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霸百斩》 正文 一、一枚铜钱 夜很浓长,凉意森森,白天的炎热炙灼感荡然无存。靠近青丘台的瓜田上,支起了几个披着破烂衣服的稻草人,数一数,应该是七个。它们围成了一个圈,圈心中间,几根竹竿横七竖八地拼凑在一起,搭了个看瓜的草棚。 这个瓜棚看起来,真不怎么结实,好在今晚没什么风,否则委实让人担心它会被风吹跑。可说它不结实吧?偏偏有人好端端地不坐在棚内,反而拿着一根笛子爬到了棚顶站着。茅草本来就极其松软,被他踩踏,压出了两个坑,可就是没有坍塌。 少年穿着一身农夫的衣裳,粗狂之中透出几分文雅,至于吹奏的笛声怎么说呢,简直让人不敢恭维,别把它看成是音乐,只当成是有人练习吹哨,那就变得和谐了。 吹了一会儿,他累了,左右看看,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哎呀,难怪连獴都不愿意来偷瓜,听了我的笛声,怕是惊恐不安,所以宁愿保留自己的精神清静,也不要这满地的鲜嫩瓜果啊。”握着笛子随便挥舞了几下,险些摔一跤,这才把笛子插入腰间。 远处一只萤火虫飞来,绕着他直转圈。 “獴不饿,我可饿了。獴不过来偷瓜,我可要回家吃饭。”他揉揉鼻子,想要撩起袍袖,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的衣服没袖子,哈哈一笑,拍拍自己脑袋,“聪明人也会做一些糊涂事。”双手扣住棚顶的一个简陋抓环,翻身楼下,双腿正好勾住竹竿,呲溜溜滑了下来。 他才刚刚站稳身形,边上有人云淡风轻地招呼说:“少爷,今天玩得不错吧?”这一句话冷不防冒出来,少年猝不及防,吓得本能转身挥出一拳。那人反应极快,轻轻躲避,绕到了少年的背后。 少年认得这身法,心里暗呼不好,急忙高声吆喝:“哎呀,误会。”话音才落,脸上已经结结实实被人从后面甩了一巴掌,脸疼,耳根疼,眼前金星直冒。 那人穿着一袭黑色长袍,头戴家丁帽,看年纪大概四十多岁,鼻子下面留着两缕小胡子,笑眯眯地看着少年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小胡子跟着往耳边翘起。他双手叉腰,摇头晃脑,说:“是,我知道是误会,不过这和误会没关系!你既然向我挥舞了拳头,如此殷情恭敬,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当然也得给你还礼。当然了,我相信堂堂虫义门的大少爷东宫屛,挨了重重的回礼,一定会精神倍儿爽,浑身舒坦,赶明儿还能撇下夜读功课,来到这里看瓜吹笛,不亦乐乎。” 东宫屛理亏啊,今晚他本来应该留在家里好好读书的,可是自己实在架不住外面清爽夜空c虫鸣鸟呓的诱惑,悄悄翻墙而出,来到这片无主的瓜田“帮忙”看瓜。说起来,这还真是奇怪啊,打从他记事的时候起,脚下的瓜田就从来没有人看护过,瓜熟了,瓜烂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到了冬天,瓜田萧瑟干黄,死气沉沉,来年开春以后,绿藤破土而出,别有素朴韵致。还有,那七个稻草人,也在这里毫无上进心地站了十几年吧,年龄只会比他东宫屏大,不会比他小。 东宫屏捂着脸,叹口气:“陈伯,我”不等说完,陈伯裂了咧嘴,摆摆手:“别叫我陈伯,我只比你爹爹大一岁而已,脸皮还比你爹爹年轻,面相好,捏着就是水灵。” “哟,我这不是尊敬您么?”东宫屏挨了一巴掌,正好借此机会报复,“大一岁是大,大一天也是大。脸皮年轻有什么用,您老人家内心沧桑才是真。” 陈伯哭笑不得,盯着他,嘴皮子动了动,终究辩驳不得,只能摇摇头做出无言之抗议。后来陈伯挥了挥手,转身率先离开。 东宫屏嘻嘻哈哈跟在他身边,不停挑逗打趣。陈伯满脸嫌弃,荡起双臂大步走,只当作没听见。 瓜田处,两个绿油油的大西瓜慢慢往上升起,瓜蒂连着的藤条以及上面的叶子,莫名膨胀起来。月光照在它们上面,西瓜好像皮球一般吞吐伸缩,突然“啪”的一声响,西瓜被炸成碎片,藤条枝叶连带着粉红色的瓜瓤化作绿色和粉色相融的烟雾,袅袅升起。 第二天,晴,太阳边上有些乌云,蠢蠢欲动,似乎想要把天日吞噬。 小镇中间的茶肆,人头攒动,坐了不少人。外面围着几个十几岁的少年,那都是猴性子,坐立不安。 一名胖子抱着胳膊倚在门边的柱子上,问:“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见他来?”推了推旁边的瘦子:“门牙鼠鼠,你动作轻快,怕高些看看。” 门牙鼠看见茶肆老板的小女儿桃花托着一个盘子出来,存心在她跟前炫耀,当下答应胖子一声,顺着柱子往上爬。他给桃花抛了一个媚眼,桃花视若无睹。 门牙鼠心里暗暗失望,抬头看见远处东宫屛垂头丧气地赶来,急忙挥舞手臂,高声说:“搞什么鬼,你来晚了,兄弟们可都等你等得花儿都谢了。” 桃花听到东宫屛来了,眼睛顿时一亮。 东宫屛快步来到跟前,众人仔细一看,乐了,原来他的脸上多了一块青色,遂一起取笑他肯定是挨了东宫老爷的打。东宫屛冷笑着说:“错了,我爹爹再怎么凶巴巴的,他是君子,想来动口不动手。” 胖子拍起巴掌,说:“懂了,这是陈伯打的。”门牙鼠发现桃花的眼睛始终盯着东宫屛,心里吃醋,没好气说:“什么陈伯 ,应该叫陈婶,她明明就是女扮男装啊。” 这时候桃花走了过去来,手里那块湿毛巾递给东宫屛。东宫屛接了,谢过她。桃花脸色绯红,低着头害羞离开。 门牙鼠更不乐意了,咋咋呼呼说:“你们家也是怪事特别多!,陈婶女的不当,喜欢穿男装,还贴了两缕小胡子对了,还像你妈,发现惹祸淘气看你不顺眼了,抡起巴掌就甩你,这正常吗?”胖子推了推他,门牙鼠冷笑一声,抓抓头皮,转身看着桃花拎一桶水出来,不知怎么上前搭讪。 东宫屛扁扁嘴,低声问:“这小子吃错了药啊?火气不小。”“别管他,肯定是因为我们被牛鹩拦住了,进不去,所以他心里窝着火。”牛鹩是桃花同父异母的哥哥,也算是茶肆的少掌柜,先来有着认钱不认人的名声。桃花以前会悄悄放他们进去,后来被牛鹩发现,骂了几次,也就不敢了。” 少年刘小禅凑近过来:“说白了,不就是钱的事吗?如果我们今天谁带了钱,赏他几文铜币,还愁不能在里面挤出几个位置?”少年皮山满脸不屑,说:“花钱听书,那有什么意思?倘若少了促狭胡闹,我也不会跟着你们来了。” 胖子一张嘴笑开了花:“不错,这里面的评书,其实我们也不知听了多少回。不是我吹牛啊,那天让我上台,脸上抹点妆,加上一块惊堂木,我也能滔滔不绝讲他个子丑寅卯,博个满堂彩不难。不过不能和牛少掌柜斗乐的话,那就没意思了,那才是我们的主要节目。”桃花听到他们的对话,禁不住暗暗替自己哥哥担心,恰好这时候东宫屛一边揉着鼻子,一边看向她。四目相对,东宫屛笑得坦然,桃花却一颗心顿时砰砰乱跳,心想自己的哥哥太过势利,偶尔被人整治吃吃亏也好。 胖子话音方落,茶肆里面走出一个年轻伙计,五短身材,相貌普通,头上扎着一条青色毛巾,腰里还另外系着一条白色毛巾,暴躁地挥舞着手:“哎呀,烦死了,你们怎么还阴魂不散地赖在这里啊。里面都坐满了,没位置空给你们,再说了,这世道没钱啥都干不成,你们没钱就别听书,快走,快走!” 东宫屛笑着说:“牛哥,向你打听个事。”“什么事?” “今天天气热,我们从十里八乡来小镇一趟不容易。所以先要买你一片树荫遮着凉,行不行。”东宫屏说着话,手指茶肆前面的一片树荫。牛鹩乐了,心想还有人买树荫啊,顿时乐了。 东宫屛拿出一枚铜板:“够不够。”“够。”牛鹩看是一枚大钱,伸手就要接过。东宫屛却把手往回一收,说:“等等。咱们可得讲好条件。这片树荫买下来了,今天有关它的使用权,整整一天都是属于我们的,我们现在树荫下干什么就干什么,率性自由,不受约束。”牛鹩说:“行。”又向去拿钱。东宫屛再次躲过。大家哈哈大笑。牛鹩急了,瞪着眼睛呵斥:“你耍我是不是?”“诶,真没打算耍你。问题是,咱们得讲究契约精神,你要是反悔了,怎么办。”牛鹩呆住了。东宫屛笑着说:“这样吧,你如果反悔,就赔偿我十枚大钱。”牛鹩心想你有病啊,这种无本万利的买卖,谁会反悔呢,毫不犹豫答应。东宫屛对着他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声“果然是纯爷儿们”,硬生生把那枚大铜板塞到了牛鹩的手里。 门牙鼠愣了愣,问:“哥,哪儿来的钱?” “你陈伯,或者是你嘴里的陈婶给的,就一枚铜钱,不多。” 门牙鼠咧了咧嘴:“一枚大钱,是少了些,你可是义虫门的少门主啊。” “我家这个义虫门,名号响亮,家底不丰富。连着陈伯在内,也就是三个人,太迷你了。”东宫屛耸耸肩膀,满脸不以为然,想起是什么,嘴角露出坏笑,“对了,老鼠,别说我没提醒你啊。上次有人说陈伯女扮男装,结果被听到了,那家伙倒霉,被陈伯打得三天下不了床。兄弟,福祸不由人,你自己小心些哟。” 东宫屛伸手拍了拍门牙鼠的脸,嘻嘻一笑,大摇大摆走向树荫。 门牙鼠惊得脸色大变,摸了摸额头,竟然渗出了冷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说书 少年们在树荫下嘻嘻哈哈,反正都邋遢惯了,坐在地上也没关系。他们的声音很大,牛鹩听在耳朵里,不怎么痛快,觉得他们太吵了,转念再一想,算了,反正已经以一个铜板的价格把树荫卖给了他们,管他们怎么折腾,自己还是赚了钱。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牛鹩渐渐沉不住气了,太阳绕着树转动,影子越拖越长,最后直接贴到茶肆的屋檐下,和台阶连成一体。东宫屛他们大摇大摆走过来,就着台阶坐下,有说有笑极度张扬。牛鹩急得直跺脚,毕竟这么做太干扰里面的客人了,实际上,依旧有客人不慢地吆喝起来。 东宫屛不慌不忙,把交易的事告诉大家,听客无语,转而斥责牛鹩,让他要么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要么退钱。牛鹩无可奈何,拿出一枚铜板给东宫屛,让他们赶紧离开。 东宫屏冷冷一笑,说:“离开可以,但是得按照协议来。现在你要反悔的话,必须给我十枚大钱。” 牛鹩满脸通红,实在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央求东宫屛高抬贵手。东宫屛嘻嘻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年纪比我大几岁,我呢,尊称你一声哥。哥啊,凡事得讲究道理,你不为难我们,我们又怎么可能为难你。我们要求很简单,你让我们进去听书,好桌子好板凳留给你招待客人,我们只要一根长条板凳歇歇脚就行了,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现在自己完全处于下风啊。牛鹩脸露苦笑,连连点头。桃花躲在边上,送上一个明媚c充满崇敬之情的微笑。门牙鼠只顾着抢凳子上最好的位置,这会儿的心思,都不在桃花身上了。 这时候,却听得里面说书先生一拍惊案,道:“那仙家圣尊看见魔人过来,横眉冷对,喝道‘汝等魔家鬼鞑,不顾三界律法,犯我百姓安乐边疆,毁我百姓家财屋田,肆意胡为,杀我百姓的性命,伤我堂堂修正界的尊严,我岂能就这么饶了你?’就看圣尊大振神威,随着嘴巴里面的一声吼叫,手中亮晃晃诛妖枪便往那魔怪的心口用力搠去。一时之间,诸位听客,你们可以想象啊,那真是万道金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下面有人鼓掌,大家看了看,原来是胖子。门牙鼠急忙提醒他,听说有听书的规矩,现在可不是鼓掌的时候。胖子吐了吐舌吐,老老实实坐着。 说书人倒是不怎么介意,哈哈一笑,把惊堂木朝着桌上一拍,接着说了起来。 “那魔人可也不是等闲之辈,有自己的神通和法术。他看圣尊的枪尖刺过来,不慌不忙,侧身避过,反手亮出一把蓝色的魔刀。那刀不好说,为什么,因为铸造得奇形怪状,刀身上有着好几个棱角,异常锋锐。魔人把刀朝着仙家圣尊劈来,嘴里大喝,说道:“呸,你们仙家其实都是些喜欢吹牛的虚妄之人,面对本魔头的赫赫武功,聪明的话,就应该早早投降,本魔头也是慈悲的菩萨,好饶你一条性命。’圣尊当然勃然大怒,吼了一声‘魔头胡说八道什么?你执迷不悟,握着正义之枪须臾就把你扎成马蜂窝?’然后就看圣尊握紧枪杆,嘴里一声咆哮,嘿,好大的力气,硬生生将魔人的大刀架了出去。两人游斗在一起,了不得,彼此你往我来打了数十招,不分胜负,又过了三百招,还是不分输赢。天地之间,青松山风各自给他们加油助威,那动静,啧啧啧啧,正是喧嚣不已啊。” 东宫屛有些吃惊,忍不住询问从边上故意经过的桃花,问今日的说书内容怎么就换了呢?前两天讲的不还是仙家首领不敌魔界联军c不得不舍弃阵地度过阴阳河的事情?桃花本来就盼着和他有说话的机会,当下红着脸,低声说:“昨天青云派的修真老爷们来了,把我爹爹和哥哥都训斥了一顺,说道他们在这里散布不良言论,有妖言惑众c和魔界妖人勾结的重大嫌疑,还威胁说要捉了他们去评判堂法办。我爹爹好说歹说”左右看看,确信没有别人留意自己的语言,继续压低声音,“给他们送上了一些喝酒喝茶的钱,好容易才避过这一次的灾祸。” 东宫屛点点头:“难怪今天没看见你爹爹,气得不愿意出来打理生意了。也难怪你哥哥今天火气大,特别难说话。” “你多多体谅啊。”桃花感到他的气息吹到了自己的脸上,心口突突乱跳。 东宫屛问:“桃花妹妹,修真界好面子,既然不许说书的时候提及某些颓废羞愧的战事,那么”手指站在桌子后面的说书人,“他现在说的这些仙家圣尊英勇无敌的事,有人信吗?” 桃花不敢说话,直眨巴眼睛。 “我可是听说这些年来魔界力量日益庞大,神州各地都能发现魔人的踪影,他把什么圣尊吹嘘得这么厉害,真的还是假的?”东宫屛眼睛瞟向前方。 一位听客耳朵尖,胆子也大,转过身,鬼鬼祟祟压低声说:“小兄弟,你刚才也说了‘吹嘘’两个字,这就对了。说书说得好,大家喜欢听,那是一回事,其实哪里是真的?” 另一名和他相邻的听客也转过身,嘀嘀咕咕说:“这修真界的人啊,早就不比往昔了。虽然还打着修真界的旗号,哪里还有当年的风骨和本事呢?什么圣尊,什么法师,什么仙侠,吹牛的工夫一流,真遇到了魔人,那都是唉,他们手脚还伸得特别长,民间说书的话,必须说这种书,哼,不过是他们自欺欺人c犹然醉生梦死罢了。” 这第二位听客说话别有风趣,东宫屛愣了愣,细细打量他,见这个人年约四十开外,颌下三缕长髯,一身服装比较特别,对了,应该是道袍装束。还别说,这个人抬起头来,要不是脸上的酒糟鼻子太显眼,是隐约有那么几分道骨仙风。东宫屛揉揉鼻子,不觉忖想现在世道果然如爹爹和陈伯聊天时说起的那样,果然变化了许多,连本该清净守拙的道士也不去老老实实修行了,竟屁颠屁颠地来到小镇听书喝茶,好不逍遥快活。 东宫屛想起应该把冷毛巾还给桃花。桃花接过,喜滋滋地离开。 说书先生意气风发,嘴里接连喷出唾沫星子也不管了,说:“那魔人虽然看起来比较骁勇,但是呢有一个致命弱点,他们往往是那种有勇无谋之辈。打了好久,这仙家的圣尊看硬碰硬赢他不得,怎么办?他灵机一动,立刻生出一个绝妙念头,嘴里叫了一声“好厉害”,脚踩莲花,转身就往一侧狼狈逃去。魔人不知其中有诈,裂开嘴巴哈哈大笑,嘴里直奚落‘你这修真者也真是糊涂了,如果打不过我,也该捡着一个好地方逃去,怎么偏偏窜向旁边的荒漠山坡呢?’圣尊回头就是一口唾沫,对着魔人呸道‘混帐东西,你说谁败了,本大爷这是打累了,想要找个清凉干净的地方谢谢。我警告你别跟过来啊,否则你再有本事,我也一枪把你打死。打得你亲妈都认不出你。’你们听听,这话多狂妄啊,魔人能受得了吗?当即气得哇哇大叫,高声反驳,说‘你脸皮厚,逃就逃了,还逞口舌威风给自己脸上贴金啊?听好了,本魔头也是有火气的,现在火打了,不想生擒你。本魔头只要摘下你的首级,左右各大两个巴掌后,悬在马脖子下面炫耀武功就最好不过’。魔人说着话,脚踩黑云,手里挥舞着蓝色大刀,冲着仙尊追去。” 东宫屛那个忍不住问:“先生,打扰一下啊。那魔人平时遇到了修真者,会自称是‘大魔头’吗?我觉得他们如果鄙陋粗俗的话,应该自称‘老子我’或‘本大爷’比较合适。”大家一起看着他,表情各异。 说书人拿起惊堂木,手指东宫屛,瞪着眼睛说:“可以啊,这位小兄弟年纪不大,看起来是认真听我说书了。很好,等今天这回书说完了,我回去好好斟酌,说不定会接受你的建议。”顿了顿,把惊堂木“啪”的一拍,接着说道,“各位看管,魔人为什么非得摘仙家圣尊的脑袋啊。这里面有个缘故,都因为那魔族之人,来源于化外民族,在三界之中,性格真是极其野蛮和彪悍凶猛的。他们但凡和敌人打仗,杀红了眼,就喜欢斫下敌人的头颅,作为自己的战利品挂在腰间,要是嫌累赘,也会挂在座骑的颈脖上。这不仅仅是为了炫耀,上古之时,听说蚩尤就这么要求手下的,让战士打了仗以后,甭管胜仗败仗,都可以儿凭砍下的人头数,去掌管钱财的账房先生那儿领赏。老话说得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个习惯形成了,那魔人所以个个好像下山猛虎一般,又是凶残,又是霸道。” 胖子举手问:“先生,后来仙家圣尊的首级被魔人砍去了么?” 说书先生摆摆手,说:“你这问得多余,和你的同伴刚才提的问题比起来,技术含量实在太低。你想啊,仙家圣尊要是被人砍了脑袋,我还能说得这么津津有味?告诉你,这圣尊聪明,使得乃是‘拖枪计’。拖枪计懂吗?看起来拖着枪狼狈逃窜,其实啊,暗中蓄着劲呢?他眼神好,一边跑,一边观察后面的魔人动静,发现他的黑云要追上自己的莲花了,当下突然停下,回手就是漂亮的一枪。这魔人猝不及防,被枪扎中胸口,噗通摔在地上。他很彪悍,还像带伤起来反抗,说时迟,那时快,就看圣尊一个箭步冲到魔人跟前,这一回不用抢了,拔出腰间佩戴的仙家宝剑,一挥之下,只看血光飞溅,干净利索地把魔人的脑袋砍了。” 众人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这叫什么,这就叫邪不胜正。不管魔族之人多么厉害,遇到了厉害的仙家战士,终究还是以卵击石。” 道人脸上露出不屑的冷笑,低声咕哝了几句。 东宫屛离他比较近,加上身体微微前倾,恰好听清了他的话:“一群笨蛋,不敢睁眼看看实际情况怎么样,都在这里被虚假故事唬骗得兴高采烈。悲哀啊悲哀,这是个人的悲哀,也是整个神州大地的悲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聒噪 这时候马蹄声响,外面很快传来一阵咶噪,有人语气极其粗暴地高声责问:“喂,说得都是什么书啊,简直是胡说八道。” 大家急忙起身向门外看去。 只见一队全副武装的黑衣大汉执枪挎刀,骑着马推搡呼喝而来,等到了茶肆跟前,纷纷下马,气势不可一世。 刘小禅低声问:“这就怪了。他们都没听见人家说书先生说什么,怎么就敢说人家胡说八道啊?”“听不听得见有什么关系,他们分明即使过找茬的。”皮山扁扁嘴,语气不屑,却不敢大声。这些黑衣人都是附近铁龙宫的手下,平时听从铁龙宫神官和弟子的命令,说是侍奉神的战士,但在当地百姓心目中,就是披着合法外衣的土匪强盗,平时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牛鹩吓得浑身打个哆嗦,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小跑着迎上前,点头哈腰,态度十分恭敬:“哎呀,几位神侍卫大爷,我们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今日请的说书先生也做了万全准备,讲得可都是仙家圣尊大展神威降妖除魔的好故事。” 为首的黑衣大汉是神侍卫的统领,冷笑着说:“少忽悠我们,我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啊,这回书中,仙家圣尊大展威风不假,可是怎么敢说伤害了大魔头的性命?奶奶的,你们糊涂,这种话是可以轻轻松松说出来的吗?” 看牛鹩搞不定,桃花的父亲顾不得休息,从旁边的小屋子跑出来,对着神侍卫统领连连作揖,颤声说:“神侍卫老爷,这杀大魔头”话未说完,被神侍卫统领一把揪住衣襟领口,瞪着眼睛直骂:“什么大魔头小魔头的,如今修真界和魔界签订了和平协议,相互修好,你个刁民啊,在这种难得的和善亲密之时,你请来说书人口没遮拦的,蛊惑人心,是啥意图啊?” “大哥,个人感觉啊,他是不是想要挑拨三界秩序啊?哎呀,这顶帽子好大,我也不敢随便给人扣。”旁边一名神侍卫直冒坏水,故意煽风点火。 “有道理,这话老家伙不老实,他儿子也不老实。来人,将他们和那混蛋说书的一起捉起来,押进铁龙宫大牢,等神官发落。”统领首领托着下巴,正好看见桃花怯生生c泪汪汪地站在屋檐下,色心大起,“至于他家的女儿,没人照顾,暂时送到我房里,我会好好照看他的。” 桃花父亲脸色大变,老泪纵横,哀求饶命。牛鹩这会儿倒懂得疼惜妹妹了,看有人去拉桃花,急忙拦在中间。那神侍卫嫌弃牛鹩碍事,一脚把他踹开。牛鹩趁势抱着他的腿。桃花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跑开。 东宫屛气得跳了出去,就要拔刀相助,旁边有人贴着耳朵说:“你没啥修为,出去了又能怎样?还不是被人打个半死?这些人不比你家陈伯,那都是黑道的杀手,什么坏事都敢干。”东宫屛愣了愣,转头一看,那名酒糟鼻的道士已经从身边闪过。 桃花跑了过来,满脸求助之色。东宫屛急忙迎上去,拽着她的手,把她藏到自己身后。门牙鼠这会儿不敢英雄救美,看见桃花紧紧依偎着东宫屛,前胸贴着他的后背,虽然羡慕嫉妒,半个字不敢吭。 牛鹩惨叫一声,被人踢开,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苦不堪言。 道士晃晃悠悠走上前,手指几名神侍卫,笑着说:“铁龙宫的神官啊,说句不客气的话,就是只知道躲在宫里敛财好色的窝囊废,再加上门下狗才当权,天天翘起狗尾巴为非作歹,难怪铁龙宫变成了屁龙宫,再也没有当年的威风了。” 统领听了这话,那脸当时就挂了下来,高声怒喝:“牛鼻子,你刚刚说什么?有本事,你就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 “哟,哟,我好怕诶,你们打不过魔人,就要给了我的舌头啊?真有本事。”道士一根手指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酒糟鼻,“这样吧,我们谈谈生意,你们割我的舌头,随便你们动手。不过呢,我要你们的心脏,很么样?彼此都划算。” 他边说边笑,一只手反背在后面乱抓,突然鬼魅一般冲到了统领跟前,手指滑溜好像泥鳅,在他脸上摸了一下。统领嗅到一股臭气,联想到刚才道士的所作所为,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呵斥。 道士蹲在旁边,笑着说:“你这个人心臭,我身子臭,合在一起,叫做臭味相投,多好的事啊,你还骂我,果然是不识好歹。” 统领脸色涨得通红,冲着道士追出几步,忽然想起一个念头,心想这个道士刚才袭击自己的时候,身法诡异轻快,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道士,在没有搞清楚对方的底细之前,实在不合适动手。他吸口气,压住火气,问:“你究竟是谁?刚才胆敢对我们铁龙宫不敬。” “你猜猜!”道士嬉皮笑脸,脸上的酒糟鼻子更加显得醒目。 “你不会是天师符的道士吧?”统领试探着问。 道士竖起大拇指,大概意思是赞他有眼光。 东宫屛也听说过天师府道士的威名,忍不住直打量酒糟鼻道士。 统领倒吸一口冷气,心想天师府的道士自己可惹不起,有心找个台阶下,转念一想,不对啊,毕竟他以前看过天师府的道士,那都是华冠美服,仪表华丽,哪里象眼前道士这般的邋遢?想到这里,他冷冷一笑,说:“牛鼻子,你对我竖什么大拇指?你根本就不是天师符的人。” 道士从背后拔出一根拂尘,倒转过来,顺着背部来来回回挠痒,打个哈欠说:“我给你竖大拇指,是夸你猜错了,什么时候说你猜准了。哎呀,你这神侍卫的头头,没想到是个笨蛋啊。”两名神侍卫就要动手,被统领拦下,他觉得这个人非比寻常,还得观察观察再动手。 东宫屛对于道士否认自己出身于天师符的事,微微感到失望。 道士转过身,看着东宫屛,咧嘴一笑,满嘴黄牙,懒洋洋说:“看我这穿着打扮,也不应该把我和天师府的各位道友混为一谈吧?他们了不起,又能画符驱鬼,又能呼风唤雨,有的还能撒豆成兵,在修真界声名赫赫,保全神州大地的安危。我呢,你们看清楚了,闲云野鹤,就是一介土得冒泡的道人?” 统领咬了咬牙,说:“你这野人,必定是魔族派来的探子。” 道人咦了一声,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反问统领:“等等,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刚刚不是说道如今魔族和修真界和美亲善吗?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如此,就算我是魔人,那也算不上是什么奸细,应该是魔界来的亲善大使啊?”顿了顿,朝地上啐口唾沫,“得了,你们如果看我不顺眼,别说东道西扯些没用的废话,只管拔出刀来砍我就是了,何必在大伙儿跟前像个娘儿们似的忸忸怩怩,给你家道爷爷扣上这等得罪你家魔族老子的帽子?” 他语气轻描淡写,可是字字句句十分尖锐,扎得那统领十分难受。 周围的人也在窃窃私语。 统领脸部肌肉不停抽搐,面色羞臊涨红,想了想,咳嗽一声,硬着头皮说:“道士,你如果确实不是那魔界的探子,必定是妖族的余孽。”三界之中,曾经妖族横行,给人界和魔族都造成过巨大的损害和威胁,不过这时候,妖族早已被魔族首领率军歼灭,妖族的幸存者要么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心甘情愿并入魔族,要么就是以散兵游勇的形式流离在三界,传说还有一支妖族率部西迁,在某处偏僻大山里面重新建国,只是因为规模太小,所以魔界和修真界都没有这个妖国放在心上。 道士松开握着拂尘的手,任由它歪歪扭扭插在衣后领子上,双手抱着胳膊,想了想,又抠了抠鼻子,点点头。半晌,他又是咧嘴一笑,说:“这个推断虽然蛮蠢的,但是有意思。你再猜猜看,我是不是妖怪?” 道士语气轻佻,充满了挑衅的味道,显然不把铁龙宫的神侍卫放在眼里。统领三番五次被道士羞辱,真有点受不了了,刷的一声拔出腰刀,刀头指着道士,威胁说:“猜什么猜,无聊啊。道士,如果你真是妖怪,我们神侍卫可不会袖手旁观,现在就能砍下你的头颅。” “我这头颅啊,架在脖子上几十年了,它厌了,脖子也累了。”道士摸了摸自己的颈脖,眼睛盯着统领,脸上在笑,可双目闪过一丝寒星。“如今啊,年纪大了,天天觉得肩膀酸疼,你把我脑袋摘下来,好好,正好让我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东宫屛忍不住出声:“道爷,你没喝酒吧,说什么胡话呢?摘脑袋的事性命攸关,可不是开玩笑。” “无妨,无妨,只要这几位神侍卫不嫌累,尽管把我的头颅拎了去,回到铁龙宫之中,也好向他家神官请赏。”道士说着话,竟然真往统领方向伸长了脖子,“这样一来,多少日的茶酒钱唾手可得,也不用亲自压榨百姓c鱼肉乡里了。当然,交易得有代价,摘了我的脑袋可以,要用你们的心来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斗法 统领看道士真把脑袋伸了过来,心里突突乱跳,更加拿不定主意。旁边一名神侍卫低声说:“大哥,周围好多人看着呢?”意思是对方都已经把自己等人逼迫到了这种地步,再不动手,从此神侍卫声誉扫地,也就别在周围十里八乡混了,回到铁龙宫,也不好向好面子的神官做个交代。 统领骑虎难下,把心一横,高声说:“好,道士,我觉得你就是妖怪。你既然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那就算是默认了。妖族为非作歹,臭名远扬,我们身为铁龙宫的正义之士,断然饶你不得。”忽的一声响,把刀从上往下劈砍,照准道士的颈脖用力砍来。 除了其余的神侍卫和东宫屛,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不敢看血花飞溅的场景。神侍卫以残暴出名,嗜血成性,杀人的场面他们不舍得放过,东宫屛却不相信道士会自己寻死,他相信道士必然会有后招,所以壮着胆子瞪大眼睛想要看个清楚。 道士冷笑一声,说:“可惜啊可惜,你这刀外强中干,内锈早已腐蚀了刀身,哪里还能砍妖。还有啊,你这神侍卫什么的,是不是花黑钱买来的差事?就凭你这能耐得了,得了,你的动作简直缓慢迟滞得可怕。贫道早就说了我的颈脖难受,你磨磨蹭蹭,我哪里还有耐性等候太长的时间?”突然侧身避过,看统领空档大开,一脚直直踢出。这一下踢得洒脱,不偏不倚,道士的脚面正好踹上对方的肚腹。 那统领只顾着动刀砍他,此时此刻,根本躲避不及,吓得语无伦次:“你你敢抗反反反抗?”这话才出口,顿时觉得肚子一阵疼痛,“哎哟”一声,跌跌撞撞就地往后退去。他想面前站稳身形,要是摔倒了,多丢脸啊,没提防脚后跟又被地上的石块结结实实磕碰了一下,就算拼尽了力气想要保持平衡,也是实在拿捏不住。听“扑通”一声,统领红着脸摔倒在地。 围观的群众看他狼狈不堪,灰头土脸,心中都是相当高兴,只是迫于铁龙宫往日的积威,都不敢公开取笑,只在心里暗暗替道士鼓掌喝彩。 东宫屛转过身,对着桃花低声说:“这道人绝对是个有本事的人,你放心,今天欺负你们的几个人有的大苦头吃了。” 再看神侍卫的统领,这一跤跌得太好了,他匍匐卧地的时候,因为角度的关系,腰间的刀鞘不能平展,结果鞘头扎扎实实戳中了他的大腿。统领疼得呲牙咧嘴,哎哟哟翻身做起来,顾不得喝骂道士,把刀扔在一边,急急忙忙地撩开裤腿察验伤口。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只见膝盖以上的部分,瞬间青淤了一大片。统领想哭,怕丢人,不敢哭,伸手试着按了按伤口,那股疼痛感倍儿爽,震得他浑身颤抖,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几名神侍卫过来嘘长问短。统领又气又怕,一拳打在一位同伴的大腿上,说:“你说疼不疼?”那人皱起眉头,连声说疼。 “别围着我看猴戏是吧?你们浑浑噩噩地发个屁呆啊?”统领用力击打巴掌,算是给自己人鼓劲,“这个道士是妖怪,意图谋害铁龙宫侍奉神的高级侍卫,绝对的罪大恶极,你们都给我上去把他拿下。” “大哥,要死的还是要活的?你给个明话。”一名神侍卫拔出腰刀。 统领咬咬牙:“就给你们一个明话,都挺好了。谁要是能够活擒他,我把上次神官赏我的花花白银分你们一半。”众神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有喜色。 “奶奶的,你个臭道士要是落在了我的手里,看我怎样收拾你?”统领低声嘀咕,他是不敢上前打了,只能咬着牙说几句狠话发泄一下情绪。 道人哈哈大笑,说:“这就对了,要我脑袋干什么,还是活的值钱。你们几个笨蛋现在明白了?” 牛鹩走过来,拉走桃花。桃花似有不乐意,一步三回头,看着东宫屛的眼神充满了恋恋不舍的情感。牛鹩和父亲带着桃花躲进了茶肆后院。胖子c刘小禅c皮山和门牙鼠被场面吸引,不知不觉往前走,被说书人拦下。 东宫屛心想这道人虽然手脚特别利落,但是常言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他就算躲得左边的一戳,也未必能够顺利躲开右边的一击,加上这些神侍卫心狠手辣,万一被他们得手伤了道士,他就算不死,也一定会受重伤。东宫屛忖及于此,不禁暗暗替道士担忧。 就在这个时候,听见道人发出一声大喝,声动如雷。围观的人群猝不及防,忍不住连连后退。围攻道士的神侍卫穷凶极恶,吓得微微一怔后,反而高兴,以为道士已经黔驴技穷,到了无法摆脱的绝路境地,相互吆喝一嗓,一起递出武器。 东宫屛叫着:“小心。” “不怕,我要是连这些酒囊饭袋打不过,我都看不起我啊。”道士哈哈一笑,双手袍袖鼓鼓挥出,就像两个大袖笼正迎住刺过来的长枪大刀。接着,但见他双膝弯屈弹跳,身形一进一退,两个袖子就好像活的大蟒一样紧紧卷住了敌人尖刃。神侍卫们这才意识到不妙,不甘心撤退,于是纷纷鼓足精神运足力气往后面回拔。 孰料这酒糟鼻道士的气力甚大,任凭神侍卫们卯足了劲道呼喝了好半天,眼看着他们的身子好像拔河一般全部往后面仰拖,兵器裹在袖子里面就是纹丝不动。 统领慌了神,想要过去帮忙,惦念着自己腿上的伤,没敢动弹。 突然,整个大地抖了抖,所有人面面相觑,骇然不已,心想不会发生了地震吧?好在一阵短促的颤抖以后,地面恢复了平静。 道人闭上眼睛,默默思忖或者在推演什么,表情有些肃然,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笑着说:“哎哟,你们神侍卫的收入待遇应该挺好的啊,怎么还和我争夺这几件兵器呢?”神侍卫们尴尬不已,都不说话,道士叹口气,说:“算了吧,这些破铜烂铁如果不能用来消灭魔界的恶人,那都是一堆废物,就算你们把它们送给我,我又不是收破烂的,也决计不要。你们铁龙宫的人都小气,舍不得垃圾级,那我积集功德还给你们就是了。喂,拿好。”“好”字出口,两只袖口忽然张开。 忙着“拔河”的众神侍卫始料不及,被道士的这个动作轰隆甩到地上,你倾轧着我,我拥抱着你,当时就乱作了一团。围观的群众憋久了,再也按捺不住情绪,纷纷捧腹大笑。 统领的脸都气白了,当然,还有一半是因为腿伤疼白了,唾沫星子乱飞地破口大骂:“见了鬼了,你们这些王八犊子平日跟在我身边一个个自命不凡,关键时刻就软蛋了,怎么连一个邋遢牛鼻子也奈何不得?” 一名神侍卫不服气,苦笑着说:“大哥,你你上啊。” “你还顶嘴是吧?翅膀硬了,胆子大了啊?奶奶的,我要不是因为先前不留神,中了妖怪道士的暗算,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当然能轻易将他制服。”统领摸了摸自己的脸,敢情说这种吹牛皮的话,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说过头了。 旁边传来拍掌声。 “原来如此啊!别急,别慌,贫道恰好懂得一些比较先进的推拿按摩之术,我免费替你推宫活血一番。我倒是要看看,您怎么制服我?对了,刚才你试着要我脑袋,现在该轮到我,这个嘛,试着看看能不能挖出你们的心了。”说完话,果然大步往统领走去,只惊得那厮魂飞魄散。 东宫屛吐吐舌头,心想这个道士大叔放荡不羁,口舌滑溜,该不会真要挖出神侍卫们的心吧?果真如此,他可是和铁龙宫结下大仇。道士转过头,又和他对视了一眼,若有深意。东宫屛心中一动。 统领岂能不怕死?实际上,他外强中干,就是一个怕死鬼,看道士走上前,双手在旁边倒划船一般往前顶,忙不迭地往后撤退,偌大魁梧的身体缩成一团,颤声说:“牛鼻子,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铁龙宫的效命侍卫,你要是害我,不仅是和整个铁龙宫为敌,也是和整个修真界为敌。” 道人笑着说:“哇,你这番话吓到我了。我已经和你为敌,现在就算放过你,你也不会想要放过我吧?”统领吞口唾沫,说:“那不一定,我这个人有个好处,就是大人有大量。你放过我,我考虑一下,说不定愿意和你一笑泯恩仇。”“一笑泯恩仇,这个主意好!”道士揉揉酒糟鼻子,“这样吧,我来拍拍你的马屁,帮你消消气怎么样?” 他笑容颇为可掬,但瞧在在统领的眼中,了不得,简直就是笑里藏刀,一颗心砰砰乱跳几乎挤出嗓子眼,急忙摆摆手,说:“不需你来拍马屁,你走开,你走开。” 道士摇摇头,不肯走开。 统领真慌了神,料定道士居心叵测,看他欺到了身前,骂了一句粗话,就要反抗。但见他牙关紧咬,捉起边上的刀往前劈砍。道士轻轻松松把刀夺下,叹口气说:“走不得,走不得,你不让我拍马屁,我就不拍了吗。不行,你一定要好好享受。”拂尘落下,压在统领盔甲之上。统领只觉得那拂尘有千斤重,完全不能动弹。道士抬起手来,一边笑,一边果真贴着统领肥厚的屁股上拍了三下。围观的人群就听得统领如杀猪一般大声惨叫。 道士摸了摸自己鲜红的酒糟鼻子,笑着问:“大统领,神官座下的大红人,感觉怎么样啊?”统领额头全是冷汗,怎么看都不是舒坦的模样,鼓起腮帮子,发狠说:“好,好得很,你个道士贼厉害,我算是记住你了。” 道士故意眨巴眼睛,表情茫然,说:“怪哉,我拍你的马屁,你干嘛说我厉害?还有啊,你为什么药要记着我,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威胁我嘛。”顿了顿,一拍巴掌,哈哈而笑,“明白了,看来是我太正直,不擅长拍马屁,所以刚才拍马屁力度远远不够,对不对?贫道做事一定要有始有终,就再送你三下马屁。” 统领就怕道士的这种表情,立刻脸色煞白,颤声问:“你那是拍我马屁,见简直就是”不等说完,道士发出几声笑。统领听着这几声笑,浑身毛骨悚然。 “你你这是什么妖法?就如就如”统领鼓起勇气。 道人咧嘴一笑:“就如什么?你还真矫情,我好心好意拍马屁,你怎敢肆意污蔑,说这是妖法呢?乖,乖,你细细体会,其实真不是妖法。”抬手又是三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三下马屁 就在这个时候,东宫屏隐约有种不安感。他回过头看了看背后的墙壁c房屋以及树木,并无异常。等他转回身体继续看着道士和统领之间的纠缠时候,一条人影好像鬼魅一般悄然浮现在柳树侧面。杨柳青青,柳叶飘飘,风起了,那影子莫名消失了。 酒糟鼻道士姿势巧妙,用力很有讲究,看起来轻轻落下,可一旦贴上皮肤,就好像烈火一般滚烫。统领说是说贴龙宫的侍卫,其实自己没有半点法术,三下承受过了,负痛不得,浑浊的眼泪顺着粗糙的脸颊流淌下来,哭得可伤心了。 “我承认,道爷您是神仙,施展的不是妖法。” “不是妖法,你确定?你刚刚可是一口一个妖怪道士称呼我的。” “道爷,绝对不是妖法,谁谁再敢说您施展的仙术是妖法。我第一个就跟他急。”统领眼泪鼻涕横流,这时候没有半点硬汉子的气势,“道爷,你别折腾我了。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真正活该讨打。您不是普通的道爷,更不是妖怪,您是神仙啊。神仙嘛,那是天上的大人,一定也有大量,就甭和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斤斤计较,饶我一条性命吧?” 道人乐了,拍拍统领的肩膀,摇头说:“你这话说得不像话。我虽然不如天师府的道友们生活得风光,但毕竟是出家人,以慈悲为善,喜欢做好事,不喜欢做坏事,什么时候说过要取你的性命?” 胖子c门牙鼠和刘小禅c皮山等凑近东宫屏,表示出来的时间久了,现在应该回去了。东宫屏让他们先回去,自己还准备在茶肆这里多带一些工夫。胖子等快速离开。东宫屏想起了刚才突如其来而又突兀消失的地震,借着蹲下的机会,手掌贴在地面上。他没能感应到什么。有一只小虫顺着旁边的矮墙砖瓦爬来,他轻轻将小虫捉过来,托在掌心处,闭眼感受小虫的脉动。 同样,小虫也没能告诉它任何信息。 东宫屏犹豫着把小虫松开,笑了笑。小虫轻轻轻晃动头上的触角,很快消失在砖瓦缝隙中。 再看统领和道士之间,似乎还是理不清,理还乱的状况。 统领满脸苦相,看起来真比苦瓜还要苦,半是哀求半是抱怨的语气:“道爷你动辄拍打我三下,每一下啊都了不得,就象是足足有千斤重的火热大锤用力砸来。”有人打趣说统领屁股肉多。统领气得直翻白眼,想看是谁在和自己抬杠,周围围观的人太多,还真没办法找到那个人。 统领叹口气,换了脸色,说:“道爷,小的个子大,屁股是肉多。话说回来,屁股再是肉厚,被你三下拍打,里面的骨头也要碎了,烫得又厉害,也要熟了。求道爷你慈悲为怀,别再拍我的‘马屁’了。” 道士微微一笑:“真不要马屁了。” 统领急忙摇头,说:“真不要,小人有自知之明,福份比较浅薄,实在担当这福泽如海的马屁。说实话,道爷您若是再让我架上三分的殷勤,小人翻翻白眼都得痛死,如果真这样的话,算了,拜托道爷你索性慈悲,直接送我的魂魄去地府冥界。” 道士将拂尘抬起,轻轻松松搭在胳膊上,让统领可以空出一只手得以轻松,问他:“这腿上的淤血得疏通,你也不要我好心好意帮你按摩了吗?”统领脑袋摇晃得好像拨浪鼓,说:“谢了,心领了,可是真不用了。这伤看着触目惊心,其实就是一点普通的磕碰而已,完全不敢劳烦道爷的仁心金手。” 东宫屏暗暗好笑,心想现在究竟是谁在拍谁的马屁啊。 周围那些神侍卫呆呆站着,不敢走,不敢说话,个个看起来早已经没了先前的傲然气势,一个个就剩木桩的架势。 道人用拂尘尾巴挠了挠背部,自己感到痒,又抓了抓脸,说:“既然你说得这么诚恳,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得了,贫道就省些气力。” 统领急忙忍着痛爬起,如释重负。他将手下的神侍卫匆匆召集起来,毕恭毕敬对着道士拱手作揖,说:“小人们学识浅,阅历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爷爷道爷乃是我们三界的法术高手。哎呀!刚才多多冒犯之处,这个这个不打不相识,还请道爷多多恕罪。”道人一脸不在乎的表情,嘻嘻一笑,说:“你们自己不曾有法术,,又怎么知道我是什么三界的法术高手呢?”神侍卫众人面面相觑,被呛得不敢吭声。 “你们行走江湖,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势力,霸道惯了,可是我还是得劝你们一句,善恶终有报,身为铁龙宫的神侍卫,得多找好事,少做c不做坏事。否则哪一天铁龙宫倒了,你们失去了实力依靠,别说再像以前那么威风逍遥,其实能不被仇家盯上就已经算是福气了。” 统领唯唯诺诺,道:“道爷说得极是,我们这便回去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说书先生”稍微停顿,目光在茶肆来回闪烁,“还有茶肆的大小掌柜和闺女,不仅无过,反倒有功。” 又有不少围观的人散去。东宫屏还是没动弹,心想这个统领言不由衷,说的话,绝对不可信。 道士看了看东宫屏,点点头,微微一笑,转而继续盯着统领,显然已经窥破他嘴里说得漂亮,其实心中却藏着另外的一番龌龊心思,冷笑说:“我来猜猜看,你现在莫非在想,我看起来就是个游方道士,到处流浪,断然不会在这个小镇逗留太长的时间,对不对?”统领脸色一变,不敢接话。 “你还寻思着,等贫道走了以后,再来寻说书先生c茶肆掌柜一家人的晦气。你还想着铁龙宫势力庞大,只要这靠山不倒,就算忌惮我的警告不敢来这里闹事,也能去别的地方敲诈勒索,是不是?”道士的话语气轻缓,但是字字句句透着几分杀气,“嘿嘿,我这人啊,还有一个优点,就是自己的记忆特别好。我遇上了为非作歹之人,若是那大奸大恶之辈,你们猜怎么着,即刻一拳取了他的狗命;若是小恶胡为之人,我也会人性执法,第一次嘛,就略施小惩罚算了,逼他改过,如果这些人不听贫道的良言相劝,依旧执迷不悟,那他们第二次干坏事的时候千万别被我撞见,否则啊,我这道士就变成了阎罗王,定然会砍下他的人头挂在高处示众,决不留情。” 统领闻言,额头的涔涔冷汗滴滴答答直淌,暗忖这牛鼻子道士一定精通卜算的神通,所以自己心中所想内容,都被他猜中个大差不差。 道人摸摸酒糟鼻:“你们记好了,我这道士说的可不是虚言,举个例子吧,你们看旁边。”一掌往身旁的一棵树干劈去,掌心之中,隐约有风雷之声。就听见“咔嚓”一声响,道士掌力极其雄浑,硬生生把树断为两截。 统领吓得嘴唇不停颤抖,双腿一软,忍不住自己跪下磕头,表态说:“道爷放心,小人以前也是好人的。今天我受益良多,从此一定改过自新,做好事,不做坏事。”后面一众神侍卫随声附和,齐声呼喊“做好事,不做坏事”,然后狼狈离去。 众人见铁龙宫的神侍卫走远,纷纷鼓掌称赞,邀请道士留下,给他建道观开门授徒。 道士笑着说:“我是懒人,从来不喜欢授徒传艺。不过呢,我倒是和一位故人有过约定,说好要把这一身的本领传授给某个人,我这个懒道士啊,虽然惫疲无赖,在这件事上,还真不敢背信弃义。”又问道:“这镇中有陈员外的府第吧,请教大家,那房子是在哪里?” “我们镇子富裕,说起陈员外就有三位,道爷,你说的是那一位?”有人问。 东宫屏竖起了耳朵。 道人表情疑惑,抓过拂尘来回甩动,说:“我和老朋友分别多年了,具体的情形啥的,我也不是太清楚。”忽然一拍巴掌,“是了,听闻他乐善好施,曾捐资建庙。” 众人摇摇头,笑着说:“不瞒道爷,我们镇里有两座庙,一座是龙庵庙,是镇东的那位陈员外所建,还有一座是青丘台,台上立着一座庙殿,是镇西的陈员外捐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桃花 大家七嘴八舌,说得道士懵了,一时不知所措。他刚才对付铁龙宫神侍卫的时候,动作挥洒自若,现在露出这副窘态,不由让人觉得滑稽可笑。 桃花他爹带着牛鹩c桃花走了出来。牛鹩紧紧跟在老掌柜的背后,桃花看东宫屛依旧留在茶肆外,想起他曾经把自己拉到身后进行保护,心里又是羞涩又是甜蜜,悄悄朝着东宫屛方向走了几步。茶肆老掌柜对着道士拱了拱手,恭恭敬敬谢过他救命之恩,这不是虚话,他们心里都清楚,要是真被神侍卫抓入铁龙宫的大牢,稍有不慎,只怕就性命不保,桃花身为妙龄女子,更不晓得会遭受怎样的折磨苦难。 老掌柜想了想,问:“恩公,你要找的那个人,身体上有什么比较明显的特征吗?” 道士为难地挠了挠头皮,苦笑着摇摇头,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拍了拍巴掌,说:“对了,看我这记性,几乎就忘了,他的脖子上啊”说到这里,手指颈脖后方,“也就是靠近后颈脖的位置,有一块红斑。那块红斑呈现蜥蜴状,不太好看,他也是个要脸面的人,平日里应该会用一块纱巾或围巾什么的盖住脖子。” 大家面面相觑,摇了摇头。道士露出失望的表情,叹息一声,大概意思是他也只知道这么一些信息,实在说不出更多的细节情报。 东宫屛忽然想起什么,说:“我知道了,那一定就是镇东方向靠近三条巷的陈家先生府了。”大家的目光一起投向他。 东宫屛洋洋得意,搓搓鼻子,说:“那家的陈员外,不管夏天冬天,穿着的衣服都是高领。以前我总以为他怕风,刚才想明白了,多半啊,怕风只是一个小原因,主要原因还在于他要借着高领遮挡脖子上蜥蜴胎记。”大家听了,纷纷觉得有理,忍不住频频颔首。 牛鹩点点头,说:“对,对,我也认得他。不过他这些年说要清修,嫌原来的住宅附近太吵,已经搬到乡下去住了,现在的镇东陈府,应该是一座空宅。” 茶肆掌柜摇头说:“也不是空宅,有一对保洁老夫妻在里面守着。他们都是陈府的老家人,为人可靠,陈老爷对他们甚是放心。” 这人啊,只要有了一个话题,稍微人多好事些,马上就能洋洋洒洒议论开。本来准备离开的一些镇民,你一言我一嘴谈论起镇东陈员外的为人,又说起他那蜥蜴胎记不寻常,乃是算命先生嘴里的富贵印,难怪能发大财,那钱真是几辈子都用不完。 “你们搞错了,他那红斑别有讲究,其实不是胎记,实际上是”道士说着话,自己乐了,咧嘴一笑,“我也碎碎叨啊,和你们扯这些话题干什么呢?”盯着东宫屛,“得了,小施主,再问你一句啊,你可认得他家的公子?感觉陈少爷怎么样,外表内秀什么的,像是可造之材吗?” 东宫屛正要说话,看见本该回家的门牙鼠走了回来,手里捧着一束鲜花,看样子是刚从路边采摘的,笑着说:“道爷,给你介绍一下啊,看见没,那就是陈员外的公子,大名陈亮亮,绰号门牙鼠,因为他门牙特别大,就算是松鼠到了他跟前,彼此撩开嘴唇,也得称呼他一声大门牙祖师爷。”说完话,兴致勃勃地对着门牙鼠用力挥舞手臂,招呼他赶紧过来。 门牙鼠暗暗叫苦,他先前跟着胖子c刘小禅等回乡,心情平静了以后,又惦念起了桃花,所以找个借口离开队伍,自己在路边采摘了一大束野花,准备送给桃花。本来嘛,他琢磨着东宫屛应该已经回去了,茶肆的书也说完了,那儿不会有多少人,自己只要考虑编个什么借口约桃花出来,把花送给她,这表达爱慕之情的万里长征第一步,也就算是走成功了,没想到才回来,就被眼尖的东宫屛发现,而且还莫名其妙地要自己走到道士跟前。 门牙鼠忐忑不安,手里的花继续捧着也不是,丢掉又不甘心。他看见了桃花也瞧着自己,“灵机一动”,高声说:“桃花妹子,这是东宫屛让我摘的花,送给你的。”憋住了劲走上前,有些颤抖地把花递给桃花。他的本意是想告诉桃花,我喜欢你,但是我不敢开口,所以东宫屛给自己出了主意,送你这一束鲜艳的野花表达自己的心意。 桃花偏偏会错了意思,红着脸接过花束,也鼓起勇气对东宫屛说:“你自己送我就好了,不用让别人转手。”她声音极低,东宫屛没有听见,门牙鼠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他想要解释清楚,告诉桃花理解错了,这边东宫屛已经走了过来,不由分说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拖到了道士跟前。 门牙鼠心头无名火气,一把甩开东宫屛,没好气地呵斥:“干嘛啊,别拉我。”东宫屛猝不及防,眨巴眼睛惊讶地看着他,笑了笑,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又被门牙鼠拍开。东宫屛耸耸肩膀,抱着胳膊笑嘻嘻退在旁边。 “你就是陈府的那位大少爷?”道士看见门牙鼠的模样,有点哭笑不得,觉得这孩子长得磕碜了些,“是亲儿子吗?不象啊,你父亲高高大大,你怎么瘦瘦弱弱的啊,该不会是你父亲续弦,后老婆带来的一个拖油瓶吧?” 门牙鼠气坏了,一双眼睛气呼呼瞪着道士,心想你这道士大叔满嘴喷炮仗胡说八道什么啊? 他看见了桃花,心想自己可不能在她跟前被人看遍了,吸口气,昂首挺胸,叉腰说:“我爸爸就我妈妈一个老婆,从来没有续弦,所以我可以郑重其事地告诉你,本少爷是我爸爸堂堂正正的亲儿子。” “你确定。先前你们被茶肆的小掌柜挡在外面,没钱买个座位,我可是看得清清楚度,听得真真切切,你哪里有钱啊?”道士歪着脑袋,围着门牙鼠转了两个圈,“陈员外可是有钱人,你是他的儿子,他连一个铜板就不给你?你还敢说你是” 不等说完,门牙鼠满脸通红,高声说:“我家老子说了,我从小得培养自立独立得能力,想要钱?可以,在家干活挣钱就行。我正好这两天没帮着做家务,所以没拿钱。” “哈哈哈,看看,看看,我就随便唠叨几句,怎么着,急红了眼?你啊,毕竟年轻,只是男子,算不上男人。”道士哈哈大笑,“男人需要有开阔的胸襟,不会轻易被人撩拨得发怒。大门牙,你日后要学习得道路,还很长。” 门牙鼠呆了呆,又气又羞,不知怎么辩驳。道士忽然欺斤他,附耳低语,嗫嚅说:“听好了,后天三更,青丘台外。记住在,这话不能对别人说。”说完话,打个哈欠,一边揉着鼻子,一边飘然离去。 门牙鼠不知所措,纳闷刚才古怪道士那几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啊?就在这时,茶肆老掌柜说今天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开门不吉利,所以要早早打烊。众人纷纷离开。桃花也在牛鹩的监督下,不情愿地跟着他父亲去关门板。牛鹩突然多过妹妹手里的花束,甩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门牙鼠大呼倒霉,看见东宫屛已经走出老远,急忙追上去。 “喂,别自顾自走了啊,等等我。” “等你干什么,你不是嫌弃我招惹你吗?”东宫屛故意板起脸,“今天我长了两个见识:一个是道士的本事,他那能耐了得,打得铁龙宫的狗腿子落花流水c屁滚尿流,太爽了;一个就是见识了你这陈府大少爷的脾气,嘿,了不得啊,一甩手,差点把我甩出十万八千里。” 门牙鼠红了脸,陪着笑脸:“哎呀,我就是那时候莫名有些不愉快,你是咱‘民风团’的大哥,我哪里真敢朝你发火呢?这样吧,你也甩我一下,算是扯平了。” 东宫屛哈哈一笑,说:“算了吧,刚才道爷说得清清楚楚,成熟男人的标志是什么,可不仅仅是胳肢窝里长毛,关键还得有开阔的胸襟。”说到这里,他故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别看我现在胸肌不够发达,里面能容纳寰宇世界,真没长出小心眼和你计较。” 门牙鼠听他大言不惭地自吹自擂,目瞪口呆。 东宫屛揉揉鼻子,笑道:“对了,道爷走的时候,和你说了什么?是不是想要传授你一身绝技啊?后来他看你长得瘦弱,门牙特大不顺眼,是不是又不想收你当徒弟了?” “哪里?他”门牙鼠不服气地抗辩,蓦然想起道士最后嘱咐的那句话,硬生生把才冒出嗓子眼的话吞了回去,“他什么都没说。” “没说?嘿嘿,谁信啊?算了,我才不稀罕呢?”东宫屛甩开双臂,大步往前走,走得飞快。苦了门牙鼠,一双短腿啪啪要跟着他的节奏,确实不容易。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金盘观象 东宫屛没有直接回家,归乡路上,挨着旁边的一个农家小摊档吃了一碗炒米粉。他和摊主认识,以前曾经帮过摊主的忙,所以每次摊主看见他,估摸着也到了吃饭的时间,就会热情地拉他进来免费吃饭。满满一大碗的炒米粉,香中带辣,让东宫屛吃起来特别过瘾。 不过,东宫屛也不是那种喜欢占便宜的人。尽管每次都会毫不客气地吃米饭,动作风卷残云饕餮爽快,走的时候也顺着摊主的意思不给钱,可每次到了月底,他都会悄悄来到小摊档旁边,悄悄往摊主的箩筐里投上几个铜钱,用于结算饭钱的话,只会多,不会少。 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再过不多久,便能迎来夕阳黄昏。 东宫屛悄悄摸摸带来到自家门口,左看看,又看看,寻思着从什么地方混进去最安全。按照他和陈伯签订的协议,只要他能赶在被陈伯逮住之前c抢先进入自己的房间,那么陈伯就不能再拿着长条扁板伺候他的屁股。 这个协议好啊,充满了人性化,他心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毕竟自己是猴子性格,向来不习惯宅在家里,要是没有这个协议,只怕屁股早已经被陈伯的板子打得不成模样。话说回来,当初他父亲——义虫庄的庄主东宫山峰是坚决反对这个协议的,认为不应该给东宫屛留下躲避惩罚的漏洞,后来陈伯主动去说服他,也不知说了什么话,手段口舌肯定高明,反正最后成功地做通了东宫山峰的思想工作。 东宫屛小心翼翼摸到了外墙的墙角,把耳朵贴在墙面上仔细听了听,这件事可不能马虎,他记得几个月前,自己翻墙的时候,就是因为没有在事前仔细打探陈伯的动静,结果才刚刚爬上墙头,便被从边上冲出的陈伯撩起竹竿,一竿子把自己打下墙。陈伯也忒狠心,看着他摔在地上吆吆喝喝叫疼,丝毫不肯宽就,还是哼着小曲拽着他的衣领拖到了东宫山峰跟前,当着义虫庄庄主的面,趴下他的裤子就是十板子。直到现在,东宫屏还记得自己挨打时发出的如同杀猪般的叫声。 不过昨晚倒是奇怪,自己跑到瓜田练拳练笛,陈伯只是因为自己的袭击在前,才“礼尚往来”打了自己一耳光,回家后,她并未再对自己板子伺候。 东宫屏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些讲究,有心解开谜团,但是现在,他只想翻过家门边的围墙,平平安安冲到自己的房间。 围墙那边很安静,东宫屏身手敏捷,后退两步,突然向前疾冲,等左脚的脚板才踩上墙面,猛然一拧腰,右脚跟着结结实实踩上去,趁机往下用力蹬踏。这么来回两下,他的双手已经够到了墙头,屁股一撅,双腿左右摊弹,整个人稳稳当当地坐到了墙头。 陈伯并没有埋伏在周围。东宫屏松口气,不管怎么说,第一步算是成功了,接下来,他要想办法尽可能遮掩自己的行动痕迹,赶紧越过前面的廊道和草坪。就看东宫屏屏住呼吸,蹑手蹑脚顺着墙角跑了几步,折转方向冲向树下的草坪。草坪周围拦着一圈不高不低的雕花围栏,他开到跟前的时候,双膝一曲一直,整个人好像一条泥鳅朝前扑出,快落地的时候,急忙伸出双手,掌面贴着草地,就是一个跟头,然后轻哼一声跳起来,继续往前跑。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被他施展出来,果然行云流水,看起来熟练度极高了。 他一路奔跑,时而腾挪跳跃,时而潜行慢走,总之在追求速度的同时,不忘严格隐藏自己的踪迹。东宫屏虽然累得气喘吁吁,但怎么说呢?毕竟是好动活泼的少年,他其实非常享受这种紧张激烈的感觉。从他父亲东宫山峰的中院经过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东宫山峰和陈伯站在空旷的院落中间,一起背着双手,低头围观什么东西。 这样的情景,东宫屏从未见过,心里顿生好奇。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是先把漏洞契约用好用足比较妥当,只要在被陈伯逮到前,一只脚迈入自己的房间门槛,今天就不会受到责罚了。在那以后,自己再回到这里看个究竟也不迟。 他才要走,东宫山峰头也不回地招呼说:“屏猴子,过来。”东宫屏吓得魂飞魄散,心想了不得了,还是被父亲察觉,只怕后面陈伯就会动手,咬咬牙,就要拼了命地往前跑。后面传来陈伯的声音:“你过来,今天你私自跑出去鬼混,这件事算了,还有更重要的事进行处理。” 陈伯有个好处,和东宫山峰一样,不使诈,既然他们两人都这么说了,东宫屏就放心了,不用担心他们骗自己过去c施展计谋擒住自己后就是一顿饱揍。他嬉皮笑脸转过身,快步踏入中院,问:“爹爹,陈伯,啥事啊?还有比教训我更重要的事?这真让我有点失望。” “你失望什么?今天偷跑出去,看了人家道士和铁龙宫的人打架,那等场面很少见,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过来。”东宫山峰不苟言笑,脸上总是冷冰冰的。或许正因为这样,他脸上的皱纹才显得特别少,面相比实际年龄年轻。陈伯呢,穿男装c贴胡子,虽然比东宫山峰确实年长一岁,毕竟还是女子,所以看起来又比东宫山峰“水嫩”些。 东宫屏扮个鬼脸,一步一摇看似不正经地转到了东宫山峰和陈伯的中间。他看到在两位长辈跟前,架起了一张高脚花盆案,也就是托放花卉或是盆景的那种圆面高脚架。在架子上方,摆放着一个金光闪闪的水盆,盆子里面转了大半盆水,还有几片绿叶。东宫屏很好奇,不停打量水盆,挠挠头皮问:“爹爹,陈伯,这里面没看见鱼啊?”陈伯乐了,反问他凭什么说自己两人在观鱼。东宫屏说:“我猜的呗,不然你们两位还能在这里盯着一个水盆看老半天的?” “气死我了,以前教给他的一些东西,都不知被他抛到脑后的什么地方去了。”东宫山峰叹口气,“屏猴子,你就算是不想继承义虫庄的衣钵,嫌弃这不够风光不够显摆,起码也得懂一些驾驭虫怪的知识吧?”听到这里,东宫屏脑中灵光闪动,想起以前东宫山峰说过的一种技法,拍掌说:“啊,这是金盘观象法。”东宫山峰摇摇头,叹息一声:“不点不透,你什么时候自己能好好休息一下自家的虫艺,我啊,也就能安安心心喝口茶,吃口饭,睡个好觉了。”东宫屏吐吐舌头,笑着说:“爹爹,你千万别这么说,搞得我好像犯了多大的错一样。”拍拍腰间的笛子,“这才是我的至高梦想。” 一句话,惹得东宫山峰和陈伯哑然失笑,看他们的表情,敢情是在讥讽东宫屏五音不全,竟然还想成为吹奏长笛的乐师。 东宫屏脸皮厚,不怕被人嘲讽,他想只要自己努力,总有一天,会站在高处吹奏出一首像模像样的曲子。只要达成这个目标,自己就已经感到心满意足,人生乐趣,不就在于此吗?上进不上进什么的,得了吧,自己说了算,没必要听别人在旁边在背后唧唧歪歪地议论。 东宫山峰从袖子里面摸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条金色的小虫。这条绿虫形状和大小非常接近蚯蚓,只是头上的两根触角更为分明,不仅如此,在它的胸部和腹部两侧,各有一个轻微的凸起,看起来好像是它的四肢,颇为可爱。它看到盖子被打开,张开嘴打了一个小哈欠,抬头看着东宫山峰。 东宫山峰说:“虫兄,今天本地不算太平,有莫名地震传导到了地表,还需请你出来,帮助我们收集一些情报信息。”东宫屏不以为然,笑着说:“不就是驾驭虫怪吗?这条小虫除了长得神气漂亮些,真没看出它有什么高贵的地方,爹爹你竟然对它这么恭敬。”东宫山峰斜睨他一眼,没搭理他。 “虫也有高低贵贱的,这金虫就是虫怪的贵族,你客客气气请它做事,它心情愉快了,才会帮你的忙。否则,就算你膜破了嘴皮子,它也是对你爱理不理。”陈伯提醒东宫屏。 东宫屏一声冷笑:“给它敬酒不吃,那就给它吃罚酒。这虫子在我们跟前拽什么拽啊,它要是不服气,我一指头捏死它。”话音才落,陈伯一巴掌打上去。“啪”的一声,东宫屏捂着脸,大为惊愕。 “不许胡说。”陈伯语气莫名变得森然。东宫屏天不怕地不怕,还就怕她的这种表情,当下不敢淘气贫嘴了。 “打得好,什么都不懂,也敢满嘴放炮仗的。”东宫山峰喜怒不形于色,对着金虫说,“犬子顽劣,说话不知道轻重分寸,你别和他一般计较。”说完,轻轻伸手,把金虫捻起,小心翼翼地放入金盆。 那金虫碰到了水,立刻变得欢快起来,在里面游来游去,偶尔还会来个跳跃,溅起的水花扑了好奇地俯身看盆的东宫屏满脸。刚才陈伯出手,打得不重,东宫屏毫不在乎,心情依旧十分愉悦。 东宫山峰嘴里念念有词,一根手指轻轻插入金盆中央。金虫围着他的手指转圈。过了片刻,他拔出手指,盆中插指处,有一个小小的漩涡。漩涡不息不灭,金虫仍然绕着它转圈。 东宫屏其实是第一次欣赏金盘观象的驭虫术,啧啧称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赶鸭子上架 金虫来回游弋,盆子里面水的颜色很快发生了变化,金光熠熠,十分华丽。东宫山峰低声喝了一声“起”,就看漩涡中间拉出一条极细极长的水柱,金虫投巧,正好压在水柱的柱头上。 东宫屏看得精彩,脸上喜形于色,才想拍掌称好。金虫挪动身体,硬生生把水柱压了下去,水面金光消失,露出两个黑气腾腾的大字:鬼厉。 东宫屏不知道这两个字有什么来历,但显然东宫山峰和陈伯的脸都变了。陈伯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颌默然不语,东宫山峰脸色肃然地把巴掌平摊到水面下,金虫接着上面的一层水波浪游到他的掌心,重新回到小盒子里面沉睡。 东宫屏虽然调皮,却也懂得鉴貌辨色,看出父亲和陈伯的神情有了很大的变化,小心翼翼问道:“爹爹,陈伯,什么是‘鬼厉’啊,这两个字什么意思呐?” “哦,没什么意思。”东宫山峰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一边说话,一边把小盒子放进袖子里面,“对了,你不是不喜欢憋在家里吗?正好,你出去转转吧,到哪里野都随你。”说完话,又从另一个袖子里面摸出两枚铜钱,递给东宫屏,“饿了的话,就去附近寻个吃饭的地方。我和你陈伯有些事情需要商量,今晚就不开伙了。” 东宫屏从小长到大,还是第一次被父亲主动“赶”出门,呆了呆,想要说些什么。东宫山峰显然没有心思再和他说话,和陈伯一左一右夹着托架和水盆,往中院的花厅走去。东宫屏试着招呼两声,看那两人都没有反应,碰了个软钉子,索性用力拍拍巴掌,故作轻松地转身就走。 这一回,他是大摇大摆从家门径直而出,有种莫名体面和风光的感觉。 问题是,真被“赶”出来了,反而没有了那种偷跑出来的刺激感。东宫屏哼着小曲在乡间各条小路来回逛荡了一圈,山水风情都不想以前那样有趣了,心里直呼无聊,后来他决定去找玩伴门牙鼠c皮山c刘小禅或是胖子,至少得有一个人陪着自己疯耍啊。不巧的是,人家门牙鼠c皮山和胖子都家门紧闭,里面隐约传来他们家长的呵斥声,看来哪怕自己吼破了嗓子,他们也断然不敢出来。 东宫屛颇为无奈,只能拽巴步伐来找最后一位玩伴刘小禅。结果到了人家门口一打听,刘小禅随着他的父母刚刚出门去了邻村,据说是给他相亲。 “相什么亲啊?年纪轻轻,就没点别的抱负,只想着老婆孩子热坑头么。”东宫屛朝地上啐口唾沫,表现得大为不屑。 “哎呀,这话就说错了。要结婚的话,就得趁早。”刘小禅隔壁的一位邻居是出了名的好管闲事大婶,听到了他的话,趴在篱笆上探出脑袋,“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没有合适的心上人啊?没有的话,婶子我帮你物色好姑娘,年轻的有,漂亮的有,家境还算不错的也有。” 东宫屛吐吐舌头,撒开脚丫子就跑,跑出老远,还能依稀听到后面大婶热情洋溢的呼喊。他停下脚步,挠挠头皮,忽然很想回家。家里好啊,现在躺在家里享受家庭的温暖和体贴多妙啊,可是在出来之前,父亲东宫山峰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两位长辈有一些事情需要商量,不希望看见他在家闲逛。 东宫屛看着远处的夕阳,委实哭笑不得,心想这大概就是有家不能回的凄凉感受吧,自己可是实实在在体会了一把,不好受啊。 不知不觉,他竟然走向了日间的听书小镇。踩在小镇外农家田埂的路上,他听见后面传来脚步声响,回头一看,门牙鼠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追来。 东宫屛乐了,打趣问他怎么这副模样。 门牙鼠苦着脸,说:“哎呀,我老爹今天听说了什么道士的事,一改常态,非得逼着我练武功。你看我细胳膊细腿的,是那种能练武的人吗?我被他骂了好几柱香的工夫,他非但不闭嘴,反而越骂越起劲。我呢,实在受不了了,想起好男儿得有勇气有担当,所以就横下一条心跑了出来。”说到这里,想起什么,“对了,大哥,你也不是经常这样从家里跑出来吗?你应该很能理解我的心情,也愿意支持我吧?” 东宫屛嘻嘻一笑,说:“是啊,你难道要向我学习?这么做,可是有一定的风险,有一定的心理难度的。” 其实门牙鼠打从跑出家门那一刻起,心里就十分忐忑不安,现在听东宫屏这么说,心里愈发感到紧张。不过他好面子,不甘心现在露出示弱妥协的模样,故意吸口气,拍拍胸脯说:“怕什么?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你真能做到?吹牛不上税吧?我们家可是有相关契约的。”东宫屏故意手指自己脸上的青肿处,“看见了没有,稍有不慎,这就是后果。你家老子有没有暴力倾向?” 门牙鼠呆住了,半晌不知怎么应答。 东宫屏哈哈一笑,继续迈步前行,门牙鼠迟疑片刻,叫了一声等等我,匆匆跟了上去。 两人到了小镇,来到茶肆跟前,这里本来也会在夜间开张的,但现在这会儿工夫,里面漆黑一团,连着边上的休息小屋也是黑黝黝静悄悄的。恰好有几位老人饭后散步,相互闲聊之间,说起了一件事:茶肆老掌柜终究还是担心遭受铁龙宫神侍卫的报复,把茶肆店铺以低价盘给了旁边的一家商人后,带着儿子牛鹩c女儿桃花匆匆迁走了,据说是要投奔他外地的亲戚。 东宫屛听了默然不语,暗暗唏嘘老百姓面对强权,生活不容易。门牙鼠的思想可没有他“深刻”,听说桃花走了,心里顿时变得空荡荡的,差点委屈得眼泪都要流下来。 眼看天色已晚,两人就在小镇饭店各自点了一碗面,东宫屛出钱,算是请客了。吃完饭,两人鬼使神差来到了青丘台边的瓜田。东宫屛看门牙鼠怏怏不乐,唆哚他用楼梯爬上了看瓜棚的顶层,等门牙鼠刚刚战战兢兢地坐上棚顶茅草,他在下面趁机把梯子挪走。 门牙鼠急得满头是汗,让东宫屛别捉弄他,赶紧把梯子架回来。 “行啊,不过你得按照我的要求做。”东宫屛扮个鬼脸,“现在你心情不好吧,没关系,就站在瓜棚上亮开嗓子给我叫几声。” “站着不稳当,容易摔跤啊,坐着叫行不行?”门牙鼠看了看地面,头晕目眩。 东宫屛不搭理他,拉过一条板凳坐下,翘着二郎腿不停抖动,意思是这事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自己看着吧。门牙鼠无奈,颤巍巍站起来,感觉勉强站稳了,双手合在嘴边成喇叭状,对着远处空旷地方就是一通吼叫。 这叫声,缺乏气势,但吼得也算是撕心裂肺,天知道门牙鼠发泄的是哪一门子的情绪。 东宫屛把梯子架好,跟着爬了上去,和门牙鼠肩并肩坐在茅草上。再看天空,墨云如漆,银月高挂,格外静谧舒适。门牙鼠变得平静下来,冒出句“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后,干脆躺下来,双手合叠枕在脑后。 东宫屛嘴里叼着一根草叶,说:“对了,你爸爸逼你练武是有理由的吧?白天听了那位神仙道爷的话,他说过和你爸爸有约,要传授你一身的绝技。你爸爸是担心你底子薄,跟不上道爷的教学节奏,所以想要让你提前练练武功c打打基础。” “现在打基础有什么用,临阵磨枪,不快也不亮虽然我名字叫做陈亮亮。”门牙鼠满腹怨言,“真要让我打好基础的话,那从小就应该逼着我练武啊。现在年纪大了,骨头硬了,练不来。” “不对吧?这话不厚道了。听说你小时候不是被逼着练过武功吗?只是你不肯练,甚至装死,所以你家大人也就不逼迫你了。毕竟赶鸭子上架这种事,也不是谁都可以做得来得。” 门牙鼠嗯了一声,没说话。过了片刻,低声说:“其实那道爷和我说过一句话。”转而起身,贴着东宫屛的耳朵,小声嘀咕。 东宫屛若有所悟,点点头。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爆炸,声音颇为巨大,吓得两人一咕噜爬起来,朝周围四处张望。夜色沉沉,瓜田森森,此刻气氛有点诡异,什么都看不清。 门牙鼠紧张得浑身发抖,低声问:“哥,刚刚是什么动静啊?”东宫屛眉头紧锁,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他别说话。出于安全起见,两人本能地趴下身,尽量不让自己的身形曝露在月光下。 等了半天,没有别的动静了。东宫屛低声说:“有可能是獴跑来偷瓜,瓜熟透了,一咬就爆。”顿了顿,“我也是猜的,以前我没听过这爆炸声。” 门牙鼠满脸迷惑,嗫嚅说:“这瓜田其实就是一片野田,瓜也是野瓜,七个稻草人破落不堪只是摆设而已,獴来了,敞开肚皮吃就是了,还用偷瓜吗?”咽了口唾沫,“哥,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东宫屛看看他,表情促狭:“你回去,回哪里去?你不是向我学习,横下一条心逃出了家门吗?”门牙鼠羞得满脸红,讪讪而笑,说:“我那是气话。”两人顺着梯子爬下来。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巨响,两人悚然而惊,相互看看,拔腿就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翻墙的师父带徒弟 两人回到村庄,惊魂不定。 门牙鼠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低声说:“看看我们两兄弟,还是民风团的精英骨干呢,竟然会被瓜田里面莫名其妙的两声响给吓得屁滚尿流,哎,没出息啊没出息。”民风团是他们几个伙伴三四年前自行成立的小帮派,本意是探索周围十里八乡的神秘地带。 东宫屏抱着胳膊叹口气,说:“这说明什么情况?说明我们平时自高自大惯了,总以为自己了不起,到了关键时刻,我们那外强中干c色厉内荏的本质就暴露出来了。”想了想,忽然咧嘴一笑,“换个角度看,今天这事啊,也是好事。它让我们能够充分进行自我反省,提醒我们应该少吹牛,多成长。” 前面有一座宅院,正是门牙鼠的家c跑到乡间进行清修的陈员外的府邸。这府邸规模挺大,以前是某位地主的私宅,后来地主破产了,被陈员外趁机压低价格买了下来。 门牙鼠点点头,说:“明白了。听你这么一说,本来觉得我们挺窝囊的,现在心里好受多了。” “这么想就对了。把这一次的瓜田事件当成是对我们民风团兄弟的一次考验吧,谁在经历考验的时候,会没遇到几个门槛迈不过去呢?好了,你不是要回家吗?你温暖的家门就在眼前,是不是很有亲切感,去敲门吧。”东宫屏手指那门户,笑嘻嘻说了两句,转身要走。他才没走两步,被门牙鼠追上紧紧抱住胳膊。 东宫屏吓了一跳,啥时候这陈亮亮对自己这么亲密了?都是男人,你贴我,我贴着你的,还真是让他非常不适应。他菜肴呵斥门牙鼠,就看见对方一张苦瓜脸凑了过来,顿时为之一愣。 门牙鼠满脸都是愁云,哀求说:“我是敲桌子锤板凳大声吆喝着离家出走的,你让我堂而皇之地敲门进去,就算我爸爸不和我计较,家里的下人也会暗地耻笑我,对不对?那时候,你说说看,我的脸往哪里搁啊。” 东宫屏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故作不知,茫然问:“是啊,你要是敲门进去,脸都丢尽了。哎呀呀,这正门是不能走了,得另辟蹊径是不是?那你说说看应该怎么办?” “你看啊,哥,你不是经常翻墙回家吗?你在这方面具有丰富的爬墙经验,能不能教我一些实用的技巧?”门牙鼠讪讪而笑,“如果你是好老师,你放心,我也一定会是好学生。你教我什么,我立马努力学会,这还叫啥,名师出高徒,你欢喜,我也高兴。” 东宫屏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没问题。你应该感到荣幸,在翻墙爬墙这方面,你是我要教的第一个学生。” 门牙鼠心想你还真蹬脸踏梯往上爬地得意起来了啊?心里哭笑不得,但此时此刻有求于他,只能恭恭敬敬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东宫屏摇头晃脑:“既然我是你的老师,咱们之间是好兄弟一回事,可按规矩讲究师道那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经常手头紧,今天好容易混了三个铜板,几乎都花掉了,其中有一个还是花在你的晚饭上面。你说说看,后面这师道什么的,我们怎么算?”他眯缝着眼睛笑嘻嘻盯着门牙鼠,眼神透着几分狡黠的眉色。 门牙鼠立刻就明白了,伸手派着胸脯,大言炎炎表示,后面自己如果到了零花钱,一定从中间拿出一份给东宫屏。东宫屏高兴了,伸手拍拍门牙鼠的肩膀,说:“我就喜欢你这种干脆利索的态度。不像皮山啊,上次支支吾吾和我讨价还价,最后讲好了,直到现在为止,我也没得到他的半枚铜钱。”门牙鼠这才知道,哦,原来在自己之前,皮山已经请求东宫屏帮忙类似的事了。 门牙鼠还想说些什么,东宫屏已经格外热情地拉着他往院落的侧墙走。在东宫屏的老练帮助下,他很顺利地爬上了墙头,高兴劲尚未过去,看看下面的地砖,心里发虚,又不敢跳了。 这难不倒东宫屏,他在这方面确实太有经验了!他让门牙鼠先把屁股往下滑,双手紧紧勾住墙头的两块砖,把双腿直至下垂,吸口气,松开手尽量落地就行。还别说,这方法果然很有用。门牙鼠生平第一次成功翻过了自己家的墙壁,大有成就感,高兴地对着东宫屏竖起大拇指。 门牙鼠的计划很简单:直接摸进自己的房间休息,睡个好觉,明天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去向陈员外请安,今天发生的事,装糊涂带过,嘴里哈哈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东宫屏转身要走,门牙鼠有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送佛送西天,你送我到我的房间外面,至少看见我安全地进了屋再走吧。”东宫屏嫌弃麻烦,皱了皱眉头,问凭什么?门牙鼠嬉皮笑脸,说:“第一,桃花和他爸爸哥哥走了,我心里挺失落的,你身为我的好兄弟,不该多陪陪我吗?第二,在翻墙方面,我都屈尊认你是我的老师了,老师关爱学生,天经地义,合情合理。”东宫屏被他纠缠不过,只好答应。 这里明明是门牙鼠的家,可东宫屏却在前面探路,觉得“安全”了,回头做个手势,让躲在暗处的门牙鼠快步跟上。两人一引一随,自己也觉得好笑,好几次相互打闹几乎发出笑声,又赶紧掩嘴而止。 终于,转过一棵大树,前面廊道开着一扇门,后面连接的屋子,就是门牙鼠的寝屋。东宫屏停下脚步,示意门牙鼠自己进去。门牙鼠低声说:“要不进来喝杯茶?”东宫屏摸了摸嗓子,还别说,是有些渴了,于是欣然接受邀请。门牙鼠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出于某种自觉,东宫屏忽然觉得不应跟着门牙鼠太紧凑,走着走着,有意无意在相互之间拉出一丈左右的距离。门牙鼠没留意到东宫屏的举动,只以为他走顾右看地欣赏宅院夜景,不知不觉拉下了步伐。 门牙鼠推开自己的房门,兴冲冲方才往里面走了两步,从门后面闪出一条黑影,嘴里骂着:“小鼠崽子,我就知道你会学那不成器的东宫屏的样子,鬼鬼祟祟回家。”原来是门牙鼠他爹陈员外拿着一条亮晃晃的戒尺,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外面东宫屏反应极快,察觉到里面不对劲,哪里还跟跟进去,急忙把身体往边上一闪,背部紧贴着旁边的外墙,大气不敢喘吸一口。 里面的陈员外果然是气坏了,冲出来以后,跟着大喝一声,亮开戒尺,对准门牙鼠的脊背就是“噼啪”一抽。门牙鼠本来就吓得魂不附体,呆呆怔怔站在原地不动弹,看见戒尺来了,想要躲避,来不及,哎哟一声,被打得直叫唤。陈员外怒气勃勃,高声喝骂:“你叫什么?刚才我没怎么用力,那一尺子给你热身。第二下来个好的,你接招。”说着话,高高抡起戒尺,又要打下。 这一次门牙鼠的反映颇为灵敏,慌不迭跳开,绕着书桌不停左右躲闪,嘴里哎呀呀叫唤:“爹爹,有话好说嘛。你这是干什么?君子动手不动口,你太有失斯文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口误。东宫屏躲在外面暗暗好笑,心想你陈亮亮把话说错了,怕是更要给你老爸火上浇油。 果然,陈员外气得连连跺脚,呵斥儿子门牙鼠不学无术,平白请了那么多私塾先生教他念书,怎么还会把“君子动口不松手”念成“君子动手不动口”。门牙鼠这才明白自己口误,急忙解释,抱怨说如果不是陈员外突然从门后好像魍魉一样窜出来发动偷袭,自己怎么可能说错俚语名言? “那你还怪我了?”陈员外气得浑身发抖。 门牙鼠暗暗叫苦,硬着头皮说:“不是怪你,只是实事求是地讲道理而已。哎呀,你别过来了,凡事有商有量,别总是喊打喊杀的。” 他的一席话气得陈员外三尸神暴跳,父子好像猫捉老鼠,围着书桌滴溜溜转悠。东宫屏本来也是吓了一跳,暗暗替门牙鼠担心,这会儿他倒是心情平静了,转到窗户边往里面偷窥,看得竟然抓耳挠腮c高兴不已。为啥,看戏呗,这可是一场好戏! 陈员外毕竟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好几次险些摔倒。门牙鼠想要伸手扶他,偏偏正处在气头上的老爹不领情,看见儿子的手伸过来,啪啪就是一尺子甩过去。门牙鼠被打了几次,手背火辣辣的疼,也就不敢再扶他了。 又追了片刻,陈员外气喘吁吁,额头颈脖汗水珠子滴滴答答直往下淌,实在跑不动了,胸膛里面的气恼无从发泄,索性大叫一声,把戒尺就着桌面狠狠敲了三下,手指门牙鼠:“你个混账东西,我让你练功,那都是为了你好。你敢对我耍脾气,随着自己的小性子跑出家门,啊,翅膀硬了,能飞了是吧?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一下子就浪费了好几个时辰。现在现在每一点时间,那都是十分珍贵的。”说完话,气得把戒尺一扔,连连咳嗽。 东宫屏看热闹不嫌事大,笑了笑,蓦然感觉不对,就算门牙鼠耽误了所谓的练功时间,陈员外也犯不着像这样大动肝火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鹰人 陈员外对门牙鼠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感慨,骂了一通,汗水鼻涕横流,让儿子老实交代黄昏离开后的动向。门牙鼠瞧着父亲通红的脸,再看看桌上那柄打起来生疼的戒尺,心里畏怯,只好老老实实说出自己和东宫屛在一起到处逛荡的事。 陈员外听了,又是拍掌又是跌足,叹息一声说:“你这个家伙啊,读了多少年书,就算是没变成大学问家,起码也听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吧?老子我叫你学文章,目的是啥,是为了让你学习礼仪忠义之道。诶!老子我不是讲大道理,如今这个世道,你要是不识礼仪,不懂得廉耻,你自己说说看还怎么为人?你偏偏和东宫家的虫小子混在一起,能学好吗?” 东宫屛瞪大了眼睛,心想你陈伯父这话说过头了啊,我堂堂义虫庄的少庄主,怎么在你嘴里就变成谁接触谁倒霉的“墨”了?再说了,你自己刚才大谈特谈礼仪忠义,可你训斥你儿子起来,句句话里带着“老子我”什么的,粗话连连,这你怎么就不自我检讨了? 陈员外继续抱怨:“老子我叫你学武,也是用心良苦,那是为了日后学习修真功法打基础。练习修真之法的道理和好处很明显啊。第一可以强身健体,通过和天地日月精华气息融合,能够百病不生;第二呢,可以让你长大了以后像个真正男子汉担起保家卫国的重任。现在修真界和魔界虽然讲和了,可是签订的其实是不平等条约。魔界那些人野心勃勃,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撕毁互不侵犯条约,重新侵略我们的领土呢?哎呀,我本来寻思啊,要是社稷真有危难的时候,让你戴红挂绿c风风光光投入战斗第一线,也好为小镇大乡的少年作将表率。你你偏偏如此不堪,老子我岂能不气愤?”顿了顿,手指遥遥戳点门牙鼠的鼻子,“文不成,武不就,你说说看,你你”气得说不下话,看见旁边茶几上有杯水,顾不得凉,端起来就喝。 门牙鼠不敢顶嘴,让他父亲酣畅淋漓地骂个痛快,等陈员外累了,歇息喘气的时候,这才陪着笑脸,讪讪说:“爹爹,我虽然对文道学得不好,但起码态度还是比较端正的,比如说啊,昨天你布置的那些诗词,我今天都已经认认真真地默诵了,该书写的也都书写完毕了。你查查看,一大早,我就把笔册文本放在了你书房的桌案边。” 陈员外愣了愣,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咳嗽一声,说:“好,就算你完成了文道的作业,尚有武课呢?”门牙鼠支支吾吾,挠挠头皮不说话。 陈员外看他吞吞吐吐表情尴尬地不说话,冷笑一声,伸手从腰间摘下一个布囊,从里面掏出一卷书扔在了桌上,高声说:“听好了,后面这两天,不管你愿不愿意练武,该练的一样不准漏。这里面折叠的几页内容,包括压腿c马步和翻跟斗技巧什么,统统是你今天拖欠的课程,绝对不准懈怠。”门牙鼠一听,头都大了,面有为难之色。 东宫屛想笑不敢笑,乐得看门牙鼠被逼练武的窘态。 陈员外对门牙鼠的表情只装作没看见,咳嗽一声,语气变得稍微缓和些:“你和东宫屛不是吃过饭了吗?好,好,今晚迟一些睡觉,就好好修习武术基本功,也算是帮助你消化,免得你积食。等明天天一亮,你就和管家一起出去,找村头的武功师傅好好指点一二。” 门牙鼠苦笑着说:“爹爹,这事咱们再商量商量。第一,我晚上跑了一圈路,吃过的晚饭早就消化干净了,现在甚至有些饿了。第二,那村头师傅就会几下乡下把式,让他指点,我要是有进步就见鬼了。” “你看不起人家的乡下把式,笑话,你还练不到人家那个地步呢?”陈员外脸色一变,“至于你说肚子饿了,好办。”拉开房门,拍拍巴掌,亮开嗓子吼起来,“少爷饿了,把能填圆他肚皮的东西拿来。”东宫屛生怕被发现,急忙往边上的墙角暗处躲去。 不多时,远处传来陈府管家的应声,老人穿着一袭黑色绸缎的长袍,笑眯眯地引着几个家丁进来,对着陈员外行礼后,把菜肴米饭端端正正摆上桌子。 东宫屛心想门牙鼠你小子满口胡诌,今晚请你吃的饭不少了,满满一大碗白米饭,合着豆腐乳和青菜叶子,足量重份,你便是绕着村庄跑十圈,也没那么容易消化,现在你爹爹给你加餐,看你怎么应付。 果然,门牙鼠的脸都变了,摆摆手:“这饭不吃了,饿就饿些,哪能一个晚上吃两顿呢?我也没有吃宵夜的习惯。”管家笑眯眯地说:“饿坏了可不行,老爷说了,你还得好好练功呢。”看看陈员外,好像在征询什么意见。陈员外点点头。管家拍拍手,后面的家丁走上前,兴致勃勃地把门牙鼠睡觉的床铺卸下来,很快拆得七零八落。门牙鼠看得目瞪口呆,一时不知所措。 管家嚷嚷着:“这些板子和条棍支架用绳子扎好了,放到西厢房去。等等,别放西厢房了,摆到旁边的小仓库里就行了。” 门牙鼠一张苦瓜脸看着他父亲。陈员外洋洋得意,说:“你的性格和作风,老子我可是清清楚楚的。嘿嘿,你有对策,老子我呢,有关于对策的对策。让管家拆了你的床板,老子我倒要看看你怎样偷懒睡觉。”想起什么,摆摆手,指点周围,“对了,这可供休息的椅子c凳子什么的,别留下,也一起搬走。” 门牙鼠本来苦着脸,这会儿露出几分无奈的冷笑。 陈员外蓦然想起什么,果真不给门牙鼠别的退路,说:“还有啊,你也别指望累了以后往地上一躺,要是叫老子我看见你身上贴有灰蒙蒙c脏兮兮的灰尘,嘿嘿,明天的早中晚三顿饭,你依旧有得吃,但是只能吃小半份。”管家在边上提醒门牙鼠:“少爷,你看啊,老爷说话,那是刚毅坚决,说到做到的。” 门牙鼠抱着胳膊,气呼呼依靠在门边,没吭声。 东宫屛躲在暗处,暗暗啧舌,心想平时和这位陈员外没接触,现在看来,这大叔简直比自己的父亲和陈伯还要狠啊。就在这时,上空一条人影掠过,如同大雕夜隼,稳稳妥妥落在对面屋脊上。东宫屛大吃一惊,感觉这个夜行人一定是来者不善,自己依旧躲在墙角暗处,没有吭声。 那人站直了身体,发出一阵大笑。正在搬床板c凳椅的家丁吓了一跳,纷纷抬头看他。陈员外c管家和门牙鼠听见异动和笑声,纷纷从门里冲出来。 陈员外看不清那人的脸,眯缝着眼睛打量少许时间,高声问:“阁下是谁?跑到老子我这里有何贵干?” 那人冷冷一笑,说:“荒唐,老子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有贵干就有贵干,说没有贵干,那就没有贵干,哪有这么多的废话。”大家纷纷错愕,这个人分明就在模拟陈员外的语气。 陈员外变了脸,没说话。旁边的管家插话说:“你如果是朋友,下来喝杯茶;你如果是敌人,也下来把道划下。” 那人轻轻飘了下来,站在竹竿高挑的灯笼下面,露出本来面目。大家看清楚他的脸,顿时吓了一跳,原来这个人并非人类,天生长着一张鹰脸,双眼泛黄,瞳孔之间散发两点寒星,阴翳之中散发出浓浓的杀意。 陈员外吓了一跳,本能后退两步,横开臂膀挡在门牙鼠跟前。管家急忙挥了挥手,本来忙着搬运东西的家丁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齐刷刷从袖子里面掏出明晃晃的短刀,把那鹰人围在中间。 “这可是有意思了,一些凡夫俗子,也准备和我抗衡?”鹰人显然没把这种包围圈看在眼里,笑了笑,语气充满了讥讽的意思,“陈鬼头,你心里其实明白得很,让这些人上来和我打斗,只能是有死无生。”家丁们听了这些话,心情未免紧张,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不知不觉露出明显的怯意。 “别说没用的,老子我不喝敬酒只喜欢喝罚酒,但是交手之前,你这鸟人说清楚,你来我这里到底有什么意图?遮遮掩掩,那都是娘炮。”“鸟人”本来是骂人的话,但是现在陈员外对着鹰人说这种话,倒也应景,没毛病。 鹰人冷笑一声,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你这里也算不上什么三宝殿,不过是充满了俗气的乡间野院罢了。”稍微停顿,“陈鬼头,我只是想要问清楚,鬼婆婆究竟在哪里?你老老实实给我一句话,交代出她的下落,我也是有风骨的人就不为难你这种卑贱之辈。”门牙鼠听他如此出言不逊地羞辱自己的父亲,心里恼火,才要反唇相讥,说你一个鹰头怪物难道就尊贵了,可是目光恰好顶着鹰人充满杀气的眼神,心里寒意大盛,那才要冒出嗓子眼的话,硬生生又咽了下去。 陈员外嘴角微微抽搐,硬着头皮,故作高声问:“我又不是算命先生,哪里知道她在哪里?” 鹰人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更加骇人,半晌叹口气,一字一顿说:“你果然是喜欢敬酒不喝喝罚酒。”话音才落,半空啪啪作响,众人惊疑不定,然后看见在鹰人背后伸展出一双又长又宽的黑羽翅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一、偷袭一击 陈员外比划了一个手势,周围的家丁会意,急忙把手中的短刀朝着鹰人抛去。鹰人森然一笑,两只手一开一合,那短刀到了它跟前,纷纷被定住,悬浮在半空不能动弹。 “有用吗?”鹰人歪着脖子看着陈员外,“你猜猜我接下来会怎么做?只要我稍微动些手脚,这些短刀都会反弹回去。” 陈员外脸部肌肉不停抖动,说道:“这种事老子我听过你的本事,当然知道。” 东宫屛心想这位陈员外竟然能够知悉鹰人的能耐,看来他的消息渠道挺广啊,说明他不是普通人。 “好,你刚才既然说了不喝敬酒要喝罚酒,那么这接下来的罚酒,是你喝呢?还是”说到这里,鹰人故意稍稍停顿,手指真满脸戒惧表情看着自己的那些家丁,“让他们喝呢?对了,根据我对你陈鬼头人品的了解,你应该不会舍得自己喝下这杯罚酒,而是会大方地给他们喝。”话音才落,双手往前一推,手掌中心幻出一道黄色的光圈,强大的气浪瞬间拨转了短刀的准头,一柄接着一柄朝家丁们飞去。 一时之间,惨叫连连,短刀皆刺入家丁们的身体。他们面对鹰人的攻击,根本无力反抗,但见现场鲜血飞溅,一个一个挣扎数下,纷纷殒命。 东宫屛胆子再大,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凄惨残酷的战斗不严格说应该是屠戮景象,吓得几乎叫出声,他反应极快,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那边,门牙鼠双腿发软,噔噔噔后退几步,背部依靠着墙壁,浑身颤抖不已。 陈员外和管家却依旧稳若泰山,不仅不慌张c不愤怒,甚至看不出他们的脸上有着任何的表情,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鹰人,瞬而不眨。 鹰人以为他们吓呆了,得意大笑,笑声更加显得刺耳尖锐。笑了一会儿,他看陈员外和管家依旧没什么反映,反而觉得再这么笑下去没什么意思,容易弄得自己尴尬,于是止住了笑声,发出警告:“陈鬼头,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鬼婆婆究竟在哪里?” “老子我也明明白白再告诉你一次,老子我真的不知道鬼婆婆的下落。”陈员外面不改色,“凭什么你认为我会知道那疯老婆子藏在哪儿呢?我家和她非亲非故。” 鹰人冷笑着说:“她和你们是非亲非故,但是她和山村野道关系匪浅。山村野道到了哪里,她往往也就跟到哪里?这个渊源缘分,你肯定是知道的。”目光从陈员外身后的门牙鼠身上扫过,“今天日间,野道到了附近的小镇,闹出不大不小的事,算是和铁龙宫结下了梁子,还和你家公子贴而说了几句话,如此消息,你敢说你不知情?山村野道出现在这里,鬼婆婆还能去哪儿,你心里明白,她当然就藏身在附近的某个地方。” “你这话琢磨起来有一点道理!老子我啊,的确知道山村野道跑到小镇和神侍卫打架的事,也确实知道他既然出现在附近,后面咱们有谁如果在小镇乡野偶遇到鬼婆婆的话,那也不是稀罕事。问题是,你说的话,有道理的部分太少,没道理的部分太多。鬼婆婆从来只会跟踪山村野道,凭啥她要和老子我进行联系啊?你傻啊,她和老子我家可没有什么渊源缘分。所以鹰人,你大晚上的突然跑来向老子我逼迫鬼婆婆的消息,那是几个意思啊?看样子,你这妖怪不通人情世故,像是故意憋着劲来找茬的啊,没安什么好心。”陈员外冷笑一声,一边说话,一边脱下身上的外袍。 鹰人生性自负,被陈员外说了一通,脸色通红,突然双翅一展,朝着陈员外扑了过去。门牙鼠看他对自己父亲不利,又惊又怕,顺手摸到了墙边的一根木棍,握起来就要冲上前抵挡。管家一把拦住他,沉声说:“别急,你没见过老爷的能耐。”门牙鼠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呆了呆,毕竟还是担心陈员外安全,想要挣扎,可是老管家的力气挺大,手指像老虎钳般牢牢握着他的手腕,根本没办法摆脱。 陈员外看见鹰人追击而至,朝地上粗鲁地吐口唾沫,非但不退,反而朝着鹰人扑过去。鹰人气极反笑,喝了一声“螳臂当车,你这是找死”,双手探出,十根手指瞬间变得又细又长,形状如同镰刀,直接挠向陈员外的胸口。陈员外瞪大眼睛,嚷嚷说:“谁找死?反正不是老子我,那就一定是鸟人你。”眼看两人就要相撞,陈员外忽然把手里的长袍罩着鹰人当头兜去。 鹰人其实不傻,就在先前陈员外边说话边脱外袍的时候,他就已经留意到这个动作,意识到其中暗藏古怪,只是他毫不在意陈员外的这些小算盘和小动作,暗忖凭着自己的一双能够轻易裂石碎岩的利爪,扯破一件锦缎外袍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可是等陈员外的袍子扣上自己脑袋的时候,鹰人这才发现不妙,原来这件袍子不知是使用了什么材料编织而成,饶是他费劲了力气,十根刀爪在里面又抠又挠,大袍的里衬滑溜不堪,总是能轻易把锋锐处的所有力道化卸,别说抓破它,就是想要撕扯开一道细细浅浅的口子亦不能。 鹰人暗呼上当,极力想要挣扎。陈员外大叫一声:“木偶此刻不上阵,拖拖拉拉要待何时?信不信老子我生气了,把你们劈了当柴烧。”话音才落,原本被鹰人撂倒的那些家丁纷纷站了起来,一边冲着被长袍盖罩的鹰人跑去,一边伸手剥除自己身上的皮肤。管家显然是知情的,抚须莞尔,却惊呆了一边的门牙鼠和躲在暗处的东宫屏,但见那扑簌簌跌落的皮肤碎屑下面,露出原色木质,原来这些所谓的家丁,不是真人,全是精心打造c栩栩如生的木偶。 木偶力气不小,相互手握着手围成一个圈,把鹰人紧紧抱住。鹰人越挣扎,它们相互抱得就更紧密。鹰人挣扎了良久,一双翅膀也折断了,直累得气喘吁吁,无法再动弹。陈员外快步走上前,把罩袍扯下,冷笑着说:“鸟人,你以为老子我没什么法力,所以就不把老子我放在眼里,现在吃瘪了吧?你可知道,老子我打架不在行,可是设计各种埋伏陷阱,老子我是三界一等一的高手。” 鹰人怒不可遏,长长的尖喙张张合合:“今天中了你的埋伏,算是我倒霉。有本事,你别放我出去,否则我一定化作原形,把你这里连带周围二十里的地方,统统夷为平地。” 陈员外被鹰人喷了满脸的唾沫星子,抬起袖子擦了擦脸,恼怒不已。他从地上捡起短刀。 “好,你既然都把狠话放到了这个份上,我如果放任你胡作非为,那就是我对不起邻里乡亲了。为了他们的安全,为了克制你这妖物的恶行,我虽然不远对你使用暴力,却也不得不”后面话未说完,鹰人发出桀桀怪笑:“吹牛皮吧,你敢动我?”又是一口唾沫喷上了陈员外的脸。 陈员外气得一跺脚,厉声呵骂:“没素质的家伙,你作恶多端,我替天行道,有什么不敢动你的?”当下一刀戳了过去,正中鹰人胸口。鹰人疼得睁大眼睛张大嘴,呆呆看着陈员外。陈员外咬咬牙,拔出短刀,刀刃上黑血淋漓。 门牙鼠被管家遮住了眼睛,没看到眼前一幕,他虽然心里好奇,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提醒自己千万别睁眼。东宫屛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一颗心脏突突乱跳,心想那就是妖魔的血,漆黑粘稠,隐约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你你好大胆,身为妖奴,竟竟然”鹰人支支吾吾,不等把话说完,一口气没续上,翻翻白眼死去。 陈员外这时候反而有些手足无措,直到后面的管家招呼他,方才缓过神。 “外面外面没有他的同伙吧?”陈员外额头冷汗涔涔,杀了鹰人后,完全变了一个人。管家抬起胳膊,夜空中飞来一只夜莺,停在他的胳膊上,对着管家叽叽咕咕一阵话。管家点点头,看着陈员外:“老爷,周围清肃,没有异常。” “好,把这妖物的尸体处理干净。”陈员外摆了摆手,脸色有些惨白。木偶家丁们抬着鹰人的尸体往外走。那件立下大功的袍子滑落地上,沾了些鹰人的黑血。管家说:“把老爷的衣服拿去洗洗。”一名木偶转身蹲下,捡起长袍带走。 门牙鼠这时候睁开眼睛,今晚发生的一切,超出了他的想象和生活范畴,信息量太大,他没办法吸收和笑话。 妖怪跑来寻衅c鬼婆婆的下落c家丁不是真人而是木偶c父亲被垂死挣扎的鹰人斥为妖奴一切一切,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门牙鼠惊魂未定地看着陈员外。陈员外叹口气,说:“先进屋”想起这里床板和板凳都被挪了出来,转口说,“都去我的书房,有一些事情,我慢慢说给你听。”手指管家,“对了,事已至此,请他们也来一趟吧。好歹得商量一个对策。”管家点点头,胳膊轻弹,那只夜莺扑展着翅膀高高飞起,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陈员外忽然手指墙角黑暗处,高声说:“东宫小崽子,出来吧,老子我早就知道你躲在那里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二、惊讶吗?本是妖 东宫屛吐吐舌头,真没想到自己隐藏的这么隐秘,终究还是躲不过陈员外的法眼,讪讪笑着走出来,露出不好意思的模样。 陈员外叹口气,摆摆说:“得了吧,老子我又不是不晓得你,鼻子边的两张脸皮可比城墙还要厚,什么时候你会不好意思啊?”顿了顿,“其实我原本不知道你躲在外面,只是陈亮亮在刚出来的那一瞬间,眼睛贼溜溜地到处打转,我就知道有情况。刚才啊,我哪里知道你躲在墙角啊,也就是随便张口诈一诈,没想到乱棍子捅出个野猫,还真就把你诈出来了。” 东宫屛恍然大悟,洒脱地对着陈员外抱拳行礼,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厉害,姜还是老的辣。怪不得门牙鼠以前说你是老狐狸。” 门牙鼠急得直摆手。 “哎呀,这鼠崽子嘴没遮拦,这么埋汰自己的老子啊!”陈员外瞪大了眼睛,凶巴巴地盯着门牙鼠,旋即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啊,东宫屛和门牙鼠都觉得莫名其妙。 陈员外摆了摆手:“走吧,你们两人都去我书房说话。有些事我一直躲着,也瞒着你们,只盼望你们像正常人那样生活,穷一点没关系,苦一点也没关系,只要安乐健康就是极好的。不过,树欲静而风不止,命数使然,无可奈何也。”说完话,转身向小院门外的廊道走去。东宫屛和门牙鼠不敢怠慢,相互看看,急忙跟上陈员外。 管家留在现场,又叫了两名家丁过来,把满地污渍和血迹的地面清扫干净。 陈员外的书房在两颗槐树下,从树中间经过的时候,东宫屛留意到在树身上绑着红色的绸带。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这红绸带只是一种装饰品,但是很快,他发现事情其实没有这么简单,视力不错的他趁着绸带拂条被掀起来的一瞬间,看到绸带垂条其实遮掩着一块不算很大的木牌。左边的树是这样,右边的树也是这样。 给树挂木牌,算什么意思呢?起名吗?东宫屛心里默默嘀咕,当然不会是这样了,一定别有讲究。 陈员外看出了他的疑惑,又看看门牙鼠,若有所思,旋即摇摇头,迈开步伐走入书房。 三人在书桌边坐下。东宫屛看见在案头一角,除了普通的线装本书籍在外,另外还有几本页面泛黄的书,暗暗好奇。他倒不是说自己多么喜欢读书,而是出于某种难以名状之直觉,感到这几本书似乎有些不同。现在,门牙鼠坐在他的旁边,陈员外坐在他的对面,即使心里颇为好奇,他也没办法厚着脸皮直接拿那些书过来看。 不过这么做,委实憋着难受,他不由自主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细微的声音。 陈员外笑了笑,接着又轻轻叹口气,一双浓厚的眉毛几乎挤到了一起。东宫屛轻轻推了推门牙鼠的胳膊,使个眼色,意思是你别干坐着,你看你老爸愁眉不展的样子,还不过去主动给他倒杯水?门牙鼠无动于衷。东宫屛愣了愣,揉揉鼻子,懒得说话。 “你们都见过那个鹰人了,一个在明处看,一个躲在暗处瞅,有什么感想啊?”陈员外笑了笑。 门牙鼠咳嗽一声,说:“吓死我了。以前我也知道三界除了我们人类之外,有神,有魔,有鬼,有妖,但是今天第一次看见妖怪,还是挺害怕的。”陈员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若有所思,放下杯子后,他的目光落在东宫屛身上。 东宫屛犹豫不决,半晌问:“有几句话,我不知道该问不该问?”陈员外笑了笑,说:“想问就问,如果是担心自己说话容易冒犯我,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算是一位胸襟宽广大度的人,好歹也算是”顿了顿,语风斗转,“怎么可能和你们这些毛头小伙子计较呢?” 东宫屛也笑了,说:“实话实说啊,我倒不是怕说话说的不对头冒犯了你,我是怕你一生气了,天晓得会用什么稀奇古怪的机括埋伏来对付我。”说到这里,他好像想起了什么,微微起身,伸手按了按自己坐的这张椅子,一会儿用巴掌拍拍打打,一会儿绷紧指关节在椅面椅背叩叩敲敲,还歪着脖子侧耳倾听发出的声音。 这个举动让门牙鼠错愕,也惹得陈员外有些生气,一张脸顿时就拉了下来,发出几声冷笑。东宫屛不慌不忙,手指遥遥点了点陈员外的胸口方向,那意思特别明显了: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是个气度恢宏很有胸襟的男人吗?我这儿也没做什么,只是随便看看摸摸,你咋就表现得有些恼羞成怒了? 陈员外尴尬不已,索性翘起二郎腿,把前衣襟撩起,故作轻松地盖在大腿上,摊开手掌比划了一个手势。他没说话,意思也是明摆着:看见了,臭小子,我可没生气。 门牙鼠暗暗好笑,说起来,好友东宫屛还是第一次来自己家做客,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他也暗暗钦佩东宫屛,想必是在家和他父亲c陈伯斗智斗勇久了,有了十足的战斗经验,刚才和自己的老爹陈员外“过招”,非但丝毫不落下风,看起来还隐约占了些优势。 “嗯嗯,刚刚只是开个玩笑,你老人家别生气。”东宫屛露齿而笑,“我要问的第一句话就是,陈员外爷,你训斥陈亮亮的时候c还有和那妖怪鹰人进行口头交锋的时候,张口闭嘴都是‘老子我’,可是打从鹰人被你使用机括埋伏瞬间秒杀后,你的自我称谓就变了。由‘老子我’变成了‘我’。这么做,肯定是更文明更礼貌,我十分钦佩你,但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讲究啊?” 门牙鼠本来稀里糊涂的,听了东宫屛的话,大有恍然的感觉,看着他的爹,问:“是啊,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爹爹,‘老子我’是你的口头禅,打从我记事的时候起,你就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可是刚刚我和东宫屛跟着你一路过来,你说起自己的时候,是真的把前面的两个字给去掉了。难道里面真有什么讲究?” 陈员外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从边上拿起一把扇子,扇头几乎点上了东宫屛的鼻头:“敏锐,反应快,看问题有一定的深度,我喜欢。”啪的一声,张开扇子扇了扇,接着又啪的一声合起折扇,“没错,我这自称是变了。妖是妖的称呼,人是人的称呼。我是人的时候,喜欢人间道德伦理!以前人间有一位大学问家大思想家叫老子,出函谷关的时候写了洋洋洒洒五千字的《道德经》,我说啊,我是真喜欢他钦佩他,所以张口闭口都是‘老子我’,以表达我对他的崇敬之情;现在呢,鹰人闹了一闹,我呢,身份从此曝露,怕是再也没办法当人了”说到这里,东宫屛目瞪口呆,张口打断他的话:“你说你” “哎呀,听我把话说完。没错,我以前就是妖,后来乔装凡人在此地生活。我当妖时,人脉关系虽然不错,但地位不算是很高,在各家寨头洞府游逛作客,只敢自称‘我’。”陈员外叹息一声,“当年山村野道和我签订契约,我就知道,他来找我的时候,一定会带来些麻烦,结果还真就”说到这里,禁不住连连摇头。 门牙鼠表情特别复杂,看看他爹爹,再看看自己的手脚,在桌子边还有一面铜镜,他忍不住又探过脑袋,看看镜子里面的自己。 “别看了,我是妖,你也是妖。不然你以为自己的门牙为什么会这么大呢?”陈员外苦笑一声,“不过呢,你也别泄气。你要知道,你的母亲,可是实实在在的人类,所以你可以说是半妖,也可以说是半人,说不定日后你会有机会,自己选择到底想要作人还是想要作妖。” 门牙鼠低着脑袋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不吭声了。东宫屛明白,别看他现在表面风平浪静,搞不好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乱成了一团。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握了握这位从小到大玩伴的掌背,摇了摇,算是某种安慰的表示。门牙鼠投来感谢的一笑,笑得甚为勉强,他似乎开始顾忌什么,把自己的手缓缓抽了回来。东宫屛胸下一凉,心想门牙鼠不会从此和自己有了所谓的人妖隔阂,关系渐行渐远?东宫屛不甘心,还想要伸出手去,可是手指才刚翘起来,莫名感到有千斤重,一时伸不出去了。 门牙鼠转过头,看着窗外。东宫屛凝视着墙上的一副裱装古画。不知不觉间,两位兄弟的心里,都是清亮寒盈,呼出的气息,也没了几分暖意。 陈员外看出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咳嗽一声,不等东宫屛继续发问,开始介绍自己的本来身份。 他娓娓而谈,说自己原本是黑云山脚下的一只黄鼠狼,天生和同类显得迥异。别的黄鼠狼都喜欢偷鸡摸狗,做的坏事纵无大恶也有小嫌,他则相当讨厌这种看似正常的生活,悄悄跑到附近的神女祠听白神女讲法。所谓白神女,并不是真的神仙,而是修炼过千年的一只白蛇精。她性情宽厚,从不伤人,甚至还会在某些时候化身为一位身穿白衣的端庄女子,游走各处民间行善积德,所以不知情的人间百姓都喜欢称呼她为白神女,后来集资凑钱,给她建了一座神女祠堂。神女祠虽然不很气派,毕竟凑钱的百姓自己大多都是穷人,但是建筑风格十分雅致,里面青竹翠柏c红花绿柳c假山水池样样齐全,白神女十分喜欢。躲在暗处偷听她说经论法的黄鼠狼有了些灵性,也很喜欢这个地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三、长空引雷 陈员外正准备接着说下去,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雷,雷声划破夜空,声势极大。陈员外脸色一变,走到窗边,表情变得格外严肃。东宫屏正听得起劲,意犹未尽,催促问:“后来呢,怎么?黄鼠狼修炼成精,就成了员外爷你现在的模样吗?”陈员外摇摇头,沉声说:“要练成真正的人形,谈何容易?那鹰人的修为法力比我强多了,可是你也看见了他的容貌,勉强有了人形,偏偏没有人脸,撩开头上的斗篷面纱,一看就知道他是鸟怪。我能有这副模样,全因为”话未说完,书房的门被推开,管家走了进来,拱手说:“老爷,义虫庄的东宫庄主来了。”侧身往边上让开。东宫山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陈伯。东宫屏大吃一惊,不明白自己的父亲怎么会斗然出现在这里,心想该不会是因为陪着门牙鼠潜入庄院惹恼了陈员外的缘故,所以被陈府的管家把父亲找来,当面训斥自己吧?转念一想,不对,不对,不管怎么看,陈员外都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他和自己刚才聊天的气氛,还是比较和谐的。东宫山峰看了看东宫屏,没说话,对着陈员外抱了抱拳头,说:“鼠兄,刚刚打雷了。”“嗯,怕是接着就要下雨了。天象有异,恐怕这一次的鹰人来袭,不是偶然,后面或许还会有更多的敌人。”东宫山峰点点头:“所以你在我来,想着尽快上商量一个应敌的对策了?”陈员外苦笑一声,说:“凭我这些能耐,即使偷袭鹰人那么自负的家伙,成功的几率其实也不大。先前能把他打倒,全凭侥幸。如果对头们一涌而来,我哪里抵挡得住?我们倒霉不说,搞不好还会连累周围的乡里乡亲。好汉不吃眼前亏,为了我们自己好,也为了邻居乡亲们好,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快逃跑了。”话音才落,外面哗哗声响,密如帘珠的大雨倾盆而下。 “除了鹰人,你还发现了什么敌人?”东宫山峰走到窗边,和陈员外并肩而立。东宫屏和门牙鼠面面相觑,看起来那两位长辈其实已经是老熟人了,而且显然他们都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陈员外把手伸出窗外,短短时间,手指已经全部潮湿。他缩回手,摇摇头:“具体情况不明啊,真还有别的敌人的话,可能他们正躲在暗处监视我们吧?岂能轻易现身?”想起什么,“对了,今天大地发生了震动,你应该会使用金盘观象的技法吧?有什么启示?”不等东宫山峰说话,东宫屏忍不住插话,说:“金虫游动,显出鬼厉两个字。”陈员外脸色大变,惊恐地看着东宫山峰。东宫山峰叹息一声,点点头,说:“我和陈伯确认过了,不会错的。”“可有对付这种奇象异景的办法?”陈员外语气稍嫌激动,“你见识比我强,我想不出的办法,你一定早有了计较吧?” 东宫山峰摇摇头,说:“难啊。毕竟鬼厉这种现象是怎么产生的,直到现在还是个谜。。” “那怎么办?如果它不能自行消除”陈员外焦虑地叹口气,“三界之中,除了你之外,就没有别人研究过这种现象吗?” 门牙鼠内心的惊恐终于传导了表情。他想问,不敢问,眼光余角不停扫过旁边的东宫屛。东宫屛内心同样波澜起伏,忍不住打断了东宫山峰和陈员外之间的对话:“爹爹,员外爷,听了你们的情况介绍,感觉现在状况不太妙了,除了可能还有别的妖怪会跑来寻衅闹事外,是不是嗯嗯,那个鬼厉什么的,又是什么回事?听着它好像和鹰人不是一伙的。” 东宫山峰冷冷一笑,说:“废话,本来就是两回事。鹰人是因为放不下一段旧怨而来,和它勾结那些妖怪,同样也对那段恩怨耿耿于怀。鬼厉吗?那是一种妖气和地下鬼气相互融合而产生的奇异现象,三界之中,各族都对这种现象颇为忌惮。” 东宫屏忍不住又问:“三界之中,天界神族的力量是最强的吧听说他们的阅历见识也是最厉害的。难道他们也不知道鬼厉这种现象的由来吗”陈伯本来安安静静站在边上,看东宫山峰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东宫屏,似要呵斥他,急忙微微一笑,用嘲讽的语气说:“你以为天界的神族无所不知c无所不能吗我只是不喜欢招摇撞骗,要是厚着脸皮使尽手段自我宣传,只怕你现在也会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我,甚至对我顶礼膜拜。”东宫屏惊讶不已,说:“你是说神族都是骗子?” “我随便一说,你怎么就信了”陈伯表情促狭。东宫屏呆了呆,想了想,说:“因为你是”不等说完,陈波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笑着说:“因为你认为我值得信任,所以不管我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你都愿意相信,是不是?这叫什么?这就是一种非常不好的先入为主的观念。少爷,你听好了,一件事情究竟是真是假,不是谁说了算,甚至连当事人自己说了,也未必正确,你得学会靠自己的观察作出判断。” 东宫屏为之一征。 外面再次传来一声巨雷,雷声轰轰,随之半空跟着闪过一道极其炫耀的闪电。那道闪电从高空垂直降落,划破夜空和雨水,重重落在远处的地面上。门牙鼠吓得浑身一个哆嗦,问“爹爹,今天这场雨来得好奇怪,雷声和闪电显得非常凶猛,是不是和所谓的鬼厉有关?”陈员外摇摇头,意思是我也不知道啊,转而继续看着东宫山峰。 东宫山峰说:“虽然我们对鬼厉的了解不是很多,但根据以往总结的经验可以知道,鬼厉虽然每次都是从地下发动,但是它确实会和天象发生某种奇异的感应,雷电暴雨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衍生现象。虽然这也有可能会是巧合。” 他两人说着话,外面又是一道闪电,只是这一次不是新的闪电从天而降,而是先前入地的闪电被什么力量给顶了回去。闪电在半空炸裂开,一条闪电分成数道闪电,好像开丫的树枝一般撕裂了整个漆黑的夜空。书房里面的所有人都被这股异像所震惊,面面相觑,颇有些不知所措。东宫屏天不怕地不怕,却也被这种显然有悖自然规律的闪电倒冲现象所震惊,竟然想要冲出书房一探究竟。陈伯急忙拉住他,沉声说:“你疯了?”“你们刚才也说了,鬼厉一出,就会引发极大的灾难,周围的所有乡里乡亲群众都会倒霉。我们总不能在这里老老实实等死吧。既然没办法逃走,起码也得想办法去接触鬼厉,看看它有什么特点,又会有什么弱点?”东宫屏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振振有词的模样,让周围人顿时为之一惊。 东宫山峰冷笑一声,说:“所以呢,你想怎么样?就这么跑出去寻找鬼厉,准备好酒好菜,让它别随便激发自己的力量,和你坐下来像老朋友一般边吃边谈吗?荒谬,为什么你总有些异想天开的想法啊?”陈员外愣了愣,看看这一对父子,又看看陈伯。陈伯的表情颇为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便是微微摊开双臂耸耸肩膀,那意思是她也无可奈何。东宫屏并不忌讳被父亲训斥或者是嘲讽,说:“那么爹爹,你说怎么办?”“鬼厉在世间出现的时候,不少人都像采取办法尽一切可能阻止它,神族怎么样,我们不便评论,但是据我所知,魔族c妖族以及修真界人士,甚至是冥府的鬼族,都花费了不少力气去做这些事,最终怎样呢?谁也没有办法让它消失或是放弃破坏力。你有信心有勇气原本是好事,但如果没有一个好的计划就敢去找鬼厉,那只能说明你是莽夫。莽夫失败得多了,很容易变成懦夫,我可不希望看见你变成那样的家伙。”东宫屏呆住了,一时不知怎么应答。 门牙鼠怯生生问:“阻止不了,那剩下的就就只有逃跑了吗?” 陈员外说:“你说对了。斗不过劝不了的话,剩下唯一的选择,就是逃跑了。鬼厉完全发动起来,可能还要几天的时间,我们大可以充分利用这些时间,做好离开本地的万全准备。当然了,我们也可以在周围十里八乡宣传鬼厉的破坏力,劝说他们离开。不过你也知道,无凭无据,单单凭借偶尔一次大地的抖动c天空的引雷游电就让凡夫俗子们相信有所谓鬼厉的存在,这种难度可不小,更别说是要他们抛弃自己经营多年的家园,颠沛流离,远走他乡。” 东宫山峰说:“是啊,要是每个人都能轻易接受我们的劝导,那许多事情就会变得好办得多。但是正如刚才有人说的那样,有人会轻信别人,有人非得凭借亲眼所见作出判断后,才会决定取舍。”东宫屏看看东宫山峰,又瞅瞅陈伯。陈伯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笑而不语,似乎毫不介意东宫山峰说的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四、黄鼠狼的爱情和背叛 陈员外咳嗽一声,说:“言归正传,出了这种事,我是想要借你家贵公子一用。”东宫山峰听到这里,脸色微微一变,看得出内心有所波动,表面尽量保持冷静。东宫屏本来就聪明,只听这一句话,便已经察觉到有蹊跷。“出了这种事”,那还能是什么事,要么是指鹰人来袭,他陈员外“施展诡计”出其不意地杀了妖怪鹰人,要么就是神鬼莫测以及神怕鬼吓的凶煞鬼厉来袭;“要接你家贵公子一用”说的当然是需要东宫屏发挥某些作用c作出某某贡献;关键是,两者之间就是毫无疑问地存在因果关系。东宫屏脑子电光火石闪过如此念头,顿时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眼睛紧紧盯着他父亲东宫山峰。陈伯这时候悄悄走到了他的身后,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可以。”东宫山峰沉默半晌,终于说出这两个字。看得出来,这两个字在他心里翻来覆去被掂量了很久,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似有千斤之重。 陈员外竖起大拇指,眼睛发亮,说:“好,好,我就知道你东宫兄是守信重诺的男子汉大丈夫。这么一来,我们之间就算是扯平了。你救过我,我用驭虫妖书给你报恩。后来我救了你,你欠我人情,今天用你家公子来偿恩。”顿了顿,又是一声咳嗽,“可能我这么做,比较自私,但是你知道,在这种似乎,谁还能真正表现得那么坦荡无私呢?对了,对了,我说错,东宫兄你就是那么坦荡无私的人,其余人等,如果这么做,我敢肯定,他们都是口头当面答应,等转身离开后,立马变脸翻悔,携家带口桃子丫丫。”东宫屏淡淡说:“说得不妥,是逃之夭夭。再说了,我也不是坦荡无私的大丈夫男子汉,不过是欠着人情难受,想早日偿还清罢了。”他的目光从东宫屏脸上轻轻滑过,向来清冷的眼神中,陡然流露出几分愧疚。 本来紧张而又兴奋的东宫屏,刹那之间读懂了父亲的眼神,心里开始感到隐约的恐惧。那股恐惧转而化为阵阵寒气,抽丝剥茧般,一丝丝从他的身体毛孔往外冒。 他打了一个寒噤。旁边的门牙鼠看着他,终于也意识到了什么,跟着抖起一层鸡皮疙瘩。 “爹爹,这是怎么”门牙鼠终于忍耐不住了,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父亲是想要用东宫屏来替代自己做什么事,当然不会是好事,或许还相当危险,只是后面的“回事”两个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已经被陈员外粗暴地打断,呵斥说:“当初叫你练武,你不肯练习,现在想起来,这大概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数,知道你不能堪当大任,所以啊,就把这个责任转给义虫庄的小公子。”门牙鼠一时语噎。 东宫屏心里直犯憷,转念一想自己可不能在大家跟前丢脸,遂吸口气,拍拍胸脯说:“行,不管什么事情,需要我效力的地方,尽管说。但是起码你们得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能让我稀里糊涂地被蒙在鼓里。”陈员外有点尴尬,勉强笑了笑:“是,是,你如今是堪承大任的当事人了,很应该知道事情的渊源。哎,这个嘛还得从我们刚刚被打断的那个话题接下去。” 陈员外就是那只黄鼠狼,有了一段长时间听白神女说法的经历后,确实感到自己已经脱胎换骨,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他不仅仅想要继续修炼拜托黄鼠狼的外貌c修成人性,不知不觉间,他还对白神女座下的侍女小红有了好感,甚至幻想等自己修炼成人形后,可以和原形为红尾狐狸的小红跨越种族的界限,相互匹配为夫妻。都说黄鼠狼和狐狸是不同种族的死敌,这句话不尽然,因为黄鼠狼确实感觉到,自己对小红不是单相思,在他如痴如醉看着小红的同时,他相当肯定地认为,小红也会是不是含情脉脉地向他投来深情回眸。有一次,黄鼠狼和小红偶遇,黄鼠狼鼓起勇气在了路边的一束鲜花,送给小红,对方羞红了脸,低着头收下了花束。 所以啊,那时候,道行尚未到火候的黄鼠狼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美丽人生计划,简单来说就是两点:第一,尽快修炼成人形;第二,和小红喜结连理,从此只羡鸳鸯不羡仙。 有一句古话新话说得对,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或者说理想是华丽的,事实是残酷的。沉浸在饱满憧憬中的黄鼠狼没有想到,他其实错了,错得很尴尬,错得很彻底。 过了两年,因为白神女积了大量的功德,终于能够感应天道得成正果,成功经历了雷劫之后,彻底脱去蛇形,以神家女的身份去天界山任职。临行之前,上苍允许白神女带着三位随从,只是有个条件:必须具有较为完美的人形。这对于在白神女周围听讲经法的群妖精怪来说,是一个摆脱妖怪身份的绝佳机会,只要被选上,抱牢了白神女这棵大树,就可少许多年的修行c少绕多少弯路,直接升入天界,再拍拍神族的马屁,想办法吃些仙丹妙药,何愁不能进一步得到擢拔,混个正经的神族成员身份呢?大家各显神通,誓要夺取这个机会,唯独黄鼠狼是个例外,对这件事不是特别关心,它满脑子都是小红的倩影,打定主意她去哪儿,自己也要去哪儿,否则就算升天进入天界山的机会送到自己跟前,只要小红不能随行,自己也会毫不犹豫放弃这个听讲群妖梦寐以求c不惜使尽手段也要夺取的机会。 但是如果他真想追求小红的话,可就真得端正态度面对这件事了。因为小红身为狐狸精,天生媚形,在变化为美女方面毫不费力,加上她跟随白神女到处行善积德c鞍前马后做了不少好事,甚得白神女的欢心,也甚收上苍认可,所以她毫无疑问是第一个获得随行升天的成功人选。小红自己呢,本来就厌恶了自己的妖狐身份,所以如果问她的意愿,那一定是连连点头一百个欢喜一千个愿意一万个答应。其余两个名额,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分别被另一位雌妖和一位男妖获得。 当时黄鼠狼就急了,它落选以后,总结过自己失败的原因,除了功德积累不够c自己没有讨得白神女的足够欢心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它不怎么能变化人形,只勉强修出了人类的身体——注意是勉强,身体和四肢的比例不够协调——脖子上依然顶着一个黄鼠狼的脑袋。。周围的其余竞争者也几乎全部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没办法占据任何优势。黄鼠狼绝望之下,竟然异想天开,想要用爱情打动小红,让她放弃上天界山的机会,留下来耐心等待自己修成较为完善的人形后,再风风光光迎娶她过门,从此以一双夫妻的身份共度余生。他找到了小红,吐露心迹,说实话,那时候他心里还是多多少少存在一些希望的,毕竟当初小红接受自己献上的花束的时候,无比娇羞,那份自然流露的真情,可不是故意装弄出来的。这么说吧,黄鼠狼觉得,自己的那种终将抱得美人归的信心不是空中楼阁,而是有一定的事实基础的。 接下来的打击却大了。小红听了黄鼠狼的表白,几乎不假思索就拒绝了对方的请求,为什么啊?她说她喜欢的其实是跟她一起即将升天的那位男妖怪,当初自己之所以接受黄鼠狼递上的路边野花束,也是因为误会:她以为那些花,是男妖怪托黄鼠狼送的,因为黄鼠狼平时和那位男妖怪的关系看起来挺不错,彼此帮忙捎个话c送个信c搬运个什么东西的,那都是常事。 黄鼠狼当时就懵了,接着就恼了。它没想通,最后竟然想要对小红用强,想着只要把生米煮成了熟饭,狐女从此就是自己的女人。没想到小红法力其实更加深厚,非但没有被它侵犯得逞,反而把它狠狠打了一顿,从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神女祠,跟着白神女去了天界山。黄鼠狼恼了,竟然恶向胆边生,一把火烧了白神女祠。白神女已经升天任职,对于这个祠堂并不在乎,可是依旧愿意甚至只能留在祠堂里继续修炼的别的妖怪可就火了,纷纷行动起来,满山围剿黄鼠狼,终于把它抓住,施加各种厉害的刑罚。 黄鼠狼奄奄一息,被扔到了山坳里等死,绝望的时候,被一名半仙道人所救。这名道人自称是山村野道,颇有些法术,也很懂一些医术,救好了黄鼠狼。但是在这个过程中,群妖中有人打探到黄鼠狼被救,于是纠众前来围攻山村野道。所谓双拳难敌四手c好汉架不住人多,山村野道施展浑身解数击退了群妖,可是手下的一名徒弟却在混斗中罹难。黄鼠狼和山村野道达成协议,日后黄鼠狼如果有了孩子,等到了一定的年龄后,就得拜山村野道为师,替代那名死去的弟子传承道士的法术,一来可以帮助山村野道在三界行侠仗义,二来通过练习纯正的修正之法,有助于化解那孩子体内的妖气血息,够努力加上运气好的话,可能还能修个半仙或修真者之体,从此摆脱妖道束缚。至于鬼婆婆,她的妹妹也是当年围攻山村野道想要致黄鼠狼于死地的妖怪之一,同样死于那场混斗。鬼婆婆从此对山村野道恨之入骨,到处寻觅山村野道的踪迹,想要寻找机会报仇。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五、移花接木 门牙鼠抬起自己的双手,仔细看看自己的手指,想象自己的父亲以前竟然会是一只黄鼠狼,委实百感交集。 东宫屏沉默少许,问:“那么后来发生了什么?陈员外爷你和我父亲相互救助,相互欠了对方的人情吗?”陈伯微微一笑,说:“是啊,陈员外那时候刚刚修炼成人形,结果遇到了危险,是你爹爹救了他。” 黄鼠狼得到了山村野道的协助后,隐藏了一段时间,回到自己的家族准备继续修行。它以前向来瞧不起黄鼠狼家族偷偷摸摸的习惯或者家族作风,但是某一天知道有一位魔族的炼丹师从附近经过并且可能携带某种有利于修炼人性的丹药后,就以魔族炼丹师带有大量奇珍异宝为由,唆使其他黄鼠狼妖怪一起联手,设下各种计谋干扰了炼丹师。趁着大量黄鼠狼和魔族的炼丹师纠缠混斗的时候,它成绩从炼丹师那儿成功地窃取了一枚丹药,吞下之后,元气修为大增,终于在短时间内把黄鼠狼脸修炼成了人脸。它觉得想要在人类世界出人头地,那就必须变成有钱人,而要成为有钱人,经商或者从事土地买卖活动最赚钱,所以化身为商人,几番经营下来,也确实体现了这方面的天赋和运气,被人称呼陈员外。 陈员外有钱了,容易受到坏人的觊觎,但是他自恃原本就是妖怪,从来不把有可能来自坏人的威胁放在心上。结果他有一次去州府购买商业地铺用来放租的时候,找到了一群悍匪的袭击,几乎性命不保。幸好情况危急的时候,他被路过的东宫山峰和陈伯相救。为了感谢救命之恩,陈员外把一本妖界的驭虫奇书送给东宫山峰。这本书他也修习过,确实不感兴趣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只能放弃。驭虫之书虽甚稀奇,不过并非可以成就大道的法术,索性给了落第秀才东宫山峰,也算人情恩情什么的结算两讫。东宫山峰没有金榜题名,也早已放弃了在仕途进取的打算,索性就按照书上介绍的方法练习驾驭奇虫怪虫的方法,进展神速,后来还煞有其事成立了所谓的义虫庄。 过了几年,东宫山峰在试图驾驭一只奇虫时,不慎受了重伤,危在旦夕的时候,是陈员外花费了重金请来天下良医帮他救治,费了不少功夫,终于把昏迷不醒的东宫山峰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这边算起来,陈员外又是东宫山峰的救命恩人,而花出去的那笔重金,东宫山峰根本无法偿还,所以风水轮流转,又轮到东宫山峰欠了陈员外的人情或恩情。陈员外是精明的商人,自然舍不得免除这笔人情,加上他也知道东宫山峰是好胜倔强之人,就算想要免除人情,对方也不会答应,所以就让东宫山峰欠着。欠债的感觉总是不好的,东宫山峰同样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可他还能怎么样呢?这个世界很现实很残酷,有些感觉,看起来虚无缥缈,但甭管你愿意不愿意,往往只能通过足够的金钱才能被获得。如果把这种人情当作债务的话,东宫山峰是债务人,陈员外是债权人,如此关系,一下就持续了将近二十年。 现在,债权人开始行使自己的权利,语气客气而又不容置疑地要求债务人偿债了。东宫山峰纵然心里不愿意,又能怎么样呢? 听陈员外把这些事说清楚,门牙鼠不干了,高声说:“爹爹,你要东宫屏帮我做什么事来还人情啊?如果是危险的事,那可不行。” “我知道你们关系好,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兄弟面对危险,但是”陈员外皱了皱眉头,“我要他做的,就是替代你成为山村野道的弟子,跟着他学习修真界的法术。” 东宫屏愣了愣,心想这其实是好事啊,自己见识过那个道士的本事,心甚向往之。他心里这么想,想法全部通过自己兴奋的表情显露出来。 陈伯何尝不明白他的心思,冷笑一声:“偿还人情是真的,陈员外抬举你也是真的,不过你如果真跟着那位山村野道修习本领,未必就是好事。”东宫屏说:“我懂的,人家是有名的半仙,教授徒弟一定会非常的严格。我还好,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武功底子,能吃苦。” 陈伯听他这么说,表情有些牵强,看了看东宫山峰。东宫山峰点点头,没再说话。门牙鼠意识到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有心维护东宫屏,急忙说:“等等,东宫屏代替我去吃苦,我这个人确实也怕吃苦,所以真觉得这是好事,但是”陈员外不乐意了,沉下脸,问:“但是什么?直说出来,别吞吞吐吐的。” 门牙鼠说:“当初山村野道和爹爹你约定协议的时候,说得明明白白啊,那是指定我当徒弟的吧?东宫屏如果替代我去向他拜师学艺,这和协议内容不符,人家半仙大人能答应吗?” “你说的很有道理,当初山村野道和我订约的时候,确实说过,日后我得让自己的儿子跟着他学艺,不过,嘿嘿”陈员外说到这里,嘴里发出得意的笑声,眼角流露出狡黠的眉色,“那时候,他可没说给他作徒弟的,究竟是我的亲儿子还是干儿子。”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枚玉佩,“我如果认了东宫屏当义子,再把这枚信物给了他,山村野道就没有拒绝东宫屏代替你跟着他修习。” 门牙鼠呆了呆,一时不知如何辩驳。 陈员外说:“你也说过,你能翻墙回来,那也是得了义虫庄少庄主的帮助。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的身手和武功底子确实要比你强,而且强得不是一点两点,是强得实在太多了。要学习修真之法,没有一定的武功基础那是不行的,所以啊,东宫屏跟着山村野道修行,成大器的可能性比你高多了,对不对?” 门牙鼠和东宫屏不约而同点点头。东宫山峰和陈伯相互看了一眼,默然无声。当下,管家建议应该迅速准备好香案,让东宫屏拜陈员外为义父。陈员外摇摇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只要相互之间都愿意接着这个建议就行了,何必拘泥于俗套,非得被陈腐的规矩约束呢?”伸出一只巴掌到东宫屏跟前,“东宫少庄主,你要是答应,我们击个掌就行了。”东宫屏看看东宫山峰。东宫山峰面无表情,淡淡说:“顺其自然吧。”东宫屏心想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且说了,父亲都已经答应陈员外了,信诺不可不重,于是控制住进兴奋而又紧张的心情,举起手,一掌结结实实拍上陈员外的巴掌。 这一击掌,声音清脆,看似泛泛无奇,却足以改变他的一生。 门牙鼠低声叫了一声“东宫兄”,低下头,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既愧疚又复杂的情绪内。东宫屏笑了笑,微微侧身看着窗外。雷止了,闪电消失了,本来密如帘瀑的倾盆大雨也停了,辽阔的夜空,重新变得一片静谧。 “回去好好准备吧。”东宫山峰凝视着东宫屏,眼里流露出一丝忧郁之色,对着陈员外拱了拱手,大步走向房门。管家急忙帮着把门打开,恭恭敬敬作了一个送客的姿态。东宫屏心中稍有不安,被陈伯拍拍肩膀,低声说:“走吧。” 三人径直作出陈员外府,东宫山峰走在最前面,步伐依旧风风火火,每一步都显得十分坚定,但是借着重新拨开乌云的月亮倾照下来的银华光芒,东宫屏觉得,他的父亲的背影,似乎变得有些凝固和踯躅。他知道父亲表面冷静,或许内心波澜起伏,多多少少替自己有些担心。明白了这一点,他心里蓦然涌出一份暖意,嘴角露出微笑。 “陈伯,我还需要做什么吗?”东宫屏小声问。陈伯小声说:“如今陈员外移花接木,让你替代陈亮亮公子去作山村野道的徒弟,距离真正拜师学艺这一段时间,你再好好练习些武功基本功,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亮,多锻炼一些还是有好处的。”东宫屏点点头。 于是乎,后面这两天,为了抓紧一切机会和时间提升自己的武功底子,东宫屏边站着马步吃饭,脚踩梅花桩看书,即使上厕所出恭,也会在大腿上压着两个大沙袋。练功过程委实痛苦,其实不过两个时辰左右,他已经被难以化解的腰酸背痛的感觉搞得苦不堪言。 陈伯以前训斥以及打骂东宫屏的时候,毫不留情,现在却为他调配各种汤膏,主要是要求他在训练之后,抓住中间休息的一点时间,把药膏趁热敷在身体上,有助于舒筋活络,缓解肌肉酸麻肿胀的痛苦。有时候,东宫山峰也会来到东宫屏的练功现场,对他的练功姿势指点一二。东宫屁苦则苦矣,本来就是一个不肯服输的人,面对练功的酸甜苦辣滋味,不仅不肯后退屈服,反而依旧表现得嘻嘻哈哈,颇有男子汉之风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六、红色糯米 转眼又是一天过去,义虫庄得到消息,说陈员外已经趁着昨晚的夜色,携家带口离开乡村。他走的时候,留下一封书信,说要把乡村的宅院以及小镇东头的旧府一起留给义虫庄的东宫山峰,自己已经看透了红尘,决定远遁红尘外,找个安静的地方清修。许多人都羡慕东宫山峰,这叫啥,这就叫做一夜暴富,陈员外留给他的两所宅院落,要是折算成金银的话,确实值不少钱。 但是很快就出了蹊跷事,有人没进入过陈员外府,遂趁着那还是一所空院子的时候,进去看一看,走一走,观瞻一下昔日乡村陈府的风采气势。可是没想到,这人进去之后就没出来过。后来,几名汉子又进去一探究竟,结果却发现了那人的尸体。 消息传出来,很快周围的人都知道了,那人死得非常惨,身体几乎被什么东西吃得只剩下一些骨头渣。 不仅如此,陈员外在小镇东头的那所宅院,到了晚上,开始发出阴森森的叫声,声音虽然不甚高,隐隐约约之间,却透着分明清晰的凄厉和诡异。这一回,周围虽然同样聚集了不少好奇心重的小镇居民,但是他们听说了陈员外乡村宅邸的事情,谁也不敢轻易进去再探究竟。 于是舆论又发生了变化:陈员外的乡村宅院,无疑是“凶宅”,谁愿意接受一所凶宅呢?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对东宫山峰的羡慕,变成了某种幸灾乐祸的情绪,背地里有人说暗话,有人不说话只在心里默默嘀咕,但是意思都是一样的,大致等着看义虫庄庄主的笑话,这个盘,你三人庄的庄主到底接不接?东宫山峰始终不动声色,似乎这些事都和他没有丝毫的关系,完全可以洒脱地置身事外。但是东宫屏按捺不住脾气和好奇心了,等到这一天快到黄昏的时候,他悄悄走出了义从庄的庄门,不想在门边遇到了陈伯。浅浅淡淡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似乎涂抹了一层风轻云淡般的胭脂,不像是陈伯,真像是陈婶了。 陈伯微微一笑,唇上的两撇假胡子轻轻翘起来,问:“你要去哪里啊?” “我要去哪里?陈伯你就是我肚子里面的蛔虫,会不知道吗?”东宫屏眼珠子转了转。他实在是太了解陈伯了,料忖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肯定瞒不过她,却又不肯明明白白说出自己的心思,反而以试探的语气询问陈伯。 陈伯笑了笑,道:“你既然这么喜欢猜想,不如现在再猜猜看,我目前有什么打算?”东宫屏双手叉腰,说:“你要阻拦我,拦得了一会儿,拦不了后会儿,我找了机会还是会跑出去的,所以”故意顿了顿,“所以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不甘寂寞,肯定会和我一块去,看看那里都地发生了什么事。”陈伯两撇假胡子上下翻动,抱着胳膊点点头,笑着说:“好,好,我们一起去。”两人转身就走。他们步伐很快,没花多长时间,便来到了陈员外的乡村宅院外。 周围冷冷清清,以前从院门前经过的村民就不多,出了这种事后,人们更是有了许多的忌讳,宁愿多绕一些路,也要避开这一片晦气地方。东宫屏想要翻墙,陈伯拦住他,摇了摇头,低声说:“没这个必要。”说着话,走到院门前轻轻一推,两扇门没上锁,嘎吱嘎吱露出一条大缝。陈伯有些得意地转身笑了笑,抬脚迈过门槛,大摇大摆走了进去。东宫屏稍稍犹豫后,低声招呼一声,匆匆跟在陈伯的背后。本来偌大的一个庭院,现在变得无比冷清,加上太阳西沉,明明天色尚未完全黑暗,也能感受到一股非常明显的阴冷气氛。 陈伯很快找到了那具尸体,正如传言的那样,尸体确实被什么东西啃食过,满地血污已经由红变黑,形成粘稠状污渍,只剩下零零散散的一些骨头。出了这件事后,有村民跑到了县衙去报案,但是一则因为县城距离此地太远,路途也不算方便,那些官老爷和衙役们都是享惯了福吃不了苦的,二则他们听说这桩案子非常可能和妖怪有关,所以对是不是立案始终犹豫不决,表示要研究研究。这一“研究”,结果可想而知,要么就是让这件案子一拖再拖,拖到何时谁也不知道,要么就是让其不了了之。这些骨头,村民嫌弃它们被舔过妖物的嘴吻,不吉利,晦气重,既然官府不派人来收拾,他们也不愿意也不敢来收殓整理,就让它们曝露在地表上。 陈伯带着薄手套,蹲下腰身,捡起一根骨头细细观看。东宫屏虽然向来胆大,这时候浑身寒意大盛,很有想要呕吐的感觉。陈伯看看他,低声说:“我是随着你来的,按理说,现在应该是你仔细勘验这些骨头,我呢,配合着在边上打打下手才对。”东宫屏暗暗叫苦,本以为她会劝说自己到边上歇歇缓口气定定神什么的,没想到却是 东宫屏无可奈何地露出几分苦笑,硬着头皮走到陈伯身边,强打精神看她手里的骨头。 “这是咬痕,不同部位的牙齿会留下不同的痕迹。”陈伯像是在给他教学一般,“你看这里,痕迹特别明显,弧度也不一样,果然是妖怪大齿留下的痕迹。”东宫屏留意到旁边地砖上的几处细长抓痕,问:“陈伯,那是妖怪留下的爪印吧?”陈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微微变化,点了点头。东宫屏注意到了她的表情,追问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陈伯眉头微蹙,问:“你亲眼看见陈员外除掉了鹰人吗?”“亲眼所见,千真万确。”东宫屏毫不犹豫地回答。陈伯站起身,表情肃然:“走,我们看看去。”“看什么?”东宫屏愕然。陈伯没有说话,径直走向较为偏僻的侧院。东宫屏忽然明白了陈伯的意思,一拍巴掌,道:“不会吧?”不敢怠慢,急忙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来到偏院,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一个被刨开的土坑。陈伯走过去,先是围着那棵树转了一两圈,看看树根部分,低声说:“你看这里,挨着地面不过一二寸的地方,全部呈现浅黑色。”“是,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周围土地曾经有很厉害的妖气侵袭环绕,连这棵树也承受不住那么浓重的妖气,树根挨着地面,结果变了色。”陈伯沉声说。东宫屛伸手想要去翻看被刨开的泥土,有所顾忌,又把手缩了回来。陈伯笑了笑,脸色又变得严肃起来,说:“很好,你有时候做事虽然十分鲁莽,但也不算是太毛糙,懂得在危险跟前控制自己的好奇心,保护自己。”他这么说,对东宫屛比划了一下戴着薄手套的手,弯腰托起一抔土,嗅了嗅,直皱眉头。东宫屛小心翼翼问:“陈伯,怎么样?”“嗯,是妖气,但不是普通的妖气,里面透着死亡气息,看起来鹰人确实应该是死了。”陈伯起身拍拍双掌,大部分泥土跌落地上,余下的一些灰尘顺着薄手套的缝隙扑簌簌往下飘洒。东宫屛脸上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挠了挠头皮。 陈伯看看他,没说话。 东宫屛问:“我本来以为鹰人是诈死,毕竟是妖怪嘛,生命力和修为都和普通人大不相同,埋了一段时间后,它觉得自己应该安全了,就刨开土逃出来,顺便杀了一个倒霉的莽汉。现在看来,它难道是诈尸?”顿了顿,语气变得肯定起来,“对,死人都会在特定条件下诈尸,死妖当然更有诈尸的优势条件了。这个鹰人遭到陈员外的攻击,早就死翘翘了,可它怨恨不散,一股恶气让它变成了僵尸妖怪出来闹祸害。” “你说得对,但也不对。陈员外本身就是黄鼠狼出身,身为妖族的一员,对于妖怪诈尸一事岂能不防。你看这里。”陈伯说着话,手指土坑里面的红色颗粒状粘土,“这是什么?” 东宫屛简简单单看了一眼,脱口而出:“土。” 陈伯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 东宫屛急忙补充说明:“是红土,看起来,还是比较有粘性的红土。” “荒唐,荒唐,平时你小子眼神贼溜贼溜的,到了研究问题的关键时候,怎么就变得懵懵懂懂搞不清楚状况了呢?”陈伯说着话,抬手想要拍打他,陡然想起自己薄手套上沾过死人的骨骸以及渗透了妖气的泥土,急忙半空止住,“那不是什么黏性的红土,因为那根本就不是土,而是防诈尸防僵尸的糯米。”东宫屛瞪大眼睛,说:“糯米防诈尸防僵尸什么的,我知道,可糯米不都是白色的吗?”不等陈伯回答,陡然间恍然大悟,跳了起来,高声说,“对了,防妖怪僵尸这种事情,普通的白色糯米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得用红色的糯米,这这是珍贵的血糯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七、魅影寻踪 此言一出,陈伯的脸色微微变化,隐约有些欣喜之色。 “行啊,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血糯米的名号,我们可是从来都没告诉过你。”陈伯笑着说,同时挥了挥手,示意东宫屛后退两步。 土坑虽然变得空荡荡,鹰人尸身早已不知所踪,但依旧还有一些残余的妖气。这些妖气,大白天什么的时候,对活人造成的负面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随着日暮时分的降临,阳气浅淡,阴气愈浓,它们的危害会慢慢显露出来,不可不防。 东宫屛乐了,笑着说:“您老以前不是经常提醒我遇到问题的时候,要多动脑子多观察吗?这不难。至于血糯米什么的东西,我以前确实没有听说过它,只是感觉这种糯米十分罕见,而且颜色通红赛血,所以就忍不住擅自给它取了个‘血糯米’的称号,想不到还真就蒙对了。”陈伯点点头。东宫屛表情一整,低声问:“如果血糯米有用的话,鹰人再怎么厉害,死了也就死了,应该没办法再诈尸。”他的意思是,这些土应该不是鹰人诈尸后从里面刨开的。陈伯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不是的,仔细看,这些土啊,还真是它从里面往外推开的。”东宫屛顿时为之愕然。 血糯米不是很珍贵吗?不可专门可以用来克制妖怪尸变吗?怎么土坑里面放了这么些血糯米,依旧不能阻止鹰人变成僵尸呢?难道是血糯米的数量不够?他默默嘀咕,踮起脚再看看土坑,坑内的血糯米其实不少啊。 陈伯迟疑片刻,摘下薄手套,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根竹管,一头封堵严实,另一头按着一个塞子,上面有个小孔透气用。东宫屛心里门儿清,陈伯也懂得驭虫之术,造诣修为甚至不比自己的父亲东宫山峰差。果不其然,陈伯拨开塞子,里面钻出一条烟雾状的小虫,虫脑袋尖尖的,身体长长的,半截身体探出竹管,左右张望。 “你父亲擅长金盆观象,其实也就是金虫观象,我呢,更喜欢烟虫观象。虽然精确度会差不少,但是这种虫子携带方便,而且不需要使用金盆道具。”陈伯嘴里嘟哝几句,一边的假胡子险些落下,急忙抬起另一只手把胡子粘好,嘴里念念有词,读出虫咒。 烟虫飘荡而起,在空中膨胀,形成一个边缘轮廓不算是很清晰的圆球,球体飘到了被刨开的土坑上方,很快映照出一个模模糊糊的景象,能看见球体内,似乎有一个手握双刃的人形物在不停晃动。东宫屛倒吸一口冷气,不知为什么,明明知道球体内的人物现在并不在眼前,却也感受到隐隐约约的杀气。这些如同虚幻般的杀气很特殊,不能细细咀嚼,因为品味之下,竟然会变得越来越明显。东宫屛感到莫名的畏怯,慢慢靠近陈伯,低声问:“陈伯,现在是什么情况?”陈伯表情凝重,不知不觉间,终于透出几分女性特有的忸怩畏怯之色,小声说:“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就是这个家伙破坏了血糯米的作用,让鹰人尸变了。”手指半空烟雾,想要让烟虫观象发挥到极致,饶是如此,球体中营造出的人影依旧模糊朦胧。烟虫虽然神奇,毕竟力量有限,把神通施展开吞吐伸缩球体数次,终于变得疲惫不堪,球体逐渐萎缩。陈伯无奈,只好收了烟虫,让它回到竹管休憩恢复元气。此时此刻,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天空变得愈发黯淡,周围已经有了凉气森森的感觉。东宫屛开始有了某种强烈不安的感觉,以至于他开始左顾右瞻,显得局促紧张。陈伯忽然低声说:“有人来了。”拉着东宫屛的手往边上一处小库房走去。东宫屛就要推开房门,陈伯阻止了他,转而拉着他走到库房旁边的一处角落,那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陈伯在一处柴禾堆边藏身,东宫屛挑拣了一摞子高高迭起的箩筐,小心翼翼蹲在后面。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东宫屛听了,反而心中感到踏实些,心想如果要妖怪的话,步伐动静应该是另一番混乱的情况。透过箩筐的缝隙看去,远远走来一队人马,后面的人皆穿着清一色的黑色衣服,款式统一,制式风范,腰间挂着刀,手里握着长枪。这些人东宫屛以前都见过面,尤其是左侧为首c略嫌趾高气昂的领队黑衣人,全是铁龙宫的神侍卫。他们簇拥着两位头戴青铜帽盔,身穿青袍,背插长剑的男子走到树下,一位男子看起来有四十来岁的年纪,另一位比较年轻,约莫二十多岁的光景。神侍卫对两人十分殷勤,统领嘴里称呼两人是神官。 铁龙宫的人来到土坑边,仔细观看坑内动静。有两名神侍卫手里托着香架,点燃了香,站在神官边上。香气浓烈,即使和他们保持了一段不小的距离,东宫屛和陈伯依旧能够清晰地嗅到香味,精神顿时为之一振。统领对着中年男子抱拳行礼,问:“刘神官,平时遇到邪怪之物,我们只点一根香就行了,这次是什么样的邪物啊,竟然要点两根香?”刘神官皱了皱眉头,说:“这股邪气的具体来历,我们还不清楚,但是” 不等说完,旁边的年轻神官插话说:“你们看看土坑里面有血糯米,这不是普通的镇邪物。能够在外面就轻轻松松破开血糯米的封印之力,让鹰人在里面尸变并自行刨开坟头跑出来为非作歹,这种本事,可不是一般的妖魔鬼怪能够做到的。” 统领愣了愣,点点头,说:“袁神官是说,这一次我们可能面对的对手,非常不简单了?”刘神官被袁神官打断了话,心里本来有些不高兴,冷笑一声,说:“打从鬼厉现象接连出现了两次以来,天雷地闪,大地隐震,铁龙宫上下就知道这一次面对的挑战,绝对不比寻常。” 东宫屛和陈伯相顾一视,点点头,看来金盆观象果然不错,连铁龙宫的人也已经给两次天地异象定性为“鬼厉”。 袁神官斜睨刘神官一眼,嘴角歪了歪,没说话。统领点点头,问:“是,是,不过什么事鬼厉啊?以前从未听说过。”“你没听说过,那是正常的,毕竟这种破坏力特强的神秘现象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刘神官抱着胳膊,凝视着土坑里面的血糯米,“宫主以前设立圣坛,向神族进行咨询,结果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讯息。”“神族不回应啊?”统领满脸好奇。“不是说神族不回答宫主的问题,恐怕是神族自己也不知道有关鬼厉的答案。”刘神官冷冷一笑。 就在这个时候,两名神侍卫手中的燃香发出啪啪响声,同时香火不停闪烁,凝成一条光线往上升起二三寸,发出怪异的光芒。 神侍卫变得躁动不安,握着武器警惕地打量着周围。袁神官说:“不用紧张,可能只是土坑内残余的妖气影响。”刘神官显然不赞同这种观点,语气生硬,反驳说:“鹰人妖气虽强,还不至于引起铁龙香这么强烈的反应。列阵!”话音才落,就听见一声惨叫,站在最偏僻之地的一名神侍卫兵器脱手,摔倒在地,背上插着一根奇异的箭矢——说箭不像箭,有些弯曲,带着斜钩,钩锋十分明显,更像是某种缩小版的双手操作武器。 这时候,整个天空已经完全入夜,月亮倾斜下丝丝冷光,照在那根似箭非箭的暗器上,发出幽幽清冷的黑光。东宫屛盯着那东西看了看,忽然觉得一阵眩晕,暗呼不妙,急忙闭上眼睛。 不仅仅是他如此,外面那些神侍卫们也有了类似的反应,站不稳,纷纷跌撞后退。袁神官年轻,不信邪,盯着那“箭”仔细看,结果吃大亏,若不是扶着边上的大树,几乎就要跌倒。 “有敌人偷袭,小心。”刘神官勃然变色,厉声大喝,顺势拔出背上的长剑,一道剑光顺着剑身往前射出,正打在那“箭”上。便听见轰然一声响,“箭”体爆炸,瞬间在那名死去的神侍卫尸体上燃起熊熊大火。火色闪烁,颜色诡异,也就是眨眼之间的工夫,把尸体烧得无影无踪,连半点残骸没有留下。统领吓得脸色煞白,高声叫着“结阵”。袁神官定了定神,快步走到刘神官身边,看看他,脸色潮红,没吭声了。 东宫屛看看陈伯,满脸讶然。陈伯依旧镇定,对着他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别乱动,就留在原地静观其变。 余下的神侍卫急忙后退,按照统领的要求,脚踩阵步开始匆匆走位,很快结成一个方形的阵法,正好把两位神官和统领围在中间。统领嘴里骂了一句粗话,慌乱中拔出了腰刀,凌空虚晃乱砍,好像是要尽心尽责保护好两位神官,可细观他的刀法路数,都是些花架子,只怕真被敌人杀进来,凭他的屑末本领,也没办法阻挡住进攻。 这时候年纪和经验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袁神官惊慌失措,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发号施令,而刘神官依旧能保持镇定,指点统领站好位置,对方形阵中某些神侍卫的错位进行纠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八、阵法迎敌 前方飘来一层薄雾,雾气弥漫,在场诸人不管是谁,都能感受到雾气里面传出的阵阵杀气。月光柔中带硬,好像也不能穿透那层迷雾,才照射到它的表面,要么吸收得无影无踪,要么被折射反弹出去,以至于守御在方形阵内的众多神侍卫以及两位神官愈发心惊肉跳,面对迷雾的逼近,不得不被动地连连后退。 “稳住脚步,别乱了阵法。”刘神官沉声提醒。统领现在能做的,无非就是两件事:第一,随着大部队一起后退;第二,简单地向手下神侍卫重复刘神官的命令。 袁神官看见身边围了这许多的人,心里虽然依旧骇然不已,可毕竟踏实了些。他偶尔也会提醒刘神官,必要的话,得施展符咒。 刘神官没有搭理他,因为打从先前神侍卫们布罗方形阵的时候,他便已经把符纸拿了出来,轻轻一挥点燃了,用长剑接着半空飘落的灰尘,在周围悄然张开结界。这种结界与众不同,单独无法发挥作用,必须借助神侍卫们手里的金属武器,形成弹性和牢固性并存的某种无形无色防御罩,让普通的方形阵成为不普通的法术之阵。 袁神官其实看见过刘神官的应对举措,脸面微微发红,心想自己刚才的提醒,简直都是大废话了。 统领神情不太自然,说不出是怕是惊,是愁是怒,或者说,兼而有之。他对着刘神官小声嘀咕了几句,大意是只守不攻乃是兵家大忌,防御圈再严实,如果不能伺机反击,迟早会被敌人攻破。 刘神官看了看袁神官,说:“我现在长剑施法,仅仅能增强阵法防御力,无暇腾出手再放出‘枪击力’,你来吧。” 袁神官不敢怠慢,右手握住自己的长剑,左手从袖子里面滑出一张符纸,虚晃一下,烧着了,火光之中,灰尘片片飞起。 两名方形阵最前端的神侍卫训练有素,相互点点头,一起把手里的长枪对着迷雾方向送出。袁神官发出的咒力通过他们的金属双枪迅速蓄积起来,相互交叉后分开,化成两道青铜色光芒激射而出,刺入薄雾内。 这双击威力不可谓不大,可是此时此刻,射入薄雾后竟然没有半点声响。 袁神官慌了神,再次击出咒力,双枪枪头射出的青铜色射线,越加凌厉凶猛,可是结果并无改观。 就在这时,又是一支“箭”从薄雾射出,在半空之中,竟然从中一分为双,变成两只“箭”分别扎向站在最前端的那两名神侍卫。众人大骇,心想要是挡不住它们,两名神侍卫就要遭殃了,搞不好会魂飞魄散。双箭快要射中两人的时候,好像撞到了什么隐形的东西,啪啪反撞落地。 刘神官闷哼一声,表情甚为难看。方形阵的防御结界其实全靠他支撑,刚才双箭飞来,被他击退,看似得功胜了一招,可是他胸口气血翻涌,十分难受,禁不住暗暗吃惊,心想这箭力量极大,可见它的主人道行深不可测,自己等人怕完全不是其对手。刘神官从未如今天这般胆寒害怕过,短短时间,他浑身上下都渗出涔涔冷汗,把贴身的衣服浸透了。 统领看着他,等待示下。 刘神官心里苦笑,事已至此,尚未露出真面目的敌人太过强大,自己还能怎样呢?他低声说:“敌暗我明,战斗地势也不好,继续后退。”统领也是打过仗的,岂能不明白目前的弱势处境,咬了咬牙,对着神侍卫们重复刘神官的命令:“兄弟们,先慢慢撤,等待机会进行反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大家都找找好机会,群策群力,其利断金啊。” 东宫屏有些担心了,心想你们可别退到我这小旮旯啊,否则我和陈伯曝露了踪迹,只能跟着你们一起倒霉,不得不徒费气力应付从迷雾里施展暗袭的人类或者怪物。 好在刘神官回头看了看旮旯角落,嫌弃地方小,容不下整个队列阵法,遂下令止步,一起高度戒备严阵以待。 薄雾里面出现一条人影,统领挥舞腰刀,高声说:“敌人出来了,别大意。”话音才落,就看那人影展开背上双翼,凌空朝着方形阵扑来,其势汹汹,凌厉迫人。 东宫屏看得清清楚楚,几乎脱口叫出声来,破雾而出发动攻击的那家伙,并非人类,真是先前从土坑里诈尸后跑出来的妖怪鹰人。但见它浑身呈现黑色,双目凶猛而又呆滞,散发出来的杀气混裹着死亡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一名神侍卫害怕至极,浑身颤抖不已,为了自保,竟然擅自脱出方形阵,挺起手中的长枪朝着鹰人僵尸扎去。听见当啷响动,长枪结结实实扎中鹰人僵尸的身体。那名神侍卫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才要欢呼,忽然察觉不对劲了,原来敌人的身体坚硬如铁,枪扎不进去。 他大骇之下,撤回长枪,转身想逃。 迟了!便看鹰人僵尸长喙角两旁的肌肉朝着耳根方向顶去,呆板的鸟脸上似展现出诡异笑容,猱身扑上,手中的利爪瞬间贯穿那名神侍卫的后背心,猛然一甩,把尸体高高抛出去,重重跌在地上。 袁神官怒了,高声叫了起来,提醒每个人都必须注意自己的位置,不得擅自行动。他心里门儿清,阵法最讲究统一协调,要是有人擅自乱动,牵一发而动全身,阵法不用外人攻击,自己就已经瓦解。 袁神官给刘神官使个眼色,刘神官兀自浑浑噩噩,没领会他的意思。袁神官急了,右手握着长剑,左手一巴掌打出去,正打在刘神官的脸上。这一下甚重,当场就看见刘神官的半边脸肿了起来。刘神官呆了呆,一开始竟然没有感到疼痛,等缓过神脸上火辣辣了疼得厉害了,这才知道叫唤一声。袁神官火气冲天,破口大骂:“我不管你有什么后台,本事不强,却能轻轻松松通过考核被选拔为青铜神官,现在面对的敌人非同等闲,生死其实一线之间,给我打起精神来。” 刘神官浑身一个哆嗦,竟然抬手也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说:“你说得对,甭管怪物有多强大,我可不想死在这里。” 袁神官转怒为喜,哈哈一笑,说:“好,好,风雨雷动,乾坤调转。”统领急忙走前两步,抱个架势,跟着喊了一声“风雨雷动,乾坤调转”,声音愈高,字字句句更加真切。东宫屛心想敢情这统领其实就是个风光跟班的和传话筒啊。 “三,二”袁神官表情肃然,最后“一”字才从嘴里冒出来,手中高举的长剑甫然转下,一下子插入地面。其余众神侍卫有拿枪的,有握刀的,此刻动作格外整齐,一致把武器调转向下,要么跟着把枪锐刀首插入地下,要么紧紧贴着地表。但见袁神官的长剑剑身之上,一条青龙隐约浮现闪动,还能听到轻微龙吟咆哮,扭摆两下游入地下。 刘神官却飞身而起,双脚稳稳妥妥踩上了袁神官的双肩。手中长剑遥遥指向天空,方向恰好和袁神官的剑招方向相反。鹰人僵尸凭借背上一双已经坚硬但依旧能够使用的黑色翅膀,双爪疾伸,越过众多神侍卫的头顶上空,猛然抓向刘神官的咽喉。 袁神官哈哈一笑,说了一声“来得好”,握着剑柄的手轻轻转动,把剑拔出了一半。神侍卫则一起高声吆喝,兵器上举。 随着如此动作,地上灰尘翻涌,忽然破土窜出上百条的青光游龙,张牙舞爪呼啦啦直往上飞舞,瞬间咬住了鹰人僵尸的身体各个部位。它们也不吃皮肉骨骼,更像是吸血鬼,开始吮吸鹰人僵尸体内的血液。鹰人僵尸扑展着翅膀想要挣扎,吸血青龙攻击速度极快,很快已经把它体内血液吸食了大半,它哪里能够挣扎得了? 刘神官大叫一声“妖孽受死”,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光圈,圈缘闪现出十余把刀不刀c剑不剑的短刃,纷纷激射而出,呼呼旋转,一刹那间把鹰人僵尸的头颅砍了下来。 薄雾之中传出一声咦呼,很轻微。 刘神官欣喜若狂,从袁神官的肩膀下跳了下来,高兴地叫嚷:“我杀了这个妖怪僵尸。”其实这是他被提拔为青铜神官以后,第一次正式出任务,也是他第一次施展自己的得意绝招,斩杀了凶悍的妖魔,心里自然是十分兴奋和激动的。袁神官皱了皱眉头,轻轻掸拭肩膀上的灰尘。刘神官急忙跟着拍了拍。 东宫屛心想,原来“风雨雷动,乾坤调转”是铁龙宫门人转换阵法形式和攻守策略的口令啊。 统领满脸堆笑,说:“好,好,两位神官降妖除魔,风采奕奕,今天诛杀了僵尸,立下大大的功劳。”袁神官摇摇头,冷笑着说:“这马屁话说早了。只怕刚才消灭的这个怪物僵尸,不过就是个被人利用的小卒子。”顿了顿,手指前方薄雾,“雾气未散,真正的大妖巨枭还藏在里面没出来呢。” 刘神官的表情变了,急忙收了笑脸,凝神观看前方薄雾。 统领急忙招呼:“都别懈怠,大仗在后面,打赢了,我们回去吃好喝好;要是打输了,没脸回去,大家统统死在这里吧。”袁神官目无表情,手中长剑缓缓拉动,遥遥对准前方。刘神官不高兴了,冷笑一声,暗忖真正的大战在即,你个混帐东西说什么不吉利话啊,忒讨厌。统领意识到自己失言,急忙闭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十九、双刃巨枭 东宫屛对着陈伯比划了连续几个手势,动作虽然稀奇古怪,但是陈伯对他知根知底,很轻易就读懂了其中的意思。东宫屛认为袁神官的决定是错误的,虽然刚才结阵列队打赢了鹰人僵尸,但是薄雾之内的敌人神鬼难测,实力必定远远在“工具”鹰人僵尸之上,如果和其对战,恐怕真没有什么胜算,这个时候最正确的决策,就是赶紧离开这个偏院,先避开强敌再说。 陈伯点点头,回了他几个手势,大意是赞同东宫屛对于战场形势的分析,薄雾之内,一定隐藏着极厉害的怪物大枭,凭着铁龙宫青铜神官和神侍卫的能力,决计难以和敌人抗衡,不过陈伯纠正了东宫屛的一些看法:刘神官已经胆寒怯战,袁神官年纪大,对于目前敌我形势的其实也有着清晰的判断,不是他们不想离开,而是他们心里很明白,薄雾里面的敌人,正在等待捕猎的最好时机,根本不会容许铁龙宫的人安然顺利地离开这个凶险地方。 东宫屛一呆,心想现在铁龙宫的这些人,就是处于进退维谷的地步了。 一名神侍卫忽然嚷嚷了起来,嘴里直嘟哝着好端端为什么会出现薄雾和僵尸呢,搞不好是因为统领做了坏事,推倒了老人打伤了青壮年还强抢人家大姑娘,算是被天眼看见了,恶有恶报,结果引来了这些可怕的怪物。 统领的脸顿时就红了,怒斥他不可乱说乱嚷。那名神侍卫有些歇斯底里,干笑两声,颤声说:“我哪里乱说了?你早就看中了人家茶肆老板的女儿桃花,知道他们卖了店铺要逃离这里,就在半路劫道。” 边上另外几名神侍卫表情慌张,看样子,不知不觉都赞同了他的观点,有人已经咬牙切齿地盯着统领,小声抱怨当官的做了错事,凭什么当兵的要跟着倒霉。 东宫屛心中大惊,不知桃花一家后来究竟怎么样了,心里忧急如焚,这个时候没有办法走出去问个究竟。 袁神官脸色很难看,盯着统领,问:“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早就听说你们在外的口碑不算太好,但我想可能会是一些仇视我们铁龙宫的人在故意抹黑,所以没太在意。” 统领满头大汗,十分尴尬,咧嘴干巴巴笑了笑,说:“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只是以前和茶肆的掌柜有点矛盾,想要半路拦下他们,大家把恩怨化开了再放他们走,也算两全其美c皆大欢喜。” 刘神官看着最先揭发这件事的神侍卫:“你说是怎么回事?”那名神侍卫心想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替统领隐瞒什么呢,于是把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奇怪的是,在他所这些事的时候,薄雾也停止了移动,静悄悄的,好像里面的人或者怪物也在听述此事。 最后,那名神侍卫说:“统领是个大色狼,打伤了人家的父兄后,就要抱着桃花姑娘进树林不轨。桃花姑娘又哭又叫拼命挣扎。我们心有不忍,站在边上观看谁叫我们都是他的手下呢?不得不遵守他的命令,心怀侠义可是没有出手救人的机会。” 东宫屛听得龇牙咧嘴,心里直骂你放屁,果然想要救人的话,哪里会在乎作恶事的那人是不是自己的长官? “不过他也没有得逞,就在桃花姑娘呼救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队人马,个个挂着黄色的披肩,体态雄壮魁梧,把茶肆掌柜一家人都给救走了。对了,这群大汉都听一名姑娘的命令,那姑娘穿戴神气,应该是他们的首领。”神侍卫低声说。 东宫屛松口气,暗呼侥幸。 袁神官看了看薄雾,冷笑着问:“老实说,那家人确实被救走了吗?” 那名神侍卫说:“是的,这件事千真万确!”另外一名神侍卫咳嗽一声,说:“这件事我们可以作证。” 袁神官冷笑一声,摇摇头。刘神官手指统领,喝骂他就是一个狗奴才,自己做了坏事,却坏了铁龙宫的名声。统领眼神狰狞恐慌,紧紧咬着牙,不吭声。 那名神侍卫又说了:“统领好色啊,他其实打从第一眼看到漂亮的桃花姑娘后,就起了想要霸占人家的心思。他看桃花姑娘被那名女首领轻轻松松拉过去,坏了自己的好事,当然不甘心,叫嚣着要动手。但是那些人好厉害,全队之中,只有一个人出手,三招两式,就把统领打得几乎满地找牙。统领逞将长官威风,命令我们赶紧出手,我们心里不愿意,可没办法啊,按照规定,哪怕知道他的号令是绝对错误的,也不得不遵守照办。那人晃出一条皮鞭,啪啪抖展开凌空一顿劈甩,莫名卷起好大的一阵风,吹得我们睁不开眼。” 另一名神侍卫说:“等风停了,眼睁了,他们带着茶肆掌柜的一家三口人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统领看实在没办法追击人家,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粗话,领着我们回到了铁龙宫,还命令我们不能把这件事张扬出去,否则就是违反了下级必须服从山峰的铁的规定。” 就在这个时候,薄雾里面现出一条人影,绰绰摇曳,模糊难辨,看起来不甚分明,但是手上的武器轮廓最为清晰,看起来,那就是一双呈现明显弧形的长刀。 东宫屛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和惶恐,对着陈伯竖起了大拇指。 陈伯笑了笑,没错,那一双武器,先前已经通过烟虫看过了,由此可以判断出,这个使用双刃的神秘怪人或者怪物,在复活了鹰人以后,并未离开,始终就在附近游荡。 袁神官沉声说:“现在大家别内讧了,当务之急,就是想办法对付眼前的大敌。”话音才落,那人突然冲了出来,速度远比鹰人僵尸更加轻捷快速。 守御在最前方的几名神侍卫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险杀气,本来还想要打起精神进行抵挡,这会儿工夫,竟然纷纷吓破了胆,双腿发软坐在地上。 如此一来,就算袁神官想要张罗起防御咒力,方形阵也已经不攻自破,形同虚设。 统领意识到不妙,转身想逃,背后陡然一凉,低头看,一枚锋锐弯刀从前胸贯破而出,鲜血顺着刀尖一滴滴流淌。 所有人都惊呆了,怪人出手尽在电光火石之间,自己根本没有能力抵挡或者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怪人昂然而又阴森地站在阵心处,左手握着弯刀,半垂半抬反射出天上的月光,右手握着弯刀直直往前伸展,统领好像一只无力挣扎的小鸡,被挂在弯刀上。 “你该死。”怪人声音沙哑,有着说不出的恐怖感,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人听得浑身激荡起一层鸡皮疙瘩。 现在,尽管他身上依旧笼罩着一层浅浅淡淡的轻雾,不过已经完全现形。月光照在他宽大的黑袍上,闪烁出波浪一般的纹理和光芒。他头上带着连衣斗篷,篷檐宽大,以至于整张脸都被饱满的黑暗所遮掩,别说具体容貌如何,就算是最浅显的五官轮廓也没有丝毫曝露。这个人的个子很高,长袍从上往下垂落,袍子的衣摆仅仅能挡住他的的腿,膝盖以下,套着一双黑皮靴,给人很强的压迫感。 统领依旧试着挣扎,强烈的疼痛感开始让他麻木,但是对死亡的恐惧,变得愈发清晰和激烈。他想活,即使一生作恶累累,依旧不愿意接受制裁,还像花天酒地c抱着对无数荣华富贵的憧憬继续活下去。 统领当然知道仅凭自己的力量,是没有办法摆脱怪人的死亡弯刃的。他绝望地转过脑袋,看了看满脸俱是骇然表情的袁神官和刘神官。直觉告诉他,身为铁龙宫第三等青铜神官的袁神官和刘神官即使联手,怕也远远不是袭击者的对手,这几乎没有疑问,但但是自己求生的最后的一线希望,只能是寄托在他两人身上。 刘神官不想动弹,敌人的杀气太惊人了,攻击力同样匪夷所思,可是如果就这么呆呆地站着,面对统领哀求救命的目光,他觉得自己其实应该做点什么。他看了看袁神官。袁神官额头鼻尖已经渗透出一滴滴的豆大冷汗珠子。 刘神官没敢举剑朝向黑袍怪客,试探着转了转脚尖方向。仅仅是这么轻微的一个动作,也瞬间引起了怪人的主意。他微微侧转脖子,斗蓬里面不露丝毫端倪和相貌的脸,显然在盯着刘神官。 刘神官感到对方的双眼闪过了一丝寒星,明明周围没有风,自己好像跌落了冰窖,禁不住冷得直发抖。 怪人似乎哼了一声,用弯刃挑着还剩最后一口气的统领往回走,左右神侍卫颤抖着后退,竟然整整齐齐给他让开一条路。没人敢正是他。怪人从容不迫地进入薄雾内,雾气缓缓飘移,连带着他的声音一起消失不见。 在场诸人依旧没有反映,过了很久,袁神官这才场长叹口气,抬起袖子擦拭脸上的汗水,苦笑一声说:“我我妈的,我原来也是个个没出息的,竟然会被他吓得丢了三魂七魄啊!”刘神官双腿颤抖,看周围神侍卫都瘫软坐在地上,嘴唇翕合数下,没说话,跟颤巍巍坐下,双手抱膝,脑袋懊恼地埋进大腿里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练功和慵懒 远处,一只夜鸟从空中飞过,月亮好像就挂在它的身边,让它的本来黑漆漆的身体,被镀上了一层明亮的银色轮廓。 铁龙宫的两位神官,最终打起精神,带着神侍卫离开了。死去的神侍卫尸体被他们一并运走,虽然步伐稍显狼狈,可还是撤退得有条不紊。 鹰人的尸体,被留在了土坑边。刘神官指着它,和袁神官说了几句话。袁神官摇摇头,说了些什么。刘神官点点头,没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东宫屏走了出来,心有余悸地探头张脑到处巴望,看现场尚留下了鹰人僵尸的遗体,走过去,想要细细打量个究竟。陈伯提醒他当心。东宫屏心里突突乱跳,脸上故作镇定,说:“怕什么,这玩意儿就算生前再凶悍,死后被变成了杀戮僵尸也够彪猛,现在只是一坨被吸干了血的烂皮肉,不会构成威胁的。”说着话,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鹰人僵尸身边。 他一边说着俏皮话,一边回头看看鹰人僵尸,故意使个眼色。没想到鹰人僵尸本来闭上的双眼,陡然之间睁开了一只。东宫屏受到的惊吓不小,噔噔噔后退好几步,不想被地砖缝隙磕碰到后脚跟,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 陈伯看他露出窘态,哈哈大笑,笑了两声,慌忙掩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周围还有什么稀奇古怪而又危险的东西,会被自己的笑声吸引过来。 东宫屏反应很快,顺手捡起旁边的一块石头,对准鹰人僵尸掷过去。石头不偏不倚打在它的身上。鹰人僵尸挨了打,一动不动。东宫屏惊疑不定,想要走过去再探究竟,可又害怕鹰人僵尸伺机反扑,往前走了一小步,便又停止不前了。陈伯笑着说:“无妨,无妨。”大刺刺走向鹰人僵尸。东宫屏急忙想要提醒她注意安全,话没来得及说出口,陈伯已经蹲到了鹰人僵尸的身边,捡起那块石头,抛接来回几次,神情轻松。 东宫屏的脸刷的就红了,不好意思地走到陈伯身边,嘻嘻一笑,揉揉鼻子问:“陈伯,这是怎么回事啊?给个解释呗。” “有什么解释的啊,道理很简单。它虽然二度被诛,体内多多少少有些妖气。这些妖气循着经络聚集到了面部,膨胀到一定程度,就会从眼耳口鼻几个地方宣泄出来。” 东宫屏听了,恍然大悟,笑着说:“懂了,这种事,内行看门道,外行是”话锋一转,“可没有看热闹那么简单,猝不及防之下,真是稍不留神就会被吓死的。” 陈伯想起他适才的狼狈模样,忍不住又是一阵轻笑。 凶宅人人忌讳,但依旧难以阻拦某些喜欢探险索秘的人,为了不至于吓着这些人,陈伯和东宫屏动手,把鹰人的尸体重新挪回土坑填埋了,土压夯得特别结实,没起坟头。东宫屏说要不要给它起个碑,陈伯哭笑不得,说:“不露痕迹才好,否则好事者把坑刨开,想要看看失去的妖怪长得是什么怪模样,那时候,天晓得又会闹出什么事呢?” 东宫屏和陈伯悄然离开宅院,回到了义虫庄。路过东宫山峰的书房时候,发现里面亮着烛光,东宫山峰的倚桌而坐的背影投射在窗纸上,显得瘦削而又肃凝。陈伯低声说:“你先回去吧,今天发生的事非比寻常,我得进去和你父亲仔细说说,听听他有什么意见。”东宫屏暗忖任由你们在那儿说叨,我独自在房间里面胡思乱想,哪里能睡得着?急忙拉住陈伯的胳膊,说:“我也一起去吧,毕竟我也在现场。”陈伯愣了愣,点点头。 东宫山峰坐在书桌边,若有所思,桌上摆着一壶茶,陈伯走过去摸了摸,茶水已经凉了。东宫山峰这才察觉有人进来,咳嗽一声,站起身,淡淡说:“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在自己房里休息,是有重要的事。”陈伯点点头,接着,把今天和东宫屏一起经历的见闻娓娓道来。东宫山峰听了,倒吸一口冷气,问:“那薄雾中的高手,到底是什么来历。究竟是魔是妖c是鬼是人?” “不清楚啊,我虽然在暗中努力观察,可是始终没有办法辨别他的气息。除了杀气,他的其余特征体息好像都被薄雾遮掩。” 东宫屏问:“爹爹,你读的书多,以前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吗?”东宫山峰摇摇头:“听了你陈伯的介绍,我是真的没有一点头绪。”陈伯想起什么,说:“这个人全然不顾鹰人的尊严,在它被陈员外诛杀后,还施展神通把它僵尸化用于攻击铁龙宫的神官,想必不会是妖类。” 东宫屏脑中灵光闪动,想起什么,问:“爹爹,陈伯,你们说那个双刃巨枭,是不是和鬼厉现象有关呢?”此言一出,两位长辈都不由好奇地看着他。东宫山峰说:“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东宫屏挠挠头皮,说:“我没什么看法,只是觉得奇怪,这么厉害的一号人物,爹爹你和陈伯竟然从来没听说过,已经是匪夷所思了。再联想到他出现的时机,恰好就在鬼厉期间,这仅仅是巧合吗?” 东宫山峰和陈伯一了点头。 东宫屏来了精神,兴奋地说:“要是我们能和他联系上,建立了友情,搞不好就能解开鬼厉的秘密。”这话才刚出口,陈伯脸色微微一变,露出“你小子胡乱说话,可要挨骂”的表情。果然,东宫山峰勃然大怒,厉声呵斥:“胡说八道!那人是敌是友无从得知,如果他是邪恶之人,岂能和他成为朋友?” 东宫屏脸色一红,自忖确实说错了话,急忙低头认错。东宫山峰余怒未消,摆摆手。陈伯急忙抬起脚轻轻踹了踹东宫屏的屁股,使个眼色,低声说:“回去睡觉去。”东宫屏吐吐舌头,给东宫山峰行了礼,转身就走。东宫山峰忽然说:“站住,你回去以后怕也睡不着吧?那正好,你把上次陈员外送来的武功基础书籍再好好看一遍,好好修习,免得随着人家山村野道修行,左一个跟不上,右一个跟不上,可就丢人。”东宫屏答应一声,快步走出书房。 回头再看,透过被烛光映照的窗纸,东宫山峰和陈伯还在商议着什么。 东宫屏回到房间,发现除了一张床,其余的家具竟然都被搬走了,那张床其实也换了,格外狭窄,躺在上面稍有不慎,容易翻落下来。他想起那天陈员外让人把门牙鼠房中可供休息的家具几乎全部搬走的一幕,顿时啼笑皆非。很显然,爹爹是对陈员外的做法如法炮制,只是还好,至少留下一张窄床。 床上摆着一本书,就是那本陈员外送来的所谓武功基础练法书册。东宫屏前面就已经翻阅过,也参照着书上描绘的招式图案进行了练习。但是书上的这些图案虽然细致,但在东宫屏看来,其实蛮呆滞沉凝的,实在找不到什么灵活和机巧的特质。 看的乏味,练起来就会更加乏味,对此,东宫屏已经有所体会。但是,如果在接受山村野道考研的时候,不能很好地展示自己的武功基础,恐怕对方会因为失望而放弃收自己为徒的打算把?东宫屏摇摇头,打从上次在茶肆见识过山村野道的本领后,就有了想要学习其一身本领的念头,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岂甘心轻易放弃呢? 东宫屏吸口气,提醒自己打起精神按书练习,练着练着,明明摆出了站姿,可还是不觉间感到眼皮渐渐沉重。他试过用手抬起眼皮,也试过打自己一嘴括,暂时能够清醒,可没过多久,瞌睡依然。 东宫屏暗暗叫苦,转念一想,现在就算休息一会儿,其实也不会耽误什么时间。于是他爬上了窄床。没想到才刚刚搭上一条腿,床突然就塌了。东宫屏惊慌之下,抱着床板重重摔倒在地上。他狼狈不堪地爬起来,苦笑了一声,好嘛,千提防万提防,还是中了招,这张床果不其然被做了手脚,是自己疏忽了。 不过东宫屏也有自己的办法。他左右看看,把挂在窗户边的一片厚绒垂帷拉下,就要铺在地上,翻转的时候,看到后面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不可垫铺在地上睡觉”。那字迹一看即知,是陈伯所写。 东宫屏想了想,冷笑着说:“这可难不到我。你只说不能把它铺在地上,却没规定别的禁忌。”小心翼翼整整齐齐叠好了以后,把它用手按着贴在自己身后,慢慢往后靠着白墙站定,然后缓缓下滑,保持坐姿。这个办法果然有效,东宫屏靠着墙壁睡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精神果然好了许多。 他又按照书上的指导,认认真真地把学过的招式和没有学过的招式练了一遍。还别说,深更半夜,出了一身汗以后,浑身毛孔舒张,十分舒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一、秘晦闯入的岛主 又练了一会儿,东宫屛是扎扎实实真困了,按照老方法才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三下动静。 刚开始他没在意,后来想想不对劲,睁开眼,正好看见双腿前面有三块石头。 他暗暗吃惊,虽然不知道是谁扔石头进来,但是应该不会有这么无聊,三更半夜的没事情干,跑到这里扔石头骚扰自己啊,再看石头的布列位置,彼此相挨成一条滑溜的直线,显示出抛石之人手法高明。 东宫屛站起身,蹑手蹑脚走到窗边,因为不知道对方底细,只敢靠着窗楣朝外头盔,一看之下,只见院中落下一条细细长长的身影。 他正狐疑不定,听得有人冷笑一声,抱怨说:“什么移花接木的安排?去了朽木,来了烂枝,都是没出息的。”紧接着,在自己的屋檐上方响起三下跺脚的声音。 东宫屛脑中灵光闪动,一拍巴掌,高声道:“我懂了,哈哈。”他才笑出声,上面也传来笑声,有人故意压着嗓子说:“好,好,懂了就行。朽木可化神奇,烂枝也能得造化。” 东宫屛来不及推门,索性翻窗越出,往前跑了几步回头看看自己的房屋上方,有人稳稳妥妥站在屋脊处,因为背着光线,没办法看清楚面貌,只觉得此人一袭长袍飘飘,给人颇为熟悉的感觉。 那人看看他,飞身离开,如同大枭般几个起跳,很快消失在浓浓的黑暗中。 东宫屛不敢怠慢,急忙追赶,不过人家身法了得,要是跳跃飞翔得再远再高些,简直称得上腾云驾雾,自己遇到栅栏跳过去没问题,被高墙拦住,还得绕着圈找门户通行。所以没过多久,东宫屛就失去了那人的踪迹,只能看着夜空发呆。 远处似乎又传来那个人的声音:“没出息。”东宫屛听了,满脸通红,突然想到什么,不仅不升起,反而哈哈大笑,拍拍巴掌,笑着说:“我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吗?怎么愣是反应不过来呢?嘿,活该我被他嘲笑,果然是没出息。”打个响指,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匆匆跑去。 东宫屛快步跑出院门,辨别了一下方向,急步前行。花了好一会儿工夫,他来到了青丘台,左右看看,不见山村野道的身影。东宫屛真有些纳闷了,心想不对啊,虽然没看清那人的容貌,但是通过观察其气质c声音,毫无疑问,给自己扔了三块石头的就是山村野道。之所以是三块石头,无疑和前两天门牙鼠传递给自己的讯息完全吻合:意思就是三更时分,青丘台边和山村野道会合。 在青丘台边,有一座寺庙。庙宇是陈员外所建,里面供着土地神,本意是希望通过和土地神搞好关系,让周围十里八乡的老百姓能得到神祗的庇护,风调雨顺,人人安居乐业。 东宫屛迟疑片刻,轻轻跳上庙宇的台阶。台阶上有一块石板下面已经被蚀空,一脚踏上去,结果石板往边上翘翻。东宫屛反应虽然快,毕竟黑灯瞎火的难以从容应对,身体前仰,被旁边的一根随意摆放的木雕神兽的屁股磕着了额头,好一阵疼痛。 东宫屛叫苦不迭,却又不以为然,从小到大,他没少吃过类似的苦头,冥冥之中甚至感觉,总有一个或一些晦气的神或者魔在周围暗中给他使绊,让他做很多事情都不能那么顺利。 东宫屛走入庙宇,里面的神桌上还点着两盏油灯,青花瓷的灯体,表面描绘着精美的花纹,里面灌着满满一大壶的灯油,应该是陈员外带着门牙鼠离开的时候,专程来到庙宇给油灯注满了油。 东宫屛走了两圈,几乎把这个不大的庙宇转遍了,也没看见山村野道的任何踪迹。如此一来,向来信心满满的东宫屛也开始觉得心慌,怀疑自己先前的推测可能是错的。 他看了看土地神的塑像,那是一个精瘦的老头子,眯缝着眼睛,脸上浮现出略带古怪的笑容:从上往下看,这笑容有些谄媚,应该是给天上的神族领导看的;从下往上看,土地神的笑脸竟然有几分威严,嗯嗯,这应该是给前来膜拜的信徒看的。一张脸,两种笑,也算是本事。 东宫屛垂头丧气,白跑了一趟,再这么回去也没多大意思,毕竟自己房间的床不能睡人,称不上温馨之地,还不如就在这里挑个地方,将就着休息一晚。他走到庙门边,找到了一块备用的门板,才要铺好躺在上面休息,忽然听到外面有一阵脚步声。 东宫屛几天来的所见所闻让他警惕性提高了不少,当下急忙蹑手蹑脚转到土地神塑像后。他猫着腰身,整个身体隐藏在黑暗中,探头往外看,有两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高,一个矮,高的挺瘦,矮的那人挺胖,看身上的装束,不像是普通的旅人。 瘦高个一双眼睛到处瞄看,没能察觉到东宫屛的行踪,叹口气,说:“明明听说鬼婆婆曾经出现在附近,怎么我们兄弟左找右找,就是不见她的踪迹呢?” 矮胖子打个哈欠,正好发现东宫屛铺垫好的备用门板,一屁股坐上去,说:“此言差矣,并不是说有人真正发现了鬼婆婆的踪迹,而是不少人都看见了山村野道那所谓半仙之人在到处游荡。三界之中,稍稍有些阅历的,都知道鬼婆婆和山村野道有仇,她当面打不过半仙,心又不死,唯一能做的,就是时时刻刻跟在山村野道的背后,盼着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趁机出手报仇。”顿了顿,压低声音说,“没找到鬼婆婆也好,她毕竟是妖怪,我们只是人类。虽然懂得一些降妖的技巧,毕竟和真正的修真者不同,真打起来,鬼晓得会不会吃亏。” 东宫屛心里暗暗称奇,心想那鬼婆婆跟着山村野道是为了报仇,你们还有先前闯入陈员外府寻衅的鹰人,费尽力气想要找出鬼婆婆,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高瘦子笑着说:“你说得对,所以传言什么的,很多都不可靠。话说回来,要不是有了新的传言,说鬼婆婆得到了那宝贝,这种老妖婆走在路边也没人理会,更别说谁愿意费尽心思找她出来好好谈谈。” “她虽然是老妖婆,本领不高,但是经验丰富啊。否则为什么这么多人包括我们在内,都想和她好好谈谈,可是搜索了这么多天,愣是没能逮着她?”矮胖干脆躺在门板上,舒舒服服叹口气。 “门板宽,你挪个位置,让我也歇歇。”高瘦子嘟哝着。矮胖子往边上挪动身形,空出一块地,高瘦子跟着趟过去,双手枕在脑后。 东宫屛好奇了,暗忖老话说得不错,人无利不起早,搞了半天,原来那个鬼婆婆是达到了什么宝贝,引起各路人马的觊觎,只是不知道鬼婆婆手里的东西,究竟会是怎样了不起或者珍贵至极的宝物。 那两人说着话,不说鬼婆婆了,聊起他们一路所见的各种人情风闻。 外面又传来一阵马蹄声,高瘦子和矮胖子悚然一惊,相顾看了一眼,急忙起身走到门边。 矮胖子低声问:“不会是岛主来了吧?”高瘦子脸色一变,说:“不管是不是,该做的事情赶紧做好。”说着话,从腰间解下一样东西,双手扣住边缘,反向朝后一兜,动作麻利地挂起了披肩。那是黄色的披肩,被神桌上的油灯灯光照耀,更加显得金黄灿烂。矮胖子同样不敢怠慢,把披肩挂好,和高瘦子分别站在庙门的左右两个方向。 东宫屛看着黄色的披风,蓦然想起神侍卫的一番话,心中陡然一惊,细细再看披肩,似乎绣着桃花。 外面走进一队人来,为首的是一位年轻女子,长相很漂亮,但是冷冰冰的不苟言笑,眉宇之间,笼罩着一层极其浓重的杀气。她身后跟着十几个人,除了她,皆是魁梧健壮的黑皮肤大汉,人人挂着金黄色的披肩。如果高瘦子和矮胖子是她的手下,那么和清一色形容打扮的这些黑大汉比起来,实在称得上是异类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甚至显得有些滑稽。 高瘦子和矮胖子急忙躬身抱拳行礼,恭恭敬敬说了声“岛主”。那女子冷笑一声,问:“可有消息?” “唉,回岛主的话,我们兄弟到处都打探过了,惭愧啊,没有发现鬼婆婆的下落。”高瘦子有些紧张,吞口唾沫,始终不敢抬头。 女岛主眼神十分不屑,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高瘦子嘴角咧了咧,没说话,纵然心中不满,迫于女岛主的威仪,那里敢聒噪? 矮胖子嘻嘻一笑,说:“岛主说得太对了,我们兄弟办事不力,可不就是废物吗?但就算是我们这样的废物,只要岛主不嫌弃,也心甘情愿为岛主效劳,哪怕肝脑涂地c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后面的黑大汉们本来绷着紧紧的脸,都不觉露出嘲讽的笑容。 女岛主斜睨矮胖子一眼,指了指高瘦子:“他比你老实,但是没有你会说话;你比他会说话,可是贼溜贼溜的,没他老实。”矮胖子又是一笑,说:“岛主的这句话,既是对我们的鞭策,也是对我们的赞扬。听了岛主的话,我们精神振奋,只觉得自己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高瘦子本想跟着拍马屁,性格使然,嘴巴张了张,这些话说出不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二、强人索恩恶更甚 女岛主往后挥了挥手,两名黑大汉走出庙门,说了一声“进来吧”。接着,茶肆掌柜c牛鹩和桃花战战兢兢走了进来,表情畏怯。 东宫屏松口气,心想还好,他们果然逃过了铁龙宫那恶人统领的魔爪,被这位被称呼为“女岛主”的女豪客所救。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茶肆掌柜三人的表情显得如此古怪,心中怦然一动,感到某种不安。 女岛主对着桃花招了招手,冷冷说:“你过来。”桃花有些不知所措,抬眼看了看父亲和兄长牛鹩。茶肆老掌柜点了点头。桃花走过去,尚未来得及说话,女岛主已经伸手托着她的下颌,仔细看了看,说:“嗯,有几分姿色,难怪那铁龙宫的统领看见了你,一双贼眼不停发光,连我都看着有几分动心了。”桃花不知她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夸赞自己,心里突突乱跳,不敢说话。 东宫屏不高兴了,这个女岛主如此姿势,如果换做是个男人施展出来的话,绝对是轻佻无礼的举动了。桃花满脸通红,十分畏怯这个女岛主,即使心里有所抗拒,却也不敢伸手推开对方的手。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怪笑,有人说:“阴阳娘子带着部下出来,我以为只是为了追踪鬼婆婆,想不到风流本性不改,见了这等娇滴滴的小姑娘,动了心啊。”阴阳娘子脸色微微一变,转过身,看着庙门外。 阴阳娘子高声叫着:“是齐镖主吗?这般调侃我,你可不厚道。”看见周围的黑大汉纷纷拔出腰刀摆出防御的架势,摆了摆手,意思是这个人不用太过提防,实在没有必要拔刀,让彼此气氛处于剑拔弩张的境地。一名身材高大的红脸老汉雄赳赳气昂昂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位大概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一人束发,一人光头,光头表情严肃,束发者嘴角时时刻刻都含着一丝笑容。在两位年轻人后面,尚有不少镖师,但是按照老者的吩咐,他们走到门槛外,就没有进来了,纷纷举着火把守在外面。 老汉年纪不轻,精气十足,声音颇为洪亮:“正是老夫。刚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不用介意。”东宫屏纳闷了,心想这个女岛主为什么会被称为阴阳娘子呢,难道她可男可女,如果是这样的话,桃花搞不好会有危险。 阴阳娘子看向齐镖主的背后,说:“这两起就是你们星龙镖局最近声誉鹊起的两位年轻镖师齐洪和齐力赢了?”齐镖主笑着看看自己身后的年轻人,说:“看看,你们多多少少出了些名声,连大名鼎鼎的阴阳娘子都知道你们了。”齐洪摸了摸头上的束发,淡淡一笑,没说话。光头齐力赢抱了抱拳头,瓮声瓮气说:“那是江湖的朋友抬爱,愧不敢当,在下就算是有一点点成就,那也是师伯栽培得好。”阴阳娘子看看齐镖主,说:“这位齐力赢看起来像个凶猛的光头大老粗,其实很会说话,齐镖主一定喜欢他。” 东宫屏心想这两队人马虽然看起来都是老相识,彼此其实非但称不上是朋友,言笑之间,简直就在勾心斗角。 “所谓人不可貌相,看第一眼的时候,别人都觉得力赢是个有勇无谋c口舌笨拙的大老粗,其实啊,他心思很细,做事周全,说话利索,当然生的我这跑了大半辈子护镖生涯的老镖师欢心。”齐镖主抚须而笑,“至于齐洪呢,相貌确实比他师兄英俊些——首先仗着头发多就占了相貌上的优势——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可是性格内向。他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喜欢默默观察别人的脾气心性,是我的得力助手。两个好师侄,我都喜欢。” 齐洪微微一笑,依旧笑而不语,一双眼睛始终不轻不重第盯着女岛主阴阳娘子。接着,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瞟向土地神泥像的左右。东宫屏屏气凝息,暗暗嘀咕他该不会真发现自己藏身在这里吧? 桃花趁着他们双方说话的机会,悄悄挪动脚步,转回到父亲和哥哥牛鹩身边。牛鹩忍不住低声抱怨:“所以说丫头家长得漂亮有什么好,嫁不到好人家,只会赖在家里多添一张嘴吃饭,还惹来没有必要的麻烦。”桃花脸红了,低着头不说话。 茶肆老掌柜不悦地瞪了牛鹩一眼,那意思是责备他不该说这么不合情理的话,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加上她虽然算是添了一张吃饭的嘴,可平日里也辛辛苦苦帮着一起打理茶肆的小本生意。 阴阳娘子忽然转过头,对着牛鹩一声冷笑。牛鹩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吓得胸口突突乱跳。 齐镖主笑着说:“这位小兄弟,既然你看不惯你妹妹,别急,快熬出头了。”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听得桃花一家人莫名其妙。 看见他们这副表情,齐镖主愣了愣,咦了一声:“怎么,你们不知道阴阳娘子每次出来,都会在路上捎带几位美女吗?有时候啊,她会自己享受这些美女,不过大多数时候,她是把这些美女献给她的哥哥阴阳君子。” 桃花吓得脸如土色。齐镖主笑着说:“还有啊,阴阳娘子也不是白白搜罗美女的,她会付给对方人家一笔钱,算作补偿。但是”说到这里,齐洪淡淡说:“不过前提条件是对方不可欠了桃花岛主的恩情,否则阴阳娘子是不会支付一文钱的。”桃花看着父亲,语气颤抖:“爹爹” 牛鹩忍不住说:“不花钱就想要把我妹妹带走,这这”不等说完,阴阳娘子摆了摆手,旁边一名大汉一把揪住牛鹩的衣领,冷笑着说:“你们的命可是我家女岛主救下的,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牛鹩身单力薄,无法挣扎。那大汉存心想要给他更多的难堪和威胁感,吆喝一声,这一次把他高高举起,双脚离开地面。牛鹩痛苦地脸部肌肉不停抽搐。齐洪在边上冷冷一笑,虽然没说话,那股冷冷讥诮的意味浓浓散发出来,在场所有人皆能感觉。 齐镖主咳嗽一声,说:“人家教训自己人,你在边上看着不顺眼,总是不该的。” 齐力赢笑了笑,看看齐洪。“师伯,若这真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当然管不着,也没资格管。”齐洪冷眼看着那大汉,“但是人家和她桃花岛本来就毫无瓜葛,这般教训,嘿嘿” 举着牛鹩的大汉心中羞恼,冷笑着说:“我们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他们的命,是我们给的。” 齐力赢哈哈一笑,高声说:“此言差矣。你们如果真是人家的救命恩人,那就该好酒好菜招待人家,问清楚人家去向后,若能护送,就再护送人家一程;如果不能护送,救拿出些行资路费,帮着人家人家渡过难关啊。怎么会是这种做法呢?我们镖局肯定不会这么做的。当然了,桃花岛乃是世外桃源,作风嘛,哈哈,比较特殊,和我们这些世俗的江湖门派不一样。” 阴阳娘子脸色变得极难看,瞥向齐镖主,意思是他们是你的师侄,你不管管? 齐镖主摸了摸胡须,笑着点点头:“力赢啊,你说得话未必在理,但是听起来,有那么些道理。但听起来有道理,未必真的就有道理,这可为难了。呵呵!” 齐洪说:“其实他们哪里是人家的救命恩人,所作所为,无非都是黑吃黑的手段。这三个人是鹿羊,前面遇到了狼,没被吃掉,因为被豺狗抢了来。” 高瘦子本以为他会说“因为被老虎抢了来”,没想到“老虎”被换成了“豺狗”,摇摇头,意思是我们桃花岛在你们弘远镖局眼里,只是豺狗群体么? 阴阳娘子再也忍耐不住,怒斥说:“齐镖主,我们桃花岛和你们弘远镖局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大家做事情,有自己的方式和风格。你们镖局护送什么镖,我们管不上,没资格管;我们做什么事,你们也管不上,强说资格什么的,就可笑了。” 矮胖子走至那依旧举着牛鹩的大汉身边,低声说:“这么举着他,举一时没关系,时间久了,他受不了,你也受不了,还是放下吧?”那大汉冷笑一声,说:“我黄鳝力大,以前托着大石头走几公里也不喘息的,这么一个猴精似的瘦子,举起来不费力。”话虽如此,胳膊其实已经隐隐发酸,当下借着矮胖子给的这个台阶下,松开握着牛鹩的手。牛鹩噗通摔在地上。茶肆掌柜急忙颤巍巍上千扶起他。 桃花咬了咬嘴唇,低声说:“我我愿意听从女岛主安排,只只要别再为难我爹爹和哥哥。”牛鹩眼睛一瞪,才要说话,老掌柜急忙推了推他,示意让他闭嘴。牛鹩急了,说:“爹啊,我虽然看这个妹妹不顺眼,她和那几个乡下臭小子眉来眼去,总是胳膊肘往外拐,让他们占我们茶肆的便宜但但也没必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啊。你先前也听到了,那个什么阴阳君子有好多女人,臭丫头去了,哪里能好啊。”黄鳝上前就是一个嘴巴。他用力猛,牛鹩哪里承受得住,嘴角登时两条血丝溢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三、庙宇成亲 齐洪想起什么,说:“等等,我听说桃花岛有一个规矩,对方姑娘要是许配了人家,哪怕就算是长得羞花闭月,也不能强行带回岛上。” 阴阳娘子冷笑着说:“这可奇怪了,刚才你师伯说你话少,齐力赢话多,但是你今天的话实在不少,存心和我们桃花岛为难是吗?” 齐镖主摆摆手,说:“误会了。如果你们没有这个规矩,他问问无妨,你们否认就是了嘛。” 齐力赢笑着说:“其实我的话也不少啊!岛主,我师弟的意思是,如果你们有这个规矩,那在把人家姑娘带回桃花岛之前,也该仔细问问人家是不是匹配了人家,对不对?我们弘远镖局是讲规矩的地方,相信桃花岛也应该如此,总不会是无法无天的地方。” 高瘦子低声嗫嚅言之有理,声音虽然很低,被阴阳娘子听得清清楚楚,当即怒目相视。旁边的矮胖子急忙拉了拉高瘦子,说我们岛主向来精明能干c英明神武,当然知道对方的话有道理,但这些赞同意见,也只有女岛主才有权力表态,你怎么能抢岛主的发言词呢? 高瘦子急忙点点头。 阴阳娘子听矮胖子这么说,反而不好发脾气了,收回对高瘦子杀气腾腾的目光,手指桃花:“她年纪不大,怎么可能婚配了人家?” “这可不一定,小地方的女子嫁人早。即使没举办婚礼,那也是定下了婚约。”齐镖主说着话,看看桃花那边。 牛鹩急忙说:“是,是,我妹妹这人啊,从来不检点,小小年纪就都动了春心,所以我们为了遂她的愿,干脆给她订了亲,只等过几个月就拜堂结婚。” 桃花满脸通红。 阴阳娘子愣了愣,满脸不信,问:“那好,你们告诉我。你家的新郎官是什么来历?” 茶肆老掌柜毕竟年纪大了,反应有点慢,就想问牛鹩,桃花怎么个不检点了。牛鹩就怕他年老糊涂误了桃花眼前的脱困机会,急忙把腰间的毛巾解下来,高声说:“爹爹,你擦把脸,精神些。就算再怎么折腾,大半夜的,你老人家这么大的年纪,也扛不住啊。” 茶肆掌柜点点头,果真接过毛巾擦拭头上的冷汗。 牛鹩拍拍桃花肩膀:“这种事,你自己说,反正都要结婚的人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桃花咬了咬嘴唇,吐出几个字:“我未婚夫,是是义虫庄的少庄主。” 东宫屛躲在雕像后面,惊得目瞪口呆,旋即险些笑出声,心想她要扯谎,怎么偏偏带上我啊? “哼,这种事究竟是真是假?现在也没有证人吧?”阴阳娘子冷冷说,“想想看,假话成分居多。” 齐镖主说:“婚姻大事,谁会说谎呢?” “齐镖主,我不和你争论。这件事太好弄清楚了,等天亮以后,我派人出去打探,就能知道这桩婚事究竟是真是假。”阴阳娘子说着话,对旁边的汉子使个眼色。 那汉子明白她的意思,一刀砍在旁边的废旧椅子上,比划了个凶巴巴的姿态,厉声说:“如果谁敢欺骗我们桃花岛的岛主,那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想活了。我刘雷仲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牛鹩和桃花没想到阴阳娘子会有这么一招,相互愕然,心里皆是极度惶恐。 齐洪和齐力赢面面相觑,一时也没个计较。 就在这时,有人哈哈笑了两声,说:“我在后面睡觉,听着有人大声吵吵,闹得我睡不好,原来有这么多人跑到了庙里来,好热闹。”桃花听得是自己魂萦梦绕的那声音,急忙把眼看去。 东宫屛打个哈欠从土地神塑像后面走出来,揉揉眼睛,直接过去拉住桃花的手:“媳妇儿,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你不是说要去州府买铺面扩大生意经营吗?怎么拖拖拉拉地还在青丘台这小庙里面停留啊?”桃花被他紧紧握着,浑身滚烫,羞怯不胜,哪里还能说出话? 阴阳娘子顿时呆了,瞪着眼睛看着东宫屛。刘雷仲和黄鳝一起上前,手指东宫屛,凶神恶煞问:“你个混猴子是什么人?” 东宫屛心里有些紧张,但他天生胆大张扬,定了定神,想起这些人对桃花c牛鹩极其不善,心里顿时腾腾火气,故意哈哈一笑,反过来手指刘雷仲和黄鳝,说:“粗俗,汝等太粗俗,一看就知道是没读过书的人。我乃是我家媳妇桃花的未婚夫,也是堂堂义虫庄的少庄主。” 刘雷仲喜欢虚张声势,雷打得响,雨下得小,咦了一声没动手,那黄鳝却是桃花岛有名的火爆鲁莽汉,骂了一声“狗东西敢骂大爷我”,抡起拳头要砸。 齐力赢和齐洪脸色一变,就要喝止。 没想到东宫屛不退反进,一张脸凑到了黄鳝跟前,沉声说:“好,你打,你想死得快,尽量用力打。否则”故意停顿,森然一笑,“你信不信你老子我有十八种方法慢慢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黄鳝真没想到眼前的毛头小子会有这种举动,半张着嘴,拳头高高举起,果然打不下来。 东宫屛哈哈一笑,伸手在黄鳝脸上轻轻打了两下,啪啪作响,点头说:“很好,你很乖。”黄鳝气急相加,一张脸涨得好像猪肝。 “义虫庄?哼,没听说过,不会是野鸡山寨类的小门派吧?”阴阳娘子冒出一句,“如今江湖骗子可不少。”黄鳝听了,本来被压制的勇气升了起来,脸上复添几分精神。 “义虫庄人数不多,但是有着独特的驭虫本领,老夫我也是久仰大名,很想当面去拜访东宫山峰庄主。可惜啊,虽然有这个打算,但是一直忙忙碌碌地护镖押镖,难得抽出空闲。”齐镖主说着话,看看身后齐力赢和齐洪。齐洪点点头,嗯了一声。齐力赢说:“是啊,义虫庄的茶叶不错,不去喝口茶,啧啧,未嗅其香,不甘心。” 阴阳娘子不以为然:“齐镖主对义虫庄这种小门派十分看重啊,不过,我还真不信庄子里面的人,能有本事撼动我桃花岛分毫。”黄鳝一听,女岛主的这话分明是在给自己撑腰,鼓励自己尽管放心大胆地抡拳头打下去啊。 牛鹩见势不妙,急忙叫了起来:“东宫屛,你义虫庄还有什么本事,不妨说出来,免得被人小瞧。”他的话下意思十分明显,都和桃花岛的恶人们斗到了这种地步,你有什么本事能使的,都施展出来,如果没有,起码再吹吹牛皮,好歹让桃花岛的这些人多少有些顾忌。 桃花担心东宫屛被打伤,看黄鳝脸上全是杀气,明明自己心里也害怕,却还是努力着想要挪动苗条怯弱的身躯挡在东宫屛跟前。东宫屛向来反对男人站在女人后背,哪里肯让她作自己的挡箭牌?握着她的手,直往后面带。桃花又是欢喜又是焦急,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直往下面淌。 齐力赢皱起眉头,低声对齐洪说:“看来他们果然是一双情侣,一个争着为另一个挡祸。”齐洪冒出三个字:“然后呢?”别人听了,都以为他是问东宫屛和桃花的后续动作,齐力赢身为他的师兄,实在太了解他的脾性,摇了摇头,看着齐镖主,心想:“我知道你想要动手帮忙,桃花岛虽然名气大,人手多,我们弘远镖局也不比他们差,外面几十个兄弟个个都是打架的好手,但是师伯没有发话,我们不能随便帮忙和桃花岛为敌啊。” 齐镖主忽然说:“东宫少庄主,你要是挨了打,除了你义虫庄外,还有别的什么人给你做主吗?譬如神仙妖怪什么的,都行啊。” 黄鳝翻翻白眼,高声说:“他一个名不副实的少庄主,看着像骗子和无赖,还能攀上什么厉害的后台啊?”眼睛喷火般盯着东宫屛,“我几拳头下去,你不死也得重伤,做好准备吧。得罪了本大爷,就是如此下场。” 东宫屛脑中灵光的闪动,有了主意,又是一张脸往黄鳝鼻子前凑。黄鳝心想你个狗崽子太猖狂啊,又对自己来这一招,没想自己会吃一堑长一智啊,臭小子诶,这招真不好使了。 “行啊,你不怕我们义虫庄,总得怕半仙吧?”东宫屛冷笑着说,“我知道三界之中,江湖门派再厉害,其实没有办法凭借单纯的武功拳脚和妖魔鬼怪抗敌,还得依赖天界的神族c人间的修真者维持人间秩序。修真者修炼到了一定程度,那是半仙半神。你们桃花岛再厉害,我偏偏不信了,你们敢动站在眼前的这位英俊不凡c气度雍容的半神仙弟子?来啊,打啊,有本事别退缩,缩了拳头,你就是乌龟王八蛋。哈哈哈。” 东宫屛接连三声大笑,还真就散发出某种气场,给阴阳娘子c刘雷仲c黄鳝等人造成强烈的震慑感。黄鳝没由来地感到一丝惶恐,拳头抖了抖,和先前一样,还是打不下去。他心里直骂自己不争气,岂能被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给吓唬住,即便这样,还是感到莫名的心慌畏怯。 齐镖主中气十足,对阴阳娘子说:“桃花岛主,你说说看,哪种少年会为了不相干的少女甘心冒生命危险?”阴阳娘子脸色铁青,没搭理他。 齐镖主表情肃然,说:“老夫说句不中听的话啊,如果这位东宫少庄主果然和桃花姑娘有婚约,那么你桃花岛打伤他,就是明明白白的欺男霸女行为。”齐洪说:“果然如此,桃花岛行为必定会引起江湖公愤,为维护正义,我们弘远镖局不可袖手旁观。” 齐力赢哭笑不得,拉了拉起哄的袖子,暗忖你这可是直接帮着师伯做主了啊。齐镖主微微一笑,毫不介意。 高瘦子对矮胖子说:“是这个理。”矮胖子说:“当然是这个理。我们女岛主也知道这个理,但还是那句话,是不是这个理,不该你说,得请我们岛主亲自说。岛主英明神武c通情达理c博学古今,只有她这等具有领袖风范的高人,才有资格回应齐镖主的话。你个家伙,和我一样,都没有资格插嘴。”高瘦子急忙点头称是。 阴阳娘子思忖片刻,忽然冷冷一笑,说:“好,齐镖主说得对。只是我还吃不准这位东宫少庄主什么的,是不是真和桃花有婚约。简单,一个方法就能验证。”大家纷纷竖起了耳朵。 阴阳娘子露出几分得意的冷笑,一字一顿说:“择日不足撞日,就让他们现在拜堂成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四、别有风情么 牛鹩有些慌神,抗议表示这里毕竟是土地神的庙宇,不适合新人拜堂。刘雷仲冷笑着反驳他,认为这里只是土地神的庙宇,又不是佛家或者道家等出家系的乡庙小寺,怎么就不能拜堂了呢?再说了,佛家和道家也有成人之美的愿望,哪个蒲团不受成了亲的善男信女的膜拜敬香呢?牛鹩被辩驳得根本哑口无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东宫屛和桃花,桃花的目光,羞怯而又不间断地锁定东宫屛,那意思十分明显,一切愿意听他拿主意,就算是父亲和兄长,在这种情况下,也干预不了什么。 东宫屛默默叫苦不迭,暗忖这个阴阳娘子果然够厉害,竟然想出这么个主意来验证婚约的真伪。他抬起头,正看见阴阳娘子充满嘲讽的眼神,心里不是滋味,转头恰恰迎着齐镖主的目光,隐约带着几分笑意和鼓励,蓦然豪气大生。 黄鳝不耐烦地催促问:“到底怎么样?在土地神跟前拜堂,假夫妻假婚约什么的,那是做不到的吧?” 东宫屛顿时豪气沸反,心想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自己这么做,是为了救桃花脱离苦海,管他土地神还是别的神祗,都应该体谅自己的苦心,支持自己此时此刻的作为。 他于是哈哈一笑,握着桃花的手高高举起,高声说:“好,你们既然这么想看我和桃花的婚礼,那就在这里拜堂好了。时间仓促,我们来不及布置酒宴,所以就不请你们喝酒了,各自有水杯水囊的,喝两口,算是以茶代酒。”转而昂首挺胸凝视阴阳娘子,“我们这么做,一方面是自己心愿所系,一方面呢,也是积极响应了你的建议。我们酒来不及办,但是你们的份子钱,不能少出。相信堂堂的桃花岛女岛主,不会为了来我们几个份子钱就不顾身份地位耍泼吧?” 阴阳娘子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要求,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颇有些无可奈何。 高瘦子在边上高声说:“东宫少庄主,你放心,早说了我们家女岛主英明神武,哪里会赖你们的婚礼份子钱?”转而想起什么,一拍巴掌,叹息一声,“哎呀,我怎么又帮着女岛主表态了?” 阴阳娘子咬了咬牙,抬起下巴:“放心,该给的份子钱,一个铜板不少。” 齐镖主笑着说:“铜板值几个钱,给白花花的银钱才对。”从袖子里面摸出一锭白银,托在手中高举过头,“这是十两银子,老夫个人出的份子钱。” 齐力赢和齐洪各自拿出五两白银,挑了个红纸包好。 阴阳娘子不甘示弱:“好,我随着齐镖主的意思,出十两白银。”转而看看刘雷仲和黄鳝,“你们不可失了风度,各自拿五两白银出来。” 刘雷仲和黄鳝面面相觑,顿时苦了脸心想这可是见了鬼,什么便宜都没占到,现在还得先给姓东宫的那臭小子份子钱,心里不乐意,嘴里不好说,只能强作欢笑地点点头。 高瘦子想起什么,问:“我们要不要出?”刘雷仲和黄鳝恨不得拉他们下水,才要说话,矮胖子反应快,急忙说:“能随着我们女岛主出份子钱的兄弟,那都是桃花岛的杰出才俊。我们两个人啊,办事不利,让岛主失望了,哪里还有资格出份子钱呢?别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转而对着阴阳娘子抱拳行礼,讪讪笑着问,“岛主,您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阴阳娘子愈发看不起他们,冷笑一声,说:“你们觉得是这个理,那就是这个理。” 矮胖子急忙拉着高瘦子,高声说:“哎呀呀,我们的意见得到了岛主的首肯,让我们兄弟备受鼓舞,我们以后一定要更加竭尽全力为岛主效劳,等哪天也风光了,有了好的成绩,也就有资格跟着岛主一起随份子钱了。” 刘雷仲和黄鳝相顾咧嘴,暗忖你这不是故意当着我们出份子钱的人说风凉话吗?还他妈的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 东宫屛哈哈大笑,说:“这一拜堂就能到手好几十两银子,是划算买卖。要是每次拜堂都能得这么多钱,桃花啊,我们每天拜一次堂,不用过多久,肯定可以富甲一方啊。” 桃花面红耳赤,东宫屛怎么说,她又羞又喜地微笑答应着。 齐镖主哈哈大笑,手指东宫屛:“这就是胡说八道了。” 阴阳娘子看东宫屛对拜堂态度如此随意,心里有些后悔了,心想出的份子钱虽然不多,可没个由头便宜了这臭小子。 齐力赢拉过齐洪低声耳语,小声说:“这位小兄弟有些意思,年纪不大,但挺有大丈夫的恢弘气度,就不知道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齐洪嗯了一声,看着东宫屛和桃花手牵手走到了神桌前,表情木然,眼睛藏着不易察觉的一些笑意。 东宫屛和桃花站到了神桌前。 东宫屛把桌上的两盏油灯往中间挤了挤,又从旁边找了两块红布系在油灯下方,笑着说:“我们那桃花岛的女岛主催促得急,许多事情没有办法从容准备,所以不如就地取材,把这油灯当喜烛。”转身吆喝牛鹩,让他过来帮忙。 牛鹩暗想得了吧,这就是桃花和人家义虫庄少庄主的缘分,答应一声,安抚几句依旧有些懵懂的老父亲,快步上前帮着进行简单打理。 齐力赢高声说:“东宫小兄弟,拜堂得有见证人吧?” 东宫屛伸手在半空划过,把站在庙里的众人轻轻巧巧指了个遍,笑着说:“在场的所有人,还有天地土地神,都是见证人。” 齐力赢乐了,竖起大拇指哈哈大笑,说:“好,好,小兄弟你这话豪爽利索,光头我听着特别舒坦。不过见证人有了,数量太多,起码也该选出两个代表站到你和新娘子身边。” 东宫屛嘻嘻一笑,说:“那简单。齐大哥你看这么办成不成?你们弘远镖局和他们桃花岛各出一人当代表。”他一口“大哥”,加上后面的“你们”和“他们”,瞬间就把自己和弘远镖局c桃花岛的亲疏关系表达得清清楚楚。 “好啊,我们这边当然隆重推出师伯。”齐力赢说着话,斜睨阴阳娘子,“桃花岛方面,有此资格的,我看非桃花岛主莫属。” 阴阳娘子现在对东宫屛和桃花即将举行的婚礼烦透了,才要拒绝,齐镖主笑着说:“对,对,尤其是阴阳娘子绝对不能推脱,为啥,原因很简单嘛,人家小两口这会儿拜堂成亲,可都是拜阴阳娘子的提议。老夫不敢专美,说真的,你阴阳娘子功劳最大。” 东宫屛谈笑之间,鉴貌辨色,早已窥破阴阳娘子的情绪和心思,现在哪里能轻易放过她,松开握着桃花的手,快步走到阴阳娘子跟前,嬉皮笑脸说:“是啊。别人都有理由拒绝,你呢,某种程度来说也是我和桃花的催婚使者。你不好意思来,我请你来。”伸手要去拉阴阳娘子的手。 旁边刘雷仲和黄鳝急了眼,齐声叫嚷:“放肆。” “啊,对哟,女岛主的手不能随便被男人碰吧?”东宫屛早有准备,指尖没碰到阴阳娘子,已经缩了回来,“那就请我们两位见证人代表过来吧?齐镖主老爷子站我媳妇儿桃花那边,桃花岛主呢,当然就和我肩并肩站着。这样好哇,站姿简单,却有深度,寓意阳能生阴,阴能生阳。”阴阳娘子冷笑一声,低声嘀咕句自说自话自吹自擂,本来还想拖延,看齐镖主已经大步走了出去,自己要是再耽搁,便即意味着桃花岛的气势不知不觉输给了弘远镖局,只好按捺心中不快,走向神桌。 东宫屛招了招手:“站我身边。” 桃花娘子暗叹,和他肩并肩站定。 东宫屛对着她咧嘴而笑,阴阳娘子年纪其实比他大不了几岁,看他笑过来,厌恶地转过头,故作不见,不知为什么,心脏突然猛烈地跳快了几下。 桃花姿态娇怯欢喜,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和东宫屛结婚的场景,如今幻想变成了梦想,梦想变成了现实,委实让她又惊又喜,幸福感充盈着胸膛。虽然她更没有想到青丘台边的土地神小庙会成为自己拜堂的喜屋,可换个角度看,直接在现场得到神祗的祝福,也是很浪漫啊。 她和东宫屛在齐力赢的吆喝声中,一拜天,二拜地,接着夫妻对拜。 最后,东宫屛屁颠屁颠地绕着桃花岛主逛来逛去,嘴里翻来覆去嘟哝着,这庙宇里面人太多,也没有一张合适的床,自己和桃花媳妇儿怎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好好享受洞房的乐趣呢? 阴阳娘子觉得自己简直遇到了小煞星,不好打,不好骂,心里烦透了他,当下没好气地呛顶回去,说既然都已经拜过堂了,不着急在一时半刻做那种事。 东宫屛兀自嬉皮笑脸,问她那种事是不是果真赛神仙。阴阳娘子本身尚未出阁,身为人们眼中桃花岛的年轻女强人,她还真没有将自己的婚姻大事放在心上,双眼一瞪,羞恼交加,冷笑着说:“我哪里知道?你爱问谁问谁,别问我。” “原来你不知道啊,你你没有嫁人啊?”东宫屛表情不知是真惊讶还是假愕然,表情复杂和促狭地快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她,“我懂了,我懂了。” “你懂什么啊?去找你的新娘子。”阴阳娘子双眉高挑,有一种要把新郎官生吞活剥吃了的气势。 “好厉害,好霸气啊。女中巾帼,日后要结婚,那也得到更霸气的豪杰枭雄吧?这种男人不好找。”东宫屛吐吐舌头说。 “滚。”阴阳娘子语气透着狠劲。 “明白了,我这就走。“东宫屛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转身大摇大摆离开。桃花气得捏紧拳头,脸颊颈脖红赛如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五、同舟共济 阴阳娘子不愿意再看见东宫屏得意的模样,沉着脸一声不吭转身走出庙门。刘雷仲见状,急忙和边上同伴耷拉个手势,大伙儿跟上伺候。黄鳝觉得自己接二连三在东宫屏跟前出丑,拜这臭小子所赐,自己原本在同伴心目中的高大威武形象大打折扣,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瓮声瓮气提醒还想留在庙里休息的高瘦子和矮胖子一声,随着女主子等人迈过门槛。 齐镖主笑着说:“就算新人不能在这种地方洞房,我们毕竟是宾客,在庙里赖久了也不好。”带着齐力赢和齐洪师兄弟等走了出去。 一时之间,庙宇里面变得空荡荡,只剩下四个人,茶肆老掌柜年纪毕竟大了,经过桃花岛众人的一番折腾惊吓,又看见女儿莫名其妙和东宫屏拜堂成了亲,情绪大起大落之下,精神极度疲惫,很快便躺在门板上睡着了。其实拜堂还少了一个环节,那便是东宫屏和桃花把天地分开来拜了,却没有拜父母,这是因为齐镖主说过,这座庙毕竟是土地神的家业,在人家家里,若是拜了老掌柜而不拜土地神,不合适;要是拜了土地神而不拜茶肆老掌柜,那也不合适;一起拜,也不成,超出了环节数量;所以索性都不拜,心存敬意就行了。 牛鹩低声对东宫说:“你和桃花什么时候私定终身的?怎么我让她随便报个名字扯谎,想要骗骗那位桃花女岛主,她几乎不加考虑就报出了你的名字,然后呢,你从土地神的泥像后面跳出来,直接说桃花就是你的媳妇。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东宫屏不及说话,牛鹩自接自话,说:“等等,你们该不会原本就有了私情,约好在这种地方见面,然后一起私奔吧?” 桃花低声叫了声哥哥,忸怩不安。 牛鹩摆摆手,说:“你别急着叫我哥哥,咱们是同一个父亲,话说回来,可是不同的妈生下了我们。我想起来了,你这臭丫头在离开小镇的时候,神不守舍惦记着什么人,后来走在半路上,不停回头看”想到什么,拍拍自己的脑门,“果然啊,你是想找机会逃跑,离开我们,到这里来会你的小情郎。” 桃花急得红了脸,说:“哪里话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东宫屏不慌不忙地看着牛鹩,笑眯眯不言语,饶有兴趣地听着牛鹩自以为是地分析自己和桃花的“私情”,反而觉得有意思。 牛鹩说了半天,看东宫屏从容不迫的表情,心里的自信瞬间泄了底,试探着问:“怎么,你敢说我分析得不对?” “我说实话你别生气啊,你刚才说得真不对,绝对不对。”东宫屏摇头晃脑,“我和桃花明的说,没有任何婚约,暗地里说,更没有任何私情。我这么做,不过是看那阴阳娘子咄咄逼人,不忍心桃花跌入火坑,所以才”他压低声音,把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娓娓道来。 牛鹩听了,恍然大悟,对着东宫屏竖起大拇指:“行啊,你见义勇为,够爷儿们。这算是你的优点,难怪桃花丫头直接报出你的名字。那后面你准备怎么办?” 东宫屏看着牛鹩认真的脸,心里一凉,暗道不妙。 牛鹩一把抓住他的手,说:“不管怎么说,桃花如今已经是和你当着许多人的面拜过堂了。她的名节全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你要是事后不负责任跑了,那你就不是救了桃花,是毁了她的幸福。”拍拍自己的胸,又指了指天,指了指地,“反正啊,你们拜过天,天有眼;拜过地,地有耳;我呢,算是你的大舅子,你要是敢做任何对不起桃花的事情,我第一个饶不了你。” 东宫屏苦笑着说:“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你和桃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你不是她的哥哥,她也不是你的妹妹”话未说话,牛鹩粗暴地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听话别只领会一半意思。我另外一半的意思你没明白啊。不管怎么说,我姓牛,她也姓牛,牛桃花如果被老公甩了,她一定伤心欲绝,为啥,会感慨被负心郎耽误了幸福和憧憬。我这个大舅子呢,同样灰头土脸,为啥,因为我被她拖累,跟着她一起丢脸。那话又说回来了,谁让她难受让我丢面子呢?你扪心自问,就有答案。当然,我希望你讲究责任和道德,别做犯这种错误的事。” 桃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新婚丈夫,被适才哥哥那么一说,又听了东宫屏的解释,心里的幸福感荡然无存,反而被一股强力的惶恐不安和失落感所代替。牛鹩的眼睛紧紧盯着东宫屏,目光变得锐利。 东宫屏呆了呆,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传来桃花岛和弘远镖局诸人的惊恐叫声。 掌柜睡得迷迷糊糊,被这阵动静给惊醒,张开眼睛,茫然地问:“怎么回事?”牛鹩扶起他,同样表情惶恐,不知所措。 东宫屏急忙往庙门方向冲去,不等开门,外面桃花岛和弘远镖局的人已经把门推开,惊慌不已地闯了进来。刘雷仲本想紧随阴阳娘子的身边,不提防被矮胖子的手拽住了腰带,急得回头就是一巴掌。没想到矮胖子个子矮,但觉眼前风声响动,本能地弯下腰,结果他躲了过去,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高瘦子的脸上。 高瘦子猝不及防,脸上委实火辣辣地疼,踉跄后退,撞到了黄鳝身上。黄鳝本就低着头走路,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转而哎呀一声踉踉跄跄撞上后面两名大汉,金黄色的披肩也被摩挤得扭扭歪歪。 反观弘远镖局一方,齐力赢和齐洪虽然表情惊恐不已,依旧能有条不紊地分左右守卫在他们的师伯齐镖主身边,带领原本驻扎在庙外的众多镖师进入庙宇,反手把庙门挡上。齐力赢高声喝令布罗符咒阵。所有镖师匆匆从身上拿出长条黄绸,上面用朱砂涂写了各种各样的符文图案,顺着封闭的苗门内侧c四面墙壁急忙进行粘贴。 东宫屏小跑到齐力赢和齐洪跟前,问:“齐大哥,齐二哥,究竟出了什么事?“齐洪沉声说:”有诡异气息。”“仓促之间,这种气息很难得到辨认,不知道是妖气c魔气或者鬼气什么的。”齐力赢挼起袖子,露出一双黄铜金属的护腕,上面各自镶嵌着一颗宝石,周围镌刻有许许多多密密麻麻的小图案。 东宫屏看着那双奇特的护腕,颇为好奇。 齐力赢说:“我们这些镖师,虽然勤练武功,但是始终没有办法获得修真的窍门,所以没办法成为修真者,也就没有办法凭借自身的力量辨别三界中各种气息。这一双护腕,是我当初随着师伯前往西南镇魔之地护镖时,偶尔从一位高人那里得到的法宝。护腕通体镌刻了秘咒,可以自动识别各种气息,第一时间甄别妖魔鬼怪的气息后,会通过上面宝石的不同光芒展示不同结果。” 东宫屏仔细观看,果不其然,护腕宝石表面,散发出阵阵能够来回流动c明晦相交的光芒。“若是魔,会显现红光;若是鬼,会显示黑光;如果是妖怪的话,宝石会散发出不那么纯净的绿光。”齐力赢直皱眉头,“但是你看看,现在宝石光芒非红非黑非绿,根本不知道我们遇到的会是什么怪物。” 牛鹩让老掌柜靠柱子坐好,心惊肉跳地走到东宫屏身边,颤声问:“不会是一场误会吧?其实外面没发生什么事” 齐力赢打断他的话,摇摇头,表情不悦,说:“你刚本不了解情况,怎么就敢随便作出判断?我们弘远镖局和桃花岛,通过自身的本事,和妖魔鬼怪打过不少的交道,要是没出事,刚才能狼狈不堪地冲撞了你新婚妹夫的婚房喜屋,完全不顾礼仪形象地跑进来避难吗?” 那边黄鳝怒气冲中瞪了高瘦子一眼,手指牛鹩,说:“你懂个屁。刚才外面响起大雷闪电。雷是天上来的,可那闪电特特别古怪,竟然是从地下传出来,和天雷交相呼应。” “不仅仅是呼应,雷电相交以后,不知从哪里冒出好多黑色的怪箭,一下子就射死了我们好几个兄弟。”矮胖子脸色煞白,“那箭非常古怪,就像是夺魂箭,根本没有办法抵挡。”东宫屏听到这里,心中一惊,立刻想起在陈员外院中的所见所闻,那时候,一位铁龙宫的神侍卫就是被类似的箭射中,射箭的人他陡然想起轻轻松松杀死并夺走铁笼中神侍卫统领的那个双刃怪人。 齐力赢看他表情有异,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自以为他听说外面发生了奇异古怪的袭击,心里畏怯,笑着说:“别担心。我们人多势众,弘远镖局要是独立难撑,起码还有大名鼎鼎的桃花岛帮忙。桃花岛虽然也是人类门派,和我们一样不是修真者,但听说岛上有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应对妖魔鬼怪的法门,这时候,面临共同的敌人,该使出多少力气,就应该使出多少力气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六、天罗地网里的困守 弘远镖局的符咒,原本是他们最初从修真者店铺以高价购买所得,价格高得离谱,但是这也符合民间各大武林门派从修真界店铺购货符纸的行规,因为双方都明白:凡人买的不仅仅是驱邪避秽或者降妖除魔的符纸,其实还买下了这种技术,毕竟大多门派购买了符纸以后,会备好黄纸和朱砂,依葫芦画瓢进行复制,效果几乎和原品一模一样。 换言之,在交易中包含了修真者对的外技术转让费。 东宫屏留意到,弘远镖局的这些符纸有明显特点,不能直接使用,被张贴之前,镖师门纷纷咬破自己的手指,把鲜血滴在朱砂图案上。 这应该算是一种微型的献祭活动,通过自己的热血,激发隐藏在符纸上咒力。 整座庙宇猛然又是一阵颤抖,窗户周围闪过炫亮的白光,尽管时间很短,但是像东宫屏c齐氏师兄弟以及阴阳娘子等这些目力极好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刚才那是一股环形的闪电绕着庙宇进行盘旋,动作极其凶猛和诡谲。矮胖子吓得一把拽住高瘦子,问:“我们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攻击?起码应该有个头绪吧?这些到底是妖魔鬼怪施加的法术,还是天地自然间的某种霸道现象?” 高瘦子同样惶恐不安,摇摇头,他的见识阅历比矮胖子只差不强,矮胖子尚且没整明白的事情,自己更是没办法说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鬼厉!听说此地方圆几十里的地方,先前已经出现过两次鬼厉现象。搞不好,这些气息c这些不同寻常的闪电,都和鬼厉密切相关。”齐镖主沉声说。 刚才庙宇发生震撼的时候,被血染红的符纸上的朱砂图案,纷纷发出金光,很有效地化解了从外部袭来的部分闪电力量,饶是如此,闪电极其灼热,瞬息之间,已经把不少符纸的边缘隐隐约约烤黄。 在场诸人,清清楚楚感受到强弱不一的热气从四面八方传来。 齐力赢看看阴阳娘子,说:“岛主,虽然我们以前都没有经历过鬼厉现象,但听说过它的强大杀伤力,如果刚才的连番袭击确实如我师伯所说,和鬼厉密切相关的话,单单依靠我们弘远镖局的这些符咒,很难真正抵挡它。” 黄鳝冷笑着说:”你的意思是说,这种时候,需要我们的帮忙吗?“”愚蠢,是帮我们,还是帮自己?“齐洪冷冷说。黄鳝脸色一红,心里恼火,他当然明白目前情况不妙,要是符咒之力被打破,倒霉的可不仅仅是弘远镖局的人,所以没办法随意发火。刘雷仲低声和阴阳娘子嘀咕几句,应该是催促她接受齐力赢的提议。 外面又是一阵雷声轰鸣,由远及近,好像是积累随着乌云开始挪到了庙宇的正上方天空。虽然下一轮袭击尚未到来,不过庙里的人尽皆惶恐不安,纷纷抬头看着天花板。 阴阳娘子沉不住气了,点点头,高声发号施令,让周围黑大汉迅速拿出十二尊生肖青铜器,列布苍穹结界。 但见那十二尊青铜生肖塑像栩栩如生,头首的造型看起来格外逼真,不过都是兽首人身。桃花瞧着它们怪异,加上听见庙宇外面雷声滚滚,心里害怕,忍不住挨近东宫屏。 东宫屏不自觉握着她的手,眼睛盯着那十二尊生肖塑像,充满了好奇。桃花心中顿时一暖,心想哥哥牛鹩真是多虑了,自己的新婚丈夫对自己很好啊,一定不会抛弃自己的。 齐镖主啧啧称赞,说:“早就听说桃花岛的十二尊生肖塑像是得之于妖界的宝物,今日见之,工艺精美,姿态各异呈现呼应之势,果然是名不虚传。”阴阳娘子表情得意:“我们民间凡人不比修真者,能够真正修成法术神通的能有几人?所以行走江湖或者降妖除魔,还得准备些真正有用的法宝才行。” 高瘦子说:“没错,没错。凡人之所以和猴子什么的有所不同,显得更为高级更为聪明,根本原因在于懂得使用工具。” “放屁,我们难道只是比猴子高一等吗?这些法宝,都是从妖界费劲多少力气得到的,哪里是普普通通的工具?”黄鳝本就觉得高瘦子和他的同伴都是那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看不起他们,听着这番话,觉得特别别扭,张口痛斥。高瘦子在桃花岛的地位比黄鳝低,论打架斗殴什么的,也远远不及黄鳝霸道凶猛,被他呛得难受,不敢随便发火。 东宫屏哈哈一笑,说:“这些法宝,该不会是你们亲自去妖界夺取的吧?我猜猜看,应该是修真者从妖界费尽千辛万苦得了来,然后被你们花费重金毫不费力买下来。”这话说得属实,昔日桃花岛可是抬着整整一个大箱子的银锭向修真者索购此物,对方矫情,说不卖,最后是阴阳娘子的父亲说尽了好话陪尽了笑脸,这笔买卖才算顺利达成,确实相当不容易。 黄鳝一时无法辩驳东宫屏的话,心里对这个毛头小伙子更是恨得要命。桃花岛的人都知道,黄鳝看起来体态十分魁梧,看起来既可不就是一位霸气十足的大汉吗,但表里不一,胸襟气度实际上是非常狭窄。 刘雷仲在边上看出他的窘态,说:“义虫庄的少庄主c今晚享尽桃花旖旎的新郎官,你这话只看到了其一,没有看到其二,我们这些法宝确实是买来的,但是花费的价钱只怕你一辈子都挣不到。挣钱的过程不容易,说是费尽千辛万苦才挣到那些钱,真毫不夸张。”东宫屏的好处是该较真时就较真,该让步时就让步,闻言嘻嘻一笑,说:“这话也对,我果然看问题不够深刻。” 阴阳娘子看看他,摇摇头,沉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闲扯一些没用的东西。”其余黑衣大汉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丝毫不敢懈怠,把十二生肖塑像按照一定的顺序和位置摆放好,各自掏出燃香,插在这些兽首人身的手里。十二柱香气缓缓升起,在庙宇中蔓延开,形成一张薄薄的烟网。 齐力赢和齐洪窃窃私语,这就是桃花岛有名的穹庐结界,是一种借助十二生肖兽首人身像的力量形成的攻守合一的法术网。 外面雷声响动的频率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沉闷。有人开始松口气,说甭管这雷电怎么古怪,好在动静小了些,可能危险很快就会过去。 牛鹩听到了这些话,表情变得稍稍轻松,不过接下来他听到了齐镖主和阴阳娘子之间的寥寥几句话,心里顿时又变得沉甸甸。阴阳娘子虽然颇是厌恶齐镖主,知道他的经验其实比自己更为丰富,低声询问:“齐镖主,你看这雷声怎么回事?” “你说呢?”齐镖主不急着回答,侧身看看她。阴阳娘子发现老头的脸色没有半分松懈,胸下陡然一紧,心想这不会如自己所担心的那样,是真正风暴即将到来前的短暂宁静吧?齐镖主读出了她的心思,严肃地点点头,嘴里没说什么,可是两道老眉之间浓浓的愁色,已经给出了答案。 “还有多长时间,我们如果逃出去,来得及吗?”阴阳娘子目光投向紧闭的庙门。 “老夫不敢妄揣,但如果袭击发生,你的马跑得再快,运蹄如飞,恐怕依旧没办法超越雷电的速度。”齐镖主摸了摸胡须,“通常雷电不分家,但是我们刚才都看到了,这里的雷和闪电相互之间没有羁绊,能合能分,雷从天上下,电从地下起,隐约形成某种合纵连横的势态。” “这种势态,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天罗地网。无论我们现在以怎样的速度往外逃,最终都没办法摆脱困境呢?” “我想是这样的。阴阳娘子,我只说个人意见,究竟应该怎么做,你自己定夺。为今之计,恐怕只能守在这座庙宇里,希希望我们双方合作的力量,可以抵挡住即将到来的攻击。”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变得愈发漆黑,窗外好像被拉上一层黑黑的帷幕,显露不出半点光芒。 桃花整个身体贴上了东宫屏的胳膊,低声说:“相公,本来外面还能看到一点点光的,现在现在” 乍听到她称呼自己是相公,东宫屏顿时呆了呆,这么聪明的人,愣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本想着应该及时拒绝她的这个称呼才好,偏偏当着所有人尤其是桃花岛众人的面,自己又不能否定桃花的如此称谓,加上看她脸上写满了惶悚不安,只好笑了笑,说:”没事的。” 他话音才落,旁边茶肆老掌柜手捂着胸口,哎哟哟直叫唤,他年迈体弱,加上这段时间没少受折腾,终于因为过大的精神和心理压力而崩溃。 高瘦子说:“看样子真正的袭击还没有开始,有人就要先一步去见阎王爷了。”牛鹩急了,说:“哎呀,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高瘦子说:“我说的是事实,吉利不吉利的,不是我说了算。” 齐镖主说:“那是他心脏犯毛病了,年纪大,什么稀奇古怪的毛病都会冒出来,看你拣着哪样挑着哪样了。不过这挑挑拣拣的过程,真不由自己做主。”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药丸,交给牛鹩。牛鹩接过,慌慌张张给父亲服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七、地坑避祸 “这是我师伯找着京城里面最有名的大夫调配的速效保命丸,平时留住救命用,赶紧给你家老人服下。”齐力赢嘱咐道。 牛鹩心急如焚,在对方尚在说话的时候,已经匆匆忙忙跑回到茶肆老掌柜身边,把药丸塞进他的嘴里。齐力赢被牛鹩突兀撇下,哭笑不得,硬着头皮提醒说,吞下救命丸以后,用手轻轻摸索胸口和腹部。 牛鹩依言而行,这时候,向来显得畏怯和没有什么主见的桃花赶过去,嫌弃哥哥重手重脚,挤到牛鹩跟前,帮着父亲按摩胸腹部。 牛鹩习惯性地想要呵斥他,话没来得及出口,看看边上的东宫屛,自己愣住了,干笑一声,说:“她已经是东宫家的媳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管那么多干吗?有她老公管着。” 那药丸的效用果然立竿见影,也就是眨几下眼的工夫,掌柜的脸变得红润起来。牛鹩c桃花纷纷松口气。 本来漆黑如墨的窗外,一霎那间,闪过一道瑰丽的闪电,雪白的光芒之中,夹杂着红色的华彩。 齐镖主大叫一声:“打起精神,真正的袭击要开始了。” 阴阳娘子问:“齐镖主,那白光中的华丽红光是怎么回事?是魔力吗?”东宫屏一惊,想起刚才齐力赢说过的话。 齐镖主双眼圆瞪,高声提醒:“那可不是什么华丽的红光,也不是魔气,魔族毕竟和人间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面子上,也不敢如此招摇搞事情。那是血气,是地狱的血气。”手指周围镖师,“这次的攻击不同寻常,都扎好马步降低重心。” 所有弘远镖局急忙深吸一气,扎好马步。桃花岛的黑衣大汉们见状,心中虽然慌乱,却也不是特别畏怯,都琢磨着十二生肖塑像法力强大,有它们张罗支撑起的苍穹结界庇护,一定能够抵御住任何袭击。 “没练过武功,不会扎马步的,全部蹲在地上。”齐镖主目光快速从东宫屏等脸上掠过。 东宫屏急忙拉着桃花蹲下,后面牛鹩索性一屁股坐在茶肆掌柜身边。东宫屏发现阴阳娘子跪蹲在地上,神情紧张,先是有些奇怪,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就算她是桃花岛的岛主,平时看起来不可一世,毕竟也是女子,扎马步不好看,还是这种姿势既然防御自己,又不失女子的优雅风度。 房屋猛然一震,这一次动静极大,庙宇上方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力,被洞穿了好几个洞,木屑和碎瓦扑簌簌落地。齐镖主咬牙说:“好厉害,就算是我们弘远镖局的符咒和桃花岛的苍穹结界威力叠加,也不能守护好这座土地神的庙宇吗?” 刘雷仲左顾右看,全不见当初的雄伟气势,问:“岛主,现在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只能拼死抵挡”阴阳娘子花容失色,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冲撞力袭来,这一次,不仅仅屋顶破损更大,便是周围的墙壁亦纷纷开裂,有的缝隙细小,有的缝隙却格外巨大,横纵交错在一起,形同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弘远镖局的不少黄色符纸如乱风中的树叶到处飘落,再看桃花岛使出的十二生肖,青铜表面也开始出现凹洞和细微的裂缝,半本来颇为均匀的苍穹结界似沸腾的开水,这儿冒个泡,那儿冒个泡,变得厚薄不一,打量起来随时会分崩离析。 黄鳝自诩是桃花岛的好汉,此时此刻,全然被吓破了胆,突然大叫一声,快步往门边跑去。 阴阳娘子明白他想做什么,急忙喝止:“别跑出去。” 黄鳝步伐跌跌撞撞,边跑边颤声说:“不跑的话,留在这里只是等死。” 他用力扒开门栓,迈过门槛,才不过往来跑了两步,一条闪电击来,从他颈脖洞穿而过。黄鳝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人头落地,跌落地滚了几个圈。无头尸体依然站在当地,接着,身体开始在一团热气中化为灰烬,被风吹过,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所有人都惊呆了,吓得说不出话。 矮胖子颤巍巍想要过去关门,高瘦子一把拉住他,说:“平时你最聪明,怎么现在倒变得比我糊涂了。连两家联手的力量都不能挡住鬼厉的袭击,那一扇庙宇的破门又能顶个屁用啊。关和不关,有什么区别?” 矮胖子连连点头,说:“好兄弟,你说得对,多亏你拉住我。”他心里明白,要是自己跑去关门,只怕才到门边,被外面的诡异力量趁机袭击,下场断然不会比黄鳝好多少。 桃花毕竟是女孩儿家,以前从未见这么凄惨可怕的场景,吓得嘤咛一声扑入东宫屏怀里,颤抖不已。东宫屏就算平时胆子大,看目前情形这般险恶,心里岂能不怕,抱着桃花,一边轻轻拍打她的背部,一边惊惶地看着周围。 他的目光无意中瞥向土地神的泥像,脑中灵光一闪,胸中火气腾腾而起,对着它高声说:“喂,神仙老官,这里是你的家,是你接受香火的好地方,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躲在你庙里的人承受邪恶力量的攻击?就算大伙儿平时没有膜拜你,来到庙里,起码都是客人。你别说你没办法帮助我们一臂之力啊,再怎么说,你也是个基层神仙。既然是神仙,起码有一些拿得出手的神力吧?” 齐洪看看他,摇摇头。 齐力赢低声说:“他终究还是一位少年啊,没有闯荡过江湖,没有经历过风浪,你要是希望他还能有更佳的表现,不合实际。” 齐洪皱了皱眉头,一字一顿说:“你说得对。他没吓趴下,已经不错。” 再说附近的牛鹩和茶肆老掌柜,一起脸朝下趴在地上,身体抖动得筛糠一般,根本不敢抬头再看周围的任何情形。 刘雷仲说:“岛主,我忽然有个想法,只是不知道成熟不成熟?” “有什么想法尽管说,现在还有什么好顾虑的。”阴阳娘子没了以往的矜持,甚至对刘雷仲的谨慎和礼仪感到不耐烦。 刘雷仲说:“是,岛主,你还记得我们有一次在路上看见巨蟒历劫的事吗?那时我们躲藏在高处的山洞里面,雷声轰轰,气势惊人。我们居高临下观看,发现远处有一条黑色大蟒惊惶逃避雷劫,可在它的附近,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藏身遮掩的地方。” 听他提醒,阴阳娘子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我记得。那时候本以为它必死无疑,没想到它镇静下来后,竟然在地上挖起了坑。在它把身体完全转入坑洞后,十几道雷电从天而降,打在地洞的周围。” “是,雷劫过去后,天气变好,它从洞里钻了出来,就在我们跟前化为人形这个嘛,虽然看起来还是怪物,可长出了手脚,能够像人一样走路。”刘雷仲说,“现在可能的话,我们不妨” 齐镖主在旁边打断他的话:“你的意思我们都懂了,就就别浪费时间唠唠叨叨。大家手里有家伙的,赶紧就地挖坑,能使出多大力气就使出多大力气,能挖多深的地洞,就挖多深。” 齐洪沉声说:“怕是来不及。” “管他来得及来不及,总胜过什么都不做。” 东宫屏额头青筋绷起,松开桃花,跑到墙边帷幕后,找到了一把铁锹和铁镐。他招呼牛鹩拿起铁镐砸地砖,自己用铁锹拨开碎砖块,拼尽一切努力刨土。先前他躲在土地神泥像后面的时候,就已经看见了这两样工具,当时没往心里去,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大家各显神通,使用一切方法在庙和结界被攻破之前,纷纷砸地砖挖地洞。 向来矜持的阴阳娘子看见桃花再给东宫屏帮忙,伸出一双手帮着刨土,自己也开始顾不得矜持,从腰间拔下一双短刀当小锹用。她那双短刀让东宫屏不禁再次响起截狙铁龙宫神官和神侍卫的双刃怪枭,只是目前情况大为紧迫,容不得他细细思忖,双刃怪枭的影子仅仅在他脑中匆匆闪过而已。 就在这时,门外和窗外再次晃过一道红白相间的奇特闪电,它似是活物,一个如龙似蛇的大头探到庙门后,转而继续前游,围绕着庙宇转了两圈,不见了。 牛鹩大声叫嚷:“了不得,怎么会有这种慢腾腾的闪电啊。” “或许那不是闪电,而是某种状若闪电的魍魉怪物呢。”齐镖主看问题更为深刻,他也在努力挖洞,累的面色发红,气喘吁吁,“都别停,如果这方法有用的话,能救一个算一个,能逃一个就逃一个。”说着话,一声巨响轰然从上往下袭来,终于,庙宇天花板被击穿前所未有的一个大洞,半边屋顶被掀翻。符纸七零八落满天飞,十二尊生肖青铜塑像也被震得歪歪倒倒。 结界终于被撕裂了! 就在这时,东宫屏已经挖好了一个坑,他欣喜若狂,说:“牛鹩,你躲进去试试看,大小合适吗?” “我进去干什么?让”牛鹩手指茶肆老掌柜,话未说完,掌柜连连摆手,说:“我偌大的年纪,死就死了,没说什么了不起,你你自己逃命去。” 牛鹩抱了抱拳头,说:“爹,那我就顺着你的意思了,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孝,但是很理性很明智。” 东宫屏气坏了,心想我让你试试地坑深浅,可没说把它留给你躲避劫难啊。 牛鹩才要跳入地洞蹲下,想起什么,拉过桃花,苦笑一声说:“你这臭丫头就是不让人省心。我嫌里面脏兮兮的,不去了。”桃花呆了呆。 牛鹩看着东宫屏,问:“妹夫,你没意见吧。”东宫屏哈哈一笑,说:“你嫌里面脏,嫌弃得好,说明你猥琐的外表下,有一颗英雄豪杰的心。男人舍弃女人逃命,活下来,那也是活得没脸没皮。” 牛鹩颤声笑着说:“好好你夸我一句,我也赞你一句。你这样才算是像样的新郎官。” 桃花急得泪水涟涟,迟疑着不肯跳下去。 牛鹩恼火了,骂了声“这丫头怎么这么烦啊,命重要,还是老公重要”,抬起脚踢中她的臀部。桃花叫了一声,摔入坑内。她要起身,东宫屏蹲在坑边笑着握着她伸出手,柔声说:“别起来,齐前辈说得对,能逃一个就逃一个,这坑小,容不下我们的体量,你休要辜负了你哥哥和你父亲啊。” 桃花想说我这么躲起来,那是顺应了你的还是辜负了你?嘴一张,话没说出来,又是一趟泪水流下。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八、土地神的驰援 不仅仅是桃花躲了进去,边上动作快的弘远镖局的镖师以及桃花岛的黑衣大汉们,也有好几个使出了吃奶的最后一口力气,刨出几个坑。果然是情急之下,什么潜力都能被激发出来。 齐镖主看齐力赢和齐洪把目光投向自己,明白他们的意思,不等两位后辈开头,脑袋摇晃得好像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我挺赞成茶肆掌柜的话,我们年纪一大把了,要是占了这种机会,那是无德无理” 齐洪说:“孝敬长辈是应该的。” “孝敬长辈是好事,可要是把孝道无限放大,那么如此美好的道德只会变质为一种桎梏,很容易蜕变成年长者对年幼者进行压制和盘剥的一种冠冕堂皇的工具。”齐镖主脸上肃然,“你们应该有自己的思想,莫被桎梏套牢,否则过个几十年,你们老了,也容易变成压制年轻人的老朽者。” 齐力赢和齐洪师兄弟面面相觑。 齐镖主手指茶肆掌柜:“说起来,我的年纪比你还要大好几岁,你能做到的,我这个自诩为江湖好汉的老头子如果做不到,此事传扬出去,岂非贻笑大方?” “是,是。”茶肆掌柜尽管执意为儿女愿意做出任何牺牲,心里还是觉得害怕,硬着头皮强作笑容附和。齐力赢和齐洪知道师伯的脾气,再要劝说,恐怕劝动齐镖主不成,反而会招惹他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 那边刘雷仲看一名黑衣大汉想要入坑,一把推开他,厉声呵斥其没规矩,此时此刻,应该恪守忠诚本色,把机会留给岛主阴阳娘子。阴阳娘子也不客气,猫腰蹲了进去。刘雷仲转而强占了另一名黑衣大汉刨出的坑。那人心中愤愤不平,哪里还在乎刘雷仲嘴里的“下属服从上级”c“有危险让头头先走”之类的话,两人当下发生争执。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闪电从地下冲了出来,光色赛雪,立刻亮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不好,百密必有一疏,竟然忘记了这里的闪电特殊,会从地下窜出来。我们有天罗地网,它们有天攻地击,这地洞也不安全。”东宫屏大惊失色,不顾旁边呆呆怔怔的牛鹩,伸手去拉张皇失顾的桃花。 两人手指刚刚触碰到一起,又是一道闪电拔地而起,其龙头或是蛇头睥睨四顾,恰好和此时此刻从天而降击穿最后结界守御力的天雷相互呼应。 东宫屏感到被一股强大力量渗透入身体的每一个毛孔,眼前发黑,顿时人事不省。 朦朦胧胧醒来,头疼得特别厉害,稍稍晃动身体,头疼感即刻向全身各处迅速传递,就连呼吸也变得更为困难。 东宫屏耳边传来一阵招呼:“别乱动,否则你的伤口要是再撕裂了,别说我这个基层神仙救不了你,就算是天界的那些高级神祗来了,同样没办法把你再从鬼门关拉回来。” 东宫屏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草屋里面,草香悠悠,平常闻起来的话,一定感觉沁人心脾,但此时此刻,真没有心情去细细体会之。勉强转动脖子,看见边上站着一位年纪偌大的老者,头发雪白赛雪,脸上红润发亮,甭提有多精神了。 老者看起来雄壮魁梧,背上挂着一根铁棒一样的东西,棒柄约莫一尺长,棒身长约三尺见方,棒头像捣药锤,圆圆鼓囊,周围布满了不算锋利却也不算磨鈍的圆锥刺。 这种东西,东宫屏以前从未见过,但别忘了他可是经常混入桃花家茶肆听书的人,里面对十八般武器都有提及,所以他敢肯定,老者背上的武器,绝对是传说中杀伤力巨大c挥舞起来极能彰显施展者野蛮霸道气势的狼牙棒。 “我,我这是在哪里啊?”东宫屏说完话,觉得自己的嗓音有些怪怪的,说话也不太自然。 老者说:“你受了伤,要不是本基层及时赶到施展神通救了你一条小命,嘿嘿,你现在早就是一具死尸了。不过就算我尽力保护你了,那地龙闪电和天雷的威力太过强大,还是没办法保护你周全。你嗓子没大碍,放心吧,只是红肿发炎了,认真调养些日子,就能康复。” 东宫屏本来脑子反应很快,现在有些不太灵光,听了半天,才想起什么,反问他是怎样的基层神仙。老者有意思,偏偏不肯正面回答,只是让他猜测,还美其名曰让东宫屏借此机会保持清醒,免得再睡过去就麻烦了。 “你已经睡了七天。这段时间就算对于被地龙闪电击中的人来说,时间也不短了。再要睡过去,怕是阴曹地府的勾魂使者就会绕开我,悄悄来勾走你的魂魄。”老者拉过旁边的一张凳子坐下,微微驼着背,后面的狼牙棒被微微翘起,顺势架着二郎腿,“他们每次多勾一个魂魄,年终地府分红的时候,就能多拿一份钱,你这样子他们可都惦记着咧。”顿了顿,又说,“不想睡过去,不想成为冥界的客人,然后被鬼族强拉着入户,那就动动你的脑力,猜猜我是谁。对了,给你一个提示,为什么别的神仙稳坐钓鱼台不来救你,我却这么好心,冒着自己也可能被天雷地电殃及祸害的巨大风险,要把你救出来呢?” 东宫屏愣了愣,旋即明白了什么,勉强咧嘴一笑——笑的动静要是大了些,同样牵引得全身疼痛——说:“我明白了。我骂了你,你反过来救我,看来骂你还是骂对了。你就是土地神。” 他已经猜测得通透,这个背着狼牙棒的老者,肯定就是青丘台土地神庙里享受香火的主人,此地十里八乡的基层神祗服务者或者说是庇护者更合适。 老者愣了愣,忽然拍掌笑着说:“哎呀,还以为你昏睡了七天,米水未进,现在脑子肯定乱成一团,没想到也就是一两句的工夫,你就猜出了我的身份。好,好,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 东宫屏疲惫不堪,没精力和他调侃,淡淡说:“客气了。” “好,我刚才说的是客气的话,现在再说一句不客气的话,就算你是少年英雄,那又怎么样?还不是像现在一样,窝窝囊囊躺在床上?”土地神嘻嘻一笑,表情变得格外促狭。 东宫屏平时被人揶揄惯了,他自己但凡有了机会,也会不客气地调侃别人,所以听了这些话,丝毫不以为然,叹息一声:“凤凰被树枝绊倒了,落一身毛变得像落汤鸡,也是常事。我呢,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也没啥了不起。” “心态好。我邓七公见过不少自诩为少年英雄的人,武功或是修为高低什么的,咱们就不讨论了,说起脸皮厚胆色又壮的家伙,真是凤毛麟角不多见,你呢,脸皮够扎实,胆子也够肥,算是其中一个佼佼者。”邓七公说着话,想起什么,咦了一声,“等等,你刚才那句话有毛病啊。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你说自己是老虎,没问题,喜欢自我吹牛皮的人多了去,可是把我看成了什么?是欺负你的狗吗?”说到这里,邓七公脸上露出几分愠怒。 “不是,你多心了。我也就是那么个意思,你懂的。你是基层神仙,见识阅历比我强,别动不动想歪了”东宫屏还想说些什么,身体疼痛之外,真正发虚瘫软,不说了。 邓七公笑着说:“对,你这娃娃口舌厉害,能说出有几分道理的话。诶,你还想还有话说,怎么闭嘴了?现在可不能睡过去,别忘了勾魂使者搞不好猫在哪个角落等着你,和我多聊聊天有好处。” “七天未进水米,哪里有力气?还有,嗓子疼!”东宫屏勉强说出几个字,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他说话的声音不够高,可是肚腹里面发出的声音绝对不算低。 邓七公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对,你确实是饿坏了。只是你伤势太重,现在给你吃些普通的饮食,只会有害无益。嗓子疼没关系,只是红肿,没别的问题,说说话聊聊天死不了人。”说着话,从袖子里面摸出一个果子,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看上面有些污渍,转过来顺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来回擦了擦,伸到东宫屏的嘴边。 “有点脏,但吃不死人。你也不是娇滴滴的女郎,没那么多讲究或是稀奇古怪的卫生习惯吧?吃下它。” 邓七公一根手指轻轻磕碰东宫屏的嘴巴,把那果子塞了进去。 东宫屏来不及咀嚼,果子已经化为蜜水,直接灌入肚腹。一时之间,他的肚子感到饱满了许多,不知不觉间恢复了许多精神和气力,火辣辣的喉咙也瞬间觉得清凉轻松许多。 “这果子好,敢情是你们神族的特产。饿了肚子,不用麻麻烦烦地吃一顿饭,口里填塞一枚果子就行了。” “你懂个什么,这果子我的存货也有限。”邓七公挠挠满头白发,头皮屑直往下掉,“早说了,我只是基层神仙,待遇不高。你要知道,神仙里面,那是最讲究等级的,里面的贫富差距问题,恐怕比你们人间更大。” 东宫屏笑着说:“那你就该努力往上爬,别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只在基层混。” “难啊,没进入上层的圈子,就没有上升的途径。”邓七公摆摆手,“不说这些了。我也看淡了。”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有谁走了进来。 邓七公招呼说:“药熬好了?” “啊,熬好了,我火候掌握得不错。”那是一位老妇人的声音。接着,一位同样身背狼牙棒的老太太端着圆碗出现在东宫屏身边。 老妇人脸色红润,两道眉毛尤其浓厚,看起来颇有气势。 邓七公笑着说:“来,来,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贱内,叫做辛八娘。”东宫屏顿时呆住了。 看着他的惊愕模样,辛八娘乐了,看着邓七公,说:“看看他的小表情,傻了呗,他以为咱们神祗就不能结婚吗?”顿了顿,脸上泛起一层怒气,“为什么叫我贱内,我贱吗?我要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你贱外,你怎么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二十九、论说昔日 那两口子看样子平时喜欢拌嘴,你一言我一语聊说起来,听了他们偶尔逗漏出来的一些信息,东宫屛心中一惊,询问他们,除了自己逃出劫难,是不是还有别的幸存者? 邓七公看了看他,表情凝重,迟疑着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辛八娘问:“当时除了你,在你身边,是不是还有有对你来说比较重要的人呢?” 东宫屛听着这语气,情知不妙。“还有我的我的新婚妻子桃花。”东宫屛说起桃花的新身份,不太自然,当初为了救人,他跳出来拉着桃花顺应了阴阳娘子的要求拜堂成亲,没做太多考虑,现在想来,是有些鲁莽甚至荒唐了。但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自己不这么做,哪能有别的选择吗?总不能眼睁睁瞅着桃花被带去桃花岛,以羔羊对虎狼之势站在那位传说好色古怪c多半也不成器的阴阳君子跟前了。 邓七公和辛八娘面面相觑。 东宫屛接着说:“还有她的父兄,也在土地庙里。” 辛八娘点点头,说:“我和老头子赶到土地庙救人的时候,地龙闪电和天雷正好突破了结界防御,不少人因此罹难,但是恍惚之间,有一位姑娘似乎被人救走了。”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仓促,那姑娘长得什么模样c多大年纪c身穿什么衣服,我们没能看得太清楚。”邓七公说,“不过可以肯定一点的是,那女子没有穿上大红喜庆的新娘服,没穿戴什么凤冠霞帔,所以应该不是你的妻子吧?” “这话就就不好说了。”东宫屛表情踌躇,“我们结婚匆忙,几乎什么都没有准备妥当。桃花身上穿着的,就是她平时的衣服。对了,邓神仙,她的衣服是什么颜色,黑色的,还是白衣蓝裙?” 邓七公摇摇头。 辛八娘说:“因为仓促,只看见她的一条身影晃过,衣裳颜色什么,真没有辨别清晰。不过你可以放心一点,我后来回去勘察过现场,满地的死者虽然被雷火焚烧得不成模样,但凭着我这神婆的一双眼睛,还是能辨别清楚尸体生前是男是女。其中没有一个是女子。” 东宫屛松口气,暗呼侥幸。他觉得喉咙又开始疼痛起来,说话费力,叹息一声:“明白了,谢谢您两位的救命之恩。我得尽快养好伤,回家看看。”言罢闭上眼睛,调匀呼吸,尽量安心养神。 想要好好疗伤休养,当然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可是,如果边上站着一对喜欢聊天谈话的神仙老夫妻,突然之间他们都不说话了,那么这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东宫屛心里突然砰砰乱跳,睁开眼,身边已经不见了邓七公和辛八娘的身影。他有些失落,低声嘀咕一句这神仙老情侣果然神出鬼没c踪迹难测,就算离开,也是悄无声息。 “不过,好歹再安慰我两句,嘱咐我好好养伤再走也不迟啊。”他忍不住抬眼看往窗外,身体稍稍一动,牵扯得浑身伤口都是火辣辣的疼。 东宫屛不敢强逞好汉,咧着嘴哎哟哟叫唤了几声,无奈地躺在床上。 邓七公和辛八娘每日来到草屋照顾东宫屛,两人只是基层神祗,没办法跑到高高在上的天界拿到仙丹妙药治疗伤员,但即便如此,他们调配出来的用于外敷的草药和内服的汤药,能够很好地治疗东宫屛的内外伤。 东宫屛本来试着想要多询问他们一些情况,可是他敏感地察觉到,对方好像在刻意回避回答自己的问题。东宫屛是个很有耐心和韧性的人,他寻思邓七公和辛八娘这么做,一定有着充足的理由,这个理由可能不太妙,但是东宫屛同样不愿意深思细忖。他想考虑那么多干什么,任何猜测在得到印证之前,永远只是猜测,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克制自己的好奇心和不安感,尽量放松精神,配合神仙的药物治疗,争取短时间内恢复健康。 一晃三个月过去,东宫屛已经没有大碍,站起来没问题,蹦蹦跳跳也没有问题,但是如果要想以前那样练习劈叉和劈腿,动作方面就不自觉会显得有些僵硬。 东宫屛为这件事询问两位神仙。 土地神邓七公冷笑一声:“这叫啥,这就叫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你这种伤如果是凡间的医生来救治,哪怕就是给皇帝看病的顶级御医悉心看诊和照顾,你不躺个三年五年的起不了床。现在本尊只是花了三个月左右的时间,让你重新变得生龙活虎,你还想怎么样?劈腿是吧?劈叉是吧?要练习这些民间武术的基本功,把它们练好,没问题,只要再休养半个月就行了。那时候你上梁摘瓦c下河摸鱼,满地打滚显能耐都没有丝毫的问题。” 后面传来辛八娘的嗤笑声:“得了吧,老头子,你也就是一个土地神,别动不动就把‘本尊’挂在嘴边。” “我怎么就不能说自己是‘本尊’了,我的管辖范围,也有方圆一二百里的地方。”邓七公愤愤不平。 “那是以前了,人们给你立庙供奉你事发突然,那场袭击唉,现在你哪里还有什么信徒,毕竟那一片地方,早已变成了”说到这里,辛八娘低低咳嗽一声,不说话了。 东宫屛急忙走上前,抱了抱拳头,说:“辛神仙,辛婆婆,这个问题已经在我心里压抑了三个月。土地庙周围”顿了顿,吸口气,双足内扣抓着地面,稳稳妥妥站好,“到底出了什么事?您老人家不妨明说。” 辛八娘看看他,表情凝重,眼神有些担忧。东宫屛用力点点头,再次通过这个动作表明自己的态度。 辛八娘叹息一声,对邓七公说:“这些事,还是你和他说吧。”不等邓七公开口,东宫屛沉声问:“是不是土地庙周围的许多居民都遭了殃啊?” “啊,你说得不错。鬼厉带来的破坏力,远远胜过普通的妖魔鬼怪啊。”邓七公挠挠头皮,表情为难,“那天晚上,不仅仅是土地庙受到了攻击,周围十里八乡的几千号人,都都” 东宫屛眼前一阵金星乱跳,呼吸变得急促,花了一些时间定定神,问:“您老人家是土地神,百里方圆大小巨细的事情,都瞒不过你的耳目吧?义虫庄您知道吧?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被鬼厉的袭击波及?” “我虽然是土地神,但长年受到上界高级神仙的压迫,所以不瞒你说,时间久了,虽然把一切都看淡了,可是工作的热情和责任心也慢慢磨得差不多,对于很多事情懒得看c懒得听,也懒得多管闲事。有人来庙里祷告,他们诉说烦恼和苦衷,这我能听见,偶尔也会想办法帮着解决困难。但是呢,有人连庙宇都不来上香,看起来对我缺乏起码的尊重,对于这些人,他们的言行举止,对我来说只是一阵风。风是空洞的,我管他们怎么样咧,和我没关系。”邓七公显然压抑着怨气,语气冲动,声音也高,“至于义虫庄,我是知道的。你是东宫山峰的公子,你父亲以前也给我上过几柱香,算是好人。不过可惜啊,鬼厉爆发之时,遍地狼烟闪电,热浪滚滚,狂风肆虐,就算是义虫庄也没能幸免。” 东宫屛双腿瘫软,扶着边上的桌子慢慢坐下,问:“能确定吗?我的冷冰冰老爹还有陈伯哦,陈伯其实是陈婶,他们都都已经那样了吗:” 邓七公低声说:“老婆子,你后来又去看过一趟,怎么说?” 辛八娘伸手拍了拍东宫屛的肩膀,语气幽怨,安抚他说道:“你们家的院落整个都被摧毁了,满地废墟,至于东宫庄主和你的那位陈伯,我没看见他们活,也没看见他们死。”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盒子,“但是我找到了这样东西,应该是你父亲留下的,你把它好好收起来。” 东宫屛看那盒子,知道里面装着金盘观象的金虫,整颗心顿时凉透了,暗忖这东西对自己父亲来说,是不可离身的重要法宝,他要是没有岂能把盒子丢在地上,被神仙婆婆捡了来给自己? 他心中悲伤欲绝,说也奇怪,脸上表情十分木然,竟然没办法流下一滴眼泪。 他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水很凉,来自于山间的清泉,他喝下去没有任何感觉,都说泉水很甜,谁说的,简直胡说八道,一点都不甜,甚至喝下去以后,喉咙里面尚有一丝丝苦涩的余味。 辛八娘说:“事情不如人意者,十之八九啊。你先歇着。”拉过邓七公的袖礽,就要离开。 “对了,等等,等等,我想再问一问,那位带走了可能是桃花姑娘的”东宫屏脑中灵光闪动,眼睛紧紧盯着邓七公和辛八娘,“你们有没有看到那人是男是女,长得又是什么模样?是是神是仙?”提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心里不抱什么指望,毕竟当初两人连被救女子的形容衣着都没能看清楚。 果然,邓七公摇摇头。 东宫屛大为失望,心想自己怕是控制不住情绪了,还得避开他们,找个安静的地方独处,就算那时候大哭一场,也不算丢人。 邓七公拍拍巴掌,宏声说:“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救走姑娘的,一定是位男子。他身上的气息很很古怪也很可怕。”说到这里,语气不觉有些怯虚,他意识到这一点,急忙哈哈一笑,拍拍胸脯,“当然了,我是不怕他的,甭管什么妖魔鬼怪,嘿嘿,我这狼牙棒一出,照样把他们打得鬼哭狼嚎。” “少吹牛了,你不是说他从你身边滑过的时候,那股阴气凌厉霸道之极?还有,他的一双手看起来像刀刃,刃上杀气极重,也是你生平未见过的。你真和他交手,谁胜谁负,还真不好意料。”辛八娘故意调侃邓七公,想要让沉闷的氛围变得轻松些。 东宫屛听到那人一双手如同刀刃,脑中立刻想起一人,张嘴发出啊的一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蟒口行险 他这一声咦呼,很快引起了邓七公和辛八娘的注意。 东宫屛并不隐瞒当日在陈员外院落看见过的那些事,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一五一十述说分明,后来想了想,又把那天在茶肆看见山村野道戏弄和教训神侍卫的事也都说了一遍。 辛八娘轻轻拍了老公一下,微微有些嗔怒:“鹰人化作僵尸,双刃巨枭现身为恶,这些都不是小事故!你这个土地神再怎么没有工作热情,对这些事竟然全不知晓,传扬出去,就算天界的那些达官贵人不耻笑你,散落各地的地仙散神也会把你的失误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老头子,你自己说说看,自己长脸么?” “不是的,你这么说可就冤枉我了。铁龙宫作为民间的修真派别,和普通的江湖门派完全不同。”邓七公两道老眉锁在一起,表情凝重,摇摇头,接着盯着东宫屛,“听你的语气,好像觉得铁龙宫并不咋地,是不是?真这么想,你可就错了。铁龙宫的下层神官本事平平,那些所谓的神侍卫,几乎都是混吃混喝的制服混混,可是白银以上级别的神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修为道行,绝对不能小觑。我那天之所以没有察觉陈员外府邸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想必是因为神龙宫进入庄园之前,就在周围布置了什么手脚,让我的视听神通都不能渗透到庭院内部。” 辛八娘问:“青铜神官会有这么大的能耐?你不是说他们都是下级神官,本领平平吗?” “老婆子啊,青铜神官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他们只要得到授权,就能毫无阻碍地使用铁龙宫的任何法宝。铁龙宫身为修真门派,宫内稀奇古怪的东西多了去,能屏蔽我视听的法宝怕是多不胜数。再说了,那个年纪大些的神官,本身能耐恐怕已经超过了青铜阶别,只是因为运气不好,始终没有得到提拔赏识,所以没办法成为白银神官。” 东宫屛听到这里,心中一动,觉得邓七公所言有理,因为那晚刘神官曾经似隐晦地抱怨过自己竟然和初出茅庐c刚刚入阶青铜级别的袁神官并肩为伍。 他提醒自己不可跑岔了提问的主题,集中精神,问邓七公是不是能从中分析出什么情况,譬如说大致觉得那位轻轻松松突破铁龙宫阵法c把神侍卫统领杀死后挂在刃尖上的薄雾怪客,可能会是个什么来历路数。 “我提个思路啊,那怪枭会不会是也是追踪鬼婆婆的某路妖魔呢?虽然说魔族和修真界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但是他们那一族肯定打心里不愿意遵守这个协议吧?时不时暗中出来捣乱?或者说,他就是一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c其实藏龙卧虎的厉害妖怪?” 邓七公点点头,说:“有这种可能。那一份和平协议,说白了,就是一种修真者做出了巨大让步的不平等协议。对于这种协议,修真界常有吹嘘,不觉为耻,但是魔族许多人都是看不起协议本身的。魔族之人大多高傲,既然是他们看不起的东西,他们何必去遵守呢?” 辛八娘说:“这个人来历不明,能让你老头子感到杀气极重,说明对他绝对不能小觑。” 邓七公笑了笑,抚须说:“管他呢,这个人真要到处生祸闹事的话,小祸我这种基层神仙不用去管,大祸害出来了,轮不到我去管,自然有天界的那些老爷们想办法摆平。”说着话,嘱咐东宫屛好好休息,自己拉着辛八娘快步走出门。 东宫屛倒也机敏,总担心两位老神仙躲在外面什么角落窥看自己的动静,跟着出了门。他来到一处荒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 哭了一会儿,他心里好受了些,坐在一块岩石上,呆呆看着天空。蓝天白云,红日绚烂,天气真不错,可惜了他的心情始终没有办法和好天气匹配。 边上似有什么东西,东宫屛心中一惊,急忙看往树下的草丛。草叶微微摇摆,显然有东西藏在里面。 他凛凛戒惧,起身往后退了几步,拿起一块石头,瞄着草叶晃动的方向抛过去。呼的一声响,一条大蟒蛇从草丛里窜了出来,口大如盆,对着东宫屛直吐红信,信头森然,形如鬼叉,接着,一只小黑猫从草丛间的树上跳下来,似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站立不稳。 东宫屛明白了,刚才那股动静,是巨蟒想要围猎黑猫所发。 他对着黑猫摆了摆手,说:“你自己只管逃命去吧,这家伙凶猛,你小小的个子应付不来,交给我好了。”只是随口一说,心里却直打鼓,眼前的巨蟒看起来足足有二三丈长,别说吞吃一只黑猫,就算是生吞了自己,对它来说轻而易举,手中没有兵器,怎么和它搏斗啊? 黑猫好像听懂了东宫屛的话,转身跑向远处,几个纵跳,被山石草木遮掩,消失得无影无踪。东宫屛咧嘴苦笑,心想你这黑猫还真是不客气啊,我一句客气话,你顺风扯旗,果然扔下我自己独自逃命啊,不过你这么做,倒也没有错。 巨蟒面对东宫屛,试探着往前挪动一小段距离。 东宫屛看看旁边有没有可以使用的工具,发现两块锋锐的石片,心中大喜,暗忖想要成功地诛杀这条凶恶巨蟒,就只能依靠它们了,还得如此如此。 他迅速捡起那两块石片,朝着附近的岩石堆冲去。巨蟒见状,甩动尾巴,口吐红信,扭摆着身体在后面紧追不舍,眼看着就要追上他的时候,猛然绷紧脊椎,朝着前面弹射而出。 东宫屏听到后面风声响动,顾不得岩石磕绊,朝着左边就地一个翻滚,顺势在一块石片插入两块碎石的缝隙中。 巨蟒一击不中,更加愤怒张狂,半截身体高高提起,朝准东宫屏兜头压下。 东宫屏心里骇然,却也自忖胜券在握,嘻嘻一笑,说:“你这畜生还真是不死贼心。”一个蹬踏,往边上猱身窜出。 巨蟒重重砸在岩石上,发出轰轰巨响。 东宫屏依旧一个翻滚,把掌心压着的第二块石片插入岩石缝隙,恰好和第一快石片遥遥连成一条直线。 那巨蟒两击不中,更加恼怒,张开的大嘴发出斯斯的响声,看咬不中东宫屏,竟然张口咬上一块圆形的白色石头。 东宫屏啐了一口唾沫,嘲笑巨蟒愚钝,岂能咬石头呢,话音才落,却看那巨蟒上下腭陡然相合,“嘎达”响动,竟然真把嘴里的石头硬生生咬裂几块。 东宫屏大吃一惊,高声说:“你发这样的狠劲有什么用?”看巨蟒吐出碎石,追了过来,不敢怠慢,继续奔跑。 这一人一蛇一逃一追,东宫屏虽然险象环生,始终不离开岩石堆。突然,巨蟒发出一声怪叫,长立身体,它的下颌直至腹部,被那两片锋利的石片划破,鲜血流了一地。它运动的气力越大,动作幅度越大,给自己造成的伤势也就越严重,扭动了几下身体,终于不再动弹。东宫屏擦拭额头的汗水,默默看着巨蟒的尸体,长长舒口气。 他毕竟大伤初愈,经过这么一番激烈的折腾搏斗,浑身上下早已脱了力,变得疲惫不堪。他依靠一块表面较为光滑的岩石坐下,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挤到了自己的身边,侧身一看,顿时乐了,原来那只本已经逃跑的黑猫转回来,紧紧依偎着他的大腿,毛茸茸的脑袋贴着他不停轻轻摩擦,显得十分亲昵。 东宫屛轻轻抚摸着黑猫的脑袋,低声一句“你知道回来,说明你有情有义”。 黑猫抬起头,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张开嘴嗷呜几声。东宫屛若似听懂了它的话,微微一笑,说:“前面说你只顾自己逃命,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个小东西心眼也小,何必当真你?就算当真了,后面我有空,请你吃一顿饭,算是安抚你的小脾气,怎么样?”黑猫又是嗷呜几声。 东宫屛闭着眼睛休息片刻,站起身就要离开,忽然发现巨蟒尸体下面有什么东西,走过去看,原来是一块紫色的石头。东宫屛觉得这石头稀罕,也好看,遂捡起来擦了擦,放进口袋。 他往草屋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回头看看,黑猫不紧不慢地跟在背后,神情慵懒,时不时抬起眼角瞥向自己,鼻子边的胡须一翘一翘。 东宫屛略一思忖,拍拍巴掌,笑着说:“好嘛,你还真有心咧。我刚刚不过随口说了句请你吃饭,你果然毫不客气跟了来。”黑猫轻轻叫唤,显得洋洋得意。东宫屛也不赶它,乐得身边有个伴。他有时候故意跩着花步,蹦蹦跳跳,姿态夸张,黑猫倒也识趣,身形敏捷,就在他步伐瞬息之间曝露出来的缝隙传来插曲,一人一兽,其乐融融。因为有了这只黑猫的陪伴,东宫屛的心绪变得顺理通畅了许多,本来极是悲伤的心情,如暖风过柳,不知不觉趋于淡然宁静。 他回到草屋,捡了些干肉递给黑猫。 黑猫坐着不动,抬起头盯着圆缸上托着的一个盘子。那个盘子长久以来没怎么使用,就那么废弃着。 “你还真是讲究,看见我们用碗用盘吃饭,你也想跟着矫情一把啊。”东宫屛嘟哝着,拿过盘子放在地上。黑猫自己衔起干肉放在盘上,有滋有味吃起来,嘴里啧啧有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一、谁能袭神击武 黑猫机敏,也极通人性,在听到东宫屏嘀咕一句“可能两位老神仙就要回来了”,立刻跳上草屋的窗台,回头看看东宫屏,好像和他在打招呼后,跳出了窗外。 东宫屏大为吃惊,急忙跑到窗户边看,外面一切平静杳然,哪里有黑猫的影子? 东宫屏笑了笑,低声自言自语,猜测黑猫的各种感官远比自己这种人类敏锐许多,一定是已经察觉到了邓七公和辛八娘的强大神仙气场,估摸着老土地神夫妻不怎么喜欢动物,所以早些避开,免得在他们跟前惹嫌。 果然,黑猫才离开没多久,草屋外面响起了邓七公和辛八娘说话的声音。两人见了屋,发现东宫屏气色尚好,都感到有些诧异和宽慰。 邓七公说:“再过几天,我们要离开这里了,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也可以走了。” 东宫屏奇怪了,问他们离开这里后,要去哪里?毕竟青丘台的土地神庙已经被地龙闪电和天雷毁了,难不成他们在别的地方还有第二处c第三处庙宇,尚能享受其余凡人信徒供奉的香火? 邓七公笑着说:“这庙宇啊,其实就是神仙的房产,我们这种基层神仙,怎么可能有几套房呢?陈员外起建青丘台土地神庙之前,我和老婆子都是住在附近一个夜游神的屋子里,他那庙大,有空间富余,闲置了可惜。我们也不白住,每年给他付租金。后来我们看有了自己的庙,就搬了出来,毕竟自己的窝,住着心里踏实。” 辛八娘笑着说:“我们啊,也担心夜游神涨房租。” “那你们是准备搬回去,继续租住夜游神的房庙吗?”东宫屏暗暗称奇,看来神族真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不仅不会不食人间烟火,而且还存在各种各样的经济行为,邓七公就曾经当过房客,夜游神毫不客气收租当了房东。 “不是,我们搬到青丘台不久,夜游神就因为得罪了天上的高级神仙,被污蔑他那庙其实是违建,有损神族的威仪,所以上面派下了黄巾力士,抡起铁棍一顿好砸,把他的庙给拆了。”辛八娘摇头叹息,“夜游神恼怒不过,想要直接去天庭神皇御前告状,结果呢,每次都在半路上被神兵天将拦下,以拦截非法上访的名义把他赶回人间。夜游神脾气不小,气得一病不起”说到这里,顿了顿,“你要知道,神仙得了正果,能够很好地抵御各种疾病,但并不代表他们不会生病。譬如这位夜游神吧,一旦生了病,人间普通的汤药难以救治他,又得不到天界神宫的灵丹妙药,最后据说是一命呜呼了。” “您提到‘据说’,这是什么意思?” “小子啊,我和老婆子知道夜游神多次被拦截上访的消息后,带了些礼物去看望他,毕竟在他那里住了几百年,这房客和房东之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可是我们找遍了地方,没有看见他的踪影。”邓七公说着话,咧了咧嘴巴。 “不仅仅是我们,听说有些别的神祗,主要是和他向来关系不太和睦c担心他会突然从哪个角落冒出来‘添乱’的那些神仙,也到处打听夜游神的行踪。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他凭空消失不见了。最后,天界派人来调查此事,草草调查了一番,得出结论,认为他因为不能正确认识到自己擅搭违建c反对合法拆迁的错误,所以患上了抑郁愁闷的症状,自己跑到三界难察的某个地方,自己了结了自己的性命。”辛八娘一边说话,一边把带来的竹篮放在桌上。 东宫屏啊了一声,摇摇头。 邓七公说:“你不信啊,我们也不信,但信或者不信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从那以后,多年过去,就是没人再发现他的身影行踪。” 辛八娘笑着说:“青丘台的土地神庙被毁了,我们没了安身的地方,天界早已立了规矩,不允许动用神族的公家钱给地方基层神仙盖房,我们正好乐得利用这个机会,到处游山玩水一番。” 东宫屏表情变得黯然,叹息一声,心想这青丘台方圆百里之地,都被毁了,你们留下来确实也没什么事,加上还没有房子住忽然他想起什么,关切问:“等等,您二老走了,能这么随便吗?天界的高级神仙,会不会责备你们擅离职守呢?” “当然会,不过我们老夫妻也不在乎了。”邓七公发出一连串轻蔑的怪笑,哼了哼鼻子,“待遇上不去,也充满了歧视,派遣差事的时候就拼命往我们这把老骨头上压担,哼哼,大不了就不干这份差事。基层的岗位,我们老家伙不愿干了,年轻的神祗也不愿意干了,不过上报天庭的时候,还得按照周围那些高级神仙的授意,说是一片融乐c大有可为也。” 辛八娘笑着说:“你不知道,老头子心里有气啊。刚刚说起庙宇的事,也就是房子的事,我们这些地方上的基层神仙,占不到半分的好处,但是天庭隶属的直系神仙们,无论官职大小,直到现在,还是可以分到房屋的。地方很有怨言,上面的真君圣尊或者神将大帅什么的呢,有意思了,不仅不正面解决这些问题,反而下达严令,不许下面的散仙小神有所非议。罢了,罢了,如今啊,青丘台的庙宇被毁了,我们老夫妻也没必要再给天界的高级老爷们效力,想来辛辛苦苦一辈子唉,不值得,干脆封印挂冠,自行逍遥,管他以后三界如何风云跌宕。” 东宫屏听了,默然不语。 邓七公笑着说:“你还年轻,和你说这些事,早了些。你听得懂没问题,可是绝对不会有深刻的感受。没有那种感受,何来真正的感悟;没有真正的感悟,何来”不等说完,辛八娘一掌打在他的背上,笑骂老头子啰里啰唆,转而对东宫屏说,“竹篮里面是一些吃的,你要是饿了,自己拿着果腹。我们临时出去两天。”说完话,拉着老丈夫就走。 东宫屏本想问他们临时去做什么事,话未出口,忽然觉得索然,也就不问了。 等邓七公夫妻离开,黑猫重新出现在窗台上,听了东宫屏的招呼后,跳下来,亲亲密密地贴着他的脚踝。 东宫屏把它抱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喃喃说:“不知道你是不是听到了刚才他们的话,我印象中,原本以为神族那都是头戴光环c形象高大伟岸的,可没想到,风光华丽的表象背后,却也有这么多的不堪和不公平。” 黑猫嗷呜轻轻叫唤一声,打个哈欠。 东宫屏笑着说:“明白了,你这是让我少管闲事啊。” 后面整整两天的时间,邓七公和辛八娘果然没再出现,唯有黑猫在边上陪着他。竹篮里面的瓜果干肉并不多,干肉都被黑猫给毫不客气地吃了,瓜果难以真正填饱肚子,东宫屏觉得自己身体大好,索性就在附近自力更生,采摘野果等,倒也别有乐趣。 完全平静下来的时候,他又忍不住想起东宫山峰和陈伯,想起一块儿的玩伴刘禅c胖子等,也会惦念着桃花的下落,不知她此刻是不是阵阵安然无恙,害怕她才脱狼窝,又入虎穴。 他在劈腿和劈叉的时候,身体依旧会疼痛,可是和前些时间相比较,有了不小的进步。黑猫会在边上默默地看着他,好奇他在做什么。东宫屏笑着说:“我们凡人不容易啊,如果想要学习修真的话,光是打坐学咒什么的可不行,还得连一些武术基本功。” 黑猫好像听懂了,叫了一声。 “我本来想拜在山村野道门下,跟着他学习修真术的,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半仙,一定能学到真本事的。可是没想到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把我的计划全部打乱了,恐怕再想要跟着他修行,已经没有机会了。”东宫屏失落不已,语气充满了自嘲的意味,“但是没关系啊,天命如此,我光抱怨有什么用呢?就算不能学修真,练好武术基本功,以后转成武术行家也不错,再想办法买上或搞上几件法宝,就好像弘远镖局或者桃花岛的人一样,不也可以降妖除魔,甚至追踪盯梢鬼婆婆?” 黑猫轻轻晃动尾巴,也不知是想要瞌睡呢,还是在通过这种方式给他打气。 两天过去,这天天气不错,东宫屏带着黑猫就要出门,没走几步,黑猫竖起耳朵听了听,转身跳入草丛。东宫屏立刻意识到什么,爬上屋前路口边的大岩石上朝远处眺望,果然看见邓七公和辛八娘相互搀扶着走了回来。 东宫屏笑了一声:“好啊,还是黑乱挠感觉敏锐,这么远的距离,它就已经知道两位老人家回来了。”黑乱挠是他给黑猫起的外号,原因是那家伙吃饱喝足以后,喜欢在草屋里面这儿抓抓那儿挠挠。 远处,邓七公脚下不稳,摔倒在地,旁边的辛八娘急忙把他将起来。 东宫屏立刻感到不对劲,这邓老爷子可是土地神啊,修为甚高,休看年纪老迈,每天来回背着狼牙棒跑上几百里绝对不成问题,怎么可能会因为走路不慎而摔倒?而且看他那模样,也不是因为疏忽才被石头磕绊,显然是气力有所不济,脚下发软,容易失去平衡才跌倒在地。 他不敢怠慢,急忙跳下岩石,朝着邓七公和辛八娘飞奔而去。等站到了他们跟前,东宫屏看得更清楚了,心下大骇,原来邓c辛二老的脸上,皆流着献血,神情十分疲惫。 看见他过来,辛八娘微微一笑:“好,好,看见你了,我们也就知道自己回到了家。”身体乏力,没办法继续掺扶邓七公,撒开手瘫坐于地。 邓七公双足无力,哎哟一声再次匍匐倒下,脸朝下贴着泥土,哼哼唧唧。东宫屏急忙把他翻转过来。邓七公脸色煞白,气若游丝,看着东宫屏,勉强笑了笑,想说什么,却连张开嘴皮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东宫屏急忙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旁边萎靡不振的辛八娘喝了几口,然后用手托起邓七公的后背,小心翼翼地给他灌了几口水。 “缓口气了。”辛八娘低声嗫嚅。 东宫屏心里无比惊骇,他不明白,两位老神仙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谁又有能力,能击败两位抡开几百斤重的狼牙棒也毫不费力的土地神夫妻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二、鬼隘口的强敌 东宫屏不由分说,吆喝一声把邓七公背了起来,然后发现土地神向来不离身的狼牙棒不见了,非但如此,辛八娘同样赤手空拳,那根和邓七公武器配套的雌狼牙棒也不见了。 东宫屏暗暗心惊,此时不便详细询问,看辛八娘走路踉跄,腾出一只手来扶着她的胳膊。 辛八娘摇摇头:“不用了,你背着老头子,他身体沉重,已经很辛苦。”说话之间,有些喘息。 “没事,我以前就是铁打的金刚,身体扎实,力气大,背着一两百斤的东西都没问题。后来受伤了,那没话说,我肯定像死鱼什么都背不动。现在我的伤全好了,背着邓老爷子,再顺带扶着您,根本没什么难度。”东宫屏托着辛八娘,不肯撒手。 辛八娘确实已经疲惫不堪,需要帮助,听他这么说,不便拂了他的好意,笑了笑,也就不说什么了。 东宫屏扶着两位老人进入草屋,让辛八娘坐在边上的一张简陋躺椅上,转身缓缓放下邓七公,让他靠着木床边缘小心做好,然后慢慢地仰面躺下。他打了一盆水,把毛巾递给辛八娘。辛八娘谢过,擦拭干净脸颊后,想要自己清洗毛巾,可是连拧毛巾的力气也聚不起来。 东宫屏有些恼怒,说:“您就安安心心歇着啊,这些事,我会干,您就别添乱了。” 辛八娘愣了愣,不怒反笑,神情欣慰地点点头,转而用关切的目光凝视着躺在床上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邓七公。东宫屏虽然是男子,这会儿手脚很轻,拧好毛巾后仔仔细细帮着邓七公洗脸。 邓七公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想要说些什么,东宫屏眉头微蹙,说:“老爷子,知道你喜欢聊天,但这个时候,还是好好休息,就别聒噪了。” 邓七公的心变得踏实,咧嘴一笑,闭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东宫屏说自己不怕累,可伺候两位受伤的老神仙下来,不知不觉满头大汗,挪过一张椅子坐在辛八娘身边,小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被袭击了。”辛八娘苦笑一声,“本以为我们夫妻联手,哪怕不是天下无敌,对付一两个恶鬼肯定没有问题,哪里想得到,对方彪勇善战,苦斗下来,它只是负了轻伤,我们却遭受重创不得不仓促逃走。”顿了顿,举起一只手,虎口伤痕明显,“虎口裂了,根本没办法再握着狼牙棒,背着武器跑,觉得特别沉重,所以连武器都留在了战场。”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再次凝望着邓七公,幽幽说:“我面临恶鬼致命一击的时候,脚下被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鬼泣蔓藤缠住了脚,当时只顾着用狼牙棒去砸那些烦人的蔓藤,根本无法抵挡它的袭击。是老头子不顾自己的安危,尽管已经负伤在身,依旧扑过来勉力抵挡,结果结果元气大伤,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那是什么样的恶鬼?连你们两位神祗都奈何不了它?”东宫屏吃惊不浅,“您和邓老爷子虽然只是基层人员,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得成正果的神仙,浑身气息浩荡光扬,不也能把鬼怪给吓跑吗?” 辛八娘脸色有些尴尬,喃喃说:“很难理解是吧?在今天遇到那怪物之前,我和老头子也是这么想的,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修习多年才成功修成正果的土地公公土地婆婆,纵然恶鬼无比嚣张,见了我们的面,就算不跪下来乖乖求饶,也一定会落荒逃跑,哪里敢和我们交手打斗呢?”她抿了抿嘴唇,又渴了。 东宫屏急忙找过一个茶杯,倒好水送至跟前。辛八娘喝了几口水,犹嫌不足,让东宫屏换了大碗。她连连喝了三大碗井水,这才稍稍恢复了些精神和体力,一边歇息,一边娓娓而谈。 原来对于上次鬼厉摧毁了方圆百里之地的事,邓七公嘴里说再也不在乎了,准备携妻子辛八娘云游四方饱览人间的无限山水风光c领略各地城市乡村的风土人情,实际上,却始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想要弄清白所谓的鬼厉究竟是怎么样一回事,为什么会有如此巨大规模的破坏力。 辛八娘和他一起生活了数百年,焉能不了解他的脾气,所以也愿意配合他一起行动,想办法搞明白那场大灾难的背后缘由。两人两天前辞别了草屋的东宫屏后,回到了自己暂且栖身的简陋树屋,简单收拾了一下,施展神通去了一处鬼隘口。所谓鬼隘口,实际上就是人间和鬼界交接的通道,在那里,阴气和阳气相互纠缠,气候变化无常,如果没有法力护身,肉体进入鬼隘口力量或是气场所能涉及的范围内,会感到不适,越往前走,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会愈发明显,到了后来,即使放弃继续深入,也会因为身体受到了极大的不良影响难以撤退折返,最终命丧鬼隘口。 但即使是这样,在鬼隘口还是会居住少数从地狱逃出或者压根就躲避着不去鬼门关报到的孤魂野鬼。邓七公身为土地神,知道这些孤魂野鬼虽然看起来比较落魄,但其实它们有着很好的消息渠道和独特的打听绝密信息的方法,或许鬼厉为何物,它们中就有人默默知情但丝毫不加宣扬。 天下鬼隘口众多,距离老夫妻居住的树屋最近的一处鬼隘口,是在八十里开外,掩藏于一片群山之中。邓七公和辛八娘施展土遁法术,只花费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就顺利到达鬼隘口外。本来来时的天气相当不错,但是等他们开始进入鬼隘口的时候,天气开始发生变化,天上的太阳被一层浓浓的厚雾遮挡,红色的太阳光隐约射出,变成浅浅淡淡的苍白色,从四面八方刮来怪风,那风忽冷忽热,怪异无比,要不是老夫妻施展法术护住自己的身体,内息元气保全心脉血液,只怕怪风透过毛孔进行寒暑交替式的进攻,立刻就会病倒。邓七公和辛八娘在得成正果之前,曾经经历过类似的劫难,那也是修行道上必须经历的课程或者考验,所以他们对周围这些现场虽然警惕,却也在某种程度上不以为然,觉得依靠自己两人的神通,不会受到太多负面影响。 按照邓七公以前掌握的情报,在这个被称呼“葫芦口”的鬼隘口,起码藏着三十个左右的野鬼, 有的只是魂魄,没有实体,有的却依旧能以残破腐败的肉身为载体,被月光倾照,留下些许的影子。但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到了几乎是鬼隘口中心的位置,竟然没有看见一个野鬼。狐疑中,两人觉得可能再留在那里也没有了意义,准备原路返回,没想到,当他们转身以后,惊讶地发现,在来时的道路上,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铠甲的巨汉。那汉子身高大约二丈,黑色的铁质铠甲表面,有着大小不一c形状互异的锈痕,有些甲片连接的地方绳索已经腐烂,稍微一动,盔甲发出吧啦吧啦的响动。大汉的脸被盔沿挡着,黑乎乎,没办法看清其面貌五官。 邓七公和辛八娘不是普通人,霎那之间感受到了巨汉身上发出的浓浓鬼气,凭借直觉,他们认为眼前的鬼汉和普通的鬼物有着强烈的不同,但是哪里不同,两人仓促之间没办法说出一个所以然。 盔甲鬼汉手里握着一柄三丈左右长的铁枪,枪下挂着的丝樱和盔甲颜色一般无二,也是浓浓的墨黑色,同时,中间夹杂着几分血色,那份杀气散发弥漫开,就算是并不缺乏临敌战斗经验的邓七公和辛八娘,情不自禁暗暗骇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寒噤。青丘台有一句话,叫做神仙如果打冷战,甭管什么事情都糟糕。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要是面对邪恶势力,要是连神仙都感到害怕或者怯场,那就别说什么正义必胜正义无敌的大道理了,至少在这场战斗中,正难压邪。 邓七公试着向对方问话,两军对垒,就算立马开打,按照不成文的规矩或者说是打架的礼节,相互之间一问一答都该报上自己的名字。鬼汉不遵守这些规矩,不管邓七公说什么,它都没有任何反应,到了最后,二话不说抡起手中的长枪就朝着邓七公扎来。邓七公虽然莫名感到畏怯,却也被它的这种行为激怒了,心想自己也是神仙,从来只有鬼怕神,没有神怕鬼,你要讨打,那老夫我也不客气。他反手摘下背上的狼牙棒,不退反进,冲着鬼汉展开反击。邓七公力气极大,这一点在基层神仙当中,也是赫赫有名。他挥舞狼牙棒砸向鬼汉的铁枪,心想有些鬼啊,看起来个子大,其实就是硬皮软里的大豆腐块,不经打,如果一击之间能把对方的铁枪打断或者震开,这场战斗实际上就结束了。没想到铁枪和狼牙棒相撞在一起,邓七公只感觉一股极强的阴森劲道袭来,自己非但没有把鬼汉的铁枪荡开,反而虎口剧痛,胳膊发麻,要不是咬着牙勉力支撑,只怕狼牙棒已经脱手而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三、若说别有隐情 鬼汉攻势凌厉,十几个回合下来,邓七公手里的雄狼牙棒已经被震脱了好几次,每次都是辛八娘在边上凛神照顾,看雄狼牙棒飞出来,急忙挥舞自己手里的雌狼牙棒进行格挡,把它打回去。她年纪虽然大,毕竟是正规神祗,力道和准头拿捏得恰到好处,邓七公一探手就能抓回雄狼牙棒,继续和鬼汉纠缠厮杀。到了最后,战场氛围更加恶劣,呈现一面倒的情形。看实在没办法应付这名敌人,老夫妻打不过,也逃不掉,只能不顾所谓神仙身份的老脸皮,联手齐攻,一起对付鬼汉。饶是如此,雌雄两柄狼牙棒抡着圈打,也挡不住三丈长枪的凌厉攻势。 再到后来,或许是那片地方受到了鬼汉身上散发出来的鬼气的影响,黑泥破化,开始长出奇怪的蔓藤,又细又长,特别有韧性,在绿色的藤条和藤叶中间,开放着白色的类似兰花一样的花朵。它们悄无声息冒出来,潜行默移,不知不觉间缠绕住了辛八娘的脚踝。鬼汉才不讲究什么绅士风度,趁机发动致命一击。邓七公见势不妙,拼死护卫老妻,最后受重创倒地不支。 东宫屛挠挠头皮,问:“您开始不是说鬼汉守住了退路,根本没办法逃脱吗?邓老爷子受了重伤,你要照顾自己,还得兼顾他的安危周全,我就是奇怪了,这种情况下,你们两个人怎么还能逃得出来呢?” 辛八娘说:“这就是福祸相依,有祸也有福了。鬼汉的厉害之处在于,它不仅仅依靠自己的身形和铁枪挡住了我们地表上的道路,还通过自己的鬼气贯入地下,让泥土变得粘滞诡异,无法使用任何土遁之法。可是那稀奇古怪的兰花蔓藤出来以后,土下状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让我们一双狼狈老夫妻逮到了瞬间的机会,匆匆忙忙施展土遁法逃了出来,侥幸,侥幸!”继而微微一叹,“可惜仓促之间,加上自己受伤无力,实在没办法携带武器回来,只能抛到那里了。” “那狼牙棒是神兵利器吧?丢了可惜了。”东宫屛颇有感慨。 “我们都是基层神仙,那狼牙棒看起来威风,不算什么真正的法宝,只是选用了比较好的东海镔铁打造而成。”辛八娘笑了笑,“只是那一双雌雄狼牙棒,是我和老头子年轻时的定情物。我们修真以前,都是给各自朝廷效力的武将,在战场上相互厮杀过的,斗起来分外眼红,恨不得吃了对方。可也应了那句老话,不打不相识,越打越有感情,后来就一起放弃了官职,私奔到深山结成夫妻,然后一起修行。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后来双双得成正果,得到了神祗的身份。”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皱纹,“都说神仙长生不老,这话其实有讲究。天界的高级神仙,有事没事可以搞到几颗不老丸当零食吃,所以容貌始终保持青春。我们这种基层神仙啊,或许可以长生不死,但实在没办法永驻青春,老则老矣,死则不死,这叫啥,就叫做老不死。” 这时候,邓七公嘴里轻轻发出一声呻吟。 辛八娘叹息一声,说:“老头子内伤重,光靠调息打坐难以复原,我我还得给他开个方子抓些药。”站起身,脸色倏尔变化,张口吐出一口血,身体摇摇晃晃。 东宫屛吓了一大跳,急忙扶着她坐下:“得了,您老人家受伤也不轻,好好歇着吧。你要开什么方子,报给我听。我记下了后,去抓药煎药,您就别烦神了。对了,您别逞强,神仙吐血可不是光彩事,也给自己开一付药治。”辛八娘苦笑着点点头。 当下辛八娘口授了两张方子,一张开给邓七公,一张开给自己,东宫屛不敢怠慢,匆匆忙忙跑出去采药。辛八娘的方子和民间药方不同,没那么多胡里花哨的配制,翻来覆去也就是几味药,绝大多数东宫屛在养伤期间已经见识过了,都认得。有少数一二味药材确实不认的,没关系,辛八娘会详细描述它们的外形c颜色和其它的一些特征。东宫屛跑到山野把药材摘回来,安全起见,全部让辛八娘检查一遍,竟然没有丝毫错误。 他在熬药的时候,黑猫跑到厨棚陪伴。药壶散发出来的气息特别苦涩,东宫屛不在乎,黑猫也不在乎,看见药煎得差不多了,黑猫还会及时提醒东宫屛,如此机敏怪异,惹得东宫屛禁不住哈哈大笑。 他用托盘端着两碗药走进草屋的时候,邓七公已经醒来,和辛八娘一起老老实实喝下药汤。毕竟是神仙,修为高深,身体底子也好,一碗药喝下去,自己稍加调息吐纳,脸上的气色红润了些,不再是可怕的煞白气象。 东宫屛看他们行动不便,让两人住在草屋里,反正是老夫妻,睡一张床天经地义,自己转而跑到邓七公和辛八娘的树屋居住。 他喜欢爬高的感觉,站在树屋窗边,远眺前方的夜景,心里十分惆怅,却也十分平静。黑猫天生擅长爬树,围着树屋窜上跳下,最后累了,趴在窗台上,和东宫屛一起遥望星光闪烁c看似什么坏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漆黑夜空。 以后白天时间,东宫屛会跑到草屋悉心照顾邓七公和辛八娘,到了晚上,他回到树屋。十余天过去,三人情况都有了稳中向好的起色:东宫屛劈腿劈叉没有了任何问题,武术基础功越来越踏实,身体敲敲打打都不疼了;辛八娘伤势愈合极快,开始来回走动,时而闲不下来喜欢帮忙打理家务;邓七公受伤最重,但已无大碍,躺累了,抱怨几句,自己就能在东宫屛或者辛八娘的搀扶下踩着地面来回走几圈。刚开始他只在草屋内行动,慢慢的,开始绕着草屋转圈。 邓七公表面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其实是个很有自尊好面子的人,觉得总让人搀扶,心里过意不去,于是让东宫屛从树林里面找了一段合适的树枝,做成简陋结实的拐杖助步借力。有意思的是,本来在东宫屛的印象中,邓七公和辛八娘都不是喜欢小动物的人,可有一次他们发现了黑猫的身影后,竟然毫不生气,只是提醒东宫屛注意这小黑猫并非俗兽。东宫屛笑着打趣,说黑猫曾经和巨蟒对峙过,死里逃生,有着丰富的“经验阅历”,如今又时常在土地神夫妻居住的地方悄悄转悠,沾了不少的神气或是仙气,当然比寻常动物多了几分道骨仙风,少了些荒俗习气。 看他喜欢开玩笑,说话也没个正经样子,邓七公摇摇头,表情显得无可奈何。辛八娘无所谓啊,对着黑猫招招手,让它走近些。 黑猫虽有所忌惮,还是按照她的意思慢慢走上前,在距离她不过二三尺的地方停下来。一人一猫一个低头一个抬头相互凝望,最后,辛八娘的表情变得柔和了,露出微笑,黑猫的眼神变得温暖了,轻轻摇尾。 这天晚上,东宫屛躺在书屋外的小阳台看星星,忽然想起邓七公说过有两件衣服得拿去换洗,急忙把它们找了出来,下树走向草屋。 他来到草屋外,才要推门进去,听见里面传出辛八娘的声音:“老头子啊,这些事瞒着那孩子好吗?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东宫屛心中一动,心想他们敢情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呢,急忙停下脚步,蹑手蹑脚走到窗边,侧耳倾听。里面寂静无声,过了片刻工夫,传出邓七公长长一声叹息。 东宫屛悄悄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窥探窗内,但见辛八娘和邓七公两人坐在椅子上聊天,表情怅然。 辛八娘看老头子只是叹息,并不说话,默默等待并不催促他。邓七公伸手抹了抹老眉,端起旁边的茶杯,轻轻喝了口,愁着老脸,说:“那娃娃的脾气,你老婆子应该很了解啊。他耿直率性,偶尔耍些小聪明,做事往往不顾及后果,如果真被他知道了这件事,不想想象,也知道他肯定会怎么做吧?” 辛八娘说:“他一定会按捺不住性子跑去检查究竟。” 邓七公颔首说:“对了哦!鬼隘口是阴阳交界的地方,本来就凶险之极,现在莫名其妙冒出一个盔甲鬼汉占了那地盘,如果放任他这么个凡间小子跑了去,多半”不等说完,辛八娘打断他的话,说:“老头子,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明白你的顾虑,这是为了他的安全考虑。可可是因此就隐瞒有关他父亲下落的信息,对于那孩子来说,未未免过于”说不下去,长长叹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她身为土地婆婆,喜欢穿一双绣花鞋,花团不大,颜色不算鲜艳,鞋面全是黑布,总体风格过于保守。 东宫屛骇然不已,摸了摸胸口,心跳得特别厉害。他终于顾不得许多,咬了咬牙,匆匆推门闯入。邓七公和辛八娘猝不及防,瞪大眼睛看着他,十分惊讶。 东宫屛说:“我明人不说暗话,你们也不用抵赖,你们刚才的谈话我真是听得清清楚楚。” 邓七公和辛八娘面面相觑。 东宫屛表情阴沉:“不管你们是不是神仙,该告诉我的事情,都应该老老实实说出来,否则你们就太不仗义了。” 辛八娘苦笑一声,对邓七公说:“老头子啊,我们果然都老了,不顶用了,这孩子悄悄到了门外,你和我身为土地神,竟然都没有察觉。”顿了顿,“事已至此,该告诉他的,还是告诉他吧?后面他想怎么做,我们只能提出建议,他听或不听,我们不好勉强。” 邓七公一脸肃然,同样略嫌阴沉,最后把手里的拐杖朝着地面重重一笃:“罢了,罢了,你能悄无声息地摸到房外,成功偷听我们的谈话,我们两人枉为神仙,竟然毫无察觉。这说明什么啊?或许或许真是你的天命。” 东宫屛急忙接上这个话头,说:“邓老爷子,如果真是命该如此,我东宫屛躲避的话,反而不明智了,对不对?还是辛婆婆说得对,该告诉我的,辛苦你的嘴,麻烦把内容一起告诉我,千万别隐瞒。至于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到时自然会有好主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四、寻踪觅迹 邓七公不能多说话,身体毕竟没有痊愈,内伤损了元气,多说几句会容易气喘。辛八娘身体已无大碍,看着东宫屛,低声告诉他,当初进入葫芦口以后,也并不是没有见到“线人”鬼。 “实际上,就在我们遇到鬼汉前不久,才碰到一个鬼魂。它急着离开鬼隘口,本来不想和我们多说话,可后来被我们用法术困住了,挣脱不得,就只能无可奈何妥协了。它告诉我们,鬼厉雷电爆发以后,曾经有两个人乘坐爬虫仓惶逃来鬼隘口,因为这里是阴阳交界处,气息特殊,恰好可以化解鬼厉释放的巨大破坏能量。” “那两人是是不是我的父亲和陈伯啊?”东宫屛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突突乱跳好像要窜出嗓子眼。 “那鬼魂说了,两人离开爬虫身体以后,相互有着称呼,一个叫另一个‘陈小青’,那陈小青呢,反过来称呼对方是东宫庄主。这几乎就可以断定,那一双幸存者,多半是你的父亲和管家了。” 陈小青正是陈伯的名字,向来只有东宫山峰能这么称呼她,东宫屛当下再无怀疑,激动得热泪盈眶。 辛八娘说了:“其实啊,幸存者还不仅仅就是他们。听鬼魂说,两人嘀咕几句后,又从爬虫体内拉出两名年轻人,一个叫胖子,一个叫刘小禅。”顿了顿,幽幽叹口气,“听说事发当晚,他们跑去找你的,虽然没找到你,但因此躲过了一场劫难,跟着你的父亲和那位女扮男装的中年女子一起钻入地爬虫体内,逃过鬼厉劫难。” 东宫屛频频点头,满脸喜色:“对,对,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啊,天灵灵,地灵灵,他们都没事,实在太好了。” 东宫屛急切想要知道后来的情况,辛八娘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鬼魂说了,那时候,忽然从边上袭来一阵灰雾,等雾散了,只留下地爬虫的遗体,可是你父亲那些人都不见了踪迹。” 东宫屛呆了呆。 辛八娘柔声劝慰:“孩子啊,不管怎么说,他们几个人命大福大,既然能从鬼厉的雷电大爆炸中逃出来,后面还能有什么样的坎过不去呢?你别担心了。” 邓七公皱眉说:“我知道你可能想去葫芦口找你父亲,但是这么做,其实并不理性。第一,那个鬼隘口现在就是鬼门关,凡人去了,有死无生,加上还有凶恶的盔甲鬼汉镇守,简直就是活地狱。我们是神仙,下场尚且这么狼狈,你要是一意孤行,自以为下场会比我们好吗?第二,你父亲当时只是躲到那里避难,鬼厉的攻击消退了以后,他一定不会继续留在那种地方。事情过去三个月了,恐怕你父亲早已回到了原址重建家园,或者说,他因为不知你的下落,以为你已经唉,他可能不愿回到‘伤心地’,去外地他乡安家了。反正啊,他没有理由在鬼隘口内待上好几个月。” 东宫屛听到这里,心想邓七公分析得有道理啊,心中又是一宽。 “你明天回去看看吧?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遇到东宫庄主。要是没看见他们老头子说得对,他们就很可能去了外地,你暂时也别找了,一片苍穹下,各自安身立命也不错,还是回到我们这里来。” 东宫屛点点头,说:“我明天就走,但是如果找不到他们,我也不准备回来了。你们二老不是准备伤好了以后,云游四海到处逛荡吗?” 邓七公呆了呆。辛八娘挽住老公的胳膊,把老脸枕在邓七公的肩上,笑着说:“没错,这个计划不会变的。” “我呢,现在也大了,可以往各地闯荡,看看能不能闯出我自己的一番事业。混不好,那就找个城市安心住下,以后老婆孩子热坑头,当一位小百姓;要是能混出些名堂,至少可以光宗耀祖。”东宫屛手指草屋屋顶方向,“希望能托辛婆婆的福气,让在同一片苍穹下呼吸着空气的老爹,知道我总算是遂了他的愿望,把我东宫家的名声往上抬了抬。我小脸有光,他老脸增彩。” 邓七公哈哈一笑,说:“老婆孩子热坑头又怎么不好了?你看看我和你辛婆婆,修真之后得了正果,数百年来一直在神界官场沉浮,耗尽了多少光阴,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看透了一切后,说句心里话,还是过着小老百姓安闲惬意的生活比较好。” 辛婆婆佯嗔说:“老头子,你就别给人家灌输你的观念了。他有自己的人生道路,平淡也好,富贵也罢,都是自己的选择。”邓七公愣了愣,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笑了笑,看看窗外,又是长长叹口气。 第二天,邓七公拄着拐杖,在辛八娘的陪同下,站到了树屋跟前。 两人起床早,那时候东方尚未露出晨曦光芒,两人慢慢走到树屋时,天色仅仅是刚刚放亮。然后他们发现,叫唤了几声,树屋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原来东宫屛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这种情况似乎出乎两位老人的意料,转念一琢磨,其实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昨晚东宫屛离开草屋后,邓七公不就对辛八娘说过,东宫屛有时候性子急,或者说执行力太强,搞不好当晚就会急着离开吗?如今一验证,果不其然! 辛八娘苦笑一声,说:“你我打从当了神仙以来,数百年间,从来没有象这段时间,和一位凡间的小伙子共同生活了好几个月啊。” 邓七公看她伤感,拍拍她的手,笑着说:“我们和他缘分匪浅,不着急,不着急,后面肯定还是可以和他再见面的。搞不好啊,他会带着媳妇儿站在你我跟前。那时候,他们小情侣秀恩爱,我们呢,老夫老妻不甘示弱也秀恩爱,是不是有一种打擂台的感觉啊?” 辛八娘的脸竟然红了,轻轻啐了一口,笑骂他都多大的年纪了,身体尚带着一些伤,还说这么不正经的话。她在抱怨的时候,情不自禁轻轻挽牢邓七公的胳膊。 邓七公忽然想起什么,低声问:“他走了,那只猫,是叫什么黑乱挠的吧?是不是也跟着去了?”辛八娘扑哧一笑,说:“我知道你始终在担心些什么,但是若他和它之间也有缘分,这种事,就不是你能阻拦得了。况且说了,这些日子,我一直暗中观察过它,发现它似乎有些不同。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它虽然出身凶诡,未必自己就是坏的。” 邓七公咧嘴一笑,淡淡说:“你和我果然老了。我变得唠唠叨叨,有时候讨人嫌啊,你呢,变得洒脱从容。” “所以说啊,假如你我不能长生不死,老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辛八娘微微一笑,老脸之上,隐约浮现几分娇媚颜色。邓七公呆了呆,等缓过神,心中愧疚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刻意留意妻子的容貌了,几乎都忘了她年轻时的美丽姿容吧,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辛八娘红了脸,踮起脚回亲了他的脸。 两人挨着肩眺望远方,红日跃出地平线,一时之间光霞万道,映照得天空大地片片金黄灿然,一时看得呆了。 东宫屛并非一人离开,他星夜收拾东西的时候——其实也没什么东西,无非就是两件衣服和一些干粮,还有就是那块从巨蟒尸体得到的宝石——黑乱挠不睡觉,绕着他的双腿转来转去。东宫屏随口说了一句“你要愿意跟我走,那我们就结个伴”,结果下了树屋后,他发现黑乱挠果然紧紧跟在自己身边半步不离。一人一猫,就此走在归乡的路上。 走了足足好几个时辰,东宫屏终于回到了乡村,举目四望,周围情景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不仅村民的房屋都已倒塌,山丘河流也变了模样。 他来到自己的家门前,到处是废墟瓦砾,几乎没能认出来。后来,他从砖块灰尘下挖到了一只守门石狮子的破碎基座,看见上面还留着自己当初恶作剧时的胡乱刻痕,才敢断定眼前就是自己义虫庄的旧址。 没有任何重新起建房屋的痕迹,当然也就意味着东宫山峰和陈伯并没有回来。 东宫屏在地上坐了好久,愁眉苦脸,突然起身,对黑乱挠说:“我们得分手了。我要去鬼隘口看个究竟,你跟着我,会有危险的。” 黑乱挠嗷呜叫着,表情有些激动,看起来,它完全明白了东宫屛的意思,却不愿意就此和小主人分别。 东宫屛试着赶了它几次,见它始终不肯走,恼了,捡起一块小石头砸过去,正好砸中黑乱挠的腿。黑猫躲避不及,摔倒在地,爬起来一瘸一拐走了几步后,看了他一眼,颓丧地跳入草丛。 东宫屛悄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喃喃说:“对不起了,到了那种地方,我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更别说顾及你了,所以真不能带你去。” 问题是,他虽然下定决心去鬼隘口转一圈,可是,那个地方在哪里呢?怎么去呢? 他懊恼地蹲下身,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随便乱涂乱画,心里没个计较。突然,他想起什么,起身朝着义虫庄的废墟中央地带跑去。 他来到一个小土包前,土包内外全是垃圾。他左右看看,然后爬到边上翻开一块金属板,那是一个金色的脸盆,已经被压扁了。东宫屛仔细打量以后,低声自语:“不会错的,这里就是爹爹施展驭虫神通的地方。这个盆子,上次用金虫观象鳄时候,不就使用过吗?”他扔掉金属盆,弯下腰身仔仔细细地搜索起来,良久,听见他发出一声欢呼,从破烂的家具堆中抽出一封满是灰尘的地图。 “我的推断不会错的,应该是这样:爹爹不会无缘无故去鬼隘口,他能选择那个地方当作避难所,说明他早就知道那个地方而且做了足够的研究。”东宫屛拍开灰尘,险些被呛得咳嗽。他摊开地图,一边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一边用手指循着地图的线路指指点点,最后,他双眼放光,手指停在地图某处,指尖结结实实贴着三个字“葫芦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五、诡异麻布人 终于到了鬼隘口,看着森然的谷口,东宫屛心里感到阵阵恐慌。他定了定神,牵着毛驴慢慢向前走去,步伐颇为凝滞。毛驴乃是牲畜,不懂得压抑情绪,显得异常焦虑不安,越往前走,它嘴里发出的呼哧声就更加强烈急促。这头毛驴是东宫屏在路上捡到的,也算是鬼厉大爆炸中的幸存者。 东宫屛感到牵着这头不停扭动身体的毛驴行走,委实越来越困难,最后,他稍微分神,手指不觉撒开了些口缝,毛驴竟然逮着这个机会,硬生生把缰绳从他手里拽了出来,转身甩开蹄子,踢踢踏踏惊恐地跑开。 东宫屛因为没有防备,险些被毛驴突如其来的举动给绊倒,打了两个踉跄,站稳身体,摊开巴掌笑了笑,说:“你识时务,跑得好啊,真没必要陪着我一起进去冒险。” 他慢慢往里面走,到了谷口的时候,看见旁边有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红色大字“葫芦口”,通体颜色已经褪散,只能从镌刻的轮廓辨别字体,却也十分清晰。 东宫屛叹口气,说:“这里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天是蒙蒙的,地是蒙蒙的,草木是蒙蒙的,太让人压抑了。你这么充满杀气的地名,不是应该涂抹上大红颜色才对嘛,好歹显得鲜活些。”说着话,似乎怕惊动里面的怪物,尤其是那个传说中穿戴黑色铠甲的鬼汉,急忙掩住自己的嘴巴。 他一直往前走,步伐不算很快,因为他每一步走得特别小心谨慎。周围雾气不算很重,朦朦胧胧的,似乎看不见半个人影,这种形单影只地个人探索行动,给他带来某种隐约而又具有确实感的惶恐和不安。 东宫屛不仅走得慢,呼吸也变慢了,影影绰绰的迷雾和草木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跟踪自己。是鬼汉吗?他心里阵阵发虚,转念一想,对方没必要躲躲藏藏吧,毕竟凭着它的本事,轻轻松松就能把自己搞定啊。是其他的没什么能耐的野鬼吗?那也不好,野鬼难缠。 东宫屛头皮阵阵发麻,回头看了看来路,谷口已经被淹没在灰雾中,谷壁c石碑什么的都已看不到。 东宫屛一步一步往前走,到了一块灰黑色的大崖石前面,隐约看见有条人影坐在崖石下面,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停下脚步。 过了片刻,看见那人影没动静,他壮着胆子往前走。 这时候满天云雾之中,散散寥寥地洒落一些光芒,照在人影上。东宫屛方才看清楚,那是一个浑身上下裹着麻布的人,盘腿而坐,垂耷着脑袋。头上披着一个软斗篷,上面稀稀拉拉粘着一些草叶,又是邋遢,又是古怪。若是平时这种人出现在街道上,东宫屛不会感到害怕,但此时此刻,他心中畏惧感如同海潮涌动,根本就无法压抑。他琢磨着是就此绕开此人,还是向他打个招呼?真打招呼的话,说些什么好?会不会因此惹恼了对方,反而惹下麻烦呢? 东宫屏正犹豫不决,忽然,他觉得身体一阵发冷,禁不住打个哆嗦,莫名这种天气,怎么会有着浓浓的凉气呢,接着,从双腿脚心开始,又感到两股炙热的气流顺着经络往上面延伸,很快,周身变得焦灼暴热。东宫屏蓦然反应过来,邓七公和辛八娘曾经说过,凡是鬼隘口之地,阴阳气息交攻,凡人到了这里,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体内无法及时自我调整,轻则重病,重则丧命。 他暗暗叫苦,心想自己冒然闯了进来,什么预防措施都没有,现在倒好了,就算是遇到了可怕的盔甲鬼汉,不用对方动手,自己就要倒了,算是成全了谁啊? 瞬间之间,东宫屏心灰意冷,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恰好和那麻布怪人面对面。 那怪人依旧不动弹。 东宫屏咬了咬牙,心想自己多半是要死在这里了,还有害怕什么呢?索性对着那怪人嘻嘻一笑,看似调皮,实则无奈苦涩,说:“兄台,你是死人,还是活人?” 那怪人身体不见任何动作,却传出它的声音:“我死不死,活不活。” 东宫屏吓了一跳,定定神,拍拍自己胸口,哈哈一笑:“怪了,我不该害怕的。我反正也是快死的人了,现在这种状况,倒是和兄台你十分相似,也是死不死,活不活,可以说是半生不死”话未说完,怪人打断了他的话,森然说:“也可以说是半死不活。” 东宫屏呆了呆,拍拍巴掌,笑着说:“是,是,我了解你的状况,你知道我的心声,哎呀,你说我们两个相同境遇的人,是不是应该握握手,从此成为知己?当然了,我这人不拘小节,和谁都能交朋友,就怕你嫌弃我。” 怪人笑了两声,身体依旧没有动弹。 东宫屏皱了皱眉头,说:“怎么,你不相信我的诚意?” “你是将死之人,我是活死人,或者是死活人,之间还是有些不同的,你果然愿意和我握手交朋友?确定乎?”活死人说到“握手”两字,语气稍稍重了些。 东宫屏没听出来端倪,大大咧咧笑了笑,说:“活死人兄,我虽然被这里紊乱交攻的阴阳气息害得不浅,但好歹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不算数的话,丢人啊。” “好。”活死人抬起胳膊,除此之外,身体其他部分依旧毫不动弹。他的手掌虽然举到了东宫屏的鼻子前,犹然被长长的袖子笼住。 看样子,这是要隔着衣服和自己握手啊,东宫屏心想,扁扁嘴,皱皱眉,摇头说:“我有诚意,活死人兄你却不够意思,隔着衣服握手,那算什么事?反正我们都是大男人,没什么肌肤相亲的忌讳。” “你确定?”活死人再次发问。 “不用问了,我确定,一百个确定。”东宫屏心中隐约有些不悦,心想这个活死人怎么啰里啰唆的? 又是一阵阴气阳气在他体内来回游荡冲突,东宫屏坚持不住,张嘴打了一个喷嚏,鼻涕直淌,接着又张嘴巴呼口气,气息燎燎发热。 “好,你定了这个缘分,我们就好好握手,你的诚意,我领了。”活死人终于抬起了头,软斗篷往后滑落,露出他的脸。 东宫屏不看则已,一看之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原来活死人的真容简直吓人费浅,那就是一张已经开始腐烂的死人的脸,表面皮肉翻绽流脓,有蛆虫来回穿梭游动,鼻子已经烂尽,露出两个黑森森的鼻孔,眼皮不见了踪迹,满是黑色血丝的两个大眼球挂在眼眶内,突凸绷张,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自以为人之将死再无畏怯的东宫屏,完全傻了眼,本来身上寒暑气流来回穿梭,让他苦不堪言,现在身上只有寒流,没有暖意。 活死人看见他的这副模样,咧嘴一笑,不笑就已经够瘆人了,一笑之下,两片残破的嘴唇上下翻开,露出惨白和腥黄相间的牙齿。牙齿有的完整,有的缺破得厉害,愈发给人以狰狞可怖的观感。 东宫屏胸口好像凝结成冰,握手什么的,真不想了,要不是现在身体僵硬得厉害,真巴不得赶紧往后退避。 活死人变得积极主动了,手掌从袖子里面探出来,急如闪电捉住了东宫屏的手。那手掌和活死人的脸一样,大多已经腐烂,白色的蛆虫从烂肉里面爬出,不同蠕动,黏乎乎的几乎贴着东宫屏的手掌往上爬。 东宫屏再怎么胆略极大不拘小节,这时候也觉得心里直犯恶心,险些就要吐出来。 活死人松开手,笑着说:“好,我们算是朋友了。只是你记好了,一时的朋友,未必是一世的朋友,现在有说有笑,不代表后面同进退c共生死。” 东宫屏嘴里称是,心想早知道你是这幅尊容,提出和你做朋友可以,实在没必要和你握手啊,且说了,你对我是有说有笑,我感觉不佳,哪里能对你有说有笑?你也太抬举我了。 只是看起来这活死人虽然形容恐怖,但是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敌意,想到这里,东宫屏饱受惊吓的心脏终于松缓了些。陡然之间,他想起什么,讪讪一笑,稳定心神,试探着问:“活死人兄,你起码有个名字吧。我叫做东宫屏,是本地人士,当然,我从来没有居住在这种地方。你呢,我该如何称呼?” “活着的时候,我想想啊”活死人烂手挠挠烂脑袋,若有所思,“那时候周围的人,好像都叫我什么来着,我再想想啊,毕竟距离我入棺下葬已经隔了大概有三十年,记不太清楚了。”他摇晃着脑袋,看看灰蒙蒙的 天空,“对了,我活着时候的名字,叫薛志强。对,那就是我的名字。” “原来是薛大哥啊,对了,我冒昧问个事啊。你都死了三十年了,怎么还没有进入地府安家或是轮回,怎么会在这种地方流浪呢?”东宫屏低声问。 “为什么啊?是啊,为什么呢?因为死得太久了,我又变成了这么一副怪模样,好多地方烂了腐了不能用了,尤其是这里”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所以都忘了原因了。不过,托着那爬虫的福,我身体一部分机能得到了恢复,有关以前的许多事情,终于能慢慢想起来。嗯,对,是因为我被妻子和她的奸夫害死后,那一对奸夫淫妇依旧不肯放过我,请了什么法师拘禁我的魂魄,让我流离在半阴半阳界。我变成了野鬼,从日月精华中汲取力量,有了些能耐后,回去找到了被埋葬c也已经腐烂的身体破棺而出,逃到这里苟且生活然后,半年前,这身体从里到外烂透了,终于不能再支撑我的魂魄,所以我就丢弃了身体,把魂魄寄托在山石中,再也动不了,陷入某种混沌沉睡状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六、地爬虫的痕迹 薛志强说:“扶我一下。” 东宫屛无奈,颤巍巍站起身,伸手去扶他,只是自己长了个心眼,没有再托着对方的手,而是故装无意地隔着薛志强的衣服,架起他的胳膊肘。 薛志强看看他,低声说:“知道你嫌弃我这个朋友。”语气略含讥讽。 “嗯嗯,嫌弃是有些嫌弃,但朋友什么的我还是将你当朋友的。”东宫屛心想要是说不嫌弃你,怕是你根本不会相信,那时候自己脸面难堪,天晓得你活死人又会做出怎样恼羞成怒的表现?索性实话实说,然后拐个弯。 这叫啥,是以退为进,还是以进为退,或者是进退相济? 薛志强点点头,叹息一声,说:“好,好,你说话实在,不像我以前的朋友,看起来是谦谦君子,值得你托付肝胆,其实就是一个口蜜腹剑c背后玩弄使绊勾当的卑鄙小人。”听得出,他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气。 东宫屛好奇,想要追问他的朋友是谁,浑身忽然又是一阵难受,浑身上下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胳膊控制不住地在抖动,双腿也颤颤发麻。薛志强看看他,应该是笑了一笑,接着位于额头下c眼球上的两块烂皮拧在一起,做了个皱眉的动作。 东宫屛眼前一阵眩晕,吸口气,勉强定神问道:“趁着我我还能走几步,现在哪里去?我陪你。” “你来这里,是为了找什么人吧?或许我这个长相丑陋的朋友,能帮你一些忙,也算是对你非得和我握手交朋友的诚意,做出的一种回应。”薛志强另一只手把头上的软斗篷拉下来,“话说回来,你这副凡夫俗子的身体太过软弱,再在这葫芦口挨下去,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说着话,突然伸出手指在东宫屛“肩井穴”一点。 东宫屛瞬间感觉一股寒意渗入肩膀,他才惊愕不已,想要问薛志强究竟在做什么,那股寒气很快转到心窝处,变成一股暖流,暖流到了腹部,又变成寒流如此反反复复,自己的身体竟然不觉得难受了。 “好受些了?”薛志强淡淡问。 东宫屛竖起大拇指,说:“薛大哥活着的时候,一定是了不起的名医,就这么轻轻一动,我感到好多了。对了,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薛志强的语气透着些许的得意:“我把极寒的阴气贯入你的体内,阴能生阳,阳可生阴,那阴气会根据你身体状况,自行帮助你调节体温。这样,鬼隘口的阴阳气息就算能渗透进你的体内,也无法作祟。” 东宫屛恍然大悟。 薛志强语气一转,说:“至于我是不是名医什么的?我不记得了,可能生前是给人看病开药的医生吧。谁知道呢?” 东宫屛疑惑地看着他。 薛志强即使不用转过脖子,也能猜测到东宫屛脸上的表情,说:“你我既然是朋友,我大可放下戒心,不怕告诉你,其实以前的许多事,我都不记得了。我的记忆只是恢复了一小部分,尚且有些朦朦胧胧,至于大部分活着时候的经历,我实在是”摇摇头。 东宫屛笑着说:“那大哥你是不是三十年前死的,其实也应该有疑问,搞不好比那时间更长。”他喜欢开玩笑,这话多多少少带着揶揄成分。哪里晓得薛志强的语气十分认真:“哼,你说得对。极有可能我已经死了三百年或许三百年也不止。”手指左前方,“不说这些了,光猜测有什么用,缺乏证据啊。东宫朋友,咱们往那里去,我带你看个东西。”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薛志强有一搭没一搭,看心情和记忆回答东宫屛的问题。譬如,对于东宫屛问他身体已经腐烂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和寻常的腐尸不一样,竟没散发出半点臭气,薛志强就是拉了一张脸,摇摇头,懒得理会。后来东宫屛也觉得自己啰嗦了,稍稍安静些。 在这片迷雾难辨的环境里面,薛志强具有很强的方向感,他说往哪里走,东宫屛就扶着他往哪里走。薛志强时不时提醒东宫屛注意脚下,免得被石坑磕绊或是被尖锐的石块扎伤脚板。东宫屛暗暗感激,心想这位薛大哥活着的时候,应该是一位体贴的男人,本来对其“尊容”多少有些忌讳和厌恶的感觉,这会儿确实变得清淡浅薄了许多。 东宫屛低声问:“薛大哥,别嫌我多嘴啊,这里难道就你一个人住,没别的住户了?” 薛志强说:“怎么说呢,我也不知道。我重新醒来的时候,这个鬼隘口就只是我一人,在你来这儿之前,没有别人来过,也没有别的鬼物出现。” 东宫屛欲言又止。 “其实啊,我究竟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因为脑子晕晕乎乎,我还真不敢肯定。可能是三个月前醒来的,也可能是两个月前,或者或者大半年前,我就已经在鬼隘口来回游荡了?谁知道啊,现在我真没有了时间概念。”薛志强似是窥破了东宫屛的心思,不以为然地解释。 东宫屛点点头,表示理解。 “按照我的经验,鬼隘口里面虽然凶险异常,但确实很适合一些孤魂野鬼居住,毕竟除了类似这种的地方,阳间住不得,阴间不愿意去,实在没有太多的选择。我也纳闷啊,这种地方,不该只有我一个活死人吧?那些孤魂野鬼都去哪里了?”薛志强左右张顾,想起什么,问东宫屛,“东宫朋友,你难不成知道这里出过什么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这个鬼隘口来过一个极其霸道厉害的家伙,琢磨着是地狱逃出来的恶鬼,把居住在这里的原住民统统强行搬迁了。” “我懂,你嘴里的‘搬迁’其实是俏皮话,对不对?实际上想说那恶鬼把这里的归民都赶跑了或者说,是都被它诛杀了。” 东宫屛嘿嘿笑了两声,笑得非常不自然。 薛志强说:“你别太紧张,至少我在这里的时候,没看到什么厉害的恶鬼。”说着话,手指前方,“到了,那里就有一样东西,你过去看看。我在这里歇歇,乏了,腿脖子软。”看起来他的身体确实已经破损得不像样子,尽管有东宫屛一路搀扶,走了这么些路,还是体力不济,呼吸变得显然喘急不少。 东宫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情况,当下松开薛志强,快步往前走,走着走着,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c紧张和激动,开始小跑起来。 薛志强摇摇头,冷笑一声,缓缓坐下。 东宫屛前面出现了一条黑影,体积甚大,一动不动。他想甭管那是什么东西,应该没什么危险,否则薛志强应该会及时给自己提醒。等走近了些,他看清楚了,地面上躺着一条大虫,死去多时,身上披着厚厚的外壳,敲了敲,再踢了踢,异常结实坚硬。 在这条大虫的旁边,有一个很大的地洞,靠近洞口,甚至能感受到从里面传出来的阵阵凉风,湿气很强,说明这个地洞下面,其实是一条早已经被打通过的地道。 东宫屛再看看死去大虫的背上,一片圆形的甲壳好像桶盖或门扇般高高推开。他跳了上去,打量那甲壳下面的情景,竟发现大虫身体里面,有一处是空的,空间不算大,但也不算太小,勉勉强强可以装下四五个人。 东宫屛立刻明白了,这一定就是自己的父亲东宫山峰施展驭虫之术召唤出来的逃生神器地爬虫。那晚鬼厉天雷和地龙闪电大爆发,危急之时,东宫山峰c陈伯c刘小禅和胖子就是躲在这条地爬虫的身体里,借助坚硬外壳的保护,以神速挖掘地道逃到这里。 地爬虫身上有不少伤痕,坚硬无比的外壳上面,处处可见如同被剑刃般划过的痕迹,不仅如此,剑痕周围,布满了黑色的污渍,用手触碰,黑色的灰尘扑簌簌往下跌落,甲壳竟然被什么东西给烧化了。 东宫屛心惊肉跳,脑子里面不由闪过地爬虫带着东宫山峰等人从地下仓皇逃命的时候,周围地龙闪电不停追击焚烧它的骇然场景。 东宫屛唏嘘不已,表情严肃地对着地爬虫的尸体合掌念诵了一声佛号,低声说:“地爬虫兄,你忍受了无数的痛苦,奋勇拼杀出一条血路,牺牲了自己,帮助我爹爹c陈伯和我的两位死党好友逃脱劫难,这份英雄气势,我东宫屛真心佩服。” 那边传来薛志强的话:“东宫朋友,你倒是挺仗义,懂得恩情礼仪,是真正的性情中人。麻烦你受累些,也代我一并超度它好了。要不是它撞破岩石,我怕是直到现在也不能醒来,后来也是依托它身体里面残余的一些虫灵,我勉强修复了本来已经腐烂不堪c再难使用的遗体,能够重新站在嗯嗯或是坐在这片鬼隘口的土地上。我算是受过它的大恩惠,但是呢,那时候,我没起过应该好好谢谢它的念头,惭愧啊。” 东宫屛说:“好,好,你的感谢之情,想必地爬虫兄能够感受到。” 薛志强叹息一声,说:“那就好。”依旧盘膝而坐,似乎通过吐纳调息在聚集元气精神。 东宫屛东张西望,邓七公和辛八娘说得对,周围看不见有关东宫山峰的任何踪迹,他们或许已经不在这里了。但他实在不甘心,从地爬虫尸体跳下来,转了一圈,发现地上有一连串虽然模糊但依旧依稀可辨的脚印。 脚印探向鬼隘口的深处,迤逦拖曳,朦胧难眺。 他想要继续独自往前走,背后传来薛志强的厉声喝阻。 东宫屛大为惊愕,转过身看着他。 “东宫朋友,我知道你心里急切,别听我的话,千万别过去。再往前走,黑木石后,就是直接通往地府的通道。”薛志强面目被软斗篷遮挡,一片漆黑,但是双眼部位发出森然的青色冷光,“在那后面有着勾魂使者的岗哨,或者说是岗棚。那厮厉害异常,你真过去了,谁也救不了你,除非是天上的大罗金仙。” 东宫屛停下脚步,骇然地看着前方,心想难不成东宫山峰等四人都已经进入了地府的通道?如果当时被勾魂使者察觉,那么忖及于此,他又惊又怕,后背心渗出层层冷汗,呆呆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前面出现一条隐隐约约的黑影,细细长长,轮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东宫屛心里高兴了,以为是东宫山峰等人回来,就要跑步迎上前。后面薛志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霎那间站到了他的身边,紧紧拽住他的胳膊。 “别过去,那不是你要找的人,那是勾魂使者。这股气息不会错的!”薛志强张口呼出一口气,那气通体白色,在半空悠悠漂浮。 东宫屛颤声问:“这里不是鬼隘口吗?为什么勾魂使者会出现在这里?” “就因为这里是鬼隘口,你阳间的凡人可以来,他阴间的鬼吏当然也能来。”薛志强似乎对东宫屛的迟钝反应有些不满了,尽管自己也始终声称脑子不好使,“你听明白了,虽然勾魂使者不喜欢在鬼隘口闲逛,有时候无聊了,也会来这里转悠几圈。” 前面的勾魂使者手里多出一面又宽又大的旗帜,有风吹过,发出啪啪啪的响声。如此气势委实逼人!东宫屛和薛志强急忙后退躲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七、阴婚怪轿 两人都是提心吊胆,生怕被勾魂使者捉拘了去。别看东宫屏平时看起来咋咋呼呼天不怕地不怕,旁边的薛志强也是身体腐则腐矣c酷劲不减,真遇到了这么个地狱鬼吏,那都不敢硬着头皮再逞能。 他们躲在旁边的一块大岩石后面,借着周围的森森草木作掩护,从草叶和岩石的缝隙间悄悄朝外窥探,看见那条人影已经停下,脑袋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东宫屏低声问:“薛大哥,他在搞什么鬼?”薛志强摇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就在两人凛凛戒惧的观察中,那人影裹着烟雾摇摇晃晃朝这边走来,面貌身材依旧很难看清楚,但是扛在他肩膀上的旗帜发出的扑啦啦声响,听起来更加真切清晰。 东宫屏谨慎了,心想现在说话不是不安全吗?右手摸着一根树枝,急忙捡起来,就着地面写了几个字:“情况不乐观。” 岩石上有一块格外光滑的奇异表面,天上的光色照下来,被它映衬后照在地上,有那么二尺见方左右的地方视野分明。 薛志强看了看,摊开烂巴掌把那几个字抹开,然后直接用手指在上面写“不怕,一个人而已”,后面画了一个圈,意思是那勾魂使者毕竟只是区区一个人,打,那是打他不过的;逃,不及他飘逸步伐快,也跑不了;只有躲,悄悄躲在暗处,勾魂使者一个人总不能把偌大的葫芦口全部逛遍,那不累死他,也得烦死他! 东宫屏实际上没太明白薛志强的意思,那个圈圈画得太抽象了,但明白薛志强是让自己别担心。 那人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走向东宫屏和薛志强藏身的大岩石,动作不算很快,扛在肩膀上的旗帜给两人极强的压迫感。 东宫屏嫌弃用树枝麻烦,索性也用手指划地写道:“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或逃跑,被从背后袭击;或拼死一搏,争取一线生机。”薛志强写着。东宫屏回应写出“哪怕鱼死网破”。薛志强点点头。 东宫屏表面坚毅,心里暗暗叫苦,暗忖薛志强身体孱弱不堪,走路摇晃踯躅,呼吸气喘不已,真打起来架,他不拖后腿就算是非常好了,恐怕最后的情况会演变为自己和勾魂使者单打独斗。这确实不是闹着玩的,凭借自己的三脚猫武功,正和勾魂使者打起来,那就是夜猫挠抓老虎的屁股,胜败如何,完全没有任何想象空间。 不过那人影倒也小心了,在距离岩石大约三四丈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把旗帜从肩膀上转下,双手握定,开始不停抡舞。 这个动作让东宫屏惊讶不已,转念一想,心里乐了,手指写着:“敢情这是偷空跑来练舞的。” 薛志强的脑袋虽然被软斗篷遮掩,没有露出面貌,但依旧能感到他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随着勾魂使者的舞蹈越演越烈,周围气息旋转得越来越凶猛,岩石前面的草叶被吹刮的簌簌乱摇。接着,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后面出现了新的一群人影,随之而起的,还有各种各样的乐声。 东宫屏大吃一惊,心想这些人难不成都是阴间的勾魂使者,怎么才这么些时间,就一起来到了这个鬼隘口,看动静,莫非都想跟着第一个勾魂使者跳舞?再听那乐声,有锣鼓,有唢呐,听着有些阴恻古怪,但是萧瑟荒芜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的关系,竟能隐约听出几分喜庆感。 接着,就在这伙莫名其妙抡开十几面大旗的人群背后,浮现出四条人影,不同的是,他们的步伐相当齐整,肩膀上都接着长条木杠,扛着什么东西。再走近些看,所有人周围的雾气都闪开了,莫不是青面獠牙的面容,身上穿着挂红带绿的喜服。 唢呐锣鼓开始变得轰响,旁边不知是谁甩出鞭炮,噼里啪啦乱响,本来鸟不拉屎的鬼隘口,竟然变得热闹了很多。 东宫屏恍然大悟,趁着现在外面喧嚣,也不用悄悄捏枝比划,低声说:“我懂了,敢情这是有人要出嫁啦。” 薛志强点点头,低声说:“是鬼出嫁。” 东宫屏看看那轿子,通体黑木黑布,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一个轿子造型的棺材,周围挂着红色的彩带。 东宫屏仔细再看,觉得不对劲了,本以为这些舞弄旗帜c吹奏唢呐敲锣的家伙都是阴间的鬼怪,可再看它们的皮肤,不对啊,像是纸扎的怪物,轮廓边角处尚有褶皱。四个轿夫扛着那轿形棺材是力气活,同样看起来是被纸扎成,但是身体和乐手不同,通体材质瞅着是厚纸而非薄纸。唯独第一个出来的那个人,活脱脱是真鬼怪的模样,皮肤纹理丑陋而清晰。 东宫屏喃喃自语,低声问:“怎么会这样啊?” 薛志强冷冷说:“不奇怪,这不是普通的鬼女出嫁,而是阴婚,要求举办这场婚礼的不是阴间的死人,而是阳间的活人。”抬起胳膊,手指最前面的那人,“我明白了,那个勾魂使者平时除了在通道后面等待上门的生意外,还接受阳间活人的聘请,帮忙举办阴婚挣钱啊。这年月怪了,怎么连阴间的鬼吏也都有了活络头脑,喜欢一切往钱看了?” 东宫屏哦了一声,心想原来这就是阴婚啊。他不是不知道这种婚礼,毕竟住在乡下,以前也听说过有人胡闹,为死去的单身男性亲人购买女性尸体,举办所谓的阴婚。曾经有一段时间,十里八乡的女性墓地被盗掘现象十分严重,不少年轻女性的尸体都不翼而飞,里面留下一小串“买尸钱”,都是被转卖出去配了阴婚。铁龙宫的神官后来知悉此事,觉得这股风气传扬出去,会影响该宫的声誉,所以派人抓了一批盗墓贼,又严令谁再敢举办阴婚,一定严惩不贷,这股风气才被强硬手段迅速压制。东宫山峰和陈伯同样对这股阴婚风气厌恶不已,直斥举办阴婚的人看起来是在做好事,其实邪恶至极。 薛志强手指那轿形棺材,嗫嚅说:“我能感应到,里面的女子还有些许的活气,她没有死透。” 东宫屏听到这里,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以为被强配阴婚的女子,都是已经死了的尸体吗?”薛志强看他如此惊愕的表情,摇摇头,“据我所知,有些不法之徒为了赚黑心钱,直接就把活生生的女子迷昏了,活埋入阴婚男方的墓穴,可谓极其残忍。” 东宫屏咬牙说:“果真如此,那可不能见死不救。” “哦,那你想要怎么做?”薛志强语气显得不以为然,意思是你想要拔刀相助,很好,问题是,你凭什么本事去救人?起码得掂量掂量自己吧? 东宫屏呆了呆,果然没好主意,他不好意思笑了笑,问:“你有什么好建议?我洗耳恭听。” 薛志强笑了笑:“我初见你的时候,就感到你身上其实带了什么东西吧?应该是某种动物身上的尸宝?这种东西不算稀罕,却也不容易得到,看你舍得舍不得拿出来了。” 东宫屏一听,明白了,他说的是自己当日为了救黑猫,杀死巨蟒后得到那块金黄色石头啊。 薛志强说了一声“给我”,把巴掌探出来。 东宫屏虽然听说这种东西还算是值些钱,还是不假思索地把东西给了他。 薛志强看他说给就给,丝毫不犹豫,点点头,夸赞说:“东宫小兄弟,你性情恢弘洒脱,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也算得上是一条好汉。这东西”拿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应该是从巨蟒身上挖出来的吧?叫做蟒石。也不是什么蟒蛇身上都有这种东西,只有那种修行了一些年月,没有成仙的造化,没有成妖的缘分,郁郁寡欢乃至愤怒异常的蟒蛇,才能结成这种尸宝。说白了,巨蟒体内本该炼成内丹的元气因为巨蟒本身怨气太重,所以变成了这种蟒石。” 他本来称呼东宫屏为“东宫朋友”,现在称呼他为“东宫兄弟”,足见他对东宫屏的看法又有不少变化,足见赞赏之意。东宫屏以钦佩的目光看着薛志强,竖起大拇指,暗暗夸赞薛志强学识了得,通过嗅一嗅就知道石头来自于巨蟒。 “不过,这蟒石不是我挖出来的,是蟒蛇死了以后,从它肚子里面掉出来的。”东宫屏觉得有澄清一下,谁知道自己掉出来的蟒石和挖出来的蟒石有什么不同呢? 薛志强嘿嘿一笑,说:“无妨。这东西怎么用,你看好了。”说完话,伸出自己的手指咬了咬。 东宫屏反应极快,看见他的这个动作,脑子里面瞬间想起在土地神庙时,弘远镖局的镖师们用咬指滴血的方法激活符咒,立刻意识到薛志强也在采用同样的手段催发蟒石的力量。 薛志强咬了一口,身体微微僵硬,接着用显然尴尬的语气低声说:“我忘了,这么一幅身体,哪里还有鲜血,得借你血一用。” 东宫屏二话不说,伸出手指到薛志强嘴边。 薛志强笑道:“我这嘴不同寻常,咬了一口,你血是流出来了,怕也会被感染。” 东宫屏恍然,急忙自己咬了一口血,几滴血滴在蟒石上,那东西果然十分怪异,立刻把鲜血吸纳,内中闪出一丝丝光芒。薛志强说:“好,把它朝着第一个勾魂使者扔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八、棺轿的蹊跷 东宫屛瞅准时机,把蟒石朝着勾魂使者扔过去。那使者猝不及防,叫了一声“做什么”,蟒石瞬间炸开,放射出一圈圈极其绚丽的光芒。勾魂使者哎吆一声捂着眼睛蹲在地上。他这一蹲地不打紧,周围纸扎的家伙们纷纷受到影响,脚步踉踉跄跄好像喝醉了酒。抬着棺形轿子的四个硬纸板糊的纸人同样跌跌撞撞,撇下轿子躺在地上翻滚不停。 东宫屛兴奋不已,低声问薛志强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过来的时候,甭管旗帜舞弄得多欢,你有没有注意道,他走起路来其实都是轻飘飘的很小心。一来因为他体量轻,二来是他不肯让鬼隘口的泥土沾到他的衣服。”薛志强信心满满,手指勾魂使者,“这是一个有洁癖的鬼使,击败他很简单,你如此如此。”后面几句话,几乎贴着东宫屛的耳朵说。 东宫屛听了,又是好笑又是惊奇,心想不会真就这么简单吧,当下不敢耽搁,冲出去,抓起地上的一滩泥,揉成团,对准勾魂使者用力甩过去。 勾魂使者虽被迷了眼睛,可是耳朵依旧好使,听风辨音,急忙猫腰躲避。泥团几乎贴着他的衣裳滑过,好险就能打中。东宫屛早有准备,第一块泥团抛出之后,很快捡起第二个泥团,这一次瞄准勾魂使者的下盘抛去。 勾魂使者才刚躲开上一次的袭击,仓促之间没来得及保持平衡,听见泥团风声,知道它正朝着自己屁股奔来,情急之下只能高高跃起,幸亏躲得快,否则真被打个正好。不过他落地的时候,脚面踩着一块滑不溜丢的石头,噗通跌倒在地。 他不愿意让衣服沾着泥土灰尘,反应极快,快要摔倒的时候,双手掌面结结实实按上地面,屈肘一弯一弹,再次凌空翻起,稳稳当当的后空翻落在地上。 东宫屛牢牢记着薛志强的话:“你只管向他扔泥块,别给他喘息的机会,否则他缓过神来,倒霉的就是你我这一对好朋友了。”所以,他这会儿也是憋足了劲,左右手轮番捉泥掷泥,半刻功夫不敢停歇。 勾魂使者腾挪跳跃,终于被一块泥团打中背部。他气得大骂一声,因为眼睛依旧没有完全恢复,生怕再次被泥团袭中,转身匆匆离开。勾魂使者逃回地狱通道的速度相当快,很快就没了身影。他远去以后,本来还在挣扎扭摆的纸人被施加在身上的法术霎那间失效,一个个躺在地上,再也不动弹。 薛志强从岩石后面走出来,竖起大拇指,说:“打得好。”举步往棺形轿子走去。 东宫屛从小调皮捣蛋,打架无数,但生平第一次和正儿八经的鬼斗争,而且对手还是阴间的勾魂使者,果然又紧张又兴奋。他看到地上有什么东西,捡起来看了看,原来是一根墨绿色的笛子,心想这多半是勾魂使者急急忙忙逃遁的时候丢下的,自己正好捡来当作战利品,于是把它别在腰间。 他看薛志强已经站到了轿子跟前,急忙跟过去,问:“薛大哥,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薛志强表情疑惑,目光凝视着轿子,始终没有说话。东宫屛看他若有所思,不敢打搅,抱着胳膊默默站在他的身边。 “不对,不对。”薛志强歪着脑袋,然后伸出手指贴着轿面感受了一下。 东宫屛问:“哪里不对了?你别卖关子啊。” “不是我卖关子。东宫小兄弟,我开始在岩石后面的时候,确实能够感受到里面有活人的气息,但是”薛志强慢慢围着轿子转了一圈,“按照我的经验,这就是嫁鬼新娘配阴婚的标准仪式,不会错的。可是我刚才发现,我可能错了,里面的人,脂粉味虽然很重,但是不对,不对” 听他这么说,东宫屛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越想知道答案,越被模模糊糊搪塞,这种心痒难耐的感觉他实在忍受不了,于是抬高声音说:“这么猜测不是办法,轿子就在我们跟前,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薛志强愣了愣,才要说话,东宫屛已经伸手去开轿帘,也就是制做奇异c从正前方打开的某种棺盖。 他才把棺盖推开,一只脚从里面伸出来,绣花鞋的鞋底不偏不倚踢上他的肚子。东宫屛哎呀一声,翻身后仰。里面的新娘子穿戴一身花花绿绿的凤冠霞帔冲了出来,匆匆想逃。 薛志强喝了声:“果然有蹊跷,他是男的。” 东宫屛一听,男的啊,那自己不用客气了,躺在地上顺势一个扫堂腿,脚尖踢中那人的膝弯。 那人叫唤一声,前俯倒地,才要爬起来,被旁边的东宫屛一个鱼跃扑上,双手死死按住他的肩膀。那人恼羞成怒,双手想要反挠东宫屛,但是在这种情形下,哪里挠得到他? 东宫屛得意大笑,牢牢扣住对方的手腕,说:“你有本事再挣扎看看,能从小爷手里逃出去,我说你厉害。” “放开我。你要娶新娘,找个女人去,我可是大老爷儿们。”那人撅起屁股,想要把东宫屛拱翻。 薛志强走了过来,一只脚踩上他的臀部,沉声说:“这里没有鬼新郎,你也不用扮演女人嫁给谁。” 那人听了,冷静下来,长长松口气,说:“原来足下等人,不是坏人一伙的啊。若如此,小生我适才口出俗言暴语,有失体统,诸位英雄多多见谅。” 东宫屛一听,哎呀,咋回事啊,这个人的话锋转变很快啊,怎么立马文绉绉的还带着一股儿酸气呢? 薛志强问:“你是秀才?” “如假包换的秀才,只是后面想考举人,才学不足入乡试主考官的慧眼,没有能够及第,惭愧,惭愧。”秀才幽幽叹息,接着说,“骑在我背上的朋友,你压着我,姿态不雅,我亦难受,不如放了我,彼此有话好商好量;如果没什么话说,清茶浊酒各来一壶,也是不失体统。” 东宫屛拍拍秀才的肩膀,笑着说了一声“得罪了,不过你不踢我,我哪里会绊你”,松开手,站起身退让一遍。 秀才站起来,对着东宫屛拱手,笑着说:“错在我,不在你。你若是委屈,我的错就更大了。”转身看看轿子,张口说:“奶奶的,憋死我了,总算逃出这鬼棺材了。” 东宫屛和薛志强面面相觑,都是惊讶不已,心想这秀才可能不是真秀才,说话一会儿温雅,一会儿粗俗。 秀才骂完了,伸手拍拍胸脯,大呼痛快,转而对着东宫屛和薛志强露出笑容:“让两位见笑了。我这人啊,一方面饱读圣贤书,一方面也是真正性情中人,情绪一旦激动,容易斯文扫地,骂出几句不太中听的几句话。见谅,见谅。” 东宫屛哭笑不得。薛志强淡淡说:“你请自便。不过,你怎么会穿戴成这样”不等说完,秀才摇头晃脑,嘴里又接连冒出一连串的惭愧云云。 秀才娓娓而谈,说他本是东阳人士,名叫连绮山,今年二十七岁,从小性格怪异,性情爽真痛快,也饱读各种书籍,在私塾里面每次测验,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中了秀才,后来因为被父亲逼婚,心有不甘,逃出家庭躲入深山修行。本想修炼个半仙散人不错,可是几个月下来,实在吃不了苦,饿得面黄肌瘦后,自忖没有别的出路,只能夹着尾巴灰溜溜回到家里。连绮山的老父亲看见他回来,又惊又喜,一边严加苛责,说如果连绮山再敢胡闹,不用他逃出去,自己一把老骨头就会依照家法把他赶出去,一边定下规矩,让他捡起书本,考个更高级别的功名回来光宗耀祖。 实际上,连老爷子就是让连绮山去考举人。考举人和考秀才不同,有人多次参考才考上秀才,然后一次及第,考中举人;有人相反,一次就通过秀才考试,但想要更上一层楼考个举人的功名,总是障碍重重,很难如愿。连绮山这个曾经的神童,就属于后者。去年秋天,他再次去参加考试,金榜发出后,看上面依旧没有自己的名字,顿时心灰意冷。 想想自己也是个有面子的人,当初夹着尾巴从所谓的修仙大山回到家,已经丢了面子,后来几次考举人不中,更是丢了面子,如今再这么回去,何止丢面子,简直连脸皮都没了。连绮山没敢回家,带着剩余的一些盘缠到处游山玩水,后来穷困潦倒,沦落到给一户大地主家里,打工维持生计。 大地主家有个女儿,长得不怎么样,但是生性风流,看见连绮山虽然落魄,穿着朴素,但是长得还算是端正,三天两天来勾搭他。连绮山这个人,也不算是柳下惠,当然喜欢女子,但他眼光高,向来只喜欢漂亮姑娘,对于地主千金这种相貌只能说中下等的女子,那是绝对不感兴趣的。地主小姐多次勾引他没能如愿,心中恼怒,于是就在前不久设下诡计,找个借口用酒灌醉了他以后,抱着他在一张床上呼救,等周围家丁闻讯赶来,哭泣说连绮山酒后非礼,如今生米煮成了熟饭,非得让地主把连绮山招为入赘女婿。连绮山清醒后,叫苦不迭,知道自己中了计,可是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暂且答应。 他岂能老老实实就范,就在举办婚礼的前夜,找了一个机会逃走。地主小姐羞恼之下,竟然穿着喜服就在新房里面悬梁自尽。如此一来,连绮山可就惹了大祸。大地主家发布悬赏令,愿意支付整整一百两白银给捉到他的人。周围有些力气惦记着赏金的人,纷纷被动员起来。连绮山东躲西藏,没过两天,就被人抓住,五花大绑押回了地主家。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三十九、入赘的女婿粉红妆 地主对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别人看他家女儿丑,他自己觉得女儿美若天仙,看见连绮山被押了回来,当即就让家丁准备好棍子,要把他活活打死。连绮山心想自己这一辈子除了考中了秀才外,别无什么成就,人生真是蛮失败的,真被打死了,也算是解脱了。加上他觉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自己对地主小姐的事确实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听地主要用棍棒打死自己,虽然十分害怕,可还是决定抱着视死如归的精神让地主赶紧动手。 地主看他催促自己,反而犹豫了,和家里人商量,觉得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女儿不是喜欢他吗?行啊,就举办一场阴婚,遂了女儿的心意。 考虑到当初是提议让连绮山当入赘女婿的,所以呢,结合这一次连绮山犯下的罪过,干脆把阴婚办得更风光更彻底——小姐自尽之前,本来是打算让你连绮山穿着新郎服入赘的,现在你别指望这种待遇了,给你涂脂抹粉,让你穿红挂绿扮成新娘,嫁给地主女儿。连绮山一听这建议,誓死不从,他心想如果自己当了新娘,别说活着被人嘲讽,死了以后变成鬼,那也同样没脸见别的鬼啊。 地主懒得搭理他的抗议,当即派人给他服下烈酒,灌得他人事不省,派人给他化了妆c涂了粉c换了结婚的女装,然后一边把他埋入墓穴,一边通过灵媒联系勾魂使者,请使者把连绮山带到女儿身边。 “此事凶险至极,好在半路上被两位英雄救了。我啊,可不能就这么被‘嫁’了出去。”连绮山一边抱怨,一边脱下身上的喜服女装。 好在他里面可没穿肚兜什么的,仍然是一袭男式白衣内装,穿着不够正式,倒也能够遮身。 东宫屛笑着说:“我们以为自己是英雄救美,本来指望着被救的大美人感恩戴德,愿意以身相许,现在看来这事泡汤了。” 连绮山笑着说:“那容易,以后我干脆改行当媒公好了,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给你介绍。” 东宫屛急忙摆摆手,表示自己不过开玩笑而已,谁愿意早早就结婚了呢?更何况,名义上,自己已经是桃花的丈夫了——想起这件事,他脸上就难以掩饰淡淡的愁色。 连绮山笑着说:“小生知道东宫英雄你开玩笑,所以我顺水推舟,跟着开玩笑而已,英雄你不必当真。” 连绮山性格变化无常,刚刚还是叹息,接着又是大笑,笑声之余,说出几句文绉绉的话,自得其乐,然后看见被他丢在地上的女装,瞬间又是一阵苦笑和不算太夸张的愤怒,抬起脚要踩踏喜服。 东宫屛急忙说:“你别浪费了。” “什么?”连绮山没搞懂他什么意思。 “你脸上涂抹了浓妆厚粉,起码可以用它擦干净。”东宫屛提醒。 连绮山恍然大悟,连说有理,捡起喜服在脸上一阵擦拭,等擦干净了,环顾周围,问这里是哪里?是阳间呢?还是阴间呢?东宫屛告诉他这里叫做“葫芦口”的鬼隘口,又详细解释了一遍鬼隘口的地形地势特点。 连绮山低声说:“原来这里是阴阳交界的地方啊?”看看东宫屛,“东宫英雄是阳间的人。我呢,既然被你们救了回来,当然也是阳寿未尽的活人。但是薛大侠” 薛志强摆摆手,说:“我不是什么大侠。”顿了顿,“你们都是活人,我呢,徘徊在此地,说自己是死人,又还了魂,是活死人;说自己是活人,残躯腐体,形同鬼尸,所以又是死活人。”说着话,故意把脖子抬了抬,接着昏蒙的光色,隐隐约约露出自己的脸。虽然连绮山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大致能看出他的狰狞轮廓和可怖表情,吓得激灵灵打个寒噤。 薛志强咧嘴一笑,难得对旁人开玩笑,露出烂肉翻连的掌背:“连秀才,要不我们握个手,彼此交个朋友?” 东宫屛听出了其中调侃的意思,乐呵呵地看着连绮山。 连绮山呆了呆,表情有些尴尬,咳嗽一声说:“这个嘛,薛大侠愿意和我交朋友,那绝对是我的荣幸。朋友之交,贵在交心,有时候哪怕彼此相隔千山万水,只要惦念着这份友情,那都是心里暖暖的。握不握手,肌肤之交,哪里比得上我和薛大侠之间的交心情谊呢?” 薛志强淡淡一笑,说:“虽然你没考上举人,毕竟是大秀才,这番话说得好,我竟然没办法反驳。” “薛大侠这话严重了,我说着小理,你懂得大义,相互一拍即合,你当然不会反驳我了。”连绮山急忙接着奉承几句,“就算你要驳斥我,我懂,那也是你和我开玩笑咧,我愿意欣然领受。” “好,好,我虽然从小也被逼着读书,但是读书不透彻,所以就没有连秀才这么会说话。” 天下谁人不喜欢被拍马屁呢?连绮山身为秀才,当然也不能脱俗,接连被薛志强和东宫屛这么“夸赞”,心里高兴。 他才要说话,忽然身体一阵颤抖,双腿发软,慢慢坐在地上,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白,再白里带青。 “哎呀,说话之间,不知不觉,鬼隘口的阴阳气息一起侵入了你的体内,一定很难受吧?”东宫屛急忙蹲下来,想要扶起他。 “不不让我就这么坐坐着,我实在是没力气站起起来。”连绮山感到一股热气在身体各处转悠,热得暴躁不安,但是转瞬之间,两股寒气分别顺着胸前和后背心直往上冲,喉咙几乎结了冰,舌头冷得发麻,说话不那么口泛莲花地利落了。 东宫屛关切地看着他,说:“连秀才,那怎么办?” “东宫英英雄,你也是凡人,怎怎么就没事呢?”连绮山浑身暖冷交攻,苦楚不堪,其实意识非常清晰。他看东宫屛浑无大碍,心里好奇,颤巍巍问。不等东宫屛回答,又是一股热气从心窝升起,替代了先前往复窜动的冷气,舌头的麻木清冷感霎那消失,重新变得利索,急忙趁此机会哀求说:“东宫小英雄,你真有法子的话,救救我。我难受死了。”才说完话,四肢变得寒冷无比,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东宫屛苦笑一声,说:“是有法子救命,就怕你不乐意啊。”遂原原本本把先前薛志强是怎么救助自己的方法说了一遍。 连绮山现在哪里还顾及这么许多,对着薛志强勉强一笑:“薛大侠,你救救我”喉咙冰冷感再次激荡而起,舌头若被冻僵,说不出话了。此时此刻,因为灼热,他的双腿变得隐约通红;同样因为寒冷,双手胳膊不觉弯曲。 “救你不难,一根手指碰碰你就行。”薛志强淡淡说,“但是我这个活死人或是死活人脏啊,碰了你,想要不弄脏你,做不到。” “哎呀,权衡利弊,岂能鱼和熊掌兼得乎?” “那好。你忍着点。”薛志强既愿意救助他,同时促狭心起,想要给他些“不良感受”,说话的时候,双手手掌从袖子里面伸出来,分左右啪的一声不轻不重打上了连绮山的两边脸。这接触面积可就比先前救治东宫屛要大多了。 连绮山但觉两股阴气灌入体内,过了片刻,阴阳气息自动调和,果然身体轻松了许多。人啊,身体舒适了,念头也就多了,想起刚才两边脸被活死人薛志强的腐烂巴掌“摸”了个遍,他又开始感到阵阵恶心。问题是,如今薛志强就站在自己的跟前,没好意思捡起地上的喜服继续擦脸吧? 远处传来一声怪啸,东宫屛和连绮山惊愕地望去,迷雾之中,鬼气旋转盘绕,令人不寒而栗。 薛志强嗓音低沉,说:“那是勾魂使者的愤怒之声,搞不好他换了干净衣服以后,回来这里报仇。”举起手指,遥遥点了点东宫屛,又隔空指了指连绮山,“他报复心重,果真回来了,你我三个人,一个都逃不了。” 东宫屛皱起眉头,说:“既然如此,那就得在他回来之前,赶紧离开这个鬼隘口。”连绮山连连称是。 薛志强叹息一声,说:“你们走吧。我是走不了了。我这种身体如果出谷,被阳光照耀,即刻灰飞烟灭。” 连绮山手足无措,心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只能和东宫屛一起离开了,但是就此撇下你,未免显得无情无义,可和你一起留下,都不会落个好果子吃。 东宫屛沉声说:“不行,要走一起走,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面对勾魂使者,这种事,我们做不来。” 连绮山说:“对,对,要走一起走。”想了想,“薛大侠,你一定有什么周全的办法吧?”话音才落,远处又传来一声咆哮,听得勾魂使者说什么“我的法宝呢,哪里去了”云云。 东宫屛顺手摸了摸腰间的绿笛,说:“刚才在地上捡到的,要不还给他?” 连绮山急忙摆手,说:“这种鬼吏凶悍异常,你把笛子给了他,他只会更加羞恼。” “连秀才说得对。我在这里这么久,从来没听勾魂使者吹过笛子,他占有了这种东西,简直就是暴敛天物。”薛志强低声说,“再说了,这笛子气息不同,并非阴间鬼界的东西,它跟了你,说明和你有缘分,你才是它真正的主人才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从旁跳出的黑虎 三人不再讨论绿笛,言归正传,商议如何尽快离开这个凶险的鬼隘口。 薛志强说:“有个办法。那就是我躺在棺材里,那是蓄阴之地,一方面可以遮挡阳光,一方面能够帮着我保护体内元气。”东宫屏皱起眉头:“哪里有棺材啊?”想起什么,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手指轿子,问:“薛大哥,那能用吗?” 薛志强点点头,说:“可以用,阴婚用的轿子,不就是棺材吗?”顿了顿,“反过来说,我们虽然救了连秀才,要是能离开这里,也是救了自己,这啊,算是托了连秀才的福。” 连绮山说:“那是困顿我的牢笼,却能够成为薛大侠的福地,也是好事啊。不过”微微迟疑,“薛大侠真坐进去了,我和东宫小英雄怕是没办法扛起来。” “不急,我记得这里有一架大车,把它顶起轿子,你们推着走就行。” 当下三人匆匆寻找,果然就在附近找了一辆推车。车子看似腐朽,木质好,其实非常结实,下面的撬板正好可以顶着轿底,把整个轿子托在平板上,四个轮子也滑溜。当下薛志强坐在轿子里面,东宫屏和连绮山各自握着推车的一个杠柄,推着车子往前走,车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东宫屏推车不太适应,总感觉握力不均匀,连绮山毕竟是在地主家打过工的,什么杂活都干过,在旁边不住提点,告诉他推车的诀窍和小技巧。很快,东宫屏推起车来轻松了许多。 薛志强其实身体孱弱,精神也不佳,进入轿形棺材后,整个人便开始陷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东宫屏和连绮山一边推车快走,一边相互交谈,期间,东宫屛说起了自己的父亲等人避祸来到这鬼隘口的事情,言语虽然平淡,但是难以掩饰内心的担忧和愁闷。 连绮山说:“对,对,三个月前,我还在地主家打工的时候,听周围人群争相聒噪c议论纷纷,皆说百里开外的地方莫名遭受天雷地火之袭击,方圆许多小镇村庄一夜之间被化为齑粉,原来东宫小英雄你的家乡也不幸被囊裹其中,实在不幸啊,令人抚胸唏嘘感慨也。” 东宫屛咬牙切齿,说:“那十之八九都是鬼厉造成的祸害,可惜,我见识不够,也询问了一些见识足够的人,没有谁能真正说出鬼厉这种现象,究竟是怎么产生的。只盼望我有朝一日能够搞清楚鬼厉的秘密,就算不能彻底消灭它,也要阻止它再次出现在地面上,给更多的人造成损害。”他嘴里所说的有足够见识的人,当然是指邓七公c辛八娘夫妻。 “好,好,东宫小英雄胸怀大志,兼济苍生,如此胸襟气度,让小生莫不万分钦佩。”连绮山说着“谄媚话”,表情也配合得很好。他这些话确实是由衷而发,说出来自然而然的没任何忸怩挂碍,但是被东宫屛听来,多多少少有些不太自在。他更不习惯连绮山的文绉绉语气,当初在私塾读书的时候,看见教书先生摇头晃脑满嘴之乎者也地絮叨文章,就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现在被连绮山以类似的口吻在旁边喋喋不休,特别觉得别扭。他本想劝连秀才说话自然些,转念一想,人家打小接受这种教育,本来说话就是这么一个味道,怎么就能说人家说话不够自然呢?他觉得这种语气不够接地气倒是真的,但是这种评价不好对连绮山说吧,说出来了,不管怎么听,似乎总带着指责或者是奚落的意思。 “至于令尊,能驾驭甲虫脱难来这里,说明他不仅本事了得,也是一个很有运气福气的人,他肯定无恙。令尊要是无恙,跟在他身边的人,自然受其荫蔽,不会有什么事的。” “是,是,托连秀才吉言,希望如此。” 背后传出动静,轰轰隆隆,两人回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但见一股风沙贴着地面卷起碎石,一边旋转,一边极速往前冲来。东宫屛叫了一声“不好”,提醒旁边的连绮山加快速度,稍有迟缓,只怕会被那股怪风卷进去。 那风其实说怪也怪,说不怪也不怪,因为里面隐约可以看见一条模模糊糊的身影不停扭动,显然是勾魂使者遭到袭击后恼羞异常,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后,卷土重来要把报仇了。 连绮山虽然是读书人出身,在地主家打工几个月,气力增强了不少,绝对不可以再用“手无缚鸡之力”的话来形容他。不用东宫屛催促,他也知道得赶紧推着车子逃命,嘴里骂了一句“该死的恶鬼,赚着黑心钱做出他妈的黑心事,还有脸来追索小爷报仇啊,正是王八蛋至极。” 果然,情急之下,他的真性情再次爆发,张嘴就是粗话。 两人跑得飞快,那股风沙气势汹汹,追赶甚急,大有一副不把三个人一起捉住吞吃了决不罢休的架势。 就在这个时候,从边上窜出一条黑影,堪堪挡在车前。连绮山只看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高声叫嚷:“哪里来的黑虎,好凶猛,好可怕。”确实,就在车前,挡着一只体型巨大的老虎,这猛虎浑身皮毛发黑,双眼发出黄绿色的光芒,往好些说,是威风八面,往坏些说,十足的霸气凶恶。 东宫屛也是吓得够呛,可不知为什么,再看黑虎第二眼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熟,至于为什么会有如此怪异的感觉,说不出来。 黑虎看了看他们,张开血盆大口扑过来。东宫屛不甘心受死,放下车杠杠严阵以待,就算无法自救,起码死也要死得有点英雄气概——反击有用没用是一回事,反不反击又是另外一码事。 连绮山可没有和黑虎搏斗的勇气,看见饿虎扑来,哎呀叫唤一声,抱着脑袋蹲下。东宫屛正心惊肉跳地想着自己是先下手为强,还是后发制人为妙,是挥拳击打黑虎的嘴巴,还是抬脚踢踹对方的肚子,那黑虎已经到了他们身边,张嘴嗷呜一声吼叫,声动如雷,竟然掠过东宫屛和连绮山,冲着风沙径直扑去。 勾魂使者裹在风沙中张牙舞爪,看见黑虎扑来,气得嘴都歪了,高声咆哮:“哪里来的畜生,胆敢破坏本使者的好事。”双手上下翻舞,风沙圈外的一层怪风呼呼作响,变换成一根长长的长矛,对准黑虎用力刺来。黑虎反应极快,身体往上一跃,避开风沙长矛,直捣风沙中心的勾魂使者。 勾魂使者见状,大吃一惊,嘴里本来挺强硬的,到了这关节点,竟然不敢和黑虎正面抗衡,转身想跑。 黑虎跑得急促,不妨被地上冒出的一根藤条绊倒。勾魂使者哈哈大笑,停下脚步,奚落说:“你这老虎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被一根藤条绊倒了?丢脸啊?等等,这是那鬼汉弄出来的兰花蔓藤吧?怎么好几天了,还有残余啊?” 东宫屛心中一动,想要回头观察仔细,那连绮山急了,催促说:“想不到那黑虎原来是遇强则强的挑战者,对我们这种弱者不感兴趣啊。太好了,东宫英雄,机可不失,失不再来,我们赶紧走,否则不管它们哪一方胜了,我们都占不到半点好处。” 东宫屛顺着他的意思,急忙重新拉起车杠杆。黑虎爬起身,再次扑向勾魂使者。那勾魂使者撒开脚丫乱跑,始终把自己裹在风沙中,既可以作为防御手段,也能借此方法搅乱黑虎的视野。 东宫屛和连绮山两人推着车一路小跑,没再回头看战况,只听得虎啸连连,勾魂使者的喝骂也是一声接着一声,可以想象战场该是怎么一副无比混乱的场景。 好容易跑出了鬼隘口,外面的风景和葫芦口里面截然不同,当空挂着一轮红日,蓝天白云,阳光灿烂,不觉让人胸臆大畅。 东宫屛累得气喘吁吁,停下车,走到旁边直接坐在地上。连绮山在地主家打工的经历,给了他很好地锻炼体力的机会,饶是如此,毕竟不是真正的苦力人,和东宫屛相较,显得更加狼狈不堪,汗水浸透了身上的衣服,脸色煞白几乎接不上气,索性躺在地上,嘴里嘟哝着再跑下去,自己真要死了的抱怨话。 过了好久,两人缓过劲,慢慢起身,走到轿形棺材边,伸手轻轻磕碰木壁。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连绮山瞪大眼睛,问:“薛大侠什么没个回应啊?太安静了,该不会出事了吧?别啊,我们好容易推着他逃命出来,实在太辛苦了,可千万别告诉我,我们的劳动成果就这么打了水漂。” 东宫屛把耳朵贴着轿壁听了听,哈哈一笑,说:“连秀才,你别担心了,听听看,薛大哥那是睡着了觉,在打呼噜呢。” 连绮山听了听,果然如此,跟着松口气,笑着说:“如此才对,薛大侠无事,我等无恙,料想这光天化日之下,勿论里面的饿虎或是恶鬼,难以明目张胆作恶,幸甚。”东宫屛打趣道:“你这话又复归了文化气息的正途,看来你啊,是真的放松了,也放心了。” 两人笑了笑,推着小车继续前行。路过一处乡村的时候,连绮山向东宫屛借钱,用几个大铜板从农夫家买了一身简陋的外套给自己换上。农夫看见推着古怪的轿子前行,十分好奇,不敢问。 东宫屛不知哪里去,满脸怅然。连绮山苦笑着说:“我啊,现在想明白了,天大地大,其实能给自己容身的地方实在太小。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只好回老家,哪怕面对我家老爷子和三大姑七大姨的脸色。东宫英雄,你放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再怎么对我不屑,出于礼仪顾忌,也不能给你脸色看啊,和我一起走吧。”东宫屛别无计较,只能答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一、城里的狗叫声 两天后的夜晚,东宫屛和连绮山来到了一处新地方,透过树林的缝隙遥遥看去,远处是一座挂满了旗帜的城池,看着规模,若非州府,也是人口众多的县城。 从鬼隘口到此期间,东宫屛和连绮山还算是不错,找到了两头黄牛。连绮山搞不定它们,但是东宫屛有些手段,很快就让它们老老实实帮着拉车。连绮山直夸奖东宫屛能干,是很多事情都能搞定的多面手。一路上,到了晚上阴气重的时候,睡在轿棺里面的薛志强会走出轿门,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和他们谈谈天说说地。 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轻松自然,相互之间不再以“大侠”c“英雄”或者“秀才”相称,你说我或是我说你,都称呼为兄弟或者大哥,薛志强年纪最大,自然是他们的大哥。后来连绮山一时兴起,提议三人结拜,东宫屛没意见,薛志强也答应了。三人就在荒郊野岭,对着天上的月亮焚香结拜,薛志强是大哥,连绮山为老二,东宫屛年纪最小。 薛志强本来始终喜欢以冷冰冰的表情和语气示人,但是,那或许不是他的本性,和两位结拜兄弟多聊了些话,显然也变得逐渐开朗起来。他的记忆力方面,有了新的恢复,能够想起更多的事。他开始以肯定的语气告诉东宫屛和连绮山,自己绝对不是在三十年前死的,自己辞世的时间,一定更加久远。至于远到什么时候,依旧模糊不清,反正啊,至少在百年前。 现在,看着远处的城池,东宫屛和连绮山纠结了:若要进城,推着轿形棺材肯定不妥,可如果不进去,许多给养不足,饿着肚子赶路绝非上策。他们直纠结到晚上,薛志强又出来了。 连绮山发话了,由他进城去采购一些日用品和食物,资金什么的吗?看来东宫屛也囊中空空,只能另想办法了。东宫屛不太明白他说的“另想办法”是什么意思?告诫他可别当小偷。连绮山乐了,笑着表示自己可是秀才,再饿再难,也不会做小偷啊。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拿出几个小碗,原本是放在轿子配阴婚用的瓷碗,放了一块小石头进去,用一个碗扣住,然后双手不停搬挪瓷碗,停下来,问薛志强和东宫屛,石头在哪个碗里。薛志强和东宫屛各自猜了好几次,都猜错了。 “我当年进山修炼,仙法道行什么的,和我无缘份,未能修炼成功,实在遗憾。后来遇到了一个隐士,休看他道骨仙风,不是神仙,是个懂得打扮的江湖艺人,我就跟着他学会了这一套障眼法。”连绮山笑着说。 东宫屛和薛志强恍然大悟,连绮山是指望着依靠这套戏法在市井卖艺,多少能蒙几个钱回来,该花的花,该买的买。 连绮山问:“怎么样,两位兄弟没意见吧?我这叫什么,叫靠技术活吃饭。” 薛志强和东宫屛同时摇摇头,并无异议。 夜晚城门紧闭,连绮山即使想要进城,也只能等到天亮了。三人就在树林里面休息。晚上,远处的城池好像传出什么动静,有隐隐约约的咋呼声,城池上空,也被或是灯笼或是火把的光芒隐隐约约映照得微微泛红泛亮。东宫屛和连绮山沉沉睡去,薛志强白天睡够了,默默在边上守候着他们。 第二天东宫屛醒来,天色已经大亮,薛志强为了躲避阳光,进入了轿棺休憩,旁边没看见连绮山的影子,只是在地上划了几个字:“我去也。”东宫屛站在山坡上,眺望远处城廓,希望连绮山一路平安,别又惹出什么事情。 但是一直等到快到黄昏的时候,几乎是望得花儿都已经谢了,也没看见连绮山回来。东宫屛心里产生出不安的感觉,自嘲说现在懂得什么是“望穿秋水”的感觉了。两头黄牛悠闲自得地时不时咀嚼两口青草,看看来回踱步的东宫屛,显得非常悠闲自在。 这时候,轿门被推开,薛志强走了出来。东宫屛大吃一惊,生怕他被阳光灼伤,劝他赶紧回去。薛志强摇摇头,说:“现在天地之间的阳气已经淡化得差不多了,这股热气我还扛得住。只是二弟还没有回来,我心里不放心啊。他做事的风格和他说话的风格一样变化不定,就害怕他闹出什么祸事来。” 东宫屛眉头皱起,说:“不瞒大哥,我也有这样的担心。” “再过些时候,城门就要关了,你不妨赶去看看,或许还来得及进城。”东宫屛点点头,和薛志强相互嘱咐小几句,撒开脚丫子就跑。 他身体好,体力充沛,等到了城门的时候,正好赶上官兵吆喝着让人抓紧时间进出,马上就要关城门了。城门上方镌刻涂抹的“长颍川”三个字,顶头的阳光已经黯然,逐渐被一层朦胧黯雾所笼罩。东宫屛不敢怠慢,快步走了进去,才走几步,听到后面发出“嘎啦嘎啦”的响声,偌大的城门被守城士兵推搡,缓缓合上。这是一座旱城,外面没有护城河,没有吊桥,关门十分便捷。 这果然是一座大城,即使日落夕阳,街头巷尾依旧人来人往,煞是热闹。东宫屛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曾经跟着陈伯去过一两座大城市,毕竟年纪小,当时的印象完全模糊不清。后来长大了,他只在附近的小镇玩玩闹闹,没有再去过县城,更别说规模宏大的州府之地。 他好奇地东张西望,对街道两旁的店铺和并未急着收工的摊档货物十分感兴趣。“妻子”桃花所在的小镇,也有店铺,也有各种各样的货物,但是前者的规模,后者的品种,没办法和这里相比,差距可以说是大了去,根本不在同一个档次。 有人看出了他的好奇心,积极主动向他兜售各种东西,看他摊开双手表示没钱,满脸笑容即刻变得冷冰冰;也有人推崇来者是客的理念,听说东宫屛来自外乡,送他一两个特色肉包。东宫屛谢过,一边吃包子,一边沿街穿梭,寻找失踪的连绮山。 他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大厅院跟前。庭院很气派,墙壁都是黑瓦白面,显得十分庄严肃穆。大门被漆成红色,上面安装有金黄色的镏钉,上下几层台阶,每一层台阶旁边站着一位衙役。 天暗了,有杂役从里面挑着大红灯笼出来,把灯笼挂在“衙府”牌匾的左右。几名挑着扁担的摊贩从门前经过,和衙役都是老相识了,热情地打着招呼。有的衙役绷着脸,不理不睬,有的衙役性格开朗,亲切回应。 东宫屛从来没有到过衙门,好奇地走上前东张西望。一名头边戴着红花的衙役笑着说:“小兄弟,这里可不是公园,不能任由你参观的。真想看,那请你后退几步”手指地上的一条红线,努了努嘴,“得站在红线后面看,这样不至于冒犯了我们衙门的威仪。” “走走走,这里没什么看的,该干嘛干嘛去。”另一名满脸横肉的衙役顶起大肚子,没好气地吆喝。东宫屛不以为然,嘻嘻一笑果然后退了几步。 他寻思着,既然到处都找不到连绮山,能不能向衙役求助呢?有困难找衙役,自己刚入城门的时候,不是有个身穿锦缎看起来绝对是有钱人的纨绔子弟对身边的家丁洋洋得意这么说吗?那家伙说话的时候,后面一位丫鬟模样的人,时不时往他嘴里丢上几颗花生豆。 他正犹豫不决,一名衣装朴素的老妇人从旁边经过,颤巍巍走到衙役前,说自己和老伴逛街吃饭,被人群一挤,老伴不见了。她还说老伴患了病,意识不是很清楚,没办法自己找到家,能不能劳动衙役大驾,帮忙找找看。态度好的衙役笑着解释公务在身,不能随便出去找人,态度不好的衙役早就恶声恶气,说自己的任务是保全百姓治安,可不管找人的事,让老妇人赶紧离开。老妇人沮丧不已,好在转身才走了几步,正迎面遇上迷路的老伴。她大喜过望,急忙过去搀扶老伴,一边抱怨他不紧紧跟着自己,一边带着他走向另一条街道。看到这样的情景,东宫屛打消了向衙役寻求帮助的念头。 就在这时,一彪人从附近匆匆经过,看样子,应该是有钱人家的管家和仆人,身上的衣服用料比较考究。那管家匆匆忙忙之间从背后撞上了东宫屛。 东宫屛猝不及防,险些摔倒。管家不仅不认错,反而吹胡子瞪眼,手指东宫屛高声喝骂,旁边的家丁一个个摆出熊虎狰狞的威胁姿态。 东宫屛心里气啊,心想你撞了人,反而骂我不长眼睛,边上的人也不分青红皂白起哄胡闹,简直是没道理啊。 有个别家丁存心讨好管家,看东宫屛不服气的模样,想要上前动手,被管家喝止:“算了吧,办正紧事要紧,让这家伙滚蛋就行。”那家丁对着管家点头哈腰说了声“是”,转身再看东宫屛,斜着眼睛趾高气昂果然呵斥:“听见没,算你运气好,不然打得你满地找牙。滚。”东宫屛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些人显然都是仗势欺人的狗腿打手,暂且避避其锋芒,他们叫得再欢,就当是一群狗在叫,何必和狗奴才计较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二、说你是法师,你就是法师 管家来到衙门跟前,抱了抱拳头:“红爷,你好,几天不见,你是越发精神奕奕,风采照人啊。” 帽子上插着红花的衙役笑了起来,说:“张管家,你这奉承话应该对着我们州官大人说。我福泽薄,承受不起你的马屁。反倒是你这几天气色好,脸色红润,看起来有什么喜事啊。” “如今怪物作祟,哪里能有什么喜事?如果真想有点喜事的话,那得你红爷先有喜事,我们才好跟着沾沾喜气。”管家满脸谄媚地说着话,转而看看满脸横肉的粗胖子衙役,“黑爷,听说你在畅春园的房子提租金了,每个月收入能增加不少,恭喜了。” 戴红花的衙役名叫红花梨,笑着说:“是啊,我刚才还和老朱唠叨这件事呢,房租涨了,收入高了,就该好好在家享福。” “提房租能多收几个钱啊?有限!还得在这里当差,薪水虽然不多,起码可以补贴家用,不然喝西北风啊。”朱衙役抱着胳膊,说起话来依旧挺呛人的,没个好气色。 张管家碰了软钉子,心里不高兴,脸上不好表露出来,对红花梨说:“红爷,听说今天州官大人又请到了新的法师?” “啊,请了一个人。这人有意思,一开始文绉绉地说话,表示自己绝不是什么法师,后来被逼急了,张开嘴全是污言秽语,不仅骂了我们,也把州官大人给得罪了。现在关在牢房里面。”红花梨笑着说,手指朱衙役,“老朱被骂的起了火,抡起拳头想要动手,要不是被州官大人喝止,恐怕早就把那家伙打得半死。” 东宫屛听了,暗暗吃惊,心想听了这红衙役的描述,被请进去不应该说是被捉进去的所谓法师,好像就是连绮山啊。 朱衙役高声说:“没错,那姓连的法师太过猖狂,要不是我遵从州官大人的命令,一顿拳脚下来,看他还敢不敢否认自己的身份,就让他去降妖喂了妖。” 东宫屛听了这话,暗暗叫苦,不用说,被抓进去的那个人,肯定就是连绮山了。哎呀,还真被自己和薛志强猜准了,这个家伙进城一天不归,果然又莫名其妙地惹祸了。 看来,这个偌大的热闹州府也不太平啊,哪里可能正闹着妖患,需要强令连二哥去降服呢?等等,刚才朱衙役说要把连绮山喂了妖怪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以前也有法师降妖,妖怪没降成,最后自己都变成了妖怪果腹的食物吗? 张管家笑着说:“是,是,甭管这个人是真法师还是假法师,我们都是来接他的。” 红花梨露出奇怪的表情,问:“怎么,那妖怪给你们张府下战书了?” “可不是吗,为了这件事啊,我家老爷和夫人那都是愁眉苦脸,直嚷嚷着说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妖怪,会被它找上门来挑衅寻事啊。”张管家叹口气,表情沮丧,“这战书是黄昏时分才被人在花园台阶上发现的。妖怪果然厉害,我们花园里面人来人往,它偏偏就能绕开大家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战书送来。” “那战书上写了什么?难不成也像当初送到宋府和赵府那样,先是指责你们家老爷身为有钱人,却为富不仁,到处压榨良善百姓,然后它要替天行道,挑选一件十分珍贵的古董取走,算是给你家张老爷的报应?”朱衙役皱起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东宫屛觉得朱衙役的话隐约带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张管家叹息一声:“朱爷说得太准了,可不就是这样吗?唉,我们张府最有名的一件古董,就是老爷去年外出经商时,花费重金购买的一副《春鸟图》。画这幅画的人,据说是前朝的著名御画室高太俅,他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才画成这一幅画。” 红花梨笑着问:“妖怪说什么时候来取画?” “战书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明天傍晚,它会来取画,而且口出狂言,说不管我们布置多少人,都无法阻拦它通往胜利的步伐。”张管家情绪有些激动,挥了挥拳头。他身边的那些家丁配合得很好,纷纷跟着挥舞拳头。 朱衙役一声冷笑,说:“妖怪能耐大,前番说从宋府和赵府拿古董,戒备不可谓不森严,结果呢,还是轻轻松松被它不只使了什么手段,把古董拿走了。请来降妖的法师,都是拍着胸脯夸耀自己是高级修真者的,也被妖怪吃得只剩下一根腿骨。宋府和赵府的两位老爷丢了古董不说,那两个法师都是有名有姓有来历的,人死了,还得额外支付他们家属一大笔抚恤金,两位老爷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又怎么样?你们张府还是上些心,多多加派人手,那妖怪虽然狂妄,毕竟有着狂妄的能耐啊。” 张管家听了,十分困窘,看着红花梨。 红花梨笑着说:“你们今晚要借法师去,怕是不行啊,刚才说了,他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是法师啊,去了也帮不上忙。”张管家听了,呆呆怔怔,问:“那怎么办?” 朱衙役冷笑一声,说:“怎么办?凉拌呗。不行的话,你们诸位还是请回吧。”转过身,懒洋洋地看着屋檐下的灯笼。 红花梨低声说:“张管家,你别急,妖怪既然都给你们下战书了,我们衙门也不能坐视不理。我待会儿去和大人说说这件事,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帮上忙。” “好,好,如此有劳红爷了。”张管家喜笑颜开,走上前,趁着朱衙役没有往这边看的工夫,掏出一锭银子塞到红花梨的手里。红花梨也不客气,把银子塞入袖中,会意地笑了笑。 东宫屛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没再打量眼前丑陋的一幕戏,侧身隐入黑暗,顺着衙门的墙壁快速往前奔跑。好心人给的两个特色包子不错,他现在肚子饱饱的,浑身上下充满了干劲。 东宫屛摸到了衙门的后院,看看周围没人,拿出翻墙的本领,三下两下攀上了墙头。里面有两名丫鬟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说笑,言语之间,好像也提到了连法师的。 看来连绮山这江湖卖艺的招数是玩过头了,本来只是小把戏,偏偏被人当成是大法术。非得把他认定为法师的人,如果不是见识浅薄,因为猜不中小石头究竟是在哪个碗里,就对连绮山的能耐过度推崇,那么,就一定别有用心。 东宫屛一路摸索,很快找到了位于衙役侧院的牢房。看门的衙役又老又胖,懒洋洋地坐在躺椅上。这种人其实不能坐,一坐就容易犯困,这不,他把帽子拽下盖在脸上,两条腿搭在躺椅下面的一张小凳子上,呼呼大睡,呼噜够响亮够连贯。 东宫屛从他腰间悄悄拿下钥匙,开了第一道牢门锁,反手悄悄把门掩上,蹑手蹑脚走了进去。 连绮山果然被关在里面,偌大的牢房,空荡荡的几个“隔间”,也就关着他一个人。他闭着眼睛,躺在草堆上,形容狼狈不堪。 东宫屛小心翼翼来到栏杆边,低声招呼:“二哥,连二哥。” 连绮山睁开眼睛,看见是他,那股高兴劲就别提了,急忙翻身爬起来,跑到栏杆边,握着东宫屛的手:“不过街头小戏,却被强把绿砖当碧玉,我这番苦啊,那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何等悲苦凄惨乎?” “别说了,我懂,你的苦说白了,就是茶壶里的饺子倒不出来呗。”东宫屛笑着说,“你别急,我这就救你出去。”说着话,炫耀式地晃动手里的钥匙。 他本以为连绮山会因此精神振奋,没想到连绮山苦着脸,叹息一声,说:“不可,不可,我想走,心情殷切,但是挂碍甚重,走不了,不敢走。” 东宫屛急了,问:“二哥,你别说话文绉绉的,怎么就走不了?” “这个狗官就是十足的混蛋,看我不肯屈服,你知道他狗日地做了什么事?竟然给我喂了衙门特制的毒药。我要是拿不到解药,走了顶个屁用,想要活命,还得回来怪怪求他。”连绮山情绪激动,破口大骂。 东宫屛吓坏了,生怕他的大嗓门惊醒外面睡觉的衙役,急忙让他平息怒气,压低嗓音。 连绮山这人特别听劝,当下点点头,吸口气,坐在地上。东宫屛隔着牢房隔间的栏杆坐下,和他商议对策。 “那个州官,果然这么毒辣?非得用毒药禁锢你?” “哼,何止是毒辣,此人心肠黑如鬼墨,也不晓得曾经做下多少坏事。”连绮山摇头晃脑,“也怪我啊。我说我不是法师,若真有法术的话,早就施展神通逃走了,区区一个衙门牢房岂能困住我。州官听了,兴奋欣然,说我的一番话恰好提醒了他。他自有办法,让我即使面对着洞开无锁的大门,也绝对不敢离开此城半步。” 东宫屛摇摇头:“这个办法,就是用毒药控制你,让你根本不敢离开。”看看手里的钥匙,心里郁闷啊,敢情外面的老衙役早就知道这其中内情,根本不担心连绮山逃跑,所以才坐在躺椅上舒舒服服睡大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三、真官假妖 连绮山愁眉苦脸,东宫屛看见他这副模样,想要安慰他几句,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开口,毕竟对方真正想听的内容,无非是自己可以郑重其事地做出承诺,告诉他会想到绝对有效的办法或者采取绝对高明的手段,从州官那里拿到解药,给他解了毒,然后安然离开这里。 问题是,对这一点,向来自信心很强的东宫屏实在不敢做出任何保证,他觉得自己唯一可以做出的承诺就是:尽快找到州官的寝室,看看能不能从他那里拿到解药,无法确保成功,只能尽力而为。 连绮山唉声叹气,听东宫屛实事求是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以后,点点头,说:“也只能这样了,一切有劳二弟辛苦。” 东宫屛转身要走,背后传来连绮山的招呼声,急忙停步,回头看着他。 “二弟,万一我说的是万一你拿到不到解药,那该怎么办?”连绮山不安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不知不觉,下巴皮肤变得通红,愈发显得他焦虑和憔悴。 东宫屛说:“其实我还有个想法,不知道是不是成熟,没敢直接说出来。” “唉,都到了这种倒霉的地步,君子岂能再有苛求?想法成熟不成熟都无妨了,你心思灵活,有时思虑比我更加活跃缜密,且说出来,为兄不才,洗耳恭听。” “二哥,如果实在拿不到解药的话,我劝你不如顺水推舟,直接向州官承认自己是所谓的法师,他没了戒备,很可能就会把解药给你。” 连绮山摇摇头,说:“我承认自己是法师没问题,终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但那州官啊,观其面相,其实就是个十分奸猾狡诈的人,他岂非不猜测我在敷衍他套取解药?此计虽好,欠缺火候,奈何不得玲珑州官。” “那我还有一个不成熟的计谋。”东宫屛抿抿嘴唇。 现在听到“不成熟”三个字,连绮山可不像刚才那么有信心了,苦笑一声。 东宫屛说:“二哥,你依旧承认自己是法师,并且要尽量当着众人的面,表现出一副非常愿意为民除害c为城诛妖的热情和决心。如果州官命令你去那个张府降妖除怪,你千万别推辞,一定要拍拍胸脯表态说事不宜迟,自己赶紧做些准备工作云云才行。” “啊,这是为何?我哪里懂得降妖?去了的话,也是喂了妖怪的肚皮。”连绮山有些生气,纳闷这个三弟出什么馊主意啊。 “二哥,你别急,听我说完啊。你在快要走出州官视线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摔倒抽搐,要酣畅淋漓c活灵活现地表现出一副毒发攻心的模样,表情越痛苦越好,要让所有人认为,如果州官再不给你解毒,不等到你去降妖,就会死在州官府衙。”说到这里,挠挠头皮,“诶,衙门外挂着大牌匾,是读作‘府衙’,还是应该读作‘衙府’呢?” 连绮山来了精神,连连点头:“原来如此!懂你的意思了。州官如果执意不给我解毒,他就被动了,至少没办法对周围人做出合理的解释啊。如此妙哉!”话音一转,才消下去的愁云重新浮上脸颊,“可是,这就像是下棋一样,第一步棋第二步棋好走,第三步第四步棋怎么弄呢?我若是真去了什么张府,无疑于虎口填食,别说降妖,一条性命怕会丢在那里,从此孤魂野鬼戚戚然,岂不悲哉?” “二哥,走一步棋再看一步棋吧,我又不是棋圣,想不到那么远。反正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混入张府制造混乱,你趁机逃走不就行了?” 连绮山咬咬牙,抱拳说:“三弟言之有理,一番话惊醒我这梦中人。”话锋一转,口气倏尔变化,“得了,老子我豁出去了。当然,三弟你要是可以从那王八蛋那儿拿到解药,最好不过。” 东宫屛笑了笑,故作轻松,也算是通过自己的表情给连绮山鼓鼓劲。他转身走出牢房大门。那钥匙留着没什么用,本想还给熟睡的老衙役得了,可现在时间紧迫,不得空做这种事,所以东宫屛稍稍犹豫之后,径直跑向后院,去寻找州官的寝室。 东宫屛耳目灵敏,擅长打探各种消息,他一边快速往前摸索,一边偷听周围人的讲话,很快就定位了州官的寝室。那是一幢两层的小楼,布置得十分雅致。楼外有个院子,两名汉子坐在凳子上守门。 东宫屛翻过旁边的围墙,蹑手蹑脚向前跑,等到了楼下,看见门上挂着一块牌匾,忍不住失笑,心想堂堂州官大人,做事情不正经啊,怎么给自己的寝楼住所取个“鸳鸯楼”的名字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风月场所。 东宫屛看门口虽然没人把守,但是透过窗户看去,里面有两名丫鬟,当然不敢轻易进去。他转到旁边,抱着一根柱子好像猴子般嗖嗖嗖往上爬,动作格外敏捷,到了柱顶,一只手攀住上面的雕花栏杆,另一只手握着旁边垂下的小宽檐突嘴,轻轻翻身,稳稳当当站到了二楼。 二楼里面,坐着一位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头上束着发髻,身上穿着宽便素袍,来来回回走动,好像在焦虑什么,或者说,好像在等什么人。 东宫屛不敢大意,决定先躲在外面看个究竟,摸清楚解药究竟可能被州官藏在什么地方?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楼下传来丫鬟的声音:“老爷,齐国公送来的货已经到了。” 东宫屛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绕着二楼后窗观察动静的时候,听到楼下传来什么声音,只觉得有什么人搬运了什么东西进一楼,原来是什么齐国公给州官送东西了。 州官听了,表情显得又是兴奋又是惶恐,大声回应:“好,好,把东西给我抬上来。”左右看看,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一名丫鬟走前面,另一名丫鬟走后面,中间走着两个家丁,家丁抬着一个木箱子。那箱子看起来不仅不厚,甚至还显得特别皮薄净脆,东宫屏眼睛尖,发现在箱子两侧凿了几个气孔。木箱装饰得挺漂亮,气孔周围也专门裹了一层金黄的金属,一切很有讲究。 州官让他们把箱子放下,问:“对齐国府的使者是怎么安排的?” 为首的丫鬟说:“回老爷的话,管家带着他们抬来箱子后,自己转身先行走了,说齐国府的使者今晚住驿馆,他担心那里的官员伺候不周,自己跟去照看。” 州官点点头:“他做事情谨慎周全,有他在边上照应,不会怠慢了齐国府的使者。我很放心。好了,你们下去吧。”想起什么,手指两名丫鬟,“今天我这里不用别人伺候,你们回自己屋歇着。” 丫鬟和家丁答应了一声下楼。过了片刻,听见一楼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应该是丫鬟和家丁按照州官的吩咐,全部离开了这座寝楼。如此一来,除了前方院门口把守安全的两名粗壮大汉,这里没有别人留下伺候州官。 东宫屛心中暗暗松口气,心想此时此刻,在这种地方留下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否则人多眼杂,自己做事什么的不太方便,稍有疏忽,就会被人察觉。 州官确定下人都已经离开后,急忙把箱子打开,从里面扶出一位身段窈窕的妖艳女子。女子的衣服也特别考究,可见身份不寻常。 那女子看起来有些晕晕乎乎的,被州官小心翼翼搀扶,挨着旁边的另一张椅子坐下。那张椅子看似是专门给她预备的,椅面上铺着厚厚的绒垫,靠背处裹着软棉条,人坐在上面,肯定觉得非常舒适。 女子闭着眼睛喘息一会儿,州官呢,恭恭敬敬站在身边,态度十分殷勤惶恐。 等女子睁开眼睛,州官急忙躬身行礼,陪着笑脸说:“娘娘别来无恙啊,下官接应不周,有罪。”“你有什么罪?”被称作娘娘的女人大概三十来岁,叹口气,“你一路上的布置都很周全,我很放心,国公千岁得了讯息,也甚放心。” 州官笑了笑,从边上端了一杯茶水递给女人:“请钟王妃用茶,这是专门采集的上好茶叶,是按照娘娘您的口味专门调配过的的。下官虽然用心,但是不知这茶究竟调配得怎样,心里惶恐。” 东宫屛恍然大悟,原来这妖艳女子,身份乃是齐国府的王妃啊,只是他搞不明白,王妃千金之躯,为什么不坐着富丽堂皇的马车来这里,而是躲在一个特意布置过的木箱,被人悄悄抬进州官的寝室呢?他暗忖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嗯,味道稍稍差了点,火候不够,但你孙高财能有这份心意,足够弥补火候的不足了。”钟王妃喝口水,伸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胸口。州官孙高财目光从她饱满的胸前一瞥而过,竟然有点生理反应,急忙低头,笑着说:“是,是,娘娘真是体贴人意。” 钟王妃微微一笑,说:“我听说你为了吸引开人群的注意,这些日子来,编造了妖怪为祸的故事?” “啊,回娘娘的话,我们这座州府人口多,十分热闹,就算是到了晚上,大街小巷也常有人挑着灯笼来来往往。我只放出风声,闹出一些事情,让愚民觉得真有妖怪为祸,那么黄昏之时,街上还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但一旦真正入夜,敢出门闲逛的人就变得少之又少。”孙高财洋洋得意,“这样的话,载着娘娘您来的圣辇就算招摇过市,也不会被谁太留意。就算留意了,他们的心思全放在晚上极可能出来闹祸的所谓妖怪身上,同样不会对圣辇进行太多的打量和估摸。”这话马屁味重了,直把装着钟王妃的箱子称为圣辇。 东宫屛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了,哦,搞了半天的名堂,所谓州府城池闹妖的事,都是州官孙高财在背后搞的鬼啊。这官是真官,那妖呢,却是假妖怪。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四、背人所制 钟王妃聊了几句话,外面传来声音,有人高声招呼:“大人,小人红花梨求见。”州官孙高财皱了皱眉头,低声骂了一句“这个不开眼的”,对着钟王妃抱抱拳,陪笑说:“娘娘,您看这么晚了,还有人跑来打搅,实在不好意思。” 钟王妃说:“没关系,我来这里是为了正经事,那个人呢,想必也有自己的正经事找你。”转身走到屏风后。 孙高财高声答应一声,接着脚步声响,红花梨快步走上来,帽子边的红花特别显眼。 孙高财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 红花梨躬身行礼,说:“大人,张府来人了,说有妖怪给他们家下了战书,听说我们找到了一位了不起的法师,特意前来请求大人帮忙,借法师给他们一用。” 孙高财站起身,满脸愕然,说:“哦,有这种事吗?这妖怪简直胆大,前番闹了宋府和赵府,现在又开始折腾人家张府了?啊,等等,你说的是哪个张老爷,是不是专门经营绸缎生意的张老爷?” 红花梨笑着说:“不是,是做房屋建筑买卖的张老爷。”孙高财点点头:“哦,是他呀。如今搞房地产的可有钱了,我们当官的干一辈子,比不上人家干一个月。”语气虽然平淡,不过酸溜溜的味道十分明显。 红花梨笑着说:“对啊,可不就是他吗?他家的古董,据说是前朝著名御画师高太俅的《春鸟图》被妖怪盯上了。” 东宫屛心想你这州官装什么糊涂啊,可不就是你安排了人手,给赵府悄悄放下战书的吗?想到这里,他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州官不是亲自动手,那么帮着他做这件事显然另有他人,那人能神不知鬼不觉混入张府,说明身手了得,如果这个人就在附近,那么想到这里,不由浑身经出冷汗。 果然,他才准备转移偷窥阵地,背后传来沉声威胁:“别乱动,否则要你的命。”紧接着,东宫屛感到背部被什么东西顶住,尖尖的,透着凉意,一猜就是刀刃。 “别动。”那人又是一声威胁。东宫屏听着声音,有些怪怪的,但一时之间,说不出哪里怪。还有啊,他感觉后面那人有杀气,但杀气之中,隐藏着几分柔和。 东宫屏无奈叹口气,低声说:“好,不动。你握刀的手扎实些,别误伤了我,我一怕死,二怕疼。”后面那人似乎想笑,憋住了。 屋内孙高财笑了笑:“那个张老爷家财万贯,怎么还惦记着区区一幅书画呢,这叫啥,叫越有钱越小气。”红花梨说:“是,是,做生意的人吗,惯常都有这么个视财如命的毛病。”孙高财嘴角露出坏笑,说:“红衙役,其实你是懂的,我们州府衙作为维护本地治安秩序的机构,保护居民一方平安,乃是义不容辞的职责。但是呢,现在有两个麻烦啊,第一,关在牢里的那个人性格谦虚古怪,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是法师,他要是不认同自己的身份,叫叫嚷嚷之间,我们也没好意思把他送往张府吧?第二,就算那个姓连,叫叫连绮山来着的,承认自己是懂得降妖除魔的法师,我们可不能只顾了他张府的福祉,耽误了其余百姓的安全防护吧?这年头啊,妖怪也狡猾,懂得什么叫声东击西。” 红花梨点头哈腰,说:“大人您的见识就是不凡,刚才说的两点,绝对字字珠玑,句句在理,小的听了,顿时茅塞顿开,大有拨云见日的感觉。” 孙高财洋洋得意,还在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 “所以张府派来了他们的管家。”红花梨左右看看,似乎觉得自己的这个动作颇为多余,露出几分自嘲的笑容,从袖子里面摸出一张银票,“张家老爷说了,如今公共资源特别宝贵,自己不敢随便占用,所以愿意向州府捐上一笔钱,作为使用公共资源的补偿,也可以说是费用。这张银票,全国各大州府县城的银庄都能兑换。” “全国各大银庄?”州官孙高财斜了斜眼睛。红花梨急忙趋前两步,恭恭敬敬递上银票:“不仅仅是在咱们人界地盘,您看,这是华擎联庄的银票,听说在妖界乃至魔界,也开有他们家的银庄。大人见多识广,一定也听说过华擎联庄的名头吧?” “他家名头我是听过的,说我见多识广,那就不对了。至少我现在还没搞明白,华擎联庄背后的大老板究竟是谁,在三界之中,竟然到处都能吃得开。”孙高财轻轻弹了弹银票,把它纳入袖中,“张员外的心意,我懂了,我们啊,身为一方父母官,就应该为他们的福祉考虑。那公共资源虽然有些难办而且稀缺,但既然张府老爷出了捐资,我们不能坐视不理,一定要想办法帮他渡过难关。”顿了顿,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水,“不过你和张府的人说清楚,丑话说在前面,帮忙归帮忙,这忙帮得上或者帮不上,帮得到位还是不到位,我们州府衙能力有限,可是没办法照顾周全的。” 红花梨笑着说:“那是自然。至于那公共资源什么的,我再去劝劝他?人嘛,许诺一些好处,容易听话。” 东宫屏心想州官孙高财和红花梨嘴里的公共资源,说的当然就是被关在牢房中的连绮山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这两人一个是官一个是吏,官吏勾结,沆瀣一气,竟然毫不脸红。 背后那人低低说:“叹什么气,不准叹气。” 东宫屏促狭心起,小声说:“好汉,我是叹气了,但但说来惭愧,不是嘴里叹气,而是另一个地方叹气。” “胡说,除了嘴巴,哪里还能叹气”那人嗫嚅。 东宫屏嘻嘻一笑,低声说:“那叹气的地方当然不止嘴,比如说,人有三急,五谷轮回的时候,得脱了裤子坐在马桶上,或蹲在粪坑上,可不还有一张嘴吗?” 那人扑哧一笑,旋即声音肃然,哼道:“少贫嘴。你再敢胡说,我给你苦头吃,你越怕疼,就越让你感到疼。” 东宫屏苦笑一声,说:“知道了,我都快被你吓死了。你手里的家伙别抵得我这么紧行不行?稍微松些。” 那人冷笑一声:“你想让我松懈,你趁机逃走,我不上当。” 东宫屏还真有这方面的打算,不过听对方这么说,暗暗叫苦,暗忖此人的戒心这么重,想要忽悠他寻找逃脱的机会还真是不容易,看来只能另外想办法了。背后的人看东宫屏忽然一声不吭,反倒有些奇怪了,试着推了推他,东宫屏扁扁嘴,变了脸色,语气生硬,小声说:“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也不想动,你别烦我啊。” 那人呆了呆,咬住嘴唇忍住笑,隐隐约约之间,好像说了两个字:“德行。” 红花梨转身要走,走了两步,被孙高财叫住:“红衙役,张府的人懂情理,能劳动你大晚上跑到我这里来汇报工作,你也应该得了些”说到这里,故意抬起右手,拇指贴着中指和食指擦来擦去。 红花梨愣了愣,表情忸怩,似乎不情愿地说:“大人说的是。”从袖子里面摸出一吊铜钱,“我哪里愿意要这种钱?本来想交给大人您的,仓促之间,竟然忘记了。” 孙高财眯缝着眼睛,点点头。 红花梨把铜钱摆放在桌子上,行了一礼,转身下楼,边走边看看桌上留下的那串铜钱,明显依依不舍。 东宫屏看得目瞪口呆,觉得这孙高财也是奇葩,自己大口吃肉,竟然不许下面人喝上一小口汤,果然是吝啬本色。 他也不禁暗暗钦佩红花梨机灵,当初自己可是在外面看得清清楚楚,张府的管家悄悄塞给红花梨一锭白花花的大银子,足足有二十两重,岂是这区区一串铜钱比得上的?红花梨看来深谙州官秉性,早早做好了准备工作,戏份足,演技好,以小钱轻轻松松蒙混过关,保住了张管家送的大钱。 等红花梨离开,孙高财走到桌子边,把那串铜钱捡起来,左右手来回把玩,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他果然是见钱眼开,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在屏风后面,还站着一位钟王妃。 钟王妃走出来,淡淡说:“孙大人敛财有道,这种本事,我家国公怕也是比不上的。” 孙高财蓦然想起来这儿还有一位大贵宾,急忙把铜钱放下,回头讪讪笑着说:“娘娘开玩笑了,下官哪里会贪图这几个钱?只是这一段日子以来,州府衙门的风气不太好,老百姓啊,对这些小吏很有看法。我身为这长颍川的父母官,那是时时刻刻要把百姓福祉放在心上,绝对不允许这些小吏贪污腐化,坏了朝廷的名声。” 钟王妃哦了一声,意思是原来如此。 孙高财继续一本正经说:“这些钱,很快都会入国库的。” 钟王妃慵懒一笑,风情万种,说:“这些钱你就留着吧,你能为国公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额外拿些酬劳应该的。这些钱真入了国库,其实你我都懂朝廷的规矩,也不会花在百姓身上,无非被更有权势和门路的人把钱财分了。可怜百姓愚钝不堪,哪里懂得其中的蹊跷。” “娘娘说得对,既然如此,下官就谨遵娘娘的吩咐。”孙高财满脸谄笑。 东宫屏对这人相当厌恶,按捺不住情绪,呸了一声。 后面那人似乎一惊,低声说:“不准呸。” 只是刚才东宫屏这一声甚高,屋里的钟王妃和孙高财都听得真切。孙高财脸色一变,厉声吆喝:“谁在外面?给我进来。”一边说话,一边把桌上的铜钱纳入袖中。 东宫屏背后那人轻轻一声叹息,推了推东宫屏的背部,沉声说:“进去吧。” 东宫屏莫名有一种感觉,此人似乎不太想让自己曝露在孙高财跟前,刚才那声呸,是自己坏了人家的打算吗?怪哉,难道这人和孙高财其实不是一伙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五、失手被擒 孙高财看见东宫屏,吃了一惊,脸色变得很难看,冷笑着说:“你小子是谁?怎么进来的?”忍不住走到窗边看看依旧守在院门那儿c自己搬过椅子坐下打瞌睡的两名壮汉,“那两个废物,人家都跑到我睡觉的地方来了,还是完全没有察觉。” 东宫屏心里暗暗叫苦,他本来就聪明,情知什么齐国公府邸的钟王妃竟然要躲在所谓的箱子“圣辇”里面来到这长颍川,一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自己虽然还不知道这个秘密背后的内容是什么,钟王妃和孙高财慎重起见,一定会对自己杀人灭口。 他心念如是,暗暗提醒自己可不能就此颓废,否则万一有逃命的机会在眼前,亦会因为靡靡分神而错过,所以脸面上还是故意装作不在乎,说:“我既然想进来,当然不会堂而皇之地从大门口走。那两个人再怎么厉害,仅仅就是把守院门,看不了别的地方,当然防不住我。” “哟,臭小子还挺猖狂啊。”孙高财脸色铁青,觉得自己这种号称防守严密的地方竟然被这么个毛头小伙子闯了进来,在钟王妃跟前实在是太丢脸面,当下一边冷笑,一边走到东宫屏跟前,抬起巴掌,啪啪就是两耳光。 他下手十分重,东宫屏眼前金星乱冒,两边的脸颊看着就红了。好在他小时候没少挨打,算是在这面久经考验,撑得住。他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此时此刻,也该学学红花梨,该演戏时就演戏,嘴里发出嗷呜一声,双眼朝上翻,顿时“昏”了过去。 他往后面倒,本意是想让挟持自己的那人扶住自己,被自己利用配合着把戏演好,孰料那人似有些忌讳,双臂才从后面抱着他,嘴里忽然发出一声咦呼,猛然撒手。 东宫屏噗通跌倒在地,疼得几乎龇牙咧嘴,只是考虑到现在自己应该是昏迷状态,脸面上勉强保持木然。 钟王妃秀眉微蹙,说:“孙大人力气好大,这小子身体单薄,架不住你的两下打击。”孙高财洋洋得意,笑着说:“娘娘有所不知,我这个人啊,平时经常锻炼的,也请过几名武功师傅,进行过艰苦卓绝的训练。我这两下巴掌打出去,就算是壮汉也受不了,更别说这么个猴里吧唧的乡下小子。” “艰苦卓绝的训练吗?本宫先前真没看出孙大人有这样的品质,是本宫眼拙了。”钟王妃淡淡说,看孙高财满脸喜色,竟然没听出自己话语中的讥讽之意,暗暗摇头,转而看着倒地“不醒”的东宫屏,“说是乡下小子,五官眉目很清晰,长得倒还英俊啊。要是当季的萝卜通体舒展开拔了,应该是大帅哥。” 钟王妃随口一说,孙高财莫名感到妒意,冷笑着说:“娘娘实在太抬举这种乡巴佬了。这种人就算变成了帅汉子,那也是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骨子里面还是粗俗卑贱的。” 东宫屏心里暗骂:“放屁,放屁,你这种王八蛋身居高位,做尽坏事,才是卑贱粗俗人渣的极品。” 孙高财手指把东宫屏挟持进来的那人:“红花雨,你干得不错。”那人躬身行礼,说:“多谢老爷栽培。” 东宫屏闭着眼睛一听,哟,声音变了啊,这不是姑娘家的声音吗?他本不该睁开眼睛,装昏迷就装昏迷呗,起码得有始有终坚持下去啊,偏偏按捺不住好奇心,睁眼一线,看见那红花雨果然是一位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少女,长得十分俏丽,身段玲珑高挑,两条腿尤其修长。只是她漂亮归漂亮,眉宇之间有着几分冷漠。 东宫屏暗暗唏嘘,感慨这么一位美貌的姑娘,怎么会和州官孙高财合作,做下各种坏事呢?还有啊,他想了起来,她和红花梨是同一个姓,难不成两人之间也有某种渊源? 钟王妃的眼睛始终在东宫屏脸上打转,不难猜想,他的微表情和小动作都被她看到了眼里,嘴里没说什么,嘴里已经发出咯咯笑声。孙高财立刻意识到不对劲,弯腰揪住东宫屏的衣领,骂了声“小狗崽子挺奸猾,装死啊”,要把他拉起来。 其实这个州官啊,除了甩巴掌有两把子力气,别的方面没啥劲道,拉着一半,腰劲绷不住了,嘴里哎呀一声就要撒手。 红花雨眼疾手快,伸手帮忙托住东宫屏。 东宫屏无奈站起来,苦笑着说:“百密一疏,被个女人看出破绽。” 孙高财瞪其双眼,厉声喝骂:“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岂敢对娘娘千岁这么说话?” “娘娘啊,哪里有娘娘?我在城里逛荡的时候,没听谁说过有京城的娘娘来这里啊?”东宫屏故作迷惘表情。 他这么说,其实暗合两层意思:一是表示自己确实不知道娘娘是谁,当然也不会知道所谓齐国公府和长颍川州府之间会有什么秘密?要是钟王妃和孙高财能够相信自己果不知情,侥幸活命的机会就多了一线。如果钟c孙不相信自己,那就能听出自己言语中的第二层意思了,说白了,堂堂王妃躲在箱子里被运入长颍川,还谈什么尊荣高贵?小爷我反正难逃你们的毒手,不妨就此讥讽你们,算是口舌之上打个胜仗。 孙高财一下就窥破了东宫屏的心思,上前又要动手,东宫屏笑嘻嘻说:“好,好,看看是你的巴掌硬,还是我的脸皮硬。” 听他这么说,旁边的钟王妃扑哧一笑:“孙大人,你是堂堂州官,他只是一个乡下小子。在他不能反抗的情况下,你动手打他,未免显得你气度狭窄。” “那那行啊,红花雨,你松开他,我和他一对一决斗。”孙高财的尖嘴猴腮脸变得通红,竟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钟王妃愣了愣,心想这话说得太没水平了,你一介州官要和乡下小伙“决斗”,那算什么,是公平吗?简直就是自降身份。 红花雨低声说:“大人,我觉得这个主意不好。”东宫屏笑着说:“哪里不好?好得很。州官和我公平决斗,这叫什么,这叫做与民同乐。” 孙高财偷眼斜睨钟王妃,看她表情不悦,心里发虚,咳嗽一声,说:“这小子来者不善,先把他押下去,和那个法师关在一起。等明天天亮了,我要亲自提他上堂进行审问。”红花雨答应一声,把东宫屏押下楼梯。东宫屏边走边笑,笑声引得孙高财愈发恼怒,心想等他明天上了堂,先用一百杀威棒好好伺候。 连绮山看见东宫屏被红花雨和老衙役押了进来,脸色都变了。 东宫屏哈哈一笑,问:“二哥,看见我进来,你有何感想?” “还能有何感想,只能说,心里如腊月寒冬,飘着鹅毛大雪,观荒山冰野,拔凉拔凉也。”连绮山叹口气,“不过计划虽然功败垂成,但三弟还是能平安回来嗯嗯,也不能说平安,只能自贴脸面说暂时无恙地来此和我无奈团聚,也是某种小幸甚。” 红花雨皱了皱眉头,看看老衙役。 老衙役笑着说:“他不承认自己是法师,只说自己是秀才,果然说起话来文绉绉的。”红花雨看着东宫屏,冷冷说:“想不到你们竟然是兄弟,不过不是亲兄弟吧,看着像是结拜的异性兄弟,关系浮流于表面。” 东宫屏不及说话,连绮山连连摇头:“此言差矣,我们兄弟几人,虽然仅仅是结拜的异性兄弟,但彼此同心同德,其利断金。”“都被关在里面了,还敢说‘其利断金’吗?”红花雨语气充满嘲讽意味。连绮山呆了呆,叹息一声,说:“这话说得我竟然无言以对。” 等红花雨和老衙役离开,东宫屏把自己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连绮山。连绮山听了,眼睛瞪得偌大,说:“原来城里闹妖怪的事情,全是这个孙高财搞的鬼?嘿,这人怎么这么损啊,自己做了坏事,还得拉着我倒霉。” 东宫屏说:“他说这么做,就是为了吸引全城老百姓的注意力,让钟王妃能够不被人留意地进城。” “这都是冠冕堂皇的话,他没有私心吗?至少宋府和赵府确实有价值连城的古董被盗,拿东西去了哪里,不就是进了他外为州官内为狗贼的孙高财私人口袋吗?”连绮山摩拳擦掌,“可惜啊,我只是一介书生,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啊,要是有些能耐,非得替天行道,狠狠教训这个孙狗官才行。” 两人又聊了一会,话题转移到了齐国公身上。 东宫屏问:“这个齐国公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王妃通过这种方式送来长颍川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图谋。”“什么图谋我不知道,但是我倒是知道这个齐国公,乃是朝廷颇有争议的一个人物,势力颇为庞大。他本来是武将出身,积功得到提拔,后来被封了侯爵,因为平定妖乱有功,被提升为国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六、齐国公的野心揣测 连绮山多次考举人不中,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但是呢,在和周围考生的交谈中,他得知了不少消息,有真有假,真真假假孰是孰非很难进行准确分析和判断,毕竟他读的是圣贤书,对于兵法谋略c厚黑处世这类工具书很少涉及。 有一类关于齐国公的传言就是,这个贵胄不太老实,对当今的皇帝异常不满,常常想要取而代之。齐国手握重兵驻守边疆,一方面是预防少数民族造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看守红丘台的一百零八魔星石塔,所以军中有不少数得上名号的能人异士,可以上达神界天听,能施展手段降妖除魔,绝对是朝廷不容小觑的一股势力。 齐国公曾经找了军中的一位主簿,让他装神弄鬼,搞出所谓的“天象预兆”,为自己起兵称帝寻找依据,这么说是客气的,其实就是让手下替自己名正言顺反叛朝廷当皇帝伪造依据。那主簿厉害了,拉了一帮江湖术士弄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幻象,还真就搞得满城风雨c人人惶恐不安,以为朝廷恩泽难以延伸到边关荒野之地,只有让当地的主管者,也就是封疆大吏齐国公称帝,才能化解种种不吉利的现象,为百姓迎来风调雨顺。 齐国公按照计划把这些情况告诉了手下的幕僚和将领,没想到这些人一致反对齐国公僭越称帝的打算,并且把矛头直指主簿,说此人妖言惑众,不杀不足以平民愤。齐国公看一时之间很难掀起风浪,为了向朝廷证明自己的忠诚和安抚依然愿意效忠朝廷的那些手下,翻脸无情,把主簿捉了杀了。 关于齐国公的王妃,其实也被人悄悄拿来当饭余茶后的谈资。这年代,哪个达官贵人不是三妻四妾,唯独齐国公,打从他入仕起,就只有一位妻子,也就是钟王妃。这位娘娘最令人称奇的是,她和丈夫相差不过三四岁,如今齐国公已经五十多岁了,两鬓发白,面容苍老,可是钟王妃依旧青春靓丽,看起来不过就是三十来岁的模样。 对于她为什么能保养青春的说法,众说纷纭,有人说这个钟王妃以前是女大夫,精通岐黄之术,尤其是懂得一个什么方子,天天煎药服用,容颜长久不衰;有的人干脆就说其实钟王妃来历本身即是迷,搞不好啊,可能是妖怪,妖怪寿命长,容貌年轻。其中有一位淮南考生和连绮山的关系不错,这人嘴皮强悍,似乎也是个消息通,言辞凿凿告诉连绮山,他曾经见过钟王妃一面,其人身上有着奇怪的气息,不是妖气,也是魔气。 “原来那个钟王妃也已经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了啊?”东宫屛瞪大眼睛。 连绮山看看他,低声问:“三弟是和她打过照面的人,她看起来果然年轻吗?” 东宫屛点点头:“不服气不行啊,实话实说,我第一眼看到她的的时候,觉得她大概就是三十岁左右的光景。长得很漂亮,身材也火辣,怎么说呢?还有就是,确实可以察觉到略带狡诈的青春气息。” “哪里有什么狡诈的青春气息,只能说你看出她的眼神和气质游走于狡诈滑溜之间。”连绮山明明心中郁闷,和东宫屛聊了几句话,心情变得开朗些,打趣说,“你难不成也在羡慕她,想要长生不老?” 东宫屛哈哈一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皮。 “男子汉大丈夫,老就老,有什么驻颜保养的。要是我变成了小白脸,被我老爹和陈伯看见的话,陈伯还好,老爹一定会劈头盖脸冲着我一顿臭骂。”东宫屛扮个鬼脸。 听了这话,连绮山不以为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我跟你一样年纪之时,也是如此思忖的。青春保养容颜不改者,那是女性佳丽日夜追逐的梦,和我有何关系?不过如今年纪大了,岁月蹉跎,眼瞅就要奔三,想法毕竟不同。” 东宫屛看得出来,连绮山确实对青春有着些许的眷恋和感慨。他想自己可能是确实没到这种年纪,所以对岁月匆匆流逝这种事缺乏足够的体会和感觉。东宫屛不愿意再牵扯这种话题,语锋一转,低声问:“二哥,这个钟王妃的确很可疑啊,不过我真就搞不懂了,她神神秘秘藏在箱子里面来到这长颍川,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当然,如果是好事,她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城。所以我敢做出一个判断:她来长颍川,背后一定藏着秘不可宣的阴谋。” 连绮山乐了,说自己也敢断定齐国公的王妃通过这种方式和孙高财见面,意图必定有着难以告人的阴暗面,可背后的秘密之具体内容究竟是什么,自己不是神仙,也不懂得像某些高明的修真者那样会卜筮占卦,说不出哪怕一丁点儿答案。 “如果非要强行猜测的话,听悉齐国公的野心,就是被他的夫人在边上动辄煽风点火鼓动起来的,搞不好她来这里,也是为了齐国公问鼎江山社稷的事。”连绮山说到这里,满脸忧色,“人间多年来历经无数坎坷折腾,上要奉承天界神族,下要应对幽冥鬼族,中间还得时时刻刻提防魔族和妖族的骚扰,已经是不甚安宁了,如果再闹起内乱,一番折腾下来,真不知道以后三界天地之间,是否还有我人族繁衍昌盛的立足之地。” 东宫屛年纪小,向来不关心所谓国家和民族大事,以往父亲东宫山峰和陈伯偶尔闲聊其类似内容,他打个哈欠懒洋洋就忽略过去,从不往心上走。现在,听连绮山长吁短叹,心里竟然泛起一阵浅浅的焦虑和不安。 连绮山说到这里,忽然微微一笑,说:“哎呀,都是没有足够证据支撑之事,我啊,胡乱猜测而已,口没遮拦的,三弟你当笑话听听行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东宫屛打趣说今晚好热闹,牢房外面的人绝大部分睡眠正酣,唯独这牢房时不时被人过来走上几圈。 连绮山苦笑不语,心想如今面临极大的困境,自己心胸惴惴,反观三弟东宫屛,依旧一副从容淡然的模样,虽然他年纪小,才是大丈夫。转念一想,三弟窥破了孙高财和钟王妃中间的会面,说起目前处境的危险程度,丝毫不比自己轻,他心里未必不害怕,只是心理素质好,更懂得掩饰而已,单单这一点也比自己这个秀才强多了。 连绮山胡思乱想,看着东宫屛露出玩世不恭的表情,心里跟着生出几分豪气,忖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是我命中确实有这么一劫,还得好好向三弟学习,别操没用的心,随他去吧。” 脚步声到了牢房门外停下,传来老衙役的声音:“哟,小红你什么时候有空想起来我这里坐坐了?”接着传来红花梨的声音:“自从上次赢了前辈几个小钱,看前辈总是怏怏不乐的样子,还不肯接受我的退款,我心里实在惶恐,惦记着你这里的好茶好水,就是不敢过来。” “哟,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得好好批评你,你是太高估你自己的能耐,太低估我这老汉的胸襟。得了,以后你想来我这里喝茶,我随时欢迎,先给你把门打开,你是奉了孙大人的命令,来审问犯人的吧?” “前辈就是目光敏锐,一猜一个准。是啊,我本来奉了命令来这里开导法师,心里正愁不知道怎么办,凑巧刚才听到舍妹说抓了法师的同伙,所以心里有了主意,过来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顺利完成州官大人交办的任务。” 东宫屛低声说:“二哥,这个红花梨接受孙高财命令的时候,表现得挺积极主动的,想不到他一再在外面逛荡拖延,现在才来。” “我听他语气,心里按着一面明镜,明白着呢。这个红衙役是准备用你来胁迫我就范了。”连绮山微微一笑,“如果真是这样,你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你都被抓了,先前想好的‘万一’策略,其实已经没用了吧?” 东宫屛揉揉鼻子,表情无奈。 门被拉开,红花梨走了进来。连绮山第一眼就看见了他帽子上的大红花,微微错愕,转而对旁边的东宫屛小声嘀咕,说男性头戴红花,若非真风流人士,那就绝对是不正经的流氓。他的声音虽然低,还是被红花梨听得清清楚楚。 红花梨不以为然,大大方方说:“白天州官大人审讯不,应该说是劝说法师的时候,我不在现场,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看来彼此印象深刻。” 连绮山愣了愣:“你戴着红花,说你给我留下深刻印象,那是不错的。问题是,我一介囚徒,怎么会给你堂堂衙役大人留下深刻印象?” “我戴红花,被人看着醒目,那是依托外表的打扮。连法师不同,举手投足之间,儒雅气息十分浓重,和以往被关在这里的犯人有着天壤之别,所以让我一眼看来,果然印象鲜明。” 连绮山点点头,咕哝句原来如此。 红花梨看看东宫屛,咦了一声:“我来看看新犯人啊,年纪不大嘛。哟,认出你了,你就是先前站在府衙门前翻来覆去不停打量我们大门的那位小兄弟啊。我明白了,你那时候存心在周围打眼,想要浑水摸鱼,找机会混入州官府衙。” 东宫屛哈哈一笑,不说话。 红花梨竖起大拇指:“你果然有本事有胆色,难怪说自古英雄出少年。不过可惜啊,我红衙役要对不起小兄弟你了。你懂得,我别无计较,只能用你来胁迫这位始终不肯就范的连法师。”顿了顿,咳嗽一声,“如此作为虽然不够光明正大,可也是摆在堂面上说明话。” 东宫屛和连绮山面面相觑,觉得眼前这位头戴大红花的红花梨,果然是爽快性情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七、地下传来的声音 红花梨拉过靠在墙角的一张椅子坐下,目光和连绮山c东宫屛保持同一水平线,看起来是某种“平等示好”的意思。 他看看东宫屛,问:“小兄弟,你有话说?” 东宫屛点点头,说:“你想要用我来胁迫我二哥就范,想法不错,但是因为你不了解具体情况,恐怕乘兴而来,要败兴而归。”红花梨表情微微惊愕。 东宫屛叹息一声,摇头晃脑说:“我是被一位叫做红花雨的姑娘抓来的,刚才听见了你和门外老衙役之间的对话,提及‘舍妹’什么的,应该说的就是她吧?” “我啊,倒是真想要几个既漂亮又温柔懂得好好体贴我这个哥哥的好妹妹,可惜,想法很美好,现实颇瘦削,只有这么一个长得漂亮性格冷冰冰总是嫌我不争气的妹妹。”红花梨双手轻轻握着拳头,一边说话,一边轻轻捶打双腿舒络筋骨。 “那么,她有没有告诉你,我混入州官府邸的目的是什么?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东宫屛目光凝视着红花梨,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红花梨感到有些不对劲了,低声说:“我妹妹说了,你是连法师的结拜兄弟,想要进来救人等等,你说你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这话是什么意思?”话音才落,门被推开,红花雨脸色冰冷地走了进来。 红花梨侧身看看是她,满脸疑惑,问:“小妹,你来这里干什么?” “哥,劝说连法师的事情,你别管了。”红花雨目光犀利地从“隔间”里面的东宫屛和连绮山脸上依次扫过,语气生硬。 红花梨不解,嘟哝说:“等等,是孙大人亲自交办我做”不等说完,他的话被红花雨打断。红花雨从袖子里面吞出一块铜牌,握在掌心举到红花梨跟前,说:“这是孙大人刚刚传达的新命令,为了打消你的顾虑,他特意让我拿来州官令牌。劝说或是审讯的事,从现在开始,全部交给我接手。哥哥你平时看门挺辛苦的,回家休息吧。” 红花梨表情尴尬,站起身讪讪一笑,说:“为什么呢?有什么事是我不该知道的吗?”手指东宫屛,接着说,“他显然知情,你害怕他对我说什么吧?” 红花雨的语气变得严厉,冷然说:“哥哥,这是州官大人的命令,你我身为下属,应该无条件服从。” 东宫屛嘻嘻一笑,隔着栏杆问:“如果错了,也要服从?” “没错,这是朝廷吏部律法明文规定的条款,就算明知有错,也要坚决服从执行,不能有丝毫的懈怠。”红花雨盯着东宫屛,声音不高,但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红花梨觉得周围气氛十分尴尬,摘下帽子挠挠头皮,说:“懂了!我家小妹比哥哥有出息。妹妹是州官大人的心腹,哥哥不知道的好多事情,妹妹都知道,这光宗耀祖的任务,交给你果然不会错的。”把帽子戴好,叹口气走出牢门,背影略显憔悴疲惫。红花雨咬着嘴唇看着兄长走出去,默然无语。 连绮山叹息一声,明明没说什么话,立刻吸引了红花雨的注意力。 她目光如隼,冷喝一声:“我们家事,别人没资格评头论足。” “这话不对了。小生可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连绮山不高兴了,拉下脸反驳,“且说了,你们兄妹冷言霜语地交锋,我和我三弟被困在这里,无处遁避,不想看也得看,不想听也得听,此事能怨怪我二人乎?” 红花雨脸上闪过一丝怒气,把手按上腰间的剑鞘,看样子是想动手。 东宫屛打个哈欠,说:“大家甭管是敌是友,能聚在这么一个牢房里,说明相互之间有点缘分。有缘就要珍惜,吵架斗嘴多没意思啊?大家好商好量不好吗?” 连绮山连连点头。红花雨压下怒气,拉过刚才她哥哥坐过的椅子,一只脚踩在地上,一只脚踩在椅面上,手指东宫屛:“孙大人说了,你偷偷窥探娘娘的玉容,那是死罪。他本可以杀了你的头,不过考虑到你二哥能够降妖除魔,所以大人说了,只要你能够劝动连法师明天去张府捉妖,那么他就饶你一命。” 连绮山一拍巴掌,对东宫屛说:“三弟,我说什么来着?他们这里的人,都知道用你来胁迫我了。”顿了顿,叹息一声,摇头接着说,“长颍川本来无妖怪,所谓张府接到妖怪战书一事,其实是闹剧。钟王妃既然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入了城进了府,为什么还要再演如此一幕戏?” 红花雨看着东宫屛。 东宫屛揉揉鼻子,点头说;“我和我二哥被关在这里寂寞,闲聊的时候,我把我所看见所听见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了。” 连绮山说:“所以啊,三弟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就算我承认自己是法师,答应去张府降服不存在的什么妖魔,怕是州官和王妃心狠手毒,放不过三弟。”东宫屛苦笑着说:“问题是,二哥你也成了知情人,就算到了张府配合着州官装神弄鬼降妖除魔,完事了以后,怕是他们也饶不过你。” “所以说,我们兄弟同舟共济,命运相连是有道理的。” 红花雨若有所思,不做声。 “红刺客,你能够成为孙高财的心腹,说明你要么就是大笨蛋,那恶棍怎么说,你就怎么做;要么说明你是一个极聪明的人,懂得行动的分寸尺度,会武功,擅谋略,对孙高财忠心耿耿。我看你当然不会是笨蛋,那就是很聪明的女子了,你来传达孙高财这些屁话的时候,心里肯定很清楚,他说的都是谎言,实际上,他绝对不会放过我和我二哥。”东宫屛声音变得有些阴沉,心里毕竟对红花雨有气,心想你哥哥红花梨虽然贪财,但感觉应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倒好,漂漂亮亮又有能耐的一位少女,竟不走正路,和狗官孙高财沆瀣一气,到处为祸作恶。 红花雨的脸色很难看,斜睨东宫屛,咬着嘴唇不说话。过了片刻,她站起身,冷笑着说:“各人有各人的抱负,关你什么事?还有,我可是州府衙门堂堂正正的女衙役,不是什么女刺客。” “是不是,你心里有数。”东宫屛发出一声冷笑。这声冷笑激怒了红花雨。 红花雨怒道:“你笑什么?有话直说出来,别阴阳怪气的。” “好,本来是有话好好说的,但现在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不用给你面子。你为虎作伥,本来就不该给你留面子的。”东宫屛豁然起身,走到栏杆边,怒视红花雨,“我问你,既然宋府和赵府的闹妖一事,也是你背后那个混蛋州官搞的鬼,为什么前去降妖的法师会被害,仅仅剩下一条腿?” 连绮山一拍巴掌,说:“对,对,这件事很有蹊跷。” “事有蹊跷,但想一想,也就明白了。如果法师降服了妖怪,他们当然不会被害,宋府和赵府两家的古董,同样不会被盗。”东宫屛越说越愤怒,脸色涨得通红,“孙高财觊觎两家的宝物,如果想要把它们弄到手,就只能让法师失败。所以,幕后的真凶,就是州官孙高财,而帮他行凶的,很可能就是你,孙高财的心腹刺客或者心腹衙役红花雨。” 连绮山兴奋地走到东宫屛身边,连声说:“有理,有理,三弟你分析得对,实际情况一定是这样的。就算这女衙役没有动手害人,那也有别人奉了孙高财的命令,害了前往宋府和赵府降妖的法师。都说妖怪可恶,其实像孙高财这种人才最是可恶,实在应该受到严厉惩罚。” 东宫屛苦笑着说:“二哥,你又单纯了,孙高财可是州府的高官,律法哪里惩罚得了他?不仅如此,他还和齐国公暗中勾结,谁知道又会对天下黎明百姓做出什么更加不堪的坏事呢?” 红花雨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看起来她依旧很生气,但被东宫屛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包在真相外面的那层纸,毕竟理亏心虚,不能辩驳。 最后,她把踩着椅面的那条腿收了回来,低声说:“这些事情,你们和我辩论公道没有用,孙大人是想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人,他懒得和你们搬弄唇舌。孙大人现在心里怎么个打算,我不清楚,总之,我把他的话带给你们了,明天上午,我再来听你们的回话。”转身抬腿就走。 东宫屛故意阴阳怪气来一句“好走,不送。”红花雨停下脚步,转身恶狠狠瞪着他。东宫屛毫不示弱,瞪目相对。红花雨跺了跺脚,拉开牢门迅速离开,脚步声很快消失在远处。 连绮山叹息一声:“三弟,何必和她这么说话,免得在女子跟前丢了气度。”“她如果帮着孙高财为非作歹,就是十足的女刺客,和这种人,谈什么气度?”东宫屛朝地上吐口唾沫。连绮山也慢慢弄懂了这位三弟的脾气,摇摇头,笑了笑。 这时候,长夜已过大半,第二日的黎明很快会来。 东宫屛往地上的草甸一躺,双手枕在脑后,翘起二郎腿。突然,他一咕噜爬起身,问坐在地上的连绮山:“二哥,你听到什么动静吗?”连绮山表情茫然。东宫屛翘起屁股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仔细倾听,然后起身,伸出一根手指凌空点着地面,小声说:“声音是从下面传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九、兄妹反目苦相搏 红花梨走上前,目光凝视着红花雨,低声问:“小妹,宋府和赵府的闹妖事件,还有这一次张府出现的所谓妖怪战书,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其实心里门儿清吧?” 红花雨恼怒地看看东宫屛。 红花梨摆摆手:“你别冤枉他们,逃出牢房的路上,他们两位什么都没说。怪只怪我那地道挖得不够好,大家只忙着看路,没工夫聊别的。” 红花雨听了,显得比较吃惊,目光头一次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的哥哥。 红花梨叹口气,才要说话,旁边连绮山忍不住插嘴,说:“令兄看起来浑浑噩噩,表面上似乎是贪图钱财混日子的无能衙役,不然也,单单从挖地道这件事可以看出,他其实很有城府,深藏不露罢了。”“是啊,对这一点,我也完全赞同。”东宫屛揉揉鼻子。 红花雨本想出言训斥东宫屛和连绮山两人,意思是我哥哥的能力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犯不着你们在边上唠叨,转念一想,不妥,人家是在说自己兄长的好话,自己要是真出言呵斥,那算什么话呢,别人听起来,以为自己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哥哥的好吗? 她一时语噎。 实际上,对于红花梨凭借一己之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挖出这么一条地道,她心里也是相当钦佩和折服的。红花梨的目光直视着妹妹,这股严肃劲,红花雨以前从来没有感受过,兄妹对视之下,她莫名感到丝丝的心慌和畏怯。 “小妹,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孙高财装神弄鬼的行径,你有没有参与其中?” “我我”红花雨心虚,咬了咬嘴唇,点点头。 红花梨闭着眼睛叹口气,摇摇头。 “你是怎么知道”红花雨的语气不像先前那么强硬,话未说完,被红花梨打断,摆摆手接着说:“都说前往宋府和赵府的两位法师被‘妖’所害,身体被妖怪吃得只剩下一根腿骨,都是对外欺骗百姓的谎话吧?他们是被人所杀,却栽赃子虚乌有的妖怪。小妹,你你”说到这里,胸口一阵憋闷,说不下去。 东宫屛说:“女衙役,你哥哥盼你学好,不忍心直言证实你犯下的罪孽。我替他把话撩明白,你痛痛快快说出真相,你有没有动手伤人,杀了两位法师的性命?” 红花雨踏前半步,咬了咬牙,冷笑着说:“孙大人他是要做大事的英雄,就算某些方面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必然有他自己的考量。”始终没有从正面回答红花梨c东宫屛和连绮山三人的疑问。 按照红花梨的理解,妹妹这种似乎有些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其实已经很能说明问题,禁不住脸色煞白,咬了咬牙,叹息说:“当年送你去学艺,指望你有出息,真没想过你会通过这种方式往上爬。” “哥哥,你别说了,我做了什么,自己很清楚,是对是错,是好是坏,不用旁人判断。”这种语气十分粗暴,红花梨的脸色被气得由白转红,心想我是你亲哥哥,难道是所谓的“旁人”吗? 他才要说话,红花雨走前半步,手中的长剑再次指向东宫屛的胸口:“大哥,你别救这两个人了,让他们跟我回去,你这一次的所作所为,我当作没看见。” “非也,非也,这种事岂能当作没看见乎。”连绮山不以为然,“适才令兄和我们说过了,那地道十分简陋,若是破开了口子,没有外人在地表配合,洞口无法遮掩还原。只怕我等论说是非曲直的时间,府衙之内,已然有人发现了牢房端倪。” 红花雨没好气地回呛一句:“酸秀才,烦死了,别絮絮叨叨。”看着红花梨,“哥哥,你那地洞口,我帮你打理好了,以前是什么模样,现在它还是什么模样,没人能够察觉。你只要把这两个人交给我,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轻松可以帮你把这件事隐瞒过去,你还可以每天舒舒服服站在衙门台阶上,和人聊聊天吹吹牛无所事事继续打发日子。” 东宫屛拍拍连绮山的肩膀,说:“二哥,天下女子不要脸的有几个,我不知道,今天算是见到了一个。有这么埋汰自己兄长的吗?” 连绮山担心他进一步激怒红花雨,暗呼不妙。 果然,红花雨柳眉倒竖,手中长剑只轻轻一晃,瞬间抵住了东宫屛的胸口。 东宫屛不慌不忙:“你杀了我,我家二哥更不会帮着孙高财跑到张府装神弄鬼捉妖怪。捉妖的闹剧如果难以如期上演,那张府家的什么《春鸟图》,怕是孙高财没办法轻易拿到手吧?我看他不是什么善类,真责怪下来,你难逃干系。” “没错,没错,你要是敢伤我三弟,我非但不会按照你家州官的意思做事,而且会处处和他对着干。本人读圣贤书,一口唾沫一口钉,说话算数。”连绮山看剑身亮光闪闪,生怕红花雨伤了东宫屛,急忙厉言喝止。 “是吗?其实孙大人命令我入牢房劝说你们之前,交代过一句话,我没来得及告诉你们。”红花雨眼中闪过几分杀气,“或者说,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你们。他说了,自己早有应对之策,如果你们确实冥顽不灵,那杀了你们也没关系,反正他还能找到别的人代替连法师,进入张府帮着他把戏演完演好。” 东宫屛一声冷笑。 “你不信。好吧。其实这事有什么难的?只要进入死囚牢房,告诉里面的人,如果谁能去张府配合着捉妖演戏,任务完成以后,就放他自由,你说说看,会有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接这个活?当然了,扮演法师的囚犯有可能会死在张府,同样被吃的只剩下一根腿骨这样的话,那是绝对不会对他们说的。”红花雨说到这里,脸上的杀气更重,剑上的杀气也变得更加浓厚阴郁。 东宫屛暗暗吃惊,心想若她所言不差,是会有很多“法师”抢着往张府跑啊。 红花雨看出东宫屛表情发生了变化,心中得意,抬起秀丽的下巴,说:“怎么样?现在知道你和酸秀才并不是不可替代的吧?真以为自己很重要啊?笑死人了。”作势又要挥剑。 红花梨吓了一跳,急忙叫了声“住手”。 红花雨摇摇头:“哥哥,我想过了,这两个人还是杀了好。如果他们使坏,见了孙大人,把你的事情说出来,绝对糟糕至极。” 东宫屛咬了咬牙,说:“你有本事”不等把话说完,胸前一阵清凉,接着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原来红花雨手起剑划,刺破了他的衣服,直接就在他的胸口拉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通过伤口流出,把东宫屛胸前的衣服染得通红。 连绮山大惊失色,叫了一声“休伤吾”最后一个“弟”字来不及说出口,红花雨撤回长剑,斜身长探,说:“酸不溜丢的,烦死了。”抬起脚来,对着他的屁股结结实实就是一脚。连绮山哎呀一声,噗通摔倒在地。 红花梨见状,不再犹豫,拔出腰间的配刀,挡在红花雨跟前。 “大哥,你疯了吗?为了这么两个人,你要得罪孙大人?他是朝廷命官,如果定了你的罪,你可就和他们一样会变成逃犯。”红花雨没想到红花梨如此执迷不悟,又气又惊,脚下步法转换,想要绕开她哥哥,直取东宫屛。 东宫屛怒不可遏,高声喝骂。 只是红花梨虽然平时显得十分慵懒,其实手脚武功不弱,不管妹妹转到什么方向,他总能及时赶上拦截,手中大刀和长剑相撞,哐啷有声。 “哥哥,你糊涂若是,真要和我作对吗?你要是再不住手,于公于私,我都不会再手下留情。”红花雨一边说话,一边加快移动和出剑的速度。 “你放了他们,我们好好说话。”红花梨看妹妹剑法愈快,心里暗惊。 红花雨不说话了,心想红花梨也不知被东宫屛和连绮山灌了什么迷药,竟然心甘情愿帮着他们反对州府长官,自己先想办法把东宫屛和连绮山制服,然后再拿下哥哥,后面怎么处理他们,到时候再看具体情形而定。只是她以前确实小觑了哥哥红花梨的本事,他眼看着单单依凭大刀难以阻挡长剑的攻势,竟然发了蛮性,索性用身体当盾,拦下长剑的攻势去路。 红花雨气得脸色发青,突然一个飞跃,施展轻身术从红花梨头上跃过,双脚才一落地,不等红花梨有所反应,已经一剑刺向东宫屛。 东宫屛只练过几天武术基本功,拳脚抡展开,那是连三脚猫工夫都算不上,看自己多半没办法躲避这一剑,灵机一动,不退反进,直把胸口对着红花雨的长剑送过去,高声嚷嚷:“杀了我没关系,只要能让你们兄妹和睦相处,我愿意成人之美。” 这个举动让女衙役为之一愕,手脚慢了些,被后面赶来的红花梨挥刀荡开。 红花梨存心想要逼退妹妹,所以这一招用力极大,红花雨措手不及,手中长剑嗖的一声飞上了天。红花雨眼疾手快,不等长剑落地,转身箭步赶上,一把握住剑柄。 她恼怒哥哥帮着外人,回手就是一剑,直扎向红花梨的手腕,存心让他撤刀。没想到东宫屛从边上扑来,手里撒开灰尘,大叫“看暗器”,趁着红花雨惊疑撤退的时候,扶着红花梨往后退。红花雨知道上当,小脸气得更加红润,双眼圆瞪,露出几分狰狞的表情,再次扑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挖道缘由 前面说过红花雨躲避得不慢,饶是如此,依旧被灰尘扑了一脸,气得大叫一声,再次扑向东宫屏和红花梨,一双眼睛变得通红。 东宫屏被她这股气势所震慑,吓得吐吐舌头,说:“哎呀,这眼神好凶悍,感觉遇到了妖怪或魔人。等等,女刺客,咱们有话好说,我不过用灰扑了你,拍拍打打就干净了,何必拼命?” 红花雨根本不搭理他的话,手中长剑矫若游龙,剑头光华吞吐,就要把东宫屏和红花梨罩在剑圈内。红花梨从袖子里面掏出一颗圆球,大如鹅卵,塞入东宫屏掌心,低声说:“我不忍心和她直面打,你上。” 怎么个上法?东宫屏惊讶不已,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掌心力热量腾腾,烧灼得他大叫一声,直接把圆球朝着红花雨扔去。 “闭上眼睛。”红花梨大叫一声,自己率先闭上眼,东宫屏和连绮山情知有异,紧随其后闭上眼睛。听见“轰”的一声响,圆球撞在长剑上,立时四下炸开,向四面八方射出亮度极高的白光。 红花雨猝不及防,叫唤一声,纵身往后退避。她反应很快,担心受到袭击,手中的一柄长剑舞弄得好像车轮一般,紧紧把自己周身护住。 红花梨站起身,催促说;“快走,我这小妹要是发狂,咱们谁都挡不住她。”东宫屏看见连绮山揉着眼睛,身形摇摇晃晃,急忙托着他的胳膊,问:“二哥,怎么了?” “啊,我反应慢,刚才闭眼迟了些,有点闪了眼。”连绮山眼角泪水直流。 三人不敢怠慢,回头匆匆看了一眼果真近乎发狂的红花雨,快步跑向废墟深处。红花雨现在根本无法睁眼,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远去,想追不能追,急得连连跺脚。 三人跑入废墟,东宫屏扶着连绮山要往一处破落的房屋走去,红花梨急忙说:“不行,那里没有能够藏身和防御的地方。”手指旁边的一座石塔,“去那里。” 东宫屏问:“红衙役,石塔里面有防御的地方吗?” “没有防御的地方,但我知道,那里有可供我们藏身的法子。”红花梨显得自信满满。他好歹是本地人,对这片地方看起来十分熟悉,东宫屏和连绮山现在没有别的好选择,只能跟着他走。 三人来到石塔前,那里的门虚掩着。东宫屏伸手要去推门,红花梨说:“别推,这门被倒塌的柱子给顶住了,进不去。”领着两人绕着塔身打转,来到后面的一处窗户,三人相互搀扶,通过窗口爬入塔内。 塔里面十分凌乱,但是空间其实很大,靠着墙壁立着三尊天王像,另外有一尊倒地。 这时候,外面传来红花雨的高声叫喊:“你们躲哪里去了,给我出来。” 红花梨手指那三尊依旧站立的佛像,低声说:“下面的基座是空的,本身被设计成柜状,可以藏人,我们躲进去。”三人各自挑选了一尊天王像,弯腰转入基座。 外面红花雨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叫嚣不已,全无矜持,接着听到她的脚步到了石塔门外。红花雨看塔门封堵,用力推了推,门巍然不动,毕竟里面抵住它的那根柱子依旧结实,倾斜抵顶的角度也正好,几乎是把那门完全固定住了。 红花雨擅长使剑,走的基本是灵敏路数,力气不大,推了好几次塔门后,终于决定放弃,似自言自语:“这门里面顶着木梁木柱,我推不开,疯子哥哥和那两个家伙肯定也推不开,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呢?”脚步声渐渐远去。 东宫屛才要从天王的基座下面钻出来,旁边红花梨探出脑袋,摇摇头,示意他别乱动。另一边的连绮山双手按在地上,也正要爬出来,看见红衙役的这个姿态,和东宫屛一起停下身形。东宫屛想要问为什么不可出来,红花梨又把一根手指伸到嘴唇边轻轻嘘了一声,然后手指墙外,做了个猫腰缩身的姿势。东宫屛和连绮山瞬间明白,他是说自己的妹妹耍诈,嘴里嘟哝着要去别的地方观看,其实依旧留在周围,那叫什么来着,对了,她在守株待兔。 过了片刻,外面再次传来脚步声,伴随着的还有红花雨的怒吼:“哥哥,你到底带着两个犯人躲到哪里去了?孙大人可不是大善人,耳目众多,万一他发现了这件事,别怪当妹妹的我没办法救你。”听着脚步声,红花雨开始绕着石塔转悠。她甚至通过同样的窗户跳入塔内,这让躲在天王塑像基座下面的三人都十分紧张,屏气凝息不敢发出丝毫的动静。 好在红花雨太过急躁,不能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左右,匆匆在塔内跑了两圈,重新跳出石塔。她的抱怨最后变成了叹息,终于随着脚步声消失在远方。 红花梨第一个钻出来,拍打身上的灰尘,叹息说:“好了,她不会回来了,都出来歇口气。” 东宫屛和连绮山急忙走出来,想起刚才红花雨几乎挨着自己藏身的地方走过,连呼侥幸。东宫屛抱了抱拳头,笑着模仿张府管家的口气说:“红爷,这一番得你搭救,算是欠下你一个大人情。别人有银票给你,我们没钱,拿不出足够的酬劳谢你,有些惭愧啊。” “小兄弟,我救你们的本意,不是出于所谓侠义情怀,你们看看我这个人,哪里有一点点侠客的模样和气质?大侠通常品德高,我呢,不瞒你们说,既好钱又好色,身上有着很多缺点的。”红花脸抱着胳膊,表情颓丧,“我冒险救你们出来,是不愿意眼睁睁看着我那妹妹被孙高财洗脑,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终跌下深渊不得翻身。她是不是真出手害过前面两位法师的性命,我不知道,真心希望她的长剑少沾碰无辜者的鲜血,别再因为你们两人,她多添一桩罪孽。” 连绮山说:“由此啊,足可见你们虽然表面上关系不睦,其实兄妹情深啊。你一心希望自己的妹妹往好处发展,她呢,看起来好像特别嫌弃你这个哥哥不争气,实际上呢,在她的冷脸冰面下,掩藏着对哥哥的关心。” 东宫屏问:“现在怎么办?如何出城啊?” 红花梨苦笑一声,说:“小兄弟,我那妹妹不是省油的灯。她没找到我们,会轻易善罢甘休吗?”东宫屏和连绮山面面相觑,露出惊讶表情。 红花梨说:“看来你们都猜到了吧?没错,她虽然不会直接跑到孙高财那里去检举揭发我,但出了这种事,她一定会以州官名义通知守城的士兵,对出城人员严加盘查。”连绮山连连叹息,说:“这可如何是好?大哥尚在城外等候,看见我们久久不回,必然焦虑。” “怎么,你们还有一位大哥在外面啊?他万万不能进城来,否则曝露了身份,你们三兄弟可是都在孙高财的势力范围内。”红花梨瞪大眼睛。 东宫屏笑着说:“不用担心,我们大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在乡野住惯了,最不愿意进城。他也知道自己方向感差,进了城容易迷失方向,到时候找我们不到,反而迷路了,担心给我们增添累赘。” 红花梨点点头:“原来如此。要不我想办法出城一趟,向他告知你们的事。”“不用。”东宫屏和连绮山一起摇摇头,语调出奇一致。红花梨呆住了。 “是这样的,吾等大兄生性荒冷内向,不喜和外人交谈。除了我和三弟,他极少见人。”连绮山咳嗽一声解释,虽然理由听起来有点牵强,好歹是个理由。红花梨笑着说:“懂了!其实啊,我那妹妹要是知会了守城的士兵,我也算是被列入关注对象名单,想要出城也出不去。” 东宫屏问:“既然如此,我们暂且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避避风头。对了,红爷,你怎么会想到要在地牢下面花费那么长的时间挖一条地道?” 红花梨叹息一声:“还不是为了提防孙高财吗?不瞒诸位说,孙高财这个人绝对是个大混蛋,打从上任这长颍川的州官以来,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有巧借名目公然为之的,也有暗地里使用卑劣手段做下的。我暗中受人好处,能搭救的就搭救”说到这里,咧开嘴嘻嘻一笑,摸了摸帽子边的红花,“所以啊,我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不过为了钱财而已。我担心总有一天被孙高财察觉,关入牢房,就决定提前挖一条地道,万一被押入牢房,情形不对,就借助地道逃脱。” 东宫屏哈哈一笑,说:“原来如此。”“但能受人钱财,搭救无辜之人,其行为就算称不上大善,也是小善中善总之依旧是善行也。”连绮山摇头晃脑,文绉绉酸气十足。 “连秀才你对我不吝赞美,我很高兴,但是你这般颂扬我,我可真不好意思了。”红花梨盘坐地上,双手撑在大腿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连绮山不以为然,说:“该批评就批评,该表扬就表扬,凡事实事求是,对不对?”东宫屏笑着说:“对,对,二哥说话果然实事求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四十八、吃我的舌头吗 连绮山走过来,学着东宫屏的模样趴在地上,果然听见地下发出一阵阵轰轰响声。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正惊疑不定,那声音忽然停止了。 两人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就在这时,又是一声响动从地下传来,接着地面下陷,泛起一阵灰尘。灰尘过后,地面露出一个洞口。一只手从地洞里面伸了出来,一根手指像蚯蚓般对着东宫屏和连绮山点了点,好像是示意他们过来。 此手伸出来的时候,恰好东宫屏和连绮山准备往前探看,实在突然,所以都禁不住吓了一大跳。东宫屏向来胆子比较大,吓到以后,不惊反喜,旁边的连绮山却是没这么从容,长长嘘口气,伸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道:“我的乖乖,吓死我了。老子一颗心跳得厉害。”转而看看东宫屏,小声问:“三弟,这是怎么回事?” 地洞里面的那只手依旧高高举起,比划着手势,本人依旧把头藏在地洞里面,就是不露面。 “这是让我们跟他走。”东宫屏笑着说,撩起衣摆,看样子准备跳下去。那只手立刻缩了回去,看样子下面的人准备往边上躲避,给东宫屏留出一个跳跃的空间。 连绮山愣了愣:“也不知道下面究竟藏着什么,我们就这么下去啊?” 东宫屏露出满不在乎的表情,说;“二哥,我们现在算是孙高财的眼中钉了,留在这里,只有死路,没有活路。”手指地洞,“甭管下面的人是敌是友,或或者说是人是怪总之,我们跟过去,好歹还有一线生的机会吧?”说完话,果真跳了下去。 连绮山拍拍胸脯,说:“好,三弟你豪气如虹,大有绚烂之姿,我比不过你,却也不可多遑让哉。”跟着跳下去。 地道前方,一个人微微躬着腰等候两人,看见他们过来,低声说:“地道不够宽阔,提醒你们得弯着行走,否则容易磕碰。还有啊,这是简易工程,脚下磕磕绊绊的地方多得是,多留神些,否则容易摔跤。” 听了这声音,东宫屏和连绮山面面相觑,异口同声说;“原来是你啊。” 那人嘻嘻一笑,掏出火折子映照出自己的脸,说:“没错啊,你们万万没想到吧,会是我红花梨冒着大危险来救你们的性命。“东宫屏还想说什么,红花梨摆摆手,说:“这里可不是聊天的地方,赶紧走,这地道修建得不够机巧,地洞口只要打开了,就没办法合上,上面的人很快就会发现的。”他语气有些急促,听起来十分紧张。 东宫屏和连绮山听了,都不敢怠慢,低着头猫着腰紧紧跟在他的背后。虽然红花梨已经提醒过他们,这条地道非常不好走,因为照明条件相当有限,所以东宫屏和连绮山还是摔了好几个踉跄。疼归疼,不过想起好歹能够逃出那个让人憋屈的牢房,两人心里还是挺开心的,疼痛感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这么走了不知多久,左绕右转,终于来到了地面。等爬出去,发现是一片树林,天上的月光倾照而下,把三个人的声音拉得除了又长又细外,还歪歪扭扭的。 连绮山如释重负,发出一声长长感慨。 东宫屏笑着说:“二哥,好容易逃出来了,你不诵诗抒怀,好好发泄一下情绪?”“死里逃生,心里太高兴,此时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哪里还能轻轻松松赋诗一首啊?”连绮山拍打身上灰尘,“本来我对密室地道什么的从无恐惧感,但自从坐了那阴婚鬼轿,就罢了,罢了,不提也罢,现在逃脱樊笼,可见天月空云,我心情大好。” 红花梨愣了愣,问:“连法师不,不,你其实确实不是法师,只是一名秀才吧?连秀才你说坐过什么阴婚鬼轿,什么意思啊?” 连绮山连连摆手,摇头说:“奇耻大辱,提之羞不堪言,不提也罢。”东宫屏笑着说:“我二哥的人生经历比较跌宕丰富,所以呢,他决定人生方向从此只向前看,过去不愉快的事情,就让它们随风而逝,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接着看看周围,“我们是出城了吗?” “理解,理解,谁没有些不开心的往事呢?我也是如此。但我的观念和连秀才不同,甭管以往发生了什么,历史就是历史,记忆就是记忆,一定要勇于面对,才能汲取经验教训,让以后的人生道路走得更加坦荡。”红花梨侃侃而谈,态度从容。 这一席话说出来,连绮山和东宫屏大为吃惊,不是幻觉,他们确实感到这个看似窝囊只懂谄媚的红衙役气势确实不同了。 连绮山抱拳说:“有道理,受教了。”转而不觉看看周围,重复刚才东宫屏的问题:“我们不在城里了吗?通过地道出城了?” 红花梨说:“这里可不是什么城外。我一个人挖地道,本来十分辛苦,能刨土刨坑挖到这里已经相当不容易,怎么可能有力气有时间挖到城外?这里是城中的一片荒芜土地,因为传说风水不好,周围的人慢慢搬空。房屋坍塌得多,没人修理,长出树木野草,看起来像是城外。” 东宫屏和连绮山大吃一惊,如果红花梨说的都是实话,那么他能挖这么一条地道,实在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不过两人也感到纳闷,什么人会平白无故花费这么大的气力和时间,在长颍川府衙牢房里面,挖一条通道通往牢房外呢? 两人正要询问缘由,外面传来一声冷笑:“哥哥,你是带着犯人逃到了这里吧?不用躲躲藏藏了,我知道你们在这里。”正是女衙役红花雨的声音。红花梨顿时呆住了。 连绮山低声问:“怎么办?”红花梨一时也没个主意,两人竟然把目光投向东宫屏。东宫屏叹息一声,说:“既然都被人家找到这里了,在一位女子跟前躲躲藏藏,显得我们特别不男人。出去吧,还是那句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竟然带头第一个走出去。 红花梨和连绮山无奈跟在他的后面。东宫屏来到前面一片空地处,那里的房屋正如红花梨所说,连绵一片都已经荒芜坍塌,有的没了顶,有的没了墙,有的窗户斜耷拉在墙壁上,有的门楣空荡荡,门扇懒洋洋趴在砖块瓦砾。 红花雨手里提着一盏灯笼,身穿一身黑色的紧身劲装,背上插着一柄长剑,目光炯炯凝视着眼前的三人。 红花梨咳嗽一声,说:“小妹,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大哥,你的秘密我有什么不知道?你花了足足三年的时间挖掘这条地道,所谓百密必有一疏,总会露出马脚。”红花雨冷冷说。 红花梨不解,问:“我是三年前开始挖掘地道的,这个时间段你是怎么摸清楚的,三年前,你还在外面学艺呢?” “不瞒你说,学艺很辛苦,我也曾经吃不了苦悄悄逃了回来。只是那时候到了家门口,又有些犹豫了,所以只在附近转悠。”红花雨语气有些幽怨,“当时是深夜,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所以爬到鼓楼上的小棚休息,那里居高临下,恰好看见哥哥你拎着铁锹走出来。”红花梨露出恍然的表情。 东宫屏拍掌说:“好巧。” “没错,是好巧。”红花雨斜睨一眼东宫屏,目光挪回红花梨,“那时候,我悄悄跟着你,就知道了你的秘密。”红花梨苦笑着对旁边的连绮山说:“连秀才,这叫什么来着,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东宫屏问红花梨:“你妹妹以前在外面学艺啊?师从何人?学的是武功还是修真术?”红花梨不及说话,红花雨已经杏目圆瞪,不满地说:“我的事情,不关你的事。” 东宫屏不以为然,故意说:“你这么隐讳自己的学艺经历,无非是以下几个原因:第一,师父要么不出名要么是坏蛋,说出来怕丢了自己的脸;第二,要么是自己不争气要么是觉得自己其实挺争气但没达到师尊的期望,所以怕说出来丢了你师父的脸。” “放肆,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割下你的舌头?”红花雨气得拔出背上的长剑,遥遥指向东宫屏,“你想知道本姑娘的来历,好啊,告诉你,我就是恶魔,割了你的舌头当下酒菜正好。” 东宫屏摇头晃脑,说:“不行,不行,男女授受不亲。割了我的舌头吃,不就意味着你的舌头会快快乐乐和我的舌头搅成一团吗?那就和深度亲嘴一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绝对不妥。” 红花雨没想到他会如此解读自己的一句胁迫话,顿时羞臊得无地自容,跺了跺脚,手中长剑依旧指着东宫屏,眼睛盯着哥哥红花梨,抱怨说:“哥哥,你看看你救的都是什么人?简直就是流氓。” 东宫屏嘴角露出几分坏笑,说:“这个话题是你挑起的,不怪我。”红花梨苦笑着说:“小妹,他这话不错啊,你为什么要吃他的舌头呢?” 红花雨羞怒相交,二话不说,一剑刺向东宫屏。连绮山急叫三弟小心! 东宫屏叫了一声“果然要杀我吃我的舌头啊,来吧”,闭目等死,同时伸出舌头在唇外抖抖搭搭。红花雨没真想杀他,不过拔剑吓唬吓唬这个“小流氓”而已,看他不仅不躲闪,反而做出如此调侃模样,气得撤了剑,轻啐:“呸,厚脸皮。”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二、绝地行反击 三人一直在石塔待到了中午,期间,红花梨继续谈及孙高财的恶行。 东宫屏忍不住好奇地询问他,所谓闹妖的宋府和赵府,究竟被孙高财使用阴暗手段夺走了什么古董宝物。孙高财告诉他们,当初孙高财借助“妖怪”之手下战书的时候,指明目标就是对方的《春鸟图》。 东宫屏和连绮山顿时愣住了,心想有没有搞错啊,张府的妖怪战书,不也是指明要夺取什么《春鸟图》吗? 看见他们惊讶的表情,红花梨乐了,解释说前朝御画师高太俅曾经画过三幅《春鸟图》,名字相同,内容却不同。 “至于怎么个不同法,我也不知道。毕竟没福分亲眼看过。这三幅图分别被宋府c赵府和张府所得,每一幅都价格不菲,如果合成为一套,绝对称得上价值连城。”红花梨说完,想起还有什么事情,嘱咐他们好好留在这里,自己再去附近探探动静,顺便再采办一些东西。 东宫屏看他离开,眉头微蹙,低声说:“二哥,我脑子现在有点昏,什么话后面再说。我要打个盹。”说完话,拉过长条凳躺下,不多时果真打起了呼噜。 连绮山坐在墙边,曲起膝盖,抱着胳膊小寐,他同样也困了,精神不济,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地上,身上不知何时被披上了一层浅红色的旧布。原来是东宫屏醒来,看他还在睡觉,担心他着凉,于是从石塔里面找了这么块布给他盖上。 东宫屏和连绮山讨论起《春鸟图》的事,连绮山只觉得孙高财人如其名,身居高位却贪恋各种钱财,所以不惜手段也想搞到三幅《春鸟图》凑成整套。东宫屏有着不同的看法,认为背后别有讲究。 “你认为这《春鸟图》有秘密?”连绮山问。 “啊,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秘密,但是我感到事情可能没这么简单。”东宫屏表情严肃,“我看过孙高财,这个人好财,也好色,一双眼睛在那个钟王妃身上扫来扫去,显然有不轨意图。只是我觉得”顿了顿,没说话。 连绮山明白他的意思,说:“我明白,如果他仅仅是好财贪色的人,齐国公又是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而同他联系的话,这说不过去,因为如此之人,断然不会被齐国公和钟王妃瞧在眼里。” “如果想要搞清楚秘密,二哥,我想还得把三幅《春鸟图》一起拿到手才行。”东宫屏低声嘀咕。 听到这里,连绮山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讶然问:“等等,你别告诉我,你想要把三幅画搞到书吧?” 东宫屏摆摆手,说:“哎呀,这是你自己多想了,我不过随口嘀咕,就好像说人要长生不老,就必须要长生不老丹一样,你不能说我会去认认真真找这种药吧?”连绮山点点头,连声说那就好。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中间夹杂着说话声。东宫屏心中一惊,急忙跑到窗户边,偷眼朝外窥探,发现有一群黑衣人走出草丛,正慢慢往这边靠拢,形成包围之势。 连绮山蹑手蹑脚站到东宫屏背后,低声问:“三弟,怎么回事?” “有人来了。” “什么人啊?”连绮山十分紧张,他也看见外面那些黑衣人手里都握着兵刃,不仅如此,大白天的,还个个脸上挂着黑色的布条,除了一双眼睛,其余部分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他们的行动不管怎么看,都不够光明正大,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浓浓的杀气。 东宫屏把手指放在嘴唇边嘘了一声,示意别说话。其中一名黑衣人走在最前,距离石塔窗户约莫二三丈距离的时候,停下来,右手握着一把大刀,左手捏成拳头高高举起。其余黑衣人看见他的这个动作,纷纷跟着停下脚步。 一名瘦高个黑衣人咳嗽一声,急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为首的黑衣人隐约恚怒,把手里的大刀对准那人。瘦高个黑衣人急忙低下脑袋,摆出一副臣服恭顺的姿态。 连绮山看出了什么,发出低低的咦的一声。东宫屏好奇地看着他。 连绮山附耳说:“三弟,不知为什么可能是错觉吧,我觉得这些家伙不是人。”东宫屏说:“我也觉得,他们一定做过各种坏事,怎么可能会是人呢?”“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感觉他们不是真正的人类。”连绮山忧色难掩。东宫屏遽然惊讶。 “二哥,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的?”东宫屏躲在窗边朝外仔细看,怎么也没看出那些黑衣人哪里像妖怪了。 连绮山摇摇头,嘟哝说:“这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是经历了一场阴婚以后,感觉方面变得比以前更加敏锐了。”想起什么,忽然低声说,“三弟,或许我的这种感觉不是来着他们,而是来自他们的周围。” 东宫屏听得满头雾水,连二哥这是什么意思呢?后方?黑衣人的周围除了房屋废墟就是野草团树,哪里还有别的东西? 为首的黑衣人对着石塔高声叫起来:“连法师,还有你那三弟什么的家伙,别躲了,出来吧。” 东宫屏和连绮山顿时大眼瞪小眼,事情明摆着啊,这些人有备而来,显然早就知道自己两人躲在石塔内。东宫屏心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干脆就要站出来,被连绮山一把拽住胳膊,摇摇头。 “别上当,可能是耍诈。”连绮山压低声音提醒他。东宫屏恍然大悟,心想连绮山说得对,别上了对方的当。 另一名黑衣人说:“头儿,莫非我们消息有误,他们不在这里?” 为首的黑衣人说:“消息不会错,大人的跟踪术向来高明,从来没有失误过。”摆摆手,“大人有令,这两个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活人和死人都是一样功劳。” 旁边黑衣人说:“不是一样的功劳。听说钟王妃发话了,如果捉到了活人,赏金可以翻一倍。” 为首的黑衣人愣了愣,说:“好,你们哪个人进去看看?” 一名黑衣人手握大刀,一步压着一步往前走,十分谨慎。 东宫屏急忙拉着连绮山往天王塑像后面跑去,两人先前躲在哪里,现在还躲在哪里,才刚刚隐藏好身形,听见轻微一声响动,知道是那名黑衣人跳了进来。两人屏气凝息,心脏跳动得很厉害,就在这时,听见传来石塔内传出一声惨呼,接着,一道血柱激射而出,掠过两人藏身的天王塑像,飞溅在墙壁上。东宫屏和连绮山吓得脸色煞白,一时之间,完全搞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外面顿时乱作一团,为首的黑衣人高声叫嚷:“里面有埋伏,一定是那连法师和他同伙搞的鬼。兄弟们,大人有令,只要得到这两人的下落,活人死人都有奖赏,没必要再冒险多求钟王妃给的额外赏金了。” 有人问:“头儿,咱们一个一个从窗户跳进去,他们躲在里面,一个接着一个收拾咱们,不是办法啊。” “谁说了咱们要一个一个跳进去?兄弟们听好了,都拿出油罐,点着了,扔进去,我就不信他们是铁打的金刚钢铸的魔王,能够抵挡熊熊烈焰。” 接着,听见风声响动,一个接着一个的陶罐被扔了进来。罐子里面被灌满了油,瓶口封闭,中间开口牵出一根布条,点着了火。陶罐落地,里面的燃油瞬间泼在地上,燃起熊熊大火。最糟糕的是,大火封堵了窗户,就算此刻想要跳出去,根本没办法穿过红艳艳的一片火海。 连绮山身体弱些,连连咳嗽几声,又热又熏,很快陷入休克状态。东宫屏捂住嘴,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耳边有人说:“那些人穷凶极恶,要不要杀了他们?你不杀了他们,你就会死在这里,你死了如果不算什么,你的义兄跟着丢命如何?” 东宫屏呛得连连咳嗽,呼吸都困难,勉强问:“你是谁?” 耳边的声音冷冷笑着说:“别管我是谁,总之,你决定是自己死亡,还是把这个机会让给塔外的那些人?” 东宫屏苦笑两声,说不出话,心里默默说:“这一定是幻觉!我就算想要反抗,清醒时尚且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这种模样,哪里还能对付得那些恶人呢?” 耳边的声音继续响起:“快决定,对于我的提议,是否绝地行反击,你只要放开嗓子说出‘好’或者‘不好’就行。”东宫屏憋足气力,猛然大喝一声“好”,身体剧烈颤抖。 就在他这一声才刚发出,周围传出惊天动地一声响,接着他双眼发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石塔外的地面上。天空的阳光没有那么耀眼,看起来已经是下午了。他试着坐起来,双手撑地的时候,这才发现周围全是尸体,全是黑衣人的尸体,大多肢体残缺。 东宫屏骇然而起,转身看见连绮山俯卧在地面上,昏迷不醒。他急忙过去,翻转连绮山的身体,叫唤几声。连绮山长长叹口气,睁开眼,喃喃说;“我能看见蓝天白云,啊,谢天谢地,我还活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三、蹑行搭车 东宫屏扶起连绮山,略带惊慌地问:“二哥,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绮山缓过神,看看周围,同样表情惊恐而茫然,摇摇头:“我记得自己躲在天王塑像下,烟火熏人,然后就就应该昏了过去。” 两人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此刻夕阳西沉,浅浅的圆月渐渐露出脸庞,不细细辨别,很难看到它,周围一抹月华同云彩融为一体。月亮不是很圆,距离满月还有几天。 东宫屏低声说:“这些黑衣人都是孙高财的手下,既然我们的行踪已经完全暴露,再留在这里显然不合适。”“三弟,你说得对,就算我们暂时不能出城,也不能留在这里了。”连绮山低声说,顿了顿,“也不知那些黑衣人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该不会是红花梨告密的吧?”东宫屏低声说:“他如果检举了我们,能有什么好处?先别乱想了。” 两人相互搀扶,迈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草木中。 两个人小心谨慎的在城里游荡,专门挑选偏僻的小巷子走。他们费了不少的力气,终于在州府衙门的背后,找到了一所比较偏僻的客栈。客栈的老板又聋又哑,只要有客人来就高兴,比划了一番手势,收下押金,然后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房,没有询问他们的身份。东宫屏和连绮山身上本来穷的叮当响,这些房钱是他们从黑衣人尸体上收掠来的。按照东宫屏的说法,这些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自己兄弟二人拿来用正好。 对于为什么要在州府衙门后面选择这么一间客栈,一来是因为它偏僻和安全;二来是应了那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最安全。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朦朦胧胧的月光总算变得稍微明亮了些。一名伙计进来,掌好了油灯以后,恭恭敬敬地招呼一声“如果有事尽管吩咐”后,转身出门,快步离开。 东宫屏和连绮山正在讨论脱险的事情,突然,门被敲响。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两个人大吃一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屏气凝息,不敢吭声。 外面传来红花梨的声音:“兄弟们,是我。”东宫屏急忙走过去把门拉开。红花梨急步走了进来,看看周围没有什么异常状况,反手把门关上。 东宫屏问:“红爷,你还真神了,怎么找到我们这儿的?” “人有人路,蛇有蛇路。你们行动得再隐秘,难免会留下一些痕迹。”红花梨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接着又变得忧心重重,“白天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想不到对方手眼通天,竟然能找到那儿去。” 东宫屏把从黑衣人那儿听到的话,简单的向他复述了一遍。红花梨恍然大悟,说:“没错。我也听说过他有这种追踪术。孙高财虽然是凡人,毕竟是官,要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难。” 红花梨问:“对了,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啊?”东宫屏满脸茫然,摇了摇头。 红花梨叹口气,说:“我听说孙高财已经打探到了你们的消息,派人前往石塔捉拿你们,心急如焚,急着想要回去相救。偏偏在路上,被另外几名黑衣人发现,不得不和他们周旋,虽然他们奈何不得我,我呢,也被困在一处街道的偏僻房子里面,难以摆脱他们。” 连绮山苦笑着说:“我们被黑衣人围困,本以为难逃此劫,谁知道昏迷以后醒来,发现黑衣人都死了,我和三弟反而安然无恙。”东宫屏蓦然想起自己昏迷之前耳边听到的声音,心中微微一动,没有说话。 “是吗,那这件事就有些奇怪了。”红花梨压低声音,“我来这里的时候,偷听到州府衙门一些人的谈话,说起了石塔发生的事。当时有一位干完了活c卖完了柴的樵夫正好蹲在附近屙屎,听到石塔附近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他又是害怕又是好奇,所以擦了屁股往石塔方向靠近,躲在树后偷看究竟。这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但见一位满头红发c浑身发光的年轻人手握一把大刀,正在追杀逃命的黑衣人。当时啊,地上已经躺了不少尸体,剩下的五六名黑衣人吓得失魂落魄,惊恐逃命。红发人厉害,只是用力一挥刀,就把那些人全部斩杀了,威力之大,让人咂舌,也不知那是妖是鬼还是魔?那位樵夫吓得屁滚尿流,整个人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后来他听见没动静了,转身发疯地奔逃,跑到州府衙们报案。” 连绮山惊讶不已,说:“那红发人虽甚凶悍,如此看来,却是我兄弟二人的救命恩人。只是不知他究竟是何等来历?” “这是个谜啊,目前为止,没人知道。”红花梨叹息一声,“连秀才说得对,虽然不知道那红发人究竟是谁,可他消灭了孙高财派出的黑衣人,确实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红花梨又和两人聊了几句,说这里的聋哑掌柜向来不管闲事儿,往来入住的客人也很少,住在这里确实比较安全,让他们好生休息,等以后再想办法安全出城。他拿出一个随身的小包,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些类似胭脂水粉的瓶瓶罐罐的东西。 红花梨说这些都是特殊的易容术药品,现在大街小巷都是州官府衙门派出的暗探,稍微露面就可能会被发现,所以万不得已出去之前,一定要使用这些药品改换自己的外貌。他教了两人使用药品的方法,不算很难,东宫屏和连绮山来回试着操作了几次,很快就学会了。 东宫屏留意到有一个绿色的瓶子比较特殊,看起来又小又不起眼,但是瓶口的包装十分严实,看得出药品的制做者对它十分上心。红花梨解释说,这是一种混迹于妖界的化妆品,出于某些特殊情况,为了不被周围的妖怪发现自己的人类身份,就需要用到它来保护和隐藏自己本来面目。 东宫屏十分好奇,问:“红爷,为什么多给我们兄弟这么一件东西呢,我们上街难道还会遇到妖怪吗?” 红花梨微微一笑,说:“虽然我们擦亮了眼睛,知道城里闹妖怪的事件其实都是州官孙高财一手炮制策划的闹剧,但这不代表城里就没有妖怪。不瞒你们说,有消息传言,天子脚下的京城都已经处处出现妖踪,更别说我们长颍川这个地方啦,所以出去还是小心些好。我的手眼不能通天,消息渠道也有限,只是知道孙高财装妖弄鬼,哪里晓得他是不是和妖怪暗中有所往来呢?” 三个人相互又聊了一些话,红花梨告辞,东宫屏和连绮山把他送到门外。 被先前的烟呛了一通以后,两人都累了,所以看着天色已黑,干脆就上床休息。东宫屏虽然很困,但是满脑子都是事情,心绪难平,睡了一会儿以后,睁开眼,听见另外一张床传来连绮山的呼噜声,他悄悄地起了床,拉开门走了出去。 东宫屏有着越挫越勇c知难而进的性格,想起州官对自己兄弟做的种种事情,心里愤愤不平,加上他还惦记着钟王妃悄悄来找孙高财的事情,以及白天发生的那场莫名事故,有太多的疑问需要搞清楚,他思考再三,最终还是悄悄地来到了州府衙门的院墙外。 东宫屏翻过院墙,里面有两位家丁挑着灯笼走过,神情倦怠慵懒,并没有太多戒备的模样。看来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这句话一点不差,孙高财不仅没想到东宫屏和连绮山就住在他府衙后面的客栈内,更不会想到东宫屏这个家伙胆大包天,敢重新翻墙越壁来到府衙内。 东宫屏一路摸索来到孙高财的寝楼小院,一楼亮着优等,依旧是那两位丫鬟坐在凳子上等待召唤伺候。他熟门熟路通过柱子爬上二楼,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看见孙高财和钟王妃的影子。 东宫屏暗暗纳闷,心想这两人跑到哪里去了?就在这时,下面传来招呼声,有人跑来找丫鬟,说要见州官老爷。一名丫鬟回应说,孙大人黄昏时分去了甘萍寺烧香,走的时候留下话,说他可能不回来了,留宿寺中。听她们之间的对话,东宫屏知道甘萍寺是城内一所寺庙,大致听说了位置后,他依旧原路返回,翻墙而出后,恰好遇到一队马车从附近经过。 那是趁着晚上盘货搬货的商家车队,说来也巧,车夫正好和边上的同伴说起要去甘萍寺附近的分号仓库走一趟。东宫屏悄悄摸摸地爬上了最后一辆马车,里面全是酒桶和一些货物杂品,没有看守者。他就在一个酒桶后面挑拣了位置坐下。 车队迤逦而行,慢腾腾循着街道而走。东宫屏乘此机会抓紧时间靠着车棚休息,偶尔听到外面传来动静,轻轻撩开旁边的车帘,看见外面有些人身穿衙役服装来回走动,也有成队的官兵握着刀枪大摇大摆地巡逻。 东宫屏心里暗暗得意,心想找准了车队借步前往目的地就是好,又省力又安全。中间车队曾经被几名官兵拦下盘查,刚开始语气十分严厉凶悍,让后面的东宫屏禁不住有些小紧张,后来一名衙役赶来,帮着车队的负责人打圆场,又多多少少给了官兵头目一点好处,那边的语气立刻变得亲切平和了许多,好像还给了负责人一张通行证,往后不管走到哪里,不会受到官方为难。果然,车队被放行以后,虽然还有人前来盘查,但是只要看见了贴在车身上的通行证,立刻二话不说退让一旁。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四、法宝辨妖 商家的车队在寺庙前停下了以后,上面的工作人员开始忙碌着搬货,东宫屏趁人不注意悄悄溜下车,心想自己行踪飘渺,暗暗得意。 他从旁边的墙壁轻轻松松翻入寺庙,里面一片漆黑。一名小尼姑手里拎着灯笼匆匆走过,东宫屏急忙闪身躲在旁边的柱子后面。小尼姑走了几步,前面闪身走出两个大尼姑,让她回去。小尼姑不太高兴,表示晚上的功课还没有做好,需要到清心阁做夜课。一名大尼姑告诉她,州官大人和另外一名贵宾正在清心阁和住持交谈,今天的夜课就免了。 小尼姑有些纳闷,低声咕哝了几句,意思是州官大人身为男子,怎么能这么晚还留在尼姑寺庙里呢?实在太不避嫌了。 另一名大尼姑面有愠色,以不悦的语气解释说,州官大人是寺庙的金主,平时对主持师父也多有关照,所以不能得罪, 加上州官大人道德品质高尚,就算他留宿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妥,旁人少要闲言碎语。小尼姑受到训斥,不敢再说什么,提着灯笼泱泱离去。 东宫屏把三位尼姑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等两名大尼姑转身,悄悄地跟在她们后面,走了一段路,看见她们在一所阁楼前停下,分左右走入两旁的两扇小门,心里想此地多半就是清心阁了。 东宫屏悄悄摸到大门边,门虚掩着。他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确实传出孙高财的声音,还有两位女子的声音,一位是齐国公府的钟王妃,另一位必然就是主持师太了。 听见孙高财说:“前面说了这么多,实在是因为事情重大,本官难以解决,否则不敢前来打扰主持。”主持说:“孙大人这话客气了,平时承蒙你多方面关照,我们这座寺庙才能在凋零的乱世存活下去。只要贫尼能帮上忙的地方,绝不推辞。”顿了顿,又说,“大人的这位女亲戚好面善。一看就是好人,只是大人府地宽敞,为什么要让女施主在这里休息呢?寺庙的厢房条件有限,只怕会受些委屈。” 东宫屏心想原来这位主持并不知道钟王妃的真实身份。 钟王妃笑着说:“虽然我是孙大人的远方亲戚,毕竟是女眷,长久住在他府中确实不太方便,容易惹人说闲话。在这里要打扰主持一段时间了,民妇心里不安。” 东宫屏偷眼望去,钟王妃穿了一身普通的衣裳,即使如此,也难以掩盖她一身的富贵气息。 住持急忙笑着说:“哪里话?你能住在我们这里,既是本寺也是贫尼的荣幸,欢迎之至。” 东宫屏暗笑,都说尼姑寺庙应该是清净之地,想不到主持还是像俗人一样,得和官家的人搞好交际关系,不能真正超脱俗世。 那州官孙高财又说啦,自己的这位远方亲戚看起来不仅亲和朴素,实际上因为前夫身故,留下了一些钱财,她一心向善积德,有心资助寺庙。主持听了又惊又喜,合掌称颂,又赞了钟王妃几句话。钟王妃微笑以对。 东宫屏听了这话,憋不住就乐了,心想要是齐国公知道这个州官大人这么说他一定会气得发疯,再看州官大人和他的这位“女远方亲戚”眉来眼去或者说是眉目传情,搞不好还会以为这一双男女是在故意咒他早死。 钟王妃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张银票,主持满脸喜色的接过,连连称谢。三人开始谈论起白天石塔发生的事情,东宫屏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其中讲述的内容和红花梨说过的差不多。 主持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低声说:“不瞒大人,贫尼也听说过这件事情。本以为是谣言,但既然是从大人您的嘴里说了出来,可见事态已经非常严重了。” 孙高财一声冷笑,说:“事态确实非常严重,派出去缉拿两名犯人的武士,都是我千挑万选精心栽培的一流高手,如果他们面对的只是普通的江湖敌人,哪怕对方是整整一个门派齐上,他们打不过,也断然不会全部殒命,竟然连一个人都逃不回来。” 主持低声问:“大人对于凶手,可有什么头绪?难道会是那两个被您通缉捉拿的犯人吗?”“不,不会的。那两个人虽然冥顽不灵,对本官抱有十分的敌意,可是他们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只是两名普通的江湖骗子而已。”孙高财摇摇头。 东宫屏暗骂你这个州官真不要脸,明明是你做下无数的坏事,上骗朝廷,下骗百姓,竟然还厚着脸皮责备别人是骗子,所谓厚颜无耻者,就是你孙高财这种人了。 “大人必定认为凶手嗜杀成性,对长颍川全城百姓构成威胁。”主持说着话,眼睛不自觉瞟向门口。东宫屏很有自信,自己隐藏得很好,主持师太绝对不可能察觉自己躲在这边偷窥侦查,可是透过缝隙和她的目光相接,心里还是微微一惊。 钟王妃笑了笑,说:“大人之所以把我送到甘萍寺来,一方面是因为我住在州府衙门里面不方便,二来也是为了防备妖怪对我下手。其实啊,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哪里会被妖怪看在眼里?长颍川十几万人口,比我入妖怪法眼的或者被它看不顺眼的人多得是,它怎么也不会找我的麻烦吧?但是孙大人欣喜谨慎,出了这种事,非得照顾我的周全。”主持说:“孙大人本来就是周全好人。” 旁边传来咯咯响声,东宫屏反应很快,迅速猫着腰身窜入旁边的一根柱子后面,柱子宽大,投下的黑影正好能够遮掩他的身形。 先前训斥小尼姑别多嘴猜忌的两名大尼姑从左右房间分别走出来,手里端着托盘,推开清心阁中间的门走了进去。 主持的表情为之松缓,笑着说:“兰月,兰星,原来是你们啊?刚才我察觉门外好像有人,以为是谁不怀好意地在窥探呢?” 东宫屏暗暗心惊,自己隐藏得已经十分小心谨慎了,想不到主持贼机灵,还是被她察觉到了些许端倪。 大尼姑兰月说:“师父,我们是来送茶水和点心的,外面没有别人。”兰星笑着说:“师父太过谨慎了。我们这里是六根清净的寺庙,不起波澜,谁没事干,会跑到这里来窥探师父您和孙大人,还有这位尊贵的女施主呢?”主持颔首而笑。 两位女尼做好服务工作后,转身出门,这一次没各自回房,而是反手把清心阁的中门关好以后,肩贴肩地相互嘀咕几句,一起朝外面走。 东宫屏不敢大意,从柱子后面闪出后,重新选了一个位置,悄悄来到清心阁的侧面窗户,依旧通过窗户缝隙朝屋内窥探。从这个角度看,正好能瞥见钟王妃的正脸和孙高财的侧脸,对着的是主持师太的背部。 “这两位小师父,看起来特别机灵,一定是主持的心腹了。”钟王妃掩嘴而笑。 “是啊,她们是我的贴心人,从小跟着我修行,如果贫尼不能信任她们,那么这座寺庙里面,真没有别人值得信任了。”主持语气诚恳地回应。 很快,屋里面三人的话题重新回到了石塔事件上,主持问起孙高财是否掌握了确切的情报,孙高财并不隐瞒,说:“出了这种事情后,我又气又怕,不知该怎么办。好在我的这位远房亲戚,说起来对了,忘了向主持具体介绍一下她,她姓钟,算是我的表妹。”顿了顿,“我这表妹随身带了一件小宝物,能够捕捉妖气并根据识别出来的妖气,简单临摹出对方的容貌形态。不仅仅对妖怪,对魔族和鬼族也是如此。” 东宫屏好奇了,心想钟王妃如果如传言所说,确实是妖,那么她有这样的法宝并不奇怪,很想知道那究竟是怎么的法宝。 好奇的不仅仅是他,看起来主持同样非常感兴趣,合掌问:“钟施主原来还有这样的法宝啊?贫尼见识浅薄,一生修行,没看见过什么有价值的法宝,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在这里观瞻一下?哦,如果不方便,也就算了,贫尼断然不敢勉强钟施主的。” 孙高财看看钟王妃,说了一声“钟表妹”,没接着说下去。 “这是我的荣幸。说起这件法宝,民妇需要解释清楚的是,其实它没有孙表哥说得那么神奇,虽然能识气辨妖,准确度不够高,误差较大。”钟王妃一边说话,一边从旁边椅子拎过包裹,解开,拿出一个锦缎面的小盒子。她打开盒子,拿出一个小小的琉璃宝塔。 被周围的灯光照耀,宝塔表面晶光闪闪。它通体规模不大,但也不算很小巧,需要用两只手夹着塔身或者基座托起,掂摸分量,应该不会太重也不会太轻。 钟王妃果然显得十分亲切平和,托着宝塔说:“当初我的前夫能够得到这件宝物,确实是机缘巧合。我啊,因为蒙冤被他休妻后,孤苦贫穷,独自居住在寒窑里。他死了以后,全部家产没人继承,所以又被当地官府想起了我,征得我的同意后,办理手续,把所有遗产转到我的名下,包括这件琉璃宝塔。主持师父要是感兴趣,不放把这法宝拿去慢慢看,慢慢欣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五、初闻天霸名 主持恭恭敬敬接过琉璃宝塔,上下仔细端详,嘴里不停发出啧啧的称赞声音。东宫屛双手轻轻贴在窗台外侧,仔细观看,心想这东西虽然看起来十分华丽,天晓得是不是真是法宝呢?他心思灵敏,稍微转念一想,有了另外一种揣测,觉得钟王妃如果是妖的话,她一定能知道究竟是什么怪物在镇魔石塔外杀了孙高财的手下,现在这个所谓的识气辨妖的法宝,不过就是个托辞用的道具而已。 正想着,他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嗫嚅声:“你以为那是假塔?”声音极其低微,听着像是蚁蝇细喃,如同某种幻听。 东宫屛骇然四顾,周围黑漆漆一团,偶尔清风吹过,有了些凉意,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他心里颇觉得不安,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转身想走,才要迈步,脑中灵光闪动,摇摇头,心想如果自己真被某种稀奇古怪的鬼物妖祟盯上了,甭管走到哪里,在找到正确的方法之前,都很难摆脱它。 “既来之则安之。”他心里默默嘀咕,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还留在原地窃听里面三人的谈话。旁边似乎又传来一声笑,听着更加飘渺模糊,东宫屛扁扁嘴,没搭理它。 主持师太把玩了琉璃宝塔片刻,把它还给钟王妃。 钟王妃笑了笑,说:“师太要是看着喜欢,不妨把它留下来。” 主持愣了愣,脸上露出几分喜色,很快摇摇头,连连说不可以,君子不夺人所爱云云。 “这种法宝虽然好,我其实就是一介普通的民间女子,不是法师不是修真者,留着它干什么呢?还不如送给甘萍寺。”钟王妃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呷了一口,姿态优雅地端着杯子没放下,“其实我把它送给你,也有自己的私心。一方面呢,这种东西放在身边不安全,它能辨别妖气临摹妖容,被打造得也是玲珑精致,我心里明白,暗地里有多少妖魔鬼怪觊觎它啊,没了琉璃宝塔事小,我因此丢了性命可是大大的不划算。另一方面呢,我觉得琉璃宝塔也是有灵性的,放在我手里发挥不了作用,确实委屈了它。听说师太也是修真者,它在你手里一定能大放异彩。以前它落入我前夫的手里,后来又转到我得手里,真是明珠暗投,如今也到了让它重回光明的时刻。主持要是依旧坚持,那就是看不起我。” 主持听到这里,看看孙高财。孙高财点点头。主持双手捧着琉璃宝塔,起身笑着说:“既然女施主这么说,贫尼却之不恭,后面一定让工匠在本寺的功德石碑上刻上你的大名。”孙高财说:“我家远房表妹虽然是女子,长得也绝对是倾国倾城的佳人模样,可是骨子里面有着男子汉大丈夫的豪爽性情,功名利禄什么的,她从来不在乎。” “话虽然这么说,名字还是一定要刻在功德石碑上的,聊表贫尼和甘萍寺的一番心意。”主持重新坐下,小心翼翼地把琉璃宝塔放在自己座位边的案桌上。 孙高财咳嗽一声,开始描述起他带着人马在破烂石塔周围勘测凶手行踪的事情。 “根据我们的勘验分析,可以断定,樵夫眼中所见的红发人,不仅仅是妖,而且还是大妖。”孙高财的手在自己的尖嘴猴腮上摸了摸,“师太曾经送过我一本百妖录,上面描绘了甘萍寺历代得道师太见过的妖怪形容c本事以及来历,还记得吗?”主持连连点头。 “我们通过琉璃宝塔复原出妖怪的形状,也给樵夫看了,它说那就是妖怪本来的相貌,恰恰就和百妖录上的一桩妖怪很相像,叫做‘长刃怪’。 主持脸色微微一变,声音跟着也变了,好像有些颤抖,问:“孙大人,您确定没有认错,那行凶的妖物果然就是长刃怪?” 东宫屛暗忖这什么长刃怪一定非常凶猛霸气,否则常年在寺庙清修的尼姑老太,岂能害怕成这副模样?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杀害黑衣刺客的凶手正是妖物长刃怪的话,它怎么会放过自己和连绮山呢?东宫屛脑中再次想起在石塔昏迷前耳边听得的古怪声音,身上微微颤栗,总觉哪里不对劲。 孙高财点点头:“虽然没有完全确定,但从目前搜集的各种证据看,基本可以认为,长刃怪就隐藏在我们长颍川城里。至于它的具体下落,目前没有任何线索,这也是本官深深担忧的地方,怕它晚上窜出来危害百姓啊。”顿了顿,叹息一声,“搞不好啊,当初闯入宋府和赵府嚣张夺宝的妖怪,就是这长刃怪。” 东宫屛心中冷笑,暗想这孙高财为人倒也谨慎,两府被妖怪盗宝的事件,明明就是他暗地派人所为,现在可好,他又能找着一个机会把两府闹妖事件夯实,还把帽子扣到了长刃怪的头上。 他心中倏尔有了一个新的疑问,巧的是,里面的主持恰好提出这个问题:“听说昨日张府闹妖了,不知具体情况怎样?张老爷对我们寺庙平时也常有关注,希望他没有遭受什么损失。”“啊,我得到张府报案后,昨天特意派了一位法师前往张府降妖除魔,可奇怪的是,妖怪没有出现。”孙高财淡淡回应,不显山不露水。 附近传来脚步声,是兰月c兰星两位大尼姑走了回来,东宫屛这个位置其实蛮安全的,身形完全隐藏在黑暗中,所以不用再刻意躲避。 两位大尼姑敲了敲门,随着主持师太的一声应诺,走了进去,一起合掌说:“主持师父,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主持起身,说:“孙大人和女施主一定都累了,现在天色太晚,回去的话不方便。贫尼已经让弟子安排了两间厢房,今晚不妨就在这里休息。”孙高财和钟王妃起身谢过,随着兰星兰月两名尼姑走出去。 主持一个人呆呆坐了一会儿,伸手去握茶杯,手颤抖,啪的一声响,茶杯跌落地上摔成碎片。东宫屛暗暗纳闷,心想这个老尼姑怎么回事啊,听到长刃怪以后,整个人完全没有了从容态度,似乎特别害怕那怪物。 东宫屛就要离开,想要继续追踪孙高财,耳旁再次想起声音:“留下来。”他走了两步,果真停下脚步,慢慢后退,背部贴着墙壁。 东宫屏就这么默默的站在门外,像个木头似的。又过了好一会儿工夫,两名大尼姑终于回来了,站在清心阁的中门前,敲了敲门以后直接走了进去。主持站起身来,轻轻一声叹息。 兰星问:“住持师父和孙大人还有那位女施主说的什么呀?为什么表情看起来如此忧虑?”兰月说:“如果可以的话,我等弟子愿意略尽绵薄之力,分忧解难。” 主持苦笑一声:“我们寺庙有一本书集叫做百妖录,你们应该都知道吧?”东宫屛心想寺庙中留下的是正本,主持送给孙高财的必定是誊抄的副本了。 “是的,虽然这本书不是功课的常备书籍,但因为它记载了各种各样的妖怪,看起来有趣,所以我们也曾翻阅过上面的内容。”兰月说话的时候看看兰星,“师妹阅读的次数比我多,记忆力比我好,能说出书上记载的多种妖怪。” “那么长刃怪呢?”主持淡淡地问,她的表情看起来很从容,但是说话的语气掩饰不住心中的恐慌。两位大尼姑。显然感受到了主持的这种情绪变化,面面相觑,都有些惊疑不定。 兰星咳嗽一声,说:“住持师父,听说这长刃怪并不是普通的妖怪。它手上的一双爪子就好像是长长的弯刀,锋利无比。只要是被它盯上的猎物,基本上没有谁能够逃脱它的追杀。”稍稍犹豫之后,斜眼看看边上的师姐,接着说,“弟子听说,许多年以前,这个妖怪曾经和我们寺庙的祖师发生过一次厉害的冲突。它虽然十分凶猛,和祖师拼命搏杀了三天三夜之后,被祖师用天霸剑给打败。” “你说的确实八九不离十了,妖怪虽然凶恶,毕竟还是抵挡不住祖师主持手里的天霸剑。也有人说我们应该把祖师主持叫祖师婆婆,因为那时候她只是带着一帮弟子带发修行,尚未剃度,称不上是尼姑。”住持叹息一声,表情颇为无奈,“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那长刃怪恨透了我们甘萍寺,被放逐之前,曾经说过,只要得了机会,它一定会回来血洗甘萍寺,上上下下的尼姑绝对不会放过半个。 ”兰月和兰星瞪大眼睛,欲言又止。 主持说:“昨日石塔杀戮事件,你们也有耳闻吧?”兰月和兰星起身道:“是。”主持皱了皱眉头:“刚才向孙大人确认过了,轻轻松松杀害那许多江湖高手的,多半就是长刃怪了。想不到时隔多年,它又回来了,我们甘萍寺岁月静好了一段时间,只怕此次难逃大劫。” 兰月和兰星虽然都是修行之人,还没修炼到能够超脱生死的境界,听了这话,岂不怕死,当时脸色就变了。 兰星试探着问:“凶妖在前,虎视眈眈,我们有什么有效的应对之策吗?”“我们这一代修行者啊,没一个能达到祖师住持那样的道行,要和长刃怪正面对抗,怕是很难,对方要是使用卑劣手段偷袭我们,那就更糟糕了。”主持有些灰心丧气。 兰月沉默片刻,忽然说:“我们就不能请出天霸剑,用它找到并直接诛杀长刃怪么吗?” 东宫屛竖起耳朵,殷切地想要知道主持怎么回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六、压在龙身下的宝库 主持慢慢走向门边,拉开门扇,眺望天空,喃喃问:“你们知道天霸剑是什么剑吗?” “既然能够诛杀妖怪,说明它是一把神剑。”兰星抢着回答。 兰月和兰星不同,不太喜欢回答问题,每次主持好像老师一般提问的时候,她都会尽可能让兰星答题,兰星喜欢出风头,兰月更乐于偏立一边,默默看着事态的发展。兰星答完话,一如既往地等着主持师太的夸赞,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回答没毛病。但是,兰月从主持不动的背影感觉到什么。 果然,主持摇摇头,手指天空,银月似漂浮在乌云上,今晚的月亮比以前更圆了。 “天霸剑啊,其实不是什么神剑,而是魔剑。”主持低声说。兰月和兰星面面相觑,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主持接着说:“没有祖师住持那等深厚的修为,根本无法驾驭那把剑,天下至尊法宝众多,但是最强的其实按照祖师住持的说法,只有两件,其中一件就是天霸剑。” 兰月低声问:“另一件呢?也是魔族的法宝吗?” 主持手指天空,说:“神魔对立,势同水火,但彼此要是一方真灭了另一方的话,天道乾坤秩序会大乱,日月萎靡,三界坍塌,所以神魔之间会保持微妙的平衡关系,哪怕魔族一百单八星被封禁,神族也不敢对魔族诛杀殆尽实际上,神族也做不到这一点。”顿了顿,转过身,“魔族有天霸剑,本意得从字面意思倒过来看,就是‘霸天夺庭’的意思;神族也有百斩刀,意思是魔族侵犯人间倒也罢了,如果敢染指天庭,一定会给他们降下百斩威力,哪怕是当今的魔皇和长老也扛不住。” 东宫屛听着心动不已,暗忖原来三界还有这么两样顶尖的法宝。 兰星好奇不已,问:“住持师父,既然天霸剑是魔剑,它怎么会落在我们祖师住持手里呢?” “此事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们吧。”主持双手背在身后,嘴里又似乎喃喃说了一句“血月既出,妖孽横行”的话,招呼兰月和兰星拿好桌上的琉璃宝塔,随自己去秘锁库房。东宫屛哪里肯放弃这个机会呢,心想跟着她们的话,搞不好可以弄清楚天霸剑的下落,急忙蹑手蹑脚躲追上去,躲在暗处密切留意三位尼姑的一举一动。 主持带着兰月兰星穿越庭院,从甘露寺后院而出。这里是长颍川的城中山,不算很大很高,夜色笼罩之下,别有一种气势。山体周围的石壁和地面几乎成九十度直角,只有一条路从甘萍寺后院门户直接连着山顶迤逦延伸。 三人花了不长的时间来到山顶,从这里可以鸟瞰整个长颍川。山顶上面岩石林立,周围树木森森,起着栏杆,更像是甘萍寺的观景台。实际上,甘萍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开放寺庙前后门,让城中居民到观景台欣赏全城景致风物,也正因为这样,平时寺庙总是呈现出一幅香火鼎盛的模样。 三位尼姑在观景台前停下来,这里是一片空地,呈现圆形,铺设了灰白色的地砖,所有砖面合在一起,拼成一条龙。其实在长颍川的居民中,历来有一种说法,认为甘萍寺以前起建观景台的时候,花费了不少建筑费用,可还是被看似忠厚实则狡猾的工匠们给骗了,圆地上的那条龙,如果细细观看,龙角稀松,五爪无力,身上的鳞甲偏于细密,其实哪里是龙,分明就像一条狰狞古怪的巨蟒。也有人说这条巨蟒踩不得,踩了容易晦气,所以就形成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每次甘萍寺开放观景台的时候,城中居民和信徒络绎不绝来到这里,但是,很少有人把脚踩在地砖巨蟒的身上,偶有触及,急忙缩脚,通常情况下都是绕着走,顺着栏杆直接走上台面。 现在,主持带着两名弟子,站到了这条龙或者巨蟒的跟前。 主持站立良久,目光依旧凝视着夜空明月,两名女弟子站在她身侧,相互看看,表情诧然,但是眼见师尊有些出神,都不敢出言相扰。东宫屛不敢靠得太近,躲在一棵树后,悄悄往前张望。 夜风吹过,十分凉爽,因为站在山顶的关系,这些风吹在身上,甚至觉得有些冷。东宫屛险些打个喷嚏,急忙捏住自己的鼻子,用手指按了按人中。 说来奇怪,天上的圆月显得有些不够稳定,就在刚才上山的路上,东宫屛留意到月面一度像以前那样呈现出些许的血丝,现在皎华如银,看起来并无异常。 兰月向兰星使个眼色,兰星会意,点点头,又悄悄对着主持的背部努了努嘴,暗示切勿急躁,得等候时机吧。过了大概半柱香的工夫,主持突然一反常态地露出焦躁脸色,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一只手捏成拳头重重打在另一只手的掌心里,声音很大。 两名大尼姑吓了一跳,不过这也是个开腔搭话的好机会。兰星急忙问:“住持师父,我们不是要去库房存放这件琉璃宝塔吗?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啊?” 东宫屛心想你们的主持怯了胆略c散了心魂,在把东西放入库房前,想来这种地方散散心解解愁呗。 主持自击自打后,心里的积郁沉闷之情稍稍得到了点宣泄,她开始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转回身,说:“兰月兰星,你们从小跟随我修行,我对你们怎样,你们说实话。”兰月兰星异口同声:“我们得到师父的周全照顾和悉心栽培,大恩大德,没齿不敢忘记。” 东宫屛暗笑,心想这么一句话,两个人说出来竟然极其一致,可见平时她们是私底下专门练习过的。 果然,主持满意地点点头,说:“我很信任你们,你们呢?是不是值得我信任?还有啊,你们是不是同样信任我?”“推心置腹,不容置疑。”兰月和兰星表情严肃。兰月才和兰星换手,双手抱着琉璃宝塔不便做动作,兰星已经捏着拳头举过头顶,字字句句清脆,有铿锵之感。不过,这一幕场景在背后暗处的东宫屛看来,委实戏剧化,有那么点虚情假意的味道,忍俊不住又要笑出声,慌忙咬着牙憋住。 他心想寺庙清净之地,掌舵人竟然会让自己的心腹表态效忠,俗气熏熏,比官府衙门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寺庙,能培养出什么样的了不起的修行尼姑呢? 他这么想是他自己的事,他看不惯也是他自己的事,实际上,人家主持听了两名弟子的回答后,看起来非常满意和高兴。 “那好,既然如此,我就要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秘密,你们必须发誓,这个秘密若没有得到我的许可,绝对不能外泄半个字,否则一定会被天诛地灭。”兰月和兰星被主持这种特别郑重其事的态度给吓到了,两人有些发懵,等缓过神,一起说:“是,我们发誓,一定严守住持师父托付的秘密,若有违背,天诛地灭。” 东宫屛摇摇头,暗忖这一定不是两尼姑第一次向主持发誓了,否则誓词内容从两张不同嘴说出来,绝不可能一模一样。 “好,你们果然是我的好徒弟,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跟牢我,日后一定前程无量。”主持嘴角露出温和的笑容。 东宫屛听了不以为然,心想出家人的前途无量是怎么个无量法,既然不好公开宣扬功名利禄,无非就是在某个寺庙或者大庵堂里面担任一把手的职务。果不其然,主持接着说:“等我觉得时机成熟了,就会把这个甘萍寺的最高职务托付给你们师姊妹其中的一人。另外一人呢,也别灰心丧气,可以担任本寺的首座建寺,如果不甘心屈居第二把交椅,别担心,我自然还会另外介绍一座规模稍小些的庙庵,让你去那里主管一切。” 兰月兰星欣喜不已,起身称谢:“多谢师父栽培,我们姊妹肝脑涂地不足以回报师父您的恩情。” 东宫屛皱了皱眉头,默默冷笑两声,心想自己要不是为了搞清楚你们隐藏的某些秘密,一定转身就走,明明是出家人,说话充满了如此强烈的谄媚气息,简直听不下去。 态度表明清楚了,立场也似更加坚定了,主持好像终于能够放心了。她笑着说:“好吧,言归正传,我要说的这个天大的秘密就是,我们甘萍寺的宝库其实不算是真正的宝库,那不过就是一个幌子或者一个掩护,真正的宝库,其实就在”说话的时候,手指颇有些得意地凌空划过,最后直直指向了地面上的那条龙,嘴里跟着蹦出两个清清楚楚的字,“这里。” 兰月和兰星满脸茫然。兰月问:“住持师父,您说这条石刻龙会是宝库?”主持摇摇头,跟着点点头。 兰星说:“弟子愚钝,看不出这里的名堂。”兰月说:“是啊,我也不太明白住持师父您的意思。” “这条龙,当然不会是什么宝库,但是在龙身下面,却隐藏着我们甘萍寺的最大秘密。”主持摊开双臂,宽大的土黄色尼袍随风作响,“记住你们的誓言,务必保守好这个秘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七、守卫者 主持拿出一把刀,在自己手掌上划拉出一道血痕,鲜血滴滴嗒嗒落下。兰星大吃一惊,想要说些什么,兰月却已经看出某些端倪,轻轻推了推她,示意别说话。鲜血滴在地砖的龙形图案上,立刻发出一圈十分耀眼的光芒,中间的龙竟然扭动身躯活转过来,爬起身,一只龙头高高抬起,然后垂下脖子,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三位尼姑。 东宫屛看得真切,暗暗咂舌,那确实不像是一条龙,而是一条形状特别怪异的巨蟒,他忽然想起一个传说,据说这种巨蟒只要度过雷劫,就能变成龙。 兰月和兰星顿时吓呆了,想要往后躲避,大腿小腿皆发软,根本没有办法挪动半步。 巨蟒开口说话:“你是凤栖师太吧,当年青涩,现在离耄耋不远,唤醒我有何贵干?” 石蟒变真蟒,还口出人言,兰月兰星两师姊妹愈发惊得目瞪口呆。东宫屛暗想这条巨蟒看来不普通啊,既然能开口说话,想必不是妖就是鬼了,又想原来甘萍寺的主持叫凤栖师太啊,先前她和孙高财c钟王妃聊了半天,也没有听见有谁提及她的法号,只用“主持”称呼。 主持微微躬身,合掌说:“门神原来还记着我,贫尼深感荣幸。” 巨蟒咧开嘴,道:“我记得你,你深感荣幸;你多次来这里观景,从未忘过我,说起来,也是我的荣幸。彼此客气是好,但也不用过于拘泥礼节。对了,我其实就是一位看门的,本身和神祗完全没有关系,亦非妖非魔非鬼。你师傅喜欢直接称呼我的名字玹壁,你也不妨同样这样叫我。” 听了这几句话,东宫屛暗暗诧异,心想巨蟒说话很实在啊,它表情固然狰狞,但现在打量起来,好像也不怎么可怕了。 “是,我从六岁入庙,随着师尊见过玹壁大人一面,以后时常在附近走动,一边欣赏长颍川风景,一边观瞻你的石像,从来不敢忘记小时候和您见面时受叮咛的场景。如今隔了五十年,半百已过,贫尼又要来打扰玹壁大人了。” 这人和蟒蛇之间又聊了几句话,大意是说住持小时候曾经听过巨蟒和师父的嘱咐,如果没有到最糟糕的情况,绝对不可以来到这座秘密宝库的门户,唤醒蟒蛇玹壁。 凤栖叹息一声:“大人几十年来一直沉睡,这期间,颍川城发生了许许多多的变化,也经受了不少风浪。在各方修真界人士和本寺弟子同心协力下,基本上有惊无险的度过。但是这一次,情况确实不同。” 巨蟒凝视着她,没说话。住持接着说:“当年我师父带着我来到这里,想要请动天霸剑。那时候您就提出忠告,说普通的妖怪,只要寻常的手段就能解决,根本不需要使用魔剑,这句话我始终铭记在心,丝毫不感忘却。今天晚上来这里,惊扰了大人您,确实是情势危急,拖延不得,感觉已经到了请出天霸剑最合适的时机。” 玹壁眼睛闪过一丝寒光,语气变得肃然:“凤栖,你言下之意,是说曾经被你祖师住持使用天霸剑赶跑的那个怪物,重新回来了吗?”主持长长叹息一声,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你敢肯定?那怪是叫长刃怪吧?算是妖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当初它被天霸剑所伤,元气和法力大损,就算百年过去已经有所恢复,按理说,它不应该也没有胆量再回来。”顿了顿,又说,“凤栖,你确信自己掌握了确凿可靠的证据吗?如果贸然行事,天霸剑落入邪人之手,你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凤栖师太点点头,说:“我从可靠的渠道得到了消息,长刃怪确实已经回来,已经在镇魔石塔附近大开杀戒,伤了不少人命。”东宫屛心里暗暗感慨,心想你这位师太偌大的年纪,看人真是看不准啊,孙高财何等品行,绝对是一个心口不一的恶人,你怎么能相信他的话呢?话说回来,钟王妃也不是好人啊,自己一眼就看出她满脸媚态,骨子里面浸润着慢慢的奸猾和阴险,你师太好歹也是修真者,出家多年,不知道体会那女人身上的怪异气息吗? “镇魔石塔?”玹壁晃动脑袋,吐出嘴里红信,“那地方出现诡异之战吗?” “不是,仅仅是凡人之间的冲突。识气辨妖,那人红发胜火,出刀凶猛,确实就是长刃怪不假。“ “好,既然长刃怪已经回来,它必定会找甘萍寺复仇,你可以去请动天霸剑。”玹壁微微颔首,“我马上开启门户,你们三人进去罢了,不过凤栖,你要清楚,天霸剑原本就是魔族的镇族宝剑,可以和天界的百战刀媲美,想要驾驭它不容易,当心驭剑不成,反被剑体的魔气侵害。” “如今魔族和修真界已经缔结了和平条约,小尼如果不幸感染魔气,或许会斗胆往魔界走一趟,寻求魔界名医医治。”凤栖师太笑了笑。 玹壁有些吃惊,问:“魔界和修真界签订了和平协议吗?”旋即摇摇头,“我活了数万年,看见过无数次各族之间的打斗纷争,也看见各族之间翻来覆去缔结各种各样的协议,没几个得到有效的贯彻执行,所以效力难持久,到了后来,哪怕是条款再华丽再激动人心的协议,最后流于一纸空文,不了了之。不说了,开门。”说完话,身体开始不停原地转动,长长的身体上下浮动摇摆,浑身泛出灿烂光芒。 随着一阵阵嘎吱响动,地砖朝着四面收缩罗叠,露出一个大口子,从地面引出一条螺旋状的楼梯直达地洞深处。与此同时,在观景台周围莫名出现一圈光墙,墙壁金黄,中间的纹理不停跳跃游动,玹壁则失去了踪迹。 兰月惊讶不已,问:“住持师父,那位门神玹壁大人呢?” “听我师父说过,它当年承诺看守这个秘窟的时候,和甘萍寺的祖师住持达成协议,看守期不以时间长短论,而是以这扇秘门开启过的次数论,只要门户开启过三次,它的任务即告结束,从此离开我们甘萍寺,离开长颍川,自由自在翱翔天地三界。”主持看看天空,“它是道行极深的大蟒,最初是妖,后来修了些魔道,也吃过神界的仙丹,所以非神非妖非魔非鬼。它守在这里,沉睡之中不忘修行,此番离开,只要得了机会度过雷劫,就能成神。” “没了那位巨蟒大人的看护,我们就这么走进大洞,万一有坏人闯进来怎么办?”兰星有些忧虑。 主持淡淡说:“不怕。看见我们周围的光圈吗,那是玹壁离开时候留下的结界,能够持续三个时辰。在这段时间,除非有极其广大深厚的神通或者修为,否则没人能够破开结界。”说完话,率先走下地洞。兰月和兰星托着琉璃宝塔跟在后面。 东宫屛暗呼侥幸,自己藏身的这个地方,恰好就在结界之内,否则如凤栖师太所说,自己怕是想尽办法也没有办法进来。他左右看看,蹑手蹑脚跑了过去,往下看三位尼姑衣抉飘飘,已经下了几十级台阶,急忙跟过去。 这段楼梯很长,不仅仅是兰月兰星两位尼姑不耐烦了,悄悄跟在后面的东宫屛同样觉得心浮气躁。唯独走在最前面的凤栖师太神闲气定,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负面情绪的影响,毕竟她小时候曾经和自己的师父下来过一次,对这段漫长的楼梯印象很深。 兰星好问,走着走着,憋不住了,开始询问凤栖师太当年下来的情景。凤栖师太告诉她,那时候自己还小,被师父带着来这里求见玹壁,要求借助天霸剑的力量除妖降魔。当时,根据她师父得到的消息,长刃怪已经回到长颍川,甚至还纠结了一大帮的妖怪,不仅仅是预备进攻甘萍寺,还准备对长颍川大搞破坏。 “事实证明,那一次消息有误,妖怪虽然凶猛,并非是长刃怪。”凤栖师太苦笑一声,“我们好容易请动天霸剑,一来因为对方不是长刃怪,二来我师父重病初愈,元气没有完全恢复,根本不能驾驭宝剑,其实是浪费了一次机会。” “那一次开了门户,也算是玹壁答应守护的三次开门之一吗?”兰月低声问。凤栖师太点点头,说:“是啊,所以说浪费了一次机会嘛。” 又走了片刻,三人终于走到了楼梯的尽头,往前走过一条通道,视野豁然开朗,那是一个很大的石厅,中间起着一座石台。 石台四面镌刻着各种各样的花纹,有的还镶嵌金边,别有一番华贵气息。在石台上面,悬浮着一柄金光闪闪的长剑,剑体安设于剑鞘内,剑柄处挂着二三尺长的鲜艳剑蕙。 东宫屛不敢靠前,躲在一根石柱后面,心想那肯定就是天霸剑了,看起来果然是霸气十足,不过呢,或许太华丽了些,贵气喧熏,多多少少和霸气有些冲突或者不协调。 凤栖师太走到石台前,默默地看了看天霸剑。 兰星咂舌,问:“住持师父,这就是魔界的至宝天霸剑吗?”凤栖师太点头说:“是啊,我小时候见过它一面,记忆深刻,现在再看它,很有亲切感,小时候的那一幕,如同昨日重现。” 兰星忍不住托着琉璃宝塔走前几步,想要更贴近石台观察天霸剑,没想到剑身突然射出一道光华,啪的一声打在琉璃宝塔上。听得“嘎达”声响,宝塔身上出现一条裂缝。兰星知道自己闯了祸,吓得脸色煞白。凤栖师太看见琉璃宝塔有了破损,心里不悦,当时那脸就挂了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八、有请法宝 兰星低声认错:“师父,我,我刚刚不留神”语气畏怯。 “这件琉璃宝塔不是凡物,孙大人的女客亲戚才把它送给我,你竟然就把它弄破了,要是人家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我?会用怎样的眼神看待我甘萍寺?你啊,平时做事毛毛糙糙,这个毛病真该改一改。”凤栖师太心疼得连连跺脚。 兰星完全不敢答话。兰月走上前,接过琉璃宝塔看了看,低声问:“师父,天霸剑的剑气虽然十分凌厉,但是打在宝塔身上,留下的缝隙不算大,天下有没有能够修复宝塔的工匠呢?”“琉璃宝塔原本是神界传下来的法宝,普通的工匠哪里修的好?就算想要修补缝隙,那也只有天上的特定神仙和魔界的大枭巨雄才能完成。”主持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看兰星,“话说回来,刚才要不是琉璃宝塔帮你挡下了那道剑气,别看它十分细微,已经足以让你受伤。” 兰星喃喃说:“是,都怪弟子鲁莽,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仔细看看天霸剑。” 兰月急忙说:“师父,我也有错。我就站在师妹身边,疏忽大意了,本来应该及时拦下她的。” “唉,算了吧。”凤栖师太摇摇头。 兰月试探着问:“住持师父,这琉璃宝塔十分珍贵吗?”兰星看了师姐一眼,心里着急,心想师姐你问的是什么话,这东西当然非常珍贵了,要是它只是普通凡品,师父怎么会预备把它带入宝库收藏呢?你这么问,可不就是撩起师父的火气,那叫啥来着,对了,就是火上浇油。 “女施主不知道它的来历,我呢?其实是知道的。”凤栖师太皱起双眉,说,“它的主人原本是四方天王之一高远卓。高天王他唉,神祗的事情,我们这些凡人不便多嘴饶舌,就算是出家修真,也少议论神族的是非为妙。唉,要是高天王看见我们把它的法宝弄破了一条口子,不知道会怎么生气啊。” 东宫屛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笑,有人说:“见识浅薄,不懂装懂。”他心里一惊,心想甭管是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如今既然跟着自己来到了藏匿天霸剑的秘密场所,它要是起了怀心事抢夺天霸剑,那可就糟糕了。 他心里不由有些后悔,觉得在搞清楚自己被什么东西缠上以前,实在应该安安分分留在客栈里的,免得它到处惹祸生事。 那声音嘻嘻一笑,说:“这里的天霸剑,我看不上,才不会去抢。”声音极低微,站在前方的三位尼姑当然听不见。东宫屛心里一松,同样以特别低微的声音回应:“那就好,你说话要算数。”那声音又是一声笑,没了动静。 凤栖师太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请动天霸剑。你们后退些,中间哪一个动作稍微有些不对,剑气横溢散射,容易伤着人的。”从袖子里滑出一根一尺见方的棍子,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让兰月兰星师姊妹站了进去。圈子发出吞吐绽放的光芒,引得东宫屛暗暗喝彩,夸赞甘萍寺的主持不愧是有道行的老尼姑。 他这么想,结果那耳边的声音又响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东宫屛心想风凉话谁不会说啊,你要有真本事,别躲着藏着,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展示几样拿手的绝技给本小爷看看才对。 那声音笑道:“本小爷?好,好,这样才对,行走江湖,既要有自信,也要有些霸气,如此方才称得上是男子汉大丈夫。” 凤栖师太把短棍收好,双手合十,默默念诵着什么,然后走前一步。仅仅一步而已,不算多,跨出的步子幅度也不大,却引起了石台上天霸剑的强烈反应,但见它周身光华好像拨弄的水波一样荡漾。东宫屛暗暗咂舌,觉得这天霸剑好厉害,光芒吞吐绽放,摇曳晃动,如同无数昂首吐信的小蛇,正向凤栖师太发出警告:你要是再敢上前,休怪本剑不客气。凤栖师太不慌不忙,从腰间解下一双手套戴在手上,对着天霸剑探去,同时嘴里念念有词,双眼亦精光大盛。天霸剑周身的光芒更加炽热和明亮,突然,一道剑光激射而出,直接弹向凤栖师太的面门,只是凤栖师太的一双手套幻出一个光圈,正好挡在它的跟前。剑光融入光圈,好像是泥牛入海,霎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个水花波晕般的反响都没有。 “住持师父小心。”兰月和兰星看见更多的剑光射出,威势赫赫,心里直发抖,忍不住齐声提醒凤栖师太。凤栖师太脸上露出几分冷笑,显然是认为自己完全可以掌控天霸剑,所以尽管额头已经蹦出豆大的热汗珠子,身体也微微颤抖,依旧不肯放弃,一边继续通过手套幻化出的防御盾抵挡剑光,一边艰难地往前推移。 东宫屛耳边的声音响起:“老尼姑还是按照她师父传下的方法,以为能够努力站到天霸剑边上,握住它就算请动法宝,这种想法,何其幼稚?” 东宫屛不悦,心想人家好歹在努力,你这语气听着阴阳怪气的,算哪门子意思啊?压低声音,问:“你跟了我这么久,起码也该做个自我介绍吧?” 那声音嘻嘻一笑:“不急,不急。别人听见耳边有音眼前无人,差不多都会吓疯,你倒好,毫不介意。”“不是不介意,是没办法摆脱你,又能怎样?不说了。”东宫屛眼睛紧紧盯着前方凤栖师太的动静。那声音倒也识趣,果然不发声了。 老尼姑很顽强,但是遇到的阻力显然也超出了她的预计,在她印象里面,当初师父戴着这双手套拿取天霸剑的时候,虽然也是历经不少努力,但真不像自己这么困难。她心里有些赧然,暗忖自己几十年来辛苦修炼,从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自以为一身道行即使没办法超越师父,起码相较之下也不会比她老人家差但是从眼前情形来看,要不是自己在“请动”天霸剑方面不得法,就是自己的修为还是比不上师父。 人比人,会气死人,凤栖师太当然不会对自己的师父抱有怒意,可此情此景,人比人,羞死人,她是有着鲜明感受的。她越往前走,两个胳膊越发感到吃力,双腿不觉颤抖,甚至整个身体开始发麻。 她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再看天霸剑射出的剑光,越来越密集,力量也越来越大,如果说光圈原本可以融化这些剑光的话,现在不同了,它好像是一面圆鼓,剑光像是打鼓的棒槌,敲在上面轰轰有声,震动感连绵不断。再往前走几步,凤栖师太胸口气血翻涌,剑光打在光圈防御盾上,有的开始反弹或是折射,一些剑光飞溅而出,打向老尼姑后面的两位大尼姑兰月和兰星。她二人也是修行的人,懂法术,但明白凭着自己目前的本事,根本不能抵御天霸剑的剑光。兰月和兰星正感到手足无措,脚下的圆圈闪耀着光芒,从她们的脚底拔起,从下往上拉出一道煊赫闪亮的光柱,恰好挡下剑光。 凤栖师太再往前走,举步维艰,天霸剑射出的剑光更加凌厉,她忍不住喉头发甜,噗出一口鲜血。兰月兰星见状大惊失色,忍不住就要走出圆圈去搀扶她。凤栖师太急忙说:“别出来。” 兰月说:“住持师父,不能再坚持下去了,拿到天霸剑虽然很重要,但是没必要为了它拼命啊。” 凤栖师太心想这么下去不行,天霸剑果然名不虚传,剑光威力太大,自己怕是没走到它边上,防御盾就会被击破。她精疲力竭,心想罢了吧,这天霸剑是请不动的,干脆先回甘萍寺,另想办法对付长刃怪。凤栖师太准备拔腿后撤,这一动不打紧,动了以后,发现自己竟然被石台方向传来的巨大引力牢牢吸住,根本没办法脱身。 她又怕又惊,身体往后努力拉拽,尼袍扑啦啦响动不停,就是没办法挣脱。凤栖师太暗暗叫苦,若是顺着这股莫名袭来的引力往前,剑光纵横交错,自己单靠这防御盾根本没法护身;如果执意后退,引力太强,似乎要把自己的身体给撕裂。这种尴尬的困境,正好应了进退维谷c骑虎难下的古语。 兰月兰星见状,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一起迈出圆圈,想要抢到凤栖师太身边。不想两道剑光射来,分别击中她们的肩膀,两人娇呼一声倒在地上。凤栖师太看弟子受伤,心急如焚,稍微分神,一道剑光贯穿防御盾刺中她的胳膊。 东宫屏见势不妙,暗呼糟糕。他耳边那个声音略带幸灾乐祸的语气,低声问:“怎么,你想去救人?”东宫屏皱起眉头,低声说:“总不能让她们死在这里啊。”那声音说:“别急,尼姑的绝招没使出来,还有两位幕后主角没登场,你耐心看戏才对。”东宫屏听到这里,满脸惊愕,不知这声音怎么会如此推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五十九、钟妃面目 兰星疼得眼泪汪汪,问:“住持师父,现在怎么办?”凤栖师太自己也感到绝望,但在两位弟子跟前,不得不强打精神,咬牙说:“别急,你们躲在我的身后,容为师的再想想办法。” 兰月和兰星怕再被剑光殃及,身体几乎是完全贴着地面匍匐前进,果真躲到了凤栖师太的背后。两人没了计较,神情慌乱不已,在目前绝境之下,只能期盼师父大展神威,开杀出一条血路。 凤栖师太暗暗叫苦,心想自己也是黔驴技穷,哪里想的出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呢?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闪过两条人影,东宫屛看得清清楚楚,几乎叫出声来,原来那两人正是钟王妃和孙高财,各自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手里分别握着长剑和朴刀。 钟王妃双眼寒光大盛,杀气极重,旁边的孙高财同样表情狰狞,不过细细看他的眼神,就会发现双目木然,那从头到晚难以淡化的狡黠气息竟荡然无存。 东宫屛正纳闷这是怎么回事?钟王妃和孙高财已经冲到了凤栖师太附近,和她保持一定距离,不会被剑光殃及。 凤栖师太惊讶不已,问:“孙大人,女施主,你们怎么会来到这里?”孙高财呆呆怔怔,嘴角咧了咧,似笑非笑,没说话。 钟王妃冷冷一笑,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就因为殿上有着天霸剑。” “你,你们”凤栖师太脸色大变,顿时明白了什么。 “我们怎样?天霸剑乃是天下至宝,你们以为多年来没人公然前来窥秘盗剑,三界之中的妖魔鬼怪乃至天界的神祗,就都对它死了心吗?”钟王妃的语气充满嘲讽意味,“别傻了,大家都在等机会而已,毕竟都知道看守天霸剑的玹壁法力神通极其广大,稍有不慎,剑没拿到,反被它张嘴填了蟒口。” 凤栖师太勃然大怒,呵斥说:“我走了眼,你好阴险。”转而看着孙高财,“孙大人,你和我们寺庙的关系向来不错,你原来也在算计天霸剑吗?”孙高财依旧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钟王妃笑着说:“你冤枉他了,他确实惦记着和你们甘萍寺的交情,竟然违背本宫的意思,不愿意帮忙闯入封剑禁地夺取天霸剑。我实在没办法,只好把一具妖魂打入他的皮囊,借助他的身体多添加个帮手,闯入这里完成夙愿。” 东宫屛恍然大悟。 耳旁的声音响起:“所以那人看起来是孙高财,其实并不是孙高财。”东宫屛心想钟王妃能施展手段用妖魂控制孙高财的身体,看来传言不会错,她本身就是一个妖怪。他蓦然想起一个念头,低声问:“妖妇和她的傀儡是从我身边经过的,怎么会绕开我直接去攻击尼姑呢?” “托我的福,让你隐形了,她们岂能发现你的踪迹?”那声音洋洋得意。 东宫屛看了看自己,一切正常,看不出有什么怪异。“你看自己无异,别人看你就不同了。”那声音说,“钟丽云虽然也是有些道行的妖怪,法力修为还是远远不够的,她没办法破解我施加在你身上的隐身法。”东宫屏点点头。 那声音忽然说:“你想要救尼姑,容易,我现在念一句咒,你对着石台方向念诵十遍。” 东宫屛点点头,接着听到耳边传来一连串哼哼唧唧c喔喔哇哇的怪音。这咒虽然怪,但是并不算长,他轻轻松松记下,对着石台方向,快速反复地唠叨了十遍。 凤栖师太本来身体努力后拽,一边和钟丽云理论,一边尽量避免自己被拉向前方,突然她感觉引力消失,不及保持平衡,哎呀叫唤往后摔倒,正好倒在两位弟子中间。兰月兰星齐声惊呼师父。 凤栖师太这一倒地,法力顿破,两只手套之间幻出的防御盾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石台上也恢复了平静,天霸剑依旧悬浮台上,没有剑光射出。 钟丽云看看孙高财,说了声“拿过来”,转而笑眯眯看着地上三位尼姑。孙高财手起刀落,朝着兰星当头砍下。凤栖师太疲惫不堪,看见弟子有难,一急之下鼓足力气,把兰星朝着后面推开。兰星的身体被尼袍裹着,滴溜溜翻滚出去,手中的琉璃宝塔跌落旁边。 孙高财弯腰捡起琉璃宝塔,快速站回到钟丽云身侧。 凤栖师太嗅了嗅鼻子,脸色变化,咬牙切齿,说:“原来你是妖啊,一身妖气隐藏得很好,我竟然没发现。” “以前没被你发现,那是当然的,因为那时候我身体大部分妖气都被这宝塔吸收化解,体内余下的妖气想要完全遮掩起来,并不难嘛。”钟丽云笑容诡异,“你知道这宝塔的来历,对弟子卖弄学问,说它原本是四大天王之一高远卓的法器,这话倒也不错,可惜啊,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对琉璃宝塔的具体功能嘿嘿,不是我看不起你你对此塔的妙用,连雾里看花都称不上,简直就是一无所知。” 凤栖师太脸色通红。 钟丽云接着说:“至于我们是怎么进来的,这不难,多亏了高天王的这座琉璃宝塔。你只以为它识气辨妖,却不知道它作为四大天王最具有战斗力的武器之一,其实还能悄然缓解玹壁张开的结界,悄然在看似水泄不通的结界边缘,留下一个小漏洞,足够我和孙高财进来。” 凤栖师太脸色煞白,微微苦笑,说:“难怪你会把这件法宝送给我,其实别有所图。” “这话说得不对,只能说是你太贪心。你要是真有清净之心,在当时就拒绝我送给你的这件礼物,我和孙高财再怎么能耐,也没有办法穿越结界,进入这地下深处的藏剑秘地。” “你别胡说,我家住持师父才不是贪心之人,要不是因为你说这座宝塔在你手里只会废了,她不忍心明珠暗投,怎么会接受你的礼物呢?”兰月听她奚落自己的师父,心中气愤,一边扶着凤栖师太,一边辩驳。 钟丽云冷笑着说:“你看似木讷,偶尔也会牙尖嘴利。我不和你这个小丫头斗嘴,那样有失我的身份。”手中长剑指着凤栖师太,“老尼姑,你把铁艺手套摘下来给我,我不再和你为难。” 凤栖师太圆瞪双眼,说:“你做梦?这是我们祖师住持留下的法宝,专门可以克制天霸剑的剑光,你休想得到它。” 钟丽云冷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给我,我自己来拿。”上前一步,手中长剑直逼凤栖师太。 兰月见状,从袖子里面晃出一把飞刀,朝着她甩去。钟丽云不慌不忙,手中长剑轻轻抖动,剑尖如有磁力,粘着飞刀转了两圈,笑着说:“你的飞刀还你。”轻轻松松把飞刀甩开。飞刀径直刺向兰月,兰月先前就被天霸剑的剑光所伤,躲避不及,飞刀正好扎中她的大腿。兰月哎呀一声,表情痛苦,蜷缩着身体去拔腿上的飞刀。 兰星在边上爬起来,吓得脸色煞白,忽然转身就跑。 孙高财拿起手中大刀要追,钟丽云拦下他,摇头说:“危急时刻见忠义,这种人关键时刻曝露怯懦本性,追赶她有什么意思?” 凤栖师太看见爱徒逃走,又是欣慰又是伤心,伤心的理由正如钟丽云所说,兰星撇下师父和师姐独自逃生,全无大义;值得安慰的是敌人实在太强,能逃一个算一个,没必要让兰星陪着自己一起送死。她才有些出神,手上一阵疼痛,原来是钟丽云挥动长剑,划破了她的胳膊。 “我说过了,铁艺手套你交不交出来没关系,本宫自己拿。” 凤栖师太强忍疼痛,咬牙问:“你一口一个‘本宫’,究竟是何等身份?” “不瞒你说,我是齐国公的妻子,也是朝廷名正言顺诰封的千岁王妃。你和我斗,是你的不幸,无论你怎么努力,终究修为有限,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但换个角度看,也是你的荣幸啊,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相互角斗,那是乌鸦对着凤凰,可不就应该让你觉得荣幸吗?” 东宫屏听了,心里暗骂你这妖妇分明作恶多端,哪里来的这许多优越感?简直无耻。 他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好,你可以去救她们了。不过凭你的本事,去了也是送死。”东宫屏不以为然,低声说:“我自己肯定不行。但你能让我隐身,还能察觉妖妇和孙高财的动静,说明你有些本领,一定知道让我救人的方法吧?”那声音笑着说:“我仅仅是有些本事吗?好,好,不过说清楚,要救尼姑,得让我附体,好像那孙高财一般,你愿意吗?”“一副臭皮囊,你要用,拿去用,先救人要紧。”东宫屏双手一摊。那声音似愣了愣,低声说:“好,你还真和普通的少年不大一样,够豪气,够洒脱。”东宫屏心想自己有什么豪气洒脱的,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特长,自然没必要把自己看得太重。 那边钟丽云看凤栖师太依旧不肯妥协,心里也有些恼怒。“尼姑,你执迷不悟,我再废了你另一条手臂,看你还能坚持多久。”“我没什么骨气,你先前说得对,是我贪心了,竟然收了你送的琉璃宝塔。如今我不可一错再错,把祖师住持留下的铁艺手套给你。”凤栖师太紧咬牙关。“好,看看你的嘴利,还是我的剑利。”钟丽云说着话,手中长剑果然刺向凤栖师太的另一条手臂。就在这时,旁边一条人影冲出,从石台夺过天霸剑,直接攻击钟丽云。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逐战 兰月看见一位红发少年突然跳出来,手握天霸剑和钟丽云战成一团,惊得目瞪口呆,对凤栖师太说:“住持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凤栖师太看着石台上方,空空如也,果然就在刚才一瞬间的工夫,它已经到了红发少年的手里,心里惊讶不已,心想我自己费了多少功夫,拿不了它,这孩子握剑全不费力。 钟丽云猝不及防,被红发少年逼迫得连连后退。红发少年双眼圆瞪,步步紧逼,招式凌厉凶狠,钟丽云抵挡不住,气得朝边上孙高财吆喝:“发什么呆,还不过来帮忙?” 孙高财一手抱着琉璃宝塔,一手握着朴刀,朝着红发少年扑过来。红发少年反手一剑,剑未至,剑光先到了孙高财跟前,啪的一声打在琉璃宝塔上,紧接着又是几道剑光接踵而至,接二连三打在塔身之上。 那塔再怎么厉害,被这么近距离的连番攻击也受不了,“垮啦”接连声响,裂成碎片往下跌落。从塔里面冒出一股白光,光色直入孙高财的脑门。孙高财翻翻白眼,双眼一翻,撒手脱刀倒在地上。 钟丽云又惊又怒,骂了声“小贼大胆,敢打坏我的法宝”,挥剑砍斫对方背部。红发少年咧嘴一笑,好像说了句什么话,手中天霸剑击出,和她手里的长剑碰撞。 钟丽云暗呼不妙,急忙想要收剑后退,哪里来得及,长剑顿时被砍为两段。 “啊,啊。”孙高财刚才躺在地上还是昏迷不醒的,嘴里发出呻吟声,也就是这点时间,他突然醒来,捡起地上的朴刀,翻身跃起,直接攻向钟丽云,嘴里骂了一句“贼妇装可怜陷我”。 钟丽云大骇,握着断剑匆匆后退,转身就跑。孙高财紧追不舍。红发少年好像在听什么人说话,对着空气连连点头,突然转身就跑。 兰月急着叫嚷:“那个谁?把天霸剑留下。”凤栖师太也想喝止红发少年,刚张嘴,喷出一口血,无奈苦笑摇头,急忙调息养气,慢慢呼吸几口,感觉稍好些。 红发少年跑着跑着,躲在一根石柱后。兰月忍着身上的两处伤口,跌跌撞撞走到柱子边,绕了几圈,表情惊讶不已,为啥,因为她发现红发少年莫名不见了。再看那边,一追一逃的孙高财和钟丽云踏上楼梯,极速上跃奔跑,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父,是遇到鬼了。”兰月手足无措。 “不是遇到鬼,是遇到了高人。啊,他满头红发,想必就是石塔边大开杀戮的唉,莫非他就是是被祖师住持打败过的长刃怪吗?”凤栖师太现在能低低说些话了,只要语调不高,语速不快,便也不觉得太过费力。 兰月喃喃问:“住持师父,他是长刃怪?” “我不是很清楚,我们寺庙留下的传说,只说长刃怪法力神通极其高强,便是天界的大神和魔族的帝皇也不敢小觑他,甚至把他看成是妖族的最强者之一。”凤栖师太目光怅然,语气幽幽,低沉微弱,“关于长刃怪的具体外貌,本寺没有确切的内容记载话说回来,也也也确实记载不了。传说中,长刃怪会以多种面貌示人,有时是凶恶怪物,有时是翩翩佳公子,有时”咳嗽两声,嘴里涌出的血少了,吸口气,“但是他一头的红发是不变的。” “若他正是长刃怪,为什么要救我们呢?”兰月迷惑不解。 “谁知道呢?祖师住持和他究竟有什么恩怨,毕竟是百年前的事了。他虽然有着一头红发,但是三界神鬼妖魔长有红发的并不少,或许或许他不是长刃怪也说不定。” 兰月看看凤栖师太,没说话了。 凤栖师太又说:“不管他是谁,能耐了得,你看轻轻松松就拿走了天霸剑。或者说天霸剑甘愿认他当主人。唉,如果他不是长刃怪,我有何面目见历代主持,我太不谨慎了,紧紧凭借孙高财的一己之言,就认定石塔外的行凶者是唉,我我”越说越羞愧,看着空荡荡的石台,禁不住流下眼泪。 兰月还能做什么,出言劝慰凤栖师太吗?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坐在师父身边,一忍受着伤口的疼痛,一边伸手轻轻抚摸凤栖师太的肩膀。 其实凤栖师太伤心的不仅仅是自己判断失误,以至于请玹壁开启大门后被钟丽云等闯入,闹出偌大的风波,丢失了天霸剑,也是在伤心自己教徒无方,兰星本是她心里最佳的下一任主持尼姑人选,大难临头,却撇下师父师姐独自逃生。她摸着手里的铁艺手套,感慨自己真是一位失败者。 “琉璃塔的碎片,我们到时候收集起来。” 先前东宫屛跑到柱子后面的时候,耳边的声音响起,让他拿起倚在柱身上的剑鞘,然后大大方方朝着通往地面的楼梯口走。东宫屛知道此人给自己重新施加了隐身术,毫不犹豫插件入鞘后,大大方方走出去,脚步声很轻。他才走出没两步,后面脚步声响,大尼姑兰月拖着踉跄不已的脚步走了过来,发现柱子后面并无旁人,露出惊愕和无奈的表情。东宫屛暗暗好笑,心想钟丽云和孙高财就在前面相互追逐,好戏岂能错过,于是加快脚步跟着冲上石梯。 石梯很长,从上往下走不容易,从下往上走更是费力,不过可能是托着隐身术的福,加上平时他猴上猫下爬梁跳瓦惯了,其实他跑爬起来不算是特别辛苦。 等他终于爬回了山顶的观景台,附近岩石边,钟丽云被孙高财一脚踢翻,撞在结界边缘。此时距离玹壁张罗结界的时间还不到一个时辰,所以结界依旧有效。 钟丽云显然不是孙高财的对手,怒极之后,满脸都是惊惧的表情,突然快步跳跃至结界的另一侧,猫腰窜了出去。对了,那里就是结界漏洞,她从那里进来,如今再从那里出去。 孙高财穷追不舍,跟着一个飞步弯腰,也从漏洞穿越了结界。东宫屛没想太多,径直冲着结界撞去,没能穿越,好像撞到了一扇弹性墙壁,但觉一股力量推来,登登登登接连后退好几步。 耳边的声音响起,语气显然幸灾乐祸:“哈哈,隐身术又不是穿墙术,你张冠偏要李戴,结果就像这样撞倒南墙了。”东宫屛自嘲地说一句“吃一堑长一智,你用当前目光看我的失误,我用长远目光看待自己的错误,境界谁高谁低,高低立判”,握着天霸剑跑到漏洞处,伸手试着摸了摸光墙,竟然伸了进去,如触无物。他放心了,一头穿过,盯着前面且逃且追的钟丽云和孙高财背影,撒欢追赶。 东宫屛一边跑一边说:“有意思了,我没想到孙高财醒来以后,会有这么厉害的本事,竟然连妖妇都不是他的对手啊。” 耳边那声音冷笑着说:“刚才我还挺欣赏你,没想到你尾巴一撅放出这么没水平的臭屁。孙高财就算武功再高,毕竟只是凡人,那武功招式抵挡住钟丽云的妖法吗?” 东宫屛恍然大悟,笑了笑,说:“懂了,懂了,先前被妖魂灌体的孙高财,不是真正的孙高财。后来醒过来的孙高财,同样也不是真正的孙高财。琉璃宝塔破裂的时候,有一股白光气势汹汹进入了他的脑门,难道是妖魂被压制,孙高财的躯壳再次易主了?”那声音道:“好,好,孺子可教,一点就透。” 甘萍寺内一片漆黑,寺庙里面的尼姑都已经休息。这座寺庙原本是许多年前长颍川的百姓为了供奉一位高僧来城中传经说法所建,建好了以后,那位高僧却圆寂升天了,所以后来就成了来这里带发修行的女居士以及跟随她的一众女弟子的修行场所。那位女居士,就是凤栖师太嘴里的祖师住持。寺庙格局不算太宏伟,但前前后后几进庭院加上宽阔的诵经练功广场,规模其实不小。钟丽云和孙高财两人在广场斗了十几招,钟丽云发了狠,抖手把断剑朝着孙高财扔去,断剑在半空幻成一“条”怪物,身材细长,可是头大如斗,青面獠牙地张开大嘴直接扑向孙高财。孙高财手里原本是一柄普通的朴刀,不起眼,现在被他使来,不仅仅刀法凶猛,就连朴刀本身好像也开了光,被月亮照耀,发出通红的光芒。这或许是因为月光的缘故,抬头看,天上的圆月不知何时变成了一轮红盘,血色鲜明,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打斗的时候,一名小尼姑打着哈欠出来,看见如此动静,急忙缩回屋,把门关得紧紧得。 钟丽云和孙高财打斗,先前就不是对手,现在更加急喘嘘嘘,气力不支。她跑到大门边,不及伸手拨弄门闩,干脆借着躲避朴刀的一招侧身拧腰动作,反脚踢出,不失准头地踢开门闩,拉开门逃出去。东宫屛跑到门口的时候,听见马蹄声响,原来是钟丽云骑了一匹马飞奔而逃,孙高财奇了,迈开双脚追赶,跑着跑着,一双脚面好像悬浮起来,距离地面足足有二三寸的高度。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一、冤家同鞍而行 那声音响起来:“把天霸剑包好。”东宫屏发怔,心想自己双手空空,拿什么东西包啊。正好在这个时候,他看见不远处树林里面探出一个脑袋,仔细看看,可不就是先前撇下师父师姐逃走的兰星吗?东宫屏明白了,她直接跑出了甘萍寺,自觉没脸回去,所以躲在寺门外的树林里。 东宫屏忍不住张口说:“你放心,你师父和你师姐没事。”兰星呆了呆,忽然转身就跑。东宫屏追过去,兰星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只在地上留下一件尼姑衣裳。 “凤栖师太和那大尼姑平安无事,她心里松口气,毕竟没脸回去,也不打算当尼姑了。”东宫屏嘀咕两句,捡起尼姑外袍,把天霸剑包裹好别在腰间。 那声音咦道:“等等,不把剑负在背上吗?”“对哦,不过我腰间已经挂了一个笛子,再在另一边挂上一把剑,是不是显得很对称呢?”东宫屏说,一抹腰间,笛子不见了,这才想起自己入城之前,把笛子摘下放在大哥那儿了。 那声音说:“你要挂腰间就挂那里好了,只是它长了些。你跟我念。”又诵了几句咒语。东宫屏念完,记下了,再看包裹变得极其松垮,原来里面的天霸剑此时此刻大换样貌,只有匕首大小。他暗暗称奇,重新包裹一遍,插在腰间正好,非常不起眼。 东宫屏循着庙前道路行走,走了一段距离,边上闪过黑影,有人沉声喝斥:“别乱动。”一柄剑似乎对着自己的背部。 东宫屏吓了一跳,本能问一句:“你能看见我?”然后才感觉这声音听着很熟悉,该不会是心里正这么想着,旁边转出一位年轻俏丽却煞气过重的女子,正是红花雨。 红花雨有些吃惊,又似有些好笑,以奚落的语气说:“你以为你是谁?大半夜地在这里晃悠,我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见你?” 东宫屏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耳根,喃喃说:“哦,看来我没有了隐身术啊。”这话乍听起来似是他自言自语,其实说给那个神秘传音者听的。 红花雨不知其中就里,眨巴眼睛,右手握剑依旧胁迫他,左手情不自禁伸出,摸了摸他的额头:“大半夜的天气冷了,你该不会受凉发烧说胡话吧?你个江湖骗子,能懂什么隐身术?” “是啊,是啊,我不是好人,你家孙高财才是好人。看看他刚才多么的霸气啊,手中朴刀好像菜刀一般舞弄,杀得那妖妇屁滚尿流。自古少女倾慕英雄,他虽然不是英雄,也算不上枭雄,只是懂得打架的狗熊,不过呢,狗熊穿新衣,嘴上抹上蜜,也能吸引有头无脑的少女对他充满了崇拜,甘心为虎作伥,把给他当走狗这种事看得无比荣幸。”东宫屏缓过神,既然已经追不上孙高财和钟丽云了,索性静下来,微微一笑和红花雨开始嚼舌头。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嘲讽红花雨,可傻子都能听出来,他所指的“有头无脑”的女子,不就是红花雨本人吗? 红花雨脸色通红,呸了一声:“有本事的人不乱说话,没本事的人才嘴皮子噼里啪啦乱搭拉着的。我喜欢动手不动口,你惹急我了,信不信我让你吃够苦头?” “信,信,今晚月色血红,乃是血月之夜,据说这种时候会遇到很多晦气事,你要是报复我,正合天数。”东宫屏突然转身,表情诡异地把脸朝红花雨方向凑。 红花雨吓了一跳,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东宫屏哎呀一声,捂着脸满脸委屈。 “你别油嘴滑舌,真以为我不敢打你吗?”红花雨说了这句话,紧咬嘴唇,旋即脸色变得迷惑,“等等,钟王妃和孙大人怎么会打起来呢?你为什么叫钟王妃是‘妖妇’?”抬头看看寺庙的院墙,“到底他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发生了什么事?东宫屏心里得意,自己可是把整件事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孙高财被妖魂附体c钟丽云曝露妖气,门儿清,但是似乎不太适合对红花雨说。 他反过来说:“还能发生什么事,两人闹矛盾了呗。对了,你这么晚,跑到甘萍寺外面干什么?是为了追捕我?” 红花雨看见他的嘴角露出几分笑容,心里有些不踏实,问:“你笑什么?你是逃犯,我奉了州官大人的命令,来这里捉拿你,有什么好笑的?” “得了吧,明人跟前不说假话。你虽然想要捉我,但根本不知道我会出现在甘萍寺吧?你跑到这附近躲藏起来,其实是暗中监视你的主子孙高财和齐国公的妖妇钟丽云。”东宫屏对自己的推演能力向来很有信心,摇头晃脑说,“对了,如果你真在暗中监视孙高财和妖妇,说明你对他并不是忠心耿耿,这么说起来的话,他也称不上是你的主子。” “你你别胡说。要是再口没遮拦,信不信我我真打死你?”红花雨的脸红了,手中的长剑平贴着东宫屏的背部抖了抖。这一下虽然表达的是威胁之意,但是东宫屏敏锐地感觉到,其中敌意少了许多,而且隐约透着某种难以言状的不安之意。 东宫屏哎吆一声,拍着胸口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不愧是孙高财的心腹,杀气好重。”说着话,对着红花雨又是一笑。他这一笑,虽然是黑夜,但是目光炯炯,笑容清爽豪迈,让红花雨禁不住稀罕惊慌。 就在此时,甘萍寺内部传出一阵阵急促的铃声,叮叮咚咚响彻黑夜,东宫屏脱口说:“一定是受伤的大尼姑搀着受伤的老尼姑出来了,心中惶恐,担心再收受袭击,所以敲铃示警。” 果然,寺庙里面很快热闹和混乱起来,休息的尼姑们纷纷拿着武器从各自房间冲出,隔着寺庙的围墙,可以看见里面一片通红,灯笼和火把映照半边天。 东宫屏说:“女衙役,孙高财在里面做了坏事,现在里面的尼姑对你家州官大人恨之入骨,我们快走吧,要是被她们捉住,我不会有什么事,只怕她们气恼之下,会剃光你的头发捉你当尼姑报仇。” 红花雨当然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可还是忍不住心悸。东宫屏就要迈步,里面传出声音:“我们有一位留宿女香客的马匹停在寺外了,该不会被刺客骑走了吧?我们也得骑马追赶。”甘萍寺本来就是修行之地,里面的尼姑同样曾经捉鬼降妖,所以建有马厩。 东宫屏低声对红花雨说:“没错,妖妇钟丽云骑着马跑了。”他又要迈步,被红花雨拉住,沉声说:“如果尼姑骑马追赶,我们加起来四条腿,也不容易跑过大马的四条腿。我骑了马,跟我来。”竟然撤了长剑往边上跑。 东宫屏愣了愣,急忙跟在她的身后。 红花雨的坐骑是一片黑色的骏马,个头很大,东宫屏抢在红花雨跟前就要上马,被红花雨拦下,问:“你干什么?”东宫屏愕然,说:“我如果要坐在前面,你坐在后面,那不得在你前面上马吗?” 红花雨抱着胳膊,冷笑着说:“你个子比我高,你坐前面,挡住我的视线。”东宫屏嘻嘻一笑,说:“是,而且你从后面抱着我的腰,总有些乾坤倒置c阴阳颠倒的感觉,不够协调不够自然,是不是?”听他这么说,红花雨不觉联想起那种情景,脸红了。 东宫屏握着拳头咳嗽一声:“好吧,只要你放心我的话,我可以坐后面。”“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你就算不是江湖骗子,也只是一位普通人,伤得了我?”红花雨冷笑一声,“你要是胆敢起坏心思,我回身一个胳膊肘打死你。”顿了顿,用力挥了挥手,“废话少说,上马。” 背后传来马蹄声,一群尼姑骑着马冲了出来,其中以身心健壮的彪悍尼姑居多,因为急着帮主持凤栖师太和兰月复仇,个个双目喷火,全无修炼者常有的从容平和表情。红花雨骑在马上,没急着赶路,骑着马默默站立在旁边树木间,借助树影黑雾遮挡身形。她要东宫屏老老实实守规矩,东宫屏果然依言照办。 等尼姑们离开,她轻轻甩动缰绳,黑马往前走,东宫屏屁股下面的马鞍颠簸起来,东宫屏忍不住伸手抱住她的腰。这就是不守规矩了!红花雨又羞又气,想要呵斥东宫屏,还是没说出嘴。 东宫屏自然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咧开嘴笑了笑,他不是那种喜欢占女孩子便宜的人,为了保持平衡,一双手不得不扶着红花雨的腰身,可不管后面黑马奔跑得如何迅速,颠簸得如何厉害,按手的位置始终没有变过。或许红花雨也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对他的语气和脸色,都变得渐渐柔和了些。 “我们去哪儿?”东宫屏低声问。红花雨说:“事情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孙高财和钟王妃去了哪里,我们得跟去哪里?” 东宫屏笑着说:“哟,是我听差了吗?你不叫他孙大人或是州官大人,改口叫他孙高财了?”说话的时候,不觉靠近了她的耳朵。 红花雨的耳边痒痒的,似能嗅到他的气息,心中一慌,冷冰冰骂了句“少自以为是得意洋洋”,凌空虚甩马鞭打个响,大马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二、鬼汉斗天王 红花雨其实不是很擅长跟踪术,隔了这么长的时间,她确实无法追索孙高财和钟丽云的踪迹,但是让人不容小觑的是,甘萍寺派出的那些精壮尼姑,几乎个个都经过专门训练,很擅长根据各种蛛丝马迹找到有用的线索,所以,红花雨的主意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只要悄悄跟踪甘萍寺的尼姑特遣马队就行了。 当东宫屏问她想要怎么做的时候,她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告诉了东宫屏。东宫屏笑着直夸她聪明,又表示其实自己也早就想到了这个主意,刚才之所以询问红花雨,就是想在她没有好办法的时候,提醒她这么做的。 红花雨先是用自己的一声冷笑做了回应,表示自己根本就不相信他的话,接着呛了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奚落东宫屏:“本来就是厚脸皮,还要在脸面上给自己贴金啊。” “不看僧面看佛面,贴了金的脸其实真不一样。”东宫屛看起来一本正经。 尼姑先遣马队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一路奔驰到了长颍川的西城门。守城的士兵正要关门,看见她们过来,急忙阻拦。 为首的一位国字脸大尼姑合掌问:“军爷,这城门在昨日黄昏日落的时候不就应该关了吗?怎么会拖延到现在才关门?” 那士兵认得她们是甘萍寺的尼姑,平时自己也都想去那里修个佛缘,当然不愿意得罪她们,笑着说:“这位女师父有所不知,门早就关上了,但刚才一位女客骑着马过来,拿着州官大人的令牌命令我们开门,说她奉了州府衙门的命令紧急出去公干。我们自然不敢违抗命令。巧的是,那女客走了不久,孙大人也来了,同样骑着马,跟着出了门。这不,他们一前一后才出去不久,我们才要重新关门。”国字脸尼姑笑着说:“别关门了,我们也出去办点事。”士兵不便阻拦,放她们过去。 东宫屏低声说:“孙高财跑出甘萍寺的时候,全凭两条腿追赶钟丽云,他路上从哪里搞了一匹马骑?” “那样的人,想要在路上弄一匹马代步有什么难的吗?你真是大惊小怪了。”红花雨低声说,“不管了,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也出城了。” 此时尼姑马队已经出了城门。 东宫屏心想自己不就是随口说句话吗,怎么听到了你女衙役的耳朵里,就觉得我大惊小怪了啊?他才要说话,身体突然一震,红花雨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子,黑马忽律律一声响,跟着冲了过去。 守门的士兵看见她,高声问:“什么人?”红花雨从腰间摘下一块腰牌,高声说:“我是州府衙门的人,孙大人出去办事的时候,嘱咐我们随后跟来,现在必须出城。”士 兵看清楚那确实州府衙门的令牌,不敢阻拦,斜眼看了看坐在她身后的东宫屏,问:“那么他也是衙门的人?”“啊,算是吧,因为他是我的线人。”红花雨笑着说,看守城士兵往旁边让开,骑着黑马疾冲而出。 等她们离开,守城士兵挠挠头皮,自言自语说:“今晚可是热闹了,大人物c庙里的尼姑还有女衙役什么的,都要跑出城。”招呼旁边的同伴帮忙,把厚重的城门关好。 俩人骑着黑马一路疾驰,出了城,进入荒郊野地,此时抬头看天上的血月,愈发红得让人害怕。东宫屛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黑夜骑马,酣畅淋漓,果然胸臆大畅。” 红花雨扁扁嘴,哼了一声。 东宫屛笑嘻嘻问:“你哼我一声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看起来挺聪明,有时候挺大线条,这种情况下,你还笑得出来?”“笑不出来,难道哭吗?即使不哭,也要保持一副愁云满脸的模样吗?”东宫屛打个哈欠,“要是负面情绪有用的话,我卖给你,你开个价,多少钱一斤?” 红花雨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扑哧一笑,说:“情绪也能卖吗?”“我不是商人,没这本事卖情绪,但是有些精明的商人厉害,真知道怎么卖情绪。”说到这里,东宫屛不觉想起了陈员外,说起来,此人虽然是黄鼠狼妖怪,确实很擅长做生意赚钱,他又不觉想起玩伴门牙鼠陈亮亮,心想他们走得早,真是幸运,一定没有受到鬼厉的天雷地电攻击。 东宫屛又带了一句话:“你刚才一笑,心里是不是轻松了些。”“荒谬。”红花雨摆出一副不屑的表情,胸下却不知不觉暗暗赞同他的意见,刚才一笑,情绪心理方面,是好像轻松了点。 两人骑马前行,到了一处树林,东宫屛忽然脸色微微变化,暗呼不妙。他嘴里没说话,但是情绪变化被红花雨察觉,低声问:“怎么了?” 东宫屛哀声叹口气,说:“不好了,我们是循着尼姑马队的踪迹去追赶钟丽云和孙高财吧?他们可都是朝着那个方向。”手指了指前方。 “那又怎样?” “我义兄大哥就在那里歇着,他长得有些古怪,不太面善,不管遇上了他们中间的哪一位,只怕都容易产生误会。” “哦,原来这样啊。你大哥长得那么凶恶吗?话说回来,你唉声叹气算怎么回事?你刚才不说了吗,什么负面情绪对于解决问题其实没有任何帮助的。”红花雨略带幸灾乐祸地说。 东宫屛歪着脖子,苦笑一声,说:“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说别人好说,事情放在自己身上难办了。” 红花雨扁扁嘴:“不要脸,这也算是严以待人宽以律己。”东宫屛不以为然笑了笑,惦念着大哥的安危,生怕又会在山坡之上引起什么风波,果真忧心忡忡。红花雨听见后面没了声音,心里忽然变得有些空虚,忍不住快马加鞭。 两人赶到山坡前,听到一声响动,接着,有人从上面翻滚下来,是一名尼姑。红花雨急忙招呼:“下马。”其实不等她张嘴,东宫屛已经从马上跳下,快步往山坡上跑去。 红花雨看他急匆匆按捺不住性子,跟着下马,随便把坐骑拴在旁边的一棵树上,拔出背上的长剑,喝了一声:“等等我。”紧紧追赶。 东宫屛心急如焚,跳上一块岩石,只见石下的空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尼姑,钟丽云靠着旁边的一棵树木坐下,闭着眼睛,脸色煞白,似乎受了伤。 再看前面,孙高财握着朴刀,和一位身材极其高大c身穿黑色盔甲的大汉对峙。大汉脸上笼罩着一层黑蒙蒙的雾气,一双眼睛发出寒光,面目五官看不清晰。东宫屛看见此人,脑子里面忽然想起一个人,几乎发出惊呼。 红花雨赶来,轻轻一个起跳落在他身边,问:“你认得他?” “不认得,但是我曾经听人说起有这么一号人物极其厉害霸道,看他的体型和装扮,好像就是传说中的鬼汉了。”东宫屛低声说。想当初土地神邓七公和辛八娘夫妻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基层神祗,联手尚且不是鬼汉的对手。 红花雨被盔甲鬼汉气势所慑,浑身上下感受到一股寒意,问:“真的很厉害吗?”话音才落,那边调息吐纳养伤的钟丽云睁开眼睛,无奈说:“甘萍寺的这些尼姑都很厉害,除了武功高强,修炼的道行也还可以,结果呢,不过被他手中长枪划拨了几下,统统倒地受伤,没一个爬得起来。”她说着话,不远处的国字脸尼姑哎哟哟想要站起身,动了动,放弃了。 “我修为不弱,只在他枪下走了十几招,结果吃大亏。”钟丽云继续说,有些费力地抬起手,指着孙高财,“就看高天王有没有能耐和他一较高下。” 红花雨愣了愣,不知所以,心想孙高财怎么变成了钟王妃嘴里的“高天王”。 东宫屛说:“孙州官先是被妖魂附体,现在又变成了高天王的傀儡吗?”“哼,这话问的多余,若非如此,我干吗要逃跑呢?”钟丽云伤口疼痛,皱了皱眉头,“他的元神原本被封禁在他自己的琉璃宝塔中,塔破了,元神出塔,自然会找最近的肉身附体。” 红花雨明白了什么,急忙问:“孙大人的灵魂呢?还在躯体里面吗?”钟丽云看看她,说:“他被妖魂附体的时候,魂魄就已经被灭了。” 红花雨浑身一阵颤抖。 钟丽云摇摇头,说:“你好端端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给孙高财效劳,他没说,我其实也打听清楚了。当初他从十面埋伏阵救你,你心存感恩,却不知道那个阵其实就是他设下来的,原本是为了对付他的仇敌,结果他的仇敌没来,你误闯入其中。他顺手推舟救了你,隐瞒真相,让你为她卖命。还有啊,他说你哥哥犯了不少事,只要你效力于他,他就帮你罩着你哥哥红花梨,也是假话。” 红花雨听了,一时不知所措。 “你啊,跟在孙高财身边风险大。他本来就是个色鬼,看你长得漂亮,其实一直想要染指你,让你从此变成他的女人。他暗中给你下了好几次迷药,想要趁你昏迷的时候尽行不轨,偏偏你学艺期间误服灵药,身体不怕迷药,而且你兄长暗中也在阻挠他,所以时至今日,你还是冰清玉洁的处子身。” “你怎么知道我我吃过灵药?”红花雨喃喃问。 “我是妖,眼线遍布天下,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钟丽云说话的时候,边上高天王一声吼,飞身跃起,手中朴刀照着盔甲鬼汉砍去。 红花雨本能地一只手护住胸脯,表情惶悚,似有后怕。 东宫屛说:“妖妇别的话我不信,这几句话我倒是相信的。她刚和孙高财见面的时候,那家伙一双眼睛在她身上瞄来瞄去,一看就知道没好心思。”转而看看红花雨,“你那时候悄悄站在我的身后,孙高财色迷迷的小眼神,你也看见了吧?” 红花雨想起那一晚的情景,满脸通红,点点头。 钟丽云笑着说:“小兄弟,我哪里得罪了你,非得叫我‘妖妇’什么的?”东宫屛随口说:“说你是妖妇,那是因为你本来是妖,又以妇人的面貌出现人间,合起来不就是‘妖妇’吗?”钟丽云咧嘴一笑,喘口气:“原来如此,这话倒也不辱没本宫。”东宫屛没再搭理她,目光打量左右,不见大哥薛志强的身影,也没看见其暂且栖身的棺轿,心里愈发不安,不知道薛志强去了哪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三、来吧,神的附体 鬼汉看见高远卓提刀扑来,拽开大步往后退了两步,脚板踩着地面,轰轰有声,震荡起一片灰尘,气势相当惊人。它身上的铠甲跟着扑簌簌抖动,横开手中长枪,铛啷声响,正好架住高远卓的朴刀。 高天王攻势被阻,难以进一步递招,接着碰撞的力量往后反弹,凌空转了个筋斗,稳稳当当落回原地。鬼汉鼻孔喷出两股白气,同样腰身一沉,双膝微微弯曲后,重新站直了身体。 红花雨低声说:“高天王是神仙吗?这一鬼一神实力相当,战成平手啊。” 东宫屛说:“高天王手里的兵器太普通了,又借这孙高财的身体,多少吃亏。”斜眼打量钟丽云,故意喝道,“你说自己耳目遍布天下,那么我问你,你可知道这个盔甲大汉究竟是什么鬼?说白了就是它什么来历啊,会有如此厉害的能耐?” “我耳目遍布天下是不假,但是这个家伙,我确实不知道它是什么来历?”钟丽云摇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肋骨,似乎在先前的打斗中,肋骨处被击伤。东宫屛显然十分失望,摇了摇头。 “小郎君,你少要露出这幅表情奚落我啊,我我刚才只说自己的消息渠道遍布天下,这个鬼汉,必定是来源于地下,这地下和天下还是有所不同。”钟丽云说了不少话,嘴角又是一阵抽搐,牵动了伤口,疼痛难耐,闭上眼睛休息。 高远卓一击不中,绕着鬼汉奔跑起来,手中朴刀上下翻飞,不断寻找各种机会攻击鬼汉的身体。鬼汉也不只使了什么稀罕法门,握着铁枪的双掌坦然摊开,那枪没有滑落,好像黏在它的掌心,枪杆哗啦啦不停旋转,把各处击来的白片刀刃震开,抵挡得可谓滴水不漏。 东宫屛看他们打斗得精彩,一时之间忘了大哥薛志强的事,感慨说:“难怪都说凡人要成为修真者,首先得练好武功,无法运用招式的话,浑身的修为道行再充盈,也没有办法有效被激发和使用。” 红花雨好奇地转头看看他,问:“你想成为修真者?有了那样的身份,你就会身不由己和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打交道。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谈不上喜欢,但是人生短暂,总要做出一些轰轰烈烈的成绩”说到这里,东宫屛觉得不妥,心想怎么可能人人都生活得成功和灿烂绚丽呢,旋即转口,“起码应该有一番轰轰烈烈的努力经历,才不枉此生嘛。” 红花雨若有所思。 东宫屛揉揉鼻子:“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想法,只是对我们男人的一些期望要求,你们女孩儿没必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红花雨听了这话,有些不高兴了,对着他圆瞪双目。 东宫屛急忙摆摆手:“我说过了,这只是一家之言,不一定对,你犯不着露出一副和我争论高下的表情。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就当我刚刚放了一个屁。”红花雨哭笑不得,呸了一声,嘀咕句“粗俗”,转过身。 钟丽云稍稍有了些精神,又不安分了,她把刚才两人的对话听在耳朵里,笑着说:“红姑娘,他的话虽然粗糙,不过听着可能有些道理。至于是不是真有道理,我我也不好说。要不你嫁给他,给他生了孩子后在家相夫教子,通过自己的实际经历体会以下其中有没有道理?” 红花雨面红耳赤,双眼凝视着场中的战斗,故意装作没听见。 盔甲鬼汉突然抬脚用力跺了下地面,泥土中悄悄冒出一条蔓藤,藤条通体墨绿,颜色诡异,中间斑节处长出一朵小花。 东宫屛见状,心里暗喝一声不会错了,这个鬼汉一定就是当日施展鬼威c力挫邓七公和辛八娘的那恶人,当初邓七公和它激斗,本来就力有不逮,后来被地上冒出的兰花蔓藤绊倒,更是险象环生,差点命丧铁枪之下。 现在,吃这个亏的不仅仅是邓七公了,高远卓横拉一刀不中,侧身想要竖立刀柄格挡长枪的时候,没提防脚头正好插入蔓藤翘起圈出的一个空缺口,被绊得一个大踉跄往前冲。他反应很快,眼瞅着自己就要摔倒,手中朴刀用力朝着地上的一块灰白色岩石一顶,借力弹起。盔甲鬼汉不是省油的灯,岂能轻易错过这个反制的好机会,手中铁枪呼啦啦一声朝着高天王甩来,若是结结实实打中,无论高远卓有怎么厉害的道行,单凭他附体的孙高财身体,断然无法抵挡。 高远卓听见风声响动,暗呼不妙,情急之下把手里的朴刀使尽全力朝着铁枪抛去。 枪刀再次碰撞,朴刀被震成几截,饶是如此,铁枪余威不减,依旧直冲高远卓。高远卓反应甚快,人在半空中无法躲避,索性伸出一只手,贴着枪杆滑过,正好捏住枪身。 只是他手掌触碰到铁枪枪身的时候,手掌接触处腾腾冒出一股黑烟。高远卓叫了一声,急忙撒手。盔甲鬼汉趁机抖动铁枪,把高远卓震开。 高天王噔噔噔后退好几步,勉强拿稳身形,看看手掌,一片漆黑,竟然被灼伤了。高远卓恨恨说:“这副臭皮囊实在没用,我也没有趁手的兵器,否则本天王从昆仑山修道出来,一生斩妖除魔无数,怎么会在这里被一介鬼汉纠缠?” 国字脸的尼姑精神一振,高声说:“我手里的铁剑采用专门的精铁打造而成,如果天王不嫌弃,尽管拿去用。”想了想,又说,“我虽然被鬼汉恶人打伤,但都是皮外伤,要是天王不嫌弃,大可以附体在我的身上。” 旁边一名尼姑急忙说:“兰兰师姐,你是女子,怎么可以让男人附体?” “天王是天界的神仙,神仙眼里,哪里有什么男女?再说了,我是出家人,也是懂得降妖除魔的修真者,在我眼里,这身体就是一副臭皮囊,同样没有男女之分。”兰兰瞪了身边的师妹一眼,转而看着高远卓,“只要能降服眼前的鬼汉,就算让我粉身碎骨,我也有着足够的觉悟。天王,我的身体,你不用顾忌,尽管拿去用。” 那盔甲鬼汉倒也有些意思,看高远卓尴尬不已地被国字脸兰兰催促,竟然收了铁枪,阴恻恻而又霸气十足地站在一边,不急着继续发动攻击。 高天王咳嗽一声,目光从兰兰身上转开,投到了东宫屛身上。 红花雨心里一惊,低声问:“糟糕,他不会打你身体的主意吧?” 东宫屛同样感到有些惊骇。 这时候耳边再次响起那声音:“高远卓真要附体,你就让他附体好了,反正先前你已经被我操纵过一次。”东宫屛愣了愣,不及说话,那声音又说了:“再说了,你只是凡人,先前被我这个魔附了体,身体多多少少会受到一些不良影响。高远卓毕竟是神祗,不管被封禁在他自己的琉璃宝塔中多长时间,一身元气还是具有纯阳之质的,被他附体,恰好可以抵消我施加给你的影响,算是有些好处。” 东宫屛听了,先是一惊,暗忖自己果然不知什么时候被魔缠上了,接着转念一想,恍然大悟,明白必定是这魔在石塔救了自己和连绮山的性命,算起来,也没什么可怕的。 那声音窥破他的心思,似乎有些欣慰,说:“你不怕我,很好,很好,说明你是可造之材,说明我其实也是好魔。”转而语调一变,似乎又有些失望:“想当初我跺跺脚,山川日月都会变色,三界之中,谁不怕我?现在到好,你个毛头小伙子丝毫不惧怕我,可见啊,我老了,果然是衰弱了。”接着又问,“你到底怎么想,鬼汉在看热闹,高天王也等着你的答复。他虽然很想附体在你的身上,继续和鬼汉搏杀,找回一些颜面,但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不好意思抢占你这皮囊。” 东宫屛暗暗苦笑,心想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怎么做?心里嘀咕,问:“你现在附在我身上,他要是过来,你们一魔一神水火不容,该不会在我体内打架吧?” 那声音乐了,笑着说:“你以为我现在是附在你身体里面?见识浅薄了,除了你的身体,你随身带着的东西,依旧可以让我寄附。放心吧,你让高远卓过来,他神通广大不假,但还没到能察觉我踪迹的水平。” 红花雨看东宫屛低着头,一个人翻动嘴皮好像自言自语,轻轻推了推他,低声说:“被神祗附体,不是闹着玩的,实在不行,就逃跑吧。” 那边钟丽云振奋几分精神,高声说:“小郎君,你怎么说?被高天王附体,那可是极大的荣幸,你要是逃跑,一则是对天界的神祗不敬重,二则说明你是胆小鬼,三则说明你不侠义,任由鬼汉横行人间,我倒罢了,周围的这些甘萍寺尼姑都会死在盔甲鬼汉的枪下。”“好,我答应了。”东宫屛豪气顿生,从岩石上跳了下来。 红花雨叹息一声,心想这人果然是愣头青,被妖妇说了几句话,挨不住面子,竟然真上了套。她咬咬牙提醒自己,东宫屛和自己萍水相逢,彼此不是好朋友,他的死活好歹,和自己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四、请妖接盘?不合适 东宫屛步伐坚定,表情从容而又坚毅地走到高远卓跟前,抱拳说:“天王,迟做不如早做,来吧。”说完话,平展开双臂,露出一副愿意拥抱对方的姿态。 高天王显得有些犹豫,说:“若是让我附体,和那鬼汉激烈打斗之下,无法保证不会让你受伤。小兄弟,就算是这样,你也愿意?” “考虑清楚了,愿意。”东宫屛的回答毫不犹豫。 “你不怕吗?”高天王以狐疑的目光看着他。 “当然还是有些怕的,不过呢,我更怕她所说的三点一一应验。”东宫屛昂首挺胸,手指凌空一划,指向了倚树养伤的钟丽云,“话说回来,如果天王附体在我身上,然后打赢了眼前的这一仗,我就算没办法成为修真界的人,以后如果认识了修真界的朋友,也能自豪地向他们吹嘘我今天的战斗经历。” 高远卓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好,小兄弟你果然是爽快人。我原本不应该怀疑你的”说到这里,斜睨钟丽云一眼,又是不屑又隐约有些愤怒,“只是我被人设计陷害,自己身为堂堂四大天王之首,最终被关入自己的琉璃宝塔后,性格变得有些狐疑古怪。” 钟丽云叹息一声,好像在委屈辩解那事情真和她没有关系,为什么你高天王偏偏不相信他她的话。 高远卓白了钟丽云一眼,目光凝视东宫屛,说:“小兄弟,我像个婆娘一样唠叨些,最后再问你一句啊,你确确实实不后悔啊?”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口钉,说了不后悔,再说后悔的话,岂非打了我自己的脸。”东宫屛拍拍自己的胸脯,“这番诚意,这番勇气,我自己吹个牛皮吧,完全可昭日月。” “好,你这气度,我也佩服。”高远卓说完话,侧走一步手指盔甲鬼汉,“你没有乘虚而入,任凭我重新寻找附体的人,可见你虽然凶悍,做事倒也光明磊落。我要是附在这位小兄弟身上打赢了你,你别赖皮,说些不服气的话。” 盔甲鬼汉鼻子两股白气冒出,左手握着铁枪,右手用力凌空摆动,不说话,意思表达得十分清楚:不耍赖。接着,它手指地上的兰花蔓藤,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右手翻来覆去摇晃如拨弄云雾状,摇摇头,大致是表达此物顺着它的身上的气息从地里长出来,它也没办法控制它。 钟丽云说:“阴蔓藤不缠绕阴气人,这就不公平了。” 国字脸兰兰想起什么,说:“我看出些名堂了。这些兰花蔓藤如果脱离了地下的阴气,即使能感受到鬼汉身上的阴气,它也长不来,所以只要用黄粒子埋入地下,阳气克制阴气就行。”从袖子里面摸出一个小罐子,对红花雨说:“红姑娘,我们气力不够,你帮忙挖个坑,把黄豆埋入土中。”另外一名尼姑插嘴说:“这是我们甘萍寺炼制的黄豆,能暂时压制阴气。” 红花雨走过去,接过罐子,按照兰兰尼姑的指示,在地上挖了几个小洞,把黄豆埋入其中。 东宫屛目光清朗地看着高远卓,脸带微笑。高天王说了一声好,双臂一展,魂魄元气化作一股白光,直接灌入东宫屏的脑门儿。东宫屏行不自禁地闭上眼睛,身体僵硬,半天不说话。原先那副孙高财的皮囊被抛弃,翻了翻白眼,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上。 过了片刻,东宫屏睁开眼睛,双眸射出炯炯暴光,从国字脸兰兰尼姑手上接过宝剑。兰兰尼姑看高天王不肯依附在自己的身上,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些失望,但还是握着拳头,铿锵有力的对着高天王说了一句加油!滑稽吗?倒也有些肃然。 红花雨站在附近,咬着嘴唇没有说话。盔甲鬼手中长枪一举,直接朝着东宫屏严格的说应该是高远卓当胸刺来。高天王不慌不忙,侧身后退,手中的铁剑和它的长枪相互碰撞,忍不住夸赞一声:“虽然是凡品,确实是好剑。” 周围的尼姑们听了,个个心中充满了自豪感,尤其是那位国字脸兰兰,更是显得异常高兴。 盔甲鬼汉冷笑一声,再次抡起长枪扑上去,和高天王瞬间打成一团。两人你来我往打了数十回合,不分胜负。 红花雨把黄豆埋入地下后,那种奇怪的兰花蔓藤果然就再也没有出现,地面少了各种磕绊,倒也算是公平。钟丽云站起身悄悄想要离开,红花雨过去拦下她。钟丽云先是愣了一会儿,接着冷冷一笑:“怎么?你想挡住我?”红花雨说:“是。” 钟丽云冷冷一笑:“你知道我的身份,你觉得你凭什么身份可以拦下我?”红花雨愣了愣,没来得及说话,钟丽云又说了:“你若是认为我是妖怪,起码得拿出一些证据来。”目光先是凝视着红花雨,接着从满地或坐或躺的甘萍寺尼姑身上扫过,“若没有证据,单凭几张嘴皮子乱嚷嚷,本宫乃是皇帝亲自诰封过的齐国公府邸千岁王妃,完全能够以诽谤罪名惩办你们,即使是出家人也难逃王法。” 甘萍寺的尼姑们虽然自诩有些降妖伏魔的本领——本领怎样其实真不知道——但向来忌惮官府威仪,听钟丽云这么说话,心中顿时畏怯不已,都不敢把目光和钟丽云勇敢对视。 红花雨心里其实也有些慌,咬咬嘴唇,低声说:“我拦下你,不是想要和你为难,而且你说得对,没有真凭实据,我就算是长颍川州府衙门的衙役,也断然不敢指控你是妖怪。” “哦,那我倒要洗耳恭听,你有什么目的了?”听到这里,钟丽云的表情变得稍稍缓和了些。 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铿锵响声,听着让人热血沸腾,原来是盔甲鬼汉的长枪在他手里抖出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枪花,招式凶猛,逼迫得高远卓难以抵挡,不停挥剑格挡,脚下步伐连连后退。饶是如此,高天王毕竟不是泛泛之辈,很快窥破了盔甲鬼汉的枪法路数,窥准机会挥剑反击,操纵着东宫屛的身形在密集枪锋中插花穿柳一般来回游弋,剑出如电,中间猛招巧式相互融合,反过来又把盔甲鬼汉逼迫的手忙脚乱,枪法渐渐散乱。 不少尼姑发出一声好,帮着高天王加油呐喊,但即便如此,她们个个心里也是胆战心惊,替高天王或者是作为其替身的东宫屛捏着一把冷汗。 红花雨眼角余光把场中情形看得清清楚楚,看高天王剑法虽然卓越,剑上光华吞吐,果然是仙家气息凝贯到铁剑之上,攻击威力极大增加,但身形多次几乎是贴着盔甲鬼汉的铁枪滑过,简直险象环生,一颗心不知不觉跳到了嗓子眼。 钟丽云留意到她的表情,似笑非笑,问:“你有些心不在焉。” 红花雨微微一惊,咳嗽一声,淡淡说:“你想多了。” “好,是我想多了,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拦下我?”钟丽云嘴角的笑容依旧促狭。 红花雨稍稍迟疑,说:“长颍川近来极不太平,除了孙高财装神弄鬼搞出些花样外,确实还有一些别的不老实东西出现。现在孙高财已经”说到这里,看看倒在地上的孙高财皮囊。 旁边一名尼姑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对着她摇了摇头,意思是孙高财果然已经死了。 红花雨对着那名尼姑点点头,接着说:“长颍川面临纷难之际,不能群龙无首,如今孙高财死了,你就是此地朝廷阶别最高的人,有义务承担起管辖职责。” 钟丽云恍然大悟,心想这丫头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歪着脑袋看看她,打趣问:“你没有证据,不敢再随便指责我是妖怪,那位被神仙附体的小郎君放荡不羁,才不管许多,编着歪理对我一口一个‘妖妇’的称呼。你现在让我定夺长颍川的政事,自己掂量一下,觉得合适吗?” “我不知道,可能合适,也可能”红花雨看看那边的东宫屏,“也可能真不合适,但此时此刻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别的选择吧?也算是无奈之举。” 钟丽云摇摇头,说:“你这姑娘虽然被孙高财蒙蔽利用,其实还是蛮有自己的主见的。好,就算依着你的意思,由我来暂时主事长颍川,你起码也得考虑我可能带来的风险啊。万一我确实对长颍川居民包藏祸心,所作所为会给整个城池带来灾难,那么你是不是会后悔自己的‘无奈之举’,其实才是真正造成长颍川灾难的罪魁祸首?” 红花雨在拦阻钟丽云并且提出要求之前,当然也想到了这些风险,本来寻思自己没有必要多管闲事的,自己毕竟不是长颍川的原住民,是从小跟着父母哥哥迁居来此,但心里或许真是“责任感”作祟,还是忍不住狗拿耗子了一把,现在听钟丽云说起这些话,心里又开始打鼓了。 钟丽云看出她的心思,笑着说:“再说了,我来到长颍川的事情,城中百姓没人知道,突然之间传出孙高财的死讯,我又突然冒出来说这个城暂且交给我打理,你以为民众心思会怎么想?”顿了顿,叹息一声,故意弄出一番伪愁,“搞不好会出大乱子吧?”红花雨更是哑口无言,想了想,后退半步,让出一条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五、金红色的怪异相思豆 钟丽云看着红花雨的窘态,哈哈一笑,这一笑不打紧,却又牵动了她的伤口,疼得皱了皱眉头。 红花雨低声说:“你笑什么,长颍川本来就不算是我的故乡,一城无主,朝廷到时候自然会派人来打理,关我什么事啊?” 钟丽云伸手轻轻拍拍自己的胸口,等呼吸顺畅了以后,抱着胳膊站在红花雨身边,不走了。她的如此姿态,反而让红花雨有些奇怪,眨巴眼睛看着她。 “不用惊讶。我想到一个‘多赢’的妙法,总之大家都不吃亏。”钟丽云表情从容,对着犹然打斗的高远卓努了努嘴,“不管怎么说,他是神祗,有些事情需要他配合才行。” 红花雨越听越模糊。 钟丽云看她懵懂样,想笑不敢大声笑,幽幽叹口气,说:“总之,先等我们的高天王把他和盔甲鬼汉之间的决斗处理完了,我们再来处理这些事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说了,这些豆腐也不用急着吃。” 盔甲鬼汉和高远卓又打了十几个回合,铁枪斜拉,高远卓挥剑格挡不及,胳膊上被拉出一道伤口,鲜血溅上了盔甲鬼汉的脸。高远卓反应很快,趁着对方一击得手来不及回枪的机会,受了伤以后,不退反进,右手横押铁剑暂时封住铁枪,左手一拳击出,正好结结实实打在盔甲鬼汉的脸上。 盔甲鬼汉鼻子挨了一下,疼得连连倒退,鼻子上冒出来的血和东宫屛的血混在一起。两人同时后退数步。高远卓叫了一声“好”,才要再次扑上,发现对手呆呆站在原地,抬头仰望天上的血月。 他只想要一场公平的决斗,心里虽然不明白鬼汉为何发呆,不愿趁此机会发动攻击,索性站在原地默默等候。红花雨想要过去帮忙包扎伤口,又怕被周围人笑话,一时左右为难。 天上血月杀气更加浓重,但是盔甲鬼汉反倒消弭了一身的杀气,这一点不仅仅高远卓感受到了,钟丽云c红花雨以及甘萍寺的尼姑都感觉到了。 盔甲鬼汉叹息一声,把铁枪扛在肩膀上,转身就走。 高远卓呆了呆,高声叫着:“等等,胜负未定,你去哪里?”盔甲鬼汉没出声应答,只是竖起那只空出的手,凌空摆了摆,继续前行。 兰兰尼姑叫嚷:“神尊别放走那鬼怪。” “我早已不算什么神尊,没义务降妖除魔,刚才和他比试,只是想看看谁的本领高c道行深。”听出高远卓语气不悦,兰兰尼姑低下头。 高远卓看看盔甲鬼汉的背影,月光之下,十分落寞,渐行渐远,不多时消失在远处山道树丛中。高远卓叹息一声,把铁剑递还给兰兰尼姑。兰兰尼姑接过铁剑,摸了摸自己的国字脸,竟然不知所措地说了句“谢谢”。 高远卓摇头说:“不该是你谢我,应该是我谢谢你。”走到红花雨身边,“小兄弟受伤了,你帮着包扎一下。”红花雨急忙从腰间拿出一块大手帕忙碌起来。 钟丽云面对高远卓的不友善气势,心里其实相当发慌,不过依旧努力保持镇定。高远卓冷笑一声,说:“你还真是不怕我啊。”钟丽云急忙陪笑说:“我先前要是不怕你,就不会在你逃脱琉璃宝塔之后拼命逃跑了。只是看着您和不知什么来历的盔甲鬼汉打了一场仗,胸中的怒气发泄得差不多了,起码能平心静气想象当日的情景,那真不关我的事,我确实挺委屈。” 高远卓愣了愣,冷哼一声,叹口气。 钟丽云说:“言归正传,如今孙高财魂魄已归地府,长颍川这么大的一个城池不能无主,我也知道高天王是很有见识和本事的人,所以想出一个主意,希望你继续依附在孙高财的皮囊中,暂且管理长颍川。” 此言一出,不仅仅是高远卓愣了愣,竟然揉揉鼻子,不自觉做出东宫屛喜欢做的习惯性动作,周围的红花雨和一众慢慢爬起来的甘萍寺尼姑也都惊愕不已。 高远卓似喃喃自语,低声说:“由我暂且披着孙高财的皮囊治理长颍川的政务吗?” “是,您是四大天王之首,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长颍川虽然是朝廷辖下的一个大城池,其实在您高天王眼里,真是不算什么啊。”钟丽云笑了笑,“再说了,您的肉身被封禁在万年冰川之地,想要回归以前的模样,怕是不容易,总是寄托在周围年轻的小郎君身上,气质各方面也极不相符合,他难受,您也难受。” “难道孙高财这形象就适合我了?”高远卓有些哭笑不得。 红花雨忍不住说:“他长得不够魁梧霸气,但好歹是个中年男人,还有啊,起码他是个官,您是天王,也是天界的官,从这两方面看,其实是是更加合适些。”“当然,哪里有完全合适的呢?这也只是相比较而言。”钟丽云眨巴眼睛,狐媚双眼看着红花雨,竟然流露些许调侃狡黠眉色。 高远卓皱皱眉头,转而看看尼姑们,说:“就算我愿意暂且管理长颍川,听说甘萍寺的出家人和孙高财想来关系不错,她们愿意向满城百姓隐瞒这件事吗?” 国字脸兰兰尼姑虽然是这一次先遣马队的首领,这时候不敢拿主意,和周围的尼姑们面面相觑,不敢答应。 “她们如果有所顾忌,这也可以理解,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钟丽云笑着说,“但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大家在一起好好商量,总能想出一个办法。这样吧,我倒是有一个不错的办法,诸位尼姑师父不妨围过来,先自己投个票。不管票数统计最后结论怎样,回去对甘萍寺的凤栖主持有个好交代。” 甘萍寺的尼姑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最后有一名尼姑怯生生地说:“那好,我们不妨试试看。”尼姑们围成一圈,高远卓c红花雨和钟丽云被围在中间。 钟丽云笑着说:“好,好,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从自己腰间解下一个袋子,“你们甘萍寺有克制地下阴气的黄豆,说来巧了,我也有一些豆子,分为金色和红色两种。诸位尼姑小师父可以没人拿两颗豆子,若是赞同我的提议的,把金豆子放在布袋里,反之当然是放下红豆子。投票完成后,各自手里的豆子,别给周围同伴看见,还还给我,如此就能保密,更显投票的公众性。我们呢,最后再来统计布袋里面的双色豆子哪种多哪种少。”红花雨说:“这个主意不错。”高远卓点点头,同样没有异议。 众尼姑一起凑上前,很快围成一个圈,把高远卓c钟丽云以及红花雨围在圈中。钟丽云给大家发放豆子,金色和红色,看起来颗粒饱满,好像是从什么树上摘下来的成熟果实。高远卓抱着胳膊没动弹,红花雨帮着钟丽云分发豆子,后来又吆喝着问了几句,确信每一个在场的甘萍寺尼姑都拿到了双色圆豆。 钟丽云笑着说:“好,好,我们马上开始投票。我拍三下巴掌,三下以后,诸位尼姑小师父清依次把你们选好的豆子还放到我的这个布袋里面。”说着话,把手里布袋递给了红花雨。 钟丽云排起巴掌,第一下,第二下都没什么稀罕,当拍到第三下的时候,嘴里忽然低声喝了一句话,接着发出“起”的一声。红花雨尚未察觉什么异常,高远卓脸色微变,眉头微蹙盯着钟丽云。 再看周围的尼姑,一个个好像被施展了什么定身法,呆呆站在原地不动,表情迥异,各有各的特色姿态。尤其是那位国字脸兰兰尼姑,握着金红两颗豆子本来站在最前面,高举双手,形体夸张。 红花雨吓了一大跳,急忙问:“这是怎么回事?”钟丽云吐吐舌头,不说话。高远卓说:“这是使用了妖界的某种法术,可以让尼姑们忘记一段记忆吧?”“哎呀呀,不愧是堂堂天王,洞若观火,我这小小法术,果然瞒不过您的法眼。”“瞒过了,我也是刚刚听到你悄悄念咒才发现的。” 高远卓有些不高兴,盯着这位齐国公府的王妃,“所谓投票不过是一个幌子,你其实是借助这种方法,把她们聚在一起,握着金红豆子不知不觉受你操控。”“金红双色相思豆,是我施展法术的工具;她们距离我近些,我念咒释放相思豆的力量才能有效。”钟丽云掩嘴而笑。红花雨警惕地看着她,问:“你为什么这么做?”不等对方回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钟丽云拍掌笑着说:“一位是天界的神祗,地位原本尊崇,法力道行远远胜过小女子我;一位是衙门女捕快,武功高超,冰雪聪明,我这么做的目的,果然瞒不过你们两位。”顿了顿,低低幽叹一声,“投票成功又怎样?风险依旧太大,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们忘了高天王出场这一幕,依旧以为孙高财乃是被我施加的阴魂附体,后来阴魂被我赶走了,孙高财还是他们熟悉的孙大人。” 红花雨咬了咬嘴唇,仍然格外小心地看着钟丽云,试探着问:“也就是说,你不仅仅能够抹煞她们的一段记忆,还能给她们虚构一一段记忆?”“是啊,这些手段,我用起来比较熟练。以前用过好几次。”钟丽云洋洋得意,“不过红姑娘,你放心,我没有对你使用这种法术。”红花雨听她这么说,心中稍稍放松些,轻轻嘘口气。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六、据说替天行道 高远卓这时候脸露疲惫神色,皱了皱眉头,叹口气。 钟丽云笑着说:“高天王被封禁在琉璃宝塔中久了,好容易脱困,跟着又是一场激烈和精彩的追逐和搏杀,再好再高的修为道行若没有本体肉身寄托,那体力和精力方面也还是跟不上的。你不妨坐下来好好休息,小女子不才,愿意帮忙让你的元神从小郎君身上转到孙高财那儿,中间过程一定流畅无滞。不过呢,要做到这一点,前提条件是天王得信得过我才行。” 高远卓微微一笑,表情清冷而又坦然,说:“我都已经如此窘迫了,无非是掉毛鸡c落水狗,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行啊,我任由你摆布,你要是杀了我,本尊呸这‘尊’字是不能提了,我正好去冥府阴间讨口上好的茶喝。”说完话,果然盘腿坐下,嘴里微微翕合,似乎说了些什么话。哪怕钟丽云和红花雨距离他这么近,两人的耳力也是相当了得,都没能听清楚他到底说些什么? 红花雨站在原地不定,等候着钟丽云施展法术。钟丽云歪着脑袋看看她,媚态十足,偏偏就是不再动作。 “你还在等什么呢?”红花雨满脸好奇,同时心里有些紧张,暗忖这个妖怪王妃诡计多端,可千万别在高远卓盘坐于地陷入休息状态后,再搞些什么鬼,如果真是那样,她是妖,自己是人,单打独斗的话,自己怕真不是她的对手。 钟丽云轻轻晃动双肩,说:“小姑娘,你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我在想些什么,对你来说,你只是猜测,猜得对不对,你心里没底,只能给自己打气。” 红花雨脸色一红,抬起头昂首说:“你就算真要反悔,我也不怕。你是妖,我是人,我没有法力,可是有些武功,多多少少能够支撑一会儿。实在打不过,我就跑。” “若以前你说这种话,我信啊。”钟丽云咯咯娇笑,目光故意从地上东宫屛身体快速扫过,双目转而重新凝视着红花雨,“现在你舍得撇下他,独自一个人逃跑吗?” 红花雨脸色更红了,才要说话,被钟丽云摆摆手打断:“我早说过了,你明明朗朗的想法是什么,我心里很清楚;你潜意识里面的想法是什么,我同样很清楚。这小郎君性情古怪,又是恢弘大气,又是促狭调皮,实在招惹得你让讨厌。不过嘛” 她还要说下去,红花雨按捺不住,急忙吆喝:“你别胡说八道了。” 钟丽云偏偏不搭理她的阻拦,满脸微笑接着说:“为什么不让我说?你紧张什么,心虚吗?哼,他给你的讨厌感,和别的任何男人给你造成的讨厌感,有着很大的不同吧?你嘴里不说,不妨闭着眼睛想想,你是不是还有几分喜欢这种讨厌情绪呢?” 红花雨又急又羞臊,呵斥说:“你别嚼舌头说些不正经的话,否则不管你是谁,管你是人是妖,是王妃还是普通民妇,我我都不客气了。”作势左手握着布袋,右手要去拔肩上的剑。 钟丽云看她如此举动,反而乐了,掩嘴笑着说:“哟,还真耍小脾气了?得了,算是我说错了行不行,向你道歉。”顿了顿,“你也知道,我被高天王一路追赶而来,跑得不凑巧,路上遇到了鬼汉。那东西忒霸道,一枪打伤我,这些伤对我来说,虽然不算太厉害,可我毕竟体力不比先前。你别等我施法术啊,在此之前,你不该出些气力,帮忙把孙高财的身体拖过来吗?别总用你的小心思,猜测我的小心思,那样不太好。” 红花雨恍然大悟,松开握剑的手,把布袋还给钟丽云,匆匆跑过去,双手从后面托着孙高财的双肩,把他小心翼翼拉了回来。 钟丽云说过,妖魂入体的同时,实际上已经把孙高财的魂魄挤兑到了地府阴间,但是他身体尚且无恙,身体还是热的,甚至呼吸也算正常。 钟丽云玩笑归开玩笑,做起事来丝毫不含糊。她让红花雨把孙高财的背部贴着东宫屛的背部,同样保持坐姿,嘴里念念有词,双眼发出隐约蓝紫色光芒,既媚态十足,却又杀气盈盈。 红花雨紧张地看着她施法。 钟丽云的脸部表情变得十分严肃,收好布袋,双手分别贴在东宫屛和孙高财的天灵盖上,那两人竟然被她掌心吸起,悬空约莫一二寸直打转。红花雨何曾看过这种妖法,瞬间惊得目瞪口呆。随着钟丽云的一声哼唧,两人停止转动,一起重新坐在地上。 红花雨看看钟丽云。钟丽云面有疲态,点点头,意思是成功了。 东宫屛长长嘘口气,慢慢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看眼前的红花雨和钟丽云,跟着缓过神,龇牙咧嘴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伤口处。红花雨大喜,心想他这是恢复过来了,看东宫屛要站起来,急忙伸手搀扶。孙高财本来和东宫屛背靠背坐着,这会儿噗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红花雨扶着东宫屛,两人一个是满脸惊讶一个是憔悴不堪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孙高财。 钟丽云说:“没关系,他只是累了。”才说完话,孙高财睁开眼,沉声说:“扶我一把。” 东宫屛试探着问:“你是哪位?”孙高财微微一笑,笑得有些费力:“我不是孙狗官,是高远卓,只是现在借用他的皮囊而已。”东宫屛和红花雨面面相觑,接着纷纷一笑。 钟丽云扶起高远卓,搀扶着他的胳膊的时候,脸上竟然有些小羞涩表情,只是这种表情一闪而过,无论是东宫屛c红花雨还是孙高财本人,都没察觉。 高远卓看看周围的尼姑,低声说:“你可以解除妖法,让她们清醒过来了。”“好,不过在此之前,我得调整一下她们的记忆。”钟丽云低声说。 东宫屛不解地看看周围,笑着说:“喔,这一个一个怎么都变成了泥塑的菩萨啊。刚刚发生了什么好事?” 红花雨简单诉说了一些原委。 东宫屛揉揉鼻子,看看红花雨:“原来如此,还别说,这钟王妃考虑问题就是周到。”“小郎君,你不说我是‘妖妇’了?”钟丽云语气略带嘲讽。 东宫屛嘻嘻一笑,说:“我前面已经向你解释过了,‘妖妇’两个字,我只是中性阐释,没有任何贬低你的意思。”说到这里,故意顿了顿,表情促狭,“就算我其实通过这种方式骂你,现在正确的做法也应该是厚着脸皮坚决不承认,对吧?”一些话引得旁边三人都笑出声。 “小郎君果然”钟丽云才刚说出这几个字,高远卓轻轻拨开她扶着自己的手,表情不悦,说:“你公开的身份,好歹也是齐国公府的王妃,对着人家小兄弟一口一个‘小郎君’的称呼,太过亲昵暧昧,不成体统。” 钟王妃愣了愣,表情有些尴尬,她咳嗽一声,又笑了起来:“高天王教训得极对,既然这样,我就沾您的一些光,跟着叫他小兄弟好了。” 高远卓没想到她会如此回应,一时哭笑不得,毕竟体力和精力消耗太大,眼前忽然一阵发黑,脚下发软打个踉跄。钟丽云再次顺理成章挽住他的胳膊。这一次,她的表情显得非常坦然从容,反倒是高远卓有些困窘。 “我们出现在诸位尼姑小师父的记忆里,未免太过唐突。不如在她们完全醒来之前,我们先离开这里,就好像没有出现过一样?”东宫屛低声说。红花雨点点头,语气柔和:“你说得对。”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阵异常急促的脚步声,有什么人正朝着这边匆匆跑来。 高远卓眼睛一亮,说:“是修真者。”话音才落,一条人影飞身而起,跳上树枝不停腾挪跳跃,血月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身上,整个轮廓被染得通红。 东宫屛目力甚佳,“啊”了一声,认出那人正是昔日戏耍铁龙宫神侍卫c自己本欲拜师学艺的山村野道。 红花雨小声问:“你认得他?”东宫屛来不及说话,山村野道在旁边一株大树上停下,沧琅琅拔出背上的长剑,目光炯炯,凝视下方,厉声高喝:“孙高财,你这狗官在长颍川装神弄鬼作恶多端,算来也害死了我的好几名道友,今日贫道替天行道,要你血债血偿。” 高远卓才刚刚扮演孙高财的身份,尚未完全适应这个州官的角色,中间冒出这么一杠子事,有些反应不过来。 山村野道冷笑一声,手中长剑指着钟丽云,接着说:“妖妇,你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进入长颍川,这等事情,瞒得了别人,瞒不过贫道我。” 钟丽云不慌不忙,说:“哦,我以为是哪位?原来是鬼婆婆日夜追踪的那位老帅哥啊。你说要孙州官血债血偿,又说我是妖妇,难不成你要把我和州官一起处理了?小女子好怕啊。” “你会怕个鬼,别人不知道你的底细,敬重你的王妃地位,但是贫道方外之人,才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再说了,你和孙狗官手挽着手如此亲密,怕是你家齐国公看见了,也不安心吧?”山村野道听她称呼自己是“老帅哥”,心里特别别扭,说起话来毫不客气。 高远卓听了,浑身不自在,急忙掰开钟丽云的手,吸口气,自己定神站稳身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七、策马 钟丽云低声说:“高天王,你想办法和他闲扯几句,拖延些时间。” 高远卓愣了愣,似乎有些为难。 钟丽云冷冷一笑,嗫嚅说:“昔日堂堂四大天王之首,不会连这些小事都做不来吧。”“你不用激将我。虽然不知道你什么目的,想来也是为了保证让我们的计划顺利执行。”高远卓有些不高兴,抬起头和依旧站在树上的山村野道开始大声辩论,先是让对方说出自己的某一桩“恶行”,自己听明白了后,再编造各种理由进行辩驳。不愧是天王级别的神祗,甭管现在如何落魄,以至于不得不披着孙高财的皮囊行走人间,文韬武略其实果然不错,一番歪理说出来,倒也能驳得山村野道一愣一愣的。 趁着这个机会,钟丽云转过身,低声对红花雨说:“那牛鼻子很讨厌,要是他再怎么纠缠下去,甚至和我们打起架,我们先前制定好的计划恐怕会被他打乱。” 红花雨低头不语。东宫屛笑声说:“你希望我们合作是吧?好,只要你有这份诚心实意,赌誓不会借机做什么坏事,不管你提出什么要求,只要是我们做得到的,我们愿意不遗余力去做。” “我做的事情,神祗c魔族c凡人眼里看起来各有褒贬,你要我保证不能做坏事,可什么才是坏事呢?”听到钟丽云这么说,东宫屛一时语噎。 钟丽云微微一笑:“但是我可以保证,我后来在长颍川做的事情,绝对不会伤及城中百姓。哪怕这座城改天换日,他们一样能安居乐业,以往生活不受影响,甚至可以说,可能还会生活得更好。”说着话,她一手放在自己胸前,极其轻微地敲了敲,“这些话,我是可以赌誓的。” 东宫屛说:“好,我信你。”红花雨看看他,又看看钟丽云,低声说:“你要我们做什么?” “这个山村野道是个极难缠的人物,天不怕地不怕,就算遇到了天界的神仙,要是发现对方做坏事,他身为修真者一样敢拔剑相向。”钟丽云斜睨树上的山村野道一眼,“所以你们必须把引开。” 东宫屛和红花雨面面相觑,听她继续说下去。“但是说他果然天不怕地不怕,那也抬举他了。比如说,他不怕神仙,可是却怕一个妖怪。”钟丽云压低声音。 东宫屛忍不住插话说:“我懂,你说的是鬼婆婆。鬼婆婆因为旧日仇恨,坚持不懈追杀山村野道,别的妖怪呢,也通过跟踪山村野道来追踪鬼婆婆,据说鬼婆婆藏着什么了不起的法宝。” 听到这里,红花雨和钟丽云惊讶不已。 东宫屛笑着说:“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我其实是有些见识和经历的。”钟丽云点点头:“好,你的经历和见识什么的,我们不去探究,现在只要”压低声音,告诉两人如此如此。 山村野道戏走红尘,性格有时放荡不羁,有时候暴烈如火,和高远卓你一言我一语争辩起来后,渐渐心浮气躁,眼中渐渐除了高远卓之外,只能再看见一位妖妇钟丽云,全然没有留意到东宫屛和红花雨的动静,也没能顾及满地呆若木鸡的甘萍寺尼姑。他其实也对甘萍寺颇有微词,认为里面的尼姑都是假修行人,明明应该六根清净,却还和孙高财常有往来,把那“狗官”当成是寺庙香火鼎盛的大金主,简直毫无节操。 他被高远卓几句湖激得三尸神乱跳,就要动手打架,背后忽然传来声音:“夏鼎狮,我找得你好苦。”山村野道听人说出自己的俗家名字,声音也特别熟悉,回头一看,暗暗叫苦,之间不远处树林中走出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弓腰驼背,面目被黑影遮掩,看不清楚。即便这样,他还是脱口叫出了老妇人的名字:“鬼婆婆,你总是跟着我干什么。当年的恩怨,早已向你做过解释,你还是阴魂不散追来,当真以为我怕你?” 鬼婆婆不说话,冷笑一声,贴着树林黑影向他走来。夏鼎狮又气又急,对着高远卓骂骂咧咧抛下一句话,跺了跺脚,几个兔起鹘落,脚踩着树枝快速离开,很快消失不见踪迹。 等他走远,鬼婆婆来到高远卓和钟丽云跟前,摘下假头套和黑色斗篷c露出本来面目,正是红花雨。东宫屛从她身后闪出来,手里托着黑色披风,心里有些不自在,心想自己本来是拜夏鼎狮学艺的,如果日后相逢,让对方知道自己曾经和“妖怪贪官”勾结,可是如何是好啊,怕不被夏鼎狮骂死? 高远卓愣了愣,忍不住笑着对钟丽云说:“原来是你搞的鬼。”钟丽云故作姿态地叹口气:“是我捣的鬼,但是这个鬼捣得好不好,高天王给个实事求是的评价。”高远卓没说话,抱着胳膊点点头,右手夹在左手臂下,不太起眼地竖起大拇指。东宫屏看看红花雨,说:“人家高天王和钟王妃还有正经事要办理,我们别赖在这里碍手碍脚,挑着灯笼照人家头上的虱子,走吧。” 红花雨点点头,两人简简单单向高远卓和钟丽云打个招呼,从依旧呆若木鸡的一众尼姑身边走过,快步离开。 钟丽云斜睨高远卓,微微一笑,低声说:“那小兄弟说话怪怪的,听着好像我和高天王您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不稀罕。”高远卓随口说,忽然明白了钟丽云的意思,有些不高兴,涨红了脸,冷笑两声,“哼哼,人若正,听话也正;人要是歪了,不仅仅影子斜了,甭管听什么话容易往邪路上靠。” “是啊,高天王批评得太正确了,我有空一定要好好反省自己,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到时候向您请教。”钟丽云咯咯而笑。 高远卓咳嗽一声,侧过身去,沉声说:“干正经事吧,别让这些尼姑站得太久。” 东宫屏和钟丽云回到原地,钟丽云才要上马,边上忽然风声响动,一条人影从边上闪出来,沉声说:“小鬼头,原来你们都是孙高财的走狗。”长剑朝着红花雨刺来。东宫屏大吃一惊,来不及细想,哧溜滑到了红花雨的身前,帮着她用身体去挡长剑。 红花雨急了,说:“你疯了,快退下。”不及拔出肩上的长剑,拽住东宫屏的胳膊用力往后拽。 那人咦了一声,说:“你们两个相互争先挡我铁剑,看起来本质不算太坏,还能改邪归正。”说着话,撤了长剑,伸手在东宫屏身上一戳。东宫屏感觉浑身麻痹,顿时不能动弹。 那人正是夏鼎狮,拎起东宫屏,跳上钟丽云的马匹,快速离开。钟丽云又惊又怒,左右看看,看见被甘萍寺尼姑拴在另一边树林的马群,急忙跑过去解下一匹马的缰绳,翻身跃上,练练挥舞马鞭,紧紧追赶。 夏鼎狮挟着东宫屏策马快跑。东宫屏身体不能动弹,心思没闲着,心想自己和山村野道夏鼎狮本来应该是师徒关系,现在以这种方式见面,确实有些尴尬啊,忍不住憋住了气力,勉强地小幅度动了动。 夏鼎狮看他似乎想要挣扎,右手握着马鞭,左手在他屁股上用力一拍,说:“小子,别乱动,我这一戳厉害了,比江湖武林的点穴术更高明,你没本事破解的。”听见后面马蹄声急,回头看见红花雨骑着一匹马紧追不舍,咧嘴笑了笑,说:“那是你的小相好啊,看你被我擒拿,竟然不顾一切过来追赶,看得出她对你用情甚深。老夫也年轻过,懂得这些的。” 他先前面对孙高财时,满脸凶恶表情,现在骑着马一路撒欢奔跑,被阵阵夜风吹袭,身体凉爽了,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又如以前一样嬉皮笑脸,显得放荡不羁。 红花雨在后面高声叫着:“野道人,你快把人放下来。” “哟,看不出来你果然挺关心这个臭小子的吗?”夏鼎狮回头笑着说,“你让我放人,我就乖乖放人的话,岂不是很没有面子?有本事,你把我撂倒,不用你说,我也会放人的。” 红花雨气得粉面发白,遥遥呵斥:“你别以为我的马赶不上你,我就拿你没办法。”“哦,有办法就使出来,只要让贫道看看你的本事,怕了你,一定把你小老公还给你。”夏鼎狮语气充满谐谑之意。 红花雨从袖子里面吞出一枚飞镖,握在手心,一边继续和前面的夏鼎狮争辩吵闹,一边暗中观察时机,突然抬起手臂猛然抖动,飞镖嗖的一声对准夏鼎狮背心打去。夏鼎狮说了一声“小丫头也挺狡猾的,知道趁人不备啊”,也不回头,反手往后面轻轻一晃,瞬间把飞镖牢牢接住。 红花雨看他如此轻易就破解了自己的偷袭,瞪大眼睛,一时不知所措。 夏鼎狮笑着嚷嚷:“你我虽然都是凡人,但你我层次不同,你只联系普通的武功,我呢,身为修行者,可是武功修炼到一定程度以后,才窥破门径得以进入修真界成为修真者,你的飞镖对我真没啥用。” 他说着话,鞍下大马脚步不停歇,前面出现一处山道,他吆喝一声,赶着马,挟持东宫屏转过转弯口。红花雨咬了咬牙,一马鞭啪的甩动,加速追了过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八、峰顶宏院 前面是一处高高的山峰,夏鼎狮下了马,拎着东宫屛望山路上走。他低头看见东宫屛的腮帮子不停鼓动,皱了皱眉头,问:“你这年轻人啊,明明中了我的法术,动不能动,说不能说,看起来还是满肚子活络心思,不老实。也罢,你想说话,贫道就让你说,怕你憋得肠穿肚烂。你要是张嘴呼救,那也没关系,反正你的小情人一直追赶在后面,我啊,再有些手段能耐,想要摆脱她还真是不容易。”遥遥朝后面望去,红花雨也已经下了马,手里握着长剑,循着山路一路跟来。 这条山路有些狭窄,不好走,磕绊的地方多,就算是修行者和练过轻功的武林人物走在上面,同样得格外谨慎。 东宫屛自己觉得一股暖流从山村野道抓着自己的手传来,身体依旧不能动弹,但是说话没问题了,嘻嘻一笑:“夏道爷,你就算是修真者,法力通天,这么拎着我赶路也辛苦啊。要不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你放心,我有一些话想要和你老人家慢慢说,一定不会逃跑的。” 听到这里,夏鼎狮乐了,说:“放你下来没问题,我也不担心你跑得了。我若是要追逐你,你哪怕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有办法逃出我的手掌心。” “这话说得对,就好像你一辈子东奔西逃,不管逃到哪里,还是逃不出鬼婆婆的手掌心一样?”东宫屛故意调侃。 “呸,你小子欠揍,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和你的情况不一样,你少把两桩事情混为一谈。”夏鼎狮瞪了瞪眼睛,眼珠子转而了转,呵呵一笑,“你要下来自己走?没问题,只安排我真放你下来了,你又不敢挪步了。” 东宫屛听得满头雾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夏鼎狮拎着他高高跃起,双脚落在一块岩石上,跟着又是一个起跳,在一片悬崖边落下。东宫屛叹息一声,说:“怪不得不用我走了,原来你被女衙役逼得没路走了。这里就是山路的尽头。” “呸,你小子自作聪明,第一眼看去这里是山路的尽头,第二眼细细看,才知道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妙处。” 夏鼎狮转过些身体,让东宫屛换个角度看清楚眼前的情景,原来紧靠着崖壁,尚有一条迤逦小路,路面曲曲折折,十分狭窄,一边紧贴着崖壁,另一边就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容易翻入山下。更糟糕的是,小路边的山壁都往外斜斜探出,许多地方不得不低着头矮腰而行,稍有不慎,同样容易跌落,总之看着凶险万分。 东宫屛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这种地方走兽难行,自己虽然平时爬梁翻墙轻轻松松毫不费力,不过走这样的贴崖山路,双腿确实发软。夏鼎狮故意踢起脚下的一颗石头,那石头顺着山路踢踢踏踏往前滚,撞在一处拐角,啪的一声在半空拉出弧线,直往崖下空悬处跌落。 “怎么样?还要走吗?”夏鼎狮发现东宫屛的脸色变了,心里暗了,脸上摆出一副不屑和挑衅的表情,故意询问他。东宫屛想了想,咬咬牙,说:“好,我自己走。” 听到这个答案,夏鼎狮一时有些僵硬,等缓过神,忍不住问:“你说什么?” “我想过了,如果继续让你拎着话,万一你一失足,拽着我一并跌落悬崖,那可是性命堪忧啊。虽然说你是修真者,走这种路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就算带着我这样的‘包袱’,同样能在凶险道路如履平地游刃有余,但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路上因为打个喷嚏或者放个屁什么的总之,就是因为一些小小的意外,马失前蹄摔跤呢?”东宫屛说到这里,慨然一叹,接着露出坚毅表情,“求人不如求己,我相信啊,命运之路要靠自己的双脚才走得踏实,这弯曲山路同样用自己的脚贴着地面,才有足够安全感。” 夏鼎狮眯缝着一双老眼看看他,没说话,似乎有些惊异。“再说了。看看这山道的情形,每次只能一个人摸索前行,你如果拎着我走的话,靠里面空间不足,只能用一只手把我拎着举出小路,让我凌空面对万丈悬崖吧?我胆子再大,总是悬空颠簸,说实话,心脏受不了的。” 夏鼎狮缓过神,笑着说:“哈哈,你说话果然实在,有些意思。好,我让你自己走。”把他轻轻放下,伸出手掌在东宫屛背部一拍,喝了声“起来”。东宫屛浑身经络顿时通常,果然摇摇晃晃站起身。 红花雨远远看见夏鼎狮和东宫屏被一片丛林遮挡,很快无影无踪,心里大急,高声叫嚷起来。东宫屏被山村野道押着往前走,此刻正好踩开贴崖小路的第一步,闻声忍不住回头看看。 夏鼎狮说:“别看了,足下安稳是重点,要是你不小心滑溜下去,你救不了自己,别指望我能伸出援手。” 东宫屏偷眼斜睨小路旁边的深崖一眼,心惊肉跳,脸上故作从容,慢慢扶着崖壁往前走。这种宽度的小路,如果是平铺在寻常地面上,哪怕笨笨跳跳经过,双脚也不会踩着小路边缘,不过把它放到了悬崖边,山风吹过,临崖高眺,心情以及走动的步伐就会变得完全不同。 东宫屛往前一步步挪移,浑不知后面的红花雨因为着急追赶,不小心狠狠摔了一跤。他走得慢,后面的夏鼎狮同样走得慢,到了最后,夏鼎狮实在沉不住气了,说:“像你这么一步步往前挪,那要走到什么时候?”说完话,出手挽住东宫屛的胳膊。东宫屛胆子再大,看见山村野道如此举动,也经不住下的叫了起来:“哎呀,这是干什么,稍有不慎,你我两个人都会跌落悬崖的,这条小路实在挤不下两个人。” 夏鼎狮哈哈一笑,说:“谁说了我也要走在小路上?”话音才落,一个身体倾斜出去,双脚竟然别出小路,脚踩着下面的山体崖壁拽着东宫屛快速前行。 东宫屛只觉得耳边生风,不觉斜着身体往前走,姿态虽然迥异,却比先前稳妥了许多,心里顿觉踏实。他忍不住夸赞夏鼎狮本事了得,夏鼎狮洋洋得意,说:“这算什么?你若是有机会成为修真者,会发现如我这般飞檐走壁,实在是很轻松的事情。” 崖壁小路不算很长,但也不短,跑了片刻,夏鼎狮终于托着东宫屛来到安全地带,这里是一处山坡,草木茵茵,再看天上月亮,依旧是一副血月通红的模样。东宫屛回头看了看曾经走过的小路,迤逦蜿蜒,曲曲折折,心里阵阵后怕,蓦然想起红花雨尾随而来,依着她的倔强性格,搞不好真会踩着小路循迹追来,忍不住默默嘀咕,希望她赶紧止步回头,千万别过来冒险。 夏鼎狮看看他,再看看那条小路,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思,低声说:“走吧。”还真不怕东宫屛逃走了,率先甩袖往坡上跨步大行。东宫屛问:“现在去哪儿?起码得有个明确的目的地吧?” “当然有目的地,也十分明确。”夏鼎狮手指山坡上方,“上去之后,再循着一条小路往上走,转过两个弯,咱们就到地方了。至于那是什么地方,你到时候自己看看就明白,何必我多费唇舌?”东宫屛心想你真是个有个性的道士,还想说些什么,夏鼎狮想起什么,足下不停歇,嘴里兀自哼哼唧唧,说:“说来也怪,我看着你的脸,感觉有些面熟啊,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东宫屛暗笑,当初你夏道爷在小镇茶肆外教训那些不可一世的铁龙宫神侍卫的时候,自己可不就在旁边吆喝着看热闹吗?你看过自己好几眼,哪怕事情过去了几个月,不管怎么说,当然还是会有熟人熟面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想说些什么,夏鼎狮自己摆摆手,说:“算了,你长得虽然有几分少年英俊,但大概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大众脸吧。谁看着都面熟。”东宫屛笑着说:“说面熟俗气了,要不换个词,说我面善?”夏鼎狮摇摇头,没搭理他。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东宫屛此刻的心情反而不不像先前那么紧张了,本来还琢磨着应该怎么向夏鼎狮介绍自己的身份,偏偏看起来要么就没机会,要么机会难以掌控,索性把这事放开,觉得顺其自然好了。他心里依旧放不下红花雨,走走停停,时不时回头看看那条渐渐消隐的小路。 按照夏鼎狮的说法,两人上了坡,走了别的山道,转了几个弯,终于到达某处不知名山峰的山顶,看见前面有一座庭院,怎么说呢?黑气森森的,给人一种清冷阴恻的感觉,即使此刻天色已经开始发亮,一丝阳光从云中散射出来。 东宫屛惊讶不已,说:“这里原来有一座大宅院啊?”夏鼎狮故意调侃他:“怎么,你不会从小在乡下长大,没看过这么大的世面?” “不是没看过,比这宅邸更大更恢弘的地方,我也逛过的,多少见过些世面。”夏鼎狮拍拍胸脯,“在山顶建房子什么的,我真不觉得稀奇,我感到稀罕的是,这种地方太荒凉了,而且道路古怪凶谲,非常不好走,尤其是悬崖小路那一段,从我刚才的经历来看,绝对可以用‘步步惊心’四个字来形容,谁没事干会在这种地方建这么一所大宅院呢?说句不中听的话,那人是吃饱了撑的。” 夏鼎狮呆了呆,哈哈一笑,竖起大拇指,说:“好,好,你说建这房子的人是吃饱了撑的?好,好,没人敢这么质疑他,你算是第一人,有意思,有胆略。贫道也禁不住佩服你这小兄弟了。”他大觉和东宫屛脾性相投,不知不觉把他称为“小兄弟”。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六十九、龙华庄 山顶之上风很大,东宫屛吹得却颇为惬意,昂首挺胸走到庭院跟前,抬头看见上面写着“龙华庄”三个字。院门比较气派,但是正如边上的墙壁一般,看起来略显颓靡,墙头长满了草,门扇中间的镏钉处,竟然也长出了草。 东宫屛回头看看夏鼎狮,本想问他这庭院果然有人住吗?怎么会呈现如此落魄的气象呢?却发现夏鼎狮正用奇怪的眼睛盯着自己,不觉好奇问:“怎么了?” “你不觉得冷吗?”夏鼎狮皱了皱眉头,“这山峰上面的风和别处不同,不仅吹起来挺大的,也比较凉。贫道观察你片刻,没发现你打寒噤。” 东宫屛揉揉鼻子,说:“这有什么奇怪,我这人吧不太听话,经常三更半夜出去活动,对于夜风冷雾什么的,真的都已经习惯了。”手指门上的牌匾,“这龙华庄是不是早已经荒芜了?看起来没人住。” 夏鼎狮没说什么,走上大门前的台阶,伸手轻轻一推,门开了。他走了进去,双手叉腰看看周围,回头说:“对,你猜测得不错,这里确实很早以前就废弃了。” “可是什么人会住过这里呢?上下山太危险,除非”东宫屛低声嘀咕,蓦然想起什么,一拍巴掌,“明白了,这里的主人,多半是什么修真门派的人吧?正因为他们有神通有道行,所以能够像你这位了不起的夏道爷一般,过那悬崖小路如履平地,完全不费功夫。” 夏鼎狮没搭理他,在他自顾自说话的时候,已经甩开袍袖走入大院深处。东宫屛咧嘴一笑:“说话没听众,也没人回应我,这就有些尴尬了。” 大院最前方是一座广场,不算小了,看着旁边耷拉着的废旧旗帜,东宫屛能够想象到昔日该门派风光的时候,广场上数百弟子一起挥拳踢腿的激动人心的场景。广场附近摆放着不少香炉,绝大部分尚能保持当日的气派,少数几座香炉已经被什么力量推倒在地。 东宫屛好奇地走过去打量,观察到被推倒香炉的周围,散落着野兽的足迹,非常大,他觉得超出了普通的狮虎熊豹等耳熟能详的野兽规模。 在野兽脚印附近,还有一些隐隐约约的人类足迹。山顶风大,如果仅仅是普通脚印,早已被吹刮得无影无踪,但是这些脚印都是血脚印,鲜血渗入地砖后由红变黑并发生沉淀现象,所以能够长久保存。东宫屛禁不住保持高度警戒,左顾右瞻看着周围。 夏鼎狮张开双臂,闭眼享受着这时候照耀在他身上的一片金黄色阳光,低声说:“别担心,大白天的,这里不会有任何怪兽。” 东宫屛松口气,说了声“那就好”,接着又想起什么,问:“等等,夏道爷,你这话什么意思?大白天了,不见怪兽踪迹,难道到了晚上,它们会跑到这里来活动?”夏鼎狮说:“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至于你怎么个胡思乱想乱猜测的,那是你自己的事。” “对,对,这的确是我自己的事,和夏道爷你不相干的。”东宫屛张开大嘴打个哈欠,横展双臂伸个懒腰,“想是白想,猜是乱猜,都是白费精力,既然是这样,不如顺其自然。”夏鼎狮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别乱打量了,跟上自己步伐。 广场后面是中院,中院分为好几进院落,布局中规中矩,左右两边有着黑瓦白墙。墙壁虽然显得颜色灰沉,和周围各种景致事物一般,难言颓废萎靡的气象,但是镂雕空刻的花窗依旧好像能悄然述说着昔日的荣光气派。沿着两边的墙壁,摆放着不少的花盆,上面栽种着一些十分奇怪的花卉,体型巨大,株株都有一人多高,上面挂着黄褐色c瓣表皱巴巴的大花朵,朵朵大如南瓜。 走近些看,东宫屏惊讶地发现,这些花盆其实都已经被一层黄褐色的麻团缠盘垫开,没有直接接触地面。夏鼎狮急忙提醒他离那些花远一些,告诉他,花盘和地面之间的铺垫物或者格挡物,其实都是花卉自己的根部分缠绕形成,这些根的另外一部分,早已经洞穿地砖或者泥土,直接深深扎入地下。 东宫屏暗暗吃惊,低声说:“这些花长得好奇怪,明明已经枯萎了,连在枝条上的花朵缩成一团,就是不会掉下来。”夏鼎狮说:“它们自有它们的奥妙,好奇归好奇,别多管闲事。” 夏鼎狮走入后院,前面有一座两层楼的正楼建筑,十分宏伟壮观,两边是整整齐齐的厢房。厢房很多,大概有几十间。 东宫屏又忍不住感慨了,说:“虽然我知道修真者都很厉害,但是他们能够凭借自己的神通能耐打造这么一所恢弘大气的院落建筑,果然是非常了不起。”夏鼎狮说:“也有不厉害的修真者。” “对,对,譬如说铁龙宫的那些神官,青铜神官就不怎么厉害。”东宫屏摇头晃脑,接着想起土地神邓七公的话,“不过也不一定呀,有的青铜神官本领非凡,但是因为没办法融入他们那个官场的小圈子,所以始终得不到提拔。有的呢,虽然有一些能耐,其实还不该被提拔为神官,偏偏家里背景强硬或者非常懂得擅长拍马屁,所以反而和前辈位列同阶。” 夏鼎狮停下脚步,表情严肃,说:“你果然有些见识,只是不明白,你怎么会和孙高财那种人混迹一处?不去学好,偏偏和那狗官一起,自甘堕落。”东宫屏心想该怎么解释才好呢,正为难,夏鼎狮已经推开正楼的大门,走了进去。东宫屏微微苦笑,拨开合上的门扇,迈过门槛。 他在进入正楼门户的瞬间,后面传来一阵鸟鸣,后头一看,院中的一棵大树上,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只黑乎乎的红眼乌鸦,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东宫屏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自己既然连鬼怪都不怕,害怕区区一只野鸟吗? 夏鼎狮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快速把周围的窗户全部推开,阳光照进来,视野顿时开阔,也给人暖洋洋的感觉。一楼里面摆放的座椅整整齐齐,只是桌子上和椅子上都落着厚厚的一层灰,旁边立着两扇不算太高但颇为绵长的绸缎屏风,上面无非绣着普通的走兽飞鸟和各色山水花卉等图案。 夏鼎狮说:“辛苦了一晚上,累了,你自己找个地方歇歇。”自己在椅子后面找到了另外几条长板凳,相互并拢拼在一起,当作简易床睡在上面。 东宫屛心想好板凳都被你占了,自己还能怎么着,只能把椅子拼一起凑合着睡,问题是这些椅子椅面呈现圆形,两边的扶手也呈现弧形,扶手下的椅栏间隔紧密,其实根本没办法拼凑着用。 别无选择之下,他只能爬上一张桌子,刚要躺下,发现边上有人的脚印,不由惊呼:“什么人在上面踩过啊?不会是修真者吧?”这句话当然是问向夏鼎狮,偏偏夏鼎狮这人睡眠质量特别好,才躺下,已经开始打起呼噜。 东宫屛无可奈何,心想这位夏鼎狮道士果然是不惧怕自己逃跑啊,自己折腾了整整一晚上,确实累了,双手枕在脑后,不多时也睡了过去。这一睡了得,直到外面打起了雷把他惊醒。但见窗外狂风大作,黑雾席卷,被打开的扇扑啦啦来回晃动。东宫屛急忙从桌上跳下来,就要去关窗户,才到门口,但觉一股莫名的气息袭来,自己不由自主噔噔噔后退几步。旁边传来夏鼎狮的声音,道:“别管它们了。” 东宫屛回头看看,夏鼎狮想必也是被外面的轰轰雷声和风声给惊醒,坐在长条板凳上,双眼散发精光,炯炯有神,凝视着窗外。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闪电横空袭来,几乎贴着地面直接冲向正楼方向。电光雪亮,透过窗户照进来,映照得山村野道的脸格外严肃,和前番嘻哈气势浑然不同。 东宫屛搞不懂夏鼎狮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看着这些雷电以及外面树木被大风刮得几若东倒西歪的情景,还是忍不住暗暗心悸,想起当日在土地神寺庙时遇到过“鬼厉”的情景,此时此刻,何等相似。他想起弘远镖局以及桃花岛的那些人,想起牛犇c茶肆掌柜以及自己的“妻子”桃花,心中顿时涌出一阵伤感和怅然。 “我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会怕这种恶劣的天气啊。”夏鼎狮的目光移到他的脸上,语气虽然十分轻淡,不过也能听出其中却有几分感到奇怪的意味。 东宫屛收敛心神,满不在乎地揉揉鼻子,笑着说:“那有什么关系,有的英雄人物力拔山兮气盖世,打起仗来以一挡万不在话下,可偏偏会惧怕一只小蟑螂或者小老鼠。” “哼,信口雌黄,你倒是告诉我,哪一位了不起c能够以一敌万的大英雄会怕老鼠和蟑螂的?”夏鼎狮摸了摸胡须,满脸不以为然,认定这小子其实就是在胡说八道。果然,东宫屛嘻嘻一笑,说:“名字不记得了,听评书听过的。” 听到“评书”二字,夏鼎狮想起什么,手指东宫屛,说:“等等,我想起来了,怪不得觉得你眼熟。那天我戏弄铁龙宫几个侍卫的时候,你也在现场吧?”“是,我把整个过程从头到尾看得清清楚楚一点儿不剩。” 东宫屛心想你果然想起我了,至少不会再说我是什么大众脸吧? 夏鼎狮哈哈大笑,拍着巴掌说:“对,那时候你和几名少年在一起,抓耳挠腮看热闹的。想不到你我会在这里相逢,果然是缘分。” 听到这里,东宫屛意识到机不可失,急忙说:“我们的缘分不止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河洛三英 偏偏他说这话的时候,外面又是一道极响的炸雷。夏鼎狮虽然是修真者,本领不比寻常,同样还是受到这雷声的影响,没有听到东宫屏的话。 东宫屛委实哭笑不得,揉揉鼻子还要说话,夏鼎狮却比划一个姿势让他噤声,自己径直走到窗户边,伸手凌空虚探,手掌往窗边不断靠近的过程中,好像触碰到了什么半透明状的东西,如同一层帷幕,原本这东西是隐性的,看不见。 东宫屏定睛细看,山村野道夏鼎狮的掌心竟然在发光,光华吞吐闪烁,显得有几分弹性和韧性,隐约推撞出来的那层空气帷幕也跟着在发光。 结界吗?东宫屛有些吃惊,没说话。 夏鼎狮收回手臂,后退两步,淡淡说:“得了,要是他们不来,凭我的力量,想要从这里出去也不容易。”转而看看东宫屏,“小兄弟,你说说看,我这面相是不是倒霉相,该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东宫屏顿时懵了。 夏鼎狮看他懵懂模样,哈哈一笑,摆摆手:“算了,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热闹,要是运气好,你我不算枉来一趟。” 东宫屛眨眨眼睛,搞不懂夏鼎狮葫芦里面究竟卖什么药。 夏鼎狮晃动宽大的袖礽,快步走到大厅后端,笔挺地站在一根柱子后面,上面垂挂下厚厚的帷幕,很好站人和藏人。东宫屛被他一番话搞得心情忐忑不安,不敢怠慢,急忙跟过去,肩并肩站在夏鼎狮的身边,看见他的背部沾了些灰尘,举起手轻轻帮着掸拭。 夏鼎狮咧嘴摇摇头,低声说了句话,话才出口,可能觉得不太合适,语音轻微,即使这样,还是被东宫屛听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东宫屛不乐意了,冷冷一笑,心想我把你当作我未来的师父,所以小心伺候,哦,你倒好,给我这么一个评价啊,忍不住低声回了句嘴。他的声音同样很低,偏偏夏鼎狮也听得清清楚楚,正是“热脸贴冷屁股,还真把别人好心当作驴肝肺”。 夏鼎狮乐了,咧嘴一笑,突然伸手托着东宫屏的腋下,嘴里喝了一声“起”,轻轻一个起跳,脚掌在柱子上轻轻踩弹,瞬间到了柱子顶部的一根横梁上,眼睛朝下打量,似乎是刻意要回避什么东西。 东宫屛低声问:“夏道爷,有人会来?” “嗯,可能吧?只要消息不假,他们也不会受到别的什么”夏鼎狮说到这里,有些不耐烦地摇摇头,“事情如果发生了,整个过程你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不用我罗里吧嗦图费口舌;事情要是没发生,我唾沫星子乱飞地说了也是白说,所以”不等他说完,东宫屏早已知道他的意思,无所谓地插话说:“所以不用絮絮叨叨再和我介绍什么情况,对吧?” 夏鼎狮笑了笑。 “好吧,我在问一个问题啊,夏道爷,你刚刚摊开手掌,是不是网罗开一层厉害的结界了?”东宫官果然不是一个愿意老老实实保持安静状态的人。 “你看得不错,那确实是一层结界,但是并未贫道张罗的。”夏鼎狮皱了皱眉头,“那层结界的功能,不是为了抵挡外面的人进来,而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人出去。”东宫屛越听越模糊,似继续和夏鼎狮交谈,又好像自言自语,说:“这样啊,怪不得你刚才说什么如果事情没发生,我们想再要出去就不容易什么的。如果是你自己张罗的结界,怎么可能困住自己呢?我刚才没想到这一点,还问你这样的问题,是我考虑不够周密细心。”顿了顿,又问,“那是谁张罗开结界的呢?” 夏鼎狮嘘了一声,示意他别说话。 这时候,从窗户外面跳进了三个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形容十分古怪,不过看起来应该都是人类,而且都是江湖人士,分别挟带双锤c双斧和九环铜色双刀。他们每人背上都扛着个大包裹。 东宫屛恍然大悟,心想敢情那结界是这三个人张罗开的,却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路数。 想是这么想,隐隐约约之间,他又觉得不太对劲,似乎结界和这三个人应该没什么关系,为什么呢?东宫屏说不出来。 那三个人左右看看,表情原本高度紧张,渐渐变得放松下来。手握双刀的汉子问:“大哥,都说这里凶险得很,但是看起来都是唬人的啊。”被称呼为“大哥”的男子手握双锤相互一撞,锤面发出嗡嗡声响,说:“龙华庄已经沉沦了多年,这里其实就是一片废墟地。”转身对着手握双斧的大汉说:“二弟,你刚才还紧张得一塌糊涂,说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搞不好有鬼怪作祟。现在你看看,哪里有什么鬼怪?这里再怎么说,以前也是修正之地,颓废归颓废,鬼神避讳它的前身,不愿意来。”想起什么,转身一锤指向窗外,“哟,天气也好了嘛,雷电没了,太阳也出来了,不像开始那样天黑得好像入了夜的模样。” 果然,外面变得风平浪静,几缕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很有一番和煦氛围。手握双斧的大汉嘿嘿一笑,说:“是我谨慎过头了。奉王爷的命令来这里之前,我听江湖有人传言,说龙华庄所有修真者已经全部走火入魔,把偌大的庄院变成了三界地狱,谁来谁倒霉,想想啊,所谓传言啊,三分是真,七分是假,真的是不能完全相信。”使双刀的男人说:“二哥,别的传言三分真七分假,你听到的这番传言,十分话里面十分都是假。” 三个人一边聊天,一边试着解下各自身上背着的包袱,分别从里面拿出什么东西,相互拼凑组合。从他们的谈话中,东宫屛知道他们三人是江湖中所谓的“河洛三英”,老大叫做高远,老二叫做鲁信东,老三叫做叶成名。他们不仅仅聊起了弘远镖局,也聊起了桃花女岛主,说起这两拨人马莫名失踪的事情,在整个武林引起轩然大波,言语中也说起了两派人马消失的原因,或许和“鬼厉”有关。 东宫屏想起那夜鬼厉之事,忍不住激灵灵打个寒噤,竖起耳朵。 叶成名问:“大哥,你说那鬼厉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三界之中,好像没谁能够把它的来历说得清楚。我们王爷厉害了,人脉极广,消息十分灵通,似乎对鬼厉的了解也不算深刻。”东宫屛暗暗纳闷,心想他们嘴里的王爷究竟是什么人啊?该不会就是钟丽云的丈夫c势力雄踞一方边陲的齐国公吧? “王爷虽然学识极厉害,能够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可连神祗都没办法勘察清楚鬼厉,你要是希望他能说个明白,那真是不切实际了。”高远眉头微蹙,“好了,甭管鬼厉c魔厉还是神厉,多半就是某种宇宙劫数吧?啧啧,打起精神,别说这些没用的东西,赶紧干活。” 高远说这话的时候,一只手搭在刚刚组建起来的那套木架上,稳固了一下构件,另一只手又试着推了推,看它稳固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这个组建起来的东西,通体都是红木,大约有一人多高,看起来像个奇形怪状额八脚怪或是蜘蛛。鲁信东和叶成名跟着伸手试探了一下这东西,齐声说:“大哥,应该都弄好了,咱们兄弟干活,果然利索。” 高远笑了笑,摸摸下巴,说:“王爷手下人才济济,有些人那都是东郭先生,牛皮吹得响,其实没啥本事;有的不太吭声,关上门一个人闭门造车,嘿嘿,王爷府不少人都以为这种不磨叽的人其实造不出什么好东西,可实际上呢》偏偏还就是这种人啊,真能弄出稀罕东西,大受王爷的嘉奖。” 鲁信东从袖子里面摸出一块石头,那石头十分晶莹闪亮。东宫屛看见这种石头,心中微微一动,想起前些日子在葫芦口大甲虫身体里面得到的那块“宝石”,只是那块宝石呈现通体红色,这一块却是黄色,脸部不觉有了些变化。夏鼎狮看见他脸色微动,没太在意,只以为东宫屛是被那石头的外形和光泽所吸引。 叶成名说:“大哥,什么时候把它放进去?”高远想了想,看看窗外,说:“先放进去也没有关系,调整好位置就是,等到了时刻,它自己就会启动,不劳我们费神。” 叶成名拨弄木头蜘蛛的背部,打开一个盖子,鲁信东把宝石放进去。 高原不甘心在边上闲着,拨开那个盖子前面的一个小孔,和老二鲁信东搬着木头蜘蛛到了窗前,简单调整一番位置后,从里面射出一股白色的光芒,直勾勾打在地上。高远从袖子里面摸出一张符纸,反向贴在地上。等他把纸张揭开,地砖表面出现了一个符文状的光圈,微微漂浮,白纸上面反而变得一片空白。地上光华符圈和那道射出来的光柱相遇,激荡出一层层的光圈,一时遍地五彩,令人眼花缭乱。 很快,光柱再次从光华符圈上自行移开,只在符文周围摇曳晃动。扶着木头蜘蛛的鲁信东和叶成名好像存心想要调整光柱的位置,可不管怎么做,光柱就是不再和符文相贴。 高远叹口气,说:“你们别闹了。不到时间,它们没办法再贴合,等等吧。”叶成名说:“这玩意儿真能有用吗?” “不知道,不过听说以前有人使用过它,效果怎样,也向王爷汇报过了。如果没用的话,王爷也不会让我们费力托着它的组件千里迢迢跑到这种地方来组装使用吧?”高远淡淡说。叶成名说:“听说出过事的”鲁信东使个眼色,打断他的话。 “稍安勿躁。我们一路赶来,实在辛苦。在等待它正式运作之前,不如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番。”说完,从边上拖过夏鼎狮用过的一条板凳,坐下来闭着眼睛养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一、鱼墙结界 夏鼎狮咧了咧嘴巴,揉揉鼻子,坐在梁上跟着闭上眼睛养神。东宫屏有些哭笑不得,心想你才睡醒没多久,不像下面的三位江湖枭雄千里迢迢赶来毕竟辛苦,还用得着闭眼继续睡一觉吗?太懒! 接着,夏鼎狮无声无息打个哈欠,甚至摊开双臂伸个懒腰,脸上皮抖胡张的,一切举动都安安静静,完全没有被下面三人察觉丝毫端倪。 东宫屏无聊极了,暗忖自己索性随大流,跟着他们一起打瞌睡好了,偏偏他精神好得很,闭上眼睛假寐反而难受,只能无可奈何地默默看着外面。 这座龙华庄园的主楼,窗户不算多,但也不甚少,除了下面的几扇大窗户,齐着横梁的方向还开着几扇小窗户。这种小窗户设计比较奇特,没安装窗扇,就那么空荡荡的一个圆形c方形或者其它形状的窗洞,本意就是建着用来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c天天十二个时辰透气散闷的。因为小窗外面架着长长宽宽的窗檐,所以不用担心打雨或者漏水等糟心事。 东宫屏就这么默默通过小窗户看着外面的风景,脑中联想翩翩,具体说道想了些什么,反而觉得一片模糊,甚至情绪也变得微微惆怅。 远处的太阳一边向西继续移动,一边慢慢下沉,透过大窗户射在木头蜘蛛身上的光线开始发生偏移,过了片刻,小孔里面的光柱终于和地面的光华符拳完整地贴合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嘎巴声响。 高远睁开眼睛,略带兴奋地拍拍巴掌,说:“二弟,三弟,打起精神,它启动了。” 果然,看似木讷的木头蜘蛛开始往来爬动,踩在地砖上发出踢踢踏踏的响声。 叶成名想起什么,对着高远说了一声“大哥”,欲言又止。高远知道他想说些什么,摆摆手,说:“别担心,这和上次的情况不一样,很好的改良品种,绝对不会再发生那种事情。”连绮扇点点头。 叶成名脸色微微一红,看看两名义兄,尴尬地笑了笑,挠挠头皮说:“我雄胆睥睨,倒不是害怕什么,只是觉得小心些好,没必要因为疏忽大意在这种地方吃亏,有损我们的赫赫威名。”说着话,木头蜘蛛不知怎么竟然突突突突地走到了他的身边,坚硬的木头爪子几乎插上他的脚面。 叶成名吓了一大跳,急忙跳开。 夏鼎狮睁开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下面的动静,东宫屛很好奇那个木头蜘蛛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木头蜘蛛就在梁上人c梁下人的众目睽睽之下,转了多个圈,突然,它停下了脚步,不再到处移动,只用前面两根木头爪子翻来覆去敲击一块地砖。 高远喜形于色,笑着说:“一定就是这里了。”伸手扳动木头蜘蛛背部的机括,它即刻停止了动作,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反应。鲁信东和叶成名急忙把木头蜘蛛挪开。 高远摘下挂在腰间的一双大锤,围着那块地转左右看看,觉得没什么异常,抡起大锤砸了下去,左一锤,右一锤,用力凶猛彪霸,但是不管他怎么砸,得了,那块地转就好像是得到什么怪力护体,硬生生没露出半点伤痕。 高远真急了,心想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啊,在两位义弟跟前实在太丢脸,嘴里哇哇大叫一声,高高跳起,这一次抡足了气力把大圆锤朝地砖上砸。就听见轰然一声响,高远这一次的攻击确实有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只是这效果方向不对,有点让人啼笑皆非:双锤打在那块“指定”的地砖上,甫然感到一股极大的怪异力量反扑冲撞,高远竟然握不住大圆锤的双柄,哎呀一声,双锤脱手而出,直接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砸在地上,咕噜咕噜柄尾撑地不停转动。 高远猝不及防,吓得脸色煞白,呆呆怔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鲁信东和叶成名急忙走上前,脸上惊慌地看着他,齐声问:“大哥,没事吧?” “没没啥事。”高远缓过神,看看地上不再转动的双锤,再瞅瞅那块地砖,心有余悸地咧嘴笑了笑,笑得十分尴尬。 “我来试试看。”鲁信东皱了皱眉头,拿下双斧跟着凌空舞动,“我就不信了,凭借我们兄弟的本事,硬是没办法磕开这么一块普通的地砖啊?” 叶成名急忙拦下他,劝说稍安勿躁,以为这块地砖古怪,可不是寻常的铺地石砖。 高远点点头,说:“三弟说得对,这块地砖不一般。退一万步说,就算它是普通地砖,也一定被什么古怪的力量加持过。如此状况,即使受到外在的攻击,要么不在乎,要么就像刚才那样”高远说到这里,干咳两声,抬抬眉头,弯腰捡起地上的双锤。 连绮山愣了愣,低声问:“那怎么办?好容易来到这里找到了一些线索,眼瞅着就能成功,难不成就这么放弃?我不甘心,也觉得不划算。”“二哥,先别急,究竟应该怎么做,咱们等大哥拿主意。”叶成名伸手拍拍鲁信东的肩膀。 高远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感觉到两位兄弟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故作镇定地点点头,保持一副态度从容不迫的表情,心里却暗暗叫苦,心想自己全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缺乏很好的应急预备方案,仓促之间,自己哪里拿得出什么好办法?他刚才本想让两位兄弟一起寻思注意,偏偏被连绮山抢先一问c叶成名匆匆一唆叨,自己碍于面子,现在反而不好说出这样的话了。 东宫屛看看夏鼎狮,心想你神秘兮兮地带着自己来到这里,肯定知道下面的三个人究竟搞什么鬼,起码给自己一些信息提示,别总让自己绕在云里雾里摸不清楚头脑啊。夏鼎狮呢,当然明白眼前的毛头小伙子正在想些什么,摇头滑脑依旧是玩世不恭一笑,手指了指下方,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摇头,那意思是贫道我想要说些什么,这会儿工夫,怕也不好开口,否则即可会被下面的人发现自己两人的行藏。 东宫屛无奈揉揉鼻子,虽然依旧心有不甘,转念稍忖,觉得山村野道这姿势比划得挺对,没毛病啊。 高远踌躇了片刻,想起什么,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几滴鲜血到地砖上,砖面立刻浮现出一张如同浮雕c立体感极强的怪物脸庞,有些像是鱼头,张开嘴不断吮吸鲜血。很快,砖面上的血滴被吸得干干净净,鱼头看似心满意足,缓缓消失了踪迹。 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梁上的东宫屛看得目瞪口呆,嘴里不说话,心里啧啧称奇。夏鼎狮一生浪迹江湖,见惯了各种奇闻异事,对于刚才高远的举动以及地表石砖上的异象,丝毫不觉得奇怪,伸手抚摸着自己的颌下胡须,微微而笑。 鲁信东和叶成名在鱼头怪象浮现出来的时候,禁不住齐身后退半步,表情惊讶不已。 “大哥,它是什么东西?”叶成名下意识把刀尖对准那块地砖,凛凛戒惧。 高远笑了笑,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目光斜睨鲁信东,说:“二弟,三弟没见过这种现象,你以前和我一起执行任务的时候,可是遇到过类似的事。” “是,我记得很清楚。”鲁信东低声说,怕叶成名误会,话锋一转进行解释,“那时候王爷派我和大哥去执行一项任务,你正好因为某些事在家休养,所以没能和我们一起完成那事。那时候,我们也遇到过这种鱼墙结界。啊,还是大哥厉害,吃一堑长一智,多动动脑子,立刻明白了这里的机括,和我们曾经遇到的鱼墙简直一模一样。我啊,不长记性,学识经验什么的,在脑子里面转转就忘了,更别说什么学以致用,惭愧,惭愧啊。” 叶成名听到这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心里明白自己那段时间之所以休养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在妓院和某个同样厉害的江湖人物为了争夺一名漂亮的姑娘大打出手,自己本领不济,被人家打伤,不得不窝头缩背地在家卧床。 叶成名皱皱鼻头,讪讪笑着说:“原来如此,没跟两位哥哥去执行任务,少长了些见识,果然是我的损失。”说到这里,顿了顿,问,“大哥,二哥,既然知道了这是鱼墙结界,你们一定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那是自然。当时和我们一起执行任务的,还有王爷府的一位道士,他告诉我们,这鱼墙结界啊,有些来历,原本是魔族开发出来的一种邪法,传说需捉到河中的鱼妖直接灌入炼妖容器,通过魔火怪水反复淬炼,制成结界物。结界物被施展以后,受过炼制的鱼妖会快速融入被施加物中,逃不掉,走不开,能张开无形的小范围结界,让被施加物变得坚硬无比,称得上刀枪不入。”高远一边说着话,一边从鲁信东手里接过一个酒囊,“这鱼喜欢吸食人血,特点是相当不耐醉酒。”拨开塞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酒,闭上眼睛调息片刻。 叶成名低声问:“二哥,大哥这是” “还没想明白吗?简单啊!大哥现在是把喝下的酒尽快运转到全身血液,然后才有大用。”连绮扇笑了笑。叶成名恍然大悟。 约莫半柱香的工夫,高远睁开眼睛,得意洋洋地挤了挤手指的伤口,再次滴了几滴鲜血到地砖上。果然,那鱼头再次浮现出来,依旧是贪婪的老样子,不停吮吸鲜血,这一吸不打紧,跟着它很快就醉了,匍哒哒在砖面翻滚腾挪。 “二弟,就是现在,动手。”高远招呼一声。 旁边鲁信东早有准备,手中双斧呼呼挥下,轰然砸在砖面上。那妖鱼瞬间被击成碎片,化作光屑消失得无影无踪,石砖则被砸成好几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二、圆珠钓金盒 叶成名大喜,伸出手想要撬动地砖,旁边的高远吓了一跳,急忙出声阻拦。 叶成名不明所以,眼睁睁看着鲁信东从边上夹过一根木棍,在示意他和高远退后几步以后,把棍首斜插入一块地砖碎片下。鲁信东小心翼翼地撬动木棍,表情凝重,上面的地砖碎片才刚翻开,一道明艳艳的火光冲天而起,瞬间把周围的空气灼烧得热哄哄的。 叶成名哪里料到这些事情,几乎跳将起来,忍不住怪呼好险,自己只要稍稍往前走动,怕就会被火焰烧着或者被热浪熏炙,难免容易受伤。高远显然有过上次的经验,微微一笑,告诉叶成名,鱼墙结界虽然解除了,不过余威犹在,得小心应付,把地砖下积累的一些力量逐步释放出来,那样方才安全。 鲁信东笑了笑,故意举起手里的棍子,直接举到叶成名跟前,低声说:“你看看。”不仅仅是叶成名,躲在梁上的东宫屛同样暗暗啧舌,刚才的火焰极其凶猛,棍子前面大半截部分耐不住高温,已经被烧得乌黑。 鲁信东吹口气,棍子被烧焦的部分纷纷化为黑色的齑粉往下飘落。 “要是对鱼墙结界缺乏足够的了解,自以为击碎鱼妖破除了结界,就能安安然然,一定会吃大亏的。”高远叹口气。 叶成名心有余悸点点头,低声说:“大哥,幸亏你和二哥对它了解得足够透彻。” “这种了解也是付出了血的代价啊。”高远低声说。 叶成名疑惑不解。 鲁信东说:“三弟,先前说过,我们去完成任务的时候,随行的有一个道人吧?完成任务后,那个道士没随着我们一块儿回王府复命,他啊,就是那个血的代价。” 叶成名明白了什么,吐吐舌头。 高远叹口气,说:“三弟,那道人知道些有关鱼墙结界的事,知道的不透彻,也就是半桶水吧,偏偏自以为是,结果唉,不说他了。那道人虽然自负,说话也阴阳怪气的,但和我们相处得倒也不错,所谓英雄相惜。” 夏鼎狮扁扁嘴,压低声音说了几个字,梁下的河洛三英听不见,几乎挨着夏鼎狮的东宫屛听得清楚,是说“狗屁英雄相惜,不过都是一路坏蛋臭味相投罢了”,险些失笑,急忙憋住。 鲁信东转而又找了一根棍子,小心翼翼撬动第二快地砖碎片,同样一股火焰呼呼窜起,但是威力渐渐有所缓解,已经不象先前那样让人觉得触目惊心。再到后来,能够伴随碎片被掀起而腾跃出来的火焰越来越微弱,给人的感觉渐趋缓和,等最后一块碎片几乎是贴着棍子跳起的时候,只有噼里啪啦一连串不起眼的小火花。 鲁信东把手里的棍子随手扔到一边,高声说:“大哥,幸不辱使命,这地方算是彻底清理干净了。” 高远和叶成名一起围过来,仔细打量地砖下的情况。梁上的东宫屛和夏鼎狮探出脑袋朝下张望,但见地砖下面,有一个小洞,洞口黑黝黝的,中间隐约有些红色光芒来回转动,形同漩涡。 “大哥,接来下怎么弄?直接投放东西吗?”鲁信东问。高远犹豫不决,想了想,说:“我也不太清楚,试试看吧。”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雷响,很短的时间内,晚霞被浓密的乌云遮掩,周围变得极其黑暗。饶是东宫屛眼力不错,依旧感到视野模糊,略显夸张地说,果然是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地砖下面的黑洞漩涡,仍然能发出红色光芒,至少能映照出站在边上的河洛三英的脚面。 黑暗中,听见高远嘴里嘀嘀咕咕说了声“怪事”,接着传出叶成名的声音,说什么“大哥别动了,我来”云云,只看见一道火光亮起,是叶成名点亮了火折子,又从边上找到一根早已烧了大半的冷残蜡烛,点着了,寻着一个小小的托盘端在手里。 “大哥,还是有些古怪啊,这天气变化难测,搞的是什么鬼?”鲁信东看看窗外,一道闪电恰好从外面划过,映照出的光芒侧映在他的脸上,难掩惊慌表情。 东宫屛点点头,深有同感,心想打从自己来了龙华庄,短短一天内,天气已经莫名其妙地变脸了好几次,一定是有古怪。 高远听了他二弟的话,不以为然,说:“那是因为你过度紧张,没必要过度敏锐自己吓自己。山里的天气,向来都是没个定性,说天晴就天晴,说下雨就下雨。” 鲁信东愣了愣,虚晃一斧:“大哥说得对,我啊,一路之上就有些不舒服,所以精神方面有些紧张兮兮的,让你和三弟见笑了。真有古怪,我也不怕,难道你我的武器都是做摆设的?” 叶成名急忙说:“不仅仅是二哥如此,其实我在来的路上,上颠颠下簸簸,同样觉得身体不太对劲。据我估摸啊,可能是骑的马有问题,毕竟它们不是真马,怨气重,火气大,虽然它们奈何不了我们,也会想方设法给我们造成一些小麻烦。” “嗯,有道理。”高远冷笑一声,“不过我们河洛三英都是顶天立地的枭雄好汉,难道会害怕区区囚犯的怨气吗?” 东宫屛何等聪明,听了三人之间的对话,脑中灵光闪动,惊讶忖道: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来这里所乘的坐骑,竟然都是囚犯变的?蓦然感到有人拍拍自己的背部,原来是夏鼎狮看着自己,点了点头,似乎看破了自己的心思并加以肯定。 东宫屛心中有些气恼,心想不管囚犯犯了什么罪,依律惩处就是了,怎么能通过邪术手段把他们变成坐骑,被河洛三英鞭打策赶来到龙华庄。 突然,窗外露出几张人脸,闪电出现得也越来越频繁,借着闪电惨白的光芒和房内昏黄的烛光,映照得那几张扭曲怪异的人脸更加狰狞可怖。 高远嘴里骂了一声“去,阴魂不散跟来了吗”,手里快速做了几个小动作,用力把一柄圆锤朝着窗外打去。就听见“咔嚓”一声响,一张人脸瞬间被击爆,那人软绵绵倒下去。周围风声c雨声和雷神愈发密集,显得闹哄哄。 高远一声冷笑,轻轻一拽,圆锤呼啦啦被他凌空拽了回来,紧紧握着锤柄,原来刚才他已经在锤柄尾部双上了一根细绳,能将这种武器当作飞锤使用。 东宫屛看得胆战心惊,低声咕哝:“出手就杀人,未免凶残。” 夏鼎狮不以为然,低声道:“那些人本来就是死人,魂魄早已归入地府,肉身不过被某种力量操纵,歪歪扭扭爬到窗外,作为靶子再死一次而已。” 东宫屛愣了愣,问他怎么知道窗外晃动的几个人都是死人。 夏鼎狮道:“身为修真者,最起码的一项基本功就是要懂得辨别各种气息,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全是隐约臭味的死人味道,不是死人是什么?” 还有两张脸依旧在窗外晃动,高远如法炮制,把它们全部打烂。 东宫屛看着有些反胃,闭上眼睛,默默细长呼吸,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气息均匀。 “大哥,这可怪异了,这三个人明明力竭而死,被我们扔到了路上,怎么又会活过来?”叶成名惊讶不已。 鲁信东冷笑一声,说:“三弟,你看岔了,不是活人,那原本就是死人,不知道怎么变成了丧尸在外面晃动。”叶成名呆了呆,背上寒意顿生。 高远鼻子哼了哼,说:“别管那些死人了,我等兄弟还有任务,抓紧时间干活吧。”把双锤放在一边,先是蹲在地洞旁,接着,从腰间摘下一个小包裹,从里面拿出一串线圈,展开来,线头拴上一块金色的圆球,线尾紧紧握在手里,慢慢把圆球放入地洞里面。金色的圆球径直从红色光芒的漩涡中穿过,微微颤抖,看似没什么大动静。 鲁信东和叶成名不顾外面风雨闪电,分左右站在他们大哥身边,仔细观察地洞的情景。 不过半柱香的工夫,高远微微一笑,低声说:“成了,感觉吸到了东西。”一边说话,一边把细线慢慢往上提起来。 但见绳索那一头,金光闪闪的圆珠子正吸着一个金属盒。盒子看起来古色古香,颇有一些晕色华泽,能够反射或折射烛光甚至是外面依旧不停的闪电光芒。盒盖上方镶嵌着一块宝石,宝石晶莹剔透,散发出红色的光芒,显然先前地洞里面的红色漩涡光晕,正是这块宝石所发。 东宫屛坐在梁上,极是好奇盒里面到底装着什么稀罕了不起的物件,能让河洛三英奉了什么王爷的命令,大费气力来到这种地方寻宝。他偷眼斜睨旁边的山村野道夏鼎狮,发现他的脸不知不觉间也变得正经严肃,双目如炬,眉头微蹙,低头盯着高远“钓”到的盒子。 高远小心翼翼托着金属盒子底部,顺手把绳索递给旁边的叶成名。 叶成名接过,问:“大哥,就是这东西吗?”高远说:“要是你我运气好,这一趟没有白来,算是顺利完成任务了。东西应该不会假,你看上面还刻着封印。” 鲁信东仔细打量,问:“大哥,为什么封印之下,还有一把锁呢?” “别忘了里面可是厉害的魔物!当初修真界人士联合起来,费尽力气才得到这件东西,怕它不好驯服,所以把它关在盒子里面。这盒子本是昆仑山大神铸造,专门用来囚禁天下极厉害妖魔鬼怪的法宝,后来送给修真界龙华庄的掌门人,用它来装了魔物,以策周全。盒子上的锁是大神亲自设计打造,十分机巧霸道,没有合适的钥匙,合雷电火石之力也绝对打不开。至于封印,我听王爷说过,是龙华庄请了天界的神祗给这把锁锦上添花,加强它的禁锢之力,饶是里面的魔物觉醒,使劲了浑身解数,也没办法从里面轻易逃脱出来。” 鲁信东和叶成名面面相觑,纷纷点头,感慨原来如此。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三、墙实顶严难开路 河洛三英快速地收拾好这个盒子。 高远谨慎,亲自把它包好挂在腰间。 东宫屛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大意是这个盒子既然出于神界,自己三兄弟就算想要先窥其妙,也是没办法破解封印打开盒锁的——更何况这个盒子的钥匙究竟在哪里,目前依旧一无所知——不如直接把它带回去向王爷复命。 东宫屛腰间忽然倏尔感到一些轻微的颤抖,他没太在意,以为只是时间过去久了,自己肚腹饥饿,引起肠鸣反应。他好奇的是,夏鼎狮显然也是为了这个盒子或者是装在盒子里面的什么魔物而来,如今盒子到了河洛三英手里,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盒子带走,不跳下屋梁阻拦?夏鼎狮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似胸有成竹,依旧不采取行动。 高远三兄弟把木头蜘蛛拆开,依旧按照他们来时的模样,分装成三个大包裹,没人背一个。木头蜘蛛身体内部的那个“宝石”,自从和地面的光华符圈二次重合以后,不断融化释放出动力,驾驭木头蜘蛛行动,在找到被鱼墙结界防护的地砖后,已经完全被消耗殆尽。 “大哥,现在没了囚犯,没了把他们变化而成的飞马,我们想要下山,就只能依靠飞翼吗?”鲁信东低声问。 “是啊,那玩意儿虽然好使,但从高处滑翔下去,风向和滑翔的角度稍微有些不对,只怕我们兄弟就会撞上坚硬的悬崖,搞不好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叶成名嘀咕着。 高远笑了笑,说:“其实我和你们一样,也恐高,平时站在高楼上朝下看,头晕目眩,心跳得十分厉害,更别说凌空万丈展翅飞翔了。”顿了顿,“但是咱们想要获得王爷的赏识,想要得到人人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好歹要克服这种恐惧感,否则难以成事,如何得到王爷千岁的青睐?富贵险中求,你我打从第一步踏上江湖开始,就应该铭记和遵从这个道理了。”叶成名低头不语,鲁信东点点头:“大哥言之有理。”转而拍拍自己的背上包袱,“这东西合为蜘蛛,单独可变化为羽翼,果然是行走江湖的良器妙品。”“二哥,不是羽翼,是布翼,少不得我们还得脱下衣服安装在它上面,扑啦啦采风借力。”叶成名说着话,自己先笑了。东宫屛心痒难耐,暗忖难不成那些木头蜘蛛的组件部分别有玄奥,果然如鲁信东说得一般,能够支撑变化什么滑翔用的羽翼或布翼框架吗? 河洛三英就要往外走,没走两步,最前面的叶成名忽然哎呀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前面露出一面光芒闪烁的虚幻墙壁,自己半个身体陷入其中,进不能进,退不能退。高远和鲁信东见状,大惊失色,伸手想要拉拽叶成名,孰料墙壁蓦然又生变化,把叶成名弹了出来。后面的高远二人猝不及防,连带着叶成名一起重重摔在地上,显得狼狈不堪。 三人毕竟是在江湖上厮混行走多年的人物,突然遇此变故,虽然惊慌不已,很快镇定下来,一个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手握双锤c双斧和双刀,目光逡巡四周,保持凛凛戒备状态,最后他们的目光一起集中在那面虚墙上。 东宫屛这才明白,先前自己以为墙壁结界可能是河洛三英张罗开的猜测其实是错的,布展结界的人,怎么会被自己的结界给困住呢? 鲁信东说:“大哥,山地撞伤的也是结界吗?”高远同样摸不着头脑,一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叶成名吃了苦头,又气又羞,举起手里的一把九环铜色大刀,朝着前面慢慢推出,刀锋和光华虚墙相遇,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轻轻松松穿插而过。叶成名惊讶不已,又将另一把大刀顺着墙壁缓缓滑入,依旧没有遇到任何阻力,就好像在空气中自由摆动。 叶成名瞬间懵了,抽回双刀合在一起,腾出一只手试着推搡虚墙,没太敢用力。一阵反弹力量挨着他的掌面传来,自己使多大的力,反弹跟着变成多大的力。他倒吸一口冷气,后退半步,说:“大哥,二哥,这墙壁如果也是结界的话,实在邪门得紧。武器可以过去,我们过不去。” “难怪我前面使出双锤的时候,自如自在,没有感受到任何异常状况。”高远咬牙切齿,“这是结界不假,确实邪门。我们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另外的出口。” 三人开始绕着主楼墙壁转圈探索,一番试探下来,全部暗暗叫苦,四面墙壁都张罗开了光华虚墙,结结实实把他们围在中间,找不到一个可以出去的漏洞。 河洛三英被困在屋中,个个垂头丧气,全没有先前可以表现出来的什么枭雄气势。他们眼看周围无路可通外面,不愿意再徒劳地浪费力气,索性站在原地休息。这时候,外面变得十分安静,风雨消失得无影无踪,雷电亦然藏踪匿迹,已经是入夜时分,还能听到夜虫窸窸窣窣的响声,呈现一派祥和安宁的山野夜景。 高远终于说话了:“妈的,搞不好我们是被人设计了。”“谁设计陷害我们?”叶成名虚晃一刀,“大哥,是龙华庄的人吗?” “龙华庄以前就是修真界的大门派,修真界代表天界神祗和魔族作战的时候,他们披坚执锐没少出过力,在修真界有着很高的地位。但即使是这样,这个门派的人因为大多脾气古怪c做事方式往往出人意料而饱受诟病。他们如果在自己失踪之前,悄悄张罗下隐秘的结界,而且是这种能进不能出的单向结界,就为了困住擅自闯入此地寻觅宝盒的人,如此做法,其实不奇怪。”高远一边说着话,一边暗暗懊恼,觉得自己行走江湖多年,本不该犯这样的错误,是自己疏忽了。 他转念再一想,自己进入这个主楼之前就算多长一个心眼又能怎么样呢?既然是单向结界,许入不许出,而且很难被察觉,自己哪怕一步一步挪动着往前试探进屋,最终的结果还是一样,沦陷在这个诡异地方难以逃脱升天吧?这么一想,高远心里觉得释然。 鲁信东忽然说:“大哥,四面墙壁张罗了结界,顶上未必也被封闭,我们何不跳上去看个究竟,搞不好能够找出一条路。”高远眼睛一亮,拍拍他的肩膀:“你还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东宫屛大吃一惊,心想自己和夏鼎狮可就在梁上坐着,外面黑,屋里也黑,所以下面三人看不见自己等人,如果河洛三英真要顺着柱子爬上来,彼此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岂不轻易就被发现了?夏鼎狮同样没想到这一节,两道老眉皱起,然后伸手拉着东宫屛,拉着他顺着横梁朝旁边“滑”去。不得不说山村野道无论修真道行还是武功水平,那都是很高的,东宫屛借着他的力量,轻轻巧巧走动,脚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两人才在横梁最深处某个黝黑的角落重新蹲下,那边叶成名已经解开背上的包袱,放下两柄铜色九环大道,率先贴着木柱往上快速攀爬,形同猿猴,想要探出一条出路。 叶成名没有发现就在另一侧横梁角落默默观察自己的夏鼎狮和东宫屛二人,一门心思往上走,快到屋顶的时候,他倒也谨慎了,伸出手往上凌空虚托,果然,他感到遇到了障碍,一层光芒就在屋顶晃动。叶成名往下叫了一声“大哥二哥,上面也有结界,这条路行不通”后,快速滑下地面,满脸愁云。 东宫屛看着他们的狼狈模样,心里好笑,憋着乐没片刻工夫,脑中蓦然闪过一个念头:哎呀,我别光笑花他们啊,我和夏道爷不是一样被困在这里了吗?又想起夏鼎狮说过的一句话,什么“他们若不来,我们也出不去”,其嘴里的“他们”,多半就是河洛三英了,现在三英兄弟悉数被困,哪里还能指望借助他们的力量打破结界,坦然通畅地离开这龙华庄的主楼呢? 五十步笑一步,这才是真正的大笑话吧?东宫屛忍不住叹口气。夏鼎狮看看他,似笑非笑,没吭声。 鲁信东胸口跳得厉害,故作镇定,吞口唾沫说:“不急,四路不通,上天无门,我们再另外想办法。”叶成名语带哭腔,问:“二哥,别开玩笑了,哪里还有别的办法?难不成我们刨开一条地道出去?”话音才落,高远用力一拍巴掌,掌声轰然,惊得旁边的两位结拜兄弟一起瞪眼看着他。 “三弟说得对,如果上天不成,我们就入地,挖一条地道。”高远手指墙壁,“不用挖太长,从我们脚底下挖起,能够通往墙外就行,约莫也就是一丈多长的地道。” “对,对,凭我们三兄弟的力量,挖这么一条地道不在话下。”鲁信东摆弄斧头,“大哥的铁锤不好挖地,我和三弟的兵刃还能对付着当锄头铁铲用。一二丈的地道,大概半个时辰就能挖好,大哥在边上帮着拨弄开洞里的泥土就行。” 东宫屛明白了什么,对着夏鼎狮咧嘴一笑,心想你敢情是指望河洛三英挖地道突破结界的封锁啊?夏鼎狮笑了笑,摇摇头。东宫屛呆了呆,揣摩不出他什么意思?难道河洛三英不是可以帮助自己等人摆脱结界的正确人选吗?这可就怪了。 夏鼎狮低声吐出两个字:“别急。”顿了顿,抚摸颌下胡须,又吐出两个字:“看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四、铁龙宫来人 地道挖了一半,眼看着就挖到了光华虚墙的下方,叶成名忽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原来他发现这结界很有“深度”,光墙既然能够渗透地表延伸至地下,结界效果和地表一摸一样:身体过不去,铜色九环大刀却能穿透虚墙刨挖到对过的泥土。 高远咬了咬牙,弯腰从地坑中拉出鲁信东,鲁信东上了地面,转身拉出老三叶成名,三兄弟面面相觑,都是一脸的沮丧,最后索性坐在地上不吭声。 半晌时间过去,鲁信东叹口气,问:“大哥,事已至此,我们应该怎么办?”叶成名看看高远,看看鲁信东,微微摇了摇头,似乎在说现在到了这种地步,如果没有大罗金仙帮助,自己三人只能活活被困死在这个结界樊笼中,高远能想出什么有用的办法呢? 高远嘟哝了一句话:“怕什么,活人还会被尿憋死?”话虽如此,听在旁人耳朵里面,底气毕竟不足。东宫屛摸了摸略微有些发麻的双腿,看外面月落中天,悄悄打个哈欠,心想还别说,如果没办法解开这个结界,活人就算不会被尿憋死,也会被憋疯。随着时间的推移,河洛三英变得愈发沮丧和烦躁,坐在梁上的东宫屛若不是看着旁边的夏鼎狮依旧态度从容,只怕此时此刻也沉不住气了。 叶成名嘀嘀咕咕,嘴里不知说了什么话,惹得高远勃然大怒,鲁信东本想劝说他们,不提防同时被两人回呛,压不住自己的火气,跟着加入骂圈。三人相互口舌攻击,越说越难听, 东宫屛本来为嫌弃他们吵闹深更半夜睡不着觉烦躁,听着梁下的三个人全然不顾所谓的结拜兄弟勤奋,相互揭短,听着有意思,乐了,瞌睡不知不觉消散得无影无踪。河洛三英相互口角,骂得不过瘾,看样子还准备动手干架。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声询问:“里面吵架的几位英雄,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河洛三英?”语气不算很高,但是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趁着高远c鲁信东和叶成名吵闹歇憩的间隔工夫说出来,还是别有一番透彻清亮的味道,听起来不含糊。 高远恶狠狠瞪了鲁信东和叶成名一眼,悄然按下要甩出去发动攻击的双锤,咳嗽一声,高声问:“外面是哪位朋友?”鲁信东和叶成名同样收回各自的兵刃,蓦然等候着外面那人的回话。 外面那人说:“在下是铁龙宫的白银神官胡超越。” 东宫屛心中一惊,对于铁龙宫,自己不陌生,纳闷那里的神官怎么会来到这里,脑中突然灵光闪动,斜眼看看山村野道夏鼎狮,心想铁龙宫的人会不会也在觊觎高远等人得到的那个奇怪盒子,而你夏道爷嘴里所说的能够帮助我们脱离虚墙结界的人,其实指的就是铁龙宫的神官呢?高远愣了愣,看看旁边的鲁信东和叶成名。 胡超越又说了:“高大侠,你们被困在这结界中,不好出来吧?要不要我们帮忙?” 听到“我们”两字,高远咳嗽一声,反问胡超越:“胡神官,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哦,高大侠猜测得不错,跟我在一起的,还有两位同仁,一位唤作刘神官,一位唤作袁神官。”东宫屛暗暗吃惊,想起当日在陈员外废弃府邸的场景,心想:原来那两位也来了,果然是山水有相逢,甭管你乐意不乐意,总能见到某些人的面。 鲁信东忽然说:“既然是三位神官莅临指导,你们目光如炬,我们如果再要隐瞒,那就没意思了。不错,我们三兄弟确实被某种结界困住了,暂时想不到出去的办法,如果三位神官方便的话,不如略施援手,我们河洛三英一定感激不尽,日后定有重谢。” “哈哈,说话的可是三英中的第二英雄鲁大侠?”胡超越中气沛然,说起话来一字一顿,语调不高,却很有力量感。“正是在下。”鲁信东说着话,不觉抬起手抱了抱拳头,蓦然清醒过来,心想彼此隔着墙壁呢,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对面墙外的胡超越未必看见自己敬上的礼数。 旁边的叶成名随着鲁信东的动作,跟着抱了抱拳头,说:“还有我叶成名,不敢自称是叶英雄,也不敢自称是叶大侠。”“哈哈,我早已久仰河洛三英的大名,早就有心想要登门造访,讨杯茶喝,聊聊天,叙叙旧,谈谈我们这种中老年人才会有的浪漫情怀,想不到今晚巧了,会在这里碰上。”胡超越笑声透着几分讥讽感。 刘神官和袁神官跟着说了几句“久仰久仰”云云,多有敷衍的意思。河洛三英久走江湖,平时阅人识面无数,经验杠杠的在那儿摆着呢,那里听不出其中的语风,心里都较为气恼,不过现在正是有求于人,不好翻脸,于是一起讪讪而笑,反过来齐声恭维铁龙宫乃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门派,在朝野两片地域都极有存在感和地位,自己三兄弟对于宫中的各级神官同样充满滔滔不绝的崇敬之情等等。 东宫屛扁扁嘴,不以为然发出一声冷笑。 夏鼎狮身体前俯,压低嗓音:“小兄弟,无论行走三界还是闯荡江湖,管他神魔妖鬼还是普通凡人,相互打交道,你看看就像这样,有时总得说些假话。嘿嘿,或者说虚言以对,得说些假惺惺的话。你看得惯也罢,看不惯也罢,有时候身不由己,习惯就好了。” 东宫屛笑了笑,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咕哝说:“夏道爷,我脸皮厚,真让我奉承人的话,我只要尽情发挥,看我不把他们拍马屁拍得飘飘然快乐至死。”夏鼎狮听他这么说,乐了,竖起大拇指摇了摇,不知道是夸奖他拍马屁的工夫果然厉害,还是夸他脸皮果然特别厚实吹起牛皮不打草稿。 梁下的河洛三英拍马屁的工夫不弱,刻意奉承了外面的铁龙宫胡超越等人一番后,再次提出希望对方施展神通,能够解开龙华庄主楼楼内结界,帮助自己三人脱困的请求。 接着胡超越又说话了:“这结界虽然棘手,毕竟算是龙华庄的拿手本领,其名叫做‘肉包子打狗诱敌深入墙’,解释不容易,好在我们铁龙宫最喜欢学习钻研,以前恰好研究过这种结界。只好配合利用好我们三位神官的力量,把你们从里面拿出来,不算太难的事。” 高远听到这里,心中一动,看看鲁信东和叶成名。三兄弟先前撕破了脸,闹得鸡飞狗跳彼此不留情面,但这种事情以前发生过多次,吵归吵,打归打,吵完打过也就算了,毕竟昔日结拜过被一根绳子串着,最后还是会和解,相互撇过不愉快的情节共进退。 高原低声问:“二弟,听出什么意思没有?” 鲁信东点点头,没说话,看看叶成名。叶成名朝地上啐口唾沫,小声说:“他们这话意思简直再明白不过,就是说我们口头承诺感恩,那是不行的,得现在就答应给他们一些好处,他们才会真正出手相助。” 高远有些紧张,问:“那你们猜猜,铁龙宫的莫名其妙大半夜出现在这种地方,他们人不穷不差钱的,会想要什么好处。” 鲁信东和叶成名一起摇摇头,表情茫然。 高远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包裹,里面装着的,正是那个据说是封装了厉害魔物的金属盒子,神情凝重。 “高大侠几位,怎么不说话了,该不会是深夜瞌睡虫泛滥,和我们说话感到无趣,都睡着了吧?”胡超越的声音响起。 “啊,既然如此,我们不好打搅三位大侠的清梦,先离开这里比较好。”这是刘神官的声音,一方面随着胡神官的语气即使应和,一方面接话传音,给屋里的河洛三英递出明显的威胁信号。 年轻的袁神官憋不住了,跟着说:“事不宜迟,我们说走就走,先去庄院找个休息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高远脸色难看,勉强笑了笑,高声回应:“三位神官说笑话了!我们三兄弟刚刚合计过,你们如果真能化解这个什么‘肉包子打狗诱敌深入墙’的结界的话,我们一定要及时表达谢意,只是我们都是普通江湖人物,身上虽然带着一些金银财宝,怕入不了你们的法眼,正犯愁出去以后怎么表达谢意啊。” 东宫屛小声说:“哪有这种结界名字,接地气不假,就是有点俗气,胡超越是故意忽悠他们吧?”夏鼎狮摇摇头,小声说:“还真不是忽悠,龙华庄的修真者以前用这种结界,降服捕捉过不少妖鬼。名字俗气不俗气什么的因人而异,我觉得挺好。” 东宫屛吐吐舌头,心想你这话说得不上道啊,感觉是说我附庸风雅故作矫情吧?无所谓,矫情就矫情,反正我就觉得这结界名称挺不尊重人的,我们难道是贪吃肉包子被诱入其中的老狗小狗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五、还算是顺利的交易 胡超越笑着说:“原来是这样啊?你们客气了。”顿了顿,咳嗽一声,“好说,好说,三位大侠既然有这样的一番美意,我们三位神官确实却之不恭。其实呢” 不等说完,袁神官高声说:“其实三位大侠的身边,现在就带着一件东西,对你们来说,这东西其实无关紧要,但对我们铁龙宫来说,它却是相当珍贵。你们把它给我们,当作酬谢最好了。” 高远听到这里,再次摸摸腰间的包裹,脸色十分难看。 “这样吧,我们隔着墙壁看不见对方的面,说话不方便。不如换个方向,大家面对面说话,这样好商好量。”鲁信东知道高远的性格,生怕他发脾气,恶言恶语激走了铁龙宫的三位神官的话可是不太妙,于是急忙打岔。 “是啊,我们现在对着尾墙,三位神官不如辛苦些,挪动脚步绕到正门,门关着不打紧,窗户是开的,隔着窗户说话,大家看着对方的善面良脸的,什么问题都好协商解决。”叶成名附和。 外面胡超越笑着说:“好,好,这个提议合情合理,我们是欣然接受的。” 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响,显然是胡超越等刻意为之,从后墙外面绕到了侧墙,接着从侧墙方向移向正门墙壁。高远本来憋着火,不愿意动脚步,鲁信东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了什么话,高远脸部肌肉微微抽搐,点点头,听了他的劝。 河洛三英转过身,径直走向门户,隔着结界站定。 他们对面的某扇窗户外,露出三张人脸,其中刘神官和袁神官的相貌,东宫屛都是见过的,一眼辨别出来,全无难度,剩下居中的那张脸,微微有些富态圆润,鼻子下面憋着两撇八字小胡须,看起来稍稍滑稽喜感。 不过此人身材显然更为高大,站在刘神官和袁神官中间,身高海拔多出两个头,别人是七尺男子,这个胡超越的身高果然也是大大“超越”旁人,称得上是九尺或者十尺大汉。 三人身上都穿着白袍,肩膀上挂着披肩,刘c猿二人是青铜色披肩,表明两人都是铁龙宫的青铜神官,胡超越的披肩在月光下闪闪发着银光,光色流溢,微微让人看得眩晕,和他的白银神官身份相匹配。 有意思的是,三名神官背上都背着长剑,刘神官和袁神官空着手,等级比他们高的胡神官反而拎着一盏灯笼,看着像是他在伺候两名青铜神官一般。 高远身材矮胖,叶成名个子瘦小,唯独鲁信东个子高大挺拔,却也远远不及胡超越。三人抬头看着胡超越,心里暗暗吃惊,真真切切能感受到隐藏在胡超越笑脸下c悄悄传递出来的那种压迫感。 “高大侠,鲁大侠,还有叶大侠,这一见面,三位果然是丰神迥异,看起来确有一番了不起的气势。”胡超越抱了抱拳头,这人个子大,手也大,拳头像个钵碗似的,估摸着发起狠来,能够一拳头打死狮虎熊豹。刘神官和袁神官跟着拱手行礼,拳头聊起来这么一对比,差距更加明显。 高远等三人本能还礼。 叶成名问:“胡神官,你想要什么东西,不妨明明白白说出来,我们都是豪爽人,做事情也好,说话也罢,不喜欢绕着圈子插诨打科的。” “好,我胡某人知道你们三位来这里,其实是为了寻觅‘魔玺虫’,实际上,你们已经把那东西拿到手了吧?”胡超越不慌不忙说着话,眼睛已经瞟向了高远的腰部。 高远心中有些慌乱,本想把装着盒子的包裹挪到屁股后面,转念一想,不成啊,这不是直接告诉对方“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既然无法隐瞒,高远索性笑了一声,说:“没错,我们是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找到它的,其间种种辛苦,别人难以体会。”言下之意,是警告胡超越等人,这东西如果不重要的话,自己三兄弟就不会费力气辛苦找寻,所以你铁龙宫的人如果识时务,实在不该开口索取这件宝物。 东宫屛很好奇,想知道胡超越说的魔玺虫是什么来历,急忙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东宫屛猜测夏鼎狮见识阅历绝对不会比胡超越少,但现在一来问他不方便,二来有时候夏鼎狮喜欢卖关子,真问他的话他也未必会爽朗回答,索性不问。 “哦,难道三位大侠以为我们索要的酬谢物,就是你们辛辛苦苦得到的魔玺虫吗?”胡超越摇摇头,“非也,非也,那是你们辛苦得到的东西,我们岂能觊觎?高大侠,如果你们兄弟这么想,那真是太小瞧我们铁龙宫的器度了,让人不高兴啊。” 此言一出,高远三人面面相觑,心里既是狐疑又是稍稍松口气。 鲁信东问:“胡神官,那你说什么东西对我们来说是不甚重要的,但是对你们来说却是十分重要的?” 几人轻描淡写几句话,把所谓魔玺虫话题不经意带过。梁上的东宫屛未免有些失望。 “哦,简单,就是你们身上背着的包袱嘛。我们晓得里面那东西出自天下最有名的能工巧匠之手,设计构造十分精妙,甚至可以说是巧夺天工。你们想必知道的,我们铁龙宫身为修真门派,对这些机括设计类的知识,向来是十分渴慕并且极愿意下功夫学习的。”胡超越笑着说,“如果你们肯把它们送给我们,对于我们提升机括研究的水平,大有裨益,我胡某人感激不尽。” 旁边刘神官没说话,那袁神官跟着附和一句“确实感激不尽”。 高远看看鲁信东。 鲁信东低声说:“大哥,我们没了这东西,谨慎些,也还是可以通过半山腰的贴崖小路下山的。” 东宫屛想起那条小路,自己曾经被夏鼎狮拎着悬空行走,朝下一看,崖底幽深不见底,简直让人心惊肉跳,不觉打个冷战。 叶成名苦着脸,说:“那条路太凶险,吓死人啊。”高远皱起眉头想了想:“不怕,我们不是知道怎么制做铁爪钩子吗?龙华庄虽然已经荒芜,起码还能找到一些有用的材料工具,正好可以被我们找来利用。做好了铁爪钩,借助合适工具,再要通过贴崖山路回去,不算太难。” 他们三人叽里咕噜说着话,胡超越三人淡然从容地站在窗外等候答案,并不着急催促他们。 只是后来胡超越低着头,把脑袋试着朝屋内看了看,灯笼跟着往前探了探,一方面打量屋里情景,一方面偶尔抬头打量屋顶。东宫屛下意识缩了缩身体,夏鼎狮依旧不慌不忙,抚摸着颌下胡须微笑。 高远和两位兄弟商议完毕,对着窗外说:“胡神官,就依你的意思。”胡超越点点头,伸出一只手。 高远愣了愣,问:“什么意思?你是让我们先把木头蜘蛛的组件给你,然后你再解开结界放我们出去吗?” “正是如此。”胡超越依旧脸带微笑。 “胡神官,不是我非得说不中听的话,你这么做,未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高原脸上流露出不高兴的眉色。 “是,是,我们确实是担心三位大侠脱困以后,会反悔刚才的承诺,所以不得不提前长个心眼。”胡超越抬起手里的灯笼,灯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满面红光,“我们没打算用自己的小人之心,去度你们三位的君子之腹,因为我们也不是小人,只是以前在这方面吃过亏上过当,从此遇到了类似的情况,总喜欢提防些。河洛三英那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枭雄豪杰,起码敞开胸襟态度,好好体会一下我们的心情吧。” 叶成名急了,说:“那你们该不会拿了这些东西以后,反悔承诺,不解开结界,扔下我们三人就跑吧。” 刘神官淡淡说:“叶大侠,你们不希望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同样啊,我们也希望你们能信任我等神官,也一样别以自己的小人之心度我们君子之腹。”叶成名听他这么说,顿时哑口无言。 袁神官说:“相互信任是合作的基础。如果我们彼此之间做不到这一点,那还是各干各的吧。你们留在这里打瞌睡,我们呢,去另外寻间厢房休息。” 高远心里暗骂一声铁龙宫的人果然奸诈,说话果然犀利还喜欢拿套,他心想在这种情况下,自己三兄弟真就没有多少可以讨价还价的筹码,无奈叹口气,说:“好,好,我们别说了,大家都在江湖走动,我们武林人物,你们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神官,彼此都不是小人,所以相互建立信任,没什么问题。”摘下背上的包袱,“这什么肉包子打狗诱敌深入墙还真是古怪,什么都可以穿插过去,唯独人身不能摆脱它的禁锢。” “所以说啊,这结界并不普通,是昔日龙华庄用来降妖除怪的拿手好戏。”胡超越低下头,笑容依旧,给人的压迫感也依旧。 高远把包裹朝着窗外扔去,包裹穿过结界的时候,光华虚墙发出如同波浪般的一圈圈光芒,果然对它不加任何阻拦。胡超越伸手接住包裹,掂量了一下,笑着说:“高大侠果然豪爽。”鲁信东和叶成名分别跟着抛出包裹,同一个窗口,被刘神官和袁神官分别稳稳接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六、告诉你,这才是真的 胡超越对着旁边的刘神官和袁神官点点头,两人会意,从袖子里面掏出黄色的符纸,嘴里念念有词,把它们扔入窗内。符纸自己飘忽忽贴上光华虚墙,竟然贴得格外结实,不会飘落下来。 袁神官毕恭毕敬说:“成了。”胡超越笑着说:“好,我们走吧。” 高远看见胡超越拎着灯笼转身要走,急了,高声叫嚷:“胡神官,说话要算数,我们遵守了约定,你多少有些耐心,可不该在结界被破解之前就先行离开啊。” 胡超越转过身,笑着说:“高大侠不用担心,铁龙出品,必属精品,这两张符纸是我们铁龙宫的精妙符咒,花费不少时间淬炼,和普通道士的画符完全不在同一个档次。有了这两张符纸,过不了多长时间,结界自然会化解,从此通路坦荡,你们一定能自由出入,再不受任何阻碍。只是我们几人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干,须趁夜色赶路,就不在这里等候相陪伴了。抱歉,告辞。”说着话,和刘神官c袁神官一起扬长而去。 高远直皱眉头,眼睁睁看着铁龙宫三人消失在远处黑暗中,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叶成名涨得满脸通红,嚷嚷说:“大哥,他们嘴里说得好听,该不会耍花枪戏弄我们吧?如果真是这样,这梁子就算结下了,等我们离开这里,绝对饶不了他们。” “他们要是真能帮我们把这什么‘肉包子打狗诱敌深入墙’解开,我们把木头蜘蛛送给他们也没什么关系,当作酬劳,合情合理,哪里谈得上结怨报仇呢?”鲁信东不以为然。 “二弟说得对!”高远冷笑一声,“我也不觉得他们会欺骗我们,多半是他们忌惮我们的本事,担心我们出去以后反悔,抢回木头蜘蛛,所以干脆早些避开我们。哼,他们算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论比试拳脚武功,绝对不是我们的对手。”顿了顿,又摇摇头,“只是他们多心多疑了,我们既然答应了条件,堂堂河洛三英吐口唾沫都是钉,怎么可能反悔呢?他们啊,果然是胸襟气度不够恢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紧张地看着光华虚墙,但见贴在上面的两张铁龙宫黄色符纸慢慢淡化,黄色变成白色,突然化作两道金光,融入光华虚墙内,和墙壁一起消失。 叶成名试探着伸手往前探去,左拍拍,又敲敲,来回摇晃几下,脸上露出几分由衷的笑容,说:“大哥,二哥,铁龙宫的小气度神官没有骗我们,这结界果然被解开了。” 三人不敢怠慢,护卫着魔玺虫金属盒的周全,急忙走出大门,到了庭院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如释重负般叹口气,相互嘀咕几句后,结伴匆匆离开。 夏鼎狮伸手拍拍东宫屏的肩膀,说:“小兄弟,梁上坐久了,不舒服,我们下去。”托着他的胳膊,轻轻落下。 东宫屏就要往外走,夏鼎狮却不动,只把眼睛看着地上的那个洞。 东宫屏走了两步,停下来看着他,问:“夏道爷,不走吗?” 夏鼎狮说:“别急,把那盒子拿出来再说。” 听到这里,东宫屏满脸愕然,不明白他到底说些什么。 夏鼎狮面上露出几分得意颜色,说:“你以为河洛三英真带走了宝贝?哼,龙华庄的掌门人原本就以狡黠机灵闻名修真界,他的做法,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夏鼎狮接下一根绳索,上面挂着一个钩子,从这个地洞垂下去,手里不停微微摇晃摆动,终于,钩子成功地勾到了什么东西,他笑了笑,把它慢慢拽上来,依旧是一个木盒子。 只是这个盒子其貌不扬,看起来表面油漆已经脱落,边边角角有些破烂,甚至还散发出一股被掩埋久了的土腥味。 东宫屛惊讶问:“夏道爷,这算怎么回事啊?” “呸,你也不是笨蛋,自己想想看。”夏鼎狮把盒子起出后,解开挂在盒盖钉扣上的钩子,把它小心翼翼摆放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找了块抹布轻轻擦拭。 东宫屛想了想,轻轻一拍巴掌,胸有成竹地说:“我懂了。这个盒子才是装着什么魔玺虫的真货,被河洛三英拿走的那东西,其实是个好看的赝品。” “对咯。”夏鼎狮打个清脆的响指,用布把盒子包好了,转身看着他,“你把它背着。”东宫屛愣了愣,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 夏鼎狮摸了摸颌下胡须,说:“小兄弟,你好歹也算是我从孙狗官那里捉来的俘虏,我命令俘虏做些不算重的体力活,不算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我很乐意为你效劳,只是我纳闷啊,这么重要的东西,别人都是争着抢着要自己带在身上,你老人家未免心大,怎么就敢把它让我拿着?你就不怕我起了贪婪欲望,想方设法带着盒子里的什么魔玺虫跑掉?”东宫屛揉揉鼻子,表情促狭。 夏鼎狮笑了笑,故意凑上前,一张老脸几乎快贴上东宫屛的小脸:“小兄弟,我问你,为什么天下有这么多人想要得到魔玺虫?” 东宫屛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不过自己既然说过是厚脸皮的人,此时此刻当然不能退却,非但不退,反而还跟着往前凑了半分距离,笑着说:“我嘴里怕是说不明白,但是心里挺亮堂的。”顿了顿,“该不会就是‘法宝在手,天下我有’之类的意思吧?” 夏鼎狮还真没有想到他的鼻子能顶上自己脸上的毫毛,浑身打个激灵,急忙躲开,抱怨说:“哎呀呀,你小子脸皮厚实,两个大老爷儿们贴这么近,被别人看见像什么话?” 东宫屛哈哈一笑,表情得意,就像打了胜仗一般。 夏鼎狮咳嗽一声,说:“没错,就是因为大家相信这一点,所以在当年才会联手向魔族皇帝发动进攻,从魔族得到魔玺虫,然后呢,相互之间展开明争暗斗,都想要把它据为己有。” “那后来呢?为什么它会被龙华庄藏在地下?” “这还有什么奇怪的?因为曾经有人打开过魔玺虫,那人的修为非但不浅,而且还称得上是修真界绝对的前十名高手之一。”夏鼎狮摇摇头,“结果呢,此人虽然得到了巨大的神通法力,可是凭他的修为依旧难以驾驭那股力量,风光不成,反而被法力吞噬得干干净净,就那么爆炸了,连一点点皮肉骨头都没有剩下。出事的时候,在场有好几千修真者把这桩惨案看得清清楚楚,从那以后,就没有人敢打魔玺虫的念头,委托龙华庄把它装进盒子里面,加上封印神锁,深深埋入地下。还有啊,先前河洛三英费尽力气想要破解的鱼头结界,其实不是用来防备外人挖掘魔玺虫,而是预防魔玺虫逃出昆仑囚盒后再逃出地表用的。至于什么‘肉包子打狗诱敌深入墙’,其实也是出于同样的目的。” 东宫屛大吃一惊。 夏鼎狮摆摆手:“别发愣,把包袱背起来。” 东宫屛听了他的话,对这盒子里面的魔玺虫顿起畏怯感,不想拿,又不愿意露怯,只好硬着头皮拽起包袱,把它越过背部,伸手扎了个结。 夏鼎狮仔细看着他的动作,摇摇头。 “不行,不行,这么打结,很快就会松掉的。你该不会是故意这么做,想要把它甩落吧?”夏鼎狮咧嘴一笑,伸手拍拍东宫屛的肩膀,“小兄弟,小猴子诶,你的心思,瞒不过我。” 东宫屛苦笑一声,果真把那个结打牢。他心有不甘,低声问:“夏道爷,你执意要求我这个‘俘虏’帮你背魔玺虫盒子,不仅仅出于自己省力偷懒的需要吧,是不是怕它危险,所以才不愿意亲身扛负承担啊?” “唉,魔玺虫危险归危险,但这种危险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昆仑囚盒确实是昆仑大神花费了不少精力铸造的神器,魔玺虫再厉害,只要被关在了里面,它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逃不出来的。”夏鼎狮摇摇头。 东宫屛满脸轻蔑和不信的表情,冷笑一声。 夏鼎狮叹口气:“你冷笑什么,贫道这么大年纪了,会忽悠你一个毛头小伙?我刚才说的危险,不是来自魔玺虫本身,而是来自”说到这里,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好武之人,哪怕拿到手的宝剑再怎么锋利可怕,也总喜欢用手去摸摸它的锋锐剑刃,结果容易受伤。我是修真界的人,淡泊名利什么的,通通没问题,可真亲手握着这个盒子啊,就怕自己时间长了抵挡不住诱惑,想要开盒子领教一下魔玺虫的奥妙。我啊,可不想落得像当年那位修真界高手一样的下场。把盒子让你带着,我不碰它,心里反而平静些。” 东宫屛恍然大悟,转念一想,不乐意了,说:“那我也不干了。夏道爷,你这心思太缺德了,你不愿意被它诱惑,我呢,难道就抵挡住诱惑?你知道,我其实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吧?万一我打开盒子” 不等说完,夏鼎狮摆摆手笑着说:“不怕,不怕。你不是修真界的人,也不是妖魔鬼怪,能有什么本事打开这个盒子呢?这个盒子的锁啊,真是被神祗亲手设计打造,封印也极其厉害,你要是能破开它们,我们这些修真界的人还有那么多妖魔鬼怪都别在三界混了,灰头土脸找个不见人的地方从此隐居好了。”说完话,又拍拍东宫屛的肩膀,“对了,还得提醒你一句。我呢,如果控制不住好奇心和欲望,想要问你拿回包袱试图解开昆仑囚盒的时候,你千万别把盒子给我。我呢,同样没把握打开盒子,但是退一步万说,万一打开了呢?里面的魔玺虫凶猛,你我怕是都会死在它的獠牙之下。”语气格外真诚严肃。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七、扔石打脸 两人肩并肩走了出去,东宫屛似又想起什么,皱眉问:“话说回来,你到时候问我索要这盒子的时候,我不给的话,你急了,硬是要抢夺怎么办?你可是本领大大的修真者,赫赫有名的半仙人,我不是你的对手,当然在那种时候没有办法阻拦你。” “嗯,真到了那种地步,说明我已经被贪婪的欲望控制住了。真遇到这种情况,对于来说,确实不好办。”夏鼎狮看看旁边的树木,本来距离比较近,走过去伸手拍了拍树干。 东宫屛试探着说:“我想不管什么人都有弱点,夏道爷你虽然厉害,多半也有控制自己的某种好办法吧?那时候,你未必愿意用这种办法制服自己,不妨告诉我,我在必要时可以可以”说到这里,他有些不太自在地胡乱比划几个姿态,“反正那时候,我可以让你安静下来,避免你做出抢夺木盒的不理智行为。” 听到这里,夏鼎狮乐了,手指着东宫屛的鼻子,笑着说:“小兄弟,你也蛮狡诈的啊,知道随机逮着机会发挥话题,现在还想从我这里套出降服我的手段?” “啊,我实事求是地提出问题c分析问题,然后根据自己的理解提出解决问题的可能性,言行举止坦坦荡荡,怎么就变得狡诈了?”东宫屛脸色一变,真有些生气,“夏道爷,说实话,我是挺尊重你的。你如果要像河洛三英或者铁龙宫三位神官那样,非得以你这个修真道爷的小人之心度本小爷君子之腹,得了,先前的那些话,当我什么都没说,你老人家呢,什么也没听到,行不行?” 夏鼎狮看他满脸正经c略带愠怒的表情,微微错愕,才要说些什么,东宫屛甩开袖子,踏着大步法往前走。 夏鼎狮急忙跟上,一边走,一边思索什么,忽然咬了咬牙,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绸缎卷轴,递给东宫屛。东宫屛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看他,再瞅瞅那卷轴,没着急接过来,反问他这是什么东西。 “我若真起了贪念,想要打开木盒,单凭你的力量,硬碰硬是无法打赢我的,所以,在那种情况下,你如果想要阻拦我,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按照这上面的五音节奏吹奏乐曲。吹得好了,我自然就能心平气和地闭上眼睛睡觉,各种不良情绪和胡乱念想都能被清扫洗涤得干干净净。” “不会吧,有这种事?” “你爱信不信。贫道多大的年纪,和你开这种玩笑,有什么意思?”夏鼎狮翻了翻白眼,这一回轮到他摆出一副吹胡子瞪眼的不悦模样。 东宫屛半信半疑地接过绸缎卷轴,展开了看,上面宫商角徵羽五音整齐排列,不由暗暗称奇。 “这法子果然有效吗?”东宫屛低声问。 夏鼎狮点点头:“当然有用。这是我离开师门行走三界的时候,我师父送给我的礼物。他说我天资聪颖,学什么就会什么,他日就算运气不足难以修真成仙,起码也能在修真界闯荡出一番名堂,不至辱没师门。但是呢,我这人有时候脾气暴躁,发起火那是连天王老子都敢骂的性格,所以生气或者在别的种种难以控制自己情绪的情况下,就拿出这卷轴,按照上面的音律提示好好演奏一番,必定能够在瞬间获得情绪净化的好处。” 东宫屛乐了,说:“既然如此,你自己感到不对头了,自己依着音律吹一曲弹一曲就是,为什么要把它交给我?” 夏鼎狮咧嘴一笑:“一来是因为我信任你!你啊,虽然和孙高财勾结在一起不走正路,通过我的观察,想必是你受了他的蒙蔽所致,暂时鬼迷心窍。你的本质还是挺好的,应该及时浪子回头,贫道对你抱有足够的信心;二来呢?这么说有些尴尬啊,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大粗人一个,努力了多次,就是学不会任何乐器,甭管是箫笛还是竹筝古琴或者其他什么的。我师父给我这卷轴啊,其心大善,偏偏他就疏忽了这一点,忘记我就算拿着卷轴,那也是白拿着。这话不是糊弄你,打从我接过师父手里的这个卷轴,放在身上几十年了,从来没打开钻研观参过,只把它当作怀念昔日师门好时光的一个纪念品。”说到这里,想起什么,手指东宫屛,“我看你腰间挂着一根竹管,是笛子吧?想必你也是懂得吹笛子的人。” 东宫屛摸了摸笛子,本是从葫芦口地狱使者那儿得到的,不好意思地自嘲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会吹笛子不假,但是但是吹得还不怎么能上台面。” “哈,能吹就行,又不是让你吹出天籁之音,欲与天公试比高什么的。” 两人继续前行,又走了几步,东宫屛突然说:“等等,我还想到一件事。” 夏鼎狮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叹口气,似乎感慨这小伙子怎么有这么多磨叽事。 东宫屛笑着说:“夏道爷,你还真别嫌弃我啰嗦,我呢,原本不是啰嗦的人。只是你想想啊,如果你出于正当理由,需要从我这里拿回木盒子,我呢,却以为你是在故意演戏c找着各种借口想要索回木盒觊觎里面魔玺虫的法力,坚决不肯把盒子给你,你说那怎么办?” 夏鼎狮愣了愣,还别说,这真是一个问题。 他迟疑片刻,沉声说:“我起出这个盒子,本意是想把它带到某个地方,让某人好好处理它。” “什么地方,给什么人?”东宫屛打破砂锅问到底。 夏鼎狮摇摇头。 “怎么,不方便说出来吗?”东宫屛抱着胳膊,眼睛紧紧盯着道人,“不信任我吗?就就因为那个啥的,你以为我和长颍川的狗官孙高财沆瀣一气?” 夏鼎狮摇了摇头:“你别多想,不是这个原因,只是我提前告诉你的话,对你来说,实在没什么好处。” 东宫屛听他这么说,自己不好再纠缠,遂不说话了。 “总之,到了那个地方,我会让你把东西交给那人。这木盒不经过我的手也就行了。”夏鼎狮淡淡说。这一次,他率先甩开袖子往前走。东宫屛跟在后面,嘻嘻哈哈说了几句话,很快活跃了气氛,夏鼎狮本来绷着脸,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两人走出院墙,夏鼎狮忽然低声说了一声:“看不出她身为女子,性格胆色倒是比男子更加壮烈。” 东宫屛愕然,然后方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先前栽种着奇怪植物的那进庭院,院中站着河洛三英,他们没有急着离开,手里握着武器,围着一位女子。月光之下,那女子面容姣美,身段婀娜,只是手里握着长剑,眉色之中除了几分杀气,还有稍许惶恐不安。 东宫屛认出女子的身份,忍不住高声叫嚷:“红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一声惊动了四人,纷纷把眼朝这边看。 夏鼎狮摇头晃脑,说:“哎呀呀,你太鲁莽了,对方三人都是江湖中有名的大恶人,性格凶残,武功却极高,你如果想要救你的小情人,很应该悄悄走到某个人的后面,拿起木棍砸他一闷棍才是,那样就能减少一个劲敌。哪里能这么咋咋呼呼的呢?” 红花雨看见东宫屛,又惊又喜,清声问:“你没事吧?”又看看他身边的夏鼎狮。 “我没事啊,和夏道爷在一起吹吹牛聊聊天挺好的。不瞒你说,我和他年纪相隔几十岁,真没什么代沟,说起话蛮有共同话题的。”东宫屛一边说着话,一边借着弯腰挼裤腿的机会,悄悄捏起旁边一块小石头,给红花雨使个眼色。 这大晚上的,隔得稍稍远了些,其实很难看清彼此的眼神,但说来红花雨和他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竟然就捕捉到了他的眼色,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从边上绕开,想要跑至东宫屛和夏鼎狮的身边。 叶成名叫了一声“小娘子哪里跑,我们还没亲热亲热”,横开手中大刀阻拦。 红花雨又羞又气骂了一声,脚下不停,手中长剑径直指向叶成名的胸口。 叶成名武功不弱,看她剑法虽然不错,但火候不够,所以漫不经心横刀阻拦,觉得一定能把她逼退回原地。孰料他手中大刀才刚挥出,耳边风声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飞来,暗呼不好,就要躲避。 迟了些,东宫屛扔出的石头准头拿捏极好,力量足,速度快,那打在叶成名的脸上,真是一个痛痛快快的酸爽。叶成名哎呀一声,弯腰捂脸躲开。 红花雨趁此机会,快速跑到东宫屛身边。她明明知道东宫屛不会什么武功,不知为什么,偏偏站在他身边,心里觉得安全踏实了好多。 叶成名吃了亏,不仅脸上疼,更觉得在两位义兄跟前丢了脸,气得转过身,举起手里的双刀对准东宫屛,厉声喝骂:“臭小子,你是什么人,敢来坏我好事?” 东宫屛揉揉鼻子,笑着说:“哎呀呀,分明是你对我媳妇勾勾搭搭的,好意思说这种话?我听说河洛三英都是了不起的人才,现在看起来啊,老大高远,老二鲁信东还真有些枭雄气势,就算是大恶人,那也是行为坦荡的大恶人,唯独你老三叶成名不成气候啊,本事差,脾气大,还特别好色,简直扯了河洛三英名号的后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八、所谓兄弟间的矛盾 红花雨听到东宫屛说自己是他的媳妇儿,呆了呆,满脸羞红。偏偏夏鼎狮斜过肩膀,低声说:“女娃娃,年纪大了男要娶女要嫁,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只要找准合适的人就行。”手指东宫屛,“这小伙子时而老实时而狡猾,频道虽然不能完全看透他,但觉得他的本质还是不错的,你们如果结亲连理,一同改邪归正,别再跟着那狗官厮混,其实真是挺好的。” 东宫屛急忙压低声音说:“夏道爷,现在不是调侃这些话的时候,眼前三个人都不是善类,怎么对付他们,你心里有数吧?” 话音才落,不等夏鼎狮说话,对面的叶成名已经高声咆哮起来,他个子小,嗓门不是很洪亮,叫嚣起来显得有些尖细:“喂,你说谁拖了河洛三英名号的后腿了?臭小子,你今天要是不把话说清楚,绝对不会放你离开这里。” “嗯,说清楚了,难道你又会放我们走吗?”可能确实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明明没有事先彩排过台词,东宫屛和红花雨竟然异口同声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 高远和鲁信东面面相觑,脸色不好看,情知在自己三兄弟当中,老三叶成名的口碑是最不好的,当初他在妓院和别人争夺艳妓结果被打伤的事情,不仅仅在王爷府,在整个江湖也被传播得沸沸扬扬,明面上丢脸的是他叶成名,跟着一起暗面被讥讽嘲弄的,可不就是自己两兄弟吗? 叶成名挼起袖子,冷笑一声:“放你们走?得了吧,女的留下,男的吃我一刀,要是还留有性命,爬着逃命,那我就不管了。”拔刀就要冲上前。 东宫屛本能拉着红花雨往夏鼎狮背后躲避。 叶成名没认出夏鼎狮,怪叫一声“牛鼻子滚开”,手中大刀呼呼风响,直捣对方腹部。鲁信东看着夏鼎狮面熟,和高远说了什么,高远大惊失色,急忙吆喝叶成名住手。叶成名正在气头上,根本不肯听高远的话,非但不听,反而手臂加力。 夏鼎狮生性耿直,最是看不起叶成名这等恶汉,存心要给他苦头吃,当下也不躲避,快速迎上前,抬手往大刀抓去。 叶成名心想你这是找死,才要怪笑,手腕一紧,低头看,竟然被道人拿捏得紧紧的。夏鼎狮抬起一脚,把他踢了个大跟斗。 鲁信东叫了起来:“三弟,那是山村野道,你别急着动手。” “我管他什么山村野道还是城市野道,老子的火被撩起来了,非得给他好看。”叶成名一咕噜爬起来,铜色九环双刀护在胸前,保持守御姿态,然后屈膝蹬弹,双刀上下翻飞,扑向夏鼎狮。 鲁信东急了,对高远说:“大哥,我知道他的本事,三弟再能耐,和他打起来绝对不是敌手。”“我知道这道人的脾气,嫉恶如仇,一旦也发起性子,老三报复不成,怕是会死在他的手里。老二,一起上。”高远说完话,挥舞双锤,直接冲过去。鲁信东不敢怠慢,吆喝一声抡动双斧,三人把夏鼎狮围在中间,拼命发动攻击。 夏鼎狮不慌不忙,从容对付,一柄长剑在河洛三英中间传来插去,动作潇洒自如,全无任何挂碍。 鲁信东一斧击出不中,担心受到袭击,急忙顺势舞动另一斧挡在胸前,说来巧合,斧面宽大,正好挡住夏鼎狮看似漫不经心刺出来的一剑。长剑遇斧受阻,其势不改,绷成一条半月形的弧线,夏鼎狮看高远和叶成名从左右围来,不敢大意,嘴里哈哈一笑,稍稍松懈些劲道,接着长剑绷直的反弹之力轻飘飘往后弹开。 河洛三英暗暗钦佩他身法了得,齐声吆喝,再次提步紧紧跟随,依旧把夏鼎狮围在中间。这般打了七八十个回合,夏鼎狮以一敌三,单单凭借武功力抗河洛三英,始终不落下风。 鲁信东知道这道士的本事,高声说:“山村野道,你确实厉害,有本事从始至终都和我们公平决斗,别使用你的修真法术。” 东宫屛在边上听到了,哈哈大笑,对红花雨说:“依我看啊,河洛三英的名号要改一改了,应该叫做河洛三赖皮。他们不要脸,以众敌寡,以三打一,然后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叫人家夏道爷别施法术。” 红花雨咬了咬嘴唇,看夏鼎狮虽然面色不改,但一人力斗河洛三英,果然没有施展法术,时间长了,老脸潮红,显然慢慢力有不逮,说了句“他们不要脸,我们还顾忌什么”,挥舞长剑加入战局。 东宫屛虽然不懂武功,看得出来,河洛三英甭管人品怎么样,武功招法确实是厉害,心想自己虽然没办法过去助架,起码在别的方面可以帮些小忙吧?他想了想,有了主意,故意抬高声音讥讽奚落河洛三英,一会儿说高远肚子太肥,一举一动完全没有英雄的飒爽或者枭雄的霸气,就是街头挑担提水的肥大叔;一会儿嘲笑鲁信东各自高每个屁用,驼背勾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喜欢持斧打劫的下等强盗;又嚷嚷叶成名长得最难看,身材消瘦也就罢了,偏偏还长着一张尖嘴猴腮的脸,叫什么叶成名啊,改名瘦老鼠才最合适。 东宫屛嘴巴了得,骂起人来滔滔不绝,听得河洛三英心浮气躁,心里窝压的火焰好几次险些按捺不住就要发作。 “臭小子,有本事你也来和我们打。别在边上唧唧哇哇的。”叶成名怪声连叫。 东宫屛翻翻眼睛,说:“好,大家都别用法术,三对三打架,不管输赢都公平,挺好的。” 红花雨急了,急忙招呼东宫屛别上当,千万别过来掺合其中。 东宫屛笑着说:“不怕。我打架有自己的特点,现在只远程打架,不靠近战场。”捡来许多石头,一块块打去,而且专门瞄准叶成名。叶成名挨了好几下,浑身疼痛,顾不得挥舞双刀和夏鼎狮c红花雨缠斗,不停腾挪跳跃躲闪。 东宫屛玩丢石头的把戏特别顺溜,打得开心,嘴里依旧不停奚落河洛三英,但是慢慢的,他口舌攻击的目标也只局限在叶成名身上。 叶成名挨了好几下,气得火冒三丈,好几次想要冲出去对付东宫屏,都被旁边的红花雨和夏鼎狮拦下。 他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忍不住高声叫嚷起来:“臭小子,你偏心,为什么单单对着我扔石头,我两位大哥二哥跟你关系好,你舍不得扔他们吗?” 高远和鲁信东听了,心里不高兴啊,心想诶老三怎么回事,自己吃了亏,还想把祸水往我们两人身上引,实在太不仗义了吧? 他们心念如是,那边东宫屏已经拍着巴掌笑了起来,高声说:“你让我别偏心,偶尔也用石头丢你的两位义兄,就不觉得自己不仗义吗?其实还真没办法给你扣上这顶帽子,你们结拜的时候,一定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话吧?现在就是你们三兄弟有难同当的时候,谁不愿意和你一起挨我的石头,不仗义的不是你,其实就是他。” 叶成名竟然连连点头,大大赞同东宫屏的说法。 高远和鲁信东看着这个三弟的表态,气得脸色都青了,心想你好啊,关键时刻见人心,你可真是赤裸裸无所顾忌,脸丝毫表面文章的工夫都不肯做了。 东宫屛果然拿起石头朝着高远和鲁信东分别砸去。叶成名这个人果然是够矛盾和卑鄙的,先是故作张皇地招呼两位义兄小心,接着呢,眼看着鲁信东挨了一下,脸上情不自禁露出几分喜色。 红花雨心中不悦,心想自己江湖豪客见过了不少,真没见过如此品行的家伙,手中加力,嗖嗖嗖连接刺出三剑,一剑比一剑快 。叶成名挥舞手中双刀格挡,招法有条不紊,同时嘴里取笑红花雨:“小娘子,你这剑还可以是耍弄得更好些,该不会是看上了我,舍不得打伤我吧?” 红花雨勃然大怒,呵斥说:“呸,不要脸,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模样?尖嘴猴腮极其猥琐,天下没有一个女子看得上你。” 这一句话戳中了叶成名的心病,他从小到大确实没有被女子好好待见过,当下恼羞成怒,圆瞪着双眼,挥刀反击,逼迫得红花雨连连后退,嘴里骂骂咧咧:“天下女子都看不起我,那又怎么样,本大爷如果有钱,妓院的女子一个个求着奉承我。小丫头,你别得意,我看你长得不错,抬举你,今天就要把你当作我的老婆好好享受。” 红花雨满脸羞红,骂了一声“淫贼”。她话音才落,听得旁边高远既然也冒出一句“采花恶贼,无耻”,顿时错愕,转而心中恍然,这河洛三英看来是面和心离,现在已经把矛盾公开化了。 叶成名听到了高远的呵斥,愣了愣,问:“高远,你刚才是骂我吗?”连“大哥”两个字也省了,直接称呼高远的名字。 高远没来得及回应,那边鲁信东避开夏鼎狮的长剑,说:“大哥什么都没有说,三弟,是你多心听岔了。还有啊,看在兄弟情谊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小看这姑娘的剑法。她的攻击虽然少有成效,那是因为她没有发现你的弱点是在下盘,如果她看穿了这一点,持续攻击你的下盘,那你很容易吃不了兜得走,务必谨慎啊。” 红花雨听了,精神一振,抖动剑花,刷刷刷直接攻击叶成名的双腿,须臾之间,果真扭转了彼此的战局状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七十九、熊狼出没 叶成名气得浑身发抖,脾气陷入癫狂,一边来回躲避着红花雨的长剑,避免自己双腿受伤,一边破口大骂:“鲁驼子,你狗日的简直不是人,出卖我是吧?早知道你是这么一种德行,老子当初就算是和一条狗结拜,实在也不应该和你结拜。” 鲁信东驼背,这也是他从小落下的毛病,没办法纠正好,现在听叶成名毫不忌讳地揭短打脸,心里腾腾火气,本来还考虑在夏鼎狮c红花雨和东宫屛跟前顾惜些河洛三英的颜面,这会儿也豁出性子不管了,高声反呛叶成名,讥讽他下流龌龊,果然只配和犬狗结拜,自己以前和他结拜兄弟,正是委屈了自己c抬眼高看了他叶成名好几眼。 叶成名这人做事鲁莽,被鲁信东几句话骂急了,竟然舍下红花雨,抡动手里的一双九环大刀,朝着鲁信东砍去,同时揭了对方的武功漏洞,直言要是鲁信东的驼背被击中,武功也就废了。鲁信东暴跳如雷,挥舞双斧反击。所谓两兄弟眨眼翻脸,彼此展开激斗,比先前对付夏鼎狮等人的招式更加凶狠。 红花雨看河洛三英中的老二和老三相互厮杀搏斗,暗暗欢喜,心想这可真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就要趁机发动袭击,肩膀一紧,被夏鼎狮按住肩膀。 红花雨迷惑不解地看着他,夏鼎狮摇了摇头,低声说:“没必要在此纠缠。”红花雨愣了愣,跟着他轻轻一跃撤出战阵。 夏鼎狮高声说:“高大侠,看来你们兄弟有些事情需要解决,我们就不打扰了。再说了,今天你我之间的打斗,也是因为你家老三不厚道,想要拦截我徒弟的小媳妇所致,我们和你c鲁信东之间,原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有恩怨。” 高远本来也不愿意和夏鼎狮缠斗,情知此人脾气耿直,一身武功高强不多说了,修真法术要是真施展出来,自己绝对吃不了兜的走,正好趁机找个台阶下,抱拳说:“好,好,一场误会而已。” 夏鼎狮对着东宫屛招了招手,让他和红花雨陪伴在自己左右,一起快步离开。 三人才走出去不久,听见后面传出呵斥声,原来叶成名果真气疯了,活脱脱耍赖斗泼,不仅和鲁信东苦苦打斗,也莫名其妙惹怒了高远,结果河洛三英中的老大和老二联手对付老三,杀得那是天翻地覆。 红花雨咬了咬嘴唇,低声说:“荒唐!” “天下荒唐之事太多了,前面还是你好我好一家亲,后面转眼相互翻脸不认人,习惯了,也就好了。”东宫屛嘻嘻笑着说。 红花雨扑哧一笑,故意板起脸,哼哼说:“得了吧,你才多大年纪,就以这种自以为是的口吻教训我,老气横秋的,挺招人讨厌。”东宫屛哈哈一笑,说:“你讨厌我,我却不讨厌你,说实话,看见了你,我心里挺高兴的。” 红花雨满脸羞红,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夏鼎狮看看她,又看看东宫屛,嘴角露出几分柔和的笑容,再看看天上的月亮,似莫名想起什么事,微微叹口气。他才要说话,背后再次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听着像是叶成名所发。 东宫屛脸色一变,问:“等等,该不会是高远和鲁信东把叶成名杀了吧?” “叶成名向来心思狠毒,今天他们撕破了脸,高远和鲁信东要是不能把他消灭,迟早会被他反杀。”夏鼎狮说着话,耳朵好像在听什么动静,倏尔摊开双手分别抓住东宫屛和红花雨的手,沉声道:“你们两个娃娃,跟我来。”加快步伐,风声呼呼,直接冲向前院广场。 在了广场附近,夏鼎狮看见旁边一棵大树,吸口气,猛然发力,带着两名年轻人直往上跳,再低头看,树顶青梢已在脚下。 红花雨虽然也会轻功,但适才跳上树的时候,她确信夏鼎狮应该是施展了修真法术——从树下直至树顶,夏鼎狮没有一脚是结结实实踩在树上的,甚至刻意让自己和东宫屛的脚面也远离树身。 三人“漂浮”至树顶的时候,夏鼎狮嘴里念念有词,从边上飘来一层浅浅淡淡的云彩,垫在三人脚面和树枝之间,然后方才缓缓落下。这一层云彩显然有名堂,似乎是想要隔绝或屏蔽什么东西,可能是三人的脚印,也可能是人的气息。 东宫屛低声问:“夏道爷,又怎么了?” 夏鼎狮嘘了一声,示意他和红花雨都别说话,稳稳妥妥托着两位年轻人,目光下眺。 听见一连串凌乱而又快速的脚步声响,高远和鲁信东拎着武器惊恐不已地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不停往后看,手中的兵器沾满了鲜血,无疑是叶成名的血。鲁信东跑得快,不提防脚下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饶是他练家子出身,这一跤跌得厉害了,顿时崴了脚,没办法自如爬起来。 鲁信东叫了一声“大哥救我”,高远回头看看他,犹豫片刻,攀爬上旁边的另一棵大树。他身体肥胖,爬不上太高的地方,就在离地约莫一二丈高的地方停下,目光没能留意到附近大树顶上的夏鼎狮三人,只紧张不已地看着下面。 远处传来一阵阵咆哮声,听起来像是某种野兽的吼叫,声音迅速传递过来,显示出它们奔跑追逐的速度极快。鲁信东大惊失色,咬着牙勉强站起身,一瘸一拐往前奔跑。这时候,一条黑影凌空飞跃而至,落在他身后距离不过七八丈的地方。月光之下,大家看见那是一只似熊非熊c似狼非狼的野兽,浑身毛色发黑,眼露凶光,称得上是相当的狰狞可怕。 紧接着,又有几条黑影窜出,是野兽的同类。鲁信东回头一看,双腿发软,险些又要摔倒。他自忖无路可逃,就算有路摆在眼前,自己伤了腿脚,奔跑确实不便,一定跑不过这些野兽,索性不跑了,咬着牙凌空挥舞双斧,转身正面和野兽群对峙。 初时野兽只有七八头,后来又冒出七八头,加起来十余头,看鲁信东不再逃命,它们也慢下脚步,行走之间,形成一个严密的包围圈,把鲁信东紧紧围在圈内。 东宫屛是第一次见识这种怪物,虽然不知道它们的正式名称,但看它们长得一半像熊一边像狼,干脆把它们默默称为熊狼。他不明白了,龙华庄好端端的一所修正庭院,怎么会莫名跑出这种怪东西。看它们的獠牙和嘴角的垂涎,显然都不是草食性怪物,早已把鲁信东的一身肉当成了盘中餐。 一头熊狼试探着伸出爪子挠向鲁信东,距离身体还有二三尺的时候,鲁信东忽然挥出一斧头,猛然砍向它的前爪。熊狼躲避躲避不及,那瓜子几乎被完全砍断,哀嚎一声后退。 东宫屛和红花雨愣了愣,心想这怪物看起来十分凶猛,其实不经打啊,鲁信东仅仅递出一个招式就给它造成了重创。两人看看夏鼎狮,不约而同心想你是在害怕这种野兽么?其实凭着你的本事,要把它们全部打倒不算什么难事啊。 夏鼎狮的表情依旧严峻,没有说话。 那熊狼退后两步,匍匐在地上舔伤,说来也怪,就看它伤口处冒出一朵黑色的花瓣,自行摇晃缠绕,很快分解成一条条丝线状的东西,好像在缝补它的前肢,没多久,伤口即告痊愈。 那熊狼重新站起身,目露凶光,死死盯着鲁信东,忽然嘴里发出一声吼叫,浑身不停抖动。随着它的抖动之势越来越激烈,其身体也变得更加庞大,简直足足大了一圈,同时,身上的黑色毛发也起了变化,被月光映照,发出金属般的光泽。 鲁信东低声咒骂一句,满脸都是因为惊恐而渗出的冷汗,抽身想要踉跄逃跑,然后看看周围方才想起来,自己早已被包围,哪里逃得出去? 变异的熊狼飞身跃起,双爪直接按向他的双肩。鲁信东难以躲避,歇斯底里发出一声吼叫,挥舞双斧朝着这头熊狼奋力劈砍。两个斧头准确无误地砍中了对方的身体,只是这一次熊狼身体变得格外强硬,俨然一副刀枪不入的姿态,硬生生把他的斧头反弹了回去,自己身上全无半点伤痕。 鲁信东猝不及防,被反弹的斧头打中自己的脸,哎呀一声闷哼,昏倒在地。熊狼压在他的身上,才不管他是不是昏迷,张开大嘴,瞬间咬破他的胸口,用爪子挖出心裹着热血就吃。其余熊狼见状,纷纷围上前,一顿风卷残云的饕餮吞噬以后,鲁信东躺着的地上,只剩下一些破落的布条和一大摊血迹,骨头渣子被吃得不剩。有的熊狼意犹未尽,探出舌头舔着地上的的鲜血,贪婪姿态,让人看了心惊肉跳。 东宫屛天不怕地不怕,看见鲁信东惨状,浑身也不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暗忖这些野兽不知什么来历,受伤之后非但能够瞬间痊愈,还能变化得更加巨大彪悍,尤其是抗打击能力出神入化,难怪就算是山村野道夏鼎狮这等厉害的人物,也得带着自己和红花雨躲在树梢,避免和它们发生直接冲突。 他思忖之间,忽然发现一只手伸了过来,小巧柔软,原来是红花雨心中畏怯,不知不觉握住了他的手。东宫屛微微一笑,紧紧握着,两人手掌都不知不觉冷汗涔涔,紧紧贴在一起,却又有着浓浓的暖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铁龙宫的黄雀 熊狼们海吞云裹地大餐了一顿,有的看起来吃饱了,大多数依旧显得意犹未尽,掉头察看四周。高远躲在树上,不敢大口呼吸,警惕地盯着这群野兽的动静。 即使是这样,熊狼们也是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发现了他的行踪,群聚在那棵树下,抬起头盯着高远。 高远暗暗叫苦,心想自己分明隐藏得挺好啊,怎么就会被它们查觉呢?又想自己如今躲在树上,这些野兽虽然十分凶猛,未必能够爬树,心中稍宽。可惜他想是这么想,实际情况毕竟和他设想的有着极大的不同,一头熊狼突然跳起来,双爪牢牢勾住树干,动作敏捷地往上攀爬。 高远大惊失色,抡开圆锤朝它砸下。熊狼呲溜转个圈,绕道了树干另外一侧,伸出爪子朝上用力一拨拉,正好挠着高远的小腿。高远感觉脚部一阵钻心的疼痛,眼前发黑,哎呀一声,摔下树来。 高远图然抵挡,惨叫声起伏不绝,很快被熊狼生吞活剥,和先前的鲁信东一样,连一些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 东宫屏等人站在树梢之上,看着下面的情景,大气不敢喘息一口。等吃完了,熊狼们相互吼叫几声,快速地冲回庭院,果然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偌大的广场瞬间变得安安静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东宫屏问:“夏道爷,这些都是什么怪兽,如此凶残?”“既然是吃人的怪兽,那当然都是很凶残的。它们是这样,野地里的虎狮熊豹以及狼群不也是这样吗?”夏鼎狮低声说,“至于它们的来历,其实并非普通野兽,从其中一只自我疗伤和变化的情况也能看出,它们其实是半妖半植物的奇兽,白天不会对往来行人造成任何威胁,但是到了晚上,如果嗅到了血腥味,它们就会幻化为半熊半狼的模样,成群结队出来作祟。这种奇兽十分难缠,就算是其他的妖魔鬼怪或者神仙见了它们,也多半会退避三舍,尽量避免和它们发生正面冲突。” 东宫屏想起曾经见过的那些奇怪的花朵,夏鼎狮还提醒过自己切勿太靠近它们,心中甫然而惊。 东宫屏问道:“龙华庄虽然已经是荒芜,不管怎么说,以前毕竟是有名的修正庄院,多多少少带些正气仙息吧?怎么会在庭院里面栽种这种凶恶的花卉?” 红花雨说:“何止是凶恶的普通花卉,简直就是妖花妖兽。” “这不奇怪,三界之中,虽然有关十大修真高手之一的名士曾经被魔玺虫力量撑爆了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对这种魔物心存忌惮,但总还是有些对它心存觊觎,在‘我或许不同,我或许能够很好地操纵魔玺虫的力量’的想法支配下,悄悄摸摸来到这里探索究竟。”夏鼎狮叹口气,“来时的那条贴崖小路,虽然足够凶险,但在许多具有足够道行的修真者或者妖魔鬼怪看来,简直不算什么事,轻轻松松就能过来。所以在庄院中布置这么一些妖花奇兽,以群袭围攻的方法把他们就地‘消化’,不失为保护好魔玺虫的一种好办法。” “可是夏道爷,这种布置也有疏忽吧?你说过的,它们白天没什么异常,只有到了晚上,嗅到了血腥味才会变化异性,对入侵者展开攻击。如果一来入侵者只在白天行动,二来他们身上没伤没血的,这妖花奇兽的布置其实也就闲置无用了吧?”红花雨迷惑不解,提出质疑。 夏鼎狮笑而不语,看看东宫屏,似乎在问他,小兄弟,这件事你怎么看? 东宫屏胸有成竹,信心十足地说:“不会的。第一,从河洛三英的举动来看,入侵者不管想要借助什么工具寻觅魔玺虫的下落,最终定位挖掘,也只能是在黄昏时才能成功,而这时候距离入夜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毕竟山里入夜变黑更早;第二,要破除被施加在地砖上的鱼头结界,就要用鲜血引诱其中的妖鱼现身,不管是人血还是其他什么鲜血,在滴落地砖的瞬间,我猜测就已经能被那些妖花嗅到,它们需要做的,就是在原地默默等候猎物进入他们的伏击圈。” 夏鼎狮点头,表情欣慰,说:“对,对,就是这么一个道理。适才那些怪物的本事你们都看见了,高远不过就是随便扎破了手指头的细微伤口,逃出之时已经结疤,可结果怎么样呢?还是被它们嗅到了血腥味,轻轻松松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地。它们的嗅觉,确实是敏锐到让人难以想象。”顿了顿,手指脚下的氤氲气垫,“我不知你们身上是否有伤,若是渗出了血,被它们嗅到了可就糟糕了,所以不得不布置这种云彩,避免哪怕是一丁点儿的血腥味散发出去。” 红花雨明白了其中道理,点点头,转而看看东宫屏,对他刚才的一番分析其实大为钦佩,嘴里不说出来而已。 东宫屏手指地面,问:“高远被吃得渣渣不剩,只剩下他的武器些烂布条和那装着赝品魔玺虫包袱的盒子,现在应该怎么办?难不成我们下去把盒子捡起来,依旧回去填入地洞,还是说我们把它拿走?” 夏鼎狮说:“这河洛三英说起来,其实还是有些本事的,以前也有不少人闯入鬼鬼祟祟闯入龙华庄寻宝,结果宝未找到,自己先没了性命。如果让这种东西流落三界,天晓得会引起怎么样的轩然大波?” 东宫屏低声说:“明白了,那我们还得想办法把它放回原地,对吧?”想起又要从哪栽种着吃人妖花奇兽的庭院走过,心里阵阵发虚。 “不,如果是以前,单单只有河洛三英来到这里,贫道会这么做的。但是既然铁龙宫的人也出现在附近,情况有变,恐怕再这么做就不合适了。铁龙宫的人做事情,向来有着十分明确的目的,我才不相信他们先前帮着河洛三英破解结界墙壁,仅仅是为了要他们随身携带的木头蜘蛛组件,一定只是借此手段掩饰自己的真正意图。”夏鼎狮说着话,忽然听到了什么,又把手指伸到唇边嘘了一声。 远处传来脚步声响,有什么过来了。东宫屏和红花雨相互使个眼色,不吭声了。 有三条人影往这边快速跑来,虽然动作很快,中间偶尔会有停伏打量,看得出来,他们一方面显得比较心急,另一方面,有还是相当谨慎的。 东宫屏眼力不错,远远就认出那三个人正是先前带着木头蜘蛛组件离开的铁龙宫三位神官。他贴着红花雨的耳朵,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三人的身份,因为声音非常低细,不可能被铁龙宫神官察觉,所以比划过噤声手势的夏鼎狮只是看看他们,没进行阻止。好在东宫屏也是个自觉的人,说着这几句话,多多少少看出夏鼎狮的脸色有些不高兴,担心对方误会自己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所以也就不说什么了。红花雨机灵,跟着什么也不问。 很快,胡超越等人从这棵大树下经过,其中的刘神官甚至还抬头朝上面看了看,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动静。东宫屏和红花雨不约而同想到,夏鼎狮布置的这层云彩氤氲,看来除了能够屏蔽气味外,尚有不错的隐身效果,能够遮掩自己等人的身形。 胡超越跨步跳过鲁信东留下的残破布条以及双斧,眼神凛凛,直接来到了高远留下的双锤边,看看锤上的血迹,摇摇头:“他就算是懂得一些秘密,知道不该让自己出血或是当着那些怪物的面杀了叶成名,这锤头曾经击碎了死去囚犯的脑袋,上面残留的气息,一样会招惹妖花化兽。” 他的声音不高也不低,被树上的几人听到了,面面相觑,表情相当惊讶。搞了半天,这铁龙宫的人其实一直躲在主楼外面窥觑动静,将河洛三英的举动一五一十全部罩到了眼里啊。东宫屏心想,搞不好死去的囚犯会诈尸复活,其实也是铁龙宫暗中捣的鬼,目的就是为了让高远等人得到魔玺虫宝盒后,在回程途中激发妖花奇兽的袭击。结果吗,无论河洛三英怎么齐心协力,终究难逃悲惨下场,到时候,铁龙宫自然可以轻轻松松坐收渔利,不红脸不发生冲突地得到魔玺虫。 想明白这一节,东宫屏惊出一身冷汗,暗道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这话果然是一点不差。 袁神官抱了抱拳头,恭维说:“胡大哥,您果然厉害,对方的每一步棋都在您的算计之中,不落分差。” 胡超越微微一笑,说:“河洛三英自以为是枭雄,行动举止也有谨慎,但在我看来,终究还是有勇无谋的家伙而已。” 这时候刘神官也走到了胡超越的背后,冷冷看看袁神官,侧身走到胡超越身边,脸上堆出几分谄笑:“袁兄弟说错了,其实河洛三英哪里会下棋,他们不过是胡神官手底下的棋子而已。” 胡超越听了这话,愈发高兴,满脸都是得意之色。他挥了挥手,袁神官快速捡起那个包裹,三人快速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一、复取赝品盒 夏鼎狮收了那层隔绝云彩,嘴里轻轻一声吆喝,托着东宫屏和红花雨落地。红花雨脸色微红,心想自己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低声说了句“我可以自己下来的”,目光接着盯到了东宫屏背着的那个普通包裹。 包裹用青涩的碎花布包扎而成,被东宫屏背着,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些滑稽。 “那是什么啊?”她好奇地询问。 东宫屏才要说话,夏鼎狮说:“是贫道委托小兄弟保管的一件东西。”语气爽朗,内容却略嫌含糊,红花雨本来就是精明的女捕头,焉能听不出这道人想要敷衍自己c不太乐意谈论包裹里面物什的意思?扁扁嘴,冷冷一笑:“哦,管它是什么东西呢?我不稀罕知道。” 东宫屏嘻嘻一笑,说:“我就喜欢你这一点,矫情中带着几分大气,和寻常的女子不同。”红花雨听他嘴里说出“喜欢”两个字,心里砰砰乱跳,明明红着脸,偏偏还要摆出一副不屑冷然的表情,说:“少来了,本姑娘同样不喜欢你油嘴滑舌的模样。” 东宫屏不以为然,故意嬉皮笑脸摸了摸自己的脸。 夏鼎狮看看周围,说:“此地留下来没啥意思了,走吧。”率先走向大门,东宫屏和红花雨紧紧跟随。三人出了龙华庄正门,回头看看庭院,墙上已经铺染上一层浅浅淡淡c模模糊糊的金色光晕,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已经大亮。本来尚能照亮视野的月光,这会儿完全被更加灿烂明亮的阳光所替代,令人疲惫困乏之余,不觉精神微微一振。 路上,东宫屏低声问红花雨是怎么过来的,红花雨低声说还能怎么过来,无非是提心吊胆踩着贴崖的小路一步步探过来,那山路十分凶险,自己胆子再大也险些吓掉了魂。东宫屏心里顿时涌起浓浓的感激之情,情不自禁握着她的手,情真意切地说:“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感谢你?” 夏鼎狮冷笑一声,说:“这话就是装糊涂了,英雄救美之后,美人往往愿意对英雄以身相许,我看你也长得不错,红姑娘也是个美人胚子,在一起绝对是天作之合,索性你也以身相许,倒插门嫁给她得了。” 红花雨听得浑身大臊,想也没想脱口说:“我不要他。” “看看,夏道爷,不是我不愿意以身相许,是人家嫌弃我,无权无势无钱的,怕是谁都不愿意和我结为夫妻呢?”东宫屏本来就油嘴滑舌,打从上次在邓七公的山神庙被桃花女岛主和镖局的人“硬逼”着和桃花成亲以后,对这方面看得洒脱。 “谁,谁嫌弃你了?我也不是势利的人。”红花雨咕哝一句,话一出口,看东宫屏和夏鼎狮笑容促狭地看着自己,顿时缓过神,脸色更加红润羞涩,急忙接着说:“我现在功未成名未就,不想成亲的事。别说是你,就算是是比你好一百倍的男子站在我跟前,我也没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夏鼎狮故意拍拍东宫屏的肩膀,问:“你可失望?” 东宫屏哈哈一笑,揉揉鼻子说:“是挺失望的,看来我啊,除了对桃花外,对别的女子都没什么吸引力。不过失望之余,我倒也挺欣慰,不用再拜堂了,宽慰轻松啊。”夏鼎狮愣了愣,点点头,没再过问东宫屏的私事。 红花雨心中一惊,心想桃花是谁?他说的“再拜堂”背后隐藏着什么意思?难不成他已经和那个叫做桃花的女人结婚了?想到这里,她心里感到不痛快,咬着牙想要问个清楚,但看着东宫屏的侧颜,始终张不了嘴。 东宫屏凑近夏鼎狮,笑嘻嘻问:“夏道爷,我们这是准备去哪里?下山吗?最好能另外换一条路,再循着贴崖小路走,我就算还能勉强保持镇定自若的傲人态度,红姑娘终久是女孩儿家,她的心脏来时受到惊吓,回去的时候未必能继续坚持。” 夏鼎狮冷笑一声,讥讽他说:“别拿人家大姑娘当借口,明明是你自己害怕。” “不错,我自己当然也害怕,那种山路凶险万分,稍有不慎掉下去,还不知道身体会摔成多少块,想想就不寒而栗。”东宫屏毫无羞惭之色地拍拍胸脯,“但我顾惜红姑娘的安全和心情,也是真的,她为我遭了一通苦,我看不得她在回去的路上又惊又怕的模样。”红花雨听到这里,心里暖融融。 夏鼎狮忽然问:“红姑娘,这小兄弟的话你信不信?”红花雨没想到他会突然向自己提问,猝不及防之下,一时不知应该怎么回答。如果说不信吧,万一东宫屏确实有这样的心意,岂不是冤折了他?如果说信,谁知道会不会跌入东宫屏故意布张的一个觳?果真如此,显得自己是在就太没矜持了。 红花雨想了想,索性含糊回答:“他的心隔着皮,我又看不见,哪里知道他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明白,你是说他人心隔肚皮。”夏鼎狮频频点头。 “啊,也不是这么说的。”红花雨不用细细咀嚼,听着道人的这句话不太对劲了,似是夏鼎狮故意在调侃东宫屏,心中一慌,急忙辩解。问题是,你说夏鼎狮话不是这么说的,那既然接过了人家的话头,自己起码得说叨清除,说说“话应该是怎么说的”。 夏鼎狮看看她,再看看东宫屏,笑容促狭。 东宫屏看出了红花雨的窘态,笑着说:“红姑娘是爽快人,不喜欢和人逞口舌之辩,夏道爷这是欺负人了。” 夏鼎狮啪啪把袖子甩得响动不停,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说:“得了得了,贫道乃是修真人士,什么时候被你们带偏了节奏,和你们说些没用的话?”他步伐很快,东宫屏和红花雨的速度也不慢。 东宫屏不依不饶地笑着说:“你老人家谦虚了,你哪里是那种严肃正经的人?想当初你在茶铺捉弄教训铁龙宫神侍卫的时候,绝对不像正统的修真者,无赖泼皮之中,很有游戏江湖c笑看三界的不羁潇洒气概,让我十分神往钦佩,巴不得跟着你学艺修行。”夏鼎狮叹口气:“不和你瞎扯了,另外寻条下山的路不难,到时候遂了你的愿就是,保证坦坦荡荡c舒舒服服地下山。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去做件事。” 东宫屏和红花雨相顾讶然,想要问些什么,夏鼎狮脚下叫力,一下子窜出去老远。东宫屏和红花雨不敢怠慢,匆匆加快步伐紧紧跟随。 山中景色不错,树影婆娑连绵一片,拉出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云彩,中间夹带我奇形怪状的岩石和星星点点的花朵。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大家肚子饿了,在边上打了一只麂子,烤熟了以后撕开来吃。 红花雨坐在火堆边,看夏鼎狮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问东宫屏,天下修真者不是应该吃素吗,怎么能像这样肆无忌惮地吃肉呢?东宫屏揉揉鼻子,表示自己不是修真者,对修真世界还太陌生,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他话音才落,夏鼎狮张口吐出一根细细的兔骨头,说:“我和别的修真者不同,他们喜欢吃素,我能,偏偏喜欢吃荤。”顿了顿,从旁边的树上拨下一根小树枝当牙签,“其实那些吃素的修真人啊,未必真心喜欢吃素,不过是都有一个想要修成正果的伟大梦想,所以不得不天天吃些蔬菜水果,憋急了,做些素鸡素鹅宽慰肠胃和心理。我呢?抱歉了,平平淡淡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不稀罕成为神仙,当然了,人家神仙更不稀罕我。” 填了肚子,几人继续循着曲曲折折的山路前行。东宫屏性格好奇好动,忍不住再次询问此行的目的,半真半假揶揄夏鼎狮好卖关子,做人不够地道。这一次,夏鼎狮还真就不卖关子了,笑眯眯说要去找到铁龙宫的胡超越等三位神官,从他们手里把那个华丽的盒子“抢”回来。 听到这里,东宫屏呆住了,啼笑皆非地盯着夏鼎狮。红花雨更加迷惑不解,想说什么,毕竟什么都没有说。 “贫道掐指一算,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是不是觉得贫道脑子里面有屎,做事简直荒唐透顶滑稽十足?如果真要那个魔玺虫赝品盒子的话,当初高远被妖花奇兽吃的精打光的时候,应该抢在铁龙宫三人赶到现场之前,先下树把盒子抢到手才对。何必要再去寻他们抢盒子?”说完话,他慢条斯理打量东宫屛和红花雨,显然对两人的惊讶反应十分感兴趣。 东宫屛一只手空握拳头凑近嘴边,咳嗽一声,说:“夏道爷,你这掐指一算足够显露你的高深修为,的确算得太准了。没错啊,虽然不知道红姑娘怎么想,但是我确实感到你啊,脑子里面是有了屎,怎么会做这种嘿嘿,简直就是古怪的事。”说到这里,故意停顿,摇头晃脑,“不过呢,你这么做,一定别有考究。你可是我想要拜师学艺的人,水平高,所以我们猜不出来你的真实意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二、唱戏的要开锣 夏鼎狮说:“小兄弟,你上次看见我戏弄铁龙宫的所谓神侍卫,就以为铁龙宫里面的人,其实都是酒囊饭袋是不是?这么想的话,那就错了!修真界中,铁龙宫可是赫赫有名的大门派,不仅仅藏龙卧虎,人才济济,降妖除怪确实做过了不少好事,当然,做好事的同时,他们也没少做坏事,譬如下面的那个狗屁统领什么的就喜欢抢占美女艳妇。此外他们在朝廷也很有影响力,不少铁龙宫的神官在朝廷担任官员,表面他们虽然卸除了铁龙宫神官的身份,实际上嘿嘿,你懂的,终究是藕断丝连,那丝线还非常牢不可破,甚至是最佳的利益输出渠道。” 东宫屛听了,暗暗咂舌。 红花雨说:“我也听说过,朝廷中的皇帝c太后乃至其他皇亲国戚c达官贵人什么的,喜欢通过这些神官和天界进行联系,奢望能借此搭上天界的人脉,无论以后是休闲成正果或者死后下地狱,有神仙打点,际遇就会好多了。” “你听到这些消息,都是真的。”夏鼎狮抚须点头,发出一声冷笑,“朝廷里面的人啊,口口声声说是什么百姓父母官,其实呢,都有着极大的私心。你们想想看,为何官员喜欢被称为‘父母官’啊,一来要求百姓像孝敬父母一样孝敬服从他们,二来他们可以像父母一样堂而皇之地管理百姓。历朝历代都主张一个‘孝’道,本来是很好的,不过呢,如果官府过度强调,那其中蕴含的意思,值得好好玩味了。” 东宫屛揉揉鼻子,笑着说:“夏道爷,我这个人呢,自从看了你戏耍神侍卫的那场戏以后,一方面从情感来说,确实对铁龙宫的人存在着浓厚的蔑视贬低情绪;另一方面呢,我也看过刘神官和袁神官带着手下和莫名鬼怪的打斗情景,虽然他们惨败而逃,但是从理性来说,我也知道不能小觑铁龙宫的人。只是你要说的重点是什么?不是仅仅说明他们很厉害吧?” “唉,前番我才夸过你聪明,小兄弟,看来贫道是把你抬举得太高了。”夏鼎狮嘴里叹气,表情却似在捉弄东宫屛,好像逮着了别样的一番乐趣,“我说了这么多,你竟然猜不透我要去拿回赝品魔玺虫盒子的意图啊?” 东宫屛不以为然地咧嘴一笑,说:“高看了我,那说明您老人家眼拙了,我这个人向来有自知之明,从来不敢高看自己。”说着话,脑中忽然灵光闪现,想起什么,拍掌说,“哦,让我猜猜看,难不成你是为了故意增加那个魔玺虫伪盒的可信度,故意” 他话未说完,夏鼎狮忍不住走过来,欣喜地拍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哎呀呀,小兄弟,你猜对了。这说明你还是很聪明的,一点就透,有时候不需要别人点明,你自己也能想明白后面的玄奥,贫道眼里不拙,还真没过虚高看你。” 东宫屛洋洋得意。两人不觉一起看着红花雨。 红花雨依旧没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咬了咬嘴唇,挺不好意思地低声说:“我不稀罕其中的道理。” 夏鼎狮笑了笑,说:“都说女子一孕傻三年,你也没怀孕,怎么现在脑力就跟不上我们两人的思考节奏呢?” 听到这里,红花雨怒从心起,忍不住杏目圆瞪,恶狠狠盯着夏鼎狮,呵斥说:“你也是修真者,开玩笑得有一个限度,别张口闭口那我们女子玩笑?你要是再这么为老不尊,休怪我爆粗口,呛得你难受。” 她还真是准备爆粗口了,要不是莫名顾忌东宫屛站在边上,几乎就要甩夏鼎狮一脸唾沫星。 夏鼎狮老脸陡变,吐吐舌头,竖起大拇指,反夸赞红花雨,说:“厉害,别人听我胡说八道,往往碍于情面不敢说什么。我觉得这种人最是虚伪不过,你呢,够坦率,够豪气,称得上是女中巾帼。” 红花雨听他语风又变,愣了愣,不再搭理他。 “红捕快在长颍川声名赫赫,只要静下心来,没什么关节是她想不通的。”东宫屛笑着说,“只是她整晚都没有休息好,精神不济,在这种情况下没办法像平常一样进行思考,所以才显得那个那个傻像是一孕傻三年一样。”红花雨看看他,依旧板着脸,心里却暗暗有几分那个欢喜。 夏鼎狮老眼转动,低声嘀咕自己和东宫屛同样都说出“一孕傻三年”的话,自己说来,红花雨几乎翻脸爆粗,他小兄弟说起来,她却是不动脾气,暗暗感慨年级不同c岁月迥异,这人啊在女孩儿家跟前的待遇就是不同。 夏鼎狮嘀咕的声音特别轻浅,红花雨没能听清,只把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从东宫屛脸上挪开,再次凶巴巴盯着他。夏鼎狮心里一慌,急忙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意思是自己老实着呢,什么都没有说。 东宫屛解释说:“其实我啊,彻底明白了夏道爷的意思,红姑娘没必要用尽脑力去想,花力气在这方面,苦了自己,还没啥意义。” 红花雨听得脸上露出微笑,此刻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满脸灿烂明媚,光色暗影巧妙地在她身上来回流溢延绵,愈发显得她身段修长婀娜,十分诱人,令人看着砰砰心跳不已。 夏鼎狮听了东宫屛的话,忍俊不住,扑哧笑出声。 东宫屛朝他扮个鬼脸。 红花雨冷笑一声,厉声喝问:“你笑什么?” 夏鼎狮急忙摇摇头,叹息一声说:“哎呀呀,你好凶,我什么都没说,就是觉得黑夜阴霾过后,天气极好,心情舒畅了,就像抒怀一笑而已。”心里却想,我笑小兄弟总说自己不讨女子喜欢,要么就是他太矫情,要么就是他过于谦虚,刚才这一番话,明明奉承了你这个凶丫头,拍马屁那是相当有水准,看把你拍得舒舒服服的,笑容都不一样了。 “你说,我现在脑子木头一般,真想不出答案。”红花雨对着东宫屛倒也坦然,催促他说出答案。 东宫屛说:“夏道爷说铁龙宫的人物大多比较厉害,不仅仅是指他们法术修为不错,还暗指他们十分精明,懂得经营人脉和谋取权势。姑且不说袁神官和刘神官怎么样,单单观察那个胡超越的言行,就知道他即使不算诡计多端,那也一定多心多疑。” “不错,我也觉得他是这种人。”红花雨低声附和。 “先前夏道爷说得清清楚楚。魔玺虫的能量虽然曾经吞噬过修真界的一位顶尖高手,该事件给修真界的不少人造成了心理阴影,但是暗地里,许多人被对力量的向往和权势的欲望所支配,还是会想要找到魔玺虫,以为自己或许情况特殊,能够全盘承受魔玺虫的能量,从而一飞冲天扬名三界。所以呢,悄悄摸摸来到龙华庄寻宝的人,一定不会少,有的走在明处,有的藏在暗处。”东宫屛摇头晃脑,“胡超越得到了那个赝品盒子后,刚开始的时候,一定会感到特别高兴,等过了些时候,他可能会觉得不对味了,可能会想怎么回事啊,自己设定计谋从河洛三英手里得到了这个盒子,怎么就没人会觊觎自己呢?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河洛三英是蝉,自己铁龙宫三人是螳螂,那黄雀肯定会有,如果没有黄雀的话,那说明自己到手的魔玺虫华丽盒子,岂非” 不等说完,红花雨精神一振,拍掌说:“我懂了。所以我们要装模作样去抢他的盒子,让他消除疑心。既然他盒子是赝品,里面的东西也是假的,我们当然不会真抢回来,演演戏而已。” “怎么样,我说了吧。红姑娘冰雪聪明,我说了前半句话,不等再开后,后面最关键的另外那半句话她就自己接上了。”东宫屛看着夏鼎狮,使个眼色。他也是聪明人,岂能看不出红花雨依旧对夏鼎狮心里有些意见? 夏鼎狮会意,暗道自己果然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现在竟然会让这“俘虏”东宫屛小兄弟帮着搭架下来的台阶。 他咳嗽一声,笑着说:“是,是,前面我果然眼拙了。你们两个年轻人,果然都是聪明颖慧,算得上是年轻人当中拔尖的翘楚。”说到这里,想起什么,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声音陡沉,“但是不管多聪明,一定要走正道,否则帮着孙高财那等狗官戕害百姓,做下为虎作伥之举,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贫道虽然和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但身为不算太正经的前辈,还是不免对你们多啰嗦几句,希望你们大行正途,即使不为国为民,起码也不要帮着恶棍无赖做事。” 东宫屛心中坦然,情知夏鼎狮之所以这么说,实在出于现在难以解释的误会,所以笑了笑,抱拳说:“夏道爷的话,我铭记于心。” 红花雨却是实打实为孙高财效力过,心中羞惭,浑身发热,点点头嗯了一声。 夏鼎狮看他们表态积极,心中欢愉,甩袖跳上旁边的一块岩石,说:“走吧,我们去找到铁龙宫的神官,和他们好好演一出戏。”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三、绣花的老妇人 三人循着山路弯来绕去行走,路途左右,时不时还能看见一些以前龙华庄修真者留下的各种遗迹,包括草亭c风物咏诵碑c打坐冥想的灰白色石台等。 对于铁龙宫三人的去向,夏鼎狮显然很有把握。红花雨心里却有些嘀咕,暗忖铁龙宫三人不是省油的灯,难道带着所谓的魔玺虫宝盒离开,会轻易留下自己的行踪痕迹吗? 东宫屏看出了她的心思,轻轻拉了拉她的袖礽,动作从容自然,使个眼色,意思是既然山村野道满满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样,尽管跟着他走就是了,今天天气不错,权当游山玩水踏青怡情。红花雨会意,笑了笑。 又走了片刻,三人绕过一座小竹楼,楼体青黄,上面兀自挂着一面昔日龙华庄留下的旗帜,颜色发黄,旗角边缘露出些许残破颓废的气象,一方面诉说着修真界大门派龙华庄的昔日荣光气派,一方面无奈感慨于岁月历史的种种凝浑沧桑。 走在路上,红花雨觑准空隙,低声问东宫屏,如果后面找到了胡超越c刘神官和袁神官,自己两人果真要帮着夏鼎狮去佯抢魔玺虫金属盒吗?只怕人家都是修行者,打架的方法手段更多,自己两人联手,十之八九不是敌手,怕帮忙不成反而帮倒忙,徒然惹人笑话。 东宫屏不以为然,低声说:“你别想太多,到时候看情况随机应变就是了,把这件事当作一场游戏,不过配合着夏道爷玩耍而已。” “是啊,我相信你是这么想的。”红花雨嫣然一笑,双唇之间微微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东宫屏情不自禁看着她有点发呆。 红花雨被他久久凝视,心中怦怦乱跳,急忙加快步伐往前走,背后传来东宫屏的笑声:“心中如果忐忑难安,不如脚踏实地仰望星空。” 又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前面夏鼎狮嘴里忽然发出一声轻呼,脚下步伐明显加快。 东宫屏低声说:“你看,他就像一头野狼,终于找到了三头黄羊。”红花雨听他如此比喻夏鼎狮和铁龙宫的三位神官,扑哧笑出声,捏着拳头下意识轻轻敲了敲他的背部。 夏鼎狮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站在一块斜探俯伸的大岩石后面,脸色变得十分严肃。东宫屏和红花雨匆匆赶到他的背后。夏鼎狮脚步不动,抬起手摆了摆,示意两人就此止步。 从这里朝前方看去,有一片空旷地带,胡超越和刘c袁两位神官成品字形站立,胡超越站在“品”首,刘神官和袁神官分立他的左右肩后侧,各自手中握着长剑,保持一阵微妙的小小阵势。 在他们前面,有一位老妇人坐在凳子上,身穿青色长裙,边上摆放着一根长长的拐杖。那拐杖看起来浑然天成,似乎全未加工过,就是一根如同麻花辫的螺纹木条。老妇人手里握着针线,针飞线游,就在绷子上的绸缎面往来绣着什么图案。 老妇人的表情十分平静,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的表情,对周围任何事物不太关心,但是三位神官站在她跟前,显然如临大敌,手中长剑都遥遥指着老夫人的脚下,只要稍稍风吹草动,即刻发动招式,不攻即守。 东宫屛低声问:“夏道爷,知道那位老婆婆是谁吗?” 夏鼎狮点了点头。 东宫屛刨根问底:“谁啊?” “别说废话,说了你也不知道,自己先看看动静。”夏鼎狮皱皱眉头。东宫屛不太服气,心想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自己又不是什么神仙,当然不知道那老妇人是谁,但是你如果做了介绍,我可不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吗?他还想唠叨什么,旁边的红花雨急忙轻轻推了推了他,暗示别嘀嘀咕咕了。 那边胡超越把剑头稍稍抬起几分,沉声说:“你是谁,为什么会挡住我们的去路?” “修真者们说话要注意分寸,我什么时候挡住你们的去路了?分明是你们自己心虚,不敢从我身边走过。”老妇人慢条斯理地说着话,手中针线不停。 刘神官眉头微蹙,说:“我们虽然不知道你的具体来历,但是识别你身上的怪异气息,不难!你是魔族的人吧?”袁神官说:“非妖即魔,两者的气息本来就很接近。” 老妇人抬起头,看了看他们,目光略嫌轻蔑,接着低下头继续干手里的活。 “喂,老婆子,和你说话呢,干什么这么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袁神官存心在白银神官胡超越跟前好好表现,语气严厉,甚至有些放肆。 他话音才落,老妇人放下手里银针,凌空虚打了几个巴掌,看起来像是赶蚊蝇,这边袁神官却好像被人击打了好几记巴掌,身体不停摇晃,嘴里哟哟乱叫。 老妇人微微一笑,拾起银针,淡淡说:“小伙子年纪不大,说话却是满嘴喷粪,臭烘烘。” 这一手凌空打人的绝技,看得东宫屛和红花雨目瞪口呆。东宫屛回头看看两人,摇摇头,意思是你们两个年轻人少见多怪。 袁神官恼羞成怒,想要破口大骂,却又忌惮老妇人的本事,只要闭上嘴,又怒又羞地盯着对方。 胡超越暗暗吃惊,沉声说:“好身手。” “什么好身手?夸赞的话言不由衷啊。我等在你们嘴里非妖即魔的人,谁不会玩弄这种小伎俩?对修真者也一样,你们铁龙宫的人,就算青铜级别的神官无法做到这一点,对你白银神官胡超越来说,应该不算难。”老妇人抬起头,瞥看胡超越一眼。胡超越被她瞬间认出自己的身份,脸色大变。 刘神官忽然想起什么,说:“你莫非是鬼婆婆?” 夏鼎狮站在岩石后面,摇摇头,表情不屑,似乎在说遇到了厉害的老太婆,难道就以为人家都是鬼婆婆吗? 果然,老妇人叹息一声,幽幽说:“这话说得怪了,我最看不起的就是鬼婆婆,你呢,偏偏把我往她的身份靠,是真没见过鬼婆婆的面,所以误认我了?还是说,你采用这种方法羞辱我呢?”稍微停顿,站起身,抬手又是凌空几下。 刘神官和袁神官不同,修为更高,能够听风辨音,察觉周围气流不对,急忙腾挪跳跃进行躲避。 老妇人凌空挥舞几下,竟然都没能打中他,微微错愕,点头说:“你的本事不错啊,应该不在他胡超越之下,为什么看你的披肩,还只是一位青铜神官呢?哦,我明白了,在铁龙宫这种地方,有能耐会干活有什么用呢?如果不懂得拍马屁,很难被你的上级提拔吧?” 刘神官满脸通红,冷笑一声,不说话。 胡超越和刘神官说起来,其实很有些渊源,两人原本是同一批进入铁龙宫修炼的弟子。胡超越是武功世家出身,在铁龙宫高层看来,根正苗红,刘神官的父亲是秀才,入宫之前从未习武练功,只喜欢读读写写,这种本事,在铁龙宫看来,其实没什么用处。 铁龙宫就是一个江湖,角角落落存在着各种各样隐晦的内斗和矛盾,尽管从表面看,大家见面都会或热情或中规中矩地打招呼,说些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虚话套话,实际上有着不同的“圈圈”,相互隔绝分明。 一个潜规则就是:除非你能进入我的圈子,否则别想在我们这里得到任何利益。胡超越喜欢卖弄情怀,也确实有些本事,很快被某个圈子吸纳,顺利从普通修为者升级为青铜神官后,又坦坦荡荡跨上大台阶,成为白银神官。刘神官不同,平时帮着铁龙宫做了不少事,终究没人惦记着或故意疏忽他的好处,别说晋升为白银神官了,就连晋升青铜神官的过程中,没少受刁难和非议,然后十几年青铜神官当下来,自己年纪大了,看着周围渐渐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只能无奈原地踏步。很早以前,胡超越和刘神官的关系还不错,两人兄弟相称,有些话聊不来,有些话挺聊得来,现在呢,相互之间有着太过明显的隔阂,说的都是场面上的虚话,私人之间,很少进行来往和交谈。 胡超越看刘神官有些尴尬,不知为什么,本来是同期学员出身,偏偏觉得心里有些幸灾乐祸,故意咳嗽一声,说:“对于某些事情,个人看法不同。有人觉得那是不求上进,有人觉得那是淡泊名利,有人觉得当事人是真看透了,有人呢,议论说不过是给自己撑场子贴脸矫情。” 刘神官看看他,本来羞红的脸,竟然变得从容了。 胡超越莫名觉得心虚,皱皱眉头,又是一声咳嗽,看着老妇人说:“你身上的气息,不太像妖,更像是魔气。” “你说我是魔,那我就是魔了。”老妇人不以为然。 “如果我们从你身边经过,你能保证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吗?”胡超越继续问,“该不会等我们过去后,我们把背部留给你,你会趁机向我们发动袭击吧?” “如果你们仅仅是从一个普通的人类老婆子身边经过,会说这样的话吗?” “啊,那不同”胡超越一时语噎。 “所谓不同,就是因为我可能是魔,魔和修真者向来关系不太友好,所以你们不放心,是吗?”老妇人笑声充满了讥讽的意味,“魔族和修真界不是签订了互不侵犯协议吗?相互应该保持怎样的关系,协议里面说得清清楚楚,怎么,你们不信那份协议?” “信,当然信。”胡超越表情难看,争辩说,“不过那协议规格高,签订协议的代表,分别是魔族和修真界的高层头面人物,双方族群之间约定不会发生战斗,但是但是个别的魔人和修真者之间如果仅仅发生‘江湖冲突’,却是没有违反协议精神的。” “所以呢,我和你们三位铁龙宫神官之间,就算是发生了所谓的江湖冲突,也是属于正常情况,不违背高层次停战协议?”老妇人冷笑着问。 刘神官微微闭着眼睛,没说话。袁神官只把眼睛看着胡超越,听他拿主意。胡超越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进退维谷。 夏鼎狮小声说:“看来不用我们演戏了,自然有人想要抢夺魔玺虫的盒子,而是是真抢咧。” 东宫屛和红花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觉变得兴奋起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四、尴尬的意中人 夏鼎狮存心给眼前对峙的场面加上一些“料”,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瓷瓶,嘱咐东宫屏和红花雨暂且屏住呼吸,自己拨开塞子倒出些白色的粉末在掌心,然后对着前面吹口气。那粉末遇风而化,无形无色。 首先受到影响的就是修为最浅的袁神官,先是打个喷嚏,接着莫名变得暴躁起来,手中长剑遥遥指向老妇人,厉声喝骂:“老虔婆,管你是妖是魔,最好赶紧离开,否则叫你吃不了都得走。”这一句话说得实在太过突兀,胡超越和刘神官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他。 老妇人脸色微变,目光警惕地环顾左右,也从这边的大岩石前面扫过。夏鼎狮等人躲在大岩石背后,隐藏得很好,所以并没有被察觉。 袁神官越骂越起劲,老妇人涵养再好,忍耐不住了。她不急着亲自出手,对着自己身后招了招手,高声说:“外甥女诶,有人欺负我这个长辈了。”话音才落,听得后面的林子里面瓮声瓮气答应了一声:“谁敢欺负我的小姨啊,站出来,姑奶奶一定好好教训你。” 但见一个身高九尺的极高个壮妇迈开大步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柄铁锤。 东宫屏眼力不错,认出那柄铁锤原本是河洛三英老大高远的武器,暗暗吃惊,只是不知道她为何拿了一只锤,另一只锤不知哪里去。 刘神官显然也认出了壮妇武器的来历,似乎相对胡超越说什么,想了想,还是什么都不说了。 这壮妇长得太有特色,身穿红衣绿裙,说有多土气,就有多土气,脸上抹着格外显眼的腮红。 袁神官看着她,哈哈一笑,说:“哪里来的女猴子,脸上抹着两块红斑算什么,是猴子屁股吗?” 壮妇不怒反笑,对老妇人说:“小姨,我想要抢了这个男人当老公,好不好?” “他有什么好?”老妇人皱了皱眉头,“还有啊,说了多少次,我不是你小姨,我是你大姨。我可比你母亲岁数大。” “就是因为不知道他的好,所以我才想娶他当老公,看看他有什么好。小姨,你是过来人,你懂的,只有亲密接触,才能很好地了解对方。男人和女人最亲密的方式,那就是让他当我的小老公。”壮妇说着话,对着袁神官使了个眼色。 “这话初听有些道理,仔细在想想,好像又是歪理。”老妇人哭笑不得,“我年纪大了,不能太费脑里思考问题,累!” “如果累了,就别想了,这些道理和问题我帮你想通就行。还有啊,什么大姨小姨,都是我的亲姨娘,就别纠结了。”壮妇叉腰大笑,声音轰轰响。 这时候,袁神官冷静下来,呆呆看着她,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那些话,脸色尴尬不已,对胡超越低声说:“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了。”夏鼎狮躲在岩石后面,得意洋洋地笑了笑。 东宫屏低声对红花雨说:“看来药效是过去了,虽然药效短,但是该达到的效果,已经达到了。”红花雨点点头,本想说夏鼎狮身为修真者,也是出家的道士,怎么对铁龙宫的人使用这种“不堪”的手法啊,转念一想,胡超越等人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夏鼎狮这么做,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没什么不妥。夏鼎狮窥破两人的想法,嘴唇微张,好像在说大丈夫成就大事不拘小节。 胡超越皱皱鼻头,盯着老妇人:“你暗箭伤人?袁神官就是受害者?” “放屁,我小姨是暗箭伤人的人嘛?你放的屁,简直好臭。”壮妇圆瞪双眼,瞬间散发出浓浓杀气。 刘神官说:“我看她没有耍弄暗袭的手段。即使她真有需要放暗箭的对象目标,想必我们也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这一句话说出来,胡超越不乐意了,斜睨刘神官一眼,说:“刘兄弟,此言差矣,你这么说话,实在很没有立场。” “虽然没有立场,但是他说的话很对。”老妇人叹道,“我也想暗箭伤人啊,那样和厉害的对手打起架来,能够省不少事。可惜啊,对付你们,省不下什么力气,暗箭伤你们嗯嗯,不划算的。” 壮妇急忙附和,说:“我小姨是很有水平的人,她刚才说的这句话,你们听懂了没有?是说你们铁龙宫的莽夫,完全没有资格享受被我小姨暗中袭击的高规格待遇。” 胡超越脸部肌肉不停抽搐,表情真有些困窘,故作镇定,转而看着袁神官,沉声说:“事已至此,我们之间看来是没有好商好量的空间了。我本来觉得好看不跟女斗,现在既然对方咄咄逼人,我们只能少些顾忌,潇洒些,痛痛快快和她们放手一搏了。” 袁神官握紧手中剑,表情坚毅,说:“我突然少了一小段时间的记忆,这不正常。分明就是她们中的哪一位悄悄暗算了我,故意混朦了我的意识,最后死鸭子嘴硬就不承认,实在让人孰可忍不可忍。打吧,凭我们的手段,不相信真会输给她们。”话是这么说,看壮妇如此身形容貌,心里其实挺惴惴不安的。 那壮妇哈哈一笑,说:“达到我们啊?嚯嚯,好大的口气。我最瞧不起喜欢吹牛皮的男人了,别人把你们铁龙宫当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五、轻易制敌 壮妇说着话,把手里的那柄铁锤朝着袁神官用力扔过来,风声呼呼,气势凶煞。www. 袁神官知道这个奇特女人的力量不同凡响,铁锤又是高远使用过的重型武器,哪里敢正面抗衡?侧身就要躲避,偏偏他在半空之中,仓促之间不能施展法术,也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想要快速转移自己的位置实在很难。 眼看着铁锤就要击中袁神官,刘神官和胡超越不敢怠慢,齐声吆喝就要上前帮忙,却被老妇人一根系着绿色极细丝线的绣花针给拦下。那绣花针拖着绿线,凌空绷成直线,隐约发出突突响动。 老妇人一只手拈着线头,脸上露出笑容,低声说:“我外甥女在和她未来的老公亲近,你们两个人别当碍眼的灯笼,在边上不合时宜地乱照光。” 那丝线和绣花针上面散发出一股相当强大的气场,哒哒开始抖动,逼迫得刘神官和胡超越竟然不得不后退数步,方才感到压在自己胸口上的那股压力变得轻松些。 袁神官眼看无所躲避,哀叹一声“我命休矣”,绝望地闭上眼睛等死。壮妇果然修为了得,人在半空之中,铁锤收放自如,本来她也就在高远的锤炳后面系上绳索,当下缩臂回拉,不仅仅轻轻松松把大铁锤收了回来,还顺带出手点了袁神官的胸口某处穴道,笑着说:“唱戏啊,还我命休矣呢?跟着大小姐我,姑奶奶保证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袁神官觉得胸口微微麻痹,接着,整个人的身体也跟着难以动弹,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被壮妇紧紧抱在怀里,先是暗暗松口气,心想自己没被大圆锤砸死,幸甚幸甚,接着尴尬羞臊,想要从她怀里挣脱出来,偏偏不能动弹半分。 “你放开我。”袁神官身体不能动,嘴里还能说话。www.他心想自己在另外两位神官跟前,被这个壮妇如此不同体统的搂抱,实在太丢脸,而且这件事传扬出去的话,自己以后还怎么在三界中混名堂? “我铁痢疾看中的男人,既然入了我的怀,怎么可能说放就放?就算你觉得抱得太紧不舒服,是不是稍微撤些力气,也得看我的心情。”壮妇一边说着话,一边故意嘟起嘴巴,“来,来,你和我亲亲热热香一个嘴巴,我要是高兴了,搞不好会松些气力,让你被抱得舒舒坦坦。”说完话,表情促狭怪异,看着真要向他脸上贴去。 袁神官看着她又宽又厚肿肿囔囔的大嘴唇,才刚死里逃生,得了,这一回又生了想死的心,突然高声嚷嚷:“士可杀不可辱!胡大叔、刘大哥,你们如果救不了我,就杀了我吧?” 老妇人看暂且逼退了胡、刘两位神官,收了针线,依旧重复绣花的动作。 胡超越和刘神官面面相觑,又是焦虑,又是哭笑不得,心想你袁小三还真是情急之下乱说话,自己两人本来就是同期,年龄相仿,前后相差不过几个月而已,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被区别为“大叔”和“大哥”呢?胡超越和刘神官接下来对此的理解也不同,胡超越认为自己在袁小三的眼里,一定看起来比刘神官老;刘神官暗中嘲笑袁小三市侩,这个时候还不忘拍白银神官胡超越的马屁,愣是让胡超越的辈分显得比自己高。 东宫屏看看这个壮妇,暗暗咂舌,对着红花雨吐吐舌头,然后竖起大拇指顶了顶,摇摇头,感慨难怪她身为女子,却长得五大三粗一副巨人模样,还起了个“铁蒺藜”的霸气名字,实在是气场全开威风八面,一身的修为本领十分厉害。 红花雨调皮了,反过来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问:“如果现在落在她怀里的不是那年轻神官,而是你,你会怎么样?” “我当然也是有气节的,一定不甘心被她娶为小丈夫。www.我也会招呼你或者夏道爷把我杀了算了。”东公平不加思忖回应。 “真的?”红花雨眨巴眼睛。 东宫屏嘻嘻一笑,摇摇头,反过来几乎咬着她的耳朵,嗫嚅说:“假的。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句老话特别有道理。你想想,如果真死了,那就什么都完蛋了;如果还咬牙坚持活着,起码还有希望翻身,有机会活出一副生龙活虎、扬眉吐气的英雄模样。”顿了顿,忍不住伸手按住红花雨的肩膀,“你记着啊,以后我如果死了,一定不会是自杀。我这种人脸皮厚,就算被人拿刀架在胸前,哪怕承受世间最恶毒的咒骂羞辱,我也绝对不会自杀。就算变成鬼报仇,我也要当个活鬼。” “还活鬼呢?其实是活闹鬼吧?”红花雨白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 夏鼎狮听得他们窃窃私语,大觉好笑,悄然回头看看他们,脑中闪过一个人影,急忙用力挤挤眼睛定定神。 那边刘神官和胡超越看袁小三“受辱”,相互使个眼色,再次朝着老妇人冲去。两人心里明白的很,如果不能突破这一关,根本没办法顺利冲到铁蒺藜跟前救人。 铁蒺藜有些生气,突然把袁小三对着半空抛去,不等他落地,一只手疾出如电,迅速揪住了他的胸口衣襟,依旧举过头顶,高声说:“呸,你不肯让我亲嘴,我嫌弃你有口臭,还不愿意亲你呢?”转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六、论交情束手就擒 刘神官脸色微变,高声说:“事到如今,魔玺虫的盒子已经落到了你们的手里,你起码能够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老妇人摇摇头,说:“说出来干什么?难道被列入你们铁龙宫的黑名单,从此被你们宫内宫外的势力结队追杀吗?”刘神官听她把话说得如此实在透彻,自己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www. 铁蒺藜手中铁锤指着刘神官,吆喝说:“你现在还能怎么样,继续打架吗?不现实吧?劝你也把长剑扔了,自己乖乖站过来。” 刘神官脸色十分难看,冷笑一声,凝视着她不动弹,那意思显然在说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以为我堂堂刘神官又是谁,我如果轻易就被你一句话呼来喝去的,本神官的脸往哪里搁? 铁蒺藜窥破了他的心思,脸上露出几分坏笑,说:“得了,你不过来的话,我身边的这小老公也不要了,就杀给你看,算是杀鸡儆猴。” 刘神官兀自不丢掉手里的剑,脸色阴沉。 铁蒺藜愣了愣,突然把手里的铁锤朝着躺在地上的袁小三砸去,锤势凶猛,风声呼呼。袁小三吓得魂飞魄散,瞪着眼睛嗷嗷大叫,那锤从他耳边滑过,重重砸在地上。 “叫什么,没动你一根毫毛好不好?”铁蒺藜满脸不屑,说话的时候,收起铁锤,地面留下一个深深的地坑。袁小三心惊肉跳,长长舒口气,想要挣扎逃脱,然后方才记起,自己被这个可怕的壮妇疯子禁闭了脉络,根本不能稍稍动弹。 他眼角余光瞥向刘神官,扬着明显的哭腔说:“刘大哥,我知道我们虽然经常被一同派遣执行任务,其实相互之间的关系不太好,谁叫我们之间年龄差距比较大,存在代沟,看人看事的观点和价值观都不同呢?但是好歹我们都是同门,都在铁龙宫的伟大旗帜下,为宫中的事业砥砺前行,努力做大做强我们这个修真门派。www.事到如今,你不能把我的生命当作草芥不加理会。”刘神官叹口气,不言语。 “啊,这样啊,怪不得他对你无出于这种危险境地动于衷呢?”铁蒺藜哈哈大笑,转而对着老妇人说,“小姨,在人家刘神官眼里,这个蝼蚁小官的性命不值钱,你手里的白银神官,是不是情况不一样呢?”刘神官脸色倏尔变化。 老妇人点点头,一根手指在丝线上仅仅轻轻一弹,胡超越立马发出杀猪般的大叫。“有那么夸张吗?”老妇人淡淡问。 “疼!疼得简直深入骨髓。”胡超越说的不是虚话,额头满是黄豆大的汗珠子。老妇人哦了一声,盯着刘神官。不等她开口,胡超越主动气喘吁吁劝说刘神官:“刘兄弟,这两位魔族人物的本领,实在超出你我太多。其实你也知道的,如果她们想要强夺你手里的剑,你根本没有招架之功吧?” “的确,如果她们想要夺剑,我怕是根本抵挡不住。但是,我好歹也是铁龙宫的青铜神官,就这么言听计从地缴械投降,此事传扬出去,丢的不仅仅是我刘某人个人的脸,也是丢了整个铁龙宫的脸。”刘神官语气凝重。 胡超越心里暗骂,你个老刘头向来对铁龙宫不满,认为偌大的修真门派,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时候在乎丢过铁龙宫的脸了?他心里这么想,嘴里不能这么说,苦笑着继续劝说:“刘兄弟,你怎么能说这么做,会丢了我们堂堂铁龙宫的脸呢?我们宫中有一句古训,叫做大丈夫能伸能屈,只懂得伸不懂得屈的那种人,是莽夫莽妇。你别被陈规旧矩束缚了自己的胸怀品行。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在我这个同期伙伴看来,你其实就是了不起的俊杰。www.” 老妇人和铁蒺藜面面相觑,忍不住爆出大笑。躲在岩石后面的东宫屏也增大了眼睛,连连摇头,心想这个胡超越果然是铁龙宫大为看重的杰出优秀人才,竟能把“投降”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袁神官在那厢嚷嚷:“刘大哥,你如果为了维护你的虚名和铁龙宫的虚名,罔顾我们两个人的性命,那你就是乌龟王八蛋。我也不会再叫你大哥了,我直接骂你是刘乌龟刘王八。”“他如果固执呆板,不会怕被你骂的。”铁蒺藜火上浇油。 “那,那也好办。我和胡神官如果死了,这笔账算起来,算是死在他刘神官的手里,我们就算是变成厉鬼,也要回来找他报仇。”袁小三真有些歇斯底里。 铁蒺藜笑着说:“那好,普通的厉鬼可不行,他毕竟是修真者,在降服妖鬼方面应该很有一套本事。”歪着脑袋想了想,眉角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诡异隐笑,“这眼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打死你以后,把你身上的鲜血涂抹你的全身,然后念些恶咒,让你变成极凶恶极狰狞的恶鬼回来,找机会向刘神官索命怎么样?” “啊,好的好的。那可谢谢你了。”袁小三颤声说,投向刘神官的目光果然变得恶毒,“等等,还有啊,他是有些降妖除鬼的本领,如果我仅仅是极狰狞极凶恶的鬼,怕还是奈何不得他。我还得变成极厉害的鬼才行,打架搏杀什么的,我得有些用得上的干货。” “好,好,你还真有意思,我成全你。不过既然要成全你,那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七、假虚刀之势夺宝刀 老妇人和铁蒺藜听得半空风声响动,抬头往上看,但见万道光芒从天而降,倏尔化作锋利的刀光剑雨打来,都是大吃一惊。 袁小三脸如土色,大叫起来:“不好了,今番被两个魔族妇人擒拿,逃不掉,看来就要丧命于此了。” 胡超越咬了咬牙,说:“别慌,看不出那些都是幻象吗?”话音才落,就看老妇人精神斗张,吆喝起来:“这种假象,骗得过我们的法眼吗?”手中丝线朝上弹去,一根绣花针变成十根绣花针,十根绣花针变成一百根绣花针,葳蕤无数,反向迎战那刀剑光影。 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响动,刀光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阳关之下,半空变得重新晴朗,夏鼎狮手握长剑,黑衣装扮的身形曝露在众人跟前。 “你是什么人,敢戏弄我们吗?那可是摸了不该摸的老虎屁股。尤其是我这种厉害母老虎的屁股。”铁蒺藜说着话,手中铁锤猛然对着夏鼎狮用力投去。 夏鼎狮看见铁锤飞来,冷冷一笑,说:“公孙魔婆,你真以为我们修真界没人了吗?铁龙宫和我们关系极好,你羞辱他们,便是羞辱我们整个修真界,也算是和整个修真界的人士为敌。”说话的时候,右手握着长剑,左手凌空抖动长袖,袖口喷出一股风,借助喷风反弹的力量,快速朝边上移开,正好躲开大圆锤的攻击。 他露了这么一手,老妇人和铁蒺藜都心中凛凛,心想此人身在半空依旧行动自如,一身道行了得,绝对不能小觑。 袁小三大喜,对胡超越和刘神官说:“有人来救我们了,看他的本事,比我们强多了,搞不好这个什么公孙魔婆和壮妇疯子,不是他的敌手。”想起什么,表情疑惑,“公孙魔婆是谁?我们没听说三界之中有这么一号人啊?” 刘神官本想说我们铁龙宫的人自我感觉良好,总以为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其实上上下下的人物,真正学识渊博的人不多,大多以井底之蛙的视野得意洋洋看待这个世界,所以不知道魔族中有这么一位厉害的公孙魔婆其实不足为奇,但是他心念如是,这种话毕竟不好说出来,于是缄默不语。 夏鼎狮双脚落地,挺剑直接刺向铁蒺藜。铁蒺藜挥舞大铁锤和他比划了几招,叫了声“这锤子不好使”,用力把锤子对准夏鼎狮扔过去。夏鼎狮巧妙运用四两拨千斤的招式,看见圆锤势头凶猛,并不举剑直接进行格挡,脚下微微一动,人已经飘到了旁边,手中长剑绕到了铁锤后面,剑身贴着锤身啪的一声打去,那锤瞬间转了方向,直接奔向前方。 公孙魔婆正好握着针线站在那儿。 夏鼎狮高声说:“公孙魔婆,你不躲开的话,小心被锤子砸得你满地找牙。” 趁抛出大锤的空隙,铁蒺藜弯腰抖出一把弯刀,那刀不算很大,甚至显得小巧玲珑,嘴里吆喝着:“我家小姨的本领,岂是你这个黑衣汉懂得的?这种大锤就算打中她,不过蚍蜉撼树。”话音才落,就看见公孙魔婆手中绣花针线很快卷住锤柄。 这铁锤保守估计,起码有四五十斤重,落在公孙魔婆的手里全然不费力,她拽着丝线的另一头,一收一抖,铁锤在半空呼啦啦转动。铁龙宫三位神官看她显示出这样的本事,一时之间却也呆了,忍不住异口同声发出喝彩。只是他们嘴里的“好”字余音未消,圆锤的握柄竟然从丝线圈圈中滑溜出来,挟带风声直接扑向胡超越的面门。 胡超越大惊失色,既然和刘神官、袁小三紧紧绑在一起,自己根本没办法挣脱逃避,无奈之下,双腿叫力,硬生生把旁边两位同伴“撬”起。刘神官临敌经验十分丰富,加上他和胡超越原本就是铁龙宫的同期门人,对这个人的品性那是相当了解,发现脚下空虚,隐约被胡超越“撬”起,脑中电光火石闪动,立马知道了胡超越的打算。www. 刘神官心里暗骂你这家伙确实卑鄙,当下急忙吸气沉敛,强行让自己的身形变得格外沉重。胡超越察觉到刘神官身体重量发生变化,情知自己的心事被其窥破,脸色微红,转而脚下再次使劲,微微拧动腰身,竟在原地还是勉强而又快速地转了半个圈,把袁小三挡在了前面,正好成为阻挡圆锤的肉盾。 袁小三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胡超越的挡箭牌,惊骇之下大叫不已。 说时迟那时快,夏鼎狮突然冲到了铁锤背后,以闪电之势握住了锤柄,硬生生再次让它转个方向,转而击向铁蒺藜的面门。 铁蒺藜笑着说:“我也不打算要他当我的小老公了,你何必还要救他?想要我欠你人情嘛?可惜你失算了。”手中的小弯刀迎风展开,变成一把银光闪闪的锋利大刀,双手握着刀柄,对准铁锤砍去。 这一招鲁莽粗暴,铁锤又是精铁打造,哪里劈砍得快?却听到“嘎达”一声响,铁痢疾的刀还真就有那么霸道,果真把铁锤从中间整整齐齐劈砍成两半。两截半球形的铁锤落在地上,转也转不动,只能笨拙地来回稍稍晃动几下。 袁小三心里简直是一万头草泥马踢踢踏踏地跑过,暗地里把胡超越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心想我这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八、红电鬼使 东宫屏和红花雨躲在岩石后面,看得胆战心惊,两人知道夏鼎狮一身修为十分了得,但人家铁蒺藜不是省油的灯,真长时间纠缠打斗下去,只怕夏鼎狮想要夺刀不成,反而容易受到铁蒺藜的牵制,更别说旁边尚有一位实力深不可测的公孙魔婆还只是处于看热闹的阶段,没直接出手相助铁蒺藜。 红花雨低声说:“他出去只是为了救人吧。好好抢人家的宝刀干什么?” “如果要救人,首先得想办法克制铁蒺藜和公孙魔婆,否则那两人会站在边上眼睁睁看着他救下铁龙宫的三名神官?”东宫屏皱了皱眉头,“不仅仅要救下胡、刘、袁三人,还得想办法把赝品魔玺虫的盒子抢回来,否则” 不等他说完,红花雨说:“救下那三个人就行了,何必非得抢回盒子,反正是赝品,落在谁的手里不一样,都能帮忙转移开注意力。除非”说到这里,她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想起什么。 东宫屏愣了愣,看着她,似乎在说你别说话说一半啊,“除非”后面是什么内容,说明白啊。 红花雨倒不卖关子,小声说;“除非那个夏道爷还有别的什么打算,他看起来对我们推心置腹,搞不好,还有许多事情没和我们说。”东宫屏心中一动,跟着闪过一个新的念头,点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忽然发出一声异响,所有人都不觉抬头朝上面看去,只见朗朗晴空之中,从边际飞来一团黑云。那云色黑得饱满而又诡异,中间的云纹十分特殊,好像是一片片的大鱼鳞相互镶嵌。 夏鼎狮和铁蒺藜见状,异口同声叫了声“不打了”,一起松手推开对方。 夏鼎狮也不夺刀了,挥舞手里的拂尘,任由那把弯刀还在铁蒺藜的手里,表情凝重。铁痢疾握着弯刀快速走到公孙魔婆身边,两人交头接耳,表情同样阴沉不安。www.隐约之间,铁蒺藜稍稍抬高了几分声音,说什么“数量太多了,绝对应付不过来”等等。公孙魔婆向来是一副稳重不慌的模样,被铁蒺藜在边上催促几句,神情变得焦虑,点点头,又摇摇头。 东宫屏感到腰间有什么东西突突乱跳,是那把变化了的天霸魔剑,心中暗惊,不明白这种魔族的神兵至宝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应,难不成天霸剑也感受到了天空那团诡异黑云的不寻常吗? 红花雨看他表情有异,又见外面夏鼎狮、公孙魔婆以及壮妇铁蒺藜等都脸色变化,心中开始不安,几乎贴着东宫屏的肩膀,小声问:“这黑云出现得特别蹊跷,不是好兆头吧?” “不是好兆头,但它究竟代表了什么,我真不知道。”东宫屏揉揉鼻子。 袁小三才准备向上级胡超越询问目前是什么状况,嘴巴张了一半,陡然想起先前发生的事,毕竟年轻气盛,肚子里面的火气顿时又升了起来,故意把头撇开胡超越,转向刘神官那一边,问:“刘大哥,你知道这团黑云有什么讲究吗?” 刘神官偏偏不正面回答,说:“这种事情,得问领导的意思。” 所谓“领导”,当然指的就是胡超越了,他是白银神官,比青铜神官在地位、权力和待遇等方面高出一大截,多少青铜神官想要晋级为白银层次,很难,竞争十分激烈,而名额相当有限。 袁小三不吭声了,心想我也是有脸面的,刚才没问他胡超越,现在再问他,那算是怎么回事?岂非容易被人看不起? 胡超越咳嗽一声,自己开口介绍,说那黑云叫做凶煞云,不是三界的普通云彩,由战气凝聚而成。 “至于战气,以前大家在铁龙宫修行的时候,都应该听讲过,就是大批战士的士气或者杀气凝结在一起,腾腾升空,形成的一种极强气场。www.”胡超越说到这里,眼睛盯着天空的那团凶煞云,满脸忧心忡忡。 东宫屏低声对红花雨说:“你听见了他的解释。” 红花雨点点头,说:“看来有什么大部队正在往这边过来,我就纳闷了,山间小路不好走,谁能成群结队来到这座山?” “那条小路对你我凡人来说,走起来不容易,但是对于修真者、魔族人物或者其他什么妖怪而言,不算什么天堑地险。”东宫屏不以为然,“再说了,偌大的一座高山,群峰巍巍,未必只有那么一条上山的路吧?一定还有别的上山通途,只是我们没有经过,所以没能发现而已。”红花雨大觉他说得有理。 公孙魔婆抖开抢来的那个包袱,把里面的盒子递给铁蒺藜。 铁蒺藜接过,皱眉说:“这盒子上面有封印,还扣着大锁,寻常的方法打不开。”她看看被捆绑的铁龙宫三位神官,大步走过去,厉声喝嚷:“喂,把开盒子的方法说出来。” 胡超越苦笑一声,摇摇头。旁边刘神官和袁小三不约而同回应说不知道。 “不知道?你们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信不信我一刀砍下去,三颗脑袋落地,你们谁都活不了。”铁蒺藜勃然大怒,围着他们来回走动,把手中的弯刀前探。她想起什么,依旧还把弯刀变成小刀,更为轻巧灵活,就在他们跟前翻来覆去比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八十九、突如其来的妖族军队 天空传来一声轰响,凶煞云的形状开始发生变化,纹理消失不见,就在半空变成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盘,盘面不断扩张,几乎遮挡了整个天空。紧接着,就在众人注视之下,从黑盘的圆盘左右伸出一双巨大的翅膀。那不是一双鸟羽翅膀,尽管上面的一些云絮看起来很像羽毛,不过毛层异常轻薄,从外形看,更像是一双蝙蝠翅膀,给人强烈的狰狞可怖感觉。远处,开始传来号角声,声音隐隐约约不是特别分明,但是听起来依旧让人感到心悸不已。 公孙魔婆本来还有些错愕地看着夏鼎狮,似乎有些怀疑,这时候被天空异象以及军阵的号角声吸引了注意力,急忙定了定神,说:“亏你们都是修真者,去了龙华庄,竟然不知道那个地方的真实用途。” 铁蒺藜说:“小姨,修真者和我们魔族的人不太一样,他们往往急功急利,只忙着想办法提升自己的神通法力,或者一门心思建功立业在同类跟前炫耀,图虚名,忙虚事,哪里会像我们魔族的上下人才一样,会抽些时间沉下心来,踏踏实实看看书,多多学习?他们既然不读书不学习,当然见识方面会大受限制。”胡超越和袁小三沉默不语,刘神官忍不住叹口气,点点头,深有同感。红花雨低声说:“你也不是读书的人吧?” 东宫屏笑了笑,揉揉鼻子,说:“你我应该都是一样的。人家铁蒺藜说的话不中听,但是有道理,切中时弊,我们不想承认的话,反而显得自己鄙陋不堪。” “嗯,也对,我老婆子责备他们,实在不值得。”公孙魔婆摇摇头,看看天空的大黑盘和那双翅膀,两条拧在一起的眉毛始终就没有松开过。她的目光重新从铁龙宫三人脸上闪过,充满了蔑视之意,再看看夏鼎狮,变得有些愠怒:“你们鬼使兄弟七人,以前全是地狱的强盗野鬼,流窜地上地下好几百年,如何见识方面,也和他们这些人一样”叹口气,不说了。www. 夏鼎狮咧嘴一笑,轻轻晃动手里的拂尘,说:“你说得对,我们在正式投入修真界以前,就是在各地游荡闲逛的野鬼。那时候我们兄弟七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抱负,慵懒的得很,当然也就不会去东打听西打听增长见识了。” 东宫屏大吃一惊,且不管眼前的那个道人究竟是夏鼎狮还是真的红电鬼使,他今天也算是长见识了,知道若非凡人,只要是鬼物,机缘巧合之下,同样可以投入修真界修行。他心想:“野鬼七兄弟尚且都能成为修真者,而且显然有所成就,我是凡人,这方面比他们更有优势,要是我不能在修真界闯出一番大名堂,那岂不是比鬼还不如吗?呸,呸,我可不能颓废,实在应该好好打起精神。” 听公孙魔婆说:“算了,不谈这些见识方面的问题了。总之,龙华庄虽然是你们熟悉的那个龙华庄,其实它也是你们所不熟悉的那个龙华庄。”最后一句话十分拗口,说得在场众人莫不讶然,你看看我,我瞅瞅你,显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铁蒺藜说:“小姨,这个魔玺虫的盒子如果打不开,拿着它也嫌累赘。”“啊,那随便你拿主意。”公孙魔婆淡淡说,松开了丝线,解开铁龙宫神官的束缚。胡超越等人慢慢站起来,坐的时间久了,坐姿又不够舒坦雅观, 腿部血液不通畅,站起来个个都是摇摇晃晃。 胡超越才要说话,眼前有什么东西晃动,风声轻响,他大为吃惊,心想对方两位魔妇不会又改了主意想要攻击自己吧?也就是眨眼的工夫,这风声从他面门前掠过,到了刘神官的跟前。www.刘神官眼疾手快,急忙双手接过,原来正是那个魔玺虫的华丽盒子。“这三个人里面,看样子,就你不太会谄媚拍马,比较让我瞧得顺眼。这个盒子我们不稀罕,还给你们。”铁蒺藜说。 刘神官愣了愣,转手递给胡超越,不动声色说:“人家不稀罕,我们可是把它当宝贝。这么重要的东西,凭我区区青铜神官的地位,不够足够的权限保管它,还是给你比较妥贴。”胡超越脸色微红,嘴里一言不发地接过。铁蒺藜又把先前包着盒子的那条包裹布袋扔过来,胡超越用它把盒子装好,依旧挂在腰间。又是一阵号角声响起,听起来妖怪部队行军速度飞快,较第一次听闻号角声,显然它们已经更加接近此地。 “龙华庄怎么个就是我们不熟悉的龙华庄了?”夏鼎狮肃然追问。 公孙魔婆说:“现在没空闲在这里说话,我们先回到龙华庄再做道理不迟。”夏鼎狮愣了愣,看看铁龙宫的三位神官。胡超越重新得到装着魔玺虫的宝盒,心里大大松口气,考虑到有大群妖怪逼近,自己三人就算此刻摆脱公孙魔婆等人离开,也未必能够安全避开妖怪们的耳目,所以点点头,说:“还是那句话,既然妖族逼近,来意不善。我们就该联手抗敌。” 众人更不怠慢,快速往龙华庄方向走去。铁龙宫自带疗伤药,胡超越给自己的肩膀上涂抹了药膏,药力迅速渗透体内进行修复,很快感觉好了许多。他本来怨恨公孙魔婆出手诡异,现在既然都在同一条船上预备应付妖怪大军的攻击,又揣摩着公孙魔婆其实已经手下留情,心里虽然依旧记恨她,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白袍女子的奇异救援 红花雨这一惊非同小可,伸手急忙掐他的人中。www.情急之下,她比较用力,结果还真有效果,东宫屏睁眼醒来,嘴里直吆喝背上疼痛。红花雨小心翼翼地把他转个身,看见他背上插着一块偌大的瓦罐碎片,深入有寸许,吓得目瞪口呆。 东宫屏头晕目眩,吸口气想要镇疼,低声说:“我看火球砸来,怕伤着你,就想扑倒你一块儿躲避。结果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是”说到这里,脸部又是一阵抽搐,显然疼不可耐。 红花雨心里焦急,眼眶发红,忍不住抱怨说:“我救你两次都没事,你啊,没出息的,才救了我一次,伤成这个模样,传扬出去,三界中的人都会笑话你。” “笑笑话我是好事,起码我也算是出名了。再说了,我我这事传扬出去不不丢人,人家会以为为我救人的这个事啊,含金量高”东宫屏依旧开着玩笑,但是脸色愈发苍白,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红花雨双眼汪汪,让他别再说话了。东宫屏笑了笑,眼神渐渐涣散,再次昏迷。红花雨伸手想要把插在他背上的瓦罐碎片拔下来,手指快要触碰到碎瓦片的时候,蓦然心中一动,她是练过武的人,知道如果伤口处理不当,东宫屏万一流血不止的话,那可是十分的不妙。 红花雨绝望之下,想要向前面的夏鼎狮等人求助,放眼望去,许多火球咆哮着堵住了通往龙华庄的道路,夏鼎狮等人同样被它们砸得到处躲避。 就在这时,一道亮光从地面窜出,疾射向天空的凶煞云。那云无法躲避,瞬间被打得支离破摔,饶是如此,火球攻势不改,但是攻击性显然没有先前那般准确。红花雨立刻反应过来,搞不好那凶煞云还有帮着妖怪部队充当天眼的作用,它看见了自己等人的行踪,能够帮着妖怪兵卒指引方向,让火球只在自己等人附近砸落爆炸,杀伤力当然也变得更有针对性和得到了强化。www. 红花雨咬牙背起东宫屏,一步一踯躅地往前走,突然脚下一个踉跄,两人滚入一个地洞。地洞里面显然是一条地道,红花雨颤巍巍站起来,掏出火折子,扶起旁边的东宫屏,依旧背着他,慢慢往前探索。 红花雨武功不弱,但毕竟是女儿家,力气不够,平时和人打斗主要依靠技巧,现在背着东宫屏这个大男人在黑黝黝的地道里面行走,加上还得腾出一只手握着火折子,同时对前面难以猜测的环境感到极度紧张,所以人越发觉得疲惫不堪。也不走了多长时间,火折子烧尽了,周围顿时又变得漆黑一团。饶是她平时胆色颇为勇壮,那都是装出来的,这会儿工夫吓得几乎哭出声。 红花雨试着颠了颠背上的东宫屏,希望他能有所反应,可是他依旧昏迷不醒,心里无可奈何,陡然之间,竟有了既然看起来没有任何指望,索性放弃一切死在这里得了。就在这个时候,前面好像传来一阵极其低微的声音,紧接着,她好像看到了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 红花雨浑身寒意大盛,立刻停下已经渐渐麻木的双腿,强打精神,喝问:“是谁?”语气严厉,但是细细辨听,总有几分色厉内荏、中气不足的感觉。 前面好像有人在重复她的话,又好像不像,听着模模糊糊的。红花雨慢慢放下东宫屏,拔出长剑,试着想要往前摸索,一阵怪风袭来,只把她往前拖。红花雨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想要往后退避,可是那股力量实在太强大,坚持不了片刻,身体突然失去平衡,直往前冲。www.她跟着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下面软绵绵的,用手一摸,发现身子下面垫着一层厚厚的草垫。周围的墙壁上插着好几盏灯笼,外面糊着一层红色的纸张,蜡烛光芒透射出来,红中带黄,稍嫌朦胧。墙壁凹凸不平,仔细看,这才发现它们并非人工修建的墙壁,而是自然洞岩。 红花雨大吃一惊,慌不迭爬起来,然后看见前面大概一二丈远的地方,就地盘膝坐着一个人。 此人浑身上下披着灰白色的长袍,看起来,更像是僧袍或者尼姑袍服。头上戴着斗笠,笠沿往前压得很低,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红花雨伸手想要握剑,周围空荡荡的,早就不知道自己的武器掉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人看红花雨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扑哧一笑,把一样东西扔了过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是找它吗?你看起来也是练武之人,没了合手的兵器,单单依靠自己的拳脚本领走天下,其实心里特别没底吧?”那人淡淡说,赫然是女声。红花雨看清楚那东西真是自己的铁剑,弯腰想要拾取,听对方说了这样的话,顿时困窘不已,捡起长剑不是,不捡长剑也不是。 她定了定神,问:“你是哪一位?我被一阵怪风卷了过来,那阵风是你弄的吗?”“你说呢?”神秘女子说着话,斗笠下陡然闪现出一双绿色光芒的眸子。红花雨倒吸一口冷气,后退半步。 “你究竟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猜错了,我本来以为你醒来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一、走不完的台阶 白袍女子鼻子哼哼,说:“我最讨厌像你这种油嘴滑舌的男人,年纪不算大,可是油滑世故,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人,真不知道背着你一路辛苦前来的那个丫头,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 红花雨被她训斥,满脸通红,本想解释说自己和东宫屏不过不打不相识,后来只是同舟共济而已,并非情侣关系,不知为什么,这些话偏偏又说不出来。www.倒不是没有机会,而是她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迟疑着不愿说出来。 东宫屏哭笑不得,说:“你和我素昧平生,怎么单单听我几句话,就说我不是好人,这未免太武断了。” 白袍女子冷笑一声,说:“你现在有气力和我斗嘴,看来先前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手指凌空遥点,绳索断裂,东宫屏哎呀一声掉了下来。红花雨反应很快,一把抱住他,两人踉跄摇晃,一起坐在地上。 白袍女子摇摇头,又是一声冷笑,安安静静坐在原地,再也不搭理他们两人。东宫屏和红花雨相互搀扶着站起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之间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东宫屏咳嗽一声,说:“看来这里的女主人不太欢迎我们,既然如此,先谢过你的救命之恩,我们不敢打搅,就此告辞。”红花雨低声嘀咕,意思是周围看不见门户,四面墙壁大多数地方被黑暗掩盖,走着走着不留神容易撞壁或者摔跤,怎么出去? 东宫屏讪讪一笑,对着白袍女子拱了拱手,行礼说:“请问这里有出去的门吧?”“有,不过你们出去做什么?妖族大军现在已经把这座山牢牢包围,像你们这种凡人要是落到了它们的手里,不用我说什么,起码自己能够知道下场吧?下场好一些,你们被吃之后,还能留下些尸骨;下场要是不好,只怕被它们当作美餐吃得骨头渣渣都不留下半点。” 她的语气十分清淡,略含讥讽之意。东宫屏和红花雨想起河洛三英中的高远和鲁信东两人被吞吃场景,果然是被妖花怪兽咀嚼吞吃得半点不剩,激灵灵打个寒噤。www. “你们想要出去也行,我这里平时清静惯了,有你们在边上走来走去,我不太习惯。”白袍女子说着话,手中长袖一抖,就在东宫屏和红花雨的背后,传来一连串轻微的响声。 两人急忙回头观看,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原本漆黑一团的地方,露出一条不宽不窄的通道,通道两边的墙壁上用金属打造了几十个烛台,上面的蜡烛显然是随着先前白袍女子的手势挥舞,纷纷点亮。有了这许多光芒,这个房间瞬间变得亮堂了不少,至少对东宫屏和红花雨背后的那部分地方来说是这样。 东宫屏看见通道的尽头有两扇门,几乎一模一样,愣住了。 “左边的门,是通往地表的,锁着呢,钥匙不在我这里。”白袍女子说着话,身体依旧不动弹分毫,“右边的门出去后,多走些路,可以通往另外一个洞窟。那里有一个家伙,钥匙在他手里。你们如果和他投缘,搞不好他会把钥匙送给你们。” “那个‘家伙’,他好说话吗?”东宫屏试探着问。 白袍女子似是叹了口气,隐隐约约不甚分明,说:“他如果好说话,我和他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起码在闲暇的时候会相互串串门吧?事实上,他从未来过我这里,我呢,也没拉下脸皮主动去他那里过。” 红花雨有些紧张,咬了咬嘴唇,看着东宫屏摇摇头,意思是听她的口气,那个所谓隔壁洞窟的“家伙“肯定也是个比较孤僻或者脾气暴戾的人,很难打交道吧?她还想着,“家伙”既然能和这白袍女子做邻居,白袍女子一身修为十分深厚,想必老头子也有着难缠的本事。 东宫屏抱了抱拳头,笑着说:“既然如此,多谢您的指点,我们先去会会那位老邻居。”转身就走。红花雨看白袍女子并不拦阻自己两人,心中愈发不安,听东宫屏催促,答应一声急忙跟上。 “等等。”白袍女子忽然喝止。东宫屏和红花雨吓了一跳,怕她改了主意,转过身惊疑戒惧地看着她。白袍女子手指地面:“那里是你的包袱。你把它带走。”原来她先前倒挂东宫屏疗伤的时候,嫌他腰间的包袱碍事,遂把它接下来,随手丢在地上。东宫屏小心翼翼问:“这包袱里面的”不等说完,白袍女子说:“我没打开过,就算里面是天地三界的至宝神器,和我没关系。”东宫屏尴尬地咳嗽一声,捡起包袱,依旧别在腰间。红花雨惦念他大伤初愈,本想主动接过,转念再想,自己这么做或许不太合适,于是帮着他把包袱绑缚好。 他们走了数十步来到通道尽头,细细观察,左边的门果然上了一把锁,是暗锁,上面锁孔都有些生锈了;右边的门把手处清清爽爽,没打孔暗锁,轻轻一拉即开。东宫屏和红花雨快步走了进去,后面传来“嘎吱嘎吱”声响,那门自动合上了。 “我心里不踏实,她不会设了一个什么陷阱,骗着我们过去吧?”红花雨问。 后面又是一条通道,两边墙壁要么挂着灯笼,要么点着蜡烛,灯具的数量不是很多,大概每隔七八米才有一盏灯具,所以脚下有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二、银发半妖穆双飞 东宫屏想了想,抬头高声说:“谢谢你给的大桃子,待会儿上去吃,也不迟吧?”“你们听我的声音,觉得我距离你们挺近是吧?非也,非也,这都是错觉。这是一条单行道,如果你们不想回去见到那冷冰冰的尼姑,只能继续往上爬,大概再爬半个时辰左右,就能见到我了。没有桃子垫肚,后面的路程对你们来说,一定非常艰难。” 那人语气爽朗,但是语调听来,别有一股难以名状的文雅气息。 东宫屏听这话吓了一跳,对红花雨说:“哎呀,如果他所言不虚,看来后面还得辛苦。隔着那么远,他的声音还能传来,也能清清楚楚听到我们的声音,说明他一定不是普通人。”红花雨嗅着桃子的香气,脸色微红:“那我们就把桃子分得吃了?” “吃吧,不过用剑削桃子什么的,不方便。你先吃,吃完了,我吃剩下的也幸福。” 听他这么说,红花雨的心又是一阵砰砰乱跳,没把“吃剩下桃子算什么幸福”的话吐出口。她吃了几口桃子,有些羞怯地递给东宫屏。 “你吃的太少了,再吃些。”“啊,不少了,我真的已经饱了。” 上面传来那人的笑声:“我这桃子挺填塞肚子的,女孩子吃不了多少就会饱。少年郎,你如果肚皮宽大,尽管放马把它都吃了。”东宫屏一听来精神了,心想一个桃子能够被你说得如此神奇,那我可要好好见识不,应该说是认真品尝一下了。他好几大口把桃子吃得干干净净,确实是饿了,狼狈模样惹得红花雨咯咯娇笑。 东宫屏满脸认真地说:“红姑娘,你别板着脸,笑起来,你其实很美很好看。”这一句话颇为突兀,红花雨听着措手不及,本想想要呵斥他不正经,可转念又被一股莫名的甜蜜感给替代,低声咕哝一句“乱开玩笑什么,我不喜欢”。www. 上面那人又说了:“少年郎,桃子吃得怎么样?” “啊,好吃,而且你说得不错,这么大半个桃子吃下去,好饱。”东宫屏拍拍自己的肚子。 “哦,那我再问一句,你吃得津津有味,真是因为桃子好吃,还是上面留下的那位姑娘的口水好吃?”这一句话立刻让红花雨羞臊得无地自容,高声说:“等等,就算我们吃了你的桃子,你你也不可以这么乱说话的。” 饶是东宫屏自诩脸皮极厚,被人如此揶揄,也有些坚持不住了,讪讪一笑。 后面道路果然漫长,好在吃下那个桃子以后,两人的精神和体力果然恢复了不少,走起路其实不像先前那样辛苦。东宫屏这个人闲不住,一边走,一边和上面的“家伙”攀谈。他再次向对方确认白袍女子的身份,对方也不避讳,直言地窟中的女子,确确实实是一名尼姑,而且是一名相当厉害的尼姑。 东宫屏还想再问什么,上面的人却莫名保持缄默,不说话了。东宫屏连着抬高声音招呼了好几声,那人方才懒洋洋说:“好好爬你的台阶,边说话边走路,稍不留神就会摔倒。到时候,你可别又劳驾你身边的漂亮小姑娘背着你或者扶着你上来,那样太不像样子,连我都瞧不下去。” 东宫屏愣了愣,连连点头大呼有理,又转身对着红花雨揉揉鼻子,表情无奈和歉疚。红花雨淡淡笑了笑,说心里话,她还真是不介意扶着这个以前被她苦苦追捕的少年再走上一段很是漫长的道路。 走了很久,算下来确实有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两人身边的墙壁灯笼和蜡烛渐渐消失不见,眼前出现白光,是那种令人心旷神怡的白色日光,中间尚且隐隐约约夹杂着几丝金色的阳光。东宫屏握着红花雨的手,同时发出一声喜悦的欢呼,走了出去。 在他们跟前,是一个山洞,洞口对外面的天空,有流水呼啦啦顺着留下,形成能够遮掩小半洞口的水帘。山洞采光极好,到了这里,自然也就到了地表了。 在山洞中间,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少年,怎么说呢,长得未免过于俊俏了些,眉目十分精致,竟似带些女儿气息。他同样盘坐在地上,衣摆下面垫着一层厚厚的蒲团,旁边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张古琴,看起来可比他的地窟邻居讲究多了。少年同样一声白袍,宽大袖礽中间,分明露出黄铜色的束内袖的金属腕箍,飘逸之中,带着几分精明强干的气势。 他看见东宫屏和红花雨从通道里面走出来,笑呵呵地招了招手,倒好像一副看见了老熟人的模样。 东宫屏心里高兴,侧身低声对红花雨说:“看来这位兄台和我年纪相仿,这就好了,至少彼此之间不会有什么代沟,说起话来应该比较轻松。”大步走上前,故意老气横秋地抱拳行礼表示谢意。 银发少年笑了笑,变戏法般从身后拿出另外两张蒲团,轻轻滑了出去,请他们坐下。 东宫屏猴子性,没急着坐下,左看看,右看看,故意打趣说:“这位兄弟就算不是神仙,那也是接近神仙一流的人物。看看你住的这个地方,啧啧,厉害了,完全就是传说中天界的神仙洞府嘛。” 那少年微微一笑,说:“如果我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三、妖军围城 东宫屏看要妖军势力极其庞大,心中大惊,暗忖夏鼎狮、铁龙宫神官以及公孙魔婆等人进入龙华庄,势单力薄,单单依靠龙华庄的院墙壁垒,根本无法有效阻挡妖军铁骑。www.红花雨想起什么,问:“我们听公孙魔婆说过,龙华庄非比寻常,不是我们印象中的寻常龙华庄,一定还有蹊跷。”穆双飞微微一笑,点点头。“你们想想看,如果龙华庄没有一些奇特的能耐,现在妖怪部队在人数方面占据了压倒性的人绝对优势,早就可以破庄而入,何必非得围绕在庄外安营扎寨?”“对,它们战力虽然强大,看起来也在忌讳着什么,不敢轻易发动攻击。”东宫屏皱起眉头,迷惑不解地踮起脚,似乎想要通过这个动作化解心中的疑惑。穆双飞乐了,笑着说:“公孙魔婆这个人啊,别看她外表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老妇人,其实真不简单。她在三界之中发展了不少线人,所以知道许许多多别人都不知道的消息。”三人说话的时候,从妖军大营传来号角声,接着,遥遥可见军营旌旗招展,气势极度雄浑嚣张,妖怪士兵喊打喊杀的声音粗汇浓集,传了过来,把整个山区震得嗡嗡作响。 穆双飞不慌不忙,说:“战斗开始了,这里比较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相信过一会儿,就会有精彩的一幕出现,那时候,你们就是看到好戏。”话音才落,号角声变得更加凶猛高昂,东宫屏和红花雨站在高高的“观景台”上,但见狼烟滚滚,显然有大批的妖军开始挥舞着武器向前冲锋,如同无数密密麻麻的黑点汇成长流往前冲。就在这个时候,龙华庄发出机械运转的声音,围绕在外面的庄院墙壁好像雨后的春笋开始往上升拔,变成一面面具有暗蓝色的城墙。www.墙壁之上,似乎设有某些自动装置,不断朝下射击弩箭,冲在最前面的妖怪兵卒没有防备,纷纷倒地,其余的妖兵见势不妙,狼狈往后退却。很快,妖怪部队发起的第一轮攻击被击退,战场之上,兵火狼烟依旧,但是已经没有妖兵再成群结队试着发动下一番袭击了。 红花雨惊讶不已,高声问:“你们看见了吧?龙华庄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座城池啊?”东宫屏微微兴奋,说:“这座庄院的设计不同凡响,瞬间华丽变身,各自装置十分巧妙,能守能攻。难怪公孙魔婆说修真界许多人并不真正了解龙华庄,她的话,确实非常有道理,不服气不行啊。”“这确实精彩,但还不是最精彩的地方。”穆双飞抱着胳膊,轻轻摇晃身体,“这等机括设计之法虽然巧妙,可也不是什么鬼斧神工的造化,只要有合适的图纸,收集到足够的材料,请来名匠精工好好建设就成。”听他这么说,东宫屏和红花雨面面相觑。东宫屏低声问:“穆兄弟,你别故弄玄虚了,最精彩的部分是什么,说给我们听听,免得我们心里痒痒的。”“不急,说得明白了,也就无趣了。”穆双飞伸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阳光照耀之下,呈现出熠熠闪烁的黄金色。 没多久,妖军大营再次响起号角声,只是这一次各部队没有直接发动进攻,依旧采取以前的远程攻击模式。站在大平台高处,遥遥可见妖族士兵簇拥出不少载具,那是投石车。摆好简单的阵势以后,开始叫嚣操作,把一枚枚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红球径直朝着龙华庄的城墙砸去。有的砸在墙面上,染出一片绚红的火焰,有的直接绕开墙面,从高空往下垂落攻击。www.城墙上面的各种机括设置,对付蜂拥而上的妖族士兵很有杀伤力,但是对付这种从天而降的火烧瓦罐圆球,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箭矢射去,瓦罐爆裂,里面的燃油好像大雨一般洒下,半空化作火雨,胡乱泼溅在墙后各地,落在哪里,哪里一片大火,看着委实让人觉得心惊动魄。红花雨低声说:“不管这龙华庄有多少玄奥,遭受火攻,同样不能抵挡了。”东宫屏说:“不一定吧?可能它还有后招没能施展出来呢?”说话的时候,看看穆双飞,意思是你穆兄弟怎么看。“东宫小兄弟说得很有道理,确实还有后招。”穆双飞不慌不忙,手指前方,“别看漫天火球飞舞,你们看看,后招说来就来了。”原来从龙华庄内刮起一阵大风,风势凶猛,竟然把落地的火球火焰纷纷吹灭,有些没被吹灭的,竟然打着筋斗被直接吹响妖军大营。妖怪们措手不及,纷纷后退躲避,看见有的旌旗和营帐烧起了火,急忙使用各种手段灭火。妖军大营中间传出敲锣的声音,那是鸣金收兵的信号,三界打仗通用。穆双飞微微一笑,说了声“战事暂时告一段落,下去吧”,依旧循着木梯下到洞府里面。 东宫屏才在蒲团坐下,忽然脸色发生了变化,哎呀一声趴在地上,表情显得颇为痛苦。红花雨就在他身边,吓得急忙想要扶起他。东宫屏颤声说:“别,别动我。身体里面好像有有许多小针刺我,这么趴着稍稍微好些,不能起身的。”听他这么说,红花雨急忙缩回手,惊慌之下,无助地看看穆双飞。穆双飞眉头微蹙:“先前你进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哪里不对劲,因为怕冒犯小兄弟你,所以不好询问。”吆喝红花雨按住东宫屏的一条腿。红花雨依旧犹豫。“他只是让你别扶起他,所以你不用担心,就让他躺着就行。”穆双飞低声嘱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四、信任你的依据 穆双飞洗手的时候,非常小心,手指虽然从水帘中穿插划拨,但是并没有把手伸出水帘外面,看起来是个做事情比较谨慎的人。www.东宫屏身体好受了些,躺在地上看着穆双飞,暗忖这位银发穆兄弟比较奇怪啊,就像一位矛盾体,看似豪气大方,却又谨慎仔细,说他可能拘泥小节,但说话举止确实自有一股恢弘潇洒的气度。 穆双飞洗完了手,坐回蒲团,看东宫屏和红花雨一起瞪着眼睛注视自己,不以为然地挠挠头皮,笑着说:“抱歉了,没有对你们任何不敬的意思,我也没嫌弃过谁,实在是因为多年养成的习惯,有点洁癖,改不掉。” 红花雨心想这么这一个清雅华丽的男子,若有洁癖,说来奇怪,细细想想看,倒也不奇怪。 东宫屏咧嘴一笑,低声说:“谁没有自己的一些小脾气小特点或者小爱好呢?我不是说虚话,穆兄弟,我是真地能够理解你。”觉得绑在腰间的包袱有些碍事,对着红花雨使个眼色。红花雨会意,帮着他把这个装着真正魔玺虫的盒子包裹解下来,态度从容地把它放在自己身边。 东宫屏咳嗽一声问:“穆兄弟,我这是怎么了?病怏怏的像个病夫。” 红花雨满脸不高兴,眼中闪过几分杀气,说:“一定是那个女人暗中动了手脚,表面上说已经治好了你的伤,其实还不晓得对你做了什么坏事呢?” “你说的是那个尼姑?嗯嗯,这很有可能,虽然我不愿意说他的坏话,但如果有别人说她的坏话,我还是愿意倾听一二的。”穆双飞笑着说,语气竟然充满了调侃的意思,“现在我们大家都有空,不妨说说看,东宫小兄弟是怎么受了伤,那个尼姑又是怎么给你治疗伤口的?” 东宫屏身体虚,虽然自嘲猴子性格好说话,现在确实没有力气多谈论什么,于是红花雨当仁不让帮着说起事情的前因后果,只是她虽然有时候耿直豪爽,绝对不是那种没心眼的人,毕竟不知道眼前这个穆双飞的身份底细,所以只从两人走在山路上莫名遭受妖怪大军发起的火球袭击开始说起。www.关于她和东宫屏为什么出现在山路上,她避而不谈,这么虽然显得她说的故事稍显突兀,但是穆双飞也并不介意。 “这样啊,原来东宫小兄弟被火球的瓦罐碎片扎中过身体。”穆双飞伸出手,搭上东宫屏的脉搏,闭上眼睛察脉良久,睁开双目,双眸发出银白色的光芒,笑了笑。这一笑,云淡风轻,东宫屏和红花雨莫名感到一阵轻松,似乎从笑声中捕捉到一句潜台词:“放心吧,没事的。” 果然,穆双飞松开东宫屏的手腕,说:“虽然我和那个尼姑脾气不太投合,但实事求是地说,她还确实把东宫小兄弟的伤治好了。关于她倒挂治人的方法,不稀罕,无论在修真界、妖界还是魔界,都有类似的疗伤故事,不足为奇。但是”说到这里,面色微微一边,欲言又止。 “我也说嘛,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不该表面治我的伤,暗中给我下手脚害我。”东宫屏跟着笑了笑,眼前突然发黑,似乎一股气血在体内乱窜,难受得紧,急忙闭嘴不吭声了。 “如果她没暗中下手脚,他怎么可能虚弱成这个模样,难道说是前面爬那些烂台阶太消耗体力和精力的原因吗?”红花雨毕竟是当捕快的,警惕性高,被培养出来的疑心重了些,眨巴眼睛追问穆双飞,“等等,你刚才想说什么吧?为什么说了‘但是’两个字以后,什么都不问了?拜托你把话说明白说清楚。” 洞口忽然有什么东西闪过,是一条看似虚妄的怪影在水帘中快速穿梭,闪了一下就不见了。东宫屏和红花雨大为诧然,穆双飞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现象,摆出一副见惯不怪的的寻常表情。 东宫屏定了定神,对着红花雨使个眼色,暗示那有可能是太阳光照在水帘上引起了某种光影图案,咱们别就为这事向穆双飞提问了,否则人家会觉得我们两人大惊小怪的,没见识。www.红花雨秒懂了他的意思,抿了抿嘴唇,眼皮耷拉两下,表示自己明白了。 穆双飞笑了笑,说:“不是我不想问,只是这件事情,恐怕会牵涉到东宫小兄弟的个人隐私,我考虑再三,依旧拿不定主意,究竟该不该问?” 红花雨听他这么说,一时怔然,为啥,毕竟东宫屏“伙同”山村野道夏鼎狮一起闯入龙华庄拿到了装着魔玺虫的真品木盒,那个盒子就在自己身边的包袱里藏着,万一这个穆双飞问清楚所有情况后,对包袱起了觊觎之心可怎么办?自己虽然会武功,但是对方可是实打实的厉害半妖,如果搬弄起妖法,自己就算拼了老命挥剑搏杀,怕也在他手下走不过几招啊。 她觉得好生为难,没想到东宫屏痛痛快快抛出一句话:“你想问什么的话,尽管问我,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哦,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有这样的豪情,果然是好汉。”穆双飞赞赏地点点头,笑容平和,他在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气场,让始终保持警惕的红花雨莫名有了一种感觉——此人面容身材看起来充盈着青春活力,但是年纪似乎不止一二十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五、折中的施救手段 这一针是疼,按照后来缓过劲的东宫屏的说法,他这个铁打的硬汉子挨了一针下来,腿上的疼痛感迅速传遍全身,立刻变成了软酥麻花。www.不过疼归疼,效果还是非常明显,他的脸色看起来好了不少,甚至想要坐起来。 红花雨看见穆双飞对着自己摇了摇头,会意地按住东宫屏,让他老老实实地继续躺在地上别乱动弹。 言归正传,接下来,穆双飞直接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小兄弟,我刚才把脉发现,你背上的气血通碍早已经消除,那尼姑虽然为人处事不怎么讨喜,心底还算是有几分善良,确实帮着你把伤给治好了。至于她采用的方法是不是稍嫌简单粗暴,这个不是我们讨论的话题范畴。” “是,她治好了我背部的创伤,我很感激,那什么倒掉的方法表现的是她个人的特色,我也能接受。实际上,我以前在瓜田的时候,经常倒挂”东宫屏还想接着说下去,被红花雨打断:“别说这些没用的。好容易恢复些精神气力,别折腾。” 东宫屏叹口气,说:“好,我鼻子痒,怕有虫长在上面,你帮我挠挠。”红花雨哭笑不得,一根手指探出,就在他鼻子上挠了挠,动作轻柔,倒似妻子服侍丈夫一般。 穆双飞说:“你之所以感到十分难受,是因为你体内有特殊的气息,本来和你自身的气息没什么冲突,毕竟那是一种纯阳气息,刚烈之中带着几分柔和,能够和你自身体质较好融合,只要再过些时间,原本就可以自行消除。但因为你被瓦罐碎片扎中,上面的热度以及沾惹到的妖气迅速激发了那气息的反应,以至于它本能地从你自身的呼吸体息中吸收养分不断壮大。www.” 东宫屏一听就明白了,苦笑一声说;“我自身的气血被衰减,所以人容易疲惫,有时候说话都说不出来但但是那股什么纯阳气息壮大了,它有时候又能给我提供些精神和劲道方面的支撑,让我觉得好受些,是不是?” “就是这么矛盾,但确实是事实。”穆双飞点点头,“你果然聪明,不用我说出后面的话,你自己就得出了正确的结论。”稍微停顿,目光炯炯地凝视着东宫屏,“有这种气息的人,通常都是道行极高的修真者,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被人灌入这种气息。” 东宫屏握了握红花雨的手,低声说:“我喜欢讲故事,但怕是说不了太长时间。你曾经和我骑着同一匹马出了长颍川,事情的前因后果你最清楚,要不”说着话,忍不住一声咳嗽。 红花雨急忙阻止他,说:“你歇着吧,我来说。”遂把前两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了穆双飞听,这一次,她讲述得倒是十分详尽,直接从州官孙高财设计装妖弄鬼从城里几位大员外手里谋夺春鸟图一直说起。穆双飞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点点头,偶发感慨。 等红花雨说完话,穆双飞点点头,说:“原来如此,东宫小兄弟果然经历不凡,竟然被曾经的四大天王之一高天王附体过。这么说起来的话,你体内的那股气息更了不得了,远超修真者的气息,而是天界神祗的纯阳气息。” “穆大叔,哎呀,这个有些别扭啊”东宫屏不好意思笑了笑,“我现在有个想法了。既然我体内残留的是神仙的气息,那么即使我自身衰弱了,纯阳气息只要占据了完全的主导地位,也能帮助我恢复健康吧?搞不好,我顺带捡个大便宜,成为半神半仙呢?” 穆双飞愣了愣,点点头,告诉东宫屏以前确实发生过这种事情,虽然当事人承受了不少的痛苦,但最后总能风雨之后看见彩虹。 “换言之,这种恩即使没有趁机修炼成半神仙,也能升级成为不错的修真者,哪怕没本事降妖除魔,安安分分住在各州府城池或者青山绿水处,活个一百多岁是肯定没问题的。”穆双飞说着话,伸手拍拍躺着的东宫屏的肩膀,“你能被高天王附体,运气不错,原本是大好事,但是呢”说到这里,他表情迷惑,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原本”背后是“但是”,这个转折未免太大了,东宫屏和红花雨看看穆双飞的表情,心里顿时感到不安。 “但是什么,你尽管说出来啊。咱们都是爽快人,不带说话这么遮遮掩掩的。”东宫屏催促。“如果你体内单单只有一股神仙纯阳气息,它好像小苗,吸纳了你的原本气息不断繁荣壮大,那确实是好事,我恭喜你还来不及。但是我感觉得到,在你体内,除此之外,还另外有一股气息。气息如同暗火,尽管看似晦暗不起眼,其实十分凌厉霸道。因为纯阳气息不断成长,这股暗火气息为了自保,只能随之生长变化,到了现在,它也吸取了你的大量元气,和纯阳气息隐约形成分庭抗礼之势。你想想也就知道,暗火气息和纯阳气息本来就水火不容,相互冲突纠缠下,你的身体不出状况才怪。”穆双飞说着话,摇摇头。红花雨追问他什么是暗火气息。 穆双飞说:“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魔气。啊,东宫小兄弟,高天王附体于你,和什么盔甲鬼汉大战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你该不会告诉我,在此之前或者之后,不长的时间间隔内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六、不比寻常的诊治 红花雨先前帮东宫屏绑缚和解下包裹着魔玺虫的盒子的时候,就应该感觉到在他腰身两边各有一根棒状的东西,心里虽然好奇,没好意思顾着问,只是大致猜测出那要么就是短棍,要么就是竹笛。这时候听说里面有一根竟然是变化了的天霸剑,她顿时大吃一惊,嗯了一声,慢慢把那根裹着天霸剑的包裹取下来。 是这个包袱吗?红花雨有些紧张,看东宫屏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心中稍定,打开包袱,取出天霸剑递给穆双飞。 穆双飞接过,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叹息一声说:“原来这就是天霸剑的化身啊,变化得挺接地气,极不显眼。”凌空抖动,天霸剑现出原形,剑身冲拔锐利,边刃流溢寒光,周围被燎燎的剑气包围,给人十分强烈的压迫感。 就算是红花雨并非修真之人,看见这把剑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闪过念头,揣测自己要是仗着这把剑闯荡三界,不管神仙修真者还是各路妖魔鬼怪,恐怕都会对自己避让三分,只是这个念头很快一闪而过,她的心思重新放在东宫屏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洞外传来一道光影,那柄短剑竟然飞了回来。穆双飞急忙收了天霸剑,还让它幻回短棍形状,右手划拨漂亮干脆的姿势接过那柄短剑。短剑到了他的手里,似乎还想挣扎。 穆双飞双眉微蹙,语气凝重,说:“我虽然没亲眼见识过天霸剑的真正实力,但是从非邪短匕的反应看来,它的确厉害非凡。”见东宫屏和红花雨对刚才的一幕颇多不解,解释说他自己的这把短剑唤作非邪,最能感受其他兵器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虽然非也邪只是一把剑,却如人类一般争强好胜,遇强喜欢迎上去一争高下。东宫屏问:“刚才它飞回来,难道是想和天霸剑一较高下?哎吆,这么说起来,这把非邪宝剑果真很有灵性,也一定是了不起的神兵利器了。”、 “不算是神兵利器,也难入天界神祗的法眼,但是确实有它的特殊独到之处。”穆双飞收起非邪短剑,把天霸剑塞到东宫屏手里,对着他使个眼色。 东宫屏不明所以,登时愣住,忽然听到耳朵里有一个声音:“东宫小兄弟,有些话不能明说。你听好了,务必牢牢握住天霸剑,不可撒手。但凡我念了一句咒语,你就跟着默默念一句,不可出错。你嘴唇可动,但是千万不要出声,明白吗?” 东宫屏心中砰砰一动,知道他用的是传音入密的神通,默默回应:“我知道了。” 东宫屏依言而行。红花雨看见每每穆双飞的嘴唇无声地动了以后,东宫屏的嘴巴好像也跟着动弹,心里起疑,不过很快她就开始说服自己不用多想那些没用的东西,既然东宫屏已经对引发穆双飞表达了高度的信任,自己索性跟着把心放到肚子里面就是了。 突然,东宫屏脸色倏尔变化,双目圆睁,整个人发出一声大吼以后直挺挺坐了起来。红花雨吓得大叫一声,伸手想要去扶他。东宫屏握着天霸剑的拳头举起来,拳面以及变化成棒状的天霸剑一起散发出如同黑烟一般的气息。 红花雨的手才刚刚要接触他,陡然之间感到一股无形的惊涛骇浪迎面扑来,直接被凌空掀翻。穆双飞眼疾手快,叫了一声“红丫头”当心,两个箭步赶上,轻轻托着她的腰背,把她轻轻放下。 红花雨双眼圆凳,极度愤怒,一把楸住穆双飞的前胸衣襟,咆哮问:“你对他做了什么?这股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量是怎么回事?” “情非得已,不得不如此。”穆双飞叹口气,任由她揪住自己的衣服,对着东宫屏沉声嘱咐:“东宫小兄弟,坚持住,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是如果现在放弃的话,那拯救前功尽弃了。www.男子汉大丈夫,如果认准了目标,哪怕身陷刀山火海,绝对不可以中途而废。” “我,我知道!穆大叔你放心,我我坚持得住。”东宫屏此刻脸部阵阵抽搐,肌肉皮肤也在不停扭曲,表情相当狰狞可怖,饶是如此,他的意识非常清晰,咬牙切齿说。 红花雨有些困窘,不得不松开揪着穆双飞衣服的手。 东宫屏毅力顽强,身体承受的苦痛显然也是巨大的,握着棒状天霸剑的手不仅仅在冒青烟,皮肤讯迅速变得通红,中间的血管根根清晰可见,也呈现出煊赫的红色。 红花雨惊魂散魄,再次对穆双飞颤声说:“这是什么意思,他是在化魔吗?后面还会发生什么啊?起码给我点提醒讯息吧。”话音才落,听见天霸剑里面传出一声呐喊:“臭小子,我对你有恩,你岂敢这么对我?”东宫屏大惊失色,咬牙抗衡身体的痛苦,说不出话。 穆双飞朗声说:“果然和我猜测的一模一样。这位魔族的长老其实一直悄悄附身在你身上某处,只是由于某些原因,根本没有办法彻底封锁你的灵魂意识而占据你的身体,最后得了天霸剑,他的气息和天霸剑的魔气十分相投,所以表面说离开你,暗中却藏身在天霸剑中。”话音才落,就看棒状天霸剑上的黑烟往上袅袅升起,呈现出模模糊糊的人性轮廓,中间五官不算太分明,仅仅露出一双眼睛和稍显夸张的大嘴。那真是魔族长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七、胳膊里面的魔剑 东宫屏试着再次挥舞右手,目光有些兴奋,也有些疑惑,穆双飞笑眯眯地看着他,没急着说话。www. 红花雨心中终究还是不怎么放心,凑上前,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怪异感觉?” “体内气血平复了很多。那个那个魔族的长老崔横炮离开了以后,我身体里面好像暂时得到了安宁,还是有气息在转动,但是但是”东宫屏说着话,挠了挠头皮,不好意思咂咂嘴,“我说的话有些乱七八糟吧?中间带了些我自己的推论反正,我也不唠叨了,身体确实好受了不少。”顿了顿,转动自己的右手胳膊。 红花雨秀眉微蹙,低声说:“那就好,但是你总是举起你的右手,动作不够嗯嗯,反正应该是感觉到什么不妥吧?” 穆双飞知道她刚才险些和穆双飞发生激烈冲突,自己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这个时候偏偏害怕自己说错什么话,再次引起她和穆双飞之间的误会,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反倒是穆双飞微微一笑,说:“小兄弟感到右手胳膊不太对劲,那也是正常的,这把天霸剑现在就藏在你的右手里面。” 此言一出,东宫屏和红花雨一起惊骇叫唤起来:“什么?” “我是说,崔横炮的元神魂魄从天霸剑离开后,这把剑摆放在外面不安全,所以我就把它使了个法子送入你的右手。”穆双飞手指红花雨,“刚才她格外关切地想要接近你,生怕你有什么危险,结果你手臂散发出一股极大的力量,把她推了个大踉跄,那股力量恰恰就是源自藏在你右手胳膊里的天霸剑。那股力量之发挥,不及天霸剑本身真正威力的百分之一,否则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很难抵挡住它的雷霆一击。” 东宫屏脸色煞白,反过来用左手拽过红花雨。www.红花雨嘤咛一声,险些被拉入他的怀抱,当着穆双飞的面岂能失态,急忙脚下用力,在他跟前站稳身形。 穆双飞看东宫屏一双焦虑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红花雨,知道他担心自己误伤对方,笑着说:“小兄弟你放心,我在让你跟着念咒的时候,就已经暂且封禁了天霸剑的大部分力量。加上天霸剑虽是魔族的至宝魔剑,其实正如我的非邪短剑一般,也是很有灵性的,加上它应该还有自己的独特傲气和魔性,向来不喜欢攻击寻常凡人,所以即使你挥舞右手释放出一些力量,也不会对包括红丫头在内的普通人造成实质性危害。当然,如果你能随意操纵天霸剑的力量,也确实动了杀机的话,魔剑感受到了你的意思,前面别说一个凡人,就算是站着一百个上千个凡人,它也能让目标一招毙命。” “原来如此,我懂了,我懂了。”东宫屏听了,额头竟然渗出涔涔冷汗,担心天霸剑的力量些许都这么霸道,还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它会伤及无辜,所以还是彻底封禁右手的力量比较好。他这么想,于是再次向穆双飞提出请求。 “能封禁的力量,我已经尽我所能去封禁了,剩下的那些力量,一部分在你体内形成结界,阻隔纯阳气息和暗火气息其实也就是崔横炮附体留下的魔气,另一部分难以避免潜藏在你的右手臂,如何控制如何使用,全凭着你自己的意思。你好自为之就行了。”穆双飞摇摇头。 东宫屏苦笑两声,心事重重。红花雨明白他的忧虑,莫名在右手中隐藏着这么一把剑和这么一股强大的力量,他那向来不羁自由的性格,难免会因为随之油然而生的某种重大责任感而觉得压抑。 东宫屏走到洞口边,看看外面的天气,不知不觉,天空已经布满了晚霞,霞色艳丽,尽管周围尚有战场,可是几乎贴着云彩飞翔的一队大雁看起来超脱风筝,显得无忧无虑。www. 就在这个时候,几道火红色亮光直冲云霄,还是妖怪投出的火球,竟然就在雁群中发生爆炸。大雁受到袭击,一只接着一只栽倒坠落,只剩下一只孤雁死里逃生,哀鸣着扑展翅膀匆匆逃离。 东宫屏闭上眼睛,定了定紊乱的心绪,转身对着穆双飞抱了抱拳头,行礼说:“穆大叔,你和我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就花费了这么大的气力救治我,我东宫屏再怎么不晓得江湖礼数,也懂得你的恩德。我感到好奇的是,天霸剑不是珍稀精铁雄钢锻造而成吗?本来它就是金属之剑,怎么能融入我的右手胳膊里面呢?” “这种魔剑,铸造它的材料确实是采自天地三界灵异之地的各种精铁雄钢,但是一旦成为了法宝,材质本身也就开始发生了变化,能表现为金属质态,也能化为各种气血筋骨;能独立展现于三界,也能隐藏自己,融入天地生灵的身体里面,以自身血肉姿态和对方血肉完美融合。”穆双飞手指东宫屏的右臂,“你再仔细感受一下,现在那种臂内异物感,是不是还想先前那样明显?” 东宫屏轻轻晃动手臂,摇了摇头。 红花雨关切问:“真没怎么着吗?”“没有,我想天霸剑正如穆大叔说的那样,它很能适应周围的环境,正在不断和我的皮肉气血融合,效果还立竿见影。”东宫屏笑了笑。 当下,穆双飞教了他一些修行的口诀,让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八、初露峥嵘的巨怪 东宫屏摇摇头,说:“就算是妖怪,它们也不会这样对待自己的同类吧?”红花雨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波动,欲言又止。 “这不奇怪,三界之中分为多个种族,在人们的印象中,总以为妖族、鬼族以及魔族都是邪恶的,但其实眼前的如此淘汰老弱同类的行为,不仅仅就会发生在妖怪大军中,也会发生在人类以及天界的神祗中。” 穆双飞语气沉稳,但是红花雨同样感受到,他的情绪同样隐约波动。她心里暗暗奇怪,好奇这位父亲是人类、母亲是狐妖的面嫩银发半妖,究竟有着怎样的经历。 “人人类也会如此吗?”东宫屏颤声问,尽管他以前也曾以放荡不羁的态度和伙伴们讨论并且承认过人类有阴暗面,但听了穆双飞这番话,还是感受到不小的冲击。 “虽然我不想这么说,妖族向来看不起没什么法术本领的人类,但是它们确实从人类这里学到了不少的东西,譬如背信弃义、两面三刀、阳奉阴违、贪婪索取以及自私自利等。”穆双飞说到这里,转身看着远处,“不说这些了,看看远处的情景吧?你们看到那些妖怪在和熊狼搏斗吗?你们听到传来的咆哮和惨叫声吗?” 夜色朦胧,距离极远,东宫屏和红花雨当然看不清战场的状况,但即使这样,从那些四处飘飞的火焰、凌乱交错的混乱光影、隐约听到的吼叫和哀嚎声中,两人能够想象到就在龙华山庄和妖军大营之间的山地战场上,正发生着怎样的凄烈场景。 过了一会儿,战场状况再次发生变化。 这也在穆双飞的意料之中,他说既然妖兽把老弱病残的妖卒吃得差不多了,妖军主帅也该下达反击的命令了。 果不其然,黑夜之中,那些火炬和灯笼重新排列整齐,光芒不断往前推进,妖兵的惨叫声消失了,凌乱张皇的吼叫被充盈着饱满士气的齐声吆喝口号所代替。www.红花雨低声说:“妖兵反击了,该是开始屠戮妖兽熊狼了。”东宫屏嗯了一声。 穆双飞叹口气,说:“看见了吧,妖兵就是如此,性情凶猛彪悍,眼睁睁看着那些衰弱年迈的战友被吃了,也不会施加援手,所谓袍泽情谊,对它们而言就是一句空话。” 东宫屏心里不适,借口右手的胳膊和天霸剑可能还没有完全融合、手臂不太能用得上为借口,想要下去。 穆双飞愣了愣,说:“今晚最精彩的部分还没有出现,你就”说到这里,似乎窥破了东宫屏的感受,话锋一转,“夜深风急,你身体并未痊愈,受凉就不好了,要不红丫头,你也陪着他身边?”红花雨点点头。 两人才走到楼梯口,就要循着软梯下去,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原来是妖军部队再次利用抛石机向龙华庄的高大城墙发起了强攻,这一次,除了火球外,被抛掷出去的还有周身挂满了厚钝铁钉的铁球,砸在墙壁上,瞬间就能砸开裂缝和坑洞。东宫屏和红花雨毕竟年轻,心性转换得开,瞬间注意力被这新一波的攻势所吸引,走回原地观战。 接着,听见垮啦一声轰响,伴随着妖兵的起身欢呼遥遥传来。 东宫屏脸色一变,说:“不好,就算是铁打的城墙也架不住这么折腾,现在龙华庄的大豁口终于被打开了,情况不妙啊。”料想里面的夏鼎狮等人如果没有别的地方躲藏,一旦妖兵蜂拥而入,但单凭着他们几个人的力量,难以抵挡敌人的强猛攻势,势必凶多吉少。 他脑中闪出一个念头,情不自禁说了声:“我有圣剑在手,如果这会儿赶到现场,能不能起到一些作用,救援他们脱离险境?”穆双飞来不及说话,红花雨摇摇头,告诉他下面的洞口其实也被结界封锁,别说穆大叔没办法轻易脱困,只怕自己等人想尽办法,怕是也不能出去。www. 东宫屏呆了呆,回想起来,适才红花雨还在睡觉的时候,他邀请穆双飞想要到洞外走走路、散散步,穆双飞只是一笑置之,转身用竹竿拉下木梯,自顾自上了这个大阳台,自己没想太多,嫌弃洞里闷,所以单纯地跟了上来。原来穆双飞不是不想出去,而是根本就出不去。 “圣剑啊?”穆双飞略有所思,点点头,颔首笑着说,“也对,天霸剑隐藏在你的右手里面,如果用它做好事,可不就是一把‘圣剑’吗?”顿了顿,“东宫小兄弟,我知道你侠肝义胆,在江湖上走动想必也是一位不喜欢袖手旁观、愿意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堂堂男子汉。龙华庄内有你的熟人,你这时候心理焦虑想要过去救援,确实应该。不过,我先前就说了,这把天霸剑已经被封禁了绝大部分力量,就算你驾驭成熟,威力发挥出来,也没有办法阻拦妖族大军。” 东宫屏呆了呆,苦笑着摊开手,不得不承认穆双飞的话很有道理,其实这些道理,自己应该也是特别清楚的,但是刚才自己显然被情感战胜了理智。 红花雨低声说:“我知道你和夏道爷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可能彼此之间也建立了一定的渊源关系,但但恕我直言,他究竟是不是山村野道夏鼎狮,这尚且有个疑问在里面。他可是对公孙魔婆言辞凿凿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九十九、被召唤的异域黑强盗 东宫屏心悸不已,低声问:“穆大叔,那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巨大,这么可怕?” 穆双飞微微一笑,说:“你先前告诉过我,那个公孙魔婆讥讽了铁龙宫的神官,说修真界之人所知道的龙华庄,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龙华庄。呵呵,这句话其实一点不假。龙华庄能把魔玺虫藏在庄内,别的修真门派却没有这么做,仅仅是因为其掌门人和门人能力卓越,以修真界代表的身份率先得到了魔家法宝,也深信自己有力量守护好魔玺虫的关系吗?” 东宫屏简简单单吐出一个字:“是。” 穆双飞摇摇头,说:“不仅仅是如此,背后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顿了顿,看看夜空,“其实龙华庄本身的修真血统有问题啊,并不那么纯正,就好像甘露寺的尼姑们”话未说完,就看庄中站着的那名巨怪大吼一声,浑身上下激荡出一圈圈的气浪,一层压着一层朝外呼啸扑出。 火球和铁锤无法抵挡这股气浪,冲势顿止,接着纷纷后弹,反而砸向了自己这边的妖军队伍。只是妖怪们早有防备,横空升起一层光华,火球和铁锤纷纷被拦下,算是有惊无险。 穆双飞接着说:“龙华庄很早以前就在暗中研究魔族和妖族的法术,甚至派人去过遥远的异域,带回不少有关异域各种法术的书籍资料。这些资料有的是真的,有的却是假的。那时候,龙华庄中能人异士不少,许多人学识渊博,研究能力超群,他们集中在一起对这些资料去芜存菁,最后不仅仅培育出能够在晚上释放出熊狼的妖花,而且还从地府召唤出异域的魔神。”说到这里,遥遥指着巨怪,“就是它!名叫黑强盗。名字泛泛无奇,其实在异域有着很大的名头。这次妖界集中了大批的军力来这里,其实也是猜测到有可能会遇上黑强盗,单打独斗就不说了,即使小股军力也难以和它抗衡,所以必须集中上万妖军的力量,尽量从数量上占优取胜。” 东宫屏恍然大悟,说:“以多胜少原本不算光荣,但是黑强盗这么大的身躯,和群妖打斗,也算是以大欺小。两相抵消,正好,谁也别说谁不公平。” 此时黑强盗挥舞手中长柄弯镰,微微躬腰,对准前面的中军大帐用力挥下。 穆双飞说:“不管这一次统军大涨的主帅究竟是哪一位大妖怪,此刻也该出手了。”话音才落,就看一道白光射出,不偏不倚打在黑强盗的额头上。黑强盗一个趔趄,身形微微摇晃。 它勃然大怒,反手横拨长柄弯镰,镰刀哧啦啦顺着地面拉过,众多妖怪兵卒急忙往两边躲避。只是黑强盗别有手段,左手握着长柄圈成一个拳空,右手握住炳尾圆球处,轻轻转动,雪亮巨大的镰刀顿时贴着地面翻滚起来,卷起一阵呼啦啦的横管状飓风。周围稍稍离的近一些的妖怪兵卒猝不及防,一个接一个被卷入其中,镰刃锋利无比,加上强大的旋转力量,霎那间把它们绞磨得尸骨无存,只有妖怪的鲜血把雪白的镰刀染得一片通红。 黑强盗一击得手,双眼中的红光变得更加炽热耀眼,即使隔着很远,站在大阳台上的穆双飞、东宫屏以及红花雨三人也能清晰感受到它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杀气。 又是一道白光直接射向黑强盗的额头,按照穆双飞的说法,起码也是至少接近妖军主帅级别的人物再次发动了袭击。不过这一次黑强盗显然有所防备,胳膊晃动,斜拉过长柄弯镰,那白光正好被挡在镰刀上。 黑强盗顺势又把镰刀在天空乌云划拨,云裂处,和前番情景一样,光华汹涌吞吐,从四方继续着凶猛能量,猛然间凝结成多条闪电先后击下。有的闪电已经直接洞穿妖族军队的防御屏障,重重打在地面,震起一道道冲天而起的黑色土柱和漫天灰尘。 红花雨忽然想起什么,问:“奇怪了,你们发现没有啊,从头到尾,那个黑强盗始终站在红花庄内,没有向外走动半步。”听她这么一说,东宫屏深有同感,一边继续观看前方战事,一边把眼睛打量穆双飞。www. “不是它不想离开龙华庄,而是它根本不敢轻易踏出龙华庄。”穆双飞淡淡说,“黑强盗虽然厉害,可是它的行动范围也有很强的局限性,只能把双脚站在龙华庄内活动,一旦出了山庄的城墙,会失去法力维系的基础。” 东宫屏脑中灵光闪动,问:“既然如此,妖族大军为什么不只在远处发动袭击呢?只要避开了黑强盗的攻击范围,它也就不具有威胁性了。” “单单只是避免它的威胁性这种做法不够啊如果不除掉黑强盗,妖军没有办法进入龙华庄吧?”红花雨嗫嚅说。 “没错,所以妖族大军心里清楚得很,想要挥戈攻入龙华庄,首先必须除掉异域巨怪黑强盗。”穆双飞笑着说,“只是想要它踏出庄园城墙,单单通过远程攻击想要激怒它的手段是无法实现的,它再怎么咆哮如雷火冒三丈,也绝对不会走出来。唯一能让黑强盗踏出龙华庄的方法,就是让它的镰刀赞赏更多的血,长柄镰刀和它心性相连,镰刀上的血气能够很好地激发它的杀气。杀气上来了,它就会真正失去理智,为了追逐更多的血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休要热脸贴冷屁股 黑强盗大脚落地,地面被震动得抖了三抖,就连东宫屏也禁不住感慨,说在这么远的地方也能感受到强烈的震感。www.他本来对妖怪军队曝露出来的冷血和无情无义等表现大有心理阴影,不过适应能力强大,现在种种不适感竟莫名随着黑枪到他处龙华状的巨大步伐变得消解清淡了许多,甚至开玩笑说在这种绝对地利的地方看上一出好戏,不买票,实在有愧于银发大叔穆双飞。黑强盗一旦走出了城墙,妖族大军就开始后退,在依旧通过各种攻击方式尤其是远程攻击方式挑衅它的同时,让余下的妖蝙蝠继续近身围搏黑强盗。 东宫屏说:“这叫什么,这就叫做趁热打铁,摆明了是要不断增加黑强盗的杀气,让它距离龙华庄越走越远,就算等它缓过神想要回头,哼,回头路漫漫,怕是回不去了。”穆双飞斜睨他一眼,点点头,赞同他的分析。 黑强盗走出龙华庄,意在杀尽妖蝙蝠的同时,把脚下看似唾手可得的猎物一并屠戮殆尽,但是它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手中的那根让人闻风丧胆的超巨型长柄弯镰在饱饮妖蝙蝠腥臭红血的同时,能够被他真实消灭的地面妖兵数量相当有限。它正在不知不觉走入妖军主帅布下的无形陷阱。等它的大镰刀把最后一只妖蝙蝠诛杀以后,它开始感受到体内的气力正在快速消退。 黑强盗终于恍然大悟,上当了!它回头看看龙华庄,略显笨重地转动身体,想要尽可能挽回颓势,偏偏这个时候,妖军部队开始发动反击。黑强盗的身体不再如先前那样坚如磐石刀枪不入,被接连不断的火球和铁锤砸中后,开始簌簌发抖,手中的长柄弯镰挥舞起来更加吃力和迟缓。 又是一道极具威力的白光呼啸射出,结结实实打中它的额头。 黑强盗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抬起脚想要踩踏脚下的妖兵,只是体力已经大大不济的它,竟然无法用另一条腿单独支撑自己的体重,霎那间失去了平衡,轰然倒地。www.黑强盗双眼发出的红光不断黯淡,折射出它的困境,恰恰相反的是,在他身边聚集的各种灯笼和火把越来越多。 黑强盗的愤怒咆哮变成了一连串的呻吟哀嚎,它甩开自己的武器,十分辛苦地挪动着四肢,勉强向龙华庄爬去,不过,就在距离龙华庄看似不太远的地方——从黑强盗自身的体量角度来说,只要用力贴地翻个筋斗的距离,它就能重新越过城墙,回到龙华庄内——它看似已经消耗完了所有的力气,身体变得松懈,再也不能挪动半步。 黑强盗的呻吟声变得更加虚弱,最终杳然无音,然后就在所有妖兵以及站在远处高台观战的东宫屏等人注视下,身体快速腐烂,肌肉皮肤乃至血液化作浓厚沸汤的蒸汽袅袅升起,仅仅剩下一副令人触目惊心的巨大骨骸。饶是如此,骨骸也开始分解蒸发,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花雨情不自禁靠近东宫屏,不知不觉把下巴贴着他的肩膀后侧,低声问:“看见眼前一幕,你有什么感觉啊?” 感觉?东宫屏为之愕然,自从他消除了不适感以后,现在心里并没有别的什么感觉啊,只是担忧妖怪部队进入龙华庄后、藏在庄内避祸的山村野道夏鼎狮等人处境肯定不妙,他们应该尽快想办法脱离险境才对。 “你呢?”东宫屏反问她。红花雨叹口气,说:“那么大的一个怪物,甭管是人是妖还是异域的魔神,说没有就没有了,果然人生无常。”听她这么说,东宫屏蓦然也有了几分怅然若失的感觉,跟着叹口气。 穆双飞微微一笑,说;“人生本来就是无常,这有什么好感慨的呢?三界之中,别说凡人人生难以揣测,妖也有妖宅,魔有魔难,鬼有鬼厄,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神祗,活得久了,下则千年,上则万年,也会经历天劫。这天劫的雷火十分凶猛,和寻常雨夜气候的天雷地电不同,威力足以毁天灭地。神祗如果躲避不过,照样还是落个灰飞烟灭甚至元神尽消的下场。客观存在的东西,如果躲不了,避不开,那就坦然面对好了。” 红花雨呆了呆,摇摇头,似乎在说你把话说得如此轻巧,真正做起来,那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东宫屏不觉握着她的手,什么都没有说,目光眺望远方,心想她虽然以前是凶巴巴、冷冰冰的女捕快,毕竟还是女孩家,确实比咱们心胸粗旷的大老爷儿们更加心思细腻和多愁善感。 东宫屏想起什么,对穆双飞说:“穆大叔,我发现你先前的说法里面,有自相矛盾的地方。” 穆双飞不以为然,说:“这很正常,我经常会说一些自相矛盾的话。这没什么丢脸的,说明我恰恰不是完美的。” 听到最后一句,东宫屏和红花雨都捕捉到其中的玩笑意味,忍不住笑出声。“敢情大叔你坐在这个是洞里面,就是为了加强自我修炼,追求变成一个完美的自我啊?”红花雨很少开玩笑,这一次也忍不住随着穆双飞的语气反过来调侃他。 穆双飞哈哈一笑,拍掌说:“对了,对了,正是如此!就因为我出不去了,被结界困在洞中,百无聊赖之下,我开始端正了自己的人生态度,决定每天反省自躬,找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一、会走路的房子 只是妖怪大军摆好了架势以后,依旧只是在龙华庄外徘徊,鼓声歇了,灯笼和火把亮着,始终没有再攻击城墙。东宫屏感到很好奇,询问穆双飞缘故。 穆双飞说:“龙华庄诡异异常,黑强盗虽然被打倒了,但是其中的各种机括设计并未完全被摧毁。妖军大胜一场,付出了不少的代价,是乘胜追击,还是暂时让士兵安养生息,看来这件事一直在它们主帅的心里掂量,没完全拿定主意。” “怎么?龙华庄还有别的机括设置吗?”东宫屏大吃一惊。红花雨疑心再起,盯着穆双飞,问:“大叔你怎么对龙华庄这么了解呢?”“我被困在这里二十一年,人生的半辈子算是拴在这里了,被废弃荒芜的龙华庄称得上是我的邻居,了解邻居的一些隐私也算正常。”“可是你一直被困在山洞里面,根本没办法自由行动,就算龙华庄是你的邻居,那也是遥望而不可及的邻居,更何况是人家深藏不露的秘密,你怎么就能知道呢?”红花雨语气轻缓,但字字句句别有力量,步步紧逼,办案本能再次展现无疑。 东宫屏看出红花雨对穆双飞隐隐约约还是存在戒心和怀疑,心中不以为然,暗忖大家在一块相处愉快就行,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如果强行对人家刨根究底,其实反而显得过于不礼貌甚至具有冒犯感,所以急忙打圆场,笑着说:“穆大叔自有神通,我们就别问了。” 红花雨胸下不悦,心想现在是你当好好先生的时候吗?我之所以想要彻底搞清楚对方的来历,还不是为了你东宫屏好啊?毕竟你现在变化太大,已经不是普通的凡人了,你休要忘记,你的右手胳膊里面莫名其妙融合了天霸剑,身边还带着真正的魔玺虫木盒,不客气地如果此事泄漏出去,必将成为三界各族豪杰精英追捕的目标,万一在这里被对方蒙骗,不知不觉跌落了他的陷阱,那可是十分的不妙。www. 穆双飞转身看看战场,笑了笑,说:“困了,有些话不想说了。看今晚的情形,或许妖族部队不会冒险继续进攻龙华庄。反正他们使尽手段消灭了黑强盗,亦算有大收获,正好借此机会让妖兵好好休息恢复体力。你们自便,我先下去了。”说着话,走到楼梯口,不慌不忙下到山洞。 东宫屏轻轻拍了拍红花雨的心思,低声说:“我明白你的心思,古语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多留个心眼是好的,但是凭着我和穆大叔在这些时候的接触谈叙,我敢担保他对我们绝对没有任何恶意。他有些话不方便说或者不想说,你也别逼他。” 红花雨听他语气柔和,心中的怨气渐渐消散,苦笑一声,咕哝说:“算了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没理也能拧出几分理,我能有什么办法,就随着你的意思吧。” 一阵清凉夜风吹过,两人都不觉打了个冷战,再看那边妖军阵容依旧没什么变化,顿时兴趣索然,一起回到了山洞。 穆双飞没有打坐调息,躺在毯子上瞌睡,听两人下来的脚步声,睁眼一笑,说:“今日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这毯子我用了。在那边还有两张叶毯,勉强可以御寒。”说完话,闭上眼睛,侧转身把背部对着他们。所谓叶毯,其实是用宽厚的树叶罗叠缝纫而成的一种毯子。 东宫屏微微一笑,贴近红花雨耳语说:“看看,人家生气了,好毯子自己用,让我们用叶毯。再说了,你看人家把背部对着我们,不正体现了对我们的信任吗?将心比心,换个立场看问题才全面。www.” 红花雨扁扁嘴,不太服气地哼了一声,走过去拿起叶毯铺在地上。 再一觉醒来的时候,红花雨发现自己又是最后一个“起床”的,这让她感到非常不好意思,担心女孩家的似乎总是比男人起得晚,会不会给东宫屏留下一个自己比较懒的负面印象呢? 她掀开身上的叶毯,站起身,左右不见东宫屏和穆双飞的身影,既然洞口的结界拦下门路,那么他们多半又是上到大阳台了。大阳台好啊,如果没有了它,人长久被困在这个山洞里面,简直会疯掉。 想到这里,红花雨脑中灵光闪动,蓦然又想起了地下洞窟的那位神秘白袍女子,心中觉得她实在是很孤独和凄凉,甚至莫名有了想要下去看看白袍女子的想法。 古琴边摆放着两个桃子,一个是昨晚留给她她却没吃的旧货,一个显然是今天早上才采摘过来的桃子,成色更加新鲜,估摸着也是留给她的今天的早餐。 红花雨心里又狐疑了,心想山洞里面颇为宽敞,但是没有生长桃树,这桃子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忍不住抱怨东宫屏不让自己猜忌穆双飞,但是那位银发俏颜的中年大叔,的确非常可疑啊,江湖险恶,三界处处都是陷阱,面对穆大叔这么一位来历非常可疑的人物,怎么能不多留些心眼认真提防呢?倒是你东宫屏的心实在太大了。 红花雨不会弹琴,想来也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懂得音律的女子,此时此刻,看见那张古琴四平八稳地摆放在桌上,忽然有一种想要抚琴一首畅舒胸怀的感觉。她的手指快要触碰到琴弦的时候,停住了,自嘲地摇摇头,暗笑自己根本不懂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二、房屋里的小尼姑 红花雨看到了什么?原来就在她的脚下,或许准确些说,就在她脚下的陡峭峰壁上,悬挂着一座长了脚的小屋子。www.这太奇怪了,它明明就是一件黑瓦白面的房屋,偏偏就从四个屋角的方向各自伸出了一条腿,腿端连着脚爪和轮子。 红花雨惊讶之余,很快明白为什么它的每条腿上会通过支架同时连接着轮子和脚爪了;前者用来驮着房屋在道路上顺畅滑行;后者可以让房屋遇到各种障碍物时候缓缓爬行,包括爬墙爬坡乃至像眼前这样似有点自不量力地攀爬几乎成九十度的山峰陡壁。 这座小房屋的两条脚爪被卡在峰壁中间的曲折分析中,连带旁边的轮子一起被韧性十足的蔓藤紧紧缠绕,根本无法挣扎,它剩下的两条腿悬挂在空中,看起来忒也狼狈——说一座房屋很狼狈,这似乎有些怪异——那两条腿微微动弹,显得动能不够充沛。 “我们是一早发现它的,那时候,它就像现在这样卡在半山腰,两条腿动的比现在激烈些。”东宫屏笑呵呵地说,“你肯定想不到,它逃跑的时候,边上还有两名妖兵追逐它。不过没等我们动手,妖兵自己力竭脱手,从峰壁上掉下去,不摔死的话,估计也只剩半口气。” 红花雨表情怅惘地点点头,喃喃自语说:“真想不到,这个世界上真有自己长脚会跑会爬的房子。” 穆双飞说:“它们并不是天生如此,同样在建造设计的时候,被龙华庄的修真者们改造过。这种房屋之所以能够动弹,是因为在它们体内装备了某种能量宝石,一般情况下,这些宝石邪气挺重的,因为大多是从尸体中得到。” “这种宝石有个名称叫做尸宝,我看到过两次。”东宫屏提及以往的事情,“一次使用巨虫的尸宝来对付阴阳交接处的地狱使者,它会爆炸,威力巨大;另一次是看见河洛三英驾驭用尸宝驱动的木头蜘蛛,在龙华庄主楼大厅定位魔玺虫宝盒的藏匿地点。www.”他对穆双飞十分信赖,晨间在这平台练功的时候,趁着两人闲聊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往事对穆双飞和盘托出。穆双飞呢,同样告诉了他一些自己的身世故事。两人越谈越投机,果然结下了忘年交的友情。 红花雨看着远处空荡荡格外落魄的龙华庄城墙,说:“昨天晚上,趁着夜色,里面的房屋所有都逃了?妖军大营的那些怪物一定没有想到这一点,发现情况不对了,只能在仓促之间分兵去追赶吧?”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穆大叔,就算这些房屋被设计的极其巧妙,彰显出来的技术堪称巧夺天工,它们毕竟只是房屋吧, 没有意识,没有思想” 不等说完,东宫屏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其实就在我们刚发现那房屋的时候,我也问过穆大叔同样的问题。房屋本身仅仅就是建筑物,它真要张开脚到处奔跑,起码会有人在里面操纵它才行,是吧?穆大叔非常肯定地告诉我,下面这屋子里面啊,一定有让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我呢,对着下面招呼了好几声,里面没人回应。” “是不是里面真没人呢?”红花雨疑惑地问。 “不急,不急,或许里面真没有人,或许里面的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面对我们几位陌生人,害羞了,不敢轻易露面也不一定啊?”穆双飞哈哈大笑,“且不去管那些闲事了,我们做好自己的事,该干嘛干嘛。”他中气十足,语音宏亮,显然是把这些话故意说给兀自挂在峰壁上的那所狼狈房屋听的。 东宫屏和红花雨眨巴眼睛,彼此相顾而笑,感到一股浓浓的滑稽喜感。 东宫屏和红花雨挺配合穆双飞的活动,三人站在大阳台上,有说有笑。穆双飞忽然想起什么,手指东宫屏的腰间,问他既然得到了地狱使者的竹笛,不如和自己合奏一曲。东宫屏平时脸皮极厚,这会儿听到了他的提议,慌不迭摇手,说自己虽然喜欢吹笛,但是吹出来的音色神听神怕、鬼听鬼逃、魔听魔愁,绝对不敢在这种风情雅致的受困之地献丑。最后,他反被动为主动,说不能让石洞桌上的那家古琴闲置落灰,提议请穆双飞格弦抒怀,就在这大平台上弹奏一曲。红花雨跟着起哄,拍掌称好。 不等穆双飞答复,东宫屏跑得挺快,已经哧溜溜顺着梯子滑落石洞,把桌子上的古琴拿了上来。穆双飞也不推辞,就地而坐,古琴轻轻架在自己的腿上,当即就弹了起来。这一曲没有名目,据说是他自娱自创而出,但听起来抑扬顿挫,令人心胸顿时为之大畅。 听罢一曲,东宫屏和红花雨击掌称好,倒不是为了刻意恭维穆双飞,确实有感而发。穆双飞再次提及东宫屏吹笛的事,东宫屏依旧红着脸拒绝,表示自己当初就是怕破落不全的笛音骚扰大家的耳朵,所以才会跑到偏僻的瓜田处吹笛。 听他这么说,穆双飞脸色微整,肃然说:“小兄弟你这么做就错了,天下许多事情技艺,那里是一开始就会的?越是不会的事情,越要去鼓起勇气把它搞清楚弄明白学扎实,这么做才能体会到生活的种种乐趣。男子汉大丈夫,胸怀天地星辰就够了,还顾忌什么丢脸不丢脸的。” 东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三、被放逐的白袍宗人 小尼姑坐在毯子上,张开嘴吃着桌上的桃子,那是红花雨昨晚剩下的“晚餐”,不过一夜而已,说不上不够新鲜,但是红花雨还是有些莫名内疚,觉得自己应该把它吃了,把今早小猴子送来的桃子留下。www.吃完了饭,小尼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长长舒口气。 穆双飞叹口气,说:“我和你们家那都是仇人,你的脸皮够厚,也能毫不客气地吃着我家的鲜嫩红桃,起码该说什谢谢吧。” “哦,知道了,谢谢你。”小尼姑嘻嘻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相貌十分可爱漂亮。红花雨觉得她有些可惜了,这么一位绝对的小美人胚子,为什么会当尼姑呢?再稍稍长大些,一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美人啊。 穆双飞冷笑一声,故意说:“还不如不谢呢,年纪轻轻,奸猾世故得很,谢得一点诚意都没有。” 小尼姑似乎觉得他好欺负了,干脆起身,直接挪步到穆双飞跟前坐下,托着腮帮子说:“大叔,你先前也说过了吧,我们和你是仇人。既然是仇人,我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谢谢你呢?” 穆双飞懒得搭理她,转过身,自顾自拿过一本书。那本书已经泛黄,周围的纸边也有些破损了,想来都是穆双飞被困在此地、无聊地时候翻来覆去地所致。不知为何,小尼姑看见他手里的破书,再看看穆双飞的侧脸,竟然露出几分怅然的表情。东宫屏问:“小妹妹,你是哪里人?” “你比我大不了几岁,能不能别叫得这么亲密?”小尼姑板起脸,手指穆双飞,“我当然是从那峰壁的房子里面来,你先前不是说我笨手笨脚吗?如果再想要问我更多的来历身份,他知道。”东宫屏和红花雨闻言,一起把目光投向了穆双飞。 穆双飞转过身看看他们,又看看小尼姑,不高兴地说:“你自己有嘴巴,凭什么让我来说?”小尼姑微微一笑,说:“因为我累了,我得睡觉。昨晚一整夜挂在峰壁上,吓得我提心吊胆,没睡好。”说着话,果真拉过穆双飞的毯子躺下,闭上眼睛。 穆双飞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看似有些恼怒,但是东宫屏和红花雨都能感受到他的一丝隐藏柔情。红花雨抿了抿嘴唇,斜睨东宫屏一眼,心想你说得对,他并非坏人,我岂能因为他的身份来历成谜,就时不时怀疑他的举止言行呢? “穆大叔,我就纳闷了,她躲在龙华庄的房子里面一路逃来。龙华庄以前不是修真者的院落吗?就算其中包含了女弟子,也不会是尼姑装扮吧?”东宫屏看了看小尼姑,她躺的位置就在穆双飞身后,似乎能贴着他了。穆双飞摇摇头,轻轻伸手推了推小尼姑,低声说:“你不是想要睡觉吗?我和你的大哥哥大姐姐说话,你到时候又会嫌我吵闹。你过去些,别靠着我。” 小尼姑睁开眼睛,恶狠狠等了他一眼,果真起身抱着毯子转开几步,重新躺下。穆双飞叹口气,说:“龙华庄不仅钻研过各种妖术魔法,里面的修真者,其实其实还有别的身份。怎么说呢?不管是龙华庄的掌门人还是弟子,看起来是男子,其实都是女扮男装的尼姑。说起来,和长颍川的甘露寺有着不浅的渊源。”听到这里,东宫屏和红花雨起身发出一声惊呼。 小尼姑双手捂着耳朵,暗示他们乱嚷嚷,影响自己的睡眠了。穆双飞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双小耳塞丢过去,说:“嫌吵的话,把耳朵堵上。www.要是沾上了你的耳屎或者耳油,给我清理干净。” 小尼姑果真把耳塞戴上。东宫屏说:“穆大叔,我真糊涂了,现在大家都有空,你慢慢把里面的关系说给我们听啊。”穆双飞调整坐姿,尽量让自己坐得舒服些,开始娓娓而谈。 甘露寺的最初创始人其实不是一位女子,而是一双看破红尘的姐妹花。姐妹两人虽然都是佛门女弟子,但是爱好和性格各有不同。姐姐生性恬淡,修行之外,喜欢研究鲁班技法和其他种种玄术。妹妹其实看重人世间的各种人脉经营,认为即使道行再高,如果不能和世人搞好关系,门派也是很难顺利经营下去的,更别说把门派发扬光大。姐妹两人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最终发展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门下的弟子也相应地分成了两派,姐姐这一派叫做“白袍宗”,妹妹一派被成为“灰袍宗”。 终于有一天,妹妹率领灰袍宗的弟子向姐姐发难,在朝廷和其他信徒的支持下,她们节节胜利,姐姐和白袍宗弟子无奈远遁他处。灰袍宗胜利后,清除一切有关白袍宗的资料和活动痕迹,以至于随着岁月推移,世人几乎忘记了还有过白袍宗的存在。白袍宗离开长颍川后,一众人来到了风铃山,也就是龙华庄的所在地。龙华庄上下因为研习妖术魔法,反而被其威力吞噬,全部堕入黑暗地狱无法解脱。白袍宗索性女扮男装,假冒龙华庄修真者的身份出现在修真界。但是这种做法虽然巧妙,时间长了,很容易在其余修真门派跟前露出破绽,所以白袍宗的人干脆自导自演了一出戏,让外界以为她们全部因为研习魔法妖功不当而湮没,其实呢,全部转入龙华庄地下进行活动。 东宫屏听到这里,微微讶然,低声说:“原来龙华庄里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四、连诛双妖 东宫屏在和意圆小尼姑的谈话中,知道了她们其实并不怎么生活在地表,因为在地面活动次数多了,即使再小心,也总容易留下一些线索或者端倪,一旦被他人察觉,对白袍宗而言会是不小的威胁。也正因为这样,对于东宫屏和夏鼎狮以及河洛三英曾经在龙华庄游走活动的事情,意圆并不知情。 红花雨和东宫屏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心意相通,有意继续试探小尼姑的口风。 红花雨问:“你有没有听说过魔玺虫啊?” “听说过,我们白袍宗的每一个人都知道魔玺虫。我的师姐们说过,它是龙华庄原先的那些人花了好大气力搞到手的,就埋在龙华庄主楼里面,这一次妖怪大军入侵龙华庄,其实就是想要夺取魔玺虫。”意圆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东宫屏问:“你们为什么不利用魔玺虫的力量扬威三界呢?” 意圆露出不屑的表情,说:“我师父说了,男人就喜欢争夺力量打打杀杀,通过粗暴行为炫耀自己的名利成绩,我们女人千万不要学男人的样,那样就会变得和臭男人一样粗鄙。”顿了顿,又说,“而且我们白袍宗有着传言,说这种魔家的东西,特别诡异危险,和别的魔功法术什么的都不同,一旦它的力量被释放出来,十分凶猛霸道。”“这个传言不虚假,别说你们这些躲在地下的暗影修真者根本就没有办法驾驭它,就算是魔族里面的厉害高手,如果稍有不慎,非但不能掌控魔玺虫,反而会被对方噬吞。” 意圆对“暗影修真者”这个称谓很不喜欢,直接就和穆双飞辩论起来。穆双飞呢,明明偌大的年纪了,和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斗起嘴来,丝毫不肯示弱。 通过两人之间的交谈,东宫屏和红花雨知道了白袍宗的顾忌,担心自己如果重出江湖,消息如果被灰袍宗的甘露寺尼姑知道了,会遭到对方的进一步报复,所以始终安心生活在龙华庄地下。她们不仅仅通过龙华庄修真者留下来的大量书籍资料,继承了许多的妖术魔功和奇妙的机括术,还潜心研究,对其进行了精心的改造,使它们更加接近修真界提倡的正统心法和理念规矩。白袍宗还很懂得经营生活,虽然生活在地下,却通过继承和改造过的机括妙法,引用各种机械力量,在龙华庄的底部构建了一个生活环境其实相当不错的大佛寺。寺庙各处悬挂着佛教的驱邪驱魔的铜风铃,地风吹过,能发出叮叮当丹的响声,给人精神清新振奋的感觉。因此寺庙取了名字,叫做“风铃寺”,倒也和这座山的本名相妥贴,毕竟这座山就叫做风铃山。 人没有阳光不行啊,白袍宗的人会想办法,从龙华庄的修真者书籍中找到一种孔道天窗的妙法,能把平时倾照在地表的阳光大部分引入风铃寺,所以寺庙的尼姑们可以轻易享受到金灿灿的阳光,栽种的各种树木花草也生长得繁盛葳蕤,加上地下世界一年四季恒定保持温暖,所以白袍宗的人会非常自豪地认为风铃寺其实就是世外桃源。 “我们生活的自由自在,每天念经完毕,姐妹们一起练功,闲暇时就在寺庙的花园到处游玩,生活非常惬意阳光,凭什么说我们是暗影修真者,应该说我们是隐居的阳光修真者。”意圆满脸都是骄傲的表情,“我们才不会鬼鬼祟祟天天打量地表的动静,才不会去关心被龙华庄藏匿起来的魔玺虫,更不在乎有什么人会跑到龙华庄寻宝。” 穆双飞愣了愣,哈哈一笑,说:“是,是,你们有着自己的美好生活,自然心无外碍,懒得理会外界的风云跌宕。” 红花雨脑中陡然闪过一道灵光,忍不住问:“穆大叔,我记得你说过地下洞窟里面的那位白袍女子也是佛门弟子,她会不会也是来自”不等说完,意圆跳了起来,高声说:“没错,那个人算是我的大师姐了,听说是被这位油腻穆大叔连哄带骗过来的。” 东宫屏和红花雨惊讶地看着穆双飞。 “这些话是谁说的?是你风铃寺的那些尼姑说的吗?佛门弟子不可打诳语,她们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谎话,死后非但不能去极乐世界,还会因此堕入地狱。”穆双飞冷笑一声,“我什么时候哄骗过她?应该说,是她哄骗我,要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会被困在这里二十一年?” 意圆本想反驳,想起什么,脸色忸怩不安,不说话了。东宫屏揉揉鼻子,心想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所以感到理亏心虚。他看穆双飞其实是真有些生气了,也对啊,涵养修为再好的人,被困在一个巴掌大的地方二十来年,怎么着也会觉得委屈烦躁。东宫屏咳嗽一声,急忙岔开话题,问:“小妹妹尼姑,问你一句话啊。龙华庄的那些房屋怎么一夜之间全跑掉了啊?你们生活在地下风铃寺,地标建筑怎么样,其实和你们没关系吧?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间小屋里面,岔开房屋的四条腿到处跑动,还被妖怪追赶?” “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其实是一种”说到这里,意圆忽然面生警惕,目光依次从东宫屏c红花雨脸上扫过,最后落在穆双飞的脸上。穆双飞毕竟是有修为的人,刚刚抱怨一句后,胸中憋屈怨气瞬间消散了不少,淡淡一笑,说:“你们这是调虎离山计吧?”意圆眼睛瞪的大大的,路上露出诧然的表情,想要询问穆双飞究竟知道些什么,但是又不好直接开口询问。 东宫屏也是个聪明人,看眼前情景,忽然明白了什么,拍张笑着说;“我也懂了。如果任由妖怪攻入龙华庄,它们为了寻找所谓的魔玺虫宝盒,一定会把整个庄院捣腾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挖地三尺也要找到盒子。如此一来,就算风铃寺隐藏在地下,搞不好也会因此被妖怪发现。白袍宗的女师父们虽然都很有些本事,面对杀气腾腾而且势力雄厚的妖族大军,一定难以抵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龙华庄的房屋跑掉,吸引开妖怪们的注意力。”意圆小尼姑咬了咬嘴唇,最后不得不点点头,承认东宫屏分析得对。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怪啸。意圆脸色变了变,低声问:“是妖怪来了吗?”穆双飞点点头,示意她暂时别说话,从袖子里面掏出飞邪剑,低声嘀咕了几句。他松开手,短剑嗖的一声飞了出去。过了片刻,听见外面传来有人说话。 一人说:“好在你我命大,从那么高的峰壁上都没有摔下来。”另一个人说:“命大归命大,还得饱个口福。小屋子的姑娘皮肉鲜嫩,用她当美食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从下面重新往上爬太费力,我们啊,直接来到峰顶,我用绳子把你掉下去,不愁不能把她从屋子里面抓出来。”众人一听,顿时明白了,敢情先前追赶意圆的妖怪没摔死,还想着变通什么办法抓到意圆吃了她。意圆气得咬牙切齿,眉色之间又不知不觉露出几分怯意,身体明显往穆双飞背后躲避。 先前那妖嘻嘻而笑,说:“还是你脑瓜子好用,一计捉小姑娘不成,马上另生一计。不过待会儿还是我张罗绳索放你下去吧,我怕我这人笨手笨脚又放她溜了。”后面那妖哼了哼,说:“我动脑,你动手,这么才是配合无间。再说了,那么高的地方,她能逃到哪里去?”被要求动手妖怪不吭声了。 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两声惨叫,东宫屏一惊,说:“那两个妖怪一定是中了非邪剑的袭击。”果不其然,外面风声响动,非邪剑挂着两颗妖怪的头颅飞了回来。此刻它别有一番形貌,变成了足有三尺多长的大剑。那剑穿过洞口,凌空旋转两圈,把妖怪的头颅丢在地上。饶是红花雨是长颍川的捕快,胆子大,此刻已禁不住骇然失色。意圆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吓得哎呀叫唤一声,捂住眼睛不敢看。穆双飞哦了一声,说;“原来一个是野猪妖,一个是毛獐妖。”只见地上两个血淋淋的妖怪头颅,果然一个是野猪一个是毛獐。 非邪长剑竖立剑身,直接插在地上的一条裂缝中,剑尾颤巍巍晃动。穆双飞低声说:“先去洗一洗。”非邪剑听懂了他的话,自己飞了起来,重新窜至洞口的水帘中,被那水流洗去血迹。穆双飞看它飞回来,接过,非邪长剑还变成以前的短剑模样。穆双飞故意让意圆那块布擦拭短剑。意圆急忙 跳开,嘴里直说不要。东宫屏暗暗惊讶,这才知道那柄非邪剑能够神通变化,可大可小,心想:“穆大叔说这把剑不是神兵利器,太过谦虚了。如果这种剑都不是了不起的法宝,那么天下哪里还有真正的神通法宝?”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五、白袍女子是尼姑 附近忽然传来一声冷笑,笑声正是从当初东宫屏和红花雨过来的那条地下通路传来,穆双飞对此声音特别熟悉,即使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摇摇头叹口气。 东宫屏和红花雨惊讶地转过身,正看见那位曾经动也不动盘坐在地窟修行的白袍女子如鬼魅一般站在内壁洞口,她已经除去了头上的遮掩帽笠,露出一张俏丽、冷漠而又十分苍白的脸,双眼清澈平静,却又清冷赛雪,很难想象在那黑暗的地洞中,她的双眸一度散发出诡异而又摄魂夺魄的光芒。女子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及腰间。 洞口外有风吹来,从她的发梢吹过,微微摇动。意圆仔细打量白袍女子,怯生生问:“你是意切师姐吗?”仔细打量着对方的长发,有些诱惑,也有些羡慕,“想不到你的头发这么长啊。” 那女子正是风铃寺的意切尼姑,闻言愣了愣,看着意圆,淡淡说:“我离开地下寺庙的时候,还没有见过你。” “师姐你也在这里困了有整整二十年吧?你在寺庙中修行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呢。”意圆笑着说。 意圆笑了笑,低声说:“我听说大师姐你是被人拐带过来的,拐带的那个人就是”说到这里,眼睛斜睨穆双飞,欲言又止。穆双飞看着意切尼姑,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复杂和难以捉摸,叹口气,同样没说话。 意切尼姑冷笑着说:“小师妹,你是听谁这么说的?天下人虽然多,谁有本事能拐带我?”意圆有些畏怯这位冷冰冰的怪异大师姐,吐吐舌头,急忙转换话题,说:“师姐被关在这里好多年了,算起来年纪也应该”顿了顿,又是讪讪一笑,“想不到大师姐你还是看起来这么年轻。” 这句话虽是恭维,但也实事求是。东宫屏和红花雨相互投以惊讶的眼神,心想这位意切尼姑的年纪,估计和穆大叔应该差不多,但是她驻颜有术,穆双飞依旧形同少年郎,她看起来也还似青春不改的妙龄少女,眼前的这一双男女或或大叔大妈,果然十分奇妙。 关于意圆尼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事,东宫屏嘴快,看意圆确实有些紧张,所以就帮着她把原委述说了一遍,红花雨没有闲着,在边上对东宫屏的讲话进行了有益的必要补充。意切尼姑点点头,招手叫意圆靠近些。 “当初我在寺中的时候,就知道寺庙里面制定了战术应急措施,在必要的时候,激发地表的龙华庄所有建筑,激发机括操纵它们抬腿逃跑,调虎离山以保护我们寺庙的周全,不过多年来都没有使用过这个战术。想不到我被困在地下二十年后,终于能见到龙华庄发生了眼前的这幕事。”意切尼姑叹口气,看着意圆,“但是我们风铃寺中年纪比你大的成年同门不少,没必要派你操纵一座长腿小屋到处跑吧?” 听到这里,意圆的脸顿时就红了,本来还闪烁不定看着她大师姐的那双眼睛,现在只能盯在地上,始终不抬头。看小尼姑这个表情,周围所有人瞬间就明白了,她一定是瞒着其他人等,悄悄激发了小屋的机括,驾驭着它神不知鬼不觉地参与了同门组织的这一次行动,结果仓促之间难辨夜色,却和大家走散了。意圆见没办法再隐瞒下去,只能尴尬地承认了自己的作为,说她和大家走散后,惊慌失措,一度从小屋里跑出来高声叫唤。这一觉不打紧,从大处说是犯了兵家大忌,从小处说立刻引起了两位妖怪的注意。那两个妖怪是喜欢吃人的,立马急吼吼过来追捕她。意圆吓得惊慌失措,只能再次转入小屋,操纵着龙华庄以前修真者留下来的这些装置匆匆逃命,后来被山峰堵住了去路,无路可退,只能咬牙冒险循着峰壁往上不断攀爬,后来呢,屋子的两条腿卡在了缝隙中,两名妖怪眼见得手,得意洋洋,没提防被小屋的另外两条腿踹中,一起跌下。 其实意切在地下修行的时候,始终关注着地表的动静,她转身看看穆双飞,问:“被召唤出来的异域魔神黑强盗,确实被诱出城墙消灭了?” “这种事不仅仅是我看见了,旁边两位小朋友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穆双飞一边说话,一边手指东宫屏、红花雨两人。意切尼姑脸色变成凝重,闭上眼睛想了想,问:“你怎么看?”这一句话问出来,东宫屏、红花雨和意圆都呆住了,不知道她闭着眼睛,究竟是在问谁? 穆双飞伸手轻轻抚弄桌上的古琴,发出“当啷”一声响,淡淡说:“其实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吧?若非如此,我只要把它们赶走就好了,何必取了它们的性命” 东宫屏等人听得云里雾里愈发不知道他两人之间对话的含义,最后都憋不住好奇心,忍不住一起出口问:“什么?” “能设计除掉黑强盗的姚军统帅,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人类有才俊杰出之辈,妖族里面同样不乏老谋深算的大妖怪。”意切秀眉微蹙,可能是因为焦虑,本来煞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意圆心中不安,追问意切究竟是说些什么。 意切叹口气,看着洞外:“我们按照战术应急措施,会使用调虎离山之计,对方如果窥破了我们的用意,会不会将计就计呢?”话音才落,东宫屏忍不住说:“不会吧,它们只是想从龙华庄的房子里面找到魔玺虫 ,应该不知道地下风铃寺的存在吧?” 穆双飞和意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摇了摇头,同声说:“不一定。”意圆还有些缓不过神,抿了抿嘴唇,问:“大师姐,如果情况真像你说的那样,这意味着什么啊?” “如果大妖故意传令手下虚张声势追逐各处奔跑的房屋,其实呢,聚集兵力躲藏在暗处,就让风铃寺的师父师伯她们现身地表,你猜猜看,会发生什么情况?” 意圆吓得浑身打个寒战,说:“会发生有一场战争。” “就怕我们想要调虎离山不成,反被它们将计就计调虎离山。双方一旦开打,不说敌军势力本来就十分庞大,我们寺庙中不少同门师姐妹妹驾驭着房屋满山跑,哪里还能几时回来救援风铃寺?就算隔得比较近的能够及时回撤,妖军中途拦截,那也是糟糕的。” 意圆待不住了,来回走了两步,握着拳头说:“不行,不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得赶紧回去帮忙。别看我们人单力薄,大家有一份力出一份力,众人拾柴火焰高,中能起到写作用的。”东宫屏看看穆双飞,想起自己曾经提过去龙华庄救援夏鼎狮等人时,他明确表态这种事不能做,只能是飞蛾扑火。东宫屏本以为穆双飞会一口拒绝,没想到他点点头,来了一句“好”。东宫屏顿时呆住了,心想穆大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红花雨忍不住说:“等等,就我们几个人”不等说完,意切似乎窥破了她和东宫屏的心思,淡淡说:“你们眼前的这位穆双飞,虽然只是半妖,但有些别的手段。”东宫屏惊讶不已,问:“穆大叔,这位尼姑姐姐”想起意切尼姑的年龄和穆双飞差不多,改口说,“尼姑大妈说你有些非凡的手段,就不知道” 话没说完,看起来冰山雪谷一般的意切竟然动怒了,两条眉毛拧在一起,语气阴沉森然,问:“我救了你的性命,你说我是大妈?” 红花雨急忙说:“不是的,他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我觉得他和我一样,应该称呼你是意切师太。”“算了,你们还是叫我大妈稍微好一些。”说起出去,想起洞口还有无形无色的结界,难以往外逾越半步,所以东宫屏和红花雨自然联想到了前番意切的话,提出需要从穆双飞这里拿到钥匙,下去地窟,再从另外一条路走到地表。 穆双飞微微一笑,说:“既然要出去,何必再拿什么钥匙。”从袖子里面摸出一把钥匙,举到大家跟前,“再往下走回去,路不好走,很黑暗,脚下踩着不方便。你们谁要走谁走,我是不走的。” 东宫屏哭笑不得,暗忖大叔你这不是胡闹吗?你自己答应了人家要出去救援,又不愿意走地下通道绕开结界,算怎么回事啊?没想到穆双飞哈哈一笑,不徐不疾从洞口走了出去,回头看看他们。 结界,竟然不知不觉就被破除了! “这是怎么回事?”东宫屏惊讶得目瞪口呆。旁边闪过两条人影,心中同样急切的意切和意圆师姐妹从他身边掠过。红花雨低声提醒东宫屏一句话。东宫屏听了,恍然大悟,急忙跑到角落把装着魔玺虫盒子的那个包袱捡起来,依旧系在腰上。 他和红花雨走出洞口的时候,故意把手凌空伸了伸,没有遇到任何障碍,这才放心大胆地走出去。两人心中有不少疑问,但看前面行走的穆双飞等人背影,感到现在不是提问的好时机,谁知道那句话说出了,若非惹恼穆双飞,就会激怒意切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六、尼妖对峙 众人循着山路一往下走。东宫屏性情耿直,实在憋不住了,跑到穆双飞身边问他,石洞水帘边的结界究竟是什么时候被破解的。穆双飞也不隐瞒,直接告诉他那结界虽然厉害,也是昔日风铃寺的拿手绝技,但弱点也是显而易见的,只要上面沾惹了阴阳双妖的血,瞬间会被破解。 “什么是阴阳双妖?”东宫屏问,“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嘛?”“不用想得太复杂,所谓阴阳双妖,那是风铃寺自己的说法,说白了就是雄妖和雌妖。先前被非邪诛杀的野猪妖和毛獐怪,辨其气息,正好是一雄一雌。”穆双飞微微一笑。 东宫屏叹口气,说:“难道这二十一年来,洞口外都没有阴阳双妖经过吗?”旁边意切尼姑插话说:“这个石洞高居山顶,妖怪们谁没事喜欢像骚客文人一样爬到山峰高处看景抒怀?所以石洞这个地方,确实人迹罕至,或者说妖迹罕至。”说到这里,顿了顿,“就算以前真有阴阳妖怪到了洞口外,只怕他也不会杀了他们取血破除结界。”红花雨追问为什么。 意切尼姑看看穆双飞,冷笑一声,摇摇头。东宫屏同样追问穆双飞这个问题,熟料银发穆大叔呵呵一笑,双手反背在腰后,潇潇洒洒往前走,一样不予回答。东宫屏和红花雨无可奈何,一起把目光投向意圆。 意圆吐吐舌头,低声说了什么话。东宫屏和红花雨虽然没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却也猜到大概的意思是说她不知道意切那后半句话的意思。 五人走在路上,边上的树木上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抬头看,是那只给穆双飞送桃子的小猴。穆双飞对着它摆了摆手,意切尼姑竟然也向它摆了摆手,不知不觉间,他两人肩并肩前行,把东宫屏等三人甩到了后面。小猴子在树上腾挪跳跃跟着他们走了一段时间后,跳入另外一片树林消失不见。 东宫屏在后面问:“大叔大妈,问你们个事啊,结界未破的时候,为什么那猴子可以自由出入,丝毫不受阻拦啊?”意切尼姑没说话,穆双飞笑着说:“那不是普通的猴子,是灵猴,天下布开张罗的结界种类不少,大部分都困不住它。但有一些结界比较特殊,就算是灵猴想要任意穿插进出,也是不容易的。” “三界之中,只要留心,能发现各种各样的玄妙事。你们应该自己好好揣摩研究,别动不动就问人。”意切尼姑突然冒出一句。 红花雨十分不喜欢意切,但是想起她曾经使用倒挂方法救治过受伤的东宫屏,也不好向她发火。再看东宫屏,明明被呛了挺厉害的一句,依旧揉揉鼻子不以为然。 远处传来一声响,一道光芒直冲天际。对于这种光,红花雨并不陌生,上次清清楚楚看见它击溃由妖军战气凝结而成的凶煞云。不过那时候光芒击出的位置,应该是在她和东宫屏躲避火球袭击的附近,确切地说,距离那个直接背着东宫屏不断往下走、后来陡然滑落昏迷的地道并不遥远。 想到这里,她蓦然有了一个念头,心想自己当初是从地道下到洞窟的,怎么就没想过循着原路返回呢?她一边走一边悄悄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东宫屏。 东宫屏听了,低声说:“人家意切大妈的洞府距离那个地道其实有着相当的垂直距离,我们可是从那儿摔下来的,就好像一口大井,没个井绳或者井梯,哪里爬得上去?”他的解释十分清晰,说出来的道理也相当简洁好懂,红花雨愣了愣,红着脸点点头,心想自己本来也该想到这一节的,可是,那从地上射出的光芒,又是怎么回事呢? 穆双飞回头看看他们,瞧出了他们的疑惑,朗声说:“那道光芒,是这座风铃山的山气受到激发所致。山气凝聚,瞬间高热,从地下或岩石之中激射出来以后,呈现光芒姿态。话说回来,我在此地待了多年,山气激射的现象也没有看见几回,想必这短短几天内它出现了两次,和大举进犯这里的妖族大军很有关系。妖怪军队杀气腾腾,十分凶猛,无意中刺激到风铃山的山气。” 东宫屏恍然大悟,才要说话,边上红花雨看看意切尼姑的背影,高声说;“原来是这样吧,我们懂了。这种事情太过玄妙,可不是我们随便拍拍脑袋就能明白的,显然还是需要有人在边上指点。”这句话显然是说给意切尼姑听的,作为对她先前不屑态度的回应。 意切尼姑心里焦急,加快步伐往前走。大家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下了山峰,前面遥遥可见龙华庄的城墙,只是尚未走到那个地方,又听到一声鼓声。这一声鼓听起来霸气十足,显然不是风铃寺吃晚饭和修炼夜课的暮鼓,东宫屏等人都听过的,是妖怪部队的军鼓。 意切手指右边山道,说:“在那里。”一个起跳上了树,手搭阳蓬眺望远方,接着跳下来,闪身穿越一片丛林。 意圆尼姑跑得快,险些摔一跤,被穆双飞轻轻伸手挽住她的胳膊。她正好跌入穆双飞怀里,明明还应该是情怀未开的小姑娘,竟然羞臊得面红耳赤。不等她摊开手臂推开穆双飞,他已经低声嘱咐一句“小心”后,轻轻松开她,飞身纵跳跟上意切。意圆站在原地发呆,似心绪万千,却又理不出个头绪。红花雨拍拍她的肩膀,提醒她别从队伍落下。意圆缓 过神,哦了一声,用力挤眨眼睛,急忙跟上。 意切尼姑行动敏捷,奔跑起来长袍飘荡,别有一番飘逸姿态,突然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背后的人停下,自己顺势躲在一块岩石后面。山地岩石本来就多,这块灰白色的岩石很大,背后藏着十几个人都没有任何问题。东宫屏看红花雨往边上滑出半步,身形几乎曝露在岩石外面,急忙把她往边上一拉。 大家从岩石后面往外窥探,看见前面是一片极大的山洼。靠着自己这边,站立了许许多多的尼姑,身穿白袍,应该都是风铃寺逃出来的白袍宗门人。 在她们对面,旌旗招展,站立了许许多多的妖怪,有的盔甲整齐,有的穿着简单,甚至是半裸上身;有的看起来就是马下战力,有的则骑在马上——放眼看之,不是一般的马,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妖兽,鼻子喷着白气,狰狞可怖。 在所有怪物中间,有一个妖怪看起来最为显眼,不仅仅是因为它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背后的旌旗最为气派,随风鼓荡展现出十足的霸气,也不仅仅是因为它的旌旗下面撑开了一个红色的伞盖,盖子周围垂挂着黄色的布条坠饰,更因为这个妖怪的体型确实是十分魁梧。看起来那是一个狮子妖,黄眼阔鼻,嘴大如盆,身穿一身黄金锁子甲,肩铠衔挂着张牙舞爪的吞云兽,胸前护心镜闪闪发亮,腰间的护甲用大块金属打造镶嵌而成,把它腰身牢牢围了一圈,坐下的时候,前面的护裆甲直接垂下来,夹在双腿的战靴中间。狮子妖一只手对着前面举起,护腕非常醒目,同样发出一圈金灿灿的光芒,上面的凸圆柳钉反射出阳光,别有一番华丽的气势。 东宫屏等人看得清楚,狮子妖所指的方向,正是白袍宗的群尼。 狮子妖大声咆哮:“老尼姑,你老老实实把魔玺虫的盒子交出来,我们就不和你们为难。”被它成为老尼姑是风铃寺的精妙师太,此人看起来年约七十,相貌老态,似乎受了一些伤,被旁边两名中年尼姑搀扶。即使如此,面对狮子妖的咄咄逼人姿态,她丝毫不肯退让,昂首挺胸傲然相对。 意切尼姑看清精妙师太的容貌,心中有些伤感,暗道自己离开风铃寺的时候,这位师伯还是位意气风发的中年人,二十年过去,师伯也老了,看着她的精气神显然大不如以前。 在精妙师太旁边,还坐着几位年纪偌大的老尼,都被各自的弟子簇拥守护。听意圆小声介绍,那些人都是同辈分的老前辈。中间的是白袍宗的主持精确师太,旁边包括精妙师太在内,都是精确师太的师姊妹。 精妙师太高声说:“妖王,你这话可笑了,魔玺虫你们尽管找去,凭什么和我们风铃寺为难?那东西我们这里没有。” “老尼姑,都说佛门弟子不打诳语,你却是公然在我们跟前说谎话了。你们在龙华庄下面深耕经营多年,敢说自己没打过魔玺虫的主意?敢说不知道魔玺虫的下落?”狮子妖说完话,旁边一众妖怪跟着哈哈大笑,纷纷附和着狮子妖的语气,讥讽风铃寺尼姑们不老实。 有一名妖怪甚至怪笑连连,尖叫着说:“你们知不知道魔玺虫的下落,答案就是你们光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这话显然充满了故意羞辱的意思。 白袍宗众尼顿时群情激昂,有人按压不住脾气,拔出长剑,说:“我们就算战死,也不能被这些妖孽如此羞辱奚落。”就在这时,有人口诵阿弥陀佛站起身,正是白袍宗的宗主、风铃寺的主持精确师太。周围群尼瞬间安静下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七、黄姬袖飘飘 精确师太合起双掌,说:“施主口出狂言,实在是太没有修养了,恕贫尼直言,你要多讲些道理,好好修行以后,或许能摆脱妖怪的身份,活得有那么些整齐模样。贫尼这么说,也是出于一片悲悯之心。”这一句话说出来,顿时妖怪军中议论纷纷,有人说这个老尼姑说话酸气得紧,有人说她太过虚伪,还有人换个角度思考问题,认为仔细听精确失态的话,那是外恭内倨,表面尊称狮王是“施主”,其实根本就瞧不起狮王的身份。 狮子妖脸色难堪,冷笑一声,说:“我不和你们这些烂尼姑逞口舌威风,总之,你们听好了,要是你们不肯和我们合作,等我的兵卒把你们制服,你们就算在想要求饶也不成了。别看你们是出家人,听好了,我的手下才不会管这些,你们终究还是女子。妖界最喜欢香喷喷的女人了,你们要是被捉了,被我的手下生吞活剥之前,它们还会对你们做出什么事情嘿嘿,本大王可不能保证。”边上有的妖怪忍耐不住,纷纷踏出一步,故意对着群尼做出极其不雅的动作,算是配合狮子妖的威胁。东宫屏眉头微蹙,低声说:“这下妖兵挺奉承它们主子的。”“什么奉承,简直恶心无耻。”红花雨满脸不屑,“妖就是妖,不要脸起来,连人都怕。” 意切尼姑转而看看穆双飞,低声问他什么时候动手。东宫屏等人好奇心大盛,心想这话什么意思啊?难不成意切尼姑认为穆大叔一人出手,就可以抵挡住对方汹汹千万妖族大军的进攻吗?穆双飞却笑了笑,说:“不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别整这些没用的废话,我问你,这块热豆腐你怎么时候吃?等着它冷了吃凉拌豆腐吗?二十年的被困生活,不会枯燥到让你忘了当初来风铃山的目的吧?”穆双飞依旧还是一副云淡风轻不慌不忙的模样,低声说:“这豆腐还得加点料才好吃。”意切尼姑有些懊恼地瞪了他一眼,无奈摇摇头,继续窥探外面的动静。 就在这个时候,边上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动声,无论是风铃寺白袍宗的尼姑还是那些妖怪,都不觉循声望去,只看见旁边山坡边缘出现一幢建筑物的飞檐翘角。有妖怪忍不住叫嚷起来:“这是龙华庄会跑路的楼房,被我们的兄弟追赶得紧,慌不择路又跑回来了。”果然,就看见那幢建筑物下面安装着八条又粗壮又结实的腿,攀爬快速,越过山坡,很快挡在了群尼和妖怪的中间。这幢建筑虽然是八条腿,不过腿端的设计建造和意圆曾经驾驭过的那幢小屋完全一致,都采用轮爪相间的装置,可以根据不同地形随时进行调整转换。对于这幢楼,东宫屏丝毫不陌生,可不就是自己和夏鼎狮混入过的那幢龙华庄主楼吗?等群妖看清楚主楼周围的情景,本来幸灾乐祸的表情立刻收敛,原来在这幢楼的墙面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妖兵,有的已经被诛杀;有的剩下半口气,微微喘息呻吟;有的龇牙咧嘴,精神还算可以,嚷嚷着直叫难受。当时就有一名妖怪叫了起来:“哎呀,这幢楼敢情不是被我们兄弟赶过来的,是它伤了我们不少的兄弟,故意跑来炫耀自己的杀敌成绩。” 从房屋里面打起了一面镶着金边的红色旗帜,红旗飘飘,中间纹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龙。狮子妖高声说:“这是以前龙华庄的临敌宣战的旗帜,里面是什么人,出来说话。”但见从主楼前窗伸出几根长长的竹管,外面包裹着黄色的金属鳞片,阳光之下发出熠熠光彩。狮子王见状,脸色微微变化,比划了一个手势,从它身后立刻冲出一彪人马,个个都是人高马大,手里握着又宽又厚的巨大盾牌,立在前面形成一面墙壁。他们这厢才刚准备好,竹管之中喷出一股股刺鼻的黄色燃油,在半空激射的时候化为火龙,正烧在盾牌上。盾牌被烧得通体发红,后面的妖怪感到烫手,坚持不住,纷纷丢下盾牌后撤。那熊熊火焰随之消失不见。狮子王脸色遽然变化,从太师椅上站起身,眼睛紧紧盯着主楼。东宫屏忍不住握着拳头,低声叫了声好,心想妖怪大军实在欺人太甚了,这主楼莫名其妙发动的袭击,还真是能好好挫一挫对方的士气。 狮子王呼吸吐纳,双眼散发出凶光,身体上下被一层极其浓厚的霸王气息笼罩。它似乎想要出手,后面转出一位女子,身穿黄色宫服,妖冶异常。东宫屏和红花雨看见这位女子,暗中吃惊,因为她的相貌和身段,虽然和齐国公府的王妃钟丽云稍稍有些迥异不同,但彼此无论外形神态都有着几分的相似,如果不细看,还真不容易分辨出两人。红花雨诧异地看着东宫屏,低声问:“她”东宫屏摇摇头。红花雨不说话了,她凝视着那位黄色宫装的女子,暗忖钟丽云曾经挑逗过东宫屏,也把孙高财迷得神魂颠倒,但是和眼前这位妖女比起来,无论媚态还是风流姿态,都稍稍逊色一筹。 狮子王本来正在气头上,被黄袍女子突然挽住胳膊,低头看看她,被黄袍女子对着脸嫣然一笑,胸中的怒气很快消了大半。“爱妃,战场之上腥风血雨,你来到前面干什么?不如回去好好休息。”女子微微一笑,小声嘀咕了几句。狮子王听了,摇摇头。黄袍女子脸上露出几分不悦的表情,冷笑一声,问:“大王难倒也看不起我等女子?”狮子王急忙摆摆手。黄袍女子笑着说:“大王,我也要活动活动才 行,不然在后面闲适惯了只会长胖。”狮子王苦笑一声,点点头,才要说话,黄袍女子已经松开挽着他胳膊的手,扭摆腰肢走向那龙华庄的主楼。 主楼上的几根竹管始终瞄准着黄袍女子的方向,细细观看管口,不停抖动,似乎操纵它们的人对是否应该向她发动进攻犹豫不决。就在这个时候,黄袍女子停下脚步,笑容盈盈地看着高高的主楼窗口,清声说:“其实对于龙华庄的一些设计,我还是清楚的,毕竟当初他们请过的能工巧匠里面,有一位就是我的先祖。他老人家不仅仅参与了对这幢主楼的建造,毫不客气地说,他甚至还是这幢主楼各种机括设计的主创者之一。”听到这里,无论是妖怪那边还是风铃寺群尼这边,大家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她不会是虚张声势吧?”东宫屏低声嘀咕,“毕竟王妃钟丽云就很擅长这一点。”“你不能因为她们两人长得特别像,就把一个人性格行为模式往另一个人身上套。”红花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意圆尼姑嘀咕了一句“我觉得她就是吹牛皮”后,见大师姐意切斜睨自己一眼,不敢啰嗦了。竹楼里面传出一个声音:“你是谁?你的先祖又是谁?” 东宫屏听了,精神一振,听出说这话的人,赫然就是夏鼎狮,心想原来他藏在主楼里面,还驾驭着这么一撞大建筑叉开八条腿到处跑啊。 黄袍女子掩嘴一笑,说:“妾身名叫黄姬,乳名乳香,但还是别叫我的乳名,被别人听见,还以为你我之间又多么亲密似的。”她语气平和,别有一股风骚意味,听得后面许多妖怪顿时为之骨头一酥。狮子妖是她公开的丈夫,听着这些话,又有些得意,又有些吃醋,暗想你和楼里的男人唠叨这些没用的风情话做什么? 黄姬继续笑着说:“里面的几位英雄,不是我吓唬你们,这种竹管火焰炮虽然厉害,但是呢,用一次也就罢了,接着用的话,因为设计方面的关系,很容易发生自我爆破。那时候,被火焰热浪伤及的可不就是我们了,而是躲在楼里的诸位英雄。”狮子妖忍不住了,高声说:“爱妃,这些躲在里面藏头缩脖不敢出来,那就是缩头乌龟,完成当不上英雄的称呼。” “大王,我们都是有些素质的人,就算人家当不得英雄的称呼,我们这么叫他们,他们心里高兴,不正好展示我们的风度和涵养吗?”黄姬笑嘻嘻地说,语气从容,但边上不管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嘲讽意思。 本来还颤巍巍对着她摇晃不定的竹管,这时候不知不觉往边上挪移开了一些方向,好像里面的人不好意思继续把开火口对准一位女子或者女妖了。 “这话我觉得真是虚张声势了,龙华庄的设计十分缜密巧妙,哪里有那种用一次有效用两次就会反噬自身的机括装置呢?”红花雨点点头,小声嗫嚅:“就是啊,太扯了。”话音才落,穆双飞对着他们两人微微一笑,说了什么,声音很低,但还是被东宫屏等人听得真真切切:“那倒未必。得看她的先祖是谁?”东宫屏愣了愣,心想对啊,刚才黄姬只是记性了自己我介绍,连乳名都说了,就是没提她的设计师兼建造师的先祖身份,难道里面很有蹊跷?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八、一计让你丢脸啊 黄姬接着变戏法般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卷轴,说是她显著留下来的设计图纸,呼啦啦抖展开,对着主楼的窗口,手指在图纸上指指画画,说了不少设计和建筑方面的专业术语,只听得人们好在绕在云里雾里出不来。反正到了最后,在场不少人都信了她的话,相信竹楼里面的人要是再敢利用竹管发动第二次袭击的话,不能伤敌反而容易伤己。 竹楼里面传出另外一个人的声音:“黄姬,你别说这些没用的。如果你先祖早就发现设计图纸上有这样和那样的问题,他在具体从事建造工作的时候,为什么不对着龙华庄的修真者直接提出来呢?”东宫屏和红花雨相互挤眨眼睛,听出说话的人是铁龙宫的青铜刘神官。 “哎呀,如果非得说明原因的话,那可是丢了龙华庄修真者的脸。”黄姬故意叹息一声,“其实呢,你们稍稍有谁从事过具体项目的人,都知道这些项目里面的水分其实是很大的,偏偏呢,为了控制花费,还不得不挂着旗帜请来多方工匠,进行所谓招标挂标和投标。谁投标的工程费用最低,谁就最可能接到项目。我先祖所在的工匠队伍,恰好就是最后接到建设主楼以及楼内各种各样机括装置的中标者。”她一边说话,一边在旁边慢慢走动,袖礽飘飘,别有万种风情。 竹楼里面传出刘神官的声音:“所以” “所以呢,如果提出重新更改设计,重新进行建造,你可以想象,那得多话费多少钱啊?加上队伍的头头还得拿出一部分钱送给龙华庄相关招标的修真者作为回扣,你们想想看,这事情能办吗?理论逻辑是一回事,真在现实中为人处世,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周围人群和妖群听得纷纷点头,一起默默暗呼有道理。 黄姬眼珠子转了转,又是一笑:“还有啊,也不怕告诉你们诸位,就算是我先祖发现了问题,而且也能想出办法在不增加费用的情况下解决这些问题,他也不会这么做。为什么呢?其实我得纠正一下刚才提问的这位英雄的说法,那就是图纸里面的问题,并不是我先祖后来发现的,而是”说到这里,故意不说了,掩嘴发出咯咯娇笑声。 刘神官本来江湖经验十分丰富,忽然明白了什么,声音从主楼窗口传出来,说:“我明白了,这些设计方面的问题,恰恰就是你的先祖故意设置的。表面上,他帮着龙华庄做事,暗地里,他却是故意给龙华庄使绊。你是妖,你的先祖也是妖,他和龙华庄有仇,对不对?他能隐瞒自己的妖气乔装改扮成人间的能工巧匠,这一份心机和能耐,还真让人防不胜防。” 黄姬笑着说:“猜错了,我是妖,但我的先祖不是妖。他以前也是长颍川一带有名的鲁班级人物,可是帮着龙华庄做了不少工程,最终总被对方以各种名目扣款,包括他前期垫付的钱也不给。最后呢,因为龙华庄修真者的赖皮行径,我的先祖破产了。你说说看,这种情况之下,有仇不报非君子,我的先祖呢,说起来有仇一定报,他是大大的君子。” 黄姬又说他先祖做出这件事后,最终还是被龙华庄的一位修真者发现,此人邀功心切,也来不及把这个秘密向掌门人汇报,就拎着武器追赶逃亡的黄姬的先祖,并且使用法术把他打成重伤。“危急时刻,是一名世人口里的妖女救了他,并且杀了那名修真者,从此龙华庄无人知道这件事。”黄姬笑着说,“你们可以想象,我先祖和他的救命恩人嗯嗯,或者说是救命恩妖成亲结婚,所以生下半人半妖的儿子。” 听到这里,躲在岩石后的东宫屏和红花雨等人都禁不住看了看穆双飞。穆双飞微微一笑,不以为然。“此后我们家族中人,后来者有和人结婚的,也有和妖结婚的。”黄姬笑了笑,“我呢,和人也好,和妖也罢,渊源甚深。” 就在狮子妖边上,有妖怪窃窃私语。它们之间的声音虽然很低,但是狮子妖不糊涂,早已料到了这些不安分的手下在说些什么,当即一声吼叫:“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混账话,我的女人哪怕只有一半左右的妖族血统,那它也是我们妖族的人。”它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周围妖兵都被震慑住,一起抬头凝视着它,谁也不敢再乱说话。 黄姬转身对着狮子妖微微万福一礼,笑着话说:“大王对我恩重如山,在我饱受非议的时候,也对我不离不弃,我当然是对大王十分感恩的。”转身继续看着主楼方向,依旧笑容盈盈,“好歹我也有些人类的血统,不忍心看你们这些人类继续躲在主楼里面惨遭厄运。你们没办法再开第二炮,可是屋子里面藏着的那些燃油不会凭空消失,试着想想看,要是我家大王命令手下一起把火把投过来,这幢楼乃至你们自己的生命,会变成什么样呢?” “啊,爱妃言之有理,他们这些家伙要是再不出来,我们就把火把投过去,烧着房子,把他们一并消灭掉。”话音才落,主楼下面发出嘎嗒一声响,似乎有门户被打开。黄姬格格娇笑:“哎哟,门户在下面啊,搞得你们出来就好像被女人生孩子一样。” 说来也巧,东宫屏这时候正趴在地上想要从下往上窥探,听到这些话,怕这也不是,站起来也不是,进退维谷,十分尴尬。红花雨的脸顿时 就红了,急忙拉起来,抱怨说:“别耍流氓啊,被人看轻了。” “哎呀,冤枉,我没那啥意思,一切都是巧合。”东宫屏就算胆大皮厚,现在也禁不住尴尬万分,揉揉鼻子低声解释,表情特别苦涩,两道眉毛倒斜飞起,偌大的一个囧字。 穆双飞淡淡说:“本来就是自然而然的天性的事情,没什么不好意思。” 东宫屏急得急忙摆摆手,心想你穆大叔就别帮忙解释了,这话说得自己好像有意想要窥探什么一般,哪里是帮忙,简直越描越黑。意圆小尼姑站在穆双飞背后,双手叉腰,红着脸气鼓鼓瞪着他。穆双飞莫名感到如芒在背,转身一看,正迎着小丫头气鼓鼓的表情,吓了一跳,扁扁嘴重新转过身,就当作没看见过她。 袁神官是第一个从主楼地板门户跳下来的,搞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修真本事就算不是太强,起码也是铁龙宫的青铜级别的神官,双脚落地以后竟然没能站稳,打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他反应不算慢,急急忙忙转换姿态重新保持了平衡。后面胡超越、刘神官跟着跳下来。 胡超越受了些伤,足下不算稳当,但是他把重心控制的很好,落地稳妥,看不出任何失态的地方。夏鼎狮在刘神官后面落地,脸上依旧挂着黑布。 等公孙魔婆和铁蒺藜最后跳下来,在场的群尼和群妖都忍不住纷纷发出惊呼。精确、精妙等老一辈师太显然认出了公孙魔婆这一位昔日的同门师姐妹,其余尼姑都被铁蒺藜的高大身材所折服。妖怪那边,身形高大的家伙数量极多,对于铁蒺藜这种魁梧霸气的身材本来是见惯不怪,但是这种身材被摆放在一个凡人身上,而且还是一位中年妇女,那情况又不一样了,足以让它们啧啧称奇。 黄姬一只手背在自己的腰际后面,轻轻比划了一个动作。狮子王明白她的意思,向边上使个眼色,两名妖怪副将立刻齐声大吼,叫了一声“看箭”,张弓搭箭,各是三根连珠箭嗖嗖嗖射来。夏鼎狮等人急忙往边上跳跃,丢下八条腿的龙华庄主楼,朝着群尼这边躲避。那六根箭刚好射中地面。 两名妖怪附近摆了摆手,从身后跑出十余名身形魁梧的妖怪大汉,手里各种握着铁链,前面挂着弯钩。它们把铁链转动的呼呼风响,同时甩出,弯钩“啪啪啪”钩住了主楼的各个部位,一起吆喝,硬生生把它拖曳了过来。刘神官眉头微蹙,本想过去阻拦,边上胡超越说:“没用的建筑物,还要它干什么?”刘神官微微错愕,只好裹足不前。 黄姬跳步后撤,回到了狮子王妖的身边。 狮子妖笑着说:“爱妃的暗号,别人不懂,我可是全看懂了。”黄姬嫣然一笑,说:“这说明我们夫妻心有心灵犀一点通。”“对,对,就是那个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两点十点通的。”狮子妖洋洋得意,接着眉头皱起,“只是我不太明白了。这长着腿的楼房没啥用处,你还要我把它来回来做什么?” “大王,谁说没用啊?那些尼姑们要是不听话,用上面的竹管反过来对付她们,不是挺好的吗?”黄姬说话的时候,故意斜睨对面的修真者。 狮子妖愣了愣,蓦然恍然大悟,摸了摸自己颈脖周围的鬃毛,手指对面,狂声大笑:“我懂了,原来他们都中了你的计谋。爱妃实在厉害,亏他们这些修真者总说自己平时如何了得,其实都是愚蠢不堪,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呸呸呸,他们真是丢脸。”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零九、旧人相逢总唏嘘 夏鼎狮扯下脸上的黑纱,露出一张红彤彤的脸,跺脚说:“得了,上当了。”东宫屏和红花雨躲在岩石后面看见他现在的模样,纷纷吓了一跳,真不知这是他的假颜还是他的真面。 刘神官看看旁边的胡超越和袁神官,没说话,两人接着他的目光,低着头暗暗困窘。刚才在主楼里的时候,听了黄姬的一番话,夏鼎狮、公孙魔婆是半信半疑,铁蒺藜、袁小三和胡超越是深信不疑,唯独刘神官十分不以为然,直接说那个黄姬看起来眉色漂浮,言语虚空,一定是在撒谎。结果呢,铁蒺藜等都没有采纳他的意见,极力主张应该赶紧打开主楼地板门户逃离,免得成为狮子妖的攻击目标。 铁蒺藜手指对面的黄姬方向,高声叫嚷:“你这女子太狡猾,所谓你有人类的血统,那也是假话吧?” 黄姬双手一摊,摆出一副无辜而又俏丽妩媚的模样,说:“冤枉我了,我的确是半人半妖的血统。至于说我狡猾,我就当作赞美的话收下了,女人如果不狡猾,还能被称为女人吗?”后面一句话说出来,顿时在这边炸了锅,不仅仅是铁蒺藜的脸色变了,群尼也个个表情变化,有的惊讶不已,有的冷笑议论,有的表情愤怒。 精妙师太合十叹息一声,说:“女人为何只有狡猾才能被称为女人?如此道理,老尼实在是想不通。” “这不难理解,因为师太你是老尼姑,常年居住在龙华庄的地下,过着的不是正常人生活,对于这样的浅显道理,难免感到迷惑。”黄姬笑着说。 许多尼姑听她对自己的长辈出言不逊,按捺不住怒火,张口就要喝骂。精妙师太摆摆手,不以为然,说出家人口舌干净,不能带着明显的脏话。群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只能压下怒火。就在这个时候,东宫屏左右看看,方才发现不见了意切尼姑的踪迹。他急忙提醒红花雨,红花雨一样茫然不已,全然搞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穆双飞慵懒地打个哈欠,小声说:“她是修真者,你们只是普通的凡人,她若要瞒着你们离开,那是轻而易举的事。”这话虽无嘲讽之意,但听起来还是让红花雨觉得有些不舒服。东宫屏揉揉鼻子,不以为然,笑着点点头。 意圆不服气,嘀咕自己也算是修真者,为什么同样没有察觉大师姐已经离开了呢? 穆双飞故意露出不屑的表情,说:“你多大年纪,她多大年纪?她当你妈都够了。你什么道行,她什么道行,臭丫头,自己心里没个数吗?” 意圆气得一手伸出去,毫不顾忌掐在他的屁股上,疼得穆双飞龇牙咧嘴不敢叫声。东宫屏、红花雨见意圆出手全无顾忌,而且掐捏的部位也不妥,果然惊得目瞪口呆。意圆呢?怪了,以前在地下风铃寺的时候,总说自己身为出家人,不喜欢和男子亲近接触,现在掐了穆双飞的屁股泄愤,非但不内疚不慌张,反而收回手后抱着自己胳膊,微微歪着脑袋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东宫屏缓过神,憋住乐,心想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别看穆双飞是半妖高人,似乎对谁都是一副轻从不迫甚至慵懒斯文的姿态,举手就能制服敌人,可偏偏奈何不得身边的这个小尼姑。 “穆大叔,意切大妈去了哪里?”东宫屏小声问。穆双飞摸了摸自己屁股,叹口气,说:“她还能去哪里?多年未能参见自己的师父,她啊,当然是回归本队了。”转而对着意圆瞪瞪眼睛,“臭丫头,你也回去得了。” “不急,不急。”意圆摇头晃脑,“第一,我违规悄悄驾驭小屋到处跑,违反了主持和诸位长辈的命令,她们如果还在气头上,我没必要主动去讨骂;第二,我没办法像大师姐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我要是就这么大摇大摆出去,不仅仅我们白袍宗的人会发现你们,那些妖怪也会知道你们的藏身之地。” 穆双飞呆了呆,红花雨吐吐舌头,意思是小丫头牙尖嘴利心思灵通。 意圆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笑着说:“你啊,思考问题应该周全缜密些,别总让我帮你填补漏洞啊。”听到这里,东宫屏和红花雨都忍不住莞尔。穆双飞皱皱眉头,不甘心地发出一声叹息。 狮子妖高声说:“爱妃,你了不起啊,那些尼姑知道说不过你,所以就假托出家人的名义,说什么不和你计较。她们其实很虚伪。”话音才落,从群尼背后传来一个声音,有人冷冷说:“你们是妖,我们是尼,妖如同污泥,尼如同白莲,各自品行级别就不一样,当然没必要和你们争较长短。” 群尼纷纷回头,只看见一位黑发白袍女子站在背后,惊讶不已。精确师太身体微微颤抖,问:“意切,是你吗?” 意切走到她跟前,恭恭敬敬跪拜:“师父,正是弟子意切,这里给师父请安了。”那黄姬看见了意切,脸色也是微微变化,忍不住把目光从她身边移开,四处打量周围,好像在寻觅什么人。 半晌,黄姬缓过神,眼睛定定地盯着意切尼姑,问:“你来了他呢”“他在哪里和你有什么相干?”意切尼姑发出一声冷笑,“你是半人半妖偏着妖,他是半人半妖偏着人,看似同类,其实不是一路人。多年之前,你不就已经知道这一 点了吗?” “你和他的事,我也听说过。你离开风铃寺,表面上是为了风铃寺,其实是想要和他长相厮守吧?这么多年,你们一直在一起?”黄姬的语调平缓,说起话来依旧流利,但是细细听辨,就能发现其中有些颤抖。 意切尼姑抬头挺胸,说:“是,也不是,至于具体情形,我没有必要向你这个带着姘头前来进攻我风铃寺的妖女做任何详细说明。”言语之中充满了敌意。 东宫屏听了,脑中灵光闪动,心想看起来黄姬和意切那是老相识啊,而且黄姬深谙风铃寺的一切,正因为如此,风铃寺的所谓“调虎离山”之计非但没能吸引走妖族大军,反而被对方将计就计调走了不少可以战斗的尼姑力量。 红花雨看着穆双飞,小声说:“这么说起来,那位狮子妖未必英明神武,都是黄姬在他边上出谋划策。”穆双飞点点头,嗫嚅说:“看起来是这样。想不到她最后还是委身于狮妖怪了。” 红花雨还想说什么,东宫屏明白她的意思,多半是想探究他和黄姬之间有什么纠葛,急忙拉了拉他的袖礽。 黄姬闭上眼睛吸口气,再张开眼睛的时候,双眼变得重新精神奕奕,刚才稍显落寞的表情也充满了讥诮之意,笑着说;“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何必卖关子呢?你和他住在一起也罢,是不是悄悄赔了夫妻也罢,反正和我是没有关系的。至于说我引着大军过来专门和风铃寺为难,哟哟,这可是冤枉人。其实我家大王的目的,只是魔玺虫而已,真没打算和你们为难。其实想要和你们为难的真正敌人,不应该是甘露寺灰袍宗的尼姑吗?”群尼听她说起“灰袍宗”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又是一阵躁动。 精确师太摇摇头,说:“此言差矣,我们白袍宗和灰袍宗早已经属于不同的寺庙,甘露寺和风铃寺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精妙师太和边上几位老师太斜睨她一眼,欲言又止,又相互低声嘀咕几句,彼此达成了什么默契,对着公孙魔婆合十行礼,对她招招手,示意公孙魔婆过来说话。铁蒺藜想要跟过去,被公孙魔婆拦下。意妙尼姑看公孙魔婆过来,微微让开一个位置,公孙魔婆走入其中,一干人似说着什么话。 意切听黄姬说话不逊,脸色绯红,当初自己离开风铃寺的时候,就已经在师父等长辈以及同门师姐妹心里留下了疑问,本想反驳,转念一想,越描越黑何必呢?索性一言不发。 黄姬表面看起来似乎已经不在乎意切尼姑和穆双飞之间的关系,心里其实别有考量,看她反而不解释了,心里顿时又起了五味波澜,暗道难不成她果然和穆双飞正思忖间,听得后面传来狮子妖的咆哮:“爱妃,和她们闲扯些没用的东西干什么?”大步走过去,拽住黄姬的袖子往后拽。 黄姬在他跟前好像一只小鸡,全无招架之力。 打从她和意切对话以来,狮子妖的脸色就变得极不好看。东宫屏揉揉鼻子,看看穆双飞,目光接着从意切尼姑和黄姬脸上闪过,最后定在狮子妖身上,暗忖敢情那妖大王也是当事人之一吧,只不过在那个年代,可能它还算是三角关系外的另外一角。 狮子妖高声说:“既然主楼没坏,要是这些人还不肯老老实实说出魔玺虫的下落,我们也不用客气了,刚开始你们是怎么用火焰对付我们,现在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照旧用火焰对付他们。”听到这里,胡超越本能摸了摸腰间的盒子,眼神流离不定。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一十、计中计 狮子妖说话的时候,一批妖怪兴奋不已地冲入主楼,只是它们显然不懂得怎么操作里面的机括,但见八脚的主楼在原地转来转去,不仅没能站稳脚步,反而向着妖军大阵中撞去。 夏鼎狮哈哈一笑,说:“此时不和你们这些妖怪亲热亲热,还待何时?”说着话,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朝着主楼用力扔去。有妖怪满脸诧异,问:“那个红脸的怪人在做什么?” 黄姬脸色变化,看出了什么不同,正要说话,黄色的符纸已经化作一团火球从窗口窜入。接着,听见一声巨响,主楼火光冲天,瞬间发生了巨大的爆炸。周围的大量妖兵猝不及防,惨叫着倒地,哪怕是十余丈外的旌旗也被震断,强打气浪卷起满地的汹汹灰尘。 狮子妖毕竟是这一支妖族大军的统帅,身为大妖,一身的力量和修为绝对不同寻常,爆炸发生的时候,尽管面对极其强大的热量和气浪,依旧能摊开双手仅仅凭借自己的肉身抵挡,让黄姬躲在它的身后避免受伤。 爆炸过后,现场一片狼藉,夏鼎狮看见唯独狮子妖站在现场兀自巍然不动,心里暗暗吃惊,心想这个家伙在妖界是排得上名号的家伙,一身本领果然名不虚传。 世人眼里,尤其是自我感觉良好的修真者,对魔族有着相当的忌惮,但是对于妖族总是看不大惯,认为它们力量确实是强大,不过脾性凶残暴虐,从品行来看,那都是未开化的野蛮怪诞一族,所以相当看不起它们,以为妖族即使纠合成军,无非也是乌合之众,根本不可能形成一种有效的战斗力。现在事实证明——其实以前也有多场战役已经证明过,人们宁愿扮演把头埋入沙子的鸵鸟,故意视而不见罢了——世人的想法错得多么离谱:随着狮子妖的一声吼叫,看起来慌乱不已的妖兵妖卒已经纷纷缓过神来,迅速重新列阵。妖怪长相各异,高矮胖瘦不一,但是一个个手握武器站回了自己的位置后,确实别有一种整齐的姿态,不是形体上的整齐,而是一种杀气上的高度整齐或凝聚感,若非如此,当初它们向风铃山聚集包围过来的时候,天空也就不会形成能当作它们眼线用的凶煞云了。 群尼无不心惊,心想到了这种地步,即使谁真能拿出魔玺虫交给群妖,恐怕对方吃了这一吃大亏后,也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双方的一场大战显然一触即发。 狮子妖低声问:“老婆,你没事吧?”它正面承受了爆炸的袭击,虽然没有受伤,却也撕掉了装出来的几分斯文,不再称呼黄姬为“爱妃”,而是直接叫她“老婆”。 黄姬从它背后闪身出来,没受伤,花容月色不改,就是鬓旁的头发有点凌乱。她紧咬银牙,手指夏鼎狮,怒声责问:“看你的长相,是红电鬼使吧?亏你以前也是地狱的恶鬼,自甘堕落投入修真界,如今反帮着人类对付我们,羞也不羞?” 东宫屏有些沉不住气了,低声和红花雨嘀咕,议论着那位妖女黄姬的眼力价应该是挺犀利的,既然她也认为眼前敌人是实实在在的所谓七大鬼使之一,那么这个人可能真就是红电鬼使而非夏鼎狮了。两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低,距离穆双飞近,所以被他听得清清楚楚,脱口就是一句“假的,容貌虽然很像,也只说明夏鼎狮的化妆本事不错,可惜他对红电鬼使了解不算太多,身体特征方面疏忽了一些细节”。 “怎么,他确实是夏道爷?”东宫屏凑近些,“穆大叔,你认得红电鬼使,也认得夏道爷?”穆双飞点点头,说:“我没被困在石洞的时候,和红电鬼使就算是好朋友了,他有什么秉性风格,我一清二楚。至于夏鼎狮,那时候他和我有过一些过节,打过几架,正因为这样”说到这里,有些犹豫,“他那时候虽然就擅长易容术,但是有一个缺点始终没能克服。这个秘密,我在考虑是不是适合告诉你。” 东宫屏嘻嘻一笑,不说话了。红花雨和意圆忍耐不住,一起盯着东宫屏,小声问:“你不想知道?” “想啊,但这事合适不合适说,决定权在穆大叔手里,我就不说话免得影响他老人家的判断了。”东宫屏摇头晃脑,表情促狭。 穆双飞乐了,说:“算了,你这一句话已经影响我的判断了,告诉你们也无妨。夏鼎狮的右边后颈脖有个明显的星星状红斑,那是他和我打斗的时候,不留神被他自己的兵器所伤,后来呢,又被他妖界的冤家鬼婆婆挠过,所以不管他怎么变化易容,那个星星状的红斑是没办法隐藏的。” 东宫屏等人急忙看去,夏鼎狮脖子上围着一条黑色御风纱巾,不由迷惑不已,心想他脖子被围巾挡住,你怎么能看出他后颈脖有红斑?穆双飞窥破他们的心思,叹息一声,说:“这就是细节的重要性了。其实红电鬼使从来不喜欢戴着黑色纱巾,觉得那太压抑,和他的脾气性格不符。”东宫屏、红花雨和意圆面面相觑,这才想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夏鼎狮面对黄姬的诘难,心里暗暗高兴,暗忖就等着你的这句话来坐实我的隐藏身份呢,哈哈一笑,更加得意地模仿红电鬼使的语调声音:“这话就错了,修真界好歹也是正统正道,只要好好修行,将来就算没什么好事,对我们七兄弟来说,也 不会有什么坏事。如果遇到好事了呢,那就运气,我们起码能混个半仙半神什么的。再说了,黄姬,你刚才只说了我投入修真界以前的地狱恶鬼身份,为什么不提我在当恶鬼之前,原本也是地面上的一位活人,那时候,我们七兄弟经营着一座山寨,手下有好几百人马,也是威风八面的。” 黄姬冷笑着说:“当人有什么好?”话音才落,意切尼姑突然插话说:“果然啊,多年以前,你就是这么认为的,他呢,却是那么认为的。多年以后啊,你还是这么认为的,他也是初衷不改。” 东宫屏伸手轻轻拍了拍穆双飞的肩膀,小声打趣:“大叔,听她们两位提及你,有何感想?”红花雨心中一惊,心想你先前才让我别对着穆双飞提这茬事,怎么眨眼的工夫,自己忘了,还面对面调侃穆双飞啊? 穆双飞脸色一沉,冷冷反问:“你怎么知道他们说得是我?”东宫屏蓦然感觉好冷的一股气息袭来,忍不住打个冷战。 他正尴尬下不了台,穆双飞神色瞬间恢复了正常,微微一笑,反过来拍拍他的肩膀:“没错,她们两位姑娘说的就是我。看你一惊一乍的,本以为自己胆大皮厚,其实被我吓得不轻吧?人在江湖,三界众口纷纭,别人想要说你什么,你哪里管得过来?随便她们说就是了。” “哦,原来如此。”东宫屏揉揉鼻子,拱拱手,“穆大叔,你这方面的的性格和我很像,不过我还是得认真向你继续学习。” “好哇,等你也被至少两位姑娘纠缠的时候,学习的机会就来了。我看你是可造之材,到时候不用向我学,一定可以无师自通。”穆双飞说到这里,对着他和红花雨一笑。红花雨无地自容,嗫嚅说:“看我做什么?我我和他才没有”怕是这种事很难解释,她把话说到一半不说了。 狮子妖高声说:“老婆,别和这些人废话了。”手指夏鼎狮,满脸怒容,“原来你早早就在主楼里面做了手脚,险些让我们吃了大亏,这一次,一定要把你挫骨扬灰,才能化解我的心头大恨。” 胡超越身体靠近刘神官,小声问:“刘兄弟,这位红电鬼使是什么时候做下手脚的?我一点都不知道,你发现了吗?”袁小三也把脑袋凑过来,有着同样的疑问。 刘神官心里冷笑,自己确实注意到夏鼎狮的动作,看见他把一张黄色的火焰符纸悄悄塞入主楼角落的一个柜子,柜子紧贴着运输燃油的竹管,只要到了合适的时机,在从外面通过另一张感应符纸就能引燃引爆。刘神官知道这两位铁龙宫的同僚的嫉妒心强烈,懒得和他们啰嗦,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袁神官没说什么,但是胡超越和刘神官毕竟是同期弟子,很了解他的本事和脾气,虽然得了答复,依旧半信半疑,不过面对刘神官的从容表情,却也无可奈何。 铁蒺藜走到夏鼎狮身边,哈哈大笑,说:“原来是你暗中动了手脚啊。动得好,动得呱呱叫,这帮妖怪王八蛋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就该让它们尝尝苦头。”说着话,对着狮子妖吐了口唾沫,“喂!你个黄色鬃毛的大哈巴狗,要脸不要脸啊。刚才的大爆炸,分明就扎实脏了你们不少妖怪,明明吃了大亏,怎么还要加上‘险些’二字?可不带这么恬不知耻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你们会让那骚婆娘用计,我们这位大兄弟同样也会用计;你们是将计就计,我们更高明,这叫做计中计。” 狮子王当着群妖的面被铁蒺藜羞辱,实在不能忍耐,举起胳膊,握着拳头高声说:“听我号令,用火球砸死它们。”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一百一十一、铁龙宫首战 随着狮子妖的一声咆哮,在它以及群妖背后出现了一片火光,精妙师太才要催促她的掌门师妹赶紧下令施展防御大法,公孙魔婆低声笑着说:“师姐,不急。”她的表情十分古怪,让一众年纪挺大的老尼姑们迷惑不解。 狮子妖察觉到不对,本来充满杀气的脸上突然变得极其愕然。它转身看看背后,火光冲天,几乎能烧到天上的太阳,顿时明白了过来,气得手指箕张,怒瞪圆目盯着夏鼎狮,咬牙切齿吼叫着:“红电鬼使,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夏鼎狮一只手本能抚摸胡须,感到颌下空空,反应过来,急忙垂下来拍掌大笑说:“你也不想想看,我们驾驭着八条腿的房屋漫山遍野地跑,那是为了什么?果然真是中了你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吗?” 铁蒺藜附和说:“大兄弟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精确师叔下令一部分弟子开动龙华庄的房屋机括的时候,我们趁机混入了这间主楼,悄悄来到了你家军队摆放火球瓦罐和抛石机的地方,杀干净了那里的守护妖怪,然后做了一些能带给你们惊喜的手脚。” 狮子妖气得回头问左右,骑着怪兽的左右副将恭恭敬敬回话,说先前挂在主楼墙外的一些妖怪头颅,确实是守护自家军中各种远程攻击装置的妖怪军卒。 狮子妖心中一沉,气得捏紧拳头,眼睛几乎能迸出火焰。 袁小三不愿意自己的风头总被别人抢走,忍不住走前半步,高声说:“妖王,你听好了!这一次大计划之所以能够顺利执行,不仅仅是个别人的功劳,而是几位散户豪杰和我们铁龙宫三位神官一起努力奋斗的结果。”胡超越和刘神官听他这么说,都是吓了一大跳。 刘神官皱着双眉摇摇头,没吭声。胡超越却暗暗叫苦,心想就算我们现在是狮子妖的敌人,现在它正处于极其狂怒的状态,你又何必非得把它的火气往自己这厢引。果然,这话出口以后,群妖的目光一齐挪到了袁小三身上,这让他禁不住浑身寒意大盛,才迈出去的半步情不自禁又缩了回来。 “铁龙宫是这一次大计划的主谋是吧?好,好,这件事,我铁枪大圣算是领教了。你们今天对本大王犯下的所有罪孽,我务必会教你们数十倍数百倍偿还,他日我力能撼天的时候,会一举让你们铁龙宫从人间消失,抱团打圈堕落到冥府做鬼。今天,他妈的,先好好教训你这家伙,用你的狗血浇灭我心头的怒火。”狮子妖说完,就要往前走。 一名副将说:“大王不用亲自出马,对付这样的小卒,我轻易出马擒他。”狮子王自忖是有身份的妖,直接对付一个铁龙宫的青铜神官,确实面子上不太好看,点了点头。 那名副将才要骑跨怪兽出去,旁边一个青脸獠牙的妖怪跳了出来,抱了抱拳头:“将军也不用亲自出战,我滚三刀就能拿下那小子。”说完,从腰间拔出一把鬼头刀,嘴里哇哇叫着往袁小三冲去。袁小三还能咋的,骑虎难下,自己把铁龙宫的旗号都打了出来,如果不敢应战,别说以后在铁龙宫,就算在整个江湖爬都没办法走动,只好一咬牙,拔出长剑迎了上去。 那什么滚三刀叫得挺欢,袁小三同样不甘示弱,嘴里高声吼叫:“降妖除魔,第一个先拿你这个丑八怪祭剑。” 滚三刀长得确实不好看,就算在妖怪里面,它也是相当丑陋的类型,最忌讳别人说它长得丑,听了这话,顿时三尸神暴跳,突然就地翻滚,好像一个皮球滚到了袁神官的脚下,呼呼呼就是三刀连贯劈出。 袁小三看见对方举刀从下盘砍来,也是吓了一跳,虽然说他年纪轻,只是铁龙宫的青铜神官,在陈家庄园对付莫名鬼影以及和铁蒺藜的交手中都表现得不够英明神武甚至可以说是特别狼狈,其实还是很有些修为本领的。滚三刀制敌心切,连出三刀,刀刀速度很快,本以为自己的拿手绝技在打架刚开头就使出来,一定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袁小三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眼前一花,不见了对方的身影。 滚三刀是妖,有妖的粗鄙莽撞,却也粗中有细,当下暗呼不妙,料想刚才袁小三一定是双腿拔地而起,其落下的地方不外乎是自己的背对方向的某个位置。思忖于此,它急忙撤回最后一刀,鬼头刀凌空晃动,斜拉出一道弧线,没来得及回头,直接反手贴着地面直接挥出。 还别说,这个滚三刀还真是猜准了。袁小三正打算跳到它的背后一剑刺出,心想只要诛杀了这个丑陋的妖怪,自己就算是给铁龙宫在这次战役中长了脸,日后自己得到宫主赏识、被快速提拔的机会也就更多,搞不好会升为白银神官,从此和胡超越平起平坐,也能低着头居高临下对待刘神官了。 他年轻气盛,未免轻敌,结果双脚才落地,看见滚三刀第四刀呼啸而至,心里顿时叫苦不迭,急忙弯腰挺剑去格挡鬼头刀。他这一招十分仓促,姿势不对,使出的劲道也就不对,好在滚三刀的这一招同样蹩脚,就好像两个水平不高的棋手同时下出了臭棋,谁都占不到好处。 滚三刀哎哟一声,被反弹的刀身撞到了自己的屁股,滴溜溜地继续往前翻滚,一叉巴结结实实撞上一棵大树,树枝树叶扑簌簌往下落。袁小三 的长剑被反弹后,胳膊发麻,长剑竟然脱手而出。他急忙去抓,抓了一下没抓牢,长剑噗嗤脱落,只能再抓第二下,模样狼狈不堪。 双方阵营看呆了,不是因为袁小三和滚三刀的表现太出彩,而是那一人一妖对战得太滑稽。突然之间,群妖之中不知有谁憋不住捧腹哈哈大笑,带动周围妖群人群纷纷笑出声。 躲在岩石后的东宫屏笑得直擦拭眼泪和鼻涕,打趣说:“这一对活宝如果搭个草台班子演戏,一定观众爆满,生意相当红火。”穆双飞和意圆小尼姑连连点头,赞同他的看法。红花雨啼笑皆非地轻轻推了推他,暗示何必这么揶揄人家,自己其实也是乐得难以支持。 滚三刀皮糙肉厚,即使撞上了大树,也没啥事,提着鬼头刀站起来,吹胡子瞪眼叫嚷:“刚才不算,我是没准备好。”“嗯嗯,正好,其实刚才,我也没准备好。”袁小三听见嘲讽声,心里难受,觉得自己的出场效果完全和自己先前设想的不一样。 胡超越脸上红红的,干咽一口唾沫,心里特别恼怒,暗忖袁小三前面对着狮子妖口出狂言,如今又和小妖怪胡乱打架,这件事如果被铁龙宫宫主知道,多半会责备自己这个带队的水平不够,缺乏领导魄力和能力。胡超越也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当上了铁龙宫的白银神官以后,没错,待遇和地位是上去了,可再往上不是还有黄金神官吗?按照自己的年纪和修为水平,如果能跻身黄金神官行列,那人生才算是比较圆满和成功啊。如果因为今天袁小三的糗事,给自己本来如花锦绣的前程平添了障碍,那岂非十分不划算?他心里焦急,忍不住问刘神官怎么办?刘神官摇摇头,小声表态说既然袁神官都已经和妖怪打起来了,只能顺其自然,希望袁小三可以代表铁龙宫赢下这一仗。 胡超越无可奈何,抱着胳膊不说话了,脸色越来越阴翳。 袁小三和滚三刀后面打得挺欢,两人剑来刀往,都使出了各自的本事。袁小三有修为,滚三刀能修成妖怪,当然也有些道行,所以打着打着,不知不觉各自把法力灌入各自的兵刃中,剑光刀影裹着白气黑雾,笼罩了两人腾挪跳跃的背影。 东宫屏问红花雨,感觉袁小三和滚三刀各自水平怎么样? 红花雨不加思忖说:“如果撇去他们各自的道行法力,单单看招式的话。不是我吹嘘,他们的武功都不如我。”东宫屏笑着说:“这话我信!其实你武功蛮高的,有这么好的基础,如果有机会进入修真界,选个好师父修行,一定能成为有名的女侠,搞不好真能修成正果,被天界赏识后位列仙班。” “多少人这么想,可又有多少人成功过了呢?”红花雨摇摇头,“我觉得不少修真者的所谓理想其实就是幻想,把一辈子精力投入修行中,才是真正浪费人生价值,还不如就以普通凡人的身份扎扎实实做好自己的事。”穆双飞听了,忍不住上下看了看她,点点头,表情似乎大为嘉许。 东宫屏不以为然,说:“如果能把所谓的幻想变成理想,然后扎扎实实实现它,岂非更有成就感?”“个人看法不同,我有我的理解,你有你的见地,我不和你争吵。”红花雨说到这里,嫣然一笑。 意圆忍不住插话问:“这位红花雨姐姐想要以凡人身份做好什么事呢?是想要找个像他一样的男人嫁了,结婚在家当主妇吗?”说到“他”,手指东宫屏。红花雨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满脸羞得通红。东宫屏嘻嘻一笑,说:“她不会老老实实在家当主妇的,就算嫁了我这样的人,也一定会出门继续当她的捕快或武功女拳师什么的。”红花雨急忙转过身,不再搭理他和意圆。 东宫屏还想说什么,胸口突然跳动的厉害,右臂中也隐约有膨胀发热的感觉。他暗暗吃惊,急忙按照穆双飞教自己的方法,一边观战,一边默默吐纳调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