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笺》 1.第 1 章 暴雨倾盆而下，一个身穿白色雨衣的人正步履蹒跚的走在泥泞的山道上。 辛攸一手用力的拄着手边的粗树枝，一手压着头上的雨衣帽子，不断有雨滴狠狠打在脸上，一不注意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向旁边倒去，趴进了泥滩中。 “呸呸呸”她抹了抹满是泥水的脸，不住的咳嗽。 雨衣帽子掉落在脑后，大雨劈头盖脑的打下来，打的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她拢了拢粘在脸上的发丝，一边撑着树枝站起来。 她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天幕与高高矗立的山几乎连成一片，映衬出她的渺小。 “应该就是这里没错了”她低声喃喃着，话音被雨声打的细碎。 她看了看四周，倏然看到了什么，眼中有光亮了起来，拄着树枝艰辛的向目标走去。 高耸的树木遮住了不休的雨幕，她顿时觉得呼吸顺畅了起来，将树枝向旁一扔，几步跨到了一片坟包跟前。 “蒋安邦蒋建军蒋来娣”她从一块块墓碑前走过，用手电筒辨认着上面的字。 有些墓碑已然上了年纪，坑坑洼洼，上过漆的字也斑驳的不成样子，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上面写了什么。 “蒋建兴嗯是这个没错了。”她向坟包后面走了两步，蹲下身咬着手电，两只手在一片树丛中扒拉出了一把铁锹。 她把手电筒放到墓碑上固定住，然后拿起铁锹使劲向坟头铲了下去。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阴冷的风，吹的树叶簌簌作响，细碎的小雨滴滴落在她脖颈处，她不由打了个喷嚏。 她回头望了一眼，逆着光看不太清，只看到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墓碑前。 她的眼睛被光打的有点花，眯着眼睛转回来接着卖力的铲着土。 “是这里吧？你看着她埋的？” 仿佛自言自语，没有任何人回答。 “这埋的也太深了吧这老太太哪儿来那么大的劲儿啊”说话间传来轻微的塑料声。 她把铁锹往旁边放了放，从土里拿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拆开来是一个透明密封袋，密封袋里面还包着报纸。 她用手背拨拉着脸上的头发，笑着说:“这老太太还真仔细。行了，东西拿到了，明天我就出发去临州”说着又打了一个喷嚏。 她抹抹鼻子正欲收拾，却慢慢站直身子收起了笑，冷声道:“怎么？不放心？那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她松手，塑料袋又掉进土里。 她摊手:“那行，我什么都不管了，你们也别见天儿的在我面前晃。” 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人影慢慢变得透明。 她看着一地的狼藉，听着哗哗的雨声，忍不住皱眉。 与此同时，在距离她六百公里的一家破旧小旅馆。 一个男人正蜷缩在被子中瑟瑟发抖，他没有开灯，逼仄狭小的房间一片黑暗。 他双目赤红的听着外头的动静，嘴里不听念叨着:“不要不要缠着我我错了” 阴寒的气息扫过整个房间。 蓦然，他感觉到有什么隔着被子触上了他的头。 他像是被点住了穴位，一动不动，寂静中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他的眼睛隔着被子死死的盯着外面，两只抓着被子的手已经泛起了青灰色。 颤抖更加剧烈，他全身软的几乎撑不住。 “别别求求你了，别缠着我了我知道错了不是我让你去死的啊”他喃喃道，双目中的血丝越发暴起。 头上的触感越发真实，依旧一下一下的抚弄着。 他满额的冷汗落下来，滴到了手机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叮”—— 长长的短信铃声响了起来，他被这声音吓得差点跳起来，微亮的屏幕映照着他惊恐万分的脸。 头上的抚触感消失了，手机屏幕也暗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战战兢兢的拿起手机。 信息的内容是一串电话号码以及三个字:驱魔师。 他愣住了，发信息的号码并不是他熟悉的，他回拨，有女声提示不在服务区。 他用力的盯着那行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会是谁发的这条信息，又是怎么得知他的现状。 可是他的确已经走投无路了。 他按照信息上的号码拨过去，接通了，只是很久都没有人接，他愤怒的将手机砸在枕头上，他竟然会相信这种恶作剧！ 几乎是同时，屏幕又亮了起来，是刚才打通的号码发来的短信:“你是哪位？” 他似乎抓住了一线生机，连忙回道:“您是大师吗？求您救命啊！” 刚发完短信手机就黑屏了，他按了几下都不管用，突然他像是感觉到什么一般停下了动作。 他发现刚刚掖紧的被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掀开了一个角，有凉气从外面透进来，引的他浑身颤栗。 他伸手想把被子掖进来，却摸到了一只冰凉的手。 连日来大雨倾盆，临州地界也不免被暴雨洗礼，泥泞的公路有车疾驶而过，喷溅起一大滩泥水。 车内放着舒缓的英文歌曲，杜清明叼着烟一只手打着节拍，另一只手滑动着手机。 他抬了抬眼睛，看见玻璃前的雨刷正卖力的拨开雨帘，他伸手掐着烟，弹了烟灰道:“前面路不好开，哥你注意点。” 驾驶座的男人并没有回答，眼神只专注于前方。 杜清明早已习惯了他的态度，默默的低头玩着手机。 突然，他像是看到什么惊讶的挑眉:“我去男子赌博欠下百万赌债，母亲走投无路上吊自杀” 他快速的把内容浏览了一遍，不由感叹道:“这天底下真是什么人都有这新闻上面说他父亲十年前就因病去世了，母亲也是老实人，没想到临了了会栽在自己儿子手里。” 黎晏开着车冷淡道:“你与其操心别人的事，不如想想回去怎么和老爷子交代。” 杜清明闻言神色大变，他掐了烟把手机往旁边一扔，苦着脸道:“哥，我又不是故意把老爷子的玉佛给砸了的，那是我一时失手” 他顿了顿，看着黎晏的神色又道:“你知道我这次跟你出来就是为了避避风头，老爷子现在年纪大了，说不准儿过两天就把这事儿忘了。” 黎晏转过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小伙子，你爸是老年，但还没痴呆。 杜清明被他看的有点发怵，讪笑着摸了摸脑袋，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外。 “诶？哥，前面那辆车好像爆胎了。” 不用他提醒黎晏也看到了，大雨中有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开着双闪，车的后面站着一个人正向他们挥手。 黎晏减速慢慢停车，那个人弯着腰凑到车窗边上。 杜清明按下窗玻璃，看到一个清秀的姑娘，她年纪看起来不大，二十出头的模样，笑容腼腆而青涩。 “你好，请问能让我搭个车吗？”姑娘指了指身后的出租车，不好意思的笑着，“暴雨天爆胎，师傅说已经叫了道路救援，不过过来需要点时间。我还有点事，所以” 杜清明一向乐于助人，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小姑娘，他立刻叠声道:“可以的，只是我们现在要去太平岙，不知道和你顺不顺路。” 姑娘甜甜一笑，颊边泛起两个酒窝:“那正好，我也是去太平岙，谢谢两位哥哥。” 杜清明这时才想起回头看黎晏，黎晏瞥了他们一眼，轻声道:“上车吧。” 姑娘微微颔首，打开车门上了后座，她将雨衣脱了下来，堆在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水渍。 杜清明见她满头湿漉漉的，递了一盒餐巾纸过去。 姑娘接过纸巾，笑着道了句谢谢。 杜清明对她印象不错，觉得这姑娘斯斯文文又很有礼貌，他平时就是话痨，跟黎晏在一起早就闷得发慌，这下车里来了个年轻小姑娘，不由活跃起来。 “你是过来旅游的吗？”他找了个话头。 姑娘将结成一绺绺的头发别到耳后，拿着纸巾细细的擦着，慢声回答道:“也算不上是旅游，就过来办点事。” 杜清明哦了一声，又道:“也是，太平岙在临州也算很偏僻了，也是最近两年在贴吧上被人推荐的旅游景点。看你年纪那么小，应该还在读书吧？” 姑娘摇摇头说:“没有，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读书了。” “为什么？”杜清明好奇道。 姑娘只是笑笑不语。 杜清明再没眼色也知道她不想回答，对她笑了笑，没再继续纠缠。 车内安静下来，只听见一阵低哑的男声和着外面哗啦的雨声缓缓流淌着。 辛攸看着窗外不由自主的跟着旋律轻哼出声。 黎晏望了望后视镜里那张安静的侧脸，眉头不易察觉的耸动了一下。 只静了半晌，杜清明觉得车厢气氛太过沉静，又转过身朝着辛攸玩笑道:“你这么轻易就上了我们的车，这里这么偏僻，万一我们是坏人呢？” 辛攸抿着嘴笑:“不会的，小哥哥长得就像好人。” 杜清明听她这话说的心里舒坦，呵呵一乐。 “不过就算你们是坏人”辛攸垂下眼睑，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冷意，抬头时又是淡淡的微笑。 她眨着眼睛望着他，显得单纯又无辜:“我也不怕的。” 她的眼神让杜清明心中一软，想起自家的妹妹小时候也经常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着哥哥c哥哥。 “我们确实不是坏人，但是出门在外，你一个女孩子以后一定要长个心眼，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 辛攸侧着头似乎认真的听着杜清明的话，眼神瞟向了驾驶座。 黎晏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微微抬眸，却见那个女孩对他温和一笑。 他眸色一沉，不再看她。 辛攸也收回视线，原本微扬的唇角慢慢展平。 杜清明絮叨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响，盖住了一路的喧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 2 章 三人到达太平岙时已是傍晚时分。 太平岙正如其名，四面环山，树林密丛郁郁葱葱，如同一堵高墙围住了整个村镇。 村里只有一家招待所，还是用农家土平房建的，方方正正——这多是为临州市过来的旅客旅游写生准备的。 招待所是老板娘香姐一家人开的，小虽小，但房间里也没有什么异味，布置的干干净净。 辛攸一进房间便扎进了卫生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出来。 房间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断断续续还能听见斜对面杜清明开门说话的声音。 她挑了挑眉，用浴巾揉搓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打开了电视。 电视是好多年前的款式了，色调有些偏暗，好多台都是雪花，只有少数几个频道还能勉强看看。 她盘腿坐着，一只手抓着浴巾，一只手换着频道，跳过了几个重播几百遍的无聊电视剧，转到了一个新闻频道。 她一字一句的看了过去，房间里安静的都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 “这条新闻讲的是你们？”她轻轻问道。 两个面目惨白的老人就坐在旁边的木凳上，缓缓点了点头。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火，像是赌气一样揿掉了电视，把遥控器扔在一边，这么做之后，还是觉得不爽快，拧开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如果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我就不会帮你们”她狠狠的抓了两把头发，烦躁道。 老人看着她，眼中有祈求。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 “谁？”辛攸顿住了擦头发的手。 “是我，香姐做好了饭菜，我们一人十块一起凑合着吃一顿。”是杜清明的声音。 “好，我马上下来。”辛攸应着，又回头对他们道，“我知道了，我晚点会去找他的。” 辛攸扯过背包，摸了摸里面的塑料袋子，确认东西还在便放下心了。 杜清明看见辛攸下楼来，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了个位置。 饭桌上是老板娘的男人和孩子，客人只有他们三人，小男孩调皮饭吃了一半，俯下身去逗狗玩，香姐拿筷子敲着他的头，一边大声责骂着，一边又不好意思对他们笑笑。 辛攸的头发没有吹干，仍旧是湿淋淋的散落在两边，她小口的嚼着饭粒，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 倏然，她感觉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扬起脸，看见黎晏专注的盯着她，见她看过来也没有移开目光。 许久，黎晏才道:“头发应该吹干。” 辛攸眉毛一挑，有些意外，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在路上对她的态度并不算友好，她害羞的笑了笑:“出门匆忙没有带吹风机。” 杜清明接上话:“没事，我带了，等下给你。”说着又转头冲黎晏挤眉弄眼，意味深长的叫了一声，“哥” 这太阳可真是打西边儿出来了，黎晏竟然主动关心一个陌生的姑娘。 黎晏没有看他，径自低下头吃饭。 杜清明见状摸摸鼻子，凑到辛攸耳边正想说话，看见已经吃完饭的香姐从厨房里端出一个托盘，上头放着一碗饭和三碗菜，菜色和他们吃的一样。 “哟，香姐，服务啊？”杜清明打趣道。 香姐说普通话带点口音，笑着道:“楼上的客人每天吃饭都是我送上去的。” “还有其他客人？”辛攸放下饭碗，望着楼上的方向问道。 香姐点头:“对，已经住了小半个月了。” 杜清明又逗了两句，香姐笑了笑端着托盘慢慢上楼。 辛攸垂下头，掩住了眼中的神色。 杜清明转过身低声道:“这太平岙这么偏僻，能在这儿住上小半个月的也是人才。” 辛攸看了看正在收拾碗筷的香姐的男人，笑而不语。 辛攸回到房间，杜清明送了吹风机过来，她笑着道了谢，头发吹到一半，手机铃声在兜里振动起来。 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接起来道:“哥哥。” 辛衡温柔的声音响起:“攸攸，下班了吗？” “没有，今天休息。”辛攸听着他的声音，在床边坐下，嘴角微微提起一个弧度。 “这两天天气反复，你注意身体。” 辛攸应着，视线被窗帘掩了一半的玻璃吸引，外面的天已全然暗了下来，在日光灯的照射下，玻璃窗如同一面镜子倒映着自己的脸。 “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辛攸轻声答应着。 “肯定又是泡面，你少吃速食产品，对身体不好。再过两年我就回海港来，好好照顾你。” 辛攸抿着嘴笑，应和道:“好啊，到时候可以天天吃到哥哥做的菜了。” 辛衡轻笑，停顿了下又吞吞吐吐问道:“前两天你说见到了一对老夫妻他们现在还在你身边吗” 辛攸一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怔了怔:“没有，他们就是让我帮个小忙，现在已经不在了。” 她抬眼看着玻璃窗里站在自己身后正木然看着自己的两个老人。 辛衡在电话那头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我。” 辛攸嗯了一声，道:“我知道的，哥哥。” 电话挂断，她垂下手，看着手机屏幕由亮变暗。 辛攸拉了拉背包带子，站在302的门口，她盯着油漆斑驳的木门，迟迟没有动作，半晌才抬手敲了敲门。 “谁？”几乎是立刻，里面传出一道刻意压低的男声。 辛攸轻声道:“你妈看着你呢。” 没有声响，门纹丝不动，辛攸不急，就等在原地。 过了很久，门才被开了一条小缝，一双充满警惕的眼睛出现在门后，他看到辛攸明显愣了一下，又快速的查看了下她四周，确认只有她一个人之后才将门打开一半，容她进入。 直到进入房间，辛攸才看清眼前这个男人:三十上下年纪，模样还算干净，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斯文，并不像新闻里说的那样。 辛攸坐到凳子上扫了一眼屋内，看到桌上搁着些剩饭剩菜，除了被子有些凌乱外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男人的脸色很难看，身体微微发抖，见她坐下，连忙问道:“是大师吗？” 辛攸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男子便大声啼哭道:“大师啊，你总算是来了！我一直都在等你！昨天夜里我又梦到我妈了，她面目狰狞的看着我不说话” 辛攸明白过来，他八成是误把自己当作别人了，香姐说村里已经一星期没有进生人了，难道他要等的人是她路上遇见的那两人。 心里暗自思忖，面上却分毫不露。 “蒋伟。”辛攸叫道。 蒋伟愣住，他记得自己只是向大师说了自己的大概遭遇约好见面的时间，并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 “你妈去世之后，你一直住在这里吗？”辛攸侧了侧身体，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蒋伟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对，这半个月我一直没有出去过。” “知道你妈怎么去的吗？” “她拿绳子吊在老屋房梁上” “知道你妈为什么这么做吗？” “知道是我害死了她” “她卖掉房子的钱，你花哪儿去了？” 蒋伟觉得有点不对劲，他抬头看着辛攸，结结巴巴道:“我拿去做生意了” 辛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是吗？” 蒋伟心虚的别开眼睛。 辛攸从手机里翻出了条新闻在他面前晃了晃:“你的事情几乎全海港人都知道了。” 蒋伟看见新闻标题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妈为了你的事情上吊自杀，你一点儿都不愧疚？” 蒋伟痛苦的抱住脑袋，抽泣道:“我怎么会不愧疚？我都快恨死自己了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 “我家虽然不算有钱，但也算得上小康，我从小到大也是一路顺顺遂遂的。去年我认识了一个朋友，那时候我还在正经单位上班，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干，就整天跟他厮混在一起” “后来他告诉我他找到了一个赚钱的法子，半个月赚了小五十万，他让我跟着他玩，我耳根子软没禁住他的诱惑，就我那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从他接近我开始就是一个局”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里喷射出一股怒火:“一开始我确实赚了很多，但是不久之后就接连输了一百多万，我刷爆了信用卡，网上也借了很多笔网贷我慌了，想收手，他却劝我再试试直到最后我输了六百万” “我拿不出钱，只能在外面东躲西藏，打电话给那个王八蛋，一开始还拨的通，后面就直接关机了，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自己上套了，那帮人找不到我就上门去找了我妈，我妈把两套远郊的房子卖了替我还债，但还是不够” “后来我知道我妈出事了，想回去给她送终，半路上被他们截住了我拼了半条命才跑出来，也不敢再回去，一直在这里待了半个月，前不久，我突然觉得有人在看我，不不不不是人，就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蒋伟说到这里，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在我发信息给你的那天晚上，我摸到了一只手那是我妈的手，我不会认错的她是来带走我这个不孝子的！”蒋伟的神情变得惊恐无比，他一把抓住辛攸的手，哀求道，“大师，你说可以让所有鬼在我身边消失，我求你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辛攸没有挣脱他的手，也没有看他，只是望着他身后低声叹了口:“这就是你们放心不下的孩子啊” 蒋伟没听清楚:“大师，你在说什么？” 辛攸打开背包拿出了一个塑料袋递到他面前。 蒋伟茫然的看着她，迟疑的接过。等看到里面报纸包着的东西后，他的眼睛瞬间瞪大:“这这是” 辛攸扯了扯嘴角:“这是你妈之前埋在你爸坟头的，她已经没有可以托付的亲人了，这些钱是她最后能为你做的一件事。” 蒋伟拿着钱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他的神情很复杂，似是悔恨似是震惊。 辛攸冷眼看着，她抬起头看向空荡荡的床，轻轻道:“答应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 说完又低头看他，弯着唇笑眯眯地道:“其实除了你妈，你爸也一直在呢。他们从来没有怪过你，留在你身边只是想多看你一眼，没想到会让你那么难以忍受，现在他们的心愿已经完成了，你可以放心了，他们再也不会出现在你身边。” “他们的身影现在正在慢慢消失，看，就在那里”蒋伟顺着辛攸的目光向后看去，仿佛真的看到自己的父母坐在那里看着自己。 “他们会彻底消失，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了。” 这一句话，辛攸说的慢而轻，落在蒋伟耳中却如同霹雳一般瞬间炸开。 他的表情渐渐僵硬，两行热泪从眼中涌出，他将手中的塑料袋用力的捂进怀里，捶着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 3 章 黎晏低头点了根烟望向窗外，雨滴接连打落在窗上，汇聚成线滑落，内里雾气氤氲，看不清外面的情景，只觉有一块巨大无比的幕布笼罩了整个世界。 缕缕细烟缓缓飘起，雾蒙蒙的遮掩住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他棱骨分明的侧脸轮廓。 杜清明躺在床上，嘴里还在念叨:“哥，这太平岙也到了，委托人到底是谁啊？该不会是香姐他们吧？” 黎晏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略有些头疼，杜清明的话痨本性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杜清明想到了什么，把手机搁到一边，翻身起来不怀好意道:“唔，哥，你是不是对那小姑娘有点意思啊？” 黎晏瞥他一眼，回身掐了烟，却听见窗外传来“砰”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他皱眉看向杜清明，却见对方一副见鬼的样子瞪大了眼睛。 “我刚刚看到有有东西掉下去了，好像是个人”杜清明结结巴巴地说道。 楼下传来震耳欲聋的狗叫，中间夹杂香姐惊慌失措的尖叫和孩子的哭闹声。 黎晏和杜清明对视一眼，立刻往楼下跑去。 一个男人侧着脸躺在血水中，一副黑框眼镜掉在他脑边，镜片已微微碎裂。他的腹部插着一把水果刀，身体不停抽搐，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 突然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脚，脚的主人此刻正冷淡的看着他。他的嘴巴略微翕动，破碎的语句从口中逸出，却很快被大雨声淹没。 他又剧烈的抽搐了两下，再也没有动静了。 他眼中最后的场景是漆黑的天幕以及落进眼里的冰凉的雨水。 “报警吧。”一个怯弱的女声惊醒了呆怔在原地的众人。 香姐反应过来惊慌失措的应了一声，把怀里的孩子抱给她男人，颤抖着拨通了电话。 杜清明回过神来伸手蒙住了辛攸的眼睛，把她往屋子里推:“别看，晚上要做噩梦的。” 辛攸一脸惊惶的坐到椅子上。 “香姐，这个人你认识吗？”杜清明强作镇定的问道。 香姐刚打完电话，握着手机的手还在打颤:“认识的，他就是我每天送饭的那个客人。” “那他怎么会突然自杀呢？” “我也不知道啊，晚上我给他送饭的时候他还好好的，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的话音带着哭腔，这件事情如果传开，对她的生意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影响。 “不一定是自杀。”黎晏冷清的声音打断了香姐的哭声。 杜清明一懵:“这里统共就我们几个人，无冤无仇的谁会去杀他？” 黎晏没说话，盯着门外的那具尸体怔怔出神，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太平岙比较偏，加上雨天道路泥泞，又是夜里，警察到来的时候已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他们快速的勘察了现场，并将死者和香姐一行人一并带回去。 第二天下午出了结果，蒋伟系机械性损伤导致大出血死亡，房间和锐器上均只有他一人指纹。 但是警方在他的手机上发现了他与黎晏发送的消息，于是将外乡的三人又重新分开审讯了一遍。 “你和死者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委托人。”黎晏平静的说，“前几天他找到我希望我为他驱魔，并且付了三千定金。” “驱魔？”警察显然不信这套说辞，江湖神棍为钱杀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黎晏摇头:“我不清楚，我们所有的交流都在信息上，约好见面详谈。” “什么？死的那个就是海港新闻上说的那个男人？”杜清明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也太巧了吧？” “我怎么可能认识他？要不是你们告诉我，我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就是委托人。” “我哥一直和我在一起，能有什么作案时间？” “为了钱？别逗了，我哥看得上他那点钱？” “我是在路上遇到他们的，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我到太平岙是来旅游的，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辛攸小声的抽泣起来，“我第一次看见那么多血，真的好害怕” 三人走出警局暮色已晚，天气阴冷却没有再下雨，香姐一家人早已回去太平岙。 杜清明饿的前胸贴后背只想好好饱餐一顿，幸好警局过去不远处有一家川菜馆，他点了几个菜，要了几瓶啤酒。 等酒上来，他先给自己倒了杯一饮而尽，惬意的感叹道:“舒坦。” 又问辛攸:“能喝酒吗？” 辛攸羞赧一笑:“能喝一点。” “那就行。”他给她杯中满上。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杜清明就着菜喝了两瓶酒，满脸通红的揪着黎晏的衣服，磕磕巴巴道:“真是巧到家了，哥你的委托人竟然是竟然是我昨天看到的新闻主人公这种人我们怎么能帮这种人？” 杜清明说也就算了，脸还使劲往黎晏衣服上蹭。 黎晏皱着眉头拿手推他的脸:“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你才喝多了”杜清明大声反驳着，对着辛攸道，“妹子，我哥他从来不会关心别人从来不会” “哥哥，你真的喝多了。”辛攸笑着道。 他叫嚷起来:“没有！我没有喝多！我哥他” “砰”一声，他闭着眼睛把脸搁到了桌上，嘴里还不清不楚的念着什么。 辛攸双颊红通通的，但是一双眼睛亮的出奇，她看着他的糗样笑弯了眼:“他的酒量真是差呢。” 黎晏没去管人事不知的杜清明，蓦然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她挑眉看他，歪着头疑惑道:“什么？” 黎晏神情冷漠，他直视辛攸的眼睛淡淡道:“他不是自杀。” 辛攸没有退避，镇定的与他对视，过了许久才挪开眼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你明知道你朋友酒量差，却没有劝阻他喝酒，就是为了问我这个？” 黎晏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扔在桌上，抽了一根点上，深深吸了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认为呢？” 黎晏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你不是来旅游的。” “我一开始就说过，我不是来旅游的，我是来办事情的。” 黎晏脑中瞬间闪过她搭车时候和杜清明的对话。 “所以，这就是你要办的事情？” 辛攸笑着摇头:“你是驱魔师。” 不待他回答，她问:“你见过鬼吗？” “什么意思？” “我见过。”她盯着他的眼睛，字字清晰，“既然你是驱魔师，那么不会认为我是疯子吧？” 黎晏眼中滑过一丝意外，没有回答她。 “我的确是去找蒋伟的，只不过不是为了杀他，而是帮他爸妈给他带点东西。不过我很好奇，连警方都认定为自杀，你又凭什么说这是我做的？” “因为，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黎晏的嗓音低哑，在饭馆一片吵闹声之中显得特别独特。 辛攸一怔。 他俯下身子，靠近她的脸，一双眼眸清亮分明。在他的眼神下，她的指尖竟微微颤抖起来。 “他说，你骗我。” 辛攸不为所动的笑笑:“他有说过这句话吗？就算他说过，你认为他指的就是我？” “他是看着你说的。”他的声音笃定。 “你的观察力真是敏锐。” “那么你就是承认了。” 辛攸垂头笑了，似是有点无奈:“你可真是会玩文字游戏。” 顿了顿，她说:“对，他的死跟我确实有关系，他问我怎么样才可以再见到他爸妈，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愿意。我就告诉他如果他现在死的话，就可以见他父母最后一面，我以为他那么惜命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最珍贵的命的，毕竟他还找了某位驱魔师想让自己的母亲消失。” “他父母希望他能好好活着。”黎晏仿佛没听出她话语中的嘲讽。 辛攸耸肩:“我可没有逼他，这是他自己做的选择。” 黎晏捏着杯子一口饮尽其中的酒:“但你搞砸了我的生意。” “死人有死人的规矩，活人有活人的法则，不要多管闲事。” 他淡淡的看着她。 隔壁桌三个男人正喝到兴头上，手舞足蹈的大声笑着。其中一个手刚好挥到正要上菜的服务员身上，那个服务员猝不及防的退后了两步，手中端的热汤洒了出来，正好滴在那个人身上。 那个人被烫的跳了起来，扬手就是一巴掌，怒骂道:“你是不是没长眼睛？你想烫死老子是吗？” 服务员十七八岁的模样，被他打的一个趔趄，手里的汤碗砸在地上，她捂着脸忍住眼泪，不服气道:“你怎么还打人啊？” 老板娘见状连忙跑过来打圆场，一边跟服务员使眼色，让她先去里面避避。 那个被烫男人的两个朋友也站了起来，拦住了那个服务员，一副无赖的样子。 “烫了人就这么走了？我哥们儿要有个好歹上哪儿找人去？”其中一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光头男子说道。 老板娘满脸堆笑道:“大哥，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呀？我们三水年纪小不懂事，让几位不开心了，这样，今天晚上这顿算我的，你们消消气。” 另一个贼眉鼠目的黄毛男子也跳了出来:“这样就算了？你当我们是要饭的？” “明明是你先撞到我的。”老板娘身后的小姑娘倔强说道。 “我操，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遍？”被烫男人瞪大了眼睛，推开老板娘，抬手又要扇过去。 看见这幕，辛攸回过头像是对黎晏又像是自言一般低声道:“其实我真的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男人扬起的手并没有落下去，他只看到一只莹白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接着被大力向后扭了一下，同时腹部剧痛，人已不由的向后退了几步倒在桌上，放置在上面的酒瓶菜盘纷纷跌落在地上。 “不要说脏话。” 他捂着肚子仰头，看见一个女孩站在前面。 他的两个朋友见势不好恼怒的扑了过去，女孩往后退两步，一脚踹了其中一个人，反手给另一人一拳。 出手干净利落，在众人还没回神的时候，两个人就瘫在了地上。 她走到被烫男人面前，轻声道:“去道歉。” 男人还不甘心，又骂了两句，伸手想抓她肩，她没躲开，擒住他的手腕使劲往下一压，听到他吃痛的惨叫声。 “我说了，不要说脏话。” 就在这时，她突然松开他的手腕向左一避，回身出拳却被一只手掌牢牢包住。 她看见黄毛男人躺在地上抱着手痛呼，才知道刚才帮她的人是黎晏。 “你也一样。”辛攸松手，对他扬了扬眉。 黎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那三人知道碰到了不好招惹的硬茬，连滚带爬的跑到门口，想了想又觉得丢面子，在门口放狠话。 其他的食客看不下去纷纷指责，那三人才灰溜溜的走了。 小姑娘走到辛攸面前，眼睛亮晶晶的c满脸崇拜的看着她:“谢谢姐姐，我叫丁三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 1 章 杜清明是被车子颠簸醒的，他晕晕乎乎的揉着脑袋坐起来，眼睛还睁不开，只觉得头疼欲裂，他一动就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才发现自己耳朵两边套了个塑料袋子。 “醒了啊？” 杜清明扯下袋子，眯着眼睛看前头，辛攸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他浑浑噩噩的还没反应过来，脑子转了半天才想起她是谁。 黎晏正坐在驾驶座开车，听到动静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外面天光大亮，杜清明开了窗，冷风窜进来，吹的他彻底清醒，外头雨早就停了，地上还是湿漉漉的，天气十分阴沉。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哑声道:“现在到哪儿了？” “刚出发。”辛攸递了一瓶益达过来。 他拿了两粒丢进嘴里:“不是开了一夜了吗？” 辛攸噗嗤一笑:“你是在车上睡了一夜。” 杜清明瞪大了眼睛回想昨天的场景，只想起自己隐约嚎了俩嗓子，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扒拉着椅背，挤到两人中间:“什么情况啊？你俩趁我昨天喝多了欺负我，把我扔车上了？不怕我冻死啊？还有那塑料袋是打算把我憋死吗？” “那你得问你哥。”辛攸无奈的摊了摊手，“我说让你上床睡觉，他嫌你太沉，懒得把你扛上酒店，塑料袋是我给你挂的，他怕你把他的爱车吐脏。” 杜清明用强烈谴责的眼神望着黎晏，意思让他给个交代。 黎晏面色不变:“你现在不是没冻死憋死吗？” 杜清明被他噎了一下，忿忿的向后靠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换上一副贱兮兮的嘴脸。 “我知道了！你们俩昨天该不会背着我偷偷干了什么坏事” 猛然一个急刹车。 杜清明没防备，整个人向前栽去，差点没撞到玻璃，又因为惯性向后仰去。他咽下了没说完的话，反手揉着后背。 “行行行，我闭嘴。”他投降。 他忍了半天又忍不住，趴到副驾驶看辛攸聊微信，辛攸微信上联系人寥寥几个，杜清明看到的备注就哥哥c老板c邵鹿c丁三水。 杜清明突然想起什么:“妹子，咱们也算是一起进过局里，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辛攸按掉手机，对他笑道:“我叫辛攸，艰辛的辛，性命攸关的攸。” “这名字好听，我叫杜清明，杜甫的杜，因为在清明节出生所以叫清明。”杜清明又指了指黎晏，“我哥叫黎晏，黎明的黎，海晏河清的晏。” 说着又拿起手机凑上去:“来，我们加个微信。” 辛攸没有拒绝，打开手机二维码让他扫。 “你现在是跟我们回海港吗？” “是啊。” 黎晏对于他们之间的对话听而不闻，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 终于到了服务区。 杜清明憋了一路，到这儿忙着下车找厕所放尿，黎晏没去，靠在车旁抽烟，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服务区开进来好几辆车，清冷的气氛也逐渐变得喧闹。 辛攸咬着鱼丸站在便利店门口发呆，看着屋檐下的蜘蛛织网，那只蜘蛛吐着丝，耐心的在已具雏形的网上慢慢攀爬。 骤不及防，一张破碎的c面目全非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她吓得一口鱼丸哽在喉咙里，差点没被噎死。 “大叔，你出现的也太突然了。”她使劲拍着胸口给自己顺着气。 “我当然可以看见你了。” “你半拉脑袋都没了得多疼啊” 辛攸正和面前的鬼说话，没注意到前方走来一个长发女生，女生似乎也在想心事，直直的撞上她的肩。 辛攸一时没抓稳杯子，整杯鱼丸倒覆在地上。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女生恍然回神，迭声说道。 辛攸看着一地狼藉，轻轻叹口气，摆摆手说没事。 女生满脸歉意的抬起头看到她的脸，突然怔住。 “辛攸。”杜清明喊了一声，手里拎着三袋包子和豆奶。 女生听到这个名字，面色瞬间苍白。她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来。 辛攸对他招招手笑了一下。 杜清明走近看到那女生，觉得她神情有点古怪，转向辛攸道:“这是你朋友？” 辛攸这时才把目光放到她身上，只是轻轻的扫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不是，她刚刚不小心撞到我了。”她对女生轻轻笑了笑，“我没事，你不用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杜清明看到地上的鱼丸笑道:“你大早上吃鱼丸？诺，这个给你。” 他把其中一份早餐递给她，她笑着接过说了声谢谢，跟他并着肩聊天慢慢走远。 走到半路杜清明回头看了看，那个女生还在看他们，脸上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他不知道的是——刑思琳的确是见鬼了。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刑思琳才哆嗦着掏出手机拨了徐柠的电话。 “喂”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电话那头徐柠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大概是被她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大清早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你不是跟姜现去临州小恒川玩吗？” “柠子，我看见攸攸了。” “你就是为了这个大早上的扰人清梦——”徐柠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长长的沉默。 “你看错了吧？”徐柠说。 刑思琳捏紧了手机，口气肯定:“刚刚她就在我面前！四年的闺蜜，我怎么可能会看错？” “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的前两年暑假我跟阿现去海港游乐园，阿现非说看到了攸攸在里面扮玩偶，一个一个的找过去，结果人没找着，被赶了出去，那一次我们大吵了一架，都闹到分手了。” “我记得，最后还是我和林涛给你们牵桥搭线才和好的。”徐柠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 刑思琳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怀疑，阿现那天看到的就是她。” 徐柠大吃一惊，高声道:“这怎么可能？攸攸她她已经死了啊” 刑思琳冷静下来:“如果她没有死呢？” 徐柠愣了愣:“思琳，这不可能，我们是亲眼看到她尸体的。” “柠子，我好害怕。”刑思琳眼中有泪涌出来，“攸攸是我们最好的闺蜜，如果她真的没有死，那我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可是现在我我知道我这样的想法不对，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如果攸攸真的没有死，她回来了，那么我这些年付出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他心里我会有一丁点的位置，可是经过那次我才明白，他对我只是感动，他的心里不会再容下任何人，可是哪怕是这样我也情愿，只要他在我身边就好” 刑思琳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掉落，哭得泣不成声:“柠子，我怕她会把阿现从我身边抢走没有阿现，我真的会死的柠子，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刚刚那个女生你真的不认识吗？”杜清明上了车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辛攸打开塑料袋，拧开豆奶盖子，小口的喝着:“不认识，怎么了？” 杜清明挠挠头:“我看她那表情好像认识你。” 又补上一句:“不过更像见了鬼。” 辛攸回头笑了笑，可不是吗，你现在脸上就贴着一只鬼。 突然黎晏打开车门，趴在杜清明身上的鬼瞬间像逃避什么一般的消失了，她惊讶得睁大眼。 杜清明看见黎晏进来，乐呵呵的把手里的早餐递给他。 黎晏拿过包子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老爷子给我打电话了。” 杜清明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手上拿的包子也没胃口吃了，他拢了塑料袋捏在手上，小声道:“老爷子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杜清明不相信:“真的？” 他这辈子就怂俩人，一是杜老爷子，从小做下的规矩，不听话就揍到你听话为止；二是黎晏，平时还好，发起病来连活鸡都能手撕——当然这是他脑补出来的，从来没看见过。 “他说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接手家里的生意了。” 杜清明一听这话就皱眉道:“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是做生意的料啊” 黎晏斜着眼睛看他，他立刻不吭声了。 辛攸没管他们的闲事，开了窗透气，她随意的瞟了一眼，看见方才见过的女生和一个男生在说话。 刚才没仔细看，女生长得挺漂亮的，身材又高挑；男生也看上去很干净，气质很好，两人站在一起十分登对。 女生正说着什么突然看见了她，整个人僵住了，表情比见了鬼还惊恐。 辛攸有些不解，她哪里来这么大的反应，出于礼貌还是对她笑了笑，只是这一笑，让女生更加惊骇，辛攸摸不着头脑，索性转过身子关上窗。 姜现发现刑思琳的不对劲，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到一辆车从他们身边驶过。 他拍了拍刑思琳的肩:“怎么了？思琳，你看到什么了？” 没想到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抽泣道:“阿现，你不要离开我。” “思琳，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姜现手足无措的问道，他最怕女孩子哭，每次女孩子一哭就心软。 “你答应我，阿现，你答应我”刑思琳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声音里说不出的惶恐和悲伤。 姜现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辛攸看着后视镜里相拥的一对男女，不由笑着摇摇头。 年轻人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 2 章 “他很特别吗？”邵鹿一边敷着面膜一边问道，从梳妆镜里看她。 辛攸抱着抱枕靠在床头，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挺特别的，只要有他在，就不会看见一些乱七八糟的鬼。” 邵鹿白了她一眼，道:“人家女孩子都是被鲜花礼物收买，而你？哎，糟心” 辛攸眯着眼睛笑了:“我只是对他的能力表示肯定，不过我见他第一眼就觉得很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邵鹿闻言疾走两步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你记起来了？” 辛攸摇摇头:“没有，只是一种感觉。” 邵鹿切了一声，屁股一扭又坐回梳妆台前涂护手霜:“我还以为你想起来了。” 辛攸笑了笑，转开话题:“每次看见你，都觉得自己像个假女孩。” 邵鹿睨了她一眼，没说话。 辛攸爬到床边，扯着她的睡衣撒娇:“鹿，我饿了。” 邵鹿翻了个白眼，伸出十根如葱段般洁白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就不能在我涂护手霜之前说吗？” “那时候我还不饿嘛。” “嗡” 邵鹿瞥了一眼放在梳妆台上振动的手机，纤长的手指一勾，屏幕立时暗了下去。 “行了，你想吃什么？” “青菜面，要加溏心蛋。” 邵鹿又飞了个眼刀子，用力的揉捏了两下她的头发，站起身进了厨房。 她没开灯，窗外路灯的光和着婆娑的树影一起投了进来，照的她的脸忽明忽暗的。 手机又开始振动，这次她没挂，径直放到耳边，她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说:“她回来了。” 杜清明蹑手蹑脚的进了门，见四下里一片寂静，心中暗喜挑了个好时机。正欲上楼，大灯突然亮了起来。 他心中一慌，不由的闭上了眼睛。 “回来了？”深沉的声音响起，隐隐的带着一丝威严。 杜清明深吸口气，努力将自己脸上的表情调整到最佳，慢慢转过身笑嘻嘻的道:“这么晚老爷子还没睡啊？” 杜老爷子似笑非笑:“我睡了还能看见你吗？” 杜清明走下楼，向着他走去，嘴里念叨着:“您看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想看见我那还不容易。” “舅舅油嘴滑舌。”一个稚嫩的童音从杜老爷子身后冒了出来。 杜清明眉头一跳，赶紧道:“小丫头这么晚还不睡觉，胡说什么呢！还油嘴滑舌，谁教你的啊？” 胡家婉儿嘴一撇，抱住杜老爷子的腿，委屈巴巴的说:“外公，舅舅凶我。”边说还边拿眼睛横他，气的他直跳脚。 杜老爷子护住她，面色一沉:“你现在可真有能耐，跟一个孩子置气。” 杜清明闻言瞬间怂了，干笑两声将扬起的手藏到了背后。 “怎么着，今天回来是来给我个交代来了？” 杜清明明白杜老爷子指的是玉佛的事情。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跳也没跳出过杜老爷子的手掌心，索性这次也不贫了，老老实实的认错。 杜老爷子见他承认，冷哼一声:“从小就是个败家玩意儿，还没有我们婉儿懂事。” 胡家婉儿抬起头冲着杜老爷子灿烂一笑，杜老爷子的心都要化了。 “黎晏呢？” “回去了。”杜清明低垂着头。 杜老爷子看他这副模样，真是恨铁不成钢:“你要是有黎晏一半，我都能省不少心。” 你的种也生不出这种儿子，杜清明暗自腹诽。 “行了，你上楼睡觉去吧。” 杜清明抬头，愣愣的看着杜老爷子，似是不信他会这么轻易放过他。 “我们婉儿明天还要去春游呢，该睡觉觉咯”杜老爷子那边已经不再看他，温声细语的跟胡家婉儿说着话，牵着她向楼上走去。 “我去，老爷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杜清明兀自站在原地喃喃道，“该不会又把我卡给停了吧？”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杜清明还是毫无心理障碍的打了一通宵游戏，正当他在被窝中呼呼大睡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他不想理会，把头埋进被子里，哪知道敲门声越来越响，还伴随着焦急的呼喊声，他烦躁的抓了抓头皮，坐直身体。 “来了，别敲了。”他顶着两个熊猫眼打开了门，口中哈欠连天。 林嫂看见他泪眼婆娑道:“怎么办啊，清明，怎么办” 杜清明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他知道林嫂平时不是哭哭啼啼的人，困意登时消散，连忙问道:“林阿姨，出了什么事了？” “幼儿园今天组织去动物园春游，刚刚打电话过来说囡囡不见了！去的路上还在的，中午集合人就没了”林嫂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杜清明听她解释着，心猛然向下一沉，胡家婉儿失踪可不是一件小事。老爷子现在身体不好，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指不定昏过去。 他冷静了一会儿，嘱咐道:“你不要慌，这件事情先不要让老爷子知道，我现在先过去看看情况。” 林嫂含着眼泪点头，她是家里的老人了，胡家婉儿几乎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对她的疼爱不比杜清明和杜老爷子少。 杜清明用最快时间打理了一下自己，坐进车里第一个就是给黎晏打电话。电话是通的，但是没有人接，他接连打了几个都是，没辙只好挂断，启动车子向海港动物园迅速驶去。 与此同时，黎晏面前坐着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太太，他侧耳听她说话神情专注。 老太太面色极差，双手扶着水杯瑟瑟发抖。 “第一次是在头七晚上，我一个人在家。那天我儿子上夜班，我孙子自从我儿媳妇出事就去他外婆家住了。那天我七八点就睡了，人年纪大了，睡眠不好爱起夜，醒的时候我看了看时间，大概是十一点半左右。” “我翻来覆去都没再睡着，索性去客厅里看电视，看到快十二点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老太太说到这里，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她为了压抑喉间的喘息，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黎晏默默地听着，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老太太定了定神，重新投入到当时的场景中。 陈凤来今年六十一，身体健康吃嘛嘛香。她常年和儿子儿媳妇住一起，儿子孝顺c儿媳妇温柔，一个聪明伶俐的孙子也是她一手带大的，人生过得还算惬意——起码她那帮跳广场舞的姐妹们都很羡慕她。 但是前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如同一个惊天霹雳打到了他们的头上——她儿媳妇张琪让人给杀了！ 海港市的治安一直都很好，虽然犯罪率不能说为零，但至少这些年明面上没几件带有恶劣性质的案件，所以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种事情会轮到自己头上。 儿子孙耀斌打来电话的时候，陈凤来还在菜场里溜达，琢磨着晚上给孙子煲鱼汤还是炖鸡汤。 她接通电话就听到自个儿儿子的哭声，她以为是他在外头遇到事儿了，连忙追问怎么了。 “妈，琪琪琪琪死了！”孙耀斌这样说道，声音里是说不出的痛苦。 陈凤来整个人都蒙了，她知道儿子不会没轻没重拿这种事情跟她开玩笑。 “有一对小情侣为了刺激去竺山公园后头的山洞里探险，一开始两人摸黑在里面走，后来女生突然被什么绊住了脚，打开手电筒一看” “警察打电话让我去认尸他说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我还以为是恶作剧” “我刚从里头出来，琪琪她死的好惨啊脑袋都烂了” 陈凤来听到这里再也站不住，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陈凤来这么多年和张琪的关系也算不上好，可是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不免悲伤，她强撑着身体和孙耀斌一起给张琪办了后事。 孙子孙梓楠没有哭闹，在张琪下葬之后主动提出要搬到外婆家住。 他今年初三在读，再过俩月就要中考了，陈凤来也怕在家里睹物思人影响他学习便同意了。 那天晚上，她醒来之后想起张琪的事情，心里难受的睡不着觉，便去客厅看电视。 她记得很清楚，快十二点那会儿，她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换在平时这脚步声也没什么稀奇，但是他们家这幢楼是老楼，平时一过八九点就万籁俱寂。 不知不觉她的注意力被脚步声所吸引，这么多年住下来，她凭着脚步声就能大概知道是谁家了。不过她越听越不对劲，这脚步声不像是平底鞋，倒像是高跟鞋！ 老楼里住的都是些老年人，哪有人会穿这种鞋？ 除了 陈凤来的心突然揪了起来。 她的儿媳妇平时爱穿高跟鞋，她嫌声音吵说了她几次，后来就没再穿了。 张琪被杀那天穿的也是这双鞋子，清早五六点咯噔咯噔的往下走，听得她在门口直叹气。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是直奔楼上来的。 陈凤来一点看电视的心思都没了，整颗心就随着这高跟鞋的声音一起一落。 “噔” 高跟鞋停了。 明明天气还是很凉，陈凤来却感觉自己的背后冒汗。 因为它就停在她家门口！ 她僵直着身子盯着那扇门，脑子里闪过张琪躺在殡仪馆苍白的面貌。她扼住自己的喉咙，竭力让喘息声不那么明显。 “后来呢？”黎晏递给她一张纸巾。 老太太擦着头上的冷汗:“后来我回到房间反锁了门，睁着眼睛一夜没睡从那以后，我经常能在半夜听到高跟鞋的声音。我好几次特意把我儿子叫醒让他听，但是他什么都听不见，还怀疑我得了幻听。” “你和你儿媳妇的关系如何？”黎晏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没有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老太太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眼圈一红:“一开始挺好的，后来凭良心说，我这儿媳妇人挺好的。可能我年纪大了，腿脚不灵活了，所以招人嫌吧。也是我的错，我老伴儿走得早，想着一个人住太孤独，非跟他们挤在一块儿” 黎晏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桌上敲击着:“我有一点不明白，即便你儿媳妇真的变成了鬼也应该是舍不得老公孩子，为什么会一直缠在你身边。” 老太太摇摇头，眼泪簌簌的掉下来:“我不知道，现在那个凶手还没有抓到，也许她是想托我传话可是我年纪大了心脏不好，禁受不住” 黎晏盯着她片晌，站起身走进旁边的门，须臾，他拿着一个小盒子出来，他将小盒子压在协议上，推到老太太面前。 “你的情况我基本都了解了，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在上面签字，报酬就按照之前我们说好。”黎晏停顿片刻，强调道，“这是一次性交易，如有意外，后果自负。” 老太太点头，抓紧了小盒子，眼中浮现出一抹喜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 3 章 太阳终于懒洋洋的冒出了头，阳光穿透玻璃倾洒进来，微风拂过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一片和平安宁的景象。 辛攸立在门边，望着隔壁店的小孩子在门口跑来跑去，无忧无虑的玩闹着。她被他们的情绪感染，忍不住也扬起了唇。 “咳！”一声咳嗽，老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 老板姓占，长得是街上随处可见的中年男人模样:微胖谢顶大肚腩。 他人矮腿又短，走路呈一型，从后头看活像一只癞蛤蟆。正面看就更不得了，眯缝眼c塌鼻梁c耳朵上还架了一副没度数的眼镜，看起来很有文化——这是他自己说的。 秃头也就算了，还就秃了中间，他又是狮子发，仅剩的一圈儿头发高高蓬起向四周散开。 嗯，这造型真的是一言难尽。 偏他自己不觉得，每天随身携带镜子和梳子，把自己那几根毛理的整整齐齐。辛攸私下里认为如果他去演真人版河童都不需要化特效妆。 “辛攸，我现在去学校送书，后头来货了去理一下。楼上角落那个架子上的旧书搬下来做分类，一部分拿去做赠书。” 辛攸微笑着应好，老板满意的点头。他拎着两摞试卷放到他的座驾上，直起身从兜里掏出了镜子。 辛攸转开眼睛，她实在不想看到他那种顾影自怜c满脸陶醉的神情。 老板捯饬完自己，跨上了那辆看起来随时都会散架的小电驴，慢慢悠悠的向前骑去。 辛攸松了口气，按照他离开之前的吩咐默默执行。 风铃一动，发出轻灵的碰撞声。 “请问这里有中考真题解析吗？”一个少年走进来问道，声音正处于变声期，听起来有些嘶哑。 辛攸说有的，走过去替他抽出了几本书和试卷让他自己挑选，他翻看了几眼，选中了其中一套。 付完钱又问道:“我可以在这儿坐会儿吗？” “可以。” 他在窗边坐下，翻开书本拿出笔认真阅读了起来。辛攸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微微一笑。 中午学生放学人流量大，不一会儿就进来了好几拨人。等她歇下来，少年已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 她低下头去看手机，发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于邵鹿。 她心一提，依邵鹿处变不惊的性子，没有急事她不会打这么多电话，她赶紧回拨过去。 响了两声就接通了，电话那头邵鹿的声音带着哭腔:“攸攸，婉儿不见了” 辛攸在她断断续续的叙述当中明白婉儿是她班里的学生，今天他们幼儿园组织去动物园春游，一路上人都点齐的，结果中午集合的时候人就不见了。到处都找了，监控也查了，发现她是自己走出的大门，而且身上穿的不是园服。 邵鹿的情绪有点失控:“攸攸，怎么办呀？她还那么小，万一出事我都不敢想都怪我，是我疏忽大意” 辛攸知道她特别喜欢孩子，做幼师也是为了能和孩子们天天待在一起，现在孩子不见了，她内心都是自责，把所有的错都归咎到自己身上。 “邵鹿，你冷静点！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你再去附近找一下，实在不行就报警，你也说孩子是自己走出去的，说不定现在在回家路上。” 邵鹿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好，我知道了” 辛攸挂了电话，暗暗叹了口气，一向冷静的邵鹿扯上与孩子有关的话题，所有的理智都分崩离析。 邵鹿低头抹把泪，粉底眼线全混在一起，要知道她平时最注重形象，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么邋遢。 大门处突然嘈杂起来，她闻声望去，一个瘦高男人正皱着眉斥责着什么。 她走近一些才听清楚他在说:“就你们这样子我们怎么放心把孩子交到你们手上？婉儿要是有点事，我们这些做家长的怎么活得下去？” 听到这里，刚忍住的眼泪又掉下来，她上前两步，向杜清明弯腰深深鞠了一躬。 “婉儿爸爸，我是新来的婉儿的班主任。实在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没有照顾好婉儿，我会负责到底” “负责？你拿什么负责？我只要婉儿回来！”杜清明垂下眼看着邵鹿的发顶冷笑一声，他又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咬牙道，“如果婉儿出事，我不会放过你们所有人！” 邵鹿咬唇看他:“婉儿爸爸，我们已经在动物园c火车站c汽车站附近找过了，都没有找到她。要不要沿路顺着她回家方向找一下？或者去她平常爱去的地方？” 杜清明这时才看清她的模样:两只跟灯泡似的红肿的眼睛，脸上还挂着两道黑色的泪痕，睫毛膏眼线化作一团在眼周胡乱晕开，活像被人胖揍了两拳。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能嫌弃的皱皱眉:“你先洗把脸再说。” 胡家婉儿背着小书包慢吞吞的在路边停停走走。许是太晒了，她并起五指遮挡在额头上，眯起眼睛仰头看天空，又低下头拿出小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 “好热啊”她轻轻嘀咕一声，将书包背到胸前，把手伸入书包缝隙中来回摸索着。 “去哪儿了呢？”她喃喃着，皱起了鼻子。 突然她眼睛一亮，扬起了唇:“找到了。” 她抽出手，手掌里躺着一支五颜六色的棒棒糖。她看见糖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拿汗津津的小手在手帕上随意的抹两下，小心翼翼的撕开了包装袋。 她捧着棒棒糖，轻轻舔了一口，感觉到丝丝甜味在舌尖散开，连眉毛都高兴的飞了起来。 回身看了看来路，发现已经走了好远好远，她满意的点点头，她可不想被大人抓到。 接着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条街上冷冷清清，竟然只有她一个人。她没在意，蹦蹦跳跳的向上面台阶走去，走了两步看到一个大大的石碑横在那里。 石碑上写了四个大字，她只认识后面三个。她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上前把第一个字盖住了一部分。 “哈哈，二山公园。”胡家婉儿得意洋洋的说道。 突然，她横了身边的空气一眼生气道:“你胡说！什么竺？这明明就是二！” 她甩手在台阶上坐下，闷闷不乐的咬着棒棒糖。过了会儿，她又侧过脸去说道:“你也想吃吗？” 她身边依旧是一片空荡。 她像是听到了什么一般表情低落了下来:“好可怜啊” 不过瞬间她又笑了起来:“没事的，我可以一直陪你玩。走，我们去公园里面看看。” 她站起来，一手握着棒棒糖，一手挟着背在胸前的书包，啪嗒啪嗒的往公园里面走去。 “这里好凉快啊。” 公园里树荫茂密，一颗颗大树纵横排列，交叉的枝叶挡住了刺目的阳光，只有细密的光点透过缝隙映在她身上。 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很快就累了，她停下脚步坐上了长椅。 “这个公园一点儿都不好玩，一个人都没有。”她不开心的撇了撇嘴，把书包扔到一边。 过了片刻，她歪了歪头向旁边问道:“探险？在哪里？” 她点点头捏着棒棒糖站起身子，似乎追着什么人跑了几步，道:“你不要跑那么快，等等我” 书包孤零零的摆在长椅上。 她跨上了最后一截石阶，有些不安的看了看眼前黑洞洞的入口。这里的树木比方才公园里的还要茂盛，完全阻隔了阳光，一阵凉风吹过，显得阴森森的。 “这里看起来有点可怕”话音刚落，她又不服气的反驳道，“谁说的？我才不是胆小鬼呢！” 她倔强的昂起了头，但是在看到面前漆黑阴森的山洞还是有些怯弱。她踌躇着向前踏了一小步，这时山洞里刮出一阵阴风，夹带着凄厉的啸声。 她害怕的后退了几步，正好踩到一块小石头上。 “啪嗒” 她跌倒在地，手上的棒棒糖也摔成了两半。她愣了一会儿，哇的一声哭出来。 倏然，她感觉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 她抽噎着回过头去，慢慢瞪圆了眼睛。 杜清明停下车，望着台阶上头竺山公园四个字，面色有点难看。 邵鹿知道他在想什么，竺山公园一个月前发生了凶杀案，凶手现在都没抓到。 “不会的，婉儿一定会平平安安的。”邵鹿忍不住把心里的话念出了声。 杜清明神色复杂的看她一眼下车，她立刻跟了上去。 他们焦急的在空无一人的公园里奔跑，大声呼喊着胡家婉儿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此刻接近黄昏，日光已没有那么强盛，在树林阴翳间穿梭越发感觉到清冷，但杜清明和邵鹿还是出了一身的热汗。 “婉儿爸爸。”邵鹿那边传来惊呼声。 杜清明跑回去，看见邵鹿手上拿着一个小书包。他拿过来在里面翻了两下，翻出一条小手帕。 杜清明平常总是往外跑，性格也大大咧咧的，没怎么关注过胡家婉儿，但是唯独对她的手帕印象很深。 全家人都知道她每天随身必携带手帕，一个月换一条，手帕的边角是她缠着林嫂给她绣的小小的婉字。为此他还嘲笑过她，哪儿这么臭美，麻烦死了，餐巾纸用用就好了。 她对他翻了个白眼，装作小大人的模样说了一堆，大意是餐巾纸配不上她这么好看的女生。 他的手轻轻颤抖起来，连声音也开始变调了:“这是婉儿的东西她怎么会把书包丢在这里？” 邵鹿心里也是一沉，书包在这里人却不在，意味着什么。 她定了定神，咽下眼泪，握住他的手道:“我们再找找，婉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 4 章 杜清明和邵鹿面前是阴森可怖的山洞，不知从哪里窜出一阵阴风，让他们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寒颤。 二人看了看地上碎裂的棒棒糖，对视了一眼。 邵鹿握紧了拳头，深呼吸一口，抬脚就要往里面走。杜清明拦住她，再怎么说他都是个男人，怎么能让女人在前面冒险。 他咽了口口水，咬了咬牙:“跟在我身后，有什么不对劲就跑。” 他打开手机灯先一步走了进去，邵鹿也开了灯紧随其后。 这里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凶杀案了，第一次是在十年前，一个小偷慌不择路一头钻进了里面，还没等警察追进去就见他自己倒退着出来。 死者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被人奸杀，至今没有抓到凶手。因为这件事情，当时的大人们都拘着孩子不让他们来这里玩。 有胆大的孩子私下去里面走了一遭，回家就开始发高烧说胡话，于是闹鬼的传言就此传开。 随着时间推移，过去的事情慢慢被人们淡忘，渐渐的有许多孩子过来探险吓唬小伙伴，甚至成年人也跃跃欲试想一探究竟。 可是这就是个普通的山洞，里头除了黑了点，味道奇怪了点，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杜清明想着，慢慢放松下来，低声喊道:“婉儿。” 回应他的是他自己的回声，他心向下一沉，如果婉儿真的在这里出事了 杜清明的心七上八下，恍然才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握住了身后邵鹿的手。她的手心柔软而冰凉，被他的手掌完全包裹着。他无意中又捏紧了些许，她没有挣脱。 他说不清什么感觉，只觉得有热气往脑子上涌，在周围阴冷的环境里鼻尖居然隐约冒出了汗。这些年他身边女人不少，但能给他带来这种久违感觉的几乎没有。 邵鹿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与他的感觉相反，一进这个山洞，她就莫名觉得不舒服。 一种被人注视着的感觉。 很强烈。 她想告诉杜清明，但是她忍住了，她不想因为自己影响找胡家婉儿。 她看着眼前男人的背影，感受着从他手中传来的灼热温度，那种不适感稍微减轻了一点。 又走了几步，她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她停下脚步问:“婉儿爸爸，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他没想到她会突然停下，不由得向后一个趔趄:“没有，你听到什么了吗？” “我听到有脚步声一直跟着我们。” 邵鹿刚说出这句话，杜清明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勉强道:“是你听错了吧？” “从方才开始我就一直隐约听到有脚步声。”她放在他手心的手在发抖，“你真的没有感觉到有人在看着我们吗？” “这里，真的只有我们两个吗？” 杜清明原本火热的体温随着邵鹿的几句话迅速降低，他僵直了身体，如果有光，大概能看到他脸上神情惨白。 漫长的沉默，他们几乎可以听到对方深重的呼吸声。 “婉儿爸爸”邵鹿的声音忽然有点飘忽，“你能把身体转过来吗？” “怎怎么了？”杜清明磕磕巴巴的说道，他的指尖温度已经和她一样冰凉了。 “你帮我看一下，我的后面有什么东西”邵鹿话音微颤，说到最后已带上哭腔。 杜清明心里咯噔一声。 看什么？ 万一看到点什么，猝死怎么办？ 我去，都什么时候了，能不能正经点。 他抛开脑中杂乱的想法，用力的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数一c二c三 他举着手机僵硬的转动脖颈，灯光瞬间打在邵鹿身上。她紧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细眉蹙结，他能感觉到她有多么恐惧。 但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憋的那口气终于长长的吁了出来。 果然是自己吓自己。 他挂上一个轻松的笑容，才想说话，却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把手电筒向上挪了挪，嘴角的笑彻底僵住了。 他看到一张鬼气森森的脸正挨着邵鹿脑袋，慢慢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邵鹿等了很久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睁开眼看到他惊骇无比的表情。 她的心如同坠进了冰窖。 胡家婉儿抓着一块蛋糕放进嘴里，奶油香甜可口，入口即化。她满足的叹了口气，眉飞色舞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吃完之后，她抬起头看对面，戒备道:“你是不是拐卖小孩的坏人，你在蛋糕里下药了吗？” 她此时的模样十分有趣，嘴边一圈c脸颊上都是巧克力蛋糕的残屑，手上黏黏糊糊的沾满了奶油，偏偏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瞪着人，就像一只傲娇的小猫咪。 “你觉得我是不是呢？” 她边思索着，边把手指上沾的奶油嘬的干干净净。 想了半天，她终于认真道:“嗯我觉得你不是卖小孩的，但你肯定在蛋糕里面下药了。” “为什么？” “因为这蛋糕我越吃越想吃啊。”她眨巴着眼睛。 “你这机灵鬼，服务员，再来一份。” 她眯着眼睛笑了，笑容中透着奸计得逞的得意。 杜清明坐在长椅上，面目通红，破口大骂道:“你他妈有病吗？一声不吭跟在别人后面干什么？人吓人吓死人不知道啊？” 长椅另一头坐着一个白瘦男生，他长相普通，气质温和，此刻正摸着满是淤青的眼睛嘶嘶抽气。 他一脸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啊，我一个人不敢进去，看到你们进去了我犹豫了好长时间才跟上来。看你们那么紧张，我也紧张了，更不敢轻易开口怕吓着你们。本来想快点走出去就算了，结果我以为对你笑的话可以缓和一下气氛，哪知道你上来就是一拳” 杜清明被他气笑了:“我对你算客气了！胆子那么小，你学人玩什么探险？还怕吓着我们，我真是谢谢你了。你要是在里面一回头看到一个人在对你阴森森的笑，你不吓死才怪！” 男生弱弱的看了他一眼，嗫嚅道:“对不起” 杜清明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却看到邵鹿木呆呆的坐在旁边的石墩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邵老师？” “嗯？”她反应慢了一拍。 “你怎么了？”杜清明知道她受惊不轻，想起刚才的事情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又狠狠的瞪了男生一眼。 “我在想” 我在想刚刚里面真的只有我们三个人吗？被注视的感觉从一进山洞就有了，可那男生却是后来才跟上来的。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迟疑了一下，她说:“我在想婉儿应该是自己走到公园来的，外面的书包应该也是她自己丢下的，只是在山洞前的糖” 她没有说下去，杜清明的心坠到了谷底。 照目前看来，胡家婉儿平安的几率一半一半。 “先报警吧，现有的证据警察应该会受理的。”静默片刻，邵鹿说道。 杜清明紧皱着眉，他实在不愿意把结果想的那么坏，婉儿平时那么机灵，也许 “你们说的是一个穿粉红色娃娃裙的小女孩吗？”男生插嘴道。 杜清明和邵鹿都惊愕地看着他，他被他们的眼神唬了一跳，身体哆哆嗦嗦的向后挪了一点。 杜清明立马凑到他身边，急切道:“你知道她在哪里？” “不知道。”男生老老实实的摇头，“不过我看到她牵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 “你怎么不拦着她们！”杜清明脑袋一下子炸开了，“你就不会想想那女人不会是人贩子吗！你有脑子吗？” 他的口气实在是太过恶劣，男生被他吓得话都不敢说，好一会儿才嘟囔道:“我我不知道啊，那个小姑娘看起来很开心所以，我也没往那方面想” 杜清明知道自己的反应过头了，对他苦笑了一下:“对不起，是我过分了，我只是太着急了” 男生是少有的好脾气，他拍了拍杜清明的肩膀表示理解。 “啊，对了，我好像听见小女孩说想吃蛋糕要那个女人带她去”男生突然想起来，“那个女人看起来挺和善的，就算是人贩子的话应该也会满足她的愿望吧” 杜清明抬头与邵鹿交换了个眼神。 “离这里最近的蛋糕店只有瑞拉。” “对，婉儿也只吃他们家的蛋糕！去碰碰运气！” 杜清明人已经跑出去老远，又停下脚步对身后挥了挥手:“兄弟，谢了。” 男生直起身子看他们的背影，红着脸的挠了挠头。 此时在公园后头石阶上的山洞里，一双阴冷的眼睛一闪而过。 他们几乎是冲进瑞拉的，但是找遍了整个店都没有看到胡家婉儿的身影。 杜清明跟店员打听着她的下落，说到激动处比比划划，邵鹿一边听一边向外张望。 透过满是贴纸的玻璃，她蓦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没来得及跟杜清明打声招呼便跑了出去。 “胡家婉儿！”她大声叫道。 正在说话的杜清明一愣，怔怔的看向窗外。 胡家婉儿听到她的声音下意识抬头，看见她的瞬间表情一变，迅速的向路边一辆车跑去。 她用力关上车门。 “是在叫你吗？”女人微微探头问她。 “不是！快点开车！”胡家婉儿简直是在尖叫。 “好好好。”女人无奈的点点头。 胡家婉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又小心翼翼的伸出头去。邵鹿正竭力在后头追赶着，一边高声呼喊着她的名字。 她猛然收回脑袋，慌张的去按关窗键。窗户缓缓上升，将让人心慌的声音慢慢隔绝。 她长舒一口气。 “啪” 倏然，一只手扒拉住了已经快要合上的车窗。 胡家婉儿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惨叫，隔着玻璃也像在耳边那么清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 5 章 胡家婉儿知道闯祸了，蔫蔫儿的缩在杜老爷子身边，脸上挂着泪珠还在拼命抽噎。 “我不是故意的外公，我不是故意的老师手呼呼婉儿痛痛”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怜模样让杜老爷子心疼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伸手揽着她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 “外公知道，外公知道的，我们囡囡最乖了。”杜老爷子轻声哄道。 杜清明沉着脸从外头进来，胡家婉儿看到他身体一抖，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看起来没有杀伤力的舅舅现在的神情会那么可怕。 “过来。”他对她说。 胡家婉儿往杜老爷子身后一缩，伸出一张小脸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清明。”杜老爷子喊了一声。 杜清明没有看他，依旧盯着胡家婉儿。 杜老爷子看的分明，轻轻叹了口气，他摸了摸胡家婉儿的头说道:“婉儿，舅舅在叫你。” 胡家婉儿死死的抓着他的衣角不肯放，边哭边使劲摇头。 杜清明没有耐性了，他向前跨了两步拉住她的手往自己面前扯。 她撕心裂肺的叫起来:“外公！外公！” 杜老爷子下意识想去揽她，微抬的手在看到杜清明制止的眼神后僵住。他动了动唇什么都没说，闭了眼咬牙向楼上走去。 胡家婉儿看到平时疼爱自己的外公也不管自己了，哭的声嘶力竭:“外公！外公不要走！外公不要婉儿了” 杜老爷子用力的捏紧了楼梯扶手，指尖泛起青白。他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停下来。 “别嚎了！”杜清明忍无可忍地吼道，“不然我把你屁股打开花！” 她的哭声一滞，哀嚎声缓缓低下来，最后哼哼唧唧的吸着鼻子。 杜清明的脸色很严肃:“为什么要一个人偷偷跑出动物园？” 胡家婉儿委屈的揉揉眼睛，长长的睫毛被眼泪打湿，耷拉在一块儿。 “我不是一个人跑出动物园” “你还说谎！”杜清明声音大了起来，胡家婉儿浑身一哆嗦，瘪着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 “我没有说谎我是跟曹知誉一起出去玩的”胡家婉儿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却不敢哭出声，生怕杜清明真的打她。 杜清明一怔:“曹知誉是谁？” “他是我们班的男生，前两天他就说要带我出去玩我们走了好远棒棒糖碎了嬷嬷说要给我买蛋糕吃”一开始只是抽泣，说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出来，“蛋糕很好吃我吃了两块，因为嬷嬷在里面下药了唔，我没有哭，舅舅不要打我” 她满脸是泪，拿小手去捂嘴巴，想把哭声压回去。 杜清明有些尴尬的摸摸头，这话说的他像是虐待儿童的死变态一样，明明他一个手指头都还没动她。 他软和了态度，伸出手替她抹了抹眼泪，轻声道:“好了，不哭了，你跟舅舅好好说，舅舅不打你。” 胡家婉儿泪眼朦胧的看他，嘴角还在往下撇:“真的吗？” “嗯，你怎么知道那个嬷嬷给你下药的？” “因为那个蛋糕比我以前吃过的蛋糕好吃，电视上面说蛋糕好吃是因为放了药在里面。”胡家婉儿提起蛋糕总算收住了情绪，满是水雾的眼睛亮了起来。 杜清明失笑，他没想到她指的下药竟然是指添加剂。 “你说是曹知誉带你出来玩，那为什么今天我没有看见他？” “我也不知道”胡家婉儿的表情变得疑惑，她努力回想着，“我想不起来了，他好像突然就不见了” 说着她又不高兴的噘嘴:“他总是这样偷偷跑回家。” 杜清明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知道她没有在说谎。 “那老师叫你，你为什么要跑？” 胡家婉儿低下头，揪着自己的衣角，小声道:“曹知誉说如果被大人抓到会很痛苦会死的，我很害怕，所以” 会死？这个曹知誉对他父母阴影很深啊，看来平常在家没少被打。 杜清明叹息道:“婉儿，我们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打你呢？答应舅舅，以后再也别做让大家担心的事了好吗？你知道你们今天偷偷跑出去，舅舅和老师们在外面找了你们一天，连其他小朋友也不能好好的玩。” “你看就因为你们两个，牵连了多少人。婉儿，做人要有分寸，你不能只想着自己快乐而给别人添麻烦。舅舅知道小朋友都会犯错，但是做错了要勇于承认，坚决改正，你明白吗？” 胡家婉儿咬着唇点头，眼里冒着泪花:“舅舅，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杜清明欣慰的摸摸她的脑袋。 胡家婉儿是杜清明妹妹杜元宵的女儿。 当年杜元宵读大学时与学长恋爱未婚生子中止学业，让杜老爷子丢了好大的脸。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结果没过几年，两人就一拍两散。 胡家婉儿的爷爷奶奶重男轻女，爸爸又另有新欢进门，杜老爷子怕她受委屈，巴巴儿的把她接回家来。 杜元宵年纪小玩心重，不懂什么是责任，自己在外头学习旅游恋爱日子过得舒舒坦坦，对自己女儿不闻不问。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全家上下对她可真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杜老爷子对她百依百顺，就算她做错事都舍不得责骂她一句。 今天能撒开手让自己管教也是不容易。 “咳。”一声轻轻的咳嗽。 杜清明错愕的发现杜老爷子就站在楼梯口。 “好了，可以吃晚饭了。” 杜清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感情老爷子一直在听墙角，他是怕自己把她宝贝外孙女打死吗。 “你们先吃，我去给婉儿班主任打个电话。” “老师没事吧？”杜老爷子问道。 他傍晚到家的时候撞上杜清明急匆匆地出门，还以为他又在外头闯祸了。正想训斥，胡家婉儿就哭哭啼啼的扑进了他怀里，后来从林嫂嘴里才听出前因后果。 “左手手指骨折。” 杜老爷子哦了一声:“她有心了，医药费结了吗？” “没来得及，我去的时候她们正要走，车主付的钱。我说给她报销她拒绝了，就留了个电话号码。” 杜老爷子颔首:“那行，再找机会谢谢人家。” “嗯我现在已经到家了。”邵鹿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婉儿怎么样了？一定吓坏了吧？我看她回去的时候一直在发抖。” “现在已经没事了。”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一丝真挚，“说实话，你当时的举动让我很感动。”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怕婉儿出事，只想让车停下来，还把春丽姐吓一跳。” 杜清明努力思索了一会儿，才想起春丽姐是车主的名字。 “对不起，婉儿给你们添麻烦了，过两天我想请你们吃一顿饭可以吗？”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有照管好婉儿，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要说请饭也应该是我来。”邵鹿的情绪有些低落，顿了片刻又羞窘道，“那个不好意思把你认错成婉儿的爸爸” “很多人都这么认为。”杜清明笑笑，想起了什么，“那个孩子回家了吗？” “什么？”邵鹿没听清楚。 “就是今天和婉儿一起跑出去同班的那个孩子，好像是叫什么曹知誉，婉儿说他回家了。他告诉婉儿被大人抓到会被打死，我想他父母可能有点家庭暴力。” “嗯？”邵鹿觉得自己理解能力可能出了问题，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他以为她应了，没有再说什么，最后补上一句:“今天真的多谢老师你了。” 邵鹿直到挂断电话都还是一头雾水。 曹知誉是谁？ 他们班上有这么一个人吗？好像从来都没听到过这个名字，是已经转园的学生吗？ 动物园的监控她亲眼看过，上面明明只有胡家婉儿一个人。 或许是胡家婉儿怕被大人责罚撒了谎吧。 邵鹿释然，笑着摇了摇头，抬眼看见辛攸支着下巴盯着她。 她拿手摸了摸脸，嫣然一笑道:“这么色眯眯的看着我，我是又变美了吗？” 辛攸嗤笑，低下头拿筷子拨着饭粒，扒拉了一口饭进嘴里。她咀嚼了两下，看见邵鹿拿着凉水壶就要往饭里倒。 她把筷子一搁，抄手拿过水壶:“热饭泡冷茶，你胃还要不要了？” 邵鹿看着她笑:“小管家婆。” 辛攸不理她，拿起汤勺给她碗里添了点汤。 邵鹿舀着汤饭往嘴里送，额角的碎发随着她俯身而散落。她放下调羹，伸手拉了拉往一边倾斜的睡衣吊带。 “辛攸啊。” 辛攸不明所以，侧脸看她。从认识开始，她就一直喊她丑丫头，很少叫她的全名，特别全名后面还加个感叹词。 她有一种预感，她接下来说的话不会是什么好话。 “你怎么这么丑啊。”明明脸上是疑惑的表情，嘴里却是肯定的口气。 果然。 她笑笑:“可能是你太漂亮了才显得我丑。” 邵鹿夹了一块排骨在嘴里咬着，含糊不清道:“嗯，我也这么觉得，唔丑丫头手艺有进步。” 辛攸表情平静，还给她夹了几筷子菜。 “明明你哥长得很帅，为什么你长成这样？”邵鹿咬着筷头，打量着她的脸小声嘀咕，“你不会是你哥捡来的吧？还是一个像爸，一个像妈？那你爸得多有钱哎，你干嘛去？” “照镜子。” 邵鹿噗嗤笑了，丑丫头真可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 6 章 黎晏关上车门，习惯性点了一支烟。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卫衣，底下一条黑裤子并一双运动鞋，这种普通打扮搁人堆里都没人注意。 偏偏他有一张好脸——五官硬朗，轮廓分明，衬得头顶上立着的毛寸都看起来干净利落。 他把烟头扔地上，火花一跳。他拿脚踩灭转身要走，看见一个穿吊带露脐装，长直发c大眼睛的姑娘笑着看他。 “我刚刚看着你车子开进来，你退步了嘛，连我站在你身后都没察觉？”杜元宵上前两步，挑眉道。 他是真没想过会在这个时候遇见杜元宵，算起来他们也有小两年没见过面了。其实别说是他，就算是杜老爷子和杜清明也就能在她晒出来的朋友圈照片里见见她。 她朋友圈里就三样，美食c美景和美男。 开始的时候，杜清明还翻着照片跟黎晏吐槽:你看看这穿儿的什么玩意儿，她还不如脱光了在街上裸奔。要是婉儿知道自己的妈天天发跟不同男人的床照，得成什么样子？我去，我都没眼看 后来他索性就把她屏蔽了，就当自己没有这个妹妹，眼不见心不烦。 “好久不见。”黎晏难得笑了笑。 杜元宵上下打量他几遍，啧啧道:“两年没见，又帅了。” 她边说边拿手指戳黎晏的胸口:“哇，你身材越来越好了，这胸肌，比我都大啧啧啧，腹肌也更硬了” 她说话脸不红心不跳，黎晏一把抓住她一路往下的手:“什么时候回来的？” 杜元宵冲他暧昧的眨眨眼:“下午刚到。” 黎晏松开她的手，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老爷子和清明知道吗？” 杜元宵一听他提起这两人，扫兴的瞥了他一眼。她伸手捋了捋头发，耳后甜腻的香味蹿进黎晏鼻间，他忍不住用手抵了抵鼻子。 “让他们知道干嘛？”杜元宵撇撇嘴，“他们一看到我就只会跟我说教，烦得很。” “你不回家？”黎晏微微挑眉，距离他们两百米不到的地方就是杜家。 “我才不回去，我就是回来看看，明天就走。”杜元宵看他，“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黎晏笑笑:“跟原来一样。” “那你可真够无聊的。”她翻了个白眼。 黎晏和杜清明初中就经常在一起，作为他们跟屁虫的她当然是再清楚不过他每天过得是什么日子。 十几岁的少女情窦初开，看见自家哥哥身边有这种极品自然不会放过。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的他那么沉默寡言，连看人的眼光都是冷冰冰的，一直到上大学之后才稍微正常了点。 但是这根本不能阻碍她对他的觊觎，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她直接把他和自己代入玛丽苏小说中，幻想着和他十八禁的画面。 她还吭哧吭哧给他写了好几年情书，可他就跟个木头人似的，她眨的眼睛都快废了都没反应，最后她终于死心投向了别人的怀抱。 “你要不要去看看婉儿？” 杜元宵怔了怔，眼神闪了一下，不自然的挥手道:“那小丫头片子有啥可看的。” 磨蹭了会儿，又问:“她没事吧？” 话音刚落，她看见黎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由跳脚解释道:“是林嫂给我打的电话，我就随口问一句” “她没事，一直都挺好的。”黎晏截断了她的话。 杜元宵听到他这么说，声音低沉地重复了一遍:“她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话语中的庆幸意味太浓，像是掩饰什么一般的看了他一眼，咳嗽两声。 “我先走了，你别跟我爸我哥说我来过了啊，等下他们又要啰嗦了，我耳朵都快被他们念出茧来了。” 她摆摆手，踩着她那十二厘米的细高跟转身。黎晏看她模样就跟踩高跷似的，万一不小心没站稳腿都得废咯。 “元宵，你”黎晏看着她瘦弱的背影蓦然出声，半道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 杜元宵停下脚步，静了两秒，侧过身对他笑了笑:“你放心吧，我现在真的挺好的，不该碰的我一样都不会碰。” 杜清明一手裹紧了外套，一手拿着夹子翻着烤盘上滋滋作响的烤肉。薄薄的烟雾升起，他闭上眼用力的嗅了两口，一脸陶醉。 他看肉烤的差不多了，夹起几块放到黎晏的碗里。黎晏举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杜清明喝完酒咂巴砸巴嘴，一副追忆过往的神情:“感觉回到从前了。” 黎晏夹起一块烤肉往干料碟里滚了一滚，在充分的吸附住调料后放入口中。 “怎么样？我烤的跟以前一样好吃吧？”杜清明兴致勃勃的问道，好似在等他夸奖。 他烤的确实好，油脂丰盈，外酥里嫩。但黎晏是真不爱搭理他，从小就这样一说他哪里好，他嘴里的牛逼就吹的跟飞起来似的。 黎晏放下筷子过了一口酒:“我刚才在楼下碰到元宵了。” 杜清明脸色一僵，别过脸去:“她还有脸回来。” “她已经走了。” “走了就好什么？她走了？”杜清明回过神瞪大眼睛，他立刻站起身趴到阳台边上向下张望，瞅了半天都没看到人影。 他悻悻的起身，低声骂了一句:“这没良心的死丫头！” 又是一杯酒下肚，他沉默了会儿问道:“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问婉儿怎么样了。” 杜清明的声音骤然高起来:“她还有脸问？这么多年，她尽过一天当妈的义务吗？婉儿甚至连她一口奶都没吃过！肯定是林嫂又给她打电话了，都跟她说了千百遍别打，就是不听！” “这丫天天在外面风流快活，丢下我们仨儿鳏寡孤独。我知道婉儿和老爷子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一直都想着她。这死没良心的”他的说到后头声音近乎呢喃。 黎晏默默地听着，没有打断他。他知道这俩兄妹都是一路人，嘴硬心软的货，明明心底记挂得很，脸上还要装出一副你个臭傻逼老子懒得搭理你的模样。 过了许久，才听到他问:“她怎么样了？瘦了？漂亮了？” “她朋友圈不是有照片吗？” 杜清明嗤了一声:“现在修图软件这么发达，她那些照片p的爹妈都不认识，我哪知道她狰狞的真面目？” 他这嘴是真改不掉的贱。 头有点疼。 黎晏扶了扶额，又夹了块儿烤肉咀嚼着:“她看起来挺好的，比以前好看，也比以前成熟。” 杜清明表面盯着他的动作，实则暗自出神，脸上表情有些复杂。 “她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应该是为了婉儿的事情特地回来的，不回家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 碳火依旧旺盛，烤肉的油脂不断滴落，发出轻微的噗呲声。 杜清明突然鼻子一酸，感觉有什么要冲出眼眶。 p，这碳火太次熏得人眼睛疼，下次换个牌子试试。 噔噔噔” 高跟鞋的声音又来了。 陈凤紧紧握住手中的小瓶子。 今天孙耀斌又上晚班，孙梓楠也依旧在外婆家。整个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到处都是静悄悄的，显得那高跟鞋的声音特别清晰。 自打听见这声音她经常睁眼到天明，头上的白发增多，人也衰老的更快了。 她忍不住摸了摸额角的鬓发，从儿媳妇张琪出事，她就再也没有去染过头发。对了，还有她那帮广场舞姐妹也好久没有联系了。 高跟鞋声又像以往那般停住了。 陈凤来收回了思绪，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她定了定神，站起身慢慢打开房间的门。 扑面而来的黑暗。 许是刚从亮处到暗处，眼睛还不能适应。她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客厅的模样，只看到一片青绿。 房间的明亮与客厅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紧紧抓住门框，看着地上的那条分界线。好像踏出一步，就会被黑暗里未知的力量掠走。 如果是在昨天，她还不敢走出去 她又一次捏紧手中的小瓶子。 她慢慢跨出了一步，动作很轻，又犹豫的回头看了看，看到光亮依旧，轻轻吁了口气。 没关系的，有什么事就立刻回来好了。 她缓慢无声的走至门前，门底有光透进来，光中似乎还有莫名的影子。她背部紧紧贴着墙壁，像是在寻找一个依靠支撑。 心已经悬在了嗓子眼，冷汗也不断从额头上冒出。 她颤抖的伸出手想去够门。 “笃笃笃”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 她收回手用力的捂住自己的嘴，喉间那声尖叫被压了下去。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敲门？ 静默了好长时间，她感觉自己脸上的肉都在抽搐。 她颤颤巍巍的问道:“谁啊？” 她的心高高的悬起。 没有人回答。 就在她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时，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她的心瞬间落到最底。 她倏然闭眼，抓着小瓶子的手已经泛白，额上的汗也滚落了下来。她的腿在不停颤抖，她几乎已经站不住了。 她倚着憋住呼吸缓缓滑坐下来，沉寂的夜里她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声，像是快要跳出嗓子眼似的。 “笃笃笃” 敲门声一次比一次急促。 陈凤来摊开手看了看在黑暗中依旧泛着光泽的小瓶子。 现在她有什么好怕的？ 咬了咬牙，她轻轻的趴下身体。 从下面看，只要透过细缝就能看到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红色漆皮高跟鞋，鞋跟不高，大概三四厘米，上面还沾着斑斑泥土。 陈凤来的脑子轰一声炸开了。 她捂着剧烈的心跳向后爬了两步，眼泪不受遏制的从眼眶里掉了出来。 “张琪，不是我杀你的呀你不要来找我啊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吧”她大哭着，全身都在发抖。 她哭了会儿见外面都没有任何动静，渐渐收住了眼泪 是走了么？ 她随手抹了把泪，犹豫了片刻，又一次俯下身体。 她对上了一双怨毒的眼睛。 有一张脸夹在门缝里正死死看着她！ “啊！”那声尖叫终于还是冲破喉咙。 她将手中的小瓶子扔了过去，砸在门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暗红的液体在上面炸开淌了下来。 血 陈凤来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她眼睛一翻，斜斜的躺了下去。 恍惚中听到高跟鞋远去的声音。 “噔噔噔” 一下一下像是敲在她心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 7 章 深夜，清冷的街上。 一个年轻人步履匆匆的走过。 他身穿一件黑色运动外套，头戴一顶鸭舌帽，长长的帽檐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睛，看起来挺秀气，只是不爱打理自己，嘴边一圈胡子冒着青茬。 他走进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买了一大袋子速食，结完账又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街道上行人无几，一阵阵风吹过来卷起残破的报纸打了几个圈儿转到他脚下。 他瞥了一眼，停下仓促的脚步。 他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不一会儿急切的步伐又响了起来。 一阵风袭来，报纸再一次飘飘扬扬，落进一摊浑浊的水洼里。上面漆黑的字被水洇湿，渐渐模糊了起来，只依稀能看出标题的几个大字:海港护士被害，凶手仍在潜逃 他拐了个弯，身形隐没在黑暗的深巷之中。 这条路是小路，路灯在几年前就已经坏了，如果不是周围还有微黄的灯光影射过来，就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过了这个巷口有一排低矮的平房，其中一间就是他目前的家。 对目前的家。 称之为家，也不准确，就只是一个容身之地。 以后还有没有，他不确定。 他才二十三岁啊，还有大好的人生可以浪费 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空。 此时深邃的天空犹如一张巨大的深网包围住广袤大地，星子闪亮散布其上。 这样的夜空不知还有多少机会可以看见。 活着真好。 他垂下头，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捏紧，心中后悔不甘交织在一起，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 这时，他身前传来一阵脚步声，听着像是女人。 他有些惊讶，这条小路知道的人不多，这么晚走这条路的女人更少。 他压了压帽檐，侧身往旁边站了站，与矮墙贴在一起。 脚步声一步一步缓缓接近，不知为什么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声音，却让他莫名的紧张。 透过压低的帽檐，他看到一双脚行至他面前。脚的主人穿着一双中跟红色漆皮高跟鞋，鞋跟后面还沾着一些细碎的泥土。 顺着纤细的脚踝向上看去是匀称的小腿，皮肤雪白清透。 他松了口气，只是普通的一个女人罢了。不过，这女人胆子还真是大，敢一个人深夜走在这种地方。 他想抬头看那女人的模样，却看到那双脚径直停在了他的面前，紧接着是一阵“啪嗒啪嗒”的声音，似乎有水滴滴落在地上。 那水滴声是从女人身上发出来的。 他觉得有些异常，抬眉望去。 猩红的液体从女人匀称的小腿上缓缓流淌下来，被雪白的肤色映衬的异常鲜艳，渐渐的与脚上那双高跟鞋融为一色。 他惊骇抬首，看见一张熟悉的如同噩梦一般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他啊啊的叫了两声，手中的塑料袋早已跌落在地上。他靠着墙根战战兢兢的退后几步，大腿根已然发软，生不出逃跑的力气。 “你你”他的舌头像是打结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 “好疼啊”女人的声音轻飘飘的。 他看到她头上插着一把斧头，半个脑袋耷拉在一边，其中的脑部组织清晰可见。 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他记起那天天才蒙蒙亮，他拖着刚刚出门准备上班的她在竺山公园后面的山洞里 一下，又一下 她原本秀气的脸沾满血污，脑袋被敲得稀烂 他似乎又闻到了那种熟悉的铁锈味儿，混合着山洞里杂草腐朽的味道，让人作呕。 “我好疼啊”她向他伸出手，原本莹白的手臂满是血污。 他吓得瘫坐在地上，又爬了两步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 女人没有动，依旧站在原地阴恻恻的看着他。 他惊恐的向后退了两步，脚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突然脑后一痛，身体软软的倒下去，再没有任何知觉。 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远去。 “真的很疼啊” 深巷恢复静谧，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只剩下躺在地上毫无声息的年轻人。 血从他的脑后缓缓漫开，流向那把被人无意间丢弃在这里的锄头。 陈凤来双手紧紧捏着玻璃杯，眼中的惊恐还没散去。黎晏坐在她面前，手上轻轻转着一支笔，脸上淡淡的看不出表情。 “大师，昨天晚上那个声音又来了我看到了我儿媳妇和她那双高跟鞋！我很害怕，脱手把瓶子丢出去，碰到门上碎了。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直到我儿子回来把我叫醒”她惶然道，掩面哭泣。 “我儿子还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可我没法说啊，他不会相信我的”她说着又急切的抬头，“大师，你给我的这个真的有用吗？啊，我不是在怀疑你我知道你在我们这儿也是有口碑的，只是” 黎晏手中的笔顿在桌上，止住了陈凤来的话头。 他微微眯了眯眼，吐出两个字:“有趣。” 陈凤来愣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的血从来没有失效过。”黎晏的目光投出窗外，口气笃定。 “大师，那我现在该怎么办？现在血没有了，如果她再来的话”陈凤来揪着胸口，满脸都是惊惧。 黎晏从抽屉里翻出一份协议放在她面前:“陈女士，我们是签过协议的。如有意外，后果自负。” 陈凤来心知肚明，可还是抱了一丝希望，焦急的哀求道:“我知道，可是大师求你了，再帮我一次！再一次就好！我可以再付你一笔钱！” 黎晏摇摇头:“请你不要一直让我重复，就像你昨天说的那样，也许你的儿媳妇只是想借你传达消息罢了。” 陈凤来惊声道:“不！她是来杀我的！她怪我抢走了她的丈夫和儿子！她是来报复我了！她不想让我好过！” 黎晏早知道她没有把话说尽，所以才与她强调一次性交易。没有鬼会不怕他的血，除非是抱了魂飞魄散的执念要置人于死地。 那该是多大的怨气。 他神色漠然道:“我已经帮过你一次了，有些事该来的总得来。” 热闹的dj舞曲放了起来，一群上了年纪的大妈在小区空地上整齐划一的跳着广场舞。 张阿姨边跳着舞边对旁边的何阿姨说:“我儿子最近又谈了个女朋友，还给我看了照片，那姑娘年纪挺适合的，就是长得不是很好看，跟我儿子搭不拢。” “哦哟，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解决好了啦，你就不要操心啦。”何阿姨面上呵呵一笑，心里暗想都快奔四的人了还挑三拣四，人小姑娘能看得上你儿子不错了。 张阿姨应着又说:“也是，哎对了，梓楠奶奶好像很久没有过来了嘛？” 何阿姨满脸惊讶:“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他们家可是出大事儿了，她儿媳妇让人给杀了。” “啊！”张阿姨被这话吓了一跳，连舞也顾不得跳，拉着何阿姨走到一边说道，“我儿子说竺山公园发生凶案了，我听到这事儿头皮发麻没敢多问，没想到说的是他们家啊。” “是啊，这还是一个月前的事儿，我记得你那时候好像去宿安旅游了吧？” “对啊，你快给我讲讲到底什么情况。” “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哦哟那真是惨的来斧头砍在脑袋上，脑浆都迸出来了。他们警察到现在都没抓到凶手” “怎么会这样？真是做人不来” “是的呀，罪过哦梓楠奶奶听见这个消息直接昏过去了，她儿子也差点想跟着老婆去了。” “太可怜了，她儿媳妇人还蛮漂亮的，年纪轻轻的真是可惜” “哎，我跟你讲，说不定是情杀你记得梓楠奶奶以前不是说过嘛，她儿媳妇外面有情况的呀” “不会吧，看着挺秀气腼腆的女人” “怎么不会啦，知人知面不知心，要是真是情杀也怪她自作自受。” “那梓楠不是很可怜吗？都快中考了还遇到这种事情。” “是的呀哎，那不是梓楠吗？”何阿姨指着前边走过来的一个少年道。 少年身后还跟着个老太太，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少年一把挥开老太太的手，大声喊道别碰我。 老太太神色尴尬的看了看四周，看到张阿姨和何阿姨时不自然的点了点头算打了招呼。 接着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老太太跟在少年身后往家走。 张阿姨有点惊讶:“怎么回事呀？我记得梓楠以前和他奶奶关系很好的啊？” 何阿姨感叹道:“对的呀，可能是突然遭遇变故变了性格吧，他这年纪正好是叛逆期也不知道这家人是造了什么孽，可怜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 8 章 老楼的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饭菜香味，陈凤来做完最后一个菜已接近晚上八点，孙耀斌刚好加完班到家。 看着一桌子的菜，他难得露出笑容:“妈，这么多好吃的，今天是有什么大事儿吗？” “梓楠在家呢。”陈凤来心情不错，笑着摆着碗筷。 孙耀斌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收了收:“是吗？他外婆没跟我说啊。” “在路上碰到，我就把他叫回家来吃饭了，已经给他外婆打过招呼了。” 家里发生这么大变故，孙梓楠却跟没事人一样，一心只想着待在外婆家学习，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这时房间门开了，一个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陈凤来看见他，连皱纹都在笑:“梓楠啊，吃饭了，快去洗个手，今天奶奶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鸡翅。” 孙梓楠没回应，连头都没有抬，径直在桌前坐下闷头吃饭。 陈凤来脸上的笑僵住了。 “梓楠，奶奶在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孙耀斌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孙梓楠根本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完全把他们当作空气，自顾自快速的把饭扒进嘴里。 陈凤来见状笑着打圆场道:“哎呀，你这么凶干什么？我们梓楠读书那么辛苦，来，多吃点。” 她夹了一个鸡翅到他碗里。 孙梓楠的筷子顿了顿，又继续往嘴里扒饭。 孙耀斌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看了他许久才把目光挪到陈凤来身上:“妈，您最近还在失眠吗？您身体本来就不好，我明天休息陪您去一趟医院” “砰”一声，孙梓楠连碗带筷砸在桌上，他一声不吭的站起身拿了书包往外走。 “梓楠，你去哪里？今天就睡家里吧？”陈凤来的声音充满了殷切。 孙梓楠依旧沉默，手触到门把上。 孙耀斌重重的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怒道:“孙梓楠，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你要是这么不待见我们，你回家来干什么？” 孙梓楠停住动作，转过身来看他:“你觉得是我想回来？” 孙耀斌勃然大怒，站起身就要冲过去。陈凤来一把把他拖住，说着好话:“耀斌，别冲动，孩子还小不懂事” 孙耀斌闻言怒道:“妈，他不小了！道理应该都懂了！这么没有家教，走出去我们要被人指着脊梁骂的！” 孙梓楠的手在身侧握紧，他轻轻笑了起来。 陈凤来和孙耀斌都看向他。 “我才发现，这个家不仅我妈是多余的，我也是。”说罢，没有任何犹豫的开门走了出去，将身后粗鲁的骂声隔绝。 他站在门口静静的立了好一会儿，用力让身体停止颤抖。 “妈，我好想你”他低声喃喃道。 冷风从大开的窗口吹进来，像是有人轻轻拥抱着他。 少年的眼神变得决绝:“他们所有人都是凶手，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屋内，孙耀斌的怒气还未平息。 “妈，你拦着我干嘛？越大越不懂事儿，我不好好教育他，以后怎么办？” 陈凤来将他按在椅子上，劝慰道:“耀斌啊，你这脾气太急了。自从琪琪出了事儿，他就一直不声不响没哭没闹的，心里肯定难受着。这个年纪的孩子早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你得让他有个地方能发泄出来，多体谅他点。” 孙耀斌的神色败了下来，提起张琪他的眼眶顿时干涩，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无力道:“妈你把饭吃了，我先回房了” 陈凤来心疼的说:“你还没吃两口呢。” “我没胃口，晚点再说。” 门合上了。 陈凤来看了一眼桌上几乎没动的饭菜，轻轻叹气。 旁边少年干净的饭碗里只留了一只让人垂涎欲滴的鸡翅。 她埋下头，将碗倒扣进垃圾桶里。 辛攸踢着脚下的石子晃悠悠的走着，昏暗的路灯把她的身影拉的老长。 她新搬的房子是老小区，晚上每过七八点就异常冷清，路灯也时常失灵。她刚想赞一句今天的路灯真给力，它就开始闪烁起来，没两下就彻底灭了。 她抽了抽嘴角，无声的叹气。 晚班下班已经是九点半，坐公交车到小区门口也将近十点。她在考虑要不要用她微薄的薪水买一辆座驾，至少可以让她的下班之路变得轻松一点。 她想的入神，不设防撞到了什么东西，因为惯性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同时一道刺目的光射了过来，她抬起胳膊拿手掌挡住脸，眯着眼从指缝里向外看。 光晕处依稀能看出是个少年，但是面目多数笼罩在黑暗中看不清晰。 “你没事吧？”他的声音是变调的粗沉沙哑，有些耳熟。 辛攸从地上起来摆摆手:“没事。” 她站直身体看清他的脸，觉得脸熟的很，像是在哪里看见过。 她扬了扬唇:“是你啊。” 孙梓楠一时没认出来她，愣愣的回想了一会儿:“你是书店的那位姐姐？” 辛攸笑笑问道:“你家也住这里？” 孙梓楠听到家这个字，脸上闪过一道阴霾。他回头向后看了一眼，身后寂然无声，无边黑暗中隐隐绰绰只有少数几幢矮楼的窗户还点着灯。 “不，我家在书店旁边的小区，我只是经过这里，随便走走。”他快速否认。 辛攸没有注意他的神色变化，随口叮嘱道:“嗯，那你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 嗯？ 那是什么？ 辛攸的目光倏地被吸引过去，不远处的黑暗中不知何时现出了一道幽蓝的光。 孙梓楠听她话说到一半停顿住了，有些不解的扬起头，发现她的眼光黏着在他身后。 他不由的循着她的目光看去，清浅的月光抚照着大地，虽然朦胧不清，但大体映出了轮廓。 他什么都没看到。 他好奇的转过头看辛攸，想知道她看什么这么入神，却见她表情一变，似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姐姐？”孙梓楠忍不住叫道。 辛攸听到孙梓楠在叫她，将视线转到他身上:“什么？” “你在看什么？那边有什么东西吗？”孙梓楠再一次向后瞟了一眼，仍旧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地方。 辛攸收回目光:“不，没有，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家吧。” 虽然还是觉得怪怪的，但出于礼貌孙梓楠没有再追问。 “好的，姐姐你也早点休息，再见。”他挥了挥手，从她身边经过。 辛攸笑着应了一声，又瞥了一眼，那个满身血污c脑壳稀烂，头上还劈着一把斧头的女人仍旧站在那里。 但是她发现她视线集结之处并不在于她。 她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见光源中少年单薄瘦小的身影，在漆黑夜里显得格外孤寂。 她望着他的背影在原地静默了会儿。 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她的眼中倏然映出一张破碎变形的脸，那张脸的主人盯着她面目狰狞。 孙梓楠拿钥匙小心翼翼的开门，听到门洞里传来“咔哒”一声。他轻轻舒气探身看了看里头，看见客厅是暗的，他才放下心来。 他合上门换上拖鞋，蹑手蹑脚的向自己房间走去。经过外婆房间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 门缝里泄出暖黄色的灯光。 外婆还没睡。 他踟躇片刻，抬手想敲门，却听到一阵压抑的哭泣声。 “我的琪琪啊”哭声痛不欲生，反反复复只重复这一句话。 孙梓楠咬紧牙齿，用力的捏住了拳头。 这些天外婆除了知道母亲去世和下葬那天哭的撕心裂肺，之后就再没在他面前哭过。他知道外婆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影响他，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孙梓楠拼命咬住自己的拳头努力不让自己的喉咙发出哽咽声。 别人说他冷血c白眼狼c没良心，连自己母亲去世都没掉一滴泪。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到底承受了多少。 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房间变得安静。 这时，他眼前忽然一亮。 赵佩霞双眼红肿的站在门边，脸上还挂着几道清晰的泪痕，呆怔的看着他。 半晌回过神来，她慌忙抹了一把脸，勉强笑道:“梓楠，你怎么回来了？” 她向他走近两步，目光放到他嘴边的拳头上，惊叫起来:“你咬手做什么？都出血了” 她开灯，拉着孙梓楠在客厅坐下，从抽屉里翻找出了碘酒和医用棉签。她心疼的看着上头深刻的两排冒着血痕的牙印，拿着棉签仔细擦拭着他的伤口。 “疼吗？” 孙梓楠摇摇头，望着她满头的银丝发愣。她察觉他的目光，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笑了笑:“外婆的白头发是不是又多了？” 他不说话，低下头看着在自己手上漫开的红棕色碘酒沉默。 赵佩霞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默默处理完他的伤口，才又开口:“你奶奶前头打电话说你回家吃饭了，我以为你晚上不会回来了。” “外婆。”他突然问道，“你知道杀害妈妈的凶手是谁吗？” 赵佩霞一时没预料，缓了会儿才艰涩开口道:“梓楠，警察已经确定了嫌疑人，只是还没抓到” 孙梓楠摇摇头:“外婆，我说的不是这个。” 赵佩霞愣住，她听见孙梓楠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说:“他们，才是凶手。” 她一怔，长叹一声，伸手搭上他的肩膀，用怜爱的眼神看着他:“外婆知道从前你奶奶和你妈妈有很多矛盾，你爸爸孝顺让你妈妈受了许多委屈，你心疼你妈妈，所以现在才这么恨他们。可是梓楠，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妈妈已经不在了，你要珍惜你剩下的亲人” “不！”孙梓楠大吼一声，甩开了赵佩霞的手，猛然直起身子，红着眼道，“妈妈就是因为他们才死的！他们就是杀人凶手！” 他表情凶恶近乎魔怔。 赵佩霞目瞪口呆，急声劝道:“梓楠，别胡说，你吓到外婆了！” “我没有胡说！我看到了！我全部都看到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 9 章 陶罐搁在灶上慢火煨炖，白烟袅袅升起，一只手裹着抹布掀开了盖子，胡椒浓烈的香气扑鼻而来。 邵鹿拿勺子搅了搅已经熬成乳白色的汤，舀起一勺吹了吹放到嘴边，鲜美浓郁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 “好喝吗？”放置在一边的手机里传来辛攸的声音。 邵鹿关了火拿起手机，看见视频里的辛攸端着一碗凉皮儿，她把视频切到灶上，让她看看自己的成果。 “当然了，胡椒猪肚鸡是我的拿手好汤。”邵鹿切回视频对着辛攸眯眯笑，又懊恼的看了看左手，“一只手办事儿真是费劲儿。” 辛攸把剩下几口凉皮塞进嘴里，放下盒子想了想道:“为什么我跟你认识三年从来不知道你会做这个？”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邵鹿嗤笑，问道，“晚上有没有空？” “怎么说？” “婉儿的舅舅请吃饭。”邵鹿直接了当。 “人家请你，我去是不是不太合适？”辛攸那边有顾客进门，风铃叮叮咚咚地响着。 邵鹿满不在乎:“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和他都说好了，反正就是吃顿饭，你看你平时除了上班下班见鬼之外生活都没有其他乐趣，正好认识几个新朋友。” 辛攸没回答，镜头摇晃变成了黑屏，邵鹿隐约听到有人问话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才又出现在屏幕里。 “我昨天又见鬼了。” 邵鹿翻了个白眼:“你见鬼就跟我吃饭似的，正常的很。” “我见到了竺山公园那个鬼。”辛攸补上一句。 邵鹿听到这话收起了漫不经心的表情，眉头一蹙:“那个护士？我听说她死的很惨，她的样子应该很恐怖，早让你不要搬那边去，不仅住的远房子还旧。” 辛攸赞同的点点头，又换上一脸心疼的表情，她原本住在离书店一公里左右的小区，但是房东动不动就涨房租，使她原本就干瘪的钱包更加空荡。 “那有什么办法啊，以我现在的工资也只能住这样的房子了。”她无奈的摊了摊手。 邵鹿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她跟你说了什么？有让你帮她吗？我说这些鬼怎么一个个都不消停，整天来缠着你这个丑丫头，什么审美真的是。” 辛攸习惯了她的损，淡定的摇头:“没有，她不是来找我的，只是恰好遇到。” “嗯，不是找你的就行，晚上记得过来陪我”邵鹿话没说完，辛攸忽然抬头向前面看了一眼，匆匆甩下一句河童来了就挂断了。 “喂？”邵鹿看着手机屏幕悻悻骂了一句，“丑丫头，挂那么快。” 她噘起嘴丢下手机，伸手把碎发拢到耳后，盛了一碗汤津津有味的喝起来。 杜清明下车对后视镜整理着头发，仔细端详自己半天，满意的点点头。 这张脸果然不论从什么时候看都很帅。 他对自己抛了个媚眼，冷不丁看见黎晏靠在车旁双手抱胸看着自己，眼神宛若看一个智障。他讪笑着站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黎晏懒得理他，挪开眼径自向前走去。 两人走进店里，服务员堆着热情的笑容迎上来:“您好，两位吗？” “我们预定过位置。” 杜清明扬起脖子张望一圈儿，看到邵鹿正回头向他招手，他也兴奋的扬了扬手作为回应。 “他们到了。”邵鹿的语气有些惊喜，“他带来的那个男人挺不错的。” 辛攸侧头看她一眼，邵鹿眼光高的很，如果她都觉得不错，那大概是真的不错。她丢了一张餐巾纸过去:“把口水擦擦，别像没见过世面的似的，丢人。” 邵鹿不满的瞪了她一眼。 杜清明放下手，对黎晏低声道:“她旁边那姑娘侧脸看起来挺好看的，要看对眼了你告诉我一声，我保证把事儿给你办妥。” 黎晏没等他说完转身就走，杜清明慌了，一把拽住他衣角，惴惴道:“哎哥，我开玩笑的，你别走啊” 杜清明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生拖硬拽把黎晏扯到里边，对邵鹿笑着打了声招呼。 邵鹿今天穿了一条墨绿色碎花娃娃领长裙，深灰色长发微卷披散在背后，脸上画了淡妆，轮廓精致。杜清明呆呆的望着她水光盈盈的眼眸，拉扯着黎晏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松开。 上次怎么没有看出她是个极品呢，完了，沦陷了。 黎晏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别开脸。 真是丢人。 “请坐。”邵鹿做了一个手势。 杜清明乍然回神，推着黎晏坐下向邵鹿道:“邵老师，这是我的朋友黎晏。黎明的黎，海晏河清的晏。” “你好。”邵鹿对黎晏点头微笑了一下，又向他们介绍道，“这是我的闺蜜。” 此刻杜清明才关注到她身边低头喝茶的姑娘，那姑娘穿了一件普通的黑色短袖，上面印着一只形象生动的猫咪，软顺的短发伏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他只瞟了一眼就确定这姑娘不是他的菜，只是不知怎么的又多看了两眼，越看越觉得熟悉，他碰了黎晏一下，低声问道:“哥，这妞儿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黎晏听到他的话掀了掀眼皮，在视线接触到她的一刻，神色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那姑娘慢慢抬起头，对面前的两人微微一笑:“好巧啊。” 杜清明霎时瞠目结舌的指着她说不出话来，一边激动的对黎晏示意。 黎晏垂下眼，神色淡淡:“真的很巧。” 不知是不是辛攸的错觉，她觉得黎晏的巧字说的几不可闻。 邵鹿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穿梭好几遍，讶然道:“你们认识？” 辛攸放下茶杯，抿嘴笑道:“你记得我说过的特别的人吗？” 邵鹿恍然，在桌子底下拿手戳了戳辛攸的胳膊，附在她耳边问道:“哪个？” 辛攸但笑不语，邵鹿扫了他们两眼，露出了然的神色。 火辣的红油在锅里翻滚冒泡，灼热的蒸汽绕着锅沿缓缓游走，一股属于火锅的独特鲜香弥漫开来。 杜清明停下筷子，脸上的表情还是说不出的兴奋。 “真的是太巧了，没想到海港这么小，更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他抵了抵黎晏的肩，冲他眨了两下眼:“这都是缘分啊，哥你说是不是？” 黎晏皱了皱眉，不耐烦搭理他。 插科打诨了一阵，杜清明终于想起了今天的正题:“邵老师，你的手还好吗？” 邵鹿扬了扬左手:“还在消肿，再过两周应该就好了。” “我家老爷子知道这件事情让我谢谢你和春丽姐，本来想请你们一起吃饭，但她是来海港旅游的，现在已经回去了，所以就没有过来。”他递过来一份包装精致的礼物，“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邵鹿一眼就看出上面刻的英文字母属于国外某大牌，压了压眉间的诧异，她笑着推回去:“无功不受禄，本来就是我的疏忽导致的一切，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不不，这是老爷子的吩咐，邵老师你就不要客气了。” “我很感谢你们的好意，可是我真的不能接受。” “你就收下吧，不然老爷子那里我也不好交差。” “真的不用了” “如果没人要的话，给我吧。” 正在互相推辞的两个人睁大眼睛看向辛攸，她一脸平静:“看你们推来推去太累了，礼物送出来不收你也不好交代，我是邵鹿的好姐妹，就代替她收下了。” 邵鹿在桌子底下的脚一动，辛攸早已预料到收起了脚，她踩了个空。 杜清明愣了一会儿，干笑一声:“这样也行。” 辛攸不客气的接过打开了礼物:“唔是限量版。” 黎晏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女孩，他从来不知道有人能将厚脸皮发挥的如此自然。 邵鹿尴尬的笑着，立时转移话题:“你们等下有安排吗？” 她一说话，杜清明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连声道:“我们很闲的，每天没事干。” 他为了强调自己有时间，用了每天这个词，硬生生的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公子形象，虽然这就是事实。 邵鹿笑着点头，提议道:“那不如等下一起去看电影吧，现在正好有一部不错的电影上映。” 还没等他回答，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可以不去吗？” 邵鹿嘴边笑容一顿，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她深深吸气，让自己的脸上的肉显得不那么僵硬，转过头看着辛攸，笑容温柔:“你确定吗？” 她恶狠狠的瞪着她。 “唔那我先看看电影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 10 章 影城按摩椅到时间自动停止，辛攸看了看时间，离电影开场还有十五分钟。 “我去趟洗手间。”她给邵鹿打了个招呼。 海港影城在德胜广场的二楼，隔壁是一家电玩城，影城内部有洗手间但要检票之后才能进，现在还没到检票时间，她只能去外面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解决。 辛攸在镜子前冲洗着双手，清澈的水流触得肌肤冰凉，突然听见隔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冲水声。 过了几秒，她看到一只苍白的手推开门，一个身穿白色长裙的女生从里面走出来，她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脸，让人看不清楚她的模样。 辛攸多看她两眼，这幅打扮简直跟鬼片儿里的女鬼几乎没差别。 女生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辛攸低下头，接着用余光瞟她。 她走到她身边，缓缓伸出手 女生将手放到手龙头下轻轻揉搓着，水滴从她细长的指尖滑落，她抽了两张餐巾纸将手指擦干，抬起头露出一张白皙的脸。 诶？不是？ 辛攸眉角一勾，有些意外。 女生擦完手将废纸扔进废纸篓里，转身走了出去。 辛攸晃了晃脑袋。 真是鬼见多了，连人鬼都分不清了。 邵鹿看见她回来扯着她的衣服站到一边小声道:“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又见鬼了？” 辛攸横了她一眼:“你就巴望着我天天见鬼？” “我就顺便一问。”邵鹿眼珠一转，看了看杜清明方向，低声道，“我有两张国泰的购物卡。” 辛攸哦了一声。 “都给你。” 辛攸笑了，点头说好。 邵鹿欲言又止。 辛攸不说话，等着她。 “还有云购三千抵用券。” “刚才吃饭的时候不是还一副君子不受嗟来之食的模样吗？我帮你收了你不是还很生气说瞧不起我吗？怎么突然就变卦了？你们邵氏连个包都买不起？”辛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那可是限量版！”邵鹿的声音一下子拔高，杜清明茫然的看过来。 她登时压低声音:“我等了好久都没买到，你说退回去也就算了，反正不是我的，可你竟然收了，你对这些又不感兴趣，还不如拿来给我收藏，回头我再挑两件礼物还他。” “唔有道理。”辛攸赞同道。 邵鹿听到这话心花怒放，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辛攸笑笑，拿起电影票在腮边扇了扇，似是无意道:“好热啊，电影是不是快开始了。” 邵鹿咬牙:“电影票报销。” 辛攸顺心的笑了:“四张票一百六十八，友情价一百六。” 话音刚落，微信震动。 橘黄的小方框里写着转账给你一百六十元。 邵鹿推荐的是一部老套的爱情片，讲的是男女主人公相识相爱分手再到相遇的故事，她揪着纸巾哭的梨花带雨，她旁边杜清明从电影开始没多久就神志不清了，两只手扒拉着也撑不开眼睛。 辛攸斜眼瞧着他们啧啧了两声靠在椅背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一阵浓重的睡意涌上来，她终于也挨不住合上了眼。 黎晏双眼专注的盯着屏幕，曲着指节不停敲打着扶手，脸上的神情似乎并不是在看电影，而是在仔细斟酌着什么。 他突然侧目望了眼辛攸，眼中神色出奇的冰冷，停了一会儿，眼神从她跳到邵鹿再跳到杜清明身上，目光如同一条线将三人串在一起。 许是察觉了什么，邵鹿扭动着身子转头，她只看见黎晏高挺的鼻梁和刚毅的下颌轮廓。 她一怔，刚才她分明感觉有人在看她，而且那种目光让她很不舒服。她纳闷儿的错回身子，难道是她的错觉？ 辛攸忽然感觉身后椅子被狠狠踹了两下，她霎时惊醒，迷茫的环顾了一遍四周:邵鹿的底妆估计已经哭没了；杜清明四仰八叉的躺倒在椅子上嘴巴大张，哈喇子都快流到肩上了；黎晏依旧维持原来的姿势静止不动。 她看看时间，离结束时间还有七分钟，揉揉脑袋接着阖上眼。这刚一阖眼，身后的椅子又被人砰砰踹了两脚。 辛攸睁眼回头，身后坐着的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手里抱着一桶爆米花津津有味的嚼着。从影片开始她就一直在踢椅子，不过前面动静小，辛攸也就没说什么。 辛攸尽量将声音放柔:“你可以不要踢椅子吗？” 女孩一声不吭，眼睛望着屏幕，嘴里咀嚼着爆米花，似乎没有听到她说话。 她又重复了一遍:“可以不踢椅子吗？” 女孩终于把视线投在她身上，对她翻了个白眼，坐直身子使劲踢着椅子，一脚比一脚重，像是故意示威似的。 辛攸错愕之后冷眼看她:“脚上长鸡眼了？” 女孩还没说话，她身边一个年轻妇人大声怒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她这一吼身边人纷纷侧目，杜清明睡得正香，乍然听见响声差点没跳起来。 辛攸没搭理，转回身斜靠坐着，邵鹿早听到了动静靠过来:“后头那俩真是极品，算了，电影都快完了” 杜清明见她们说话，跟着凑过来一脸懵逼道:“怎么回事儿啊？那女人吼啥？” 辛攸动了动唇正要开口，一桶爆米花劈头盖脸的往她头上砸下来，恰好这时影片结束灯光大亮。 邵鹿火蹭一下往上冒，猛地站起身指着身后诘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女孩妈妈拉着女孩起来，理直气壮道:“什么怎么回事儿？小孩子没拿稳不小心洒出来了啊。” 邵鹿见她们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更加气愤:“你那是洒吗？你那是砸！” 黎晏看着两人之间的骂战，兴味索然的双手抱胸立在一边，他的视线收落到辛攸身上，见她脸上并无一分怒气，淡然地伸手将头上身上粘着的爆米花掸下来，缓缓站起身回头看那对母女。 他微微挑了挑眉，他从一开始就见识过她的脾气，并不像她表面上那么温和。 辛攸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声音也放的很轻:“道歉。” 女孩妈妈和邵鹿不由立时消声。 女孩抬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妈妈，不吭声。 辛攸淡淡的看着她们，女孩妈妈原本盛气凌人的架势在与她对视之后不知怎么的弱了下来，她对女孩使了个眼色。 女孩心不甘情不愿道:“对不起。” 辛攸没答应，依旧直盯着女孩妈妈，女孩妈妈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扭了扭身子避开她的目光。 良久，她才别开眼，低头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黎晏有些意外，他抬脚跟在她身后，突然听到女孩妈妈小声的嘟囔:“这种素质，估计爸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孩妈妈的声音并不算小，他能听到，辛攸自然也能，他垂眼看她站住身子，他跟她差了整整一头半，低下头看她跟老鹰捉小鸡似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发现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辛攸前面的邵鹿听到这话转过身死死的瞪着她:“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最前头的杜清明就听到爸妈俩字，但是知道对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不过他还是有点莫名其妙，这人说的是辛攸也不是她啊，她这么激动像是要杀人似的做什么？难不成俩人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 女孩妈妈看到周围三三两两的人都看过来，面子上下不去，挺了挺胸脯:“我说她没爹妈教训，没素养，跟孩子都要计较，怎么了？她都没吭气，你又是什么东西？” 邵鹿一听这话一下子炸了，她冷笑道:“我是什么东西？我让你看看我是什么东西！” 说着，她撩起长裙往腰上系，扫一眼周围发现没有趁手的工具，右手抄起杜清明送的限量版不管不顾的要打过去，但举到半空中的手被什么挡住了。 辛攸拉着她的胳膊:“不要闹了。” 邵鹿高举的手随着这句话慢慢落了下来，她看着她恨声道:“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自己送上来丢人现眼，以后我再给你出头我就不姓邵！” 女孩妈妈见状满脸得意的嘲讽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话真是一点儿没错，一样素质的人都凑到一块儿去了。” 邵鹿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只望着辛攸一人，胸口剧烈的起伏能看出她有多么气愤。 辛攸对她微微一笑，指了指限量版:“这个要拿来换国泰卡和抵用券的，你让我自己来。” 邵鹿一愣，看见她抬头对女孩妈妈笑了笑:“会有点疼，你忍忍。” 女孩妈妈听了她的话心里发毛，正想开口问什么有点疼，突然两边颌骨至耳朵的位置传来剧痛。她不由得惨叫一声捂住脸颊向后一退，撞到叠起的座位嘭一声跌倒在地凄声呻吟。 女孩好似被吓住了，半晌才哭着扑到她妈身边。 围观的人发出了惊呼，他们都还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个别好事者早已开始录像，见到这里兴奋的把屏幕扩大拍特写，后头进来的工作人员没来得及上去阻拦，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既然不会说话，那就别说了。”辛攸声音十分冷淡，“以后看见我记得绕道走，不然见你一次卸一次，这次是下巴，下次就是胳膊腿。” 杜清明从巨变中惊醒，看得心里发寒，他杵了杵邵鹿的胳膊:“邵老师，这这是辛攸？我去这气势简直了我一直以为她就是一普通小姑娘” 邵鹿没答话，眼睛晶晶亮。 辛攸挽住她的手:“走吧。” 俩人越过杜清明，他不觉退后贴近前排座椅给她们让路，脸上表情带着一丝敬畏。果然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小姑娘平时不声不响，没想到这么 他绞尽脑汁没想出一个形容词，扭头对上黎晏淡定的神情想说点什么，黎晏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收回目光从他身边经过。 随着四人身影的消失，影厅里面的人迅速散开。其中一个年轻人随手把刚才拍的视频发上了微博，配上一句‘刚刚在海港影城看到的，比今天的电影还精彩’并且艾特了一个微博大v。他没想到对方竟转载了他的微博，更没想到视频在一夜之间迅速走红，引起网民热议。 底下评论分歧:有人认为这女人是咎由自取，自己没素质也教育不好孩子；有人认为不管怎么说动手就是不对，小姑娘年纪轻轻戾气太重；还有人说旁边围观的拍视频的是死人吗？不知道上去劝一劝？就知道在一边看热闹？ 不过这些辛攸自然不会知道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 11 章 昏黄的路灯下有辆车一驶而过，街面上冷冷清清，引擎的轰鸣声尤为明显。车子里一片静谧，坐在副驾的杜清明欲言又止，在心里打着腹稿，眼神直往后遛。 邵鹿靠在后座静静看着窗外，察觉到杜清明数次目光之后，她挑了挑眉:“婉儿舅舅有什么事吗？” 杜清明的脸噌的一声迅速涨红，他结结巴巴道:“没没事。” 邵鹿没再多问，可是杜清明的目光跟镭射线一样一遍一遍射过来，让她浑身不舒服，她终于忍无可忍:“婉儿舅舅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杜清明张了张口，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老师你有男朋友吗？” 话一出口看到邵鹿木楞的表情，他忙摆手解释道:“我就是想说，你和我们看电影看到这么晚，又是两个男人把你送回家，我怕你男朋友会误会。” 邵鹿垂下眼睑笑了一下:“没有人会误会。” 杜清明听着这模棱两可的话一愣，没有注意到她话语中的自嘲之意，这是没有的意思吗？ 这话他没想好该怎么接，又不想那么快冷场，另起了话头:“你和辛攸的关系真好，能为了她跟别人拼命。” 邵鹿嗯了一声，轻声道:“我这条命是她救的。” 杜清明瞪大眼睛，原来是过命的交情，怪不得，他自诩阅女无数，什么样的女人他一眼就能看穿，结果接连被打脸。辛攸也就算了，可是他没想到看起来温柔漂亮的邵鹿人也这么躁，捋袖子撩裙子那架势活生生一个汉子。 已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辛攸如果知道他对邵鹿的评价是温柔漂亮四个字，她一定会大笑着也送他四个字:你太天真。 邵鹿并不知道他的想法，神情复杂道:“她骂别的就算了，我和丑丫头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最多理论几句，可是她把她的父母也牵扯进来” 杜清明一脸理解的点头，换了他也是一样的。 邵鹿顿了顿，接着道:“丑丫头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她是被大她八岁的哥哥一手带大的，几年前她出了一场事故昏迷了两年，醒来后连她哥哥都不认得了，只哭着喊着要找爸爸妈妈，后来他哥哥花了很长时间才让她接受父母已经不在了的这个事实。” 一直默不作声的黎晏垂了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嘲讽。 邵鹿顿了片刻，接着叹息道:“她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她唯一拥有的回忆就是与父母一起的时光，对于她而言，父母就是她的底线。” 黎晏闻言一怔，脑中突然涌上很多破碎的画面和嘈杂的声音—— “你自己选总要丢出去一个” 一对男女相对而立，男人正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女人手执纸巾按着眼角，泪眼婆娑的看着他。她低下头，余光瞥到了什么，神色越发哀伤，男人也顺着看过来，表情逐渐变得阴沉。 “乖，张嘴” “妈妈，好苦我不想喝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长大吗？喝了这个就可以快快长大” “啊，那我要多喝点，我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妈妈了” 女人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放到他嘴边，眼神闪烁，眼里似乎划过一丝不忍。 “不管成功失败，你们都是黎家的大功臣” 有一个长得很奇怪的男人这样说着，男人对着他点头哈腰。 “妈妈，我好难受，妈妈救救我妈妈” “对不起对不起，小晏” 女人泪流满面，握紧了他的手。 “现在看来应该是失败了” “嗯他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扔了吧” 那个很奇怪的男人的声音很冷淡。 “爸爸别走，不要丢下我，我好怕” 一双脚压倒了茂盛的杂草逐渐远去。 繁茂高耸的老树间一小块儿阴沉的天。 这是最后的画面。 黎晏抓紧方向盘，身体深处某些东西又在蠢蠢欲动，他咬紧牙关遏制着它的肆虐，但是并没有用处，熟悉的如同千万蚁噬的感觉在皮肤间蔓延开来。他知道这是前奏，很快血脉就会沸腾如同要爆炸，筋骨被硬生生撑开又攥紧，这种痛苦他承受了整整二十年。 那边的杜清明听了邵鹿的话感叹着辛攸命途多舛，不设防看到黎晏满额大汗，他奇怪道:“哥，你这是怎么了？很热吗？” 黎晏没有回答他，额上青筋毕露，两侧咬肌因为用力而向外突起，他头上的冷汗也越发密集，从额头滑落到了嘴边。 杜清明又仔细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他的不对劲:“哥，你怎么了？” 他皱起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道:“你该不会又犯病了吧？我去，怎么在这时候犯病啊？” 邵鹿听到他说的话，疑惑道:“你朋友得了什么病？很严重吗？要不要先送医院？” 杜清明抽了两张纸巾往黎晏头上一拍，给邵鹿解释道:“哎哟，他这是老毛病了，没事的，抽一阵子就好，就是看起来比较吓人。哥，你忍着点啊，我们一车人的命都在你手上了，先把这一段开过了，下个路口我来。” “额你要不然先把蒙在他眼睛上的纸拿下来？”邵鹿指了指黎晏的头。 杜清明这时才发现，黎晏脸上的纸巾因为冷汗而黏在额头，蒙住了整张脸，活像一个被封印的僵尸，他忍不住笑出声。 黎晏咬牙，脸上的肌肉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他的笑微微抽搐。 杜清明正想揭开纸巾，倏然听到邵鹿的惊呼:“前面！快看前面！” 他下意识转头，瞬间瞪大了眼睛。 白炽灯光将整个便利店照得通明，店员正将一根根速冻烤肠放上机子上，不一会儿便喷香四溢，滴出了肥油。 “你好，欢迎光临。”门口的公仔机械的叫道。 店员抬头看去，一个带着口罩的年轻人走进来，一言不发的抱了许多速食品放到收银台上。 店员麻利的替他结账:“一共九十二块三。” 年轻人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百元大钞，抽了一张给她。 一阵浓郁的香味传来，他低下头看了看在旋转的泛着油光的香肠，犹豫了一下，道:“再给我一根这个，剩下的不用找了。” 她叉了一根香肠递给他，接过的瞬间她触到了他的手指，他的手很冷。 他提了东西想走，突然听到她说:“你的头怎么了？” 他转回身看她，拎着袋子的手慢慢握紧。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防备，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所以我就想问问。” “你认识我？”他声音冰冷。 如果细看可以看见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已经竖起来，他很紧张。 “啊？不是，因为你经常来我们这边买东西，所以”她的脸在他的注视下迅速涨红，“那个你头上的纱布渗血了，要不要重新包扎一下？” 原来是这样。 他放松身体转向门外冷冷道:“不用了。” 她觉得有些委屈，她只是好心想要帮他。她低下头努力将心里涌起的难堪压下去。 “谢谢你。” 她茫然抬头，门口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 他低着头匆促的向前走着，疾风忽的一声刮来，吹的旁边的卷帘门哗啦作响。空旷的街道上走来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见他的模样指指点点，发出吃吃的笑声。 声音很快过去，街面恢复了平静。 他忽然停下脚步站直了身体，低头看着手中的烤肠，上面黄色的油已顺着木叉蜿蜒流到了他的手指上。 像他这样的人，竟然还会有人关心吗？ 他拉下口罩，把烤肠放到嘴边咬了一口，肉汁四溢。他轻轻咀嚼着，脸上的表情似喜似悲。 忽然有什么流进了他的嘴里，他拿手背去碰脸，触到一片湿意。 他哭了啊。 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他慢慢笑了，一开始是无声的浅浅的笑，到后来仰头大笑，笑声中带着哭腔，凄凉悲怆。他扔下了手中的东西，使劲抵着自己胸口，脸上涕泪纵横，笑声慢慢变成喉间的呜咽。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回头了。 从早早辍学出来打工到被老板压榨再到走投无路鬼迷心窍，他像是一颗棋子被上天推手推着走，沿着命运的轨道一路向地狱迈进。 他有什么可以责怪的呢，毕竟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也是他亲手犯下的罪恶。 可是他累了，真的太累了，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头，他的精神也快要崩溃了。 正在此刻，他突然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灯光照了过来，他抬头看去，夺目的光亮狠狠地扎进了他的眼里，他不由眯了眯眼，依稀看到一辆车子径直朝他冲撞而来，他本能的想要躲开，退了两步却还是停住了脚步。 他静静地立在原地，眼中闪过一抹解脱。 他缓缓闭上眼。 刺耳的刹车声骤然响起。 他睁开眼，怔怔的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车。 副驾驶的门被打开了，车上下来一个穿着时尚c眉清目秀的男人，晕晕乎乎的摇了两下脑袋才对着他横眉怒目道:“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你？红灯站在人行道上，看到车子来不会躲，你找死啊？你想死滚远点，别赖上我们！” 他呆呆的看了男人一会儿，拎起地上的袋子一声不吭的转身离开。 杜清明肺都要气炸了，一边儿骂着，一边儿脱下鞋子就要朝他背影扔去。就在这时，他听到邵鹿的呻吟声，他连忙穿回鞋子探头进车里问道:“邵老师，你怎么样？” 邵鹿捂着头微微睁开眼:“刚刚撞到了头，有点儿晕，我没事，你朋友怎么样？” 杜清明此时才想起他的好兄弟，黎晏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他推了推他的肩问道:“哥，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黎晏没有任何动静，杜清明慌了:“哥，你死了吗哥？我去，没这么脆弱吧？” 在他说话间，黎晏的头轻轻动了动，杜清明这才松了一口气:“哥，你没事儿就说话啊，吓死我了。” 黎晏慢慢抬起头看他，原本清亮的瞳孔此刻一片赤红。 “啊！”撕裂般的尖叫划破了宁静的夜晚。 两个佣人守在房间门口，听到这声音不由得浑身一颤，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但是每次都觉得渗人。 走廊转弯处走来一个穿着家居软底鞋的年轻男人，神色淡淡的问道:“多久了？” 一个佣人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已经一个小时了。” 男人点点头，开门走了进去。 他身后的两个佣人对视一眼，互相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丝恐惧。 黎霂在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还在抽搐的男人。屋里没有开灯，皎洁的月光照在男人的脸上，隐约可以看到其中一边长着一颗鲜红的肉瘤。 “父亲。”黎霂轻轻开口，“您好点了吗？” 黎政东费力的睁开眼，双眼如同血一般暗红。他吐出一口气，慢慢坐了起来，黎霂见状立刻上前为他铺好枕头。 良久，他眼中的血红才慢慢退了下去，变得浑浊起来。 他摆了摆手问道:“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 黎政东颔首:“这样就好。” 黎霂动了动唇。 黎政东瞥他一眼:“有什么话就说。” “父亲，我觉得他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好掌控，万一出了意外，你还记得上次的事情吗？那个人几乎快死在他手里，如果我们真的和他起正面冲突” 黎政东举起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我知道，凡事都会有意外，所以得提前做好准备。即便他再不受掌控，我也有办法制住他。” 黎霂神色一动:“父亲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他未必会受胁迫。” 黎政东微微一笑，却没有再说下去，他望着白墙出了会儿神道:“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么多年这件事已经成了我心里的结，为了它，我付出了那么多，如果在我闭眼之前没有看到，我死也不能瞑目。我做这些，不仅仅是为了黎家，更是为了你，你明白吗？” 黎霂点头:“我明白的，父亲。” 黎政东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以后，黎家就交给你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 12 章 下课铃声终于响起，早已煎熬多时的孩子们如同脱缰的野马般蹿出了教室，班级里人声鼎沸c热闹嘈杂，气氛瞬间活跃开来。 老师无奈的摇头，抱起课本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向教室后座。 那里坐着一个少年，此刻正静静的捧着教材，一边看一边认真的记着笔记，由于成长期的缘故，袖口的校服缩在手腕后头，显得有些局促。 老师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 这孩子 他的成绩在班里一直都是前几名，是老师们眼中的品学兼优的尖子生，她对他一直抱有很大的期望。 在那件事发生后，她做好了给他做心理疏导的准备，但是这孩子竟然出乎她意料的坚强，不仅没有颓废，反而更加刻苦用功的读书。 可是他表面上越是若无其事，她心里就越是担心，她找了个机会和他谈话，但她无论说什么，他都是点头，末了还给她鞠了一躬说谢谢，她只能哑然看他走出办公室。 可怜的孩子。 这样的阴影怕是要在他身上留一辈子了。 “老师，作业本现在搬到办公室去吗？”一个学生问道。 她收回思绪，看着面前的孩子微微一笑:“好的。” 她再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教室。 孙梓楠知道老师在看他，自从这件事情发生，所有人都用同情可怜的眼神对着他。 可是落不在自己身上，谁能知道有多痛。 他合上书站起身来向教室外走去。 蓦然，有东西重重砸到了他的背上。 他被砸的趔趄了一下，撑住旁边的书桌站稳了身体。 他慢慢回头，看见一个高个子的寸头男孩嬉皮笑脸的站在后面，见他看过来，无谓的耸了耸肩:“抱歉，我没看到你。” 孙梓楠冷冷的看着他。 他知道林佳阳不是他口中所说的那样无意，他一直都很讨厌自己，因为自己是老师眼中的乖学生，仅此而已。 林佳阳觉得男生就应该抽烟c逃课c打架c比谁势力大，对于他这种每天就知道读书的书呆子抱有莫大的敌意。 他一言不发的转身。 “喂。” 孙梓楠停在原地。 “那件事是真的吧？” “你妈妈是被她情夫杀的？” 孙梓楠听到他的话浑身一颤，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 “我奶奶说你妈妈不检点，外面七搭八搭，结果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了，真的是这样啊？”林佳阳高声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过分，他真的是太厌恶眼前的男生了，恨不能把话戳到他心窝子里去，他想看到他羞恼的神情，这将会是他最大的乐趣。 整间教室霎时寂静，学生们面面相觑，惴惴不安的看着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年，猜测着看他会如何反应。 过了许久，少年回头，脸上表情淡漠:“林佳阳。” 林佳阳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站直了身子，他的目光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少年慢慢的走到他面前，个头比他矮了半个头，他仰起头看他，瞳孔分明的眼里盛满了深刻的恨意。 他举起拳头，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 学生们吓到了，他们没有想过平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少年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林佳阳被他打倒在地上，他茫然的捂着鼻子，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看到自己手中鲜红的颜色后，他的表情就变了。 “我操你妈！” 哐—— 孙梓楠垂着头走在路上，身上的校服被撕破了好几处，肩头背后都灰扑扑好似在煤堆里打过转儿，前襟还染着几滴暗红的血迹，看上去十分落魄。 他抬起头看了眼天，刺目的阳光晃进眼里，他忍不住拿手按了按眼睛。 周围有人不断从他经过，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好像带着一丝鄙夷。 肯定是不听话的坏学生不好好读书逃课出来打架了，他们大概都这么想吧。 刚才老师看到他也是一副不可置信c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只是通知他父亲过来一趟就让他回教室了，可是他没有回去。 “学生。”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喊道。 他迷茫的朝声音所在看去，看到一个好看的姐姐倚在一家店铺门口对他笑。 哦，是书店的那个姐姐。 他犹豫了一下，慢慢走过去。 辛攸笑眯眯的问道:“下午不读书吗？要不要来书店里面坐坐看看书。” 想要脱口而出拒绝的话在看到她的笑容之后变为了一声嗯，他跟着她走进里面，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他没有带书包出来，低着头怔怔看着面前的桌子，空空荡荡，跟他的心一样。 有人在眼前坐下，推了一杯水过来:“喝点水，你的嘴唇看起来很干，已经开裂了。” 他下意识舔了舔嘴唇，舌尖尝到了腥咸的铁锈味，他没有喝水，他觉得很累，只想静静地坐一会儿。 突然，他听到塑料袋拆封的声音，随之一股刺鼻的酒精味传入鼻腔。 他微微抬头看见面前的人拆开了一根酒精棉签对着自己笑:“幸好旁边就是药店，学生你忍忍，可能会有点疼。” 原来他也受伤了吗？也许是跟何佳阳打架的时候太过专注了没有意识到痛吧，一拳一拳敲在对方脸上肚子上的感觉并没有让他心里的怨恨减少，反而让他越来越愤怒。 棉签轻柔的触在脸上，从冰凉到麻痒再到微疼，他一动不动的让她擦拭。 他愣愣的看着她的动作，觉得十分熟悉。 “妈妈”他眼神迷离的喃喃道。 辛攸动作一顿，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女人，她的模样已不像前些天看到的那么可怖，她神情温柔，目光中说不清的怜爱。 赵佩霞直起身子敲了敲酸痛腰，年纪大了稍微弯了点时间就受不了，她在床边坐下，拎过一件衣服继续叠着，脑中却无端想起那天晚上孙梓楠的话。 “我没有胡说！我看到了！我全部都看到了！” 到底看到什么了呢？她忍不住追问，可是他没有回答，只是握着她的手，神情肃然。 梓楠从小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从来不会撒谎，更何况是在这么大的事情上。 难道，事情真的像他说的那样？ 赵佩霞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浑身颤抖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呢？同床夫妻十几年，多少都有感情，再加上女婿的性子软和，给他天大的胆子也干不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再说警方都已经确定凶手另有其人了。 那为什么梓楠会说他看到了呢？他到底看到什么了呢？ 赵佩霞摇摇头甩开脑中纷乱的思路，将叠好的衣服归置成一堆，走到了孙梓楠的房间。 他现在的房间是张琪没出嫁之前住的，房间里的摆设都没动过，床头还贴着一张微微褪色的大幅写真海报。 年轻的张琪笑容温婉，一双眼睛弯弯透过照片，仿佛在看着她一般。 她心里一痛，眼前又漫上一层水雾，老伴儿死的早，她就这一个独女，竟然也这样去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人间受罪。 她闭了闭眼睛，压下眼中的涩意，转身打开衣柜，将衣服抱进里头整齐的叠放好。 刚想起身，看到旁边的一叠衣服底下露出了一个盒子的边角，她疑惑的扒开衣服，看到一个普通的快递盒。 她有些疑惑，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盒子，是梓楠的吗？ 她把盒子放到床上，犹豫了会儿还是打开了它，可偌大的盒子当中仅仅只有一本薄薄的本子。 不知为何她看到这本本子莫名有些害怕，几乎是本能的想要远离它，但是最终内心的好奇压倒了恐惧。 她翻开本子，眼神在见到里面内容的刹那变得无比惊恐。 孙耀斌怒气冲冲的从学校里走出来，正想给赵佩霞打电话询问孙梓楠的去向，就看见他站在学校门口的树下看着地上的蚂蚁看得入神。 他冷眉一竖，走过去就想发作，却听孙梓楠低声道:“爸，我想回家住。” 孙耀斌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自从张琪去世，他原本沉默的性格变得更加沉闷，对着他的时候连看一眼都不愿意，更别说叫自己了，他现在怀疑是不是他耳朵出了问题。 孙梓楠没有得到回答，抬起头看他，苍白的脸上布满了抓痕和乌青，他看着心不由一痛。 他接到电话来到学校，看到对方家长的儿子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还一个劲儿的道歉，没想到自己儿子也是。 到嘴边的斥责最后变成了叹息:“那就回家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6.第 13 章 黎晏走到杜宅门口停下脚步，他从怀里抽出烟和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瞬间点起，他低头凑近，深深的吸了一口。 杜老爷子不喜欢见到人在家里抽烟。 他边吞云吐雾边抬头打量杜宅，这些年这地儿没少来，却从来没有仔细瞧过，外观倒是与多年前相差无几，原因只在房子设计和庭院布置皆出自已故杜夫人之手。 论长情，杜清明可没遗传到杜老爷子一星半点儿。 他心中想着，不知不觉抽到了烟屁股，鞋底捻了烟头，大步向里走去。 刚一进门就看到林嫂在打扫卫生，听到动静回过头来，一见是他便笑了:“小晏来了啊。” 林嫂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话语中不免带了亲切之意。 “老爷子在书房吗？” “在的，老爷子一早就说你会过来，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林嫂笑眯眯的看着他。 黎晏微微一笑:“都行，您做的都好吃。” 林嫂看见他的笑容，脸上的喜悦更盛:“那我还是做你爱吃的葱油鲈鱼。” 他向她点点头，往楼上走去，至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在听到杜老爷子低沉的一声进来后才转着把手进门。 杜老爷子此刻正站在窗口，背影萧条。 他缓步到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个角度刚好对着他方才抽烟的地方，他不由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你又发病了？” 黎晏嗯了一声。 杜老爷子声音消沉:“二十年了吧？” 黎晏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淡淡开口道:“避不过总是要面对的。” 杜老爷子静默了片刻，叹息道:“可惜清明不顶事儿，不然还能帮衬你一二。” 闻此言，黎晏肃了神情，郑重道:“如果不是老爷子这些年的回护，丰都那边也不会这么消停，我只希望这件事不会牵连到清明和杜家。” “他们对你下手是情理之中，对我杜家下手可没那么好收场了。”杜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肩头，转了话头，“如果不是元宵太爱胡闹，我倒是想让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杜老爷子从前就明里暗里的试探过黎晏的意思，见他实在无意才作罢，后来杜元宵做的那些事，让杜老爷子更没脸提。 如今他看他孤身一人，杜家又缺个能掌事的，心思就又活泛了起来，话说当年如果不是因为黎晏的身世让他有所顾虑，他早就不顾他的意见把俩人的事儿定下来了。 黎晏抿了抿唇，始终没有说话。 杜老爷子略有些失望的垂了眼。 是夜，　迷离的彩色灯光打在狂乱扭动的人群中，喧闹嘈杂声掺和着浓烈的酒味和烟味。 杜清明大汗淋漓的从台子上下来，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他推开身边贴上来的几个女人坐到卡座上。 一边的傅杰递了杯酒过来，冲他挤了挤眉:“杜少晚上有看上的吗？” 杜清明喝了口酒，一眼扫过旁边五六个女人，清一色的网红脸，胸挤得跟快爆出来似的，一个个眉目含情的看着他，他顿觉索然，对着傅杰招了招手，后者立刻屁颠屁颠的把耳朵凑了上来。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一种马？” 傅杰一愣，嬉皮笑脸道:“那哪能啊，您可比种马厉害多了。” 杜清明喝进嘴里的酒差点没喷出来，他抑制住自己把酒泼到他脸上的冲动。 傅杰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不对劲，立刻解释道:“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杜少，您这些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的吗？她们可不是这里上班的，是我亲自找来的大学生” 傅杰是的一个小营销，机缘巧合之下认识杜清明这个富二代，为了自己的业绩他使出了浑身解数，如果因为不是杜清明不好那一口，他长得也着实磕碜，不然他早把自己也交出去了。 杜清明为人上道，凡是出来玩都找他订台，指缝里漏了不少下来，只是最近两年他转了性子，很少涉足夜店。 他天天给他发消息嘘寒问暖就是希望他能想起自己，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把他盼来了。 杜清明兴致缺缺的盯着两边台子上正做着妖娆动作的女人，傅杰瞅着他的神色殷勤道:“杜少，要不要叫几个ds过来？点个几次玩玩？” 杜清明摆摆手，突然想起什么:“雯雯c果果她们还在吗？” “雯雯一年前就嫁人了，果果也傍上一个大款享福去了。”傅杰见他有兴趣连忙说道，“不过最近新来了一批同一类型的，您要不要挑挑看？” “我就是问问。”杜清明知道夜场留不住人，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没意思，行了，我走了，剩下的酒不用存了，你有朋友过来就拿去开了。” 傅杰哪肯轻易放走这个财神爷，忙站起来拦道:“杜少，别这么快走啊，上半场都还没完，不然你去阿红那边儿坐坐也行” 杜清明不等他说完拿出一叠钱塞进他的衬衫兜里，拍了拍他的肩转身离开。 傅杰愣愣的从兜里掏出钱来大致估摸着得有好几千，卡早就刷过了，这是给他的小费。 通道上挤满了人，杜清明侧着身子避让还是不免被推搡几下，走到一个散台边上，忽然有人起身，他收势不及迎头撞了上去。 耳畔传来一个女声的惊呼，他下意识搭住了对方的手，拥着她站稳了身子，四目相对，杜清明瞳孔立时放大，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再次遇见她。 “邵邵老师？”杜清明的舌头都捋不直了。 “嗯？”邵鹿抬头，双眼迷离的望向他，“是婉儿舅舅啊。” 自从上次差点车祸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杜清明约她吃饭她都以工作为由拒绝了，算起来倒有小半个月了。 “你在这里玩吗？”杜清明的眼神接触到她身边那个男人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音乐声震耳欲聋，邵鹿并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凑近问道:“什么？” 杜清明在看到那个男人之后已没了说话的欲望，他只是摇了摇头。 邵鹿浑然不觉他的异样，一把扯过他，回头对那个男人道:“你看，我没骗你吧，我男朋友来了。” 杜清明怔怔的看着她，没理解她话中的意思，那边的男人已经前前后后打量了他好几遍，心中只道又是一个凯子，不过他也算知趣，对他们举杯一笑便走开了。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那男人和她并不认识，想起她方才的介绍，忍不住面红耳赤。 邵鹿把他按在位子上坐下，轻轻舒了口气:“幸好遇到你了，那个人缠的我差点都想走了，想一个人喝点酒都那么困难” 她举起酒杯示意，杜清明给面子的喝了一半，虽然爱喝酒，但他酒量特差，啤酒两瓶倒，洋酒混绿茶能坚持个四五杯，白酒是压根儿入不了口。 “你也是出来放松的吗？”邵鹿捻了颗花生丢进嘴里慢慢嚼着。 杜清明点点头:“觉得没什么意思，正打算走” 他话还没说完，邵鹿搀住了他的胳膊:“走什么？既然遇到了，就陪我玩会儿。” 杜清明低下头去看她的手，洁白纤细，几乎能与手模媲美，他见过的女人里无一能与之相比，这双手如果戴上钻戒，应该会很好看。 哐当一声，一只骰盅出现在他面前，打断了他莫名其妙的想法，他看见邵鹿对着他轻轻一笑:“来几把？” “呕”呕吐声不断从厕所隔间里传出来。 杜清明站在外面拍了拍门，着急道:“邵老师，你没事吧？” 因为酒量差，所以在外面玩的时候他很少喝酒，也练就了一把好骰子，刚刚他有心想让，可邵鹿却像讨酒喝一般频频输给他。 他原本猜她是新手，但后来看她娴熟的摇骰姿势，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里面邵鹿含糊不清的回答道:“我没事儿，你先回去，等等我们再战” 杜清明以为她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她的丑态，嘱咐了两声走了回去，刚走到半道上，心里又觉得忐忑，酒吧里杂七杂八的人太多，邵鹿长得又漂亮，万一被人捡尸就完了，想着他又转了个圈儿往回走。 还没走到厕所门口，他就看到邵鹿步履蹒跚的从里头走出来，刚想出声，却听到一阵铃声响起来。 他看到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眉头瞬间皱了起来，似乎懒得搭理，又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才按下接通键放到耳边，向大门口走去。 杜清明怕她出事，默默地跟了上去。 的生意很好，已经下半场了还有不少人在大厅沙发上等座，邵鹿身穿一条黑色包臀裙，脚蹬十厘米高跟鞋的窈窕身影立刻吸引了大量目光。 杜清明在后面看着皱着眉，恨不能冲上去拿衣服给她包的严严实实，他拣了一个空位坐下，旁边两个画着眼线的男人看了看他，又互相对视一眼。 杜清明没关注他们的小动作，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门外的女人身上。 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看到她一开始在笑，后来大笑，在后面突然大吼了一声: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她把手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这记声响让所有人都惊了一下，杜清明慌忙起身想要过去，猝不及防一只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他回头一看，傅杰正堆着笑看自己。 傅杰看到他眼睛都在放绿光，像深宫嫔妃渴求圣恩一般:“杜少不是回去了吗？怎么还在这儿？这是在等谁啊？” 他循着他的眼光望了望，依稀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门口，他顿时明了:“怪不得杜少看不上我准备的呢，原来自己带了人来。” 杜清明心里着急没工夫和他扯皮，甩开他的手就跑出了门口。 傅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纳罕，他这是说错什么得罪他了吗？不会吧？ 他跑到门口时已不见了邵鹿的身影，心里暗暗着急，大半夜一个女人走在街上多危险，更何况她现在醉酒人不清醒。 正在这时，一阵轻轻的啜泣声从角落里传来，听声音像是邵鹿的，他心下微定，慢慢走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7.第 14 章 杜清明看见邵鹿披头散发的坐在一辆车后面的石阶上，脚上的高跟鞋被她胡乱的甩在一旁，两只脚丫子光溜溜的踩在地上。 她满脸的泪水，洇湿了精致的妆容，就如同他第一次见她一般，不，应该比那一次还要狼狈。 他连忙脱下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无意间触到她冰冷的手。 “邵老师，你没事吧？”杜清明小心翼翼的问道。 邵鹿没回答，只是低声抽泣。 他叹着气在她面前坐下，也不知道她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哭得这么伤心。 他抬起她的脚放到自己腿上，她的脚很小，皮肤光滑细腻，他往手上呵了口气，埋头帮她揉搓着脚底，看见她的皮肤因为摩擦微微泛起红印。 不知何时，她停止了哭泣，抬着头懵懂的看着他。 杜清明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怕你这样会感冒” “你喜欢我吗？” 他愕然:“什” 他的话音刹那间被什么堵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那张放大的脸，邵鹿纤长的睫毛几乎触在了他的脸上。 唇上的触感凉寒而柔软，就像他从前最爱喝的汽水，甘甜而刺激。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恍惚间只听到她在他耳边的声音温柔:“带我去开房吧。” 一阵凉风吹来，将她的发丝拂到他鼻端，他闻到她发尾黑鸦片甜腻的香味，如同她的声音，如同她的人，更如同她的吻。 高高的天台 被风吹乱的头发 从手中坠落的手机 仓促坠跌的巨大痛楚 “攸攸，再亲爸爸一下好不好” “你一定要记住爸爸的话” “千万不要碰鬼笺” “爸爸”辛攸无意识的喃喃着，额上的冷汗不断渗出，她用力的抓紧了被角眉头紧蹙，神情茫然而痛苦。 她慢慢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漆黑的天花板，她压着自己的额角慢慢坐起来，枕头旁的手机正不断发出嗡嗡的震动声。 她看了一眼，是邵鹿打来的电话。 她声音嘶哑:“喂？” “喂？是辛攸吗？你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能不能来一趟？”电话里传来了杜清明结结巴巴的声音。 辛攸又看了一眼联系人名称，是邵鹿没错。 “怎么回事儿？邵鹿呢？” 杜清明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女声尖叫着唱起了歌，歌声穿透手机直达辛攸耳膜，五音不全的调调一听就是邵鹿的。 唱歌五音不全就算了，她唱的竟然是—— 国歌 辛攸无力的闭上眼睛，额角神经一跳一跳的作痛。又来了，邵鹿每次喝醉必唱曲目，偶尔还会换个新花样 而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醉人的是她只要一开口，除非彻底晕过去，不然绝不会停止。 辛攸有幸见识过两次，前半场规规矩矩，后半场单曲循环，守着话筒不让任何人接近，人一碰点歌机，她就哇哇大叫，弄得服务员以为出事儿了进来好几趟。 “辛攸啊那个你赶紧来吧，我快顶不住了”听声音是杜清明竭力制服了邵鹿跟她说的话，旁边还有被什么捂住的呜呜声。 辛攸抽了抽嘴角道:“我知道了。” 她挂了电话长出一口气，脑中的疼痛还是半分不减，身上也没有一丝力气，她看了一眼时间已是凌晨一点。她艰难的支起身子，准备换衣服，脑中突然划过梦中的画面。 这些梦实在太过真实了，让她几乎分不清楚究竟是现实还是做梦。 鬼笺那是什么？ 杜清明一手搀着邵鹿，一手捂住她的嘴，生怕一松开手她就跑了，刚才他去上厕所，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她人不见了，绕着找了大半圈儿才知道她跑人烧烤摊上去了。 他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做着八十年代歌厅皇后的标准动作，两手互捻放在腹前给人唱越剧。 烧烤摊老板见他认识她，激动的握着他的受差点没哭出来，杜清明一头雾水，从他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经过。 刚才她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老板以为她要点烧烤，问她吃什么她不回答，径直往旁边一桌三个年轻人那桌去了，老板以为是他们朋友也没在意。 过了一会儿，他看见她问年轻人要吃的，吃完之后，笑嘻嘻的跟人家说:“小哥哥，我给你唱歌听好不好？” 年轻人肯定是举手同意啊，觉得这姑娘真是太有趣了，结果她一开口，所有人都给跪了，听得是面色如土。 偏偏她自己兴致高昂，从国歌唱到洪湖水，从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唱到我家有个小九妹，一口气不带喘的。 几个年轻人目目相觑，耐了一会儿看她没停下来的意思，终于忍不住结账走人，连剩下一半的烤串也不要了。 后来烧烤摊一来人她就给人唱歌，把他的客人都给唱跑了，他一看不行呐，这生意没法儿做了啊，他寻思着跟这姑娘好好沟通沟通，至少让她别唱的这么渗人。 他发誓他就戳了她一根手机头，她就像一只鸡一样叫了起来！ 烧烤摊老板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儿，在杜清明面前几乎是潸然泪下:“大兄弟，我算是求你了，你给帮个忙，把这吓人玩意儿弄走吧” 杜清明无力的叹了口气，走到邵鹿面前刚想说话就看见她对他调皮一笑，他不由一愣，这哪有半分醉酒的模样，可她却趁着他愣神期间，转过身赤着脚撒丫子跑了。 他没辙，只能追在她屁股后面跑，绕着跑了整整十圈儿才抓住她，中间每次一经过烧烤摊的时候，老板总是用一种同情而又忧郁的眼神看着他。 杜清明正想着突然觉得周围安静下来，他低头发现邵鹿不知不觉中趴在他肩头睡着了，睡得还挺沉，大概是跑累了。 他替她将覆在脸上的碎发拂到耳后，忽然想起了方才那个吻，她真的喝醉了吧，才能说出那样的话。 他有那么一瞬间真起了心思。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男人。 就在胡思乱想间，一辆出租车停到路边，辛攸付完钱从车上下来，看着他们道:“你俩怎么回事儿啊？诶，你这脸怎么跟猴子屁股似的？” 杜清明立刻心虚的捂着脸:“我晚上在这儿碰到邵老师，就一起玩了会儿，后来她喝多了就” 他刻意隐去了中间打电话那一段，但就算他不说，辛攸也知道，邵鹿喝醉酒只会为一个人，就是她那个未婚夫林牧。 林牧是她父亲邵其盛手下的左膀右臂，一直很得邵其盛看重，他不仅提拔他，甚至还将自己女儿下嫁给他。 可是订婚之后，邵鹿才知道林牧外面连孩子都有了，邵其盛为了掩盖丑闻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可邵鹿忍受不了，于是婚期也就无限期的延长了。 “行了，去我那儿凑合一晚吧。” 杜清明点点头把邵鹿抱到出租车上，发现辛攸并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她正捂着脑袋皱着眉立在原地。 “辛攸，你怎么了？” 辛攸眯着眼睛看他很想回答，但眼前一片模糊，头也越来越重，她张了张口，身子一软，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你也喝多了？”杜清明慌了，立刻跑过去将她扶起，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没有酒味啊”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我去这么烫？ 他看着车上躺着的那个和肩头搭着的这个，欲哭无泪的垂下了头。 陈凤来猛然从床上坐直身体，脸上冷汗密布，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昏倒那次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渗人的高跟鞋声音，但是她开始每天做噩梦，梦里张琪那张脸血淋淋的，她抓着她的手腕一直往一片血地里走。她吓得胆裂魂飞，一直问她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放过我好不好？ 张琪转过脸对着她诡异的笑着，她说好啊，把你的脑袋给我，我没有脑袋了，给我你的脑袋吧 她把血糊糊的脸凑到她面前一直重复着这几句话，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一把斧头硬生生的砍进她的脑中，那种痛感真实的让她崩溃大叫。 陈凤来摸了摸自己满是冷汗的脖颈，白色t恤黏黏糊糊的粘在身上，她舔了舔因为干渴而开裂的嘴唇，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下床，走到客厅倒了杯凉开水慢慢的喝着，到这时她心里的余悸还没消散。 她无意识的看了看孙梓楠的房间，这次回家之后，他与他们的关系大为缓和，这让她十分欣慰，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他嫡亲的亲人，血缘关系是怎么都斩不断的。 陈凤来还记得孙梓楠小时候奶声奶气的喊着奶奶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他每天都缠着要跟她一起睡，连跟张琪都没跟自己那么亲。 张琪 张琪那个女人真的很讨厌，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其实心里肚肠曲曲拐拐，自从她进门之后，儿子就一心扑在她身上，连自己的话也很少听了。 她还支使着老公给她洗脚洗内裤，这是大老爷们儿该做的事吗？真是不知羞耻！ 她大肚子c坐月子c带孩子哪样不是自己帮衬的，可她竟然狼心狗肺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小肚鸡肠的因为一块儿肉和她吵架说要搬出去住！ 好啊，要搬出去就一个人搬出去啊，居然还撺掇着孙耀斌买房另立门户！ 儿子和孙子可是她的命啊！张琪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想把她的命根子抢走！她怎么能忍？如果没有她，他们祖孙三代的日子会多么幸福啊！她是多余的！她根本不应该存在！ 那天早上张琪耀武扬威般的穿上了她最讨厌她穿的高跟鞋，还化了妆，一个做护士的人能穿高跟鞋吗？需要打扮得跟婊子一样吗？这是要出去勾引哪个瘪三？ 她心里的愤怒立时盖过了理智。 杀了她！ 必须杀了她！ 吱呀一声把陈凤来从回忆中揪了出来，她看见孙梓楠房间的门不知怎么的开了。 这孩子，睡觉连门都没有关好。 她搁下水杯走过去探头看了看床上熟睡的孙梓楠，慈爱的笑了笑，握住门把手准备把门关上。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她的胳膊！ 陈凤来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她惊骇的盯着那只手，全身都僵硬住了，一股股凉气从脚底心往上冒，心跳的剧烈的像是随时会爆裂一般。 她不敢抬头，垂下眼睛只看见一双红色高跟鞋和一截藕白色的小腿，她喉咙里瞬间发出了惊恐的嗬嗬声，双目也用力的瞪大，身体一软倒头栽到了地上，她看到门后隐隐约约站着一个身穿白底碎花裙的窈窕身形。 一股腥臊味从腿间传来，她已被吓得尿了裤子，此时她也顾不得难堪了，只想快速逃离这里，但两条腿如同灌了铅一般连挪动一下都困难。 她艰难的用手扒拉着地板，脸上涕泪交集，拼命求饶道:“我错了张琪我知道错了你不要找我不要拿我的脑袋啊是是他杀你的我只是很生气想让他吓唬你一下没想到他真的动手了” “噔噔” 曾经听过无数次的高跟鞋又一次响起，那个人影从房间暗处走了出来，月光从窗口支离破碎的投射进来，映在她的脸上。 她说:“欠我的该还了。” 声音沙哑缥缈像一把刀，用力扎进了陈凤来的心脏，她终于承受不住，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窗外风声大作，树影随之摇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8.第 15 章 杜清明小心翼翼的把邵鹿放到床上，他绞了块毛巾躬身替她轻轻擦拭着脸颊，又将她脚底的污秽擦干净，最后动作轻柔的为她把被子掖好。 跟在后头的傅杰踮脚瞅着，侧眼觑着杜清明脸上的温柔耐心的神情，心中啧啧称奇:认识也有几年了，还是头一次看见他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不过像他这种富二代三分钟热度，说不定隔天就丢了也说不定 他脑中想法杂乱，没注意杜清明转身，嘭一声他的下巴撞到了他的背上，痛的他龇牙咧嘴发出惊呼。 杜清明眉头登时一皱，回头看了一眼邵鹿香甜的睡容，才不满的瞪了傅杰一眼。 傅杰赶紧捂住自己的嘴，默默地退后几步，杜清明对他摊了摊手，他立刻将手中的袋子交了过来，满脸讨好:“杜少，这衣服和内衣裤是阿红刚买来还没穿的，你看这商标都还没摘呢，您放心，这绝对干净” 杜清明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行了，我知道了，出去吧，记得把门带上。” 傅杰一愣:“啊？” 杜清明奇怪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在这儿过夜？” 傅杰连忙摇头，向门外走去，握着门把手又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看他没有叫住他，失望的关上了门。 他郁闷地拍着脑袋，原本按照以往惯例杜清明看在他尽心尽力的份上还会意思一下，没想到他精虫上脑连这茬都给忘了，说不定里面现在 他想到这里，挤着眉毛不怀好意的笑了，贴近门附耳听着里头的动静。 房间里的杜清明自然不会知道他的龌龊想法，他翻拣了衣服出来，拆开包装袋放入盛满了水的水斗里。 他看了看床上的邵鹿踟躇片刻，终于挽起袖子将浮在水面的衣物按压下去。 他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别说洗衣服，连洗脸刷牙都有人代劳，后来和黎晏一起考上衡山大学住进宿舍才慢慢学着自己料理一切。 活了近三十年，他从来只脱女人内裤，这洗还是头一次。 他搓着衣服，抬眼看了镜中一眼，发现自己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他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脸颊却越发滚烫起来。 杜清明处理完衣服洗了个澡，围着浴巾出来看见邵鹿睡得歪七扭八，笔直匀称的腿架在被子上，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然走光。 他摇摇头在床边坐下，他让傅杰订个双人房，没想到傅杰自作聪明定了个情趣大床房，打电话给总台说房间已经开满，他又怕邵鹿一个人半夜醒来呕吐没人照顾，不敢轻易离开。 他把被子从她身下扯出来，重新为她盖好，她转了个身，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他没听清。 他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间已是凌晨三点，无力的打了个哈欠，躺到了床边角上。 他关了灯合上眼睛，不一会儿呼吸便均匀起来。 就在他入眠的那一刻，原本沉睡的邵鹿忽然睁开了眼睛，她拥着被子坐起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拿起床头的烟放到嘴边，火苗乍然燎起，她长长的吐了一口烟雾。 她盯着黑暗中的虚空一点，眉目淡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一根烟抽完，她熄了烟头躺回被中，侧身看着杜清明的侧脸发呆，怔了一会儿，她靠近他，钻入了他的怀中。 他像是感应到什么拥住了她的肩，灼热滚烫的肌肤相触让她一阵颤栗，她听着他胸腔有力的心跳，慢慢闭上了眼。 “再见了” 辛攸低声喃喃着，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她闻到刺鼻的味道不由捂住了鼻子。 她支起身，茫然的看着四周:这是个空荡荡的病房，里头摆了三张病床，除了她所在的最里面的这张，其余两张并没有人睡。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撇开脑袋转向旁边的窗，天空一片湛蓝，外头有鸟儿在叽叽喳喳的吵闹，她迟钝的想今天大概是个好天气。 动了动手，她忍不住闷哼一声，低头看见左手青肿，上面有一个用医用胶带粘着的棉球，她扯开胶带，发现手背中间位置还有两个针孔。 她皱着眉头把胶带合上，翻身下床，脚刚触到地上就像踩入了一团棉花里头，她颤抖的扶住床沿，慢慢站直了身体。 她只记得昨天杜清明打电话给她让她去接邵鹿，她见到了他们之后发生的事情她都没有印象了。 她这是发烧了吗？又是谁把她送到医院里来的？ 她打开房门，走廊上冷冷清清十分寂静，她缓慢的向前走着，脑中还是一片迷惘。 “姐姐？”有一个熟悉的低哑声音这样叫道。 辛攸反应慢了一拍，直到那个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她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 她掀了眼皮，看见一个少年正迟疑道:“姐姐，你生病了吗？” 辛攸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恍然回神:“应该是生病了吧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今天也不用上学吗？” 孙梓楠看了一眼病房，眼眸低垂:“我奶奶突然中风了。” 辛攸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梓楠？”一个胡子拉碴满脸憔悴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孙梓楠叫了一声:“爸爸。” 孙耀斌看了看辛攸问道:“这位是？” “这是学校旁边书店里的姐姐。”孙梓楠解释。 孙耀斌勉强对辛攸点头笑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心思寒暄，转身打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孙梓楠望着他的背影静默了会儿:“姐姐，那我先进去了。” 辛攸应着，目送他进入病房，她走近两步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其中的景象:孙梓楠和孙耀斌二人并肩立在床边在说什么，床上似乎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的床头边隐约还站着个穿着白底碎花裙的女人。 正看的入神，突然一张血淋淋的脸陡然出现在眼前，她被吓得后退两步。 停顿了几秒，她像是听见了什么，轻声问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女鬼不说话看向病房，辛攸循着她的目光只看见孙梓楠瘦弱的背影。 她轻轻的叹气。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那只女鬼如烟雾一般瞬间消散。 “你在这里做什么？”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辛攸回头，看见黎晏冷淡的看着她，一只手正拎着一只塑料袋，可以看见里面是一碗粥。 黎晏见她注意到，晃了晃塑料袋:“我刚刚下去买早饭了。” 辛攸多看他两眼，犹疑道:“昨天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从有限的几次见面里，她敏锐的察觉到黎晏对她态度的变化一变再变，她有预感，他很排斥她。 只是为什么？是因为蒋伟吗？不，他在饭店的时候还帮过她，第二天还带她回了海港，至少在那个时候他虽然冷淡，但是对她绝没有恶感。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嗯。”黎晏淡淡的应了一声，“走吧，先回病房。” 说完不等她回答径自向前走去，辛攸看着他挺拔的身影犹豫了片刻，默默地跟了上去。 黎晏取出塑料袋中的粥，打开盖子放到她面前:“你昨天晚上昏倒了，清明给我打了电话，是急性肺炎。” 辛攸接过他递来的勺子，随意的挖了口粥:“那他们呢？” “不知道。” 她轻轻皱了皱眉，杜清明虽然看上去并不像下作卑鄙之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还是很不放心邵鹿。不过到这个时间，再急也没有用了，该发生的都应该发生了。 黎晏留意到她的神色，淡漠道:“你放心，你朋友不会有事的。” 辛攸眼神一闪，她也不想将怀疑表现得那么明显，顿了顿，她凝视着他的眼睛道:“谢谢你。” 黎晏的瞳孔毫无情绪，他没有回避直直的与她对视着。 辛攸有些发怔，为什么看起来会这么熟悉？ 沉默的面容 清亮的瞳孔 沾满血污的眼球 还有那一句再见了 她别开脸，蹙眉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到脑袋里的神经在一阵一阵的抽疼。 黎晏见到她的动作侧脸问道:“头疼？” 辛攸没有回答，他站起身走近两步，骤不及防的，她抓住了他的手，声音嘶哑:“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黎晏淡淡的看着她，许久，才轻轻挣开她的手。 “没有。” 赵佩霞放在膝盖上的手正在不断颤抖，她的手边是一本薄皮笔记本，封面干净没有署名。 孙梓楠垂着脑袋道:“你都看到了。” 赵佩霞倏然握紧了双手，她抬起头眼中含泪艰难道:“这是你妈妈的笔迹没错可是这” 她忍了整整半个月没有吭声，直到孙梓楠来报信说陈凤来中风住院了才终于忍不住拿出了这本本子，里头的内容她都不敢看第二次。 孙梓楠不声不响的坐着，像是默认。 赵佩霞悲从心来，哽咽道:“我的琪琪啊从前她与我说你奶奶欺负她我都没当回儿事儿这婆媳之间总有磕磕绊绊，人家儿媳本就难做再说平时你奶奶也是讲道理的人，对我也是客客气气的可是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妈妈会受这么多委屈啊” 笔记本是张琪生前写下的，并不是日记，上面每一桩写的都是与陈凤来之间的龃龉:比如张琪在休息日时穿高跟鞋，被她指着鼻梁骂婊子；坐月子的时候她帮忙带孩子，夜里孩子哭了不管，饭也不做，张琪还得扯着伤口下床没日没夜的带孩子做饭洗衣服；张琪出去和同事聚餐，她到处跟人说她在外头偷人；拿张琪的洗脸盆洗脚c洗内裤被张琪发现诸如此类。 而在本子中，身为家庭核心成员的孙耀斌面对紧张的婆媳关系，这么多年就做了两件事:一是沉默，二是逃避。 他知道矛盾的源头在于自己，所以他认为不干涉不介入，就可以让两方停息战争。 “我一直劝她要多忍多让可能是因为我不理解她也是怕我担心，她后来几乎都没有再和我提过这些我的孩子啊，她心里该有多苦”赵佩霞泣不成声，捶着自己的腿迭声道，“都是我的错啊我当初就不该同意她嫁过去” 孙梓楠听着她的哭诉红了眼眶:“外婆，你看到最后了吗？” 赵佩霞的哭声一滞，她当然看见了，但是 张琪写的最后一件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晚上下班我嘴馋拎了几斤排骨回家，本来想自己烧了，她硬给我拿去，等到了吃饭时候我一看，就烧了一小盘，其余的都冰在冰箱里，每次都是这样。 家里耀斌爱吃肉，梓楠又在长身体，这一小盘也只够他们爷俩开开胃的，我知道她是特意给他们做的，我心里很不舒服，吃饭的时候特意夹了一块吃，果然她看了我一眼，脸色很难看。 我装作不知道，又伸筷子去夹，结果她直接把整盘排骨端的老远。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放下筷子跟她吵了起来，她又开始抹眼泪了，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这样装无辜扮可怜！ 我回到房间耀斌进来劝我，我对他发了火，跟他说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他，要不然就搬出去买房子单过！ 我没想到她就在外面听着，直接冲进来就给我两耳光，对我大吼说要杀了我！她的表情太可怕了！好像真的会这么做一样！ 我受不了了，这一次我一定要搬出去！ “难道杀害你妈妈的凶手，真的是你奶奶吗？”赵佩霞还是不愿意相信。 孙梓楠强忍多时的眼泪终于遏制不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尾声 孙耀斌精疲力竭的回到家中，虽然脑中混沌，但他仍旧先打开冰箱拿出了几样食材，准备给放学回家的儿子做饭吃。 他择着菜沉沉的叹了口气，连日来张琪和陈凤来先后出事，让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一眨眼之间变得千疮百孔。 他回头注视着冷冷清清的房子，似乎还能看见从前其乐融融的画面，他在心里感叹如果能回到从前该有多好，至少一家人能齐齐整整的在一起。 做完饭菜，孙耀斌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六点半了，孙梓楠还没回来。 他打开电视看了起来，里面播着无趣的宫斗连续剧，他脑子浑噩根本一点儿也没看进去，只感觉身侧空荡荡的，哪里都不舒服。 他直起身子看了一眼孙梓楠的房间，前两天他下班到家看到陈凤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而孙梓楠在房间里熟睡，他心里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像他妈妈睡眠浅，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起夜，更何况老房子隔音效果很差，陈凤来倒地的声音他不可能一点儿没听见。 孙耀斌脑中想着，不由自主的地走过去打开了他的房门，房间里黑洞洞的，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他开了灯走了进去，房间很整洁，被子叠的方方正正，干净的书桌上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摞书。 没有任何异样，可孙耀斌就是觉得不对劲，他鬼使神差的又扫了一眼，发现书桌下面的柜子里露出了一个黑色的带子。 这是什么？ 他到书桌前，蹲下身拉了拉带子，一个背包撞开门直直的滚了出来。 他皱起眉，他记得孙梓楠每天都是背着这个背包去上学的，怎么现在它会出现在这儿，难道他今天没有去读书吗？ 背包鼓鼓囊囊的，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孙耀斌拎了拎，分量不轻不重，他疑惑的在背包外头摸索着，摸来摸去都摸不出是什么东西。 他索性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啪” 重重的关门声。 孙耀斌颤抖着望向门口，孙梓楠正站在外面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父子俩谁都没有说话，立了一会儿，孙梓楠一言不发的进来收拾地上的东西。 “为什么？”孙耀斌的声音很轻。 孙梓楠沉默，手上动作不停。 “我问你为什么！”孙耀斌突然大吼，把手上的背包用力砸到他头上，他被砸得身体一歪，斜坐到了地上。 “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孙耀斌咬牙切齿的问道，几乎是目眦尽裂。 孙梓楠跪坐着把所有东西随意的塞进背包里，站直身体把背包往床上一扔，转过身正视着自己的父亲，孙耀斌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快要和自己齐头了。 “你不知道吗？”孙梓楠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很冷淡，仿佛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 “我知道什么？” 孙梓楠扯了扯嘴角:“别装了，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在看到孙耀斌呆怔的表情后，他又补上一句:“所有的一切，你都看到了。” 孙耀斌的神色瞬间败了下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别开脸嗫嚅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　孙梓楠陡然提高了声音，“你什么都知道！” “不，我不知道”　孙耀斌胡乱的摇头，转身想要离开，但是孙梓楠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猛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桎梏在原地。 “到现在了，你还要逃避吗！这么多年你除了逃避还会什么！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的逃避，你的无能才会害死妈妈！”孙梓楠声嘶力竭的吼出这番话。 孙耀斌浑身僵硬，他怔怔的立在原地，连嘴唇都在发抖。孙梓楠松开他的手，他像是突然失去所有力气一般靠着墙滑坐在地上。 孙梓楠看着他佝偻的身躯和头顶悄然变白的头发，突然意识到他的父亲已在不知不觉中苍老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遏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妈妈写的本子我是在你房间里找到的，你应该都看过了吧，这些年妈妈受了多少委屈，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但是你从来开口为她说过一句话！从来没有！” “妈妈一直没在我面前抱怨过什么，她为了你和我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她付出了多少，你心知肚明，而你你一再逃避，一再纵容，导致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他说着又扬起书包冷笑道:“是，这一切都是我做的，穿高跟鞋半夜吓唬她，扮鬼把她吓得中风，这些，都是我做的。” “为什么？她是你的奶奶”孙耀斌声音沉闷。 “奶奶？”　孙梓楠轻嗤，将书包狠狠地甩在他的面前，“我的奶奶杀了我的妈妈！而我的爸爸明明知道却闭口不言！” 孙耀斌惊愕的抬头看着孙梓楠，他一直以为他是看到了这本笔记才会对他和陈凤来如此厌恶，他根本没有想到他居然早就洞悉了真相！ “你你怎么”他浑身哆嗦，嘴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孙梓楠讥嘲一笑:“我是怎么知道的是吗？在妈妈出事没多久之前我有一次撞上奶奶跟一个男人悄悄在说话，我当时没当回事儿，后来妈妈无意中说感觉有人在跟着她，我也没有想到这些。” “那天你们吵架吵的那么厉害，我听的一清二楚，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看见奶奶站在门边儿听着妈妈的脚步声一脸的恨意，我那时候心里就有点儿不安，但是奶奶在看到我的一瞬间，表情变得正常，我也就没有多想。” “最后妈妈出事入殓，我看见她笑了我看见她笑了！妈妈死的那么惨她竟然笑了！直到那时，我才把所有一切都串联在一起！”　孙梓楠蹲下身，目光平视孙耀斌冷冷道，“这些，你不是都知道吗？” 孙耀斌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他不断摇头，痛哭道:“不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还要骗自己多久？你以为我没有听到你和奶奶的争吵是吗？”孙梓楠满眼都是仇恨，“出事之后放学的一天，我全都听到了，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奶奶派人跟踪妈妈想吓唬她，你只是软弱的劝奶奶别这么做却没有严厉制止，如果你当时态度强硬一些，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是你的纵容和包庇导致这一切的发生，你是凶手！你们全部都是凶手！我一直在等你，一直抱着一丝希望，希望你不会包庇她，可是你还是那么懦弱，还是选择当她的孝顺儿子，那么我只有用自己的方法让她付出代价了。” 说到这里，孙梓楠神情变得阴冷:“本来她之后，就轮到你了，不过还是被你发现了。” 孙耀斌惊恐的瞪大眼睛，听到孙梓楠的这番话不禁毛骨悚然:“梓楠你你在说什么？你还是个孩子啊” “孩子？在这样扭曲家庭里长大的只有魔鬼！”孙梓楠嘶声喊叫道，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尖刀。 “一切都该结束了。”他面色平静，“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孙耀斌惊骇的望着他，嘴里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没过多久，海港护士凶杀案告破，二十三岁的凶手主动投案自首交代犯罪细节，指认犯罪现场并供出幕后主使，而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真正的主使者竟然是被害人的婆婆！ 案件起因在于婆婆嫉妒儿子儿媳恩爱，雇人跟踪儿媳想要吓唬她，后来两人起了口角，儿媳扬言说要搬出去住导致婆婆起了杀心。 而这件案子拖这么久也实属侥幸，案发前一个月小区各个路段进行整改导致监控瘫痪失灵，此地路灯等设施均不完善，再加上凶手反侦查意识极高，给破案带来很大难度。 此案一出，轰动了全海港，市民纷纷哗然，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它一直占据海港新闻的头条。 对于众人来说这只是一个谈资，个中滋味也只有当事人清楚了。 噔噔噔 一阵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一双红色中跟高跟鞋从拐角处跨出，鞋子的主人有两条匀称雪白的小腿，正掌控着鞋跟的起起落落。 突然，它在一间病房门口停了下来，吱呀一声门开了，高跟鞋的主人停顿了一下，走了进去。 病房明亮而空旷，暖风从大开的窗口吹拂进来，连插在花瓶里的花都被吹得摇摇欲坠，旁边病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少年，面容消瘦而苍白。 高跟鞋踱步至少年身边，有双白净的手将一束康乃馨放到了床头，一个穿着白底碎花裙的女人立在床边，她深深凝视着少年，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脸，少年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微微动了动头。 他慢慢睁开眼睛，刺目白光中似乎有人用慈爱的笑容看着自己，他不禁低声喃喃道:“妈妈” 他感觉到她柔软的指尖抚摸着自己的脸一如从前，他动了动手指，竭力想伸手去握，但是腕间没有半分力气，她似乎知道他的想法，慢慢握住了他的手。 少年的眼皮慢慢沉了下去，他感觉身上的力气快要用尽了，他知道自己将会回到无边的黑暗中，心中不由涌起一阵巨大的恐慌。 柔软的手指渐渐从他掌中撤出，他的指尖最终只余一片空荡冰凉，他尽力睁大眼睛，却看到那个身影缓缓离开。 在意识最后消失的一瞬，他似乎看见她转过身对他笑了笑，无声的说了句话。 “妈妈”他合上眼轻轻呢喃着，眼睛有泪滑落，洇湿了一小片枕巾。 刚刚走到病床边上男人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然后飞快的跑了出去，半路上被什么绊倒了，连滚带爬的哭喊道:“医生！医生！他醒了！医生” 喧闹声一路而去，病房里依旧一片安宁，淡雅幽香的康乃馨随着微风轻轻颤抖。 “妈妈，母亲节快要到了，你要什么礼物啊？” “你不会又要送我康乃馨吧？” “对啊，嘻嘻你喜欢吗？ “嗯只要是你送的妈妈都喜欢。” “妈妈，我爱你。” “妈妈，也爱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 1 章 厚重的石板被慢慢挪开，一抹跳跃的火光出现在石板之后，一个阴鸷的男人一手持着蜡烛一手扶着墙，从水泥石阶上缓缓走下去。 空气中充满了酸涩腥臭的味道，让人作呕，可他却似浑然不觉，自顾自的走着，火光顺着他的移动渐渐扩大了照射范围。 他走到固定地点将蜡烛插在了烛台上，滚烫的蜡油滴落在他指尖，他毫无知觉，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是一个十平米左右阴暗潮湿的小地窖，尽管从上头接了两根氧气管下来，里头的空气依旧浑浊闭塞。 角落里缩着一个小男孩，衣衫褴褛，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连眼睛都像蒙上了一层灰，干枯绝望，见到男人，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惊恐，他打着颤不断向后瑟缩。 男人没有说话，就立在烛台旁边看着他，微弱的火光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男孩在他的眼神之下颤抖的更加剧烈，他紧咬着嘴唇，甚至没有察觉嘴上已经漫起了血色。 男人忽然笑了起来，喉咙间发出奇奇怪怪的咯咯的声音，男孩顿时抖如筛糠。 突然，他连滚带爬的向出口跑去，或许是太久没有走动又或者是因为恐惧，他几乎是跪在地上蹒跚爬行。 男人冷眼看着并不上前阻止，男孩的眼中涌起了微薄的希望，他竭力爬到石阶处，望着黑洞洞的地窖口，他甚至已经可以感受到自由流动的空气，他碰上了台阶，一级c两级c三级 快了，就快了 他咬着牙忍着身上的疼痛，努力向上攀爬，终于他的手够到了地窖口边上，沙砾石灰硌得他手生疼，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只想要快点从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逃出去。 蓦然，他停下了动作缓缓抬起了头，他惊愕得瞪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因为恐惧变得扭曲起来，他张开了嘴，似乎想发出声音，但吐出来的只有模糊的音节。 他没有再继续向上攀爬而是不断往下退去，忽然身后碰到了什么东西，他颤栗着回过头去，看见男人面无表情的脸。 噗的一声，鲜血喷射。 烛火微跳，映出了墙上的景象，一个影子手持着尖锐长条用力的向下挥舞着，一下c两下c三下 男人满脸都是血斑，有血滴溅入他的瞳孔形成薄薄的血雾，他张嘴伸出舌头，将唇边的鲜血舔舐干净，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意。 他低头，看见黏稠猩红的血液从台阶缓缓流淌下来 六月中旬海港入梅，大雨还未落下天气十分闷热，烈阳伏在天际直照在干燥的道路上，知了匍匐在道路两旁的树上不眠不休的高声叫着。 杜清明听着外头传来的蝉鸣声，有些烦躁的拿抱枕盖住了脑袋，他现在的心情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灼。 那夜与邵鹿同被而眠醒来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无论是发微信还是打电话都像石沉大海，没有一点音讯。 唯一能得到的消息还是从胡家婉儿口中出来的:今天邵老师带我们折纸啦，邵老师夸我画画画的好啦，我睡不着，邵老师哄我睡觉啦 都是些废话，可是他偏偏听的津津有味。 实际上杜清明对于邵鹿回避的态度也是一脸莫名，他甚至怀疑是不是睡梦中的时候霸王硬上弓把她虽然他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只记得那天他将近十一点才醒，醒来之后她已经不在，他看到她前一天穿的衣服整齐的叠在一边，而他洗涤过的衣服不见了，床头的烟灰缸里有几个烟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东西留下。 他真的觉得自己是鬼迷心窍了，所以怎么说男人都是贱骨头呢，真是越吊胃口越好。 “舅舅，你在干什么？”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杜清明挪开枕头看见胡家婉儿手上捧着一盒冰淇淋，嘴里咬着木勺正眨巴着眼睛看他。 “婉儿回来啦。”杜清明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蛋，让她坐到身边来。 胡家婉儿依言坐下，挖了一勺冰淇淋放入嘴里含糊不清道:“嗯，舅舅今天还喜欢邵老师吗？” 杜清明一听这话差点没被口水噎死，纳闷道:“我什么时候喜欢邵老师了？” 胡家婉儿用一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喜新厌旧。” 杜清明懵了，拿手戳了戳胡家婉儿的脑袋:“你这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什么？还喜新厌旧，又看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了？” 这时，林嫂拎着婉儿的书包进来了，正好听到杜清明的话，笑道:“婉儿一路上都在念叨呢，说他们班有个小男生都不找她玩了。” 胡家婉儿撅起嘴道:“是他说喜欢我，要跟我一起玩，我才不爱理他呢” 杜清明听着她的童言童语暗自发笑，正想打趣两句，却见她突然歪着脑袋看他，一脸严肃，连冰淇淋都不吃了。 “舅舅，你有情敌了。”胡家婉儿表情认真，“放学的时候我看到有一个帅帅的叔叔来找邵老师，那个叔叔还摸了邵老师的脸” 杜清明没出声，沉默了片刻，哦了一声。 胡家婉儿仰起脸看他，觉得他的表情很奇怪。 大人真复杂。 她嘟着嘴摇头，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吃着冰冰凉甜丝丝的冰激凌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流畅舒缓的钢琴曲缓缓流淌，一片静谧氛围中邵鹿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丝毫不觉只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牛排，餐刀划过，外层的汁水夹杂着内里血水慢慢渗出，男人叉起一块牛肉放入口中，面带微笑细细品味着。 他抬眼看她，声音醇厚沙哑:“怎么？不合胃口吗？” 邵鹿淡淡道:“你知道我一看到你就什么都吃不下。” 男人闻言也不生气只轻轻一笑，又低下头优雅地切着牛排。 邵鹿按耐不住心中的烦闷，冷冷道:“到底有什么事情？你不会是让我来看你吃饭的吧？如果是的话我建议你可以放弃你目前的工作去做吃播。” 男人无谓的笑了笑:“我的未婚妻真的很幽默。” 嘭的一声，邵鹿面色铁青的将手重重拍在桌上，周围人循声望来，她毫不理会，只怒视着眼前的男人，她咬着后槽牙，压着声音道:“林牧！” 林牧挑了挑眉，伸手端起眼前的酒杯，漫不经心的晃了晃:“终于听到你的口中出现我的名字了。” 邵鹿瞪视他许久，忽然笑了起来:“怎么？我叫你名字让你很开心吗？我差点都忘了，一直以来你不就是一条随叫随到的狗吗？” 林牧淡然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纹，他面色几变，将酒杯放置下来，定神望着她。 邵鹿见他不再伪装，嘴边的笑容更盛，讥诮道:“生气了？我还以为你只会装模作样得像个虚伪小人。” 林牧面色彻底阴沉:“邵鹿，你有什么可以在我前摆资格的？如果我是狗，那你又是什么？” “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我和你从来就不是一路人！”邵鹿愤怒的盯着他，眼中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林牧见她恼怒，松懈了身体懒懒道:“行了，我不想和你吵，我来就是问一句我的未婚妻有没有给我戴绿帽，嗯虽然我也不是很在意。” 邵鹿冷笑:“既然不在意，那么为什么又多此一举？这是你问的，还是他要你问的？” 林牧指节一动敲在桌上缓和了态度道:“你也不必对我这样，敲定事情的人是邵董事长，对不起你的人也是邵董事长，说到底，我不过是按他吩咐办事罢了，你也该懂身不由己四个字。” 邵鹿的脸色遽然变得苍白，她唇边扬起苦笑，仰头将置在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 2 章 排档一条街灯火通明c人来人往，老板小工端着刚出锅热气腾腾的菜，来来回回在各桌穿梭游走，烹调声c说话声c碰杯声和吆喝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一盘菜被放置在其中一张桌上，老板娘热情的对面前的姑娘笑道:“你好，你的菜全部上齐了，还需要什么吗？” 见对方摇头之后，老板娘准备走开，今儿生意特别好，她脚不沾地几乎没有停歇过。 走了两步，她想到了什么，又搓着手回来不好意思的笑道:“你确定一个人吃吗？还会来人吗？如果没人的话，这几把椅子我就搬走了。” 姑娘颔首，老板娘便将空余的椅子叠起来搬走，走的时候还扫了一眼桌上满满当当数十道菜，心中嘀咕: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姑娘没想到这么能吃，这一个人应该是吃不完的吧？不过管他的，能赚钱就行。 老板娘一走，那姑娘便迫不及待的动起筷子来，她先捻了一块儿浸满糖醋汁儿的锅包肉放入嘴中，满足地叹了一声，接着筷头又伸向了热辣火烫的水煮鱼，肥腻软糯的红烧肉，色泽诱人的焖猪蹄 刚开始还斯文的使着筷子，后头便不管不顾的直接上手，粗狂豪放的吃相和碗盆碰撞的声音惊动了隔壁几桌把酒言欢的客人，他们一开始还只是看热闹，最后竟噤声表情愕然的看着她。 正在摆盘的老板娘听着喧闹嘈杂声渐渐低落，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纳闷儿的转过去一看:哎哟我的亲娘哎，这是饿了多久啊！这吃相简直就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只见那姑娘两只手不断的从盘子里捞起菜来往嘴里塞，两侧腮帮子高高鼓起，汤汁流了满桌满脸都是，放入嘴中之后几乎都没怎么咀嚼囫囵吞咽下去，桌子上盘盆倾倒一片狼藉。 这这也太吓人了 许是察觉到了老板娘的错愕目光，那姑娘停下了动作慢慢的抬起头来，四目相接的那一刻，老板娘蓦然瑟缩了一下，移开了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刚刚似乎看到那个姑娘眼里放着红光。 就像一只怪物。 “老板娘。”那个姑娘不知何时走到她的面前，边拿几张餐巾纸擦脸边说道，“我去上个厕所，桌子先别收拾，那些汤汁我还要拿来拌饭吃的。” 老板娘干笑着点头，看她的身影在街口消失才转回来揪着自家男人的袖子道:“你看见没？这姑娘也太能吃了！这一大桌子菜就剩这么点儿汁了都不放过！要不是她穿的干净提前把账结了，我都要以为她从哪里逃难来吃霸王餐了！” 掌勺男人此刻正累的大汗淋漓，哪还顾得上这些，他瞥她一眼把刚出锅的菜放到她手上，皱眉道:“生意不用做了？话这么多，赶紧给客人端过去。” 老板娘看着自家男人不豫神色撇了撇嘴，便没再想那些有的没的，重新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 “呕哗啦啦” 剧烈的呕吐声和秽物倾倒在地上的声音，一股酸腐味夹杂着各种食物混合在一起的刺鼻味道飘了过来。 她直起身摸了摸腹部，方才滚涨如球的肚子此刻已瘪了下来，她皱了皱眉，还是觉得不满意，将手指伸入喉间按压，反射性的呕意又涌了上来，她哇的一声几乎将胃中胆汁吐了出来。 她擦拭着因为呕吐而流出的泪水，胃部空落落的感觉带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就吐到这里为止吧，再去吃一点儿，想想，还有什么没吃过的呢 她歪着脑袋思索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身后有个人影在慢慢接近。 有什么东西搭上了她的肩，她回过头看见一个面目英挺的男人正淡淡的看着她。 好帅啊。 她的脑中刚刚划过这个想法就瞬间没了意识。 黎晏皱着眉头看着怀中双目紧闭的姑娘，从她身上传来一阵油腻食物和胃酸交织的味道让他恨不能立刻将她甩开。 他竭力克制着这股冲动，一把扛起她就近找了个旅馆。 旅馆老板见他这幅阵仗多问了一句:“这是怎么了？” 黎晏此刻只想快点将肩上这个包袱甩掉，不耐烦道:“朋友喝多了。” 旅馆老板钱到位不爱管闲事，但在递了房卡之后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悠着点儿，别太过了。” 黎晏看着他挤眉弄眼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没说话，转身就往楼上走。 刷卡进了门，他径直扛着她进了洗手间，也没管干不干净把她往地上一扔，打开浴室喷头往她脸上淋。 她缓缓的睁开眼睛，只感觉不断有冰冷的水滴在自己脸上，模糊之间她看到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跟前。 冷水几乎打湿了全身，凉气贴着肌肤往里面钻，喉间胃部传来强烈的灼烧不适感，她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襟，沙哑道:“我在哪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黎晏关了喷头往墙上一扣，面无表情道:“你还是先洗个澡再问我这些问题吧。” 他转身走至门口又停顿了下:“记得多刷几遍牙。” 辛攸看着关上的门，一脸茫然，他的语气似乎隐隐带着一丝嫌弃。 浴室门打开了，黎晏坐在一旁椅子上看她出来，衣服黏黏糊糊的粘在身上　，肩上披了条浴巾，头发湿哒哒的还滴着水。 辛攸在床边坐下，手指拨弄着头发，上一次和他见面还是在医院，她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好像突然莫名其妙人就不见了。 总而言之，是个很奇怪的人。 谁都没有开口，房间里一片寂静，辛攸抬眼见黎晏正专注地看着自己，不由一愣，她笑了笑:“谢谢啊。” 黎晏没有撤开目光:“她也是找你帮忙的？” 辛攸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她指谁。 “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她想起了那个女鬼的骨瘦如柴的模样，“她生前因为减肥患了严重的进食障碍，每次大量进食之后都会催吐，而且对泻药有极强的依赖性，最后也是因为服食了过量的泻药致死，她希望我能满足她最后一个愿望大吃一顿。” “她吃了一整天，如果我没有制止，她还会继续，最后你可能会被她害死。” 辛攸抿了抿唇，垂下眼眸，她对方才的事情并不是完全没有记忆，她知道自己被骗了，但是 她望向黎晏，眼中满是审视:“你怎么知道她吃了一整天？” 难道你在跟踪我？ 她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眼里透出来的就是这个意思，黎晏看明白了，但他也懒得解释一开始只是因为白日偶然看见她的异常的举动才跟着她的。 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淡淡:“是我多管闲事。” 她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改变想法，依旧不退不避的与他对视着，突然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 黎晏面色变得古怪，她的脸上出现了两朵红晕，低下头羞赧道:“我饿了” 老板接过房卡不由自主的侧头看了看门外，那个一开始被扛在肩上的女生此刻正等在那里，身上的短袖和头发都湿漉漉的，仿佛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会玩，不过这才十几分钟也太快了点，啧，小后生看上去结实，没想到啊 “咳。”面前的男人咳嗽了一声表情淡漠。 老板赶紧回过神来，将押金退给他，男人接了钱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辛攸听到动静看向他同时也注意到了老板闪烁的眼神，奇怪道:“怎么了吗？他为什么一直看我。” 黎晏向后瞥了一眼，淡淡道:“不知道。” 旅馆的旁边就是一家粥店，辛攸要了份白粥慢慢喝着，黎晏在她面前坐的笔直。 温热的粥从喉间滑落至胃，平息了剧烈的灼烧感，她轻轻舒了口气。 “你不吃吗？”辛攸问道。 黎晏看着她没说话，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她呕吐之后满脸的狼藉和食物渣子混合着胃酸的酸爽味道，他根本没有胃口进食。 “我去买包烟。”黎晏起身，连白粥的清香味道此刻都让他有些作呕。 辛攸迷惘的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他把自己丢在洗手间的嫌弃话语，她低头蒙着嘴笑了一声。 大概是有洁癖吧。 她正想着，突然啪嗒一声，一条项圈似的东西出现在面前的桌上，她惊讶的抬起头只看见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消失在店铺门口。 那女生走的实在太快，她没来得及起身去追。 她低头将视线放到了眼前的东西上，这是一条已经褪色的红□□项圈，上头还挂了一个金属材质的猫牌。 辛攸伸手将它拿了起来，好奇的打量着，看到猫牌正面写着阿喵两个字，反面是一个人名和一串电话号码。 “方颖仪”她轻声念叨着，看来这应该是这只叫阿喵的猫的主人名字了。 刚刚那个女生是主人吗？好像并不是店里的客人？她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要把猫牌放在这里？看起来不像是无意丢下的 辛攸正蹙眉思索听到一个稍显冷淡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她闻声看向黎晏，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应该是在外头抽完烟才进来的，他坐下身瞥了一眼她手中的东西:“吃完了吗？” 辛攸点点头道:“刚刚有人丢了猫牌在儿，我给上面的号码打个电话问问。” 猫牌？ 黎晏眉目一顿。 “不过真是奇怪那个女生丢也该丢垃圾桶，丢在我桌上做什么？我长得像垃圾桶吗？”辛攸将它放置在桌上，皱着眉道。 黎晏听着她的话看向那块猫牌，在看清了上头的字后，不由浑身一滞。 “你刚刚说，这块猫牌是一个女生扔在这里的。” 辛攸觉得他的语气很奇怪，这句话像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似的。 “是啊，怎么了吗？” 黎晏拿起了那块猫牌，仔细端详了一阵后先是用力的捏紧了拳头，接着抬头看着她冷笑了一声。 辛攸被他这声突来起来的冷笑整懵了，正疑惑着，陡然听到他问:“那个女生长什么样子？” 她收回心神，尽力回忆:“我没有看到，只看到一个背影，嗯个子应该跟我差不多170左右，长发到腰，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 “是这样吗？”黎晏从手机中翻出来一张照片，照片上面是一个女生微微侧头的背影。 辛攸点头，讶然道，“原来你和这个女生认识？她是猫牌上面的主人方颖仪？” 黎晏的手蓦然一顿，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忘记了。 “对，她就是方颖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 3 章 丁三水拣着店铺门口阴凉的地儿急匆匆的走着，她肩头背着一个黑色帆布大背包，脸上的表情很不高兴。 走了一段路，她像是终于忍不住转过脑袋去看身后，气恼道:“你能不能别一直跟着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过了四月我已经成年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面前的男人秃头谢顶大肚腩，此刻正喘着粗气汗涔涔的望着她:“哎呀，三水，不管你几岁，舅舅都放心不下你，你刚刚出社会不知道世道艰险，人心叵测，舅舅怕你在外头吃亏受委屈。乖，啊，快回家去，你爸还在岭昌等你” 他话还没说完，丁三水就高声叫了起来:“我不回去！我从家里出来的那一刻我就决定再也不回去了！我已经长大了，能够自食其力了，我一个人也能好好过！” 占文书听着她的话心中暗暗叹气，这丫头和妹夫之间积怨已久，前几个月离家出走之后一直杳无音讯，前几天她联系到他说来了海港，说让他帮忙介绍份工作，他立刻就劝她回家，可她从小脾气就倔，他无论怎么好言相劝就是没用，还不敢说重话，怕她又悄然失踪。 “舅舅知道你的想法，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在外头总是不安全的，再说你年纪还小，正是读书的时候，荒废学业来外头打工总不是什么正经事。”占文书摊着手还想跟她讲道理。 丁三水口气坚决:“我从小就读不进书，呆在学校里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出来上班赚钱，反正我能吃苦不怕日子过不好。” “三水，我知道你不能原谅你爸爸，可是这些年他的心里也是很痛苦的，你要理解他，你不在的这段日子你知道你爸爸有多担心吗？你就听舅舅一句，左右我都是你的亲人，不会害你的。” 丁三水鼻子一酸:“舅舅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回去了，我一回去就会想起以前的事情，我求你了，你别再逼我回去了。” 占文书看着她清秀稚嫩的面容，满腔的话都咽了下去，恻然道:“孩子，路是自己选的，舅舅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你在外面我不放心，你要是真想工作，不如来舅舅的书店里给舅舅帮帮忙　，要是过几个月自己想通了后悔了，再回去读书也来得及。” 丁三水迟疑了一下:“你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就先在我这儿呆着，别出去乱跑，你爸那儿我会去说好的。” 丁三水终于笑了，但听他后面那句话仍旧有些闷闷的。 辛攸吃力的接完货，好不容易能直起身子喘口气，捋开碍事的头发，她拿着单子坐到电脑前。 刚核对完接货单微信就响了起来，她点开手机查看，是两个月前在临州遇到的小姑娘丁三水发来的:姐姐，在吗？ 在临州帮了她之后，她就缠着加了她的微信，聊过两次也经常能看到她发的朋友圈，总体而言是个乐观向上的好姑娘。 辛攸微微一笑，发过去:怎么了？ 丁三水:姐姐，我到海港啦，而且找到工作了！等我有空过来找你玩～ 小姑娘天真活泼，善良单纯，倒是挺招人喜欢的。 她刚想给她回消息就听到书店前面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伴随着女孩的声音:“你好，我是过来上班的” 辛攸放下手机出去，看见书架之间站了个穿着短袖牛仔裤的小姑娘，个子不高，齐刘海高马尾，身后的黑色大背包看起来比她人还重。 “啊，你好”小姑娘听到声响抬起头看过来，在看清面前的人后，不可置信道:“姐姐？” 辛攸也是微微一愣:“三水？” 丁三水从错愕中回神显得很兴奋，她上前两步笑道:“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分，我刚给你发了消息就见到你了。” 辛攸笑了笑正要说话，店里的电话铃声大作，她示意丁三水稍等一下，走到收银台接了起来。 刚接通占文书那粗犷的声音就直穿入耳:“辛攸啊，我外甥女丁三水要来店里上班，你把楼上的房间收拾一下给她住，我现在有事要去一趟岭昌，你帮我多照顾她点，她要有什么花销，你从账上走。” 他顿了顿又道:“这丫头是离家出走出来的，她在海港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我知道你稳重，有空多带带她。” 辛攸转过头看了看丁三水，小姑娘正咧着嘴在店里头转悠，东碰碰西碰碰，眉开眼笑的。 她嗯了一声。 辛攸使劲儿拉开了书架，地上整齐的画了半圈儿的沙石，她扇了扇空气中的灰尘，掸掉结在门口的蜘蛛网先一步走进去，打开灯，明亮的白炽灯光瞬间照亮了房间。 丁三水在外头探头探脑的看了几眼，犹豫道:“姐姐，你不会让我住这里吧？” 这里是二楼书架后面的仓库，满满当当的摆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地上铺满了盆栽倾覆的泥土其中夹杂着几株干枯的植物，这样的地方连站个人都显拥挤，更何况是住。 辛攸看着她笑笑不说话，打开了旁边的一扇门。 丁三水这时才发现原来侧面还有一道小门，她有些新奇的跟在后面。 里面的房间因为长时间封闭有些灰蒙蒙的，靠南还有一扇小窗，虽然被后面的小区居民楼挡住了阳光，但也使里头的空气变得流畅起来。 “这里很早之前是老板住的地方，后来他搬出去，这里就被当作仓库了，东西都是齐全的，厕所淋浴都在楼下，日常起居不成问题。”辛攸朝向她道，“等等晚上早点关门，我带你去超市买些生活用品。” 丁三水乖巧的点头，跟着她出去，帮着一起将书架推回原位。 辛攸边下楼边道:“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老板的外甥女，你应该和他一样都是岭昌人吧？” “是啊，我从小就是在岭昌长大的，舅舅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来海港了，不过他可疼我啦。” 辛攸顺手整理着台阶架子的书籍:“岭昌离海港挺远的呢，对了，你怎么突然从临州来海港了？” 丁三水点点头，郁闷道:“姐姐，我上次不是跟你说我辞职去了工厂吗，后来，那个老板跑了，我白白干了半个多月，一分钱都没拿着，没办法我就只能来海港找我舅舅了。” 说着她又高兴起来:“不过能在这儿见到姐姐你，也算是幸运的。” 辛攸停住脚步回身看见她明亮纯洁的眼睛，蓦然涌起复杂的情绪，半晌她轻轻的笑了一下。 邵鹿走出幼儿园时暮色已悄然压了下来，今天有一个小朋友的家长因为私事而迟来了两个小时，她一直陪着等着，小朋友还抹着眼泪问她是不是爸爸妈妈不要她了。 她转动着僵硬的脖颈，拉伸了一下手臂，准备给辛攸打个电话，最近总是加班还要忙着准备公开课的教案，已经许久没有跟她联系了。 “邵老师。” 邵鹿伸入包中的手倏然停住，她站在原地垂下眼眸，视线中出现了一双脚。 她抬起头看见杜清明那张略显局促的脸，扬起笑:“是婉儿舅舅啊，你是来婉儿应该已经回家了吧？” 杜清明一副想笑不笑的僵硬模样，尴尬的似乎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对，她早就回家了，我我是来找你的。” 邵鹿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只是微微疑惑:“找我？最近婉儿在幼儿园挺乖的，没有出什么事儿” “邵老师。”杜清明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我不是说这些，你现在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好吗？” 他眼神真切，她定定的与他对视许久，缓缓点了点头。 杜清明不自在的动了动盘着的腿，有夹没夹地夹了一片北极贝往酱碟里浸了一下，他吃进嘴里后无意识的咀嚼两下，一股辛辣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口鼻被呛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只能紧闭着双眼扶额撑在桌面上。 邵鹿被他的异常吓了一跳，端了杯水递给他:“婉儿舅舅，你怎么了？” 杜清明睁开眼睛，邵鹿发现他整个眼眶都红了，两只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她，倒是有些可怜巴巴的模样。 邵鹿的心无端一软，抽了两张纸巾按在他的眼角边上。 杜清明一愣，伸手就要去握她手，没想到她反应更快，倏然把手抽了回去。 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刚刚没注意，不小心被芥末呛到了。” 邵鹿莞尔一笑。 两人都不再说话，杜清明只听到筷箸碰撞的声音。 静谧持续了很久，他终于鼓起勇气道:“老师，那夜” 他话还没说完，邵鹿就笑着接过了话头:“啊，你说的是那夜吗？那天，我喝多了失态了，不好意思很感谢你的照顾，只是觉得有点丢脸才一直没有对你表达我的谢意。” 邵鹿的话让杜清明找不到一丝破绽，但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她把话说的那么到位，他也不好拆台。 他咳嗽了两声:“我还以为邵老师怕男朋友误会所以才不联系我的，毕竟夜不归宿这样的事情一般男人是无法接受的。” “误会吗？我的未婚夫大概永远不会误会这些吧。”邵鹿两手交叉托着下巴，“毕竟我和他有各自不同的生活。” 杜清明脑子刹那嗡嗡作响，他只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未婚夫” 邵鹿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啊，我们已经订婚两年了。” 说着她凑近了一些仔细打量着杜清明的神色，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婉儿舅舅的脸色好差啊，你这样子的反应很奇怪呢，会让我以为你喜欢我的。” 杜清明原本乱哄哄的脑子在听到她这句话竟奇异的平静下来，他攥拳点头:“对，没错，我是喜欢你，那天你问我的时候，我没来得及回答你。” 他看见邵鹿惊讶的表情停顿了下，接着道:“不过既然老师你已经有未婚夫了，那么我就会把我的那份喜欢收拾的一干二净，保证不会给你带来一丝一毫的困扰。” 邵鹿默默的垂下眼眸，嘴角缓缓向下沉去，过了许久，她不轻不淡的说了句:“这样是最好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第 4 章 喧闹拥挤的人群一波一波的涌过来，丁三水抱着手里的脸盆艰难的挤到辛攸的身边，她有些懊恼的看了一眼脚上的小白鞋，上头不知被哪个不知死活的人盖了一个灰扑扑的鞋印，回去又得刷好久。 她哀怨的叹了口气:“是不要钱吗？这些人怎么跟抢一样。” 辛攸听见她的话微微一笑:“最近在做促销活动吧，三水你想想还要买什么，一次性带回去。” 丁三水嘟着嘴想了想，摇摇头道:“我想不到了，大概就这些吧啊，姐姐，我想剪个头发。” 辛攸伸手摸了摸她脑后浓密乌黑的长发:“你的发质真好。” “人说头发软心肠软，我们囡囡心肠一定特别软。” 辛攸蓦然回神，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脑子里面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她还没来得细想就听到丁三水说:“很多人都这么说，嘿嘿，姐姐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发现旁边有家理发店，你陪我去剪个头发好吗？” 她眼巴巴的望着她，似乎怕她会拒绝似的。 辛攸笑了笑:“走吧。” 丁三水欢悦的笑了起来，越发的喜欢眼前的姐姐，不仅会打架性格又温柔，真的好亲切。 辛攸端着手中的纸杯喝了口水，顺便看了一眼刚刚洗完头准备剪头发的丁三水，看来还需要很长时间。 她起身对她打了个招呼，走出店铺在旁边转转，转悠了会儿看到一排夹娃娃机，彩灯闪烁着在机器上头打转。 其中一台娃娃机前站了一对父女，女儿懵懵懂懂的指着上面一个娃娃说想要，父亲便笑着摩拳擦掌，在失败了两次后，终于不负她望把那个可爱的小玩偶送到了她的面前，女儿高兴的在父亲的脸蛋上重重一吻。 “吧唧。” “嗯攸攸，你的口水流到爸爸脸上了。” “这是你帮我抓到娃娃的奖励。” 唔这个画面是 辛攸痛苦的捂住了脑袋，感觉有什么一直在脑中乱窜。 为什么这个画面会突然跳出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今天脑中怎么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 “小姐，你没事吧？”有人察觉到她的异常关心道。 “谢谢我没事” 辛攸压下疼痛缓缓抬头，看见一个气质温婉的女生正着对她笑。 “你看我的猫牌了吗？” 微凉的江风轻轻拂来，黎晏倚在栏杆上看着眼前这座小巧的信号塔，顶端有红光在一闪一闪，似乎在指引着什么。 “然后呢？”　他问。 他的声音被江边推送到辛攸耳边，她没回答只拣着脚下几个平滑的石头跳来跳去。 这个小型信号塔靠近码头，被石阶高高的拥趸着，石阶周围布满了大块的石头，此地灯光昏暗，一不注意就有可能陷入到两块石头缝隙之中。 直到黎晏的神情越来越不耐烦，她才说道:“我告诉她你拿走了。” 她抬眼看他，他淡淡的回望，显然在等她接下去的话。 “然后，她就走了。” 黎晏哦了一声，撇开目光望向波光粼粼的江面。 江风不停推着浪花狠狠撞在石砖上，有水花嘭的溅上来，淋湿了附近的石块，月光温柔的撒在湖面上，整个江面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你们真的是朋友吗？”辛攸挑了块大石头坐下，问道，“如果是朋友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联系对方呢？还要我给你们传话，你们真的，很奇怪。” 黎晏没有回答，过了良久才问道:“你有在江里游过泳吗？” 辛攸摊了摊手:“我不会游泳，我哥说我小时候玩竹筏，掉河里差点淹死。” 她回头看了看冰凉黑暗的江面，忍不住打个寒颤。 黎晏看了她一眼，没有错过她这微小的动作，收回目光发现手机在口袋里不断震动，他接通还没开口，杜清明的声音就炸了出来:“哥，你在哪里啊，出来陪我！” “你在哪里？”黎晏听出他那边有嘈杂的音乐声。 “老地方，你快点过来。” 黎晏挂了电话发现辛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她笑了笑:“我想你大概不会让我这么晚在这么偏的地方一个人打车吧？” 他没说话，转身就走，她立刻从石头上跳起来跟上去。 黎晏和辛攸到达酒吧一条街的时候杜清明正抱着吉他在台子上唱rab一计划的《初恋旧爱新欢》，表情认真，一反往常轻佻模样。 酒吧里头的一女人看见黎晏进来立刻过来打招呼，看到他身后的辛攸时面色有些诧异，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辛攸被她看的莫名，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杜清明吸引，她一直以为杜清明是个干啥啥不行的废柴二逼富二代，没想到他还这么文艺。 “初恋旧爱新欢，有几个是别人的伴，岁月无从贷款，感情要分期更难” 黎晏皱眉道:“他这又是抽的哪门子疯？” 过来招呼的女人瞅了台上一眼，在黎晏身边坐下磕着瓜子道:“不知道啊，晚上他进来滴酒不沾，歌倒唱了好几首了。”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他不会又失恋了吧？” 这么多年朋友，黎晏也知道杜清明什么德性，他瞥了辛攸一眼，这八成是为了他那什么邵老师。 杜清明早看见黎晏，唱完歌就萎靡不振的下来了，倒了杯扎啤一口闷。 辛攸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好久不见啊，清明哥唱的真好，这声音好听得都可以出道了。” 杜清明不说话，望着她眼神幽怨。 辛攸不明白自己哪儿招惹他了，被他看的鸡皮疙瘩直往上冒，摸了摸胳膊不声不响的靠到后面靠背上。 黎晏看了他两眼，骤然起身道:　“我去下洗手间。” 女人见他走了搭上杜清明的肩问道:“杜少，又失恋了？不知道是哪位美女这么没有福气，哎呀，天涯何处无芳草，赶明儿我给你再介绍几个好的。” 杜清明无力的摆摆手:“得了，我谢谢您嘞，您哪一次介绍的我碰过，那些锥子脸蛇精脸我实在不稀得瞧。” 女人悻悻的摸了摸自己的尖下巴，哼了一声，扭头走开了。 等她走远，辛攸努了努嘴问道:“这是你哥的女朋友？” 杜清明噎住:“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她是我哥女朋友？” “她要不是干嘛一直拿余光瞟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想起刚刚那个女人的眼神她就渗得慌，一脸的打量。 “你想太多了，阿红是这家酒吧的股东之一，以前是的营销，人都已经结婚了好吗？对象也是的营销。她没整容之前那张脸简直没法儿看的，我哥怎么会看上她啊？至于她看你，当然是因为”说到这儿，杜清明狐疑道，“不对，你和我哥怎么会在一起？难道你们” 辛攸摆手解释道:“我们在路上偶然碰到了，然后然后我说上次还没谢谢你照顾邵鹿，想亲自来给你道个谢。” 杜清明脸色刷一下暗了下来，他苦笑:“有什么好谢的，该谢的人已经谢过了。” 辛攸觉察出他语气中的失落，她撑着脑袋看着他。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杜清明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辛攸扬起唇:“你该不会喜欢邵鹿吧？” 杜清明惊愕的瞪大眼睛，辛攸看见他的反应确定了心里的想法:“看来是真的啊，唔被拒绝了吗？” 他不说话，默默地又喝了杯酒。 “嗯她是不是跟你说了她未婚夫的事？” 杜清明情绪低落:“嗯，我觉得她很坦诚，所以我也很坦诚的告诉她我喜欢她，但是现在我已经决定放弃了。” 辛攸微微一笑:“我们家鹿真的很喜欢时不时把她的未婚夫拿出来遛遛。” “你说你喜欢邵鹿，但是我想你对她的家世背景应该还不太清楚，她的父亲是江安集团董事长邵其盛，未婚夫是江安集团总经理林牧。” 杜清明对于邵其盛这个名字略有耳闻，有几次听杜老爷子在饭桌上说起过，但是对他的评价并不是很好，最常出现的是三个字:真小人。 但是林牧他忽然想起三年前传的沸沸扬扬的江安集团总经理私生子事件，但是没多久就销声匿迹了，许多人猜测这是有心人布的局，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其中的奥妙。 他错愕看她，仿佛在向她求证什么。 辛攸似乎知道他的想法，轻轻颔首:“没错，是你想的那样，邵鹿她有心理洁癖，不可能和这样的人步入婚姻，现在只不过是她父亲邵其盛坚持，如果婚约解除就等于坐实了这件事情，会触犯到一定的集团利益，她父亲也丢不起这个人。” 杜清明皱眉道:“这件事情本来就跟邵鹿没有关系，丢人的也不应该是邵家，她父亲难道为了这些虚名和利益就要断送自己女儿的一生吗？” “邵鹿父亲的想法谁都不知道，但是邵鹿自己也明白她就算不和林牧结婚，也会被安排给其他人，这是她作为邵其盛唯一的女儿的宿命，与其和陌生人结婚，不如就这么跟林牧耗着，要是哪天耗不下去了，那就认命了。” 杜清明知道商业联姻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面是常态，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邵鹿会成为其中的棋子，她云淡风轻的在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他想着就觉得心里难受，正当他压眉头想心事的时候，忽然听见辛攸说:“你认识方颖仪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第 5 章 杜清明怔怔的看着辛攸，眉目之间满是震惊。 辛攸挑了挑眉道:“现在你已经知道邵鹿的处境，情报互换，那你是不是也能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方颖仪的？”杜清明说这话有些迟疑。 辛攸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你哥告诉我的。” 杜清明难以相信的张大了嘴，结结巴巴道:“我哥他他竟然连这个都跟你说了？我去那他对你是认真了” 辛攸见他说话越跑越偏，不由拿手敲了敲桌子:“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你哥虽然跟我提过一两句，但有些事情我还是不太清楚，你也知道女人对于这些话题都是很敏感的。” 她这话纯属炸他，但他确实上钩了。 杜清明瞧了瞧她的面色，吞吞吐吐道:“既然我哥都跟你说过了，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了，她她是我哥的初恋，也是他的前女友” 辛攸垂眸，她早已预料到这一点，只是需要证实而已。 从那个猫牌出现开始，整个事情就透露出一阵古怪，那个女生出现的莫名其妙，黎晏的反应也莫名其妙，她一直在想里面一定有猫腻，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初恋那应该很刻骨铭心吧？”辛攸的手无意识的戳着台面。 杜清明反复确认她的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话痨嘴一开闸门就停不下来了:“确实会有点儿那时候我们在衡山上大学，颖仪是低我们一届的学妹，他们在一起两年多快三年，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分手了” 他的面前忽然浮现出颖仪那张干净白皙的脸，所以见过她的人对她的印象都是温柔善良，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很少会有像她一样气质纯净的女生。 所以当黎晏告诉他，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虽然觉得意外，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毕竟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女生的告白。 “是因为阿喵吗？” 辛攸的话将他从回忆中惊醒，他笑道:“你也知道阿喵啊，那是我哥大三他们在校外租房子” 他蓦然住口，讪讪的看向辛攸，他都差点忘记了女孩子最介意前女友这种生物，虽然同居是当今社会的常见现象，但如果知道自己的另一半曾经和别的女人像夫妻一样生活过，大概心情也会变得不好吧。 辛攸看到他眼眶里四下乱窜的眼珠子明白了他的顾虑，忍不住催促道:“我不介意，你接着说吧。” 杜清明这时才说下去:“阿喵是颖仪在公寓楼下捡到的流浪猫，浑身雪白长得很漂亮，捡到它的时候它还很小，只有两个手掌那么大，那时候天气很冷，颖仪怕它生病把它抱回了家，慢慢地养出了感情，就这样一直养了下去。” “大四的时候他们分手了，颖仪从公寓里搬出来，把阿喵送到了自己家，后来颖仪出事我哥又把它接回来，结果有一天不知怎么它从家里跑出去，怎么找也找不到，后来在附近的河里发现了它的尸体。” 辛攸敏感的抓住重点:“颖仪出事？她出了什么事儿？” 杜清明沉默了。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她死了。” 黎晏站在洗手台边洗着手，阿红斜眼瞥了不远处正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揶揄道:“真想不到我们黎少竟然也带女人出来了，怪不得看不上我给你挑的女人，原来是喜欢这种类型，长得还挺好看的，一看就是没动过刀子的，自然得很” 黎晏回头看了一眼，抽了两张纸巾擦手，没有说话。 阿红与他认识也有几个年头了，一开始的时候可劲儿给他介绍女人，后来他发了一次火，她还觉得是他装模作样，要么就是口味重偏好同性，反正她表面上客客气气，打心底里瞧不上他，觉得他比那些在夜场有所图谋的男人还要恶心。 再后来从杜清明地方听说了他从前的事儿，这才明白过来，也只能在心里暗自感叹，她甚至觉得他大概一辈子都迈不过那个阴影，毕竟那个女孩是为了他死的，就算是普通人估计也得守个七八年。 阿红见他没有否认，眼中瞬间掠过一抹惊异，她正色道:“阿晏，你确定你放下了吗？看那姑娘才二十出头的模样，你可别做让人伤心的事儿。” 黎晏将废纸扔进桶里，淡淡道:“她不会伤心的。” 阿红一听这话就急了:“什么叫不会伤心？自己的男人心里装着别的女人，哪个女人不会伤心？你要是没放下，就别去祸害人家好好的姑娘，你要只是玩玩你就跟人家说清楚，别等到人泥足深陷的时候再给人一刀。” 她顿了顿软和了口气:“再说都已经六七年了，你也应该放下了，不管怎么样是她先对不起你，后头你要分手也是应该的，是她自己承受不住选了那条路，你不该为她的所作所为买单，就算要付出代价，你也为她守了这么多年了，也够还她的了。” 黎晏面无表情的默默听着，过了一会儿，轻声道:“我知道了。” 辛攸的脑子顿时炸开了。 是了，如果她死了那么一切就顺理成章了，消无声息的来去，冰冷苍白的肤色，还有黎晏那些奇怪的反应，他不是不想联系，而是不能联系 不，那个女生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她忽然想起两个多月前在电影院外面的洗手间，有一个女生被她认成了鬼，那个就是她！ 那些不自然的地方，没有影子，没有脚步声这些都被当时的她忽略了。 她忍不住敲了两下自己的脑袋，反应也太迟钝了。 杜清明以为自己的话刺激到了她，慌忙站起身去扶她肩，解释道:“哎辛攸，我还没说完” “说什么？” 杜清明听到这个声音嘭的一声跌坐在位子上，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笑的自然:“没没什么” 黎晏向来就不喜欢他向外谈论关于他的私事，更何况他现在和辛攸关系不一般，要是知道他嘴贱自己抖了那么多东西出去，非得杀了自己不成。 黎晏瞥了他一眼，在他身边坐下，掀了掀眼皮，发现辛攸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微微挑眉:“怎么？” 辛攸扯了扯唇角:“没事” 一旁的杜清明以为他们俩的对视是眉目传情，不由得发出一阵姨母笑，挤眉弄眼的来回看着两人。 黎晏察觉到他的异常道:“长疮了？” 杜清明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低声笑道:“哥，你跟我还装这速度够快的呀，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黎晏闻言看向辛攸，见对方窘迫的别开脸，他心里大致明白她说了什么，他没反驳只定定的看着她，眉目间有种说不清的意味。 酒吧光影流转，暗色光源将他的脸照的迷蒙不清，唯独一双眼眸清亮澄澈，仿佛一捧清泉汩汩流入心上。 辛攸第一次发现男人的眼睛竟然也能如此漂亮。 她愣愣出神，就在这时异变突起，一只玻璃瓶猛然砸到了黎晏的头上，碎片残渣四溅，他被砸得曲倒在桌子上。 杜清明和辛攸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一个人一把提拉起了黎晏，将他拖了出去。 阿红在楼上跟客人玩骰子，一听到这巨大声响立刻奔了下来，向杜清明问道:“这是怎么了？我刚刚没看见，怎么好好的突然打起来了？” 杜清明回过神跑至门口，突然停下脚步皱眉惊异道:“方敬杉！他不是应该在明州的吗？” 阿红慌乱道:“方敬杉是谁？他的死对头吗？我马上打电话叫人过来！” 杜清明制止了她，眼神复杂的望着外头:“我哥说过，这件事情他不要任何人插手。” “哎哟我的天啊，看这架势是玩儿命来的，要是不管，万一出点儿事怎么办？”阿红急得团团转，“不行，我现在就去叫人！” 她撇开脑袋转身，看见辛攸依旧稳稳当当的坐在那里，一脸平静的支着下巴望着窗外，她心里的火瞬间刮了起来，她指着她道:“你！” 辛攸张望了一下四周茫然道:“我？” 阿红口气恶劣:“你男朋友都被人拖走了你还能坐的住？有你这样做女朋友的吗？” 辛攸不由自主的笑出声:“嗯，那我应该做什么，冲上去和他一起被打？还是在一边哭哭啼啼？姐姐你这么着急，看起来倒更像是她女朋友，不如我把这个位置让给你怎么样？” 阿红被她呛得面目通红，指着她一句话说不出来，她倒是瞎了眼了刚刚还帮她说话，真是好心没好报！ 一边儿的杜清明听到他们的对话想起了电影院那一次，冲到了辛攸面前急切道:“对了，辛攸，你可以帮我哥的！帮帮他！”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哐当的一声，一把椅子被人踹到一旁，一个穿黑色背心的精壮男人站在门口喊道:“你，出来。” 他这话是对着辛攸说的。 杜清明看着他高高鼓起的肌肉和两条纹龙的花臂，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看这模样十个他都不够他打，就算辛攸再厉害，估计也够呛。 作为男人这时候他不能怂，必须挺身而出，他战战兢兢的直起身子挡在了她前面。 没想到死期来的这么快 就在他哆哆嗦嗦的想着遗言的时候，身后有一只手推开了他瘦弱的小身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第 6 章 杜清明愣愣的看着辛攸神态自若的从他身后走出，从容不迫的对花臂男笑道:“你是在叫我吗？” 花臂男惊讶的看着她，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如此镇定，他收了心思，冷声道:“你就是黎晏的女朋友？” 辛攸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不说话，花臂就当她是默认了，抬手就要去拉她肩膀，阿红在一边见势不好急忙上前阻拦:“兄弟，有话好好说，你们男人的事情别牵连到女人身上。” 花臂男不耐烦的掸开了她的手:“你跟我废什么话？是不是想一起出去？” 阿红张口还想再劝，辛攸侧身对她微微一笑:“谢谢。” 阿红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看见她如此泰然，心中顿时有了计较，她默默退到一边。 辛攸转向花臂男问道:“我想问一下，你们叫我出去是去干什么？” 花臂男嘴角一斜，冷笑道:“干什么？你出去不就知道了？” 他伸手想去抓她肩，就在快要碰上她的时候，她对他笑了笑，陡然按住他的手背向外一拧，惨叫顿生。 他捂着手往后退了两步，眼中闪过一抹恨意，攥紧了拳头向她冲去。 黎晏缓缓弓起身想从地上起来，猝然有人一脚踩住了他的背硬生生的把他压了下去，他胸口一窒。 他眼前一片模糊，血线不断从脑门上滴落，划过睫毛直到口腔，浓烈的血腥味冲进鼻腔，他抿了抿唇，竭力忍住脑中的眩晕感。 方敬杉挪开脚看着地上的人，俯下身冷冷道:“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黎晏眯着眼看他，血线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晰他的脸。 “我难得来一次海港居然还这么凑巧的遇见了你，呵，这是老天给我的机会，黎晏，好久不见了。” 黎晏趴着一动不动，方敬杉兴味索然的围着他转了一圈儿，嘲讽道:“你以前不是很能耐吗？在颖仪墓前，我拿铁棍打你你都扛过来了，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脆弱了？啧啧啧，这才几年就变成孙子了” 说着，方敬杉面色一变，怒气横生，抬脚狠狠地踹了他两下，大声骂道:“颖仪为了你丢了命！你他妈居然还在这里花天酒地！你对得起颖仪吗！” 黎晏被他踹的蜷缩起了身体，但却没发出一声呻吟，他紧紧的咬住嘴唇，舌尖尝到了咸腥的铁锈味。 方敬杉见状怒极反笑:“是我看错了，你还是那么硬，你爱扛是吗？好，今天晚上我让你扛个够！” 他像是发了疯一样猛力踢踹着黎晏的身体，接着将他从地上拖起来用力击打他的脸，而黎晏则像个死尸一般任他□□。 “敬杉。” 这一声叫唤止住了他的暴行，他望向发声处，看见胡严被什么缚住了手脚鼻青脸肿的躺在拐角处，旁边站着一个女孩。 方敬杉惊疑道:“胡严，你这是” 胡严对他使了个眼色，他看懂了他的示意看向那个女孩，女孩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容，淡然的与他对视着，他脸上划过一抹惊讶。 辛攸拖着胡严慢慢走近，笑着问道:“你朋友说是你叫我出来的，有什么事吗？” 方敬杉看着胡严不断颤抖着的胳膊，知道他伤的不轻，心中顿时警惕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黎晏，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和你有什么关系？” 方敬杉眼眸深处浮上阴霾:“小姑娘，好好说话，我就是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和他没关系，你现在就可以走，如果有的话” 辛攸扬起了唇角:“其实我一开始没打算插手，是你的朋友去里面请我出来的，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况且你朋友被我折腾成这样，你会就这样放我走吗？” 方敬杉冷冷道:“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你为什么对这个答案如此执着？在我看来这根本一点都不重要。”辛攸笑着，顿了顿道，“不过既然你这么希望知道的话，那么如你所想。” “我是黎晏的女朋友辛攸。” 方敬杉倏然大笑，他看着辛攸狠戾道:“小姑娘，你知道和这种人渣在一起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话还没说完，辛攸就已经欺身上前，拳风向他面门直扫而来，他避之不及，侧头让背部替他承受了这一击。 “大哥的废话太多了，不要浪费时间。” 辛攸说着又是一拳过去，方敬杉控住她的拳头往身侧一拉，辛攸登时站立不稳被他牵制住，她反身前踢，方敬杉欲躲松开了她的手。 趁着这一空当，辛攸立时俯下身子扫他下盘，他没预料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她一脚踩上了他的肚子，笑眯眯道:“大哥，我们来交换怎么样，我拿你朋友来换他？” 方敬杉仍不甘心，双手掰住辛攸的脚就地一滚，她被他一扯摔倒在地，他翻身过来骑在她身上想要掐她喉咙，她眼中快速的闪过冷意，屈膝向他背上一踢，他吃痛偏了偏身子，她紧接着抓住他的肩将他按倒，又狠狠给了他几拳。 怕他再反扑，她抓着他的胳膊正想用力，却听到有人低声说道:“不要” 她闻声望去，黎晏正吃力的撑起身体看着她，她看了他一会儿，慢慢放下了手。她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的狼狈模样，顿了会儿，朝他伸出了手。 黎晏怔怔地看着那只摊在眼前的手。 记忆中曾经也有人像这样朝他伸出手，那只手柔软温暖，与面前这幕徐徐重合。 他恍惚抬头，突然看到她身后方敬杉刻毒的脸，几乎是一瞬间的反应，他起身迅速的站到她身后紧紧拥住她。 辛攸只听到他在耳边的一声闷哼。 “哥！”那是杜清明的声音。 “我的天啊”那是阿红的声音。 “赶紧报警叫救护车！” “别跑！” 那些都是陌生的从未听过的声音，它们揪成一团在她脑子打转，她木木的站着，耳边最清晰的还是他的那声闷哼。 他的身体软软的伏在她的背上，渐渐的滑落下去，她低下头看见所有人紧张惊恐的脸，都凑在她脚边，那里躺着的他血流满面，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像是隔着两个世界，一个旁观者安静的看着一切。 “辛攸！辛攸，你没事吧？”杜清明焦急的摇晃着她的肩膀。 辛攸像被什么击中一般，霎时缓过神来，她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见她反应过来，他不禁松了一口气，上救护车到医院一路上她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只是木木呆呆的望着一个点发愣，他还以为受刺激太大傻了，正准备给她也拉去瞧瞧医生。 “刚刚医生说我哥头部脑震荡，背后插得那把是小锉刀没伤到要害，现在还在昏迷，需要住院观察。” 他的视线落在她两侧手臂上，发现上面有好几道擦伤还在渗着血，刚才他一直担心黎晏所以没有注意。 “你等我一下。” 杜清明急匆匆的跑走又急匆匆的跑回来，手里还拿着几根棉棒，他拉过辛攸的手仔细替她消毒。 辛攸这时才发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她垂着眼眸问道:“人抓到了吗？” “没跑多远就抓到了，他跑了他那朋友还在呢，阿红说已经带去警局了，这方敬杉真他妈是个疯子，这么多年了还记着仇。”杜清明说到这儿狠狠地啐了一口口水。 “他和你哥是怎么回事儿？” “他是颖仪的堂哥，当年我哥知道颖仪去世的消息去看她，结果被他们一伙人堵住，拿那么粗的钢棍”他也顾不上给她擦药，手舞足蹈的比划着，“那么粗！我哥被打的半死不活，休养了整整大半年，到现在都还有后遗症。” “那一次我哥没追究方敬杉的责任，而且他不让我们插手这件事情，搞得这小子越发猖狂，放话说见我哥一次打一次，后来又碰到过一次，我哥也是闷不吭声站着让他打，我都看不下去，要不是我哥拦着，我才不会让他那么好过。” 杜清明叹了口气:“估计这次我哥还是一样会放过他，我还真就不明白了，颖仪自杀跟他有半毛钱关系？明明是她对不起我哥在先，又自个儿闹自杀，方敬杉干嘛像条疯狗一样死咬着我哥不放” 辛攸默默地听着，问道:“你哥为什么要和她分手？” 杜清明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启齿，磨蹭了老半天，他才道:“这个对男人来说，确实有些接受不了颖仪背着我哥和当时我们俩的朋友好上了” 说完之后，他似乎觉得很尴尬，低下头继续为她处理伤口。 辛攸没再问，仰起脖子看着站在面前苍白温柔的女生，无声的张了张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第 7 章 白日晴朗，丁三水拎着盒饭从外头跑进来，满头大汗的拿手扇着风，嘴里还不停嘀咕着:“晒死了，太热了” 辛攸笑着倒了杯水递给她:“我都说点外卖了，你非得自己跑出去，来，喝点水。” 丁三水接过杯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抹了嘴道:“我正好可以认认路嘛，好了，姐姐快过来吃饭吧，我买了红烧仔排c番茄炒蛋还有小炒肉。” 辛攸帮着她一起把塑料袋拆开，揭了盖子，一股香味就飘了出来，闻得她食指大动，迫不及待的掰开筷子去夹菜。 她吃了两口，抬眼看见辛攸眼下浓重的两团青黑，不禁奇道:“姐姐，昨天你把我送回店里之后去干什么了？怎么黑眼圈这么重，脸色也很差，还有手上的伤，你这是跟人打架了吗？” 辛攸不自觉的摸了下脸，笑了一下:“我家那边路灯失灵，昨天晚上我不小心摔了一跤，痛的晚上没睡好。” 丁三水听了点点头，脑袋一歪又问道:“姐姐，你知道最近海港那桩凶杀案吗？我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听到有人聊起，说那个婆婆的孙子知道真相后接受不了自杀了，往自己身上戳了好多刀，可狠了不过幸好抢救回来了，哎，好可怜啊” 辛攸闻言笑了一下，夹了块排骨放进她的碗里，轻声道:“嗯，听过，有段时间了。” “真的是可怕，没想到凶手竟然会是那女人的婆婆。”丁三水咬着筷头皱眉道，“现在心理有问题的人真是太多了，唔对了，我还听他们说明州接连发现两具小男孩的尸体呢，都是被人虐杀致死的，死状残不忍睹啊，其中一个好像还是海港人” 辛攸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头，无奈道:“三水，你在吃饭的时候跟我说这些真的好吗？” 丁三水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埋头吃饭。 辛攸见她不在谈论这些，忽然想起孙梓楠瘦弱单薄的背影，那个学生啊 放置在一旁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声，辛攸回神，放下碗筷拿起一看，是杜清明发来的微信:辛攸，我哥醒了。 她没有回消息，端起碗筷扒拉两口饭。 丁三水捧着饭盒吃的正欢，陡然看见辛攸搁下筷子站起身对她道:“三水，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你看下店，记住楼下教辅，楼上名著，楼梯拐角处的那俩架子都是现言。” 丁三水一懵，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她跑了出去，她疑惑的挠了挠脑袋，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安静的病房里忽然传出一声怒喝:“你来这里做什么？” 被杜清明怒目而视的对象此刻正悠闲的坐在沙发上削着苹果，刀切入果肉发出沙沙声，她削的很好，不一会儿一条完整的果皮掉入篓中。 “你瞎叫什么，这里是医院病房，麻烦你声音小一点。”杜元宵咬了一口苹果，漫不经心道，“而且，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好歹我也是黎晏哥的妹妹，哥哥出事妹妹难道不应该过来看看吗？” 杜清明恶狠狠的瞪视着她:“黎晏怎么可能会有你这种讨人嫌的妹妹！你这个丑八怪！” “你说谁丑八怪？”杜元宵炸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模样？瘦的跟条麻杆儿似的，摆明了纵欲过度，你小心y！” “你才y！你自己瞅瞅，你这鼻子下巴打了多少玻尿酸，往阳光底下一站，都透着光，你再整下去迟早得死哎哟，杜元宵你敢拿苹果砸我！” “我砸得就是你！杜清明有你这么当哥的吗，这么损自己亲妹妹！” “我去杜元宵你说归说，上手是几个意思啊” 接着就是一阵空咚哐当的声音。 “你们闹够了没有？”一直躺着的黎晏终于忍无可忍，拿手按着自己生疼的脑门，“要吵出去吵！” 杜清明和杜元宵同时松手，两人望着黎晏讪笑着，他捂着额角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也不甘示弱的回敬他，捋着自己散乱的头发。 黎晏叹了一口气，每次都是这样，这兄妹俩从小不对盘，一见面两人就要掐上，不损对方到两败俱伤决不罢休。 杜元宵跑到床边娇声道:“哎呀，你都听到了啊，是杜清明这个二百五先人身攻击我的。” “谁是二百五？你给我说清楚！” “谁问谁是！” 黎晏的脸微微抽搐了两下:“你们是嫌我活的太长了吗？出去！” 他们二人被他的吼声给吓住了，消了会儿声，杜清明嘿嘿笑着还想说话，黎晏盯住他就一个字:“滚！” 杜元宵见他脸色确实不好，赶紧推了杜清明出去，边推边小声嘟囔:“都怪你，臭不要脸！” “嗷杜元宵，你还踩我！你真是没大没小” “砰” 门关上了，隔绝了聒噪的吵闹声，黎晏皱着眉头合上眼睛，伤口处隐隐作痛。 “杜元宵嗷” 杜清明被杜元宵拧着耳朵走，疼得他大呼小叫，抓住她的手正想扯开，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迎面而来。 “辛辛攸？”杜清明停下脚步叫道，忙不迭打开了杜元宵的手。 辛攸看见他笑了笑:“我收到你的消息过来看看。” 杜清明赶紧殷勤道:“我哥现在就在病房里呢，你快进去吧，不过他现在的心情可能不太好，你注意点儿。” 辛攸没有多问，对他点了点头就向他身后走去。 杜元宵站在一边侧眼看着她走过，问道:“这谁啊？” 提起这茬，杜清明瞬间忘记了与她之间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八卦道:“她是我哥新交的女朋友，叫辛攸，林嫂估计就跟你说了半段儿，我跟你讲啊，昨天我哥被方敬杉那小子拖走之后，我这小嫂子立刻追上去，把他们两人打的落花流水，结果那孙子使阴招想要对她不利，我哥刷的一下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来替她受了这下” 杜清明说的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一般:“除了颖仪，你还见他对哪个女人那么上心过？从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我哥对她有意思，还关心她吹不吹干头发嘿嘿嘿，我这小嫂子真是有本事，不动声色就把我哥搞定了” 杜元宵的脸阴沉下来:“就你话多，什么小嫂子，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就往嘴上挂。” 杜清明被她说的一愣:“你怎么说话的？哎，我说我的，你生什么气？我去你该不是还存着那点小心思？” 杜元宵的一下子涨红了，伸手欲打他:“杜清明，你能不能说点人话？” 杜清明上蹿下跳，一边还指着她嬉笑道:“哦哟，恼羞成怒了，你要没什么脸红啥” 辛攸听见走廊那端传来的打闹声，轻轻合上了门。 “怎么又进”黎晏听到动静睁开眼，话音戛然而止，他顿了顿道，“是你啊。” 辛攸慢慢走近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轻声道:“杜清明说你醒了，所以我过来看看。” 黎晏垂眸看到她手臂上的擦伤，他淡淡道:“多谢。” 同样，辛攸也看到了他面部大大小小的淤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气氛就此沉静，只有暖风在房间里缓缓流动。 “为什么要帮我？”辛攸蓦然出声。 黎晏反问:“那你又为什么帮我？” 辛攸扬了扬唇角:“我并不是为了帮你才动的手，就像我跟方敬杉说的那样，一开始我只打算袖手旁观，是他的朋友过来招惹，帮你只是顺带。” “嗯，那么你也可以把我为你挡的这一下，看作是我对你向我伸出援手的回报。”说到这里，黎晏唇角染上了淡淡的笑意，“或者你可以理解为我必须那么做，因为我要保护我的，女朋友。” 辛攸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她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戏谑。 她按下心中涌起的复杂情绪，脸颊微红:“这是杜清明自己误会的。” 黎晏懒懒道:“那你是说了什么才导致了这个美丽的误会呢？” “我”辛攸咬唇，她停了会儿忽然道，“方颖仪是你已经去世的女朋友，昨天打你的人是她的堂哥方德杉。” 黎晏眼中的光亮慢慢退去，两边的唇角也压了下来:“杜清明把所有都告诉你了。” 辛攸沉默了会儿，点了点头:“既然不是你的错，你为什么不制止他，任由他这么对你。” “如果我说就是我的错呢？所有的事情你不是应该清楚吗？”黎晏目光倏然变得冰冷，犹如一把利刃直直朝她射去。 辛攸一愣:“我清楚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晏移开目光，淡淡道:“没什么，当年的事情确实是我的错，是我害死她的，所以无论怎样的结果我都会承担。” 辛攸看着他高肿的脸没有说话。 他抬眼看她:“我想休息了。” 这是很明显的逐客之意了，辛攸嗯了一声转身，等到了门口她又回头看了看，发现他已闭上眼睛。 他的态度似乎从她提到方颖仪开始变得冷漠，不过那一句莫名其妙的你清楚是什么鬼？她应该清楚什么？方颖仪去世的时候她才十七岁，也压根儿不认识他们，她能清楚什么？ 在走出病房之前，她轻声说了一句:“这些年她一直都在你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你。” 关门声响，她没有看见黎晏在她说出那句话后蓦然睁开的双眼，他吃力的侧身拉开抽屉拿出了一条猫项圈。 他扬起手，那块猫牌清晰的垂在他眼前。 辛攸出了病房门就被人叫住了，她认出是方才和杜清明站在一起的女人，虽然不太清楚她的身份，但看她与杜清明相似的眉目，大概逃不过亲戚关系。 她问:　“有什么事吗？” “我是杜清明的妹妹。”杜元宵开门见山先自我介绍，接着又向病床里面瞟了一眼，“听说我黎晏哥是为了你受的伤。” 辛攸觉察她口气并不是很友好，这是要来算账的节奏。 她笑了笑:“那你一定是听错了，我也不知道他从前有那么一段故事，那两人找上来还吓了我一跳。” 言下之意就是你哥自己没擦干净屁股连累到我，你还好意思来质问。 杜元宵眉头一跳，冷冷的打量了她几眼:“你和颖仪姐比起来，真的是差远了。” 辛攸听得发笑:“我为什么要和她比？” 杜元宵冷哼一声，扬起头斜视着她:“他就算和你在一起，这辈子心里面也只有颖仪姐一个人，他们之间的感情，你永远撼动不了。” 辛攸弯了唇角:“我为什么要去撼动他们之间的感情，她爱在他心上待多久，哪怕是一辈子，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知道你是出于何种立场来对我说这番话，但是请你清楚，不管是他和颖仪，还是我和他的事，都不容旁人置喙。” “我还要回去上班，小姐你请便。”她说完这句话，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 杜元宵气急败坏的指着她的背影说不出来一个字。 杜清明拎着食盒从转角处冒出来，正好看见辛攸的背影和在原地火冒三丈的杜元宵，他心思陡转，瞬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走过去拍了拍杜元宵的肩道:“行了，别生气了。” 杜元宵转过头瞪着他，咬牙切齿道:“这种货色黎晏也看得上？他眼睛是不是穿棉毛裤了？” “又不是我看上的她，你这么瞪着我做什么？”杜清明委屈道，说话间揽住了她的肩，轻声叹息，“我知道你心里什么想法，但人是他自己选的，总比他背着颖仪的包袱自个儿过一辈子来的好吧？” 杜元宵闻言，眼圈倏然一红:“我知道啊，可我就是不甘心我从十三岁喜欢的他，到现在二十六了，当年如果不是颖仪姐出现了，我也不会那么快和婉儿她爸在一起，也不会阴差阳错的有了婉儿” “颖仪姐也就算了，她那么优秀，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她，我也曾经很真心的祝福了他们可是，可是这小丫头片子从哪儿冒出来的，不声不响的就搭上了，那嘴皮子利索的跟说相声儿似的” “我从来没觉得他会单一辈子，但我总以为他就算再找，也应该找像颖仪姐那样的，就算不是她那一卦的，至少也得不相上下，结果呵我是哪点儿比她差了？他既然能看上她，怎么就看不上我呢” “呃其实辛攸也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她还是挺好的。”杜清明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杜元宵气炸了，含着眼泪吼道:“杜清明！我是不是你妹，你胳膊肘向外拐！” 见周围有人侧目，杜清明连忙安抚道:“你当然是我妹啦，可是元宵啊，这么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如果他现在能放下颖仪的话，也算是一件幸事。” 他顿了顿，添上一句:“你也是。” 杜元宵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眼角有泪缓缓落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第 8 章 丁三水坐在床上抱了半只大西瓜，右手握着银勺子往下铲，舀起瓜瓤放进嘴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上面正播着现下火热的电视剧。 当看到两位男主角的亲密行为后，不禁发出了一阵猥琐的姨母笑，她兴致勃勃的看着，不知不觉中就把西瓜消灭了。 把更新的两集看完，她准备下楼刷牙洗脸，刚推开外面的书架，就听到了楼下传来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像是老房子里老鼠咬米袋窸窸窣窣，又像是有人在吃东西发出的轻微咀嚼声。 什么东西？是小偷吗？ 她紧张的想着，手脚微微颤抖了起来。 外头的卷帘门挡住了所有的光，店里此刻伸手不见五指，她有些胆怯的退后了两步。 要不晚上就将就着睡一晚，把里头的门锁上，什么都不管了。 她暗自点头刚想回身，突然小腹一阵涨意:糟糕，刚刚西瓜吃得太多。 她懊恼的捶了捶自己的脑门儿，想将尿意憋回，但是腹部的涨意越来越强烈，正在这时，那种奇怪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她心中一凛，突然的寂静才是最可怕的，难道对方已经发现她了吗？ 她念头一过，那种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而且十分清晰，像是在耳边似的，这个发现让她顿时毛骨悚然，僵着身子立在原地，半晌才颤颤巍巍抬起手，打开了手机。 她按下手电筒，朝声音发源地望去。 她倏然看见一个骨瘦如柴几乎只剩下一层皮的女孩就站在她的身边阴恻恻的看着她！ 女孩对着她嘿嘿一笑，嘴里似乎还在咀嚼着什么东西，含糊不清道:“吃吃” 她惊愕的看着这一幕，骤然发出了刺耳的叫声。 辛攸诧异的看着面前紧闭的卷帘门，自从丁三水来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锁过，只象征性的将旁边的大锁一扣，让她在里面锁上玻璃门，每日来的时候，她都早早地开了门等着了。 是睡过头了吗？ 她拿出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无人接听，皱眉想了想，俯身将卷帘门拉起向上一推，她看见里面的玻璃门没有锁着，锁头被随意的丢在地上。 她心下一沉，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她知道丁三水不是做事顾头不顾尾的人，肯定是出事了。 辛攸赶紧推门进去，发现收银台的箱子空荡荡的大开着，里面的钞票一张不剩，垃圾篓倾倒在一边，果壳红枣核倒了一地。 她抬头望了一眼，几步奔到了楼上，仓库外面的书架不在原位，她跨进去一看，只见里头被子凌乱，地上砸着几块白底的西瓜皮，并没有丁三水的一丝踪影。 她又飞快的下楼跑到接货的后门处一看，门是锁着的。 她思索着:后门和玻璃门只能从内向外打开，所以一定是她自己开门出去的，这么混乱的场面，根本不像她平日爱整洁的作风，况且她来海港不久，能去哪里，又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她低下头正想再给她打电话，丁三水三个字蓦然从屏幕上跳了出来。 她连忙按下接听放到耳边:“三水？” “你好，我们这里是海港市人民医院” “她被送来的时候一边儿喊着肚子疼，一边儿还往嘴里塞东西，然后又吐了一地，吐出来至少有五升的量，吐完接着吵着要吃东西小姑娘这进食障碍很严重啊” 辛攸听着身边护士的话，低下头看面前躺着的面无人色的女孩，她伸出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触感冰凉。 忽然，她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定睛望去，另一张脸乍然映了出来！ 她愕然:“是你！” 护士住了口，狐疑的望着她。 “出来！”辛攸冷冷道，“你答应过我只吃一次，你违背了你的承诺！” 丁三水眉头一皱，痛苦的蜷缩起身体。 “你再不出来的话，她会死的！”辛攸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急切。 护士惊愕的看着她，一时间晃了神。 丁三水痛苦更甚，她剧烈的抽搐着身子，口中不断发出轻微的呢喃:“吃我要吃” 旁边的护士见状惊醒，立刻按铃喊人过来，她犹豫着想和身边的女孩说话，却见她一把推开她快速的跑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 杜清明翻了个白眼:“杜元宵，你能不能别发出这种跟驴一样的笑声？” “要你管，我乐意！”　杜元宵不客气道，继续趴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看着ipad，笑得更加起劲。 杜清明忍无可忍:“你到底什么时候走啊？你能别那么厚脸皮在这里碍事儿吗？你要真那么空，回家看看老爷子和婉儿不成吗？” 杜元宵啪的一下把ipad合上，正想说话就看见一个人脚步匆促的冲了进来。 辛攸扫了一眼病房，问道:“黎晏呢？” 杜清明愣愣的看着她，指了指洗手间。 她扭头扑过去就想敲门，没想到黎晏正好开门，她硬生生抵着门框止住了势头，但还是不免撞进了他的怀里，退到了洗手台边上。 黎晏皱眉看着怀中的人，感觉伤口处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她抬起头刚对上他的眼睛，就被一阵大力扯了过去。 杜元宵嚷嚷开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儿？你这是要谋财害命啊！” 杜清明回过神登时上前拽着她往门外拖:“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好了，我们出去吧，别打扰人小两口说话。” “什么啊，杜清明喂，你别碰我放开我” “砰” 沉重的关门声。 黎晏望着她眼神淡漠。 她轻声道:“帮我。” 她看着黎晏一步步接近躺在床上面容沉静的丁三水，但她预想的那一幕始终没有出现，那张脸虽然扭曲着仿佛经历着莫大的痛苦，却依旧钉死在她身上不肯出来。 “她没有走！为什么会这样？”辛攸忍不住出声。 黎晏眸光渐深:“她的执念太重了，本就是因为贪念而死，死后更无法克制。” “那要怎么办？”辛攸皱眉，女孩要是坚持不走，丁三水就算不因为暴食而死，也会因为她身上的鬼气侵入衰竭而亡。 黎晏没回答，将手指放入嘴里用力一咬，血珠立时渗了出来，他将血轻轻点到了丁三水的额头上，顿时那血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四周蔓延开，不一会儿就浸入额间消失无踪。 那张脸顿时发出凄厉的尖啸声，她迅速从丁三水身上脱离，一道道白光从她身形里漏出来，刹那间变得支离破碎，她痛苦的挥舞着手臂，最终化作烟雾消散。 “这”辛攸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她是不是消失了？” “是”辛攸点头，听着他的口气疑惑道，“你看不到吗？” 黎晏沉默了会儿道:“她现在没事了，我走了。” 他慢慢向外走去，辛攸瞧见他背后的那小一块儿已经干涸的血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只是说了句谢谢。 他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应，一直等在门外的杜清明兄妹俩一见他出来，俩人一人一边儿搀着他走。 “哥，成了？” 杜元宵翻了个白眼:“杜清明，你怎么净说废话，黎晏哥什么时候失败过？” “杜元宵，你我懒得跟你说话！”杜清明劝服自己不跟她一般见识，目光瞥到黎晏身后，陡然夸张的叫了起来，“哥，你这伤口怎么又出血了？医生不是说缝合的很好吗？” “是啊，肯定是那小丫头片子”杜元宵愤愤不平的说着，黎晏抬手止住了她的声音。 他搀着他们的手慢慢走着，侧脸问杜清明道:“怎么样了？” “虽然你这边不追究，但是他是故意伤害罪，起码得在里面待个几年，不过我会按照你的意思去打点的。” 杜清明刚说完，杜元宵眼睛一瞪就欲发作，却看到他暗暗对她使了个眼色，才将满肚子的牢骚咽了下去。 黎晏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直到把他扶回病房，杜元宵才忙不迭的扯着杜清明的衣领到门外低声道:“什么情况啊？他又发神经？” 杜清明无奈的摇头，摊着手道:“那能怎么办啊，你那天又不是没听到他怎么对警察说的。” “我知道啊，那打点算是什么情况？他他也太圣母了吧，都被打成这副模样了，还让你花钱去捞人？”杜元宵对他简直就是大大的无语，“他脑子坏了，你也跟着走一路？” 杜清明切了一声，拉了拉嘴角:“你觉得你老哥有这么蠢吗？” 她一怔:“什么意思？” 杜元宵往身后看了看，确定黎晏躺在床上之后，才压着声音道:“我也就那么一说，我怎么可能会为那小子去劳民伤财？先让他在看守所呆段时间吃点苦头，免得他到时候再来找麻烦。” “那黎晏要是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呗，这一次，我就是不想让这小子好过，啧啧啧，我也真就奇了怪了，他恨我哥正常，但这反应也忒过了吧，他也不想想当初是颖仪出轨在先” 话说到这儿，杜清明兄妹俩都沉默了，毕竟人已经作古，再拿出来编排显得不太道德。 半晌，杜元宵犹犹豫豫道:“我总觉得像颖仪姐那样的人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依着黎晏的性子，要真有这回事儿的话，他也不会以这种态度对待方敬杉当年的事情除了他们以外你最清楚，你真的亲眼看到颖仪姐和秦晋” “我当”杜清明快要脱口而出的话陡然停住，虽然他作为最接近他们的旁观者，但确实其中有很多东西他并不十分清楚。 杜元宵看着他愣怔的表情，不由惊道:“喂，杜清明，这些该不会都是你自己瞎猜的吧？” 他霎时回神，略有些心虚的反驳道:“瞎猜你个头！所有的一切我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好吗？” 杜元宵依旧用怀疑的目光望着他，他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第 9 章 丁三水缓缓睁开眼睛，骤然而至的白光刺得她不由眯了眯眼睛，她低哼一声，惊动了侧身趴在床边的辛攸。 辛攸揉着眼睛对她笑了一下:“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 “姐姐，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在医院？”丁三水脸色苍白，她望了一圈儿病房，惴惴不安的问道。 “你得了急性肠胃炎。” 丁三水一怔，慢慢蹙起眉头回忆道:“急性肠胃炎？啊，我想起来了，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人，又好像吃了很多东西，明明我已经很撑了，可是我的手一直停不下来” 她揪着胸口回想起那种被人控制般的行为，心中不禁一阵惊慌，再想到那个可怕的人，身上的汗毛瞬时立了起来。 辛攸发现她的异样，立刻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没事了。” 她心有余悸道:“我我撞鬼了” 辛攸眼神一闪，没有说话，捏了捏她的手心，脑中突然闪过昨日的画面—— 黎晏眼神淡漠:“如果我说不呢？” “她不能接近你，但是我可以看见她。”辛攸定定的望着他，“你帮我，我可以做你们的中间人。” “她说她很想你。” 他的眸色在听到这句话逐渐暗淡。 但实际上，方颖仪并没有说过这句话。 除了猫牌那次，她什么都没说。 “啊，醒了啊。” 骤然响起的声音将辛攸从回忆中拉出来，她转头看见杜清明迈着大步走了过来，朗声道:“辛攸，我给我哥办了出院手续，现在他人在楼下，你要不要去见见？” “这么快出院了吗？”辛攸想了想日子才过了没几天。 杜清明说:“是啊，昨天他那伤口崩开了，又重新缝了一次，过一星期还要来医院拆线，其他的倒没什么问题，恢复的都挺好的，也是我哥身体好扛得住，换一般人不待上十点半个月的哪能下床。” 说着他扭头看了看一直在用好奇眼光打量他的丁三水:“哟呵，这姑娘长得还挺水灵的啊。” 丁三水听着他的话，眉头刷的一下皱了起来，她不高兴的对辛攸道:“姐姐，这谁啊？” 辛攸正想开口，杜清明便眉飞色舞的凑到她跟前得意道:“我是你姐男朋友的好兄弟，你姐的男朋友你没见过吧，你的命就是他救的，你昏迷了不知道，昨天附在你身上那鬼啊凶残得很，你姐急得脸都白了，亏得我哥出马” 丁三水被他说的脸色登时煞白，含着泪惶惶道:“姐姐，我真的遇见鬼了，还被附身了” 她说着拼命搓着自己的身体，想将身上的恶寒抖落。 辛攸急忙拥住她的肩低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她已经消失了，不会再来缠着你了。” 见她慢慢冷静下来，辛攸不禁对杜清明皱眉道:“你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 杜清明自知话多，讪笑着挠了挠头:“我你也知道我说话没有把门儿哎，都怪我这张破嘴！” 辛攸抿了抿唇:“行了，那你先走吧。” “那那你不去见我哥了？” “见什么啊？又不是没见过，再说海港就这么大点地方，要见面还不容易。”辛攸有些无语，他还真把她和他当成恋爱初期爱得难舍难分的情侣了。 “那我走了，小姑娘，再见啦。”杜清明临走还不忘再撩下妹。 辛攸看着他走出病房吐了一口气，放下心思专心劝慰仍沉浸在被鬼附身念头里的丁三水。 天边乌云凝聚，狂风大作，一道锯齿形的闪电划破了沉寂，紧接着只听到轰的一声，声音震耳欲聋，仿佛有人用巨大的铁锤砸穿了整个世界，随之而来的是倾盆般的大雨。 杜元宵惊慌的往黎晏身边缩了缩，看着打在车窗玻璃上豆大的雨滴抱怨道:“这什么鬼天气，昨天还艳阳高照，现在这雨下的跟瀑布一样，跟你们男人真是有的一拼，变脸比翻书还快。” 前座的司机小赵听到这话回头笑道:“小姐，海港入梅了，估计雨得下好一阵儿呢。” 杜元宵听着撇了撇嘴，自言自语的嘟囔道:“杜清明是掉坑里了吗？还不出来，难道坏了？那他真得去看看泌尿科” 正嘀咕着，杜清明打开车门坐了进来，掸着满头满身的雨水道:“我去，就晚了一会儿，这雨下得真的是” 杜元宵翻了个白眼:“杜清明，你总算是出来了，上了个厕所上这么久，我都以为你死里头了。” “嘿，我说杜元宵，你这一天不损我，心里头不舒坦是不是？”杜清明转过头瞪了她一眼，朝向黎晏解释道，“我刚刚去辛攸那儿看了一眼，小姑娘已经醒了，我在问她要不要下来见见你。” 杜元宵用力拍了两下椅背，皱起眉头:“杜清明，你这是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啊，人黎晏自己的女朋友自己会联系，要你瞎操什么心？你该不会是哎，有点道德啊，朋友妻不可” 她的声音陡然停住，缓缓扭过头去看黎晏的神色，后者只是凝神望着窗外的大雨，神情冷漠。 杜清明狠狠地飞了个眼刀子给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杜元宵闷闷的别过脸。 他岔开话:“那小丫头刚醒，辛攸忙着照顾她就不下来了。” 黎晏没回答，杜清明以为他是因为杜元宵的话而不悦，又道:“对了，老爷子让你回去一起吃个饭。” 黎晏嗯了一声，似乎不太想开口。 杜清明坐正身体，看着外头暗沉的天幕，暗自想道:看来即便是辛攸出现了，他也依然无法放下颖仪，如果颖仪还在，一定会很心疼，忙着煲各种各样的补汤 他惊了一下，他这是在想什么？竟然不自觉的拿颖仪和辛攸比较？不过，除了那件事之外，颖仪确实很好 他侧过脸又看了一眼面色冷淡的黎晏，轻轻叹了一口气。 “轰隆隆” 随着惊雷，一道银色的闪电劈开了天际。 小小的身影此刻正站在落地窗前，扒拉着玻璃向外看，口中热气呼在上面，不一会儿便形成了薄薄的水雾。 “下雨了。”胡家婉儿喃喃道，“雷声好大，你怕不怕？” 一个淡淡的身影出现在她身边，紧紧挨着她，与她一同姿势看着窗外，他摇摇头。 静默了会儿，她突然问道:“前几天你去哪儿了？” 他默默地看着她。 她失落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他转过头看着她，伸出手想要碰她的脸，可是指尖穿过了她的脸，他怔怔的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掌心。 她的眼神变得忧伤:“你怎么会死呢？” 他听到她的话好像想到了什么，神情遽然变得惊恐畏惧，他倒退了两步，瑟瑟发抖。 她似是听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话，惊怔道:“为什么？为什么不一样就要被杀掉？” 他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有泪从指缝里滴落下来，她动了动手指想接住，但只能看到那一滴滴晶莹的水珠穿过她的手滴落在地上。 她觉得这水珠仿佛外面的雨，只不过一个是落在地上，一个却像落在她心上，她甚至都能看到它落在地上溅起的水花，但她永远都不能像摸到真正雨滴一般摸到它。 她觉得很难受:“你是怎么死的？” 其实她并不是很理解死这个字，以前舅舅总是说她妈妈死外头不回来，所以她以为死就是不回家的意思。 后来林外婆告诉她，死就是没办法看见c听见这个世界，也没办法再和想念的人相见，生前留下的一切最终都会消失，不管如何死去都会感觉到痛苦。 她还是不明白，但是她没有再问，但她把会痛记在了心里。 “很疼吗？” 寒光一闪，如同蛟龙般气势磅礴的闪电划破了明明是白昼却因乌云聚集而阴霾的天幕。 “轰” 那一瞬间，屋里骤然亮了起来，恍若明堂。 在白光的映照下，她看到他的脸迅速萎缩，原本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变成了两个深不见底的窟窿，汩汩的向外淌着，他的鼻子c嘴巴c耳朵也都不见了，他无力的开合着两排牙齿，里面的舌头也像被什么截断了。 他的身体慢慢碎裂，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上，残肢的皮肤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烫伤c刀伤c鞭伤 她看着这可怖的一幕，惊骇的说不出一句话。 穿云裂石的尖叫声蓦然响起。 端着托盘上楼的林嫂手一颤，差点拿不住手中的东西，她听出叫声来自于胡家婉儿的房间，立刻心急如焚的加快了脚步。 甫一进屋，就看见胡家婉儿晕厥在地上，她顿时失措，手一松，托盘立时翻倒在绵软的地垫上，悄无声息。 她奔过去抱起胡家婉儿，急声呼唤道:“婉儿？婉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这是怎么了？”杜老爷子急急的走了进来，他原先在书房，也是听到尖叫声过来的。 “婉儿！”杜老爷子失声叫道，“怎么会这样？” 林嫂慌乱道:“我也不知道，我下去给婉儿准备点心，走到楼梯那儿突然听到一声尖叫，进来就看到婉儿躺在地上了！” 杜老爷子怒声吼道:“外面打着雷，你还乱跑做什么？怡芳和小雪都是死人吗！” 林嫂被他吼得眼眶微红，怯怯的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婉儿，她伸手拂过她的脸颊，顿时惊愕的抬头道:“婉儿的脸好烫！她发烧了！” 杜老爷子从她怀中接过婉儿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慌忙道:“快！快去打电话叫王医生过来！” 林嫂连忙点头，登时飞快的跑出了房间。 杜老爷子低头看着婉儿潮红的脸颊和微锁的眉头，心疼的将她拥进怀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9.第 10 章 杜元宵一进家门就大呼小叫累死，往沙发一摊一动不动，杜清明嫌弃的瞟了她两眼，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妹妹。 他扶着黎晏在沙发上坐下，口中喊着林阿姨，没人回应，半晌怡芳从厨房里出来，小声道:“林嫂和老爷在楼上呢，婉儿小姐生病了，王医生在给她看病。” 杜元宵听到这话跳了起来:“生病？生什么病？” “她发高烧了”没等怡芳把话说完，她一溜烟儿跑上了楼。 房间里一片静谧，王医生看着手中的电子体温计道:“37°9，退了一点，晚上记得让她吃药，睡一觉就好了。” 杜老爷子这时才放下心来，颔首后让林嫂送他出去，他们前脚刚走，杜元宵后脚就冲了进来，看见躺在床上的婉儿时，她的脚步轻慢了下来。 杜老爷子惊异的看她过来，嘴唇微动似是想说什么，忽然念及躺在床上的胡家婉儿，他默了神色与她错开身子向外走。 “爸。”杜元宵低声叫道。 他站住身子听她问:“婉儿怎么样了？” 杜老爷子沉声道:“烧在退了，让她好好睡一觉。” 杜元宵没再说话，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坐下，脸上的表情由于背光看不清晰，她似是怔怔的看了一会儿胡家婉儿，慢慢伸出手碰了碰她因为发烧变得粉红的脸蛋。 杜老爷子回头看到这幕心下宽慰，安心离开，走到楼梯处碰上拾阶而上的杜清明。 “她在里头？” “嗯，陪着婉儿呢，别去吵她们。”杜老爷子和他并肩下楼。 黎晏看见他们站起身道:“老爷子。” 杜老爷子抬手示意他坐下，和蔼道:“你身体怎么样了？怎么不再多住两天。” 黎晏轻轻扯了扯嘴角，脸上有了几分笑模样:“住得不舒服，还是回家比较习惯，伤也恢复的挺好。” 杜清明在他旁边坐下，拿了一颗杨梅扔进嘴里，口齿不清道:“老爷子您可不知道，我哥那可是英雄救美，还收获了一个女朋友。” 杜老爷子眸光微闪:“哦？” 黎晏瞥了他一眼道:“没有，您别听清明瞎说。” “哎，我怎么就瞎说了。”杜清明拈着杨梅反驳道，“那酒吧里头辛攸可什么都跟我说了，看你们那眉来眼去c眉目传情的样子，为了她还把伤口给裂了” 他说到这儿用手肘戳了戳黎晏的胳膊，挤眉弄眼:“哥，你该不会是害羞了吧？哎，你这都活了三十年了，害羞什么？再说我们都是自家人，你要娶媳妇儿还不得我们给你操办？除了生出来孩子不姓杜，能有什么区别？” 杜老爷子听他越说越不像话，不由咳嗽两声:“你那张嘴是不是要我拿针给你缝起来才肯消停？” 杜清明立时消声，委屈巴巴的拿着纸巾擦手。 “你还有脸说人黎晏？快三十的人天天没有一点儿正行，你说你正当业务不会就算了，好歹找个正经女人早点给我生个孙子抱，就知道在外头胡闹闯祸！” “您怎么又扯我身上了啊，我们现在说的是我哥的事儿，您别见缝插针的开□□大会” “你这不学无术的混小子” 黎晏默默的听着他们父子二人拌嘴，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他倏地向楼上望去，楼梯间一团白雾迅速散开。 他眉头微蹙，那是什么？ 暴雨渐歇，淅淅沥沥的雨滴似乎还未罢休，经过雨水冲刷的路面焕然一新，杂草混合着泥土的腥味飘散在空中。 一大群人被拦在警戒线后面窃窃私语，看见打捞队的人拎着几袋黑色塑料袋更是哗然。 陈勇戴上手套接过袋子，解了上头系的黄色橡皮筋，扒开袋子看了一眼，对旁边正在研究另一个塑料袋的男人道:“这袋是内脏。” 徐江走过来将几个袋子都细细翻看一遍，眉头越锁越紧:“跟上两起一样，幼龄儿童，器官缺失。” 陈勇摘下手套扔进一旁给他撑伞的小郑怀里，钻过警戒线走到一颗枝繁叶茂的树下，点了一根烟抽着。 不一会儿，徐江也走了过来，陈勇看了他一眼，递了支烟给他。 徐江嘶了口气:“站树下也不怕被劈。” 陈勇径自吞云吐雾没搭理他，过了会儿道:“你怎么看？” 徐江挑了挑眉:“这次没什么区别，嫌疑人作案手法冷酷残忍，被害人残肢表皮上布满数十种利器伤痕，可见他是在经历一段时间折磨之后被杀害的。” 他叹气道:“谁会这么丧心病狂的对孩子下手？这已经是第三具了。” 陈勇没有跟着他长吁短叹，径直问道:“你认为割掉□□官的意义是什么？” 徐江凝神思索道:“割掉对方的□□官带有浓厚的侮辱性意味，看得出来凶手保持了尸体的完整性，肉块拼凑齐全，但唯独缺少了□□官，受害者又是孩子” “你知道十二年前明州发生的荨江分尸案吗？”陈勇突然打断了他。 徐江愣了愣，道:“略有耳闻。” 说到这里，他脑中一闪:“你的意思是荨江杀人案的嫌疑人十二年后重出江湖？” 陈勇闷头抽烟，许久才道:“当年的卷宗我看过了，八九不离十。” 徐江眉头一蹙，距今十二年的凶杀案嫌疑人又出来作案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从嫌疑人作案手法来看，他的性格冷静暴虐，具有高度犯罪意识，心理素质极强，像这样的人不可能轻易落网。 “这件案子棘手得很，要是处理不好，会引起全市市民的恐慌。”徐江严肃道，目光瞥到小郑揣着个袋子拼命呕吐，啧啧了两声，“也不是第一回了，小郑这心里承受能力忒差。” 陈勇也看到了，淡淡道:“他就那德性，带了大半年一点长进没有。” 徐江嘿嘿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陈勇抽完了烟，吁了口气道:“先回局里吧。” 警车呼啸而过，围观的群众也都四下分散，其中有人还在小声嘀咕:“我的天啊，这杀人凶手也太令人发指了，专挑小孩下手，还各种虐待，太可怕” 有人接口道，说着身上起了一阵恶寒:“就是说啊，不行我得看好我儿子，听说这凶手专挑五六岁男孩下手” “你们听说没，这几起案子好像跟十二年前的杀人案是同一个凶手，网上都说这是极端女权组织干的，她们把男性作为仇视的对象，认为男孩是罪恶之源” “天啊，这些人是心理变态的吗？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他们的议论声逐渐远去，没有察觉到潮湿的树干后站着一个笔直的身影，身影撑着一把黑伞，眼神专注的望着荨江一带，全身上下似乎都笼罩在黑暗中，看不清面目。 良久，伞下倏然露出了一张没有血色的嘴唇，缓缓勾起了嘴角。 连日来狂风骤雨，原本热闹繁华的海港市像是蒙上了一层阴翳，滂沱大雨几乎席卷了全市每个角落，有些地势低的已聚集起了及膝的水洼，水质浑浊肮脏。 海港市双语幼儿园到了午睡时间，全园上下一片安宁。 邓老师关上门，将声势浩大的雨声隔绝在在外，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在邵鹿身边坐下。 邵鹿此刻正轻轻搭着一个小女孩，见她过来问道:“婉儿还在发烧吗？” 邓老师吁了口气道:“是啊，婉儿舅舅接的电话，说是这几天烧退了又发，一直反复不断，检查身体也找不出病因，他们一家人现在快急死了。” 邵鹿皱眉担心道:“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因为气候变化而导致的？” 邓老师摇摇头:“不知道，好像很棘手的样子，啊，婉儿舅舅还问到邵老师你了呢。” “我吗？”邵鹿一怔，她以为他会像他说的那样，在她的生活里消失的干干净净，她也为了避嫌没有再和他有私底下的交流。 “嗯，他就问了两句，因为上一次婉儿走失的事件，他好像格外感谢你呢。”邓老师说到一半，又开始抱怨天气，“不知道今年的梅雨什么时候才能停呢，家里一堆的衣服洗完了晒不出去，真是让人头疼” 邵鹿缄默着低下了头，脑中思绪混乱。 那天虽然醉酒，可是基本的意识还是存在，即便受了刺激酒精上脑，她也不会随意说出那样的话，她对他是有好感的，或许只因为他为她揉脚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神态。 生而为人，她从未被这样对待过。 在他怀中睡得那一晚，也是多年来最安稳的一觉。 所以，她不能将他牵扯到泥潭中来。 “我想想那个孩子还是太可怜了”邓老师还在念叨家里的琐事，话音一转，转到了这几日轰动全园上下的消息。 “什么人能忍心对这么小的孩子痛下杀手，孩子的父母找了大半年，得知这个消息悲痛欲绝，当场昏了过去，前两天我们老师过去探望的时候，俩人都瘦的皮包骨头，不成人形了。” 群里早就通知了这件事情，因为是在邵鹿入园前发生的，所以她也只听几位老师说了几句，除了同情怜悯还有帮助孩子的父母之外，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昨天明州警察好像又从荨江里捞出一具，也是被分尸了的，真的太没有人性了，拿孩子泄愤” 邵鹿听着眸中渐渐染上怒意，难得地应和一声:“凶手一定会有报应的！” 邓老师叹了一声:“曹知誉这孩子真是太可怜。”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