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光》 第1章 她会吃人 末善是个孤儿。 这显然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秘密了。 她的父亲是海航员,结婚前的最后一次任务,却因一场暴风雨让他从此永沉大海。 当时她的母亲已有了她,还是未婚生育,这在二十年前的桃坞,依然被人诟病不少。 她出生在一个傍晚,那天,沉寂的大地笼罩在一大片黑云之中,四处弥漫,闹得人心惶惶,随后她的母亲死于难产,于是,当地的人都传了开来,这丫头一出生便克父克母,天地不祥,一定是个扫把星。 末善随母亲姓,和年迈的外婆相依为命,也许是当家早的关系,她自小懂事有礼,就是吃了亏也从不与人计较,这正是外婆的希望,也因此在她的名字里取了个“善”字。 其实单看相貌,末善的五官是极好看的,眉眼分明,是一种张扬的美,或许是性子过于沉静的关系,反倒只剩满目柔和,将那份强烈很好的掩藏了。 也因为她的和善,久而久之,那些不好的说法便也渐渐淡了,几乎见过她的人都说,“哦,末善啊,很乖的。” 然而,末善还是个怪物。 这个传言的威力俨然如同原子弹爆炸一般,在小小的桃坞引发了剧烈地震,威慑力十足。 车子稳稳停靠在末家门前,那是一栋看上去阴暗潮湿的矮楼。 桃坞靠在暮山最南边的地方,独立而成,是个安宁小镇,这里没有工厂,没有污染,难得保持了一方没有被破坏的净土,风景如画,如世外桃源,虽然这里的人并不都十分富有,可是眼前破旧的房子,还是让萧肃不自觉的微皱眉头。 末善在车里如坐针毡,见他不动,也不敢轻举妄动。 许久,她才听见他开车门的声音,心中不由大大舒了一口气。 萧肃率先下车,走到她那一侧,替她打开车门,凌厉的黑瞳一转不转的盯着她,末善又是一阵窘迫,见他坚持,不得已硬着头皮下了车。 刚落脚,她立刻能感受到四周投射过来的探寻目光,正如她所料,左邻右舍们纷纷半掩着门探出脑袋,直到看见末善从萧家的车上走下,纷纷捂住了惊讶的嘴巴。 萧家少爷居然亲自送末善回家,看来那个传闻是真的! 末善她是个怪物! 更恐怖的是,他们竟然和这个怪物共同生活了这么久! 而事情的起源,恐怕还要追溯到半年前的那场车祸。 关于那天车祸的发生,末善几乎是想不起什么细枝末节来了,或者说,那天她还没来得及想,便已经躺在医院的床上了。 当她睁眼醒来,已是在七天之后,对于除了眉心没有任何内伤外伤的她,却昏睡了整整七天七夜,医生只能给出这样的答复。 “因为车祸影响,病人亲身经历了惨烈的现场,受到了来自生理的麻痹和心理的打击,这样的双重激化导致她的神经系统出现紊乱,至于会不会醒来,真的要看病人自己的造化了。” 是的,惨烈,也许对于那天,只能用这个词语来形容它了。 末善在第七天醒来的时候,仍然心有余悸的紧闭双眼,那是她不愿回想的场景,残忍而又血腥。 混沌的意识渐渐被收回来,记忆越发的清醒,她甚至觉得,也许这只是她做过的一个最绝望的噩梦,虽然真实却总有梦醒的时候,然而她的鼻尖隐隐嗅到一股特殊的味道,那是只有接近死亡的地方才会产生的气味。 她攥紧床单,死也不敢睁眼。 那是去往邻镇的大巴,末善紧赶慢赶终于买到了最后一张车票。 意外也就是在一秒之间,末善在失去意识前,还看到隔壁的一对母女正温馨的讲着悄悄话,母亲柔和的眼光一览无余,她又用余光瞥到,前面的秃头男人,似乎就是住在她家后面摆馄饨铺的大叔。 一刹那,周围的尖叫声求救声撕裂声此起彼伏,末善根本没有时间作出反应,她只觉得自己已然失去听觉,连大巴车坠下山底时发出的轰隆响声都被隔绝于耳。 眼前早已血红一片,末善一度以为自己是要瞎了,然而体内不知涌动出了一种什么力量,竟让她在失去一切感知的瞬间,砸开车背后的大窗,艰难却又不带任何犹豫的爬了出去。 救援队伍赶到现场的时候,大巴已经被烧成了铁架子,远远都能闻到烧焦尸体的味道,有些人受不了这种血腥,趴在石头上便是一阵狂吐。 半山腰早就聚满了人,望着脚底的一片惨不忍睹,莫名的感到惧怕。 末善仿佛是这个时候才慢慢恢复了所有的知觉,周围纷杂起来,有哭泣声,有指挥声,有脚步声,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眼皮太重,抬都抬不起来,她不知道周围的情形,可那一声声凄厉的嘶喊仍然像锤子一般敲打在了她的心上。 然后,她听到有人在同她说话,可她听得不真切,甚至那些人的脸几倍放大在眼前,她都看得模模糊糊,不远处的铁架子仍在熊熊的燃烧着,她望着那一点红光,最终失去了意识。 44个人,44张座位,而她,是第44个。 却也是那44个人当中,唯一生还的一个。 末善不理会身后如针刺的光束,郑重的垂下头向萧肃道谢。 “萧肃少爷,谢谢你送我回家。” 萧肃并没有立刻接受她的谢意,他挥挥手招来司机丁叔,“把车上的东西拿过来。” 末善正纳闷着,一个小小的黑皮箱子已推至面前,她不明所以,在他的注视下打开箱子,待看清了箱子里的东西,竟一时愣怔在那里。 “这是萧家的一点心意。” 他似乎料到了她的反应,面色如常。 “萧肃少爷,我想你误会了,我并不需要你的钱。” 这算什么意思,给她一大笔钱来封她的口?如果她目测得没错,这里少说也有一百万吧,是她打几十年工都赚不回的数目,确实够她和外婆从此安享人生了。 “家母的意思已带到,末小姐再见。” 不待回应,萧肃上了车便风驰电掣得开走了,留下一脸惆怅的末善呆在原地。 她默默的关上小皮箱,搞什么?给她惹了那么多麻烦还不够,现在又甩了一个更大的麻烦给她。这个钱,无论如何,也要还回去! 这样想着,她反而轻松了不少,拎起箱子往里走。 正巧住在她楼下的刘阿婆带着孙女下楼,看见末善,瞬时脸色大变,尖叫着抱起孙女就往楼上跑。 末善哭笑不得,本来还准备上前打个招呼,现在看来,恐怕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这招呼都可以免了,大家应该都会对她避之不及,绕着走吧。 她缓缓踏上楼,走到第二层,听到刘阿婆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 “哎哟,老天啊,怎么这会给碰上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彤彤啊,以后看见末善一定要绕得远远的知道吗?” 小女孩似乎很不解,末善能够想象她是怎样扬着一张可爱的小脸蛋,“为什么啊奶奶,末姐姐经常带我出去玩。” 刘阿婆又紧张了,“小祖宗,以后千万不能跟她出去了,她可是个妖怪,会吃人的!” 末善再次苦笑,刘阿婆的危言耸听成功的吓到了胆小的女孩,“哇哇”得哭了出来。 “外婆,我回来了!” 末善推开门,朝着屋内嚷嚷道。 外婆顺着声音的方向,朝门口撇了撇嘴角。 末善自然知道她这幅模样铁定是不高兴了,撒娇着窝进外婆的怀抱里,“外婆,你有没有想我啊?” 外婆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死丫头,一走就是这么多天,连外婆都要忘记了吧!” 她傻笑,继续黏上去,“外婆,我忘记谁都不敢忘记你呀。” “油嘴滑舌!” 外婆显然不愿意买帐,零散的眼神似要看穿她。 末善柔弱的手掌抚上她的双眼,“外婆,我饿了。” 外婆虽然不情愿,到底还是转身进了厨房。 从末善记事开始,外婆的眼睛便看不见了,可她一点也不为此而感到沮丧,仍然坚强的向着朝阳,在末善心里,外婆就是一个长不大的老顽童,她的乐观,或许多半也是传承自外婆。 她们祖孙两,在没有任何依靠的桃坞,想要好好活着,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 那时末善还小,站在外婆身边大概才只到她的肩膀,以至她每年的新年愿望都是希望自己快快长大,长得比外婆高的时候,她就能去赚钱养活外婆了。 外婆虽然看不见,却有一双巧手,绣出来的东西常让人叹为观止。 末善白天上学,晚上回来就帮外婆整理针线,颜色,花样,一一排开,等到周末,别的同学都去上兴趣班,她便跟着外婆到市场上去,把那些熬夜绣好的丝巾卖出去。 日子虽然过得不宽裕,可有外婆在,她的心里到底是欢喜的。 她走到门跟,望着外婆佝偻的背影,湿润了眼眶,她小心翼翼的开口,“外婆,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手上的动作停滞了几秒,外婆才若无其事的抬起头,语气竟是失落的。 “阿善,外婆总有一天会老去,不能永远管着你,你要做的事,外婆也拦不住,你的命运,外婆更是阻止不了。” 末善心里难过,沉默着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她走上前去,将脑袋轻轻的倚靠在外婆的肩膀上,“外婆,我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好不好?” 见她不作答,末善又急忙解释,“萧太太是个好人,我只是想帮帮她,外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千哄万哄,总算把外婆哄高兴了,吃完外婆煮的面,末善心满意足的倒在椅子上呼呼大睡起来,这几日,可真是累坏她了。 外婆听着她的呼吸声,有些心疼,她走回房,轻轻拉开抽屉,已然粗糙的手掌在一张老照片上来回摩挲着。 “心忆,你可千万要保护阿善,不能再让她重复你的悲剧了。” 阿善,是她唯一还活着的亲人了。 窗外一阵强风刮过,震得窗户嘎吱作响,外婆叹了一口气,将泛黄的照片重新锁进了抽屉里。 该来的,到底还是要来的。 这是末家女人的命运,却也是她们无尽的悲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章 白天撞鬼 桃坞最近紧急陷入危险状态,不为别的,就因为末善回来了。 末善自己倒没觉得什么,可连带着外婆也被不待见了。 平常看见外婆还热心的走上前聊天的人们此时开始绕着末家走了,偶尔无意撞见这一老一小,都惊慌失措的叫着逃跑,真正一幅唯恐被末善“吃了”的模样,而大人们每天都不忘对家里的小孩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去找那个妖怪末善!” 末善只觉好笑,她也不想给别人带去麻烦,但凡出门前必先把自己好好武装一番,帽子口罩一应俱全。 她望着镜中只看得见两只大眼睛的自己,“呵呵”的自嘲出声。 然而,面对末善的这番“好意”,邻居们却并不领情,于是,那风一样的传言愈演愈烈。 “你们看见没,末善带的那个口罩,好恐怖,你说她真的会吃人吗?” “太恶心了,昨天晚上我下班回家在路上撞见她,远远就感到背后一阵阴风,她的样子就像女鬼一样,吓得我差点晕过去!” 又于是,“末善”这个名字几乎成为了桃坞的禁忌,谁都不敢轻易提起,生怕祸及性命。 末善不由哀叹,这到底是怎么了,不就能看见鬼么,这个世界上能通灵的人大有人在,怎么落到自己头上,就变成妖怪了。 还是说桃坞的人思想也太落后了,太不知道与时俱进了! 说到底,对于自己突然能通灵的能力,末善也大感困惑。 她没有超自然的能力,这点她很肯定,从小到大,一个女人的第六感都察觉不到的人,还想妄谈拥有超能力? 她也没有穿越,她仍旧活在原先的时代,原先的空间,连呼吸着的空气都觉得异常亲切。 那她重生了? 这一点,末善也曾怀疑过,在她醒来的第一天,当她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时,她深深的惊觉,也许自己是重生了,不然,怎么能够解释眼前所发生的景象? 可让她更震惊的是,她竟没有重生,她还是她,姓末名善,和车祸发生前一模一样的自己,甚至身边的一切,都一点也没有发生变化。 随后她才想通,她真的就是见鬼了。 第一次能见到那个东西的时候,末善除了害怕就是害怕。 也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活了二十年的正常普通人,突然一睁眼居然能看见鬼魂了,谁会不害怕? 末善感觉自己的指尖被嵌入了手心,脸色煞白得不敢说一句话,她只是走出病房透透气,用得着这么吓她么。 那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只是两只眼睛不断的渗出血来,模样骇人,她就站在一个中年医生的身后,挥手扬起一把利刀。 当然,那一刻,末善还没能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她理所当然的以为别人都能看得见她,惊得叫出了声,那医生不明所以,回头奇怪的望了她一眼,又把头转了过去。 眼看那把刀就要穿透医生的身体,末善不管不顾的拉开他摔向一旁,两人一同跌倒在地上,女人还不罢休,又是一刀补了下去,这次,末善看得分明,锋利的刀尖完全没入了医生的前胸,她觉得自己快要哭了出来。 可是下一秒,她再次惊愕了,那把利刀连同那个女人仿佛只是透明,医生竟然毫发无损,而她,甚至穿过了他的身体! 医生恼怒的起身拍了拍被弄脏的白大褂,朝着末善猛的斥了一句,“脑子有病啊!” 末善惊恐万分,指着仍然站在他身后一脸不甘的女人,说出的话都结结巴巴,“你你看看不见?” 医生再次被她莫名奇妙的举动激怒,要知道,这个走廊里,除了他两,再没有别的人。 末善不死心,她不相信这只是幻觉,拼命眨了眨眼睛,那个女人还在,“你身后有人” 医生也被她说得心里咯噔一跳,倒真的回头张望了下,末善看到他的目光很自然的从那女人的身影上掠过,心顿时又凉了大截。 他只当女孩在调戏他,转身气愤的瞪着末善,“果然是个神经病!” 说完一刻不做停留,拂袖走人,言语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而那女人,仿佛对末善起了兴趣,就那般丑陋的模样站在她的面前,然后咧开嘴,朝她浅浅一笑。 末善无法感到镇定,她这时才深刻的意识到,那医生看不见的东西,是鬼魂! 可现在是大白天啊,她怀疑的朝窗户外面瞟了两眼,果真是亮堂堂的,且晴空万里,阳光普照,好不明媚。 原来,大白天,也是能撞见鬼的! 思及此,她拔腿就跑,她边跑边想,这一定是车祸后遗症,因为自己无法忘记那血腥的场面,受刺激才导致幻觉出现。 她越想越心慌,一头扎进被窝里,心里不停嘀咕,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昏昏沉沉的睡下去,末善只觉中途有人试图唤醒她,她以为是护士,便不肯醒来,哪知那股声音并不气馁,坚持得要叫到她醒为止。 末善迷糊着双眼,缓缓抬起眼皮,在看清来人后,墨黑的瞳孔瞬间放大,里面清晰的倒影着的人影,赫然是她上午看见的女鬼! 原来这不是幻觉,她不会因为睡一觉就自动散去,她是一个真实的存在! “你你是来索我命的吗?” 末善自认从小到大没有做过什么缺德事,更没伤天害理,杀人放火,虽然不至于好性子得人见人爱,可怎么说也算得上乖巧善良啊。 除了七天前经历的那场车祸,她的人生可以说平淡得毫无颜色。 车祸?对,难道是车祸! 一个惊恐的念头闪入脑海,她害怕得猫在被窝里紧紧颤抖。 她不会那么幸运,一个大巴车上,加上司机的44个人,除了她,无一生还。 而据醒来后给他做心理治疗的医生所说,出事之前,大巴正以120码的车速飞快前行,这在崎岖的山弯小路上,已是不可思议的速度,而她还能从那样的险境中脱身而出,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更夸张的是,她竟然毫发无损! 要不是眉心间那一道凌厉的疤痕,作为她确实经历了那场车祸的佐证,她几乎要以为那不过只是噩梦一场。 是了,末善此刻才觉后怕,她怎么可能那么幸运,在那样的情况下还能死里逃生,老天,终究还是派下女鬼,跟她索命来了! 对面的女鬼显然一愣,她没想到会通灵的人看见鬼魂居然也会怕,这些人的通灵能力不是天生就拥有的吗? 她有些嗤之以鼻,“你害怕我?” 末善已经受不了了,她还没聋,当然清楚的听到了刚才女鬼说的那句话,她更加用力的把脑袋往下缩,企图避开她。 那女鬼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能看见她的灵媒,哪肯轻易放过她,幽幽的嗓子再次响起,“你丢不丢人,看到我居然会害怕。” 末善愁得哭不出来,闷在被子里的声音隐隐夹着哭腔,“有谁不怕死啊,你要我死,我当然会害怕啊!” “谁要你死了?” 清冷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末善不疑有他,露出一对迷朦的眼睛,“你不是来向我索命的吗?” 女鬼想不通,“嘁,你跟我又没仇,我为什么要你死?” “那你那你干嘛跟着我?” 末善可不愿相信,这个女鬼跟着她会一点目的都没有。 “因为我好奇啊!” “好奇什么?” 女鬼不怀好意的凑过来,末善吓得又把脑袋闷了回去。 “我当然好奇啦,想我死了快四年,你还是第一个能看见我的人!” 她果然是鬼,末善在心底嚎啕大哭,她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见她没反应,女鬼又凑得更近,“喂,你会通灵,是吗?” 末善使劲摇头,“我不会!” 女鬼不信,“怎么可能,你明明就能看见我!” 末善快哭了,“可我真的不会啊!” 女鬼沉默了,末善的表现不像是骗人的,她从见到她的第一眼,那种害怕与震惊就已表露无遗。 “我是你看见的第一个鬼魂吗?” 末善心虚的点点头。 女鬼又笑了,“你放心,我不会害你的。”她顿了顿,“何况,我也根本伤不了你。” 第一次见鬼是害怕,第二次见鬼还是害怕,第三次,第四次,依然是害怕,直到第n次,末善已经能安然的接受她能看见鬼魂这个事实了。 甚至后来,晓雯已经成为她很好的朋友了,末善苦笑,她在现实生活中几乎没有一个朋友,却居然在另外一个连她自己都说不清的世界里,结交到那么多可以亲近的朋友。 哦,忘了说了,晓雯便是那个她见到的第一个女鬼。 晓雯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岁,和末善现在的年纪一样,这个年纪,真正的美好年华。 她是护校毕业,实习的时候被分配到了这里,从死亡证明看,她是死于意外。 那天,是她值夜班的时候,因为楼道里的灯光太暗,不慎摔落楼梯,结果发现太晚导致失血过多,最终抢救无效死亡。 可末善知道这不是真相的全部,因为她在晓雯身上看到如此强大的怨念,她的眼睛不断渗出血来,脸色骇人。 后来,末善看到的鬼魂多了,才知道,那是只有在死不瞑目的人身上才会看到的模样。 晓雯有时会在她面前哭泣,她的魂魄被困在这间医院里,她出不去,也逃不开。 她说,她的父母一定很想念她,她甚至来不及和他们道别,便早早的撒手而去。 末善虽然能看到鬼魂了,可对通灵这回事仍然一窍不通,她忍不住问晓雯,“你为什么不肯离去?” “我要报仇!” 每当这个时候,她本就模糊的双眼显得更加骇人。 末善当然知道她所说的仇人指的是谁,那个医生叫陈家彬,四十三岁,是脑科的权威专家。 末善起先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看到陈家彬的第一眼会觉得他印堂有股黑气涌出,雾气浓重,让人看不清他本来的面貌。 后来弄清了真相,她才恍然大悟,所谓佛家说的因果报应,每个人的因果都是一个又一个的轮回,你不种下因,又怎会结出相应的果,一个人坏事做尽了,总会有遭到报应的那天。 只是,时间或早或晚罢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章 离开桃坞 末善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外婆早已睡下了,她蹑手蹑脚的关上门。 现在,她的工作越来越难找了,这显然是传言惹得祸。 车祸之前她在桃坞的一家修车行打工,她休学的早,又没什么过人的本领,只能勉强找到这份工作,其实这家修车行从来不招女孩子,于老板是个慈眉目善的小老头,看着末善和外婆两人生活不易,破格答应让她留在这里,替师傅们打打帮手。 然而,事情发生之后,于老板也不敢多留她,因为已经有人跑来恐吓他,“如果你留着末善,我们就再也不来光顾你的生意了!” 于老板无奈,只得辞了末善,临走前,他给了末善一个不薄的信封。 末善自然知道这里头是什么,她并没有接过来,抬起头,眼神透黑明亮,“于老板,谢谢你这些日起以来的照顾,这份好意我不能收。” 于老板心有愧疚,执意要把钱塞给她,几番推辞还是把信封收了起来,“阿善,老天不会薄待你的。” “谢谢。” 末善的那声谢谢确是发自内心的,不管能不能在修车行继续工作下去,于老板对她的恩情她是不会忘的。 第二天早上,末善起了个大早,经过一夜的时间,她已经想的很清楚,家里的积蓄所剩无几,再找不到工作,她和外婆就要被饿死了。 而桃坞已经没有她末善的立足之地,如果她还强行留在这里,只会拖累外婆,让她连晚年都过的不安心。 离开这里,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至少,不能让外婆再跟着她吃苦。 打定主意后,她便不再犹豫,简单的收拾了下行李,一个空落落的箱子,里面除了几件衣服再无他物。 吃早饭间,照例一碗清粥一个馒头,末善正惆怅着怎么和外婆开口,飘逸着清香的米粥也吃得寡然无味。 外婆却像是识破了她似的,率先开了口。 “你一定要走?” 末善只顾想着心思,听到外婆的问话,先是一愣,后反应过来,语气有些怯懦。 “外婆,这里的人怎么看我,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果我还留在这里,我们的生活将会变成很大的难题。” 外婆兀自叹了一口气,末善说的是实话,她岂会不懂,不管她有没有做坏事,桃坞的人俨然已经把她的外孙女当成了一个怪物来对待,这让她心里多少不是滋味。 没等到外婆的答应,末善再次埋下头去,碗里的雾气瞬时蒙上脸庞。 她听见外婆离去的脚步声,心下了然,外婆一定是生气了。 再望去,外婆已站在她的面前,她的眼睛依然零散,表情却是末善从未见过的坚定。 “阿善,外婆曾对你说过,你的命运,外婆无法阻止,现在你要离我远去,外婆没有钱,只能把这个给你。” 末善接过来,是一只玉手镯,她好奇的举到头顶,与一般的手镯不一样,它竟是琥珀色的,光芒通透,仿佛已有很久远的历史。 外婆想她一定喜欢,不由笑了。 “这只手镯可是我们末家的传家宝,你母亲过世后,这手镯才由我保管,现在,是时候把它交给你了,你带着它,定能保你平安顺利。” “外婆” 末善凝噎着,扑进外婆的怀里。 她自然不会相信一只手镯便可保她一生平安,可这是外婆的一番心意,她看穿她要离开的意图,却仍旧选择理解她,支持她,这让她怎能不动容。 “外婆,你放心,等我有了钱,就带你离开这里,我给你买一栋大房子,我们住在一起,就我和你,好不好?” 外婆偷偷抹了抹眼泪,故作轻松,“傻丫头,外婆老喽,折腾不动了,你能常回来看看,外婆就很高兴咯。” “外婆,你不相信我。” 末善在她怀里抗议,拳头挥来扬去。 外婆听了,只是笑,末善没有抬头,否则她一定能够看到,此时的外婆,脸上除了担忧,还有掩饰不住的满满哀伤,无以名状。 末善到达暮山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那次车祸之后,她原以为自己会对车子有巨大的阴影,可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害怕,甚至当在位置上坐稳以后,她安心的倒头,美美的睡了一大觉。 离开桃坞,她心中到底还是不舍得的。 这里虽然没有什么温暖的回忆,她甚至还差点死在桃坞的山脚下,可在这有外婆,还有她的“朋友们”。 走的前一晚,她去了一趟医院,其实她知道她是再看不见晓雯的,可她还是去了,她想,那毕竟是她的第一个朋友。 陈家彬的因果来的很快,那时末善还没出院,虽然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然而医院却坚持认为她的心理出现了问题,要进行进一步治疗。 当时她刚接触到鬼魂,虽免不了害怕,可对于自己为何能够拥有这种能力的疑问,还是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这让她主动接近了晓雯,也就逐步剖开了事情的真相。 晓雯来这家医院实习的时间并不长,她和男朋友在医院附近的小区租了一个一室一厅,房子虽然小,可是两人的感情很好。 末善没有见过她的男朋友,不过从晓雯的话语间她可以判断,那必定是个阳光体贴的大男孩,因为晓雯每次说起他,脸上总有止不住的笑意。 而这种平静打破于一个看似再寻常不过的深夜,那时晓雯对陈家彬的印象仅仅停留在“医生”这个职业的定位上,她和陈家彬不是一个科室,自然接触不会很多。 那天晚上轮到她值夜班,查完房后她忽然觉得有点饿,转身走到休息室,准备在包里寻点吃的。 门把还未来得及转动,里面压抑的声音便闷闷传来,说话的人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嘴巴。 那个求救的声音她认得,是和她同组的凌琳。 “陈医生,你不能这样!我求你,求你了!” 陈家彬笑了一声,“小凌,跟着我不会让你吃亏的,这会又没人,我们动作快点,等今晚一过,我就去和你们郭主任说,调你到我们科室来好不好?” 晓雯惊呆在门口,惶惶不知所措,里面有东西砸落的声音,她听到陈家彬的咒骂声,和凌琳的哭声。 仅仅是一秒之后,她毫不犹豫的推开门,冲了进去,她虽然不是多么正直正义的人,可又怎能容忍这样龌龊的事情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陈家彬显然是被吓了一跳,还没看清来人,急慌慌的穿起裤子,他身上几乎不着片屡,晓雯只觉得万分恶心。 凌琳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挣开陈家彬躲到晓雯的身后,哭得伤心欲绝。 晓雯气愤的瞪着陈家彬,这个男人居然是个道貌岸然的禽兽! 对面的男人穿完衣服后重新镇定了情绪,他好像并不心虚,任晓雯的眼光在自己身上打量。 晓雯欲冲上前去和他讨个说法,却一把被凌琳拽住。 “晓雯不要!” 她不解,以为凌琳是在害怕,弯下腰来安抚她,“你别怕,他企图企图干这种事,我们报警!” 哪知晓雯哭得更凶了,“不要,报了警我还怎么做人啊!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好不好?” 晓雯感到愤怒,“你这样不是助长了那个禽兽的气焰吗?以后他更加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了!” “他没有把我怎么样!”凌琳激动得哽咽,颓然的垂下头去,“我不想让郑然成为别人的笑话,晓雯,别报警,求你别报警!” 晓雯说不出话来,凌琳马上就要结婚了,还是同医院的郑医生,这个时候若爆出这种事确实不好收场。 哭到最后,凌琳全身瘫软在晓雯的身上,她恶狠狠的瞟了陈家彬一眼,还是将凌琳搀扶了出去。 她替凌琳请了假,安抚好她的心情后仍旧不放心的离去,其实她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孙家彬既能威胁她一次,就会威胁她第二次,只要她还在这里工作一天,孙家彬对她来说,都像是一个不安分的炸弹,随时有引爆的可能。 自那天后,晓雯觉得自己工作的氛围都变得完全不对了。 同事开始背着她窃窃私语,连吃饭都避开她,起先她不以为意,却发现这种情况日趋严重,直到有次她在洗手间听到隔壁传来的声音。 “诶,你看到没,晓雯今天穿的那条裙子,不知道又要勾引谁。” 旁边冷嗤一声,“那种女人,三个字就可以形容,不要脸!” 晓雯捏紧拳头,欲起身出去问个清楚。 “倒是可惜了凌琳那么好的女孩,我听护士长说,她应该不会再来上班了吧。” “不是吧?那不是便宜了那个贱人?” “谁说不是呢。” 待到两人离去,她终究没有冲出去质问究竟,她的心里拧成一团麻,凌琳的事自己再清楚不过,可为何从她们嘴里说出的自己竟会那样不堪? 晓雯很快搞清楚了事情始末,她禁不住的愤怒发抖,陈家彬那个禽兽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卑劣许多。 在他散布的版本中,自己俨然成了到处勾三搭四的坏女人,企图勾引郑医生,破坏凌琳的家庭不说,还使小伎俩害凌琳不敢上班,甚至同时勾搭了别科室的好几个医生,而且他们当中大都是已婚人士,造成影响之恶劣令人发指。 医院表面看上去宁静和谐,可殊不知背后的勾心斗角有多少,晓雯来实习之初便处处受到护士长的关照,大家起先都以为是她工作认真的缘故,现在想来,恐怕也是受了某位医生的特殊“照顾”吧。 在这股风气下,晓雯的工作越来越不顺心,柜子里的护士服被不明液体弄脏导致无法正常上班,吃饭的饭盒里总会多几只活蹦乱跳的小蟑螂,甚至好几次无缘无故的接到病人的投诉,直言不讳的提出要替换除她以外的护士。 就这样,她在工作中愈发惶恐,有时背后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得她跳起来,每每这个时候,看到的同事都会互相传递个眼色,仿佛在说,“看吧?坏事做多了就会心虚,也不怕遭报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章 我勾引他 真正发现陈家彬的秘密,还是因为郑然的那番话。 虽然作为传言的主要人物之一,可郑然并没有过多的对晓雯表现出反感,这让很多人都感到奇怪,可转念一想,也是,毕竟两人曾经有过一腿,还闹得和凌琳差点结不成婚,这个时候,对于老情人,自然是要袒护的。 众人看她的眼神里,有多了一层不屑,仿佛“狐狸精”三个字就大大的刻在了她的脑门上。 晓雯却不这么想,郑然的不做所为,在她看来恰恰就是心虚。因为他知道所有的真相,他知道她没有勾引他,他知道她没有害凌琳。 她主动找上郑然和凌琳,希望两人能够站出来还她清白。 可她显然过于天真,如果凌琳能够将事实公众,早在那天晚上她就不会阻止她报警,而郑然,既然一直在言论的风口浪尖中保持沉默,就是不想这件事得以曝光,而她,却妄想这两人会站出来替她澄清事实。 从凌琳家出来,她的心已然彻底凉透,郑然的话反复回响在她的脑海里。 “晓雯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而且我知道当天若不是你及时出手,凌琳恐怕就被他给糟蹋了,虽然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可陈家彬手上有对凌琳不利的证据,我们就快要结婚了,我们两走在一起本就不容易,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再生出点什么事端来,更何况” “更何况,凌琳也不是第一个被他侵犯的人,而为什么这么多人对这些事同时保持缄默,必然是有原因的,晓雯,你还是重新换份工作吧。” 晓雯不服气,她明明是救人,却莫名奇妙的把自己给搭了进去,郑然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既然有那么多的受害人,他们却为什么不肯站出来? 可有一点晓雯异常明白,如果她一天不揭穿陈家彬,她就一天不能洗脱那莫须有的“罪名”。 末善好奇的问她,“那你是怎么发现他的恶行的?” 晓雯扬起眉头,“我勾引他!” “”末善静默几秒,“你还真敢。” 勾引陈家彬,对晓雯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她查到陈家彬的值班表,对上自己的时间,她想过了,既然别人都误会她是那样的女人,她干脆将计就计,借此靠近他的身,好将他的一举一动观察得仔细。 于是,不过几天,“晓雯又勾搭上有妇之夫的陈医生!”的小道消息便在医院里不胫而走。 陈家彬对晓雯突然而来的殷勤显得很受用,诚如她几天前的晚上对自己所说。 “陈医生,我不知道你会对凌琳有兴趣,那天实在不懂事破坏了你的好事,你也听到最近医院里对我的风言风语很多,我的日子也不好过,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所以,陈医生,只要能弥补你的损失,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晓雯扭捏而又娇羞的神态一点也没有引起陈家彬的怀疑,他本是心术不正之人,送上门来的女人,岂有不要的道理。 他心里窃喜,自己这招果然管用,本来还担心这个晓雯会坏了他的名声,再过半年他就要评正级职称了,可不能让她践了自己的前途,他索性先下手为强,散步了她种种不好的谣言,哪知这个女人果然害怕,竟乖乖上了钩。 陈家彬不止一次的试探过晓雯,每次都被她有惊无险的掩饰了过去,终于经过一段时间,他放下了对她的防备。 她不放过有关他的任何蛛丝马迹,甚至有一次,她在他的电脑里发现了一个古怪的文件夹,而里面的每个副文件夹都加了密,且全是用两三个小写的字母做名称,最后一个命名为“ll”,没有加密,却是个空文件夹。 她猜想,这应该就是陈家彬的犯罪证据,可她不会破译密码,又怕被陈家彬发现打草惊蛇,只好作罢。 这天晚上,还是晓雯值夜班,趁大家都不在,她偷偷的去了陈家彬的办公室。 只要晓雯单独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占她便宜,为了查清真相,晓雯强忍要吐出来的冲动,任他的手在自己身上四处游走。 而今天晚上,他第一次提出主动约她,这意味着什么,晓雯心里清楚,而且,这也意味着,她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事情的发展没有偏离她的预料,她躺在冰凉的办公桌上,眼看身上的衣服尽要被褪去,她一把挡住他还要继续往下探寻的手,故意放缓语气,“陈医生,会不会太快了。” 陈家彬先是一愣,双手抚上她的脸蛋,“不会太快,我会让你好好享受的。”他端起桌子上的玻璃杯,神秘一笑,“来,喝杯水。” 看着他送到嘴边的杯子,晓雯有些迟疑,看上去这的确是一杯正常的白开水而已。 “乖,喝了它,我会让你更爽的。” 陈家彬的声音近得就在她的耳边,她心里大约有了答案,不疑有他,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杯子落地的响声在深夜的医院里显得格外突兀,陈家彬扶正眼镜,眼神里露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晓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迅速正好衣服想往外跑,陈家彬看到她脸上的惊恐之色,一把捏住她的胳膊,“敬酒不吃吃罚酒!” 晓雯力气不比他,挣脱不开,“你这个禽兽!我要报警!” 陈家彬一脸不屑,“人尽可夫的臭女人,现在你是在我的办公室里,我大可以说,是你来勾引的我,你以为谁会相信你说的话呢?” 晓雯反倒笑了,“陈医生,你的水里有药,这算不算证据呢?” 陈家彬大骇,晓雯的话似是戳中了他的死穴,他死死的盯住她。 见他的反应,晓雯知道自己猜测的没有错,是那天郑然的话提醒了她,那么多的受害人,却都不肯出来指认他,说明在他的手上牢牢的抓住了那些人的把柄。 而刚才那杯水和他说的那句话,瞬间让她想通了,用硬的他自然没法对那些女孩做什么,就像那天被自己撞破的凌琳。 利用药,他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和那些女孩发生关系,再拍下她们的不堪的照片给以威胁,待女孩醒来,通常她们为了保持颜面和自尊,自然不敢把事情说出来。 而且他选择的目标应该都是像凌琳一样,或是要结婚或是要升职,她们不敢在自己的人生或是职业生涯中涂抹上如此不光彩的一笔,只好忍气吞声。 至于那些加密的文件夹不是别的,正是他所拍下的照片,那不是普通的无序字母,还是代表每个被他侵犯的女孩名字,最后一个命名为“ll”的空文件夹,其实就是凌琳! 如果那天不是她碰巧的撞见休息室内的那一幕,恐怕那个文件夹早已和别的一样了。 想通这些,晓雯便不再客气,她将杯中的水洒在了桌上的一堆文件上,抽过最上面的一张,用尽全力逃出陈家彬的办公室。 事情败露,陈家彬岂会善罢甘休,在她的身后猛追不舍,眼看晓雯跑到楼梯间,他心慌的拽住她的衣袖,晓雯来不及转身,便受到一个阻力,毫无防备的,从高高的阶梯上摔了下去。 失手将她推下去,是陈家彬始料未及的,然而,从慌张到镇定,这个过程他仅仅用了五秒钟。 本来从楼梯上摔下去也不至于死亡,可是偏偏那么不巧,上方的天花板有些脱落,那几天工程队正在整修,工具还没来得及收,晓雯落地的时候眼睛撞进钉子,瞬间冒血不断,她痛得叫不出声,一下子便昏厥了过去。 陈家彬趁她没有意识,又在她的脑后补了一锤,力道不大不小,却足以致命,而她是从楼梯上摔落,地上又是一堆工具,这脑后的伤自然有合情合理的解释。 掩盖好现场,夺去她仍然紧紧捏在手中的纸,连带着锤子,陈家彬忙不迭的逃了走。 晓雯的尸体是在第二天清晨发现的,清洁卫生的阿姨经过楼梯间,看到这一幕被吓得魂飞魄散。 警方很快的封锁了案发现场,对晓雯的死亡事实取证,以及死亡动机的逐一排查。 因失血过多,即使经紧急抢救,也未能将她从死神的那一头拉回来,一向对她照顾有加的护士长无不惋惜,晓雯勤奋好学,在同一批的护士中,绝对是个佼佼者。 而那些原来对晓雯恶语相加的人也闭了嘴,她们虽然讨厌她的为人,可谁也没想到晓雯会这样惨死,当一宗命案真正发生在他们的眼前,那种无力的恐惧感还是油然而生。 晓雯的尸检报告是在三天之后出来的,由于不慎从高处摔落,头部与眼睛同时受到不可挽救的重创,最终导致死亡。 她的父母都不在这里,最终尸体是由她的男朋友来认领,晓雯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里褪去了血色与仇恨,布满悲恸。 末善仿佛看到,她的眼中,隐隐有泪水。 事情到这里,也许本该结束了。 自然,晓雯的死,没有人会想到陈家彬的头上去,这本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然而,也因为晓雯的死不瞑目,她的冤魂迟迟不肯转世离去,终日飘荡在医院,但凡看见陈家彬的身影眼睛便血流不止,相貌变得凶神恶煞起来,一如末善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样。 末善明白,她的心里有恨,也正是这份仇恨将她困在这个牢笼中,不得离去,最终她决定帮助她离开这里。 不出几日,医院上下都在谈论着同一件事情,关于陈家彬的疯病,他们都说,陈医生疯得很离奇。 那天晚上谁也预料不到,陈家彬踉跄着夺门而出,看见人便下跪求饶,拉着旁人的裤脚,嘴里念念有词。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你不要杀我!” 晚班值班的医生本就不多,大家合起力来才将他制服。 门背后,末善收起长至腰肢的假发,没想到自己这副乔装,还真挺有模有样的,她擦了擦嘴角的一抹红,若无其事的走开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5章 登门萧家 陈家彬疯了以后就没有好过,神经科的专家对此也束手无策,无奈,医院只得将他转入精神病院,进行彻底治疗。 而他被送走之前突然感到惶恐,见谁逮谁,四处咬人,围观的人都被他吓坏了。 “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摔下楼的!你看,她来跟我索命了,我没有杀她,让她滚!滚!” 如此反复的情绪和颠倒的话语,再次让人感到不寻常,警方突破这条线索,很快将晓雯的命案锁定在陈家彬身上。 果不其然,第二日,在警方带走的有关陈家彬的所有物品中,发现了两份犯罪证据,连带着晓雯最后的死因也被重新推翻,甚至有事发当晚的值班护士,作为目击者站出来指认陈家彬。 其中一份,是陈家彬与一不明人士的来往记录,警方由此确凿认定他曾多次购买麻古,这是一种经过反复加工的冰毒片剂,俗称“药”,并且含有多种兴奋剂成分,具有强烈的致幻和兴奋作用。 这种药有很强的成瘾性,长期服用会导致被害人的精神失常,严重者甚至死亡,是近两年警方严厉打击的毒品之一。 根据那份来往记录,警方顺藤摸瓜的牵出与陈家彬接头的“卖家”,一举击破了暗藏在背后的一个组织规模庞大的贩毒集团。 而另一份证据,便是存档在陈家彬电脑中的加密文件,里面涉及了大量被害人的视频及照片。 大多数被害人被拍时的表情诡异,眼神迷离,显然是毒品导致的结果,因为牵连被害人的,这些加密文件最终没有被公开。 尽管警方方面做了保密工作,却还是让一向平静和谐的医院炸开了锅,凡是卷进风波的人,一方面紧张自危,一方面对晓雯的死心怀愧疚,不少曾经受害的女孩因为受不了如此压抑的工作环境,纷纷离职。 末善最后见到晓雯的时候,她的双眼俨然清明,末善依依不舍的朝她挥手,目送她远远离去。 她明白,晓雯终于要自由了。 忙碌了一天,末善累得瘫倒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繁华的暮山,要找到工作还真不难,不过半天时间,末善在迅速分清东西南北后,果断找到了一份像样的工作。 洲季,据说暮山最豪华的超五星大酒店,至少她在地铁站拾到的城市指南上是这么说的。寻到一处中介,末善狠狠心,咬牙交了一百块钱介绍费,不过她的运气不错,正巧洲季缺前台缺得紧,当天下午就被通知去报到。 她的五官本就清丽,虽不见得有多惊艳,可就是有这种本事,能够让人过目不忘,应聘上那样几乎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职位,也没费什么力气。 面对末善的从善如流,给她面试的人事经理自动过滤了她过去毫不起眼的工作经历,频频点头,似乎颇为满意。 而末善此刻心里所想的,却是自己终于可以有一份稳定的收入,不至于让外婆再受苦了。 新的工作比起曾经在修车行干的活,显然轻松得多,以至末善都有时间思考,是不是该抽个空把萧家的钱还去。 末善是个行动派,想到就做向来是她的准则,趁这天休息,她联系上了丁叔。 等赶到萧家的时候,天色竟已晚,末善无语凝望着眼前的别墅,心中一通纠结,这有钱人都这么喜欢折腾的么? 这破地方,鸡不生蛋鸟不拉屎,远离市区没有公交没有地铁,她转了五趟车到达最近的车站走了将近两千米才看到远处的依稀影子。 丁叔很快来开门,笑容呵呵的将她迎了进去。 末善有些惶恐,萧家她不是第一次来,上一次她来这里的时候,甚至被当作乞丐一般被扫地出门,可算起来,自己摸上门,这还是第一次。 萧太太听见动静,从内厅走了出来,看见末善的激动溢于言表。 “末小姐,丁叔说你要来,我还不相信,没想到是真的来了。” 末善笑了,“萧太太,都和您说了,叫我末善就好。” 萧太太觉得自己和末善特别有眼缘,第一眼见着她便十分欢心,后来末善又帮了萧家一个大忙,自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好,你说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寒暄了一阵,末善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将黑皮箱子递过去。 “萧太太,这是上次您让萧肃少爷送来的,现在我原封不动的送还给您。” 萧太太似是没明白过来,语气略微着急,“是不是阿肃跟你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哎呀,你别理他,回头我一定好好说他。” 末善急忙摆手,她和萧肃之间曾发生过误会,萧太太一定以为她是因为萧肃的原因才不肯收下这些钱。 “不不不,萧太太您误会了,这跟萧肃少爷没有关系,他对我很照顾,您的好意我万分感谢,可是这个钱我拿得心不安理不得,我不能要!” 萧太太这才放了心,“末善,我女儿走得早,如果不是你,恐怕她到现在还不知道魂归何处,这个钱,只是我对你的一点感谢之意,请你务必收下。” “萧太太,与您的认识本是一件非常有缘的事情,帮助令千金,也只是巧合,这些对我来说,都是举手之劳,我并没有为你们做什么,也没有改变过什么,这个钱,我实在没有资格拿,如果您还觉得我末善今后是个可以相交的人,就请收回这些钱。” 萧太太最终还是被末善说动,收回了那笔数目不小的钱。 “末善,留下陪我吃饭,可好?” 末善有些为难的抓抓头,找到这个地方尚且花了那么长时间,回去的路自己还头疼着,哪还有心思陪萧太太吃晚饭。 “留下吧,吃完我送你回去。” 突兀的声音冷不丁的在背后响起,末善吓了一大跳,萧肃不知什么时候走近了过来。 萧太太高兴的拉过末善的手,“对对,还是阿肃想的周到。” 盛情难却,末善在萧家吃完了颇为艰难的一顿饭,期间,萧太太不停的为她布菜,当知道她在暮山工作后,更是直言要将她安排住进萧家,吓得末善出了一身冷汗,最后在她的马哈哈下,成功打消了萧太太的“痴心妄想”。 饭后,末善见夜色正浓,一刻不敢多呆,生怕萧太太再想出什么惊人的念头,主动提出要回家,萧太太倒也没有多留,只是叮嘱萧肃无论如何也要把她安全送到家。 一路的寂静,萧肃不开口,末善也不动作。 车子在一条条陌生的小道上迂回而又平缓的开着,待上了市区大道,末善只觉得窗外的景色格外眼熟,却没有往深处想。 直到车子驶进一处老小区,末善才后知后觉,她都没有报给他地址,他又是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的,难道自己从来了暮山后,就一直在萧家的掌控范围内? 不给她时间思考,萧肃径直下了车,未免他再来替自己开门,末善抢先一步自己拉开了车门。 “萧肃少爷,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脚还没站稳,她便忙不迭的同他道别,匆忙得头也不回。 “末善。” 萧肃叫住她。 她停下脚步,并未转身,那一头的萧肃却是沉默了一会,缓缓才开口。 “萧家给你的钱足够你在暮山过上一份不错的生活,至少会比你现在住的地方条件要好上许多。” 清冽的风中,萧肃似乎听到一声冷笑。 “我是没钱,也住不起你说的好房子,可是我一不偷二不抢,所用的钱都是我辛苦赚来的,就算住在茅草屋那又怎样,我只图个心安理得。” 她的背影瘦削,萧肃仿佛觉得下一秒她都有可能随风飘散在风中,她的话他又岂是听不懂。 从一开始她对萧家的钱便算不得上心,那是母亲的心意,他只负责执行,才不会管她是否愿意接受,谁料她竟然又把钱送回萧家。 这一刻,他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心头一阵烦闷。 不出所料,末善听到车子轰隆的引擎响声,在身后转瞬消失,虽然早就领教过了萧肃那翻脸比变天还快的功夫,她还是撇撇嘴,心头嘀咕,轻不得重不得,这大少爷还真难伺候。 回到自己的小窝,末善一夜好眠。 她梦到了桃坞,外婆正坐在门前的太阳底下等着她放学回家,她故意放轻了脚步,悄悄绕到外婆的身后。 外婆却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在她还没来得及扑上前,便爽朗笑出声,“死丫头,又想吓唬我这个老太婆!” 一个月后,末善的工作已经越来越上手,也许是逃离了桃坞那片阴暗的天空,末善觉得自己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明朗起来。 她知道自己来的时间尚短,身边又是在清一色的娘子军,关系着实微妙,于是闷头多做事少说话,不爱抢风头,见到谁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 于是,很难得的,在洲季那张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中,同事们对这位新来的文静女孩都表示出了特别的好感。 这天,末善像往常一样踏进洲季,不慌不忙的换上工作服,交接班的时候,她才发现各部门行色匆匆严正以待,像是有什么大事要来临一样。 望着她一头雾水的茫然,丁叮主动凑上前来解释,一脸的陶醉模样,“今天藿少要来哦。” 丁叮与她同组,是本地人,只比她大两岁,性格开朗活泼,又因为长了一张讨巧的娃娃脸,甜言蜜语可以逗乐上至八十岁的老太打动下至三个月大的小baby,十足的“开心果”。 末善还是茫然,“谁是藿少?” 丁叮瞪圆了眼睛,望着末善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外星球来的异性怪兽,“阿善,你可别告诉我你来洲季都一个月了,居然还没见过藿少?” 她应该见过他吗? 末善噎语,更加茫然的摇了摇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6章 初见藿少 丁叮发誓,末善绝对是她见过的脑子最不开窍的女人,“洲季是谁的你知道不?” 末善不忍她失望,主动点头,说出来的话却明显底气不足,“知道。” “谁的?” 丁叮松了一口气,既然她知道洲季是谁的,没道理不知道藿少啊。 “暮暮山的啊。” 哐当,丁叮仿佛听到心碎了一地的声音,她彻底被打败了,此时此刻只想找来一块豆腐撞死过去。 于是,在接下来漫长的一个小时里,丁叮气不带喘的向末善普及了关于暮山最神秘最强悍最霸气的藿家简史,以及藿少其人。 只是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眼角瞥到一道黑色的身影,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而对面的吐沫口水还在乱飞,末善终于坐不住了,迅速朝她递了个眼色过去。 丁叮正说在兴头上,哪里体会得了末善的意思,“你别朝我挤眉弄眼,我就知道你听了一定会激动的!有没有很心动,有没有?” “丁叮。” 浑厚的男中音自头顶上方响起,语调拖长,温柔中夹杂着一丝隐忍。 末善用双手遮眼,不忍直视对面骤然惊恐的一张脸。 “上班时间你不好好工作,疯疯癫癫的在干嘛!” 陆达发是丁叮最害怕的人,他是她们的直接领导,以标准扑克脸立足于洲季,训起人来通常都会去掉被训之人的半条命。 丁叮两腿直哆嗦,脑子里飞快旋转,半天憋不出一个漂亮的理由,“我在我在教末善” 陆达发毫不留情的打断她,“前台!你们是洲季的前台,不是对面夜总会的坐台小姐!”他稍稍停顿,“知道作为一个前台最重要的职责是什么吗?” 她惶恐摇头,不敢轻易回答。 “是端庄和微笑。” “陆大方,哦不,陆经理,我们”很端庄很微笑啊。 丁叮的话再一次被打断,这一次,陆达发毫不掩饰的流露出了鄙视的神情,“你们跟端庄和微笑有半点关系吗?没有!你们以装疯卖傻为乐,我以你们为耻!” 天哪,末善把本来打好的腹稿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去,这已经上升到了荣辱观的高度了啊。 两人自知理亏,目送着陆达发离开后,恹恹的闷了下去。 然而这种低迷的状态对于丁叮来说,仅仅只是持续了一会,因为她口中那个“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横扫暮山千万少女心,霸道而强势”的藿栖迟出现了。 末善的确是被藿栖迟的到来震惊不小,眼前浩浩荡荡的人群一拥而入,将原本空落落的大堂挤得人满为患,连带着末善也被莫名奇妙的拽入了欢迎队伍中。 这些不知从哪冒出的人,以疾风闪电的速度井然有序的依次排开,如同青松一般稳稳站定,看得她一愣一愣的。 “快快快,不记得刚刚陆大发说什么了吗!微笑,要微笑!” 丁叮刻意大弧度上翘嘴唇,看着仍然保持呆楞状的末善,一脸恨铁不成钢,忍不住凑过去善意提醒。 末善别过头去暗自嘀咕,“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刹车声如期而至,大堂里迅速停止了一切喧闹,陆达发清了清喉咙,警告性的回头瞥了一眼众人,见人人都精神饱满,面带微笑,这才放心的转了身。 末善很快看清,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身形修长,背脊挺拔,他的双唇紧抿,看不出情绪,敏锐的黑瞳只是淡淡一扫,便不着痕迹的收了回去。 末善明显听到底下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不禁佩服,这藿栖迟的气场如此强大,甚至不发一言就能让周遭的空气凝固成霜,让人无形之中多了重重压迫感。 可是下一秒,她嘴角的微笑却再也维持不住。 因为她赫然看到,那个趴在藿栖迟肩膀上玩耍的小鬼,正冲着她龇牙咧嘴! 末善见过不少鬼魂,却从没有一个像她现在看到的小鬼,他的面容清隽,眼神干净,看上去瘦弱无比,和藿栖迟全身散发出的戾气不同,只是安静乖巧的趴在他的肩头,丝毫没有怨念。 就在末善万分好奇小鬼的身份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只是一眨眼的工夫,那鬼魂消失了! 这下末善无从淡定了,鬼魂一旦现身不会轻易隐去,她用力甩甩脑袋,闭眼再睁开,还是没有小鬼的身影,难道刚才真是自己眼花了? 努力强迫自己镇定情绪,她还没有忘记,这里是洲季,是她只有离开桃坞才能找到的养活自己和外婆的工作,她在心里反复默念,别管闲事,别管闲事,千万不能因为她的莽撞而再丢工作了。 藿栖迟几乎是第一眼就察觉到了末善的不对劲,他不动声色的掠过前排一众人,来回辗转,最终将脚步停在了末善的跟前。 陆达发疑惑不解,又不敢贸然上前,这末善是新来的员工,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藿少啊。 末善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藿栖迟就站在她的面前,一双鹰一般的眼眸凌厉的攫住她的一举一动,似要在她的身上凿出个洞来。 众人齐刷刷的看过来,无声的波涛暗流在空气中涌动,丁叮亦是替她捏把汗,末善只感到头皮发麻,双腿僵硬,在他莫名而又犀利的注视下,眼神无处闪躲,她深深的觉得自己就快扛不住了! 终于,在这诡异的气氛中,藿栖迟薄唇微动,语气冰凉,“出来。” 话音刚落,语惊四座,陆达发适时的咳嗽一声,众人只得偃旗息鼓,静待发展。 末善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的手心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不是吧!难道这藿栖迟也会通灵,还这么快就识破她了?她只是一不小心看到了他身上的小鬼,他也不用对她赶尽杀绝吧!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大堂里安静的鸦雀无声,末善垂下头,惶惶不知所措。 “surprise!” 就在末善紧张得不敢动弹的时候,一道清脆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她还未来得及回头,那声音的主人便越过自己,走到藿栖迟的身边亲密的挽了上去。 不出所料,耳边又是一阵倒吸声和惋惜声,末善瞬间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不由缓缓的吁了一口气,心脏顿时恢复了正常心跳,原来都是自己瞎紧张。 藿栖迟当然没有遗漏末善此时的反应,他若有所思的朝她多瞥了两眼,这才将注意力放到正挽着自己的那道身影上去。 他淡淡的开口,眉头不易察觉的皱起,“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这样出现,是不是很惊喜啊?” 女孩显然不在意他的不悦,粲然一笑。 陆达发算是看明白了,敢情眼前这位娇小姐就是传说中的钟菱啊,吓得他以为是末善做错了事,白白虚惊一场,要是真把藿少给得罪了,他岂不是也要兜着走。 可转念又一想,能够亲近藿栖迟的女人,这世上恐怕除了这位钟菱小姐,也别无他人了吧。 钟菱何人?与藿栖迟的身份不同,钟菱是藿家的养女,据说藿栖迟的母亲一生念佛,常年深居简出,对藿正先的风流从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二人结婚十周年纪念日的那天,这位几乎快被世人遗忘的藿太太却以自己的名义,收养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似是对藿家的报复。 不过,外界似乎对藿家的此种说法并不买帐,以藿正先无人可及的风流史来说,这对姐弟很有可能是他与哪个情人所生下的,藿家族谱森严,非正室不得入门,以收养名义过继名下,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委屈了堂堂正室,这么些年来非但拴不住丈夫的心,还落到要替别人养孩子的悲惨境况,如果不是因为藿栖迟,才得以母凭子贵,恐怕直到现在,知道姚莘的人都不会有几个吧。 藿家是典型的黑白通吃,早年却是以黑社会出道,横行暮山多年,俨然“土皇帝”一般。 藿栖迟十九岁那年,以雷厉风行之姿一举镇压了当时与藿家势不两立的“南青会”,其血腥程度令人闻风丧胆,仅仅一年后,他又以同样的手段凶残除掉各叔伯,铲清一切障碍,自此正式接手藿家。 直到三年前,藿栖迟似乎才有意识,致力将藿氏洗白,除了不再参与任何有关涉黑的活动,更是高调宣布藿氏转型。 但也不得不承认,藿栖迟的确是商业奇才,不出半年,便成功将所涉行业运作得风生水起,即使抛去了令人胆颤的黑道身份,藿家依然坚挺于暮山。 当然,也有不少人揣测,这不过是藿栖迟的高明之处,打着清白的幌子将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转至地下得以“正大光明”的大捞特捞。 不过,碍于藿家的强大,还没有人敢说实话,以至这些猜测统统只能胎死腹中。 在藿家散布的官方说法中,钟家姐弟的父母与姚莘曾是多年挚友,因一场意外不幸遇难,走的时候,一对孩子只有五岁大,姚莘不忍故人带着遗憾离世,好意将其收养。 虽说是龙凤胎,姐弟两的性格却南辕北辙,钟菱就是个假小子,万年不变的犀利短发,胆大而奔放,常常语不惊人死不休,弟弟则文静许多,腼腆害羞,容易让人误会为女孩子。 不过,两个人也有相同的地方,但恐怕这种一致,只能在藿栖迟的身上才能得以体现。 一般人轻易不敢接近藿栖迟,尤其自他十五岁以后,藿正先总是有意无意的将他带在身边,令他对藿家大小事务耳濡目染,他的性子本就冷淡,如此一来,整个人更加捉摸不透,阴晴不定。 藿家上下,也只有钟家姐弟才敢不怕死的粘着他,也奇怪,一向生人勿近的藿栖迟却从来不避讳两姐弟的亲密举动,任之宠之,让人大跌眼镜。 也因此,在暮山散播着这样一种说法,你若得罪藿栖迟,他顶多给你一刀痛快,但你若得罪了钟家姐弟,他却绝对不会让你死,因为他会让你生不如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7章 恐怖梦魇 大堂的时钟很快指向十一点,婉拒了丁叮的顺风车,末善迎着呼呼的风声,不急不缓的走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她租的地方虽然是老小区的狭隘小房,可距离洲季只有十几分钟的步行路程,倒是很方便。 这个时间,在治安不是特别好的暮山,一般的女孩是万万不敢独自走夜路的,可她末善是谁,已经连续一个月,每日雷打不动的穿梭在空无一人的荒僻巷子里,来来回回。 “吱呀——” 没走出几步,一辆黑色的轿车突兀的出现在她的身旁,不偏不倚,停在她左脚二十公分处,末善斜眼,一看就是高档车,价格不菲,只是车窗太黑,看不清楚里面的人,联想起第一次萧肃带给她的糟糕记忆,她决定不予理会,继续往前走。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年轻的男子,末善迟疑,她并不认识他。 “末小姐,你好,我是藿先生的私人助理苏世问。” 藿先生?那是谁?白天的场景闪现在脑海,她有些不确定,藿先生难道就是藿栖迟? “哦,你好。” 虽然感觉不到对方的敌意,可她依然保持了高度的警惕,藿栖迟的气场她领教过,他身边的人,想必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苏世问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末小姐,请让我搭您一程吧。” “谢谢,不过不用。”回以礼貌的拒绝。 对面的人再次露出无比职业的微笑,“这是藿先生的意思。” 末善听不懂,后座的车窗这时被摇下,她顺势望去,显然是没想到藿栖迟竟然坐在车里。 他的脸色隐藏在一片黑暗之中,语气令人不容拒绝,“上车。” 夜风拂过,末善只觉得一阵寒气袭来,她的头脑还保持着清醒,藿栖迟是她得罪不起的人,只要不侵及自身,她都没必要跟他对着干。 放轻手脚,第一时间她就感觉到,车内并没有异常,藿栖迟的周身再正常不过,难道下午真的是自己眼花了? 气氛有些僵硬,故意忽略掉旁边气势阴沉的男人,她规规矩矩的端坐好。 苏世问转过头,看着末善的脸越发和蔼,“末小姐,冒昧问下,您住哪里?” “十字路口右转。” 由于没有路灯,巷子里黑漆漆的一片,车子的大灯照射过去显得格外晃眼,在末善一会左转一会直走的密集口令下,目的地还是很快就到了。 下车前,苏世问到底没忍住,“末小姐,每天都是这样回家的吗?” 末善疑惑,几乎没有犹豫的点了下头,“是啊。” 对面半吞半吐,终究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见他欲言又止的表情,末善多少有点明白过来,她当然不会解释自己为什么不会害怕走夜路,转向始终不发一言的藿栖迟,“谢谢,再见。” 藿栖迟当然没有拦住她的去路,他目送着末善的背影,似乎陷入了沉思。 苏世问不敢揣摩他的意思,直到末善消失在楼道里,才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在路上疾驰,后面没头没尾的飘来一句话,苏世问心下诧异,却还是迅速记了下来。 那晚,末善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依然梦到了桃坞,天色昏暗,她回到家的时候屋内一点动静也没有,瞧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这个时间外婆会去哪? 她唤了几声,仍没有回应。 “吱吱吱吱” 突然,尖利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像是有东西在地上摩擦,一声比一声刺耳。 末善推开门,发现外婆跪坐在地上,完全没有注意身后,她跑上前,看到外婆正拿着一粒小石子在地上画着什么,口中念念有词。 那是一张人脸,末善不解,摇摇外婆,可外婆丝毫没有反应。 她急了,“外婆,你在画什么呀?” 外婆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神情空洞,望着前方喃喃自语,“不要,不要,阿善不要” “不要什么,外婆,你在说什么?” 外婆又开始疯狂的在地上又涂又画,“阿善不要,不要” 末善是被惊醒的,她猛地坐起来,思绪瞬间清醒。 在刚才的那个梦里,外婆的行为越来越诡异,她看得触目惊心,试图上去阻止她,费尽力气却根本拉不住她。 末善蹲下身,按住外婆的手,“停下来外婆,停下来!” 再望去,她大惊失色,外婆的脸色煞白,眼珠却不断发黑,从瞳孔蔓延直至充斥整个眼白,她大叫出声,再睁眼,却发现自己已挥汗如雨的坐在床上不停喘息。 打开床头的灯,镇静了一会情绪,她才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在她的梦里,外婆从来都是快乐的,从未有过这样骇人的一面,究竟外婆是想暗示她什么呢?还有那张模糊的脸,又会是谁的? 一夜未眠,第二天,末善顶着一双乌黑的熊猫眼便出了门。 “欢迎光临洲季,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还是上班时间,强打精神,末善努力想摆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在看清来人后,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萧肃仍是一脸风轻云淡,“末善,我是来找你的。” 还未来得及站直身子,苏世问被对面甩过来的材料砸了个正着。 “你是想告诉我,这个女人会驱鬼?” 他的声音冰凉,苏世问莫名的往后退了一步,跟在藿栖迟身边做事也有三年了了,可每次他冷下脸来掷地有声的时候,他还是会禁不住感到一阵寒意扑面而来。 苏世问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心翼翼道,“从调查的资料来看,也许,确实是这样。” 原谅他虽是名校毕业,还一不小心混迹于灰色地带,可对于鬼神这类东西,他还真是从来没有研究,也无从研究。 但据资料显示,这位会通灵的少女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能和“他们”对话,甚至能规避灾难,曾经她用这种超能力抓出杀害萧家小女儿的真凶,并助萧家避过一个大劫难,可以说得上是萧家的贵人。 可强大如藿栖迟显然不会买帐,“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苏世问自然是听出了他口中的讥讽意味,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三年前那个装神弄鬼的假灵媒,自称可以看到钟栎的鬼魂,讹了钟菱一大笔钱,最后被藿栖迟折磨得没有人形,疯癫自残。 酒店门口,萧肃双手插口袋,盯着末善好半天才缓缓开口。 “工作不顺心吗?” 末善百无聊赖的垂着头,听到问话似是愣了一瞬,“没有啊。” 萧肃的语气不无嫌弃,“那你的脸色那么难看。” 她尴尬的撇了撇嘴,昨晚的噩梦不期然的又跳入脑海,精神一下子又恹了不少。 “或者我可以让你来萧” “不用!” 对方的话还没讲完,就被厉声打断,末善知道自己这样显得特别没礼貌,可她生怕萧肃又说出什么要帮助她的话来,萧太太几次三番的好意已经让她无福消受了。 气氛瞬间凝固,末善窘迫万分,她急忙为自己辩解,“我的意思是,在这里工作挺好的,没有什么不顺心,不敢劳烦您。” 她说的都是真真的实话,可听在萧肃的耳朵里,就不那么动听了。 他的脸再一次黑了下去,“末善,就算我之前冒犯过你,你也不至于记恨到现在吧。” 这都哪跟哪啊? 她心里叫屈,正准备张嘴解释,萧肃先她一步迈开动作,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将东西直接塞到了她的手里。 末善仔细看去,竟是一张请柬。 “这周末是家母的生日,到时我来接你。” 没有给她任何回旋的余地,萧肃说完调头就走,留下一脸愕然的末善,她还没有答应他,他凭什么自作主张啊!天知道,她刚刚想好的推辞借口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呢啊! 白着脸出去,红着脸回来,这微小的细节可是被丁叮灵敏的捕捉到了。 “阿善,你有情况哦。” 末善一掌将她拍了回去,“别乱想。” 丁叮哼了一声,“我才没有乱想呢,是你自己乱想了吧,老实招来,刚刚那个气质脱俗的男人是谁?” 气质脱俗?她形容的这是萧肃吗,气质无常还差不多! “我跟他不熟。” 丁叮恍然大悟,谄媚的凑过去,“不熟?哦那你脸红什么?” 末善摸了摸脸颊,好像是有点烫,可她那是气的,气的! 见她“羞”得说不出话来,丁叮倒是很大度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不想说我就不逼你了,我懂,我懂的哦。” 你懂什么啊! 可是这种时候,还是适时的保持沉默比较好,于是,末善明智的选择闭上嘴巴,丁叮一脸“看,被我说中了吧”的得意表情,兴致昂扬的坐回了位子。 翻开那张请柬,里面的字末善倒是认得,那是萧太太的笔墨,笔锋柔和婉约,还真是下了功夫的。 萧肃还为此特意跑来送请柬,萧家的诚意十足,她若不去就显得矫情了,可是送什么礼物好呢,真是伤透脑筋。 直到临下班,末善依然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冷不丁瞥到手腕上的玉镯子,不知怎的,她又想起了梦中恐怖的场景,决定还是先打个电话给外婆再说。 电话很快被接通,外婆略显疲惫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 离开桃坞前,末善特意在家里安装了一部电话,她交代过外婆,电话就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她两没有别的亲人,只有她会打电话来。 “外婆,你怎么了?”末善听出不对劲,口气也变得急切起来。 外婆压低声音咳嗽了两声,“昨晚上睡觉着凉了,还好没有发烧,就是浑身没力气,这不,刚想早点睡,你就打电话来了。” 末善的一颗心放了下去,“感冒药就放在你房间的柜子里,第二层抽屉你打开就是了,现在去吃一颗,然后再睡。” 本来她还想跟外婆说说她昨晚做的那个梦,可现在外婆不舒服,她也就不想说了。 挂完电话,末善的心情到底轻松了不少,她想,也许那个梦魇根本说明不了什么,肯定是自己最近太累了才会乱梦。 黑暗中,外婆听见那头几声“嘟嘟”后,才将听筒放了回去,她的脸上毫无血色,憔悴枯槁,一夜之间,似乎头发又白了许多。 窗外的皎月明亮,她却什么都看不见,“阿善,你可能明白外婆的苦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8章 藿家钟菱 萧太太的生日,末善还是去了。 她当然没指望萧肃会来接她,鉴于上一次折腾无比的坐车经历,她打定主意提早出发,免得错过了时间,她可担待不起,匆匆收拾下便出了门。 走出楼道,她着实被吓了一跳,萧大少爷是什么时候来的,这会才中午,他会不会来得太早了点? 正出神间,萧肃已经从车上走了下来,表情倒是一点也没变,还是和每次一样都黑着脸,“宴会在晚上,你倒出门的早。” 末善挠挠头,不知该怎么解释,“那个这么重要的日子,我怕迟到嘛。” 语言是苍白的,她非常确定萧肃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杵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这一次,萧肃没有理所当然的走过来替她开门,只是靠在他那一侧的车门上,悠然自得的盯着她不说话。 该来的总会来逃也逃不掉,不需要他动手,她主动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今天他开的是一辆银色跑车,末善认不得牌子,有钱人的稀奇玩意海了去了,她不认识也是很正常的。 “这是礼物?” 萧肃不经意的斜眼朝她的双手瞟了一下,口吻极其平淡。 末善以为他是瞧不上她的东西,讪讪的点头,将那个看上去特别破旧的木头匣子抱在怀里搂得更紧,沉默几秒,弱弱的回击过去,“礼轻情意重嘛。” 她当然买不起他们有钱人喜欢的东西了,可这也是她花了一番心思准备的礼物,满满的都是心意啊。 萧肃不置可否的轻点了一下头,便不再出声了。 末善走进萧家的时候,萧太太正和几个朋友围坐在一起轻声细语,她眼尖,一眼便看到了跟在萧肃身后的娇小身影。 “阿善,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末善装傻“呵呵”笑两声,“搭了萧肃少爷的便车来的。” 萧太太转身搭上萧肃的胳膊,“我说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他的人影,原来是接你去了。” 末善听闻赶忙摆摆手,“不是不是,萧太太您别误会,只是顺便而已。” 望着萧太太一幅见怪不怪的表情,末善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生怕她会误会什么,急忙将手中的木匣递了过去。 “萧太太,生日快乐,这是我为您准备的礼物,希望您不会嫌弃。” “不会不会,你能来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那似乎是一只颇有历史的匣子,古老而朴素的刻花仿佛在讲述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萧太太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这这是” 见她喜欢,末善的语气也变得欢快起来,“这次特意上山寻了师父,请他替您祈福念经,他说这个木匣曾经装载过别人对他最深的祝福,现在他转赠与您,希望将这份祝福能够延续在您的身上。” 萧太太顷刻泪眼婆娑,她轻抚着木匣的纹路,舍不得放手,“真远师父和我说过,这是他一位故人所赠的,而那位故人,恰恰也是我的故友。” 木匣里还放着一卷经文,萧太太翻阅了几页,有些吃惊,“阿善,这是你手抄的?” 听到母亲的话,萧肃似乎更是惊讶,却见末善点点头,眸子透亮,“让您见笑了。” “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谢谢你阿善!” 萧太太说得无比真挚,末善只是笑笑,一张脸显得格外生动。 没有人知道,那场得以死里逃生的车祸,除了让她拥有了一份特殊的能力,也因此和真远师父结下了不解之缘。 就像第一次看见晓雯时的惊恐一样,末善需要在一次又一次的“见鬼”中克服恐惧,她的适应力很强,等到真正接触了它们,虽然不再感到害怕,可依旧隐藏不了强烈的茫然。 尤其是在看过了太多的冤魂后,末善愈发不能控制来自于心底另一个声音的负面情绪,她的能力有限,没有办法送他们每一个人轮回转世,于是,她变得越来越颓废,也越来越混沌。 终于有一天,她瞒着外婆上了山,来到暮光寺。 她并没有想来寻获什么,只是祈望能够在这里得到内心的一片宁静,也是在这个时候,真远师父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末善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向真远师父倾诉苦恼,说来也怪,这些吓人的秘密,她连外婆都保密着,却可以在一个并不认识的人面前毫无保留的一吐而快。 一来二往,她和真远师父也熟悉了起来,闲来无事她便喜欢往山上跑,偶尔图清静,还跟着真远师父学抄经,常常一呆就是一个下午。 也许多少是受了真远师父的影响,末善的内心竟渐渐平静起来,她笑言,要是哪一天外婆老去,她便来到山上长住,跟着师父吃斋念佛罢了。 真远听了,却只是摇头,“所谓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上天让你拥有一双慧眼,必有用意,你既生在这尘世,你的尘缘就不会被斩断,又怎能潜心跟着我修佛呢?” 末善失望,“难道我注定就是被排挤在佛门之外的人吗?” 真远师父笑了笑,“佛在心中,你就是佛。” “佛在心中,我就是佛。” 末善轻声跟念,反复咀嚼,却还是理解不了师父的意思,只得默默的将这句话牢记心中。 或许这就是机缘,通过真远师父,她结识了向芸,也就是萧太太,这位看似风光却一生凄苦的女人,并于无意间帮助了她,令她的女儿得以安生,好似一切安排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生日会并没有末善想象的那般热闹喧哗,只是宴请了一些亲朋好友,大家说说笑笑,场面颇为温馨。 虽说没有繁缛的礼节与仪式,不过萧太太亲自上阵主持,她的妙语连珠几次逗得台下的宾客哈哈大笑,一顿饭,就这样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萧怀山到底还是缺席了当晚的宴会,自末善认识萧家以来,除了只在照片上看到过这位曾经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却从未有幸亲眼见过。 人人都道萧家风光,家大业大,可那又怎样,作为一家之主的萧怀山几乎从不着家,这个空壳不过由着萧太太苦苦守着。 招呼完宾客,萧肃依然固执己见的要将末善送回去,末善拗不过他,只好识相的上了车。 折腾到家又很晚了,末善站在瑟瑟的风中,直到看着萧肃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才哆哆嗦嗦的转身上楼。 在包里一阵乱翻,总算听到了悉索的声音,心里嘀咕着,要是没带钥匙岂不是死定了。 这个念头还在脑子里回荡着没有消散,走廊里那道好像游魂的黑影成功攫住了她的眼球。 那是一个人,末善很确定。 可是该怎么描述眼前看到的场面呢,她搭上下巴琢磨了下,嗯,滑稽,还是非常的滑稽。 其实那道“游魂”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不仔细看真能被唬住,她的及腰黑发凌乱的垂落在脑袋两侧,脸上化了妆,黑一块白一块,眼睛肿得渗人,就这样在楼道里飘来走去,不吓死个人才怪。 末善猜测,依照她的高度,应该是个女孩没错。 要是一个眼花,说不定真能把她当成鬼魂看,末善在背地里偷笑了一声,淡定的越过去,熟练打开门,进去之前还不忘对外面的“游魂”调侃一番。 “大半夜的你穿这么点,不冷么?” 果然如她所料,那道身影再也忍不住了,“哗”得揭下了假发套,一双浓眉大眼瞪着她,“你真的不怕?” 末善认得她,那一头利落的短发,正是上次在藿栖迟的欢迎仪式上“捣乱”的女孩,她笑了,“你是人,我为什么要怕?” 对方沉默了一瞬,毫不迟疑的走上前来,“末善,是吧?我是钟菱。” 她耸耸肩,算是表示默认。 见她轻飘飘的反应,钟菱挑了一下眉,“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你要对我做什么,早就做了,何必还站这里和我废话? 当然,这句话只是在末善的心里滚了滚,她再次淡定的开口,“钟小姐,我虽然与你素不相识,可你大半夜守在我家门口,我自不会天真的以为你只是碰巧这幅打扮又碰巧路过。” “没错,这确实不是碰巧。”钟菱将她的话全盘接下,“何况,我的时间还没有多到吃饱了撑着来装鬼吓你。” 抬手看了眼时间,末善决定快刀斩乱麻,“你想要在我这里得到什么?” 见她说得如此直白,钟菱也不再隐晦,“我听说,你能看见鬼。” “这么荒诞的话,钟小姐也会信?” 钟菱的眼神又凌厉了一分,“萧筱不就是你救的吗?” 这次,末善没有回答,见她不说话,钟菱又上前了一步,“你要多少钱,随意开口,我都能满足你。” 末善又笑了,在这没有任何灯光的过道里,她的眼睛直视过去,钟菱竟觉得一刹那的恍惚。 “钟小姐,知道我为什么会帮助萧筱吗?” 没等到对方的答话,末善便自己说了下去,“因为她母亲是我的朋友,不管我有没有那个能力可以帮助她,我都会尽力一试,而我们,什么都不是,我一不贪钱二不求权,又为什么要帮你呢?” 钟菱是被藿家宠大的,说话向来喜欢强压在别人之上,此时末善却一阵见血,毫不留情的驳了她的面子,让她好不恼火。 “我知道你是有点本事的,不然萧家也不会把你看得如此之重,萧肃还亲自送你回来,现在是我有求于你,所以我必须好意提醒你一下,希望你可以配合我。” 说到这,钟菱放缓了语气,停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末善,见她作势要走,她干脆将话挑明了说。 “但如果你执意要和我作对,我可不敢保证藿家的人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拿藿家作盾牌,想必她总会害怕,钟菱心里这样打着小算盘,就等着对面的人露出望风而逃的慌张表情,她好趁机将此拿下。 却不料末善并不为她的话所动,她甚至都没有转头看她一眼,“你我并不相识,又如何谈得上作对?钟小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即便是藿家,也不会不懂吧。” “你!”钟菱气结,这个女人看着弱不禁风,口气倒是不小,简直就是软硬不吃,冥顽不灵啊,竟三番两次的拿话堵她! 她分外不甘心的回头怒视,眼睛似要喷出火来。 “我们走着瞧,末善!不要以为你会点唬人的东西就能肆无忌惮,在暮山,该怎么走怎么过,又要看谁的脸色做事,我早晚让你知道!到时候,你可别后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9章 四足鼎力 关于钟菱带来的这段小插曲,末善第二天就将它抛之于脑后了,至于她临走时撂下的狠话,恐怕在关上那道门时,末善就已经不记得她说过什么了。 不过,末善得罪钟菱的消息却很快就在洲季传了开来,她惊讶十足,这个钟菱很厉害吗?这么小的事,有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吗? 不管怎么说,这都不是一个好讯号。 末善隐隐有种错觉,那段在桃坞才会经历的阴霾,似乎又要落在自己头上了,八点整,准时踏入洲季,末善特意绕了一条远路,来到休息室。 不情愿的换上工作服,她不禁暗叹,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战战兢兢的上完一天班,情况却并没有她想象的糟糕,或者说,事情的发展,绝对偏离了她的预料。 陆达发还是一如既往的朝着她们又吼又叫,丁叮还是围着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没有人在她背后指手画脚,也没有人对她的出现表示奇怪,一切再平常不过,以至末善都要怀疑,这一切难道又是自己的错觉? 当然,特殊的事情还是有的,比如这天中午,末善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咀嚼着米饭,这个点,大家还在忙碌着,餐厅的人还不是很多。 突然一行人冲到了末善的桌前,表情欣喜又雀跃,其中一个带头的人大胆的朝末善招了招手,“你就是末善?” 她放下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们想干嘛? 那个女孩却一下握住了末善的手,“终于见到本人了,好激动啊!” 还是一旁的丁叮先反应了过来,“你们都谁啊?” 女孩悻悻的松开手,解释道,“我们是前厅一部的,听说这些天钟大小姐暴躁得不行,我们特意来看看末善是何方神圣,这么勇猛!” 丁叮自然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她撇撇嘴,“钟菱跟你们有仇啊?” 女孩的眼睛瞬间冒光,“嘁,新官上任三把火啊,自从钟菱来了,前厅可是一阵乌烟瘴气,谁都知道她的后台是谁,也没人敢跟她对着干,我们简直天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里!” 丁叮无言以对,早就听说藿家的钟菱不是省油的灯,谁看见了不绕着走,这下好了,直接空降大本营了,也不知道藿少是怎么想的,还嫌她们不够短命么? 一行人又齐刷刷的转向了末善,“末善姐姐,没想到你居然能让钟菱吃瘪,崇拜啊!” 这唱的是哪出啊? 末善急忙摆摆手,“就别叫我姐姐了,大家都是同事,再说,那些不过是谣传而已。” “就算是谣传,也让我们倍感鼓舞啊!”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一拨人,末善总算能安安稳稳的吃顿饭了,丁叮瞄着她们远去的背影,忍不住“噗嗤”一声,“这钟菱到底有多苛刻她们啊,跟杀父之仇似的。” 末善摇摇脑袋,难得的一本正经,“所以说,做人要厚道。” 丁叮跟着收敛起脸色,“你真的得罪钟大小姐了?” “好像是吧。” 见她说得风轻云淡,丁叮头大了,“什么叫好像,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好像有吧。” 丁叮扶额,这回答有差别吗? “你两井水不犯河水,你怎么会得罪她?” 末善抬头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好半天才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 “哐当。”对面传来一记脑袋砸在桌子上的声音。 收拾好餐具,两人不慌不忙的往前台走去,丁叮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拉住了她。 “阿善,你是一个很懂分寸的人,虽然大家都在传你得罪了钟菱,可是我相信,没有理由,你是不会那么做的。” 末善不语,丁叮叹了口气,“但是阿善,你要知道这是在暮山,钟菱的背后是藿栖迟,他随便伸一个指头都能一手遮天,宁愿自己吃点亏,也不要随便去惹藿家的人,知道吗?” 末善有些感激的朝丁叮望去,除了外婆,还没有人为她想过,也不会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这一刻,她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她几乎不假思索的点点头,“放心吧,我不会的。” 藿家,苏世问坐在偏厅处理文件,这个时候,藿栖迟还没睡醒。 他很少晚起,对生活有着绝对苛刻的严律,只是这几天珀奈带着几个心腹来暮山避风头,他自是要保护周全的。 现今的亚洲黑道势力基本来自四方,东京信田家族领导的akuzha,香港k金为首的竹合会,东南亚的战斧,以及暮山藿家的藿门,这四方势力各据一地,强行渗透,撑起牢不可破的坚固格局。 虽暮山藿门逐步淡出,但势力仍不可小觑,而原本稍逊的竹合会近年来不断扩大地盘,以大有取代其他三方势力的迅猛姿态发展着。 这次珀奈惹上的人,正是竹合会的老大金万强,据说金万强还是个街头小混混的时候,单枪匹马的抢劫了尖沙咀最大的金店,残忍杀害11个人后成功逃脱,人送“k金”外号,震惊全港。 k金约摸五十来岁,人虽瘦小,气势却诡谲多变,眉目间都给人杀气腾腾的感觉,他的左脚曾经在越南被珀奈重伤,造成终生残疾,此次两人为争夺地盘你死我活,新仇旧恨,必然又是一场血债。 和藿家其他人相比,苏世问的区别就在于,他曾经是正正经经的守法好公民,金融系高材生,智商154,连交通违规都从未有过,家底更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 在他的想象里,作为战斧头领,能称雄东南亚的最大权势,必定是一个极为残暴凶悍的角色,就像k金,全身上下的邪杀之气,令人恐惧。 然而现实却令他大跌眼镜,站在他眼前的那个文质彬彬的斯文男子,竟然就是珀奈! 苏世问的三观再一次被颠覆了,原来自己对“黑帮老大”的认知仍然只停留在最原始最肤浅的那个层面,一如他第一眼见到藿栖迟。 珀奈是缅甸人,皮肤却很白净,一点也不像当地的原居民,苏世问后来才知道珀奈的父亲是英国人,在他还未出生之际就已消失得无踪无影。 当年,藿栖迟之所以能够扫清全部障碍接手藿家,和珀奈的支持也不无关系,不过这些前尘往事,苏世问自然是不清楚的。 甚至他自己,恐怕在当年也永远无法预料,有一天他会站在藿栖迟的身边! 离着很远的距离,苏世问就能听到钟菱踩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噔噔噔”的往楼上冲,他浑身一个激灵,敏感的竖起耳朵。 为了不给自己揽上不必要的麻烦,他决定在钟菱没有出现之前,溜之大吉。 不过钟菱之所以是钟菱,就在于她的行动总是会快你一步,不给你任何逃走或者反驳的机会。 “上哪去啊?” 被拖长的语调,苏世问麻利的挪回已踏出一半的步子,回头正色,“我去给你倒杯水。” 钟菱冷嗤一声,懒得和他计较,“他在吗?” “还睡着。” 钟菱抬眼望了望外面的天,“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藿栖迟居然睡到现在还没醒!” 跟在藿栖迟的身边,第一要领就是废话少说,眼下情况,当然要胡诌一个可以脱身的借口,“可能是太累了吧。” 钟菱又哼了一声,“他醒了过来叫我!” 诚惶诚恐的送走了钟大小姐,苏世问一身轻松,哪知不出五秒,他分明看到,钟菱又折了回来。 “你相信那个女人吗?” 错愕了几秒,苏世问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末善,其实钟菱到底只是表面上盛气凌人而已,这些年,为了查出钟栎死去的真相,她不知道用了多少办法。 可是,人死而不能复生,这个道理,又岂是她不懂的。 苏世问假模假样的咳嗽几声,模棱两可道,“很多东西都是科学没法解释的,就算我不相信,也不能否认某些事实的存在。” 钟菱颇为赞同的点点头,“那藿栖迟为什么不信?” “这个” 苏世问也猜不透,以他对末善的观察,她绝对不像是会说谎的人,何况,她从头到尾也没说过自己会通灵,如果不是藿栖迟的敏锐,谁又会将“鬼神”这样的字眼和一个温顺乖巧的女孩子拉扯上关系。 钟菱的兴致很快怏了下去,“说到底,他就是不相信阿栎还活着。” “除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藿栖迟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她的脸色有些泛白。 他似乎是刚醒,头发还凌乱着,一双黑眸却分明得深不可测,“有那多余的力气不如多学点本事,省得让别人说我藿家养的都是闲人。” 他的语气很淡,钟菱咬住下唇,竟辩不得一句。 还是苏世问替她铺好“下去”的台阶,“她刚回来,对洲季的管理模式又不熟悉,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藿栖迟睨他一眼,“照你的标准,洲季干脆关门大吉算了。” 得,那边台阶还没下来,又把自己拱上去了,苏世问识趣的闭紧嘴巴。 钟菱不死心的作最后挣扎,“再让我试一次,就这一次。” 藿栖迟走到沙发前坐下,甚至没有抬头看她,“我为什么要把精力浪费在这种再试一百次都不可能改变结果的事情上?” “他,也是你的亲人。” 站了一天,终于熬到下班,末善弯身揉了揉脚后跟,这该死的高跟鞋,都磨出泡了吧。 对面是反光的玻璃门,末善可以清晰的看到眉心那一道粉色的疤痕,即使痊愈的伤口也终会结痂,在你的身体留下印记,就如既成的伤害,不深不浅的,牢牢占据在你心里。 她摇摇头,嘲笑自己的无能,比起那些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去了的人,至少上天没有带走她的性命,不是吗? 推开那扇门,还是将一切都随风忘了吧。 当然,如果可以,让眼前的这个男人也随风去了吧! 苏世问的职业素养可是很高的,就算眼前的女士再怎么寒着一张脸,他依然咧开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弧度,“末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可这能怪他吗!就因为钟大小姐的一句“我搞不定她”,竟能让万事不动于衷的藿栖迟都亲自出马,足以可见,只要钟菱开口,就算是天上的星星,藿少也会想法子摘给她吧! 末善可没空跟他虚与委蛇,“是啊,还真不巧。” 他腆起脸皮,“不巧不巧,我是特意在这等您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0章 遭遇枪袭 所谓“强权政策霸权主义”也不过如此,末善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不仅没能让苏世问知难而退,反而更加坚定了他要带走她的决心。 笑话!虽然强取豪夺是不对的,可苏世问还就不信了,一个弱女子他都搞不定,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那一厢,末善也算真正理解了丁叮那句“他随便伸一个指头都能一手遮天”的含义,眼看身边越聚越多的不明人士,瞥向不远处那辆黑得阴沉的车,就算她再怎么不愿意,终究还是跟着苏世问走了过去。 走到一半,末善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不慌不忙的站稳,昂起头继续走路,可下一秒,她的身子却像是被钉住了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末小姐?” 见后面没了动静,苏世问一转身便看到了全身僵硬的末善呆滞的杵在那里,像是哪个地方不对劲,脸色极其难看。 末善猛得回神,再望去,那鬼魂却又消失了! 这是第二次了,她禁不住心惊肉跳,第一次她可以安慰自己那是眼花,可刚才,她的的确确的又看到了那个小鬼。 这场景也太诡异了! 而此时,她的第一个念头,是不能打草惊蛇,藿栖迟已经为了钟菱的事情找上她,只因为钟菱相信她会通灵,不管那个小鬼有何意图,都与自己无关,再暴露下去对她绝没有好处。 苏世问只当她是不高兴,并没有多在意,依然极具绅士风度的朝她微笑。 末善讪笑,说那笑面虎,指的就是这种人吧。 拉开车门,果然看见藿栖迟那张比车身还要阴沉的脸,末善只是淡淡的朝他望了一眼,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一跳。 藿栖迟凌厉的双眼瞟过来,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是不满。 “把你那副活见鬼的表情收起来。” 末善不语,藿栖迟明明就完好无缺的坐在那里,那她刚刚看到的,却是双眼通红的另一个“他”。 她踌躇着不肯上车,苏世问站在她的身后,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终于藿栖迟的耐心耗完,他的声音冰冷,没有温度,“是要我用八抬大轿请你才上车吗?” 见她还是不动,他的脸上露出狠戾,“不要再让我劝你第三遍。” 听了他的话,末善抬起眸,眼神清亮镇定,她毫不怯懦的直视过去,冰冷的程度竟不遑多让,“你很了不起么?” 苏世问诧异万分,这个女人不怕死吗?还是,绑了炸药准备来同归于尽的? 藿栖迟这才正眼瞧了她一眼,“你再不上车,我确实可以了不起的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多么苍白的恐吓,末善却笑了,“你这么确定你不会死得比我早?” 苏世问分明看到藿栖迟额头上跳出的青筋,这一刻,时间都静止了。 从来没有人敢招惹的藿栖迟,居然两次被同一个人挑衅,而且,还是一个女人!苏世问几乎已经可以预见末善的下场,他合手祷告,这果然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不过藿栖迟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再动怒,他忽然倾身,一把撅过末善的下巴,语气淡漠得听不出好坏,“很好,很久没有人敢跟我对着干了。” 末善吃痛,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他的使力的手,索性不再挣扎。 “反正也得罪了,也不怕再多得罪一点,你的车我是不会上的。” 藿栖迟仿佛听了一个笑话,倒是放手松开了末善,她的下巴被捏得微红,映衬在白皙的脸庞上,愈发深刻。 恢复伊始的冷漠,藿栖迟重新坐直身子,凉薄的嘴唇轻吐出两个字。 “带走。” 五分钟后,末善连摔带拽的被扔进了车里。 藿栖迟冷着一张脸,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车厢里四处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肃穆气氛,末善只觉得烦躁到喘不过气。 过了好久,她才听到悠远的声音低低飘进耳朵里。 “末善,你成功了。” 她心里本就郁闷,他的话让她更加恼火,说点她听得懂的人话好么! 藿栖迟转头盯紧她,眼神玩味,“如果你的目的是钱,那么,你成功了。” “扑哧。” 末善憋了半天,一个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看着藿栖迟蓦的变了色的脸,苏世问汗颜,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啊? 好吧,末善承认,她笑的很不是时候。 收敛嘴角,她的表情严肃而认真,“藿先生,你为什么一定要见我?” “你会通灵?” 末善没有听错,他的语气是质问,而不是陈述。 “如果我说会,你就相信我吗?” 对方不屑的腔调近在咫尺,“我还没蠢到要去相信一个装神弄鬼的人。” 末善不假思索,“既然不相信,又何必要见我?” 藿栖迟看向她的眸子又幽深了一层,“嘴皮子倒挺利索。” 未等末善反驳,他又开口,“我不过是要看看,能骗到钟菱的人,会是怎么个死法。” “藿先生,我恐怕你搞错了。” 她摆出谦卑的姿态。 “哦?” 藿栖迟挑高眉毛,似乎对她突然转变的态度表示满意,不过她的服软为时晚了点。 紧接着,末善露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第一,我会怎么死我不知道,不过有一点很肯定,你一定会死在我前头。” 不理会对面的反应,末善继续自说自话,“第二点,我会不会通灵,那是我的事,跟你们有半毛钱关系吗?” 哇噻,苏世问心中激动不已,他简直要佩服这个叫末善的女人了,有勇有谋还有超能力! 藿栖迟眯起眼眸,危险的讯息一览无余,末善感觉得出,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在暴怒的边缘,她飞快的抬手制止了他进一步的举动,“别急,还有最后一点,让我说完。” 前方的苏世问屏息而待,只见末善煞有介事的比划着,“藿先生,你的面相杀气太重,印堂发黑,元神涣散,依我看,必将会有血光之灾。” 开玩笑,她末善是不会得罪人,可她又不是软柿子,这里不是桃坞,她不用顾忌外婆的感受,凭什么任他们摆布? 至于最后那句像极了江湖骗子的话,当然是胡扯的,什么印堂发黑,元神涣散,她连他的鬼影子都没看到,不过血光之灾倒很有可能,谁说的清呢,这种人,杀人不眨眼,人命在他们眼里恐怕连根草都不如。 末善当然有考虑过后果,藿家这对异姓兄妹都热衷于强人所难,藿栖迟一口笃定她是骗子,却又要插手钟菱的事,不管她能不能如他们所愿,结果一定不会好。 横竖都是一死,索性死得干脆点,总好过被这两兄妹慢性折磨致死,说不定藿栖迟一个大发慈悲,将她撵下车,最好从此将她列入永不再见的黑名单,也算了了她一桩心事。 紧张的气氛再一次让人感到压迫,周围鸦雀无声,前排的苏世问和司机都很有默契的选择视而不见,末善突然不确定,藿栖迟会怎么解决掉她。 半晌,一直绷着脸的藿栖迟出声了,“末善。” 他在叫她的名字,末善硬着头皮迎了上去,神情无畏,她想,至少气势上不能输给他。 藿栖迟望着她,抬起右手抚上她的脸颊,“我改变主意了。” 末善料不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错愕在那里,竟忘了反抗,“什什么?” 他的嘴角上翘,隐隐带着一丝残忍的意味,“或许,看你驱鬼,会是件很有趣的事。” 她不敢置信,“你相信我了?” 藿栖迟放开手,挑挑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说得轻佻,末善却听得心惊肉跳,这完全偏离了她的预想,不对不对,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不是应该生气狂躁暴怒,然后将她撵下去的么! 可这,怎么像是不与她计较的节奏?! 如愿以偿的看到她的心思被波动,藿栖迟半靠在椅背上闭眼小憩,一路不敢作声,末善决定装聋作哑,将来兵挡水来土掩,管他出什么招,还怕他不成。 车子终于在一栋毫无特别的大楼前停了下来,脚刚着地,末善便伸长了脖子朝左右偷瞄了几眼,心中不由嗷嗷叫,看这地势,哪里方便逃跑啊。 藿栖迟仿佛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跟在我身边,哪都别想去。” 末善低头不语,想管我,有本事你别眨眼啊! 这个念头仅仅是在脑中一闪而过,“砰砰”两声穿越耳边,末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猛力推倒。 藿栖迟的全部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她心口“突突”跳个不停,要不要这么倒霉,光天化日之下遭遇枪袭,难道还真被她的乌鸦嘴说中了? 不要啊,他被仇杀,干嘛拉上她做垫背啊。 没时间给她忿忿不平,藿栖迟一把拎起她的领子就往大楼里跑,她使力不得,挣扎着推开他,反身要往车里钻。 “你找死啊!” 他冲着她一声厉喝,手疾眼快的又把她拽了回来。 果然,下一秒,又是“砰砰”几声,后轮胎直接被一枪打爆,末善慌张望过去,安全带还未解开的司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苏世问掩护在前,三人飞快穿过枪林子弹,末善只觉震耳欲聋,任由藿栖迟拉着跑。 不明身份的敌人岂会轻易罢休,远远杀过来跟着他们冲进了大楼,找好隐蔽点,藿栖迟麻利的掏出手枪,将末善扯到身后。 苏世问迅速挪位斜前方,手上赫然也有一把枪,末善咋舌,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出门居然随身带枪? 两人立刻投入激烈的交战中,然而寡不敌众,他们渐渐处于下风,末善抽空观望了一下地形,这显然是一个废弃的旧工厂,到处灰尘丛生,藿栖迟到底要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该死!” 她听到前面低咒了一声,循声望去,没子弹了,那头的苏世问还在苦苦支撑,眼看就要被攻破,末善无语的盯着藿栖迟的后脑勺在心里狠狠诅咒。 他的保镖呢?堂堂藿少,出门都不知道要带着保镖的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1章 血光之灾 电光火石间,那清隽小鬼又出现了。 末善看到小鬼努力的往藿栖迟的身边靠去,对着他一阵张牙舞爪,似是要提醒他什么。 她当然知道小鬼要做什么,这一刻,却气定神闲的怀抱在胸,静静的看着局势的变化。 小鬼气结,藿栖迟看不见他是正常,可这个女人明明看见他了还装看不见,转头对末善咆哮,“你是死人啊,不知道帮帮他啊!” 末善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他以为她是人肉盾牌啊,没礼貌的小鬼,还不晓得谁是死人呢。 小鬼情绪抓狂,眼泪都要哭出来,“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坏女人!” 哦。 末善配合的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小鬼终于没辙,口气软下来,“他不能死,我求求你,帮帮他吧!” 她叹了一口气,她倒是想帮啊,可她手上又没枪,怎么帮啊。 小鬼似乎听懂了她的叹息,竟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的哭泣声越来越大,末善心中不忍,这个小鬼,虽然三番五次的捉弄她,想消失就消失,想出现就出现,害她白受那么多惊吓,可到底还是善良的。 至少,他没有像有些恶灵那样,在世间为非作歹,伤及无辜。 末善猜想,看他对藿栖迟遇到危险的急切表现,以及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在藿栖迟身边玩耍的样子,这个小鬼,必定就是藿家的养子,钟栎。 那个,让钟菱和藿栖迟找上她的罪魁祸首。 末善没法安慰他,这个时候,另外两个人还在殊死搏斗,而她却站在这里对着一团空气瞎嚷嚷,不被当成神经病才怪。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已经把她当作神经病了,而且还是一个会骗人的神经病。 小鬼干着急,末善自顾不暇。 敌人越杀越近,藿栖迟突然转身怒火中烧的瞪了她一眼,如同被抢走猎物的凶狠豹子,末善被瞪得莫名其妙,他招来的冤孽,关她什么事! 情势的逆转往往就在一瞬之间,不知从哪冒出的队伍前赴后继的涌入,这些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 末善看到苏世问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一颗心也跟着放了下去,起码,不用死在这荒村野地了。 她回头朝小鬼使了个眼色,小鬼顺着她的眼神望去,果然停止了哭泣。 形势似乎是得到了控制,一道人墙挡在他们的身前,藿栖迟接过一名手下传过来的枪,拉着末善不断后退。 “留下一个活口。” 底下的人听到命令,更是不遗余力的展开扫荡。 撞开后面锈迹斑斑的铁门,车子一秒不差的停在面前,藿栖迟二话不说的带着末善上了车,急速而驰。 经历了一场生死攸关的枪战,末善早已汗流浃背,她一声不响的坐在位置上,兀自喘息。 藿栖迟依然神色不惊,“回藿宅。” 休息了足够久的时间,末善终于镇定了下来,她不经意的朝藿栖迟瞟了一眼,这个男人从上车到现在连大气都不曾喘一下。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藿栖迟看过来,脸色阴晦,“你先前说,我必将会有血光之灾。” 末善刚被放下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她急忙辩解,“我胡说的!” 藿栖迟锋利的眼神攫住她,声音骤冷,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道,“胡说的?” 末善沉默,得,又把自己逼上去了,这不明摆着说自己就是一个装神弄鬼的大骗子么。 他冷哼,“不着急,我有的是时间。” 她瞬时一身冷汗,刚逃过一劫,又生死未卜,老天要不要这样和她开玩笑,四下盼望,末善这才注意到,藿栖迟手背上那道长长的伤口,血迹已经干涸,应该是下车时救她受的伤。 她莫名的觉得心虚,如果不是他那及时的一推,恐怕她已经和那个倒霉的司机一样,在阎罗王的殿前哭着忏悔呢吧。 车子到达目的地,末善顺从的跟着下车,头也未抬。 藿栖迟在她的身后站定,幽幽开口,“依你看,我会相信你吗?” 末善不明白他的意思,头如捣蒜。 藿栖迟破天荒的对她勾起了嘴角,看得她汗毛孔倒竖了起来,魔鬼对你微笑,那说明了什么? 她用血泪告诉你,说明你的死期将至! 跟在后头被拐得晕头转向,一个不留神,“砰”得撞上藿栖迟坚实的后背,鼻子都被撞歪了,疼得她龇牙咧嘴。 藿栖迟扭过头警告的瞥了她一眼,末善被震得一个激灵,立马噤声。 望着那冷漠无情的背影,她不由哀叹了一口气,就她这点胆子居然还妄想着要逃跑,还是省省力气吧。 苏世问被她的举动逗笑,忍不住怜香惜玉的安慰道,“放心,只要你真的能帮到钟菱小姐,藿先生是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末善却更惆怅了,那个男人分明长了一张要活剥了她的脸,她怎能还指望他会大发慈悲的放过她? 眨眨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她指了指藿栖迟手中的短刃,“你确定他不会拿我怎么样?” 对方似乎也愣住了,这些年他是听过不少传闻,藿门当家杀人嗜血,残暴无常,包括刚才,那群人带着杀意而来,他也毫不犹豫的拔枪反击。 可事实上,自他跟了藿栖迟,这是第一次遇袭,也是他自己第一次开枪,虽然早在三年前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枪不离身,可真正用它杀人的时候,他的内心还是恐惧的。 而在这之前,他几乎从没见过藿栖迟亲自动手解决过谁,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人太多,杀人不沾血,却足以令万世安稳。 那是一把锋利的刀刃,他仅仅是一个扬手,末善便被它反射过来的光刺扎到双眼,她转头翻了一个白眼,“你还真了解他。” 苏世问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嘲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以饰尴尬。 藿栖迟做事通常不过一个口令,他们不问理由不问原委,执行即是,他不清楚藿栖迟准备做什么,可眼前的这个女人,不过因为某种特殊的能力被藿家选中,不管她有没有骗人,好歹是一个鲜活的生命。 就在犹豫间,藿栖迟已经走到末善身边,他的动作之快,竟让现场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接下来的举动。 末善其实是看清楚的,他举着利刃朝她而来,她被他的身形一个恍惚,几乎本能的要躲闪过去,可他的周身却没有嗜杀之气,末善不禁糊涂了。 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张在梦中看到的诡异人脸,外婆在她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念叨,“不要,阿善不要,不要” 就这样,在她的怔神中,还未来得及躲闪,那把尖削的短刃毫不迟疑的,硬生生的刺进了她的心脏。 万籁俱寂,她血流不止,然后听到他冰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末善,如果你没死,我就相信你。” 她在意识弥留之际的最后一秒,看清了他变态的嘴脸,她把牙齿咬得吱吱响,平生第一次有了想骂人的冲动,靠!他当她是不死之身?她又不是千年老妖怪! 可怜没有人告诉她,原来那胡诌的血光之灾,竟会验证在她的身上! 夜幕降临了下来,今晚的夜空很璀璨,繁星点点,连缀成星河,煞是夺目。 钟菱没有想到,她推开门看到的竟会是这样一幕,末善的鲜血很快沾满了藿栖迟的手心,他久久没有拔出短刃,只是冷冷的看着她,黑瞳幽暗,血腥而暴虐,直到她终于支撑不住,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他松开手,短刃从手中滑落,“当”的一声摔在地上。 钟菱尖叫出声,“你疯了吗?” 转头冲着愣怔的苏世问吼道,“快叫韩蛟啊,你想看着她失血而死吗!” 苏世问这才反应过来,却不敢贸然上前,钟菱愤怒的指向藿栖迟,“如果你让我最后的一丝希望都破灭,我恨你一辈子!” 藿栖迟不为所动,“你最好祈祷她不会死,否则我一定会让她死无全尸。” 偌大的房间里,没有人敢再出声,苏世问向钟菱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藿栖迟接过纸巾,漫不经心的擦掉了手上的血渍,这才不急不缓的走了出去。 在钟菱的强行要求下,苏世问到底还是叫来了韩蛟。 他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这时候还带着床气,他淡淡的扫了一眼床上的人,语气戏谑。 “能在藿栖迟手上活下来的,她可是第一个。” 钟菱一个巴掌呼过去,“你要治不好她,我让你全家给她陪葬!” 韩蛟认真的正视了她一眼,“我全家就我一个人,请便。” 钟菱又欲抬手,被苏世问及时制止,他应该是现在这三个人中最清醒的一个,“她流了这么多血,再耽误下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韩蛟一把拉开了挡在前面的钟菱,“伤成这样还有心跳,这个女人命大死不了。” 没有助手,没有仪器,他一个人要完成从麻醉到缝合的所有过程,偏偏伤口还是在那么敏感的部位。 一旁的钟菱和苏世问紧张得直冒冷汗,韩蛟却是见怪不怪了,想当初他跟着藿栖迟可没少遭这些罪。 韩蛟是藿栖迟的私人医生,其实他本不懂医,据说是藿栖迟无意发掘了他的异禀天赋,被逼着去学医才有了今天名噪一时的“医神韩蛟”。 这一觉似乎很长,末善不确定她是不是还活着,她做了很多很多梦。 在梦中,她的思维有时深刻有时模糊,她根本分不清这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奇怪的是,在无数个纷乱的梦里,她没有再见到外婆。 最后一个梦里,末善梦到了自己的母亲,事实上,她只在照片上看到过她的模样。 她曾听到外婆唤她“心忆”,还对着照片喃喃自语。 照片上的她还是很美丽的年纪,外婆说,母亲走的时候才二十四岁,也正是末善出生的日子,所以这些年,即使外婆提出要给她过生日,也被她很迅速的一笔带过。 末善明白,那个曾经在桃坞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或许是真的,他们说,那一天的傍晚,黑云密布,暗无天日,整个世界仿佛一点光亮都不剩,然后,她的母亲以生命为代价交换了她的出生。 母亲双手捧住末善的脸庞,目光慈爱,言语中尽是不舍,“我的阿善,长大了。” 那个梦里,末善经历了她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光,她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汲取温暖,她忘不了,那是母亲才有的味道,令她心静而安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2章 黑面禽兽 似乎从那场车祸开始,末善积攒了二十年的好运气突然开始急转而下,一波又一波的意外,让她彻底偏离了正常的世界。 记不清自己是在第几天才清醒过来,她被无数冗长而又离奇的梦淹没,只知道大脑里恍恍惚惚有意识的时候,眼前出现的却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看那人的着装,应该是个医生,眼皮像有千斤重,她仅仅只是睁了几秒钟,便又昏睡了过去。 耳边依稀传来有人的对话声,末善听得模糊,极力想要辨清,伤口却隐隐作痛,不知道藿栖迟这一刺用了多大力,她只觉整颗心脏几乎都要被刺穿,疼痛而麻木。 大难不死,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如果说车祸的幸存是个奇迹,那么这一次的死里逃生,简直就是神迹! 她忽然觉得有一双手抚上了她的额头,很蹊跷的触感,她不敢妄动。 下一秒钟,钟栎清脆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阿善,你千万别死。” 她的心脏微动,脸庞惨白,仍毫无血色,只静静的躺在那里,如果不是心电监测仪上微弱的跳动,都不会有人觉得这个面容依旧清秀的女孩竟还活着。 钟菱压低了嗓音,冲韩蛟嚷嚷,“你不是说她醒了吗,怎么又昏迷了?” 韩蛟照着电筒,撑开末善的眼皮,“大小姐,这才三天,她没停止心跳就该去拜菩萨了,流那么多血,不昏死才怪。” “那你多给她输点血啊!” 他无语,随口一诌,“再输血,她的血管就要爆开了。” 这么扯淡的理由,钟菱果然信了,她闭紧嘴巴,老老实实的呆在一旁看着韩蛟忙进忙出。 终于清理好伤口,他擦干双手,不怀好意的盯着她,“看你这么紧张,我都忍不住要怀疑你的性取向了。” 钟菱睨他一眼,“你懂什么!” 韩蛟皮笑肉不笑,“我是不懂,不过哥的心思你不会不懂,他既然下得去手,你能保证,这个女孩活罪可逃?” 钟菱不再说话,藿栖迟肯为了她放过末善的几率有多大,她真的不确定。 姚莘带他们来藿家的时候,她和阿栎只有五岁,父母的意外去世令他们姐弟突然变成了孤儿,在暮山,他们甚至没有别的亲人。 也是在那天,她第一次见到了藿栖迟,害怕,是钟菱对他唯一的感觉。 他和她认识的那些大哥哥都不一样,他不会对他们笑,不会逗他们玩,甚至几乎不与他们说话,他深沉得像个小大人,总是用一种复杂的眼光审视旁人。 钟菱从小就是个趋利避害的人,但凡需要跟藿栖迟打交道的地方,她都会毫无原则的使唤钟栎,对她来说,和这样冷面的人保持一定距离,绝对百利而无一害。 当然,如果不是钟栎出乎她意料的,喜欢死缠烂打的追着藿栖迟跑,恐怕直到现在她和他的关系也仅仅保持在认识的肤浅程度上。 她摸不清自己对藿栖迟到底是哪一种感情,从害怕接近,到敢当着面和他唱反调,这个过程,她用了漫长的二十年。 末善再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的中午。 这个时候房间里没人,一切静悄悄的,她甚至能听到风声拂过窗户,轻柔而小心,钟栎还守在她的床边,她一睁眼便看到了他带笑的双眸。 “阿善,你终于醒了!” 她努力想要扯出一个微笑,但嘴角一动便牵连心脏,接着一阵莫名的心痛,她只得作罢,无奈的朝他看了一眼。 此时房内的光线还很明亮,显然阳光充足,不知道这是躺了多长时间,末善突然开始担心,这么久没有和外婆联系,她老人家会不会念叨自己。 可惜她做了那么多胡乱的梦,都没有梦到外婆,否则,那个小老太太一定会在梦里对她抗议,“你这个死丫头,又把外婆忘了!” 末善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钟栎垂下头,脸红红的表示,“阿善,你是个好人,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末善听了却很伤感,这年头,好人未必有好报,藿栖迟这个恶魔,他不是好人,可他怎么还没下地狱。 老天果然是在对付他的时候,忘记了开眼。 这几日,藿宅上下进入警备状态,藿栖迟天天面似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末善醒来的消息还是惊动了整个藿宅,众人对这位居然能从藿栖迟手中虎口余生的“神人”充满好奇,钟菱闻风火速赶回,仿佛看到了刚被扑灭的希望又在冉冉升起。 末善又见到了那张陌生的脸,他戴着一副金边的眼镜,看上去很斯文,她却很紧张,怀抱双手,有些恐惧的盯着他麻利无比的动作。 韩蛟似是看破了她的心思,表情依常,“我是医生,在我的眼里,病人没有性别之分。” 末善讪讪的闭上眼睛,即便听到了他的话,依旧保持那个抗拒的姿势不动。 他放下手中的绷带,不无遗憾的可惜道,“我看,你还是昏过去的时候比较可爱。” 她羞赧,脸迅速潮红,不敢再往伤口处看一眼。 他学她的样子将双手怀抱在胸,“如果你想伤口溃烂,再留下一道狰狞的疤,大可以维持这个姿势到明天早上,我奉陪。” 整个经过,韩蛟目不斜视,他的动作很轻,可末善还是觉得一股不可忍受的疼痛感骤然席卷全身,她死死揪住床单,纤弱的手背上青筋依稀可见。 “放轻松。” 韩蛟的声音魅惑传来,似是受了他的蛊惑,末善依言松开了被褶皱的床单,呼吸渐渐平复。 他笑出声,“小妹妹,勇气可嘉,有胆子惹黑老大,居然怕这点小伤小痛?” 小伤小痛!可惜她没力气抬头与他愤怒直视,否则她一定对他翻个大白眼,趁着喘气的间隙,她试着张嘴,“你也让我插一刀试试。” 或许是许久没开口的原因,她的嗓子沙哑,像是闷在喉咙里,说话有些费力。 韩蛟听了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我跟着哥上刀山下火海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脸长得那么白”小白脸还差不多! 韩蛟不高兴了,要知道,他平生最大的忌讳就是听见别人说他是小白脸。 其实这也怪不得末善,韩蛟那比女人还要白皙的皮肤是天生的,一眼望去细皮嫩肉,吹弹可破,讲他上刀山下火海,真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末善见他兴致缺缺,心情愉悦了起来,顿时正在上药的焦灼感也消失不见了。 韩蛟凉嗖嗖的放冷话,“都说女人是毒蝎心肠,果真不假,口轻舌薄的家伙,活该被哥收拾!” 她越听越糊涂,“什么哥?” 锱铢必较,睚眦必报向来是韩蛟的信条,他故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无邪一笑,“堂堂藿门当家,怎么,你不认识?” 末善刚刚涌上心头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得杳无踪迹,她不着痕迹的推开他,自己挣扎着动手把最后一道绷带缠上扎好。 他满意的看着她迟缓又笨拙的手势,射人先射马,击中她的要害,看她还敢再多废话。 “好了,既然你已经醒了,也不用我再废寝忘食的照顾你了,从明天起,我会定时来给你擦药,其余时间,你就自求多福吧。” 末善别过脸,充耳不闻,权当没听见。 “嘿,我说你年纪小小,脾气倒挺大。” 当然,末善也只面对韩蛟时才敢这般无礼,这个时候,藿栖迟若是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也唯有偃旗息鼓,顶多以无声抗议。 不知道老天是不是故意不要让她好过,韩蛟的话音刚落,黑面禽兽便推门而入,赫然出现在末善的眼前。 他居高临下的睨她,末善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只觉得全身的细胞都在疯狂叫嚣,伤口的痛楚刚过,只剩油然而生的无力感迅速腐蚀掉最后一丝理智。 韩蛟识相的退出了门,狭小的空间里,她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藿栖迟的心跳声。 “末善,你真让我意外。” 末善抬眼望去,本就苍白的脸又垮了下去,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就是这道声音,曾经在她的耳边冷酷而又无情的响起,“末善,如果你没死,我就相信你。” 她嗤鼻,谁稀罕他的相信! 藿栖迟俯下身,在距离她唇边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停了下来,末善蓦地止住呼吸,屏息以待。 他的瞳孔倒影出她素净的脸蛋,不容退让的气息直面扑来,“真可惜,只差01公分,你就要命丧黄泉了。” 末善咬住下唇,神情倔强。 他又凑近了一些,末善不自觉的将身子往后拱,她的锁骨很漂亮,瘦削却不突兀,他伸手去抓她的肩膀,黑眸牢牢的攫住她。 “你应该庆幸,至少,我不会再要你的命。” 她卯足力气,终于缓缓开口,“我的命本来就是自己的,从没说过要给你。” 静谧的一分钟,末善却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直到她对视他的眼睛发酸,她才后知后觉的偏过头去。 藿栖迟怎会轻易放过她,用力扳过她的脸,末善感觉到,他的怒气在压抑着,良久,他直起身,依旧是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 “从你落到我手里的那一天起,你的命早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他,这个男人自说自话的本事真叫人抓狂,强盗都不带这么无赖的! 钟菱疑惑,从刚才进门到现在,末善就一直保持着这样垂头丧气的表情,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般,难道真的是被藿栖迟那一刀吓傻了? 虽然说她平常连对着流浪的小猫小狗都起不了同情心,可是现在,面对着背影单薄的末善,却有了一些小小的内疚。 不知怎的,眼前这幅场景,突然让她想起了阿栎。 那还是刚来藿家的时候,她和阿栎都是外姓人,自是受尽了藿家人的冷眼,虽然有姚莘的庇佑,像对待己出的孩子一样善待他们,可她的性子软弱恬淡,即使藿家的佣人,也没有真正把她放在眼里的。 姐弟两人的吃穿虽不至于被克扣,可是父母撒手而去的伤心和寄人篱下的人情冷暖,还是让彼时少不更事的他们心中苦涩。 钟菱常常在半夜听到阿栎躲在被子里偷偷抽泣的声音,感觉他瘦小的背脊幅度微弱的上下起伏,她把拳头咬得紧紧的,有泪水从眼角滑过。 她走到末善的跟前,面容竟有一丝哀恸,“末善,也许你会恨我,可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3章 残忍折磨 末善的恢复能力令韩蛟啧啧称奇,没有过硬的身体素质,别说挨过那一刀,就算侥幸留下一条命,估计也会落下个终身致残的后遗症来。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女孩的免疫功能并没有异于常人的地方,甚至因为营养不良,还有严重的贫血,尤其是醒来之后还受了藿栖迟那样的虐待可不过一个星期的时间,她都可以在藿家的后花园里活蹦乱跳了。 狭长的伤口正在缓慢结痂,韩蛟检查无碍后,把绷带和药一起扔给她,“以后上药这种小事,你自己搞定。” 她默默的接过来,一股脑的塞到枕头底下去,便不再搭理他了。 几天的接触下来,韩蛟大概摸透了她的性子,对于藿栖迟的“暴政”,既不反抗也不屈从,你以为她是个柔顺的小猫咪,她便伸出利爪毫不示弱的朝你攻击,你以为她难以招架,她又安静得没有丝毫存在感。 用韩蛟的话说,这个姑娘可以在藿栖迟暴虐的手段中活下来,并且周旋得游刃有余,绝对不会是个省油的灯。 事实上,自末善醒来,对于藿栖迟狂轰滥炸的密集式折磨,别说是当事人,就是事不关己的韩蛟都要忍不住替末善捏把冷汗了。 对此,他也疑惑非常,这天,趁着藿栖迟心情不坏的空隙,他假装不经意的问出口,“哥,就算对你说了谎,可毕竟是个女人,她已经挨了你一刀了,咱何必再痛打落水狗呢?” 藿栖迟眼睛都没往他身上斜一下,像是极为认真的陈述了一个事实,“看来你们最近相处得不错。” “没有的事!” 韩蛟急忙和末善撇清关系,天地作证,他只是看在她是个女人的份上才随口问问。 “可怜她?” 韩蛟立马点点头,他也觉得自己一定是同情心泛滥了,否则怎么会脑袋一发热,竟为了个不认识的女人来质疑哥的行为。 藿栖迟的声音听上去阴冷刺骨,“上次南青会的余党被我割下脑袋的时候,你不是还看得津津有味,那会你怎么不可怜可怜他?” 韩蛟瞬时出了一头的汗,他真的只是随便问问,要不要这么紧追不舍,“我就是看钟菱那么紧张她” “痛打落水狗?”藿栖迟打断他,冷哼一声,“你是说我丧心病狂?” 老天!他真想找面墙一头撞死算了,他哭丧起脸,“哥,我就是嘴欠,你就别跟我较真了。” 藿栖迟也甩下脸来,“我在跟你较真?” “我错了!哥!” 韩蛟彻底认栽,他算是看明白了,在藿栖迟的面前,神鬼皆可提,唯独末善,那是禁忌,万万说不得! 紧张了一晚上,韩蛟再看到末善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时刻谨记着一定要和眼前这个女人保持三尺距离,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倒是末善从容的坐起身,“我今天觉得好多了,你不用替我检查了。” 仿佛被捅破心思的尴尬,他的面子有些挂不住,“谁说不用检查的,你要是好不了,倒霉的还不是我!” 末善并不以为意,“或者你可以找个借口把我医死,这样你就永远不用担心了。” 确定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韩蛟悻悻的收起药箱,马不停蹄的跑了,“一个两个都是大爷,我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末善失笑,她还没惹他呢。 望望窗外,被禁锢在藿家已经第十天了,她出不去,自然也无法联络外面的人。 她开始想念外婆,想念她粗糙的手掌抚顺自己松软的头发,想念两个人坐在门前的太阳底下温暖脚丫,她很想在梦里见外婆一面,听她没完没了的絮絮念叨。 末善黯然,本来以为只要离开桃坞,生活就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她不用再忍受别人在背后对自己的指指点点,整天生活在心神郁结的阴霾里。 至少,在这里,没有人会把她当成妖怪一样的看待。 其实她的愿望很简单,只是想在外婆的有生之年,让她不愁吃穿,开开心心的安享晚年。 可是她遇到了藿栖迟,这个男人,注定了是她的劫难。他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将她粉身碎骨,连渣子都不剩。 那天钟菱已经对她明确表过态,不找出真相,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离开,她见过钟栎,他的身上没有冤屈,没有不忿,干净得不像鬼魂,她不解,钟菱为什么如此执着于他的死因。 至于藿栖迟,她就更是搞不明白了,她不过是顶了他几句嘴,他至于对她这般赶尽杀绝么。 在她醒来的第一天,藿栖迟便命人断了她的食物,此举引来了钟菱的强烈抗议,“你既要她死何必还大费周章的救她?” 藿栖迟平静的予以纠正,“是你要救她,不是我要救她。” 钟菱气结,“没有你的允许,韩蛟敢救她吗!” “你发话,韩蛟敢不听?” 这些年,藿家上下,没有人不知道钟菱的地位,尤其在钟栎走了之后,藿栖迟对她愈发的纵容,她说的话就等于他的意思,没有人敢违抗。 末善却像是早已预料,她不吵不闹,安静的宛如一缕空气,因为过度虚弱的身体,她甚至不用藿栖迟亲自动手,就已经连白开水都难以咽下了。 韩蛟没辙,只得靠给她输液补充营养供给,她的静脉纤弱,他常找不准位置,谁能想到,身经百战的“医神”居然也会有手抖的一天。 房间外有人24小时轮流监视,钟菱别说是想偷偷带吃的进来,就是光光她这个人,都要过五关斩六将,通过层层检查才得以放行。 如此,三天,整整三天,末善躺在床上,仅靠输液维持生命,滴水未沾,粒米未进。 藿栖迟屈尊降贵的再次来到她的床前,她的脸色已经不是用苍白就可以形容的了。 末善最后一丝力气都耗尽在好不容易才抬起的眼皮上,这一刻,她不只看到了藿栖迟,仿佛还有千千万万的亡灵与游魂。 他们在朝她招手,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她,字字剐在她的心头,“末善,我们在这,快来呀!快来呀!” 于是,在藿栖迟的面前,她突然就笑了。 她笑这些亡灵游魂,他们在妄图要她的命,他们不知道,早在那场车祸的时候,她就是连阎罗王都不敢收的狂妄之徒,他们真傻。 藿栖迟蹙起眉头,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不发一言的离开了。 第二天,茂叔亲自送来了色香味俱佳的饭菜,让韩蛟大跌眼镜,这地球要末日了?宇宙要毁灭了?还是,哥转性了? 可是这些饭菜,韩蛟抹了把汗,他不知道病人是不能吃的吗? “茂叔,她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现在只能进些流食。” 钟菱可不管这些,有吃的就行,还管那么多干嘛,难道看着她被活活饿死。 茂叔按住她的手,像变戏法似的从最后一层取出一碗清粥,神情颇为得意,“我这不是准备着嘛。” 韩蛟不安好心的“哦”了一声,“茂叔,你真调皮。” 茂叔赏了他一记毛栗子,“你以为我这碗粥容易么,小少爷非要站在边上看着我把饭菜摆好,可是病人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吗!” 他神秘兮兮的凑过去,“我趁他不注意,偷偷放的。” 韩蛟摸摸下巴,“哥这是良心发现了?” 茂叔摇摇头,压低了声音,“我看不像,小少爷看这菜的眼神就好像已经在里面投了毒药,这姑娘,招多大仇啊?” 投毒?藿栖迟不至于做这么龌龊的事吧?钟菱甩掉脑中的念头,唤醒几乎昏迷的末善,和茂叔一起将那碗清粥给她喂下。 她的眼睛半睁半闭,倒是乖乖听话的咽了下去,哪知只喂到一半,末善便全部吐了出来。 茂叔看了干着急,“她完全吃不下啊。” 韩蛟也苦恼了,她的身体自己最了解,在刀伤的情况下本就虚弱,现在连粥都喝不进,光靠营养输液,根本撑不了多久。 钟菱又试着给她喂了一口,还是不行,末善觉得自己的胆汁都快被吐了出来,她颓然的倒在床边,只想一眼闭上就此睡过去,一了百了。 渐渐的,意识又陷入了晕厥,钟菱的声音在耳边模糊了起来。 “阿善,阿善。” 不知过了多久,末善听到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阿善,你醒醒,醒醒。” 她的思维混沌无常,潜意识的不想睁眼。 “醒醒,你快醒醒。” 她仍旧没有动作,这些天,两边的脸颊都凹了下去,钟栎看着难受,不放弃的继续叫她的名字。 “阿善,你不能再睡下去了,你醒醒,好不好?” 末善终于忆起了这道声音的主人,她迷迷蒙蒙的觉得自己睁开了双眼,可是却没有看到钟栎的身影。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幻觉。 钟栎的声音却又传了来,“阿善,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遭这些罪。” 末善不吭声,她从没想过要怪他,这个男孩死的时候大约与她一般大,虽然没有冤灵,可是他的魂魄迟迟不肯离去,必定是有未了的心愿。 “阿善,再不吃东西,你的能量就要被消耗完了,我知道你一定在生阿迟哥哥的气,可是为了你自己,你不能倒下,阿善,快醒醒,阿善” 末善终于睁开了眼睛,钟菱急切的神情放大在她的眼前,她这才发现,这对姐弟的眉眼长得真像,只不过钟菱的模样偏锋利,而钟栎则太柔和。 她费力的抬抬右手,指向那碗还剩一半的清粥。 就这样,那一碗粥仿佛赐予了她无穷的力量,众人惊诧的发现,经过几天的调理,末善的气色竟真的好转了起来。 不管是不是幻觉,钟栎的那番话到底对她起了作用,她不再闷不吭声的躺在床上,有足够力气的时候,她甚至能够自己走出房间,出去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远处的山影连着天际,淹没在云海中,一眼望去,赏心悦目,竟是一副风轻云净的画卷。 她深吸一口气,心脏处的那道伤口还是会隐隐作痛,可是这种不被压抑的感觉,真是太令她怀念了。 想到这十天来发生的种种,末善更坚定了要和藿栖迟顽强斗争到底的决心,她在死神身边两次擦肩而过,她的求生比谁都强,藿栖迟打不垮她的身体,更别妄想打不垮她的意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4章 软禁地牢 大义凛然的豪情壮志直接支配了末善的食欲,她敞开胃口,来者不拒,大吃猛吃,她总算认清了一个事实,吃饱了才有力气和魔鬼抗争啊。 虽大肆扬言不再管末善,韩蛟到底还是来了,末善刚好从外面散步回来,她穿的单薄,像纸片人般,仿佛风一吹就倒。 她朝他微笑,脸上看着似乎有了一点肉,韩蛟扯扯嘴角,“我可不是来关心你的。” “我知道。” 藿栖迟早已下令,宅中除了茂叔任何人不得过问她,无论死活,她的坦诚令他不自然,为了表示自己真的不是来关心她的,他的理由十分正当,“今天拆线。” “拆完线我就能走了吗?” 她关心的只有她的去留问题,韩蛟手中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半天才吞吞吐吐的冒出一句话,“哥没告诉你吗?” 末善扬眉,“告诉我什么?”藿栖迟又想搞什么花样? 韩蛟恨不能咬下自己的舌头,让他多嘴,“别问我!” 她推开他的手,把开衫重新套上,“那你别碰我。” 韩蛟瞪大了眼睛,这个女人无赖起来跟哥简直不遑多让,“你以为我高兴伺候你,爱拆不拆,反正留疤的又不是我。” 末善索性下了逐客令,冷冷的转过身,“请随手关门。” “你!” 这祖宗他可得罪不起,他一脸讨好的凑上去,开什么玩笑,末善的恢复程度可直接关系到他的性命,“妹妹,我瞎说的还不成吗!” 谁料她根本不吃他那一套,“谁是你妹妹,别乱认亲戚,我高攀不起。” 靠!枉他韩蛟曾经在黑道上叱咤一时,居然被一个毫无攻击力的小丫头威胁!他他他“你再不乖乖就范,我就用强的!” “扑哧。”末善却意外的被逗乐了,“好啊,你来试试。” 韩蛟满脸黑线,这姑娘的口味真不是一般的重,强上她?他不要命啦,他可不想被哥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善善,小善善,善妹妹,你就同情同情我,行行好吧!” 末善伸手指控他,“我为什么要同情你,你刚刚还恐吓我呢。” 韩蛟喊冤,“我有吗?我哪有!” “切。” 末善压根不理他,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摆明了是有事情瞒着她。 藿栖迟的同党,都是恶贯满盈的大坏蛋! 可怜韩蛟求爷爷告奶奶,连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末善就是无动于衷,他算是看清末善的本质了,亏钟菱紧张她的那副模样,她哪是经不起折腾的柔弱小绵羊啊,分明就是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啊! 站在门口围观许久的苏世问终于看不下去,于危难时刻出手解救了他,“末小姐。” 末善赌气不回头,韩蛟却顿时松了一口气,可算来了个救兵,这厮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啊。 拍拍苏世问的肩膀,他的表情任重而道远,“搞定她,全靠你了。” 苏世问坐到她的身边,眼角含笑,“能把韩神医搞到焦头烂额的人,真是太稀有了,要是这种人才再多点,这世界该多太平啊。” 韩蛟不满的抗议,“喂,你到底是来干嘛的啊!还有,不要叫我韩神医,跟江湖骗子似的,我可是正当医生,有执照的!” 末善抬头注视苏世问,“他要把我怎么样?” 韩蛟立刻噤声,无辜的狭长凤眼也求助的望向他。 苏世问避开了那个敏感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你气色好多了。” “他要把我怎么样?” 苏世问静默了一瞬,“藿先生的意思,目前,你的自由范畴恐怕只能在藿宅。” “哦?”末善其实并不意外,“然后呢,准备禁锢我到什么时候?” “直到钟菱小姐同意。” 末善嗤之以鼻,“这么说,他肯相信我了?” 苏世问仍旧没有正面回答她,“末小姐,和藿先生作对的人难有好下场,何必要和自己过不去,白吃苦头。” 末善听过最没有说服力的劝话,大抵就是这一句了吧,她难得一见的勾起嘲讽的嘴角。 “我和他作对?在这之前,我连他藿栖迟是神是鬼都不知,就因为你们道听途说的认为我会通灵,就可以不管不顾我的意愿强行把我掳到这里,甚至不惜要取我的性命。” 她复又转头望着韩蛟,言之凿凿丝毫不肯退让。 “就算我会通灵那又怎样,钟菱想要在我这里得到什么,韩医生,你是一名医者,坚信科学,那你可不可以用你的专业态度告诉我,人死可以复生吗?” 韩蛟哑言,虽然早就领教过她的伶牙俐齿,可此刻,她说得每一句话都字字在理,他找不出任何语言可以来反驳她。 “既然人死不能复生,那么即使我能够通灵,揭开钟栎死亡的真相,又能改变什么事实?”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沉默,没有人再开口说话,眼前这个女孩的双目之中满是决绝,苏世问理解这个眼神的含义,那是一个人对自己不公命运的反抗与斗争。 这样的她像及一个即将踏上战场的战士,她早已将身死置之度外,视死如归,为了争夺那最后一方领土,宁为玉碎也在所不辞。 大约过了好久,才有声音在背后传来,钟菱站在那里,一张脸隐藏在光线的暗影之中,表情看不出好坏。 “你们都出去。” 直到房间里只剩她和末善,她走到她的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牢她,“我非常确定,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是为了什么才找上你,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弟弟叫钟栎。” 末善觉得好笑,“三年前你被假灵媒讹诈的事情,在暮山还有人不知?” 钟菱不信,“你见过他,对吗?” “钟小姐,我理解你们姐弟的感情,可是你宁愿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之说,都不肯接受他已经死去的事实,这不是很荒谬吗?” 钟菱把头埋下去,“末善,也许你不会相信,不管别人说他死去多久,我却能感觉到,他就在我的身边,从未离开过” 末善叹了一口气,这大概就是双胞胎才有的心灵相通吧,她望望边上的钟栎,他的神情悲切,伸手去抓钟菱的手,终是错过,不知道这已经是第几百遍的试探,他捂住脸,忍住不哭出来。 夜深人静,末善侧躺在床上,瞅着窗外的月光,陷入沉思。 墙角的那道黑影越缩越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突兀响起,“你希望我帮她吗?” 黑影毫不犹豫的摇摇头,很是坚定。 末善不解,“为什么,让她知道你死去的事实,你就可以再无牵挂的轮回转世了,不是吗?” 钟栎依旧摇摇头,“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能够得道超生。” 末善忍不住将心里的话说出口,“可是你这样,却会害了她。” “阿善,你有亲人吗?” 想到外婆,她的神色黯淡了下去,“我从小和外婆相依为命,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好想念她,可是我没办法和她联系,不知道外婆会不会很担心我。” 钟栎知道都是自己的原因才使得她被禁锢在这里,“阿善,对不起。” 末善轻叹,“这不是你的错。” 他们没有再说话,末善辗转反侧,越心烦越清醒,竟一夜未眠。 接下来的日子里,因为坚持拒绝帮助钟菱满足心愿,藿栖迟展开了对末善永无天日的身心折磨,让她备受煎熬。 连茂叔都被禁止出入末善的身边,她被彻底软禁了,藿宅的地下室,藏着一个阴冷无比的密室地牢,据说就是在这个地方,曾经终结过不少叛逆之徒的性命,场面惨不忍睹。 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没有阳光,并且,没有希望。 诚如不惧怕鬼魂的末善,在踏入地牢的那一刻,也不可抑制的感到颤抖,这是她从未进入过的世界,墙上地上布满枯涸的血渍,恶灵到处都是,他们尖叫,发狂,血眼猩红,一道道抓痕,一条条锁链,看得末善触目惊心。 谁说人间没有地狱,这里,竟是比地狱还可怕的地方。 他们的死相恐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苏世问在送她进来的时候忍不住警醒她,“末善,这个地牢已经弃置三年,不要再做妄想,向他屈服,才能保住你的命。” 弃置三年?她的面子还真大,末善也许该庆幸,对藿栖迟来说,她还是有那么点利用的价值,否则,连地牢都不需要,他会直接送她下十八层地狱。 不停有恶灵对末善发狠咆哮,这是它们的地盘,它们不欢迎她,更不允许她来侵占。 末善却意外的看到一个弱小无害的阴灵,他躲在角落里,不敢看她一眼,因为恐惧,身子瑟瑟发抖。 她走过去,“别怕,我来跟你作伴。” 阴灵还是不可抑制的颤抖,“你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末善弹开一个扑上来的饿死鬼,“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阴灵终于肯抬头看她,她惊愕,这竟还是个孩子,“姐姐,有人要杀我,我好害怕。” 末善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只好柔声道,“别害怕,这里没有人要杀你。” “真的?” 末善点点头,她的眼神真诚,不像是骗人的样子,小阴灵这才放下心,乖乖坐到她的身边,仿佛借着她的“人气”,就可以不再害怕。 于是,末善交到了她在地牢里的第一个朋友,她头靠着牢不可断的铁杆,“阿晚,你为什么会困在这里?” 监视屏幕前,藿栖迟的目光幽暗而深邃,他盯着末善半晌,终于发话,“阿晚是谁?” 一旁的苏世问早已惊呆,虽然钟菱一口笃定末善能通灵,可他从来不以为这世上会有鬼神,对她的遭遇即使同情,心里终究是小看她的。 比他更震惊的是韩蛟,他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那个名字,可如果她真的在说谎,又如何解释刚刚那骇人的一幕,“阿晚是南震平最小的儿子。” 他顿了顿,有关那段记忆的片段全部涌上心头,声音低得轻不可闻,“他就死在这地牢里。” 藿栖迟的眼神骤冷,他站起“啪”得踢断身下的椅子,命令不可违抗,“别再让我见到她。” 苏世问摸不着头脑,既然证明末善没有说谎,藿栖迟为何这般恼火? 韩蛟却沉默了,他一直以为末善的不怕死是强装出来的,却不曾想,这种气魄,竟是与生俱来的。 如果末善真的骗了钟菱,或许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摧残到她求饶为止,藿栖迟自然会放过她,可是现在,就算是神明显灵,都阻止不了他要她死的伐断脚步。 自此,末善,在劫难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5章 我要她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倾洒下来,覆在万物之上,藿宅还是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声响,唯独花园里的百花绽放得瑰丽,姹紫嫣红,看上去那样勃勃生机。 可惜这番好光景,末善是看不到的了。 她在地牢中平安的度过了第一个晚上,然而与表面上的宁静截然相反的,是她内心的不安宁,相安无事,这只是假象。 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一切总是平静得令人心慌,不可预知的危险正以势不可挡的锐利步步袭来。 说不怕死,那都是骗人的,尤其身在这人间地狱般的地方,末善恍如跌入那深沼泥潭之中,爬不起身,也回不了头。 现在回想起来,车祸发生的时候,她始料不及,未及多想,已然清醒,藿栖迟刺穿她心脏的时候,她本可以躲过的,可是他那比恶鬼邪灵还要强大的气场却让她不可控制的心神恍惚了。 两次面临死亡,都被她以一种莫名的好运气迎刃化解,然而,这一次,命运赋予她的枷锁,她还能再一次得幸逃过吗? 藿栖迟几乎一夜未合眼,给珀奈安排的藏身住所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一窝端了,随身带的亲信非死即伤,就连珀奈本人也未能幸免。 连续一个月来,混迹于黑道的大小帮派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黑帮史上最具爆炸性的大事件,亚洲四大黑暗势力,捉对厮杀,竹合会对战斧的殊死火拼即刻宣战。 k金更是对珀奈下了诛杀令,甚至不惜花重金只为取他项上人头,手段毒辣阴狠,逼得珀奈被迫逃离缅甸,偷偷潜入中国境内避难。 众人心照不宣,以藿门和战斧的关系,珀奈的行踪必定被藿栖迟所庇护,到底是竹合会一统亚洲的野心终将实践,还是藿门与战斧的强强联手更具威慑力,没有人敢妄自揣测。 爆炸发生的时候,珀奈正站在窗口,对面没有狙击点,他被完全暴露在日光的视线下,全神贯注。 背后的房子在一片火光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猛烈响声,他反应不及,被飞溅而来的火团烧灼了整条左臂。 藿栖迟震怒,胆敢在他的地盘上动手,不管来者是谁他必追杀到底,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绝不放过。 相对藿栖迟的大动肝火,珀奈倒是镇定许多,他点着一根烟,丝毫不在乎正在替他处理伤口的韩蛟的感受,烟雾缭绕冲进鼻腔,呛的他直皱眉。 珀奈笑话他,“真不像爷们!” 他的中文造诣不错,连“爷们”都会用了。 可他这幅模样,韩蛟在背地里撇了撇嘴,比他还要不爷们吧。 末善还曾笑话他“小白脸”,其实他真该拉她来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小白脸。 想到末善,韩蛟又黯然了。 他的直觉一早告诉他,这个女人不同于常人,可惜她触到了藿栖迟的底线,能留下个全尸,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恩赐了吧。 终究是红颜多薄命,如果她只是个普通人,想必这些灾难也就不会降临了。 一直不吭声的藿栖迟发话了,“你先住到我那,看样子,他们的目标恐怕不止是你。” 珀奈却兴奋了,天知道,他都快无聊得长草了,“藿,听说你抢了个小女人在家金屋藏娇,我早就想见见了。” 不知为什么,韩蛟突然觉得心虚不已,他和珀奈的接触最多,哥不会怀疑他吧?抬起头,毫不意外的对上藿栖迟探究过来的凌厉目光,“不关我的事!” 珀奈不干了,“来暮山,除了你我就没见过别人,怎么不关你的事了?” 韩蛟怒了,这简直就是裸的栽赃陷害啊!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他就不信他能掰扯出个所以然来。 显然,他绝对低估了这个以“狡猾”而立足东南亚大壁江山的黑道头头,“半个小时前,在车上。” 靠!韩蛟低咒一声,救回珀奈的路上,他被安排在后面那辆车上替他止血,非常不幸的,在时间上,他的确曾和珀奈单独相处过。 他百口莫辩,认命的垂下头去。 藿栖迟冷冷扫他一眼,“要不要你也下去和她做个伴?” “哥,真不是我!” 他眼泪只能往肚子里吞,该死的珀奈,他费心救他一条胳膊,他居然恩将仇报! 那厢还不知死活的招惹藿栖迟,权把无知当,“她美不美?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沉鱼沉鱼大燕,她是不是比那沉鱼大燕还美?” 韩蛟听闻,默默望天翻了个白眼,大哥,没有文化就不要那么多废话好不好。 藿栖迟毫不留情的断了他的幻想,“关进地牢的将死之人,你说美不美?” 珀奈“啧”了两声,表示惊奇,“藿,你居然会对女人下狠手?看来这个女人,果然是特别的,那我更要见见了。” 他的眸子暗了又暗,“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为什么?” 珀奈纳闷不已,他要见个女人,这有何难? “她马上就会是一具尸体了。” “啊嚏。” 地牢不比外头,阴冷潮湿,末善只着了一件薄薄的外衣,暗无天日的寒气一直侵入到她的心底,她全身止不住的发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阿善姐姐,你是不是发烧了?” 阿晚见她状态不如昨天,有些担心的问出口。 末善拭了下额头,似乎是有点烫,这下好了,旧伤未好新病又添。 “我姐姐以前发烧的时候,也是这样,会不停的发抖。” “你还有姐姐?” 她问阿晚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他只闷头嘀咕,“他们杀了我爸爸。” 却不想,他家里还有个姐姐,提到姐姐,阿晚的眼睛都亮了,“我姐姐叫堇希,她会功夫,像李小龙那样,打遍天下无敌手!” 末善被她逗笑了,“她这么能打?” “对啊对啊,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女人!” 有亲人的感觉真好,末善忍住鼻头发酸的冲动,“那她现在在哪?” 阿晚沉默了,好半天,他才向末善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的神情悲伤,末善没有再问,阿晚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很可能早在三年前藿栖迟就已经杀了他全家,不然他也不会被关到这里。 阿晚指了指挂在墙壁上正在刨砖的大块头,“他叫豹子,他就认识我的姐姐。” 豹子听见声音,猛的回头冲末善一阵嘶吼,阿晚忙对她说,“阿善姐姐,别怕,他只是看着凶,不会害人的。” “你怎么知道?” 阿晚摸摸鼻子,似乎解释不了,“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好人怎么还会死在这里? 末善心里悲伤,她还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呢,不还是要死在这里了。 “阿善姐姐,你不会有事的。”阿晚说得极其笃定。 她的心思明显得连个孩子都能看出来了吗,她知道他是在安慰她,无所谓的摇摇头,“该来的总会来,这是命,逃不掉,也躲不过。” “你要杀她?” 钟菱不敢置信,这三年的风平浪静,让她一度以为他不会再回到从前那个只会杀人的可怕恶魔,可是现在,他居然要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 而这个女人,是唯一能够让她接近钟栎的人。 藿栖迟没有作答,径自往前走。 钟菱怎肯罢休,挡下他的去路,“我不允许,你听见没有,我不允许你动她!” 他低下眼睑,却并不看她,“我要她死,你拦不住。” 珀奈及时出手,朝钟菱抛了个热情的媚眼,“菱妹妹,看见我不高兴吗?” 此刻的钟菱,眼里除了愤怒,哪还容得下其他,她一个反手用力推开珀奈,丝毫不顾忌他刚包扎好的伤口,气势汹汹直逼藿栖迟。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找出真相?你既然答应帮我,为什么却要对她痛下杀手,你说,这些都是为什么!” 她的神情激动,脸颊因为愤怒涨得通红。 珀奈不作声了,钟栎的死他是知道的,甚至连他死的过程,他也亲眼目睹了。 同样知道真相的韩蛟,也坐不住了,他实在担心她会失控,“阿栎已经死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就是找来十个末善,你也换不回一个弟弟啊!” “呵。” 钟菱却笑了,“你们都帮他,都帮他!你们这是根本就是在助纣为虐!” 韩蛟不忍,“事情不是你想的” “你住嘴!” 钟菱打断他,手堪堪的指向藿栖迟,第一次,她望着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竟是无尽的恨意,那绝望的声音响彻许久,在空偌的宅内反复回荡。 “我早该想到,阿栎是你杀的,他根本就是死在你手上的!” 韩蛟抱住她欲冲上去撕裂藿栖迟的身子,“哥怎么可能会杀阿栎,他死了,你也要把自己折磨疯吗?” 钟菱的控诉却还在继续,她最后见到阿栎的时候,他已经化作一堆灰烬,他甚至都没有同她告别,竟就这么去了。 钟菱不愿想象阿栎死时的那一幕,她最亲的弟弟,究竟是怎样一幅惨死的面容,这幅画面,是坚强如她也永远不敢想象。 她宁愿天真的想当然,那只是藿栖迟编造出的谎话,因为她不止一次的感觉到,阿栎就在她的身边,和她呼吸着一样的空气,吹拂着轻柔的微风,甚至,存在于相同的世界里。 “够了!” 藿栖迟一声厉喝,打断了这出闹剧。 瞬时,哭诉声,吵闹声,尖锐声,统统停了下来,时间静止在这一刹,仿佛唯有指尖强烈跳动的脉搏才能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藿栖迟的声音坚定而不容退让,“阿栎的死,随你怎么想,但是末善的命,我决不会留。” 万物无声,钟菱清晰的听到了自己血液倒流冲上脑袋里的轰隆响声,她所有的能量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爆发出来,韩蛟拉都拉不住。 “藿栖迟,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杀人机器,凡是死在你手里的冤魂,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被诅咒的那人,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直到她泄恨完,才冷冷的转身离开,没有人注意,他的双手因为一股探不出的复杂情绪,紧紧握成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6章 初露端倪 “哐当!” 阿晚慌忙摇醒已经饿晕过去的末善,“阿善姐姐,别睡了,有人来了!” 铁门毫无预警的被打开,走进来四个彪形大汉,阳光蓦的照进昏暗的地牢,聚成一道强烈的光束,末善只觉刺痛,抬手遮挡住。 恍惚的眯开眼,呵,她的命可真值钱,四个人,藿栖迟真是大手笔啊。 他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末善看的分明,这些人身上满是杀气,怨念深重。 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了,恨得咬牙切齿,藿栖迟难道只会用这招吗?不是饿她,就是饿她! 她的饥肠辘辘,早已眼冒金星,也许是地牢里的温度太低,心脏处的伤口又开始一阵一阵的疼痛,来回翻搅她越来越微弱的气息。 阿晚担忧的望向她,“阿善姐姐,你要小心!” 末善无奈的扯了下嘴角,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怎么小心啊,不知道自己死后是不是也会变成这里的冤魂,终日飘荡,找不回归宿。 其中一个男人上手就是一抓,将末善甩出几米远,她本就没有力气,这一摔,脑袋直接撞上墙,更是让她痛得倒地不起。 他们岂会如此轻易放过她,一盆凉水泼上来,顿时惊得她连呼吸都要停止,她费力抬眼,这些人的眉眼真正像极了那个不要脸的禽兽,无情又冷血。 他们执行的不过是藿栖迟云淡风轻的一句话,不管什么手段,杀了她。 没错,他只要结果,无意过程。 哪怕现在,他们将她碎尸万段,只要看她咽下那口气,他便可以从此高枕无忧,永无后患。 她的唇边忽然绽放出一个绝美的弧度,望着头顶上方几不可见的针孔探头,她知道,此时,他一定正在看着她。 “藿栖迟,想要我死,你有这个本事吗?” 带头的男人似乎没料到末善竟有这个胆子,一时愣在那里。 她微红的黑瞳里充斥着浓浓的嘲讽,仿佛在讥讽不自量力的对手,那般不屑。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珀奈简直不敢相信在那具娇小的身体里居然暗藏着如此惊人的勇气,他见过许多不怕死的人,可这样的女人,他却还是第一次。 在缅甸,尤其莴寨,从来都是男人的天下,寨中,女人的地位有时连只狗都不如,她们大多胆小怯懦,温顺那是她们的天性。 但凡有一点不寻常的心思,也会被暴力抗压,处死的过程,恐怖而血腥,长此以往,再没有女人敢轻易和男人对抗,可眼前的这个女人,究竟还有多少未知的能量。 此刻,她的五官愈发张扬,那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叫人不忍移开目光,映衬在那恶浊的血腥之下,却丝毫没有因为她凌乱的意识和惨白的面孔而暗淡下去。 他盯着屏幕良久,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平复那惊诧的情绪,“藿,你的心可真狠。” 一旁沉默的男人只是抿着唇,面对末善的挑衅,似乎不为所动。 关于藿栖迟的秉性,大概没有人比珀奈更了解,珀奈十七岁便与他相识,残暴是他的手段,冷酷是他的面具。 因为一场误会,他们不打不相识,那时谁都道藿门的接班人不可一世,可珀奈偏不信这个邪,为了争抢越南的一批货与藿栖迟大打出手。 最终,那场厮杀却终止于两个人的握手要和,颇令人震惊,说他们惺惺相惜也好,说他们各自为利也好,藿门与战斧的联盟自此所向无敌。 珀奈转头望向他,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 “藿,你会后悔的。” 末善伏在地面上,腥气的味道直冲鼻尖,让她有种冲动想要呕吐,心脏的负荷已经远远超过她所能承受,难道,她真的要这样死去吗? 她昨天才对阿晚说,这是命,逃不掉,也躲不过。 可如果这真的是她的命运,那她很想问问苍天,一次又一次的让她活下来,甚至给了她一个别人永远无法触碰的世界,可到头来,这些安排,竟有什么意义。 她的世界仍然黑暗,不,应该说,她的世界,是变得更加黑暗了。 怔住的杀手很快回过神来,朝她露出凶狠的眼光,末善不知道他们会如何解决她,无力反抗,却退无可退,她不甘心,强撑着爬起来。 艰难的动作俨然消耗了她的全部体力,黑衣杀手没有再给她任何机会,欺上前去。 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防备末善的还手,待他们意识过来,那人却已痛苦倒地,捂着胸口不停抽搐。 一个,还有三个 末善支撑在墙壁上,大口喘息,这把手术刀是她趁韩蛟不备时偷拿的,潜意识里的危机感让她必须防患于未然,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地牢里发生的一切自然落也入了外面的数只眼,苏世问瞥了一眼脸色阴沉的藿栖迟,不禁暗暗替末善捏把汗,她偷袭的这一个根本就是偶然,接下去她要怎么办。 末善当然撑不住了,她内心的理智在做垂死挣扎,她对付不了这三个人,她真的,无能为力了。 听着越靠越近的脚步声,那股腾腾杀气甚至越过了时间,空间,直击她最后一丝希望,咣当碎地,她认命的闭上眼睛。 局势的转变仅仅只是在一秒间,三个黑衣杀手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竟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他们越是挣脱,压力便缠得越紧,直到他们被掐住咽喉,难以呼吸。 珀奈不可思议的叫出声,“她对他们做了什么!” 难道这个女人会巫术? “不是她。” 藿栖迟终于开口,表情漠然,让人看不出好坏。 苏世问替他接了没有说下去的后半句话,“是它们。” 珀奈疑惑不解,“谁?难道那里面还有别人?” 反击真正开始,恐怖的声音莫名从四周响起,像是怨灵的哭泣声,又像是恶鬼的嘶叫声,它们布满了地牢的每一个角落,侵入所有人每一寸肌肤的细胞,密密麻麻,不肯散去。 阿晚几乎集结了地牢里所有的鬼魂,他们或凶狠,或阴险,个个面目可憎,邪恶狰狞。 末善突然心里堵塞得不知说什么好,她看到,一直对她充满敌意的豹子,正张着血盆大口,几乎要把那人撕裂一般的粗暴。 她的气息越来越弱,强行透支着体力,靠着墙壁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往下坠,阿晚焦急,更是使出浑身解数。 接下来的这一幕,别说监视器前的那行人,饶是末善,也彻底惊呆了,整个地牢瞬间犹如被狂风席卷,无形的飓风刮起已然生锈的巨长铁索,毫不迟疑的摔了过去,那边闪避不及,被砸了个正着,立时皮开肉绽。 下一秒,鲜血溅出,地面一片殷红,苏世问睁大了眼睛,简直无法相信,四面的墙壁像是被血染了一样,猩红得可怕,这一刻,惨无天日,即使是置身于外的人,仿佛都能感到,地牢上方正笼罩着一层死亡的阴影,那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惊悚而骇人。 那三人又岂经历过此种场景,豹子一声吼,死死拴住铁索,他们寸步难行。 末善不敢妄动,强劲的风同样也让她几乎窒息,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紧紧抓牢铁索不让自己倒下,一个坚定的声音在心里反复默念,活下去,她要活下去。 惨叫声,撕裂声,粉碎声,此起彼伏的淹没了她的耳朵,末善隐隐感觉黑暗中,一双有力的手正将自己托向光明。 她安然闭眼,恍然进入梦境,她不再感到害怕,只觉周身温暖四溢,花香弥漫,令人心荡神怡。 不知风暴过去多久,她再睁眼的时候,地牢竟已恢复平静,悄无声息,仿若刚才那毛骨悚然的场景,全是她的臆造。 地上直挺挺的四个人早已断气,躺得横七竖八,死相惨烈,末善不敢多看一眼,踢开铁链想要自己站起来,却不想又一下重重的摔了下去。 她颓然倒地,却再不想挣扎,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忽然像意识到什么,她猛然抬头,藿栖迟的身影赫然就在眼前! 他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以一种王者之姿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她以为自己会害怕,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她的内心只剩一片安宁。 末善笑了,笑得那样凄美,她的额上,唇上,手上,甚至身上,渗出的都是血迹,可一双眼眸竟越发显得乌黑明亮,目光锐利直逼他的心房。 她颤颤巍巍的伸手,死死拽住他的衣角,逼迫他低下身来与她对视。 她的全身污浊,满是肮脏,可又怎抵得过他比她更肮脏的灵魂,她的笑容明晃晃的射杀了他的眼。 这一秒,看不到明天希望的末善,用自己的态度,蔑视了这个不容侵犯的男人。 “藿栖迟,你都还没有死在我前面,我又怎么舍得去死。” 她说这句话时不知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只是话音才毕,她便失去意识,堪堪的倒了下去。 藿栖迟下意识的伸出双臂,她全部的重量压在他的臂膀上,万物无声,他凝视她良久,臂膀微动,将她带入怀里。 藿宅,俨然进入比之前更加高度的一级警备状态。 末善再一次的不鸣则已,一鸣吓死人,整个藿家,从上到下,谁不知道,命大的末善被扔进藿门地牢,却又大难不死。 而更诡异的是,这一次,救她出来的人,不是别人,竟是藿栖迟! 当他抱着末善走出地牢的时候,韩蛟的下巴都快惊得掉在了地上。 本来对末善的极刑,他不忍目睹,不管她是人是鬼,他只知道他现在是个医者,面对生命,都会于心不忍。 可中途接到消息,派进去的四个杀手居然统统毙命,一个不留,他慌不迭的赶过来,却意外的看到了这样惊悚的一幕。 韩蛟都不知道是该替末善感到高兴还是悲哀,高兴的是,她又一次没死掉,可悲哀的是,她又要落入藿栖迟的魔掌,被折磨的永世不得翻身。 望着床上奄奄一息的末善,藿栖迟用余光瞟了一眼边上正不知所措的韩蛟。 “治不好她,你就等着去地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7章 梦里梦外 死去,一了百了,再不会有烦恼。 侥幸活下来,旦夕祸福,无法预知。 是你,会选择哪一种命运? 末善以前不知道,哪一种才是正确的选择,她本以为自己会心怀感恩,因为老天给了她第二次新生的机会,从死神身边擦肩而过,谁不欣喜? 可现在,末善才明白,大难不死,不见后福,那不是新生,而是噩梦的开始从此无尽的后患。 如果她有选择,如果她能够重新回头再来一次,她一定会在那天车祸时,违逆天意,终结自己也许并不该幸存的生命,这样,将来的黑暗,便不会再存在了。 连续两天,末善都高烧不退,韩蛟被吓得不轻,从地牢出来,她便一直昏迷不醒,虽说上一次受伤她也昏迷了很久,可这次却严重得多。 心脏处的伤口尚未愈合,又被饿了两天,全身上下被撞到淤青的伤到处可见,末善能不能撑过这一劫,韩蛟真的不确定。 第一晚,藿栖迟亲自守在末善的病床边,韩蛟硬着头皮给她清理伤口,双手直颤抖,这哪里是让他治她啊。 边上那双阴晴不定的眸子在他的手上来来回回,面色难看,恨不得在他的手上望穿一个洞来,韩蛟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这根本是在治他啊。 末善的高烧发得来势汹汹,直到第三天也未见好转,他不敢怠慢,照顾得越发卖力。 “外婆” 夜深人静,韩蛟手下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以为她醒了,正高兴间,凑到末善的跟前,发现她仍是双目紧闭,脸色潮红,一点也没有高烧退去的迹象。 “外婆” 原来她在说梦话,韩蛟失笑,试着拍拍她的脸颊,她滚烫的温度瞬间灼热了他的手背,“末善,能听见我说话吗?” 她却置若罔闻,像迷失了的羔羊,找不到回家的路,“外婆,外婆” 藿栖迟来的时候,已快凌晨,末善又陷入了深度的昏迷,连梦中的呓语都消失了。 “出去。” “啊?” 韩蛟困惑,立马回头张望,可这里除了他没有别人啊。 藿栖迟睨他,神情无不鄙视,连人话都听不懂了。 “我叫你出去。” 霎时,韩蛟的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迟迟才反应过来,悻悻的关上门,他满脸黑线,哥难道又改主意了? 不会故意只开他,然后好对末善下狠手吧! 这个惊恐的念头只在脑中一闪而过,以哥的性格,就算真的要对末善怎么样,也必定不会忌讳他的。 不过,他还是很有医德的守在门外,仅仅走开几步之远,万一里面有什么动静,他也好第一时间冲进去。 想法是极好的,可他在外面等了半宿,也不见里面有一点声响,时间越过越慢,熬得他直打瞌睡,终于,不过一会,他便倒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滴答,滴答” 模糊的意识渐渐苏醒,耳边似乎有水滴声,末善吃力的睁开眼,她这是在哪啊? 陌生的房子,陌生的场景,她努力回想,还是搜刮不到任何一点有关的记忆。 “滴答,滴答” 她从床上爬下来,顺着水滴的声音寻去,那是一根残破的下水道管,被灰尘腐蚀去了外壳,割开了一道缝隙。 末善抬手按上去,想阻止水流的疏漏,哪只她只是轻轻一按,整根管子便瞬间崩裂,破碎一点。 像是启动了开关,房子猛烈摇晃起来,屋内的一切开始坍塌,末善惊恐的看着往下脱落的天花板,找准方向朝屋外奔去。 使劲旋转,门竟被反锁了,房子摇晃的更加厉害,她着急,奋力捶上去,“开门!快开门!” “吱呀。” 门应声被推开,末善不顾一切的夺门而出,她倒吸一口凉气,悬崖,脚下没有土地,一眼望去,竟是万丈深渊。 已经没有选择,要么回去被砸死,要么跳下去被摔死,反正,横竖都是死。 她牢牢攀附在冰冷的墙面上,害怕得不知所措,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拽住她,她仓惶回头,那人不是藿栖迟,还会是谁! 这个时候,她宁愿被砸死,被摔死,也好过死在他的手上,不愿再被他挟持,末善猛的低头咬了上去。 嘴里很快有了血腥的味道,藿栖迟“啪”的甩开她的脸,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末善的唇边沾着他的血,那抹殷红,和她煞白的面孔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隐隐觉得他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竟是把枪。 她不断往后,直到退到悬崖的尽头,狂风刮过凌乱了她的发,末善再也忍受不了这份恐惧,怒从心头起。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死抓着我不放!你弟弟又不是我害死的,你们放过我,行不行,行不行!” 藿栖迟却对她的充耳不闻,抬起手中的枪,步步紧逼。 半只脚已经悬浮空中,末善瞥了一眼脚下,深的看不见底,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从这里摔下去,将会是怎样的粉身碎骨。 藿栖迟咧开唇角,邪恶十足,“末善,你的死期到了。” “不要,不要!” 她尖叫,惊恐,灵魂几乎快要出窍,蓦的睁开双眼,天花板还在,床还在,她还在。 原来,这只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可为什么,为什么出现在她眼前的竟然还是那个恶魔,她再一次尖叫出声,毫不妥协,疯狂挣扎,大概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会比这一幕更能让她害怕的了。 闭眼是他,睁眼还是他,他就像个鬼魅的影子,牢牢的盘踞在她的心头之上,令她为之心颤。 藿栖迟自然知道她是在害怕什么,扶住她羸弱的肩膀,她身上的热度仍然未退去,“听着,这只是一个梦。” 此刻的末善哪听得见半分,她只是不管不顾的朝他宣泄,嚎啕大哭,“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我叫你停下来!” 到最后他几乎是用吼的,这才制止了不受控制的她。 末善忽的停止了动作,眼神失了焦距,她的目光穿越过他,定格在身后的墙壁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逼迫她的视线与他对视,“你做噩梦了。” 末善盯着他,讽刺的笑,“你不知道吗,你就是我的噩梦。” 她以为他会震怒,可意外的,他并没有。 藿栖迟就那样以一种近乎屈尊的姿态,扶着她,不说话。 末善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竟看不到一丝怒意,他的眼眸幽深得像是一潭水,同那不测之渊一样,绝望得望不见底。 她冷冷甩开他的手,高烧的体温似乎是由内而发,她只觉一阵晕眩,强作精神,“藿栖迟,别再玩这种猫哭耗子的假惺惺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末善体会得比谁都清楚。” 他捏住她削尖的下巴,语气还是一贯的残忍,“末善,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末善根本不以为意,“怎么,才被挑衅了一句,你就受不了了吗?藿栖迟,你到底是个多么阴险毒辣的人,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疼痛骤然袭来,末善压住心口,不再让它作祟。 “钟菱对你很重要吧,为了讨好她,你不惜草菅人命,给我一刀以作试探,如果我死了,那就证明我不过是个骗子,死不足惜,如果我没死,你正好可以随了她的意,找出那所谓的真相。” 她停下来,不等他的反应,喘了几口大气,“可是像你这种连死神见了都惧怕的人,又怎会真正相信我所拥有的能力,我不肯妥协,你便顺水推舟,将我送入地牢。” “也许那个时候你就害怕,不。”末善摇摇头 “你这种人,是永远不会知道什么叫作害怕,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心,你不过是怕我在钟菱面前拆穿钟栎死去的真相,所以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杀了我,你就可以从此无忧,再无威胁。” “可是你没有想到的是,我却再一次从你手上活了下来,那么,这一次,你又准备怎么对付我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8章 危机四伏 这一病,寸步难行,末善从来不知道原来生病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原本坚定与藿栖迟宣战的劲头也被一点一点消磨得连渣不剩。 那晚,她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的大逆不道了一回,她以为他会再次把她丢进地牢,重新折磨一遍,等她快不行了,再捞出来治好她,再丢进去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整死她为止。 这不就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么,让她恐惧,让她生不如死,让她敬畏他如待鬼神。 然而,那人却只是背光而立,恶狠狠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说得无比清晰。 “末善,你该死。” 她尤记得她听到这句话的反应,几乎没有任何停顿的,毫不示弱的回敬过去,“托你的福,我是早就该死了。”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末善有关于那晚的记忆,全部终止在第三天醒来的大脑中。 她高烧反复,伤口恶化,为此,她在藿宅足足养了一个月的病。 而自那晚,她也没有再见到藿栖迟,可她却不敢轻易放松警惕,她不知道他还想要玩什么花样,终日过得战战兢兢,生怕她一睁眼清醒,他又将她抓去那恐怖的牢笼。 韩蛟见她左顾右盼,神色慌张,坏心眼的吓唬她,“阿善妹妹,我刚特意给你瞧了,哥他一早就出门了,今日山中无大王,你可以不用害怕了。” 果然,末善的脸色成功的僵硬了一半,“滚。” 韩蛟听得喜滋滋的,心里很有成就感,用“藿栖迟”这三个字来吓唬她,几乎已经成为他每天闲来无事最大的乐趣了。 每每听到“啪啪啪”的脚步声,不管她当时正在做什么,总是下意识的往后退,高度紧张起来,恨不能将自己隐形缩小得让任何人都看不见。 甚至她陷入沉睡时,都会立刻醒来,惊恐得像猎人看中的猎物,仿佛下一刻便会被万箭穿心,不得善终。 韩蛟朝她眨眨眼,“真的,珀奈要回缅甸了,哥亲自去送的,你也知道现在外头风声紧,不到凌晨哥是抽不开身回来的。” 说到珀奈,末善一阵头大,这个人,自她醒来后,便隔三差五的往她这里跑,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身上有真金白银会吸引人呢。 她虽然不了解黑道上的势力,可听韩蛟的口气,这个珀奈也绝不会是什么好对付的小角色,只是看他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还真想象不出他凶神恶煞的一面。 第一次,她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被他探究的眼神盯得极其不自然,几次无视,对方的眼神却越加肆无忌惮。 最终忍无可忍的与他对视过去,他却突然笑了,如沐春风。 “果然本人是比那沉鱼大雁还要美。” 她听不懂,也懒得听懂,干脆躺尸装死。 他兴趣盎然的又转向韩蛟,“这么漂亮的女人要是死了,简直太可惜了,我去跟藿要了她,带回我的莴寨去。” 韩蛟无语,没文化就是没文化,白瞎了一张斯文脸,说出来的话却跟淫棍流氓一个味道。 不过他倒真的很想知道,如果珀奈开口,藿栖迟究竟会不会把末善拱手相送。 这一个月里,末善没见到藿栖迟,不代表韩蛟也没见着他,每晚,当整个藿宅都彻底安静下来,悄无声息,他都会出现在末善的房间里。 第一次,韩蛟着实被他吓了一大跳,大半夜的,那个鬼魅的身影突然出现,任谁都会被吓着的。 后来,次数多了,韩蛟竟也习惯了,如果哪天末善睡着的时候没有看见藿栖迟,那他才该觉得奇怪了。 他曾小心翼翼的试探,“哥,那末善,半条命都折腾没了,咱能不能算了?” 藿栖迟眼都没抬,“她跟你什么关系?” 韩蛟猜不透他的意思,一时结巴起来,“没没关系啊!” 他鄙视,“那你瞎操什么心。” “我” 我好心啊!这话,韩蛟当然没有敢说出口,说自己好心,不就等于间接骂他呢! 除了末善,其实对于藿宅里的每一个人来说,这一个月似乎都过得特别漫长。 珀奈和藿栖迟的共同敌人不多,而头号敌人当属近来风头正盛的k金,战斧被珀奈牵连,被竹联会的势力打压得厉害。 暮山是藿家的天下,藿门俨然进入战斗准备,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和k金的人马决一死战。 制造爆炸的凶手很快被藿栖迟派出的人找到,然而已经是一具快腐烂的尸体,被埋在后山一处荒无人烟的破地方,顺着蛛丝马迹寻过去,意外的,凶手竟不是k金的人。 藿栖迟似乎这才明白过来,那躲在暗处的人,真正要对付的,不是珀奈,而是他。 这边偷袭的凶手还悬而未决,缅甸那边又出了事,k金直奔战斧大本营,大火烧了两天两夜,莴寨被捣毁,烧杀抢掠,极其残忍,死伤大半。 得到消息,珀奈赤红了眼,再也坐不住,单枪匹马太危险,和藿栖迟计划好一切,珀奈率先回国,一场恶战即将开始。 前后夹击,暮山与莴寨几乎同时出事,两件事必定有某种微妙的联系。 被挖出的尸体却查不出头绪,线索像是被砍断了,再一次陷入扑朔迷离的局面。 藿门的“隐兵卫”跟着珀奈潜回缅甸,这支精简的队伍向来是藿门不为人知的“影子杀手”,其战斗力恐怖令人闻风丧胆。 抽调了中坚力量,韩蛟不得已被临时顶了上去,好在末善的病情好转,不需要他再多费心,否则就是把他劈成两半,都未必够用。 藿氏和藿门,苏世问及韩蛟两人,各自为阵,一明一暗,一白一黑,配合的天衣无缝。 反复盘查,终于,在那具尸体的软腭里找到了可以证明其身份的证据,那是一包粉末,通常执行任务的人被暴露身份便会咬碎自尽,可这人明显死于他杀,看来不过是做了个不明不白的替死鬼。 而那粉末,不是普通的毒药,竟是失传了很久,曾几何时一度令人谈虎色变的“南弑粉”! 望着四面刷白的墙壁,末善的心怎么也热不起来,和外婆断了联系已经一个多月了,这里的人个个如藿栖迟马首是瞻,他不发话,他们又怎敢忤逆他。 身体上的外伤逐渐恢复,除了心脏处的那道长长的疤痕,它丑陋且狰狞,似乎在时刻提醒着她,看,就是那个恶魔,他要你的命! 对末善而言,呆在这里多一天,她的生命就多一分危险。 这样的日子,就算有韩蛟悉心的调理,也非但没有让她增加体重,反而整个人看上去愈发清瘦了。 四下无人,末善盯着天花板发呆,数星星数绵羊数人头,用尽了各种办法都睡不着,她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也许是天渐渐热起来的缘故,心口的伤疤总是莫名其妙的发痒,她不敢挠,只得任一阵一阵的难耐袭过心头。 “啪啪啪。” 有声音!她蓦的竖起耳朵,这个气息不用靠近都能令她万分警醒。 无数反抗的镜头划过脑海,却都被一一镇压了下去,她现在势单力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闭上眼睛,将头转向里侧,假装熟睡。 “吱呀”一声,门果然被打开了,末善心中警钟大敲,不敢妄动。 那人的气息越逼越近,她的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眉头微蹙,努力平复着不稳的心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藿栖迟却始终站在她的床边没有任何动作,她大惑不解,这个男人到底要做什么? 眼皮越来越沉重,意识不断被吞噬,末善强撑不住,竟也就这样睡去了,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连藿栖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恍恍惚惚做了个梦,就被清晨的阳光刺痛了眼睛,她睡眼惺忪,被坐在床边上的影子激得一个哆嗦。 “钟栎” 他不抬头,似乎闷闷不乐的样子。 末善在他眼前挥了两下手掌,他很快的扭过头来,一脸委屈的看着她。 “你是为了我,对不对?” 末善自然知道他指的什么,倒是真的低头冥思苦想了一番,语气很是认真,“其实,也不全是。” 钟栎不信,“那还为了什么?” 末善“嚯嚯”的磨了几下牙齿,“我在跟恶势力作斗争啊!” 不然她何苦死撑,她就是那被压迫的穷苦奴隶,不奋起反抗一次,身先士卒,奴隶永远只能是奴隶,当然,她也没有天真到以为有一天能把藿栖迟踩在脚底下,她只是咽不下这口气! “说到底,你还是为了我。” 抽泣的声音低低传来,末善急了,“喂,你不是要哭了吧?” “阿善,如果我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你,你能不能,不要恨他?” 末善却没有轻易点头,她只是定定的望着窗外,许久才开口。 “不管这个故事是怎样的,我都不会原谅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19章 重回洲季 末善再出现在洲季,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这半个月,藿栖迟大概是分身乏术,竟也没有再找末善的麻烦,倒是钟菱来看过她几次,却对钟栎的事再也不提。 经历了那一次的地牢劫难,藿家的人仿佛达成了某种共识,“钟栎”这两个字俨然成了大家避之不谈的禁忌。 而那天早上,末善也并没有听到有关钟栎的那个“秘密”,她望着一脸低落的钟栎,他仰头望着窗外的风景,隐没于太阳之下。 “阿善,你不奇怪为什么我身上没有怨气吗?” 末善不语,其实她很早就怀疑过他的死因,人的亡灵迟迟不肯轮回离去,必定是有放不下的缘由,或是仇恨,或是不甘,或是无念无望。 但不管哪一种,留在人世,于他们,于活着的人,都不是一件好事,所谓阴阳相制,彼此相生相克,一方失衡,便会酿下大祸。 钟栎的死,当然远没有她想象的简单,关于这个真相,藿栖迟以此威胁她,钟菱寄希望于她。 之所以不管,不是她不想知道,不过是不希望再卷入藿家错综复杂的漩涡中,她只想重新回到自己本该有的轨迹上,从此与藿栖迟再无牵连。 然而她也清楚,钟栎的死只是暂时的被掩埋下去,真正的矛盾尚未爆发,总有一天,这个所谓“秘密”还是会真相大白于天下,到了那个时候,藿家,还能像现在这般平静吗? 但到底,于现在的末善来说,她算是彻底解脱了。 只是大家都在说,那个因为得罪钟菱而被藿栖迟亲手刺穿了心脏的末善居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于是,众人再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同情与惶恐。 同情的是她的遭遇,惶恐的是藿栖迟的手段。 所以说在暮山,宁愿得罪鬼神,也不要轻易惹怒藿家的人。 对于别人的眼光,末善并未往心里去,她并不知道外界是怎么传言她的伤势的,可他们不知道她所遭受的全部,就对藿栖迟抱了七分敬畏的心。 如果他们知道了全部,末善摇摇头,不敢想象他们又会是怎样的反应,她还是一如往常,安分守己的工作,听话而乖巧,倒是丁叮颇为她打抱不平。 足足两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末善,似乎是大病初愈的样子,本来就纤弱的身子看着更让人心疼,令原本对藿栖迟那幅皮囊的好印象也直接荡至了谷底。 “藿家的人怎么了,藿家的人就能草菅人命了,都是些王八羔子,以后我看见他们一次就唾弃他们一次!” 末善赶紧捂住她放声嚷嚷的大嘴巴,拉着她避开了人群,“你还嫌我的回头率不够高吗?” 丁叮毫不避讳,“我就是故意说给他们听的,谁让他们欺负你!” “我这不是没事嘛。” “谁知道你这一个月吃了多少苦。”丁叮望着她明显瘦了一圈的身子,愈发气不过,“阿善,还疼吗?” 末善摇摇头,“早就不疼了,医生都说,我的恢复能力可惊人了。” 丁叮“嗤”了她一声,就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人。 “你这么厉害,要不要再去补一刀?” 末善被她的话逗得傻笑起来,“好啊。” 对面瞬时无语,“让我说你什么好!” 末善垂下头,语气闷闷的,“其实挺疼的。” 丁叮也闷了下来,不愿再戳她的伤心处,她故意提高了嗓子,将话题引到别处,“阿善,你不在的这一个月,陆大发可不知道找了我多少麻烦,我半条命都快被整没了。” “你招他了?” 她一脸不屑,“我脑袋被驴踢了才会去招他!” “嗯。”末善赞同的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丁叮不服气,作势要欺上她,“好你个末善,居然帮他不帮我!” 末善笑着要躲开,却被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怔在了原地。 天已入秋,外面的风还是带着一丝凉意,她缩了下脑袋,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自从受了伤,身体好像是大不如前了。 萧肃二话不说的脱下外套给她披上,末善讶异,挣扎着要把衣服拿下来。 他狠瞪了她一眼,“让你披就披!” 末善悻悻作罢,又把脑袋往下面缩了缩,生怕自己这个样子被别人认出来。 萧肃见她这幅模样,语气更是不悦,“你就不能多穿点吗!” 末善也不知道他发的哪门子火,委屈的嘟囔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没多穿。” 他黑着脸,末善也不说话,两人就这样僵持着站了好一会,终于,萧肃沉沉开口,“末善,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末善抬眼望望他,这大少爷有毛病是不是,每次见她都要吹胡子瞪眼给她看。 萧肃才不理会她的不忿,“以前只当你傻,没想到除了傻,你还特别蠢。” “你” 末善从来不善于攻击,一时间竟找不到话堵回他。 萧肃扬眉,“我说错了吗?” 你没错! 末善打定主意不再和他说话,这些大少爷,她真真是怕了他们了。 “怎么不反驳?” 她撇撇嘴,她敢么!哪次反驳他不是立刻翻脸拂袖走人的? 见她低头不语,萧肃只当她是心虚,气焰更盛,“藿栖迟是什么人,你也敢惹,你不是蠢是什么!” “我” 末善在心里打了几圈腹稿,都没有找到合适合理的词搪塞过去,最终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巴,有些事情,不说还好,一说,恐怕只会越描越黑。 萧肃见她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声音软了下来,“伤还严重吗?” 他不继续追究,末善本就意外,听他的语气温柔,她更是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严重不严重。” 萧肃显然不相信,拎着末善来回转了两圈,怎么看怎么都像伤势未愈,“你就不能多养养身子吗,不来赚那点寒酸的钱,你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 寒酸 末善无语凝噎,公子哥的口气果然够大,她这种只能体会世间疾苦的穷苦人民,还指着那点寒酸的钱过日子呢。 沉住气,小心翼翼的试探他,“你来找我有事吗?” 萧肃的语气顿时很不自然,表情别扭起来,眼睛并未看向末善,“丁叔炖了乳鸽汤,让我拿过来给你。” 不等她拒绝,他又匆忙补了一句,“这是母亲的意思,跟我没关系!” 末善心中腹诽,她当然不会以为是他好心,甚至专程跑一趟就为给她送汤,不过嘴上依旧客气满满的向他道谢,“哦,那还真是麻烦你了。” 算她识趣,萧肃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我就是顺便,谈不上麻烦。” 那就好!省得平白无故的欠下一个人情来,她还都还不起。 两人又无声的站了一会,直到背后一道凉薄的身影破坏了此刻的静谧。 大半个月没有见到他,末善似乎是已经忘了眼前这个变态的男人带给她的压迫感,在藿宅,不管身处哪个角落,她无时不刻的感受着那种近乎绝望的情绪,差点郁郁而终。 而此刻,即使事隔多日,当他就站在那里,末善俨然又感受到了那种快窒息的痛苦。 她皱眉,心中苦叫不已,韩蛟不是说他到缅甸去找珀奈了嘛,这个骗子! 藿栖迟气势汹汹的走近了过来,却直接忽略了一旁的萧肃,朝着身后的苏世问,态度恶劣非常,“谁允许她来的!” 末善听闻愤怒不已,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到这个时候,藿栖迟口中说的“她”指的不是自己。 这杀千刀的,捅了她一刀,丢她下地牢,这些都算了,现在居然还想炒她鱿鱼,把她赶出洲季,还让不让人活了! 那一头,见末善不啃声,藿栖迟的火气也冒了上来,看来是他最近没空动用武力,对她太和颜悦色了,他就走了几天,她居然又敢甩脸子给他看。 他的脸色阴鹜,拽过她一刻不留,末善吃痛,拖着步子不肯挪动,越退越后。 末善的每一分表情萧肃都看在眼里,一直沉默不语的他突然一步上前拦住藿栖迟的去路。 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仿佛在火光四射的空气中蔓延开来,战争一触即发。 末善觉得自己一定是惊吓过度,否则怎么会感觉大脑缺氧,气短胸闷,她一把拉回萧肃,这个人今天出门忘吃药了,对她冷嘲热讽就算了,居然还去寻衅藿栖迟,他不要命了? 眼看藿栖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不望牵连无辜,苏世问赶紧朝末善使了个眼色,她岂会不懂他的意思,不动声色的接下,主动的朝藿栖迟靠过去几步,完全无视了同样拉下一张脸的萧肃。 本以为这样就能化解一场干戈,不想藿栖迟却猛的甩开她,转身就走,末善一个踉跄没站稳,还好萧肃眼疾手快的扶住她。 恰巧藿栖迟这时回头,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身形娇弱的末善正柔若无骨的依偎在萧肃怀里,她的十指纤细,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此刻因为用力看得骨节分明。 她尴尬的站稳身子,正欲抬头,对面比寒冬腊月还要冰冷的声音便飘进了耳朵,“末善,我给你两分钟,消失在洲季。” 回到家,一个奋力摔在床上,末善在心里将藿栖迟诅咒了个千遍万遍,变态就是变态,永远改不了那副丑陋的嘴脸,居然这么堂而皇之的把自己赶了出来。 枕边清新的味道充斥鼻尖,她颇有些怀念的把头捂进枕头里,分别了一个月,这才是自己熟悉的味道。 底下摆着一块素雅的丝巾,末善左右摩挲,那是临走前外婆连夜绣出来给她的,外婆说,“阿善啊,要是想外婆了,就把这个拿出来看看,不管你在哪,外婆就在你的身边。” 眼眶湿润,走出藿家大门的第一时间,她便打给了外婆,虽然不免被训斥两句,可听到外婆爽朗的声音,末善突然觉得,不管前方的路有多黑暗,她都有勇气坚持的走下去,不被任何人打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0章 不识好歹 从来不屈不挠的末善,干脆把藿栖迟的警告当作耳边风,一吹就过。 她思忖,反正的得罪他的也不差这一两件事了,想通了,依然精神抖擞的跑回洲季上班了。 面子上强撑,可末善的内心到底没有底气,安然无恙的度过几天,这才松懈下一口气来,少了藿栖迟的“骚扰”,她的日子也跟着过得舒心了不少,但另一件事,却让末善头疼不已。 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萧肃几乎每天来,一到她的下班时间,准点准时,必出现在洲季的门口。 头两次,末善对他“替母亲来送补汤”的借口深信不疑,萧太太对她的好她是时刻铭记在心的,偶尔萧肃也不仅仅是来送汤,还会带她到某处可能花掉她大半年的薪水都消费不起的地方豪补一顿。 可次数多了,她的心里便越发忐忑,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就算她真的大病初愈,也没必要喝这么多补汤吧? 终于,她鼓足勇气,在萧肃面前把头埋得比鸵鸟还低,“那个我的伤早就好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让萧太太费心了,我很感激你们,不过,能不能能不能从明天开始不要再给我送这些了?” 萧肃竟出乎她意料的一反常态,没有甩手走人。 “怎么,这些不合胃口?” 末善忙摆手,“不是,不是这个问题,是” 他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那点东西花不了几个钱,你不用于心不安。” 可这也不是钱的问题啊! 她咬咬牙,“就算是白送,让你们这般费心,我也觉得受之有愧,还是不要再给我送了。” 萧肃若有所思的盯了她一会,竟爽快的点了点头,“好。” 末善心中窃喜,总算可以回去吃自己煮的清粥白水了,又快又省事,吃的还舒服。 可第二天,萧肃依然准时来接她下班,她气得手直抖,这大少爷就这么闲得慌,昨天不是都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吗! 她的脸憋得通红,“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送补汤的吗?” 对面镇定自若,“我又不是来送汤的。” 末善怀疑,不过这次倒真是两手空空来的,“那你来干嘛?” 萧肃打开车门,“上车。” 她警惕的往车里瞟了一眼,丁叔果然不在,着急退后一步,“你要干嘛?” 他也不啰嗦,直接将她塞进了车里,十分钟后,稳稳的停在“洛朝”的门口。 末善认得这家酒店,价格贵的吓人,菜式似乎是萧肃喜欢的,他带她吃过两次饭,都是在这里。 她躲闪着不肯进去,“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的表情再自然不过,“吃饭。” “可我”可我不想跟你吃啊,她愣是吞了下半句话回去,“我还不饿!” 萧肃正儿八经的瞧了她一眼,语气不无奚落,“都快瘦成竿了,等你发觉饿,恐怕早升天了。” 末善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也不反驳他,低头踮着脚尖,打定主意死也不进去。 “萧少,今天怎么有空来?” 经理模样的男人闻风迎了过来,那叫一个笑容可掬。 萧肃并不着急回应,只是眼光不经意的在末善身上扫了扫,经理马上会意,笑得更加热情,“末小姐,里面请。” 萧肃鲜少带固定的女伴出入,这个末善,他却是见过两次了,不同于萧肃以往的类型,几乎清一色的妖娆妩媚,而这个女人,虽说面容姣好,可回回素面朝天,着装再普通不过,让人察觉不出什么特别来。 唯独那双眼睛,灵气逼人,每每对视,似都要将一个人的灵魂看穿。 末善一时进退两难,虽然对方诚意十足,可她实在对眼前这个一脸谄媚相的男人没什么印象。 硬着头皮跟着萧肃走了进去,整个过程,她如坐针毡,萧肃打的什么算盘,她实在无法揣测。 斟酌了一下,她小心的放下筷子,“萧肃少爷,这段时间真的很感谢你和萧太太为我做的一切,你们的好意我一定铭记于心,以后真的不便再麻烦你们。” 萧肃也放下筷子,“末善,看你平时挺精明的,关键时刻脑子倒不开窍了。” “啊?” 他在说什么啊?末善挠头,觉得一定是自己表达得太含蓄了,“我的意思是,无功不受禄,你这样太让我惶恐了。” 萧肃“嗤”了一声,调高音量,“无功不受禄?” 末善的心“咯噔”一沉,好了,踩到地雷了。 果不其然,他瞪圆了眼睛,“末善,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萧家看上的地方,需要来巴结你?” 末善不语,这才是那个她熟悉的萧肃,说翻脸就翻脸一向是他的个性标签,她可没必要自己撞到枪口上去,沉默是金,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时候。 “你倒是说话啊,你是觉得我萧肃图你什么才这么做?那你说说看,你末善全身上下有哪个地方能比这一桌饭还值钱?” 士可忍孰不可忍,末善就算姿态摆的再低微,也听出了他话里浓浓的挖苦与讥讽。 “没错,我是连盘菜的价钱都不如,但我有求你带我来这吗,我有求你给我送这送那的吗?行,既然这些都是你的好意,我谢谢你了还不行吗,现在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见!” 懒得等他的反应,末善“腾”的起身往门外走,她的心边走边哆嗦,完了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 只有萧大少爷给她甩脸色看的份,她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颠倒过来跟他叫板,就算不会跟藿栖迟一样一刀捅了她,也难保他不会怒火攻心的撕了她。 背后久久没有动静,转动门把的手也跟着越发的心虚,估摸着在萧肃爆发前,末善很没骨气的主动转过身去,眼巴巴的望着他。 “我从桃坞来到这里,只是为了混口饭吃,好给外婆一个安定的生活,我从没想过要和你们这些人有任何瓜葛,也更不想成为你们的消遣对象。” 她说的真诚,萧肃却听得沉默了,刚刚她以卵击石的那副模样,几乎要让他气得掀桌,这个女人缺心眼是不是! 他每天亲自给她送汤,嘘寒问暖,生怕她落下病根,她不领情就算了,还质疑他另有所图,从来都只有倒贴他的女人,他何曾这样对别人费心费力过。 可转身不过五秒,她却又回头用那样近乎乞求的眼光看着他,直击他坚硬的心脏,瞬间柔软。 说到底,把她逼上绝路的不正是他?当初,若不是那些不好的传言,又怎会令她在桃坞无法生存。 她帮了萧筱,帮了萧家,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偏偏她还是个死脑筋,给她钱,她拒绝,对她好,她不要,简直冥顽不灵,让人恼火。 萧肃一步步朝她走过去,明显看到她的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他放低声音,按住半开的门,“你不喜欢,那以后不来了。” 他不想令她紧张,却不想她退后的意图更加明显,末善的确是被吓着了,以他对萧肃的了解,刚刚那一幕的发生,他没有对她大呼小叫就已经够令她意外的了,可他居然还用这么温柔的口气对自己说话,她这是出现幻听了吗? 在藿栖迟手底下吃的亏让她明白一个道理,越是反常的表象,越是有着不为人知的背后,黑暗侵袭,速度之快你根本来不及躲闪。 萧肃扳过她的身子,丢下了一桌子美味佳肴,迈开步子,末善愣怔的竟忘记反应,由他牵着自己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 直到一阵冰冷的风吹到刺骨,她才后知后觉的挣脱开他的手,脸红得像颗熟透的苹果,她甚至不用碰,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烫的温度迅速蔓延到了脖子上,诡异而又难堪。 那天晚上,末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只记得恍恍惚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才发现,天哪,这根本就是失眠了。 不得已,“如愿”顶了个熊猫眼跑去上班,还没走到洲季,就被远处一阵嘈杂的声音吸引去了注意力。 末善加快脚步,直至走近了才发现,大清早的,洲季门口便停了数量警车和救护车,鸣笛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似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阿善,你听说了吗,洲季出人命了,就在今天凌晨!” 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凑上来在末善旁边耳语,她回头,是丁叮,“你怎么知道?” “电视台的人都来了,你没看到吗?” 说着,她手一指,末善顺着她指过去的方向果然看见好几个抬着摄像机的人在东奔西走。 “据说自杀的是前厅一部的一个女孩子,连20岁都没有,从顶楼直接跳下来,死得可惨了。” 抬头望去,四周仿佛被古怪的气场隐隐笼罩,天空明明是晴朗的,看着却是一阵污浊,末善直觉感到蹊跷,不经意脱口而出,“她不是自杀。” 丁叮显然不相信她的话,“你又怎么知道的?” 末善下意识的吐了下舌头,尴尬的摇摇头,“我胡说的。” 丁叮不以为意,继续散播着刚刚听来的小道消息,一脸神秘,“那边的警察说,事发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多,可那个时间,前厅是不需要上班的,而且顶楼的案发现场也没有发现打斗和挣扎的痕迹,初步判断,是自杀没错。” “既然不是上班时间,她又怎么会在酒店里出的事?” 丁叮两手一摊,“所以才奇怪啊。” 两人继续朝前走,果然经过了一滩尚未干涸的血迹,女孩的尸体早已被带走,那里已经用警戒线拦住,禁止踏入。 末善淡淡的扫过去,只是那么一眼,却大吃一惊。 那个女孩她记得,不就是那天在员工餐厅因为不满钟菱的所作所为,带头向她表示“敬意”的女孩吗! 可她头顶那一团瘴气,分明就是冤戾之气,她的死根本不寻常!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1章 离奇死亡 你以为,生和死的距离有多远?也许,往往只有一步之遥。 这个世界上,太多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末善甚至还能清晰的记起女孩那张明媚的脸,然而不过短短两个月的光景,却就这样阴阳相隔了。 原以为亡灵见多了,心里便不会有涟漪,没想再一次面对,那份对死亡的敬畏和心颤依然没能缓解多少,像是被一团什么东西堵在心口,提不上咽不下,烦闷无比。 女孩似乎感应到什么,猛的抬起头来盯牢末善,她头上的鲜血还不停的往下流淌,几乎要淹没了整张脸,末善能感觉到,她的血,还热着。 女孩张着嘴巴“咿咿呀呀”的一阵比划,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惊恐的朝末善扑来,可是腿仿佛在地上生了根一样,竟动弹不得。 末善犹豫着,是不是应该上前,胳膊一歪,丁叮拽过愣在原地的她,“阿善,我们走吧,看着好吓人。” 末善无声的点了点头,转过身,强迫自己不再看她。 女孩在她背后发出苍凉的支吾声,那声音恍若滂沱大雨,一下一下的,打落在末善的心头,她狠心咬咬牙,“丁叮,你先进去吧,我好想落了什么东西。” “好。” 因为害怕那血腥的场景,丁叮几乎一点没有疑惑末善的异常,哆哆嗦嗦的一个人冲进了大堂。 末善重新回到那里,到处都是警察和记者,她没法避开他们的注意。 “这还是洲季第一次闹出人命诶,看样子是自杀,不过疑点很多啊,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蹊跷没。” “是啊,死者一个人独住,没有留遗书,也不是工作时间,而且据说同事关系相处得不错,实在没有理由啊。” “可是现场所有证据都指向自杀,连一点可疑的痕迹都没有,真的是很离奇啊!” 周围静默起来,说话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诶,听说最近藿门蠢蠢欲动,有要再爆发的迹象,沉寂了三年,藿栖迟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你们说,跟这次的命案会有关系吗?” “不能吧,不是说死者的身份就是一个服务员么,从外地来这里打工的,半年时间还不到,无怨无仇的,这种小角色怎么会根藿栖迟搭上关系。” 像是嫌还不够热闹似的,另一道声音也加入了这场八卦,“嘘,你们都轻点,这里还是藿家的地盘,我刚听负责这个案子的邓警官说,案发的时候,有人在现场,你们猜是谁?” “谁啊?”“别卖关子了!” “钟菱。” “藿家的那个钟菱?” 大约停顿了几秒,惊讶声来不及掩饰的此起彼伏,“啊?不会吧!” “真的,这是保安的证词,他们最先发现不对劲,赶到顶楼的时候钟菱就已经在那里了。” “凶手是她?” 爆料的声音又被压低了一些下去,“不好说,但能肯定的是,不管自杀他杀,都跟藿家脱不了关系。” 记者们的窃窃私语一字不落的飘进了末善的耳朵里,她不动声色的低头绕开。 女孩血流不止,末善不忍直视,“我带你去找你的肉身,离开这里,好不好?” 女孩摇摇头,嘴里仍是“咿呀”的什么也说不清楚,末善也不着急。 “我知道你是被人害死的,你心里有很大的冤屈,可是你就是守在这里对找到凶手也无济于事,跟我走,我不会伤害你。” “呜呜呜” 末善耐下心来,她了解,眼前的女孩说不出话来是因为那份突然而又强烈的害怕与恐惧,完全蒙蔽了她仅剩的感知,那瞳孔里尽是混浊,撕心裂肺。 恐怕,连她自己都未必知道,谁是杀害她的真凶吧,“相信我,好吗?” 末善刚踏进医院,丁叮的电话便打了过来,“阿善,你去哪儿了?陆大发点名没看见你人,正发飙呢!” 她皱着眉头,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借口来搪塞,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告诉丁叮,她现在正带着一个鬼魂去“申冤”吧? “你先帮我挡一阵,我马上赶回来。” 挂了电话,她加快了脚上的速度,刚刚在留守的警察那打听到,死者从顶楼跳下来的时候已当场死亡,尸体一被发现便送到了太平间确认身份。 末善的记忆没出错,女孩叫何微微,外省人,前厅一部的服务员,是第一年出来打工,刚满十八岁,也正是那天的女孩。 太平间依然有很多警察守在那里,末善称自己是死者的同事,平素关系不错,想来看她最后一眼。 她并没有说谎,要论关系,她们同在洲季工作,确实是同事没错,也许是她恳求的真挚,警察丝毫没有怀疑她的动机。 太平间里躺着许多尸体,有的是像何微微这样死因几乎确凿,只等家属过来认领的,有的是无头冤案,找不出凶手的。 更有甚者,是连身份都辨认不清,到了时间就要直接被处理掉的。 这些亡灵早已千疮百孔,他们悬浮在空气中,牢牢依附,或悲伤或愤怒或麻木。 末善一进去便认出了何微微,和其他早已送进来的尸体不一样,也许是刚被检查过,她还没有被完全遮盖,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没有气息,没有血色,生生的躺在那里。 身后跟着的警察也是一声叹息,毕竟还是这样年轻的生命,他告诉末善,何微微死的时候是后脑勺着地,从那样的高度摔下来,脑浆几乎迸裂,惨不忍睹。 她转过身去,忍住眼泪夺眶而出的冲动,“我可以和她单独说说话吗?” 警察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同意了,“只能五分钟的时间。” “谢谢。” 她担心的忘了眼旁边,再不给她时间,恐怕局面就难以收拾了。 看见自己尸体的那一刻,何微微便崩溃了,她从一个小地方来到暮山,她的阿爸阿妈在家种农田,起早贪黑的也卖不了几个钱,还要供弟弟上学。 读完县城的高中她便辍学了,弟弟是男孩子,不像她,一定要出人头地,如果家里只供得起一个,她宁愿把这个机会让给弟弟,为了帮阿爸阿妈一起养家,她二话不说的离开了家,只身一人来到这里。 她伏在床边难以自抑,嚎啕大哭,弟弟才刚上高中,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阿爸阿妈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如果她走了,他们该有多伤心。 她哭的凄惨无比,连末善也跟着悲恸起来,站在那里束手无策。 好一会,最后一丝理智将末善拉回清醒,她走过去,轻抚上她的肩头,“微微,这是你的尸体,不管你现在有多难过,你都只能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听完这番话,何微微趴到末善的怀里,哭得更大声了,她嘴巴里“呜呜呜”的一阵含糊,末善却意外的听懂了。 她说,“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末善拨开她额前散乱的发,“告诉我,你是自己跳下去的吗?” 何微微的瞳孔放大,收缩,又放大,显然不愿意相信自己竟是按“自杀”的结果定论了去,她拼命摇头,摇头,末善扶住她,“那你知道是谁把你推下去的吗?” 果然,她惶恐起来,嘴巴几次张张合合,欲言又止,最终,只能颓然的再次摇头。 末善的担心最终还是成真了,她替何微微捋顺了那几丝头发,“别害怕,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就让我来帮助你,我们一起找出真凶,好吗?” 那双混浊的眼睛渐渐恢复了些光亮,她半跪在那里,不住的朝末善磕头,神情很是激动。 末善哪里忍心她这样,急忙制止了她的举动,莞尔道,“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喊了我一声‘末善姐姐’,以后就叫我阿姐吧。” 何微微眼泪止不住的流,试图发出声音,“阿阿家” 她心疼的应了一声,又沉默了下去。 以她的能力,要找出真凶谈何容易啊,且不说何微微连什么人都不知道,就算可以排除出选手,那也需要证据,否则,怎么才能将之绳之以法。 五分钟太快了,末善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恹恹的走了出去。 身子还没站定,一股强烈的气息扑鼻而来,而这个糟糕的感觉,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了。 藿栖迟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是很快便消失不见,仍旧是那副左右不得亲近的冰冷面孔,以至末善都禁不住怀疑,她刚刚究竟捕捉到了什么。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虽是在洲季发生的命案不错,可是以藿栖迟的为人,他竟然亲自出面解决,一般,这不是只要苏世问代表就可以了吗?难道 钟菱! 脑中一个名字飞快划过,再联想起那些记者说的话,末善隐隐觉得,这件事也许真的与藿家有关。 苏世问先她一步作出反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末小姐,你怎么会在这? 见她不说话,一旁的警察主动替末善解了围,“哦,这位小姐是死者的同事,只是过来看看她。” 苏世问却更好奇了,“你们不是一个部门,也认识吗?” 末善几不可见的点了下头,她也没必要向他解释她为什么会认识何微微的缘由吧,开口却是对那警察说的,“谢谢你,我先走了,再见。” 眼下,不管何微微的死到底和藿家有怎样的联系,可对于藿栖迟这个人,她是打死也不愿再跟他有任何交集,尤其在这种时候,人命关天,当然能有多远滚多远,绝对是最明智的选择! 警察忙不迭的摆摆手,里面的女孩死的那么惨,看着像自杀,实则死因不明朗。 出了这样的命案,大家为了避嫌,恐怕躲都来不及,她却主动找来,光冲着这份情谊,他都应该给她竖个大拇指。 “等等。” 就在末善快要走到门边的刹那,一道天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她把拳头握得死死的,这个变态,他又想干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2章 欲盖弥彰 “等等。” 末善内心一阵咆哮,纵使如此,她还是万分不情愿的转过了头,盯着藿栖迟也不答话。 苏世问暗自替她捏了把汗,这女人的运气也太不好了吧,哪有这么巧,居然在太平间都能遇上,瞧藿栖迟那阴暗的眼神,不知道又打算怎么对付她。 “带进去。” 不容拒绝,末善就被他身后的两个男人“请”了进去,警卫统统被拦在门外,没有藿栖迟的允许,他们也不敢逾越分毫。 空旷的太平间里,陡然只剩三人,苏世问找到何微微,竟不敢直视,她的面目虽然保持了完整,可是脑后那他捂住胸口,这血腥的一幕差点没让他当场吐出来。 藿栖迟眉头微皱,几乎没有片刻犹豫,指向那具尸体,“你看到了什么?” 苏世问当然不会以为他是在问自己,为转移注意力,也急忙看向了末善。 她还是站在原地,却没有走上前,眼神似乎带了那么一点不屑,他这是在有求于她吗? 漫长的一分钟过去,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藿栖迟的耐心也被耗尽,他沉下声,语气几乎是命令,“说话。” 末善瞥了一眼何微微,看上去她并不激动,难道是自己猜测错了? “我什么都没看到。”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藿栖迟显然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她,眯着狭长的双眼,似是要把她盯牢在地上。 “刚刚外面的警察不是说了吗,我们是同事,于情于理不是都应该来看望一下?” 藿栖迟似是“嗤”了一声,“别人都不来,就你来了?” 末善不语,她这不是欲盖弥彰么,这会还是上班时间,就她这么积极? “你应该知道说谎话的代价是什么。” 他的语气有了明显的不悦,那头的苏世问提前有了动作,“末小姐,你在会这里一定不是巧合,相信你也能感觉到,何微微的死并不平常,如果看到了什么,不妨直说,你也希望死者得到公平,不是吗?” 他的话其实对末善是起到了作用的,她低头像是在思考,最终抬起头来,神情却依旧如先前一样,“对不起,我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在说谎。 藿栖迟几乎一眼识破,却没有马上揭穿她,他沉着步子走到她的面前,强大的气场瞬间令她紧张得无法呼吸。 这个男人,简直比鬼还可怕! 突然,他几步跨到门边,拉开那扇快要生锈的铁门,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里面外面,在场的每一个人听见,“把她的尸体丢出去喂狗。” 末善瞪圆了眼睛,他要做什么,他还是不是人! 即是藿栖迟说的话,那些警察惊讶之余,却也不敢贸然上前,他们只是吃公家饭的小角色,得罪藿栖迟,他们没那个胆子啊! 守在边上的几个男人听到命令,几乎是立刻夺门而进,冲着何微微的方向而去。 何微微止不住的颤抖,比起刚才还要激动,末善不禁看的心惊肉跳,拿去喂狗?!这种灭绝人性的话他都说的出口,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人都已经死了,难道却要因为她的关系,就因为她能看见“她”,到最后连个全尸都留不得吗? 她气愤的全身都在用力,指甲深深的嵌进了肉里,吃痛放开,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看到她了。” 她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蚊子的叫声,藿栖迟的嘴角不易察觉的勾起,挥手让他们停了下来。 “你刚说什么,我听不清楚。” 不清楚你个鬼! 她忍住冲动,努力平复了下情绪,“我说,我看到她了,请你放过她。” 藿栖迟没有如她所愿,他捏住她的下巴,眼神里的狠戾一览无余。 末善被迫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我刚说过,你应该知道说谎的代价是什么。” “除了要我的命,你还能威胁我什么?” “哦?”藿栖迟却意外笑了,“那你外婆的命,也威胁不到你了?” 欺人太甚!末善恨恨的看着他,她怎么就忘了,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魔,他对她了如指掌,她居然还妄想在恶魔手里讨到便宜! “何微微的死当然不平常,可你这么上心又是为了什么?你藿栖迟草菅人命的本事要说第二,就绝没有人敢认第一,杀个人对你来说,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不是吗,就算那是一条无辜的人命又怎样,你会在意吗?你不会。更何况,她与你非亲非故,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不免让人联想,其实凶手你早就知道,现在不过是想来毁尸灭迹的!” 挣开恶魔的手,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段话,末善的气息都变得不稳,从他捅她那一刀开始,每每落到他手里,她就没想过能活着逃脱。 半晌,藿栖迟兀自沉默着不说话,气氛一度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末善的倔强与反抗,苏世问是见过的,但即便如此,看到此时的末善,他还是被不小的震惊了一下。 这个女孩,怎么说呢,初见时眉目如画,文静而纤细,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上翘,直让人觉得舒服,但是接触以后,那印象竟彻底被推翻,那张温暖却又疏远的面具或许只是她的保护色。 她的身子小小的,爆发出的能量却无比惊人,仿佛一座蓄势已久的火山,要么永远沉寂,掩盖在空旷无垠之下,要么刹那猛烈喷发,杀的你措手不及。 苏世问的眼前又浮现出那双执拗的眼,在地牢中,无畏而果决,哪怕是面对藿栖迟的时候,也丝毫不见退缩,不要说她还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他扪心自问,就算换了自己,也未必做的到吧。 “你说的对。” 淡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回过头,有些惊讶的望向藿栖迟,他没有听错吧? “哪哪句话?” 兴许是藿栖迟态度的转变,末善一下子摸不着头脑,她刚刚说了那么多话,对什么啊? “我藿栖迟草菅人命的本事要说第二,就绝没有人敢认第一。”他刻意停下来,看着末善,“这句话。” 她被盯得心脏莫名咯噔一跳,“你什么意思?” 草菅人命,开玩笑,他岂是做不出来的人。 “既然你认定我是个草菅人命的人,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才不至于辜负你的‘厚爱’?” 这么明显的威胁,令她警觉的退后一步,远远的离他几米之外,“你要做什么?” 意识到她的防备,藿栖迟不耐烦,“你哪那么多问题!” 见她被噎得说不出话,他的声音又冷了几分,“我最后一遍问你,你看到了什么?” 苏世问不露声色的朝末善眨眨眼,劝她不要自找苦吃,她会通灵的能力几乎不用怀疑,可是这不肯配合的牛脾气,着实令他也头痛不已。 末善悻悻的张口,“她不是自杀。” 她的心里早已懊恼的辗转了几个来回,末善啊末善,不过被威胁了几句,这么快就低头了,也太没骨气了! 出乎意料的,藿栖迟并没有表现出很惊讶,“我知道。” 末善挑眉,他知道?那他还来问她做什么。 他睨她一眼,“谁杀的?” 他当她是先知啊,案发的时候她又不在现场,朝他两手一摊,“我不知道。” 苏世问听闻撇撇嘴,都说到这一步了,这姑娘怎么就不知道好好配合呢,既然定论了是他杀,那凶手早就该看到了。 对面那副明显就不相信的脸让末善百口莫辩,“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以为她在撒谎吗? “那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自杀?” “这” 这让她怎么解释,难道说她问过了何微微的亡灵,连她本人都不知道是哪路牛鬼蛇神把推她下去的? 摇摇头,这理由未免也太荒诞了,任谁都不会信,她的脸色难看,“总之她不是自杀。” 藿栖迟足足看了她有一分钟,似是要在她的脸上瞧出那话的真假分量。 “找出他,否则草菅人命这种事,我很乐意再做一次。” 末善没有回应,她是答应会找出凶手,可那是她与何微微之间的约定,跟他藿栖迟有什么关系,她又不傻,被人利用完了再一脚踹开。 藿栖迟当然不会理会她那点小心思,只当她是默认,带着一行人又气势汹汹的杀走了。 末善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只感到一阵狂风吹过,转眼空荡的太平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人了。 何微微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末善没有再去打扰她,这个时候,想必她心里一定是难过的,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远在家乡的亲人,神色那样悲切,让人不忍多看。 这下,末善可犯愁了,一时半会的,没有半点线索,让她上哪去找凶手啊。 “阿善,你上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丁叮一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管不顾的将她拉进偏厅,在她身上来回左瞅右瞅,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变态色魔呢。 末善莞尔,笑着推开她,“你往哪看啊。” “呸,就你那细胳膊细腿的,我还能占你便宜不成。”丁叮假意碎了她一口,“你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我还不是怕你受伤了,好心都被你当成驴肝肺。” 末善肃了肃脸色,思索了几秒,决定关于何微微的事还是不要告诉丁叮的好,目前为止,凶手在暗他们在明,知道的越多也就意味着危险越多。 思及此,她又重新咧开了嘴角,“我就是突然闹肚子,这不是身体刚好,不放心,所以去看了一看。” 听了这话,丁叮也算放心了下来,“你不舒服直接请假就好了,干嘛强撑了,身体是自己的,少了这点钱,你就不过了是不是?” 这口气,怎么听着那么耳熟?这么想着,袖子又被丁叮扯了扯,“阿善!” 末善已经转身要离开,被她的大呼小叫无奈扭过头,眼睛一瞥就看到了正朝这里走来的萧肃,一时忘记了脚步,愣怔在那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3章 表露心迹 虽然已经见过萧肃一面,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丁叮还是被他的样貌小小的惊艳了一下,一直没原则的被藿栖迟的皮囊所倾倒,没想到这个男人竟丝毫不比藿栖迟逊色啊。 可一想到藿栖迟对末善做的那些惨无人道的事,她就恨得牙痒痒,可眼前的男人,看着斯文又儒雅,不一样,一点也不一样。 她抓着末善的胳膊,明显有些被晕得神魂颠倒,“阿善,你这是人品爆发啊,哪找来的极品美男啊!!” 末善无语凝噎,这个女人要不要每次都这样,是个男人都这副德性。 丁叮不满她的反应,小声嘀咕,“喂,要不要这么小气,我又不会跟你抢。” “他本来就不是我的。”末善斜她。 萧肃还没有动作,丁叮就先一步递出了“友好”的手,“嗨,又见面啦,找我们阿善啊,您贵姓啊?” 这么毫无逻辑的语序,末善恼得恨不能刨一个地洞钻下去,偷偷将她拽回来,“够了,你够了。” 她暗自腹诽,丁叮这是没见识过萧肃快速变脸的本事,如果见到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像这般犯花痴。 萧肃难得好脾气的微笑了起来,同样回以友好的握手,看的末善骤然眼皮一跳,萧大少爷转性了? “萧肃。” 如愿得到回答,丁叮笑得喜逐颜开,不过片刻后,她算是彻底呆住了,望着萧肃的嘴巴张的老老大,“萧萧萧肃?” 那个萧氏的萧肃,那个暮山除开藿家无人能匹敌的萧家的唯一继承人? 她反应过来后狠狠瞪着末善,那眼神末善当然读的懂,她仿佛已经听到那聒噪的声音在耳边咋呼起来,“死阿善,你居然认识萧肃都不告诉我!” 萧肃抽回手,转身面向末善,开门而见山,“你去哪了?” 末善又愣了,他找她做什么,支支吾吾的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丁叮替她抢白,“阿善身体不舒服” 话音没落,萧肃的脸便挂了下去,末善最懂得的就是察言观色,此刻生怕丁叮再多少什么,急忙捂住她的嘴巴。 “没有,没有的事!” 丁叮不解,她干嘛说谎,明明就是不舒服啊,那张脸现在还惨白着呢。 简直多呆一秒都是煎熬,她用最快的速度的打发了走了丁叮,再面对萧肃的时候明显轻松了不少。 她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唇,偏厅里此时安静得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萧肃也不和她一般见识,神情有些倨傲,“我在大堂等你很久了。” 这口气,不摆明着兴师问罪呢么。 硬着头皮问下去,“你,找我有事吗?” “末善,你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识趣点?” 萧肃的脸色未变,甚至语气都说不上不好,可末善还是惆怅了,她什么时候见到他不识趣的? 萧肃突然往前一步,末善一惊,下意识的跟着退后一步,可是这种感觉却和藿栖迟带给她的压迫感不一样,这种感觉,有点,怪怪的。 他的眼眸里甚至带着一丝炙热,那是末善看不明白的一种情绪。 并不打算给她逃走的机会,萧肃直接将她逼至墙角,她惶恐,试图又手肘徒劳抵抗,“干干什么?” “末善,做我女人吧。” 恍如一道晴天霹雳,末善久久的说不出话来,千万种可能她都猜想了个遍,却唯独没有预料到这一种。 自己有几斤几两,末善还是知道的,像萧肃这样的人,不要说要和他有什么,就是做朋友,恐怕都不容易吧。 也许时间仅仅只是过去了五分钟,可是萧肃却觉得这等待的过程竟前所未有的无限漫长,让他几乎快忘了,此时此刻,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末善就是挠破脑袋也没想通,萧肃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是她做了什么,让他误以为自己对他有那方面的意思? 恢复了镇定,眼睛却不再看他,“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 萧肃的声音强势传来,低沉而深刻,“我误会什么了?” 末善结巴,“我我没有那个那个什么你” “我有说你喜欢我了吗?” 噗,如果现在她口中含满了水,一定一股脑的全都喷在他身上,这个男人,说话要不要这么直接! 看她低头闷闷着不说话的模样,萧肃不禁好气又好笑,喜欢他有这么糟糕吗? 他抬起她的脸颊,却并不用力,“末善,回答我。” 她被迫看着他,一时手足无措,她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也没有处理这种状况的经验,一双大眼睛无助的扑闪着,像极了一头迷路的小花鹿。 萧肃的手又松了松,“末善,跟我在一起,不会让你再受任何伤害。” 这句貌似告白的话让末善刹那的感到一阵心悸,来暮山,只是为了养家,就是这么简单的目的,萧肃,她向天发誓,从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良久,她缓缓开口,“萧肃少爷,我的背景你再清楚不过,我并不想和你在一起。” 末善在工作时间,从来都是心无旁鹜的,然而丁叮意外发现从偏厅回来一直到现在,末善却始终提不起精神,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她隐隐嗅到了一股猫腻。 “哟,某些人的魅力就是了不得,瞧把我们阿善迷的,魂不守舍的。” 末善头也不抬,仿佛充耳不闻,也是,要找出杀死何微微的凶手已经够棘手的了,现在萧肃又莫名其妙的上来插一脚,她怎能不心烦。 丁叮这才意识到了不对,使劲摇晃她的身子,“喂,回魂啦!” “啊?你说什么?” 她被晃得一头雾水。 丁叮立马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我算服了你了,灵魂出窍啦?” 她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的笑了几声。 丁叮似乎很少看到这样的不知所措的末善,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莫非萧大少爷刚刚跟你表白了?” 她的联想力可真够丰富的,连这都能猜到,末善无言以对,半天才吐出了三个字,“想多了。” 丁叮却是一脸恍然大悟的了然表情,不再拿她戏谑,干劲十足的做事去了。 前台又只留了她一个人,末善愁的那叫一个百转千回。 自何微微的“自杀案”发生以后,洲季连气氛都变得微妙而紧张起来,据说钟菱已被警方带走循例问话,一时人人自危,生怕跟何微微这个人扯上半点关系。 突然,一道急匆的身影吸引住了她的眼光,末善皱眉,那不是保安部的左佑么,他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啊? 放下手头的工作,她悄悄的跟了上去,却见左佑左拐右拐来到了女员工更衣室,她不动声色,躲在了隐蔽的暗处。 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末善听得并不清楚。 “咣当。” 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门上,听上去像吵架般的两人推搡着来到门边。 “小云,你听我说,她的死跟我没有关系,是我亲眼看到她跳下去的!”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小云,你不能凭自己的想象就给我定罪,没错,那天我跟你分开以后,确实是约了她见面,可我只想把话跟她说清楚,她一定要到我那去,我怕,我怕不方便,正好该我值班,只能约她来洲季,我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等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跳楼了!” 他的解释似乎并没有起什么作用,那道声音依旧无比愤怒,“你骗人,什么时候不好约,你偏偏要约那个时候?她一直都挺开朗的,怎么会想不通跳楼,肯定是你对她说了什么!是我们,是我们害死她的,如果如果我们没有偷偷的背着她” 说到这里,那道声音似乎是再也说不下去,只传来了一阵抽泣的哭声。 “不是的!是我不好,没有早点和她把话说清楚,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自责。” “她的死一定跟我们有关系,我们推卸不了的,呜呜呜我就不该和你在一起,是我们害死了她!枉费她还叫我一声姐姐,我却对她做出了这样的事!”“小云” 末善的心都跟着冷了下去,她大概听出了事情的原委,这个小云跟何微微应该是关系不错的姐妹,却插足了她和左佑的关系,洲季对员工恋爱抓得一向紧,表面上没有人敢明目张胆,但像他们这一对对偷偷交往的,恐怕不在少数吧。 这么说,昨晚何微微被推下楼的时候,左佑一定也在现场,可是就算摊牌,也不用跑到顶楼去,这又是为什么。 “我真没想到,我最喜欢的人和我最要好的朋友居然同时背叛了我。” 那是一张暗淡到无光的脸,埋没在黑暗之中,却仍看得清晰无比。 末善不语,其实从她跟着左佑开始,就已发现尾随自己身后的何微微,可是她并没有阻止她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对亡灵来说,挂念越少,对他们的牵绊也就相应越少,就像钟栎,不也正是因为一份隐秘的牵挂,无时无刻不被束缚着。 或许,让她死心,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是我来洲季以后,第一个跟我笑的男孩,你知道,像我们这种小地方出来的人,没什么文化,不被别人笑就已经很满足了,第一次有一个除了家里以外的人,对我那么好。” 她的眼里似乎有泪光,末善不是很确定,因为她清楚,他们是不会流泪的。 那个叫小云的女孩最终还是摔门而去,左佑颓废的走出来,靠在墙壁上伤心得说不出话。 末善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走到他的面前,恶狠狠的盯着他。 左佑没想到这个时候休息室还会有别人,见到末善,明显大吃一惊,这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和小云说的话也都被她听去了? “末善怎么是你?” 他的张口结舌令末善不禁冷下脸来,“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4章 扑朔迷离 对于左佑,末善不想拿他怎么样,也不会真的交给警察污蔑他就是凶手,可是,就算何微微的死与他没有关系,但如果不是他的背叛,又怎会让这种致人性命的事变得有可能发生。 “左佑,你我虽然同事一场,可是你的为人,我并不知晓,我完全可以报警,将刚才我听到的那些话告诉警察,就凭你和微微的关系,绝对可以说你有动机杀人,到时候,不用怀疑,他们一定会把你列为头号嫌疑人。” 她这的确不是唬他,何微微的跳楼只是初步被警方定论为自杀,但在洲季,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她的死一定另有隐情,否则不会连钟菱都被请去“喝茶”了。 一旦他被揭发,事情的影响都是不可避免的,洲季关系网庞杂,就像一个缩小版的社会投影,不管最后有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的清白,他这一辈子恐怕都会活在跳楼事件的阴影下,再也抬不起头来。 “我我没有做过,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左佑慌张急了,他只顾着安抚小云的情绪,却忘了考虑自己所可能遭受到的后果,现在听末善这么一分析,哪里还有半点理智。 末善不为所动,继续朝他冷言冷语,“就算我相信了你,可你能说服警察,让他们也相信,你绝对不会有那个动机吗?要知道,是你先背叛她的!” 他上下摆手,显得很激动,“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知道我跟小云的事是我不对,我只是一直找不到时机跟她说清楚,我已经够对不起她的了,又怎么还会要她的性命呢!” 末善瞥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何微微,她的神情恍惚,令人不忍再伤一分,叹一口气,将目光重投回左佑的身上。 “我跟微微虽然只是萍水相逢,可是她的遇害,我不止感到难过,更感到愤慨,她还这么年轻,正是花一样美好的年纪,却不得善终,就算你与她已没有感情,难道就忍心看到她这样死不瞑目吗?” 他蹲□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动着肩膀,“我不想,我不想的” “那你如实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找到凶手,好让微微走得明明白白。” 或许是刚死过人的缘故,即使在万里无云的大晴天,末善依旧感受到了刮过的阴风阵阵。 现场的确是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干净得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样。 左佑诉说的事实,似乎并没起到什么作用,依照他所说的,那个时间,他与何微微确实约定在洲季见面。 “昨天该我值夜班,我和小云分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在来的路上碰到了微微,她说打不通我的电话,只好出来寻我,说是有话要跟我说,她一定要去我家,我害怕她会撞见小云,拉扯了好一会她都没依,想着一会要值班,索性就约定一会在洲季说。” “她到了之后说是要去更衣室拿点东西,那个时候已经快三点钟,正好我要做常规夜巡,也就没在意,让她先去了,我也不知道,她这一去,竟然会成为最后一别。” 如果这样,那在时间与地点上就都说得通了,可是有一点末善依然想不通,“那为什么要约在顶楼天台,凌晨的那个时间酒店里几乎没有别人,你们约在哪里不是一样?” 左佑摇摇头,似是极力要和自己撇清关系,“我们没有约好在哪,我以为她拿回东西就会回保安部找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跑到顶楼去。” “可你刚不是对小云说,是你亲眼看到她跳下去的,说明当时你就在案发现场。” 他倒是没有否认,头捣如蒜,“我在前厅巡视的时候看到了钟经理,我当时只觉得奇怪,这个点,她怎么还会在酒店。” 末善打断他,似乎意识到什么不对的地方,“你确定你看到的人是钟菱?” 哪知左佑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虽然距离隔得不是很近,但一定是她没错,背影身形都很像,我听微微说过,钟经理走路的时候有个习惯,不管有没有直径,都喜欢绕着走。” 末善蹙眉,左佑见她不说话,便继续说了下去,“你知道大厅里那么多桌椅,明明有过道可以穿过去,可是她偏偏绕过好几圈台子才走到对面。” “我不知道她去做什么,只是觉得奇怪,便跟了上去,可是等我追出前厅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我还去安全楼道里看了一眼,也没有找到她,就打算结束巡视走回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楼道上方的高跟鞋声音,像是很急促,我不放心,就往上面跑,哪里知道,我才刚爬了两层,窗户那边就一道黑影一闪,根本来不及看清是什么,我心里害怕,因为先前看到钟经理,就以为是她出事了。” 说到这里,左佑在末善的面前再也抑制不住的颤抖,仿佛那副凄惨的场景又在他的眼前重新回放了一遍。 “没想到,我到顶楼的时候,钟菱却还在那里,我这才意识到,跳下去的另有其人,更没想到,竟然会是会是微微。” 他掩面痛苦,“我虽然打算跟她摊牌,可过去对她的情谊并不是假的,看到她就这么跳下去,我真的,真的接受不了。” 末善一点也没有同情他,相反,她只为何微微感到不值,“那你觉得凶手会是钟菱吗?” 他的抽泣声还没结束,勉强止住情绪,望着末善的眼睛显得通红。 “钟经理出现在那里确实很奇怪,可是我跑到顶楼大概只用了几十秒的时间,那个时候钟经理正站在顶楼的正门处,从边缘那样的距离跑过来,应该很喘才是,可是她的面色虽然苍白,但是呼吸很正常,一点都不像剧烈运动过以后。” 末善陷入沉思,听左佑的描述,钟菱的表现大多是震惊,却不是慌张,如果一个人杀了人,用飞快的速度逃跑,还在被人撞见的情况下,不应该只是那种反应。 “那你还看见什么可疑的人吗?” 左佑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末善有些失望,他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如果何微微既不是自杀,又和唯一在场的钟菱没有关系,那凶手究竟会是谁呢? 一个人在顶楼坐了一会,思绪乱糟糟的缠成一团,她望向何微微,此时的她,只是一朵枯萎了的花,再开不出任何鲜艳。 “微微,你现在愿意告诉我,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顶楼吗?” 何微微的脸上顿时露出恐惧,她蹲在地上,抱住脑袋,似乎很是痛苦。 这个问题末善已经问了她三次不止,可每次她都会崩溃不已,末善了解,她不是不愿意说,只是那段记忆对她来说过于恐怖,她根本不敢想起,因为那无异于将她再一次推向黑暗的深渊,重新的,再死一次。 末善走过去,在她的身边蹲下,“微微,你难道不想找出害死你的凶手吗?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困难,可是你一日不敢,凶手就多一日的逍遥法外,为了你自己,勇敢一点,好吗?” 这番话显然对她起了作用,何微微揪着头发,似乎在经历一场可怕的斗争。 “一个女人有一个女人” 末善抓住了希望,扶住她的肩膀,坚定着她的信念,“什么女人?能说得再具体一点吗?” 何微微的脑袋上方开始凝聚起一团黑雾,她痛苦倒地,连声音都变得尖利,“黑色疤一道疤” 黑色?疤? 这是什么提示,怕她已是支持不住,就快魂飞魄散,末善及时制止了她的记忆,“好了微微,够了,不要再去想了,够了,已经够了。” 她没有马上恢复,只是伏在地上痛苦不已,末善轻抚她的身子,“微微,都过去了。” 真的都过去了吗?末善不确定,她隐隐感到,在这起杀人事件的背后,所有的细枝末节都变得越来越复杂,恍如深陷迷雾,前方有什么,让人看也看不清楚。 “女人,黑色,一道疤?这算什么?” 苏世问汗颜,他倒是真想搞清楚这算什么,要知道,末善在告诉他这些关键词的时候,他就已经能够深深的想象出藿栖迟那张阴晦的脸了。 可他又不会通灵,上哪去知道这是几个意思。 “末小姐说,顺着这个线索,应该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不过,末善的原话是这样的,“我只能问出这么多,想要洗脱钟菱的嫌疑,剩下的你们自己搞定吧。” 他当然没有那个胆子向藿栖迟一五一十,只能言简意赅,拣最重点的部分代为转达。 藿栖迟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在桌上琢磨了几下,听不出情绪,“按她说的去找。” 苏世问虽然惊讶,却马不停蹄的照着他的话执行了去,看来这个末善还是很有两下子的。 钟菱被带走,他是陪同着一起去的,有藿家的照顾,她自然不会被怎么样。 那些人不敢得罪藿栖迟,这番“问话”,不过也是做做样子,惯例打发而已。 不像一般嫌犯的审讯,邓警官恭恭敬敬的给钟菱倒了一杯热茶,没有监警,没有探头,甚至没有排除像他这样的闲杂人等。 “钟小姐,我们只是简单的做个笔录,你是当时唯一在场的证人,这个环节不可避免,烦请您配合了。” 钟菱倒没了一贯的盛气凌人,只是点了点头。 邓警官一颗提着的心立刻放下来一半,死一个何微微本来没什么,可如果跟藿家扯上了关系,哪怕只有一星半点,那也变成了一件大事! “呵呵呵,那就好,那就好,钟小姐,请问那个时间点,你为什么还会在洲季?” 钟菱的表情再平常不过,“我经常加班,那个点很正常,昨晚又因为赶一个报告,所以才那么晚。” 旁边做笔录的警察小林紧跟着不怕死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他是刚被分配到局里的,对于这起疑点重重的案件还是很上心的。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既然只是加班,可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顶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5章 血海浮沉 “审讯”还要继续,邓警官警告的瞥了一眼徒弟,笑眯眯的又转向钟菱,“钟小姐,这只是惯例要问的问题。” “我从办公室出来以后,看见有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往顶楼跑,所以我跟上去了。” 小林依然不死心,“鬼鬼祟祟的人影?通常发现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先通知保安吗?一个人跟上去,不是更危险吗?” 望着钟菱明显沉下去的脸,邓警官冷汗出了一身,“啪”得一掌拍上他的脑袋,“你闭嘴!” 小林敢怒不敢言,悻悻的缩回了脖子,坐在一旁再不吱声。 邓警官搓了搓手,“钟小姐,那你觉得那道人影就是死者何微微吗?” “我不知道,当时离得太远,我只能辨清方向,并看不到她的模样。” 邓警官闻言,立即摆出一副“她绝对没有嫌疑”的明了表情,点头哈腰的将钟菱一行人送了出去。 小林着实有些不满,“师父,钟菱的回答明明有破绽,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了她?” 他邓罗教出来的徒弟怎么就这么不开窍,没好气的斥道,“你以为你是谁啊,在世包青天啊!就算人真是钟菱杀的,我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别说暮山,你也等着见鬼去吧!” 小林委屈的撇了下嘴,来局里到现在,他连一个案子都没破过呢,现在倒好,直接被师父教训了,这案子以后就是想跟,也难了。 藿宅,敛去所有的尖锐,钟菱一言不发的回了房,苏世问还想问点什么,都被那扇冷冰冰的门给挡了回去。 她拉上窗帘,突然很不想见光,是的,她说谎了,在以一个无辜的生命作为代价后,她说谎了。 凌晨四点,她实在没有理由出现在洲季,所谓加班到深夜,不过是对警察胡乱诌的。 可她为什么要说谎,难道只是因为怕被当成凶手抓起来,恐怕她还没反应,藿栖迟就会帮她把所有不好的可能砍断,这个担心,实在没有必要。 那她究竟,为什么要说谎? “如果想知道你弟弟怎么死的,你自己来。” 一道清冷的声音不期然的闪入脑海,钟菱自己都算不清这已经是第几次的希望幻灭了。 她不是没想过,也许这只是一个陷阱,诱她上当,再讹诈她一大笔钱,可她就是无法抵抗那巨大的诱惑,她就是傻,宁愿砸下千万亿万,也要知道阿栎死去的真相。 末善从地牢出来以后,有一段时间,她甚至已经彻底放弃了对真相的追逐,三年时间,她曾为此不知疲倦。 然而这道声音却像黑暗中的最后一道光明,又让她燃起了熊熊的希望,那把火种在她的心里越烧越汹涌,越烧越澎湃,最终,她被灼伤得体无完肤,走向了那未知的结果。 对方依言现身,钟菱却始终摸不清对方的来路,只知道那是一个女人,穿得一身黑,身形模糊,帽檐压的低低的。 她似乎要把自己往什么地方引去,她不做声,紧紧跟着那人鬼魅的脚步。 发现异常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冲上了顶楼天台,没想到那身影竟如此轻巧,身形之快,令她目瞪口呆。 她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便不见了身影,再等保安上来,她才知道,有个女孩从楼上跳了下去,措手不及。 到了楼下才看清女孩的模样,她是认识的,一部的何微微,似乎曾经还被自己训斥过几次。 何微微为何而死,她不肯定,可是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钟菱想想都觉得后怕,如果不是何微微的误打误撞,那被摔下去粉身碎骨的,会不会就是她了? 那个人,到底是什么目的,竟要致人于死地!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寒而栗,闪电起身推开书房的门。 “珀奈的手下早上还” 苏世问的话被一声巨响的“哐当”打断,回头见是钟菱,颇有几分惊讶,刚刚她还不是跟打了霜的茄子一般。 钟菱直奔藿栖迟而去,“你怀疑凶手是冲我来的对不对?” 他低着头,似乎在翻阅着文件,听到她的质问,甚至都没有抬眼,“凶手没那么无聊,从你的身上除了能捞到钱,还能得到什么?” 钟菱被他的回答一怔,脸一阵青一阵白,“那个女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是藿家?” “女人?” 这下轮到苏世问不淡定了,关于她为何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始终闭口不谈,如今却主动说出“那个女人”,所以末善给出的提示都是正确的。 不确定的问出口,“你看到她了?” 钟菱摇头,“只能根据体型判断,不过那种身手,错不了,男人不会那么灵活。” 藿栖迟停下手中的动作,敏感的抓住了关键点,“你是说她有身手?” 她无声默认,从天台瞬间消失不见,普通人如何可以做到? 苏世问也不说话了,女人,黑色,一道疤,杀了人,而且还会功夫,这么结合起来,范围确实缩小了不少,不过,他真的怀疑,真的会有这号人物的存在吗。 “让韩蛟回来,明天。” 对于藿栖迟突然的命令,苏世问有点摸不着头脑,“那珀奈那里?” “暂时先搁下。” 钟菱不解,“这跟韩蛟有什么关系?” 那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眼神锋利的一转,“遭人利用,蠢不足惜,如果不是那个女孩做了你的替死鬼,恐怕现在正在为你收尸的,就会是我。” 纵然被他的话伤得勃然大怒,钟菱却找不到任何言语可以反驳他,对视着瞪了几秒钟,不甘心的气走了。 大门被合上,苏世问忍不住也问了一遍,“这么急着让韩蛟回来是为何?” 藿栖迟良久没有说话,久到苏世问几乎快忘了这个问题问出的意义,直到转身离去,他才听到那淡薄的语气自身后响起。 “凶手,或许跟南青会有关系。” 南青会? 要说过去的南青会有多厉害,怕是只有当时的藿门能够与之一较高下,两个帮派各占一方,因被各种庞大的利益牵连,从来水火难容。 苏世问跟着藿栖迟的时间比较晚,自然是没有经历过十年前的那场血腥厮杀,然而对暮山的人来说,那场浩劫曾经带给了他们多大的震撼,仍然历历在目。 南青会是由南震平一手创立的,说起这个人,大概没有人不会对他竖大拇指的,那可绝对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至于南青会和藿门的恩怨,恐怕还要追溯到很久以前。 那个时候藿门的第一代当家藿行,横行霸道,与官勾结,黄赌毒无一不沾,以令人闻风丧胆的手腕迅速在暮山树立了王者标杆,绝对称得上是暮山的“土皇帝”,风生水起,谁也不敢贸然侵犯。 而那南震平又是谁,在当时不过还是个毛头小子,当过几年兵,却因一场演习意外炸伤左臂,无奈退役。 于是,那空有一腔热血却无法实现的正义之士义无反顾的走上了反藿门的道路。 南青会成立的时间虽晚,却吸收了不少人才,因为藿门在暮山的独大,绝大部分都是遭受藿门迫害的人,他们或被倾家荡产,或被□致残,总之,都是一群被逼到绝路的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青会的规模越来越大,也逐渐成为了藿门壮大过程中最强劲的一块绊脚石。 藿行百年之时,数以千计的黑白两道人前往送别,场面十分壮观,南青会更是集结了所有力量,以赴死的决绝姿态一举摧毁了这场盛况空前的追悼会,自此,藿门与南青会,结下再也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因为藿门长久对无辜百姓的恶意欺压,南青会此举赢得了大多数暮山人的支持,“英雄”两字俨然成为了他们的代名词。 也许是利欲熏心,也许是生计所迫,一战成名的南震平心态逐渐转变,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甚至暗地也干起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一向清贫的南青会几乎一夜暴富,肥水也越流越多。 两方势力在漫长的一段岁月里,拼死战斗,只为争个你死我活,藿门虽然强大,但在南震平的领导下,并没有真正占到多少便宜。 直到藿栖迟接过藿门,对南青会的报复才算正式拉开帷幕,当年的藿栖迟不过十九岁,比起他的祖父藿行竟不遑多让,他甚至更残暴,更冷血,更有手段。 南青会在藿门一连串强势的打击之下越来越难以支撑,藿栖迟却没有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直捣黄龙,将南震平追杀得走投无路。 几十发子弹同时穿透身体,快得连抵抗都来不及,藿栖迟将之残忍抛尸街头,一代传奇竟就这样死无葬身。 藿门士气大振,那一夜之间,几乎杀光了南青会所有的余孽,包括南震平的妻儿,片甲不留。 至此,南青会不复存在,藿栖迟用行动再一次向暮山证明了藿门的无可摧毁。 韩蛟几乎在第一时间就从缅甸飞了回来,莴寨此次损伤惨重,战斧被牵连损兵折将众多,这个时候,对抗k金,重建威望,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达到的。 藿栖迟的那句“凶手,或许跟南青会有关系”,苏世问参透不了,不代表韩蛟不能体会。 藿门与南青会的恩怨他是亲身经历的,当年镇压了南震平及他的同伙,故事却远远没有结束。 三年前,本以为杀光了的南青会余党突然横生,发起了多次暗杀藿栖迟的行动,直扬言要为南震平报仇雪恨,却均以失败告吹。 眼见暗杀屡屡受挫,走火入魔的他们接连在藿门的地盘滥杀无辜,凡到之处必不留下一个活口。 隐藏光明之下的“隐兵卫”彻夜追查,终于发现了幕后的真凶,竟是南震平的女儿,南堇希。 南震平的最后几年虽然被利益冲昏了头脑,带着南青会最终走向了万劫不复的黑暗,但对结发妻子却是十年如一日,痴心绝对。 两人育有四个孩子,三儿一女,这个南堇希便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排名老三。 说到这里,韩蛟不禁一阵毛骨悚然。 要不怎么说他对末善佩服得不得了,南震平老来得子的那个小儿子,南晚希,正是当日她在地牢叫唤的阿晚!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6章 又遇杀机 或许就连藿栖迟都没有料到,在那场声势浩大的灭门案中,这对姐弟会逃过所有人的眼睛,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 南堇希似乎完全遗传到了南震平的性格,疾恶如仇,好打抱不平,她少年习武,非常能打,曾经连美国最重量级的拳击手都是她的手下败将,足以可见这个女人有多狠。 关于那次的闪电报复行动,便是出自南堇希之手,狠戾如藿栖迟当然不会放过这些漏网之鱼,对他们进行大肆捕杀,手段极其血腥。 虽然最后还是以南青会的再次失利而终结,可藿栖迟也为此付出了无可挽回的巨大代价。 钟栎的死,让钟菱一次又一次的在藿栖迟的面前爆发,也许在她的心里,不管阿栎是死在谁的手上,都和藿栖迟脱不了关系,她恨他,却更恨自己不能为弟弟报仇的无能。 洲季的离奇自杀事件,末善给出的线索虽然关键,但并不好找,直到钟菱道破那个女人有身手,一下子就可将目标锁定在更小的范围内。 藿栖迟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以致人性命为目的,这件事本身就已不寻常,韩蛟几乎可以肯定跟南堇希撇不了关系,只是三年前,难道又一次被她逃脱了? 末善回到家的时候已经饥肠辘辘,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人应接不暇,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莫过于感情,我们为它生,也为了它死。 何微微虽然无故做了一个冤大头,可那背后的故事,到底也离不了爱这个字。 不对劲! 暂停脑中的百转千回,末善在踏进门的一刹那,便敏感的嗅到了一股不一般的气息,那种味道,充满杀气。 果然,下一秒,冰冷的枪口抵在了她的后脑勺,末善禁不住抖了一□子。 她不吭声,背后的那人也不说话,枪口却越抵越重。 等等!这人的杀气如此之重,气息却轻得竟可以瞒过她的感知,直到进门才发现,依照她的判断这是个女人,而且会功夫! 难道,她就是杀死何微微的凶手?! 末善还没有动作,倒是那人先一步开了口,“你是谁?” 后脑勺又吃了一分力,她不敢轻易回头,“你都潜伏进我家了,却不知道我是谁?” “少废话!” 那声音粗哑,但是个女人没错,末善的心里又肯定了那个念头,反而放松了下来,“你不会杀我。” 枪口的力道似乎有一秒的松动,然而下一刻,她的脑袋几乎快被折断,吃痛的倒在地方,爬也爬不起来。 背后的女人跟着蹲下,枪不离手,直抵末善的脑门,她的口气很冲,丝毫不留情面,“我现在就送你下地狱,保证你像那个小女孩一样,死得谁也不知。” 末善苦笑,自来到暮山以后,这是自己第几次被威胁了,这些人能换个创意不? 不过话说回来,比起藿栖迟,这个女人对她,真的是温柔太多了。 手枪扣动的干脆利落,末善紧闭双眼,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这个时候,她的心里竟没有害怕,无数镜头在这一瞬间闪过脑海,有快乐的,有惊恐的,有悲伤的 突然,手腕一股热流直冲上心头,她还来不及诧异,含在喉咙里的话竟先于意识脱口而出,“你这样滥杀无辜,阿晚知道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末善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僵硬,现在是个好机会,猛然推开她的手,“哐当”一声,那把枪不知被摔去了多远。 有惊无险!手腕上玉镯传来的热量似乎在慢慢消退,她刚刚到底说了什么,竟让对方这个反应。 对于如此诡异的经历,末善来不及惊诧,只一动不动的盯着眼前这个突然闯入的女人。 黑色,一道疤,何微微看到的都是真的,她一身黑色紧身衣,头发都被束在脑后,因为帽檐压得太低,末善并看不清她的五官。 可是右脸颊上的那道长长的疤痕,却是清晰可见,狰狞而恐怖。 “你怎么会知道阿晚?” 她的声音支离破碎,随着情绪的起伏,一双黑瞳波涛汹涌。 阿晚?这和阿晚有什么关系,一道灵光闪过,她的脑海突然浮现出阿晚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我姐姐叫堇希,她会功夫,像李小龙那样,打遍天下无敌手!” 难道她就是阿晚说的那个姐姐,堇希,南堇希?! 她却没有耐心再等,抓着末善的衣领将她直接从地上拽了起来,让她双脚离地,几乎悬在空中,“说,你是怎么知道他的!” 末善被勒得喘不过气,干咳了好几声,都不见她松手。 “阿晚说,他的姐姐叫堇希,你是南堇希。” “啪嗒。” 末善又一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她无语望天,大家都是女人,要不要这么暴力。 她还未来得及爬起,南堇希已重新捡回手枪,用她无法想象的速度,毫不犹豫的将枪口再次对准她。 她死死的盯牢末善,“阿晚已经死了。” 依旧是强烈的杀意扑面而来,末善接着她的话,镇定自若,“三年前,死在藿门的地牢中。” 她的一句话,令南堇希向来不露声色的脸在短短一瞬变化了几个来回,她甚至能感觉到她握着枪的拳头都在隐隐颤抖。 她的声音还是那样轻柔和煦,“他还说,他的姐姐如果还活着,一定也会和他一样,无时不刻的想念着她。” 南堇希没敢懈怠,疑惑写进了双眼,“你究竟是谁?” 她莞尔,像是没听懂她的话,“我是末善。” “末善,你究竟是谁?” 还真是执着啊,末善不语,沉默了半天才缓缓开口,“你和藿家的恩怨我不管,可是何微微是一个跟你没有任何关系的无辜生命,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 “残忍?呵呵呵”南堇希突然大笑了起来,仿佛末善说的话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天底下那么多无辜的生命都死于非命,这就不是残忍了?阿晚被害的时候才十三岁,他只是个孩子,这就不是残忍了?藿门无恶不作,南青会替天行道,却惨遭灭门,这就不是残忍了!” 终究还是帮派斗争,竟牵连了那么多人,钟栎,阿晚,甚至南堇希她自己,难道不都是这场战争中的牺牲者吗? 末善叹息,“冤冤相报何时了,以你一己之力怎么可能撼动藿门分毫,上一次你的拼死一搏,不是就让阿晚付出性命了吗,这个代价,对你来说,还不够大吗?” 看到对面那一瞬间的怔神,末善知道她推测的应该不离十了,阿晚曾告诉她,他之所以被关在地牢是因为“他们杀了我爸爸”,侥幸活下来姐弟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和藿门做生死存亡,然而不幸的是,阿晚却没有那样再一次的好运。 此次南堇希的出现也必定不是偶然,藿栖迟强大到无坚不摧,想要从他身上下手几乎没有可能,倒不如曲线绕行,拿他身边的人开刀。 如果末善猜的没错,南堇希是故意放了诱饵,令钟菱上钩,想要一招毙命以向藿栖迟示威,岂料何微微的意外闯入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来不及掩饰行踪,唯有杀人灭口,于是,钟菱也顺理成章的逃过一劫。 想到何微微,末善的神情又暗淡了下去,那个家世清贫,却孝顺无比的女孩,就这样平白无故的替别人做了一回替死鬼,难道,这也是所谓的命运吗? 南堇希忽然垂下了胳膊,往后连退几步,“这种仇恨,你是不会明白的,南家与藿门誓死不共戴天,不管我的力量是不是只剩我自己,一天杀不了藿栖迟,我就一天死也不甘心。” 她说的没错,灭门的痛苦末善理解不了,也无法安慰,“阿晚很崇拜你,他对我说过,他的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说到这里,南堇希笑了,那个笑中有温暖,有无奈,有隐忍,“是啊,阿晚是个早产儿,从小身体就不如别的孩子,他虽然小,却一直很想保护我们,他死的太” 她说的悲伤,末善也听得难过起来,她的话锋却突然一转,“这一切都是因为藿栖迟,如果不是他,阿晚又怎么会惨死!” “那钟栎呢?他死的就不惨了吗?” 作为局外人,末善恐怕看的比谁都清楚,她虽然拒绝了钟栎想要倾诉的故事,可是她知道,关于钟栎的死,也必不寻常。 “哼,藿栖迟那样十恶不赦的人早该有那个准备,但凡他身边的人都不能善终,一个钟栎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不照样挡不住他遇佛弑佛的脚步,这次如果不是意外,你以为钟菱她能躲得过吗?” 末善突然替眼前这个女人感到无名的悲哀,“你们为什么总是要牵连这些不相干的人呢,阿晚是不该死,可是钟栎就该死了吗,钟菱呢,就因为她是藿家的人,所以她也该死了吗?” “你才该死!”南堇希被她的言语激怒,一把扼住了她的喉咙,手上暴起的青筋都依稀可见。 末善被她掐得喘不过气来,头顶上方似乎无数星星闪过,可她死咬着嘴唇,怎么都不肯求饶。 “砰!” 一声巨响,本就破旧的门被踹了个稀巴烂。 南堇希立时松开末善的脖子,将她挡在身子前,敏锐的向后退。 末善抬了抬眼皮子,头皮却更加的发麻,呵,她这座小庙什么时候这么荣光,居然迎来了藿栖迟这尊大神! 他仅仅只是那么垂手站立在门口,神情淡漠,一句话也不说。 可是此时此刻,那因他的沉默而显得愈发强劲的气场正疯狂侵蚀着每个人的内心,她明显的感受到,南堇希钳制着她肩膀的指甲用力得像要嵌进她的皮肉里。 良久,那阴冷的声音低低的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令人不自觉的不寒而栗。 “两次逃过藿门的扑杀,南堇希,你不简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7章 交换条件 末善租的房子其实已经很老旧了,里面是一间蜗居的卧室,一眼就能望到全部的设施。 除了一张床,便只剩一个毫不起眼的衣柜,颜色晦暗,一如这房子给人的感觉,压抑无常。 外面的客厅更是窄小,大概不足十平米的样子,托藿栖迟的福,里里外外闯得人满为患,拥挤不堪。 那扇“咯吱”作响的老木门,哪里禁受得住那么猛的脚力,此时正摇摇晃晃的要倒不倒,看得末善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该死的,来就来,踹门作甚!要是让房东老太太看到了,一定跟她没完,搞不好还要抬高她的房租。 枪口就抵在自己的后背脊上,一股寒意强侵而入,末善不知道南堇希接下来的意图,但是拿她做人肉盾牌,那是必然的了。 藿栖迟的黑瞳冷冷扫来,越过末善,锁定在她背后的那道身影上。 一旁的韩蛟也是表情严肃,手中的枪直指过去,蓄势待发。 末善不敢吭声,这真正是前有狼后有虎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偷偷的瞄了一眼后方,那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被昏暗的灯光无限拉长,中间隔开两人的那把枪,深邃得越发慎人。 南堇希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真实而可怕,“藿栖迟,你也不简单,那么多人都没有把你一枪解决掉。” 末善怔住,原来那次枪袭也是她一手策划的,她在心里无声流泪,这个男人果然造孽无数,在他身边,到处都是危险! 藿栖迟冷哼一声,因为她的话目露凶光,南青会的余孽杀得措手不及,幕后的主谋是谁,留下的活口自是不会透露一个字,如果不是意外发现了制造爆炸的凶手尸体里的“南弑粉”,顺藤摸瓜的查到了更早时间的枪袭,恐怕到现在都还没有半点眉目。 他的声音比起来却更加可怕,“你以为,你逃得掉?” “哈哈!”南堇希丝毫不为所动,“藿栖迟,你的人头是南青会誓死要取的东西,今天我逃不掉,我背后还有那么多兄弟,他们会为我报仇,你一天不死,他们便一天不放弃,前赴后继,直到手刃你为止!” “是吗?”他走进了一步,语气冷得像结了几层冰。 南堇希被迫拉着末善往后退去,枪口跟着抵上她的脑袋,“别动,不然我先杀了她!” 藿栖迟勾起唇角,脚步却没有停下,不知是看向末善,还是隐在她背后的南堇希,“尽管试试。” 末善听了不禁眼前一黑,枉费她还在南堇希面前替钟菱姐弟说话,关键时刻,他还真是一点不含糊,毫不留情的就把她推了出去。 韩蛟扣着扳机的手指动了动,挤在旁边的黑衣男人们立刻抬起手臂,枪口刷刷的指向同一个方向,一时间,在这狭隘的空间里,紧张的气氛登时剑拔弩张。 “呵!” 南堇希却突然像变了一副脸,摁着末善肩膀的那只手陡然用力,“暗杀你的那次,这个女人也是在场的吧?” 她把枪口挪上末善的脸蛋,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藿栖迟,这可是你救下的女人,杀了她,不知道你会不会心疼呢?” 苍天啊!大地啊!末善觉得自己两条腿都直哆嗦,要杀就杀,指脸做什么,她可不想毁容啊! 再说,她死了,那个变态怎么会心疼,少了一个碍事的人,再无忌讳,他估计会高兴的普天同庆吧! 她轻抬眼,发现藿栖迟正目不转睛的瞪着她,只是那眼神也太凶神恶煞了点!末善暗恨,这南堇希还不是他藿栖迟惹上的仇家,凭什么到她的地盘撒野,他还对她干瞪眼? 南堇希自然不会错过藿栖迟的一举一动,心中越发的肯定,“反正我也是逃不出去的了,不如拉着她一起死,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末善闭紧双眼,死她倒是不怕,可是那把枪牢牢的对着她的脸颊,她又惆怅又担心,这要真是死了,恐怕连阎王看到她这幅模样都要被吓死过去。 倒是韩蛟忍不住了,恶狠狠的冲着南堇希,“死到临头还不知好歹,你以为就凭你一己之力,还妄想报复藿门,就是抵上过去的一个南青会,都未必让我们放在眼里!” 他的蔑视彻底触怒了南堇希,她勒过末善的脖子挡在身前,手指迅速扣压,快得让人来不及看清,“砰”得一声便朝韩蛟的方向射击过去。 末善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不顾自身的危险,手肘微动撞上她的腹部,虽然阻止不了子弹的发射,可到底让它偏离了方向。 子弹从韩蛟的眼旁掠过,不过短短几厘米的距离,直接穿透了他身后的墙壁,惊魂未定。 仅仅一步之差,不然他早该下地狱了,南堇希恼羞成怒,“你果然跟他们是一伙的!” 一记袭上末善的脑袋,她猝不及防,吃痛的叫出声。 韩蛟忍着想要一枪灭了那个女人的冲动,末善还在她手上,一个不小心就会伤及性命,何况藿栖迟还没发话,他吃不准末善能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他们虽然人多势众,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静谧得连空气里的火光声都能捕捉到,末善清晰的感受着自己“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紧张,在这一刻,更是明显得无以复加。 “你要什么条件?” 突然,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在如此诡异的气氛中如平地惊雷,众人皆愕然,这话说的一半是什么意思,韩蛟半天没能消化,几乎不敢置信的回头望着藿栖迟。 他的眉眼冷峭,丝毫没有任何温度,见对方没有反应,薄唇轻启,又问了一遍,这次,意思可是完全表达清楚了。 “你要什么条件来交换她?” 吃惊的又起止是韩蛟一人,饶是末善,也被藿栖迟的这句话震慑得五雷轰顶,久久不能回神。 南堇希却笑了,出乎意料的没有接着藿栖迟的话说下,她盯着他,眼中的火焰似乎越烧越旺,“看来这个女人还真的不一般,那我就更不能放过了。” 他的两手垂落,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我给你机会,你不要,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末善睁大了眼睛,他这是要杀她的讯号吗,以她对藿栖迟的了解,这个表情,是她曾经再熟悉不过的了。 可是,不管这个女人对自己有多可恶,她始终都是阿晚的姐姐啊,那个善良的孩子曾经救了自己一命,若不是他,也许她早也成为那地牢中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了。 怎么办,救还是不救,末善急的心里像爬了千万只蚂蚁,百爪挠心。 算了,就当是还报了,如果藿栖迟要迁怒于她,她也无话可说,好歹是对阿晚作了交代。 咬咬牙,末善奋力顶撞了一下南堇希,假借倾倒的动作,用最快的语速在她的耳边低语,“我掩护你!” 南堇希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不可思议,可末善的神情无比坚定,丝毫不疑有他,她不动声色的将她拽回身前,步子越退越后。 其实末善也在赌,虽然藿栖迟突然的一句话让她始料不及,可她不敢肯定,这会不会只是他的一时兴起,待想通了,依然会对她刀刃相见,大开杀戒。 到时候,她还有那个运气,能够再逃脱一次吗? 当然,环顾四周,在此时此刻,也许这个破烂不堪的老房子里唯一的优势,便是南堇希身后的阳台了。 连着客厅仅仅一扇门的距离,因为年代已久,还是过去那个只有矮矮一层的,甚至称不上防护的石头柱子,这层是二楼,以南堇希的身手,跳下去逃跑根本不成问题。 整个过程的发生大概都没有一分钟,当被逼迫到退无可退,末善冷不防的一个摔倒几乎吸引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当大家反应过来,南堇希却早已从阳台跳了下去。 韩蛟带着人马立刻追了下去,她穿梭在弄堂里,所经之路,鸡飞狗跳,顾不上那嘈杂的谩骂与诅咒,只得拼命奔跑。 就算在藿栖迟面前表现得再怎么大义凛然,可是她心里是毫无底气的,从每场浩劫中劫后余生的兄弟们,还在等着她回去主持大局。 三年前,复仇行动失败,藿栖迟几乎血洗了他们残留的所有势力,中坚力量被全部砍断,她在一堆腐烂的尸首中装死才避过了藿门的眼线,苟且偷生。 花了两年半的时间,她才将南青会所剩无几的亡命之徒召集起来,随着不断增加的新生力量,这个队伍才得以越壮越大。 重新活下来,报仇,已经成为她这一生无法更改的唯一目的,这个时候,如果她出事了,不敢想象,落魄而坎坷的南青会,又会变成怎样的一盘散沙。 所以,当末善在她耳边低语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抓住了这个机会,与藿栖迟做交易,冒得风险太大,她不会傻到拿性命开玩笑,而那个女孩,至少,她伤害不了自己。 原本局促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末善坐在地上,惶恐不安的低着头,她不相信精明如藿栖迟会洞悉不了她的小动作,她甚至不用抬头,都可以感受到,他鬼魅的双眼正欲在她的身上,狠狠的凿出一个洞来。 她抿紧双唇,静静的等待着,他如暴风雨般的嗜杀之气。 果然,他的脚步如期而至,抬起她的下巴,手指用力捏的“咯咯”作响,“为什么要帮她?” 末善不语,她颤抖着想要往后退,却被藿栖迟强势的拉回身边。 “嘶” 这一动,牵扯到刚才被南堇希袭击的地方,末善痛的皱起一张脸,本来煞白的面孔突然涨红了起来。 藿栖迟才不管她的痛不痛,捏着下巴的手又用了一分力,“你还没回答我。” 末善抓住他的手,吃力的吐出一句话,“她是阿晚的姐姐。” 他蹙眉,阿晚,那个在地牢里死掉的小男孩? 良久,他淡漠的声音响在她的头顶,“妇人之仁,你今天帮了她,下一次,她却不会因为你的救命而放过你的性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8章 投怀送抱 “咯吱” “咯吱” 微妙的气流在两人之间诡异的流动着,末善垂下头,还维持着刚才那个摔倒在地的姿势,识相的沉默了。 她咬紧下唇,耳根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红,迅速滚烫了整张脸,蠢不足惜,大概是他对她的唯一评价。 放走南堇希,无异于是纵虎归山,杀戮不会停止,相反,它就像一束跳跃的小火苗,借着旺盛的仇恨将那血腥的战场燃烧得绵延不断,从此无穷无尽。 “啪!” 这剧烈的声音突然爆发,惊得末善猛然抬起头,却意外撞入了藿栖迟看过来的幽深目光里。 那扇破旧的老木门摇摇欲坠的坚持了好一会,终于禁不起反复的折腾,光荣“下岗”了。 她犹如惊弓之鸟,一双乌黑的眸子里似乎有雾气在不停的颤动,那般委屈与恐惧。 藿栖迟不知是受了她的蛊惑,还是前所未有的生出了一股怜悯之心,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向末善递出了双手。 她却因此害怕得更加厉害,咬的嘴唇都印出了血红,称得脸颊惨白无比。 末善怎么敢妄想藿栖迟会屈尊降贵的来扶她?对她来说,那仿佛地狱伸出的恶魔之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扼住她的喉咙,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藿栖迟久久等不到她的回应,神色不耐烦起来,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随后一把粗暴的拽起她。 末善惊呼出声,他的力气太大,她的脚步还没站稳就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扑通,扑通,扑通” 万籁无声,时间似乎都静止在了这一刻,她甚至能清楚的听到自己那颗跳得比平常快了好几倍不止的心跳,欲哭无泪! 完了,她完了! 魔鬼要她的命,她躲不过,居然还对魔鬼投怀送抱! 她会被分尸,还是被剁成泥? 惶恐推开,末善像触电一般甩开藿栖迟的手,哪知一个趔趄,脚上缠着阻力,竟毫无防备的仰后摔去。 藿栖迟料不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在她落地之前,眼疾手快的反手抱住了她。 瞬间,她的全部重量压在了他的双臂上,不敢喘气,不敢动弹,愣愣的望着他面目可憎的一张脸。 末善伤心得快要哭出来,她铁定要被剁成泥了! 下一刻,只觉天旋地转,来不及思考,来不及挣脱,甚至来不及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已被藿栖迟拦腰抱起,抱着走出了几大步。 她很轻,轻得几乎忽略不计,此时,就像一只遭到丢弃的小猫,正小心翼翼的蜷缩在他的怀里。 藿栖迟微微皱眉,这个女人都不吃饭的吗,怎么可以轻成这样? 末善把脑袋死死的埋下去,心里七上八下的狂跳,他到底要干嘛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呼吸还没顺过来,藿栖迟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莫名的觉得心跳漏了一拍。 抬起头,果然看见了一道熟悉而愤怒的身影,正直挺挺的拦在门口。 她下意识的在藿栖迟的怀里挣扎起来,哪知她的力气丝毫未撼动他半分,他的手臂却愈发用力,将她更稳妥的固定住。 萧肃的面色难看至极,声音隐隐夹杂着一丝愤怒,“末善,你下来!” 她倒是想啊! 末善叫苦不迭,两个都是她惹不起的主,哪有这么巧,偏偏这个时候凑到了一块。 羞愧,难堪,恼火,多种情绪卷成一阵狂风侵袭而来,她的声音低得像一只蚊子,嗡嗡的闷在藿栖迟的怀里,“你放我下来!” 他置若罔闻,因为她的话这才正眼瞧了一下萧肃,不禁沉下声音,“滚开。” 末善无语翻了个白眼,他还能再不客气一点吗? 萧肃又岂是那任人摆布的傀儡,二话不说的冲上去欲把他怀中的人拽下来,千钧一发,末善几乎能嗅到一股血雨腥风的味道。 然而,突然又多出了一双手横亘在三个人的中间,那人的动作却是比萧肃更快。 韩蛟出手利落的挡在藿栖迟的面前,两只眼睛锃得雪亮,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萧大少,末善妹妹今天我藿门是带定了,如果萧大少想要抢人,藿门随时恭候您的大驾。” 看着对方明显蓄意挑衅的那张脸,萧肃拳头紧握,就差没一拳挥上去打得他鼻青脸肿。 末善急了,张口就死死咬上藿栖迟的肩膀,他身形微动,神色却蓦的阴暗了下去。 韩蛟心里暗叫不妙,再这么下去,末善恐怕又得被收拾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大手一挥,一行人立即从窄小的楼道里冲上来,将萧肃完全的隔绝了开来。 末善那微小的动作,萧肃自然是看在眼里的,他向来是个暴脾气,单枪匹马的和韩蛟的人动手打了起来,他势单力薄,哪里是那些人的对手,很快便落了下风。 末善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勇气,愤愤的扬起脑袋狠瞪着藿栖迟,十足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气势。 藿栖迟仅仅只是瞟了她一眼,一声冷哼,抱着她若无其事的走下了楼,仿佛旁边那场凶猛的打斗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开车的小弟老早就看到藿栖迟不善的脸色,知趣的不多废话,只见他一个甩手,毫不客气的将末善丢进车里。 “回藿宅。” 小弟不敢怠慢,“轰”的一下踩响油门,在拥挤不堪的小巷子里穿梭的如同离弦的箭般丧心病狂。 又是一阵泼辣的骂声被远远的甩在了车后,小弟密切关注着后方的一举一动,等了半天没有动静,只当是默许,又将油门踩了一点下去。 “哪来的神经病!刚走了一波又来一波,大白天的出门都不知道吃药是不是!” 小卖铺的老板娘终于忍不住,才拾到好的货铺又被撞翻了,气得她差点当场吐血,追着肇事的车屁股后头跑了老远,直到口吐白沫。 车子不知廉耻的在路上极速狂飙,封闭的空间里,末善抑郁得快要抓狂,不知道韩蛟下手重不重,萧肃不会被他们打死吧! 如果真是那样,她可怎么跟萧太太交代啊?这怎么说也跟她脱不了关系,因为她断了萧家的后,那她岂不是成千古罪人了? 这个萧肃也是,平常也没见他这么积极过,居然找上她家来,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不是自己找打吗? 她的表情在短短的几分钟没变幻莫测,百转千回,看的藿栖迟一阵无名怒火,“别跟死了人一样,哭丧着那张脸!”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张嘴末善那叫一个气啊,这个变态,本来什么事都没有,都是他! 莫名其妙的闯进她家,害她被当成人质无故威胁了一通,警报解除了就算了,人跑都跑了,还想怎么地,偏偏所有人都追出去了,他就是不走。 不就是被分尸剁成泥吗,她连地牢都进过了,还怕这点小伤小痛,理直气壮的把话吼回去,“我就等着你死的时候,哭丧给你看!” “吱呀——” 这姑娘是要逆天啊!小弟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一个没稳住,一脚偏差踩在了刹车上,末善始料不及,整个脑袋“砰”的撞上前面的椅背,瞬间清醒。 完了,她刚刚说了什么?! 冲动是魔鬼啊!她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这个男人,可是比魔鬼还可怕啊!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此时,说出去的话真正是那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晚了! 末善愣愣的看着他,一双大眼睛不知所措的眨了几下,便定格不敢再动了。 藿栖迟不屑的朝她瞥了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瞧,就你那点出息,居然还想以卵击石?” 老大居然没有发飙?小弟再一次被震惊了,从后视镜里无意对上藿栖迟阴冷的目光,他一个哆嗦,立马屏气凝神,专心致志的握着方向盘。 “你跟他什么关系?” 沉浸在要被剁成泥的恐惧中,末善的思绪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那声音似从外太空传来耳边,如此不真实。 再回神,发现藿栖迟正恶狠狠的瞪着她,末善不忍,又迅速垂首,像鸵鸟一样越埋越低。 “我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这么不耐烦的口气,末善反应过来,有些转不过弯的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吗?” 藿栖迟简直想停车把她摔出去,讲个话都这么费力,“这里除了你还有鬼啊!” 末善默默的瞟了一眼前面的小弟,这人,连鬼都不是么 “说话!” 藿栖迟的吼声粗鲁无常,她诺诺的摇了摇头,他指的是萧肃吧,“没没关系。” 那头不冷不热的哼唧了一声,接下来又是一段漫长而又难捱的沉默,就在末善以为拷问结束,空气中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更加慎人的话。 “没关系他会出现在那?” 末善仍旧低头不语,她白皙的手指摩挲在坐垫上抠啊抠啊,你不也跟我没关系,还不是出现在那了。 她当然没有敢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勇气,只满心祈祷藿栖迟赶紧睡死过去,一了百了。 然而,上帝是从来不会听到她的心声,因为她的拒不回答,又一次成功的惹毛了旁边的男人。 他不顾她的胡乱挣扎,欺上她的身,“末善,我警告你,离那个男人远点,否则,我一定把整个萧家连根拔起。” 他将她死死的压住,她羞愤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心里真想破口大骂他管的还真多,“你凭” “什么”两个字还含在嘴里未来得及吐出,藿栖迟便驳回了她的所有退路,“就凭你的命是我的!” 她的睫毛纤长,密密的覆盖在眼睛之上,此刻却因为难以抚平的愤怒正微微颤抖,“你欺人太甚!” 藿栖迟盯着她良久,突然就俯□堵住了她的嘴,末善惊恐的瞪圆了双眼,仓皇得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他的动作霸道而粗暴,丝毫不怜惜的在她的唇畔辗转,一下比一下攫取的更多,手被钳制住,她动弹不得,绝望的呜咽出声。 藿栖迟压根没有理会她的意思,她的唇太柔软,以至他眼底的火焰灼烫了她的泪水,粗喘的气息以排山倒海之势将她一点不剩的吞噬。 末善将指甲深深的掐进了自己的肉里,直到五指麻木,可她不觉得痛,相反,她只感到一股屈辱的无力感蔓延了全身,将她牢牢的钉在了他的身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29章 住进藿宅 车子依旧在平坦的大路上疾驰,这个季节,临近傍晚的阳光还是灿烂得有些扎眼,穿过车窗,毫无预警的刺进末善瞪大的瞳孔。 她不知道这一刻到底持续了多长时间,她的意识早就随风飘走,脑海空洞得什么都不剩,只知道,时间慢到每一秒都变成她难以承受的煎熬。 与强光对峙了太久,她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明,连那张像极了禽兽的脸都消失的看不见了。 终于,藿栖迟停了下来,他微微抬起身,却没有完全放开她,手掌撑在座椅上,以俯视的姿态面目表情的看着她。 “啪!” 出乎意料的,看上去一直处在呆滞状态的末善几乎在他起身的那一刻,没有任何犹豫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手被束缚的麻痹不已,而这一掌又用了太大的力气,掌心通红,震得她心跳仿佛都跟着复活了过来。 小弟当然听到了那干脆又响亮的一声,惊吓得六神无主,生怕会被波及无辜,一脚将油门踩到底,连闯了两个红灯,愣是把汽车当成火箭来开,窜得飞快。 或许真的是她太用力,藿栖迟的左脸隐隐现出了浅红的手指印,可她依然觉得不解气,扬起手又欲扇过去。 这一次,被藿栖迟牢牢的抓住了手腕,他仅仅只是轻轻一带,她便痛得直皱眉头,却愣是忍住一声不吭。 藿栖迟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第一次有人敢掌掴他,还是个毫无攻击力的女人! 他朝她冷嗤一声,便不肯再看她一眼,末善的身子僵硬无比,恨不得扑上去将眼前这个冷血的男人撕得粉碎。 因为小弟不要命似的疯狂,本来漫长的路程一下缩了一半,车子很快就到了藿宅,不等人来开车门,藿栖迟自己甩门下了车,弄得动静巨响。 末善自然知道他为什么这番怒气,捏紧拳头,垂头丧气的模样,大有将车底坐穿的架势。 小弟也不敢冒然催她,直到茂叔笑眯眯的打开了车门。 “丫头,来啦。” 他的语气亲切的像外婆那样,末善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桃坞,傍晚外婆在楼下等她回家,祖孙两无忧无虑的快乐,想到这,原本就充斥着雾气的双眼迷蒙得看不清前方。 她的脸色煞白,在夕阳的余晖愈发显得难看,茂叔不知道路上发生了什么,笑意却更浓了,心里不禁偷笑,只当这两人又在闹别扭了。 他继续咧开大嘴巴,召唤她,“丫头,快下来。” 这么温暖的场景,末善是多久没有触碰过了,她抵抗不了心中的触动,依言迈开了脚步。 茂叔将她安置在了一间空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便干净的再无其他,在奢华的藿宅,这里简直是个奇特的存在。 “小少爷说,你住的地方目前不太安全,这段日子就住在这里,丫头,可好?” 末善低下头,她很想告诉茂叔,她宁愿回去那个不安全的地方,也好过跟藿栖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起码那里还能为她遮风挡雨,这里,却只会给她带来腥风血雨。 当然,这个时候的末善也绝不会想到,此后,她和藿栖迟,分别怀揣着恨意和敌视的两个人,他们命运的交集,会从这里真正开始。 茂叔见她“娇羞”的说不出话,似乎误解了她的意思,“是不是嫌这房间不好?楼上的房间我已叫人空出来收拾了,时间太赶,就先在这里凑活一晚。” 末善忙摆手,茂叔拦住了她要解释的话,“小少爷一向不喜欢家里太多人,以前大小姐在国外的时候,这个宅子里,就我和他两个人,快寂寞死我这个小老头咯。” “我不是” 茂叔却依旧喋喋不休,“小少爷这个人吧,对谁都说不上热心,他性子别扭,做事不喜欢解释,还死要面子,丫头,你就不要跟他多计较了好不?” “茂叔,我没有” “好啦,你就先在这里住下,我这就去给你露一手,不是我吹,你茂叔的手艺那可是暮山一绝!” 茂叔难掩得意之色,不再管几次欲言又止的末善,哼着欢快的小调走了。 末善快抑郁成疾了,这下好,直接把自己兜狼窝里来了。 解决完萧肃,韩蛟速度的随后而至,径直去了藿栖迟的书房。 “人呢?” 前脚刚踏进去,里面低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韩蛟吃不准他问的是哪一个,一时竟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藿栖迟抬眼看了他一眼,神情微微有些不爽,“南堇希。” “她孤军作战,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本来是想活捉回来,可是她背后势必有南青会的残余组织,我让人不要打草惊蛇,偷偷跟着她了。” 藿栖迟赞许的点点头,“做的好。” 韩蛟黑溜溜的眼珠一转,起了坏心眼,“哥,你怎么不问萧肃?” 那头凌厉的眼神扫过来,韩蛟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这事他可不理亏,要不是他及时赶到,局面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呢,到时候末善妹妹可不得伤心死。 “这也是你管的闲事?” 韩蛟颇为不满,“哥,我可没让萧肃占到便宜,虽说是萧怀山的儿子,但我也没给你丢脸啊!” “那我是不是该给你颁个军功章?” 韩蛟“嘿嘿”的傻笑起来,“那倒不用!那个哥,你觉不觉得末善挺特别的?” 藿栖迟瞧了他两眼,难得好兴致的配合了一回,慢条斯理的动了动嘴唇,“嗯,是挺特别。” “是吧!”韩蛟莫名的一阵兴奋,他就知道哥对她不一般,“我也看出来了!” “嗯。” 藿栖迟像是认可了他的话,再次默许的点点头,“特别不好死。” “啪嗒。” 美好的遐想在顷刻间崩断,韩蛟的脑门上无语的刻上了三条黑线,这是不是也算不一般的一种? 他不死心,非要在藿栖迟身上挖出什么猫腻来,搓了搓手,大胆的又追问了一句,“我的意思是,她还有没有别的特别的地方?” 前一秒还好说话的藿栖迟,这一秒就毫无节操的变了脸,“我倒觉得你挺特别的。” 那口气,饶是韩蛟再不怕死,也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打着马哈哈溜为上策。 赶走了那只扰人的苍蝇,藿栖迟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特别之处?他冷峻的侧脸不易察觉的勾起了一道弧线。 如果这一幕被韩蛟看见了,八成眼珠子都会被吓得瞪出来,他他他,居然会笑?! 不过半个钟头,茂叔便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来敲开了门。 简单的四菜一汤,却足以让末善看的目瞪口呆,这是花了多精细的功夫啊,连一盘简单的青菜都炒得那样好看,脆嫩酥绿,旁边还雕了一朵精致的小花,她在心里直犯嘀咕,这是要去参加厨艺之星大赛吗? 见到末善的反应,茂叔毫不矜持的大笑三声,连忙催促道,“快,丫头,来尝尝。” 可是,每道菜都好好看啊,末善犹豫不决,夹了一筷鱼肉,浅尝了一口,情不自禁的竖起大拇指,这味道也太棒了,鲜滑爽口,比她吃过的任何一条鱼都美味。 茂叔被她的表情满足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线,“我就说吧,你茂叔做的菜那可不是盖的!” 末善又将筷子伸向其他几道菜,赞叹声不绝于耳,“茂叔,你要是去开个饭馆,保证赚的钱跟自来水一样,哗哗哗的就来了。” 茂叔听了更是喜上眉梢,活到他这把岁数,谁不想再听点好听的话啊,这丫头,长得水灵不说,性格也是剔透玲珑,他真是越看越喜欢了,不像钟菱,只会跟他这个老头子作对。 “哐!” 末善还来不及细细品尝下去,门就被不客气的推了开来,循声望去,那道身影,纤长而高挑,若不是那张雕塑般的脸,末善恐怕会像对待茂叔做的菜一般,忍不住给个赞。 她走过来,一片阴影挡在了末善的面前,“茂叔,我有话要跟她说。” 钟菱的面色说不上多好看,茂叔以为她是来找末善的麻烦,下意识的护在了面前,“阿善丫头都那么饿了,有什么话等她吃完再说嘛。” “茂叔!” 钟菱不敢置信的看着茂叔,他居然为了帮一个外人说话也不帮她?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末善不想让茂叔为难,主动的搁下了筷子,“没关系,现在说吧。” 末善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多做阻拦,走的时候不忘在钟菱面前示示威,“你这丫头还真是” 结果被钟菱挑衅的眼神一瞥,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了。 末善之前总觉得钟菱身上有股莫名熟悉的影子,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刚刚朝茂叔的那一眼,她可算是看明白了,她生气的时候原来是像极了藿栖迟的,眉眼上勾,气势阴冷,即使不说话,也足以秒杀一切。 她重新转向末善,口气冰凉,“听说是你帮助那个女人逃走的?” 末善听得出来,这是质问,而不是疑问,她没有否认的意思,“对。” 钟菱一双杏眼满含怒火,“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如果不是藿栖迟带着人去救你,你可能早就死在她的手上了!” 面对她的愤怒,末善不以为意,“如果换成是你,我也会这么做。” 钟菱不解,“为什么?” 因为你是钟栎的姐姐,因为你们都有那么好的弟弟,所以我也会帮助你,末善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却突然转了话题,“你不是想知道钟栎是怎么死的吗?” 她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并没有接话。 “或许,她是关键。” 钟菱又愣了一瞬,有些消化不了,“你是说,阿栎是她杀死的?” 末善摇了摇头,钟菱是背光而站,一张脸隐没在光线之下,“末善,我还真是搞不懂你。” 她不知道她所指为何,疑惑的望过去。 “之前我那样请求你,要找出关于阿栎的真相,你都不为所动,现在,却又愿意告诉我那个女人是关键,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末善也沉默了,大约过了好一会,她才缓缓开口,“因为不想你们再被仇恨拖累,那是一种可以将人摧毁的负面力量,你们都很幸运,还有亲人可以如此挂念。”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0章 斗智斗勇 因为茂叔的热情难挡,末善相当“圆满”的在藿宅住了下来,说来也奇怪,连续失眠了好几天的她,在藿宅的第一个夜晚,居然奇迹般的一觉睡到大天亮。 手腕上的触感冰凉,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她,似乎昨天以后,玉镯里那层琥珀色又更深了,南堇希抵着她脑袋随时准备射出的那一枪,现在回想起来,末善还感到心有余悸。 藿宅离洲季有一段距离,连带着她的交通问题也被茂叔的一句话给顺理成章的解决了。 通常她还没起床,开车的小弟就已经在大门口等着她了,而到下班的时候,必定雷打不动的踩点出现在她面前,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几次躲不过丁叮戏谑的眼光,弄得末善颇为尴尬。 一来二去,她和小弟竟然都处的熟悉了,而她屡次向茂叔提出想回家的念头,也都被无情的扼杀在了希望的摇篮里。 第一次,末善颤颤巍巍的捧着小心脏对着茂叔说尽了好话,哪知一向好哄的茂叔丝毫不为所动。 “哎呀,我说丫头,你怎么老是想着回去啊,南家的威胁还没解除,你一个女孩子,那个房子又那么危险,让人怎么放心呢?” “可是” “好啦好啦,我还要去准备我的丰盛大餐呢,一会做好了我第一个给你尝,你可是最懂茂叔的人,不像那个混小子!” 第二次,末善吸取了上次的经验,特地起了个大早。 “丫头,起这么早啊!” 末善连连应声点头,“是啊是啊,还没醒就闻到米粥的香味了。” 茂叔听了不禁心花怒放,尾巴都要翘到了天上去,“那可不!我放了桂花,亲手调制,能不香吗?” 她毫不吝啬的深情赞美了一番,临了将话锋一转,“茂叔啊,你看都这么多天过去了,我是不是能回去啦?” “啊?”茂叔假装听不懂她的话,“丫头,你不喜欢茂叔熬的粥吗?” 末善忙否认,“怎么会,茂叔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这就对了嘛,晚上早点回来,茂叔给你做清朝皇帝御膳的八宝饭,保管你吃了终生难忘。” 末善瞬间无言以对,第二回合,完败! 当第n次 “茂” “哎呀,丫头,你来啦,快来尝尝我研究出来的新菜品,小少爷都没这个口福呢。” “” 这天,坐在车里懊恼的直叹气的末善,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明天说什么她也不要再去藿家了,瞥了眼前方,终于忍不住大吐苦水,决定先从看着好解决的开始下手,“阿乐,明天开始你不要再接送我了好不好?” 末善偏就不信那个邪了,茂叔那个老狐狸她斗不过是她道行不够,可眼前这个毛头小子,难道她都搞不定?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末善的印象实在太劲爆,以至于阿乐一直将她视为可以跟藿栖迟比肩而站的神一般的存在。 一听她这么说,立时撇嘴快哭了出来,“末姐姐,是不是我哪做的不好,让你不高兴了?” 阿乐不过刚成年的模样,和藿门的其他人相比,真是嫩的过了头,此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从后视镜里瞧着末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她尴尬的无地自容,这口气,怎么反倒显得她在欺负人?苍天作证,她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啊! “你别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让你每天这样接来送去的实在太麻烦了。” 阿乐听闻一颗心也放松了下来,朝她满不在乎的晃了晃脑袋,“末姐姐,你放心好了,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 可是我觉得啊! 她怏怏的耷拉下脑袋,终于狠下心来退让了一步,“那咱们打个商量吧,以后你来洲季接我,能不能把车离的稍微远点?” 等他发现她跑了,让他追都来不及。 阿乐为难的挠了挠后脑勺,不敢轻易作答。 末善见他有所松动,更是不遗余力的展开了连番的狂轰滥炸。 阿乐被她的软声细语“骚扰”得没辙,只得缴械投降,“那我们可说好了,最远不能超过五百米。” “这” 好吧!末善咬咬牙,五百米也能跑不少路了,总比每次直接停在洲季的大门口低调多了吧。 相比末善一路摆着的那一脸菜色,阿乐则要轻松多了,可别小看了这五百米,既能让他完成老大交代的任务,又不至于得罪末善,简直一箭双雕。 连着几天,不分昼夜,顺着南堇希这条线,韩蛟不出意外的摸到了南青会余党的大本营,他不敢轻易懈怠,决定一鼓作气杀他个片甲不留,这不,才从藿栖迟那离开,就发现乐子了。 “哟,看看这是谁啊,不是我们可爱的末善妹妹嘛。” 韩蛟大老远就看见了末善的身影,尖着嗓子阴阳怪气的迎了上去,末善看见他就头皮发麻,躲着他准备绕开来走。 自从她来到藿宅,韩蛟几次不怀好意的假借医生的名义来“关心”她,末善每次都被他阴恻恻的笑容心里直发毛。 鬼知道他的心里想的是多么龌龊的事! 而事实上,韩蛟想的,也确实没有那么正直纯洁。 藿栖迟的心思,末善看不出来,可他韩蛟却看的真真的,早在末善被从地牢里捞出来那一刻起,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或许连藿栖迟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冥顽不灵却百折不挠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起,腐蚀了他那颗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走进的心,已然吸引住了他全部的目光。 “喂!小末善,我说你干嘛躲着我走?” 韩蛟发现本来一目了然的路线明显变得迂回不堪,毫不客气的朝末善嚷嚷起来。 可她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跑的有如一阵旋风,飞快的刮过,韩蛟气得脸都歪了,他可以非常肯定,这个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末善装模作样的抬了一下眼,似乎很惊喜的看到了他,“韩医生,这么巧。” 韩蛟恨不得上去撕了她那张虚伪的面具,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计较,“你都住进藿家了,还有什么巧不巧的啊,我们自然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末善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为了能摆脱藿家,这几日受的煎熬已经够她呕的了,这人还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光长了一张小白脸,有什么用,败就败在了那乌鸦嘴上,什么时候若变哑巴了就完美了。 见她爱理不理的样子,韩蛟的兴致来的更高了,“哥最近没给你脸色看吧,瞧你过的滋润的,白里透红啊。” 末善没好气的甩了他一眼,气冲冲的走开了,韩蛟觉得她生气的样子特别有意思,不依不挠的跟在后头。 “末善妹妹,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这个样子很没有礼貌知不知道?” “哎,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 “喂!” 第二天下班,末善故意晚走了半个小时,她磨蹭磨蹭的换好衣服,伸长了脖子朝外探了探情况。 这个阿乐,说好了要隔个五百米的,应该不会变卦的吧,这么长,够她跑的了。 蹑手蹑脚的推开玻璃门,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近距离的放大在眼前,惊得她猛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张口结舌的看着那人,气得手直抖。 “你不是说好不要到门口来等的吗?” 阿乐显得无辜极了,“我没有啊,车子停的好远的。” 他手一指,末善也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自顾自的甩门而去,阿乐摸不透她的心思,惶惶的追了上去。 “末姐姐,你走反了,车子在那个方向。” 忍无可忍还需再忍? 末善卯足了肺活量,一口气的朝他吼了出来,“回去告诉藿栖迟,我要回家,我现在就要回家!谁要是再敢拦着我,我就跟谁翻脸!” 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威胁果真还是吓到了涉世未深的阿乐,他稚嫩的脸孔红了又红,白了又白,短短几秒钟,变化了好几个颜色。 他诺诺的望着末善,像是很艰难的样子,“末姐姐,我只是当家身边的一个小跟班,要是完不成任务,我就会被当家责怪,如果被扣了钱,我” 说到这里,他却是说不下去了,末善终是叹了一口气,谁不是为了养家糊口才出来一路披荆斩棘的,何必要为难一个跟自己相同命运的人呢,“好吧,我自己去跟他说清楚。” 阿乐感激的点点头,忙领着末善朝车的方向走去。 打开车门,末善暗叫不妙,阿乐刚刚怎么没有告诉她,藿栖迟为什么也会在这车上! 现在可好了,要跑,也来不及了。 硬着头皮迎上了他的目光,末善深吸了一口气,也好,就趁现在跟他说清楚,省的夜长梦多。 “霍先生,我有话跟你说。” 藿栖迟斜靠在椅背上,似乎是等的很不耐烦的样子,他轻轻瞟了一眼末善,语气不悦,“上车再说。” 话都到嘴边了,末善岂肯乖乖就范,不顾藿栖迟的反应,坚持做垂死挣扎,“这些日子,感谢你和茂叔的照顾,不敢再麻烦你们了。” 这个时候,连阿乐都看得真切,因为末善的一席话,他本就阴冷的表情又沉了一层下去,“我说,上车。” 末善气急败坏的瞪着他,这个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阿乐不敢有任何造次,在后面小声的提醒她,“末姐姐,先上车啦,凡事可以从长计议嘛。” 两人就这样对峙了许久,最终,末善不堪重负的在他超强负荷的怒气下败下阵来,气势汹汹的坐上了车。 车子还没开出一会,末善就隐隐察觉出了不对劲,这不是她平时坐的车,这辆车上,空间够大,而人,也足够多。 她不安的望了一眼前方的反光镜,后面不知道何时跟上来了几辆车,浩浩荡荡的,排成了一条长龙,在拥挤的马路中间,霸道而又抢眼。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1章 血流成河 车厢里一度陷入死一样的沉寂,对面的一排人像雕塑一般定格在那里,连呼吸仿佛都不存在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极了她身边的这个男人。 末善如坐针毡,就是回个家而已,有必要搞这么大阵仗,是准备去抢银行吗? 她偷偷瞄了一眼边上,从她上车到现在藿栖迟一直在闭目养神,压根就没正眼瞧过她一眼。 撇撇嘴,这男人有病是不是,她又没得罪他,摆什么谱啊! “你看够了没?” 车厢里突然响起了声音,末善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看对面,依然是一排事不关己的雕塑,反应半天才确定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可他不是在休息吗,难道还有透视眼不成? 她极力否认,“谁谁看你了?” 藿栖迟这才以一种极度缓慢的姿态抬起了眼皮,毫不客气的与她对视,“我有说你在看我吗?” 末善失语,默默将视线移了开来,强词夺理。 旁边又是一声冷嗤,顿时让气氛陷入了比刚才更诡异的死寂,直到下车,除了那四个轮子“呼呼”声,车内再没有响起一点动静。 末善被他嗤得莫名其妙,郁闷的紧,跟在茂叔后头精神缺缺,连对着一桌子的美味都失了兴致。 然而,让她更难以承受的,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天一大早,她绝望的看着一行浩浩荡荡的车队停在门口,似乎,就在等她一个人。 她不解的望望阿乐,对方一副比她更茫然的模样,她心虚不已,难道自己想逃跑的念头被藿栖迟识破了? 一路惶恐不安,生怕又做了什么让他不高兴的,小命难保。 如此反复,整整七天,末善都活在藿栖迟带来的巨大阴影中。 她实在搞不懂,就算妄想逃跑是她的错,他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来折磨她吧,老天,与其天天对着那张僵尸脸,还是一刀杀了她吧! 终于,在第七天的下午,洲季的八卦流言中迎来了小小的骚动。 这时候,距离何微微的死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这个圈子向来是“贵人多忘事”,恐怕再提起这个女孩,大部分人都没有了印象。 可末善不会忘,也不敢忘,人命之于她,不论贫贱高低,都弥足珍贵,何微微的最后一程,也是她送走的。 人最无奈的事,莫过于死不能复生,对于无意卷入藿家仇杀的何微微来说,这一切的发生,除了接受,她无能为力,只是对亲人的挂念,让她终将无法安生。 让末善意外的是,最后出手帮助她的竟然会是钟菱。 “你别多想,我可不是什么慈善家,只是如果不是冲着我来,凶手也不会找上她,这点小事本来就是举手之劳,就当是我欠她的。” 显然是末善的眼神太过惊讶,钟菱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连解释都变得分外别扭。 她忙摇头,“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钟菱不屑一顾,“你是她什么人,凭什么立场来谢我?” 末善讪笑着不回答,钟菱私下以何微微弟弟的名义成立了助学基金,不仅持续到他工作以后,让他的学业有了保障,还给予她的父母基金赞助,这样一来,何微微的后顾之忧也解决了。 大概别人都被她表面的盛气凌人给迷惑了,末善想,其实在那张用任性伪装自己的面具下,也是一颗善良而柔软的心。 指钟指向三点,末善忙了几个钟头,终于有闲隙空下来,准备去倒一杯水喝。 茶水间却像是早已炸开了锅,末善甚至在那片嘈杂声中听到了丁叮在嚷嚷着什么。 她推开门,大家被这响声蓦地停下了动作,定睛一看是末善,大舒一口气,又埋头悉索了起来。 丁叮却是兴奋异常,招呼了末善过去,“阿善,快来快来。” 她依言走过去,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丁叮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到跟前,“你快来听听,这可是大新闻啊!” “阿善,你还不知道吧,刚刚中午的时候,城南那边都快血流成河了!” 末善皱眉,却没有出声。 “听说是藿栖迟亲自带的人马,黑压压的一片,那气势,秒杀众生啊!他手底下的人早就杀红了眼,警察都不敢出头,只能靠边站。” 丁叮好奇心十足,“不是说藿家不涉黑了吗,这次大开杀戒又是为了什么?” “不清楚,不过我听说啊” 女孩看了眼四周,刻意压低了声音,“这次可是仇家先挑的头,藿栖迟下了死令,一个不留!” “啊?”周围一片惊呼。 “那死的都是些什么人,清楚不?” “据说仇家领头的是个女人,脸上有道疤,在场的无一人活命,只有她,被藿栖迟的人活捉了。” 藿门的仇家,脸上有疤,末善抑制不住的心惊肉跳,他抓了南堇希! “哐当!” 又是一下推门声,陆达发瞪着一屋子吃饱了没事干的人,不由怒火中烧,“全都太闲了是不是,又在瞎嚼什么舌根,统统不想上班了啊!” 众人来不及反应,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只剩下末善和丁叮两个人面面相觑。 陆达发的嗓音又拔高了几个台阶,“你们俩,现在就给我滚去前台,再被我发现擅自离岗,我扣你们半个月!” 丁叮不甘示弱的吼回去,“你凭什么扣我们工资,我们也是人,也需要休息,出来喝口水怎么的!” “你!” 陆达发显然被气得不轻,喘着粗气两手直抖,末善拉拉丁叮的袖子,仓促的扔下一句“陆经理,我们这就走”,便拽着丁叮跑了。 丁叮气不过,欲回头找陆达发理论个究竟,好不容易被末善制止了下来。 “他陆大发凭什么啊!” “好啦,本来就是我们不对。” “阿善!” 末善失笑,这个女人每次碰到陆达发都会像一直炸了毛的小狮子,她安抚她,“好啦,走吧。” 两人在前台转悠了一会,丁叮时不时的转头看着末善,酝酿了好半天才开口,“阿善你说真的是藿栖迟杀的人吗?” 末善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我不知道。” “阿善”丁叮又是一阵挣扎,“这几天我都看见藿栖迟的车来接你了。” 末善没有回应她,良久才抬起头朝她嫣然一笑,“别担心我。” 下班的时候,望着空空荡荡的门口,末善果然没有再等到阿乐,藿门将南青会的余党一网打尽,她的威胁没有了,自然也就恢复自由身了。 她心中的大石头也跟着悄然落下,却隐隐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知道南堇希会被他怎么处置,他连阿晚那样的孩子都不会手软,送入虎口,想要逃生就不可能了吧。 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小窝,末善早早的收拾完自己,躺倒床上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奇怪,真的回来了,却失眠了,她嘀咕着,慢吞吞的爬起来,走向阳台。 家里早就恢复成初始干净简单的模样,连撞坏的大门都被重新安装了一扇新的,望着那扇财大气粗的防盗门,末善简直哭笑不得。 这屋子里的全部家当加起来,恐怕都没有这一扇门贵吧,不知道房东老太太看到了会做何感想,会不会误以为原来她是个“土豪”,故意抬高她的房租啊?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不像平时,只露出一个弯弯的牙儿,一大半都害羞的躲进了云雾里,似乎是要跟你玩捉迷藏。 末善不经意的低头,却猛然瞥见了正仰头同样望着她的萧肃。 她的衣着单薄,只披了一件外套,在夜晚清凉的风中,微微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夜色凝重,他斜靠着车门,一动不动的攫住她,末善的心脏狂跳,她紧了紧手指,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她脸上莫名的滚烫,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脸红。 重新倾身朝前,他依然望着她的方向,表情深沉,犹豫再三,她默默的下了楼,却不敢与他炽热的眼神对视。 她只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声音轻的就快淹没在风声里,“你怎么来了?” 良久,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久到末善几乎快忘了问眼前这个男人来这里的意图。 她小心翼翼的抬头,下一秒,却跌入了一个滚烫的胸膛。 末善登时不知所措,或许是风中冰凉,或许是月光太亮,她的意识主宰着大脑,却没有立即将他推离。 感受到她的温顺,他的拥抱又紧了一道力,末善仿佛听到了他低低的一声叹息,神不知鬼不觉的,竟抬起手,环抱住了他。 萧肃被她的情绪感染,将下巴抵在了她的脑袋,声音禁不住有些沙哑,“末善,你终于肯回来了。” 末善,你回来了。 似乎,只有外婆会用这样的口气,她的鼻尖突然充斥着酸意,隐隐有种想哭的冲动。 在桃坞被人当做怪物的时候,她忍住没有哭,在藿门的地牢奄奄一息的时候,她忍住没有哭,被藿栖迟压住欺侮的时候,她即便将眼泪流光,也忍住没有哭,可是此时此刻,仅仅因为他的一句话,末善抑制不住的在他怀中颤抖起来,低声而又隐忍的哭了出声。 萧肃坚韧的手掌覆盖上她柔软的发,像是要安抚到她的心里。 “末善,别害怕,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自从她被藿栖迟带走的那一天,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她家楼下,却只是望着那一室的漆黑兀自发呆。 他明知道她不会回来,却依旧执着的等待,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他在等的,究竟是什么。 直到现在,当她纤弱的身子真实的存在于他的怀中,他才恍然明白,他要等的不过就是这一刻。 只要她在,就已足以。 这个夜晚,对末善来说,或许真的是特别的,像是被施了魔法的灰姑娘,在午夜之前做了一场瑰丽奇妙的美梦。 以至于第二天醒来,她紧闭着双眼不敢睁开,忍不住怀疑,这是否真实。 可如果这一切只是梦境,却又为何,萧肃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如此清晰的刻进了她的脑海中,让她欲罢不能。 阳光倾洒进来,照进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末善缓缓睁开眸子,只觉刺眼。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夜幻觉,至少尝过了这短暂的温暖,那么,她也不再遗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2章 半夜突袭 脱离了藿栖迟的压迫,末善近来的日子可以说的上顺风顺水。 洲季评比季度之星,勤劳做事又好人缘的末善当仁不让的拔得头筹,一下子拿到了不菲的奖金,让她开心了许久。 外婆在电话里嗔怪她,“丫头,你把钱都寄了回来,自己还够用吗?外头不比在家里,什么都要花钱,没的用就不要死撑。” 末善头捣如蒜,“知道啦,外婆,你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连丁叮都跟着起哄,非要她请吃饭不可,末善拗不过她的热情如火,只得点头答应了下来。 然而让丁叮目瞪口呆的是,这顿她心血来潮吵着要吃的饭,居然收获到了意想不到的惊喜。 萧肃就坐在对面,她怎么矜持的了啊! 趁他和旁边的服务员说话的空隙,丁叮不安分的脚在桌子底下毫不留情的朝末善踹了一记。 声音明显因为兴奋尖细的变了调,“萧美男也和我们一起吃饭,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末善沉默,她怎么知道他会来啊。 得不到回答,丁叮认定她一定是故意的,随即在一旁捶胸顿足,“早知道我就化个妆来了,好歹也让我穿条美美的裙子啊,哭” 末善白了她一眼,“你真是够了。” 萧肃闻声看过来,勾起唇角,“来点喝的吗?” 末善刚想说白开水就好,还没来得及作声,就被旁边抢了白,“要的要的,我要红酒!” 她皱眉,“喝什么酒,一会醉了我可不送你回去。” 丁叮一脸谄媚相的看向萧肃,“没关系,你不送,萧肃少爷也会送我回去的,对吧?” 萧肃忍不住笑了声,难得配合的点点头,“对。” 看吧!丁叮不由一脸得意,尾巴直往天上翘。 都说萧家的大少爷狂妄又难搞,原来流言都是胡说八道,她一眼看过去,这个男人衣冠楚楚,温柔体贴,完全就是钻石王老五的典范啊。 末善却被他少有的笑容愣怔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那晚以后,曾经那个变脸如变天,让人猜不透的萧肃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有时柔和得竟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偶尔她下班的时候,如果他正好有时间,就会开车来接她,好像今晚,末善也不知道他会来,只是这么正好,凑巧被丁叮给撞上了。 其实要说进展,两人却并没有什么突破性的举动,只是吃饭说话,没有任何逾越的地方,与再普通不过的朋友一般,仿佛连那晚的拥抱也不过南柯一梦。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种熟悉的默契悄悄的在两人心底缓缓滋生,直至蔓延,好像认识了很久,一言一语都不需再多加修饰,彼此就能感受到。 本来一顿安静的晚餐,在丁叮叽喳的噪音下非常“愉快”的结束了。 她当然没有那么不识趣,让萧肃送她回家,破坏两人约会的气氛,开玩笑,末善的事就是她的事,看到她找到归属,她可比谁都高兴。 一吃完饭,丁叮便找了一个听上去无比正当的借口,主动挥手和他们告别,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几次回头朝末善挤眉弄眼,活像一只偷了腥的猫。 末善失笑,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有些无奈,一转头,却堪堪的撞进了萧肃深邃的目光里。 她蓦地心跳就那么漏了一拍,惶恐的低下头去,脸颊发烫。 不远处的黑暗里,藿栖迟盯着两人的背影,侧脸紧绷,在昏黄的路灯下,让人看不出情绪。 韩蛟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心里叫苦不迭,早知道宁愿拐个弯绕点路,也好过“奸情”被撞破啊,瞧末善那一脸小女人的娇羞模样,八成已经被那萧家少爷勾去了魂。 他在心里暗咒了一声,要不怎么说女人心海底针,尤其这个女人,最没良心! 就因为监视到南堇希要对她采取的密谋威胁,不惜出动藿门精英力量,天天风雨无阻,甚至让哥亲自护送她外出来回,也从没见她给个好脸色。 还成天在背地里唧唧歪歪,好像哥要害她似的,如今南青会虽然被覆灭,但是麻烦悬而未决,个中案子疑点重重,偏偏南堇希嘴巴又紧的很,刑具上满愣是不吭一声。 为防末善发现地牢里的秘密,又一头热血的扎进去放走她,他真担心,万一哥再一个心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过去了,那可怎么好,兄弟们日夜颠倒的努力不全都白费了。 他特意私作主张禁了阿乐一切行动,不许任何人将她带回,结果刚放走她没几天,就立马跟别的男人勾搭在了一块,怎能叫人不生气! 他作势干笑了起来,“那什么,就见个面也说明不了什么呵呵呵” 笑的明显底气不足,后头好久没有传来回应,他透过后视镜偷偷瞄了一眼。 藿栖迟却始终没有从他们身上移开视线,直到目送末善上了萧肃的车离开,才缓缓将目光收回,声音寒冷得让韩蛟有如掉入冰窖,“走。” 韩蛟不敢怠慢,也不管十字路口的车来车往,“咻”的一下开跑了。 末善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萧肃每次都将她送到楼下,却不作其他要求,道别晚安后便驱车离去。 这样的距离对末善来说也许是刚刚好的,至少不会让她觉得自己被唐突,为此,对萧肃,她是心存感激的。 “卡擦”两声打开门,按了一下开关,灯竟不亮,不禁犯愁,这灯泡才换没多久,怎么又坏了? 趁着月光,摸黑往里走,突然眼角暼到一处黑影,似乎不是屋内的摆设,身子像被定格住,足足有五秒钟,才像意识到什么,猛的回头惊呼,“谁在那!” 南青会的威胁不是已经解除了吗,还能有谁,竟会在大半夜潜入她家? 敌不动,她也不敢妄动,虽然分不清来者何意,可末善总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隐约的,不是那么简单。 双手背在身后悄悄的摸出手机,准备随时报警,这个时候,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黑影却骤然起身,大踏步的向她走来,末善惊恐之余甚至来不及向后退,便被那人一把攫住肩膀。 是他! “铃铃铃——铃铃铃——” 尖锐的铃声在这紧张的狭小空间中显得尤为刺耳,最老式的笨重手机,而因为图省事,末善到现在还用着原始的系统铃音,曾一度被丁叮嫌弃太老土。 她紧攥着手机,提着的心陡然又跳到了嗓子眼,睁大了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仿佛此刻才是真正的命悬一线,动弹不得。 他的声音比那冰冷的铃声还要没有温度,指挥着她僵硬的意识,“接。” 末善咬住唇,挣扎了好一会,才哆嗦着按下接听键。 “到家了吗?” 听筒那头传来的关切,让藿栖迟不由得深锁眉头,他的唇没有任何弧度,抿成一条直直的线。 末善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钉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回还是不回,好像都是个错误。 “阿善?” 大约有几秒的停顿,因为萧肃的叫唤,她如梦初醒,在藿栖迟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贴上了话筒,“到到家了。” 萧肃未觉异常,与她通话向来如此,半天没有回应,要不就是嗯哦啊,难得说句话也是磕磕绊绊,大概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吧。 他不免失笑,语气又软了一分,“早点睡,晚安。” 说完不等她的回答,便径自挂了电话,通常对话收尾的一定是他,否则这个害羞的女孩不知道会拿着手机支吾多久,才知道挂掉。 末善感到自己的手都在颤抖,那阔别了一段时间的压迫感又重新回来了,她低着头,等待着暴风雨最后的来临。 静默的时间最是难熬,只听电话“啪”的一声被扔出去了老远,她猛然闭上双眼,不敢看向那片狼藉。 “末善,我曾经警告过你,离那个男人远点。” 他摁住了她的下巴,捏得她生疼。 她不作声,仔细想来,因为嘴硬,她在他手上吃到的苦头无数,吃一堑长一智,末善虽然学不会忍辱负重,可眼下的关头,还是自觉的咬紧了牙关。 藿栖迟被她无声的抗议所恼火,叫嚣在她的耳旁,“你把我的警告当作了什么?” 末善抬眼与他对峙,即使那种疼痛渗透进魂灵,也不轻易向他低头。 他忽然松开手,力道大的她失重往后摔去,却被他一下拽住拎起就往里间走。 她似乎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内心恐惧至极,不管不顾的咬上他的手臂,死也不松口。 藿栖迟却连眉眼都未变化,毫不留情的将她甩在了床上。 那还是过去才会有的木板床,不足三尺,因为突然的重量挤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骚动,难听极了。 末善再怎么逞强也从未经历过如此的境况,尖声惊叫着挣扎捶打。 藿栖迟的俯身不过是一秒钟的动作,他的气息这样真实存在,让她悲愤的通红了双眼,再次发了疯似的咬上他的肩膀。 他吃痛闷哼一声,不等她发泄完便报复性的咬了回去,末善哪里禁得住他的力道,仰头剧烈蜷缩在他的身下,全身冰凉。 大脑早已一片空白,麻木到了骨子里,绝望与心死同存,直到她尝到嘴唇上一丝血腥的味道,意识被猝然拉回。 藿栖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望着她苍白的面孔,神情复杂。 是,在他的世界里,除了杀人就是被杀,残酷的生存法则从小就教会他不要随便倾注感情,有了羁绊,就会成为致命的弱点,它不会给人带来任何好运。 相反,它会变成一只会吃人的恶魔,跟着你缠绕你,让你毫无防备的跌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更从没有一个人可以走进他的心底,哪怕钟栎,哪怕钟菱,他保护他们,照顾他们,却不会轻易被情感的干扰蒙蔽双眼。 因为与其等待最糟糕的结果降临,不如不要有心,至少,不会痛,不会伤,只要足够的冷血,便可以足够的强大。 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的心脏竟会莫名的一阵紧缩,仿佛是疼痛才会有的感觉。 时间也许走了很久,也许仅仅过去一瞬,她的力气早已被抽走,只剩下他冰凉的声音回响在耳畔之迹。 “末善,就算是下地狱,我也要拉着你一起,绝不放手,这辈子,你别再妄想逃开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3章 命运轮盘 似乎来到暮山后,不管好事坏事,都被末善碰了个遍,有时候她甚至不知道,她是应该乐天安命心存感激,还是怒斥老天的不长眼。 曾经在桃坞被排斥的“吃人妖怪”,到了洲季却成了大家都喜欢的香饽饽,曾经被藿栖迟身心折磨得了无希望,却回回像个打不死的小强,战斗力惊人,生命力顽强。 曾经,她以为自己的幸运,是遇见了一个知她懂她,愿意默默守候在她身边的男人,却不想,原来还有更大的不幸躲在这幸福的背后,像飓风过境,在未知的尽头等待着她的自投罗网。 藿栖迟这三个字,或许是她永远也跨不过去的劫难。 那晚,她视死如归,他若敢对她用强的,她势必和他同归于尽,也不愿让他碰自己一根手指头。 他最后的那番话俨然浇灭了她全部的念想,下地狱算什么,比起这个,和魔鬼一同存亡,才是更残忍的酷刑。 末善不知道自己为何总是摆脱不了他无休止的操控,几乎要在他的面前认输求饶。 “藿栖迟,你到底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他却出乎意料的放开了自己,抚上她被咬破的唇角,反复摩挲,言语晦涩不清,只是望着她的眼睛,似乎要看穿到她的心底。 “让我放过你?” 他的语气不是疑问,更像自嘲。 “你要我放过你,可是末善,是我该问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就因为他的这句话,瞬间让刚刚涌起的示弱念头全部扼杀在腹中,她再也抑制不住的冲动,恨不能扑上去撕裂他万恶的嘴脸。 她真想将他的心脏挖出来,瞧瞧到底是什么颜色,是不是真的已经黑暗的病入膏肓,简直丧心病狂,无药可救! 末善大概再想不到任何比这些更恶毒的字眼来形容那样无赖的话,一双猩红的眼怒瞪着他,却被他无动于衷的冷眼相视击了个粉碎。 后来,在一次又一次的荆棘和颠簸中,末善才恍然大悟,或许,命运的轮盘故意要将她和藿栖迟的轨道重叠,让她经历和感受比过去她所走过的任何一段岁月中,都不曾有过的灰暗与苦涩,以令她铭记,这最沉重的时光。 第二天起,阿乐又恢复了他的“车夫”工作,每日像打卡报到般,必准时出现在末善的面前,接送她上下班。 也不抗拒,总是安静的上车,再安静的下车,也不与他多交流半个字,阿乐为此惆怅了好多天,一路上耍宝卖傻只为博美人一笑。 偏偏美人镇定的泰山崩于前也不动声色,愣是不拿正眼瞧他,斡旋几十回合,阿乐只得弃甲曳兵,悻悻的把扑腾的气焰压了下去。 当然,外人看的只是热闹,洲季的女人们对末善的好福气艳羡不已,那车子,光是瞄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更不要说车里那男人的身价了,怕是放眼暮山,都找不到几个吧。 不过,在这艳羡的浩荡队伍之中,可不包括丁叮,阿乐出现的第一天,她就和末善闹起了小别扭,那辆车她自然认得,之前可是被她亲眼撞见过一次,藿栖迟搞得那么声势浩大,当别人都是傻瓜么。 在她看来,萧肃深情又多金的好男人形象早已先入为主,这么极品的男人都不抓住,难不成她还准备单身一辈子? 至于藿栖迟,嗤,除了会用,她横看竖看,愣是没看出半点会对末善好的迹象,除非瞎了眼才会跟着他,她才不要末善羊入虎口,被扒得连皮都不剩。 对于她突然的冷淡,末善只好无奈的一笑置之,她知道丁叮是为自己好,可她又何尝不想呢,无暇应付阿乐的殷勤,不代表她可以拦阻藿栖迟杀伐决断的脚步。 可奇怪的是,这个男人,却没有如她想象中的那样再为难她半分,除了安排在她身边的阿乐,她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不知道从哪天起,他总是莫名其妙的在半夜闯入她家! 他第一次出现的那晚,末善正孤枕难眠,这些天来,心里的焦躁愈发明显,在床上来回滚了好几圈也不见睡意。 突然听到钥匙孔里传来的转动声,如临大敌,整个人都弓起来,浑身发抖。 她当然不会真的以为是小偷入室抢劫,住在这片小区的人,大多都是一贫如洗,她实在想不通这屋子里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会被小偷看上,而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擅闯,除了那个人,还有谁? 藿栖迟自然知道她没有睡着,却不急着揭穿她,只是坐在她的床边兀自出神,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这可苦了末善,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也不敢妄自揣测,硬着头皮在他如针芒的注视下,直到天亮。 凡事一旦有了第一次,再来第二次也就不足为奇了,有时他来的很晚,那时末善已支撑不住,昏昏欲睡,就快进入梦乡,每每骤然清醒,惊恐的起身与他对峙,他也望着她,彼此却不说话。 有时他过来的时候身上满是酒味,末善禁不住蹙眉,一双清亮的眸子瞪着他,这个男人醉得东倒西歪的,意识还能这样清醒,果然是个变态! 她故意不管他,任他“乒乒乓乓”的好不安分,屋里地方本来就小,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他懊恼不已,也不知是不是借酒装疯,几次霸占上她的床,她没有那么大力气拖动他,气的忍不住在他身上踹了几脚,哪有这样鸠占鹊巢的,愤愤的爬起来把床让给他。 末善也不是没有动过小心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锁给换了,看他还怎么进来,可是很快的,这个念头被惶恐的否定了,因为她绝对相信,她要是敢打那扇门的主意,藿栖迟恐怕会连这屋子都一块铲平了去。 就这样,末善在那狂卷而来的乌云滚滚下安然无事的度过了很多个煎熬的夜晚,整整一个月,她每天按时上下班,按时作息,只为逃避一个人。 萧肃之于她,到底意味着什么,恐怕连她自己也糊涂了,那诉说不清的情绪主宰着她的大脑,茫然不知方向。 回想起来,两人的相遇却不尽美好,那是起因于一宗命案,死者正是萧家最小的女儿萧筱。 第一次见到萧肃,还是在暮光寺。 没有见到他之前,末善想象里的他必定是个风度极佳的翩翩公子,因为萧太太给她的感觉如沐春风,让人无比舒服。 因为女儿的突然死亡,她内心哀痛万分,连事不关己的末善站在一旁,都真切的感受到了丝丝悲伤。 向芸和师父是旧时,那时候,末善也不过才见过她两三次,她每月都会来寺里行善事,闲暇的时候会和师父聊上几句,末善只坐在一旁安静的聆听。 而每每讲到自己的孩子,她的目光总会变得柔和与慈爱,这让末善羡慕不已,无故平添了几分好感。 末善听她提起过,她的女儿不过十八岁的光景,人小鬼大,是一家人的开心果,却不想世事难料,她的孩子竟会死于死命, 末善忘不了,那日她上山诵经文,刚刚进行到一半,萧太太孱弱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她的双眼噙满泪水,神情是那样悲恸。 末善虽然不能亲身体会,可是她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这种痛,换做任何一个母亲,恐怕都是难以承重的打击。 她和师父谈了好久,或者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在低声抽泣,在空荡的佛堂中,那哭声却被缓缓放大,扩散在每一个角落。 受到她的感染,末善那一个下午都沉浸在一阵浓浓的哀思中,她终是不忍,轻抚上萧太太的肩膀,轻声安慰她。 在这之前,她已见过不少鬼魂,他们因为各种意外无辜冤死,却来不及和最亲的人道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爱的人哭得肝肠寸断,而他们自己,则被困在妄念的空间里,徒劳挣扎。 萧太太倒在她的肩上,隐忍着不哭出声来,两行泪却早已沾湿了她的衣裳,她低头,不禁叹息,岁月的痕迹终于在这位和善的妇人脸上得到了印证,此刻,她的两鬓微白,仿佛一夜苍老,看得末善心里一阵难受。 萧肃赶到的时候,天已昏暗,师父去了后山,只留下她们两个人,院子里清风微凉,她的身子禁不住的有些颤抖,末善情不自禁的上前拥住她,想以自己的温暖给予她一些慰藉。 她的声音悲凉,随着风声的节奏,听上去如此飘渺,“我总觉得,她是死不瞑目,正被困在什么地方,等着我去救她。” 末善沉默了一瞬,才缓缓开口,“萧太太,人死不能复生,不要想太多,一味的悲伤或许只会成为他们的牵绊,让他们更加不好离去。” “会吗?” 她似是在问末善,又像是喃喃自语。 树的叶子在耳边振动的哗哗作响,末善几乎忍不住心中的悸动,如果她也有母亲,那么她会不会也像萧太太这样,如此挂念她。 她暗暗捏紧了下拳头,一个坚定的念头闪过脑海。 哪里想到,就在这时,一个像是吃了炸药的疯子突然闯入,将她从萧太太的身边一下甩开,她毫无防备,重重的仰后摔倒。 萧太太的情绪仍未平复,因为这变故也是目瞪口呆,忙要过来扶她,“你这是做什么?” 萧肃拉住她,眼睛却是盯牢着末善,带着高度的警惕,“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就这么放心的任她靠近,都跟你说了最近不要独自外出,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末善本来就痛的龇牙咧嘴,一听他说的话更不高兴了,难道她还长了一张坏人的脸不成。 萧太太不顾他的阻挠,还是过去扶起了末善,“末小姐,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 她揉着微红的手腕,似乎已经擦破了皮,只是轻轻一下的触碰,便袭来刺痛,咬住唇不回应,这么用力还不是故意的。 萧太太以为她不相信,急忙又解释了一句,“他是我的儿子,末小姐,相信我,他对你没有敌意的。” “啊?哦” 末善果真愣神了几秒,这个冒失鬼居然就是萧太太的儿子! 萧太太的语气真诚,“对不起,可能是筱筱的死让他比较敏感,还请你不要与他多计较。” 末善还没点头,萧肃却是比她先一步反应,“你跟她解释那么多做什么,我们走。” 萧太太充耳不闻,仔细检查了末善手腕上的伤口,心里有些着急,“都摔成这样了,你怎么一声不吭,走,我们送你去医院。” 她的关切之意那样明显,倒是末善不好意思起来,“不用劳烦您,一点小破小伤,我用清水处理一下就好了。” 从头至尾,萧肃都没往她的伤口处瞧一眼,一听她的推脱,也不管是真不需要还是假客气,拉起萧太太就往外走。 萧太太拗不过他,无奈和末善道别,萧肃走的时候还不忘警告的瞥她一眼,那神情,仿佛拿她当洪水猛兽一样看待,顿时让她哭笑不得。 目送车子远远离去,末善这才意识到手腕上隐隐传来的疼痛,一转头,却发现真远师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师父” 她突然有些心虚,怯生生的叫了句。 真远似乎看破了她的心思,只是对她摇了摇头,“阿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格,你无法改变,妄作努力,只是白费工夫罢了。” 末善低下了头,垫着脚尖在地上的沙堆里比划着,“可是,我想帮她。” 师父的话末善自然是没有听进去的,那时候的她还不能明白,师父所说的命格到底拥有怎样一种神奇的力量。 它可以让人心生希望与梦,也可以让所有的美好都化为乌有。 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一种义无反顾的方式,走到了这场命案中最风口浪尖的前头。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某种超越自然的能力,比如,心灵感应,就像萧太太说的一样,末善在那栋阴暗的房子里,看到了被困住的萧筱,她满目疮痍,正无比绝望的呐喊求救。 她的尸体是在山脚底下发现的,被找到的时候,距离报警失踪已经过去了三天,甚至几米之外都能闻到一股腐烂的恶劣气味,萧太太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消失殚尽,当场晕厥。 众人纷纷扼腕,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年轻又鲜活的生命到底在三天前遭遇了怎样可怕的罪行,连着这片繁茂的山林,都变得阴悚无情。 根据警方提供的线索,萧筱是死于机械性窒息,她脖子上一道深刻的印痕让人看得触目惊心,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手臂和腿上有很多处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 警方断定,萧筱死前必定经历过一番激烈的斗争,四处散落的到处是挣扎的踪迹,因为面部淤血肿胀,尸冷缓慢,牙齿上早都是干涸的血渍,不忍直视。 对于末善的好意,萧太太几乎是感激涕零,她当然不相信女儿是死于意外,凶手没有绑架索要钱财,也没有进行侵犯,这其中的想不通的地方太多太多。 她不敢寄希望于末善可以救回她的女儿,可是如果有个人,可以还她一个真相,即使只是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愿意付出所有来回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4章 如此动机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可以求,唯独一样东西,奈何你本事再大,权利再高,也无能为力,这个东西便是缘分。 缘是命,命是缘,且不论何种情感,来时汹涌澎湃,去时落寞孤寂,我们因缘而生情,却也因缘而生恨。 末善也曾问自己,萧筱的事她明明可以坐视不理,安安稳稳的在桃坞继续自己的生活,也就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情的发生,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忍不住站了出来,试图帮助萧太太找出真相。 归根结底,用师父的话来说,或许这就是缘吧。 为了配合尽早抓出真凶,萧太太决定从悲痛中抽离出来,她的执着与刚强让末善动容,面对自己的孩子,大概普天之下的父母都是同一种心情吧。 因为萧太太的坚持,萧肃被迫接受了末善的插手,当然,骄矜如他,自是不会给她好脸色看的。 末善也不在意,先前的一推之仇她还记忆犹新,这次来可是做足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不过等到真正面对的时候,她才发现,要与萧肃和平相处,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初来乍到,末善便被当作乞丐一样扫地出门,当着萧家那么多人的面,萧肃毫不留情的给了她一个不小的下马威。 他面露凶相,一如末善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样,“求财骗钱,这可不是一个好地方。” 丁叔看得干着急,却不敢贸然上前,末善是他遵着萧太太的吩咐接来的客人,现在却被拦在了大门之外,这可让他如何交代好。 萧肃一脸不以为意,要不是顾忌母亲的心情,恐怕他连瞧都不会瞧上她一眼,萧筱的事他自会调查清楚,萧家还不至于落魄到去求助一个毫无瓜葛的外姓人。 最终还是萧太太前来为她解了围,对于末善,她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容许萧肃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 巡视了一眼在场的人,她的声音带了几分鲜有的威严,“末小姐是我的客人,她在萧家这段时间,谁要是敢为难她分毫,就是和我向芸作对!” 萧肃见她竟如此袒护一个外人,怒瞪着末善,眼睛里燃起熊熊的火焰。 末善其实是听过萧家的那些事的,桃坞是个小地方,一传十十传百,任何一点风吹草动的迹象都会演变成惊心动魄的大传奇,尤其是对暮山这样富庶的大城市,自然更是要添油加醋几分,才肯罢休。 如果说藿家是靠运气和手段崛起的一方之霸,那么萧家,才真正称得上是豪门大家。 据说萧家的祖先最早是那清代的皇亲贵族,不论财富或是口碑,颇得青睐,几代福泽,一直顺至萧世启这一辈,他大半辈子都耗在军队,征伐决断,风光无限,老来膝下三子,更是光耀,而萧怀山便是那最受重视的长子。 萧肃的性子其实是像极了萧怀山的,沉默的时候自有一股迫人的气势,只是因那一副眉眼随了母亲,才将那份凌厉淡化了不少。 既是长子长孙,这一家子的地位在萧家必然是举足轻重的,尤其萧老爷子不管事以后,萧家大大小小的做主权几乎都落到了萧怀山的身上。 为此,萧松山和萧屹山两家子曾毫不顾忌的在萧世启跟前软硬兼施,大吐苦水,一副不拉下大哥誓不罢休的势头。 萧世启到了那把年纪,早已活成了人精,又岂是看不透那两兄弟的心思,他们背地里做足手脚,几次在萧怀山的仕途上使绊子,这些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只是眼看着一只脚也快踏进了棺材里,谁不想屋子里满堂的和气与温馨,只要兄弟两不做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可如今想来,当初对他们肆无忌惮的纵容,却是追悔莫及的。 萧怀山很少着家,即使是在萧筱出事后,末善也从未见过他一次,只在照片上见过他强大的气场,他仅仅只是背手而立,却不怒自威,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而在那张全家福里,末善也是第一次看清了萧筱美好的面容,她还是遗传母亲的基因多一点,活脱脱就是向芸的翻版,不像萧怀山,不苟言笑,容易产生距离感。 照片上,她亲昵的挽着父母的胳膊,笑起来的时候线条柔美又不失天真活泼,极为满足,和一旁表情僵硬的萧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太太同样也望着照片黯然失神,默默流泪,曾经儿女膝下,不过几日光阴,没想到却是阴阳相隔了。 萧怀山一个批示过去,封局长召集了局里一支精英队伍,亲自往萧家跑了一趟。 名义上为慰问,实则是来探探口风,因为没有新的线索出现,警方的调查停滞不前,封局为此心里烦躁不已。 在暮山,谁都可以惹,唯独藿萧两家,一个黑白通吃无人敢惹,一个军令如山位高权重,两家分别跨越了暮山的南北两头,一灰一白,各自为阵。 现在好了,这才上任没几天工夫,萧怀山的女儿就在他分管的地盘上丢了性命,让他怎能不知害怕。 比起藿家被重新洗牌的单一支系,萧家的层层关系当真是眼花缭乱,而又扑朔迷离,轮到萧肃那辈,虽不比父辈从政,也终究逃不开家族的庇护,靠着“大树底下好乘凉”,发家致富的也不在少数。 不过,越是诱人的利益,随之而来的便也越肮脏不堪,这种麻木不仁的快感一旦在心底滋生,便会绵延不绝,将你一点一点的吞噬,啃得连渣都不剩,萧筱的死亡,无疑给本身就要分崩离析的萧家丢下了一原子弹,威力惊人。 在距离萧老爷子逝世还不满一个月的时间,这宗离奇的命案不免让人怀疑,根据萧世启临终的遗嘱,最大的受益者非萧肃兄妹所属,为了争夺遗产而痛下杀手,如此动机,听上去确实合理。 萧肃机警,防备又心重,对他下手实在要费些力气,可萧筱就不同了,一眼便能看透是被保护过度的金丝雀,单纯而天真,能轻易左右。 甩开这些烦人的想法,封局长作势几声哀叹,望着向芸的眼睛也充满了悲切,“萧太太,令爱的意外谁都不料想不到,事已至此,还望您节哀顺变,至于凶手,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给萧家一个明白。” 萧太太望了他一眼,并没有要回应的意思。 封局长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尴尬的悬在喉咙里,嘴巴几次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突然,他眉峰一转,在脑海里转了几转,才皱起眉头,除了萧筱,他怎么不记得萧家竟还有个这么清丽的女孩。 将目光锁在末善的身上,他问的有些犹豫,“这位是?” 末善正要开口,却被萧肃抢先了一步,他飞快的朝她的方向扫了一眼,声音明显不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话已至此,封局长反而不好再多问下去,只得将话题重新拉回了萧筱的身上,“萧太太,能否带我们去看看萧筱小姐的房间?” 她有些迟疑,却到底还是同意了。 那头脚步刚迈出,一道急匆匆的声音便从背后传了过来,“你们别碰她的东西!” 两人均是一愣,这不让碰还怎么破案啊,有钱人家,真是喜怒无常,嘴上无奈应允了下来。 不过一会工夫,丁叔就带着人下来了,年长的那个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发现。” 虽然早知如此结果,封局长还是流露出了深深的失望,又是没有线索,这都白白耗了好几天,连个嫌疑人都排不出。 上头已经施加了压力,还有三天期限,眼见时间越来越紧迫,再破不了案恐怕真得提前下岗了,讪讪的与萧家的人告别,“萧太太,如果有什么发现,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她无暇应付,点了头便让丁叔把人送了出去。 末善站在她的身侧,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话,萧太太感激的望过去,瞬间泪眼婆娑,似乎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给了她无穷的慰藉与力量。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孩子,像极了自己的女儿,总是让她忍不住想亲近。 她不禁想起第一次在暮光寺见到末善的模样,当她安然的站在真远的身后静静聆听,嘴角随着微微扬起,仿佛穿梭光阴,竟在她的身上看到了筱筱无人可比的阳光与明媚。 萧肃离的远,并没有听清末善说的话,他不屑的朝她嗤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对上萧太太歉意的眼神,末善也不恼,稍稍斜了下脑袋表示不在意,虽说向芸一介女流,却碍于萧怀山的情面,众人敢怒不敢言,对她的存在颇有微词。 她知道,在这表面看似风平浪静的大家族里,她不仅是一个外姓人,还是会随时触及到各方利益的定时炸弹,一不小心就会惹火烧身。 末善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坚定,只是这个念头在心里愈发的肯定。 “会找到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5章 冷面夫妇 这个季节的暮山,阴雨绵绵,连飘了好几天的细雨,仿佛空气中都凝结着雾霾霾的一层,潮湿而黏腻。 桃坞距离暮山不算远,这种阴测测的天气,末善像早已习惯了似的,哈一口气,望着镜中隐约模糊的自己,心头一阵烦躁。 一晃眼都七天过去了,对于萧筱的死,竟还是一筹莫展,以至她禁不住要怀疑,是不是自己那所谓的超自然能力,失灵了? 她愤懑不已,不想看见的时候,那些鬼影子成天在眼前悠过来晃过去,强迫着要她接受,等到真正需要它的时候,它却悄无声息的跟你玩起了捉迷藏,越躲越远。 本来她在萧家就极不受待见,如此一来,萧肃对她的厌恶倒是更胜从前了,那强烈的鄙视之情分明在质问着,她末善不就是个靠死人骗财,还赖在萧家白吃白喝的大混蛋么? 在这个地方,唯一会真心对她笑的,大概也只有向芸了吧,可越是这样,末善的心里就越发的愧疚,仿佛查明那幕后真凶,已经不仅仅是为了还死者一个公道。 怀抱着枕头打了好几个滚,难以入眠,望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一天又要过去了。 半夜时分,眼皮子终于越来越重,却像是做了一个嘈杂而冗长的梦,大概没睡多久,就突然被惊醒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在那个梦里说了太多话,她只觉口干舌燥。 趴在床上定了一会神,才慢吞吞的翻过身来,准备坐起来。 “啊——” 短促而急剧的尖叫,末善还来不及扭头看一眼,耳膜像被针扎了一样刺痛袭来。 床边上的人显然是没料到她会醒来,失声尖叫后紧紧捂住嘴巴,神情有些慌张。 末善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二太太大半夜不睡觉,喜欢往别人床边跑吗?这还好我也是个女人,不然别人还指不定要往哪里想呢。” 她的口气戏谑,范兰芳被她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可想来毕竟是自己心虚,假装镇定了下来。 “我刚刚听到屋内有动静,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所以就进来看看,哪想到我还没靠近,你就醒了,该是做噩梦了吧?” 萧世启还在世的时候,萧屹山便因难忍老爷子的偏心,带着老婆孩子早早的搬离了老宅,一年也难得回来一趟。 算起来,因为老爷子的过世和萧筱的意外,这两个月,回来的频率竟是高了许多。 而这范兰芳便是萧松山的妻子,来萧家这么久,末善只见过她两面,每次都是萧松山在家的时候,她才会跟着出来露个脸,末善跟着丁叔管她叫“二太太”,她也不过视若无睹的抬了下眼皮,便算过去了。 不似萧屹山一家对她明显的敌对,这对夫妇的脸上始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此时,听到范兰芳如此热情的“关心”之意,末善不由觉得好笑。 “二太太的房间离的这样选,还能听见我房里的动静,真是好耳力。” 范兰芳的脸又白了一层,“我不过是路过厨房倒杯水,刚好听见而已。” 末善也不与她争辩,望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那就多谢二太太的关心了,现在不过凌晨,您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 “既然你没事,那最好不过,毕竟是大嫂请来的客人,如果有半点闪失,萧家的日子可更不好过了。” 范兰芳的语气不难听出尖酸,她的脚步很急,几乎话音刚落,人便夺门而出。 末善却再也睡不着了,范兰芳的理由破绽百出,她的客房在一楼偏角,与厨房有一小段距离,所谓刚好“路过”真是无从说起。 可这其中的蹊跷,究竟是什么呢? 折腾了一宿,第二天不免顶着个熊猫眼便出了门,萧太太知她这些日子的辛苦,语气也跟着柔软了几分。 “末小姐,昨晚又没睡好?” 末善不经意的瞟了一眼餐桌那头的范兰芳,对方神情自若,仍是一脸的无关痛痒,她笑了笑,“是啊,这个天,晚上都有蚊子了,吵得一晚上都没睡安稳。” 范文芳拿着杯子的手明显的僵了一僵,倒是一旁的萧肃忍不住开了口,“是啊,做亏心事的人,半夜总要提防着会不会有鬼敲门,否则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末善知道从他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也不与他计较,默默的坐了下来。 可看在萧肃眼里,不过是她不敢承认,就更加的鄙视了。 萧太太责备的瞪了他一眼,正要把早饭递过去,只见萧肃“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发出了不小的响声。 “萧家什么时候这么慷慨,随便谁都能上桌子了,还真把这当成收容所了?” 末善赶忙站起了身,却被萧太太一把拉住,“萧肃,不许你对末小姐不客气。” 他挑了挑眉,眼光却是再次投向了末善,“末善,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收买人心的?” 这个时候,末善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她的嘴巴张张合合了几次,最终还是闷闷的低下了头去。 其实她能理解萧肃的心情,唯一的妹妹死于非命,案子跟了这么久也不见马脚,还让一个外人住进了萧家,再怎么说,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萧肃冷哼,起身便走。 萧太太望着他的背影暗自犯愁,她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随了他那个顽固不化的老头,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吃亏。 范兰芳也跟着丢下餐具,“我吃饱了。” 萧太太未及细想,范兰芳很少会跟他们一起吃饭,今天一大早便看到她的身影,还小小的吃惊了一番,于是便不在意的点了点头。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末善实在想不通,如果自己的一切感知都没有消失,那么萧筱的魂魄到底去了哪里。 面对着那扇门,末善有些犹豫,自从那日警察来过以后,萧筱的房间,萧肃是严令禁止任何人靠近的,尤其是她,苦笑着摇摇头,还真把她当贼了不成? “末小姐。” 这道声音似乎听着很耳熟,末善回头,果然看见了萧松山,面带冷意的站在那里。 两人在偏厅坐下,末善正寻思着萧松山叫住她的用意,对方已经先开了口。 “末小姐近来在萧家可还住的习惯?” 末善倒也坦白,“不习惯。” 萧松山竟然难得笑了笑,“既然大嫂让你住了进来,末小姐尽管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虽然现在萧家看着动荡,可是他们对你,并没有敌意。” 他的一番话,让末善实在有些受宠若惊,萧怀山不在,家中大小事务自然就是他老二说了算,她的出现,他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反应,如果不是昨晚范兰芳闹的那么一出,她几乎快将这一对夫妇遗忘在脑后。 如今他客客气气的告诉自己他们并没有敌意,叫她怎能不意外,如果说萧怀山有的是威严和魄力,那么萧松山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厉害角色,看上去他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萧家的权也好财也好,不争不抢。 不像老幺萧屹山,喜好憎恶统统写在脸上,一举一动都不知道低调。 “不过,末小姐,我还是想给你一个真诚的忠告。” 他的话中有话,末善直直的看过去,“您但说无妨。” “有好奇心未必不是好事,不过倘若混进了不该混的浑水,平白无故给自己惹一身麻烦,不是得不偿失吗?” 末善不动声色,“萧先生的话,确实有道理。” 萧松山恢复了一贯的冷面,站起了身,“末小姐是个聪明人,自然能明白。” 结束了这段对话,末善再次回到了萧筱的房门外,范兰芳和萧松山先后在如此敏感的时间出现,是要暗示她还是阻止她? 握住门把,只要轻轻旋转,这道门便会打开,只是 背后忽然一股力来袭,让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倒,身子还没站稳,萧肃气急败坏的表情便放大在了眼前。 他丝毫不顾及面前是个女人,手劲加重,捏得她的胳膊生疼,“你这个女人够了没!我说过萧筱的东西任何人都不能碰,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想要多少,你说!只要你说的出,我就给的起!” 末善皱起眉头,嫌恶的拿开他的手,这一举动无疑让萧肃更为恼火,他“啪”的一下将末善甩到墙壁上,“没关系,你尽管开口,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大的胃口!” 面对这没完没了的敌视,末善终于忍不住了,她稳了稳心绪,刚刚那一记,差点把她的五脏六肺都撞了出来。 “萧筱真可怜。” 她似乎讲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连语气都没有一点涟漪。 萧肃几乎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这就是那个只会逆来顺受的小女孩?良久,他的声音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末善毫不示弱的对视回去,将刚才的话,一字一句,无比清晰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萧筱真可怜。” 他的怒气那样显而易见,仿佛下一秒都能生出所有力气将她掐死不可,“末善,你在我母亲面前不是很能装吗?怎么,现在就这么迫不及待,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她对他过分的言语不为所动,“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想过你妹妹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她死前遭受过什么非人的境遇吗?” 她咄咄逼人,一口气连问了三个问题,堵得萧肃说不出话来。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尽快找出凶手,让她死得瞑目,而不是终日只能做个孤魂野鬼,连家都不敢回!” 萧肃还是瞪着她,突然,屋内传来一阵悉索,末善直觉不对劲,也顾不上萧大少爷的脸色臭不臭,一脚踹开了门。 那道细碎的声音缓缓飘进她的耳朵,无助而又绝望。 “二叔”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6章 红色发卡 “二叔” “砰——” 两道天差地别的声音分别扰乱了两个人的思绪,随后,不过转瞬的反应时间,一个被激怒,一个,则完全愣怔在了原地。 当然,被激怒的,肯定不会是末善。 萧肃明显感到自己的右眼强烈的跳了两下,从萧筱出事到现在,为了屋内的东西可以完好无损的保留,甚至连萧太太都被禁止踏入半步,而眼前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趁他毫无防备之时踹开了门! 而她现在露出的,又是什么鬼表情! 末善只感到头顶上方一片阴影遮过,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忽略了一旁愤怒的萧肃。 这不可能! 她刚才明明就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可是为什么一打开门,却毫无异常,甚至连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二叔?她确定无疑,她听到的一定是这两个字,难道萧筱的死,真的和萧松山有关? “喂!我在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在听!” 末善这才反应过来,怔怔的望过去,“啊?你说什么?” 萧肃气结,“谁允许你这么做了,你到底以为自己是谁,就这么喜欢多管闲事么,你” “你有听见她说的话吗?” 末善打断他,她还是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屋子,平静得也太诡异了。 他蹙眉,“谁?” “萧筱。” 又是寂静的五秒钟过去,却仍然等不到他的回答,就在她快要转身的那一刻,萧肃的动作比她快了一步。 “砰!” “啊!” 他吃错药了吗! 不让进就不让进,有必要这么对她么。 末善看向已然紧闭的房门,吃痛的揉了揉被撞红的脑门,反复揉搓起来。 萧肃怒气冲冲的睨住她,心里想着的却是这个女人一定疯的不轻,竟然说听见萧筱在说话,好半天才从牙缝中生硬的挤出三个字,“神经病!” 尽管母亲一再相信她的话,,可是对于这个人,从头至尾,他都不愿意相信半个字,开什么玩笑,要是她真的会通灵,那她就该第一个去见鬼。 末善也瞪圆了眼睛,有没有搞错,他发神经把她像垃圾一样甩出门也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反咬她一口。 “你才有病!” 气呼呼的回到房间,末善越想越不对劲,决定再找个机会去萧筱的房间一探究竟。 她相信,这个世界上绝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情,也没有遮蔽的天衣无缝的罪行,那声破碎的“二叔”一定在暗示着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半夜,萧宅里静悄无声,末善随手裹了件外套,蹑手蹑脚的爬上了二楼,生怕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等到了门口,她才彻底傻眼了,这该死的萧肃,居然让人在上面多装了一道锁! 一想到他那张臭脸,末善便一阵叹息,眼见使计不成,只能灰溜溜的打道回府。 诺大的走廊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一束清冷的月光,突然,末善像是被什么攫住了眼神,她的心砰砰直跳,这大半夜见鬼,还真是慎人的很。 远处是一栋毫不起眼的小木屋,隐在树丛之后,若不是月亮的光亮,一眼望过去,便是一团漆黑,她之前似乎从没有注意过,如今站在楼上的视角,却是看的真切无比。 那屋子不知道什么缘故,此时正笼罩在一股浓重的阴气下,末善惊讶的看到不断有鬼魂在那扇门间进进出出,甚至有的干脆趴在那门框上,竟迟迟不肯离开。 她下意识的要往楼下跑去,却在即将转身之际,无意瞥见了地上高举起双手的那道人影,回头猛的一声厉喝! “你要做什么!” “咚!” 那道身影显然被吓得不轻,手中的木棍也应声落地,末善一个健步向前,却是丝毫不肯放过她,拉住她后退的胳膊,几乎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萧筱的死和你有关,对不对!” “你血口喷人!” 两个人的争执打破了原本的安宁,恐怕在这样的夜晚,本就没有人能睡得着吧。 向芸的房间离得近,最早出来,她按下客厅的开关,看到的便是范兰芳脸色苍白的跌坐在地上。 刺眼的灯光让人恍惚,她不免大吃一惊,却不敢妄动,紧随而来的萧肃率先镇定了情绪,语气尽是不满,“这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白天被末善气的不轻,即使此刻慌乱着的是范兰芳,而并非末善,他望向她的脸色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末善显然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既然不是你,又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范兰芳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她知道自己百口莫辩,却是转头望着向芸,似乎是在解释给她听。 “大嫂,你知道我这两天失眠严重,所以出来透个气,谁想突然看到窗边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担心是什么危险的人,松山又不在家,所以拎着棍子过来看看,哪里想到会是末小姐?” 她的话听上去合情合理,末善只是弯了弯嘴角,“二太太昨天半夜出现在我床边,只是被我一个翻身就吓得叫出声,现在在家遇见歹徒,却不会害怕,徒手就敢上来对付,还真是勇敢。” 向芸不禁疑惑,“你半夜去末小姐的房间做什么?” “还不是失眠闹的,昨天误以为是末小姐遭遇到危险”说到这里,她的话锋一转,“只是我想不通,这大半夜的,末小姐不在自己房间睡觉,跑到楼上来做什么?” 闻言,萧肃果然扭头望了末善一眼,他看着她忽然躲闪起的眼神,大概猜到了她的意图,神情更是不悦。 末善心虚的避开萧肃投射过来的蛰人视线,“二太太不也没在自己的房间睡觉,出来闲晃么?” 向芸缓了缓脸色,“好了,既然都是误会,就到此为止吧。”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末善,虽然熟识的时间并不久,她却总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信任感。 刚刚在打开灯的那一瞬间,当听到末善掷地有声的那句质问时,她几乎要以为,小筱的死是和赵兰芳有着不可逃脱的关系,那种无力感,侵袭了四肢。 虽然萧家早已不像外界看起来的那么和睦,可在她的潜意识里,比起女儿的死,更不愿意接受的却是来自家人的迫害。 她的小筱还那样年轻,她怎么能够接受,如此单纯的女儿竟是死于这些波涛暗涌的阴谋与利益之下。 范兰芳巴不得赶紧离开,脚步才迈开,转身便听见末善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萧太太,你知道那屋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哦,你说那栋屋子啊” 萧太太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范兰芳急切的打断了,“那木屋早就废弃了!” 再回头,却见萧太太一脸的茫然,“什么木屋?” 原来末善指着的,赫然是那窗台边上立着的青花瓷瓶,大概是清朝留下来的古董,瓶上的画看上去栩栩如生,那是旧时候有钱人家砌的一栋私塾,古色古香却不失大气。 末善不动声色的盯牢她,“是啊,二太太,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那栋木屋呢?” 萧太太还是听得云里雾里,“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或者,在那栋小木屋里,有二太太不想让我们看见的东西呢。” “你不要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一会就能见分晓了。” 还是萧肃最先反应了过来,“你是说那空置的小木屋?” 末善轻轻的点点头,话却是对范兰芳说的,“是啊,二太太,我们一起去看看可好?” 丁叔照着手电筒走在最前面,有点不解,这好端端的,太太为何突然要去看那木屋,何况还是在这深更半夜。 那片地虽然紧挨着宅子,不过很是荒凉,本来萧世启退休后,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喜欢在那种种花草,多余的种子和工具都会放在木屋里,方便拿取。 可惜不管种什么花,每次都死的很快,还不见花骨朵绽放便焉了,一来二去,老爷子的耐心也消失了,索性就铲平了那块地,再不去理会,那栋木屋便也渐渐被人遗忘了。 “吱呀——” 老旧的门应该是有些年头了,那声音“嘎吱嘎吱”的甚是难听。 末善望着门上那些恶灵鬼怪,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她看得出来,这些魂魄石喜欢这个地方的,阴气极重,远远的都能感受到压抑与煎熬。 想来,这些也不过都是些无处可归的可怜人罢了。 赵兰芳跟在最后头,却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末善也不管她,木屋里没有灯,只能靠着萧肃和丁叔手上的两盏手电照明,趁着弱光,在木屋里头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果然如赵兰芳所说,这木屋该是早就被废弃了。 摆放的那些工具都结了好几层厚厚的灰,甚至墙角的那张网上的蜘蛛都被包裹的动弹不得,仿佛定格了许久似的。 然而,萧肃却好似被定住了一样,身体慢慢的僵硬起来。 末善赶忙跑到他的身边,发现他正对着地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发呆,走进一看,竟是女孩子的发卡。 或许本来是暗红的颜色,不过因为泥泞与灰尘,才变成这副模样,这么久不用的空屋子,哪来的发卡? 难道? 萧太太显然也是认得这个东西的,她的神情慢慢激动起来,不等萧肃动作,便将那发卡拾了起来,握在手心反复确认,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末善立刻明白了过来,几步冲到范兰芳的面前,“原来你早就知道萧筱的死!” 范兰芳愣在了那里,神情比起萧肃,竟还要不敢相信。 “不会的,他不会骗我的,一定不会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7章 两个凶手 常听人说,血浓于水,如今想来,这话一点也不假。 末善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晚当向芸小心翼翼的握着那枚发卡时,脸上的震惊与悲恸。 那种近乎于绝望的心死清清楚楚的刻在了她的脸上,以止不住的泪作为了发泄的出口,那种情绪,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涓涓的,竟停不下来了。 范兰芳比起先前在楼上的争辩,也陷入了崩溃的边缘,她冷倨的神情终于被打破,口中不断念念有词,“不会的,不会的” 萧肃也不顾长幼谦卑,一把拎起了范兰芳的衣领,“萧筱到底是怎么死的,说!” 她捂住嘴巴,小声的抽泣起来,“萧筱的死跟我们没有关系,我们也不好过呜呜” 萧肃敏锐的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眼睛里泛起一道危险的精光,“你们?” 范兰芳抓着他的衣袖,“这件事情跟你二叔没有关系,你要相信他,你一定要相信他!” 这时向芸却扑了过来,她脸上的泪痕还未干涸,“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你早就知道这个木屋的不寻常,可你却什么都不说,这么大的宅子,只有我们两家人,不是松山还会有谁?” “不是的,大嫂,你听我说” 向芸泣不成声,“小筱,她不过还是个孩子她做错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把她卷进大人的斗争里来,她只是个孩子啊!老爷子的家产我一分都不想要我只想要我的女儿我只要她平安回来” 丁叔也别过头去,悄悄抹了一把眼泪,萧筱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在她只有一点点大的时候,还是他每天抱着出去玩的。 萧怀山总是工作繁忙,常不着家,萧肃从小就是个小大人的模样,也不懂得逗妹妹开心,唯有他这个小老头,使尽浑身解数,才能博得小不点儿的一笑。 那么美好的时光竟一去不复返,变成永远不可触碰的回忆了。 第二天一早,萧怀山便驱车赶到了家,他一进门,范兰芳的身子便忍不住抖了一下。 末善也跟着看过去,果然和照片上看到的一般,五官分明,眉眼深刻,自有一股威震四方的大将风范,只不过看上去却如此不近人情。 许是因为哭了一宿的关系,萧太太的精神很不好,她的眼眶红红的,被泪水充斥着。 末善坐在边上,心里自然也是不好受的。 萧怀山先把目光落在范兰芳的身上,又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人还未坐定,便开口发问,“老二呢?” 他的声音洪亮,不怒自威,范兰芳一时噎在那里,竟不敢作答。 “说话!” “松松山昨天去了g市公干,现在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大哥,你无论如何要相信松山,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又怎么会做出那么丧尽天良的事呢。” 萧怀山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你慌什么,现在还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小筱的死和老二有关,谁都不能给谁妄加定论,小筱的发卡是在那栋木屋里找到的,那么在这个家,就谁都有嫌疑。” 说完,他望着向芸,“阿芸,现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你要有耐心,都哭了一晚上,别哭病了,现在既然我回来了,凡事我都会做主,无论如何,会还我们的女儿一个明白。” 萧太太却并开心不起来,“人都不在了,还要那份明白有何用。” 末善听了也是一阵惆怅,是啊,人都不在了,即使将凶手找出绳之以法,那死去的人又能活过来吗? 不会了,他们,再也不会了。 直到傍晚时分,萧松山才缓缓现身,他看着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一如那天末善在萧筱房间在看到的他一样,深沉平静,看不出一点情绪。 “你回来了。” 萧怀山淡淡的开口,像往常一样招呼着,仿佛今天也和曾经那些无数个往常一样,没有什么特别。 萧松山在他对面坐下,却不急着回应。 范兰芳看着禁不住叫了起来,“你快点跟大哥解释啊,你是萧筱的亲叔叔,她的死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其实也不怪范兰芳如此着急,那天向芸和萧肃都不在家,她从外面回来,突然心血来潮的想吃饺子。 估摸着这个时候丁叔大概还在午睡,便拾到了一番,准备自己去做点什么,经过走廊的时候,蓦地一瞥,竟看到萧松山神色慌张的从远处那栋小木屋里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她疑惑万分,这个时间,他去那破屋子做什么? 肚子饿得一阵叫,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一头扎进厨房折腾了好一会。 再进房间的时候,萧松山已经回来了,似乎是累了,侧躺在床上,背对着她。 她照照镜子,仍是一脸精致的妆容,随口问道,“你刚刚去后边的小木屋做什么?” 下一刻,萧松山却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抓着她的胳膊暗暗用力,口气颇为严厉,“你都看见什么了?” 范兰芳被丈夫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就看到你从木屋里出来,不就好奇的问一问嘛,那屋子都被废弃那么久了,干嘛这么激动?” 他的神色却并没有放松下来,逼问着她,“还有谁看到了?” 范兰芳挣脱开他的手,有些生气的样子,“大嫂和萧肃都不在家,丁叔还在午睡,除了我,还能有谁会看到!” 萧松山这才坐了回去,半晌才抬起头,“记住,今天的事,谁都不要告诉。” 范兰芳睨了他一眼,“怎么?还不是那小木屋里头藏了你的小情人?” “我跟你说的,你记住没!” 对面突然一阵怒吼,瞬间让她乖乖闭上了嘴巴。 当然,这个小插曲,也并未影响到范兰芳的心情,很快她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直到几天后萧筱的死传回了萧宅。 据警方对案发现场的描述,她猛的回忆起那天丈夫的反常,心中暗叫不好。 这些年,虽然有老爷子坐镇,可是萧家三兄弟的不和,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尤其是屹山和大哥的矛盾,几乎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了。 丈夫的事自己一向不多问,然而现在这个时刻太敏感,又是老爷子刚走没多久,以萧屹山的野心,想要就此执掌大权,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他素来与萧松山走的近,会不会此次就是这两个人联手做的? 越想越心惊,虽然这么多年,两个弟弟被萧怀山处处压的抬不起头,她也实在不喜欢大哥的强权强势,可是说到底,孩子是无辜的,他们怎么忍心,拿一个孩子开刀? 她强装镇定,直到警方问完话,范兰芳一刻不停的跑回房间,悄悄的给萧松山打了个电话,“萧筱的死跟你没有关系吧?” 那头兀自沉默了许久,久到就在她已经快要心凉的时候,低沉的声音才缓缓传来,“放心,没有关系。” 范兰芳心中的大石头这才落了下去,只要听到丈夫说“没有”,她多少就安心了些许。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萧筱的死却越发的显得蹊跷,眼看着向芸每天过着以泪洗面的生活,她心里也不好过。 萧松山回家的次数也跟着越来越少了,倒是曾发誓再不回来的萧屹山,很勤快的往家跑了几回,这不同寻常的行为又给她添了一道堵。 所谓做贼心虚,大概说的就是范兰芳这样的心理,时间拖的越长,她的疑惑与恐惧便越大,就像是被一根绳悬在空中,抬头望不见天,低头着不了地,过的好不安生。 哪知这个时候,向芸却带回了一个不速之客。 范兰芳在看到末善的第一眼,心里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她的眼睛能窥探到你的心底,让你的秘密无处可藏。 她开始慌张起来,生怕那天下午那个不经意的秘密会被揭露出来。 那晚,她试探性的来到末善的床边,她没有想做什么,只是想看个究竟,这个女孩是不是真的像传言说的那样,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如果真的被她查到了这背后的秘密,那她的丈夫会不会被牵连其中? 谁想,沉睡中的她却突然醒了,她吓得尖叫出声,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来搪塞,她知道自己糊弄不了她。 直到第二天晚上看到她现在窗边朝着小木屋的方向眺望,她心里的不安被折射到了最大。 其实木屋里头到底有什么,她自己也不敢去证实,只是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绝不能让自己一家的命运就这样被毁掉,他们的儿子刚步入仕途,前途光明,不能有任何的差错和闪失,可是 那个肮脏的红色发卡,不仅冷了向芸的心,也冷了她自己的心。 比起范兰芳的情急,萧松山显然镇定许多,只是,他却没有正面直视萧怀山,良久,他放下那根快要燃尽的烟头。 “是,小筱是因我而死。” 范兰芳几乎不敢置信的望向丈夫,显得有些目瞪口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萧松山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终于抬起头来,面对着萧怀山,“大哥,萧筱的死是我一个人做的,和其他人无关,我会去自首。” 范兰芳瞬间嚎啕大哭,“萧松山,你明不明白你在做什么,你这样是要毁了儿子的前途,你明不明白?” 向芸也是愣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却只是无声的哭泣,谁说生在豪门就一定是幸福,到头来,却是她自己没想到,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只是可怜了她的小筱,竟不幸成为了利益的祭奠品。 末善也没料到他会坦白的那样快,虽然她曾真实的听到过来自萧筱的那声“二叔”,可是,在他的身上,她却丝毫没有看到任何亡灵的怨气。 就在众人都以为真相大白于世的时候,另一道声音却忽然响彻在屋内。 “萧筱的死是我做的,和二哥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一章,萧筱的案子就会有一个归宿,莫急莫急哈~ 另外,上一章有个小bug,有几处地方“范兰芳”写成了“赵兰芳”,就不做重新修改了,见谅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8章 萧家劫难 “萧筱的死是我做的,和二哥无关!” 突兀的嗓音与这雅致的宅子如此不协调,萧松山却像是踩着了地雷般,惊的站起了身。 末善循着那道声音望去,那人的整张脸都隐匿在屋内暗沉的阴影下,压根看不清眉目。 可仅仅只是这道模糊的轮廓,她也能将此人一眼认出,敢当着向芸的面给她下马威,除了萧肃,便是这位萧家老幺,萧屹山了。 范兰芳刚才因为激动而快要哭出来的眼泪,因为这句话,在瞬间被逼了回去,她呜咽着嗓子,“大哥,你看,我都说了,这事一定和松山没有关系的。” “你给我闭嘴!” 萧松山很快恢复了镇定,怒不可遏的截了她的话。 范兰芳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恨意,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她可不管那个男人是不是她丈夫的亲弟弟,此时唯有明哲保身才是上策啊。 萧屹山静静的踱着步往里屋走,他走的很慢,仿佛每一步都要经过几番艰难的思想斗争,终于,他在萧怀山的面前停了下来。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呼啸的风声刮过,零落在窗户上,弄的“哐哐”作响。 萧屹山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脸色却未见丝毫涟漪,“大哥,我对不起你!” 他的话一说出口,四下瞬间寂静无声,在座的每一位都各怀诡异,心思不尽相同,这样似乎真的是预示着真相的结果,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 向芸显然是没有办法接受现实如此之快的转变,“屹山,你你们” “不,这件事只是我一个人做的,和二哥没有关系!他不过是想替我担了这杀人的责任。” 萧屹山说的斩钉截铁,仿佛也在表着不可回头的决心,估摸着好长一段时间,屋内都没有人再开口说一句话,萧松山紧抿着唇,唯有死死捏住的拳头才泄露了此刻内心的复杂波动。 就在这时,始终一言不发的萧怀山才沉沉开口,“好多年都没有再听到你叫我大哥了。” 萧屹山早已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他甚至想,如果大哥气不过当场一枪崩了他,那也是他罪有应得,可是眼下这个情况,却是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的结果。 他只觉喉咙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深深的扎进去了一样,“大哥,是我不该觊觎父亲的遗产,我只是我只是太不甘心,为什么从小到大,他都要这么偏心,永远都是把最好的留给你,却从来不正眼看看我和二哥,我们做的不会比你差,可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你?我也也没想到会被萧筱撞上,我错手,错手才杀死她的!” 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弥足珍贵,可为什么死亡从他们的口中说出来,竟会变得如此之轻。 一旁的萧松山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向芸像疯了一般扑到萧屹山的身上,声音听上去那样悲痛欲绝,“你知道你是怎么杀死她的吗,你知道她身上的伤口到底有多深吗,你让她受尽了折磨,萧屹山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还是不是人,她到底也是你的亲人啊!” 也许最后那点良知终于被唤醒,萧屹山痛苦的埋下头,任向芸在他身上拳打脚踢,“大嫂,对不起” “你还我女儿,你把女儿还给我” 在外人眼里风光无限的萧家,似乎再没有任何一个时候是比这一刻看上去更加脆弱不堪的了,真相一旦被撕碎,那无尽的后果让人不堪忍受。 可末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真的是像萧屹山说的那样,是他自己失手杀死了萧筱吗? 如果人真的是他所杀,那萧松山为何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却要替他做代罪羔羊,而范兰芳的慌张,和对她三番两次的试探,又是为了什么,太多惹人怀疑的细节,末善心里隐隐有着一种预感,真相或许远远不仅如此。 她站在那栋阴森森的小木屋前,终于还是鼓足勇气,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下来,一个钟头前,封局长亲自来领人,带走了萧屹山,他一走,向芸便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谁叫都不肯出来,末善避开了众人的视线,悄悄的来到了树丛背后。 她顺着墙壁上下扫了几圈,却还是和昨晚一样,没有任何特别的发现,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 “嘎吱嘎吱” 就在她准备关门离去的瞬间,从里头传出的声音敏锐的被她捕捉到了,猛的推门而入,“萧筱,你在这里,对不对?” 没有回应,末善并不气馁,从她第一次踏进这里便知道,这里的气息是她所熟悉的,一如第一次见到晓雯的时候。 “萧筱,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好不好。” 仍旧没有任何回应,末善有些失望的垂下眼,“你知道萧太太每天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自从你出事,她就没有真正睡着的时候,常常在关于你的噩梦中惊醒过来,却只能抱着你的照片不停流泪,可是这些,你都知道吗?不,你不知道。” 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末善终于转身,重新拉开了那道门。 “救救我!” 那是呐喊的求救声,她有些意外的回头,“萧筱,是你吗?” 几步之外,果然有个怯懦的身影哆嗦着藏在铁架背后,末善曾见过萧筱的尸体,伤痕累累,死相惨烈,而眼前的她,满目疮痍,竟更是让人不敢直视。 “萧筱,你别害怕,让我来帮你好吗?” 等了好久好久,那道影子终于朝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再回到萧宅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这个时候,屋子里还是亮堂堂的,似乎没有人能够安然入睡,大概是因为那夜色黑暗得让人太过绝望,萧怀山的吩咐,将所有的灯光都留了下来。 “啪!” 突然之间,宅子里漆黑一片,萧肃从床上坐了起来,心下纳闷,怎么回事? 萧怀山和萧松山夫妇也跟着从屋里走了出来,那边丁叔在沙发上才刚眯下,听到叫唤,忙不跌的跳起来,“跳闸了?” “二叔” “二叔” “谁?谁在那里?” 凄厉的女声回响在空荡荡的大厅里,颤抖着并低泣着,一屋子人竟都被吓得毛骨悚然。 “二叔我是小筱啊。” “小筱?”范兰芳惊讶万分,“小筱不是已经死了吗?” 萧松山却强作镇定,“是谁在那里恶作剧,赶紧给我滚出来!” “二叔,我好痛苦,我的脖子都快被掐断了,二叔” “你到底是谁,是人还是鬼?” 萧松山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也失去了先前冷静的理智。 “呜呜二叔,你下手轻一点,不要再割我的皮肤了,我好疼,真的好疼,二叔,流了好多血,我好疼,小筱好疼” 萧肃一个箭步冲上去拎起他的衣领,“你到底对小筱做了什么!” 那道微弱的声音仍旧不依不饶,越靠越近,也越来越凄惨,“二叔,你不要害爸爸,我不是故意要听到那些话的,我真的不是故意,你不要杀我,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二叔,不要杀我!” 萧松山的脸上早已不见了那万年不破的冷静自持,“你不要再说了!” “二叔,小木屋里好冷,我不想死在这里,可你为什么要杀我,为什么,我是小筱啊,我是小筱啊” 范兰芳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去,原来自己那天看到的,竟是萧筱被杀害的真相! 原来,这个孩子真的是被她的丈夫杀死的 这一夜对于萧家来说,无疑是沉重的,随着萧松山的认罪,萧筱的死终于昭然若揭,等待他的自然是法律的制裁,而萧屹山也因为替兄顶包受到了该有的惩罚。 也在这一夜之间,萧家只残留下了萧怀山这一系,再无过去的风光。 然而,末善现在想来,萧家的低落其实也是自己间接造成的,虽然对于萧太太来说,她急需这样的真相用以慰藉亡女逝去的魂灵。 可是,对萧家更多的人来说,这却是一个劫,一个厄运开始的,也或许,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灾难,也说不定。 更似乎,是从那个时候起,她和萧肃开始了一段说不清的纷乱关系。 已经躲了他一个月,以萧肃的脾性,大概是再不想看到她了吧。 末善撇撇嘴,这样也好,自己来暮山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赚钱养家吗,其它念想,就都吹散吧。 说到赚钱,末善又是一阵惆怅,若不是遇上藿栖迟,恐怕自己的日子会比现在好过很多吧。 “喂!想什么呢,这么没精打采的!” 丁叮的声音冷不丁的从后面冒了出来,吓得末善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 她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调侃末善的好机会,“哦,我知道了,莫不是最近太久没看到你的萧肃哥哥,心里空虚寂寞了?” 一排乌鸦从头顶飞过,末善终于给了她一记正眼,“你的脑袋里成天只会想这些东西了吗?” “喂,人家是关心你好不好?”丁叮不免抗议。 可是,八卦的因子在心底躁动,这憋坏了可不好!良久,她又忍不住的凑了过去,“说真的,萧大少爷可是好久没露面了。” “他又不是什么大人物,非得每天在你面前露个面才行?” 丁叮耸耸肩,“他露不露面,我是无所谓啊,倒是某些人,茶不思饭不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犯了相思病呢。” 末善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颊,她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眼见目的达到,丁叮识趣的不再挑逗她,愉快的哼着小曲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突然眼珠一转,瞬间表情变得惊悚了起来。 “那那个,阿善” “又干嘛?” “一ss是来找你的吗?” 末善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看见了那道最不想看见的身影,就在不远的地方,毫不避嫌的朝她望过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39章 鸿门寿宴 车子极速飞驰在公路上,很快将后方的车辆甩的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末善下意识的抓紧了头顶上方的把手,旁边的男人似乎正在闭目养神,侧脸的线条紧绷着,冷峻而深刻,像极了他给人的感觉。 阿乐透过后视镜往后座瞥了两眼,看见末善一动不动的盯着藿栖迟,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跟着老大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他身边有哪个女人出现,看来末善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居然这么久都不见老大厌弃。 其实他对老大的选择标准还真是困惑不已,这个女人,漂亮归漂亮,可漂亮又不能当饭吃,尤其那倔脾气上来时,能气死九头牛不止,如果他找女朋友,一定不找这样的,起码得找个会小鸟依人又温柔体贴的! 末善哪里知道阿乐现在所想,被他几番流转的眼神看的极不舒服,悻悻的别开目光,一转头,却正好对上藿栖迟鹰一般的凌厉眼神。 几乎是立刻的,末善只觉脸颊一热,飞快的避开了他的视线,仿佛作贼心虚一般的没出息。 阿乐本来还瞧的起劲,突然感到一束意味危险的目光直挺挺的望过来,赶忙收回心思,狼狈的咳嗽两声,要死了,垂涎老大的女人,他还想不想混了! 末善将注意力重新移回车窗上,望着路边快速倒退的树影,心思百转千回,不由想起上车之前发生的那一幕。 “你去参加寿宴,为什么要带着我?” 她垂下头,看着就快□□到胸口的礼裙,不自在的攥紧了手指头。 刚刚在里间她就对那个翘着兰花指的花美男表达了极度的抗议,这是什么破裙子,布料倒是够长,可胸前那块该有的上哪去了? 藿栖迟坐在那里,本来已经等的很不耐烦了,那句“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在抬头的瞬间,被眼前的风景怔得一时愣住了神。 她的一双眸子清灵无比,只是化了一个淡淡的妆,却更衬得整张脸清雅恬静,那柔顺的黑发被一根长长的丝带缠绕着,挽成一个漂亮的弧度,最终垂落在肩。淡绿的长裙一路蔓延,直到脚踝,却意外勾勒出了那姣好玲珑的身段,和她平时一贯t恤牛仔裤的风格大相径庭。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却在这一刻,连身边富丽的场景都沦为了陪衬她的摆设,全部黯然失色。 他的喉咙紧了一紧,再发声竟有些沙哑,“我需要你。” 末善吃惊的望了望他,今天是愚人节吗,他藿栖迟居然也有求于她的时候?她扭头朝窗户外边探了一眼,风和日丽,神清气爽,世界再正常不过。 于是,她只能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觉出了问题。 “藿先生,我没听错吧?” 藿栖迟的脸色成功的僵硬了下来,抬高嗓子冲了她一句,“是,你没听错。” 哼——末善不由在心里不平,求人还这么高高在上,哪天摔下来,看你还凶不凶的起来。 不过,当她得知他需要她的目的之后,可再也得意不起来了。 迟疑的望着他递过来的东西,她忍不住多问一句,“这是” “一把枪。” 末善陡然睁大了眼睛瞪着他,这个人到底是有多变态,拿着一把枪却好像在跟她讨论午餐吃得好不好一样从容淡定。 “你要我帮你去杀人?!” 藿栖迟似乎是嗤了她一声,“就算枪在你手上,你敢杀吗?” 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小步,“那你想干嘛?” 他睨着双眼,因为她无意识的举动似乎有点不爽,“你只管照做,不需要问那么多。” 末善才不吃他这一套,“难道你叫我去杀人放火,我也照做?我才不去!”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试衣间走,准备换下开了口这一身不省事的累赘,藿栖迟两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憋了半天,才恶狠狠的开了口,“只是防身用的,寿宴不会允许枪支流入,陈北为人太阴险,不得不防,你放在手包里,没有人会注意。” 末善盯着他良久,两手一甩,“找别人去!” “我不放心。” 他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却令彼此都震惊了一下。 末善眯起双眼,似乎听他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藿栖迟,你忘了是不是,你曾经用尽手段不就是为了让我死么,要论起来,恐怕没有人能比我再让你不放心的吧?” 被软禁在地牢的那段日子,即使现在她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心底冰凉,仿佛连灵魂都被禁锢住,动弹不得。 “以后不会了。” “什么?” 天知道,短短几分钟内,末善再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对方却还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我说,以后不会了。” “嗤。” 她好久才反应过来,以同样的表情回以了更冷冰冰的嗤声。 车子大约又驶了二十来分钟,终于弯弯曲曲的绕进了一座小别院,这多少和末善的想象不太一样,能让藿栖迟如此重视的宴请,怎么就窝在这么一个小地方? 朱红的大门推开,一眼望去,她竟掩饰不住的惊讶,原来从外看着小旧的院子是内有乾坤啊。 门内熙熙攘攘,与外头的静谧安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到处都是独具匠心的雕栏玉砌,好不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误入了哪座奢华宫殿。 摸了摸手里精巧的包,她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这算不算助纣为虐呢? 跟着藿栖迟下了车,末善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还好他反应灵敏,及时托住了她的腰,才化解了一场尴尬。 她有些气恼的低头看着那双尖细的高跟鞋,好像童话里拥有双腿的人鱼公主,每走一步,都犹如刀割,唯一区别的是,她没有可以为之奋不顾身的王子,让她牺牲美妙的嗓音,而甘愿化为海上美丽的泡沫。 藿栖迟对她突然停下来的举动很是头痛,警告的眼神刚扫过去,就见一个衣着藏青唐装的男人迎了过来。 “北哥。”顿了顿,他又说道,“叫人。” 末善当然知道那是对她说的话,却只是象征性的抬了两下睫毛,愣是一声不吭,心里默想,这就是陈北?大概四十出头的年纪,倒是一副慈眉目善的模样,一点也没有他说的阴险。 对方却也不在意,饶有兴趣的盯着末善瞧了两眼,这才拍着藿栖迟的肩膀,大笑出声,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响亮,“老弟啊,我还以为你对女人没兴趣呢,没想到原来早有佳人在怀,怪不得看不上外头那些女人了!” 藿栖迟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一只手也熟稔无比的搭上了末善的肩头,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末善的脸皮可没他那么厚,几次晃身想甩掉那烦人的手,竟都没成功。 两个人的拉锯在别人看来却演变成了另一种意思,男人笑意更甚,“老弟,屋里请。” 藿栖迟依言迈开步子,哪知这个女人铁了心一般的就是不动,他失去耐心,索性一使力,半推半就的将她搂在怀里。 眼见就要进去了,两只大手突然横亘在两人面前,其中一个保镖模样的人示意了一眼末善拿着的手包。“藿少,这是规矩。” 末善岂是没有看见他那实在说不上友好的眼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现在里里外外这么多人,倘若这个时候被发现她包里的枪,不知道该会有怎样的爆发。 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双手,早已密密麻麻的布满汗水。 就在那人的手快要伸过来的一刻,刚才那道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是谁,藿老弟的女人也是你能搜的吗!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蠢死了!” 被训斥的男人立马孙子似的低下头,“藿少,得罪了。” “滚开!” 陈北忍不住上前踹了两脚,才转头笑眯眯的望着末善,“请。” 如此一闹,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藿栖迟冷冷一哼,那人吓得连头都不敢再抬。 末善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她脸色煞白,扭头狠狠剐了一眼藿栖迟,众人只当她是为搜包的事闹脾气,不禁看的呆住,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敢给藿栖迟甩脸子! 而更让人吃惊的是,他居然毫无反应,仿佛这种事情是再平常的了。 陈北不动声色的将眼前种种尽收眼底,忙招呼了两人上座。他们的位置就在陈北的右手边,近百来桌的场面,由此可以看出各中奥妙。 席间不断有人祝贺敬酒,哄笑与恭维嘈杂,连舞台上那精彩的戏曲声都快被掩盖了过去,也是,这个时候,谁还有空去管那唱戏的。 经过刚刚的一场心惊肉跳,末善哪里还有心思吃东西,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连筷子都懒得动一动,心里却只想冷笑,这但凡有点权势的人,都喜欢用这种场面来彰显自己的身份吗,鬼知道这里这么多人里能有几个是真心的。 那些人的嘴脸几乎惊人的一致,眼睛里的东西却耐人寻味,有嘲弄,有不屑,有阴毒,高处不胜寒,恐怕能坐上陈北那个位置的人,日子也未必好过吧。 忙碌了好一阵,陈北才终于得空放下酒杯,眼神越过藿栖迟落在末善的身上,“怎么,这些菜难道都不合弟妹的胃口?” 谁是你弟妹啊! 末善想也不想的就要冲回去,可望了一眼他刻意的和颜悦色,最终还是克制了下来,轻轻扯了扯嘴角。 陈北不由露出几分遗憾,“这一桌菜可是请了暮山最好的大厨掌勺,居然也入不了弟妹的眼,还真是可惜。” 此时,藿栖迟正背对着她和前来敬酒的人说着话,还是别指望他来替自己打发掉这喜怒无常的人了,末善沉默几秒,在旁人看不见的桌子底下绞紧手指,缓缓的开口,“最近都没什么胃口。” 哪知话音刚落,陈北却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笑得特别狡猾,看的她心里一阵发毛,“弟妹该不会是有了吧?” 恰巧这时藿栖迟转过头来,目光猛的盯紧末善,视线炙热得仿佛要将她灼伤一般。 末善哑然,这都哪跟哪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0章 借刀杀人 在暮山,要说起陈北这个人物,大概没有人不会感到毛骨悚然。 别看他现在总是一副见人便笑嘻嘻的模样,早年间可是出了名的街头一霸,曾投靠过“南青会”,却不知为何,不过两年后便被无情扫地出门。 尽管如此,他陈北的名声到底还是出去了,那时,但凡哪个放高利贷的追不着钱了,只要找到陈北,不出三天,连本带利的全部给你丢回来。 或者,直接剁了那人的一条胳膊,便也算一笔勾销,只是以后的日子能不能过的下去,就不好说了。 这个早已被公安机关拉进黑名单的人,却得以在暮山逍遥了很多年,兴风作浪,无恶不作。 每一个誓要让他将牢底坐穿的局长,不是死于非命,就是无辜搭上了全家老小的性命,以至于到最后,在没有人敢拿陈北杀鸡儆猴,于是,他的气焰越来越猖狂,势力也跟着越滚越大。 而说起藿栖迟和陈北的渊源,恐怕还要追溯到八年前在缅甸的那一战。 陈北是个亡命之徒,这个大家都知道,可还有一个人,比起陈北,竟更增百倍的丧心病狂,此人,便是人送“k金”的竹合会老大,金万强。 这两个恶棍头头的相交曾让多少人匪夷所思,一个势力在香港,一个为非作歹在暮山,看上去毫无交集的两个人竟是相知多年的生死之交,简直比原子弹平地爆炸的威力还要吓人。 k金和珀奈的宿怨已久,那一战,不可避免,而作为珀奈的同盟军,藿栖迟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放过这一举摆平k金的大好机会。 那是藿栖迟第一次见到陈北,虽然与藿门同在暮山,不过奇怪的是,两人从来都井水不犯河水,竟也相安无事的直到现在。 藿门多半是瞧不上陈北那样的地痞流氓的,一个出身于贫民区的恶霸,只会以暴制暴,毫无头脑可言,收的小弟也多半跟他一个德性,成不了大事。 而陈北为什么从不挑衅藿门,也是让人尤为想不通的地方,按说一山难容二虎,早该打的不可开交了才是。 陈北其实和k金很像,要论凶狠,外貌上根本不占优势,个头瘦小,似乎根本成不了威胁,偏偏那一身不怕死的架势,目露凶光时尽是杀气腾腾,让人不自觉的感到害怕。 那一天,珀奈靠着在缅甸的天时地利,并没有给k金过多喘息的机会,两方拼的你死我活之时当机立断的砍断了k金的左脚,虽然k金命大,最终侥幸留下一条命,但也从此落下了终身残疾,并由此结下了更大的仇恨。 k金重伤的消息一传出,竹合会自然不战而败,本来就是别人的地盘,哪里会占到半点便宜。 珀奈干脆乘胜追击,几乎堵死了所有能出入缅甸的关口,将k金的余党逼到绝路。 藿栖迟本来是有机会一枪杀了陈北的,他混在一群亡命的人头中,血流不止,却因一双杀气如豹的眼,暴露了身份。 而他没有杀死陈北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藿正先的一句话,在他秘密动身前往缅甸的前一个晚上,他那已经逐渐放权的父亲,缓慢写下了五个字,“留陈北一命”。 尽管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但他到底还是照做了,在子弹偏离他脑袋01公分的距离,给他留下了一条性命。 一年后,k金重新出山,势力再起竟更胜从前,而陈北却因故意杀人的罪名锒铛入狱,被判无期。 随着“南青会”的覆灭,藿门独占鳌头,自此独大,直到三年前,k金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声势浩大的迎接陈北出狱,一时风头无两。 而陈北出狱后,人也收敛了许多,靠着之前的积累,做起了夜总会的生意,虽然开的低调,每日捧场的旧识却不在少数,比起出事前,倒是更富有了起来。 因为在缅甸那一秒的犹豫,陈北竟和藿栖迟渐渐熟络了起来,虽然有k金横亘中间,却也不妨碍两人的来往,那一声“老弟”叫的相当熟稔。 不过,这层仅仅浮于表面上的假象,究竟是碍于各方利益的惺惺作态,还是真心实意的兄弟之交,就不得而知了。 望着陈北席间始终过于“热情”的笑容,末善难免兴致缺缺。 该死的,带她来参加宴会,才吃了一半,自己却不知跑哪里去了,身边坐的都不知道是些什么豺狼虎豹,她不时左右张望,四处寻着藿栖迟的影子。 也怪她的见识实在太过短浅,只以为眼前笑得花枝乱颤的中年男人又是哪个吃饱了没事干的土大款,不知道在了解了陈北其人之后,她还会不会如此“怠慢”。 桌子上堆砌起的那一道比一道精致的菜,末善不禁看的眼睛都要花了,不就吃个饭而已,用的着整这么多花样出来吗? “嘶” “啊!” 女人刺耳的尖叫声成功打断了宴会的吵闹,一瞬间鸦雀无声,众人纷纷抬眼望去,无不是一副准备看好戏的嘴脸。 当然,发出这声尖叫的不是末善,可是,跟她也脱不了关系。 服务生是个看上去年纪很小的女孩,因为失手,打翻了盘子,竟一股脑的全都泼在了末善的身上,此时正惊恐无比的瞪大了一双眼睛。 她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淡绿的长裙也被染成了深黑一块,难看的要死,她算是看明白了,从搜包到泼墨,原来,她是给藿栖迟做替死鬼来了。 “对对不起,小姐,我我不是故意” “啪!” 那边末善还没反应,陈北已经率先走了过来,对着那小女孩便是费力的一巴掌。 女孩哪里吃过这个苦头,直接被甩到地上,头撞上桌脚,似乎有血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啪啪!” 又是响亮两声,这次出手的是陈北的手下,那人一把扯过女孩的头发,在她的脸上碎了一口,“妈的,笨手笨脚的,还见血,知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你想死啊!” 女孩拽住他的裤脚,痛得说不出话来,末善也顾不上自己的狼狈,“腾”的一下冲到最前面,“够了,她又不是故意的,何必为难她!” 下手的男人愣了愣,回头望了一眼陈北,却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末善又喝了他一声,“我让你放手。” 不知是末善当下的身份得罪不起,还是被她锋利的眼神恐吓住,那男人突然就松了手,女孩被打的鼻青脸肿,因为疼痛,早已没了力气。 “怎么回事?” 藿栖迟望着眼前一身难堪的末善,深皱眉头,连语气都降到了冰点以下,他才离开一小会,她就能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陈北顺势把末善拉开女孩的身边,“老弟,这都怪我,让弟妹受惊吓了!” 转身对着刚才动手的那男人破口大骂,“废物,还不赶快把这碍眼的东西收拾了!” “等等!”末善直觉暗叫不好,“你要把她怎么样?” 陈北看着末善的脸瞬间又换上了另一副表情,“放心,毁了弟妹的好心情,我自然会在她身上讨回来。” 末善刚要开口,就被藿栖迟截去了话,“只是这样,恐怕还不够吧。” 她仿佛不敢置信,扭头怒目以视,他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陈北扬着眉,“老弟,那你说该怎么办?” 藿栖迟不说话,只是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给末善披上,然后挥手招来了守在门外的韩蛟,动作一气呵成。 末善讶异,韩蛟是什么时候跟着来的,她怎么没有注意到。 “哪个桌子上的菜泼的?” “啊?” 反应了半天,才发现他是在看着她说的话,一时竟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 他才没那个耐心再重复一遍,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身上。” 末善不明所以,指了指自己坐的位置,“这桌。” “砸了它。” 他的口气平淡无奇,她却怔得愣在那里,这男人有毛病是不是,拿桌子发什么脾气。 短短半分钟后,韩蛟带着的一拨人旁若无人,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在一片惊呼声中,将那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砸了个粉碎。 陈北的脸上似乎扫过一丝阴鹜,但是很快便消逝不见,快的几乎没有人捕捉到,他仍旧笑容可掬的望着藿栖迟,“老弟,可是满意了?” 在座的人无不看得胆战心惊,这么巧合的一幕要说是无意的,可目标选的也太好,要是个旁人倒也算了,偏偏是那藿栖迟的女人。 可要说是故意的,看着也不像啊,那小女孩一看就是胆小怕事的人,况且,照陈北和藿栖迟目前的关系,两人联手绝对是利大于弊,实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撕破脸啊。 他并不正面回答,“北哥,扫你兴致了。” 紧接着,他眸色骤深,话锋却跟着一转,“不过这个女人,谁都不能动她一根手指头。” 陈北先是一愣,倒是露出一副很了然的神情,“不过就是个寿宴,没什么大不了,今天被这个不识好歹的小丫头毁了,我自然会收拾,给你一个交代,倒是老弟你,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快近了啊?” 收拾,他要怎么收拾? 末善心一紧,她虽不清楚这个陈北到底是什么人,却也能从藿栖迟的态度上猜出个一两分。 她知道,把女孩交给他们无疑就是羊入虎口,还会有活着的可能吗,恐怕不死,也会被折磨的没人形吧。 “可是”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向藿栖迟求助,只可惜他并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自然的搂过她,对着陈北点了下头,“今晚虹城,所有的费用我包了,北哥你玩的劲兴。” 说着,也不管陈北表不表态,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又走了。 糟糕! 没走出两步,末善突然想到搁在椅子上的手包,匆忙的折回了脚步。 陈北自然也是看见了,一个眼神驶过去,刚才那男人伸手就要过来帮末善拿回手包。 她右眼皮骤然一跳,心中捶胸顿足的一阵哀嚎,那包的重量,连她拿在手上都能感觉出异样,这些成天打打杀杀的人,会蠢到掂量不出这包里的东西吗? 作者有话要说:抬头望天,最近严打,这章打打杀杀的太多,会不会被封啊?不要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1章 以身犯险 “哒哒哒” 近百桌的宴会厅内,万籁俱寂,只听见高跟鞋急促走动的声音,尖锐的扫在每个人的心头。 藿栖迟的眼皮没来由的一跳,看似平静的黑瞳里实则波涛汹涌,他自然知道末善突然回头是要去做什么。 他竟失了理智,只在看到被泼了一身汤汁的她以后,而在这个说不上平常的日子,砸了陈北的兴致不说,居然还忘了那最危险的东西。 如果方才他看的不错,韩蛟动手的时候,那从暗处突然涌出的黑衣人,分明是早有预谋的。 末善此刻也顾不上来时的优雅从容了,眼见那男人离自己的座位越靠越近,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屈服于藿栖迟的淫威之下,早该拒绝这破差事,也就没现在这么多麻烦了! 她咬咬牙,狠心将眼一闭,在一片惊呼声中,精准无误的将自己朝右手边空着的座位摔了下去。 藿栖迟没想到她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想要阻止之时,已经来不及了。 “啪嗒!” 那重重的一记响声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始料不及,陈北顿时煞白了脸,藿栖迟才在他面前放过狠话,转身这女人要是在他的地盘上摔出个重伤来,恐怕就不会是砸场那么简单的事了! 是,他是提前做足了准备的,可那都是在背地里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当然知道藿栖迟对他的提防,便拿他带过来的女人下手,以做试探。 早在宴会开始之前,那个女孩端着的汤碗便做过了手脚,目的很简单,借刀杀人,蓄意挑起事端,至少现在这个时候,他还没有蠢到直接和藿栖迟做正面冲突。 与藿栖迟打交道的时日也不算短了,陈北深知他的脾性,料定他一定会为了颜面对失手的女孩进行恶毒报复,到时成了众矢之的,他自然便有了起冲突的借口。 他亲自动手给的那巴掌不过就是为了做给藿栖迟看的,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别人欺负到他的头上,自然不会偃旗息鼓,再来些煽风点火的,跟着他一块动手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 哪知藿栖迟根本没理会其他,竟是如此看重那个女人,为她做的更绝,二话不说将那一整张台子砸了个稀巴烂,而那架势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让他有火也发不出,说起来,毕竟是他的人不对在先,话柄可是落在别人手上的。 陈北越想越气,这也就是换了现在,要是早个十年八年,他必定当场把那王八羔子大卸八块了才痛快! 然而到了这个岁数,已不似年轻时那般冲动好斗,再加上前几年的牢狱之灾,虽受了k金的打点,可他之前得罪的人不在少数,到底是吃了些苦头的。 如今藿门在暮山的风头正盛,在藿栖迟没有倒台前,宁愿虚与委蛇的和他称兄道弟,也不要轻易得罪。 k金分析的没错,当年缅甸那战藿栖迟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就放过了杀他的大好机会,留着他定是要日后好做他用。 既然如此,不如趁着这个由头和他搞好关系,等到摸清了对方的底细,再下手也不迟。 可是如意算盘打了这么久,藿栖迟却可以不露出任何马脚,着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一个月前南堇希的骚动自是有他在背后做支撑的,否则以那丫头的手段,能对付的上藿栖迟那样的角色? 其实他和南震平曾有过不少过节,那人性子疾恶如仇,对他这种唯利是图的人自是相当鄙视的,在南青会没有留足两年,便被南震平赶了出去。 说到底,南青会和藿门的恩怨跟他何干,他可没有那个义务要去帮南震平的女儿报仇雪恨。 但事到如今,他和南堇希的敌人是一致的,反正南震平也不在了,他们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何况他那个女儿空有一身好功夫,头脑却是极其简单,禁不起一点激,三言两语之下,便跳进了他早已设好的圈套。 当然,他也没指望南堇希能激起多大波澜,只是她这么快便被藿栖迟拿下,倒是给他提了个醒,这个男人,确实如看到的那般,绝对不好对付。 周围一阵慌乱,离座位只剩几步的男人也停下了动作,一时不知道是该继续往前还是绕开桌子去检查末善的伤势。 藿栖迟最先赶到末善的身边,眼底的阴鹜清晰可见。 末善简直欲哭无泪,也算她倒霉,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太紧张的缘故,连角度都看偏了,摔下去的时候愣是撞上了坚硬的椅背角上,额头被撞红了一大片,早已晕得眼冒金星。 韩蛟趁乱飞速跑到了主桌,将末善的手包神不知鬼不的取了回来。 见只是虚惊一场,众人吊着的心纷纷落了下来,他们只是来吃个饭而已,可万万不想卷进这意外的是非中去。 短短一瞬间,陈北的心思百转千回,定了下神,他虚情假意的朝末善的方向跑了过去,摆出一副担忧的神色。 “哎哟,弟妹,怎会这么不小心,快看看伤到哪里没有?” 末善的脑子好容易才清醒过来,回想起刚才那一下的惊人之举,又垂头看了一眼更显狼狈的自己,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这下好了,她可给藿栖迟长脸了,丢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藿栖迟突然将她拦腰抱起,似乎带着怒气,竟连招呼也不打,转身就走。 韩蛟见此,微微颔首以向陈北示意,默默的跟在了藿栖迟的身后。 准备拿包的男人见情势稳定,稍稍收了心,再往座位上看去,哪里还有那手包的影子,难道刚才是自己眼花了? 直到车子如离弦之箭般呼啸而去,众人的脸色仍是惊魂未定,藿栖迟离开时的那眼神,分明就是要吃人啊。 说来也奇怪,从没听说过他身边有女人亲近,今天倒是个特别,那女人一看就不是道上混的人,八成是哪个良家少女,被强取豪夺来的,但看那神情,也确实像和藿栖迟极为亲密的关系,让人琢磨不透。 再回头看陈北,那先前堆满笑意的脸上哪里还有一丝高兴的意思,藿栖迟的人一走,那张脸便铁青了下来,连装都懒得装了。 众人暗自揣测,看来两人面和心不和的传闻果然不假,陈北是个极爱面子的人,今天藿栖迟不顾情面砸了这场子,怕是两人的梁子是越结越深了。 车厢里,末善仍提不起什么精神,想想自己也真是蠢,犯得着拿生命去演戏吗!那陈北真要追究起来,也只会找他藿栖迟火拼,她这么拼命,能得到什么好处,要是真摔出个脑震荡来,她后半辈子还没指望了。 更何况,即便她如此有“大无畏”的奉献精神,藿栖迟也不会感激她半分。 果不其然,那头无声的瞪着她良久,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看的末善莫名其妙,就算不指望他感谢自己,也没必要摆出这副架势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个救了场的功臣啊! 估计他忍了太久,在末善心虚的望回他时,终于凉嗖嗖的开了口,“末善,你倒是好本事。” 他话中的嘲讽意味十足,她也不恼,实在是没那力气和他争辩,他藿大少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见她不做声,他的气焰更盛,“谁允许你拿自己去冒险的!” 她终于有些忿忿不平,忍不住回了一句,“当时情况那么危急,我哪能想那么多?” “所以你就自己撞上去?” 她翻了个白眼,这人还真比想象的无情,居然这个时候还能跟她讨论刚刚那一摔是对是错,“难不成等着别人抓个现行?” “哼,就算他知道又如何,我倒要看看他陈北的本事能有多大!” 末善听了气不打一出来,“那你倒是早说啊,我直接把枪送到那陈北的面前不就完了,反正你也不在乎!” 藿栖迟的脸色僵了一僵,“我不需要你一个女人替我挡下危险。” 末善好笑的抬眼瞥了他一眼,“藿栖迟,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喜怒无常,我要是摔死了,你不正好捡了一个大便宜,还省的以后要为怎么对付我再挖空心思。” 她大概是真的不怕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的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藿栖迟倒是出乎她意料的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已无刚才的怒气。 “我说过,这种事以后不会发生。” 末善强忍着晕眩,使了点力气才坐直了身子,看向他的眼神尽是不解,“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太奇怪了!联想起他这一个月每天雷打不动的深夜到访,和今天反常的举动,末善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藿栖迟却没有回应,将头偏向一边,不再看她。 末善兀自想了一会也没把答案想通,或许是闹了一天,神经绷的太久,最后竟倒头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从这个角度看去,她脸部的轮廓极为柔和,因为皮肤白皙,额头上撞到的地方倒看的愈发明显。 他不悦的皱眉,这该死的陈北,他还没有拿他试刀,他竟敢在他的头上搞鬼,看来最近的暮山,确实是太安逸了,以至于有人都忘了,这个地方,还有一个藿门,那如同人间炼狱的地方。 而她此时因为均匀的呼吸声,胸口微微有些起伏,藿栖迟想也不想的便伸手揽过她,将她的脑袋靠向了自己的肩膀。 末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望着窗外的繁星点点,一时竟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半天,她“腾”的从床上跳了起来。 见鬼,这不是藿栖迟的房子么! 大概是这个想法太过惊悚,惊悚到让她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直到抬眼撞上床边一脸奸笑的韩蛟,她的一颗心可算是从空中迅速砸了下来,一地粉碎。 韩蛟挑高了眉毛,言语中都透着一股兴奋,“小善妹妹,哥哥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啊,你这一摔简直惊天动地泣鬼神啊。” 末善不语,低头将一张巴掌大的脸埋的更深,那意思再明显不过,韩蛟你哪凉快滚哪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2章 平行世界 第二天,乌云密布,天不作美,末善抬头望了眼,强忍着脚痛,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大门。 都怪那双罪魁祸首的高跟鞋,磨的脚后跟两个泡,弄的现在连走路都那么费力。 阿乐见她动作慢吞吞,立马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殷勤的跑上来替她开门。 自经过了昨天那一闹,末善在他心中的地位俨然又上升了一个层次,先前对她“不小鸟依人”“不温柔体贴”的负面评价也瞬间消失的烟消云散。 而导致他改观的那结识一摔,却让末善浑身就像被拆卸过了一般无力,她弯下腰,作势往后座钻。 “阿善姐姐” 末善稍稍顿了下,回头对上阿乐的视线,“干嘛?” 阿乐正小心翼翼的用手挡在她的头顶上方,听了她的话也是一愣,“我我怕你撞到车顶。” 末善了然的点点头,刚转身,那道声音又飘进了耳朵,“阿善姐姐” 她有些忿忿,知道她没力气故意耍她玩么,“又干嘛?” 阿乐再次结巴了起来,“没没干嘛。” “没干嘛你老叫我干嘛?” “我没叫你啊!” 阿乐欲哭无泪,就算她已经荣升为自己的女神,可就这样无缘无故的冤枉他,他也是会难过的啊。 末善狐疑的朝他身后望了两眼,空落落的小路,在这大清早,除了他两,就再没有旁人。 “过分!” 于是阿乐更难过了,他哆哆嗦嗦的上了车,内心一阵惶恐,女神一定是昨晚没睡好,才会有这么大的起床气,没错,一定就是这样的! 眼见藿宅的影子越缩越小,末善不禁长舒了一口气,昨晚韩蛟神神叨叨的跟个大头苍蝇似的,在她耳边“嗡嗡嗡”的直到深夜,好在藿栖迟并没有来找她的麻烦,这让她多少睡了个还算安稳的觉。 身上穿的是茂叔问钟菱借来的衣服,她看了看表,离上班时间还早,现在赶回去收拾一下,应该来得及。 同一时间,藿家的地牢里,阿晚绝望的捶打着那坚硬的铜墙铁壁,望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南堇希,喃喃自语。 “阿善姐姐,你听到了吗,你快来,救救我的姐姐” 又是一个月过去,末善因为工作中进退得体的突出表现,被晋升为客服一部的主管,这次,连吝啬的陆达发都毫不吝啬的表示,“末善,好好干,再磨练磨练,那客服部经理的位子也不会太远了。” 末善嘴上不说,心里到底是高兴的,一口气把这个月发的所有薪水都寄回了桃坞。 她想着,也许用不了多久,就真的可以把外婆接过来一起住了,到时候一定要换一个比现在大的房子,让操劳了一辈子的外婆也跟着她好好享清福。 说到房子,末善又是一阵疼痛,这一个月,藿栖迟确实说到做到,没再为难她,只是那半夜三更突然闯进门的行为愈演愈烈。 有时他甚至比她回去的时间还早,好几次,末善上完夜班回到家,总是被床边那道鬼魅的身影吓得尖叫出声,她暗自咬牙切齿,恐怕连鬼都没他那么可恶! 偏偏好死不死的,还被萧肃撞了个正着,让她百口莫辩。 “藿栖迟,你自己没有家吗!放着豪宅不住,非要跟我挤,你们有钱人都吃饱了撑着,有病是不是!” 终于有一天,末善忍无可忍的朝他怒吼,有他在,她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连脚都别扭的叫嚣着,不知该往哪搁。 藿栖迟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要理她的意思,晃悠悠的走到床边,气定神闲的躺了下去,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末善那叫一个气啊,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就算她的床再怎么新鲜也都一个多月了,他是不是也该玩腻了! 正在她用眼神杀死他的时候,“咚咚咚”的敲门声却突然响了起来,在这宁静的夜晚,显得尤为突兀。 末善和藿栖迟俱是一愣,都这个点了,还有谁会来找她? 藿栖迟迅速起身,摸了枪便隐匿在门后,末善望天翻了个白眼,这人的命还真是矜贵,到哪都枪不离身。 做好了躲避危险的心理准备,深呼吸,她猛的拉开了那扇门,瞬间就怔住了。 躲了他那么久,他该是早就气急败坏了吧,那双幽深的眼睛里,连一点平和的情绪都瞧不出。 末善心虚的别开目光,“你怎么来了?” “你躲够了?” 见她紧咬着唇不说话,萧肃又将她往里头逼了一步,“我问你躲够了没?” 末善下意识的往后退,却不想这时藿栖迟直接从门后走了出来,堪堪的撞上了他的胸膛,脑袋生疼。 下一秒,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后,她甚至没有勇气再抬头朝外边看一眼。 萧肃的声音果然又冷了几分,“他为什么在这里?” 末善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藿栖迟的存在,懦懦的闷头,只觉得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的双腿都开始发麻,才听到耳边“砰”的一声巨响。 末善默默目送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麻木。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她明白,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只会平行,不该相交,他曾经带给她的短暂温暖,已经足够成为燃烧她灰暗生命里的那点光亮。 直到楼下传来轰鸣的呼啸声,末善才缓缓的转过身去,她径直略过了面前那道扎眼的身影,看都不愿意看一眼。 “末善。” 藿栖迟叫住她。 她似乎是心情不好,只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他微怒,抬手拽住她的胳膊,“你喜欢他是不是!”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竟完全变了味道,像极了质问的口吻。 末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刀子一样的眼神剐了过去,“藿少,我不是你的玩物,没空回答你这无聊的问题!” 她已经能够想象到藿栖迟接下来的反应,不把她撕了估计难以泄愤,可这会她也不在乎了,只知道心里的某个东西在悄然死去,再没有复燃的可能。 可意外的,那头却没了动静,待末善反应过来,人已夺门而去。 走了好,最好走的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恨恨的想,然后一身不吭的爬到床上,把头深深的埋进枕头里,辗转到天亮。 这天工作结束,末善像往常一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还没走出休息室,丁叮的脑袋便探了过来。 “阿善,明天礼拜,我们晚上要去high一high,你也一起来吧。” 末善笑着摇摇头,他们的集体活动她从来都不参与,实在不是个会玩的人,去了,只怕会扫了他们的兴。 丁叮难得态度强硬了起来,“你就跟个小老头一样,成天不是上班就是回家,人生还有点乐趣没,不行,必须去!” 其实丁叮也是为了她好,末善虽然嘴上不说,可脸上却表现的明明白白,大概和萧肃是真的出了问题。 也不管她到底什么态度,丁叮拖着她便往外走,末善简直被她打败了,连声投降,“你你轻点,我去还不行嘛!” 目的达到,丁叮立刻笑得跟朵花一样的灿烂。 虹城。 通常这个点,便是人声鼎沸的时候,劲爆的音乐直接攻占了所有的听觉,头顶五光十色的灯光若隐若现,这样的氛围下,竟是连对面的人都看不太清楚的。 末善长这么大,都没出入过什么娱乐场所,算起来,洲季,应该是她见过的最大场面了吧。 “阿善,我们去那边!” 节奏感十足的舞曲声实在太大,末善听不清楚,她不敢一个人单独行动,只得紧紧跟在丁叮的身后,心里却将她骂了个千遍万遍。 还当她是要带自己去什么好地方放松放松,没想到直奔酒吧来了,果然是要high起来的。 好容易在兴奋的人群中夹处逢生,跟着丁叮找了一处稍微清静的地方,末善觉得自己都快被挤吐了。 那里早已聚了一大片人,末善远远扫过去,几乎都是自己认识的人。 其实在洲季,爱慕末善的人不在少数,她长得好看,性子又稳重,自是讨人欢喜的,只是对谁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态度,除了丁叮,似乎也没有特别亲近的人。 冷不丁的瞥到丁叮身后的娇俏身影,大家瞬时激动了起来,口哨吹的一声比一声响,要知道,让末善答应出来玩,可真是百年难得一遇啊,那概率简直快比哈雷彗星撞地球低了。 末善突然被众人起哄,脸上挂不住的红了起来。 马上就有男人站起来主动让出座位,丁叮可不含糊,拉着末善便坐了下来。 她不会喝酒,可背不住同事你来我往的热情,无奈的拿起那杯那颜色漂亮的“饮料”,硬着头皮抿了一口下去。 “哇——哦!” 周围又是一片哄声,可末善却突然不排斥了,耳边听到的虽然是音乐高分贝作响,可最清晰的,却是来自他们友好的笑声,这样想着,她也放下了防备,笑意盈盈的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楼上的包间里,陈北正玩的尽兴,他的腿上坐着一个妖娆十足的女郎,此时卖力的将自己傲人的胸脯往他的胸膛上若有似无的撩拨,他“哈哈”一笑,色手抚过女人的背脊,一路往下探。 站在身边的保镖目不斜视,眼神正好掠过下方,好像发现了新大陆般新奇,“北哥,你看,那不是藿栖迟的女人吗?” 陈北听闻,立马推开了腿上的女人,往人堆里一瞧,果然是那个女人没错! 她虽然没有像那天带妆,甚至连一身衣服都是再朴素不过,可陈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其实那天过后,他曾遣人暗地里调查过她,然而,除了她姓谁名谁,在哪里工作,其他信息几乎一无所获,仿佛这个人就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见调查无果,他又吩咐亲信跟了她一段时间,原本以为这女人和藿栖迟的关系一定不简单,可偏偏跟踪了那么久,这个女人的生活枯燥的不像话,每天在家和酒店的两点一线上来回,哪有藿栖迟的半点影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第43章 一触即发 红灯酒绿,奢靡之气,这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到达了情绪的□,眼神迷离得仿佛下一刻便要醉死在这虚幻的世界里。 大概是那杯酒的后劲上来,末善的脑袋有片刻的眩晕,她瞄了眼边上的丁叮,手舞足蹈的劲,早就玩嗨了去。 “阿善,要不要一起去舞池那边?” 说话的是客房部的经理林天,末善对他是有印象的,季度之星的评比结果出来后,曾毫不避嫌的给自己送过花的男人,为此,她末善也一度成为了洲季八卦女的饭后谈资。 她回以微笑,“不了,林经理,你们去吧。” 林天不气馁,“现在是下班时间,就不要叫的这么见外了。” “是啊,阿善。”旁边凑上来个大男孩,搂过林天的肩膀,肉麻的捏着嗓子,有些不怀好意,“我们都管他叫小天——” 末善被他阴阳怪气的语调逗乐,“咯咯咯”的笑起来。 林天见她笑了,又添了份勇气,“走吧,去玩会。” 末善还想坚持,眼角却蓦地瞥到一个身穿正装的身影,冷不丁的出现在面前,她拧着眉头,依稀觉得这人的脸挺熟悉,可又一时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直到那人恭敬的开口唤她“末小姐”,她才恍然大悟,这不是那天在陈北的寿宴上要搜她包的男人吗! 她强装镇定,警惕的望着他,对方似乎来者不善。 阿城刻意摆低姿态,“末小姐,北哥请您上去坐一坐。” 末善也不笨,那个陈北哪里是好对付的角色,哪肯轻易跟他走了去,“抱歉,我不认识你。” 林天和搭肩的男孩面面相觑,也糊涂起来,看这男人的着装,想必来头不小。 这时丁叮跑了过来,她喝了不少酒,站稳都有些困难,望着一身黑的男人,疑惑的看向末善,“你们认识吗?” 见末善很肯定的摇头,丁叮料定这一定是哪个想要搭讪的臭男人,气焰一下就冲了上来,“喂,没听见我们阿善说不认识你吗,还不快滚!” 末善暗暗替她捏了把汗,生怕眼前的这个男人会恼羞成怒,主动的解释道,“对不起,我朋友喝醉了。” 好在阿城并没有要和丁叮计较的意思,“末小姐,北哥还在等你。” 丁叮又嚷嚷,“哪个北哥?” 见男人不答话,她忍不住抬手推了他一下,“我问你话呢。” 阿城终于蹙起眉头,“这虹城的主人。” 末善的脸色白了白,原来那日藿栖迟说的“虹城”竟然就是陈北的地盘。 哪料丁叮“嗤”了一声,“哪来的神经病,尽找麻烦!” 她的话音未落,几个彪形大汉二话不说便冲了上来,将末善等人围成了一个圈,他们气势汹汹,意图如此明显,丁叮的酒立马醒了大半。 末善担心事情越闹越大,牵连无辜,忙走了出来,“我跟你走,别为难他们!” “阿善!” 丁叮的口气有些气急败坏,本来大家出来玩的挺高兴,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群疯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末善回头安慰她,“没事,我去去就来。” 丁叮欲言又止,但在看到末善坚定的眼神后,还是乖乖闭上了嘴巴。 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阿城突然感到背后被人轻拍了一下,他回头,见末善似乎正在说着什么,音乐声太大,他却辨着口型看清楚了。 “我可以先去下洗手间吗?” 阿城看看她,身上并没有带包,不像是要去通风报信的样子,于是默许的点点头。 那几个大汉一路“护送”她到洗手间,她进去一会,很快便出来了。 包间里的灯光太暗,陈北敛去先前一副色咪咪的神情,瞳孔里晦涩不明。 “弟妹,好久不见了。” 末善朝他扯扯嘴角,并未搭话。 想他的目的可绝不只是拉她过来聊聊天,寒暄两句这么简单,只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着他的下文。 倒是陈北边上的性感女郎先开了口,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末善的身上,看得人无端的不舒服。 这是虹城的头牌,罗伊,陈北其实来的不多,但每次来必定会点罗伊,时间久了,那些对罗伊垂涎三尺的自然也就打消了独享的念头,一时之间,罗伊在虹城的地位风头无两。 她的脸上有些不屑,还以为北哥又看上了哪个女人,却不想来了个土包子,瘦的没两斤肉,又裹得那样严严实实,当真是一点看头都没有,瞬间自信就回来了。 “北哥,这是谁啊,也给人家介绍介绍嘛。” 她的声音嗲劲十足,末善骤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陈北斜了她一眼,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将末善的身份添油加醋了一番,“没见识,连藿少独宠的女人都不认识!” 于是,罗伊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藿栖迟,这个暮山不知道多少女人想要勾引的目标,想不到他的口味竟是这般清汤寡水。 脸色同样难看的还有末善,蓦地听到这三个字,她不禁冷下脸来,“陈先生,您误会了。” 不想陈北却来了兴致,“误会?莫不是小两口吵架了?” 末善没有再接他的话,“陈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罗伊挂上陈北的胳膊,语气酸了酸,“北哥,这丫头真是不给面子,问个话都这么一板一眼的,好没趣。” 阿城俯□,似乎是好意提醒,“末小姐,北哥只是请你来叙叙旧。” 听了这话,末善倒是勾起了眉角,眼神直堪堪的朝陈北望去,“叙旧?我怎么不记得和陈先生有过交情?” 她顿了顿,语气又冷了一截,“而且,我从没说过我叫什么,却连您的手下都能准确的叫出我的名字,看来,您调查过我?” 陈北这才眯起眼,认认真真的将末善从头到尾的扫视了一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弟妹,你这么说可是要冤枉我了。” 末善抿着唇,也未深究他话里的意思,缓缓站起身,“陈先生,我朋友还在下面等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弟妹,以我和藿老弟的关系,你一定要与我这么生分吗?” 果然是老麻雀,末善刚想张嘴反驳,却见陈北朝她面前推了一杯酒来,“好歹给我陈北个面子,喝下这杯酒,我自不会打扰弟妹和朋友的玩兴。” 末善沉默了几秒,“我要是不喝呢?” 他的语气陡然一转,“弟妹,我给足你面子,可别敬酒不吃,否则,知道的以为你瞧不上我陈北好心请你一聚,不知道的,却当是我故意难为你,这误会闹到藿老弟那里,我这面子可就没地方搁了。” 末善心里冷笑,她喝下这酒,担着瞧不上他的赔罪罪名,她不喝这酒,却又摆明了挑拨陈北和藿栖迟之间的关系,或者两方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大打出手,而她末善不就成了那名副其实的“祸水”? 喝与不喝,都是错。 陈北怀里的女人动了动,颇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眼角都快飞了出去,“妹妹,喝一口又不会少块肉,在北哥面前装高贵矜持,下场可必定好不” “砰!” “啊!” 罗伊的话还没讲完,就被一声巨响吓得尖叫出了声,阿城立刻拔枪护在陈北的身前,俨然随时进入战斗的警备状态。 一道身影不急不缓的踩踏过轰然倒塌的门板,气势强大,让人不容忽视。 苏世问紧跟在后头,一眼便看到了杵在那儿,正脸带愠色的末善。 看到屏幕上闪烁的这两个字,苏世问的第一反应竟是吃惊,这个女人居然会主动打电话给他! 好半天才忙不迭的接起来,对面却是长达一分钟的无声默剧,让他忍不住怀疑,这不会是她的一场恶作剧吧? 可想想她也不像是那么无聊的人,又等了一会,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嘈杂声,约莫又过了好久,气氛才再次归于沉寂,苏世问皱眉,这女人到底想干嘛? 直到听见陈北的声音,他才蓦地明白过来,这是一个求救电话! 藿栖迟的视线停在末善的身上,确定她没事后,才沉沉开口,“北哥,我说过,这个女人,谁都不能动她一根手指头。” 陈北往垫子上一靠,口气好是遗憾,“藿老弟,连你都要冤枉我吗!” 可瞧那样子,却丝毫没有一点委屈的迹象。 “哦?” 藿栖迟却不看他,嘴角微微上扬,似乎不是发怒的征兆。 陈北瞥了眼边上大气都不敢出的罗伊,心情却更加烦躁,他作势搂过她的肩膀,爽声道,“我可是难得碰见弟妹,看在藿老弟的份上,自然是要请她来坐一坐的,不过这人在我这还没得空坐下呢,藿老弟就把我的门给踹了,你说,这不是冤枉我是什么?” 藿栖迟望了眼桌上的杯子,那是一杯调制好的鸡尾酒,颜色漂亮得如同罂粟,让人欲罢不能。 “这是什么?” 末善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陈北的脸上有一丝僵硬闪过,然而很快的,便被一股凶神恶煞的狠毒替代,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啪”的甩手给了怀里的女人重重的一巴掌! “谁让你叫她喝的!” 罗伊似乎是被打晕了,狼狈的跌倒在地上,怔了半晌才哭出声,“北哥,我下次不敢了北哥” 陈北嫌恶的看着她,上去又是一脚,“臭娘们,给老子滚远点!” “北哥” 罗伊不甘心,在虹城,谁都羡慕她的好运气,仗着陈北的宠爱,连经理都要看她的脸色,可她从没见过陈北现在这副面孔,翻脸就不认人,那酒压根跟她一点关系没有,却要白白做一回替死鬼,得罪的还是藿栖迟那样的人! 陈北却多一眼都不想再看到她,“滚!” 他今天算是弄明白了,每次碰到末善都触霉头,之前和藿栖迟假意周旋了那么久,都没露出破绽,唯独这两次,半点好处没捞到,真真赔了夫人又折兵! 阿城见状,赶紧拉开了还欲胡搅蛮缠的女人,“北哥让你滚,还不快滚!” 罗伊捏紧拳头,把所有的愤恨压下,回头狠狠的瞪着末善,那眼神誓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虽然仅仅只是一扫而过,可诡异如藿栖迟又怎会遗漏那一眼,在她还有滚出去之前,他突然迈开步子,越过末善,径直来到了罗伊的面前。 末善却心一紧,他该不会因为那女人的一个眼神,就要把她的眼睛挖出来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