客气。贾道士脸颊颤动,眼内寒光闪烁,眼看就要发作,却又眨眼间缓和下来。“无量天尊!屠居士此言过矣!想我出家人自然是慈悲为怀,不想几位在此大动干戈,以致伤了和气。” “还敢说不是劝架?贾道士,你是站在这秃驴那边还是老子这边?若是他那边,咱们现下就可拉开场子好好干上一架,若是我这边,老子也不用你帮忙,你只须往旁边一站就是!” 贾道士咳嗽了两下。“非也,非也!贫道只问居士一句,居士来此为何?何不了了正事,再行其它?” 青面疤看着贾道士,又看了眼那光头和尚,鼻孔哼了一声,心知有这和尚在这场架应该是占不了什么便宜,不如趁这个台阶卖这贾道士一个面子,日后再行讨过便是。 “好,看在贾道士面子上,老子便饶了你这秃驴一回!”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如施主大发善心,顺便放了这位小兄弟?”指着地上的崔少侠。崔少侠大喜,这个和尚是好人啊! “休得呱噪!贼秃驴,你莫要太过份?当老子怕了你?” 贾道士也上前来。“大师,放心,有在下在,可保那小子无恙!” 和尚叹了口气,去看青年去了。可怜崔少侠还趴在地上,刚生出的一点希望竟然就这样被浇灭。 此时,那贾道士正好看了过来,与他眼神一对,崔少侠只觉得自己像是胸口中剑一般如坠冰窖,浑身一抖,竟毫无来由害怕起来。他悄悄地移动,往老和尚靠近,耳听得两个奸人的说话声。 “屠居士,可有良策?”贾道士看着青面疤。 两人齐齐往崔少侠看了一眼,竟尔同声大笑起来。崔少侠内心一寒,更感不妙,他正欲加快脚步,眼前人影一晃,被人挡住了去路。 “小子,想去哪里?嗯!?” 崔少侠大恨,又想大声叫喊那和尚,却又不敢开口。 “是想找那秃头?” 崔少侠猛地摇头。“这就对了,那秃头老子迟早要宰了,你靠近他小心老子连你也劈了!去吧,把门开了!”说着,朝前呶呶嘴。 崔少侠想死的心都有了,但看周边还有七八个人,虎视眈眈,竟无一人前来施予援手,方知人心可怕。但愿院子里的老人家是个神仙,把这些坏人都打跑了。他在心里祈祷,脚步却慢慢靠近那扇柴扉。 陈年破柴门,竟要自己一个不足十四岁的少年来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崔少侠在心里揣摩着,同时既感害怕,又生出许多信心,这许多恶人都怕的人,该是好人吧?而且还是猛厉害的那种。 仙路是岐途今天正式开更,敬请期待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杀机 柴门很轻易地被推开了,老人正在院子里浇水,似乎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崔少侠打开柴门,向外看了一眼,青面疤示意他进去,余人均在等着。 崔少侠打量着老人,见他缓慢地从木桶里舀水,又艰难地倒下去,不由地接过那金瓜勺,“老人家,我来吧!” 附嘴到老人家耳边,“老人家快跑吧,外面那些都是坏人,他们是来干坏事的!”老人似乎没有听见,他看着崔少侠强自镇定,依旧有些颤抖的双腿,问道:“你说什么?” 崔少侠快要崩溃了,看来这里没有神仙。他回头,朝外面喊道:“喂,这里只有这位老人家,他是个好人,你们千万不要伤害他!” 嘿嘿!青面疤笑了,贾道士也笑了,其余人也笑了起来。崔少侠莫明所以,但内心觉得恶寒,难道自己做错什么了? 老人也笑了! 这些人都疯了!看着莫名其妙发笑的人们,崔少侠也笑了,于是,所有人都笑了。 “京天利,别装了,我们知道是你,你逃不掉的!” “京天利,你这个狗贼,恶事做尽,今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以泄我心头之恨!” “京天利出来受死!” 听着外面的谩骂声,崔少侠惊呆了。京天利?是什么人?恶事做尽难道会是眼前这个垂垂老矣的不起眼老人?莫非自己眼瞎了? 明明是自己恶事做尽却来诬蔑别人!崔少侠怒了,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恨恨地回过头,“你们才恶事做尽呢,这位老人家不是什么京天利,更不是什么坏人,你们可不要随便诬赖好人!” 哈哈!外面又有人笑了。 “小子,你莫要被他蒙蔽了,你见过京天利么?你就敢替他辩解!老子好心劝你一句,赶快躲开,否则连你一块宰了!” “整天打打杀杀,这么说你们反而是好人了?” 那人被他这句话一窒,脸色胀得通红。“好小子,真不知好歹,老子待会宰定你了!” 崔少侠一听,头也不由缩起,这帮人凶神恶煞,可不会来真的吧。感觉脖子似乎不怎么牢靠了。崔少侠打量着眼前的老人,见他驼着背,脸面朝地,默不作声,暗自着急,真盼他真的是京天利就好了。 可是,京天利难道真的会是他?眼前这位毫不起眼的行动困难的老人家?即便真是他,恐怕也不够这些人杀吧?崔少侠感觉自己似乎被玩了。 “老人家,您真是京天利?” 老人似乎没听见,费力地挪动着木桶。崔少侠见那木桶不过两斤重,底下只剩下两勺水,老人都拖不动,更加相信眼前老人不是什么京天利了。他接过木桶,帮老人提到另外一棵山茶花树前,然后,走到门前,喊道:“你们都看见了吧,他不是京天利!” 其实,外面的人也有些狐疑,且不说京天利没有这么老,即便真是京天利在此,恐怕也不会连桶水也提不动。 “真不是京天利?” 人们面面相觑,显得拿捏不定。 “小子,你是京天利什么人?为何要袒护于他?莫非,你是他的徒子徒孙?” 崔少侠一滞,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什么京天利,我根本不认识!” “哼,就凭你一句话就敢断定他不是?你以为你是谁?” “休要啰嗦,看我先宰了这小子,再杀了那老头!” 青面疤怒吼一声,提着刀上来。崔少侠见到青面疤那模样,忍不住想后退,一转眼看到后面的老人,知道自己无处可躲,只得朝远处大喊,“喂,那和尚大师,有人要杀人了,快快救我啊!” 他在这边乱喊乱叫,那边老和尚终于站起来,刚念了句阿弥陀佛,青面疤早回头瞪了他一眼。“死秃驴,再敢多嘴,老子连你一起戮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请慢!”和尚还待再说,青面疤已然抢上,那森森刀口令人心寒,崔少侠连反抗的心都没有,暗叫一声,糟糕,我命休矣! 眼看就要身首异处,那和尚还在唠叨感化,旁边诸人皆是冷眼旁观,哪里有那救命菩萨过来搭一把? “啊!”一声清脆稚嫩惨叫响起。 一蓬血花四溅,大好头颅直直飞出两丈多,直撞到院墙上方才掉到地上。断口处鲜血汩汩流出。 众人还没醒过神来,但见前面一具无头尸体持刀又走了几步方才倒下,断颈处鲜血喷得足有五尺之高。 “卟!”尸身终于倒在地上。众人“咦”了一声,蓦然发觉,这倒下的人竟是那青面疤。人们神情一紧,倒吸了口冷气,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到底是何人出的手?有人转头看着后面的和尚,和尚也是一脸茫然。 滚烫的鲜血溅到脸上,腥咸滋味,崔少侠浑身一震,原本以为必死,谁料等了一会,竟发现还好好的。他张开双眼,看到的是一片血红色彩,脸上黏腻腻的,他将手一抹,竟是满手鲜血。 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死了?他看着前面众人,顺着他们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打量着身边。见到趴在脚边的无头尸体那刹那,崔少侠浑身一震,连退三步。 这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看着前面众人,但他们都很惊讶,只是紧紧地盯着自己,并没能告诉自己答案。 “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谁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他怎么就死了?”人们摇头,没人知道。“是京天利,是他,一定是他!他出手了!” “京天利?哪里?” 但见场中依旧是那么几个人,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都把目光落到老者身上。那老者此时似乎依旧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刚浇了一舀水,似乎挺累的,左手伸到身后慢慢地捶着。 “哼,别装了,京天利,我知道就是你!”这是一个脸色瘦黑的中年人,身穿一身黑衣,双手抱剑于胸。人们俱都看着他。 “京天利?谁是京天利?” 中年人将手一指,“就是他!”众人循指看过去,指尖指的正是那驼背老人。众人惊疑不定,中年人解释道:“在场就这么几个人,但是只有他们两个有出手的机会,那小孩明显不会武功,所以,凶手只能是他!” 众人终于明白过来,且不论这人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京天利,但必属高手无疑。 “那你又如何知道他是京天利?” “出手必死,干脆利落,向来就是京天利的风格!我说的没错吧?京天利?” 这最后的问话自然是冲着老人来的,但老人依旧像是没有听到。他驼背低头,倒也没人能看到他的神情。 “哼,既然是京天利,那老子就不客气了!” 有人呐喊一声,挥舞着一根三尺长狼芽棒冲了进来。崔少侠听着那些人分析,也是愣愣出神,难道刚才真是这老人出的手? 那人倒也没为难他,冲过他身边,只将狼牙棒高高举起就要朝老者砸下。这下既狠且辣,出手果决,崔少侠总以为这老人死定了,不料,只在眨眼间,刚才那一幕又再上演。 这一下再无人敢小觑老人,也再不会有人怀疑他是否是京天利。 这是一个绝顶可怕的高手! 看到这具摇摇晃晃,似心有不甘,但终于倒下的无头尸身,崔少侠整个人都骇住了,全身发抖,动弹不得,内心的惊恐震撼无与伦比。这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亲眼所见,就在那么千分之一眨眼间,这人就这么死了。 人命从未有这么草率低贱,像是一根稻草般随意扯断。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以如此无视人命?他的脑袋迟钝了,双眼尽凸,如果刚才只是让他不解,现在就给了他答案,原来,他们是这样死去的。 不止崔少侠,其它人也是极其震撼,因为这人的动作真的太快,太可怕。许多人不禁在心里自问,要是自己能否挡得住这夺命一招? “阁下好功夫!神不知鬼不觉,杀人于无形,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等也不会相信世上有这等武功!我等佩服!在下栖霞观贾韦清,人称贾道长,在此厚颜相请阁下现身一会!” 什么,还有人?不是那老头? 场中静悄悄的,并没有所谓的高手现身,人们惊疑不定。说话的贾道士面不红心不跳,他总以为对方既然不愿现身,总不会为难他。 他咳了两声,正色道:“既然阁下不愿现身,我等也不强人所难,贫道就此告辞!”作了个揖,转身就走。 “卟嗵”一声,勺子掉在了水桶里,发出轻微声音,老人背负着左手,缓缓转过身来,第一次抬起了头。 “慢着!” 声音苍老,缓慢,却带着命令之色,且毫无感情,与之前截然不同。难道这才是他的本色?贾道士闻言停住脚步,脸上闪过一抹讶异和惊恐。 “哦,阁下有何要事?” “桀桀!”老者怪叫两声,“人老了,也没什么爱好,就想收集一些有趣的东西,我老人家缺个喝茶的杯子,你既然来了就把首级留下吧!” 众人一听,震撼地无以复加,都以为听错了。一道青气闪过脸上,贾道士笑了,他暗蓄内力,看着老人,又看看其它人,“哦,你是想留下贫道的,还是想将这里所有人的一起留下?” 这就是拉帮手了,其它人脸色一变,纷纷侧起耳朵,刀在手,剑出鞘,盯住老者,做好了大战的准备。崔少侠也留上了心,不知何以这老者变化这么大,刚才慈祥的长者,如今开口竟是如此阴森冷厉。 老者怪笑两声,“你说呢?” 这一声听来无比阴森,虽是白天,却如临午夜,好不吓人。崔少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回答,真是够耐人寻味,让人揪心,拿不定主意,但贾道人终究不是一般人,接口就帮众人下了判断。 “哈哈,想留下我们所有人,就凭你也太托大了吧?” “什么?他想将我们所有人留下?” “贾道人,你不要胡说,人家只是想留下你而已,可不要把我们扯下水!” “就是!凭什么要我们替你陪葬!” 人们嘶嚷着,争相撇脱,贾道人却阴阴一笑,“贫道说的对吗?京天利!” “没错,你说的对,你们所有人都不能走!” “什么?他就是京天利?” “他真是京天利?” 老者笑了,在这一刻,在崔少侠看来,在所有人眼里他突然变得高大起来。脸上的皱纹像波纹一样缓缓抹平,回复光泽和青春,光秃的脑袋上黑发重生,变长,最后,在众人面前出现的是一个腰板挺直,相貌英俊的中年男子。 “京天利,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返老还童,这是什么武功?” 证实是京天利固然令人震惊,这一招现场版的返老还童却更令人难以置信。这已经不是武功,而是妖术。 未知是最可怕的! “年轻的感觉真是好,既然你们来了,那就不要走了!”年轻的京天利轻轻地抚摸着手上光滑的皮肤和垂在前面的两缕发丝。 “哼,即便你是京天利又如何,难道我们还怕你不成?不要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大伙儿一起上,杀了他!” 有人鼓噪起来,群情汹涌,士气高昂。 “不错,一起上,杀了他!” 京天利扫了那人一眼,却见那人脚步在微微后退。嘴角撇过一丝轻蔑的笑意,京天利发现使这一伎俩的人不止一个。 太有趣了!也太可笑了! 贾道人也在正悄然后退中,撇到京天利注意到他,心里一惊,脚步一纵向后飞掠,速度平生仅有。京天利却没有追,他看着疾速飞退的贾道人,微微一张口,从嘴里吐出一样东西。 “疾!” 一声轻喝,京天利捏了个怪异的手势,那东西也不知是何物,竟随着他手指所向疾速向前飞掠,比贾道人也不知快了几倍。所过之处,肉躯如纸糊,轻易被贯穿,惨叫连连,冲上前来的更是首当其冲。众人更无心恋战,纷纷四散奔逃。 贾道人如见鬼一般,心震欲裂,这是什么武功? 那道东西疾如电光,几个来回,场中已是所剩无几。光头和尚抡起降魔杖,运起金刚不坏神功,硬生生挡了四个来回。贾道人却没那本事,跳来跳去,终是棋差一着,大腿上如遭雷击,摔倒在地上。 “和尚救我!” 眼见那东西在前面一转又欲飞来,怕是难以逃命,贾道人一边大叫,一边挥起剩下的半截拂尘,但听“卟”的一声如裂帛,又听得哐啷一声震荡,半截禅杖掉到地上。那东西被阻,稍微一滞,掉到了地上,光芒暗淡许多。 京天利也是身形踉跄,红润的脸色变得苍白了几分。他皱眉一招,将之招了回去,捏在手上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一脸肉痛之色,又张口吞了。 崔少侠见这人如此神威,也是浑身发凉,眨眼功夫活人变死人,鲜血流了一地,也太可怕了。难道他是阎王?又见那东西似纸非纸,状似剑却不是剑,毫光内敛,只飞出去转了一圈就杀了个底朝天,无一人能挡,不免又敬又畏,脚步不住往后退。 “阿弥陀佛,京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必赶尽杀绝呢!” “呱噪!” 京天利右手一挥,地上一截断剑应势而起,随即往剑柄上一托一弹。那截断剑一闪就不见了,下一秒竟出现在十丈之外,又听得“卟”的一声起,断剑贯穿树干,终是把树后一人钉死。那人原本以为已经避过一劫,谁料对方竟有如此可怕手段。临死前,他双眼圆睁着,艰难地低头看着透胸而出的断剑,满脸不可置信,嘴里鲜血长流,他呵呵出声,终是无法说出一个字。 至此,场中仅余贾道人与和尚,京天利与崔少侠四人而已。 真够干脆利落!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哈哈,秃头和尚,你念多两句吧,很快你自己就需要人超渡了!” “京施主,你太过了!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此时回头尚来得及!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哈哈!京天利纵声大笑,声震林野,树叶如蝶哗哗而下,林鸟早飞远了,崔少侠被这笑声一震,软绵绵倒地,嘴角与眼角俱溢出一丝血丝。 “阿弥陀佛,施主已入魔障,悔不晚矣!” “哈哈,不愧是江湖人称的口水僧,果真口水多过茶!看本尊今天取你性命!”京天利双手上扬,身上爆发出惊人气势,余波所及,崔少侠像块木头般滚出一丈之外。 看到满头黑发上扬如魔的京天利,口水僧低声念了声佛号,合起双掌,作降魔金刚模样,身上亦是爆发出惊人气势。 两人针尖对麦芒,毫不相让,双掌相接处光芒四射,脚下沙滚尘飞,罡风肆虐,树木为之摧折。但口水僧终究是差了一筹,不过顷刻,便被压制,脚下土地亦被压出条条沟壑。贾道人见状,心内大急,忙扬起双掌往那和尚后背一按。谁知这一按却按出祸端,一股大力将贾道人震地高高抛起不说,和尚更是如被前后夹击一般,胸膛整个凹了进去。一口老血方吐,口水僧再无力坚持,缓缓坐倒,随即脑袋一歪,竟尔就此圆寂。可怜,一代高僧竟遭此不测,命丧于此。 至此,胜负已分,再无变数。京天利收了气势,整个人意气飞扬。 “不自量力!” 请多多支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订婚 口水僧已经去了,剩下的贾道人也只剩半条人命,他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不可一势的人影,脸色难看至极。 “这是什么武功?” 贾道人抚着胸膛咳了几下,几缕血丝溢于嘴角,急促喘了几口气,缓缓平静下来。 “你想知道?告诉你亦无妨,这根本就不是武功,而是仙道!” “仙道?” “对,仙道,告诉你也不懂,只有接触仙道的人才知道仙道是多么的伟大,什么狗屁武功在仙道眼里也不过是一坨狗屎!” “仙道难道你是” “对,我是仙,而你是凡,所以,你们注定失败!” “原来如此!哈哈,仙道,难怪,输得不冤,哈哈”贾道人纵声大笑,头发散乱,状甚悲凉。 “那么” “去死吧!什么狗屁仙道!”贾道人眼中一道寒光闪过,突然暴起,双掌扑向京天利。京天利失了提防,这一下竟被他扑了个正着。 “你虽然比我好受,但你也受了伤,你以为你能瞒得过我?什么狗屁仙道,你以为老子会信?真的是仙人又怎么会是驼背苍老得像个乌龟狗屁模样!” “好贼厮,竟敢伤我?” 京天利似乎完全没想到自己竟会遇袭,他扬起右手,正要拍下,谁知道整个身子竟尔颤抖起来。贾道人见状,大喜,奋起余力一推,京天利站不住,竟尔被他推倒在地。 “哈哈,我才是仙!京天利,你死定了!说,你的仙法在哪里?”扬起右脚,踩在京天利肚子上,京天利整个人如虾般弓起来,嘴角吐出一口鲜血,竟毫无还手之力。 “你” 他指着贾道人,一句话说不上来,身上的青春如潮水消退,皮肤急速苍老,满头青丝如树叶般凋零飘落。眼看就要回到曾经的老者模样,京天利将舌一咬,也不知念动什么口诀,那衰老之势竟迅速止住。 贾道人看得一愣,心生寒意,也顾不得什么仙法了,右手一扬拍在他额头,满以为这一掌必将之毙了,谁料,竟被一股大力震出老远。 京天利受了那一掌,也是向后仰倒,额头渗出许多鲜血,但是,他竟然没死。贾道人此时已不是心寒,而是惊恐万分,他爬起就逃。 “啊!” 此时的京天利再不像是一个正常人,他既没年轻,也没苍老,半弓着身子,面皮半老半青春,满头长发半白半青丝。他大声嚎叫着,犹如夜枭难听;长发披散,根根向后竖起;双眼赤红,浑不似人;双臂长伸,状如疯狂;鲜血自额头流下,看起来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我要杀了你!” 右手在地上一拍,他整个人弹了起来。此时的贾道人大腿受伤,拼了命也只走出三十来丈,京天利却如僵尸般,两个起落就到了他的面前。 看到这个如魔自天而降的身影,贾道人心如死灰,整个身子不如自主地颤抖起来,一股浓浓的尿骚味悄然弥漫。他跌坐地上指着前面那道可怕的身影,嘴里喃喃,“你不是人,你不是人!你是魔鬼,你是魔鬼!” 不管是人是魔鬼,他是死定了。京天利红了双眼,双手嵌肩,将他提了起来。“呀!”鲜血飞溅,内脏尽数流了出来,贾道人被撕成了两半。 牛家村,崔家院内。 崔少侠感觉自己浑身好不难受,头痛不说,浑身如置火炉一般,不停翻滚,口里只不住地嚷着“水”字。这可急坏了床前的老人。可怜的老人端着一只瓷碗,不知灌了几次了,只是灌了又吐出来,竟无一丝可入口。 “这可怎么办啊?” 自从那天在怪邻屋子旁边发现崔少侠,将之抬回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里,崔少侠一直是这般模样,也不知着了什么魔。 村里人信鬼,兴许崔少侠的病与怪邻家被烧有关,有人建议老人家拿香火纸钱到那地方拜一拜。老人去了,得了些符灰回来,和着水给崔少侠喝,谁料,崔少侠竟真的喝得进去。 老人喜出望外,连忙备了三牲,又去还了神。到得晚上,崔少侠高烧已退,已是可以喝进小半碗米粥,眼看已无大碍,方才将心放下。到了半夜,崔少侠终是悠悠醒转。 青灯半残,床前伏着的老人身材瘦小,白发苍苍。崔少侠张眼一扫,认得是自家居处。在这中秋时节,寒风自墙缝里漏进来,在这陋室里老人只披着一件葛布袍子,显得极其单薄。崔少侠心头一暖,扯了半床被子过去。老人悠悠醒来,转头见是崔少侠醒了,满是皱纹的脸上终于笑了。 这是父亲的妈妈,亦即崔少侠的奶奶。两人相依为命,自父亲别后已有七载。 “饿了吧,我去给你盛碗米粥。” 崔少侠点点头。昏睡了三天,早饿极了,香喷喷的米粥喷着热气,非任何美味可比。崔少侠一连喝了三碗,这才心满意足。 看着崔少侠喝完粥,老人收拾完碗筷,又走到堂屋,捻了三支香,点了,诚心拜了三拜,这才又回到崔少侠床前。看着这个命运乖的孙儿,老人悄悄地抹了一下泪。 “过完中秋,侠儿就满十四岁了吧?” 奶奶坐在床边,看着崔少侠,话不知因何从此而起。昏暗的灯火照在她的苍老的脸上,皱纹益加深刻。崔少侠点点头,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但再过几天就该是自己生日了。 “你父亲一走就是七年,你也快长大了,奶奶我也老了,也没多少日子了!” “奶奶,你长命百岁,你不会老的!”这话题是如此沉重,令他心头一沉,但奶奶显然今晚是真的有话要说,她的话很缓慢,似乎老人家都是这样说话的。崔少侠想起那位怪邻,瞬间打了个冷颤。 “你父亲那人,任侠,爱自由,到哪里都可去得,七年前一走到现在也没再露过面,也不知生死。”说着抹了下泪,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侠儿,奶奶只剩下你了!” 崔少侠点点头。 “我们崔家人丁不旺,奶奶原本打算过了两年再给你娶亲,但奶奶等不及了!奶奶问你,可有喜欢的姑娘?奶奶帮你去提亲!” 崔少侠脸红了,虽还不甚清楚情事,但结婚娶亲一事还是懂的。 “奶奶,人家年纪还小!” “不小了,奶奶当年十六岁就嫁人了!” 崔少侠一窘。“我知道,奶奶嫁了我爷爷!” 奶奶被这句顽皮话逗笑了。“是啊,嫁了你爷爷!” “嘻嘻,奶奶,说说你当年嫁人的事呗!” “臭小子,没大没小!奶奶的事你也敢打听!说吧,可有喜欢的人?” 崔少侠想了想,似乎还真没有。 “隔壁的翠花丫头你可喜欢?我看她与你挺玩得来的。” 崔少侠的脑海瞬间出现一个温柔乖巧的小女孩,这女孩脸圆圆的,黑黑的,一见到自己脸就红,经常被自己欺负得不要不要的,崔少侠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 “不要!” “你不喜欢?那村西二大娘的闺女春兰呢?” “不喜欢!” “王伯伯家的三儿呢?那丫头机灵,漂亮,会逗人开心,虽是比你大了一岁,却正好可以照顾你。你觉得如何?” 三儿?那丫头?崔少侠脑海里出现一个假小子来,那丫头虽是女孩,却像是投错女胎的,下河摸鱼,上树抓鸟,样样精通,跟个混小子似的,最重要的一点,最喜欢舞枪弄棍了,整天满村疯跑,没有人不认识的。虽是与自己很玩得来,但好像是自己兄弟? 娶媳妇就该娶这样的?好像也不错!崔少侠摸着脑袋,想不清楚。 “奶奶,娶媳妇应该娶怎样的?” 奶奶摸着崔少侠的头,慈祥地道:“不管如何,只要为人善良就行,最紧要你喜欢就好。我看,这三个都很不错,知根知底,以后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崔少侠看着奶奶,突然觉得有些异样,这让他很不舒服,可又说不出来。是什么让奶奶有这样的举动呢? “奶奶,你怎么了?为何要急着给我提亲?” “孩子,奶奶都是为了你好,等侠儿长大了以后会明白的!” 崔少侠点点头。 这一晚,几乎无眠,也许是最近睡得多了,又或许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占据了他的脑海。 黎明的天光透进窗户,静悄悄的,母鸡在院子里啄土,咕咕叫个不停。几只鸽儿呼啦两声飞出去,盘旋了一圈,复又飞回落在院墙上。 奶奶不在,桌子上摆着热粥和两样小菜,看来是出去了。崔少侠走到院门处,隔壁三叔恰好扛着锄头走过,见到崔少侠,脸上绽开了笑容。 “好小子,可以下床了?你这一躺可足足躺了三天哩!” 三天?崔少侠才知道原来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三叔好!” 崔少侠打了个招呼,三叔热情地上前摸了一下脑袋。“好了就好,可担心死你奶奶了,你这小子就是皮,什么地方都敢去。好在那场火没把你烧着,要不然崔奶奶可就不只三天不睡这么简单了!”又悄悄附嘴过来,“我家丫头也挺替你担心呢!” 你家丫头?翠花? “有空就去找翠花玩玩,你们都是同龄人,应该还玩得来的。三叔田里还有事就不跟你多说了,等我田里事完再请你和奶奶一起来我家吃个便饭!” “嗯,三叔慢走!” “欸,好小子!三叔走喽!” 看着三叔远去的背影,崔少侠愣愣出神,早晨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他伸了个懒腰。 “喂!” 有人在他背后拍了他一下,吓了他一跳。“嘻嘻,吓到了吧?”崔少侠回头一看,白了他一眼。“狗蛋,你怎么总是喜欢背后吓人?”狗蛋慢慢地踱着,围着他上下打量个不停,嘴里碎碎念。“没想到,竟然真的没死!也太厉害了!” 什么意思?这家伙竟然咒我死?崔少侠往他脑袋敲了一个暴栗,瞪了他一眼。“说什么呢?” 狗蛋摸着脑袋,吸了口冷气,不满地嘟囔着。“专敲人家脑袋,阿爷说经常被人敲会变傻的。” “你阿爷说的,你信?” “我当然信!” “难怪人家说你傻,老人家的话哪能信呢?”狗蛋摸着脑袋,也不知对方说的有没有道理。“喂,你刚才念叨着什么死不死的,到底怎么回事?” 狗蛋笑了,他往左右瞄了一眼,一副神神秘秘模样,附耳过来,“村里人都说你得罪了神灵,我们大伙儿都打赌你死定了呢!” 哇靠,这么不靠谱,就这么盼着哥挂掉?崔少侠瞪着狗蛋,直盯得他发毛。“不是我发起的,是铁头,他说你得罪了神灵死定了!” “那你呢?” “我当然赌你逢凶化吉啦,咱是什么人,能跟那铁头一样么?” 崔少侠笑了,又突然止住。“我不信!”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死烂份子一定是赌自己死的,而且还说不定是发起人呢。 那狗蛋见势头不对忙缩着脑袋转移了话头。“你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哪天?哪里发生什么事?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话,崔少侠一头雾水。 “什么哪天?什么事?” “就是村西那处小院咧,住着一个老人的那处地方!” 这样一提,崔少侠就想起来了,咦,难道还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你不知道?” 崔少侠睁着迷茫的大眼,摇了摇头。“你知道发生什么事?” “难道你真的一点不知道?” “你可知道,那处小院被人烧了,我还以为是你放的火呢!” 被人烧了?不可能吧! “看来你是真的什么东西都不知道的了,哎,真是浪费口水,还以为能从你这里套出点东西!” “走,带我去看看!” “去那个地方?不要吧,那里死过好多人的!” 崔少侠也不理他那么多,拉着就走,狗蛋拗不过他,只好一起去了。 美丽宁静的小院没了,只剩下四四方方一个黝黑的轮廓。残垣断壁处处,许多烧焦的木头散落各处,正盛放的山茶花也遭了殃,没一处完好的。那个木桶也被烧了,只剩下下面一半,一只南瓜勺子放在下面,躲过一劫。 看着这片灰烬场,想起之前那些美丽的牵牛花,崔少侠暗暗出神。不知是谁放的火?是那僧人?是道长?还是怪邻自己? “呐,那天你就躺在这里,是三儿首先发现的你。” 狗蛋指着一处说道。崔少侠辨得那地方离原院门不远,想来不差。那天自己被怪邻一声大笑给震个半死,后来的事情半点不知。没想到后来还起了火,若不是幸亏那天村民们来得及时,自己恐怕也难逃厄运。 在灰烬场西边三丈处,零落地立了七八个新土堆,崔少侠知道是乡亲们替那些人新立的坟头。想来那些被杀的人都埋在了这里。坟头新立,没有墓碑,更没署名,这些曾经活生生的人都成了无名氏。 血迹被掩盖了,刀剑被收了起来,但依然是有许多血腥味。崔少侠看了一会,突然觉得凉飕飕的,狗蛋也树起了鸡皮。“咱们走吧,这里死了这么多人,怪阴森可怕的!” 自此之后,牛家村多了一处阴地,再无人愿意轻易涉足。 崔少侠没想到奶奶去提亲的首要对象竟是王伯伯家的三儿。按理说三儿大他一岁,应最后考虑,可他哪里想到,正是三儿大他一岁,所以奶奶才选了三儿。其中考量,崔少侠也不懂,重要的是,王伯伯家竟答应了,但也仅是订亲,两家商量一年后的中秋成婚。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开了,成了村民热议的话头。 按村中礼俗,两家订亲,双方家长当事人是要在三日内在一起吃一顿饭的,还要请村中长者到场以作见证。日子被选在第二天,地点崔家小院,长者除了现任村长之外还有三位村中最年老的人。崔少侠作为当事人之一当然不能缺席。 崔家家贫,人丁稀少,所幸有许多叔婶前来帮忙,不一会,一桌不算丰盛却也不寒碜的宴席便已备好。 桌上家常菜居多,却也有鸡,有鸭,还有鱼,这是过年过节时才会吃到的,也算重视。 老者居上,两家对坐,年轻人末座相陪。人们有说有笑,互相夸赞着对方的子女,又为这桩喜事说了许多吉祥祝福话语,也是热闹。 双方家长自然是有说有笑,可怜两个当事人却含羞弄饴,低头不敢见人。崔少侠低头偷瞄着三儿,见原本风风火火的女汉子如今竟然羞答答的露出许多女儿姿态,心里暗自好笑。 曾经的玩伴,谁料到如今竟成了将来要彼此长厢厮守的人。 那三儿也偷瞄着他,见他偷看过来,忙低下头,却又似不服气,反抬起头来瞪了他两眼;崔少侠笑了,挑了两下眉毛;三儿拿起筷子,悄悄地作了个戳他的姿势;崔少侠对她勾勾手指;三儿咬着小唇,倒竖凤眉,扬起脸来,作吓唬他状,却被王母发现了,将她拉住。三儿无奈,只好低下头去扮回羞涩模样,却暗暗瞪了他一眼。两人私下里你来我往,倒也不再拘束。 小儿女的姿态,大人自然看在眼里,也都没有挑破,这一餐饭也吃得极融洽。临末了,奶奶来到三儿面前把住她的手将一个蓝色丝绢包裹的东西递了过去。打开一看,竟是一枚碧绿玉镯。 “崔家家贫,也无甚可拿得出手的,这只镯子乃是崔家的传家之物,不值几个钱儿,现在送给你了,就权当是订婚信物吧。” 那玉镯虽不算太名贵,但也晶莹剔透,古色古香,想来有些年头,在场中人一见也都悚然动容。王三儿不敢接,只拿眼来瞟父母。王伯伯见崔奶奶意志坚决,点点头,三儿终是收了。 这一场订婚礼算是落幕。 第三节送上喜欢就收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黑色包裹 订了亲,送走众人,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不过是多了一个未婚妻。崔少侠原本以为所有的一切会与往常一样,谁料从那以后村中再也见不到那个风风火火的王三儿了,倒是多了一个媳妇般的乖巧女孩儿。崔少侠依旧与往常一样,没个觉悟,当奶奶的终于看不下去,晚上将崔少侠唤到身边进行了一番长谈。 “侠儿,你订亲了!”奶奶语重心长。 “嗯,奶奶,我知道!” 看崔少侠答得随意,崔奶奶便知这孙儿还没开窍。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崔少侠睁着大大的眼,不明白奶奶意何所指。“你该担起这个责任了!订亲了,也算成了半个家,一年后的中秋也不算远,你也该作些准备了!” “奶奶,什么准备?” 奶奶叹了口气。“这几天你可有看到那个风风火火的疯丫头?他们王家既然作出了姿态,咱们崔家也应该有所表示,从今以后你该学学怎样担起一个家的责任了!” 责任?崔少侠第一次听到这么个词语,但在第一瞬间便已懂得。他点点头,心里暗叹,果然还是有些不同的。 “当然,你也不懂,但奶奶一定会教你的。往后,你不可以再像往常那样跟村中那些混小子一样整天厮混,该学学怎样营生了。” “那我应该干什么?” “应该干什么?天上的雄鹰在天上飞,田里的泥鳅田里游,你是在田里长大,奶奶希望你这辈子能够踏踏实实的,明天就跟奶奶下田吧。” “奶奶,那些我都会!” 奶奶摸着崔少侠的头,点点头,感到很欣慰。这孩子到底还是比他父亲好一些,自小勤快,不会整天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往后有一个媳妇拴着,想来即便自己不在了也能安生过日子。 崔少侠不知奶奶心里想了这么多,只觉得奶奶说的是对的,自己也许真该学那王三儿收敛收敛了。 自那以后,人们便常见到一个扛着锄头跟着奶奶到地里干活的崔少侠。这也算是与王家呼应了,不免又成了村人一个谈资。 其时正值深秋,其实也无甚好忙的,不过是种些时菜,种些玉米,有空去翻翻土皮,除除草即可。 崔少侠站在河边用锄头呼啦着水面,清洗锄头上的污泥。看那夕阳射到水面,再反射过来,直晃人眼。在他的脚边还放着一把刚洗净的大白菜,晚些是要送到王家去的。崔少侠把草帽拉了拉,挡住刺眼的阳光,正要扛起锄头去牵远处草坡上的老黄牛回家,转身一瞥间,却见河边岸上长草被压扒了一大块,黑黑的是似躺着一个人。 崔少侠蹑手蹑脚走过去,心头一震,脚掌差点被锄头给砸了。 这不是那个怪邻么?他还没死? 京天利,似乎就叫这么个名字。虽然只是趴着,但他还是一眼认了出来。也不知他为何会躺在这里。 此时的京天利已回复驼背老人模样,似乎比以前还要不堪。他趴在地上,浑身湿衣未干,像是刚从河里上来不久,后脑勺几根银白发丝紧紧粘着头皮,后背高高拱起,呈现一个很怪异的姿势。 回想起当日这人的神姿,崔少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到底发生了什么?令这老人如此狼狈?他能想到就是那个和尚和道人了。崔少侠往四周扫了一眼,再无其它人,放下锄头壮着胆子伸手到鼻下一探,这怪邻却还活着。 “喂,你醒醒!” 老人并无回应。看他那苍老潮红的面色,崔少侠心里一突,知道不妙,探手于额头一摸,果然烫得吓人。 这老人正在发烧。崔少侠不知如何是好,正要去将他扛起,那老人长长呻吟一声,喉咙像是有痰堵住似的嗬嗬有声。 崔少侠身子一震,“你怎么啦?” 老人嗬了一阵,身子剧烈颤抖,像是极其痛苦,双手不断地扒拉着河岸上的青草和泥巴。崔少侠正担心他会不会就这样死了,突然,嗬声停了,老人转过头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多年以后,崔少侠依旧记忆如新。那是一双像是没有瞳孔的血红的双眼,完全不像人类。崔少侠还没有反应过来,脖子已被钳住,惨叫声也嘎然而止。那只手是如此有力,完全不像是一个苍老而且生病的人所有。 崔少侠感觉脖子像是被一根铁钳给钳住,眼珠像是要完全凸出来了,胸膛也刺痛得难受,他用力扒着那只手,双脚踢腾,却根本不管用。 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恐惧,离死这样近,但那只手上的力量却在迅速消退,紧接着变得无力软弱。 崔少侠得了这间隙,双脚一蹬,终于脱离开来,他连退了三大步,弓着腰大口贪婪地呼吸着空气,紫胀的脸色慢慢回复血色。 那老人此时却在地上打滚,像是中了诅咒一般,如野兽一般嘶吼着,曲成九十度的身子时而变直,时而弓起成一团。 “侠郎,你在那里干什么?” 崔少侠回头一看,却是三儿来了。侠郎这一称呼自那日订亲之后便开始出自王三儿之口。 “三儿,别过来!” 见到三儿要来,崔少侠连忙止住。谁知道这个老人会做出什么事来,况且这场面相当不好看,即使以三儿的胆大恐怕也很难受吧。王三儿却不疑有他,还以为他是害羞,随手捻了一根长草,一边走一边拨着。“你怎么还不回家吃饭,崔奶奶等急了,叫我过来看看。” 她又哪里知道此时此刻发生在情郎身上的事情。 “三儿,别过来!” 三儿一愣止住脚步,狐疑中也听到了那恐怖的嘶吼声,她看着情郎,一脸的担忧和不解。 “侠郎,你怎么了?” 那老人在地上滚了有差不多一柱香时间,这才慢慢止住。脸上的潮红已然褪去,换上了苍白如死人般的神色,那双曾经赤红的双眼终于回复正常。 老人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怔怔地看着天空,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良久才平静下来。全程见到这一幕的崔少侠却不敢粗心大意,观察良久,依旧作着随时逃跑的姿势。 “少年,是你?”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长长地叹了口气,复又放平。“还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听到这一句算是正常的话,崔少侠戒备的心放下了些。 “小兄弟,你不用如此戒备我,老朽已经不行了,也无力能够伤害你,你近前来,我有事要吩咐于你。” 崔少侠得了刚才的教训,当然不会轻易近前了。 “什么事,你说,我听着。” “也罢。”老人咳嗽了两声,这才重新开口。“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崔少侠点点头。“我叫京天利,五年前来到这里,原本是想借此清净地修行一本秘笈的,可惜,也许是我平生杀人太多,到底是功亏一篑,成了如今这般模样。”说着颤巍巍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包裹来。 “里面有两样要紧东西,一样是我平生所学,全记载在一本书里,少年,你可以拿去修习,假以时日,你一定会大有所成的。” 崔少侠不置可否。老人继续言道:“另一样是一封家书,老朽本青河人氏,如今即将归天,还请小兄弟能够帮老朽一个忙,将这封家书送到老朽夫人手中。到时必有重谢!” “另外,里面还有一些金银细软之物,也不值什么,老朽尽赠于小兄弟,就当是老朽的一点心意吧!” “就这些?” “等老朽死后,希望小兄弟能够找个隐秘地方将我埋了,不要立碑,不须坟头,也不要告知别人老朽的身份,老朽只盼死时能有个葬身之地便好。” 崔少侠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细碎的脚步声慢慢响起,王三儿来到身边,看着眼前这一幕,娇唇微张,显得很是惊讶。崔少侠也无心去解释什么,两人手挽着手看着老人。 看着眼前这对少年,老人的眼里闪过一道异光,眼中的神彩慢慢暗淡下去,也说出了他此生最后一句话。 “呵呵,年轻真好!可惜了!” “他已经死了!” “嗯!” “他是” “他就是我们的那位邻居!” “是他?” 崔少侠点点头。这位老人死得也算凄惨了,看到这一幕,人都有物伤其类的感觉,两人心情都不大好。崔少侠四处看了一眼,想着将老人葬于何处。 “侠郎,你要干什么?” “找个地方将他埋了!” “咦,这些是什么?” 黑黑的包袱,一点不起眼,王三儿蹲下身子,正要去翻捡,崔少侠心头一阵恶寒,一把喊住。“不要碰!” 王三儿吓了一跳,伸出一半的手如触电般缩回,她抬起头不解地望着情郎。 “怎么了?” 崔少侠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一回事,但只要一想到自己见到的这位老人曾经的作为,心头就很不舒服。 “三儿,你先回去吧,告诉奶奶,我等一会就回去,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什么三儿,跟你说过几次了,人家叫王真,你可以像我家人一样叫我真真!”王三儿怒了,跺脚不依。 “好了,真真,我以后会记住的了,你先回去吧!” 王真看着那个老人尸体,心里也犯悚,再者,天色渐暗,益加显得恐怖。她向四周扫了一眼,反而向崔少侠靠紧了些。“不要,人家怕!” 没想到曾经风风火火的女汉子竟会变得如此胆小,崔少侠笑了,他拍着王真的后背,“别怕,有我呢!” 要想将老人葬得隐秘,只有葬在树林里。因为老人生前的嘱咐,省了许多功夫,将土推平之后,除了土色尚新,倒也看不出什么。 “侠郎,这个包袱怎么处理?” 看着那黑黑的包袱,崔少侠脸色复杂,刚才他拎着那包袱,感觉挺沉的,想来除去书籍书信之外,剩下的黄白之物定然不少。他沉思再三,复又在旁边挖了一个坑,将包袱扔了进去。 “诶,你不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就这样埋了?” “不用看了,我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这些东西不能碰!至少现在不能碰!” 想起前后许多人前来,几乎没一个落得好下场,说不定就是为了包袱里面的东西而来,崔少侠心里犯悚,想来还是直接埋了好,至于以后怎么处理,至少也要等到风波过后再打算了。 崔少侠像大多数村民一样,以为怪邻之事会很快过去,可是他一个十四岁的牛家村少年又哪里能料到这件事情根本不是小小的牛家村能够盖得住的。不过七八天,在牛家村发生的事情已然在武林掀起了掀然大波。无论是贾道人,口水和尚,还是其它人,哪个不是在江湖上有名有姓,更何况还有一个京天利。 除了贾道人,口水和尚可以说是被京天利直接震死,另外十人被京天利以不知名可怕利器直接贯穿,那伤口非刀非剑,狭窄异常,前来察看的江湖人士哪个不是老司机,一眼便看出这些伤口的不寻常,更何况,那些断掉的刀剑和禅杖更是诏示着这件利器的可怕。 也许,京天利也没想到,在他死后,他的名声竟然会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这几天,前来牛家村的人越来越多,村长忧心忡忡地望着通往村外的小路,终于下定决心要将这件事情上报。 第四节,请收藏~~~~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江湖人物 官府的人还没来,前来牛家村的人已经将道路堵塞了,平静无奇的牛家村在江湖一举成名。 这几天,崔少侠都没怎么出去,那天将京天利埋了之后,第二天他特意绕了一下,发现那处地方已然被人动过,埋下的包袱也不翼而飞,便再也坐不住了。心里庆幸自己做的决定正确之余,也有些提心吊胆,谁知道那些高来高去的人会不会顺手把自己抹了。 江湖人士全都集中到了灰烬场,所有的十二具尸体都被挖了出来,陈列在一起。那些残刀断剑也一件不落地搬了出来,放到一旁。尸体已经有些腐烂迹象,不过,依然有两人用布掩着口鼻在验着尸体上的伤口。其中一人,一个身披红色袈裟的年老和尚,另外一人却像个游方道士。 两人摸摸看看,脸色都很难看。尸首的身份在挖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确认了,有那亲人在场的,自不免悲伤咒骂一番,围观众人尽都沉默不语,气氛都有些沉重。良久,两人对视了一眼,站了起来。 “阿弥陀佛!叶施主,还是由你来说吧!” 道人点点头,他指着地上的一具尸体。“这人生前被人以利器从左胸贯入,直穿后背,贯穿心脏而死。”复又指着旁边一具尸体,“这位居士身上的伤口自左侧穿喉而过,贯喉而亡。”“这人是被利器从背后穿前胸致死” 随着一具具尸体上的死因被一一列出,有人不耐烦了。“切!我也知道!可是,这说明了什么?” 道士扫了那人一眼,不再继续描述,话头一转,“居士眼光不差,自然也是看得出来的,不过,这些人的死因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十人几乎是被一人同时以同一把利器贯穿杀死的!” “什么?” 这下就有些悚然听闻了,能够将这些高手同时以不同部位一击必杀,实在是超出了常理。 “叶老道,你没看错吧?这怎么可能?” “对,不可能!除非是七八个人,又或者他会分身大法!他京天利怎么可能这么厉害?” 老道看了和尚一眼,和尚摇摇头。 “喂,老和尚,你怎么说?” “老衲看法与叶居士并无二致!”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谁能够办到?这不可能!太不可思议了!” 人们议论纷纷,复又有许多人推出许多江湖名宿,皆被否定。 “那这位大师和那位道人呢?”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口水和尚和贾道人的尸体上。贾道人直接被人撕成了两半,死状最惨。那和尚却是被人直接震死的,这一点同样惊呆了众人。 手撕贾道人,生生震死口水和尚,这得多深厚的内力?又得多么残忍可怕的心性!人们看着老和尚,老和尚念了句佛号。“法明师弟的功力与老衲相差无几,老衲自问办不到!” “难道那京天利真的这么恐怖?”人们内心惶惶,如见魔鬼一般。假如,真如推测那般,这京天利恐怕已经天下无敌了,还谈什么报仇血恨。 “眼见为实,也许实情并非我等推测那样,大家还是先不要悚然听闻,不如还是听听附近村民如何说的再下定论!” “对,对!”人们纷纷附和。 村民早被这帮如狼似虎的江湖人士“请”到场中。崔少侠作为唯一目击幸存者,听到那道人一一指点伤口,恍如置身当场,亲眼所见,不由佩服地五体投地。这老道士也太神了吧,难道当时他也在场? 当日之事,除了崔少侠,在场无人目睹,崔少侠亦不曾在村民面前提过当日之事,所以,村民们被问时也都是一问三不知。但作为唯一幸存者,崔少侠肯定是跑不掉的。终于,当所有村民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崔少侠不得不走了出来。 “小兄弟,当时你在场?” 崔少侠无奈点点头,就有那心急的大汉扬刀吼道:“小子,快说,当时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京天利一个人把这些人杀了?” 崔少侠哪里见过这等屠夫模样的人,好不害怕,脚步一缩就要退回去。 “莫要惊慌!”和尚一顿禅杖,止住那人,转过身来。“小施主,老衲来问你,当时你在场?” 崔少侠一想,点点头,复又摇摇头。场边有人笑出声来,大喊道:“这小孩不会是被吓尿了吧?” 崔少侠一窘,哪里肯接这脏水,也把声量提高了几度。“才不是呢!” “小施主,那又是怎么一回事?你能否告诉老和尚?” “我本来在场的,后来被震晕了,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小施主,不要害怕,你把你看到的老老实实说出来就行了,老衲保证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我说了你们就不会为难我?还有他们?”崔少侠把手指向村民,老和尚点点头。“你说的是真的?你能作主吗?”老和尚看了崔少侠一会,凝重地点点头,“老衲能作主,还有这位叶居士也能作主,在场的所有人都能作主,只要你老老实实说出来,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得了这承诺,崔少侠便把当日的事情说了出来。不过,在他的口中自然是另外一个版本。在他的口中,是一个许多人前来找一个老人家的麻烦,京天利突然出现,救了自己,同时口中吐出一物,将除了道士和口水和尚两人之外的其余人都杀了,最后却一声大笑将自己震晕过去的故事。 这个故事水份并不多,省去驼背老人突然变成中年京天利那个环节,较易让人接受。在叙说的时候,自免不了夹着各种疑问,特别是针对中年人长相和从其口中吐出的物事一环更是一点都不放过,崔少侠都一一答了,又被反复问了几遍,崔少侠也都耐着性子一一重复。 到最后,人们反而心情更加沉重。从崔少侠的嘴里基本确定了一个事实,刚才的推测是真的,而且似乎比相像中更加可怕,更加诡异,这所有人都是命丧天京天利一人之手。至于那物事是什么,自然有各种猜测。 “阿弥陀佛!”老和尚念了一句佛号,看了旁边的叶道人一眼。叶道人皱着眉头,似乎有所猜测。 “照这位小兄弟所言,这利器像是我们道家的纸符。只是,像这种威力的纸符,既可以藏身体内又可以吐出去伤人的,恕老道孤陋寡闻,未曾见过。这倒像是仙家之物。”老道有些迟疑,但是终究还是说了出来。崔少侠是第一次听到有关那件利器的描述,觉得好不匪夷所思。 符纸?原来那东西叫符纸,还是仙家之物,没想到这么厉害,竟然是纸做的。 “仙家之物?” 场中自然有许多人不信,觉得荒诞不羁,纯属瞎扯。有人笑道:“巫那老道,你该不会还没睡醒,在此梦游吧?什么仙家之物,在此胡吹你道家仙法,你是不是想徒子徒孙想疯了?还是想把在场所有人都收归你门下啊?你要是有那本事,你倒是耍一耍啊!” 场中众人大哗,显然,叶道人的说法实在是太荒诞了,并没有多少人相信。叶道人气得胡子乱翘,腾身半空,喊道:“贫嘴贼子,吃贫道一掌!” 这一掌掌势极其猛烈,掌未到,风已到,覆盖范围似是极广,可见,叶道人实是怒极。那人嘴虽贱,却也知道厉害,知道这一掌不可接,却也不怕他,他如老鼠一般,往人群后一缩,又去哪里寻他? 叶道人这一掌下去眼看就要伤极无辜无数,旁边老和尚见状不妙,早腾身出去,两人对了一掌,道人于空中轻飘飘一个翻转落地,姿势极其潇洒,显然老和尚很是照顾他的面子。 “阿弥陀佛!叶施主何必为一戏言而大动肝火!” 再去看那人时,却不见了踪影,想来早逃了。叶道人恨恨地一拂袍袖,刚才的话头也就接不上了。一时群情寥寥,也无人有心再听什么故事,无关者纷纷散去,有关者自去认领尸首,自不免又悲伤痛骂一场。口水僧自由老和尚带领一帮少林子弟领了去。 “大师,接下来怎么办?” “老衲会在这里呆上几天,看看能有什么下落,到时也好回报方丈师兄!” “也是,哎,节哀顺变吧!” “大师,我哥死于贼人京天利之手,请你一定要为小人报仇!” “大师,我师父攀天猿也遭了贼人毒手,还请大师主持公道!” 余人纷纷上前,哭诉冤情。老和尚念了句佛号,“阿弥陀佛,贫僧师弟法明也是受害人之一,几位施主悲痛之情老衲感同身受。老衲自然会尽力查明真相以还死者公道。死者已矣,几位施主还请莫要悲伤太过!阿弥陀佛!” “大师,家师死得好冤啊!” “请大师一定要主持公道!” “这是自然!几位施主,还请归去吧!”老和尚被人缠着,脱身不得,旁边众弟子赶忙将众人隔开来。 看着离去的众人,崔少侠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京天利的埋身处被人发现了,这件事情就不算完全落幕,谁知道以后又会生出什么变故。他起初也想过这件事会不会是王真干的,随即想到王真根本没理由连老人也不放过,再说,这女孩这么胆小,更不可能是她了。 “侠郎,怎么了?” 崔少侠看着身旁的少女,闻着她身上的幽幽体香,心情好了些。“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 那少女是何等惠心兰质,闻言已是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但她随即一转,反安慰起来。“侠郎,不要担心,会好的!” “嗯!” 看到崔少侠不安的神情,王真也不说话了。旁边少林僧人不知从村中谁家借来一辆独轮小推车,那口水和尚的尸体已然放了上去。几个徒子徒孙神情悲戚,众人正推着往外走。 “大师,请留步!” 崔少侠赶了上去。前头众人纷纷回头,崔少侠却是奔着老和尚去的,说来到现在都不知这和尚名号,这一声大师可是把整队八个大小少林和尚包含进去了。 人群纷纷让开,分作两边守在老和尚左右,这架势倒像是护卫在保护首长。老和尚分开众人,上前两步,竖掌念了句佛号,低头凑近了些。“阿弥陀佛,小施主有何要事?” “小子想请几位大师一同前去我家住上几天。” 以崔少侠家贫现状,这七八个人住上几天很有些压力,而且,家中仅有一老一小,非常不便,但这些都是好手,用来当保镖再好不过,再者,这些人不可能全都留下来,口水和尚尸体不能久放,必然要分人先行运送回寺,到时留下来的恐怕仅有小半人。 老和尚不疑有他,还以为这少年是个极热心肠的善人,自然很高兴,旁边诸人也都满心欢喜。 “小施主好意,老衲心领了!老衲这里许多人,恐怕有诸多不便!” “不怕,我家住不下,她家也可以住几个的!”说着,指着旁边的王真。那王真是个女的,住她家自然不便,几个老成些的都有些尴尬,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王真瞪了崔少侠一眼,顺手狠狠在他肋下一拧,崔少侠疼地差点跳起来。 老和尚回头看了周边众人一眼,复又抬头看看天色,见天色已近晚,只得先行答应再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难得施主好意,贫僧敢不应承,还请小施主前头带路。” 崔少侠与王真走在前头,两人交头接耳,说着许多悄悄话,孰不知全被后面诸人听了去。 “你怎么可以叫他们住我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有为我考虑?我一个女孩子家家,家里住了许多陌生男人,这传出去让人家怎么活?” “咳咳,没事啦,他们都是些和尚,不打紧的。” “和尚怎么了?和尚也是男人啊?我不管,反正我不想跟他们住一起!”王真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句更比平常说话还要大声一点,自然被身后诸人听去了。崔少侠尴尬地回头笑笑。“不好意思,让几位大师见笑了,小子跟她有些话要说!”略表一番歉意,那些和尚自然也很尴尬。 崔少侠拉住王真,急走几步,拉开了些距离,附耳道:“真真,我也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人家十五岁了,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你要我跟他们住在一起,那是不要我了么?” “咳咳,哪里会呢,我真是为了你好。你想啊,这村里来了这许多人,个个拿刀动棒的,整日打打杀杀,村里难道还会安全?你一个女孩子家我可不放心,再说了,这么多人,他们总要吃喝拉撒,总要住宿,那他们能去哪里?他们只能跑到咱们家中,吃咱们的,住咱们的,与其让那些不知是谁跑进来,还不如把这几个和尚邀请到家中,这样,有他们坐镇我们就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了。而且,有他们保护,我们也不怕发生什么事。” 王真一听,连连点头,也觉得有些道理,又知情郎全是一片苦心为自己好,整个心都融化了。 “侠郎,你真好!”王真眼中星星闪烁,看得崔少侠鸡皮一麻。“侠郎”这称呼确实挺亲切的,但旁边还有许多人在围观呢。 “咱们走吧,大师们还等着咱们呢!” 两人又回到场中,继续领路,尚未回到村中,前面早聚集着许多人,崔少侠认真细看,吼了一跳,村中上点年纪的都到了。 这老和尚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面子?他却不知他为自家打算,人家几位老人却正为整个牛家村打算,格局不可同日而语。 自几天前,这江湖人士陆陆续续到来,村中生出许多事端,许多人家的门户都被踹烂了,更有人险些丧命,人心惴惴,难以安生。村中耆老商议之后,只盼能寻个人带头约束一下,只是一直没个合适人选。今天认尸场中,谁还不知道那老和尚与那叶道士俱是一方武林领袖。于是,早叫人回去杀鸡宰羊,又备下许多素菜,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当崔少侠一行人走来,几位耆老早迎了上来。 “大师!”众人纷纷躬身行礼。 面对村民这番热情,几位和尚都愣了。当先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村民拄拐越众而出,他走得颤颤巍巍的,旁边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女和一位憨厚中年人扶住他。崔少侠认得那少女正是村西的春兰,亦是老人的曾孙女,那晚奶奶提过的,中年人则是他父亲。 许是没牙,老人的话语有些含糊不清,他当先一礼。“高僧驾临,老朽未曾率领众乡亲远迎,还请恕罪!”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施主折煞贫僧了。高僧不敢当,贫僧法号法慈,现忝居少林寺达摩堂首座,老施主还是直接称呼贫僧法慈即可!” “高僧过谦了,老朽已叫人备下薄酌,还请高僧能够赏脸前去一叙。请!” “阿弥陀佛,请!” 第五节,如果喜欢的话就关注呗~~~~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夜半杀机 那宴席却设于村中大榕树下,四方仙桌,摆了满满有十台。此时那里早坐满了人,上首一桌却只坐了三个,那叶道人赫然在列,由两位老人陪着。桌上摆满酒水,菜却尽是素菜。旁边另有一桌却是空的,想来是专留给少林寺僧人的。 法兹和尚一行人过来时,众人纷纷起立相迎,老人引着和尚落于首位,老和尚推了,最终由老人坐了首位,两人落于左右相陪。余人纷纷落座。 觥筹交错,热烈异常,多是些江湖汉子,女子只凑了一桌。酒至半酣,话未开口,东首一桌一条大汉抄起汁淋淋一根大羊腿走了过来,嚷道:“巫那和尚,老子今天高兴,请你吃大羊退!” 他摇摇晃晃,显然已经喝醉了,叶道士认得这大汉正是今天场中嘴贱之人。他腾地站起,喝道:“找死!” “哟呵,你是谁,敢如此对老子说话?” 旁人皆是哄然大笑,有人打趣道:“谁不知道你啊,你不就是桌上十杯倒,床上一秒射,整天胡言乱语的胡疯子吗?” 众人又是一场爆笑,几个女客都红了脸。法慈和尚刚念了句佛号,叶道人毫不客气,抡起大脚侧踢过去。大汉惨叫一声,胸膛得个斗大脚印,半空吐出许多酒水,直飞出两丈有余,却又刚好落在一酒桌上。 “干你娘咧!” 那桌客人大哗,纷纷走避,也无人去接,大汉偌大个身子落下把整张桌子都压塌了。一时杯盘狼藉,酒菜淋了一身,大汉酒醒了大半,在那边哼哼唧唧挣扎不起。 “胡兄,请你喝酒!” 江湖大都是好事之徒,旁边一贵公子模样年轻人甚是惫赖,举着酒壶往胡疯子脸上浇。 “老子操你娘!”胡疯子大骂,随手抓起残菜丢了过去,却正中对方脸上。众人大笑起来。贵公子大怒,两个人撕打一起。 众乡邻哪里见过这等事情,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个个脸色都很难看,想说的话益加说不出来。老人叹了口气,脸上显现忧愁之色。叶道人转身抄起酒杯,灌了满满一大口,将酒杯顿在桌上,复又坐了。 今日之事实是丢了江湖老脸。法慈老和尚叹了口气,再也坐不住了。 “诸位施主,静一静,请听贫僧一言!” 众人正看热闹,闻言均转过身来,只有那两人还在厮打。法慈给了个眼色,旁边早有少林弟子前去处理。一时,再无人说话,都等着这和尚开口,场间稍静。法慈喧了句佛号。 “阿弥陀佛,贫僧法慈,现忝居少林寺达摩院首座,想来在座诸位大多认得贫僧。贫僧此来只为师弟法明遇害一案,如今事情已然明了,只待找到京天利便可了结。我等学武之辈,行走江湖,不过是为了除暴安良而已。如今得众乡亲看重,大摆宴席宴请我等诸位,亦是对我等武林人士的一种敬重。我等岂可再生事端,惹人生笑?还望诸位能够看在贫僧面子上,安分守己,莫要惊扰了众位乡亲安宁。” 还是这老和尚懂事,不负所望,众耆老感激涕零,连连作揖。余人均纷纷点头附和。 “此话有理!” “当得!” “对,我等侠义之辈岂可恃强凌弱,谁要想闹事,欺负弱小,先得过了我这一关!” “阿弥陀佛,贫僧在此先行谢过!” “不愧是得道高僧,老朽代众乡亲敬高僧一杯!”老人颤巍巍站起,手里端着一杯水酒,高高举起,喝了,其余诸老也都站起,脸色激动地通红。法慈只得以茶回敬。 当晚,众江湖人士大都露宿户外,得了法慈约束却也安分守己,两者相安无事。法慈与叶道人两位却被几位耆老请在家中,自有另外一番待遇。这一下却打乱了崔少侠的计划。好好的保镖没了,这可如何是好,无奈,只有去缠老和尚了。老和尚只道他真是热诚善心之人,终是分了两名弟子到他家中。得了两个保镖,崔少侠终于可以睡个安生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崔少侠便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起床走到院门外,看见许多江湖人士陆陆续续往村外走。口水和尚的尸体安放当中,被几个少林和尚围着,法慈正对着几位弟子嘱咐着什么。除此之外,几位耆老都来了,那叶道人却不在。 这些人终于要走了!如其它村民一般,崔少侠内心松了一口气,他活动了几下手脚,正要继续看下去,背后奶奶拉住他的手将他扯了回来,关上了院门。 奶奶的脸色不大好。 “怎么了?奶奶!”奶奶没有理会他。 早餐已经摆好了,八仙桌上热气腾腾摆放着一碗小粥,两样小菜。奶奶的手艺向来是极棒的,崔少侠坐下,正要动箸,却见奶奶径直走到神台前抽出几根香点了,捧在手中,拜了三拜,细碎念着什么。 崔少侠侧耳细听,隐约听到什么列祖列宗保佑,什么三代单传,又听到自己名字,知道自己让奶奶担心了。 “侠儿,过来!” 崔少侠走了过去。 “来,给你爷爷上支香!” 崔少侠接了,拜了三拜,奶奶将香接过,插到香炉上。 香烟袅袅,有一股淡淡的香气。奶奶回到桌上,看着孙儿,久久不语,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 “奶奶,怎么了?” “吃饭吧!待会要凉了!” 不到半天功夫,村里的陌生面孔就已走得七七八八,留下来的也要去查找线索,村里终于回复以往的清净。因那事纷扰,村里自然是有诸多热议。江湖上有关京天利之事如何发酵也不是崔少侠这个平凡的乡村少年可以思量的,日子似乎就要归于平淡了。 走在乡村的小路上,崔少侠有一下没一下地挥打着树枝。时节已到十月,寒风渐起,庄稼早收割上来了,田野里只剩下断茬,乡野间一片灰败,也无多少事情可做。他裹着粗布衣,远远望向葬着那个叫京天利的怪人的小树林,心里不知有何感想。 对于这半月发生的事情,崔少侠依然没能有一个很清晰的认识。毕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乡村少年,想要完全理解这些事情的意义实在有些勉强。 连续三天无事。 到了这天晚上,崔少侠早早便睡了,到了半夜,感觉床前似乎站了一个人。崔少侠浑身一震,装作不经意翻了个身,微睁双眼往外一瞄,果然,黑漆漆的就是多了一个人影。 这人影修长苗条,会是谁呢? 人影笑了,笑声清脆,悦耳,是个女的。“小弟弟,挺机灵的,既然醒了就别装了,咱们好好谈谈。” 崔少侠倒也光棍,他张开双眼,细细地打量着床前的人。黑暗之中,哪里看得清楚,隐隐觉得这是个很好看的女子,而且还很年轻。 “姐姐,你来看我睡觉?” 这句话实是有些无礼,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说出来更多的只是调皮。女子又笑了,呸了一口,“小鬼头,小小年纪就这么不正经,以后还得了!来,姐姐跟你谈谈心。”说着,一阵香风拂面,人影已经翻了上来。 小小的床儿倒也够两人躺,但崔少侠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他瞪着大眼看着紧贴身旁的女子,那女子却正半支着身子看着他。 “小弟弟,干嘛这样看着人家?你会吓到人家的。” 会吓到你?你别吓我就好了,三更半夜闯到人家房间里来,难道会有好事?到现在为止,崔少侠依然不知女子是何来意。 “姐姐,你真美!” “小鬼头,嘴真甜,有你小情人好看么?” 崔少侠心头一凸,心里多了些异样。“你好看!”女子又笑了,“小鬼,你就不怕你小情人吃醋?” “不怕!” 那女子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崔少侠,好一会才开口。“胡搅蛮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打什么鬼主意?你就是缠到天亮也用,反正姐姐我有大把时间,现在外面正吹着大风,躺在你这里也挺不错的。” “我不介意的,你躺吧!咱们好好说话。” 女子呸了一口,一指戳向崔少侠眉心,“你倒想得美!老娘辛辛苦苦跟了你半个月,你以为老娘闲成这样,跟你打情骂俏?” 半个月?崔少侠心里一震,那岂不是难道是她动了不可能,她在诈我。崔少侠惊出一身冷汗,他看着面前的女子,女子的目光渐渐逼人。 “岂不是呢?” “别耍滑头,把东西交出来!”女子的口气有些不耐烦了。崔少侠看到一只手伸了过来,手指纤细修长,洁白如玉,很是好看,上面还有淡淡的香气。那香气挺诱人的。 “姐姐,真香!” 女子为之气结,崔少侠的胡搅蛮缠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要是其他小孩,可能早乖乖投降了,崔少侠是谁?他可是有个闯江湖的老爸的,能一样么。面对女子灼灼逼人的目光,崔少侠一脸无惧,直视着她。 女子缓和下来,叹了口气。“小子,你要怎样才能将东西交出来给姐姐呢?姐姐真的很需要那东西的。” 至此,崔少侠已经清楚,这女子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东西,姐姐先说来听听,要是我有,我一定会给你的!”女子打量着他,似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哎,那是一本书!” 书?说到这里,崔少侠心里还是一震,果然,果然是奔着那个包袱里的东西来的。 “没有!” “真的没有?别骗姐姐。” “姐姐,我真的没骗你,以前倒是有过两本书的,不过,后来都拿来当柴烧了,现在家里是一本书都没有。” 女子又好气又好笑,长长地叹了口气,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这一番姿态,实是惹人生怜。崔少侠心里也是生出些许歉意,要是有书,说不定就真的拿出来了。他却不知道,这一招装可怜是一个更可怕的陷阱。 面对崔少侠的无动于衷,女子终于是无计可施了。 “姐姐,你要去哪里?外面正刮着风呢。” “小鬼,还想占便宜?姐姐暂且信你,要是有事瞒着姐姐,看日后姐姐回来怎样收拾你。” “不敢!” “小子,好好睡吧!”一阵风刮过,身旁已经没人了,再转头去看时,对面的窗扉刚好合上,竟无一丝声响。崔少侠震撼之余,再无睡意。这几天见多了这些高人行事,无不令他大开眼界,内心难免生出许多小九九。 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难道跟那本书有关?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想到这里,崔少侠有些后悔,转念一想,当初要是自己贪心,说不定此刻小命都没了,又感到庆幸,但到底心有不甘,怎样去弄一本过来瞧瞧,说不定自己也能学成那般本事。 浮想联翩,就更加睡不着。四野悄寂,漆黑一片,又想起刚才那女子,内心突然一震,暗感不妙。 果然,窗扉再次被打开,又有人进来了。崔少侠本以为是那女子去而复返,但这个人影很高大,显然不是。 崔少侠暗叫倒霉,无奈只好闭眼装睡,希望能够蒙混过关。那人却不如他愿,崔少侠感觉身子一紧,整个人被卷起,然后风声大作,冷风全灌进来,冷得直发抖,大脑传来的信息更令他惊骇,他正快速远离那个温暖的被窝,那个熟悉的门院。 小命休矣! 崔少侠没有叫喊。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于停了下来,崔少侠身子一痛,整个人被扔在了地上。他哼哼唧唧呻吟两声,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那人却没有看他。 “我问,你答,答对活命,答错,死!” 这“死”字是咬得如此重,如此坚决,令人心颤。 “京天利是否活着?” 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么戳心,崔少侠哼唧两声,正准备回答,腹部一痛,整个人向后飞出两丈有余。巨大的疼痛让他弓起了身子,干呕了两下,一口鲜血喷出老远。这一下,完全消除了崔少侠的侥幸之心。 “说,京天利是否活着?” “没有,死了!” “怎么死的?” “病死的!” 那人沉思起来,显然有些出乎他意料,口气也缓和了一些。“当时除了你在场,还有谁?” “没了,就我自己。” “怎么病死的?说说当时的情形。” 崔少侠不敢隐瞒,将当时的情形仔细说了,那一番描述根本不是一个少年可以杜撰的,那人复又陷入沉思,似是在思量其中缘由。风吹得他长袍呼呼作响。 “葬在哪里?” “河边小树林。” “是不是有个包袱?” 崔少侠心头一震,连这他也知道。“有!” “包袱在你手里?” “不是。” “嗯?”那人显然不信,崔少侠也懒得藏了,干脆将后面的事情都掏了出来。“就是这样,第二天再去看,我就发现包袱不见了。” “你倒不错,面对这样的宝贝竟然可以忍住不据为己有。”那人显然还是不信,崔少侠听出里面浓浓的讽刺之味。眼看脚步声响,这人又要过来了,好在在距他两尺之处停了下来。那人蹲了下来,就近看着他,“我猜你是想等风声过后再去挖出来吧?” 崔少侠霍然抬头,这人好厉害,自己在他面前全然没了秘密。 “就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我,其实就是你监守自盗,还故意动了京天利那可怜鬼的坟土,想以此来迷惑别人,可你骗不了我。当时在场的不止你自己吧?说,那包袱究竟藏在哪里?” 崔少侠真是百口莫辩了,这心思太歹毒了,可却是成立的。难道要将王真推出来证明自己清白?恐怕只是更加证实他的推断而已,不过是多了个冤死的人,何必呢? 看来这一劫是过不去了。崔少侠心惴必死,反而镇定下来,他看着面前这个男子,淡淡地道:“信不信由你。” “你好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那男子气结,右手挥起,就要拍下,突然回头一声厉喝,“给我死来!” 劲风响起,似是有什么东西正高速划破空气,发出凄厉的呼啸声。随即“噗”的一声,又听到一声闷哼,显然有人受伤了。 “哼!” 高大男子正处于盛怒之中,腾身而起,飞了过去。这速度之快,只在眨眼之间。“砰!”一声巨响,木屑纷飞,一棵大树“吱呀”一声发出一声呻吟应声而倒。树后的人自然也不好受,任是他躲避及时,依旧是被震得飞出老远。 “敢窥视于我,就要有死的觉悟!” 那男子惊骇欲绝。“我是京天利后人,你敢杀我”声音嘎然而止,高大男子一掌印在了那人额前,将之拍得如西瓜一般,红白流了一地。 “京天利到地狱去见他吧!” 崔少侠闭上了双眼,满以为这一掌必将自己拍得脑浆崩裂,谁料那掌竟久久没有落下。他睁开双眼,看到男子的死状,生平第一次尿了裤子。 这人不是人! 高大男子又走了回来,“想好了么?” 崔少侠闭上了双眼。 求支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崩天剑法 “很好!够硬气,杀了你,老子再把整个牛家村翻过来,我就不信找不到。” 崔少侠一震。“你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要这样做?你问我,为何不问问你自己?他们,你的那些可怜的乡亲都是死于你手,他们都是被你害的。哈哈”男子张狂大笑。 “杀了我吧,只求你放过乡亲们,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男子一窒,笑声停止,没想到这少年竟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杀了你?这倒是个好提议,不过,你想死,我偏不如你愿,我暂时不会杀了你的,我要把你那些可爱的村民都杀了,然后,再了结你。如何?这个法子不错吧?” 崔少侠浑身一震,再也不知可以说些什么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施主之心狠手辣实乃贫僧生平仅见!” “是你这秃头?!” 黑暗中走出一个高大身影,风吹得衣袍哗啦作响,听声音却是熟悉得很。是他来了?崔少侠内心狂喜。 “阿弥陀佛,正是贫僧!” “你来作甚?莫非你要插手此事?” “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对包袱下落完全不知情,贫僧求施主放了他,同时放过一村之民,则施主功德无量!” “哈哈,笑话,凭什么要听你的?你算老几?” “阿弥陀佛,施主,莫要牵强!” 两人谈崩了,场间无端端鼓起一股强大风浪,崔少侠连滚一丈,撞到一棵大树方才止住。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惊骇欲绝地望向两人,内心震骇无比。没想到那老和尚恁大年纪,竟然也那么厉害。 一时飞沙走石,黑暗之中也看不清楚,只觉得人影绰绰似有几十人在场狂舞,那四溅的罡气逼得他跑到一棵树后躲起来。耳边不断传来各种声响,拳脚相碰声,树倒声,树枝断裂声,呼喝声夹着风声,好不热闹。 两人斗了一阵,也不知风向,崔少侠内心暗暗祈祷,希望老和尚能够坚持住,将这坏人打跑。 又过了盏茶功夫,两道人影倏分,但听得一人破口大骂,衣袂刮风声渐渐远去。“贼秃驴,算你厉害,今天就给你这个面子,日后不死不休!” 随着声音落下,那人却去远了。崔少侠露头去看,远远见到一个人影站着,一动不动,呼吸粗重。良久,才听到那人长长叹了一声。崔少侠辩得声音,知是老和尚将坏人打跑了,兴奋地跑出来。 “大师,你赢了!?” “阿弥陀佛,赢即是输,输亦是赢,无所谓输赢!日后江湖多事矣!小施主,可还安好?” 崔少侠这才想起自己身上的伤势,刚才中了那一脚,险些去了半条命,也不知伤势如何。 “我还好,大师,你呢?” “多谢小施主挂怀,老衲无恙!” “大师刚才为何不把那个坏人杀了?他以后回来怎么办?那时候我们不是死定了?” “哎,非是老衲不愿,实是力有不殆。没想到这华北风年纪轻轻已有如此修为,日后怕是无人能制。” “这么厉害?不是还有大师你么?” “老衲老了,身体日衰,武功不进反退,日后更不是对手。” “怕什么,一个不敌就两个,两人不行就四个,反正总敌得过他,再说大师你那么厉害,又怎么会怕他呢?” 听着这天真的稚语,法慈老和尚笑了,他捋着长须,“小施主倒可爱得紧!” 崔少侠想起之前的一个念头,卟地一声跪了下去。他不知道有师父徒弟之说,更不知道武功为何事,只是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出来。 “大师在上,请教我本事!” “小施主,这是何意?” “我想学本事!请大师教我。” 法慈笑了,“你说的是武功吧?” “就是很厉害的,像你们刚才使的那种。” “学武功可是要拜师的,老衲出身少林,你要跟我学艺就要拜入少林当和尚,不合适的。” “当和尚?” “对,当和尚是不能娶妻的,你可明白?” 崔少侠犯难了,“不当和尚就不能拜师吗?” “对!” 怎么会这样?那岂不是有本事的人都是和尚了,那自己的父亲整天舞刀弄剑的出去行走江湖岂不也是和尚?明明前几天来村里的人大部分都不是和尚,刚才那人也不是,而且还有女的,显然不合常理。 “老和尚,你骗我,不当和尚也可以拜师的,我知道。” “你说的没错,不当和尚也可以拜师。” “那大师就收我当徒弟呗!我一定会好好学的。要不然,日后遇到坏人,我一定死定了。” 老和尚思量再三,缓缓点头。“也罢,老衲与你也算有缘,就传你一门武艺,不过,你也不用拜老衲为师。”说着自怀里掏出一本簿册来,崔少侠接到手里,纸质,入手甚轻。“这本秘笈乃是老衲外出游历时机缘巧合所得,名为《崩天剑》,我见它确有独到之处,就留了下来,现在赠于你手,希望你能够好好修习,日后也不会被人欺负。” 崩天剑?听起来好像挺厉害的样子。 “很厉害吗?怎么修炼?” 老和尚笑笑,开始指点修炼要诀。那崩天剑其实并不算厉害,不过,对于崔少侠这种毫无武学根基的人来说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可怜的崔少侠就这么被忽悠了。 一老一少寻了一处避风处躲起来,又生了一堆篝火。那北风也是紧得厉害,只吹得呼呼作响。法慈指指点点,又不时演示一番,崔少侠打起精神尽心去听,又不时开口去问。 旁边篝火渐暗,不经意间天色已然大亮,这一夜竟然就这么过去了。崔少侠困意来袭,又吹了一晚冷风,鼻水长流,好不狼狈,恐怕回去定要大病一场。那老和尚却像是无事人一般,他见崔少侠身弱,将手按到他背后度了许多真气进去。崔少侠心头一暖,困意再也按不住,当头倒了下去。法慈接住少年,将他抱在怀里,往村里走。 崔少侠果然大病了一场。 真是流年不利,三天两头躺床上生病,莫非真是撞了邪? “醒了,醒了,侠郎终于醒了!” 崔少侠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好不暖和。床前一个少女雀跃非常,正是王真。门外,奶奶闻言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药,热气腾腾。 “来,侠儿,把药喝了。” 王真接过药碗,正要去喂他,崔少侠哧溜一声,从鼻子崩出两条鼻涕虫,差点把药污了。王真噗哧一笑,放下药碗拿过毛巾把鼻涕擦了。 “这么大个人还流鼻涕,真不害臊!来,喝药。” 崔少侠脸色发窘,坐起身子,把那药喝了。药入口极苦,也不知由什么炖的。崔少侠吐着舌头,“好苦!” “谁叫你生病,生病就该喝药,活该!” 崔少侠唯有苦笑,谁愿意生病呢,要不是遇上一个疯子半夜把自己给掳了,自己哪里会遭这罪。他也没跟他们说,仔细回想,似乎忘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情,却一时想不起来。 他皱着眉头,眼珠四处乱翻。旁边王真极机灵,她嘻嘻一笑,从背后扬起一物,“是不是在找这个?” 正是那本小册子。王真拿在手上,随手翻了几翻,看到奇奇怪怪许多小人画,旁边许多小字,也不知什么东西。 “这本书挺有趣的,哎,你哪里得来的?” 当然有趣,以后学本事就靠它了。这本《崩天剑》由老和尚所赠,却不见老和尚人影,一问之下才知那老和尚送自己回来之后就走了,而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上午,自己已然躺了一天一夜。 崔少侠叹了口气,想起那晚之事,心里庆幸之余,顿觉眼前一切更加难得。他招王真过来,抓住矛荑一把扯过,将之拥在怀里。王真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啊”的一声,脸红到脖子根,心头扑扑乱跳,好不紧张,想要挣扎起来,却又不受力。 “侠郎,别这样!咱俩还没成亲呢!” 崔少侠哪里管她,只是拥着,缓缓抚摸着她的长发。好在,两人还隔着被子,王真见他没有过分举动,渐渐平静下来。 “你怎么啦?吓死人家了!” 劫后余生的人又有谁会懂,崔少侠叹了口气,摸过那本小册子。王真翻了个身,在他身旁躺了下来。崔少侠随意翻了几页,看到除了图形之外还好许多小字,想来是注解了,好在自己也认得几个字,要不然只能摸瞎。 “侠郎,这是什么?” “这是武功!” “武功?用来干嘛的?” “以后你就知道了!这是好东西,一定要收好。” 王真似懂非懂,点点头,两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好不温暖安宁。崔少侠扯过被子盖在王真身上,这一下就真的成了大被同眠,王真哪里受得了,立刻崩了起来。 “不要!” “怎么啦?不盖被子会着凉的。” 恰好此时,奶奶端了粥进来,见到这一幕脸上绽出欣慰的笑容。这一下更把王真羞得半死,她一跺脚,往外跑了。崔少侠摸不着头脑,奶奶看着他,笑容却有些诡异。 “饿了吧,喝点粥。” 温暖的粥水下肚,终于添了点元气。“奶奶,真真有什么急事?为何跑得这么快?”奶奶笑了,“傻孩子,你欺负人家姑娘,人家当然要跑了。” “我欺负她了?”崔少侠不明所以,奶奶也没有点明,收拾碗筷出去了。 自此之后,崔少侠身子日渐好转,之后留心剑法,一门心思都扑在《崩天剑》上。得那天法慈老和尚指点半夜,又勤奋苦练的份上,倒也小有进展。 “侠郎,这就是那本小书上写的东西?” 王真随意翻看着。崔少侠没有剑,削了根树枝代替,正在院子里比划,他点点头。 “没想到小小的一本册子里竟然藏了这么多东西。” 崔少侠收了剑招,走过来,握住她的手。“真真,你要不要学?我教你。” 王真霍然抬头,“我也可以学?” “当然!” “可是我一个女儿家,舞刀弄剑的怕是不大合适,要是让人家看到了” 崔少侠笑了,你倒忘了自己以前是一个疯丫头,整天疯跑,四处打架,那时怎么就合适了?他也没点破。“哪有什么不合适的,看到就看到呗,咱们又不是出去打架,只是练着玩而已。” 正是玩之一字让王真上心,又可以陪着情郎练剑,自然是极甜蜜的事,王真点点头。崔少侠不知姑娘家心思,见她点头答应,自然也是极高兴的。 “你先等着。” 把那根树枝给了她,又去削了一根来。两人照着剑谱比划,招式一模一样,整日间鼻息相闻,耳鬓厮磨,如影随形,感情日深。 冬去春来,树枝发芽,转眼到了二月,又是农忙时候。崔少侠作为成了半个家的人,只得舍了树枝,扛起锄头。也许冥冥中早有注定,那日在田间翻土,谁知入锄处软软的,另有异物。 崔少侠翻开土皮,见是一黑色物事,倒有一大半被枯草盖着,扯了上来一看,却是一个包袱。包袱还算完好,只是入眼处有些眼熟,崔少侠心内不安,将之抖了两抖,里面掉出一纸信封,上面却没有署名。崔少侠惊疑不定,正要思量会不会与那件要命东西有关,旁边隔了两处田垄,早有人大叫起来。 “快来人啊,有死人!” 人们纷纷跑过去。那人早死了,是个男子,也许是天冷,尸体却并没有腐烂太多,此时一经挖出,就显得极其恐怖。当场就有许多人跑开了。也不知是怎么死的,那人手上握着一把断剑,想来是与去年秋天发生的事情有关。 这处事情,自然有人飞报村长前来处理,崔少侠却面色不大好。村里人不写信,唯一见过的书信便在那个包袱里。 没想到还是回到我手里。想起曾经答应过那位老人,崔少侠犹豫了一番,终是没把信丢掉。 “侠郎,你怎么了?” “我想出去走走。” “好呀,村东的迎春花开了,还有一些山菊,开了好多呢,咱们就去那里吧。”少女的心永远是浪漫的。傍晚的彩霞照在恋人的身上,似乎永远会多出一丝粉红色彩。崔少侠看着少女,什么也说不出来。 王真没有说错,迎春花真的开了,甚至花期都快过了,山菊倒是还有,另外又有许多不知名野花开了许多,两人路过一处山头,迎头就是一树红瓣黄蕊的桃花。这一下,直把王真乐得不知如何是好。 “太好了,真漂亮!没想到桃花已经开了!” 王真不断地舞着身子,攀下一枝枝桃花往脸上凑。桃花不算很香,却很粉,在彩霞的映照下,更是鲜艳欲滴。 有一句话叫“人面桃花”,此时的王真人比花娇。崔少侠看着王真,暗暗纳罕,这小妞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怎么几朵花就把她乐成这样? 桃花树上有许多小蜜蜂在转着,被两个不速之客打扰,嗡嗡叫着飞过一边。王真拉着他往树下一阵疯跑,情绪的兴奋让她脸色绯红,她突然回过头来。“我漂亮还是花漂亮?” “你漂亮!” “真的?” 崔少侠点点头。王真一阵娇笑,扑了过来,在他脸上深深一吻。“这是赏你的。”崔少侠一愣,王真转身跑了。崔少侠摸摸被吻的脸颊,状作大怒,“哪里跑!”丢掉心事,扑了过去。 古老的桃花树温柔地包裹着那对人影,但闻娇声笑语阵阵,天色渐暗。也是乐极生悲,在山里跑路没有不摔倒的。王真跑了一阵,脚下一歪,一声惨叫摔了下去。 左脚裸处火辣辣地疼,王真眼泪珠儿直往外冒。崔少侠三两步跑过去。 “伤到哪里了?” “这里好疼!”王真坐在地上,侧着双腿,用左手去摸。左脚裸那处果然肿了,崔少侠细看了一番,觉得应该没有骨折,心内松了一口气,用手指醮了点口水抹了上去,细细揉着。 “真恶心!” “以前不经常这样吗?这口水很灵的,能治百病,你别动!” 王真噗哧一笑,“下次你再生病,我就喂你口水!”话一出口才知太过暧昧,忙别过头去,脸自然又红到脖子根。崔少侠一心全在脚裸处,也不懂里面的异样意思,“那哪能,要是口水能治病,每天吞吞口水就能长命百岁了,还要郎中干嘛。” 王真又掩嘴笑了,“是你自己说的,包治百病。” 崔少侠这才意识到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又揉捏了一会,许是力气大了些,王真皱着秀眉,痛哼了一声。 “你轻点!” “好了,你试试能不能站起来。”王真在情郎的搀扶下,缓缓站起,刚一抬脚又痛哼一声差点跌了下去。崔少侠见状,赶紧扶住了她。 看来是不能走回去了。 求收藏,求关注~~~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山贼 此时天色已然全黑,蛐蛐鸣叫,众鸟归巢,像是在合奏催魂魔曲;恰无月色,刚才满眼的绿树红花都变了样,脚下难辩;又值春寒未去,入夜风起,更兼寒冷。王真缩起身子,靠到情郎怀里,“怎么办?我怕!” 崔少侠还没见过这么胆小软弱的王真,他装作无奈叹了口气,正准备吓她一吓,转念说出的话却变了样。“放心,有我呢!”他蹲下身来,拍拍自己并不宽阔的后背。“上来!我背你回去。” 那山路崎岖不平,崔少侠脚下一深一浅,王真不敢说话让他分心,只静静趴着。两人走走停停,不时抬头辨认着方向,走了不到盏茶功夫,路边草丛中“哗啦”一声,惊出一只大鸟,只把两人吓得半死。 两人同声尖叫,这一下,反而不那么怕了。 “真真,你睡着了么?怎么不说话?” “没,路不好走,人家怕你分心。” 崔少侠心头一暖,“我有话要对你说。” “嗯,你说,我听着!” 崔少侠思量了一阵,想着如何开口。“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么?怎么不说了?” “真真,还有半年,咱们就要成亲了?” 少女脸儿一红,她鼓起勇气,“是啊,怎么了?” “我父亲离开七年了,我想出去找他回来参加咱们的婚礼。” 王真沉默了,她突然明白了之前情郎口中出去走走的意思,可是外面的世界那么凶险,那么大,他父亲出去七年都没有回来,恐怕王真想不下去了。“你去吧,我等你!” “你不反对?” “这是好事啊,我为什么要反对呢?” “我答应你,无论找不找得到我一定会提前回来。” “嗯!记得回来就好。” 星月无光,摸黑前行,渐渐转到村口,但见前面黑黢黢一棵大树下似乎有一点光亮。两人大奇,走了过去,那提灯于寒风中眺望的并不是别人,是奶奶。 “奶奶!” 两人大喜。王真于情郎背上也娇怯怯地跟着喊了句,想要下来,情郎反而抱得更紧,王真无奈,只好老老实实地趴着。 “玩疯了吧?回家去吧。”转身在前引路。微弱的防风灯灯火照出不远,奶奶步履蹒跚,走得极慢,银色的发丝在黑夜里格外显眼。崔少侠快走两步赶了上去,与奶奶并排走着,三人都没有说话。 村里灯火稀落,从窗户里透出来,添了许多温暖。三人路过隔壁三婶家,恰逢翠花丫头出来倒水,哗啦一声,倒在几人面前。那翠花抬头方才发现前头有人,唬了一跳,站定认清是这三人,脆生生喊了句“崔奶奶”,又向旁边偷偷瞄了一眼,呼溜低头转身跑回屋里。 崔少侠笑了,这丫头,还是这个样子! 王真的脚伤得不太重,休息了三四天已然无碍,崔少侠在田里直忙到三月中旬,直把他累喘了。此时,农事已定,天气回暖,出去的事便又提上心头。 崔少侠不知跟奶奶如何说起,转到王真家中,家里人都在,正在院子树下聊天,只不见王真。一只母鸡咕咕叫着,领着一群黄茸茸小鸡崽在院子里觅食。崔少侠打了声招呼,得了指引,走到王真门外,那门却紧闭着。 “真真!在里面吗?” 里面“啊”的一声,显得有些慌乱。“侠郎,是你吗?” “是我!” 等了一会,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几天不见的王真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崔少侠细细打量着女儿家,那间小小的闺房一览无遗。一张小床,罩着白色纱幔,床前是一张桌子,两张凳子。桌子上一个竹篾篮子里却放有些针线粗布,一片大红自粗布下面露出半截。 “怎么啦?你怎么这样看着人家?” 这丫头什么时候都是这么兴奋的。崔少侠已经驾轻就熟,走进屋内,找个凳子坐了。随手摆弄了下,扯起那块红布来瞧。这一下只把王真羞得半死。她一把抢过,连整个针线篮子藏到身后,崔少侠大奇,“什么宝贝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王真摇着头,一脸娇俏。“不告诉你!” 崔少侠笑了,起来身抢。“让我看看。”王真连忙躲闪,两人闹了一阵,东西自然还是落到崔少侠手里。 “羞死人了!”王真跺着小脚,双手掩住了脸面。 好一块大红花布,足有七尺长,足够做一件半衣裳。崔少侠不明所以,惊讶道:“真真,你还会做衣裳?” 姑娘家点点头,崔少侠一怔,立时恍然大悟。“这是准备成亲用的?” 终于还是被知道了,“嗯!” “可是离成亲不是还有半年吗?” “阿娘说,女儿家自己的幸福要自己裁,不能假于他人之手。半年时间虽然不短,可也不长,提前准备总是好的,再说,人家也是第一次做做嫁衣”瞄了情郎一眼,发现他正傻傻听着,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羞人的字眼,忙接了下去。“时间长还可以多斟酌一下。你也要准备了,奶奶也托二大爷给你裁了一匹呢。” 原来如此!没想到她们对这婚事如此上心。他想到自己过几天就要起程出去寻找父亲,内心便有些惭愧。可是不出去又如何甘心? “怎么啦?你不高兴?” 崔少侠站了起来,握住姑娘家白嫩双手,“怎么会不高兴呢?只是只是我过几天就要起程了。” 姑娘家想起了上个月村东那晚的谈话,戚戚然落泪,她不愿情郎看见,上前一步紧紧扑进了情郎怀里。“那有什么打紧,到时候记得回来就行了。” 崔少侠点点头。 三天后的早晨,三月二十,崔少侠别了恋人,亲人,还有许多乡亲,离开了他生活了整整十四年六个月又五天的村子。简单的行囊,只有一顶斗苙两件换洗衣服,还有十几个铜板,二十一个馒头和一个装满水的竹筒。相比父亲当时,完全没那个潇洒劲。 当他跟奶奶提起要出去的事时,奶奶似乎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手一颤,白色瓷碗掉到地上,碎了一地。但老人并没有阻止他,她上前走到神台处,颤巍巍地拈出三支香,点了,念了几句,插到香炉上。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去吧,去找找也好!” 春末的阳光和煦温暖,微风拂面,春衫不冷。山道上,一辆牛车慢吞吞驶来,上面铺了许多干稻草,一位年轻后生与一位头戴竹笠的半百老翁并排坐着。年轻人很好奇地四处张望。这位正是离村的崔少侠。 一路晓行夜宿,走来已有三天,干粮吃了一大半,所幸,今天早上遇到这位老伯捎了自己一程,路上有人说话,也没那么无聊。一老一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山路曲折,也不知走了多远,老人突然往前面一指。 “小伙子,老朽前面就到了,再不能陪你走下去。待会你下车之后一直往北,再行有五十里就可以到最近的大城开阳了。” 崔少侠点点头,问道:“老人家,这是哪里?” “这是吹风坳,我家就住在前面五里的上河村。” 一会,果然右边出现一条小道,崔少侠知是到了,提起包袱跳了下来。 “小伙子,一路凶险,多加保重。” “谢谢您,老人家!” “走喽!”老翁轻轻一撇手中绳子,老牛极有灵性,往小道转了过去。看着渐渐隐没在树丛后面的老人,崔少侠披起了瘪瘪的行囊。 旅途寂寞,有人陪伴那是极幸福之事。崔少侠沿着山路又走了许多时候,山路尽头却是一条大道。前面一片开阔,崔少侠知道自己已经走出大山了,回头望去,重山叠岭,不知家乡何处。 他辨了方向,沿道往北走,又走了几里路,前面路头一转,两山夹臂,几块大石挡在中间,好不奇怪。要是惯走江湖的人,立马就跑,但崔少侠初出茅庐,哪里识得这其中机关,他踩了上去,反在上面向前眺望。 有人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好一个愣小子!”旁边却有一人破口大骂,“他奶奶的,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个小虾米!老子今天还没开荤呢!”众人哈哈大笑,崔少侠这才发现周边有人。 十几个大汉自路边大石后摇晃着膀子踱了出来,肩上的大砍刀明晃晃的,刺人双眼。崔少侠心头一紧,“你们要干嘛?” “干嘛?”领头的大汉大笑,回头朝后面的兄弟瞅了一眼,“兄弟,听清楚了么,这小子问咱们是干嘛的?”那些人又是哄堂大笑。那大汉把刀架在崔少侠脖子上,凑近了,“小子,算你命不好,老子今天要拿你开荤,把身上的钱财交出来,老子饶你一命。” 崔少侠脸色难看,知道遇上强人了,怕今天这一关难过,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往怀里一掏,摸出十几个铜板摊在几人面前。几位大汉脸色铁青,一虬髯大汉当先发作,狠狠“呸”了一口,“操他娘的,老子宰了你这兔崽子!” 猛力一拍,打在崔少侠摊开的手上,差点来了个倒栽葱,手臂都断了,十几个铜板四散飞溅,全都散落在地。那大汉复又抬脚来踢,强盗首领伸手拦住了他,皱着眉头,半蹲下来。 “小子,你知道偷藏不交会有何下场?”崔少侠身子一震,唬得退了一步。为首大汉扭头示意,旁边一条矮瘦汉子跨步上前扯过包袱,打开抖了几抖,里面的东西全都掉了下来,不过是两套粗布换洗衣衫和七八个馒头而已。他扒拉了几下,发现有一纸书信,捡了上来。 那书信里写了什么,崔少侠也没看过,首领似乎颇感讶异,接到手里打量了两眼,见封口完好,晃了晃,“这是什么?”正要撕开来,崔少侠急了。 “这是一位老人家写给他家人的,不能撕。” “啰嗦什么?不过是封信而已,再吵宰了你。”虬髯大汉瞪着铜铃大眼扬了扬手中大刀。崔少侠不敢再言。首领把信撕了,扯出书信,侧过身子细看,也不知上面写的什么,一双浓眉竟渐渐皱起。 崔少侠心中忐忑,正感不安,那强盗首领却突然哈哈大笑。“哈哈,有趣,有趣!小子,你是去送信的?你知不知道里面写的什么?” 崔少侠摇摇头,表示不知。余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上面写了些什么如此好笑,纷纷拿眼看着他。 “谅你也不知,这里面写的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子念一段你听听。”说着摇头晃脑,拣里面一段念了出来。 “余知大限不远,故将一生所学另藏于一纸,名曰《飞仙功》,盼能托付一可靠之人将之送达汝手,尔等后辈子孙若能体悟吾意并以之勤加习练,则必有所成,则吾京家大兴,一统江湖非不可能。余在九泉之下,亦无撼矣!” 这一段话口气甚大,亦可看出写信之人身份不凡,但似乎并无凶险之处,崔少侠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哪里不好。其余大汉更不用说了,胸中没半点墨水,遇到这种文绉绉的文字就完全摸不着头脑。 强盗首领也不解释,他晃了下书信。“谅你小子也不懂,让老子来告诉你吧,免得你小子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问你,此信之外,是否还有一书?” 崔少侠点点头。 “书不在你手里?” 崔少侠又点点头。“问题就在于此了。小子,你若能将上面所说的《仙飞功》连同此信一同送达或可无恙,若少了《飞仙功》则必死无疑。让老子猜猜你来自哪里,你来自牛家村,你口中那老头是叫京天利,对吧?” 崔少侠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强盗首领。强盗首领笑了,“最近轰传武林的牛家村案,江湖上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口水和尚,贾道人等十二个好手尽皆毙于一人之手,江湖上人人谈此色变,连那常年不出的少林寺达摩院首座法慈禅师都亲身赶来。所为者,不过京天利一人而已。” 众人耸然动容,看着崔少侠的双眼似乎都放出光来,谁都明白这里面的涵义,谁要是能得到那本《飞仙功》,说不定就会是下一个京天利,说不心动那是假的,众人纷纷上前。 崔少侠暗呼不妙,退了一步。 “小子,我要是你,我会把那《飞仙功》老老实实交出来的。” “把书交出来,免你一死!” 崔少侠大骇,这么多人,宰了自己都不够分。那矮瘦汉子看着强盗首领,强盗首领叹了口气,摇摇头。 “别为难他了,书不在他手里。” 众人又纷纷转过身来看着强盗首领,一脸惊疑和讶异。“书要是在他手里,他早死翘翘了,还能够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那《飞仙经》可不是他一个小小乡村少年能够染指的。” 众人半信半疑,强盗首领沉吟一阵,复又转过头来。“小子,你把当日的情形仔细说一遍,一处都不许遗漏!” 崔少侠得这强盗首领解围,心下感激,也为了证明自己清白,老实将那日情形说了,连同后来如何失而复得之事也说了出来。那强盗首领却反复来问周遭环境,当日遇见京天利的地点。 “瞎扯!这小子监守自盗,却拿这瞎编的谎话来糊弄咱们,待老子宰了他再去他家搜个底朝天,老子就不信搜不出来!” 崔少侠大骇,还真怕这瞎大汉胡来,忙发了个誓。“小子所说绝对真实,如有半句假话,就让天雷劈了我。” “首领,这小子的话不可信!那书说不定就在他手里!” “我自有分寸!”首领大汉瞪了那人一眼,那人识趣退开,余人纷纷止步。他沉吟良久,又眯缝着双眼不断打量着崔少侠。崔少侠心头不安,不知这强盗首领会做出如何判断。 “小子,我信你!你做得是对的,面对金银珠宝也能够不贪不念,又能信守承诺前去送信,实在难得,虽然蠢了点,但老子喜欢!小子,我欲招你上山,你可愿意?” 这一下,别说崔少侠了,便是其余众人也是一愣,都有些不解地看着强盗首领。崔少侠心下沉思,要自己上山?那岂不是也要当强盗?心里自然是一千万个不愿意。 “喂,我老大招你上山那是你小子走运!你小子拖拖拉拉像个小娘们,难道是看不起咱们?嗯?”扬了扬手中大刀。崔少侠最害怕的就是这个说话粗鲁,动不动就要杀人的虬髯大汉了,见状,连连摇头。 “不是的!” “不是那又是什么?还不快快答应!” 山贼来了,求支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夜半凶人 强盗首领阻止虬髯大汉继续恐吓,蹲了下来,温声问道:“你为何不愿跟我上山?难道你还要去送信?”扬了扬手中那封信。崔少侠确实看不起这些强盗,更不愿与之为伍,但这意思哪里能让他们看出来。他看着众人,眼神清澈。 “不瞒几位,小子此番出去实是去找人的,家父离家好多年了,我要出去把他找回来。” “哦,没想到还是位孝子!”强盗首领沉吟了一阵,点点头。“也罢,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便勉强,我本寨就在这附近山上,小子日后若是想通了可以前来找我。” 崔少侠没想到这首领会如此好意,连连点头。也许是见他寒酸,那强盗首领复又塞了几绽碎银过来,估摸怕该有三两之数。 “人海茫茫,江湖凶险,这世界如此之大,想找一个人岂是容易,这点钱你拿去当盘缠吧。”叹了口气,转身走了,余人纷纷跟上。走了几步,复又转过头来,“小子,以后再有人问起此事,你可不能再这么老实,否则定有杀身之祸!” 崔少侠还没用心体会,那些人却渐渐走远。他愣愣地看着远去的众人,隐隐听得一人道:“他奶奶的,做买卖不成反亏了几两银子!”紧接着一阵笑声传来,又远远听到似乎有人在问:“老大,不去找那本书了么?” “老大,你为何要放过这小子,宰了他不挺好?”声音渐远,后面就听不到了。 崔少侠大松了口气,方知江湖凶险,此言不差。他不敢再在这里逗留,忙将包裹收拾了,又快速捡起地上的铜板放在怀里,撒开脚丫就跑。 其时天色向晚,崔少侠一路狂奔,直跑出五里方才停下来。这一停下来不要紧,脚下却火辣辣地痛,翻脚一看,却起泡出血了。一对布鞋也破了几个洞,几个脚趾头都露了出来。 崔少侠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刚才实在跑得太急,也不敢再走。掂着脚跟,四处张望,只盼能寻到一处藏身之所。那天色却全黑了,几只乌鸦咶咶叫着自面前飞过,狂风骤起,吹得树木剧烈摇晃,又见天上鸟云滚滚,雷声阵阵,前头一道闪电像是海神的三叉戟般快速往地下扎来,照亮了半边天空。 眨眼间,大雨倾盆而下。 崔少侠不敢往低处走,又见远处似乎有一处山崖可以避雨,连忙赶了过去。只不过顷刻间,全身已经湿透,所幸,那处山崖却是喀斯特地貌,下面凹成山洞模样,中间深陷,两边浅出,真的可以避雨。崔少侠大喜,三步并两步跑了过去。 山崖下面很宽敞,也很干燥,但最里面黑漆漆一片,也不知藏有什么,他不愿意冒险。 站在外面,他把衣服脱了下来放在手里拧,把全身的雨水擦了。外面的大雨下得很猛,下得很恣肆,仿佛谁把天公捅了一刀。他把湿衣摊开,放到地上,又把两件换洗衣衫全都披到了身上。 终于暖和了许多,可是,此时他的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这才省起,已经有大半天没有吃过东西,那五脏俯早饿了。他四处寻找了一番,见没有干柴,只得悻悻回来。那几个馒头早馊了,可是他不舍得丢掉,他也没有选择,只好就着雨水把馒头吃了。 “唔,好吃!唔,真好吃!” 崔少侠一边吃一边感叹,似乎美味无穷,要是不知的人定以为他在吃大鸡腿,谁又知道实情如此寒酸? 两个馒头下肚,终于有了些饱感,他作势拍拍肚子,拣了处地势比较高的一处角落躺了下来。也是累了一天,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这一晚,睡得迷迷糊糊的,到了半夜,一阵雷声将他震醒。崔少侠坐起身子,擦着惺忪睡眼往外面瞄了一眼,那雨势半点不减,雷声却一阵紧过一阵。外面哗声大作,也不知是雨声还是流水声。 他也无心理会,正要躺下继续刚才的美梦,一道电光闪过,却差点让他整个人弹起来。 那是一道人影?崔少侠内心的震骇无以复加,想到白天的事情,顿时睡意全无。他灵巧地拾起包袱翻身站起,贴到右边崖壁上,探头竭尽目力往外张望,黑暗中却什么都看不见,复又侧耳去听,也只听到哗哗雨声。 等了一会,不见有何动静,正狐疑是不是自己大惊小怪,恰于此时一道闪电劈啪一声劈了下来,照亮了半边天空,也照亮前面。那果然是一道人影,而且,手里似乎还提着一把大刀。 崔少侠心头大震,暗叫不好。 这会是谁呢?他来此干嘛?此时半夜,又下着倾盆大雨,荒野之中犹如孤狼独自行走的提刀客,那漆黑高大的身影看起来就像刚从地狱爬上来的魔王。联想起白天发生的事情,崔少侠知道自己又惹上大祸了。 难道是强盗首领派人过来杀自己?那也不必这么急切吧。突然醒起前面还晾着一件衣服,心下叫糟,正要转身过去将之收起,只听脚步溅水声声,来人却已经上来了,崔少侠不敢冒险,只好恨恨地又贴了回去。 “操他奶奶的鬼天气!” 来人小声地咒骂着,浑身雨水不住往下滴。崔少侠心都堵到了嗓子眼,离那人只一丈远而已,更不敢乱动。 只听窸窸窣窣一阵细微声响,来人似乎在抖着身上的雨水,又见火星一闪一闪,似乎在吹着火烛。来人捏着火烛来回走动了一番,借着那微弱的光亮在打量着周遭,突然,他停了下来,似乎发现了什么,蹲了下去。崔少侠心中叫糟,知道那人已经发现晾在地上的衣服了。 果然,那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得意,粗豪,崔少侠认出来人正是白天那虬髯大汉。 “臭小子,倒是会躲,原来跑到这里来了,害老子一夜好找!” 没想到会是他!?他来找自己干嘛?想到白天这人的恶形恶状,崔少侠反而缩得更紧了。那虬髯大汉并不知道崔少侠已醒,只道他还躺在哪个角落里睡着,打量了一会,蹑手蹑脚找上前来。 崔少侠只好往后退了,尽管外面下着大雨,他依然紧张地摒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一者前,一者退,那处洞口却越来越矮,也越来越窄,崔少侠提拉着布鞋,地上的石子硌在脚底伤处,热辣辣地疼。他知道不能继续退下去,索性慢慢地蹲了下去,摸出两个石子,估摸着方位,用力往左边丢了出去。 石子击打在石面上,滚了起来,“嗵”的一声掉到水里,在雨夜里清晰地传来。那大汉身子一震,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奶奶的,小子,往哪里逃?” 大骂一声,提着刀追了上去。崔少侠暗叫侥幸,趁机悄悄摸往右边去。走到一半,眼看便可走出这处山崖,右手尾指上突然一疼,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疼痛瞬间转为巨痛,他浑身一抖,差点叫出声来。 崔少侠并没偿过被蠍子蜇过的滋味,但他知道一定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他把手尾指咬在嘴里以减轻痛苦,同时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脚下加快又走了几步。但那痛苦却才刚刚开始,很快,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而且渐渐感到冰冷。 就在此时,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汉终于察觉到被骗了,气急败坏地奔回。 “他奶奶的,敢戏弄老子!看老子宰了你!” 崔少侠不敢拖延,忍痛跑进了雨里。雨水当头而下,令他打了个冷颤,那滋味实在不好受。崔少侠无心理会,脚下的积水却漫过小腿,黑夜中更无从寻路,他就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在水中跋涉却又不敢弄出太大声响。 后面,虬髯大汉也许追来,也许不追来,他也顾不得了,他感觉自己身子越来越僵硬,越来越冷,像是踩过了一片草地,又踩过一片灌木丛,再次踩过一片草地,如此循环不休,最后,他感觉脚下一空 天空昏暗,难辨昼夜,雷声滚滚,大雨变成了小雨,没风。有蛙声在叫,有那娇小的黄鹂出来觅食,有一个人躺在草地上。 崔少侠呻吟着,张开双眼,雨水浸泡让他显得脸色苍白。他感觉浑身如此疼痛,像是散了架似的,后背更像是被火烧过一般。他有很不祥的预感,挣扎着坐起侧过身子伸手往后面一摸,身子一颤,忍不住痛哼出声。后背果然有一道大长口子。 他扫了眼四周,渐渐明白自己是从山坡上滚下来的,那山坡下面却还有长长一段,他被几株灌木挡在半路上,没有彻底摔下去,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了。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子摇摇晃晃差点摔下山坡去,失血过多又兼淋了一夜雨水,让他头重脚轻,虚弱无比。 他紧紧地扶住了旁边一棵小树,困难地稳住了身子。昨晚那处山崖看不到,入眼尽是灌木,尽是绿草,不知身在哪里。他思量着该如何离开这里,耳边传来一阵细微有节奏的沙沙声,这是人脚踩在草丛的声音。 有人来了! 崔少侠心下一颤,忙又蹲了下去。 山坡上面,灌木丛中走出一道人影,正是那虬髯大汉,没想到这贼人如此贼心不死,竟追到这边来。那人提着把大刀在上面拍拍打打,又不断往山坡下瞄来,崔少侠不敢大意,将整个身子都缩到灌木丛中。那人寻找了一番,到底是无有所获,终于是走了。 崔少侠待那人走远,露出头来。山坡上面是不能去了,他要立刻离开这里。山坡颇为陡峭,下面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荆棘丛,左右两边亦全是灌木,他反复思量,终于是选择滑下去。 一路上,不断地拽着灌木,慢慢滑到坡底,又沿着荆棘丛走了不知有多久,终于是找到一处缺口,崔少侠大喜,忙钻了进去。 荆棘丛之后果然是另一片天地,虽然入眼依然不知方向,但平坦多了。他歇息了一会,回复了点体力,再次翻身上路。 除了灌木还是灌木,走到尽头,往往没路,不得不转身另辟他路,兜兜转转,循环往复,像是没有尽头。他知道自己迷失方向了,想要找个参照,无奈这些两三人高的灌木完全阻住了他的视野。 他知道这样是不行的,很可能没找到出路之前,他就耗尽体力而死。他停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昨晚的春雨让这些灌木喝足了水,虽然耷拉着脑袋,却绿意惊人。崔少侠心想,与其这样瞎撞,不如一直往一个方向走,这样走出去的概率就大上很多。他原本的目标是往北去开阳,但现在,他顾不得了。 天上的太阳,朝东暮西,但现在没有太阳,只有厚厚的乌云;春天是吹东风的,可是,没有风,雨丝细细,直直垂下来像是姑娘家的针线,在为她的情郎编织衣衫。 崔少侠近乎绝望了,背上的伤口一阵阵抽痛,到现在都没有处理,包袱早没了,不知丢失在哪个角落,更别说馒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但他绝不愿这样倒下。 他忍着饥寒,伤累,虚弱与头晕脑胀,又转了一会,许是天公有眼,眼前出现的东西让他精神一振,生出许多生的希望。 那是一片竹林。 春笋一般长在初春,而且生长速度极快,可食用的时间不到一周,但暮春也还是有的,只不过口感和数量都会差上许多。 崔少侠跌跌撞撞跑进竹林,见许多新生的竹子高高地耸立着,像是在对他说:“喂,老兄,我们长大了,下次请早!” 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竹叶,踩上去软软的陷下去,有一层腐烂的气息。崔少侠找来一根断木,眼睛冒着绿光,仔细地观察着各个角落,又像是一个老练的猎人,耐心地感受着脚下传来的感觉。 当他挖出第一根竹笋时,崔少侠差点哭了。竹笋甘甜,清香可口,他像个老鼠一般双手捧着竹笋贪婪地咀嚼着。 “呵呵!” 有人在旁边笑,笑声如铃清脆动人。可是,崔少侠依然是身子一震,霍然抬头。他缓缓站起,一个少女荷锄而来。少女身穿灰色粗布衣裙,头上戴了顶竹笠,手上提个小竹篮,上面已经放了两根竹笋,袖子半挽,露出一双嫩藕。 “喂,你是谁?为何来偷吃我家竹笋?” 凶人来了,求打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少女阿离 崔少侠一窘,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血色,嗫嚅半天说不出话。那少女“噗哧”一声,又笑了。“你这人倒有趣,人家逗你玩的!” 她睁着一双大眼上下仔细打量着崔少侠,见他身上伤痕处处,沾满泥污,上衣尽是破口,半截袖子都不见了,像是被人追杀;又见下面条条,几不蔽体,更像足了一个叫化子,不免讶异。 “这是你家竹笋?” 看他举着那半截竹笋,尴尬着似要递过来,嘴角还沾了半片笋叶,看那吃相少女又笑了。 “那当然!” “那” “放心吧,不要你赔!我这里竹笋多的是,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用客气的。” 崔少侠心头一宽,整个人都松下来。他之前的神经崩地极紧,一路支撑全靠意志,这一松,就像个漏气的气球一般,再也坚持不住,晃了两晃,倒了下去。 “喂,你你怎么啦?” 少女吓得花容失色,不进反退了两步。崔少侠趴在地上,感觉从未有过如此放松舒服,呻吟了两声,缓缓闭上了双眼。 背上的伤口浸泡了一夜早经发炎翻白,现在看来更是触目惊心。少女等了一会不见动静,蹑脚慢慢靠近,待看见那处伤口之后又是吓了一跳。她蹲下身子,瞄了伤口一眼,皱紧了秀眉。 “喂,你怎么啦?你快醒醒!” 少女小意地拍着崔少侠的脸颊,却哪里有动静,又觉触手烫人,忙比了比,这人竟然发起了高烧。 少女大惊,整个人崩了起来,篮子也不要了。 “爷爷!爷爷!” 春雨寒江,蓑衣独钓。细雨洒在江面上,没有一丝声响;浮子随水波而晃,久久不见动静;岸上的老人百无聊赖地抽着烟杆,一边盯着水面。烟圈缓缓地吐出来,久久不散;远处水草边,一尾鱼儿调皮地翻出水面,扑腾了两下。老人往那里瞄了一眼。 “嘿,叫你得意,待会把你钓上来炖了!” 浮子突然急遽地跳动了两下。 有鱼咬钓了。 老人精神一振,忙丢掉烟枪,双手握杆,只待浮子下沉就要扯鱼上钩。偏于此时,背后呼唤一声急过一声。 “这丫头,真不懂事!” 老人嘀咕了一声,并没有回头,他紧紧地盯着江面,等待着时机。 “爷爷,快来啊,那边有个死人!” 死人?嘿,死人有什么奇怪的,这世上天天都有人死。少女的呼唤并没能惊动老人,但那浮子竟再没动静。 “唉,看来是跑喽!”把钓杆扯起,果然,上面的鱼饵还是好好的。他回头看了一眼少女,见少女跑得甚急,似真有急事,一双老眉终于是慢慢皱起。“这丫头,风风火火,到底是什么事?” 少女气喘兮兮地跑到老人旁边,用力扯着他的右胳膊。老人无奈站起。 “爷爷,别钓了,快去看看!” “丫头,轻点,轻点,再扯我老人家一把老骨头就要被你扯散了!” 少女放开老人。“真的,我没骗你,那边真的有个人要死了!你快去救救他吧。”老人皱起眉头,跟了过去。 “那个人就在这里!” 两人来到竹林,地上果然躺了一个人。老人往地上微微一扫,右手一挥。“原来真是个死人,这下好了,不用救,咱们走吧!”说着就要转身回去,少女大急,忙扯住老人,“你还没看怎么就知道他已经死了?” “我老人家是谁?活了这把年纪,活人看不出来,死人还看不出来?” 少女噗哧一笑,“是啊,爷爷你老人家最厉害了!活人看得出来,死人也看得出来,你快去看看吧。” 老人不再多言,真的蹲下细心看起来。看了一会,复又站起。“小子,算你命大!好了,把他抬回去吧!” “啊?这样就行了?不需要先包扎一下?” “不用,死不了!”少女捋着发丝,怩忸上前,“爷爷,还是你抬吧,人家一个小女儿家” “嘿嘿,不用说,就是你,我还是个老人家呢!”说着,捡起旁边锄头走了。 “爷爷”少女跺着小脚不依。无奈,老人充耳不闻,她朝老人背后吐了下香舌,做了个鬼脸,复又转身看着崔少侠,一双秀眉深深皱起。 “哼,臭爷爷,不用你帮忙,我自己也行!” 她去抬崔少侠,没想到还挺沉的,竟然抬不动,想了一下,将他扳过来,抓住两只爪子放到自己肩上,用后背紧贴着对方胸膛,慢慢蹲起,终于是将崔少侠放到了背上。 “哎哟,难道是吃石头长大的,这么沉?” 少女背着崔少侠走了两步,看到那个篮子在地上,又想伸手去拎,却够不着,弯腰曲膝,崔少侠在她后背一滑,摔到前面去了。 即便是在昏迷中,崔少侠依然是闷哼一声,这一跤摔得够惨。少女大惊,连忙上前察看,也看不出伤势是否加重,这次却不敢再大意,经过一番小心折腾,终于又把崔少侠背到背上,那篮子却绑在了崔少侠的右手臂上。 “嘿,臭爷爷,人家不靠你也是行的,叫你小看我!今晚回去,不煮饭给你吃!让你饿肚子!” 想到这里,少女终于又高兴了。 背山面水,少女的家就在河边,却是两间相连的小木屋。旁边还搭了个棚子,似乎是厨房兼柴房。 出乎意料,回到家里却不见爷爷踪影。少女想了下,笑了,将病人放到爷爷房里。“我负责把病人背回来,你负责照顾病人,哼,公平公正,咱们扯平了!” 她倒了杯水喝了,捋平了气息,抹着额头的汗珠,这才起身四处察看,却不见人影。她皱起秀眉,作成喇叭状朝四周大喊。 “爷爷,你在哪里?”喊了一会,不见有人应。“奇怪,爷爷去哪里了?” 又过了盏茶时份,终于从东边灌木丛中钻出一个人影来,左手提着一个篮子,右手捏了把短锄,正是爷爷。少女一见,大喜,冲了过去。 “爷爷,这是什么?” 她接过篮子,翻看了几下,见里面全是一些药草,知爷爷是去采药去了。少女想起自己之前的恶作剧,悄悄吐了吐香舌。 两人回到屋里,煲药煲水之事自然交由少女;老人给崔少侠脱去湿衣,擦去污泥,清洗伤口,消毒,上药,一翻忙碌下来,那天色已然黑了。 “好了,把这药给他喝了!” 少女把药接过,细细喂了。那崔少侠在梦中咂吧了下嘴巴,似乎意犹未足的样子。少女笑了,“这人真有趣,连药都馋!” 外面爷爷表达了他的不满。“丫头,还不快去煮饭,想饿死你爷爷?” 少女应了一声,煮饭去也。 终于没有大雨,没有大汉,也没有荆棘,也无须亡命奔逃,这一晚,崔少侠睡得极安详。第二天,当他醒来时,天色已然转晴,太阳很大,却不辣。他往四周一扫,入眼陌生,屋内没有人,他身上盖着厚被,正躺在温暖的床上。 床前,有一张四方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只茶壶,两个大杯子,旁边地上还有一个炉子在生着火,上面放了个药罐,正滋滋冒着热气,满屋子的药味就从那而来。 他又听到敲打声,水溅声,似乎有人在捣衣。 “爷爷,你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一个很动听的少女的惊讶的声音传来。接着又听到“嘘嘘”声,像是有人在做噤声手势。 “爷爷,你过来嘛!” 过了一会,只听脚步声响,一个人嘟哝道:“这丫头,整日不让人安生!”叹了口气。两个人走到了一起,那少女道:“爷爷,你看,这是什么?” 爷爷“咦”了一声,显得很惊讶,又听那少女道:“你看,这里还有很多呢,这里,这里,这里全都是,共有七处呢!” “爷爷,这人干嘛把银子缝在衣服里?还分开成二十多处?难道不嫌麻烦么?”声音小了很多。老人没有回答,少女又问了两句,终于不再问。崔少侠也不知两人说的什么事,听得捣衣声再起。又过了一会,那少女已经上来了,在窗外晾着衣服,崔少侠的两件衣裤全在其中。 崔少侠认得是昨天遇到的那位少女,想来当是她救了自己。他心内感激,掀被想要起床,却惊见上半身光溜溜的,一条粗布条在胸前绕了几绕,幸好,下面却穿有一条裤子。 此时,少女却进来了,见他起床,“啊”的惊叫一声,遮住双眼转过身子。崔少侠只好又藏身在被子里。 “你醒了?” 少女透过手指缝转头瞄了一眼,转过身来,脸上红彤彤的,一双大眼映着春光格外有神。她梳了两瓣麻花辫,披散在肩前,一身花布衣服却剪裁得极其合身。崔少侠点点头,应了一声。 “姑娘,是你救了我?” “可不是,昨天你可真够吓人的,说着话就倒下去了!后来才知道你受了伤,喂,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我叫崔少侠,你可以叫我阿侠!” “好吧,阿侠是吧?我记住了。我叫阿离,离开的离,好听吧?”崔少侠觉着挺顺耳,点点头。少女兴奋极了,她踱着小步,不停地比划着。“我也觉得好听,你知道吗?这名字还是我爷爷给我取的,他说我出生那天,刚好捕到一条大鲤鱼,所以就给我取名叫阿离,可是那是鲤鱼的鲤,我嫌不好听就改成离开的离。怎么样?我改得不错吧,比鲤鱼好听多了。” 崔少侠点点头,确实顺耳许多,但鲤鱼是吉祥之物,较离开又不可同日而语。少女阿离又睁着大眼凑过头来,“喂,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你这伤哪里来的?” 明明有名字,偏要喂来喂去,这少女好怪。崔少侠想起之前的经历却不愿开口,此时恐怕那疯子还在四处寻找自己吧。想到那人,他内心便是一寒。 少女阿离极机灵,见崔少侠脸色不好,知道他不愿提起,也不再追问。崔少侠高烧已退,她上前比了比。“退烧了就好,你先等着,我去告诉爷爷。”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一个老人走了进来,里拿着一根旱烟杆,后面跟着刚才那位少女。 “小伙子,醒了?” 崔少侠见老人进来,连忙想要起床,却被老人走过来按住。“小伙子,不用客气,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复又仔细察看了一番,终是点点头。“恢复得不错,背后的伤口再换过几次药就可以愈合了。” 崔少侠见两人待己亲切,心里格外感动,想起前两天经历,犹如如天上地下,眼眶一湿,差点飙出泪来。 “出门在外不容易啊!难免会有些磨难的,好好休息吧!”到底是活过半辈子的人,能看出许多东西。老人拍拍他肩膀,算是安慰一番,出去了。 少女阿离拎起药罐把药滤了,复又放了回去,那火却没灭,想来里面还有药。“你伤还没好,就躺着吧。”转头瞥了他两眼,想起昨晚这人连药都馋的样子,噗哧一声笑出来。 “喂,我问你,你昨天是不是几天没吃东西了?” 崔少侠一窘,不知人家为何这样问,他点点头。果然,也难怪! “好了,我端饭进来给你吃,待会你记得把药喝了!”说着出去了。不一会,端进来一大碗鱼粥。“你身体还没好,要多吃点,这是鲈鱼粥,很补的,我爷爷今天一大早特意去撒了几网才捕到呢,我爷爷都没舍得吃。” 外面院子里,老人家一口热粥喷了出来,差点把自己呛死,他擦着嘴唇,无奈地摇摇头。“真是家门不幸,女大不中留啊!” 崔少侠把粥喝了,果然新鲜美味。一大碗鱼粥下肚让他精神大振,他想下去走走,又想到这少女之前模样,只好忍住。他仔细打量了一番,似是没有给自己备有衣服。 少女出去了,老人家也不在,院子里几只老鸭刮刮叫着,有翠鸟的鸣啾声。崔少侠躺了半天,终是耐不住,挣扎着起床,走到门前。 外面,蓝天白云,春光明媚,和风拂柳,院子很宽敞,两株大树如盖。院门百步开外是一片青绿的芦苇,想来后面应是一条河。右边大树下挂着一张鱼网,少女阿离就在树下。 崔少侠并不想打扰少女,更不想打破这片宁静,他在门槛上坐了下来。少女阿离双手很巧,双手穿梭,那张鱼网上的破洞很快被一一补上。看到少女的背影,崔少侠想起了牛家村中的三儿王真,想到了奶奶,不知道她们可还好?说来离家不过六天而已,却像是过了几个月似的。 崔少侠心头不安,对前面的路途多了一丝怯意。 少女阿离虽然手巧,但那鱼网毕竟破洞太多,一直没有留意到后面的少年。崔少侠坐着晒了一会太阳,院子里不见有鸭子的踪影,不知跑哪里去了,几只黄鹂在树上跳来跳去,啄着虫儿。 毕竟伤势未愈,身子虚弱得紧,又赤裸着上半身,崔少侠待了一会,又挣扎着躺回到床上。 一连两天,天气晴朗,暴涨的河水慢慢回复平静,日子过得平静而温馨。得少女阿离和老人的照顾,崔少侠身体恢复得很快。这两天,少女阿离倒是常来找他,问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得阿离之助,崔少侠也常出去走动。 不到两天,崔少侠便将阿离家了解得七七八八。阿离家只有两个人,就是阿离与她爷爷,两人只要靠打渔为生。附近似乎也没有其它邻居,这四周到处皆是灌木,或是竹林,要么是草坡,还有几亩良田。河边倒是停了一扇竹筏,老人便常在竹筏上或是水草边拿着一根烟杆,静坐垂钓。 阿离并没有伴,所以,她养了几只小兔子。 这一天,已是第三天,一大早吃完饭,阿离便兴奋地拉着他往外跑。崔少侠很是讶异,不知要去哪里。 “快走,今天爷爷要去捕鱼,咱们也去瞧瞧!” 阿离求你们疼疼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龙傲王刚 长长竹筏在水中荡,两个人儿老老实实地坐在一边,老人家独立排头,分捡着鱼网。不一会,双手一挥,哗啦一声,鱼网被远远地撒了开去,嗵的一声落到水里。牛家村并没有渔民,崔少侠也没见过这战阵,心下自然是觉得新奇。 不一会,网拉了上来,鱼儿倒不少。老人家把两条大的捡了出来,其余小的尽皆放回水里。崔少侠摸不着头脑,不知为何要这样做。阿离倒是慧心识趣,“爷爷捕鱼向来是这样的,只抓大的,小的通通放回水里。这样等这些小鱼长大了,我们又可以抓了。” 崔少侠一听,恍然大悟。 老人又撒了一网便不再撒,竹篮里却已经有五条大鱼,够吃几天了。老人家整理好鱼网,捶着肩头,“哎哟,老了,不中用了,以后想要吃鱼要靠阿里你了。” 少女阿离嘻嘻一笑,“那当然,看我的!”上前学老人那般作了个撒网的手势。崔少侠生怕少女会掉到水里,不料,少女却站得极稳。这一番动作自然是惹得两人大笑。 笑声渐歇,老人叹了口气,“空有架子!中看不中用!看来以后指不上你喽!你还是赶紧嫁了,找个人帮忙吧!” 少女羞红了脸,跺脚不依,引得竹筏一阵摇晃,崔少侠差点掉到水里。“爷爷,你又欺负人家!” 两人复又大笑。 闹了一阵,竹筏往回划,老人家先上岸,崔少侠伤势未愈,鱼网与鱼分由老人与少女分担。崔少侠正要一起回去,少女提起鱼篮回过头来,阳光下,她一张嫩脸兴奋地通红。 “你先在这里待着,咱们待会再玩!” 果然,只是眨眼功夫,少女阿离又跑了回来。她拔起竹竿,一把跳到竹筏上,向崔少侠招了招手。 “还愣着干嘛,快上来啊!” 崔少侠跟了上去。阿离把竹竿在岸上一撑,竹筏缓缓地荡了出去。 春日融融,青山绿水,泛舟河上,佳人在侧,何其美妙。少女阿离与崔少侠慢慢走到了一起,他们合握一竿撑着竹筏,彼此相视,慢慢划呀划呀,划到了芦苇深处,然后发生了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哦,不好意思,说错了,事实上是,两人荡了一会竹筏便闹了起来了。 崔少侠原本于排尾静静坐着,少女阿离独站排头撑竿。青山绿水,泛舟湖上,两人都不说话,惬意而安详。 两岸风光自然是极美的,又值阳光大好,虽是末春时节依旧有那许多繁花似锦,绿叶如新。那竹筏在少女的撑持下,迂回宛转,时而钻进芦苇丛里,时而荡出来,时而打着转转,时而顺流而下,一人说着笑话,一人听着。其乐融融,相安无事。但毕竟是少年人,总是坐不住的。 少女见崔少侠静静坐着的样子先是噗哧一笑,脚下用力晃了两晃,崔少侠差点掉到水里。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又是一竹竿拍到水面上,一泼水全泼了过来,溅了他一身。崔少侠哪甘示弱,忙用双手舀水去泼少女,却哪里够她杀?人家一竹竿顶你好几泼了。两人闹了一阵,全身湿了个透,崔少侠闹心大作猛力一晃,少女娇叫一声掉到了水里。 人一旦闹起来,往往会忘乎所以。崔少侠静静注视着河面,只等少女露头又是一泼河水过去,不料,等来等去,却始终不见人影。 崔少侠慌了,心想,难道她不会水性?他朝阿离落水之处大喊了几声,惊得岸边几只水鸟哗啦啦飞起,水面却渐归平静。崔少侠心知不妙,纵身一跃,卟通一声扎进水里。 河水清澈,足可看见两丈开外,崔少侠左右寻找一番,竟无所获,此时一口气用尽,崔少侠只好游出水面。 但,迎接他的是一泼河水当面泼来;入耳,是少女的银铃笑声;入眼,是少女调皮的身影。 原来,自己还是被她调戏了!崔少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下来吧!”他一把抓住少女阿离的脚腕,将她扯下了水。 两人闹了一阵,终是少女投降作罢。有一句话叫做春衫薄。当两人湿身相对时便有些不好意思了。阿离虽然身量未足,但形态已开,区区一件薄衫,哪里掩得住。崔少侠虽然未完全懂情事,但毕竟与王真半年相处,已远较一般少年开化。 “你去撑竿!” 两人都有些尴尬,不知如何开口,终是少女阿离打破了沉默。崔少侠应了一声,去撑竿。 阿离背转身在排尾坐着,双脚有一下没有一下地拨拉着水面。过了一会,她转头偷偷瞄了崔少侠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看自己,内心深处竟有些莫名其妙的失望。她沉默了一会,探手到河里捧起两掬清水洒到半空。 河水高高飞起,散成水珠慢慢落下,落在她仰起的脸上,阿离终于笑了。 牛家村! 这个村子总是这么安静祥和。 村西十里处,一处山崖边。一道人影摸摸索索,似乎在找着什么。如若是崔少侠在此,一定会认出此人便是那天遇到的强盗首领,同时,也会有一问,此人到此所为何来。 强盗首领姓龙,单名傲字。那天得了那纸书信之后,他便寻了个借口撇开众手下,来到了这里,但一番寻找,竟然毫无所获。 江湖上人们并不知道京天利已死,更不知有《飞仙功》留下,即便是他的那些手下也以为《飞仙功》已经被人得了,但只有他知道,京天利交出来的《飞仙功》是假的,真的就藏在这里。 也是,谁会轻易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随便交给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个乡村少年。他龙傲便不会。 因此,他很仔细地研读那封书信,终于在中间一段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字眼里找到了线索。那段话是这样的: 忆昔年与君初识于村西石崖,一眼定情,犹在昨日,岂料风过烛灭,时光无情,眨眼间竟已过三十又六载。此生所幸,唯与汝相识,相爱,相敬尔,只不知,情定之处,两石相叠,亦无恙乎?君可前去代为探望,望能告吾于九泉之下! 其实,一封遗书里忆些当年情话也无不可,但龙傲先入为主,自然能识别其中机关。这段话里最重要的几次字眼分别是:村西石崖,两石相叠,最后那句告吾于九泉亦是关键,因为只有找到《飞仙经》,并以之光扬门楣方能告慰九泉。再者,江湖传闻,京天利可不是如此痴情之人,即便与妻子感情很深,也不会说出“两石相叠,亦无恙乎?”这样矫情的话。 江湖之人,快意恩仇,潇洒任侠,连自身性命亦不曾珍惜,何况区区两石?谁还记挂它? 龙傲又细细将那纸书信读了一遍,发现再无线索。他皱着眉头,四处打量,接着灵机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远远退开。 果然,这次看到的就不同了,但却令他感到震撼和兴奋。 “两石相叠!两石相叠!哈哈,找到了,我终于找到了!” 他之所以感到震撼是因为两石并非一般石头相叠,而是整个山崖在中间有一段很长的横向裂缝,看起来就像两块巨石叠在一起,但那高度却让他望而生畏。 破解是一回事,但上去寻找依然极其困难。 没想到这京天利如此谨慎,竟将真籍藏在如此地方。龙傲皱起浓浓的眉毛。 所有的宝藏往往都挡不住真正的有心人,人人垂涎的《飞仙功》,自然也逃不出此等命运。 龙傲打量着那道石缝,估量着最可能的位置。毕竟长长近百丈的石缝,处处皆可藏书,但凡可藏书之处,必有所凭借。他又上到崖顶,凭上下眺,如此几番,终于是选了几个点,之后又捋了十几根长藤合于一处,拴于树上,延藤而下。当他费尽万苦来到第三处之时,终于是在岩缝下找到一个灰色包裹。 “哈哈!终于找到了!不枉我一番辛苦!” 龙傲,他确实有兴奋的理由,当他打开包裹,瞥到里面厚厚的一本书籍,看到三个古篆字,他的兴奋更是攀到了顶峰。 “《飞仙功》!得来全不费功夫!待我练成,日后一统江湖,指日可待!哈哈!” 也许是乐极生悲,当他刚攀上山崖,一股邪风扑来,击在他的胸膛。喀喇一声,肋骨已然断了几根。半空中,龙傲一口老血喷出老远,但他毕竟是老江湖,应对也是极快,危急中,右手暴长迅疾抓住长藤,身子强行一扭,硬是换了个角度,没有摔到山崖下。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高大蒙面人影。 “你是谁?”龙傲惊怒交急。 来人没有开口,却伸出了空着的左手,在他的另一只手上正握有一把大刀。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来人也是奔着《飞仙功》而来的。 “什么意思?我与兄台素不相识,为何偷袭于我?”说着,竟哇一声又喷出一口老血,神情也瞬间萎靡下去。他扶着旁边一棵大树,抚着胸口,勉强站着,身子竟摇摇欲坠。 来人终于开口,“嘿嘿,龙傲,你撑不住了!你想不到那个人是我吧?”说着揭开了黑色面巾,露出了粗犷,一脸虬髯的脸。正是那日半夜追杀崔少侠的虬髯大汉。 “王刚,是你?”龙傲指着王刚,脚步踉跄,一脸不可置信之色。 “当然是我,你以为会是谁?龙傲,你那点微末伎俩也就瞒瞒山上那帮蠢货而已,还能瞒得住我?拿来吧,休想耍什么伎俩,念你当过我几天大哥的份上,我会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你没有上当?你不蠢?仔细想想前两天你都在干嘛?”龙傲一脸好笑地看着他。见到这一幕,王刚瞬间明白过来,敢情如此,原来那小子也是他故意不杀留下来给自己的,可笑,自己竟然还亡命追了那小子一天一夜,受尽辛苦,实是愚蠢透顶。蓬勃的怒气几乎将他炸裂,王刚嘴角抽搐了几下,一提大刀就要上前将对方砍了,那脚步刚踏出,却又缩了回去。此人深谋老辣,不得不妨。 “嘿嘿,你想激怒我?老子才不会上你的当!” “嘿嘿,竟然被你识穿了,也罢!王刚,你我毕竟兄弟一场,即便要死,你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吧。”他咳了两声,嘴角溢出一丝血丝。“你能否告诉我,我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对我不满?难道我待你不够好?你想当老大?坐我这个位子?你早说呀,兄弟一场,你说出来我就让给你了!” “让?哈哈,笑话!老子不论论威望,论武功,样样在你之上,何曾需要你让?现在好了,老子终于可以不用再受你的鸟气,以后不仅山寨是我的,整个江湖武林也是我的。哈哈,不过可惜,你怕是看不到了!” “你野心倒是不小!” “彼此彼此!废话少说,把秘笈拿来!” “好,王刚,你好!想要秘笈,你倒是过来拿啊!”龙傲状似疯狂,谁料,竟又是一口老血。三口老血喷出,脸色变成灰蜡,王刚原本踌躇的脚步瞬间变得坚定。左手一伸当胸拍来,右手大刀一引,封住对方逃跑的角度。这一番动作可谓是自信至极。 濒死的龙傲似乎已经再没威胁,但在王刚左手将及身之际,他动了。不动则已,一动要你命。王刚怎么样也没想到这竟然会是一出扮猪吃老虎的戏码,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但他没机会了。 极势沉力稳的一掌毫不留情地印在了他的胸膛,瞬间断了他所有生机,但他还没来得及死,随即,那伸出的左手竟被扯住,又是一记肘击,恰恰又是印在之前伤处。 王刚如断线风筝般飞出老远,撞断一棵小树,跌到了灌木丛中。 “你” 也许是想不到对方如此奸诈,也许是想不到对方竟如此深藏不露,王刚大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蠢货!” 龙傲大口喘息着,喷出了第四口老血,他抹了一下嘴角血迹,对着王刚尸体啐了一口。他踉跄两步,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第一卷完了,希望你们喜欢~~~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开阳城 烟迷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 薄薄的晨雾尚未散尽,一眼望过去,像是一层奶绿色的纱缦。一声水波清响打破了平静,一扇竹筏悠悠然划出水面。 筏尾坐有两人,一位老人独站筏头手持长竹竿悠悠然划过水面,竹筏静悄悄匀速滑行,似乎也不愿打破这春末的宁静的清晨。 少女阿离的心情并不怎么好,昨晚崔少侠决定起程之后,两人到现在还没说过一句话。原本以为,送自己离开的只会是老人,当竹筏即将划离岸边,阿离终于还是出现了。崔少侠很是高兴,又感抱歉和惭愧,他看着对面的少女,不知如何开口。 竹筏划过无声,老人手上的长竹缓缓下撑,复又慢慢离开水面,水流自竹竿上流到竿尾,落到水里,发出“咚咚”细微声响,像足了古琴发出的宫音。 一路无话。 竹筏逆流划出五里远,河面突然变宽,崔少侠一看,知是进入了主流。宽阔的江面上大小船只来往不休,小小竹筏只在离岸不远荡着。又划出十几里,岸上出现一个大码头,小筏终是缓缓靠岸。 十几艘大船停在河面上,中间夹着许多小舟,大船上升起袅袅炊烟,画舫里美丽的女子正往河面倒着胭脂水。 少女终于站了起来。崔少侠知道是到了离别的时候了,心中也是伤感。老人把竹筏靠于岸边,却没有上去,崔少侠跟两人打了个招呼,跳到岸上。 “阿侠!” 崔少侠回头,正好看到阿离跟着跳了上来。崔少侠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嗫嚅了半天,露出一抹微笑,“回去吧!” 阿离点点头,塞过一个小小钱囊。“一路保重!”说着,脸一红,竟转身跑了。崔少侠怔愣地看着手中的小小钱囊,抬头去看时,竹筏已然划离岸边,阿离正在筏上用力地挥着右手。“阿侠,记得以后要常来看我们!要记得!还有,留意你身上那件衣服,千万不要丢了!” 少女清脆的声音远远地飘了出去,岸边许多人都看了过来。崔少侠内心一震,作成喇叭状,朝远去的竹筏大喊。“我会的!” 他站在岸上,望着顺水远去的竹筏,久久不动,肩上已换过了一个包袱,初初的换洗衣服,现在仅剩下一件。 从老人口中,崔少侠早已知道,此处便是附近最大城市,开阳城。果然,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店铺鳞次栉比,繁华不是别处可比。 崔少侠一个乡村少年尚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繁华景象,内心既是震撼又是新奇,但他自己的形象却算不上体面。两套衣裤都被阿离妙手补好了,很是整齐,但即便是再高超的妙手,在没有完全相配的面料面前,恐怕也无法将衣服补回原样。此时,崔少侠身上的衣服便是缀满补丁的,很多处还是花布,显然是阿离自自己衣衫上剪出来的。这样一看,就更寒酸了,虽未落乞丐之流,却也属最末一等流民。 崔少侠却没有这个觉悟,他看到街上卖烧饼的,过去嗅上一嗅;见到卖艺的,便挤进去看过瘾;见到酒楼也要上去瞄上一瞄。当然,经常会被人不客气对待。 见到不,他刚刚就被赶了出来。那人只不过是一个寻常店小二而已,却不耐烦地像是赶苍蝇般对着这个不体面的不束之客催赶着。 “去,去,去,哪来的叫化子,也学人家下馆子!” 崔少侠被他推倒在地上,旁边许多长衫客哄堂大笑。 “哈哈,这年头什么人都有!” “这小叫化是哪里来的?怎么一点都不懂事?这泰祥酒楼也是他来的?” 崔少侠吃了瘪,心内委屈,猛然站起,一头顶了过去,那店小二正往回走,也没留意,被他一顶摔了个狗吃屎。余人俱皆大笑。 “我不是叫化子!” 他大声嚷着,指着所有人。 “哎哟,这小子挺硬气的!好像还真不是叫化子!” “像他这样的,一年不知死几个!你没看见吗,这街上的叫化子少了许多!” “此话怎讲?” “你去城西走走就知道了,不是被打死就是冻死的。依我看,这小子怕也活不过今年。” “原来如此!” 那店小二被他撞倒在地,一张老脸气得紫胀,他嗷嗷大叫着,“我要杀了你!小子,我一定要杀了你!” 跑过去抄起一张椅子冲了出来。崔少侠见这架势,知道讨不了好,撒开脚丫就跑。两人一追一赶,跑了一阵,那街上人流挺多的,俱都驻足来看。崔少侠身子灵巧,又无重物,往人群里一钻,终是轻易甩开追兵。回头一看,那店小二却还在嗷嗷大叫着,掂着脚跟四处搜寻,他往那人方向呸了一口,又悠悠上路。 行到午时,肚子却饿了,翻了翻,身上却无半个铜板,此时才想起,所有的银子俱在那次雨夜里丢失殆尽,他叹了口气。又翻出那个钱囊,摸了摸,硬硬的,他打了开来,里面倒真有几个铜板,除此之外,却有一个心形布囊。 他并不知这是香囊,也不知有何用处,但觉缝补精致,入手柔软,还散着淡淡香气,放到鼻子下闻了闻,挺香的,又捏了捏,软软的,也不知里面到底放了什么。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会,没有找到开口,猜测应该不是一个袋子,把里面的铜板倒了出来,又放了香囊回去。 铜板七枚,也不知能买什么,他掂了掂,摸着饥饿的肚子往四周瞅了瞅。 “老板,这面怎么卖?” “两文钱一碗,客官,来碗面?” 两文钱一碗?崔少侠皱起了眉头,那这七枚铜钱岂不是只够我吃三顿半?他犹豫了。老板正在抄面,见他犹豫,料是没钱的,也不再客气,“你到底要不要吃面?不吃赶紧走开,老子还要做生意呢!” 崔少侠找了个角落蹲了下来,也不再走了。蹲在一处地方不动可以减少体力消耗,也可以减弱饿感,还可以想想以后怎么办?他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内心一片迷茫。 一个大娘走过,扔下了一枚铜板。“哎,怪可怜的!孩子,拿去买点吃的吧!”摇摇头,走了。 看着远去的大娘,崔少侠心头一震,往自己身上扫了一眼,终于流出了眼泪。原来他是如此模样。地上那枚铜板还在躺着,崔少侠内心犹豫要不要去捡。这时,旁边却冲过两个人来,不问青红皀白,一顿狂踢乱打。 崔少侠慒了,他紧紧地护着头,耳边不断传来那两人的叫骂。“小子,敢在我们的地盘抢食!活得不耐烦了?” 狂风暴雨般打了一顿,又往他身上来搜,崔少侠心头一紧,紧紧地护住那个小钱袋和包袱,两人却不放弃。崔少侠怒从心头起,狂喊一声,使出全身力气往两人身上一撞,将两人撞出老远。那两人似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慒了一阵,又骂着扑了上来。 崔少侠不敢与他们继续纠缠,一溜烟夺路就跑,那两人却不像之前的店小二,竟是狂追不舍。也是崔少侠人生地不熟,那路竟越走越偏,渐渐跑进一条死胡同。眼见没路了,崔少侠只好停了下来。 有一句话叫做:人贫身贱!谁曾想竟因为一枚铜钱就被街上的两名乞丐追到无路可走。 “他娘的!跑死我了!” “臭小子” 那两名乞丐堵住路口,嘴里骂骂咧咧,弯腰扶墙大口地喘着粗气,良久,方才站直身子。 “臭小子,你跑啊,你倒是跑啊,怎么不跑了?啊?” 两人捏着拳头,慢慢逼了上来。 崔少侠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被这两人追打,不过,他倒真不怕这两人。也许是心存对乞丐的蔑视,又或许是以前的经历给了他底气,他身上气势一振,摆出一个手势。 崩天剑法! 虽然没有剑,但用用还是可以的,毕竟练过几个月,一摆出气势就有点不同。那两名乞丐见他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脚下略有些迟疑。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敢上来。 “这小子有点邪门,好像哪里变了?” “我也觉得!好像变厉害了,咱们要不要” “去你娘的,怕什么?他一个小子,咱们两个大人,他再厉害能够咱们打?再说,我看这小子也就是个花架子,只能唬唬人而已!” “对!臭小子,差点吓到老子了!看老子不把你揍个半死!” 两人终于是打足了气,冲了上来。崔少侠练了四五个月崩天剑,始终没机会拿来与人实战,这次遇到两个对手,心下竟隐隐感到兴奋。不知我的崩天剑能不能把这两个家伙打趴了? 崩天剑,所谓崩天,却是讲究凝聚气势,一击而发。崔少侠经少林大师法慈指点,自然是深知其理。那两人冲上来,他以指为剑,只等两人冲到近前便是并指戳去。 “嘟!”戳到一人胸口上,那人惨叫一声,应声而倒,复又矮身一戳,点到那人大腿上,那人大腿一颤,哀嚎一声,倒了下去。 崔少侠没想到竟然一击奏效,心内大喜。那两人却在地上哀嚎甚惨,也不知伤得如何。崔少侠等了一会,见两人叫声丝毫不见减弱,正自讶异,那两人在地上对了一眼,突然转身就跑。 崔少侠知道上当了,这两人哀嚎是真的,却没有伤得那么重。他玩闹心起,急步追了过去,又是两指将两人戳倒。那两人见逃不掉,终于是露出了欺软怕硬个性,一个劲地跪在地上求饶。 “小爷,饶命啊!” “小爷,放过我吧,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崔少侠摸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不置可否,那两人见状,大急,有一个也甚是机灵,脑筋一动又磕了下去。“不对,是少侠!少侠饶命啊!我等以后再也不敢了!” “对,对,对,是少侠,是少侠!” 崔少侠一怔,咦了一声,“你们怎么知道我叫少侠?” 两人见状,大喜,以为自己猜对了,马屁连连。“少侠年纪轻轻,身手不凡,江湖上谁不认识?我等可是对少侠仰慕已久啊!” “对,对,对,仰慕已久,仰慕已久!” 崔少侠更加疑惑了,我几时这么有名了?他仔细回想,却想不起来。难道是法慈大师?那两人偷眼见到崔少侠发愣,嘴里喃喃自语,哪里还去理他,两人又对了一下眼色,却悄悄往后退。 “欸” 他正要问个清楚,忽觉前面一片白蒙蒙,许多东西当头洒来,饶是他见机极快,依然是被洒了一头一脸。那白色粉末正是石灰粉,江湖上最下三滥的手段之一,若是沾到眼睛里,一时不能见物,便只能任人宰割,许多江湖老手往往因此枉死。崔少侠却不知道,他拍打着身上的粉末,睁眼看时,两人早没影了。 “两个混蛋!” 虽然没有受伤,但料想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本还想拿两人来练剑的,现在心里却多了一丝疑惑。他们怎么知道我叫少侠?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想了一会,想不明白,又无人可问,慢慢踱出巷口。他又哪里知道,少侠只不过是江湖中的一种敬称,相对于大侠,只适合用在年少有为的江湖侠士身上。他老爸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一代人人景仰的大侠,于是便给他取名少侠,也算是某种寄托吧。崔少侠此时终于是掉进了他老爸当年不经意间挖的一个坑里。 玩闹过后,终归要回到现实,崔少侠百无聊赖地在街头上走着,为自己的三餐发愁。街上人来人往,与他俱不相识,他此时终于意识到,生活之艰难远超出想像,要想在茫茫人海里寻找一个失踪七年的人更是犹如做梦。 谁知道他此时躲在哪个角落?谁又知道他变成了怎个模样?又或者说不定,他想不下去了。 日落月出,正经营生的人收档,寻欢作乐的人起床,崔少侠到现在竟是舍不得花上一个铜板。 那璀璨的灯火并不能温暖他身心,夜晚拂过的微风却让他发抖。他看着天边,上面黑漆漆的,只有星星在眨眼,并没有月亮。谁会来帮他一把? 当然没有! 龟公正大声地吆喝着,姑娘露出又白又嫩的胸脯到处抛着媚眼,贵公子们忙着在姑娘身上揩油。 大家都好忙! 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车辕上的车夫猛地大喝一声,“找死啊?小子,死远一点!” 路上的行人纷纷闪避。崔少侠回头一看,却见自己与他相距足有一丈的距离。马夫瞪了他一眼,又“驭”一声,马车停下,车夫搬了凳子放在下面,紧接着从上面走出一个大胖子。十几个黑衣保镖围了过来。 又到了开学的日子,互勉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大闹天香楼 这大胖子金光闪闪,十根手指却不止带了十个戒指,走起路来更是一步三摇,像个身怀六甲的孕妇。青楼里擦着厚厚脂粉的老鸨快步迎了出来。 “哎哟,金老爷,是您啊,快快请进来!”又回头去喊,什么阿花,如霜,小香香。只听脚步声响,香风阵阵,胖子周围一下子堆了五六个美人。 那胖子往这位姑娘屁股上摸了一把,又往那位姑娘小嘴上一凑,左拥右抱,却皱着眉头,似乎不大高兴。“秦湘呢?” “秦湘啊?哎哟,早说呀,金老爷,您等着,奴家这就去叫秦湘下来。您稍等!”上楼去了。金老爷坐了下来,用力一扯,将左边一美女拉到怀里,一双大手上下两路尽摸了进去。那女子痛哼一声,用香巾扑了他一下,“金老爷,你好坏的!”装作兴奋享受模样,娇喘连连。 “来,金老爷,喝酒!” 金老爷把嘴凑过去,喝了,尽数含在嘴里,顺势将头埋在那持酒壶女子半露的胸脯里,微微张口,嘴里的酒水慢慢流了出来,胸脯渐湿,露出许多诱人轮廓。那女子轻轻拍打着金老爷,“你好坏的,这样作弄人家!”反把胸脯往前凑。金老爷酒水吐尽,复又开始回舔女子胸脯上的酒水,只惹得女子“咯咯”一阵娇笑。 “金老爷,该到奴家了!” 茶点流水价送上来,崔少侠远远看着那些糕点,狂吞了一口口水,肚子一阵咕咕乱叫。 金老爷上下其手,忙得不亦乐乎。这时,楼梯上噔噔噔一阵乱晃,上面快步走下一道肥胖身影,正是之前上去的老鸨。老鸨来到金老爷面前,掩嘴吃吃乱笑。“哎哟,金老爷,您老悠着点!快看,谁来了?”金老爷万分不舍地将胖猪头从女子胸脯里抽出来,老鸨对他使了个眼色,金老爷转头去看,一女子脚步婀娜缓缓走了下来。 身材高挑曼妙,年方十八,薄施脂粉,云髻高堆,罗衣两三重,却又较其它女子高上一筹。金老爷回头一看,魂都掉了半截。他猛地站了起来,在他怀里的女子便滚到了地上,余人惊叫着纷纷退散。 “你就是秦湘?” 秦湘尚未来得及回答,旁边一张桌子上猛地站起一条大汉。“哈哈,果然长得不错,这婊子今晚是老子的啦!”上前扛起女子就走。 这下事出突然,也惊掉了一地下巴,人们俱都看着此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到回过神来,那人已经走到门口。众人纷纷大喝。 “快,快拦住他!” 几个打手反应最快,急忙冲了上来,那人也不回头,后面像是长了眼睛似的,连环两踢,将两个打手踢翻在地。余人俱惊,那女子在他肩上,连连挥着秀拳打在他身上,已是梨花带雨。“你要带奴家去哪里?” 大汉嘿嘿一笑,“到时便知!”也不去理那些秀拳,只是往外面走。 那大汉似乎并不担心被人拦住,走得并不快,那些人全都追了上来。包括金老爷的保镖,天香楼里的打手,团团将他围住。金老爷与老鸨俱在人群里大叫,“快拦住他,快拦住他!”却没有近前。 “将人放下,饶你一死!”有人说。 “对,快快将秦姑娘放下来,老子饶你一命,如若不然”又有人说。 大汉也没回头,“如若不然,又将如何?就凭你们几个小虾米还能将老子杀了?给你们一个机会,全都上来吧。” 说是这样说,那些人却没有一个敢上的。大汉等得不耐烦,皱紧眉头,“喂,你们是不是娘养的?再不上来,老子可要走了!”起步要走。一人出来阻住了他。 “慢!阁下是谁?为何前来天香阁闹事?凭阁下身手,怕不是无名之辈!” “好说,在下石经天!你们可有听过?” “石经天?”那人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突然,一惊,豁然抬头,“什么?是你?你是石经天?” 石经天一阵大笑,声震长天。“哈哈,连老子也不认识!不知是你们蠢还是说你们幸运?这开阳城四处不知贴了多少通告,处处都有老子的画像,还悬赏五百两呢!”最后那句话说得极慢,咬字极清极重,倒像是在好心提醒。 这一下,所有人都清楚了,就连崔少侠也不例外。崔少侠初初上岸,码头边便贴了几张,当时也曾看过的,当时还在纳闷,这人到底犯了什么事,竟值这五百两银子?不料,却出现在这里。 这人也大胆,甚至是嚣张至极,竟然众目睽睽之下还敢掳人,还不急着走。不知为何,崔少侠反而对这大汉心存好感,并不希望他被那些人留下来。 五百两是不少,想拿到却不易,但也不能轻易放走了。人们虎视眈眈,刀尖向外,尽对着石经天,但,久久没人动手。金老爷在打手身后连连催促,“上啊,快上啊,都愣着干嘛?怎么还不动手?” 打手头领脸色难看,将身一缩,不敢去看他。“老爷,点子厉害得紧,兄弟们不敢上!” 金老爷把眼一瞪,怒气大发,“老子养你们干嘛?吃干饭的?哼,一群饭桶!”复又右手一扬,提高声量,“在场的,无论是谁,只要能将秦湘姑娘给我抢回来,老子赏银一千两!” 这一下,人群终于耸然动容,一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许多普通人一辈子也只赚个零头而已。石经天一瞪,唬得金老爷身子一缩,退回人群里。但那些人上了两步,却依旧观望居多,谁都不想当第一个。 “你上!”领头的对着小弟说,那小弟身子一震,反缩身向后。“不好意思,小的尿急,小的要去撒尿!”转身跑了。 “真是废物!你上!” “小人也尿急!”也转身跑了。见到这一幕,石经天笑了,他挖了下耳朵,往外一弹,也不知落到了哪里。“喂,你们再不动手,老子可要走了!” “石经天,你哪也去不了!”一道声音并不大,却很清晰地传了过来。 来了高手了! 人群一震,纷纷转头去看,却见一道人影缓缓自人群中踱了出来。来人身穿红色官服,威风气派,显然是官场中人。“在下东南道总捕头凌飞,等候阁下多时矣!” “凌飞?没印象!” “阁下或许对凌某没印象,但我凌某却对阁下知之甚详。石经天,益州平安县人士,今年三十又六又两月零七天,原是平安县一个武功平平的小小捕头,承平三年,因涉嫌杀人而入狱,被判秋后处斩。三个月后你成功越狱,从此不知所踪。三年前于环城第一次露面,你武功大进,同时环城县令叶宗北c益州太守钱益c平安县令陈事谦于半月内相继失踪被杀。你先杀环城县令而后平安县令,是因为你最恨平安县令陈事谦,恨他构织罪名拉你入狱,恨他们彼此勾结让你替死,而你七旬老母亦因你入狱之事郁郁而终,所以,你连他一家老小都没有放过。凌某说得对吗?” 石经天一怔,显然也没料到此人对自己如此了解,想起前事,亦是一黯,但他很快就撇下了。“哈哈,是又如何?怎么,想靠嘴皮子留下石某人么?” “不敢!北秋雪的弟子又有谁敢言轻易留下,但凌某亦是有备而来!石经天,你今晚想要闯出去,恐怕有些困难!” 石经天又是一震,他三年前机缘巧合拜入剑宗大师北秋雪门下乃是极私密之事,江湖上鲜有人知,没想到此人也知道,恐怕此人对自己的针对还真不是一点半点,但他终是豁达性子,很快又恢复镇定。 凌飞观他神色,亦是暗暗点头,此人闯下这许多大案还能活到今天亦非偶然。他将右手一举,外面枪声蹿动,冲进来许多官兵,围观诸人纷纷惊叫退去。那些人中,却不包括崔少侠。 所谓看热闹,那是吃饱喝足之人的娱乐,他可不属于此列。刚才大汉大闹天香楼,许多人又追了出去,楼内空空如也,只有三两个妓女靠在门口看戏,余人俱在门外。他觑得机会,闪身进去,一通狂扫,不到盏茶功夫已是打着饱嗝,但这许多美食在前,又岂能放过,干脆将桌布一抽,将各桌美食都卷了。在要偷溜时,门外却有一女子瞄了过来。崔少侠大惊,竖指于唇,做了个噤声手势,那女子哪里会放过他,尖着嗓子一吼:“有贼,抓贼啊!” 崔少侠内心大骂,好你个婊子,等老子以后有钱了,一定不来光顾你!起身就跑。好在,外面熙熙攘攘,也没多少人听到,更没多少人进来,崔少侠大喜,闪过两个扑过来的妓女,又是矮身一撞,将一女子撞倒在地,正要趁着没人冲进去,后面包袱一紧,反向后摔倒,又压在那女子身上。 那女子哎哟一声,反亡命叫着:“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抢东西啊!快来人啊!”又伸手来抓。崔少侠见状,再不敢留恋,连那包东西也不敢要了,旁边那位妓女不来抓他,反向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喊,“快来人啊!”崔少侠更不敢逗留,撇开那妓女,左右瞄了两眼,反追躲在两女身后。 那两个妓女跑出去,早惊动了旁人,俱都往后看来。只见里面一片狼藉,还有个妓女像是只被翻过来的王八一般被压在地上,一只手却向外指着,嘴里大喊:“快,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却看不到贼人身影。他们哪里知道,崔少侠就躲在两妓女身后,就在妓女转身那一刻,从旁溜走了。 这一幕只有倒在地上的妓女看得清清楚楚,偏又无人理解,急得她哇哇大叫。 且说另一边,石经天心知自己在此耽搁过久,让这凌飞有时间调来了兵马,今晚这一战恐怕凶多吉少。他环眼一扫,脸色罕见凝重起来,但那秦湘依旧在他肩上,似乎他也没打算将她放下来,就这样扛着。 前面凌飞皱着眉头,“石经天,你是一条汉子,何不将秦姑娘放下,让她先行离开,咱们再好好拼上一场?如何?” 石经天笑了,“你倒会怜香惜玉!如若老子不放开她,你又待如何?会不会连她一同杀了?” 这个问题很是诛心,凌飞皱紧眉头。他旁边一属下凑过头来,“凌大人,别理他,尽管下令让兄弟们一同冲上去将他剁了!”凌飞摆摆手,没理他。他看着场中石经天,沉吟了一阵,“石经天,你要怎样才肯放过秦姑娘?说出你的条件。事先声明,若想靠秦姑娘就想我凌某人放了你,那是绝不可能的。” 石经天哈哈一阵大笑。“不错,你是一条汉子,比其它人好多了!若是以往,我石某人定会与你交个朋友” “凌某人可不敢高攀!” 石经天又是一阵大笑。“当个官有什么好?做点事情都要怕前怕后,毫不自在!不如你将那官辞了,跟着老子,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快乐逍遥!” 眼看石经天越说越不像话,凌飞涵养再好,也忍不住要发怒,他把刀一抖,喝道:“休得胡言乱语,我乃官,你乃贼,官贼不两立,我凌某人岂能与你同流合污!快快划下道来,咱们决一生死!” 石经天一番鼓舌,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却又装作可惜之状。“我一番好言相劝,怎耐凌兄弟却不领情,也罢!要我将她放了,可以,但你得先跟我单打独斗一场!” “先跟你单打独斗一场?你若不先将她放了,秦姑娘在场中,你我如何相斗?” “这个简单,秦湘就在场中,你我相斗,若有谁先碰到她,或是伤到她,就算他输了,输了的人就要听赢家处置,不得反悔!” 这个提议看似公平,却对石经天极其有利,凌飞早已醒觉,知道自己刚才愤怒之下落入了对方圈套,只是如今对方划下道来,不接又如何下得来台,到此,他再也不敢将对方以莽汉相视。 “大人,千万不要答应他,这人奸险狡诈,定是设了什么陷阱想引大人入套。让兄弟们上吧,咱们这么多人,一人一刀,就不相信砍他不死!”又是刚才那个属下凑过头来。这个属下倒是忠心,只是,似乎并不擅长思考,他哪里知道长官的为难。 秦湘要受辱了,各位,不帮忙也请围观~~~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两男一女 当官难,当好官更难!凌飞叹了口气,心下倒羡慕起这个属下来。无需过多考虑,管他是忠是奸,是否无辜,死伤多少,冲上去一阵乱砍,尽情剁了,只要正主没跑,又有什么关系?但他就是做不来。 “好,本官应了!” “大人!” “大人!” 众属下大惊,纷纷出言相劝,凌飞右手一摆,阻住众人。“勿需多言,本官自有方寸!” 他上前一步,众属下纷纷退开,让出偌大一个场子。 石经天笑了,他竖起拇指。“是条汉子!以后有你凌飞之处,老子定然安分守己,人不犯我,我绝不犯人!”所谓人不犯我,我绝不犯人,以他的性子,很轻易便可让别人犯己,这番话算是没半点诚意。 “休得狂言!今晚能逃得出去再说!但我凌某人还要问上一句,如何算碰到秦湘姑娘?碰到衣服算不算?” “碰到衣衫自然算的!” 凌飞点点头。石经天将秦湘点了,放在中间,复又从背后将刀抽了出来。明明拜入剑宗门下,却使得一口大刀,凌飞看着那把长刀,也是百思不解。似是知道对方所思,石经天将刀轻轻一挥,刮出一片刀风。“老子性子爽直,向来直来直去,剑不适合我!” 两人隔着秦湘,相距足有四丈有余,远远站定,气势逐渐攀升,两人都没有动。场中一片肃静! 一场好戏就要上演了!观众们都搬好了凳子,围了整整一圈,人们摒息宁神,紧紧地盯着场中三条身影,这两条大汉会不会一出手就将这娇滴滴的秦姑娘跺了。 崔少侠在人群里钻了几下,好不容易钻到前面,迎头刚好遇到两个兵丁手举长枪。 “无关人等迅速后退,若有阻挠,以贼人同党论处!” 崔少侠忙缩回身子。前面站着两排兵丁,一排长枪向外,一排向内,他掂着脚尖,想透过两排兵丁高大的身影看到里面的情形。但,真的不容易。 耳边,惊呼声阵阵,也不知里面打得如何,想必是很精彩的,透过人缝,他却看不到人影翻飞,激烈相斗的场景。他有些纳闷,难道他们一直站着不动?换了两个位置,终于可以看到了。 场中笔直站着一位姐姐,穿了许多绫罗绸缎,美丽动人,一动也不动,也不知干嘛的,两条大汉便围着那位姐姐你来我往,这里长刀进,那边长刀出,作小角度移动。 他们在干嘛? 崔少侠哪里知道其中凶险。所谓碰到秦湘便算输,伤到也算,这种规则漏洞百出,谁不可利用?既然,你不想碰到,我就让你碰到,两人便隔着秦湘斗得不亦乐乎。 这边长刀贴着秦湘脖子划过,那边又是一刀贴腰刺来;这边刮过一片刀风,几缕发丝随风而下,那边长刀一震,激得秦湘几片衣裳向对方快速荡去;那边又是一震,几片衣裳片片碎裂,状如蝴蝶飞散;那边又是一脚踢来,这边将身一绕,又是一刀无情斩 两人手段层出不穷,挖空心思,既想砍对方于刀下,又想让对方犯错,既要防着对方,也怕伤到秦湘姑娘,也是大耗心力。 长刀来往,贴肉而过,相差往往只在毫厘之间,稍有失误便是香消玉殒的下场。那刀风激在皮肤上的感觉实在刺激,销魂,让人想要去死!虽然不能动,不能言,但冷汗却如雨般流下,秦湘身子僵硬,早已吓得闭上了眼睛,一双长腿止不住地颤抖,更有一股尿骚味弥漫开来。 这种打斗方式,惊险之处远胜长刀阔斧,但门外汉看得便不是很爽。 “他们打的什么?怎么一直转来转去?莫不是凌大人故意放水?” “嘿嘿,我也不知道,大概他们都想在秦姑娘面前献艺吧,毕竟秦姑娘可是天香楼里的头牌,身材美妙得紧,哪个男人不心动?得了她芳心,以后上天香楼说不定就不需要付过夜费了!” “有理,有理!” 这种话自然是嫖客才说得出来的,两人心领神会,深觉有理,正说着,前面一个兵丁将枪一举,喝道:“休得胡言,干扰了凌大人办事,你们有几个头够砍?” “是,是,是!” 两人缩着脖子,再也不敢言了。 且说场中,两人围着秦湘斗了一阵,不分输赢,那刀气却凌厉得紧,秦湘虽然没受伤,也没被碰到,一身衣裙却难逃厄运,纷纷化作蝴蝶,眼看再有一会便会是赤身裸体模样。围观之人,自然是大叹特叹,纷纷伸长了脖子,嘴里狂咽着口水,一双眼睛都凸出两尺,连那些兵丁也是一脸馋相。 “呸,这两人也是下流得紧!”一位少女看不下去了。他旁边那位老人家却比任何人的脖子都要伸得长。 “不错,不错!真的不错!” “什么不错?” “听说这秦湘是天香楼的头牌,今日一见,身材果然不错!” 那少女为之一窒,她白了老人一眼,“爷爷,怎么你也为老不尊!” “嘿嘿,爷爷怎么啦?爷爷也是男人!再说,我老人家这叫欣赏,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说着拿起葫芦呡了一口酒。 “爷爷,你就会瞎说,谁不知道你!” 且说场中,两人斗了这许多时候,也是颇为辛苦,问题是两个大男人生生将人家一个姑娘就这样剥光剥净,似乎总有些不妥当。以后传出去,以强凌弱,欺负弱女不说,天下第一淫贼之名怕是非此两人莫属。 想到这里,凌飞已有罢斗想法,他将身一跳,远离了秦湘,将刀一拱。“石经天,你我这样斗下去,怕是难以分出输赢,不如,咱们换个打法?” 石经天也有些百无聊赖,他很随意地挥了挥手中长刀。“好啊,老子也觉得这样没劲,你说要如何打法?” “把秦姑娘放了,咱们两个单对,打到一方倒下为止!” 两人还在说着,围观诸人不高兴了。明明距赤身裸体只有几布之差,这两人偏偏停下来了,这不是不负责任么?这不是变相吊人胃口么? “打啊,快打!愣着干嘛?就两三刀的事了!” “是啊,就差一点点,就一点点而已,赶紧上!” 甚至有人伸长着脖子,隔着两排兵丁对着秦湘疯狂吹气,想要将那几片布吹下来。有人高举着手,扬声大喊,“两位,无论你们谁把这最后几块布掀下来,本老爷赏你们白银五百两。” 场中又是一阵大哗,有人叫着,我去,我去!有人疯狂吹着口哨,人们争相推涌,场面一度失控。好在,现场维护人员也算给力,那两排兵丁尽数转过身来,长枪对外,几番恐吓,终于将场面镇压了下去。 凌飞将身上官袍脱了,披在秦湘身上,又唤过一个小兵,将秦湘带了下去,那秦湘受了这番惊吓,早站不稳,如今得出苦海,头一歪晕倒在小兵怀里。之后,自有老鸨前来将她接了回去。 做完了这一切,两人再次提刀相对。 “单打独斗,你不是我对手!刚才老子是敬你才陪你玩玩!” 这番话可算是嚣张至极,不过倒也符合石经天的个性,凌飞皱着眉头,也没去反驳。“结果如何,斗过便知!石兄,不会是想靠嘴皮子就将凌某吓退吧?” 石经天笑了,“那是!不过,老子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将刀一竖,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浑厚气势。“听好了,此招名为‘排山’,乃我自创得意之作,看好了!” 将刀一挥,刮出一片刀风,已然去身一丈,又是一挥,气势更加凝重,刮起一层沙浪,最终凌身一纵,直上两丈有余。凌飞只觉一股厚重气势猛往身上罩来,竟罩住所有去路,方知刚才对方那两挥并非无谓之举。 那石经天身在半空,竟然还在蓄势,凌飞不敢待慢,大喝一声,上身衣衫尽数炸裂,双手青筋尽起,双手长刀爆出猛烈光华向上撩起。 一者上,一者下;一者攻,一者守;一凭气势,一凭地利,针尖对麦芒。 一股狂风横扫七丈,长刀更是化作片片暗器飞出,也不知死伤多少。人群大惊,有受伤哀嚎声,有喊叫骂娘声,有啧啧惊叹声,各样声音混杂。烟尘高高飞起,盏茶之后,终于缓缓落尽,人们纷纷转头看去。 一条身影独立场中,长发披散,肌肉虬结的上身划痕道道,尽是伤口,看身影倒像是凌飞。良久,一截刀柄从手中掉了下来,上面仅余半寸刀身,那人吐出一大口鲜血,随之倒了下去。人们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大人!?” 众兵丁大惊,忙冲了上来,一看果然是凌飞。人群又是乱作一团,众兵丁分人将凌飞救了回去,又派人去搜寻石经天,自不必提。 那少女掩着小嘴,惊讶震撼有之。“天哪,这两人真厉害!”又咦了一声,“怎么只有凌飞一个人,那石经天呢?”旁边的老人呡了口小酒,“走了!” “走了?” “那当然,要不然你以为死了?丫头,咱们也走吧!”少女点点头,跟了上去。“那,这凌飞” “只是受了重伤罢了,死不了的!” “哦!那刀干嘛断了?” “刀身受不住力,当然断了!”少女点点头,转念想到什么,又问:“爷爷,咱们今晚住哪里?” “天香楼!” 少女啊一声,停了下来,“天香楼?” “你有钱么?” 少女摇摇头,“没有!” “那你还问,赶紧去找地方落脚吧!” “爷爷,我不想睡破庙,那里又脏又乱,还有许多蜘蛛蚂蚁,人家好害怕!” “怕什么?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看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再说,蜘蛛蚂蚁多好,还可抓来泡酒,很补的!你要不要来一口?” 少女吐出香舌,作呕吐状。“人家才不要呢!”她拉着老人,“爷爷,你不是说你在开阳城有很多相好的,你就不能去求人家,让咱们住上一宿?” 老人猛然咳嗽了起来。“什么相好?你可不要乱说!我老人家可是很洁身自好的,可不像你说的那样!” 少女嘟着小嘴,“平时又在那里吹,现在又不承认!臭爷爷!哼,人家不理你了!” 崔少侠看了这一幕大戏,内心也是激荡万分,以前也曾看过类似场面,但这次却让他更加心血沸腾。他们真厉害!他忽然想到自己也有一手崩天剑,不知跟他们比起来如何?内心竟心痒难搔,忍不住比划起来。 “爷爷,你看那里有个傻瓜!” 老人摇着头,叹了口气。“唉,这些人总是做着江湖大侠梦!咱们走吧!”说着,走了。 崔少侠对身边发生的事情一点不觉,他比划着,突然头一痛,竟然是撞到了一面墙上。他摸着额头,用力揉了两揉,好在,受伤不重,也没脱皮。他抬起头来,街道上竟然已经没有一个人影,地上留了几滩血迹。那天香楼倒是亮着,里面不断传来娇媚欢笑声,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对它产生影响。 崔少侠叹了口气,将滑到手臂处的薄薄包袱披到肩上,自去寻角落过夜。 就差那么一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陈家 他对开阳城也不熟,比之少女两人还要惨,最后选了一处大户人家屋檐躺下。那处屋檐向外远远伸出,倒也能挡雨。 睡了不到一刻,大门外车轮咯吱,从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黑色马车,上标一面小旗,气死风灯下看出是一个鎏金的“陈”字。崔少侠也懒得去理,那马车竟然在门口停了下来。很快,马车上下来一人前来叩门,门开了,是一个家丁。家丁只稍见了那人一眼便又跑了进去。 中门大开,门内快步走出两人,是一年轻公子和一富贵中年人。马车上的人下来了,也是一位中年人。双方迎头相见。 “二弟,近来可好?” “通儿见过二叔!” 那人捋着三缕文须,呵呵一笑,比之对面两人更有一番派头。“好,好!乖侄儿,听说你最近成亲了?二叔先恭喜你了!二叔身在山上,也没能前来,通儿,你不会怨二叔吧?” “二叔说的哪里话,二叔人虽未到,却派人送了许多贵重礼物过来,通儿感激还来不及,哪里会怨恨二叔!再说,父亲常常教导通儿,没有二叔,就没有陈家今日辉煌,通儿一直铭记在心呢!” 二叔欣慰地点点头。“二叔也出身陈家,自然也希望陈家兴旺!” “二叔,您这次前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那中年人瞥了他一眼,年轻公子忙低下头去。“二弟,先进去吧,待会再谈!” 三人进去了。 书房内,三人坐定。“二叔,您这次来” 二叔将茶蛊放下,缓缓开口。“不错,还如上次那样,这次需要一百五十个人,时限一个月之内,到时你们分批将人送到老地方,自会有人前来接应。切记,一切都要小心行事,切不可漏了马脚!” “二叔放心!” “一百五十个人?这么多?还要一个月之内?这恐怕有些难度!” “爹,你忘了,这街上的乞丐到处都是,如果还不够,码头上还有许多工人,只要咱们打着招工的招牌,他们很容易上当的!” 中年人呵呵一笑,“这倒是!还是通儿机灵!” 二叔也是捋须一笑,一脸欣慰之色。“此事就交由你们了,只是一百五十人确实多了些,你们最好还是分派人手到附近州县抓人,免得惹人生疑。虽然我陈家亦不惧那些江湖人物,但麻烦还是能免则免!只要不出差错,我陈家便算立了大功,以后只会更加兴旺,到时通儿”看了陈通一眼,“你进入青山城的机会就大上许多!” 陈通大喜,弯腰深深一拜。“通儿一切全靠二叔了!” 中年人也站了起来,深深一礼。“当大哥的在此先行谢过,陈家以后全靠二弟扶持!” “好说,好说!只要有我陈家义一天,自然会让陈家兴旺的!大哥大可放心!”中年人将父子两人扶住,三人一时激动不能语。良久,终于平静下来。 “不知二叔这次回来多久?通儿想多陪陪您老人家!” “呵呵,你倒有心!下次吧,二叔山上还有事,明早还得赶回去呢。”似想起一事,复又抬起头来。“方才下车,为叔似乎见到门口那里躺了一个乞丐” “二叔意思是” “三更半夜,夜宿街头,又穿着破烂,一副乞丐模样,自不是什么有来头之人!咱们做事自然是越早开始越好。” 两人意会,点点头,出去办事去了。 崔少侠完全没想到随意一躺也会躺出大祸来,他江湖阅历不多,却已多经磨难,早变得警觉太多。 脚步声很轻微,却渐渐接近,崔少侠心头一颤,缓缓睁开眼来。果然,黑夜之中两道人影蹑手蹑脚,一者持绳,一者拿着个布袋,正是奔着自己来的。他也没起身就跑,待两人走近了,攒足了劲,正准备一脚踢出去,那两人却做了个猛虎扑食之状,分头脚两方扑了下来。 崔少侠大惊,用力滚了两滚方才避过虎扑。那两人一扑不成,咦了一声,尚未站起又扑了过来。崔少侠猛力一踹,踹在一人脸上,那人惨叫一声,向后跌去,黑夜中也不知伤成怎样;另一人趁机又是一扑,崔少侠并指如剑,用上崩天剑的手法死命戳去,胡乱中恰中那人胸口,那人“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比之刚才那人还要惨过几分。 崔少侠双指却像是要断了一般,疼痛地厉害,他整个人跳了起来,用力地甩着手指,手指上的疼痛却不减半分。那人脸上被他踹了一脚,却爆出凶气,嗷嗷叫着挥舞着绳子又扑了上来。 “小子,我要杀了你!” 崔少侠此时已经大定,信心大增,也不那么害怕。他反向着对方勾勾手指,“来啊,敢打扰大爷睡觉,再赏你两脚!”话未说完,啪的一声,肩上已中了一绳,火辣辣疼得紧。崔少侠大吓一跳,再不敢大意,用力去抓那绳子,正要用力回夺,“砰”,腰眼已经中了一脚,整个人飞到街檐外面。 “真是饭桶!两个人抓个死人都抓不住!” 崔少侠这时才留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这一脚不仅痛得厉害,更让他窒息,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凉气,直往头上冒,让他不断地颤抖。 “小子,乖乖就缚,省些皮肉之苦!你逃不掉的!” 崔少侠向他呸了一口。“缚你娘!等老子好了再来把你家拆了!”再也不敢逗留,起身就跑。但那腰眼处实在疼得厉害,每一次吸气都牵动那处肌肉,让他脚步踉跄。 “抓住他!” 后面,两人追了上来。 崔少侠如无头苍蝇般,只顾往黑处跑。那无尽的小巷,无尽的转折,无尽的路口,一一在身后晃过,也不知摔倒过几次,又爬起几次,他硬是咬着牙撑了下去。那路上的沙土c砖石,甚至是衣物c鸡篮和竹竿都成了他狙击追兵的有效武器。追在他后面的两人吃了这许多暗器,自然也是相当狼狈,却口中骂骂咧咧,穷追不舍。 “追你老子!追!” 腰眼处的疼痛一阵紧过一阵,他索性将牙一咬,用右手两指猛力按住那处,果然,疼痛减轻了许多。 也不知又跑了多久,后面追声早已消失了。崔少侠喘着粗气,停了下来,浑身冒着热汗,又竖起耳朵听了一会,扫了几眼,方才放心坐了下来。 这一坐下来,几乎让他晕过去,双腿也开始颤抖。 按理说,石经天大闹天香楼,整个开阳城今晚一定会极其热闹,怎么也会来个全城大搜捕,不料,却反应平平,竟像无事发生似的,一片平静。难道那些捕快,兵丁神经都那么大条,全跑回去睡大觉了? 反常必有妖! 灯光摇曳,透窗而出,一处普通民房内,对桌坐着两人。一人长相粗豪,身材高大,旁边放了把大刀,正是石经天。对面一人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书生。 石经天一个行走江湖的通缉猛人竟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书生对坐,好不令人奇怪! 石经天昂首将碗上的酒灌了,因为喝得太猛,酒水顺着嘴角向两边溢出。他将碗顿在桌上,擦干嘴角的酒水,复又去倒了一碗,尽数喝了。两碗下肚,终于有了些满足感,他咂吧着嘴巴。 “痛快!” 对面的书生静静地看着他。石经天叹了口气,“为兄今晚虽然玩得痛快,却没能掳来秦湘那头牌,着实对不住兄弟!这样,为兄答应你,等过几天风声过了,为兄为你再去那天香楼走一趟,定要将那秦湘掳了来,替你成就一段姻缘美事!也不枉你我兄弟一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书生却甚是脸嫩,连说不可。 “承蒙石兄看得起,如此为小生小弟着想,小弟感激不尽!但小小弟想靠自己努力去赢得秦秦姑娘芳心,不想假借他人之手,还请石兄能够体谅!” 石经天笑了,端起酒一扬而尽,他睁着大眼盯着书生,“兄弟也太迂腐!为兄问你,你如何靠自己努力?” “小弟自有自己的办法!” “不是愚兄看不起你,你一介书生即便再有文才,上得京,高中榜首又如何?那时恐怕已是三年之后。那秦湘现为天香楼头牌,艳冠群芳,芳名远播,每天惦记她的人有多少?恐怕三年不到,她秦湘早已成为他人小妾!哎,兄弟,不是为兄有意打击你,你这法子行不通的。世事难料,转眼间沧海桑田,喜欢一个人就要跟她在一起,管他用什么法子!” “石兄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只是” “勿要再言,兄弟若是看得起石某,此事就交与石某处理,若是不然,老子现在就走,你我也再不复兄弟!”说着猛然站了起来。那书生却依旧定定坐着,不见胆怯之色。他也没有抬头,只是用右手中食两指轻轻敲着桌面。 石经天的脸上闪现一丝讶异之色,这时,书生终于招起头来,那刹那的眼神却让他心颤。 “石经天石捕头,恐怕今晚你哪里也去不了!” 石经天石捕头?竟然直呼他的名讳还有曾经的官名,石经天虎躯一颤,心知事有蹊跷,但他是个老江湖,胆色向来极壮,一愣之后反而镇定下来。 “哈哈,真是有趣!没曾想在此也能遇到往日旧人!来,石某敬你一碗!”将那碗酒端在手里,作势欲饮,却一扬泼了过去。对面的书生反应极敏捷,那碗酒竟泼他不到。 “好贼子,藏得好深!看你今晚如何逃得了我石某人手中大刀?” 抄刀在手,正要跨步上前将他砍了,对面的书生好整以暇地拍了下长衫下摆,唰一声,手中多了一把纸扇,他悠悠地扇着。“石经天,我若是你,定然不会那么冲动!你就不奇怪,我是谁?又为何敢突然跟你翻脸?难道就不怕被你一刀剁了?” “先剁了也是一样!对死人的名字,老子向来不感兴趣!” 那书生哈哈一笑,“江湖传言,石经天有勇有谋,原来不过如此!我黄光既然敢与你石经天单独相对,老子就不怕你!你不知道吧,在你刚才喝的酒里,老子下了整整一两酥筋散,就凭你刚才那番动作,早流经全身,现在的你恐怕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石经天心里讶了一声,脱口而出。“黄光?” 书生将面一掀,扯出一张假皮,青年书生变成了一个三十出头的鼠须中年人。 “石捕头,别来无恙乎?” 这人果然是黄光。当年的平安旧人,一直被平安县令陈事谦倚重的小舅子和师爷。 “黄师爷,果然是你!” 求支援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6章 新仇旧怨 “哈哈,石经天,你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本来,今晚我是不打算出手的,没想到那凌飞名气虽大,却窝囊得紧,竟然没能留下你。不过,这样更好,这样我就有机会亲手将你了结!也算上天有眼了!” “了结我?黄师爷,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凭你那两下子,恐怕要死的人还是你!” 黄光笑了,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你果然天真,当年拿你当替死鬼,看来并不算错!实话告诉你,此时外面早已布满三百兵丁,你即便有三头六臂也是插翅难逃!” 想起当年旧事,石经天便火冒三丈,他怒吼道:“原来你也有份?”又侧耳细听,外面却并没有声响。 “那当然!真是对不住得很,当年还是我石某人亲自选的你!要怪只能怪你太蠢,太易相信别人,当年是这样,今晚也是这样!”最后两句说得很轻佻很缓慢,像是刻意提醒一般。 石经天不怒反笑,笑声直震长天,倏然而止。“原来如此!”他跪了下来,双手合十向天祷告。“娘亲在上,定要保佑儿郎今晚戮了这黄鼠狼替你报仇!” 恰于此时,外面脚步声响起,听来还在三百步开外。石经天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不止是他,黄光这厮也在拖延时间。他猛然一喝,奋起余力,手边大刀如电飞出。 “黄鼠狼,给老子死来!”笃一声大刀紧贴黄光面门插在墙上,刀尾一阵乱颤。毕竟中了酥筋散,这一刀无论是准头还是力度都较平时差上太多。 黄光死里逃生,差点吓尿,再不敢逗留,闪身躲了出去。 “你等死吧!” 石经天一击不成,也是深为遗憾,他又拜了两拜,顺势坐了,又伸手往喉咙一挖,吐出许多酒水。 黄光连滚带爬跑到外面,惊魂未归,黑暗中闪出许多人影。个个带着火把,有带刀的,也有弓箭手,不知有多少人影。黄光生怕被误会成石经天,双手连摇,“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是黄师爷!” “站住!”兵丁长刀一架,将他挡在外面。黄光大急,这时人群一分,走出一人,身着大红文官服饰,黄光认得是开阳城太守宋之正,心下大喜。 “黄师爷?是你?那石经天呢?” 黄光来到宋之正面前,手舞足蹈。“恭喜宋大人,贺喜宋大人,大功一件,大功一件啊!”宋之正听他大功来大功去,也是心头窃喜,却强行压抑下来。他皱着眉头,状似不解。“哦,黄师爷为何有此一说?莫非” “不瞒宋大人,那石贼已中了卑职的酥筋散,现在连刀都拿不动了,大人只需要进去轻轻一缚就可手到擒来!” “哦!黄师爷,你确定那石经天就在里面?还中了你的酥筋散?” “卑职敢以个人脑袋担保,卑职所说一切属实!” 宋之正点点头,随即又将眉头深深皱起,他深深地打量着黄光。“黄师爷,你刚才说的是手到擒来?是吗?” “是,是,是!不是,不是!”黄光乃是官场通透之人,极善揣摩上司心理,一看对方脸色不对,瞬间明白过来。“宋大人带兵有方,经过一番辛苦筹划,不费一兵一卒,终将石贼,即石经天缉拿归案!” 宋之正大是受用,他捋着长须,一副极其欣慰模样。“嗯!黄师爷,果然深明大义!本官身边恰好欠缺像黄兄这样的人才,不如黄兄以后就跟在本官账下听用如何?” 黄光大喜,连忙拜了下去。“属下黄光多谢大人栽培!” 宋之正轻轻一扶,“起来吧!办正事要紧!”转头一声大喝,“来人啊,将石经天那贼人给本官拿下!” “是,大人!” 校尉应了,自去分派人手守住各处,又指了五人小队进去先行试探。但毕竟,人的名树的影,虽说石经天已经中了毒,却也没人敢直接冲进去。那五人在门外不住往里偷瞄,只见昏黄灯火下,一条大汉直直坐在地上,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头上满是汗水,也不知是何光景。 众人想起刚才黄师爷那番说话,心中大喜。 “石经天,我们宋大人亲自派了人前来抓你,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如若不然,嘿嘿!”嘿了两句,也不知效果如何。那石经天闻言抬起头来,竟显得极其疲惫,身子还晃了晃,差点跌倒,但他还不忘向外瞪了一眼。 “贼厮球,有种就来啊?看爷爷宰了你们!” 众兵丁彼此相视一眼,心中狂喜,知道黄师爷所言不差,这石经天真的中了毒,连坐都坐不住了。如此功劳,就这样送上门来,岂容错过,再也没有小心翼翼,也不挥刀护身,一窝蜂般涌进去。 “别动!” 五把刀有指心窝的,有架脖子的,有指后心的,还有人在旁边掠阵,分工地极其巧妙。石经天动也不动,任那些人动作,只将眼一翻,狠狠往地上呸了一口。“操你娘,敢动老子,老子宰了你们!” 说来说去,更像色厉内荏,更无人怕。众兵丁哈哈大笑,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手脚齐动,往他身上招呼,又不停地吐着口水。顷刻,石经天已是头破血流,身上印了好几个大脚印,狼狈至极。他哇哇大叫,胡乱地骂着,反激得几个兵丁凶性大发。 “石经天,你也有今天!” “呸,叫你丫的得意?还不是落入咱们兄弟手中!” “嘿嘿,五百两,咱们兄弟大发了!” 有人举刀就欲砍下,却被人阻住。“别杀他,抓活的,快出去禀报大人。” 一时,招呼的招呼,踢踹的踢踹,绑绳的绳,又分人出去禀报。 “大人,禀报大人,属下几人已将那石经天抓住,请大人示下。” 外面的人正不知里面是何情况,正伸长脑袋往里张望,没想到如此顺利,愣了一下,个个欢呼雀跃。宋之正大喜,他拍着那兵丁的肩膀。“好,好,好!今晚在场的均有功劳!哈哈,石经天在哪里?待本官亲自去会会这贼子,看他是何等模样。” 众人大喜。“多谢大人!”那兵丁当先开路,余人俱皆跟上。 进得屋子,只见一条大汉被捆得结结实实,侧躺在地上,身上还沾了许多唾液,实在难看。宋之正捂着鼻子,那几个兵丁脸色煽煽,均有些不好意思。他围着石经天细细打量了几眼,又拿眼去询黄光。黄光会意,小意奉承道:“禀大人,此人便是石经天,卑职以前曾与他共事,绝不会有错的。” 宋之正点点头,缓缓蹲下身子,“你就是通缉大盗石经天?抬起头来让本官看看!” “哈哈!” 那石惊天原本好好躺在地上,犹如个死人般,突然一挣而起,只听“哧哧”声不断,绑在身上的绳子更如纸片般断裂飞散。一声大喝,“狗官纳命来!”更是唬得众人心胆俱裂。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石经天早已动作了几番。一番横扫,几个靠得近的兵丁尽数挨了个大脚印飞了出去,那校尉也踉跄退了几步,又顺手一抽,将兵丁腰刀抢了架在宋之正脖子上。 这场变故仓促只在眨眼之间,余者皆反应不及。在场识机最快亦最小心谨慎的莫过于黄光了,此人诨名黄鼠狼,自然有奸滑狡诈之意,却也有胆小谨慎一说。此时见状不妙,正欲躲入人群里,哪料石经天虽有之前那番动作,却一直盯着他不放。 黄光刚跑出两步,一张椅子飞来,砸在后背上,椅木飞散,将他砸翻在地。他只来得及哎哟一声,石经天早两步过去,一脚踩在了他后心。黄光便如没腿的乌龟般再也动弹不得。 石经天刀架宋之正,脚踩黄光,一番辛苦隐忍,终于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他将刀往那宋之正下颌一挑,“狗官,抬起头来让本大爷瞧瞧!” 这番话原本是宋之正说的,稍加改动,现在倒出于石经天之口。时势之易,截然相反。 “你,你,你” 那宋之正悔得肠子都青了,又恨这些手下窝囊,竟然被人轻易骗了,还连累自己受此屈辱,他指着石经天,一连三个“你”说不出来,差点气死过去。 “石经天,好大的胆子,快快放了宋大人,饶你一死!” 其余人大惊,纷纷怒喝,肖校尉护卫不力,更是惶恐不安。 “肖大人,别忘了,还有我啊!”黄光趴在地上,声音打颤,不忘提醒对方。 石经天眼一瞪,那肖校尉把话咽了回去,脚下加力,只揉得黄光喊爹叫娘,悔不当初。“救救我!” “石经天,你欲待如何?快放了宋大人!” 石经天将两个意欲偷袭的小兵尽数踢了出去,余人再也不敢妄动。 “我欲待如何?”脚下用力,只听“喀喇”两声,那黄光痛哼一声,也不知哪个部位的骨头断了。又将那刀用力在宋之正头上敲了两敲,把那官帽敲得歪向一边,只把众人吓得半死。“老子今晚原本好好的,只想安安稳稳睡个好觉,现在又被你们搅得无处安身了,你说老子意欲如何?” 意欲如何,谁知道你! “石经天,你已身犯数罪,现又劫持宋大人,更是罪加一等,还不快快将宋大人等放了,好争取从轻发落。”这次终于将黄光也涵盖了进去。 石经天笑了,他像看白痴般瞄了那肖校尉一眼。可怜,宋之正大人却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抢先将他给剁了。 石经天瞄着宋之正。“宋大人,他们说得很有道理,我石某人身犯数罪,已是死罪一条,你说老子是该将你杀了。”做了个切割动作,只唬得宋之正脖子一缩。“还是该将你放了?” 当然是该放,但易地而处,任谁在明知死罪不可免的情况下,恐怕也不会介意手上多出一条人命,宋之正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嘿嘿,老子也不杀你!今晚老子兴致很高,宋大人,请你陪老子走一趟吧!” 宋之正一惊,“去哪里?” “快放了宋大人!” 石经天一瞪,那些人尽皆往后退了一步。“宋大人,会做的啦?你那些手下好像很不喜欢老子欸!” “退下,快退下!我与石大侠有事要做!你等不可前来骚扰。” 说出这番话,宋之正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下生死可真的是完全取决于石经天了。可是为了保命,又不得不说出这番话来。 “算你识相!走吧,还愣着干嘛!”刀架宋之正脖子,两人慢慢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又将墙上那把大刀拔了。 “今晚夜色真好!” 抬头看着漆黑无月的夜空,石经天煞有介事般感叹,宋之正连连点头附和。“是很好,是很好!”不料,石经天后面还有半句。“是杀人夜哩!”宋之正心肝哪经之般威吓,一股尿骚味慢慢弥漫开来。 “黄师爷!?” 石经天已走,黄光却依旧趴在地上,众兵丁不解,连忙前去叫唤,谁知道那黄光竟然半丝生气都没有,早死了。他们哪里知道石经天之前起步那一下,一股暗劲把黄光五脏六腑尽皆震碎,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石经天两人慢慢走到一处小巷,四处一片漆黑,想要逃命更加无望,众兵丁举着火把,远远跟着,照不去宋之正的恐惧。石经天却突然停了下来。 “宋大人,把衣服脱了!” “啊?这?”宋之正一愣,不知干嘛要这样。石经天将刀一翻,宋之正只好做了,一时脱得仅剩裤叉。 “走!” 两人又走了一阵,也不知到了哪里,那石经天四处看了眼,一刀头将他拍晕,将他抱起,几个起落,消失不见。 江湖了恩怨,快意的话请赏脸~~~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7章 艳名远播 大概被衰神看上了,对于崔少侠来说,今晚不是一个好日子。街上不时有人跑过,火把成排,人声熙攘,又不时有人前来翻看,像是找着什么人,搅得他一晚不得安宁。起初,他还以为是那两个人贼心不死,躲了一阵,待后面发现似乎不是。但他终是不放心,又不敢在一处停留太久,这一晚竟大半时间都在躲躲停停。 距天亮还有两个时辰的时候,街上终于静了下来。崔少侠也是累得半死,右腰眼又疼,瞥眼见到一处地方像是一处庙宇,那门上却破了一个洞,用稻草堵着。崔少侠困累半死,哪管他那么多,扒开稻草钻了进去,随便找个了角落倒头便睡。 这一觉睡得极好,感觉像是在云里雾里,又像是一个婴儿被妈妈呵护在怀里一般温暖。这种感觉从所未有! 但,温暖是需要代价的! 天才朦朦亮,一声尖叫刺破云空,把开阳城大半的人从梦中吵醒。不知道的人以为是哪个少女被非礼了。 但,实际上,也差不多! “你是谁?你个大色狼,怎么趴在我身上?你快给我滚开!” 崔少侠睡梦正酣,岂料竟会被人搅扰,又梦到有人要抢他的云被,他甚是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别吵!人家还没睡够呢!”翻了个身,抱着少女的身子,又沉沉睡去。 那少女气了个半死,挣扎了出去,连忙掀衣查看身子,也不知到底有没有被那个,跺着脚哭了起来。“你个大色狼,无赖,流氓,我我要杀了你!”她扑了下来,对崔少侠又捶又挠。崔少侠痛哼两声,终于醒了过来,他揉着睡眼。“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没见过这等装傻扮愣的,少女为之气结。“你问我,我还问你呢,你又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崔少侠摸着脑袋,回想前事,只记得半夜里似乎摸到一处庙宇。他抬头四处瞄了一眼,但见屋梁破败,几张破桌子胡乱散落地上,一座巨大的神像金漆斑驳,只剩下胸以下半截,上面连着脖子那一段倒在一处角落里。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武将神像,只是那手上空空的,剑不知失落在哪个角落。 崔少侠美梦被人搅醒,也是心中不快,他瞄了少女两眼,不满地嘟囔了句。“天还这么早,让人家再睡会。”揽了两把稻草随身一盖,又沉沉睡去。少女为之气结,她踹了崔少侠两脚,却踹之不醒,只得嘟着小嘴,跑去求援了。 “爷爷!” 其实老人家早就醒了,只是他微微眯了一眼,便又侧过身子睡去。那少女跑过来一阵乱摇,他便再也装不了了。 “爷爷,有人欺负人家!你快帮我教训他!” “哦?还有这等事?是谁如此大胆敢欺负我家宝贝孙女,待我老人家慢慢将他发落。”坐起身,摸出葫芦灌了一大口,含着滚了几滚,吞了,算是漱了口,这才起身。 “爷爷,就是他!” 少女右手食指一指,那元凶却睡得正香,没有半点觉悟。少女气得银牙乱咬,又往他屁股上踹了两脚。崔少侠皱眉痛哼了两声,挠了两下屁股,竟然没有醒转。少女噗哧一声笑出来。 “哦?他怎么欺负你了?” 这下轮到少女为难了,那等事情如何说得出来,她羞红了脸,半天才凑成一个完整句子。“他他他非礼人家!” 老人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信。“哦?竟然会有人非礼你?” 少女不依了,听那意思,会有人非礼我难道会是很不可能的事?“爷爷,你怎么说这种话?” “哦,哦,是爷爷的错!乖孙女,这臭小子非礼了你,爷爷帮你杀了他。”竖起右掌,就欲拍下。少女急了,急忙拉住他手掌。“爷爷” “又怎么啦?” “人家是要你教训他,不是杀了他。” “哦,那把他打成残废?”少女摇摇头。老人作切割状。“阉了他?叫他敢非礼你!”少女脸一红,呸了一口。“老不正经,人家不理你了。”跺脚就走,又似乎有些不甘心,走到一半,返回来,“叫你非礼我!”往崔少侠身上踹了几脚,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老人看着少女负气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呡了口小酒。“小子,咱们后会有期。”跟着走了。 崔少侠于不知不觉中算是躲过一劫。这一觉直睡到午时方醒,一醒来便觉浑身无处不痛。衰神附身之人连自己招惹了谁都不知道,只觉得莫名其妙地被人追杀,又莫名其妙地东躲西藏,今天早上似乎还发生点什么事情,想来想去却没什么印象。 他哼哼唧唧几声,掀起衣服检视身上的伤势,发现除了后背看不到,大小青瘀共有三十七处,其中右腰眼伤得最严重。想起无辜被那人踹上一脚,又恨得牙根痒痒。 “等老子以后变得厉害了,一把火把你家狗窝烧了!” 今天的开阳城比之昨天还要热闹几分。众兵丁寻了一晚的郡守,一大早被人发现挂在西市牌楼上,还是只穿裤衩的,实在够新鲜热辣。旁边还写了七个大字:吾乃狗官宋之正! 那些早起做买卖的小贩或是赶着买菜煮饭的妇女,俱都大饱眼福。人群围了一层又一层,指指点点,唾沫横飞,什么猜测都有。道路都被堵塞了,那赶着牛车,拉着板车的人无奈只能停下来。 “这人是谁?” “上面有写的,好像叫宋之正,还是个当官的!” “当官的被人挂在上面?他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谁知道,当官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别理那么多,小心惹祸上身。” “对,对!” “宋之正?怎么总觉得有些印象!啊,我记起来了,本城郡守不就叫这个名字么?” “什么?他是郡守大人?” “哟,堂堂郡守大人被人挂腊肠,真够惨的!” 人们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倒也没人敢动手扔臭鸡蛋,但堂堂一郡之守向来是挂别人腊肠,现在反被人挂上面示众,情何以堪?威面何存?这边的事,很快就有人飞报太守府,不一会,两队兵丁快速跑来,将人群一阵驱赶,又将那宋之正解了下来。 宋之正回去之后,立即下令将那校尉捕了,捏了个私通贼寇的罪名,革职,流放三千里。又命令城防守备关闭城门,全城搜捕;宣布因为最近开阳城入了贼寇,从当天开始实施宵禁,所有人等一到初更时分不得出街,违者以贼寇乱党论处;又加强巡逻,务必要将那贼人生擒云云。 告示如雪片般贴出,太守府的人,城防司的人全部出动,开阳城为之大乱,气氛紧张,人心惶惶。 看着那些告示,人们心知肚明,却也没人敢说。毕竟堂堂一郡之首被人挂在西市示众,岂容你等星斗小民议论? 行人敛迹,扒手收手,开阳城街头为之冷清许多。 崔少侠自得其乐地数着身上的伤瘀,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一边小声地咒骂着那几个胆敢对他动手的元凶,一边咧着嘴涂着他的万能灵药—唾液。他想着以后要去找那三个家伙报仇,细细一想,竟不知那三人长何样。 “可惜了!” 午后的阳光热辣刺眼,破庙附近鲜有人来,几只麻雀在庙门外的草丛c树上飞上飞下,啾啾叫着,一片宁静。阳光透过残破的屋瓦洒下点点光斑,灰尘在阳光里静静飞舞。 出来虽只十几天,但他已历过太多事,心态已成熟许多。如若奶奶见到,不知是感叹还是欣慰? 破败的庙宇,孤独的人影,原本也是江湖常事。 没有梦幻江湖,只有挣扎求生。作为江湖最底层的小人物,崔少侠虽没那觉悟,却已有所感受。 闯江湖是不易的! 他又揉了一阵,也不知效果如何,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做了几个动作,稍微牵了下那处伤口,似乎没那么疼了。他放下心来,甩了几下手臂,想着该如何解决下一餐的问题。 他刚拾起包袱走到门口,门外远远传来阵阵脚步声,几只麻雀啾啾叫着,尽数飞走。 有人来了? 崔少侠有了昨晚的事,早变得小心翼翼,他急步退了回去,闪身门后,探头往外一瞄。转角处走来的是一队兵丁,共有七人,个个提刀带枪。 “咦?大人,这里有一座破庙!” “黄大人说了,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要放过!搜!” 半敞的大门被轻轻推开,几个兵丁长刀出鞘,猫腰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那破庙荒废已久,宽敞通透,并没有多少藏身地方,几人初初见到这处破庙并没有自己要找的人时,皆是暗暗松了口气。一队兵丁分作两路,装模作样拿刀这边戳戳,那边挑挑,尚未走到底边又转了出来。 “大人,没有!” “走!咱们到别处瞧瞧!” 听着脚步声走远,崔少侠从一堆破桌椅下面转了出来。他拍着身上的灰尘和蛛网,对着门口的方向,暗暗出神。 街上比平时冷清了许多,崔少侠一出来便感受到了,那行色匆匆的行人,不时走过的一队队兵丁都说明发生了点了不得的大事。崔少侠原本以为是那大汉大闹天香楼之事,走了几步,隐隐听到另外几个版本,方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堂堂太守大人竟然被人吊起来示众?切!骗人!崔少侠是不信的,那怎么可能? 且不说崔少侠的“不可能”如何被摧毁,天香楼事件,三个当事人,凌飞重伤卧床,石经天无影无踪,那秦湘自那晚之后,不知得了多少好事者吹捧,身价不降反增,一时成了全城焦点,艳名冠压远近,不知引来多少狂蜂浪蝶。 那是,一代大匪石经天与东南道总捕头凌飞双龙抢珠的女主角;石经天甘冒生死奇险孤身闯青楼也要掳走的女人,谁不感兴趣? 这晚,金老爷尚未天黑,又来到了天香楼。他满以为以他的财大气粗和捷足先登,今晚秦湘定是他的囊中之物,不料,看到门外的许多豪华马车他就傻了眼,天香楼里竟然排起了长队,而他竟是最后一个。 楼里有比他好看百倍的年轻风流佳公子,有他惹不起的达官贵人,也有心狠手辣的黑道人物,人数不下半百,全为一睹秦湘姑娘芳容而来。当然,要是能够一起喝喝茶,唱唱曲,再发生点什么事情就更好了。 金老爷肠子都悔青了,他叹着气,天价的香茶喝到嘴里孓然无味,他暗暗发誓明天午时就要派人来这里排队,看还有谁能够跟他抢?但,也许有这种想法的人并不止他一个。 此刻包括前晚发生在天香楼里的事情,当时光沉淀之后,自然会成为一段佳话,但此刻,却愁坏了老鸨那张胖脸。 今晚楼里的客人,没一个是她惹得起的,一个应付不好,很可能就是一场大灾难,她必须万分小心地去应对。她不断地周旋于各式客人之间,陪着笑脸,说尽好话,听着各式不满,不耐,又或者是虚伪的酸文和谩骂,堆满厚厚脂粉的胖脸上尽是冷汗。 要是能将秦湘这小妮子分成五六十块就好了,也许她此刻心里是这样想的。 什么小红,小绿,小香香,所有的人都下来了,唯独少了秦湘。 那秦湘昨晚受了那番惊吓,今天一整天尚在卧床,此时也只能强打起精神,描红画香。 伺候她的丫环萍儿被外面的情形吓了一跳,慌慌张张开门跑进来,一张小脸激动地通红。“小姐,小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楼下来了好多客人,个个点名要你陪,怎么办啊?” 秦湘把胭脂片含了,娇嫩丰满的双唇更加香艳诱人,她轻轻把胭脂片放下,看着铜镜里的丫环和自己。 “都有谁来了?” 萍儿说了几个,但到底没说得全,急地她一跺脚。“小姐,你自己去看看吧!萍儿萍儿说不清楚。” 秦湘原本正簪着一枝凤尾钗,闻言放下,走到窗边,悄悄开了条缝。果然,开阳城的达官贵人都来了小半,一见此,她反而心定下来。她拉过萍儿,“不用慌!来,替我簪钗!” 两人正人走离窗边,楼梯上噔噔噔如鼓响,走上一人,正是老鸨。 “哎哟,秦湘,我的姑奶奶,老身要被你害死了,你快下去吧,求求你了,你再不下去,那些人就要把老身分开来吃了!” 拉住秦湘就走。那秦湘轻轻把住她的手,“妈妈,别急,女儿自有分寸!”又簪了两枝金钗,对镜细细打量一番,这才转头,“环儿,把我的古琴拿来!” “女儿,你是想?” 秦湘点点头。“男人都是这样,得不到的才会趋之若鹜,得到了就不会珍惜!况且,今晚楼下来了这许多客人,就是把女儿砍了也不够分。不如,就架个台子,弹弹琴就好。” 老鸨苦着脸,“这样这样行么?” 秦湘点点头。“女儿看过了,今晚来的人各色都有,虽然他们都很有些势力,但却互相制衡,谁也不敢轻易用强,要不然,触犯了众怒,任他是一城之守恐怕都应付不来的。” 听得此言,老鸨终于喜上眉梢,欢天喜地地叫人布置场子去了。 一时于楼内中间布置起一高台,又于四周置了许多粉色围缦,那秦湘更是于脸上半遮轻纱,由老鸨扶着缓缓步了出来。身后,萍儿抱琴跟随。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莫过如此! “秦湘,你这是何意?老子等了你一个晚上,你竟然这样敷衍老子?”一条大汉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众人纷纷侧目。 有人笑了,是个书生,他长身玉立,轻摇着扇子,右手轻捋着耳边垂下的一缕长发。“嘿嘿,一个大老粗也来逛妓院!” 有人怒了,是个贵公子,他轻蔑地看着大汉。“你是谁?秦姑娘芳名也是你能叫的?赶紧滚出去!”他身后的仆役也帮忙叫着,“滚出去!” “滚出去!” 人们叫骂着,不少人怒目瞪着大汉,那大汉环眼一视,见所有人俱怒目盯着自己,知道众怒不可犯,他悻悻地说了句,“怎么?老子发发牢骚不行啊?”又坐了下来,将杯子上的酒水一扬而尽。 一时未静,只听琴声“咚”的一声,如水滴清泉,洁净人心,场间瞬间大静。众人心里暗暗叫好。 “小女子秦湘,这厢有礼了!”秦湘于纱缦内抱琴深深一福。“感谢各位贵人的抬举,小女子不胜感激,若有慢待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说着,咳了两下。场下有那机灵的,立刻将关心献上,是一位风月佳公子。“秦姑娘,你身子有恙?” “多谢这位公子关心,小女子并无大碍,只是偶尔感了一点点小风寒,不打紧的!”说着,又咳了两下。 “原来秦姑娘身体抱恙,是我等唐突了!” “难为秦姑娘抱恙还要出来献艺,实在令我等感动万分!” “是啊,是啊,秦姑娘不仅兰心蕙质,艳冠群芳,更是心地善良,琴艺超绝,难得,难得!” 一时酸文最先涌起,雅辞随后,粗口也暴了出来。 “哎哟,酸掉牙了哩,还没听曲就先听了一堆酸文!你们再继续酸下去,人家秦姑娘还要不要弹了?” “人家秦姑娘昨晚差点被那石经天两人剥光剔净,当然有恙啦!” 众人纷纷向他怒目相视。 刚才那条大汉猛地一拍桌子,茶酒杯子都震起来有三寸高。“他奶奶,老子是来见美女的,不是来听你们这帮书呆子大掉书袋!不听的赶紧滚开!” “你不与粗人一般见识!” “对,乡下人!” 众人又纷纷落座。那秦湘待众人定了下来,这才悠悠开口。“是小女子之过,要各位久等了。”抚弄了一下琴弦。“小女子为各位献上一曲《鹊桥仙》,希望各位喜欢!” 琴声响起,悠悠扬扬,里面歌颂的是董永与七仙女的爱情故事,自是缠绵悱恻。众人摇头晃脑,有闭眼轻拍扇子的;有轻轻拍着手掌以合节奏的;也有睁着大眼四处乱瞄的,也不知是真懂假懂。 琴声婉转,“咚”的一声,一曲既罢,立即有人大声叫好。有人不喜地瞪了那人一眼。“如此美妙天音,境界高远,好不容易深陷其中,你这俗人一声喧嚷,就把所有一切美好打破了!可惜,可惜!” “就是,如此美妙琴曲就该好好静听,大声喧嚷什么?俗不可耐!” “哎,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叶兄,对否?” “对极,秦姑娘琴曲已夺上天造化,真是奇妙无比啊!秦姑娘首一曲是《鹊桥仙》,歌颂的是爱情,不知秦姑娘下一曲是什么?可会来一曲《凤求凰》?” “对,《凤求凰》好,就《凤求凰》!” “这位公子说笑了,小女子身处风尘,如何敢弹这《凤求凰》,岂不是遭人笑话?小女子是万万不敢有此奢望的。” “咦,秦姑娘此言差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秦姑娘色艺两绝,谁敢说秦姑娘没资格弹《凤求凰》?” “对,昔日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求得卓文君,传为千古佳话,今日秦湘姑娘一曲《凤求凰》不知又花落谁家?” 众人俱皆大笑。 “嘻嘻,只听这一曲就知道秦姑娘比老子玩过的所有女人有味道多了,秦湘,你说说,要多少钱才肯陪老子一晚?” 众人怒目相视,秦湘不答。 “什么凤凰?赶紧弹,听你们吐酸文,老子都快要睡着了!” “俗人!” “就是!” “承蒙各位错爱,敢不献上?” 一曲《凤求凰》起,不知又惹了多少人心思? 夜阑风静,灯火摇光,一曲千金价,销金亦销人!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8章 求工码头 一连几天,天上都在下雨,春末夏初的天气实在令人烦恼,一下起来往往就是倾盆大雨,这天,好不容易才变成淅沥小雨。崔少侠摸着身上干瘪的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终于彻底安乐了! 站在草坡大树下,蒙蒙细雨洒遍江面,有一阵很整齐的很轻微的哗哗声,像极了桑蚕在咬树叶。崔少侠没有心思去理会,他远远看着江边进进出出的船只,忙碌的码头搬运工,一阵恍神。 这几天,城里戒严,虽是搜查得厉害,但对他并没有多大影响。破庙虽破,依旧是有他一席干燥之地,下雨天,是不会有人来打扰他的。 他之烦恼者,是这几天走遍了整个开阳城,竟然没能找到一份赖以维生的进项来源。此时,他只能将希望放在码头那处了。 他看着下面的码头工人,轻轻地捋起右衣袖,捏起拳头,打量着右臂弓起的二头肌。 “不知道我能不能胜任那些工作?” 那些工作很沉,他知道的。可是不做这份工作,他很可能会沦落成街头的乞丐。虽然当乞丐未尝不是一条可选之举,每天流蹿街头,找人也是很方便,可是,他认为,他应该还没到那种地步,他还有手,还有脚,还可以一试,最主要的是,他并不想让他父亲见到他那个样子。 码头搬运工的人工并不高,也很辛苦,但胜在当天结算,省点花的话,除去温饱,应该还可以剩下一两文。这样,过了一两个月,他就又可以出发了。 但有一个问题,他才十四岁,才初初开始发育,想要扮成成人模样混进去,恐怕有些难。这最后一次机会,他必须要尽全力了。他思量了一阵,又细细打量自身,觉得很有必要提高一下自身形象。 把肩垫宽一点吧,把鞋底也垫高一点,这样看起来就显得成熟有力气多了。他打量着四周,最终将眼光落在肩上的包袱上。这包袱还是阿离所赠,白花蓝底,很是好看,该是女儿家常用款式,他原本那只早失落不知何踪。 如今这包袱也无甚用处,里面只有一件满是补丁的春衫而已,春衫价值不抵包袱,不用也罢。他将那包袱一翻,摸出最后一件换洗衣服,想着要将它撕掉,想了想,反将之穿在身上,拿起那包袱撕了。 布撕四片,分垫脚底,肩头,看起来确实高壮许多。他觉着从现在起他再也不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少年,而是一个堂堂的男子汉。 忙碌完毕,复又调整一番,确定再无破绽,咱们的年方十四岁的大男人踩着大步前去码头见工了。走到半路,却又觉得隐隐哪里有些不对劲,好像漏了哪处关键的地方,一时想不起来,摸着脑袋,渐渐走到码头边。 “小子,站在这里干嘛?去去去,别挡道!” 码头工人上上下下,负重前行,忙碌且辛苦,最不喜有人挡道。崔少侠听那些人叫自己小子,便有些不喜。他走到旁边拉开八字脚将身站定,把胸一挺,将声一扬,双手叉腰,装作一副老气横秋模样。“老我是来见工的!” 但是,没人理他。搬工们已经够累的了,那天还下着小雨,谁愿意浪费力气去应付一个小少年? “小子,你是来干嘛的?” 崔少侠喊了一阵,终于还是有人过来了。来人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虎背熊腰,长得很粗壮。 “我是来见工的!”崔少侠昂头挺胸,一脸自信。 “你是来见工的?”青年皱起粗眉,一脸狐疑之色,上下打量着他,越打量,脸上的笑意就越浓。 这是一张很稚气的脸,比之他当年还要年轻几岁,想起当年那场趣事,青年回头看了看雨棚的方向,心里觉得很温暖。他回头轻轻拍着崔少侠的肩膀,点点头。“不错,我很喜欢你!要是师傅老人家看到你也会喜欢你的!不过,你可能还是太年轻了!” 崔少侠一愣,不知对方何以说出这番话来,他狐疑着。“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太年轻?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青年好笑地摇摇头,又神神秘秘地向他的双肩和脚掌方向各指了指,又指了一下自己的脸。崔少侠呀的一声意会过来,一时脸红过耳,同时也恍然大悟,终于明白漏了哪处关键地方—脸!他摸着自己的脸颊,好不懊悔,这么大个破绽摆在人家面前,当人家是瞎的么? 他朝四周瞄了瞄,见没多少人看过来,好受了许多。那青年好笑地摇摇头,“放心,没有人会笑你的!” 崔少侠点点头,确实没啥好笑的,自己又没做贼,又没偷东西,有啥好怕的。但既然自己被看穿,恐怕这次又没机会了,他有些懊恼。青年拍着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兄弟,回去吧,这份工太沉了,暂时还不是你能扛的!” 崔少侠仍不死心,他昂着头,“我想试一试,不然,总是心有不甘!” 青年点点头,“好,你跟我来!” 崔少侠跟着青年走到堤边,那里放了两个大沙袋。青年指着沙袋,对崔少侠言道:“这两个沙袋每包有一百五十斤,这几天下雨,沙袋吸满了雨水,现在恐怕足有一百六,只要你能将这沙袋托起,以后你便是我们中的一员了!” 崔少侠看着那两包沙袋,心有不满,平时你们抱的是一百五十斤,轮到我就一百六? 青年也不理他,“嘿”的一声,弯腰将上面那包抱起,放到肩上,还轻轻抛了两抛,神情潇洒,轻松至极。 “一百六确实重了点,但只要你能扛着走上十步,我也算你过了!我们平时扛的货物,基本都在一百二十斤左右,早晚最忙,多的一天可以扛上两百包,少的也有一百多。不是那么容易的!你来试试?” 将那沙袋轻轻放于崔少侠肩膀,用双手扶着。崔少侠被那沙袋一压,整个人矮了两寸,又觉得像是一座大山般压下来,任是他用尽了力气,紫胀了脸,也仅仅只能站着,那脚是半步也动不了。 青年将沙袋接了过来,轻轻放回去。崔少侠大口喘着粗气,一脸沮丧,他看着前面滚滚向东的江水,有些迷茫。 雨又小了许多,远处已经有阳光透过云层射了下来,好不壮丽耀眼,看来,不到一刻半会,这天便该晴了。 可惜,没有彩虹! 青年拍着他的肩膀,“兄弟,不要气馁,我当年也比你好不了多少!”崔少侠一脸讶异地看着青年,有点不相信。青年笑笑,看着远处的阳光。“我刚来的时候十六岁,刚过完生日,看起来只比你好一点点,不过,我是跟我大哥一起来的。”说着,四周扫了一眼,指着一条大汉。“那就是我大哥!我大哥叫程文,我叫程强!” 崔少侠顺指看去,那大汉正在雨棚边卸货,这时恰好转过头来,拿了肩上的毛巾擦脸。脸膛黝黑,比这青年还壮了三分,果然有几分神似。 “嘿嘿,我大哥壮吧?” 崔少侠点点头。 “那时,我还小,我大哥并不愿意让我也来做这份苦力,可是我还是偷偷跟了来。”又嘿嘿笑了两声,崔少侠也不知这程强笑啥子,程强朝崔少侠眨了两下眼睛,“我当年用的法子跟你差不多。” 崔少侠一愣,明白过来,他指着程强,程强点点头,很有些得意。“不过我有大哥帮忙,大哥拗不过我,就用泥巴和草灰给我抹了下脸,这样他们就看不出我年龄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崔少侠叹了口气。“你一定以为我就这样过了?对吧?” 崔少侠一愣,点点头。程强笑了,似乎因为想起旧事,神思有些神往。“原本我与大哥也以为天衣无缝,但没想到还是给人一眼看穿了。” 崔少侠皱着眉头。“这个人就是潘爷!不过,潘爷当时并没有揭穿我,而是让我过了关,后来,还把我与大哥收入门下!现在,我与大哥是他老人家唯一的弟子呢!” 还真够曲折的! “你知道我刚才为何说要是我师傅他老人家见到你也一定会喜欢你么?” 崔少侠点点头,他自然能猜得到。 “呐,那就是我师傅!”朝雨棚方向一指,那里摆了张长桌,桌后坐了个黑衣老头,满头白发,身材瘦小,正埋头写着什么,看不到脸。 “兄弟,不要气馁,总有出路的。我记起今天早上似乎有船家说想要招个人手,不知他们招到没有?你跟我来。” “哦,是了,还不知道兄弟叫什么名字?”走到半路,程强突然停了下来,崔少侠随之停下。“我叫崔少侠!” “原来是崔兄弟!” 两人边说着边走到一艘大船边,程强朝上大喊了两句,“船家!”船上应了一声,良久,从舱中慢慢转出个白面中年人。这中年人中等身材,身穿长袍,胖脸,无须,长着一双三角眼,看起来并不好相处。他一边走来,一边眯眼细细打量着崔少侠两人,语调缓慢。“你们是来干嘛的?” “听说你们这里需要人手?” 中年人长长地“嗯”了一声,“你们都是来见工的?事先提醒你们,我们可是只招一个人,多一个都不要的!” “船家误会了,见工的是他!”程强将崔少侠轻轻一推,上前两步,中年人的目光落在崔少侠身上。“就是这位小兄弟,你看合不合适?” 中年人皱起眉头,细细打量着崔少侠,那眼神怪怪的倒像是看货物似的,崔少侠为这程强面子,只好忍了。一会又问起籍贯c年岁c家中景况c以前都干过啥活之类的话,崔少侠皱着眉头一一应了。 那中年人点点头,“好,人我们要了!上来吧。” “多谢船家!” 程强大喜。崔少侠总觉得有些不妥,他看着程强,后者正给他使眼色。崔少侠明白对方是叫他把握机会,他反倔起头来,“船家,不知你要人是干什么活的?” “怎么?你们不知道?” 崔少侠转头去看程强,程强也是一愣,一脸茫然。“告诉你们也无妨,听好了,我们要的是服侍人的小厮,还要长期呆在船上,需要立的卖身契,你可还愿意?” 崔少侠一听,是服侍人的小厮便不乐意了,还要卖身,他瞟了程强一眼,“程兄好意,在下心领了!”又转过头去,扬声道:“小子向来野惯了,不喜欢服侍别人,更不愿卖身,你还是去找别人吧。”转身便走。 程强连忙追了过来,一脸的歉意。后边船家不满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子,还不愿意卖身?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熊样,难怪你一生没出路!你要过来,洒家还不要呢!” “不好意思,崔兄弟莫怪,都怪为兄没有打听清楚就拉兄弟过来,害兄弟难堪”崔少侠停下脚步。“不怪你,你也是为了我好,是我自己不愿意而已,哪里能够怪在你身上,说起来小弟还要感谢你呢!” “兄弟说的哪里话!兄弟可有去处?不如” 两人正说着,岸上哗啦啦走下一帮人,将话打断。崔少侠两人抬头去看,但见十几条大汉,袒胸露乳,个个带着一股煞气。领头的是一个光头,长得五大三粗,穿了件褂衫,半敞着胸口,露出几撮黑黑的胸毛,走路一摇三晃。 崔少侠:你们不支持,没办法,只好自力更生去码头当苦力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9章 平沙帮 “哪位是潘爷?” 崔少侠听到程强“咦”了一声,“是他,铁豹?我们搬工向来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平沙帮的人过来这边做什么?” 崔少侠不明所以,程强解释道:“开阳城两大帮派,平沙帮最强,金钱帮稍次,两者不服,互相争斗多年,不过,谁也没能吞下谁。” “他们是冲着你们来的?” 程强点点头,“应该是!”一双浓眉深深皱起。“崔兄弟,我不跟你说了,我去那边看看。” 程强并没有跟那些人一起,而是跑到了雨棚下面。老人还在埋头写着什么,对外面发生的事情恍若未闻。在他的前面,早站了一个中年人,正是程文。 “大哥!” 中年人点点头。“师傅,是平沙帮的铁头!咱们与他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铁头带人过来会有什么事情呢?”他的这话番倒像是在思量,不像在问。 “这帮人向来不干好事,要不叫兄弟们直接将他们赶走?” “弟弟,不可!” 老人又写了一会,放下纸笔,缓缓站了起来,程强见状,迅速上前扶住了他。老人轻轻拍着他的手臂,“放心吧,孩子,我老人家还没那么老呢!”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满是风霜的脸。 这是一个很瘦小的老人,身穿黑色长袍,一双眼睛很是浑浊无神,站起来也只比崔少侠高出一点点而已,但是没有人敢怀疑他的身份。他虽然苍老,但身躯坚挺,虽然瘦弱,但没人敢轻易招惹,他像一根铁柱般插在这片码头上已经有二十多年,也像一棵大树般庇护着这些搬工和守护着码头的宁静。 三十年来,潘铁之名,不降反升。 但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当年享誉江湖的潘铁为何正当盛年就宣布退出江湖,放着大好前程不要,甘愿一生屈就这片码头,只当一个搬工头领。 “哎,当年的事,好多人都记不起来了。” 老人呡了一口小酒,站在今早崔少侠站过的草坡大树下,远远地望着那片码头,旁边,一位身材瘦小的少女轻轻捶着他的肩膀。正是在破庙与崔少侠有过一段插曲的爷孙两人。 “这人叫潘铁?难道他很硬吗?” 老人摇摇头。“他原名潘秀良” “潘秀娘?”少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又生生忍住,暗暗罕异,好娘的名字,难怪他要改名叫潘铁啦。老人赏了她一个暴栗。“是潘秀良!不是潘秀娘!还有,嘲笑前辈是不道德的!” 少女连忙称是。“爷爷,他既然原名叫潘秀良,挺好听的啊,那后来为何又叫潘铁?” “这事说来话长了,这人武功人品都好,但有一样,就是脾气极倔,一旦认准了就不会轻易更改。他是个极有坚持之人,也很信守承诺” “原来如此!所以江湖中人便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潘铁?对吧?潘铁,潘铁,人如其名,倒也贴切!” 少女满以为自己猜对了,不料,却见到老人摇摇头。“不对吗?” “潘铁之名是他自己取的。” “啊?” 老人叹了口气。“当年发生了一件大事,自那之后,江湖之中便再也没有潘秀良这人,再过不久,这片码头也多了一个潘铁。” 一件大事?爷爷也称之为大事,自然是极不寻常的了。她眨着眼睛,“爷爷,当年发生什么大事?说来听听。” 老人叹了口气,“说起来有一匹布那么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你只要知道他是为一个故人而守在这片码头的就行了。” “一个故人?是他情人么?”老人抬手就是一个暴栗,少女摸着脑袋,不满地嘟囔着。“一定是他情人!为情人守码头,听着就很浪漫!” “背后议论前辈是不道德的!” “那你又议论?” “我老人家也是前辈!” 这个理由还挺合理的,少女点点头,好不依地摇着老人胳膊,“爷爷,人家最讨厌你这样了,讲故事讲一半留一半,专吊人家胃口,你说下去嘛!” 老人轻轻敲了她一个爆栗。 “爷爷,你这样会把你家孙女敲傻的!”少女痛哼一声,摸着脑袋,别过头去,又过了一会,转过头来。“爷爷,咱们今晚去找他?” 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有麻烦了!” “那你会去帮他吗?” 老人看着江面,久久不语。 雨终于停了,云开日出,太阳在西边很大方地洒下它的光线,草地树叶与湖面各处都闪耀着金光,耀人双眼。 码头边,平沙帮的人想要寻那潘爷,却久久不见人,这边怕他们进来闹事,拦住不让,两边僵持在一起。 “我们平沙帮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过?我们帮主好心好意想请你们潘爷吃顿饭,那是看得起你们潘爷,你们就是这么待客的?潘爷在哪里?快叫他出来见我们!” “潘爷什么身份?是你想见就见的?他老人家现在没空,你要是等不及了,把请柬放下,我们代为通传也是一样的。” “好大的架子,要我铁豹放下帖子可以,只怕你们没那个能耐!” “你们平沙帮请客会安什么好心?我看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才是!” 眼见那边渐渐吵开,程强坐不住了。“师傅,干嘛我们不过去?师傅不会是” 中年人白了程强一眼,“师傅老人家怎会怕了他们,只不过是想拖一下,看看他们的反应而已。” 程强脸煽煽一红,方知自己错怪师傅。 这兄弟两人其实都极善良敦厚,大哥老练沉稳,洞明世情,练武天份却差了些;弟弟聪明,练武天份不错,却易冲动。原本是想以后由他们两个替自己守住这片码头,保住这片水域宁静,现在看来却是码头易守,外患难除。 “这一天迟早会来的!”老人叹了口气,“现在来了也好!走,咱们前去瞧瞧。” 人群分开,潘爷当头,人们静了下来。 那铁豹眯着眼,上下打量潘爷良久,“你就是潘爷?” “正是老朽!” “听说你有个旧号叫潘铁,恰巧我铁豹也有一个铁字,不知你的铁硬还是我铁豹的铁硬?”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老朽都差点不记得了,不提也罢!” “那怎么行?你有铁,我也有铁,不如找个机会你我两块铁碰一下?” “不自量力!” “凭你也敢跟我师傅叫板!” 看到潘爷这么不受尊重,众人都很气愤,潘爷左手一摆,阻住众人。“老朽老了,许久不动手脚,功夫早忘了!” 看到潘爷这么示弱,对面的人笑了,他们扯着气,扬着声音,哈哈大笑着;这边的人俱都很颓丧不解,个个捏紧了拳头。 “哈哈,知道就好!” “算你识相!” “即使你正值壮年也不会是我们豹哥对手!” 程强气得鼻子喷烟,“师傅,干嘛要让他?”就欲冲出去,却被程文拦住。“弟弟别冲动,师傅自有自己的道理。” 铁豹踱着脚,上上下下细细地打量着潘爷,却见潘爷一脸平静,那瘦瘦的身体虚虚的,看之不穿。他心中想着有关此人的江湖传闻,试着上前踏出一脚,心中毫无来由一跳,忙又退了回去。心下更加狐疑了。 “哈哈,潘爷—果然有些门道!我们陈帮主今晚宴设泰祥酒楼天字第一号雅座,专邀阁下一人,潘爷接帖吧!”说着,从手下接过帖来,双手持了,微躬身子,其样甚恭。 程强不知门道,上前就要接过帖子,不料,竟然拔之不动。他脸一红,知道对方使了古怪,他不愿输了气势,忙扎着身子,运起内力,要与那铁豹来争。 两人各出双手,各持一边,各凭内力,互相争持。想那小小帖子如何能够受得了两人大力,必是帖毁纸裂的下场,不料,半天却没有动静。再看场中两人,一人面红耳赤,一人却甚是气定神闲,功力高下立见。 铁豹露了这一手,大大压了对方风头,旁边手下个个高呼,这边众人也为程强捏了一把汗。程强也是无奈,这帖子必是要争的,却又不能毁了,那铁豹尽可以放手,大占主动。 程强争了一会,始终不下,心中大急,不料,手中一松,整个人向后跌去。 “弟弟!” 程文早防着那铁豹一手,一步上前,右手轻贴程强背后,轻轻一带,将那力气卸了。程强知道又着了阴手,涨红了脸,就要冲上去,程文拦住了他。 “哈哈,你要帖子?早说啊,何必用抢呢?难道豹爷我还会不给你?是吧?”平沙帮众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程文踏前一步,挡了他气势,拱手道:“阁下武功果然高强,我弟年轻,还请莫怪!” 这话轻轻一带,却又将弟弟之输归于年轻上,也甚是巧妙。铁豹一愣,盯着他打量了两秒。 “哈哈,好说,记住了,下次再要帖子直接跟豹爷说就是了,豹爷有的是!”说着转过身,对着潘爷又道:“潘爷,今晚泰祥酒楼恭候大驾!” 看着那些人走远,程文接过帖子交到潘爷手里。 大红富贵帖,字体鎏金,时间定的是今晚酉时一刻,署名一个铁勾银划的陈字。看这意思,似乎并不打算打架。 老人抬起头来,“散了!”余人尽去做事。程强两兄弟跟着老人回到了棚下。 “师傅,您看这宴能去么?” 老人皱着眉头,没有应他。这帖是很沉的,结合那位帮主的做事风格,意思其实已经很明显,恐怕是推辞不掉的了。 走在回城的小路上,崔少侠有一下没一下地挥着手中的鲜嫩树枝,不断地拍在路边的草丛灌木上。嘴里还叼了根长草,也是无聊得紧。 看来,这叫化是当定了! 真是可喜可贺,丐帮又要多了一名弟子!还是位“少侠”!虽然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多之不多,少之不少! 他要回城,但偏偏有人不让。难道这通往叫化的康庄大道也会有人前来阻挠?崔少侠看着前面挡在路中间的少女,一头雾水,他回头看了看,后面并无人影,事不关己,他打算默默地走过去。 有人闹事了,怎以办?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0章 淫贼 “淫贼,站住!” 崔少侠一愣,心里讶了一声,这妞难道说的是我?看到崔少侠这种装傻充愣的模样,少女就是一肚子火。“别看了,说的就是你!” 真相终于大白,原来真是自己。崔少侠一脸讶异地打量着少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么个人,似乎还把她得罪了。他斜着眼打量着少女,在她右手那根长有三尺的棍子上停留了下来。“你怎么知道我叫淫贼?” “你无赖!” “你又怎么知道我叫无赖?” “我还知道你叫流氓呢!”当头就是一棍,崔少侠连忙侧身避过。“哎哟,还挺凶的,喂,你想谋杀亲夫?” 少女更不打话,将眼一瞪,又是一棍横扫,这次加大了力度,要是扫中,必然骨折。崔少侠心头大跳,连忙跳过,不料,这才刚开始而已。少女手中的棍法竟似无穷无竭,一招比一招厉害。 他哪里知道这套棍法的名头,崔少侠只避过前几招,后面招招都避不过,简直是撞上去让人打似的。 一时皮开肉绽,好不狼狈,可是又逃不掉,他嘴里嚷着。“乖乖,媳妇打亲夫啊!”又问,“这是什么棍法?哪里有得学?” “这是打狗棍法,专门打狗的!打得狗多了自然就会了!”崔少侠呸了一声,“什么打狗棍,我看倒像是淫棍!” 这一句话又激得少女大怒,她倒竖柳眉,更不留情。崔少侠又挨了两棍,任是他皮粗肉厚,也大感受不了,心想,遇到这么个煞女看来这关是过不了了。突然又想起,自己好像也懂一套崩天剑,一时信心大增。学前几日模样,并了食中二指,向前戳去,前面一棍扫来,不敢硬碰,急忙收了。 崩天,崩什么天,那指根本够不着人家身上,崩自己就有份。崔少侠崩了两下,那指总是戳不出去,窝囊得厉害,这时一不小心,背后又中了一棍,火辣辣地疼。 他原本还只是左右闪避着,这时心想,都要当乞丐了,还顾什么形象,着地一滚,拼着挨了两棍,滚到少女脚边。这一下,大出少女意外,双脚竟然被他抱了个满怀。崔少侠近得身来,更不客气,趁势将她摔倒在地,又用力一扑,骑了上去。 那时大雨下了几天,方才刚过,小路上泥泞得紧,两人便于地上撕滚到了一起。 “淫贼,我要杀了你!” 少女叫嚣着,气急交加下,脸色红到脖子根。崔少侠哪会让她如意,将她棍子夺了,也不分哪里,并起双指在她身上猛戳。 “小娘皮,叫你嚣张,还不是落在老子手上!” 那少女挣扎了一阵,终是挣不开,又见那无赖骑在人家身上也不分哪里,只管往肉多的地方去戳,又羞又急,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崔少侠还以为她是装的,又戳了两下,终感无聊,悻悻地将她放了。 “哼,好男不跟女斗!这次放了你!” 那少女却在地上叫起爷爷来。崔少侠一惊,好家伙,难道有埋伏?四周扫了一眼,但见微风轻拂,夕阳西下,万千树叶尽反着光,有些叶尖上还滴着雨水,出来觅食的鸟儿在树上跳上跳下。 想起最近遇到的事情,俱都莫名其妙,崔少侠很是头疼,他走了回去,伸出右手。“起来吧,趴在地上多难看!你打过我,我也打过你,咱们扯平了!” “死色狼,快走开,不要你碰我!” 那少女哪里会理他,瞪了他一眼,反别过头去,一双眼睛却四处乱瞄。崔少侠不知道她在找棍子,闻言大喜,“是你说的,我走了!” 走了两步,心头一震,猛然低下头来。“呼”,一棍自头顶扫过,差点就打了个大西瓜。崔少侠听那风声,暗呼好险,着地一滚,这才回过头来。 一棍没打中,少女也是一脸讶异,她扬着脸,站在一丈开外把那棍子在左手掌上拍了两拍。“没能打死你,算你好彩!” 杀人不过点头地,如此心狠手辣的女子,崔少侠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怒气勃发,紫胀着脸,反而不说话了。 “怎么?不逃了?” 崔少侠此时就是架着他走,他也不会走,更何况是“逃”这么难听。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哼,待会先把你牙齿崩了,再慢慢跟你算账。”说着慢慢欺近身来。崔少侠领教过她的所谓打狗棍,不敢大意,知道自己的二指崩天剑并不好使,一双大眼只是四处留意着可用的东西。寻了两下,竟是没有,暗恨那些人捡柴未免捡得太干净。 那少女更不等他,早一棍扫来,崔少侠赶紧避了。这一次却棍棍绵密,招招狠辣,方知这少女盛怒之下,只捡重招来使。崔少侠避了几下,甚是狼狈,有时避不过,只得将肉厚之处来顶,又是疼得厉害。他恨得牙痒痒,又使了几次诈,那少女这次却谨慎得厉害,崔少侠转了几次偏是近不得她身,又想着装死,却又没那个胆,看这臭娘皮模样,躺下去装死无疑是弄假成真而已。 躲了一阵,终是躲无可躲,肩上又中了一招,感觉骨头都断了,连忙远远跳开。 “怎么样?滋味不好受吧?” 崔少侠此时真想将她剥了。他在地上滚了这许多时候,早一身泥巴,便是王真过来也认之不出。偏于此时,就有人助了他一手。 “哐啷!”一根棍子恰好横在他脚下。崔少侠一愣,将之拾起,又向棍来处瞄去,但见草木深深,不见人影。也不知是谁如此好心。 他持了棍子,扬声道:“谢了!”摆了个崩天剑的起手式,竟是将棍当剑使。其实也是没有办法,一生所学就只有一套崩天剑,还能怎么办?手指都拿来当剑使了,何况是棍子。 “谁在那边?给我出来!” 少女不乐意了,朝那边喊了两句,偏无人应。 “你看,你到底有多天怒人怨,连天都看不过去了,扔了根棍子来助我!” 少女哼了一声,“一根棍子又如何,你以为这根棍子能救得了你?做梦!”又挥棍来打。 以棍使剑,棍比剑沉多了,又无开锋,所幸,那崩天剑并不讲究灵动,还可以应付,但到底只是法慈拿来应付崔少侠的东西而已,深极有限,又无内力搭配,崔少侠挥了一会,渐渐只有招架的份。 那少女更加得意,棍棍加了内力,只震得崔少侠手臂发麻。 “哼,还以为多厉害,原来不过是只三脚猫!看我三招夺你棍子!” 崔少侠终于省得自己被人坑了,无奈,此时也没空去骂法慈,只得沉心去应对。那少女这次却夹了黏字诀,将那棍子在崔少侠棍上一搭,崔少侠竟然抽之不去。 崔少侠大急,运力来争,无奈正中下怀,少女便顺着他运力之势,一运,一环,又一甩,崔少侠手中的棍子果然飞了出去。 没想到人家说到做到,崔少侠大窘,这时方知少女厉害,并非是自己可以对付的。 这下糟糕了!没了棍子,形势更加大坏。 “怎么样?姑奶奶厉害吧?” 崔少侠哪里会承认,将眼一番,将头一昂,抱着双手,看天上风景去了。 “哼,看你能嘴硬到几时?”又攻了过来。 真是要人命了,棍子没了,力气又花得七七八八,这母夜叉又冲过来了,怎么办?我的妈呀,哪位大神下来收了这妖孽吧! 一棍当胸戳来,崔少侠避也不避,“笃”的一声,正中胸口,吐出一口鲜血。少女也是“咦”了一声,却又挥棍来打,这次就轮到脑门了。 崔少侠更是不避,眼见这一棍将到,到底迟疑了下,没有打下来。崔少侠大喜,双手如电,抢棍回夺。这一下实是出乎意料,又是力尽之时,少女一个站立不稳,脚步踉跄,靠近了两步,但到底为人机灵,连忙将棍撤了,止了冲势,无奈,对方意不在棍,而是自己,竟又抱了过来。 少女这时方知,自己刚才并没有冤枉这人,这人真是个淫贼,无赖兼流氓。 崔少侠奸计得逞,更不愿放手,一把将少女扑倒,又是一番猛戮。许是有过第一次,少女这次却没有上次那么惊慌失措,她红着脸,躺在地上胡乱地撕扯着对方的衣服。 崔少侠常年就穿那两件衣服,又尽是补丁,哪堪撕扯,被她扯了两下就又破了几个大洞,一粒东西蹦了出来。崔少侠“咦”了一声,将之捡起,正待要看,那少女却凶得厉害,他怕少女再扯下去,将她一掀,脸朝下趴在地上,对方却用屁股来拱,崔少侠干脆扬起手掌就是两巴掌。 “啪啪!” 声音清脆至极,手感竟似不错。 这一下就没声音了,崔少侠一愣,慢慢又听得哭音渐起。这臭娘皮竟然又哭了。 跟女人打架,无论是赢是输,只要碰了她身子,她总是理直气壮地以为自己吃亏了,又是哭个不停。自己的身子也金贵得很,不是也被她碰了?难道自己就不吃亏? 因了这个深刻教训,崔少侠自那之后,便很少与女人打架。 崔少侠这次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他正要扬起手掌,再扇她两个巴掌,却听得有人咳嗽声。 “得饶人处且饶人!小伙子,你去吧!” 崔少侠想起必是这人刚才施了援手,心下感激,却又不见人出来,想来这人并不想自己见到他。他迟疑了一下,又听那人道:“你放心吧,她不会再追着你的了!” 崔少侠终于放下心来,但全身疼痛得厉害,到底心有不愤,又在她屁股上扇了一巴掌。 “哼,这次就放过你!” 崔少侠并不知道,他这一巴掌差点将草丛中那人呛了个半死。好不容易才顺了气,却见那小子又朝这边挥了挥手,这才走了。 “爷爷,你怎么把他放走了?有人欺负我,你怎么不为人家报仇啊?你还站在他那边一起来欺负我,你是我爷爷么?”少女哭得更加伤心了,草丛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声,再没有声响。 崔少侠看着手中的东西,满脸疑惑。这竟然是一粒碎银子。哪里来的?回想之前少女将自己衣衫扯破,这东西就跳了出来。难道?崔少侠心头一震,几下将衣衫脱了。 外面那套薄薄的,刚才被少女扯得烂得厉害,已经是不能穿了,他拿在手里抖了几抖,又细心去捏了个遍,没有。又将里面那套拿了来看,这套却较厚一点。 他刚捏了几下,果然就有了发现。 银子都很小,被紧紧地缝在内里,却有二十三处之多。看着那些细密的针脚,与衣衫略有不同的布片,回想起临别前奶奶说的话,崔少侠哭了。 当时奶奶曾郑重无比地将这件衣衫单独交到他手里,他当时都已经要出门了,还以为这件衣衫是奶奶新赶出来的。 “侠儿,出门在外不容易,一定要小心谨慎,不要与人争斗,身体最要紧。若是撑不下去了就回来。”说着,将衣衫交给了他,又不舍地拍着他双手,“这件衣衫你拿去,饿急了就脱下来看看。” 当时自己完全没在意,没想到奶奶一片苦心尽藏于此。她藏银于衫,自然是怕自己遇到强盗,又怕自己花钱没分寸,也没有直接告诉自己。她以为自己饿急了一定会想起她的话,谁曾想,她的这个宝贝孙儿比她想象中还要粗心,还要笨,若不是刚才与那少女一番撕扯,还没那么快发现这份苦心和秘密。 儿行千里母担忧,一点不为过,还没出行前,老人就已费尽心思替自己想尽一切可能。若无老人的一番巧妙安排,这份银子恐怕早落在山贼手里了。 想到这里,一片唏嘘。他看着西下的夕阳,江面泛光,又想起几天前码头边阿离的那份嘱咐。 原来,阿离早就知道了!他拿出那个小巧心型香囊,心中一片惆怅。 又被欺负了~~~~支援一下吧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1章 午夜诡事 当太阳这个光头快要下山收工时,崔少侠终于踏进了城门。他才刚从河里上来,浑身湿漉漉的,但他走得比以前更加坚定。那件破衣,他照样披在身上,手里紧紧地捏着一粒碎银子。碎银很小,仅能换十几个铜板,但已经够了。 他看着衣服上的破洞和身上的伤痕,笑了,带点苦涩。每隔几天就要弄得一身伤痕,难道今年犯太岁? 夜风吹拂街面,微凉,城市的灯火逐渐熄灭,黑夜驱赶着人们赶紧进入梦乡。小院内,老人无味地呡着小酒,半圆的月亮在头顶静静地看着他。蟋蟀在草丛中咭咭地叫着,老人苍老的脸上忧色忡忡,愁眉不展。 屋内传来洗澡声。 都差不多洗了一个时辰了!恐怕破皮到肉了! 洗澡声终于停了,良久,从里面走出一个少女。月色下的少女很恬静,她静静地站在台阶上看着前面石桌边的老人,偏黑的脸色带着月光的圣洁,头发很随意地用细带子束在脑后,好一个邻家少女,温柔恬静极了—她手上拿着一根棍子。 “呼”,破风声起,棍子打着转飞了过来。老人像是脑后长眼似的哎哟一声,“我的乖乖!”低头避过。那根棍子哐啷两声掉到了地上。 “谁惹了我家孙女了?怎么拿我老头子出气!” 少女哼了一声,“不是你是谁?还敢明知故问,你以为变了声音我就认不出来?我要为小花报仇,看招!”也不去拾那棍子,赤手就攻了过来。老人似已见惯这番场面,只拿酒葫芦来顶,又围着那石桌转。那少女飞身上桌,左踢右攻,攻了半晌,竟被他守得滴水不漏,半点便宜没占着,气得她停了下来,嘟着小嘴,瞪起杏眼,叉着小蛮腰,跺着小脚,指着老人。“好,你欺负了人家,还敢反抗?” “冤枉啊,我老人家几时有欺负过你?” “哼,合着外人来欺负我的明明就是你,还敢说没有?” “哪里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还敢狡辩,看招!” “哎哟,你敢打小花的爷爷” “理你是谁家爷爷,我现在只当你是个欺负小姑娘的坏老头,打过再说。” “哎哟,老头子命真惨啊!” 两人又斗了一阵,老人气喘兮兮地架着少女双手,“我的好花儿,乖花儿,你想累死你爷爷?咱们休息一下吧?” 看着老人头上绵密的汗水,少女心头一软,气消了许多,但想着老人合着外人欺负自己,心中就来气,她哼了一声。“好,等你休息好了,待会再打过,你可别想着跑了!”进屋去了。 看着少女的背影,老人摇摇头,扶着腰坐了下来。“真是老喽,就这么几下就受不了了!”又叹了口气,“唉,得罪什么人不好,偏去得罪她!”心想着如何混过今晚这关。 很少有人知道最近开阳城街头少了许多乞丐,即便知道也无人去思索追究,除了—乞丐。 一辆黑色的马车在开阳城里疾驰,穿过东西主道,向南一转,进入一条小巷,又转了不知多少圈,终于在一栋毫不起眼的民宅门前停了下来。 黑暗中,挂于车前的防风灯亮了,却又熄灭,如是者三次,宅门吱呀一声开了,车夫轻轻抖了下缰绳,马车缓缓驶进了院内,大门关闭。院内并没有什么人,马车直接穿过三进庭院,又自后门驶了出去。 李三注意这辆马车已经有三天了,今天竭尽全力,终于跟到了这个落脚点。 三更半夜如期出现的马车,诡异无比的行驶路线,无不让他觉得事有蹊跷。他已经让人回去飞报长老,自己却准备上前先行试探一番。 院子附近很静,人们都已经深入梦乡,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洒在各处,偏有人要躲着它温柔的抚摸。 沿着小巷,李三渐渐靠近院门,他打量着四周,正准备找个地方跳上去,后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李三心头一震,回头正好看见三丈外一人缓缓走来,来人蒙面,全身黑衣,露出的双眼与他手上的长刀一样犀利。 被发现了! 李三缓缓退后,一边思索着应付之策,但要命的是他后面也有脚步声响起。他被包围了。 “朋友,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两位,误会,误会,小人一时没注意走错地方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两人哪里管他,手中长刀一亮,杀了过来。 院外传来快速奔跑的脚步声,有人来了。老人皱起眉头,过得一会,院门外响起敲门声,三长一短,应了暗号。老人提声道:“进来!” 院门被推开,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闪身进来,复又轻轻关好院门,这才长身一揖。“白长老,属下有要事禀报。” 老人负着双手,打量着他,点点头。那人凑过头来,两人咬起了耳朵。老人皱起眉头,半年前,开阳城远近不少丐帮弟子失踪,辗转追查到这里,不料却失去了线索,没想到贼子如此猖狂,竟然又开始作案。 他们为何针对丐帮下手?又要那许多人干嘛? 许多谜团至今未解,那些失踪之人亦再未出现,想来是凶多吉少。他看着屋里方向,小花不知道在里面干嘛。他叹了口气,“走吧!” 少女出来,没见到老人,气得跺脚。“臭爷爷,竟然跑了!人家以后都不理你了!”负气转身,入屋去也。 兜兜转转又是那处不起眼民宅,白长老两人来到这里,只见了暗记,却不见李三踪影。那丐帮弟子轻声地叫唤了两句,哪有人应。 “李大哥说他要先去查探个究竟,不会” 老人止住了他,“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 那弟子应了声,却也没回去,只是在那处角落里伸头张望。白长老运起身法,几个纵跃,选了处最高的屋顶,那处普通民宅尽呈他眼底。民宅狭长,树木阴翳,共有三进,后面还有一个小小花园,月亮下静悄悄的,并无人影。 但半生江湖,许多时候靠的并不是一双老眼,而是感觉。此时,这个宅院给他的感觉便是一个陷阱,一个龙潭虎穴。 “好贼子!难怪如此猖狂!” 他思量着这开阳城周边的势力,竟然想不出个所以。那平沙帮现下正对码头下手,金钱帮失了肖校尉这个强援,如今收敛许多,官府应该不会动手,到底会是谁呢?难道还有隐藏未知的势力? 唯今也只有一试了! 几个起落,他来到了附近,居高临下且明目张胆地打量着前方。 “出来吧!让我老头子会会你们!” 果然,话声刚落,从那阴暗角落跳出许多身影,个个蒙面,人人黑衣劲装,身手利落至极。眨眼间将老人包围起来,再细看,有使刀的,有使剑的,还有持弩的,装备各样,好一个训练有素的杀人小队。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针对我丐帮?” 没人答他。老人心头一黯,已经有感从这些人口中探知来历的可能非常渺茫。这些人是训练有素的,极不轻易开口,恐怕对生命也不会太在乎。 果然,前头领头的一挥手,首先飞过来的便是许多暗器c弩箭,月光下蓝莹莹的,显是淬有巨毒。 如此狠辣!老人心头巨震,不知丐帮何时招惹了这等敌人?那些暗器弩箭在有备之下倒也奈何他不得,老人几下闪避就已经躲过,但接下来就是短兵相接了。又是那领头的一挥手,所有人都攻了过来。 长刀闪烁,身影翻飞,十几个黑衣蒙面人围着一个老人转,倒也好看。但谁又知其中艰险,这些人配合紧密,三人一组,有攻有守,武功俱都不算低,老人挥舞着双手,身形宛转腾挪,竟是久久不能取下。 “啐!”一声轻响,却是一道暗器飞向面门,老人轻轻避过,右衣袖轻轻一拨,那暗器转了方向,又是“啐”的一声,正中一人咽喉。那人“唔”一声,身子颤了两颤,顺着屋瓦摔到下面去了。 又运起双掌拍在两把长刀上,长刀向外一荡,那两人被带得身形微转,正欲取了两人性命,早有人挥刀来救。老人将那两人放过,又运起巧劲,带得这刀架住那刀,抬脚一踢将一人踢倒。那人于斜斜屋面上止不住势,直直摔到地面上。 至此,联合之势算是打破,老人声势大增,那些人再奈何他不得。这时那首领见状不妙,突将双指含于口中,随着口哨声起,人人俱都抛出一团东西。 白色粉末从四面八方激射而来,老人大怒,运劲一震,将那许多粉末震落,再去看时,那些人早已经消失不见。 若是崔少侠在此,定对这些白色粉末不陌生,当然,老人作为江湖老手更是熟悉之至,这些正是江湖中下三滥惯用的石灰粉。 这一战竟然一个人也没能抓到,更别说什么信息,老人看着那个沉寂的庭院,翻身跃了下去。这一路,再无埋伏,黑灯瞎火的,走了一会,隐隐看到一人趴于黑暗角落,老人慢慢走了过去,却见那人衣衫褴褛,全无动静。 老人心中有预感,将那人翻了过来。人面尚未看清,“啐”的一声轻响,一道短箭已经当面极速射了过来。你道是这人没死,突出暗杀? 非也,那人正是失踪的李三,老人去翻那尸身,触动机括,埋伏于下的短弩便射了出来。没想到那些贼子如此阴险! 此时事出意料,身处暗处,视目不明,又距离极近,奈何? 风雨半生老江湖,常年于狂风中破浪的大船行驶于阴沟,是否就这么翻了? 老人见机极快,右手倏出,已将那弩箭夹住。但见黑夜中蓝湾湾的瘆人,显然也是淬了巨毒。 “好贼子!” 老人撕了块布将那弩箭细细包了,收了起来,这才细细去打量那具人身。果然是李三!他叹了口气,将之抱起,消失于月夜中。 自进入开阳城始,也许这一天是崔少侠最安乐的一天。那一粒碎银换了十三个铜板,他也第一次如此大方地花了两个铜板要了碗面来对待自己。 睡到半夜,他的脚被牵动,崔少侠瞬间被惊醒。没人知道,这几天遇到的怪事令他深感不安,自第二天起,他便寻了根绳子拴在他的脚拇指上,细绳的另一端连到门上,这样,只要有人推门进来,他就会提前知道。 月光洁白,最先进来的是一道长长的影子。崔少侠躲在破桌椅后紧紧地盯着前面。有人走进来了,手中提前一把长刀,后面竟还跟着一人。两人猫腰蹑手蹑脚,一眼就知道是不干好事的。 “没有!” “走!” 两人进来稍稍看了两眼,便又走了出去。 崔少侠长长地出了口气,他静静地走到门口处看着外面,心里一片不安。 “难道是他们?” 回想起那天晚上,差点被人追得无路可走,崔少侠心有余悸。 这个地方呆不得!不,是这个开阳城呆不得!他打算着天一亮,城一开,他就离开这座城。 “小子,看什么呢?” 崔少侠心一震,几滴冷汗慢慢地渗了下来,他缓缓回头,果然有一张微笑着的人脸正紧贴着自己。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对方将一块布捂住了他的鼻子。 “救命啊!” 他在心里狂喊。 怎么总在午夜出来吓人,求安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2章 殃及池鱼 昏昏沉沉,暗无天日,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又复沉沉睡去,崔少侠只觉得自己被人关了起来,隔了许多铁栅,也不知有多少人。上面只开了一个小口,空气难闻得厉害,人们基本都在趴着睡觉。 有些人走了,又有些人进来,今天终于轮到他了。可惜,他竟然半点动弹不得,好像也哑了,那些人倒吝啬得紧,许久才给一顿饭,只放了桶清水在牢口,还要自己去舀来喝。 什么玩意?有这么伺候人的么? 有人低声地咒骂着。崔少侠“咦”了一声,这人倒幸运,竟然没有被毒哑,但也只骂得几句,就再也没有声响。 同其它许多人一样,他被提了起来,绑得结实,装进麻袋,然后被塞到了一辆马车里。马车辚辚,也不知驶出多远,只觉得有一段路,人声喧哗,有人喝卖讨价声,倒像是街市。崔少侠心中大震,张口欲喊,这才想起嘴里被人塞了纱布,又想滚身撞破车壁,试了两下,根本动不了,方知旁边并没有空间。 那马车一步不停,走得很慢,但闻人声渐远,鸟声渐多,走在石板路上的轻微震动也变成了走在土路上的坎坷。崔少侠明白,这是出了城了,他心中一阵绝望。 他哪里知道这根本不是一辆马车,而是一个车队。十几辆马车上面堆满了黑瓦c砖石c木材等建筑材料。 又驶了一阵,也不知发生何事,马车停了下来,脚步声急促,人们都赶往了前头。有人说话声音传来。 “几位英雄好汉,为何拦住我等去路?莫非是想打劫?” “对不住了,我等并非劫匪,而是丐帮弟子,拦下你们也并非他故,只是想寻几个人而已。” “哦,原来是乞丐?”一阵大笑传来。笑声渐歇。“可是欠钱花么?”洒下几个铜板。“你看我们这里可有像乞丐的?”又是一阵大笑。 “你们当然不是,但也不排除这车里会有。” “你们什么意思?” “你们当我们是什么人?” 人声大哗,显是极为不满。有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我陈通身为开阳城陈家子弟,向来遵纪守法,不做为非作歹之事,你们这句话到底是何意?难道你们怀疑我们抓了你们丐帮的人?” “稍安勿躁,我等绝无此意。” “你们既然是乞丐为何不去乞讨,半路拦住我们又是何意?现在看来,我觉得你们才更像是坏人,你们是想打劫?” “对,一定是!” “他们是山贼假扮的,咱们别跟他们客气!” “对,跟他们拼了!” 人情汹涌,不断叫骂着。 几个乞丐也是头疼得紧,几人互相看了几眼,搜又搜不了,放又不能放,实是为难。一人走上前来,细细地打量着陈通。“你说你叫陈通?你父可是叫陈家仁?你们老家可是在城外十里的陈家村?” 陈通“咦”了一声,作了一揖,“阁下认得家父?” 那人摇摇头,“我认得他,他认不得我!你们这是” “乡下祖屋年久失修,小子奉家父之命,押点东西回乡下修缮一番。” 那人向后打量着那许多砖瓦,向其它人点点头,“也罢,你们去吧!” 崔少侠在车内急得要命,一颗心又不断往下沉。没希望了,这鸟人竟然叫陈通,原来就是那晚那家人,可惜,第二天没去将他屋烧了,现在轮到他先行下手,害惨自己。这几个乞丐也是蠢,就这样放过这几个恶人,太可恶了! 崔少侠在心里咒骂着,心里盼望着这些人能有个生了火眼金晴的,又或者有哪辆马车翻倒,露出破绽,但那马车竟缓缓驶了过去,终究没有如他所愿发生点意外。 行了良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停着不走了。崔少侠昏昏沉沉,忆起之前那陈通与乞丐的对话,想来应该是陈家村了。 这些人还真是小心,做戏做十足,难道他们抓我来修祖屋?想想又不通,修祖屋哪须抓人,又是瞒天过海这般大战阵。 正想着,又有人说话。 “这次是第三批货了,再有两次应该就差不多了!”有人说。又有人问,“公子呢?” “这批货今晚就要送去,公子前去安排去了!” “今天丐帮的人也真够蠢,被我们公子一唬就乖乖放行了!” “哼,有本事就不当乞丐了!” 一阵哗然大笑传来。 “这次送来的人中可不止丐帮的人!咱们公子胆子可真大,开阳城的势力基本都动过了!” “公子就是要将水搅混,这样才好摸鱼!” “嘿嘿,首先是挑动平沙帮跟码头那帮人打起来,然后是金钱帮的那帮蠢人也想下来浑水摸鱼,孰料到我们才是最后的黄雀呢!” 又是一阵大笑声传来。崔少侠听得一头冷汗,这陈家到底是什么势力,竟然这么可怕。又听得今晚就要被运走,也不知运到哪里,心中一片渺茫。 那麻袋内空气极闷,崔少侠饥肠辘辘,撑了一会,终是撑不住,昏昏沉沉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又动了,崔少侠醒了过来,那车头微微向下,像是往低处走。过得一会,果然传来哗哗流水声。 这是到了河边? 黑暗之中,河边停着一艘大船,船上并无亮灯。十几条汉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两两一麻袋,将崔少侠等人俱都抬到了船上。 麻袋终于被揭开了,崔少侠大口地呼吸着清新空气,一边在心里暗暗问候着陈通全家,一边细细地打量着周边。 空气很湿润,四周很黑暗,呼吸声到处都是。随着船身的轻微摇摆,崔少侠知道自己是在船上。他奋力地挣扎了几下,却挣之不动。 这下应该是逃不出去了! 船行几日,又再换了马车,那马车却是一路向上,只在山上行走,也不知要到哪里。山路颠簸地厉害,晃得他一阵头晕,苦水都不知吐了多少。到最后就是一黑,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另外一个世界。 第二卷完了,这章字数少些,抱歉啦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3章 落难荒山 群山峻岭,绵延不绝,猿啼虎啸,声声不绝于耳。 崔少侠茫然地站起,看着四周,对面站着五个人。一个黑衣老者像是个头目,在说着什么话,旁边左右各站了两人,手里拿着皮鞭,一副凶神恶煞模样。 与他一起的,竟站了十多个人,看着彼此之间的虚弱模样,感受着彼此相同的难闻气息,他知道这些人都是跟他一样一同被掳来的。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来到这里就别想出去,这里方圆百里尽是崇山峻岭,凭你们这点力气,想要出去那是难如登天。不过,只要你们好好干活,就有活下去的机会,要不然,你们会后悔来到这世上!明白了么?” 崔少侠等人一阵惊慌,抬头朝远处望去,只见得青天白云,松涛阵阵,入目俱是群山,也不知真假。 “好了,现在过来领食粮和工具!” 崔少侠透过人缝,前面摆了两张桌子,左方的放了许多馒头和清水,右边的则摆了许多木锤和铁凿。 众人面面相觑,俱都不明所以。 “发什么愣?赶紧上来啊!” 那四个人全都上来推搡,用鞭子抽着众人,人们不断闪躲着。“啪”一鞭正要拍下,却被人接住。崔少侠一看,愣了下,是他?那条大汉不是别人,正是程文。没想到他也被掳了来。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将我们掳到这里?还要我们替你干活?” 崔少侠讶异地看着程文,试了两试,竟然叫出声来,他竟然也没被毒哑,连忙将嘴掩住。 “哎哟,有点能耐,这么多天都折磨不死你?” 那人用力去抽那鞭子,却抽之不动,正僵持着,旁边一人早挥了一鞭子下来,抽在程文背后,一条血痕立马显现。程文被他那一抽,踉跄了下。 “反了你,还敢反抗!” 又是几鞭子下来,程文左躲右挡,又去拽那鞭子,旁边另两人见状,四个都过来了,一番招呼,只打得皮开肉绽。崔少侠几人见状,“呀”声大叫着扑上去,十几人与四人扑成一团。 “反了!” “给我狠狠地打!” 崔少侠几人打了一阵,也是身体虚弱得厉害,被人一脚一个尽数踹翻在地,又吃了不少鞭子,一时头破血流,更加狼狈。 此时,场中便只得程文一人立着,那四人围着他打量了两眼,又抽了两鞭子,崔少侠见状,忙拉了拉。程文犹豫了下,也蹲了下来。 “是个硬茬子!” “这些人就是贱,每次不抽死几个人,他们都不会乖的!” “算了,刚来的都这样,别把他们抽坏了,到时又要找人,也是件麻烦事!” “哼,这次就放过你!” 一时,众人排着队去领那食粮,也不知有没被克扣,竟只得两个馒头和一碗清水。十几人犹豫着吃了,回复了些许力气,复又去领那工具,却是一人一把木锤一把凿子和一个小麻布袋子。 “你说他们抓咱们过来干嘛?” 人们摇摇头。 “这荒山野岭的能有什么好事情?” 崔少侠看着远处那个山洞,内心一片茫然。这时,山洞内却有人出来,几人纷纷看了过去。但见两个人,微弓着身子,衣衫褴褛,一脸疲惫,抬着一人出来。 “看到了么?不好好干活就是这个下场。” 那两人将担架放下,只朝这边看了一眼,又返身进洞去了。崔少侠却全身一震,因为那两人身上全无生气,脸色苍白得厉害,最紧要的是那股麻木与绝望无神的眼神让他感到害怕。 “他妈的,每天都死人!” 崔少侠见到,那四人之中便有两人束了皮鞭,拿起铲子到远处林间挖土。这一看不打紧,差点把他吓得半死。虽是隔得远了,但那无数新旧土堆依然悚然入目,崔少侠知道,那是坟头。 如今,又多了一个。 他开始害怕起来,看着躺在担架上的那人,虽是瘦得厉害,但那身高骨骼却犹在,以前想必是很粗壮的,他开始担心自己能不能撑下去了。 “你们跟我来!” 另两人引着崔少侠这帮人向那洞穴走去。崔少侠心里一震,心凉到脚底。 洞口很宽敞,洞并不阴暗,也足有一人高,洞壁上镶嵌的许多东西,发着微微光亮,甚是神奇。 两年以后,崔少侠终于知道,这是月光石。 走了一段,那洞穴分出许多叉道口,几乎每个叉道都仅容一人进入,洞内深处隐隐传来有声响。那两人便分出一人进去,另一人就在这边守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也回来了,身后却跟着一人。 “这些人都是新来的,你将他们分配下去!” 那人应了一声,也不看众人,只说了句“跟我来!”当先走了进去。 崔少侠等人面面相觑一番,终是跟了进去。叉道之内分叉道,对崔少侠这些新来的人来说无疑像是迷宫一般。洞穴里“噹噹”声也越来越响,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看着眼前这人忙碌的模样,崔少侠明白自己要干什么了。那木锤和铁凿都是用来凿石头的。 月光石下,可以看出有些石头泛着淡淡的黄光,与别者不同。眼前这人更是小心翼翼地凿着黄石的周围,凿了良久,将那块黄石扣了下来,放到袋子里。 似乎这时方才知道后面有人似的,这人回头瞥了崔少侠一眼。可是他并没有说话,复又“噹噹”地敲去了。从后面可以看出,这人并不健壮,也许是常年屈于地底,他的身子看起来像是有些驼,在他转头看过来那瞬间,崔少侠看到了这人额头的几条皱纹。 这是一个有些岁数的人! 空气有些难闻,崔少侠捂着鼻子。 “这些是什么石头?好神奇!” 也就崔少侠这些少年心性才会如此乐观好奇。可是,人家没有应他。 “大叔,你叫什么名字?” 大叔依旧没有理他。“噹噹噹”凿石之声响个不停,将他的话淹没了下去。崔少侠讨了个没趣,找了个地方也学他那般“噹噹”地凿起来。 那些石头看起来似乎不硬,凿起来吓了崔少侠一跳,他看着大叔,眼见他又将凿下一块黄石,不免有些意外。 难道有什么技巧?可是他看了半天,竟然看不出半点门道。凿了半天,半块黄石没凿下来,肚子却饿了,咕咕地叫起来,崔少侠回头,却见那人依旧在静静地凿着。 “大叔,什么时候有饭吃?” 大叔依旧没理他。 这人是个哑巴?崔少侠隐隐有些可怜自己,这样下去不累死也会闷死。可是,听着外面密集的“噹噹”声,崔少侠知道恐怕离吃饭还有些远。他并不理解这大叔为何这么卖力,他甚至有些负气放慢手脚,磨着洋工。 外面天色终于彻底黑了下来,面前这位大叔像是安了定时钟一般停下手来,走了出去。外面密集的“噹噹”声也渐渐歇了。 崔少侠大喜,知道放工吃饭时间到。他摸着唯一被凿下来的一小块黄石,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袋子里。 洞口有人守着,出去的队伍走得有些缓慢。两盏风灯下,人们将自己一天所获尽数交了出去。 又是那五个人,老者坐于长桌之后,左右一高一瘦各站了一人,剩下的两人分站洞口两边。 一人上前将袋子递了过去,瘦子将那袋子接过掂了掂,瞟了那人一眼,将袋子一倾,滚出五颗拇指般大小黄石。老人皱起眉头,撇了撇头,瘦子将那人拖到一边,扬手就是一鞭子。 那人惨嚎一声,倒在地上,瘦子又挥了几鞭,也不知打得如何,到底歇了。 “听好了,以后谁要敢敷衍了事,就是这种下场!”又走回桌边。崔少侠在后面看着,身子一阵阵发抖。五颗黄石挨了五下鞭子?一颗黄石会是几下? 又有两人挨了鞭子,崔少侠也不知道他们交出多少,更没心思去数,趁人不注意,身子悄悄往后绕。 他只盼着能够拖上一拖,或许能想出什么办法应付一下。队伍还很长,洞内站了许多人,他靠洞壁站着,一阵阵发愁。人数渐渐减少,洞内变得稀落,这一关终于还是要过的。他咬着牙,站到了队伍里。 “小兄弟为何发抖?” 有人悄悄地问他。崔少侠身子一震,认得这是程文的声音。他回过头,果然看到一具伟岸的身影。 “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程文拍着他的肩膀,崔少侠应了一声,心定了许多。 终于轮到他了。崔少侠磨蹭着脚步上前,那瘦子瞥了他一眼,将袋子接过,也是那般掂了掂,轻轻倒了出来。 黄澄澄的,十二颗,在白色桌布上很是显眼。崔少侠一愣,还以为是谁插了他的队,那瘦子点了点头。“第一次就有那么多,还不错!走!”轻轻推了崔少侠一把。崔少侠脚步踉跄,更加迷惘,这竟然真是他的? 他走了两步,站到一边,轮到程文了!崔少侠突然忐忑起来,果然,程文的袋子仅有一颗黄石。崔少侠也全然明白过来。那瘦子不可置信地看着程文,脸色极其难看,老人站了起来,另外两人也过来了,五人围着程文,一脸讶异地上下打量着他,就好像这是一个怪物似的。旁边诸人也是一脸惊讶之色。 程文一动不动,也不辩解。 “好,有种!给我打!”这是那老者吼出来的。 鞭子如雨点,毫不客气地落下,旧伤叠新伤,程文挨了几下,使出轻巧手法,将那四条鞭子尽数攥在手里,那四人大力扯了几下却扯不动,又放脚来踢,程文如全身长眼一般,四脚连踢,将那四人尽数踢到一边。 那四个或趴或躺,尽数倒在地上,唉哟连声,一时没再上来。老者大惊,颤抖着手指,怒指程文,“你你竟敢动手?你你大胆!” 程文将那四条鞭子尽数掼于地上,哼了一声。又听那老者跳脚大声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要造反了!”没人知道他喊的谁,也没人应他。崔少侠大喜,双手连连鼓掌,却听得旁边一人叹了口气。 “没用的!他有难了!” 崔少侠一愣,尚未思索其中深意,人群分开,一道瘦高身影走了进来。他就像是帝王出巡一般,人群主动让开,并且卑微地半躬身子。他很年轻,也很儒雅,说是玉树临风也不为过,而且他很平静,只是没什么表情。 老者“噗”的一声跪了下来,五体触地。那四个护卫也颤着身子跪了下来,甚至是许多矿工都跪了下来,如老者一般。不一会,场中便只剩下十几个人站着发愣,不明所以。 崔少侠感觉有人扯了下自己,可是他却不愿意跪,那人扯了两下,放弃了。 “好,很好!” 话音落下,场间突然像是刮起了一场龙卷风,以青年为中心袭卷四方。飞沙走石,目难视物,一条风龙自人群中刮过,所有站着的人首当其冲,尽数被刮倒在地。那条风龙在人群中窜了两圈,如有灵般,飞向程文。 在崔少侠震骇的目光中,程文飞了出去,半空中喷出一口鲜血,狠狠撞到洞壁上。 崔少侠也很狼狈,他在地上滚了三四圈方才止住,此时趴在地上,偷眼去看,场间一片零乱,所有人或跪或趴或躺,各种姿势。 仅有一个人站着。 此时的青年,耀眼无比,他就像是一个神,不可直视,不可亵渎。他高高在上,高贵无比,他环顾四周,所有被看到的人都身子发颤,深深地低下头去,不敢有丝毫不敬。 青年什么时候走的,没人知道,当人们站起时,有人拍着尘土默默离去,有人叹息着,眼神充满惊恐,但更多的是绝望。 这人到底是人还是神? 崔少侠跑到程文身边,见他双眼紧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角尚在溢血,内心一片惶恐和悲伤。他轻轻地探着他的鼻息,还有气,又感受着他的体温,嘴里嘶声喊着,“快来救人啊!” 有些人看都没看就走了;有些人过来,看了两眼,摇摇头走了;只剩下四个新来的,围着也不知怎么办?老者带着四个手下过来,扒开众人。那瘦子呸了一下,踹了程文两脚。“得罪了上尊还想活?” 老者使了个眼色,另两人就要去抬程文,崔少侠等人见到那瘦子与高个子手上有铲,知道这是要抬人去埋,连忙阻住。 “你们想干嘛?还想造反?” 听得这句喝问,崔少侠五人身子俱是一颤,缓缓缩了手脚。“别说没有提醒你们,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反抗的下场?走!” 又欲动手,崔少侠哪里会让他们那么干,他急忙上前一步,后面有人拉他手臂,崔少侠一撇将他甩开。 “你们放开他,他还活着!” 瘦子瞪了他一眼,“小子,你跟他是一伙的吧?” 崔少侠将脸一仰,“反正你们不能将他抬走。” “反了你了!”一脚踹过来,正中肚子,崔少侠踉跄了两步,跌坐地上。那两人又欲将程文抬起,崔少侠跑过去,双手连拱,尽数将两人推开。 “哟呵,小子还挺倔!还收拾不了你了?” “程大哥还没死,你们不能将他抬走!” 瘦子扬手还欲要动手,老者阻住了他,他深深地看了崔少侠一眼,弓身凑过头来,“你为何要这么护着他?他是你什么人?” 崔少侠摇摇头,眼神清澈。“我就是不想让他死!”老者点点头,沉吟了两下,“走!” “什么?就这样放过他?”老者没有说话,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瘦子头一缩,狠狠瞪了过来。“哼,小子,算你好运,这次就放过你!” 看着远去的五人,崔少侠几人发起愁来。程文伤得这么重,这荒山野岭到哪里买药?又是晚上,也无处寻找。几人将程文往外抬,问了几下,方知住处也是一个山洞,就在西边百步开外。 新的一卷,新的开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4章 荒山奇遇 山洞里堆了许多干草,上面堆着许多破被,许多人早吃过饭躺下了,横七竖八,也不知有多少人。一股难闻气味在洞里弥漫,险些让人晕倒。几人找了个清净角落将程文放下,又轮流去领饭。不料,第一个去的人却空着双手回来,一脸愁容与无奈。 “不用去了,没饭了!”说着,在旁边草堆上躺了下来,枕着双手看着洞顶。 “不可能吧?” “我还会骗你?不信你们自己去看看?那里黑灯瞎火的,半个人影也没有,人家早已收档了,还等我们!” 除了那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今天一天就只吃了两个馒头,一碗清水,又干了一天苦力,若是这样饿一晚,谁受得了?何况还有个重伤的病人。 “不能这样,我们一定要得到食粮!” 几人全都走了出去,那人原本还躺在草堆上,见状连忙赶了过来。粥棚那果然黑灯瞎火,不见丝毫人影。几人翻了一阵,只把几个瓷碗翻地“叮当”响,半滴清水也没找到,又见后边远处有淡淡灯火光映出,想来应当是那五人的住处,几人忙赶了过去。 灯火下,隐隐可以看出这是一栋两层小楼,外面围了一层粗木篱笆,那灯火光便自二楼透出来。几人刚到,暗处转出一人。 “是你们?你们过来干嘛?”又是那个瘦子。 “把我们的食粮给我们!” 瘦子笑了,“原来如此!不好意思,没了!” “没了?你想饿死我们?” “你们愿意挨饿又关老子何事?快点走开,别来烦老子!”说着转身就走。几人大怒,上前将他拦住。“不给食粮我们,不许走!” 很快,又有人出来了,是另外三个,瘦子见状,气势大涨,“不走是吧?不走就别走了!”眼看又要发生团战,二楼处传来一声苍老声音。“给他,让他们走!” 瘦子悻悻地瞪了几人一眼,“算你们走运!”撇头做了个手势,后面其中一人淡淡地扫了几人一眼,返身拿了食粮出来,又是两个面包和一碗清水,却只得五份。 “程大哥那份呢?” “去去去,我们这边不养闲人,一个死人还想领饭?再不走,连你们也没得吃!” 崔少侠看着面前这个瘦子,怒气差点喷出来,无奈上面再无声响。几人扯着崔少侠胳膊,崔少侠也知形势比人强,长长叹息了一声,如今能有两个馒头也算极好的了。 那两个馒头和水倒有一大半进入了程文的肚子,崔少侠见他还可以进食,心里终于感到安乐许多。 得了今天这个教训,崔少侠再不敢磨洋工,也不敢有丝毫念头,可是,每天四个馒头两碗清水,又要分与一个重伤病人,所得也是无几,每天饿着肚子,双腿发颤,咬牙勉力一番,终是勉勉强强完成任务,也不至挨了鞭子。 他原本已经极瘦,这么几天下来,更是瘦得皮包骨头。好在,那程文却渐渐好转,到了第七天,虽然依旧伤势严重,他还是挣扎着上工。崔少侠压力松了许多。 每天拿着木锤与铁凿深入洞内凿石,岂会轻松?第二天尚未尽他的手中便起了许多泡泡,那泡泡一破更是疼得他直咧嘴,可是,如若退缩,他必死无疑。他终于明白,在这里是不会有人帮他的,他看着旁边那位大叔,喊紧了牙关。 那些血痕一直没有机会结痂,但时日久了反生出许多硬皮,变成了茧。他比以前瘦了许多,却更有力气,脸色因为少见天日,有些不健康的苍白。 那位大叔依旧像个哑巴,崔少侠也变得沉默寡言,在这里,多说两句话,多走两步路都是奢侈且无必要的。所有的体力必须专注,这样才会让自己好受一些,就像那位大叔那样。 他摸索了许多技巧,知道哪些石质易凿,又有哪些地方最易产生黄石,也知道该如何才能高效地利用力气。他不再只对着一处地方狂凿,而会选择好的地方下手。他终于摸索出了在这里生存下去的方法。 可是,想要离开这里,依旧无望。他知道,他们说的是对的,这里真的是深山野岭,周围多是野兽环伺,在不知什么地方还有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些人的眼神如此麻木而绝望了。 他不再跟那些守卫顶撞,也懒得去理会别人,他只能顾着自己。 程文的身体一直未能大好,还落下了咳嗽胸闷的病根。不过,崔少侠也是毫无办法。 那处坟土于两月后又多了两个土堆,是两个新人的。崔少侠只默默看了一眼,内心毫无波澜。 日落星移,天气渐凉,崔少侠看着天上的圆月,知道自己终于失约了。想必,她们一早就把新衣裁好了!可是,他回不去了,也许,一辈子都回不去了。可是,他绝不甘心。他捏着深藏衣衫内里的碎银子,那是她奶奶一针一线缝进去的,为的是让她的孙儿能够少些磨难,能够顺利回去。 他的眼睛燃起一团火,又渐渐隐没下去。要是以前,他绝对会朝天大喊,质问命运为何如此不公,现在的他却只是静静坐着,默默地看着天上的月亮,星星,听着松涛阵阵,虎啸猿啼,还有山鸟的啼鸣。 背后传来程文的咳嗽声。这个伟岸的汉子如今病殃殃的,眼窝深陷,颧骨外凸,瘦得厉害,难以想象以前他是如此粗壮。脚步声起,有人走了过来,听脚步声,他知是程文。 程文在他旁边坐了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这近半年时间,两人已经足够相互了解。 夜渐深,露华浓,风愈冷。 “中秋佳节,人月两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有机会见到我弟弟?” 崔少侠一怔,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晚了,回去睡吧,只要活着就一定有机会!” “活着?” 崔少侠身后传来一声深深的叹息。 之后的天气愈加寒冷,程文的伤势也一天重似一天,终于,在一个寒冷的凌晨,这个汉子再也撑不下去了。 睡梦中的崔少侠感觉有人在摇自己。他睁开眼来,那天色黑得厉害,正是一天最冷的时候,他裹了下被子,耳边传来粗重的呼吸声。 “少侠,我不行了!” 这声音很微弱,可是他还是听到了,是程文的。崔少侠一怔,爬了起来,被外的寒冷让他身子抖了两抖,忙又裹紧了些。这天程文安静得很,一天都没怎么咳嗽,他还以为他的身体要有所好转,还暗暗替他高兴了一把,怎么会不行了呢? “少侠,你有听见我说话么?” 他说话像是拉风箱似的,很是难听。崔少侠压着声音应了一声,“嗯,听到!”程文的呼吸声却一阵紧过一阵,好一会才缓下来,他摸索着什么,崔少侠连忙将他的手抓住。“少侠,我不行了,你听我说你一定要活下去,替我活下去。找到机会离开这里,替我看看我弟弟!” 无声哽咽,崔少侠含泪重重地点点头,手上加了许多力度,紧紧地攥着那只粗重的大手掌。这只手掌曾经多么有力,如今,布满了老茧,枯瘦c无力且正颤抖着。 “我会的,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的!” “一定要活下去,替我活下去,看看我弟弟!一定要” 泪水终于滴了下来,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就如此刻程文的生命,即将垂落。崔少侠双手攥住那只大手,不住地点头。“我会的,我一定会的!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活着出去的!” 程文终于安下心来,他躺了回去,黑暗里,双眸从未如此明亮,竟似可以透过浓浓黑暗看到。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办到的!我相信你”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声音嘶哑地厉害。“要是我的弟弟在就好了!我的弟弟我最放心不下他了!” “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他的!” “我的弟弟” 程文走了,带着崔少侠的承诺,天亮的时候,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似的。人们起床各自出去,并没有人留意到这条汉子年纪轻轻就已经走到生命的尽头。 崔少侠从此变得更加孤单,更加沉默寡言,但他眸子里的火焰也更加炽烈,也更加留意周围。因为他要把握一切机会,同时,他要尽可能的活下去,所以,也变得更加警惕,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将他惊醒。 斗转星移几度春,风景依稀似去年!看着那大雪飘飞,白茫茫一片好世界,崔少侠缩于破被中,怔怔出神。 又一年了! 崔少侠长高了许多,他今年十六了,以前那件破衣再也不合身,好在,那些人到底是给每人供了一件棉衣,要不然,他必然冻死。 在这漆黑夜里,虎藏猿绝,连鸟儿也没了动静。大雪压着树梢,哗哗而下,风在山外呼啸着,像是老天在发怒,听来有点吓人。 睡吧,明天又会是普通的一天。他侧过身子,正准备入睡,突然却似有什么声音远远传来。 咦,在上面,像是有人在打斗? 他瞬间警醒,复又转了过来,藏身被中,露出双眼怔怔有神地盯着外面。可是,听了一会,又没了声响,难道听错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轻轻的“噗”的一声,这声虽轻,但却可以轻易辨出是重物坠落雪地的声音。 还真的有人? 等了一会,却再不见声响,也不知发生何事,他披了棉被藏身洞口,远远朝外面张望。 好像真的有点不同。雪地何其之白,偏有一处是黑的。崔少侠看了一会,又朝山洞上方张望,到底看不到什么。他猫手猫脚走过去,凑近一看,心中一震,这竟然是一个人! 他探了下那人的鼻息,死了,碰着那些衣服的料子,知道这人身份必有些不凡。到底怎么回事?这人怎么会死在这里?但到底与他无关,他正要返身回去,眼角一物让他重又蹲了下来。 那像是一纸书角,藏在那人胸膛,他将之抽了出来,黑夜中也无瑕翻看,又细细摸索一番,却又翻出一本,这本却较薄一些。崔少侠细细整理了一番,又把来回脚印尽数用棉被抹了,正想将书贴身收起,沉吟了一阵,在山洞边找了个角落埋了。 做完了这一切,看着并无破绽,崔少侠方才返身回去睡觉。过得许多时候,果然又有声响,有人脚步踩在雪地上,发出极轻微的“喳喳”声,崔少侠浑身一紧,耳朵竖了起来。 脚步声停了下来,又过一得会,渐渐远去。 一连五天无事,崔少侠终于放下心来。那大雪却还在下着,像是要把这个世界重新换过。这天夜里,悄无人声,人们早已入睡,崔少侠终是将那两本书挖了出来。到得第二天,他将两本书尽数带到了矿洞深处,找了无人所在,借着月光石终于得以一窥两本书面目。 其中一本写着“炼神三段”四个古体字,他随意翻了两翻,看了两页,但觉玄之又玄,似有深理却又似无理,一时也不大懂,忙将之放下,又翻出另一本。那本却厚了三倍有多,封面上写着“仙凡珍宝录”五个古体字。崔少侠依样翻了两翻,但见里面分门别类,什么本木c金石c元丹c异兽c秘法,又有许多插图,竟收录了世间许多珍宝。 崔少侠翻了两翻,只觉得里面所录皆是不凡,却没一样见过的。他翻到第一页,只看了一眼便“咦”了一声。 “元石?” “元石,元气之石,亦称精石。内藏元气,泛黄褐光,炼精必备,仙道九重铸基之物!共分三品:粗品c精品,元精!” 介绍简短,崔少侠看着那插图,隐隐觉得有些眼熟,这不就是这些黄石么?原来是叫元石!他又翻了两翻,虽是觉得神奇,到底都没见过,并无益处,索性又拿起《炼神三段》来读。 这一下,却又明了许多。看那大纲,渐渐明白这便是所谓的仙道九重之前三重练法。 原来如此! 练精c练气c练神是为前三重,他细细看了,又看那配图,但觉玄妙无比。看了一会,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不敢多看,忙收了起来去凿石。 自此之后,他每天都花上一段时间来研读,越琢磨,他心里便愈跃跃欲试,但到底怕有意外,又怕理解有误,忍了大半个月,这天终于是对着一块元石下手。 手里握着一块元石,他稳定了心神,运起第一重仙法。小小的元石爆发出刺眼的黄光,不断颤动着,似要挣扎出他手掌。 真的有动静!崔少侠心头大喜,手上用力,紧紧地攥着那块黄石,又侧身将那光芒紧紧挡住。但觉一股气流顺手而入,直入心底,让他浑身大畅。 这就是仙法?这下出去有望了! 崔少侠激动得浑身颤抖,仿佛看到阴霾已久的天空突然有一道阳光射了下来,照在他身上暖融融的。 那块元石慢慢地失了颜色,终于变成粉末从他手上簌簌而下。看着这些粉末,崔少侠渐渐冷静下来,这就是他的秘密,他绝对不能让人知道,至少在离开这里之前谁知道,谁就要死! 他走了回去,依旧凿着黄石,沉默寡言。那位大叔还在原处,但他早换过地方,如今这里就只属于他的。他用力地凿着黄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卖力,他不敢惹人起疑,也不敢缩减份量,所以,他必须另外敲多一些,而那些将是属于他自己的。 无话可说~~~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5章 守得云开 随着时日推移,元气的炼化让他力气越来越大,身体素质也越来越好,每天可供利用的元石也越来越多,但他不知道多少是尽头,所以他无止境地炼着。 半年后,又是一个夏天。元石的炼化渐渐收效甚微,他知道,差不多到顶了。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又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方才达到圆满。 按《炼神三段》书中所言,圆满之后便可以试着尝试第二重,炼气。若能成功,从此便进入第二重,亦无须再炼元石。可是,他尝试了三天,竟然毫无效果。 他并不知道所谓的“气”是什么,只知道那些元石对他已经毫无用处,而且,以他如今的能力,只需要花上一会便可凿出足可交差的元石,所以,他倒有大半时间在尝试着炼气。 他思索着,上下将整本《炼神三段》来来回回看了无数遍,到底没什么启示,又将那本《仙凡珍宝录》拿了来,果然,上面就有一些宝物是有助于进入第二重的,可是,他并没有。他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只能使出最笨的功夫,勤练。 只要试得多了,总会成功的。 崔少侠身体的变化是很显眼的,不仅是身高,还有精气神的全面蜕变,他早换了个人了。要是以往,必惹人注意,现在,却没人看出来。原因无他,只不过是这里的人全部全年不洗澡,蓬头垢面,泥灰与汗水不知混合贴了几重。你道那许多人,身体如此瘦弱,真的可以凭一件衣衫就安然挨过寒冬?全仗了那层泥汗盔甲之功而已。你叫他们洗澡,那还真的是要了他们的命呢。 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成功,虽然着急,却也无奈。 这半年时间,又死了七个人,与他同时过来的,包他在内仅剩下了三人。原本看起来最不可能挺过来的人反而活得最好。 又过了两个月,山上又来了一批人,又是十几个。想起当初,崔少侠知道,这片崇山峻岭该当不止一个元石矿,这十几个人只不过是被分过来的一部分。 人各有命!他冷漠地看着那些人,领了自己的食粮,早早回去躺着。在他的头顶上,还有许多双眼睛盯着呢。虽然他看不到人影,但这两年的经历早告诉他,那些人就在上面。 回想起当年青年如神一样的风姿,崔少侠心里便没底,他不知对方是什么境界,他要耐心地等,等待一个最佳的机会。 一个月后,一个深秋的平静的晚上,他终于突破了。像是如裂帛一般,他感觉他的身体的某处像是被撕裂了一道口子,然后空气中便有某些东西顺着印堂进来。 细若游丝,却清晰如割,如水亦如光,他浑身一震,差点扬声长啸。 成功了! 那些莫名的东西自印堂而入,顺胸而下,直下丹田,然后消失不见。与书中所言一模一样,果然是真的! 他距离开的日子又迈了一大步。 丹田,亦叫心湖,按书中所言,要蓄满湖水方可进入第三重,可是,如何为之蓄满,又有谁知道? 那点点滴滴的东西,每天修炼的时候都会进入他的身体,那量极其微小。他又翻了那本《仙凡珍宝录》,果然,里面又介绍了许多可以提高炼气效率的宝物,甚至辅助功法也有,但是,又去哪里寻? “咦?” 他看了一会,一个字眼突然跳入了他的眼中,又看了下面的介绍。元精竟然是可以被炼化为气的宝物!他身子一震,又多了一个努力的方向。那上面竟然还附了寻找以及判断元精的方法。 元精附石而生,只可能诞生于元石矿内,离石即灭。看那插图却与一朵火苗相差无几。 元精虽然极其难得,但未必不会有,崔少侠凿石练气之余,偶尔总会四处转转,寻找有可能的地方。那些人倒也不会在意他,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大叔”,除了新人。 但他的运气一如既往地差,竟一直没有找到,而他虽勤修苦练,从无到有,积成一湾小潭竟花了一年半的时间。 湖与潭,既然称之为湖,自然不是潭可以比的。不知道要多少个潭才可以变成湖?崔少侠隐隐觉得自己不能这样下去。他在成长,上面的人也在成长,恐怕凭手上的资源,那些人比他修炼得更快,到时候他还是要屈在这里。 他不知道冒险离开这里的机率有多大,可是,有机会他一定会尝试。 这天晚上,天气大晴。他看着星空,看到一只大鸟飞过,他原本以为是一只寻常大鸟,却于那鸟背上看到了人。 他浑身一震,坐了起来,没错,就是人。那鸟只是一闪即逝,但以他如今目力却今非昔比。原来如此!难怪每隔一段时间总有大鸟飞过,想来那些人并不是一直不变的,他们也许是换人驻守,也许只是运东西回去。 他似是想到了一点东西,思索了一会,猛地一拍自己脑袋。“对,他们也是要修炼的!不可能一直盯着这里!” 崔少侠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恼怒,他早该想到这点。 不知道,他们对一个失踪的矿工有多重视? 这天晚上,果然就有一个矿工失踪了。 崔少侠默默地留意着,一连三天,竟然没有人前来询问,崔少侠笑了。这天他挖了许多元石,却只交了往常那点份量。他早早吃了馒头清水,就回去躺下,只待天黑人静,到时他便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天才初黑,就有一块大石掉了下来,堵住了洞口。崔少侠浑身一震,难道有人发现了?人们全都趴到了洞口边沿,向外张望,上面传来许多刀剑喊杀声。 有人打架? 岂止是打架那般简单,那山洞都晃了几晃,掉了许多尘土。又听得轰隆隆声不断,透过缝隙,更是看到许多鸟人,不好意思,是人骑在鸟背上飞。除了刀剑之外,崔少侠更是看到了许多熟悉的画面。 纸符? 那飞来飞去的东西像极了曾经见过的纸符。断肢横飞,不时有人受伤掉落下来,惨状比之一般打斗还要惨烈几分。 原来他们也打架的,还以为他们不食人间烟火,只是一心修练呢! 一道黄光划过,大鸟头颅断了,上面的人大骂一声,掉了下来,下到一半又被切成两断,掉进树林里。原来,他们也都不会飞!崔少侠原本以为这只大鸟必会直直往下掉,孰料,竟变成一张片状物悠悠掉了下来。 鸟竟然也不是真的!?今天所见,更让崔少侠眼界大开,这世上果然是无奇不有。 又不知打了多久,月亮都上到半天了,再也没有动静,却也无人来搬动这块巨石。人们都有些忐忑不安,缩瑟着身子,又怕以后都没有人来,只怕会困死在这里,许多人都哭声喊了起来,又一边去推那巨石。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崔少侠却听得清楚,远处还有打斗声,只不过似乎只剩下两三个人。他沉吟了一阵,再不迟疑,运起全力按在那巨石上,用力推去。那巨石竟然动了,缓缓向外滚去,众人既惊且喜。崔少侠也不理那许多人,当先跑了出去。 外面躺了三具尸体,他也不客气,一一搜过,得了许多书籍c金银c宝物,扯了件长袍下来,正要将之包了,心头突然狂跳,忙向旁边滚开。 “哧!” 一柄剑插在了旁边。一人轻轻“咦”了一声,缓缓自暗中走了出来。所有惊慌失措的人都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他,惶恐惊惧。 又是那幅画面,所有人都跪下了,像是朝神一般,五体投地!崔少侠瞳孔一缩,看着那缓缓走出来的人,心里暗暗叹了一声,还是大意了! 毕竟修习到了第二重,并非旁边那些“大叔”可比,他对这青年的了解比在场任何人都深,因此,心里并不太惧怕。从刚才那一掷可以看出,这人并不比自己高明多少。 但是,他有可能是有同伙的。 崔少侠向四周扫了一眼,并没发现什么人,心里大定。此刻,场中便只两人站立,针锋相对! “有意思,你好像不是一般的蝼蚁!” 青年并非以前那个青年,但他的眼神一样犀利。他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崔少侠,就像是在打量着一个有趣的玩具。崔少侠感受着对方的眼神,眉头深深皱起,这种眼神真伤人自尊呢。 “不知道接下来的这一招你还能不能挡住?” 青年轻轻一招,那柄剑“哧”一声又飞了回去。青年持剑在手,直指着崔少侠。可惜的是,旁边再没有余剑。 “只要你能接了本尊这剑,本尊会考虑收你为奴!” 青年冲了过来,身法快极了,崔少侠差点被刺了个对穿,也是他到了第二重,反应也够快,在那一剑落实之时向旁侧步,那一剑变成刺向胳肢窝。 青年大感意外,但崔少侠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对方并不知自己底细,所以,他是自负的,大意的,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因此他才敢冒险一搏。他将长剑夹住,不待青年有所反应,合了全身力气向前撞去。 “砰!” 神,被击飞了,身在半空便吐出一口鲜血。但崔少侠并不是四年前那个稚嫩少年,他已历过太多苦难,所以他绝不容许对方有任何反击的机会。青年方才飞出一丈,崔少侠又到了,这次他直接扯住了对方的左手,将之拉了回来,猛力一掼摔在地上。 那青年到了这时候已然重伤垂死,但还不够,在摔下去的那刹那,崔少侠一拳击碎了他的胸膛。 至此,神殒! 那些“大叔”惊骇莫名地看着这一切,惊恐,怀疑,又夹着兴奋。他们对眼前这人更感惧怕,只看了一眼,反而把头埋得更低。 崔少侠也懒得理他们,自青年身上又搜出两本书来,尽数包了,走了两步,又折返将那把剑拔了。 星夜灿烂,荒野茫茫,何人照我向前方?但凭手中剑,心中志,斩断一切艰难! 荒山野岭,举步维艰,几千几十万年没人涉足之处,老树与天比高,巨藤如龙盘绕。难怪那些人说,只有好好干活才能活下去!这种险恶地方,一般人走进去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也只有这一条路走。地上腐叶堆积,深可没膝,树直而高,遮天蔽日,难辨前方。崔少侠攀上跃下,双眼烱烱有神,又时刻警惕着周围,体力与心力消耗巨大。 深山里危机四伏,一个不小心就是身毁人亡下场,谁知道那看似普通平常,铺满落叶的地面下面会不会是一个无底洞?又或者会是断崖?就是被毒虫咬上一口也有可能让你丢了小命。 几千几百年堆积的腐叶,动物尸体,又兼常年不见天日,让深山老林里空气腐朽难闻。更别提还有许多蛇虫毒物,简直就像是一个死亡陷阱。 崔少侠原本只想趁夜色尽可能地远离,但未到下半夜就不敢再走了。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他停了下来,找了处开阔处,清新的空气让他觉得好受了许多。他几下跳上一株冠状大树,藏身其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今晚就这样过了! 夏天的太阳很慷慨,也很勤劳,它老早就爬上山来看望这片美丽而又危险的世界。耳边鸟儿啾啾,清晨的风湿润而清爽,虎啸猿啼声阵阵不歇,像是在互相示威,阳光温柔地抚在他脸上,叫他起床。 一条绿蛇缓缓地爬了上来,崔少侠拔下一片树叶,弹指一射将之切成两段,掉到下面去了。 今天是美好的,也是艰难的,是他逃出那个鬼地方的第一天,却也是踏进这片崇山峻岭的第一步。 “唳—” 一只大鸟自他右上方掠过,那是一只巨大的苍鹰,双翅张开足有两丈。崔少侠一愣,既艳羡又跃跃欲试,要是能抓到这么一只大鸟,飞出去这片地方就容易多了。 那只苍鹰只划了一会,突地冲了下去,如箭亦如电,威猛无比。只听得“砰砰”碰撞声不断,那只苍鹰又飞了上来,却只是一个盘旋又冲了下去。这一次利爪上多了一条大蟒。 崔少侠眼睛都大了。那蛇不断地撕扭着来缠苍鹰身子,苍鹰双翅一振,飞有百丈高,却又将双爪一松,将那蟒蛇扔了下去。 真聪明! 只这一下,蟒蛇已注定成为苍鹰口中之物。崔少侠看得出神,正要收回视线,前面又是一只大鸟飞过。崔少侠“咦”了一声,忙缩低身子。那只大鸟是黄鹤,最主要的是上面还站有一人。崔少侠已经知道,这黄鹤并非活物,而是用纸符变幻出来的。 那人只在前方飞过,却也不停留,看得崔少侠直流口水。什么时候也能学成黄鹤之法就好。 他打开包袱,细细查看了一番,许多值钱物件放到一边,只把那几本书翻了出来。这一看差点让他跌下去。八本书,竟然有三本《仙凡珍宝录》,两本《炼神三段》,还是一模一样的。敢情这两本书都是修炼界的大路货?人手一本?想想自己背了这一大驮东西跑了大半夜,他便有些郁闷。 正想将这几本书尽数扔了,想了想,留下一本,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走出这片大山,留下一本如厕时用也不错。又翻出最后三本,这一下,终于感到了一丝欣慰。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6章 重回世间 《缥缈身法》,《如意剑法》听起来挺有趣的,还有一本封面写着“阴阳合哺”,也不知啥意,他翻了几下,见里面许多男男女女合体之势,只看得面红耳热。 他以为是一本春宫册,想了想又塞了进去,只拿前两本来看。 缥缈身法,自然是一种步法,考虑到接下来要在这大山里亡命,极有可能会用得上,他把那《如意剑法》塞了回去,只拿《缥缈身法》来读。 果然玄妙,却稍有些令他失望,这缥缈身法是一种近身趋避腾转之法,施展起来迂回纵横,变幻无方,若与人对敌时自然大有妙用,可是,似乎并不太适用于目前境况。他想着,要是换成一步十丈远的功法那该多好,这样他就能早日走出去。但到底聊胜于无,大山里危机四伏,遇到危险时用来闪躲,也是有用处。于是,他还是尽快把那缥缈身法学了。 令崔少侠没想到是,这缥缈身法没能让他一步十丈,却让他趋退如意,在这片险山恶林里如履平地,连过险关,尝了甜头的崔少侠很快又拿起如意剑法。 如意剑法,剑如其名,讲究如意两字,但书里面却有一半篇幅提的是剑法基础。剑法对身体要求太高了,特别是柔韧性更是高得离谱,崔少侠一面看一面暗暗咋舌。 简单来说,就是要身体先达到如意的地步方能发挥剑的如意。想想也是,身体随便扭动,什么姿势,什么角度都有可能,谁能防得了你?后面剩下的篇幅便只剩下如何驭剑了,却又说得玄之又玄。 什么“剑如人,人如剑”,“剑如在手,如离手”,“以手驭剑可敌顽童,以意驭剑可驾八方!”言言,一时也不能明了。 崔少侠翻了翻,全书没一个插图,也无落款,更无一招半式,不知何人所作,难道是专门作出来坑人的? 虽然不能明了,但也可知这如意剑高深厉害,一边悟一边先把身体要求达到再说。 崔少侠有仙法二重之基,原学这些步法剑法并不算难事,只是剑法未能悟透,到底未能成功。直到他走出这片大山,也只是勉强达到身体要求而已。 看到山下那条弯弯曲曲,若隐若现的洁白的沙子路,崔少侠仰头大哭,他终于出来了。 天气从热转凉,绿叶变黄掉落,月亮缺了又圆,圆了又缺,他切身地体会着周遭的一切变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走出去,也不知能不能走出去,他只能延一个方向不断地走,绝不回头,也不转折。 四个月,整整四个月,到底让他走出来了。 那条雪白小路便是他重回人世的宣告! 我又回来了! 他流下了激动的泪水。看着身后那一片大山,崔少侠反而平静下来,那是历经生死之后的从容与淡定,感恩与怀念。此时的那片十万大山,在他眼里像足了一个慈祥的老人,亲切可爱。 也许说来可笑,但就是这种感觉,他是真正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 蓬头垢面,衣衫破烂,只有一双眼睛是亮的,长发像铁板一般挂在背后,用手扳也扳不动,像足了一个疯子,野人。 近五年时间,他只剪过一次长发,那是在他逃出来的第一天的早上,那长发原本长及屁股,但那太重了,也太碍事,不利于奔逃,他把它扳过来,花了半刻时间用剑割了一半。 割下来的长发也是一块的,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让他愣了半晌。 他左肩挂着包袱,右手提剑,脚步畅快。一辆马车缓缓驶过来,他正要开口招呼,车夫只扫了他一眼,猛地站了起来,拍的一声,大力在马屁股上一拍,加速逃了。 崔少侠却没追,他张着大口,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不会说话。他张了半晌,终于发出个“啊”音。 这是他吗?声音也不对,粗厚了太多。四年不开口,舌头都已经生锈打结了,人也从当初的小少年变成如今的野人。他“啊”了半晌,终于艰难地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我是崔少侠!”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变哑巴,到底放下心来。他细细地打量自己,咧嘴笑了,又闻了闻,这时才发现有许多苍蝇在自己身上乱转。他拍了两拍,用力地抖了抖,灰尘滚滚,身上许多土块“啪嗒”掉了一地。 “哈哈!” 他大笑出声,加大了脚步。 身挂四年未洗垢,一湾清水因你污!鱼儿翻肚,清水变黑,崔少侠用力地扑腾着,水花四溅,四年来从未如此畅快。 一个少女提着木桶前来打水,不料,刚去到溪边却呆住了,那水竟然是黑色的。她皱起眉头,愣了愣,沿岸往上走。水声渐清,渐响,果然有人在作恶,竟敢污了这湾清水。 “大胆,你是何人,敢在这里嬉闹?污了这里清水,该当何罪?” 崔少侠洗得尽情,哪里去理她。少女怒了,竖着剑眉,提高声量。“大胆,我问你话呢!” 崔少侠这才回过头来,抹了脸上的清水,但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萝莉,身穿淡绿衣裳,俏脸含煞,正怒目瞪着他。他有意逗这小萝莉一逗,咧嘴一笑,“小妹妹,你也来洗澡?” 小萝莉脸上一红,呸了他一口。“谁来洗澡?你嘴巴放干净点!” “哦?我好心叫你洗澡,嘴巴怎么就不干净了?” “你好,原来你是成心故意来捣乱的,原本我还想放你一马,现在你跪下来求我也没用了!” “哎哟,吓死我了!”崔少侠作害怕状。小萝莉还以为是真的,昂着头,哼了一声,“怕了吧,害怕就赶紧跪下来道歉,磕三个响头求本姑娘原谅你,那样本姑娘还可考虑饶了你这回!” “哦!” 小萝莉昂着头正等着崔少侠下跪认错,不料,等了半晌,只听水声哗哗,并无人影。她回头一看,那家伙正扑腾得欢,竟毫无诚意。她涨红着脸,跺着小脚,在岸上捡了两块石子扔了下去。石到水中,总是打他不中,又瞄了两下,见岸上放着包袱衣物,大喜,抱了就走。 崔少侠虽然在水中,却一直关注着少女,见她抱了衣衫等物,自然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只听“哗啦”一声,水中直直冲出一个人来。那少女正要回头,眼前一晃,只感一阵风过,手上的东西已经没了。 “小姑娘,拿人东西是不对的!” 崔少侠一边披着那件破衫,一边说。这时还只披了一半,露出大半个胸膛,那小萝莉转身一见,忙双手遮了双眼,转过身去,脸又红到脖子根。 “无赖,流氓!” 似乎以前也有人这么骂过自己,崔少侠笑了。那少女一跺脚跑了。正转过几块大石,前面又有人过来。“小妹,谁人在那?” 这人是个少年,也只比小萝莉大出一点而已,手上却提了一把长剑,想来是听到这边动静才过来的。小萝莉一见,扑进了他的怀里,哭了起来。“哥哥,你一定要替小妹报仇!有人欺负我!” “小妹别怕,待哥哥替你教训他!” 两人返身回来,那崔少侠已然装束整齐,正要离去。少年见状,忙上前两步。“站住!” 崔少侠止了步,回过身来,他打量了那少年一眼,但见这少年明眸皓齿,面如冠玉,一袭白衫,腰垂碧玉,显是大有来头。他眯了一下眼睛,“你打不过我!”转身又要走。 少年大怒,喝道:“看剑!”捥出三朵剑花,冲了过来。崔少侠也没回头,待那剑刺到,身子微侧避过,左手在那剑身上轻轻一弹,长剑“嗡”的一声飞上半空,左后肘顺势一撞,将那少年撞入水里。 这几下干脆利落,只在眨眼之间。小萝莉大惊失色,奔了过来。“哥哥!”那少年掉入水里,却开始扑腾起来,似乎并没有受伤。小萝莉见状,放下心来,站直了身子,俏脸含煞指着崔少侠,“你” 恰于此时,那把剑掉了下来,崔少侠伸出左手将那剑一撩一拨,长剑转了方向,急速飞了过去。 鬓边几缕断发缓缓掉下,少女“啊”的一声,吓得花容失色,踉跄两步跌坐地上。那剑却去势不止,又飞出七八丈方才“哧”的一声插在树上,剑尾一阵乱颤。 小萝莉回头看着那把长剑,脸色煞白,嗫嚅了半天,终是没有说出话。那少年也像个呆鹅一样愣愣地站在水里,一动不动。 “老爷!” 远处的一块巨石上,一前一后两个中年人将这一切收入眼底,后面的仆人见那剑飞过,脸色一白,忙上前一步。 “无妨!” “那” “让他去吧!”仆人应了一声,退下。 以崔少侠如今的敏感与谨慎,自然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等了一会,不见那人现身,崔少侠转身离去。 短阶上缓缓走来两人,那少女回头一见,终于哭了出来,扑入前面那人的怀里。“爹爹!”中年人轻轻地拍着少女的后背,安抚着她,只看着崔少侠离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终于得见天日,崔少侠寻了处地方狠狠地啜了一顿。原本以他现如今二重修为,早可以辟谷,可是他并没有那觉悟,更兼饿了五年,对美食更是有种饿狼见色的欲望。 满满一桌子,十几道菜,尽数被他扫空。周围的人像是见鬼一般看着他,那店小二与掌柜都在旁边小心地陪着。掌柜嘴巴张了几下,到底没说出话,又轻轻拱着店小二,店小二嗫嚅着正要开口。崔少侠把一小碇金子扔在桌上,掌柜小心翼翼接过,又放于口中咬了一口,两人欢天喜地地去了。 崔少侠剔着牙看着下面的街面,怔怔出神,不知道五年时间家里变了何等模样?他之前已经找人问过,这里是双谷城,地属梁州,可是,梁州是什么地方,距离开阳城多远,他一点不清楚。他又问了几个人,隔壁几个州县都问了出来,就是没人识得开阳城。 难道这里离得很远? 当初,他逃离大山时,一直选的是北方,难道刚好背离了?他招了招手,那掌柜的又蹦跶着过来,很客气地陪着,“客官有何吩咐?” “你派人在远近找找,看看有谁知道开阳城的!”。 “开阳城?” 掌柜愣了愣,屁颠屁颠下楼安排去了。 因为毫无方向,所以也无法起程,崔少侠索性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晚上的双谷城有些冷,这是毗邻十万大山的小城,气温比别处都要低一些,又兼已是深秋,尚未入夜便灯火寂寂,少有行人。 小城离梁州城还有近二百里,如若过得两天再无消息,崔少侠就离开到梁州城去。 在大山里呆了近五年,他很留恋烟火的滋味。那些漆黑的巷子,透窗而出的灯火让他感到熟悉c亲切。那个时候,他差点就沦为乞丐了,亏得那番撕扯,发现了那几粒藏银,可是谁又知道之后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他站在窗边,夜风吹着他的长发一缕一缕,小城各处传来各样的声音,有人细声说话声,有倒水声,有哄孩子睡觉的,还有的声音。他惊讶于自己的耳力竟变得如此之好。 有人来了,敲门声响起,他走了过去。是店小二,手里端着洗脚水。 “客官还有何吩咐?” 崔少侠摇摇头。店小二出去了,关上了门。 果然是无人识得开阳城,但掌柜依旧是带了一个人来见他。那是一个中年商人,一身皮帽,好像很怕冷的样子。 “客官,这位是梁州城来的客商,常来这里收山货的,小人打听得他明后两天就有可能返回,小人心想,您可能会用得着!” 崔少侠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不免对这掌柜又高看两眼。点点头,赏了他一点银子,掌柜的退了下去。那位商人却一直在暗暗打量着他。 崔少侠的形象是很怪的,他肤色黝黑,穿着破烂,露出许多大洞,以为寒酸偏又出手阔绰;看起来年龄不大,脸色尚显稚嫩却眼神淡漠,不喜言语像是历尽世事;乍一看以为普通,却神彩深藏,目蕴神光。总之,这是一个让人很难看透的人。 客商打量了一阵,目光停留在桌面那把剑上。 “小哥会武功?”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7章 双谷城 崔少侠已不是当年的乡村小少年,闻言只是瞟了客商一眼。客商却以为他不高兴,“哦,小哥别多心,我的在下没别的意思,在下听说小哥想去开阳城?” 崔少侠一愣,右手一伸拽住客商衣领将他扯了过来。“你知道开阳城?”客商被他唬了个半死,半晌说不出话。崔少侠知道自己激动了,将他放开。那客商咳了两下,顺平了气,说话更加小心了。 “是在下冒昧了,先自我介绍,在下林贵,是梁州城林记山货的二东家,此次前来拜访小哥,只因最近道上不平,常有山贼出没。在下冒昧请小哥帮上一帮!” 崔少侠没理他。 “当然,你帮了我们,我们会有酬劳的!” 崔少侠还是没理他,他倒了杯茶,吹了两口气,喝了。客商眼珠骨碌碌转了一阵,“小哥要去开阳城,在下或许可以帮得到!” 崔少侠抬起头,紧紧地盯着他。“在下虽然从未听闻过开阳城,但梁州城是个大城,远近来往客商诸多,在下必可为你探听得到。而小哥你与我们一同上路,亦可互相照应,少些跋涉之苦,路上亦有人陪伴,不是两全齐美吗?” “然则,我为何要选择你们一同上路?” 客商知他有所松动,笑了,“小哥有所不知,在下这一批客商已经是最后一批了,再过十天半个月,大雪封山,到时想走也走不了!” 崔少侠点点头,算是应下。那客商得了他的应许,又与他约了会合地点,时间,回去准备去了。崔少侠依旧倚坐窗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 太阳渐渐爬上高天,他正要回房歇息,楼下却上来两熟人。在这异地他乡,哪里来的熟人?那两人上得楼来,后面却跟了许多带剑护卫,果然是大有来头。那店小二与掌柜的更是忙前忙后,擦桌子,拉椅子,换好茶,躬身弯腰,像伺候老爷主子似的。 “北少爷,北小姐,两位请!” “给本少爷来一份剔骨鸭掌,一份红烧麋鹿肉,再来一份黄酒焖熊掌,再来两瓶桂花酿!行了,去吧!” 掌柜的面有难色,“北少爷,今天没没有熊掌!” “什么?没有?什么破地方!”北少爷猛地一拍桌子,只把掌柜的吓个半死。北小姐拉住了他,“哥哥,别惹事,阿爹不让我们喝酒的!” 北少爷嘻嘻一笑,“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也不说,爹爹怎么会知道?”指着旁边几个护卫,“发誓,说你们不会把喝酒的事情告诉我爹爹!” 那几个护卫面面相觑一番,面有难色,到底还是发了。少女叫过掌柜,将熊掌换了清蒸鲤鱼,一时酒最先上来。 “今天难得出来一趟,一定要痛快一番!”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双眼睛骨碌碌四处瞟了一下,却再也收不回来。北小姐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也是愣了愣。 “是他!” 两人正是两天前在溪边与崔少侠发生过一些故事的少男少女。此时见到,自然是勾起了许多不愉快。少年双眼骨碌碌一转,偷嘴一笑,少女见状,摇了摇头,“哥哥,爹爹叫我们不要惹事!” 少年哪里听他的,他在楼里悄悄转了一转,走到崔少侠后面装作正常走路模样走了过去,当到崔少侠身边时,却突然“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你你好狠,你干嘛暗算我?” 崔少侠早发现了两人,不过并不在意,谁料到会出现这种事情。他瞥了少年一眼,又瞟了远处众人,将手中的茶喝了。那几个护卫大惊失色,早冲了过来,有人护着少年,将他抱了过去,更多的是长剑出鞘,将崔少侠围了起来。 “好贼子,你是什么人?为何对我家少爷下手?” 崔少侠皱着眉头,暗暗叹了口气。 “何必对他客气,先把他抓了,再听候老爷发落!”余人纷纷点头。有人持剑指着他的前胸后背,又有人分从左右伸手来抓他肩膀,扭他手臂。崔少侠哪里会束手就缚,浑身一震,那几个人俱飞了出去。 桌椅被压塌了许多张,杯盘狼藉,之前知道要打架,周围客人早躲了一边去。 没想到这青年这么厉害! 人们目瞪口呆。 原本少年还躺在椅子上装受伤,与那少女暗暗偷笑看戏,这一看又吓了一大跳。两人再也顾不得,转身就跑。 “拦住他!” 到底只是两个小屁孩,崔少侠并不愿赶尽杀绝,所以他依旧没有起身,但也并不想就这样放过两人。少男少女刚到楼梯口,两根筷子飞了过来,刚好插到发髻上。两人呆了呆,抬眼看着上面,再也不敢乱动。 那几个护卫吓出一身冷汗,却又挣扎着围了过来,只是不敢动手。崔少侠依旧坐着,他知道会有人来的。 少年站了一会,悄悄抬起一脚,刚要踏下去,“哧”,又是一根筷子飞了过来,把那鞋底都擦破了。少年吓了一跳,悻悻然把脚收了回去。 这下就有些尴尬了,打又打不过,走又走不了。一个护卫沉吟了一阵,收刀作了一揖。“在下北家门下二管家,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北家门下?这是啥意思?崔少侠皱着眉头。那管家似乎有些不满,常人听到北家,恐怕早就毕恭毕敬,哪里有像他这样无动于衷的。 “公子难道不认识北家?” 崔少侠茫然地抬起头。“家主姓北,讳秋雪,江湖一代剑圣,公子当真不知?” 北秋雪?似乎在哪里听过,崔少侠皱着眉头。二管家脸色气得紫胀,无论这人是真不认识还是装傻充愣都让他北家大失面子。周围诸人也是一脸讶异,不知哪里来的愣头青,难道是专门来挑战剑圣大人的? 正僵持中,楼下“噔噔噔”有人大步跑了上来。那人气喘兮兮,跑到二管家身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又扫了崔少侠一眼。崔少侠却听得清清楚楚。 “这位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两人密完,二管家转过身来,作了一揖,态度客气了许多。 崔少侠却依旧不为所动。这就更让人愤怒了,堂堂一代剑圣相邀,那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不感激涕零就算了,竟然还想拒绝! “阁下这是何意?莫非是瞧不起我们北家?” 江湖面子事大,这句话已经是极重。崔少侠淡淡扫了他一眼,二管家毫无来由心中一寒,感觉像是被蛇盯住似的汗毛直竖。 崔少侠没理他,他站了起来看着窗外。对街左方五十丈开外,一扇窗后也有一双眼睛看着这边。 “家主,他好像发现了咱们!” “不是好像发现,是早就发现了!” 那仆人“啊”了一声,显是有些不敢相信。“您说,我们如此诚心相邀,他会来么?”中年人摇摇头,“算了,叫他们回来吧!” 仆人下去安排去了。崔少侠看了一阵,举起杯子向那边摇摇举了一下,那边似乎也有人回应。那扇窗户缓缓阖上,崔少侠转了回来。 顷刻间,楼下又有脚步声响起,脚步缓慢,落脚甚轻,正是那个仆人。余人见状,纷纷行礼,两位少男少女客气地叫了声黄伯也跟了过来。 众人分开,黄伯走了过来,出人意料的是他当先作了一揖,“公子,家主让老仆代他老人家向您问好!” 又是一阵惊讶与面面相觑,崔少侠点点头,也深深作了一揖。这一揖显然是对着那位北家家主作的,黄伯堂堂正正地受了。 “两位少主人年少贪玩,冒犯了公子,老仆代为致歉!”崔少侠摆了摆手。“无防!” “公子,后会有期!” 转身欲走,却又转过身来,“不知公子能否告知老仆名讳?他日相见亦算旧识。” “崔少侠!” “崔少侠?”黄伯一愣,脚步僵住,脸颊也颤了颤。余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张大了口一脸讶异地看着他。 崔少侠? 这人可真够自负的,自称少侠!黄伯点点头,“记住了!”带着那帮人走了,一时,楼上空了许多。 崔少侠,自今日始,这个招牌第一次正式出现在江湖中。与其相贴的形象便是一个年轻的怪人,穿着寒酸邋遢,提着一把长剑,自负至极。 楼上掉了一地下巴,人们纷纷猜测着崔少侠的身份,也疑惑着北家的前倨后恭。这件事情很快就传了出去。 到了晚上,又有人来敲门。开门一看,一个是掌柜的,另一个却是今天见过的二管家。 “崔公子,我家老爷吩咐小人将一样东西交给你!” 双手呈了一样东西上来,崔少侠疑惑着接过。那二管家又作了一揖,“小人还要回去覆命,告辞!”与那掌柜一起退了下去。 崔少侠打量着手上之物,缓缓关上房门。那东西却是一张白色素绢,上面很简单地画了许多线条和标注,其中就有开阳城三字,双谷城也在。 崔少侠一愣,已然明白这是一份地图。没想到那位北家家主如此上心。他度量着地图上的距离,发现开阳城与双谷城之间竟隔了六个郡,远达三千多里,难怪没人知道。 第二天,平明时分,城东。 三十几辆马车堆成五堆将整个东城门都占了。商人赶早不赶晚,天尚未亮就出发,尚未入夜便歇息,所为不过是安全两字。 一会城开,车队鱼贯而出,缓缓向前,崔少侠却还没现身。林贵来回走动,袖着双手,不住往后张望。 “二叔,您在等人?怎么还不上车?” 车帘掀开,一个女子探出头来。林贵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又复往后张望。那女子顺着林贵视线往后望去,也是暗暗好奇,不知二叔等的是何人。 但见长街寂寂,一片黑暗,悄无人影。 两人望了一阵,车队渐渐走光,眼看只余他们这一队,女子急了,“二叔,不能再等了,再等恐怕就赶不上了!” “再等等!”想了一下,拉过一个伙计,吩咐了两句,那伙计快步去了。 “这样吧,玉儿你与其它人先走,二叔再等等,到时再赶上去与你们会合。” 女子点点头。“二叔,小心点!” “驾!” 车夫扬起鞭子,打了个响,车队缓缓启动,渐渐远去。之前热闹的长街变得空荡荡,静悄悄一片,一辆马车孤零零地留在路边。高挂车前的防风灯下,林贵忧愁地皱着眉头,不时往后张望。 不知过了多久,后面终于出现了一条人影,林贵忙迎了上去。那人身材颀长,手上似乎提着一把无鞘长剑。看到这个形象,林贵大喜。“小哥,你可来了!” 崔少侠点点头。 林贵将他迎到马车中,于客座坐了。又等了一会,那伙计终于气喘兮兮地跑回来。他一脸沮丧,“老爷”。 林贵阻住了他。“不必多说,上车吧。”伙计一愣,跑到车夫旁边坐了。 崔少侠上得车来,将包裹长剑放于一旁,像是没睡够似的,阖上双眼神游去了。林贵嘴巴翕张,欲要说话,无奈暗暗叹了口气,作罢。 太阳刚露出脸面,马车终于赶了上去。深秋的阳光别有一番暖意,太阳照在山里林间小路上,静悄悄的,车队缓缓前行。 其时正值深秋时节,久不下雨,也无人前来搅扰,秋叶燃烧地自在,这一路风景实是美不胜收,车队犹如行走在油画中。 生命最后的一把火,烧出的光芒堪比春花,一眼望去一片金黄。秋叶簌簌而下,车队穿行于山野林间小路,不时响起许多赞叹声。最合秋风起处,地上的卷起,树上的飘零,洋洋洒洒,恍如童话一般,让人留连忘返。 一只美丽黄毛狐狸在树林深处望着这队车队,一动不动。一只胆小的梅花鹿在对面蹦跶着跑远。一路上,崔少侠却始终未睁眼瞄上一眼,甚至连马车都没出去过。 一路晓行夜宿,山路崎岖难走,常需下车推行,三天时间也走了百里不到,算来再有七天方可到达梁城。 厚脸求支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8章 贼至 日落时分,前面终于出现了一间房子,也是这一路唯一一家客栈—边山客栈。 客栈占地很大,房间却不多,商队赶到之时,里面早停了两路商队,马车停了一地,几乎无处落脚。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前面背山坳真的聚了一伙强人,众商家不敢冒险,只得在这停了。 林贵愁眉皱得更深,真是怕什么有什么,也不知那伙强人有多少?他跟其它商家打着招呼,前两路商队早派人迎了出来。 林贵五人上得客栈二楼一个房间里,里面已然坐了九人,有熟悉的,也有不认识的。彼此一番寒暄,又各自叹息了一声,各自心事一目了然。 林贵斟酌着开口。“各位早到几步,不知可探得那伙强人数目有多少?头领是谁?” 人们都摇着头。 “我等一概不知!” “在下也只是早到两天,知道的并不比你多。” “要是知道也不会坐在这里干等发愁啦!唉!” “行商最怕就是这种情况,那伙强人真是该死,偏要这时拦路!” “迟些大雪下来更惨,每年入冬之时都会有一场大雪的,到时大雪封路,是进不得退不得,留在这里也不行。是进是退,还是赶紧拿个办法吧!” “退是退不得的!迟早还是要走!” “哦,这样?那合我们所有商家之力,是否有可能过去?” 闻言,所有人心中一振,全都看了过来,众人低头沉吟着。 “我先说,我林家共有自家护卫七人,私请护卫一人,与他们四家合请十人,还有两个伙计。” “我言家自家护卫十二人,私请三人,与他们五家合请十五人,三个伙计。” “慢着,慢着,一个个报上来!” 人们纷纷报着人数,有人蘸了茶水在桌上统计着,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看着人数不断增加,信心大增。一会,人数终于出来了,看着那几个数字,所有人彼此一视,终于笑了。 “太好了!这下过关终于有望了!” 但见桌面最下那几个数字是:八十七,二十三,三十四,二十七;更最下面写的是:一百七十一,正是自家c私请c合请护卫,伙计与总人数之数。 “诸位,护卫一百七十一人,算上所有人就过二百了,请问,有没有信心?” 众人彼此看了一眼,尽皆大笑起来。二百多人,怎么也不算弱了,一般的强盗根本咬不动。 “好,既然这样,今晚好好歇息一晚,明天一早起程!”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又仔细商议一番,车队如何上路,人手如何安排,如何接应等事谊一一商议妥当,只待明早。 入夜,所有商家合着作东,请所有人大吃了一顿。二百多人从合请c私请到自家护卫到伙计,从男人到女眷,从楼上到楼下,从里到外排开,济济坐得满满当当。 林贵自然也有邀请崔少侠,他甚至都亲自来了,但以崔少侠如今的性情又哪里会理会,只淡漠地扫了他一眼便又神游去了。林贵无奈,只道他不喜热闹,派人另送了一些酒水过来。 酒与菜流水介送上来,觥筹交错,杯光盏影,好不热闹。十四户商家,为自家脸面,也为示以重视,各自轮流介绍着自家的护卫,合请的也一一见过,私请的更是重点。护卫们彼此较劲,被介绍时往往都会耍上两招,或是露出一身肌肉,惹得掌声与喝彩一片片,众商家更是大力捧场,举杯相敬。一时众人介绍完毕,轮到林贵时却无人可介绍,众人眼神都有些讶异与怀疑。 “林二当家,我记得你也请了一位高手,不知道是在场哪位?”众人纷纷四处扫了一眼。林贵好不尴尬,只好站起来,赔了一礼。“不瞒诸位,在下请的那位是位小哥,不大喜欢这种场合!” 余人尽皆大笑起来,看着林贵的眼神便有些异样。 小哥? “林二,你不会是骗人吧?你到底有没有请?” 这句话就有些赤裸伤人了,林二一脸苦涩,他嗫嚅着不知如何解释,有人见场面要僵,赶紧打了圆场,将杯举了起来。“算了,算了,来,喝酒,在下敬在场诸位一杯!” 林贵投了感激的眼神过去,举杯应了。 一时气氛再起,众商家重点招呼着那五十六位外请护卫,气氛热烈,更是说了许多好话。什么明早上路,全赖诸位;今晚只顾大喝,明天吓破那伙强人贼胆;只要安然过关,到了梁州城必有重酬等话不知说了多少。 说来,一路走来,崔少侠还不曾出现在众人面前,林家众人自然也对这位小哥很感好奇,现在却因他落了自家脸面,俱都有些不喜。 林玉如等林家女眷在二楼女眷桌上也是被人嘲笑了一番,心里更恼怒了。这饭便吃得无滋无味,又动了两下筷子就推言吃饱离席。 夜色渐深,酒席将残,众人都有些醉醺醺的便要宴罢就寝,“哧”的一声,不知哪里飞来一支冷箭,将大门右边高挂的一盏大红灯笼射了下来。 众人还未明白何事,又是两箭飞来。鲜血溅了出来,有人抹着脸上滚热的鲜血,“啊啊啊”惊恐大叫起来,众人方知何事。 “有贼人来啦!有贼人来啦!” 有人大叫着示警。“哧!”又是一箭飞来,将之钉死。 人们纷纷站起,一时踉跄倒地声,翻桌倒椅声,杯盘破碎声不断响起。人们来回奔走,找武器的找武器,躲避的躲避,喊娘的喊娘,乱作一团。 外面黑暗中,亮起无数火把,影影绰绰果然有许多人走了进来。 “哈哈,小娘们,大爷们来了!” 外面的人纷纷退入楼内,楼内的人纷纷站起,昏暗灯火下,竟然来了有五六十人,个个提刀带剑,脸带煞气。 众人一见,面面相觑,有那神经大条的早哈哈大笑起来,“就这么点人也敢杀上门来?这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心细的不免狐疑,难道还有埋伏?但听外面秋风阵阵,也听不出来。只是目前自家这边显然是大占上风的,所以,也并不用担心。 一条大汉扛着一把大刀当先走了进来,左脸颊上有一条淡淡刀疤,但看起来并不丑陋。后面紧跟着一男一女两个青年,女的手上缠着一条红褐色鞭子;男的背着一把弓,显然,刚才就是他射的箭。其余人在后面跟着,将整个大门都堵上了。这边却没人动手,纷纷后退。 “哐!” 大汉右脚踩在凳子上,将大刀往桌面上一插,入了三分,斜斜瞟了众人一眼。 “有没有人想动手的?”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何以这人如此大胆。 “看来都是些娘们!” 后面众人大笑,扬着刀,更加嚣张了。 “哼,让杨某来会会你!”终于有人忍不住扬刀冲了上来。大汉瞥了他一眼,左手将桌上一叠残羹泼了过去,正中脸上。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又是一支筷子射中喉咙,将他毙了命。 旁若无人,手段残忍,所有人都唬了一跳。 “上,他们人少,杀了他们!” 一个商家大声嚷着,果然就有许多人冲了上去,但只几下便被青年与那女子的长鞭扫倒在地,再一看,大多都是商家自家护卫,根本没多少武力,那些外请的却不上。人群中也有不少见机的见事不妙,悄悄往后退,不料,只退得几步却被人抵住了后背。冷汗缓缓流下,方知原来早进了贼人。 “哈哈,兄弟们,还等什么?” 但听“噗噗”声响,刀剑“哐啷”掉地声,人群中各处都有身影缓缓倒下。许多人这才明白过来,不过这时早迟了。那些人隐藏既深,动作又快,只一会便空了许多,这边又闲了许多人,更不客气。也有十几个见机快,身手强的,乒乒乓乓与那些人斗在一起,倒也杀了不少人,却大半被大汉三人补了刀。 一时翻桌倒椅,刀光乱舞,血液混着残羹冷炙四下飞溅,许多惨叫声此起彼伏,有人颤抖着身子躲在桌下c偏僻角落,有人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跑乱撞,挨了刀。 场面大乱! 不一会,死的死,逃的逃,场面大定,除了逃掉的,所有外请的都已躺下,鲜血汩汩把鞋袜都浸湿了。十几个商家都被人架了脖子,剩余存活的三十几个自家护卫瑟缩一边,不敢乱动。 静极了! “嗒嗒!” 鲜血沿着刀尖缓缓滴下,大汉抬起大刀舔了下刀口。 “喳喳”脚步缓缓踩在流满鲜血的地板上,声音很轻,却似有股魔力揪着人的心脏。青年与女子缓缓走回大汉身边。大汉扫了场间一眼,挽过那女子细腰,在她香唇上一阵狂吻。 “不错!”他咂吧着,“问问他们值钱的东西藏在哪里?” 青年去了,他一挥手,又走出许多人上楼去,赶了十几个人下来,却大都是些女眷。那些女眷俏脸煞白,浑身颤抖,更是带了哭音,又不敢哭出来。 “识相的把所有东西交出来!” 青年缓缓说道。几个商家彼此相视一眼,都没有人敢开口,却迟疑着把身上的东西默默地交了出去。 早有人接过,清了一张桌子出来,放在桌面上。 能贴身收藏的自然都是最贵重的东西,除了许多金银之外,更多了三十几个盒子。盒子一一被打开,除了四块玉石,剩下的都是些人参之类的极品药材。大汉也没去瞄,只顾吻着那女子香唇,青年又派人将那十四位客商身上搜了一遍,再无发现。 “嗯!”大汉点点头,“剩下的你处理!”拥着那女子上楼去了。 青年让人将桌上的东西收起,将剩下的护卫尽数杀了,只留了十四位商家与那些女眷,尽数关到两个屋子里,又派人到外面马车上搜。 林玉如今晚落了脸面,早早便回来了,客栈住满后便只能委屈在马车里。之前那番变故自然尽数落于眼底,可是,她一介弱质女流,竟只能默默含泪看着,连半点声音也不敢发出。孰料,此时竟又有人搜过来,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丫环扶着她,两人悄悄下了马车,夜黑风高也不知该往何处躲,只是缩身于马车一旁。林贵一行最后赶到,马车全处最外之处,倒也不虞很快被人发现。 上百辆马车,要搜起来应该很花时间,不料,那些人点着火把却先把整片马车围起来,这样一来就有人经过林玉如两女身边。两女见有人过来,大惊,忙往前面逃去,不料,只跑得几步就被自己的长裙绊倒,方知长裙误事。林玉如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丫环连忙去扶,这时前面又转出一人,这下就堵了个正着。 “什么人?” 那人大喝一声提着刀冲了上来,火把照耀下看得清楚,竟是两个美娇娘。他哈哈一声大笑,将刀于那白嫩雪颈上一架,两女便只好乖乖认命了。这时,后面那人也跟了上来。 山贼亡命所为不过两样,一者财,一者色,如今遇到自然不能放过。两贼对视一眼,都没有立刻押回去的意思。两人把刀别了,又把那火把插在地上,伸手来抓两女。林玉如两女自然大力挣扎,“恶贼,放开我!” “放开我家小姐!” “哈哈,你顾着你自己吧!” “等老子做了你家相公就会放了你!” 两女大喊救命,却哪里有人应,倒是山贼又跑来了两个,却是一脸艳羡之色。 “呸,你们两个饿鬼倒是好运!偏没老子的份!”恨恨之下搜起来更加亡命。 “他奶奶的!” “哧哧”声不断,衣裙不断被撕裂,两女剧烈挣扎着,两个山贼反而更加起劲,犹如恶狼一般压在两女身上狂摸狂吻。 没想到守身如玉十六年,如今竟丧身这等禽兽手里!泪水缓缓而下,凭她两个弱质女子如何抵得过两个山贼?也不知是衣衫被撕开后夜风吹的,还是心里的恐惧,竟然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山竹刮完了,停电一天一夜,愿各位安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9章 初露锋芒 两贼撕扯了一番,正要扯掉自己裤子,提枪上马,前面突然“砰”的一声,一道人影远远地飞了出去。 “有贼子!” 许多人冲了过来,刚靠近,整个马车都炸裂了,碎片纷纷,许多人“啊啊”惨叫着倒在地上。 老实说,崔少侠这样的护卫那是很不称职的,摊上更是大不幸,放在哪个时代必被炒鱿鱼不可。但也不能怪他,四年多来,身边尽是大叔,他的心性也趋近于“大叔”,更见惯了生死,如若不是有人犯他,或是实在看不过去,他也不会去理。所以,今晚即便知道客栈里发生的事情,他也没有出去。旁边草地上的事情却触到了他的极限,更何况又有人要死不死地欺到他身上,如果他再无动于衷,恐怕连人都算不上。 两贼正趴在两女身上,见变故突起,也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令两人惊讶万分的是,不知何时在前面一丈处竟站了一条人影。两人愣愣地看着,突觉眼前一花,身子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两女浑然不知发生何事,浑身僵硬地看着漆黑夜空,眼泪依旧默默地流着,春光大泄。 这边的事情很快就有人报了进去,但听脚步杂沓,火把如龙跑出许多人,青年也来了。青年细细地打量着崔少侠,只觉得这人很年轻,很淡漠。他挥了两下手,两个手下挥着刀冲了上去。 崔少侠一剑一个将他们挑了,出手利落,一招毙命。青年瞳孔一缩,知道这人是个高手,忙又派了人回去。他自己却拿了两把匕首出来,在十根手指上转着,看那灵活样倒像是个耍杂艺的。 不是匕首就是长弓,要么近身,要么远攻,这青年倒也是个另类。 面对可怕的敌人时,人们一般都会不断调整自身,寻找最有利的位置,并不断观察,伺机而动。此时的青年便是这样,他不断地调整着步伐,紧紧地盯着敌人,像只猎豹。 崔少侠没去理他,甚至是以后一段日子也很少理过别人,他只是静静站着,一脸淡漠地目视前方,左肩挂着包袱。这在外人看起来很自负,很轻蔑,但其实只不过是他的心性如此而已。很多事情,很多人他都不想去理会。 青年伺机了一阵,愣是没有动手,旁边诸多手下愣愣地看着,一头雾水。这时,脚步声起,女子过来了,脚步婀娜,大扭着电臀,她轻轻地甩了下响鞭,站在另一边。远处,大汉站在马车顶上皱眉看着场中,大刀扛在肩上,一动不动。 “呦,小哥可真冷!不如咱们进去喝一杯如何?” 女子的话真动听,让人如触电,可是,那位小哥没理他。女子皱着眉头,转头询视着青年,青年摇摇头,头上竟已有一丝冷汗。 “朋友,是哪条道上的?报上名来,说不定咱们是朋友!”她说着,轻轻走了过去,脚步踩在枯黄的草地上发出喳喳声。 女子近了,她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很好闻。她贴着小哥极尽挑逗地绕了一圈,淡淡地仰头打量着他,看着他的眉毛c眼睛c鼻梁c耳朵与嘴唇,表情与脸色,打量着他的一切变化。这位小哥竟似木头做的,毫无反应。她轻轻地从后面环着这位小哥,往他后颈吹了口气,复又紧紧贴了上去。用她紧紧高耸的胸脯顶着他后背,用她美妙的腰身贴合着他的后面,喉咙发出一声要命呻吟“小哥—”,双手慢慢下滑。 一股大力毫无征兆地传来,女子尚未反应过来就被狠狠地轰了出去,半空中更是喷出一口鲜血。 青年一愣,“哧”的一声,摘弓射箭,一气呵成。但听“哧”声不断,青年上下翻飞,左右奔走,连换角度,六箭作两组前后射到。崔少侠右手长剑轻拨,将所有来剑尽数拨了,却将最后那箭反拨回去。但听那风声,返势比去势更急,青年一惊,忙矮身避过。那箭却“嘟”的一声,插在马车上。 至此,色诱硬攻都不成。青年喘着粗气,手上又搭了一支箭,随时准备射出去,那女子这时终于站了起来,抹着嘴上的鲜血,双眼既惊且惧。 “哈哈,不错!无论你是谁,老子都敬你!” 大汉轻轻几纵踏过几辆马车,落到地上,原本惊慌的众人大喜。 “老大!” 大汉摆摆手,“小子,今晚你只要接得了我三招,老子立马拍马走人!这些东西”往那堆马车一指,又指着地上坐着发抖的两个女人。“包括这些女人全部归你!” “什么?老大!” 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要拱手相让,岂会甘心,但大汉这么说又岂会有相送之意?这一番话说得漂亮,除了表现他的自信一点实质意义都没有。赢了当然还是自己的,输了,难道你还去抢?还不如落个大方。 崔少侠转过身来,他看着面前的大汉,缓缓伸出长剑。那把剑得自矿山,失了剑鞘,火把映照下竟显得森寒无比。 大汉把大刀斜斜一挥,大刀划过空气,声如裂帛。 “游龙三式!” 大汉挥刀攻来,竟隐隐有龙的影子。崔少侠想起那一天那个青年发出的那一招,隐隐有些激动,程文便是间接死在那一招之下。 大汉的游龙三式虽然气势十足,却较青年差上太多,崔少侠有心去摸摸底细,使出缥缈身法,挥着剑迎了上去。 说来,崔少侠并不懂什么剑招,以前打架全靠崩天剑法,现在全靠计算与感觉。那大汉的游龙三式确是不可多得的高深功夫,被卷入其中是处处受制,不被卷入又强猛狂烈,很是难缠。 崔少侠的缥缈身法自然也是玄妙无比,凭着感觉,这里划上一剑,断了气势,又往那里刺一下,逼得大汉不得连招。 大汉很是郁闷,感觉有些不受力,眼看便要落入下风,不料,对方却跳了出去,偏让他完全最后一招。大汉大喜,忙运起全力,“呀”的一声大喝,双手持刀,猛劈了两下,刮起一阵刀风,人与刀更是高速旋转起来,一条大龙形成,猛往前掼去。 崔少侠要的便是这个结果,他也将全力运起,身上二重仙基爆发璀璨光芒,却用了崩天剑的手法,将所有力量集于剑尖之上,这一下更加恐怖。那剑尖竟一片漆黑,像是一个黑洞似的,剑尖一阵猛颤。 大汉猛的一阵心悸,却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冲上去。 “哧!” 崩天剑的手法便是凝聚气势,一击而发,力量高度集中,发出去也是一点。如今凝聚的气势与力量何其可怕,那急遽颤动的剑尖将遇到的一切摧毁。 像是只有一个点,却如一面墙般,大龙急遽被压扁,削弱,消失。凝聚了大汉所有力量的长刀碎成点点。大汉目眦尽裂,惊骇欲绝,闪身欲躲,却猛然发觉胸口一凉,那个点不知何时化作长剑贯穿了他的胸膛。里面的内脏更是碎成浆糊,饶是大汉内力深厚,未能立时气绝,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呃!” 风止云歇,气势尽灭,游龙不见了,大汉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嘴角缓缓溢血。他怔怔地低头看着那把利剑,感觉生命的力量在迅速消退,瞳孔渐缩,他缓缓举起右手。“你” “老大?” 老大竟然输了?众贼心惊胆颤,难以置信,又惶恐不安。他们看着老大,又看看崔少侠,脚步渐渐后退。 这人好可怕! 崔少侠将剑拔了出来,大汉“噗”地一声,倒在地上,双眼圆睁。余人面如死灰,纷纷后退,也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所有人都恨少生了一双腿,连滚带爬跑了。 青年与女子也是一片怔愣,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两人踉跄了两步,对视了一眼,几个起落,已经远走。 崔少侠也是有些意外,他只不过是想试一下自己的实力而已,没想到会是这个效果。当然,也有他对力量未能运用自如的缘故。他凝视着剑尖,那里似乎有些灼痕,刚才的力量实在太集中了。 难道这就是崩天剑的真正用法? 众贼尽退,场间只得三人。两女怔怔发愣,似乎还不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两人微张着小口,一脸不可置信之色。 “小姐,我们得救了!” 良久,两女才回过神来,眼中又已是热泪盈眶,身子微微颤抖不已。本以为必然辱身贼人之手,谁曾料到最后关头竟有人出手相救,一切恍如大梦一般,危极c悲极,喜极c庆幸至极,恍如犹死到生,大起大落。 两女情绪稍定,含羞将那破碎衣衫尽数拢了,勉强遮住小部分春光,定了定,这才过来,福了一福。“妾身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崔少侠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却没有说话。 此时已到半夜,北风一阵紧过一阵,卷起无数落叶。几片黄叶悠悠落下,零落地盖在尸身上。两女披了点破衫,冷得一阵阵颤抖,连打了两个喷嚏,想将破衫拢紧些,反而被风吹开许多,春光大泄。两女大羞。“公子,请稍等!妾身去去就来!” 钻进马车里,但听一阵窸窸窣窣细微声响,却是换衣衫去了。又过得好一会,两女方才出来,但见外面空空如也,那人不知跑哪去了。 “公子!” “公子,你在哪?” 两女大惊,四处张望,但见夜色漆黑,黑魆魆的树枝儿左右摇晃,不断发出哗哗的声音;北风卷得许多枯叶打在身上,倒像有无数贼人要扑将来。两女吓得小脸苍白,尖声大叫,啥也不顾了,只往客栈的方向跑。 黑暗中也不知摔了几跤,只恨腿太少。跑到客栈前面,见前面许多灯火,终于是定下心来,也不跑了。两女蹑手蹑脚,藏身一旁,便见一道身影站在客栈门口,手里提着一把长剑,隐约像是刚才那位公子。 两女大喜,快步跟了过去,偷眼一瞧,却见大厅里站着五个贼人,手里俱拿着一把大刀。两女又是一阵担忧,对面这么多人,不知这公子会不会被杀了。 “小姐,怎么办?咱们还是逃吧!我我害怕!” “小子,你是谁?” “跟他废话干嘛,杀了他!” 五贼举起长刀,眼看便要冲过来,一道弱弱的颤抖女声响起。 “等等!” 那些人一愣,停了下来,便见一个妙龄女子脸色苍白却又坚定而缓缓地走了进来。 “小姐!”婢女大急,伸手去拉却被她扯脱了,身子一缩躲到崔少侠身后,只张着半个脑袋往外张望。 “哟,是个小妞!长得还挺水嫩的!身材也不错!你是谁?报上名来!” “我我是谁不要紧,我是来告诉你们一个消息的!” “消息?什么消息?难道你打算跟我们上山,当我们五个人的夫人?” 众贼一阵哈哈大笑,“如果是这样,我们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放过这小子!怎么样,这买卖不错吧?” 林玉如哪里听过如此下流的话,顿时羞得无地自容,脸红似火,更显动人,嗫嚅半天嘴里准备的话反说不出来。这落在那些贼人眼里,无疑更加要命,也更加肆无忌惮。有人按捺不住将大刀往身后一插,摩擦着双手,缓步走了上来。“哟,这小妞这么害羞,说不准还是个雏儿!让大哥我来验验!” “小子,艳福不浅啊,竟然有如此美人替你去死!要老子是你,早一头撞墙去了!快滚吧!” 众贼又是一阵大笑。 “不不是这样的!”林玉如瞟了崔少侠一眼,急了,但那些贼人已经来到近前,伸着双手便要抓她。林玉如“啊”的一声惊叫,反躲到崔少侠身后。 “公子,救我!” “哟呵,美人,你往哪里躲,你以为你躲得了么?小子,快滚开,阻了老子兴头,小心老子一刀刮了你!”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0章 久别归故里 林玉如瑟缩在后面藏了一会,只觉前面静悄悄一片,未免有些怪异。偷偷伸出半个脑袋往外瞄,刚才那人却不见了,另外四贼则像是见鬼了般地盯着这边。四人俱扬着刀,一脸戒惧模样。再一看,这公子却还活着,林玉如大松了口气,胆子也大了些。 “想要活命的赶紧逃吧,你们的头领已经被我们杀死了!” 林玉如憋了这半天,终于是把那句话说了出来。 众贼面面相觑,如何肯信,再看崔少侠那把长剑,上面一点血迹也没有,显然是诓人的。“笑话,我们老大武功高强,怎么可能会死?你们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子?休想拿话诓我们,识相的赶紧束手就擒,要不然等我们老大回来,一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是真的,我没有骗你!不信,你们自己到外面看看就知道了!” 林玉如急了。崔少侠却没那个耐心,他缓缓上前,逼得众贼不断后退,脚步踩在黏结的血液上,喳喳作响。退了几步,眼看再无退路,这些人又“啊!”大叫一声,扬着刀冲了过来。 说到底这些山贼除却几个头领,大部分不过是一群亡命之徒罢了,平时干坏事不是凭的人多,便是凭的那股不怕死的悍气,遇到真正有本事的便不管用。此时在崔少侠面前哪里够看,尚未近身便又远远飞了出去,回时倒比来时更快,也不知撞倒了多少桌椅。 两女大张着美眸,方知刚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小姐,公子好厉害,我们不用怕了!” “嗯!”林玉如淡淡地应了一声,脸上却殊无喜色,身子晃了晃,几欲晕倒。婢女大惊,“小姐,怎么了?”却见林玉如转身跑到外面狂呕起来。 这里一番动静,早惊动了上面的人。但见一人脸色苍白,凭栏看着崔少侠,身子一阵阵颤抖,慌张中连滚带爬跑了进去。只听上面传来叫骂声,“张四,干你娘的,慌慌张张赶着去投胎啊!” “快跑,兄弟们都死了!” “你说什么?” 又听得窗户打开的声音,“啊—”一声惊叫,有重物从高处落地的声音,似乎跳窗去了。 “疯了,那小子脑子有毛病,别理他!”有人这样说。 林玉如狂呕一阵,终于“哇”一声放声大哭,她伏在婢女身上,娇躯一阵阵颤抖。“春桃,死了,他们都死了,好多尸体!” 婢女呸了两声,“小姐,你胡乱说些什么?” “里面好多死人!满地都是尸体,我全看见了,那些人全都死了!” 大厅里血腥味刺鼻,一片零乱。桌椅翻了,酒菜洒了,鲜血混合着酒菜流满了半个大厅,早已凝固。尸体横七竖八,有趴在桌上的;有躺在角落里的;有断了头的;有死成一堆的,死状各异,基本无处落脚。昏黄灯光下,形如人间地狱,谁曾想到一个时辰之前这些人还是谈笑风生的活人? 那春桃一愣,也有些害怕,忍不住就要扭头去看。 “春桃,别看!” “小姐!你别说了,我我害怕!” 两女抱在一起,身子瑟瑟发抖,只顾抱头痛哭。崔少侠沉默无言,心里一片冰冷,他虽见惯了生死,却也没有见过如此可怕场景,相比起来,自己以前遇到的基本都不算是事。他抬眼往上,里面又跑出两条身影。 见到底下站着一陌生男子,两贼俱是一愣,惊疑不定。“你是谁?其它人呢?”四处张望了一下,哪里还有其它人影。紧接着后面又出来两人,那两人也是一愣,“发生什么事了?这人是谁?” “等等,你听!好像有人在哭,在外面!” “操他奶奶的,我道怎么没人,原来是玩女人去了!这些小子一会功夫都忍不住,老大都还没吃呢,小弟就先惦记上了,这不是找死么!” “嘿嘿,他们想找死与我们何干,事儿又不是我们干的,总赖不到我们头上。他们死了待会还可以多分一份,这不是挺好的吗?” 余人点点头,深以为然。 “那这小子怎么办?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 旁边一人嗤笑道:“你小子就像个娘们整天疑神疑鬼,这明显不就是一个叫花子?还哪里不对劲!跑到这里来,算他不走运。兄弟们,你们哪个有兴趣下去把他剁了?” “叫花子?没兴趣!” “我来!” 一人舔了下刀刃,跨过栏杆,在楼梯上一纵,跳到了下来。他将椅子踢开,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将长刀往崔少侠肩上一架,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咧嘴笑道:“小子,算你不走运,下次投胎长点心眼,不要再这么糊里糊涂地死了!” “喂,李四,你念经呢,废话这么多?” 上面的人哈哈大笑起来。李四脸上凶光一闪,长刀便要往下一拖,但那刀竟纹丝不动,他“咦”了一声,方知长刀不知何时竟被叫花儿抓住了。 “小子,有点力气!老子小瞧你了!” 拖了两下拖不动,又伸脚来踢,但那脚踢到对方身上却如踢了块铁板,反震得自己小腿生疼。 怎么会这样?好生邪门!冷汗涔涔而下,这叫花儿是个高手?他微微抬头,却见对方正漠然注视着自己,上面没有半分温度。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让他只想逃离这里,但他没机会了。 “这李四,是不是平时玩娘们玩太多了,怎么变得这么磨蹭?杀个叫花子也用这么久!” “咦,好像有些不对劲!” 李四“呃”了一声,双手无力地捂着喉咙,双眼大睁着,身子缓缓软倒。那把长刀不知何时划到了他脖子上,鲜血不要命地涌了出来。 “这”上面的人大惊。“上,杀了他!” 夜色深沉,北风渐紧,听那风声,恐怕下雪只是一时半刻的事情。地上又添了三具尸体,二姝早已止哭,在外面站着,不敢进来。整个客栈像是一个鬼域,寒冷凝结了一切。崔少侠往楼上扫了一眼,那里有压抑的哭泣声和低微的言语声,看样子倒像是有幸存的人。 两盏防风灯“噗”一声相继熄灭,大厅内更加阴暗。东边的窗户被风吹得哗哗乱响,马儿在马厩里“驭驭”地鸣着,踢着蹄儿。 崔少侠回到马车上却殊无睡意。 五年了,他终于回来了,不知家里变得怎么样?又是一个冬天,大雪也要下了,想起以前,就像是昨天,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而他也终于是错过了那个约定,辜负了奶奶的期望。 他掀起窗帘,冷风灌了进来,带着一丝丝雪花。 下雪了!这是一个没有半点光亮的夜!外面有人走动的细微声音。 “公子?” “公子,在吗?” 弱弱的声音在外响起,车帘被掀开,一个脑袋凑了进来,有着淡淡的香味。虽然视线黑暗,但他知道这是那个小姐。 “我我们有点害怕,想在你这里凑凑,可以么?” “嗯!” 雪,下得很大,像是一团团棉花掉下来似的。天地之间一片银装素裹,落叶树的最后几张树叶也全掉光了,尽举着光秃秃的树杈。 风停了,乌云厚厚地堆积在天空,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人们都还在沉睡之中,一切都很静,只有雪花落下的簌簌声。 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崔少侠站在雪地上回头看了客栈一眼。经昨晚一役,那些贼人应该不会来了,此去梁州城虽然还有大半路程,但应该是安全的,而他再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他转身,消失在茂密的树林中。 半个月后,傍晚,牛家村村头。 一路赶来,雪停了,又下了。风雪满天,纷纷扬扬迷了视线,像是有仙女在散花,可惜,只见雪花不见仙女。 远处的小村庄宁静安详地沉浸在冬天的风雪里,几缕炊烟缓缓升起,与雪花一混几不可见。 身上的衣衫更加破烂,赤条条,勉强能遮住几处地方,赤着的一双大脚满是污泥。谁道他未到二十岁,满面风霜,一脸憔悴,那把长剑被他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粗布条厚厚裹着背在身后。 雪花落在他的头发上c长长的睫毛上,左肩挂着的包袱脏成灰色,几块雪花沾在上面显得邋遢丑陋。 这是一个乞丐! 五年了,一路风尘,终于又回来了,看着那些雪花,他知道自己迟到了四年多,那年秋天的约定他终是不能赴。不知奶奶与真真现在过得如何,是否会责怪自己?他感到庆幸,却又突然害怕起来。他怔怔地看着小村子,一动不动,像是个雕像似的,双眼炯炯有神,浑身一阵阵颤抖。 他迈开了脚步,却又突然止住,他端详着自身,愣了愣,皱起眉头。这一路走来,不曾留意,此刻如何去寻一套好的衣衫?他捧起积雪用力抹了把脸,将脸上的污垢洗干净,一边拍打着长发上的积雪,衣服上的灰尘,一边向村里走去。 远远的,隐隐有一阵喇叭唢呐声自村里传出来,渐渐清晰。崔少侠一愣,停下了脚步。一队人马迎头走了出来,排前的白幡高挂于细竹之上,刺人双眼。 崔少侠心头一震,有人死了? 唢呐声声,哭声阵阵,纸钱于雪花中纷飞。二十几个人排成一队护着一口大红棺材缓缓向前走来。这是要抬去安葬了。 春兰的父亲与叔叔走在大红棺柩前,手里捧着的一块牌子上写着:故祖公牛府公讳阳之灵位! 是春兰的曾祖父!他放下心来扫了一眼,没看到春兰,村里的规矩,出嫁的女子是不能回娘家送终的。看来春兰出嫁了! 崔少侠静静地看着出殡队伍远去,那些人经过他身边,犹如未觉。几个半大的孩子站在村头大树下怔怔地看了一会,开始玩起积雪。崔少侠走过去,那几个孩子全都站了起来,睁着天真无邪的双眼,注视着这个陌生人。 崔少侠心里一阵温暖,走到一个小孩面前,摸着他的小脑袋,又蹲了下去,语气放柔了些。“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脸蛋冻得通红,两道鼻涕流出一半,“咻”一声又被他吸了回去。他舔着上嘴唇残余的鼻涕回头看着身后的玩伴,他们都在缓缓后退。 “孩子,不用怕!你家在哪里?叔叔带你回家好不好?” 那些孩子全都跑了,其中一个摔在地上,连忙又爬起。崔少侠眼前的这个却开始哭了起来。 “啊,妈妈” 崔少侠一愣,放开了他,这个孩子缓缓退了两步也跑了。那些孩子便远远靠着墙根c树下看着他,他走过去,他们便也跑,只在不远处看着。 “阿良,吃饭喽!” 一个身穿海蓝色粗布棉袄的年轻女子寻了出来,看到崔少侠一怔。一个孩子跑了过去,抱着女子大腿,一双眼睛却依旧乌溜地盯着这边。那女子崔少侠却不认识,想来是谁家新娶的媳妇。女子轻轻地拍着孩子身上的雪花,站在路边,眼神便如所有的孩子一般,疑惑c好奇。 本该相熟,奈何陌生!崔少侠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也不再搭理这些人,只往自己家走。那些人便远远看着,又有一个妇人寻了出来,也看到了崔少侠。人们都没有说话。 院墙塌了好大一个角,上面长了几株灌木光秃秃的仅剩下枝干;门前c屋顶,所有的地方都积了厚厚的积雪;没有炊烟,没有鸽子,也没有鸡的叫声,门楣上挂了几张蜘蛛网,门上没有贴门神。 门上挂了一把锁,而锁,已经生锈。 崔少侠心中一凉,渐行渐缓,他慌了,浑身开始颤抖。他颤抖着手,轻轻地抚摸着柴门,良久不敢推上一推,也不敢喊上一句。这后面会有什么,是否还会跟以前一样呢?他摸到门锁那里,摩挲了半天,终是缓缓用力一扭,锁断了;他推了推,门纹丝不动;他用力了些,门开了,刮出一层积雪,上面掉下许多尘土。 冷冷清清!毫无烟火气,整个院子都积满了白雪。一个破了一半的小竹篓挂在檐前,随风晃荡,不时发出响声。院里的两棵秋海棠光秃秃,枝丫零乱地伸展着,没半丝生气。风吹起一院积雪,尽数扑在门窗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1章 人事已非 奶奶不在!崔少侠突然觉得全身冰冷,心一直坠,一直坠,“噗”一声,身上的包袱掉在了地上。 “你是” 崔少侠缓缓回头,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开口的是三婶。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崔少侠一步扑了过去,紧紧地扑入了那妇人的怀抱。“三婶!” “你是阿侠?” 崔少侠用力地点点头。不待他开口,所有人都深深地叹了口气,悄悄开始抹泪。他还是回来得太迟了!三婶紧紧地抱住了他,安抚着他的后背。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三婶安慰着他。其它几个妇人也上前来,声声叹息。“你真是阿侠?你怎么才回来?” “可怜了你奶奶,足足等了你三年!” “多少年了,终于是回来了!可惜就是晚了些!” 奶奶的墓便在村头一个小山坡上,崔少侠之前亦曾在此步过。坟头已旧,上面积了许多白雪。坟前窄窄竖着一块木碑,上面很简单地写着奶奶的身份和生卒年限,是以他的名义立的。 崔少侠跪在墓前,轻轻地抚着木碑,无语凝咽。 “那年你走后,一直没有回来。你奶奶每天都在村头那棵大树下等你,盼着你。可惜,她老人家也是命苦,终是没等到。你父亲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也是可怜,第三年,你奶奶在田里摔了一跤,从此一蹶不起,又撑了半年便去了。孩子,你奶奶死前叫我们把她老人家葬在这里,便是想着能够在这里亲眼看着你们回来!” 想起奶奶一生凄苦,崔少侠如摧五腑,肝肠断绝。 “奶奶—” 崔少侠紧紧地握紧了拳头,仰天悲呼,可是什么都挽不回了,奶奶再也听不到他说话了。他看着满天飘飞的雪花,一片茫然。“孙儿回来了!你怎么不等等我啊!怎么不等等我啊!” 身后传来一声深深叹息。 “三儿,阿侠回来了!” “哐啷”,手里的木桶掉在了地上,滚到一边。王真愕然回头,看着那妇人,背后的婴儿突然哭了起来。 “是真的,刚才就在他们崔家院子里,很多人都看到了,现在正在崔奶奶墓地上呢。哎,也真是可怜!这么晚才回来!你也嫁了人了,跟你说有什么用呢!”叹了口气,去了。 王真踉跄了几步,几欲倒下,刚跑出几步,脚步却越来越慢。 他回来了? 她抬头看着村头的方向,不喜反悲,泪水夺眶而出,终于是停了下来。回来又有什么用呢?她怔怔地看了一会,抹着眼泪转身扶着墙根慢慢走回了屋里。一会,里面传来一个男子温和的声音,“真真,你怎么啦?” “三儿呢?” 一个老妇人慌张地跑了回来。 “妈,在里屋呢!” 老妇人凑嘴到儿子耳边,咬着耳朵。“儿啊,看好你家三儿媳妇,崔家的少侠回来了!这几天千万不要让她出去。” “什么?阿侠回来了?” 男子一愣,整个人定住了。 天色已黑,人们都已经散尽,北风呼呼,孤零零的坟墓,孤零零的人影。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轻微的啜泣声。 崔少侠如触电,缓缓回头。 思忆里,她十五年华,天真烂漫笑靥如花,爱呼己侠郎;如今,她又长高了许多,也丰满了许多,一身贴身的大红喜色花服勾勒出线条,容颜未改,无声地啜泣着,脸上沾满了泪花。 “真真?” 他缓缓站起,犹怕作梦,抹着泪花紧紧地盯着来人。“侠”真的是她!他扑了过去,紧紧地拥她入怀,泪水夺眶而出。“真真,真是你吗?奶奶去了!真真!我没有奶奶了!” 王真没有说话,泪落无声,沾湿胸膛。这个曾经性情直率的女孩现在却如此压抑,像是丢了魂儿似的浑身无力地颤抖。她点点头,紧咬的嘴唇缓缓放松,终于哭出声来。“你怎么才回来?太迟了!你回来得太迟了,回不去了!” 确实太迟了,一去五年,归来已是物是人非。崔少侠拥得更紧了,像是怕极了一松手就会失去。在这片冷漠的世界里他已经失去了奶奶,真真已是他的唯一。只有她还可以温暖着他,给他满是创伤的心灵以慰藉。 “真真!” 风雪满天,相拥而泣,他认真打量着王真的面容,这个心爱的人儿是真实的,就在他的怀里。她的眼睛充满了泪水,悲伤而哀怨,更有一些莫名的东西。他浑身一震,不敢去看,他抚摸着她美丽的脸颊,缓缓地吻了下去。 王真娇躯轻颤,缓缓闭上了双眼,可是,她的身子抖得是如此厉害,就像一个正在受审的犯人。 “少侠” 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 王真如被电击,侧过了脸,这一吻终只是印在了脸上。崔少侠这才发现后面还站有一人,这是一个青年男子,提着风灯,一身粗布衣服,依稀有些眼熟的样子。 狗蛋? 王真低下头,缓缓后退两步,哭着转身跑了。 “真真!” 崔少侠紧追两步,愕然发现对面的狗蛋也在追叫着真真。极大的愤怒和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崔少侠冷漠地盯着这个男子。是狗蛋不错,他以为他是谁?他凭什么叫真真? 他浑身颤抖,拳头紧紧地捏起,怒火直烧三千丈。对面的狗蛋躲避着他的眼睛。“轰”积雪四散,扬扬洒洒,以他为中心生生退出一个方圆三丈的圆。狗蛋更是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此刻的崔少侠像是一个魔神,任何胆敢染指他心爱的人他都要让他好受。狗蛋惊骇地盯着崔少侠,莫名的惧意让他颤抖。 崔少侠哼了一声追了上去,他知道王真在何方。 “三儿,你在哪里?” 村里又有人跑了出来,婴儿的哭声清脆响亮。那人是一个妇人,手里抱着孩子,脚步臃肿,却跑得很快。她刚转出前面小路,黑暗里缓缓走出一个人影,吓了那妇人一跳。 “三儿,是你么?” 三儿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到手里,轻轻摇晃着。 “三儿,孩子可能是饿了,你给他喂奶呗!” 犹如大冷天泼了一瓢冷水,从头冷到脚底,虽只是咫尺之近却犹如横了整整一条银河再也没有靠近一厘的勇气。孩子?这是她的孩子?崔少侠紧紧地盯着眼前这一切,脑海里一片空白,隐隐明白了“太迟了”的意思。 “三儿,回家去吧,怪冷的,这种天气跑出来做甚?狗蛋呢?怎么不见他人呢?” “娘,我在这里!”狗蛋走了过去。 “回家去吧!三儿刚生完孩子不久,受不得寒的!这么冷的天气,可莫要落下什么病根子!” 那妇人是四婶,狗蛋的亲娘,崔少侠认得她的声音。像是故意似的,说话声音如此之大,一句不落地落入他的耳中,又尽化作细针扎在他的心上,是如此之痛,几乎无法呼吸!他抚着胸口,连哭也不会了。 原来如此!原来自己才是多余的!崔少侠怔怔地看着那三个渐渐远去的身影,看着这个小小村庄,看着这片漆黑天地,竟不知可以藏身何方。 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他想纵声大哭,却变成纵声大笑,笑声远远传了出去,震得全村鸡鸣狗吠,婴儿大哭,所有人都是一震,全部向村头望来。 自那一夜之后,牛家村再也没人见过崔少侠。 第三卷完,若然喜欢,不妨点个收藏,多谢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2章 怪客 心若无所依,何处不是流浪? 没钱买衣衫穿,有钱买酒,对于一般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但对于酒鬼正解! 这两个月,李记酒馆又多了一个客人,若是这种客人多了,那就发达了。 这个客人对于酒完全不挑剔,而且喝极不会醉,睡了喝,喝了睡,简直跟猪一样日夜趴在角落那张桌子上,哪也不去。只是身上那股臭味也跟猪一样没人受得了。因着这个怪客,以前的客人都渐渐走光,每日里冷冷清清,许多伙计都跑了。他也曾想过要赶走这个怪客,无奈,对方只是轻轻一掌就将整张实木桌椅拍了个稀巴烂,李老板估量着自己的脑袋应该不及那桌椅硬,只好硬着头皮忍了下去。 不过,这个怪客虽然硬,却也大方,他每日里只供着最差的酒还兑了大半的水,是以,损失不算太大。 前一个月,他身上的气味还不算太大,酒客还多的时候,昏昏沉沉之间似乎听到这几年发生了三件大事。这第一条便是开阳陈家的强势崛起与丐帮的意外全军覆没。这件事情似乎发生在三年前,许多人更是亲眼目睹了,耳目犹新,各逞利舌,说得那个详细生动。崔少侠只是听到“陈家”二字方才动了动,其余时候就像个死人般趴在桌子上,没半点反应。 第二件则是三江地界新崛起了一个叫青龙帮的门派,帮主强大而神秘,没有人见过他的面目,虽只成立短短一年半,却将附近大小七八个门派都吞并了,地盘一下子扩及两郡之地,风头一时无俩。 这第三件则发生在年前十二月。一个叫华北风的神秘高手上少林寺挑战达摩堂首座法慈大师,只是那结果却没人知晓,所以人们议论的时候尽是许多猜测。有说华北风武功了得,战胜了法慈大师;有说华北风被法慈大师一掌打得吐血,最后狼狈而逃;也有说他被少林拘禁了起来,总之各种各样,不一而足。 催少侠却当故事一样听着,完全不见半点响动。后面,那些客人渐渐走光,也就再也没人说了。 这天,依如往日。冬日里的酒馆死气沉沉,门帘半天不见有人掀动。所有伙计都散了,既没生柴火也没人气作暖,酒馆里冷得厉害,李老板缩着衣袖一个人趴在柜台,白天只当黑夜睡。 这时,那厚重的门帘却动了,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 这又像是一个乞丐,一身粗布灰色衣服满是补丁,长发有些零乱地用细红带束着,上面沾了许多雪花,灰扑扑的小脸冻得通红,手里捧着一个破砵,脚下踩着的一双花布鞋齐齐露出十根脚趾头。 她眼珠灵动地扫了一眼,见掌柜的正在睡觉,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向着那个唯一的客人走去。 “大爷,行行好,我三天没吃东西了,能赏点东西给我吃吗?” 她很小声地说着,舔着嘴唇,紧紧地盯着桌上的三碟小菜,大眼明亮有神。那菜却没怎么动,早冷了,上面也没什么油水,结了一层细细的冰茬。 怪客抬起醉眼瞄了她一眼,将三碟小菜全都推了过去。女孩大喜,弯腰谢过,却偷偷拿眼瞄着柜台那处,见老板没注意,将手在衣衫下摆处用力擦了擦,伸手将小菜拿进破砵里。那破砵甚大,这女孩每样都拿了一些,只装了一半,又将剩余的菜推了回来,蹑手蹑脚地去了。 怪客也没在意,咕咕地喝着冷酒 第二天,这女孩又来了,依样要了些小菜。 第三天,这女孩也来了 兴许是见这客人大方,之后的一个多月时间,这女孩都准时地到来,而那位怪客也依旧坐在那个角落,面前依旧摆的三个菜。两人像是养成了某种默契,怪客不曾问过女孩什么,女孩依旧每天弯腰谢过,菜也只拿一半。 这也算是极奇葩的一幕了,李老板自然早知道了,却视若无睹,这年头,怪人多,怪事自然也会多。什么时候,怪人少了,自己的生意必然会好起来。 到了第四十一天,那个女孩却没有来。没人察觉到,这个怪客曾有几次罕见地抬头瞄了那处粗厚布帘几眼。 这四十天,菜虽然依旧三个,肉却多了起来。 到了这天午夜,小女孩终是没有出现,到了第二天,第三天,依旧如此。 依李老板的愿,这个怪客的屁股第一次离开了那张凳子,而且,走了出去。李老板几不敢置信,连忙跑到门边,看着外面风雪里远去的身影,确定没有看错,方才跑到后面上了三支香。 阿弥陀佛,瘟神终于走了! 像是不要人活了,这个冬天风雪可真多!怪客衣衫破烂,走在满天风雪里,却恍如未觉。喝了三个多月的酒,他已经有了细密的胡茬子,长发也乱糟糟的,脸颊消瘦得厉害,双眼显得比平常大上不少。 怪客穿街过巷,突然在一处小巷的尽头停了下来。又是这种感觉,门庭破败,冷冷清清,死气沉沉,压抑地几乎让人要崩溃。像是要打破这种压抑,他猛地一脚踹了过去,那院门“砰”一声,应声而倒。 里屋一张破床上躺了一个年轻妇人,身上盖了许多破被,脸色灰白,眼窝凹陷,嘴唇微张着,死了。一个女孩紧紧地抱着妇人,露出苍白的半张小脸。床头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放着那个破砵和一个用木头雕出来的巴掌大粗糙木偶人,看起来似乎有些年月,脏兮兮的。右手边角落里放着一小捆干柴,床前是一堆灰烬,却早已冷了。 是那个小女孩! 怪客上前一摸,女孩还活着,只是气息微弱,烫得吓人。他连忙于她后背一拍,传了些暖气过去,又将破被一裹,将她整个包了,腾身出屋。 茫然于雪街上奔走,家家闭户,少有行人。怪人走街串巷转了一圈,终于在一处街角看到“百草堂”三字。那药铺却紧闭着,怪人上前一脚踹开,走了进去。里面却只有一名老人,留了三缕长髯,身穿一身灰布棉袄,有些臃肿,正在柜台后面抓药,被他吓了一跳,又被那身风雪一激,打了个冷颤,缩紧了脖子,愕然看着他。 “你这是” 怪客上前,一把递过怀中的小女孩。老人愣愣地接过,打量了两眼,一摸,吓了一跳,忙抱后面去了。 两人刚转过一面墙,里面却转出一年轻人。 “师傅” “阿修,快去把门关了!” 年轻人去了。里面置了两张床,右边一张床上躺着一位老妪,床前正煲着药,药炉滋滋地冒着热气,满屋子药味。 老者将小女孩于左边床上放平,自坐于床前。伸手轻摸女孩额头,浑身一震,又连忙伸手进去摸了下手脚,眉头渐渐皱起。他抬头打量了怪客两眼,摇摇头,眼神满是失望和责备之意,最后在女孩右手腕上按了一会。良久,深深叹息了一声,回过头来。 “你怎么现在才送她过来?” “令嫒风寒郁积,已侵心肺,手脚俱冷” 听着这番话,怪人的心一直往下沉,他右手长伸抓住大夫衣领将他扯了起来,怒瞪着双眼。“你是说她没得救了?” 大夫吓了一大跳,“这非老夫无能,实在是令嫒令嫒病势过重,恐怕” “哼!”怪客双手用力,大夫双脚离地,“你再说一次?” 这时那年轻人早回来了,在一旁看着也是一愣,连忙过来扯怪人右手。“你要干嘛?快放开我师傅!” 怪客一瞪,年轻人唬了一跳,退了一步。“你若不医好她,小心你们的小命!”轻轻一推,大夫摔倒在地上。年轻人连忙过去扶住了他。“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师傅说了医不了就是医不了!”那大夫紫胀着脸,连连咳嗽了几下,方才好受了些。他站起身子,摆手止住了年轻人。“年轻人,实话与你说吧,令嫒的病老夫确实无能为力,不过另一人或许有办法。” “此去城西三十里有一处地方叫鬼塚,住有一位杏林圣手,世人称之为鬼医” 鬼塚?鬼医?怪客皱起眉头,深深地打量着大夫。那大夫被他眼神一盯,并不惧怕。“你就是杀了在下也没用。令嫒的病若说有救,也只能是那人了。阁下若是不信,前去一看便知,不过,那位鬼医脾气怪得紧,听说听说他只医鬼不医人,老夫也不曾与他谋面。现下老夫先用点老山参吊住令嫒的命脉,以后全看你俩的造化了!” 只医鬼不医人?怪客愣了一会,大夫拿参去了,又过了一会,回转过来,“令嫒病重,老夫无能为力,深感抱歉,这点老山参你就拿去吧,另外,你最好雇一辆马车前去,还要烧了暖炉” 老者话还未完,身边一阵风起已经没人了。 “什么人,怎么如此不讲道理?”年轻人不满地嘟囔着。 新篇章,有磨难,有惊喜~~·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3章 鬼医 鬼塚! 怪客来到鬼塚,果然那温度就比别处冷了许多,他将怀中的人儿抱紧了些。天地白茫茫一片,难分东南西北,视野所见,尽是一片槐c柳,早光秃秃了。正踌躇之际,一阵风过,卷起许多雪花,露出一个四尺见方路碑。上书大大“鬼塚”两字,下面又有一列小字,怪人一掌拍去,露出下面碑体,见是“恶鬼抬头,来者止步”。 装神弄鬼之辈必起装神弄鬼之名! 见是鬼塚不错,怪客抬脚便走,刚走得几步,入脚“喀喇”一声,不知踩了什么东西,积雪之下也看不见。他无暇去深究,抬头举步,愕然发现眼前的世界已经变了。 白茫茫一片,无数骷髅头骨c枯骨直铺到天际,满天飘的东西似雪非雪,怪客伸手一接,却是许多灰白骨粉。寒风吹起,骷髅头骨“喀喇喇”一阵滚动,倍添寒意。 这是哪里?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愣住了。他茫然四顾,发现后面已非来时景色。轻轻一脚踩在枯骨上,“喀喇”一声碎成粉末。 眼前得有多少骨头?他茫然向前走去,响声不断,一阵风过,前方四丈远处地上晃悠悠几根骨头堆叠一起,组成个五尺高骷髅。 怪客“咦”了一声,那骷髅松动了下脖子,将嘴一咧,竟然拿着一根臂骨冲了过来。 实没见过如此怪事!怪客侧身避过,那骷髅跑出两步方才止住,一身骨头“喀喇”转动几下,又扑了过来。怪客见这骷髅实在太弱,侧身避过,一脚踹在骷髅后腰上,那骷髅往地上一扑,跌成十几块。 怪客上前细细打量着骷髅碎块,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几脚踩下去,尽成骨粉,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奥妙。他茫然抬头,却见前方又有两只骷髅晃悠悠站起。 本是死物,何以复生? 那两只骷髅却冲了过来,怪客照样了结了它,又是几脚下去,一无所获。怪客已经心有预感,果然,前面又站起了四只。想来,待会定然是八只,十六只 果不其然,怪客愕然发现,后面的骷髅越来越强,此时,他的眼前足足围了一百二十八只,这令他有些心寒。 那些骷髅完全是死物,只会对他穷追猛打,招式也简单单一,他大可一一了结了它,但禁不住这样继续下去,恐怕他会耗死在这里。 他撇开那些骷髅,四处转了一圈,却发现茫茫走不到尽头,无论他走到哪里,走了多远,那些骷髅竟然都只在身后不远定定地看着他,就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直到他停下来就会不约而同地扑上来。 这是什么道理?实在太欺负人了! 怪客心头一阵恶寒,知道这必然所谓鬼医搞的鬼。他再不躲闪,上前将暴力美学发挥得淋漓尽致。现在的骷髅力气比常人要大出三倍不止,却依旧笨拙脆弱。怪客身影幻化,步伐玄妙,那些骷髅也近不了他身,但见骨粉纷飞,骨头四散,不一会,便又只他一人站立。 他呆呆地等着那个混蛋再造一批出来,耳边有人轻“咦”了一声,眼前景色大变,竟回到了之前模样。 “能破我的骷髅法阵,你是谁?” 天地白茫茫一片,雪花终于是雪花,只闻人声不见人影。怪客蓦然转身,往右前方一棵大槐树拍去,积雪纷纷簌簌而下,大槐树一阵晃动,一张黄色人形纸片晃悠悠掉了下来。 “好功夫,连我的法身也可以找到,可惜就是脾气差了些!不过,你依然伤不到我!” 又过了一会,声音远远传来。“进来吧,年轻人,你过关了!” 怪客踏步上前,这一次果然没再有机关。走得半里,但见里面上百棵槐c柳绿油油的,仿若夏季。大树下三间竹屋,清静雅致,几个骷髅来回走动,或锄草,或种花,或挑水。一股浓浓的药香味传来,让人精神一震。远处一面小湖,波光晃荡,清澈见底,却不见有人。 怪客刚走到近前,突听“砰”的一声,一个怪人自右边一间竹屋跑了出来。“啊我的神仙补神汤啊” 但见他蓬头垢面,跳脚c锤胸,连连转悠。“是你,一定是你害了我的神仙补神汤!”张牙舞爪扑了过来。 怪客浑身一震,背后布条四散飞溅,一把长剑高高飞起落到手上。那怪人“咦”了一声,一双小眼瞪着那把长剑,“法器?你是什么人?”转身去抓剑。怪客右手一挥,长剑“嗡”的一声长鸣,险些将怪人削成两半。亏得怪人机变灵巧,矮身避过,却依旧滚地来夺。 怪客长剑封c刺c削c挑,怪人近不得身,便在旁边地上打滚,覤着机会。怪客更不客气,使出奇妙步法,一把长剑带出许多寒气不离怪人脖子c胸腹各处要害,那怪人夺了许多时候,差点把小命送上,知道奈何不了对方,突然怪眼一瞪,呸了一口吐沫。“你厉害,不玩了!”返身又钻进了那间竹屋。 怪客打量了周遭两眼,见这里处处透着诡异,长剑划过,将跳水路过的一只骷髅挑了。那骷髅只是削成两半,并不曾碎成一地。里面传来怪人的怪叫。“杀吧,杀吧,待会全从你身上讨回来!” 怪客知道自己有求于对方,不再对其它骷髅下手,却踏步走了进去。里面一片狼藉,中间放了一只三尺高小鼎,地上尽是许多汁水。刚才的香气便由此而出。也不知煮的什么东西。那怪人在旁边来回走动,念念叨叨,两撇鼠须上下撇动,十根手指指甲尽数脏成黑色,他便用那右手五根手指搔着头皮。“到底错在哪里?怎么会失败呢?不应该啊?” 听得这怪人神神叨叨,怪客上前一掌对准了小鼎。 “慢!” 却又开始搔头发,突然“啊”了一声,“我知道了!”哈哈大笑起来,形似顽童,跳了起来拍着双手。“对,你帮我一个忙,去帮我取来一味草药!”瞄了怪客怀里的小女孩两眼。“你是来求我治病的吧?好说,只要你帮我把药找来,包管治好!” 上前打量着小女孩,嘴里流着口水,“这么嫩的皮肉,好久都没见过了!” 怪客心头一片恶寒,反把小女孩抱紧了。怪人啧啧怪笑了两声,“年轻人,不用怕,只要你帮我把药取来我是不会害了她的。来,张开嘴巴!”自身上一摸,掏出一颗黑色药丸,曲指一弹,射向小女孩。怪客哪会让他得逞,伸手拦过,放在眼下细细打量了两眼。药丸小指甲粗细,腥臭难闻。怪客皱起眉头,瞪着怪人,一脸不善。 “嘻嘻,不好意思,放久了些,有些发臭了。”抱起那只小鼎,咶咶几声,喝了几大口。“虽然失败了,但依旧是好东西,不能浪费。”又要继续喝下去。突然“哎哟”一声,“好痛!”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怪客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敢情这人是要把自己毒死! 怪人于地上打了一会滚,脸上阵红阵绿,肚子胸膛时缩时胀,像有一只皮球在滚,突然放了几个大响屁,那脸色又正常了。“哦,好舒服!”怪人长长呻吟了一声,躺在地上伸了个懒腰,看到怪客愣在一旁,双眼一瞪。“愣着干嘛?去找药啊!”又站起抱着那只小鼎喝起来。 怪客虽怪,在此人面前却是小巫见大巫。他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竟不知如何判断。那怪人这次刚喝了两口便又如之前那样躺在地上。怪客曲指一弹,手中黑丸正入怪人口中,怪人“咕”的一声吞了下去。 那怪人于地上翻滚了一番,又站了起来。“你给我吃的什么东西?”咂摸了两下,又放手去抠,抠出许多口水。“是那药丸?” 怪客见他真的没事,反而有些后悔。那怪人却跳起来大骂,“他妈的败家子,你知道那药有多珍贵?竟然随便拿来喂老子吃?”搔了下脑袋,“还好是给老子吃的,至少不亏!”又从怀里摸出一粒来,“呐,这是最后一颗了,要不是看在还要靠你去找药的份上,我才不舍得给你。”将那药抛了过去,正要抱起药鼎,突然转过身来,皱着眉头,“好像忘了点东西。”搔着脑袋想了一会,恍然大悟,“对了,找草药,给老子找阴阳草回来,越多越好,快去!哦,对了,若是有其它的什么万年人参,七窍灵石也给老子带回来,多多益善,总之老子是不会亏待你的!将那小女孩放下,记住了,期限是一个月之内,要不然你就等着给她收尸吧!”又喝药去了。 阴阳草?七窍灵石? 怪客浑身一震,这些东西都是《仙凡珍宝录》里面记载有助于练气的宝物,特别是七窍灵石,佩带于身对炼气炼神均有提速之效,更是难得。难道这人也是位修仙之士?思及之前所见所遇,怪客信了九分。 既然是修仙之士,那这药就有那么几分可靠了。怪客将那药放于小女孩口中,那药入口即化,竟不需送水。又过了一会,小女孩脸色竟然转为红润,只是依旧闭着双眼,他摸了一下小女孩手脚,果然好了许多。方知怪人虽怪,却真有几分料到。 他见怪人疯疯癫癫,不敢将小女孩放于一旁,转到旁边正屋,果然看到一张床,周边却放了许多瓶瓶罐罐,四面墙倒有三面全是药柜,他愣愣地走了进去,细细看去,竟有许多是《仙凡珍宝录》上所载。 这人收藏竟如此之丰! 其中一个药柜赫然写着“阴阳草”三字,他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想来以前是有的。他正要关了抽屉,却发现里面有一张字条。打开一看,里面写有一段话。“阴阳草,极阴或极阳之地所生,仙道二重之宝物!极其难寻,可能藏有之处:益州苏家c北漠独孤家c梁州许家c南疆毒王开阳陈家。” 看到最末,怪客咦了一声,“开阳陈家?”那字迹与别处不同,像是最后另行添上去的。 他将纸条放了回去,愣愣出神,又抽出其它几个抽屉,果然里面也有一张字条,都记载了草药出处及可能寻获之处。 这怪人野心倒不小!竟将整个天下都囊括了进去。他也想到这怪人怕就是靠自己这类人去帮忙,一时又深感佩服。自己呆在家里,自然有人为之卖命,何其快哉!只是此时有求于人,也是没有办法。 他将小女孩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深深看了两眼,走了出去。那怪人却依旧在右边屋子里折腾,听得那些如雷响屁,怪客也是宛然。 这人倒是有趣得紧! 怪客自然是崔少侠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4章 旧人 开阳城! 上次经过只是匆匆而过,时隔三个多月,谁料竟又悄然回转。细细想来,此城其实并不曾属于他,曾经,那些灯火c繁华并不曾温暖他幼小无助的心灵,如今又会如何? 他远远地看着那座城,并没有产生任何亲切的感觉。那雪还在下着,不知是不是要把哪个贫苦之家压塌了才肯罢休。春天早到了,春姑娘想来是忙着偷情去了,还没来。 开阳陈家?写的是如此笼统,但是有过以前一段经历的崔少侠早已知道这里有一陈姓人家并不简单。 也是时候算下总账了! 他正要踏步入城,斜刺里却奔出许多人影。他之前早听到左前方树林里有打斗声,但与他何干?孰料这些人竟然冲了过来。其中两人更是愣了愣,“咦”了一声,挥刀冲了上来。崔少侠一脚一个,故意用力了些,将两人足足踢出五丈开外,两人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余人一震,全都停了下来,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却另有七八个人跑到他身后与另外十几个人对峙着。 原来是狗咬狗的把戏! “多谢兄台出手相助,我们是丐帮朱雀堂的,不知兄台拜的哪座山头?” 崔少侠一愣,方知原来自己与对方打扮一样,均是一副叫化子模样,难道会如此乌龙。他知道对方说的婉转,实情恐怕已将自己当成丐帮的了,也没解释,又上前两步,前面那一帮人果然齐齐后退了些。 正在相峙不下,前面又奔出四人,却是三男一女。那女的使了一根三尺长棍正与一使刀光头汉子斗在一起,旁边是一个青年与一个中年男子,俱是使剑的,也捉对撕杀。但见刀光剑影,你来我往,两方边走边斗,扬起积雪无数,甚是精彩。那女子与青年手臂腰腹等处却得有许多血迹,显然并不敌对方。 崔少侠看了两眼,一愣,“平沙帮?”又见那使棍的女子似乎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四人斗了一会,渐渐靠近,兴许是见这边怪异,两方均停了下来。 “他奶奶的!动手啊,愣着干嘛,杀了他们,将这小妞抓回去给公子取暖!”光头汉子不满地骂着,扬手将一个手下打了一个趔趄。女子呸了一口,“无耻,下流!” 崔少侠一愣,“是她?” 曾几何时也曾有人如此骂过自己,此时想起竟有些亲切。不知她缘何会与平沙帮的人斗在一起。 那手下甚是冤枉,抚着脸颊不敢作声,旁边中年男子示意光头汉子看过来,这才注意到中间站着的崔少侠。 “小子,你是何人?敢插手我们陈家的事,活得不耐烦了?” 陈家?又是陈家!他不是平沙帮的么?几时姓陈了? 崔少侠对这光头大汉并无甚好感,想当年正是这人带了平沙帮一帮流氓过来码头送请柬,有幸识得一面。对面光头大汉正是铁豹,在这种飘雪寒天里依然裸着半个胸膛,可知这人确有天生异禀。 铁豹冷眼打量着崔少侠,崔少侠也冷眼打量着铁豹,他又看了那女子一眼,但见那女子原本就比较高挑的身材又高了两寸,面容倔强依旧。想到以前的经历,他在女子胸前两块肉多停留了一眼,那里似乎又大了些许。那时不知男女有别,对那里戳了好几指,现在想来实在有些汗颜。 那女子正是白小花,此时也正打量着他,却完全不认识。崔少侠当年才十四岁,五年过去,经历坎坷,又是蓬头垢面,即便是奶奶复生恐怕也认为他是冒牌货。 崔少侠原本并不打算理会此事,但那铁豹既然自报家门是陈家,那就有些玩味了。他眼光在对面所有人身上转了一圈,在那中年身上稍作停留,最后又落在铁豹身上,“陈家?哪个陈家?” 对面所有人均是一愣,露出轻蔑的笑容。中年莞尔,铁豹更是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连开阳陈家也不认识,到底是哪里来的愣头青?识相的快滚,要不然爷爷将你一块剁了!” 这边众人也是一愣,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怪异,不过到底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也没人笑。崔少侠听得这番言语,已知那陈家必是极有名,心想,恐怕那字条上的“陈家”必然要着落在此陈家身上了。 “好,陈家!你家公子叫陈通?” 对面几人均是一愣,铁豹摸着光头脑袋,上下狐疑地打量着崔少侠。“你是何人?你认得我家公子?” 果然是陈通! 这边众乞丐却戒备起来,紧紧地盯着崔少侠,脸色变得很难看,却也没有人敢后退。若是这人是对面的,那就呜呼哀哉了! “你既然认得陈通那狗贼,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对面众人还没反应,女子却当先杀到。崔少侠真有些哭笑不得,这女子还是那般性子。眼见木棍当头砸到,他也不避,左手轻抬接住了棍端,那棍却如磐石一般,纹丝不动,难以落下分毫。女子方知踢到铁板,银牙咬紧运力来夺,不料对面传来一股大力将她一带,竟然撕扯不脱,被带倒地上。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认为崔少侠是陈家一方的了。那些乞丐呼呼有声摆起了棍阵,青年抢了过来,将剑拦住。“小花,你先走,我来拦住他!” 对面铁豹诸人如何会让他如意,纷纷抢了过来,将白小花等人全都围了起来。铁豹扛起大刀,撒开大步踱了过来。“哈哈,白小花,这次你们插翅也难飞!乖乖束手就缚,爷爷赏你们一个干脆利落!” 形势急转直下,谁料这人竟是对方的!原本就处下风的局面更是雪上加霜。那白小花一双美目更是狠狠地瞪着崔少侠,紧紧不放。 “动手!” “慢!” 前面铁豹的声音刚落下,后面崔少侠的声音响起,众人纷纷愕然看了过来。崔少侠嘴角一翘,“如此美丽小娘子可千万不要弄花了,让我来!”提起长棍慢慢步上前去,那铁豹一愣,退了两步。 青年一脸戒惧也是缓缓后退,后面却蹲坐着白小花,退了两步,眼看退无可退,挽出几朵剑花冲了上来。 “小花快走!” 唰唰唰,一连三剑,既快且狠,全是拼命招式。没想到此人竟如此义气,崔少侠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他不想让此人太难看,是以招招收力,拿长棍与他对了几招。那青年眼看攻势顺利,更不饶人,崔少侠眉头微皱,将刺过来的长剑荡开,又于他胸腹处一扫,那青年再站不住,飞出一丈摔倒地上。 “哈哈,兄弟好手段!” 铁豹大喜,晃悠悠又走上来。余人皆有喜意。丐帮众人自然是脸色铁青,难看无比。 崔少侠嘴角一翘,缓缓上前,将长棍放于白小花头上比划了一翻,白小花缓缓闭上了双眼。长棍高高扬起,复又急急落下,眼看这一棍下去定是头开脑绽,香消玉殒,旁边铁豹c中年人都抢了上来。 “且慢!” 旁边丐帮众人也在大呼“保护白执事!” 崔少侠哪里管得其它人,眼内神光暴涨,那根长棍将到未到之际突然横扫侧击,快如闪电,但听四声闷响,两道人影半空中喷出一口鲜血,远远飞了出去。后方几个小弟被两人一带,尽倒在地上。 众人看看被击飞的两人,却是铁豹与中年人,再回头看着这怪人,一脸惊讶和不解。丐帮众人也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他。 此人是人是鬼?所有人都糊涂了。 崔少侠一举将两方所有人镇住,将长棍扛于肩头,一时所有人都不敢上来。远处铁豹与中年人尚未起来,许多小弟早跑了过去,两人挣扎了一会,在小弟的搀扶下慢慢站起。前者抚着胸口,后者扶着右臂,嘴角残留一丝血丝,显然受伤均是不浅。 “你你是何意?” 铁豹目眦尽裂,怒瞪着崔少侠,那中年人也是脸色铁青,狠狠地瞪着他。所有人都是一脸戒惧,白小花与青年也好不到哪去。 崔少侠缓缓走上前去,陈家众人均是缓缓后退。丐帮众人将白小花两人扶起,怔怔地看着他走到铁豹两人面前。 “你们都是陈通的人?” 两人一愣,对视一眼,又迟疑了一会方才点点头。“回去告诉你们主子,总有一天,我会去取了他的狗命!去吧!” 铁豹两人再次对视了一眼,这次却没说什么,深深看了他一眼,挥手带着手下众人离去。 那边丐帮众人却不知他和陈家人众说些什么,狐疑地看了一会。铁豹等人离去,只剩下崔少侠一人,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那崔少侠站了一会,却缓缓走了。白小花一急,扬声喊道:“狗贼,欺负了人就想走么?”正要追上去,一根长棍急急飞来,深深插于脚前,白小花吓了一跳,退了一步。 “小花,别追了!我们不是此人对手!” “想那陈家何德何能,必有人收之,我们先回去吧!” 白小花冷静下来,点点头,将那长棍拔了,一帮人众放开脚步,几个眨眼功夫便已消失在树林深处。 自三年前丐帮与陈家一战,谁料竟是丐帮以惨败告终,帮中高手死的死,残的残,实力十不存一,更只能化整为零,转到暗处,过着偷偷摸摸的日子。如今居然连一个走狗铁豹也可以骑到头上来,想想以前的风光与现在的窝囊便让人心堵。 崔少侠不曾在开阳城的冬日走过,只见街景依稀,街上行人冷清,他于一处面摊坐了下来。这处面摊很厚道,量足,五年前他曾三次光顾,七个铜板花了六个在上面,足足撑了五天,但一个铜板叫他卖半碗就是不肯。如今老板还是那个老板,现在的顾客不是当年的顾客。 他还是点了一碗阳春面,热气腾腾,上面浮着几许葱花,味道还如当年。现在天色尚早,所以他吃得很慢,他漫无目的地打量着街上稀少的行人。旁边的面摊老板狐疑地打量着他,迟疑了一会,走了过来。 “客官,可是面不合胃口?” 崔少侠不是当年的小少年,知道对方是怕自己吃霸王餐而已,所以他掏了两个铜板过去,那老板一怔,接过铜板欢天喜地地走了。 崔少侠又吃了两口,那面却冷了,他起身走了出去。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5章 剑客 站在高高的屋脊上,眼前那一大片院落绵延不绝,足足占了半个街区,比之王宫府弟丝毫不差。里面房屋错落不下百间,被隔成前后左右四院,庭台苑囿,花园假山,不知凡几。崔少侠感到一阵头疼,这么多房屋,该到哪里去找那阴阳草?以前也曾几次经过这陈家,似乎并没有此等奢华,看来,这陈家变得更加可怕了。 又看了一会,却见右方一百丈处一处屋脊也站有一人,那人看了一会,兴许是发现有人在看他,跳下屋脊走了。 崔少侠围着陈家悄悄转了一圈,方才作罢。 到了晚间,风雪未减,街上行人绝迹,崔少侠换过一身夜行衣,想到陈家院落布局,他直接略过了前院。他走到靠近后院一处院墙下,静听许久,调匀了呼吸,轻轻一纵,趴伏于院墙上,见无人发现方才跳了下去。 地下满是积雪,落地无声。前方一处院落昏暗一片,凭着白天的记忆与判断,他直接略过,直奔后院最有气势的三间殿宇。谁料刚走出两步,就触到了一条细线,“钉铃铃”一阵清脆急响,不知是哪个该死的设了铃铛在这里。 “谁?” 右前方有人奔了过来,崔少侠心中一狠,急步奔了过去。那人刚转过来,但觉一股寒风袭到,竟来不及开口呼喊,喉咙一紧已被扼住。崔少侠手上用力,了结了他。 崔少侠大松了口气,将那人尸身藏好,又细听了一会,心才放落又已提起,左前方百丈处竟然也有一人。那人正于树下悄然急走,脚步虽轻在这雪夜里却依旧可闻。崔少侠只当自己没听到,悄然自另一边隐了过去。 那人又走了百来步,距那处院落只有一座假山,浑然不知死神已到。崔少侠来到那人身后,刚将之劫住,前面假山又转出一人,崔少侠一惊,忙缩身于假山。那人却直直走了过去,对准了一处花丛,掏开裤子,一泡热尿撒了出来,身子抖了几抖。 崔少侠见那人并没有发现自己,手上用力先将手上这个了结,又飞身而起,狠狠一拳捶在那人后心,那人闷声飞进了花丛,再无声响。 经过了这许多变故,崔少侠已是出了一身冷汗,方知这陈家比想象中还要森严,更不敢大意。他满以为这陈家必是机关重重,五步一岗,但是经过了这一关,直至穿过花园,再过月门,都没有变故。 前面又是一处独立院子。灯火通明,隐有人语,四个侍女送了许多酒菜进去,却没有出来,过得许久,里面隐隐传来许多。 崔少侠呸了一口,也不去理会,悄悄穿过,竟然也顺利异常。 难道是外紧内松? 终于到了一处比较大的殿宇。他刚要出去,左边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两道人影缓缓走了过来,却又从右边走过。崔少侠待两人走远,猫身躲进一处花丛,前方却又有两人转了过来,从左边过去。 崔少侠心头一震,知道这处必是比较紧要的地方。他蹿高伏低,轻身几个轻巧起落,在那大殿台阶旁将身子贴于假山藏了。待了一会,一溜树影之下缓缓抬来一顶大红轿子。轿前悬了一盏大红宫灯,轿中隐隐有呜呜女声,像是有人被堵住了口。 轿夫将轿子于殿前放下,殿前两根大红柱后走出两条黑衣大汉,将那轿帘掀开,扯出一个身影。大红宫灯映照下,崔少侠看得真切,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年轻女子。面相清丽,身材修长,身穿一身白衣,像是雪中的一枝白梅,只是手脚都被绑了,嘴里也被塞了一团布团。 女子呜呜地叫着,怒瞪着前面两条大汉,身子极力地挣扎着。两条大汉视而不见,一左一右架着这女子来到殿前,轻敲了两下门。 “进来!” 里面传来一声年轻男子冷漠的声音。那条大汉架着那女子走了进去,过了一会,又走了出来,依旧隐身于柱后。这边四个轿夫却没走。 崔少侠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那女子是何人,又因何被带到这里。他见这殿前许多人,也不想冒然出去。 又过得半柱香时间,殿门未开,右边远处几处院落先后飞起冲天大火。人声鼎沸,隐隐有向这边蔓延之势。过得一会,一人急急奔来,“少爷,不好了,院中进了贼人,走水了!” 里面没有声音,过得一会,门开了,走出一个年轻男子。这男子一身白衣,冷漠地看了那人一眼,突然扬起一掌拍在那人胸膛。 “走!” “是!”两个大汉应了一声。 那人胸膛“喀喇”一声直直飞过十几级台阶直到此刻方才落地,嘴里鲜血模糊,双眼圆睁,早已气绝。 少爷?看来此人便是陈通了,只是雪夜下没有看得太清楚。他见陈通三人已经走远,便运起身法,从左边廊下悄然掩过去。那几个轿夫直如木头一般,目视前方,一动不动,崔少侠大喜,将那门推开半条缝挤了进去。 眼前寒光乍起,来势极快,崔少侠大骇,浑没想到此间还藏有人。那剑于他脖子上一刺,激得他汗毛竖起无数,忙侧头避过,那剑却又圆融回转,往旁削来,崔少侠不敢低头,往后退了半分,那剑尖便只差毫厘略过。崔少侠只觉像是自鬼门关闯了圈回来。 一连两击不成,对方也咦了一声,手上剑势却更盛,剑只轻轻一转便又迎面刺来。这真是一位可怕的剑手,变招之快,时机之把握,招数之连绵都让人不可捉摸。虽只顷刻,崔少侠已汗湿夹背,完全落入下风。 他后面是门,也无意撞破殿门让外面的人惊觉,只得冒险急急往旁一移,这一下却如鬼魅一般,既有缥缈身法的影子,又有如意剑法的基础,更有二重仙基在身。那剑客满以为这一击必死,是以出尽了全力,剑尖“哧”的一声刺破殿门,却又只入半寸便向右撩去。 真是半点时机不肯放过。如此老到的剑手,崔少侠这江湖嫩手怎会见过?但他此时终是觅得一丝喘息机会,运起缥缈身法,那剑客终是削他不到。 剑客眼里讶色更浓,兴许是出于剑客的骄傲也没出声示警。催少侠知道若不能摆平此人,今晚必定无功,抽得一丝机会,终于跳出剑圈。 “你很不错!” 这个剑客的声音很冷,像他的剑,一身黑衣劲装,双眼炯炯有神,一缕长发垂在额头,颇有几分潇洒之意。 两人都冷冷地盯着对方,剑客长剑直指崔少侠,剑尖没一丝颤动。崔少侠轻轻一扯,将背后的剑连布鞘都拿了下来。 “你也是一名剑客?很好!死在剑客的手里是剑客的荣幸!我给你时间,你出鞘吧!” 也许剑出了鞘才是对对方的尊重,崔少侠却没有这觉悟,他只想尽快摆平此人,可是思来想去,却只学得一套崩天剑和一套缥缈身法,那如意剑法却还没入门,真不知要用何招才可以速战速决。 对方长剑指着他却没有动的意思,时间每过一秒便对他不利一分,他索性转身向里走去。果然,剑客动了,崔少侠料想对方只是想逼他回头,是以并没有用剑去架,而只是闪身避过,依旧往里闯。 才向左转出两丈,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个大厅,但见里面红毯铺地,锦缎长垂,大红宫灯高高亮起,摆的许多桌椅无不是名贵无比,更有那无名香料缓缓燃烧,让人莫名心旷神怡。 崔少侠刚闯进去,背后长剑却已刺到,他猱身而转,长剑急架,两剑相交,剑客长剑却往旁一荡。崔少侠大喜,知道对方力量不及自身,运起崩天剑法,剑尖一阵乱颤猛攻上去。 那剑客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人功力竟如此之强,他也是了得,竟生生止住去势,反往后退。崔少侠脸上闪过一丝异色,暗暗佩服,手上却丝毫不慢,紧追了上去,剑尖一颤竟有一道剑气射了出去。崔少侠“咦”了一声,毫不知剑气是何物。 剑客也是大吃一惊,“哧”的一声,剑客左肩被洞穿,身形滞了一下,那把长剑却于此时回转。崔少侠剑尖出了一道剑气,剑尖凝聚的气势便弱了许多,被他长剑一荡,竟也是一滞。 那剑客得了这丝生机,左袖拂起一张椅子,又在地上滚了三滚方才站起。此时的他脸色铁青,神色凝重,看着崔少侠的眼神隐隐多了一些兴奋和惧意。 那把椅子被崔少侠一掌劈成了碎屑。 “哈哈,可惜了,你的剑气徒有力量没有剑意,要不然你很可能刚才就要了我的命!” 剑气和剑意都是崔少侠第一次自别人口中听到。他愣愣发怔,刚才那道是剑气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惜了,没杀死他。 “让你看看什么是剑意!” 剑客比起两根手指于长剑上一抹,一丝血迹缓缓地渗了进去,剑光大放,烛火摇曳,果然温度下降了两分。 这就是剑意? 崔少侠大是兴奋,那本《如意剑法》有言:以意驭剑可平八方,惹能悟得剑意,自己练成如意剑法就快了。 剑客将剑斜斜向地,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眼神比之前犀利多了。若说之前的剑客剑法圆融顺平,现在就更趋近于流畅如意。 崔少侠的剑法其实粗糙无比,与眼前的剑客相比更是小孩之比大人,只是,一者变化巧妙,流转如意;一者力大,身法玄妙,各有千秋。崔少侠力大,对方不敢与他硬碰,对方剑法巧妙却也够他不着。 两人斗了一会,崔少侠不敢拖延,手上用力一震,剑上布条尽数碎成布片飞出,转身往内而走。 剑客将剑抡圆了,布片近不得身,觑得对方往里闯去,忙也跟了过去。 转过那大厅,里面却是一个卧室。剑客进来时,崔少侠已经将里面翻了一大半。桌面c抽屉c古董c名画,哪样都翻了一翻,见了许多精致盒子c瓶子,也不知装的什么。崔少侠随意看了两眼,全扔在一边,也不见阴阳草的踪影。那剑客一见,却没任何惊慌之色,挥剑来打。 崔少侠将手上的一个瓶子用力掷去,剑客用力一挥,青花瓷瓶子竟被劈成两半,也不知是如何办到的。里面撒出许多粉色粉末,那剑客一见,顿时变色,摒了鼻息,袍袖一震,往后疾退。 崔少侠也不知那粉色粉末是何等东西,见那剑客如此形状,大感讶异,他倒也没那心思去碰,又掷了几个瓶子c盒子过去,全被剑客一一避过。那瓶子击到壁上,屏风上,细碎声响不断,碎了一地,都是一些粉末药丸之类的,也不知作何用处,一时红白各色粉末纷扬一片,剑客脸色大变,退到了厅外。 崔少侠得了这空闲,又翻了几翻,许多名贵古董c字画遇上他这个粗人便都遭了殃,又见那地上有几截牛筋绳c白色破衣烂裙。崔少侠心内“咦”了一声,难道床上有人? 扯开那粉色蚊帐,见一女子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双手五指修长,双臂上举着,微微颤抖。左手腕套了一个银环,上面刻着很精致的花纹,看起来像是兰花。他还以为此人要偷袭自己,那剑险些刺了上去,待看清时又疑惑不解。 此人是谁?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6章 女子 此人乍看像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细看却又像是一个年轻女子。皮肤松弛却又白皙,双眼很大却空洞无神,向内凹陷;双唇干枯c微张,嘴里嗬嗬有声,像极了中了邪的人。看她这副脸蛋c身材,以前必是一位美貌佳人,只是为何变成了如此模样? 想起之前那一幕和床前的绳子c碎衣,崔少侠内心一震,难道这是之前那女子?饶是崔少侠神经大条,也是觉得此处处处透着邪气,他将蚊帐放下一半,眼角却有几个字入眼。崔少侠又将那蚊帐掀起,用剑将枕头边的一本书挑到手上,见那封面竟是“鸳鸯合蒲”四个古体字。 崔少侠心中一震,眉头深深皱起。这本书以前觉得是一本,一直没认真细看,没想到在这里也见到。他随意翻捋着书页,全书几乎全是图画,前几页却写着许多字,内心又“咦”了一声。以前翻得粗糙,浑没留意,他翻到第一页,正看了两行,背后一冷,气温骤降。 崔少侠知道自己大意了,危急中将剑往背后急架,“叮”,长剑被刺了个正着,虽避过透心一劫,巨大的力量却让他整个向床里飞去。崔少侠不敢怠慢,甫一触墙便双脚连蹬,弹身而返,二重仙基运遍全身,运起崩天剑法,长剑剑尖变得漆黑一片,瘆人至极。 果然,剑客的剑如追魂夺命般随后即到,但崔少侠去得快,回返得更快,竟是以针尖对麦芒之势对冲过来,剑光耀人双眼。 剑客心内狂悸,但其势已不及闪避。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并不尽然,大多时候是强者胜。 千分之一眨眼间,两人不知对了多少剑。凭崔少侠手中长剑蕴含劲气及回返的速度,剑客哪里是崔少侠对手,长剑稍只一触便碎如铁片,四处飞溅。 剑片划破面皮,渗出丝丝鲜血,两人都没好过。剑客大骇,右脚往床前尽力一踢,碎木纷飞,身子往后急退。那长剑已只剩下个剑柄,他曲指一弹,射向对方,却避开剑尖,双手一夹夹住对方剑身,身子微微一侧。 崔少侠这一剑恍如长虹贯日,虽受阻,却其势不可挡,长剑穿过剑客双手,刺向对方右胸膛,入了一寸。 剑客痛哼一声,剑尖蕴含的劲气爆发出来让他痛入心扉,嘴角瞬间渗出鲜血,整个人委靡了七分。两者一进一退,几有五丈,碰到屏风才停了下来,那剑又入了三分。剑客低垂着头,血丝自嘴角一点点往下滴。他缓缓抬头,紧紧地盯着对方,似要穿过夜行衣看穿对方的真面目。 崔少侠轻轻把剑拔了出来。剑客似是失了支撑,缓缓坐倒地上,鲜血将他胸前染湿了,他紧紧盯着崔少侠,双眸出奇地明亮。 “你跑不掉的,等公子回来你就死定了!” 崔少侠没有理会他。背后有破风声,他转过身来,恰好看到一抹黑影闪过。两抹暗镖迎面飞了过来,崔少侠挥剑挡过,追了过去。 隔壁却是一个书房,那抹黑影却不见了。书房里亦是灯火通明,崔少侠扫了两眼,进去转了两圈。那书房很大书籍却很少,五六个书架上稀落落地放了不到一百本,倒是那瓷器古董c字画不少。他随意翻了两本,触手尽是灰尘,显然很久不曾翻过。凑着灯火,见那两本书却是《抱朴子》与《南华经》。 其实这两本书世间常有,一本讲述的是丹鼎c符箓之道,一本是玄之又玄的道书。只是崔少侠在矿山上尝了甜头,对这些奇书向来是来者不拒,却不曾想这陈通比之矿山上那些修士差了几个层次,藏书自然低级一些。他将这两本书收了,又去翻了几下,却也有两本是自江湖搜罗过来的秘籍,一本是《烈火掌》,一本是《劈风掌》,他一并收了。又见那书堆里有两个精致盒子,大概书本大小,打开来一看,竟也是两本书。 崔少侠一愣,留上了心。他将其中一本捡起,但觉触手柔软坚韧,不像纸质,那泛黄书面上写有“打狗三十六式”六个古体字。 “打狗三十六式”?听名字好像并不怎么厉害,为何要放在如此精致的盒子里?翻看了两页,里面图文并茂,竟是一路棍法。 崔少侠也无心多思,既然看起来这么不平凡,自然不能错过,他将那“三十六式”收了,又去拿起另外一本,孰料那封面竟半个字也没有,本子甚薄,崔少侠一怔,差点就放了回去,手到中途,又收了回来。 既然是用盒子装的,那一定不会比打狗差了! 得了这几本书,崔少侠又转了几圈,再无所获,又找不着那黑影,只好转身回去。刚才掉落在床上的《鸳鸯合蒲》果然不见了。崔少侠留了个心眼,料想这本书很可能并不是一本简单的春宫图。 那女子依旧双手上举着,浑身僵硬,胸腹两处插了两片剑片,却无甚血丝渗出,刚才那番打斗亦不曾让她有丝毫眨眼。崔少侠暗暗罕异,他走到床后,轻轻敲了两下,果然,刚才的感觉并没有错,后面是空的! 他用力推了推,却推不动。崔少侠身处险地,也无心情去细细摸索,运起双掌按上去,依旧纹丝不动,方知这道暗墙并不简单。他四处摸索了一番,终于是在床头的云龙浮雕中找到一个龙头雕刻。他顺时针旋了一下,动了,崔少侠大喜。 机括“咔咔”有声,他满以为那面墙壁定会大开,不料身下却先传来动静,整个床板突然分成两瓣向下翻去。崔少侠心中大骂,没想到机关之外还有机关,那女子与他连同床上的棉被c枕头全都往下掉。 他疾手一伸攀住床头,那床头却翻盖下来。崔少侠不待床头盖下,手上轻巧用力,弹身而上。 站在床前看着眼前这张床,崔少侠眉头暗皱,心里暗暗佩服这陈通的百出心机,若不是自己见机够快,可能就呆在下面了。 过了盏茶时分,又听机括声响,床头与床板都自动缓缓翻了上来,复原成之前模样。崔少侠暗暗咋舌,这设计确实够巧妙的。他细细打量着床头的云龙浮雕,突然心头一动,眼光落在了龙头上。他俯身过去逆时针旋了一下。 果然,也是可以动的。 又是机括声音响起,后面那面暗墙有门户那般大小一块缓缓上升,露出后面黑漆漆一片。 崔少侠于墙上摘了一根红烛过来。暗墙后面是一条半丈宽走廊,黑漆漆的,左拐右转走了有百来步,却已到了尽头,脚前出现一个石阶斜斜向下延伸,不知通向哪里,里面微微有光。 后面的暗门缓缓掉了下来,阻隔了内外。那光却有些眼熟,崔少侠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见路便走。那石阶几有百级,不知深有几许,石壁上隔着五尺便镶嵌着一颗月光石,照见前方。看着这熟悉的石头,崔少侠略有些恍神,他将一颗月光石扣了下来放在手里。 月光石仅有鸡蛋大小,触手圆润冰凉,光芒清亮如水。这奇特的石头曾引起他无数好奇,现在才有空端详,他将石头放进了怀里。 脚步如猫,连呼吸都缓了,心神提高到十二分,这月光石让他联想到了那帮修士,那帮高高在上像是神一般可怕的人。虽然他也曾屠神,但一想到那些人的可怕,他便会下意识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下到下面见是仅容两人并排而走的窄窄一条通道。通道很静,很干燥,空气亦不闷,不知里面会有什么,微微月光石的光芒映照下,显得很宁静温和。 走了约有两百来步,前面豁然开朗,竟是一个高近有四丈,四四方方十几丈方圆大小的大厅。一个上窄下宽,高近有两丈的四方形祭台矗立中间,上面点了许多烛火,也不知有多少,整个祭台从上到下排满,最上面却端坐有一尊女性神像。神像四个方位各有一尊神兽,见是青龙c白虎c朱雀c玄武。 神像面相清丽,云髻高堆,栩栩如生,身着白色裳裙,与那红烛相映,粉光流转无端端多了几丝靡靡妖媚之意。 崔少侠乍一看那神像,只觉神像面目模糊,根本看不清楚,待多看了两眼却越看越像某个人。他坚毅的面容慢慢软化,惊喜与讶色渐渐浮现,脱口而出,“真真?!是你?” 他难以抑制地颤抖,双手紧握,一股想要不顾一切立刻扑过去拥抱佳人的强烈冲动不断地冲击着他的心神。对面的“真真”时而宜喜宜嗔,便如五年前,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时而面露幽怨,望向远方,那泫然欲泣的伤心模样让人倍生怜意。 崔少侠心神几乎就要崩溃了,只想扑过去紧紧地抱住她,但就在他脚步刚要抬起的刹那,内心毫无征兆地一阵悸动警醒了他,生出许多疑惑。 “宛宛!!” 旁边另有一人叫了一声。崔少侠一愣,醒了过来,方知旁边另有他人。 那人是个男子,一身黑衣,紧紧地盯着那尊神像,一脸痴迷,就在离他三丈远的另一个方位。崔少侠再一看那女神像,神像竟似动了,紧紧地盯着他,但那面相却不再是真真。 崔少侠内心疑惑,不敢再看。旁边的男子张开双手一步步地向神像靠近,身上的黑衣与面容渐渐染上一层粉红的色彩。 崔少侠看不出什么门道,但却心生警意。那男子走了有十来步,脸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开始挣扎起来。崔少侠得了那男子叫了一声,快速清醒过来,他曲指于剑上一弹,“叮”的一声剑吟。那男子浑身一震,猛地清醒过来,却不敢再看那神像,一连退了五六步方才止住。 他浑身冒着冷汗,急遽地喘了几口气方才转头看向崔少侠,略一迟疑微微作了一揖。崔少侠见到这男子双手下面皆有一道寒光,显然是藏有利器。 两人虽是互帮了一把,却没有交流的意思,反而有意无意地离远了一些。那男子扫了神像一眼,脸上突然闪过一抹阴狠之色,右手一扬,手上凭空多了一把暗镖。 崔少侠一见,已经认得这男子便是刚才在卧室偷袭自己的黑影。他淡淡地瞥了男子一眼。那暗镖呈四星形,滴溜溜转着急速飞向神像面部,却在将及之时停了下来。 两人俱是一愣,尚未明白过来,那四星暗镖滴溜溜一转,绕向一边,落到一青衣男子手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7章 神像 崔少侠听到他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蝼蚁!” 黑衣男子半晌都没有站起来,崔少侠眉头微皱,之前进来的廊道深处此时传来极轻的破风声。 有人来了! 崔少侠身子一震,那黑衣男子随后也抬起了头,两人对视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退意。男子挣扎了两下,摇晃着站了起来,突然,右手一扬,一道寒光向后激射。 通道那边光影一晃,大厅边沿暗处多了一道人影。人影长剑出鞘,护在身前,在看清眼前这一切后,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那双像鹰一样的眼睛逡巡一圈后终于发现了角落里的青衣男子。 陈通皱着眉头走过去,待看清青衣男子面目后又是一怔,脸现难以置信之色。 “叶师兄?” 青衣男子微微抬头,挣扎了两下,站了起来,他脸色不善地盯着陈通,扬手便是一巴掌。“废物,有人闯进来了都不知道!” 陈通不敢躲闪,那一巴掌竟打了个结结实实,他抚着脸颊,低垂着头,眼中异光一闪而过。 “还愣着干嘛,追啊,一定要把那两个蝼蚁追回来,敢伤了我,我要亲手将他们千刀万刮方可泄我心头之恨!” 陈通不敢停留,应了一声,追了出去,心中却在疑惑是谁有这能耐伤了这位。他走入通道一半却又悄然折返。青衣男子以为陈通走远,终于是撑不住,喉咙一甜呕出一大口老血。他挣扎了两下,终是没有倒下,于胸前掏摸了半天掏出一个精致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红色药丸来。 一股异香瞬间弥满整个大厅,让人心神大畅。陈通看着那颗药丸,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悄悄吞了一口口水。 “这就是九转神仙丹么?”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青衣男子苍白的脸颊变得狰狞可怕,张口将那颗药丸吞了。 通道很曲折,很长,后面那半段没有月光石,漆黑一片,崔少侠两人走了一会方才走过。到了尽头,却是一口老井。出口悬于老井半空,仅容一人通过,下面很黑,点点星光沉于水底。 崔少侠两人沉默潜行,想到之前那一幕,俱没有言语。 世间之事实是无奇不有,谁知道那神像是死物还是活物? 那道寒光以直线前行,极速射向神像,但在将要触及神像额头的时候,竟然消失了。两人还以为是眼花,愣了愣,谁料眨眼间那镖又以更猛烈的势头原路反射回来。 “叮!” 镖c剑相击处火花四溅,崔少侠虽眼疾手快,但从镖上传来的巨大力道竟让他身子巨震,长剑险些脱手而出。 剑身震颤,“嗡嗡”剑鸣不已。四星镖受击向外一弹,入土半分。 两人俱是一震,看着神像的眼神都像见鬼了似的。难道世间真有神明?还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只可惜,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探究了。 “啊,我要杀了你们!” 两人甫出井口,里面传来一声沉闷长嚎,气愤激烈,但听那声音却中气十足。两人皆是一震,那声音是青衣男子的,不过眨眼功夫竟复原了? 崔少侠脸色有些难看,知道自己对那些人的了解还是太少。 外面星光满天,闹了这一阵已是半夜。远处依旧有些火光c人声,只不知那纵火犯是谁,又是否被抓到。 雪,已经停了。四周一片悄寂,星星在天上一闪一闪,清晰可见,积雪直没半个小腿。到现在崔少侠对这处陈家大院的可怕算是有一个比较直观的印象,接下来的路恐怕也不会顺利。 借着微弱的光亮,崔少侠发现这处地方是一处独立的小院子,那井便在院子右边,四周围了一圈花草。经过了一个冬天的凋零,大半枝桠像碳条一般光秃秃的零乱伸展着。 周围似乎一个人都没有,黑暗中隐隐有暗香飘来,令人精神一振。 是梅花的香味! 崔少侠却丝毫不敢大意,毫无来由,面对这平静的院子他却有种心悸的感觉。他狐疑地打量着四周,却始终没有发现。他皱起眉头,眼光恰恰略过黑衣男子处,男子却像是泡沫一般突然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事? 崔少侠心头大震,瞳孔骤缩,向左跨出一脚左手疾伸,挥手过去空空如也。同时,心头警钟大作,崔少侠心知要糟却是来不急了。 看着眼前景象,崔少侠心头一震,精神一阵恍忽,良久方才回过神来。 眼前的景象既熟悉又陌生,几让他不知身置何世。那熟悉的房屋c景色c气息都变了,像是经过了沧海桑田,田园荒芜,房屋倾颓,房梁倒地,四处杂草丛生,但他又怎么会忘记,这是生他养他的牛家村! 一个人都没有,虽然没有进去,但是他知道村子里面是空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村民们都去了哪里? 站在村口,崔少侠内心复杂,如上次,天空飘着厚厚的雪,这生他育他的地方就像一层尚未结痂的伤口再次撕裂在他的眼前。没有人声,像是死了一样沉寂,让人难以呼吸。 他看向右边,果然看到了一处微微凸起的坟头,那是奶奶的。往事一幕一幕涌上心头,那一个个亲切的面孔,渐渐呈现又隐没不见。他伸手欲要抓住什么,却扑了个空,惊惶的他突然想纵声大嚎。 他深呼吸几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思之前的一切,眼前这一切是多少诡异。四周静极了,像是灭世之后所有生灵都已经消失,天地间只余自己一人,让人瘆得慌。崔少侠放开脚步,缓缓向村子走去。 果然,没一处完好,也没有一个人影,空空荡荡,只有风在吹,雪花在飘,檐前的茅草在摇。一股心无可依的可怕感觉弥漫上心头,哪怕有一点点声音都好。像是应了他的呼唤,有人在轻声唤他。 “侠郎—” 崔少侠如触电,浑身一颤。是她?是真真? 他蓦然抬头,想要辨识方向,但那声音却像自九天而来,又像自地府而上,竟无从判断来处。 “真真是你吗?真真!” 没有人应他。崔少侠喊了几声,慌落地四处奔走,漫天风雪中,那声音时而响起,时而沉寂,时近时远,让人难以捉摸。 崔少侠虽然内心深处知道这一切是幻象,就像上次那样中了法阵,但此时虽然凶险诡异,却也给了他可追逐的快乐,心中不再茫然无依,往日失去的一切似乎都可寻找回来,这让他心向往之。 如若设置法阵的人知道此刻阵中人的想法,恐怕会哭笑不得吧。但幻象终归是幻象,法阵给予的一切也许美丽,却绝对是杀机的外衣。 崔少侠身处危机中乐此不疲,凶险处又多了几分。他在村中奔走,终于在一处屋檐下看到了那久违的倩影。 像是初订婚,那时的她多么美丽可爱,一切都没有变然而,此时的真真却泫然欲泣,一副楚楚可怜模样。 “真真!” 崔少侠既惊且喜,大叫一声扑了过去。真真像是听到了他的呼唤,抬头望了过来。像是待夫归家的贤妻,真真像是一朵桃花倏然绽放,化悲为喜,向他扑了过来。两个相爱的情人终于深情相拥。 崔少侠愕然地看着自己的胸口,春梦到头缘何成空?难道这一切不是真的么?他踉跄地后退,胸口那里传来一阵阵巨痛,胸前已被染红。他抚着胸口,嘴角一丝鲜血如在雪地里盛放的红梅,显得格外刺眼。 他被真真刺了一剑!所幸,他有那半吊子的如意剑法,危急之时极尽可能地侧身,要不然此刻他已经躺下了。 身后,那道倩影依旧美丽如昔,依旧深情脉脉,他茫然而艰难地转身,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果然不是真的! “真真”深情凝视着他,似乎正在等待他们的下次拥抱,崔少侠紧紧地盯着“真真”,良久,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地雪花下落之势为之一滞,地上积雪飘扬,破败的屋墙倒塌了三四面,激起些许灰尘。 一切都是梦! 是啊,该醒了! 但那一剑给了他重创,他感觉自己恐怕是没有能力走出这里。他抚着胸口看着“真真”,又抬头看看天空,看看周围,这个破败的村庄依旧空荡c静寂,只有那雪花演绎着真实。 回想这前生,真的很失败呢!不到二十岁就已混得孤身寡人!他没能找到他父亲,也没能赶回来与真真成亲,更没能见奶奶最后一面!所有这一切都让他心境格外悲凉。他看着“真真”,突然想到若是能死在真真手里似乎也不错。 可恶的是,这个人不是真真! 崔少侠坚定了心神,提着长剑一步步走上前去,那一剑尚未挥出,眼前又是一变,“真真”消失了,周围影影绰绰竟站了许多人影。崔少侠一愣,竟全是牛家村乡民。 这些人站在他的周围,密密麻麻,向他热情招呼,那亲切的呼唤让他心神一恍。这到底怎么回事?但他随即又冷了下来。 “呀—”他大叫一声,“给我滚开!”持剑狂挥。预料的幻灭没有出现,鲜血像是泉水般从各具肉体泵了出来,溅在白茫茫的雪地上,也溅了他一身。雪地上那一抹抹触目惊心的殷红是如此显眼,几乎刺瞎了他的眼。 崔少侠一个激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到底怎么回事?这是真的?摸着那滚烫的血迹,崔少侠呆住了。那些村民也是一愣,恍如见鬼似的盯着他,既而愤怒地戟指着他冲了过来。 “阿侠,你个畜生,看你干了什么好事?你怎么把乡亲们都杀了?你怎么干得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阿侠,你是不是疯了?我们好心好意招待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们?” “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他三叔,你不要死啊!”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