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 第1章 我有特殊的穿越姿势 秦王政十七年五月,天空盘桓的乌云紧紧挤在一起,黑沉沉的不断压向低空,白昼已是漆黑如夜。 不过顷刻之间,狂风大作。 养在殿外的大树被风吹得叶子乱哄哄的摇摆,“啪啪啪”的打在一起,奏出烦乱的声响。 忽然,一道闪着紫光的闪电划破天际,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劈开死寂一般的天空,瓢泼大雨哗啦啦的倾泻而下,细密的雨丝织就了一张大网,将整个咸阳城都笼罩其中。 雷声越来越响,轰鸣不绝,雨也越下越大,沿着咸阳宫高耸的屋脊滑下刻意烧制出的绳文青瓦滚落,连成一道雨线。 咸阳宫后宫之中的一间房舍里,一名高鼻深目的艳丽女子此时惨白着脸色躺在榻上,岔开的两条长腿间血水崩流,口中用力咬着一方锦帕。 许多身穿同一制式服装的年轻宫女端着水盆进进出出,可除了那名艳丽女子痛苦不堪的闷哼,房中竟听不到丝毫声响。 秦王政坐在大殿之上,他晦暗不明的神色在频鸣的雷电之中闪烁,让人看得心惊肉跳。 坐在殿内的大臣纷纷垂下头,没有一个敢发出声响,打扰这位铁血君王的沉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嬴政嘴角忽然浮现一缕笑容,往日如鹰隼般深沉锐利的双眸此时爆发出喜悦的笑意,猛然将抓在掌心的书简拍在大案上。 他起身行至阶下不再掩饰自己的心情,高声道:“内史腾上奏,韩国已灭!” 嬴政真正掌握权力已近十年,但凡能坐在殿内看到他这番真心实意欢乐模样的无一不是心腹大臣,闻此言,他们纷纷露出笑容。 “恭喜大王平灭韩国,称雄中原不远矣。”李斯出列拱手贺喜。 自从与嬴政相识,李斯很快成了最了解这位君主心思的人,他完全了解嬴政的政治主张和平灭六国统天下的勃勃雄心。 平灭韩国,只是灭六国的开始。 韩国虽然位置狭小,可征服了它却让嬴政打开了通往东方五国的道路,进而而为成为这片俊丽山河的霸主。 对嬴政而言,其代表的意义完全消除了困扰嬴政多年的疑惑:六国虽强,却并非无坚不摧;六国虽大,却并非无计可施。 有了眼前这一场胜利,嬴政终于能够平静面对过去频频攻打赵国失败所损失十五万秦军所带来的耻辱。 秦军撕开了韩国这道裂口,剩余的东方五国迟早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李斯的话正好扫到了嬴政的痒处,让他眼中满意神色更甚,但距离统一天下的道路如此遥远,还不是他能够自得的时候。 嬴政很快收敛起了骄矜的神色,在心中将未来的重心移动到了如何继续秦国将士在战场上的胜利上,但面对一场大胜,无论未来有什么计划,眼前最重要的事情都是赏赐在战场浴血奋战的将士。 嬴政抬眼看向尉缭,正欲开口,门外却伴随着“嘭——哗啦!”的一声巨响断落了一段粗壮的树枝。 郁郁葱葱的树叶挂在枝桠上沾满了泥土和雨水,原本洋溢着喜悦的大殿气氛霎时一僵,放松了心情的大臣见嬴政脸上没了笑意也不由得绷起脸色,纷纷垂首不言。 嬴政眼中闪过不悦,视线扫过落地的树杈时恰巧落在跪在殿外的一名内侍身上,看穿着竟然是传递后宫消息之人。 他眉头一皱,不满道:“赵高,后宫有何事?” “回大王,襄戎国的胡姬产子。”赵高是嬴政身边最得用的侍从,听到嬴政的询问匆匆走到不想搭理的内侍身边询问,然后快速走回,在嬴政耳边轻声回话。 嬴政眉头皱得更紧,眼中飘过一缕不耐。 生母后宫,甚至欲为男宠和私生子刺杀他的事情让嬴政对后宫的女人没有任何好感。 他向来觉得后宫中的女人除了供自己玩乐c生子之外,再没有任何额外作用。 哪怕如长子扶苏生母郑姬这样视自己为神祗般爱慕的女人都不能换得嬴政多余的重视,更何况其他? 胡姬出身老秦国和襄戎国交换的地区,多年来两国友善可说世交,如说亲近,比起后宫之中其他女子,胡姬的身份确实要稳固一筹;可胡姬不是中原人,而是胡人! 匈奴这些年因为东方七国战乱而有了休养生息的机会,一统诸胡,近几年势力越发强盛,频频南进,侵扰中原,秦国虽然强盛,可对边境的小村落也是鞭长莫及,那里成了胡人劫掠的好地方。 嬴政雄心壮志,如何能够忍受自己国土被他人侵略而无动于衷? 因此,哪怕胡姬长得美艳惊人,也无法撼动嬴政丝毫;更何况,胡姬对嬴政的态度冷淡,每日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惊恐模样,实在让嬴政过了对她相貌的新鲜感后,再也提不起兴致多瞧一眼。 胡姬倒是好运,一月之宠便有了龙种,产下的更是一名男婴! 赵高心中默念了一声,实在有些羡慕胡姬的好运,眼见嬴政露出不耐的神色,忍不住替她说起好话:“今日内史腾传来灭韩的好消息,大王的姬妾又传出产下小公子的消息,实在是双喜临门的吉兆。” 嬴政将胡姬生下的男孩和这场大胜联系在一起才展开眉头,他微微颔首,对原本没想去见的孩子生出了一丝好感。 李斯见嬴政听了赵高的话似乎有些意动,不由得笑着劝道:“臣对胡姬所出的小公子实在有些好奇,不知道能否有幸岁大王去见见这好运的孩子。” 嬴政一摆袖袍,爽快的说:“既然想看,长史便随寡人同去——在座诸位若是有空闲,不如一同前往。” 李斯的儿子早已娶到嬴政长女,与嬴政有通家之好,说话最是无所顾忌,闻言直接起身,摆出一副怀念的模样抚了抚自己颌下的胡须,感染道:“臣与大王年岁相当,大王仍旧龙马精,后宫之中频传喜讯,臣却垂垂老矣啦。哎,臣最小的孩子今年都十多岁了。” 嬴政闻言兴致更加高亢,李斯这句话真是说到了嬴政心坎里,他心中一直有个隐晦的想法——自己需要更长久的性命来享受大秦的功绩和世间的富贵,而到了而立之年又有几人能够让女人产下幼子呢?唯有他年轻一如既往。 胡姬产子,就是嬴政年轻的证明! “哈哈哈,长史若是想要儿子,寡人今日就赏赐你十名美人,回去夜夜笙歌,明年就能够听到喜信了!”嬴政荤素不忌的对李斯开起玩笑,果然见到李斯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不等李斯开口推辞,嬴政已经笑着否定了自己的话:“不可c不可,若是长史专心与美色,这么过奏章岂不是全部都要寡人和丞相亲自处理?长史还是早些让寡人看看外孙的好。” 嬴政性格唯我独尊,边说着边向外走,赵高赶忙追上嬴政,高高撑起伞。 “咦?雨停了?”赵高动作一顿,停下撑伞的动作,喃喃自语,“连天都这么识时务,知道陛下要去探望小公子了?” 走在前方的嬴政哈哈大笑,跟在他身后的几名大臣却相互使了几个眼色,只有性情高傲的尉缭暗自皱起眉头。 秦王已经而立之年,却仍旧未曾娶夫人,扶苏公子虽然身为长公子得到大王的重视和宠爱,可出身到底不如由夫人所出的孩子那样名正言顺,若是日后大王娶妇,继承人的问题必生事端,况且大王今日对胡姬所生的小公子表现的过于热切了! 这孩子要是天赋出众,待他成人,会不会滋生出与身份不符的野心? 齐国公子小白和公子纠争位的前鉴不远,或许,他该私下对大王陈明利害。 “大王!”一名宫女露出吃惊的神色,赶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跪在地上,但她控制不住提高的声音已经惊动了房内的胡姬。 胡姬有些慌张的四下看了一眼,匆匆将襁褓抱在怀中,侧身避开外人的眼神,她的手指微颤c低垂的眼中满是惊恐。 “大王。”在房内伺候的宫女也跪在了地面上,胡姬紧张的浑身一抖,随即狠狠咬紧牙关,抬手掩住怀中的婴孩。 “啊c呀——哇!” 嬴政进门的瞬间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看着胡姬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又紧紧勒着孩子的模样,他不由得深深皱起眉头,对赵高直接吩咐:“将小公子抱过来,胡姬第一次当母亲不会照顾孩子。” 胡姬神色更显抗拒,可怕争夺之中伤了孩子的她面对赵高完全没有抵挡的能力,婴孩还是到了赵高手中,被他抱到嬴政面前。 嬴政垂首一看,不由得露出疑惑的眼神,略有迟疑的说:“这孩子长得到好看,不似其他孩子刚出生时浑身紫红像个猴儿似的。” 赵高熟练的抱着孩子颠了颠,梦中的孩子抿了抿红润的嘴唇,很快不哭了。 跟来的大臣都是娶过妻c生过子的,每个都逗过孩子,听到嬴政的话纷纷上前围观,李斯看了一眼之后,不由得说:“确实不像是刚出生的孩子,小公子都有一把好头发了。” 胡姬紧紧捏住拳头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可眼神里却惊恐更甚。 没想到李斯说完这句话之后,嬴政竟然哈哈大笑:“寡人出生的时候还有一口牙呢。我嬴氏子孙,出生多有异象。” “父王我也来看弟弟,且让我将功课晚上再交上罢!”欢快清朗的少年声音骤然加入,嬴政还没回头,少年已经挤入大臣之中,夺过赵高怀中的襁褓抱在怀中,看动作竟然似模似样。 嬴政无奈笑道:“扶苏,你下午可要去演武场习剑的,又偷懒了。” 谁也没注意到少年怀中的婴孩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张大嘴,满脸蠢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我有特殊的惹事技巧 心中一慌,他直接甩手,好巧不巧抓在了扶苏手腕。 婴孩薄而锐利的指甲划过,扶苏手腕被打得发麻,面露惊恐的控制不住自己松开了手,眼睁睁看看怀中的婴孩顺着自己衣襟下滑——扶苏自己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罢了,没那么大的力气控制婴孩不要乱动。 “胡亥!!!”胡姬一声惨叫,竟然拖着刚刚生产之后疲惫无力的身体以不可思的速度从踏上冲到扶苏面前,一把将婴孩抢回自己怀中,直把在场的大臣惊得愣在原地。 胡姬入后宫前是个胡人,平日骑马射箭不在话下,与柔弱的中原女子不同,她的身体十分健壮。 慌乱之间救护自己的孩子,她推开扶苏的动作便没了轻重,将毫无防备的扶苏推得一个趔趄向后跌去。 嬴政高大挺拔,身姿雄壮,眼见长子快摔倒了仍旧紧紧盯着幼子不放,眼神满满的都是毫无掩饰的担忧和愧疚,竟然没有一丁点闪躲的动作,他不由得皱起眉头上前一步挡在扶苏身后。 嬴政宽厚的大掌提着少年长袍领子,像是叼着幼仔的野狼一般迅速的稳住了扶苏的身形,随即松开长子怒斥:“这般年纪怎可如此毛躁!” 扶苏堪堪站稳便听到父亲的斥责,欲上前探视幼弟的身影一顿,垂下眼眸,拱手认错:“父王,是我不对,险些伤了弟弟。” 秦国历代奉行的便是嫡长继承制度,嬴政既然未曾迎娶夫人,那么身为长子的扶苏自然地位超然于嬴政的其他儿子,加上扶苏自小敏而好学,无论文韬武略都让嬴政满意,嬴政嘴上不说,心中却早已将他当做继承人来教导。 眼前扶苏开口认错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为了什么不满,更让嬴政心中怒气勃发! 他用力一挥衣袖,直接对扶苏道:“你回去思过罢!寡人过些日子亲自考校你学得如何了。” 扶苏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低垂的视线忍不住向胡姬的方向撇了一眼,然后,终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反抗情绪,语调顺服的说:“是,父王。扶苏告退。” 语毕,扶苏将手背在身后,用袖袍遮挡住攥紧的拳头,抬步维持着公子应有的气度,迈着大步退出房舍。 可扶苏走了,胡姬房中的气氛却更显滞涩。 嬴政面色冷硬,眼神深沉的目送着长子的背影,胡姬抱着孩子颤抖不已的站在原地时不时发出几声啜泣,在场的大臣噤若寒蝉,竟然无人敢出一声。 李斯同姚贾是老相识,此番灭韩除了王翦和蒙领兵有功,胜利与东进做说客的上卿姚贾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姚贾任职行人令,自有一条三寸不烂之舌。 接到李斯飞来的眼神,他脸上挂上绝不会令人产生任何负面情绪的笑容,笑呵呵的开口:“臣本以为能够听到大王给小公子取名,没想到小公子刚刚出生,竟然已经有名字了。” 嬴政收回视线,看向又被胡姬紧紧裹在怀中的婴孩,定睛片刻之后,回头看向姚贾叹了一声:“确实是可惜了,寡人本想给他亲自取名。胡亥吗?既然胡姬这么叫他,乳名就如此定了吧。” 被扶苏的事情一闹,嬴政没了继续留在此处的心思,看了看围在自己身侧的大臣们,没滋没味的开口:“随寡人回去吧。姚卿也好向寡人好好说说此番出使韩国的见闻。” “是,大王。”姚贾脸上仍旧是过去的一副和善样子,态度恭敬而不失亲密。 大臣们很快随着嬴政鱼贯而出,打从胡姬冲出来,他们连头都不敢抬,就怕冲撞了大王的姬妾——胡姬身上那一层薄薄的中衣能挡住什么?——受到大王责难,嬴政此番不愿多留的心思,他们都很明白。 现在诸位完全能够理解大王的独占欲,立刻离开此处,他们实在是求之不得。 大臣们退出房间的顺序都是站在门口的先走,距离嬴政近的反而被留在最后,丞相王绾和长史李斯自然而然走在了最后方。 李斯见王绾皱着眉头似乎有话要说却又犹豫不决,心下惊奇。 王绾此人老成持重,秉性审慎,开口必言之有物,从来没露出过这样没把握的神情,他忍不住压低声音询问:“丞相有何事为难?” 王绾瞥了李斯一眼并未马上开口,走出了十几步之后才停下,低声道:“大王在赵国度过童年,归国后潜心学习治国之道,在场诸位大臣虽然都起于布衣,可并无老秦人,对关中俚语想必都未曾涉猎。‘胡亥’二字乃是我老秦俚语,意在‘休要动弹’,很有些严厉斥责恐吓之意。刚刚姚上卿有意打圆场的事情老夫明白,可小公子就此被大王金口玉言定下这样的名字,这实在是” 王绾停顿片刻,终于找到了合适的话表达自己心情:“小公子日后如何见人?” 李斯想了想胡亥日后每每被人呼唤名字的境遇,也觉得心中尴尬,可他和王绾对视之后,只能苦笑道:“此事,丞相还是装作未曾发觉,不要对大王开口了。” 反正胡亥公子再不成器,凭着一身血脉日后也能够锦衣玉食,除了大王,有什么人能资格嘲讽他的姓名? 他们两人根本不必替小公子担忧,明白“胡亥”其中意思的人绝不会开口找不痛快,剩余咸阳宫中的诸位公子绝没有机会接触到这般粗鄙不堪的俚语,进而羞辱幼弟让此事暴露。 两人拿定主意,面色恢复如常,踱着步子走回大臣之中,很快又随着心怀天下的秦王嬴政向大殿走去商谈大事。 胡亥被胡姬勒得喘气都费力,若不是刚刚的气氛实在冷凝,他实在想要放声哭嚎来表达自己生理上的不愉快。 听到中华祖龙父亲带人离开,松一口起之后,胡亥毫不客气的发出能让正常人类忍耐力告急的吵闹哭声。 胡姬马上胡亥吓得手忙脚乱,狠狠折腾了一圈才明白自己勒到了孩子,而不是胡亥受伤,霎时,她的泪水顺着一双艳色惊人的深邃大眼滚落。 她轻轻抓着胡亥的手掌,低声哽咽:“你是阿娘最后的希望了,千万不要丢下阿娘。” 短短一句话的意思却太暧昧,胡亥下意识的回想起嬴政刚刚对待胡姬的冷淡态度,很快下定结论自己这辈子的母亲正在为了失宠而伤感。 他虽然看不清楚眼前女人却能从声音听出是个十分年轻的女子,忍不住有些心疼,很快止住了哭声。 胡姬身为胡人,性格十分爽朗,虽然经历一番大惊大悲克制不住情绪失声大哭,但等情绪过了,她也很快收起之前唯唯诺诺的模样,擦净泪水将心头肉一般的孩子抱在怀中轻声哄着。 孩童的身体毕竟年幼,在胡姬温柔的抚慰下,胡亥很快陷入黑甜的梦中睡得昏天暗地。 扶苏不知道自己幼弟整日除了吃奶c流哈喇子之外再无所求,他坐在书房桌案旁,虽然手提蒙笔,往日专注的思绪今日却集中不起来,频频抬头从敞开的窗户望向后宫。 “哎”扶苏不由得叹息一声,少年清俊温和的眉眼沁出一缕忧虑。 扶苏干脆放下蒙笔,双手撑着桌案站起身走到窗前,背手眺望着广博的天空,沉默半晌,低声自言自语道:“已经一个多月了,父王是不是该将这件事情忘了?若我前往后宫偷看胡亥一眼,想必无人知晓的吧?” 语毕,扶苏抬手落掌握住窗棂,指尖用力捏住窗框。 “公子,大王有令,传您觐见。大王想要考校公子,让你将学习留下的笔记都带过去检查。”正当扶苏唤了一声正式的衣袍准备前往后宫拜见胡姬,内侍梁却忽然传令而来。 扶苏苦笑着摇摇头,心中道:父王还真是选的好时间,我想见胡亥一面恐怕要另寻合适的时间。 扶苏冲跟在内侍梁身后的另外几名内侍温和一笑,回身指着整齐摆在大案上的十几卷竹简吩咐:“这些都是我记录下来的心得体会和疑问。” 内侍明白扶苏的意思,赶忙上前一人抱起五c六卷,随即跟在扶苏公子身后,随他向咸阳宫正殿东配殿的书房走去。 嬴政对待扶苏的态度不同于其他儿子,永远是个博学威严的父亲,扶苏做得好虽然也从嬴政口中得到过夸奖,可更多的时候却要面对自己父亲冷冰冰的“还需努力”,但即使如此,常年在正殿服侍的内侍却人不知嬴政对长子深深的期待和私底下对长子优秀的骄傲。 因此,哪怕扶苏此番收到了秦王政的斥责和惩罚,内侍们一路上仍旧表现得恭恭敬敬,就算脚下悄无声息的向东配殿急趋,却始终保持着对待长公子的顺服态度。 扶苏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明白父王的怒火已经熄灭,可这条走了十年的路却莫名让扶苏产生了一丝烦躁,他不由得放慢脚步,忽然开口询问:“父王这些日子可曾前去探望胡亥?” 内侍梁脚下一顿,脚下的布鞋捻着石板发出细微的声响,随即恢复步伐,低声道:“公子多想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我有特殊的撩闲技巧 扶苏闻言愣住,随即反应过来内侍梁所谓的“多想”到底是什么意思。 父王子女众多,算上新出生的胡亥,儿子便有二十二人,更不用说年岁偏大的十位姐妹,虽然在没有册立正室让他们兄弟身份相当,情分更深,也让彼此争夺父王宠爱的行径更加明显。 内侍梁这是担心他的位置不稳? 扶苏失笑,不由得摇头,应下了内侍梁的好意后,轻声解释:“只是当日险些伤到了胡亥,想借机向你打听他身体是否安康。” 秦王不去后宫,身为他身边内侍的梁自然也不可能私自寻到机会去后宫,询问秦王的行程自然也就是询问胡亥身体健康。 想明白其中隐晦的暗示,内侍梁虽然不信扶苏所言,却还是呵呵一笑,赶忙道:“公子宅心仁厚,对待幼弟亲善。大王说胡亥公子壮实得像只小马驹,公子今日好好对应大王的考校,说不定今晚就能跟着大王去看胡亥公子了。” 扶苏眼神透出一股善意,更显温润如玉,他收下内侍梁透露的好意,柔声道:“多谢。” 虽然内侍不得透露国主行踪,可内侍梁的话能让扶苏轻而易举的推断出他十分喜爱幼子胡亥,每日都去后宫探望,否则也不会在自己被父王晾了一个多月之后才想起考校,就“今晚”能跟着父王去见胡亥。 内侍梁毫不居功,微微弓着身子前进,直入东配殿后,低声说:“公子稍等,待老奴通传一声。” 内侍梁缓步跨进门中,险些与出门之人撞在一起。 扶苏眼疾手快的上前,从后扯了内侍梁一把,终于让两人相安无事,一抬头,他赫然发现出门之人兴味十足的看向自己。 扶苏展颜一笑,拱手道:“多日不见长史了。” 李斯点点头,拱手回话:“李斯也多日不见长公子了,长公子近日可好?” 扶苏语调平和的搭话:“扶苏不才,月余都在研读父王所赐,其内容精深,非扶苏所能尽悟。” 扶苏面向李斯露出些许期待的神色,向前迈了一步向他靠近:“扶苏明白长史事务繁忙,但听闻长史与韩非公子有同师之谊,又精研法家各类典故,不知扶苏可否向长史请教一二。” 没再提书,就是无论何事都打算向李斯讨主意的意思。 话中的深意让诧异之色从李斯眼中一闪而过,令他没能立刻回答扶苏的请求。 秦王嬴政是个雄才大略的君王,对待子嗣教养也极为重视,各位公子论资质进学,儒家c法家c道家c墨家c纵横之术c兵法c算术无一不教c无一不学。长公子扶苏能够力压众位公子地位超然,其才华天赋不言而喻,可只要是人就会有所偏好,而扶苏公子对儒学的欣赏明显得满朝皆知。 月前扶苏公子惹恼大王,大王责令其研读。 外人皆以为大王是重拿轻放,唯独李斯看明白其中关键——大王分明是一面惜扶苏公子才华横溢,一面又对他欣赏儒学c子不肖父而痛心疾首,想要借中权术让他明白王权的残酷和冷血,懂得决断取舍。 李斯本以为扶苏公子十一岁稚龄无法明白大王的用心良苦,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开口请求讲解,表现出一副真的转了性的模样! 心中替大王安慰,李斯很快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赶忙拱手道:“长公子看重李斯,李斯当然愿意为长公子指点一二。李斯近日被大王借给廷尉府,由毕元统领,长公子若是有空,不妨来此处寻臣。” 扶苏谦和一笑,回礼轻语:“明日起,扶苏就要叨扰长史了。父王宣扶苏入内,恕不能与长史久叙。” “长公子快请入内!李斯清闲,定在廷尉府恭迎长公子。”李斯笑得满足的与扶苏道别,走出门的时候只觉得脚下发飘,竟然像是踩在棉絮上面一般,双脚落不到实处。 此时九卿之中廷尉一职空缺,由毕元代理实务,眼见平日里精干圆滑的李斯朝见大王后竟显出得意之色,他忍不住走上前在李斯肩膀锤了一拳头,开口笑着打听:“长史遇见什么好事儿了?笑得如此开怀!” 擅自议论大王的继承人,并且将其短处暴露给他人知晓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李斯避重就轻的说:“我回来的时候正遇见大王宣召长公子,长公子命内侍捧了足有十几卷的读书心得体会。长公子这般勤奋好学,大王见了定会心情愉悦的——咱们明日见大王也不必担心说错话了。” “长史说的是。”毕元冲李斯比了一个赞同的手势,随即,他将一摞卷宗推给李斯,顺便把棘手的烂摊子也推进李斯怀中,“韩非被大王发令下狱已有两载,外界议论纷纷,山东学子前来大秦人数甚众,已经有好事者几番讥嘲我大秦自后又起新事,妄自残害外邦贤良。大王为何不加理会,反而任由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令大秦难堪?若此事错在韩非,还请长史得闲的时候向他劝说一二。” 李斯叹了一声,低喃道:“我若能知道大王为何将韩非拘禁于牢狱之中不闻不问,就不会还坐在长史的位置上了。毕元将此事推给我,不厚道啊。” 毕元拍案大笑,十分爽快的认下了李斯的调侃:“能者多劳,烦劳长史了。” 李斯对毕元的直爽无可奈何,摇头叹息后,心想:姚贾自韩国归秦,曾被大王召见私自询问了两个时辰,韩非的事情与他商讨一二或许能够打听出些大王的心思。 李斯坐在廷尉府中为了韩非的事情久久不能决断,扶苏面见父王嬴政与李斯相比却顺利许多。 嬴政一手成撑在大案边沿,另一手擎着竹简,虎眸低垂,视线上下移动,认真扶苏写下的心得体会,直到扶苏跪得双腿发麻才松弛了威严的神色,露出一丝带着温情的笑意。 他嘴角勾着微不可查的弧度点点头,低声道:“自前向后多有修改批注,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不错。” 扶苏得到父王的称赞,略挺起胸膛,随即收紧下颚,压下上扬的嘴角,认真道:“扶苏已明白月前的错误,请父王责罚。” 嬴政动作轻柔的放下竹简,将其理顺后整齐的堆叠在一起。 听到扶苏认错,他面上神色更加放松,但抬起头时又是一副不假辞色的冰冷模样,沉声道:“扶苏,你觉得自己错在何处?” 扶苏眉眼含笑,语调亲密的说:“扶苏回房后就将腕上的伤口擦过药了,太医说只是划破油皮的小伤,并没伤筋动骨。” 嬴政终于放松神色,绷成一道直线的嘴角露出些许笑纹,低声再问:“巧言令色,顾左右而言他——你到底错在何处?” 扶苏俯身鞠了一礼,抬手看向嬴政,神色真诚而充满感激之情,郑重的回答:“骤生乱事,扶苏能救人则救,不能则以保身为要。胡亥自我怀中跌落时,扶苏无能迅速将其抱起,却可以免于被胡姬推搡跌跤,全因我自己不知决断,才让父王忧心。儿子知错了。” 嬴政脸上的神色终于彻底放开,对扶苏招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引他坐到自己身侧,细心的询问:“这些日子,你院中的侍从c奴婢可有玩忽职守之人?” 扶苏年幼,坐在高大挺拔的嬴政身侧更显孩童身量矮小,想要回答他的问题只能侧身抬头。 一对上嬴政隐藏关怀的神色,扶苏自然展开温润宽和的微笑,轻声回话:“父王多心了,他们都很尽心,未曾对儿子有丝毫慢待。” 嬴政抬手拍了拍扶苏头顶,忽然说:“你能对法家之学有眼前的见识已经十分难得,但切记,法家之术无论强弱都该控制在自己手中,而不是将其作为强国根本。” 扶苏没想到嬴政竟然会在自己十一岁就教导起了治国大略,眼中飞过诧异的神色,但他却马上垂下眼帘,用浓密的睫毛遮住自己的眼神,迅速回话:“父王教诲得是,扶苏谨记在心。” 嬴政点点头,十分感叹的说:“扶苏长大了,寡人记得去岁社火的时候,你对法家之学还表现得不以为然。” 不等扶苏反驳,嬴政已经拉着他起身,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高声吩咐:“赵高,备车,去后宫胡姬处。” 扶苏眼睛一亮,忍不住说:“父王,这是去见胡亥吗?” 嬴政朗声大笑,拉着扶苏登上国主才有资格乘坐的驷马王车疾驰而去:“以你温和的性格,这些日子必定惦念胡亥,既然你已经诚心悔过,寡人自当让你看看他——那孩子生得壮实,有我老秦人耐摔打的风貌。” 王车过处自无人阻拦,没一会扶苏已经站在胡姬房中。 经过调养,胡姬恢复了艳丽风姿,可对着嬴政仍旧一副吓破了胆的兔子模样,引得嬴政频频皱眉。 扶苏见此眼中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彩,心中道:父王对后宫女人绝无耐心,对胡姬厌恶至此还能频频前来探视胡亥,可见对其重视。 乳母是个有眼色的人,一见长公子随同国主前来,直接将胖嘟嘟的婴孩抱到扶苏面前。 扶苏瞬间柔和了眉眼,伸手轻轻摩挲着胡亥的脸蛋,婴孩五官虽看不出丝毫嬴政的痕迹,却深邃精巧得让人无法不喜爱。 扶苏忍不住轻捏了一把他圆润的脸蛋,婴孩霎时皱起眉,张嘴发出一声呜咽。 扶苏以为胡亥接下来会嚎啕大哭,却没想到这孩子凑过胖脸,像只幼犬似的抽着小巧的鼻尖嗅着他指尖,用脸颊亲密的磨蹭着自己。 扶苏被胡亥的反应惊得忍不住回头看向嬴政寻求解答,嬴政再次开怀大笑:“胡亥挑剔得很,没想到扶苏也能不被他嫌弃——好好好!寡人最喜欢你们兄友弟恭!” 不等扶苏开口,他已经感觉到掌下的婴孩抵抗的别过脸,再没了刚刚表现出的亲昵模样。 扶苏不由得垂眸看向胡亥,温润的双眸射出锐利的光芒。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我有特殊的睡觉技巧 扶苏张开手掌轻柔摩挲着婴孩的脸颊,顺势遮掩住胡亥面上的表情,抬头却露出深思的神色瞥了胡姬一眼,随后重新挂起笑容将胡亥放回乳母怀中道:“将胡亥送回去吧。” 嬴政看着扶苏的举动眼露诧异之色,脱口而出:“扶苏不是一直很想再来看胡亥么?怎么今日见到,反而把他推开了。” 扶苏落寞的笑了一下,眼中透出为难的神色。 他视线在胡姬身上滚了一圈,顾忌的说:“胡姬担忧,儿子不好霸占着弟弟不放。” 嬴政看向胡姬,她果然又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死死抱着孩子不撒手。 见到此情此景,嬴政不由得皱紧眉头,心中厌烦的想:胡姬难道以为寡人会杀了自己亲生儿子么?每次寡人前来探望胡亥都是这幅表情,真令人扫兴。 “赵高,把胡亥抱过来。”嬴政冷声命令,赵高赶忙将胡亥抢到嬴政怀中。 “啊c呀?”婴孩红润的嘴唇一开一合,发出一声带着疑问的清脆声响,胖嘟嘟的脸蛋浮着一层健康的红润,拱着头往嬴政怀中蹭。 见到儿子亲近的表情,嬴政冷凝的神色不由得变得温和,顺着胡亥的脸蛋轻柔抚摸,对着扶苏感慨:“胡亥自出生起就与寡人亲近。寡人孩子虽然不少,却头一次知道有孩子不哭闹的,连你小时候也时常哭闹,胡亥这样乐天的性子实在是难得。” 嬴政童年在赵国过得凄惨,市井之人最擅市侩逢迎,后宫女人的手段虽然不如市井之人粗鄙,可究其根本却相差无几。 训练孩子讨好的手段对嬴政来说太老套,他虽然喜欢孩子,但并不吃这一套,这法子被后宫女人在自己身上施展得多了,甚至感到厌烦。 胡亥自打出生起就表现出的欢快天性才是入嬴政眼的根本原因——每日繁忙之后,能看看孩子不染世俗的天真笑脸是最高的享受。 扶苏听了嬴政一时感慨的话走上前,看着胡亥始终眉眼弯弯的讨喜模样,跟着说:“父王所言甚是,胡亥的天性难得,既然他如此乖巧不如呃!父王恕罪,扶苏失言。” 话到嘴边,扶苏忽然停住声音不敢再说,他拱手退后,脸上满是愧疚的神色。 嬴政抬头果然见到胡姬更加警惕的眼神,再看怀中的孩子忽然没有了继续逗弄的心思,当下有些恹恹的示意赵高将胡亥抱回给胡姬,直接带上扶苏大步离去。 嬴政对长子亲近,此时四下无人,他厌恶的说:“胡姬也不知道烦什么毛病,总像是怕寡人伤害胡亥似的,好好一个孩子被她看得严密,连寡人派去照料胡亥的乳母都不能多与胡亥接近。真是不知所谓!” 随着嬴政抱怨的话出口,扶苏露出担忧的神色,迟疑的开口:“父王。” 嬴政顺着声音看向扶苏,见他一脸犹豫为难,扬了扬下巴:“有话直说,不可做小女儿情态。” 扶苏点点头,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直视着嬴政锐利的目光道:“父王,胡姬虽然对胡亥真心疼爱,可她显然不会照顾孩子。胡亥在这样畏畏缩缩的母亲身边长大,日后如何成为一名伟丈夫?我大秦的公子,不能被养得时时刻刻像是吓坏了鹌鹑,太失风骨了。” 嬴政历来重视子女教养的问题,扶苏一番话随不多,却句句都说进了嬴政心坎里,他不由得点点头认同扶苏的想法。 过了片刻,嬴政看向扶苏询问:“你对此事是怎么打算的,将你的想法说出来让寡人听听。” 扶苏露出温和又带着点宠溺的笑容,伸手指着自己,轻声道:“胡亥乖巧,从不哭闹,加之后宫不缺乳母和奴婢伺候,将他送到儿臣院落同住。父王觉得此事是否可行?” 扶苏话一出口,嬴政眉心就忍不住拧出一道褶皱,可思考过后却又觉得这个决定并不难接受。 反正他每日都要将长子叫到身边考校学问,并且指点如何处理政务,把每日都想见的幼子和长子安排在一处照料,总比看看胡亥还要“顺便”见到胡姬那张让人烦躁的脸强得多。 短暂的思考过后,嬴政直接点头,同意了扶苏的提议:“好,此事就按你说的办。赵高,传旨将胡亥及照料他的仆从全部迁入扶苏院子里。” 扶苏眼神除了惊喜更露出明显的期待,闻言赶忙承诺:“父王放心,儿子已经将胡亥教养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嬴政看向身量未成的长子,忍不住笑道:“你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还教导胡亥?寡人只盼你们兄弟相处和乐,健康长大。” “儿子不会辜负父王期望的。”扶苏收起脸上笑容,抬头直视着嬴政,郑重其事的承诺。 嬴政被扶苏超越年龄的成熟眼神一震,随即欣慰的笑起来,伸手在扶苏肩头轻拍几下,温和的说:“好,寡人记住你今日所言,愿五年后你能替寡人分忧解难。” 赵高能够丛一干内侍之中脱颖而出让嬴政对他青眼相加,自然有着出众的办事能力,扶苏回到居住的院子时,胡亥及照顾他的一干仆从的住所已经被打理好了。 “长公子,您随大王出行未归,奴婢自作主张,将小公子安排到了三进的东厢房里。不知道如此安排,长公子是否满意?”赵高站得笔直却微微垂首,表现得恭敬而不失自尊。 扶苏四处转了一圈,温和的说:“正院还有两间空房,反正他人小不占地方,还是让胡亥搬到我房中一起住吧。他年纪小,容易着凉受风,我的院子房梁最高,冬暖夏凉不必开窗,闲着太糟蹋了。” “长公子说的对,奴婢欠考虑了。”赵高低声道,垂下眼神的却显出不赞同的神情,他马上回身细心的嘱咐跟随而来的内侍重新布置房间。 扶苏面上柔和宽厚的笑容不减,在赵高吩咐过内侍后,忽然说:“辛苦府卫之前的布置,扶苏明白府卫是防止胡亥年纪小半夜吵闹而影响到扶苏休息。” 赵高赶忙堆起笑容,回身推辞扶苏的客气:“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话虽如此,赵高的腰却比一开始弯下不少,没再维持之前的傲慢。 一切布置妥当,赵高终于抬步向外走。 扶苏一反过去的冷淡,在门口向其辞谢:“今日多亏府卫的帮忙,否则扶苏真不知道该如何整理婴孩的房间。” “大王子女众多,奴婢是熟手,长公子太客气了。既然胡亥公子已经歇下,且容奴婢告辞。”赵高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同扶苏告别。 目送赵高离去,扶苏脸上的笑容转淡,抬步回到房中,直接推开院落相接的大门进入胡亥房中。 “长公子,胡亥公子已经睡下了。”乳母行了一礼,低声道。 “忙你们的去吧。”扶苏微笑着点点头,坐在床边看着襁褓之中五官精致的婴孩,指尖沿着他的眉眼轻轻描画,忍不住叹息,“真是个漂亮孩子。” 奴婢们见扶苏公子并未弄醒胡亥,在乳母的眼神下纷纷出门继续整理物品,将房间空了下来。 扶苏垂眸凝视着尚在襁褓之中无力抵抗任何侵害的胡亥,神色变换不定,挂在面上的温和笑容消失无踪,眼神深沉之中夹着一丝淡淡的杀意,他手掌移动到胡亥稚嫩的勃颈处虚拢着,过了许久到底移开手掌。 扶苏嘴角笑容苦涩,知道自己到底下不了手:“不过是个婴孩。” 一切原本正常,扶苏却不知道怎么的,在那日被胡亥刮了一下,受到父王斥责回房思过的夜晚蓦然经历了整夜的梦靥。待梦境一过,他竟然连续几日恍恍惚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现在的扶苏,亦或是那个横剑自刎的皇长子扶苏。 “大秦自古以来有嫡立嫡c无嫡立长。陛下未立太子,公子身为长子,拥护者甚重,此时未见陛下传位胡亥公子的诏书,怎可单凭中车府卫片面之词而欲饮剑自尽?!” 上将军蒙恬的话言犹在耳,思绪混乱之时频频侵扰着扶苏的思绪,可接下去武山剑锋利的剑刃自颈项滑过,那种彻骨的冰冷和疼痛却让扶苏在接下来的数个夜晚不能成眠。 在经历了许多无能为外人道的折磨后,扶苏终于接受现实,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做一个温良谦恭的少年长公子,与父王政见不合c多年对峙和镇守边关c驱逐匈奴的经历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他的灵魂上。 现在冷静下来回头审视自己,扶苏不得不说蒙恬将军的话是正确的,可惜自己当初骤然听闻父王过世的消息犹如山陵崩塌,竟然想也不想的挥剑自尽。 这样做虽然对父王旨意尽忠,也全了孝道,可自己的做法确实太轻率了。 扶苏拍了拍手下粉嫩嫩c肉嘟嘟的脸蛋,恢复了笑容,低声道:“日后,我会好好教导你的。若是父王真的将皇位传给你,扶苏将做一贤臣辅佐君王;若是你矫诏登位,我也要让你明白秦朝的扶苏公子不是个任人欺凌的软柿子。” 胡亥对扶苏的心思一无所知,仍旧睡得天昏地暗,感受到脸上轻柔的碰触甚至弯起嘴角c抬脸蹭了蹭扶苏指尖。 扶苏眼中神色转暖,俯身亲了亲婴孩的脸颊,心中道:胡亥现在同他自尽时幼子年岁相当,可惜当初没能教导儿子成人,现在能教导胡亥也算是填补了心中的遗憾。 扶苏怀抱胡亥走进书房,将书简平摊在大案上自顾自读了起来。 胡亥睁眼对上面前色泽柔和的布料不由得一愣——不是胡姬也不是祖龙的穿衣风格,面前的人是谁? “胡亥睡醒了?”修长的手掌轻轻抚在头顶,带着薄茧的手指摩挲在头皮上传来极为舒适的触感,让胡亥像只撒娇的幼犬似的情不自禁眯起双眼。 忽然,他浑身一抖,直愣愣的顺着声音抬头对上扶苏盈满笑意的眼睛。 剑眉星目c高鼻红唇,面貌清秀的少年垂眸凝视着自己眼神如水般温柔包容,胡亥心中感叹:祖龙一家真是好遗传,见过的兄弟姐妹各个都是美人,刚刚见过一面的扶苏公子果然如史书描述一般“宽容和善,神色悲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我有特殊的卖萌技巧 扶苏看着孩童纯真直接的眼神,嘴角笑意越发柔软,摸了摸他新生的柔软短发,放下蒙笔,将胡亥放置在了自己膝头,直接打开襁褓。 男婴皮肤粉嫩,身子肉嘟嘟的,藕节似的手臂平放在身侧,两条短腿蜷缩起分向两侧蹬着,白胖的样子看起来分外讨人喜欢。 扶苏定睛一瞧,果然见到胡亥双腿结合处指节长的小茎鼓胀着挺立起来。 他失笑着伸手轻弹,调侃道:“果然是想要尿了,不准弄脏了我的书卷。” 语毕,扶苏头也不抬的说:“取尿壶来,服侍胡亥如厕。” 因为扶苏不管不顾的将胡亥抱进书房,伺候胡亥的乳母桃既不能不管小公子,又不能擅自闯入扶苏公子的书房里,正站在门外进退两难,此时听到扶苏的传唤如蒙大赦,一把抓起早已备好的陶壶尿布等物件,扎猛子似的冲进房内。 “长公子且放下胡亥公子,让奴婢来!这活计腌臜,别脏了长公子的手。”乳母桃匆匆说了一句就将胡亥抢回怀中,熟练的将他挺立的小茎对准陶壶壶口,“哗哗”的水声立刻响起,孩童特有的呛人味道不由得在房中散开。 乳母桃小心翼翼的看向扶苏,生怕词句惹怒他,却没想到扶苏面上笑意不减,十分有兴趣的看着她怀中的婴孩。 对上乳母桃的视线,扶苏干脆起身走到她面前,接过光着身子的胖娃娃,伸手向乳母道:“拿条干净的帕子来。” 乳母目瞪口呆的将准备好的帕子递给扶苏公子,眼睁睁看着他动作细致体贴的用湿润的锦帕握住胡亥的小茎轻柔擦拭,随后更换了另一张柔软却干燥的锦帕再次擦拭,最终用新襁褓将胡亥公子裹了起来,揽回怀中。 “长c长公子!”乳母惊喘一声,双眸瞪得滚圆。 扶苏抬眼看向乳母桃,鼻腔发出一声疑问:“嗯?有何事?” 乳母瞬间跪在地上恳求:“请长公子不要做这些事情,若是被大王知道了,奴婢无法对大王交代。” 扶苏轻笑道:“不妨事的。” 语毕,他一低头,笑着揉了揉胡亥红润的脸蛋,笑着问:“胡亥说是不是?” 扶苏根本没指望胡亥给他回应,没想到怀中的男婴却歪着头往他掌心蹭了蹭,让扶苏嘴角笑容越发柔软。 乳母眼见自己劝说不了扶苏,只好转移话题道:“长公子请将胡亥公子交给奴婢哺乳,胡亥公子睡了一个半时辰,差不多饿了。” 扶苏一愣,随即失笑着在胡亥鼻尖刮过,低声道:“我都忘了你还在吃奶。” 语毕,他将胡亥放入乳母怀中。 乳母服侍胡亥吃奶是自身职责,并没有背着人的习惯,一对上胡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赶忙解开衣襟,奈何胡亥年幼嘴小,吞咽不及的淡黄色乳汁沿着润红的小嘴儿往外流,淌了一脸,着急得婴孩扑腾着手脚满脸忙乱的神色。 “呵呵,怎么这么可爱。”扶苏口气无奈,眼神中的笑意却无法遮掩。 胡亥扭过头看向扶苏,正对上他盈满笑意的温柔眼眸,不知怎么的原本正常进食就让他吃不下去了。 虽然只勉强吃了八分饱,可胡亥还是合上嘴,拒绝继续进食。 扶苏早忍不住走到他们身边,见胡亥不再吃了,手拿着锦帕轻擦净流出胡亥小嘴儿的乳汁,将他抱回自己怀里,掌下软绵绵的身体就像一个小肉球,又软又烫,沉甸甸的趴在自己怀中带来一股安心的感觉。 胡亥打了个哈欠,窝在扶苏怀中蹭了蹭,放心的睡去——扶苏公子是个好人,他就能放心的吃吃喝喝c享受生活了。 胡亥虽然接下了系统发布的“拯救历史倒霉名人”任务,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倒霉到穿越成胡亥这个倒霉熊孩子。 他自己是个得过且过的人,最没兴致建功立业c日夜操劳国事,反正扶苏公子的能力有目共睹,只要自己在秦始皇过世的时候不要横插一脚,扶苏公子自然能够稳稳当当的继承皇位,历史走向也会随之发生改变。 “胡亥,你这么偷懒真的好么?”刻板的声音透出一股委屈,第无数次在胡亥耳边响起。 胡亥蹭了蹭扶苏温暖的胸膛,心中不以为然道:“不然怎么样?你打算让我成为三月能言,五月吟诗作赋,十个月走路,一岁半发明飞机大炮的神经病儿童么?” 淡淡的微风停在胡亥身边,刻板的声音语调变得更加委屈,不由得提高了只有他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可是系统发布的任务除了主线,你一条都不接,万一主线没做到及格线,咱们俩都要受惩罚的!” 胡亥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上扫过,显得眼神茫然又迷糊,困倦的水雾很蒙上男婴的眼睛,扶苏伸手遮住胡亥的眼睛,柔声道:“困了就继续睡吧。” 胡亥弯起嘴角对着扶苏掌心一磨蹭,浓密的睫毛刷过少年掌心,呼吸很快变得缓慢沉静,但无人能够注意到的方向,他开口道:“怎么样?扶苏公子对我不错吧?他这么温柔体贴的一个好人,我接到的‘强国任务’有什么可担心失败的?要知道有祖龙尽心打造中华第一皇长子,我只要搞好兄弟情谊,不让祖龙临死前出游带的儿子换人就成了。” “懒死你算了,你以为自己这样真的算是好好卖萌么!”刻板的声音变得恨铁不成钢。 “我天然就很萌啊。”胡亥像是躲避它斥责似的往扶苏怀中缩了缩,扶苏手上略一停顿,停下写到一半的文字,伸手调整着姿势让胡亥在自己膝头枕得更加舒服,随即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书卷上。 胡亥勾起嘴角笑得得意,将身边看不见身形的小东西气得四处乱飘。 随后,胡亥特别悠哉的说:“不然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卖萌讨好扶苏公子?历史上,他被‘我’坑得失去皇位c拔剑自刎,而这一切在我用血液作为媒介让他想起来之后,他怎么可能像个真正的圣人一样毫无芥蒂的接纳‘胡亥’,继续当有求必应的愚蠢兄长——我们现在这样就很好。” 小东西冷哼一声,落在胡亥身边不再乱冲乱撞。 重读当年学过的知识,扶苏心中感慨万千。 父王悉心教导他的许多话,扶苏在年轻的时候并不放在心上,只觉得嬴政严苛冷血c毫无人性,自己才是正确的;可现在以经历过风风雨雨的而立之年心态再次面对曾经读过的经典,他的心情却有了极大的变化——父王对待征服的国民态度确实严苛,可自己却也不是完全正确的。 既然能有幸重回少年时代,成熟了不少的他当然不会再以为只有面对面和父王抗争才能够获得最好的结果。 低下头看了看未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的幼弟,扶苏心中叹息,他想:这几日得闲,自己该去见一见李斯,请教些问题了。 扶苏计划虽好,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不出三日的傍晚,扶苏被赵高亲自请到大书房中,而这里除了嬴政还有另一人,正是李斯。 扶苏无法从嬴政脸上看出任何端倪,只好冲李斯露出诧异的神情,拱手见礼道:“没想到入夜时分有幸见到长史。” 李斯回了一礼,面色显出一股为难,并未多言。 嬴政视线在扶苏和李斯身上滑过,忽然将一卷书简退过案头,沉声道:“扶苏,你看看这是何物?” 扶苏直接取过书简抖开,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不禁愕然无语——父王给他看的竟然是韩非将自己送进云中大狱的! 饶是扶苏经历过许多大事,看到此物也不由得双手微颤,险些把韩非亲笔所书的扔在地面上。 他抿紧了嘴唇看向嬴政,眼神露出探究的神色。 扶苏清楚记得父王在听说韩非入秦时候的满腔期待和热切,对嬴政而言,这简直是如伯牙遇子期的幸运,可事情走到现如今这一步,嬴政想要和韩非结成知音君臣只能是个笑话。 韩非的未来已经注定,他必死无疑! 嬴政毫不赘言,直接开口问道:“若是交由长史处理此事,长史打算如何处置韩非?” 李斯迟疑许久,摇头苦笑:“臣知此事应秉公办理,可事涉己身,臣心乱如麻万望大王赎罪。” 李斯的回答不出嬴政所料,他点点头,转脸将视线落在扶苏身上,平静的说:“扶苏你又如何看待此事?” 扶苏淡然一笑,平静道:“杀之,无需多想。” 扶苏性格温和宽厚,无论扶苏为韩非求情或者说出其他宽容的话嬴政都不会感到稀奇,但他绝没想过长子竟然会如此果决的做出连自己都有些迟疑的决定。 韩非当然该杀。 若他只是心怀故国而不愿意为大秦出谋划策,嬴政虽然心中不满,却也敬重韩非的高傲德行;可一出,韩非为了保存韩国已然到了故意设置陷阱坑害秦国大军对上赵国战神李牧的地步。 这般祸水东引的行径让韩非的节操风骨一无所存,嬴政再如何欣赏韩非才智,也不能容忍他存活于世了。 嬴政面色稍霁,指着身侧的位置温和道:“扶苏过来,坐到寡人身边,告诉寡人,你为何说韩非该杀。” 扶苏脸上笑容不变,举止轻柔的将平摊在嬴政面前,动作小心翼翼,似乎怕伤了这卷令嬴政心冷却注定名传千古的书简:“韩子呕心沥血之作早已成书,可韩王却无缘亲见这部奇书,韩非唯独面见父王之时,将其全部进献给父王,他显然是期望父王能够一统天下,替他实现法家三治的梦想。” 嬴政无声的点点头,并不插嘴打断扶苏所说,脸上神色却越发满意。 可正在这时,扶苏话音一变,冷声道:“然而上天虽赋予韩非大才,却并未赐给他同样广博的胸襟,令韩非以韩国公子之身无力摆脱国邦的狭窄偏见,竟用上天所赐予的天赋大才恶意误导父王,意图折损我大秦兵力,阻断我大秦东进的道路,此人该死。” 嬴政沉默许久,忽然低笑一声,摆摆手:“罢了,既然扶苏也觉得韩非该杀,那你就随长史出宫去处理此事吧,寡人不愿再见韩非了。” “扶苏多谢父王信重。”扶苏抬起头对上嬴政略显疲惫的眼神,露出些许惊喜的神色。 嬴政定睛一看,发现短短月余时间,长子脸上已经褪去了过往稚嫩的眼神,显露出少年特有的锐利。 他心中快慰,在扶苏肩头拍了几下,自己心中已经渐渐恢复平静。 扶苏跟着李斯登上马车向云中大狱疾驰而去,李斯凝眸看着这位出类拔萃的长公子仍旧稚嫩的侧脸,忽然道:“长公子当真认为韩非该杀?” 扶苏转头对上李斯的眼睛,微笑着摇摇头:“并非如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我有特殊的装相技巧 李斯这才露出兴味十足的眼神,笑着问:“长公子这是何意?” 扶苏未曾回答李斯的问题,而是将视线转向窗外不断飞掠而过的盎然绿意,神色平静的说:“长史觉得我大秦凭借什么强盛到如今,足以傲视山东六国?” 李斯看着扶苏稚嫩的脸庞,失笑道:“长公子这是在考校李斯吗?” 扶苏收回视线对上李斯的眼神,摇头轻笑:“长史明白扶苏没这种意思。” 李斯微笑以对,也将视线移向窗外:“李斯原是楚国上蔡的刀笔小吏,从师学习后才知道何谓‘天下大势,终归于一’,而‘一’者,非齐c楚c燕c韩c赵c魏六国任何一个,而是地处西北的秦国。” 李斯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面色严肃了不少,他语调郑重的说:“自从得到,臣如获至宝,兴致勃勃的详细研究过各国历史。秦国自孝公商君变法起,彻底奠定了强国根基,从而使秦国于强国环伺之中崛起;及至慧王,一力铲除世族复辟遗害,彻底断绝了封地豪强在秦国残留的威胁,将大秦的处置臣民的权利从握重权之人手中重新转移回秦律之中;昭襄王时,太后权倾朝野,魏冉为相而威震宇内,昭襄王接受范睢相国的建议遏制外戚势力膨胀,既完备了邦国权利的运行,又在同时充实了战时法治,使秦军如臂使指,军力升至最高点——秦国的变化整整持续了六代国君,延续百余年。如此以往,秦国如何能够不强盛于山东六国,令其闻风丧胆?!” 扶苏闻言却摇摇头,故意道:“长史却掠过了吕不韦不提,难道他对我大秦就没有任何贡献?” 李斯收起笑容,直视扶苏,沉声道:“李斯以为吕不韦虽然有心宽政轻法,却是个不善权术和天下大势之人,更不懂得治理国家。” “哦?长史何出此言?”扶苏露出好奇的眼神,像是真的不明白其中问题所在一样看向李斯。 李斯手指在膝头敲了敲,犹豫片刻后,忍不住说了实话:“吕不韦曾收容李斯做客卿,此话本不应当从我口中说出,但既然与长公子聊到此处,李斯不妨对长公子直言——吕不韦行‘王道为轴,杂家为辅’的政策,对秦国来说,也算是变法,可他却实实在在造成了秦国第一次法治危机,与太后前朝后宫连成一气,导致后宫乱政,险些危害到了大王性命。若非大王果敢勇武超出常人,恐怕秦国已是一片大乱。” 终于将话题引到此处,扶苏收起脸上温和的笑容,眼中露出锋利的光芒,逼问道:“一句与一百句并无区别,长史既然敢言吕不韦之错,那么——父王呢?!” 对上扶苏的眼神,李斯浑身僵硬,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片刻之后,扶苏却收起锐利的眼神,恢复笑脸再问:“请长史教导。” 李斯摇头苦笑:“长公子继承大王英武,李斯之前看轻长公子了。” 扶苏敛眉浅笑,语调轻柔的说:“长史客气,是扶苏借年龄之便故意挖坑给长史跳。” 李斯摆摆手,显得脾气极好:“挖了坑,跳不跳也要看人的。李斯愿赌服输,是我棋差长公子一招。” 扶苏向李斯行了一礼,郑重的说:“请长史为我讲解。” 李斯叹息一声,声音恢复平静:“大王亲政之后,迅速镇压吕不韦并太后等人,将其排除权力中心,重开变法之路。一则恢复秦法常态;二则整顿吏治,肃清内廷;三则富民强军,将鼓励耕战的律法调整得更为完备,一举凝聚了秦国上下。眼前韩国之亡,正是大王正确的明证。” 说到此处,李斯脸上突兀的笑了一下,再次摇头叹息:“臣又钻进长公子的圈套之中了。” 不等扶苏反驳,李斯已经面无表情的说:“韩非学识比之臣有过之而无不及,臣能够看清楚的一切,他确实能够看明白,可正因为明白,他只能走到眼前这一步——他是韩国的非公子!” “既然身为王族公子,他如何能够像我等寒门布衣说走就走,想选择哪一国效力就为哪一国效力呢?”李斯声音变得极为低沉,甚至有些含混不清,但扶苏能够从他脸上轻而易举的看出惋惜之情。 李斯抬手在自己发髻抹了一把,神色黯然:“他将全部献给大王,臣就知道韩非有躬行新法家的豪情壮志,可此事无论如何不该由他这等身份之人做” “所以,韩子便如现在这般故意惹得父王大怒,将他收押在狱中。”扶苏说出的话没有丝毫迟疑,这个想法显然已经在他心底思考已久。 李斯面上神色更显苦涩,他黯然的点点头:“韩非不愿意韩国社稷毁于自己手中,也不愿新法家淹没在历史之中,只能进退维谷。天命难为啊!” 李斯强自露出笑容,看向扶苏温和的说:“长公子愿意给韩非一个结局,实乃仁善。” 扶苏闭上眼,平静的说:“韩子大才,不该眼睁睁在天下最肮脏龌龊的地方看着韩国社稷消亡,能够让他在社稷毁灭前死亡才是对他最大的恩赐。” “看来公子心意已决。”李斯直视扶苏。 没想到扶苏对着李斯的神色竟然露出青涩的笑容,轻声道:“是长史心意已决,扶苏不过是随长史走一趟云中大狱,涨涨见识罢了。” 李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两人相携下了马车进入云中大狱,大狱中阴森幽暗,唯独深处一间牢房竟然燃着一盏孤灯,灯油似乎有股幽香,驱散了监牢之中湿冷腐烂的气味。 扶苏鼻尖轻轻抖动,心道这灯油是高奴天然猛火油,我想的不错,父王真的对是否杀韩非犹豫不决。 一名青年男子独坐于案前双眸紧闭,颧骨高凸,嘴唇开裂,宽大的长袍突兀的悬挂在肩上,更显得形销骨立。 李斯见他如此,忍不住低喃一声“师弟”,霎时眼眶发红,掩面背过身去,对扶苏丢下一句“长公子容臣暂退”,随即,脚步凌乱的匆匆离去。 “大厦将倾也,一木维艰。大道孤愤也,说治者难。吾道长存也,夫复何言!故国将亡也,心何以堪?”扶苏站在监牢之中,开口轻声诵读着,声音平淡透出一股漫不经心的同情。 韩非猛然睁开双眸,直直看向扶苏,神色苍凉却并未如同扶苏预想的一般出声打断自己背诵。 “韩国亡败了?”低哑的声音从韩非口中吐出,虽然是疑问的语气,眼神却分明透出已经确定了结果。 “父王视韩子如知己,而韩子心中有韩国无我大秦。对我大秦而言,韩子便如心腹大患。”扶苏撤去脸上的笑容,修长的剑眉瞬间让眼神带出刀锋般锐利的痕迹,令人心弦震颤。 韩非盯着扶苏面上的表情沉默片刻,忽然仰天大笑:“秦王政有子如此,六国便再无复国的机会了!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扶苏从袖中拿出一方精雕细琢的漆盒,放在桌案上,完全不理韩非的反应,平静道:“韩子既然已经做出选择,请趁早去吧。” 大笑渐渐停下,韩非的声音已然变得有气无力,他绷着脸说:“韩非苟活至今日只为了亲耳听到战事结局,知道我韩国终于不敌于秦,彻底了却韩非的念想。长公子不必急切,韩非不会让自己的性命脏了任何一个人的手,我已绝食多日,今日今日终于大限到了” 扶苏俯身收回漆盒,安静的看着韩非重新合上眼睛,没了气息。 韩非嘴角分明带着一抹解脱的叹息。 扶苏站在原地沉默许久,去而复返的李斯面露哀恸之色,低声道:“他已经走了?” “我们也走吧。”扶苏低声道,不等李斯回答已经率先走出牢房,待到了门口,他忽然对狱卒吩咐:“以厚冰镇守韩子尸身,不可令其腐臭。” 重新登上车驾,李斯神色黯淡,低声道:“人死如灯灭,长公子何必在他死后枉废人力。” 扶苏顿了顿,嘴角勾起失落的神色:“扶苏虽通读法家着作,却从来不喜法家行事严苛,且教导君王行鬼蜮之道,闹得君臣上下离心。但韩子既为一代大能,且让他回到南阳安葬吧,让他的英灵守护那片土地上的百姓。” 听到扶苏的话,李斯抬起头看向少年,忍不住说:“李斯与大王亲厚,君臣相得,长公子难道不怕此番言论被臣转告大王么?” 目睹韩非走入死亡阴影的痕迹瞬间被扶苏从身上抹去,他恢复了以往温文尔雅的笑容,和善的点出问题关键:“知子莫若父。” 言下之意竟然是自己死猪不怕开水烫,嬴政也不会计较扶苏的爱好! 扶苏话一出口,李斯嘴角不由得翘着嘴角笑了起来。 一路上只余下马车碌碌轻响,临近下车,李斯忽然开口:“明日臣会向大王回复韩非的死讯。韩非既然死了,处理韩国故地便成了摆在眼前的问题——李斯请长公子参加此议。” “恭敬不如从命。”扶苏笑着应下李斯的邀请后,被驷马王车送回居住的院落。 “啊c呀!”从喉咙中拼命挤出的清脆叫喊响起,扶苏一抬头就对上了乳母桃怀中婴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忍不住柔和了眉眼,快步上前,直接将男婴接到怀中。 “胡亥公子今日整天都不消停,睡醒了就拼命往门口瞧,就等着长公子回来。”乳母桃带着略显讨好的笑容看向扶苏,说出口的话意味明确,胡亥却在她开口的同时,心中狠狠骂了一声“猪队友”。 果然,听到乳母桃的话,扶苏公子眼中闪过一道锐光,狐疑的眼神落在胡亥身上。 胡亥心中紧张,却继续撑着人畜无害的纯洁笑容,“咿呀”一声将流着口水的红润小嘴贴在扶苏公子胸口,狠狠啜着,甚至借机咬了一口。 “你在占扶苏公子便宜吧?”一直跟在胡亥身边的小东西语调凉凉的调侃。 “0815,闭嘴!”胡亥心中狠狠斥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我有特殊的尿尿技巧 “没吃饱么?”饶是心中疑虑,被胡亥这么一口吮住胸口,扶苏也不由得愣住,过了好半晌才重新找回自己声音。 “长公子赎罪,是奴婢未曾照料好胡亥公子,让他冒犯您了。”乳母桃跪在地上求饶,心中不停责怪自己短视,胡亥公子不过是个刚满月的孩子,吃喝拉撒尚且不能自控,哪里懂得亲近长兄换取更好的生活。 扶苏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单手托高胡亥肉嘟嘟的身子,将柔滑的衣料从他小嘴儿里面轻轻拉扯出来,笑着在大额头上弹了一下,低声道:“真调皮。” 随即,扶苏细心的擦掉胡亥嘴角沾染的口水,抱着他往书房走去,乳母在庭院中看着两位公子离去,迟疑了片刻才跟上去,守在书房门口不敢入内。 扶苏笑着将胡亥暂时放在书房内为了小憩而准备的榻上,自己脱下胸口氤了一片水渍的外袍随手丢在胡亥身边,低头一看男婴仍旧清澈不知自己做错何事的眼神,无可奈何的伸手在胡亥头顶毛茸茸的头发上抹了一把:“果然还是如此不让人省心。” 话刚出口,扶苏忍不住叹息一声,坐在男婴身边。 书房内两人都沉默不已,唯有窗外偶尔传来一两声蝉鸣,更衬得书房安详静谧。 扶苏指尖顺着胡亥肉嘟嘟的脸蛋游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飘忽,忽然道:“扶苏曾经对人说过‘李斯逼杀一代法家大能,为人心狠手辣c气量狭小’因而对李斯心存偏见,始终不能有所亲近,入朝堂后频频与之政见不合,今日相对,是我狭隘了,若站在同样立场,我也会让韩非去死。” 胡亥趁机咬住悬在自己头顶的指尖,含入口中,舌尖顶住扶苏敏感的指腹用力吸着,像个不懂事儿的孩子似的小嘴开开合合发出吵闹的咕噜声。 扶苏的思绪霎时被胡亥打断,侧首看向自顾自玩得起劲的胡亥,嘴角笑容温暖,伸手将他从榻上抱入怀中,抽出占满口水的手指对着婴孩的胖脸一戳,口水立刻顺着菱形小嘴流出口角,淌了胡亥一脸。 “卖萌卖偏了吧?”只有胡亥能看清楚的小东西飞到空中,低头看着胡亥现在的模样不厚道的出声嘲笑。 胡亥张了张嘴,皱眉发出几声不满的声响,将自己的声音传递出去:“那又怎么样?我表现得这么蠢,至少扶苏公子不会再对我心存怀疑,想要试探我是不是真的孩童。而且” “而且你还丧心病狂的躺到扶苏公子大腿上了。你的节操呢?”落在胡亥身边,小东西继续调侃。 用头磨蹭着扶苏公子的手掌,将自己脸蛋上的口水大方的分享到他身上,胡亥赖皮的说:“我还小啊,榻上哪能和扶苏公子的怀抱相比。难怪孩子都被抱多了都黏人,我现在也不喜欢自己躺着。” 小东西蹦到胡亥身边,不客气的说:“他现在不怀疑了,可也该把注意力挪开,关心你不如以往了吧?” “挪开有什么不好,我连话都不会说呢,好好长大才是正途。”胡亥声音漫不经心,似乎一点不把自己现在的处境放在心上。 小东西用力掐了他一把,不满的说:“可是这些日子你会错过多少历史大事啊!万一扶苏公子自己做主,胡乱改变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你要怎么收尾去?” 扶苏看着怀中的婴孩,发现他闭着眼睛像是在做梦似的,脸上时不时出现几个浅浅的表情,像是困扰又像是微笑,不由得怜爱的摩挲着他的脊背,直到胡亥神色变得踏实了不少,才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案上的锦帛,一笔一划的书写出摆在眼前的问题。 胡亥感受着始终在自己背后轻柔摩挲的手指,低声回答:“0815,就算我什么都不做,秦国也会征服六国统华夏,开创旷古绝今的伟业,而且扶苏公子这么温柔,你又什么可担心的?他甚至不再是冲动易怒的少年,我毫不怀疑他可以做到最好。” 小东西憋闷的哼了一声,蹦蹦跳跳离开胡亥,窝在角落生闷气。 “大王驾到——!”长长的传达声一层层进入扶苏所住的院落,他放下蒙笔,抱着胡亥起身走出大案。 嬴政正巧走到门口,一见到父王,扶苏拱手向嬴政行礼。 嬴政一摆手大步走到扶苏面前,接过扶苏怀中的婴孩,抱着他坐进大案内,从袖中摸出一枚金铃在胡亥面前左右摇晃,看着婴孩视线随着金铃的光芒而左右摇摆,眼中沁出笑意。 随即,他看向扶苏语调温和的说:“今日对答,扶苏,你回答的很好。” “多谢父王夸赞。”扶苏露出谦和的笑容,坐在嬴政身边。 嬴政垂首看着幼子,轻轻抚摸着他稚嫩细小的手指,却对扶苏低声道:“韩非曾经说过‘天下必一于秦,而六国必亡于己’,今日韩非已死,寡人要问你,你能领略韩非后半句话中的意思么?” 扶苏闻言一笑,拱手平和的说:“去见韩子途中,扶苏正巧和长史谈到同一件事情。” “哦?李斯竟然和你谈得这么深入?”嬴政轻声疑问,眼中却因为扶苏的话露出满意的神色,他点点头,“李斯讲了前面的意思,那你就接着他的话说说看后一半,让寡人看看你面见韩非所得几何。” 扶苏正襟危坐,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的说:“长史着重说了我大秦能够强盛到如今依靠的是变法的力量,此言不假。山东六国,虽也有变法之举,可无一不是一世二世而终,均不长久。各国缺陷也大同小异,都是封地制度固定不变,导致世族手握重权,国主无力操控,因此而致人心不齐,国力无法凝聚,始终犹如一盘散沙任人挑拨。但儿臣觉得长史有一事说的不对。” 嬴政看着扶苏点点头,眼神赞许之中夹杂着些许好奇:“你觉得何处有误?说给寡人听。” 扶苏直视着嬴政,朗声道:“儿臣以为,文信侯对我大秦并非没有贡献,而只有乱法的罪行。” 吕不韦被嬴政铲除时,扶苏已经记事,嬴政绝不相信扶苏不明白吕不韦对自己而言意味着母亲偷情的羞耻和被人控制的屈辱。 闻言,嬴政微微眯起眼睛,鹰隼般锐利的视线落在扶苏脸上,意图从长子眼中发现他如此开口的用意,可很快嬴政发现自己竟然失败了,他看不懂儿子的想法! 嬴政先是一愣,随即赶到自豪,扶苏这样的表现才是能够继承大秦的长子! 他大声道:“好,扶苏,你既然这样想,就告诉寡人,吕不韦对我大秦有什么贡献。” 扶苏面上微笑,语调不变的轻柔道:“文信侯宽政轻法,大量引入商品珍玩以填满我大秦府库,让天下名士不再将‘秦如虎狼’挂在嘴边,如此贡献怎么能说文信侯全无功绩,儿臣以为不妥。” 听了扶苏的话,嬴政挑起眉毛,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低声说:“那扶苏以为秦法严苛,须当改革?” 扶苏却摇头反驳嬴政道:“恰恰相反,目前的秦法最适合凝聚我大秦民心和战力。” “既然这样,你专门提出吕不韦的功绩,又要做什么呢,扶苏?”嬴政年幼时候缺少父亲的指导,因此,现在对自己亲生孩子们耐性十足,愿意倾听他们的意见。 扶苏笑了笑,起身从桌案上捧出一卷竹简平放在嬴政面前:“请父王观看扶苏的设想是否有许多不当之处。” 嬴政摊开竹简,一行行仔细,待最后一个字被他收入眼中,满意的点头道:“好!扶苏,你从未令寡人失望。” “噗!”的一声脆响,嬴政猛然顿在原位,浑身僵硬。 嬴政与扶苏的视线一起落在怀中婴孩身上,空气中弥漫开一层臭气,令嬴政忍不住拧起了眉头,可男婴瞪大了双眼,表情无辜又委屈,让“噗c噗c噗”的声响持续响起。 扶苏忍俊不禁,赶忙将胡亥从父王怀中抢了出来,高声冲着门外喊:“桃,进来伺候胡亥。” 乳母桃脸上带着惊慌的表情冲进门,狠狠向嬴政磕了个头,直接奔到榻边,手脚飞快的卷起满是脏污的尿布,为他打水擦拭,随即快速抖开干净的新尿布。 “让我来吧,你们快将这些东西挪出去。”宫女们早已敞开全部门窗,唯独包裹着胡亥排泄物的尿布时时刻刻向外散发臭气彰显存在感,令扶苏偷看了父王脸色一眼后,赶忙催促。 “是,是!长公子!”嬴政孩子虽多,却从未有过被孩子躺在自己膝头排泄的经历,胡亥做出这个反应之后,乳母桃根本不敢去看嬴政的脸色,一听到扶苏的吩咐忙不迭抓起污物迅速离去。 扶苏怀中横抱着胡亥,手掌正好托在他柔软的臀下,两瓣肉嘟嘟的小屁股弹手得紧,让扶苏忍不住多捏了几把。 “啊,呀?”胡亥张嘴叫唤了一声,眼神无辜又莫名其妙,让扶苏看着他心情无端就变得好了起来。 他熟练的为胡亥包好尿布,在小屁股上又轻拍一下,低声教训:“日后不准在父王膝头便溺。” 胡亥眨眨眼,根本不搭理扶苏的教导,顺着扶苏抱起自己的方向将眼神移到嬴政脸上叫了起来:“咦,啊~” 嬴政虽然刚刚被胡亥的反应震得愣神,现在反应过来不过是幼子便溺,非但没生气,反而哈哈大笑。 他指着扶苏说:“榻边的是你的外袍,难道也被胡亥弄脏了衣衫,所以寡人过来的时候你才来不及的更换而只穿着内衫?” 事实虽不中也不远,被嬴政一顿调侃,扶苏脸上不由得有些泛红,抱着罪魁祸首站在原地看起来竟然有几分无奈和纵容。 嬴政起身走到扶苏面前接过胡亥抱在怀中,欣慰的拍了拍扶苏的肩膀,轻声说:“扶苏,你是个好哥哥,寡人很欣慰。” “父王,照顾幼弟,是扶苏应该做的。”扶苏垂首低语,声音温和,带着一股少年特有的坚持,宛若努力向着阳光生长的树苗般生机勃勃。 嬴政凝视着堪堪到自己腰间的长子,,面色威严,眼神却越发欣慰,此时,他不同于往日高居庙堂之上的铁血,看着更像是个沉默的父亲。 “系统给我们奖励了!!!”毫无重量的小东西一下子跳到胡亥身边高声呐喊,语调之中满是喜悦。 胡亥翻了个白眼,懒洋洋的低声说:“我听到了。” 小东西蹭着胡亥,高兴的说:“你怎么做到的?之前不是还说不稀罕做支线任务换积分么?” 胡亥也十分不解,茫然的说:“小孩子的身体根本控制不了,我只不过拉了而已,谁知道为什么扶苏给我换尿布之后,系统就不停的提示我促进祖龙和扶苏公子之间父子情拼了命的送积分” “算了,不管怎么来的,就当是发横财,有没有什么能兑换的东西?”胡亥越过过程直奔结果。 小东西不清不愿的说:“多积攒一些再用,别浪费了,现在这点积分,顶多更换点强身健体的药丸,你又不会生病,根本没用。” 没等到胡亥回答小东西的话,一名内侍面色苍白的奔入房中,“嘭”的一声狠狠跪在地上高声道:“大王,华阳太后薨了!” “什么?!”嬴政和扶苏猛然转过身瞪向内侍,对自己听到的消息不敢置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我有特殊的嘴硬技巧 华阳太后乃是秦孝文王的嫡母,也就是嬴政的祖母。 虽然孝文王并非华阳太后所出,但若非华阳太后在众多庶子之中选择了孝文王,以孝文王既非贤名远播又不是长子的身份,他绝没有坐上太子之位进而成为秦王的可能性,甚至当初远在赵地做人质的孝文王一家子极可能会在邯郸之战的时候被杀了祭旗。 换句话说,若是没有华阳太后出钱出力令吕不韦营救孝文王一家,嬴政不仅没机会成为秦王,还会在幼年直接死在赵地。 嬴政对这位疼爱自己又不善弄权的祖母心存感激,骤然听闻她的死讯,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站在原地,双眸狠狠怒瞪着闯进门来的内侍,鹰眸微眯,沉声道:“到底何事?你再禀报一次!” 嬴政浑身散发着龙威,一直服侍好脾气的华阳太后的内侍如何承受得了,一对上嬴政的眼神,他直接瘫软了身子,五体投地趴伏在青砖上抖着嗓子哀鸣:“大王,华阳夫人晌午时分说是疲累了,奴婢们服侍太后歇下,没想到日落时分太后还未清醒,奴婢们这才觉得不对,伸手一摸,太后已经肢体冰凉c没有呼吸了。” 这名内侍开口称呼“华阳夫人”可见是嬴政登基前就跟在华阳太后身边的老人,他向嬴政禀报的同时已经被泪水糊住双眼,再抬头时涕泪横流。 内侍知道自己此时模样污了君王的眼睛,赶忙扯着衣袖胡乱擦去鼻涕眼泪,哽咽道:“华阳太后身体一向康健,此时又非岁末或者盛夏这种容易老去的季节,奴婢们都未曾想到太后竟然就走了。事发之后,只好私拿了太后的印信从灞宫匆匆赶来向大王禀报。大王,奴婢有罪,请让奴婢为太后殉葬吧!” 嬴政听完了老奴的哭诉,高大伟岸的身体不由得一阵动摇,后退了半步险些跌坐在地,他的眼神失去了犀利的锐光,只剩下茫然和沉痛。 一时之间,庭院中寂静无声,连欢快鸣叫的鸟儿都失去了声响。 “父王,天气越来越热了,太后的尸身是不是先?”扶苏建议的声音沉稳,可细听却也夹着一丝颤抖。 他的眼眶也有些发红,华阳夫人一生无子,年老寂寞的时候恰逢扶苏出生,因此面对身为重孙的扶苏宠溺慈爱,恨不得将最好的都和扶苏分享。 加之扶苏的母亲郑姬生子时候年幼,手脚忙乱,若非华阳太后使人照料,恐怕他们母子都不会像现在一样健康,郑姬感念华阳太后的恩情,在扶苏幼年的时候将他送到华阳太后身边,祖孙情谊深厚。 上辈子华阳太后过世的时候,扶苏正因为不肯尽心学习而触怒了嬴政,被压在太庙惩罚,因而错过了华阳太后的丧事,未能亲临;此生面对疼爱自己的曾祖母过世,哪怕扶苏竭力平静,仍旧心弦震颤。 “对”嬴政的声音透出些许茫然低落,“大冰镇尸,令卜算吉日下葬。” 语毕,嬴政抬步便走,竟把前来禀报的内侍和扶苏都仍在原地不管,直奔灞宫而去。 内侍左右看了看,一咬牙追上,扶苏站在原地却一动不动。 过了半晌,他终于缓过神抬手捂住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看向内侍吩咐:“传令到各宫室,华阳太后薨,让她们去除五彩装饰,迅速前往灞宫为太后守灵。” 交代完了被嬴政遗忘的内容,扶苏拖着脚步走回榻上安置了怀中的胡亥。 内侍赶忙去房内取来白麻衣,服侍扶苏更换,扶苏抬起手臂让内侍为他穿着丧服,视线却落在无知无觉的婴孩身上,皱了皱眉头,忍不住仔仔细细的交代:“把胡亥的襁褓换成浅色的锦帛就行了,他年纪太小,麻布容易磨伤皮肤。” “是,长公子。”乳母桃跪在榻边低声应下扶苏的吩咐,心下松了一口气。 若是服丧期间胡亥公子出个三长两短,被问责的绝对是他们这群内侍仆从,哪有人管婴孩的皮肤稚嫩,是不是能忍受得了麻布摩擦。 飞快交代好一切,扶苏在胡亥光洁的大额头上亲了亲便迅速离去赶往灞宫。 见扶苏的身影远去,胡亥睁开眼睛看向挤在自己身边的小东西,低声说:“扶苏公子好像有点难过?” “怎么,心疼啦?”小东西不以为意的说,“他心肠不够冷硬,你要是想把他□□成一个君王,还有得磨呐。” 胡亥翻翻白眼,不赞同的说:“0815,你这是对扶苏公子的偏见,我觉得他这样就很好。” 话音一停,胡亥侧过脸低声咕噜起来:“再说,善待任务对象是基本条款,我心疼扶苏是应该的。” 马车碌碌,扶苏坐在车中面色严肃c双唇紧闭,眉心蹙着一道皱褶,心中思绪乱飘。 华阳太后过世虽然在众人意料之外,可她年岁已高,出了此事也在常理之中,但不得不说华阳太后过世的时间太不巧了! 灭韩之后,父王尚未对将士们论功行赏,韩国遗老如何处置在朝堂之上也没来得及细细思量,这时候正该为了战后处置忙碌,可华阳太后一走,众人不得不先放下胜利的庆祝,为华阳夫人服丧——虽然这是常理,可为华阳太后服丧的时候,难道还指望举国庆祝大秦灭掉韩国的功绩吗? 自己能够想到这些,待父王平静了心思之后只怕需要考量的事情更加繁杂,定会十分头疼。 想起父王要忍着悲痛处理国事,扶苏手上一顿,忍不住从车厢的暗格中摸出锦帛和蒙笔,将自己能想到的事情书写下来,以待日后为父王解忧。 “嘘——!!”车夫发出悠长的呼唤,奔驰的骏马长鸣一声缓缓停下脚步。 扶苏走下车驾,未曾入内便已经听到赶来哭灵的后宫女人们撕心裂肺的哭声,其中夹杂着呼唤和哀痛的哽咽,扶苏分辨出宛如杜鹃啼血的声音正是自己母亲郑姬。 “母亲。”扶苏快步入内抱住趴伏在地已经哭得双眼犹如烂桃一般的郑姬,将她纤瘦的身体拥入怀中。 郑姬有了依靠,更加停不住哭声,她死死拉扯住扶苏的衣衫絮絮叨叨的回忆着华阳太后这些年对他们母子的恩德。 扶苏轻轻拍打着母亲细瘦的脊背,轻声安慰:“母亲节哀,华阳太后在天之灵,定不愿见到母亲如此伤神。母亲且收了眼泪休息片刻,等父王前来主持大局。” 郑姬本就是柔弱多情的女子,骤逢变故哀痛欲绝,可有了儿子的嘱咐却立刻找到主心骨,很快擦干泪水顺着扶苏的臂膀坐到一旁,安静的垂泪等待嬴政前来主持华阳太后葬礼。 “母亲喝口水吧。”扶苏看着郑姬干裂的嘴唇忍不住命内侍端来温水,体贴的服侍她小口喝着。 这时,一道人影小心翼翼的挤在扶苏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表现得异常迟疑,扶苏转过头看去,艳丽逼人的绝美脸庞出现在他视野之中。 来人竟然是胡姬! 胡姬秉持着塞外女子豪爽的性子,对华阳夫人没有感情,脸上自然没表现出任何哀恸的情绪,但一见扶苏冲自己看过来,竟然有些讨好而小心的笑了起来,赶忙开口:“胡亥还好吗?我已经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本来想去寻你见见胡亥,没想到内侍告诉我,公子们居住的地方后宫姬妾不得擅入。” 扶苏心下对这对都爱妄为的母子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平静的说:“胡亥在我房中过得很好,他乳母伺候的也尽心,身上黄疸而明亮的肤色已经消褪,也渐渐能看清楚人了。胡姬无需为胡亥担忧。” 虽然有扶苏保证,可胡姬脸上仍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显得极不放心。 扶苏耐心的看向胡姬,知道这名塞外女子从来都与不能适应后宫。 果然,不过片刻功夫,胡姬忍不住再次开口追问:“胡亥他吃的好吗?有没有哭闹?没人抱着能睡着么?我我若是想念他了,能不能过去看看胡亥?” 扶苏好脾气的说:“胡亥只要被人抱着就不吵不闹,每一两个时辰都是按时进食,吃饱了不是睁着眼睛四处瞧,就是撅着小嘴呼呼大睡,很讨人喜欢。不过,胡姬,你身为父王后宫的姬妾,不该进入我的院落,你明白为什么,不要对此多做纠缠。” 塞外胡人成年比中原人更早,胡姬立刻就明白了扶苏的意思,但即使不能见到自己儿子,只要想到他现在健康安泰,胡姬面上也不由得挂上了充满母性的笑容。 扶苏见到她脸上的表情,眉头一皱,出声警告:“华阳太后过世,胡姬理应哀而不伤,不可妄自谈笑。” 亲生孩儿在扶苏手上,胡姬哪怕对中原的繁文缛节不耐烦,也立刻接受扶苏的建议,飞快的收起脸上不合时宜的表情,垂下脸低声感激:“多谢长公子提醒,胡姬打扰长公子了。” 语毕,胡姬悄悄离去。 郑姬从来都是被幽居在后宫,只能顾及情爱的小女人,她对前朝的事情一概不知,也没兴趣打听,骤然听闻儿子竟然将幼弟抱到身边教养,面上不由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对着扶苏追问:“胡亥公子不是大王的第二十二子么?你怎么将他养到身边了?” 扶苏看着郑姬笑而不语,郑姬脸上讪讪的,过了片刻主动开口道:“你将他接到身边也好,大王好些日子未曾来我宫中了,听说之前的一个多月反而喜欢去胡姬房中。” “母亲也请慎言。”扶苏提醒一句,随后,轻柔的拍了拍郑姬的手背,低声安抚,“父王这些日子忙于大事,母亲不必胡思乱想。” 郑姬点点头,抚平扶苏的衣襟,眸光温柔似水的轻声道:“我知道了,你也注意身体,你们父子都健康,我才能过得好。哎,自己还是个孩子呢,就要额外照顾婴孩,扶苏平日里一定要多休息,别为了大王的要求总对自己苛求。” 扶苏点点头,挽着郑姬的手臂回到华阳太后棺前跪下,未几,便听到门外内侍高声呼喊:“大王到——!!” 扶苏带领着众人起身向嬴政跪拜,他视线扫过,注意到嬴政已经恢复了往日冷峻的神色,自己院落里的惊慌失措似乎从未出现,甚至,他的眼神越发威严而冰冷。 嬴政周身的帝王威严逼得后宫众多姬妾无人敢抬头,他视线在殿中扫过,见秩序井然满意的点点头,正巧对上扶苏抬起的视线。 嬴政走到扶苏面前,伸手按在他肩膀上,沉声道:“好,不愧是我秦政的长子!果然沉稳有度!” 随即,嬴政四处张望了一眼,怒道:“你的弟弟们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我有特殊的处事技巧 扶苏闻言下意识挺直身体将视线在大殿内转了一圈,意识到除了自己之外,公子竟然无一人到场。 但即使如此,扶苏看向嬴政的时候却神色依旧平稳,语调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自信:“父王,时间紧急,宫内车马不足,儿臣先派人送诸位姬妾前来哭灵,让弟弟们延迟一步,整理停当再来吊唁。” 华阳太后为了表示自己无心干政,并未居住在咸阳宫中,而嬴政的姬妾众多,哪怕只将受宠的姬妾全部送来也需要许多车马,因此导致人手不足是理所应当的。 扶苏看向嬴政脸上苛责的神色略有消退,继续温和的说:“而且弟弟们近日为了替大军庆祝,准备的多是喜庆的礼服,华阳太后去的急,我也想给他们挪些时间更换衣饰。” 嬴政这才点点头,勉强算是接受了扶苏的解释,但他很快重新收紧下颚,皱眉道:“你怎么安顿的胡亥?” 扶苏露出轻松的神色,眼中浸出些许笑意道:“胡亥特别乖巧,之前听了内侍的一番大声哭诉也没被吓哭,而是睁着眼睛安安静静的四处瞧。夜间有虚邪贼风,他刚刚满月,身子骨弱,儿臣命内侍带胡亥换了浅色襁褓便去休息了,未曾让内侍将他抱来灞宫。” 华阳太后的恩情嬴政谨记在心,可胡亥毕竟讨嬴政喜欢的幼子,嬴政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偏心的点点头,赞同道:“这样安排,很好。” 话音未落,门外已经响起轻微却急促的脚步声,嬴政和扶苏一同看去,果然见到相携而来的诸位公子。 嬴政的儿子之中扶苏最年长,但扶苏的年龄也刚过十一岁,剩下的儿子虽然出生密集,可都十分年幼,也未曾被嬴政当成继承人教导c勤加考校,因此,他们的心性均十分稚嫩,一入殿门骤然对上嬴政冷厉的眉目,全都吓得停下脚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进门。 “你们来了。”嬴政轻语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在大殿中回荡,显得十分意味深长。 领头的男孩膝头不由得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面上起不来了,跟在他身后的少年们懵懵懂懂的相互对视几眼之后,全都不知所措的跟着跪下,引得环扣脆响,大殿之上一片混乱之声。 嬴政原本没有追究之心,听到这些无礼的声音却又引出心中不快,他狠狠一皱眉,甩开衣袖背过身大步走到前方开始念诵祷词。 二十来个孩子茫然无措的跪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几乎快要被吓哭。 少顷,其中一人终于缓过神来,灵动的眉眼看向扶苏,眼中似有求助之意,无声的做着口型:“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扶苏抬手招了招,指向自己身后和后宫诸位姬妾之间的空地,那名少年立刻露出惊喜的眼神,飞快点点头。 他扯了扯自己身侧三名沉默不语却也不入其他孩子慌乱的少年,对了几个眼色。 四名少年相互点点头,悄悄提着衣摆起身,悄无声息的踮起脚尖往扶苏身后挪,剩下的孩子相互对视,虽然仍旧十分害怕父王忽然转身看向他们,犹豫片刻之后,到底还是学着先前四人蹑手蹑脚的往扶苏身后移动,尽量无声的跪倒应该在的位置上。 嬴政一边念着悼词一边动了动耳朵,脸上虽然仍有哀伤的神情,可眼神却不由得为了儿子们古灵精怪的举动透出一抹无奈的慈爱,事毕,他回过头竟然像是根本没发现儿子们挪了位置似的,抬脚直接走了。 嬴政一离开大殿,殿内霎时响起一片劫后余生的呼气声,在场的诸位姬妾都是育有子女的人,听到这些声响也故作不知,轻轻放过。 最开始的机灵少年寄到扶苏身边,压低嗓子说:“大哥,父王是不是生我们气了?” 扶苏抬手摸了摸少年头顶,温和的说:“高,父王是为了太后辞世而难过,你们最近都不要淘气惹恼父王,让他开开心心的。” 少年面上表情更苦,做了个鬼脸,干巴巴的说:“那岂不是要好好背书c习武了,否则父王考校的时候肯定要惩罚我的。” 扶苏再次摸了摸高的头顶没多说什么,心中却想起院中总是用一双黑白分明大眼睛看向自己的婴孩,心想:是不是孩子都厌倦他人管教c指导呢? 胡亥当初似乎比高调皮得多,每当父王大宴群臣,总是故意作弄大臣,而厌烦自己的说教。 可胡亥现在这般乖巧可爱,扶苏实在无法从他现在的表现看出日后乖戾的来源在何处。 “大哥,你想什么呢?”高见扶苏手掌还落在自己头顶,眼神却望向远处找不到焦距,有些不满的推了推扶苏,眼神委屈。 扶苏一愣,立即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发愣,他勾了勾唇,收回手,再叮嘱一遍:“记得让将闾他们三个帮着你看管弟弟们,不可胡为。” 高还想为了扶苏刚刚发愣闹脾气,可一对上他冷淡的眼神却忍不住缩了缩身体,赶忙低头应下。 扶苏满意的点点头,起身而去。 高摸了摸狂跳的胸口,低声说:“大哥刚才怎么那么吓人,看着跟父王似的,浑身嗯,浑身都冷冰冰的刺人生疼。” 嬴政虽然有心在华阳夫人死后极尽荣哀,可现实已经不能容许他花费更多精力关注一名老妪的葬礼——被擒获的韩国遗老遗少已经被上将军王贲带领大军押回咸阳,朝堂上正为了如何处理这群人而吵闹不休。 整整折腾过全部夏日之后,朝会上终于争论出了一个大概,可如何对待韩国遗老又偏偏分成两派,限于琐细而导致大事不能决断。 嬴政坐在大案前,听着不绝于耳的争论声,终于忍无可忍的一拍桌案,沉声道:“我大秦志在六国而非一韩国而终,如此争论不休,何时才能沿着大计向下一国进攻!” 大臣相互对视几眼,丞相王绾坚持己见道:“大王,臣以为对待韩国应效法武王灭商之举。韩国的国土已经尽在我大秦掌握,不如存留韩国社稷以堵悠悠众口。臣也明白此举有些弊端,可华夏三千载,除了三皇五帝这些圣君,国人早已习惯天子诸侯制度,只要存留韩国宗庙社稷以资抚慰,令韩国的追随者心中有所依托,便能够令他们反抗之心大减。除了新郑国都用以韩国遗老,剩余城池封地皆可如我大秦版图,施行郡县,是为稳妥之法。” 掌管国尉府的尉缭是为秦国定下诛灭六国大计之人,他自然不会同意王绾的想法,立即反驳:“韩国乃天下中枢!无论哪一国,若想横扫天下,韩国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是秦国争夺天下的根基枢纽。若是韩国宗庙社稷不灭,岂不是等于自己留下动乱的机会?臣以为丞相的想法颇为不妥。” 李斯点头附和:“武王存留殷商根基,而导致管蔡武庚之乱。况且天下大势已经不同于周天子的时候,诸侯之法不可效仿。若是留下韩国王族,他们必定以新郑财货笼络韩民抗秦,诸位将军在前线浴血奋战所得的战果岂不等于拱手让人?韩国虽战败却得利,我大秦只怕有其名而无其实了,如此与周王室覆灭又有何异?秦国志不在做统帅诸侯的‘天子’或‘霸王’,而是天下一。请大王三思!” 姚贾的出发点与诸位大臣皆不相同,看法却与尉缭和李斯相近,他拱手平静的说:“韩国自申不害起,举国皆有术治的癖好,人心诡谲,若是存留韩国宗庙社稷,恐怕将这股歪风引入秦国朝堂,到时候君臣相互猜忌,只怕容易酿成大祸。” 嬴政并未直接开口表明自己的想法,而是看向神色平静却随着时间流逝显露出锋芒的长子询问:“扶苏,你如何看待此事?” 扶苏微微仰起头,毫不避让的对上嬴政的目光,直白道:“儿臣以为,当灭韩国王族,设置郡县。” 嬴政朗声大笑:“好!扶苏一如寡人心意。” 他看向众臣,终于道:“我大秦欲统一天下,绝不存留任何一个王族的社稷,也不必留下他们的都城。韩国遗老贬为庶人,此事到此为止。” 结束了韩国处置韩国王族的纷争,嬴政起身对扶苏说:“走,去看看胡亥。听说这孩子最近不老实,总是见什么都咬?” 下了朝堂的嬴政没有面对臣子的威严,脸上荡漾着浅浅的笑意,像是一名慈爱的父亲。 扶苏想起幼弟,脸上笑容无奈且纵容,十分温情的说:“我询问了生养过孩子的宫人,她们说小孩子四处乱咬的时候,就要长牙了。不过胡亥才四个多月,儿臣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早了些?” 说着话,父子二人已经走回院中,胡亥正平躺在榻上蹬着短小软嫩的四肢“咿呀咿呀”的叫唤着。 扶苏笑着走上前把胡亥抱起来,顺手一模他细嫩的牙床,果然摸到微微咯手的细小凸起,轻笑道:“胡亥真的长牙了。” 胡亥霎时合上嘴唇,将扶苏的手指叼在口中不放,牙床轻柔的厮磨着他的指尖,惹得扶苏苦笑着不敢强行夺回手指。 “你还敢占便宜的更明目张胆一点么?”0815觉得自己快看不下去了。 胡亥用舌头舔了舔扶苏的指尖,懒洋洋的说:“扶苏公子最近练剑更勤快了,指头上的皮肤磨粗了,不如原来好咬。” “滚!我听不下去了!”0815愤愤的飞走,完全对胡亥的节操绝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我有特殊的谈判技巧 “胡亥越来越黏你了。”嬴政站在门口看到长子抱着幼子悉心照料的模样,眼中闪过欣慰。 他大步走到扶苏身边,眼神落在越发茁壮活泼的幼子身上,威严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似乎想接过胡亥。 虽然扶苏视线始终黏在胡亥身上,但感觉到父王走到自己面前也知道凭着嬴政对胡亥的喜爱此时想要将他接过去逗弄,他轻轻抽出手指,小心翼翼的将胡亥递给嬴政。 嬴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眼中却露出满意的神色,动作极为熟练的抱住幼小的婴孩颠了颠。 胡亥霎时“格格”笑出声,挺着刚能回转的脖子抬头看向嬴政张嘴露出长出些许牙齿白线的嫩红牙床,伸手抓住嬴政的衮服不放。 “这孩子”嬴政眼中飞过一抹异色,视线落在胡亥手掌扯住的衣料上——幼童稚嫩的手掌下正好抓住一条盘卧云端之上的腾龙。 扶苏并没注意到嬴政脸色,但他清楚嬴政十分异常注重仪表的人,眼见被胡亥捏出褶皱而显得凌乱的衮服,赶忙道:“胡亥年纪还小,触犯父王威仪,请父王不要计较。” 嬴政听了扶苏的话,脸上古怪的神色非但未曾降低,反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低喃道:“受命于天。” 扶苏听闻这句轻喃终于顺着胡亥的姿势看到那条腾龙,明白了嬴政的意思。 他看向胡亥的姿势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死前听到的传位诏书,眼中闪过惊诧的神色,但他的神智很快恢复清明,轻轻将衣料从胡亥稚嫩的掌心提出,摊开婴孩的掌心一下发现磨红的痕迹。 扶苏眉心一皱,伸手在胡亥额头点了点,认真的说:“日后不可淘气,绣线磨手!” “啊呀?”胡亥歪歪头,像是没听懂扶苏的意思似的睁着大眼睛看向他,咧开嘴唇露出傻乎乎的单纯笑容。 胡亥顺着扶苏的动作松开父王衣袖,张开小胖手转而抓向扶苏,但他太小了,哪怕尽力伸展手掌也只能握住扶苏一根修长的手指。 胡亥不满的皱起眉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扶苏的手掌,不断往扶苏怀中凑。 “哎,比起寡人,胡亥更喜欢扶苏。”嬴政口中叹息,脸上却挂着微笑举起胡亥,对扶苏轻声道,“你抱着他吧,省得小混蛋在寡人怀里不稳当,四处乱抓。” 胡亥扭过屁股蹭了蹭嬴政,被扶苏接到怀中后,果然立刻消停下来,只顾着贴在他胸口支着红嫩的牙床傻笑。 嬴政见胡亥如此,将刚刚生出的古怪想法丢在脑后,为了胡亥整日惹人疼的模样感慨:“傻孩子,整天就会笑眯眯的。” 扶苏轻轻摩挲着他的脸颊,在胡亥控制不住的流出口水后,笑着用柔软的锦帕抹去,听到嬴政的话,心中生出一股自豪的情绪:“乐天知命,我们胡亥最好了对不对?” 说着话,扶苏颠了颠怀中的胡亥,果然听到男婴更加频繁的笑声。 胡亥仰面躺在扶苏膝头,手掌始终抓着他的食指不放,两条短短的胖腿蹬在扶苏腰带上脚趾蜷缩,小肚子笑得一起一伏,嘴边的酒窝闪现。 扶苏腰带尚有纹饰,担心磨伤了胡亥的脚掌,赶忙托在他软绵绵的臀下,将婴孩提起搭在肩上。 “啊?哈哈哈!”欢快的笑声再次盈满宫室,胡亥非但没顶点害怕,反而得寸进尺的一口啃在扶苏脸颊上,将口水糊了他满脸,力气越来越大的胖手抓住扶苏的耳垂,好奇的眨了眨大眼睛,“啊呜”一声咬了上去,吮着他的耳垂不放。 扶苏没想到婴孩还会有这样玩法,身体不由得一颤,绷紧了身体,下一刻面上却露出怒色,高声道:“桃,日后近身伺候胡亥的宫女不得佩戴耳饰!” 乳母桃诚惶诚恐的伏在地面上,匆匆应答:“长公子,奴婢一定看着院中女婢都将耳饰去除。” 嬴政沉默的将这一幕收入眼中,看向扶苏的眼神带着沉思之色,待胡亥的乳母退出房门,忽然开口道:“扶苏,韩国已灭,通往剩余五国的道路已经打开,下一战我大秦面对的必然是赵国。赵国与我大秦同根同源,东方诸国之中也是最骁勇善战的,目前更有战无不胜的李牧压阵,你觉得此战我大秦胜负如何?” 灭国战争对扶苏而言不是一场即将开展的战争,而是早已注定却需要耐心等待的胜利果实。 听到嬴政带着考校意味的问话,扶苏面上波澜不兴,平静的说:“毫无悬念,我大秦必胜。” 谈到国事,嬴政眼中的温情已经被收拾得看不到一丝踪影,他挑起眉峰冷哼:“哦?扶苏如此认定吗?寡人却以为攻赵需要耗费我大秦无数兵力和财力。” 扶苏耳垂被胡亥含在口中,用刚刚出头的米粒小牙磨着,酥痒沿着脖颈往下滑,他的心思没办法完全集中在父王的问话上。 有些失笑的轻拍了胡亥满是肉的屁股一把,扶苏侧首将耳垂从胡亥口中扯出,胡亥却不满的叫了一声,抓住他的头发又缠了上去,不依不饶的非要含着扶苏耳朵啃咬才算满足。 扶苏躲无可躲,只能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声,给胡亥调整了一个窝着更舒服的姿势低声道:“你这调皮孩子。” 随后,他才看向嬴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儿臣以为秦赵之战非上将军王翦和武安君李牧之战。东方诸国只有敢打也能打的赵国堪为我大秦的敌手,他们是大秦征战天下道路上最大的障碍。天下几次大战均在秦c赵之间展开,若说士兵战力和将军用兵,我大秦或许和赵国在五五之数,甚至可能稍有不如,但是” 扶苏说着,眼中显出奇异的色彩,像是嘲讽又似乎是惋惜。 他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的说:“李牧虽然犹如战神在世,却独木难支。赵国内乱重重,多方都想要拉拢李牧,只要微微对赵国朝堂施加些压力,微妙的制衡立刻会被打破,到时候各方牵扯,精兵良将尽数被调回王城,李牧一人无兵无粮,他本事再大又能做什么?” 听到这里,嬴政终于露出笑容,放缓了之前故意做出的威吓模样,口中称赞道:“大善!赵国眼前所能依靠的确实只剩下一个李牧了,可惜一员用兵如神的大将竟然生在赵国。” 提起李牧,嬴政脸上满是惋惜和遗憾。 自亲政起,嬴政便求才若渴,几番下达求贤令,恨不得将天下贤才良将全部收拢在自己麾下,奈何李牧并非钱财可以打动。 嬴政哪怕认为他是自己统一大业的一块绊脚石,却也敬佩李牧对国忠贞的节义。 只是若要攻下赵国,李牧不能收买拉拢就只好消灭,嬴政不得不为此天才人物即将陨落而遗憾。 扶苏听到嬴政的感慨,面不改色的说:“武安君虽然注定败于庙堂倾轧,可在他死前,我大秦却必定要为了牵扯住这位大将军而损失数万兵力。儿臣请父王派人加紧运作,既断绝诸国追究我大秦灭韩之事,又能趁此机会挑拨他们与赵国之间的关系,以免诸国生变,暗中援赵。” 嬴政平静的说:“扶苏无需担忧,行人署早已全员出动,携重金游走于各国诸侯于士族之中,按照寡人的意思挑拨。等到明年我大秦兵马开赴邯郸,恐怕诸国已经自顾不暇——赵国?他们只能自求多福了!” 嬴政意气风发的脸上露出鄙薄的神情,冷笑道:“战场胜负固然离不开大军的实力,可更多时候却要看诸国的国力和庙堂谋算。赵国此时国力衰弱,民生颓败,庙堂更是腐朽不堪,纵有精兵良将也使不出全力,让国之大将的精力尽数消耗在躲避庙堂的阴谋暗害上,寡人还真是闻所未闻,赵国如此若还能苟延残喘,寡人真觉得天道无常了!只是可惜了李牧太可惜了!” 扶苏露出深思的神色,想到父王和王翦将军未来的不愉快,忍不住提醒:“如此对付李牧将军,我大秦虽能战胜,可众将军心中恐怕也会有些恐惧。父王能否在此战后,干脆新立一条国法,让我大秦将领躲开诡谲伎俩能够专心致志的驰骋疆场?” 扶苏话一出口,嬴政不由得愣了愣神。 秦国几次变法,律法条文纷繁复杂几乎脱离人治,将领任用虽然由大王做主,但除了武安君白起之外,没有武将死得冤枉。 秦国已经是将领心中的圣地,但有武安君白起一事,终究是秦国的遗憾。 嬴政沉默过后,心情沉重的点点头,沉声道:“此事可也。” 但话音未落,他锐利的眼神已经落在扶苏身上,认真道:“扶苏,此事虽然正确,寡人却希望你能够抛却这些软弱的想法,你还需打磨。” 扶苏心中不赞同嬴政,却抿了抿嘴唇后点头应下嬴政的话:“扶苏谨记父王教诲。” 嬴政点点头,又和胡亥玩了一会就回去大书房处理政务。 扶苏见嬴政离去,终于收起脸上强撑的笑容,眼神略有些暗淡显得十分低落。 胡亥扒着他的衣袖将脸蛋枕在扶苏掌心亲了亲,扶苏视线顺着掌心柔软的碰触下移,看着胡亥幼小却依恋的姿势,绷成一条直线的嘴角轻轻勾起,摸着胡亥的嫩脸,心中道:我虽然不能改变父王的心思,却可以尽全力弥补他犯下的过失。 胡亥体会不到扶苏心中立下的志向,正焦急的跟0815说:“刚刚系统发来警告‘父子谈判破裂’是怎么回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我有特殊的安慰技巧 0815慵懒的飘过来,在胡亥旁边翻了个身,凉凉的说:“回忆一下刚刚谈话里面祖龙和扶苏公子没谈妥的地方吧——你不是说不做支线任务也无所谓么?现在要不要听我的话,开始做支线任务?” 胡亥犹豫一会,为了刚刚响起的警告声而心中犹豫。 0815见他动心,赶忙说:“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我帮你接好任务了‘了解兄长的内心’,去吧,好好努力,我看好你呦~” 胡亥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简直要裂开了,他心里大喊一声:“0815你的良心呢!我还不会说话,怎么跟扶苏公子聊星星聊月亮谈人生理想!你给我回来,我才要和你谈谈人生和未来呢!” 0815飘到屋顶,怜悯的瞥了胡亥一样,微笑道:“任务接下来就要完成,否则哪怕是支线任务也会扣分实行惩罚措施的,你不会想体验的。” 胡亥翻过身用满是肉窝的胖手捂住眼睛,郁闷的询问:“支线任务失败了,惩罚是什么?不会跟主线一样吧?” 0815正待回答,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却盖在胡亥脊背上,用指尖轻轻刮着婴孩柔软的皮肤,扶苏低笑道:“胡亥怎么了?身上痒么?” 胡亥想起0815先斩后奏接下的任务,扭过身子将脸蛋往扶苏掌心磨蹭,眼神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口中“咿呀”的叫了一声,似乎受了大委屈。 扶苏笑得满眼无奈,低声道:“儿郎怎么会如此爱撒娇。” 口气虽然略带着埋怨,扶苏眼神却温柔又宠溺,他熟练的将胡亥抱在怀里,不拘姿态的敞开两条长腿,让胡亥窝在自己臂弯和大腿形成的空隙之中。 胡亥抬头看着扶苏沉稳坚定的眼神,张开双臂往他衣襟上一扑,趴进温暖的怀抱中不动弹了。 他的脸蛋磨蹭着扶苏仍旧单薄的胸膛,低声说:“0815,扶苏公子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人,他不需要我的指导,我也不想扭曲他的性格——咱们俩可能要被惩罚了。” 0815恨铁不成钢的说:“支线任务又不是一次性的,你现在不会说话,难道还不会听么?扶苏公子曾经对着你剖白过心情的,你赶紧去蹭他啊!” 胡亥不能赞同0815的想法,思索了一会才商量道:“扶苏公子不是在和‘我’谈心,他只是需要一个自言自语的对象而已,只要能够听了就忘记的,谁都可以。正是因为我什么都不懂,他才敢放心说出所思所想,任务给奖励的话,我觉得受之有愧,拿到手心慌。” 0815停在胡亥身边,犹豫片刻后,蹭了胡亥一把安慰道:“你怎么想是一回事,但系统负责判定你任务完成的程度是另外的问题。它给了你就拿着,对咱们两个都有好处。” 胡亥心中仍旧犹豫不决,抓着扶苏衣襟的小胖手也加大力气。 扶苏笔势一顿,垂眸看向怀里的漂亮婴孩,只觉得他紧紧抿着红润的嘴唇,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纠结的神色特别稚嫩纯真,惹人心疼。 扶苏的眼神不由得放得更加温柔,他放下手中蒙笔,轻轻摩挲着胡亥头顶的一层黑发,忽然说:“父王已经被接连不断的胜利催得狂妄自大了,若他能像我小时候那样该多好,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他是个求才若渴的谦恭帝王,心怀壮志而无轻率暴虐的举动。” 胡亥抬头蹭了蹭扶苏的掌心,“嗯!”的应了一声。 扶苏闻声垂眸,正巧对上胡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婴孩绷着肉嘟嘟的脸蛋煞有其事的点着头,颊边圆滚滚的软肉跟着轻颤。 扶苏忍不住伸出拇指和食指夹住胡亥的腮肉轻轻的捏在指间,他立即感觉到滑腻的皮肤下面藏着比流水更加软嫩的肉肉。 出奇舒服的手感让扶苏忍不住眯起眼睛,自然而然的露出笑脸。 他玩心忽起,指尖一转,戳进胡亥的酒窝里,婴孩睁着大眼睛变得直愣愣的,看着他的眼神里面满是诧异,霎时,一道晶莹的水痕从婴孩嘴角流下。 “哈哈哈,难怪父王喜欢和孩子们相处,果然是燥意全消!”扶苏畅快的大笑出声。 即使如此,他仍旧没忘记松开手指,赶忙寻来锦帕擦去胡亥早已流到下巴上的口水,埋在扶苏眼眸深处的压抑和愤怒已经消失无踪。 胡亥知道心情不好的时候,若是能够有些身体接触可以迅速缓解情绪,却没想到自己故意对着扶苏公子磨蹭几下竟然引出他深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童趣,不由得心中窘然,看着扶苏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扶苏对上幼弟懵懂纯真的眼神,渐渐收起笑声。 他摩挲着胡亥的头发,眼神往向远处郑重道:“父王可以犯错,我身为人子却不能看他建立不世之功的同时留下千古骂名,哪怕触怒父王,扶苏仍愿竭尽全力制止错误的发生。仁慈和软弱是不同的,这辈子我要亲自证明给父王看。” 胡亥听到扶苏的低语,心中欢畅,悄悄勾起嘴角。 “你又做了什么?!”与此同时,0815忽然发出一声惨叫,震得胡亥双耳发麻。 他转过头看向0815,心中道:“出什么事儿了?” “你还问我,你还问我!扶苏公子刚刚立下志向要扞卫心中的道义了好么!秦国父子都是驴脾气,下定决心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扶苏公子一下定决心,系统就提示任务难度翻倍了啊!明明他只要忍无可忍从头再忍的把始皇帝耗死,我们就能完成任务了,为什么现在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乱卖萌做什么?胡亥我讨厌你!”0815的叫声痛彻心扉。 哪怕看不到它的表情,胡亥也能够从声音之中推测出0815此时欲哭无泪的神情。 “0815别难过。扶苏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咱们来之前就清楚了。若他会对祖龙低头,当初也不会被扔到边关杀敌历练。”胡亥说着,眼睛闪烁出欣赏的光芒,“扶苏公子能够跟着蒙恬将军一起边关御敌,杀得匈奴不敢南下牧马,可见他心性坚韧,性格刚烈而有原则,远不如表现出的那么温和。既然如此,他自然不会是个行阴柔诡道的人。任务难度高一点就高一点吧,若是扶苏变了,他就不是扶苏公子了。” “你心倒是挺大的,可是任务变难,扶苏公子和始祖龙之间的矛盾肯定会越演越烈,二十年后,谁能保证始皇帝还会心甘情愿的写下诏书,将皇位传位给扶苏公子?要是其他公子登位,咱们就算是撺掇赵高篡位也不是容易成功的。”听到胡亥为了扶苏公子都偏心到身子外面的说法,0815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之中满是担忧。 胡亥露出讨喜的笑容,低声说:“讨人喜欢的永远是爱笑爱闹又不耽误学业的小儿子。” “你有信心就好。”0815嘟哝了一声,又窝到墙角不吱声了。 胡亥心里并不是不可惜扶苏公子错失的捷径,可再看扶苏公子坚毅的眼神,他心中飘过柔软的情绪。 胡亥转了转头,用柔软的细发磨蹭着扶苏公子的掌心,心想:我在你身上押了重注,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扶苏看着怀中似乎一直在安慰自己的婴孩,眼神温存,他渐渐收紧了手臂,将胡亥完全拢在怀中。 灭韩之战虽然彻底点燃了嬴政的野心,让他开始变得狂妄不可一世,可此时,他尚能够听进他人的建议,扶苏的话也被嬴政深深记在脑中。 正殿之中,嬴政居于王座,向掌管国尉府的尉缭直言扶苏的意见后,询问:“寡人对武将的忠诚从未心存疑虑,但寡人无法保证自己未来仍会如此。因此,寡人以为扶苏之言有些道理,但不知此事是否可行,请国尉帮寡人。” 尉缭投奔秦国的时候就年事已高,现在是名满头华发的严肃老者。 听到嬴政所说,他神色惊异,脱口而出:“长公子年不过总角之年,竟然这等开阔的眼界和见识,能为举国武将身家性命忧虑,大王得此子,实乃天赐!” 嬴政心中得意,嘴上却说:“扶苏想法当然是好的,但寡人怕他年少冲动,此事还需诸位从长计议,否则好心办坏事,实在可惜。” 李斯想到与自己在驷马王车中畅谈的年少公子,笑着说:“大王过于苛责了,臣以为长公子有大才。” 嬴政畅快大笑,朗声道:“长史向寡人称赞者均如国尉和行人令一般能为天下谋,今日扶苏能得长史美言,寡人心头大悦。” 李斯笑了笑推辞道:“能为大王举荐贤才是李斯的福气。” 话音未落,李斯已经拉过话题,忽然道:“大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长公子虽然贤明有大才,但比起武将的事情,眼下韩国贵族老姓却出了许多令人厌恶之事。” 听到国家政务,嬴政脸上的笑容收敛,恢复严肃的神色,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探去,追问道:“长史请说,近日有何事发生?” “此事是行人令告诉臣的,还是让行人令来详细阐述吧。”李斯说着看向姚贾。 姚贾拱手行礼,随即开口侃侃道:“大军破新郑都城前,段式c公厘氏c侠氏三家大臣忽然买通了城门看守,携带财货各自逃回封地。灭韩后,也并未抵抗大军,因此上将军往咸阳押送韩国遗老的时候并没算上这三家人,可眼前却出了一桩怪事——这三家都和灭韩前就已经消失无踪的颍川张氏有所牵扯,往楚国边境运送了不少财物。” 嬴政闻言,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五世为韩相国的颍川张氏?哼,韩安这老匹夫竟谋算着复国?!真是痴心妄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我有特殊的摔跤技巧 姚贾见嬴政面色不愉,轻声道:“大王,张氏族长虽然在灭韩大战前已经过世,颍川张氏却不可小觑。” “上卿稍等。”嬴政正想直接询问,忽然想到长子并未列席,不由得抬手按住姚贾欲出口的话,转头吩咐:“赵高,你派人去把扶苏叫过来。” “是,大王。”赵高低应一声,急趋出正殿,向门外的内侍传达嬴政的命令,内侍不敢延迟,快步离去。 胡亥正撅着肉嘟嘟的屁股趴伏在扶苏腿上歪头呼呼大睡,一道晶莹的水光挂在婴孩嘴角,早已打湿了扶苏的衣袍。 扶苏嘴角却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左手抚在婴孩脊背轻轻拍打,助他入眠,右手有些别扭的持笔书写着心得体会,一行行蝇头小字很快填满了书简之间的空隙。 “公子,大王唤您入正殿。”内侍谦恭低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扶苏停笔抬头望去,对上一双熟悉的双眼,他立刻露出笑容:“梁,没想到竟然是你亲自过来。父王叫我过去,为了何事?” 内侍梁走进院门,跪在扶苏面前,低声道:“奴婢不知大王谈话的内容,只是听行人令说起什么颍川张氏。” 内侍对外不得泄露国主的机密,想在嬴政身边服侍,一定要做到这一点,但不能直说并不代表不能暗示,内侍梁一句“颍川张氏”等于把正殿内嬴政和众大臣的谈话交代得差不多了。 扶苏感激一笑,正待起身忽然绷紧身体停在原处,原本还呼呼大睡的婴孩此时已经睁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神迷糊却又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看着自己。 “父王唤我有事商谈,抱胡亥回房睡吧。”扶苏摸了摸胡亥的头顶,见他神色渐渐平静下来才对同样守在门外的乳母桃吩咐。 自从胡亥搬入扶苏院中,除了吃奶的时候,乳母桃几乎没用用武之地,一听扶苏公子喊她照顾胡亥,立刻脸上堆满了笑容快步走到扶苏身边张手抱住胡亥的身体。 “呀c啊呀!”胡亥一双满是肉坑的小手死死拉住扶苏衣襟一角,叫声凄惨得像是离开母亲的孩子,双眼之中满含泪花,要流不流挂在眼眶里滚动,憋得通红的小脸看着就让人心疼。 扶苏一瞬间觉得幼弟像是听懂了自己话似的,心中惊讶不已。 他摩挲着胡亥的头顶,索性顺着心意柔声解释:“父王唤我跟着他听听如何处理政事,不能带着你,胡亥乖乖等我回来好吗?乖,把手放开。” Σっ°Д°っ让你自己去见祖龙还得了? 你们俩当着一群大臣面吵起来更没办法收场了! 胡亥心中大喊,肉嘟嘟的小爪子越发用力,扯着衣襟死活不放。 “胡亥,听话!”扶苏冷下笑容,手掌搭在胡亥双手背上,沉声呵斥。 “哇——啊!!!”从未在扶苏公子院落中想起的哭嚎声瞬间冲破了胡亥喉咙,豆大的泪珠断了线似的从他脸上滚落。 扶苏从未听过胡亥的哭声,婴孩放肆大哭的尖锐声响骤然入耳竟然把扶苏震得愣在原地,好半晌缓不过神来。 “长公子,你看这” 内侍梁帮着乳母桃轻轻拉扯着胡亥的小手,可胡亥是大王的儿子,谁敢手上真的用力,硬把扶苏的衣襟从他手掌心里拉扯出来呢? 内侍梁和乳母桃有所顾忌之下,努力果然付诸东流水。 扶苏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婴孩,无奈的叹了一声,低声道:“罢了,休要再哭,我带你一同去便是。” 尖锐的哭声瞬间消失,胡亥轻轻抽噎着,张开一双胖手紧紧抱着扶苏的脖颈不放,通红的眼睛肿了起来,让人明知道他给自己惹了麻烦却没办法生气。 “真是个磨人精。”扶苏轻拍了胡亥软嫩嫩的屁股一把,抬头用歉疚的眼神看着内侍梁,低声道:“劳烦领路了。” 内侍梁担忧的看向扶苏怀中的婴孩,低声劝说:“胡亥公子毕竟年幼,若是殿前哭闹起来,恐怕长公子会因此触怒大王。” 胡亥扭过头看向内侍梁,眼神无辜,随即埋首在扶苏颈窝,撒娇似的磨蹭了起来。 扶苏感受到细软的头发擦过自己脖颈的滑腻触感,低笑一声,轻轻抚摸着胡亥的背脊让他放松,对内侍梁温和的说:“无妨,本就是我决定带胡亥同行的,有什么过错自然该有扶苏自己承担。” 内侍梁劝说无果,只好苦着一张脸,领着扶苏登上王车把两名公子一起送进正在议事的正殿。 “扶苏你来了——怎么把胡亥也带来了?”嬴政刚开口就发现了蜷缩在长子胸口c身着同样颜色小衣袴的一团肉球,他自然的展开属于慈父的笑容,对胡亥张开双臂,笑着说,“扶苏,把胡亥送到寡人这里来。” 扶苏见嬴政没有怒色,心中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窝在自己怀中的贪睡娃娃送到嬴政面前。 嬴政接过胡亥的瞬间,忍不住说:“又沉了不少,这几日忙于国事没去看他,孩子真是一天一个样。呦呵,怎么看着胡亥眼眶红红的?” 扶苏指尖轻轻从胡亥眼眶摸过,自责道:“儿臣没照顾好胡亥,让他今天哭闹了一场。胡亥刚刚睡下,儿臣不敢放他独自一个人,就将他抱到大殿来了,还请父王恕罪。” 嬴政摆摆手,不当一回事的说:“孩子本就容易哭闹,不是你的过错。你坐到寡人身边,一起听听韩国遗老的异动。” 嬴政向阶下扬了扬下巴示意,姚贾马上语调平顺的将探查的异动向扶苏简明扼要的描述了一番,随后道:“颍川张氏一族在韩国五世为相,几个月前族长亡故,韩安在相国韩熙的举荐下又征了其嫡孙良为申徒。颍川张氏子弟果然能力非凡,在新郑被围c人人自危的时候竟然说服了韩安激励国人死战,抵抗大军。” 姚贾说着,眼中流露出赞赏之意。 他从袖中掏出一卷锦帛,小心翼翼的呈给嬴政,解释道:“这是臣随大军进入新郑韩王宫的时候,在宫中发现的锦帛,其中既有征集各方兵马和驻防的建议,又有筹措粮草军械和督导韩安向诸国求援以及前往军中激励将士的建议——这份书柬正是由刚补了申徒之位的张氏所写。” 嬴政听了姚贾的话,眼中留露出期待的神色,接过锦帛迅速一遍,点点头将其递给扶苏,口中道:“张氏果然有大才,只可惜韩安并未接受这份建议,否则韩国恐怕足以拖到楚国和魏国前出粮草c赵国出兵救援的时候。” 扶苏仔仔细细读着这份书柬,全部记在心中后忍不住微微拧起眉心,一股熟悉的感觉萦绕在他心中徘徊不去,可一时之间却又抓不住古怪的感觉来自何处。 胡亥本该躺在嬴政怀中沉睡,但这时,他猛然张开双眼,对0815说:“‘了解兄长内心’的支线任务又响了。刚刚的谈话和什么相关帮我查一下。” 0815立刻回答:“姚贾呈给始皇帝和扶苏公子的锦帛是张良写的,不过这时候他们一家子都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了。” 胡亥点点头,立刻明白了支线任务在自己耳边鸣响的意思。 他故意扭了扭身子,打着哈欠眨了眨朦胧的睡眼,忽然,胡亥一翻身从嬴政膝头跌落在地! “咕咚!”一声闷响,穿着小衣短袴的圆胖婴孩摔在地上,咕噜噜的从嬴政身前的大案底下滚到阶下,一口气摔了老远。 婴孩的哭嚎声冲口而出,将嬴政霎时浑身僵硬,他顾不得什么礼仪瞬间推翻大案就去抓胡亥,在场大臣更是被吓得面无人色。 可在这时,一副熟悉的画面滑过扶苏脑海,让他狠狠抽了一口气,终于明白萦绕在脑海中的诡异感觉是什么。 颍川张氏! 天下巡游时候的博浪一击! “快传太医!”嬴政抱起将自己摔得眼前满是金星的胡亥,高声大喊,终于拉回扶苏的视线。 他赶忙上前解开胡亥身上的衣袴,婴孩原本嘶声哭嚎竟然在扶苏接近的瞬间降低,胖娃娃抽抽噎噎的用小手抓住扶苏的手指往上蹭,撅着红润的嘴唇眼中一片委屈的水光。 满场大臣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胡亥身上,一见婴孩的反应,心中的惊骇都放松不少,连嬴政有些发白的脸色都缓了过来,看着扶苏抱着胡亥轻声诱哄的模样也渐渐恢复脸色——孩子是天下最不会作伪的活物,若非受到伤害,绝不会哭个不停。 胡亥现在被扶苏抱着一哄就眉开眼笑的,可见摔得不严重。 太医夏无且匆匆赶来,可当他进入正殿的时候,胡亥已经咬着自己的手指,睁着微红的清澈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殿中乱成一团的国主和大臣。 “大王,小公子身上可能会有些淤青,但臣摸骨探查,小公子应无大碍。”夏无且抹去狂奔一路而布满额头的细汗,认真回禀。 “辛苦诸位了,胡亥调皮。”嬴政面色彻底好转完全恢复了威严的模样,看着在扶苏怀里自得其乐的幼子又爱又恨,可惜他对着一个口不能言的婴孩却只能心中无奈。 看着在长子手掌乖巧不已的胡亥,嬴政他忽然感慨:“他平时也这么闹腾?扶苏,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扶苏明白就算自己现在说胡亥平时很乖巧也不会有人相信,索性略过此事不谈。 他转移话题道:“父王,儿臣觉得张氏谋略非常,既然已经查到他的动向,为何不征用其人入朝为官?”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我有特殊的地动技巧 扶苏心中清明,既然颍川张氏子弟当初宁愿倾家荡产也要买通大力士谋刺父王,那么他们绝不会向父王投诚;但嬴政却与这些人不同,他求才若渴,恨不能将全天下的贤才尽数招揽。 因此,只要扶苏点燃对招揽颍川张氏的念头,凭秦国安插在各国间人的本领,颍川张氏哪怕逃到深山老林之中,也会被他们挖出藏身之所。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一切都建立在对双方的了解上。 若是父王真能将颍川张氏招揽入秦,更是美事一桩,能够降低不少被颍川张氏联合反秦,意欲行刺的阴谋算计。 果不出扶苏所料,他的意见刚出口,嬴政锐利的双眸已经射出对贤才的渴望。 他一拍大案,高声道:“扶苏所言极是。辛苦国尉令府下诸人尽快查清张氏动向,若能接近他,将人引入咸阳让寡人见其一面就更好了。” 尉缭摸着颌下的胡须,点头微笑,口中道:“大王求才若渴,臣自当尽力,不负大王所托。” 扶苏眼中透出星星点点的笑意,听到嬴政的决定心下一松。 他心想:哪怕颍川张氏忠贞于韩国始终如一,但被秦王亲自接待过的六国遗臣再说什么联合抗秦的话,又有多少人愿意相信呢?更何况父王上心的贤才,哪怕人离开了秦国疆土,此生动向也都掌握在间人手中。一旦颍川张氏有了异动,消息便会立刻传回咸阳,父王此生也可少受行刺之苦。 “呀c啊!”胡亥忽然咬住扶苏的食指,用刚刚出头的乳牙磨着,将黏糊的口水沾了他一手。 扶苏垂眸,入眼的正是婴孩额角一对对称的肿包,红彤彤的磕痕极为刺眼。 他顾不上被胡亥叼在口中研磨的手指传来丝丝缕缕古怪的痒麻,空闲的手掌已经抚在婴孩头顶轻柔的摩挲。 扶苏情不自禁的低叹一声,心中道:若非胡亥跌下御阶引得父王大惊失色,他绝不会那么快想起银川张氏到底是何人,毕竟这天下能让嬴政勃然变色的事情没几件。 但 扶苏似有星子闪烁的双眸之中飞过一道异色,看着怀中不吵不闹专注啃咬自己手指的婴孩心头古怪——胡亥平日里乖巧得很,为何今日偏偏任性的不肯放自己独行,又完全违背常理的忽然摔下父王膝头呢? 这一切,简直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扶苏心中有事,揉着胡亥额头的动作不由得就有些用力,婴孩在他怀中一颤,猛然甩头挣脱了手掌,抬头看着扶苏的时候眼眶迅速泛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惹人怜爱。 扶苏赶忙放轻力道,对着他额角吹了一口气。 胡亥霎时破涕为笑,展开藕节似的双臂直接扒在扶苏衣襟上,特别享受的眯起双眼,吧嗒着红润的小嘴,没多一会已经呼呼大睡。 扶苏无奈的笑着摇摇头,双手习惯的抚在胡亥背脊上轻拍,注意力一瞬间回到了嬴政与朝臣商讨的国事之中。 “大王,想要通过段式c公厘氏c侠氏三家找到颍川张氏不难,可这三家表面上对我国表现得谦恭顺从,私下却运送大笔财物通往楚境。臣以为,该给他们些教训。”姚贾脸上仍旧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出口的话却毫不留情。 嬴政点点头并不作答,而是看向身旁的扶苏,锻炼长子的意图不言而喻。 扶苏露出与姚贾毫无分别的温润微笑,轻声道:“我大秦向来推行郡县制,既然已经灭掉韩国,在其上设立颍川郡,那么只管层层派遣官员足以。有钱而无官爵者,在秦境之内是不允许圈养私兵的,没有家臣保护,段式c公厘氏c侠氏三家霎时犹如幼子怀抱千金过闹事,在一切肃清之前,想必有许多旧识愿意上门与他们好好谈谈。” 没有私兵的保护,段式c公厘氏c侠氏三家拿什么保护自己呢?自然只剩下全心臣服于秦国,寻求官府和军队的守卫。 而且,贵族自来于平头百姓在衣食住行方面样样都不相同。 段式c公厘氏c侠氏三家哪怕韩亡仍旧以王室贵族自居,眼下不可吃山珍海味c不能穿绫罗绸缎c行不可乘坐牛马c住不能超过三进大宅,甚至头不能戴冠,他们忍耐得了吗?真有这等气节,当初也不会买通守卫,私逃出新郑都城了! 扶苏平平淡淡的一招不可谓不狠,他站在完全的优势地位,用最疼的现实狠狠抽打着三家脸面,他们若是不肯顺从,只剩下灭亡一途。 嬴政一直认为长子优秀却又过于软弱,但最近他发现似乎亲自照脸幼子胡亥后,长子扶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成长,嬴政欣喜于扶苏目前全部改变。 幼子虽然让嬴政觉得自己依旧年轻有力,可长子的成熟狠辣却让嬴政更加欣喜快慰! 这是一种发自血脉延续的雄性骄傲。 嬴政克制不了内心的喜悦,面露笑容,但笑过之后,嬴政拿起大案上的上书却狠狠皱紧眉头。 他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桌面,面色沉郁:“关内来报,今夏雨水贫乏,粮食恐有不足。” 丞相王绾最求稳妥细致,此事能够呈到嬴政桌案上,他已经过手沉思了应对之策。 听到嬴政的话,王绾平和笑道:“大王无需忧虑,臣已经准备万全之策。” 嬴政看向王绾,露出倾听的神色。 王绾立刻道:“今年春耕之时已经显出了旱象,但郑国修渠之后已经大大提高关内粮食产量,接连几年的粮食产量都提高三倍。若无战事,府库之中存粮足以应付十年八载。” 嬴政点点头,开口却说:“灾民如何安置,相国有所谋划了么?” 王绾平静道:“此事早有成例。我大秦但凡有灾年,直接就近征发灾民修建河堤或者开山凿路,粮草器具均有郡县府库支出。既然旱情已经无可回转,陇西与北地的灾民不如就近安置,臣记得此处长城尚未修建完成。” 嬴政满意的点头,看着老丞相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他头顶挂满了汗珠,胸口的衣衫也被汗水浸湿,黏糊糊的贴在皮肤。 嬴政微微一愣,随即,视线在殿中绕了一圈,然后猛然拍了拍自己脑门,失笑道:“灭韩大事让寡人高兴太久,今年竟然忘了去章台避暑。虽然已经立秋,可眼下天气丝毫没有转凉的意思——赵高,传令下去,寡人明日带上后宫子女前往章台。” 向赵高吩咐完,嬴政看向座下的大臣向他们行了一礼,真诚的邀请:“这几个月辛苦诸位陪寡人在咸阳宫忍受酷暑,既然事情已了,诸位不如都随同寡人去章台休息些日子。” 哪怕嬴政不提此事,国主都跑去避暑了,国内高官有事禀报自然也要跟着嬴政跑过去的;但有了嬴政这句话,却免除了大臣们的舟车劳顿,让他们不必头顶烈日往返于咸阳宫和章台之间处理政务。 “大王体恤,臣等恭敬不如从命了。”尉缭身体最差,性格也最狂妄放纵,听了嬴政的话朗声大笑,直接拱手应下他的好意。 嬴政微笑以对,看向睡得鼻尖都冒出汗珠的幼子,放轻声音摆摆手:“今日事毕,寡人先去歇息。” 语毕,嬴政冲扶苏使了个眼色,扶苏怀抱胡亥跟在他身后登上驷马王车,向自己院落驶去。 驷马王车上,胡亥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在扶苏怀中磨蹭,一张小脸因为马车的憋闷而热得双颊通红。随着马车有规律的颠簸,胡亥忍无可忍的张开双眼,扭着身体爬出扶苏长袖刻意隔离出的空间,转而抓着扶苏的手指眨眼。 胡亥趴在扶苏怀中,他一举一动都被扶苏收在眼中,眼见胡亥醒过来,他伸手在婴孩铺了一层薄汗的额头轻擦而过。 胡亥享受的眯起双眼,红润的小嘴勾出笑花,撒娇的用脸蛋磨蹭着扶苏微凉的指尖。 扶苏见他贪凉,再不肯长时间让手指在婴孩身上停留。 他将胡亥抱着靠坐在自己怀中,忽然对一直关注着两人互动的嬴政开口道:“父王,儿臣刚刚有一事想询问。” “但讲无妨。”嬴政对扶苏能够主动开口询问国事一向抱着鼓励的心态,哪怕扶苏尚未开口讲明,嬴政眼中也已经露出笑意。 扶苏略作回想,直白的提出刚刚被众人掠过的事情:“赵地与我大秦气候相似,河水相连,关中有郑国渠等水利工程,今年尚且旱情不灭,赵地从未关注过河道修建,赵境之中的旱情理应更加严重。父王和诸位大臣为何都不提今年向赵国发兵的事情?儿臣不信父王未曾想到其中的好处。” 嬴政心中愉悦,看着扶苏的眼神越发和蔼。 他转头向外,提高声音唤道:“赵高,派人将今年行人署发来的各国异动送到长公子房中。” 随后,他看着扶苏,语调温和的说:“这都是间人从各种探查到的密保和街头巷闻,你回去仔细,看看寡人今年为何不对赵国用兵;若仍旧不懂,中秋之后,再来问寡人。” “多谢父王。”扶苏立刻抬头看向嬴政,俊朗的眉目之间是遮掩不住的惊讶。 嬴政对长子期望颇高,但即使扶苏的优秀让他挑不出什么毛病,嬴政仍旧习惯在他面前做个严父,对扶苏称赞实在有限,但眼下被扶苏惊讶的看着,嬴政却忍不住拧起眉头。 他瞬间恢复深沉锐利的模样,变回了心思深沉的帝王。 扶苏连忙垂下头,却正巧注意到胡亥望着嬴政的眼神——那眼神之中充满调侃的意味。 扶苏想也不想的伸手遮住胡亥眼睛,随即,猛然浑身僵硬。 驷马王车忽然激烈的晃动起来,受到良好训练的漆黑骏马惊慌失措的鸣叫不休,车厢外传来赵高急切的喊声:“大王,地动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我有特殊的装傻姿势 赵高自小服侍嬴政,一手驾车技巧出神入化,咸阳宫中无人能及,但哪怕他御马的本领再高,地动的时候也对狂奔乱撞c根本不往一处使力的四匹骏马无可奈何。 不得已,赵高只能一边勉强维持着王车平稳,一面急声高呼:“请大王速速弃车。” 嬴政自九岁归国接受继承人教育便勤修武艺,眼前正值壮年,身手惊人。 他听到赵高焦急的呼声没有丁点惊慌,冷静至极的瞬间出手,紧紧抓住王车侧壁的雕栏稳定身体,与此同时,另一手猛提起扶苏怀中的婴孩,冷静的吩咐:“扶苏,下车!快!” 扶苏原本将双臂都用来护着怀中的婴孩,怕胡亥在颠簸之中受伤,自己只剩下双脚在车厢中稳定身体极其艰难,此时怀中骤然一空,却下意识的伸手向嬴政,想要抢回胡亥。 他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 “哇啊!”骤然被人反提着拎在空中晃悠,胡亥就是再成熟,身体也受不了,浑身上下血液都冲向脑海的感觉让他眼前一黑,自动进入保护机制,婴孩的身体无知无觉的放声大哭。 尖锐的哭声在王车中回响,扶苏微微一颤,留恋的瞥了胡亥一眼,咬紧牙关,双臂在窗口一撑,直接跳下王车。 他在地上翻滚了一圈,双腿用力稳住身体,回身同时抬手高喊:“父王,将胡亥扔过来,儿臣能接住他。” 嬴政闻言毫不犹豫的抬手,一道素色锦帛布料的柔和光彩滑过天空,失重的恶心感觉婴孩的哭声更显凄厉,与此同时,嬴政翻身跃出王车,在扶苏将胡亥柔软的身子重新拥入怀中的时候,稳稳落在地上。 “唏——!!”父子三人弃车远离的瞬间,领头的骏马高声鸣叫着扬起前蹄。 “咔哒”的木头断裂声响后,束缚在它们胸口的缰绳已经在四匹骏马向不同方向使力的情况下碎裂,赵高捂着头狼狈的跑开,“哐当!”一声巨响后,驷马王车狠狠朝前摔落在地,四匹没有一根杂毛的黝黑骏马已经甩着蹄子的跑向远处。 “奴婢有罪,请大王责罚。”赵高面色惨白的跪在地上,撑着地面的双手颤抖不已。 嬴政皱着眉头直接说:“起来,此事与你无关。” 语毕,他望向辽阔的天空,心事重重的低喃:“怎会忽然地动?关中大旱再遇地动恐怕六国流落在关中的间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嬴政瞥了扶苏和胡亥一眼,确定长子与幼子都无碍,直接回转向着正殿方向大步归去,口中不停的吩咐:“来人,备车回宫,寡人要速去探查留在正殿的诸位是否安好。赵高,你带人去各处巡视,看看咸阳宫内是否有宫室倒塌或是有人受伤,若有意外发生,妥善处置。” 交代完一切,嬴政再次看向两个儿子,语调温柔和缓的说:“扶苏,胡亥怕是吓到了,你带他回去好好休息,寡人一会将夏无且派过去给他探探脉。你今日也别用功了,躺一躺。” 扶苏低声应了一声:“是,父王。儿臣会照顾好胡亥的。” 嬴政叹息一声,再次强调:“你自己也多注意,不要累到了。” 他语气之中多含关怀,显然对扶苏也不太放心,可又不好对着半大的儿子劝说。 父子两人对视片刻,嬴政忽然笑了起来,伸手在扶苏肩膀用力拍了拍,欣慰道:“果真是长大了。” 扶苏看着嬴政的眼神,嘴角也勾起浅浅的笑容,柔声道:“国事繁忙不断,也请父王注意身体。” “好,不必替寡人担忧,咱们明日照常去章台避暑。”虽然刚刚经历过一场地动,可儿子成长的喜悦远远超过有心人在秦境之中给他惹出的麻烦。 嬴政笑得满足,走回正殿的时候昂首阔步,竟然意外的让人觉得意气风发。 胡亥被甩得七荤八素,好不容易从系统给他的保护之中清醒过来,就听到耳边叮叮咚咚的得分提示音。 他茫然的看向一直跟在身边的0815,低声道:“我什么都没做,这些分数都从哪来的?” 0815飞到胡亥身边,蹭了蹭他的脸,语气发飘的说:“我又相信爱情了!原来跟着你赚分这么容易。刚才你没看到,祖龙把你从窗子扔出去给扶苏公子的时候,系统就不停的开始闪烁任务成功得分,表示他们父子之间信任度增加。你快让他们再扔几次!!!” 胡亥若有所思的说:“我好像明白系统的得分规则了。” 0815马上挤在他身边催促:“快说,快说,怎么会给分数?” “上一次的时候也是始皇帝注意到了扶苏公子成长,两人增进了解的时候送了份数,说的俗一点,只要让他们共患难,增加对彼此的信心,自然就会给分数,甚至不以我是否清醒c也不以我是否是执行人而统计分数。”胡亥心中囧囧有神,默默想着:所以我其实是良性催化剂吧?只要不让他们吵起来,都给分,系统还挺仁慈的。 “”0815一阵沉默,忽然扑进胡亥怀中嚎啕大哭:“我不该问的,你一说,刚刚系统就通知我感谢我们挑出bug,赠送五百分后,系统自动填补错漏。这个方法日后不能用了。” 胡亥摸了摸0815圆滚滚的身子,轻声安慰:“我们本来就是不劳而获的,别难过了。对了,五百分加上之前得到的,现在咱们能换什么?” 0815捂紧口袋,一脸不舍的说:“咱们才不到八百分,你别乱用,等到了一千两百分,给你换一套功夫秘籍和洗髓丹,到时候赶快有点真本事,不然等到扶苏公子被始皇帝送去边疆,你在咸阳宫卖萌刷始皇帝多少好感都没用,龙椅不是给你坐的。” 胡亥点点头,低声说:“好,就这么定了。” 胡亥和0815才商量好如何买买买,扶苏已经比胡亥反应更加敏锐的发现了两世之中父王对待自己的不同。 他抱着怀中软绵绵的肉团心中苦笑。 扶苏并非不曾善待幼弟,但面对比自己年幼十一岁的调皮到看成顽劣的幼弟,扶苏自然无法像是现在面对乖巧的胡亥这样温柔贴心,他绷着脸训斥教导胡亥的时候居多。 但对父王而言,往日温和的自己对待弟弟的态度绝不够宽容大度。 扶苏垂下眼眸看向胡亥,忽然想起婴孩戏谑的眼神,忍不住细细观察着胡亥的神色。 “你的扶苏哥哥又在怀疑你了。”0815语调凉凉的说。 胡亥顿时觉得自己又被系统的恶意糊了一脸血,他仰起头伸着胖手不停拉扯扶苏的衣袖,见扶苏没有一丁点反应,心中一咬牙,忽然抬手“啪”的一声狠狠打在扶苏手背上,然后“格格”的咬着肉嘟嘟的手指笑了起来,自得其乐的悠哉模样简直蠢得没有丝毫下限。 扶苏抬手轻轻摩挲着胡亥之前哭得红肿的眼眶,自嘲的笑了一声:“我这是怎么了?整日疑神疑鬼的。” “好了,不闹了,咱们回去好好睡一觉,把刚才的事情忘了好不好?”扶苏嘴角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抱起胡亥,在他胖脸上亲了一口,登上已经赶来的车驾,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一踏进自己院落,扶苏就舒心的笑了起来,院落之中井然有序,内侍奴婢没有一人擅离职守,仓皇逃命。 “长公子。”见到扶苏归来,乳母桃面色发白的主动走到面前想要接过他怀中的胡亥。 “啊呀!呀!”胡亥扯住扶苏衣襟,憋着红润的小嘴,满脸抗拒,一副惊魂未定的害怕模样,死死将胖脸埋在扶苏怀中不肯露面。 扶苏轻轻摩挲着胡亥的脊背,笑着对桃摇摇头,低声道:“胡亥不愿意就算了,我带他回房。” 一见乳母离去,胡亥立刻探出头来,趾高气昂的扭着头在扶苏胸口磨蹭,红扑扑的脸蛋上尽是得意的神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闪发亮。 扶苏笑着拍了拍他满是肉的小屁股,低声笑道:“人小鬼大。竟然现在就学会仗势欺人了。” 胡亥不喜欢乳母,甚至也不喜欢他院中的所有仆人,这一点扶苏早有感觉,但随着他长大,这种感觉愈发明显。 胡亥完全是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神色,“咿咿呀呀”的说了一串扶苏听不懂的神奇语言后,就眯缝着大眼睛满足的把脸蛋贴在他胸口糊上口水。 扶苏无奈的摇摇头,对身后跟随的内侍吩咐:“整理行装,明日我和胡亥要随父王前往章台避暑。然后将父王赐下的书简拿来,我要看一会。” 内饰不敢延误丝毫,向扶苏行礼后,立刻轻手轻脚的忙碌起来。 嬴政赶回正殿,殿内几名留守处理政务的大臣看着反而没有一丁点问题,甚至没有衣衫凌乱之感。 嬴政先是一愣,随即笑道:“秦政多想了,还以为会见到诸位慌乱的模样。” 李斯放下蒲扇,跟着微笑起来,轻晃着手中的书简,轻声说:“大王尚有余力说笑,可见地动也不能将大王如何。” 嬴政摆摆手,不拘礼仪的直接坐在李斯身边,略有些傲慢的说:“寡人回来就是要看看此番地动之后,何人敢在咸阳城中散播流言。”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充满攻击性,沉声道:“寡人要看看他们有何本事,让我大秦国土不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我有特殊的被捕姿势 最可怕的敌人永远是未知的敌人。 嬴政已经猜测出六国派往咸阳城中的间人能够做的事情,那么无论间人将要做什么,一切都只是个替嬴政取乐c打发空闲时光的笑话。 他没浪费任何时间停留在咸阳城中枯等消息,第二日清晨就按部就班的实现了带子女c姬妾和得用的朝臣赶往章台的承诺。 嬴政对六国间人行动表达出的强烈藐视的态度,明确得让人不想多说。 扶苏乘坐的马车缀在王车身后不远处,他的身体随着马车辘轳前行而轻微的摇摆着,胡亥窝在他膝头,像是困倦的小奶狗似的微微眯着眼睛,在扶苏的臂弯之中东倒西歪的。 可这时候若是有人细看就能够发现胡亥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他的眼神冷静而空茫,看不到丝毫属于人的情绪,可胡亥脑海中却旋转着一个疑惑。 近些日子扶苏公子已经对他切切实实的产生了两次怀疑。 扶苏公子因为他接受的任务的关系而导致整个历史的时间轴被拨乱,重生在年幼的时期,任谁有过这种经历都会对身边人的来历而产生怀疑,但这种怀疑只能够持续一个非常短暂c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时间,然后彻底回归正常的生活,努力适应生活的步调。 正常人的反应都该如此,若是一个人因为自己重生而维持长时间的兴奋状态,怀疑身边任何人都是重生的,那么这个人不是特别敏锐,而是特别的敏感多疑c心胸狭窄。 扶苏公子能够在重新适应了自己作为长公子的生活将近五个月后,对胡亥不经意的小破绽留心,已经太令胡亥惊讶了。 名垂千古的长公子扶苏果真敏锐非凡! 可即使心中存疑,扶苏公子也不会让这种情绪持续太久,他会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了——“胡亥”现在还是一个闲着没事就啃自己脚丫打发时间的懵懂婴孩呢! 毕竟,谁会怀疑一个上辈子和自己关系并不亲密,甚至极可能为了皇位而谋害自己c导致自己落魄自尽的幼弟,这辈子却亲亲密密的完全不愿意与自己分开片刻呢? 胡亥对扶苏的反应说不上是失望或者欣慰,心中简直五味夹杂。 任务是他自己选择的,胡亥清楚回到历史之中本身意味着什么,但他希望能在完成任务的时候保存下真实的自己,因此,胡亥才会在日常需要的表演之外根本懒得掩饰本性。 “大哥!” 孩童一声喜悦的叫喊唤回了胡亥的神智,他空茫的神色霎时消失无踪,鼓着胖胖的脸蛋专心致志的吮着手指头,像是要攻克什么巨大难题一般专注。 随着叫声,马车的帘子被掀起,四个男孩的脑袋排成一竖排挤在帘外,歪着头向车厢里探视,每人脸上的笑容都带着点谨慎和讨好。 扶苏在胡亥脊背轻抚而过,确定婴孩不会哭闹起来之后,才对四个男孩招招手,笑道:“高,你怎么把将闾c荣禄和阳澄都带来了。” 最下面的男孩嘿嘿一笑,抬手抓了转披在肩膀的头发,挤开身上的三名少年,蹦入车厢,紧挨着扶苏坐下。 他一边去拉扯扶苏的衣袖,一边涎着脸笑道:“大哥,你怎么总说是我调皮,这次真的和我没关系。咱们有点想你了,特意背着父王小心翼翼跑过来的。” 男孩说着还点了点头,加重自己话中的可信性。 扶苏原本正要伸手揉少年的头顶,听他开口抱怨,心中不由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高口中的意思。 他笑了笑,向其他几人招手道:“别在外面晒着,都进来,马车里面很宽敞。” 等到将闾三人跟着高一起围坐在扶苏身边,他才笑着说:“父王这些日子给我布置了许多功课,才没去书房与你们一同学习,这些日子书房里面还平静吗?” 高被扶苏一句话点得涨红了脸色,带着点羞涩的呲牙笑了笑。 他挺起单薄的胸膛,自豪的说:“大哥你不在,我把他们制的服服帖帖的,没人敢在课堂上难为博士。” 四个孩子年岁都不大,脸上根本藏不住事儿,扶苏在高说完话后立刻发现将闾眼中不赞同的神色,于是在他肩上轻拍一下,探问道:“将闾,高的话是不是?” 将闾绷紧小脸斜睨了高一眼,犹豫片刻后点点头,垂着眼睛低声说:“除了高自己之外,书房里面确实都很安静。” “将闾!!!”高皱着脸不满的叫喊了一声,他嘟着圆润的脸蛋,眼中满是被人背叛的委屈。 一见扶苏看向自己,他赶忙转头对扶苏解释:“大哥,我这些日子好好跟着博士读书了的,我现在也能拉开弓了。可是他们不老实,我不出手把他们打老实怎么行?所以c所以博士不是很高兴。” 高越说话声音越小,抬眼偷偷看向扶苏的时候,视线正好扫过他怀中的胡亥。 高的目光猛然停顿,落在扶苏怀中咬着手指头流了一手口水的胖娃娃身上紧紧盯着,移不开目光。 他忽然心生不满,抬头对扶苏大声说:“大哥,你还没说怎么会忽然把他接到你院子里去了呢!要带人住带上我啊,我保证不闹,干什么要他!” 胡亥像是听不懂高话中意思似的,故意“啊!”的一声拔出口中含着的手指,直接拍在扶苏胸口,弄脏昂贵的衣料,然后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无辜的看向高,咧开小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大哥,你看他多讨厌!”高见到胡亥的举动登时坐不住了,直接从车厢跳了起来,手指指向胡亥,眼中满是嫌弃的神色。 扶苏并不觉得什么不懂的婴孩有这样的举动有过分的地方,他笑着摸了摸胡亥的头顶,胡亥立刻享受的眯起眼睛,张开双手扑进他怀中。 安抚好了黏人的胡亥,扶苏才看向高说:“高,你小的时候比胡亥更不让人省心,别苛责一个婴孩。” 高显然把扶苏的话当成了推脱之词,他愤愤的撇过脸,推着将闾三人口中嘟哝:“大哥偏心,咱们走!” 将闾皱眉拉住高的手腕,沉默的摇了摇头,仍旧在原位坐得稳当。 高立刻气红了眼眶,提高声音道:“你们都护着他!不走我自己走!” 语毕,高直接钻出车厢,像条泥鳅似的直接跳出车厢飞快跑开了,将闾霎时慌了手脚,站起身想开跟着离开,却又立刻想起自己身材何处,只好无措的看着扶苏。 扶苏摸了摸将闾的头顶,柔声询问:“刚刚怎么把高拉住了?” 将闾瞥了扶苏怀中的胡亥一眼,闷声道:“胡亥不懂事呢,高若是因为他走了,外人都会说高不好。大哥,我能去寻高么?” 扶苏点点头,伸手从将闾c荣禄c阳澄头顶摸过去,笑着说:“好好开导高,他脑筋灵活,但容易钻牛角尖,别让他多想。” 将闾一直紧绷着的脸蛋上露出浅浅的笑容,用力一点头,一左一右扯住荣禄和阳澄,“哒哒哒”的跑下马车。 扶苏看着三名幼弟的背影,嘴角笑容渐渐变淡,直到三个男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眼中,扶苏终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高今天骤燃的怒火让他意识到自以为将少年时候的自己模仿的惟妙惟肖,可在熟悉的人面前却漏洞百出。 “扶苏公子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0815许久不见的正经声音忽然响起,它急促的说,“想点办法稳定他的心情,否则咱们之前的努力就要浪费了。” 胡亥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做点讨喜的事情打断扶苏公子的思绪,可他却莫名不想行动,而希望扶苏公子依靠自身的能力挣脱现状。 这个世界上或许再没有其他人能够像胡亥一样贴近扶苏公子的心,他明白扶苏公子现在再为了什么而烦恼——他们都在为了“真实的自己”不得不消失而苦恼。 “想什么呢?快动手!”0815尖叫出声。 可胡亥瞥了它一眼之后,仍旧保持沉默,一动不动的窝在扶苏怀里,哪怕胡亥其实非常想要给他一个拥抱。 马车忽然震动起来,扶苏原本微微透出失落神情的眼神骤然凝聚成了一道锐利的光。 他瞬间抬手从车壁上拔出锋利的武山剑,怀抱着胡亥向后一嗑,仰倒着后退到车厢角落,神色警惕而防备,没有什么肌肉的青涩身体紧紧绷在一起,随时准备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反击。 可预想之中的偷袭并未到来,属于战士阳刚又肃杀的脚步声却频频从车边经过,扶苏听着入耳的声响,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头。 忽然,内侍阴柔的声音在车外响起,其中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兴奋:“长公子快请前往王车,大王让奴婢请你速速到达。” 扶苏福至心灵,一把掀开垂挂的帘子,双眼射出让人无能抗拒的精光:“梁,父王抓住颍川张氏了?” 内侍梁眼中飘过遮掩不住的惊讶,眼睛左右扫过,确定无人后低声应答:“长公子的猜测分毫不差。长公子还是速速赶去王车吧,大王似乎十分高兴。” 扶苏闻言抱着胡亥直接跳下车,走了几步之后才失笑着将手中的武山剑精准的丢回挂在车厢侧壁的剑鞘之中,内侍梁看得双眼发光,面对扶苏的时候不由得将身子弯的更低。 胡亥安静的抬起头,看着扶苏公子仿佛脱胎换骨的模样,嘴角悄然勾起弧线。 “啊呀!”胡亥欢快的叫了一声,扶苏立刻低头对上胡亥的眼睛。 “啵!”的声响而过,软绵绵的嘴唇带着细小的牙齿卡在扶苏下巴上,他抬高脖颈,看着胡亥黑白分明的双眼清澈见底,其中盈满了喜悦。 扶苏愣了一下,随后将他抱得更紧,低声道:“胡亥傻笑什么呢?” 婴孩当然不会给他任何回答,扶苏却因为意外的亲近而一路微笑着快步赶往王车——一名身姿犹如弱柳扶风的窈窕男装美人被紧紧压在王车之下,他手中攥着一柄匕首,而王车上站着意气风发的父王,眼中满是抓捕了珍禽异兽的兴奋。 “扶苏,你来得正好,看看寡人抓住了谁?!” 嬴政的声音传进扶苏耳中,让他立刻反应过来章台之行根本不是为了避暑,此番出行完全是为了引蛇出洞,而给颍川张氏而准备的一石二鸟之计!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我有特殊的争宠技巧 扶苏心情激荡,快步走到嬴政面前,拱手道:“父王,儿臣来迟一步。” “无事,如此多的亲卫,他又能将寡人如何。”嬴政眼露戏谑之色,对扶苏招招手,待他走到自己身边,抬手指向仍旧被紧紧压在地面动弹不得的美人,对扶苏说,“看看,这人虽然不是颍川张氏长子,但也必定与颍川张氏有联系。” 扶苏顺着嬴政指向看去,瞳孔骤然紧缩,眼中蒙上一层失望的神色。 扶苏失望的眼神立刻被嬴政捕捉到了,他一转眼就明白了长子因何失望,不在意的说:“此人按照年纪算必定不是颍川张氏的长子,但寡人觉得此人的相貌和颍川张氏有不少相似之处,加之他年纪又轻,留下此人何必担心颍川张氏不来讨要孩子呢?好好教导,迟早会变成寡人手中的一柄利刃。” “哼,笑话!”一声冷哼打断了嬴政的畅想。 嬴政和扶苏同时看去,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年轻男子已经咬着牙硬是从地面上仰起脸,他眼中满是仇恨的色彩,死死盯着嬴政,似乎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貌如好女。”嬴政走下王车在年轻男子面前站定,看着他的眼睛低声说,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淡淡笑容,说出的话十分玩味。 男子瞬间被嬴政气红了脸色,原本蹭上了些许污泥的脸蛋却更显艳色绝俗。 嬴政眼见男子被他气得满目怒火,心满意足的微笑着转过身对赵高吩咐:“将他压下去,派人好好看守c照料,虽然此人身手不凡,也不可怠慢了客人。” “今日是我技不如人,总有一天我要叫你好看!”男子被押着从嬴政身旁走过,咬牙切齿的说。 嬴政上下扫了他一眼并未回应,而是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男子顿时更觉得屈辱,咬紧牙关不再多说,踉跄的被护卫压入后方跟随的马车看守起来。 待男子引起的骚动全部平静,嬴政直接说了一句“扶苏,跟寡人来。”便把他带进王车之中。 扶苏的车厢已经十分宽敞,但驷马王车的舒适程度远超扶苏的车驾,内里宽阔,车厢中央更是直接将一张宽阔大案钉死在地板上,让嬴政能够轻松的伏案书写,地板上堆放着一些柔软的垫子,能够轻松的容纳七八人舒舒服服的团座其上。 嬴政带着扶苏出现的时候,原本相互谈笑的大臣立刻收起之前放肆的模样,一一起身与扶苏见礼。 “长公子临危不乱,末将佩服!”一张刚毅的面庞出现在扶苏眼前,熟悉却年轻了许多的笑瞬间让扶苏打心底笑了出来。 他上前一步托住眼前人的粗壮的手臂,顿住了男子躬身行礼的动作。 两人相视一笑,扶苏高兴的开口:“蒙恬将军,没想到你已经回到咸阳了!将军是如何看出扶苏临危不乱的?梁奉命寻我之前,扶苏一直躲在马车中,未曾出来探查一眼。” 蒙恬比扶苏年长许多,扶苏当年被始皇贬到边关的时候,正是蒙恬渐渐教会扶苏对敌战术,用一场场战争横飞的血肉彻底磨去扶苏性格之中的柔软,将他磨砺成了一个仁慈而不软弱的男人。 对扶苏而言,蒙恬亦师亦友c亦父亦兄,是可以托付性命的伙伴。 面对年轻了许多的蒙恬,扶苏自然回忆起边关的岁月,笑得十分畅快,显出在宫廷之中深深埋藏的爽朗和锋利。 蒙恬抱拳一笑,豪迈道:“刚刚正是臣带兵从长公子车外路过,长公子瞬间长剑出鞘的声音瞒不过臣。哈哈哈,臣在边关拼杀从年头到年尾,听的就是这些兵戈之声,耳朵好使得很!” 扶苏闻言笑得越发畅快,跟着开口道:“没想到将军竟然还有这样出神入化的本事!难怪将军刚到而立之年已有如此成就。不知道将军现任何职位?” 蒙恬并不自傲,摆摆手道:“灭韩之战,臣任职九原将军,不过臣身上都是些都是死人堆里面滚出来的保命本事罢了,上不了台面,但是若没有这几下子,臣也早成了尸体,入土为安了。” “将军真是爽快!”扶苏又赞了一声,和蒙恬之间只剩下半步距离,两人相互挨得极近。 嬴政敏锐的感觉到了扶苏见到蒙恬后的改变,微微眯起眼睛思索片刻,随后笑着点点头。 攻打赵国已经是秦国早已定下的计策,若是扶苏与蒙恬投缘,不放趁着此番大战让蒙恬将扶苏带入军中历练,就当趁机好好磨磨扶苏的性子。 趴在扶苏怀中的胡亥也注视着这一幕,从马车里感到震颤开始,扶苏的表现和变化完全被他收在眼中。 亲眼见到扶苏当着始皇帝的面仍旧没有丝毫收敛的模样,胡亥沉底明白,扶苏公子不打算继续伪装出悲天悯人的柔弱模样了! “我觉得扶苏公子这样真不错。”胡亥小声对0815说着悄悄话。 0815冷哼一声,不高兴的说:“你又不听我的胡作非为了。之前为了不拦着扶苏公子,他把一切都放开了变成现在这样,咱们行事就越发困难,也越发容易出纰漏了。” 胡亥瞥了0815一眼,0815马上后退了几步,然后清清嗓子放软了语气,十分违心的说:“qaq但是!历史的魅力就在于一切都是未知的,你想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千万别把我玩死就行了。我说的你觉得满意了吧?” “好啊。”胡亥给0815的回答没有丁点迟疑。 0815霎时落在他身边,忍无可忍的高声尖叫:“你的语气还能更敷衍一点么?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关注,不要再看扶苏公子了,他在这里出不了问题!” 胡亥眼神的落点没有丝毫变化,平静的说:“你早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不要残忍的继续伤害自己。” “qaq人渣!”0815捧着玻璃心快速飞走。 胡亥勾了勾嘴角,猛然咬住扶苏的衣襟向后仰,扶苏只觉得手臂一滑,沉甸甸的肉团子已经跌出怀抱。 他瞬间紧紧护住险些摔在地板上的婴孩,但扶苏仍旧被吓得面色煞白,他紧紧盯着胡亥移不开眼睛,眼中染上些许怒色。 “咯咯!”稚嫩的笑声随着沾满了口水的衣襟从胡亥口中喷出,他顺着扶苏手掌用力的方向扑进扶苏怀里,像只撒娇的小奶狗似的不停用红扑扑的脸蛋磨蹭着扶苏的胸口。 “胡亥,你又调皮了,哎!”刚刚凝聚在心头的怒火瞬间被胡亥亲昵的小动作扑灭,扶苏对上胡亥无辜的眼神无论如何发不出脾气。 王翦c蒙恬等人刚从颍川郡带兵回到国都不久,虽然都没见过这位传说中与韩王安出城投降同日降生“吉兆”小公子,可对胡亥的名字却如雷贯耳,明白这是让大王和长公子同时宠爱入骨的“胡亥公子”。 小儿子c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嬴政虽然不是个妇人,可平灭天下的愿望已经成功的迈出了关键的一步,他追求的显然不再仅仅是权倾天下,也逐渐随着年龄的增长对自己的孩子们有了更多的耐性和宠溺。 王翦已是天命之年,对幼童十分宽容,对胡亥刚刚惹得扶苏骤然变色的危险动作没表达任何不满,反而觉得胡亥活泼可爱;蒙骜与他年岁相当,虽然说不上喜欢软绵绵的奶娃娃,可一想这漂亮的婴孩是大王的小儿子,也没开口。 蒙恬与蒙毅兄弟二人,一个武将一个能臣,能力都十分得嬴政看中。 眼见父兄都没开口,蒙毅微笑着圆滑的说:“胡亥公子眼神灵动c身体壮实,一看就被长公子悉心照料,真不愧大王教导出的儿子,兄长温厚c幼弟活泼。” 嬴政满意的笑道:“诸位客气了,秦政今日将各位召集到此处是为了国事,胡亥一个孩子让他随便玩吧,不用管他了。” 话落,嬴政脸上神色一转,变得沉稳威严,他与李斯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李斯主动开口将眼前的形势讲解了一番。 随后,李斯温和道:“自长平之战后,秦赵两国已经成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可即使我大秦取得如此大胜,赵国自长平之战后仍旧渐渐恢复了国力,与秦国之间的战争胜多败少。尤其是最近几年,我国接连遭逢来自赵国的两次大败,即使战败的并非诸位将军统领的主力军,而是桓乾老军,可在外人看来败了就是败了,秦队面对这样的战绩如何有脸面自称天下无敌?灭韩大战,秦军未曾动用主力军也被天下有识之士看在眼中,众人心中都清楚我们等待的就是与赵国的一场大战,只要平灭了赵国,华夏九州再无国能与我大秦抗争。” 说着,李斯渐渐绷起脸色,郑重道:“大王请诸位将军到来,正是为了商谈灭赵大计。” 李斯话落,王车内静得没有一点声响,几位身经百战的将军全部木着脸端坐在原位,并不急于开口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 扶苏见嬴政神色肃然,主动替李斯接应道:“若要谋定灭赵大计,需先明了赵国的大势。扶苏记得顿弱上卿与姚贾上卿一样,均在行人署任职,专职在燕赵两国斡旋游走,此事还请顿弱上卿赐教。” 扶苏一句话切到了话题点上,无论文臣还是武将都在心中对这位以“仁厚”而闻名的长公子高看了一眼。 顿弱狂放大笑,高声道:“臣背上燕赵已经三年之久,山高路远,消息闭塞,没想到当初才九岁稚龄的长公子竟然还记得老臣!既然长公子想知道赵国的情况,那么老臣只有一句话要说——赵国根基早已松动,此时绝不是秦国的对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我有特殊的跑调技巧 顿弱北上燕赵两地三年之久,金银财货支出巨大,却很少有燕赵两国朝堂局势变化的消息传回国内,新晋官员大多数未曾听说过顿弱的名字,哪怕是秦朝老臣也不由得对顿弱是否仍旧忠于国主而心存疑虑。 若非嬴政向来用人不疑,恐怕指名道姓说顿弱早已投敌的奏章足以堆满他大案。 没想到顿弱回过头一次开口就满是惊人之语,众臣不由得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顿弱等待后文。 顿弱收起脸上狂妄的笑容,表情严肃的跪在嬴政面前叩首一番,恭敬道:“臣耗费财务众多,而燕赵两国庙堂看似丝毫未变,大王能够一如既往的信任顿弱,臣心中感激不尽。” 嬴政赶忙将顿弱从地板上扶起,神色真诚的说:“北地气候严苛,言语不通,先生愿为我秦国以身犯险,嬴政感激不尽,怎敢因多疑而伤了游走在诸侯之间的能臣的心呢?能得先生这样的能臣为寡人效力是天大的福气,还请先生不要妄自菲薄。” 闻言,顿弱脸上露出从容的微笑。 他起身越过嬴政,走到摆放在车驾最后方的华夏地图前,右手在上面轻柔的抚摸而过,终于微微皱眉,语气沉重的说:“大王目前不准备对燕国动兵,且容臣略过燕国不提。赵国这几年的朝堂看似一如过去,没有丝毫变化,然而内里根基已经不堪c摇摇欲坠,只需丁点外气即可在赵国朝堂上掀起轩然大波。” 虽然不是第一次经历父王平灭六国的战争,可扶苏却是第一次身临其境的感受灭国战争的,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出兴致勃勃的神色。 他忍不住低声催促:“请先生为我细讲。” 顿弱闻言一笑,视线在嬴政脸上滑过,确定国主没有阻止自己回答扶苏提问的意思,他已经对大王悉心栽培扶苏公子的意图心中了然。 顿弱立刻快言快语的向扶苏公子解释:“赵王迁乃是赵悼襄王的幼子,其母乃是一名歌舞倡妓,他能够登上王位完全是因为悼襄王宠爱其母,废掉了素有德行的长子嘉。糟糕的是,赵太后并不是个安分的女人,悼襄王过世后,她在王宫之中全然不管大臣态度如何,夜夜笙歌;赵迁也有样学样,并非一个勤政有才德的君王。因此,哪怕赵迁现在坐上王位,仍旧有一班老臣不愿向他臣服,希望通过政变废除赵王迁,推原本的太子公子嘉继承王位。因为其中这些混乱的缘故,赵国朝堂早已分成了以郭开和韩仓为首的保王派和宗室与武将组成的另外一派,专注于支持公子嘉,相互攻击。” 扶苏立刻领会了其中深意,点了点头,心中冷笑:赵悼襄王名声之大超乎想象,为了保住心爱的歌舞倡妓和她生下来的儿子,不惜破格提拔老奸巨猾却没有治国才能的郭开为上卿统领一干朝臣,闹得朝堂奸佞当道,有才之士被迫害得纷纷远离故土,大将不能安心带兵,如廉颇将军这种强将也只能远逃魏国避难。 赵悼襄王色令智昏到如此地步,还能指望他挑选出来的继承人有什么本事? 难怪秦国对赵国一而再c再而三的使用反间计,赵王迁却吃准了秦国的迷药不撒口。 顿弱虽然见到扶苏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却对扶苏是否真的彻底领会话中深意而存疑,忍不住试探道:“长公子觉得赵国面对如此境况,将会有怎样的变化?” 扶苏顺手在胡亥头顶摸了摸,自信的微笑着说:“赵国十五代国君之中已有十三位是通过兵变登基为王的,既然赵王迁和公子嘉已经势如水火,那么此时的赵国朝廷必定阴谋尽出c权势倾轧,官场,能臣名将远退他乡以求自保。内患未消,以赵迁的本领恐怕无心迎战我大秦的军队了。” 扶苏的分析完全切中要害,顿弱登时克制不住激动的猛一拍地面,高呼道:“长公子所言正是臣心中所想!” 不等其他人开口,顿弱已经语速飞快的说:“赵国自长平之战后看似迅速复苏,已经恢复了强大的军力,无论与燕国还是与秦国对战总是胜利,更将匈奴驱逐到了塞外不敢南下。可赵国走的却是极尽衰落的路子,看似军威耀耀,实则回光返照!眼前赵国的强盛已经是强弩之末,再无与秦国一争高下的本事了,只要大王肯花足数的粮草和军力给赵国雷霆一击,臣保证秦军能让赵国覆灭。” 赵力不容置疑,他们的抵抗一直是秦国剑指天下途中的一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沉沉压在众臣心中让人喘息都费力。 可眼下有了深入赵国朝堂的顿弱一番评述,霎时犹如拨云见日,让嬴政等人看到了灭赵之行远不像他们设想的那么艰难。 顿弱视线在车厢中扫过,习惯性的将众人的心思收在眼中,忽然一人与众不同的反应让他忍不住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示好的笑容——扶苏公子的眼神十分平静,将全部心思都收敛在看似清澈却深不见底的双眸之中,只在漆黑的眼眸外反射出温和的必胜自信。 真是有趣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灭赵之战,大王尚且心中忐忑不安,长公子扶苏从哪里来的自信,认为秦国必胜? 回忆起嬴政曾经说过长子软弱温柔,顿弱心中叹息道:恐怕大王一世英明,却对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看走眼了。 扶苏公子根本不是什么温驯的羊羔,而是一只能够随时展翅翱翔九天之上的雄鹰! 对上顿弱含义深刻的眼神,扶苏一笑了之,并不与他多做牵扯,反而低下头看向胡亥,果然见到男孩又睁着一双越发剔透的眼睛,特别专注的凝视着自己。 胡亥与扶苏的视线纠缠在一起,他立刻咧开红润的小嘴露出笑容,“咿呀咿呀”的抱住扶苏的手臂,伸胳膊蹬腿的拉扯着他,不断往扶苏身上爬。 胡亥对兄长天然亲昵的姿态让人不忍苛责,而扶苏一点都不介意胡亥的亲近。 他伸手托在胡亥肉嘟嘟的小屁股底下,扶着他往上“爬”。 等到胡亥磨蹭上扶苏肩头,胡亥立刻张开手臂急切的抱住他的颈项,把温暖细嫩的脸蛋贴在扶苏脸颊上,眯着眼睛不停磨蹭。 “把胡亥放下来吧,太危险了。”嬴政并非看不得长子与幼子亲近,可扶苏托着胡亥的姿势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危险,嬴政终于忍不住开口劝说。 扶苏手上微微一顿,随即状若无事的轻笑着说:“父王,我能抓住胡亥,平日里我们也总这么玩耍。” 话虽如此,扶苏还是用嘴唇在胡亥额头轻轻蹭了蹭就抱着他坐回自己怀中,用行动表达了对父亲的顺服。 嬴政深深看了扶苏一眼,抿紧了嘴唇,仍旧有些不悦的神色从脸上显露出来。 李斯自一同出行后,就十分看好扶苏,眼见嬴政面色的变化,他立刻笑着开□□跃气氛,转移话题道:“大王既然将诸位将军都请到王车之中,为何不让臣也听听将军们对战赵国的想法?” 嬴政一向对手下的大臣宽容,直接点头:“请王翦将军赐教。” 王翦大步上前,越过嬴政,停在了紧绷在木框内的地图,抬手在地图上描画着说:“臣原本打算稳扎稳打,集中四十万大军主力,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攻打,逐渐将赵国收入囊中。如此一来,哪怕赵军主力从河内安阳南下迎敌,我大军也可迎头痛击。” 嬴政点点头,低声道:“将军的意思是打算通过摧毁赵国的军力,进而灭赵?” 王翦抱拳直言:“臣与蒙恬受命整军数年,手中掌握的四十万大军早已磨砺成了见到,每一名战士都是精锐,哪怕与赵国硬碰硬,臣也有信心攻克赵国战无不胜的飞骑。” “那么王翦将军现在另有成算?”嬴政沉思片刻后重新开口。 王翦向似乎全然不在乎嬴政说什么的长公子扶苏那里瞥了一眼,眼中射出精光,随即收回视线,畅快的说:“承蒙长公子提醒,老臣认为既然赵国朝堂不稳,我军不必再憨直的进攻,反而可以分兵而入,故布疑兵,让赵国本就混乱的朝堂更加难以决定如何应对——能尽量减少秦军的伤亡,臣求之不得。” 嬴政眯起眼睛点点头,视线落在扶苏身上,嘴角慢慢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随后,他重新对王翦开口道:“有了将军的安排,必定能够一具灭赵,寡人等着接收将军的好消息。” 话已至此,灭赵大计便以商量妥当,王翦带着蒙恬等将领抱拳而去,风风火火的没多停留一刻钟。 等到他们都离开,嬴政看向仍旧坐在王车中全新陪着胡亥玩耍的扶苏,叹息一声:“扶苏,你长大后越发像寡人了。” 扶苏猛然抬起头,满目惊讶的紧紧盯着嬴政不放,过了半晌后,他捏紧拳头,紧绷着声音说:“儿臣多谢父王夸奖。” 上辈子,他一直盼着嬴政能说这句话,没想到现在竟然意外的得到了!可心中却并没有上辈子的期待——扶苏发觉自己内心其实很平静。 “行了,带着胡亥回去玩吧,他年纪小,不耐烦在寡人王车的憋闷无趣。”嬴政笑着伸手摸了摸胡亥的头顶,亲了亲小儿子后笑着让赵高将两名重视的儿子送回后车车厢。 走了几天后,一行人终于到达章台宫中,漫山的绿树瞬间清除了高温带来的烦躁,哪怕是胡亥都不由自主眯起眼睛舒服的笑了起来。 舒服的日子悄悄溜走,享受过清凉的夏日,在寒冬到来前,一行人又匆匆赶回熟悉的咸阳宫。 “哥呵呵,打嗝!”原本埋在扶苏胸口软绵绵的身子忽然坐直,一声脆响骤然回荡在扶苏耳边。 “啪!”的一声,扶苏手中的蒙笔跌落在地,墨汁在坐榻晕染出许多脏污的痕迹,可他却无心管这些外物。 扶苏一把将胡亥抱到桌案上,盯着婴孩的眼睛,激动的说:“胡亥,你在叫我?再说一次。” “格一格——!”荒腔走板的声音磕磕巴巴的从婴孩口中说出,扶苏脸上却挂上了惊喜的笑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我有特殊的出战技巧 八个多月的婴孩扒着扶苏的衣襟,抬头笑得眉眼弯弯。 胡亥本就比常人略显深刻的五官随着成长而越发精致出众,柔和的日光照在他脸上,鼓起的脸颊上自然浮起两团红晕,更显出婴孩的圆润可爱。 “各!”胡亥大喊一声,趁机将脸颊埋在扶苏怀里,来回不停的磨蹭着少年逐渐变得厚实的胸膛——自从能够自己爬行,胡亥的活动范围和行动能力立刻扩大到让人头疼的地步,一个不注意,胡亥就指不定摸到什么地方去了。 扶苏看着胡亥笑得欢畅,压住婴孩险些滑下桌案的身体,顺手轻骚着胡亥腋下的软肉,逗弄着肉团子的胖娃娃。 “哈哈哈。”胡亥扭着肉嘟嘟的身体,闪躲着扶苏的手掌,藕节似的胖手臂和小短腿胡乱踢蹬,口中接连不断的发出笑声,他忽然一翻身滚进扶苏怀中。 扶苏赶忙抱稳胡亥,男婴瞬间抓住机会窝进他怀中,紧紧扒着扶苏不放手,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接连不断的喊着各种不在音调的“大哥”。 扶苏从上到下将胡亥摸了一遍,确定他没摔伤,立刻揉了胡亥头顶一把当做奖励,抬头吩咐:“备车,我要带着胡亥去见父王。” 内侍立刻按照扶苏的吩咐准备车架,驱车将两位公子从到正殿的大书房之中。 “粮草辎重已经源源不断运往关外将会沿途经过的粮仓。”抱着胡亥入门的时候,扶苏正好听到王绾老迈却沉稳的声音,他悄然行至角落落座。 嬴政看向长子点了点头,视线扫过幼子,胡亥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高声喊道:“夫一汪——!” “噗!”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笑声瞬间破坏了大书房中严肃的气氛。 嬴政原本微微蹙着的眉头随着胡亥的喊声完全舒展,看着幼子的眼神十分纵容,他叹息一声,对扶苏招招手,无奈的笑着说:“胡亥已经会说话了?才将近八个月,这孩子开口挺早的。” 不耐烦赵高的怀抱,胡亥挣开他的双手,自己撑着地面往嬴政的方向爬过去,惊得赵高亦步亦趋的跟在胡亥身后,吓出一头冷汗。 嬴政看着这一幕不由自主放柔脸上的表情,露出浅浅的笑容。 当胡亥终于甩着两条胖胖的短腿快速爬到嬴政面前时,开裆裤下两瓣满是肉的屁股随着动作微微摇晃,让人恨不得上手狠狠捏一把。 嬴政抱起幼子,顺手在他屁股上捏了捏,笑着说:“还是这么有肉,长得挺壮实的,一看就没少给扶苏惹麻烦。” 胡亥不舒服的瞪了蹬腿,视线穿过众人落在扶苏身上,神色委屈,口中高声喊着:“各c各各!汪c汪呃哇!” 幼童开口之后根本找不到词汇形容心中的想法,微微停顿片刻后,骤然大哭,立刻让嬴政抱着他慌了手脚,脸上显出几分无措。 “大王,小公子怕是舍不得离开长公子了。”赵高躬身在嬴政身侧声音低柔的说。 提起扶苏的名字,胡亥霎时停止了哭喊声,睁着眼泪汪汪的大眼睛看向赵高勾了勾嘴角,随后继续挣扎着扑腾身子想要挣脱嬴政的怀抱往扶苏怀中爬。 “算了,把胡亥抱回去吧。”嬴政失望的松开手。 他怀中霎时一轻,再看胡亥的时候,婴孩眼眶中哪里还看得到丝毫泪痕?胡亥已经连滚带爬的往扶苏怀中扑了! “这孩子真是哎!”嬴政摇了摇头,看向长子的时候却收起脸上宽容温和的神色,带着威严道,“你将胡亥抱过来就是为了告诉寡人,胡亥能开口了?” 扶苏温和一笑,俯身抱起像是和他分别一年半载般激动的胡亥,平静的回答:“父王派人送到儿臣房中的密报,儿臣已经看完,对为何不灭韩之后一举攻赵早有理解,但父王政务繁忙,许久未曾前来指教儿臣。儿臣今日便趁着胡亥能开口的喜信顺便来向父王求见。” 扶苏口中的事情嬴政布置给扶苏已过两个季度,久到嬴政已经将当初自己给扶苏布置的功课忘在了脑后,此时骤然听扶苏提起此事,他眼中竟然有些恍然。 但嬴政面上不显,神色平静的说:“说说看你从密报之中看出什么了。” 扶苏手臂撑在胡亥臀下垫着他坐直身体,胡亥的小脑袋立刻枕上扶苏的肩膀,一拱一拱的撒着娇磨蹭扶苏的颈窝,将不愿与他分离的姿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扶苏心中像是流过一道温泉,忍不住将胡亥抱得更紧,随后抬头看向嬴政自信道:“去岁匈奴异动,比往常还早了半年多派兵马南下劫掠,不知为何竟然来势汹汹,显出一股不可抵挡之势。若是我军此时派兵继续前行,与匈奴一同对赵国展开夹击,平灭赵国的战争当然会更加轻松,李牧将军也就不会有机会带兵将匈奴截在雁门关外不得其门而入,但——大丈夫存活于世,有所为c有所不为!我大秦志在天下,怎可让匈奴□□九州沃土!因此,父王在大军平灭了韩国后,直接班师回朝继续磨练,而非一举突进赵地。” “长公子所言极是。秦赵之争,争的是天下,若让匈奴那群畜生从我华夏手中分走了河山,老臣还有何颜面立于世间!老臣宁可多等几年与李牧大战一场!”蒙武是个粗豪的壮硕汉子,虽已年老却仍旧犹如一只魁梧的棕熊,当他的蒲扇大掌砸在地面上时,整间书房的地面似乎都颤抖起来。 “将军无需如此激动,扶苏不过是说出心中所想罢了。”扶苏温和而谦逊的微笑,向蒙武微微颔首。 “蒙武。”王翦故作严厉的唤了蒙武一声,刚刚还振臂高呼的壮硕东郡将军马上憨厚的挠头笑了笑,放下手臂紧紧闭上嘴。 嬴政原本就是为了历练长子,当扶苏给出令他满意的答案后,自然略过这个问题,点点头道:“扶苏,坐下吧,诸位将军正在商讨对赵的战术,你也跟着好好听听。” “多谢父王。”扶苏低应一声,重新调整出一个胡亥枕着自己更加舒适的动作便将注意力放在了朝政上。 王翦冲中军府内史嬴腾点头示意,嬴腾立刻将现存的情况讲清:“攻下的韩境设置颍川郡后,我军对当地居民秋毫无犯,颁布废除世族封地的诏令之后更是让连年耕地收获不丰厚的百姓大为欢欣。上将军当初看一时之间不能撤军回咸阳,干脆派兵帮着当地百姓开垦荒地,增加了不少田地分给庶民耕作,也收拢了许多人心,让早对韩安昏聩不满的平民心向大王。因此,臣以为颍川c南阳两郡都可作为大军东出剩余五国的根基所在,好好经营。” 嬴腾说到这里偷偷瞥了嬴政一眼,神色尴尬。 他不由得放低声音,像是害怕触怒了嬴政似的含着声音说:“月前传回消息,颍川张氏给幼子办了丧礼,说他年少夭折,没有宴请任何客人就将人草草下葬了。臣派人在夜半偷偷掘开了坟墓,发现那不过是个衣冠冢罢了。” 嬴政沉吟片刻,忽然玩味的笑着说:“如此说来,密报上的张氏幼子就是被前来刺杀寡人的少年了——他叫什么,年方几何?有何本领?” “此子名为张荣,距离弱冠尚有四载,臣查到的消息看,颍川张氏一直被韩国王室秘密培养,兄弟几人均有谋刺暗杀的本领,远不如相貌一般柔弱可欺。”嬴腾面色沉重的说,“臣以为张氏几名年轻子弟显然都行踪不明,是要继续联络几国,趁机生事。” 嬴政闻言点点头,有些嘲讽的说:“他们能做的也就是如张荣一般在咸阳城中散布流言和借机行刺了。善行阴谋者难成大事,颍川张氏不足为虑。” 语毕,嬴政的视线越过诸位大臣看向书房中的烛火,在烛光跳动之中沉声道:“寡人担忧的唯有李牧一人。赵人称呼他为‘武安君’,他有武安君百战百胜的本事,不知道他是否也如武安君一般运道不佳了。” 在场诸人均明白嬴政口中的“武安君”并非李牧,而是死于昭襄王万年猜忌的秦国名将白起。 嬴政话一出口,掌管国尉府的尉缭c任职于行人署的上卿姚贾和顿弱立刻敏感的明白嬴政话中的深意,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可三人没有一人主动开口。 武将不如文臣对朝堂倾轧敏锐,王翦听到老对手李牧的名字,主动开口将思考了许久的战术公布在人前:“老臣近日一直在琢磨对阵赵国的战术,最终认为我军最好兵分三路。一路将上郡和太原郡作为根基,自东挺进井陉关,而后南下。邯郸背后就是巨鹿要塞,有了大军的威吓,等于直逼赵军主力。第二路大军自上党郡而出,以我秦军攻赵固有路数便可长驱直入,逼迫邯郸西大门。最后一路大军以河内为根基北上,正面直攻都城邯郸,如此足以使赵国庙堂上下恐慌,乱成一团。为了解救被围困的国度,没成算的赵王迁一定会严令李牧南下救援——大军远道而来兵疲马乏,至此可破赵军的地利。” 嬴政点点头,转而对顿弱说:“王翦将军攻赵,还请上卿随同前往,在赵国庙堂多加斡旋。” 顿弱马上回话:“臣一定见机行事,不负王命。” 正在此时,一直安安静静端坐的扶苏忽然开口道:“儿臣已年过十二,请父王准许我随大军出征建立军功。” 扶苏话一出口,满场皆惊。 嬴政怒而拍桌,提高声音道:“秦律上书不满十六者不得出战,扶苏,你要做什么!” 扶苏深深叩首,声音平静而坚定的说:“请父王成全。” “好,好,好!”嬴政神色暴怒的盯着跪伏在地的长子,忽然冷声道,“既然你要出战,寡人就给你这个机会,但你无功无爵,便从冲锋陷阵的百夫长做起吧!好自为之!” 语毕,嬴政狠狠一甩衣袖推案而去。 0815对自己听到的内容感到绝望,干巴巴的说:“虽然我一直都知道扶苏公子是个有魄力c也有能力的人,但我真没想到为了推翻他在始皇帝心中柔弱的印象,竟然敢如此玩命。现在,咱们俩怎么办?” 胡亥盯着扶苏的眼睛沉默许久,最终失落的说:“始皇帝不可能让我这个不足一岁的婴孩给扶苏公子随行——祈祷扶苏公子活着回来了吧。” “你没办法还把历史推到现在这样!你是故意来搞破坏的吧!”0815扯着宽面条泪,狂奔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我有特殊的吃醋技巧 嬴政怒而离席,在场的文臣武将一时不好与扶苏多说什么,看着他不由得纷纷面上讪讪,笑容尴尬。 扶苏明白在场的臣子都是自己父王竭诚以待才求回咸阳城的,否则以他们的本事,任意一人前往他国都是文能安邦c武可定国的大才,即使如李斯一般为人圆滑者,也对父王忠心耿耿——他们之所以高看自己一眼,正是因为自己是嬴政的长子,受到父王的重视,而非自己的胸襟气度令人慑服——说白了,现在的自己离开父王,什么都不是。 因此,扶苏对在场重臣的反应不以为意。 他脸上仍就挂着温柔和煦的微笑,转头对王翦c蒙武等几名将爽快道:“扶苏日后是将军麾下的百夫长了,请将军无需替扶苏担忧。” 王翦面色沉沉,未曾言语,蒙武上下扫了一眼扶苏虽然高挑却仍旧显出少年人单薄的身体,啧啧道:“长公子怕是不能长久挥动长剑吧。” 扶苏眼中笑意更盛,侧脸亲了亲胡亥红扑扑的胖脸蛋后,直接将男婴放在柔软的皮毛垫子上,猛然起身上前。 没等众人看清扶苏是如何挪动步伐的,穿着一身素净锦袍的少年公子已然揉身贴到了蒙武身侧,只见扶苏在蒙武腰间虚晃一步,伸手抓向腰侧。 蒙武立刻反应过来扶苏公子要与自己抢夺腰间的佩剑! 他立刻劈下一双蒲扇似的大掌阻挡扶苏的去路,扶苏双腿继续冲向前,上身却猛然后仰,与此同时右臂探向前方用力抓去,“刷——!”的一声金属脆响过后,武山剑锋利的剑刃已然在众人眼前晃过灿烂的金光,但扶苏并未顺势停止自己进攻的步伐,反而就着后仰的姿势就地翻滚一圈,稳住身形,趴跪在地面上。 不等蒙武转回身,扶苏已经平跃而起,挥出一剑,直刺向孔武有力的老将门面。 广袖随风绽开,在扶苏突刺的动作下猎猎作响,像一只展翅白鹤悠然落在众人面前,可扶苏凛然布满了杀气的双眸却清楚的写明了无论他的外表多么清雅风流,血脉之中流淌着秦人无法息止的暴烈。 他眼中的杀气骤然消失,手中去势急骤的利刃也变得飘忽无力,落到蒙武颈间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任何力量。 蒙武久经沙场,对生死敏锐已经可入骨髓,因此,感受到扶苏逼近自己的剑势之中毫无杀意,根本未曾闪躲,但即使如此,当扶苏站定的时候他后背的衣衫还是被惊险的一剑刺激得除了一身冷汗,将衣衫紧紧黏在身上。 蒙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细微的疼痛立刻在他喉结处散开。 他停顿了片刻后,抬手抓住伴随自己三十载的长剑剑尖,仰头大笑:“长公子好剑术!老夫佩服!” 扶苏顺势松开剑柄,将武山剑退还,蒙武手上一转,长剑已经“刷——!”的一声入鞘。 蒙武神色古怪的上下看着已经抱回孩子的扶苏公子,心中纳闷不已,他忍不住看向王翦,却发现多年老友脸上带着和自己极为相似的神情,也一脸古怪的在观察着扶苏公子。 蒙武抱拳说得直白:“长公子有这样的本事,老夫到时候就不用特意派人照顾长公子了。但阵前不比宫廷之中,长公子剑术再好却抵挡不住数万大军混战在一起时候骤然飞来的冷箭和刀刃,长公子还需小心。” 扶苏微笑着回话:“多谢蒙武将军指点,扶苏日后会小心的。” 他视线在书房内转了转,拱手一一回礼,轻声说:“大军不日开拔,扶苏回去整理行装,先行一步,诸位海涵。” 语毕,扶苏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待扶苏的身影一消失,蒙武立刻绷不住话的转头对王翦道:“王翦,扶苏公子刚才那一下子,你看清楚了么?我怎么觉着不像宫廷里教导公子们花架子的剑术,反而更像咱们从死人堆里拼杀磨练出来的?那一招毙命的狠劲儿真不一般。” 王翦点点头,眉头微蹙,看到蒙武兴奋的双眼发亮,忍不住沉声道:“你别又热血上脑,以为长公子是能随便扔到战场上做先锋的。大王说让长公子当名百夫长,是和长公子父子之间斗气。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长公子在咱们手下有个三长两短的,该如何向大王交代——你可别忘了,战场人谁人用剑?” 王翦话一出口,蒙武的眼神便暗了下去,不高兴的嘟哝:“分明是颗好苗子,非得在营账里养成废物。那还出战个屁!真没意思!” “王翦,让扶苏去战场拼杀。他若有将才,寡人日后便不将他拘束在宫廷之中虚度。”嬴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书房的,但看他身后赵高着急的脸色,显然在扶苏与蒙武夺剑比试的时候已经将一切都收在眼中。 蒙武身体一僵,眼看着就要跪在嬴政面前。 嬴政赶忙托住老将军的手臂,硬是没让他膝盖碰着地面,平静的说:“寡人没想到区区数月,扶苏已经成长到现在的地步了。年少志高,让他去战场拼杀一番也好。” 王翦神色之间仍旧犹豫,迟疑道:“可是大王,战场并不是个历练的好地方,若是一时不查” 嬴政摇摇头,视线望着大门口,忽然勾唇笑了起来:“嬴氏儿郎没有怕死的,既然是扶苏自己选择上战场的,那么哪怕他死在大战之中也算得偿所愿,可以死而无憾了。” 李斯闻言忍不住劝阻:“大王,长公子毕竟年幼,生死之事还需仔细思量。” 嬴政摆摆手,沉声道:“寡人心意已决,让他去吧,十二岁不小了。” 嬴政话落后,蒙武双眼发光,王翦面色沉郁,丞相王绾眼露担忧,长史李斯眉头紧皱,尉缭沉默不语,唯有作为秦王特使准备一同前往赵地的顿弱神色平静,像是毫不意外嬴政尽显君王冷酷本色的决定。 顿弱心中道:嬴氏一族多不长寿,年五十者尚属少数,大王眼前已过而立之年,恐怕开始着急能否在有生之年亲手统一天下,因此急着培养文武兼备的继承人了。 扶苏对大书房中的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晓,但怀中婴孩闹脾气确实显而易见的。 “胡亥,怎么忽然不搭理大哥了?”扶苏轻轻揉搓着胡亥细软的短发,语声温存。 圆滚滚的婴孩立刻扭着屁股背过身,留给扶苏一道软绵绵的背影,鼻腔里因为过大的运动量发出急促的呼吸。 扶苏无奈一笑,伸手搭在胡亥满是肉的背上,指尖顺着他绵软的脊背来回轻抚,地笑着说:“胡亥这是跟大哥生气呢么?” 胡亥被扶苏温暖的指尖磨蹭得脊背痒痒的,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像只小乌龟似的艰难翻过身,仰面朝天的瞪向扶苏,眼中满是指责的神色。 扶苏笑着摸了摸胡亥凸起的肚子,轻声道:“春暖花开之时,我就要动身前往赵国,胡亥不想多跟我亲近亲近,反而要生闷气吗?” 胡亥脸上霎时露出纠结的神色,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大眼睛水汪汪的沁出一层委屈的神色,他立刻抬手抱住扶苏搭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臂磨蹭。 停顿片刻后,胡亥像是反应过来自己落入扶苏设下的全套似的怒气冲冲的叫了一声,立刻扭过脸,可他明明不肯面向扶苏,却又紧紧拽着扶苏不放手。 扶苏失笑的将胡亥拥进怀中,揉弄着他的头顶微卷的短发,柔声安慰:“我一定尽快回来。胡亥乖乖的在宫中等我,不要哭闹好不好?如果大哥回来的时候,你能学会说话,我给胡亥准备礼物如何?” 胡亥一直把脸蛋埋在扶苏颈窝,被扶苏拖出怀中的时候一脸强忍着不哭的神情,下眼眶含着泪珠滚来滚去,眼神更加清澈,他眼巴巴盯着扶苏的眼神让扶苏十分心虚。 扶苏清了清嗓子,努力露出真诚的笑容:“大哥不在的日子,胡亥回去跟着胡姬居住,她是你的母亲,肯定会全心全意待你的。” 勉强在胡亥眼眶挂住的泪水霎时决堤:“哇c啊!!!打嗝呃c各!” 胡亥长到这么大只哭闹过两次,这两次还都是胡亥自己主动停下了哭声,眼前面对胡亥不管不顾的高声哭嚎,扶苏束手无策。 半个时辰后,他抹了一脸,神色憔悴的对外吩咐:“桃,你有什么办法让婴孩不哭了吗? 毫无存在感的乳母桃跪在扶苏面前,表情比他更加无奈,紧紧将头埋在地上说:“长公子刚才已经把哄孩子的方法都用尽了,只能等胡亥公子自己哭累睡着一途。” 扶苏心疼的看着哭得直打嗝的婴孩,却只能无奈的轻拍着婴孩脊背。 “打c打嗝qaq扑c奏!”胡亥大着舌头仰头看向扶苏,肉嘟嘟的小爪子扯进了扶苏的衣袖不放,眼神似乎时时刻刻在强调“不答应我就继续哭”。 扶苏轻抚着胡亥的头顶,温和道:“我不能不走。” “哇!”谈判破裂,胡亥霎时放声大哭,尖锐的哭声再一次回荡在庭院之中久久不散。 直到胡亥哽咽着睡去,双眼已经红肿不堪,眼角还垂着泪珠。 扶苏盯着胡亥看了许久,终于不舍的在他额头落下轻轻一吻,随后,扶苏绷起脸,对乳母桃招手低声嘱咐:“照顾好胡亥,我回来的时候若是听他说过你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你自己知道该怎么办。” 乳母桃白着脸跪着地上不停叩首,门外传来内侍低柔的声音:“公子,胡姬来领胡亥公子回去了。” 声音入耳,扶苏骤然捏紧双拳,神色不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我有特殊的睡觉技巧 沉默片刻后,扶苏自嘲一笑,心想:我将胡亥养在身边,真的将他当做自己儿子疼爱了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扶苏意识到,日积月累的感情竟然险些让自己忘了将胡亥带在身边的目的——他本是为了将胡亥教养成一个有才学的正直人物,而非给自己寻找心灵寄托。 想通关键,扶苏压下心底对自己的不满,抬头微笑道:“将胡姬请进来吧。对了,嘱咐她安静一点,胡亥刚睡着。” 内侍闻言退出轻手轻脚的房间,扶苏目光深沉的看着睡梦中仍旧抽噎不止的男婴,沉默许久终于解下腰间佩玉,塞入胡亥掌心——这枚玉佩色泽柔润,入手温软,胡亥往日总喜欢趁着他看书的时候偷偷摸着打发时间,眼下他即将离开,将此留给胡亥也好做个念想。 快速而凌乱的脚步声钻进扶苏耳朵,他瞬间收起了温存的神色,飞快却小心的将胡亥放置在榻上,自己行至窗前倚靠在墙壁上。 “多谢扶苏公子,多谢您的恩德!”胡姬进门直接扑到榻边,将胡亥幼小的身子抱在怀中,胡乱朝着前方叩拜,鬓间珠翠乱响,她根本没试图看清扶苏本人身在何处。 “噤声。”胡姬的感谢入耳,扶苏脑中却十分古怪的觉得自己受到了嘲讽,他不悦的皱起眉头低声喝止,随即,扶苏摆了摆手,神色厌倦的说,“带他走吧。” 胡姬这才发现扶苏站在窗边,她抱着孩子换了个方向之后重新跪下,郑重其事的叩首三次,感激道:“多谢扶苏公子让胡亥回来我身边,否则我不止何年何月才能再见胡亥。” 扶苏看着跪在地上的胡姬,忽然发现短短八个多月,原本丰腴妖娆的胡地美人竟然显出一股形销骨立的柔弱风姿,比他柔情似水的母亲看着更加楚楚可怜。 扶苏立刻明白胡姬的急速消瘦的原因是儿子生死不知的跟着自己住在这所庭院之中,他享受到胡亥的温情抚慰原本属于这名跪在院中神色凄楚的女人。 复杂的情绪侵蚀着扶苏的意志,他皱眉摆摆手像是要将恼人的情绪推离脑海,沉声道:“快一点带他离开。” 语毕,扶苏背过身,做出抗拒的神色不愿再看胡亥一眼。 胡姬激动的眨了眨眼,忍不住在胡亥饱满的额头亲了又亲,抱起他飞快奔出扶苏的院落,脚下生风的速度简直像是躲避仇敌的追杀。 没有一个内侍敢发出丝毫声响,他们都敏锐的嗅到了扶苏公子飘散在空气中的不悦的情绪,因而更加谨言慎行。 自胡姬抱着胡亥匆匆离去后,整座庭院忽然陷入令人不安的极端的寂静之中。 扶苏回到大案前,眼神空茫的环视着自己的居所,像是从未仔细看过这座居住了几十年的院落般细致。 许久之后,他嘴角勾起无力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原来胡亥不在这里,院落竟然如此寂寞。” 扶苏苦笑着摇了摇头,终于慢慢收起不合时宜的情绪,眼神重新焕发锐利的锋芒,敛眉沉声命令道:“收拾行装,随时准备出行。” 胡亥一睁开眼睛,立刻对上盈满笑意的潋滟双眸,一双属于美人的眼睛。 他忍不住愣了一下,立刻询问:“0815,这是谁?” “你连亲妈都不认识了,我觉得未来的生活不会好了。”0815一脸惨不忍睹的悲伤表情,用力挤了胡亥脸上的嫩肉一把,认真的说,“你是不是对除了扶苏公子之外的人,一点都不放在心上?这些人也会影响你任务成功率的,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啊,亲!” 胡亥恍然大悟,低声道:“难怪我看着她觉得眼熟,原来是和我长得像,尤其是眼睛,很漂亮。” “你敢不敢不要这么明目张胆的夸奖自己长得好看?”0815蹲在胡亥身边,神色愤愤然。 胡亥露齿一笑,歪着头说:“不敢,我长得确实好看啊,虽然不怎么中原美。” 胡亥此时只是个年幼的婴孩,无论他做出什么举动都不会有人怀疑,因此,胡亥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模样非但没引起胡姬任何猜想,反而激动的将他紧紧拥抱在怀里,低喃着:“果然是母子连心,阿娘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 胡亥难受的挣了挣手脚,随即惊讶的反应过来八个多月的相处竟然让他彻底习惯了扶苏公子有力却不够柔和的怀抱,眼前被理应更加舒适的生母拥在怀中,反而不能接受。 脸颊贴着胡姬丰满胸脯的感觉太古怪了! 胡亥手上更加用力推拒着胡姬将他按在自己怀中的动作,眼见毫无效果,索性再一次祭出哭嚎。 胡姬果然立刻慌了手脚,惊声呼喊乳母桃前来帮助自己。 乳母桃眼睛一转,立刻将堆起笑容,飞快的开口道:“胡姬太心急了。胡亥公子天生聪慧,已经开始记着身边都有些什么人了,骤然离开长公子身边,他肯定心里害怕。胡姬不如慢慢和小公子亲近,让他逐渐习惯你” “我是他阿娘啊,他c他竟然害怕我?”胡姬脸上的血色消失无踪,整个人站在原地摇摇欲坠,看着胡亥的眼神哀痛入骨。 她跌坐在地,手掌紧紧攥着睡榻边沿,大滴大滴的泪水决堤而出,母子两人相对悲泣不停。 桃赶忙扶起胡姬坐在榻边,低声劝说道:“公子还小,就算聪慧又能记住多少人呢?他之前被送到长公子院落中教养,与胡姬未曾有什么亲近的机会,自然对胡姬生疏。眼下长公子即将出行,归期不定,胡姬与其自卑自怜,不如亲自照顾公子,让他将您这个娘亲记得清清楚楚,哪怕日后分别也不会” “你说什么?!胡亥还会被扶苏公子带走?”胡姬猛然抬起含着泪水的双眸,满目惊慌。 乳母桃趁机添了把柴火,状似无意的将扶苏的意思说给胡姬:“胡姬未曾见到公子跟在长公子身边的时候,他是如何受长公子宠爱——但凡经过长公子手中的珍馐财货,只要公子多看一眼,长公子立刻将其留给公子把玩,毫不吝惜。胡姬不必想长公子留在宫中的时候,公子是否能陪伴在您身边了。您想想,您自己着半年多来可曾得到大王垂青?公子一天天长大,迟早要习武开蒙的,与其被大王忘到脑后,七c八岁上才想起公子将他随便扔给什么人教导,不如让公子好好跟着疼爱他的长公子,也好让公子有个依靠。” 胡姬听了这话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不舍的望着胡亥稚嫩的脸庞。 自胡亥出生前,她就已经失宠于秦王嬴政,若非胡亥出生的时间太过巧合,一切本该按照她心中计划让这孩子泯然于众人,可自灭韩的消息传回咸阳城中,胡亥注定不能按照她的计划做个普普通通被人忽略的小公子。 但即使如此,胡姬也舍不得儿子对人强颜欢笑,她希望胡亥能过的开心随意,去另外的公子手下讨生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更何况,胡亥身上还揣着一个重大的秘密。 乳母桃见胡姬对自己的话似乎有些意动,趁热打铁道:“胡姬可要早点考虑清楚,秦国大军灭韩如此迅速,长公子随同灭赵想必也不会花费很多时间——市井之中有许多传言都说匈奴在秦军灭韩的时候就闹腾得厉害,似乎一直有意南下呢。这要是真的,赵国哪还有精力同时应付匈奴和我们秦军,肯定会不堪一击的。” 胡姬一愣,双手紧握成拳,不敢置信的低喃:“灭韩的时候南下?胡亥正好出生栾提顿” “胡姬,你说什么?”桃没听清楚胡姬口中喃喃自语些什么,望着她眼神疑惑。 胡姬强自微笑,握紧的拳头已然被指甲戳破了掌心,她下定决心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不能护着胡亥,让他c他大哥护着他才好。” 乳母桃霎时露出激动的笑容,飞快的说:“胡姬这样说,奴婢就放心了,奴婢一心照顾公子,哪怕带公子日后回到长公子身边,肯定也全心全意为了公子好,绝不会让公子吃亏的。” 胡姬虽然答应了桃的提议,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她恹恹的点头,将胡亥重新抱在怀中,埋首在婴孩身侧,深吸着他身上的奶香,努力汲取力量。 秦国上下一心,紧锣密鼓的整理着一切战前准备,丞相王绾和国尉尉缭迅速调集粮草辎重c并征发民夫由马兴c蒙毅管理,随后由他们派遣民夫运输护送,务求粮草器械源源不断的送入秦军大营。 “长公子,咱们走吧。”顿弱笑着看向已经换上百夫长装扮的扶苏公子,出声提醒。 扶苏抬头向咸阳宫后宫的方向远眺一眼,随后,微笑着应下顿弱的邀请,大步流星的转身走出黑色巨浪一般的军队之中,准备奔赴邯郸。 灭掉赵国后,他在父王面前就不再是一个孩子,而是有话语权的军中将领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我有特殊的送药技巧 天空高悬的星子终于隐没在骤然闪出金光的天际,扶苏站在玄色大军之中,身披甲胄岿然不动,身旁站满与他装扮无二的甲士,战士们全都如陶俑一般伫立在城门外,安静的等待着国主的驾临。 城门口,许多官员来去匆匆,可除了车马声,再无其他杂音打扰玄色大军的肃穆军容。 忽然之间,急促而规整的马蹄哒哒声自城门内悠然而来,守卫着城门的甲士面上神色骤然凝聚兴奋之情,他们排成两列长队,手脚飞快的拉开大门。门内无数火把燃烧成一条长龙,载着尚未彻底消退的夜色冲出城门,涌向玄色大军,待跨过渭水河岸的石桥,稳稳停在大军面前。 驷马王车缓缓从手持火把的黑甲骑士之中驶出,“嘘——!!!”的一声长鸣后,四匹毛色漆黑的骏马停下脚步,赵高赶忙躬身掀开车帘,跪在车门外,恭敬的高呼:“大王驾临!” 嬴政怀中的小肉球扭了扭身子,抬起满是肉坑的胖手揉了揉脸,睁开双眼迷茫的眨了眨,随即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急急忙忙向车外冲去。 嬴政原本严肃的眼转瞬间变柔和,大手上前抓起尚不及他小腿高的婴孩,低声笑道:“胡亥不可胡闹。” 胡亥费力的仰着头看向仍旧稳稳坐在车厢中一动不动的父王,无辜的眨了眨眼睛,童声清脆的说:“大哥c外面!” 嬴政抬手拧了胡亥鼓鼓的脸蛋一把,直接将他提进怀中,收起脸上的笑容,故意开口说:“对啊,今日你扶苏就走了。” 抱在怀中的幼童霎时红了眼眶,可怜巴巴的眨着眼睛,垂着头的模样简直像是被暴烈日光晒蔫的花朵,让嬴政心情大好。他带着威严的神色抬步跨出车驾,深吸一口清晨冷冽的空气,望着集结在城门外的四十万大军,精神振奋。 军阵最前方须发皆白的老者见到嬴政出现,立即拱手先前一步,中气十足的高喊:“上将军王翦,恭迎大王!” 嬴政面带微笑的扶起单膝跪在地上的王翦,连声称赞:“军容肃穆,寡人心中快慰,此番征途所及,必定可以扫灭赵国!” 嬴政话音未落,怀中的肉团子已经不停扭着身子,伸出胖嘟嘟的手臂指向一侧,兴奋的高喊:“大哥c大哥,那里!大哥!去c去c去!” 不管嬴政和王翦之间为了犒军还有多少激励人心的话想说,有了胡亥的一声高喊,此时也已经气氛全失。 嬴政向王翦无奈一笑,视线已经顺着胡亥的手臂移向端坐在马车中连屁股都不愿意挪一挪的顿弱——他身后站着令嬴政为之自豪的长子扶苏! 扶苏视线与嬴政相交而过,却定在胡亥身上移不开。 “大哥!大哥!”幼童的叫喊一声比一声急切,他伸长手臂探向扶苏,眼中满是再见面的惊喜,神色之中没有丝毫伪装,盈满了孺慕之情。 扶苏忍不住挪动脚步上前半步,可他立刻捏紧拳头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扶苏心中明了无论如何父王是不会让胡亥跟着必须上阵与敌军厮杀的自己出行,既然如此,莫不如现在就断了胡亥贴近自己的念头,否则若是他阵前哭闹起来,恐怕对大军的士气有极大影响。 扶苏绷紧面色,错开与胡亥相互纠缠的视线,狠狠撇过头去不肯再看他一眼。 嬴政感觉到自己怀中的肉团子一僵,手背已经被接连不断滴落的泪珠打湿。 他托高胡亥的身体,却发现平日里稍有不满就大声哭嚎的幼子竟然只是看向扶苏的方向咬紧嘴唇默默流泪,小小的拳头被他攥在颊边,将自己脸颊捏得通红来忍耐大哭的冲动。 可一个幼童做出这样贴心的举动却远比撕心裂肺的哭嚎更打动人心。 嬴政从没觉得骄纵却讨自己喜欢的幼子竟然也会有如此贴心的反应,他沉默了片刻,贴着胡亥耳朵轻声说:“别哭,扶苏看见你眼圈发红的模样,把手掌攥成拳头了。” 胡亥猛然打了个嗝,随即,他更加用力的咬紧嘴唇,用力眨眨眼甩掉挂在眼中的泪珠仰起头,扯出比哭更难看的笑容,哽咽着说:“不c不哭呃大哥c不难过!” 嬴政不期待幼子成为人中龙凤,但见他这幅小模样却不能不心疼。 他摸了摸胡亥饱满的额头,承诺道:“等到复苏归来,寡人还让你去随他居住。” 胡亥这才转过脸看向嬴政,歪着头吮着自己的手指头像是分辨嬴政说出的话是真是假,停顿了一小会后,他伸出咬着的手指,认真的讨价还价起来:“学呃学大哥!” 艰难的字眼幼子显然还没掌握,嬴政微微琢磨了一下,猜测道:“你是说想要早点进学,日后帮着扶苏?” 胡亥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用力点头,挺直身体抱住嬴政的脖颈,撒娇道:“阿爹c好!” 嬴政笑着拍了拍他的屁股,低声道:“小马屁精!” 随即,嬴政收起笑脸,神色肃穆的看向大军,挥挥广袖,扬声道:“我大秦历经七世方成今日虎狼之国,其中有无数国人不懈耕耘与征战,终有今日之威!韩国已灭,赵国如何能够横扫秦军锋芒?!寡人在咸阳宫中等待诸位的好消息!此战必胜!” “大王金口,此战必胜!!!”将士们跟着嬴政高声齐呼,海啸般的轰鸣震得城墙也为之动摇。 跟在嬴政身边的国尉丞蒙毅捧出锦帛王书,高声宣读:“上将军王翦专司灭赵大战,授王翦虎符右半,可随意调动秦国四十万大军。” “老臣领命,定不负大王所托,必将胜利献给大王——此战,不胜不归!”王翦沉声喝道。 他一手稳稳接过书写着王命的锦帛,一手从赵高捧着的托盘中抓过黄澄澄的铜铸伏虎符印。 冰冷却沉重的触感立刻顺着手掌传入王翦脑海,虽然不是第一次接过这枚虎符,但他仍旧珍而重之的将虎符塞进腰间革囊。 王翦翻身上马,高吼一声:“大军开拔!” 无数传令官立刻将王翦的命令传递下去,充满了秩序的奔向西北方。 嬴政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大军离去,待扶苏随着顿弱的车驾路过王车时,他上前一步看着长子,沉声道:“寡人等你建功归来。” 扶苏抿紧嘴唇,收紧下颚点点头,强行挤出一抹笑容,咬着牙说:“父王无需担忧,儿臣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他正要转身,一只小手忽然抓上扶苏的衣袖。 扶苏转头看去,正对上胡亥已经哭肿了的大眼睛,幼童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方锦盒被胡亥强行从领口塞进扶苏的衣衫与甲胄之间,幼童生疏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着说:“药c好!大哥,疼疼,吃!” 扶苏再也绷不住脸上的神情,一把从嬴政怀中抢过胡亥,将他紧紧按在自己怀里,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好,大哥把药都带走。你别担心,大哥不会受伤的。你在宫中也不要胡闹,多陪陪父王。” 语毕,扶苏将胡亥一把塞回父王怀里,自己大步离去。 嬴政沉默的看着长子,叹息一声,忽然听到自己耳边的幼子有样学样的跟着叹息一声。 他失笑的揉着胡亥的脸蛋,轻声询问:“你叹什么气?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大哥,骗!羞羞!”胡亥说着用力点点头,甩得脸蛋上的软肉跟着颤了颤。 幼童故作老成的可爱模样惹得嬴政大笑着伸手在他脑门弹了一下,他心情愉悦的转头吩咐:“赵高,回去吧。” 胡亥留恋的趴在嬴政肩头望向大军消失的方向,脸上稚嫩的神色瞬间消失无踪,清澈的眼神变得幽深。 0815在他身边挤了挤,低声说:“浪费那么多点数买药品,你确定扶苏公子能吃下去,而不是当纪念品把玩么?” 胡亥平静的说:“尽人事c听天命。如果扶苏公子真的受到这个时代不可挽救的伤害,临死前想要吃一粒药怀念我和他的相遇,我们就能保证他不死。” “要是被人一击毙命了呢?”0815迟疑的说。 胡亥轻笑一声,语气冷漠的说:“被系统惩罚,然后重战江湖,顶多是换一个陪伴者不是么?” 0815霎时被胡亥噎在原地说不出话来,瞪了他半晌之后,谄媚的说:“我一定好好干活,请你不要出问题啊!qaq” “没事的,我有预感,扶苏公子这一次能够建功立业c立大功归来。”胡亥眯起眼睛露出一抹讨喜的笑容,摸了摸0815的头顶,然后说,“我快长大了,身体过了三岁之后系统就不能再给我们这样聊天的保护了,你想好要变成什么跟在我身边了么?” 0815一脸苦逼的说:“其实当内侍出现在你身边是最容易的事情,但是内侍说到底是个人,总跟你交谈太扎眼了。你不如养个宠物吧,我喜欢威武一点的。” 胡亥点点头,应下0815的要求,轻声说:“父王似乎养了许多猎犬——其实中华田园犬,看起来萌萌哒!” “你给我滚滚哒!这时候卖什么萌!”0815高喊一声,满脸郁闷的躲到王车角落黏补自己破碎的玻璃心。 邯郸王宫之中,一名风骚入骨的女体紧紧纠缠在一名中年男人身上,放纵的笑着和他滚成一团,语调暧昧的说:“春平君,你说郭开?本太后和他能有什么关系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我有特殊的解读技巧 压在女人身上的中年男子用力掐住她的纤腰,喘着粗气边攻伐边道:“郭开那老匹夫日日出入太后寝宫从无人阻拦,竟然比老夫更加自在。太后再这样说,未免虚伪了。” “哈哈哈~”风骚女子抬起修长的大腿磨蹭着男子粗壮的腰臀娇笑,手指拨弄着他的耳朵柔声道:“春平君这是吃醋了吧?郭开那老头在大王还在世时候就与哀家相识,他若是有这胆子,春平君为未必进得来哀家的寝殿。你与哀家相交竟然想要从哀家这里寻得朝堂秘事,呵呵,春平君明日不必再来了,一两个男人哀家还是找得到的。” 赵国太后扭动着妩媚的身体背过身,圆润的翘臀在春平君眼前微微颤动,让他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讪笑着从后再次覆上赵国太后无人能及的柔媚女体,轻哄着说:“老夫保证日后绝不再提此事。太后勿恼。” 赵国太后在他耳边轻声娇啼,身体对着春平君摆动,未几,两人又在装饰华美的榻上滚做一团。 寝室外,一名身着长袍面容憨厚的老者抚了抚自己的长须,对守在门外的内侍招招手便带着内侍悄然离去,直到宫门口,老者才停住了脚步。 他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语调阴冷的说:“整日和太后胡天胡地的竟然是春平君,没想到太后为了淫乐竟然连自家儿子的王位都不管了。” 面容清秀到雌雄莫辩的内侍“噗通”的跪在地上,赶忙叩首道:“老上卿勿恼,奴婢整日伺候着太后,敢用向上人头保证太后绝未把国事向春平君透露分毫。” 郭开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冷笑,抬手紧捏着内侍的下颚,在他低弱的痛呼声中沉声威胁:“太后不说并非因为她有那个脑子,不过因为她是个什么都不知晓的□□蠢妇罢了。老夫把你留在太后身边,可不是为了让你和太后还有春平君一起翻滚在床榻间乱来的,韩仓你好自为之。” 内侍全然不顾脸面的抱住郭开大腿,焦急的表明心意道:“老上卿勿恼,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太后和春平君,不让他们注意到老上卿的谋划。” 郭开这才恢复了憨厚的笑容,伸手在韩仓清秀的脸蛋上拍了拍,低声安抚:“老夫信你所说,只要彻底压下公子嘉谋逆的念头,赵国对老夫来说就像太后对你一样,任由把玩了。” “是,是,奴婢知晓厉害,一定不负老上卿所托。”韩仓急着剖白心意,心中却道:到时候有了权力,谁还想要伺候欲壑难填的太后呢,外面有的是年轻娇媚的女子等着他。 邯郸宫内权势倾轧纷繁再起,而不断涌向赵境的秦国营帐之中,王翦却带着北路将军李信c铁骑将军羌瘣,前军将军杨瑞和等一干得用的部下将领商量着更加详细的对赵战术。 其中两人却在一干将领之中显得尤为突出,一人是不通兵事却因身为策士有着三寸不烂之舌的顿弱,另一人则是哪怕穿着最低等百夫长的兵甲也遮掩不住满身清贵之气的长公子扶苏。 嬴政已将培养扶苏的心思对王翦剖白清楚,王翦瞥了一眼刚刚加入大军的扶苏,随即将三队秦军安排主动向他解释了一番:“北路大军由李信和铁骑将军羌瘣率领八万轻装骑兵,经上郡东渡离石要塞,过大河,以太原郡为后援根基压向赵国背后;南路大军由前军将军杨瑞和率领步兵与骑兵混合大军十万人,自河内郡而出,经安阳北上直逼邯郸城,中路大军有老臣亲自率领步兵与骑兵混合编制的二十万大军精锐,从函谷关而出经过河东郡进入上党山地,最终向东北方前行,直逼驻扎在井陉关——以李牧的眼光,必然能够看出此处乃是兵家必争的要害之地。长公子懂得为何井陉关为必争之地么?” 王翦的话一入耳,扶苏心下已经从他对自己的称呼品位出王翦话中回护的意味,脑中思绪闪过,扶苏立刻明了其中必有父王的嘱托。 他抬手看向王翦,行了一个下层兵士对待上将的礼仪,单膝跪地拱手道:“自出咸阳城,扶苏就不再以秦王长公子自居,而是军营中的一名百夫长。首入大军之中,扶苏对兵法的了解知识是纸上谈兵罢了,远不如在座诸位身经百战的将军,请王翦上将军不必顾忌扶苏。” 王翦点点头,心中对长公子的评价更高一层。 替大王教导长子,王翦自然愿意尽力;可眼下比起将兵法和自己的思考方式一样样对扶苏掰开揉碎的解释,王翦更希望面对即将来临的大战,身边的长公子能像自己儿子王贲一样保持沉默c自行摸索,而不是事事指望自己讲解清楚。 别人硬喂下去的东西,毕竟和自己嚼烂了咽下肚子的不一样。 眼见王翦神色放松,扶苏才开口回答他刚刚的提问:“太行山犹如茫茫东海,连绵起伏而无尽头,其上山路险峻c绵延千里,山中只有八道狭长的山谷。若想要直面赵国,只好从这八条窄路中通过。井陉关正是通往赵地的一条,四面围绕着悬崖峭壁,关前下陷有如深井,只有一线细细的峡谷可容通过。井陉关中车不得方轨,骑不能成列,乃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险要地势。扼守此处对赵军来说,有着莫大的优势,但一过此处,赵地则尽是平原,再无什么可以固守的险峻之地。因此,哪怕朝中纷乱,我大军三路而下,李牧也必定死守” 扶苏忽然顿住声音,视线从在场的将领之间扫过,果然发现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自己身上。 “长公子,为何不继续说了?!”王翦已经收起脸上淡淡的神色,看着扶苏的眼神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狼看到一块仍旧带 着血丝的鲜肉! 扶苏心中一叹,知道熟悉的军营环境让自己心情放松,一开口便得意忘形的暴露太多信息。 但他仍旧面色不变,整个端坐在众人包围之间,微微垂下双手c挺直背脊,温润的气质瞬间转变得肃杀,之前与众多将领格格不入的感觉消失无踪。 扶苏继续用平静而和缓的语调说:“然而赵军因为庙堂混乱,公子嘉一派与春平君c将军庞煖积极准备推翻赵迁登位,郭开c韩仓与其附庸的朝臣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两派都在拉拢李牧,可李牧虽然百战百胜,观其行止却是个以大军为重c不顾己身的实诚人。因此,两方反而都对李牧毫不亲近,甚至隐隐与杀之而后快。李牧哪怕带着赵国飞骑迅速赶到井陉关设防,也必定人疲马乏c缺衣少粮,与我人心安定心灭赵的大军无法相提并论。” 说到此处,扶苏发现王翦刚刚激动的神色消退不少,眼中似有不赞同的神色,但他并未停顿,反而继续滔滔不绝的解释起来:“更加上蒙恬将军在九原郡驻守,可与我大军迅速结成四面连兵之势,赵国兵马不足,绝无稳妥应对三路秦军的办法。李牧必须死守井陉关,以求将我大军拖在此处,消耗粮草,拖垮我大秦的国力,逼得上将军不得不退兵。但就像李牧手下战无不胜的飞骑军不得不放弃千里追击的优势转变为步兵死守井陉关一样,李牧想要在此处耗时一年半载也不过是个奢望——赵国只要兴兵举事,必须要抽出大批精锐护卫王城,或者杀了赵迁扶持赵嘉。李牧不留下这些精兵则抵挡不住我大军,留下赵军精锐便立刻成了赵国朝堂两方的眼中钉c肉中刺。李牧绝没机会打完此战了!” 最后一字出口,几乎带上阴森的气死,任谁都能够从扶苏的描述之中轻而易举看到赵国的战神一脚踏入死亡的惊悚画面,但这不是最让诸位将领胆寒的。 真正让这群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将领感到脊柱发冷的是,扶苏公子的全部推断除了固定对山势险要的描述外,全部由朝局得出结果,与他们这群粗人全然不同! 王翦眼中露出一丝疲惫,苦笑道:“长公子的话老夫无法反驳,但公子恐怕不清楚,李牧统帅赵军被击匈奴,南抗秦军,数十年来未尝一败。老夫虽然也有一身战功,单论兵法,却无法与李牧这样的传奇人物相提并论。长公子明白将领在大军之中的重要性吗?李牧一人便顶的上十万大军,甚至,其作用还远远超出十万大军的战力。” 秦军善于提拔年轻将领,此时坐在中军幕府大帐里的除了顿弱这个编外人员,只有上将军王翦过了天命之年,因此,一听到王翦自谦的话,将领们都不服气的叫嚣起来。 年少得意的李信一把将佩剑拍在地上,不悦的高声喊道:“将军此言差矣!李牧统帅能力再强,可他手下多是骑兵,眼前是我大秦最擅长的攻坚战,我们攻城不易,难道他们放弃弓弩改用长枪c剑戟就容易了么!若真像长公子说的那样,赵军粮草不足,就算是铁打的战士也扛不住饿三天!” 入军营后为了避嫌,从不与自己父亲多说一句话的王贲也紧皱着眉头,沉声道:“李牧擅长的是奇袭,求速胜大胜;与上将军居常心c守常法,而求缓战必胜路数不同,将军何必妄自菲薄。” 正在此时扶苏缓缓笑了,与微笑着坐在一旁的顿弱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语调轻柔的说:“兵不厌诈。赵国朝堂已经昏聩至此,为何不让李牧头顶的麻烦更多一点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我有特殊的讲价技巧 王翦抬手制止了营帐中逐渐变得吵闹的声音,看向扶苏平静的说:“长公子的意思是?” “顿弱上卿的本事还没显示出来。李牧已经一脚踩在死亡边缘,不如让他死得更快一些。”扶苏说话的声音低柔,仍旧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澈。 他看着众人的眼神平和,似乎说出口的话没有丝毫勉强,可上位者特有的冷酷气势已经在他身上尽数凸显。 王翦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看到了对自己执师礼的年轻秦王,可扶苏公子更显柔和的眉眼却让他很快清醒过来,并且因为扶苏准备陷害别国将军,甚至不加遮掩的做法而皱紧眉头。 王翦沉声道:“长公子可知自己说了些什么?” 扶苏神色平静的与王翦对视,忽然叩首拜服一番,然后道:“谋害他国将领,非君子所为,然扶苏并非君子。反间计龌龊非常,但若李牧一人身死可换我大秦数万士兵活命,李牧就该这样死去。” 王翦摇头苦笑,一时之间竟然顾不得许多部下在场,低声说:“子肖其父,大王竟然说你与他不同,真是笑话。” 他抬起头看了看都已经竖起耳朵的年轻将领们,神色郑重的说:“大王年轻时曾经在武安君目前感叹‘有功之臣不得全身而退,秦政有何脸面立于天下’。长公子敢当着老夫面提出反间计,可见也是个有胸怀的人。” 眼前重点已经偏到关内,一直微笑着不插嘴的顿弱忽然开口将话题扯了回来,认真说:“李牧此人虽然是一名天才的战将,于朝堂局势却没有丝毫才华。他明知道赵迁不是个明君,却不肯在赵迁未曾坐稳王位的时候就领兵入邯郸,将其杀死,奉公子嘉为王,以致现如今既不能震慑郭开c韩仓之流的奸佞小人,又无法妥善处理和王室族老和庙堂忠臣之间的微妙关系,让他们对自己放心信任,终于落到眼下孤身一人,朝堂茕茕孑立的惨状。虽然不知道诸位都如何看待李牧,我顿弱却丝毫不同情李牧——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李牧根基不稳,实在没资格算是老夫的敌手。” 策士游走诸国,凭借一条三寸不烂之舌赢取人心和支持,若是一言不合随时可能丢了脑袋,危险不下于疆场拼杀的将士。 顿弱此言一出,之前还觉得李牧仿若一座大山死死压在自己头顶的诸位将领都忽然发现心中轻松了不少,相互对视几眼后,笑了起来。 李信对顿弱拱手道:“难怪上卿当初见王不跪,大王还是恳求上卿留下。今日上卿一番话果然令人佩服,我李信这辈子是没本事见大王不跪啦!” 分析到这里,与赵军对战的利弊已然清晰得没有丝毫可继续拆解,王翦小心的卷起地图,下令道:“三日后分兵挺近太行山,切记稳扎稳打,决不可贪功冒进,一口口吞灭赵军兵力。王贲c扶苏,你们留下,老夫另有事情嘱咐你们。” 王翦话落,诸位将军一一拱手向其辞别。 正准备离开的王贲面露诧异之色,停下脚步留在大帐之中,他视线在父亲和长公子扶苏之间转了转,沉默的等待着父亲的吩咐。 扶苏友善的对王贲笑了笑,王贲对他对视一眼,脸上无甚表情,显然对扶苏的示好不假辞色。 王翦看了看年轻壮硕却掩不去骨子里骄傲的儿子,再看向貌似温和却绝非池中物的长公子,平静的说:“公子虽说不必在乎你的身份,可公子毕竟年幼。我秦军十四万精锐,远没到了需要十二岁少年上战场拼杀的地步,哪怕长公子不在乎,王翦和秦军却丢不起这个人。既然长公子擅长分析局势,不妨跟着王贲,替老夫教导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二,压压他的嚣张气焰。” 王翦以为扶苏公子之前在咸阳宫中对着大王如此坚持,此时必定不肯接受自己的安排,却没想到扶苏温和的笑了笑后,抱拳爽快的说:“但凭上将军安排。” 王贲脸上神色一僵,眉头已经皱出深深的沟壑,他冷眼带着扶苏离去,却在军帐外忽然道:“上将军的命令王贲不敢违背,但若是让我知道你仗着长公子的身份在军中胡作非为,我定然饶不了你!” “前将军放心,扶苏晓得。”扶苏回话的语调依旧温柔。 他顺服的回答简直让王贲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黑着脸大步向前走去,心中道:当初在咸阳宫中怎么不老老实实的,若真这么乖巧,怎么还敢同蒙武将军抢夺武山剑比拼功夫!装!继续装!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扶苏在秦军之中开始了新生活,被留在后宫无所事事的胡亥却随着时间流逝已经过了周岁。 他现在能够清晰的说出话来,还可以在别人的搀扶下快速挪动着小短腿,在宫里任何地点乱跑,因此,忽然燃起满满慈父心肠的嬴政遭殃了。 “胡亥公子别跑了,哎呦,公子,您一个幼童怎么跑得这么快呢!”赵高小声恳求着,累得满脸通红c气喘吁吁。 赵高和胡亥一起绕着嬴政的大案来回爬着,就想把这小祖宗抓住,可偏偏胡亥人小力弱却善于躲藏,每当赵高快抓到他的时候就“嗖——!”的一下子从桌案底下钻到嬴政衮服之下,一屁股坐在大王身边,咬着手指头无辜的睁大双眼看着赵高,好像赵高在做什么无理取闹的事情,而他其实是花时间在陪赵高玩耍似的。 真是可恨的熊孩子! 赵高心里咬牙切齿,偏偏对上胡亥的时候还得硬撑起一张笑脸,轻声细语的哄着,就怕这小祖宗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 半年多的带孩子经验告诉赵高,一旦胡亥公子哭闹起来,错的人肯定不是这小娃娃,而是在他身边的所有奴婢——谁让胡亥公子一被大王抱在怀里哄几声就不哭了,而且红着眼睛哽咽告黑状的技巧登峰造极呢? “蜜蜜。”胡亥展开胖嘟嘟的小手,伸出三根手指,对着赵高开价。 赵高听了胡亥的话险些哭出声来,恳求道:“巴掌大的蜜饼公子可不能再吃了,要撑坏肚子的。” “蜜蜜!”胡亥仰着头,瘪着红润的嘴唇,眼神坚持又委屈。 “不行!不能再吃了!”赵高抖着声喊了一句,果然 “哇——啊————!!!阿爹,高高抢我蜜蜜!!!” 嬴政其实已经听着幼子跟最得用的内侍讨价还价了半晌,却一直微笑着继续处理国事,眼见儿子要哭起来,才伸手将胡亥抱入怀中,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眉眼含笑的询问:“胡亥吃饱了,怎么还要蜜饼?这东西不稀罕。” 双面沾着蜂蜜烧的外焦里嫩的小饼是专门给胡亥磨牙用的,甜腻的味道对大人没什么吸引力,不过胡亥像是清楚蜜饼是专门给他做的一样,似乎对这东西十分执着,护食得紧。 胡亥抽抽鼻子仰起头,将肉嘟嘟的小手搭在嬴政宽厚的大掌之中拍了拍,抽噎道:“大哥,外面,会饿。” 嬴政目光一凝,随后露出思念的神色轻轻揉着胡亥又热又软的肚子,低声道:“你大哥饿不着,自己吃就行了。等扶苏回来,寡人给他准备一场盛大的晚宴,带着重臣一起迎接他。” 嬴政说着望向远处,微微眯起眼睛,威严的声音夹入些许忧虑:“大军出行一个两个多月了,军报显示大军已经盘踞在井陉关,不知道扶苏现在情况如何了?” 胡亥趴在嬴政怀里,蹭了蹭,打了个小哈欠,黑白分明的大眼之中浸出水色,有些困倦的拖着嗓子,软绵绵的说:“想大哥。大哥时候来。” 嬴政伸手轻轻拍着胡亥脊背,温和的说:“等你长到朕大腿这么高,扶苏就能回来了。” 胡亥似乎不明白嬴政的意思,歪着头想了想,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嬴政终于忍不住伸手蒙住他眼睛,轻声说:“困了就睡吧。” 胡亥抬头蹭了蹭嬴政的手掌心,含混的应了一声,肉滚滚的身子很快在他怀中放松,呼吸变得轻柔均匀。 嬴政继续轻拍着幼童的脊背,抬眼对赵高低声吩咐:“把胡亥送回胡姬那里去吧。让他好好休息,等桃花开了,寡人带他去灞水南岸游玩。” “是,大王。”赵高接过幼童,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往书房外走。 他忽然听到嬴政的声音:“胡亥喜欢蜜饼,每日多给他加三张,他要留着,就让他留着玩。” 赵高微微停住步伐,再次开口应下:“奴婢记得了。” 走出正殿赵高看着已经微嘟着红润小嘴窝在他坏中磨蹭的幼童,忍不住伸手在胡亥脸蛋上掐了掐,无奈的说:“难怪大王宠爱,不哭不闹的时候看着果然讨人喜欢。大王这些公子,胡亥算是长得最出挑的了,可惜” 可惜性子看不出一丁点威严王霸之气,注定只会被大王宠爱而不是重用了。 若是能够如扶苏公子一般被大王看重,不惜破坏秦律将其送入军中历练,胡亥公子才算是出头了。 赵高正感慨着,他怀中的胡亥忽然睁开眼,面色惊慌的猛烈挣扎起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