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是个贼》 正文 1.楔子 昭阳公主秦忆安今日出嫁了,作为大周帝国的长公主,她的婚姻应该为整个帝国笼罩着一层荣光,按照礼制她将嫁给整个帝国最优秀的少年,而这位少年应该在她出嫁的前一夜便守在她的府外迎接她,这个国家最勇敢的战士会给她的喜辇开道,国民都会放下手中的工作守在朱雀大街的两侧为他们的公主送上最真挚的祝福。而昭阳公主秦忆安的名字也将留在史书之中,并非像其它的公主们那样,只会出现在夫家的家史里 但实事却并没有像礼制里记录着的那样进行着,昭阳的驸马是一个比自己大三十岁的男人,这个男人也并没有彻夜守护在她的府外,更别说整个帝国的臣民为她的出嫁欢呼。因为这一场婚姻从头到尾就是整个帝国的耻辱。整个太平岛,不,应该说是整个天下都知道大周的皇帝要将他的宝贝女儿嫁给最穷凶极恶的海贼了。 “好好的一个公主就这么被毁了。” “大周都没了,一个公主能有多值钱。” “是啊,公主嫁海贼,这成何体统?” “嘘,小声点,太平岛还是大周的天下,小心被听到杀脑袋。” 比这些更为难听的话也传入喜辇之中,送亲的将军霍启山早已怒气满满,若现在不是皇家的大喜,他恐怕早就提刀斩了那些刁民。 “霍将军,阿姐要嫁的人很坏吗?”霍启山身后的一个坐在马上的少年小心的问道,那是秦昭阳的年仅十三岁的幼弟秦寰安。 霍启山是个耿直的军人,他本不会撒谎,但面对单纯年少的皇子,霍启山还是恭敬的说道:“回殿下,公主殿下今日要嫁的是太平岛上的第一大豪杰,成婚之后也将是我大周的水师提督,小殿下切莫再提坏人二字了。” 秦寰安回头看着队伍中央的喜辇,也不知道他的姐姐现在想着什么。 喜辇中昭阳只是安静的聆听着这一切,不怒不悲。至从叛军揭竿而起到她现在流亡他乡,这位公主早已经历了她这个年龄不应该有的大起大落与大喜大悲,这场出嫁已经不能激起她心中的波澜。 如果这一颗早成的心里尚有一丝情感的话,那就是对叛军的恨了 两年前 “左满舵!左满舵!” “人呢?!已经有叛军登船了!” “保护皇后和长公主!” “李贵妃掉进海里了” 穹珥海峡依然一片平静,汹涌着的却是大海上的人,伴随着夜色,不断的有船只被点燃 大火蔓延着,惨叫声c撕杀声c女人和孩子哭泣的声音不断响起,马上又大海的浪潮声所淹没。 昭阳紧紧的抱着十一岁的幼弟,这些年一直南逃,但她从来没有离叛军如此的近,耳边都是来自隔壁妃嫔女眷们的哭声,远远的却是刀剑相撞的战斗声,她咬着自己的唇告诉自己不许害怕。 佯装的坚强撑不了太久,来自叛军的大火点燃了昭阳所在的那艘船,被救走的昭阳坐在不远的小船上看着大火从船尾一直烧到了船桅,听着船上那些撕心裂肺的哀号,眼睁睁的看着那火吞噬了生育她并深爱着她的母亲,烧死了那些从年少时便陪伴着她的侍女,以及那些与她有着同一个父亲的兄弟姐妹们。 就在这顷刻间,昭阳失去了所有的人,那些鲜活的生命化作了焦木尸沉于大海,和他们一起死在这汪洋中的还有秦忆安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期冀与温柔 恨便成为支持她活下去的一剂猛药,嫁给海贼的屈辱又算什么。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第一章 昭阳并没有猜到,等待自己的不是那位年长自己三十岁的驸马,站在喜堂下的却是一个束着高发的女人,她额头上绑着白布,身上穿着孝服,只是那一身的白大部分已经被血浸成了红色,那女人站在本应该属于驸马的位置上,月光时而躲在云层深处,时而又映出光亮,昭阳尝试去看清那张脸,却发现那人一直站在阴影里。在她的身下,那位即将成为驸马的男人已经身首异处。 在这女人的身则,左右还各立了二人,一女三男,与这束发的女人一样这四人头带白布,除了女人左则的一位书生模样的男子,其他人手中都持着带血的兵器,看来陈青川的死和这些人都脱不了干系。 “公主,请回吧。”陈府的管家,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儿说道。 他的双脚还不住的打着抖,看这年龄也应该半百了,能做上陈家的管家那也得是见过世面的人,看样子也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公主,陈青川已经死了。”一旁的霍启山也提醒道。 可那些话昭阳都没听进耳里,看着这偌大的陈府,张灯结彩,喜字高挂,那些宾客还是坐在酒席之上,只是脸上带着的是一副看戏般的表情,陈府的一众家丁全是一脸唯唯诺诺,甚至有女眷坐在角落嘤嘤哭泣,丝毫没有想为自己东家报仇的迹象。 昭阳反而移步朝着喜堂而去,霍启山见势赶紧招来送亲的千牛卫护在其的左右。她的主动让堂上的少女眉头一挑,看来这一幕在少女的计划之外。 “二当家,这公主有些不自量力啊。”站在女人右则的一个精壮青年说道,他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但却刻意在下巴上留起了一撮山羊胡。 “现在应该叫顾大当家才对。”书生身边那的少女纠正道,她甩甩手中的短刀上的血,看着昭阳舔了舔唇,自行请命:“不如我帮大当家的把她请走。” “你们是疯了吗?”那书生开了口,他说话轻声轻气又慢条斯理的:“公主贵为皇女,你们算什么东西,别给大当家的找麻烦了。” 少女别过头去,一脸不服,高个的青年也将刀猛的收入刀鞘,也不再发言了。 “她上来做什么?”被称做大当家的女人向那书生问道,她的手下不懂,她还是知道的,对面的人是当今天子的嫡女,那是真正的掌上明珠。 “肯定是要给她的驸马报仇呗。”山羊胡子的青年说道,还不忘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 “我问你了吗?”女人脸色一沉,山羊胡子立刻就闭上嘴。 “属下不知。”书生回答道:“不过昭阳公主名声在外,这次联姻的目的也是天下皆知,不如属下代当家的上去问问。” 女人点头同意了,这书生乃是她顾家的师爷,从她父亲那辈开始就为顾家卖命,在顾家家臣的位置中敢说第二,便无人还敢称第一了,他为人处事极让人放心,若是刚才杀人的场合是用不上的,但这种鼓吻弄舌之事却是他最擅长。 书生朝着堂下而去,而昭阳正往堂上而来,书生身后未带一人,昭阳身侧倒是跟着数十个千牛卫,书生一脸从容自若,来到昭阳身前倒是毕恭毕敬的跪了下去,只听他额头触地闷声一响。 书生道:“臣杜咏向昭阳公主请安。” 霍启山也不多言,直接将刀口放在书生的头上,他喝道:“你是何人,竟敢自称为臣。” “臣在先帝爷时是入了殿的进士。”杜咏直起了身子,这明晃晃的刀就在面前他还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进士自然可以称臣,起来吧。”昭阳道,同时又示意霍启山退后。 “谢公主。”杜咏起身,掸掉衫上的灰,倒也是直接,他向昭阳问道:“陈青川病故,公主大可回去,敢问为何还要上前,可是想为陈青川收尸?公主与陈青川并未拜堂,礼未成则是名不正,无需做得这般周到。” 杜咏说话绵里带针,他堂而皇之的编造着陈青川的死因,又强调昭阳与陈青川并无夫妻之名,既然陈青川非他们所杀,对方也不是驸马,那这就是海賊自己的事了。 “那敢问陈青川是怎么病死的?”昭阳看着堂上人首分离的尸体,谁能相信这是病死的。 杜咏反而微微一笑,他道:“陈青川发了疯病,四处杀人,我们二当家不得已就取下了他的首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公主若不信可以问问在场宾客。” 话毕之后杜咏还不望看了一眼那管家,他眯着那对狐狸眼问道:“李管家,你说是不是?” 李管家吞了口唾沫,双脚一软跪在了地方:“杜九爷说的是,我家主子自己发了疯,还好顾二当家的及时出现,这才这才救下了我们。” 霍启山鼻子里哼了一声,这里自然没人信这鬼话。 “陈青川死了便死了吧。”昭阳说得轻描淡写,倒是继续往那喜堂上去。 “本宫只想知道,陈青川死了可是二当家代位?”昭阳反问道,刚才发问的明明是杜咏,现在主导问题的却成了昭阳。 杜咏早听说昭阳是个厉害人物,没想到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这喜堂变成了血淋淋的灵堂,这一个完整的驸马变成两截,四处还都是带着刀的海贼,她居然还有面不改色的保持着原有的威仪。 “自然是二当家继位。”杜咏走到昭阳身边,垂首答道。 “那二当家,可就成了大当家?”昭阳继续问道。 “自然。”杜咏道。 “那便是最好!”昭阳也不管前方的阶梯上不断滴下殷虹的鲜血,她只顾往前走着,大声说道:“父皇让我嫁的是太平岛第一海贼,既然陈家没了,那顾家便是第一,请顾当家出来迎亲!。” 谁曾想到这个帝国的公主完全不似深宫中保护的雏凤,她的步伐也不是袅袅婷婷,这身材略显嬴弱的公主站在海盗群中,反而像是雕刻在舰首驭海而翔的海雕。 但昭阳话音方落,便传来了哄堂的笑声,左右千牛卫也一时紧张了起来,手都按在刀柄之上。 正当昭阳不解时,那个束着高发的女人走出喜堂,她抬手,喜堂下就立即安静了下来。月亮也走出了云后,白色的月光照在了她的脸上,昭阳得以将这女人看得清楚,女人年纪像与自己相仿,身材有些精瘦,五官不像中原人,眼睛竟然是蓝色的。 她打量着这个并不像一个柔弱公主的昭阳,悠悠说道:“那你可知新当家是个女海贼。” 昭阳一愣,或许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一步。 看着昭阳有些迟疑,女人发出一丝轻蔑的鼻息:“附马已经没了,公主还是请回吧。” 昭阳聪慧,已能笃定眼前这女子就是新任的大当家:“那本宫敢问顾大当家的,你可承认你是天下第一海贼?” “顾如泱顾当家的自然是天下第一!” 此时又不等女子开口,堂上的那个山头胡子就大声喝了起来,昭阳心里默记着原来这女子叫顾如泱。 “是的,我们当家的现在便是天下第一了。”杜咏也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说道。 如果那山羊胡这么说完全是在长自己威风,但一向谨慎的杜咏这么说却是另有其意了,杜咏一直以老师的身份陪伴着顾如泱成人,顾如泱一向谨遵这位老师的教诲,既然杜咏也这么说,那自己顺水推舟的说下去,便不会有问题。 “所以,公主还准备嫁吗?”顾如泱勾起嘴角,挑衅说道 “嫁!” 昭阳这一个‘嫁’字脱口,整个堂中哗然一片,霍启山啪得一声跪在了地上,嘴里念起了万万不可,一直被千牛卫保护着的秦寰安也冲了出来,这个少年拉住昭阳的袖子也即刻哭闹起来。长公主嫁给海贼已经是让这天下看了笑话,如果再执意嫁一个女賊那更是有违纲常,日后让别人怎么看待大周帝国,怎么看昭阳。 莫说别人,就连刚才还趾高气扬的顾如泱也有些震惊,她转过头看向杜咏,如果这位师爷不暗示自己,她绝不会贸然顺水推舟,却只见杜咏站直得笔直,抱掌前推,身子磬折,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长揖。 “恭喜驸马,贺喜驸马。” 接着杜咏又转身对那管家道:“快些准备准备,将公主的嫁妆搬进府里,后厨里应该上的酒菜赶紧上了,还有这些个将军c军爷们都通通安顿好。” “杜老九!你这是干嘛!” 见这灵堂又变回了喜堂,新郎倌竟然就真成了顾如泱,那四人中站在角落一直沉默不语的大汉冲上前去一把抓住杜咏喝道。 杜咏则转身低声对着那大汉和其他三人道:“今天谁敢坏了顾家的喜事,回到船上我就跟谁没完!” “当家的稍安勿躁,属下稍后再做解释。”杜咏低眉顺眼的对顾如泱说道。 等这顾家的海盗都安静后,杜咏走到了大堂中间,他对着这一众宾客说道:“各位当家的,今儿陈家与顾家的事总算有了个了解,二十年的恩怨情仇在这就算翻页了,他陈家的府邸往后就要挂顾家的门牌。” 这个老书生又走到顾如泱与昭阳的中间,接着又道:“我顾家今日成了太平岛第一海商,也是这万世港的新主人,现尊崇皇命有幸娶得昭阳公主,从此之后便与大周皇帝结了亲家了,当家少主顾如泱年纪尚轻,自幼无父,还望各位船老大们看着天子的颜面为我顾家多行方便。” 在坐的哪个不是海上的狐狸c老虎,原本都等着看顾家和陈家鹤蚌相争好取渔翁之利,可千机算尽却没想到顾家竟然上演了这一出,如今大周帝国的千金已在顾家的手里,谁还敢趁机分他顾家的一杯羹。 杜咏走的一这步棋,也是昭阳所图,她的心里那一颗石头总算放下了,只是看着站在身边的顾如泱,这个女人还一脸茫然着。 “驸马,”昭阳看着顾如泱道:“你家养的狐狸可真厉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第二章 海风驭浪,它从蓬莱而来,扬起了顾家的旌旗,鼓动着福船的布帆。 少女站在港口的一隅,她安静得看着岸上人来人往,海中船来船去,这是大周帝国光孝皇帝的掌上明珠,帝国的女儿昭阳公主。海风继续的吹着,抚起她乌黑的长发,卷起那绣着精致兽纹的石青色披肩,让她腰间的玉佩因此敲击出了清脆的乐章。 在这充满了阳刚之气的码头上,她就像是格格不入的一幅画,让过往的船夫和水手们忍不住将目光悄悄的停留在她的身上,这让她身边的侍卫们都紧按着刀柄,生怕哪个莽夫扰了公主的清净。 侍女奉剑与奉笛立在昭阳两侧,她们的主子一言不发,二人也只安静的看着远方,潮起潮落,也是心如止水。 “公主,杜咏求见。”说话的是武士约莫四十出头,他有一副孔武的身材,留着一字胡,胡须精心打理过,看起来精神抖擞,这位叫做霍启山的将军曾经是大周帝国第一勇士,现在是则是昭阳身边最忠诚的卫士。 “请他过来吧。”昭阳细声说道,也转身等待着面见。 护在昭阳四周的武士们像一道结实的门,此时这扇门打开,一个青衣书生面带微笑走了进来,书生头戴方巾,挂着眼镜,若说昭阳与此地格格不入,这书生大概也是这样的感觉。 走到昭阳跟前,书生做了一个长揖。书生道:“杜咏向公主问安。” “九爷无需多礼。”昭阳倒是十分客气。 “公主折杀我了,”杜咏直起身子,他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全然不像海贼帮里的老狐狸,杜咏道:“公主为君,我为臣,叫我杜咏即可。” 这几日昭阳暗地调查了新婚那日跟随顾如泱的几人,这四人皆是顾如泱的亲信,但唯独杜咏极少下海,他看似无害,却是顾家家臣里地位最高的一位,他二十五岁便跟着顾如泱的父亲顾长海,一直是顾家的师爷,如今他已年近五旬,就是顾如泱都要敬他三分。 她并不相信老狐狸真要和她演一幕感人至深的君君臣臣,在新婚当夜顾咏的那席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他不仅要让参加这场婚宴的宾客们明白现在的顾家已经完全替代了陈家,无论是这港口c这海上的船只c这旗下的盘口甚至是皇家的认可,已经全部换上了顾家的姓。同时杜咏这话也是说给昭阳听的,昭阳所图亦或者说朝廷所图的是天下第一海贼的船只与贸易,从婚姻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双羸的生意,杜咏不过在告诉昭阳,这生意现在换顾家做了。 “直呼姓名还是见外了些,既然是顾家的师爷,我也已师爷相称,你看可好?”昭阳道,她声音温柔,但话中已透露出她已打探过杜咏身份一事,倒像是柔里带着钢。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杜咏作揖。 海浪撞击声礁石,码头响起了号子,一只海鸥低空飞翔着从昭阳身边飞过,又飞向了远方。 “今日倒是风和日丽。”杜咏接住一从支海鸥身上掉落的羽毛,看这羽毛白净如血,笔直如剑,杜咏顺手将它放进了衣中,这书生接着说道:“公主可是到港口看景的?” “本宫是来看人的。”昭阳坦率说道:“新婚之后还未见过附马。” “驸马在海上。”杜咏答道:“当家的她不喜上岸。” 昭阳的目光移到了港口方向,这大海一望无际,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船上的人连个根也没有,总是随风漂泊。 “岸上不好吗?”昭阳问道。 “杜咏也更喜欢这土地。”杜咏说着,手不自觉得在摸向自己挂在腰间的玉佩。 杜咏也明白昭阳的意思,他用一种看似无意的口吻说道:“明白午时东家就会回府,申时离开,公主所想,臣自会安排。” 昭阳眼中一亮,嘴角不由挂起了笑,倒比这阳光还要明媚。 “辛苦师爷了。”昭阳也屈膝打千,贵为公主她本可以不这样,但在太平岛这两年见惯了争斗自然也更懂分寸。 杜咏还以长揖,他道:“公主需明白,杜咏所做的一切均是为了顾家。” “只要你东家还做这个驸马,那我所做的也是为了顾家。”昭阳又道:“那就麻烦师爷打理一下,昭阳这便不送了。” 昭阳话毕,杜咏自然知道这是送客的意思,此时霍启山侧开身让出一打路,杜咏后退两步知趣的离开了。 见杜咏走远,霍启山走到昭阳身边,对于昭阳这婚事这位勇士心里一百个不满意,但君是君,是臣是臣,他的不满只能受着。 “公主,你对这顾家也太客气了。”霍启山说道。 昭阳转身不再看那海景,她朝着自己的车辇走去,霍启山跟在她身后,奉剑与奉笛将昭阳扶上了车辇,上车前昭阳脸温柔的说道:“霍将军,这婚事就是为了与天下第一的海贼同气连枝,我们要的是船,顾家要的是名,至少杜咏和我们想到一块的,别在意那些规矩。” 昭阳又看向北方,她轻声说道:“规矩不会帮我们回家。” “是。”霍启山拱手,车辇从他身边缓缓移动,他又抬头看着昭阳,如果这位长公主早生二十年,或许海的那头就不是今天的景象了。 现在的顾府也就是之前的陈府,府邸与港口是为一体,从港口通向府邸的路可以同时驱动八架马车,与皇宫门前的朱雀大道也不相上下。在这一段路的中间立着一个巨大的石砌牌楼,通往港口的牌楼方向上写着三个大字——万世港,这三个字用楷书所写,字体端庄雄伟,再看牌楼的质地,用的是青色茶园石,这石村在太平岛产量不多,想必是来自岛外,这一运一卸不知耗费多少人力。 虽然是石砌仿的却是木质的样式,牌楼的吻c拱c脊一样不缺,吻上立有吻兽,左右两则雕刻着的是鹰与雉,取意为英姿焕发。 过了牌楼就是现在的顾府了,陈青川死后顾如泱并没有为难顾府的家丁,甚至将愿意留的留下,愿意走的也不勉强,昭阳本以为这顾东家大度,在这陈府住了几天才知道,原来顾如泱很少下船,自然也不管这顾府上下的事了。 见昭阳的队伍来了,家丁们也迎了上来,牵马的c开门的都各司其职。霍启山在前开道,昭阳在一众千牛卫的护送下进了府。 顾如泱杀了陈家档口一百八十七人,其中陈家二十七人都死在府里,按理说这都算得上凶宅了,但昭阳还是选择在平澜院住下,那原是陈青川长孙的院子,昭阳看中这里坐北朝南,无论是采光c通风都是极好,院中牡丹c百合再到松竹兰梅菊一样少,不同品种布置的错落有致,春夏秋冬皆有可赏。 院中还有一条小渠,简单搭了些精巧的水景,莲花c昌蒲还有些水罂|粟把小渠点缀得更为多彩,水中不乏东瀛的锦鲤,划水的龟。虽然比不过曾经的公主府,但也算得是活泼别致了。 霍启山带人守着院门,奉笛吩咐下人烧水备茶,奉剑为昭阳又拿了家居的便衣替她换上,不在宫里,规矩也井然有序的进行着,昭阳换好衣茶室里便已经茶香阵阵了。入了茶室,奉笛做茶道,奉剑守在昭阳身边静候召唤,二人各行其事,安静得就像屋里不曾有二人的存在。 昭阳从书柜中拿出一本《东航海志》,她正身坐在案前,一面看着一面用朱笔标注,这是陈青川书房里找到的,昭阳以为这比天一阁的藏书更为实用,毕竟在宫里至多了解的还是皇土所及,大海里的风物昭阳知晓还是不多。 看了半晌,屋外的蝉鸣让她有些疲乏,昭阳放下了书,看准了时机,奉笛续好杯中的茶放入杯垫呈给昭阳。 昭阳只亲亲呷上一口便放下了茶杯。 “我到顾家也有五日了吧。”昭阳问道。 奉剑道:“回公主,今日是第五日。” “陈家的家仆们有什么动静没?”说着看向窗外,说来也怪,顾如泱杀了陈家二十七口人,除了几个以身殉主的仆人,留下来的都像什么事没发生一般,该干活干活,好像换谁当主子都没个区别。 “没动静,都相安无事。”奉剑答道:“奴婢也觉得有些怪异,于是派人打听了一二。” “说来听听。”昭阳再次端起茶杯,又是新的茶水,温度正好入嘴。 “这宅子原本的主人就是顾家人。”奉剑娓娓说道:“二十年前,陈青川本是万世港的二当家,顾如泱的父亲顾长海是大当家的,不知陈青川耍了什么手段,让顾长海把这当家的位置让给了他,这宅子就在那时易了主。但这宅子上下,凡是有资历的老人,心中都还是把顾家看做主子。” “这也不难怪了,就说顾如泱杀进了陈府怎么没人阻拦。”昭阳恍然道,现在她还能想起那夜顾如泱一脸清冷的站在陈青川的头颅前,就像极了一个姝美的罗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第三章 “那夜真是惊险。”一直默默侍茶的奉笛忍不住开了口。 “本宫以为一路蒙尘南下你们已经见惯了生死。”昭阳也不怪奉笛多嘴,反而接着说道。 “容奴婢也多嘴。”奉剑说道:“那日进了陈府,他们也是礼待有加,一路又拜了各种神诋,虽说不奴婢打心眼不喜欢这陈青川的,但想到公主所愿可以达成也尤为欣慰,谁知进了喜堂,看到地却是陈青川血淋淋的脑袋。” “是啊是啊。”奉笛见奉剑说了那么多,话也跟着说多了起来:“之前那些兵荒马乱,奴婢的心里还有些底,那日原本是高高兴兴的,谁知道见到得是被砍成两半的驸马爷!” 昭阳掩嘴一笑,奉笛与奉剑是到了太平岛才开始侍奉她的,奉剑来得要早一些,相比奉笛是个更沉稳的丫头,三人年纪相仿,只要不乱了规矩,偶尔昭阳也爱听二人说话。 “奉笛你可别乱讲!”奉剑立即沉下了脸:“驸马可在海上好好的。” “奴婢知错了。”奉笛闭嘴坐了下来。 昭阳示意奉笛斟茶,自己反而支着下巴说道:“也不知道这位女驸马认不认我这个公主?” “据说顾当家的二十有一,比公主小上三岁,如果恰逢是个男子,倒也般配。”奉剑说道,她的语气要沉稳得多。 “那夜我见顾当家的星眉剑目,英姿不比男子差,比陈青川那个老头子可强多了。”奉笛没忍住,但又很快缩了回去。 “是吗?”昭阳悠悠笑道:“也不知道我那个比男子更胜的驸马在做什么。” 一一一一一 “阿嚏!” 顾如泱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这也让她坐下那些船老大们停止了争论,一直安静喝酒的顾如泱终于发出了声音,虽然只是一个喷嚏。 “当家的,你风寒了?”坐在顾如泱左侧的山羊胡子说道,这个叫曾世的男人比顾如泱大七岁,是顾如泱坐下四大天王之一。 顾如泱抬头看着船帆,连点风都没有,况且就算风寒那也只是小病。 “鼻子有些痒。”顾如泱道,刚才好像是有海鸥的羽毛从眼前飘过。 “你们继续。”顾如泱再一次靠在她的凭机上,自顾为自己倒着酒,海风扬起她高束的头发,才做回万世港的主人,一脸春风得意,这让坐下无论男女都看得一愣,说是继续又是一片安静。 曾世将刀往桌子上一敲,警醒四座:“当家的说你们继续。” “我说这去呱哇国的航线究竟谁管?” “谁管也不能你管” “先别说呱哇,反正去安然国的那条线从今天起是我跑了” 两杯酒下肚顾如泱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她也无心听这些个船老大争论,拍拍曾世的肩膀将主场交给了这位心腹,顾如泱提着酒壶转身便往甲板上走去。 今日无风,所有的帆都被放了下来,大海上波澜不惊,一切都是懒洋洋的样子,就连海鸥们也惰于飞翔,有的立在桅杆有的坐在甲板的边缘上。顾如泱不知从哪拿了一支鱼竿坐在上船头,鱼竿挥出漂亮的弧形落在海里。 “大当家的,蹴鞠么?” 远远的几个水手朝着顾如泱大声叫道,顾如泱挥挥手拒绝了,她自小在船上长大,还是喜欢水里的玩意儿。 “当家啊,怎么又一个人,不去议事吗?” 顾如泱不用转身,只听这声音便知道是谁在说话。 “何老大,你怎么来了?”顾如泱回头,说话的人果然是何三思。 何三思何许人也,在顾长海的时代那就是响当当的人物,他与杜咏一文一武被人称作太平岛碧海双雄,不像杜咏少有出海,何三思却是顾如泱这艘九天号的掌舵,是带着顾家旗帜乘风破浪的人。 何三思晃晃手里的鱼竿,咧嘴笑道:“和当家的一样,来钓鱼的。” 顾如泱下巴一昂,指向身边:“坐。” “谢当家的。”何三思持着鱼竿拱手作揖。 何三思坐稳后,也是将鱼竿在头上划出一条弧线远远的将鱼钩扔得老远,这动作与顾如泱方才如出一辙。 两人说是钓鱼便真是一语不发,噤若寒蝉,大海是风平浪静,这二人也心如止水,真到是与海面齐平,其实二人身后船老大们依然闹得不可开交,但这杂音至始至终没纳入二人的耳中,若真要挑出些许杂音,怕只有甩竿挥竿和那鱼在甲板上跳动的声音了。 “当家钓了多少了?”何三思问道,这是两个时辰以来二人的第一次对话。 顾如泱清点了一下桶里的鱼,道:“约莫十来条了,多是些三道门子,倒是有两条石九公和一只章鱼。” 顾如泱笑笑:“就这桶还不够拿去给他们塞牙缝。” “当家的还是厉害些。”何三思拿起自己的桶摇了摇递到顾如泱跟前:“我这就这么些。” 顾如泱一看,果然就几只三道门子,连个章鱼c虾都见不着。 “何老大有心事。”顾如泱道,她自然知道这太平岛上何三思钓鱼可是排得上号的。 “当家的何以见得。”何三思从船沿上站起来,顺便将顾如泱也拉了起来。 顾如泱拍拍身后的灰,笑着说道:“我跟着你们的屁股后面长大,这都看不出来,那这个侄女便是白做了。” 何三思c杜咏二人虽是顾如泱的属下,但真按辈分那也是顾长海那一辈的,顾如泱在二人面前自称侄女,一点也不为过。 “当家的说笑了。”何三思又顺手提起顾如泱的鱼桶,说道:“确实有些心事。”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你说便是了。”顾如泱说道:“如今家父的仇也报了,港口也夺了回来,没什么我们干不了的事。” 何三思也跟着呵呵笑着,顾如泱说得没错,现在顾家重拾二十年前的风光,没什么比这还大快人心。 “当家的说的是啊。”何老大笑说道。 “那有什么担心的。”顾如泱也是笑得意气风发。 “担心你。” “我?”顾如泱看看自己,又看看脚下的千里船队:“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当家的二十有一了吧?”何老大问道,语气却少了些底气。 “嗯,过了六月中就廿二了。”顾如泱道。 何三思点点头,语重心长的说道:“如果老当家的在,也该为当家的找夫君了。” “啊?”顾如泱一愣,她这二十年中心里就装了一件事,那就是为父报仇,也未曾有人提过婚配之说,顾如泱自然也没有想过,现在她拿下了万世港每天要处理的事情也是诸多,更没有考虑过这些事。 “何老大的意思是?”顾如泱问道。 “当家的是时候找一个夫婿了,毕竟打打杀杀的日子也到头了,我近几日也是思前想后,这流县c淦县倒是有几位世家公子仪表堂堂又知书达礼,如果抢来入赘顾家,也能为顾家延续香火,说到底这万世港总要姓顾才行。”何三思说着说着这黑脸竟然有些红色,想来考虑这些问题也是难为这个老家伙。 “我不要。”顾如泱任性说道。 “我也是为顾家着想啊。”何三思脸色着实着急。 “何叔你想,”顾如泱改了称呼:“这万世港已是我的了,这太平岛便没有我顾如泱得不到的东西,若说到婚配,我定然是想找心仪之人,要随便找个人凑合,这和你家配牛配马有什么区别。再者顾府还有一位公主。” 顾如泱这么一说,何三思便来了气,这气自然不是冲着顾如泱来得。 何三思将手上的鱼桶往地上一放,置气道:“看看这个杜老九,竟干些什么事!当时陈青川死了就应该把那什么公主赶走,这天下早不是他们秦家的天下了,何必看他们面子。这要是顾家没个后,我可要打死他这个臭老九。” 顾如泱自己也没想到杜咏会怂恿自己做这个驸马,对于这个公主她也只有一个印象,便是那日昭阳面对血淋淋的喜堂却步步紧逼,双目间丝毫不带惧色,想到这里顾如泱也不禁笑笑,这公主倒是个烈性女子。 顾如泱最后还是岔开话题道:“那何叔你自己跟杜九叔说去,反正婚嫁之事你别在我耳边提了,这拿下万世港之后事情可多了,要么我交给你去代为处理,指不定我还能有时间怀个春。” “此等逾越之事属下不敢!” 被顾如泱这么一说,何三思却马上退了步,在他看来帮顾如泱考虑婚事反而不算逾越。 顾如泱拍了拍何三思厚实的肩膀,对这位忠心的家臣说道:“何老大,万世港拿回来了,我们也不用像以前那么奔波了,你好好得带着儿女休息个一两年,之后开辟新航线可有你累的。” 顾如泱这么一说确实有用,何三思眼睛又起了神。 “当家的意思是说,之后还要另辟新路?” “自然。”顾如泱道:“这大海无穷无尽,无边无垠,万世港只是这太平岛之一隅,而太平岛又是这大海之一隅,我不想守着这一隅之地。即便是逐日追月,总有那么一天我顾如泱要找到这天地的尽头。”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第四章 南逃太平岛已有两年,奉剑总算是习惯了海边阴雨不定的天气,昨日还是睛空万里,她与奉笛尚陪着自家公主观澜看海,今日这天便又下起了绵绵细雨,好在未进入雨季,否则一日间都得换几个天。 奉剑提着一双木屐回到昭阳房中,此时昭阳被伺候着梳妆,奉剑将鞋放在昭阳脚下,才从屋外回来,奉剑又觉得屋内有些闷,便退到墙边推开窗户,窗外雨声淅淅,敲打在砖瓦焦叶之上,倒透出了一丝慵懒的气息。 奉笛为昭阳选了一副颜色偏浅的绿松石耳坠,小心为昭阳配上,总算为今日的妆容收了关,奉笛左右移动铜镜,让昭阳看个斟酌,看昭阳并无其它吩咐,奉笛又将铜镜小心放下。 “公主今天也是极美的。” 奉笛在每次伺候完梳妆后都会这样说,昭阳已当平常。 “不过倒是可惜了”奉笛依然改不了地多嘴。 “可惜什么?”昭阳又拿起了镜子,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可惜驸马是女郎,怕是欣赏不成变成斗艳了。” 昭阳顺手拿起案上的团扇往奉笛头上敲去:“真是越发没规矩了。” “公主找驸马说得可是正事,你倒偏是正经不起来,等公主满月回门干脆就把你送回宫去,换个机灵点得小丫头过来,免得说些话碍了我家公主耳朵。”奉剑也打趣说道。 “你家公主不也是我家公主吗?”奉笛正身坐好对昭阳说道:“公主莫赶我走,我走了可没人能给公主梳这漂亮头发了。” “不说笑了。”昭阳道,她从案前坐起,向奉剑问道:“上次杜咏是说顾当家的今日卯时回府吗?” “杜九爷是这么说的。”奉剑补充道:“下来我单独也问了九爷,九爷说今日卯时是吉时,顾当家的要将她父母亲的牌位送到家庙供奉。” “只知驸马无父,原来母亲也没了啊?”奉笛道,嘴里也尽是惋惜。 听到这里昭阳心里也浮起了回忆,两年前穹珥海峡海峡之上,她也失去了母亲。 片刻之后,昭阳打起精神,她心上所求与顾如泱现在所做其实并无差别,顾如泱报父母之仇,她要报的是家国之仇,但看似两者无异,实则又是千差万别,既然顾如泱已经算是大仇得报,她自己才走入这路途的第一步,未来还有千千万万步的艰辛路途。 昭阳越是这样想着,心中所求越是明确,便越是期盼着早些与顾如泱相谈。 顾氏家庙在顾府后一处沿海的高地上,去家庙需先从顾府而入,再从顾府则门而能走到那处高地,这家庙算不上古老,由于修建在海边,所以用石砌而成,总是经历了太多的风雨,建筑上四处可见青色的绿藻,屋顶依然是绿瓦,左右各有四只吻兽,已看不清是什么神物,横梁及门柱也是防水的红木,如若细细看来这里也曾是修建的颇为讲究。 而现在这里却是极为简单,大门一开三面白墙,白漆受潮之后有些脱落露出了粗糙的石面。 “杜老九你个老犊子,都不知道派人来修整一下。”何三思指着杜咏得鼻子骂咧道。 杜咏沉下脸反说道:“知道什么叫择日子不,今天不把大哥放进来就要等到明年了,你难道还要让大哥大嫂有家不能回吗?” “你俩老头儿能安静些吗?”曾世掏着耳朵:“吵吵吵,吵了一路了。” “哪是吵了一路,这是吵了一辈子好吗?”妖娆的少女也白了两位老者一眼:“不如二老早些金盆洗手吧,当家的安危就交给我和曾猴儿就行了。” “呸!就你俩个小兔崽子。” 杜咏与何三思同时说道,此时倒是显得异常的默契。 “哎”顾如泱叹了口气。 “当家的怎么了?”杜咏第一个问道。 “当家的可是睹物思人,想念老当家了?”何三思也不示弱,看着这顾氏家庙,他也有些鼻子发酸。 “当家的,要揍谁你说!”曾世也不示弱。 “对,我们削了他去!”妖娆的少女说道,她叫尤二娘,也是这顾如泱的一块长大的玩伴,坐下的四大天王。 “我没怎么,我连我爹娘长啥样都不知道也没法睹物思人,现在我是万世港的头儿也没人敢惹我。”顾如泱环顾着围绕着自己的四人,她接着说道:“你们还让不让我放牌位呀,我父母二人这加起来也足有三十斤,抱着累呀。” 时下四人才反应过来,杜咏与何三思接过顾如泱手上的两个牌位恭敬地放上了龛坐。尤二娘赶紧点上香递给顾如泱,一切安排就绪后,以顾如泱为中心五人跪在了蒲团之上,三跪九叩,再后顾如泱拿着杜咏写得告文将自己如何斩杀陈青川的经过一一述说,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之后又几人又焚烧了纸钱,在龛坐前供上了水酒,这做完了仪式便已经接近午时。走出祠堂,雨比清晨时还要大了些,几人穿上蓑衣戴上斗笠慢慢的往顾府方向走去,如果按杜咏的安排,诸人都将在顾府用午膳,饭后各行其事,唯独她与顾如泱将会留下处理一些关于陈青川的事务,直至申时方也会离开。 挂着顾府的匾额,顾如泱也并不觉得这里亲切,她只在一岁前生活在这里已经全无这里的记忆,若所她心所系,还是那涛涛的大海。 五人简单用过饭,除了顾如泱与杜咏的其它三人匆匆离开了顾府,万世港的事务众多还需要人手处理,抛开万世港顾家还有其它的港口c码头和档口要管,这祭祀耽搁了半日,余下的半日才不得清闲。 “这是这几天清点出陈青川的家财,当家的过目一下。”杜咏朝着身后的三位帐房招招手,为首的帐房将账本送到顾如泱手中。 接过帐本,顾如泱只觉得头大,至小跟着杜咏学着习文识字但对管帐之事c学问之事通通没有兴趣,对这些没兴趣却不代表她对班门弄斧有兴趣,何三思也依然头大,顾如泱也算得上女中豪杰,但并不勤于习武,总说刀枪之术够用就行。 若真有一事让顾如泱衷情,怕只有出海二字了。 “九爷你直接给个结果吧。”顾如泱将帐本往桌上一扔,又捡起碟里的瓜子,一边嗑一边说道:“这些个零零总总得,我也没耐心看。” 杜咏早已熟悉了顾如泱的性子,在外人眼里这位当家的颇有威望,为人处事义字当头像极了顾长海,但私下做事嘻嘻哈哈,除了航海对其它的事情兴趣不大,也亏得这义字让她笼络了不少人心,大家都甘愿为她做事,才有了她顾家的翻盘。 “当家的,这帐可比船上的帐简单些,你自己上心看看自然就看明白了。”杜咏语重心长地说道,他非常清楚自己不可能给顾如泱看一辈子的帐。 顾如泱不笨,知道杜咏是想让她学着自己管事,还是无奈的拿起帐本,但又是一脸虚情假意,每一页看得也是百无聊赖,这府上帐目确实要比船上的账目简单很多,名目也少了许多,基本上能看见的开支便是府上人员的月给,柴米油盐的开支,还有些零零碎碎的,顾如泱大概扫了一下,倒无其它。 “当家的可看出什么门道?”杜咏见顾如泱放下帐本便问了上去。 “没啥门道。”顾如泱老实答道。 “哪的开支多,哪的开支少总看出来了吧?” “平澜院的开支最多。”顾如泱是注意道了:“是其它院里的三倍。” “当家的说对了,昭阳公主所在的平澜院开支最多。”杜咏说道,顺便把昭阳的名字也牵扯了出来。 “但平澜院的开支也是正常的。”杜咏接着解释道:“虽然这里的开支比其它地方多三倍,但是主要还是其它的院里没住着人。” “也是。”顾如泱点点头:“人都被我们杀了。” “那”杜咏话峰一转:“当家的有没有考虑过搬回来住呢?毕竟海上也没个地气,顾家的产业要做大,总还是要沾着些地气才能生根。” 顾如泱心里一沉,这日子没法过了,在船上何三思劝自己嫁人,回岸上杜咏劝自己别呆船上,都是口口声声为了顾家好,却都不是她想要的。 “还是不必回来了。”顾如泱笑笑:“海上也挺好的。” 杜咏一下也没了声,顾如泱这性子他是知道的,这一时半会也不会依了他。但杜咏毕竟也是进士出身,和何三思相比谋略更胜一筹,他不急于硬劝这顾当家,反而退下阵来,对顾如泱说道:“海上好那当家的就多在海上跑跑,多跑些海路回来对顾家也是好事。” “还是杜九叔知我。”顾如泱也笑了起来:“我这就回船上了。” “当家的且慢” 杜咏哪想到顾如泱归心似箭,他急忙将顾如泱拉住按回席上,又给顾如泱倒了杯茶放她跟前,杜咏道:“当家的你回来了也不见见公主吗?” “为何要见?”顾如泱反问道:“之前不是说拜堂了就可以吗?” 新婚那日,杜咏为了让众人见证顾家与皇室的联姻,特地让顾如泱与昭阳拜了堂,那日顾如泱脱了麻衣随便找了些红布披上,便在那些个商贾c船老大跟前与昭阳拜堂了。 “当家的,你这才坐上第一的位置,位置坐稳了吗?”杜咏说道:“昨日我才听说龚老大带着人抢了毕老大的生意,毕老大可是一直跟着咱们的,现在还有人敢挑衅顾家的权威,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应该让曾四给龚家一点颜色看看。” “错了!”杜咏说着也是一脸得气:“看看这何三思教得什么东西,不是每件事都得靠拳头。” 杜咏接着说道:“说明依然有人不信服你,你能杀了陈青川拿了他的位置,别人也会效仿你,妄图拿下你的位置。” “不能把他们打服吗?”顾如泱嗑掉一颗瓜子。 “老东家的名声可不是打出来。”杜咏提起了顾长海:“现在坐到了太平岛第一,可不能靠之前那一套了。” “那这和见公主有什么关系?” “因为此后你们会彼此需要,相互共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第五章 杜咏一脸严肃,谁知顾如泱一听竟噗嗤的笑出了声。 她顾家旗下除了万世港,还有大小港口二十个,直隶的福船c鸟船这种样的大型船只便有两千余艘,小些的广船c沙船那就更是不计其数,这些还不加最近兼并下陈青川的船只,别说这太平岛,可以说整个朱雀海海域最大的一支海上力量,又何须她人帮忙。 “当家的你可别笑。”杜咏沉下脸:“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可曾想过秦氏朝廷手下水师多少?带来陆上的骁勇又有多少?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秦氏的国库装了多少的财富?就是诸子经典都足有一船之多,这还不说那些远渡过来的匠人,手中有着的是无法取代的技术。虽然秦氏皇族已经垂暮,但这些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杜咏为自己倒了杯茶,也给顾如泱的杯中满上,他将茶一口饮尽,接着说道:“虽然对岸新皇已立,设国号为齐,这已经两年过去了,齐国有打过来吗?” “未曾。”顾如泱答道,虽说她并不关心天下事,但是这太平岛的海域的大小争端她却都看在眼里。 “就连当年陈青川也不敢与落难的大周对峙,所以才舍弃对太平岛北岸的控制,将那一片海域与土地让给了这南逃的皇帝。”杜咏接着说道:“所以现在的局势是这大周光孝帝与我们共治太平岛,只是一个管着北岸,一个管着南岸,谁也兼并不了谁。” 杜咏将话说得如此明白,顾如泱也不是愚笨之人,一个岛自然不能容下两个主人,以现在的情况要么对方吃掉自己,要么自己吃对方,可现在的情况双方都立足不稳,谁也吃不掉谁,现在想来昭阳嫁给陈青川还真是最好的安排。 “可我又不是男的。”顾如泱指指下面,虽然读过些书,但总是少上些规矩:“你说要是公主和我能下个崽,自然这两家就同气连枝了,可这又下不了崽,我见了她还是没用,九爷,我看你就放我回去吧。” 看着顾如泱一脸顽劣的样子,杜咏捏不自觉的捏紧茶杯,如果这不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他一定要把这茶泼对方一脸。 “不能生孩子,我们也可以借公主的嘴去和皇帝谈判啊。”杜咏说道:“双方安安心心的修养生息个几年,之后是一较高低,还是继续连手,那都是后话了。” 杜咏又苦口婆心道:“当家的,老当家的牌位都才放进家庙,我们现在可不能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了。” 顾如泱叹了口气,她又如何不明白杜咏的意思。她自小就打杀不断,当年杜咏与何三思带着她远逃海外,直到逐渐起势才回了万世港,拿下陈青川之前的哪一天不是在刀口上度日,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喘口气了,又来了一个大周朝廷,顾如泱虽然年少,可也见过不少风浪,她的心也会累,也不想看着多年跟着自己的伙计们再陷入艰辛,现在拿下了万世港,那正是应该享清福的时候才是,确实休养生息,才是上策。 “行行行,杜叔你说了算。那就去见见公主?”顾如泱软了下来。 “公主正在平澜院。”杜咏道,这老狐狸早已安排好一切。 “那公主叫啥来着?” “”杜咏感觉自己快把茶杯捏碎了,他咬咬牙恭敬的回答道:“回东家,公主封号为昭阳。” 竹,临池,似玉。 平澜院的小池旁绿竹,正随着清风摇曳,一片竹叶飘落浮于池上,引来一只小鱼的注目,还未等小鱼靠近落叶,却又被来人的脚步声惊了魂魄,小鱼又慌慌忙忙的沉入了池底。 来者是一位妆容精致的少女,身着浅黄色衣裳,手上正端着一红木盘,盘上放着一个铜制的莲花熏香炉,莲蓬为盖莲花为炉,莲花花瓣上又有红宝石颗粒点缀,一看就是宫中才有的物件。 少女进入院内的书房,院落的主人正在看书,少女安静将香炉置于香案这上,又从木盘上的一个绣花口袋里拿出香料焚烧后置于香炉之中。 “公主,茶是要翠雀舌还是金丝眉。”奉剑问道。 “金丝眉是闽州茶,闽州沿海,怕是这顾当家应该也是常喝。还是上翠雀舌吧。”昭阳道。 “公主想得周道,翠雀舌是锦州茶,锦州深处内陆,估计这里确实不易喝到。”奉剑道,一边将木盘收走。 “公主,来了来了!” 奉剑还未离开,便又听到奉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总是少了结沉稳,奉笛竟是一种小跑着进来。 “奉笛,公主面前怎可失仪。”奉剑眉头微锁。 “无妨,她也是急本宫所急。”昭阳嘴里说着急,却一脸静若止水。 奉笛这才整理了衣衫,朝着昭阳打千说道:“秉公主,顾当家的与杜咏求见。” 昭阳点头道:“快请。” 领着顾如泱与杜咏进来的人是霍启山,这位将军并未带着好脸色,仿佛并不是他寄人篱下住在顾家,而是顾家还是他大周的子民,穿越平澜院的庭院,霍启山将二人引到东南方的书院。 魁梧的将军走到门前,朝着门口那眉目如画的人恭敬行礼:“公主,顾当家的到了。” 昭阳已是在门口敬候,不如固执的霍启山,昭阳心里自有盘算,对顾家人必定是极以礼相待的。昭阳将二人迎入书房席中,奉笛将早准备好的翠雀舌泡上,将三盏琉璃茶杯放在三人身前,只见这茶汤色黄绿清澈,在琉璃杯中更显赏心悦目。 “未喝这茶,便闻茶香泌人,来太平岛之前有幸在前丞相宴客时喝到,只是忘了名字,敢问公主这是何茶?”未等昭阳开口杜咏便主动说了起来,一方面是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同时也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尴尬。 “此茶名曰翠雀舌。”昭阳答道:“杜先生爱喝我一会让下人给你送些过去。” “那先谢” 杜咏话没说完,却只听身边清脆的咕噜一声,转头看去只见顾如泱的杯中已空。 “烫死了!”顾如泱一边哈着气,她的舌头吊在嘴外,极为吐词不清的对杜咏说道:“也就这样啊,和拉帆的老黄喝得老叶子也没啥区别。” “咳”杜咏用力咳嗽了一下,他用手肘顶了顾如泱的胳膊,又朝昭阳解释道:“当家的不喜喝茶。” 昭阳的脸上显然挂起了尴尬,她自小养在宫中,先不说自己深受礼仪教养,就算是宫里的下人了也都言行有度,偶尔随光孝帝在朝堂上也见过为官场争斗,官员们自然也注重仪态,顾如泱这一般狗哈气的样子,昭阳还真有些看不习惯。 “无妨,请顾当家来本也不是为了品茶。” 昭阳保持着一脸随和,却不见门口霍启山,房内奉笛已是一脸嫌弃。 “当家的这次来也是为了正事。”杜咏把话题拉了回来:“毕竟公主来了我们顾家,已经是陛下给予的最大诚意,当家的也很是重视。” 昭阳斜目,余光看向顾如泱,只见顾如泱正把弄着那琉璃杯,至于杜咏说得‘重视’她真是没有看出来。不过昭阳也早有打听,顾如泱虽然被叫做当家的,但她很少做当家的事,顾家海上的航线都由何三思看着,而码头上的生意则是杜咏一手操办,顾如泱做得只是每日出现在她应该出现的地方,做着大家觉得应该做的事。所以这事其实与杜咏谈就能有所结果,顾如泱今日过来恐怕也是杜咏的意思,兴许就是让顾如泱知晓一下便可。 “就是不知当时陛下与陈家是如何商议的?”杜咏主动问道,皇室与陈青川这场联姻背后确实是一场交易,只是交易人换成了顾家,交易的内容杜咏也能猜出一二,无非皇室希望能开放一些码头与海线,毕竟秦氏奢望复国,单靠太平岛上的税收是无法满足的,还需要对外贸易。 自然杜咏抛砖引玉,昭阳自然要去接话了,至少在她看来与陈家的交易双方都有利可赢。 公主不动声色,端起琉璃杯,此时茶温正好,昭阳闻其香品其味,放下茶杯后才缓缓说道:“在父皇看来这太平岛虽然是大周的领土,但岛上的海商们也在这里世代保护着大周的疆土,所以太平岛是大周的太平岛,也是海商们的。” 杜咏摸摸腰间的玉佩,他心里到是暗自西服,昭阳年纪轻轻可怎么也是皇家的子嗣,话从她的口中出来听起软软的甚舒服,但往深得想可是处处带针,这一口一个海商的叫着,却又句句不离她大周二字。 “陛下仁德。”杜咏也一脸客气,只是他一旁的顾如泱却一脸百无聊赖,对此一言不发。 昭阳又看向顾如泱,话却是对着杜咏而道:“当时下给陈青川的的旨意是这样的,本宫与陈青川成婚后,朝廷将赐封他为太平岛水师总务提督,朝廷自然也会派出青年才俊交予水师提督训练,为我太平岛将才储备,同时我们也会拿出部分陶瓷品交给万世港为我们向海外兜售,这盈利朝廷分文不取。不过现在这里做主的既然是顾大当家的,那这水师提督就是顾大当家了。” 顾如泱抬眼,但又马上垂下眼去继续把玩那个剔透的琉璃杯。她只觉得这条件真是可笑之极了,自己多年来的航海经验说教就教,这交易成本还真是低,而所谓的陶瓷销售,这也只是拥有销售的权力,制作的能力依然在朝廷手上,也只是短暂的收益罢了。 “那不知陛下需要我们做什么?”杜咏道。 “向内务府开放万世港把持的航道,主要是东瀛c高句c呱哇c密逻的航线,至于顾当家这里,我们自从会给予” 未等昭阳说完,只见顾如泱将手中的琉璃杯往身后一扔,双手支在身后双眼直直得盯着昭阳,她一脸的轻视仿佛这位公主刚刚讲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公主你睡醒了吗?” “顾当家的你是什么意思!”一旁的奉笛早已忍不住了。 昭阳这次也并不阻止这位侍女的无礼,她反而正襟危坐与顾如泱对视,两位女子各带气场,互不示弱。 “当家得年少,公主还请见谅。”杜咏微微做揖,昭阳本以为是在退让却又听杜咏说道:“既然我们当家的觉得有些过了,那还请公主再作思量了,毕竟这万世港现在姓着顾,公主也别忘记了,你的喜辇送来时嫁得人也姓顾。”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第六章 茶机之下是昭阳紧握着的手,她紧紧的抓着腿上绫罗,这上好的料子也被压皱变形。但茶机之上昭阳却还是一脸和煦,堂堂大周帝国的长公主,光孝帝的掌上明珠,如今竟然被区区海贼所鄙夷。原以为杜咏一直促成此事,昭阳也没想到顾如泱一变脸杜咏也跟着变了向,昭阳竟是小看了这位师父。 “大胆海贼!竟敢在公主面前放肆!”门口立着的霍启山突然喝道,他气得满脸非红,仿佛自己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顾如泱也站了起来,她双手掸掸衣衫,挑起她漂亮的眉毛傲慢的哼了一声。 “好一个大周公主!”顾如泱一脚踏上了茶机:“不过别忘了这可不是你大周的皇宫,这是万世港,万世港没什么皇帝,只有一个当家的,那就是我——顾如泱!” 这话一出在场除了杜咏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霍启山拔出了腰上的刀,一直潜伏在平澜院的千牛卫也相继而出,奉剑奉笛急忙站顾昭阳身前护住主子,一时间的氛围倒是剑拔弩张。 “公主三思。”杜咏依然坐在席上不为所动,他与昭阳面对面依然是和和气气的样子,虽然他一心想保太平岛长治久安,但他心里清楚,他的命是顾家救的,而朝廷的条件并不利于顾家,这样的条款并不公平! “退下。”昭阳对门外霍启山说道,看他还一脸犹豫,昭阳便又沉下脸来:“霍将军,本宫让你退下。” “是!”霍启山疏散了士兵,自己将刀收入鞘中,却还是一脸咬牙切齿。 同样退下的还胆奉剑与奉笛两人,没有了眼前的阻碍,昭阳的目光又与顾如泱触及,两人的眼神都不曾退步。 “也请驸马三思。”昭阳说道,声音不卑不亢,只是当家的三个字又成了驸马。 杜咏倒是看出了昭阳的心思,恐怕她也是左右为难。这些条件应该是朝廷定的,陈青川看似亏了一些,却得到的是皇帝的掌上明珠,这已经是朝廷最大的让步了,未来若能生下子嗣,想来筹码就更大了。杜咏同时又猜测昭阳或许并不想与顾如泱撕破脸,她都愿意放下身段嫁过来,自然铁了心的要拿下万世港,既然如此或许一切还有得谈。 “驸马与公主还是和和睦睦的好。”杜咏顺着附马二字悠悠说道,他所求得也正是和和睦睦,至少这一两年不要与皇室起什么大风大浪。 “这样的驸马,不当也罢。”顾如泱拂袖转身,既然没看昭阳也没看杜咏,一人洋洋洒洒的就离开了。 竹叶飒飒,渠水潺潺,平澜院里一时间除了风声水声竟无一人说话。 “先生喝茶。”昭阳率先打破僵局。 杜咏这次却不接这茶,反倒直接说道:“公主明鉴,太平岛现在我顾家与大周皇室势均力敌,如果陛下诚心想与我顾家合作,还望莫做长蛇吞象之举。” “谢先生提醒。”昭阳道。 “时日不早了,顾某也告辞了,我顾家真心想与大周皇室共进退,陛下哪里还请公主再做周旋。” 昭阳点,示意奉剑道:“送客。” 来客带来了些许风波,客去了平澜院里一如既往一片平和,奉笛让下人们收拾了茶机,霍启山也掩旗息鼓回到了一旁的别院里,奉剑本想着宽慰昭阳,但想来自己也解不了主人的忧,又在一旁拿起团扇为昭阳解凉。 这为公主确实头疼,没想到第一次正面相对倒是自己败下了三分。其实如果顺利嫁了给陈青川,那光孝帝提得这些要求便并不过分了,毕竟二人未来有了子嗣那做得便是自家的买卖,可顾如泱就不同,二人之间永远不会产生共同的利益,就算现在可以暂时达成一致,但走到最后一定也会分道扬镳。 现在的情况双方如何互不为敌,又如何达成一致?这对昭阳而言却是个难题。奉笛识趣的为昭阳送上了一碗安神汤,昭阳又唤她上了纸笔,倒是写写记记废了好几张纸,昭阳才隐约找到一些端倪,说不上计上心头,倒也算是一个法子。 于是昭阳又修书一封,让霍启山派心腹速将信送入岛南的念归城。大致是说情况有变,让光孝帝降低交易的筹码,一切稍安勿躁。 等到念归城发来回信,又是两日之后,光孝帝自然同意了昭阳的请奏,大周皇室也深知不能与顾家交恶否则腹背受敌,他们可能都熬不过修养生息,总之与顾家的事宜一切就交予了昭阳打理,又抽调了两百虎贲勇士前去万世港所在的斐县县府,以供昭阳差遣。 昭阳自然心有安排,上次与顾如泱平澜院小聚,怕双方都没有给对方留下好印象,要再与顾如泱心平气和的谈下去,怕是不易,但昭阳深知现在的局势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再见对方一面。 现在愿意帮助她再做周旋的便只有杜咏一人,船上心都向着顾如泱,想来与这位顾大当家也是同样的想法,昭阳倒也屈尊,直接去了杜咏的院子,与这位杜大军师说明来意,对方自然也很欢喜,既然光孝帝的条件降了许多,对顾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杜咏自然也愿意再次促成顾如泱与昭阳的谈判。 与杜咏一番恭维,打倒回府时已经是未时,最近又是联系朝廷又是打理这边的关系,昭阳也有些倦怠,可才走到平澜院门口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冲她喊着。 “阿姐!” 说话的少年正是她的幼弟秦寰安,少年不过十四岁,戴着一紫色抹额,抹额上镶着一颗蓝色宝石,大周火德,建国以来尚红色,少年红衣在身,两袖上绣着龙纹,腰间别着龙泉宝剑,踏着一双精致的靴子,整个人一身贵气,真是好一个秦氏少年。 “小殿下,别跑!”少年身后一个嬷嬷,她一边跑一边喊着。 “你可慢些。”昭阳道,她又朝霍启山使了一个眼色,让他赶紧将人看着。 “阿姐,你去哪了,好让我等。”忆寰接边身边婢子递过帕巾,将脸上的汗拭尽,太平岛之南,比北地又要热上一些了。 “我在外走了走。”昭阳不想提她见杜咏的事,反而向忆寰问道:“六郎怎么来了,陛下知道吗?” “知道。”少年说道,便跟着昭阳往书房走去,一边一边说道:“是太子哥哥让我来的。” “礼安让你来的?”昭阳道问道,秦家的孩子名中都带一安字,原本的行辈字派中并没有这个字,先帝在时天下已是大乱,于是祈求家国安康,所以这一辈的孩子取名就以安字定尾。 “他让你来做什么?”对于这个太子弟弟,昭阳是有些警惕的,。 “太子哥哥说父皇近来身体不适,而太平岛南岸每到四月会有鲸鱼出没,让我带一些鲸骨回去献给父皇。”寰安一脸天真,但世人都知,鲸鱼之大启是这总角少年能对付的。 “别听他乱说,真有鲸鱼来此地,你看看便是,至于鲸骨什么的,花些银钱去买,明白吗?”昭阳沉下脸对秦寰安说道,太子秦礼安的用心她清楚得很,寰安是嫡子,而他只是长子,昭阳自然不会让弟弟涉嫌。 “可我也想猎些鲸鱼。”毕竟年青气盛。 “出海看看即可,猎鲸”昭阳戳着寰安的头说道:“不可以!” 寰安已是十四岁,自然不能住在平澜院中,顾如泱一直不回顾府,昭阳又自作主张把寰安安顿在离她最近的听涛馆,近日来昭阳已感十分倦怠,正好寰安来了她便带他出海看看,顺便找个时机再次拜会她的附马。 是夜,昭阳又与寰安在院内聊起幼时的事,直到月上树梢才各回各院。 一觉醒来已是辰时,昭阳往日都是卯时起床,没想到昨日与寰安小酌竟然忘了时辰,而奉笛奉剑见昭阳已是累了几日,也任她睡着,原本的公主就应该过这样的日子,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才对,而今的昭阳却是比朝廷的大臣还累,作为整日侍奉在侧的侍女也有些看不下去。 昭阳醒来后只做了简单的收拾,今日本就计划着带寰安出海,自然不适合太浓重,用过早膳昭阳便直奔了听涛馆,可谁知还未走到听涛馆门口,服侍寰安的贴身侍女奉砚便跪在了地上,一副哭哭涕涕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可是六郎欺负你了?”昭阳问道,寰安年满十四,难免少年冲动,贴身的侍女本也有教导主子的责任,放别人眼里自然不会过问,但昭阳一向待人亲善,自然不愿意寰安做些勉强人的事。 侍女不语,只是摇头,看神色是吓得不轻。 “公主问你话呢?”奉笛问道:“到底怎么了?” 侍女抬头看了一眼昭阳,已是满目泪水,一脸惶恐。 “六殿下六殿下他他出海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昭阳只道这弟弟是越大越是不听话了,这事自然也怪不得下人,只是把寰安出海的情况问了个清楚。 原来秦寰安早已定了猎鲸的心思,过来找昭阳是想探探她的口风,如果昭阳也赞成他就借些顾家经验丰富的人一块出海,如果昭阳不同意他也早做了二手准备,一个皇子自然不缺钱,他一早就雇好了当地的船员水手,自己又带了些府兵,趁着昭阳还未醒就一早出了海。 昭阳可容不得他这样放肆,赶忙请来了霍启山与杜咏,这二人见面脸色并不好看,不过听昭阳把事情原委一说,又安分于事情上了。 “什么!?你说殿下出海捕鲸了?”杜咏一脸惊讶。 “正是。”昭阳道。 “这鲸可不是说捕就能捕得!在顾家的船上,也不是人人能对那鲸鱼下手,这是代代相传的手艺,不是哪个外行人就做得下来。” “那臣下马上把殿下给追回来!”霍启山说着转身就要出去。 “回来!”杜咏说道:“你可知出海多久了?出海多远了?往哪个方向走的?” 霍启山一愣,一下就泄了气:“不知。” 杜咏又看向昭阳。 “只知是丑时就出去了。”昭阳道。 “这事,还是只有找顾当家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第七章 还没走到万世港的牌坊,就听见码头上的号子声此起彼伏,船工们抬着才卸下的货物朝着牌坊外的车队走去,那车队不知从哪里起的头,也不知道在哪里收的尾,无论左右看去,都见不到头。拉货的工人们均是脱掉上衣一丝|不|挂,其中还不乏女人,女人们也坦胸露乳,一个个皮肤被晒得黝黑,晃眼看过去,若不是有着女性特征,极难看出这些混杂在船工里的还有女人。 越是接近港口,越是觉得号子声大如雷鸣,放眼望去,这些拉货的船工足足有千人之多,他们整齐的从船上接下货物,就像成群的蚂蚁,有秩序的工作着,很难想象他们只是处于底层的船工。 昭阳也难免放慢了脚步,眼神不由的往船工的方向看去。 “公主,请吧。” 杜咏的提醒将昭阳拉回到了正事上,她又跟着杜咏的脚步朝着港口走去,霍启山自然也收起了眼神,也跟了上去。 这一幕确实让昭阳的心情有些复杂,在念归城时就听说万世港是一根难咬的骨头,坐拥大小船只近万艘,水手c船工更是十万之众,昭阳以为有些夸张,近日里偶尔见到进入港口的货物车水马龙,便以为是万世港的极限了,没想到今日是这样的阵势,不仅人多,而且这些人还特别守着规矩,如果这些不是船工是军人,怕也要打一场硬丈了。此时昭阳才觉得联姻好过为敌人可如今这联姻都一塌糊涂了起来,想到这里,昭阳更是一阵心烦。 “公主,里面请。”杜咏再一次唤起昭阳的注意力,他指向一艘绿眉毛,这船不及三丈,平日里只做捕鱼之用,出不了远海。 “这是?”昭阳好奇的问道,既然都说顾如泱爱出海,那她肯定不在这样的船上。 “当家的平时都只停靠在西南一隅的燕子岛,这就带你过去。”杜咏说罢朝着梢公挥了挥手,船跟着就在离开了海岸。 此时霍启山倒是一脸不屑,他道:“这姓顾的还真是小心,住那么远,又在海上,怕是没人动得了她。” 这话自然也被杜咏听他,他并不生气,只是淡然解释道:“顾将军说笑了,燕子岛乃是万世港第一关口,跑海的人都知道,如果有谁妄图对万世港不利,那海上唯一可以通行的地方就是燕子岛附近的水域,故而这并非我当家的贪生怕死,应该说是她守着万世港的安危。” “顾当家真豪杰。”昭阳不由说道。 “公主又何尝不是?”杜咏笑道。 接着杜咏又指着西南方向:“那里就是燕子岛了,一会到了,还请公主随咱们的规矩。” “但凭安排。” 燕子岛虽离万世港仅数十海里,岛上没有植被,显然这里也无法生存。昭阳的坐着的绿眉毛还未走近岛边,就能见到一艘巨大的福船,船长足足有四十丈,如同一坐海上的城堡,又像一座漂流的小山,所有的船只在它面前都显得特别的渺小,这甚至都比皇帝南逃乘坐的那一艘飞龙号都还要长十丈,而在船头的位置,隐约可见用黑漆写着两个字——九天。 昭阳看着这巨物已经是目不转睛,早已从细作口中听过九天之大,如今真正站在九天之前才知道这是万世港真正的实力。 绿眉毛船慢慢靠近九天,紧接着船上抛下来一根软梯,杜咏指着软梯道:“请公主上船。” 昭阳知道霍启山乃是虎将,向来冲动,于是将他留在了船上,自己踏上软梯,跟着杜咏一起上了这九天。 “哟,这不是九爷吗?您今天怎么有心情出海了。”水手一边拉着软梯一边说道,又见到了昭阳,这脸就笑得更灿烂了:“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怎么都给带到船上来了,来来来,让小哥哥牵着你上船。” 昭阳见那水手一脸轻薄,自己又何曾听过这样的戏言,只得匆忙躲开,好在杜咏手快,将那水手推到了一边。 “哪家的小娘子,你顾当家明媒正娶的媳妇!走走走别碍眼。” “呵原来是公主啊,”那水手一下就悟出了昭阳的身份,不过却不见他有半点尊重的意思,他还是一脸嬉皮笑脸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当家的在下面的甲板。” 昭阳谢过杜咏,又紧随在杜咏身后,这算是真正踏上了顾如泱的领土,如果说万世洪是所有海贼们的天下,那这船上就真的是只属于顾如泱了,昭阳四处打量,只见这里的水手个个精神抖擞,神采奕奕的样子,换句话说都是一脸幸福的色彩,话说这几年南逃,昭阳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如此风采了。 九天巨大,杜咏将昭阳带到中央的船楼处,这船楼往上三层另有一个楼梯通往下层的甲板。 “公主在茶房稍等片刻,我这就请当家的上来。”杜咏将昭阳带入船楼之中道。 “我还是跟着九爷下去吧。”昭阳心急幼弟,此时分秒必争,看着船下茫茫大海,她还不知道现在寰安究竟去了哪里? 杜咏带着昭阳往下走去,这里与甲板上又是两个天地,二人直径往前走,一阵喧闹声逐渐从房间里传出。 杜咏抓住身边的一个水手问道:“里面在干什么?” 水手只道是龚老大带着人私自出海了,日出后才发现没了人,几位爷正说等他回来如何处置。 “当家的在吗?”杜咏又问道,这种事顾如泱一般能躲就躲的。 果不其然,只见那手水道道:“当家的在跟着船工修船,里面是何老大在主事。” 一听是何老大,杜咏也不再问了,接着急忙忙的又往船工的房间而去,果然见顾如泱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钜子榔头对着地上一阵敲敲打打。船工们见杜咏来了,分分行礼,嘴里唤一声九爷。 “九爷来了?”顾如泱仍然蹲在地上专心的摆弄她的玩意儿,看样子没有要抬意思。 “李工正教我补船呢,原来这胶的用法如此讲究。” “当家的,公主来了。”杜咏知道昭阳心急,也不再客套了。 顾如泱抬头,一脸黑漆,跟个花猫似的,她的眼神直接落在了昭阳的身上,以为杜咏又来做说客,只冷淡的说道:“你来做什么?我们没得谈。” 这眼神让昭阳心头觉得一扎,与顾如泱的二次见面本不应该这样狼狈,她其实早准备了万全的计划,甚至从皇宫里找了好些出海的宝贝,就为了与顾如泱能再次势均力敌的谈一次,可如今寰安的出现却成了她的桎梏,而朝廷的大计也只有推迟下去。 但昭阳别无选择,寰安是她同父同母的弟弟,她已经失去了母亲,已经远离了父亲,她再也不许谁再从自己的身边夺走寰安。 “本宫这次来,是请顾当家帮忙的。”昭阳说道,这些话并不好说出口,而她还要努力显示出一副谦恭的样子。 顾如泱将手上的工具扔在地上,起身饶有兴趣的看着昭阳,这位公主说着求人帮忙,可还是一脸让人讨厌的骄傲,目光却未看着自己,顾如泱索性侧头去看昭阳的表情,她目光坚忍,嘴唇紧闭,这哪是在求人。 “大周皇帝无所不能,我一小小海贼可帮不上什么忙。” “”顾如泱有意为难,昭阳无话可说。 “当家的,公主的弟弟今早出了海,说是猎鲸去了。”杜咏再一次打起圆场。 “猎鲸?”顾如泱都快笑了出来,她向昭阳问道:“你们家的人都挺爱做梦吧,猎鲸呵,鲸有那么好猎吗?” “顾大当家的,你若不帮,便不帮,不必在这羞辱我大周子弟。”昭阳不由的握紧了拳头,龙游浅滩,昭阳何曾忘记过当年海峡之南九州大地,大周一统天下四百年,何等威风,如今生为公主的自己却要被一个海贼嘲讽。 “这可不像在求人帮忙啊,公主。”顾如泱道。 昭阳死死的盯着顾如泱,这般情况让她很想任性的转身离开,她身为帝国公主的骄傲绝不容许她低头,但她依然将情绪咽下,她深深的明白,帝国早已支离破碎,而她的亲弟弟也正处危难之中,她必须让顾如泱出海! 昭阳知道,她此时不得不服软。 “顾大当家的,这不是大周的皇宫,这是万世港,万世港没什么皇帝,只有一个当家的,那就是你,顾如泱”这是那日顾如泱扔给她的话,如今她一字一句的还给对方:“还请顾大当家,帮忙!” 顾如泱嘴角一扬,这感觉很微妙,她是海贼,对方是公主,前几日这位公主还趾高气扬着开着条件,如今她终于舍得低下高贵的头颅。 “好!”顾如泱捡起身边的一跟帕巾将手擦尽:“既然公主开了玉口,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如泱立即将何老大唤来,不过这老家伙见到了昭阳面色却不怎么好看,顾如泱让何老大安排一支船队,又带几个有经验的捕鲸人,就让杜咏带头,一队人往鲸鱼常常出现的海域出发。 不过何老大听到之后却变了脸色。 “怎么又是捕鲸啊?”何老大问道。 “又?难道还有人出海捕鲸?”杜咏问道,昭阳也是一脸焦急。 “龚老大今天私自出了海,我们捉来了他码头上的人,说他是也去捕鲸了。”何老大说道:“你说他一个码头老大,好好的货不送,捕什么鲸,这鲸能值几个钱。” “难道是我弟弟雇佣的他?”昭阳猜测道。 “不可能!”何大老否认道:“就算真的联系到龚老大,也不可能他亲自出海,他亲自出海一定是大生意。” 昭阳心底一沉,这下怕就不是捕鲸如此简单了。 “你是说龚老大是私自出海?”顾如泱也有些好奇,之前就听人提过他对自己心有不服。 “是。”何三思回答道。 杜咏对着顾如泱一揖,道:“当家的,怕你也要亲自出趟海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第八章 顾如泱极少因为生意上的事出海,自她有记忆起她所做之事,唯一意义就是替父母报仇,顾家的生意自有人打理,杜咏c何三思c曾世与尤二娘号称顾如泱手下四大天王,他们不同分工,各司其职,将顾家的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 杜咏负责岸上的生意,需要什么样的货,要多少,货又卖去哪里,赚回来的钱又如何再变钱,这都得问杜九爷。而海上的营生则是由何三思为首的三人打理,何三思负责所有的船只,旗下那些个船老大出海做事都得给他先打个招呼,谁负责哪条航线,谁负责拉什么货物,这都得何老大经手。虽然海贼们对外称自己为海商,但面下的生意也是要做的,哪有不服的海贼,什么时候需要与水兵作战周旋,曾世一定首当其冲,尤二娘同是女子,也不是个吃素的主,顾家的渔业均由她负责,管理的船只也是顾家最多的。 而今杜咏让顾如泱亲自出马,要管得自然是四大天王都管不了的事——治人。这是顾如泱唯一的权力,但大海上也仅有她拥有这样权利。 顾如泱,既是大海上唯一的法律。 既是拿人,就不能怠慢。顾如泱让人准好前往鲸鱼出没处的船只,总计二十只,五只赶缯船七只乌龙船还有八只沙船,刚好组成一只小型船队,事前何老大也调查好了,龚老大这次捕鲸也只带了一只福船和四只沙船,这是捕鲸的标准配备,一艘大船驱赶几艘小船配合围捕,船多了影响机动性,反而不易捕到。 “当家的,你真不让我们跟去吗?”何三思蹲在跳板上一脸渴望,顾如泱以万世港卸货为由,让所有人留守自己的位置做好卸货的工事,自己则带着九天号上的水手们前往。 “别,你们可别去。”顾如泱摆着手,这些人去了她可就不自由了:“你这船老大就知道瞎指挥。” “那当家的走好。”杜咏说道,他太懂顾如泱了,顾如泱虽然年轻,但至小就展露出了极高的航海天赋,这是何老大这种老船夫都不及的。 “走了,万世港你们看着。”顾如泱随意招呼了两下跳进了一艘沙船之中。 而在九天之上,看着离开的顾如泱何三思叹了口气,像是自语道:“当家的这一颗心,就不在顾家,还是要早些成亲,生儿育女为老当家的延后,免得整日想往海上跑。” “胡说,当家的不是成亲了吗?这公主”杜咏可不想顾如泱草率嫁人,正想拿公主搪塞过去却发现昭阳怎么不见了。 出海船只,以福船c广船最大,太平岛靠近福清洲便是以福船为主,水艍船c赶缯船次之,乌漕c八浆船又要小些,最小不过鸟船c沙船,所有船类大小不同,帆数不同c速度不同,用法也有千差万别。 顾如泱偏就上了一个小巧的单帆沙船,这次出行所有的水手都是九天号上跟下来的,对顾如泱的脾气也是熟悉的很,她总是每种船都坐坐,正是如此每种船的属性用处她都极为精通。 顾如泱也并非真得什么事都不想管,她自己清楚知道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她顾家本就是海上第一大家族,当年陈青川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计将顾长海的产业骗到了手,陈青川处事向来阴毒,将太平岛原有的稳定搅得一塌糊涂,顾如泱起势后才逐渐恢复了大海上应有的秩序,而她现在不允许那些混乱再次出现。 顾如泱正在深思如何收拾龚老大,却听船尾的舵工喝道:“是谁!出来!” “快!出来。”舵工又朝船上呼道:“好像有个奸细。” 这沙船人不多,但顾如泱在船上,旗手赶忙招呼周围的船队放慢速度,顾如泱自然也去了船尾,这哪里是奸细,只见昭阳一身湿透了,海风一刮她便是浑身一抖,原本精致的妆容也全花掉了,幸而头上的那些名贵的珠钗宝器还在,只是那一支红珊瑚簪子上还挂了一只水草。 “噗” 顾如泱捂着嘴忍住笑了出来,这公主从头到尾她见了三次,第一次是两人拜堂,她自己裹了一个红布,而昭阳公主一身金丝绣凤的华贵礼服,头戴白玉笄,手持一把看不啥布做的但顾如泱就觉得很高级团扇,记不得那日怎么行的礼,但顾如泱也记得这女子性格刚毅却也生得如此好看,第二次见便是在平澜院了,公主同样一本正经,衣着华丽而得体,举手投足皆有分寸,说起话来官腔十足,让人好生讨厌。 第三次见面便是今日上午,昭阳一脸焦急,被自己戏弄后又是一副委屈模样,但还是强持着自己的身份,迟迟不肯低头,如今倒好,这位高傲的公主还真成了落水的凤凰。 “说!你是谁!怎么跑到船上来的!“ “这人来路不明,扔下去,扔下去” 水手们三言两语说道。 “扔个屁啊,这可是堂堂大周国的昭阳公主。”顾如泱上下打量着昭阳,一边笑着说道。 “什么?这是昭阳公主?”听顾如泱一说,水手们也挺吃惊的。 “没想到公主竟然是这番模样”那位舵手指了指昭阳的头:“看来也很受水草的喜欢。” 听着这些对话,昭阳只觉得字字如针,原本自己一身湿透就已是狼狈之极,以这样的姿态站在顾如泱的向前仿佛已是低了半分,如今又被顾如泱带着水手们一同嘲笑,昭阳只觉得连最后的尊严都碎了一地。 这位公主深深埋着头,她不想抬头去看眼前的人,国破了,家没了,就连她最后的骄傲也被践踏了一地,她唯有求自己的弟弟,昭阳身上极冷,但是眼框却热着,她已经有两年没流过泪,昭阳咬着牙,硬生生的将自己的悲伤吞下。 虽然湿漉漉的头发挡住了昭阳的脸,顾如泱不傻,对方都快哭出来了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原本只想着挫挫对方威风,怎知都要把人说哭了。 顾如泱清了两嗓子:“别围着,散了散了,干活儿去。那谁让那领头的赶缯船加速,别磨蹭了。” 此时水手船工们才四下散去,顾如泱偏着个头看着昭阳,昭阳却侧过头去偏不让她看。 “你怎么上来了,不是让你在船上等着么。”顾如泱道,这次出海她本就谁也不想带,谁能猜道昭阳会偷跑上来。 昭阳不语,眼前这个人说什么她都不想听。 顾如泱一时也有些尴尬,她可没想着把昭阳弄哭。 “你要不要换身衣服?”顾如泱又问道。 昭阳还是不答。 “问你话呢?”顾如泱戳着昭阳的肩:“傻了?” “你看看你,衣服湿成这样,亵衣都快透出来了。”顾如泱说得也没错,昭阳的衣服都是极好的丝绸,打湿之后确实隐隐可见衣内之物。 “本宫不需要你提醒我有多狼狈!”昭阳突然怒吼道,她来到太平岛,便没了自己的府邸,很少称自己为本宫,现在这称谓却像是她最后的张盾牌,捍卫着她仅剩的骄傲。 “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一个贼吗!”昭阳瞪着顾如泱,眼圈已经红了,眼泪在眼框里打着转,却一直没有掉下来。 顾如泱自小在海上行走,和她打交道多是穷凶极恶的海盗,偶尔遇见个姑娘,见到她都是直接吓地大哭。而昭阳却目中含泪,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寻不见一丝的柔软,装满了去是怒火,倒让顾如泱觉得有几分意思。 “我是你附马啊。”既然有几分意思,顾如泱也不为难昭阳了,也或许她在海上,心情总是要比在岸上愉悦些。 “哼”昭阳冷笑一声:“不是说这驸马不当也罢吗?” “公主可真记仇。”顾如泱道。 昭阳想到顾如泱今日的种种为难,冷眼说道:“驸马也不差。” 这驸马二字总还是又从昭阳嘴里说出来了,顾如泱知道这昭阳又不是蠢妇,给了台阶还是懂得自己下的。 “那走吧公主,”顾如泱伸手出:“本驸马带你换衣服。” 昭阳才不稀罕顾如泱的施舍,她略过顾如泱嘴里道:“不用,我自己会换。”话毕她就朝着桅杆下的小棚里走去。 顾如泱看着昭阳的背影,笑着说道:“公主,缠在你头上的海草也是你自己弄吗?” 船上可没什么绫罗绸缎,可以说也没什么换洗的衣服,哪个水手船工不是赤着胳膊,衣服这东西在海上,那就是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好在这次是顾如泱亲自带队,她会备一两件干衣在船上应付不便之需。 顾如泱拉好小篷两侧的帘子,让人从领头的船上拿了自己的干衣,又在小篷外放置了火盆升起一簇小火,昭阳才觉得身体有些温度了。 “来,我的衣服,你将就穿。”顾如泱走进小篷将油布口袋递给昭阳。 昭阳打开顾如泱递的油纸袋,里面包着给她更换的衣物,是极为普通的亚麻料子,摸起来觉得有些膈手,昭阳这才好好打量了下顾如泱,这也是个五官清秀的女子,但是眉毛未曾打理过,有些杂乱,长期出海皮肤黝黑了些,但双目如炬,神奇飞扬,一脸的桀骜样子,倒也像个海贼头子,不过要配上这天下第一海贼的名号,好像又差了些,至少她这衣着真是普通之极,且不说料子是亚麻的,也没有什么样式,穿在男人身上也不为过。 仿佛看出了昭阳的心思,顾如泱说道:“我就这粗布衣服,再不穿就着凉了。” 昭阳自知没得选,她转过身背对着着顾如泱:“你出去吧。” “哦。”顾如泱退出小篷,却又突然一愣:“不都是女的吗?害什么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第九章 与自己的那些绫罗绸缎相比,顾如泱的衣服自然要粗糙些,但比湿衣已是好了很多,篷外的烤盆也让昭阳升温不少,昭阳整理了一下杂乱的头发走出了船篷,只见顾如泱坐在船沿边上,双腿挂在外面,风吹黄帆吹得船儿飞快,也吹起了顾如泱高束的头发,阳光打在她的黑发上也应出一阵金黄,她像她天生就属于这风这浪,昭阳一愣,想这便是大海的女儿吧。 “顾当家。”昭阳走到顾如泱身后,示意自己已经收拾好了。 顾如泱回头,见这一身粗布的公主反而觉得瞬间多了,去掉那些复杂的配饰,没有那些精制的外观,就连妆容都变得简单,整个人仿佛都轻松了许多,看起来也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衣服像是大了些。”顾如泱打量道,她想起自己是比昭阳高几寸。 “顾当家,几时能到捕鲸的地方?”昭阳的心里只想着她幼弟的安危,这衣服已经不在意了。 “还得走半个时辰。”顾如泱从船沿上跳了下来,她又向昭阳问道:“你还没说你怎么跑上船的。” 既然昭阳现在上了船,也深知没必要与顾如泱再发脾气,于是心平气和的对顾如泱说道了前后因由。 原来方才在九天号上顾如泱虽然答应了救寰安,但她见顾如泱坚持谁也不带于是心里有些担心,才决意跟着出海,于是趁着顾如泱出海前去拜祖妈时她偷偷跳上了船等候的船,看到船上堆着防水的油纸就躲了下去,因为从来没做过那样的小船,不知道船底有积水,所以弄得一身狼狈,但又害怕被人发现把自己赶走,才不声不息的呆着。 顾如泱只道还真是小瞧了为位公主。 新婚那日顾如泱倒是见识到了昭阳的勇气,只以为她是自恃公主,当时又带了兵马所以颇有底气,但今天却支身跟来,倒也让她对昭阳有了新的认识。 “我只想救我弟弟。”昭阳道。 顾如泱盯着一脸执着的昭阳,她是独女不清楚弟弟是什么概念,不过她想或许这就像曾世他们遇到危险自己死也要把他们救出来的感觉一样。 “现在才未时不到,你弟弟应该也才到捕鲸的海湾,而且他请了捕鲸人,如果真是请的龚老大,他虽然人不怎么样,但也是海上一等一的好手,你弟弟应该没什么危险,最多掉水里,相信你们这些天家贵胄有得是人护着,你放心便是。”顾如泱倒是说得轻描淡写。 昭阳眉头一锁,寰安掉到海里确实事小,现在怕得不是落海这样简单的事,毕竟寰安毕竟是嫡子,总有人对他的身份虎视眈眈。可这些话昭阳却不能告诉顾如泱,确切的说皇嗣不合一事对谁也不能讲。 看昭阳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顾如泱指着开道的那艘赶缯船说道:“走,咱们换艘船。”又转身船上的水手说:“送我们过去。” 上了为首的大船,昭阳觉得不仅船平稳了许多,最重要的是视野也宽阔了不少,她朝着前方看去,远远的能见到一座小岛。 “那里就是鲸鱼出没的海域了。”顾如泱说道:“我那叫燕子岛,这叫王八岛。” 昭阳噗得笑出了声,马上又恢复应有的仪态,顾如泱挑眉冷笑着晃了晃脑袋。 “名字真怪。”昭阳道。 “大海上不讲究的,我停船的岛虽然叫燕子岛,但岛上每天燕子屎比燕子还多,我觉得叫屎岛更贴切。”顾如泱说道,好像昭阳越不喜欢听俗话,她就偏要讲,这大周皇室的威仪,这公主应有的骄傲,在顾如泱看来都应该给它踩碎了,涛涛大海上谁不是一粒微尘。 “”昭阳直接不语了,安静了一会,可这不说话也不是,毕竟寰安的安危还得靠着顾如泱,半晌时间昭阳便又开了口。 “顾当家的,这既然看到了王王八岛,为什么这海域没见到有船只。” 顾如泱早已注意到了这一点,就像何三思说的捕鲸这事对龚老大来讲就算不上事,他完全不用冒着被处罚的危险擅自出海,除非有更大的买卖,但何三思收集到的信息也说龚老大的确往王八岛的方向去了,思前想后既然龚老大是接了这捕鲸的活,却不在这一片海上,那只能在一个地方了。 “上岛!”顾如泱道。 顾如泱的命令一出,船的队形立即停止了前进,一个矮小的女人从桅杆上敏捷的下来,这是顾家里一个姓阮的番长,在家排行老七,被人唤做阮七娘,她家世代捕鲸,于是这次出行顾如泱带上了她。 “七娘,这王八岛你可熟悉。”顾如泱问道。 “熟。”阮七娘答道:“这岛不过长宽不过二十里,附近皆是浅滩,大船不能靠近。” “那不是就只有刚才那些平底小船可以过去了?”昭阳问道,她所谓的平底小船就是沙船了。 “正是。”七娘年纪大,话不多。 “派几个兄弟守着大船,其它人跟我们上岛。”顾如泱说着又看了眼昭阳,她挑起眉毛眼神中又带了一丝轻蔑:“公主你也去吗?” “自然是去。” 顾如泱当然知道昭阳要这样回答,她也是这样打算的,她偏不信昭阳硬着骨头来,还能硬着骨头回去。 八只沙船呈一张弓形,快速的朝着王八岛的方向靠近,中途八只沙船又兵分两路围绕着岛屿东西两侧散开,有四只船直接登了岛,余下四艘开始围绕着岛屿活动。 顾如泱跳下沙船,她的水手们也跟着下为,最慢的便是昭阳了,虽然抽象了常服,但她还是一副行动不便的样子,昭阳站在船边上,傻傻得看着沙滩不知所措。 “跳啊,公主。”一个水手朝昭阳挥着手。 昭阳却紧皱着眉,不知进退,这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不管她,我们先走。”顾如泱可说着就往岸上走去,人带着风似乎的,头也不回。 “当家的,真不管?”阮七娘道。 顾如泱笑道:“她若真急,她自己知道跟上来。” 阮七娘回过头,果然见昭阳攀附着船沿小心翼翼的往下爬,一只脚踩着木头的接缝上,另一只脚往下探索着,好像在看什么时候才能落地。阮七娘又看向顾如泱,果然这顾当家的回了头,朝着昭阳那头走去。 顾如泱走到昭阳脚下,她拉了拉昭阳吊着的那只脚:“跳啊,这一尺不到的距离,你倒是松手呀。” 昭阳两手挂在船沿,看样子也很难低头与顾如泱对话了。 顾如泱所幸一把抱住昭阳,这宫中长大的女子,和自己比起来果然芊芊细腰。 昭阳一落地便是一双警惕的眼神盯死着顾如泱,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愤怒,也不知道是气顾如泱的嘲笑,还是气顾如泱的拥抱。 “就你磨磨蹭蹭的样子,还救不救你弟弟了。”顾如泱朝着昭阳勾勾手:“走了,我的公主殿下。” 正如阮七娘所说,这岛也是小得足够精致了,如果不是岛上植被茂盛顾如泱都觉得自己能一眼将这岛给看透了,但也正是这里植被茂盛,若真有人想在岛上做些什么,就最不易被发现。 “小心了。”顾如泱说道,同时拿出了自己的短刀,这刀没什么妆饰,就是像一个铁片子,刀柄就是套了些打碎的椰子壳,这刀和她人一样,糙的很。 阮七娘又将上岸的二十来人中支了四人左散开,如果谁见到龚老大或者是秦寰安,就以海鸥声为信,一短三长就是准备进攻了,如果确实危险,那便三长一短,大家再做计议。 “公主,这下你就别逞强了,跟在七娘后边,也别乱跑。”顾如泱此时倒是认真了起来,这丛林里谁也看不见谁,昭阳越低调越好。 道理昭阳是明白的,她也不想给谁添乱,于是点点头听话的走到了阮七娘身后。 顾如泱带着人小心前进,不一会便有人从东边跑了回来,那人嘴里打着海鸥的信号,不用说就知道是自己人,回来的是个水手,他本是要往东走的,结果没走几步便听见了斗殴的声音,但丛林繁茂他一时不能确定清楚的位置,只知道是岛东的方向。与此同时,他在岛屿以东十里的方向看到了一艘两帆的福船,帆已降了下来,但桅杆顶上挂着的旗倒是写着一个龚字,不用说便是龚老大的船了。而在岛屿东则的沙滩上停留了四只小船。 “就说怎么没看到龚老大的福船,原来是从东则上岸的。”阮七娘道。 “人也在岛东,但不知道在与谁作战。”回来的水手道。 “是我弟弟。”昭阳紧张得说道,但她又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她低声道:“我弟弟带了十个亲卫在身边,个个都是宫里顶尖的高手,既然在厮杀,说明寰安还活着。” 昭阳一把拉住顾如泱的手腕:“顾当家,救他,算我算我求你。”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呢?”顾如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我求你。”昭阳一脸诚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第十章 昭阳终于露出了一脸柔软,虽然极不想说那三个字,可那头已经刀戈相见,说明已经是迫在眉睫。 “小舅子有难,我哪有不帮的道理。”顾如泱还不忘占个便宜,她转身对阮七娘道:“我们先上,你再安排些兄弟围了他们的船。公主也找两个人护着,呆在这里别轻举妄动。” “得令。”阮七娘说着立即进行了吩咐。 顾如泱早也想收拾龚老大了,二话不说她便带着人往岛东冲去,二十几人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刀,男人们都裸着上身,丛林茂密那些树枝割在身上画出一道道细细的血痕,有些人嘴里还发出嗷嗷的怪叫,显然一开始他们就不准备偷袭,而是要直接给龚老大重头一击。 顾如泱率先冲出丛林,想也没想就冲着为首的一人一刀劈去,刀深见骨,却又不伤对方性命,顾如泱将对方踢倒在地,大喝一声:“龚老大你给我滚出来。” 顾如泱这么一喝,确实对战的两方都停了下来,不过也就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火拼了起来,好象完全没将她看在眼里。 顾如泱一愣,这才扫过眼前的两支队伍,虽然双方都是清一色的麻衣布服,但衣服都穿着的整整齐齐,再看肤色,这些人皮肤白皙,完全不是常在海上跑的人应有的样子,一时间顾如泱竟也分不出敌我了。 “当家的,怎么了?”阮七娘见顾如泱愣在哪里。 “龚老大的人不在这里。”顾如泱说道,她接着朝着那两队人马看去,果断的在势弱的一方里看到个眉目清秀的少年,看上去与昭阳倒有几分神似。 “就那边了。”顾如泱用她那片子刀指向少年:“帮他打。” “得令。”阮七娘说着便朝着少年附近放了一箭:“顾当家有令,护着那少年。” 随着顾如泱上岸得也有四十几人,也已从丛林左右冲出,只见这些赤膊的海贼们嘴里一边放出怪叫一边朝着来者进攻,原本护着少年的队伍仅剩余七八人之多,由于顾如泱得到来立即占了优势。 无需顾如泱亲自动手,几乎是压倒性的胜利,不过顾如泱却未夺人性命,她让人将那十多个假海贼擒住,倒是想看看龚老大打的什么算盘。 “你们是谁?” 顾如泱对着为首之人说道,虽然这群人的衣着一致,但显然这个男子手中的刀要比其它人好上许多。 男子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头一偏也不直视顾如泱。 “当家的问你话呢。”阮七娘将弓弦往男子头上一套,不想死就乖乖答话。 “宵小之徒,也配问我。”男子还是一脸倔强:“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与男子一同活下的人也异口同声说道。 顾如泱冷笑一声,硬骨头她是见多了,但敲碎骨头的方法她多的是,正欲让阮七娘把人押回海上,便听身后有人道。 “他叫李司,他们都是我兄长派来杀我的。”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寰安,少年与她姐姐一样的狼狈,更糟糕的是他的左肩上全是血。 “你兄长?”顾如泱挑眉,她自然知道寰安的兄长也是皇子,但皇家的事与她无关她也不想多问,又指着身后丛林方向道:“你兄长的事我管不着,不过你姐姐来了,你自己跟她解释吧。” 少年脸色瞬间白了,刚才厮杀之间都没见他如此害怕。 “当家的,不好了!” 顾如泱还没来得争叫人去唤昭阳,似乎波澜又起了,阮七娘刚才派到海上的一个手下竟然跑了过来,他浑身湿透,头上还夹着海盐,见到顾如泱之后他也不废话,他指着东北方向道。 “刚才我们围了龚老大的船,可上船后没见着一人,我让人爬上桅杆,看到东北方向竟然有二只福船,一只二桅,一只三桅。” “谁家的船。”顾如泱说道,福船体积原本就大,三桅福船足足可坐近百人,这都不是小数目了。 “船上未挂番旗,不知是谁家的。” “一定是我兄长派的船。”寰安按着受伤的肩回答道。 顾如泱的脸立即沉了下来,她向寰安问道:“你是说,是你们秦家的船。” 阮七娘与其它的海贼也愣了一下,太平岛的南海是顾家管辖,而大周秦氏只负责北岸的穹珥海峡,这两年里都是相安无事,各不逾越。 “放肆。”秦寰安的脸也变了:“什么秦家,皇家名讳岂是你随意叫的。” 顾如泱走到秦寰安身前,这少年的眼神就跟他那姐姐一模一样,满满写着都是傲慢。 “什么皇家?”顾如泱冷笑了一声:“丧家之犬罢了。” 天家贵胄哪又受过这样的侮辱,至少在秦寰安看来如今落难只是暂时的,只要休养生息,大周一定可以复国,他又怎么可能接受丧家之犬的侮辱。 “我杀了你!”少年提起自己的配剑向顾如泱刺去,却被顾如泱轻松一躲又击倒在地,海岛的土地满潮湿泥泞,秦寰安硬生生摔了一个狗吃屎。 “六郎!”昭阳已不知从哪出来,她扶将少年扶起又将给了少年的亲卫。 “阿姐,她侮辱我们,她骂我们” 一记清澈的掌声在岛响起,惊起一只飞鸟,周四的人无不看向昭阳,而昭阳颤抖的手看着寰安,她本想解释说她并非真得想打他,却又将那些解释咽了下去。若说委屈,她比寰安受得更多,堂堂公主下嫁海贼,这便已是天大的委屈。 “顾当家的,六郎年幼” “别说了公主,”顾如泱道:“我可没时间听这些,你把你弟弟看好了,你们秦家的船为什么跑到我顾家的海上,我下来再和你们好好谈谈。” 顾如泱又转身对阮七娘说道:“留一小船跟着那两艘大船,其它人先回。” “那他们呢?”阮七娘指着被俘虏的李司等人。 顾如泱却抬眼看向昭阳,她对阮七娘说道:“擅闯我朱雀海者,杀!” 无视是最大的轻视,顾如泱完全视昭阳的存在于无物,这与那日澜院的顾如泱如出一辙,冷淡的让人害怕。而昭阳本是想留下活口,有朝一日留下来指证太指,但现在的局势容不得她说话,昭阳索性拉着寰安老实得呆在一旁,不再说话了。 一行人快速上了船,顾如泱也不像来时对昭阳那样友善,她爬上了桅杆朝着东南方看着,船上的水手c舵手c缭手等都各司其职,只留昭阳寰安一众人静坐在甲板的角落,亲卫们也都被缴了刀,都埋头叹气着坐着。 昭阳请阮七娘派人给寰安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少年人不怕疼,也不怕死,但没什么比被挫了锐气还要伤心难过,寰安低着头,身边的人都能听见他的抽泣。 昭阳又让亲卫们先退去,她轻抚着幼弟的头发,柔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好哭的。” 寰安不答,转过身去背对昭阳。 “总中活着回来了。”昭阳又安慰道:“真是吓死阿姐了。” “活着回来又如何我若早知活着如此受辱,不如死了算了。”寰安置气道,他是幼子亦是嫡子,在皇宫里自然极受重视,虽然并未当做储君培养,但论皇子中最娇生惯养的就是他了,如今且不说被欺骗去捕鲸反被追杀,还除些丢了性命,这才被救下来又是顾如泱的冷嘲热讽,寰安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六郎,原本我们的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与万世港之间白纸黑字写上了的,上面父皇还亲自盖上了玉玺。”昭阳继续说道,顾如泱为什么发怒,她是清清楚楚,之前谈的条件就已经激怒了对方,好不容易有所缓和,谁知太子秦礼安的抓牙竟伸到了这里。 “普天之下,皆为王土,四海之内,皆为王臣。”寰安道:“这天下是我秦氏的天下,朱雀海为什么却是她顾如泱的,她这么说话就是大逆不道!” 说着秦寰安竟然激动了起来:“可阿姐却一心偏袒顾如泱,你难道忘记了你是秦氏子孙,忘记了父皇寄予的厚忘!我生为皇家贵胄,今日如此受辱,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六郎!你自己也知是秦氏子弟,若我们先祖个个都像你这样自怨自艾那我们现在又何必南下太平岛,不如让父皇赐我们三尺白绫,我们自缢殉国算了!” “可” 昭阳一席话,竟让寰安无言以对,少年随即又沉默了下来。 “六郎,”昭阳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她按着寰安的手说道:“你现在还小,有些事长大了自会明白。” “可是阿姐,六郎现在不想明白。”秦寰安将昭阳的手拿开,再一次的埋下头,不再说话。 昭阳也将双目垂下,她不再去看这个任性的少年,耳边了海鸥的鸣叫,它们围绕着船只着弯飞翔着,昭阳又看向它们,却见到顾如泱孤单的站在桅杆顶上,此时的她没有张望远方,只是安静的靠着桅杆,像一个孤独的孩子。 “当家的!”阮七娘朝着顾如泱叫道。 顾如泱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她低头看着阮七娘:“什么事?” “看南边——” 昭阳也看向了南边,那里视野开阔,只是天空中的云特别的密集,阳光被锁在大海与白云之间,红的异常美丽。 顾如泱眉头一锁,低声说道:“风暴要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第十一章 大海上的天气风云莫测,暴风雨说来就来,或许就一柱香的功夫它也说走就走,正是如此,就算是海上最有经验的老船夫猜不出老天爷的脾气。船上的水手们都忙碌了起来,他们在极短的时间里调整着船头,拉动着船帆,现在冒雨前行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海岛是船只的避风港,他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船停靠在岛屿的附近。 王八岛虽然离船队最近,但它附近暗礁很多,不适合大船停靠,好在阮七娘世代在这一片海域猎鲸,她虽然没接过这手艺但也对这一片海也算熟悉,她让水手们集体将船队集体朝北行驶,那个方向应该有一个足够他们栖身的岛屿了。 昭阳姐弟与那些亲卫被安排进了船楼中,阮七娘话不多,但待人也十分客气,说是一会暴风雨来了天凉,让船工送了些蓑衣上来,怕一会风浪大有些人会晕船,又准备了些藿香水,一一交待完之后她又匆匆往甲板走去。 寰安的情绪还是很低落,昭阳也不再劝了,天家的男孩子如果都是那么脆弱,那复国真的就无望了。 暴风雨时虽然寒冷,但风暴来之前却是燥热得很,昭阳脸上不停的滴着汗珠,脸颊的头发都并在了一块,那些寰安的亲卫也没有刚才那样的严谨,虽然没有宽衣解带,但也拉开了胸前一块,手里也随意找了些东西扇起了风。 昭阳着实觉得楼内有些闷热,既然暴风没来她也想出去看看,推开船楼的门往外看去,除了头上多了些云,有时飘来些许雨,放眼看去还是一副风平浪静的景象。便是时不时有微风抚过,才让她觉得又舒坦了些。 昭阳信步走在甲板之上,没有人注意到她,四处都是忙碌的水手船工,他们各行其职,这反而倒有些心安。站在船边,昭阳见船与船之间已经铁链相连,每艘大船后方都牵连着小船,小船上的人已撤走,应该都去了大船之上。昭阳再看前进的方向看去,一座小岛立于海上,这比王八岛大了许多,岛屿之上还有一座小山,山上丛林茂密,隐约可见溪水从山上流下,想必这就是目的地了。 “公主快进去吧。”阮七娘不知从哪里出来。 “我看不像要下雨。”昭阳道,确实如此,至少现在看来晴空万里。 “海上的天气风云莫测。”阮七娘说着,又蹲下将自己的绑腿系紧,她接着又道:“南边的天相就是暴风雨的先兆,不管这雨来或者不来,早准备着总是好的。” “未雨绸缪在哪里都是没错的。”昭阳道,她又指着那岛道:“我们可是要上岛。” 扎紧绑腿后,阮七娘起身看着昭阳指的方向,她道:“只在岛屿附近避雨,不上岛。” 又见昭阳一脸疑惑,阮七娘解释道:“上岛之后这大雨瓢泼会必然会带来泥石流,岛上也没有可遮蔽的地方,只能任着风吹雨大,可这船停到岛屿附近便不同了,这岛可以挡些风,岛屿附近有暗礁,也能固定好船锚。” 昭阳恍然大悟,此时遥远的南方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雷声。 阮七娘倒是一脸警惕,她忙说道:“公主还是先进去吧,看好你的手下,千万别乱跑。” “谢七娘提醒。” 阮七娘客气,昭阳自然也客气。 就在二人对话方停时,昭阳感觉一阵海风吹来,这风竟有些强,昭阳朝着风吹的方向看去,只见天边的云突然翻腾了起来,与船下的海水无半分区别,它随风快速的滚动,原本散开的云聚集在了一起,天海之间仿佛加了一层盖,却是如黑夜一般的黑暗。昭阳心中感叹,果然如阮七娘所言,天气变化只是老天眨眼之间。 忽然一根电光从天而降打在了海面上,这一光亮点亮了整个海面,昭阳本能的捂住耳朵,须臾间惊雷之声如万鼓齐震,这捂着耳朵也没啥用。 “快回去!”阮七娘也慌忙了起来:“别随便出来!” 昭阳匆忙跑回了船楼,那些亲卫们了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主子,仿佛都在问:下雨了? 昭阳点点头,道:“大家坐好,怕一会暴雨便要来了。” 她又看向寰安,少年依然很沮丧,他独自坐在角落里,好象对外面的雨一点也不好奇,昭阳完全可以想象他那张对着墙壁的脸,一定是一脸的委屈还掉着泪。 “六郎,暴雨要来了,来和大家坐一块。” “不想!” “别任性了。”昭阳说道,恰逢外面又一阵惊雷,昭阳见寰安突然抖动了一下,昭阳又道:“来阿姐这里,一会就过去了。” 寰安这才站了起来,果然他的表情与昭阳想的如出一辙,昭阳拍拍身边空位,示意他过去,他也乖巧的去了,只是还是一言不发。 甲板上终于传来了滴答的雨声,先是如细沙最洒落,接着便如珍珠落盘,船身跟着也晃动了起来,一开始起伏倒不大,只是时而前时而后,时而上时而下,运动起来毫无规律,昭阳不由的抓紧了船上的缰绳固定着自己,地上也不知哪个亲卫的银珠子掉落在地方上,只见这银球随着船的晃动在房间里跟着摇晃起来,也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随机这银珠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昭阳也觉得自己有些坐不住了。 “阿姐小心。”寰安握住昭阳的手,帮她固定好。 “六郎也小心。”昭阳宽心一笑,这弟弟关键时候还是知道关心人。 “降温了,阿姐披件蓑衣吧。” 随着风雨的变大果然空气也凉了起来,寰安朝着一名亲卫招手,让他将蓑衣拿来。那亲卫也走得小心翼翼,昭阳裹好蓑衣也让其它人也备好,又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屋子人才适应下来颠簸,但也不再放松,都只是沉默无语,静静等待海浪的结束。 “真是累死了!” 船楼的门被推开,两个水手背着绳索从外走了进来,他们赤着胳膊和双腿,一身上下已湿透,裤子紧贴着大腿,那样子倒极不雅观,不过如此大浪之下走起路来却像如履平地。 寰安眉头一紧,屋内还有昭阳,这两个男人竟是如此唐突。 “谁让你们进来的!”寰安喝道:“出去!” “我让他们进来的。”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如泱,她的样子与那个水手起来也不相上下,也是全身湿透,透过衣服都能隐约看到贴身的衣物,下半身围着一根布,倒是挡住了那些不该看的地方。 “把蓑衣脱下,拿给顾当家和她的兄弟。”昭阳对那些亲卫们说道,自己也主动取下身上的蓑衣让寰安递给顾如泱。 “阿姐,你这是在做什么!”寰安将蓑衣往地下一扔:“你是大周的长公主!她只是一个海贼,哪有你把衣服让给她的道理!” “呵”顾如泱将蓑衣捡起自顾披上,她对秦寰安说道:“你可别忘记了,现在大周的公主还有你这宝贝皇子,是在我顾家的船上。” “六郎,快给顾当家道歉。”昭阳拉着寰安道,昭阳是明理之人,这次风暴顾如泱对她已经是极为客气了,不仅把这最好的地方让给了他们,蓑衣热水也都备好了,而且就算这还是大周的江山,顾如泱说得也没错,现在是在顾家的船上,她们的生死全在顾如泱一念间。 “我堂堂大周皇子为什么要向区区海贼道歉?”秦寰安向昭阳反问道,一脸委屈又一脸稚气。而昭阳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不道歉就滚。”其中一个水手说道:“我当家的如此待你,你却这样的态度,那别在我顾家的船上。” “对,下船去。”另一个水手也附和道:“我们在船外拼死拼活,你们窝在这还装什么大爷。” “秦寰安,道歉!”昭阳看着自己的弟弟,这少年已是十四岁,却依然如此不分轻重,现在想想宫里真是将他惯上了天。 “我不!不道歉!”秦寰安一把甩开昭阳的手:“下船就下船,本殿下也不稀罕。” 话毕秦寰安推开跟前的两个水手,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顾如泱便冲出了门去,亲卫们哪能任自己的主子乱跑,全都扔下蓑衣跟了出去,昭阳也不例外的出了门跟着冲进了雨中。 “当家的,杂整?” 可能水手们也没想到秦寰安真得冲了出去,还带了这么一队人。 “你管他们。”另一个水手答道:“死了算了,是吧当家?” “当家的呢?” “跟着出去了!” 顾如泱只觉得一阵头疼,如果冲出去一个还好,这一个个都冲上了甲板,大浪四起摇得这船都快飞了起来,只见那些个皇家亲卫就跟倒地的酒壶一样,在地上相互撞着,竟没一个站着,而秦寰安也是一样,被这些亲卫夹在中间,一群人从船东滚到了船西,一会撞上台阶一会又撞到桅杆,有些人实在受不了这样的颠簸开始呕吐,雨天又将这些呕吐物冲刷开来,一行人就这样不停的滚着。 顾如泱挥手招来一个水手:“你和人找两张网把他们网了拉回来。” “好的,大当家。” 顾如泱看着这一个所谓的皇子和他出身高贵的亲卫们,只能摇头叹气,看大周的水军估计也好不了哪里去。不过顾如泱又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当家的,不好了,”阮七娘从船头上冲了下来:“公主,公主她她掉海里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第十二章 阮七娘匆忙地走了过来,她不时得往船下看着,此时近两丈高的巨浪不断得拍打着船身,船身都在不停的摇晃,其它的水手们也扶着船的边缘往下打量着,但已经见不到人的踪影。 “什么情况?”顾如泱问道,对这公主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好歹人是从她船上掉下去的,再则人要是没了,杜咏一定在她耳边叨叨个没完。 “我见他们从楼内冲了出来,便赶紧从舵上下来,谁知恰逢一个大浪,我就见昭阳公主一个没抓稳,从船上落了下去”阮七娘皱着眉头:“这怕是没了吧。” “这么大的浪,放谁也没了!”顾如泱看着被网住的秦寰安一众,一股无名火升了起来。 “当家的!公主公主在这里!”在船尾负责的水手慌忙跑了过来。 “快去看看吧。”阮七娘拉着顾如泱就往后跑,此时可不是想着怎么收拾这竖子的时候了。 来到船尾处往下看去,果然见昭阳挂在一艘沙船之上,海浪不断的拍在她的脸上,整个人随着这沙船起起伏伏,也不见她惊呼,也不见她挪动,皮肤被海水冻成了白色,不知是死是活。 阮七娘这一切跟着尤二娘负责渔业,也是谨慎小心之人,而她番下的水手自然与她一个性子,所有人都站在船边看着昭阳,竟没一个行动的,若这是曾世的番下,那些不要命的东西们莫说这一丈高的浪头,怕是惊涛骇浪也敢下去。 顾如泱并未犹豫,人从她船上下去的她不可能不管,她转身拿起最近的葫芦(古时人们用大葫芦做救生圈)往腰间一系,只给阮七娘交待道看好船上的人,便飞身一跃跳进下海里。 顾如泱先是耳中一阵灌水声,接着她奋力往上游去,头上下着雨海里浪头依然巨大,就顾如泱这样海里一等一的高手也难免找不着方向,她在水面停留了片刻,又立即朝着昭阳的方向游去,浪头一次次的朝着她打来,每一次推进都让她不断的往后退去,顾如泱再次奋进而上,但人怎是这老天的对手,来回两次顾如泱也觉得有些吃力,索性她把身上这葫芦一扔,一头钻进了水里,一鼓作气地往昭阳的方向游去。 总算来到沙船之上,顾如泱这才将昭阳拉上船去,手放在人中,摸着尚有浅浅的鼻息,顾如泱又将昭阳拉进船篷之中,她赶紧解下昭阳的衣衫,连同亵衣一起一件不剩,跟着将昭阳嘴掰开,现在船上就她一人,又无芦苇,无奈之下顾如泱夹住昭阳鼻子,以口渡气。顾如泱一次次尝试着,同时不断摩擦着昭阳的胸口及上腹,整一柱香的功夫昭阳总算有了反应,她猛得一咳,将肺腑里的水一尽咳出。 顾如泱总算松了口气,她往地上一坐,倒不由笑了起来,看来这公主没她想象的那么娇贵。 昭阳慢慢有了意识,她从地上坐起,却突然惊呼一声。 “哟,好了,这中气还真足。” 顾如泱调侃道,顺手把昭阳的亵衣也递了过去,谁知却迎来了昭阳一巴掌,打得顾如泱脸上火辣火辣的。 “顾如泱!你做什么!”昭阳一面拉起衣服一而转过身去,她常在宫闱,又是第一次落水,自然不知道这呼吸之法。 “我做什么?”顾如泱本想解释一下,又看昭阳一脸气恼,想着不如再捉弄一下,一报这巴掌之仇。 学着曾世的声音,顾如泱奸笑了两声:“我自然是做了驸马应该做的事。” “你”昭阳回过头,一脸怒容得看着顾如泱,她知道顾如泱也是女子,但这样解掉她的衣衣,刚才还隐约觉得顾如泱的手在自己胸前肚上乱摸,昭阳仿佛受了极大的侮辱。 “我什么?”顾如泱又笑着道:“我可不是流氓,我是驸马。” 昭阳是想骂顾如泱流氓来着,可顾如泱这驸马二字还真让她回不了口。 “现在,顾如泱,请你离我远一些。”昭阳匆忙的合好衣服,躲在船篷里的一角,沉着脸显然心里十分郁闷。 “好好好,远些就”顾如泱话还未说完,又一个浪头打了过来,顾如泱一个猛冲就载到了昭阳身前,不偏不移将昭阳给压到了身下。 “顾如泱——泱——啊!” 另一个浪头又来,将船高高的从海平面的抛起,待船落下之时,顾如泱与昭阳已是换了位置。 “公主,现在可是你要轻薄我啊。”顾如泱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昭阳。 这一来二去昭阳可谓又气又恼,她这次抓紧了船篷里的缰绳将自己拉了起来,把自己尽可能的固定好,侧过头去,不再看顾如泱。 顾如泱也坐了起来,看着置气的昭阳,只道是捉弄正经人倒很是好玩,但好玩也要点到为止了,此时二人正处于浪口,又是坐在捕鱼的沙船内,回到大船才是首要。 “好了,不逗你了。”顾如泱说着掀开船篷上的帘子,看着不断上升的浪潮顾如泱也沉下了脸:“我去撑船了,你抓稳,可别再掉海里了。” 顾如泱回到甲板,船随着浪猛的左摇右慌的,如果不是海上的老手怕已经跌到了地上,顾如泱维持着平衡走到后方木浆处开始控制着船的方向,若是逆水行舟必然不进则退,可是逆浪行船,便没了朝前的道理,任顾如泱再有本事,这船只是捕鱼的小船,这浪却是接近两丈的大浪。 顾如泱能做得仅仅只是尽量维持着它的平衡,等待来自阮七娘的救援。 船与船之间铁锁相连,可这只是让船不至于丢失,阮七娘看着飘浮在不远处的顾如泱,也是心急如焚,风大雨大浪头也大,如果贸然开船过去怕撞到顾如泱的小船,可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 “番长,怎么办?”一个水手也慌了,如果顾如泱有个三长两短,估计这一船得人都没法交代了。 “找几个水性好的兄弟,身上绑好缰绳,另外把所有的葫芦都给他们挂上,想办法把东家拉回来。” “得令。” 阮七娘的船上也开始做了营救的准备,但顾如泱却抗不住了,正是这铁锁,让她原本控制好的平衡都被破坏掉了,浪头一个接一个,顾如泱自知也没办法了,她开始朝着阮七娘的方向用力挥手,阮七娘的注意自然一直都在她的身上,接着顾如泱小心走到铁锁处将铁锁放开。 那一头阮七娘也急了,原本想着的救援现在又只能让手下停下。 “番长,这顾当家的要做什么啊?”水手依然很紧张。 阮七娘看着在风雨中渐行渐远的顾如泱,道:“她怕是想上岛。” 正如阮七娘猜测,以现在的风向,顾如泱最好的选择就是上岛,她走到桅杆之下猛得将船帆拉开,这船就像装了翅膀一样高高的跃了起来,暴风雨时还敢扬帆之人,怕整个大海之上也不足十个。 强烈的风吹得船晃晃荡荡,顾如泱小心控制着帆的方向使这只船不被掀翻,每一次巨浪袭来都如同一次飞翔,接着又重重的落在海平面,船身也不断得发出吱吱声,想必再这样下去这船也承受不了多久了。 顾如泱看着岛,依然离自己还有一些距离,她用力摇帆,船速也越来越快,同时海浪的冲击也越来越强,最终昭阳也坐不住了,她小心的控出了脑袋,只见顾如泱双手持帆,顶着暴雨与闪电,她带着船飞过一个又一个的海浪,就是大周最勇敢的战士在她的面前也会逊色,昭阳一直以为那个阳光下乘着海风的顾如泱是海的女儿,她此刻才真正明白,此时这个踏着风浪无惧一切的人,真的是这一片大海的主人! “回去!”顾如泱看到昭阳露出的头。 “你小心!”刚才的生气散去了,取之而来的是昭阳对顾如泱的关心。 顾如泱回以一笑:“公主放心,马上到岸。” 收回视线,顾如泱继续小心的控制着船身,眼看离海岛越来越近,但危险也无处不在,附近的礁石全部躲在了海浪之后,每一丈前进都像踩着陷阱,这就是一场豪赌,顾如泱只能期盼妈祖娘娘让她安全到达海岸。 “嗞——” 一声音面料撕裂的声音从头上传来,顾如泱突然觉得脚下一沉,原来帆布被海风撕裂,此时沙船完全失去了平衡,随着海浪四处乱撞,顾如泱牢牢抓住桅杆一边叫着昭阳注意,果然危险接踵而来,失去这方向的船直接撞到了礁石之上。 昭阳原本就靠着船身固定着自己,现在受到了这样的撞击她直接从船篷里飞了出去,昭阳连呼救都来不及就又跌进了水里,冰冷的海水再次将她包围,海下一片黑暗,昭阳有的只剩下恐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第十三章 夕阳映着沙滩,暴雨后天空的一边是极美的红霞,每一片云都像燃烧着的火簇,随着风推进的方向剧烈的燃烧着,它们从天上又映在海面上,将大海也染成了一片红,那些原本藏匿着的海鸥也不知从哪里又飞了出来,它们围绕着岛屿飞翔,觅食之后又迅速回到了树上。 昭阳缓慢的睁开眼,她感觉自己的眼皮沉重,也确实如此,不仅是因为她的睫毛上粘满了沙粒与海盐,还有在大海里漂流产生的疲惫,昭阳虽是睁开了眼,但眼前依然一片模糊,唯一清晰的是两耳边的潮汐声与落单海鸥的鸣叫声。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昭阳的意识又清晰了些,她似乎看到了半弯的月亮挂在天的一则,而另一头日光依然照耀着海平面,昭阳恍惚中看到了顾如泱,看见顾如泱从船上跳进了水里,她在水中灵活得就像一条鱼,顾如泱抓住不断下落的自己,直到冲出水面,之后的事昭阳便再记不清了。 昭阳用力坐了起来,只是头上还一阵疼痛,她又左右四顾,发现自己已在海滩之上,可是却只有她一人,并不见顾如泱在何处。 昭阳的心底涌出了一种害怕,这样的恐惧源自一种孤独感,如同那一夜穹珥海峡,大火烧掉了她的船,烧死了她的亲人,也烧掉了回家路。 “顾如泱顾如泱”昭阳低喃着这名字,她从沙滩上站了起来,朝着更远的地方看去,她除了政事她从来不在意顾如泱,但现在她极害怕失去这个伙伴。 “顾如泱!顾如泱!”昭阳搜寻着,一边唤着这个名字,只是依然没有人回答。 或许老天并不想昭阳受到太多的打击,在不远处的一株椰树下面,昭阳见到了顾如泱的身影,她正靠着那椰树一动不动。 “顾如泱!”昭阳托着沉重的身子小跑而去。 “顾如泱你没事吧?”看着顾如泱还是一动不动,昭阳颤抖着将手伸向她的鼻下,还好有气,看样子应该只是昏睡过去了。 “水”顾如泱也感觉到有人在周围,她用力说道,声音却只像呼气那样的小。 “什么?!”昭阳将耳朵送到顾如泱嘴边。 “水” “水!”昭阳反应了过来,顾如泱先前来救自己不说,撑船还有带着自己上岸都极耗体力。 “你等着,我去给你找水。”昭阳说道,她记得在船上时,曾看见岛屿上有溪流与瀑布,说罢昭阳就急匆匆的往着岛屿里面跑去。 太阳已经逐渐西落,岛屿的夜晚可不比城镇,这里的主人是野兽与飞禽,昭阳的鞋早已不在脚上,她踏着泥泞的土地向前走着,裤子也破了,脚上感觉不断有飞虫吸附着,昭阳提心吊胆的前进着,忽然又听到耳边两三声尖锐的鸣叫,昭阳浑身一颤,但她马上又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这一定是来自山林里的某只野物。 昭阳克服着心里的恐惧,坚定着自己的信念往前走着,虽然每一次落脚的对触感都让人心里一紧,但她此时不想顾如泱死掉,当年逃亡太平岛的船只上只有她活了下来,对于那些逝者她心里充满了内疚,她只能看着亲人们在自己面前死去,而她却无能为力。现在顾如泱也是一般,顾如泱多次救她,如果抛开朝廷与万世港的交易,她与顾如泱并无仇怨,如果就这样眼睁睁的看她死去,昭阳做不到! 昭阳加快的步伐寻找着水源,果然脚下一湿,这感觉不再是踩在泥土里的触感,昭阳蹲下身子,借着依稀的月光,果然看到脚下有一股水流,昭阳蘸了滴水放入嘴里,虽有些苦涩但是淡水无误,于是昭阳马上起身,随手摘了一片叶子接了些水,又急急忙忙的往回去的路跑去。 “吱——!”又是那动物的鸣叫。 昭阳停下脚步左右看着观望,可是天色太暗什么也看不清,手上的水仅有一些,昭阳又不敢跑起来,只得加快脚步。 “吱吱——”昭阳一动,那动物又叫起来,而且身边的树枝也跟着发出了摇曳的声音,这可不是风带起来的。 昭阳咽了咽喉咙,她将注意力放到前方,这里海滩已经不远了,她想着只要冲出去或许这动物就不会跟上来了,可人怎么又能猜透动物的心思,昭阳耳边又听到极尖锐的叫声,跟着一个黑影就跳在了她的跟前,定眼一看,原来这物竟是一只猴子。 那猴子似乎没见过人,对昭阳既好奇又害怕,它朝着昭阳不断的咆哮,向把昭阳往后逼,在昭阳身后也陆陆续续的传来了猴群的声音,而且声音越逼越近。 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昭阳护着那一叶水猛的朝着前方跑去,那猴子紧追而来,一只猴的声音变成了十几只猴的声,叽叽喳喳,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只带头的猴王更是一把捉住昭阳的腿不让昭阳离开,怕已是将她当成了今天的晚餐。 昭阳用力甩腿,那猴王的手越抓越紧,将昭阳的腿都捏出了血痕,昭阳用力拖着那猴子前进,其它的猴也出现在昭阳的身边。天色不黑也不暗,幽幽的月光下这群野兽们的眼睛里放出绿色的光亮,它们直勾勾的看着昭阳,那只猴王更是直接跳到了昭阳身前,人多执众的道理畜生也明白,它一跃而起就朝着昭阳的脖子咬去,昭阳本能的紧闭住双眼 温热的鲜血从昭阳身上流过,四周都是猴子们尖叫的声音,昭阳并不觉得自己受伤了,她睁开眼睛,放现顾如泱已经站在她身前,猴王的嘴紧紧咬在她的肩膀上,但这猴已没了动静,只是挂在她身上而已,顾如泱将这猴王从身上扔了下来,昭阳见到它的脖子已呈一种奇怪的形状,怕已被顾如泱给掐断。 猴王的尸体被扔在了猴群之中,现在领头的被顾如泱杀了,猴群们自然也只得落荒而逃,也就一会的时间,这一片森林里再听不见猴子的声音了。 “你没事吧?” 两人竟是同时问道。 “没事。”顾如泱倒不客气,她按着肩膀:“就是死疼死疼的。” “还在流血,要包扎一下吧。”昭阳在南逃的路上已见惯了死伤,还算得上镇定。 “你脚不也流血了吗。”顾如泱道。 昭阳此时才发现脚上有三道抓痕,一阵疼感也突然从脚上传来。 “你怎么跑进来了。”顾如泱问道。 “看看有没有淡水。”昭阳看着地下,她已经找不到刚才的那一片树叶。 “你怎么也跑进来了。”昭阳也道,刚刚见椰树下的顾如泱明明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精神了起来。 “找你啊。”顾如泱捂着伤口说道:“我醒来见你不在了,就说进来看看,果然看到你了,没想到堂堂大周公主,居然被猴子欺负了。” “你不是要喝水吗?前面就有水!”昭阳不想再讨论公主和猴子的问题,她相信顾如泱总能找到理由来嘲笑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要喝水。” “你管!” 二人找到那条小溪喝了水,又将伤口清理干净,才又往海岸边去,暴风雨过后天气意外得好,天上几乎没有一片去,全是繁星点点,但岛上还是极为潮湿,还好顾如泱的裹在油纸里的火折子还没有丢,二人又找了一些椰树上的树丝这才把火点上。 火光明亮,照得二人脸上也红红的,感觉不久前的浩劫在这里才算告一段落,两人放松了身子看着天上的繁星,都不怎么想说话,感受着海风吹过,此时的宁静反而显得格外珍惜。 “我们会一直在这岛上吗?”昭阳第一个开口:“我的意思是说,阮七娘他们会来救我们吗?” 顾如泱轻声一笑,感觉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自然会来,对他们来说就算游遍四海也在所不惜。 “就这么相信他们?” “在海上,我们只能相信对方。”顾如泱又指着那堆火说道:“还有它在,我相信他们很快说会来救我们了。” “现在,我们只需静静得等着”顾如泱躺在沙滩上,一只脚翘在另一只脚上:“明天天不亮,阮七娘的船就会来这里” 昭阳看着一副无所谓的顾如泱,她就这样以地为床以天为盖的睡着了,昭阳甚至有些羡慕,顾如泱大仇得报,自然可以心无旁带,而自己则不同,只要闭上双眼她总是忘不了两年前那燃烧的楼船,惊呼着无处可逃的的人们 正如顾如泱所言,太阳还没有来得及升级,阮七娘的船就出现在岛屿不远处,濒临靠岸时水手船夫们都直接跳入海里,用他们最快的速度游上岸来,昭阳衣衫已破,顾如泱知道她这样的天家女儿极爱言面,于是让人找了件蓑衣给她披上,昭阳心里自是感谢,但也未有言表,只道回了太平岛之后再送厚礼。 回到了大船之上,昭阳先就见了寰安,这次却没什么关切之语了,或是真的怒了,昭阳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得给了寰安一巴掌,又令寰安的亲卫把这不听话的不皇子送到甲板下面去了,昭阳自知秦寰安再不思过,怕自己也保不住他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第十四章 昭阳与顾如泱伤得并不算不重却也不能说轻,这万世港当家的在自己船上出了事,作为这次领队的阮七娘一直是内心愧,除了日常那些好吃好用的都伺候上 ,还赶紧派了船医先为二人包扎,这事阮七娘深知是万万怠慢不得。 船医是个年轻小伙,没有蓄发,头发只有一寸不到显得格外精神,阮七娘道此人名叫小鱼,不到三十岁但也是打小跟着老船医的。 顾如泱与昭阳被安排在船楼里最好的一间房中,小鱼见到顾如泱昭阳二人倒是十分恭敬,特别是对顾如泱,毕竟他跟前的是万世港的主人,虽然偶尔也会在海上见到,但这样进距离还是第一次。 医治讲解望闻问切,小鱼大概问了一下顾如泱与昭阳的情况,她二人多是外伤,顾如泱伤在肩膀,而昭阳伤在腿上,另外昭阳似乎受了些寒,一直觉得身体不适有些头晕。可船上是长年潮湿自然是没有草药的,昭阳的病还得下船找大夫医治,不过对付这外伤的药膏是足够了。 “当家的,请宽衣。”小鱼一手持着药膏一手持着烈酒,他毕恭毕敬的站在顾如泱身边道。 “哦。”一切当从医嘱,顾如泱说着便去解自己的外衣。 “你干嘛?”坐在一旁的昭阳提醒道:“男女有别。” 顾如泱倒是白了昭阳一眼,她不仅露出了左肩,还直接将整个左手从衣服里伸了出去,余下的衣物刚好能挡着她胸前。 “这海上哪有男女之别。”顾如泱说着又朝小鱼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来上药。 “你也不应如此不再意!”昭阳确实有些不解,不仅仅是顾如泱,还有上船时看到的女船工们。 “别磨蹭。”顾如泱见小鱼听了昭阳的话之后也有些犹豫,于是又催促道。 “得令。” 小鱼说着就把酒往顾如泱肩倒去,伤口淋酒的滋味昭阳也是受过的,顾如泱伤口极深,这酒下去可不是一般的疼,这一下确实把顾如泱的脸都疼白了,她紧紧咬着牙,手抓在椅子棍上,汗珠一颗颗跟着往下落。 昭阳心里明白,这伤是因自己而起,见顾如泱如此心中竟泛起了一丝心疼之意。见这第一步淋酒结束了,昭阳对小鱼说道:“我来为她上药吧。” 顾如泱看着昭阳,只道她还真把男女授受不亲看得极重,想着也只是擦药,于是使了个眼神让小鱼退了下去。 “海上都这样,”顾如泱解释道:“谁管你是男是女,能出力气,有本事的就是豪杰,你看阮七娘都有三个孩子了,依然是海上响当当的人物。” 看着顾如泱一脸的自豪,昭阳却是真心不解,她对顾如泱道:“你们海上的事我以后再慢慢了解,不过让小鱼大夫走,只是担心他下手没个轻重。” 说着昭阳就蘸了一坨药膏在手上,却不急着涂,而是轻轻的吹着顾如泱肩上的伤口,跟着又小心的把药膏涂抹在患处,每一个动作都格外的小心。顾如泱看她表情专注,下手谨慎,一边上药还不忘一边轻轻吹着伤口,这与船医相比,下手温柔太多,都快感觉不到疼痛了。 顾如泱呵呵一笑:“你这是哪里学手艺,太医那里?” “幼时受伤,都是奶娘给上的药。”昭阳答道。 “还有奶娘,真好。”顾如泱说着:“我连娘都没见过。” 昭阳的手明显顿了下来,她的心弦轻轻一颤,如今她也是没有娘的孩子,与顾如泱并无区别。 “不过那位奶娘在两年前也死了。”昭阳说道,她将药膏收好:“擦完了。” 顾如泱看着左肩,药膏敷得平平整整,果然是昭阳一丝不苟的结果。她拿过昭阳的药膏,跟着说道:“人终有一死的,”顾如泱指着昭阳的腿,又道:“把腿给我。” 昭阳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脚上还有伤。 “别扭扭捏捏的,放这来。”顾如泱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王孙贵族再讲究,难道就不治病了。” 昭阳这才听话的把腿放了过去,顾如泱可没她那么温柔,一把抓住昭阳的脚放在了自己身上,这才看到昭阳的伤,说不上重,但也是长长得三道伤痕,顾如泱偷偷瞟了一眼昭阳,这三道伤若是处理不好便是一生的疤痕了,昭阳虽是蹙眉了,总得来讲却也不算一脸忧愁。 “如果疼,你就叫出来。”顾如泱摇摇的手上的酒壶。 “全交由顾当家处理。”昭阳自然知道会疼,也将头别向它处。 “来了。” 顾如泱话毕,昭阳便觉得腿上一阵巨痛,如同蚂蚁嘶哑一般,可若要唐突大叫这也不符合皇家的礼仪,昭阳只得忍着让眼泪在眼框里打着转。 “对不住了。”昭阳说着就朝着顾如泱的右肩咬去。 “公主!您是属猴的吗!”对这突然其来的袭击,顾如泱一脸无奈。 顾如泱肩膀生疼生疼的,她倒不生气,只觉得昭阳这样倒有几分好笑,这两日相处下来,她还是觉得这个有血有肉得昭阳比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更让人愿意亲近。 容昭阳腿上的酒渐渐少去,顾如泱也学着昭阳的样子在她的腿上吹了起来,顾如泱的手法倒没有昭阳那样仔细,昭阳已觉得足够了。 “顾当家,寰安的事,对不住了”昭阳说道,这话其实也憋了很久,至少这次出海,顾如泱有时嘴上不饶人,但无论是礼数已是做到,更重要的是,顾如泱甚至不顾性命多次救了自己,昭阳是有着皇族的骄傲,但现在需要她放下这份骄傲。 顾如泱为昭阳上着药,嘴里回答道:“本想上岸在与你说这事的,没想倒你竟自己提起了。” 顾如泱此时不怒,并不代表这事她已经忘记,万世港的主人肩上总还承着重担的,该管之事,必然得过问。 上完药,昭阳收回了腿,顾如泱坐直了身子与昭阳面对面,她收起平日里的那副嬉皮笑脸,确实是一个当家的样子。 “说吧,你们家的船怎么到我们家的海里了。” 这海域并不存在是谁家的,但确实在大周皇室入岛时便与万世港做了交易对海域进行了分割,而王八岛确实是在万世港管理的海域里。 “这本是我们的家事,却没想到闹到了这里。”昭阳继续道:“想必顾当家也看到了,这是冲着寰安来的,想必也是宫内某些奸险之人背着陛下出海,并非朝廷的意思,更非我父皇的意思。” “这解释说服不了我。”顾如泱挑起眉毛:“如果谁都能背着皇帝自作主张,那我完全不需要与你父皇做交易。” 顾如泱说得没错,虽龚老大自做主张出了海,但扔在顾如泱的控制之类,可太子派兵追杀寰安一事皇帝一定是不知情的,如果皇帝对现有朝廷的控制力都没有,那天平必然会有所倾斜,这其实也是昭阳一直顾虑着的,为什么会答应嫁给陈青川,之后为什么又愿意放下姿态与顾如泱谈判,昭阳就是为了维持这两股势力的均衡。 “顾当家,朝廷是有意与你共进退,现在确实遇到一点小麻烦,既然这麻烦让顾当家糟心了,那昭阳自会将麻烦处理掉。”昭阳嘴角含笑,又镇定自若,就算这一身布衣,确实也挡不住天生贵气。 “那朝廷可有想过,我是否有意与你们共进退?”顾如泱又道,刚刚融洽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冰冷起来,船外是海浪起起伏伏的声音,船里却是各怀心思的两个人。 “顾当家得或许不会,但万世港却必须与我们同进退。”昭阳看着顾如泱,并没有再说多的话了,两日相处她自然知道顾如泱行事洒脱散漫,但同时见识到了顾如泱在海上的势力,她是真正的驭海之人,这样的人可能不会为自己所用,也一定不是不明是非的蠢人。 “公主倒是看得长远。” “我已让朝廷降低了条件,还请顾大当家的再做考虑。”昭阳原本还是想借杜咏之中来提及此事的,但这是天赐良机,昭阳自己也觉得与顾如泱的关系又进了一步,既已一起经历生死,应该也没什么难以启齿的了。 顾如泱将手指放在唇上,示意昭阳别再说话了,她却道:“难得与公主轻松相处了两日,这些事待上岸之后,你我二人休整一番,再叫上杜九爷什么的一块说。另外,如果公主提得条件还是那么天方夜谭,那就别以如泱我与你和离了。” 知道顾如泱和离二字只是玩笑话,昭阳心里却有些别扭,虽然和顾如泱有夫妻之名,对方终究是名女子,这婚事她心里并未当真,只是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方式留在顾如泱身边,代表着大周朝廷与顾如泱谈判,同时也将一些万世港的信息带回去。如今顾如泱提到和离二字,昭阳又才想到,顾如泱真就是她的驸马了。 二人在海上漂了好些时候,也是极度困乏了,话说多了难免尴尬,二人都安静了下来,这是船上最好的一间房,自然也有着最好的一张床,两人都躺在了床上,一个在床东一人在床西,看似隔着些距离,却始终睡在一张床上。 阮七娘让人扬起了帆,水手们也忙碌的工作起来,秦寰安在甲板下面嚎叫着自己是大周皇子,可这声音总还是埋没在风里浪里,船队依次例好队形,一行人朝着太平岛而去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第十五章 阮七娘的船还没有开到万世港,就见到一艘巨大的四帆福船朝它们驶来,这正是顾如泱的九天号,何三思c杜咏等人早已在船上候着了,曾世直接爬到最高的那根桅杆上,尤二娘也在船头踱步了无数个来回。 顾如泱却没有上九天,她示意大家回万世港,也难得她主动提出想上岸。 万世港今日比昭阳出发那日清净了不少,卸货的大船们都已经离港,可能也进入了新一轮的船运,但码头上的人可不少,多是商人在此来往,总有人想着出海采货,或者在跑航线的船老大手上订一些泊来品。 何三思杜咏这四人从九天上换了小船进的港,相对阮七娘的船队倒是跑得快些,便提前到码头准备迎接,霍启山与昭阳的两个侍女也跟在后面,这位将军一脸的怒气,却又一言不发,毕竟昭阳是自己偷跑出去的,他只盼着昭阳完好无损的回来,否则就敢当场与杜咏翻脸。 船上的水手纷纷将缰绳扔到了码头,阮七娘又命人下了锚,另外一些水手们拿着跳板开始搭起了下船的舷梯,一切就绪后阮七娘下了船,先就与何老大尤二娘请了罪。顾如泱将自己最后的一件干净衣服给了昭阳,虽说不喜欢昭阳平日里的皇家作派,顾如泱还是准备让她稍为体面一些,自己就着着那破衣服准备下船。 不过还没走到舷梯,顾如泱便被昭阳一把拉住。顾如泱回头,只见昭阳伸出一只手,双眼诚恳得看着自己。 “麻烦顾当家了。” 顾如泱心想这人怎么快上岸了就变得如此矫情,转而一想许是昭阳的腿上受伤不易下坡,又碍于男女有别这下只能求助于自己了。 顾如泱伸手,昭阳便一把抓在手心,又往前走了两步与顾如泱并肩,看起来并没有腿疼而引起的蹒跚感,顾如泱有些不解,但昭阳却含笑不语,二人执手下船,身后跟着海员与秦寰安一众,而船下站了两波人,左右分别是顾如泱的四大金刚,与霍启山带领的千牛卫等人。 二人到了码头,自然是来自各方人对的嘘寒问暖,两人都只道并无大碍,对顾如泱来说这确实是平常之事,而对昭阳来说,她也不能把这说成什么大事,既然相安无事,杜咏提意不如各自先回去休息,两日之后再做安排。 奉剑早早就安排好了车辇,昭阳与秦寰安各乘一辆,在千牛卫的护送下往顾府而去,路上霍启山倒是愤愤不平,嘴里不断得抱怨着顾家人的无礼与傲慢,又说昭阳现在这一身布衣,自己看得都满是心疼,就连皇子也灰头土脸,不知道受了什么样的罪。 昭阳在车内安静的坐着,霍启山的话听在耳里却不放在心里,不过奉剑奉笛二人也在车内,她们心里自然与霍启山一样不平,就算在南逃之时,昭阳的衣食用度也从未差过,怎么才出两天海就是这副模样,且不说一身麻布衣服,这娇嫩的皮肤也黑了许多。 “公主怎么穿成这样,都要让人认不出来了。”奉笛抱怨道:“怎得这顾当家就这样待您的?当时穿越穹珥海峡时又不是没见过暴风,也没见公主如此狼狈。” 一向稳重的奉剑似乎看出了昭阳的意思,她道:“公主都未说什么,你又何必多言,没看到下船时顾当家与公主是执手而行吗。” 又见昭阳嘴角轻轻一扬,奉剑又道:“这次出海的船自是比不过我们渡海时的船,公主能安然回来,想必顾当家护得周全。” 奉剑倒是一语中的,不过却没猜中执手下船只是昭阳的计划,这码头人多眼杂,既然太子安排人刺杀寰,自然会在下船处探查结果,下船之后昭阳也料定两人必然是要分道扬镳,如何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彰显她与顾如泱的关系,那只要执手下船了,只要让人看见她与顾如泱的关系越紧密,那才会有人相信朝廷与万世港的关系越牢固。 “这次出海顾当家确实给足了礼数,就不要多言了,如果没有顾如泱拼死相救,我怕你们今日也见不到我与六郎了。”昭阳说道,她还顺手拉开了车辇上的窗帘,一副不怕人听见的样子。 “什么?!顾当家拼死相救是什么意思?”奉笛一脸紧张。 “那日是这样的” 待昭阳把这两日的经过讲完,一队人便到了顾府门口,昭阳既然有意提及此事,自然就避重就轻的说了一些,她与顾如泱的关系难免夸大,虽说是两个女子是姐妹的情谊,不过顾如泱挂着驸马的头衔难免也会让人多想,这倒不重要,这便是昭阳想要的结果。 入了府门,昭阳直接回了平澜院,也没说要见秦寰安,倒是直接将他扔回了听涛馆,又让霍启山派人将门守着,没自己的命令不许他出来。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昭阳才算完全放松下了,奉笛为她换了衣衫,自然也发现了昭阳脚上的伤,本想让奉剑去找大夫,却又昭阳拦了下来,这腿上受伤的事她准备低调处理,虽然可能会留下伤疤,但若她受了伤一定会传到皇帝耳中,皇帝知道后也一定会彻查此事,但如果这事交给了朝廷来处理,怕最后只有不了了之。 不过对于她的这位太子弟弟,昭阳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奉剑。”昭阳道。 “奴婢在。” “给霍将军说,让他派几个心腹关心一下我的太子弟弟,看看礼安他最近在忙什么。” “是。” 昭阳要给顾如泱一个答案,自然有她的绸缪,而在万世港的另一头,顾如泱也身陷一小小的困顿之中。 “你说,这龚老大到底去哪了嘛!这是吃了豹子胆了,竟然动到当家的身上了!”曾世拿着鞋在桌子上敲着:“老子这就出海,不逮到他老子就不回来了!” 杜咏看着那鞋底,他不喜在这船上呆着,自然有他的道理。 “急急急,你这竖子急什么急!”何三思指着曾世的鼻子喝道:“我们的人查到他出了海,那必然就是出了海,去哪了,也是从这海上去的,海那么大你去哪找!他龚老大走了,但他龚家老的档口还在这,这不是都派人去他家档口拿人了吗?” “你这老匹夫,他没带走的人都是他的弃子,这弃子拿回来有什么用!”曾世反怼过来。 “有什么用,你老爷子告诉你有什么用”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着,顾如泱坐在椅子上无奈的按着额头,只待等着二人吵完了自己再说话,反观杜咏也与顾如泱一般等他们吵着,只在一旁看着帐本,对着前几日的帐。 此时只有尤二娘不断的往门外看着,像是在等些什么,果然不到一会就见一名渔夫匆匆跑来,尤二娘给守门的亲信使了个眼色,将那渔夫放了进来。 “当家的,我的线人来了。”尤二娘对顾如泱说道,不过这话出来,倒让何三思与曾世闭上了嘴。 “线人?”顾如泱打量着那渔夫,他皮肤黝黑,满手厚实的茧子,尤二娘本就负责渔业,说是线人,其实也就是她手下的渔民。 “这是顾当家的,你把那日你见到的,给当家的说说。”尤二娘道。 顾如泱拿下万世港之后立即减少了对渔民的税收,自然是深得渔民的尊敬,那渔民也见顾如泱与他一样一身布衣,看起来年少有为,却又一脸平易近人的模样,心里就更是尊重了。 渔民走到顾如泱跟着,噗通一声往地上一跪,说道:“村人刘三见过当家的。” “跪什么跪,起来!”没等顾如泱开口,尤二娘一把将这刘三拉了起来:“来这是说事的,不是来烧香的。” “是是是”刘三哈着腰。 “那天你到底见到什么了?”顾如泱问道。 “回大当家的,那日小的去捕鱼,经过王八岛,见到了龚老大的船队和其它两艘无主的大船。” “你怎么知道是龚老大家的船。”杜咏问道。 “番旗上写着了嘛。”刘三回答道。 “我的意思是说你怎么知道龚老大在上面。”杜咏接着问道,也并不能排除这是龚老大的手下干得。 “我看到了。”刘三道:“我与龚老大船上的一个梢公熟识,常常一起在外吃酒,我远远的就看到了他,龚老大就在他身旁,自然我也看到了。” “他们在干嘛?”何三思问道。 “回大爷,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干嘛,但是我看到船上有官兵,寻思着这海贼怎么和官兵一块了,就没敢上去。”刘三倒是老实。 “官兵?”曾世一听又怒了,这对付官兵从来就是他的活儿,如今官兵跑到他的地盘上来了:“他奶奶的,官兵怎么跑到我们海上来了。” “确实来了。”顾如泱道:“来了两艘大船。” “对,就是两个大的福船。”刘三说道。 “跟着呢?跟着怎么回事。”顾如泱接着问道,那日她先上的岛,后才知道船的事,阮七娘的手下只道龚老大的船上已经没人了。 “跟着龚老大就和他的人上了官兵的船。”刘三又道:“我见这是官兵,自然也不敢过去了,于是便往回去了。” “那你熟识的那位梢公可回来了?”顾如泱道。 “没了。”刘三回答道:“不是听人说龚老大逃了吗,我才想起那日的事有些蹊跷,赶紧给尤娘子说了。” “有心了。”杜咏客气说道。 “应该的。”刘三道。 “二娘,赏他些银两吧,也是辛苦人。”顾如泱说道。 一听这银两,刘三倒是双眼放了光,赶忙又跪了下去,再三谢道。尤二娘又让这刘三先退下。这下四个人算是有了些眉目,看来这龚老大不仅是逃跑了,还是与朝廷的人有了勾结。 “当家的,这朝廷的人没给我们打招呼就进了我们管辖的海域,怕是有些过了吧?”曾世不依不饶。 “这事,我知道的。”顾如泱道。昭阳说了事情的原委,还向她道了歉,这些她倒没说出去。 “那当家的,这事总得让朝廷给我们一个交待吧!”何三思也一副生气的样子,他还瞪了一眼杜咏。 顾如泱却摇摇手,面带微笑:“大家不急,有人答应说会给我一个交待。” “当家的,这是何意?谁?谁给你一个交待?”曾世问道,他可等着驱使着船队好好的去北岸打一仗,这万世港已是早看不惯北岸的傲慢了。 曾世傻,杜咏却不傻,顾如泱一开口他便知道那人是谁,于是终于放下帐本,杜咏向顾如泱微微揖身,道:“当家的,明日可是要回府一趟。” 顾如泱起身伸了个懒腰,她看着坐下四位表情各异的手下,对杜咏说道:“回,明天一早便回。”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第十六章 这是季暮接任顾府管家的第一个月,上一任的李管家以身体不适为由辞去了大管家的位置,不过着顾府里里外外都知道,李管家离开主要还是觉得对陈青川有愧,毕竟顾如泱杀来时,陈家的大门是李管家亲自开的,至于这李管家为什么又要放顾如泱进来,这又得把话放在二十一年前了。 二十一年前,顾长海突然放弃了万世港,将万世港第一的位置让给了陈青川,至于原因现在已经无人得知了,那时的李管家还是顾家的一个小小管事,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已少有人知了,总之李管家既服侍过顾家,也服侍过李家,想来他离开的原因多少也与此有关。 不过季暮对二十一年前的事却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他也才三十有三,那时也不过是个总角小儿,现在他只知杜咏将顾家交给了他打理,他自然要用心服侍家主,一切为家主着想,不能心存二心。毕竟他也不在年少了,怕也不会遇上顾家这样体面的东家了,工作起来也是极为尽心,盼望着能借着顾家的光也给自己长长脸。 “管家,您在想什么呢?”季暮的副手,管事朱长生问道。 季暮倒是锁着个眉头,他打了两下算盘说道:“刚才杜九爷说,顾当家的明早回来,还要住上几天。” 这朱长生一听,脸上倒是乐呵起来:“那可好啊,这府门口挂着顾家的匾额,可这顾当家的就回来过一次,明日回来可是好事,你这怎么愁眉苦脸的。” “我这不是搞不明白吗,这顾府可是斐县最好的府邸,我们东家怎么就不爱回来呢?”季暮摸着他油亮的算盘。 朱长生眯着眼一笑,他看四下无人,又低声说道:“成亲了就好了,女人在外飘呀,还不是因为家里没男人。” “糊涂!”季暮拿起算盘就往朱长生头上敲去:“所以说你在这府上干了那么久,也就是个管事。你看海上的女人,有家有孩子得也不计其数,可哪个不是跟着顾家的番旗纵横四海的,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就这一般的见地呢。” 朱长生尴尬一笑,至少在陈青川独大时,女人上船还是种忌讳,现在顾家换了天,他不常出海,自然还不曾习惯。 “而且当家的哪里没成亲,”季暮指着平澜院方向:“那不是有一个吗?” “这”朱长生觉得更是可笑,但季暮毕竟是杜咏的亲信,又是自己的上司,既然季暮如此笃定,他便不再多说了。 “既然知道了当家的明天要回来,就别怠慢了,通知其它管事午时三刻在正堂集合,当家的要回来住上几天,都把事儿给我办周道了。” “是。” 顾如泱回了府,她倒没感觉出来府上有什么不同的,但杜咏倒也看出了季暮的用心,陈青川所住的胜蓝院里已经完全找不到之前的影子了,大到屋子里的陈列,家具的摆放,小到茶杯器皿,屋内放置的制备都一一换了样子,季暮似乎也是有心将采用了轻佻些的颜色,让这房间看起来更柔和一些,一来顾如泱是女子,二来她与陈青川相比,更是年轻了许多。 “当家的,这便是老当家曾经住的地方,你可曾有印象。”杜咏问道。 顾如泱只盯着院门上的‘胜蓝院’三字,这是之前陈青川命人所做,取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意思也是他这个大当家将做得比顾长海还要好。 顾如泱回答道:“没什么印象了,那时才多大。” “也是,当家还在襁褓之中。”杜咏道,又看着顾如泱一直盯着匾额,便解释道:“这匾额估计还没来得急换,我先令人把它取下来,倒时候再想个名,让人去念归城找个名家给提个字。” 顾如泱指着匾额对杜咏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了,将蓝字改做海澜的澜即可。” “当家的好志气。”杜咏揖手,顾如泱他一手带大,自然知其心志,陈青川之求优于顾长海,而顾如泱所图却是胜于大海澜。 顾如泱回府对顾府上下来讲,无不是一件大事,且不论她这次要在府上住多久,府中大小老少,也得识得这当家之人,杜咏也早做了安排,午膳过后叫来了季暮,又以季暮为首依次介绍了下面的各管事,管事之后又是胜澜院里伺候的小厮婢女,顾如泱虽不喜走这些过场,但她对人向来客气,又依次给众人一番打赏,这才算把回府的第一道工序做完。 接着无外乎就是熟悉一下府邸,顾府作为斐县,或者说作为太平岛南部最大的一座府邸,它拥有一个主院六个别院以及十二个小院,每个院落有独立的花园,大些的院子还挖了池塘建了亭子,以前这些院子都住了陈青川的子女与妻妾,现在除了平澜院与听涛馆住了昭阳的人,杜咏住着绿竹轩,其它院落再无人居住,整个大院其实显得颇为萧条。有顾如泱虽然有意绕过了平澜院与听涛馆,但还是整花了快一个半时辰才把自个儿的家走完。 是夜,顾如泱又与杜咏小酌了几杯,定下了次日与昭阳见面的时间,顾如泱也觉得有些困乏了,送走杜咏之后便也睡下了。 寅时刚过,平澜院里就热闹了起来,婢女们忙着打水备衣,小厮们赶着做着早膳,奉剑主持着每个人的工作,卯时之前昭阳一定要梳洗完毕,早点餐食也需准时出现在餐桌之上。奉笛则侍奉在昭阳左右,精心为她选择衣服头饰,妆容亦是非常重要的,虽然昭阳更适合偏正一些的桃花妆,可这次昭阳特地嘱咐,本日与顾如泱见面,只需略施粉黛即可。 从着衣到着妆,着妆到结髻,从结髻再到配饰,一路下来不多不少刚好三刻钟,寅时三刻昭阳准时落坐,从第一碗温粥到用完最后一道点心,时间不多一少到卯时。 昭阳稍作修整就带着奉剑奉笛二人往胜澜院而去,这一种昭阳并未坐轿,也没带着霍启山与他的千牛卫,倒是一反常态的低调。 昭阳走到顾如泱的院子,却发现院门外并无小厮,既然不用通报昭阳也大方的进了门,不过又见杜咏正坐在胜澜院池塘边的凉亭里用着早餐,一旁一个管事贴身伺候着。昭阳一问,原来顾如泱还在床上躺着,显然二人约的卯时两刻相见是见不着了,昭阳也只得等着。 “这顾当家,真是傲慢之极,哪里还有让公主等她的道理,这要在宫里,怕早就掉了脑袋了。”奉笛唠叨着。 奉剑眼神看向杜咏的方向,嘴里小声说道:“闭嘴吧你,别给公主惹麻烦。” 奉笛这话故意说过杜咏听,就不怕这师爷听见,果然杜咏朝着昭阳拱手,说道:“公主见谅了,我东家她平日住惯了海上,怕是许久没睡这床,贪恋了。” “无妨。”昭阳一脸止水,顾如泱救了她两次,她还不至于如此狭隘。 “对了,听说公主昨日派人回了念归城。”杜咏问道,对昭阳依然是笑脸盈盈。 昭阳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杜咏派人监视她,昨天让霍启山调查太子一事,知道的人除了奉剑奉笛两位贴身侍女外,不超过两人,杜咏能知道她派人回去,不是监视她还能是怎么样。 “回念归城拿点布匹c草药什么的。”昭阳答道。 “布匹c草药我顾家宅子里应有尽有,如果公主看不上眼,大可让我为您去码头找些,何必还辛苦一趟。”杜咏笑着,眉角上扬还真像只狐狸。 “我本是拿些蜀锦,这都是内陆上的玩意,杜师爷若去拿也要等些时日,这回念归城也不过四五天,不碍事。”昭阳依然抿嘴笑着,这事并非是对顾家不利,她心里也是坦荡极了。 “你俩精神也太好了吧,这一大早的就在我房间门口唠叨啊哈” 顾如泱伸着懒腰踹开了自己的房门,她就穿着一件白色里衣,头发并未收拾散落在两肩,脚上还蹬着一双木屐,木屐地板托在地上哗哗作响,就这哪有个家主的样子,杜咏身边的那位管事都觉得不雅,自觉转过身去不看顾如泱的方向。 “当家的,昨晚你可是告诉我卯时二刻到院中来等您的,这公主如期而至,你怎么才起来。”杜咏给顾如泱身边的侍女挥挥手,那姑娘赶紧送了一件外套过来给顾如泱批上。 “我哪知道你们两只狐狸起来得那么早。”顾如泱还不习惯别人这么贴身伺候,就自己将外套穿好了,不过低头一看,这衣服是件白色的绸缎外衣,衣上还绣着各色飞禽,领口处是两只牡丹,她倒是有点想笑。 “顾当家的,你要不先收拾一下。”昭阳提议道,她知道顾如泱向来大大咧咧,不过要真与这一般打扮的人坐在一起谈正事,她倒是难以想象。 “行,再等我一柱香的时间。”顾如泱披着衣服回到房内,那贴身的侍女也跟了进去,不过没一会又自己退了出来。 “这说这顾当家葫芦里卖什么药呢?”奉笛依然不满:“一柱香,一柱香能干个什么?头发都结不好。” “那么多废话,头发结得好不,一会就看到了。”奉剑说道,倒有点看笑话的意思。 果然不出料,真就一柱香的功夫,顾如泱再次推开房门,不过却是却不是什么邋遢的样子,只见她还是一身白色布衣,与那船上人穿得一样模样,无论男女都这样的打扮,腰头发高束虽然没有什么花样,但是却干净利落,唯一能算得上装饰的便是腰间挂了一个香囊,不过这香囊也没什么款式,就是一般集市里卖的样式。可偏顾如泱生得好看,就算这样的平凡装扮,那脸也能给她涨上几分。 “可惜了这好皮囊。”奉剑感叹道,看着奉笛她道:“你说呢?” “是啊我都想给她修个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第十七章 胜澜院中,荷花池边,凉亭之下,顾如泱与昭阳二人对坐于石桌左右,一人粗衣简妆,一人锦衣华服,一人粗犷,一人细腻,偏是这完全不同的二人,却又谈笑风生。 杜咏这次可没打圆场,那两人出海之后好像熟识了许多,就连奉剑奉笛都觉得有些异样。这次昭阳大方得提出了朝廷的条件,顾如泱也爽快的应了下来,完全没有之前的剑拔弩张,杜咏知道现在这让人误以为惬意的对话,并不是二人真的交好,而是昭阳做足了功夫的结果。 这次朝廷开的条件,虽然不及与陈青川交易时那样的丰富,但每一样都打在了顾如泱的心上:首先朝廷提供蜀锦c大米及工艺制品由万世港负责出口,并且朝廷以低价向万世港提供铁器与装备,同时授予昭阳水师虎符,持此符便可调动念归城十万水师。而万世港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修路,由万世港出资修建一条直达念归城的大路,此路还需连接万世港周围的几个重镇,主路可同时并驾六辆马车,分支下去的干道也也要通行至少四辆马车,整个工程需在四年内完成。 顾如泱内心里倒是钦佩起昭阳的魄力,本来只是想卖她些薄面,走走过场,可没想到昭阳带来了如此的惊喜。这些条件看似只是寻常交易,但它产生的价值比这可笑的联姻更能让两股势力同气连枝。 自古以来太平岛就是贫瘠之地,为什么这里海贼盛行,就是在这个地方除了岛与海就别无它物了,无奈之下人们才上海打劫,虽然后来又有了码头,促生了交易,海贼们也变成了海商,做起了倒腾海货的买卖,但终究不是做着太平岛自己的交易。 而大周朝廷来了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们还带来了北陆上的工艺与技术,如蜀锦产自北陆西南,若要将这锦缎从蜀地运出都得耗时半月,更别说运出海外了。太平岛上虽不缺大米,可却没有北陆那样的优质香米,而秦氏南逃也带来了上好的种子,早在一年前顾如泱品尝过南岸的米香了,金冶c陶艺就更不用说了,秦氏宫中的匠人拥有着无可替代的技艺,这一切都意味着万世港的货品将直接从太平岛产出,她无需再冒着危险跨过穹珥海峡去到北陆做走|私。 至于朝廷要求修路,其实不用对方提顾如泱也会主动做,如果之后的货物由南岸提供,其实走陆路将更加便利,最后昭阳手持虎符一说顾如泱倒并不再意,但也见朝廷拿出了足够的诚意,或者说是昭阳拿出足够的诚意。 见顾如泱嘴角上扬,神色之间都是掩不住的高兴,她就知道这次的条件是打中顾如泱的心了。只要这一步走对,那就是给二人未来的对弈开了一个好局,而这棋局最终的走向是否是跟着昭阳所期盼的方向发展,恐怕还有一个漫长的过程。 “顾当家的,这合作你满意就好。”昭阳抿嘴笑道。 顾如泱真的是一脸喜悦,她给杜咏使了个眼色:“无论船上还是府内,凡事我们仓库里有的宝贝,不计大小价格,只要公主喜欢就随她选去。” 杜咏倒忍着没笑出来,他道:“昭阳公主见过得宝贝不比你我要少,公主怕是不稀罕。” “说得是说得是!”顾如泱身体前倾靠近昭阳,她已经高兴得完全不顾谈判的礼仪,顾如泱按着昭阳的肩膀说道:“这样,这四海之内九州之中,公主若有想去的地方,想见的风物,我顾如泱一定把你带到。” “那昭阳先谢过了。”昭阳含首,客气得说道,其实顾如泱所谓的四海之内九州之中,只是对方内心所求,昭阳从来没想过要去哪里,她想去的地方,只有远在北陆的家。 “顾当家可先别把话说那么大呢,我们公主不一定稀罕。”奉笛倒有是看不下去了,这顾如泱可没做亏本的买卖。 “放肆!” 昭阳正想责怪,却又被顾如泱打断了:“让她说。” 顾如泱本也是真心想回报昭阳。 “我们公主嫁过来都已经半个月了,再过半月就是回门面圣的日子了,顾当家您到是只字不提,就连娘家都不愿意陪公主走,谁还信你带着公主天涯海角啊。”奉笛下巴一扬,倒一点也不客气。 “还有这规矩?”顾如泱也是第一次听说,她向杜咏问道。 “若在北陆,是有这规矩,只是太平岛上可没有。”杜咏继续笑着说道:“太平岛上没有,当家的自然也可以不去。” 昭阳也知道杜咏的顾虑,他就是担心顾如泱去了念归城会有所不测,昭阳第一次对这杜咏有些不屑,没想到对方尽是如此谨慎小心之人,她还真没有想过在念归城对顾如泱下手。昭阳又看着顾如泱,还是那眉角含笑的样子,可在她的心里早已做好了没机会回门的准备。 “在北陆真有这规矩?”顾如泱这次没管杜咏,她直接向昭阳问道。 昭阳如实点头:“是。” “但我是个女子。”顾如泱有些为难得说道,她的心里非常明白,这场婚姻有名无实,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这就是一场交易。 顾如泱又道,她一脸诚恳,那眉头都微蹙着:“若真得跟你回去,会不会拂你颜面。” “我嫁到万世港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了。”昭阳道,这话却是话中有话,如果她说顾如泱埋没了自己的脸面,那换个角度也是一样,顾如泱一个姑娘不嫁人,反而娶了另一个姑娘回府,自己也扫了顾如泱的脸。 “当家的” 顾如泱抬手让杜咏闭嘴:“别说了,我意已决,回门的时间公主安排,我随叫随到。” “那就先谢过”昭阳原本想说顾当家,不过瞬间又入了口:“谢过驸马了。” 之后,昭阳与顾如泱二人又商议了一些具体要做的细节,但这工作量其实并不小,也非一两天就能确定下来,顾如泱又把这些琐事丢给了杜咏,在顾如泱看来两只狐狸沟通起来要比自己顺畅一些。 太平岛位于九州之南,五月初荷花就已经露出小角,胜澜院中的池塘里露角的荷花已经星星点点,顾如泱听着昭阳与杜咏谈事越发觉得无聊,于是扔下二人自己往池塘边去,她在一块石头边坐下,又随手拾一块石仔扔进水中,激起的涟漪将荷叶下的鱼惊走,又等水面平静,却见水中刚好映射出凉亭中的昭阳。 “是长得要漂亮些。”顾如泱念叨着,看着水中的昭阳,她正与杜咏攀谈着,杜咏是万世港出了名的老狐狸了,昭阳在他跟前也是张弛有度,时而针锋相对,时而又在轻松浅笑,顾如泱只觉得这位公主越发有意思起来。 顾如泱又拾起一颗石头,这次是对着昭阳的影子扔去,水中人被打得一片涣散,可涣散之后又是再一次的出现,顾如泱笑了笑:“希望你一直这样有意思。” “当家的——当家的——” 顾如泱收回对昭阳的关注,她寻声而去,只见曾世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她的这位副手虽然总是大大咧咧的,但却很少这般惊慌,顾如泱朝着他挥挥手。 “曾世,这里。” “当家的!”曾世跑着过来,他一口气冲到顾如泱跟前:“出事了。” “怎么了?”很少见曾世这样,顾如泱也好奇起来。 “朝廷的船”曾世喘着报。 “朝廷的船怎么了?”昭阳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听到‘朝廷’二字,昭阳也是一脸吃惊。同样的,这两个也引来了杜咏的对昭阳的质疑。 曾世站直了身子说道:“我旗下的一个番长,在王八岛附近发现了两艘无主的福船,船上的人都死光了,看那死样和味道估计也死了有两天了。” “那你怎么知道是朝廷的船?”昭阳问道,她心里也忐忑着。 曾世看了一下顾如泱,道:“我们找到了龚老大的尸体。” 既然是海上的事,顾如泱就怠慢不得了,不过这次她没让昭阳跟着,是让杜咏与她继续商议之事,自己则跟着曾世冲出府外,门口早已为她备好了马匹,顾如泱一跃而上与曾世一道朝着码头奔起。 这事让昭阳心里一沉,心中涌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如果按曾世所说,这两艘船便一定是太子安排来谋杀寰安的,如今船上无一活口,太子秦礼安心狠手辣,但在自己的手下的面前还是保持着要做仁君的样子,若是秦礼安下手昭阳反而不信了。 “公主,臣下也先走了。”杜咏谦卑揖手,这海上生了事,他也不可能不管。 “杜先生请。” 昭阳送走杜咏也急忙又回到了平澜院,这件事发生的真不是时候,偏生在与顾如泱相谈甚欢之时,仿佛是被人算准了时间,而前往念归城的探子才出去不久,要等到秦礼安的消息估计还要等上半月,现在的情况昭阳不能坐视不管,无论对朝廷还是对万殿港这两艘载着死人的船都足以变成开战的理由,就算顾如泱不想c就算皇帝不想,总会有人打着盘算。 “叫寰安过来!”昭阳道:“我们也跑一趟万世港。”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第十八章 秦寰安心中纵使有万般不服,这下也只能掩旗息鼓了,昭阳派人回念归城的同时也给光孝皇帝书信一封,大致是说寰安年幼且心性颇为浮躁,这次既然来了万世港就多在这里呆几日,看看码头是如何运作,渔民又是怎么讨生活,建议大小事务都让他亲自体验。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昭阳料定光孝皇帝不会反对,与此同时就压着秦寰安老实呆在顾府思过。 这次寰安从听涛馆里被放出来,两天的禁闭也足以让孩子去渴望自由了,寰安也深知昭阳不是好对付的主,在念归城时就让大臣们忌惮,他自然也要佯装妥协,免得再受禁闭之苦了。于是这次出来他更加得老实了,就算到了码头也不再张扬,只是跟着昭阳的身后,像一个真正的弟弟不再多言,就连衣服也换成了一件不起眼的暗色,站在霍启山身边反而不那么像个皇子了。 “阿姐,不是说船上死人了吗?这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寰安嘀咕道,其实他倒不是怕看死人,就是老远的就闻到一鼓腐尸的味,心里难受得紧。 昭阳看着码头角落里停靠着的两艘福船,远远得也能看到顾如泱带着她的手下站在船上,他们脸上都带着布,以挡住那些腐尸的味道。而船上并没有挂大周的番旗,船头上的船号也被黑漆涂抹掩盖,但昭阳依然能认出来这确实是大周的战船,她就是在这战船的守护之下跨越了穹珥海峡。 “你就不关心是谁想杀你吗?”昭阳道。 “哼”寰安扭过头:“除了秦礼安还有谁?” 秦寰安年少气盛,常常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这样的态度让昭阳有些担心,在她看来皇家子弟还需小心谨慎才对,对于这种藏在暗中的敌人竟然如此轻视,这是十分危险的。 “我倒不以为然。”昭阳说道。 “这不是太子又是何人呢?”一旁的霍启山也问道:“小殿下出海捕鲸,这可是太子的授意啊。” 昭阳继续朝着码头方向走去,海风轻轻扬起她的裙边,就像一朵飘曳的花,昭阳是如花一般美丽,却不似花一般柔弱。 她看着码头的船,微微叹气,又道:“礼安的为人我还是知道的,为人做事难免毒辣了,不过他可没那么聪明,捕鲸?” 昭阳嗤鼻轻笑:“他做事太急,如果是他想杀寰安,一定会选在念归城动手,明知道我在这里却把礼安放到万世港来,不像他的作风。” “他若不是想姐姐可能会跟我一块上船,到时候连阿姐一起对付了?”寰安说着。 “那你觉得我会让你去吗?”昭阳问道。 寰安的脸一下红了起来,他自己一开始也清楚昭阳不会许他去,所以才早做好打算联系了龚老大。 “臣愚钝,那公主以为太子是如何盘算的?”霍启山问道,此时三人已走到船下,一股子腐肉的味道弥漫着。 昭阳拿出香囊覆在鼻前,此时断有船工们抬着尸首从船上往船下走去,尸首们面部盖着布,从它们身上散发着恶臭,不难想象在烈日暴晒之下这些人的死相有多么的不堪。霍启山本能的将昭阳与寰安护在身后,让那些船工先下离去。 “难道我们还要上去吗?”寰安也捂着鼻子,这味道让他干呕了一下。 昭阳果断的向前迈步,往甲板上走去,霍启山看昭阳不答,也就不多问了,只拉着秦寰安也跟着了船。 顾如泱要早到一步,此时她手下四大天王都已聚齐,几人站在上风的位置,脸上都戴着隔绝尸臭的围巾,这两艘船也让他们很焦灼,几人也正商量着什么,见昭阳带人过来,他们也安静了下来。 “没想到才两柱香的功夫,又见面了。”顾如泱说着让船医给昭阳将装着干姜片的围巾递给昭阳。 一旁的何三思转过头去,他对昭阳一向不待见。 “我也好奇这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昭阳道,她看着船上陈列着的尸体,这些的都死得干脆利落,伤口都在要害,几乎个个都是被一击毙命。 “还能有什么事,有人把船上的人全部杀死了,就连龚老大也死了,这万世港得人怎么着也容不得外人下手吧!”曾世一脸晦气,他松开脸上的围巾吐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不过我先把话说清楚,虽然是你们越了边界跑到了南岸的海上,但这些人可不是我们动手杀的,我曾世杀人也杀得光明磊落。” 霍启山已经摸清楚了昭阳的套路,他不再急着与顾家人争论,甚至还拉着秦寰安不要说话,霍启山看着昭阳,果然这位公主一语不发,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曾世一眼。 “公主,我们只是好奇,这是谁安排人动得手。”顾如泱问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这两艘船是为了令弟而来。” “那还用说,怕是这位昭阳公主想着一箭双雕呢。”尤二娘也跟着道。 如果站在顾家的角度,此时昭阳确实是最容易被怀疑的对象,一来昭阳为寰安报了仇,另一方面如果大周的水兵全数死在顾家管辖的海上,无论这些水兵是以什么目的出现在这一片海域,双方依然有协议在先,总得是先通报对方再行动手,可现在全部死了,倒真是有口难辩了。 尤二娘这么一闹,船上顾家的水手梢公们又跟着起哄闹了起来,这些光着臂膀皮肤黝黑的男人们可从不讲道理,他们挥舞着拳头嘴里发出乱叫。 昭阳的目光依然平静,并不受左右的干扰,她的眼神落在顾如泱身上。 “顾当家也这样认为?”昭阳问道。 顾如泱让周围的人安静下来,昭阳确实有重大的嫌疑,这两艘船的出现足以让大周朝廷对万世港宣战了,但顾如泱清楚的明白,昭阳要得不是战争而是一场共利的交易,她确实也很难想象昭阳向她展现出诚意的同时扔出一颗□□。 “不,”顾如泱走到昭阳身前,她知道所有的人都等着她剩下的话,顾如泱说道:“我相信你。” “当家的!”何三思叫着,这位顾家老人显然对这个结果不太满意。 顾如泱的眼神同样落在昭阳身上,她继续道:“那公主,可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又准备如何处理?” 昭阳心里暗暗一笑,顾如泱这次可谓棋胜一筹,这位当家嘴里说着相信自己,却还是给自己下着套,现在顾如泱将所有的问题抛给了自己,若自己不接那就是当着顾家人的面辜负了顾如泱对自己的一番信任,如果自己接下,那就意味着自己得给万世港一个交代了。 “公主,这不是为难我们吗?”霍启山说道,秦寰安在他身后也快跳了起来。 昭阳轻轻抬起手,示意霍启山不要说话,顾如泱让她处理她也并非不能处理。 昭阳嘴中含笑,她只吐了二字:“烧船。” “好办法。”一直安静着的杜咏小声说道。 “这他|妈什么好办法?”何三思问道:“这是毁尸灭迹!” “现在万世港谁不知道朝廷的船上水兵们全死了,怕你们的细作也早把这消息传回念归城了吧。”曾世说着冲到昭阳跟前,他倒是怒气冲冲:“现在还烧船,恐怕是嫌我们万世港还不够热闹是吧!” “放肆!”霍启山一把将曾世推开。 “昭阳公主,你究竟何意?”顾如泱也问道,这烧船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办法。 “由我亲自烧船。”昭阳解释道:“以慰将士在天之灵。” 昭阳又即刻转身对霍启山说道:“告诉斐县县令,让他备好三牲并请一位品性高杰,修行上乘的道长过来,三天之后我们要在万世港为我大周将士超度。” “是,公主。”霍启山拱手,不过又问道:“请问公主,若县令问具体事由” “就说六皇子秦寰安出海猎鲸,偶遇风暴,与这两只船只相遇,此船只英勇护主,奈何天有不测,船上的将士未等来受赏便感染风寒,加之水土不服,于上岸后先后死亡,六皇子与本宫念其忠心,故而想请人作法超度亡魂。” 经昭阳这么一说,霍启山豁然开朗,这来势汹汹这事竟然就这样被昭阳和稀泥了,这万世港本来就人杂,难免有朝廷和各方势力的探子守在这里,所有人都等着将水兵死在万世港的消息传回念归城,而昭阳也无法在万世港立足了。可经昭阳这么一安排,局势瞬间反转了,一场杀戮竟然变成了名正言顺的皇家行为,而无论是昭阳还是秦寰安,他们出面给这死人一个说法可比探子带回去的话可信太多,唯一委屈的就只有秦寰安一人,将这些明明要杀他的人变成了英勇保护他的卫士。 “公主睿智,臣下即刻去办。” “六郎,你也跟霍将军走一趟,来这万世港几天了,也不去县令那里坐坐。” 秦寰安看着昭阳,他就知道自己早晚也会被这个最爱他的阿姐‘算计’进去,秦寰安板着脸,但也顺从的同意了,跟着霍启山往船下而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第十九章 昭阳颠倒黑白之法总算是破了对方的挑拨离间之计,接着再以天气炎热,尸体久放容易腐败之名就地将尸首也烧了,这样下来一无人证,二无物证,就算朝廷过问起来,昭阳与秦寰安两位皆是皇家嫡出,难道还有质疑皇嗣的道理么,至于皇帝那边就更好说了,无论长女昭阳或是幼子寰安,撒娇讨好几番皇帝自然也不会多有过问。 遣走了霍启山与秦寰安,昭阳身边便也没人了,只留下二十个千牛卫在船下等着,昭阳这一计虽然是帮助顾如泱解决了眼前的难题,这可不代表船上的其它人对她另眼相待,顾如泱毕竟是女 ,对于这位嫁入顾家的公主没人真当她是顾家媳妇,只要和朝廷的矛盾还在,那昭阳就注定是众矢之的。 “既然事情处理了,那我们就回府吧。”顾如泱走到昭阳身边,她对其它人说道:“各自做完各自的事就散了吧。” 杜咏在船上的话语权自然是不如何三思的,他小心的踩了一下何三思的脚,何三思也不笨,虽然对这个昭阳喜欢不上来,但也清楚昭阳这一计再好不过了,于是赶紧第一个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剩下的人见何三思离开也各就各位,该办事的办事,该散场的散场。 顾如泱自觉与昭阳并肩而行,走到舷板之处昭阳却不好意思的看了顾如泱一眼。 顾如泱这次算开了窍,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记得上次下船昭阳也让她扶过,只道这位天家小姐四体不勤,顾如泱伸手扶住昭阳,自己走前面带着昭阳下心下船,这几步路的路程愣是走了好一会,顾如泱看着码头上大家都盯着自己与昭阳,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顾如泱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拉着昭阳急急向前。 昭阳自然不是因为害怕,她就想拉着顾如泱在码头好好演出戏,但低头却看见顾如泱一两颊绯红,她本皮肤黝黑,和陆上柔弱的女子相比带上几分硬气,在昭阳眼里顾如泱从来不能算为闺秀,可没想到她脸上竟带着羞态,倒觉得这位当家还有几分可爱。 下船之后,昭阳的车夫将车驾到她身前,奉笛跳下车拉开帘子恭请昭阳上车。 “我与顾当家走一会。”昭阳看着并不算远的顾府,她又转身看着顾如泱,昭阳确实美人,她双眼带笑,眉角之间又是别样风情,顾如泱一愣,那种亲近的感觉并不让人反感,就是同为女人也不好拒绝。 “好。” 顾如泱回答道,昭阳对次表现出自己的诚意,顾如泱当然也不能再拉远二人的距离。 “公主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顾如泱又问道,此时昭阳的千牛卫远远立于二人左右,马车也跟着她们的脚步不进不远的缓缓前进着。 昭阳掩面一笑:“并没有什么特别要说的,只是你我衣衫之上沾染了死人的味道,我如果上了马车还不得把自己熏死。” “是吗?”顾如泱闻着自己的袖口,倒不觉得有什么味道,顾如泱接着道:“你们宫里人,还真是矫情。” “宫里自然有宫里的规矩,我们自小遵循着宫里的规矩长大,有时也难跳出那样的框子。”昭阳走着:“其实我倒是羡慕顾当家的。” “嘁,有什么好羡慕的,只不过怒海涛涛中的一粒浪花。”顾如泱虽然如此说着,但脸上确实闪着骄傲的神色。 “浪花好啊,随波逐流,哪里都是天地。”昭阳道。 “其实人人都可以做浪花,公主愿意也可以做浪花。”顾如泱侧脸看着昭阳,说道。 从二人第一次见面顾如泱就觉得昭阳过于拘谨,说话做事规矩太多。 “如果能像顾当家一样大仇得报,我也愿意做一粒浪花,其实出了宫才知道,天大地大,人为何要拘泥在庙堂之间。”昭阳道。 “怕公主的仇可不好报呀。”顾如泱笑道,北岸齐国已立国两年,她旗下有商会在北陆,至从齐国立国之后,确实一片欣欣向荣,比大周治国可谓好上太多。 “弑亲之仇,灭国之恨,不报怎么能自称秦氏儿女。”昭阳道,她说话的语气一向平和,顾如泱终于在这里听出了一些波澜。 “所以你需要我。”顾如泱道,此时一只海鸥低空从二人头上飞过,顾如泱伸手挡在昭阳的头上以免这海鸥的抓不懂事的勾住少女的头发。 此时昭阳既站在顾如泱身上,她抬头便是顾如泱的鼻尖。昭阳认真的看着顾如泱:“是的,我之所以这么不顾一切得向你示好,就是需要你的帮助。” “噗——”顾如泱没忍住笑出了身,她反而说道:“可你为什么又认定我会帮助你复国呢?太平岛只是弹丸之地,北陆地大物博,这可是以卵击石啊。” “那当家的,你就准备寄人篱下吗?至少与大周合作,你才是真正的浪花。”昭阳继续说着,确实如此,即便是在昭阳南逃之前,大周也没有管过太平岛之事。 “齐国也是大周引出来的事。”顾如泱说道,她可以理解昭阳心情,但她的肩上也有着万世港,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杜咏一直想促成与大周朝廷的合作,但在顾如泱看来,自己肩头的重担可容不得她去为了大周的前途博弈。 “但这不是我父皇引来的。”昭阳解释道,她收起了笑容,连眉头都微锁起。 顾如泱并不知道北陆那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也不好多言,无论这一切与昭阳的父皇有没有关系,顾如泱知道这与更昭阳没什么关系,昭阳为人算不惹人生厌,如果单看这流亡公主的身世,也让人觉得可怜。 “咳”顾如泱清了清嗓子,虽然没想到帮昭阳复国,但并不代表着她不愿意与大周合作,她接着说道:“快到府上了,你不差人先给你备好换洗的衣裳?” 这些规矩不用顾如泱提,昭阳身边的下人们自然知道。昭阳知道顾如泱说这个是为了岔开话题,但她偏要把话题拉回来,她大周复国艰难又如何,现在势单力薄又如何?只要她闭上眼,总能想起自己的亲人死去的那一幕,昭阳要复仇,这是谁也无法阻止的。 “顾当家,还是谈一下我们之间的生意吧。”昭阳停下脚步,不远的马车也停了下来,仿佛这个话题不谈完,昭阳没打算放顾如泱先走。 顾如泱倒吸一口气,既然昭阳有心要讲,她便安心听下去,就像昭阳说的,这生意还是可以做的。 “公主请讲。” “如果顾当家的无心助我复国,那还请顾当家的与我大周将这太平岛的生意做下去,顾家既然想洗白万世港做真正的海商,自然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在大海上倒腾货物总不是个长久的办法,北陆我想你也是无法扎根了,既然我大周能自产工艺品与粮食,顾当家完全可以帮我们去周边的海国上销货,你要银子,我们也要银子,如果有天我们大周真的失势了,当家的与我们只是生意往来,凭你在太平岛的势力也能顺利脱身,如果有一天我们复国成功了,自然也少不了顾家的好处。”昭阳心中有丘壑,这本就是她的盘算,她也知道这是一个双赢的结局,顾如泱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果不其然,顾如泱放声一笑,她把手搭在昭阳肩上,对顾如泱看来昭阳倒是挺会做生意的,至少这买卖她并不亏。 “这生意自然是要做的,这点公主放心。”顾如泱拍拍昭阳的肩,她并没有看到身后奉笛奉剑的眼神都快杀死她了。 “回府了,”昭阳迈起步伐:“顾当家也去沐浴更衣吧。” 二人依然并肩而行,嘴里有说有笑,无论奉命奉笛或是那一直沉默着的马夫都觉得这一对看似奇怪的搭配,有时还是透出一点点和谐的气息。一片云被海风吹动,它安静得飘了过来将太阳挡住,这一片土地又阴沉了下去,可四周依然阳光铺满大地,此时的风会特别的凉爽,就连紧跟在昭阳身后全副武装的千牛卫都觉得有了些许的凉意。 “奉剑啊,你说这公主到底是什么心思。”走在马车旁的奉笛问道。 奉剑看着走在前方的二人摇摇头:“咱们跟了公主也快两年了吧,什么时候看出过她的心思。” “是啊,公主真是让人看不明白。”奉笛嘟了嘟嘴:“为什么就不能在念归城找一个德才兼备的附马呢,非得嫁一个女人,还是个还贼,这不糟蹋了自己的幸福吗?” 奉剑也叹了口气:“公主的思心,我们不要妄加推测了,这位长公主如果与其它公主一般,便不值得我如此追随了。” “快到府了,快些走吧。”奉剑又拉拉奉笛的袖子:“还要为公主备好一会的衣物呢。” “嗯!”奉笛点点头,与奉剑一起加快了脚步。 可没人注意到,就在顾府一旁,两个健硕的渔民正远远的看着这一队人马,直到昭阳与顾如泱进了顾府,二人才安静的离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第二十章 日出日落,潮升潮降,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万世港的码头上今日特别的热闹,虽然平日这里也是熙熙攘攘,满是商贾与船人。货物也是运输不断,从岸边到船上又从船上被卸到了太平岛。但今日的风景却又有不同,在万世港靠近礁石的一隅停靠着两艘巨大的福船,船的前方是与船身同高的楼台,船帆被降到了底,船上不见一人,而在船身的下方长满了青苔与藤壶,仿佛已是长时间没有船工清理了,虽说万世港停得都是船,这两只船却停得远远的,就像两个孤零零的人,远离了嘈杂与喧闹。 船只虽然看起来孤单,但船下却挤满了看热闹的了人,这些人仿佛也被分了三六九等,站在最后方的是码头上的寻生活的船工们,他们裸|露着上体,黝黑而健康的皮肤暴露在阳光下,他们努力着向前望着,像一只只伸着脖子的鸡。在他们的前方站着码头上稍为有些势力的船老大和商贾,有些人低声对话,有些人放肆喧哗,而他们口中围绕得主题都与这船前祭台前的人有关。 祭台前的人,自然就是最靠近祭台的人了,大约也是分两个阵营站着,在左的是以昭阳为守的当地官员,他们身着素服,虽然看起来单薄了些,但稍微走近些看,也能注意这衣服得用料都是上好的质地,官员的表情一丝不苟,他们的目光平视前方,有的看着昭阳与秦寰安,有的打量着那两艘船。 可就算是当地的官员,其实他们也很少来到万世港,就连港口的税收也不曾收过,或许顾家高兴会送几车银两过来,这却不及港口税收的万分之一,一开始官员们还是敢怒而不敢言,现在直接对这里置之不理,有拿就交回朝廷,没收着钱朝廷也不会怪罪。如若不是昭阳宣他们过来,有的人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机会来到这里。 而祭台的右则是以顾如泱为首的四大天王,四大天王身后又是顾家的三十六番主,这群人与一旁的官员相比又是市侩了许多,没有那些统一的服饰,有的人赤膊上阵,有的人穿着无袖的坎肩,有的人来自异族还是金黄色的头发,这里面有男有女,有长有幼,什么都有,但却唯独少了些规矩,与隔壁那一阵官员比起来,窃窃私语倒是多了些。 一个道士站在两队人的最前方,他的向前是放着三牲的祭台,牛头c猪头c羊头依次放着,道士挥动着手上的宝剑,另一只手拿着黄色的敕令,嘴里振振有词不知道念叨着什么天书,突然敕令燃了起来,站在最后的人居然一阵叫好,如同在看杂耍一般。曾世狠狠的往后瞪了一眼,不知从哪里涌入了些梢工船员站在后面一阵喝止。 接着,那道士用着燃烧的敕令又点燃了一根绑着油布条的火把,他转过身面对昭阳与寰安,虽说寰安是皇子,但天下都知道昭阳才是得宠的长公主,道士走到昭阳身前,将火把递与昭阳。 “请公主殿下告慰亡灵。” 昭阳接过火把,她的前方已经是搭好的舷板,她只需走上舷板通向高台在船体上引燃干草,此时这船上已经全部倒上了菜油,只要干草上的火窜到船体这两艘船便会迅速被点燃。 拿着火把,昭阳一步步向前,她知道太子的抓牙c朝廷的细作,甚至是来自北陆的奸细一定都看着自己,她不惜动用了自己的嫁妆搭建了这样的一个高台,就是要让所有的人看到,也是让所有的人知道,关于这两艘来自大周的战船和那些死去的将士的所有猜测,已经在今天被自己画了句号。 走到干草之前,昭阳再次举起手中的火把,她就是让大家看着她的所作所为,可当她将火把扔进了干草之中,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灼热的火簇一下涌了起来,它就像是一个红色的恶魔,挥舞着自己的利抓,让昭阳不由的后退了。 “这火怎么这么大?”杜咏说着看向曾世,这里的施工是他在监管。 看着这突然起来的火势,曾世也有些吃惊,安装这高台得可不是万世港的人,按照约定会由当地的官员派人建造,而他只看着那些官员派来的工人们别在乱世港里胡乱走动,但这火势为什么这么大,他真的不清楚。 昭阳见火势凶猛立即往回撤去,好在这舷板之上没有阻碍,她只要加快脚步就能马上逃脱火海,可一切却不是昭阳想象的那样简单,不知道为什么这火突然往高台下方窜去,这火竟然从底部又燃了起来。 昭阳有慌乱,如果遇到的是人祸她尚能冷静就会一二,可这是火,水火最是无情,昭阳只得不顾一切往高台下跑去,可又觉得脚下也全是灼热,昭阳看着下方的众人,那些官员也是乱了脚步,他们像一锅蚂蚁找不到南北,只是霍启山在下面指挥着人去送水,而那群海盗们却朝着自己的方向呼喊,更有甚者直接冲向自己的方向。 昭阳左右四顾,火势已比刚才大了许多,这前后上下仿佛都没个退路,火星不断的在她的眼飘着,她只觉得自己的额前汗湿了一片,无论哪个方向都是死路,昭阳突然又想起了那日穹珥海峡船上的大火,她的母亲,她的兄弟姐妹们是否也是这样无处可逃,生生的死在这样的绝望之中。 昭阳不由的握紧拳头,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还有仇未报!昭阳看着通往地面的方向,火势已经形成了一堵墙,昭阳咬牙,大不了冲过去,只要人不死一切都有机会。 昭阳闭上眼,她咬紧牙关猛得往火堆里冲去 “公主,你抱紧我。” 昭阳睁眼,自己尽被顾如泱一手抱着,而顾如泱的另一只手抓紧了一件湿透的蓑衣,原来她竟顶着蓑衣冲了上来,这岌岌可危的高台,随时都冲满了危险,就连霍启山都有些无能为力,昭阳心中一颤,顾如泱是什么样的勇气才上来救自己的。 一手环着顾如泱的腰,昭阳的向子靠在顾如泱的身前,顾如泱合上蓑衣,二人紧紧的靠在一起。 “顾当家” “别说话!”顾如泱一心带着路往下走:“抱紧了。” “好,你注意安全。”昭阳看着逐渐变大的火势,顾如泱也并非铜墙铁壁,这蓑衣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当家的!当家的!”下方的海盗们喊道,同时他们与千牛卫一起不断的将海水往燃烧的地方淋去。 此时顾如泱一脸执着,毫不分神,她清楚的知道此时分神随时可能有性命之攸,她小心得躲过船上落下的坠物,昭阳全程跟着顾如泱的脚步,看着她的眼神,昭阳对顾如泱多了几分敬佩之意。 这火也越烧越高,船桅上不断的有零件掉落,它们砸在已经被烧得脆弱的高台之上,让人不禁觉得高台都在颤抖,跟着昭阳听到了越来越近的人声,一盆盆的水也出现淋在了她的身上,昭阳甚至都能听到顾如泱背上传来的滋滋声。 人多力量大!虽然在高台上也折腾了一会,最后二人总算到了地面,可二人还未来得及喘息,只听头顶传来了一阵垮塌声,那高台突然坠了下来。随着噼里啪啦的竹子与木板的掉落,只见灰烟四起,高台下的人全部被淹没在了朽物之中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昭阳的耳边充斥着呼喊声,但她的耳感觉却是蜂鸣一片 “公主殿下,船舱失火了,快带着小殿下往小船逃吧!”这奴仆是昭阳母后的贴身太监,也是宫中的老人了。 “我母后呢?!”昭阳一边拉起秦寰安的手往外撤去,一边向这太监问道。 “皇后皇后去安排嫔妃与公主们撤离了,让您与小殿下先逃。”太监拉起门帘,他不时看向船外,只见外面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公主,事不宜迟,您快走,我去帮主子安排。” 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秦寰安,昭阳皱了皱眉头。 “那你快去吧,告诉我母后我带寰安先走了,如果无法在其它的船上相聚,那就在太平岛上见。” “公主保重!”太监跪在地上,目送昭阳离开了这艘船,可当他从地上站起回头之际,只见一个千牛卫提着刀走到他的面前。 “你在这做什么,还不去保护” 可惜这老太监话尚未说完,只见那千牛卫一刀挥去,又是血尸一具。 “公主殿下,殿下?” 依然是同样的称呼,同样关切的语气,说话的却不会再是那个老太监,昭阳缓缓睁开了双眼,却看见奉笛侍奉在身边,她拿着一张打淋的布轻轻的擦拭着自己的额头,小心的唤着自己的名字。 奉笛看见了张眼的昭阳,一瞬间她的关切的表情转而为了兴奋,但这样的环境下她又不得不隐忍住自己的情绪。昭阳模模糊糊的看着她转身对一旁的人说道。 “醒了,公主醒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第二十一章 昭阳被奉笛从床上扶了起来,她觉得浑身有些酸痛,像是有一股力被人从身体中抽走,特别是腿上疼感最是明显,昭阳试着张开脚掌,好在还有知觉。接着她用力回忆,昭阳隐约记起了当时发生的事,她本是在高台上点火,结果大火窜了起来,她往下逃跑遇见了救她的顾如泱,直到回忆的最后一刻,她好像只记得那漫天的尘土和顾如泱执着的眼神。 “顾如泱”昭阳默念着这名字,却觉得心上一疼。 “殿下请将手给我。”说话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夫,他打断了昭阳的思绪,这大夫姓钟,是当地县令找到的,大夫将脉诊放在昭阳的床则,等待着切脉。 昭阳将手递过去,这是天家儿女,而大夫非御前医者,钟大夫只得小心谨慎的听着,生怕出了半点闪失,这脉足足听了有好一会,大夫才收回了手,他恭敬的昭阳行了一礼便退了一步。 “钟大夫,我家殿下没事吧?”奉笛一脸关切。 “姑娘放心,殿下只是些皮外伤,其余一切安好,但那日事发突然,怕也是受了些惊吓,我且回去开两副安神的汤药,公主服上七日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谢过大夫了。”昭阳说道,又给奉命使了个眼神:“大夫开好方子之后,就送大夫离开吧。” 奉剑向昭阳打千,又从怀里递了一块碎银给那大夫,跟着院里侍奉婢女引过大夫,将那人从房间里带离。 房间里又剩下昭阳主仆三人,奉笛送上茶水,奉剑则送上洗脸的帕巾,两位侍女一直如此兢兢业业,生怕怠慢了自家主子半分。 “顾当家呢?”昭阳放下茶杯,这个问题从她醒来就一直想着。 “我说,顾当家呢?”见奉剑奉笛不说话,昭阳一心里沉:“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奉笛看了看奉剑,奉剑又看了看奉笛,最后还是奉剑这丫头回了话。 “回殿下,顾家当的在她船上。”奉剑说道,她眉心之间神色可不好看。 昭阳从床上坐了起来,奉笛赶紧搀扶着,却被昭阳挡了回去,昭阳问道:“怎么?没回府上?” “杜九爷说的,把公主送回府上,把顾当家的送回船上。”奉剑答道。 昭阳头有些疼,心中却了解得紧,如果不是顾如泱受了重伤,杜咏怕顾家的船老大们找自己闹事,又怎么会把二人分开拿去医治呢? “奉剑,给本宫准备衣裳,奉笛,找些父皇赏赐的药材,另外通知霍将军,两柱香的时间后咱们往万世港出发。” 霍启山很少将千牛卫全部调派出来,这次随着昭阳出行的不仅有千牛卫还有放在斐县县里的虎贲营将士,就连出海的船都没用顾家的,乃是霍启山在港口临时找船老大租的,毕竟昨日那场事故现在回想起来还让人胆战心惊。霍启山还清楚的记得那高抬落下时的场景,搭建高抬的竹竿就是散开的筷子,它们带着火把朝着四面八方滚动,紧围在附近的人群也被惊得来四散,而高台之下如果不是顾如泱冒着生命危险护了昭阳周全,怕这位长公主也已经命丧黄泉了。也幸而顾如泱舍身救下了昭阳,否则公主有什么三长两短,霍启山怕是要带着这为数不多的武力向顾如泱开战了。 然而对万世港的人来讲又何尝不是对昭阳带着嫌弃,好好的一个当家的差点就舍了,那大火四处窜着也险些烧到了万世港内的船只,如果当时昭阳不搞这祭奠,也不会出这些妖娥子的事。好在那天杜咏慌忙将二人分开,让官员们带着昭阳回了顾府,而万世港众则把顾如泱送回了船上。 于是就顶着一路的虎视眈眈,霍启山还是硬着头皮带着人穿越了万殿港,登上了租下的四艘船,最后将昭阳护送到上九天号上。毕竟这位长公主殿下任性起来也是谁都挡不住的。虽然还是顺利上了船,可真还没一人给昭阳好脸色,特别是何三思,这个糟老头子就差没把五官挤在一块了,若不是杜咏早早的给这群人打了招呼,怕是昭阳已经被踢进了海里。 昭阳依然衣着素雅,毕竟是来见顾如泱,这位当家的好像就喜欢这样的风格,不过今天这场合本来也不适宜穿着贵,接待昭阳的自然是杜咏了,出了这事儿怕是除了杜咏也没人待见这位长公主殿下了。 杜咏对待昭阳还是一如既往的客气,先还是给昭阳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这才说了顾如泱现在的情况,那日高台垮台,顾如泱也受了伤,现在正在房中休息,只道是顾当家的也没有想到公主会来,房中怕是有些凌乱了,妄殿下见谅。 “无妨。”昭阳道,这杜咏一向客气,但她却知此事是她欠了顾如泱,从她今早从梦中醒来,总忘不了顾如泱将她护在身下时那认真的眼神,对于顾如泱,昭阳心中有惑。 “那殿下这边请了。”杜咏指着九天号上的船楼,带着昭阳往船楼上去。 九天号乃天下第一巨船,船楼整整有四层之高,顾如泱便在第二层楼中,这楼修得精巧,只看整体与那楼阁无异,如果进了看窗上的雕琢,楼中的陈设也让人觉得十分用心,不过昭阳却没有心思细看,她紧跟在杜咏身后,平日里那不疾不徐的模样倒是没有了,人说关心则乱,昭阳的脚步却有些乱了。 “殿下,杜某就送到这了,当家的毕竟也是姑娘,这闺房我便不进了。”杜咏朝着昭阳微微鞠躬,便从顾如泱的门外退去。 终于走了到顾如泱的房门前,昭阳推门,却又收住了自己的手,她突然有些害怕,因为她还能回想起那些掉落的竹竿与人群的尖叫,这一切都让她有些模糊,因为两年前也是这样的画面,只是她身边的人全部死了,唯一不同的是在门的背后,顾如泱还活着。昭阳踌躇着,她担心门后面是奄奄一息的顾大当家,她担心因为自己又有人死去。 “喂!门口的那位殿下,你是准备在我房前结网吗?” 果然是顾如泱的一贯风格,好像天塌下来都无所谓,她口气轻佻还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昭阳心里的石头跟着就放了下来,她有些自嘲,甚至摇头笑了起来。 “真在结网吗?”顾如泱又问道:“我船上可不养蜘蛛。” 昭阳推门而入,既然心中的石头已放下她的脚步也变得轻盈,只见顾如泱正趴在床上,背上只盖了一层薄纱,而薄纱之下传出了阵阵沁人心脾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何种草药。 “原来不是蜘蛛,是只小狐狸。”顾如泱看到昭阳反而挺开心的,她指着房间里的凳子又道:“我房里可没什么仆人婢女,你自己动手。” 顾如泱又指出着床头:“就坐这里,陪我聊会天。” 见顾如泱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昭阳嘴角不由挂笑,如果说自己是小狐狸,怕这人就是个小老虎了,精力像是永远用不完。 拉过凳子昭阳坐下,她道:“堂堂顾大当家,怎么连个贴身服侍得都没有。” “我不喜欢呗。”顾如泱手中还拿着一本书,她将书放在枕头下面:“一个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可生病了总得让人伺候吧。”昭阳问道,说着又看向房间四周,这房间不像是主室,因为它并不大,而且装饰简单,就一个圆桌,桌上放了一个水壶两个杯子,就再无它物了,确实就像一个人住的样子。 “船医按时换药就行了。”顾如泱说着:“而且我看着那些伺候的人心里就烦,每次过来就是嘘寒问暖的,什么‘当家的你疼不疼,当家的严重吗?’我要不疼我干嘛躺着,这不就把人都赶走了吗。” 昭阳噗嗤一笑,不过顾如泱这么一说,她倒也想问问顾如泱的身上疼不疼,不过这些话还是憋了回去,她并不想拿顾如泱开玩笑。 “那你觉得好些了吗?”昭阳说道,她侧头去看顾如泱的背,透过那薄纱发现顾如泱身上并未穿衣,因为薄纱之下就是她的有些黝黑的皮肤。 “疼。”顾如泱实话实说。 “那可以给我看看吗?”昭阳也有些好奇,那日情况很遭,她也担心着顾如泱的伤势。 顾如泱倒是一脸诧异,突然这诧异又变成了一笑:“你果真要看?” “果真。”昭阳道,确实透着薄纱她什么也看不清。 看昭阳一脸认真,顾如泱倒泄了气:“算了,别看了怪吓人的。” “你怕吓到我?”昭阳道。 顾如泱盯着昭阳,反而又笑出了咯咯声:“你吗?你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啊,我可是常常听到我手下的人要把你生吞活剥了,你竟然敢只身上我的船,”顾如泱摆摆手:“你不会怕。” 昭阳只笑却不说话,霍启山可是整整带了八百人过来,租了四艘三帆福船,而这三只福船就停在距离九天不远的位置,如果之后顾如泱知道了,怕是要笑死自己。 “既然顾当家都说我不怕了,那就让本宫看看吧。”说着昭阳就去掀顾如泱背后的薄纱,可打开那层纱之后,昭阳竟愣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