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落草为寇》 第1章 谁错过了谁 金华殿内灯火通明,气派的建筑为皇室最尊贵肃穆的地方蒙上了一层庄重,太监宫女纷纷从里面退出,嘎吱一声门响,将里面的金碧辉煌与外面的黑暗落寞彻底隔绝开来。 皇位上端坐的男子束着金冠,身穿龙袍,本就风流倜傥的身姿被明黄色衬得多了几份阴鸷和冷漠,脸上的笑容敷衍且未达眼底,狭长的凤眼勾起的弧度让人惊慌不安。 “廉之,你已位极人臣,朕认为你得到的够多了!”低吼的嗓音让刀刻的脸庞多出了一丝面目狰狞的丑陋。 沈谦按下心底的不适反胃,他远远没有想到这人已经变得如此可憎,那曾经汹涌的爱意和不顾一切的执着在一点一点被撕裂,破碎。 “宸英,你知道我并不想独揽大权,我要的也不是丞相这个位置,你曾经答应我的,你说” “够了,朕不想再听你叙述你和朕以前的种种,若你还想保住你沈家满门的富贵荣耀就不要来触及朕的底线!” 沈谦的话被姜宸英无情的打断,那还为出口的语句就像断在了他的喉咙,割得他钝痛不已。 沈谦身形摇晃了一下,低声的说道:“我竟不知,你和我的过去成了你今日不可触及的底线。” 低沉的嗓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撞到那些金银玉器和步步石阶,回击给他的是片片支离破碎,他们曾经的爱情。在这个不敢言不敢语的大殿里,第一次,有种无力的真相在血淋淋的撕开。 “你说过,若是你当上了皇帝,必会让我们的关系昭告天下,让所有人臣民都认同我们祝福我们,你立了皇后立了太子,你给了你身边所有人应有的名分和地位,我呢?我并不想当这个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我只是想让你履行当日的承诺!” 姜宸英,这位初登宝座的皇帝,这个处心积虑十四年才谋得皇位的男子,这个失信于爱人的人。 “幼时的儿语廉之不必放在心上,你永远都是朕心目中很重要的人,你应该知道,朕得到这个皇位多么不易,若我们之间的关系大白于天下,必将成为我毕生不可抹去的污点。廉之,你就不能为朕考虑一下吗?”姜宸英面露难色,激动的想说服眼前的人,他不想成为后秦第一大丑闻,他的千古霸业还未开始怎么能败在此时,他绝对不允许有谁阻挡他成为千古一帝,即使那个人是沈谦。 沈谦冷笑着,在心里自嘲了一番,对着“九五之尊”的人说:“皇上是如何谋得皇位的,是怎么杀害兄弟毒死先皇的,是怎么以莫须有的罪名对贺戚骆斩立决的,我桩桩件件都参与了,怎会不知?” 沈谦说道贺戚骆时,面色惨白,声音嘶哑,他还是无法忘记自己是多么一个残忍且无情的人,他是怎样把贺戚骆推到自己的对立面,是怎么样拿着斩立决的诏书宣布对他的一刀两断的,他永远也忘不了。 姜宸英怒气相向,匆忙走下他的“神坛”,愤怒的一甩长袖,目眦俱裂,狠狠的盯着沈谦,“你是要将此前种种都曝光于天下吗?沈谦,你别忘了,你沈家的身家性命全都握在朕的手上,你要是轻举妄动可别怪朕不念旧情!” 沈谦惨白一笑,真是报应不爽,以为情深意重的良人居然会对自己狠辣相向,不知,当时贺戚骆面对自己亲自宣布他的死刑又该如何痛苦,报应,都是报应! “你放心,我沈谦还不至于如此三面两刀的对待情人,只是,宸英,何时我们走错了路,到现在我终于后悔了。” 姜宸英握住沈谦的肩膀,微微激动且信誓旦旦的说:“廉之,我们一直都这样好不好?你是我最信任的臣下,也是我最爱的爱人,我们就这样不好吗?” 好,怎么不好?沈谦早在心里凌迟百遍自己那已经凋零的心,他深爱过的人,他花了十四年来陪他登上最高位置的人,最后自己也不过是他利用的棋子,连家族门楣也要受他玩弄,他是怎么爱上这么一个算计得他半辈子心甘情愿的人。只怪自己识人不明,在年少时就许下的心岂是那么容易收回的。 沈谦不想在看到他那个样子,只会更让自己觉得当初的动心与冲动是多么的愚蠢和不值得。走出金华殿,沈谦看着漆黑的夜晚,黎明还那么的遥远,可是也有到来的那一刻,可是,他的天明要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呢! 姜宸英望着沈谦远去的背影,脸色全黑,手上的青筋暴起,对着柱子后面的人下了一个命令。 “尽快把沈丞相带去暗屋!” 黑影迟疑了一番,沉着声音说:“主子,沈大人忠心耿耿,他绝不会背叛您的”! “朕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人心难测,朕与他的关系不能让其他人知晓,若被那居心叵测的三皇叔知道,朕这个皇位也会不稳,就这样做,再说一句朕连你一起扔进去!” 黑影顿了一下脚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堙没在这个大殿里,这个位置,也许真的只适合他这种狠心的人! 沈谦从被沈府请走的那一刻就知道,这也许是和这样明媚的天气这样悠闲的时光做最后的一次告别了,姜宸英素来心狠,杀伐果断毫不留情,现在自己已经表现出对他的异心了,他当然再也留不得了。 “沈大人,这儿已经打扫好了,您请!” 沈谦背着手踱步而进,神情悠闲得似逛后花园一般,那潮湿的屋子和不见天日的黑暗,仿佛都是布景一样,当年沈家名动京城的公子仿佛也只是穿过了时空的隧道,再没有了痴念的追求。 “公子,王爷他” 沈谦打断了他的话,“暗影,他不是王爷了,是皇帝,而我。”沈谦自嘲了一声,“也再也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了。” 暗影忍下心里的情绪,沈谦对皇上的情意他们追随多年的亲卫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不过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可怜了一个痴心人! “大人,您在这儿歇着,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我。” 暗影低声说完,立马闪入了黑雾中,不见人影。沈谦叹气,只有到这时候才看得出谁是真心对你的,暗影,沈谦知道,在姜宸英的眼里这只是又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而已,英雄落寞,谁又能助他一臂之力呢,他自身都已是单脚迈入阎罗殿里的人了。 “二哥,我们为什么要去救他,他害死了大哥我们还没报仇,好不容易有机会看着他们窝里斗,我们为什么反而要去就他!”杜立德舞着两柄大锤怒吼,魁梧的身材更是为他说话的威力增加不少。 宋继忠沉默不语,谈及被斩首的大哥,谁的心里都是苦不堪言的滋味儿,那些畅快豪饮意气干云的日子,那些心心相惜誓死追随的时光,随着那一板斧头的落下,什么都没有了。 宋华阳低头,哑着嗓子说:“就凭他是大哥用命来保护成全的人,如果不是为了成全他们两个狗崽子,大哥根本就不会死,凭大哥的能力根本就没人是他的对手。”宋华阳说到最后心情激动得不能自抑,胸腔里积存的怨气像是要将他窒息一般。 “大哥爱他十几年了,这是大哥自己选的路,我们都不能插手,况且,大哥早已入土为安,就别让他在为这些糟心事烦心了。”杜阮提着剑眼睛泛泪,却死死忍着不肯掉下,本是倾国姿色,却为了早已逝去的人凋零了容颜,女儿不当男儿身,却比男儿更重情,杜阮仰头逼着眼泪倒回,朗声说道:“我去救他,你们要去的就跟着我一起,今夜子时行动!” 说完,大步走了出去,也不顾后面的杜立德跳脚大声吼叫。杜阮回了自己的院子,看着满院的海棠泪流不止,在那个到处充满他的气息的院子里,她始终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这满树的海棠花像是在为他送行一般,片片纷飞。 只可惜,故人已辞别此地多时,再多的海棠也不能在花开时节看见他带着幽深的眸子从树后走出来。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那年,她也是这样念着诗在这满花飘荡的院子里穿行,大哥就从树后走出来,笑她文人气息太重,情感太多,不好。 可是,她忍下了自己多年的爱恋痴缠,他却一头扎进了那层层叠叠的大网中,一生都在等着那人回头,最后,又用生命成全了他! 杜阮吸了一口的冷空气,四月的天气依然阴冷,想必二月的时候更是寒冷了,大哥人头落地的那一刻不知有没有后悔,后悔那时的霜露太重,天太冷,都寒进了心底去了。 贺戚骆,你这一生究竟值不值啊,他有没有一刻知晓你的心意,你死的时候,他,有没有为你流下一滴眼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死亦何惧生亦何欢 夜深露重,沈谦裹着被子依旧觉得寒冷,这样的日子就是铺上地龙也暖不到心里去吧。从没有一天想过自己会落到如此境界,当朝呼风唤雨的丞相,当年侯府金贵万千的公子哥,竟然也只剩下盖着一床单薄的被子瑟瑟发抖的结局。 沈谦很少为所做过的事情后悔,到了今日,他也不曾为了爱上姜宸英这种冷心冷肺的人而捶足顿胸,只是,想到当日举着圣旨亲眼看着贺戚骆人头落地的一刻,他真是悔了!血溅四丈,人头咕噜咕噜的滚下了行刑台,那坚毅刚强的面目早已被血染得眉目不分,他看见杜立德他们冲上前去嚎啕大哭着带走了他的尸体,临走的时候那一瞥,叫他知道他生生的折断了自己的良心。可是,尸体有什么用呢?他以为凭着他们多年的交情,杜立德他们定是不会看着贺戚骆眼睁睁去送死的,他以为在最后一刻一定会有转机的,即使自己宣读了圣旨,他那些有着过命交情的朋友和手下一定会救他的。 原来,他和自己一样,都是孤独的,没人肯真心对待的。不,沈谦笑着想,自己还有他肯为他死,他呢?戚骆,怎么没人肯为你死呢? “谁?”沈谦收敛情绪厉声对着窗外的黑影。 “别废话,老子来救你这个羊羔子了,想活命就闭嘴!” 这么凶狠的语气和高大的身材,不是杜立德是谁。沈谦被他拽得以踉跄,冷眼对他,“你走吧,我不用你救!” “你大爷的,你以为爷爷想救你,你他娘的别妄想了,若不是看在大哥的份儿上,老子第一个送你下去陪他!”杜立德愤怒的低吼,不愿再和他瞎墨迹,一掌打晕直接扛着走。 “六儿,得手了,走!”杜立德对外面警戒的杜阮说,杜阮立马回身跟着杜立德飞身上了屋顶,快步离开。 暗影从柱子后面走出来,看着被抗走的白色身影,举起手运足了功力狠狠地一掌拍上了胸膛,鲜血喷口而出染上了黑色的袍子。 沈谦,保重!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对不起,暗影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以后记得要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次日,沈谦被杜立德一行人押着拖到了贺戚骆的墓前,杜立德一掌拍下他的肩膀,沈谦文弱书生一个,怎敌这个大汉的威力,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今日带你来,也不是要你性命,跪在大哥的坟前也就当给他忏悔罪过了。“宋华阳看着前面的石碑,目光涣散,身影飘逸得就像重症不治的病人回光返照一般。 沈谦没有站起来,跪走到了贺戚骆的墓碑旁,抚摸碑文上的一笔一划,好像是在摸着他的脸一般,细致而温柔。 杜阮不忍看到这一幕,大哥生前朝思暮想的人,却只有在死后来为他的孤坟添上一捧新土。 沈谦已经几日不曾梳洗,不曾进食,脸色苍白得就像白碑一样,灰暗且绝望。 垂着眼睑,不停地质问沉睡在尘土里的人,贺戚骆,贺戚骆,你怎么就真的死了呢?你怎么就,敢死在我前面了呢? “你少在这儿假模假样的,大哥生前你没好好对他,死后还能相信你是真心实意的难过吗?姓沈的,别太便宜了你自己!”杜立德冲着沈谦大吼,他就是看不得他这一副悲伤的样子,猫哭耗子假慈悲!杜立德也管不了是不是把自己大哥骂成了耗子,反正他就是气愤难填,他恨不得亲手宰了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是不是要便宜我自己也轮不到你说,可若你们是真心的,又怎会见死不救,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人头落地,你们不是什么帮会吗?不是个个都是高手吗?你们明知道他会死为什么不救他,你们为什么不救他!”沈谦扶着墓碑转过身大吼大叫,眼睛充血得就像绝望的小兽,身体因为过于无力而颤抖不停。 杜立德气得抄起家伙就想让他下去给大哥认错悔过,崔吉钮在一旁死死地抱住他的腰,动弹不得。 宋继宗走上前来,在坟前烧了一叠纸钱,看着沈谦扭曲的面容和高昂的头颅,站起来擦干净墓上的灰尘,说:“行刑之前我们进过监牢,想把大哥给救出来,狱卒都被迷晕了,牢门也打开了,兄弟们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只要将大哥救出,京城的各处衙门都会走水,三王爷也已经联系好诸位大臣准备反水,可是,大哥他不肯呐,他不走,他不相信你会真的杀了他,即使你下得去手,他说了,他也是会成全你的,成全你和那个狗皇帝!沈谦,大哥对姜宸英皇位的威胁你不是不知道,若你不杀他,姜宸英会让你活到现在吗?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你,为了你他才心甘情愿的,去死!” 宋继宗狠狠的咬着最后的一个字,像是要把他撕裂一般。那一句一句的话早已穿透了沈谦稀薄的生命,宋继宗看着沈谦一点一点灰暗的脸色,像终于大仇得报似的,爽快的大笑数声。 “大哥,你看到没有,你在天之灵若有不甘就睁大眼睛看看啊,他在为你哭为你后悔,你终于知道后悔了!”宋继宗像是发狂一般连喊数声,之后却又落寞的低头呢喃,“为什么你就走了呢,他真是比兄弟们都重要么?是么?” 沈谦看着圆圆的坟墓,修葺得大方气派,忽然觉得这样的归宿也挺好的。他纠结了一生,痴缠了一生都不该的人,却没回头看看有人还在全心全意满怀希望的等着他回来,他真是错到了底!害了自己,也害了他! “沈谦!”杜阮大惊失色,在大家都在缅怀哀痛的时候,一声暴喝! 眼前的景象震惊众人,宋继宗离得最近,看着沈谦额头上的血哗哗的往外流,侵染了白色的墓碑,即使千百次的想着他该死,可是,当他的生命真的在你眼前流逝的时候,你突然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可恨,那么该死了。 “吉钮,你看过来看看啊!”宋继宗哀戚的大叫,伸手不停的擦拭那源源不断流下的血,可是,怎么越擦越多,为什么越擦越多呢?宋继宗的手抖个不停,抱着沈谦的手臂不断打颤。 “继宗,只是带我到他的坟前怎,怎么够呢,感情,这这种东西是,是我最最不愿欠下的了。还,还给你们。” 还不了贺戚骆的,就给你们吧。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我这辈子,就如此了,若有来世,戚骆,若有来世,不知你还肯不肯 贺戚骆,若有来生,一定要再等等我,再多等一会儿,这次,我肯定很早很早就回了头。 额头的鲜血顺着脸颊倾斜而下,染红了这一张颠倒众生绝代风华的脸,曾经面对千军万马都不改分毫的人,曾经屹立于朝堂舌战群儒侃侃而谈的人,曾经,让贺戚骆终日魂牵梦绕的人。终于安然的闭上了眼睛,现实的梦里的,尘世里的浮华里的,以后都离他远去了,再也没有干系了。 崔吉钮摸上他的脉,之后,摇头。 “已经去了。” “啊!”宋继宗抱着渐渐失掉温度的身体,发疯似的大声吼叫,像是困兽一般嘶声力竭。 这个让贺戚骆爱了一生的人,让他们恨了一生的人,就这么靠着墓碑永远的沉寂下去了。 “哥,让他和大哥合葬吧!”宋华阳转过头,死命的忍住眼泪仰着脖子说。 他永远也忘不了在侯府十岁的沈谦握着八岁的他的手一笔一画的教他写字时眉眼的清秀,可他更忘不了大哥鲜血淋漓,尸身分离的场景。 杜阮站起身来面目惨白的朝着天空微微一笑,大哥,他来陪着你了,他终于完完全全的属于了你,再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从你身边夺走他了!这次,你开不开心? 沈谦那用尽全力的一撞,让他的灵魂彻底得到了解脱,那些无法入眠的夜晚,那些愧疚得心眼发疼的日子,终于随着这一下告别了他。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升上了天,他这样的人,居然还不会下地狱吗?戚骆戚骆,天上冷不冷,二月的天气那么寒气逼人,你走的时候可难受?这辈子欠你的,只有来生再还了,来生换我来给你当陪读好不好,小厮我也认了,但是我可不愿意当马夫。戚骆,奈何桥边等等我,别喝了万川水,要是忘了我,我可不保证还会不会找到你。 眼前的场景像是变化到了他十四岁的时候,那时,姜宸英还未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他还是那个侯府万千宠爱的小公子,穿梭在满府的桃花中,笑得无忧无虑天真灿烂,贺戚骆在后面慢悠悠的拿着木剑追着他练功,绷着脸大声喊着他,当时没觉得,现在回想起来,那时,他的嘴角明明是挂着一丝宠溺笑意的,眼角也很柔和,哪有做先生的半分威严狠心。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不知怎的,在时光的流转中,我居然会忘了后面还有一个你,还会对你痛下杀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重生 沈谦梦见他回到了那年高烧不退的时候了,脸蛋儿烧得红红的,贺戚骆不停地用酒给他擦拭身子,守着他整夜未眠。沈谦觉得自己意识渐渐薄弱,果然,看到了不该拥有的,不就是死亡的前兆么?他慢慢放空自己,却不愿放弃那一段记忆,他拼命的想去拉扯那些片段,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带走了。 “谦儿,谦儿,你做噩梦了么?谦儿?” 耳边是谁在喋喋不休的呼唤他,沈谦意识朦胧,可那声音却是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谦儿?难道是爹爹?不是,爹爹的声音不是这样的,那是谁?沈谦飘荡在一片白雾中找不到出口,努力的寻找声音的来源,渐渐朝着传来的方向走去。 “谦儿,你别吓我,谦儿你快醒来好不好,我再也不逼你练功了,谦儿!” 戚骆,是贺戚骆!沈谦朝白雾的中央跑去,冲过了一层雾障,身体渐渐沉重了起来。 “戚骆!”沈谦大叫,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大汗淋漓。 “谦儿,你终于醒啦!”贺戚骆坐在床前收回了为他擦拭的手,少年五官早已张开,不似沈谦一般的精致,却是眉眼分明,立体感十足,以后坚毅刚强的气质也初步形成,可以说完全是京城众多少女所仰慕的那一类。 沈谦适应了屋里的烛光,意识也渐渐回笼,他这是在侯府自己的床上?那熟悉的帷幔和床头缝制的老虎,还有,眼前这个人。 “戚骆?戚骆!对不起!”沈谦一下子扑到贺戚骆的怀里,眼泪泛滥成灾,抱着贺戚骆的颈项却是哭得肝肠寸断。 贺戚骆不明白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就嚎啕大哭,况且还是抱着他?他不是最讨厌看到他吗?贺戚骆敛眉,低头笨拙地拍了几下。 “不要哭了,大不了以后不让你练功了。” 沈谦一听更是收不住眼泪了,大木头,笨木头,就你这样错过一百次我们也不冤了。沈谦哭着哭着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他们不都下去见老祖宗了吗?怎么还可以抱着一起哭?狠狠地掐了一下,听见贺戚骆一声闷哼,哦,掐错了。 “木头,我这是怎么了?”沈谦离开贺戚骆的怀抱,有点羞愧的擦干了眼泪。 贺戚骆脸黑了,木头?谁是木头? “你病了,烧了好几日,现下看来是好了。” 沈谦突然想起失去意识前那一股神奇的力量,难道是它?扫视了周围一圈,熟悉的红木桌和练字台,还有十三岁时第一次出门逛街买下的鹦鹉,这是他的房间没错,身体也是自己的,难道时光倒流了?那他怎么会有前世的记忆? “木头,你记着什么吗?比如,我当了丞相?”沈谦试探着问,他害怕贺戚骆也有着以前的记忆,垂下头,他终究是无法面对他的。 贺戚骆笑了,很难得笑了,薅了一下沈谦乱乱的头发,说:“怎么?自己做梦还不算,还要拉着我一起?谦儿要想当丞相可以加倍努力了!” 沈谦的眼睛瞬间就被点亮,比夜里点燃的那只最大的烛台还要亮堂得多,双说握着贺戚骆的手,“你当真不记得?” “我还没听说过两人可以做同样的梦,谦儿是烧糊涂了吧。”贺戚骆低头看着交握的两双手,不自觉的就放柔了声音,紧紧的看着那双白嫩的手缠绕在自己那双比他大了许多的手上,黑白分明。 沈谦高兴的笑了,眼角再次滑下了泪水,他这是重生了吧?上天为了惩罚他的恶行,怜悯贺戚骆,重来一次,这次他们会好好的,对吧? “我就是烧糊涂了,上来,陪我说说话。”沈谦侧身让出一个位置,拉着贺戚骆就不放手。 贺戚骆自己心里有鬼,不敢和沈谦过于接触,这种牵手擦身的贴近就已经冒进了,看着沈谦还单纯无暇的面孔,即使是他,也生出了罪恶感。 上辈子,最后才说出的话,是经过多少年的挣扎和反省,认清感情的时间并不长,漫长的是一年又一年无望的等待。此时的贺戚骆又怎敢说出这逆天之语,玷污这还未盛开的雏菊? “你怕什么啊?吃了你不成!”沈谦见他岿然不动的样子就来气,明明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为何到他这里就可以迟钝到如此地步?那些誓死追随他的部下又是怎么看走眼的? 贺戚骆叹气,认命的爬上床躺在他的身边,还很注意的保持了一尺的距离,他可不敢保证自己是正人君子。 沈谦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这多年未得的静谧时光,心跳声咚咚的敲打着他的胸膛,身旁浓郁的阳刚气息丝丝钻入他的心里,他觉得很心安。 “戚骆,要是以后我伤害了你,你会恨我吗?” “不会。”贺戚骆枕着手臂看着床顶垂下来的流苏,回答得毫不犹豫。 “为什么?为什么不恨我!”沈谦语调微微颤抖,眼皮不停地颤动,声音带着一点鼻塞。 贺戚骆侧过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睛睡觉。 沈谦没有听到答案,只得转头看了一下旁边的人,若有若无的鼾声传来,微微一哂,挤过去靠着那宽阔的背慢慢合上了眼睑。 半夜梦魇醒来,看着身旁的人还在,沈谦长吁了一口气,彼时还很稚嫩的脸上出现了解脱的表情,伸手勾住那因为常年习武而积有厚茧的手。戚骆,上辈子欠你太多,这辈子就让我慢慢还吧! 清晨起来,太阳还未完全出来,身边的温度却早已冷却,调整了一下心理,看着满屋熟悉的摆设,心头感动不已,这哪是在惩罚他呀,明明是在偏袒他,能重来一次,不知是多大的幸运了。 “少爷,怎么这么早就起身啦!”童颜抱着一身衣服悄悄的走进来,看到他家公子正坐起身来发呆。 “童颜!”沈谦叫了一声,心里那股酸酸的感觉又像是开了口的井水,不停的冲荡着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少爷,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了,是不是又胸闷了?我找张太医再来给你看看!”童颜看到自己少爷不对劲,以为是病还未完全好,立马转身要跑去叫人。 “回来,我没事,只是做了噩梦了而已,过来给我穿衣吧!”沈谦组织了童颜的动作,招招手让他前来。 童颜比沈谦大了不到三月,他娘亲是沈谦的奶娘,当年高阳公主坚持母乳喂养,可惜自己奶水不够,才给小沈谦精挑细选了奶娘。沈谦是和童颜喝着一样的奶水长大的,都是聪明可爱的小家伙,高阳公主见沈谦好不容易有个同龄的小伙伴,就做主让小童颜给他当书童了,待遇不知道比普通的小厮好了多少倍。在上辈子,童颜一直陪着沈谦,直到沈谦性情大变杀掉贺戚骆,才狠心离开了沈府去为贺戚骆守墓。 沈谦举着手看着童颜为自己穿衣,从小的情意让童颜特别愿意和沈谦亲近,也许在他心里早已把沈谦当做自己的兄弟般照顾,这些下人的活儿也被他一一包揽了,细心又谨慎,生怕有一点不妥的地方,失了沈谦的身份。 “童童,你怎么似个小蝴蝶一样围着我转啊!”沈谦笑着调戏比他高了一点的童颜,还叫出了他的小名。 小团子的沈谦喊不清楚童颜的名字,经常就是“童童,童童”的叫着,最后,这倒成了侯府的人对他的爱称了。 “少爷!我可是为你好,穿得不妥当的话,老爷和公主可是要生你气的。”童颜虎着脸说,谁都知道老爷和长公主疼爱侯府唯一的小公子,即使比沈谦还小了三岁的沈菀都没有他金贵。若不是沈谦自身要求极高,素养过人,就他们那个溺爱法也只能教出有一个混吃等死的公子哥儿了。 沈谦心里一疼,想到上辈子和爹爹娘亲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就愧疚不已,杀掉一个贺戚骆,毁了的是与他最亲密的所有人的关系,那种独自在丞相府整夜整夜独坐一宿的日子,失去了亲人和朋友,连爱人也不能承认他们的感情,长夜无眠,只有一步一步的用脚丈量着这样的冷窟还要冰冻多久,他的罪孽何时才能消匿。 禄水亭外传来刀剑相加的声音,那是贺戚骆在和宋家兄弟过招,在他沉浸在书斋孜孜不倦的时候,他早已和其他人打成一片,幼时的宋华阳还喜欢腻着他写大字,可是不久就被贺戚骆的刀剑诱惑去了,到现在,百无一用是书生,唯他而已。 “廉之,你怎么来啦?”宋华阳被贺戚骆一招逼得直滚到离沈谦十米的地方,抬头就看到那似谪仙一般的人静静地站在廊外。 沈谦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迫,踱步到他的面前,拿起了扔在一旁的长剑,颠了颠手,居然这么重?看着前面两人舞得生风还以为是轻飘飘的呢! “廉之,你今日不去书斋吗?”宋华阳爬起来,露出一口白牙对着沈谦笑得傻气十足。 宋华阳,那个对他崇拜不已,更是对贺戚骆死心塌地的人,现在终于会对着他笑得毫无芥蒂,即使,那个前世的宋华阳恨他入骨,现在这个,还不是他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么? “我也要学武,你们谁教我?”沈谦拖着长剑就走到庭院里的练武场地,假山众多且中间还有一湖,是极好的练功的地方,据说,贺戚骆当年就在在这儿练成“水上漂”的? 贺戚骆一脚踢开宋继宗的攻势,一个回身就用剑柄将他打败在地,擦了擦汗水,就走到了沈谦的面前。 “谦儿,你不是喜欢读书吗?读书适合你。”贺戚骆站在他的面前,整整比他高一个头还要多,带着压迫感的气息扑面而来。 沈谦从上世得到了一个教训,你要是不会点功夫,人家掳你是轻轻松松的,他不想再当那个书呆子,即使是长相好看的书呆子!可是,贺戚骆通常是说一不二的人,要不是宋将军和沈文关系不错,也不会让贺戚骆这种文武双全天生就有领袖气息的人陪着侯府的小公子“玩儿”呢? 贺戚骆是宋将军的外甥,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从小就寄托给了宋府,府里的人都知道这位贺少可比那两兄弟得将军的心多了,而且,贺戚骆生来一股气质,让人藐视不得,亲近不得,又让人心甘诚服在他的麾下。 沈谦前世这时候还不知道贺戚骆对他的心思,对他是又爱又怕,他眼睛一瞪,基本上沈谦就心里就有几分忐忑,那魁梧的身材和逼人的气势让前世的他对他渐行渐远,宁愿一个人躲在书斋,也不愿意加入他们的圈子。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心中自我丘壑,还不怕说服不了一个木头吗? “你不让我学吗?万一我被人劫走了岂不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了?”沈谦理直气壮的说。 贺戚骆皱眉,抿了一下嘴唇,说:“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你放心。” 沈谦心里一暖,嘴角挂笑,却故作高傲的说:“你能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陪在我身边吗?万一你不在呢?那我不是任人宰割?” “不会的,即使我不在。”贺戚骆顿了一下,说:“如果我不在,死士会保护你的,你会很安全的。” “不,我为什么要把我的命交给我根本就不了解的人,你在就算了,万一你不在了呢?你能保证死士像你一样保护我吗?你能确定不会有歹人买通他们对我下毒手吗?”沈谦一脸串的发问把在场的众人都震住了,大家都想着,这小不点儿有谁会花大价钱来掳他?宋华阳撇嘴,就他金贵了! 房梁上的死士:“” 假山后面的死士:“” 离他不过十米的死士:“” 众人心里喊冤,他们可从未有过异心。 贺戚骆看着仰着脖子跟他辩驳的小孩儿,可不是小孩儿么?才十四岁的样子,稚嫩的脸庞已有以后名动京城艳过女子的雏形,心里微微思量一番,有这么一张祸水的脸,是要小心! 贺戚骆点头同意,沈谦习惯的眉眼得意的微微上挑,这微微细小的动作却像是羽毛一样轻轻地划过贺戚骆的心,搅乱了一池春水。 也许沈谦还不知道,如果贺戚骆是一条精明且强大的巨蟒,那么,沈谦就一定是他的七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筹谋 闲庭漫步,岁月如歌,这样的天气恰似他“死”去的那天,夕阳如火,焚烧了他对往日的一切执着痴缠,想起话本中的少林武学大师最后坐化的场景,必是和他一样的,轻放万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他不懂那么高深的佛学,但是万事皆空还是有几分领悟的,如果你曾倾尽全力去帮某人达成心愿,到最后被狠狠抛下的话,兴许还可以和他品味一二,那种孤独到灵魂底层的寒冷,是多少个艳阳都照不化的冰层,所幸,他还有一个他,无论他做过什么犯过多少错,都有他。 眼泪倒流而下,堵塞了他的心口,那奔腾如洪水的情感让他一生都为此覆灭,那种天雷地火的勾动,让他狠狠的摔下了万丈深渊。 姜宸英,他并不是特别恨他,或许酿成这个悲剧的始作俑者是他,唯他而已,姜宸英不过就是把他向前推了一把,从此他就落入了一个叫良心的囚笼,非死不得解脱。 “少爷,老爷和夫人从宫里回来了,他们知道你昨夜高烧一晚很是担心,正从花厅那边过来呢!”童颜从小门那里走过来,稍稍停顿,才往前走,担心的说。 “嗯,我马上就去。贺戚骆呢?”沈谦转头走,突然想起了贺戚骆,问了一声。 “贺少爷和宋家大少爷去赴宴了,说是三王爷在聚贤楼宴客呢!” 沈谦皱眉,私交官员,而且在这么一个显眼的地方,不像是三王爷的作风,更何况贺戚骆也不是招摇的人,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沈谦边走边思索,他了解的贺戚骆太少了,竟完全猜不到他们的用意。心里一绞,贺戚骆的心机谋略丝毫不逊于他,就凭着前世他对他的爱就拉紧他么?太单薄了,也不是他的性格。沈谦落寞的低下头,一直高傲的心被现实践踏得粉碎,若是这一世可以帮到他,即使,他最后的选择不是他,他也是要拼尽全力的! 童颜见少爷惨白一笑,吓得腿肚子一哆嗦,何时淡然如风高贵如斯的少爷也会露出如此柔弱的表情? “少爷,你怎么了?”童颜担心的看着他单薄的身子,难道是体虚才会有如此脆弱的样子吗? “没事,我就有点晕,稳稳心神就好了。你去看看桃酥好了没,我突然想吃了。”沈谦步伐停顿了一下,粲然的对童颜一笑。 童颜听话的去小厨房了,可是,就连沈谦也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怎么会发现不了他的破绽呢!话出口才想起,自己,好似是从来不碰甜食的。重来一次,竟然会连这小小的习惯都想不起来了。 沈谦步入临风阁,一股清香扑面而至,那是高阳公主专用多年的脂粉香,他一闻便知。多久没有见过父母了,他早已数不清有多少个孤寂的日夜了。 “母亲。”沈谦笑着给母亲请了安,沈夫人温柔的拍拍他的手,当年艳冠群芳的高阳公主即使花期已过也不输给芳龄正妙的少女,那永远高贵典雅的举手投足一看便知是皇家女子的风范。 “咳咳!” 沈夫人笑着努嘴向沈谦示意,他那个爹爹吃醋了! “儿子给父亲请安!”沈谦微微弯腰。 沈老爷点头,略微发福的身材只有脸颊还依稀可见着当年的风华,早已妻儿无忧的他或是放开了心胸,心宽则体胖,由此而来。 “谦儿,听闻你昨夜高烧不止,现下可是好了许多,我瞧着,还是有点虚,要不要再请太医来会诊看看?”沈夫人担忧的摸着儿子苍白的脸庞,心疼的说。 “男子汉大丈夫,哪有那么虚弱娇贵,何况那太医可是你想请就请的,家里有一位李大夫还不够吗?别越了规矩!”沈老爷哼哼。 沈夫人当年是主动请旨下嫁给还是文弱书生一枚的沈文,巾帼风范可见一斑,冲进上书房赶走朝臣独自面对先帝侃侃而谈,最后先帝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唯一的一次任性无奈不已,才不情愿的写下赐婚诏书,从头到尾都没沈文什么事儿就被拍板定案,而婚后的琴瑟和鸣也被传为一段佳话,说沈文攀高枝的有,说是天作之合的有,也有说是公主蛮横逼婚的也有,反正民间版本挺多的。最后沈文更是因为提出分封制的思想让皇帝拆分了各分封地皇家子孙的权利而立大功,有人也说是皇帝心疼唯一的公主就嫁个穷书生才封他夫婿为侯爷的,也有人明白,沈文其人,狐狸,平步青云只是时间问题。 幸福从来都不需要解释给其他人听,冷暖自知,只有侯府的人知道他们的侯爷和公主是多么的相爱,即使公主生了世子和郡主早已没有当年的窈窕多姿,即使他们的侯爷现在发福成了一个带着小肚腩的老头子,丝毫不减当日的鹣鲽情深,高阳公主的眼光由此可见。 公主冷笑,轻扶了一下头上的头饰,“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皇兄都没说什么,你到自觉了?那昨日心神不宁夜不能寐的是谁啊?别跟本公主提规矩,本宫坏的就是规矩!” 沈侯爷不说话了,被气的。当然也有点儿不敢,当一贯亲和的夫人在自称本宫的时候,就是再多说一句就要发飙的信号。所以,他很沉默。 沈谦心里微微一暖,他从小就生活在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浊气的家,何其幸运,那些三妻四妾的斗争,嫡庶之争都远离了他。 “母亲,我没事的,只是你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已经决定和贺戚骆他们习武了,身体强壮了就不会再生病了。您不用担心的。” 沈夫人点头,“跟着他们习武也挺好的,就算不是精艺的,强身健体也有好处嘛,你长久待在书斋那种阴湿的地方难免身子骨弱,贺戚骆是后生中你爹和宋将军最看好的,我让你多跟他们接触就是想你们彼此熟悉,如果有朝一日你迈入官场,也好有个照应。” 父母之爱子比为之计深远!从小就生存在那个黑暗而充满心机的地方,即使是公主也不能避免的要陷入那些淤泥之中,唯有得到自保的能力才又话语权,不得不说,前世的沈谦位极人臣也是有原因的,家教如此,皇家风范在他身上一览无余,高阳公主乃当年女中豪杰,又怎么让沈家唯一的嫡子做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呢! “我知道了母亲,我会和贺戚骆多来往的。”沈谦心里牢记着母亲说的话,她眼光之毒,远远不是沈谦这个高墙大院的侯府少爷可以相媲的,想了一下好像没见到妹妹,便出口询问,“母亲,妹妹没有跟你们一道回来吗?” 提起这个女儿,高阳公主就笑靥如花,说:“菀儿在母后宫里小住几日,她娴静从来不生是非,母后很喜欢她。” 沈菀其人,估计是这个充满着狐狸的侯府唯一一个心地纯良的人了,从小就痴迷于各种诗书,沈谦爱书,沈菀痴书,兄妹两人经常里来我往的过招,诗书方面沈谦从未赢过这个妹妹,可是沈菀却只肯钻研诗经之类陶冶情操的书籍,对于兵法史书丝毫不碰,这也是她心底安静的一个原因,没有硝烟战争没有尔虞我诈,在她的小世界里就剩下庭前花落,小桥流水,杏花春雨,云卷云舒。 前世的沈菀剔去千万青丝,也是情丝,被爱所伤的女人,一脚踏入了佛门,尘世情缘远比沈谦要懂得放下,即使失去了爱,却从未失去过自我。 “少爷,桃酥好了,你试试?”童颜端着盘子进来,看到沈谦已经端坐一下午了,立即劝道:“少爷,不能学和尚打坐,那些都是没有头发的僧人,您这一愁,不是要白了头嘛!可学不得啊!” 沈谦被童颜痛心疾首的语气给逗笑,尝尝小厨房的手艺,和原来的味道不太一样啊。入口香甜,甜而不腻,还带着丝丝桃花的清香,不像是以前那种腻人的感觉。 “换了厨娘吗?怎么吃着不是以前的味儿了?” 童颜骄傲的挑眉,抬头挺胸又指向自己,傻瓜都知道是谁做的了。 “你做的?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你不准备做君子了?”沈谦微惊,从不知道童颜有如此手艺。 “圣人说的,大部分都是谬论,有此言论的人都是不必为衣食担忧之人,若是贫苦人家,还由得你当君子?今年科举,入围的又有多少人是公子少爷的,不都是食人间烟火的凡人吗!”童颜背着手认真的说,看那几分架势,真有当先生的潜质。 沈谦到觉得这一番言论到有几分入情入理,正要夸奖他长进不少,突然想起,科举?难道贺戚骆他们的目标是科举?一定没错,聚贤楼是网罗各地人才的最佳之地,他们网罗人才一定不是为了朝廷,肯定别有用心,但是三王爷为什么会帮他们呢,在他死之前宋继宗也才曾说过,反水?篡位!对,就是篡位,三王爷老谋深算却很刚毅正直,是当今皇帝的嫡亲弟弟,先帝一直有意与他,不过他当时拒绝了,这事一直是皇室秘辛,若不是高阳公主暗示,沈谦也是不知道的。可是这一切都解释不通啊,当年无意于皇位,怎会多年之后又突然兴起?贺戚骆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三王爷对他的重视超乎了想象。太子阴狠,贺戚骆他们明目张胆的动作肯定会引起他的动作,到时候必然有一场储位之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心病之结 沈谦默默思索,也没在意童颜还哭丧着脸求赞赏呢,沈谦只要一入神就很难在乎外界的情况,童颜只好悄悄的退下了。 可是,太子若是一头猛虎,那姜宸英就是头狼,善意掌控时机,必要之时一招致命,从贺戚骆的死就可以知道,他善用人心,特别是最亲近的人,更是利用个彻底。沈谦冷笑,谋略这种脑筋活儿姜宸英从来都不是他和贺戚骆的对手,只是当时我心匪石,甘愿如此。重生一次,他再不会让姜宸英动他的亲人分毫,这一世,他会好好保护好他的“木头”,不管他心意是否一如当年,他都会为他谋划,即使,他的目标是篡位! 聚贤楼 酒酣耳热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少了两个人。黑影微微闪入后院,正是贺戚骆和宋继宗。 “大哥,这些书生都是没见过世面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人才我们寨子里的多得是,这几个小泥鳅根本派不上用场。”宋继宗皱着眉头说,不是他鄙视读书人,若是有侯府沈公子之才的人他也不吝于为他斟酒倒茶的,可是,这些个入围的才情是够了,可论智谋心机却远远够不着他们的要求啊。 贺戚骆抱胸挑眉,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说:“承贤,你还不明白吗?这些人对我们没有用处,可是对于某些意图皇位求贤若渴的人来说,这可不是一堆泥鳅,乌合之众有时候都能登上大宝,何况他们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 宋继宗叹气,抬头对黑夜中显得特别有厚重感的人说:“要是你能拉拢沈谦,我们如虎添翼,哪还用这样周旋!” 贺戚骆背靠着树干,目光悠长,轻轻的说了一句话,砸在黑夜里如石沉大海,泛不起一点波澜。 “我怎么舍得。” 是啊,他怎么舍得让他心中的玉石玷污上这尘世的浮沫,这场持久的战争不见硝烟却消磨人心,连他有时都觉得沉重不堪,只有远远看着他捧着书品着茶静静的坐在一方的时候,他才觉得不那么疲惫,才有力量可以坚持下去,他的父母和他的身份都不允许他中途退出,他背负得太多,又怎么忍心拉下他最后一方净土到这泥土中来。 宋继宗离开了,这是贺戚骆的一条不归路,说不准哪天就折在上面,他中的毒见血封侯,唯一的解药却不明白他的心,他怎么能逃脱呢? 三王爷喝着酒和众位才子一同吟诗,还拿出他当年名冠京华的佳作让大家赏析一番,赞叹之声不绝于耳,却都不是他想要的声音。 “王爷这首诗在下可读不出壮志酬酬的味道,到时有几分不得已啊!”一个戏谑的声音响起,煞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人站出来辩驳了,“此作之所以名声大噪,皆因于王爷的大气恢宏,你一见识浅薄的书生有何证据可以反驳,不得已?你倒是辨析一二啊!” 稀稀落落的笑声刺耳的响起,在这里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谁都不服谁,要出名,也得看有不有那个本事!读书人,最是迂腐带着酸气的。 “小人不过一说,众位才子怎么就着急了呢,王爷都没出声,怎知我说的不对呢?” 三王爷一笑,对着远处穿着青袍的男子说:“那阁下就错了,本王并无此意,你理解错了!” 于是,更大的奚落声响起,想要出人头地,可没那么容易,众人你一语我一言的调侃那位青袍男子,丑陋嘴脸一一展现,言辞之间酸辣犀利,毫无胸怀。 青衣男子也不反击,脸不红心不跳的继续品酒吃菜,毫不受影响。仿佛众人攻击的人和他并无干系。 宴席散后,大家恭送王爷的仪仗远去,才各自回了住宿的地方,走之前也不枉讽刺刚才“口出狂言”的某人。 “王爷,您看?”刚才驾车的小厮跳入了马车,撕下假面,正是宋家二子,宋华阳。 “那位青衣男子就是吴兆骞吧,平时不做声响的,成绩也是中游而已,却在关键时候发力,成功的博了众人的眼球,此举很高明,但是也很愚蠢。要是本王再眼拙一点,兴许就真以为他是鱼目了。”三王爷品着茶,去酒气。 宋华阳笑嘻嘻的说:“那小子有点本事,胆子够大敢这样搏一搏,他家境不好却是不卑不亢,很难得,此举背后的深意到是引起我们的兴趣了,能做出如此出位的事情的人,不是智者就是笨蛋,看来他还比较偏向前者哦。” 三王爷放下茶杯,静坐深思,说:“再看看吧,若他真是蠢不可及的人迟早就得露出尾巴的,想要本王注意他,就拿出他的真本事吧,嘴上说说的人,本王不喜欢,你家大哥更是嗤之以鼻!” 宋华阳点头,贺戚骆是深水巨鳄,要让他冒头,不出点杀手锏就边上而凉快去! 贺戚骆站在书斋外面多时,本是想等里面的灯火熄灭之后就离开的,可是,已经深夜了,窗台上的人捧着书在灯下聚精会神的研读。 沈谦抬头,贺戚骆就站在他的面前,吓了他一跳,奇怪的说:“你怎么没回将军府?今天不是十五吗?” 宋将军让贺戚骆来侯府给世子伴读的条件之一就是,初一十五回趟家就可以了,今天不是他们回家的日子吗?宋家两兄弟早就带着沈夫人给将军夫人装的点心飞奔回去了。 “来看看你,你怎么还没睡?烛火不太亮了,再看下去会了伤眼睛。”贺戚骆轻轻的说,本来挺厚重的声音却是被压低了。他几乎是用虔诚膜拜的眼神看着沈谦的,他的小世子。 沈谦心口发疼,那种心如刀绞的感觉狠狠攥住了他,若是前世,他一定读不出他话里的深情,可是今日,他完全品出那看似平淡的语气里包含着的情意,是他混蛋,践踏了他的一片真心。若不是今夜他思绪太多不能入眠才在书斋呆到这么晚,那么是不是他都没有机会听到这样的话? 前世,他到底一个人在外面呆了多少次,等到什么时辰?陪他度过了多少个夜晚?他不得而知。 “你怎么了?心口疼?”贺戚骆变了脸色,看着眼前的人捂上了心口,汗珠滚落。 沈谦想说没事,却疼得嘴唇发白眉头紧锁。 贺戚骆见事不对,立马上前横抱着他,冲向了府里大夫的住所。 室内,贺戚骆颤抖着嘴唇问床上躺着的人,“你什么时候患上了心悸的毛病?你到底怎么了?” 他才十四岁,怎么可能忧思过重,心悸发冷,他一直呆在府里读他的书,怎么就愁绪太多了? “少听大夫胡说,我只是晚膳没吃饱,心里发慌而已!”沈谦避开他探究的眼光,侧向一边。 贺戚骆却是丝毫不信,府里的大夫是当年皇宫圣手,是先帝赐给给公主的陪嫁,怎么可能误诊?可是,贺戚骆低下头,他对沈谦的心知之甚少,怎知他为何忧心? “谦儿,你说出来,我会帮你的。李大夫说了,你这是心病,你这个年纪怎么会有心病?” 沈谦转头,坐起来,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说:“我只是不想做一只豢养在金丝笼的鸟儿,我想知道的更多,更多关于读书以外的东西,可是母亲从来都不会让我接触这些,为什么你们可以在外面结交有识之士我就得呆在府里当这个无聊透顶的世子,宋华阳他还比我小不少呢,他还不是在外面闹得挺欢的!” 原谅他撒了谎,难道要告诉贺戚骆,他是因为自责杀了他愧疚没有珍惜他的感情后悔走错了道路,而引发的心病吗?这是他永远都不能说出的秘密,他必须背负着这样厚重的包袱去过完这一生,他的救赎,若是这一世贺戚骆能够平安幸福的话,他兴许就得到了解脱。 沈谦半真半假的话让贺戚骆长舒了一口气,他最大的担忧就是沈谦看上哪家的小姐弄得茶饭不思了,还好还好,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贺戚骆语气轻松起来,他宁愿相信沈谦的话,也不愿意自己去猜测,那样的结果一定不是他所期盼的。 “你以后出去都得带着我,不准抗议!”沈谦一锤定音,为自己争取了最大的权利去了解他们。 贺戚骆没有办法,只要遮掩的好沈谦待在他身边也不会看出端倪的,比起让他的小世子忧思过重的被圈养在这四方的院子,还不如由他亲手把他带向那个未知的世界。 况且这样一来,他们不就可以朝夕相对了吗?允许他的些许私心,沉淀在心里太久负担不了,这不被世俗接受的感情,最后永远死在他的心里。 贺戚骆走后,沈谦才放下微微紧张的心,在贺戚骆面前不能说谎,得掺点真东西,半真半假的话才能混淆视听,贺戚骆太聪明,而且他对于他更知之甚深,一辈子都把眼睛放在他身上了,能不一眼就看出来了吗?他只能说幸好这是十几年前的贺戚骆,道行还没那么恐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爱别离求不得 从那天以后,沈谦就跟着贺戚骆宋家两兄弟练武,平时出门也跟在贺戚骆的旁边。 贺戚骆俨然一位先生,对沈谦要求甚严,蹲马步高一分也不可以,站梅花桩摇摇晃晃的就要被他用眼神射杀。每天卯时就要起床,跟着他绕着侯府后面的小道跑上几条街。 那时候小贩才刚刚出摊,贺戚骆就会给他买一碗豆腐脑垫一下肚子。 “这个闻着挺香的,干不干净啊?”沈谦瞧着手里的一碗豆花,上面撒着绿油油的葱和几粒可爱的小芝麻,那一层红彤彤的辣椒油更是可喜。 “谦儿,这世间不只是你那书斋的一方天地,你要学会走出来看看这世间,书里东西他并不就高深许多,兼听则明。”贺戚骆放下勺子,对他说。 沈谦明白贺戚骆的意思,即使回到了十六年前,贺戚骆的心境眼光也都比他开阔不少。他陷在一个地方太久,早忘了周围的风景,而一株海棠是永远开不出桃花的。 小摊老板娘听见沈谦的话不高兴了,搭着一块白布叉腰站在沈谦的面前,颇有气势的说:“本店虽小,可来来往往的人都爱来这里一坐,这条街上熟识的人都知道,我家这豆花可是最新鲜最干净的,你看着就是富庶人家的少爷吧,平时肯定没吃过,你尝尝,这碗我不要你钱!” 老板娘大手一挥,很有几分慷慨洒脱,沈谦被他一说不好意思不吃了,拿着勺子舀了一点,在老板娘的注视中喂到了嘴里。 入口清爽,滑嫩十分,加上上面的调料搭配得当,比家里的大厨做的菜肴更加了几分家常的味道。 沈谦放下勺子,站起来对老板娘略微施礼,说:“在下许久未出门,不知晓这路边美味,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老板娘露出笑容,微胖的身材也散发出和气的气息,回头舀了一瓢豆花加在沈谦的碗里,说:“好吃就多吃,你们这些读书人只识得书中之事,这民间的趣事儿可比书本里面说得好听多了,且那皇家贵胄吃的也不就是五谷杂粮吗?与我这豆花相比,估计我这豆花更称街坊领居们的心。我家小儿也是秀才,可他不像你们这些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读书人,在家什么活儿都做,那才是孔夫子讲的孝顺呢!” 沈谦失笑,孔夫子的孝顺?礼义仁孝?这小小摊贩竟也有如此感悟,必定不凡。教出的孩子能不死守教条,为母分忧,也算是可造之材了。 “老板娘说的是,困在书屋太久,出来透透气也有别样收获。”沈谦放下换得的铜钱,对她说:“改日还要再来,老板娘也不能做亏本生意。” 说完,就先负手离去。贺戚骆大口干掉豆花,跟了上去。 老板娘收拾着碗筷,对围观的人说:“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骄而不燥,我儿应该向他学习啊!” 贺戚骆追上沈谦,沈谦白色袍子早就被汗水浸湿,贺戚骆却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青色的袍子并未有一丝褶皱。 沈谦心里不爽,同样是男子,差别就如此之大。想到前世杜立德舞得虎虎生风的两柄大锤就更加无力了,虽说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但是要动手的时候被人家一招拿下,这种滋味一点都不好受。 “多练就好了,我和承贤承载都是从小练起来的,你底子不如我们,累点儿也很正常。”贺戚骆看到沈谦眼睛里的色彩黯淡下来,出言宽慰。 喂,你确定你是在安慰不是在炫耀吗? 沈谦点头,看着他上下打量一番说:“后秦有你们,想必城池疆土都不必亏损分毫了。” 贺戚骆目送他离去的身影,呵,都出口讽刺他们是外强中干的莽夫了,果然是踩到狐狸尾巴了? “大哥,三爷说西边的据点出了问题,好像是遭到恶意破坏,客栈里联络的人一个都没留活口。”宋继宗从后面走上来,悄悄的说。 “终于动手了,他能忍到现在也算是不错了,他进我们就退。没必要和他硬碰,姜宸英等着我们和太子两败俱伤,坐山观虎斗?他想得太轻松了。” 贺戚骆握紧了拳头,看着临风阁的方向,说:“暂且按下不动,看他们是什么意思。” “可是这样一来太子的风头就更盛了,对我们很不利。”宋继宗担心的说,他实在是怕贺戚骆因为不想让沈谦发现而不愿出手。 “他连对手都不知道,先兜着圈子吧,皇上还没有废太子的意思,等待时机对了才能有火烧连营的效果,而且太子的对手可不止我们。” 宋继宗点头,微微一哂,姜家欠魏家的太多,慢慢还吧,这天也是时候该变变了。 沈谦端着毛笔练字,这里的满屋都是他的大字,他善仿各个书法家的字体,每一幅字都有着他背后夜以继日的练习。只有在写字的时候,他的心才会彻底平静下来。 最后一笔完美收山,“天道酬勤”,这恢宏的字体一点都不像他这么纤细的男子写出来的,看起来破纸而出的气势,倒像是贺戚骆的风格。 贺戚骆,仔细想来他很长的时间内都是沈谦眼中遥不可及的人,当年位极人臣富贵荣华,总觉得心空落得难受,想来,应该是高处不胜寒。 况且,姜宸英骗了他,那才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追逐十四年,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奈何痴心错付,在很长的日子里,他们都没有过情感交流,为了皇位为了斗争,不是今天提防谁就是明天要扳倒谁,那样的日子不快乐不幸福,支撑他的也不过是习惯而已,习惯站在了他身边睥睨天下,习惯和贺戚骆面对面。 爱之深责之切,他竟没有半分怨恨姜宸英伤害了自己的感情,却是一直在贺戚骆的死上对他无法释怀。 也许,其实,在年少的时候,爱上的并不是姜宸英,而是一个足以和贺戚骆抗衡的人。贺戚骆和他一同长大,骄傲如他,怎么会对他的优秀视而不见呢! 自己的好胜心让他们落得如此结局,只是可怜了前世的戚骆。 爱得深的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不肯放下的,也是为了追逐那段感情所付出的努力。 爱别离,求不得。佛说六苦,唯二最深。 而这一世,他答应过贺戚骆,换他追来。 “少爷,郡主回来啦!”童颜笑着跨进门槛,对着已经收笔的沈谦说。 沈谦抬头,微微一笑。 “走吧,去拜见一下我们的小郡主。” 沈菀从宫里回来,此时正在花厅和爹娘说话。十二岁的沈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略施粉黛,清秀佳人,长相似乎是随了沈父的儒雅,倒是沈谦多像几分高阳公主,母子眉眼上挑看人之时,简直是一模一样。 “郡主回来了,小人接驾来迟啊!”沈谦大笑着走进来。 看着落落大方的妹妹,怀念的味道沁入了他的心脾,他们多年未见了。 “那世子来此,未曾远迎,岂不是我也有罪过!”沈菀口齿伶俐,对着兄长一点都没有平日沉默寡言的样子。 “通通都给本宫坐下,一来一往的还来劲儿了?”沈夫人笑着嗔怪他们二人,兄妹情深,在他们俩身上更是显着了。 “菀儿,你才回来歇着去吧,等会儿爹爹让人做酸梅枣泥糕给你,你先回屋归置归置去!” 父亲总是容易对女儿表达情感的,沈父可从没有这样跟沈谦说过,给予的厚望越重,要求越高,平时就更威严了几分。 “走吧,我送你,顺便给我讲讲外祖母吧,不知道她身体是否安康。” 沈谦和沈菀一同朝她的闺阁走去,途中所遇的下人也笑着给许久未见的郡主请安。 “宫里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沈菀屏退众人,放轻了声音,说:“皇上和太后对太子人选有分歧,皇上比较看重三皇子,可是太后觉得太子是长子,而且现在也成为了嫡子,对立长比较推崇。担心换立太子容易动摇国本。” 沈谦本无意向她打听宫闱之事,随口问问宫里的趣事竟也得到如此重要的消息。 “菀儿懂得很多嘛,以后可以考科举当后秦第一女状元。”沈谦笑她庄重老成。 沈菀才十二岁,心思再重再细腻也是个金钗之年的小女孩儿,顿时就被自己哥哥给说的羞恼了。 “我是看着你们对朝廷之事颇感兴趣才说与你听的,你竟如此不识好歹?哥哥,你何时变得这么坏了!” “我们?还有谁?”沈谦皱眉。 沈菀侧头说:“还有宋华阳啊,才跟我一般的年纪就关心起国家大事百姓生存了,可见,以前那个跟在贺大哥身后的小跟班也变成有抱负的人了。” 沈谦到不作此感想,宋华阳本就是开蒙晚,但是领悟非凡,现在有贺戚骆带着,何愁不成大器?只是,宋华阳知道的事情肯定在贺戚骆那里就不是秘密了,怪不得今日没见宋家兄弟,八成就是为此事去筹谋了。 “哥,你说会储君之位谁更有胜算?” 沈谦当然知道是谁,可这种事情没有绝对,他都重生了,那一切都会有变化的可能。而且,他会做那个改变命运轨迹的人。 “小丫头,读你的书去,这天下谁当家不是一样!”沈谦笑着说,对发呆的沈菀挥挥手,而后绕过外廊回他的临水阁了。 沈谦仔细咂摸了此话,甚觉有理,是啊,这天下谁做主不是主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爱之深 韦拂在花厅等了许久也不见沈谦他们出现,虽然还维持着一贯的端庄,但一直面对着打太极高手的高阳有点力不从心了,脸上不免带出了尴尬的神情。 高阳挑眉,见此情景便也收手,和晚辈斗法只能显得她心胸狭窄罢了。觉得凉够了她,便作势皱着眉对着旁边的嬷嬷说:“谦儿也忒没规矩了,客人来了就这样等着吗?菀儿又是去哪里了?” 韦拂心中松了一口气,娇媚一笑,掩住口鼻,一双眼睛艳光四射,劝慰道:“姨也不必如此生气,我突然拜访想必哥哥和妹妹也是始料未及的,难免慢了些,不打紧的!” 高阳公主笑道:“谦儿和菀儿是被我惯坏了,你就很好,你母亲把你教得很好啊!” 高阳公主自知这个便宜侄女的来历的,当年皇兄荒唐,竟然和韦国公府上太太的远方侄女儿厮混在了一起,留下了这个孽障。可笑韦琛还一意孤行的娶了她为平妻,活活气死原配不说,近几年靠皇上的照拂愈发把她当做嫡妻了,真真是笑死人了,真的假不了,假货永远也真不了。 “贵嬷嬷,你领了拂儿去后院瞧瞧吧,怕是贺戚骆他们还在带着谦儿练功呢!”高阳公主侧身对着陪嫁的贵嬷嬷说。 贵嬷嬷点头,应了下来,带着韦拂就往后院走去。 高阳看人出了厅门,也懒得再端着,斜靠在贵妃榻上眯着眼小憩。 “公主,小厨房送来了顶好的血燕,您尝尝?”莫娘子端着小盅进了门,看见主子斜靠在榻上,凤眼微合,气息沉闷,便知她不爽快了。 “又是那位韦郡主膈应到公主了?”莫娘子打趣道。 公主睁眼,叹气:“也只有你能和我这般说话了,那韦拂的确是扎在皇室身上的一根刺啊,偏偏皇兄不觉得,他也不想想有她们母子的存在,皇兄英名早晚有一天损尽!” “和大臣的妻子有染还诞下孩子,的确是皇上轻忽了。”莫娘子也摇头。 “岂止是轻忽?守城远比攻城难,这个江山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姜家人罪孽深重呐!”高阳长叹一声,言语之间的愧疚与负罪,远远繁胜于这身华丽的袍子。 “公主!慎言呐!” “罢了罢了,都是上辈人的恩怨了,我只求天下太平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了。” 当年拼夺天下,太后带着高阳一路北逃,先皇越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作为家眷的她们越是只有胆战心惊的潜逃,在无数官兵的围剿下一次又一次的经历着生死离别,直到先皇称帝。 渌水亭外 “贵嬷嬷,沈哥儿他们是在练武吗?”韦拂扬了一下袖子笑着说。 贵嬷嬷侧身点头,说:“郡主突然来访,世子爷和小姐失礼了,还望郡主莫怪!” 韦拂扶了一下头上的流云髻笑着说:“要怪也是怪我,没提前打个招呼,是我有些失礼了呢!” 韦拂在心里冷哼,沈谦和沈菀一个比一个不待见她,她又不是傻的,当然不会看不出来。不过,娘亲早有吩咐,要想融入这个圈子,必须要借助他们俩搭个梯子,否则人家只会认为她是个乡野女子不知礼数,也不会瞧得上她,以后议亲也是一个大麻烦。 沈谦汗涔涔的要从梅花桩上下来,不听贺戚骆的话练得太久,脚发抖得根本就使不上力,现下看着下面还是有些高度,汗水立马覆盖住了眼睛,朦朦胧胧的看不太清楚。 “哥哥,你当心啊!”沈菀在下面担心的喊。 贺戚骆一个跃身就上了桩子,揽住沈谦的腰就平稳的跳落在了地面上,沈菀舒了一口气,赶忙指使着侍女上前给哥哥上茶和手巾。 “看来,哥哥你要达到贺哥哥的水平还需有些时日哪!”沈菀笑着说。 沈谦擦了汗水,皱着眉闻着自己的一身汗味儿,听着沈菀的话便撇嘴,谁需要跟一个非人比?他只需要危险之时防身争取时间等贺戚骆来救他即可。 “廉之,你那个便宜妹妹来了!”宋华阳从假山上跳下来,轻声的说。 沈菀立刻扶住了额头,身边的贴身侍女流云立刻上前搀扶着,悄悄说:“小姐怕她作甚,少爷和贺少爷都在这儿呢,小姐还怕翻出什么浪么?” 沈菀点点头,站直了身子,流云替她抚平了长裙上的褶皱,笑着说:“小姐才是名正言顺的郡主,端的是一身贵气亮丽呢!” 沈菀伸出葱白的玉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看着韦拂渐渐走进的身影说:“就你会说话,弄得别人好像都嘴笨得不行似的!” 流云是高阳公主亲自点给沈菀的贴身侍女,人机灵懂事不说,关键是进退得益很是得长公主的青睐,原本也是在高阳身边侍候着的,现在提拔到沈菀的身边当大侍女,也是很得脸尽心的。 韦拂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就觉得不屑,皇家子女官家子弟,哪有交心诚挚以待的?就他们这么会做样子,好似别人都是冷血一样。不过是利聚而来,利尽而散罢了。 “哥哥们都在呢,看看菀儿妹妹越发出挑了,姐姐都不敢认了!”韦拂亲切的走过来牵着沈菀的手。 沈菀手一僵,看着韦拂故作亲热的姿态也不好拂了她的意,不然谁知道她娘亲又会在官家夫人太太面前怎么编排他们和娘亲呢! “姐姐国色天香,妹妹自然是自愧弗如的。”沈菀作娇羞状低头。 沈谦在一旁擦干了汗渍开口说:“我看两位妹妹都是好的,也不知韦妹妹来府上有何贵干?” 沈谦这话就说得让韦拂尴尬,本来就是来玩耍的,硬是要说有什么事情不是把她给生生划离了亲戚身份么。 韦拂提了一口气,略微僵硬的笑着手:“看沈哥儿说的,妹妹就是无事来叨扰和菀妹妹说说体己话,哪能这么生分的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呢!” 沈谦倒是真心一笑,点点头说:“妹妹口齿伶俐哥哥也是赞叹不绝的,既然你是来找菀儿说闺房私语的,我们也不好打扰,这就走了!” 贺戚骆皱眉,平素沈谦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不知怎么的遇上这个郡主就耐心全无针针见血,这样太份了。 贺戚骆负手在一旁,也开口说道:“郡主来访世子也不便带你去游览侯府,世子的袍子已经汗湿了,若不及时沐浴更换的话估计是要生病的,郡主见谅,臣带着世子就先行一步了!” 贺戚骆给了韦拂一个台阶下,韦拂自然不会自找麻烦,当即说身体重要,自己也就是和菀妹妹说说话而已,不必那么兴师动众的。 沈谦和贺戚骆一同离去,宋继宗早就不见了身影,宋华阳看着事态不好准备开溜,踱着步子假山后撤退。 “华阳!” “在!”宋华阳被沈菀喊得一个激灵。 沈菀笑着走过去说:“韦姐姐来了,哥哥们不好一同游玩那你呢?” 宋华阳支吾道:“郡主,我也是男子啊” 沈菀点头,说:“我们正需要一个男子保护我们的安全,你应该义不容辞吧?” “是,乐意效劳!”宋华阳萎靡的低声说道。 沈菀拍手,莞尔一笑说:“如此甚好,有劳小将军了!” 宋华阳撇着嘴很是无奈,沈菀是沈谦的明珠妹妹,他得罪了沈菀就是开罪了沈谦,惹恼了沈谦就是捅了贺戚骆的马蜂窝,那么他的屁股在先被贺戚骆揍开花之前,一定是会先被自己大哥问候一遍的,宋华阳苦不堪言的跟在两个小女子身后当着护卫,那些秘辛传言他是真的没有兴趣啊! 童颜放好了水,就请了沈谦进去。贺戚骆也不避讳,一下子把沈谦抱进了木桶,比沈谦只矮了一点的木桶,沈谦的确是无法跨进去。在童颜还没有拿来脚踏的时候,他就被贺戚骆扔进了水里。 “轻点儿哪,这水花溅起来伤了眼睛怎么办?”沈谦怪他粗鲁。 贺戚骆三下两下的拔了他的亵衣,说:“我不会伤了你的,你虽是世子也不能太娇贵!” 沈谦撇嘴,扬起一瓢水就淋在了贺戚骆的身上,本来干爽的衣服彻底打湿了。 “我是怕伤了你的眼睛,你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家伙!”沈谦站在浴桶里作怒气状。 贺戚骆叹气,伸出带着茧的大手把他凌乱的发丝整理好,说:“我更没有如此娇气,你多虑了!” 沈谦被呕得栽倒在浴桶里,任水的浮力把他抬起来,作死鱼翻白眼状。 “往日也没有如此淘气,近日是怎么了?难道是病症还为痊愈?”贺戚骆低声念叨。 自从沈谦跟他亲近不似往日那样疏离之后,贺戚骆就没有那么把他捧在手心里的漂浮感了,更多的是在教他让他可以在没有他的时候也可自保。 沈谦抖动眉毛,说:“非要我皱着眉像一个小老头一样才高兴是吧?” 贺戚骆也不知他的性情怎么变化如此之快,以往是绝不愿意跟他有多交流的,现在不仅依赖他,还跟他没大没小的样子,虽然有些话很欠打,但是心里的悸动和情愫却是与日俱增,这样的谦儿让他更是看到了一点希望。 “不是,怎么会呢?只是你今日对韦拂说的话”贺戚骆拿起汗巾擦背,却被沈谦一下子拂开。 “你是觉得我过分么?”沈谦扒着浴桶露出白皙的胸膛,即使是皱眉生气但贺戚骆还是觉得气血倒流,不能抑制。 “不是,你是侯府的世子,是长公主的嫡子,应该不能和女子一般见识,应该大度谦和一点,起码表面上是如此!”贺戚骆被溅了一身的水也只是黑了半边脸,并没有拂袖而去。 要是有人这样质问他还让他如此狼狈,估计他早就眯着眼算计得他祖宗十八代在地底下都不敢认他了,但是这个人现在是他的谦儿,他的耐心和爱意全部都放在了他一个的身上,怎么可能还拂袖而去呢! 沈谦闷闷的坐下去,说了声对不起。 “谦儿不需要给我说对不起,你还小,我教你是应该的。”贺戚骆盯着他黑幽幽的发丝说。 沈谦也并非是无理取闹之辈,只是前世的记忆又一次浮现,他记得贺戚骆是差一点就娶了韦拂的。 他在害怕,害怕贺戚骆用情没有上辈子深,他怕因为自己的重生异数让贺戚骆对他的感情如流水一般的消耗,他不想自己跨过生死准备爱上的那个人到了却要拒绝他,他是一个很想弥补前世的罪人,他想因为这辈子有贺戚骆的陪伴能过得容易些,他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他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逛庙会 快到年下了,府里又开始忙碌了起来,前院的小厮忙着备礼收礼,后院的丫鬟忙活着洒扫贴窗花,今年庄子里的进项多了几成,高阳公主大手一挥决定年前给下人们裁制几套新衣。莫娘子把公主的话一放出来,府里就更是喜气洋洋的了,忙得好像陀螺似的下人仿佛一下子打了鸡血更有劲儿了,拥有厚道的主人家总是做奴仆的最平实的期望。 童颜是沈谦的书童,自然是最先领到新衣的一批。高高兴兴的抱着棉衣给沈谦磕到,吉祥话更是一溜一溜儿的往外蹦。 沈谦放下毛笔,活动手腕,笑着说:“这还没到过年,少爷我还没进项呢,这下可没钱打赏你!” 童颜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殷勤的给沈谦按肩,说:“少爷就省省银子吧,我在府里吃穿不愁的,只是听门房的大爷说前街有庙会来着,咱们看看去?” 沈谦皱眉:“吵吵闹闹的,不喜欢。” 童颜围着沈谦着急转圈:“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儿呢,少爷不是最爱猎奇么,咱们指不定寻摸几件好玩的呢!” “你这是在夸我吗?”沈谦一个爆栗就去了,“猎奇?一听就让人想歪!” 童颜厮磨许久,沈谦也不待松口,倒是来找哥哥的沈菀听了来了兴致了,连忙表示她向往已久了。 “你也要出府?太不安全了,不可不可!”沈谦更是坚决的否定了这一提议。 沈菀可比童颜聪明,她才不歪缠呢,脚步一转直接找到了账房忙着对账的高阳公主,高阳公主未嫁之前跳脱得很,进出宫门是常事儿,便觉得女儿家出门也没什么,倒是自发的认为闺女一天待在府里闷也闷坏了,出去透透气儿正好。 于是,沈谦就成为了托付“想出府透透气儿的郡主”的跟班儿。 夜幕降临时,前街亮堂如白昼,平时觉着挺阔的街道这时也拥挤了起来,不时的传出“哟,你踩我脚啦”“呀大婶子,你拿错东西啦”“小子!敢来我的地盘顺手牵羊哟!”之类不和谐的声音,红顶儿豪华大盖马车,青蓬小顶轿子,锦衣缎袍的公子,白色帷帽下的小姐,粗衣短衫的平民,吆喝连天的卖家,京城霎时繁华一片,从远处眺望灯光绰绰,人影晃动。 才到街口,沈菀便被街边的小玩意儿给吸引住了,马车也不坐了,带着丫鬟小厮融入了浩浩荡荡的人群。沈谦素来爱干净,街边小摊的蒸汽和炸开的油点儿让他避之不及,拉着沈菀就要往开阔的地方去。 “哥哥,你特立独行,这样很不好!”沈菀抗议,随即又板着俊丽的小脸儿一本正经的掉书袋,“君子乐与人同,小人乐与人异。君子同其远,小人同其近。哥哥,你这是与人为异!” 沈谦被气笑:“这都是什么呀!我只是有自己的习性罢了,我不耐集市如你不喜权术,我以为集市杂乱而心有不耐,你以为权术违心而嗤之以鼻,这是个人喜好,与君子立身之本无关啊!说你哥自私罔顾群体,小心家里的板子!” 沈菀不服:“人生而有污,乃是平常,生于此境,便得习以为常。你既看不惯集市的污浊予以回避,可世间本就是一颜色混乱的大水缸,你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又怎么可能呢?这只是最为简单的环境你都不能容忍,官场如修罗地狱,魑魅魍魉,莫能逢之,行走与官场便如赤身入火海,不是百炼成钢就是灰飞烟灭,哥哥连如此环境也不能克服,更莫说以后入朝为官了!” 沈菀娓娓道来掷地有声,虽然帷帽之下不见真颜色,可沈谦却觉得此时的菀儿必定是倾国倾城难以复加。 沈谦听着自家妹妹巧舌如簧教训起哥哥来一套一套的,好笑隔着帷帽的敲了她一个爆栗,“不敬兄长你又是何道理?” 沈菀一顿,撅嘴不服:“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沈谦点头:“确有此嫌,待回家各自做一篇策论让父亲来评判可好?” 沈菀头大如斗,那些骈四俪六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虽然喜爱读书,诗呀词啊倒是信手拈来,唯独策论对她,两厢排斥! 看着妹妹耷拉下去的肩膀,沈谦好笑:“菀儿刚才说得也很有道理,于心境方面哥哥的确是自愧弗如。菀儿很好,像我们沈家的女儿。” 沈菀松了一口气,嫣然一笑,随即指着河岸,语气轻快:“我看那边在放孔明灯呢,我们也瞧瞧去?” “遵命!沈夫子!”沈谦拱手作揖,侧身让步,沈菀抿嘴一笑,率先而行。 河道广阔,官府早已划定了放孔明灯的范围,以免流火飞落引起灾祸反倒不美。沈菀为自己选了一盏兔子灯,又塞给沈谦一盏白灯,随后亲自在案桌上蘸墨题词。 “为何我的灯如此单调?”沈谦看到周围的人放飞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动物形状,或者是其他寓意颇佳的玲珑模样。 “公子气质如华,没有什么物什能可以衬得上的,倒不如这一盏白灯干干净净的来得好。”摊主插话。 清风拂来,沈菀的帷帽一角被轻轻吹起,隐隐可见嘴角的一丝笑意。 沈谦玉身长立,含笑致谢,看着沈菀执笔在自己的灯上题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摊主眼光巨毒,每年都能此摆摊,自然练就了一双利眼。只一瞧字迹便知面前这位必是官家小姐,连忙称赞:“此处来来往往也有几百人了,小老儿托大说一句,笔下能胜过这位小姐的是寥寥无几呀!” 流云掏出银子递了过去,“嘴真甜,这是我们小姐给的赏钱!” 摊主想不到还有意外之喜,拱手道谢。 “只这一句?”沈谦提笔瞧了一眼,笑问。 “懂我的自是不必说,不懂的多说也无用!”沈菀小心的捧着兔子灯,眸光深深亮若星辰。 沈谦挑眉表示认同,跟着写下: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谦儿?”熟悉低沉的男声。 “戚骆?”沈谦回头,眼底是还不及收回的浅淡笑意,面前却是已经站定了的高大男子。 平淡的两字却让贺戚骆品出一股缱绻情意,点头注视沈谦,贺戚骆心底熨帖,言语之间就带了出来:“喜欢这样的热闹?看起来倒是比在府里高兴许多。” 沈谦拉过沈菀说:“你这察言观色的能力太差,这丫头可是一直在给我添堵,我烦她呢!” 贺戚骆微愣:“菀儿惹你生气了?” 沈菀成了垫背也不高兴,撅着嘴说:“贺哥哥偏心得也太明显了,明明就是哥哥不合群。” 贺戚骆很少见这兄妹别扭,现下却笑了:“你哥哥比你骄气,你多让着他点儿!” 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宋华阳听着一下子就乐了,抱着一堆吃食,打量了沈谦的小身板儿,摸着才长出的刺啦小胡茬儿,笑嘻嘻的点头同意。 沈菀被逗乐,对着沈谦盈盈福身下拜:“贺哥哥说的是,是妹妹失礼了哥哥可别见怪呀。” 沈谦脸黑得一塌糊涂,偏偏宋华阳还不知趣,把手里的吃食往沈谦的怀里一塞,说:“拿着吧,这是大哥‘特地照顾’你的,好好吃啊!”那四字咬得极重,让沈谦当下就听出了弦外之音,一脚窝心踹,毫不留情。 本来呢,书生和武夫的交手傻子也知道是谁赢,可是偏偏呢,那个武夫还是个莽汉,别人心尖尖儿的人岂是你能欺负的?在沈谦看不见的位置,贺戚骆默默的又补上了一脚。 看着摔惨了的宋华阳,沈谦觉得勉强找回了一点尊严,把吃食递给了童颜,嘱咐他和家丁看好小姐,自己把贺戚骆拉到了一边说话。童颜得了吃的,自然是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应承下了。 “你不像是会凑热闹的人呐,怎么也跟着出来了?”沈谦问。 贺戚骆想伸手拂开贴着他面颊的发丝,手悄悄的抬起几寸,却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妥帖的的荷包。 沈谦低头注意到他的动作,皱着眉拾起荷包,抿了一下唇,努嘴示意道:“这是哪家小姐给你绣的?莫不是对儿鸳鸯?” 贺戚骆拍掉他的手,扯下荷包递给他瞧。沈谦一副“我只是好奇而已,不是很在乎哟“的表情把荷包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才发现毫无特色,完全是沈府绣娘统一绣制的模板,和自己腰上挂的相差无几。 “咳咳,收着吧,挺好看的!”沈谦检查一番后又塞回给他。 贺戚骆来回摩挲了荷包的表面,复又挂在了腰带上。 “沈夫人说你带着人出来逛庙会了,年下京城正是鱼龙混杂的时候,我不放心。”贺戚骆说。 沈谦挑眉,自信的说:“最近习武,我觉得身手好了许多,况且还有暗卫呢,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军营琐事极多,该趁着年假好好休息才是。” 贺戚骆背着手瞧了沈谦片刻,叹息,“还好暗卫身手不错。” 沈谦不满意了,他是真觉得自己身体好了许多,以往到这个时节一出门就是冻得煞白煞白的,现在只披着一条轻薄的披风站在河岸边儿还觉得有些热了。 沈菀对靠在岸边的三层高大船很感兴趣,沈谦扶额,若是自己一人带着她是万万不敢去的。现在嘛,还好贺戚骆在呢。 “这里的芙蓉桃花酥不错,你们兄妹可以尝一尝。” 沈菀让流云帮着取下帷帽,整理了一下两边的头发才坐下,好奇的问:“怎么又是芙蓉又是桃花的?” “两色点心做成双层的,芙蓉甜腻桃花清香。”贺戚骆答道。 “这位爷说得很对,想必一定是常客了。”店家笑眯眯的在旁边候着,“咱们福瑞楼迎来送往的客人多,今日恰逢在下接待几位,想来也是有缘,这道点心算做薄礼啦!” 沈谦笑说:“那咱们可不好意思只点这一道了,店家有心,咱们定然捧场。” “多谢几位公子小姐赏脸,小人这厢候着呢!”店家长衫缎袍,想必也是这福瑞楼的一号人物了,沈谦颔首,心里想着怪不得生意昌隆,好一张巧嘴。 待店家领着小二出了门,沈菀便说了:“先唐诗人便说过,商人重利轻别离,只待他是真心的,却不想大有文章呀,哥哥你又何苦上他这个当?” 沈谦轻敲木桌,笑说:“那店家练就一双势利眼,见惯了锦衣缎袍的公子哥儿,自然算是揣度人心的高手了,刚才戚骆话一出口店家就知道我们几位是头回客,卖好是必须的,一盘点心能亏多少?若是能赚个回头客或是脸熟,在京城这地界儿用处可不小啊!” 宋华阳点头应是表示赞同:“极是极是!这类人通常不做赔本买卖,跟他算计那三核桃俩枣的的确有份。” 沈菀若有所思的点头,沈谦瞥了一眼宋华阳,面色不虞:“解释得头头是道,可话里话外怎么听都像是我是冤大头?” 宋华阳连忙摆手,一叠声否认:“我怎么敢置喙你?是我解释不清楚罢,谦哥儿风度极佳,手腕上乘,岂是区区市井小儿能比?不过是给他一个面子罢,也值当我们再三辩论?” “蜀朝昏主出降时,衔璧牵羊倒系旗。二十万人齐拱手,更无一个是男儿。”沈菀低叹,“摇尾乞怜,有失君子之风啊!” 宋华阳气极,意欲还以颜色,扭头触及贺戚骆‘不经意’的目光,只得咬牙切齿磨刀霍霍,在心里把沈菀嫌弃了千二百遍,决定找个大师画个驱邪避鬼图送给他未来夫君做大婚礼物说不定会被感激涕零,这沈家人,嘴太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造化弄人 护城河两岸的风景远没有淮河两岸来得诗情画意,撩动人心,沈谦站在船头,冷冽的寒风呼呼而来,夜已深沉,拂面而来的气息很凉很凉。 宋华阳找到了沈谦,将手里的披风递了过去,“换上这个吧,你身体可受不了凉。” 沈谦接过披风,触到宋华阳的手背,讶异的看了一眼,“你不冷?” “自小练武的底子都好,这种天气算什么,就算是寒冬腊月小爷我照样单衣上阵!”宋华阳的个子这半年来蹭高了许多,嗓音却还是那般稚气,得意晃荡的样子活像似生了崽的小母鸡,沈谦抿唇而笑,把宋华阳到弄得摸不着头脑。 “菀儿回府了么?贺戚骆还有多久?”沈谦披上了毛披风,白色小毛轻轻拂动脖颈,有点微微的痒痒。 “看着菀儿进府去了我才回来的,贺哥倒是说不准,姚文选跟他关系不错,虽是个舞文弄墨的但是为人正直是个值得一交的,现在赶巧碰上了得聊一会儿吧。”宋华阳分析说,看着沈谦顶在风口上吹冷风,不赞同的拉了他一把,“进里边儿等等罢,我再叫壶热茶来暖暖?” 沈谦嫌屋子里闷不愿进去,却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打喷嚏。 “快走快走,你可比不得我们这些糙人挨冻!”宋华阳赶忙说。 正二品大员家的公子是糙人?沈谦冷笑,小屁孩儿,装什么老练,早晚得被人套麻布口袋好嘛! 咚咚咚的脚步声,沉稳有力,沈谦往下一看,浅褐色的衣袍一脚旋风似的一转,人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贺戚骆面有歉意的说:“跟他们聊了一会儿,等久了吧!”说完侧身护着沈谦下楼梯,看到他冻红的小鼻尖儿,叹了一口气,抬起双手使劲儿搓了搓,觉得有热气儿了,才轻轻覆在他的脸颊上。 “嘶!好暖和!”沈谦回以一笑,又问:“你那个朋友姚文选,可是国子监祭酒姚光正的次子?” 贺戚骆点头,高大的身形在略显狭小的过道上穿行,途中偶有遇到姑娘伶人,人家娇媚一笑满目含春,他却一个劲儿的问旁边的人“可冷了?”“可是吹到风了?”,那真是媚眼儿抛给了瞎子,作孽哪! “他现在是国子监掌议,博学多才比他老子不遑多让,颇为难得的是年少有名依然谦和有礼,学生们都很拥戴他。” 沈谦默然,前世姚文选的大名他也有所耳闻,姜宸英登基后多番请他入朝均被婉拒,再后来听说是往西南游历去了,据说他在读书人中的声望极高,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如今想来,大抵是他和贺戚骆交好,贺戚骆的死让他失望以至于决心他乡了吧。 沈谦低头思索着没有注意迎面而来的人,过道太窄,一个若有所思一个脚步匆匆,难免会有碰撞。沈谦抚平自己的衣袍,面对来人的道歉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小个子男人点头退让他们先行,待三人走出一段距离后才行色匆匆的离去。 沈谦拉着贺戚骆的衣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小个子男子,伏在他的耳边轻轻的说:“他袖子里藏了好东西呢。” 贺戚骆侧头,剑眉星目灿若星辰,嘴角含笑心不在焉的问:“哦,是么?” 宋华阳好奇了,问:“是什么东西?你可是看到了?” 沈谦到没有注意到贺戚骆的反常,宋华阳一问他自然就笑出了声,道:“刚才他撞到我的身上,我自然就摸了一把,可见着好东西了呢!牛皮袋装着的,鼓鼓的,摸起来却是酒水一类的物什,你猜会是什么东西!” 宋华阳嫌恶的看了一眼沈谦,道:“你居然还有如此癖好?真是有辱斯文!” 贺戚骆:“可是油?” 沈谦惊奇的看了他一眼,问:“你也闻到了?” 贺戚骆点点头,他对气味之类尤其敏感,而沈谦和那小个子撞到一块儿自然也闻到了,只有宋华阳摸不着头脑,左看右看的觉得他俩可真诡异,人家袖子里装了东西也要摸一摸闻一闻?! “得出事儿了,宋华阳!你先带着谦儿回府!”贺戚骆当机立断。 宋华阳虽疑惑不解,但也从不怀疑贺戚骆的决定,侧头看着沈谦,以为他会有意见。 沈谦却只是抬头看了贺戚骆一眼,目光温和语气淡然,没有半点儿的波澜起伏,他道:“注意点儿,完事儿了来我屋子一趟,我有事情与你说。” 宋华阳被他俩打哑谜似的对话给弄懵了,一路上都在缠着沈谦问怎么回事。沈谦懒得理他却又磨不过他,耳边一直有蚊子在嗡嗡作响,烦都烦死了。 “你怀疑会用人纵火?”宋华阳瞪圆了眼睛。 丫鬟抱着沈谦的亵衣进了屋,看见有外男在,便红着脸退下了。 沈谦解了披风扔在榻上,童颜闻讯立马进了内室,笑眯眯的向沈谦报告安全护送郡主回家。 宋华阳一屁股坐在沈谦的旁边,目光炯炯的盯着他,誓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意思。 “他行色匆匆且目光游移,袖子里揣什么不好偏偏是油?且细看他的手便知他必不是灶上的人,如此推断他大概是由坏事要做了,装着一口袋的油不是纵火难道是刺杀么?”沈谦娓娓道来。 宋华阳恍然大悟,起身说:“我得去看看才行,贺哥一人怕应付不来。” 沈谦随意摸了一本书拿在手上,翻了一两页后才表示听到了,点了点头。宋华阳小马驹一般急吼吼的冲了出去,冲撞了上茶的丫头苦荞,惹得人家姑娘把上好的龙井全喂给了自己的裙子。 “我的天老爷哪!宋少爷这是急着作甚啊?”苦荞哭丧着一张脸,扯着湿哒哒的裙摆欲哭无泪,“这是我老子娘才从二门送进来的新衣,这下可好了!” 童颜见沈谦专心致志的看书,轻手轻脚的收拾了一番退了出去,听了苦荞的抱怨笑着说:“姐姐别急,宋少爷还要来咱们府上呢,到时候缠着他赔不就行啦!” 苦荞气愤地跺脚,指着童颜骂:“你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你以为姐姐我是多得脸的人物呀,敢问主子赔?我活腻了不成!” 童颜笑嘻嘻的抛开,说:“姐姐别气了罢,这件衣裳让我来说也不怎么好看呐!” 苦荞作势要打,童颜赶忙老远给她做了个揖,“改明儿发月钱了,好姐姐你等着,我给你扯几块好看布做衣裳!” 苦荞气极反笑,指着他使劲儿跺了跺脚,看到童颜的身影消失在回廊那头,只得恨恨的回了茶水间。 烛火下,沈谦靠在床头,披散着头发,皎如白玉般的脸庞映上了荧荧烛火的微光,美得不似凡尘之人,单手拿书轻皱眉头,似乎是书中有艰涩难懂的地方。微微空洞的眼神却已表明,他完全走了神。 分别时贺戚骆低头的那一眼,恰如上辈子最后一眼。他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他对这个尘世的最后一眼,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应该是失望的,失望的低下了头,失望的接受了他爱的人想要他死的这种结果。 四肢百骸都像是泡在冷水里一般,沈谦却已经难以掉泪。无论怎么来补偿他,怎么去回护他,亦或是怎么去爱他却永远无法改变他负了他良多的事实。每当贺戚骆用那种“我会在你身边”的眼神看着他,天知道他心里是多么的难受,那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让他无法坦然的面对他。 “贺戚骆你到底是为什么要选择我呢?”沈谦兀自低语,冰冷的侧脸望向已经漆黑的夜幕,他想找寻一个上辈子不曾看到的答案。 强大热血如你,为何会选择一个冷漠自私的我呢?沈谦轻轻闭上眼睛,鼻翼微微的扇动,当心里的悲伤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曾经漠然如我,却也再狠不下心来看不见你了。 “戚骆这一世,即使你会负我,我必不会再负你!”眼角缓慢的划过一滴水珠,那是一个曾经为爱叛逃的囚徒对爱的领悟。 “怎么哭了?” 沈谦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的看见眼前晃动的人影,想要起身看清却被一把按下。 “戚骆?” 贺戚骆心中餍足,掖好他的被子将他放平,“怎么靠着睡着了?等很久了吧。” 沈谦还未完全从梦里走出来,听到贺戚骆的声音却安稳了许多,嘴角微微带出一丝的笑意,摇摇头,说:“你扶我起来,这样像什么话!” “就我们两个在,没什么的。天冷,你好好躺着!”到最后语气都有点儿强硬了。 暖暖的被窝很是舒服,沈谦的要求被驳回,很难得的没有生气,在贺戚骆面前,他不自觉的就在放肆的道路上越行越远了。 “你还没说呢,事情到底如何了?”沈谦问。 贺戚骆:“福瑞楼被烧毁了。” 沈谦惊奇的瞪大眼睛,“你没有出手?” 贺戚骆摇头,说:“纵火之人不止一人,待我捉到那人的时候,三楼的火已经烧了起来,我将那人交给了暗卫便上三楼救人去了。” “三楼?姚文选他们?” “是,他们周围的火势很凶猛,我带着人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人被烧伤了。”说到此,贺戚骆叹气一笑,“国子监的学生做学问到还行,可遇到危险却早已自乱了阵脚,若不是他们推搡,那几个受伤的学生大抵可以免此一难。” 沈谦却不甚苟同,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烧伤了人且是国子监的学生们,那此事就不能善了,大抵明日就会捅到上边儿去了。” 贺戚骆沉思犹豫一番,却还是说了出来:“在三楼救人的时候,我曾看到高陵公主府上的人了。” 沈谦扶额,涉及到皇室中人,指不定自家也会被带下水,高陵公主身份敏感,御史大夫们也不好揪着皇上的私事大参特参,有时候囫囵过去只做不知。 沈谦突然想到:“姚文选的姐姐是不是韦侯被休弃的那位原配嫡妻?” 贺戚骆了然的点头,“你的意思是说,高陵公主想对付的是姚文选?解释不通,高陵早已坐稳了韦侯夫人的位置,没道理还会揪着姚家不放哪?” 沈谦揶揄一笑,眨了眨眼睛卖了关子,贺戚骆挑眉,示意他有话快说。 “你细想一下,姚家姐姐是什么时候被休弃的?”沈谦循循善诱。 “已经有四五年之久了吧。”贺戚骆答道,“没道理弃妇还能逼得高陵出手啊,除非——她还有可能回来。” “聪明啊!”沈谦赞道,“那姚家有一幼子,年五岁,生得虎头虎脑很是康健可爱,我曾陪着母亲拜访过姚府,恰好见过那孩子。” 贺戚骆惊讶,道:“难道那孩子——” “没错!那孩子就是韦侯的嫡子,是韦侯休妻之前心心念念的嫡子!”沈谦抚掌大笑,“天意弄人啊!以七出之无子休妻,却没想到他让明媒正娶的妻子下堂去,也让自己的孩儿去了!” “那姚家姐姐求到了我母亲这里来,母亲早就看不惯那位的做派了,当即便请了稳婆和嬷嬷并代为隐瞒,如此,我才知晓啦!”沈谦道,上辈子这事儿捅出来的时候他才知道里面竟然有母亲的手笔,真是绝了! 贺戚骆拍了拍沈谦的被子,咳了一声:“幸灾乐祸可不好。” “哼!那老不修的,这下该尝尝后悔莫及的苦楚了罢!”沈谦傲然,“我等坐看好戏便是,说不定官司还得打到御前去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阴谋败露 果不然第二天,国子监学生聚会被烧伤的消息铺天盖地而来,上到朝臣下到百姓都议论纷纷,御史台当夜就拟好奏折要求严惩凶手,而传言中有人更是当场目击了纵火之人。 “太子府上的管事?怎么可能?”沈谦讶异的转过头,将书放回书架上,有些不解的问:“太子向来爱惜羽毛,怎么会纵火烧人?且国子监的学生与太子毫无瓜葛,流言是从何而起的呀?” 高阳公主扶额,头疼不已,宫门未开皇兄就秘密宣她进宫,还以为是高陵的事情败露,却没想到卷入了这场莫名其妙的风波。 皇帝气愤的说:“福瑞楼大火想必皇妹已经知晓,有人状告太子纵火并携有目击证人敲了宫外的鸣冤鼓,这让朕如何是好!” 高阳公主疑惑的说:“皇兄相信是太子殿下纵火?” “朕自然是不信的!”皇帝略有停顿,随即又急切的说:“可饶是朕不信,那有心之人自然是要拿出证据让朕信的!太子立了不过年,如今就有不利的传闻出现,朕百年身死,如何能让太子服众?” “吾皇万岁!皇兄万万慎言,臣妹惶恐。”高阳公主拱手作揖,不解道:“皇兄可是料到有人会栽赃太子?” 皇帝坐在高位上,宽大的明黄色龙袍显得他有些瘦弱撑不起衣服,深深窝进去的眼眸让他徒然老了几分,此时他面露愧色的说:“朕与治国上虽无大才,可太子是朕的长子,现在又居于嫡长,他的品性如何没有人比朕更为了解的,太子淳厚,必然不会是幕后凶手。只怕啊,那些心怀不轨意图皇位之人会就此大做文章,朕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声名受损。” 高阳公主叹气,这心眼儿偏得,怪不得人家要出手啦。 “皇兄想要臣妹作什么?” 皇帝见高阳公主愿意帮忙,松了一口气,道:“纵火之夜有人曾看见府上世子与友人也出现在福瑞楼,朕想,可否让世子出来作证,以正视听!” 沈谦听到母亲的叙述,摇头拒绝道:“这可是伪证做不得的,纵然是我也怀疑太子是冤枉的,可当务之急是查明真相,而不是一揭而过!”沈谦敏锐的感觉到此事的不简单,太子既然牵涉其中,那必定少不了某人的筹划。 高阳公主苦笑,坐在沈谦的梨花木大圈椅上,微微仰头,叹气道:“他也是没有办法了,身子每况愈下,钦点的继承人却如此不争气,你让他查明真相?上面捂着下面瞒着,有时候站在那上边儿,你休想看到你想要的真相啊!” 高阳公主思及如此,又想到和皇帝一母同胞,早年受苦颇多,皇帝回护她多年,若此时不挺身而出拥护太子,难免有让他寒心的意思。 “谦儿,太子地位岌岌可危,此事你得相助才行!” 沈谦道:“起火之前我就离开了福瑞楼,从何作证?我虽是目睹了纵火之人,可那人是韦侯府上的人,若出来作证难免会拉扯到韦侯与高陵公主,这皇帝的秘事大概很难盖住了,依母亲看,皇帝是保太子还是保那位?” 高阳大惊失色,沈谦又将他的推断一一道来,说到最后,高阳公主已是气愤非常了。 “好歹毒的蠢妇!”高阳怒道,“谦儿你不必瞻前顾后,立刻找齐证据,咱们上御前断案去!那毒妇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倒要看看,这次是储君重要还是她重要,二两重的骨头,不知所谓!” 沈谦将找证据的事情托给了贺戚骆,他人脉较广说不定日落之前就有定论,高陵公主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了,哎,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啊!想到姚府里的那位粉嫩可爱的小公子,沈谦顿觉得那母女作恶非常啊,应该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侯府公子,一下子就沦为父不详的私生子,命运弄人呐! 随即沈谦一想,为何事情会涉及到太子呢?当即便想到在家修书的三皇子——姜宸英,若说此事没有他的手笔,沈谦断然不信! 也是,他本是元后嫡子,元后身死,郑贵妃上位成为皇后,她的长子便光明正大的成为了嫡长,既占了嫡又占了长,纵然朝中有官员反对皇帝立储的决议,但娘家颓败母后故去的三皇子本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却因为失了势,活生生的被撬了墙角,与太子之位擦肩而过,怎能让他不恨呢?沈谦想,上一世姜宸英便是用一个又一个的泼脏水的办法毁掉了太子的声誉,而皇帝对太子的失望正是太子愤然发动政变的导火索,倒是一对好父子,可惜有人看不过眼呐! 沈谦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本想掉只小鱼小虾,没想到这次逮着大家伙了!姜宸英,这一次,你休想如愿! 心口隐隐作痛,沈谦只得躺在椅子上,额角微微出汗,任凭绞痛的感觉传遍四肢,他做下的孽,这一次由他来还,太子无辜,贺戚骆更加无辜!姜宸英,纵然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一次我也要让世人看看你的真伪! 贺戚骆让宋华阳把花花绿绿的证词摆在了沈谦的面前,宋华阳咳了一声,面色古怪的说:“贺哥找到了当日纵火之人,咳咳,他们都自愿坦白了,这些都是供词,你看看吧!” 沈谦瞧了他半响,问:“你们动刑了?” 宋华阳当即一蹦三尺高,大吼:“那些个老油子,不给他们点儿看家伙看看怎么逼他们能吐出点儿真东西?!”随即认识到自己中了计,分辨道,“你放心!辣椒水老虎凳什么的我们可都没上!” “那你们干嘛了?”沈谦好奇的问。 宋华阳结巴了一下,在沈谦的眼神逼迫下乖乖的道出真相,“也没什么啦,就是崔三哥在他们面前杀了一个本该被斩首却被下染上鼠疫的死囚” “杀鸡儆猴?这样就让他们招了?”沈谦觉得奇怪,这批人也太不忠心了吧。 宋华阳咽了一下口水,喉头滚动了一下,才道:“崔三哥杀人的法子跟寻常人不一样,他把那死囚给一刀一刀的剖了,骨肉分离,惨不忍睹。即使是我看到那个场景,我也受不住了。” “他把那死囚给凌迟了?”沈谦了然道。 “对对,就是凌迟了。然后贺哥说,要是他们不说出真话,这囚犯的死相比他们还好看一 些!”宋华阳心有戚戚的说,“不能有逼打成招的嫌疑,也就不能用刑留疤了,我们兄弟几个都觉得此法甚好!” 沈谦仰头,大叹人才啊! 当夜,高阳公主带着沈谦换了仪服递了牌子,往宫里去了。宫门还未下钥,皇帝和皇后对于此事颇为看重,侍卫一说高阳公主带着世子进了宫,皇帝就大喜过望,在金华殿伺候的皇后也当即松了一口气。 “臣妹携子拜见皇兄,皇兄万福!”高阳带着沈谦下跪,又向皇后问安。皇后自然是喜不自胜的,亲自下了玉阶扶公主起身。 “此事可有眉目了?谦儿你可愿意为太子作证?”皇帝急切的问道。 皇后年近四十却风韵犹存,端庄大气自然是不必说的,对着沈谦和公主更是平和关切,皇帝急急忙忙的出口,皇后就嗔怪的说道:“公主漏液前来自然是有所进展的,这个倒不急,本宫瞧沈家公子玉树临风,听闻才学上也颇有名声,想着公主真是好福气!” 高阳公主谦虚一笑,沈谦拱手作揖:“谢过皇后娘娘谬赞!” 皇帝屏退众人,一行人入了偏殿的书房。 “皇妹是何意思?谦儿愿意为太子正名吗?”皇帝问。 高阳公主答道:“皇兄不必过于担忧,此事已有定论,现在臣妹已找齐证据可证明太子的清白,皇兄可以过目!” “此话当真!”帝后皆是惊喜。 沈谦从袖子里抽出供词交给皇帝贴身伺候的太监,拱手而立,道:“这些是当日福瑞楼上纵火之人的供词,一共十二人,他们可以证明此事与太子无关。” “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何要栽赃与本宫的皇儿?”皇后问道。 沈谦答道:“十二人中有过半都是韦侯府上的家将,其余之人的来历颇有些蹊跷。” “韦琛?”皇帝大怒,“他为何要陷害朕的太子?他岂是有谋反忤逆之心?!” 皇后亲自端了热茶为皇帝顺顺气,安慰他道:“陛下您先听公主说完,若是如此简单的话,公主也不必亲自前来了。” “皇妹你细细道来,朕倒要看看是何人敢构陷堂堂后秦的储君!” 高阳公主高深一笑,低头问道:“皇上可还记得韦拂郡主的身世?” “唰”的一声,皇帝站起了身,旁边温婉大方的皇后也是脸色一白,显然是知晓内情的。 “你什么意思?” 高阳公主道:“此次纵火韦侯大概也不知情罢,国子监的学生们受难,其中领头的便是姚光正大人的次子姚文选,依臣妹来看,高陵公主是想对他出手吧!” 皇帝脸色难堪,语气不善的问道:“皇妹可有证据?” 高阳公主道:“姚家被休弃的长女正是韦侯的原配嫡妻,当时韦侯执意停妻另娶臣妹就不敢苟同,谁知姚氏前脚被休弃,后脚就被诊出有了身孕。” 皇后大惊失色,大呼作孽! “你是如何得知那孩子就是韦侯的?说不定是她私德不修!”皇帝挣扎道。 高阳公主看了他一眼,苦笑一声,道:“当日姚氏曾求到臣妹的府上,臣妹当时就想为她鸣不平,七出之名休掉了妻子,而姚氏已然怀有身孕,韦侯应当把她接回府中好生将养才是。可万万令臣妹没有想到的是,姚氏刚强贞烈,不愿再屈身与人,甘愿被休弃。是以,姚氏独自抚养幼子长大至今,而托臣妹代为隐瞒,分娩之日的大夫稳婆均是臣妹寻的可靠之人,时间日期刚刚吻合,绝无错漏,那孩子定然是韦侯之子。” 听到此处,皇后已经明白了,讽刺一笑,却依然端着平和的面孔为高阳补充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高陵知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便想出手断了姚氏回府的后路,那姚文选是姚家幼子,敲山震虎,好一招恨棋!竟是连本宫的儿子都牵扯进去了,皇上,您看如何惩处?”皇后狠狠的咬“惩处”二字。 皇帝为难的道:“高陵生性纯良,如何会干出这样的事情?她抚育皇室血脉有功,又不求让韦拂入皇室玉碟,甘愿让她屈居郡主之位,朕对她有愧啊!” “皇上此言差矣!”默然在一旁的沈谦突然出声,“高陵公主若真像皇上说的那般淳厚善良,那她怎么会勾结三皇子妄图栽赃太子,让太子背上恶名呢!” “什么!” 帝后双双起身,震惊的看向一派坦然言之凿凿的沈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生死一瞬 皇帝不复刚才的好脸色,立马铁青着脸质问沈谦,皇后心里震惊之余不免内心欣喜,面上却做忧虑不信状,连连发问要求沈谦细细道来。 “沈谦若没有足够的证据定然不会栽赃构陷皇子与长公主,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端看皇上您信是不信了!”沈谦拱手眉目刚毅,嘴角扯出一丝凉薄的笑意。 皇后肃着脸,道:“世子快快道来,若是证据确凿陛下自是会查明法办,若你只是随口诬陷,那么,即使是看在高阳长公主的面子上,你今日也休想离宫!” 沈谦目光移到皇帝身上,只见他身形微动,沉吟片刻默认了皇后的决议。 “那沈谦便冒着大不敬之罪如实道来了,且问不知皇帝陛下可还记得三月以前的那场赈灾义举?” 皇帝问:“可是国子监学生,自发组织赈济因洪水而从徐州逃难而来的灾民?” “陛下英明,那场赈灾义举说是国子监的学生主动请求的,其实不然。据臣得知,应是太子殿下。”沈谦道,心里想着的确是太子做的,其心如何不得而知,确有善举也应当夸赞。至于做戏的成分有几何,沈谦到不关心,储位之争已是油锅下肉,必是死的死伤的伤。 “皇儿?”皇后诧异,心里微微一动,道:“皇儿既然有此善举为何不如实告与本宫与皇帝?而你又是如何得知?” 沈谦道:“树大招风,太子未免在朝中提出招人弹劾,或是以为他另有目的而否决,便私下找到了太傅大人,请求他代为赈灾!” “你是说宋毅?宋将军?”停顿片刻,皇帝了然道,“将军向来仗义执言,这次却瞒得朕好生辛苦!听闻宋家两位公子与你府上交好,如此看来,你知道内情便也是理所应当的。” “是,太子提议之后便暗自派了人手,又找到国子监掌议姚文选请他组织此次义举,姚家公子自然是点头应允的,而赈灾之后国子监声名大振,百姓得了实惠,自然是双赢的局面。岂料,国子监有位学生在赈灾途中惹恼了李国公府上的公子李禄,李禄霸道蛮横,那位学生好生可怜,被打得重伤至今难以下床。是以,国子监的学生们群情激奋要求讨回公道,而此次福瑞楼之行便是调和两者关系的会面,由京卫指挥使马大人的公子马宏做东调和,而后来福瑞楼大火学生们受伤,陛下您也知晓了。” 皇帝眯着狭长的眼睛,胸膛起伏不定,一掌拍下案桌,怒道:“无视王法,败坏家门,如此恶少难逃严惩!” “皇上英明!那韦侯府上的家将不过是他们虚晃一招罢,幸而当时微臣也在曾福瑞楼,我识得的一位得力管事正是三皇子府上的幕僚,至此,微臣才明白此次事件的真实目的。”沈谦嘴角含笑,眼神中充满寒意,冷冷道:“他们并不是针对的国子监的学生们,而是他们背后的太子!试想什么人会对太子坐稳储君之位寝食难安以致行凶呢?除了图谋皇位之人,微臣不做他想!” 皇后惊呼一声,顿时眼泪扑簌而下,颤抖着双唇脸色惨白,哭着跪倒,匍匐在地,哀哀戚戚的喊道:“枉费本宫对他视若己出爱若亲子,没想到,他竟是如此薄情寡义之人哪!皇上!皇上!求您做主开恩,太子淳厚良善,行当行之举为百姓谋福祉,临了却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欲处置而后快啊!求皇上体恤开恩哪!” 皇帝皱眉叹气,亲自扶起皇后,道:“你这是为何?朕与你夫妻一体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加害皇儿?皇后素来仪表大方得体,怎的现在如此失礼?” 皇后摇头不肯起身,哀哀啜泣不已,道:“求皇上怜悯臣妾,臣妾与皇帝只这一个孩子,臣妾不求他能在陛下百年之后君临天下,臣妾只求他平安康健啊!”随后忿然说道,“既然这个储君之位如此羡煞旁人,以至于暗箭伤人连累无辜学生,臣妾还求皇上赐皇儿封地让他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罢!好歹也留下一条小命儿呀!”说罢,皇后连连磕头哀求,额头上都沁血了还不罢休,沈谦与高阳公主俱是不忍直视。 “皇后这是什么话?!朕亲自属意的储君人选难道能说变就变?大丈夫在世,若遇到困难就磕头败退那还有何颜面存于世间?太子是储君,是将来要继承大统之人,必然是刚毅果决之人,此等磨难必是能凭借其聪慧睿智逢凶化吉,皇后作为一国之母必得母仪天下看顾太子,勿要再作此言论了!”皇帝一番话铿锵有力,眼神透出的果然和狠厉让沈谦不禁点头,现在到显得还有几分君王之气了。 “来人,将皇后送回寝宫好生伺候,朕与长公主和世子还有要事要议!” “是,奴才遵旨!”贴身大太监扶起跪倒在地的皇后,轻轻道:“娘娘小心身子,奴才送娘娘回宫罢!” 待皇后离去,皇帝才将来龙去脉让沈谦一丝一毫的理清说来,此刻既感叹于沈谦的洞若观火又愤怒与三皇子的野心勃勃,心里又焦又虑,不免急火攻心,眼前一黑,一下子捂着胸口瘫坐在了圈椅上。 “皇上!” “皇兄!” 皇帝摆手,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余力,疲乏的闭了闭眼,道:“此事朕已知晓,往后自有论断,时辰不早了皇妹和侄儿尽可离去!” “是!臣臣妹告退。” 出了宫往府邸去,已是拂晓了,天际线微微泛白,安静的街道上只有哒哒的马蹄声。高阳与沈谦俱是累极,身体疲惫不已内心更是不堪重负,沈谦还好,进宫之前已有算计,皇帝的反应均是在他意料之中,而高阳,她本以为最多不过严惩那个贱人一顿,却没想到掺杂了皇位之争,生在皇室,她最害怕的莫过于此当年为了皇位为了后秦死了成千上万的人,她亲眼所见就不下百余人,如今才安稳了几年又有卷土重来之势,靠着马车的后垫,侧头微微望向自己的儿子,高阳目光温柔缱绻,她想,江山代有才人出,儿子都能独当一面了,她和夫君的确是老了。 “公主世子小心!” 一声怒吼,马车震荡,一只利箭划破长空直直冲入马车之内,锋利的箭矢凌厉的剑锋,沈谦耳朵微动,眉头深锁,面上一惊,迅速将对面静坐的高阳扑倒在榻上。 “谦儿!” 沈谦盖住母亲的身子,额头已然见汗,摇头道:“母亲放心,我无事!” 高阳自然是不信的,面色焦急的推开沈谦,欲起身察看伤势,未料到第二只箭第三只剪层层叠叠不断射来的利箭刺裂马车。 “谦儿!我们得出去,这样躲在里面无异于引颈就戮,迟早会伤到的!”高阳摔倒在榻上,服饰繁琐难行又累赘,她幼时也曾与千军万马之前面不改色,当即便扯开外衣卸掉钗环。 沈谦当机立断,摸出藏于塌下的匕首起身一滚,伸出右手斩断马车的缰绳,再这样下去她们只有为人鱼肉的份儿,如今当务之急便是保护母亲离开才是!沈谦心里这样想,手上动作半分不慢,因和贺戚骆学了半年的功夫,虽不能近身搏斗,但已然是耳聪目明,不然也逃不过刚才那直取人性命的利箭,那箭矢上寒光熠熠想必并不是普通箭头。沈谦咬牙,一把抱过高阳,搂着她的背捂住她的头往地上滚去。 侍卫见公主和世子出了马车,三匹拉车的骏马早已飞驰不见,消失在街头。如今刚刚天亮,街道上并无闲杂人,刺客黑衣蒙面刀刀见血,府里的侍卫虽功夫不错但也难敌对手有备而来。 “公主世子!你们快往东边去,我等必定奋死掩护!”侍卫头头大喊,如今只有他身上还未挂彩,持剑与贼人搏斗。 沈谦眸光一亮,屈起手指吹动口哨,高阳起身拉紧沈谦,沈谦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侍卫层层叠叠的将两人围在中间,阵型往东边移去。 “母亲勿虑,那东边乃是贫民巷,地段复杂难行,寻常人第一次进去必定会被转得晕头转向,我们一定可以借此逃过一劫的!”沈谦低声道,随即侍卫头头剑锋一改,凌厉出击,沈谦借势拉紧高阳夺路而逃。 哒哒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身后的刺客身手矫捷步伐轻盈,举着寒剑直扑而来,沈谦神色凛然,丝毫不惧,拉着高阳窜走与大街小巷之间,他身形灵活又才思敏捷,贼人虽死死盯着他直直追去,却屡屡受挫。 “吁!” 枣红色汗血宝马狂奔而来,沈谦一跃拉住缰绳,高阳幼年与逃跑之上也颇有心得,沈谦一出手,她便迅速翻身上马,贼人已距离米开外,高阳反手拉住儿子,沈谦借力踩上马镫。 “驾!”骏马飞奔转眼间已离开数十米。 嗖!一声划破空气的离弦之箭带着寒气而来,贼人见追不上俩人,心有不忿恐不能交差,搭箭而射,劲头用了个十足十。 沈谦暗道不好弯身护住高阳,握紧缰绳手上青筋暴起。 “唔!”一声闷哼,身子晃动了下,沈谦已是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公子眉目如画,白衣胜雪,衣襟上却沾染鲜血点点,鲜衣怒马本是豪气万丈,而如今胸腔横穿一把利箭,似有黄昏落日之景。 “牡丹江,禾苗空;牡丹紫,禾苗死”远处似有童谣传来,敲着竹板韵律十足,童声清脆,嬉戏打闹却咬字清晰,节奏欢快不似凡音。 沈谦耳边轰隆一响,随即失去意识似是堕入了无边黑暗之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伤重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谁唱的曲儿,如此之好?梦中歌声隐隐绰绰,哀怨凄婉之余还带着些许的认命,浅唱低吟,高低起伏,直道尽情之苦乐。 沈谦紧紧闭着双眼觉得他似乎又飞升上空了,他看到母亲伏在父亲的肩旁低声啜泣,他看到妹妹在他床头嘤嘤哭泣拭泪,贺戚骆贺戚骆呢?他在哪里?沈谦的心轻飘飘的,他觉得有人在撕扯他的灵魂,轻轻的,他无奈的放弃了抵抗,伸出了双手。 “哥哥!”沈菀拉着哥哥的手,轻轻的挨了上去。 “世子爷的脉搏已经很微弱了!”太医院的院首领着一众太医,刷刷跪倒。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的身子还有温度,他还这么年轻,他怎么会死呢?!”高阳从丈夫的怀里起身大吼,指着地上低着头待命的太医眼神狠厉绝望的说:“你们快救,不管是施针也好,开药方也罢!无论如何要救活本宫的儿子!否则” “疏桐!”沈侯出声打断她,搂着她的肩膀,哀伤的低眉,道:“若谦儿只有这个福缘,也是他的命罢了,你怪罪他们有何用处呢?儿子还躺在床上呢,你去跟他说说话吧。” “不!”高阳挥开丈夫的手,满脸泪痕,捂着脸坐倒在椅子上,哀声哭泣。 以往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全然不见,整个屋子乃至侯府都静寂的可怕,谁不知沈侯和高阳公主多年恩爱只留有一个嫡子,如今唯一的独苗苗重伤不治,谁还笑得出来呢?谁还敢呢? “谦儿!” 屋子里的人纷纷侧头,沈侯看见来人是谁后轻轻的舒了一口气,急忙上去询问:“可请来了大师?” 那一声浑厚低沉的声音来源正是才踏入房内的贺戚骆,他的后背衣襟全部汗湿,却顾不得回答沈侯的话,点了点头,随后便迈着大步朝红木拔步床走去。 “大师,可否救救我儿?”沈侯见到后面着僧袍的和尚,恭恭敬敬的问。 高阳公主擦了一把泪水,喜出望外的跑出来,扶着红柱迫切的询问道:“大师可有法子救回我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慈悲心肠,会救救他的罢!” 一身半旧的僧袍,两道似染着白霜似的的弯眉,脸上带着极深的法令纹却面目慈善含笑,望清大师微微向向她问话的两人见礼,嘴角带笑眼睛明亮清澈,道:“府上公子与贫僧投缘,今日为着他与佛门有缘也好,既是还贺施主的人情也罢,贫僧尽力一试。” “大师快请!”两人相视一笑,俱是侧身让路,严肃正经如沈侯,此刻也是笑容中依稀带着泪水,高阳公主捂住嘴巴,满目含泪。 贺戚骆走进床前,沈菀拭泪退下,童颜不停更换着沈谦额上的冷帕子,双眼不停的掉泪,边换边哭边擦着眼泪。 看到是贺戚骆来了,撇着嘴带着哭腔问:“贺少爷怎么才来?公子都念叨你许久了”说完,泪眼模糊。 贺戚骆眼眶一热,低下头掩住了自己的表情,轻轻俯下身挨着沈谦的脸颊,悄悄的摩挲几许,别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心里只求他快快醒来,如今,沈谦自顾自的躺在这里,而不知面前的人的世界却已经快要天崩地裂。 “大师,拜托了”贺戚骆起身,脑子里全是嗡嗡的声音,只还记得说:“他对我来说事关生死您” “知道啦!”望清伸手把脉,低声回了一句,“他与佛有缘,命不该绝!” 沈谦不知道他怎样醒过来的,只知道童颜把那位大师夸得天下有地下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他只得靠在床头微微一笑,听着沈菀和童颜如何把那位大师吹得天花乱坠。 “若是我该醒那自然是死不了的,断没有你们这样把人奉若神明的。”沈谦脸色仍然苍白,但比起濒临一死的时候来说,他已经好上太多了。 沈菀不答应了,举着药碗道:“哥哥这条命是大师救回来的,可不准这么忘恩负义。” 沈谦无奈,只能道:“好好好,是我错了,你们那位大师定然是活神仙下凡,经不得我们这些凡人指摘的!” “本就如此!他救回了我的宝贝儿子,在你娘亲我这里他就是活神仙!” 沈谦微微起身,嘴角含笑的看着母亲走进,沈菀放下空空的药碗,童颜赶忙端来了绣墩。 “娘亲无事么?可进宫去回禀了皇上?”沈谦问。 高阳捧着沈谦细滑的脸蛋儿,恨不得像他幼时一般亲他一口,男女大妨,却只得拍拍他的脸蛋儿,温柔的道:“这就不用你担心了,是谁做贼心虚妄图杀人灭口?皇上自由论断,你当务之急就是养好身体,娘可再也经不住这样的惊吓了。” 沈谦安慰她:“我年轻力壮的自然好的快,到是您,看着瘦了些许。” “就是!”沈菀收到哥哥的眼神,立马挽着高阳的手,道:“母亲您看着清瘦了好多,可得好好休养休养,哥哥的事儿就交给我吧,有我每日盯着他吃药呢!” “这样再好不过了,你哥哥倔脾气怕吃苦,你可得帮我好好看着他。”高阳拍拍女儿的手,眉目间尽是一片柔和。 “母亲您快去躺躺吧,看着气色也是操劳过度所致!”沈菀劝道。 沈谦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之后昏迷的几天,无一不是母亲在旁边衣不解带的伺候看顾,有时候隐隐约约的醒过来,模模糊糊的,却总是看到她在悄悄拭泪。可于公主而言,有这样的儿子,她既于心有愧却又深感幸福,只求好好的把儿子给盼好了,自己可以放心的收拾该收拾的人去。 “有你们俩兄妹呀,母亲已经很知足了。”回想外面的风言风语,高阳由衷感叹,生那么多又如何呢?只要有这俩个贴心宝贝,她的人生已经完整得不能再完整了。 把母亲劝回去歇息之后,沈谦渐渐的也开始有些许困意了,他失血过多身体发冷,且醒来之后嗜睡多梦,常常是聊着聊着就合上眼睡了过去。 沈菀轻轻的给他拉好被子,沈谦已然闭着眼眯过去了。看着哥哥平静温和却精致的面容,沈菀坐在床头轻轻感叹,“大抵生得好的人都是命运多舛的罢,只愿哥哥你不似那些薄命的红颜,好好的活下去罢!” 童颜拉好睡帘,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大人,暗影他们失手了。”一个低沉嘶哑的声音在黑漆漆的屋内悄然响起。 唤作“大人”的人负手而立,转过头,浑身冷冷的气息像是从暗洞里爬出的毒蛇,华丽冰冷。 “杀了沈谦也是无用的,皇上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现在出手,呵呵,太晚啦!”他的声音像是撕扯着破旧的牛皮一般,让人很不舒服。 “那我们还要斩草除根吗?” “现在已经是块儿鸡肋了,留之无用弃之可惜,他进了沈府我们就已经失去了先机了。” “大人,沈府的家将绝非是我们的对手,这次失手兄弟们也很懊恼,请大人们再给我们一次机会!”黑影单腿下跪。 “那你们可斗得过贺戚骆?”一声冷笑,他道:“对上他,我们半分把握也无。” “是属下的过错!若不是那汗血宝马横空出现,他已经是属下们的刀下亡魂了。” 玩弄着手上的玉扳指,‘大人’冷笑道:“一群废物!败就是败了,找什么借口!” 黑影咬牙低头,狠狠的捏住拳头。 睁开眼,便触到些许炙热的眼光,沈谦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沈谦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棱廓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低头掖好他的被子,贺戚骆摸着他的额头,道:“烧已经退下去了,晚上别蹬被子,很快就会好的。” 沈谦却不依不饶的拉住他的手,微微一笑,“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贺戚骆轻声叹息,说:“我怕再也看不到你了。” 沈谦心里一凉,想到那种被抽离灵魂的感觉,他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死去,面上表情未显,心里却忐忑的紧。 “若是,若是我真的醒不过来就这样去了,你待如何? 贺戚骆喉咙一紧,像是活活吞下一块冷冽的石头一般,从舌苔一直痛到了心里。 若是以往,沈谦必然读不懂他的意思,可早已经历跨越了生死,他看得清清楚楚,贺戚骆他因为自己的话而很痛苦。 沈谦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轻轻敲了一下床头,眼睛里闪烁着微微的痛苦和笑意,道:“开玩笑罢了,看,我已经敲了木头,不会是真的!” 贺戚骆欲张口说出心里话,话到嘴边,见着沈谦轻松的表情,却直直转了一个大弯儿。 “伯父伯母很担心你,你是沈家独子,你要为这个家好好保重自己。” 沈谦眉头一挑,点头应道:“自然是如此。” 贺戚骆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鸭子一般,想嘶吼却语不成调,他只好眷恋的用眼神游走在沈谦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之间,他在窥视。他想,若是谦儿他有一点点的表示,他一定会开口的。开口说:因为爱你而害怕失去你,因为深爱你所以承受不起。而你,可有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不一样的喜欢? 沈谦说:“你去帮我报仇了吗?” 贺戚骆顿了一下,摇头,道:“他们会付出更惨痛的代价,你放心。” 沈谦说:“那你觉得我揭穿他们的阴谋,做得对吗?有打乱你们的计划吗?” 贺戚骆眼睛里的愕然一闪而过,随即归于平静,他说:“没有,你做得很好。” “哦?是么?”沈谦顿时失去了打探他秘密的兴趣,拉了拉被子,说:“我有些困了。” 贺戚骆起身,端起已经晒凉的药碗,说:“喝了再睡吧。” 沈谦点点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贺戚骆手里的蜜饯却没来得及递出去。 他想,他们之间有隔阂了贺戚骆从未读懂过沈谦,他对他们之间的生疏无能为力。 沈谦睁着大大的眼睛枕着自己的手臂,月上柳梢头,他仍未有些许睡意,白天睡得太多,他现在到是精神得很。他不过就想从让贺戚骆诚实的向他坦白身份罢了,这有何难?若是他开口,他一定会倾尽全力襄助。沈谦垂下长而浓密的睫毛,可他并为得到想要的答案,贺戚骆对于他,终究是有所保留的罢。 沈谦没有说贺戚骆我对你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而贺戚骆也不知道,他对沈谦那“一点点”的喜欢已经让沈谦洞若观火,他不忍心阻挠沈谦的青云之路,他也舍不得沈谦卷入他那无穷无尽的算计斗争中,他不得不将所有隐瞒下来,他的来历他的身世,还有,他对他的爱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事后算账 与沈谦预料的相同,御史台弹劾李禄仗势欺人的奏折像雪片一样飞到了皇帝的案头,李国公放纵子弟于天子脚下横下霸道,府上家丁更是狗仗人势没少干出欺男霸女之事,李国公一家从奴才到主子均被御史台拿出来数落了再数落,从家国大义到李国公近来宠爱小妾,御史大夫们发足了功力誓要把李家官职一撸到底。 皇帝自然不是把眼光放在李禄闹市横行的事情上,他也懒得听百官整日打口水仗,有声讨李家的自然也有为李家开罪的。而皇帝根本就不想在这这些小事儿上费工夫,朱笔一批,以李家家风不正为由直接将李家开国丹书铁劵收回并下旨李家从这一代开始降等袭爵,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李家再是开国功臣,也只得跪谢接旨的份儿。皇帝所着眼的,正是沈谦那日所言之事,若不是高阳公主与他一母同胞感情颇深,沈家诗书传家家风清白,他是决计不会相信有人敢公然陷害太子意图皇位,他不会直接下令拿人,此时他才明白,皇室表面上一片祥和之态其乐融融,实则底下暗流涌动,他亲自定下的储君遭到质疑,而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三皇子暗藏实力心思深沉,若不是高阳公主一行在皇城脚下遭到行刺,他大概还真的想不到他的儿子中居然有此等‘佼佼者’?! 皇帝掩藏好一切只装作不知,皇后却早已明白内幕与太子暗自谋划,力求一次拉对手下马,撕开那些伪君子的面目巩固皇太子的地位。 “大哥,如今朝内已然分作好几派别,父亲每日上朝听得那些文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头都大了,我看哪,这天下安稳不了多久啦!”宋继宗捏着棋子,笑着落在棋盘上。 屋子里烧上了地龙,俩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只着单衣便已经是微微冒汗的了。贺戚骆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道:“水池子里的水不浑,怎么能浑水摸鱼呢!” 宋继宗噎了一下,同样放下青瓷蓝底杯,苦笑道:“本是大道为公行正经之事,大哥你说的我们像是趁火打劫的小瘪三儿一般,我实在是膈应!” 贺戚骆挑眉,食指与中指摩擦着之间的黑子,微微摇头:“名不正言不顺,可不就只能如此么。” 宋继宗惋惜道:“为何不拉沈谦入伙,以他之才华见识与我们而言正是如虎添翼,大哥你又何愁不能夺回自己的东西呢!” 贺戚骆落下一子,宋继宗定睛一看,满盘皆输,此招绝杀! “你只顾着看到他的才能,你又何尝想过他愿不愿意呢?后秦王朝在一天,他便是一天的天子骄子,他与皇室到底是血脉相连,你可有把握让他大义灭亲?”贺戚骆嘲讽一笑,“于我而言是杀父弑母的血海深仇,于父亲的旧部而言是忠肝义胆的维护之心,于沈谦呢?不过是交好而言,论起来,不值当!” “大哥我瞧你们俩关系似乎不同,我还以为”宋继宗长叹一声,“不说两肋插刀了,倾囊相助总算得上罢。” “别说了,他有他的青云之路,我是不会多加干涉的。”想到沈谦那晚对他淡漠的眼神,他直如心口插了一把刀一般,每当他思量几分,那把刀就会深入几分。 宋继宗拍桌一笑,道:“可叹你还是骁勇之人,你倒是仔细想想,若我们成事,那沈谦的锦绣前程终究会被你付之一炬,何谈安稳人生呢?依兄弟我看,趁大事未成,早日与沈谦坦白拉他入局,以他的能力早晚会名扬天下!” 贺戚骆抬头,深深的看了宋继宗一眼,语气平淡的问:“要是我们失败了呢,谋逆大罪,我是不怕千刀万剐的下场了,你们也早有退路,他呢?” 宋继宗楞了片刻,看到贺戚骆刀刻一般的棱廓上出现许久不见的温情,大概是冬日的阳光反射到雪地上过于刺眼,他听到一贯性格冷硬的大哥说“但求他一世安稳,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望!” 宋继宗觉得他喉咙发涩说不出话来了,他应该是染上风寒了罢,不然怎么耳朵嗡嗡作响呢! 沈谦躺在床上几日早就发腻了,他胸口上的箭伤还未愈合,微微咳嗽就能牵动伤口,精致的眉头轻轻一皱,高阳的眼泪就扑簌而至,再强硬的女人她抵不过母亲这个角色的软弱。沈谦只好喝着苦到心里去的药汁儿,听沈菀念那些酸得不能再酸的酸诗。 “贺哥哥呢?感觉许久未见他了。”沈菀看着哥哥一脸不能忍受的表情,只好放下书册,转移话题。 沈谦微微侧头,道:“大概是到年底了,军营里事情繁忙罢。” 以往再忙都会来府上监督沈谦的练功,前些日子俩人还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如今看起来冷淡了不少呀。沈菀偶尔能和沈谦插科打诨几句,要是沈谦真的严肃正经起来,她是断然不会去触他的霉头的。 沈菀温婉一笑,轻轻的拍了拍沈谦的被子,道:“哥哥可要听听近来京城百姓街头巷尾的谈资?” 沈谦了然一笑,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得像宣纸一样,但逐渐长开的相貌隐隐可见后来的风华绝代。 “是关于高陵公主的?”自从被贺戚骆教导了一番,沈谦再也不将鄙夷之色带与脸上了。 沈菀点头称赞,“哥哥猜得不错!韦侯家的事情那是纸里包不住火的,眼看官司都打到御前了,怎么还能盖得住呢?姚家小公子堪堪五岁,生得是圆润可爱教得是明理懂事,韦侯年近四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嫡子,以前是不知,如今把姚小公子拉出来一看,怎么能不争呢?高陵公主才坐稳了侯府夫人的位置又如何会拱手让人呢?依我看哪,俩人就差没在御前打起来了!” 沈谦摇头道:“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了,姚氏虽养大了孩子,可保不保得住还有待商榷呢!” 沈菀大吃一惊,道:“这是为何?韦侯休妻在前,又不是她的错!” 沈谦道:“这世间对女子的束缚太多,姚氏经此一遭怕是再也难嫁了,姚家也算是清贵之家,若是此事没有捅破之前,以他家的势力手段足以再给姚氏寻一门好的亲事,只是嫁得远些罢了。可现在韦侯跳出来抢夺儿子,姚氏当日费劲心力生下一子,到如今来看难免会被人指摘心机太重!再说,皇帝与高陵公主的事情你也是略有耳闻的,若是惩戒公主让韦侯休妻,那韦拂该如何自处呢?是继续当母亲被休弃的郡主,还是让皇帝冒着被天下人唾骂的风险认回韦拂封她做公主呢?此事皇帝错在前,并不好评判。是以,有些人才这么有恃无恐!” 沈菀难过得不说话,如沈谦所说,这世间对女子太不公平,男人所犯下的错大抵都会推到女人身上来。当初若不是韦侯投机取巧誓要为皇帝分忧,又怎么会休掉原配让高陵上位,若不是高陵忌惮姚氏又怎么会纵火伤人?只恨韦侯当初被功名利禄熏黑了心,竟是连妻儿都可以舍弃的渣人! 高阳近日却茶饭不思,就是因为没有捉拿刺杀他们母子的幕后凶手,她简直是夜不能寐。想她也是开国第一位长公主,养尊处优多年竟是没有人把她放在眼里,连她的儿子都敢害,真真是活腻味了! “夫人不必过于忧虑,公道自在人心,因果轮回,你得相信命!”沈侯这样安慰她。 没想到竟是换来高阳的一顿数落,“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若不是我儿机智命大如今早已魂归九泉!命?本宫从来就不信命,我命由我不由天!开国之初本宫也曾跟随先皇横刀立马奔波于战场,岂是由他这些黄口小儿能糊弄的?哼,胆敢害本宫的儿子就要承受得了本宫的手段!” 高阳咬牙切齿,眉眼狠厉,随即话锋一转,眯着眼盯着夫君,道:“莫不是你以为本宫和儿子双双归西你就能纳新人入门了?如此不把本宫娘俩放在心上,你居心何在?嗯?!” 沈侯一把年纪还要担负着哄妻子的重任,想他年轻之时也是风流倜傥学富五车,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不说,还是天底下最贵重的‘林妹妹’,配与他为妻,他不是没有反抗过,反抗无效便只有逆来顺受了。到最后觉得这种日子还不错,就这样一日一日的过过来了。现在遥想当初新婚之初,高阳担心他反感她的身份和请旨下嫁的做法,很是温柔小意了一段时间,现在仔细咂摸,便觉得犹如黄粱一梦啊! 高阳见夫君一脸怀念的模样,剑眉倒竖,气势如虹,大怒道:“莫不是真的存了此等心思?是哪个狐狸精不要命了,本宫不把她扒皮抽筋这辈子就不姓姜!” 沈侯头疼,道:“有你一个就足够了,哪还有别的心思呢!你好好照顾儿子才是,那些‘扒皮抽筋’的话岂是妇人能时时挂在嘴边的?贵为公主整天吼着打打杀杀,你也是为人母的人了,不能再如少时一般稍有不如意就意气用事了,女子持重,你可曾有半分?” 高阳顿时蔫儿了一般,垮下了肩膀,眉眼都不见了刚才的十足精神头儿。 “你真是嫌弃我了?我知道,你就惦记着你温柔可人的小青梅” 沈侯头大如斗,立马搂过爱妻安慰,“你我成亲十余载,我可曾嫌弃你半分?若不是你做错了平时我怎么会舍得数落你?什么小青梅,不过是幼时的玩伴罢了,也值得你惦记这么些年?好了好了,都是老夫老妻了,你莫不是还要我背着你在屋子里转圈儿哄你?” 初初新婚之时,俩人好得蜜里调油,高阳性情率真有趣,眼光不似平常女子那般只盯着自家这一亩三分地,论起朝政来头头是道语言犀利直白,往往沈文还不若她剥丝抽茧看得清楚。沈文科举出身既有文人的放荡不羁又有谦虚自持的一面,如此登对的二人怎么可能不恩恩爱爱?有时候也会有摩擦,高阳毕竟是女子,使起小性儿来比起其他女子不遑多让,她是公主之尊,那时沈文还未封侯,公主的手段通常是把驸马赶到书房去睡,习惯了温软香玉在怀,冰冷的床榻每每让沈文抓心挠肺,只得百般讨好,这背着人在屋子里绕圈儿就是曾经你侬我侬之时的玩耍了。 高阳闻此言,想到了曾经,破涕为笑,眼睛里迸射出属于少女羞涩的光芒,眉眼间风情万种,仰着头靠着丈夫,她只觉得此生心满意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养病之中 因是长公主家的世子被刺,皇帝雷霆之怒下撸了数名官员的职务,其中文臣武将均有,不偏不倚,既然是相互推脱,那就都一一论罪好了,这是皇帝继位数年来对付官场老油条们的心得了。 因为天子之怒,京城内有些人已是人心惶惶,以至于年下行贿受贿的好时机都闭门谢客了。而清正廉洁如国子监祭酒姚光正大人也是如此,作为纵火案的头号受害者和皇室丑闻的牺牲者,此次又是将公主世子牵扯进案的源头,在沈侯府允许探望受伤世子的时候,姚大人亲自登门。 “姚公子可好?”沈谦披着外衣靠坐在榻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恰似窗外的暖阳一般,如故人寒暄般问候面前稍显拘谨的姚文选。 “在下很好,只是连累世子受伤,很是惭愧!” 姚文选比沈谦大上个两三岁,虽也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但在这百闻不如一见的沈世子面前,他却有些自惭形秽了,那些美好的字眼儿,比起眼前的人来说,他用着算是亵渎了。 微微拱手作揖,姚文选郑重的谢过沈谦,道:“多谢世子相助,若非世子耳聪目明辨明真相,莫说是还学生们一个公道,便是死在那处也是极有可能的!” 沈谦摆手,道:“恰好碰上罢了,不值得姚公子放在心上。”微微一笑,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若非要找个恩人呢,我这里倒有个人选可让姚公子借鉴参考!” 沈谦风趣温和,姚文选也不会过分拘束,顺着沈谦手指的方向坐上了铺着白雪一般好颜色的羊皮椅子,嘴角带着笑意,眉眼温柔,道:“哦?愿闻其详!” 沈谦道:“贺戚骆,你识得的。” 姚文选这次却是真心实意的笑了,眼睛里都是闪烁着的笑意,道:“早知世子说的恩人是他我就不接这个话了!” “你们很熟?那天我也好似听说他早前在福瑞楼碰到了你。”沈谦身子微微坐直,抿了一下嘴唇。 姚文选说:“我与贺戚骆那是早些年的交情了,早就在他口中听说过世子您,今日总算是百闻不如一见了!” 沈谦挑眉:“既然如此,你直呼我姓名就好,世子来公子去的,我也是不太喜欢这种生疏的!” “岂敢岂敢!”姚文选连连拒绝。 沈谦微微一笑,道:“我有字的,唤我廉之也可!” 姚文选轻轻呼了一口气,笑道:“如此好多了廉之?也是好名字!只可惜我家祖上有训,男子不到二十不取字的!” 两人一来一往的交谈着,姚文选卸下了来时的拘谨束缚,在沈谦营造的轻松交流的氛围下,逐渐开怀了起来,两人最后还约好了后几日一道切磋棋艺,论起棋来,两人竟是相逢恨晚,大有棋逢对手之势,奈何姚光正大人在前厅与沈文话别,请小厮来喊姚家公子一道回府。 朝内外因着连续的风波有山雨欲来之势,老百姓却没有这么大的心思,已到腊月二十九,正是年味儿十足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洒扫干净置办了足足的年货,街道上有些清冷,却挨家挨户张挂着红彤彤的一片过节喜灯笼。 今年沈谦受了重伤,九死一生挽回了小命儿,公主和侯爷都特地安排了去金山寺上香的行程,还是沈菀站出来拦着,说还愿不急这一时半刻,佛祖大概也想趁着年节歇歇气儿呢!还是等自家哥哥伤口好的差不多了,自个儿去还愿还显得比较有诚意。如此大恩,草草拜过岂是对佛祖不敬而言语语。 “就你这丫头规矩多!”沈文道。 “也好,谦儿还未见过望清大师呢,是得好好拜见拜见!”高阳公主同意了这一提案,沈谦沈菀齐齐松了口气,还想过个安稳年呢,就别使劲儿折腾了。 贺戚骆带着厚厚的年礼来拜年,摆在庭院里众人一瞧,稀奇的山货,南方的丝绸,吴道子的书画和早年几近绝迹的孤本,竟是不一而足,大有以数量取胜之势! 高阳公主很是满意,摸着鲜亮的彩锦乐开了花,直说道春裳有了好料子了,又喊来府里的绣娘说要做个什么样的款式。沈菀悄悄的摊开吴道子的真迹,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又仔仔细细的鉴定过绝非赝品后,就叽叽咕咕和流云商量着怎么把它要回自己的私藏里去。 还是沈文比较淡定,和贺戚骆攀谈起来,问:“为何这时候拜年?可是要出远门?” 沈谦将手伸到泛黄的纸业上轻轻摩擦,耳朵微红,悄悄的动了一下。 “回世伯的话,皇上年前调中军南下调防四川,也就这几天就要启程了,所以提前给府上拜个早年,还望世伯勿要见怪!”贺戚骆拱手。 沈谦手指微动,绑着纱布的伤口好像开始发炎作痛。 沈文抬手,对于贺戚骆,他一直都是比较赞赏的眼光,不然也不会让他做沈谦的武师父了,陪读又陪练的。况且于沈文来说,不仅欣赏他的刚毅勇猛,进退有度,更惊讶于他的是作为一个善武的军人还有着谋士一般的头脑,此人非池中之物,早晚飞黄腾达,沈文有时候暗自惊心。 “皇命要紧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四川乃是险峻扼要之地,你初次入蜀,必得是有万全之策才是!”沈文道,“川人多是勇猛意气之人,当年我游学此处,虽民风淳朴但山贼颇多,贤侄你” 高阳公主打断他,笑着道:“你当戚骆那百石大弓用的是蛮力?比脑子论功夫,他都比你行!” 沈文默然,有这么一个忙着拆台的婆娘,他还怎么侃侃其谈,遥想当年?! 贺戚骆也忍不住嘴角微笑,道:“公主折煞晚辈了!” 高阳笑意十足,拉着贺戚骆怎么看怎么顺眼,纤纤玉指向着那几批颜色鲜艳的彩锦,道:“这彩锦三年才上供宫廷一次,你是如何得的?这彩锦颜色纯正花纹亮丽,若是有这么一个渠道可得,那本宫可要厚着脸皮分一杯羹!” “母亲!”沈菀轻呼,挽着高阳的手埋怨道:“人家贺大哥好不容易给你弄来几批,你倒好,还贪心上了!” 高阳美目流转,凤眼一眯,在贺戚骆与沈菀见来回一扫,捂着嘴笑道:“就你维护你贺大哥,本宫可当足了坏人!罢了罢了,你们小辈顽去吧,我和你们父亲还要去清点库房呢!” 沈菀拍手一笑,拉着沈谦道:“这个好,我们去哥哥的院子里玩华容道罢,双陆也好呀!” 贺戚骆微微颔首,沈谦却摇头,“小孩子的玩意儿!” “走啦走啦!哥哥你怪会装老成,过年过节的松快松快罢!”说着,拉着沈谦招呼着贺戚骆就离开了。 儿女都离开了,沈文才好笑的看着高阳,道:“你又打的什么主意?” 高阳侧目,漫不经心道:“什么主意?我有什么主意?!” 沈文回身坐在椅子上,颇有耐心道:“昨天才点了库房今天又去,难不成你一天点一遍?” 高阳瞪他,挥退了丫鬟们,转身坐到了旁边,低声说道:“你看到贺戚骆就没起旁的心思?” 沈文疑惑,道:“他又不是貌美如花,我能起什么心思?” 高阳拍桌,横眉冷目,气愤道:“你个老不修的!做什么鬼!” “玩笑话罢了,就你当真!” 高阳恨道:“一看你就没把儿女的人生大事放在心上,哎,罢了罢了,有我这样的母亲为他们操劳,你这个拱着手的父亲是可以闲闲心了。” 沈文好笑道:“你莫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不就是看着贺戚骆好,想给菀儿招婿么!” 高阳来了兴致,问到:“你也觉得他不错?我早就观察好了,虽说家世是单薄了一点,可好在人品贵重知根知底呐!别看现在只是个兵头,我倒觉得他是有大造化的,咱们婉儿配了他,不吃亏!” 沈文老神在在的听着高阳说完,微微点头。 “你也同意了?” “不同意。” 高阳气歪了鼻子,伸手就拧上了沈文的胳膊,道:“逗我还逗上瘾了?!” 沈文:“正如你所说,他是有大造化的人,咱们菀儿还是眼低些罢,能过得容易些!” 高阳不服气,虽然在长达数十年的婚姻生活中,她一直得出的结论是得相信丈夫的,但在这件事情上她实在是不忍放弃,想争上一争! “你倒是好生说道说道,论长相家世人品才情,咱们的掌上明珠哪里配不上他了?况且你没瞧出来?贺戚骆那小子八成是对咱们闺女有些苗头的,不然平常年礼能送上这么多这么重?”高阳得意的分析道,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回想贺戚骆踏沈府门槛的次数,那是有目共睹有的呀! “没看出来咱们儿女对他加以维护么?我看这事儿八成可以,要是咱们女儿满意,你可别死脑筋拦着不让!” 沈文却不认同,让他来说,男人对什么时候送什么礼是最没数的,些许时候重了轻了也是常事!况且沈谦与贺戚骆交好,多年来亦师亦友,年礼送得重些就是看上人家闺女了?这从何而来!说沈菀对贺戚骆维护?她性子温顺和善,除了对自家人娇蛮些又何时见她为难过别人? “你等着瞧吧,这个女婿本宫要定了!”高阳却固执己见,颇是为自己的发现而感到得意惊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伤离别 回廊上的风呼呼作响,夹杂着丝丝的白雪,出了温暖的内室,陡然一股寒冷扑面而来竟有些承受不住。沈菀裹着披风带着流云走在前面,童颜推着被绒毯围得严严实实的沈谦随后,贺戚骆单手拎着灯笼走在沈谦的后侧。 贺戚骆握着灯笼杆的手一紧,沈谦那一刻回望的眼神漠然而冰冷,他不知做错了什么,为何会以那样的眼神看他? “谦儿,调防四川是皇上前些时候下的密旨,军令如山,我实在是不能泄露”贺戚骆的声音轻轻的落在单薄的黑夜里,风轻轻的一吹,四处飘散开来,听在沈谦耳旁却是最无力苍白的注解。 “是啊,君命大过天!你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沈谦的话太轻,轻得贺戚骆几乎屏住了呼吸。 在贺戚骆的世界里,沈谦就像是那一盏忽明忽暗的油灯,有时候他给了你清晰的指示让你随着他的方向前行,可一旦他将自己黯淡下去,在茫茫无边的黑暗里,他只能任凭自己失去了摸索他的方向。 沈菀还在兴致盎然的交代流云置好等会儿需要的玩意儿,却不知她后面的二人早已失去了作乐的心情。 未若柳絮因风起,这样下着小雪的夜晚,的确很让人伤怀。这个世界,永远是大部分的人忧愁着,些许人快乐着。而命运有时候不太会眷顾会瞻前顾后的人,他们永远是守着自己的秘密兀自的黯然神伤。 沈菀扔了手上的花牌,轻轻揉了一下眼睛,流云走过去看了一眼更漏,轻轻拿起了沈菀的绒毛披风。 “小姐,很晚了,咱们回去罢。” 沈菀点点头,小巧的打了一个呵欠,眼神有些迷蒙了。 沈谦躺靠在塌上,胸前搭了一个薄薄的毛毯,手上的书已经许久没有翻页了。歪着头懒散的看了一眼贺戚骆,道:“还不回么?” 贺戚骆起身径直朝榻边而来,拿掉了沈谦手中的书册,坐在他的身旁,双手撑着膝盖,沉吟片刻,直至沈谦欲再要开口之时才言。 “我”贺戚骆犹豫了片刻,喉咙像被划破一般难以吞咽,沈谦见此深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用说了,我不会逼你的。” 贺戚骆却丝毫不放的盯着沈谦澈亮的眼睛,眼神幽深晦涩,吐出来的字眼轻飘飘的,“我的生身父亲叫魏徵卿我本姓魏!”轰然一声,沈谦耳边划过惊雷。 “魏王!” 沈谦单手撑起身子,愕然的抬头,贺戚骆的眼睛干净透澈,回望沈谦的眼神没有半分游移欺骗。沈谦静默半响,随即恍然大悟般的释然一笑,口中连连感叹“怪不得!怪不得!” 贺戚骆道出如此大的惊天秘密,本以为沈谦会惊掉下巴从此和他划清界限才是,没想到,沈谦出乎意料般的镇定,似乎是早有设想一般,令贺戚骆不得不疑窦丛生。 “你可是早些听闻了什么?”他一直掩藏的很好,在公主府在将军府,他自以为游走自如。 沈谦道:“我又不傻,你在侯府数年,又和我朝夕相处许久,我很难不怀疑你。” 贺戚骆苦笑,在这些方面他一贯聪明非常,却在该敏锐的地方偏偏生得异常迟钝。论心计谋划,若不是虚长他几岁,贺戚骆到觉得他是骗不了沈谦的。可若是感情贺戚骆摇头叹息,深深觉得自己的前途晦暗不明。 沈谦并不是如贺戚骆想的那般,只是重生这件事情过于失真,他不得不引导他走向一个正确的话题方向。直至前世为止,沈谦都不明白贺戚骆的真实身份,不明白他为何‘野心勃勃’,不明白他为何是姜宸英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对他忠心耿耿生死相随而如今,这个谜题终于得以解开! 魏王!这个姜家王朝最为忌惮的名字,这个隐秘数年成为姜氏禁区的名号。这个曾经号令河山气势非凡的乱世王爷,这个曾经是乱世枭雄举足轻重的常胜将军,这是一个曾经拥有天下的王者,沈谦冷笑,怪不得,这样的解释再没有不通的了,这样一个人的后代怎么能不让姜氏恨不得斩草除根?! 姜成英啊姜成英,原来他竟然无意中帮他解决了如此大的一个心腹大患,可笑他沈谦聪明一世到头来竟被姜成英骗得团团转。若不是再来一世,他竟不知姜成英借了他这把钝刀割了贺戚骆这个傻子。沈谦傲然的抬头,现在,在他知道了贺戚骆的真实身份后,不知道那只狠毒的狐狸还赢不赢得了他!这一世,他占足了先机! 贺戚骆不懂沈谦的野心,只觉得他傲气非凡的样子耀眼无比,狭长的美目散发着深邃的光芒,让他恍惚觉得这个曾经需要他默默守护的人在慢慢的蜕变长大。 “你不怕么?”贺戚骆捏紧拳头。 “怕?有什么好怕的!你从未伤害我,我也不曾开罪与你。莫不说我们是这种关系了,就算是不具名的路人我又何怕之有?你是地狱修罗还是吃人精怪?”沈谦哈哈笑道,“不过是一个想拿回本该属于自己东西的人,一个受害者我有什么好恐惧的?” 这种关系?贺戚骆心里趟过暖流,很想就这样质问沈谦,他以为他们是什么关系? “受害者?”贺戚骆低头闷笑,像是一寸阳光最终拨开漫天厚重的乌云一般,雨过天晴,他看着沈谦单薄的身子,轻轻的捏了一下臂膀的肌肉,道:“是啊,我也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父亲的东西,其余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就是如此简单!” 沈谦没有预兆的,轻轻抚上贺戚骆的眉眼,深深窝进去的眸子像是嵌入巍峨的宝石,看着沈谦的目光就像细细碎碎的阳光洒在久违的雪地上,沈谦想,有这么一双眼睛的人,必不会背叛他罢! “对不起,我逼迫了你说出了真相。你心里很难过吧?”沈谦伸手止住了贺戚骆想要说话的意图,微微歪着脑袋回想:“小时候被菀儿抢了父亲上好的鸡血石做镇纸的时候我就好难过,那种失去唾手可得的东西太悲伤了,那本是父亲奖赏给我的那是属于我的东西,那时年纪虽小,我却依然记得。”沈谦的声音就像是潺潺而过的溪水,贺戚骆那颗早已被激流磨平的心,竟渐渐的回暖起来,本已做好了被人诟病的后果,上天却让他迎来了渴望已久的未来。 沈谦的手停留在他的眉峰,修长细白的手指轻轻落了下来,“我一直觉得,拿回自己的东西是理所当然,无可厚非!” 即使外面是寒风冷冽天崩地裂,贺戚骆的世界刹那间却悄然花开,温暖如春。 沈谦骄傲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像只得意开屏的花孔雀,洋洋得意道:“那方鸡血石做的镇纸,至今还压在我的书案上!” 贺戚骆笑得眉眼柔和,轻轻拍了拍沈谦的头顶,“你从未让我失望。”包括对于我过去和现在,乃至将来,贺戚骆在心里悄悄的说。 沈谦做了一个美梦,梦里他于杏花微雨中与属于他命定的人遥遥相望,他笑,他也笑。嘴角微微掀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他得到了他要的所有! “大哥?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喝酒?”杜阮披着斗篷寻着光线而来,提起灯笼一看,竟然是贺戚骆在院子里饮酒,全身只着一件白色单衣,厚实的胸膛上早已被酒水或汗水浸湿,旁边随意放置的剑柄上已然落满了雪花。 杜阮埋怨道:“身体底子好也不是这样糟践的,不日就启程入蜀了,听闻那里瘴气十足气候很是不好,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大哥你也得为了大家好好保重才是!” 贺戚骆难得的听完了杜阮的唠叨,脸上的笑意却持久不下,呼出的热气与凛冽的寒风结合在了一起,他笑得兀自灿烂。 “华阳呢?让他起来陪我饮上几杯!”贺戚骆难得好兴致。 “这是西山别院,华阳早回将军府啦!”杜阮忍不住大吼,却看到贺戚骆自顾自的饮酒舞剑,根本没有听她这一篇儿。杜阮叹气,拎起灯笼回身给这个酒疯子寻摸酒伴儿。 “可查明了?是否如沈府世子所言?”皇帝回转身子,撑着龙椅目光锐利尖刻。 “启禀皇上,臣等一一查证,虽不能证实三皇子意图谋反,但世子爷所说,臣认为绝无错漏!”皇家也有暗卫,虽不如前朝锦衣卫那般光明正大权柄滔天,但确是皇帝心腹,他们回禀的话,皇帝自然是加以考量的,甚至于是深信不疑。 “逆子!”皇帝大怒,剑眉倒竖,脸上呈黑云压城之势,大手一掌,竟拍断了桌上的玉笔杆子,天子一怒,贴身内侍暗卫纷纷下跪告罪。 “你去给朕盯着他!若有异动马上回禀!”皇帝气息难平,指着跪着的人气愤难当,脑门上几乎是青筋暴起,平素规规矩矩的儿子没想到露出了如此致命的马脚,皇帝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太子纵有诸多不是,但皇帝亲自下旨告了太庙祖宗,岂是一心怀不轨的皇子可以构陷污蔑?皇帝越想越气愤,若不是看在元后的面子上,他就应该直接把人送进宗人府,教出如此不忠不孝之逆子,他还有何颜面百年之后地底下见老祖宗?! “是,臣即可去办!”跪着的人连声应答,道:“皇上龙体贵重,万望皇上保重!臣告退!” 内侍太监伺候皇帝多年,一直坚持着不闻不问的瞎子聋子的身份才得以侍奉到今天,想起皇后的交代和太子的托付,他只得深深咽回了自己的话。做了无根之人这么多年,他却还是不愿做一抹浮萍,既然有人可以帮他达成心愿,他倒不妨受着就是。只是可怜三皇子了,元后一死,人心不古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望清大师 正月十五,高阳因着沈谦伤重之时外面流传着奇奇怪怪的谣言而不满,打着府里温室培育的兰花盛开了的旗号邀了各府的公子小姐夫人太太上公主别院赏花,沈文默然了妻子的决策,因为沈谦还不能起身,这次主动担起了招待男宾客的责任。要知道,沈侯不喜宴席聚会是出了名的,幸亏有一位爱好社交的妻子,靠着夫人外交,于朝政上也是耳聪目明,先皇驾崩多年,他仍然是皇帝面前当仁不让的重臣。 “谦儿,三皇子也来了,你可要见一见?”高阳沉着语气问道,换上了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的鹤麾,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头上的凤钗步摇衬托着整个人熠熠生辉,贵气逼人,就是脸色阴沉的吓人了些。 “母亲可不能露馅,事情是不是他所为还有待论证,您现在还是装得高兴些吧!”沈谦披着紫色羊绒大麾坐在轮椅上,面目如玉,气质非凡,为了不沾上伤寒,童颜还捧来了一条毛毯搭在腿上。 高阳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只得听信儿子的话暗暗沉住气,动辄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既然不能一下子扳倒他,她们此时做的就是需要忍耐。 “那你见是不见?” “不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姜成英拿不准他的性格就不敢轻举妄动,沈谦在明他在暗,此刻天时地利人和,正是好好跟他耍一耍的时候,怎么可能让他摸到了自己底?况且,他们之间的恩怨太深,他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心绪,要装就得装得骗过所有人,包括自己。 沈谦拆开绷带之时,正是春暖花开柳絮飞舞的时节,贺戚骆传来的书信在案牍上已经摞成了厚厚的一叠,沈谦面目含笑的放下手中的兰花莺纸的信笺,贺戚骆所在的部队已经在那个天府之国安营扎寨了,微风轻轻的拂来,万千发丝缠绕飞扬,信纸上还存留着淡淡的墨香,轻轻的贴在胸口,仿佛还有他指尖的温度。 陌上花开,望君归来 金山寺,烧香拜佛的人虔诚的一步一步的往最高的方向走去,后秦历经了数十年的战乱,如今一片归于祥和,来来往往的人群面容上都显得十分宁静和气,佛门清净之地,淡淡的香火袅袅上升,带着黎明百姓最朴素的期望直达九重天之上。 山下的人一步一叩首,山下的小贩们在衙门划定的区域内摆摊叫卖,棉布短装的百姓,丝绸锦缎的夫人小姐,在朱红色宏伟的佛门面前,诠释着众生平等。 马车的帘子掀开,一位带着帷帽的小姐的踏着矮凳拎着裙摆缓步下车,白底大红领子对襟印花褙子,白色圆领中衣,大红撒花百褶裙,脖子上挂着银色项圈,中间缀着一颗拇指大小的胭脂玉,手腕上套着青翠欲滴的通透玉镯,拎着裙摆的手指纤细白皙,轻轻抬手,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风范。 周围的声音似乎是小了很多,小贩面前的行人也驻足而立,纷纷悄悄的交头接耳谈论着这是谁家的小姐,怎么似从未见过的。他们能有此言,也是因为金山寺因为是皇家拜佛的寺庙,来来往往的达官贵人几多,小贩们经常在这一带叫卖,也见过不少小姐太太了。 接着,马车里又走出了一位男子,他未到及冠之年,一根黑色的大辫子垂在脑后,黑亮如漆,用了一颗宝蓝色大珠缀角,身上穿的是江牙海水五爪坐龙白蟒袍,系着碧玉红鞓带。他身形修长挺拔,背脊直挺。脚下轻轻踏过矮凳,须臾之间已经与前面的女子一起并行,抬头望了望百步梯,笑着同身边的女子说了几句。周遭更是寂静了下来,明眼的人都知道,那五爪蟒袍不是寻常人能穿的,那温润如书的公子必然是哪家王府的世子,而那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必是他的姐妹。 北方有佳人,眼前的这位公子眉目精致,气质如华,比之卫玠潘安之流不遑多让。 “哥哥,好多人在看你呢!”带着帷帽碎步而行的正是郡主小姐沈菀是也,她注意到了周围的变化,转头轻轻一笑。 沈谦的心思根本不在此,他掐算着贺戚骆他们是否趟过最湍急的河流,是否驻扎在最险要的山地,他叹着气,捂着已经结疤的胸口黯然失落。 临别之前 “等我伤好了就来寻你,到时候山山水水一路同行!”沈谦笑着对贺戚骆说。 贺戚骆却全然不赞同的皱眉,道:“你可知你差一点就救不回来了?好好保养身子,我会回来看你。” 若不是前世的苦难太深重,太刻骨铭心,大抵他真的要以为一切都是臆想出来的故事罢,贺戚骆这么一个淡漠冷静的人怎么会唯独对他情深如许呢? 沈谦端看着贺戚骆刀刻一般的剑眉棱廓,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他说:“兴许见过了大山大水,我的胸怀就会开阔许多,我就”不会总用你折磨我自己了沈谦吞咽下后面半句,他对于生死总是不能看清,对于贺戚骆死在自己的手上终究是不能释怀。 “以后有的是时间带你看,这次就好好的呆在府里养伤吧。”贺戚骆看着沈谦的脸色,道:“路途艰难,万分险重,我的身份你也不想我因为顾忌你而不能大展拳脚吧?”贺戚骆咬牙下了一剂狠药。 沈谦晃神,听着沈菀的话一笑而过。 两兄妹进了寺庙的后院,已是春天,院子里的参天大树却洒落了一地的落叶,沈谦微微仰头,细细密密的阳光落在他如玉的面庞。沈菀弯下腰拾起一片泛黄的落叶,欣喜的对着沈谦一笑。 “郡主好运气,贫僧的这颗古树已经十年不曾枯黄了。”一声清亮沉静的声音穿过庭院而来,沈谦沈菀同时回头。 一位身着洗的发白的普通僧袍的和尚笑眯眯的绕过月洞门而来,步伐轻盈稳妥,像是一片祥云,带来前所未有的祥和。 沈谦双手合十,轻轻的弯下腰,眉目柔和,道:“多谢大师的救命之恩!” “世子与佛门渊源颇深,贫僧不过顺势而为,谈不上恩德。”望清挥挥手,倒是对沈菀手上的落叶很是满意。 沈菀捏着手里的落叶,不解的问:“这落叶枯黄已无生气,我拾到了它为何大师还道是好运气?” “一棵十年不曾有枯叶的大树,你认为他活了多久?” “十年?” “没有轮回就没有生命,他永远停留在了十年前,而今天,它才是新生。”望清接过黄叶,轻轻抚平,笑着回道:“我得好好收藏着,为了这棵古树的黄叶,我竟然是比它先老了数年!” “大师这里可有求签的地方?我想去为府上求个平安签。”沈菀问。 望清指了一个小和尚,说:“他带着郡主去罢,我与世子有缘,该好生聊聊的。” 沈菀向着沈谦微微的点头,跟着小沙尼穿过洞门往外面去了。 沈谦与望清双双坐在石凳上,飘飘扬扬的落叶打着旋儿落下来,轻盈的舞步踏在沈谦的肩上,他笑得极为灿烂,眉眼生动,恰似那天边的云朵,洁净而自由。 “真是折腾人了!贫僧等了十年了,他竟然是在你们面前低下了头,看,这一落就是一棵了,明年,待到明年,它又可新生了!”望清抚着自己的胡须,欣喜的眼光像是看着自家初生的孩儿一般,那等眷恋自豪的眼神,沈谦不得不认为他痴迷了这棵老树数年。 “大师为何说我与佛有缘?因为这棵树还是贺戚骆?”沈谦问。 望清大师哈哈一笑,脸上的皱纹层叠叠的堆积了起来,如干枯的树皮一般,如身旁的那棵老树一般,看着生命一点一点的消磨。 “与他并无干系,只是贫僧自己看到的罢!”望清的眼神清亮而邃远,看着沈谦的眼睛带着超然与愧疚,“请世子恕贫僧浅薄,对于救你一命,贫僧并没有完全做到。辜负了贺公子和府上大人的期待了。但是世子放心,这话,贫僧并没有同外人道起。” 沈谦愕然,脸上的温度煞是褪去,放在石桌上的手默默的捏起拳头。他还是不能么?低垂下头,青石板上的冬天足迹已经消退很多,可想来,他的冬天却从未离开。 沈谦的声音苍凉而黯淡,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前世今生,“并不怪大师,是我自己福薄命浅,怨不得旁人的。” “你就不问我为何这么说么?你的伤已经结疤了,看着是好了的迹象。”望清眯着眼睛不错眼的盯着沈谦。 “已经看到过地狱无常的人,怎么能起死回生呢?”沈谦嘴角轻轻勾起,“在我昏迷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劫,大概是逃不过罢。” “哎,贫僧总算没有说错,你真的是与佛门渊源极深。” “那又怎么样?就如大师所说,虽治好了我的箭伤,但命这回事,谁也救不了的!”沈谦仰着头看落叶飘然落地,多活了十年,它也够了吧。 “的确如此,贫僧第一眼见到世子的时候就知道,大概真是天妒英才红颜薄命罢了,你的命谁也逆转不了,你本该是早已尘归尘土归土的人了”望清悠然长叹,“纵然是贫僧算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世子你的命格如此奇怪,但贫僧却知,你这一生大抵是偷来的罢!用了下一世的福缘,今生大概就过得不易些吧。” 沈谦的心凉成了一片,他以为这一切已经推到了从来,没想到,命运重来都未曾洗牌,他们还是活在一世又一世的轮回中。只是苦了‘他’了,这一世本就是为他而来的。 “世子也别灰心,人生在世也不过数十载,活好了,一辈子当做两辈子,该被记住的人永远也不会被忘记。你的命格虽然奇特,不像是平常人,贫僧却也看不出来你还能续多久的命,兴许有一天会发生扭转命格的事情,到时候”望清看着沈谦平静的面容,在心里惋惜,嘴上不自觉的说道:“自然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说不定是贫僧道行不精,看不清世子命中的转折!” 沈谦笑得模模糊糊,望清本是得道高深之人,现下却觉得眼前的这位世子爷却比他更似方外之人了,没有人能知道自己活不长还这么淡然处之的,望清在心里检讨,说不定就是因为如此自己才看不清他命中的转折的,如此深藏不露,风华绝代之人,望清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但愿老天爷也是舍不得蹉跎他的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交锋 “哥哥,为何大师会说你与佛门有缘?难不成是劝你剃度出家?”沈菀笑得幸灾乐祸。 马车哒哒的在官道上跑着,沈谦侧着身子往向外面,看不清他的神色,沈菀便微微倾着身子上前,不确定的观察道:“怎么了?莫非我一语中的?大师真的让你出家?” 沈谦转过身,微微一笑,敲了敲沈菀的额头,道:“我出家与你有什么好处!傻丫头!” “自然是没有好处的,只是我这么略微一想啊,笃定哥哥你要是出家必是最俊的和尚啦!”沈菀没心没肺道,又见她眼珠滴溜溜的一转,撒娇说,“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嘛!” 沈谦微微愣神,前世的沈菀性格沉静,偶有活泼也不过是及笄之前的事了。而自己重生了一遭,竟是这个妹妹变化最大,如今来看,她也不再是关在自家院子里捧着一本书一盏茶可以数年如一日度过的清冷女子了,那样的女子太过于薄命多伤,不若现在这样有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气,让沈谦的心里稍稍有了些许宽慰。只要不是白白的浪费这一世的命,即便死后入不了轮回,他也觉得值了! “不过是对于佛法有自己的见解罢了,大师觉得我又慧根,死后能登极乐呢!”沈谦微闭着眼睛端坐在榻上,作一副高深莫测之色。 “金刚经我也略读过,为何我就没有得到大师的青睐?”沈菀较真儿的问,很是不服。 “你只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可光读书还不够,得洗净灵魂自己思索。在我看来,佛法的精髓就在于切身体会和冥想,佛法并不是多么高深的学识,它之所以被众人推崇,就是因为它平常,平常到发生在我们日常琐碎当中,分分寸寸皆是佛!” 沈菀茫然摇头:“听不懂。” 沈谦哂笑,并不回答。沈菀见哥哥不配合也失去挑逗他的心思,一门正经的掀开帘子向外边儿看去。 路过熟悉的酒庄的时候,沈谦叫停了马车。 “爹爹最爱这里的梨花白,我们打一壶带回去吧。”沈谦带着沈菀下了马车。放眼望去,这个庄园果树颇多,倒是酿酒的高粱稻谷了无踪迹。 “这庄园前面是供贵人们摘果子玩耍的,那后边儿才是种着酿酒的水稻和高粱呢!”童颜跳下马车,解释道。 “原来如此,爹爹爱喝的梨花白竟是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买的?”沈菀望着庄园的大门,喃喃自语。 “这里可不是什么不具名的地儿,京城里好些达官贵人都爱这家的酒呢!大小姐不知罢了。”也就是童颜敢这样直言不讳,偏沈菀还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门房见贵客上门哪敢怠慢,着人禀了管家立刻就哈腰点头将人请进了庄园内,安排了小厮牵过马车往马厩那边,马夫早就剁好了精细的饲料等着伺候这些精贵马匹呢!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虽没见过沈谦,但看他一身通透不俗的气派也知是自家这种小人物开罪不起的,邀人进了园子内,门房笑着在前面带路。 童颜回他:“咱们公子姓沈,你就称呼沈公子就行了!” 门房立马肃然起敬,京里姓沈的不多,有这身气派的就更不用说了,在京城里混的,谁不是对这些达官贵人如数家珍呢!门房虽是一个小小的看门的,但那受的训练可是丝毫不少的,这略微一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了!门房自觉自个儿招待不起,可巧见着园子里的大管家往这边儿来了,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背上凉津津的。 “这两位是?”大管家自恃见识还可以,也猜测不出来人的路数,只得向门房使了一个眼色。 “这是沈公子,大管家,您快领着人去见东家吧!”门房悄悄的低声说道,手上还扯着大管家的衣袖,示意这是他们怠慢不得的。 大管家怎么可能懂不起?立马就挂上了笑脸,领着人继续往前面走去,嘴上和沈谦问候寒暄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交情匪浅呢! “今个儿也不知是哪阵风刮得巧妙,贵人一个接一个的登门呐!”大管家一张巧嘴,和沈谦一行人半分疏离也无。 沈菀被他的夸张表情逗乐,笑道:“你倒是说说,还有谁来你们庄园了?可是我们识得的?” “哟!大小姐可难为小人了,小人粗鄙见识浅薄,哪里识得公子小姐们交好的贵人呢?不过是听东家说了一嘴,看那接待的架势,可是来头不小呢!”大管家一副精瘦的模样,道起是非来竟是像模像样,挤眉弄眼的,让沈谦直皱眉头,却让沈菀兴趣不小。 “你往前边儿带路,我得瞧瞧你口中的贵人到底多贵!”沈菀也是孩子气,她自觉身份已不低,就想见见是谁比她还气派,能让管家如此夸张道来! 园子里的风景不错,虽然是占了近两百亩的地儿,但规划下来竟是分毫也没有浪费。沈谦一行人走过,竟是有别致的楼台水榭,又有诗意的小桥流水,七拐八拐的,数十步就是另一个景儿,目不暇接的景物接壤得极其巧妙,仔细观来,让原本心情低落的沈谦回转了不少,心里不禁想,这是一个怎样的庄园主才有如此不同凡响的想法,逐渐生出了想要结交一番的心思。 “曾老大,你这是领的何人?” 待沈谦转过假山,两班人马碰了个面对面,真真是冤家路窄,那白衣蓝底锦袍的不是姜成英还有谁?遥想当初杏花微雨初见之时,公子谦和如玉,彼时他含笑负手而立,气质悠然如空谷之兰,寥寥几句便让自己像做了一场梦一般直至万劫不复。那些过往,那些疼痛,沈谦一一想起,如今两世再见,竟如同仇人般分外不能容忍。 而沈谦也在想,若早知会如此相见,还不若选在就在花宴上坦坦荡荡,如今竟是毫无准备而来,果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是要来,沈谦微微敛了心神不再回想以前。转眼再瞧那问话的那名男子,观他通身做派必然就是这里的庄园主了。 “三表哥?你怎么也在这儿?”沈菀经常入宫陪伴太后,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身形高大的姜成英,她不知沈谦遇袭的□□,自然是抱着遇到熟人的欣喜之情问候了一声。 “是菀儿表妹啊!这里庄园主和我是旧识,路过此地特来拜访故人的。”姜成英鼻音颇重,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沈谦的耳朵里就像是飞进了一只蚊子一般难受。 “有些时候未见了,表弟还认识我吗?”姜成英的眼神扫向一旁静默的沈谦,心里默默估量,看沈谦的气色该是好得差不多了才是。 “自然。”沈谦没有与他见礼的意思,按照规矩,姜成英是皇子沈谦是侯府世子,应该是行半礼的,但因有姑表这一层关系,沈菀也不常给他行礼的,自然,沈谦也就不想搭理这规矩了。 姜成英挑眉,对着呆在一边的庄园主说道:“卿庄主,这是我姑姑家的公子小姐,此番前来,该是为我那姑父买你园子里的酒酿才是!” 沈谦眼睛一暗,道:“三皇子敏锐机智,猜得正是如此呢!”沈谦紧咬着‘猜’字,让姜成英闻言不禁眸色一变。 被唤作卿庄主的年轻男子立马抱胸施礼:“原来是高阳长公主家的世子与郡主,草民失敬失敬!” 跟姜成英站在一起的人,沈谦断然也没有了结交的心思,只问卿庄主是否存留了梨花白,若有可否卖一些与他。 “早知沈侯看得起本庄的梨花白,特意留了几壶,本该亲自送到府上去,但既然世子爷亲自来取那就烦劳世子爷带回去,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卿庄主不过及冠之年,措辞用语皆是熟练至极,看着一副书生相,眼睛里透着的却实在有几分商人的精明。 “庄主严重了,一买一卖自然是天经地义的,哪里有失礼之说。还要多谢庄主念及老父爱酒特地留下几壶,正巧府上庄子里也送来了新鲜的野货,小小回礼还望庄主不要嫌弃。”沈谦道。 卿严暗道沈谦好手段,若明摆着给钱自己肯定是不要的,又若是白白送给了他,以面前这位目前他所能猜测到的性格来看,断然是不想欠自己的人情的。两相对比,还不如直接就不给银子,自家庄子里的野货?说得多好!不过是你来我往走走交情罢了,总比明面上丁是丁卯是卯的给银子好看许多。卿严不禁肃然了许多,看来三皇子的顾虑颇有几分在理,这样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就有如此心机,若是为自己所用还好,若是投靠敌方还不若毁了来得干净! “世子的好意草民自然是不会推却的,只是草民这里也得了几样新鲜的物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世子爷可要入内观赏一番?”卿严笑得颇有几分深意,沈谦余光扫到旁边一言不发的姜成英,自觉是进了狼窝,但沈家人岂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理? 沈谦自是有一番风骨的,既然是下了战帖,那断断没有推拒的道理! “庄主请带路。”两人一来一往之间,如化骨绵掌一般将紧张的气氛瞬间化为无形,身边跟着的沈菀很有几分头脑,左顾右盼之间,似乎是读懂了沈谦与庄园主之间的微妙气息。沈菀在心底暗笑,能在沈谦手下讨到便宜的,不是狼狈逃窜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她倒要看看这白面书生到底有何手段把他们留下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火枪 沈谦在前面信步而走,微风扬起的袍子让整个人显得清俊不少,在后面的人虽看不到他清冷绝色般的容貌,但挺直的背脊和风流的姿态极是让人侧目。惹得卿严不禁在心里为这位年轻世子爷叫好,可叹天地下真有这般出尘的人物,灵动洒脱,独有一番风韵,竟是让他下不了手去对付他了。 沈谦心里也在想,这位卿公子看来是家世不凡,绝非只会攀附皇家的商贾。这转过的亭台水榭,花园楼阁,无一不是精心设计规整,虽是在京城外围,但这样的建筑丝毫不亚于公主别院,而她母亲大名鼎鼎的公主别院还是先皇在世时钦赐装潢的,虽比不上这里的风景别致,但胜在地理位置好名声够响亮。 “去把前些天西洋人赠给我的东西拿给沈公子掌掌眼!”一只脚才踏进了主屋,卿严就迫不及待的吩咐下人把东西呈上来。 “是,庄主!”小厮也是麻溜儿,脚步飞快的就转了出去。 沈菀倒是好奇了,问道:“是什么稀奇的物什儿?” “郡主请坐,待奴才们呈上来便知晓了。”卿严装足了神秘感,硬是不透口风。 沈谦却没心思考虑是什么东西,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姜成英,心里暗暗掐算着前世发生的事情,这一世因为沈谦的原因,姜成英在皇帝那里已经不是一个洁白无瑕的羔羊了,本来示意他也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这下倒是让皇帝不敢妄动了。 小厮碎步上前,捧着一个黑漆漆的盒子,卿严亲自上前打开,底下是绿茸茸的小毯,上面盖着的是一层薄薄的轻纱,沈谦瞥眼一看,心里顿时一紧。 火枪! 卿严拿起火枪,觑着沈谦的神色,嘴角略微挂上了满意的笑容,对着沈谦沈菀道:“世子和郡主可见过这玩意儿?” 沈菀不懂那是何物,沈谦却骇然,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杀意!这位卿庄主果然不简单,那曾是姜成英谋反的重要武器,那一把火枪一百米之内就可以持枪射杀任何人,多少好男儿死在了这物什上面。沈谦拧眉,原来,这么早他就有所准备了,他们还是太低估他了。 卿严见沈菀摇头,沈谦又一言不发,断定他们是孤陋寡闻了,当即笑意更深了,拿着火枪比划了一番,才说:“这玩意儿是西洋人的武器,只要扣动下面的扳机,顷刻之间便可夺人性命。” 姜成英脸色一黑,这本是今日他来此的与卿严相见的目的,他已想好让卿严把火枪交易的途径转给他,他可以开出相当的价码让他心动。这样极具杀伤力的武器,只要再找洋人改装一番便是很不得了的杀手锏,到时候谋夺皇位自然是一大助力。可恨竟然被沈谦这厮打断不说,现在又暴露了出来。 见沈菀面露惊疑,又显出不悦的样子,卿严才屈膝告罪。 “在郡主世子面前弄枪,小民唐突了!” 沈谦抬手,眼睛里的深意早已消失不见,挑眉笑道:“这有何妨?是我们兄妹说见识见识,又与卿庄主何干?庄主严重了。” 姜成英也在观察着沈谦,见他只是火枪拿出来的一刻面露诧异之色以外,之后丝毫不见异色,心里不禁提高了警惕,难道说是他已经见过这东西了?不然就是他隐藏得太好了,完全不露声色。姜成英有些拿不准沈谦的意思,已经交过一回手了,他自然不敢小瞧他。 “卿庄主可否让我观赏一番?”沈谦笑着问道。 “自然!”卿严双手奉上。 沈谦低头用手细细的摩挲枪支表面,这应该是最开始的那种火器,射程该在三十米到五十米之间,还不算太具危险。假以时日,要是让姜成英像以往一样改进一番,大概贺戚骆会吃很大的亏。 沈谦仔细观察它的表面,微微用手触动了各个细小的部位,在心里默默记住它的构造,与记忆中的相比是要笨重一些,沈谦眼底划过一丝狡黠,他该去找找贺戚骆了,这可是个好借口! “卿庄主可会用?”沈谦抬头好奇的问道,眼睛像是洒满了细碎的星光,弯弯的嘴角倾成一个温和的弧度,周身的气息像是裹着光芒一般让人心醉。 卿严恍然之间楞在了沈谦的外表之下,姜成英微微咳嗽,卿严才尴尬的回神。 “当然当然!”卿严的心就像安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虽然无伤大雅,但微微荡漾的波浪亲亲的撩动着他的心,他不禁被沈谦温和的笑意迷醉,让他陡升一股‘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之感。 卿严又带着一行人到了后面的大院子里,下人早已安好了靶子,只等卿严开枪射击。 “世子看好了。”卿严沉稳的吞吐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沈谦。 “是。”沈谦含笑而立,沈菀微微诧异。 卿严屏气凝神举枪射击,微微瞄准,只闻“砰!”一声轰响,火枪上头燃起屡屡青烟,铁质的牌子已然出现了一颗子弹印记。 “这是铁家伙才如此能耐,要是换做凡胎肉身,不知道得有多大个窟窿眼儿呢!”卿严放下火枪,轻松的吐了一口气,笑着对沈谦说道。 “真是好本事!也不知道西洋人是怎么想出来的。”沈菀在旁惊叹。 卿严见沈菀一脸向往的样子,跟沈谦颇为相似的面容让他的心犹如打鼓一般的乱跳,清风拂来飘起的裙角,捕获了他所有的心思。沈谦在心底不屑发笑,姜成英目光多毒?自然也是看在眼底,不禁皱起眉头暗暗在心里评估和这样一个喜好美色的家伙做交易的可靠性。 “草民这里西洋货多着呢,那精致的珐琅和五彩斑斓的玻璃瓷砖可是顶好的物什,郡主可要见识见识?”卿严立马问道,随即又想起了一般,转头同样邀请沈谦。 沈谦婉拒,道:“天色不早了,也该回府了。若庄主有意尽可来侯府一聚,我们兄妹二人自然是得好好款待一番的。” 卿严笑眯眯的点头说好,又道自己的西洋货极多,挑两件儿给世子郡主看个新鲜,也不枉特地来庄园上一趟。 “恭敬不如从命,我们极是愿意交庄主这个朋友的。”沈谦挑眉,一脸真挚诚恳。 姜成英负手在旁,眼睛锐利如老鹰一般,在沈谦与卿严之间来回扫量,对卿严这个‘故友’多了几分打量,又恨沈谦生得颜色太好,竟然迷弄了卿严这个老狐狸。 沈谦一回府,便吩咐童颜马上收拾东西,看今日的形势他们得出躺远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说服 “公子,老爷夫人那里如何去说?”童颜问。 沈谦本是在纸上勾勾画画,听到童颜的话放下笔,按了一下眉心,道:“我自会去说,你先准备好。” “嗯,是!” 沈谦将带来的梨花白孝敬给了沈文,再将今日在庄园内发生的事情一一复述,自尚了公主以后沈文虽已处于半隐退的状态,但依旧是朝廷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沈谦算是才思敏捷,那他绝对算的上是老谋深算。 “这件事不要宣扬出去,你才卷入了纵火风波,不适合再出面了。”沈文坐在圈椅上,目光落点深邃而长远。 沈谦点头,突然问道:“您可知卿严的背景?我看他行事做派不像是普通商人,到给儿子一种出自书香门第的感觉。” 沈文抬眸看了儿子一眼,道:“你可知先皇在位时轰动朝野的旬阳举子科举舞弊案?” “是,曾翻阅父亲书房的卷宗,当年旬阳府十四名举子买通当时的主考官泄题,后来放榜的时候有学生质疑成绩并敲了京兆尹府的鸣冤鼓,事件转至大理寺,大理寺雷霆手段之下竟然牵扯出卖官鬻爵的□□,先皇一怒之下革了大大小小的官员五十名之多,数百人流放,有七人斩首,震惊朝野内外” “你可知当时的大理寺卿是谁?”沈文反问。 沈谦略微思索,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秦贤冉大人,他”沈谦抿了抿唇,没有往下说。 “惨遭灭门,府上数百口人无一逃脱。卿严,便是秦兄的遗孤了。”沈文长叹一声,眼底隐隐有水光浮动,搭在椅子上的双手微微用力,似想起当初举杯欢饮促膝长谈的青涩时光,不禁晦涩黯然,而如今故人坟头杂草丛生,自己也到了知天命的年龄,想起以往旧事竟觉恍然隔世。 沈谦心头一跳,本以为最多不过是那被流放革职的官员之后,没想到竟是先秦大人遗孤,沈谦默然半响,曾经也读过秦贤冉大人的遗作,也会拍案叫绝,也会醍醐灌顶,也会为他遭逢惨事而唏嘘不已。如今得知他尚有一子息在,虽可能是敌人,但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那样的清风正正的家门,若真的是绝了后,那才是老天无道! “父亲是如何得知他是秦大人之子?” 沈文轻轻一笑,感触道:“君子之交淡如水,想不到秦兄竟最后把他托付于我。”抬眼看向沈谦,眼底温和而郑重,“他便是你另一个哥哥了,这么多年浸淫江湖,是为父做的不好,你切勿与他为敌!” 沈谦瞧了父亲的神色,似乎是早有所觉一般,心下了然,秦家灭门为何会独独逃出一幼子?显然是有人施以援手,而算算卿严的年纪,当年不过冲龄,怎会有自保的能力?沈谦不禁对父亲刮目相看,母亲时时在耳边道父亲温吞的性子不好,岂料这羊皮之下还披着狐狸皮呢! “那火枪之事父亲先前可知?”沈谦打量着沈文的神色,妄图从里面窥探到什么。 沈文见他正正经经一副考量之色,笑骂:“你父亲我岂是那般手眼通天的人物?卿严及冠之后南下,与我便断了联系,我也是才知他回了京城还经营起生意来了。” 沈谦:“父亲,您说卿严恨那位吗?”沈谦伸手指了指天上。 沈文沉默不语。 “所以,他结交西洋人得到火枪是另有目的的,他心中有怨,岂会不知怎么报怨?他与三皇子正在密谋什么我也能猜到几分,我偶然起兴进了庄园他便顺手推舟向我展示了火枪,一方面想警告三皇子他可以另寻盟友,一方面想通过我告诉您他有了这张底牌,他不是善茬啊!”沈谦娓娓道来,思前想后终于把这些杂乱的点串成了线,哪有与人初次见面就把看家本领给使了出来,分明是对他交好的讯号,而沈谦也能想明白前一世的事情了,前一世他并不知有卿严这号人物,而卿严得到了火枪自然而然的投靠了姜成英,助他谋了反篡了位,搅乱皇室让皇室子息凋零,这未必不是他发泄的恨意! “父亲,您应该和他谈谈,三皇子若有过分的动作,他就是附逆,附逆可是死罪!”沈谦道,“看在秦伯伯满门忠胆的份儿上,您也不希望看到他的独子走上绝路吧。” 沈谦在心底冷笑,与虎谋皮,他就是典型的下场。既然前世姜成英篡位成功,为何卿严却了无踪迹?不说加官进爵,大肆封赏总有吧。沈谦不得不怀疑卸磨杀驴这一诱因,纵然是卿严赌对了,可是他到底与他家人奴仆一般,依旧死在了姜家人的手上。 沈文:“他已经成年知事了,我虽于他有恩却到底也不是至亲之人,不好过分干涉他的决定,倒是你,他既然对你有友善之意,你到不妨结交一下,他能回心转意是最好。” 沈谦点头,想到初时的目的,也不对沈文有所隐瞒,便直言想去四川寻贺戚骆。 “他是军务在身,你去作甚?”沈文疑惑。 沈谦一脸坦荡,目光清明毫不避让,道:“儿子自出生以来便没有离开过京城,古人有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儿子博览群书后觉得纸上得来终觉浅,想出去走走,看过大山大水万里河山,心境大概会开阔许多。” “那为何是四川?”沈文依依不饶。 沈谦理所当然,道:“贺戚骆和宋家兄弟都在那儿,我一介书生行走江湖自然是得寻求庇护了,跟着他们一起,会安全很多!” 沈文发笑,眉梢间都是笑意,沈谦被他笑得有些脸红,面色不善道:“您有何指教?” “当年你母亲为你找来贺戚骆当伴读,你还一副不情不愿的矫情模样,恨不得与他划清界限。如今果真是时移势迁,竟然到了与他片刻不得分离的地步了?”沈文笑话他,看他脸色微红兀自装作镇定的模样,又说,“为父向来觉得,宋家兄弟虽是翘楚,却少了贺戚骆身上那股独断昂然的劲儿,你母亲眼光不错,你与他交好是只好不坏的。” 沈谦哼哼,不接话。 “你既然想赴蜀地,那必得有个万全的章程,不然便不是我,你母亲也不会放你走的。”沈文说道,心里却叹早知他与妻子会提心吊胆成这种地步,还不若当时多生几个,也不会沈谦一离开视线就坐卧不宁。可怜天下父母心,先人说的有理,子息繁茂些才是福气啊! 沈谦笑,他长得玲珑心肝儿,怎会不知父亲的想法。施施然从袖中拿出满篇墨迹的宣纸铺在沈文的案头,恭谨的立在一侧。 沈文看完后,森然的看了沈谦一眼,沈谦被他看得发毛,以为他不同意,结果沈侯只是长叹一声:“果真是我与你母亲的孩儿啊!” 谋定而后动,沈家人,呵呵。 沈谦从父亲的书房出来,脚步一转就朝着主屋去了。盈盈灯光下,高阳绰约的身影站在一旁,指挥着下人把年节的东西归拢起来。 看见沈谦来了,眼底漾出笑意,她如此冠绝京城的儿子,高阳不禁想到曾经的丈夫。 沈谦见刚强睿智的母亲难得出现一丝柔和怀念,便知是他这张脸惹的祸了,母亲大抵在心里想到了曾经风流倜傥的父亲,对比现在发福的老头子,沈谦发誓绝对看到高阳脸上难以忍耐的表情了。 屏退了下人,听完了沈谦的话,高阳果然不同意。 三寸之舌能敌百万雄师,这个在前世为相的过程中已有经验。沈谦口才卓绝非凡,认真论述起来滔滔不绝,入情入理。 “你曾想过为人父母的感受吗?”听完沈谦有理有据的论证,高阳的眼圈已红,但积年累月的气势让她显得更刚硬了几分。 “若是在父母荫庇下承袭爵位,大概母亲也会为我失望吧。”沈谦注视着高阳眼角的细纹,轻轻的说道。 “我不在乎我的儿子是不是能惊艳才绝,我只关心他能否平安康健一世。”倏然起身,高阳很是坚持,端着公主的架势站在上方俯视沈谦。 “外人都好羡慕儿子,从我知事起我就明白一件事情,沈谦不是常人,他的一半血脉来自一个名动天下的父亲,才学渊博广交天下读书人,是众人眼中当之无愧的侯爷。还有一半血脉来自一个世间出身最高贵的女子,高祖皇帝的长女,当今圣上的亲妹,金枝玉叶,巾帼不让须眉,也曾与乱世中有不输男儿之气概,也曾面对生死会不改半分颜色,昂然而立。那他们的儿子呢?有这样出身的人,母亲会觉得他是一个平庸的人吗?”沈谦回望高阳,目光平和歉然,却带着深深的濡慕之情。 是啊!高阳睁大眼睛,一滴泪珠滑落。她对他们的儿子从来都是有期望的,从他落地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不凡。他带着这世间最耀眼的荣光而来,他承载了她与丈夫所有的期待,他不该是像其他的世家子弟一样,坐在家中等祖上荫庇,他应该有她与丈夫一般的非凡人生。 “为何要走那么远的地方,在京城不是一样吗?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我与你父亲都不会干涉你。”高阳内心挣扎,说出来的话她自己都不信。 沈谦笑,问道:“娘,您相信吗?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您真的打算让我在您和父亲的荫庇下过完一生吗?您对儿子的期待就真的是这样吗?” 高阳轻轻闭上眼睛,他的儿子——沈谦,他从来都不是父母的附属,他会有自己的人生。或一马平川或跌跌撞撞,但为人父母从来不应该剥夺子女独立享受人生的自由,他们的儿子,有活出不一样人生的资本。 高阳高昂着头颅,像曾经被俘虏时的那般镇定自若,目空一切。 “我允了,你可以去!” 沈谦掀袍跪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看着母亲高傲自强的神色,心下一痛,走上前去,用袖角轻轻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对不起,用您对我的爱俘虏了您,让您伤心了。”沈谦伸出双臂轻轻环绕在母亲的肩膀,曾经她为他撑起了一片天,如今他想要飞了,谢谢她的成全。 高阳泪流不已,靠在儿子已然宽阔不少的肩膀上,她的安稳人生全付与了他。 “好好的给本宫回来,蹭破了点儿皮本宫要你爹好看!”高阳气势汹汹。 沈谦愕然,不讲理的女人果然也是没有逻辑的。 “与父亲何干?”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爷俩儿的计谋,哼,他要当军师你要当马前卒,就没一个省心的!”高阳目光清明,言之凿凿。 沈谦唯有拜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远游 童颜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背着包袱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谦,带着满满的崇拜之情,问:“公子,几时走?” 沈谦侧头看了他一眼,兴奋的眸子和紧紧抓住包袱的手,道:“明日吧。” 童颜垮下了肩膀,他向众位姐姐炫耀的夜间赶路飞马前行岂不是要落空?完了完了,要被嘲笑回来了。 “现在,跟我去一个地方。” “是”童颜有气无力的放下包袱。 童颜叩响红漆古朴的大门,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夜色太凉,风轻轻的吹来便像是冷巾子贴在胳膊上的一样,回头望了一眼公子,气息沉静,面色自然。 “吱呀”一声,里面的人拉开了大门,童颜礼貌的拱手:“深夜打扰,还望海涵,我们公子” “沈公子请进吧。”开门的是一位娉婷的少女,眉清目秀,英气勃勃。 沈谦回以一笑,杜阮,好久不见。 “打扰了,实在是抱歉。” “无碍。”杜阮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冷,许是与贺戚骆待的时间久了,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竟有几分他的模样。 童颜收住话头,跟在沈谦的后面,暗暗思忖道,不知何时公子认识了一位这么独特的姑娘? 两人被请进屋子里,看似小小的院落实则不然,沈谦在心里掐算,以贺戚骆的性格,这里还藏着许多不少的高人吧。 “漏液前来,实在是要事拜托。不知姑娘的哥哥可还在府上?”沈谦语气柔和,气质温润,纵然是杜阮也微微一笑,自然是知道他谁说的是谁,留下一句“稍等”便离开了。 “公子,这里的人好生奇怪。”童颜屏住了呼吸说话,似乎大声一点就会惊动旁人。 “你不必如此,他们都是习武之人,你气息放得再轻他们也是可以感觉到的。” 童颜瞪大眼睛,撇了撇嘴,只是觉得这里是龙潭虎穴一般让人望而生畏,不得不闭嘴站到一边,垂手低头守着自家公子。 杜立德很快就来了,壮硕的身材让他大步踏入这个屋子时就显得压迫感十足,沈谦淡淡一笑。他却见着沈谦不是很恭谨的模样,并不因为他是侯府世子就有所差别。 “找我何事?”杜立德掀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杜阮见他如此不待见沈谦的模样,摇了摇头,走了。 沈谦自然是明白他不喜他的原因的,无非是觉得他一介书生,既不能抗打也不能打,完全不是他们中人。况且,贺戚骆是他大哥,在沈谦府上屈尊当陪读难免让他不快,以他大哥的本事完全是龙困浅滩被虾戏,不敢和贺戚骆放肆,只得对着沈谦冷言冷语。 “我想让你把这个亲自送到城外的酒庄。”沈谦从袖中抽出一张信封,轻轻的放在桌上,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伸,推给杜立德。 杜立德粗眉一皱,不乐意了,我大哥屈尊降贵给你鞍前马后就也算了,凭什么我也受了你差遣?老子又不是有大哥恁好的耐心! “不去!” 沈谦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杜立德眉头一跳。 “你不想去蜀中?”沈谦轻飘飘的一句话,砸在了杜立德的心坎儿上。宋家兄弟跟着贺戚骆闯荡在外,他岂可耐得住性子孤守京中? 杜立德身子前倾,略微急切的问道:“你可以让我去?可是大哥让我留守京中!”说完,自己也怀疑的打量了一番沈谦,不得不以贺戚骆的话为指示,对于沈谦的话虽然心动,但到底还是熄灭了心中那一丢丢的火焰。 咚,茶杯轻轻的落在了木桌上,小小的声音让杜立德的心抖了三抖。 “我让你跟我走的意义远比贺戚骆让你留在京城的意义大,你听我还是听他的?”沈谦问道。 “擅离职守,这样不好。”杜立德憋红了脸,虽然知道沈谦的话在大哥面前很有分量,但也不敢罔顾贺戚骆的交代。 沈谦的指关节叩响桌面,盯着杜立德的神色,知道他心中颇为动摇,沈谦心里发笑,这个傻大个儿,凭他们相交数年,他还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么? “跟着我去蜀中,我保证让你留在贺戚骆的身边。至于这封信,你得安全无虞的给我送到酒庄!” 杜立德眼睛一亮,“成交!”沈谦打破了他心中的一丝顾虑,他巴不得离开这个牢笼。 沈谦又补充道:“酒庄的庄主姓卿,庄内颇大,你可找得到他的屋子?” “你让我擅闯民宅?”杜立德脸色一黑。 沈谦摇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封信送到他手上,不要让任何人发现。”而后高深一笑,嘱咐道,“庄子周围大概有其他的眼线,你得做到润物细无声,明白吗!” 杜立德当然是此项任务的熟练工,当年白手起家风餐露宿,怎么会不掌握这种基本技能? “我得亲自去?我这里有很多人可以完成这项任务!”杜立德觉得等级太低,不必他亲自出手。 “可以,去找个想跟我一起入蜀的人去吧!”沈谦表示同意。 “我马上去!”杜立德起身,肃穆脸色。 沈谦满意的点点头,道:“明日辰时,城门口见!” 杜立德哪里会再墨迹,当下应承了下来,沈谦前脚一走,他后脚立马就光顾“卿大老板”的香闺了。 童颜觉得头疼,好不容易能陪着公子出趟远门儿还要带上那么一个傻大个儿,看着就傻傻的,没想到更是被公子几句话就给拿下了,还不如自己呢!童颜忧心忡忡的仰头,只觉得要被这个傻大个儿给拖累啊! 千里之外的蜀中,气候湿润,并没有北方人想象得燥热难耐,西南一片更数成都府有这么好的天气,温润得宜,恰似心中某人。 贺戚骆带着士兵驻扎在离成都府百里的一个小村子里,村子里几乎没有什么青壮劳力,当年闹饥荒多半人逃走,留下的不过是一些老弱妇孺而已,在贺戚骆他们来之前勉强维持着生存。 “大哥,还不睡?”巡夜完毕的宋华阳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举起手中的火把一看,那小溪边站着的不是自家大哥是谁? “我还不困,你快去休息吧。”贺戚骆的嗓音喑哑低沉,比起往日更是多了几份粗粝在里面。大概也是水土不服,强大如厮竟然也有抵抗不了的时候。 “这边夜里凉津津的,大哥你的嗓子还没好,快进屋吧!”宋华阳瞧着他的样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深夜溪边一抹幽幽的影子,要是让村里的大姑娘小妇人看到了,岂不是又要被惊吓到了? 贺戚骆头一次觉得他很聒噪,若不是他心里烦躁睡不着又岂会来这里冷冷神儿,如今竟是连片刻的安宁也无了。 “大哥,有件事要向您报告一下。” 贺戚骆背对着他,宋华阳也看不了他的神色。贺戚骆年少老成,十五岁就可以单枪匹马的剿灭十数名山贼,而后更是擒获了他们首领把他们统统纳入了麾下,如此年岁渐长,更是没人能猜出他的心思了。宋华阳虽年轻,但也有些落寞的想,大哥背负了太多人的性命与前途,他会不会也有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兴许可以给他找个贴心的女人,在这样清冷的夜能暖床也是不错的啊!总比阴嗖嗖的站在河边吓人好吧。 “你要说的是什么?” “大哥,听完千万别生气,交给我处理就好。”宋华阳想到才收到的信,觉得有些人简直是胆大包天。 “说。”果然是阴气沉沉的么?宋华阳不禁为某人烧了一炷香。 “咳咳,杜立德带着沈谦来蜀地了。” 话音落了许久,晚风依旧轻轻的吹着,小溪在凉薄的月光下被照得波光粼粼的。宋华阳终究是抵抗不了这个男人的气场,觉得凉飕飕的感觉从背脊上密密麻麻的爬上来,贺戚骆转过身,宋华阳悄悄的紧紧了拳头为自己鼓气,头一次觉得这个男人的眼神好可怕。 贺戚骆的嗓子似乎是很不舒服,声音低下去的几个度让人觉得比这春寒还要更胜几分。 “他是活腻了吗?” 宋华阳深以为然的点头,用言语附和道:“是啊,他柔柔弱弱的一个书生,连京城都没出过也敢跟着走这么远的路,实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贺戚骆面色阴沉得可以滴水,盯着宋继宗,一字一句道:“我说的是杜立德!” 宋华阳被他的语调震得发麻,立马改换阵营,连忙道:“是啊是啊,擅离职守还带着沈谦跑这么远,简直是罪加一等不可饶恕,我这就叫人备好军法伺候!”宋华阳头次切换的如此麻利,简直是洞若观火。 脚下抹油就想溜,贺戚骆眼皮一抬,他默契的低头留着听候吩咐。若不是知道贺戚骆的真实身份,他必定疑惑,是谁家的少爷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魄力能震慑一干人等,想他宋二少好歹也是名门将后,竟然甘之如饴,他好丢爹爹和大哥的脸。 “派人去接应他们,务必把人安全接回来。” “是!” 他来了,贺戚骆的眼角轻轻的颤动。 沈谦眯着眼睛躺在牛车上,摇摇晃晃的晒着初春的太阳,丛林间万物复苏,叽叽喳喳的鸟叫从头顶上穿来复去,赶牛车的老汉偶尔遇上同乡也会招呼几句,淳朴的乡音恁是让沈谦一句也没有听懂。从京城到蜀中,慢悠悠的走来竟然已过两月,沈谦拿掉罩在脸上的草帽。 “还有多久到?” 杜立德抱胸在一旁打瞌睡,听到沈谦的话,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眯起了眼睛,环顾了四周,道:“怎么走上官道了?” “早已不在他们的下手范围了,怕什么?”沈谦回应道。 计划启程的时候沈谦就知道一定不会那么顺利的到达蜀中,果然,才出京城不过百里就遇袭,沈谦低调而出,能刺杀他的不过就是旧人罢了。杜立德还算好用,一路而来纵然有这么多的高手出招他也护着沈谦没伤分毫,当然,有些时候是沈谦护着他逃跑的,杜立德略微对沈谦改变了些许想法,能在刀剑口下处变不惊还能指挥他行动逃命的书生,他也不是很膈应嘛。 “大概还有十几天,已经进入四川的地界儿了。”杜立德压低了声音,头上的草帽遮住了他大半的脸。沈谦说他戾气太重,这里都是平头老百姓,莫要吓着别人才好。杜立德懒得敷衍,只好压低了帽檐。 童颜晃晃悠悠的转醒,扒着不太牢固的牛车,眼睛里满是欣喜,开口向赶牛的大叔问道:“大叔,这里有好多野果子啊,可以吃吗?” 大叔茫然的回头,童颜又放慢语速重复了几遍,大叔才笑眯眯的摇头,道:“小伙子,这路边的果子酸得掉牙耙,吃不得哟!” 童颜撅嘴,心情一落千丈,看着沈谦又看看树上的果子,很是不甘心。 杜立德轻笑了一声,悄然纵身,片刻间便摘了一兜的野果子回来,轻轻落在了牛车上,竟没有让前面的大叔发觉。 “吃完!” 童颜喜滋滋的点头,才放进一个青果子入口便被酸得眼泪一闷,小脸儿皱成了一朵菊花,瘪着嘴吐了出来。 杜立德抱胸挑眉,道:“不是说吃完吗?” 童颜摇头,全部把果子放在杜立德的粗大的手掌上,苦着脸带着点儿讨好道:“不了不了,你吃吧,这个不太合我的口味!” 沈谦胸腔轻微震动,拿起草帽盖住自己的脸,又轻轻躺了下去。 杜立德哂笑,道:“不是摘给你吃的么?别客气呀!” 童颜哪里不知道杜立德在整他呢!一路而来,不就是自己第一次脱口而出一句‘傻大个儿’么,便记恨至今,童颜在心里摇了摇手指,小气的男人,不可深交! “杜哥您吃吧,您都飞上去摘了,多辛苦呀,您得尝尝啊!”童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帽子下,沈谦的嘴角轻轻一挑。 杜立德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果子,瞥了一眼居心叵测的某人,光明正大的捏起了果子扔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吐出了核儿。而后几颗便是如此,童颜见状又换了一颗,又吐了出来。 再看吃得脸色分毫未改,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的杜立德。童颜被活生生的梗了一下,糙汉子果然是糙,连味觉都太糙啊! 童颜讪讪的抬手,道:“都吃了吧,看你吃得挺顺口的。” 沈谦笑意越来越大,耳边是童颜与杜立德的一来一往的唇舌之争,闭上眼睛,在悠闲的下午时光,趁着牛车摇摇摆摆的,想起了他与贺戚骆的初次会晤。 那还是银装素裹的一个清晨,高阳领着一位身形修长面庞清秀的少年来到了沈谦的书房。 “他就是你的伴读了,是宋将军的侄子,你得叫他哥哥!”高阳兴是很满意自己为儿子选的伴读,语气温和的介绍彼此。 “见过世子。”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低哑,微微拱手。 彼时还是一团孩气的沈谦,被裹在毛绒绒的锦服里的人儿小小的,青色的袍子让压低了几分稚气,起了身给母亲行礼,皱着秀气的眉毛打量了一番他这个伴读。 身形太壮不好,自己站在他的身边会显得更为弱小,沈谦有些不如意。两道深深的剑眉?不行,这样的人通常占有欲很强烈,容易起争执。刀刻般的面庞?这样的人太刚直。挺直的鼻梁?太不懂的转圜。抿着的薄薄的嘴唇?据说薄唇之人多薄情。冷冷的神色?少年老成,心事太重。鉴定完毕,沈谦通通不喜欢,那种傲然的眼光,还没有人能在他面前展现出来。 “贺大哥,赐教!”声线还是属于孩童的,但语气却微微带些挑衅。 初次见面,沈谦冷漠的将贺戚骆阻挡在了自己的门外,此后二十余年,贺戚骆都没能走近。 沈谦悄悄的心中黯然,若是当时自己不那么武断,兴许他们的结局还不会那么惨淡。少年的贺戚骆第一次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带着忐忑与不安,自己轰然关闭的心门,是否让沉寂的他颇为心伤?是了,而后那么多年,他一直都在贺戚骆身上插了一把利刃,随着时间的流淌,不停的深入,直到贺戚骆放弃生命的那一刻,沈谦成了他心上唯一的一抹红色。 世间大多美好的事情都不长久,他能否用他不多的未来去跟时间换这个长久?他与贺戚骆,也不知是谁克了克谁,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沈谦的眼角悄然的滑下了一滴眼泪,伸手压了压帽檐,他好想快点见到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中秋特供 牛蹄声哒哒的踏在宁静的乡村道路上,牛大叔大吼了一声:“婆娘,来客人啦!” 杜立德跳下牛车,童颜虚扶着沈谦下来,沈谦摆手不用。 “哪个来了哟?”爽朗的声音由远及近,开门的是一位大娘,衣着朴素面容和蔼,看到沈谦他们吃惊了片刻,对着自家丈夫问:“这是哪里来的贵客?” 沈谦上前主动应答:“大娘,在下沈谦,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我们要去成都府,路经此地马车被盗,还是牛大叔热心将我们送了一程,如有打扰之处还望见谅。” 杜立德抽搐嘴角,谁敢盗他的马车啊?明明是遇上追杀的人自个儿点火燃着的,想起那一帮孙子被烧得哇哇乱叫的场景,杜立德难得的对沈谦有些好感。 牛大娘一瞧,好俊的小伙子!比起村儿里的姑娘,哦,不,镇上的姑娘都不知道好看多少,这斯文有礼的模样像从书中走出的状元公一般,牛大娘欣赏了一番,热情的大笑,招呼道:“哎哟,说啥子客气话哟,来来来,快进屋,今天恰好做了好吃的,我让儿媳妇再去添几个菜,秀才公不要嫌弃才是!” “我们公子不是秀才”童颜欲要分辨,杜立德在后面拽着他的腰带不让他前去。 牛大娘自然是没有听到的,她们嗓门儿那样大,哪里听得到童颜这小蚊子般的细声儿呢! 牛大叔搓了搓手,看到自家婆娘热情的把人迎进了门,终于憨厚的笑了起来,道:“秀才公别客气,这离下一个场镇还有些脚程呢,不嫌弃就在这里住上一晚!” 牛大娘早已风风火火的杀入厨房,只剩沈谦与牛大叔并肩而行,沈谦笑着说:“不麻烦的话,我们也正是有此打算的。” “不麻烦,不麻烦,哪里麻烦了!快请进!”牛大叔黢黑的脸上顿时绽放了一个大大笑容,村子里算是富庶,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俊秀斯文的公子了,牛大叔觉得带他们回家很长脸,没看到刚才在自家院门外伸着脖子瞧动静的大大小小么? 沈谦跨过门槛进了堂屋,抬头看了一眼,牛大叔的女儿立马擦干净了板凳桌椅,微红着脸蛋儿站在一旁,浆洗发白的裙子看着还算干净,乌黑的头发上仅仅别了一根碧玉簪子,局促的立在一边,也不敢抬头看人。 “大妞啊,咋还在这里站着呢?去里面帮帮你大嫂啊!”牛大叔看见大妞一副小女儿情态,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眉头一皱,立马撵人到厨房去。 沈谦也不拘束,大大方方的坐在不太稳当的板凳上,笑着和牛大叔侃了起来。倒是牛大叔,刚才他们坐在牛车上背对着他还好,现在这样面对面的坐着,沈谦嘴角含笑作答,倒是让爽朗的庄稼人牛大叔不好意思了,搓着手,黑黢黢的脸上泛着憨实的红色,声音略微不稳,双手牢牢的攥拳放在身侧,听着沈谦的话频频点头。 “爷爷!”小小的声音像是猫叫一般,扒着门框只露出一个圆圆的小脸儿。 沈谦笑道:“好生机灵的小子,还不快过来!” 牛大叔笑得更为开怀了,指着蹬蹬蹬跑过来的小孙子,道:“这是我的大孙子,今年开春就已送去学堂!”牛大叔颇为自豪的挺着胸膛说道,看着孙子的目光慈祥和蔼,没有半分刚刚与沈谦谈话时的拘谨,一双眼睛全放在了孙子上面。 沈谦问:“你叫什么?可有大名儿?” 红着脸的小孩儿也不退避,仰着大脑袋道:“我叫牛牛!额,爷爷,我还没有大名儿呢!”转头向着牛大叔,尴尬的摸摸脑袋。 牛大叔突然福至心灵,抚掌道:“秀才公给取一个吧!咱们家没有能读书写字的,这大名儿一直都搁着没取,本想麻烦学堂里的先生取呢,但咱也不好开这个口!” 沈谦本想拒绝,这取名承载着父母的期望,让他来取岂不是越俎代庖?但看着牛大叔憨厚期盼的脸,和牛牛欣喜的小脸儿,沈谦觉得,大概对于他们来说,让‘秀才公’给取个名才是最得意的吧。 沈谦招手,童颜立马从包袱里拿出了东西。 笔墨纸砚一一摆好,沈谦提笔蘸墨,略微沉思,写下“正声”二字。 “立身正直,声名远播。这样可好?” 牛大叔和孙子眼睛都瞪直了,从童颜把东西拿出来的那一刻他们就屏气凝神的不敢呼吸,憋红了脸,看着沈谦唰唰两笔写下两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纵然是牛大叔不识字的,也觉得遇着贵人了。 “好好好,牛正声,好听好听!”牛大叔连声道谢,拉着孙子一个劲儿的感谢沈谦。 “不必,叨扰大叔一家了,是我们应该道谢才是!”沈谦摩挲着手里的玉笔,对着牛牛招手。 “这个送你可好?”沈谦弯着身子,笑着问。 牛牛通红着脸蛋儿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又怕沈谦不信似的,转头求救般的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爷爷。 “拿着吧,若有一日你学成,入京科举,用这支笔,兴许能帮你金榜题名呢?”沈谦将笔放入牛牛的小手中,“我千里而来,遇着也算是缘分了,若你不收,岂不是因着对自己没把握?” 牛牛咬牙,圆圆的脑袋像是要冒烟儿了一般,捏着手里的笔,沉甸甸的,如小学子一般,青衫儒袍,拱手作揖:“先生赠礼,学生不敢不从!” “如此甚好!”沈谦抚掌大笑。 “老大家的啊,咱们家牛牛有大名啦!”牛大叔高兴的向厨房喊了一声。 “叫啥?”牛大娘擦着手走出来,喜气洋洋的盯着小孙子。 “牛正声!好名儿!”牛大叔强调。 “哎哟,好好好哎,秀才公等着啊,我再叫儿媳妇烧几个菜!”牛大娘笑眯了眼睛,也不顾三人劝阻,执意多加几个菜。 晚饭很是丰盛,虽不是鸡鸭鱼肉,但乡村独有的风味儿让人神清气爽,外面是晚霞落日,村里炊烟袅袅,偶尔传来孩童的嬉戏声清脆入耳,躺在朴素干净的棉被下,不禁让人放慢了思绪,慢慢的沉醉在了其中。 “公子,这床嗝得我腰疼!”童颜小声嘟囔。 沈谦枕着双臂,道:“那就去院子睡罢,以天为被地为庐,景色大概会好上许多。” 童颜果断抿嘴不说话了,摸摸索索的扯了一截被子垫在下面,也不知公子是如何忍受的。 沈谦将要闭眼入眠之时,突然翻身下床,吓得童颜抖了几下也跟着掉了下来。 “可觉出不妥来了?”沈谦跪在地上,侧脸挨着地面。 童颜摇头,“有何异常?又有人追杀过来了?” 吱呀一声门响,沈谦拉着童颜起身,一个高大的影子贴着门框进来,沈谦眼睛一眯,瞳孔极度缩小。 “怎么?你也听到了” 杜立德已经穿好衣裳,麻利的为沈谦打包行李,道:“马蹄声来了,快走吧!” 沈谦岿然不动,杜立德皱起眉毛,低吼道:“起码是数百人才有的阵仗,你敢对上?” 沈谦:“这不是追杀我的人,你仔细听听!” 杜立德疑惑的趴下身子,认真的感受了一番才起身,道:“马蹄声很乱,且距离的时间很长。” 沈谦点头,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高深的笑意,在月光入坠的屋子里显得很是瘆人,他说:“这是马贼,因为水准不一所以马蹄声断断续续,杀我的人是不可能用这么多人的,招摇!所以,我们不能走。” 杜立德还要争辩,沈谦立马做出决断:“既然碰上了就绝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马贼阴狠狡猾,不是抢了钱财就可以了事的,村子里还有这么多妇人姑娘,怕是要被糟践!” “你说吧,怎么做!”杜立德也是念着这个村子的人还算善良,且早年间行走江湖,一身仗义见不得恃强凌弱,见沈谦要管,他自然是愿意听候差遣的。 “飞据水断桥,瞋目横矛曰:‘身是张翼德也,可来共决死!’今日,就看你这个张翼德的能耐了!”沈谦长身玉立,气势非凡,一双秀气精致的眉毛也散发着丝丝寒意,眼角勾起的狭长弧度,让杜立德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黑色的夜幕下,笼罩着无数人的胆战心惊,渐行渐近的哒哒马蹄,让这个宁静的村庄犹如听候着死亡的号召。 “别慌,按我说的做,说不定还有得赚!”沈谦领着一众青壮年立在村口,前面是收割时才会放在稻田里的稻草人,此刻穿上了人的衣服,在黑夜与火光的映衬下,衣摆浮动,犹如鬼魅。 男人们捏紧火把,瞪目咬牙,只盼与前面的马贼殊死一搏才好。 “记住我的话,别跑错了行伍才是。”沈谦盯着前方,眼睛里迸出刹那间的火花,看着或紧张或胆怯的众人,抿唇一笑。 “大哥,前面就是牛头村了!” 呼呼的风声夹杂着马蹄声而来,说话的男子不得不大声吼叫。 “兄弟们,最富庶的村子就在前面,姑娘妇人随你们处置,抢获的钱财必须交到二当家手里!都明白吗!”骑在前面的男子一身黑衣,目露凶相,从眉角到脸颊的刀疤让他看着阴鸷的可怕。 “明白!” “呵呵,听说这村子里的姑娘是方圆百里最水灵的,不知道尝起来味道如何啊!”后面的青衣男子磨着牙,跃跃欲试。 “马三儿!收好你裤裆的家伙,别隔着掉下马才是!” “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洗劫 离村子还有百米的时候,大当家指示所有人下马步行,贼子们纷纷跳下马背,这是他们惯常的招数,普通百姓根本没有那么好的听力,这是深夜,他们只需要在距离村子一定脚程的地方下马,悄然而行,就一定会有所斩获。 “大哥也太小心了,这次我们出动了这么多人,还怕那些手无寸铁的几百村民?”马三儿在后面牵着马悄悄咕哝。 二当家伸手一脚将他踹入道路边的水田里,马三儿身手还算敏捷,就着斜坡翻腾几下自己就跳了起来。摸摸鼻子,不发一语的跟在队伍的后面。 越走越近,大当家心里却越来越不踏实,眯着眼,眼神秽浊而阴鸷,他说:“这个村子不太对劲儿!” 二当家略微沉吟,道:“没有狗吠,大哥是这意思么?” 大当家点点头,挥挥手,二当家立马让人把马三儿踹到前面来,说:“去前边儿探探!” 马三儿腆笑着脸,乖乖的去了,走在路上,心道:有这种活儿就找老子,莫不是老子长了一副可以随意欺凌的面相?个龟儿子!老子先进去爽快爽快再出来岂不是更好?马三儿眼珠子一转,立马笑得更深了。 还未等马三儿靠近村庄的入口,轰然而起的大火照亮了半边黑夜,飞升入空的火苗与空气之间摩擦出滋滋的响声,喷吐的火舌像是长着血盆大口的妖怪,直冲冲的对着众人耀武扬威。 “这是怎么回事!”大当家低吼。 二当家疑惑的看着前面的村庄,道:“马三儿已经去了,大哥再等等信儿。” 马三儿煞白了脸蹬蹬蹬的退了几步,对着围绕村子而起的大火,像是最宏伟的屏障将他隔离开来,他立马转身逃跑。 一双清亮而狡黠的眼睛慢慢出现在了他的身后,那双带着笑意与杀气的眼睛一眨,马三儿立马被放倒在地,不等他开口,一个竟是比他当家的还高大壮硕的男子手脚麻利的往他嘴里塞了一块布头。 马三儿惊慌的瞪大眼睛,双手被缚在身后,双脚缠绕捆绑系在双手上,竟是胸膛着地,四脚朝天。 “公子放心,这是在下研究出来的最受绑匪欢迎的姿势,他会好好享受的!” 杜立德瞪圆一双大眼睛凑到马三儿面前,马三儿被吓得连连摆头。杜立德起身,头一次这么恭谨的称呼沈谦为“公子”。 沈谦信步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马三儿,声音轻盈而温和,像是和好友聊天一般若无其事,说出来的话却是:“我问你答,发出我不想听的声音或是敷衍了事”杜立德拔出一把大刀直至马三儿的裤裆。 马三儿惊恐的一个劲儿点头,沈谦退了一步,童颜走上前来,慢慢拿掉马三儿嘴里的东西。 “救!” 胸膛一声沉闷的响声,马三儿已是痛彻心扉,冷汗瞬间打湿了衣服,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恐怖。 “得了,公子我的耐心就到这里了,把他划好看点儿。”沈谦轻蔑一笑,转头离开。 杜立德阴测测的露出一口通白的牙齿,童颜立马跑开背过身去,只听见唰唰唰的响声与刀刃与皮肤相切的声音,童颜小脸儿煞白,杜立德在马三儿破碎的衣服上擦干血迹,满意的收了刀,提起已经痛晕的废材,举起发力,砰的一声穿过火苗的围绕直直的扔到了对面。 “马三儿!” 马三儿的脸已经被毁,□□的皮肤已经被划得不堪入目,交叉果断的刀痕让胸膛与背部丝丝浸出血迹,身上并没有被绳子束缚的痕迹,若不是刚刚还在这里嬉笑耳语,他们断然是认不出眼前的人就是马三儿的。 “马三儿的功夫还算我们中可以的,怎么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被伤成这样?”一个光头男子上前,头上还留着寺院里的诫疤,瘦弱的身子让他看起来并不像马贼。他不知道沈谦还花了功夫问话,不然,他瞬间这样飞出来都是可能的。 二当家立马做出判断,阴狠的咬牙:“他们一定有很多人!” “你什么意思?”大当家侧目。 二当家的鼻翼微微煽动,不忿道:“这还不明显吗?已经有人赶在我们前面洗劫了这个村子,这大火这个时候燃起来,一是提醒我们他们讲究先来后到的规矩,二是毁尸灭迹!” 大当家摇头不信,跨上马拎着缰绳绕在手上几圈儿,狠狠道:“老二随我前去看看!我就不信还有人在我们之前收到了风声,驾!” 村子里的人在火光交错中交手,一方明显占了优势,高猛的壮年追着村民举刀乱砍,喷溅的血迹在火苗中阴煞得吓人,来来往往奔跑的人哀嚎哭泣,妇人与小孩儿的声音在火圈中越来越弱。 一高大威猛的大汉杀红了眼,转头就看到站在离火圈不远地方的两人,眯着眼睛阴狠的看过来。 “是何人!”声音响彻云霄,震动天地。瞠目圆瞪,阴气十足。 大汉飞身跳过火圈,刀尖上的血迹顺着尖锐的刀锋滴滴落入泥土之中,他一声长啸,竟是连见惯血腥的大当家都被震慑了几分。 他提着刀怒目而来,背后血红的场景是他威武的战场。 “不说话就死!”他一声怒吼,长刀入地,竟是入土半许。 二当家已经腿软,想着后面还有自己一大帮兄弟才微微壮了几分胆色,大当家咽了口唾沫,稳了稳心神才踩住了马镫。 “我们是风神寨的人,你是何人?”这话就显得底气不足了,从来都是先动手再开口,没想到今日竟是连“马贼”二字都难以脱口。 壮汉嗤笑一声,高大的身形一晃,瞬间把二人提携下马。 “跟我说话,还没人敢在立在上头!”壮汉双手一扔,两兄弟皆滚落在地。 其实杜立德误会他们了,他们完全是因为腿软才下不了马的,好歹纵横江湖了这么多年,一身匪气完全不是他们二人能比拟的。 “你敢扔老子,老子后面有几百人等着!”大当家本想说“有几百人等着碎你的尸”,杜立德双眼一瞪,他自是咽了下去。他也明白,再有几百人又如何,即使这个大汉逃不过他们的围攻,想要取他兄弟二人的性命也是刹那间的功夫。 “我们公子在前面行事,不想死的话就带着你们的人往回滚,要是敢再进一步”杜立德提起大刀,伸出舌头舔了舔刀上的血迹,呸的一下吐了一口唾沫在大当家脸上。 “你!”大当家拔刀相向,二当家立马拉回了他。 “敢问你家公子是谁?既然如此大的本事,尔后我们兄弟自当拜访拜访!”二当家问。 杜立德剑眉一竖,笑得很是蔑视,道:“就你们这群小瘪三儿也值得报上我家公子的大名?你还是滚回去修炼几年再来找你爷爷我耍一耍吧!” 二当家的脸黑完了,哪有碰上同行不报名讳的,当即就变了脸色,屈指吹了一声口哨,轰隆隆的马蹄声随即踏来。 不到片刻,杜立德已是被包成了饺子,里三层外三层的犹如天罗地网。村子里不断传出哀嚎与叫骂,刀剑相碰的声音清晰入耳。 “小子,看你有几分本事才与你啰嗦几句,不要不识抬举。谁不知这方圆百里就我这风神寨最有搞头,瞧你身手不错,要是你跪下几句爷爷,我兴许收了你入伙也不一定哪!”大当家擦干脸颊,见着此景顿觉底气大增,对着杜立德讥讽了几句。 杜立德本就是个暴脾气,不用沈谦的叮嘱也要让这两个孙子瞧瞧到底锅儿是不是铁打的! 伸手抽出旁边马贼身上挂着的长绳,杜立德刷刷一头绑在了自己的大刀一侧,阴测测的盯着大当家,道:“不怪爷爷没提醒你,这是你自找的!” 说完,大手一挥,突起的手臂肌肉极具有爆发力,风声渐起,杜立德一脚跺在地面,扑起的灰尘迷蒙了众人的眼睛。 “嘶!” “砰!” 壮马哀嚎,纷纷仰天长鸣,痛彻入骨,不顾身上还驮着的人立马嘶叫飞奔起来,有些往回头奔跑,有些不顾前方的火焰冲入了重围,有些则嘶吼着冲入广阔的水田,四散逃窜,均让身上的人纷纷落马,有刚好落进火圈的,烧得龇牙乱叫,求饶不已。 杜立德还不罢休,亲自动手提起大当家捆缚在弯弯绕绕的尼龙绳当中,狡黠一笑,提着人飞到树枝上,将人高高悬挂于树上,一头的大刀直直的垂落,大当家吓得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说来看看,谁是谁爷爷?” 逃窜的惊马,熊熊的火焰,还有捆在身上隐隐作痛的痕迹,大当家瞪目咬牙:“兄弟们替我杀了他!” 杜立德不想他还有如此血性,下面的马贼听到大哥的吼叫立马举刀向杜立德冲来,他们早已是被激发的斗性,也不顾是不是能战赢,纷纷提刀而来。 当沈谦步入火圈而来的时候,一串串粽子挂在了树上,摇摇晃晃的煞是喜人,数百人的队伍,竟有二三十人被悬挂于上空,沈谦笑着拍手,清脆的掌声让暂歇的双方双双侧目。 “公子。”杜立德护在了他的身后。 他们想出此招也是怕公然维护村民,眼前的这些马贼会以无辜村民要挟他们,杜立德力大无穷,即使可以逼退他们,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若不是这些都是跳梁小丑,杜立德也不见得能占到便宜。这下好了,让他们误以为沈谦他们也是洗劫的一方,用人质要挟这一项是断断做不了的,那些村民只需要在火圈中做戏给他们看,就没人敢踏入其中。哦,沈谦想到,刚才被甩到火圈中的人被如法炮制扔了出来。 “看来是没有谈妥了?”沈谦的声音极具特色,温和却带着冷色调,语气淡淡的没有多大起伏,长身玉立在这些腌臜的马贼中,更是显得俊秀不凡,白衣胜雪,犹如天神降临。 大当家被杜立德揍得只能眯起眼睛看来人,只看一眼便冷汗直流,他也算见过许多达官贵人了,抢也抢过,奸也奸过,却头次碰上沈谦这么个人物,看着温润淡漠的样子,再看看躺着和挂着的兄弟们,哼哼,实则蛇蝎心肠。 “要杀要剐尽管来!老子要是皱了眉头就是孙子!”老大总是要硬气些的,即使下面的人都有些颤颤巍巍了,但他还是咬牙不肯投降,今日死了还好,要是不死,现在跪地求饶岂不是在兄弟面前没脸? 沈谦跨过地上横七竖八的人,杜立德下手并不算狠,都只是晕过去罢了,并没有多大伤害。沈谦不想激起他们骨子里并不算多的血性来殊死一搏,是以都只是晕死过去而已。 “诸位路过此地,我等先来一步也算是主了,对于客人,我们向来是以礼相待的。”沈谦负手而立,微微一笑。 大当家翻了一个白眼,晃动了一下身子,道:“这就是你说的礼?欺我们没读过书怎的?” 沈谦:“不得已罢了,我的属下已经告诉你们,劝诫你们离开了,现在这副模样,也只是自作自受!” 大当家咽下一口闷血,咬牙道:“你要如何才能放过我的兄弟?” 沈谦抬眉,细长的眉毛微微挑起笑意,道:“简单,留下你们在上一个镇子抢下的一半钱财。” “我们还没动手就已被你们抢先一步,哪里来的钱财?莫不是你还要跟着我们回寨子里去?”大当家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沈谦眉梢竟是寒霜,看得大当家心怵不已,本就是清冷高贵的人儿,冷下脸来竟是连大当家这种狠角色都怵了。 “你竟可以去问问那个被扔出来的人,跟我墨迹的下场如何?嗯?”沈谦尾调上扬。 “哼!那都是我们兄弟的血汗钱,你也好意思开口?”大当家冷冷道。 沈谦指了指还燃着的村庄,唇色冷调单薄,轻轻开口:“他们又做了什么,何以让我们动手洗劫一空?闻到血味儿了吗?你的骨子里有没有感到一点点兴奋呢?”沈谦的眼睛狭长而冷漠,眼角的弧度像是闻到血腥味儿的猛兽一般轻轻颤动,犹如杀人狂魔一般恨鸷。 大当家被沈谦漠然一切的神情给恐吓到,这种人最棘手的就是变态而不怕死,他算是踢到铁板了,咬牙:“一半就一半!老二,给他!” 二当家被杜立德涮得衣不蔽体,踹了一脚旁边的小子,恨道:“没听见大当家的话?还不快去!” 杜立德收到“孝敬”,自然是眉开眼笑,从大当家的身下取回自己的刀,凶狠的挥了挥大刀,收手背在了身上。 “如此甚好,大当家留下与我话别片刻,其余人走吧。”沈谦抬手。 马贼被杜立德打得零零散散,见着沈谦不似凡人的狠毒阴漠又惊惧不已,收拾好“战场”悄悄的离开,生怕村子里的沈谦的属下收拾完了村民又来拿他们的命了,只得赶紧离开。 又出来一壮汉,声音粗犷浑厚,大声大气道:“公子,都处理好了,钱财不多,倒是有不少的漂亮姑娘,您看?” “全部押回去,钱财嘛,公子我少不了。”沈谦眼神示意从马贼那里得到的一箱财宝,大当家看得很是肉疼。 “那属下通知兄弟们收手了,哎,这是?”壮汉才见着挂在树上的大当家,挑眉一笑:“是公子的朋友?要不要喊兄弟们来认识认识?” “也好,懂规矩是好事儿”沈谦点头同意,大当家哪里会让人再来折磨他一番,兄弟们都退出好远了,他自然也不端着架子了,立马赔笑道“不用不用,哪里劳驾诸位了”。 “哦,是吗?也好,带着家伙事儿回吧,天色也快亮了。”沈谦背对大当家,嘴角眉梢皆是笑意。 壮汉听命,立刻转身传话去了,夜色太暗,以至于挂在树上的大当家看不清他抖动的肩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既见君子 牛头村发了一笔横财,村民们都捂着荷包小心翼翼的分享着,能从上百人的马贼手下活出来并成功敲诈一笔,杜立德觉得有这样的能力的人很多,但有这样神来之笔的人又好像只有沈谦一人。 一听说恩公要走,村民们连夜到镇上买了一辆马车,并把里面塞满了各种各样的土产干货,牛大娘又忙活了一夜做好了她的拿手好菜——麻辣兔头,装了好大一罐子塞给沈谦,沉甸甸的在手上,并一个劲儿的叮嘱他有时间回来村子里看看,他们肯定招待好他和他的朋友。 沈谦看着一大车的东西,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了,扶着额头叹息,扔下去吧,太绝情,收下吧,是他们坐马车还是马车赶他们哪。童颜看到公子皱起的眉头,再瞧瞧里面堆积如山的东西,立马主动担负起“给公子寻个座儿”的艰难任务。 在童颜的百般游说和出卖色相的妥协下,在他们启程的时候,沈谦勉强可以抱着一罐兔头入座。 “牛头村的村民们可真是热情,幸好他们找的这匹马看着壮实!”童颜蹲在一众土产中间由衷的感叹,并且还不忘啃一啃村头大娘亲手甩的饼子。 杜立德充当了马夫的角色,叼着一根烤红薯闲散的挥动马鞭,手边儿的水壶里装满了里正家酿造的高粱酒,劲头十足,他舒爽得直叹气,总算是没有枉费他昨晚揍得拳头都肿了啊! 沈谦掀开罐子盖儿,一股辛香麻辣的味道扑鼻而来,作为一个喜吃甜食的男人来说,他应该是对辣椒无感才对。可是牛大娘做的卖相极好,兔头的表面红艳艳的一片,,味道辛香浓厚,沈谦忍不住伸手拿了一个出来。 嘶!眼泪唰的一下就到了眼角边儿,童颜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盯着沈谦。 沈谦嘴里还发麻,道:“没事,吃你的。” 童颜绞着手指,很没良心的憋出一句话,说:“公子,也给我尝尝吧。” 沈谦把罐子扔给他,掀开帘子透透风,顺便再散一下嘴里的辣味儿。看着越来越平坦的地势,慢慢回温的天气,沈谦知道,他们快要见面了。 “指挥使大人,将军来令!” 贺戚骆正带着校尉们在沙盘前布兵演练,双方分为蓝白两方,由当前的形势来看,蓝方的旗帜已插过交界山头,局势明朗,高下立见。 “念!” “命:第三卫队指挥使贺戚骆即刻调任左军第五路副将,率全体官兵于二十五日前到达响水坡,迎击西面逃窜流寇,毕!”小兵嗓音洪亮中气十足,整个屋子里的人听罢个个红光满面。 “奶奶的,终于有机会教训这群龟儿子了,老子都手生半年了!”贺戚骆右手下方的大汉立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也不管沙盘上已经压倒性的胜利,立马觉得全身筋络瞬间被打通。 宋继宗也在笑,看着大汉那一副表情却责备道:“指挥使面前,粗俗不堪成何体统!” 大汉哈哈一笑,两道眉头粗粝浓厚,大嘴往两边一别,搭着宋继宗的肩膀道:“我只是把大人的心思给道了出来,哪里有错!”说完,悄悄打量了一个贺戚骆的神色,见他的确没有在意,才大笑连天的跟旁边的军师商量怎么手刃贼人了。 贺戚骆穿着厚厚的盔甲,肩上扛着两头张着嘴的猛兽,看着极其渗人威武,高大的身形将这一副十余斤的盔甲撑得有棱有角,逆光看来,只觉得他威猛无比,脸庞的轮廓清晰可辨,粗大的手掌撑在沙盘边缘,显得孔武有力。 “继续对抗!”贺戚骆的脸上没有半分的喜色,认真的研究沙盘对阵两方的局势。 “得令!” 沈谦一路吃着过来,抱着手里的罐子,嘴唇红彤彤的煞是妖艳,上面依稀有水光可见,额头微微冒汗,脸上纹风不动,手上却速度极快的一个接着一个往嘴里扔去。 贺戚骆派来接应他们的人正蹲在他们的马车上,身形魁梧的汉子憋屈的像毒蘑菇一样长在一堆干货里,盯着面前频率一致的主仆,微微汗颜。传说中谪仙儿一般的沈公子,原来爱吃辣啊~哎哟我的娘啊,辣得可真好看勒~ “你叫季康?你怎么老是盯着我们公子看哪,挖你眼珠子哦!”童颜大眼睛滴溜溜的打转,脖子上还挂着一串儿干果,自以为恶狠狠的威胁道。经过了牛头村一战,童颜已经极为不好意思的把自己划分到土匪头头的小跟班儿一类,面对季康的眼光侵袭,他很有意识的主动出言“恐吓”。 沈谦停下手里的动作,问:“嵇康?” “不不不,属下哪里敢叫嵇康,四季的季,康健的康。公子,嘿嘿,你长得很真俊呐!”季康自认为蹲了几日的马车已经和沈谦混熟了,笑嘻嘻的说道。 杜立德在外面阴嗖嗖的来一句:“不想被割蛋蛋就把嘴巴放老实点儿!” 季康紧闭嘴唇,技不如人,神色严肃的背过身去长蘑菇。 童颜不乐意了,钻出脑袋搁在在杜立德身边,充满正义感的抵抗杜立德这种流氓路数,责备他:“人家也只是重美色了些,你也太凶了!” 沈谦鼻翼微动,辣得喘了口气,伸手拎着童颜的领子把人拉回来。语气不善的问:“美色?” 童颜义愤填膺道:“这小子完全不上道儿,公子不知道,刚才您没注意的时候路过一漂亮姑娘,他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人家胸脯不错眼,完全是有辱斯文必须是反面典型,我和杜哥都非常唾弃他!”说完,一脸怒其不争的模样点着季康的背,季康微微颤动了一下,默默的缩着肩膀蹲着。 这条荒无人烟的道儿上能出现一姑娘?还是漂亮姑娘?能盯着人家的胸脯,那必须得是步行才对吧。结论就是,在这荒芜的道路上有一位漂亮的姑娘步行走过,还超过了马车的速度?沈谦摸着下巴打量童颜,不错嘛,跟着杜立德这厮混打嘴仗了俩月,竟是能出口即瞎话了! “原来是这样啊”沈谦拉长声调。 童颜痛心的点头,再次戳戳季康的背,季康幽怨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小人猥琐不堪自甘堕落,公子勿要见怪!” 沈谦摇头,含笑道:“无妨无妨,见怪不怪。” 童颜笑眯眯的递给季康一捧碧根果,拍着他的肩膀,说:“吃吧,公子和我都不会嫌弃你的,以后别这样就好啦!” 季康后悔领了这个差事,虽说指挥使大人冷若冰霜,说话精简扼要,还惯常使用穿心裂肺的一道毙命眼神儿,让他一腔口才没有发挥之地。但他现在好想见着大人,听他当面冷冷自己啊! 沈谦到贺戚骆他们驻扎的小村子的时候已是下午,沉沉落日,红霞满天,他带着一身的臭汗,黑着脸下了马车。 季康一路充当人形令牌带着沈谦三人进村,步伐整齐的士兵目不斜视的从旁边走过,垂髫小儿顶着花猫脸笑嘻嘻的被家里老人数落,小溪边错落有致的洗衣声,哒哒哒哒的敲在青石板上。 也许是走入了他的领地,也许是这个村子在他的治下如此安宁,沈谦一路疲惫的心也随即的平和下来。 “季大人回来啦,将军正带着人在后山演练,您带着客人在四周转转吧!”走到他的屋子前,卫兵拦住了他们。 季康自然不会擅闯贺戚骆的屋子,歉意的对沈谦点点头,又问不解的卫兵:“将军?” 卫兵脸上被晚霞映得发红,嘴唇上下翻飞,沈谦就听到他说:“指挥使大人日前被任命为左军副将,咱们马上就要集合出发剿灭匪徒啦!” 沈谦眉梢间带有笑意,带着童颜和季康告别,杜立德自然是高高兴兴的去找宋家兄弟了。 “公子,我们住哪里啊?”童颜背着包袱望着准备上马车的沈谦,疑惑道,“怎么放季康走了,我们不先找个地方落脚吗?” 沈谦靠在已经宽敞不少的垫子上,声音从车厢里传来,隐隐绰绰的听得不太清楚。 “等他回来,我先睡会儿” 童颜背着包袱再次坐上了马车,看着沈谦已经呼吸渐渐平稳沉静的面容,悄悄的把包袱放下,掀开帘子坐在外面守着里面熟睡的人。 落日快要完全隐没在山头的那边的时候,吵吵闹闹的声音从村头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却夹杂着士兵们嬉笑怒骂的交谈声。童颜微微侧头,见着从刚才进村方向来一大群人马,他看不得清楚,众多士兵簇拥着的高高大大的身影却瞧着有些眼熟。 童颜跳下马车,等着他们走近,马车里面的沈谦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舟车劳顿而来,娇生惯养的公子自然是皮娇柔嫩的,一路而来都没见着他怎么露出疲惫,怎么一到这里竟然一头睡下不起来了呢!童颜很是想不通。 士兵们扛着野物回村,贺戚骆边走边和宋继宗讨论今日的演习,对于丛林作战,他们的确是没有山贼流寇来得熟悉,贺戚骆既然收到命令剿匪,自然是要摸清他们的底细,蜀中多林,地势复杂,关乎士兵们的命,他更是得做好准备。 宋华阳眼尖,瞧着前面马车旁边伸长脖子往这边看的人有点像童颜,吼了一嗓子:“童颜!” 童颜到没有什么反应,贺戚骆却像是被生生挨了一棍一般,瞬间抬眼望去,抿着的唇角显出他紧张的情绪,微微紧绷的身子让旁边的宋继宗感到讶异。 天际线都快消失不见了,残阳最后一丝光芒也慢慢的离开地面,空气中隐隐闻到了炊烟的味道,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了不太宽阔的村道上,静静的等候着。 宋继宗正准备说“沈谦的速度还挺快的”,还没出口,旁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往前一看,早已走出了数十米。 宋华阳笑道:“大哥就像沈哥的小厮一样,闻着味儿就去了!” 宋继宗瞪了他一眼,宋华阳自知比喻不得,立马转头招呼士兵们清理猎物,准备晚上给某人的“主子”接风洗尘。 “公子睡着了”童颜见着贺戚骆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贺戚骆点头,轻手轻脚的踏上马车,掀开帘子一看,果然,车厢里暗沉一片,贺戚骆收拢瞳孔,盯着沉睡的面容,倾前身子摸摸了额头,单腿跪在车上,他并不觉得这个狭窄的车厢对于他的身形来说有多难受。 脸颊瘦了一圈儿,嘴唇红艳艳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叮了一样,熟悉的眉眼与他记忆中没有半分差别。贺戚骆像着了魔一般,伸手触碰沈谦微肿的嘴唇,粗粝的大手在沈谦细腻的脸上游移。 “谦儿”贺戚骆的声音在喉咙内打转盘旋,似乎一用力就可以把它吞入腹中。 沈谦歪着脑袋睡得天昏地暗,他一旦放下戒备,浑身都像卸了力一般,这是他的地盘,沈谦在心里告诉自己。 贺戚骆微不可觉的叹了一口气,伸出粗壮有力的手臂,一手垫在沈谦的后颈,一手抬起他的双腿。沈谦就像遥远走来最恬静的士子,用最舒展的身姿微微靠在贺戚骆的胸膛前,眉目皆如画,白皙的脸庞在这里黑夜的笼罩下显得如古玉一般沉静温润。 “我的心尖儿”贺戚骆一声长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剖白心意 第一次在离家的地方睡得如此安稳,沈谦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胸膛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一下子睁开黑幽幽的眸子。 “你在干嘛?”沈谦才睡醒,声音难免有些喑哑,眼睛落在眼前“非礼”自己的大手上。 贺戚骆已经扒了沈谦半边的衣裳,摸了摸胸膛的箭伤,见着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模样,微露的胸膛和坦然的眼神,再配上沈谦特有的慵懒语气,很有几分“愿君多采撷”的意思。 贺戚骆打断自己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将他的衣裳合拢。 “睡好了就起来吧,华阳在后边儿给你烤了许多野味儿,去试试?”贺戚骆声音低沉温柔,话音打着璇儿一般的飞入沈谦的耳边。 沈谦觉得耳朵好痒,单手撑着床沿坐起身来,接过贺戚骆手中的茶水润润喉,沈谦晃晃脑袋,觉得睡得有些多了,怎么感觉头晕了呢。 贺戚骆了然的伸手,将他固定在离自己胸膛十公分的位置,伸手轻轻的按揉他的太阳穴。 沈谦也不客气,享受的闭起了眼睛。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要来?” 贺戚骆手下丝毫未停,说道:“你肯定有你的原因,我无须多问。” 沈谦耸了耸鼻尖,抓着贺戚骆的前襟,险些没把人给带到床上去。贺戚骆笑,“怎么了?不高兴了?” 拍开他粗糙的大手,沈谦摸摸自己的太阳穴,嘶!险些没给磨破了皮! “走吧,去看看宋大厨的手艺如何!”沈谦下了床,左右环顾了一圈儿,蜷缩了一下自己的脚趾,袜子呢? 贺戚骆起身拿来了鞋袜,沈谦伸手去接,贺戚骆没给他,抬起他的腿搭在自己的膝盖上,认认真真的给他穿了起来。 不知道怎么的,沈谦那一丝丝坏脾气也随着他的动作而烟消云散了,支楞着下巴,沈谦笑着打趣他:“怎么?给爷做小厮上瘾啦?” “是啊。”贺戚骆从善如流的答道。 手上动作不满,却是心猿意马,手掌摩擦着他白皙圆润的脚趾头,心里就像一摊被水扑灭过的火堆,丝丝点点的火苗在水的冷却下做着捶死的挣扎。 沈谦感受到脚上传来的热度,他的脚并不小,男人的脚都小不了,却在贺戚骆宽大并且黑黢黢的手上被对比的好小好白,沈谦皱眉,收回自己的脚,拿着鞋袜自己往脚上套。 贺戚骆起身,盯着他的发顶说:“回去好不好?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他应该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世子,尽情的读书作诗,而不是跟着他们这些糙老爷们儿跋山涉水。 沈谦的脸黑得像锅底,即使他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且耐心,但他依然有种被隔离在他世界之外的感觉。不得不诚实的说,这种感觉简直是糟糕透了。 沈谦抬头,眼睛里有着不肯退让的执着与即将燃烧的火焰,嘴角勾出一个冷冷的笑意,在不受大脑支配的情况下,扯着贺戚骆的衣襟将他带到自己的跟前,勾着他的脖颈,对着那抿着略显严肃的嘴唇狠狠的咬了下去。 他站在脚踏上,即使矮了贺戚骆十几公分却因为占据了极好的地理优势而得以补充,微微仰起精致的下巴,眼睫毛轻轻地颤动几下,便彻彻底底的非礼了贺戚骆。 沈谦的理智在咬上贺戚骆嘴唇的那一刻渐渐回笼,悄悄抬眼对上贺戚骆深沉冷静的眸子,心底无端的冒起了一股火气,死面瘫!沈谦抱着一不做二不休的想法,微微张开嘴唇,轻轻的摩擦面前这个看起来淡定非常的男人的嘴唇,双手搭在了贺戚骆的腰上,在他还没有做出反应前警告性的微微收紧。 于是,沈谦见到了贺戚骆的狼变。铺天盖地的热气将要把自己泯灭,嘴唇上狂风暴雨般的洗礼让他眩晕,男人伸出粗粝的大手捧着沈谦白玉一般的脸庞,狠狠的回吻,力气之大,让沈谦怀疑不久就会被他拆吃入腹,微痛的脸颊彰显着这个男人越过雷池的侵袭。沈谦抱着贺戚骆劲瘦的腰,耳边环绕着嗡嗡嗡的轰鸣声,而贺戚骆的脑海里刹那间烟火漫天。 高大的身形将沈谦完全罩住无疑,贺戚骆拉回沈谦放在自己腰上的双手,与他十指相扣。 沈谦毕竟是个纸老虎,脸上飞上了红晕,在将要窒息的瞬间将化身为狼的的某人推开。用含着一翦秋水的眼睛瞪着眼前侵略十足的男人,抬手擦了擦自己微肿的嘴唇。 “还赶我走吗?”沈谦勾起嘴角,伸手抹去贺戚骆唇边的银丝。 贺戚骆的嗓子还没好,低沉撕裂的嗓音完全可以吓哭小孩子,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谦挑眉,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又按了按贺戚骆唇上被自己咬出的伤口,说:“这个意思不明白?” 贺戚骆摇头,他站在悬崖边,沈谦轻轻一推,他只有万劫不复。 沈谦的眼睛像洒满星光的黑夜,却只倒映着贺戚骆这一轮“月亮”,清亮深沉的眸子通常让人琢磨不透,他用那一双动人的眼睛盯着贺戚骆的时候,贺戚骆想,即使他给我传递的不是我想要的那个意思,刀山火海,这一辈子我甘之如饴。 沈谦伸手,声音有点哑,“你把脸凑过来一点。” 贺戚骆前倾身子,侧着脸送上门去,下巴还有青色的胡渣,看起来好邋遢,沈谦的手被他的胡渣摩擦得指尖微红。 心里陡然一酸,眼角跳动得让他心酸想哭。他忽然想起以前的自己,冷言冷语,万般心计通通都用在了眼前这个男人上。他看着有点傻,却对自己的不善满盘接收。呆呆的盯着自己的样子有点像迷路的大犬,他有能力好好的活下去,却伸出脖子沉默的让他下手。 “对不起。”带着哭腔,沈谦的眼泪滴在了贺戚骆的心上,他的心荒凉了一片。 他听见自己说:“没关系,我” 沈谦捂住他的嘴,眼泪像决堤的江河奔涌而出,伸手抱住他高大的头颅,沈谦垫着脚尖让它靠在了自己的心口。 “对不起,戚骆,我不该装作不知道不知道其实,你是爱我的。”沈谦用力的将他的脑袋捂在自己的胸膛上,他听到了命运的告诫。 即使我会先走一步,即使我不能陪你终老,我也会不惜一切抓住你的手,告诉你,我也同样爱着你。沈谦想,他并不是一个自私的人,起码他活着一天,贺戚骆都是有人爱的,他的心就不会漂流在无望的彼岸一生都停靠不了。他们注定生来互相折磨,不死不休。 “我此生存在的意义便是收容你的爱,戚骆。”沈谦在心底对这个男人说。 贺戚骆迷茫的任凭自己被按在沈谦的胸口,直到听到沈谦泣不成声。他才反手将他拉入自己的怀中,摸着他柔顺的发丝,轻抚过他骄傲的脸庞,虔诚的在他发顶落下一吻。 “我的谦儿”贺戚骆喟叹一声,眼睛感受到凉凉的湿意。他想,他的挚爱有一双能洞察世事的漂亮眼睛,他以为能埋藏在心底一辈子的秘密,就这样被他揭露开来。而他并没有恼羞成怒,他只是在感叹,老天对他何其公允,他失去了家族失去了江山,失去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却换给了他一颗鲜活的心脏,那里满载着对沈谦涌动的爱意。 “我爱你,我没说你怎么能知道呢?”贺戚骆拉开沈谦,双手轻轻的捧起他绝世的容颜,盯着他微红的眼睛,满怀着缱绻的情意。 他说,“我爱你,谦儿,用我一辈子的忠诚和信仰。” 沈谦早已离开了屋子,贺戚骆身上的温度却久久不愿冷却,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唇角,贺戚骆冰冷的眸子第一次倒影出了温暖的笑意,眼角的细纹悄悄的浮现,他仿佛为了刚才的吻等候了一生。 宋华阳一晚上都缠着沈谦,转来转去的看着他微红的眼角和红肿的嘴唇。 “你倒是说说,到底是怎么才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宋华阳百思不得其解。 沈谦懒得搭理他,歪在火堆边的竹榻上,伸手拍开了宋华阳毛乎乎的大脑袋。 被宋华阳惹得烦不胜烦了,喊来童颜把装着麻辣兔头的罐子扔给了他。 大兵们都远远的离沈谦数米,默契的把他围城了一个圈儿。他们对这种类似于精致一类的东西敬谢不敏,完全不敢上前攀谈。 “贺将军的弟弟?长得好触目惊心!”啃着羊腿的大兵这样说的。 “你小子扁担到了不知道是个‘一’字,我看你用词才是真的触目惊心!”举着酒杯的胡勇很拍了他一掌,他就是那天对抗时蓝队的指挥官。 胡勇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火圈旁边的人,说实话,他也不相信是贺老大的弟弟,这种画风简直不对! 瞥到抱着酒坛过来的杜立德,胡勇笑嘻嘻的勾搭上他的肩膀,问:“给兄弟透个底儿,噜,那位,到底什么来头啊?” 杜立德瞄了他一眼,道:“怎地?你有啥想法?” “我能有啥想法啊,他又不是大姑娘俏小姐的,我还能撸起袖子上怎的?我就是好奇问问,细胳膊细腿儿的,不是跟我们一块儿去剿匪吧?”胡勇挤眉弄眼的说。 杜立德熊掌落在了他的肩上,警告道:“别问三问四的,那可不是个善茬儿!” 说完也不理胡勇了,抱着酒坛子就向着沈谦献殷勤去了。 “嘿嘿,公子,这是梅子酒,青梅!来两口儿?”杜立德笑得傻兮兮的,举着坛子递到沈谦面前。不知何时,也跟着童颜叫起了“公子”。 宋华阳溜了过来,揭开盖儿闻了一口,耸耸鼻子,蹭到沈谦旁边坐下,指着杜立德道:“满上满上!” “臭小子,喝你的白酒去吧,上这儿蹦跶个啥!”杜立德把他推开,又笑嘻嘻的从怀里摸出个青瓷蓝底小酒杯。 “嘿嘿,大哥给您备着呢!”杜立德斟满酒,亲自举到沈谦面前。 沈谦对他前倨后恭的表现也状若未闻,听到是贺戚骆备下的,耳朵悄悄一抖,接过杜立德的酒杯一饮而尽。 “别客气了,喝吧。”沈谦把榻上的大碗递给他,想了想又说,“估计你也喝不过瘾,别再我眼前晃着了,去跟他们一起喝吧。” 杜立德看着空空的杯底,笑得极为爽快开怀,放下坛子拿起海碗就杀入拼酒的人群中了。 宋华阳顶着被辣得红艳艳的嘴唇坐回沈谦的旁边,看着杜立德邀宠一般的表现,疑惑的问:“他不是不待见你么?一起走了俩月培养出感情来了?” 沈谦斟满酒杯,一口饮尽,摇头道:“不知道,估计是眼睛色儿恢复正常了也说不定。” 宋华阳摩擦着下巴微微点头,瞧着沈谦微红的脸颊,伸手拦住他倒酒的趋势,说:“少喝点儿,这酒度也不低。” “没事,今天值得一醉!”沈谦眼角带笑,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高大身影,仰头饮尽。 宋华阳也看到来人了,笑着站起来,也不敢在他们之间插科打挥了,怕他老哥把下午的话给透露了出去,他可不敢杵在这儿等骂。 “我去看看我老哥赢了没,你们慢聊啊!”未等贺戚骆开口,宋华阳便想了个辙跑了。 虽说是喝了好几杯,沈谦却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丝毫不改颜色,盯着唰唰燃起的火苗,突然想到了诈了马贼的那一笔,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一笑。 “冷不冷?出来怎么不多披件衣裳呢?这乡间昼夜温差极大,可别冻到了。”看着他悄然一笑,贺戚骆只觉得心都化开了,蹲下身把火烧得更旺一点,伸手碰了碰沈谦的指尖,温热的。 瞧了瞧他捏着的青瓷杯,又拎了拎酒坛子。 “难不成还猜得出我喝了几杯不成?”沈谦瞥眼,晃着酒杯问。 贺戚骆眉眼放低,凛冽的气质丝毫不见,弹了弹沈谦的膝盖,“三杯,算上手里这杯,四杯。” 沈谦叹气,已然不想跟他交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心软 睡前小酌几杯确实很好,这一觉睡得懒洋洋的,伸手准备摸摸自己的玉簪,却发现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不平稳,沈谦慵懒的起身。 童颜跟着大军兴高采烈的骑着马,昂首挺胸的护在沈谦的马车旁边。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伸出来,撩了撩帘子,童颜立马收拢表情。 “公子睡饱了?桌上有点心先垫垫肚子吧,将军说我们估计晚上才能停下扎营!”童颜似乎是融入了这样的氛围,嗓门儿中气十足。 “将军?你倒是适应得挺快。”沈谦放下帘子,抽出枕后的垫子靠在腰上,翘着脚尖肆意的打了一个呵欠。 还没等他把桌上的四四方方的点心消灭完,贺戚骆就掀开帘子上了马车,马车里的沈谦披散着一头黑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落在白色的袍子上,如同堕落与希望的融合,亦正亦邪,似君子不似小人。贺戚骆叹气,看着沈谦斯斯文文的动作皱眉,拧开装满茶水的水壶递到他的嘴边。 “行军打仗不像是在侯府里,条件辛苦些,你要习惯!”贺戚骆以为他不待见这些吃食,嘱咐他要放下身段和这些大兵们融合在一起。 沈谦左手拍开他的手右手接过水壶,仰头张嘴,举起水壶离唇边几公分的距离喝了半壶,并撒了一些在前襟上,将水壶搁到小桌上,抄着手挑眉,问:“是要这样吗?” 贺戚骆苦笑不得,他自己身着盔甲又不能把袖子递给他擦擦,瞪着沈谦,觉得头疼极了,打不得骂不得,现在更妙,连说都说不得了。 沈谦就喜欢看到贺戚骆对他束手无策的表情,这个有着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谋略的男人,幸好也有应付不了的情况。沈谦用指尖摩挲着下巴,眼睛里装满了笑意。 贺戚骆很想抱他抱在怀里狠狠的吻个十几回合,他像饿了多天的恶狼,盯着一块肥肉却不知道从何下口。 沈谦拿起桌上贺戚骆为他准备的话本儿,提醒道:“行军打仗不是儿戏,统帅要最好榜样才行。”显然,那般的眼神怎么能逃过沈谦锐利的眼睛。 幸灾乐祸的语调,贺戚骆恨不得把摁着他的身子,咬下一块肉来嚼巴嚼巴给吃了才好。从他对这个骄傲的男人动情开始,他就像长在自己心口上的一块肉一般,只觉得他看着他就能让他熨帖不已。 “能骑马吗?”贺戚骆问。 沈谦从书后探出了一个脑袋,歪着头想了想,若有所思的回答道:“嗯,让我想想这个问题,垂涎我五六七八年的对我了若指掌的男人问这种问题,我得想想怎么回答才好呢!” 贺戚骆看着他一副捣蛋十足的坏蛋模样,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一把将桌子挥到一旁,欺身上去把人压在身下。 贺戚骆浑身散发的热量几乎要把沈谦烫化,灼热的目光凝聚在了那方寸之间的俊脸上,沈谦好整以暇的调整好位置,枕着自己的双臂,笑意十足的看着他。 “来呀,怎么不动了?”沈谦挑衅十足。 贺戚骆简直要疯了,这样的沈谦他从未见过,这样慵懒,这样挑逗十足,这样气定神闲的勾引挑衅他。 “谦儿,你在要我的命么?”贺戚骆的嗓子哑哑的,像是陈年老旧的牛皮划在钝刀上一般,他目光锁定着眼前的目标,只觉得那一腔爱意喷薄而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将他覆灭。 沈谦只是笑,那般笑意犹如“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由远及近色彩鲜明,他伸手抚上贺戚骆的喉结,上下摩擦数回,见着男人变了眸色眼底全是幽深的海浪拍打而来,双手勾着他的脖颈,沈谦抬起上身吻上他的喉结。 “唔”贺戚骆措手不及,仿佛那个在黑夜中守候多年的人不是他而是是眼前的人,他在心底承认,他似乎有点招架不住这样任性的沈谦。 沈谦收回攻势,轻轻的安抚了一下,鼻尖的气息全部付与了身上的男人。 “好了,大将军,去履行你的职责吧。”沈谦拍着他的盔甲笑意盈盈。 贺戚骆搂回沈谦的腰身,在沈谦一副“你还敢干嘛”的眼神中,虔诚的吻了上去。 冰冷的盔甲紧贴着沈谦的身体,火热的唇舌却让他飘向云端,贺戚骆的攻势一如他这个人,冷静而凶狠,看似膜拜一般的吻向自己的天神,却用用粗砺和暴力紧紧的拉着他靠近自己,贺戚骆伸手拂过沈谦的发丝,将如绸缎般的黑丝用一双大手抚至脑后,用那一双幽深的眸子满含笑意的看着他,挺直的鼻梁相互摩擦,白玉般的肤色映衬在小麦色的大手下,鼻尖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唔,你是要,把我做掉吗!”沈谦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完全找不到这个男人宠溺的痕迹。 贺戚骆学着沈谦的模样,轻轻的勾起,慢慢的摩挲,安抚似的让相互躁动的心安静下来。 “这就算做了吗?”贺戚骆用手轻轻的拂掉沈谦唇边的水迹,又像爱不够似的,狠狠的啄了一口,他说,“这才是开始,我骄傲的小世子害怕了吗?” 沈谦很想翻个白眼给他看看,考虑到自己在武力方面的确不是很趁手,若是要和这个男人计较的话,他大概会一直翻白眼翻到抽筋吧。 “怕?”沈谦眼尾勾出一个挑衅的弧度,长长的睫毛投映在皎洁的面孔上,他贴着贺戚骆心脏的部位,嘴角微挑,说,“这里听说它听我的,你信不信?” 贺戚骆胸腔震动,脸上绽放的笑容是如冰川破裂,让江河动容,雪山融化般的爽朗明亮,轮廓分明线条硬朗的脸上是跨越千山万水而来的刚硬,深情。 “是啊,我的命都在你的手上,你又有何可怕呢!”贺戚骆肆意大笑,强烈的音声震动着沈谦的耳膜,树上惊飞的鸟群扑簌扑簌的朝丛林奔去。 沈谦想摸摸他的头发,却觉得这样安慰意味太浓,好吧,领土主权都丧失了,想必这个男人也不会这么小心眼儿。 “说正事,军情很紧?”不然也不会还没等他起床就把他搬到了马车上,沈谦敛眉,“我可以骑马,你不用顾忌我。” 贺戚骆起身坐在榻上,将手搭在腿上,拎起沈谦喝过的水壶一饮而尽。 “现在蜀地的贼寇流匪多而分散,依我们的行动能力根本不能剿尽,满山遍野的跟着他们跑?”贺戚骆嘲讽一笑,“指挥有问题,这是一道硬伤!” 沈谦坐直身子,说:“我可不是白来的,请我做军师吧,我保证你不亏!” 贺戚骆蹙眉,“用兵不是纸上谈兵,你不行” 沈谦呲牙咧嘴,伸手就敲上他的膝盖,道:“不知道男人不能说不行?小心爷把你给上了,让你看爷行不行!” 贺戚骆大笑,脸色丝毫未变,捏着沈谦的细胳膊,道:“真有那么一天么,我也心甘情愿,不过就现在看来”略微停顿,肯定的说,“痴人说梦!” 沈谦倒是佩服他,对于沈谦,贺戚骆是爱到骨子里心肝儿里都痴迷不悔的那种,可又从不惯着他来,该打击时往死里打击,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万一把沈谦惹毛了怎么办?他的一腔情意岂不是要付诸东流? 也许,这才是他,完整的他吧。沈谦在心里默默的为他画像,经年累月,越来越丰满形象,越来越接近本来的他。 “哼,往我还给你拉了一个盟友,杀伤力十足。”沈谦得意,眉色飞扬,“以一敌百,不算夸大!” “哦?说来听听。”贺戚骆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沈谦问:“我做上面的一个?” 贺戚骆略微停顿,眼睛划过一丝诧异,看着沈谦认真的表情,收回神色,道:“一码归一码,这个问题不具有实际争论意义。” 沈谦不满,说:“你以前就很听我的,指哪儿打哪儿!” 贺戚骆手肘抵在膝盖上,伸手拉沈谦的手,低头吮吸出一个红印,抬头一笑说:“我现在也是,只不过你知道的,无理取闹的事情我向来不遗余力的否决!” 沈谦抽回自己的手,愤恨的盯着上面的红印,说:“你有本事别碰我了,我觉得这种行为也不具有实际意义!” 贺戚骆好笑的哄他:“不是说给我拉回一个盟友么?我还等着听呢!” 沈谦知道他这是在插科打挥,也许初入情海的人还会争一争别扭一番,但对于沈谦来说,这只是在膈应贺戚骆或者膈应自己中做出选择。显然,他两个不想选,只能转换话题。 “卿严,你认识么?” 贺戚骆思索了一番,道:“广州那边一个很有名的商人,杜阮和他打过交道,为人滑不溜手的,是个狠角色。” “哦?你还真知道,狠角色嘛?”沈谦点了点头,想起卿严初次见面给自己轻浮的感觉,而后听了父亲的话又觉得他为人很是圆滑缜密,据杜立德回复的消息,这个盟友却是交定了! “你怎么和他搭上线了?难道你说的是他?”贺戚骆问。 沈谦点头,说:“知道火枪吗?” 贺戚骆摇头,沈谦拿出纸笔画了个雏形,认真的为贺戚骆讲述起来,从他的用法到火力到杀伤力射程,沈谦一一道来。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厉害,那绝非是我们的幸运。战争意味着血流成河,意味着与命运交锋的残酷,若加上你说的火枪,胜算是会增加,可无辜的人也会死去很多。我做的事本来就是遭人诟病,将来要受千夫所指的,我不希望更多的人因我而死。”贺戚骆低头耙了耙头发。有这样的助力,大概士兵们下手也会更加无所顾忌。 说不震动是假的,当初姜成英为了这个天下费尽心思不折手段,他,卿严,还有许许多多的谋士将臣,大概都是他手下的灰烬,用完了,燃尽了,便失去了价值。这样的男人手段凌厉,却让人望而却步,他穷尽一生为那个金銮宝座而毁灭良知,得到了,却也失去了。 而他?沈谦注视这个男人,他的谋略手段不输姜成英,甚至是更胜一筹,军营磨练了他的意志和品格,背负的深仇大恨却从来没有压弯他的脊背。而他唯一的弱点便是会心软,因为心软沈谦而丢了性命,因为心软而纵容沈谦帮敌人夺取了江山。而现在,沈谦却为了他小小的心软而怦然心动。 “好,我们不用它。我答应你,除非是逼不得已,我绝对不会让它派上用场!”沈谦掷地有声。 贺戚骆却笑了,他将沈谦揽入怀中,轻轻的用胡渣摩擦着他玉色的脖颈。 他有没有说过,这样自以为可以保护好他的沈谦,信誓旦旦的看着他的沈谦,让他的心更软了一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顾忌 虫鸟在四周鸣叫,夜风呼呼而来,唱响了春季夜晚最繁华的诗篇,深蓝色的天空缀满了错错落落的繁星,那一弯皎洁的月亮是今夜最美的神色。 在幕天席地中,数千精兵身着整齐的盔甲,井然有序的原地扎营过夜,袅袅而起的烟火,将这个还带着春寒的夜温暖在了手中。沈谦坐在篝火旁,举着一短截黑炭,对着童颜展开的地图,在平地上勾勾画画。 宋继宗递过来一只军用水壶,示意童颜喝几口暖暖身子。 “这晚上难熬,多喝点儿!”童颜咕咚咕咚的举着壶倒了几口,擦了擦嘴角,笑着还给了宋继宗,“谢谢宋大爷了!” “客气!”宋继宗笑着坐下。 沈谦丝毫不觉旁边的人,贺戚骆转动着手上的野味儿,坐在风口为沈谦挡住了大半的寒风。 “这是在作甚呢?”宋继宗对着贺戚骆努嘴示意,沈谦盯着地图却目不转睛。 贺戚骆觉得好笑,沉着嗓音解释道:“下午给他说了我们的作战计划,他不满意,现在非要想出个更好的来反驳我。” 宋继宗闷笑,一贯严肃的他也不禁开怀起来,触到沈谦抬起的眉眼,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若是赢了咱们大哥,兄弟几个都服你!” 沈谦没有答他,捏着木炭的手指都被染黑了,恍然未觉的换手撑着脑袋,白玉般的脸颊上顿时有了明显的黑印。 贺戚骆瞥了一眼,也不管他,知道他入了迷,兀自翻转着手里的东西。 杜立德嗓门儿极大,人还在那头声音就已经传到这边来了,“大哥,帐篷搭好了!”边说边大步走来,高大的身影站定,贺戚骆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怎么?还要我夸夸你吗?” 杜立德嘿嘿一笑,摸着后脑勺往宋继宗那边儿靠拢,道:“哪能啊,我就说说,就说说!” 宋继宗瞧他,侧着身子,将大麾甩到一旁,手肘搭在膝盖上,问:“你们一路来还好吗?你小子胆子不小啊,敢把小侯爷也拐到这山坳里头来!” 杜立德觑了眼他大哥的神色,也瞧不出什么意头来,只得老实的给宋继宗说:“老二你还不知道我么,呆在京城那铁笼子似的地儿,实在是要了兄弟的老命!这不是沈公子要来寻大哥么,我就一路护送来啦!” “说得好听!”宋继宗说道,看了不动声色的贺戚骆,怕这傻大头挨骂,只得先帮他洗脱洗脱干净,“从京城到蜀中是闹着玩儿的吗?上次沈谦众目睽睽下挨了一箭你又不是不知道?还顶着这档口儿给人下手的机会?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 “公子这也是担心你们嘛,我转圜不了他的心意,只有贴身保护了!”杜立德笑嘻嘻回答。 宋继宗:“你还真以为你立功了?听季康说若不是沈谦机智,你的小命儿也得交代出去!” 杜立德被数落的耷拉着脑袋,自觉护驾不力,不吭声的蹲在一旁。 贺戚骆发话了,他问:“知道是谁下的手吗?” 杜立德闷声闷气的回答:“不知,没入蜀之前一直有人追着,小股人我都干掉了,碰到人多逃不了的时候沈公子也把他们给放趴下了,大哥,你别像母鸡护着鸡仔似的,我看公子行着呢!” 贺戚骆一记眼刀而来,杜立德抱着脑袋蹲到了宋继宗身后。 “打人不打脸!你不能用暗器!”杜立德闪身躲避了贺戚骆就地捡起飞过来的石子儿,拉着自己的“挡箭牌”跳到一边。 “我看你是皮痒了!”贺戚骆低吼,扔下手里的东西唰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沈谦,“你知道他就是个活靶子吗!他走到哪里都有数不清的眼睛盯着,一举一动受人监视,你带着他一路南下,全是他妈的陷阱暗坑!如果不是他们有意放水,没有痛下杀手,你以为你们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老子的面前吗!”一想到沈谦一路遇上的险情,他几乎要把他立刻打包送回京城。 贺戚骆一向都是内敛而沉稳的,当他在爆粗或大吼的时候,确实是震慑了一干人等。连沈谦都抬起头来盯着他,目光炯炯。 “看我作甚!你以为你就不该挨骂吗?肆意妄为,不知轻重!”贺戚骆收到沈谦的目光,转头俯视他,也是一通训斥。 杜立德:“” 宋继宗:“” 送东西过来的宋华阳:“” 沈谦伸出左脚,踹了踹贺戚骆的腿,仰着头道:“我知道怎么能把他们全歼了。” 嘎嘎嘎嘎,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其余三人皆是想捂脸遁地。 贺戚骆掀袍坐下,捡过刚才扔到一边的野味儿,一手扔给宋华阳,“拿去洗洗!” “额,是!”宋华阳顿了一下,飞快的撤离现场。 沈谦举着木炭撑着下巴思索,贺戚骆把他脑袋扳正,伸手擦了擦右脸颊上的黑炭印子。 “既然想出来了,说说你的想法吧!”贺戚骆说。 沈谦点头,指使童颜将地图反面翻过来,捏着黑炭在后面的空白处画出大致的地形走势,并清晰的讲述了他的排兵布阵之法。 宋继宗开始还尴尬僵硬着,老久没有听到老大怒吼了,他着实不太能适应,又仔细一听沈谦的计划,频频点头之际,待沈谦说在南面用兵时眉头一皱就提出问题了:“布兵在南面确实是能出其不意,可南面是高山悬崖,将贼寇堵在南面,我们自己的士兵也会伤亡不少,这不是一步好棋。相反,若我们尽力缩减他们的活动范围,虽然对我军也有消耗,可难度和危险都会大大降低,贼寇不能说全歼,但能逃出的绝对是小部分!” 沈谦微微一笑,在火光的照射下脸庞英俊非凡,他点着地图上南面的高山,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个听说过吧。让我出手,要么就是全放了他们,要么就是一个不留!” 宋继宗脸黑了,“难道你让我们现在再去修栈道?你知道要花费多长的时间么?我们还没修好人家估计都绕着全国跑一圈儿了。” “我信我有那么蠢吗?这里,已经有人修好了,我们干嘛不捡现成的用?”沈谦挑眉,笑着转向贺戚骆,道:“可记得我父亲书房里的檀木云纹大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贺戚骆嘴角一抽,道:“春宫图。” 沈谦拾起一把石子扔到他盔甲上,打得石子弹在他身上蹦蹦乱跳,面色不改的瞪着贺戚骆,唯有一双眸子晶亮,火焰十足。 “都说了那是掩人耳目的东西了!下面是四川境内地图啊,一山一河,俱无遗漏,你以往的聪明才智都被狗吃了吗!”沈谦怒视。 贺戚骆挑眉,大手一翻,按着他的脑袋道:“逗你玩儿罢了,我怎会不记得!” 宋继宗眼角眉角通通抽搐不停,捂着额头对着自家大哥不忍直视。 沈谦深吸一口气,也不跟他计较了,问:“那你还记得我画的南面的山是哪座山吗?” 贺戚骆刚才光顾着陶醉在沈谦清亮撩人的嗓音中了,根本没看,现在沈谦一问,他倾前身子瞥了一眼:“旗山。” 沈谦点头,自然是不知道他脑子里的弯弯绕绕的,无奈叹道:“你都记得是旗山了难道还记不起我父亲曾经说过的索道了吗?” 贺戚骆脊背一挺,目光一变,沈谦点头:“旗山上有一条索道是曾经前朝战乱留下的遗址,那条索道距山地不过三十来米,若是在那里伏击敌人,从上而下看是悬崖,可下面却是平地,在箭手的射程范围内,是完全可行的!” 宋继宗惊讶,道:“侯爷怎知暗藏索道?难不成他一直在关注四川的地势情况?” 贺戚骆说:“沈侯一直认为蜀中的地势绝无仅有,他觉得总有一天这里会成为最大的战场” “侯爷还懂兵法?”宋继宗觉得他爹出现了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啊。 “所以,他已经对这里的山山水水了若指掌。”沈谦温和一笑,望着对面幽深的丛林,说,“他从未到过这里,可这里却是他的心血所在。” “佩服佩服!”宋继宗击掌而叹,“大丈夫就应该有这般远见卓识,无论高在庙堂或远在江湖,千里之外的一举一动该是了然于胸才是!” 沈谦笑:“你把我爹看得太神了,他就是一直想带着我娘归隐罢了,若不是我娘嫁给了我爹,这蜀中原该是我娘向先帝求的封地,他们俩心心念念,放不下而已。” “公主不是平常女子,她该有这样的抱负才是。”贺戚骆盯着沈谦的侧脸,缓缓的说道。虽说历来只有皇子封王才会有封地,可依照先皇对高阳公主的宠爱信任,开个先河也不是不可。 沈谦知道他的意思,他娘姓姜,可以说是算他的半个仇人了,姜氏得了天下,而他这个命之所归的小王子,却辗转流落人间了。 宋继宗早已起身巡视,而他俩却坐在这里相顾无言。 “你不必顾忌我”沈谦觉得喉咙一紧,生涩得要命。他的爱人要对付他的家族,即使皇家无情,可他母亲却是其中的一员。 贺戚骆仰头遥望星辰,沈谦的手脚发凉,良久之后,他说:“我最大的顾忌便是你,无论以前还是将来。”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我就写了一个吻啊,一个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吻啊,居然把我锁了!简直是怒啊啊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潜伏 贺戚骆是个谋略天才,他生来就是为了这个战场。即使沈谦更改了他的计划,但若没有贺戚骆加以完善,缺乏实战经验绝对是他计划中的硬伤。 “咳咳” 童颜端着黑乎乎的一碗草药,脸皱得跟包子褶一样,左手端着药碗,右手拿着蜜饯。 “公子,真的要喝?”童颜瘪着嘴看了一眼这黑糊糊的东西。 沈谦夜间着凉,行军之中哪有靠谱的大夫和药材,这还是下面士兵贡献出来的一道土方,据说是药到病除。 “给我吧。”沈谦伸手取碗,童颜不甘不愿的递给他。 “要是拉肚子可怎么好?”童颜不安的够着脖子看着沈谦喝下去,念叨着。 果然,没到一个时辰,沈谦就已经拉得虚脱了,抱着一碗盐水可劲儿的灌自己。贺戚骆把一个小白脸儿拎到了马车上,黑着脸让他治。 像小鸡一样被拎上马车的人斯斯文文的,脸盘之白净完全不像是跟着这些大老粗一路混过来的,声线柔和,却喜欢把调子拖得老长,听着颇有几分老态龙钟的意思。 沈谦困顿的抬了抬眼皮,一看,呵,熟人! 崔吉钮不慌不忙的拿出牛皮套来,摊开在桌上,选了一只针尖最小的银针,努嘴示意沈谦把胳膊伸出来。 沈谦知道他是个医怪,也不觉得他失礼,伸出右手让他扎。 贺戚骆扔下一句“再让他继续拉,我就把你跟他绑一块儿!”就大步匆匆的离开了。 “噗!”童颜忍不住笑出了声,看着崔吉钮一副淡定自若的神情,童颜好奇的问:“大夫,这几日怎么没见着您呢?”要是早点出现,公子也不至于惨成这样啊。 崔吉钮盯着手里白皙的胳膊,仔仔细细的找着穴位扎针,他说:“我在前面村子坐堂呢,来个土匪不明不白就把我给掳到这里来了。”吹胡子瞪眼般的不屑状。 童颜唏嘘的点了点头,有时候他觉得作为公子的小厮,已经快要被竞争淘汰了,哎,都怪公子太抢手。童颜摸了摸下巴,了然的点头,贺将军有时候看着公子的眼神儿都是满满的崇拜啊,搞得他最近压力好大。 收了针,崔吉钮抬了抬萎靡的眼皮儿,对沈谦说:“公子最好还是留在前面的村子,您这身板儿跟着他们是吃不消的。” 沈谦:“所以你就是这样做的?” 崔吉钮抽了抽嘴角,说:“悬壶济世,懂?” 沈谦点头,道:“所以你走一路就治一路?有领情的吗?” 想到每到一个村子那些村民对自己忌惮怀疑的眼神,崔吉钮垮下肩膀,苍白的辩驳道:“只要做问心无愧之事,践行大夫的职责,我无所谓!” 沈谦表示同意,抚掌几声,平静的说:“正好,只要能陪着贺将军得胜回朝,我生点小病也是无所谓的!” 崔吉钮收好工具下了马车,嘟嘟囔囔的回了沈谦一句:“冥顽不灵!” 到响水坡已是午夜,早已在各种恶劣环境下练就扎营休息本领的士兵们,有条不紊的在胡勇的指挥下行动。黑夜悄悄的覆盖大地,弓着身子在矮丛里穿梭的士兵扛着工具来回。 沈谦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披着贺戚骆的大麾,白着一张脸指挥他们挖出阵型。 贺戚骆站在他身侧,没有士兵敢怀疑沈谦的指令。爬过一个丘陵,沈谦早已汗流浃背。鼻子里呼出的气就像破风箱一般来回拉扯,嘴里的空气呼吸得颇为困难。 此时只有他们俩人,贺戚骆半蹲□,沈谦依靠了上去。 “这里还可以设埋伏,士兵们不要冒头,准备弓箭手,这里是一个得天独厚的高地射杀点。”沈谦说。 贺戚骆:“用弓箭手太浪费了,直接用石攻。将弓箭手布置在索道处,北面让华阳领兵合围,他不小了,该历练一番了。” 沈谦用拳头抵着自己的唇,咳了几声,热气上涌,觉得脸上的温度渐热,他笑着说:“那我呢?你把我保护得这么好,我什么时候可以摆脱你?” 贺戚骆一巴掌拍上他的臀部,厉声说道:“你是没戏的了,眼瞅着别人过下干瘾儿吧。” 沈谦一口咬上他的耳朵,热气全部喷到了贺戚骆的衣领里,勒紧他的脖子,愤恨的说道:“□□!” 贺戚骆哈哈大笑,背着沈谦掉头往回走,他的声音在夜里磁性低沉的迷人,他说:“将来你是要陪着我一起死一起埋的,既然我的命太硬,自然得把你给护好!” 沈谦的眼泪就那样猝不及防的掉在了他刚硬的盔甲上,“嗒”一声,沈谦听到自己说道:“我一看就是个短命鬼,你可不能被我拉后腿!我还等着,你要是能成事,我好歹可以被追封个国公什么的,那时候我肯定在地底下乐坏了。” 贺戚骆脚步一顿,单手翻转,沈谦就挂在了他的胸前,抵着他温度略高的额头,贺戚骆嘴唇分离闭合。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看你也是皮痒了!”贺戚骆啪啪的就是几下,沈谦红着脸抱着他的脖子,只觉得脸上又囧屁股又痛。 “还让不让人说实话了?”沈谦低吼。 贺戚骆冷冷一笑,堪比这呼啸而来的寒风,眼睛散发的温度凛冽可怕,沈谦毫无惧意的回瞪回去。 “你要是敢在我前边儿去死,我就把你烧成灰放在盒子里,天天枕着睡觉,看你还能不能投胎转世!” 沈谦惊讶道:“还能不能睡好觉了?” 贺戚骆往回搂了搂他下滑的身子,双臂像铁箍一般紧紧的抱着他,嘴角一挑:“相互折磨,不挺好的吗!” “变态啊!”沈谦提起一口气,仰天怒吼,声音穿过丛林平原,飘散到众人的耳中。 胡勇打了一个冷噤,往山上看了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对着杜立德说:“将军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我看沈公子性子挺好的,咋也招架不住了?” 模模糊糊的人影儿,杜立德也看得不甚清楚 “指不定谁收拾谁呢!” 胡勇一个踉跄险些栽进自己挖的坑里,结结巴巴的说道:“军师有这么厉害?”继而自己咕哝着,“那改天我得讨教讨教。” 青蓬顶的马车隐蔽在了两三米高的矮丛中,沈谦被裹了一层被子坐在了里面,童颜掀开帘子悄悄的观察四周。 “公子,不会出什么事儿吧?”童颜脱离了大部队,总觉得有点心慌难耐。 沈谦歪着脑袋拿着一本书看,听到童颜的话,翻了一页书,道:“百里之内都是我们的人,你怕什么!” 童颜伸出了小脑袋,立马被站在马车旁警戒的季康给拍了回去。 “暴露了!” 童颜摸着脑袋,龇牙咧嘴的抗议:“不能轻点拍?” 季康“大仇得报”心情怎一个舒爽,抱着一柄长剑靠在马车旁,头上戴着童颜作孽给他顶上的草环,咬着一根狗尾巴草,有几分浪荡公子的形象。 沈谦说:“别去影响他,你叽叽喳喳的在旁边,他要是漏听点儿什么,你的小命儿真要玩完。” 童颜噤若寒蝉,放下帘子在一旁努力的缩减存在感。 深山里的部队隐秘在大大小小的角落里,洞口,树上,斜坡处,还有能耐的,直接含着一根芦苇杆儿装死躺在了小溪里。 贺戚骆是主帅,自然不可能跟着他们隐蔽在这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宋继宗连夜派兵搭建的草棚子里,一群将领围着地图肃穆以待。 “稍安勿躁,大将军指令二十五日到这里,也不定他们就能在我们的预计下逃窜,迟个两三天正常。”贺戚骆扫了一眼摩拳擦掌的属下们,冷静的分析道。 “一鼓作气啊!”宋华阳跳脚,说,“要是大将军判断失误,我们这些兵在这林子里被蚊子盯虫子咬的,难免不会有情绪!” 宋继宗拍了弟弟一掌,教训道:“上蹿下跳的成什么样子!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住的话,怎么能称作精兵?敌情瞬息万变,我们做出准确判断相应调整就是了,这是一场再好不过的演习,所有被淘汰的士兵都称不上优秀的军人!” 贺戚骆点头:“你哥说得对,我们以逸待劳占尽天时,平时没有机会在这样的林子里演习作战,这次就当做全军出动演习,打不赢这场仗我头一个削的就是你,动摇军心!” 宋华阳被轮流训示了一番,却慢慢沉淀了下来,盯着桌上的地图,想着怎么带兵协助弓箭手包围贼寇。 果然,全军在林子里待命了一天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士兵们却不像宋华阳说得那样沉不住气,安安静静的扛着兵器守在自己的点上,有时候偷偷摸摸的弄点儿野果子抢点儿同伴干粮吃,也自得其乐。他们就像是屏气凝神等待捕获猎物的豹子,死死的盯住前方的一举一动,稍有动静立马判断出击。 宋华阳领着一小部分的兵准备到达指定位置,贺戚骆将他拎到一旁。 “虽说年龄上你比沈谦还要小,但我从来没有把你看做是应该予以保护的弱者。你是将门之后,记住不要给你爹丢脸!”贺戚骆负手而立,沉声说道。 “是!”宋华阳眼眶一热,咬牙狠声回答。 “去吧,你哥在我这里立下了军令状,他的屁股遭殃与否完全取决于你!”贺戚骆拍着他的肩膀,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宋华阳咧嘴笑出了一口白牙,说:“我肯定不会出卖我哥!” 贺戚骆笑着离开,宋华阳怀着一腔热血领兵出发。 沈谦睁眼半夜,扛不住睡了一觉醒来,眼前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揉着眼起身,他笑着说:“全歼没?” 贺戚骆狠狠抱了他一下,说:“没,还留着活口呢!” 沈谦粲然一笑,感觉鼻子不塞了耳朵也没有嗡嗡的声音了,摸着他脸上的胡茬,五天了,他居然在那个林子里待了五天。 “你又老了,找个镜子照照吧,活像逃难出来的!”沈谦取笑他。 贺戚骆嘿嘿一笑,久违的淳厚,摸着自己下巴的胡茬,抱着沈谦的脸一阵刺啦。 “夫唱妇随,你得习惯!” 沈谦抄起旁边的药碗扔过去,眼睛里蹿起火苗,道:“谁是夫谁是妻?你说明白!” “我是我是,你少动点儿气,年纪轻轻的就这样大的火气,老了可怎么办呐!”贺戚骆接住药碗,忧心忡忡的看着沈谦说。 沈谦昂头一笑,道:“谁要和糟老头子过一辈子?我得好好想想!” 贺戚骆正准备好好教训教训“糟老头子也把他拿下”的概念,外面就有人扯着嗓子报告了。 贺戚骆给了沈谦一个“你等着瞧”的眼神儿,大手一挥下了马车。 看到被宋继宗拎着的土匪头子,贺戚骆冷着脸问道:“怎么?油炸还是焖锅还用我说吗?” 宋继宗在后面笑,土匪头子却像筛糠一般抖着身子煞白了一张脸。 “说是朝廷的军队,怎么比我们这些土匪还狠呐!”土匪头子颤颤巍巍的看了贺戚骆一眼,他虽说也被擒过好几次,经验充足,可没见过这样开口油炸闭口焖锅的阎王啊! “带下去审吧。”贺戚骆挥手不耐。 宋继宗道:“他说有重要情报汇报我才拎过来的。” 贺戚骆挑眉,这种根本不能称之为对手的怂蛋也有值得他一听的情报?他敛眉一笑,寒气四放:“既然要向我汇报,你得先明白规矩,要是你说的东西值不上我一听,知道什么后果吗?” “油炸焖锅?”土匪头子蛮幽默的嘛。 贺戚骆转头一笑,豁然出手,大掌捏上土匪头子的颧骨,直至发出骨骼间挤压的声音才停下松手。 “还敢跟爷幽默吗?” 土匪头子快哭了,爷,您那是个设问句还是反问句啊,咋答嘛!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准备十万入v的,但是完全破灭了好么!要知道入v是唯一可以治好拖延症的方法啊,你们真的不准备可怜一下作者来点儿收藏么(严肃脸:我是绝对不会说出想赚钱买双鞋这种内幕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成都府 “赵国忠?是他?”听了杜立德的话,沈谦放下手中的羊腿,拍拍手。 “是啊,大哥和老宋他们还在审,估计有点眉目了。”杜立德蹲在旁边挠头,他不懂朝廷里面的弯弯绕,打仗还能津津乐道,一说到这些他就是两眼一抹黑,犹如睁眼瞎。 “公子,你给我说说,赵国忠是哪路神佛啊?”杜立德凑到沈谦跟前。 沈谦:“蜀地的封疆大吏,实权派人物,也算是一方诸侯了。贺戚骆他们奉命剿匪,想不到还扯出这里面的事儿来了。”微微一笑,拎着手里的绿叶转圈,道:“赵国忠?有点意思啊。” 赵国忠可是姜成英的一条忠心不二的走狗,当年他北上“勤王”,沈谦就和他很不对盘,他看不上沈谦的新锐改革,再加上沈谦触动了权贵们的利益,对沈谦明褒暗贬,表面上都是些笑面虎,实则不折手段阴险招数倍出,一群自恃甚高的家伙,沈谦不屑冷笑,当时若不是一心一意帮助姜成英巩固皇权政权,他哪里会不知死活效仿商鞅呢?若是他咬牙不死,肯定有机会看到他和姜成英反目相杀,呵呵,那可好看了。 杜立德眼睛一亮,道:“难不成有打仗打了?” 沈谦打击他不遗余力:“你大哥遇上他,指不定谁打谁呢!” “噗!”一声闷笑从后边儿传来,宋继宗与贺戚骆大步跨来。 杜立德立马跳起来,沈谦眉尖一挑,回头看了俩人一眼收回了目光。 “大哥,看来你的威严受到了挑战啊!”宋继宗抱胸含笑,上下打量贺戚骆,一副促狭的模样。 沈谦心头一动,分辨道:“赵国忠好歹是手握重兵的侯爷,治理蜀中多年,早已根深蒂固,我能把你家大哥与他放到一杆称上量量也不算是折辱啊!” 贺戚骆揉按眉心,看着这一个两个不省心的家伙叹气。坐到沈谦的旁边,顶着温暖如玉的春光,伸手摸了摸沈谦的脑袋,柔顺的发丝从指间偷溜飞走,贺戚骆的大掌盖在沈谦的头上拍了拍。 “我不还有你吗?两个对一个很有胜算嘛!”贺戚骆是这样说的。 沈谦耳尖泛红,印着薄薄的红光默默低头捡起放在一边的羊腿继续啃,“油嘴滑舌”,声音低到了尘土里。 贺戚骆见他老实了心里才舒坦了许多,敢说自己比不上其他的男人?即使那个男人是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也不行! 杜立德在一边抓心挠肺,见三人都不说话就急了,“到底怎么回事?给个话啊!” “土匪头子名叫赵肆,人称赵老四,江苏淮阴人”宋继宗说。 沈谦脊背一直,问:“他和赵国忠什么关系?”若没有记错,赵国忠也是淮阴人氏,难道他们之间有亲属关系? 宋继宗:“你猜得不错,他们是同族,算起来赵国忠该是赵老四的族叔,只因为早已出了五服了,所以关系才不那么紧密。赵老四能做了恶往蜀中逃窜,应该也是得了赵国忠这个护身符的。” “他既然要保命,总该说点有用的东西出来吧!”沈谦问。 宋继宗与贺戚骆互换了一个眼神后,咳了一声,以拳掩口鼻,低声道:“赵国忠密谋篡位!” 沈谦一愣,想着赵国忠不该这么蠢才是啊,虽然未来是会向姜成英投诚造反,可也没有闹到这种人尽皆知的地步吧,一个同族的侄子都能知道他密谋篡位?想一想沈谦觉得不太可能,皱着眉头侧眼看了贺戚骆一眼,是了,赵老四唯一能拿出与贺戚骆谈判的资格便是他这个不痛不痒的族叔了,贺戚骆若是真的信了他的话必然要留他一命送往京城作证才是,一路北上不可预见的事情太多了,他能找到逃跑的机会也太多了。 “你杀了他?”沈谦笃定的问。 贺戚骆早已脱下笨重的盔甲,一身黑色滚边儿长袍衬得他面色更为肃杀了几分,刚硬气质十足的身形让他极具有压迫力,出众的长相并不是沈谦这种贵公子优雅派系,到更像是沈父那种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子才有的镇定稳重,眉目间平静祥和,眼睛里却带着几分锐利狠辣。 “他没有资格活命!”贺戚骆淡淡的说。 宋继宗摇头,贺戚骆的性格他们哪里不知呢,赵老四才唯唯诺诺的说完,他就发现不好。果然,贺戚骆手起刀落并不迟疑,他并不同情赵老四,相反,他还多活了几个时辰,很好很幸运。比起被乱箭射杀的兄弟伙,他显然是死在贺戚骆的手中光荣得多。 “赵老四敢说出这样的话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你想过为何他不直接在你面前攀与赵国忠的关系吗?他们是同族,看在赵国忠的份儿上,估计你会让他自己动手清理门户吧,那样的话凭着这层关系赵老四能活命也说不定啊。”沈谦娓娓道来,脚尖摩挲在沙地上,见贺戚骆不答话,抬头问:“你不觉得这样的话更为合理吗?” 贺戚骆还未开口,宋继宗就已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兄弟的肩膀,道:“看来你已经寻到第一个谋士了啊!”有理有据,正反论证。 宋继宗并不知道沈谦知晓贺戚骆的身世来历,不然他也不敢这样光明正大的打趣。 沈谦哂笑,说:“我出山的代价极高,你大哥应付不起!” 杜立德脑袋也掉了跟弦,估计忘了贺戚骆还要跟他秋后算账的事儿,也跟着起哄:“让大哥以身相许呗!他可比那些金啊玉啊的值钱多啦!”杜立德自以为说得很高深,本来嘛,贺戚骆要是真的能成事,可不是身家倍涨? 沈谦还故作犹豫的用手指点着膝盖,不确定的问道:“你愿意吗?我是无所谓的。” 贺戚骆伸手就是一个爆栗弹在沈谦光洁的额头上,微微怒道:“反了天了,敢论起我的买卖!” 沈谦捂着额头瞪他,贺戚骆抿着嘴角严肃着脸,眼睛里却全是笑意。 宋继宗眼皮一跳,看着沈谦与贺戚骆的一来一往,总觉得有些事情脱离了原本的轨道,认真思索了一番,是什么呢? 贺戚骆带着兵趁着黑夜悄悄的入驻了成都府,为了不引起百姓的围观和猜疑,士兵们在夜色下整齐有序的安静的穿过街道,校场和营地都在内城,贺戚骆不得不选择在晚上进城。 “贺将军,大将军在营地等您复命!”一个身着灰褐色士兵服的哨兵立刻发现了他们,并对上了暗号。 看着一个两个在夜色中如狼似虎的眼神儿,小哨兵很没有勇气的怂了,这是训出来的兵啊还是狼崽啊!眯着眼睛往后边儿一看,咋还有恁好待遇坐马车的兵咧? “前面带路。”贺戚骆整理衣着,侧着头跟宋继宗吩咐了几句。 哨兵带着贺戚骆先走一步,宋继宗领着在外面游荡数月的兵油子们往营房休息去。 成都府就像是一个权力交错的第二集权中心,左军大将军季叔庸数月以前驻扎成都府,代表的是保皇党。封疆大吏赵国忠于数年前调任四川驻防,早已是权力根植深厚。加上一个成年后领着太妃在封地一待就是数十年的裕亲王,关系网不谓之不乱。 宋继宗井井有条的安排后续工作,宋华阳领着沈谦往后面的院子而去,杜立德不想跟那些臭汉子睡在一块儿,抱着包袱腆着脸跟了过来。 沈谦进门扫视了一圈,再一个普普通通不过的四合院了,方方正正的结构一眼就可以望穿。杜立德乖觉的挑了西边的屋子溜了进去,童颜跟着沈谦住东边的厢房。 “你们兄弟呢?也分了屋子?”沈谦边走边问,四合院弄得很整洁,花花草草都像是朝着一个方向生长一样,剪裁得丝毫没有错乱之感。 宋华阳笑着说:“也算是小头头了,怎么也不能混得跟人挤一个屋子吧!我和我哥都被大将军发配到大哥旁边的院子里,平时没什么人,冷冷清清的,有空可以过来逛逛。” 沈谦点头,推开门进去,屋子里打扫得很干净,伸手摸了摸椅子把手,一尘不染。 “这里也有丫鬟小厮做洒扫吗?”沈谦问。 宋华阳咧嘴一笑:“哪里有恁好的待遇!都是些男人也没那么讲究,这里都是负责扫除的士兵们的工作,平时锻炼锻炼打扫屋子,总比绕着校场跑圈儿来得轻松啊!”还有一层他没说,都是些饥渴不行的汉子们,平时有时间出个门儿瞪着大姑娘的后脑勺都快出眼儿了,哪里还敢在这些地方放丫鬟呢?这不是影响秩序有碍公务么。 沈谦点头,温和的对他一笑:“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里我看挺好的,没什么可以让你操心的了。” “嘿嘿,那我先撤了,回头大哥问起你可得帮我说话!” 沈谦笑,点头,宋继宗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好了,接下来这里就是我们的阵地了,童童,你做好厮杀的准备了吗?”沈谦莞尔一笑,难得逗起了闷子。 童颜可不管沈谦肚肠里的弯弯绕绕,他的使命就是把公子伺候好,那些勾心斗角的,偶尔调剂一下淡出鸟来的生活,他也不放在心上。 “公子去歇歇吧,我去烧点儿热水让你洗洗!”童颜放下包袱四下忙活。 沈谦拦住他,道:“出门在外糙点没关系,现在天都亮了不好打扰别人睡觉,你快去睡吧!” 童颜瞪绿了眼睛,不敢置信般的揉了揉眼睛,搓了搓耳朵,说:“是我太困了还有在梦游啊?公子你居然不洗漱就睡觉?”童颜一副很嫌弃的样子看着他。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瞎讲究,不洗了不洗了,我要睡了,你也别忙乎了,趁着他们还没有起床训练赶紧歇息吧。”沈谦打着呵欠往床边走,童颜见他真的没有洗漱的意思便摇晃着脑袋往隔间去,他也困得不行,夜间行军太折腾人了,上下眼皮打架好累哦,伸伸懒腰,童颜顺着滚到了床里边儿,拉了拉被子眯过去了。 沈谦躺在床上只拉了个被角遮着肚子,鞋子袜子扔得老远,光着脚搭在床边,贝壳一般的脚趾好似泛着圆润的白光,精致的脚踝完全暴露了出来,亵裤上滚到了小腿处,小腿匀称光滑,跟贺戚骆学武久了,肌肉紧致结实,看起来极具美感。双手还算规矩,安安静静的搭在两旁,匀长的呼吸,轻轻起伏的胸膛。 贺戚骆回屋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人入睡图”,美得谪仙般的人物,睡得却是如此肆意横行,歪着身子占据了大半的床,好生无理。 贺戚骆呼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将他移到里面,触手可及的是柔韧的身躯,怀里的人是一世难得的珍宝,他爱若心肺。 脱了衣服鞋袜,他躺在大床的一侧,歪着头静静的看着睡得香甜的人儿,伸手将他拢入怀中,轻轻将他的脑袋一歪,肩甲承受着厚厚的重量,他内心无比踏实。 闭上眼,他们都太累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只要轻轻一点文章上面的“收藏此文章”就可以将蓝蓝纳入后宫啦,求包养求投喂!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相爱相杀 清晨,兵营的号角吹响,士兵们迅速起床集合往校场跑去。迎着晨曦的微光,吐出的呼吸在空气中成为了一圈一圈的白汽。 “继续睡。”贺戚骆眼睛瞬间睁开,抱过皱着眉头的枕边人,轻轻的用温暖的大掌抚摸拍打。 “唔,怎么这么吵!”沈谦闭着眼睛咕哝,脑袋直往被子里拱。 贺戚骆好笑,抱过他柔韧的身子让他侧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沈谦的耳边就只听见贺戚骆心跳“咚咚咚”的声音。 仰着头,沈谦清醒了,对着贺戚骆一笑,摸了摸他健硕的肌肉,又低头对着自己白嫩的胸膛撇嘴。 “什么时候摸到我床上来的?” 贺戚骆抚着他的头发,“我以为我是正大光明的上来的。” “哈!没有我的允许你就敢称正大光明?你上过私塾吗?读过书吗?”沈谦反讽,脑袋埋在贺戚骆温热的胸膛上,有点淡淡的冷。 “我和你是一个师傅,你不记得了吗?小师弟?”贺戚骆挑眉,大手在被子里作怪,拍了拍沈谦的屁股。 唰!沈谦从头红到了脚,脑袋上一圈一圈的青烟腾起,伸手拧上贺戚骆的脸,使劲儿拉扯。 “流氓!我是你主子!” 贺戚骆:“正当权利!” 沈谦抱着贺戚骆的脖子在床上滚作一团,掐胳膊拧腿玩儿的不亦乐乎。贺戚骆好性儿的任他打整,沈谦太孤独了,在他们认识的这几年里,也许从不久前他才走进了他的领地,这样活泼撒娇的沈谦,这样装傻卖痴的沈谦,即使是在侯爷公主面前也是没有的,他看着他的身影,心底突然涌上了一股热流。贺戚骆想起他们初次见面时的场景了,被奶娘穿得圆滚滚的小世子,抱着肉拳头给自己作揖,严肃着小脸儿眼神冷漠得不得了,打量着他的表情像只骄傲的孔雀在宣告自己的领地,贺戚骆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一种类似“疼爱”的情绪,再往后的数年里,他都因此对沈谦保持着高度的耐心,这种心思从未有一刻厌烦丢弃。 沈谦通红着脸蛋儿坐着拥着被子喘气,一双眼睛恰似水波荡漾般的勾人心跳,贺戚骆毫不犹豫的搂着他的腰亲了上去,恰如初次见面时想象的感觉,糯糯的,甜。 “呼呼”沈谦推开他,肩膀上的亵衣滑落一半,双手撑着贺戚骆的胸膛阻止他的行为。 “你不去训练吗?”沈谦将衣服扯上穿好。 贺戚骆伸手为他整理衣服,说:“给士兵们放了假,今天休息。” 沈谦点头,单手撑着下巴,问:“那我们做什么?我可是军师!”军师应该是很忙的吧,沈谦自觉的给自己封了一个名号。 “逛逛成都府,你一路而来都没有好好的歇歇,我们出去走走?” 沈谦问:“不想去,累!”说完又倒在了床上。 贺戚骆笑他:“这么想做事?” 沈谦睁开眼睛,眸子亮晶晶的点头。 “哪里有沙盘?我们对阵一局吧!”沈谦坐起来,兴致勃勃的提议。 贺戚骆不答话,沈谦伸手就捏上他挺直的鼻梁,“是对你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实话?” 沈谦点头,“说实话!” 贺戚骆将他的手拿开,伸手理顺他披散的头发,道:“我担心两败俱伤啊,我要是把你赢狠了你岂不是要哭鼻子?到时候我肯定心疼!” 沈谦一记重拳打在他的肩膀上,跨过贺戚骆的腿下了床,拎起自己的衣裳,目光果决的望着床上的人。 “走吧,嘴上说了不算,演练一把见真章!” 贺戚骆头疼,有这么一个时时刻刻要赢过自己的小祖宗,他们之间哪还有时间腻歪啊! “把身上那件脱了,架子上有新的。”贺戚骆追在后面喊。 营地的作战指挥间里,长宽数米的沙盘,两队人马雄踞一方。连绵起伏的山脉,稀稀落落的城镇,高而茂密的丛林,无边无际的沙漠 “这是最齐全的一套了,两位爷还满意吗?”宋继宗抱着双臂站在中间。 宋华阳打着呵欠眯着眼睛撑在台子上观战,旁边杜立德蹲在凳子上目光炯炯的来回扫射。 沈谦摸不到贺戚骆的底,这是他一直以来很懊恼的一件事情。即使他曾经是位极人臣的相爷,即使他曾挥斩数人与马下,他却依旧只把贺戚骆当做他的对手。曾经他一拳打在棉花上,这一次,他必定要让贺戚骆全力以赴。无关立场与情感,只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罢了。 陆陆续续的士兵从校场回来,太阳已经升至头顶,屋子内的两人却丝毫未察,沉浸在你来我往的交锋里无法自拔。 杜立德瞪得眼睛发酸,却又不想错过任何一点点好戏。宋华阳拧着眉毛死死盯着沙盘,换位思考,若是他在沈谦的位置是不是能一次又一次的化解贺戚骆的凌厉出击。比之前,他觉得这是一场游戏,是结局一目了然的游戏。但现在,他却身临其境,这就是战场,最血雨腥风的场合。 沈谦犹豫片刻才伸手拔掉贺戚骆的红旗插上自己的蓝旗,刚刚将蓝旗插上他便突地脸色一变。 “糟!”沈谦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贺戚骆眼角一挑,看了沈谦一眼,绕掉被攻下的高地,从早已埋伏的地方包围沈谦的大本营,直逼他的指挥中心。 “这一招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贺戚骆慢腾腾的说道。 沈谦咬牙怒目而视,宋华阳连忙起身安抚沈谦,拍着他的肩膀道:“冷静冷静,不要带上个人色彩,纯属游戏不要当真!” 沈谦红着眼睛盯着沙盘,贺戚骆却丝毫没有放水的意思。宋继宗摇头叹息,多么美妙的一局啊! 杜立德却对沈谦很有信心,在旁边呐喊助威:“公子别怕,还没分出胜负呢!”说完,还表明立场似的瞪了贺戚骆一眼。 贺戚骆拎着小旗子在手里打转,瞟了杜立德一眼。杜立德脊背一直冷汗一冒,挺胸抬头的站到沈谦的后面躲着去。 “接得住吗?不行我们就开饭了啊!”贺戚骆撑着沙盘的边缘,笑嘻嘻的盯着沈谦。他心里不是不心疼,只是游戏嘛,放水多没意思,能在这上面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教会他的事情,他倒是很乐意扮作黑脸,自己欺负总比别人欺负来得稳妥,适时还可以控制一下打击力度别真惹毛了。 沈谦就差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他脸上去了,气愤了片刻,冷静下来后仔细的寻找出路。兵贵神速,这是贺戚骆用兵的精髓所在,虽然局上瞬息万变,但一个人的风格不可能轻易改变。在沈谦这里,他和贺戚骆可相识不止七八年了,默默算来十六年是有了,他就不信连此时的贺戚骆他都斗不赢! 在脑中推演了一变,沈谦指挥杜立德将贺戚骆面前蓝色的旗子向西北方向前进至贺戚骆的城下,并调集中央的兵力合围贺戚骆的红□□域。 贺戚骆轻轻一笑,继续往前推进,并缩小了对沈谦大本营的包围圈。 沈谦额上出现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却丝毫不曾焦躁晃动半分,虽然他的蓝旗已经插遍了贺戚骆那面的区域,贺戚骆的精兵却已经在他这里兵临城下。两相比较,他已失了先机。 沈谦壮士断腕,将指挥部向后移十公里的距离争取时间,前方部队保持三角队形攻城。 贺戚骆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而后溢满了笑意。 “诱敌深入,你来是不来!”沈谦抬头,撑着台子的边缘对着对面的贺戚骆粲然一笑。 “美人计?”贺戚骆的食指轻叩桌台,看着沈谦自信飞扬的面容微微一笑,“爷我还就只吃这一套!” 沈谦与贺戚骆在沙盘上杀得天昏地暗,战场之外也没有等闲之辈。 庄严的王府宅邸,幕僚们聚集在王爷的书房,纷纷交头接耳互换消息。 “王爷到!” “见过王爷!”稀稀拉拉的跪了一地的人。 裕亲王今年五十有余,他是当今圣上和高阳公主的亲叔父,当年为反前朝□□揭竿而起之前,他不过也只是一个家世富裕的公子哥儿罢了。因为兄长得势而一举封王,蜀中虽然不似江南地大物博,但民风淳朴,裕亲王在封地数十年早已是享尽了安逸。 “不必多礼,都请起吧。”裕亲王姜辙礼上坐主位,下面的幕僚们一一落座。 “想必各位已经知晓了吧,昨晚剿匪的大军已经回城,本王已收到了庆功宴的请柬。听说左军的将领有所浮动,不知诸位如何看待?”裕亲王生得白胖,养了数年更是白白净净的模样,已经年过半百却无老态,很能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 “依臣下看,季将军势头正旺,王爷不必与他正面交锋折损人手,他手握重兵猖狂几分倒是正常的了,若是不声不响才令人心疑。”站起来一位年轻人,拱手应答。 “正是如此,赵侯爷不是虎口拔过牙么?且看他今时又如何?”又一位黑瘦的幕僚起身。 裕亲王沉吟片刻,道:“本王忠心圣上,但圣上却对本王有所猜疑啊!这蜀中不过方寸之地便已派来了两位手握重兵的大将,怕是圣上对蜀中有所不满了,思及如此,本王实在是夜不能寐啊!” “臣等惶恐!” 裕亲王摆手,起身负手而立,腆着大肚道:“给赵侯爷找点事儿也不错,让季大将军他安心些,勿要在圣上跟前进本王的谗言才是。” “王爷多虑了!您是尊贵至极的皇叔,乃是与圣上一脉相承的亲叔。先帝早逝,您是辅佐圣上登基的功臣,圣上与高阳长公主莫不对您感恩戴德,如今有封号有爵位的王爷多为异姓,谁能跟您在圣上心中的地位相较?赵侯爷虽手握西南重兵但早已在失了圣心,季将军虽势头正旺却仍要看您脸色行事,若不是圣意如此,季将军是出了名的火爆性子不通人情又岂会只对王爷毕恭毕敬予以交好?王爷奉旨留在封地数十年,从未僭越,又何怕之有?您的地位又岂是区区外臣小人可以动摇的?依臣下看来,王爷自是高枕无忧!”一白面书生拱手出列,白衣飘飘有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站起身来侃侃而谈,言辞犀利直白,直把裕亲王说得顺气康泰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相爱相杀有木有很有爱哟~求作收求文收~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沈谦是个小心眼儿? 金乌西坠,映着校场热血滂湃的男儿恢宏的气势,刀枪入库,□□的背脊,汗水泛着亮光滴下,是军人的一片赤诚。 杜立德甩了膀子上的汗水,咧着嘴搭上季康的肩膀,笑嘻嘻的朝外走去。季康忍着半边汗湿的的衣衫,龇牙咧嘴的表示不适。 贺戚骆和宋家两兄弟走在最后面,酣畅淋漓的战了一场,心情都很是不错。 “谦哥儿还在生你气呢?”宋继宗笑着问他。 贺戚骆嘴角带笑,刚直的眉眼都柔和了许多,他说:“小孩子脾气,兵不厌诈,岂有输了就赌气别扭的道理?” “你啊你,在战场上理应如此,但今天这局只是游戏而已。你出招太狠,未免失了分寸。谦哥儿是读书人,讲究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你冷不丁的诈了他一下,实打实的小人做派,他岂不是发毛?”宋继宗将手里的兵器扔给了弟弟,笑着劝道。 宋华阳手臂一沉,皱了皱鼻子说:“大哥也忒狠了,到后来我都觉得谦哥要赢了,你居然还阴了人家一把,有失风度!” 贺戚骆倒退一步伸手敲上他的脑门儿,肃着脸道:“战场不是儿戏,平时演练也得拿出像样的态度来!你以为都是你?输了就是个鼓气包?既然输了就想想为什么输,下次还能不能再输?吃亏不要紧,怕的是吃了同一个人的亏!”语气一转,厉声说道:“回去自个儿好好研究研究,今天若换做你,又能不能做到沈谦那一步!” 宋华阳痛呼了一声,不忿道:“谦哥生气着呢!你不得去道个歉?你们心眼儿都跟马蜂窝似的,我哪里比得上啊。” “要是连这个气度也没有,他也就不应该跟我赌了!”贺戚骆背着手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也不理宋华阳的唧唧歪歪。 宋华阳在后面鬼头鬼脑的替沈谦不值,千里迢迢来被坑一把,换谁谁乐意啊?跟在后面悄悄咕哝,他谦哥也太好性儿了吧! 宋继宗摸了摸下巴,看着前面的贺戚骆高大挺拔的背影笑得高深莫测。 “哥,你那啥附体了?”宋华阳贼兮兮的跑到他哥旁边。 宋继宗不待见他,瞥眼看他,说道,“鼓气包,把兵器都给我归到库里去!” 宋华阳嚎叫着赌气跑开了,什么破花名儿啊,老子那时候还小啊敢不敢再来一场啊! 沈谦正与崔吉钮下着棋呢,贺戚骆端着饭菜从外边儿进来。童颜见着立马欲接手,贺戚骆摆手示意不用。 “别下了,用饭罢!”贺戚骆掀袍上了一边的脚踏,看着棋盘上交错厮杀的黑白棋子,又低头瞥见沈谦两指之间珠圆玉润的白子,他嘴角一挑,显然是白子占了上风。 崔吉钮一扔棋子儿,松了一口气,白净的小脸儿露出解脱的表情,发自内心的露出一个笑容,对沈谦说:“反正都是你赢,再下也没意思。” 沈谦支着下巴“嗯嗯哼哼”的不做声,捏着一颗白棋落在了棋盘上,看了崔吉钮一眼。 “继续下啊。” 崔吉钮扭曲了一张脸,抬头看了一眼贺戚骆,后者也无奈摇头。没办法了,继续下吧。继被虐了一下午之后,崔小大夫又被虐了一个晚餐的时间。 沈谦抬起眼皮瞧了一眼外面的时辰,一局毕了也没再下。 “出去吃吧,我请客。”沈谦起身说道。 崔吉钮立马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道:“我还有几个药方没钻研透呢,改天吧,回见啊!”说完,立马像条滑不留手的小蛇一般,逮着缝隙就跑没影儿了。 贺戚骆举着书在一边儿看呢,大刀阔斧的往那儿一坐,想让人忽视都难。 童颜看了一眼桌上冷了许久的饭菜,给公子递了一个眼色。 “让厨房热一下你吃了吧,我没什么胃口。”沈谦温言说道。 童颜觑了一下沈谦的神色,又悄悄的看了一眼八风不动的某人,自觉的端着饭菜退下了。 门“吱呀”一声合上了,沈谦动手收拾着残局,白净修长的手在黑色的棋盘上来来回回,烛火的映衬下,温润如玉的脸庞更是柔和美丽了几分,影影绰绰的像是罩上了一层模糊的白光,飘渺得不似凡夫俗子。 腰上搭了一双炙热的大手,沈谦眉眼未抬的继续着手上的工作。将棋子分开装入瓮中,肩膀上又是一沉,温热的呼吸全部喷到了光滑白皙的脖颈上,顺着衣领滑入了胸膛。 “放开。”沈谦移步,未动。 磁性低沉的嗓音从后方传来,“答应我不生气?” 沈谦楞了一下,道:“我没生气。” 贺戚骆歪着脑袋将脸埋入了沈谦的衣领中,酥酥麻麻的类似些许虫子一般的噬咬从脖子一直蔓延到了全身。沈谦差点腿软,单手撑着桌子借力。 “你干什么啊!发什么疯,快给我放开!”沈谦红着脸难耐低吼。 贺戚骆搂紧他的腰,大手像烙铁一般热络紧致,沈谦挣脱不得,肩膀一松,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身支着他的脑袋。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输了就会闹别扭赌气的人?”沈谦的脸阴沉得要滴水。 贺戚骆停手,叹气:“知道你不是,可我就是怕了。如果以前的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理智能判断你的言行举止,现在我是分毫也没有了。” 沈谦好笑:“我认为你并不是那种人,感情是一码事,可其他的归其他,你不应该连我都不如吧。” 贺戚骆:“我梦寐以求的人就在我面前,你还妄图跟我谈什么理智?” 沈谦微微一笑,如沐春风,轻轻在他的下巴上落下一吻,他说:“听起来有几分有道理,我可以不计较。” 贺戚骆哈哈大笑,转身坐在榻上,将沈谦搁在自己的大腿上,沈谦脸色一紧,红着脸站起来,贺戚骆用力将他箍入怀中,对着沈谦怒目而视的鲜活面容,贺戚骆突然笑得畅快:“谢谢你成全了我,这一切原本只应该出现在我的梦中。”声音低了下去,落在了沈谦的心头上。 沈谦顿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说:“哦?那你的设想该是怎样的?抱着对我的‘不怀好意’永远默默的站在我的身后?还是远走高飞,干脆眼不见为净?”好没底气的问话,沈谦在心里为自己不耻。 贺戚骆真的想了一下,道:“大概还是会倾尽全力保护你吧,好不容易爱上了一个人,我怎么舍得离开呢?”贺戚骆伸手抚上沈谦的眉眼,脑袋抵着沈谦的脑袋,“你呢?后悔吗?跟了我以后便再不能有二心了!” 沈谦笑,“我以为我们是两厢情愿,你这话到有些山寨大王强抢压寨夫人的意思了!” “山寨大王有什么不好?如果夫人是你我也就认了,闲云野鹤,执手江湖,没事儿再劫富济贫活动活动筋骨,多好!”贺戚骆大笑,胸腔震动。 沈谦:“拉倒罢,哪个山头有这片江山这么好的景色?我不要当压寨夫人,官儿太小!” 贺戚骆吃吃一笑,捏着他的耳朵悄悄吐出两个字,沈谦的耳朵晕开了一团胭脂。 “说话算话吗?”沈谦问他。 贺戚骆挥手:“大丈夫起手不悔,既然敢说必定践诺!” 沈谦望着他刚硬豪迈的脸庞,抵着他厚实温暖的胸膛,心里悄悄的咕哝一声:“皇后?我才不稀罕呢。” 是啊,他才瞧不上那个位置呢!有人曾经为了这样的随口的许诺让他满怀期待,而后将他打入了阿鼻地狱受尽了心火的折磨,如今又是一句戏言?沈谦抬眉,默默的在心里勾画他的轮廓,他悄悄的计算着,不知道能不能有幸看到他君临天下意气风发的模样,如果可以,他虽死犹荣! 相拥良久,贺戚骆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起身为了他披上了披风,伸手将风帽为他戴好。 “真的要去?”沈谦问他。 贺戚骆笑着摸摸他的脑袋,道:“季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见见他不算坏。况且有你这么一个小侯爷在,兴许他会多给我几分薄面呢?” 沈谦不屑的撅嘴,迈出大门,冷风一吹,立刻伸手紧了紧披风。 “是不是冷了?换件加绒的好吗?”贺戚骆在后面问道。 沈谦转过身去,怒视道:“你是不是老妈子当上瘾了啊!” 贺戚骆在他面前一贯是从暴脾气降到没脾气的,将人拉到自己的大麾下,拉着他的手心疼 道:“还跟我唱反调呢,这指尖都是凉的。”说完也不管沈谦如何暴力不合作,双手一箍,将沈谦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沈谦被迫悬在半空中,脸黑了一半,挣扎着不愿他碰。 “还犟吗?”贺戚骆冷了声。 沈谦:“哼!” 贺戚骆让童颜寻了件加绒的袍子出来,亲自给面前的大爷换上。童颜伸手欲阻止,又插不进去,立在一旁抓心挠肺的着急。 贺戚骆仔仔细细的给他套在了身上,用手抻平褶皱,又挨个儿扣好了扣子, “贺爷,穿反了啊!”童颜支吾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他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公子穿着这身出去卖丑,顶着贺戚骆凉飕飕的目光上前。 “噗!”沈谦笑弯了腰,童颜给他系腰带的手一抖。 贺戚骆背着手站在一边,不断的散发着冷空气。沈谦笑得前俯后仰,完全不给他面子。 “好了。”童颜收手,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贺戚骆冷哼了一声,率先走了出去。 童颜心惊胆战的看了一眼,可怜兮兮的皱着一张包子脸对沈谦说:“公子,你要保我啊!” 沈谦作势叹气:“哎,我保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吧!” 说完,脚步轻盈的追了上去,心情明显不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留下童颜在屋子里揉着心肝儿悔不当初。 季叔庸在暖阁里招呼了下人布好了酒菜,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步,季夫人在厨房亲自动手做了几道拿手菜端上了桌,见着自家老爷这幅模样先笑出了声。 “戚骆也是你半个子侄了,怎么还客气上了?”季夫人年过四十,保养得当,虽不像高阳公主一般雍容华贵,但胜在气质温和,语调柔柔的,婉转细长,一听就是南方人氏。 季叔庸笑着摸了摸桌上最爱的烤瓷酒杯,笑言:“既是子侄也是好友啊,听说还带了客人来,能让他带上我这个门儿的,该不是等闲之辈才是!” “莫不是宋家两兄弟?”季夫人亲自动手摆好了菜盘,又笑自家老爷:“这都什么时辰了才请人用膳,忒不讲究了!” 季叔庸摇头,道:“局势紧张啊,现在先凑合凑合吧!” 季夫人可不懂丈夫肚里的弯弯绕,置办好了,又看没什么差池就回了后院,女儿仰慕贺戚骆已久,生在闺中却又生性胆大,季夫人揉了揉眉角,她可得回屋好好盯着去,唐突了客人老爷得剥了她的皮! 作者有话要说:收到你们加更的要求了泪,你们可真会提条件的,我求收藏你们求加更,干得好嘛 明天看能不能二更好了~求作收求文收~真的不来一发吗?蓝蓝已经躺平了呀! ps:前方请注意,炮灰女一号即将出现!哟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浴中风情 “贺将军,大人等侯您多时了,快请进吧!”管家打开红漆大门,见到来人立即笑呵呵的将人迎进了门。 “这位公子有些眼熟啊,是京城来的吗?”老管家一把年纪倒是耳聪目明得很,眯着眼睛看了旁边的白衣倜傥公子,立刻出言问道。 “老伯怎知我是京城来的?”沈谦卸下风帽,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脸庞,眼睛弯弯的,像含着一汪春水一般透澈明亮。 老管家打着灯笼侧身走在前面,仍旧笑呵呵的说:“记不清哪年了,但我倒好像是在京城的宅邸见过公子一面的。公子生得这般风流,老奴忘不了,忘不了!” 沈谦笑而不语,想了一下,到好像是去过季将军府上贺过寿的,两三年前的事情了吧,怪不得宰相门前七品官儿,都有这样的眼力劲儿难保不会得了个机会就往高处走。 “到了,两位爷请吧!”小厮推开暖阁的门,老管家将灯笼递给他,亲自带着人进屋。 “老爷,客人到了!” 季叔庸从里间走出来,剑眉英目,一身浩然正气的模样,正欲打趣贺戚骆几句,侧头一看后面跟着的人,顿时惊讶的出声:“沈世子?” 沈谦解开披风递给一旁的小厮,笑着上前:“见过季将军,许久未见将军别来无恙?” 季叔庸吃不准沈谦怎么会在这离京城千里之地的四川来,听了他的话立马回道:“劳驾世子爷惦念了,一切都好啊!只不知,世子是如何到了这地方来?可是有要事在身?” 沈谦哈哈一笑,道:“哪有什么要事,只不过是久在京城待着也无趣,出来走走看看各地的风土人情,也别有一番滋味!” 季叔庸笑着点头,招呼着两人坐下。 “这么晚了才请两位过来,实在是不成体统,见谅见谅啊!”季叔庸爽朗一笑,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贺戚骆端起酒杯回道:“季叔不必客气,往日我们如何今日便是如何,世子是晚辈的至交,今天带来介绍给季叔,还劳季叔往后多为提点才是!” “提点说不上,他老爹比我能耐得多。不过在我的辖区,保准吃不了亏就是!”季叔庸笑着说道,下巴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极为和气。 沈谦起身执酒壶为两人满上,端起酒杯,温和一笑,说:“跟着贺大哥喊您一声叔叔,这杯就敬我今天认的季叔!”仰头饮尽,翻手亮出杯底。 “哈哈,世子爽快!”季叔庸拍桌,“老夫就喜欢爽快的人,你跟你老子不一样,是个痛快人!” 贺戚骆搓了搓脸颊,抬头问季叔庸:“侯爷怎么让您不痛快了?儿子还在这儿呢,您就敢说人家老子的坏话了?” 季叔庸三杯黄酒下肚,也没有那么拘束了,执着筷子夹着花生就跟俩人论了起来:“沈文嘛,我也佩服,是个满腹经纶的人物。可打仗嘛,哪有那么多的瞻前顾后?兵贵神速,你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他还反过来咬你一口!我算算啊,许是十三四年的事了,先帝派我出击突厥,让你老子给我当督军,奶奶的哟,把我给坑的!一个围剿方案都可以给我论上好几晚的头头道道不让我瞌睡,把我给困的,后来对着突厥人好一阵乱宰,你爹是大儒,讲究什么君子动口小人动手,那老夫没办法啊,只得把气出到突厥人身上,仗打赢了,可老夫是再也不敢跟你老爹搭伙儿了呀!” 沈谦大笑,十三四年前?算来那时候他爹尚主不久,正是处在风口浪尖,不得不谨慎行事的当口,少了几分现在的老成庄重,面对肩上的重任大概也是忐忑不安,妄求精益求精的吧。只苦了眼前这个老兵头,跟着他爹一起受难! “我代父亲敬您一杯,他平日对您赞誉有加,论起当年那场仗也是印象深刻赞不绝口的,您是统帅,今天有幸在蜀中见到您,荣幸之至!”沈谦抬手端起酒杯,笑着对季叔庸点点头,而后饮尽此杯。 季叔庸大笑:“贤侄是个会聊天儿的!你爹夸我?我还是相信几分的,哈哈,当年老夫统帅三军他沈文跟着沾光打了胜仗,是得好好谢谢我才是!” 沈谦嘴角一抽,差点没把入了肚的酒给吐了出来。哎哎,这位大叔,您现在被人从三军统帅撸下来也不亏,瞧您这说话的,忒不寒碜了吧! 贺戚骆但笑不语,只在沈谦动脚踩了他的时候出言阻止了季叔庸的夸夸其谈,巧妙的将话题带到抓到的土匪头子,赵肆身上去了。 “倒是听说过这号人,我让人查过。说来这次围剿你占头功,我已经把请功的奏折递了上去。”季叔庸说。 “职责所在,戚骆并无多大功勋,季叔不必如此。”贺戚骆摆手说道。 季叔庸端正道:“是功就该赏,这是军队传统,你也不用推辞。倒是这个赵肆说的话,得下来好好考究考究了。若是他赵国忠真有这个意思,左军的防区是离得最近的,肃清反贼是义不容辞的事情!” “哎,小姐,老爷在跟客人谈话呢,您不能进去”老管家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季叔庸酒杯一顿,皱着眉头朗声道:“外面怎么回事!” 老管家弓着身子推开门,上前回话:“老爷,是小姐在外面,说是要进来看看” 季叔庸脸色已经不好看了,老管家把头低得更低了。贺戚骆侧坐一旁并不言语,沈谦奇怪的看了一眼,惊讶于这家小姐在外客面前如此的豪放大胆。 当着贺戚骆与沈谦的面儿也不好大声斥责,季叔庸道:“让她回房去!” “爹爹!” 沈谦一抬头,一个窈窕婀娜的影子出现在了门口,粉红色的对襟长衫让女子柔弱怜爱了几分,蓝色的缎面绣鞋轻轻地跨过门槛,梳着一个灵蛇髻别着几只金簪,穿着打扮看起来倒是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宁儿,休要没规没距!”季叔庸大声喝道。 被唤作宁儿的女子温婉一笑,上前对着三人做了个福,低声说道:“父亲息怒,宁儿并非莽撞,是母亲来让女儿来看看可要再添酒菜,这天冷,酒菜可是冷了?要不要重新置上一席?贺大哥许久未带着客人来府里了,也不好怠慢啊!” 声音柔柔软软的,让人听来怜惜侧目。沈谦执起酒杯把玩,嘴角一弯,瞥了一眼旁边坐得正经的贺戚骆。 “是这样啊,错怪我儿了,让厨房再烫几壶酒来就是,其余的也不必了。”季叔庸笑着捋了捋胡子,指着面前的两人说:“这是你贺大哥带来的好友,沈侯世子。” 宁儿柳眉一弯,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眼睛里闪过片刻的惊艳,身段婀娜,退了一步身子微低:“见过世子爷。”沈谦开口“不必”让她起身。 宁儿单手拎着裙摆微微晃动片刻,道:“贺大哥许久未来府上了,近来可好?” 贺戚骆看了沈谦一眼,咳了一声,不太自在的回道:“没什么不好的,都好!” 季宁嘴角一弯:“那就好,不打扰爹爹与两位大哥用膳了,宁儿先行告退。” 说完,抬眼对着贺戚骆粲然一笑,眉眼生动活泼,眼睛微眨了一下,脚步轻盈的退出了屋子。 季叔庸笑着说:“小女顽劣,让世子见笑了。她与戚骆向来熟识几分,没规没距久了,改也改不过来了。” 沈谦一笑,诧异的说道:“令嫒端庄贤淑,哪里像季叔说的一般顽劣了!” 季叔庸哈哈大笑,贺戚骆额角青筋抽了抽。 告别了季府,贺戚骆与沈谦上了马车。两人都饮了不少的酒,贺戚骆倒是神色如常,沈谦酒量浅薄,出来被冷风一吹早已满面通红,坐在马车上靠着后垫闭眼小憩,晃晃悠悠的节奏,险些让他睡了过去。 顶着冷风下了马车,跨过门槛进屋,沈谦转身抬眸问道:“你跟来干嘛?不回去睡觉吗?” 贺戚骆:“睡啊!这不要睡了么。”说完,脚步不停的往里间走去。 闻着公子一身的酒气,童颜屁颠屁颠的跑出去烧热水。 沈谦哼了一声也不搭理他,两人各自忙活着。童颜弄来了热水和木桶,麻利的把他家公子剥光,小心翼翼的扶着沈谦踏进了浴桶。 “公子,贺爷还气我吗?”童颜小声的在沈谦的耳边问。 沈谦喝了酒,被这样的热蒸汽一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闭着眼睛哼哼道,“怕他作甚?你可是我的人!” 童颜顿时乐得小鸡啄米一般不停的点头夸赞,更加卖力的给沈谦搓背。 蒸汽缓缓的晕开,沈谦的脸上像涂抹了浅色的红胭脂一般,白皙细腻的肩膀,瘦弱单薄的胸膛背脊,沾湿的黑发随意的披散开来,像是堕落凡间的仙子,令人心生颓靡。 靠在屏风处看了片刻的贺戚骆嗓子微痒,捏了捏喉咙,脚步却不受控制的离他更近了一点。 童颜抬头注意到他,瞪大眼睛欲开口询问。贺戚骆摇头,接过他手里的巾子。 童颜看了看闭着眼睛小憩的“单薄”公子,再觑了眼“五大三粗”的贺戚骆,无奈的悄声溜走。 背上的力气大了些,沈谦皱了眉头,“嘶,你要把我搓掉一层皮吗?” 力道适中,沈谦舒适的叹了口气,他并不知道后面的人已经不是童颜了,疑惑于“他”难得的安静,沈谦满意的闭上眼睛,脑袋闪过一个婀娜多姿的身影。沈谦额角突突突的跳,心地愤恨道,一个养在闺中的小姐觊觎他家这块木头也就罢了,那季老头也敢打这个主意?活腻歪了!沈谦不禁在心底不屑,那季叔庸摆明了就是想招贺戚骆这个金龟婿,骗他看不出来?按照他们的设想,兴许要是贺戚骆再进几次将军府,瓜田李下,人言可畏,岂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一老一少的不怀好意,沈谦颇为瞧不上这样的行径,如此大胆,打量着他俩是案板上的猪肉怎地? 身后的呼吸粗重了起来,沈谦转过身 “怎么是你?你还真是喜欢上给我当小厮了?”沈谦惊讶的看着他。 贺戚骆眼睛像是包裹着一团火焰,额头青筋绷起,捏着巾子的大手像是要把它四分五裂。沈谦退了方寸之地,看着贺戚骆的眼角一点一点的漫上血丝。 直觉告诉他前方危险勿进,沈谦扯过旁边的外袍披在身上,瞪着贺戚骆,“我洗完了,你可以出去了。” 贺戚骆幽深的眼眸盘旋于水下的风景,大手箍住沈谦的两腋,微微的将他提起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水珠连带他的绸衣也一并打湿了,可他并不觉得冷,相反,他觉得体内燃起了一股火,一股他自己也扼制不下去的鬼火。 “唔!”沈谦被迫紧靠在他的胸膛上,又被迫撺掇了呼吸。嘴里像狂风过境一般,被粗热的大舌搅得天翻地覆。 光滑□□的背,细腻而温热(此处自行脑补三百字) 沈谦双脚在水下腾空,□□的样子让他难得的窘迫起来,身上披着的袍子也不知道碎成了多少片。勾着贺戚骆的脖颈他才有那么一丝丝的安全感,可被吻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人不就是危险的源头么?他这是在送自己这头羊入贺戚骆那虎口?蠢得不行不行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我起的这个题目好讨打啊!完全就是在吸引小黄牌的节奏嘛~ 啦啦啦,我决定不二更了,就卡在这里多好啊啊,大家脑补脑补就得了~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男人之间的腻歪 “出去!”沈谦伸脚踹对面的人,波光粼粼的水下是一片大好风景。 贺戚骆享受的闭上眼睛:“乖,别乱动!” 沈谦一脚踹上他的胸膛,白嫩的脚丫子印在麦色的胸膛上,贺戚骆抓住他的脚踝,伸手抚过。 “不知羞耻!”沈谦冷哼了一声,身子往水下沉了沉。即使已经想好要和他不分彼此,但这样坦诚相见的确让他感到不适,略微有点难堪了。 “总是让要让我收点利息吧,嗯?”贺戚骆挑眉。 沈谦的耳尖微微红透,他阻止了刚刚贺戚骆对他的“侵犯”,那种异样的感觉他实在无法接受。 贺戚骆可不觉得沈谦是在尴尬,看着他露出来的白皙肩膀和精致锁骨,修长的脖颈俊秀的容颜,他某些部位疼得几乎炸开来。 倏然起身,快手扯过旁边的浴巾,贺戚骆大步跨出了浴桶,修长笔直的大腿落地,带出了一滩水渍。 伸手将沈谦提抱了出来,大步流星的往内室床上走去。 “哎哎哎,你答应我的啊!”沈谦有些着急的伸手捏上他的耳朵,大声警告道。 贺戚骆一掌拍上他的臀部,吼道:“叫什么叫,我说了要做吗!”手上的触感极为美妙,贺戚骆嘴角上扬,接连拍了几下。 沈谦觉得被戏弄了,贺戚骆一把他放在床上,他便顺势拉倒了他,跨过他的身子骑在他的胸膛上,恶狠狠的瞪目:“戏弄我很有意思吗?看我难堪很得意吗!”说完,也不管贺戚骆回不回答,一拳就击上了他的胸口。 看贺戚骆皱了眉头,沈谦才高傲的起身,俯视贺戚骆的模样,不可一世。 贺戚骆哪里会被他给伤到,挠痒痒罢了。看着沈谦一脸快意,他也在检讨自己,是不是尺寸拿捏的太不到位了?摸了摸下巴,炸毛的小兔子的尾巴,是踩还是不踩呢? 沈谦拿过童颜给他准备的亵衣亵裤穿了起来,也不理旁边炙热的眼神,坦然的一件一件往身上套。 贺戚骆像一只大犬一般,□□了半片胸膛靠在了沈谦的后背上,低声给他道歉,耳鬓厮磨,态度极为不端正。 沈谦被他烦得不行,他自认为从小接受的教育和修养是不能与这种狗皮膏药纠缠的,可他就是屡屡忍不住拿鞋底拍上他的俊脸,太流氓了! “你不能这样啊,哪家恩恩爱爱的好夫妻不是耳鬓厮磨呢?你不能剥夺我的权利啊!”贺戚骆抱着沈谦,让他动弹不得。 沈谦转过身:“谁跟你是夫妻?你要不要脸?” 贺戚骆侧过英俊的帅脸,道:“不要了,你拿去吧,我要跟你换我老婆!” “啪”沈谦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脸。 “无耻之徒!” 贺戚骆乐得不行,抱着沈谦在床上滚来滚去,像一对疯子一般。 “你真是够了!”沈谦坐起身来,脸颊红润眼眸带水,披散着黑发,衣裳不整。 贺戚骆哈哈大笑,搂着沈谦不放手:“你知道吗?我最喜欢听你骂我了,哈哈!” 沈谦黑了一张脸,“你是贱骨头吗?” 贺戚骆的唇在耳后与脖颈处游移,他说:“那样我就知道你对我是与众不同的了,因为你在人前扮演的是温润有礼的世子爷,而只有在我这里,才是坏脾气的骄傲小公子!谦儿,我爱你,非常非常爱你”贺戚骆停下动作,轻轻的抚过沈谦微乱的发丝。 沈谦又气又笑,觉得自己选择了他简直是一出人生悲喜剧。他可以挑拨你,逗你,还会惹你发毛。可是他爱你,敬你,对你视如珍宝。沈谦没办法舍弃任何一面的他,只有全盘接受他的一切好坏。 转头捏着他的脸颊揉搓,沈谦问:“打一棒给个甜枣?” “唔,你应该去问问华阳他们,在我这里,这是棍棒还是甜枣!” 沈谦笑,撑着脑袋想:“嗯,你要让我怎么跟他们说呢?哦,你们大哥死皮赖脸的要跟我一起洗澡,还哭着求着说他爱我,我该怎么办好呢?” 贺戚骆哭笑不得,搂着沈谦倒在床上,捏着他腰上的细肉,软软的。 “告诉他们好不好?” 沈谦用脑袋抵着他的胸膛,“不好。” 贺戚骆双腿夹着沈谦的双腿,丝毫无缝隙,“谦儿!他们迟早会知道的。” 沈谦摇头:“你知道他们对于男人与男人相爱的看法吗?他们会不会接受?如果对你我有了嫌隙,那你的计划怎么办呢?我不敢冒险。” 贺戚骆亲吻他红润的双唇,狠狠的啄了一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这不是你考虑的问题,你只需要告诉我愿不愿意?” 沈谦抬眉:“我也是一个男人,同样也有要承担的一部分,你不能把我护得严丝合缝,这样对我不公平!” 贺戚骆的心像针扎一样密密麻麻的疼痛,从沈谦选择接受他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不公平了。若是没有和他在一起,兴许沈谦还会有他的前程他的青云直上,可是现在,他不能了,和他这个逆贼绑在了一块他注定一生都要烙上他的印记。可又在他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自己,他的谦儿不是普通的男子,他渊博识礼,智慧超群,他温润谦和,他的颜色甚至可以让千万女子的容颜失色,老天把他生得这么出众,他又怎么能埋没他让他甘于平凡呢? “是啊,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谦儿也是要长大的,以后也会是独当一方的人物才是,是我自私了。”贺戚骆亲吻他的指尖。 沈谦摸上他的眉眼,不安的问:“生气啦?” “怎么会?你男人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贺戚骆好笑的刮了一下他的鼻梁。 “我并不是要有多大的野心,我只是想,若是你不在的时候我也能保护好自己就好了,并不每次都依赖你”沈谦抿唇,低头说道。 贺戚骆勾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触及沈谦泛泪的眼眸,他脸色一变,“我的心肝儿哪,怎么哭了!” 沈谦的委屈像开了闸的泄洪口一样,贺戚骆一问,他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我错了,我不该这样的,是我不对我不好,我太混蛋了,我没有顾忌到宝贝的心思”贺戚骆手忙脚乱的安抚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面对炸毛的沈谦他有无数的方法来顺毛,可是面对泪流满脸的沈谦,他只有举手归降的份儿。 “我的心肝儿我的命哪,别哭了,你都要把我给哭化了!乖,不想你男人化成一滩水吧?不委屈啊,咱们要什么有什么,想干嘛就干嘛,有什么委屈的呢?”贺戚骆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自己盘腿坐在床上,不断的亲吻他的眉眼,鼻梁,嘴角,下巴 “我的谦儿就是跟别人不一样,连哭都哭得这么好看!”贺戚骆擦掉他啪嗒掉下来的水珠,没头没尾的夸他。 可不是吗?一双精致的眉眼满含秋水欲语还休,破碎滴下的泪光像大海泛起的滢滢波光,深邃的眼睛而挺直的鼻梁,哭起来的样子并不显得娇气,反而让人愧疚不安。 “好了,再掉一滴眼泪我就让你吞下去啊!”贺戚骆剑眉一竖,眼睛一瞪,目光凶狠而戾气横生。 沈谦伸手擦掉眼泪,抬手一耳光“啪”的就给他扇了过去。 “敢跟小爷耍狠,你活腻歪了!”沈谦咬牙切齿,眼泪委屈全然不见,微微抬起的下巴高傲而冷酷,睥睨苍生的眼神配上绝世俊秀的容颜,犹如披着霞光落地的世外仙人。 贺戚骆双手揉搓脸颊,微微用力:“哎,我得把两边搓成一样红,这样出去就没人知道我被老婆打了!” “噗嗤”一声,沈谦乐了。他拿开贺戚骆的双手,仔细的瞧了瞧,微冷的唇覆上火热的脸颊,轻轻的摩擦。 “对不起,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我太娇气了。”沈谦的嘴唇贴着贺戚骆的面颊,瓮声瓮气的说道。 贺戚骆的眼眸划过一丝得意,故意将脸凑到他的唇边,说:“口头道歉不算,要落到实处才行!” 沈谦一笑,用手背冰冷他的脸颊,贺戚骆不满,将手放在沈谦的腰上一转,迫使他倒在了他的胸膛上。贺戚骆满意的摸了摸脸颊,觉得果然是他教出来的人,稳准狠! 两人的呼吸渐渐错乱,胸膛的衣衫也被挣脱开来。沈谦没有反抗,抱着贺戚骆的蜂腰沉浸在这样的柔情蜜意当中。 “公子,宋大少爷有事来找贺爷!”童颜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贺戚骆状若未闻的纠缠着沈谦的舌头,在温热的口腔中一路驰骋。 沈谦主动伸出舌尖安抚他,啄了啄他的唇,道:“去看看。” 贺戚骆的血液沸腾不止,低头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当宋继宗见到贺戚骆的时候,虽然书房的光线昏暗,烛火没有完全点亮,但贺戚骆脸上和唇上的情况他还是有眼睛看到的。 “你这是被抓奸了?”宋继宗只能作此猜测,脸上的红印明显就是被打的,嘴唇微肿,是个男人就知道怎么回事。 贺戚骆咳了一声:“少管闲事!” 宋继宗咬住不放,绕过书桌走到贺戚骆的面前,举起桌上的烛火认真端详了片刻,“啧啧啧,哪家的小野猫如此蛮力,大哥,你还不快速速招来!” 贺戚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该说正事!” 宋继宗收回打趣的目光,撇嘴,默默的在心里过滤他大哥的人际交往圈中的女人。 “别瞎捉摸!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现在快说你来找我的原因,说不好就揍你!”贺戚骆烦躁的说,打扰了他和沈谦亲热,他的脾气不是恁好的! 宋继宗张大了嘴巴,这么蛮狠的场景已有很多年未见啊!犹记得华阳被揍得哭爹喊娘的过去,宋继宗显然非常识时务,立刻调整语气说道:“我才接到消息,京城那边打探到突厥王派来使者和亲,太子准备娶突厥王的女儿为太子嫔,两三日前的消息,现在朝堂上估计已经吵翻天了。” 贺戚骆顿了一下,问:“姜成英那边有动作吗?为何太子会突然要挺身而出娶一个异族女 子?”突厥和后秦向来是不对盘的,即使休战多年,但也是相看两厌不顺眼的,怎么会突然提出和亲? 宋继宗:“姜成英最近频繁的和广州那边的人打交道,目的不清楚,但是来往密切已经引起我们的注意了,要不要” “不必!”贺戚骆抬手,目光落在书案上,脸上的热意还未消去,伸手蹭到了脸颊,他突然想起沈谦的话。 “大哥可是想到了什么?”宋继宗很了解他。 贺戚骆:“谦儿曾经给我说过姜成英和卿严来往过密的是事情,卿严是广州发的家,姜成英想要和他合作火枪的事情,但卿严已经答应了和谦儿联手,所以,姜成英联系广州的人应该就是为了火枪的事情。” 宋继宗点头,虽然不知道火枪是什么,但这完全不妨碍他把整件事情串联起来。“大哥的意思是太子知道姜成英动作频繁,所以有意给自己找了个后盾?” “突厥人善战,太子这一招不好。”贺戚骆的拳头抵着案桌,道,“若是皇帝不答应他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即使成功了,有了一个可以完胜的砝码,可与虎谋皮无疑于自寻死路,突厥王大概也有自己的打算,我们的太子,想来充其量不过是人家的一块跳板而已!” “可是和亲嘛,皇上总可以自己纳了那个突厥女充盈后宫啊,并不一定让太子娶她!”宋继宗说道。 贺戚骆笑,“你认为皇后会答应一个妖娆的异国风情的女子‘蛊惑’圣心吗?” 宋继宗恍然大悟:“大哥的意思是,皇后想一箭双雕?这是皇后与太子的计谋!” “是啊!咱们后秦的皇后,总有那么几手愚蠢的神来之笔!”贺戚骆说。 宋继宗狡黠一笑,眼尾上挑:“大哥,坐山观虎斗,我们乐享其成啊!” 的确,天下若是大乱,占便宜的估计就只有贺戚骆这个前朝“余孽”了,那是再好不过的推翻姜氏江山的绝好时机。 “只是苦了百姓了,这才休战了二十余年罢。” 宋继宗:“这只是接着二十年前的仗继续打而已,未分胜负我们怎么能休战停息呢!” 贺戚骆笑,“时势造英雄,看来我们等的机会就快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打滚卖萌求文收求作收~今天白天又更新了,感觉自己碟碟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季小三儿 贺戚骆领着兵出城集训,沈谦对漫山遍野的跑来跑去没有什么兴趣,倒是对沙盘有几分喜爱,所以拒绝了宋华阳的热情相邀。童颜在厨房跟着大兵们忙来忙去的像跟小尾巴,杜立德威逼利诱都没能让他跟着一道出城去“吹吹风”。 童颜顶着满头的汗水跑进来,“公子,季将军府上的小姐来了!” “什么?”沈谦转头,怀疑自己听错了。 “季小姐来啦!”童颜大声重复,当哨兵告诉他的时候,他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女子怎么能进营地呢!不像话!”沈谦皱眉,活像个呆板的老头子一样。 “她有什么事吗?”沈谦问。 童颜摇头:“她没说,哨兵领着她往营房这边来了,我也是刚才帮伙房的人搬大白菜路过看到的。好像是穿着青衫,有点像男子的衣服?”童颜仔细想了一下。 “沈公子在吗?”外面传来了洪亮的问话声。 沈谦整了整袍子走出去,低声道:“也不知道这是唱的哪一出!” 果然,面前的季宁小姐可不是女扮男装么,估计兵哥哥也是很尴尬的,明明认出是女子,偏偏还要领着人进来,没办法呀,人家有通行令!硬要说成是男子,也只得把他给憋成内伤。 “那,季公子您?”哨兵通红着脸在一旁问到。 季大小姐看着沈谦挑眉一笑,转头对着哨兵说:“麻烦你了,我就在这儿等着吧,你可以回去了。” “不麻烦,您请便!”说完,低着脑袋往外走,偶尔还回头看一眼那婀娜的身姿,被沈谦捕捉到了也只是默契一笑,跑着出去了。 沈谦问:“季小姐来可是有什么要事?”没有要事就快滚吧,这不是你该待的地儿!。 童颜跟着后面问:“公子,上茶不?” 沈谦摆手:“不必了,也没什么好茶,就请季小姐在院子里歇歇吧。”转头对着季宁歉意的说,“这是贺戚骆的院子,有些军事机密不方便透露,就不请你进屋了。” 季宁笑了笑:“应该的,我就在院子里坐坐就好了。” 童颜默,他明明看到贺爷给公子带回来几块茶饼,还是上好的毛尖儿!也不知道扔哪儿了?童颜觉得公子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是越来越强了。 季宁仍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施施然往那儿一坐,大家闺秀的气质浑然天成。 “父亲让我给贺大哥带了点东西,在府里左右无事便送过来了,不打扰世子爷吧?” 沈谦侧坐在石凳上,石桌上摆了几个果盘儿,童颜有心,上面还摆着水灵灵的樱桃,红彤彤的小颗很是喜人,沈谦难得动手捡了一颗扔嘴里,甜甜的。 “虽然没有好茶,但这樱桃还不错,季小姐可以尝尝!” 季宁嘴角一动,盯着眼前人的动作。贺戚笔直刚毅,浑身似利剑出鞘,沈谦气质如兰,举手投足皆是贵公子的做派,虽没有华服在身,但粗衣布衫难掩他自身的气质。季宁很难想到他们俩会是很好的朋友?打量了整个院子,似乎还是住在一起的? 季宁摇头婉拒,她既做不出沈谦优雅的举止那也别东施效颦自讨没趣,吃樱桃?难道要她像男子一样粗俗的吐籽儿? “世子爷与贺大哥关系很好?”季宁出口探问。 沈谦单手扣上石桌,点头:“我们青梅竹马。” 季宁眼角一抽,伸手揉了揉额角,总觉得丫鬟给她束发太紧,总是抽着疼。 “世子爷说笑了。”季宁轻轻一笑,恰似怒放的丹菊,温婉而不失大方。 “贺大哥什么时候回来?”季宁低头摆弄荷包,鸳鸯戏水的景儿。 沈谦:“快了吧,两三个时辰就得。” 季宁白嫩的葱指抚了抚自己的喉咙,好生干涩。她怎么总觉得和这位小侯爷聊不到一块儿去呢?这不应该啊! 季宁微微放柔了自己的面容,笑着说:“家父常说贺大哥是难得一见的将才,这样一看我到觉得不仅仅是天赋异禀了!” 沈谦挑眉:“天赋是有,还得带兵指挥得了才行。贺戚骆还有一会儿才回来,季小姐不妨把东西留下?” 季宁脸色微变,她好不容易才找了借口出府又磨着父亲给了手令,怎么能无功而返呢?东西倒是其次,人才是最重要的! “无妨,我坐着等等罢,这院子的景色也不错,挺好看的。”季宁作势环顾了四周。 沈谦点头,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前面还有点事儿,季小姐自便!” 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季大小姐,还有离得不远的“小厮”。 童颜扒着书房的窗棂往外面看了一会儿,转头问:“公子,就这样晾着人家没事儿?” 沈谦侧躺在榻上看书,一杯热茶搁在旁边的小桌上。 “自找苦吃,懒得应付。” 沈谦是出了门,可架不住这院子还有后门儿啊,直接从后门进来再绕进了书房,刚刚好。 童颜挨着榻边坐下,贼兮兮的道:“我看着季小姐八成是对贺爷有意思!” “哦?”沈谦移开书,露出半张脸。 童颜往前坐了坐,笑眯眯的说:“她说起贺爷眼神儿都不对,在家里时,郡主的那手帕交,尚书府的小姐,每次来府里跟郡主谈起公子您都是眼睛冒光的,刚刚季小姐说起贺爷也是这般模样,我一看就明白啦!” 沈谦用书敲了敲童颜的脑门儿,“不许编排人家姑娘!” “哟,公子,您到是不编排人家,您直接把人晾着啦!”童颜一点都不怕沈谦,笑嘻嘻的说,“这一点都不像公子您的作风啊!” 哪次侯府里来了夫人小姐的,公子再不耐烦也是一副温和的模样立在旁边的,偶尔有那不识相的撇给郡主外,其他的都是好好的啊。唯独今儿个对这季小姐,失礼啊! 沈谦仰头靠着垫子,舒适的伸展手脚,双手枕在脑后,说:“她对贺戚骆有意思又不是对你家公子我,瞎凑什么热闹啊!说不定我在那里她到不自在呢,这下多好,让她自由的呼吸她贺大哥的气息吧!” “咦,公子你好肉麻!”童颜捋了捋胳膊,上面起了一连串的小点点。 沈谦才不理他,闭着眼睛懒洋洋的在窗边享受春日的阳光。 童颜抱来毯子轻轻的搭在沈谦的身上,够着身子瞧了瞧外面的动静,又轻手轻脚的从书架上摸出一本话本看了起来。 到了点灯的时辰,沈谦才幽幽转醒,起身看了看屋子里没人,又好似听着外面有谈话声传进来。 “童颜?”沈谦睡醒的嗓子有点沙哑。 没人应答,沈谦拎了茶壶到杯茶水润润喉。掀开身上的毯子下了地,外面有些灰暗了,隐隐绰绰的瞧着两个人影在院子里说话。一高一低,沈谦眯着眼睛看了会儿,从后门走出去了。 “沈哥?”宋华阳裸着膀子看从外面进来的人,三下两下的套了件干净的衣服。 沈谦:“洗完澡了?吃了没?” 宋华阳腆着脸问:“洗了,有好吃的?” 沈谦背着手在他屋子里转了一圈,“你哥呢?” 宋华阳不满的道:“你找我哥你进我屋子干嘛?” 沈谦说:“我不先问问你哥怎么知道能不能把你带出去开荤?” “能能能,怎么不能了!”宋华阳换上一副贱笑,“走走,上哪儿吃去?春熙阁?” “怎么听着不像是吃饭的地名儿?”沈谦挑眉。 宋华阳嚎:“快走吧我的哥哎,再晚说不定都没位儿了!” 说完,拉着沈谦往外面冲,沈谦挣开他的手。两人一左一右的隔着半个肩膀的距离往外走,沈谦开始骈四俪六的数落他动手动脚立身不正实在是有辱斯文。 等贺戚骆进屋一瞧,就只有一条留着余温的毯子和空空的茶壶,拧着眉头,转身出了门。 果然,等宋华阳和沈谦等到位儿的时候,宋华阳早已干掉了路边小摊的两碗米粉了。 沈谦拿着牌子,问旁边的人:“还有地儿吃吗?” “有,咋没有了,还空着呢!”宋华阳拍着肚子眼睛冒着绿光。 沈谦嫌他太丢人了,直接忽视之。听了小二报了一串的菜名,点了几道不是很油腻的菜品。 “白水豆腐?这都能算一道菜?”宋华阳抗议,盯着沈谦,“我们还是点一个水晶肘子吧?啊?” 沈谦:“懂不懂养生?这么晚了吃什么肘子!” 宋华阳可怜兮兮的捏着沈谦的衣袖角:“大爷,大哥今天把我们操练得就只剩半条命和一个胃了,能让吃点好的吗?” 沈谦被他逗乐,招来小二,“来一个老鸭汤,把鸭肉炖烂一点。” “好叻!”小二笑眯眯的记下。 宋华阳目瞪口呆:“说好的水晶肘子呢?” “谁跟你说好了,就老鸭汤,不要拉倒!” 宋华阳不忿:“老鸭汤就老鸭汤,可你也不能让他把肉给都炖烂了呀,肉都没了,可惜了。” 沈谦好奇道:“你是宋二少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宋二宝?” “不准叫我小名!”宋华阳一左一右举着筷子怒目而视。 “宝器!”沈谦鄙视他。 宋华阳想了一下,觉得应该不是个褒义词,可是是什么意思来着? 最终还是让宋华阳吃了肘子,因为沈谦发现他最后吃了半桌的菜还在惦记他那水晶肘子,一怒之下给他点了三盘。 宋华阳打着嗝拎着半盘肘子和一罐老鸭汤,腆着肚子晃晃悠悠的跟在沈谦后面回了营地。 “给我。”沈谦伸手。 宋华阳磨磨唧唧了半天,“你说了还带我吃啊?” 沈谦转过脸,扶额:“给我吧,下次还带你吃。” 宋华阳兴高采烈的把打包的菜递给他,大力歌颂了沈谦一番,才心满意足的回了隔壁的院子。 书房的烛火正亮,沈谦慢悠悠的踏上了阶梯。 童颜从旁边走出来,幽深的语气:“公子,吃好的你都不带上我!” 沈谦示意:“他吃了没?” 童颜摇头:“贺爷知道你和宋二少出去了就回了书房,没再出来过。” 沈谦点头,说:“去找二少,他揣着香满楼的点心呢!” 童颜立刻闪离,沈谦满意的推开门。 “出去!” 一声低沉的男声传来,沈谦撇了撇嘴角往里走,书案上的人还端坐着笔耕不辍,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 沈谦将东西搁在了旁边榻上的小桌,男人抬头皱眉看了一眼,发现来人是谁之后,周身戾气顿时灰飞烟灭 “来吃点东西吧。”想到宋华阳风卷残云一般的扫荡了满桌的菜,沈谦皱眉,好像带的有点不够? 贺戚骆起身,坐到了沈谦的一侧,看他慢条斯理的把东西拿出来。 “肘子?你不是不爱晚上吃这些油腻的么?”贺戚骆何其了解沈谦。 “没办法,宋二宝哭着求着让我给他买,你沾光了。”沈谦把吃食摆好,把筷子递给了他。 贺戚骆眼眸带笑,嘴角微微勾起。“宋二宝?” “喂喂,你的样子不像是要吃它!”沈谦指着小桌上的吃食,到时有点像要吃我,沈谦默默在心底补充了后半句。 贺戚骆单手搂过沈谦接过筷子吃了起来,他不是不饿,而是太忙,沈谦一出门,他也就没有了吃饭的心情。 沈谦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吞咽,戳了戳他的腮帮子,问:“怎么不吃晚饭?等着我给你带回来呀。” 贺戚骆喝了一口汤,低头啄了他一口,说:“没什么食欲。” 沈谦嫌弃他把油都抹到了自己的唇上,掏出巾子狠狠的擦了擦。指着快要空了半边的盘子,这叫没食欲?大哥你逗我啊! 贺戚骆笑而不语,三下两下解决了晚饭,迅速的又将东西收拢,抱着沈谦心满意足。 “我听到了消息,太子要立太子嫔?”沈谦说,一出门就听见大街小巷的人在议论纷纷,不时的传出争论辩驳之声,很是热闹。 贺戚骆:“是啊,已经立了,突厥王的女儿已经进京了!” “这么快?”沈谦惊了一下,又拍了拍贺戚骆的肩膀,“这么说你的机会要来了?”沈谦不笨,相反他比一般人还聪敏一点,马上就想通了关节并找到了最有利贺戚骆的方法。 贺戚骆抱着他厮磨,说:“你会恨我吗?你身上也流着姜氏的血液。” 沈谦说:“以前应该会吧,但现在不了,我已经找到了说服自己的方法。” “是吗?说来听听。”贺戚骆低沉一笑。 沈谦给了他一拳,而后道,“这天下要乱也不是你一人能造成的,与其让其他心怀不轨的人来夺了这江山,到不如那个人是你,这样我还比较好受一点。” 前世姜成英赢了他也不见得有多高兴,父亲早已退隐不问世事,母亲也对自己的凉薄而愤怒。因为贺戚骆的死,他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当所有熟识的人用一种他背叛了贺戚骆的目光谴责的看着他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是众叛亲离了。 贺戚骆内心一震,转头看他:“可是如果没有我的‘心怀不轨’这天下也许仍旧是姜家的天下,百姓也不用受战乱之苦。” 沈谦伸手抚上他的脸颊,他想,这个男人是害怕的吧,害怕因为自己的血海深仇而让更多的人背负着同样的仇恨。战乱,这是多么一个恐怖的词,它践过尸体漫过血液而来,是未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想象到的残忍。 “我们来赌一把,若是天下太平,你就收手。若是顺应时势不得已而为之,你答应我,全力放手去做。”沈谦搂着贺戚骆的脖子,轻轻的亲吻他的下巴。 贺戚骆笑着回吻:“赌注呢?” “你都有我了,你还想要什么赌注?”沈谦眉头上扬。 “说的也是,那就不要了吧。亏就亏点儿,无妨!”贺戚骆大手一挥,箍住沈谦的腰狠狠的吻了下去。他的满腔情意,他的热血他的忠诚,早已全部交付与眼前这人。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啾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较量之前 童颜急冲冲的从院外进来,沈谦正在书房练字。 “公子,这里有封信给你,说是从京城快马送来的!”童颜从怀里掏出信封。 沈谦搁下笔,净手之后接过信封,是用红蜡密封着的,沈谦抬头:“谁给你的?” 童颜:“季将军府上的管家,说是从京城寄到了将军府上,管家请示了季将军给送了过来。” 沈谦撕开信封,“劳烦那位管家对我向将军转达谢意。” 童颜:“已经表示过了,公子,可是侯府寄来的?” 沈谦抖开信纸认真读了一遍,微微紧了紧眉头,问童颜:“贺戚骆在哪里?” 童颜注视着沈谦的神色,立马紧张了起来,想了想说:“这个时辰应该是在校场练兵,怎么了?” 沈谦把信纸对折放回了信封,抬头看了童颜略微紧绷的脸庞,说:“母亲写来的,三皇子有意娶菀儿为皇妃,太后与母亲都不同意,现在皇上与太后僵持不下。” 郡主变皇妃应该是喜事才是,童颜觑了沈谦的神色,即使不懂里面的曲折,但他也能看出沈谦的脸色明显不好,只有默默的闭嘴了。 沈谦找到贺戚骆的时候他正和另外一个身着盔甲的将军交谈,宋华阳看到了他,趁着空隙跑了出来。 “怎么了?” 沈谦扬了扬手中的信封:“府里来信,我得回京了。” 宋华阳皱眉,察觉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伸手:“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沈谦递给他,宋华阳一目十行的读完,越读越恨,咬牙齿切的把脸色涨得通红:“卑鄙小人!” 贺戚骆看到了这边的动静,打发了人之后就往这边走来。 “来了,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宋华阳咬牙鼓着腮帮子把信递给了贺戚骆,贺戚骆低头看了一眼,红蜡封过的?贺戚骆挑眉看了沈谦一眼。 “看吧,无事。”沈谦说道。 贺戚骆低头展开信纸,宋华阳在那边喋喋不休的唾骂姜宸英无耻小人,打起郡主的主意不就是想拉拢沈侯一家,让公主站在他这边吗?宋华阳此刻在心里早已把姜宸英大卸八块,沈菀就像他们亲妹妹一般,想到有可能被这头猪给拱了宋华阳拳头都要捏出水来了。 贺戚骆看完后,说:“你打算怎么做?” 沈谦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说:“回京。” “我也跟你一道回去!”宋华阳喊道。 贺戚骆给了他一个“敢添乱我收拾你”的眼神,将他镇住。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皇上不一定争得赢太后,公主和侯爷也不会让沈菀嫁给他的,你不必太过于担心。”贺戚骆说。 沈谦摇头,只有他才捏得准姜成英的脉,也只有他才懂得他的七寸! “她是我妹妹,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人生像被系在悬崖边一样,稍有不慎就得万劫不复。太后不是一个坚定的盟友,母亲和父亲行事磊落无法公然和皇权抗衡,我必须赶回去。”沈谦坚定的抬头。 贺戚骆看了宋华阳一眼,说:“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杵在这儿干嘛!” 宋华阳将一腔愤怒化作蛮力,如同蛮牛一般冲进了搏杀的人群。 “他怎么这么大的反应,就算是我也没有这么生气吧。”沈谦看着宋华阳气势汹汹的模样,实在是费解。 “那是你沉得住气。”贺戚骆将手搭在沈谦的肩膀上,半推半拽的把人弄进了屋子。 看着关上的门,沈谦笑,“还怕有人偷听去不成?” “是怕有人偷看!”贺戚骆低声说道。 高大的身躯逼近,紧紧贴着沈谦的胸膛,后面是吼声震天的士兵们以及冰冷的房门,前面是他温热的气息和深沉留念的亲吻。 “我知道阻止不了你。”贺戚骆离开沈谦半寸,摸着他白皙光滑的脸颊,“非常时期,允许你的暂时离开。” 沈谦笑,双手环上他的腰,说:“我们都在努力,但愿最后的目标是一致的。” “我的目标一直都没变,只是你,我太不放心你了。”贺戚骆扬眉。 “怕京城的小女子大姑娘们把我留在那里?你也对自己太没信心了吧。”沈谦嘲笑他。 贺戚骆咬了一口他的鼻尖,“我是那么杞人忧天的人么?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考核,我已经确信你对我爱的不可自拔了,且命令你不准改变目前的想法!” “我又不是你手下的兵,你太自以为是了吧!”沈谦踹了他一脚 “那么你是承认前者了?”贺戚骆镇定的说,“我必须说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 “喂!”沈谦哭笑不得的抗议,“说正经事呢!” “这对于我是再正经不过的事了。”贺戚骆整了整他的衣领,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平安归来,这是我对你唯一的恳求。” 带着杜立德和季康,沈谦重新踏上了颠簸的旅程。童颜被托付给了贺戚骆,沈谦觉得跟着伙夫大兵们应该更安全一点,尽管童颜一哭二闹三上吊,沈谦还是毅然决然的将他留在了营地。 这不是一次轻松的旅行,沈谦只想让他珍视的人都能健康的活下来。 风尘仆仆的一路,除了沈谦以外,两人都像是从深山老林出来的野人土匪一般,来不及刮胡子也不及逗留,一路飞马赶向京城。 “我觉得公主和侯爷应该可以应付,公子你不必如此心急。”杜立德掬了一捧溪水洗脸,赶了将近一月的路,看着沈谦明显瘦下去的两颊,认真的劝道。 沈谦甩干了手上的水珠,脸上的灰尘终于被洗净,露出一张略微苍白的脸。 “我只想让我们胜算大一点,菀儿现在一定很害怕,她一直不喜欢这样被敲定自己的人生,我现在应该马上回去站到她那一边。” 杜立德迎着阳光傻笑了一把,转身,目光诚挚且憨傻的挠头,不好意思的对着沈谦:“我一直觉得你是活在高岭或者雪山,或者是蓬莱一类高深莫测的地方的人,但现在我似乎不那么觉得了。” 沈谦被他逗笑,不在意他的胡说,认真的回答:“若是活在那些地方,我的下场只有被冷死或者闷死。” 杜立德一笑,继续说:“我开始觉得你有了人气儿,不再是需要仰视的人了,你大概觉得我很酸很迂腐,但我的感觉确实是这样的,不骗你。” 沈谦踏着青草往路边的马匹和季康走去,他说:“我把这当做赞美,谢谢你的发现。” 季康将缰绳递给沈谦,奇怪的看了一眼后面的杜立德,道:“你们说了什么?怎么老杜一脸的荡漾,咦,好瘆人!” “他对我有了新的认识,如此而已,驾!”沈谦笑着挥动马鞭,双腿夹紧马肚。 侯府的管家迈着大步进了花厅,喜气洋洋对着上首的人道:“夫人,世子爷回来啦!” “当真?”高阳当下茶杯惊喜的起身。 “千真万确啊,风尘仆仆的终于是回来,现在大概已经回屋更衣沐浴了,马上就来见您!”老管家笑眯眯的回答。 高阳的喜意溢于言表,吩咐管家:“去让厨房做几个谦儿喜欢的菜,把老爷埋在后院的女儿红挖一坛子出来,吩咐他们得小心挥锄头那可是老爷的宝贝啊!” “做什么要把我埋的酒挖出来!” 高阳抬头看着丈夫从外面进来,笑着迎了上去:“一坛子酒而已就这般不忿了?小心儿子回头又走了,留你个老头子在家看你冷不冷清!” 沈侯瞥了自己的夫人一眼,摸着下巴的胡子摇头晃脑的说:“我还有女儿呢,缺他一个不少!” “死鸭子嘴硬!”高阳放开挽着他的手,高高兴兴的指挥起仆人来了,管家笑得一脸菊花样认真点头,小厮丫鬟们依次领命出门。 沈侯坐了一刻钟,发现自己夫人真的把自己晾在一边了,提醒似的咳了一声。 高阳转过头,梅红色的对襟衣服大幅的裙摆晃动,大步往回走,坐在旁边的位置上,笑着说:“我就知道谦儿放心不下菀儿,这不,回来了!” 沈侯摸着檀木椅子手劝她:“你别一个劲儿的把谦儿圈在你的跟前,他算起来虚岁都十六了,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高阳瞪眼,滔滔不绝的抗议:“普天之下难道还有比京城更鱼龙混杂更能见世面的地儿吗?养在我跟前怎么的?他养在我跟前十几年也没见得长歪!” “母亲说的有理。” 沈文正准备和自己夫人辩驳一番,门外就传来熟悉的清润的声音,两人眼睛一亮。高阳立马起身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沈文摩挲着把手笑得眼睛弯了起来。 “儿子拜见父亲母亲,许久不见二老可好?”沈谦洗浴一番,换上锦衣华服,又是一翩翩君子面冠如玉的模样。 高阳捧着自己儿子的脸泫然欲泣,“我的儿啊,怎么瘦了这么多?!” “收到母亲的信担心妹妹,一路奔波回来,难免受了点风霜,无碍!”沈谦笑着说道。 “怎么无碍啊,你看看,我这么英俊的宝贝儿子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高阳公主眼泪唰唰的就下来了,毫无征兆。 沈谦赶忙掏出手绢拭泪,安慰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养回来就好了,母亲别哭,我还齐整的在您面前呐!” “说的什么傻话!”高阳瞪着眼睛擦干泪痕,挽着儿子落座。 沈文终于有了发挥的余地,看着儿子眉眼之间明显成熟稳重了许多,他也就终于放下心来了。 “你回来可是为了你妹妹的事情?”他选了一个很安全的开头,不至于让自己的夫人又哭天抹泪的不高兴。 高阳搂着儿子瞪他:“不然呢?专程回来看你这幅不修的模样吗?” 沈侯爷摸着自己明显突出来的肚子,好脾气的笑笑。 “说起菀儿的事情,你可有法子?我们老沈家的人是不能坐以待毙任人鱼肉的,等着他们争论不休,我的菀儿可都要被毁了!”高阳公主拍桌,她此刻完全把自己从皇室摘离出来直接站到了老沈家一边。 沈谦:“还没有看到菀儿,她还好吗?” “哎,看着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实则心里不知道多难受呢!”高阳公主叹气,沈菀看着柔柔弱弱的模样,其实性子刚烈着呢! 沈谦搂着母亲的肩膀,安慰她:“儿子有的是办法回敬他们,母亲该好好看看才是。” 沈文警告他:“可不许胡闹,怎么说他们是君我们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沈谦眼睛一眨,难得狡黠一笑:“父亲放心,他们可舍不得我们死呢!”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唐顿庄园,里面的马修克劳利把我帅哭了好么,嘤嘤嘤,编剧好无良居然把我的男神给写死了!不追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站队 因为把童颜留在了蜀中,惹得高阳公主好一顿叹气。 “童颜他娘还想着能见儿子一面呢,你倒好,直接把人给留那里了!” 沈谦认错:“是儿子考虑不周了,只想着童颜留在那里能方便一些,倒是没有顾及到奶娘的一片慈母之心了。” “哎,只要能好好生生的把人给带回来就行了,他们老童家也只有这一根独苗苗,可不能蔫在我们手里。”高阳公主单手撑着桌子叹气。 沈谦知道她是有感而发,出言安慰道:“母亲何至于如此伤感,事情还没到不可转圜的余地,我是决计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菀儿踏进火坑里的。” “傻孩子,说什么火坑不火坑的呢!你三表哥虽说是野心大了些,可对菀儿却是不坏,也算是好男儿一个。若不是生在帝王家,倒是个良配!”高阳闻言便笑了。 沈谦却不敢苟同,她母亲哪里认识了姜宸英的真实面目呢!如今他们不愿意把菀儿嫁给他不过就是因为皇储的问题,若是姜宸英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说不定她母亲真的能同意把菀儿许给他。沈谦这一世既然是知道后来的事情,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但不论他人品如何,光是觊觎皇位这一条便足以让我们担惊受怕的了,菀儿淳厚,在这件事上面还望母亲多掌眼!” 高阳公主扶额笑,白皙光滑的脸上皱纹丝丝荡起,抿着唇,她道“打下你就喜欢护着她,看来这次也不能例外!” “当然,她只是个小女子,我可是大丈夫!”沈谦扬起嘴角,丝毫不谦虚。 “说什么大丈夫,我看啊,就是个伪君子!”沈菀拎着裙摆进屋,藕荷色的梅花仕女襦裙让她显得成熟了几分,头上单插了一支玉钗固定发髻,眉眼之间虽没有沈谦的惊艳,但眉色高傲鼻梁挺直,樱桃小嘴,脸色艳若桃花,很有几分清贵小姐的模样。 沈谦转头,面色坦然,毫无当场被抓的窘迫:“还当你在屋子里背着我们哭呢,我回家一趟你倒是晚膳都不出来用!” 沈菀单手摁着哥哥的肩膀,撅嘴抱怨:“还说我呢,你大老远的跑出门也不给我打声招呼,害得我在这府里圈着无聊死了,我又干嘛得忙不迭的来迎你,哼!” “没规没距,长兄出门要给你个小丫头片子打什么招呼!”高阳公主掀开茶盖儿啜饮一口。 “母亲!”沈菀跺脚,抱怨高阳不站在她这一边。 高阳放下茶杯,嬷嬷递上手绢,接过手绢沾了沾唇角,说:“你哥哥都为了你从蜀中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你到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只知道一个劲儿的跟你哥哥歪缠!” 沈菀不忿的靠在沈谦的肩膀上,对着自己母亲嘟囔:“我知道哥哥是为了我,可许久没看到咱们的世子爷了,跟他腻歪腻歪也不成么!” 沈谦笑得满面春风,脸色都红润了几分,笑着刮了一下沈菀的翘鼻子,说道:“可劲儿腻吧,哥哥不嫌弃你!” “就是!”沈菀皱了皱鼻子,得意洋洋的对着高阳眨眼。 高阳懒得瞧他们这一对兄妹起腻,伸手敲了敲桌子:“好了,说正经的,菀儿的事情现待如何呢?你父亲现在可没有要帮你的意思。” “杀鸡焉用宰牛刀?我既然打了包票到用不着他老人家出手了,倒是得要仰仗母亲您出几分力气。”沈谦说。 沈菀神色一僵,听到沈谦的话心里闷得难受,呢喃着说:“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好的,表兄表妹成亲的不是很正常么。” 沈谦立刻伸手敲上她光洁的脑门儿:“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我收回去,我们现在为你劳心劳力的谋划,你可不准不争气!” 沈菀低头,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交错着的纤细的手指上,哭着说:“可我也不想你们为我违抗皇命啊!不能为父亲母亲分忧,反而让她们要受我的拖累,现在又把哥哥你给招惹进来了,你让我良心何安呐!” 沈谦握住沈菀的肩膀,目光坚定,语气沉稳,“你自是能安的,不要想的太严重,事情远远没有到要让你违抗圣命的时候,沈家又岂是能随意任人拿捏的,你难道还不信我吗?都用不着父亲出手,我都能给你摆平了!” 沈菀将脑袋搁在哥哥的肩膀上,哭哭啼啼的抹泪,一边哭一边说:“我怎么不信你,大冬天的你说池子有大鲤鱼我都去摸了,还不够信你吗!” 沈谦叹气,扶额,“确实有啊,只是在冰面下呀!” “少骗人了!”沈菀抹泪控诉他。 高阳看着这俩兄妹一来一回的噗嗤一声乐得不行,抚掌大笑,对着伺候的嬷嬷说:“看来我这一对活宝总算是没有白生啊,吵嘴逗个乐子也不在话下呀!” 沈谦沈菀同时翻白眼,动作整齐一致。 “好了,这也值得你哭得不行不行的了?没出息的样儿!”沈谦掰着她的脸给她擦干眼泪。 沈菀嘟嘴,扯着沈谦的袖子正经说道:“刚才都是气话,不作数的,哥哥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二皮脸!”高阳公主捏上自己女儿的圆脸。 沈谦笑,摸着妹妹的脑袋保证:“当然,我回来一趟总是要等着回本儿的!” 次日,沈谦与高阳公主一道入宫,自然是打着给太后请安的名号。 太后年过六旬却依然精神矍铄,坐在高位上华服加身,更是一副雍容高贵的老太太的模样,气质与高阳公主有几分相似,不愧是母女。 “哀家就说出门长长见识是好的,看看你,哀家这老花眼都能看出来又英俊不少啦!”太后年纪一大把,在外人面前一副铁观音的模样,在自家人面前,却是个风趣妙极的人物。 沈谦笑着起身:“老祖宗可难倒谦儿了,这得说是还是不是呢?” 高阳公主坐在太后的下首,指着儿子说:“夸你呢,你倒是装作不好意思了?”又对着太后说道,“昨儿个两兄妹还在家一唱一和的把自个儿给夸成了一朵喇叭花,今儿个见了母后倒是收敛起来了!” 太后毫不掩饰的呵呵笑了起来,又挥退了两边的宫女太监,只留着以为年老的嬷嬷侍奉身旁。 “哀家知道你来的意思,菀儿不能嫁给老三,这是哀家的底线!”太后一反常态的严肃起来,面色庄重的宣布。 沈谦也不拐弯抹角,直言:“老祖宗疼爱菀儿,这是菀儿的福气。不知您可有什么法子没有?三皇子确实是难得的风流俊才,但您知道的,菀儿性子刚烈” “你不必说哀家也知道,菀儿长在哀家的膝下,哀家岂有不知道的道理?哼,有些人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什么都敢伸手要,也不怕自己接不接得住!”太后打断沈谦的话,拍着扶手气道。 高阳公主面色为难,担忧的看着太后:“母后可别为了小丫头跟皇兄起了什么间隙,便宜旁人了!” 太后叹气,忧虑的说道:“你皇兄年纪越大越固执,太子年轻不知事,他也跟着胡来!那突厥女可是那么容易娶的?别是惹得一身骚才是。现在天下局势动荡,北边有突厥西边有匈奴,南边还时不时的有前朝余孽搅和,不安宁啊!” 沈谦眼皮微跳,听了太后的话,道:“太子表哥与突厥公主可成亲了?” “算什么成亲!不过是纳了个妾罢了!”太后不屑道,突厥公主也曾进宫拜见太后皇后,一身婀娜衣不蔽体,太后只要一想都觉得不堪入目,也不知道自己儿子和孙子是怎么回事! “这样也好,突厥王能主动纳贡称臣,后秦不废一兵一卒,对于边境百姓来说也算是福音了。”沈谦说道。 “就是不知能维持到几时?这仗啊,总有一天还是要打起来的!”作为开国以来的第一位皇后,太后明显表现出了超高的政治目光,能随着□□皇帝打天下的女人,并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这靠的绝不是运气。 “哎,说这些作甚,这都是皇兄该烦恼的事情,咱们就不用瞎操心了!”高阳公主打断他们,虽没有后宫不能干政这一条,但隔墙有耳,传到皇帝耳边又是一桩麻烦事。 太后点头,又说:“皇帝与哀家是谈不到一块儿去的了,就看你们能不能做点什么?” 高阳出言试探:“母后的意思是不计什么法子?” “该给老三一点苦头尝尝了不是吗?也让他知道知道,哀家决定的事情还轮不到他来拍板定论!”太后目光一闪,高傲的仰起脖颈,想要她们母子产生隔阂他来渔翁得利?太后轻轻的转了转手上的佛珠,想都不要想!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要攒稿子更得有点少,大家不要嫌弃啊,星期五入v当天更一万!欢迎各位打赏调戏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出手 母子俩拒绝了车撵,徒步走在偌大的宫道上,周围是红漆黄琉璃气派的建筑,脚下是方方正正的石板,多了几丝威严却少了些许人情味儿。 沈谦与母亲并肩而行,感叹道:“看来太后是想拉我们一家下水了!” “呵!你也看出来了?”高阳公主身上的一袭桃花的宫装在这直直射过来的阳光下显得耀眼而孤傲。 “生在皇家,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都逃不了算计和被算计的命!你母亲我早已经习惯了,也怪不得你外祖母。” 沈谦伸手揽过母亲的肩膀,“虽然失礼,但我很想这样安慰安慰您。” 公主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拍着儿子的手,道:“本宫岂是那等任人拿捏之辈?你太小看本宫了!” “儿子从来没有小看过您,只是觉得身为您的儿子,是时候为您和父亲遮风挡雨了!”沈谦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 “出发点很不错,可你也在提醒我和你父亲这个老了的事实!你个不孝子!”高阳公主捏上自己儿子滑溜的脸蛋儿,使劲儿搓揉了几把才收手。 仰头看着比自己还高了一个头的儿子,高阳心里一酸,道:“我和你父亲一直都在等着你们兄妹长大,可当你们真的长大了懂事了,我们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沈谦伸手牵过母亲的手往宫门走去,漫长的宫道深重的宫墙,闲庭漫步似的脚步缓缓离开,抱着对关在沉重宫门后面一切事物的敬畏和逃离。对于不属于这里的人来说,只有踏别了这片重围,他们才觉得活得真实了些。 杜立德和季康被安置在沈谦院落后面的小别院里,那是沈家兄妹儿时的书屋,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梧桐,茂密的树枝一直延伸到两侧的厢房。 杜立德躺着晃着椅子回来摆动,提着酒壶,乐悠悠的和季康侃大山。沈谦进了院子俩人都闭眼不知,一股熟悉的酒香扑鼻而来。 沈谦用脚蹬住晃悠着的椅子,低头嗅了嗅,问:“酒窖里的竹叶青?你们俩做贼了?” 杜立德一个趔趄向前,护着手上的酒壶麻利的站立起来,笑嘻嘻的回答:“到侯府做客哪里还用做贼才喝得到好酒?” 季□□怕沈谦把他划入杜立德那边,立马澄清道:“我这壶就是普通的白酒,爷你闻闻!” 沈谦拍开他的手,目光在俩人之前来回扫视,“总不能白喝吧,做点儿事报答一下如何?” 杜立德挑眉:“又是溜门撬锁的勾当?” 季康一惊,身体与语言同时表示拒绝,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我可不干,将军说的是保护公子你,可不能干其他事儿!” 沈谦默,冷不丁的拍了杜立德的大脑门一下,道:“我说什么了吗你就乱开口?” “您说您说,您现在说!”杜立德低头侧耳作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知道哪里能印假章吗?”沈谦问。 季康被吓得手一抖,杜立德却平常得如喝白开水,还得意洋洋的回答道:“寻常人哪里有我刻得好!” “是么?那就交给你了,给我刻一枚宋继宗的私章,随身携带的那一枚,你应该见过的!” 杜立德不淡定了,舔了舔双唇,紧张道:“你得告诉我你要干嘛,不然就算是你,我也不会出卖兄弟!” 沈谦点头,开始解释 杜立德听完就木了,眼睛皮一抖,回神问道:“你是说你想要宋二哥娶郡主?我没理解错吧?” “完全错!”沈谦道,“我的意思是假装你懂吗?伪造一封宋继宗的家书表明他想要娶沈菀的意思,然后让宋将军来提亲。我们都知道□□自然是不会当真的,假装应承下来也不会真让他俩成亲的,你放心!” 杜立德咽了一下口水,为难道:“那你为何不在走之前就和二哥商量好呢?现在也不会急冲冲的来作假啊,老麻烦了!” 季康在旁边幽幽的插话:“因为他也知道宋二哥不会同意。”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沈谦承认。 杜立德怒了,跳脚道:“那你都知道他不会干了你还拉我入伙?!惹怒了他我还能有好果子吃吗!不行不行,你别害我啊,我做了这事儿还敢回去吗!他还不放宋小三儿咬死我啊!” 沈谦挑眉,季康立马扯住杜立德,提醒道:“先不管回去的事儿,先管管你现在的事儿吧,你要是不答应这位小爷,咱们也回不去呀!” “咋地?还要□□我们?!”杜立德拗着脖子丝毫不把侯府的武力值放在眼里。 沈谦施施然道:“贺戚骆让你把我平安带回去,知道‘带回去’的准确意思吗?” 杜立德瞬间明白,也就是说要是他不帮忙,这位爷不愿意回去,他俩还得跟着他在京城待更长的时间,说不定大军归来了还蹲在侯府这坑里挪不了地儿! 杜立德憋屈的说道:“那你得保证二哥不会对我来阴的。” “我保证!”沈谦爽快应承,按照他对宋继宗的了解来说,对于这种明显不需要秋后算账隐忍不发的事来说,他大概当场就会发作了——明着揍他一顿。所以,他觉得杜立德大可放心。 季康在旁边听得心颤颤的,觉得果然是不该跟着来京城,早知道就敲断自己一条腿好了。看着杜立德悲伤的仰头酝酿情绪,哎,都是对自己太过慈悲惹的祸! 入夜,三人从侯府后面混着夜色悄悄出了门,一行黑色的着装,立马就融入了黑夜之中。 城外静悄悄的,偶尔有几声犬吠传来,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山间,显得异常阴森诡异。距离别庄还有一段距离,沈谦披着黑色披风下了马车,杜立德警惕的环绕四周。 季康将马车牵入林子里,杜立德护着沈谦等在路边。 “怎么非得选这么时辰?鸡皮疙瘩都给我膈应出来了!”杜立德低声抱怨。 沈谦戴着风帽系着高领的披风,只露出来半张瘦削白皙的脸庞。 “别庄周围都是眼线,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季康悉悉索索的从林子里走出来,黑色的长袍将他整个人拉伸了不少,伴着幽深的月光出现的沈谦的身后,差点没把杜立德给骇到水沟里去。 “爷爷的嘴儿,你走路来点儿声音成不成,吓到公子怎么办!”杜立德难得大舌头。 季康很委屈的说道:“我都故意用衣角摩擦出响声来了,是你自己没注意。” 沈谦闷笑,兀自向前走去,两人赶紧一左一右的跟了上来。 躲在别庄的附近,杜立德拦住了沈谦,皱眉听了一下,说:“周围人挺多的,你没有内力遮掩,呼吸和脚步都太容易被发现了。” “那怎么办?”沈谦低声问。 季康说:“让老杜背你,你捂住口鼻尽量不要呼吸。” 杜立德莫名的感觉不好,总觉得以后会因为这个再挨一次揍,这是为什么呢?脊背上爬上一股凉飕飕的的冷意。 “你背我有没有把握不被发现?” 杜立德回神:“不会,虽然都是高手,可还不值得我放在眼里,放心吧。” 沈谦点头,拍了拍杜立德肩膀示意他蹲下。季康在旁边望风,沈谦轻手轻脚的趴在杜立德宽阔的后背上,扯住披风一角捂住自己的口鼻。 杜立德大概真的是有点本事,起码沈谦没有被憋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他就已经迅速摸进了别庄一侧,手脚麻利的把人放了下来。 杜立德摸进去过卿严的卧房,带着季康和沈谦几转几拐的就绕到了房前。 杜立德贼兮兮的一笑,和季康相继从窗口轻轻一跃,在地毯上打了几个滚儿站了起来,轻轻的拖动门栓为沈谦打开了房门。 站在卿严的床前,沈谦欣赏了半天他的睡姿,才开口道:“眼睑在动,装得不像啊!” 卿严扑哧乐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笑着打量了沈谦一身黑衣装扮,说:“你手下进来我还可以装作不知,可你嘛,就太考验我了!” 杜立德和季康守在外面,沈谦不客气的坐在了卿严的床边,摸了摸床边的镂空雕花,黄金千两也换不来的百年檀木,沈谦啧啧叹道:“果真是富得流油,怪不得几方势力为了你争得不可开交,这么雄厚的财力谁不想纳入囊中啊!” “我还以为你不在乎这些呢,怎么?也想要?”卿严撑着腿极为潇洒的坐在床上,轻佻的姿态。 沈谦笑,转头看着他说:“见到了你,我才知道我向来保守谨慎的父亲竟然也有如此胆大妄为的时候,难得啊!” 卿严收敛神色,谈到沈文带着极为恭敬的神色,说:“你太不了解自己的父亲了,在我看来,他才是真正的侠客!” “你是第一次用‘侠客’来形容他的人,但我觉得他应该会很高兴。”沈谦笑得眉色飞扬,看着卿严的样子也没有了当初的排斥讨厌,反而觉得有些真性情。 卿严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想要这一切吗?我可以悉数与你” 沈谦抬手阻止他说下去,眼睛直直的盯着他,问:“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的钱财吗?因为我父亲救了你?” “如果是,我也不会介意的,你放心。”卿严耸肩。 沈谦仰头一笑,说:“如果能看到十年后的话,你会知道我是在帮你,准确来说是双赢!只可惜我们都没有这个本领,只有让你继续误会我了。” 卿严撇嘴:“既然都不能看到十年后,那你怎么知道你是在帮我?你在路边得了哪个神算的眼了?” 沈谦:“时间可以论证,如果你不信的话。好了,我顶着这么多双眼睛可不是为了就还未发生的事情跟你辩论。” 卿严将面前的人与记忆中的人重叠起来,却发现因为太多的不同,导致这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你说吧,我已经选择了站在你这边,你尽管开口。” 沈谦:“谢谢,我不会让你白白辛苦一场的。” 卿严想说不用,但是看着沈谦坚毅的神色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打了个转儿,“说吧,要我做什么!” “假装答应姜宸英和他合作,再想办法给他一批火枪。”沈谦简短的道出来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奏效 “是为了你妹妹吗!”卿严笃定的说,而后一笑,“我觉得可以。” 沈谦又说道:“他在沿海那边拉拢了很多商人,依然没有找到有人和西洋人交易过火枪,正因为如此他只得把主意打到了菀儿的身上,这是我绝对不能忍受的事情。” 卿严直言道:“搞破一桩婚事很简单,只要搞臭了他的名声散播一些谣言,对于皇室来说就已经是大大的丑闻了,你母亲自然就可以入宫求太后推掉了。” “对付敌人,尤其是你最大的敌人,你应该试试让他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滋味,那样也许他会比较记忆犹新一点。”沈谦的脸在浑浊的光线下隐隐发亮。 卿严静默半响,才说:“我有种感觉,我现在才是在与虎谋皮!” 沈谦嘴角上扬,“恭喜你,你的直觉非常灵敏!” “喂!”卿严好笑。 “好了,我想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就这样吧,我先走了!”沈谦起身。 卿严目送他堂而皇之的离开,眼睛里全是无奈的笑意。 皇上又一次召见了沈文,到底为了什么两人自然是心照不宣,先谈论了一番南边剿匪的胜绩,才说起正题来。 “爱卿考虑的如何?”皇上端坐在龙椅上,虽不是身形高大之辈,但威严十足。 沈文恭敬的回话:“臣遇到了难题,实在决断不了。” “三皇子是朕众皇子当中的佼佼者,爱卿还有何犹豫之处?如若不是太后阻拦,朕到想直接下旨促成这段佳话!”皇上笑着说。 沈文心里隐隐有种揣测,他和沈谦都摸错了皇上的脉了。沈谦上一次能毫不客气的站出来指证三皇子污蔑兄长意图太子之位,为的就是太子名正言顺的储君之位。且沈谦还因此重伤在床,皇上不可能不知道沈家和三皇子之间的龋齿,为何现在还一力促成沈菀和三皇子的婚事?不就是逼沈家站在三皇子这一队么?沈文突然不清楚皇上的行事了,难道他才是三皇子谋夺太子的最大后盾吗?沈文一想到这里,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来爱卿很不满意朕的皇子啊,面色竟然如此难看!”皇上注视着沈文的一举一动,自然发现了他的异常。 沈文回答说:“回禀皇上,臣不敢妄言皇子。臣如此犹豫,只是因为昨天宋将军也来府上为公子提亲,言辞恳切,让公主和臣都不得不仔细斟酌。” 皇上震惊了片刻,道:“怎么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爱卿不会是借此推脱吧?” 沈文掀袍跪地:“臣万万不敢,若皇上不信,自可召宋将军进宫一问,欺君之事臣断然不敢为!” 皇上微微点头,这种即可就能查证的事情,量他沈文也不敢欺上瞒下。可若是宋将军也插了一脚进来,事情就更不好办了。宋毅是老臣又是功臣,平时在府上深居简出从不招惹是非,在朝野和军队都有极大的影响力,如今能亲自为儿子上门提亲,皇上不敢不考虑一下他的感受。 “即刻召宋将军进宫!” 侯府里,高阳公主哭笑不得的指着沈谦,手指都微微颤抖了,“你倒是怎么想出这招的?你也不怕歪打正着让皇上索性赐了这桩婚事!” 沈谦微微颔首,“母亲放心,宋家两个儿子都离京在外,没有个两三月的回不来。况且皇上也不会下旨赐婚的,在他看来,我们拂了他的颜面,还想要得他的恩惠么?” 高阳公主:“你胆子也忒大了,诓骗宋将军出力,看你以后怎么登门谢罪!” 沈谦默然不语,很快就有战事爆发了,到时候谁还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沈谦挑眉,这自然是他敢毫无章法行事的依仗了,没有人会知道接下来西边会有一场长达数年的战火燃起,到那时候,他与贺戚骆的赌局就要见分晓了! 高阳公主说道:“希望你的字迹没有露馅儿,不然一下子就被认出来,别人认为我们拉宋家垫背,那才是贻笑大方了!” 沈谦:“放心吧,宋继宗他自己都分辨不出来,更何况其他人了。您就安安心心的在家等着父亲回来吧,我得去见见老朋友了。” 卿严一说完,姜宸英便怀疑道:“之前你犹豫不决,为何你现在如此爽快答应?”喜从天降,不得不让他心生疑窦。 卿严放下茶盏,问:“你不是马上要和沈侯府结亲了么?我对你找的盟友很是放心。” 姜宸英心底冷笑,商人就是这般,短眼势利不说,一看到伸出来的肥肉就立马扑了上去,也不怕是块硬石头崩了牙齿! “原来如此,你到不会做赔本生意。” 卿严笑说:“当然,做生意之人,谁都不是常胜将军,我把身家压在殿下您这边,自然是看清您才能让我赚得盆满钵满,放手赌一次又如何?我卿某还能玩得起!” 姜宸英也不是浅薄之辈,自然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对于他来说,除了一个人以外,其余的都不值得相信。 “既然你说得如此信誓旦旦,那就该亮出诚意来是!”姜宸英眼睛微微弯起,眼底笼罩的是看不清的黑色,像只狩猎的狐狸一般,谨慎而狡猾。 卿严拍手,仆人们鱼贯而入,手里捧着长长的木盒,姜宸英一看便知。 “没想到卿庄主如此大手笔,到让本宫压力陡增不少!”姜宸英瞥了一眼亮出来的一杆杆火枪,笑着对卿严说道。 卿严挑眉:“生意人讲究诚信,希望三皇子不要辜负卿某的一片好意才是。” 姜宸英起身,高大的身影倒映在地面上,显得巍峨不少,他说:“卿庄主的诚意本宫自然不会忘记,卿庄主静候佳音便是!” 等着姜宸英带着火枪心满意足的离去之后,沈谦才从后面现身。 “他会被骗到吗?”卿严身形未动,不确定的看着门口问道。 沈谦提壶斟茶,“他要是那么容易被骗到,就不是我们的对手了!” 卿严皱眉,“那怎么办?十几杆火枪总不能白送吧,我可不做赔本生意!” “广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自然会让相信。” “你们在广州那边有人?反间计吗?看你玩得可真是不亦乐乎了,记得哥哥的十几杆火枪就是,那可值不少真金白银呢!”卿严厚脸皮的说道。 沈谦端着热茶,既想喝又想泼,真真是为难死人了。 “说真的,你会怎么让他相信?说来听听,也让我给你把把关!”卿严笑着翘着腿。 沈谦润了润喉咙,说:“广州那边会传来你生意大幅亏损的消息,那个时候他就会认为你是因为这个而想把身家性命全都压在他身上,赌徒一般,孤注一掷!” 卿严不满的说:“商人讲究个好彩头好意头,你都给我放出了这些不吉利的话,我还怎么赚钱?” 沈谦反问:“不是愿意悉数报答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卿严严肃道:“不是反悔,这是两码事。眼睁睁的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赚不到,就好像把我掉在屋檐上挠脚底板一样,心痒难耐!” “谢谢你提醒我整治你的办法,要是三皇子不入套儿,我决定就这样招呼你!”沈谦干脆利落的起身说道,“还有事,先告辞了!” “喂!” 皇上难得想起到太后宫里用晚膳,可巧就碰到皇后也侍奉在旁。 “儿子给母后请安!” “臣妾参见皇上!” “都起来吧,也没有外人在,都坐下陪哀家好好说说话!”太后说。 太后说:“皇上许久没有来哀家宫里用过膳啦,今儿个可好,和皇后一前一后的来了!” “儿臣政务繁忙,难得到母后这里偷偷闲,母后就容儿臣蹭顿饭吧!”皇上笑着回答。 太后乐得开怀,笑说:“还是和以前一般,尽爱插科打挥的胡说!” 皇后在旁边帮腔:“皇上这是在孝敬您,您高兴了皇上和儿臣才高兴呢!” “都是好孩子,哀家知道。”太后对着皇后微微一笑。 皇后了然,侧身对着皇上问道:“三皇子与郡主的婚事可定下来了?不是臣妾招皇上心烦,臣妾与母后都关心着呢!” 皇上沉吟片刻,不得不承认:“老三与沈家的婚事是不行的了!” 太后和皇后都是心里一喜,面上却不动声色。太后掀了掀茶盖,吹了吹面上的茶叶,皇后开口问道:“可是因为宋家的原因?” “皇后是如何得知?”皇上面上一紧,下午才在书房召见的宋将军,没道理他们说的话会立马传到皇后的耳边来,莫非是有那通风报信之人? 皇后见皇上脸色变了,温婉一笑:“昨个儿听太子说了一嘴,说宋将军看重沈家,亲自上门提亲,今天才知宋将军进宫,便猜测确实如此了。” 皇上松了一口气,叹道:“宋将军是国之功臣,朕不得不为他考虑,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征战沙场,朕不忍寒了他的心!” 太后放下茶杯,“皇上做得好!后秦之所以立国,仰仗的就是如宋将军一辈赤胆忠心之人,若在这些支端末节上皇室都不能让步,岂不是一众老臣心寒?!先帝在时便多有提点,万勿一将功成万骨枯,学那背信弃义之人!” “儿臣时刻谨记,不敢有负父皇遗训!”皇上起身,掀袍下跪,皇后一同跪在身侧。 “如此便好,哀家百年之后也不怕到了地底下有愧于先帝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公主怒了 宫外一个普通大宅里面。 “殿下,从皇宫传来消息,恐怕我们的计划是不成的了。” “刺杀了沈谦暴露了自己,你觉得我们还能成吗?” 姜宸英坐在书案后面的大圈椅上,整个人隐没在了黑暗里,微微一笑,吹了吹面前的信纸,“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娶不娶沈菀也无所谓了,不是吗?” “可是他们羞辱了殿下您!敢让他们一尝代价才是!” 姜宸英沉吟片刻,摆手阻止他,问:“我关心的是那批火枪如何,可试过了?” “是,那批火枪没有任何问题,按照下面的人的回话,应该还是极好的一批货。” 姜宸英点头,“算他卿严识相!”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皇宫那边要不要人继续盯着?” 姜宸英诡谲一笑:“你说的对,既然咱们的世子爷本领通天,那不妨劳累他再解决一个问题吧!” “殿下请说!” “帮我放点儿消息出去,本宫难逢如此高兴的时候,也让京城的百姓们跟着热闹热闹!”姜宸英轻笑,撕碎手里的信纸,沈谦啊沈谦,算无遗漏是吗?是时候让你尝尝失败的滋味儿了! 流云快步穿过巷道,裙摆摩擦出沙沙的响声,挽着篮子步履匆匆,不停回头注意后面有人没人跟上来,进了侯府的后门才松了一口气,靠在木门上,流云的背上冷汗湿了一片。 “不是回去看你老子娘了么?还没到你回来的时候啊,你怎么在这里?”莫大娘拿着一串大钥匙圈打开二门,奇怪的看了一眼流云。 “大娘,我有点事想跟你说。”流云咽了咽唾沫,艰难的开口。 莫大娘瞧着她的脸色,上前一步,担心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你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流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紧咬下唇,道:“是咱们郡主出事了!” 莫大娘脸色霎变,不自觉拔高了声音:“可不许乱嚼舌根!” “外面传言,咱们郡主私德不修,本来订好和三皇子的亲事就是因为不检点而被退亲的!”流云压低了声音,颤抖着嘴唇。 莫大娘捏紧了手里的东西,脸色苍白,瞪大了眼睛看着流云,稳了稳心神,才厉声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 “昨天晚上隔壁家的媳妇子来我家串门时故意说给我娘听的,当时我还和她骂了一架,可今天出门的时候好多人都在谈论郡主的事情,怎么办?我们郡主可怎么办呐!”流云手足无措。 莫大娘定了定神,才道:“我派人去街上打探一下,你现在马上回去伺候小姐,千万不要让她听到任何流言蜚语!” “好!”流云握紧了手里的篮子,慌得不得了。 不到半天的时间,街头巷尾的谈资便变成了侯府小姐与三皇子的亲事,以及猜测她到底是做了什么被皇家给退了亲事。说书先生得到了新的段子,自然也轰轰烈烈的加入这场“盛事”当中,虽然不敢指名道姓的说出来,但言辞之间颇有为大家解说真相的意思。 有人说郡主是抗旨不尊自己主动拂了亲事,也有人说是她行为不检遭到嫌弃,不然太后是她的亲外祖母为什么不为她主张这门婚事?嫁给皇子当皇妃不是比郡主更好?这可是大多数女人梦寐以求的姻缘。更有离谱的,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郡主是如何夜会情郎被抓当场的,来人说的像模像样,还道侯府里的奴仆都知道此事,之后公主和侯爷下令封口才没有流传出来,谁知道这次和三皇子的亲事一出来,纸包不住火了!事情越说越离谱,整个京城沸反盈天,因为侯府丑闻而为枯燥的生活带了一丝调剂,何况这次还涉及到了令人敬畏的皇室。 “砰!”茶杯落地碎成一片渣子,仆人们迅速退了下去。 “简直是荒唐!”沈文难得暴怒,瞪着的眼睛似乎是在喷火。 沈谦额上青筋暴起,手上握拳抵住桌子,整个人紧绷着。 沈文拍桌,对着沈谦不假辞色,“现在,你该给我一个解释了吧!你到底是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你所谓的处理方法就是让你妹妹名誉扫地吗!” 沈谦咬牙不作声,怎么也没有想到姜宸英会如此无耻,对一个弱女子下手,毁了沈菀的闺誉,以后还有哪家好人家愿意娶她?即使她是郡主,可是越是正统越是清贵的人家就越不能容忍媳妇有一点点的不清白,何况这下是全京城人人皆知的大事,盖也盖不住! 沈谦跪下:“是儿子无能,考虑不周。” “当然是你!你信誓旦旦的能解决这件事情,这就是你最终的成果吗?!沈谦,恕我直言,我对你很失望!”沈文愤怒的指着跪着的儿子,脸色涨红双目圆瞪。 “这件事不怪哥哥!”沈菀从外面走进来,并肩跪在沈谦的身侧,仰头说:“哥哥是正人君子,君子行事坦荡荡,只有那些鼠辈小人才会暗箭伤人,哥哥是错了,可只错在没有他们卑鄙下作而已!” 沈谦:“菀儿,是哥哥没有做好,是哥哥对不起你。”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哥哥你要知道,我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怪于你,相反,你让我知道我其实是个坚强的姑娘,我并没有像那些人策划预想的那样一蹶不振!”沈菀昂着头,挺直胸脯跪在沈谦的旁边,像只高傲的孔雀,一如她“血统高贵”的母亲。 沈文扶额,对着沈菀说:“你起来,你没有做错什么!” 沈菀摇头,说:“让沈家因为女儿蒙羞了,女儿很对不起您和母亲!” “这不是你的原因,你是个好孩子。乖女儿,你能这么坚强远远超乎我的想象,你做的很好!”沈文放柔了语气,对着女儿,他总是无法做到板着一张脸来训这训那的。 沈谦额角的青筋腾起,他只觉得喉咙里血腥一片。低着头,眼睛里通红一片,带着血丝和懊悔。 竟然又一次让姜宸英伤害了他爱的人,这是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的地方。 高阳公主一回府就往书房这边来了,顾不得还身着繁琐的宫装,她端着手,步伐坚定而镇静。 看着儿子和女儿都跪在丈夫的面前,高阳开口道:“都起来吧,我们的麻烦现在才刚刚开始呢,现在告罪还太早了!” 沈菀和沈谦起身,沈谦稳了稳心神,问:“母亲何出此言?可是又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不,不完全是坏消息。”高阳落座,招手让人斟茶。 沈文看着妻子的一派镇定,就知道她真的是气急了,只有在越生气的时候,她才会越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放下茶杯,看着儿子通红的眼角,她说:“谦儿,这件事不怪你,你不必太过自责。” 沈谦牵强一笑,说:“母亲还是说说您带回来的消息吧。” 高阳双手交握,挺直脊背,道:“坏消息是你们的外祖母和皇伯伯对此无能为力,也不准备插手帮我们了。好消息就是我们终于知道敌人是谁了!” “高阳!”沈文不喜妻子这样煽动性的语言,出言警告。 高阳公主转头看向丈夫,一字一句的说道:“别人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你还是无动于衷吗?现在是毁了我女儿的闺誉,难道下一步就不会出手要了我儿子的命了?!” 沈文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也猜到她的打算,他平复了情绪,冷静的劝妻子:“我知道你要干什么,而我也绝对不赞成这样做!” 高阳平生第一次无视丈夫的意见,态度肯定的说道:“侯爷您怎么做本宫完全不在意,本宫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他姜宸英就算是下了地狱也会对他今天对沈家的所作所为,后悔莫及!” “母亲!你是说诋毁我的人是三表哥?”沈菀诧异的出声。 高阳眼睛微眨,目光决然的说道:“他不再是你的三表哥了,你要记住他今天对你的作为,而他以后的身份就只能是沈家的敌人,一个已经注定要死在自己手上的失败者!” “高阳!我不认为你应该把儿女婚事和政治联系到一起,你是公主,你代表的皇室,你的一言一行会对别人有什么影响你应该很清楚!”沈文深吸了一口气,提醒妻子,她是长公主是太后唯一的女儿皇上唯一的亲妹,她的站队完全能代表一批人的立场。 “本宫当然清楚!而本宫也非常清楚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语气虽然坚定自若,但高阳眼底里泛出若有若无的泪光还是泄露了她的失望与脆弱。只要一想起皇兄的漠不关心和太后顾虑重重的缄默,她就觉得心口上插了一把刀子,让她痛得死而复生! “你要跟本宫谈政治吗?他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储君之位?好,本宫今天就把话搁这儿了,他姜宸英就算是下辈子下下辈子甭想当太子也绝对做不成皇帝!”高阳掷地有声。 “你要是拉着儿女一起卷入一场政治斗争吗?”沈文完全想不到对政治敬谢不敏的妻子会做出如此的决定。“你知道你意味着什么吗?你在影响后秦的历史!” 高阳仰着头,看向丈夫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是,我很荣幸我又这个权力以及影响力!而且我很建议作为族长的你将‘当别人对你蹬鼻子上脸的时候,你完全可以让他没脸’这一条写入沈家的家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屈从现实 贺戚骆远远的望过对面的青山,转身说:“他一定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不然现在他已经出现在这里了。” 宋继宗听出他的担心,开解道:“他会解决的,你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的。” “在某些程度上来说,我希望这个可能是存在的。”贺戚骆笑着回道,,但想起沈谦的脾性又无奈的摇头,“不过以他的脾气肯定会把我一脚踹开。” 宋继宗艰难措辞了一番,才说道:“在我们兄弟当中,你一直都对谦哥儿很不一般,我很好奇是为什么!” 谈起沈谦,贺戚骆眉色间都是笑意,他对宋继宗说:“大概因为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吧,我们互相拥有着对方所渴求的东西而相互吸引。” 宋继宗咳了咳,“恕我直言,现在跟你谈话让我觉得越来越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你现在不像一个指挥官,到像一个像一个陷入爱情的毛头小子?” 贺戚骆撇嘴微微点头,默认。 从太子府回来,一家人都累得不行。沈文是和那些油条子揣测来揣测去打机锋心累得很,而高阳则是看着那位异族公主的做派而发自内心的不认同,她的一举一动都让受过良好教育的公主认为她在挑衅后秦风俗对女人的底线。 “菀儿,你今天本不用去的!”高阳斜靠在榻上,丫鬟拿着玉锤轻轻地敲击她的腿部。 “不过不得不承认,你今天做得很好,很有你母亲我的风范!”高阳抬头轻点,笑着对沈菀表示赞赏。 “很高的赞扬,我也很喜欢!”沈菀抿唇一笑,逆境让她豁然开朗,过着与以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以前走到哪里都要想着做一个淑女,言行举止都要和名门闺秀们靠近,而现在她只觉得解脱。原来,做个高傲的郡主远远比做一个小心翼翼的“大家闺秀”要容易得多。 沈谦笑着对妹妹表示赞赏,同时对母亲说道:“您已经决定站在了太子的那一边?” 高阳公主闭着眼,沉声说道:“我只确定我站在了姜宸英的对立面,至于支不支持太子这个问题我们还有待商榷!” 沈谦道:“母亲,就如父亲所说的一样,除了这个方式我们不是没有其他的方法来整治他,你不必因为他跟皇上对着干!” 高阳公主睁开眼:“这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如果我仅仅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那当然不必如此,但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已经远远不止这个了!他伤害我的儿子毁了我女儿的清誉,你认为我还有必要对他手下留情吗!”说道最后,她明显有些激动了。 “明白了,您冷静一点,我是站在您这一边的!”沈谦一笑。 高阳公主眼角细纹微微荡起,沈菀笑着拉着沈谦告退。 沈菀跟着沈谦一路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她担心的问道:“父亲真的不会站在我们这边吗?他绝对比我们了解对手的多,他对付政敌的手段肯定比我们老辣!” “父亲不会高兴他的女儿用‘老辣’这个词还作为褒奖他的用语的!”沈谦慢悠悠的踱步。 “我是说真的,你不觉得他太置之事外了吗?这正常吗?”沈菀依依不饶的问道。 沈谦敲了敲沈菀的额头,道:“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虽然这次事件来得措手不及,但你还是我们爱护的小郡主,你只要负责认真长大就可以了!” 沈菀捂着额头,不满的道:“哥哥你什么时候才能正视我长大了这个事实而不是把我当做一个小女孩儿哄?再严肃申明一遍,我已经长大了,大到足够抵抗所有的流言蜚语了,这难道还不够证明吗!” 沈谦低头轻轻的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叹气:“虽然我很想你成为一个无忧无虑的小郡主,但这样看来是不太现实的事情了。现实在逼迫我们快速的成长,而我们只能屈从!” “哥哥,我到没有你这么悲观。我仔细的想了一下,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情,那我可能是会开开心心的待在侯府直到出嫁,运气好的会能和丈夫举案齐眉一辈子,运气差点儿的话就只能待在那四方天地里,衣食无忧,内心却形如枯槁我非常现实的分析了一下,发现这完全与我的意愿相背,我的人生不该仅仅是这样的,哥哥你难道不觉吗?作为侯爷和公主的后代,你不觉得应该干点什么出格事情才对得起你与生俱来被赋予的身份吗?!”沈菀目光坚定,与其说是在质问沈谦到不如是在质问她自己。 “哥哥,是现实把我们从安乐窝里剥离了出来,即使会很痛苦,但我认为这个真实的世界会很欢迎我们,痛苦而热烈,这是与众不同的人生,我想要的人生!” 沉默了半响,沈谦开口:“不得不说你句句都砸到了我的心坎上” “我就知道你会懂我的!”沈菀喜极,倾身向前伸出双手给了沈谦一个温暖的拥抱,“我知道,我们并不是只会作为他们的后代而活着,你可以的,我也可以!” “菀儿,你让我大开眼界,说真的!”沈谦伸手抱住妹妹,“今天以前,我还在想怎么保护你不被伤害,可现在,我为低估你的能力而道歉,宝剑锋从磨砺出,我的妹妹是如此的勇敢,作为奖励,她的一定可以苦尽香来。” 沈菀的笑容在黑夜里绽放开来,就像牡丹花开,等待的花期虽然漫长而煎熬,可一旦怒放开来,便是以势不可挡的姿态而来,傲视群芳! “非常荣幸得到世子爷的青睐!”紧紧的回抱,如同怀里拥着的是这世间所有的荣华。 沈谦带着仆人上门拜访,赵家管家忙不迭的把人请到了正厅,丫鬟训练有素的上茶上点心。 姚文选对于沈谦的来到还是比较吃惊的,进了屋子,两人拱手见礼,相视而笑。 “实在不知道世子爷,哦,不,廉之前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千万要指出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姚文选很感激沈谦上次的出手相救。 沈谦潇洒一笑,说:“不是说了是贺戚骆的功劳么?怎么又算在我头上来了?” “说实话,我还是比较愿意欠您一条命!”姚文选耸肩。 姚文选对沈谦也了解了些许,没有以往的拘束,两人聊起天来更像是颇为意趣相投的旧友。 “事实上这次我是特地前来拜访令尊的。”沈谦道出来意,又转而一笑,举起茶杯,“但是见到朋友总是欣喜的!” 姚文选哈哈一笑,难得开怀。 “家父近来痴迷棋艺,廉之方便的话就随我一同到书房去吧!”姚文选觉得和沈谦亲近了不少,言谈之间随意不少。 “好!”沈谦欣然答应。 姚光正也没有想到沈谦会来拜访他,立马让人奉茶相迎。 “赵大人不必客气,我这个客人可都没有客气,已经在正厅用过一盏了!”沈谦笑着以子侄辈见礼。 姚光正连连退步不敢受,还是姚文选笑着挥退了仆人,亲自为两人奉茶。 与沈谦寒暄一番,姚光正颇为欣赏这位年轻英俊的世子爷,若是以往了解不够,但现在的几番话下来,他觉得沈文真是好命,娶了个身份高贵的妻子不算,还有如此风流倜傥谈吐不凡的儿子,真真是羡煞人也! “听闻世子前些日子出门游历了?出行了这么久,回到京城可还觉得习惯?”姚文选笑着问。 沈谦点头,回答得也很风趣:“当然,不管我在外面待多久,我的家始终在这里,我肯定是最适合这片土壤的!” “瞧我,问了一个多么幼稚的问题!”姚文选拍了拍脑门。 沈谦笑着说:“事实上,正因为有了这次游历的经验,我才上门来叨扰赵老了!” “哦?世子爷可是有了什么有趣的经验?”姚光正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问道。 “我路过徐州的时候觉得当地读书的风气很浓厚,新奇之下打探了一番才知是徐州有名望的大家们出资建立了一座别院,只要是读书人皆可入内交谈学习,笔墨纸砚皆是无偿提供,我只能说非常善意慷慨,而且值得推广!” 姚光正激动的站了起来,眼神迫切热烈的看着沈谦说:“这正是月前我向皇上写的奏折上所说,我认为京城应该有这样一个读书人的去处,这不光是为了让京城读书的风气更浓厚,也是为了培养大批能为国之所用的栋梁,就算作是资助也好,毕竟留在京城的也有很多穷苦秀才,他们为了等待春闱不得不为了生计奔波,根本没有时间认真复习读书!” “我非常高兴世子爷能和我有一样的观点,天哪,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的奏折被皇上驳回了,可却还有一样跟我想法的人在啊!”姚光正激动的说,他是国子监祭酒,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读书人,也没有人比他更能在意到他们的困苦之处。 沈谦风度翩翩的一笑,站了起来,“我可以知道皇上为何不同意吗?在我看来这是利国利民的事情!” “是啊,的确是利国利民,可这也的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一旦做错,天下的读书人都会对你笔诛讨伐!”姚光正无奈的说。 姚文选在旁补充道:“还有银钱方面也是问题,皇上总是想把更多的钱投在军需军备上面,这种短期看不到效果的事情,想必皇上不会做的!” “休得妄议圣上!”姚光正出声斥责。 姚文选叹气,“父亲,您得承认,在这件事的判断上面,圣上的确是错了!” 姚光正默然不语,沈谦打圆场:“既然圣上不做不代表不准别人做啊,我这不是前来与你们商议了么?” “世子爷,这需要一大笔钱!”姚文选不得不提醒道。 “我想我有这个准备,而我也找到了解决的方法。”沈谦微微眨眼,笑说,“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邀请姚大人来做这个别院的先生,我们必须要一个德高望重先生来坐堂!而姚兄嘛,我已经为你想好了,你可以出面管理这个别院,你在读书人当中有很高的声望,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还希望你不要推辞!” 姚文选伸手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道:“你是说我吗?你确定你找对人了?” 姚光正明显比他儿子要理智得多,不解的问:“这是您的出资是您的注意,为何要我们父子来挑大梁?” 沈谦惭愧一笑:“姚老一语中的,晚辈拜服!” “就如我刚刚所说,姚老是正直博学之人,我认为这坐堂先生非您莫属,当然你也会说我的父亲也不错,但恕我直言,他并没有您这么具有震慑力,他总是太平易近人了,很难制服年轻人!” 姚家父子因为沈谦吐槽自己父亲的话而被逗乐,抿唇一笑,沈谦道:“也许您是瞧不上我的小打小闹,这也说不定” “不不不,怎么会呢!老夫只是担心世子爷您会入不敷出,毕竟徐州那样的别院是由富商们共同资助的,并不是一人掏了腰包,这确实一个很大的开支!”姚光正已经在心里认同了沈谦,但他一辈子都是做学问的老实人,这摆明是得好名声占便宜的事情让他于心难安。 “您怎么知道我们没有这么一个富商呢?”沈谦挑起嘴角,“容我善意的提醒,我认识的这位商人可比你们想象的富有!” 姚光正舒了一口气,道:“真是如此便放心了!如果您真的要做这件事情,那么老朽我和小儿鼎力相助,这是大计,我们甘愿为马为卒!” “不需要您做马前卒,晚辈自会安排妥当,到时还请先生您万勿推辞!”沈谦退了一步,行了一个学生礼,谦和而适时的表达了他的敬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回归 由于卿严的慷慨解囊,沈谦的筹备进行得极为顺利,虽然少了童颜这么一个优秀的跑腿,但沈府总是人才辈出的。 别院开张的那天,沈谦亲自下帖邀请了各方的学者,交好的人家,好友捧场。随之慕名而来的读书人们也陆陆续续登门,沈谦提前上门亲自邀请了太子。 太子对沈谦的举措吃惊且表示叹服,举起茶杯示意:“你不是一个普通人,从小到大本宫就是这样认为的,敬你!” 沈谦笑着回应:“这句话我到觉得比较适合您!虽然对于您的赞扬我非常荣幸且骄傲,且足以说明我恰巧就只是个凡人!” 太子哈哈大笑,拍着沈谦的肩膀,“表弟,你不要太谦虚嘛!” 沈谦微微颔首,借此拉开距离,勾起嘴角道:“谦虚是社交的第一要领,我母亲可对我耳提面命已久!” “姑母总是这么严厉,说实话,本宫都有点怕她。”太子耸肩,提起高阳公主就有些发憷,“她对本宫的嫔妾要求太高了,很少给她们好脸色,本宫总是觉得尴尬。这次更好了,几次下来直接把塔里晾在一边!” 塔里就是太子新纳的突厥太子嫔,在宫里见过几次,高阳公主总是对她的示好视而不见,太子也很无奈。由于高阳公主的“特立独行”导致在贵妇圈以及上层社交流,塔里都遇到了不大不小的挫折。异族女子总是美貌大胆的,在某些方面很让太子感到满意,所以太子不得不为她说几句话了。 “我会把您的意思转达给母亲,希望您能理解她,毕竟她这一辈子都没想到会和一位异国公主安然无恙的共处一室,况且还是因为亲缘关系!”沈谦笑着说。 太子拍拍他的肩膀:“拜托了,就让姑母看在本宫的面子上!” “太子严重了!” 姚家父子满面红光的招呼着来客,并和慕名而来的学者读书人们侃侃而谈,诗词歌赋样样不怵,信手拈来,为别院的开张添了些许热闹。 高阳公主微笑得体的和寒门学子交谈,表现出了一位教养得体的公主的平易近人,赢得众人的一片好感。 沈文将沈谦叫到一旁,见周围人没有注意他们,才说道:“现在你能说出你的目的吗?” “父亲,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看看在这些人当中。”沈谦笑着对一位路过的熟人颔首。 沈文扫视了一圈,道:“你没有邀请三皇子?” “对呀,为什么会没有三皇子呢?”沈谦反问道。 沈文吃惊的看着他,说:“你不会以这种方式来羞辱他吧?那我也只能说你这太儿戏了些!” 沈谦晃头晃脑的说道:“非也非也!您觉得这是一个什么地方?” “读书人的福地?你想说的这个意思?”沈文不解的问,而后看着沈谦高深莫测的表情,低吼:“少跟你老子卖关子,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父亲!您难道没发现这是一个名正言顺的交流消息的地方吗?在这里,你可以道出在朝堂上被认作是禁忌的想法,也可以和读书人们交流天下趣事,这难道不是远远超过了作为一个读书地儿的作用吗?没人会把和朋友们谈天的内容写成奏折汇报给皇上吧? 沈文不甚赞同的说道:“那你是不甚了解御史的作用了!” “御史?他不加入进来又怎么知道你们聊了什么?既然他加入了那么他为何还要揭穿自己?”沈谦挑眉。 沈文被他给绕晕,无奈的说道:“年纪轻轻的怎么有这么多的招数?我看我和你母亲加起来都没你心眼儿多!” 沈谦笑着回应:“一如既往,我把这当做称赞!” 别院建立起来后,的确发挥了不同寻常的作用。知道□□的人明白这是沈谦的产业,对他高看一眼。不知道的人只觉得里面热闹非凡,是一个比茶馆更能畅所欲言且提高身份的场所,自然,姚家父子也收到了来自各方人士的敬意,姚文选已然成为天下读书人的鳌头。 把一切都交代好了以后,并拜托卿严注意侯府动态。沈谦带着一肚子的盘算又一次离开了京城,这一次颇为无奈还的带上了沈菀。 在沈谦到达了蜀中的地界之后,皇上的案头上就摆上了一份儿洋洋洒洒的关于弹劾三皇子结党营私的奏折,数位官员联名上奏,一时震动朝野。 而远在蜀中的他们自然是悠闲而散漫的,走在异乡的街头,沈菀穿着普通女子该用的缎面衣裳,朴素的只将长发编成一个大辫子甩在后面,头上就用了一只银色雕花簪做配饰。看起来清纯而淳朴,加上她一路好奇的目光,犹如才进入大城市的拥有姣好面容的乡村小姑娘。 “前面就是营地了,你不能住在里面,我暂时会将你安置在季将军府,季将军夫妇都是极好的人,只是府上有一位不是很大家闺秀的小姐,你可还应付得来?”上了马车,沈谦问道。 沈菀放下帘子,笑着回答:“被哥哥嫌弃的女子也不止她一个了,难道我还见少了吗?说实话,哥哥,你有看得上的女子吗?稍微顺眼的也算!” “母亲?”沈谦想了想。 “完了,我估计不会有嫂子了!”沈菀叹气,无奈的摇头。 !!!! 沈谦:“言归正传,你到底行不行?” “你就放心吧,我可是郡主,对于平常家的小姐来说,拥有一个郡主作为闺中密友难道不是很得脸的事情吗?我觉得和她交好显然我是极有优势的!” “最好不要成为密友,我可不想有一个被我厌恶的妹妹!”沈谦啧啧摇头。 “假装罢了,韦拂我都应付得来,还怕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姐么!”沈菀温和一笑。 “希望如此!顺便提醒一下,她可不像你想的那样不谙世事。”沈谦点头说道。 季将军府上对于郡主暂住府上表示极大的欢迎,不禁洒扫了门庭列队迎接,还腾出季小姐的院子作为郡主的暂住地,季夫人更是拉着沈菀笑得合不拢嘴。 “叨扰夫人了,希望不会给你们带来太大的麻烦!”沈谦拱手道谢。 季夫人连忙说道:“郡主光临府上是荣幸哪里又说得上叨扰呢?世子爷莫要这么说,郡主蕙质兰心,正好让小女耳濡目染。倒是郡主莫要嫌弃我们招待不周才是!” 沈菀温婉一笑:“夫人太说笑了,以后见面的时候还很多,夫人可不能一直这样客气,不然我可太不好意思了!” 季夫人笑着将郡主和季宁互相介绍给对方,沈谦适时提出告辞。 “管家,送送世子爷!”季夫人向外面喊了一声。 “是,夫人!” 沈谦笑着道谢,看着沈菀游刃有余的应付季家母女终于放心的离开。 出了将军府,沈谦转身对着管家说:“麻烦了,就送到这里吧!” 管家笑眯眯的点头,弯腰行礼,目送沈谦登上了马车。 “呵!”掀开帘子登上马车,沈谦被吓得一退。 里面抄着手端坐的人高大魁梧,且一张脸笑得极其灿烂,伸手拉住沈谦后仰的身子,马夫响亮的挥鞭,马车跑动起来。 “见到我不高兴,嗯?”贺戚骆拉他入怀,极其眷恋的用他的大脑袋在沈谦的脖颈处摩挲。 沈谦眼睛里面碎满了星光,依靠在贺戚骆的肩头,他忽然有了在家才有的归属感。 “太高兴了。”沈谦如是说。 只是表情太过淡定,让贺戚骆较为不满。双手撑着他的肩膀,贺戚骆目光痴迷的看着他,说:“我觉得我必须要做一件事来确认你的感受!” “什么唔!”沈谦被堵了个正着,要说的话顺着贺戚骆的舌头一同滑入了喉咙。 爱恋的的,缱绻的,满腹思念的贺戚骆将他对沈谦的一切感情都付诸于这个绵长的深吻。 缠绵之际,他只想永远把沈谦箍在自己的臂弯里,锁定在自己的眼眸中,时时刻刻的看着他,想着他。如果以前满怀着对沈谦的非分之想,他是徘徊而痛苦的,而现在在沈谦明白他的爱意之后,他的感情就被无限的发酵,开始变得热烈深沉而难以抑制。 沈谦迷醉在这里吻里,不断的允许着贺戚骆的攻城略地,他只有一步一步的失守,任他在自己的领地胡作非为。 “啵”的一响,两人唇舌分离,沈谦媚眼如丝,满面通红的看着他,任由贺戚骆侵略的眼光在自己的身上游移。 “谦儿”贺戚骆难以抑制的喊出口,迷恋的看着沈谦的眉目神情,只觉得老天让他立刻死去他都是愿意的。 沈谦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角的银丝,咳了咳声,清了清嗓子,“你想干什么?”说出的声音却依旧喑哑暧昧。 “好久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贺戚骆低声笑着说。 沈谦瞪眼,他确定他是瞎说,曾经他亲眼看见过贺戚骆书房的“珍藏”,满满的全是自己的画像,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诗会的,宴会的,及冠的全部记录在册,其手法绝对远远超过丹青夫子让他坐在亭子一下午为自己画出的画像,而那个时候,沈谦早已对他闭门不见许久。 “虽说有些难以说出口,但我确定我的位置应该在这里”沈谦指了指他心口的位置,又指了指他的头,“而绝对不止印在这里!” 贺戚骆伸手拿起沈谦放在膝上的手,低头亲吻,无比虔诚的献上自己的爱意。 “我的谦儿总是这么明察秋毫!” 沈谦笑着仰头,看着贺戚骆略带青色的下巴,道:“对你,我向来有这份功力!” 贺戚骆胸膛震动,带着细纹的眼角也弯了起来,叹道:“看来我是在劫难逃了并且可悲的是,我好像甘之如饴。” 沈谦笑着在他的臂弯中闭上眼睛,一路劳顿,他都快忘记带着美梦入眠的滋味儿了。 “睡吧,我凯旋归来的世子爷!”贺戚骆在他的额上轻轻的印上一吻,看着沈谦恬静的睡容,双肩下沉,他终于如释重负。 作者有话要说:记住,不抛弃不放弃!不要抛弃放弃我啊!我是卖萌小能手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关于信任的问题 睡了几个月以来的第一个好觉,沈谦带着放松的表情睁开眼睛,惬意的伸展双臂。 “公子,你醒啦!”童颜的声音由远及近。 沈谦坐了起来,笑着对他说:“怎么样?在这里过得还好吗?” 童颜挽着他干净的衣服,提着刷好的靴子,不满意的说道:“即使再好又如何,整天提心吊胆的担心您,还不如跟着您一块儿回去呢!” 沈谦穿了靴子,起身伸展让他穿衣服。 “奶娘很想你,这次是我考虑不周!” 童颜眼眶一红,抽了抽鼻子,抖开衣服,道:“我娘还好吗?有没有生病?” “她一切都好,你放心,她还让我转达一句话呢,嗯,好像是‘你小子不好好伺候公子回来仔细你的皮’之类的!”沈谦严肃的复述道。 童颜笑弯了眼睛,利落的系好了沈谦的腰带。 “像我娘说的话!不过公子您学得一点也不像。” 沈谦耸肩:“大概我没有抄着手点着你的鼻子骂吧!” “哈哈!” 主仆二人让屋子里欢声一片,即使是远在千里之外,但有爱的人在身边,总是异常令人满足的。 到了午饭的时候,贺戚骆大汗淋漓的回来了,沈谦嫌弃的皱了皱鼻子,童颜立马转了个屋去准备洗澡水。 一番忙活之后,贺戚骆只着雪白的亵衣,头发随意的披在肩上,整张脸精神头十足的落座。 “夏天最热的时候来了,你们训练的时候也要注意让士兵们防暑。”沈谦给他盛了一碗绿豆冬瓜汤。 贺戚骆呼噜呼噜的喝了几碗,才放慢了下来,说道:“过不了多久部队就要往贵州去了,那时候就要好很多!” 沈谦吃惊:“还要往南边去?” “是,季将军带着大部队留守蜀中,我和继宗带着精锐往南边剿匪。一去又是大半年,辛苦你了!”贺戚骆在餐桌下握住沈谦的手,满含心疼的说。 沈谦摇头:“北边的形势越来越紧张,居然还让左军的中坚力量往南边走?我实在不明白这是谁定下的布局!” 贺戚骆:“是谁的主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又要跟着我奔波了,你的身体一直都不好” 沈谦放下碗,抽出手,说:“我的身体我当然知道,男子汉大丈夫,难道你要把我当成个姑娘一样照顾?” 贺戚骆擦了擦嘴,大手捏着沈谦的手,看着他道:“幸好你还有点功夫底子在,否则我真的不放心你跟着行军!” 沈谦眸色一暗,整了整表情才抬头,笑着说:“是啊,作为我的师父,你最清楚了不是吗?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也别整天担心我。” 贺戚骆伸手扯了扯他的脸蛋儿,沈谦一把拍开,说:“我这次回来可是带着重要情报来的,你要不要听!” 贺戚骆收手,正襟危坐:“说吧,三皇子怎么欺负你了!” 沈谦怒极,重重的给了贺戚骆一拳:“我就那么不值得相信吗?我可是给他留了份儿大礼才走的啊!” 贺戚骆从善如流:“因为你伪造了继宗要娶沈菀的谎言,所以我觉得你是在病急乱投医!” 沈谦挑眉:“季康还是杜立德?” “杜立德,你尽可以找他算账,但是在之前,你最好给继宗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也很难帮你说话。” 沈谦:“他会理解的,毕竟他也很疼菀儿啊!” 贺戚骆双手抱胸,眉毛一挑,颇有痞气,他道:“可是华阳不知道来龙去脉啊,他们俩兄弟在你来之前已经冷战许久了。作为指挥官,我不得不说,在军队开拔以前,我希望你能别让我的手下带着情绪上路!” “冷战?”沈谦脑筋一转,冷着脸道:“宋二喜欢菀儿?”立马就改了称呼,真是变脸极快! “非常正确!” 沈谦黑了半张脸,莫名其妙的就不高兴了,想起沈菀也跟着一道来了,深觉这是一个非常不明智的决定。 “我现在就把沈菀送走!”沈谦的黑气已经蔓延到了额头,不是宋华阳不够好,而是沈谦作为娘家人的要求太高,宋二一副愣头青的样子实在不能让沈谦放心的把妹妹交给他。 贺戚骆摇头:“不安全,而且也太迟了。我会让华阳收敛一下,但你也别对他太有偏见。好了,继续说你的情报吧?” 沈谦撇嘴,收起了衣一副讨债的表情。不是他太敏感,实在是上一世沈菀的下场让他太过清晰和心疼,他不得不仔细的为她打算,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妹妹。 “今年匈奴大旱你知道吗?”沈谦正经起来。 贺戚骆点头,说:“我手下的人也传来消息,确有其事!” 沈谦说:“那你知道要开战了吗?” 贺戚骆的脚差点踢翻了桌子,不敢置信的挑眉,看着沈谦镇定自若的表情,问:“你是从何而知?” 沈谦示意他镇静一些,又道:“匈奴大旱,以致水草不足,接下来势必要侵扰边境子民,而现在突厥和后秦又结为姻亲,匈奴人怎么可能作壁上观?等到突厥和后秦势大然后联手灭掉他吗?他一定会有所行动,而此次就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贺戚骆皱眉,说:“你的意思是说,匈奴人会借着侵扰边境再一次发动大规模进攻?而皇上不一定会引起重视,因为这样的小规模侵袭几乎每年都会发生几次,然后” “然后起码他们能成功一半!因为左军现在还驻扎在这里,并且还要南下,足以证明朝廷里没有任何一人正视这个问题。他们万万没想到匈奴人会借此发动战争,还做着和突厥人和解的美梦呢!”沈谦嘲讽一笑。 贺戚骆说:“这是你自己的分析?” 沈谦看了他一眼,说:“我已经说出我的想法了,而关键在于你信吗?我手上现在可没有真凭实据!” 贺戚骆沉默了半响,开口:“我信,因为你提醒了我这种可能,而它发生的几率几乎是八成以上!” “这么相信我?”沈谦温和一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贺戚骆抓住他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高深莫测的一笑,说:“因为你没有的证据,我有!” 沈谦撇嘴,伸手:“把你得到的信件拿出来!”沈谦知道贺戚骆他们有一个很庞大的情报输送网。 贺戚骆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枚血红色鸡心玉佩,弯腰低头将他系在沈谦的腰带上。 “这是什么?”沈谦低头摸着光滑的玉佩,手指间冰凉。 “我的证据啊!”贺戚骆收回手,笑着看着血色的玉佩掉在青色的袍子上,这样的绝品才配得上他的人。 贺戚骆吻上沈谦单薄的唇,呢喃道:“我的心都给你了,还需要证据来相信你的话吗?” 沈谦眼皮一跳,双手勾住贺戚骆的脖子,主动的缠绵上去。 下午宋家两兄弟被沈谦叫到了一块儿,沈谦诚恳的以及详细的为他们解释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并着重请求宋继宗的原谅。 宋华阳终于不再摆出一副冰块脸,喜滋滋的凑上来问沈谦:“也就是说不是因为菀儿喜欢我哥才让我爹去提亲的?” 沈谦白了他一眼,道:“我解释的还不够明白吗?” “明白,非常明白!”宋华阳站直了身子,又凑到宋继宗身边去,刚才为了显示他与他哥泾渭分明所以跑得有点远,现在又腆着脸上去任他哥践踏。 “哼!”宋继宗很鄙视这种重色亲兄弟的人,完全不想跟他说话,又对着沈谦说:“你只要告诉我一件事情我就既往不咎!” 沈谦说:“只要我知道,你问吧!” 宋继宗低声道:“大哥该是有喜欢的人了,你知道是谁吗?” “我啊?难道不是?”沈谦歪着脑袋好奇的看着他。 宋继宗啧了一声,说:“别闹,我说的是真的!近几个月来很不对劲,笑得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暴躁,情绪非常极端化啊!这明显是害了相思病的征兆嘛!你跟他住一个屋子,你快给我说说,你肯定知道是谁!” 宋华阳在一边茫然的听着,感觉他哥好像在说天书。 沈谦作势又仔细想了一下,摊手:“我觉得还是我,难道你有其他的人选?” 宋继宗被他搞得火大,一股气上不去下不来,活生生的憋在胸口难受极了。转头又看着他弟一脸欠揍的看着他,立马心情更不爽了。 “出来!” 宋小弟自觉惹到了哥哥,屁颠屁颠的跑出去,满怀期望的看着他哥:“干嘛呀?” “嗷!” 然后沈谦就听到砰砰咚咚从外面传来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哥,我是你亲弟啊”还有“下手也忒狠了吧”,“别打脸啊”以及无数个“嗷嗷”! 沈谦点头觉得很舒爽,终于有人替自己出手了! 要离开成都府的前一天,沈谦与贺戚骆拜访了将军府,接回暂住在府上的沈菀。 季将军夫妇殷勤的留他们用饭,季夫人一个劲儿的向沈谦夸赞沈菀有多好多好,听她说来简直有数不完的优良品质。 “你们男人行军打仗的多辛苦啊,就让郡主留在这里吧,姑娘家的跟着你们一道,说实话,实在是不成样啊!”季夫人低声道。 沈谦笑着婉拒:“她是跳脱的性子,待在一个地方总是不安生。我带着走也好,起码相互有个照应!” 季夫人还是不甚赞同的样子,在她的眼里,女子就应该待字闺中好好学学女红管家什么的,这样跑来跑去,还是跟着一群男人,总是有伤风化的。 沈谦知道季夫人还算是在为沈菀着想,笑了笑承接了她的好意。 “要是回来还路过府上的话一定前来叨扰,到时候夫人不要把我们兄妹扫地出门才是!”沈谦笑着说。 “哪里会!世子爷惯会说笑!”季夫人以手绢掩面,笑眯眯的看着沈谦。 因为没有外人,季将军提议让沈菀与季宁也上了桌一道用饭,沈菀背着他们向沈谦眨了眨眼睛,又对着贺戚骆努了努嘴,显然是看出了点儿什么。 季宁温温柔柔的举起酒杯敬了贺戚骆一杯,暗送秋波。 沈菀发笑,捏着筷子低下头掩饰。沈谦瞪了她一眼,让她不要做得太明显。 贺戚骆不好推辞便喝了,季将军又笑眯眯的问:“戚骆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成家?男儿嘛,要先成家后立业,这样才能定下心来!” 贺戚骆点头,说:“将军说的是,晚辈已有了心仪的对象,等这次得胜班师回朝就上门提亲!” 砰!酒杯被碰倒的声音,沈菀低头看着碗里的芹菜微微瞪大了眼睛,又抬头瞧了瞧旁边的季宁,欲语还休,泪光莹莹。 季氏夫妇表情不一,季夫人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笑着招呼贺戚骆和沈谦吃菜,季将军脸色就不好看了,喝了杯酒无奈的晃了晃头。 “既然如此还是要早作打算才是,想必你看中的姑娘也必然是秀外慧中知书达理才是,不像我们家这个,话都不会说一句!”季将军看了一眼季宁,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说道。 “老爷!”季夫人看着自己泫然欲泣的女儿立马制止了丈夫,道:“人家戚骆喜欢的姑娘自然是顶顶好的,咱们做长辈的自然要乐见其成才是!” 季将军点头,又说:“夫人说的是,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可是我们熟识的人家?” 贺戚骆道:“还望将军谅解,还未正式提亲定下来,不好随意玷污姑娘的名节。” “是啊是啊,这是有礼数的人家做的事情!要是人家姑娘家答应了的话,记得捎信儿给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来贺喜啊!”季夫人笑意盈盈的说道,又在底下轻轻地踩了丈夫一脚。 季宁脸色煞白,盯着贺戚骆凄凄楚楚的模样好不让人怜惜,可惜奈何明月照沟渠,始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沈谦狠狠的捏了贺戚骆的大腿一把,面上笑着举起酒杯:“希望贺大哥姻缘美满,不要因为是个兵头就被姑娘嫌弃才是!” 众人大笑,纷纷举杯。 军队开拔的那一天天气极好,才下过雨的天空干净而明朗,没有了前几天的炎热明显大家都是一身轻松的样子。而较为美中不足的就是,下雨过后的道路泥泞了许多,暴雨冲刷了整个行军的道路,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滑坡。 作者有话要说:晒一下我的土豪党们~ 别亦难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一09一0614:13:21 朴仁熙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一09一1211:07:22 洛洛丫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一09一2612:21:24 豆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一09一2723:31:58 别亦难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一09一2816:13:54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谋逆 等待军队终于安置下来的时候,还没等众人喘口气,一个举国震惊的消息从京城传至八方——太子反了! 贺戚骆的案头信件像雪花一样从四面八方的飞来,沈谦坐在对面察看信件与他不停的交换意见。有太多的变数在这一世发生,沈谦对于太子造反完全是始料未及。 宋继宗顶着疲倦的神色出了帐篷,却一眼看到弟弟正独自蹲在小山坡前面,上前安慰他:“没事,爹久经沙场,不会有事的!” 宋华阳还是忍不住心酸道:“他都六七十了,怎么皇上还派他领兵啊,京里能征善战的武将那么多,怎么偏偏老头子的命不好!” “不许胡说!”宋继宗厉声呵斥。 宋华阳眼眶一红,看到远处走来了一个身影,立马低下头眨巴眼睛。 沈菀身着男儿的衣裳,整张脸被帽子遮住了大半张,看见宋家兄弟在这边说话,立马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华阳,你是在哭吗?”沈文声音温温柔柔的,把宋华阳快要憋回去的眼泪生生给的又给倒了出来。 “没事!”宋华阳声音一震,背过身去胡乱擦了擦。 沈菀又看向宋继宗,他解释说:“爹领兵镇压反贼,他担心呢!” 沈菀一笑,了然,蹲□安慰他:“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你这份孝心,宋伯伯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宋华阳觉得,要一个姑娘来安慰实在是太跌份儿了,虽说是自己喜欢的姑娘,那也太窘迫了呀!宋华阳看了哥哥一眼,站起身来装作镇定的朝沈菀点了点头,匆匆离开,连中途给他打招呼的士兵都没看到。 沈菀忧虑的说:“又开始打仗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不是心心念念的想出来走一走么?怎么这么快就想家了?”宋继宗笑着问。 沈菀:“我也很担心父亲和母亲,太子表哥反了,恐怕母亲会有麻烦!”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宋继宗肯定的说。 “为什么?我们走之前母亲还说要支持太子表哥呢,现在他反了,三皇子肯定是最有希望继承大位的人了!”沈菀环顾四周低声说道,三皇子与沈家有龋齿,若是他上位,沈家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过往的士兵频频朝这边看来,宋继宗拉低了沈菀的帽子,说道:“支持正统并没有什么错,谁也没有想到太子会谋反。何况将来登上大位的不一定会是三皇子,你放心吧!” 沈菀不解的问道:“还会有其他的人吗?”说完自己又想了一下,没有可选的目标啊! 宋继宗望了望对面的帐篷,意味深长的说:“看着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拍了拍她的帽檐,说,“不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闷闷不乐,这些事交给你哥去烦恼就好了!” 沈菀撇嘴,半张脸被遮住,低头来回划动地面的泥土,显然是不高兴。 坐久了脖子很是不适,沈谦站起来在帐篷里走了几圈,他和贺戚骆一致分析的结果就是太子定是被逼反的,以姜宸英的脑子和他手下的一批谋士的能力来说,这种情况简直太有可能了。 现在皇后被禁足在寝宫,宋毅将军领了十万兵马镇压反贼,而太子则早已出京往突厥方向靠拢,太子的兵马不多,据贺戚骆的探子传来的消息,有四五万人左右,但如果再加上突厥王的兵力,一旦太子成功与突厥人会合,宋毅将军的十万人马根本够看,很有可能有去无回! 贺戚骆抬头看他:“你觉得皇上会让我们回京勤王吗?” 沈谦捏着一张信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他轻轻一笑,说:“我只知道如果有人要拉你我给太子垫背的话,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时机了!” 贺戚骆双手枕后:“是么?那我倒要拭目以待了!” 京城里,高阳公主散出无数人马往贵州方向传递消息,皆是泥牛入海无消息,沈文从太子反了开始就告病在家多日,闭门谢客,并不与外界交流。 “这一次,怕是要凶多吉少了!”高阳公主撑住桌子,忧心忡忡的看着庭院。 沈文坐在她后方的圈椅上看书,闻言抬头:“太后身体如何?” “很不好,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了,皇兄不许我入宫,但奶嬷嬷托人送出了消息,母后现下已是重病在床,起不来身了!”高阳公主摇头,鼻子微微一酸,仰着头。 沈文放下书走到她面前,揽着她的肩道:“这么多苦难都过来了,太后一定不会在这个坎儿上倒下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高阳公主瘦削了许多,圆润的脸颊显得有些苍白,但眉目之间的坚毅之色倒是分毫未改。 “我很后悔,若不是我让老三相信我站到了太子这一边,又怎么会惹得老三出手逼反太子?太子虽然懦弱,但足以做一个守城之君,老三自诩聪明绝顶,诡计谋略样样比太子强,可坏就坏在心眼儿不正。由此现在看来,姜氏的江山,现在危矣啊!”高阳公主捂面。 沈文笑着将妻子揽入怀中,抵着他厚实的胸膛,一股热流慢慢侵染开来。 “还以为我的妻子是个起手不悔女豪杰,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始后悔不迭了?还要吼着跟我谈政治,这下可尝到苦头了吧!” “看我笑话,你又高明到哪里去了!如今儿子还在外面,外面兵荒马乱的,你倒是有本事把他安全的弄回来啊!”嗡嗡的声音传来,不甚清楚,倒是中气十足。 沈文说:“第一,太子谋反跟你关系不大,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也别把过错都大包大揽都自己身上,这对你不公平!第二,沈谦在外面绝对比留在京城更为安全可靠,三皇子对他意味不明,若是留在京城早就不在你我身边了!贺戚骆向来把他当做亲弟弟对待,他会好好照顾他的,这个你可以放心!最后,我还是那句话,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到底谁会坐上那个位置,你莫要心急,好好看着等着便是!” 高阳被丈夫一番言语安慰了下来,后来与丈夫一同闭门不出待在府中关门过自己的日子,顾忌高阳公主的身份,家门口倒是比起别家安稳了许多! 皇上祭祖告太庙,宣布太子终于成为了逆太子,圣旨上言,逆太子不忠不孝,意图皇位,论反贼剿灭,人人得而诛之! 宋毅将军带兵对太子进行围追堵截之际,一个更坏的消息传来,匈奴单于亲自带兵连破后秦三座城池,数万人沦为俘虏,彻底宣告边境失守! 皇上震怒之下派右军火速开往边境支援,并亲自撰写圣旨,为一除恶气,皇上对右军下了军令,务必将匈奴人赶回大漠以北,收回失守的城池!否则以兵败论处,斩首示众! 大漠,匈奴人的老巢!可要将匈奴人赶回大漠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后秦建国才二十余年,根基不稳,匈奴人早已是对这片土地虎视眈眈,近几年来更是不断的骚扰边境,烧杀抢掠,气焰嚣张! 而贵州这边,贺戚骆接到圣旨,来人带着数百精兵,当众宣旨要求他上缴兵权本人即刻回京! 营地一片哗然,宣使官将为首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介绍给贺戚骆,并称他即将代替贺戚骆成为左军副将领兵剿匪! 贺戚骆还未开口,外围的将士们便出言抗议,举着刀枪剑戟不一而足的兵器吼声震天,险些将宣使官从马上吓落。 “你们是要造反吗!抗旨不尊如逆贼论处!”一名武将大吼一声,声音洪亮如钟,双目圆瞪,犹如浴血野兽! 宋继宗从旁边走出来,一派斯文的说道:“来者是客,可否请这位贵客屈尊降贵下马一谈?你这样骑在马上,我们仰着脖子也累,你低着头也不好受!” 为首的武将下马,百名士兵纷纷下马而立,贺戚骆伸手撩开帐篷帘,率先走了进去。 “看什么看?跟上啊!”杜立德吼的比刚才那位武将还要大声,且身形壮硕高大,胸膛一挺,直接把人撞退三四米。 “弱鸡一样的身板儿也敢在这里撒野?!”说完,也不理人家愤怒提抢欲战的动作,掀开帘子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宣使官解释:“这位是赵高将军,现在便由他接替贺将军管理军队一应事务了,还请贺将军即可回京听候圣上差遣!” 贺戚骆自然是认识赵高的,赵国公,赵侯爷的嫡系子侄,他的探子早已摸索清楚,此刻案桌上便有赵高的所有资料,从小时候揍歪了邻居的鼻子到长大后逛了几次妓院,一一详细记载,毫无错漏! 赵高瞥了一眼贺戚骆,道:“贺老弟深得皇上赏识,还望老弟不要辜负才是!” “哧!”帐篷里的人都乐了,赵高一毛头小子也敢称呼贺戚骆为“老弟”?贺戚骆征战南北剿匪之初,不知道此人还在哪家青楼里寻欢,狂妄自大,杜立德不得不把鼻孔对准他以示鄙视! 贺戚骆点头,说:“听赵兄这么一说,难道是在京城不得意被排挤下来的?我自然是对圣上的决策感恩戴德,圣上剑之所至我必刀之所向,可就不知赵兄此言是不是有怨很圣上之意了!” 赵高哼了一声:“贺老弟留神些说话,到了京城就没有人有老兄这么好性儿了!” 嗖的一声一人从外面直飞进来,贺戚骆与赵高迅速闪身离开,来人直接装向书案,砰!书案四分五裂,来人扑向地面鬼哭狼嚎! 沈谦从外面走进来,依旧是那身清秀的白衣,平素温润的模样被冷漠傲然的眉眼取而代之,众人纷纷侧目。 “狗东西,看清楚谁了吗就敢拦着不让?!”童颜跟在沈谦身后,对着地上哀嚎的人斥责,很有几分狐假虎威之势! 赵高微微抬手,屋子里半数人怒目而视拔刀相向,刀口纷纷指着沈谦,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把他千刀万剐。 宣使官本来还想高声申斥一番,看清楚来人之后拍腿大呼了一声:“哎哟,我的世子爷啊,您怎么在这地儿啊!”说完立马跪下行礼。 沈谦抬眉看了他一眼,上下扫了一下:“看着不是太监啊,怎么还能尖着嗓子乱嚎?要不要我成全了你?” 宣使官脸色霎白,抖着唇说道:“不劳烦爷您了,不劳烦不劳烦!” 沈谦不再理他,看了看赵高,音色偏冷:“你是谁?怎么在这里?” 赵高既不能像称呼贺戚骆一样“老弟”又不想自降身份行礼,只好梗着脖子道:“鄙人赵高,从现在开始接替贺老弟为左军副将!” 沈谦皱眉:“你称呼贺戚骆为什么?” 赵高脸色一顿,朝贺戚骆看了一眼,后者耸肩。 “有什么不对吗?”赵高瞪着眼睛。 沈谦没有接他这一茬,又问:“你父亲叫什么?” 赵高忍了一肚子的气,低吼道:“赵深棋!” “哦,是他啊!”沈谦脸色一变,换上亲和的笑意,笑着走上前拍着赵高的肩膀,赵高脸色好了些,正欲再说,又听沈谦说道,“在京城的时候我们一起喝过酒,论起来他得喊我二叔,你嘛,喊我声二爷爷恰到好处!” 赵高脸色青紫,拍掉了沈谦的手,赤目:“你胡说些什么!” “他知道,你要不要向他求证一下?”沈谦指向旁边跪着的宣使官,笑眯眯的说道。 宣使官背脊一凉,颤颤巍巍的点头忙不迭的说道:“是啊是啊,的确如此,当时在场的多为大人皆可证明,郑国公府上的公子也在啊,他也可以作证呐!” 众人傻眼,杜立德一行人看着赵高笑呵呵的说:“哎哟,原来是亲戚啊,这个好啊!快见见长辈,咱们最是些讲理的人家!” “是啊是啊,在这么老远的地儿都能遇上,缘分啊!世子爷,没想到您还有这个乖孙啊!” “看赵将军一表人才的样子,长得可真像世子爷啊,真不愧是有亲缘关系的啊!甚好甚好!” “对呀对呀,越看越像哟!” 赵高的脸色由青变紫,双眼似乎是要喷火,沈谦挑眉看向他:“怎样?我可等着呢!” 赵高的拳头几乎要捏出水来,宣使官迫于沈谦的眼神压力一个劲儿的做着墙头草劝赵高认亲戚,赵高带来的人面色僵硬,显然是很意外! 赵高转过身,抱拳对贺戚骆行礼:“贺将军,刚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小弟不懂礼数还请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贺戚骆笑着摆手。 沈谦点头表示满意,看向赵高的目光越发“慈爱”,道:“很好,看来大侄子把你教得很好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做了? 夜晚,将赵高一行人安排在另一个帐篷后,几人就会聚在贺戚骆的帐篷内激烈争论。 贺戚骆大掌一拍,低吼道:"就这么决定了,明晚行动!" 宋家两兄弟相看一眼,杜立德两眼冒光,崔吉钮摸着白净的下巴眼睛里全是细碎的笑意。 沈谦撑着桌子研究画得潦草的营地地图,抬头问贺戚骆:"不后悔?这一步迈出去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贺戚骆微微抬头示意,宋继宗带着兄弟几个回帐篷就寝。 沈谦问:"你想说什么?" 贺戚骆走到他的身侧拢住他的肩膀,说:"只要你愿意跟我从此浪荡江湖做对野鸳鸯,即使天天躲避逃兵,我也甘之如饴!" 沈谦拉开他的肩膀:"你不像是这种人!说实话!" 贺戚骆脸色一黑,说:"我对你如何你还不知道?" 沈谦摇头,眼角微微上挑,说:"我信你,可我更信你是一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人,未雨绸缪,这才是你的性格!" 贺戚骆认输的摊手:"我不可能一直这里待一辈子,即使做个一人下千万人上的将军,我总是要离开军营的,这是一个契机!我因为不满被剥夺军权而叛走,这难道不是他们期望的吗?" 沈谦眼睛一眨,双手推他,道:"你果然不爱我!" "喂!仔细说话!"贺戚骆提醒他。 沈谦双手抓着他的衣襟拉向自己,挨着反手勾着他的脖子,皱着鼻头道:"我要是有一天离开你,那一定是因为你不讨我喜欢了,所以你不要太伤心!" 贺戚骆表情更凶猛了,箍着沈谦的腰肢狠狠地低头咬他! "嘶拉"的声音,沈谦的白衣碎成了布片,错愕的抬头,"你干嘛!" 贺戚骆双手一转,勒着沈谦的腰肢将他夹在腋下,长腿大步一迈,转眼就把他扔在了床上,胸膛紧紧的压在上面,沈谦几乎喘不过来气来。 "起开!"沈谦伸手推他。 贺戚骆逆着光在一片阴影之中,沈谦眼珠转了几圈,看着他胸膛剧烈的起伏,沈谦觉得气氛有些危险。 "我从来都不要求你做什么,在今天之前也是这样!可现在,我认为要改变一下想法了!" 又是刺啦一声,沈谦的亵衣撕成几道大口随着贺戚骆的动作飞入了床下,凉飕飕的一片,沈谦惊奇的抬头,顺手将被子扯到胸前遮住,这种暴露的感觉实在是太别扭,更何况是以如此粗暴而极具侵略的方式! 贺戚骆手上的动作分毫不减,沈谦已赤身包裹在被子中,目光警惕的盯着贺戚骆,语气无奈的说:"我不想做你别逼我!" 贺戚骆双手撑到沈谦的两侧,伸手拂过他额前略微凌乱的发丝,说:"我轻轻地,你忍忍好不好?" 沈谦瞪大眼睛:"你是说认真的?!" 贺戚骆点头,低头含住他的耳垂伸手抚慰,固定沈谦的脑袋,贺戚骆捏着他的下颚温柔的亲吻伤他微凉的嘴唇。 沈谦面色不改,嘴唇却微微颤抖泄露了他的不安。贺戚骆的温度侵入沈谦的四肢百骸,在□□的迷醉里,沈谦仰头闭眼。 我是因为爱他而这样,我是心甘情愿的·····沈谦在心里安慰自己。 贺戚骆微微一笑,与他十指相扣,低声喑哑:"谦儿······" 沈谦勾着他的脖子,与他拉开一些距离:"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女气?" 贺戚骆沉迷与对他的身体探索,喷出的热气灼热了沈谦的一脸,他说:"再也没有比谦儿更英俊的人了,你要知道,一个女人是永远无法用上英俊一词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沈谦红着脖颈让他探入了未知的境地,脸色极为难看,看着贺戚骆嘴唇开合,却根本无法仔细思考。 "嗯!"沈谦痛苦的闭上眼,只觉得身子都在颤抖! 贺戚骆在爱人的热烈陪伴下,在简易的帐篷里面,完全了一次人生蜕变,那是他以往根本无法想象的极乐世界,是用语言无法描绘其千万之一的甜美,他在沈谦的身上,不仅回应到了爱,更尝到了真正的性,只有与爱的人才能体会到的完美。 他从此彻底的沉沦下去,纵然跳下沈谦这口幽井,到底却是万劫不复,他亦无悔之意也! 第一缕阳光光临这片大地的时候,沈谦红着眼眶醒来,看着面前熟悉的容颜,不自觉的眼泪刷拉而下。 "我的心尖儿哎!"贺戚骆睡眠很浅,睁开眼便被唬了一跳! "别怕别怕,我在这呢!"贺戚骆伸出右手拍着他单薄的背,顺手将被子压实。 沈谦把眼泪憋了回去,低吼:"有你在才可怕好么!你对我都做了什么?痛死了!" 贺戚骆脸皮极厚,马上就要把他裤子扒了一探究竟,沈谦伸脚踹他却扯动了后面的痛处,脸色唰的白了一片。 贺戚骆把他抱入怀中让他完全依靠在自己这一块厚实的肉垫上,心疼不已的安慰他:"忘了做好准备了,等会儿就去找老四配点药膏来擦擦,到时候就不痛······" 沈谦一拳上去堵住了他的话,"你还想人尽皆知吗?!" 贺戚骆:"我告诉他是我拉伤了好不好?你别忍着,我心疼!" 沈谦十分不解风情的翻白眼:"心疼也没见你少做几次,虚伪!"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快乐!才回来码字可能字数不够,我会补上的,饲主们就放心吧!来不及改字了,有错的大家提出来,有奖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4章 对策 童颜端着药粥进了主帐,嘴巴翘得老高,将粥碗递给沈谦,不满的说到:“贺爷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跟公子抢被子呢?我是相信他能照顾好公子才让您跟他一起睡的!” 沈谦面不改色的放下粥碗,擦了擦嘴,道:“也是,我还是和他分开睡好了!” 童颜点头:“对啊,就算是讨论什么剿匪方案也可以晚上回来睡嘛,下次要是怕麻烦的话我来接您好了!” 沈谦坦然应下,完全没有考虑到贺戚骆初尝□□的火热心情。 关心完沈谦,童颜又好奇的问道:“杜哥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行动?” 沈谦背靠软垫笑着点头:“看出来了?” 童颜皱了一下鼻子,说:“那个赵高大人那么讨厌,他们才不会真心实意的喜欢他呢!我一看到杜哥他们让季康小将陪着那个赵大人参观营地,我就知道有鬼!他们肯定想了后招要对付那个姓赵的!” 沈谦欣慰一笑,与有荣焉道:“果然是我的人,这聪明劲儿!” 童颜笑眯了眼睛,凑前去问沈谦:“到底是什么招数整他?可以让我知道吗?” 沈谦反问:“杜立德还跟你说了什么?” 童颜老老实实的回答:“他说今天晚上让我跟着他不要乱跑!可是我不知道跟着他干嘛呀?” 沈谦点头,同意道:“那你就跟着他好了,今晚别乱跑!月黑天高的,抓错了人就把你捆了扔河里泡着!” “哇!”童颜眼睛里浮满崇拜,赞叹道:“果然是兵头,出手就是这么不凡!” 说完,兴冲冲的接过沈谦手里的空碗,踩着疾步往外走,还回头嘱咐沈谦道:“公子你也别乱跑了,我去瞧瞧他们计划得如何了!” 沈谦望着童颜兴奋的表情无语,刚刚抬起的手也慢慢的放下,准备让他给自己换本书看来着,如今却也指望不上了! 手里的图册都快翻烂了,地名都快背着默了出来,沈谦抬着头望着帐篷顶,沉思。 杜立德悄悄地摸了进来,嘿嘿一笑,对着沈谦说:“公子,等会儿跟着我走吧!” 沈谦被唬了一跳,转头看是他,说:“为什么?” “大哥都计划好了,你跟着我走就对了!”杜立德看着沈谦的眼睛,摸了摸鼻子说道。 沈谦侧眼看他,怀疑道:“是不是有危险?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要听了之后再判断!” 杜立德见糊弄不到沈谦,只好按照贺戚骆说好的全盘托出。 沈谦仰头叹息:“你确定他会有那么蠢?” 杜立德点头:“需要你配合我们!” 沈谦看了看他,“哦”了一声,说:“怪不得还会来给我说一声,按照你们的行事套路应该是到时候直接把我打晕带走才是啊!” 杜立德不好意思道:“那都会以前的事儿了,别这么小气,啊!” 沈谦双手抱胸:“说吧,是不是要让我搞定那个宣使官?” 杜立德竖起大拇指:“你牛!” 沈谦不看他谄媚的表情,说:“你把他叫过来,我来给他说!” “他有把柄捏在你手上?为什么这么怕你?”杜立德不解的说。 沈谦摇头:“以前在京城见过几面,不算熟悉。不过吓唬他,我还是有些把握的!” “交给你了!”杜立德熊掌一合,“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夜晚,营地点燃了篝火,士兵们在贺戚骆的带领下欢迎新上任的副将大人赵高,并为贺戚骆送行,赵高已经数次暗示贺戚骆该离开了,贺戚骆自然是点头应允。 趁着前面的一派火热的敬酒劝酒之声,一顶青蓬马车从后方悄悄驶离,沈谦躺在软垫上,身上盖了一件贺戚骆厚实的大麾,毛乎乎的盖住了整个身子,沈谦闭眼小憩。 马蹄被裹了几层布包,血色的宝马昂扬着身躯,轻盈地载着主人往前方驶去。 童颜掀开帘子往外面看,留念不已,回过头来很伤心的说道:“大家在一起热热闹脑的多好,现在竟要被逼分开,好舍不得他们!” 沈谦睁开眼,迷迷蒙蒙的听童颜小声的咕哝,回应道:“不用担心,他们马上就会跟上来的!” 童颜不懂,歪着脑袋蹭到沈谦的旁边,问:“什么意思?赵大人不是要带着他们继续南下吗?贺爷不都缴了兵权么?还有人跟他?” “你问这么多我要回答哪个?”沈谦将脸埋在厚绒的大麾里,瓮声瓮气的说。 “挨个儿回答!”童颜的眼睛被点得亮晶晶的。 沈谦身体略微不适,这样摇摇晃晃的节奏正巧适合他睡觉,扔下一句“明天你就知道了”之后就彻底睡过去了。 童颜静静的侧耳倾听,却传来轻轻的呼吸声。 沈谦醒来,喉咙痒得咳嗽了几声,旁边传来一声幽幽的声音:"你醒啦!" 沈谦警惕的起身,环顾四周,终于看到蹲在墙角的崔小大夫,"你怎么在这里?" 崔吉钮幽怨的起身,提着一壶黑黢黢的东西走过来,"一言难尽啊!" 事实上是贺戚骆正大光明的找到他,毫不避讳的告诉他自己某个部位遭到了严重的挫伤,要求他马上给配出一罐药到病除的药膏来,本来这种把柄在手要么就是和大家快乐的分享一番,要么就是狠狠捏在手中翻云覆雨一把,可后来的结果是他被"患有隐疾"的人狠狠威胁了一番,并无奈的抱着脑袋蹲在墙角发赌誓! 沈谦抬头望了望这个环境颇好的房间,说:"其他人呢?" 崔吉钮说:"他们准备把军队隐藏在密林中,现在应该分开行动了吧!你不要担心,大哥他们都没事,那个姓赵的被他们绑了,没有个三年两载的,他休想离开!" "一定要带着他上路,有什么变故也好拿他震慑一下旁人!" 崔吉钮掀了掀眼皮:"你和大哥一样,动不动的就往阴暗面想!作为一个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的大夫来说,跟着你们真是罪恶!" 沈谦笑:"可你心里不也是这么想的吗?如果发生变故,我觉得你解决赵高得决心不会比我们任何一个人少!" 崔吉钮低头,圆圆的额头皱起了三道线,哼唧:"我是因为大哥!" "结果不都是一样的么?我们都是心狠手辣的人!"沈谦自嘲。 "我不喜欢心狠手辣,我只是舍小为大,减少更多人伤亡!不是所有人都该死,也不是没有人不该死,你说得对,一旦赵高威胁到大哥他们的性命,我想我不会坐视他活下去!"崔吉钮将另一边的药碗端给沈谦,语气淡淡的说到,"你也是,要是你伤害了他,我想,我手里这碗东西很快就会变成毒药送你上路!" 沈谦笑着接过,皱着精致的眉头一饮而尽! "你都知道了罢!"沈谦开口,嘴里还带着淡淡的苦味。 崔吉钮身躯一震,"知道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我和你大哥的事!"沈谦仰头,露出下颚一条优美的弧线。 崔吉钮手一抖打翻了药碗,哭丧着脸对着沈谦:"可以不说给大哥知道吗?!" "理由!" 崔吉钮面部扭曲:"他会揍我!" 沈谦默······ "不会的,你不会武功又一副弱身板,他不会这么不讲道理的,况且这又不是你的错!"沈谦安慰他。 崔吉钮抛开药碗锅炉挤到沈谦的旁边,目光殷切的看着他:"那你显然是太不了解大哥了,他就是这么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啊!你答应我,千万不要告诉他!" 沈谦看他:"不告诉他你说他无理取闹还是你说我不了解他?" 崔吉钮立马换了一副冷艳表情,抄着手站在沈谦的床头,说:"不答应的话我就给大哥说你十分渴望与他再度,一夜十次都不够!" ······ "成交!" 再见到贺戚骆已是一月余以后了,沈谦戴着草帽卷着裤腿和童颜在小溪里叉鱼,杜立德兴高采烈的说大部队回来啦! 沈谦举着叉子在小溪里笑得满面春风,略微晒黑的皮肤在初秋的暖阳和波光粼粼的水中映衬得水润无比,俊秀的脸庞一如既往的温润,眼睛里细碎的笑意在山山水水的怀抱里恬静秀丽。 "谦儿······" 沈谦笑着挥手,潺潺的溪水从脚边躺过,沁入心脾! 作者有话要说:家里的鼠标电脑都有问题,鼠标没线的那种又没电池了,家里的电脑打开“编辑章节”又老出问题要我下载什么东西,我快疯了好了! 去看病医生还说上一次把我误诊了??happy中略微点下sad,心情各种复杂! 明天考虑一下带着小表弟进网吧好了 亲们千万不要抛弃我,我是无辜的,我很想写很多很多的! 投雷投火箭炮的亲们我看到了,谢谢包养~好歹让我这一天过得没那么糟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5章 落草 沈谦粲然一笑,将鱼叉递给童颜,贺戚罗搭了一把手将他拉上岸。 "都安排好了?"沈谦将袍子放下。 贺戚骆弯腰将他裤腿儿放下来,说:"兄弟们都会陆陆续续的来到这个寨子的,大家都很好,你放心!" 沈谦担忧的问:"将左军的精锐都带走了,以后会不会很麻烦?" 贺戚骆拉着他往回走,初秋的阳光与微风都恰到好处,沈谦任由他拉着向前,仿佛前方便是万丈悬崖刀山火海也坦荡而去! "姜宸英在查我的身世,也瞒不了多久了。" 沈谦抿唇,他明白贺戚骆的意思,先下手还能占住先机带着这么强悍的部队离开,晚了的话,不说是任人宰割,难免会遭一番刁难! 抬头就看见不远处密密麻麻的人群在快速移动,沈谦眯着眼睛一看,那为首指挥的不就是宋家两兄弟? 宋华阳眼见,站在高处立马就看到了沈谦,向他挥了挥手。士兵们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有认识沈谦的立马就挥手大喊,此起彼伏的"沈公子"让跟在后面的杜立德脚下一滑。 沈谦放开贺戚骆的手,回望他:"你一定要对他们负责,他们选择跟了你并不容易!" 贺戚骆笑着摸了摸沈谦的头发,说:"当然,我从不让任何人失望,你也是!" 沈谦挑眉,响应士兵们的呼喊,快步走了前去。 贺戚骆说这个寨子原本叫神龙寨,后来这里遭了土匪村民们都迁移到了山下很远的村子去了,土匪们霸占了村子作为据点,贺戚骆在四五年前带着人荡平这个寨子,从此这个寨子便归他们了!对于取名兄弟几个很是打了几场,宋继宗认为应该叫"双溪寨",因为寨子前后两条小溪,很简单的命名,宋华阳认为应该叫"五虎寨",象征他们五个男人的勇猛,而此举当然遭到了杜阮的暴打被否决,杜立德没想法,因为无论哪种想法都要被揍一顿,所以他保持沉默。崔小大夫认为应该叫"贺家寨",便于以后拉大旗造声势,而杜阮仍保留这么女孩儿的细腻,想为寨子命名为"仙峰寨",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乱战就开始了! 最后贺戚骆拍板,保留寨子原有的名字,神龙寨! 夜晚,寨子里篝火冲天,大家为了庆祝"单干"而热闹了通宵,杜阮提前好几月就到了,囤积了大量的烈酒与牲畜,压抑许久的热情瞬间被点燃,七尺的汉子围着篝火大跳异族舞蹈,互相打闹的声音即使是在梦中都会笑醒。 童颜抖开被子铺床,沈谦从屏障后面走出来。 "杜阮姐可真细心,我看了其他屋子里的被子,只有公子您的是鹅绒被,可暖和了!"童颜满意的将被子拍得更松软。 沈谦穿着亵衣坐在床沿脱靴,看着童颜晒黑不少的皮肤,问:"后悔跟着我出来吗?" 童颜蹲□子将沈谦的另一只靴子脱下,遗憾的说:"只可惜没有带其他的姐姐来,这样快活的日子应该大家一起的!" 沈谦笑着将他拉起来坐在床沿,童颜一笑:"我知道贺爷他们在做什么,他们也从来不背着我!只要公子不后悔,我也绝对不会后悔!" 沈谦笑:"这么多年了,你向来是这么支持我!" 童颜说:"因为我相信公子总是对的!" 沈谦笑,说:"快去睡吧,外面他们得闹一晚呢!" 童颜点头,抱着沈谦的脏衣服蹦蹦跑跑的出去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脖子和胸膛传来酥麻的嘬吮声,沈谦被惊醒,蹭的一下就要坐起身来。温热的手按住他,一个沉重的身子翻身覆盖在他的身上。 沈谦推他,贺戚骆皱眉,"怎么了?"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之后,他觉得这样的动作该是水到渠成了啊! "童颜不让你和我睡在一起,你回自己的屋子睡!" 贺戚骆以为是被灌醉之后出现的幻听,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沈谦清醒了许多,单手撑了起来抬腿将贺戚骆拂开,慢悠悠的说道:"因为你让我染上了风寒,童颜认为你没有照顾好我,和我抢被子!所以······" "我就被剥夺了和你睡一张床的权利?"贺戚骆皱眉。 沈谦"沉重"点头,贺戚骆眼中色彩不明,拉着沈谦坐起来,说道:"看来我得给你介绍一下夫君的用法了!" 沈谦趴在被子上不愿起身,皱眉:"大半夜的睡了吧!" "我睡哪里?"贺戚骆反问。 "地下?你知道,杜阮给我准备的被子很窄的!" 贺戚骆掀开被子钻了进去,抱着沈谦让他躺在自己的臂弯,恶狠狠的说道:"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子抱着自己的人睡觉要谁同意?!" 沈谦懒理他的蛮横,闭眼提醒道:"童颜等会儿一定会来检查,你最好别露馅!" "到底你是主子还是他是主子?"贺戚骆很郁闷,偷偷摸摸的并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但沈谦对童颜的看重又让他不得不顾及。 沈谦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你大可以试一下我狠还是你狠!" 贺戚骆紧了紧手臂,很识时务的闭了嘴······ 半夜,果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贺戚骆警惕睁眼抱着沈谦翻了个身,脚一勾将旁边叠好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童颜眯着眼看了一下床,见只有沈谦安安稳稳的躺在正中间,好好的盖着被子,舒了口气,又悄悄放慢脚步出去。 贺戚骆黑着脸,将沈谦移到内侧,恼怒的躺在另一侧睡去。 清晨的山寨鸟语花香清新一片,宿醉的士兵们照样挥舞着刀枪在周边的林子里热得热火朝天,炊烟袅袅从烟囱中升起,整个山寨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似乎透过这个小小的寨子就能看到未来的后秦,也许那一天早已改朝换代。 杜阮从厨房走出来,沈谦笑着向她打招呼,"怎么是你亲自在下厨?" 沈菀从后面走出来,小家碧玉的打扮并不如以往的高贵典雅,双颊却带着与以往不同的绯红气色,她笑着说道:"杜姐姐想亲自给贺哥哥做菜呢!" "我只是做几个大家都喜欢的菜来庆祝一番罢了!"杜阮面色坦然的说道,耳根却悄悄的泛红。 沈谦目光移开,笑着走进厨房,看了看盖好的剁椒辣鸡和酸辣藕丁,喷香的味道刺入鼻中,沈谦笑着回头:"好诱人的味道,我都忍不住食指大动了!" 杜阮难得露出一个实心的笑意,"很久没做了,大概有些手生!" 沈谦摆手:"等会儿我可要多吃几口!" 沈菀拉着沈谦往前面的小溪边去,一路上碰到几个认识沈菀的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转头,连平时大受欢迎的"沈公子"都看不见了! "我换回女装很奇怪吗?" 沈谦笑:"奇怪的不是你换回女装,而是你女扮男装!" 沈菀皱了皱鼻子,说:"当时不也是没办法么,一路来那么乱!" 沈谦点头,沈菀又拉着他问:"哎,杜姐姐十足的冰美人一个,居然也会喜欢上贺哥哥!" 值得咀嚼的东西太多,沈谦只好说:"你觉得她喜欢贺戚骆?贺戚骆怎么遭你了你这么看低他?" 后者的罪名太大沈菀可担当不起,立马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贺哥那样的太粗旷难驾驭了,我一直认为只有我们母亲那种女子才能配得上贺哥这样的,既果敢又够漂亮!" 沈菀瞧了瞧沈谦的脸色,她哥一直很护着贺戚骆,自然是听不得人说他不好的。 "这样说还满意吗?" 沈谦:"我是没意见了,可被母亲知道了有你好受!" "你不说就是了,她老人家还有顺风耳不成?哎,我说真的,杜姐姐真的喜欢贺哥,你比我聪明肯定也看出来了,是不是?"沈菀歪着脑袋看她哥。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么快就有定论了?"沈菀吃惊。 沈谦嘴角一勾,因为他已先下手为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6章 真相的冲击 兄妹两人在小溪边散步,偶尔传来哼哼哈哈的过招的响声,对面便是士兵们练习的场地。 沈菀突然转头问他哥:“哥,你实话告诉我,贺哥到底是什么来历?”拉着这么多的人跟着他一起“叛变”,沈菀不相信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 “宋将军的侄子?”沈谦眉头跳动。 沈菀瘪嘴,仰头道:“你休想骗过我,以前我就怀疑,现在是深信不疑!贺哥绝对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你肯定知道,只是不愿意告诉我罢了!” 沈谦笑:“知道我不愿告诉你,你还问?” 沈菀叹气:“我都跟着你奔袭数千里到这地方来了,难道还没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么?” 微风拂来,沈谦仿佛在自己妹妹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脱变,从内宅深闺到浪荡江湖,她承受的大概是沈谦都所不能及的压力,不管如何,她始终是个女子沈谦不得不佩服她。 “知道魏王吗?贺戚骆是他的幼子,嫡出遗子!”沈谦负手,眼睛里并无波澜。 沈菀大吃一惊,不禁伸手拉住沈谦的衣袖,不可置信道:“哥哥你说真的?不骗我?” 沈谦点头,目光坦然。 “贺戚骆背后有魏王嫡系的势力,我猜宋将军就是其中之一。当年魏王病逝,并不是旧伤复发以至于难治辞世,而是先帝下的手,当时魏王最倚重的亲信,亲手送他归西!”沈谦徐徐道来。 沈菀低下头,喃喃道:“姓姜的夺了本该属于魏氏的江山?”她一时不敢相信听到的话。 沈谦摸摸她的脑袋,说:“是的,我们的外公窃取了贺氏手到擒来的贺氏王朝,姜氏和魏氏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眼泪啪嗒一下猝不及防的滴在了衣襟上,沈菀难过的靠在沈谦的肩头。 “我从未想过和贺哥还有华阳他们成为仇人,我从未这样设想过” 沈谦抚顺她的发丝,安慰道:“他们并不是你的仇人,你不应该这样想!” 沈菀抬头,眼睛里满是痛苦和难堪,低声道:“是我们的外公杀了他的父亲,亲生父亲啊!”沈菀难过的想到,以前还不解为何贺哥一直待在宋府从未见过他的亲人,却不想,她的母族亲手孽杀了这一可能。 沈谦拍着她的背让沈菀镇静下来:“菀儿!” 沈菀推开她哥,不解道:“哥哥,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在颠覆姜氏的江山让他的仇人上位,贺哥与我们是一同长大的好友,可有一天政治立场相对的时候他还会这样对我们吗?这样的深仇大恨他会容忍我们活在这世上吗?!哥,你到底在想什么!表哥和皇上舅舅他们再不好也是我们的亲人啊,更何况外公早已辞世!” 沈谦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珠,沈菀侧头。 “我们的立场是一样的,倒姜扶魏,就这么简单!”沈谦平静的说道,“人在做天在看,魏氏是不会放过姜氏的,哪怕我们的外公不在了,父债子偿!” “哥!” “太子反了,姜宸英不会放过沈家,你认为我们还有第二条路可选吗?” 沈菀痛苦的摇头,她的内心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噬咬,只要一想到姜氏和贺哥宋家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她的脑袋就像是被放在密闭的房间里一样无法呼吸思考!只要一想到她会和宋华阳老死不相往来,且相互憎恶余生,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下来! “我不该离开京城的,我本不该来这里!”沈菀泪流满面。 “菀儿,姓沈的没有一个不是起手不悔的!你应该更坚强一点,这是我们必须正视的问题,你逃脱不了的,既然想要成长,就一定要承受它与之俱来的痛苦!” 沈菀“哇”的一声突然扑向了她哥的怀里,抱着沈谦精瘦的腰失声痛哭。 沈谦心底一酸,他从未看过如此失态的沈菀,从未! 想起前世的挫折与难堪,他无比庆幸那一切的痛苦现在都由他自己来承受也许他命薄,不能陪着贺戚骆称帝接受天下的朝贺,但是他必须做好他能做的一切事情来偿还弥补前世的过失。 等都沈菀冷静下来,擦干眼泪红着眼眶问:“父亲母亲知道你这么做吗?” “他们不会反对!” 沈菀抿唇,“别让母亲太早知道,她一定会非常难受的。” 沈谦笑:“你太小看我们的母亲了,依我看,她一早就知道魏王‘病逝’的真相,否则她不会劝诫皇上舅舅给魏王立碑写传!” “什么?”沈菀脑袋昏沉沉的。 “你不用担心这些,这些你争我斗尔虞我诈都不适合你,你只要明白事情的始末保持沉默就好,知道谁对谁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跟紧对的人就好了!”沈谦说。 沈菀第一次没有反驳她哥把她看弱,因为她开始觉得比起这个天下的残酷自己的确很差劲。 午饭的时候犹如蝗虫过境,轰轰烈烈的一大批人马冲向了摆饭的地方,敲碗搓筷子,脖子伸得老长等着看有什么好吃的。 “为啥只有大哥那桌有剁椒鸡?”胡勇那个大汉心直口快,够着身子一看立马就问出声来了。 “只有你屁话多,吃你的吧!”杜立德瞧到杜阮不自在的神色,了然的往贺戚骆那边望望,立马伸手给了胡勇脑袋一下。 “问问也不行了?谁是大厨啊,咋还有恁偏心的啊!”胡勇被杜立德打了一巴掌起了劲儿,立马不依不饶了起来。 贺戚骆爱吃辣的沈谦自然是看到了,剁椒鸡迅速的消灭掉一半儿,眼看着另一半就要跟着下肚,听到胡勇那大大咧咧的声音。 贺戚骆抬头,不解的说道:“你爱吃自己夹就是了,这也值得你瞎嚷嚷了?” “还是大哥心疼兄弟,这都多久没吃到这道菜了啊!”胡勇笑嘻嘻的伸出筷子夹走了一大盘儿,也不管杜立德吹胡子瞪眼的不满,呼啦呼啦的就开吃了。 沈谦笑着将那一盘酸辣藕丁给端到了贺戚骆的面前,夹了一筷子,道:“这个也挺好吃的,你试试!” 贺戚骆眉色一扬,嘴角微微勾起,要笑不笑的样子盯着沈谦及具有挑逗性。 沈谦低头夹菜,只当做不知。 沈菀没有跟着这群糙汉子一道用膳,童颜充作小厮给她送房里用去了,自然也就没有第三个细心人注意到杜阮尴尬的神色了。 吃完饭绕着寨子转了一圈,贺戚骆脚程快,沈谦被他拉着走。 “饭后百步走,长活九十九!”贺戚骆说。 沈谦瞪他:“有说要走这么快吗?” 贺戚骆看着沈谦微微冒汗的鼻尖和微红的双颊,摸摸鼻子不好意思,“习惯了,一时到忘记还跟着个文弱书生了。” 沈谦不理他嘲讽,说道:“寨子里这么多的人你有门路养活吗?” “怎么?你养我还要连着他们一起养了?”贺戚骆勾着他的下巴啄了一口。 沈谦拍掉他作乱的手:“认真点儿,现在没有人按时给你拨军饷了,这近万张嘴不是那么好养活的!” 贺戚骆拉着他继续往前走,说:“你就安心吧,我敢做就一定是能做!现在朝廷不是宣布我们叛乱了么?做土匪还怕没有钱财送上门儿来?” 沈谦嘴角扯动:“你要我跟你一起占山为王做土匪的勾当?” 贺戚骆弯腰抱起他,脚跟离开地面,双手箍紧他的腰,眉眼弯弯:“是啊,跟着为夫一起落草为寇有什么不好,压寨夫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7章 打劫与说出来 贺戚骆说的落草便是真的打劫,沈谦跟着他趴在较高的山坡上,看着一众士兵欢欢喜喜的劫了人家的车队又像是赶鸭子一般把人赶走了,沈谦欲哭无泪,不知他们是否还知道自己曾经是顶天立地保家卫国的军人?! “妥了,收工!”贺戚骆挥手,众人扛着胜利的果实开开心心的往回走,杜立德尤其夸张,把“战场”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受惊跑走的马匹也被他们被一个个的牵了回来。 沈谦绕着马匹走了一圈,最后指着马鞍上的印记,说:“这是荆南泰家的车队。” “那又如何了?”杜立德不解的挠头,不是说好劫富济贫么?荆南泰家妥妥的富得流油啊。 “他们家的大小姐近几日成亲”沈谦悲悯的看了一眼躺在路边的管事,“你们这是劫了人家的嫁妆啊!” “哟,是嘛!”杜立德丝毫不懂沈谦的意思,摸着下巴点点头,兴冲冲的给后面的弟兄说道:“兄弟们,咱们发大财了,快把路边倒下的给抗上来,咱们还得再发一笔啊!” 又转过头对着沈谦说道:“既然是嫁妆那正好摆在你屋子里,也跟着沾沾喜气嘛!” 沈谦抽动嘴角,扯了扯贺戚骆的袍子。 贺戚骆闷声一笑,从沈谦宽大的袖子下面拉住他的手,在手心上悄悄挠他的痒痒。 杜立德还不知戳中了沈谦的痛脚,干劲儿十足的跟后面的季康商议要让泰家老头儿出多少钱来赎回这些家丁。 “看起来你们很是得心应手啊”沈谦嘴角一勾,嘲讽意味儿十足。 贺戚骆状若未觉,谦虚一笑:“都是干老本行了,熟能生巧嘛!” 沈谦觉得额角突突的跳动,好像自己踏在云端上面步行。他不得不怀疑,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一群“有识之士”吗?越看越不像啊! 进了寨子,沈谦喊住了沈菀,跟她交代了几句。沈菀却见着贺戚骆还有些别扭,也不爱和他搭腔了,对着宋华阳点了点头便沉默的往内院走去。 “她还是不能解开这个心结吗?”宋继宗走上前来,看着沈菀离去的背影,叹息的说。 沈谦摇头:“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吧,我们不可能帮她做决定!” “我觉得有一个人能!”宋继宗笑。 “你家老二?”沈谦挑眉,转头对着宋继宗说,“让他死了这个心吧,趁虚而入我不反对,但要让我让路帮忙?恕我不能从命!” 宋继宗哈哈大笑,拍了拍沈谦的肩膀,说:“兄弟,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本也没指望你能够帮他!” 沈谦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若不是看在沈菀前世姻缘不易半生凄苦的份儿上,让他好好选还不一定能看得上宋华阳,能打动沈谦的不过就是宋华阳那个愣头青对沈菀的一片真心罢了! 山寨的大堂很有几分气势,上首一张虎皮大椅令沈谦不满,眉头一皱黑贺戚骆立马给换成了一张实木长椅,两侧梅花梨木椅整齐的排列下来,堂内灯火通明。 贺戚骆坐在上面起身举杯:“虽说是土匪,但咱们也是训练有素的土匪!我早已有言在先,平头百姓的性命物什是绝对不能碰的,违者仍以军法论处,都明白?” 下面的分队头头们都点头称是,一溜儿的站直开来,跟平时在军营时并无差别。 沈谦坐在上面的侧位,看着大家严谨肃穆的面容,想了想站了起来。 “说几句?”贺戚骆侧首,面庞冷淡,眼睛里却全是笑意。 沈谦点头,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或斯文或粗犷的汉子们,他们虽然性格不一,脾气火爆,有时候还爱窝里斗揭短告状,还和沈谦贫嘴。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都是优秀的士兵,都曾经在战场上为这个国家鞠躬尽瘁,卖命拼杀,他们眼睛里不该是这样的迷茫,他们应该有更坚毅的光彩! “我不了解你们每一个人的性格,但我确信你们都是素质过硬堂堂正正的军人!”沈谦的声音像是雪地里流淌过的温水,化在耳边听在心里,丝丝入沁。 他的声音不大,却拥有比贺戚骆更强的温暖人心的力量。 “落到这一步,大家都在想是为什么?我知道你们都忠心且耿直,不管是对国家还是对贺戚骆,也许在我说这些话以前你们对皇上和百姓都心怀愧疚,因为在天下和你们的贺将军之间你们选择了后者,一个正常的人都会这样思考!” 下面迸发出稀稀落落的笑声,有人屏气凝神,也有人若有所思,还有如胡勇那般没心没肺的大汉看着热闹的。 贺戚骆不知道沈谦要说什么,转头看向他,烛光洒在温润的面庞上,他只看得见他周身的光晕。 沈谦一笑,继续说:“我应该告诉你们原因的,起码是我以为的原因!” “原因?我们叛变的原因不就是受够了那些龟孙子的气了?咱们有手有脚的为何要对他们卑躬屈膝?我们是军人不是奴才,我们本应该是为了这个国家而受罪的,并不是为了那些身处高位吃得油光满面肥头大耳的人!”胡勇难得理智的说了一番话,虽有些激动,但句句入情入理,大家都很赞成。 沈谦点头,对他微微一笑:“你说的也对,但这并不是一个军人叛逃的理由,起码在军法上这并不成立!” 嗡嗡的声音在下面盘旋,宋继宗捏了一把汗,看着站在上方的沈谦,不知道他是否要全盘托出,如果是,他们要怎么来应对呢?这太出乎意料了! 贺戚骆抬手,下面安静一片。 “听他说完。”语气淡淡的,却给了沈谦最大的发挥余地。 “大家可能要笑话我了,但不瞒你们说,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在我看来,这个朝代是时候被终结了,因为他的开始便充满了阴谋与诡计。如果四海升平八方来贺我们便也认了,可事实恰恰相反,过了高祖之后,这个国家就呈现下坡之路了,太子谋反是皇帝教导无妨,那匈奴来犯并一路掠夺城池呢?这也有合理的解释吗?如果有,那我认为答案只有一个,朝廷无能!” 众人惊诧,少数知道□□的便隐隐有些激动之色,杜立德双眼放光,望着沈谦。 “关于后秦的建国我并不想多说,我认为这不该让我来叙说。但百姓的苦日子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越是贴近他们的生活看得越是真实,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土匪,我们依然有我们自己的原则和不可为!我的眼中,你们仍然是军人,非常出众的军人!但你们效忠的对象不应该是这个昏庸的朝廷,而应该是全天下的百姓!”沈谦负手而立,胸中有浩气激荡,仿佛他回到那个老谋深算的丞相位置,面对贺戚骆时才有的稚气和羞涩荡然无存,玉身长立,他恰似当年位高权重之时的沈谦。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虽然现在扮演了土匪的角色,但请你们不要忘记身上仍肩负的重责!”沈谦停顿,一笑,“看到你们训练时认真的样子便想到了当日在军营时的日子,在我看来,你们分毫未变,你们依旧热情如火依旧忠心耿耿,依旧是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的贺家军!这一点,我相信你们从未改变,包括你们的将军” 说到此处,沈谦回头望了望贺戚骆,眼神温柔而拜服,这是贺戚骆在沈谦身上能找到为数不多的成就感! “起码在我的眼里,他仍旧未变!”沈谦说。 贺戚骆挑眉看向他,宋继宗却在心里一跳。 “沈公子的意思是我们还是在干大事?”下面有人问到。 沈谦点头:“从你们将军带着你们‘叛逃’的那一刻起,你们一直都是在为这个天下的复起做准备!” 胡勇像是被人当头一棒,转身拉着杜立德问:“你一早知道?” 杜立德欣然一笑:“我什么都知道!” “操!妈了个巴子的!”胡勇忍不住彪脏字,又觉得时机不对,抬头看了看沈谦,摸着脑门尴尬歉意一笑。 “将军,沈公子说的对吗?”季康忍不住站出来问,其与众人纷纷附和。 贺戚骆无法,无奈的看着沈谦,起身咳了一声,说道:“这本应该是后面才揭晓的惊喜的,没办法,有人蓄意搞破坏!”说完还瞧了瞧沈谦,沈谦摊手。 “这算哪门子惊喜啊!”下面有人哀嚎,“我天天做梦梦见我老娘追在我后面抽我,说我不成材,当兵当着做了土匪,我夜夜都睡不安稳,绝对愧对老祖宗啊!” 宋继宗摸了摸鼻子,这好像是他的主意来着,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心隔肚皮嘛,他们那时候不得不防范一些的,即使是自己人。 “不对不对,造反的事儿也是大事,这还是睡不着觉啊!”大家反应过来。 “不是造反,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贺戚骆大步迈开,几步就走了下来。 沈谦呼吸一顿,隐隐觉得那层隐秘的面纱终于要被揭开了。 “蒙大家不弃跟着我贺戚骆这么多年,没有对你们说实话是不得已的事情,请大家相信我是出于对大局的考虑,我并没有怀疑过你们的忠心,这一点你们应该相信。但即使是与我朝夕相处的你们的沈公子,他也才知晓而已,希望我这么说你们能够理解!”贺戚骆声音低沉,一声一声的像是重鼓敲在心上。 “我本名魏戚骆,是已故魏王的儿子!”贺戚骆说,“这个天下魏氏暌违太久,拿回来,不过分!”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的是一个傲娇受,如果太过于宠溺攻的话会对攻的威猛形象大打折扣的,我还是比较倾向于强攻,即使是小受重生,小攻也有着小受无法比拟的浑然天成的气势和腹黑!这一点希望能解释明白! 我的土豪名单又增加了几位,好开森啊!谢谢大家的捧场,也谢谢支持正版的盆友们,我为你们而写! 朴仁熙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一09一1211:07:22 洛洛丫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一09一2612:21:24 豆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一09一2723:31:58 别亦难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一09一2816:13:54 豆子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一09一2900:10:48 淡紫色的誓约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4一09一3005:09:52 athlen一v一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一10一0209:53:49 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一10一0413:34:07 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一10一0413:35:51 墨浅浅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一10一0619:35:28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8章 做过之后踢出门 宁静的夜晚,相拥躺在床上,沈谦枕着贺戚骆的胳膊,歪着脑袋看他。 “怎么了?”贺戚骆将睡,却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的目光,睁眼。 “我做的对吗?”虽然是询问的口气,但听起来更像是炫耀以求表扬的口吻。 贺戚骆侧头吻了一下沈谦的额头,说:“如果不是你,大概继宗会瞒到最后,但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 “所以?”沈谦仰头。 贺戚骆笑着用手指□□他淡色的嘴唇,说:“所以你做得很好,堪当重任!” 沈谦有些冷,往被子里钻了钻,笑着说:“那就好,没毁了你的大事算我脑袋还清楚!” “你什么时候迷糊过?我看你就是聪明过头了!”贺戚骆伸手将他抱得更紧,不满的说,“怎么身上这么冷?是着凉了吗?” 沈谦歪着躺在贺戚骆的怀里,说:“有你这么一个大暖炉在旁边烘着我哪里还会着凉?” 想了想又说道:“大概是我心悸的毛病留下的祸根吧,天妒英才,你知道的!” 贺戚骆刮了刮他的鼻子,“不害臊!哪里有人自己这么夸自己的?这么有内涵的词应该留着我用啊!” 沈谦难得笑着在他怀里拱了几下,深深的吸了口气,说:“好吧,以后就留给你了,土匪头子!” “我是土匪头子你就是压寨夫人!”贺戚骆反唇相讥。 沈谦仰头,伸手拉扯贺戚骆的脸皮,来来回回直到红成一片。 “看你还敢不敢口出狂言!” 贺戚骆清醒了许多,大手在细滑的皮肤上游移,沈谦开始还不知,得意洋洋的眯眼看着他,挑衅十足。等到最后部位快要失守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踹了一脚,贺戚骆吃痛的翻身压住他。 “越来越不像话了!”贺戚骆说他。 沈谦耳根通红,摇头晃脑的躲避贺戚骆的唇舌,眼睛弯弯的恰似外面那一轮孤傲的月亮,这样骄傲自持的沈谦,贺戚骆是最喜欢一点一点的把他攻破的感觉了! “心肝儿,夫君冷落你了,现在疼疼你好不好?”贺戚骆故意在沈谦的耳边吹气,并说着肉麻矫情的情话。 沈谦果然被震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惊诧的表情像是被雷给劈成了两截,贺戚骆眼角一弯,趁着沈谦失神的功夫一举攻陷! “唔!”沈谦踢他,贺戚骆按住他的腰。 熟悉的律动和节奏,沈谦根本招架不了,贺戚骆将他的双手按在脑袋两边,侵略的意味十足。 沈谦被他来来回回的折腾,翻过来覆过去的像是烙饼一样,到最后□□消散之时就只留着半口气,不得不张着嘴喘气。 连再踢他一脚的力气都没有了,贺戚骆却餍足咂嘴,摸着沈谦光滑的肌肤,拍拍他的屁股。 “这次表现不错!” “不错你大爷!”沈谦使劲力气一吼,眼眶被震得通红。 贺戚骆不敢再得意了,乖乖的摸下床找崔吉钮的独家秘制,摸摸索索的给沈谦抹上,期间不知道手贱了多少次,差点把沈谦一身白嫩的皮肤给磨破皮来! “你再不规矩我就喊童颜啦!”沈谦使出杀手锏。 贺戚骆摸摸鼻子安静的躺在一侧,没办法,喊童颜的潜在意思就是赶他回去睡自己冰凉的床板儿,即使是除了沈谦屋子以外最好的配备,但他就是瞧不上! “乖啦,我好好给你按摩一下松松筋骨好不好?”和沈谦在一起,贺戚骆像是忽然间年轻了十岁,曾经少年老成的他对着沈谦却极尽耐心疼爱。 沈谦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不信任的撅嘴。 “我保证不做按摩以外其他的事情!” “好吧”沈谦松口,因为腰和腿都太酸了,该死的土匪头子,也不知道他哪里来了这么多的姿势花样儿! 贺戚骆的手粗大而带有老茧,手掌上热热的气息在沈谦身上流转,沈谦眯着眼睛惬意的享受。除了在床上有些不听指挥以外,其余的,贺戚骆基本上是对他无限包容听从。 “谦儿呐,你心悸的毛病让吉钮给你治治吧,他医术不错的!”贺戚骆出言。 沈谦一抖,睁开眼睛:“你烦不烦!不想按就直说,转移什么话题呢!” 贺戚骆解释道:“我这不是边说边按嘛,怎么又生气了?” “哼!我自己心里有数不需要你操心!”沈谦咬牙说道,心里的泪水却几乎淌成了一片河。 贺戚骆扑在他身上在他耳边温柔的的说道:“怎么不用我操心了?我操心你比操心自个儿都多!沈谦小公子我提醒你,这话有些过分了啊!” 沈谦撅嘴,转身抱着他的脖子,说:“可是我不想喝这种那种的药啊汤的了,整天像是泡在药罐子里一样臭熏熏的难闻死了!要是被菀儿给知道了就更不得了了,你就等着她整天把眼睛放在我身上跟盯贼一样吧!” 贺戚骆抚平他皱着的眉头,说:“可我还是想你健健康康的,你平安如意对我比什么都重要!” 沈谦灿烂一笑:“没有人比我再如意的了!心宽自然就好,只要你不气我,不吃药我也能好!” 沈谦的性子就是一旦决定的事情十八匹马也拉不回来,贺戚骆不想跟他对着干,看着他难得撒娇的动作神情,心里一软就放过了他,想着以后悄悄让崔吉钮给他看看也行,兴许可以做成药丸子让他吃呢! 沈谦却想,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离开了,就让贺戚骆认为他是突发心悸而死的吧,这样光明正大的死法可比前世好太多了,那样也会有人记着他,惦念着他,觉得他沈谦会是个好人,起码好人才能这样得到上天的垂念,安静的逝去! “我想吃酸辣藕丁了,想得不能再想了!”沈谦突然说道。 贺戚骆手上一顿,侧头看他:“说真的?” “嗯!”沈谦点头,镇重其事。 贺戚骆翻身下床披衣服准备出去,走到一半又回来了,沈谦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脱了衣服又钻回了被子。 贺戚骆说:“你还是忍几天吧,现在的情况不太允许啊!” 沈谦挑眉,贺戚骆解释:“吉钮说了,做过之后得吃几顿清淡的,不然会很痛的!” 沈谦拉起被子盖住脑袋,在被子底下狠狠的对旁边的人拳打脚踢。他自然知道干什么会很痛,不要脸的,这也能说出来! 清晨,贺戚骆巡视了一圈回来,沈谦依然躺在床上看书。童颜已经习惯公子这个新“爱好”了,忙忙碌碌的像只小陀螺围着沈谦转,擦脸漱口送早膳,不亦乐乎。 “你看起来很高兴?”沈谦放下书,看着童颜红润的神色。 童颜抱着沈谦换下的衣服坐在沈谦的床头,眯着眼睛笑得一派灿烂,他说:“我喜欢这样的日子,也喜欢外面那一群人,我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活!” “很有意思?” “对啊,大家嬉嬉闹闹的在一起,晚上还能有其他消磨时间的玩法,他们都好会玩,跟着他们我觉得年轻了不少!” “你才多少岁难不成就老了?”沈谦好笑的拍他。 “是心里年轻的意思,以前在府里的时候虽然过得也不错,但从来没有这样漫山遍野的跑过闹过,以前我跑两条街都要大喘气,现在我一天上上下下山寨好几次都觉得身轻如燕呢!”童颜说。 沈谦实在很头疼童颜的成语,说是他的书童,怎么连外面的糙汉子都比不上呢! 看着贺戚骆进了屋,沈谦挥了挥手,童颜虽奇怪他这么早就来找公子,但一想,可能是公子对于山寨太不可或缺了吧!于是笑着退了出去,体贴的拉拢了房门。 童颜想的没错,对于山寨沈谦的确是不可或缺,集中表现在对山寨老大的“关怀”上面。 “感觉好多了吗?”贺戚骆脱下沾了露珠的外袍,搓了搓手在里间的炉子上烘干了才走进。 沈谦说:“再要提一句就出去!” 贺戚骆笑着坐下,将他的身子扶上来一点,又往后面塞了两个枕头。 “京城的探子来信了,皇上立了三皇子为太子,逆太子已经和突厥部队会合了。” 沈谦没想到开头就是这么令人咋舌的消息,不解的问道:“宋老将军呢?以他的能力该是可以阻止太子北上的啊!” “老将军日前跌落下马,伤重中风,副将指挥失当,以至于逆太子成功逃窜!”贺戚骆说。 沈谦心里一跳,而后又眯着眼睛看贺戚骆:“说实话!” “老将军使计放了逆太子一马,伤重中风是统一口径!”贺戚骆知道沈谦不那么容易被吓到,轻易的说出了真相。 沈谦点头:“这是最好不过的一招了,起码老将军不用背负骂名且不会被皇上贬斥了!” “知道这是谁的主意吗?”贺戚骆凑上前来,神秘兮兮的,嗓音低沉的问道。 沈谦被他的语气骇了一下,问:“是谁?” “你夫君我啊!”贺戚骆哈哈大笑,搂着沈谦一阵厮磨,沈谦瞪眼捶他,贺戚骆直接把人按倒来了一个名符其实的狼吻。 捂着破皮的嘴唇,沈谦眼含水光,面目红润,怒视贺戚骆,并在当晚成功的将童颜邀请到了自己的床上坐镇。 贺大土匪头子挠着红漆木门,在外面抓心挠肺。 “公子,我都好久没跟你一起睡了!”童颜抱着被子喜滋滋的爬上床,嗅了嗅味道,说,“公子,明天得换被套了,我闻着怎么有其他的味道啊!” 沈谦扑哧一笑,童颜满意的躺在沈谦的身侧。还是奶娃娃的他们以前经常睡在一起,长大之后就很少了,因为身份,他们很久没有一起躺着说说话了。 沈谦眸光闪闪:“喜欢的话这几天都跟我一起睡吧,反正我一个人睡这么大张床也是浪费!” 童颜抱着被子蜷缩着,笑眯眯的点头:“好啊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点程度应该不会被锁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9章 不速之客 沈谦在书房翻翻拣拣的找书看,见杜立德激动的跑进来,平时都会敲敲门出点声,今天可好,直接推开门奔了进来。 “怎么?遭贼了?”沈谦打趣他。 “哪里是我们遭贼了,是前几天那伙被打劫的人家找上门来了!”杜立德高兴的说。 沈谦无语与他的反应,说:“他们能摸到山寨的门往哪边开?” “那倒没有!他们派人在山下喊话来着,来来回回就是那几句,可没意思了!”杜立德说。 “那你跑来想说什么?”沈谦问他。 “来叫上你和小童颜一起去看热闹啊!”杜立德盛情邀请。 童颜从一摞书后面伸出脑袋,手里抱着书册,渴望的眸子亮闪闪的盯着沈谦。 “走吧!”沈谦放下书,整理衣裳出门。 沈谦站在高处观望了一番觉得的确是挺没意思的,来来回回就是“不放人就给你们好看”“我们主子是谁谁谁”“上面有某某某撑腰”等等,沈谦看得直打哈欠,童颜却跟着杜立德一块儿化了装往山下去挑逗人家了。 贺戚骆听了来报懒得来瞧继续忙他的,只是听说沈公子也在才打起兴致过来。好几天没和他正经说上几句话了,贺戚骆肯定得好好表现表现。 沈谦正无聊着,就见人簇拥着他们老大往这边来了。 贺戚骆走进,瞧他的样子再瞧瞧下面的动静就知道他是觉得无趣了。 “咱们也下山瞧瞧去?”贺戚骆说。 沈谦侧目:“童颜是没见过世面想去玩玩,你当我也是他?” 贺戚骆习惯性的摸摸鼻子,解释说:“我是说去带你进城玩玩,又没说这个。”贺戚骆努嘴示意山下,杜立德正带着童颜把人诓得团团转呢! “这个主意到可以考虑一下!”沈谦弯了弯眼角,叼着根野草土匪气质像了个十成十。 贺戚骆摘掉他嘴边的野草根,拉着他回去换衣服,“这股匪气哪里学来的,瞧这劲头倒像是无师自通了!” “受教受教!”沈谦抱拳,诚意欠奉。 胡勇和季康被甩在后面,两人相视,季康说:“这感情也忒好了吧,要不是沈公子是个男的我都以为老大爱上他了!” 胡勇抖了抖眉毛:“我看八成是!” “公子可是男的哎!”季康拍腿大呼,形象全散。 胡勇鄙视他,“一看就是没见识的土包子!”说完扭头就走,也不理季康在原地发愣。 贺戚骆牵了两匹马从小道下山,那群叫喊叫骂的人一个也没瞧见他俩,入了大道俩人才骑上马优哉游哉的闲逛一般。 贺戚骆□□那匹汗血宝马就是曾经救过沈谦一命的“踏雪”,沈谦对着他它很是亲热,它也识得沈谦,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腿。 贺戚骆指着沈谦□□的马,说:“介绍一下,它叫凉风,是踏雪的族弟!” 沈谦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凉风?这名字谁取的,一听就好没品位!” 贺戚骆转头:“华阳取的,这原本应该是他的凉风才是!” 沈谦:“那怎么给我了?华阳不要啦?” “怎么会,他死乞白赖的求我我都不给,他只得作罢了!”贺戚骆笑着说,“你以前不是嫌弃我么,我的东西你都不会要的,凉风一出生就应该是属于你的,只是我猜你不肯要才有意要送给华阳的,谁知山回路转,柳暗花明了!” 沈谦抿唇,摸了摸凉风的鬃毛,轻轻的说:“我不会不要它的,它这么好!”看向贺戚骆,沈谦的眼神温柔平和包含一切。 一语双关!贺戚骆了然,笑着伸手捏了捏沈谦的肩膀,说:“多吃点吧,你看凉风走的好悠闲!” 沈谦一哂,双腿夹着马肚在山间大道上驰骋起来。凉风果然是难得一见的良驹,嗖的一下冲了出去,雪白的毛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深秋的落叶也被它的马蹄卷起飘落。 进了城,贺戚骆带着沈谦几绕几绕的进了一个两进的院子,将踏雪和凉风交给自己人伺候喂食,贺戚骆与沈谦低调出行。 “泰家的大小姐回门了没?”沈谦突然问了一句。 贺戚骆笑:“嫁都没嫁出去回什么门!” 沈谦静默半响,劝诫说:“以后还是别干这种缺德事了,虽然泰老爷子口碑不好,但总不该耽误人家姑娘的姻缘。” “她应该欢天喜地的来拜我才是,她那未来夫婿日瓢夜赌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贺戚骆挑眉,拉着沈谦给他买了一串糖葫芦。(不是作者君打错字了,pia一字怕显示不出来) 沈谦举着糖葫芦和他大眼瞪小眼,无语的说:“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你小时候吃过这个吗?”贺戚骆反问。 “没有” “那不就得了!”贺戚骆握着他的手将圆嘟嘟的裹着糖衣的山楂塞到沈谦嘴里,还说道,“咬一口,舔多了之后吃里面的山楂会很酸。” 沈谦听罢,很想用这黏黏的东西糊他一脸。 荆南城比起成都府还要更繁华一些,街上行人的打扮都显出了几分不同,大多数的人都身着假缎,粗衣布衫的一定是挑夫或者农民。 沈谦逛街,无非就是逛逛古玩店字画店,并不出手买,兴趣来了只是瞧瞧人家的货是不是真的罢了。 贺戚骆拉着他说:“你看人家把我们嫌弃的,光看不买多不好!” 沈谦转头一看,果然一条街逛下来掌柜们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本来瞧着两人的气势和打扮应该是大户才是,结果却是如此寒酸,掌柜们的笑脸相迎立马就转变为了敷衍。 沈谦脚步一转,离开。贺戚骆跟在他后面,说:“难不成都是赝品,你瞧不上?” 沈谦摇头:“我瞧上了你买得了吗?” 贺戚骆难得的被噎了一下,掏出袖里的一叠银票,挥了挥手说:“我这点银子还是有的啊,你别太为我省了!” 沈谦摆手,说:“留着做军饷吧,这些东西也不是非买不可。” 贺戚骆默了一下,才拉住沈谦:“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穷!” 沈谦环顾四周后,说:“哦?你是要在闹市中心向我阐述你有多么的有钱么?我觉得想听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 贺戚骆笑着给了他一个爆栗,拉着他挤出人群。 “不挤兑我两句你一天都不好过是吧?” “可以这么说!” 没过几天的安稳日子,山寨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沈谦额角抽搐的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季宁,很想拂袖而去。 “自从你们离开军营后,皇上对爹爹大力申斥了一番,夺了爹爹的兵权不说,还没收了京城的老宅,娘伤心得一病不起,爹爹也憔悴了许多,若不是走投无路,我是不会来这里的呜呜”说完,掩面而起,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儿哭得极为可怜。 沈谦揉揉额角,很想贺戚骆快点回来。 沈菀听说季宁来了,有意招待一番。谁知一踏进门槛就看见季小姐呜咽哭泣,自家哥哥一脸的不耐烦。 “这是怎么了?季宁,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沈菀上前握住季宁的双手,奇怪的问道。 季宁见终于有人搭理自己了,便把始末一一诉说了起来。 原来,贺戚骆作为左军副将叛逃离营虽是大事,但也不至于让皇上把季将军削成白板,新太子上台不久这正是方便铲除异己的时机,季宁虽没有这样说,但沈谦也能猜到。季将军以前明显是偏向逆太子一党的,姜宸英借此便大做文章,让人在皇上面前狠狠的参了他一本,皇上大概也是老糊涂了,竟然相信季将军跟逆太子余孽有所勾结,并联想到贺戚骆带军叛逃一事,雷霆大怒之下将季将军的官职剥了个干净,连□□赐下的京中老宅也不能幸免。 沈菀同情的拍拍季宁的手,说:“好歹你们性命都还无碍,这便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没了这一切留着一条命又有何用?我倒不如一头投进河里淹死才好!”季宁幽怨的拉扯手中的帕子。 沈菀被她惊了一下,即使她不是郡主了自己也没有这么自暴自弃,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般吧。 季宁叹气,语气幽幽的说道:“总归是替贺大哥瞒了下来,看着你们好好的,也不枉爹爹受尽苦难,季氏一家遭的难了!” 沈菀顿了一下,才说:“依我看这件事没这么简单,嗯,太子是有意要刁难将军的,听你这么一说,将军被夺职权是因为与逆太子有所勾结,准确来讲,并不是为了贺哥哥” 沈菀的话过于直白,季宁的脸蛋儿刹那间就又白又红,气恼的站起来,说:“枉费我爹爹替你们遮掩的如此辛苦,若不是爹爹仁义,在皇上面前参你们一本,立马就会有大军来围剿!我看你们是被圈在这一方地不知外面情形如何!” 沈谦抬眉,看着季宁愤恨的神色颇有些无奈,颠倒黑白的人他怎么解释也是行不通的吧。 季宁瞧了沈家兄妹无话可说,自然以为自己震慑了他们,以往的话她可能还要顾家沈家的权势和身份,但现在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窝在这里当土匪也不见得是什么光彩事!好歹自己的爹爹还算救了他们一命,她现在在他们面前自然是底气十足的。 贺戚骆姗姗来迟,沈谦目光锐利。抱歉的对着他一笑,才转过身来对着一边已经转换为柔弱的摇摇欲坠的季宁说:“我已经明白了府上的状况,季小姐就安心住在这里吧。” 贺戚骆的意思是以往和季将军交好,现在他们家落难自然是要相助的,让季宁安心住下也是出于保护的意思,毕竟听胡勇说,把季小姐带出来的时候季府已经很不成样了。 季宁喜上眉梢,听在她的耳朵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觉得贺戚骆大概是对季家有愧,自己是作为恩人之女留在寨子里,自然是要收足礼遇的。 施施然行了一礼,没有了和沈家兄妹交谈时的咄咄逼人,温柔小意的模样十足十,她说:“如此,宁儿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还望贺大哥莫要嫌弃才是!” 贺戚骆摆手,对着一旁默然的沈谦说:“下面的人又劫了一票,看看去?” 季宁脸色微变,沈谦拍拍衣裳起身,“好啊,正好待在这里无趣!” 贺戚骆看了季宁一眼,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沈谦慢了一步,对沈菀说:“给杜阮说一声好好招待季小姐!” 沈菀微微讶异的点头,杜阮和季宁?不知道哥哥这下的是哪盘棋。 出了院门,贺戚骆才说:“你很不喜欢季宁?”语气颇为肯定。 沈谦:“是啊,我就瞧不上携恩图报的人,况且还是搞不清楚状况的人。连沈菀都知道皇上贬斥季将军的原因是因为他与逆太子的关系,这位季大小姐却好似看不清一样,来来回回便是你我的恩人,听着就觉得头大!” 贺戚骆笑着拉他的手,沈谦看四周无人,才和他十指相扣。 “一般的大家闺秀有这样的认知已经很不错了,她倒是聪明,一上来就以恩人自居,你性子好不和她计较,她不就觉得自己坐实了?以后在寨子里还有都闹腾呢!”贺戚骆说。 “那你还派人去把她接来,她还口口声声的要告发我们,她连寨门往哪边开都不知道还敢口出狂言?”沈谦很不屑。 “季将军以往对我很不错,能帮他的女儿离开那个环境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况且我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了,寨子这么大难道还容纳不了一个季宁吗?” 沈谦耸肩,“你以后就知道了!” 寨子里的士兵们对于季宁的到来是又惊又喜,不过一天的时间就有无数勇敢的汉子和她“偶遇”并为了表示对她的欢迎“随手”送了她一些吃的用的。 普通士兵根本不知道季宁的来历,只认为是胡勇捡回来了落难小姐,围着胡勇殷勤的献媚并要求他吐露一下口风。 “咋个说了你们还不信,老子也不了解她啊,全部都滚一边儿去!”胡勇不耐烦了。 “胡哥你这就不好了,这么漂亮知礼的姑娘怎么能不多加了解呢?你一路带着她回来就没知道点什么?” 胡勇伸出熊掌一个一个的拍了过去,自从“落草”之后,这群崽子就再也没有叫过他副将军了,一口一个胡哥叫得倍溜儿! “不好好训练尽惦记着漂亮姑娘,要是训练不过关你看我削不削你们!” “哎哟,适当的劳逸结合也不错嘛!胡哥你就透露一下,这姑娘有没有心上人啥的,咱也好下手啊!” “对啊对啊,胡哥你就说说吧!” 胡勇仰头哀嚎:“都说了老子不知道,你们是耳聋了还是咋地!要追追去,别再来烦老子了!” “好叻!”一群人轰轰烈烈的冲出门去,还有夹在两侧挤不出去的蠢蛋,看得胡勇捂面神伤,为何一个姑娘就把这群素质过硬的兵匪打回了原型?他接下来还怎么练他们啊! 作者有话要说:看我多讲信用,说好了补上全部都补完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0章 揭露计中计 季宁被这一群兵匪扰得没有时间和精力把主意打到他们老大的身上去,纵然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极好,让她很是受用,但要她自降身份屈从与这些“虾兵蟹将”也是万万不肯的。 胡勇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唯独忘了把她的贴身侍女一起扛走,导致一直在闺阁中架势十足的大小姐竟然没有个贴身侍婢使唤,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季宁直接找上山寨主管日常生活的杜阮,要求她给配备侍女和粗使丫头。 杜阮是个面冷心热的冰美人,开始还觉得这位季小姐太可怜,家里被皇帝一锅端了已是不幸,撞上了花期没嫁出去还要被这群饥渴难耐的土匪们给觊觎上,实在是前世不修。 杜阮语气稍微温柔了些,向季宁说明了山寨的“运营”情况,着重突出就算是连贺戚骆这样范儿的都没有个所谓的贴身仆从,至于沈谦,不好意思,人家是自备的! “可是我一个姑娘家的也不大方便,起居饮食等等,莫非要自己亲自动手不成?”季宁娇花一般的面容出现了踟蹰。 杜阮深吸一口气,说:“你院子里给配备了洒扫的丫头,她们自会把膳食端到你房间去,这里一切不比山下,还望季小姐早日习惯才好!”言下之意就是你落魄了贬值了就不要在乎那些前呼后拥的大排场了,到了我的地盘就是要按照我的规矩来,少给姑奶奶唧唧歪歪耽误正事! 季宁帕子一绞,她挺聪明的,知道惹了杜阮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虽然自己现在是恩人之女身份,但也不好太拿乔,被贺戚骆给知道了自己塑造的温柔小意的形象岂不是大打折扣?其实季大小姐想多了,她最多就是在贺戚骆这里挂上了号,要论排名还差远着呢! “自是如此,那我便委屈些时日罢!”季宁深觉自己是个深明大义的好女子,这样的待遇居然也能忍。殊不知,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要是胡勇没把她从季家那苦水窝里捞出来,她指不定要受什么苦呢!被恶霸给强占为妾都是轻的,得看清局势才是,现在入狱的官家子女都是要没入教坊司为歌妓乐妓的,看着你爹被削成了白板,还不怕以前的政敌大摇大摆的来寻你晦气吗? 杜阮送走了季大小姐,松了口气,继续忙活着厨房和后院的琐事,她就像这个大家的大管家一样,冷着脸任劳任怨,虽职务不大,却不得不让人敬重。 沈谦就很烦扰这一事情,杜阮心仪贺戚骆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他有眼睛会看,没道理沈菀都看出来了他还装作不知?多数情况来说,面对情敌自然是手起刀落容不得半点迟疑的,但这情敌偏偏是他也很欣赏的一位女子,如季宁之流的,不用他出面她自个儿都能把自己给作死,到头来还得他男人来收场,沈谦根本不用把她放在眼里。 可杜阮不一样,她和杜立德是同族兄妹不说,且她还是一个不拘小节的豪情女子,说豪情可能把女子归为放荡一类了,可在沈谦的心中,杜阮就是女人当中的异类!年纪轻轻的就跟着杜立德投奔了贺戚骆,并苦练习成一身上乘功夫,举手投足大气不瑟缩,性格虽然偏冷但贵在重情重义,把前世的一些事迹来分析看,她似乎还是对贺戚骆情有独钟??沈谦迷茫了,他所有的手段都不足以在道义上支撑他对付这样一个女子坚韧且本分上进的女子。 贺戚骆突然出现把正在天人交战的沈谦吓了一跳,摆脱他作乱的双手,沈谦整整衣裳站了起来。 “怎么了?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贺戚骆对沈谦的情绪变化尤为敏感。 沈谦拍他,心说你一身匪气阴黑居然还能招揽不少的桃花,给公子我设置的路障不少啊! “最近朝廷有何动向,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手?”沈谦转移话题。 自从士兵们知道贺戚骆的身世来历之后,虽然愤懑了一把被蒙在鼓里,但更多的是斗志昂扬的摩拳擦掌,本以为就这样待在这山头混个几当家弄弄,却没想老天开了个天眼,出现这么一大的逆转折!这明显是要封官荫子的前兆啊,不拼都对不起皇室捅出的这一系列“天佑人和”的篓子啊! 贺戚骆苦笑:“下面的人都跃跃欲试,可造反岂是能说干就干的事?我们筹谋多年也不过在等一个时机罢了,那群兔崽子竟是胆子都我都要大!”一个两个的撺掇贺戚骆踢馆,弄得野心勃勃的他都不好说自己才是老大了。 沈谦也笑,想起下面一众眼睛放光的人也是无奈至极,捅破了真相还以为会有好长一段时间的接受过程,没想到他们竟是适应的如此之快。 贺戚骆手痒又摸上了,沈谦拧着他的手腕不让他动作。 “哟,徒弟敢蹬师父的脸了?”贺戚骆光明正大的轻薄了沈谦的唇一口,在习武上,贺戚骆还真敢称沈谦的师父,虽然没有焚香净身拜师,但师徒之名还是有的呀。 沈谦翻了个白眼给他,“你也是闲得发慌么?大白天的来我这里找不自在?” 贺戚骆诡谲一笑,摸着沈谦滑嫩的脸蛋儿似足了轻浮浪子,“亲一下我就告诉你一桩大买卖!” 沈谦用看弱智的眼神看着他,贺戚骆抄着双手抱胸回视表示自己拭目以待。 “爱说不说,你以为你是天桥上算命的?!”如此吊足胃口的腔调,沈谦拒绝自己上钩。 贺戚骆伸手撩了袍子坐下,还非常悠闲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汽氤氲,香气宜人。 “这么跟你说吧,在主动亲我一下和和对这桩大买卖视而不见之间做出正确的选择,你只赚不赔!” 沈谦继续白眼,也跟着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装淡定谁不会啊,举一杯茶小爷可以给你凹出数十种清高范儿! 贺戚骆不解了,凑近说:“平时在床上也挺主动的,怎么现下抹不开面子了?都是男人你别扭什么啊!” 沈谦不愧为内心修养极好的名家子弟,换做其他人早就一口冷茶招呼上贺戚骆那张帅脸了!难为他还淡定的放下杯盏,说道:“爷乐意的时候倒贴也是乐意的,爷要是看不上你,你倒贴也没用!” 贺戚骆摸摸下巴,选择了主动倒贴,一转眼就把沈谦给抱了个满怀,大型狼犬一般的对着他舔舔蹭蹭的,搞得沈谦凹出的名家范儿瞬间就灰飞烟灭。 一巴掌拍上去,沈谦怒吼:“说是不说!” 贺戚骆无语与他的太有情调,只得老老实实的从实招来。 “广阳王世子要路过此地?”沈谦不自觉的学着贺戚骆一般摸了摸下巴,道,“甚好甚好!”说完,露出了狐狸一般的奸笑。 广阳王何其人也,先帝虽然和高阳公主的亲娘只生了他们兄妹二人,可也没见的他和其他人少生。虽然稀稀落落的被当今圣上以各种名头切得比切白菜还利落,但总有人是漏网之鱼。 三王爷是真名士自风流,帮贺戚骆削太子皇子那是不亦乐乎,也不见得他对皇位有什么兴趣,纯属个人偏好而已! 而这位广阳王就是在如今混乱朝野中持衡的一位人物了,他是宗亲也是皇族。本来管理着宗族祭祀一类的广阳王是没有什么发挥的余地的,况且他娘还是当年先帝跟着魏王后面当跟班儿的胜利果实,魏王随手赠送的姬妾,为后来的身死埋下了大祸,也为先帝的夺权制造了机会,这位姬妾不简单,魏王妃手松,她便是把魏王后院摸得清清楚楚也无伤大雅,魏王看她伺候还算得当,随手就赐予姜某人,姜某人自此对魏王后院摸得比对自己后院都还熟悉! 广阳王就是在当今圣上的庶兄,虽然前大半辈子都是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但在此刻在沈谦的眼里却成为了倒皇室的一股中坚力量,他支持正统!对于逆太子一事耿耿于怀,过分老实的他像椽子一样被姜宸英逮着就可劲儿削,而他的世子恰如今路过此地,那便是再好不过的拉拢时机了,他爹不是被姜宸英被挤兑成天边的那一抹惨淡的月光么?正好,这里有识人之士让他做个备选呀! “小狐狸,又想到什么招了?”贺戚骆笑着捏他的耳朵。 沈谦的脑子里已经接二连三的想出关于蹦出类似于挟制世子要求世子他爹站队的计策,贺戚骆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敲了敲他的头:“凡是不可冲动,他好歹也是你的表哥,你下手前先思量一番!” “广阳王”沈谦摩挲了下巴,不太了解这位大舅啊,打蛇七寸也拿捏不到位啊! “他还算是个老实人,不会跟着你一起投奔我的!只要姜氏家族坐稳皇室一天,他便还是贵不可言的亲王,他没那么傻做出自断后路的事情!”贺戚骆说。 沈谦:“你的意思是我傻?”不然怎么会放着好好的世子爷不当跑到这深山老林里给你当军师? “那不一样,你是要和我荣辱与共的,怎可与旁人相比!”贺戚骆搂着他低声说道。 沈谦心里舒坦了几分,面上却还是一副傲娇样,作勉强饶恕你无理罪状的模样,把自己的想法道了出来。 “直接出手绑了我这位表哥嫁祸给姜宸英可好!”沈谦眸子闪闪。 贺戚骆默。 “广阳王是老实不是懦弱,要是知道自己的嫡子被绑还能不跟姜宸英干起来?他现在不是在筹措前方的粮草么,罢工不得啊!”沈谦笑眯眯的下套。 贺戚骆额角一抽,问他:“皇上以前不是怀疑三皇子谋权篡位有越俎代庖的嫌疑,怎么还立了他做太子?”他一直压着没问出来,现在也顺利开口了。 这也是沈谦日思夜想不得其解的问题,试探着分析道:“难不成我们皇上骗了?姜宸英背后真正的支持者应该是皇上才是!” 既然敢做出了大胆假设那不妨再大胆推理一番,沈谦茅塞顿开,拍桌而起道:“怪不得!没看到他扶持姜宸英上位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这才是他下的一步漂亮棋!太子表哥该是读懂了这一步棋才铤而走险的,不然以他的尊贵是万万不用行此险招的!” 贺戚骆有些明白了,沈谦在京中遇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下手的人还真能掰着指头数出来,姜宸英不像是这样冲动之人,这样大的手笔颇像上位者的风范,直接灭你的口完事儿,根本不用斗来斗去! 贺戚骆与沈谦对视一眼,沈谦自然也想到自己遇刺一事,脸色一白,怪不得前脚出了宫门后脚就有人追杀上来了,若是姜宸英在宫中的探子也没有这么迅速的,就算是姜宸英立即判断下令也没有这么短的时间,况且皇上手中还掌握了一批暗卫 沈谦倏地站了起来,双手有些微抖。 “父亲和母亲怕是有危险了!” 贺戚骆按着他的肩,镇静道:“我修书一封送往京城,只要皇上还没有下手,我们就能把公主和侯爷带出来!” 沈谦脑袋有些转过来了,以他老爹的心思不该没有察觉才是,闭着眼捋了捋思路,沈谦觉得重生的作用实在是不大,因为所有的步骤都没有按着他的想法来,曾经以为的轨迹全部都发生了偏差,他竟然没有想到皇上才是那个稳坐钓鱼台的人,皇后太后被软禁,沈谦“出走”京城,高阳公主自顾不暇,这样一看,再也没有明目张胆可以阻挡他立姜宸英为太子的人了。 贺戚骆立即磨墨写信,沈谦静默在一旁脑中千回百转,屋子里就剩下贺戚骆笔尖沙沙游走的声音。 沈谦起身伸手按住贺戚骆游龙飞走的右手,贺戚骆不解的望向他。 “你告诉手下的人,要是在沈府寻不到父亲母亲就往南阳瞧瞧去,父亲从南阳起家,我想,八成他们应该在那里!”沈谦松了一口气,他差点忽略沈父的话了。 面对贺戚骆不解的目光,沈谦比刚才淡定了不少,解释道:“父亲远比我看得深远,他一直告诫我和母亲不要直接对上姜宸英,想必就是这个原因,他老人家在近前侍奉多年,若没有点政治嗅觉也就白忙活一场了。如今姜宸英得势,父亲该是早有打算才是!” 如此说来,贺戚骆倒有点佩服他岳父了,论官场斗争与揣度圣意,他这位岳父是个中翘楚,当仁不让!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又吐又拉差点脱水也就没码,今天恢复了一点力气现在才更我真是个好作者,自己都佩服死了!简直是有职业道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1章 开战 杜立德带着人趴在山头四个时辰终于把小脸吓得煞白煞白的广阳王世子给“请”了回来。 贺戚骆并沈谦一起步入大堂的时候两方人马正对峙着,广阳王世子虽然文弱,但带着的护卫却是好手,杜立德占着便宜也不过是胜在厚颜无耻上,谁让他先把杜阮给放了出去迷惑敌心呢?护卫们一个个被绑在地上两眼血红的盯着这帮“土匪”,就怕他们对自家主子不利。 广阳王世子被请到一旁坐着,虽然惊慌未定,但是唇关咬紧丝毫不折威严。因为是被一伙“土匪”劫持,抱着对“土匪”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心来说,他已经做好慨然赴死的准备了! “表哥别来无恙啊!”一声温润的熟悉打断了他的思考,广阳王世子转头,看着一步步走进的沈谦目瞪口呆。 “沈表弟?你怎么在这里?可是这些贼人讲你一并掳了来?可恨我后秦正逢乱战,否则这帮宵小又岂敢光天化日之下劫持皇室中人!真是世风日下!”感叹完了之后还不忘起身怜悯的看着沈谦,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滋味儿,想他表弟多金贵的玉人儿一个啊,竟然也遭受到了如此折磨,真真是痛煞人也! “咳咳,表哥误会了。”沈谦微微有点不好意思,如此纯真无邪的表哥还真是不适合太粗鲁的对待啊! 贺戚骆示意无关之人退下,留下兄弟几个和广阳王世子。 沈谦笑着走近,说:“介绍一下,这是广阳王世子,单名徽,我的表哥。这是贺戚骆,我的大哥!” 姜徽隐隐绰绰有点明白了,伸手指着沈谦:“你不会是和他们一伙的罢?”说完小眼睛像浸了毒汁儿一样在众人之间来回扫荡。 沈谦笑,落落大方的解释:“本想邀表哥上寨子里一叙旧情,可又怕表哥嫌弃山上简陋不肯移驾,只得让杜兄弟亲自来请了,如有冒犯表哥之处想来杜兄弟也不是故意的!你我二人相见实在是难得的喜事,至于过程如何,想必表哥也不会计较吧!” 看着被绑得向粽子一般的属下,姜徽像是被捏着脖子一样梗着说不出话来,若说刚才还有那么一点皇家风范,现在是被他亲亲表弟的一番言论憋得面色不忿了。 贺戚骆正想说他们不会为难他,让他只管放心。但还没等他话出口,这位世子爷就抖着他葱根儿一般的手指痛心的说:“没想到国难当头你竟然还如此悠闲自在,跟着一帮不三不四的人拦路为匪,是友是敌我还分得清楚罢,沈谦,我只想说我对你很是失望!”他谪仙儿一般的表弟哟,怎么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了!姜徽痛彻心扉。 宋华阳掳袖子:“你说谁不三不四呢!” 姜徽这才来的及分给他一个眼神儿,一看更是吓一跳,吃惊的道:“宋二公子,你怎么也在这里?哎,大少也在啊?”这下没有误认他们也是被绑来的了,虽然他偶尔迟钝,但他又不是太笨,立马就觉得他们聚在一起太不简单了,何况还带着一群武力值不低的人。 宋继宗笑眯眯的说:“我们准备造反,躲在山寨养精蓄锐,现在想邀请世子爷一起入伙,不知世子爷赏不赏脸了!” 姜徽真的是晕过去了,就算是杜立德死命的掐他人中也醒不过来。晕得非常彻底,一点想醒过来的意思都没有,沈谦看着他不断抖动的睫毛叹息,拉了拉贺戚骆。 “把他抬回后面好好安置吧!”踏出门槛半步后还不忘回头嘱咐:“记得多派人守着点儿,我这位表哥可精贵了!” 姜徽闻此晕得更彻底了 沈谦抚了抚袖子,叹息:“看来你得早日扯大旗招兵了,姜徽装傻的本事顶高,没个十天半月的诓不来他。” “我看你也不差,这种人还有耐心骗他十天半月的?”贺戚骆笑他。 沈谦:“早点动手吧,要是真的让匈奴和突厥攻进了中原,我们也就真成了罪人。” 贺戚骆点头,他计划了十几年,在军中在江湖在朝堂都是人脉,真动起手来,他的赢面还是颇广的。只是他唯一放心不下沈谦,带兵出去需要他坐镇指挥,同样的,大本营也需要沈谦这枚核心,只有沈谦在后方才能让他完全放心在前方厮杀。 “要分开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面”沈谦轻轻的说,望着萧瑟的冬景,他们即将踏入各自的战场。 “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我会凯旋而归,你也会平平安安的。”贺戚骆紧握沈谦的手,在他的手背轻轻落下一吻,“你答应我的,通通都要实现!” 沈谦只管笑,并不接他的话。 沈菀带着饭食来看望姜徽,姜徽见着她更绝望了。他终于相信沈谦是在下一盘大棋,而不是像小时候纯属捉弄他玩儿看着他哭就开心得直拍手了。 “吃点儿吧,你今天也耗费了不少力气。”沈菀一样一样的端了出来,都还是热气腾腾的。 “堂堂郡主,竟然放低身份至此,有辱皇室之风!” 姜徽侧着头冷哼了一声,以绝不低头决不妥协的姿态面对沈菀。 “你跟我使脾气也没用啊,我哥又看不见!”沈菀也不乐意了,要不是瞧着一块长大的份儿上,你甩脸子也得有人看呐! 姜徽梗着脖子问:“你哥是铁了心要造反吗?他知道他是姜氏子孙吗?他明不明白他这是干的遗臭万年的事情,是要被载入史册供千千万万人唾弃的!” 沈菀擦了擦凳子坐下,说:“你放心,他太知道他在干嘛了,况且,我和他都是沈氏子孙!还有,历史都是胜利者编出来哄着你玩儿的故事,我哥要是押对了贺哥这一盘棋,你觉得青史上还会少了人对我哥歌功颂德吗?” 姜徽被噎了一下,孜孜不倦的发问,沈菀早已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了,答得是一片光风霁月。 姜徽脱力:“你们掳我也没用啊,我也不知道什么朝政□□啊!” “你的身份就很好,广阳王舅舅会明白该怎么做的!”沈菀说。 姜徽:“他可不止我这一个儿子!” “可他就喜欢你这一个儿子呀!”沈菀笑着说。 那是因为能承袭王位的儿子就他一个,他是嫡子!姜徽泪,看着沈菀也不觉得她有幼时的可爱善良了。这完全就是一个女版的沈谦,温柔刀,刀刀割人心呐! “你哥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难不成他想当皇帝?”姜徽觉得他这个猜测很大胆,但现实往往比你的想法更出乎意料,因为他听见沈菀说 “他想帮魏王的儿子起复!” 姜徽脸色一白,如果前一刻他还觉得沈谦是脑子进水的话,那么现在他觉得自己脑子进了水,只要你姓姜,你就知道这辈子姜氏人最怕提起谁,那代表着曾经不光荣的历史! “方才他介绍的那位‘大哥’就是魏王遗子?”姜徽的声音像是飘在半空中,摇摇欲坠。 “对呀,你看出来啦!”沈菀嗅着菜香皱皱鼻子,转头问,“你真的不吃吗?味道不错啊,你好浪费!” 姜徽只想把自己的脑袋按到面前的汤盆子里,木讷的举起筷子,看了眼沈菀,哀怨叹道:“报应不爽啊!” 沈菀一笑,黯然的挑眉:“没办法,有些报应要是找上门了,是你挡也挡不住的!” 正如沈菀所说,有些报应就像开了闸的泄洪口一样,只要你给了机会,它必定会喷薄而出。 当贺戚骆带兵走出山寨数月以后,天下终于知道了魏王遗子这一名号,并隐隐约约明白了当年的一些事情,魏王善战的声名天下皆知,是以如沈谦和贺戚骆计划的那般,他们并没有直接宣布要夺回皇位,只是唱响名号之后,招兵买马开赴边疆,以魏家军的名号迎击匈奴和突厥两方人马。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赢了难免会被姜氏给捅一刀,输了这脸可就丢大发了。”杜立德没说,心里担心的却是这可是连贺戚骆老子魏王的脸都一块儿丢了。 奔波数月,贺戚骆已是满脸风霜,胡须也没剃,头发被扎成一个大辫子甩在身后,摩挲着沈谦送给他的“好礼”,说:“火枪营到了没?” “已经装备完毕了,不说是百步穿扬,但准头我看过,还不错!”宋继宗回答。 这便是沈谦敢放任贺戚骆一人单挑俩的底气了,卿严秘密押送来的武器已经全部交付给了贺戚骆,火枪比射箭更容易把握准头,沈谦丝毫不担心这些人不习惯。 “这么好的东西怎不早点拿出来!”宋华阳才从前线战了回来,胳膊上划掉了一块皮,很是痛恨前边那群野蛮人。 “形势逼人,若不是匈奴和突厥同时发难,这种东西我也不屑得用!”贺戚骆骨子里有一股傲气,他不太看得上洋人的东西。 沈谦不一样,只有是能用的东西,他倒是不介意是由谁做出来的,卿严押送这批货物,差点被姜宸英给堵了个正着,逃出来的时候也受了点不大不小的伤。 “跌倒湖里去了?”沈菀不可置信。 “他可真是有本事的了!”杜阮哀叹。 沈谦放下笔,微微吹干墨迹,说:“别笑话人家了,要是没有他舍命相助,贺戚骆可是腹背受敌!” “不就是资助了武器而已?这也算是恩德再造了?”沈菀可瞧不上卿严的轻浮样儿,受个小伤还非得娇滴滴的让杜阮亲自下厨给他炖汤,多大的人哪! “人家还出了大把的银子好吧!”沈谦将书信交给童颜,“照样送出去!” “好叻!”童颜屁颠屁颠的跑了。 沈菀不解:“他这又是要干嘛?怎么如此鼎力相助,无亲无故又没有名头的怎能不让人生疑?” “时机一到你就知道了,现在只要对人家客气一点好一点就行了,别整天挤兑人家!”沈谦教训她说。 “谁挤兑他了,他不用那一双色眼盯着杜姐姐,我也不会瞧不上他啊!”沈菀嘟嘴,拉着杜阮向他哥抱怨。 “总之把人伺候好,在能力范围内保护好他也保护好自己,明白?”沈谦很忙,懒得掰开揉碎了给这俩丫头解除被“登徒子”盯上的困扰,甩甩衣袖,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点击下降了啊,你们都吱个声撒!别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啊,我贼怕一个人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2章 离开山寨会合买断粮食支援 沈谦将传回来的密信甩在姜徽“挺尸”的身上,说:“看吧,你父王可比你明事理多了!” “哼,跟着你们造反便是明事理?你这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无耻心态!”姜徽不屑,抖着信纸一行行的读了下来。 “我亡你了吗?你这么血口喷人?”沈谦素来反应极快,姜徽占不了什么口头的便宜。 沈谦看着他青紫的神色,不由有些同情:“姜氏江山危矣,连你父王都要隐退了你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父王都是被你们这些个逼迫的,他老人家好好的亲王不做非要做回庶民?!”姜徽捧着信纸面色惨白。 “皇上年迈,太子残暴,你父王看得很清楚,他违逆了姜宸英,活不活得了还两说,还能安枕当他的王爷?”沈谦一阵见血,姜徽愤愤不平。 “纵然你不再是皇室中人了,只要助我一臂之力,你照样可以快意人生!” “姜氏子孙,怎能卑躬屈膝认人拿捏?” “你知道我母亲现下在哪里吗?”沈谦突然转换了话题。 姜徽一愣,“姑母不在京城?” “她在南阳,早于数月前便与我父亲带着仆从前往南阳了,现在该是安置下来了。”沈谦一笑,看着姜徽的目光坚定而怜悯,他说,“连我母亲都敢暗害,你觉得皇上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姜宸英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呢?你以为广阳王舅舅对皇上忠心相向他就会手下留情吗?不会,他只是夹在皇上和新太子之间罢了,顺了姑情失了嫂意,他拥戴皇上必然希望皇上长命百岁,但姜宸英呢?他是否能允许你父王有此想法呢?你父王可阻碍了他不少啊!再说皇帝,为了他的新太子,也为了铲除贺戚骆这个余孽,他纵然是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人的!” 姜徽沉默,沈谦起身。 “你好好想想吧,论起血脉亲情,你父亲于姜氏可比你要深得多,为何他老人家也要弃暗投明呢?” 姜宸英不愧是阴狠狡猾之辈,在天下乱战之际还派出了不少的兵力来搜查沈谦的足迹,他早已猜到这幕后之人比不寻常,探子来报的时候,听到沈谦的名号,他还有些恍惚。 “随本宫入宫,如此大逆不道之辈怎能苟且于世?他既是要跟本宫对着干,那就放马过来罢!”姜宸英捏碎了手中的青瓷蓝底杯,面露阴冷。 沈谦可不管他是不是把自己记在心上了,贺戚骆在前方拼杀,后秦的军队却在后方看大戏,沈谦的脸已经全黑! “真想找人剁了他!”他自然指的是姜宸英。 “胜之不武,赢了也不光彩,公子还是另谋他算吧!”季康抱着剑在一旁守着,十分理解沈谦的心情,但他更想在战场上亲手屠杀对手,而不是用见不得人的手段。 卿严心肺微恙,如今补得大好,也兴冲冲的跑来给沈谦出主意。 “让他么内斗吧,姜宸英想当皇上,皇上想长命百岁,他们自个儿斗起来多好!”卿严说。 沈谦摇头:“皇上和太子都斗起来了,前方战士还能有主心骨吗?还不会后撤吗?匈奴和突厥来势汹汹,只怕想投诚的贼子只多不少!” “还有不有骨气了?是不是大好男儿啊,向那些个野蛮人投诚?脑袋被驴给踢过吧!”卿严大叫,非常瞧不上这一设定。 沈谦深知贺戚骆在前方不易,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为他分忧才好。 季康说:“咱们也去前线吧,与其这样干着急,还不如多砍几个脑袋帮忙!” “愚夫!”卿严冷哼。 季康翻白眼,“卿庄主有好主意倒是说出来呀,我们一定认真听从!” 卿严捂着心口的位置哀哀叫疼,“哎哟喂,杜小姐的汤怎么还不来啊,我这旧疾又犯了啊!” 沈谦头疼的看着他,不帮忙倒添乱的家伙! 寒风阵阵,沈菀亲自端着吃食来看他哥,书房里烘得暖洋洋的,沈菀温和一笑,说:“还看呐,先歇歇吧。” 沈谦揉了揉额角,说:“如今遇上难题了,你贺大哥怕是更恨姜氏了!” “我听说朝廷派兵增援了前线啊,怎么还是没有得胜的消息传来?”沈菀疑惑的说,明明外面的墙报上都贴着呢,朝廷又派了谁谁谁领了哪路军。 “都是诓骗民众的话罢了,大军集结却按兵不动,只等贺戚骆大军疲惫得胜然后一网打尽,一箭双雕端的是好主意!”沈谦不满。 沈菀着急的说:“那贺哥哥岂不是危险了?他们在人数上远远比不上朝廷的军队啊!” 沈谦:“信中也说不清前方形势如何,我们在后面纵然是担心也是枉然啊!” 沈菀说:“那就跟着上前线去呗,哥哥你足智多谋,一定可以帮他们凯旋归来的。” “现在不抵触了?”沈谦好笑,摸着妹妹的脑袋说。 沈菀侧身,撅嘴:“这不也是无法了么,你们做都做了,我再不满又有什么用?总归你还是我哥哥,贺哥还是那个贺哥,于我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要是贺戚骆真的夺回了江山,你可就不是郡主了。”沈谦提醒她。 沈菀挽着哥哥的手笑眯眯道:“以哥哥你跟贺哥的交情,封我个公主也不为过啊!” 沈谦大笑:“小妮子,你算盘打得很好嘛!” “那是,那是,也不瞧瞧是谁的闺女!”沈菀得意的努嘴,“得了,吃饭吧,吃饱了才能跟着打仗嘛!” 沈谦手上一顿,灵光一闪,道:“对了,可以找父亲来坐镇呀!” 沈菀迷茫的瞧他,沈谦却欣喜若狂,他想找得两全的法子不就是这个么?让父亲和母亲来坐镇后防,姜宸英就算是查到了山寨攻了过来,那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父母皆在南阳,谁都想不到重心可以移到南阳去! 沈谦长舒了一口气,立马执笔写信,冒着寒风小雪派人将信连夜快马加鞭送往南阳,并着手安排后续事情。 沈菀目瞪口呆:“真的要让父亲也做土匪头子?” “乱说!”沈谦斥责她,又说:“快过来帮我磨墨,处理好了我尽快启程。” “哥哥,你不带我了?”沈菀小心翼翼的打探。 沈谦忙碌之中回答:“父母都在你还要我管吗?连你一起打包送往南阳,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沈谦斩钉截铁的决定,沈菀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失望的看着他哥,满心满脑都是心不甘情不愿。 “你要是还想见着宋家二小子,你就得听我的!”沈谦又下了一剂猛药,沈菀立马红透了脸。 “你几个意思,你威胁我!”沈菀反驳。 “哼,要想我在父母面前替他美言,你从现在开始最好跟着我的话做。”沈谦微微有点黑化了,忙着做手中的事情还要忙着威胁妹妹,真是好忙好忙啊! 沈菀不满:“你以前都是叫他华阳的,你什么时候用‘宋家二小子’的名讳代替他了?” 沈谦说:“自从知道他对你心怀不轨的时候!” 沈菀继续脸红,跟她哥一比,她简直是个软脚虾,还没怎么的,就羞得不行了。 沈谦带着季康和童颜开赴前线,临走的时候暂时把山寨对外的大大小小的事务交给了卿严,有杜阮在山寨坐镇,沈谦量他也翻不了什么风浪。卿严自然是喜滋滋的挥手送别沈谦,没有了沈家俩兄妹的阻拦,他骚扰杜阮就要方便多啦。 童颜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说:“郡主回南阳安全吗?”在他的心中,山寨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这里承载了他出京以后所有美好的回忆,如果连他都不想离开,郡主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放心吧,她其实是只小狐狸,有那么多人保护她,要是她还能把自己给弄丢或是弄到敌营去了,也算她够笨的了!”沈谦毫无压力的抛弃妹妹,拍马追赶自己的夫婿去了,沈菀什么的,都及笄了还要人寸步不离的照顾吗? 由此可见,在外的时光把沈谦也磨成了个糙汉子,以前捧着妹妹拍她摔疼了的心早就没了,一路而来的事情只让他更加看明白,在沈家他妹是掌上明珠含着怕化了,在外面,他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放倒的。 贺戚骆完全没有接到沈谦的来信,他带着人马在前方厮杀,匈奴人与他交战数月以来竟没有了以前骁勇善战勇往直前的勇气了,被贺戚骆憋在瓮里,想起了又抽几鞭子,苦不堪言。 沈谦带着两人易了容,跟在送粮的马队里,混着躲过了姜宸英设置的一道又一道的关卡。 “老田啊,你这批货物是送往哪里啊?”沈谦的装扮是一名中年男子的模样,虽然样子不错,但怎耐皮肤实在黝黑,来来往往拎着画像寻人的官兵们,恁是没有把他给认出来。 老田是这只商队的头头,是个憨实不过的汉子,虽有着商人的精明,但在沈谦的眼中,他已经算作老实一类的了。 “给前方打仗的军队送去的,说是官府存粮不够,这是找我们老百姓给买的,我就送到那边的山头去给可以了!”伸手一指对面的山头,老田眯着眼瞧了沈谦,也觉得他没什么杀伤力,况且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官府征粮是大张旗鼓的事情,如实相告也没什么,结个善缘不好吗? “哦,是这样啊,官府买粮?那你们肯定是赚了一笔了!”沈谦笑着说。 “哎哟,官府卖粮才坑人呢,咱这一车的粮食要是拿出去卖,起码得翻个两三倍呢!这些当官的,竟会打着名号来压迫咱们老百姓,说是助前方的士兵们打仗,可这仗打了好几个月了,正统军可是一个好消息没传来,倒是那个什么魏王世子一个劲儿的大胜仗,把这好些粮食给喂了朝廷那帮吃干饭的人,我可是心疼呢!”老田说道痛心处,不由的话也多了起来。 什么州府的大人们趁乱压低米价呀,什么巡逻的官兵经常混到镇子上吃霸王餐啦,还有甚着克扣了前方阵亡士兵的抚恤金,闹得是沸沸扬扬,把人家孤儿寡母都给逼死了。 沈谦静静的听着,偶尔附和几句也无伤大雅。 老田的苦诉够了,不好意思的挠头:“咳,让你听这些糟心事,太为难你了!” “无事,我听着也心里有个数!”沈谦笑着说。 “啥意思?” 沈谦说:“现在有笔生意,不知老田你愿不愿做了?” “这乱世还有生意啊?说来听听!”老田感兴趣了。 沈谦说:“把你这一车队的粮食卖给我,我给你比市场高一倍的价,如何?” “哎,粮食啊?这个不成,我都是和官府签好文书的,没给人运到他可是要问罪的!”老田连连摆手。 “你就说半路被匪徒给打劫了不就成了?现在世道这么乱,被一两个土匪打劫算什么稀奇事儿呢?”沈谦说。 老田不明白了,打量着沈谦说:“你到底是啥人啊?别是匈奴突厥混进来抢粮食的贼人罢!” 沈谦一笑,指着季康和童颜,说:“我们三人对你们十几人,胜算几何?” 老田还很纯良,在人数上占了优势让他平衡了不少,觉得可能自己胜算还大些,略微放了点心,说:“那你要这么多粮食是为何?” “支援前线!”沈谦大义凛然。 “我这也是支援前线啊,你咋还要自己掏腰包给绕一圈哪等等,莫非你是”老田回过神来,指着沈谦,说:“你是要把粮食给运给魏家军?” “那你是愿不愿意呢?” 老田哈哈大笑,拍着车辕大叫:“咋个不愿呢,一百个愿意啊!”又赚回了几倍的钱又把粮食真正的送给了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他傻了才不愿意啊! “我们镇上还有粮食呢,你要不要,我原价打给你!”老田极其豪爽,卖给官府只有赔本的事,卖给眼前这人,还可以有得赚嘛!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多多益善!”沈谦眯着眼睛,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吱声的各位,顺便问一句,这情节会不会进展太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3章 回营地 要将粮食运到前方贺戚骆的军队,必须得经过途中朝廷的驻扎点,老田有些忐忑,搓着手无措的看向沈谦,他要钱更惜命呐! “前面还有镇子吗?”沈谦问。 “只有一个陶家村了,村子里的人跑了大半,剩下没走的就是些不能远行的老人家和孩子了。 ”老田说。 沈谦点头,童颜拎着水壶前来,递给沈谦,“才打的水,干净着呢!” 沈谦接过,童颜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观察着四周的状况,这是杜立德教他的,随时随地注意周围的情况,不过嘛,童颜小朋友做得太不专业了。 老田挠了挠头,觉得眼前这汉子不像是寻常人,但这面容却是再寻常不过的了,可怎么就觉出不一样了呢?他纳闷儿了。 陶家村的确如老田所说的,战争让这座边境小镇荒凉得不像话,以往应该是商人络绎不绝的歇脚之处,如今看来却萧瑟一片。嗷嗷待哺的幼子,白发苍苍的老人,触目所及竟是没有丝毫欢愉之色。 沈谦招来季康,耳语了几句。 老田不解的看着他下了七八口袋的大米,疑惑的看向沈谦,“这是怎么个说法?” “我让他用白米跟村子里的人换糠,路过朝廷的驻扎点时用糠来解困!”沈谦一笑,看向远方白发苍苍的老人不可置信后又喜不自胜的容颜,只觉得心情舒畅。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没说,贺戚骆的营地有那么多的战马,当然还可以用糠来饲马啦! 季康将用七八袋大米换了十几袋糠,又掏了几锭银子买了许多,车队的汉子帮忙卸货上货,竟也没有问为什么。 “哎,等等,等等!” 季康停住脚步,看向颠颠跑过来的老太太,尽量放缓了面部表情,说:“老人家,您还有糠要卖?” “不是,是我隔壁家的小子,他爹娘去世的早,阿公阿婆年纪也大了,他虚岁才九岁,家里本是放羊为生的,这半大的小子也顾不过来”老太太气喘吁吁的说道,偶尔还为了缓气停顿一下,季康倒是很有耐心,并没有打断她。 “我就想问问您,您可要买羊?都是精瘦的好羊啊,朝廷官兵打这里过的时候也没敢拿出来,放在后山吃草还跑丢赊了一两只”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说,生怕季康对隔壁家的羊没有兴趣似的。 “老太太您等会儿,我得去请教我们主家才行,您稍等?”季康说。 “好勒好勒,我就在这儿等着!”老太太一笑,为数不多的牙齿也露了出来。 季康跑过去将也没像老太太讲的那么仔细,直接说:“村里有人家要卖羊,公子买不?” 沈谦吃惊:“还有羊?没卖掉换粮吗?” “嗯,应该还不少呢!”季康回头,就见着老太太翘首以盼的站在原地,也不挪个步。 “买吧,有多少买多少。”沈谦想了一下点头,季康嘴角一抽,笑着跑开。 “记得大方点!”沈谦嘱咐他。 “知道勒!”季康头也不回的跑走了,沈谦无奈摇头。 等小孩儿把羊全部赶来才知道,这一数下来竟有十八只之多,沈谦也不问他们是怎么保存下来的,看着这些精气神儿十足的羊,再看看主人家面黄肌瘦的模样,叹息着摇摇头,这是把这群小羊仔看得比命还重啊! “你给了人家多少?”沈谦示意季康到一边来说话。 季康笑:“反正不少,走的时候看他家还有一个小婴孩,在他襁褓里还塞了几块银锭子呢!” 沈谦放心了,童颜高兴了。 “这么多养我们怎么吃啊!”这厮完全没有想到要养着它们。 老田苦了一张脸,这本来带着粮食过营地都有些悬乎了,怎么还能赶着一群羊呢? 等到距离前面的营地不过十几里了,老田询问的眼神看向沈谦,“咋整啊?” 沈谦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说:“别慌,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先行!” 老田也反驳不了他,看着沈谦气定神闲的模样,干这种“阳奉阴违”的事儿大概也不是头一次了,老田却是个生手难免有些手抖。 沈谦带着一群车队大摇大摆的从营地的防区过,果不其然被巡逻的士兵也拦下了。 “干什么的?不知道前方打仗不能走吗?还要不要命啊!” 老田长了一副憨相,毕恭毕敬的说:“大爷,我是商队的头头,咱是奉命给前面军队运送粮食的,还请借个道?” “哦,是送粮食的啊,那还走的啥!这里就是啊!”士兵放下警惕,大手一挥,指着前面飘扬的旗帜。 沈谦抱拳:“大爷怕是误会了,我们这批送的粮食是给魏家军的,朝廷的粮草还在后边儿呢!” 士兵瞪眼:“送魏家军?我怎么没听过?” 沈谦又说:“上边儿是这样说的,咱也只是领命行事罢了,您不信瞧瞧,这一车队的粮食可全是糠啊”沈谦的声音低了些,似是说着什么秘密一般的。 士兵一个眼神,后面就有人围了上来,用矛戳开了几袋,果不其然,露出来的全是难以下咽的糠,离白花花的大米十万八千里。 “啧,这种东西给猪都不吃吧,上边儿怎么想的!”士兵露出鄙夷的神色。 “前面的士兵流血流泪官府就用这个打发他们?还是不是人了!”有人小声嘀咕,被领头的一个眼神给制止。 “你们,可以走了!”领头的大兵上下打量了这一队人,挥退围着的其他士兵,站成一排给他们让道。 老田大呼一口气,挥起马鞭就要离开 “等等!” 老田只觉得脑袋里的血逆涌而上,膝盖有些软,眼睛瞪得通红,看了一眼旁边的沈谦,迟疑的放下马鞭。 “大爷还有什么吩咐?” “送完了前面的粮食回去的时候问问,咱们的粮食什么时候送来,这都有好几天没见过新鲜货了!”领头的大兵不耐烦的说。 “好叻好叻,回去就问,回去将帮大爷您问问!”老田几乎要点头哈腰了,被吓得惨白的面色立刻恢复了正常。 挥鞭离开,沈谦笑他:“怎么这么紧张,不是跟你说不会有事吗?他们怎么会看得起这种吃的!” 老田擦了一把汗水,说:“咱果然不是赚大钱的材料,刚才差点没把尿给抖出来!” 沈谦很少听到这般粗俗的话,竟也哈哈大笑了起来,落日余晖,他们的身影被拉得斜长。 季康估摸着沈谦他们走远了,跟着童颜从后面的小山坡钻出来。 “你绑好了吗?别把羊给烧了!”季康不放心的检查了一遍。 “我手巧着呢,比你绑得牢固多了!”童颜皱皱鼻子,摸了摸脚边的羊羔,低声说,“就看你们跑得好不好啦!” “说不准!”季康持怀疑态度。 童颜说:“公子一路都撒了香料去,这些羊应该会照着路线跑的。” “他怎么就知道羊爱闻那味儿呢?”季康很好奇。 童颜不屑的看着他:“公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这都不知道?!” “盲目崇拜!” 童颜气呼呼的赶着羊跑了,季康大惊失色,立马追了上去 老田和沈谦一行人已经走得老远了,弯弯曲曲的道路,前方不明,后面又是漆黑一片,纵然是老田这般的汉子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原地休息一下吧,我们等着他们上来。”沈谦说。 老田指挥汉子们生火归拢马车,将随时备着的干粮拿出来,提着壶烧了一点热水混着嚼了下去。 “给!”老田给沈谦撕了一半,黑黢黢的东西,拿在手里的。 沈谦道谢接过,学着他们一口水一口干粮咽了下去。 “你不像是做这行的人呐,怎么跑这里来了?”有机会好好说几句话了,老田靠着火堆坐在沈谦的身侧,看沈谦的举止风范觉得他不像是缺这口饭的人。 “哦?我还不像吗?”沈谦觉得他易容得很像了,起码双手伸出来也是黝黑粗糙的,露出来的地方也没有露馅啊。 老田摇头,又努嘴示意他看看旁边,说:“看看他们再看看你,你觉得你跟他们像吗?” 汉子们热火朝天的用粗俗的话聊着天,沈谦仔细一听,大家正在交流逛过的窑子以及在草垛里睡过的女人,言辞之间颇有自豪的神色。 “的确不像,呵呵,你倒是好眼力!”沈谦得出结论。 老田:“跑多了,自然看多了,不足为奇!” 又想起还没有“归队”的二人和一群羊,老田担心的说道:“他们没事吧?你说的火牛阵有用吗?” “都是书上的古人用过的招数,应该还不赖!”沈谦笑着回答。 “你是读书人?”老田双眼放光,“您可有功名在身?” 沈谦笑:“怎么?你有事相求?” 老田搓了搓手,又显得不好意思起来,指着旁边的一群汉子,又点着自己说:“我一路都在琢磨你和魏家军是什么关系?咱也简单,想不清楚就直接问啦!倘若你是秀才就更好了,帮咱兄弟几个举荐举荐,咱们也想入魏家军当兵!” 沈谦倒没有料到是这件事,突然一哂,畅怀大笑:“你们都是这样想的?放着朝廷的正规军不去要去魏家军?” 老田也笑:“都是七尺高的男儿,若是到朝廷的军队光是混那口饭吃也不必把命拴在裤腰上,有手有脚的哪里赚不到身家呢?只是,这也看到了,天下乱成这样,咱们不早日把那群野蛮子赶出去,这也没法过日子啊!” “我带着弟兄们来往数趟,这谁能打仗谁是软蛋,这还看不明白嘛!”老田略有感触,旁边的汉子们听到头头的话也将谈话的声音放低了些,都在竖着耳朵听沈谦的回答。 沈谦拍着他的肩膀,说:“男子汉顶天立地于世,理应如此!” 老田抬头:“那举荐的事儿?” “可以啊,我可以帮你们说!”沈谦爽快答应,老田喜上眉梢,旁边围着的汉子们也纷纷上前,勾肩搭背笑嘻嘻的。 这是一群质朴的人,却绝不是普通人,沈谦艰难的吞咽下干粮,笑着为他们解答。 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季康和童颜才汗流浃背的赶来,季康武功不错,并不感觉到吃力,可苦了童颜了,一顶帽子戴歪了半边,耳发全都是染湿了的,红着脸蛋儿将一群尾巴毛被多多少少烧掉一点的羊群赶过来。 “顺利吗?”沈谦将自己的外袍搭在他身上。 童颜笑眯眯的点头:“看着火光一冲过来,那群人惊得不的了,哪里还顾得上追了?!” 季康也不得不佩服沈谦,见童颜整眉飞色舞的讲述当时的情景,他淡淡一笑,转身回去将带回来的羊群用一根长绳跟全部拴在一起,又将一头拴在马车上,一溜下来看着像大过年胖嘟嘟的饺子,喜庆得很。 “走吧,可以启程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沈谦也不敢在这里逗留太久。 拍拍身上的土,将童颜安置在马车内睡觉,沈谦出来和老田一起赶车。 伴随着黑夜与春寒,沈谦紧了紧披风,抬头望了望头顶放大的月亮,微微一笑,他想,这是一份儿大礼,他即将将这一群人羊组合一起送往他的营地与他会合,希望到时候给他的是喜而非惊! 待到日头渐渐上来的时候,沈谦一行人终于遇到了第一队巡逻的士兵。 童颜还是染上了风寒,咳嗽不说还有点发烧,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是谁在给他擦身。 老田跑过来掀开帘子:“秀才公快出来,大兵来问话了!” 沈谦点头,将童颜好生的安置在马车上,掀开帘子下来,一车队的马和人都被包围了,凌厉的长矛对准他们。 沈谦对着领头的招手:“大刘,是我。” 被叫大刘的领队惊奇的上前,“你咋个知道我叫大刘的,哎,你看着有点眼熟啊!” 沈谦摸摸被易容毁得不成样儿的脸,咳了一声,说:“我是沈谦。” “噗!”大刘喷了。 沈谦负手而立,无语。大刘走近挥手,一队人放下兵器。 “哎哟我的个娘哎,真的是公子您呐!”大刘瞪着圆眼睛瞧了半天,听听声再看看这身形,终于认出来了。 沈谦说:“派个人前面领路,回营地。” 大刘笑着抚掌,大叫:“还派什么人领啊,我就得了!” 沈谦说:“擅离职守,你们老大问起来我是不会为你打晃子的。” “娘哎,副队!”大刘一嗓子。 “到!” “还杵在这儿干啥,送公子回营地!”大刘严肃的下令。 “额,是!”被点到的副队压力很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4章 有人告白有人耍流氓 营地的士兵们用诧异的眼光扫视着这些外来者,马车陆陆续续的进入营地,老田一行人兴奋又紧张的东张西望,像毛头小子一样。 “公子,您先去换身衣服?这里我来就好了。”一副队笑呵呵的说。 沈谦点头,指着后面的汉子说:“将他们都编入你们队吧,都是些勇猛实诚的大个儿,会是好兵的!” 老田上前一步做自我介绍,副队虽然奇怪沈谦竟然还召回来士兵,但手下有兵还是件非常舒爽的事情,听了老田的话,毫无生疏的热情洋溢的开始交谈起来。 季康小心翼翼的抱下晕乎乎的童颜,看了看他红红的脸蛋儿,着急的说道:“这烧怎么还没退呢,崔大夫呢?” 副队自觉领路,又看了老田一行人还等着自己安排呢,中气十足的朝着巡逻的人吼了一嗓子:“来个人带他们!” “来了!” 沈谦擦了擦童颜脸上的汗,说:“发发汗就好了,还不算太坏。” 季康点头,副队带着他们进入营地的腹地,站直身子在主帐外面报告。 沈谦掀开帘子进去,一屋子的老少爷们儿的眼光都聚集了过来。 沈谦问:“崔大夫呢?” 贺戚骆从一众人当中直起了身子,身材依旧魁梧高大,认了半天才发现是沈谦,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对,收回了嘴角的笑意,听见他开口问崔吉钮,这才大步上前去。 “怎么了,谁生病了?” 季康抱着童颜走进来,杜立德眼睛一亮,嗖得一下就冲到了季康的面前,几乎是跟抢的一样把人抱了过来。 “嘤”童颜不适的皱眉,感觉自己忽冷忽热的。 杜立德着急了:“他这是怎么了?” “夜间着凉了,发烧,不碍事的。”季康说。 贺戚骆:“来人,将崔大夫寻回来!” “是!” 杜立德用下巴感受了一下童颜额头的温度,烫得不像话。 “我帐子里还有烈酒,先用那个给他降降温吧!”说完,也不顾沈谦是怎么想的,抱着人就跑了出去,连季康在后面喊他都不理。 贺戚骆揉了揉沈谦的脑袋,沈谦瞪他。 “咳,先散了吧,晚上再议!” “是!” 陆陆续续的散去,沈谦扫视了一圈都没发现宋家两兄弟,问:“继宗和华阳呢?他们有任务吗?” “华阳是前锋,驻扎在前面,继宗带兵巡视去了。”贺戚骆摸着沈谦粗粝的脸蛋儿皱眉。 “怎么了?” “赶紧换一身吧,这样的装扮我实在是不好下口啊!”贺戚骆略微嫌弃的看着沈谦,一头凌乱的黑发加之黝黑粗粝的皮肤,他不得不说是膈应得很。 沈谦踹了他一脚,衣袍下摆转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拎着季康放下的包袱出了帐篷。 “哎,右边那顶帐篷才是我的!”贺戚骆揽着他的肩膀带着他往右边走,动作几乎是边走边拽。 热水还没有来,沈谦只好先问一问现在的战事情况。 “还好,粮草充足士气旺盛!”贺戚骆动手收拾案桌上的图纸简稿。 “朝廷就没给你使什么绊子?”沈谦试探。 “你不都知道嘛,他们现在就怕拦了我的路,等着我尽快收拾了匈奴人他们好坐收渔人之利呢!”贺戚骆挑眉。 小兵将浴桶内的热水掺满了,沈谦拎着包袱往后面去。 脸上的东西使不出大力也搓不下来,贺戚骆见不得他那么蹂躏自己,摆正他的脑袋对着自己,努力忽视面前的人光着的这个事实,双手用力,黑色的东西伴着热水流了下来。 “啧,疼!”沈谦握着他的手腕。 贺戚骆拍他:“现在知道疼了?啧,这抹上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有这么有聪明呢!” 沈谦皱眉,贺戚骆用干净的巾子来回擦拭,沈谦面部肌肉抖动,鼓着一双大眼瞪着他。 “好了,我的心肝儿又回来了!”贺戚骆满意的盯着这张脸,情不自禁的狠狠的亲了一口。 “哼,虚伪!”沈谦唾弃他,你有本事刚刚亲爷一个呀! 贺戚骆要是和他计较再把自己给憋屈死了,打散了他一头黑发,舀了一瓢热水从头灌了下去。 “呸呸!”沈谦几乎吞了几口自己的洗澡水,恼怒的看着他,“你干嘛呢!” 贺戚骆理顺他的发丝,双手沾上香膏抹了上去,揉搓:“伺候你呢,没看出来?” 沈谦:“有你这么伺候人的吗?” “有啊,你不就这样伺候我的吗?!”贺戚骆饱尽了眼福,自然脾气特别好的任他指责。 沈谦拍开他的手,转过身子将巾子递给他,“擦背,我自己来洗头发!” “得勒!”贺戚骆色眯眯的盯着光滑白皙的玉背,上下游移。 沈谦用水浇了几遍才确定恢复如常了,又感觉背后的人不规矩,就差没把手伸到水下边儿去了。 贺戚骆见他不反对,得寸进尺的把人从桶里拎了起来,抱着湿漉漉的沈谦,贺戚骆笑得异常开怀。 “我还没洗干净” “不用不用,完事儿了再洗!”贺戚骆此刻倒是丝毫不嫌弃了。 沈谦撑着他的肩膀双脚悬空,严肃的看着他,说:“洗了再做!” “做了再洗是一样的!”贺戚骆眼睛泛绿光。 沈谦双手缠绕上他的脖子,主动给贴上贺戚骆的嘴唇,上下厮磨,轻轻咬了一口,双唇紧挨着,呢喃的声音魅惑而低哑:“听我的,洗了再做。” 贺戚骆脑袋哄的一声炸响了惊雷,抱着沈谦躺倒在屏风后面的简易床上,不由分说的将自己褪了个干干净净,粗壮的大腿压着沈谦让他动弹不得。 沈谦惊诧,看着贺戚骆眼花缭乱的动作,他本以为使个美男计什么的就可以成功的,谁知道还提早的天雷勾动地火了?? “我的乖谦儿,你可折腾死了我!”贺戚骆火热的身子覆上沈谦的□,动作热情似火。 沈谦招架不住他,眼角落泪,泣着声摇头:“你放我下来,这样太羞耻了!” 贺戚骆搂着沈谦的腰往下一按,沈谦仰头,脖颈一个优美的弧度,双目紧闭双唇要紧,而后颤抖着趴在了贺戚骆的身上。 陷入情,欲的沼泽之际,沈谦看到了串成一队的羊羔正憨态可掬的朝自己走来,而自己也成为了它们之间的一员 沈谦被贺戚骆冲撞得几近失语,泄愤似的张嘴咬上他精壮的手臂,他可不是那只送入虎口的羊么! 提水的小兵也很困惑,一天洗两次澡,沈公子果然不是普通的爱干净啊! 这边童颜模模糊糊的醒来了,盖着松软的被子,他终于感觉好受了一些。 “杜哥?”童颜眨了眨眼睛。 杜立德抬头,伸手摸了摸童颜的脑袋,说:“吉钮已经给你看过了,多吃几副药就会大好了。” 童颜带着病中虚弱的神色一笑,说:“谢谢你照顾我,公子呢?” 杜立德握着他的手,看着他:“自己都还病着还有闲心担心你家公子?他好着呢,也用不着你操心。” 童颜耳朵微微一红,将骨骼纤细的手从他的大手中抽离出来。 杜立德握紧不肯放,坐得离他更近了些,弯下腰仔细的看着这张脸,尽管不复往日的白皙却依旧稚嫩的很,脸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见,小巧的嘴巴和挺直的鼻梁,笑的时候会弯成小月牙儿一样的眼睛,淡淡的眉毛。 杜立德不由自主的吻上他微微发烫的额头,童颜目瞪口呆的看着他,连推开他都忘记了。 “我喜欢你童颜。” 杜立德的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的一样,童颜飘飘忽忽的听在耳边,觉得像是梦中一样,他真的闭上了眼睛,他肯定这是一个病入膏肓之人做的梦。 “你这是什么见鬼的反应!”杜立德暴躁的看着童颜闭上眼睛,然后,不理自己。 童颜被他震得逃回了现实,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还在啊!” 要不是杜立德知道童颜有几斤几两,他真的会以为这是在变相的拒绝他。 “我喜欢你,你不应该给点反应吗?好的坏的都可以啊!”杜立德将他抱了起来,连被子带人的放到了自己的腿上。 然后,童颜才察觉到自己是光着的,没穿衣服?? “我的衣服呢!”童颜惊讶的大叫。 杜立德脑仁突突的泛疼,他的宝贝儿到底有没有正在接受人家示爱的自觉啊! 童颜只觉得光着身子裹在被子里很窘迫,单线的他根本就选择性的忽视了杜立德的“神来之笔”。 按着童颜的后脑勺,杜立德低头凶狠的吻了下去,唇齿磨合之间,他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跳“咚咚咚”的声音。 童颜一张脸憋得通红,还是童子鸡的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做出反应,只得一个劲儿的推着杜立德的身子。 杜立德的手探入了被子里面,光裸的身子,滑腻的触感,让他热血沸腾。 “你住手住手!”童颜气愤的张嘴就咬,杜立德戳到了他腰上的痒肉,然后他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小傻子”杜立德无奈的与他拉开距离,伸手抹去了他嘴角的银丝。 童颜镇定下来,仔细的摸了一遍杜立德额头,不确定的问:“是你发烧还是我发烧,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还不对劲儿?” 杜立德眼睛一眯,说:“好好说话,不然我” “咯咯!”童颜被戳到痒肉又开始扭来扭去的发笑,像个白嫩的包子,裹着被子在杜立德的腿上扭来扭去。 杜立德觉得这样估计永远也谈不了话了,将他放回床上,看着童颜水灵灵的大眼睛,嗓子眼儿一痒。 “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不会有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欺负你,我的银子是你的,我的宅子身家都是你的,连我的命也将是你的,我们死后会葬在一块儿,我们到死都不会分离,这样不好吗?何况,我爱你。”我都泥足深陷了,你怎么能隔岸观火呢? 童颜双手略抖,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一个玩笑了,这是一个男人这辈子最庄重的承诺,而他竟然被吓得无法做出反应?简直糟糕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快要happyengdg的节奏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5章 大战之前 “男人和男人怎么能在一起”童颜低头说。 杜立德伸手捏着他的下巴逼他抬起头来,说:“相爱的人就能在一起,无论男女。” “谁,谁说的?”童颜差点惊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江湖规矩!”杜立德扬起嘴角。 童颜裹着被子慢慢下滑,蜷缩成一团儿捂住自己的脑袋,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接受一个男人的示爱,而更糟糕的是,他竟然不忍心拒绝他? “乖,你好好想想,我不逼你。”杜立德揉搓着他头顶的被子,童颜一声不吭的缩得更下去了。 “你正常点说话!”童颜搓了搓胳膊。 “要是让我发现你在躲我?哼,我就直接办了你!”杜立德声气十足的威胁道。 童颜嗡嗡的声音从被子里面传来:“你不能威胁我” “为什么不能?” 童颜快被杜立德被逼哭了,缩成一个小团还不忘往墙角蠕动,离他远点儿 杜立德得意一笑,拍了拍他的被子大步离开。 童颜听着脚步声离去,才掀开被角露出一张憋得通红的脸,眼睛里隐隐含着水光。他快手快脚的把自己的衣服穿好,靴子穿反了也不自知,急冲冲的跑了出去。 沈谦正在军事地图面前和贺戚骆交换意见,说到不合之处争执一番是免不得了。 “你派华阳当前锋,他能稳住吗?他可是宋将军的宝贝疙瘩,你要是让他伤了一分一厘,宋夫人都得把你给剐了!”沈谦迟疑的说。 贺戚骆:“我相信他,况且宋将军也不希望他的儿子是个绣花枕头吧,这是难得的历练机会,从男子到真正的男人,是个带把的都梦寐以求!” 沈谦默然,贺戚骆接着解释说道:“华阳做前锋有披荆斩棘的气势,一马当先,他必能带领后面的军士势如破竹!这是我考虑过的事情。” “华阳暂且不提,我相信你识人的能力。可你呢,漠西是腹地,一旦兵败连支援的人都没有你确定要亲自前往?”沈谦迟疑的说,眼神担忧而有些委屈。 贺戚骆单手抱过他,笑着说:“打了这么多年仗了,这最后一役难道我不能亲自上阵了?” “什么最后一役,这只是消除外患,内忧还一大堆呢!”沈谦靠着他的肩膀。 “和外人打才能使出力气来揍,和自己的国民打,我怕是下不了这个狠手,到时候还是靠你智取的成分居多啊!”贺戚骆叹息。 沈谦抱着他劲瘦的腰,立下誓言说:“你主外我主内,我一定在你凯旋归来之际让你声势浩大的直取皇城!” 贺戚骆闷笑声大笑,胸膛的震动像是塌落的山石,滚滚而来。 “你笑什么?” “我笑谦儿终于承认我是你夫君了呀!”贺戚骆亲吻他的嘴角。 沈谦躲他:“我什么时候承认了?” “男主外女主内呀!”贺戚骆眼睛里都是笑意,扬起的嘴角贴着沈谦的唇角,轻轻的摩擦。 “滚!”沈谦一脚上去,贺戚骆全副盔甲,丝毫无损害。 “公子,你在里面吗?”童颜弱弱小小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沈谦给了贺戚骆一记警告的眼神,对着外面说:“我在,你进来吧。” 童颜红着脸匆忙进来,抬头看见贺戚骆也在,像是被吓得不轻,结结巴巴的问好:“贺将军,也也在呐!” 沈谦看他神色有异,说:“他还有事要出去,你找我有事吗?” 贺戚骆撇嘴,拿过头盔离开帐篷。 童颜脚尖划地,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沈谦拉着他,按着他坐在椅子上,面色严肃的问:“可是有人欺负你了?这些士兵多淳朴,若有言语之处难免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你不要往心里去!” “要是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可不是这样的呀!”童颜的声音软糯,丝毫不像是受了欺负委屈的样子。 沈谦歪着脑袋观察了片刻,这幅样子完全是少男怀春的模样,哪里是被人欺负了?沈谦仔仔细细的在脑中过滤所有认识交往的人,面目严肃的绷着脸思索。 童颜看他变了神色,还以为是他误会了有人欺负自己,扯着他的衣袖,小声说:“公子,杜哥说他喜欢我我怎么办啊?” “什么!”沈谦一下子站起身来,绷着的脸一下子就垮了。 “公子公子,他他怎么会这样说呢?男子和男子怎怎么能在一起呢?”童颜脸色忽而苍白忽而通红。 沈谦抚了抚胸口,镇静下来。 “他可是当真?” 童颜摇头:“我不知道呀。” “你可喜欢他?”沈谦问。 “公子!”童颜大叫,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 “你可有喜欢的女子?”沈谦放柔了声音,循循善诱。 “没有我娘说等我回京再给我相看姑娘”童颜绞着衣袍的边边说。 沈谦在屋子里转了几个圈儿,也没想出来什么好办法,让童颜和杜立德在一起吧,老童家就绝后了呀!可让童颜避开杜立德吧,那可是个土匪啊,往哪里避是安全的呢?说不定贺戚骆知道了反而要助杜立德一臂之力呢!他那个性格是盼不得能把自己绑得死死的才好呢!沈谦神情苦闷的坐在椅子上,自己的人遭别人惦记的滋味儿真不好受况且还是一个男人! “公子,我怎么办呀?”童颜仰头问他。 “一切如常就好了,以前怎样现在还怎样!”沈谦说,以不变应万变。 “哦,那我怎么答复他?”童颜问。 沈谦心里一惊,不对呀,一个正常的男子被同性给觊觎的反应不是这样啊!莫非,童颜也对杜立德有意思? “你对杜立德怎么想的,你光问我怎么办,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童颜脸蛋儿一红,面对沈谦总比面对杜立德来得安然一些,他说:“杜哥很好,虽然以前爱挤兑我,可他后来也对我很好啊,在山寨的时候他每天都带着我和士兵们玩儿,还教了我不少东西我生病了他衣不解带的照顾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也不忘把我带在身边保护我可是,男子和男子”童颜语气生涩,看着沈谦脸色一白,他好像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里了。 沈谦自然也听出来了,他握着童颜的肩膀,说:“若是男子与男子可以在一起,那么,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童颜眼皮下垂,哭丧着脸道:“应该会吧,除了我娘和公子,没有人会这样待我的了”这才是让他犹豫和可悲的地方,他竟然再也想不出可以有人能代替他了。 沈谦说:“不用这么快做决定,你可以告诉他你要慢慢想,他不会逼你的。” 童颜点头,他也狠不下心来拒绝他,却也没办法承认自己也喜欢他,男子和男子哎,童颜的小脑袋瓜非常不够用。 夜黑风高的,沈谦跺着脚站在帐篷外面黑着脸等着杜立德前来“受死”。 杜立德嘻嘻哈哈的拎着一袋子烤都热乎乎的地瓜前来,谄媚的冲着沈谦笑。 “敢觊觎我的人,你胆子不小啊!”沈谦咬牙,只要一想到是这个家伙从他身边抢走了童颜并可能以后还要他来收场,他就忍不住瞪他。 杜立德说:“我没有儿戏,也不是玩笑。在爱上他之前,我绝对不能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死也不能可现在,我死也不能接受他离开我!”大有沈谦不答应他就带人私奔的架势。 沈谦岂会被他给威胁道,“哼,我还没答应放他跟你在一起呢!”沈谦恼怒。 杜立德却喜不自胜,说:“小童颜也是喜欢我的吧,不然早把我踢出去了!” 沈谦用眼尾扫他:“你这幅样子实在是很不堪,我怎么能放心!” 杜立德敛了敛神色,昂着头,道:“只有他愿意和我在一起,就算是跪着求你我也丝毫不会犹豫!” “哦?”沈谦挑眉。 杜立德掀袍要跪,沈谦伸脚拦住,“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还是留着这一招对付奶娘吧!” “这么说你同意了?”杜立德咧开了嘴角。 沈谦看着他,说:“我的意见从来都不算数,你们能不能在一起只能取决于童颜的心,你可明白?” 杜立德摸摸下巴,抱拳,说:“多谢!” 沈谦挥挥手,掰开了地瓜皮,香喷喷的热气扑面而来,能在这个时候吃到这般香甜的东西,沈谦也很满足了。 “你莫要逼他,让他自己想吧。”沈谦吃着杜立德上供的地瓜,很有风度的提点他几句。 “怎么算不逼他呢?我想对他好啊,这难道不行吗?”杜立德疑惑的坐在沈谦的旁边,一地的沙子,他们却丝毫不受影响。 “对他好当然可以,就是别再说什么喜不喜欢的话了,潜移默化懂吗?不懂我可以让你懂!” 杜立德忙不迭的点头“好啊好啊”,但一看沈谦那威胁的小眼神儿,立马就蔫了,又道:“不用不用,我自己领悟就成,哪里还用你来费这个心呢!” “总之,对他好点儿,要是他拒绝了你”沈谦挑眉。 “我就黯然离去就好了,不会再招惹他的”杜立德嘴角一撇,显然是很苦逼。 沈谦点头:“甚好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码字,六级还没复习啊啊啊啊啊,这可如何是好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6章 进击 沈谦握着笔刷刷的在纸上游走,贺戚骆从身后一把将他腾空抱起。 “哎呀,墨汁滴到衣服上啦!”沈谦扯了扯袖子,恼怒的看着贺戚骆,“你最好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来敷衍我!” 贺戚骆爱极了他这一副“生气勃勃”样子,不请自来的亲了一口,说:“草原上的星星很好看,出去走走?” “可是,英雄!草原在前方,这里是荒漠”沈谦丝毫不给面子。 贺戚骆掀开大麾将他盖住,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路过的士兵一一问好,沈谦不敢冒然抬头。 贺戚骆抱着他飞身上了马背,踏雪兴奋的抬起前蹄,马蹄声哒哒的向前,闪电一般飞奔而去。 巡逻的士兵张大嘴巴看着一抹黑影从眼前掠过,惊讶的问旁边的伙伴:“将军这么晚飞马出去,难道要去刺探敌情?” 小伙伴:“好像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 “姑娘?不可能,也不像啊”士兵摸了摸脑袋,只能视作无法理解将军对夜间刺探到底有多喜爱。 耳边是呼呼而过的风声,沈谦掀开一角露出脸蛋儿,贺戚骆伸手将他盖了个严实。 沈谦:“” 踏雪一声长嘶停住了脚步,贺戚骆抱着黑黢黢的一团滚到了一块儿草地上。 “你发什么疯啊!”沈谦被滚都略微眩晕。 贺戚骆半压着他的身子,说:“抬头看看,是不是草原的夜空?” 沈谦拍开他的脸颊望向天空,无语的低头看他:“你又是从哪里看来的段子?” 贺戚骆摸摸下巴,疑惑的说道:“书上不是写了么?这种气氛很适合谈情说爱啊!” 沈谦糊了他一巴掌:“你看的又是什么酸溜溜的话本儿!” 贺戚骆翻过身子,双臂抱头躺在草地上,沈谦转头看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说吧,你又是怎么一回事!”沈谦问道。 贺戚骆半响不说话,沈谦盖着大麾暖呼呼的很想就这样睡过去。 “谦儿,我们来做吧!”贺戚骆突然身手敏捷的扑上了沈谦,迷糊的眼睛瞬间被吓得睁得圆溜溜的。 “你说什么?”沈谦提脚欲踹,贺戚骆闪身一躲,半边身子牢牢的压住他。 贺戚骆掀开大麾盖在两人的身上,三下两下就把沈谦扒得只剩下亵裤。 黑云压顶的脸色非常不好看,沈谦死守自己的最后一根防线,可是随着“嘶啦”的一声,彻底被宣布告破! “你最近到底都看了些什么书啊,怎么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沈谦含着泪感受到痛楚,贺戚骆略微放慢亲吻他的唇角。 “我都有好好学,谦儿放心!”贺戚骆的声音低沉美妙,沈谦却全无欣赏的心情。 “嗯~”沈谦被他提起腰肢顶撞,眼泪蹭上了他火热的胸膛。 “这是提前的贺礼,是谦儿贺我得胜归来的礼物”贺戚骆用手托住沈谦的后脑勺,逼着他向自己靠近。 “哪有人自己安排好要什么礼物的”况且,谁说了要送你礼物啊! 沈谦被他惹烦躁了,狠狠的收缩了一下,贺戚骆嘶嘶抽气,于是,更大力的鞭挞开始了 “草原”的星空很美丽,星空下的人和物都挺迎合这幅美景的,起码悠闲吃草的踏雪和翻滚在草地上的两人非常用力的在“迎合”。 不知道闹成了几时,沈谦光,裸着身子被贺戚骆用大麾卷吧卷吧抱在了怀里,他自己穿着整齐随时可以亮相出兵,沈谦却被他折腾的衣裳破破烂烂不说,露出的地方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可怜兮兮的 “我再也不敢了好不好,情不自禁,情到深处啊”贺戚骆抱着他像踏雪走去,低声哄他。 沈谦伸手掐他腰间的软肉,但由于力气绵绵一点威胁都没有。越走越远,不知道沈谦说了什么,只看见贺戚骆搂的他更紧。 “不会再如此没分寸了,谦儿腰上是不是被石子给咯了一下?是我疏忽了,回去给你按摩好不好?” 沈谦沉默,按摩的下场他再清楚也不过了。想到明日他就要奔赴生死战场了,沈谦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腰身。 “你一定要平安归来,不然我一定会疯掉的!” 贺戚骆像是喝下了神仙水一般的舒爽,抱着沈谦就想在这草地和旷野中飞奔大吼,瞧了瞧怀中的人,他觉得偶尔这样一次也很好啊,增进夫夫之间的情感,多能调剂压力呀! 偷偷溜进营地,大帐中,带着困乏躺入了贺戚骆的怀抱,沈谦与他相拥而眠 晨曦微露,沈谦倾身向前抱住贺戚骆宽大的肩膀,轻轻说了一声“保重”。 身后是整装待发的将士,面前是这一辈子渴求的梦想,贺戚骆伸出双臂揽着他,嘴唇轻轻擦过他的嘴角,在沈谦的耳边说:“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其他人,等着我回来!” 沈谦抿唇笑,看着他翻身上马举剑出发,心中汹涌的豪情像是奔腾而来的黄河水,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魅力。 杜立德拉着童颜,戎装盔甲在身,狠狠的捏了他一下。 “好好想想,我不逼你。” 童颜低着头,半响,还是点了点头。杜立德一笑,使劲儿揉搓了一下他的脑袋,单手环过他的肩膀。 “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你家公子,他好了我才能知晓你也是好好的。” 童颜抬起头,迟疑了一下,看着杜立德满怀期望的眸子,开口说:“保重,我我们等着你们回来!” 说完,童颜像一只灵巧的兔子一样敏捷,窜到了沈谦的身后,挥手向他们送别。 贺戚骆带走了精锐,留下的士兵三成都是在前面的战争中负了伤的,虽然他们也想跟着贺戚骆直取匈奴王的首级,但看了看沈公子,觉得留下来保护他似乎也是一个很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公子,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季康此刻作为副将,不仅仅是沈谦的个人护卫了,肩上担当的更多的是坚守营地的重责。 沈谦抖出一张大纸,说:“接下来的布防就按着这上面画的来,一步都不能更改!” 季康点头,瞥了一眼,似乎是沈谦亲绘的手稿。 崔吉钮走进来,后面跟着的是抱着一摞药材的童颜。 “营地里受伤的士兵们恢复的都挺好的!”崔吉钮笑起来,圆圆的脸蛋儿也带着几分光晕。 “都是你医术高明,否则这种药材稀缺的地方哪里还能指望康复呢?”沈谦颇为敬佩他的医术。 崔吉钮眨眼一笑:“除了治疗外伤,我其他方面的造诣也很高,你不是早已领教过了吗?” 沈谦微微脸红,握拳抵在嘴边咳了几声,说:“说正经事要紧,做好保密工作,尽量不能让贺戚骆他们离开营地的消息泄露出去!” 崔吉钮摇头走向一边,这不是他该管的事情。季康点头,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上前和沈谦沟通了一下。 远在南阳的沈氏夫妇却是比他们过得要安逸多了,南阳是沈家的祖籍地,在这里生活远远比在京城要惬意潇洒的多。 高阳领着女仆笑意盈盈的从林子里走出来,院子里花草一片,沈氏妇女二人就在花卉的清香中泡一壶清茶悠闲对弈。 沈菀扔掉棋子,说:“没意思,还是输了!” “比上一局少输了半子,不错不错,有长进!”沈文抚着下巴的胡子笑着夸奖女儿。 “哼!要是哥哥在,父亲你一定没有这么高兴!”沈菀皱皱鼻子,下棋这种事,只有她哥能和父亲一较高下。 高阳走近拍了拍沈菀的肩膀,笑着说:“别生气,今天才摘了新鲜的野菜,有口福啦!” “野菜也算口福?”沈文抬头,挑眉。与沈谦动作的神似度看成十成十。 “在京城大鱼大肉吃得腻歪,偶尔这种清粥小菜养养胃也不错!”高阳落座,对着挎着篮子的侍女说,“都放到厨房去吧,等会儿我亲自来做。” “是,夫人!”侍女乖巧的退下,沈氏父女惊诧的瞪眼。 “怎么?很奇怪吗?我又不是天生的金枝玉叶,我也会下厨的哦!”高阳扬起眉毛,非常自信的说,“以前跟着母后东奔西走的时候比现在的情况恶劣了数十倍,只有我做的饭菜才能让母后稍稍开胃一点,现在好日子过久了,也不知道厨艺生疏了没有。” 沈文默然不语,沈菀面露崇拜的盯着她母亲,竟然不知她养尊处优多年还有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呐! 沈菀面露焦灼的盯着她父亲,沈文一筷子夹下去,在高阳公主期盼的眼神中面色坦然的吃了下去。 “很好,夫人的厨艺大有进益。”沈文咽下,转头和善的笑了一笑。 高阳满意的点头:“当然!”提起筷子,斯文开吃。 沈菀低着头掩盖住自己惊诧的表情,戳了戳碗里的野菜,那还没来得及融化的白色的颗粒是什么啊,沈菀欲哭无泪母亲啊,您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错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 所以,虽然沈氏父女要比在前线的哥哥幸福,但远远够不上幸运哦! 作者有话要说:复习六级,抓秃头发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7章 有一点小小的番外 金华殿里,皇上已经砸碎了一套蓝底青花瓷的御用茶杯,因为时局的迁移看起来老了不少,面对一系列的内忧外患无力的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满脸黑云。 新晋太子姜宸英侍奉在侧,带着一众内阁大臣商讨如何挽回颓势,不仅是在战场上,更是在民心上! “户部已经拨了钱粮下去赈灾,可这样一来,前方军士的粮草就要捉襟见肘了啊”户部尚书摸着已经愁的秃得差不多下巴,很是无奈的启奏。 “国库并不充裕,还请皇上早作打算”刷刷一片的臣子跪倒。 “打算?打算把这江山拱手让给魏氏吗?!”陡然变色,一只御笔在手中捏断,皇上的脸色明显呈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臣等惶恐!” 姜宸英心里也有打算,若是借着这帮老臣的话头把皇上逼下最好,逼不了他退位而自己太过锋芒毕露也不是好事,看看前面逆太子就是一个典型! “太子有何想法?”皇上点名问他,显然是看出他不太积极的的应和。 “儿臣初涉朝政还需要多向各位大臣学习,父皇英明睿智,想来荡平叛贼指日可待!”姜宸英恭敬的弯腰。 皇上眯着眼睛觑了下面的一圈,大家此时都巴不得生得跟鸵鸟一般的技能,皆是垂着脑袋不吭声。 “哦?太子的意思是朕应该先安内?” “启禀父皇,魏氏的声势渐大,已经有取姜氏万里江山而代之的迹象了,魏王遗子一路扫平匈奴大军在百姓中的声望如日中天,若是朝廷再消极应对,只怕到时候民心相背,有待论断了!”姜宸英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站在他身后的大臣们自然也有此想法,只是皇帝渐渐显现出老态,近来越发有些独断专行了。 “混账!朕的天下怎敢有他人觊觎!” “陛下息怒” “臣附议太子” “臣附议。” “臣也附议。” 皇帝起身,俯视众人:“传令下去,朕带兵亲征前往边境擒拿逆太子,右军作为主力,太子随朕同行,丞相留京监国!” 一道口谕就这样毫无预兆的下了,带来的影响却是真正决定了这一场战争的胜负关键。 沈谦在前线消息不便,待收到京中探子传来的书信之时已经是半月之后了。没有贺戚骆在一旁商量行事,他所做的一切决定都要独自承担后果,可谓步步艰难。 “你打算怎么做?”崔吉钮嗅着药材在一边分拣剥离。 沈谦仰头,叹息:“骑虎难下啊!” “占尽便宜的是你们俩人,怎么还叹上气了?”崔吉钮笑着打趣他,而沈谦也自然知道他说的“俩人”是谁。 “也不知道他顺不顺利,头一次便深入匈奴的腹地” 崔吉钮打断他:“不是头一次,掰指头算算应该也有个四五次了啊!” “嗯?”沈谦惊奇的转头,难道贺戚骆还瞒着他探过虚实?沈谦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样也好,起码不是两眼一抹黑的碰运气,逮到谁算谁倒霉了! “是啊,他们很早之前就扮作商贩入过匈奴人的草原了,大概是四五年以前吧!”崔吉钮想了想说道。 沈谦了然,四五年前他还是高傲自持的沈府世子,还不大能看上贺戚骆这个“糙汉”?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切的。 “还没说呢,你打算怎么做?连我都看出来了,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 沈谦点头:“我已经回了信,让别院里的人把势头造起来,待到贺戚骆真正攻入京城的时候好歹也有个名头。” “那群文人真的信得过?”崔吉钮不放心的问道,他心目中的文人不仅仅是时常一副酸相还京城为了一个小小的口角而唾沫横飞吵得祖宗十八代都要牵扯进来,简直是心眼儿不能更小了,京城花魁花落谁家这种事情也值得撸起袖子争论月余吗?他真是不敢苟同。 沈谦神秘一笑:“传这种事情还非得要他们来做才行啊” 崔吉钮默默的蹲着移了一下位置,仰着头看着沈谦,毫不避讳的说:“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老大冒坏水的模样,哎?难道真有夫妻相这一说?我怎么看你们越长越像呐!” 沈谦差点一个趔趄栽倒地上去,摸着自己的脸不可置信的说:“我像他?你确定你睡醒了难道?我这是操劳过度了?” “哎,不要嫌弃你男人的长相啊!再说,我的眼睛可是很毒辣的,不然怎么会一眼看出你们有问题!”崔吉钮誓死扞卫自己的尊严。 沈谦倒是感兴趣了,将面前的矮凳掉了一个儿好奇的问他:“你是怎么发现的?说来听听!” 崔吉钮瞥他:“生死存亡的关头你还有心思打听这些?” “是姜氏生死存亡的关头才对,跟我可没有多大的关系,我们现在是稳坐钓鱼台!”沈谦扬眉,“快说!不要转移话题!” “都说了我的眼神是淬了毒的,你们俩那情意绵绵的样子还想把我蒙过去?哼,大哥看你的样子跟看我们完全不一样,偶尔在外面谈论起你来还会笑,这难道不值得可疑一下吗?” 沈谦努力抑制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哼哼道:“继续!” “还有你,平常清清冷冷的样子比养在深闺的姑娘家还要寡情寡欲,但是一提到大哥你居然会弯眼睛?这难道不可疑吗?”崔吉钮指控他。 沈谦的下巴搁在拳头上,眼睛亮晶晶的,心里承认,有那么一点点想他了,就算是从别人嘴里听到关于他的事情也很值得高兴呐! “该我了!”崔吉钮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老实交代,你们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你用词儒雅一点啊!”沈谦嫌弃他的文学造诣。 “哼哼,拐走了我们的老大,你觉得我们还会对你斯文客气嘛?”换言之,都是自己人,装给谁看?! 沈谦皱皱鼻子,十分不认同他的话。 插播一则番外来证明此文确实是个he!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已是魏氏王朝的第五个年头了,瑞雪兆丰年,才入了冬京城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来,到年下的时候终于是潇潇洒洒的大雪纷纷落地了。 “大宝,快回家吃饭啦!”穿着粗衣却打扮爽利的女子在街口呼唤。 唤作大宝的孩子十岁左右,一张小脸儿跑得红润极了,鼻尖上似乎还冒着点点的汗珠。 “娘,娘,我看到君侯啦!我亲眼看到的,离得好近好近,虎子都快悔死了,他占的位置一点都没有我好!”大宝笑嘻嘻的拉着年轻妇人的衣角,得意洋洋的说道。 “那么多人也不怕挤着了!既然你那么崇拜君侯,那你今年可要好好念书啦,说不定以后当了大官儿就能时时刻刻见到君侯了,那时候虎子才要羡慕死你呢!”年轻的妇人牵着儿子往回走。 “君侯长得好美啊,他坐在马车里还对着我们笑,笑得好好看啊哎,我以前还错以为住在深宅里的贵人们最漂亮呢!”现在一看,根本不值得一提了,虎子他们还老说那些贵人怎么怎么讲究了,要他来说,连君侯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男人怎么能说漂亮呢?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考上童生喏!”年轻妇人头疼的看着儿子。 “就是漂亮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男人,连夫子珍藏的画本上的仙人都没有君侯好看!”大宝坚持己见,妇人拉着他往家走去,准备让他老子来教育教育这个头疼的儿子。 母子俩走入巷子,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那个炊烟袅袅的小院子走去,走过的道路引着两道清晰的脚印,飘飘扬扬的大雪下来,不到一刻的时间,道路又是上洁白一片 寝殿里,老太医颤颤巍巍的收回手,转身禀告皇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老臣再开几副温补的药喝下去就大好了!” “劳烦太医了”明黄的绒被里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脸蛋儿,笑着向太医致谢。 “君侯客气了,这是老臣的职责所在啊”漂亮的人总是容易让人顿生好感的,何况这个人还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踩着一双黑底绣着云纹的靴子,贺戚骆坐在床头为沈谦掖好被子。 “同喜,送送太医” “是”同喜笑着弯腰示意老太医先行,童子帮他拎着药箱一道离开寝殿。 沈谦见着人都走完了,立刻沉下脸来不发一语。 贺戚骆蹬掉靴子将人连同被子一同抱入怀中,咬着他的耳垂低声低语:“谦儿” “下次绝对不会再让你光着趴在书案上了,朕发誓”贺戚骆伸手摸摸他腰上的痒肉。 沈谦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怎耐一起睡了这么多年自己身体的那些小敏感早就暴露无遗了。 “你不准再找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了!”沈谦警告他,那可是御书房啊,来来往往的大臣进出,他也敢不分场合的扑倒他? “今天巡视如何?城外的赈灾屋有没有修好?”贺戚骆聪明的转移话题。 沈谦果然被带了过去,说:“早就有人住进去了,我出去转一圈不过就是个震慑作用,也是怕有人欺上瞒下贪赃枉法罢了,毕竟这都是商人们主动捐赠出来的,他们赚钱也不易!” “嗯,谦儿做得很好!”贺戚骆毫不犹豫的夸奖他,双手却在被子里做足了小动作。 “你干什么?”沈谦一把抓住他作怪的手,怒视。 贺戚骆抱着他往里面翻了几转,龙床,尽情翻滚! “我还病着呢!”沈谦提醒他。 “我昨天新学了一个姿势,我们来试试吧!”贺戚骆非常兴致盎然,手法熟练的开始剥粽子。 “你为什么整日看的都是这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赶快烧掉!”沈谦踹他。 “哪里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东西?欢喜佛啊,谦儿不参佛么?”贺戚骆笑眯眯的亲吻他的脖颈。 沈谦抱着被子扭来扭去不让他近身 贺戚骆趁沈谦控诉他的时候连同自己的朝服也一块儿扒了,肌肤相亲,沈谦略微不淡定了。 “都成亲这么久了,你怎么还一个劲儿的把我往床下面踹?一国之母的风范在哪里?!”贺戚骆边说边动手,因为把人按在御书房行那“虎狼”之事,所以皇帝陛下抱着被子在榻上睡了整整三天了。 “那你这一国之君的风范又在哪里?白日宣淫,荒淫无度,会!”亡国的啊!沈谦被他压得不能呼吸。 “在床上只要能硬得起来,皇帝和农夫又有什么分别!” 沈谦含泪咬住被角,堂堂一国之君如此无理取闹真的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不要有穿越感~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8章 我和沈谦在一起 金乌西坠,草原上的颜色慢慢蜕变成朦胧的黑色,连绵起伏的小山坡是隐蔽的最佳位置,贺戚骆带着突袭的精锐部队正在停下来休整。 “喝一口润润喉!”贺戚骆扔给杜立德一个装满烈酒的牛皮囊袋,杜立德失神片刻,在落地之际才伸手接住。 贺戚骆走过去,皱眉问道:“你是怎么回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杜立德低头坐在草地上默然不语,贺戚骆与他并排而坐。 “别瞎墨迹,指不定我心情好可以帮你一把!” 杜立德眼睛反光:“你说的,不准反悔啊!” 贺戚骆点头:“作出这幅样子,你不都是想让我可怜你吗?” “什么叫可怜啊?我自己也可以办到的,只是要费点事儿罢了!”杜立德气势十足,最后却是嘟嘟囔囔的小了下来。 “说来听听”贺戚骆抹了一把脸,振奋了一下。 杜立德:“我看上童颜了,我想跟他过一辈子!” 贺戚骆险些没栽到斜坡下面去,掏了掏耳朵问:“你再说一遍?” 杜立德结巴了,慢慢的向旁边移了一些,瞧着贺戚骆的脸色行动,“你别动手啊,我信得过你才说的啊,你别激动啊啊啊啊!” 杜立德抱着脑袋逃窜:“打人不打脸啊!” 贺戚骆瞪了他一眼坐回山坡,说:“你把人给拐了谦儿怎么办?童颜跟他一起长大都出入习惯了,我警告你,你少夺人所好啊!” 杜立德说:“可我也非他不可了他啊,他留在公子身边是伺候人的,跟着我是被我伺候的,怎么不划算了!” 贺戚骆心想说,我把主子给拐了,你还顺手扒拉走了人家的书童?沈家夫妇不活剥了我俩才怪! 杜立德咂摸了嘴,摸着下巴觉得不对劲儿,扭头看贺戚骆,说:“我咋回过味儿来了呢?你和公子” 贺戚骆斜睨了他一眼,杜立德跳了起来。 “真的是我想的那个意思?”杜立德惊呼。 贺戚骆活动手腕儿,杜立德大呼:“我没说什么啊!” 贺戚骆:“打的就是你什么都没说!” 杜立德:“” 一番热身之后俩人躺在草地上,周围的将士都眯着眼小憩,待到天黑他们才能借着夜色的隐蔽摸进敌营。 杜立德不怕死的贴了过去,紧张兮兮的问:“哥,你跟那啥在一起了,那杜阮咋办呢?” 贺戚骆:“她是个好姑娘,该咋办咋办!” “可是,她也是个倔姑娘哟”杜立德头疼,爱上男人不奇怪,奇怪的是你发现周围也有人爱上了男人,而那个男人偏偏是自己妹子所喜爱的男人,然后那个男人爱的男人又是一个聪明受欢迎的男人,哎杜立德把自己给难为死了。 贺戚骆按了一下手中的长剑,低沉的嗓音在空阔的草原下流转。 “能活着回去再说吧,打仗最忌分了心思!”贺戚骆起身。 杜立德仰视他:“那你要帮我,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你得帮我一次!” 贺戚骆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哥我在他面前没有指手画脚的份儿,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杜立德垮了肩膀,很想直接把人扛回家 沈谦搓了搓肩膀,缩着脖子,季康替他掀开了帐篷,看到里面的来人俩人都愣了一下。 “杜阮?你怎么来了?”沈谦惊讶的说道,“你一个人来的吗?” 杜阮站起来,笑着说:“寨子里的人都安置好了,再不走朝廷的人都要摸上门儿来剿匪了!”跟沈谦熟悉了,更何况还有沈菀做调和剂,杜阮也那么冰冷冷的样子了。 卿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边儿冒出来了,挥了挥手,道:“怎么光看她一个人啊,我不是也来了么!” 沈谦邀请他们落座,童颜张罗着泡茶。 “寨子里的人都还好吧?”沈谦问。 杜阮:“全部撤走了,估计没成事之前大家都聚不起来了。” 卿严在一旁深情款款的说:“只要大事一成,我立马派人把他们统统召回来,你不要太伤心!” 沈谦用看怪物的眼神儿盯着他,杜阮倒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并不做声。 “大哥他们走了几日了?算一算也该到了吧?”杜阮有些担心的问。 沈谦抬头看了看挂历,点头:“这个时候应该是到了的,毕竟吉钮说他们不是第一次进草原了,应该不会出大问题耽误行程才对。” 杜阮点头,以贺戚骆的军事指挥才能,他们都应该相信他才是。 “一路而来你们都累了吧?我让人收拾一个帐篷出来歇歇吧!”沈谦看着杜阮微微露出的倦容,体贴周到的吩咐童颜。 “咦,我们能睡一个帐篷?这样好嘛!”卿严笑得异常欢快,稍微算得上标致的脸蛋儿也一副熠熠生辉的样子。 杜阮一记眼神过去,卿严合上了嘴角。 沈谦转头:“季康,去看看哪座将士的帐篷还有空床位,给卿庄主收拾收拾!” “我可是出了一大笔军费的啊,不应该受到高规格待遇吗?”卿严不满的瞪眼。 沈谦点头:“正因为如此啊,对于其他的客人我们可是一般都请他露营的!” 可不是么,要是抓到俘虏他们一般都是捆在一起扔到火堆旁,冻不死也节省了地方,多好! 卿严垮了脸,摸了摸鼻子,指着沈谦:“我跟一起睡就好了。” 贺戚骆站在匈奴可汗的大营里,看着捆成粽子的敌军,不顾形象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沈谦挑眉,卿严一副讨好的模样,童颜扭过头偷偷憋笑。 “你睡童颜那里吧,童颜跟着我一起睡!” “哟!这么不放心我呀?”卿严眨眼,一副桃花相。 沈谦点头:“我不喜欢跟脚臭的人在一起睡!” “喂!”卿严好笑的看着他,杜阮扑哧一声就乐了,卿严红了半张脸,严肃的盯着杜阮,“我真的真的没有脚臭!你相信我!” “是啊是啊,他也没有狐臭!”沈谦在一旁严肃的补充到。 杜阮绷不住乐了,卿严黑了脸瞪沈谦,后者完全是一副“你能耐我何”的姿态看着他,让他忍不住气馁。 转头看了看杜阮罕见的带笑面容,摸了摸下巴,也算是值了! 京城里,姚文选匆匆忙忙的回了府邸,问到父亲在书房之后,立马步履匆匆的又朝着书房奔去。 “父亲,大事不好了啊!”姚文选鼻尖冒汗,脸色通红。 姚光正放下笔,叹气:“毛毛躁躁的德性什么时候能改啊!” 姚文选顾不上分辨,说:“外面都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别院的秀才学子们也口耳相传煞是正经的模样,儿子实在是有些慌了!” 姚光正:“关于魏王的事?” “父亲,当年到底是如何的情形还请告知一二啊!”姚文选灌了一口冷茶压下心里的燥热。 “莫非传言竟是真的不成?”姚文选看着父亲的神情,立马别骇了一跳。 “大致相同。”姚光正抚着胡须叹息,“天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呢?这纸到底是包不住的火的呀!” 姚文选脑子有些乱,听着父亲讲述当年的情景不仅被震得愕然,虽然历史上为争夺皇权也发生了一系列的惨案和冤案,但对于背主之事,莫说是寻常的官宦人家,就算是一般的商户大户都是弃如敝屣的啊! 姚文选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先帝当真是如此糊涂?” “糊涂?他是太聪明罢了,要我看,魏王才是糊涂!”姚光正浸淫官场这么些年,早就司空见惯了。 姚文选仰起头看父亲,说:“有件事我不得不告知父亲了” “什么事?”姚光正重新提起笔。 “关于魏王的事情,大概是从我们别院开始流传开来的” “啪”,一滴墨点滴在了写好的大纸上,姚光正抬头。 “这天,要变啊!” “父亲!”姚文选握紧了拳头,从别院流传出来的意思他们又怎么会不明白,别院与姚家父子关联甚深,一旦被披露出去,他们父子投靠魏王世子的嫌疑怎么能洗得干净呢??姚文选第一次感到了无力,这个世界颠覆了他的认知能力,他好像无所适从了。 姚光正:“怕什么,老夫行的正坐得端,真正要怕的人可不是我们!” “可是皇上” “他现在若还有心思镇压朝臣那他也就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了,关键是太子”姚光正皱起眉头,别院传出来的流言很难让他不联想到沈谦,若是沈谦在背后操纵,那是否代表沈家已经站队呢? “为父即刻修书一封,你亲自送往丞相府!” “父亲是要揭穿沈家世子?”姚文选手里捏了一把汗,即使是“忤逆”这样的大罪,但他却丝毫不曾憎恶沈谦,况且还是在知道了真相之后 姚光正迟疑了一番,随即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还是再等等吧!” 姚文选松了一口气,背上的汗水早已浸湿里里衣,此时一松,才感觉凉津津的。 高阳亲自端着热茶递到书案上,沈文抬头对着她笑了笑。 “帮帮儿子吧”高阳站在他的身侧,平静的说。 “这是姜氏和魏氏之间的竞争,与沈家何干?”沈文挑挑嘴角。 高阳捶了他几下,才说:“你不是一直在等着我说这句话吗?我现在松口了你到是拿起范儿来了!” 沈文牵着她的手步出书房,外面漆黑一片,偶有仆人提着灯笼走过对着二人见礼。 “你心甘情愿吗?你也是姜氏的一份子,你这个公主能不能坐稳完全要看姜氏的命数了!” 高阳一笑:“你以为到现在我还在乎这个吗?我的亲哥哥要取我儿子的性命,我的亲侄儿要放火烧我夫妻二人,你认为我还能坐视不理吗?亲人,我也只有你们父子三人了,至于姜氏一脉,只是可怜我的母后了” “太后会大安的,皇上还算一个孝子。” “哈!他要是孝子就不会圈禁他的母亲了!”高阳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冷冷的说,“这些年你为了朝廷多大贡献我也不细数了,当年为了让他登上皇位母后受了多少苦我也懒得说了,可是,血脉亲缘呐!他竟然是毫不留情!” 沈文攥紧她的手,看着她:“你还有我和儿女呢,你心冷什么?” 高阳靠着他的肩膀,说:“我也只有你们三个了别的,我再不奢想了,只求你们平平安安的活下来就好了。” “担心儿子了?” “我何时不担心他?他长大了,翅膀硬了,老想着要飞多远飞多高,早晚跌不疼他!”高阳抹了一把眼泪,愤恨的说。 沈文轻笑,“让我帮他的是你,等着看他笑话的也是你,你怎么这么矛盾呢?” 高阳捏他:“你不知道女人生来就是矛盾的吗?快说,帮不帮?” “夫人都如此相逼了我还能怎样?”沈文揽她入怀,轻轻拂过她的发丝,说,“谦儿福大命大,你别太担心。” 这些日子以来,看着爱妻为了儿子和家族矛盾和忧愁的样子,沈文一点都不好过,可他不能为她做决定,即使他知道什么对她才是最好的,可他只想让她的妻子不用后悔,不必为了匆忙做下的决定而往后懊悔不已。 “他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疼的道理呢?我把他捧在手心儿里养了这么多年,哪怕你时常指责我慈母多败儿也好,可我总想着我们的孩子可以不用像我们一般辛苦,让他做个富贵侯爷就好了,不必太谁知,万事不由人计较啊!”高阳说。 “正是因为他是我们的孩子他才能抗摔抗打啊,沈谦这小子,他没在我才这么说的哦,你可不能说出去。要我来说,他最大的优点便是有一副趋利避害的本事了,你怕是为他白担心一场!” “儿行千里母担忧啊,他在外面一刻我便为他担心一刻,早知如此就让他早些成亲了,生个孙子让我分分神也好啊!”高阳恨自己没有未雨绸缪的本事,贴着丈夫的胸膛哀怨,深觉得自己失策不少。 “他能乖乖的成亲?”沈文不由的拔高了嗓音,笑着摇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进入完结倒计时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0章 如此浪漫 沈谦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一闭眼就全是前世那些荒谬的场景,心口和这草原的夜色一般,凉凉的。 一盏小灯的灯光袭来,沈谦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童颜小心翼翼的将灯盏放在桌子上,转过身,说:“公子还是睡不着?贺爷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的。” 沈谦摇摇头,贺戚骆是真龙之命,可上辈子还不是栽在了他的手里?他是一点都不信命这回事了,虚无不说,还尽惹人伤怀! “左右是睡不着了,磨墨吧!”沈谦掀开被子下床。 童颜递上外衣,担忧的说:“公子,你自己的身体也不好,何苦这么劳累呢?要是让夫人老爷知道了,我这一顿板子是跑不了的了。” 沈谦笑他:“你什么时候真挨过板子的?” “是承蒙公子够聪明,奴才帮着做了这么些坏事也没被老爷夫人发现赏顿板子!”童颜苦着一张脸。 沈谦正准备说什么,却忽然停了声。 “你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沈谦瞪大了眼睛。 童颜疑惑的瞧了他一眼,盯着地下看了片刻,而后趴到地上侧耳倾听。 “是马蹄声!”童颜惊呼出声。 沈谦眼睛一眯,安抚童颜说:“不会是敌人,这马蹄声听来单一,该是只有一人罢了。兴许是前方来送报的小兵,你别慌!” 童颜点点头,提着一颗心听着马蹄声渐渐逼近,沈谦披好衣服出去察看,他只得稳了稳心神跟了上去。在这样荒凉寂静的夜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撼动人心。 季康从旁边的帐子里走出来,握着长剑长身玉立,与沈谦对视一眼,他们都在等着对方的逼近。 哒哒哒声音越来越近。 沈谦的心突然慌乱了起来,眉间微蹙,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跑出外围看看究竟是不是心里想的那个人。 季康盯着他,像是看出他内心所想一般,“不会是他的,统帅怎么可以离开大营这样太荒唐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自己都觉得那人为了沈谦是做得出这样的事来的。 “开门!”守卫的嗓音在冰凉的夜里响起。 飞奔而来的贺戚骆一袭黑衣勒住缰绳居高临下的看着沈谦的时候,他自己才明白了千里奔袭的目的何在,某人见到他的时候眉间的松软就是他此生最快活的时刻。 “我回来了一切安好!”声音像是砂石的磨砺,又糙又粗,听在沈谦的耳朵里却是仙音。 季康被童颜拉着离去,沈谦像是木偶一样被贺戚骆牵入了大帐,温暖的灯光和温热的大手,让他的心瞬间就安稳了下来。 “你仗打赢了吗?” 贺戚骆惊诧的看着他,沈谦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如此不浪漫的话也只有他才能在对方做了如此浪漫的事情下说出来了。 贺戚骆低着头吃吃的笑,沈谦的脸开始一点点泛红。 “你笑什么,我问的是正事!”沈谦有点难为情了,但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着实令人好笑,贺戚骆刚直的眉眼都是满满的柔情。 “打赢了,你该怎么奖励我?”贺戚骆握着他的双肩,嘴角勾起。 沈谦撩开他的双手走向桌子,斟满了一杯茶水伸手递过来。 贺戚骆盯着他纤细的手指,细细的抚摸过去,在沈谦快忍受不了的时候接过茶杯一口饮尽。 “大家都还好吗?有没有人受伤?”沈谦问。 贺戚骆突然泄了气,如果指望沈谦懂得久别重逢的浪漫的话,他也就不必辛辛苦苦偷偷摸摸的这么多年了。 拉过沈谦的手将他按在自己的怀里,贺戚骆牢牢的禁锢住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对沈谦如此的眷恋和不舍,还有爱意深沉 “怎么了?”沈谦双手搭上他的腰,难得安稳的依靠在他的怀里。 贺戚骆叹气:“大概直到我闭眼的时候,看能不能见你为我方寸大乱一回吧!” 沈谦身子一抖,闭了闭眼。 “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我不在乎我爱你比你爱我多得多,但我在乎我是不是你最爱的那一个人”贺戚骆觉得自己从爱上沈谦的那一刻,莫名其妙的就矫情了。 沈谦仰着头看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和眉眼,久经沙场的老练和稳沉,爱他爱得不行的男人他如何会无动于衷?或是冷眼相对呢? 沈谦双手勾住贺戚骆的脖子将他拉到和自己一般的高度,闭着眼凶狠的吻了上去。 “宝”贺戚骆还未出口的话也淹没在了唇齿之中。 沈谦气势够足却后劲不行,堵着贺戚骆的唇齿渐渐的就不行了,双手慢慢的放松却遭遇打了一股强劲的拉力,被压倒在床板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前襟已经被拉开了一块儿。 沈谦耳根泛红,却面色镇定的和贺戚骆对视,他知道,在流氓面前害羞就是变相的引诱。 “你不累?”沈谦岔开话题。 贺戚骆幽深的眼眸像是要把他溺毙一样,“你是在怀疑我某方面的能力?” 沈谦眼皮开始狂跳,当流氓打定主意要耍流氓的时候,推拒和勾引都是不成立的。 “你不会以为我这么远跑回来,放着数万的士兵不顾就是为了给你报喜的吧?”贺戚骆压着沈谦,嘴角扯动。 在某些方面,沈谦真是怕了他了。 “可是这又不是最后的胜利,你这样荒淫无度实在不是明君所为!” 贺戚骆说:“夫妻之间的床笫之事应该谈不到国家大事上吧?发泄正常的,人之常情。” 说着就不规矩了,沈谦头疼的伸手他上下其手,不是他不想,而是恶狼在面对鲜肉的时候永远是没有节制的,如果平时仅仅是一天下不了床,那么在今天过后,他想这一个月他就得坐在软垫上度过了。 “腿分开” “戚骆你别说话行不行?”沈谦难堪的歪头。 贺戚骆提高他的身子压了上去,“这难道不是情趣?” “这是凌迟”沈谦如实相告。 贺戚骆动作更凶猛了,沈谦被摆布得更为夸张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1章 准备正面交锋 读了沈氏夫妇的来信,贺戚骆看了沈谦许久,说:“做出这样的决定,你母亲一定很难受。” 沈谦摇头:“她是为了我,我知道。” 贺戚骆走到沈谦的身后,握着他瘦削的肩膀,说:“我大概已经能够想象他们得知我诱拐了你该有多么震怒了。” “现在怕了?”沈谦一笑,眉眼尽是风情。 贺戚骆:“一直都很怕,怕他们不愿意把你交给我,怕你因为世俗的束缚和眼光气我而去” 沈谦站起来,看着他说:“你似乎总是不相信我会陪着你一直到最后,你是这样自卑的人吗?” “在爱的人面前,我相信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胸有成竹。”贺戚骆说,“尤其是在你面前,我所有的顾虑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你的身上,你才是那个让我失去理智的人。” 沈谦伸手拂过贺戚骆的脸庞,他说:“大概只有真的陪你进了坟墓,你才会信我这辈子都和你分不开了吧。” 贺戚骆笑着拉他入怀,“是啊,我等着那一天你证明给我看。” 最温暖的时光不过就是爱人在怀,岁月静好罢了。 即使,这是在战场 童颜悄悄的溜进了帐篷,轻轻咳了一声。 沈谦放下笔看着他,“你想问杜立德怎么样?” 童颜仰头看着帐篷顶,说:“我只是想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烦我!” “让你失望了,他大概会一直烦着你了。”沈谦低头继续批阅。 童颜松了一口气,上前将冷掉的茶端走,看着沈谦如此劳碌,不免有些心疼的道:“少爷,既然 贺爷回来了,你也不必如此辛苦了啊!” “我要处理的事跟他回不回来没有关系,你去忙自己的就好。”沈谦头也不抬的道。 童颜嘟囔:“我有什么可忙的呀。” 看沈谦没有理自己的意思,童颜拎着茶壶出了帐篷,他得去问问杜阮小姐可不可以做点好吃的来慰劳一下自家少爷。 贺戚骆和季康巡视了一圈营帐后,季康不免担忧的问道:“前方离了主帅没问题吗?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贺戚骆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心放回肚子里,有宋家两兄弟在,前面后面都不会出问题,现在最 棘手的已经不是外敌了!” “你的意思是要准备挥师入京了?”季康双手握紧,不免有些难耐的激动之情。 贺戚骆一笑:“谦儿前面的功夫做得这么好,我相信已经不需要我费多大力了。” 季康:“他还是太心软了,对付新太子,大概还是需要你在后方坐镇才行!” 贺戚骆负手望着前方,“时至今日,我耗得起,他们却已经耗不起了。” 从得知沈谦站在自己这一侧开始,贺戚骆早已料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管是当今圣上还是新太 子姜宸英,姜氏王朝的覆灭已经是大厦将倾的时刻了。 而远在京城的姜氏父子,确实已经开始自乱阵脚了。 “马上派人给朕找到沈文,不管是死是活朕都要见到人!”伴随着破碎的笔洗,皇上震怒的吼声回荡在御书房。 姜宸英现在无比后悔当初没有亲自出手除掉沈谦,酿成今日之大祸,无异于是当初放虎归山惹的祸。 “父皇,儿臣愿意亲帅大军和魏氏决议死战!”姜宸英掀开袍子跪在地上,掷地有声的说道。 “哈哈,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好好好!朕就拨二十万大军命你做主帅,皇儿务必要亲自将魏氏的项上人头给朕取回来!” “是,父皇!”姜宸英眼里全是阴鸷之色,额头上暴起的青筋让他显得更为面目可憎。 “姜宸英?他竟然愿意做枪头鸟?”沈谦不可置信的看着贺戚骆。 将密信递给沈谦,贺戚骆眼底里全是必胜的雄心,不管是出于为沈谦报仇还是为魏氏一脉征战,他体内的热血都已经开始沸腾起来了。 沈谦快速的看了一遍,嘴角微微勾起,“鱼儿竟然主动咬钩?呵呵!” “公子,你真的有点吓人了”童颜抱着干净的换衣裳走进来。 沈谦还未说什么,贺戚骆早已斥责他没大没小,童颜吐着舌头一副害怕的表情闪退。 “你吓他作甚?”沈谦不乐意的盯着他。 “那你看他是有没有被我吓到呢?”贺戚骆不满的揉了揉沈谦的双肩,“你少坐在案桌前面,这肩上的肌肉都快硬成一块了。” 沈谦挺直脊背,晃了晃脖子,抱怨的说:“最近是觉得颈椎有点疼,你再帮我按按。” 贺戚骆指了指床,“到那上面去,我给你好好按按。” 沈谦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说:“你别是憋了什么坏心眼儿吧?” 贺戚骆捏了捏沈谦白细的胳膊,拎起来瞧了瞧,说:“我要是想对你做点儿什么你还能反抗不成?” “哼!” 沈谦脱了靴子趴在床上,贺戚骆却亲手把他剥得只剩亵衣亵裤。 “好好趴着!”贺戚骆伸出一只手按住他,另一只手够上了床头的柜子,他记得药瓶子是在那里才对。 沈谦闭着眼睛暗暗的想着怎么对付姜宸英,贺戚骆卷起沈谦的亵衣,将药油倒在自己的手上,搓了搓按上了沈谦白皙的背部,逆时针开始缓慢揉动。 “啊!”沈谦几乎要失态的跳起来。 “别动!”贺戚骆粗着嗓子把他按下去。 “疼啊!”沈谦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堆,难受的摆动了一下。 贺戚骆却铁着心按着他,继续给他揉背。 “你偶尔也站起来活动一下啊,我说的话你就没怎么听过是不是?”贺戚骆伸手掐了一把沈谦纤细的腰肢。 “呀!你别乱来行不行!”好不容易忍受这力大无穷的某人的按摩,他偏偏还不安分。 “我今晚不做什么,你安安稳稳的趴着我给你好好按按,听话!”贺戚骆认真的说。 “哦”沈谦托着下巴回望过去,他才不会说他其实有点期待晚上可以发生点儿什么呢。毕竟 贺戚骆把他全身筋骨都给舒展了一遍,干点儿什么坏事其实也可以的。 “戚骆,我们” “好好放松,不准说话,不准讨价还价!”沈谦还未说完就被贺戚骆给粗暴的打断了。 木头!木头!木头! 沈谦用力握紧拳头,愤恨的转过身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2章 关于归宿和爱情 “这是什么?”沈谦皱眉接过来。 一种泛黄的牛皮上用两种语言写着停战协议,贺戚骆的印章和匈奴王的大章赫赫在目。 沈谦惊诧的抬头:“匈奴王愿意签?” “为什么不愿意?”贺戚骆反问。 沈谦再往下看下去,“他愿意助你推到姜氏江山,前提是若你为王开放边境贸易?” “正是。”贺戚骆笑着看他。 沈谦咽了咽口水,瞪着眼睛失态道:“这一次,我们发了” “不然你觉得我愿意退兵?就华阳他们那个打法,匈奴人今生今世也只得住在漠北那些荒凉的地方了。”贺戚骆嘴角明显勾起,论指挥大战这一回事,没有人比他们几个更擅长了,这前半生都耗在了军营,不算白费! 沈谦摸着牛皮,满意的说:“这个法子不错,不容易销毁!” 贺戚骆拉着沈谦走出大帐,望着蓝蓝的天空和碧绿的草原,眉毛一挑:“去跑几圈?” “可以!”沈谦淡定的接过童颜递过来的马绳,揉了揉马儿的鬃毛。 两匹马飞驰而去,季康和童颜相视一笑。 “大概不久我们就可以回去了。”童颜笑着露出了嘴角的笑涡。 “你知道?”季康迎着阳光眯着眼问。 “你不懂公子,他难得心情如此好,必定是要大事发生了!”童颜笑着回望他。 季康了然的点点头,望着两匹骏马飞驰而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自己走了一条无比正确的道路。 宋继宗巡视完营帐,撩开帐篷便看见华阳抱着酒坛等了他许久。 “怎么?后知后觉的想要庆祝一番?”宋继宗卸下盔甲。 宋华阳难得没有底气的没有反驳他哥,“喝不喝,杜立德从匈奴人手中搞来的。” “抢来的吧!” “买的,现在停战了,不讲这些见不得人的招数了!”宋华阳扯开了封口,倒满大碗。 宋继宗打量了他一番,觉得这小子很有可能是为情所伤了,摸了摸下巴,宋继宗说:“你这是在担心回去的事儿了啊!” 宋华阳老脸一红,说:“不准笑话我!” 宋继宗果然哈哈大笑,一点面子都没给。 ”菀儿要是知道你肚子里的那几根花花肠子,必定得让沈谦来削你,哦,不对,最后削你的一定是大哥,哈哈!” 宋华阳尴尬的看着他哥,恼羞成怒的说道:“我这是认真的在寻求你的帮助,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我要是娶到了菀儿,对你们有益无害好吗!” 宋继宗挑眉,面色严肃了些,“你说清楚,你想娶沈菀到底是真心喜欢还是有家族的原因在里面?” “我是一心一意喜欢菀儿的,要打动你这个老古董不得说出点大仁大义来么!”宋华阳气愤的灌了一口酒,“现在谦哥儿和大哥在一起了,想娶菀儿就更难了!” 宋继宗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想得很明白嘛小子!” “明白是明白,就是束手无策啊!”宋华阳着急的说。 “你担心这些都是没有用的,人家姑娘不喜欢你,你就算讨好了她八辈儿祖宗都没用!” 宋华阳气馁的说:“这不是谦哥儿挡在前面,我不敢有所行动吗!” 宋继宗倒了一碗酒,说道:“谦哥儿宠爱菀儿,要是菀儿执意要嫁的人,他也不会阻拦的!” 宋华阳双眼一亮,而后又黯淡下去,“可是我不知道菀儿喜不喜欢我” 宋继宗无语的看了一下帐篷顶,说:“这件事得回去之后才能实施,过几天就拔营了。总要有人先留在这里驻扎一段时间,安稳人心” “我不能留下!”宋华阳跳了起来。 “我是不能留下来的了,至于你和杜立德谁留下来” 宋继宗的话音未落,华阳就抱着酒坛子飞奔出去了,只留宋继宗端着一个空碗 “臭小子!” 而远在老家的沈文夫妇过的却是与世隔绝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狡兔三窟,沈文这种老狐狸,谁知道他的退路在哪里呢? 而沈夫人最近开始操心起沈菀的终身大事起来了,眼瞅着沈菀就快及笄了,这战争一触即发,大肆操办是不能的了,就不知道她这个儿子能不能赶在她妹妹及笄解决完这件事了。 “这你就不用想了!”沈文一语就破碎了沈夫人的念想。 “为什么不能,我儿子那么优秀,你也说过戚骆也是个难得的军事天才,造个反还不容易!”沈夫人很是恼火。 沈文放下手中的书,无奈的说:“大概世上能把造反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你算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了!” 沈夫人自从离了京都一直以“沈夫人”自称,“高阳公主”这个称号已经被她遗弃了,如今“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她乐得称作“沈夫人”。 “他们不仁休怪我儿不义!”沈夫人瞪眼。 “好好好,就算能赶在菀儿及笄之前,那你这打算是等她及笄就把她嫁出去了?”沈文反问。 “那可不行!仅此一乱,京城的世家权贵肯定得重新洗牌,我都没瞧好局势,怎么能擅自把菀儿嫁出去呢!”沈夫人一派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儿女之事随缘即可,你也得问问菀儿的意思!”沈文劝道。 “她还小,她懂什么呀?她娘我的眼光还有看走的时候吗?当初一眼就瞧中了你” “咳咳!” 沈菀尴尬的站在门口,进退不得,“给爹娘请安了!” 沈夫人收了口,笑眯眯的招手让女儿过来。 “菀儿哪,你可有什么中意的男子呀?”沈夫人拂着女儿的发丝,笑着问道。 “咳咳!”沈文握拳在嘴边轻咳。 “你这毛病什么时候改改啊!你说要问菀儿的意思我这不是在问吗?你这又是发的哪门子神经?”沈夫人不改剽悍本色。 沈文拿着一本书起身,“你们娘俩说说,我去院子里转悠会儿!” 沈菀起身送他,沈文笑着离去。 “娘问你话呢!”沈夫人拉着她坐下,一派促膝长谈的架势。 “娘这多不好意思啊!”沈菀说。 沈夫人笑着说:“你们兄妹俩都憋着劲儿像你们爹爹了,我这爽利的性子你们就是半分也没学来!” “娘!这种事情说出口也太轻浮了吧”沈菀一双大眼睛看着沈夫人,显然也是个机灵的性子。 沈夫人眼睛一眯:“这言下之意就是有了中意人了?” 沈菀脸色一红,“额,是有的” “我就知道!”沈夫人拍桌而起,双颊染上了兴奋的红晕。 “贺戚骆还是宋继宗?等等,该不会是杜立德那个小子吧!”沈夫人盯着沈菀,目不转睛,生怕错过她的一丝丝表情。 “都不是呐”沈菀绞着帕子,心情忐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3章 命中一劫 十日后,魏氏大军正式挥师北上宣布讨伐姜氏,魏王连破十城,于响水坡和姜氏太子正面交战,太子不敌魏氏,败而向北。 经此一役魏王名声大噪,连获数城将领归降,所向披靡之势令朝廷闻风丧胆,姜氏王朝已于风雨中摇摇欲坠了。 沈谦却病倒了,他身子底虚,跟着贺戚骆大半年的南征北战终于吃不消倒下了。若不是季康正巧在一旁,说不准他就直接从马上掉了下来。 魏氏大军士气正盛却逢军师病倒,军营里庆贺的笑声都小了许多,生怕打扰到了沈谦休息,一群糙汉子平时嗓门震天,现在却作小妇人样子小声交谈,想想也是一副好笑的画面。 贺戚骆大步流星的撩开大帐,脸上的风尘还未消去,粗粝的大手握着沈谦瘦长的手指心里自责不已。 “他不该跟我受这些苦的。”贺戚骆单膝跪在床沿,满心的后悔和担忧。 崔吉钮看了一眼宋继宗,两相苦笑。 “公子身子太弱了,不若先将他送回沈侯处可好?”崔吉钮从大夫的角度出发劝道。 贺戚骆忽然转过身来,“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宋继宗骇了一跳,心里不得不感叹大哥的敏捷。即使他们知道可能瞒不过,但是在这样攻城的要紧关头,他不得不隐藏一点点的私心。这天下唾手可得,若是这时候因为受什么干扰而行差踏错岂是扼腕叹息可以言毕的? 童颜红着眼睛擦了擦沈谦额头的虚汗,说:“公子这是中了蛊毒,我知道!” 贺戚骆膝盖一麻,按着童颜的手凌厉的说:“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童颜的眼泪噼里啪啦就留下来了,眼睛模糊不清,但声音却是清清楚楚的。 “大师以前就说过了,公子命中一劫难以熬过!姜宸英他哪里是败了呢?他要公子这样不生不死的样子躺在这里,他是赢了啊!” 贺戚骆脑袋眩晕,单手撑住床沿稳住了心神,宋继宗和崔吉钮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拂开。 “怎么治?” 童颜同样绝望的摇摇头,他说:“是我没有照顾好公子让歹人近了公子的身,公子要是不行了走了,我也同去罢了!” 贺戚骆受不得这些要生要死的话,他一把抓住童颜怒吼道:“你仔细想想能救他的办法,他是愿意死的吗?你死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你既然能知道他中了蛊毒难道你就不能想到有谁可以救他吗?” 宋继宗看不下了,他上前将童颜解救了出来,皱眉说道:“若是只有姜宸英能就他你也将这江山拱手相让吗?” “没有他我拿这江山又有何用呢!”贺戚骆赤目圆瞪,双手握拳。 “谦哥儿出事我们都很担心,可你要这样说的话那你又对得起谁呢?是对得起你冤死的双亲还是对得起我们这群为你卖命的兄弟呢?荣华富贵我宋家还瞧不起,但外面那些兄弟呢?他们跟你出生入死,你说不要这江山就不要了吗?”宋继宗冷静的看着贺戚骆,“非生即死,你要大家陪着沈谦一起赴黄泉之路吗?” 贺戚骆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沈谦,他重新跪了下来,握起沈谦的双手挨个儿亲吻。 “你不会死的,即使你要走”贺戚骆哑着嗓子说,“你也得先等等我!” 整个屋子沉浸在悲伤的气氛中,童颜双目无神的盯着脚踏像是失了魂。崔吉钮愧疚的看着沈谦, 宋继宗虽劝诫了贺戚骆,但他的心里又何尝好受了呢? “王爷,外面有一个自称是少林大师的老头子要见沈公子!” 像是一记惊雷炸开,贺戚骆几乎是跳了起来奔了出去。童颜三下两下抹干了眼泪,拿起盆子里的湿帕子。 望清大师还是那一副随时登仙的模样,他不慌不忙的看过沈谦的病情才说道:“沈施主与我有缘,有缘故而再见的!” 童颜着急得不得了,杜立德立马开口问:“大师,那还有救吗?” “有救,怎么会没救?”望清大师扶着长长的白胡子,笑眯眯的样子。 不过前后一个时辰,贺戚骆觉得自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经过了溺水和得救,沈谦没有闭过气去,倒是他像死过一回了。 “大师,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呢?”大概是出于愧疚,宋继宗很是谦卑的问道。 望清大师斜眼看了贺戚骆一眼,说:“简单!沈哥儿与这位施主命格犯冲,非有一死!贫僧将他带回山上,不出半年,必定活蹦乱跳!”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在山中的岁月像是枕在云上一样清闲自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林间万物,岁月了无痕。 童颜拎着山鸡兴冲冲的从门外跑进来,沈谦放下佛书,摇头叹息,“总是管不住你这馋嘴,要是大师在此,必定罚你抄佛书百遍!” “嘿嘿,大师是让公子您静养茹素,我杀不杀生自然不是他能管得着的了!” “越来越没礼节了,纵然不敬畏人家是高僧你也得看在他比我们都长一辈的份儿上敬他吧!” 童颜不服:“他指使我下山给他打酒差点被恶犬追了三里地的时候,怎么不想到他长我一辈呢?倚老卖老!若不是他医好了公子您,我是绝对不会记他的情分帮他偷偷打酒喝的!” 沈谦无奈,下炕穿好了布鞋往墙角走去。这是一间小小的禅房,要是放在以前,那是连沈府的柴房都比不上的,现在主仆二人倒是住得怡然自得,颇有些乐不思蜀的意思。 沈谦提起镰刀准备出门割草,童颜立马将山鸡捆好扔在院子里,随沈谦一同“干活”去。 山清水秀,山明水净,主仆俩优哉游哉的跨过小河翻过小坡,背着背篓往绿草最肥沃的地方去。 “公子啊,你说要是皇上知道你每天被死老头这样折磨,你说他会不会来铲平这破庙啊!”童颜拎着镰刀割草,笑嘻嘻的对着一边挥刀的沈谦说。 沈谦手上一顿,不自在的说:“你提他做什么,你的草割好了?” 童颜像是越发没脸没皮了,“皇上有空就来寺庙看您,您为什么总是不见他呢?您不会真相信死老头说的你们命格犯冲吧!” 沈谦将青草捆好一摞放到背篓里,说:“你是不是想下山陪杜立德了?打听公子我的长短,你是 不是准备净身出户?” “公子啊!现在我们的财产就这两把破镰刀和院子里的一把砍柴刀值钱了,您说我还在乎什么呢?嘿嘿!” 沈谦直起腰来,瞪着他说:“好了,现在你连这三把刀都没份儿了!趁早下山去和杜立德成亲吧,他为你祸祸了这满山的野物也够长时间了!” 童颜摸了摸鼻子,不吭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就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能三天一野鸡五天一狍子的,你公子我虽然是在山里住着,可脑袋不像这些野物一样犯晕!” 童颜讨饶:“公子啊,我也是受了皇上之命来劝说您的,您可不能把我想成见色忘义之徒啊!” “哼!招供了主谋,算你还识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4章 我们回家 沈谦带着童颜背着背篓往回走,山里的风光好,偶尔还会蹦出一两个小动物来挡道,它们用湿漉漉的眼睛把你盯着,让心硬如沈谦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将袋子里的干粮分一半给它们 ”公子,在这山里住久了你的身体真的好了许多了!”童颜笑着看向沈谦德背篓,说,”大师这法子虽损,但这样劳动一番好像浑身的力气都长了不少!” 沈谦一笑,说:”以前是困于案牍之前,劳心劳力,现在回归自然,与这山山水水为伴,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就好了!” ”难道以前公子你还不开心吗”童颜疑惑道 沈谦停住脚步看向不远处的高大人影,轻声说道:”不是不开心,是因为患得患失罢了” 童颜跟着沈谦的眼神看过去,默默地背着背篓退下了 沈谦与他就这样隔着小河遥遥相望,他不动,所以他也不动 贺戚骆像是一尊石像,沈谦觉得要是自己不开口,他能在这里站到天荒地老去 ”你来了”像是他们之间没有隔着这数百天的差距一样,像是每个早晨分离后再次重逢的问候,一切都很随意,自然,没有久别重逢,也没有物是人非 贺戚骆的眼神里多了些沈谦看不懂的东西,以往像是了解自己一般了解的人,再次相见,沈谦却对他的神情有些许琢磨不透了 ”他心里还是在怪我吧”沈谦这样想,脚步迟疑。 也许是多了些上位者的气息和稳沉,像是飞蛾扑火一般的他,也有沉静下来看着他,凝视他的时候。 以往贺戚骆总是怕沈谦觉得委屈,怕他因为跟着他委屈,怕他因为跟着他受苦而委屈,怕他跟着他在这条道上回不了头而委屈。但现在,他与沈谦分离的这些日子才让他想明白,沈谦从来不委屈,在他帮助他在这条路上走出平坦之势的种种,都证明,原来,他爱着的人以同等的爱在爱着他。 “谦儿”一语道尽相思愁,贺戚骆向前一步,想离他更近些。 “你别动,我来!”沈谦制止他。 沉浸在爱河里的人都是矫情的生物,即使是一条既不湍急也不深的小河,他们也可以迈出刀山火海的架势。 沈谦用手扶着背篓的肩带,小心翼翼的踏上了小河中间的石头,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无比坚定沉稳,他在迈向他的未来 贺戚骆眼眶一红,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贺戚骆张开双臂迎接他久别未见得爱人,像是抱着他此生唯一的稻草。 沈谦难得羞涩的低下头,将双臂缠到贺戚骆的腰上,脸贴着他的胸膛,就像他们以前相处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好久不见啦!”沈谦故作轻松的将头埋进贺戚骆宽阔的胸膛。 “好久不见,谦儿!” 沈谦笑着将双臂收紧,贪婪的呼吸着有着贺戚骆气息的空气。 “愿意跟我回家吗?” 沈谦仰头:“谁的家?” “我们的啊!”贺戚骆揽着沈谦往山下走去。 “我们的家在哪里?那个华丽又空旷的牢笼吗?”沈谦戏谑的问他。 贺戚骆说:“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哪里都是我的自由之地。你不喜欢皇宫咱们就搬到西山的行宫去怎么样?那里的山山水水丝毫不逊这里,你可以读书也可以策马,所有你想做的事情都能做到!” “你会去吗?”沈谦问。 “当然!” 沈谦一乐,说:“那我们还是回皇宫住吧!” 贺戚骆脚步一顿,说:“你不喜欢西山吗?” 沈谦理直气壮地说:“不喜欢,年纪轻轻的住什么西山,等我们七老八十了再考虑搬家吧!” “你不必为了我” “谁为了你?我只是自己不喜欢而已!”沈谦单手拧上贺戚骆的手臂,傲气的甩头。 贺戚骆哭笑不得,为什么许久未见这口是心非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5章 婚事 因为舍不得山上悠闲自在的生活,沈谦迟迟不肯下山,即使嘴上答应着贺戚骆“快了快了”,但却没有什么实际行动。贺戚骆倒是不急,他只要确定了沈谦的心其他的都不甚在意,顶多是多往山上跑几趟而已。只是苦了一群新上任的内阁大臣,既担心好不容易盼来的脑袋清楚的皇帝的人身安全,又盯着皇帝的后宫不放,心心念念的想把圈住皇帝的心的“女子”给揪出来立个妃啥的,毕竟皇帝年龄不小了,在民间这般的岁数早已是几个孩子的爹了,可我们的新皇却只身一人,颇有些寡欲的模样。 “宋大人啊,劳您看什么时候去探探陛下的口风,这选秀的事儿早已安排下去了,就等陛下的旨意了,这” 宋继宗苦了一张脸,看着户部尚书那稀稀落落的胡子和皱成一张包子脸的模样,他也很无奈啊。 “陛下登基不久,无心后宫,这也是你我没有办法的事儿啊!” “您跟随陛下最久,您看找个什么合适的时间跟陛下提一提,这子嗣终究是大事,不管陛下乐不乐意,绵延子嗣,江山方能千秋万代!” “孙老说得极是!” 朝廷里在给皇帝催婚,沈家也是为了婚事一阵鸡飞狗跳。沈夫人万万没有想到是宋华阳这小子觊觎自己的宝贝女儿,虽然从小在这门里进来出去的,沈夫人早就把他当成半子了,可这当儿子是一回事,做女婿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小子性格跳脱,哪里比得上他哥哥稳重呢?咱们菀儿不说嫁进皇室为妃,可这般人才怎么也轮不得被这小子捡了个漏吧!”沈夫人拍着桌子愤恨道。 沈文叹息:“什么叫捡漏啊说得这般难听,菀儿和华阳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又有什么不好呢?最重要的是他对菀儿痴心一片,现下宋家从龙有功光耀门庭,菀儿嫁进去只有享福的,实在没有吃苦的!” “可那小子看着呆头呆脑的,实在不是我心中所愿呐!” “儿女姻缘,咱们看个大概就是了,你要真论起来又有多少是两厢情愿和和美美的呢?菀儿对华阳也有意,并不是凑做怨偶,你就不要再阻拦他们了!” “可恨呐!陛下也是在咱们府上看着长大的,怎么就没看上菀丫头呢!以陛下龙章凤姿,又品性高洁,这才是门好姻缘哪!”沈夫人扼腕。 沈文一笑,说:“以往我倒是有这样的念头,现在倒是时易世变不可高攀了!” “好好的小白菜就这样被猪拱了啊!”沈夫人仰头长叹。 小白菜沈菀正来请安,一下子就被衣裙绊倒在门槛上了 宋华阳也不是不心焦,病急乱投医,风风火火的就寻到了沈谦这里来。又是献殷勤又是发毒誓的,就差没有把五脏六腑掏出来给沈谦看看是不是红的了。 “你在我这儿嚎没用啊!”沈谦用佛经敲了敲手掌心。 “那你说我上哪儿嚎有用?”看着沈谦脸色一垮,宋华阳收起嬉皮笑脸的样子,郑重其事道,“菀儿是我毕生所爱,聘她为宋家妇我是势在必行的!” “所以?”沈谦挑眉。 “所以恳求你帮帮我啊!”宋华阳脸色一变,谄媚的凑到沈谦的面前,“劳烦您下山为我在令尊令堂面前美言几句,或是在陛下面前提一提赐个婚也行。菀儿心系于我,我又非她不娶,如此良缘,实在是天作之合呀!” “有这么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吗?” 贺戚骆大步从门外他进来,沈谦歪头一看迎了上去。 “快把这无赖给我拖出去,看着就心烦!”沈谦与贺戚骆并肩而立,指着宋华阳一脸嫌弃的说道。 宋华阳赶紧给贺戚骆见礼,跪在地上一脸苦相,指着沈谦愤愤的说道:“狐假虎威!” 沈谦眼睛一眯,宋华阳气势顿时蔫了下来,他不怕挨骂,就怕大哥耳根子软让他求亲路上多重艰难。 “你这是在曲线救国?”贺戚骆问。 宋华阳点头,说:“求错了人,肠子都悔青了!” 贺戚骆看了一眼沈谦,说:“他也好歹算个将军,你就这么不待见他?” “卑躬屈膝,一点都没男儿气概!”沈谦瞥了他一眼。 宋华阳挺直身子,贺戚骆说:“见好就收吧,你难为他是小,可把菀儿的岁数拖大了才是大!” 沈谦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头,并非是真的吧愿意宋华阳当他妹夫,不过是想着轻易求娶到的不珍惜,想着难为难为他,以后也能想着今日不易对菀儿好些罢了。 “你早就同意啦?”宋华阳一脸惊喜的表情。 沈谦嫌弃的躲过他凑上来,放狠话,说:“你要是敢让菀儿受委屈,你可知道我的手段的!” “知道知道,明白得很!”宋华阳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恨不得蹦上墙头到外面翻几个跟头去。 “太傻了,太傻了!”沈谦满脸嫌弃,一张脸臭得可以拒人千里之外了。 贺戚骆揽着沈谦,悄悄的在他耳边说道:“连着臭小子都抱得美人归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名正言顺呢?” 沈谦:“” “沈侯爷什么时候给朕一个名分呢?”贺戚骆亲吻沈谦的脖颈,丝毫不在意一旁喜气洋洋癫狂的宋华阳。 沈谦早就袭了他爹的爵位,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侯爷,不过他并不在意。倒是对贺戚骆的话有些惊诧,难不成他要公之于众? “你省着点来啊!” 贺戚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