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之一世好光景》 正文 1.来晚了 乾隆十三年二月十二日黄昏时分,昏黄的天光普照着整个北京城,给初春的寒冷带来了丝丝温暖。 街道上,小商小贩还在叫卖,茶馆酒楼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各色小轿缓缓而行。整个画面拥挤而又宁静。 “嘶!”一匹拉车的马受了惊,东撞西撞的,砸坏了不少摊点。连带着马车也是东倒西歪,险些翻车,好在赶车的马夫驯马有道,才让马停止破坏。 “大人!没事吧!”马夫看危险期已过,便回头关心主人的安危。 只见马车里的傅恒,衣衫凌乱,礼帽歪斜,狼狈非常。 “朱铭!怎么是你?你不是”傅恒看到马车夫,便一把拉过马车夫的袖子,样子十分吃惊。 “大人有何吩咐?”面对跟出宫时完全不一样的傅恒,朱铭也很是诧异。如果是平日,傅恒一定会若无其事的正正衣冠,然后说一声:“无事,接着走吧!” 不过诧异归诧异,朱铭到底也不敢多问。 “这是哪里?”傅恒看着朱铭,看着这位为自己而死的副将,心里一阵激动,却也有无数的疑惑,车外的风景,着实不像阴间。朱铭的这张脸也年轻了20岁。 “这这是东城垣啊!”朱铭如实回答。 东城垣,这是北京,不是缅甸!熟悉的环境,熟悉的马车,年轻的朱铭。还有这双从未经历过战场厮杀的手,这一切的一切叫傅恒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他重生了。 前世的种种浮现在了傅恒的脑海中,缅甸的瘴气,姐姐的死亡,尔晴的嘴脸,璎珞的疏离。 “如今是什么年份?什么日子?”傅恒稍稍沉下了心,他好希望从朱铭嘴里说出来的是乾隆七年以前,那时,姐姐还活着,他还没有娶尔晴。 “乾隆十三年,二月十二。”朱铭虽然觉得主人越来越怪,但还是很称职的回答了主人的问题。 “十三年,二月十二,十三年,二月十二”傅恒喃喃自语的重复了好几遍,才犹如大梦初醒一般想起了今天的日子——姐姐自戕之日。 “敢问富察大人,此时造访,所为何事?”正当傅恒打算叫朱铭驾车重回皇宫之时,冰冷而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傅恒怎么会不认得?前世,他与这个声音的主人有过一世之约,却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一步错,步步错,最终错过了终生。 而今,再一次看到这抹淡雅的身影,傅恒只觉恍如隔世。只是,她虽不再是令妃,但他却已经娶妻。 感叹归感叹,傅恒到底没有忘记过如今的要紧事,于是先下了马车,然后再不由分说的把璎珞扛上了马车。 “啊!富察大人,你莫不是要强抢民女?”冷不丁的被傅恒强掳上了马车,璎珞着实吓了一跳。本来自己在屋里给父亲洗脚,却听见门口一阵的骚乱,就替父亲来看看。没想到,门前停着的是带有富察府标记的马车。璎珞便知道,是傅恒来了,因为除了傅恒,其他富察家的人,根本就不会来这里。 傅恒吩咐朱铭留在魏家,又吩咐另一个马车夫驾车入宫后,才向璎珞说明了来意:“璎珞!我是来接你回宫的!” “回宫!发生了什么事!”璎珞抓住傅恒的手臂,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傅恒何必亲自来,接她回宫。 “璎珞,七阿哥殁了,姐姐也垮了。我今日被皇上召入宫中,顺道去看了姐姐,却见姐姐卧在踏上,不肯进食,不肯进药,谁劝都不听。这才想着,把你接进宫,或许,你的话,姐姐会听几分。”傅恒哽咽的声音掺杂了些许的沧桑和无奈,他一直仰起头,努力不叫自己的眼泪掉落下来。 “谁?谁干的?”听到这个悲伤的消息,璎珞没有痛哭,反而紧紧地握住膝盖上的衣衫,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傅恒。 怎么会那么巧?她前脚走,后脚长春宫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明显是有人故意而为,而自己的好父亲,怕也是参与其中的。 “七阿哥殁于暖阁的大火之中,我今日去暖阁探了一下究竟,发现了一个小太监偷偷摸摸的要倒掉昨日的炭盆,等小太监走了以后,我上去检查才发现,此碳,乃是易爆火花的菊花碳。而且,我发现吉祥缸底也动了一些手脚,本来吉祥缸里的的冰,可用火融掉,保证第一时间救火。可是听明玉说,吉祥缸里融冰的火,半途熄灭了。”傅恒把前世玉壶的供词说给了璎珞听,前世,他听过之后,可是恨毒了纯贵妃。就算自己对不起纯贵妃,可是姐姐呢?她可曾对纯贵妃有过半分的亏待?何况,他不认为他对不起纯贵妃。 “还有呢?暖歌走水,定有内奸,你还看出了什么?”聪慧如璎珞,怎会想不到这一层?瞧见傅恒欲言又止的样子,璎珞就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主使,一定是一个自己得罪不得的大人物。因为一旦涉及到这些问题,傅恒就会闭口不言。上次弘昼也是如此。 “璎珞,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傅恒生怕璎珞一个冲动去找纯贵妃,虽说璎珞聪慧,可是想到前世明玉的下场。傅恒还是想要璎珞的一个保障。 “你是叫我不要去招惹那个幕后主谋吗?呵呵!”璎珞正视着傅恒,冷笑连连:“富察·傅恒,上次你叫我不要招惹弘昼,我尚且信了你是为了我。这回受伤的可是你的亲姐姐!你还是叫我不要轻易招惹那个幕后之人!富察·傅恒,你要做缩头乌龟,你自己去做,别挡了我的道。” “璎珞,我知道,弘昼那件事,是我做的不对。可是,今天我要告诉你,欲报大仇,十年不晚,璎珞,答应我,蛰伏潜藏,伺机而动!我会全心全意的帮你,帮我自己。”傅恒毕竟是久经沙场的将军,比之年轻气盛的璎珞要稳重许多,只是那眼底的狠辣却无论如何也没有逃过璎珞的眼睛。 “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冲动行事。你可以说了。”璎珞看着傅恒,自然察觉到了傅恒的变化。一种由心底而发的信任感油然而生。他说的是欲报大仇,而不是君子报仇,这就说明,他不会再用君子那一套,去约束自己的行为了。 傅恒低了低头,现编了一个故事:“今日,我叫海兰察盯着长春宫人,看看有何异样之人。而后,我准备出宫之时,海兰察告诉我,他今日见到长春宫熟火处的管事王忠跟纯贵妃身边的玉壶鬼鬼祟祟聚在墙边,言谈举止之间,十分亲密。像是对食。”傅恒边想边编,生怕璎珞找出什么破绽。 实际上,璎珞哪里有时间去找破绽,一听到玉壶的名字就够恼火了。一路之上。傅恒只听见璎珞一直在咬牙切齿的喊着纯贵妃的名字。 马车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赶上了宫门下钥的时间,傅恒真恨不得带着璎珞骑马赶到长春宫,只是,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好在,傅恒常年习武,体力过人,璎珞见人心切,根本不顾体力的极限,加之从家里出来也没有穿花盆底,所以两人谁也没有给谁拖后腿。 就这样,两人一路跑到了长春宫。 然而,等待他们的,却还是皇后冰凉的尸体,他们晚了,晚了整整一刻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悔,错 寝殿里,明玉正在用一条白帕子给皇后擦拭身体。珍珠c翡翠和玛瑙侍立在两侧,琥珀心虚的躲在一根柱子后面。 皇后安详地躺在塌上,嘴角始终上扬,安静美好到让人忽视了脸上清理不掉的血污。这是在告诉璎珞!不要哭,不要悲伤,应该为她高兴的,因为她自由了,她不再是皇后了,她可以做富察·容音了。 “咚!”的一声,傅恒的身体似乎失去了支点,跪了下去。嘴里一直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一时间,理智被埋没,力气被抽干。为什么?老天既然叫他重生,为什么不能叫他阻止姐姐自戕?既然老天执意要收回姐姐的命,又为何要叫他重生?如果可以,他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姐姐的命。 “发生了什么事?”璎珞扑倒明玉面前,抓住明玉的肩膀,大声责问。 “吸吸”明玉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五官抽搐着,脸也变了形。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不停地捶打璎珞的肩膀。 “长春宫长春宫大火,娘娘痛不生,竟从角楼一跃而下吸吸”明玉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出的话也越来越清楚:“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晚!为什么没在黄昏前回来!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为什么要答应爹!为什么”璎珞撑在明玉肩膀上的手,突然软了下来,喃喃自语的一遍又一遍的自责着:“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回来”璎珞头痛欲裂,天旋地转,最后昏倒在了地上。 “璎珞!”傅恒欲上前,想把璎珞抱回住处。却无意中瞥见了躲在角落里的琥珀,前世的记忆又一次的涌入了傅恒的脑海中,他差点忘了,谁才是最后一根稻草了! 傅恒慢慢地站起了身,理智又重新占据了上风,他冷冷的开口,道:“珍珠!先把璎珞扶回西耳房,好生照顾着。” “是!”珍珠应声,小心翼翼的扶起璎珞,向西耳房缓缓走去。 “明玉!今日,除皇上和我以外,还有谁来过长春宫?”傅恒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语调也趋于缓和。 明玉想了想,今日娴贵妃和纯贵妃都来过,陆常在也来过,只是她们都没有成功的见到娘娘,真正见到娘娘的只有 “尔晴”明玉脱口而出。她想起尔晴从殿门走出来的时候,那抹淡淡的笑容。她就越想越不对劲,现在那抹笑容在她看来,不像是成功开解皇后的欣慰,而像是得意的,胜利者的笑容。 “啪嗒!”托盘落地的声音从某个柱子后面响起,吓得琥珀被迫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富富察大人,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琥珀见自己暴露了,便连连摆手,似乎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关系。 殊不知,越描越黑,且不说傅恒这个知道真相的人在场,就是不知道真相的明玉也开始起了疑心。 傅恒擒住了琥珀,让她跪在皇后和明玉面前,拧着琥珀的胳膊,威逼道:“你知道什么!快说!若有一字不实,我卸了你的胳膊!”这是傅恒第一次用武力来胁迫女子。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 胳膊被拧得越来越疼,似乎要脱离了身体,这一刻,琥珀才知道,平时温和的富察侍卫真的会卸了她的胳膊。 为了自己的胳膊,琥珀只好把尔晴刺激皇后的事情和盘托出。 “大人!大人!奴才之前多得富察少夫人的照拂,这才一时猪油蒙了心,大人饶命!大人饶命!”琥珀叩头如捣蒜,眼泪流个不停,看着傅恒铁青的脸,她才感受到,自己离死亡,原来这么近。 前世由他人转告,傅恒尚且恨得牙痒痒。今世由人证亲口相告,傅恒更是想把尔晴碎尸万段。如此毒妇,前世的一杯毒酒真真是便宜了。 “翡翠!玛瑙!把她绑起来,严加看管!”傅恒指着在地上磕头的琥珀,此女见风使舵,心无善念,胆小如鼠。至于拜高踩低,那更是常态。如果不是需要她作证,他真的会杀了她。 翡翠和玛瑙虽然脾气大了些,但是心里都或多或少存着几分正义感,虽然二人都不是很喜欢璎珞,但是她们从不怀疑璎珞的忠诚,而眼前这个跟她们称姐道妹几年的人,居然因为小恩小惠,帮着背主弃义的尔晴爬上龙床,还想着隐瞒尔晴逼死主子的事实。如此见利忘义的小人,实在是恶心极了。 翡翠和玛瑙取来了绳子,粗鲁的捆住了琥珀,完全没有一点手下留情,玛瑙更是拿自己的手帕,堵住了琥珀的嘴。就这样琥珀被五花大绑的抬走了。 “呜呜都怪我,都怪我太看重跟尔晴的情分,还以为尔晴不管如何,对娘娘总是忠心的。全然不知尔晴竟已狠毒如此。”琥珀的话让明玉想到了很多,最先想到的是那天早上,琥珀手里拿着的芍药花肚一兜。 “明玉!你千万记住,若是明日,喜塔腊氏来了,你切记不要与她起冲突。一切如常便是。”傅恒提醒明玉。 “傅恒大人,为何?明日皇上定会前来,只要琥珀如实招供,皇上一定饶不了喜塔腊氏。”明玉似懂非懂。 “富察家的丑事,绝不可公之于众,否则姐姐会泉下难安,额娘会痛不欲生。何况,喜塔腊氏,就算是死,也不可如此轻易。”傅恒的眼底,浮出了坚定的杀意。 “对!断不能如此轻易!傅恒大人,我听你的。”明玉坚定的说道 —— 西耳房内,珍珠正在为璎珞擦汗。 璎珞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导致璎珞的额头不断的冒冷汗。幸好珍珠不厌其烦的帮她擦着。 “你下去休息吧!我来!”一只大手,拿走了珍珠手中的方巾,然后重复着刚才珍珠的动作。 珍珠见此,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默默的退了下去。这几日的长春宫,发生了太多的大事。导致珍珠身心俱疲。 “璎珞,对不起!我错了!上辈子,我简直是大错特错!一错错在知面不知心,看不清喜塔腊氏的真面目。二错错在自以为是,没有顾及你的感受,贸然娶了喜塔腊氏。三错错在妇人之仁,纵容喜塔腊氏胡作非为,害了姐姐。璎珞,我后悔了,后悔了一辈子。”在璎珞面前,傅恒终于忍不住了,他拉着璎珞的手,一腔的悔意井喷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欺君 翌日,丧钟响起,听见丧钟的弘历匆匆赶到了长春宫,只见长春宫像下了雪一样,银装素裹,一片缟素。满目的白皤,一条条挂满宫殿,宫女太监也全都换上了素衣,连太监头上戴着的顶戴和宫女头上的簪花都换上了一色的白。 正殿内,明玉在一旁哭得泣不成声。傅恒笔直的跪在容音的尸身前,面部浮肿,脸泛油光。像是好几天没睡过觉了c没吃过饭了。 看到这个情景,弘历就是有心怪罪傅恒无召入宫之罪,也无力了。歉意c愧疚c悲伤相继在他眼中一扫而过。随后便淡淡的开口道:“马上为皇后换衣梳洗,朕要皇后走得体面尊严。”平静的语调,毫无波澜起伏。 天子下令,哪有人敢不遵循,弘历的话音刚落,门外的两名侍女鱼贯而入,从傅恒的身侧川流而过,一人手捧妆奁盒,一人手捧华服,准备为死去的皇后梳妆打扮。 却不料,傅恒突然大手一挥,把妆奁打翻在地,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傅恒却很平静的给弘历叩头:“皇上!奴才自知有罪,愿去宗人府领罚,但是奴才还是要说,姐姐走的时候,发无珠翠,面无脂粉,身无凤袍,干净得很。可想而知,姐姐早已选择丢掉了珠宝首饰,并将其视作累赘之物。请皇上成全姐姐的选择。” 弘历倒吸一口气,冷言道:“她是皇后,岂能一身素服离开!” “皇上!您理应了解,姐姐若是真的在意这些身外之物,岂会从高处一跃而下?奴才知道,皇上此时定会怪罪姐姐自戕,怪罪姐姐懦弱,怪罪姐姐无用。但是,皇上!除夕之夜,丧子之痛,痛不欲生,锥心刺骨”傅恒哽咽着,不知道是怨自己无力,还是怨弘历无情。 最后,傅恒正宗的磕了一个头,然后交出了一封信:“请皇上开恩!准许姐姐干干净净地走。” 弘历看着信封上的字体,身体不由得一怔,从傅恒手里拿过那封信,展开一看,立马变了脸色。 只见信中写着:“皇上,容音一去,便成永别,皇上,容音此生,有三错,一错错在容音天性不爱拘束,却嫁进了皇家,成了大清皇后。二错错在贪恋儿女情长,妄想得到皇上的爱。三错错在生下二子二女,身为母亲,却无力保全。容音对不住皇上,对不住瑞贤,永琏,永琮,对不住富察家。 皇上,容音有三愿,一愿皇上善待瑞德,二愿皇上善待长春宫众人,三愿皇上准许容音无牵无挂的走。 希自珍重,富察·容音瑾拜。” “你们退下吧!”弘历看完了信,顿时打不起任何精神了。只得叫两个梳洗侍女退下。 “傅恒,起来吧!朕答应就是”弘历沉默了良久,才想起傅恒还跪在地上。金川之战,大清军队连连受挫,他还指着傅恒上战场呢。 傅恒见弘历松了口,喜极而泣,如临大赦:“谢皇上隆恩!傅恒愿代讷亲出征金川,以保大清疆土。纵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金川早晚要去,与其等着皇上下旨,倒不如自己提出来。傅恒心想。 “好!这才是大清的好男儿,这才是一等一的巴图鲁!”弘历拍着傅恒的肩膀,左脸是失去爱妻的丈夫,右脸却是激励将士的国君。 “奴才谢皇上夸赞,也请皇上再赐奴才一个恩典!”傅恒厚着脸皮要求道,这几天他一定要留在宫里,部署好一切。 “说吧!你还想要什么?”弘历狐疑的看着傅恒,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傅恒向自己讨要魏璎珞,不过弘历马上否决这个想法,因为在他面前的,不是弘昼,是傅恒。 傅恒再度跪下:“请皇上准奴才为姐姐守灵三日,三日之后,奴才必当全力以赴,为皇上效力。” “准了!”姐弟情深,血浓于水,弘历是理解的。如果可以,弘历也想守着容音,但是弘历知道,他不能。 正当弘历准备走出长春宫的时候,弘历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魏璎珞呢?她在哪儿!”纵然弘历不喜欢璎珞屡次顶撞自己,但是他未曾怀疑过璎珞对容音的忠心。可是如今,容音躺在这里,她不应该像明玉和傅恒那样,痛心疾首吗? “回皇上,璎珞昨夜赶来,眼见皇后噩耗,悲痛欲绝,加之彻夜守在娘娘身侧,染了风寒。所以今儿一早,便昏了过去。”明玉原原本本的把傅恒教给她的话说给了弘历。因为第一次欺君,所以明玉有些心虚。好在明玉脸上的眼泪盖过了她的心虚。 弘历听后,并没有什么反应,好似璎珞这样做是天经地义一般,半晌,才说道:“还算忠心。”说完便转身就走。 —— 养心殿内,弘历一边看着信,一边有气无力跟李玉说:“皇后是因七阿哥薨逝,思悼成疾,又有东巡旅途辛劳,一病不起,猝然病逝” “这”李玉面露为难之色,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这宫里上上下下,怕是瞒不住啊!” “嘶嘶”弘历突然把那张满是泪痕的信撕掉,然后用阴沉沉的语气命令李玉:“堵不住奴才的嘴,朕摘了你的脑袋。” “嗻”李玉诚惶诚恐的应道。 —— 西耳房内,璎珞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傅恒的脸。接着是身着缟素的明玉。 “傅恒!明玉!带我去见皇后娘娘。”醒来的璎珞,不哭不闹,不怒不吼,只是身子一直试图往床下挣扎。 “璎珞,这是姐姐的遗言,你看看吧!”傅恒拦住璎珞,从怀里掏出了容音真正的信件,交给了璎珞。 原来,傅恒给弘历的信封是傅恒模仿容音的笔迹假造的。因为容音的信中是希望弘历放璎珞出宫,如果真的给弘历看了真正的信,那么为了满足容音的遗愿,弘历真的有可能会在璎珞没有“大逆不道”的情况下,抛却了自己的私心,放璎珞出宫。 而对于璎珞来说,仇人就在宫里,如果真的被放出宫了,就等于放弃了复仇。璎珞又怎么会甘心呢? 璎珞看到傅恒手里的信件,先是一愣,然后飞快地从傅恒的手中夺过信。反应跟弘历一样。 却见信中写道:“皇上,容音一去,便成永别,唯有婢女璎珞,忠正刚烈,宁折不弯,不宜留于宫中,请皇上准其出宫,任其自由。 希自珍重,富察·容音瑾拜。” “娘娘”璎珞热泪盈眶,一滴热泪刚刚落下,便被她抬手接住,她怕这颗眼泪落在纸上,晕染了娘娘最后留给她的东西。 “璎珞,我没有把这封信交给皇上,就是想问你。”傅恒在旁边道:“你是想遂了姐姐的心愿出宫,还是想留在宫里。” “我要留下”璎珞回答的不假思索,“无能为力的苦,尝过两次就够了,绝不可再尝第三次。”璎珞狠狠地发誓。不管叫她做什么,哪怕叫她再去一次辛者库,哪怕叫她吃泔水,她也会死赖在宫里,让苏静好付出代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四散各处 除夕夜失火一案,涉事太监一共十四人,全部都在第二天被弘历判了绞刑。弘历处置的太急,几乎等于死无对证,导致傅恒和璎珞根本无处下手。 虽然他们都知道这件事的策划者纯贵妃,执行者是玉壶和王忠。但是王忠当夜根本就不在场,这是大部分人都可以证明的事,除非玉壶指证王忠,但是,傅恒和璎珞手里既没有玉壶的把柄,也没有玉壶的亲人,所以,想叫玉壶当人证,那是不存在的事情。 “璎珞!如今纯贵妃是紫禁城最得宠的妃嫔,她生下了六阿哥,四公主,还把三阿哥养在了膝下,她的靠山可不是只有皇上的宠爱而已,璎珞,你想好了吗?”傅恒搭上了璎珞的肩膀,让璎珞与自己对视。 璎珞的眼神依旧坚定不已,沉声道:“我想好了。”璎珞看着傅恒,眼神不似从前那样冰冷,她感谢傅恒,感谢他这么理解皇后娘娘,感谢他帮着皇后娘娘摆脱了珠璎宝饰,凤冠霞帔。叫皇后娘娘只做富察·容音。 “纯贵妃”不明真相的明玉似乎还没有消化好这么强大的信息量。不过也明白了一些这两天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的事情。登时觉得璎珞以后的道路十分的凶险。于是她立即出言阻止:“不行,不行的璎珞,如今纯贵妃是皇上面前的红人,而你只是一个被皇上厌恶的宫女。你要是真的存了心思对付纯贵妃,那你早晚要得罪她的。现在不是从前,娘娘去了,在这个宫里,没人保护你了。” 璎珞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的说道:“是啊!娘娘已经不在了,所以我需要找一个新的靠山,一个可以稳稳的压纯贵妃一头的靠山。” “别打了,求你们痛”还没等明玉和傅恒去琢磨璎珞的话呢,房门外就传来一阵痛哭声和求饶声。 “进来吧!”傅恒听得出这是琥珀的声音,本来他还想慢慢把喜塔腊氏的事情告诉璎珞,这回可好,不用他开口了。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如何跟璎珞开口,毕竟,在璎珞的眼里,喜塔腊氏是他的妻子,又给他生了福隆安,所以,由他开口,璎珞不会全信。 “傅恒大人,刚刚娴贵妃和喜塔腊氏前来拜祭,殿里人手不够,所以奴才和翡翠便抽了一会子身,谁料琥珀这蹄子竟想着逃跑。”玛瑙上前,添油加醋的解释了一番。 琥珀蜷缩在地上,害怕极了,刚刚她拼命地想跑到正殿,恳求尔晴帮忙,没想到好不容易解开了绳索,一时间竟高兴的不知方向,迎头就撞上了翡翠和玛瑙。现在的她只知道拼命的磕头求饶,仿佛这样做就可以活命一般“傅恒大人饶命!傅恒大人饶命!” “把你昨天看到的再说一遍!”傅恒阴沉着脸,他如今看到琥珀就如同看到了喜塔腊氏一般,这两个女人真是臭味相投c毫无底线。 琥珀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一点想法都不敢有了,既然傅恒要自己把这件事告诉璎珞,这就说明,傅恒已经不打算给尔晴任何面子了。而自己,就是找到尔晴,也不会得到任何庇护。 自知无望的琥珀只好低着头把昨天说过的话原原本本的重复了一遍。她根本不敢抬头,根本不敢看璎珞,因为比起傅恒,她更怕璎珞呀! “把她带下去!”傅恒大手一挥,翡翠和玛瑙就架着琥珀出去了。 琥珀走后,璎珞的眼睛里彻底没了光彩,刚才在脑子里成了形的想法也基本消散的干干净净。她本以为纯贵妃已是罪大恶极,没想到还有比纯贵妃更加可恶的喜塔腊·尔晴。 原本冲动之下想出来的计划,被璎珞彻底否决了。 “傅恒,娘娘是你的姐姐,喜塔腊氏是你的夫人。”良久,璎珞才冷冷的开口。 “是!不过,喜塔腊氏很快就不是我的夫人了。”傅恒的回答夹杂着懊悔和狠辣。 “傅恒大人!你莫不是要休掉喜塔腊氏。她可是圣旨赐婚!”明玉显然被吓了一跳,她以为对喜塔腊·尔晴最大的惩罚,莫过于将其关在庵堂,枯守青灯一生,没想到傅恒竟已经动了休妻的心思。不过明玉想着以往在长春宫,喜塔腊·尔晴尚且趾高气昂,更何况在富察府。想来傅恒是彻底厌弃了。 “傅恒,你要如何休妻?”对于傅恒的话,璎珞也表示怀疑,不管怎样,喜塔腊氏是傅恒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加之是圣旨赐婚,岂能说休就休? “我马上便要出征金川,若我活着回来,我不介意拿军功去换取喜塔腊氏的休书。”其实傅恒更想只是,璎珞有璎珞想走的路,若璎珞真的铁了心的想借皇上的手报仇,那自己再阻拦也是无用。现在他的手根本伸不到后宫。唯一能为姐姐报仇的方法只有先让喜塔腊氏生不如死,然后再让喜塔腊氏去死。 璎珞神色复杂的看着傅恒。这一瞬间,她很想看透傅恒的所思所想。 —— 乾隆十三年,三月十二日,弘历颁发谕旨:“大行皇后正位中宫,母仪天下,忽值崩逝,正四海同哀之日。”一时间,各省文武官员从奉到谕旨之日为始,摘除冠上的红缨,齐集公所,哭临三日,百日内不剃头,持服穿孝的二十七天内,停止音乐嫁娶;一般军民,则摘冠缨七日,在此期间,亦不嫁娶,不作乐。天下臣民一律为国母故世而服丧(此段来自百度百科) 期间,丧葬风波不断,首当其冲的便是皇长子永璜和皇三子永璋。他们兄弟作为庶出皇子,本就对弘历从未将他们列入储君考虑对象表示十分不满,更是在孝贤皇后去世后,无哀慕之诚,受到了弘历的严厉斥责,并且联系到立储大事,弘历断然宣称:“此二人断不可承续大统”。永璜的师傅俺达相继受到处分,其中和亲王弘昼c大学士来保c侍郎鄂容安各罚俸三年,其他师傅谙达各罚俸一年。(此段来自百度百科) 其中,已经认纯贵妃为母的永璋,之所以无‘哀慕之诚’。是因为玉壶被袁春望所引诱,天天给永璋喂五石散。导致一向自卑乖巧的永璋在容音丧仪之日精神失常。之后,袁春望又把这个事情告诉了璎珞,璎珞不以为然,只以为是娴贵妃用来搞垮纯贵妃的计谋。毕竟,纯贵妃就是再不喜欢这个养子,在外人看来,他们也是一体的。不过璎珞不知道的是,这根本就是袁春望擅作主张。 至于永璜,本就是有勇无谋之人,容音一去,永璜便志得意满,常嬉笑于人前。丧仪之日,也不曾掩饰。 容音丧仪一过,原长春宫宫女就要分派各处了。璎珞和明玉都是长春宫的大宫女,且二人均非戴罪之身,自然要去最好的去处,而如今最好的去处无疑就是皇上的乾清宫c太后的寿康宫和娴贵妃的承乾宫了。 皇上的乾清宫自然是不必说了,伺候天子,那是天大的福分,了不起还能被皇上宠幸,当个嫔妃什么的。 太后的寿康宫自然也是顶好的去处,皇上最重孝道,给寿康宫的用度永远是最好的,且太后吃斋念佛,心地宽厚,伺候好了太后,皇上也高兴,皇上一高兴。赏赐也丰厚。 至于娴贵妃的承乾宫,那也是极为光明的一条出路,如今中宫空虚,娴贵妃身份高贵,虽与纯贵妃同为正二品贵妃,但是纯贵妃是汉人,最近又因为永璋而失宠。所以后位无论如何也落不到纯贵妃头上。而且娴贵妃福泽后宫,温婉大度。这是后宫人人都叫好的。所以去伺候娴贵妃,极有可能就是去伺候未来的皇后。 其实,储秀宫的小嘉妃也颇为得宠,她于乾隆六年正月进宫,承袭姐姐嘉嫔的封号,同年十一月就举行了嘉妃的册封礼,乾隆十一年生皇八子永璇,如今又有了身孕,预计今年七月生产。只是这个小嘉妃在皇上面前温柔善良的很,背后却对宫女打骂无常,十分刁蛮。 在傅恒待在长春宫的那三天里,傅恒曾经跟璎珞讨论过去处的问题,最迟五月份,长春宫所有宫女都要由内务府分派各处了。 在璎珞摒弃了那一套借帝王之手的复仇方法时,她便寻思着找寻新的靠山。既然皇上不行,那就是太后了。说来也巧,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刘沐妍,也就是刘姑姑的侄女儿,本来这个月都要出宫嫁人了。但是又恰巧赶上了国丧期间,不宜婚嫁。无奈,这出宫期限又推迟了两个月。 于是璎珞就把这个心思动在了刘沐妍身上。刘沐妍出宫之前想完成一幅绣像献给太后,以全了自己的忠心。奈何自己绣工不佳,本想找一个秀坊宫女合力完成,可是张嬷嬷给她推荐了魏璎珞。 一个是太后的大宫女,一个是皇后的大宫女,刘沐妍当然是见过璎珞的。她对璎珞的印象不好不坏。只知道她是一个头脑灵活,并且胆子很大的人。 刘沐妍带着一些礼物找到璎珞,说出了自己的难处。可是璎珞虽然答应帮她绣观音像,但是拒收了她的礼物。问她拒收礼物的原因,璎珞笑而不语。 直到璎珞绣的观音像越来越生动,越来越立体时,璎珞才不着痕迹的透露了她想去代替刘沐妍的想法。此时,刘沐妍跟璎珞已经处的相当不错了。 直到绣像完成,刘沐妍已经已经对璎珞很满意了。之前有不少宫女给她塞礼物,塞银子,就是想取代她的位子,不过那些人,尽管都是比较出挑的,但她一个也不满意。不过璎珞不一样,她不仅绣活好,干活也细心,办事能力也很强。唯一的一点,就是还不够圆滑,不过棱角已经磨的差不多了。再说,新官上任,总是要有那么三把火的。等着三把火放完了,她的棱角也就磨平了。 四月二十日,刘沐妍把璎珞推荐给了刘姑姑。 四月二十五日,刘沐妍献上出宫礼物,并引荐璎珞。璎珞舌灿莲花,哄得太后高高兴兴。 四月三十日,璎珞进寿康宫,接管刘沐妍的一切事物。 五月十五日,刘沐妍出宫。璎珞取代了刘沐妍 此时,弘历遵照容音善待长春宫宫女的遗愿,吩咐李玉去内务府知会一声,叫吴书来好生照顾长春宫宫女。 就这样,明玉被分到了乾清宫,依旧是大宫女。 翡翠去了承乾宫,依旧是一等宫女。 玛瑙去了启祥宫,升级成为陆常在的大宫女。 琥珀去了储秀宫,降级成为了小嘉妃的二等宫女。 珍珠去了延禧宫,升级成为了魏嫔的大宫女。 当然,琥珀之所以会成为二等宫女,完全是傅恒在其中‘照顾’。 在出征之前,傅恒把璎珞拜托给了海兰察,希望海兰察,好好照顾璎珞。 此外,傅恒还发现,刚调来的两个乾清门侍卫,有一个眉目间像极了璎珞,一打听才知道,此人姓瓜尔佳,叫雅德,于雍正元年出生,今年二十六岁,是满洲正红旗人,其父是工部尚书瓜尔佳·塞德立,母亲是西林觉罗氏。原来有个双生妹妹,父母将其视为掌上明珠,但是雍正三年正月就夭折了,而璎珞正好生于雍正三年十月。 巧合的时间段,让傅恒立马想到了前世的容妃。于是傅恒的心里开始酝酿出了一个大计划。 乾隆十三年七月一日 晋娴贵妃辉发那拉氏为皇贵妃,摄六宫事。 晋嘉妃金佳氏为嘉贵妃,协理六宫事。 舒嫔叶赫那拉氏晋为舒妃。 陈贵人陈氏晋为婉嫔。 陆常在陆氏晋为陆贵人。 乾隆十三年九月,朝堂之上,傅恒毛遂自荐出征金川,参赞军务,随后以户部尚书协办大学士署理川陕总督,经略军务,授保和殿大学士。 十一月,傅恒启行,弘历赐宴重华宫,亲至堂子行告祭典礼,并命皇子及大学士来保等送至良乡。 十二月,傅恒到达金川前线,赠太保衔,加军功三级。 (后三段来自百度百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魏嫔 夜幕降临,万家灯火,皆不及紫禁城中的琉璃灯,光明透亮。 “烦请德胜公公通传,奴才魏璎珞奉太后之令来给皇上送酒膳。”乾清宫外,魏璎珞提着食盒,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等待着天子召见。当然,她也清楚,天之不可能召见她。 璎珞自乾隆十三年五月就侍奉在太后身边,太后每晚都叫璎珞去给弘历送酒膳,如今已经是乾隆十三年十一月了,整整半年的时间,璎珞每次送酒膳,弘历都不曾把璎珞召入殿内。只是让德胜把食盒拿进养心殿,然后再由明玉布菜。 “德胜,把酒膳拿进来。”沉稳有力的声音从养心殿内传出。 “嗻!”德胜诚惶诚恐的应了一声,他现在每天都过得心惊肉跳的,自从皇后薨逝,皇上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时常莫名其妙的就发火,师傅(李玉)的屁股几乎被踹烂了。 “璎珞姑娘,你还是快回吧!皇上今儿心情不好。”每次等来璎珞的,都是德胜的这句话。 “有劳德胜公公了。”璎珞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在外人看来,璎珞的棱角被彻底磨平了。可是只有璎珞自己知道,她只是把刺藏起来了。 望着璎珞转身的背影,德胜叹了一口气,便提着食盒回到了殿内。 “璎珞姑娘留步!”一个沉郁的声音叫住了璎珞。 璎珞回过头,待看清了那人的脸,大吃一惊,只见一个身着一等侍卫服的青年男子,俊朗清秀,仪表堂堂。若非身形与面庞是男子的样子,璎珞一定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 “不知大人是”璎珞屈膝行礼,礼数周全,无可挑剔。 “璎珞姑娘不必多礼,我姓瓜尔佳,名雅德。”雅德气质温润,平易近人。丝毫没有一等侍卫的倨傲之气。 “瓜尔佳侍卫有礼,奴才魏璎珞。不知瓜尔佳侍卫有何吩咐?”璎珞半低着头,脑袋飞快的转动。 “无事!只是叹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若有打搅之处,还请姑娘见谅。”雅德的眼睛从不曾在璎珞的脸上离开过,待到完全看清了璎珞的面容时,雅德的眼角开始含泪。 “既然无事,奴才告退!”璎珞转身离去,留给雅德的是一个纤瘦的背影。 “璎珞,这便是你长大的模样吗?”雅德望着璎珞的背影,喃喃自语。 —— 璎珞回到寿康宫向太后复了命之后,便伺候太后睡下了。因为今日是刘嬷嬷守夜,所以璎珞便早早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路上想着在太后身边这半年,这半年来,她做了很多,有些事情也颇有成效。比如挑拨嘉贵妃与纯贵妃之间本来就不怎么和睦的关系。再比如设法去试探愉妃,看看愉妃的是否如表面一样,成为了一个谄媚小人。 如今,在皇贵妃的推动以及璎珞的煽风点火下,纯贵妃和嘉贵妃已经形成了水火不容之势。愉妃的谄媚之面也快要被璎珞撕开了。 寿康宫的事远比长春宫要复杂的多,加之太后生辰将至,寿康宫更是忙作一团,璎珞这个大宫女更是尤其的忙。 璎珞回屋,将自己的手臂好一阵捶打一番后,径直走向了靠在窗边的小木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四书五经,经史子集。这些书都是傅恒托海兰察带给她的。 姐姐的仇还没报完,皇后的仇根本没报。若她的见识与深宅妇人一般,那么她的报仇梦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所以她需要这些书来扩大她的眼界,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她要真想扳倒一个妃子,实在是长路漫漫,寸步难行。 不过她可以等,不管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她都可以等。 “璎珞!我家主子要见你。”才点燃了烛火,珍珠的脸就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璎珞面前。 “璎珞姐姐!一别八年,别来无恙!”珍珠移开了步,只见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缓缓地解下了斗篷,露出了一张温和秀气的面容。 乍一看,这张脸像极了璎珞,只是这眉眼之间,倒有几分魏璎宁的平和温柔和容音的与世无争。 “奴才给魏嫔娘娘请安。”魏璎珞行礼。 “姐姐这是在折杀我吗?”魏嫔连忙扶起璎珞。脸上全是愧疚之意。 遥想乾隆十年九月,她还只是一个进宫一年绣坊的宫女魏璎娟,当时绣坊绣了一幅千里江山图作为皇上的寿礼。由她送往乾清宫。 谁知,这一去便有来无回,当晚,她被召入一处殿内,殿堂四面都是镜子,在烛光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她不明所以,直到她看到了身着龙袍的男子。她才知道,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忽见镜中旖旎色,初为人妇海棠红。一夜过后,她被封为魏贵人,赐居延禧宫。一时之间,宠冠后宫,恩泽不绝。不过三月,就晋为魏嫔,成了延禧宫的主位。 然而,哪有剪不断的君恩呢?不过一年,她就失了宠,从前的炙手可热到如今的无人问津。这其中的苦楚,她可是尝了个遍。之后她开始避世,开始不与任何人来往。直到皇后逝世。 皇后娘娘贤德,纵使失了宠,到底也不曾克扣她的衣食。可是如今,皇后逝世,她似乎没了庇护所,在嘉贵妃和纯贵妃有意针对下,内务府彻底怠慢延禧宫。如今的延禧宫,只能靠着往日皇上赏赐的东西过日子了。 直到今年九月,她在寿康宫看见了璎珞,这个族中的灾星,反骨。按照族中排辈,她该唤璎珞一声姐姐。她刚进宫时,就已经听过她的事迹了,只是还未曾找过她。刚得宠那会子,她常常去给皇后请安,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她竟未曾与璎珞碰过面。 “魏嫔娘娘深夜造访奴才寒舍,有何要事?”璎珞看着自己的这个族妹,心里很复杂,当年姐姐遭人杀害,族中几乎无一人同情姐姐,大多像个长舌妇一样对姐姐冷嘲热讽,族里的长老们更是叫嚣着把姐姐除名。唯有这个族妹在姐姐的灵前哭过,在她痛不欲生的时候安慰过。可以说,这个族妹是她当时唯一的温暖。 可是,这个族妹成为了魏贵人,她便不想在与这个族妹有任何联系,她恨,不是因为她是自己的族妹,而是因为,这个族妹既有一张与她很像的脸,又有比她温和顺从百十倍的性子。这算什么?这算是温顺的魏璎珞吗? “姐姐言重了,我一直想找姐姐,只是姐姐如今忙得很,平日里多有不便,只得深夜造访。”魏嫔低声下气的,好像不是来找人的,而是来请罪的。 “魏嫔娘娘若是来找奴才叙旧的,那奴才只能得罪娘娘了。请娘娘回宫,奴才恕不奉陪。”璎珞走到门前,拉开了房门。下了明确的逐客令。 “璎珞,主子真的很可怜。你看”珍珠眼含热泪,卷起了魏嫔的袖子,“娘娘平日里谨小慎微,走出门儿被嘉贵妃明着欺负,被纯贵妃暗地折磨。关上门儿被那些拜高踩低的狗奴才践踏。璎珞,你如今是太后身边的红人,求你,帮帮娘娘吧!”珍珠哀求道。 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璎珞震撼的同时,心也渐渐软了下来。“这你到底是延禧宫主位,怎能任人宰割?往后,别告诉别人你是我妹妹,我可丢不起这人。”璎珞关上门,然后一把拉过魏嫔的手臂,仔细的检查一下手臂上那一道道惨不忍睹的伤口。有擦伤,有鞭伤,还有一些掐痕。总之,原本玉白的手臂上,五颜六色,万紫千红。 “今日你来找我,是要与我说什么?”璎珞从柜里子找出了太后赐下的金疮药,借着烛光,为魏嫔上药。 “姐姐,我实在是不明白,她们为何要如此待我,我无心争宠,只愿求得一方净土,安度此生。实在不知,如何碍着她们了?”魏嫔声泪俱下,颇有西子捧心之美。 “无心争宠?一方净土?安度此生?呵呵!”璎珞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看着一脸天真的魏嫔,她厉声说道:“魏璎娟,我记得从你乾隆八年进宫到现在已经五年了吧!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这个紫禁城不是繁花似锦的庇护所,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十八层地狱。你若没有他的爱,你若没有他的宠,那你所求的一方净土谈何而来?安度此生,那更是一个笑话。” “我我”魏嫔想着这半年来所受的前所未有的委屈。眼眶一下子湿润了起来。 “不准哭!”璎珞低声喝道:“只有软弱无能之人,才会因为过去所受的苦而哭哭啼啼。” “姐姐!我真的要争宠吗?”魏嫔被璎珞吓住了,她一面擦干眼泪,一面竭力制止自己想哭的欲望。 “当然!你不只要争宠,你还要走进皇上的心里,至于怎么做,我教你。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流眼泪。”璎珞替魏嫔擦干了留在面庞上的最后一滴泪,心里的计划线路愈加的明朗。 偷偷把魏嫔主仆从寿康宫送走后,璎珞回到了房间,抬头望月,似是在对月亮说:“是否是你把珍珠送到了魏嫔身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复宠 乾隆十三年11月5日,是太后五十五岁的生辰。这一天,寿康宫外门庭若市,寿康宫内,嫔妃们争相献礼,贵重的礼物堆积如山。 最贵重的礼物莫过于舒妃所赠的夜明珠,据说把这个夜明珠放在屋里,就是黑夜,也可照的如白昼一般。就连装夜明珠的盒子都是用千年檀木制成,加以名贵香料熏染,镶上宝石珍珠。美轮美奂,明艳不俗,华贵无比,若不是这夜明珠过于稀有。只怕买椟还珠的典故会再次重现。 最雅致的礼物是纯贵妃亲手画的观音像,最珠光宝气的礼物是嘉贵妃的翡翠屏风,最有孝心的礼物是皇贵妃所绣的百子千孙图。最出乎意料的礼物是陆贵人送的血玉玉佩(舒妃给陆贵人撑场面用的)。 “此乃嫔妾亲手所抄华严经一卷,祈愿太后祥康金安,万寿无疆。”魏嫔鼓足勇气,跪在太后跟前,献上了她的寿礼。一时间,所有妃嫔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魏嫔身上,有吃惊的,有陌生的,有鄙夷的,有不可思议的。看的魏嫔心里很不自在。 “魏嫔有心了!”太后淡淡的说道,如果不是当初魏嫔的事情太过轰动,恐怕太后早已不记得后宫里还有魏嫔这号人。 “太后,嫔妾体悟不高,文笔枯涩,若是日后能得太后稍加指点,那便是嫔妾最大的福分了。”魏嫔谦虚求学的模样,倒是让太后对魏嫔刮目相看,连看向魏嫔的眼神都慈爱了不少。 经书在太后手中展开,旁边的璎珞一声惊呼,‘情不自禁’道:“太后,这是血经啊!”璎珞像是被经书上的红字吓到一般。不仅成功的让自己置身事外,还加深了太后对魏嫔的疼惜。 “魏嫔!你用鲜血抄经文?”太后看着魏嫔因失血之后而变得苍白的面容。有些心疼的问道。 “回太后,嫔妾听闻,《大智度论》云,若实爱法,当以汝皮为纸,以身骨为笔,以血书之,方才显得诚心实意。”魏嫔笑道。苍白的面容加上得体的笑容,别说是像陆贵人这样悲天悯人的善良女子,就是身为导演的璎珞和看破这场戏的皇贵妃都有点同情魏嫔了。 太后看着魏嫔,眉开眼笑,笑容慈祥:“难得你如此虔诚,自明日起,你陪我在英华殿礼佛吧!” 魏嫔仿佛找到了救星一般,连连叩谢太后。 太后这一发话,使得寿宴上的妃子除了皇贵妃c陆贵人还有可算脱离了苦海的的魏嫔以外,其他人都强颜欢笑,度日如年。直到天子驾临。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愿皇额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弘历声音低哑,面容憔悴,就连白发也生了几根。可想而知,容音的死,对弘历是多么大的打击。 “嫔妾给皇上请安。”众妃嫔起身行礼,参拜天子。 “平身!”弘历环视着一屋子的花团锦簇,浓妆如嘉贵妃,娇柔妩媚,艳若桃李。淡抹如纯贵妃,薄施粉黛,恍如仙人。娇俏如舒妃,灵动靓丽。丰腴如婉嫔,红光满面。温婉如陆贵人,西子捧心。 只是,弘历的眼光最后定格在了魏嫔身上,坐在婉嫔身边的魏嫔,仿佛瘦脱了相,两颊凹陷,脸色惨白,毫无精神气。跟初次相见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弘历两年都没有见过魏嫔了,他从不知道,失去了他的宠爱,魏嫔会过得那么惨。 当时他之所以会宠幸魏嫔,是因为这张长得像极了魏璎珞的脸,本来只是想封她一个答应,可是,一夜过后,他才发现,魏嫔的性子极为温顺,让他有了一种征服魏璎珞的快感。于是,头脑一发热,便直接封了贵人。 之后,他便时时叫魏嫔侍寝,也不知是为了自欺欺人还是为了做给魏璎珞看。 直到两年前,容音有了身孕,这让本来就有些厌倦魏嫔的弘历把魏嫔抛诸脑后,之后,大小金川作乱,山东灾荒,永琮逝世,容音自戕。这一连串的事情使得弘历彻底忘记了魏嫔。 对于内务府拜高踩低的常态,弘历是知道一二的,在他心里,只要不是太过分,他也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落个清闲。 可是魏嫔也憔悴的太明显了,她但凡有一个嫔位该有的用度,就不会是如今这个模样了。 弘历到底还是个怜香惜玉之人,想着魏嫔从前也是尽心尽力的服侍着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便想着今晚去延禧宫,看看魏嫔。 夜晚,弘历来到了延禧宫,却见几个小太监对魏嫔冷嘲热讽,全然不知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弘历平生最厌恶奴大欺主,看见这个场景,弘历如何能不气?欺负他的嫔妃,这不等于打他的脸吗? 盛怒之下,弘历一脚踹在了其中一个太监的胸口上,眼里杀气腾腾:“天家嫔妃,岂容你个奴才肆意作践!来人,把这些刁奴拖出去,杖毙!”杀鸡儆猴,这是能叫人安分的妙招。对于奴才,尤其好用,除了她。 “嫔妾参见皇上。”魏嫔盈盈下拜,弱柳扶风,瘦弱的身子好像一阵风就可以刮跑了一样。激发起了弘历内心深处的保护欲。 弘历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魏嫔面前,我住魏嫔冰凉的手,怜惜道:“你受苦了!” “有皇上这句话,嫔妾就是吃再多的苦,也吃的值。”魏嫔热泪盈眶,不是为天子的关怀,而是知道,将来的有一段时间,她可以不用吃苦了。 一夜过后,魏嫔宠冠六宫,荣宠更盛三年前。 五日之后,弘历亲赐封号,魏嫔变成了令嫔。 一个月后,令嫔成为了令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瓜尔佳夫人 太后寿辰的前一晚,是雅德轮休的那天。 雅德回到府中,拜见了老母亲,却见老母亲那满是皱纹的脸上又多了些泪痕。 雅德知道,他的老母亲又在想妹妹了,打他记事起,他的额娘就总喜欢抱着他,喊着妹妹的名字。直到他长大了,额娘似乎才清醒了过来。之后,额娘一直想着生一个女儿来弥补长女早逝的伤害,没成想,老天爷似乎就喜欢跟额娘作对。给了额娘五个儿子,就是不给额娘一个女儿。 要是平时,雅德肯定笑着安慰几句,然后再掏空心思的逗瓜尔佳夫人笑。可是今日,雅德却欲言又止,坐在瓜尔佳夫人面前,低着头,抿着嘴,斟酌着该不该把璎珞的事告诉瓜尔佳夫人。 “儿啊!你心里想说什么,便说出来吧!要是有什么话憋在心里头不说,会很难受的。”瓜尔佳夫人慈爱的看着自己的长子,好像多看几眼雅德,女儿就会活过来一样。 “额娘,如果”雅德话到嘴边,却还是吞声踯躅。搞得瓜尔佳夫人还以为自家儿子看上了别家的姑娘。想纳妾呢! “儿啊!娘不反对你纳妾,只是你媳妇儿贤良淑德,你可别学着别家的纨绔,做出宠妾灭妻这等丢人的事。”雅德成婚十年了,身边除了他夫人和他夫人带进门的通房丫头,他还真没有别的女人。所以瓜尔佳夫人对自个儿儿子的操守还是很放心的。只是该敲打的,还是得敲打。 “瞧娘,都想到那里去了?”雅德俊脸一红。“儿子是想说,这个月初一,傅恒大人出征,临走之前,傅恒大人推举儿子做了一等侍卫,就近保护皇上。” “这是好事啊!”瓜尔佳夫人很是欣慰,雅德从小精通骑射,敏而好学。二十岁就凭借高强的武功官任蓝翎侍卫,二十一岁就晋升为二等侍卫,然,由于雅德是下五旗,升迁之路自然没有上三旗子弟顺利。所以,这个二等侍卫,雅德做了五年。 “是啊!这确实是件天大的好事,只是,额娘,这几天儿子值守养心殿,遇到了一个怪事。”雅德为难的拧起了眉头。 “什么怪事?”瓜尔佳夫人紧张的绞起了手帕,这天家的怪事,多得很。要是儿子撞上了什么不该碰的,那可不是好玩的。 雅德看了看瓜尔佳夫人右手拿着的长命锁,下了下决心,答道:“太后身边有一个宫女,每晚都会给皇上送酒膳,儿子一开始不以为意,直到儿子有一日听德胜公公管那宫女叫璎珞姑娘。” “璎珞”听到这个名字,瓜尔佳夫人的笑容逐渐凝固在了脸上。 “儿子听后只以为是巧合。却还是抵不住心下的好奇,便一时失礼叫住了璎珞姑娘,谁知,儿子一瞧,竟是吓了一大跳。”雅德一边看着瓜尔佳夫人的脸色,一边试探性的说出当时的情景。 “如何”瓜尔佳夫人激动的捏住长命锁,仿佛苦苦寻觅了多年的女儿终于有了线索一般。 “那璎珞姑娘,生的与儿子有九分的相似,颜色姝丽,气清如莲,恍如妹妹转世。”雅德据实说明,却见瓜尔佳夫人脚底下一个踉跄。差不点从座位上摔了下来。雅德见此,急忙站起来,跑到了瓜尔佳夫人身边,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瓜尔佳夫人。 “雅德,额娘没事。”瓜尔佳夫人稳住了自己,示意雅德坐回原位。然后以无比平静的语气问道:“雅德啊!那个璎珞的生辰八字,你可知道?” “这儿子是侍卫,璎珞姑娘是宫女,一个侍卫调查一个宫女,难免会叫心怀不轨的人抓住把柄。”雅德是个谨慎的人,他如今刚当上一等侍卫,眼红的人不知凡几。 “嗯!你做得对。此事,你确实不该参与。从今往后,这事你就不要管了。”瓜尔佳夫人正色道。 “嗯!儿子听母亲的。”雅德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自己的额娘是要趁着明日太后寿宴一探究竟。 —— 瓜尔佳夫人姓西林觉罗,名鄂璟珑,是国子祭酒鄂拜的幼女,是大学士三等伯鄂尔泰的幼妹。满洲镶蓝旗人,生于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年少时与当今太后是闺中密友,手帕至交。两人是同年出生,同年出嫁,命运却各不相同。 一个入侍雍亲王府邸,做了格格。一个嫁给了当时已被授予蓝翎侍卫的瓜尔佳·赛德立为正妻。 钮祜禄氏一开始并不得宠,每日在雍亲王府谨小慎微的过日子。而西林觉罗氏与赛德立,新婚燕尔,蜜里调油,过的好不自在。 直到康熙五十年,钮祜禄氏诞下雍亲王四子爱新觉罗·弘历,从此备受雍亲王恩宠。而西林觉罗氏,六年未诞下嫡子,即使赛德立体贴,也挡不住婆婆妯娌们的闲言闲语。 康熙六十年,十岁的弘历随父雍正初侍康熙帝,宴于圆明园牡丹台,康熙帝见皇孙弘历聪颖过人,十分喜爱,便接至皇宫去读书,亲自抚养,并称弘历"是福过于予";连声称钮祜禄氏是有福之人。因此,钮祜禄氏更加得宠。而此时的西林觉罗氏,经过了十年的努力,依然没有诞下嫡子,日子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在赛德立对她依旧如初,虽纳了两房良妾,可到底也不会让她们诞下长子。 雍正元年,钮祜禄氏从王府格格一跃成为熹妃。西林觉罗氏也终于在她二十九岁那年诞下了一对龙凤胎。从此,她的日子好过了不少,只是,雍正三年,西林觉罗氏的女儿瓜尔佳·璎珞逝世。 雍正八年,钮祜禄氏晋为熹贵妃,西林觉罗氏的第六个孩子,第五个儿子玉德出生。 乾隆元年,钮祜禄氏成为了大清最尊贵的女人,成为了皇太后。西林觉罗氏也送走了婆婆,媳妇终于熬成了婆。 乾隆十一年,钮祜禄氏成为了最享福的太后,西林觉罗氏的夫君赛德立被擢升为工部尚书,西林觉罗氏本身也成为了从一品诰命夫人。 若说幸运,西林觉罗氏自然比不得钮祜禄氏。只是,这一辈子,西林觉罗氏还是满足的。夫君疼爱,儿子孝顺。婆婆虽说不善,到底也不曾恶语相向。唯一的遗憾就是女儿 —— 翌日,太后寿辰,京中四品以上的诰命夫人都要入宫朝贺,瓜尔佳夫人自然也在其中。 工部尚书的夫人,太后的闺中密友,这样的身份,无疑是许多官夫人巴结的对象。 面对这些人,瓜尔佳夫人应对得体,从不见高官而生谄容,见官低而作骄态。对于敏感话题,也是避重就轻。不会直言相拒,却也是明确婉拒。 宴会上,魏嫔大出风头,而瓜尔佳夫人一直关注的璎珞只说了一句‘这是血经!’ 寿宴结束,按照以往的惯例,太后会把瓜尔佳夫人留在寿康宫,说说话,聊聊家常。 “这换了沐妍,奴才还真不习惯!”瓜尔佳夫人品着璎珞上的茶,一半随意一般恭敬地跟太后说话。 “怎么?是璎珞伺候的不好吗?”太后放下茶!凌厉的看着正在布点心的璎珞。平日里,这个好友从不挑剔,今天还是第一回,难道说璎珞真的有怠慢吗? “奴才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瓜尔佳夫人明示。”璎珞感受到了太后的目光,赶紧识趣的跪在地上,她第一回见到瓜尔佳夫人,只以为瓜尔佳夫人是个脾气差又挑剔的, “不不,这位姑娘伺候的很好,只是这乍一换人,有些不习惯罢了!”瓜尔佳夫人连连摆手,陪笑着。随后又把目光看向了璎珞,柔声道:“你叫璎珞。” “奴才魏璎珞!”璎珞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答道。 “抬起头来我看看。”瓜尔佳夫人迫不及待道。此时的瓜尔佳夫人,已经顾不得礼节了。 璎珞心下诧异,却也只得听令,直觉告诉她,这一定与长得跟她一样的雅德有关。 璎珞抬起了头,礼貌性的朝瓜尔佳夫人一笑,彼时,在瓜尔佳夫人眼里,璎珞的脸与雅德的脸不断的重合,最后,重合成了一个人。 “阿珑,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太后渐渐察觉到了瓜尔佳夫人的不对劲,璎珞这个名字更是勾出了太后多年埋藏在心里的回忆。 遥想雍正三年,凡是宫里举办宴会,瓜尔佳夫人都是肿着眼睛来参加宴会的。当时她还是熹妃,不敢行差踏错,只敢私下宽慰。直到她晋封了熹贵妃,她才知道瓜尔佳夫人是在为谁伤心。 “太后,奴才求太后一个恩典。”一只看着璎珞的瓜尔佳夫人突然跪在地上,祈求太后。 太后了然,开口吩咐道:“璎珞,瓜尔佳夫人身子不适,你扶她去偏殿,伺候她小憩。”这些年,好友的神志看似正常了,实际上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是!”璎珞领命。起身扶起了瓜尔佳夫人。向偏殿走去。 —— “璎珞姑娘!你生辰几何?家中有何人?”一到偏殿,瓜尔佳夫人就激动的握住了璎珞的手。她越看璎珞,越觉得璎珞就是女儿的再生或转世。 “回夫人,奴才生于雍正三年十月初八,原为内管领魏清泰之女,只是如今被魏家除名了。”璎珞据实回答。 “雍正三年十月”瓜尔佳夫人喃喃自语,心中更加笃定璎珞就是女儿转世。她看向璎珞,目光越发的慈爱:“你可知,我的女儿是雍正三年正月去的。她也叫璎珞。” 璎珞浑身一震,她能猜得到瓜尔佳夫人有个叫璎珞的女儿,跟她长得有几分相似,并且已经去世了。但是她没想到,竟是这么巧的时间,搞的璎珞自己都以为她真的是瓜尔佳夫人的女儿转世“奴才猜出了一二,却不知与令千金这般‘有缘’。” “不不是有缘,你是她,你就是她!璎珞,我的女儿!”瓜尔佳夫人像个信徒一样双手捧住璎珞的脸,细细的端详,然后把璎珞拥入了怀中。此时的瓜尔佳夫人,不再是诰命夫人,她只是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 璎珞没有反抗,她靠在瓜尔佳夫人的怀里,脑子一片混沌,这一瞬间,她昏了头。 这就是娘的怀抱吗?这就是有娘的滋味吗?无数个午夜梦回,璎珞都曾幻想过,如果她有娘,会是什么样子。如果她在娘的怀抱里,会像现在这样舒服,温暖吗? “瓜尔佳夫人,魏璎珞就是魏璎珞,永远不会是令千金,这一切不过是个巧合。奴才斗胆,望夫人不要再把奴才当成令千金了。”璎珞从来都是冷静的,一时的昏头远远不会教她失去理智。 璎珞的话算是给了瓜尔佳夫人当头一棒。这一棒令瓜尔佳夫人清醒了些。 良久,瓜尔佳夫人才开口:“璎珞姑娘,我想我实在没有办法不把你当做我的女儿。如果这真的只是个巧合,那我也认了。你是老天爷给我的礼物。我实在是没有不收的道理,璎珞,你愿意做我的女儿吗?”瓜尔佳夫人几乎是在哀求。 “瓜尔佳夫人,魏璎珞自知才貌不佳,德行浅薄,实在高攀不起。”璎珞留在宫里,是为了报仇,如今,大仇还长路漫漫,她怎会轻易离宫。 “你要知道,做了我的女儿,你便可以不用为奴为婢,还可以许一个好人家,你当真不在意吗?”瓜尔佳夫人虽然面上不高兴,可是眼里折射出了欣赏。若换成一般人,恐怕会欢天喜地的答应了吧! “奴才多谢夫人赏识,令千金有夫人这样一个好母亲,想必在天之灵也能够安心了。而魏璎珞可以做个好宫女,却未必能做个好女儿。只怕配不上夫人这样一位好母亲。”璎珞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不是不愿意,你是不想出宫吧!”瓜尔佳夫人到底是在深宅大院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女人。璎珞在她面前,还是太嫩了。 “瓜尔佳夫人心明眼亮,璎珞佩服!”璎珞避重就轻,她心底里的事,只有傅恒和明玉了解。 “罢了,你不想说,我也不逼你,只是,我认你做女儿,不是一定要把你带出宫的。我认你做女儿,是想给自己心里留个念想,也不至于,每次想起女儿,就想到那冰冷的棺椁。”瓜尔佳夫人情到深处,潸然泪下。 “瓜尔佳夫人请节哀。”除了节哀,璎珞实在不知她该说什么。 “璎珞,你可不可以叫我一声额娘。也算是了了我的一些心愿。”瓜尔佳夫人拉住璎珞的手,泪眼婆娑的哀求着璎珞。 瓜尔佳夫人殷切的眼神,哀求的语气,使得璎珞再也不忍心拒绝了,从小到大,她还没有叫过额娘呢。璎珞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出来,膝盖不受控制的软了下来,跪在了瓜尔佳夫人的面前,仿佛这就是她的亲额娘。 “额额娘”一声饱含真情实感的‘额娘’脱口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赌 乾隆十三年十二月,傅恒到达金川,战事十分紧张。 而紫禁城内,却是随处可见的喜气洋洋。各宫之中,明星荧荧(镜子折射的光芒),绿云扰扰(梳头),渭流涨腻(被嫌弃的胭脂水粉),烟斜雾横(用来熏衣服的熏香)。似乎所有人都把心思放在了年关的宴会上。 当然,偌大的紫禁城里,总会有几个特殊的。 “璎珞姐姐,你的眼皮又跳了。”太后身边的一等宫女伽罗担忧的看着璎珞。十二天了,璎珞眼皮跳的毛病,还是没好。 “哦!是吗?看来我要去找找叶大夫了。”璎珞摁住右眼,敷衍道。 常听长辈街坊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些话,本来璎珞是不信的,但是自从傅恒到达金川的消息传到了璎珞的耳朵里,璎珞的右眼皮就没有休息过。这让璎珞感到不安,感到害怕。对此,璎珞无数次的告诫着自己:魏璎珞,他如今是别人的夫,你担心他作甚?既然已经情断义绝,你又何苦替喜塔腊氏担心她的丈夫? “璎珞!”寿康宫外,出现了一道鹅黄色的靓丽身影,一声娇喝引去了寿康宫多数太监的目光。也使得伽罗变得异常兴奋。 这个身影的主人叫般若,是乾清宫的大宫女,今年二十四岁,姓博尔济吉特,家族是蒙古正黄旗包衣中地位最高的。伽罗是般若的妹妹,今年十七岁。这两个姐妹,一个像是庭前的芍药,娇美无格,一个像是池上的芙蕖,清纯秀雅。 “姐姐。”伽罗像一只乳燕一样跑到了般若身侧。眼里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了孺慕和敬仰。 “伽罗乖,姐姐先跟你璎珞姐姐说一会儿话。”般若像哄着小孩子一样的哄着伽罗。这个妹妹,是她的宝贝,是她的命根子,也是她的底线。 “哦!那我过会儿再来找姐姐。”伽罗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然后积极地投身到了她的差事中。 “伽罗走了,你可以说了。”璎珞的脸上带着努力掩饰也掩饰不了的希冀,心里咚咚咚的跳个不停。看向般若的眼神也没有往日那般猜忌,算计和威胁了。 “魏璎珞!这是最后一次了。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般若冷冰冰的,完全没有伽罗的活泼与热情。她是宫里出了名的铁面宫女,也是宫里出了名的冰美人,这也是为什么,弘历整日面对着如此娇媚的容颜却从不曾宠幸她的原因。要不是璎珞用伽罗来威胁般若,般若才不会把傅恒的消息告诉璎珞呢。 “我魏璎珞,别的不说,信用还是有一点的。你放心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来找你,并且会把伽罗当成亲妹妹来照顾。”璎珞保证道。 一开始,璎珞是想找明玉探听情况,可是,就在傅恒出征不久后,弘历就以明玉服侍有功的为由,把明玉赐婚给了海兰察。叫明玉回家待嫁。虽然这件事是天大的好事。但是就在明玉回家后的第三天,宫里就传出了傅恒已经到达金川的消息。这让璎珞不得不怀疑弘历是不是故意的。 后来,璎珞又把主意打到了令妃的头上。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实在不妥。她若是跟令妃交集过密,对她和令妃都不好。万般无奈之下,璎珞只得去找般若。 “你这心里,最好有点准备。情况不会太好。”般若先给璎珞打了打预防针,然后迟疑了一下,叹息道:“金川战况并非我一个宫女该知道的。但是昨日皇上龙颜大怒,连发了七道圣谕,强令傅恒大人班师,我想,傅恒大人怕是凶多极少了。”回想起昨日弘历那又气又急的模样,便是冷情如般若,也不由得为傅恒捏把冷汗。 “凶多吉少”璎珞极力的稳住自己本来要倒的身子。原来告诫自己的话瞬间变成了自欺欺人的话语。她慌了,她是真的慌了。 “魏璎珞,我常年在皇上身边侍奉,对傅恒大人多少了解一些。皇上之前也发过召傅恒大人班师的圣谕,可是傅恒大人愣是抗旨不遵。他这是不要命了啊!他这般不要命,他图什么呢?是图这泼天的富贵吗?还是”般若看着璎珞,意有所指。当年傅恒向弘历请求赐婚的时候,她是在场的。 “璎珞多谢般若姐姐,若是姐姐日后有事拜托璎珞,璎珞自当全力相助。”片刻之间,璎珞像换了个人一样。仿佛般若的话把她刺激清醒了一般。 “我只要你做一件事,好好照顾伽罗。”般若落下这一句话后,便把伽罗唤了过来。 —— 黑夜如墨,皎月如钩,璎珞身着单衣坐在窗边,任由冬风吹着自己的脸,自己的身体。仿佛腊月的寒冷与自己无关。 窗边的案桌上,摆放着一张被镇石压住的手绵纸,借着月色,隐隐约约的能看出纸上写着的字:富察·傅恒,瓜尔佳·雅德,瓜尔佳夫人,喜塔腊·尔晴,苏静好,珂里叶特·星妍(愉妃),辉发那拉·淑慎,魏璎娟。 “傅恒,这便是你的目的吗?”璎珞低头看了一下纸上的字。“推荐瓜尔佳侍卫在养心殿值守,叫他不得不注意到我,这是你的第一步。明知瓜尔佳夫人思女心切,你却利用瓜尔佳侍卫的孝心叫瓜尔佳夫人知道我这个人,这是你的第二步。你算准了瓜尔佳夫人一定会想尽办法见到我,并且一定会把我当成瓜尔佳格格的转世,认我做女儿,这样我就可以换一个身份,届时你休了喜塔腊氏,就可以正大光明的求娶,而我那时,也已经成为一个身份足以与你相配的格格。这是你的第三步。” 璎珞楠楠自言之后,又想起了当日傅恒在长春宫所说的以军功来换取休书的话。当初她是被气昏了头,才没听出这句话的瑕疵。如今想想,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要是真的想休了喜塔腊氏,何不直接把琥珀秘密送到弘历面前,把事情说个一清二楚?这样不但可以休妻,还可以直接结果了喜塔腊氏的性命。岂不快哉?除非,傅恒是想慢慢折磨喜塔腊氏,以为皇后报仇。 报仇这两个字在璎珞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之所以放弃自由,留在宫里。就是为了这两个字,可是,她如今在宫里所报复的并不是她最恨的人啊。如今她最恨的两个人都在宫外。一个在前朝,好歹有些接触。一个在后宅,基本上毫无交集 “富察·傅恒,你可真是棋高一招啊!你的目的不是为了娶我,而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的嫁给你。你吃准了我迟早会看透你的计划,又吃定了我的复仇之心,你知我恨喜塔腊氏比恨苏静好更甚,所以你赌我会为了报复喜塔腊氏,而心甘情愿的嫁给你。这是你的第四步。富察·傅恒,你赢了,你用了我的复仇之心赢了这场赌。”对于傅恒的大计划,璎珞已经完全想通了。此时的她,实在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明知傅恒的路有陷阱,她还是走了。这能怪谁? “只是,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傅恒,你要真想用你的棋局套住我,那你最好给我平安回来。”璎珞望着洁白的月牙儿,铿锵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杀心 乾隆十四年正月,傅恒亲自督师攻下金川险碉数座的奏报递达京城。金川土司莎罗奔等因久战乏力,畏死乞降。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乾隆十四年二月十七日,是春节,也是傅恒班师回朝的日子。 历时近两年之久的金川之役以傅恒亲往督师宣布告捷。这对弘历来说是一件大喜事。弘历喜不自胜,打算亲自去城门口迎接傅恒。 “皇上,有人求见。”李玉颤颤巍巍的站在弘历跟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显然这个人不是弘历想见的人。 “是令妃吗?传进来便是。”弘历拍了拍身上的吉服,面露喜色。 “回皇上,不是令妃。是傅恒大人的夫人——喜塔腊·尔晴。”李玉根本不敢直视弘历的脸色。 虽已经是一个三岁孩子的母亲了,但喜塔腊·尔晴仍面目姣好的似一个十八岁的姑娘,可见她一直在富察家养尊处优,没受过半点亏待。 “皇上。”喜塔腊·尔晴跪在地上,擦了擦脸上本来就没有的眼泪,哭诉道:“请皇上为奴才做主啊!傅恒傅恒他要休了奴才!呜呜” 弘历被喜塔腊·尔晴哭的头疼,按了按太阳穴,有气无力的说道:“好端端的,傅恒为何要休妻啊!” “回皇上,先前傅恒宠爱一名婢女,闹得家宅不宁!因那婢女屡进谗言,他竟开始怀疑福隆安的身世。奴才一时不忿,微微□□了一下那婢女,谁料,傅恒竟在出征前对那婢女说,待他出征归来,就用军功求皇上休妻。呜呜”喜塔腊·尔晴的话,弘历是不会信的,他认识傅恒多年,知道傅恒是一个怎样的人,宠妾灭妻这种伤风败俗事,别说傅恒,就是弘昼也做不出来。 只是不信归不信,有一件事情弘历还是很好奇的。他问道:“喜塔腊氏,你告诉朕,福隆安到底是”弘历一想到乾隆十年二月的那晚上发生的事,他就感到羞耻。福隆安是乾隆十一年正月所生,这日子,刚好对上了。 弘历看着喜塔腊·尔晴,渴望从她的口中说出不是,但是喜塔腊·尔晴怎会让弘历如愿。 喜塔腊尔晴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泪流满面道:“奴才是有罪,但是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奴才真心诚意要做好富察家的儿媳。皇上,奴才知道天子不干涉臣子的家事,但是这一桩婚事是您一手促成,请皇上开恩,说服傅恒,让他不要休掉奴才。”喜塔腊·尔晴一想到傅恒出征前那斩钉截铁的语气。心里就一阵发慌。万一今日傅恒班师,一开口就是向皇上讨要一份休书,那就算是老夫人阻拦,也没用了。 弘历何等聪明?如何听不出喜塔腊·尔晴其中威胁之意。若他不帮她,会怎样?她会不会将此事闹得人尽皆知?让世人都知道他堂堂天子,居然染指臣妻。一瞬间,弘历的心里生出了一股杀意,又强行按捺了下来,淡淡道:“你先下去吧,此事朕会考虑的。” 喜塔腊·尔晴拜过谢后,出了养心殿,略略拂了一下鬓发,挺直了腰板,笑的温贤贞静。仅从外表来看,谁也看不出她是一个与‘温贤贞静’这四个字毫不相关的淫一娃一荡一妇。她得意地对般若笑道:“带路。” 般若领着喜塔腊·尔晴朝寿康宫走去。般若一路上面无表情,不管尔晴怎么套近乎,般若都只是像个应声虫一样回答:是。 以往喜塔腊·尔晴还是长春宫大宫女的时候,般若就不怎么喜欢她,觉得这个人表里不一。今日又亲眼瞧见了她变脸比变戏法还快的模样,般若更是心生厌恶。同样是变脸,魏璎珞叫人怜惜,而喜塔腊·尔晴就只剩下恶心了。 般若的铁面,叫原本就烦躁的喜塔腊·尔晴更加心腹烦闷。偏偏般若姓博尔济吉特,又是弘历身边的大宫女。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哎呦!”一个银红色的身影撞到了喜塔腊·尔晴。喜塔腊·尔晴定睛一瞧,只见一个面貌和身材都像极了璎珞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身穿一袭银红色的冬装,头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绒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一等宫女。 “啪!”的一声响起。 “混账贱婢!”喜塔腊·尔晴也不问清那女子的底细,直接一巴掌呼了上去。在府里,她罚不得青莲,在宫里,她打不得般若,一腔怒火无处发泄,这就够憋屈了。再加上她心中一股莫名的邪气直冲她的天灵盖。导致她一时间理智尽失,只想着打人泄气。 般若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把那女子扶起来。正欲警告喜塔腊·尔晴。却见另一人风风火火的冲到喜塔腊·尔晴的面前,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夫人。又见那女子拍了拍她的手。心下了然,便不再多话。 “太保夫人,你凭什么打人?”璎珞的语调活像是当年的明玉。叽叽喳喳的像个出头鸟。这让这两日本就忌讳嘈杂声音的喜塔腊·尔晴更加烦躁。 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完全把喜塔腊·尔晴仅有的理智埋没。最近几天,她发现她的种种行为越发的疯狂,时时精神恍惚,甚至见到一个苍蝇都要提刀追赶。今天为了见弘历,她特意梳理好自己的心情。结果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现在的她,只想把璎珞碎尸万段,以解她心头之恨。 喜塔腊·尔晴抄起手就要往璎珞的脸上打过去。谁知这一巴掌还没打到璎珞脸上,自己的手腕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攥住。 “瓜尔佳夫人,我只不过是教训一个奴才,你就不必多管闲事吧!”对于瓜尔佳夫人这个没有让自己成功解气的罪魁祸首,喜塔腊·尔晴自然不会以礼相待。她现在只知道瓜尔佳夫人丈夫的官位没有自己的丈夫高,完全忘了瓜尔佳夫人不仅是长辈,还有另一个身份。 “太保夫人,魏璎珞如今是我的义女,要教训她,你还没有资格。若是太保夫人不服,太后娘娘就在里面,我们大可请她老人家评评理。”瓜尔佳夫人在给璎珞撑腰的同时,不忘恐吓喜塔腊·尔晴。 “瓜尔佳夫人言重了,本宫以为,这等小事就不必闹到太后跟前了。”被喜塔腊·尔晴打的那个女子站了出来,充当了和事老。这个女子,就是令妃。 “令妃娘娘心善,只是这喜塔腊氏殴打妃嫔,乃是重罪,如何能轻轻揭过?”般若提醒令妃,她的视角与令妃一样,眼角一瞥,能瞥到弘历坐在銮驾之上,正往寿康宫赶来。 “一场误会罢了!”令妃笑吟吟的,很是顾全喜塔腊·尔晴的面子。 “误会?朕看着可不像是个误会。”威严平淡声音响起,弘历一身吉服从銮驾上下来,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天子的风范。 “奴才(臣妾)给皇上请安。”天子突然驾临,众人纷纷行礼。喜塔腊·尔晴更是吓得跪在了地上。仿佛站在她身前的不是弘历,而是死神。 “都起来吧!”弘历先是狐疑的多看了两眼璎珞,之后便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令妃身上,只见令妃白嫩的脸上肿起了一个五指山。心疼之余,又觉得自己的威严被喜塔腊·尔晴所挑衅。原先按捺下去的杀心,又浮现在了心头。 “皇上,臣妾出身低微,皮糙肉厚,不打紧的。再说,臣妾今日戴的是素了些。这也难怪太保夫人不认得臣妾,还以为臣妾只是个寻常的宫女。”令妃越劝,弘历的脸就越黑。 “寻常宫女就可以随意打骂了?”弘历平淡的语调里,透出了一股杀气。“李玉!传朕旨意,喜塔腊氏,冲撞圣驾,藐视令妃,不敬尊长,嚣张跋扈。自今日起,褫夺喜塔腊氏一品诰命夫人之位,降为正白旗包衣,逐出富察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义祠巧克力特 乾隆十四年,二月十四日。 “太后娘娘,这是华严经二十一卷。”令妃巧笑倩兮的奉上了自己的血经。 太后展开了手中的经书,看着经书上越来越娴熟漂亮的字体,满意的点了点头:“令妃呀!你这字是越来越好看了。” 令妃听太后夸赞,心里喜不自胜,嘴上还谦虚道:“那是太后娘娘教导有方,臣妾才疏短浅,还望日后太后娘娘多加指导。” 没有人能拒绝得了这样的恭维,太后也不例外。“你呀!就是太谦虚了。”太后欢喜的拉着令妃的手,却发现令妃的右手上缠着止血绢布。当即心疼道:“令妃,你这是” “臣妾无能本想着年关将至,想给太后绣成一卷《金刚经》。没成想,还没绣成,就叫剪刀伤了手。想来,臣妾也是出身绣坊,竟这般不中用。”令妃惭愧道。 “你这孩子,真是傻,有这心就好了。”太后宽慰道。 “太后,这《金刚经》臣妾绣了大半,如今只剩下百余字,臣妾着实想在除夕之前绣完,献给太后。只是如今唉!臣妾真是不争气。”令妃的语气,十分惋惜。 太后不可思议的看着令妃,心下大为震撼。不只太后震撼,璎珞和刘姑姑也是惊异的看着令妃,这《金刚经》全本5000余字,就是绣工顶级的的璎珞,连夜赶工,一天也最多绣上90个字。看来令妃早在复宠之初,就开始做准备了。 “你也不必自责了!我身边的璎珞,也是绣坊出身,不仅心思灵巧,还绣活出众,我把她拨给你吧!”不管令妃的心意是真是假,太后都极为高兴。转头看向了站在身边的璎珞,命令道:“璎珞,你即刻收拾东西,搬进延禧宫。除夕之日再回哀家身边。” “嗻!”“谢太后!”璎珞和令妃异口同声的应道。 —— 夜晚,延禧宫内,璎珞坐在绣塌上,用穿进银针的金线在一块黑色的绸布上上下穿梭,不一会儿,又绣出了一个金色的字。这是她今天绣成的第四十七个字。 “腊梅!线不够了,再给我一些。”璎珞伸了伸懒腰,吩咐腊梅。这是令妃说的,在延禧宫,除了她和珍珠,璎珞谁都可以使唤。有这等特权,璎珞不享受白不享受。 “嗻!”门口传来了一阵沙哑的声音,璎珞也没注意,最近正是换季的时节,有人感冒,太正常了。 “璎珞姑娘,不知这些线,够还是不够。”声音越发的熟悉,璎珞感觉到了不对劲。待看清了来人的脸,璎珞不由得笑出了声。 “傅恒哈哈你的这身打扮还真是漂亮。”一身十分不合身的水绿色宫女装穿在了傅恒的身上,胳膊只到手肘的下方五寸,裙摆也遮不住脚踝。不知道的还以为傅恒的这身衣服是偷来的。不过穿上女装,梳着女子发髻的傅恒还真是好看。就连身为女子的璎珞,也不由得自惭形秽了起来。 “别笑了!我如此乔装还不是为了见你。”傅恒被璎珞笑的有些不自在。他可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 “你如今不该在行军之中吗?你可知擅离职守是什么罪!”璎珞收起了笑容,表情十分严肃。 “我有事与你商议!”傅恒上前一步,握住了璎珞的手。 璎珞看着傅恒,抽出了手“你先回答我,是不是你把珍珠放在了令妃身边,是不是你让珍珠撺掇令妃来找我的?” “是!” “是不是你推荐瓜尔佳侍卫值守养心殿,好叫他注意到我。” “是!” “呵!”璎珞冷笑一声,道:“你倒是爽快,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给皇上送酒膳的人不是我呢?万一令妃没有听珍珠的话来找我,或者就算她来找我她也不会得宠呢?那你的计划不都落空了?” 傅恒微微一笑。“璎珞,你很聪明,你知道根本没有万一,之前太后会让刘沐妍给皇上送酒膳,之后太后也一定会让你去完成这件事。还有,令妃从前受了那么多的苦,只要有一线翻身的希望,她就会照办。再就是,如果按照你原来的计划,你一定会想尽办法得宠,既然你放弃了那个计划,那你总会找一个人代替你去完成你之前的计划。所以,根本就没有万一。璎珞,如果你想复仇,你就要有一个得宠的嫔妃来帮你。令妃既是你的姐妹,又没什么坏心,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是啊!很合适,就算将来,我嫁给了你,宫里依然有她去对付苏静好。”璎珞看向傅恒,眼底里尽是嘲讽之意。 “璎珞”傅恒轻轻唤道,他对璎珞是有愧疚之意,他也知道不该为了私心去算计璎珞。只是上一世,他饱尝求而不得,忌妒君王的痛苦。所以这一世,他想为自己挣上一挣。哪怕没有成功,他也不后悔。毕竟,他努力过了。 “怎么,不对吗?”璎珞勾唇,接着说道:“你费尽心思将我送到瓜尔佳侍卫身边,不就是提前了解了瓜尔佳夫人每日活在思念女儿的痛苦之中,只要瓜尔佳夫人见到我,了解到我的生辰八字,她就一定会想尽办法认我做女儿。这样,你向皇上求娶我,皇上就不会再多言了。” “不错,我确实想在休了喜塔腊氏之后把你娶进门。我知道,我不该妄想这些,但是我想努力一把。”傅恒动情道。 璎珞仰着头,眼泛泪光,她努力地吞回即将留下来的眼泪,冷言道:“自从你娶了喜塔腊·尔晴,我就努力把你忘了。你就不能像我一样,努力把我忘掉吗?” “我怎么没有努力?”傅恒紧紧地抱住了璎珞,任凭璎珞怎么挣扎,傅恒都不松开,“刚娶喜塔腊氏那会儿,我努力想把你忘掉,为此我什么方法都尝过了。我淋过雨,撞过树,打过墙。你知道吗?那时候,我的手每天鲜血淋漓的。我想用我身上的疼来忘掉你。可是我失败了。” “所以你就算计我?算计我的复仇之心,算计我即便是为了要复仇,为了要喜塔腊·尔晴的命,我也要嫁给你。富察·傅恒,你赢了。”傅恒的怀抱很温暖,然而这份温暖却依旧到达不了璎珞的心底。 “你说什么”傅恒松开璎珞,喜上眉梢。即使此刻的璎珞并不是心甘情愿。傅恒也依旧很欢喜。 “只要你有把握娶到我,你有把握把我八抬大轿娶进富察府。我就会为你穿上嫁衣。只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璎珞把自己的计划讲给了傅恒听。 “你放心,这两天不用给她吃过量的寒食散了,我早在出征之前,就命人在喜塔腊氏的饭食中加入了寒食散,每七日加一些量,我想她如今,已是疯癫之状了。”傅恒笑道。如果前世喜塔腊氏不是那么狠毒,他又何苦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呢? “你真是狠心,她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就这样迫害她?”璎珞抄起盘中的黑色糕点,小心翼翼的咬了起来。 “我之前的确对不起她,但是我自问没有亏待过她,衣食住行,一应奢侈,无论她想要什么,我都没拒绝过”傅恒欲言又止,直到现在,他还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自以为是?为什么要听信喜塔腊·尔晴的话?喜塔腊·尔晴固然恶毒,但是姐姐的悲剧某种程度上也是他逼的。 “你既然对她这么好,那她为什么还来找皇后哭诉,还跟娘娘说你宠爱婢女。或许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跟她同过房?”璎珞放下糕点,完全不知羞的把同房之类的话说了出来。 “宠爱婢女?她真的是跟姐姐这么说的?”傅恒明显抓错了重点,他从前以为喜塔腊·尔晴只是恶毒,没想到她还会颠倒是非。明明她一个理也不占,怎么成为可怜人的反倒是她?难怪前世额娘和傅谦都帮她说话。 “是啊!她说你为了一名婢女,多次与她争执,她不过是略微□□一下,就引得你大怒。还说富察家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了。不过这话皇后娘娘没有信。”其实璎珞当时也没信,要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喜塔腊·尔晴的穿戴又怎么会那样华丽。 “略微□□?”傅恒冷笑道:“如果拔掉一个姑娘的十指,用烧红的扫把打一个姑娘家的脸,并用姑娘家绞去的头发缝进伤口里叫略微□□,那慎刑司的酷刑叫什么?挠痒痒吗?我确实因为这件事跟她事有争执,可是我与那婢女绝无一丝瓜葛。”想起青莲前世的惨状。傅恒就觉得愧对青莲。 璎珞自问她在容音去世后的一年间里,她想过无数种方法叫喜塔腊氏生不如死,但是,没有一个比这个残忍。喜塔腊·尔晴真是刷新了她的恶毒观。也难怪傅恒不愿意碰她,但凡是个男人,都不愿意枕边人是个毫无底线的恶毒女人吧! “咦!这是什么?黑芝麻糕吗?看着也不像啊!”傅恒捻起一块黑色的糕点,看了许久,就是不敢入口。 “你还给我,这东西可不好得。”璎珞一把把糕点抢了回来。很宝贝的放在了盘子里。“这是如意馆郎画师的徒弟班杰明送给我的。叫义祠巧克力特。本来只是一些黑色的粉,我好不容易把那些散粉揉进面里,做成了这些为数不多的糕点。” “义祠巧克力特?是巧克力吧!圣祖爷很喜欢这个东西。只不过璎珞,这巧克力,不是用来做糕点的,是用来冲水喝的。不过,那个洋人为什么要送你这个?”傅恒带点酸味的问道。 傅恒的酸意,璎珞如何察觉不到,她故意说道:“今早,我去如意馆给太后取画像,班杰明跟我说,他们国家今日是涡轮藤子蝶(圣瓦伦丁节,又叫情人节)。这一日他们国家的男子就要送给他们国家的女子鲜花,或者是你说的巧克力。他跟我说,我是他今日见到的第一个女子,所以他就给了我这个。我问他这是什么,他就回答我说这是义祠巧克力特。” “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傅恒压住心里的醋意,仿佛他又回到了那个满口不得体的少爷时期。 “虽然班杰明的汉话说的不好,但是他说的一句话我听懂了,就是在他们国家,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这一说。人家刚来大清,我们就不必苛求人家入乡随俗了吧!”说话的功夫,又一块巧克力糕进了璎珞的肚子里。 “那你也不能”傅恒还没说完话,嘴里就就被璎珞塞了一块巧克力糕。 “人家班杰明才十一岁,你看你,都想到那里去了?”璎珞嘲笑傅恒。 —— 三日之后。 孝子之至,莫大于尊亲。在弘历去宫门口迎接傅恒之前,弘历先去了寿康宫,给太后请安拜年。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 “傅恒,你没有让朕失望!”弘历满目欣赏的看着傅恒,赞赏之情溢于言表。“此次你立下滔天之功,朕应当给你奖赏,说吧,你想要什么?” “皇上,奴才听闻,喜塔腊氏冲撞圣驾,愿请皇上开恩,饶恕喜塔腊氏之过。”傅恒头也不抬,违心之言,实在是难以说出口。 弘历狐疑的看着傅恒,见他态度坚决,哪里像是要休妻的模样。再想起今日喜塔腊·尔晴那珠光宝气的装扮。弘历就觉得他被喜塔腊·尔晴给耍了。这个喜塔腊氏实在是胆大包天,不杀不足以平息自己的怒火。只是,傅恒刚打了胜仗,确实不太适合杀了喜塔腊氏。 “朕答应你就是,只是此女不贤,已不配做你的妻室,朕会另从八旗之中给你挑个更好的。”弘历沉浸在被喜塔腊·尔晴玩弄的气愤里,连带着对傅恒说的话都敷衍了不少。 “皇上,喜塔腊氏毕竟是福隆安的生母,福隆安还小,还需生母照顾。”傅恒的语气有些急切,让人听着还以为傅恒是为了福隆安才向皇上为喜塔腊氏求情。 “既如此,那便降为妾室。你放心,朕会为你另觅贤妻。传旨,富察·傅恒封一等忠勇公,赐宝石顶,四团龙补服,”弘历如今无比后悔他当初为什么要把喜塔腊·尔晴指给傅恒。就算不是璎珞,也该是王宫之女,八旗秀色才对。当初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奴才遵旨!谢主隆恩。”过了许久,傅恒才领旨谢恩,好像很不舍得喜塔腊·尔晴的样子。“皇上,大行皇后薨逝,奴才身为臣弟,理当尽臣子。弟弟的本分。奴才愿为大行皇后守二十七个月,望皇上准许。” 这种要求,弘历自然不会拒绝。一声“准奏。”叫傅恒松了气。 从此,喜塔腊·尔晴不再是富察府的九少夫人,而是富察·傅恒的晴姨娘。这也是璎珞折磨喜塔腊·尔晴的第一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父子之情 乾隆十四年,二月十八日。傅恒回到了富察府。 这场仗不过只打了四个月,傅恒便从一个如满月般美好的翩翩公子变成了又黑又瘦的大漠孤烟,虽然容颜依旧,又经过了弘历热情的款待,但是那风尘仆仆的模样还是差点没叫富察府的人认出来 “傅恒,傅恒!”老夫人快步冲出,她的身体越来越差,眼睛越发的不好使。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没有去参加昨天的宴会以及四个月前太后的生辰宴。 “额娘!”傅恒跪在地上,含泪给生母叩头。 老夫人离傅恒越来越近,直至看清了傅恒的容颜。她扶起了傅恒,摸索上了他的脸颊,眼含热泪道:“好!做的好!这才是富察家的好儿郎,这才是大清的好臣子!只是,一别数月,你瘦了”老夫人纵然浑身是病,也必定是以国事为先。 “阿玛!”四岁的福隆安迈着两条小粗短腿连蹦带跳的跑到了傅恒的面前。许是因为过年的缘故,福隆安穿着一身棉花红袍,头戴一顶兔毛做成的宝盖帽,帽子上的一颗红色东珠,流光四溢。显得格外吉祥。 福隆安昂起头,大方而又孺慕的看着傅恒,那一双极漂亮的眼睛里,全然没有了去年的胆怯和生涩。 “诶呦!阿玛抱抱!”傅恒一把抱起了福隆安,感受到了比之去年更沉重压力。傅恒的心情舒畅的不少。福隆安这孩子,聪明,懂事,只要好好教导,一定也能为大清培养出一个难得的人才。就是有一点美中不足,如果这孩子是他和璎珞的该有多好。 “阿玛!福隆安要学武功,以后要像阿玛一样征战沙场,剿除匪寇!”福隆安被傅恒抱在怀里,说出了自己的远大志向。 “好!我儿好志向!明日阿玛就给你请全京城最好的谙达(师傅)。”傅恒放下了福隆安,这小子虽然只有四岁,但是着实重的很。 老夫人看到父子温情这一幕心里很是温暖。只是想起了她那个莫名其妙就被贬为妾室的儿媳,她的心里头就不好受,且不说喜塔腊氏对她这个婆母素来恭敬孝顺,就算喜塔腊氏有一万个不好,也不能贬为妾室啊!她成了小妾,那福隆安岂不就成了庶子? 傅恒好像看出了老夫人的担心,他转头吩咐了老夫人身边的孙嬷嬷,叫她把福隆安带了下去,然后把老夫人扶上了座椅。 “额娘!你放心,就算喜塔腊氏福隆安也不会是庶子。”不管如何,他终归是做了福隆安一世的父亲。到如今,已经有了真正的‘父子’之情了。 “唉!生母成了妾室,这就说明,从名份上,他就不是嫡子了。就算我们再是把他当成嫡子培养,也架不住外边的风言风语啊!”老夫人痛心疾首,幼子成婚四年才有的这么个嫡亲儿子,怎么就成庶子了? “额娘”傅恒虚虚的叫了一声,他算计了这么多,却忘了喜塔腊·尔晴是用福隆安伤害了姐姐。使得姐姐生无可恋,从角楼一跃而下。所以在某种角度,福隆安也算是那把杀人的刀了。不知璎珞见到这把刀,会不会把对喜塔腊·尔晴的仇恨转移到这把刀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敲着拐杖,欲了解这件事的始末。 “额娘,儿子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喜塔腊氏不仅冲撞了圣驾,还打了令妃一巴掌,甚至对令妃口出讳言。”傅恒失望的闭上眼,装作对喜塔腊·尔晴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不可能啊!尔晴那样敦厚谨慎的性子,怎么可能”老夫人急于为喜塔腊·尔晴辩解。 “额娘!”傅恒打断了老夫人,严肃的说道:“这是皇上亲眼瞧见,岂能有假?当初,是皇上为我和喜塔腊氏赐的婚。如今也是皇上下的旨,要儿子把喜塔腊氏贬为妾室。前前后后,是这样的自相矛盾。儿子想,这定是喜塔腊氏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否则,皇上定不会这般急着打自己的脸。”前世今生,自认识璎珞开始,傅恒也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算计弘历了? “唉!尔晴这孩子,算是毁了!”老夫人叹息道,喜塔腊·尔晴这样不争气。她能怪谁?怪令妃?昨日喜塔腊·尔晴被押回府的时候,她就问她其他的儿媳妇们令妃的情况。问她们令妃是不是恃宠而骄之人。结果,她们的回答都是:‘令妃跟大多数妃子都处的很好,人漂亮,说话也让人舒服。’试问,这样的人,哪里能跟恃宠而骄沾上边。 “只是”老夫人看着傅恒,欲言又止。 “额娘想说什么就说吧!”傅恒陪着笑。 “你早晚要再娶的,趁现在还早,额娘先把话撂在这儿,额娘不求你娶个王公之女,也不求你要个天仙佳人。只求你在八旗之女中,挑个能持家的贤惠人儿,能好好对福隆安。额娘就心满意足了。”老夫人最近经历了太多的事,早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豪放与潇洒了。 “是!额娘。”傅恒叹了一口气,答应道。 —— 傅恒离开了老夫人的屋里后,又径直去了喜塔腊·尔晴的房间。此时,喜塔腊·尔晴已经搬出了正房,改去了偏院。 偏院的设施自然没有正房华丽,不过也是一个极好的地方。想来老夫人还是不舍得她受苦的。 傅恒看着这清雅的院子,皱了皱眉头,这原来是玛法(爷爷)的一个贵妾住的,这个贵妾跟玛嬷(奶奶)关系极好,人也极为善良。小的时候,姐姐经常带着自己来这里听这个贵妾讲故事。算起来,这里是姐姐和自己在孩童时期最快乐的回忆。而这份回忆却要被喜塔腊·尔晴玷污。 傅恒推开门,只见喜塔腊·尔晴坐在木椅上,身着一袭素服。咋一看,清丽如莲。仔细一看。才知道,可憎的面目并没有因为雅致的衣服而变得顺眼。 “富察·傅恒,我既嫁入富察家,便绝不会离开,更不会做妾!”喜塔腊·尔晴一见到傅恒,便示威般的跳了起来。“你要休妻,可以,除非我死!” 喜塔腊·尔晴的示威在傅恒的眼里,完全就是市井妇人的撒泼。如果傅恒连一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都摆不平,他就妄为一军统帅了。傅恒冷笑道:“休妻?你想的可真美。你连我的妻都不是,又有什么资格叫我休妻呢?你要死是不是?请便?”傅恒主动地为喜塔腊·尔晴让出了一条道。他深知,能对付泼妇的,只有流氓了。 “你你如何能这么残忍?我是你大红花轿正经抬进来的发妻呀!”喜塔腊·尔晴一见撒泼无用,就改打柔情牌。 “残忍?是你自己冲撞圣驾,是你自己殴打妃嫔。这一切,明明是你自找的。你又如何怪我残忍?喜塔腊·尔晴,你不觉得这是你的报应吗?老天爷是公平的,你对璎珞做了什么?你对姐姐做了什么?你对青莲做了什么?老天爷可都看着呢。”傅恒手指着房顶,看向尔晴的眼神都带着杀意。 “你你都知道了!”一瞬间,喜塔腊·尔晴失去了所有的底气。她瘫在地上,眼珠子飞快的转着。 “喜塔腊·尔晴,你从来只记得别人欠你的,却不记得你欠别人的。璎珞何时对不起你?姐姐哪里亏待过你?青莲又欠了你什么?”傅恒揪住喜塔腊·尔晴的衣领,厉声责问。把前世今生所有想问的问题全都问了个遍。 “魏璎珞一来便得了富察·容音的欢心,叫我几年以来的努力都成了笑话,我恨她。富察·容音伪善至极,明明我才是贴身服侍她的那一个,她却全然不顾从前的情分,想着成全你和魏璎珞,我恨她。至于那个贱一婢,别说是折磨她,就算是要了她的命,那也是我的恩典。”喜塔腊·尔晴破罐子破摔。在她的认知里,所有人都对不起她,她才是全天下最可怜的那一个。 “我错了!”傅恒松开了喜塔腊·尔晴的衣领,无语的闭上了眼睛。“我干嘛要问你这种问给人听的问题。你真是”尖酸刻薄的话语,傅恒始终说不出口。 “你以为,你把我贬为妾室,就可以娶到魏璎珞吗?且不说,魏璎珞自己愿不愿意,就她那个出身,额娘会同意吗?还有皇上,他为什么会宠幸令妃,我想别人不知道,你该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吧!”喜塔腊·尔晴得意的挑眉,她知道,魏璎珞是傅恒的死穴。 喜塔腊·尔晴满心欢喜的想看到傅恒抓狂难过的样子。谁知,傅恒只是嗤笑一声便拂袖而去。完全不理会喜塔腊·尔晴在身后的各种咒骂。留给喜塔腊·尔晴的只是一个背影。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博弈 乾隆十四年四月初五行令妃册封礼。 这一日,弘历命协办大学士吏部尚书陈大受为正使。礼部侍郎木和林为副使。持节c册封令嫔魏氏为令妃。册文曰。朕惟赞化宫闱。必赖柔嘉之质。服勤内殿宜邀锡命之荣。爰沛纶音。式加象服。尔令嫔魏氏c夙娴内则。早侍深宫。淑慎居心。雅协珩璜之度恪勤效职。克襄苹藻之荣。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印封尔为令妃。尔其钦承休命。永流翟舀之芳。只荷鸿禧。勉奉掖庭之职。钦哉。(此段来自百度百科) 令妃生父于雍正八年逝世,她现在名义上是魏清泰的女儿,而她的生母杨氏则是雍正八年熹贵妃册封礼上的宣册宝文女官。 一时之间,眼红嫉妒的,背地耍阴招的,阿谀奉承的,心有不甘的统统都聚在了延禧宫。令妃一一应对,导致每日分身乏术,病倒在床。延禧宫内的一切事物,均由珍珠打理。 太后听闻令妃患病,便时常派遣刘姑姑去延禧宫看望令妃。而弘历则关心的更加明显,他直接把般若派到了令妃身边,贴身照顾令妃。 皇上的关心,太后的关怀使令妃一下子成为了后宫的众矢之的,无数的人眼红,无数的人妒忌。但是更多的,还是无能为力。可是有一个人,却按捺不住了。这个人就是纯贵妃。 早在令妃还是魏贵人的时候,纯贵妃就知道了她和璎珞的关系。当时的魏贵人宠冠后宫,纯贵妃也不敢把魏贵人怎么样,只是各种旁敲侧击的试探她们姐妹的感情。结果发现,她们之间根本就毫无感情可言。 后来,成为了魏嫔的她在几个月后彻底失宠。纯贵妃渐渐发现,魏嫔根本就是一个毫无靠山的软柿子。于是纯贵妃开始拿魏嫔撒气,她想把对璎珞的气全都撒在魏嫔身上。只是当时容音在世,纯贵妃能做的只有在一定程度内克扣魏嫔的用度,不敢做的太过。 去年,容音去世,金川之战迫在眉睫。弘历在伤心之余还得处理朝政。根本无暇去管后宫的琐事。所以,纯贵妃便对魏嫔大胆了起来。她时常去挑唆嘉贵妃,使嘉贵妃憎恨魏嫔,暗地里,她无休止的克扣魏嫔的用度,恨不得扒下魏嫔的每一寸血,每一寸肉。 乾隆十三年的四月到六月,是魏嫔最暗无天日的的日子,物质的剥削,精神的折磨,肉体的虐待。这期间,纯贵妃和嘉贵妃联手把魏嫔踩到了尘埃里。直到六月,经璎珞的挑拨之下,两个贵妃的关系越来越恶劣。 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虽说魏嫔不是得利的渔翁,虽说嘉贵妃依然会时不时的拿她出气,虽说她的用度依旧少得可怜,但是她能喘气了。特别是珍珠来了以后,借着先皇后的余威,那些明目张胆的刁奴也不敢明着放肆了。 太后生辰前夕,两个贵妃都在忙于准备礼物,根本无暇顾及魏嫔。魏嫔就趁着这个时候,找到了璎珞。在璎珞的指点下,魏嫔在太后的寿宴上大放异彩,同时也获得了弘历的垂青。 魏嫔的复宠让纯贵妃和嘉贵妃感到了威胁,两人的矛头统统指向了璎珞。可是璎珞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不但打不得骂不得,还奸猾得很。与其想着怎么从她嘴里套话,叫她吃苦头,倒不如想想怎么挤掉皇贵妃,当上皇后吧! 不过十几天,魏嫔就成了令妃。当年纯贵妃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让纯贵妃的危机意识越来越重,为了得到昔日的宠爱。纯贵妃开始筹备了一件大事。 乾隆十四年五月七日。阳光明媚,惠风和畅。一群人浩浩荡荡,行在宫道上。 【“纯贵妃。”太后走在最前头,眼睛蒙着一条黄绸,略带好奇道:“你这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纯贵妃扶着太后右手,边走边笑:“太后,您听。” 曾谙绿水江南调,垂髫黄发上新街。 满街的叫卖声勾起了太后兴趣,太后一把扯下眼下的黄绸,放眼一望,只见宫道两边,仿照江南的样式摆着无数个小摊子,有的卖茶,有得卖点心,有的卖古玩玉器。 每个摊位后都站着个太监或宫女,穿成了寻常摊主的模样,做着寻常摊主的事,一见人来,就高声叫卖,乍一眼望去,真以为自己一脚踏错,从紫禁城踏进了江南市集。 “纯贵妃,这是怎么回事?”太后惊讶的朝纯贵妃看去。 纯贵妃柔柔一笑,道:“太后不是向往江南景致吗?紫禁城里没有小桥流水,臣妾便仿照着记忆里的模样,让太监宫女们摆出了宫市,虽无杨柳依依,流水潺潺,却也有酒香飘飘,行人如织,权当讨太后一乐吧!” 太后望着眼前热闹的情景,感叹道:“你有心了!” “纯贵妃心思巧妙,只是这样毕竟失真。”弘历走在太后另一侧,微微一笑道:“朕已经决定,要在万寿节前,沿御河两岸为太后专门修建一条苏州街,到了建成之时,太后便可亲眼见到江南景致了。” 太后又喜又优:“皇帝,这样未免劳民伤财。” 弘历:“只要太后开心,朕便心满意足了。” 身后,一众嫔妃用嫉恨的目光望着纯贵妃。其中,最妒忌的莫过于嘉贵妃和舒妃。只是这两个人,从来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嘴上说着不共戴天,不过真的要正面对阵,往往最先怂的,也是她们两个。 嘉贵妃和舒妃拿纯贵妃没辙,不代表别人也会任由纯贵妃独占鳌头。站在弘历身旁的皇贵妃忽然一笑,柔声道:“太后,纯贵妃真是聪慧,竟能悄悄准备这样的惊喜,依臣妾看,既然宫市都摆出来了,便不要光是看看,应当派上大用场。” 璎珞看着温柔婉约的皇贵妃,便知道,纯贵妃要吃瘪了。这一年来,她做的小动作很多,但是如果没有皇贵妃的‘帮忙’。她的小动作也只会是小抓小挠。 太后奇道:“如何派上用场?” 旁边正好有个首饰摊子,皇贵妃随手摘下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弯腰搁在了摊子旁边的箩筐里。 “如今金川战事刚平,大清虽然获胜,却也伤亡惨重,很多伤亡将士家属得到的抚恤十分有限,孤儿弱母无处可依。”皇贵妃缓缓直起腰来,对太后,弘历说:“臣妾建议,从宫中每一位嫔妃做起,人人捐出首饰财物义卖,当然,既是义卖,就不能局限于大臣c宫人,而要把这些摊子都摆出宫门,换来的钱财,用于抚恤伤亡。” 太后本就热衷于行善,闻此立刻道了句阿弥陀佛,弘历同样动容:“皇贵妃,你想得非常周到,这的确是个绝妙的主意。” 被人借花献佛,纯贵妃心中十分不痛快,面上却笑道:“还是皇贵妃娘娘想得周到,臣妾只想着讨太后开心,完全没想到这么深的一层。既然如此,臣妾也尽一份心力吧!” 说完,便摘下了手上的玛瑙戒指,放在了箩筐里。 众妃嫔听到这话,便都摘下头上c身上c手上的首饰,全都放在了一起。 弘历负手而立,笑着看着这一幕,忽然目光一顿,凝在不远处的酒摊上。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一面红色酒旗迎风而展,旗下放了四口巨大的黑色酒坛,一张木头酒桌,几把椅子。 一名沽酒少女正站在酒坛前,手里一条长长酒勺,勺中美酒流入碗中,叮咚作响。 酒碗前坐着一个老太监,他慢吞吞喝完碗里的酒,然后从怀里摸索出两枚铜板,放在桌上,少女正伸手要收,对面忽然投来一道阴影,抬头一看,弘历惊讶的看着她:“令妃,你怎么在这里?你的病好些了吗?” 令妃全然没有理会弘历的问题,她布衣荆钗,嫣然一笑,从腰间抽了张帕子出来,干净利落地抹了抹桌子,一开口,地道的吴侬软语:“这位客人,要喝酒吗?桑落c新丰c菊花c竹叶青,还有女儿红,客人要哪一种?”令妃本就生的温柔,这一口吴侬软语,更是衬的令妃柔情似水,风情万种。 弘历上下打量她,平日里,见惯了令妃宫花的模样,这乍一下变成了野花,竟觉得十分新奇:“令妃,你这什么装扮?” “今天没有令妃,只有沽酒女,这些可都是江南名酒,难得一尝呢!”令妃一本正经,“您若是不买,我就要卖酒给别人了!桑落 20 文一壶c新丰 25 文c菊花酒 30 文c竹叶青 20 文,女儿红 25 文,快来买,快来买啊!”这些南方话,令妃可是在璎珞的授意下学了好久呢。其实她根本没病,之所以‘劳累过度’就是为了今天的沽酒女掩人耳目罢了。 弘历来了兴致,竟随她意思,扮成客人模样,指着一只坛子道:“这是什么酒?” 令妃舀起一勺递给他:“地道的杜康酒,客官您闻闻。” 弘历勾了勾嘴角,似一个极难缠的客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桑落c竹叶青酒都出自山西,什么时候跑到苏州去了?卖酒之前,也不问问市价,谁敢来买你的酒?” 令妃一怔。随后又笑道:“客人你不知道,我们这酿酒的伙计就是山西的。”令妃指了指身边的小全子。还别说,小全子就是山西的。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弘历侧了侧首,见是太后等人朝这边走哎,略一皱眉,飞快从令妃手心里接过酒勺,随意地尝一口,然后啧吧了一下嘴道:“这酒不好,太后,咱们去前面看看吧!” 说完,转身走向太后,将她们领去了另外一条路。 简直像胃藏饕餮的酒客,不愿意与人分享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美酒。 令妃:“客人,你还没给酒钱呢?”令妃一改平日柔顺的模样,变成了市井上斤斤计较的调皮少女。 话音未落,弘历已经解下腰间玉佩,反手递来:“抵酒钱!” 令妃一怔,抬手去接,却不想酒钱是假,调戏是真,弘历竟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掌心。令妃回过神来,俏皮一笑。只是这一笑落在弘历的眼里,竟有些欲拒还迎的意味。笑的弘历心里直痒痒。 他们似热恋中的男女,背着家中长辈,偷偷在对方掌心写下一个时间,一个地点,然后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令妃慢条斯理的收回手,朝着对方的背影一笑。】(这一大段来自《延禧攻略》原著) 同样看着背影的,还有弘历,他走在太后的斜后方,看着璎珞的背影,眼中的占有欲依旧,只是没有几年前那般浓烈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还有一年,她就二十五岁了,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宫了。可是他真的会看着她出宫吗?弘历问了问自己的心。 —— 当夜,不出李玉所料,弘历来到了延禧宫。这一夜的延禧宫,注定是一个令人销一魂的夜晚 同样人约黄昏后的还有傅恒和璎珞。只是他们两个 “你说什么?”璎珞惊讶于傅恒所说的话。 “喜塔腊·尔晴身边有一个叫杜鹃的侍女,前两日她经不住我的随从朱铭的拷问。把什么都招出来了。福隆安不是龙子,是我八哥(傅谦)的孩子。”这几个月为了套杜鹃的话,傅恒再一次充分领略到了要对付脸皮厚的人,你的脸皮必须比他还要厚。好在朱铭作为曾经的市井混混。对付杜鹃这样的女人,简直是手到擒来。 “喜塔腊·尔晴,你很好!”璎珞气的脸色发白,越想越觉得容音死的太不值得,心里对喜塔腊·尔晴的憎恨又更深了一步。 “璎珞,你会因此憎恨福隆安吗?”傅恒知道,他问这个问题是在作死。但是他还是要问。他想知道璎珞对福隆安的态度。 “怎么?你对那个孩子有了感情?”璎珞讥讽一笑,“也对!无论那孩子的父亲是谁,都或多或少都跟你沾亲带故。” “璎珞”傅恒知道璎珞说的是气话。 璎珞:“我很讨厌那个孩子,很讨厌他。但是你觉得我是那种别人捅了我一刀,而我却去怪那把刀的人吗?” 傅恒惭愧的笑了笑,说道:“对不起,璎珞。我不该明知故问的。” “罢了!你今日来,除了说这件事,还要说什么?”一日的宫市风波,让璎珞浑身疲倦。 傅恒抿了抿嘴,下定了决心,“璎珞,待明年,我守完了这二十七个月,我便向皇上请婚,你嫁给我可好。”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愉妃的牺牲 最近宫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先是纯贵妃的苏州宫市闹出了盗窃案,使得太后皇上一怒之下查封了宫市。再是令妃不慎坠马。 本以为这件事不过只是个意外,甚至连令妃都这么认为。在弘历想惩处上驷院犯事的太监的时候,令妃带伤求情,弘历为了抚慰令妃,便不再追究这件事。 谁料,深更半夜之时,那个为令妃牵马的太监跑到了储秀宫,并且十分警觉,发现有人跟踪,立刻折了回来。搞得雅德费了好半天的劲才抓住了这个太监,结果,这个太监的嘴比石头还硬,雅德审问了半天,只审出了一句:从来没见过嘉贵妃。 只是这个太监越是守口如瓶,弘历就越怀疑是嘉贵妃在马的身上动了手脚。但是,弘历没有去储秀宫质问嘉贵妃,一来是没有实在的证据。二来是其兄金简是个不错的人才,他有心提拔金简。三来一日夫妻百日恩,两人怎么说也有八年的情谊,甚至还有两个儿子。 虽然嘉贵妃没有受到任何惩罚,但是弘历对嘉贵妃的恩宠却到了头。这是令妃最愿意看到的,也是纯贵妃最愿意看到的。 “金孝莹(嘉贵妃)这个蠢货可比她姐姐金孝晶差远了。”纯贵妃斜躺在贵妃榻上,品着弘历赏赐的碧螺春。洋洋得意的笑着。 “娘娘,储秀宫哪位虽然与盛宠无缘了,但是延禧宫那位还猖狂着呢!”玉壶矗立在旁,轻声提醒。 纯贵妃了然一笑,笑的纯真无邪。“放心,她得意不了多久。去,把愉妃叫来。”纯贵妃吩咐玉壶。 后妃众多,除却婉嫔和陆贵人,就属愉妃与令妃的交情最好了。 愉妃跟纯贵妃和令妃不同,纯贵妃和令妃都是因宠爱而封妃,她们两个一个是汉人,一个是汉人包衣。论出身而言,都比蒙古军旗出身的愉妃低许多。但是愉妃却要靠生儿子才能熬上妃位。可见她有多不受宠。一年三百余天,除却逢年过节和永琪生辰。弘历几乎不踏足她的永和宫。 这样的一个人,纵然出身比纯贵妃高贵。也不得不在纯贵妃面前伏低做小。 【现在,纯贵妃端端正正坐在椅上,身旁放着一只玉匣,里头盛着一根足年人参,根须形如手脚,在民间将这样的人参叫人参娃娃或者人参精。 愉妃生活拮据,没能耐送人这样的大礼,相反,这是纯贵妃送给她的。 “听说五阿哥病了。”纯贵妃笑道,“拿这人参回去给他补补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愉妃紧张回道:“娘娘关怀,臣妾铭记于心,不过永琪是咳嗽,太医一直用川贝为他调理,实在不敢用大补的人参,只能辜负娘娘一片美意。” 纯贵妃:“寻常咳嗽自不可用参,但本宫早已问过太医,五阿哥是因肺气虚弱引起的咳嗽,这棵人参,是专门送给他补气的。广储司有数千斤人参,本宫挑选了最适合五阿哥的,你尽可以放心。” 愉妃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人参,忽起身跪下道:“娘娘有什么吩咐,臣妾一定照做,只望娘娘能够放过永琪” “识时务者为俊杰。”纯贵妃朝她招招手,“你过来,本宫有件事要吩咐你。” —— “姐姐!”延禧宫内令妃拖着挂彩的手臂跟璎珞下棋。她问璎珞:“你猜纯贵妃下一步会怎么走?走到哪里?” 上次令妃生病,太后派了刘姑姑,这一回,该轮到璎珞了。 得——令妃落下了手中的白子。 她故意放骑马的消息出去,想要引纯贵妃或者嘉贵妃出手,但即便对方不出手也没关系。 令妃还可以自己坠马。 然后收买上驷院的小太监,叫他引雅德去钟粹宫。】(此段改编自原著) 本以为一子接一子,能将纯贵妃逼入绝境,却没想到纯贵妃更绝,她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自己的用心,并且加以利用,更是拿小太监全家人的性命胁迫小太监改掉了路线,由原来的钟粹宫改成了储秀宫,借此扳倒家族势力刚刚抬头的嘉贵妃。 不过,不管是纯贵妃倒霉还是嘉贵妃遭殃。令妃都会很高兴。毕竟,这两个人都曾经将她贬到了尘埃里,她恨她们。 得——璎珞落下了手中的黑子。别有意味的对令妃说:“到你了,令妃娘娘。我这颗棋子叫愉妃。” —— 几日后,延禧宫迎来了两位贵客。 “永琪。”愉妃柔声道,“这位是令妃娘娘,去给娘娘请安。” 她身旁的小孩儿上前给魏璎珞磕头,一本正经道:“永琪给令娘娘请安。” 令妃正襟危坐在贵妃榻上,一脸慈爱的看着他,这孩子约莫八九岁,生得唇红齿白,玉雪可爱,如同年画上的金童似的,动作却一板一眼,如□□十岁的朝中老臣,看着十分有趣。也惹得令妃身旁的璎珞不得不注视着他 愉妃支开了贴身的婢女,把目光转向了璎珞,对永琪说道:“永琪,这是你令娘娘的姐姐,算是你的半个姨娘,你出生时浑身金黄,人皆以为妖物,只有你这位姨娘,拼死也要护着,若不是她,你可长不到这么大了。快叫一声魏姨娘。” 永琪原本已经起来了,听了这话,又重新跪下去,郑重其事给璎珞磕了一个响头:“永琪谢魏姨娘救命之恩,将来永琪长大了,一定会好好报答您。” “奴才不敢当!”璎珞吓得跪了下去,她如今的身份,可受不起五阿哥的叩头。 永琪小脸一呆,迷茫的跟愉妃对视了一眼,然后很有礼貌的扶起璎珞,道:“魏姨娘如何担不起?魏姨娘救过永琪的命,于永琪而言是天大的恩惠,滴水之恩,理当涌泉相报。这是额娘刚刚教给永琪的。” “璎珞姑娘,你就权当这是五阿哥给你的赏赐吧!”令妃看了璎珞一眼,然后朝永琪招招手,“当年还瘦瘦小小的,一晃眼就这么大了,来,过来这。” 【永琪乖乖过去,忽然咳嗽一声,忙抬起两只有些娃娃肥的小手捂住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令妃。 “怎么?喉咙不舒服?”令妃关切道。 “永琪最近有些咳嗽,太医已给他开了川贝吃着。”愉妃怜爱地看着五阿哥。 愉妃的目光让璎珞有些发楞,不知不觉回忆起皇后抱着孩子时的模样。 半晌回过神来,见永琪正盯着桌上一盘芙蓉酥看,察觉到令妃的目光,又迅速将视线移开,摆出一副君子做不斜视的模样。 令妃将点心推到他面前:“明明想吃点心,就在你手边,为何视而不见?” 永琪:“额娘说,不问自取,不礼貌。” 令妃笑了,拿起一块芙蓉酥递给他:“吃吧,是我答应的。” “谢令娘娘。”永琪规规矩矩给令妃行了礼,才从她手里接过芙蓉酥,吃的一本正经,一点碎屑都用手接住,不让掉在地上。 璎珞忍不住看着永琪笑,她一个宫女,吃的都没有永琪规矩。 “咳,咳。”永琪忽然捂嘴咳了两声。 令妃:“咳嗽了,就不要多吃甜食。” 永琪点头,乖乖地放下了第二块。 璎珞看着永琪,再看看愉妃。她不喜欢愉妃,却很喜欢永琪。 小孩子容易犯困,令妃与愉妃没营养的说了一会话,永琪就开始打呵欠,令妃道:“珍珠,带五阿哥去偏殿睡午觉。” 没了懵懂无知的孩童在,大人之间就不必拐弯抹角了。 “愉妃姐姐,你是有话要对妹妹我说,还是要对我姐姐说。”令妃说话不像从前那般客气,当年,愉妃可没少用不干净的言辞羞辱过她。即便愉妃也是迫于形势,但是那些话始终是令妃心里的一根刺。既然要撕破脸皮,那为何还要去戴那令人窒息的笑脸面具。 “我有话要跟璎珞姑娘说。”愉妃怯懦道,从令妃复宠之时,愉妃就知道,令妃不再是从前的软柿子了。 【令妃划拉了一下茶杯盖,碧螺春的香气氤氲而出。她盈盈笑道:“那愉妃姐姐请便。” “愉妃娘娘,奴才说一句大不敬的话。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娘娘与纯贵妃情同姐妹,福祸同享。璎珞实在不知璎珞跟愉妃娘娘有什么好说的。”璎珞维持着礼数,陪着笑脸。 “璎珞姑娘,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好命,从前有大行皇后护着,后有太后信任,有个宠冠六宫的妹妹,还有瓜尔佳夫人的信任与宠爱。”愉妃望着她,神色复杂,“我什么都没有,为了在紫禁城立足,除了投靠纯贵妃,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璎珞知她活得艰难,可这不是背叛皇后的理由。 “娘娘可知?”璎珞极力的压制自己的怒火,极力的保持住自己的礼仪,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哽咽道:“纯贵妃是杀害七阿哥的真凶,是逼死大行皇后的祸首!” 愉妃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璎珞紧紧盯着她,希望她能愤怒,希望她能哭泣,可她却缓缓将那口气吐了出来,唯唯诺诺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对我这样卑微的人而言,只有活下去,才能保护好永琪,保护好我的儿子!至于其他人,其他事,我根本没有能力过问。” 璎珞本也没指望愉妃能帮上忙。或者说,她压根就不打算让一个带孩子的母亲,掺和进这件事里。她只想要对方一丝怒气,一滴眼泪 可愉妃连这点都不肯给! 璎珞捂着胸口,只觉得伤口剧痛难忍,额头上不禁布满汗水。一时之间,尊卑忘了,礼仪也忘了。 “好了!姐姐,跟这种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令妃突然说道,她狠狠瞪向愉妃,发狠道:“给了狗一块肉,它还知道看家护院,你受了先皇后庇护,一次又一次,可你竟然投靠了纯贵妃!愉妃,你实在连狗都不如!”提起容音,令妃就潸然泪下。此前,她在宫里唯一的温暖就是容音给的,她失宠后,所有人都不把她当人看,只有在给容音请安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是个人。那时,她虽然没有锦衣玉食,可是,在容音的庇护下,她也不曾挨饿受冻。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这么积极的配合璎珞的计划,哪怕有些计划对自己一点用都没有。 愉妃听闻此言,凄然一笑:“狗?是啊,在紫禁城里不受宠的女人,可不就是比狗都不如吗?”她的确是个没什么运道,也没什么本事的可怜人。 眼睁睁看着最好的姐妹死在她面前,又不得不对仇家卑躬屈膝,好不容易熬到慧贤皇贵妃去了,却也没熬出个人样来,连令妃这个比之璎珞还不如的绣坊宫女,也一步登天。爬到了她可望不可及的位子。 “令妃妹妹璎珞,就当可怜可怜我这条狗,回我一句话。”愉妃可怜巴巴道,“是你们合谋,想要用坠马之事算计纯贵妃是不是?” 璎珞胸口还在疼,令妃也被气的胸口发闷,她一边揉着自己的胸口,一边冷冷看着她。 “我现在是纯贵妃的一条狗,事情若是继续追查下去,她迟早推我出来顶罪。”愉妃走过来,试图握住璎珞的手,也试图用泪光打动令妃,“我死了没什么,可永琪怎么办?璎珞,你从前好不容易才从慧贤皇贵妃手里救下他,现在你忍心看着他没了娘,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活着吗?还有令妃妹妹,你如今深得皇恩,可不要行差踏错。” “愉妃姐姐!”令妃难得使用蛮力,她十分不客气的推开愉妃,用冷得不能再冷的语气说道:“你是要我姐姐放过纯贵妃?还是要我放过纯贵妃!” “不,不是放过,是化干戈为玉帛。”愉妃摇摇头,然后一脸期盼地看向令妃和璎珞,“令妃妹妹,璎珞,你不要再和她做对,不要再追究大行皇后的死因,也不必计较过去的过节。就让一切都过去,彼此和平共处,好不好?” 魏璎珞几乎从牙缝里蹦出那四个字:“不再追究?”她一直以为愉妃会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所以一直想扯下她虚假的面具,谁知道,她自以为他快成功了。愉妃却告诉她,贪生怕死,就是她的本色。 愉妃含泪点头:“是,如今你深受太后恩宠,又是瓜尔佳夫人相中的女儿,你现在出宫,将来再嫁一户好人家,生下个一儿半女,不是很好吗?何必对过去耿耿于怀。还有令妃妹妹,你若与纯贵妃和解,再诞下龙子,宫里谁能与你争锋?这是为了我,为了璎珞亲手救下的永琪,更是为了你们自己啊!” 璎珞沉默以对。令妃忍无可忍,凭什么?她凭什么要把从前吃的苦白白的咽下去。她气得想破口大骂,无奈她的素质不允许,明明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下去,只见房门微微开了一条缝,永琪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从门缝后钻进来:“额娘。” 几个人都住了口,不再讨论这事。 “时候不早了,璎珞姑娘,拿一盘子芙蓉酥,让永琪带回去吃。”令妃呼出一口气,开口送客。 一盘子芙蓉酥很快收拾好,整整齐齐码在一只锦盒里,永琪脸上平静,双手却将盒子抱得很紧,显然心里十分欢喜。 愉妃牵着他离开,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看向令妃,别有深意:“令妃妹妹,只要你肯护住永琪,我不会再让纯贵妃伤害你,也就不会让她知道你跟璎珞的关系。我保证。”纯贵妃到现在还以为,璎珞厌恶令妃这个妹妹。 两人都没法将她这话当真,一个自身难保的女人,竟还夸下海口,说要保护住令妃?令妃心里觉得又可悲,又可笑,良久才道:“愉妃姐姐,当真不后悔?” 抛弃自尊,抛弃恩人,甚至抛弃人格沦落为一条走狗,你当真不悔? “为了照顾好永琪,哪怕世人骂我是卑劣小人,哪怕要跪着侍奉仇敌,我也都能忍受。”愉妃揉了揉永琪的头,然后对令妃和璎珞笑,“等你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能体会我今天这份心情了。” 令妃一楞。】(此段改编自原著) —— 几日之后,令妃基本痊愈,璎珞也回到了寿康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是日,忽见李玉行色匆匆的赶往延禧宫。 【“令妃娘娘。”李玉抱着拂尘,一脸寒霜地立在令妃面前,“皇上请您去永和宫。” 令妃望着他,有时候李玉就是弘历的脸面,弘历用什么样的表情待人,他就用什么样的表情待人,如今见他一脸寒霜,永和宫里等着自己的,必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事实证明,情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 在永和宫等着她的,是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永琪。还有一脸铁青的弘历和太后,一脸正气的纯贵妃,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嘉贵妃和舒妃,一脸担忧的皇贵妃c婉嫔和陆贵人,以及用眼神告诉她不必担忧的璎珞 “令妃,永琪才多大年纪,你居然对他下此毒手!”愉妃跪在床边哭道,“皇上,您可要为我们母子两个做主呀!” 令妃一楞:“下毒手?这是何意!” “令妃。”纯贵妃立在愉妃身旁,一副为她做主的模样,“前几天,五阿哥是不是去了延禧宫?” 令妃望向她,两人目光一碰,犹如短兵相接,彼此都心知肚明,纯贵妃终于落子了—— 这一子,这一战,乃背水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是。”否认是否认不了的,愉妃大大方方来探病,一路上不知多少宫人能为她作证,令妃索性承认道,“愉妃确实与五阿哥来看望我,并带来了灵芝鹿茸。” 纯贵妃直奔重点:“是否在那里吃了什么?” 令妃接收到了璎珞的暗示,如实答道:“吃了一块芙蓉酥。” 纯贵妃义愤填膺道:“这就对了,刘太医!” 一名太医早已候在宫内,一听传唤便上前道:“令妃娘娘,五阿哥近日有些咳嗽,臣以川贝为主方进行治疗。但川贝有一个特性,决不可和乌头类中药同服。如草乌c川乌c附子等,都是大忌。” 皇贵妃担忧道:“若是同服,又会如何?” 刘太医:“回禀皇贵妃娘娘,若是同服,极可能因药性相克而中毒,比如全身麻痹,疼痛不止,甚至丢了性命。臣刚才为五阿哥诊脉,便发现草乌中毒之兆。” 纯贵妃意有所指:“延禧宫的芙蓉酥含不含草乌,就只有令妃知道了!” “纯贵妃娘娘,妹妹为什么要谋害五阿哥?谋害五阿哥对妹妹有什么好处”见纯贵妃字字将线索往自己身上引,令妃皱眉道,“况且延禧宫中,哪儿来的这种药?” “令妃这是明知故问?”纯贵妃似乎早就料到她有此一问,立即道,“整个紫禁城,除了太医院,不就只剩下你的延禧宫有这药了吗?” “此话何解?”弘历朝刘太医看去,刘太医急忙解释道:“皇上,臣听闻令妃娘娘从马上坠下,伤了右手,叶太医便为她开了一道草乌头膏,专用于脱臼疼痛,伤折恶血,这膏方需用草乌,延禧宫内自然是有的。” 弘历眉头皱起,愉妃又抱着他的腿哭了,纯贵妃则在他耳边推波助澜:“皇上,令妃深受皇恩,不思回报,却嫉恨愉妃,毒杀五阿哥,似这等心胸狭窄c手段毒辣的女人,实在是令人发指。臣妾心知,皇上不忍处置令妃,但若人人都效仿她,紫禁城的规矩何在,后宫又会乱成什么模样?臣妾斗胆,恳求皇上重重惩治,也好给上上下下警示,叫他们知道,谋害皇嗣,罪不容赦” “皇上,太后!诚如纯贵妃所说,若是连审都不审,就要给臣妾定罪?那紫禁城的规矩岂不是一纸空文?”令妃看向弘历,“皇上,既说是叶天士开的药,就让叶天士来一趟吧。” “人证物证俱在,还要审问什么?”纯贵妃也同样看向弘历,“皇上,莫要信了令妃狡辩之词。” 两人纷纷将自己放在天平的一端,于弘历心中左右横斜,她们静静等着,满殿的人也都等着,最后一端落下,一端举起,弘历沉道:“唤叶天士来!” 纯贵妃面色一白。 叶天士很快被传了过来,弘历问:“叶天士,你为令妃开了草乌头膏?” 叶天士:“是。” 弘历:“草乌头膏和川贝相克?” 叶天士:“是。” 众人窃窃私语,弘历疑惑望向令妃:“璎娟,你到底想让叶天士告诉朕什么?” 令妃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她看向璎珞,接收到了她的鼓励,极其平静的开口道:“叶太医,我不懂医术,但人吃错了东西,第一件事该怎么办?” 叶天士眼角余光望向床上躺着的永琪:“吃错了东西?” 令妃豁然一笑,她知道,她已经成功了一半,“对,服了剂量轻微的□□,或是吃了相克的食物。” 叶天士当即回道:“催吐。” 众人一起看向刘太医,这一位上来就喂五阿哥汤药,从头到脚也没见他催过一次吐。 “这,这”刘太医急中生智道,“五阿哥身体虚弱,臣不敢轻易催吐,只好令他服下解毒汤剂。” 令妃:“阿哥如今脱离险境了吗?” 刘太医看了一眼纯贵妃:“这” “看来是刘太医技艺不精。”令妃当即对弘历道,“还请皇上准叶天士一试,为五阿哥诊断病情。” 刘太医一听,面色如土,纯贵妃则频频朝愉妃使眼色,愉妃赶紧上前:“皇上,永琪身子虚弱,再禁不起折腾了!若他有个三长两短,臣妾也没了活路!皇上怎能相信杀人凶手的话,令妃这贱人,分明是要害永琪啊!” 天平既已倾向了一边,又怎会轻易听愉妃的话,更何况愉妃频频望向纯贵妃那番视线还瞒不过弘历的眼睛,他冷冷的说道:“叶天士,交给你了。” 催吐过后,永琪虽然还是没醒,但脸色比刚刚好上了许多,不至于梦中不断□□。叶天士捧着痰盂研究了半天,得出结论:“皇上,里头没有乌草。” 刘太医垂死挣扎的插嘴道:“草乌一入胃,早就化了,所以才看不见。” “乌草是化了,可人参还在,而且还是大量未克化的人参片,这可就稀奇了。”叶天士望向他。 “五阿哥是肺虚引起的咳症,才用人参补气。”刘太医勉强道,任谁也能听出他的心虚。 “五阿哥若要补气,参须泡茶即可,哪儿用吞这么多!”叶天士冷笑道,“人参滥用,表邪久滞,尤其五阿哥年轻,身体康健,过量食用人参,反而导致闭气,胃血逆行,身体大为受损,自然昏迷不醒!刘太医,你精通小儿方,怎么会犯这么大错!” 太后和皇贵妃一直袖手旁观,没有掺和到这件事里。太后来永和宫纯粹只是心疼孙子,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 而皇贵妃就不一样了,她能看得出令妃此举是要拖谁下水。她当然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即便她恨极了纯贵妃。却不能立即置她于死地,至少如今不能。皇贵妃笑道:“皇上,会不会是有人故意陷害令妃!” 刘太医早已不堪重负,尤其是察觉到弘历与太后c皇贵妃c都站在令妃这边后,他扑通一声跪下:“皇上饶命!臣是愉妃执意要用参片,臣也劝过,可娘娘就是不听臣的啊!今日也是愉妃一口咬定,五阿哥服用了草乌,臣才诊错了脉!” “皇上,臣妾也不知道多服人参会有隐患,臣妾无知,臣妾有罪!都怪臣妾不好,平白害了永琪,还误会了令妃!”愉妃恐慌道。 “你是有罪,身为亲额娘,竟为了陷害令妃,不惜伤害永琪的身体,根本不配做永琪的额娘!”弘历冷笑,“朕知你没这样的胆子,说吧,是谁借给你的胆子?” 太后也急了,厉声道:“愉妃,你若不照实交代,便成了罪魁祸首。”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她原以为愉妃还要垂死挣扎一阵子,哪知愉妃转头就喊:“是她,是纯贵妃!一切都是纯贵妃指使!” 纯贵妃显然也没料到她会坦白的这么快,一时间连狡辩的借口都想不出,只能楚楚可怜的哭道:“愉妃,我平日待你不薄,你一时妒恨,构陷令妃就罢了,如今 为了脱罪,竟想拉我下水!”纯贵妃流泪的样子打动了弘历的心,也激发出了弘历的愧疚心,因为去年永璋的事,他冷落纯贵妃太久了。 “皇上。”愉妃此刻表现得极冷静,冷静的让璎珞和令妃感觉有些奇怪,“主意是纯贵妃出的,人参自然也是她给的,若不信,请查内务府库房,定能找到粹宫领参的记录。” 纯贵妃一听愉妃这么说,瞬间放心了几分,彼时,她也冷静了下来,说道:“皇上明查,臣妾虽不敢自比樊姬,班婕妤这些贤妃,但是臣妾自问行事光明磊落。如此阴私的手段,臣妾使不出来。”纯贵妃早就收买了吴书来。根本就不怕弘历查证。 见纯贵妃这般自信满满,璎珞和令妃双双噎住了口,结局是什么她们用脚指头都能猜到,她们还能说什么?本来大好的局势愣是被纯贵妃扭转的回来。 “传吴书来!”弘历疲惫的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璎珞一听吴书来这个名字,心里最后一点希望也磨灭了。谁都知道,吴书来是太后的人,只要吴书来帮着纯贵妃,太后也一定会为纯贵妃声援。 果真如璎珞所料,愉妃不仅没能拖纯贵妃下水,反而还背上了一个诬陷贵妃的罪名。 “来人!”弘历闭上眼睛,“将永和宫一众宫人押入慎刑司。愉妃囚禁本宫,听候发落。至于永琪,送入寿康宫,由太后亲自管教。” 愉妃瘫在地上,流下了失败而又认命的泪水。她似乎早就已经料到了结局,却又不甘心失败。 璎珞自是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疑惑顿生。 与纯贵妃相比,愉妃许多地方都显得不自然,甚至前后矛盾。若说她忠于纯贵妃,她承认的太快,若说她不忠于纯贵妃,整件事她又参与得太多,思来想去,璎珞忽然浑身一震,想到了一个极荒谬的答案 “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却无法说服自己。 因为联系前后,这几乎是唯一一个答案 半夜,愉妃寝宫。 宫中空荡荡一片,令妃和璎珞来了半天,也不见一名宫人上茶,还是愉妃亲自给她们倒的茶,一喝,隔夜凉茶。 “事情虽然不是我主使,但皇上再也不会想看见我。”愉妃倒是毫不在意,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以一种失败者的口吻说道:“我想我很快就会被打入冷宫了。” 令妃又喝了一口凉茶,品了品这份人走茶凉,然后放下茶盏道:“愉妃姐姐,你败得太快了。” 愉妃笑着看着她,亲切的如同弹奏完一曲的伯牙,听子期为她品评优劣。 “今日五阿哥在寿康宫把一切都跟我说了,他很聪明,他知道吴总管是太后的人,他很清楚这事跟太后说了也没用,所以他选择了告诉我。”璎珞望着她,笃定道,“愉妃,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你让五阿哥知道你的计划,你想叫他及时醒来指证纯贵妃,没想到纯贵妃根本就不相信你,她在人参中加了一味安神药。叫五阿哥醒不过来。” 愉妃笑了起来,极畅快的笑,被人理解的笑。 “不错。”她坦然道,“纯贵妃拿五阿哥的命来威胁我,要我帮她对付令妃,我索性将计就计,埋伏在她身边,直至最后,反戈一击。可惜,我败了。” “果然如此。”令妃叹道,“跟我们这群后宫妇人不同,五阿哥天资过人,向来为皇上所重,借他的口,说出纯贵妃的罪行,皇上一定会信只是这话,如今还能对皇上说吗?” “绝不能说。”愉妃极力阻止道,“若永琪现在才告诉皇上,皇上一定会认为,我和你合谋陷害纯贵妃。” 弘历一定想不到,紫禁城内最了解他的女子,竟是愉妃,她知道该如何让他怀疑,也知道该如何让他相信。只可惜她既无慧贵妃的艳丽,又无纯贵妃的气质,甚至也不如令妃这样八面玲珑,故到最后,她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愉妃。 “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令妃喟叹一声,“你不仅没有成功扳倒纯贵妃,还落得这幅田地,真真一点好处也没有” 璎珞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她跟令妃的看法一样。 “我不需要好处。我很清楚的知道,我这回出手是螳臂当车,可是我不后悔,至少我已经在皇上心里埋了一根针。”愉妃轻轻一笑,明明最需要安慰的是她,她却还反过来安慰耿耿于怀的令妃和璎珞,“妹妹,璎珞,我是一个懦弱的女人,从前眼睁睁看着最好的朋友惨死,却无法为她报仇。若非先皇后和你伸出援手,连永琪的性命,我都保不住。可是我再懦弱,也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既受恩于人,便应结草衔环,至死不忘,我不够聪慧,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 顿了顿,她忽起身,从里屋搜出一只饼盒,双手递向令妃。 “今日一别,余生难见,我心里没有别的牵挂,只有一个人想要托付给你。”愉妃殷殷切切地望着她,揭开手中饼盒,盒里四四方方铺着芙蓉酥和一封信。 正是三天前,令妃送给永琪的那盒芙蓉酥,一共七块,如今仅少了三块,永琪一天只吃一个,吃得极为珍惜。 令妃双手接过饼盒,神色之郑重,如同接过愉妃的命,承诺道:“就交给我吧。”】(此段改编自原著) 三日后,因为永琪的求情,愉妃被放出宫,守皇陵,终生不得回紫禁城。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原谅与不原谅 乾隆十四年,一等公傅恒经略金川功,上敕建宗祠,祭祀哈什屯c米思翰c李荣保,并追谥李荣保为庄悫。 富察·李荣保生于康熙十三年,卒于雍正二年。满洲镶黄旗人。孝贤纯皇后之父,户部尚书米思翰之子。官至察哈尔总管,追封一等公。可谓是生享荣华,死后哀荣。 李荣保有九子二女,九子是:富察·广成(嫡),富察·傅清(嫡),富察·傅宁,富察·傅文(嫡),富察·傅宽,富察·傅新,富察·傅玉,富察·傅谦,富察·傅恒(嫡)。一女是孝贤纯皇后,另一位女儿是妾室所出,且早早夭折。 所谓人生九子,各有不同,长子广成十五岁(康熙四十七年)就误食□□而亡,没有娶妻,也没有子嗣。 次子傅清,已至不惑之年,雍正六年(19岁),被授为蓝翎侍卫。乾隆五年(31岁),累迁至直隶天津镇总兵(正二品)。娶妻佟佳氏,生二子四女。可惜,活下来的只有乾隆五年出生的富察·福尔康。 三子傅宁,年三十八,与孝贤纯皇后同岁。官至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正三品),娶妻索绰罗氏,生一子三女。 四子傅文,今年三十有六,官至一等承恩公,娶妻兆佳氏,育有五子。长子富察·奎林,年二十二,被封为拜唐阿(一种官职),次子富察·明瑞年十六,是官学生。三子富察·明仁,年十三,四子富察·明义,年方六岁。 五子傅宽,年三十五,官至包衣护军参领(从三品),娶妻他他拉氏,育有三子两女。 六子傅新,年三十三,官至都转盐运使司盐运使(从三品),娶妻博尔济吉特氏,育有七女三子。 七子傅玉,年三十一,官至国子监祭酒(从四品),娶妻江氏,育有一子一女。 八子傅谦,年三十,官至翰林院侍讲(从五品),娶妻伊拉里氏,育有一女富察·如嫄,与福隆安同岁。 九子傅恒,年二十九,官至一等忠勇公,保和殿大学士(正一品),娶妻喜塔腊氏,后被贬为妾。育有一子富察·福隆安。 富察家子孙众多,同一辈中,最大的已经二十四岁,最小的还在襁褓中。这其中,最孤单的莫过于二房的福尔康和九房的福隆安。 这两个孩子,一个九岁,一个四岁,都处于最爱玩的年纪,福尔康是傅清最小的孩子,所以他从小就想做哥哥,而福隆安因为种种缘故,从小就没怎么尝试过被人保护的感受。所以他很喜欢被福尔康保护的感觉,就这样,两个孩子成为了富察府最好的玩伴,最亲密的兄弟。两个孩子常常形影不离,甚至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有榻同眠。 某一日晚上,福隆安坐在榻上,唉声叹气。明明还是个幼童,却老成的像个四五十岁的人。 “堂弟因何哀叹。”福尔康后天就要去紫禁城给四阿哥永珹当伴读了,所以他现在说话是一口一个之乎者也的。 “堂兄!我想见额娘,可是我阿玛不让我见,阿玛说我额娘犯了天大的错误,会把我教坏。”小孩子对于母亲总有一种依赖感和归属感,所以也不怪福隆安哭着找母亲。 这个问题,傅恒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他看到的喜塔腊·尔晴不是摔东西就是骂人。他就实在不放心,只能先停了喜塔腊·尔晴的寒食散,等喜塔腊·尔晴状况稍微好点了,再安排他们母子见上一面。 “堂弟,阿玛从小就教我,知错能改才是好人,明明做错却不知错,知错却不能改的人就是坏人。我听额娘说,小九婶明明犯了错,却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所以她现在是坏人。九叔做得对,他不应该让你去见小九婶,不应该让坏人教坏你。”福尔康这个年纪,正处于是非分明的年纪,在他的眼里,这个世界非黑即白。 “不!你骗人!我额娘不是坏人!”福隆安一把推开福尔康。任谁也受不了别人说他的母亲是坏人,即使这个人是最好的朋友。 “堂弟!你听我说!”福尔康也意识到他说错了话,他连忙拉回福隆安,安慰道:“堂弟,你听我说,没有一个人会永远是坏人,只要这个人知错能改,他就是好人。你额娘也是一样。只要你额娘把犯的错改了,那么不用你去求九叔,九叔肯定会主动让你去见你额娘的。我以前就是这样,我不改正,阿玛就不让奶娘给我讲故事,我改正了,就可以听故事了。”福尔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福隆安虽然小,但也不是什么道理都不讲。他虽然自带儿子滤镜的否认了喜塔腊·尔晴是个坏人的事实,但是他相信他的阿玛不会骗他。 —— 几日后,傅恒休沐。 自福尔康被送到紫禁城当伴读后,福隆安又变成了一个人。穷极无聊的福隆安只能拿着小棍子在院子里耍。 可是今日不同,他的阿玛回来了。他不孤单了。 “阿玛!阿玛!这些天谙达夸我动作学得快,马步扎的稳,师傅夸我聪明伶俐,背书背的快,玛嬷夸我听话懂事,说我吃饭吃的多,睡觉睡得好”福隆安喋喋不休的证明着自己,以此得到长辈的夸赞。 “哦!阿玛怎么听说福隆安藏了谙达的鞭子,砸了师傅的砚台,还把睿鸿(福隆安奶娘的儿子)当马骑?”傅恒一边品茶,一边一一列举福隆安的‘罪状’。 “阿玛!”福隆安认真的在傅恒面前一揖,然后认认真真的说道:“福尔康哥哥说过,人恒过然后能改。正是因为福隆安犯了这个错误,才会知道这个错误,进而改之。日前,福隆安已向谙达和师傅赔罪,还把点心拿给睿鸿当做赔礼。阿玛!福隆安这样做对也不对?”福隆安抬起头,满怀希望的看着傅恒。 福隆安的一席话着实震撼了傅恒,要知道,福隆安才四岁啊!一个四岁的孩子竟然就懂得了人恒过然后能改的道理,这个道理,许多大人可还不懂呢! 傅恒走到福隆安面前,蹲下身子,温柔的抚摸了福隆安光溜溜的小脑袋,道:“福隆安长大了,懂事了,阿玛很高兴。” 得到了傅恒的认可,福隆安趁热打铁,道:“阿玛!福隆安是这样,额娘是不是也是这样?只要额娘知错能改,阿玛是不是就可以原谅额娘?” 傅恒听到福隆安提起了喜塔腊·尔晴。脸色变了一变,良久,才语重心长道:“福隆安,你要知道,有些错事可以原谅,有些错事不能原谅。你额娘做的是阿玛不能原谅的事。” “那阿玛!额娘做了什么不能原谅的事呢?”福隆安歪着头,眼中含泪。看上去我见犹怜。 “以后你就知道了,不过,你要记住,不管你额娘做了什么错事,她依旧是生了你,抱过你,爱过你的额娘。”傅恒擦掉了福隆安流下来的那颗眼泪,谆谆教诲着他的儿子。 福隆安呆呆看着这个丰神俊逸的阿玛!若有所思。 —— 是夜,在海兰察和雅德的掩护下。傅恒和璎珞见了面。 “傅恒!你所了解的皇贵妃是个怎样的人?”海兰察和雅德都以为傅恒和璎珞是在幽会,实际上,男女幽会该做的事,他们一件都没有做过。 傅恒心生疑惑,皇贵妃素来低调,低调到傅恒从来都没有注意过她。但是傅恒还是把他所认知的皇贵妃说给了璎珞听,“皇贵妃,人如其名,持恭淑慎,德昭珩佩。自潜邸就服侍皇上,家世不显,行事也素来低调怎么?皇贵妃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我倒是说不上来,不过我怀疑五阿哥之事与她有关。”璎珞皱着眉头,实际上,她的脑海里扯出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只是她不敢确认。 傅恒:“何以见得?” 璎珞:“愉妃娘娘临走前,除了纯贵妃的人以外,其他凡是在永和宫伺候的,轻者没入辛者库,重者流放宁古塔。唯有一个叫兰草的三等宫女,不但无事,还得以去承乾宫当差,实在是令人费解。” “你的意思是,皇贵妃指使这个叫兰草的宫女,在五阿哥的人参里放了安神药?”傅恒顺着璎珞的意思,想到了这一层。 “不!我可以肯定,安神药是纯贵妃放的,吴书来也是纯贵妃收买的。只是,愉妃做事一向谨慎,她临走前跟令妃说,她做事一向会避开纯贵妃的眼线,所以纯贵妃不可能知道她的计划,除非,有人给纯贵妃通风报信。”璎珞推理道。 “所以,兰草是皇贵妃的人,而皇贵妃一早就知道愉妃的计划,所以她叫兰草有意无意的把愉妃的计划透露给了纯贵妃的眼线。所以才造就了愉妃的计划失败。是这个意思吗?”傅恒越想越觉得深宫也是一个刀光剑影的战场。 “差不多!”璎珞点点头。 “不应该呀!皇贵妃与愉妃无冤无仇,为何要这样害她?”傅恒疑惑道。 “想来,是皇贵妃不想让纯贵妃这么快就倒下吧!一个愉妃微不足道,可是纯贵妃不一样,唇亡而齿寒,皇贵妃应该是想坐山观虎斗,以坐收渔翁之利。所有人都是她的棋子,或许我也是是。”璎珞想着从前的一帆风顺,不由得讥笑道。 “璎珞,你甘心做棋子吗?”傅恒担忧的看着璎珞,他是支持她复仇,不管是给她姐姐复仇还是给自己的姐姐复仇。他都愿意尽全力帮她。可是,他不希望她被复仇迷了心智,变成一个提线木偶。 “只要可以扳倒苏静好,我不介意做皇贵妃一时的棋子。但是,棋子终有一日也会反噬棋手。”脑海中的那个可怕的想法,越想越合理。璎珞的心也与面庞一样,越发的坚定。 撩人的月色照在璎珞玉白的脸上,分外美丽。夏日轻薄柔软的衣衫在璎珞一举一动之下更是若隐若现的勾勒出了璎珞婀娜的身姿。看的傅恒心猿意马。 冰凉的唇蜻蜓点水的落在了璎珞的额间,转瞬即逝。璎珞的脸霎时变成了螃蟹。她看着让自己心跳加速的罪魁祸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果然是个银枪蜡头杆。”傅恒匆忙转身,为装镇定,他丢给璎珞这句话。实际上,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出门时,还磕了一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视而不见 乾隆十四年七月十八日下午,寿康宫内,欢声笑院语,好不快乐。 冰鉴里的冰散发着丝丝凉气,五颜六色的水果和糕点有序的排布在桌子上,两个风韵犹存的老太太正乐不可支的看着一个少年郎的表演。 【弘历午后来给太后请安,刚到寿康宫外,就听一声戏声由远至近,唱在他耳边,词儿大概来自《西游记》:“悟空说:“师父,你面前这个女子,莫当做个好人。她是个妖精,要来骗你哩。” 调子极好,听着却有些陌生,不是宫里头豢养的那几个戏子,难不成是从宫外请来的说书人或口技师?弘历摆了摆手,止了太监的传唱,免得打搅了太后的雅兴,他悄无声息地走进宫门,忽脚步一停,远远望着对面的少年郎。 寿康宫院里临时起了一个戏台,太后和瓜尔佳夫人津津有味的在台下坐着,台上,一个少年郎背对着弘历,一人饰两角,一会儿学者唐僧的语气道:“你这猴头,当时倒也有些眼力,今日如何乱道!这女菩萨有此善心,将这饭要斋我等,你怎么说她是个妖精?” 旋即又变作孙悟空模样,极力劝谏道:“师父,你那里认得!老孙在水帘洞里做妖魔时,若想人肉吃,便是这等:或变金银,或变庄台,或变醉人,或变女色。有那等痴心的,爱上我,我就迷他到洞里,尽意随心,或蒸或煮受用;吃不了,还要晒干了防天阴哩!师父,我若来迟,你定入她套子,遭她毒手!” 少年郎潇洒转了个身,穿着墨绿色的长衫,外罩同色半身卦,头戴一顶黑色的瓜皮帽,活脱脱茶馆里出来的说书人。手中的折扇啪一下的拍在桌子上,正欲往下讲,却看到了不远处的弘历,少年郎面带惊色,忙给弘历施礼:“奴才恭请皇上圣安。” 竟是璎珞。】(此段改编自原著) “奴才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瓜尔佳夫人下蹲行礼。 然而弘历并没有理会瓜尔佳夫人,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璎珞,前几日,工部尚书瓜尔佳·赛德立随高斌,刘统勋在沂州阻截河水有功,本想给他一个恩赏,可是赛德立却上表说老妻喜欢璎珞,希望自己可以给璎珞抬旗,让璎珞做瓜尔佳氏的女儿。 弘历看着奏章,不知道该怎样,如果这个女子不是璎珞,他肯定会批的特别爽快,可是这个女子偏偏就是璎珞。他如果批准了,璎珞就有足够的身份嫁给正室空虚的傅恒。如果他不准,那也说不过去。当初是他自己提出要恩赏赛德立,如今人家提出来了一个并不过分的要求,怎么好拒绝? “难道不是因为皇上自己看中了魏璎珞,想将她纳为己有?”容音的话回荡在弘历的耳边,弘历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着的是令妃温柔的笑容。弘历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用朱笔在赛德立的奏章上写下一个‘准’字。 “皇帝!”见弘历出神出的厉害,太后不自觉的出声提醒。 【弘历看了璎珞好长时间,直到太后出声才转开目光:“瓜尔佳夫人请起。”弘历颇为礼遇的扶起瓜尔佳夫人,随后又黑着脸看向璎珞:“什么坊间杂书,也敢拿来太后处现眼,看你这一身衣裳,像什么样子!” 太后却笑:“不要怪她,是我闲着无趣,让她来陪着说说话。光讲没意思,才扮上了,难为了她,也是为逗我开心。不过,这故事倒是有意思极了,皇上有空也听听。” 弘历怎肯承认自己看得眼也转不开,硬邦邦道:“成何体统,还不下去!” “是。”璎珞知趣的退了下去。瓜尔佳夫人见皇上来了,也行礼告退。 太后喜欢璎珞娇俏可爱的同时又端庄持礼,她退下之后,太后便开始替她向弘历说好话:“我在宫里这么久了,活泼的宫女见过不少,听话的更是数不胜数,倒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古灵精怪又听话的,每天还能有一百种法子讨我开心,真是有意思。” 弘历冷着脸:“太后,这丫头容易蹬鼻子上脸,还是不要太捧着她为好,免得她侍宠生娇!”】(此段改编自原著) —— 乾隆十四年八月初六,是瓜尔佳夫人五十六岁的生辰。也是璎珞正式进入瓜尔佳府的日子。临行前,璎珞请求太后把伽罗赐给她。弘历唯恐璎珞得寸进尺,只得尽快答允。 就这样,八月六日一早,一顶青呢小轿把璎珞和伽罗抬去了瓜尔佳府。途中,由雅德亲自护送。 “哇!汉人说的果然不错!人逢喜事精神爽。有了出宫这等喜事,我这精神啊就跟打了气一样,好的不得了!”伽罗兴奋的差点在轿子里跳了起来。 “伽罗,你心疼心疼外边的轿夫吧!人家抬两个人,已经不容易了。”看着伽罗傻乐傻乐的样子,璎珞的思绪飘到了三天以前。 “魏璎珞!你曾说过,若是我有事拜托与你,你会全力相助是不是?”破天荒的,般若主动找上了璎珞。 “发生了什么事?”璎珞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切入主题。 “几日前,噶勒杂特部的宰桑(类似于部落首领)根敦进京,不知道从哪里瞧见了伽罗一眼,就硬是要阿玛把伽罗送给他,阿玛推脱说伽罗是个宫女,二十五岁方可出宫。可是根敦却扬言几日后要求皇上恩典,把伽罗赐给她。伽罗还不到十八岁,那根敦已年近花甲,伽罗如何能把终生交给他!”般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恨不得代替妹妹去伺候那恶心人的根敦。 “所以,你想让我在出宫的时候去求太后一个恩典。借此把伽罗带出宫是吗?”璎珞点破道。 “是的!皇上已经准了瓜尔佳大人的请求,将你抬入正红旗。你的名字已经入了瓜尔佳氏的宗牒,待到三日后瓜尔佳夫人的生辰,你入了瓜尔佳府,届时,你就是名副其实的瓜尔佳氏的嫡女。只要你临走前向太后求一个恩典,求太后把伽罗赐给你,这样,那个根敦就没话说了。”般若恳切的握着璎珞的手。那救妹心切的样子,让璎珞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这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伽罗毕竟姓博尔济吉特,就这么跟着我去瓜尔佳府会不会太委屈了。她自己愿意吗?”自大清建国以来,博尔济吉特氏出过多少皇后,多少亲王贝勒,又有多少公主嫁给了这个姓氏,容音的和敬公主就是其一。足可见,这个姓氏有多么辉煌。即使是一届包衣,冠上了这个姓氏,其翻身的机会也远远多于其他姓氏。 “愿意的,愿意的!她早就想出宫了。”般若不停地点头,似乎在黑洞里看到了阳光。 “那好,我答应你。” “谢谢。” “谢什么,谁叫我欠你人情呢?”璎珞一副终于还完了债的表情。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般若别有用心,只是,她不相信般若会拿她的妹妹开玩笑。 —— 瓜尔佳府内,璎珞已经换上了崭新的衣服,都是瓜尔佳夫人亲手做的。 浅蓝色的蝴蝶满绣百花衣,加以镶c滚c绣等为饰。穿在璎珞身上,清雅贵气,美轮美奂。头发梳成了未进宫时的垂辫,不加以任何装饰,浓淡相宜的面妆既不有失体统,看着也不寒酸。 九年的宫内生活把璎珞□□成了一个淑女,至少人前是淑女。也正是因为如此,二十四岁的她,才凭借着自身的美貌以及过人的仪态压住了前来赴宴的其他年轻女子。 这其中,就有明玉。明玉今年二月就嫁给了海兰察,六月就传来了好消息,如今的她,已经有了四个多月的身孕了。 “恭喜你啊!瓜尔佳格格。”明玉端着体态,似笑非笑的祝福着璎珞。 “同喜同喜,多拉尔夫人。愿你平安顺遂,一举得男。”璎珞的祝福带着一半玩笑,一半真诚。 “不知羞!你跟我不一样,你可还是个姑娘家。别老是把生孩子挂在嘴边。”明玉的脸红红的,其语气神态还没有璎珞这个姑娘家自然。 “是是是!谨遵夫人教诲。”璎珞顽皮的行了个礼。 “话说,喜塔腊氏已经从富察家和喜塔腊家双双除名,这是怎么回事啊?跟你有没有关系?”明玉走近璎珞,拉低了声音。 “她这是自作孽,与我何干?”璎珞也拉低了声音,无他,只是因为她看见傅清(傅恒的二哥)的夫人佟佳氏正向自己走来。 “瓜尔佳格格,可否赏光借一步说话。”佟佳氏年近四十,依然风韵犹存,美艳动人。她的脸上永远带着温暖人心的笑容。 “小女荣幸之至,富察夫人请。”璎珞毫不怯场,完全接住了佟佳氏的礼。 两人走到了瓜尔佳府的花园,彼此也卸下了一部分面具。 “不错,漂亮,大方,稳重。难怪九叔(此处是九小叔子)会对你念念不忘这么久。”佟佳氏绕着璎珞,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打量着她。 “璎珞多谢富察夫人夸赞。”同样是谦逊,璎珞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奴颜婢膝,反倒像是一个倾听者。 “我从前在长春宫见过你,那时,大行皇后常常对你赞不绝口,还想着把你嫁到富察府。我问你,是不是从那时起,你便与傅恒私定终身了?”佟佳氏原本笑岑岑的脸,忽然变得阴郁起来。 “富察夫人,天地良心,我与富察大人的确彼此有情,但是从未做过逾矩之事。至于私定终身,那更是子虚乌有。”璎珞实话实说道。 看着璎珞坚定的样子,佟佳氏的脸逐渐明朗了起来。她就说,她一开始对璎珞的不错,就是那个喜塔腊·尔晴天天说璎珞的坏话,什么秽乱宫闱,阅人无数等等。导致她对璎珞的印象逐渐差了起来,现在想想,璎珞要真的有这么不堪,又怎么会赢得这么多人的喜欢呢? —— 【养心殿内,弘历握着手中的奏折,却一直都集中不了精神。 入夜,李玉捧着绿头牌进来,弘历随意一扫,目光落在令妃的牌子上。 今日是她入瓜尔佳府的日子,弘历心里默念着,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原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可仅仅只是在寿康宫再见了一面,他脑子就全是她。 晃了晃脑袋,弘历强行将那个身影抛在脑后,拿起令妃的牌子。 既然注定不属于自己,那么日后,他便选择对她视而不见吧!】(此段改编自小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伽罗 红日未升,白月犹存。北京城内的每个角落都透着一股浅蓝色的朦胧。瓜尔佳府也不例外。 文萃斋,是璎珞住的院子,彼时,璎珞正在受着伽罗的严苛训练。“快点!快点!格格,你再快一点。” “伽伽罗,慢慢点跑呼呼”璎珞眼看着就要追到前面跑的轻松的伽罗,正打算放慢脚步,结果伽罗突然加速,使她不得不加快脚步追上伽罗。 “格格,你这样不行啊!刚跑了不到两里的路就累成了这样。”伽罗转过身,倒着方向跑,以便和璎珞对话。她看上去自然而健康,完全不像璎珞那气喘吁吁的样子。 “我”璎珞喘的说不上话来,她虽然不至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是她自从从辛者库出来以后,就没有做过过重的体力活,也没有训练过自己的体能。 “格格!你现在跑两里路就累成了这个样子。这样的身子骨,以后能顶什么用啊?”早在寿康宫,伽罗就注意到了璎珞的身体,娇娇瘦瘦的,实在不像话。 “我我不跑了!”璎珞不顾形象的坐在石阶上,双腿岔开,有气无力的捶着腿。 “格格!你别这样!奴婢答应了福晋给你调理身子,你不能半途而废呀!”伽罗拉着璎珞的胳膊,企图扶起璎珞。可是璎珞像一头死猪一样的坐在地上,怎么拉也拉不起来。伽罗又说道:“格格!咱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呢?现在是寅时,咱们呀得先把这五公里跑完,然后到了卯时要扎马步,用完早膳后,还要去骑马,午时过后,还要练习射箭”伽罗细数着璎珞一天的行程。 “等等!伽罗!你是在调理我的身子,还是要送我上战场啊!我只是个姑娘家。不至于要做这些吧!”璎珞听着这些似乎跟自己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行程。不可置信的看着伽罗。 “格格!你是不是以为这些事情都跟你没关系啊!”伽罗坐在璎珞的身侧,不复之前洒脱豪放的样子,反而认真了起来。 “是!我认为你说的骑马,射箭都与我无关,这些都应该是男人该做的事情。”实际上,有些八旗出身的还不愿意做呢!后一句话璎珞没有说出口。 “前几日,奴婢斗胆向多拉尔夫人(明玉)了解了一下格格的过去,奴婢知道格格除了在辛者库吃过苦外,其他时候从未挨饿受冻过。是也不是。”伽罗性子张扬,与璎珞有许多共同话题,所以私下里,璎珞和伽罗并没有什么尊卑之分。 璎珞:“嗯!确实如此。”就算是在绣坊,穿的再差,吃的再清淡,也从来没有饿过肚子,受过冻。 “那为什么格格还是这么弱不禁风,好像风一吹就倒了?就是因为格格不爱锻炼,又因为跪了几个时辰的雪地落下了病根。如果格格再这样下去,别说嫁到富察家管事了,就是生个孩子,也得搭上半条命吧!所以格格就是记恨奴婢,奴婢也要每天逼着格格跑跑跳跳,至少得走上万把步。”伽罗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许多闺中女子羞于说出的话。 “伽罗,我知道你从小在科尔沁长大,有时口无遮拦了一些,但是你要记住,这里是中原,不是草原。像嫁人生孩子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为妙。”璎珞警告着伽罗,她越发觉得般若叫她把伽罗带出宫是对的,伽罗这样的性子,绝对不适合在宫里,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伽罗一脸懵懂的看着璎珞,道:“奴婢不懂,难道我不说嫁人生孩子,你就不嫁给傅恒大人,不生孩子吗?格格,像傅恒大人这样英武的巴图鲁,你就该给他多生几个儿子,这样大清就能多出几个将才,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什么青出什么蓝?”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璎珞纠正道。“这么一想,你说的确实有道理!跑跑跳跳的对我未必是件坏事。”璎珞低下头,捶了捶腿,眼波一转,有了对付伽罗的主意。 —— 卯时三刻用早膳,辰时一刻去给瓜尔佳夫妇请安。辰时三刻到午时三刻在马场练习骑马。午时四刻用午膳。未时到申时在后院的空地练射箭。 酉时,璎珞一天的训练,终于结束了。这一天下来,腰也酸,胳膊也痛,双腿更是僵硬的不知道该怎么走路了。 “伽罗啊!”璎珞斜瘫在坐塌上,懒懒的唤着伽罗。 “格格有何吩咐?”伽罗捧着热茶,端给璎珞。 “你自幼在科尔沁长大,马术和剑术都十分了得,武功也可与寻常男子媲美。只是你可曾读过什么书?”璎珞饮了一口茶,似做关切的问道。 “奴婢愚钝,未曾识得几个字,更别提念书了。”伽罗侍立在一旁,认真答道,天真的她,此时还看不出璎珞的‘恶意’。 “哦!这样啊!”璎珞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吩咐另一个给她捶腿的侍女:“丽娟啊!你去我房里把论语寻来。” “格格!你这是”一旁的伽罗蒙了,她知道,璎珞虽说算不上学富五车,但也算是博览群书了。以她的水平,肯定不会去读论语。所以这本论语是 “伽罗啊!你说女子身体不能太弱,得加强锻炼,我这一冷静下来呀!想了想,的确是很有道理。”璎珞赞许的对伽罗点点头,又说道:“那么同理呢!女子也不能目不识丁,这样嫁到夫家,容易被底下人骗不说,还会被夫君看不起。” “所以格格是想教我读书写字?这使不得使不得,我一看字就头疼。何况,你们中原人不是说了吗?女子无才便是德!”伽罗连连摆手,抵抗着璎珞的‘好心’。 “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我还说女子理应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还不是跟着你跑跑跳跳了一天。骑马的时候你怎么跟我说的来着,说大清太过于束缚女子,女子本应该像男子一样,可以骑马可以打猎,不应该天天坐在家里织布绣花。”璎珞回怼道。 伽罗:“这这不一样嘛!男子读书可以考取功名,女子读书能干什么?我觉得女子只要把自己的身体锻炼好了,生下健康的孩子就足够了。” “你希望女子可以像男子一样骑马打猎,却又否认了女子也可以跟男子一样读书写字,说白了,你就是不想读书吧!”璎珞戳穿了伽罗的小心思,又道:“从你的言谈举止中,看得出你很厌恶男子对于女子的束缚。可是你知不知道,男子对女子最大的束缚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你想想,历代有才的女子,哪个下场是好的?卓文君,蔡文姬,左葇,武后,上官婉儿,李清照。有几个福寿双全了?为什么?因为她们挡了男人的道儿,她们让男人不舒服。所以她们或是臭名昭著,或是被人塑成了毫无感情的‘贤女’。伽罗,如果你真的不想让男人束缚你,首先就要好好读书,拥有自己的思想。” “可是我现在已经过了读书的年纪啊!”伽罗谁说被璎珞说的有些心动,但是一想到书,她还是头疼。 璎珞:“怎么就不是读书的年纪了?我十五岁以前也是大字不识一个,后来还是皇后娘娘教的我读书认字。你看我现在不就可以教你了吗?” “哦!多谢格格纡尊降贵,教奴婢念书!”伽罗无奈的谢过璎珞,她知道,她往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了。 —— 乾隆十四年九月二十五日,是弘历三十九岁的生辰。这一日,王公重臣,朝廷命妇都要前往乾清宫,为皇帝祝寿。 璎珞本无诰命在身,不该去赴宴,只是太后额外邀请了璎珞。璎珞便随瓜尔佳夫人一同前往乾清宫。 “瓜尔佳格格!”璎珞本是去寿康宫拜见太后,没想到,还未到寿康宫,就听见一股阴阳怪气又带着点讨好的调调。 “奴才请舒妃娘娘安,请令妃娘娘安,请陆贵人安。”璎珞看着令妃与舒妃走到了一起,便知道她们现在已经抱成了一团。 “呦!都是自家姐妹,瓜尔佳格格不必客气。”看惯了舒妃狗仗人势的墙头草模样,忽然变的天真甜美,倒是让璎珞有些生疏。 “舒妃娘娘,奴才不知,这姐妹从何说起啊?”难道是因为令妃的缘故,舒妃才跟她称姐道妹? “瓜尔佳格格还不知道吧!舒妃姐姐的外玛嬷与令堂的额娘是亲姐妹。算起来,格格算是舒妃姐姐的表姐。”陆贵人笑着给璎珞解释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急着认亲戚,只是即便是成为瓜尔佳格格的她,也不值得舒妃拉拢啊!’璎珞心道。 “能与舒妃娘娘攀亲,是奴才的荣幸。”璎珞看了看令妃的脸色,不知所以,只得谢恩。 “那就一同进去给太后请安吧!”舒妃亲昵的上前,想拉璎珞的手,却巧妙地被璎珞挡了回去:“请恕奴才无礼,这不合规矩。” “也是!令妃妹妹,我们走。”舒妃轻笑了一声,拉起了令妃。 璎珞紧随其后,站在了与令妃相近的位置。令妃趁人不注意,飞快地递给了璎珞一张小纸条。 璎珞把纸条方在袖口处,迅速的看了一眼,纸条上赫然写着‘皇贵妃’三个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紫禁围红墙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牛郎织女相爱,犯了天规,王母娘娘对织女的惩罚便是用了一种神奇的丝在织布机上织出层层叠叠的美丽的云彩,随着时间和季节的不同而变幻它们的颜色,这是“天一衣”。 这些织成的天一衣萦绕在美轮美奂的紫禁城上空,显得格外的绚烂与美丽。落日的余晖照映在一座偏僻的角楼上,以及站在角楼上的两个美丽女子。 “果然!有情人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令妃看着底下渐渐走远的海兰察夫妇,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的挽着对方的手,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甜蜜与幸福。宛如一对璧人。 “有情人终成眷属,本来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令妃眼里的惋惜之情尽纳入璎珞的眼底。她可以理解一个孤立无援的女人在遇到一个伸出援手的英俊男子,会产生什么样的情愫。毕竟,令妃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我嫉妒过,我憎恨过,我甚至不想让她存活于世,她每次端着赏赐来延禧宫,我都”令妃情到深处,声泪俱下。“我都想着鸡蛋里头挑些骨头,好治她的罪,但是我还是没有。” “为什么?”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却喜欢其他女人,这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事情。不是每个女人都像皇后一样大度,纯妃不是,令妃显然也不是,自己就更不是了。 “我不想让他恨我,与其害了别人良心不安,还要到处藏马脚。倒不如明着支持他们。好让他还会对我心存感激。”海兰察和明玉已经走到了令妃视线的尽头。待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了,令妃的目光也收了回来。 “这个是什么意思?”璎珞摊开紧握着的手,玉白的手上躺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皇贵妃’三个字。 “舒妃她出身高贵,家财万贯。本就不把我这个包衣奴才出身的妃子放在眼里,在我复宠前,她虽不会像嘉贵妃那样动辄打骂,却也总是冷嘲热讽。在我复宠后,她明里都是阴阳怪气的,暗里只怕巴不得赶紧抓到我的把柄让我滚出紫禁城。可是,这几天她不仅一反常态的来看我,对我好声好气的,还给了我许多珍贵的物件。宫里人人都知道,她现在依附着皇贵妃,所以我想除了皇贵妃,应该没人”令妃话还没说完,就被伽罗给打断了。 “令妃娘娘,格格,陆贵人来了!” 远处高挑的身影缓缓走来,一袭深蓝色吉服将陆贵人的脸衬得更加白净,顾盼神飞之间的柔弱之态也愈加的明显。 “奴才瓜尔佳氏请陆贵人安!” “奴婢博尔济吉特氏请陆贵人安。” “嫔妾贵人陆氏请令妃娘娘安!”这三道声音一个出自璎珞,一个出自伽罗,一个出自陆贵人。 “陆贵人不会和本宫一样,受不住宫宴的拘束,想着出来透气吧!”令妃亲切地扶起陆贵人,若说信任,满宫的嫔妃估计只有陆贵人可信了吧!只可惜,现在的陆贵人,只能依附舒妃。 “倒是叫娘娘猜中的心思,嫔妾自幼长在祖母家,祖母溺爱,未曾受过什么拘束。进了宫以后,每年大大小小的宫宴,都拘的嫔妾透不过气儿来。”陆贵人望着红墙之外的另一道红墙,心中的憧憬之情越发浓烈。她不是什么高官之女,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闺阁之时,唯一的心愿就是嫁个勤奋敦厚的郎君,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但是,族里看她生的美貌,非要把她送到宫里选秀。果然,女子生的美不一定是幸事。 璎珞看着两个被重重宫门锁住的女子,心里竟有一丝庆幸,不管是瓜尔佳府的寂寞深院还是富察府的高门深宅,总归没有紫禁城这么深,这么高吧! —— 乾隆十四年九月二十六日,是中秋节。 祭月c赏月c拜月c吃月饼c赏桂花c饮桂花酒c烧斗香c走月亮c放天灯c树中秋c点塔灯c舞火龙c曳石c卖兔儿爷这些个有意思的民间活动,璎珞好久都没玩了。趁着瓜尔佳夫妇进宫赴宴的功夫,璎珞和伽罗偷偷穿着男装溜出了府。 观潮c燃灯c猜灯谜c吃月饼c放花灯。大街上灯红酒绿,人声鼎沸。 “中原的节日,真是太热闹了!”伽罗目不暇接的看着眼前的繁华,手里拿着各色小吃,奔走在街道上。 好在璎珞经过了一个多月的体能训练,跟上了伽罗的脚步。她现在心里懊悔的要死,早知道,就带着丽娟出来了。至少不会像伽罗一样看着这个好玩,又看着那个好吃。 “啊!”一个小小的身影径直向伽罗冲了过来。虽然以伽罗的功夫不至于被一个小孩子撞倒在地,但是伽罗手中的美食却因为这个小孩子夭折了。 “哪来的小孩子!”伽罗心疼的看着地上的美食。扼腕叹息。 导致伽罗美食夭折的是一个约么六七岁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一身宽大的尼服,松松垮垮的搭在瘦弱的小肩膀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两颊也没有多余的肉。虽然看着又脏又邋遢,但是难以掩饰小女孩漂亮的眉眼,尤其是眉眼之间那股跟弘历很像的英气,叫人过目不忘。 “小妹妹!弄坏了别人的东西连对不住都不说,还想跑,你爹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小姑娘撞了伽罗的美食,没有道歉,反而推开伽罗就没命的跑。但是,她那里跑得过伽罗,没跑两下就被伽罗拎了起来。 “大哥哥!你放了我吧!要是我被那些坏人抓住,我会被打死的。”小姑娘哇哇的哭了起来,哭的伽罗心都软了。 “伽罗!放了她吧!”璎珞上前松开了伽罗抓住小女孩的手。 “格少爷!她”伽罗还没说完,一群壮汉冲出人群,抓住了还没跑多远的小女孩,摁在地上,一通乱打! “我叫你跑!我瞅你是记吃不记打!下次还跑不跑?说!”其中一个大汉完全不顾小姑娘瘦弱的身体。把小姑娘往死里打。围观者看到那些大汉穿的衣服,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你们给我住手!”伽罗见不得一群大男人欺负弱小的小女孩,立马冲上去,跟那些大汉打了起来。而璎珞也没有闲着。 “这位大爷!你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吗?”璎珞问围观群众中看上去一脸了然的一个老人。 “唉!这些啊!是梁大人的家丁,这个梁大人啊!是翰林院的,他的夫人是宫里头纯贵妃的表姑母,没人敢惹他!”大爷如实说明。 “哦!那这个梁大人肯定是家大业大,怎么还会缺这么个小丫头?”听说和纯贵妃有关,璎珞的两眼放出了精光。她偷偷的塞了一锭银子给老大爷。 老大爷也只是个温饱之家,乍一见到银子肯定乐不可支,自然知而不言,言而不尽了。“我一个侄女儿是梁公子的奶娘,我听她说,这个梁大人迷恋女童,府上好几个七八岁儿,八九岁儿的小姑娘都叫他给糟蹋了,我估计呀,是这个小姑娘撞破了梁大人的丑事,梁大人才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抓回去。” “谢谢大爷!”璎珞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也和得了银子的大爷一样乐不可支。 那些大汉着实中看不中用,没几下,就被伽罗打得落花流水。正在伽罗原地搓手沉浸在自己的功绩时,小女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大汉正欲爬起来继续追赶,却不料那些百姓有意无意的挤着他们,把他们层层围住。 而璎珞,正在追寻着小女孩的踪迹,这么重要的证人,她怎么可能放过。 小孩子终究没大人跑得快,没练过武的终究也跑不过练过武的。所以在城区的某一个犄角旮旯处,璎珞和伽罗双双追上了小女孩。 “你个小姑娘,还挺能跑的!”璎珞扶着墙,微微喘气。 “你们不是大哥哥,是大姐姐!”小姑娘歪着头,直视着璎珞和伽罗。好像完全不怕她们的样子。 “你这小鬼,倒是机灵!”伽罗点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眼里溢出了一丝宠溺。 “那是!我小燕子!将来可是要做大女侠的人!不过,这位姐姐!你的那几下功夫太厉害了!我拜你做师傅好不好!”小女孩巴着伽罗,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眼里装的全是请求。 “你叫小燕子?”璎珞问道。 “是啊!打从我记事起,所有人都叫我小燕子。”小燕子点点头。很认真地回答璎珞的问题。 “你姓什么?你的爹娘是谁?你跟梁府是什么关系?”璎珞摁住小燕子的肩膀,急切的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我我没有姓,没有爹娘。我从小在尼姑庵长大,去年我从尼姑庵逃了出来,一直在街上流浪,直到前几天,我被骗进了梁府。”小燕子懵懂的挠着头,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一点一点的吐了出来。 “格格!别吓着她!她还小。”伽罗拉了拉璎珞。看着快要哭出来的小燕子,有些于心不忍。 “那小姑娘!你在梁府看到了什么?”璎珞不仅没有听伽罗的,反而继续逼问小燕子。 “我我看到有人!”小燕子指了指后面,趁着璎珞回头的功夫,趁机又跑回了人群,小小的身子埋没在人海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璎珞!我去瓜尔佳府没有找到你,没想到你在这里。”别说!小燕子还真的没有骗璎珞,璎珞的身后,确实有人。这个人是——傅恒。 “我在家闷着无聊,想出来走走。倒是你,你现在不该是在宫里吃着御膳吗?怎么有空上街?”璎珞见到了傅恒,心情好了许多,一股莫名的归属感充斥着璎珞的心。理智也开始回归。她仔细的想了想,仅凭玩弄女童根本不足以牵涉纯贵妃,何况小燕子的话也不见得会有什么人相信。 “我今天以旧伤复发为由,跟皇上告了假,皇上特许我不必参加宫宴。”只有见到璎珞,傅恒才会从心底里笑出来。 三人找到一间酒楼,定了一个雅间。伽罗还算识趣,订完雅间后就自动告退,其一,是因为她不想当电灯泡,其二是比起酒楼的大鱼大肉,街上的小吃更符合她的胃口。 “我璎珞!明年五月,二十七月之期就到了,那时,我会请皇上为我们俩赐婚。明年的你就二十五岁了吧!”雅间内,傅恒羞涩地开着口。他恨不得赶快到明年五月。 “你还知道明年我二十五岁啊!我十六岁你就那赐婚来骗我,如今我都二十四岁了,八年了,你骗了我八年。你叫我怎么信你?”璎珞眼里泛泪,语气中带着几分感动和哭诉。 “瓜尔佳格格,傅恒已近而立之年,娶过妻室,甚至膝下有一个四岁的幼子。唯一能配得上瓜尔佳格格的,只有傅恒身外的那些功名。敢问瓜尔佳格格,你可愿嫁给这样的傅恒?”傅恒握住璎珞的手,郑重的向璎珞求婚。 “我心昭昭如日,定不负君之初心。”璎珞坚定地看着傅恒,满心欢喜的答应了傅恒的求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对症下药 “伽罗!你快点!文德和宝德马上就要走了。”璎珞换上了小厮的衣服,打算尾随她名义上的两个庶弟,去学堂听课。 文德和宝德两兄弟,一个十五,一个十四,都是赛德立的庶子。他们的生母皆是江南女子,因此他们的身上沾染的都是江南的温润气息。他们不像兄长们一样,整天练习骑马射箭,恨不得削尖了脑袋钻到宫里头当侍卫,他们的想法和傅谦一样,想通过科举入仕。 “格格!今日官学的师傅讲的可是《史记》!我们女儿家学学经书也就罢了,怎么可以学史呢?”伽罗跟着璎珞偷偷到官学学了三个月了。这三个月,她们都是以小厮的身份混进的官学,每次都蹲在墙根外偷偷听师傅讲课,学的无外乎就是四书五经。 伽罗不像璎珞,璎珞早在长春宫的时候就得蒙先皇后指点,研读四书五经。先皇后薨逝后,更是日夜与油灯相伴,通读经史子集。比起伽罗,璎珞是真的‘寒窗苦读十年’。而伽罗,她现在最多能熟读《论语》c《孟子》和《诗经》。 “这世间万物,有许多事我们不能说,但是没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学的。有道是读经不如读史。你读过《关雎》吧!你且说说,这关雎讲的是什么?”璎珞问伽罗。 “后妃之德。”伽罗信心满满的答道。 “如此有趣的《关雎》被你解释成了后妃之德?”璎珞冷笑。 “难道不是吗?”伽罗挠头,表示不解。 璎珞:“《关雎》讲的明明就是一个男子痴恋一个女子,与后妃之德何干?” “如果真是这样讲的,那《关雎》岂不就成了淫词艳曲?”伽罗反驳道。 “事关情爱之事就是淫词艳曲了?连孔子都说,《关雎》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如何就成了淫词艳曲?所以要我说,经书实在是太正经,正经到一点有趣的东西都不敢留,连盎然趣味的《关雎》都能解释成后妃之德。”璎珞蹲在学堂的墙根里,侃侃而谈。 “可是,这与我们学史有何干?”伽罗跟璎珞一同蹲在墙根处,一边注意着有没有人来,一边留心的听着师傅讲课。 “唐太宗说过:以史为鉴,可知兴替。何况,经是讲道理的,史呢,是讲故事的,你是喜欢听道理,还是喜欢听故事呀!”璎珞循循善诱。 “当然喜欢听故事啦!道理算什么?有的时候,还没拳头管用呢!”伽罗一拳头砸向旁边的小树,小树立刻变得摇摇晃晃,好像被大风吹过的一样。 “你小点动静,我们这几个月能藏得了身,多亏了这棵树,要是你把这颗树弄倒了,咱们可就藏不住了!”璎珞拉着伽罗把身子缩了缩。 “何人在此!”一道历喝传来,吓得璎珞和伽罗浑身一颤。伽罗生无可恋的闭上眼睛,她闯了大祸了。 “小的们是两位瓜尔佳少爷的亲随,自幼益慕圣贤之道,故在此旁听。”璎珞下意识的把伽罗护到身后,半真半假的向来人解释道。 “一派胡言!你们二人既是益慕圣贤之道,行事就该坦坦荡荡,何故做这偷鸡摸狗之状!还不抬起头来,叫我看看是哪里来的鸡鸣狗盗之辈!”来人的言辞虽然激烈,但是极力的压低声音。尽力不影响屋里面的学生上课。 “你这个人嘴巴真臭!还鸡鸣狗盗之辈!你才是鸡鸣狗盗之辈呢!你全家都是鸡鸣狗盗之辈!”伽罗的脾气,比之璎珞还暴,性子比之璎珞还不好惹。 见伽罗藏不住了,璎珞也只好抬起了头。只见来人约莫十八九岁,身着灰色棉袍,头戴同色狐皮帽,是个面如满月的翩翩公子。 “还请公子见谅!我家丫头天生脾气暴,不好惹。还望公子莫要声张。”璎珞极力摁住快要跳起来的伽罗,向来人陪着笑脸。 “原来是两个姑娘家!文邕失礼。今日文邕可以不声张,但是日后这官学重地,二位姑娘还是不来为妙。”文邕的态度很和善,毕竟能想着混进官学读书的,肯定不是什么寻常婢女,与其得罪什么王公之女,倒不如以礼相待。 “文邕!你是喜塔腊·文邕!”伽罗听文邕自报姓名,两只眼睛立马放出了光芒。 “在下正是喜塔腊·文邕。敢问姑娘是”文邕的表情和璎珞一样,一脸懵懂。 伽罗:“我是伽罗啊!博尔济吉特·伽罗。咱们小时候见过的!” 文邕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兴奋道:“伽罗!真是你啊!我们有十年没见了吧!你当年不声不响的去了科尔沁,为此,我还哭了好久呢!”刚才还是一副世故的模样,一转眼就变成了纯情少年。 “当年我们两家都是包衣,现在你家抬旗了,可喜可贺啊!对了!我大姐在你家过得可好?”就在两个月前,般若年满出宫,依照从前的婚约,般若嫁给了文邕的大哥喜塔腊·文护。 “好!特别好!大嫂漂亮,能干,持家有道,赏罚分明。阿玛和额娘甭提多满意了。”文邕忙不迭的回答了让伽罗分外担忧的问题。那殷勤的模样,任谁都能看出来文邕喜欢伽罗,当然,除了伽罗自己。 “敢问公子,公子的祖父可是太子太傅来保大人。”璎珞突然问道。 “正是!” “那喜塔腊·尔晴呢?” “原是文邕的堂姐,现已非喜塔腊家人。”文邕照实作答。说实话,他虽然见不得喜塔腊家人倒霉,但是他真的不喜欢他这个堂姐,从小就不喜欢。年幼时,喜塔腊·尔晴就喜欢仗着自己长房嫡女的身份,对他这个二房的次子呼呼喝喝的。那副嘴脸,真心令人厌恶。 璎珞敏感的捕捉到了文邕眼底的一丝厌恶,心底一阵暗爽。文邕的态度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喜塔腊家对喜塔腊·尔晴的态度。看来,喜塔腊·尔晴在富察府里基本上是孤立无援了,“璎珞多谢文邕公子今日全了我们主仆二人的颜面。往后必不会踏足官学,叫公子为难。”璎珞屈膝道谢。 “瓜尔佳格格客气。”对于璎珞的事迹,文邕可是经常听般若念叨的。 ——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北京城内,大雪纷飞,寒风凛凛,街上的行人冷得恨不得用棉布把自己的全身都裹住。可是即使这样,挡不住人们过节的热情。 南城垣一家不起眼的酒楼内。一个男子与另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相对而坐,倚窗赏雪。 “难怪最近总听雅德说,你常常行迹不明,原来是去了官学,你胆子可真是大!”对于璎珞读书一事,傅恒一向是支持的,从前,他甚至把自己读过的书经海兰察之手转交给璎珞。 “自学哪里比得上有先生教啊!我也是很辛苦的,上午要偷偷摸摸的听先生讲课,还要在外面挨冻,下午要跟着伽罗学骑马射箭,晚上还要跟额娘学家中庶务。你看我好不容易长回来的肉,又没了。”璎珞的嘴微微嘟起,举止之间完全是小女儿撒娇的姿态。 “你还学骑马射箭!”傅恒有些惊喜,“难怪你现在劲儿这么大!看来伽罗这丫头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看你这样子很高兴嘛!你还真是怪,寻常男子哪个不喜欢楚楚可怜c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怎么你的口味就这么独特呢?”璎珞趴在桌子上,仰视着傅恒。那眼神,像极了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诚然,男子喜欢的是可以让自己保护的女子。我也不能免俗。但是你就是你,不管是柔柔弱弱的你,还是有仇必报的你,抑或是文武双全的你,我要娶的都只是你本人而已。”傅恒深情款款的握着璎珞的手,再一次许下了婚。 “谁要嫁你了!”璎珞抽回手,埋下头,娇羞到了不行。 “哦!那中秋之夜是谁握着我的手说‘我心昭昭如日,定不负君之初心’的?”傅恒又一次抓住了璎珞的手,顾盼神飞之间全是全是戏谑后的得意之色。随后又正经了起来:“璎珞!昨日,我把我们的事告诉了额娘。” “那夫人可有异议?”璎珞任由傅恒拉着,现在的她,从身体到心里都不再抗拒傅恒的亲近了。 “我额娘听说我有了心仪之人,高兴得合不拢嘴。她恨不得马上就见到你呢!”傅恒报喜不报忧,他额娘是乐得合不拢嘴了,可是福隆安可不愿意多个后娘。虽然福隆安嘴上没有说什么,只说了‘阿玛喜欢,儿子就喜欢之类的话。’但是有哪个孩子会真心接受后娘呢?他可是听到那孩子极力忍耐的抽泣声呢。 “傅恒,这是真的吗?”璎珞的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并没有因为傅恒的话而高兴。 “什么真的假的!”傅恒装傻。 璎珞:“傅恒!我相信你额娘会真心接纳我,但是我不相信福隆安也会。”璎珞一点也不委婉,直接说破,“我不知道福隆安是个怎样的孩子,不过我看你这么喜欢他,想来不是个坏的。的确,他的存在让我想到了喜塔腊氏是如何害死皇后娘娘的。但是他毕竟只是个无辜稚子,我虽不能保证像亲生母亲一样对他,但是我会给他最基本的照顾,所以你不要再对我藏着掖着了。你现在告诉我福隆安对我的想法。我好对症下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请婚 调露初迎绮春节,承云遽践苍霄驭。乾隆十五年二月十日,新桃换符,春风送暖。 寅时一刻,几乎所有人都进入了梦乡。就连闹着要守岁的孩子也抵不过阵阵倦意,倒头昏睡。更别提各司其职的大人了。当然,世间万物既存在着普遍性,也存在着特殊性。 “哥!多谢你了!”通向瓜尔佳府后门的小巷子内,一个推着粪车的美貌太监在和一个清秀的小厮窃窃私语。 新春佳节,普天同庆。这一日的凌晨正是紫禁城防守最薄弱的时候。守夜的太监c宫女在皇恩的沐浴下裁撤了大半,再加之海兰察c雅德的有意包庇。故而袁春旺才能不负璎珞所托,成功的把琥珀从储秀宫里偷了出来。 “跟哥客气什么?只要你不忘了哥,哥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袁春望板着璎珞的肩膀,仿佛要像璎珞证明,全世界他对璎珞最好。 “好了哥!你对我的好,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还要拜托哥哥,到时哥哥平步青云了。可别忘了我这个患难时的妹子啊!”璎珞拍了拍袁春望的肩膀,看似调侃,说的却是事实。以袁春望的本事和模样,往上爬时早晚的事。只是不知他对皇家的恨意是与日俱增还是逐渐淡忘。 “好了!你个鬼精灵的,惯会打趣人。”袁春望赏给璎珞一个爆栗后,又笑道:“行了,赶紧回去,别叫人发现了。” “那我走了,哥哥回宫可要多保重。”璎珞嘱咐了袁春望几句,然后扛起了躺在地上的琥珀,艰难地往前走。 “璎珞!”望着那道背影,袁春望不舍的喊出了口。 “哥!还有什么事吗?”璎珞回头,笑的天真无邪。 “那个妹妹哪天嫁人了,记得告诉哥,哥给你嫁妆。”袁春望憨憨的开着口,像极了一个送亲妹妹远嫁的哥哥。 “好!哥哥还是快回去吧!妹妹记住了。”璎珞的口气十分热情,心底却一片冷然。她如何看不出袁春旺想跟她说的不是这句话。袁春望没有说,是不确定?还是觉得他要是把他的事告诉了自己,自己会挡住他的计划?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魏璎珞想知道的事,不可能就这么搁着。 深深的巷子里,倒映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直到这条影子消失了,袁春望才推着粪车往回走。 —— 文萃阁 “伽罗!快!帮忙扶着点。”身形高大,体态丰腴的琥珀压在娇小玲珑的璎珞身上着实叫人喘不过气。好在这几月的体能训练让璎珞的小胳膊壮实了一点,否则,就凭璎珞自己,肯定不能轻易把琥珀扛回来。 “格格!这不是储秀宫的琥珀姑娘吗?她怎么”伽罗睡眼惺忪守在文萃阁门口,看到满身粪渍的琥珀,立马被熏醒了。 “先别问那么多了,先把她带到浴房里,我要的水备好了吧!赶紧带她去洗洗。”璎珞早就忽略了琥珀身上的臭味,却快要受不了她的重量了。不是说嘉贵妃对琥珀并不好吗?怎么也没见琥珀瘦啊! “好好好!奴婢马上去准备。”伽罗用手帕包着手,无比嫌弃的脱去了琥珀的外衫,然后把琥珀扛到了浴房,用布堵上了她的嘴,丢进了浴桶里。 “唔唔”浴桶里的水冷的刺骨,昏迷了许久的琥珀在冰水的刺激下,醒了过来。 “看来这冰水还是有点用的,琥珀姑娘,你还记得我吗?”璎珞换下了小厮的衣服,换上了平常的装扮。 “唔唔”琥珀看到了璎珞,眼圈立刻红了起来,仿佛站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美貌女子,而是来向她索命的冤魂。为什么?为什么她都出宫了,还是这样阴魂不散。她明明才说通了袁公公,不日就调到承乾宫,去过上以前的好日子,怎么会!怎么会落到这个女魔头手里。 “琥珀姑娘很想说话是不是?”璎珞掏出了一把精巧的小刀,这把刀是伽罗送给璎珞的蒙古小弯刀,见血封喉,削铁如泥。而这样的一把刀,此时却抵在了琥珀那张颇有姿色的脸上。 “唔”琥珀被这把刀吓得一动不动,连点头都不敢。生怕自己一动,就会毁容。现在的她,只能用哀求的眼神望着璎珞。 “呵!看来琥珀姑娘很在意这张脸嘛!也对!这么漂亮的脸,毁了可惜。只是不知琥珀姑娘是爱惜自己的脸呢还是爱惜自己的命呢?嗯?”璎珞把刀往下移了移,抵在了琥珀的脖子上。 冰冷的刀刃架在脖子上,不知哪一刻就会取走自己的性命。琥珀被璎珞吓得魂飞魄散,一点心思也不敢有了。 “想活命,就把你刚才的小心思全都噎回去,你要是敢大喊,敢求救。我不介意亲手结果了你!”璎珞的刀刃在琥珀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随后就把琥珀嘴里的布取了下来。 “璎珞!你看在我们从前一同在长春宫伺候的情分上,你饶我一条命。我给你当牛做马!我伺候你!”琥珀见璎珞对自己的苦苦哀求不为所动,又道:“璎珞!所有的坏事都是喜塔腊氏做的,我虽然有罪,可是你能不能看在我罪不至死的份上,留我一条命。” “罪不至死?你可知知情不报是什么罪过!”璎珞捏起琥珀的下颚,眼里布满了血丝。如果不是傅恒发现的早,这个琥珀还不知道在哪里逍遥呢!像这种不懂得感恩的家伙,绝对不能干等着天来收拾她。“你想让我饶了你!可以!但是从今往后我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要是敢说一个不字,我有千百种方法治你。”要不是想留着琥珀这张口,她绝不会让琥珀活到今天。 —— 乾隆十五年,五月十三日。一件弘历意料之中却不愿意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 傅恒深吸一口气,伏在弘历面前,前世今生的场景不断重叠,他不知道面前的弘历会是什么反应,或许还是会拒绝吧!不过,无论弘历是什么样的反应,这一世,傅恒都会紧紧抓住璎珞的手,不会再让璎珞又一次伤心。他沉沉的开口道:“皇上,奴才是来请婚旨的!” “你想娶魏璎珞?”弘历也不知哪里来的气,以至于连他接下来的话都不想听完,他想直截了当的回复,告诉傅恒绝无可能。但是如今的他,找不出任何理由来反驳。 “奴才欲迎娶工部尚书赛德立嫡长女瓜尔佳·璎珞。请皇上成全。”傅恒低着头,无形中纠正了弘历的错误。 “这是你自己的家事,问朕作甚!”弘历假装不在意的拿起桌上的奏章,胡乱的翻了起来。跟赛德立有牵扯的除了本家瓜尔佳氏,亲家西林觉罗氏,还有舒妃的娘家纳兰氏以及太后的娘家钮祜禄氏。跟这些家族比起来,小小的魏璎珞根本不值一提。弘历心里安慰自己。 “若是皇上没有什么事,那奴才就先告退了。”傅恒心知弘历已经默认,便不再谈及请婚之事。 “跪安吧!”弘历把奏章放在桌子上,无力地说了一句。 “奴才告退,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傅恒说完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养心殿内只剩下弘历和李玉两个人。 “皇上”李玉见弘历久久不语,担忧的开口道。 “滚出去!”弘历正愁一肚子火没撒呢!李玉刚好撞在了枪口上。 “皇上,奴才给神树挠痒痒” “皇上,您这样迁怒于人,非明君所为。” “满宫嫔妃,听说皇上生病,嘴上十分关切,脚下却蹬了风火轮,一个跑得比一个快!只有皇后娘娘,衣不解带,日夜照料,可皇上不分青红皂白,将疼痛强加于人,呵,真是一位好皇帝,好夫君。” “皇上因为一个臣子得力,就费心尽力安抚贵妃!堂堂一国之君,如此小意讨好女人,和楼里的姑娘去讨好男人,又有什么不同!这偌大的紫禁城,成了秦楼楚馆,皇上您,成了最红的姑娘,安抚完了储秀宫,下一个轮到谁!” “皇上,打从出生起,女子便被拘于一方天地,就算出嫁了,也不过从一个笼子,换到另一个笼子。明明是养尊处优的黄鹂画眉,如何同雄鹰一般,眼界开阔c翱翔四海。您别忘了,笼子是天下男人惊心铸造的!” “吴中曾有歌谣,乾隆宝c增寿考,乾隆钱c万万年。奴才知道,国家很大,事情很多,但皇上一件一件去办,就算结果不如人意,总是无愧于心,无愧于天!” 其实刚才奴才说的话,全都是违心之言。奴才早就想亲近皇上,可是后宫美人众多,奴才身份卑微,没有亲近的机会,只好故意挑衅,剑走偏锋!现在皇上看中奴才,奴才欢喜极了!奴才愿意伺候皇上,不过奴才想当贵人,不想再做官女子了!” 一字一句,皆是璎珞从前说过的话,这些话在弘历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甩都甩不掉。璎珞的倒行逆施,璎珞的大逆不道,璎珞的痴言狂想,璎珞的假意谄媚。全都在提醒的弘历,她将为他人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婚礼 乾隆十五年六月十八,宜嫁娶。纳采c问名c纳吉c纳征c请期c迎亲前前后后傅恒共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其中的每一道工序都是有傅恒亲自过问,容不得半点糊弄和差池。 弘历虽然不赞成这门婚事,但是他还是亲自给傅恒赐婚了。无他,傅恒毕竟是他亲手提拔上来的亲贵,若是他对傅恒娶妻之事表露出一丝不满的情绪,那岂不是叫张廷玉一党,暗生得意吗? 六月十八日一早,傅恒身穿大红喜服,骑着高头大马,前往瓜尔佳府迎亲。而立之年的富察·傅恒已经第二次娶亲了。第一次还是八年前。 “哎你说!这傅六爷已经是第二次成亲了吧!怎的我看着他比第一次成亲还高兴?”八年前亲眼见过傅恒娶妻的的一个行人问道。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多数男子第一次成亲都是因为年纪小且对男女之情充满了期盼和兴奋。而大多数男子第二次成亲的时候,这种期盼和兴奋早就被岁月消磨殆尽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行人旁边稍微年长的男子八卦道:“傅六爷第一回娶亲的时候,尚无功名傍身却深受皇恩,这就保不住有好事者说他是倚仗家族升迁。你想想傅六爷是个什么人,听了这话,傅六爷能高兴吗?”见行人点点头,以示了解时,年长者接着说道:“可是如今不同,傅六爷立了战功,封了爵位,名利双收,志得意满。自然是比第一次高兴了。何况他娶的是瓜尔佳女。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瓜尔佳氏出美人。” 行人的议论之声源源不断的传入傅恒的耳朵中。傅恒皆不予理会,他只知道,他娶到璎珞了,他终于娶到璎珞了。许给她的婚约,他用了两世才得以实现。他想加快马速,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瓜尔佳府,用最快的速度看到璎珞上自己的花轿,他生怕在这最后的关头,璎珞突然跑掉,叫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同时,他又不敢行差踏错,他怕他的失格会给这场他准备已久的婚礼带来污点。是以,他拉着缰绳的手,一会儿紧一会儿松。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速度前行。 —— 瓜尔佳府已经置办了正席酒,席间内,宾客们皆道一句恭喜。不过,这一声恭喜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就仁者见仁了。 文萃阁内,换上了大红喜服的璎珞正在上妆,旁边添妆的还有几个与她同龄的贵妇,其中关系最要好的除了明玉就是副都统和尔经额的夫人李佳氏(嘉庆孝淑睿皇后的生母)了。因为父母公婆皆健在,膝下儿女俱双全,而做了璎珞的全福夫人。 “瓜尔佳格格果真人如其名,美玉就是美玉,怎么雕都是美的。”李佳氏亲自给璎珞带上吉祥锁。望着镜中的美人,感叹道。 “喜塔腊夫人谬赞了,蒲柳之姿怎能与京中一姝相媲美?”李佳氏未出阁以前,以美貌闻名于北京城,跟当时的高家小姐高宁馨(高贵妃)并称京城双姝。 “瓜尔佳格格真会说笑,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李佳氏惭愧的笑了笑,容颜依旧的脸上并没有因为笑而生出细纹,看来老天还是不舍得亏待这位美人的。 “璎珞!璎珞!”明玉冒冒失失跑进来,神色有些不愉。 “明玉,你看你都是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冒失啊!”明玉于今年正月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这让海兰察欣喜若狂,为了取好名字,他废寝忘食的查了几天几页的康熙字典,几乎快把字典给翻烂了。最后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定下了孩子的名字——安禄。 十日前,明玉又被诊出了三个月的身孕,这回该那拉尔老夫人欣喜若狂了。要知道这位老夫人本来是对明玉的出身颇有微词的。 “璎珞”明玉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嘴里叫着璎珞,眼里看的却是李佳氏。 “伽罗姑娘,你随我去找找如意环吧!”李佳氏在深宅大院摸爬滚打几十年,自然能看得懂明玉那充满戒备的眼神。 “好的夫人,请随我来。”伽罗也是个会看眼色的,见明玉那副紧张的样子,便知道主子需要屏退左右。 “明玉,这是什么?”璎珞指着盒子,问道。 “这是魏大人的添妆之礼,他想见你。”纵然明玉对魏清泰有着一百万分的不满,两百万分的不悦。但是魏清泰毕竟是璎珞的生父,这是永远都抹不掉的事实。 璎珞神色复杂的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对精美的九鸾金雀钗。这是原来魏清泰为姐姐打造的嫁妆,璎珞当初看的时候,就觉得这一对金钗精美绝伦,配得上姐姐的美貌。“叫他进来吧!”璎珞忍着热泪,大婚之日,她不能把妆给哭花了。 “璎珞!”已生华发的魏清泰佝偻着背站在门前,按说,他现在已是令妃名义上的父亲,又领着内务府领管这么个肥差,怎么会憔悴成这个样子呢? “多谢魏大人记挂着璎珞,这份添妆之礼,璎珞很喜欢。愿魏大人福寿绵长,身体康健。”璎珞向魏清泰下跪,磕了三个响头,算是全了今生的父女之缘。 “璎珞”魏清泰热泪盈眶,从前他有多不喜欢这个女儿,今日他就有多么懊悔。 “魏大人,上轿吉时将至,烦请魏大人移至前厅,家父自不会薄待魏大人。”璎珞起身后,仿佛是变了一个模样,刚才还像个拜别父亲的女儿,转瞬间成了陌路人。 —— 上轿的时辰到了,傅恒三次崔妆,璎珞佯装不嫁,她坐在瓜尔佳夫人的腿上,吃了瓜尔佳夫人喂的上轿饭,以示不忘养育之恩,而后,由雅德把她抱入了轿中。礼乐一响,八人大轿抬起,璎珞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嫁了,嫁给了前面那个迎亲之人,那个即将跟自己共度几十年的人。 大红的轿中,璎珞紧紧地握着苹果,既追思着过去,又幻想着未来。相识十年,她曾恨过他c怨过他,却不曾忘记过他。兜兜转转之间,一切仿佛又回到了。 八十六抬嫁妆随着花轿进了富察家的门。富察家奏乐放炮仗迎轿。停轿后卸轿门,由一名五六岁盛妆幼女(俗称“出轿小娘”,即傅谦嫡女富察·如嫄)迎新娘出轿,用手微拉新娘衣袖三下,始出轿。新娘出轿门先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步红毡,由喜娘相扶站在喜堂右侧位置。 是时,傅恒闻轿进门,即佯躲别处,由捧花烛小儇请(找)回,站左侧。 “行庙见礼,奏乐!(乐起)主祝者诣香案前跪,皆跪!上香,二上香,三上香!叩首,再叩首,三叩首!”赞礼者是傅恒的四哥傅文,由他做赞礼者,可谓是给足了璎珞面子。 傅文接着赞唱:“升,平身,复位!跪,皆脆!接唱:升,拜!升,拜!升,拜!又唱:跪,皆脆,读祝章!” 一个十三四岁小儇跪在右侧拜佛凳上读毕 傅文又唱:“升,拜!升,拜!升,拜!” 三跪,九叩首,六升拜之后,最后傅文唱:“礼毕,退班,送入洞房!” 繁缛的拜堂仪式终于完了,璎珞暗自松了一口气,红色的帕子蒙着她的眼睛,不知前路如何,只能由两个小儇捧龙凤花烛导行。 傅恒激动非常的执着彩球绸带引璎珞进入洞房。期间因为脚踏在麻袋上行走,差点被绊倒,还好他常年习武,稳住了脚。走过一只麻袋,喜娘等又递传于前接铺于道,意谓“传宗接代”c“五代见面”。 入洞房后,傅恒和璎珞按男左女右坐床沿,傅恒也纳闷,明明是第二次成亲了,为何比之璎珞还沉不住气呢? “请新浪拿起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李佳氏用喜秤微叩了一下璎珞的头部,而后把喜秤交给傅恒。傅恒拿起喜秤半天也不敢挑起那盖在璎珞头上的帕子,生怕眼前这个人不是璎珞,而是喜塔腊·尔晴。 “傅恒!你若是再不挑,我就自己揭开了!”喜帕蒙住了璎珞了脸,可没有蒙住璎珞那跳脱的心。 确定了这是璎珞的声音,傅恒才挑起了喜帕,直到朝思暮想的容颜暴露在了空气中,傅恒才彻底放心。他终于把她娶回来了。 到了新娘换妆的时间,傅恒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洞房。而后,傅恒c璎珞行“拜见礼”,论亲疏c辈份依序跪拜见面。这些族中的人里面,除了缠绵病他的傅清以外,其他人都来齐了。 拜时起乐,堂上摆大座两把,一把空着,另一把是富察老夫人。傅恒和璎珞拜毕后,傅恒的四叔马齐的夫人纳兰氏赐红包给璎珞,俗称“见面钱”(注:公婆不掏红包,谓:媳妇自家人)。 “福隆安见过额娘。”福隆安对璎珞拜了下去,并非他情愿,只是他知道这么大的场面由不得他胡闹,再加上福尔康也劝了他好久。 璎珞搀起福隆安,把红包塞在他手里,“好孩子,快快起来。这是额娘给你的。”璎珞自然能听得出福隆安的不服气。不过她也因此松了口气,福隆安不服气才是正常的,要是真的服气了,那才有鬼呢! 之后,富察府举行“待筵”,璎珞坐首席,由4名女子陪宴劝食,当然,即使璎珞饿了一天也不能真吃。筵毕,喜娘陪璎珞至厨房行“亲割礼”,根据习俗她们要捞粉丝c摸泥鳅,谓之上厨。 忙活了一天了璎珞,回到了洞房,可谓是腰酸背疼,不过傅恒也没好到哪里去,虽说有海兰察挡酒,但是他还是被灌得半醉半醒。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