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妻君犯上》 1.第001章 过去 阮檬是被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吵醒的。 他醒来时,心中十分纳闷,宫中何时如此没有规矩了,吵吵嚷嚷的,真不像话。 “快来人!快传太医!内君殿下醒了!”这是一个三段式的高音,声音又尖又细,尾音几乎要飘到云里去了,让人感觉十分刺耳。 “内君殿下,你可醒了!奴婢担心死了,呜呜”这位哭得如泣如诉婉转动人,阮檬差点都想安慰她了,“若你有个什么意外,奴婢可怎么向太子殿下交代,呜呜” 周围人太多了,每个人都在说话,阮檬根本听不过来,也就忽略了一些关键词。 阮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有许多凌乱的画面在不停闪过,可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又一点也想不起来。 殿下的称谓之于阮檬并不陌生,南越虽是边陲小国,可他先是王子再是摄政王,也是一路被人叫着殿下叫过来的,再没什么不习惯的。 可是内君殿下,这是什么玩意儿,阮檬顿时有点找不着北了。 倒不是说阮檬真的不知道内君殿下的含义是什么,而是他根本没有立过内君,他不像话的侄子也没立过,整个南越后宫就没有内君这个设置,那些大呼小叫究竟是什么意思。 阮檬抬手揉揉眼睛,强迫自己睁开了仿佛有千斤重一般的眼皮。 视线还有些模糊,他只看到眼前人头攒动,却看不清那些人的脸。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恭恭敬敬请了安,拾起阮檬的左手给他探脉,探得还十分仔细。 阮檬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所谓内君殿下,似乎不是对旁人的称呼,而是对他自己的。 可是 阮檬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在万昌四年尚了大衍皇朝的含山公主,也就是他的表姐卫语,他从来没给任何人当过内君。 当然,阮檬很多年前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那个人从来没对他开口,他以为他没有那样的意思,也不敢再多想什么。 太医终于检查完毕,他说阮檬的身体并无大碍,只需静养两日即可痊愈。 阮檬很明显地看到,太医这话甫一出口,明光宫内的宫女内侍纷纷松了口气。 明光宫?! 这里是明光宫?! 阮檬猛然意识到,他的视力已经恢复,他的记忆,似乎也都回来了。 这个熟悉的地方是明光宫,大衍皇朝东宫长信宫的主宫,他尚主之前,时常在这里出入。 不仅如此,阮檬甚至认出了围绕在床榻前的几个人是谁。 之前唱三段式高音的是东宫的内侍总管汪亦,哭哭啼啼那位则是长信宫的大宫女绿柳,至于给他把脉的,那是太医院左院使张燮。 能劳动张院使给自己诊脉,阮檬觉得自己的待遇还不错,然后他就怔住了。 这是东宫,东宫的内侍总管和领头宫女称呼他内君殿下,那他还能是谁的内君,当然是当今太子卫谦了。 可在阮檬的记忆里,卫谦并没有立过内君,他娶了齐国公顾毓的长孙女为太子妃。 低头看看自己皱纹全无的双手,又看看周围似曾相识却不尽相同的明光宫,阮檬心中有了个很大胆的想法。 他是不是在做梦,还在梦中回到了很多年前。 在梦里,他和卫谦做出了与现实中截然相反的决定。 想到这里,阮檬出言问道:“太子殿下呢?现在何处?” 谁料话一出口,阮檬就看到汪亦的脸色变了,他没回答阮檬的问题,反而先问张燮:“张院使,你不是说内君殿下没事了,可是你看”太子殿下去哪里了,内君殿下岂有不知道的。 阮檬闻及此言也是一愣,敢情他应该知道卫谦去了哪里,可是这梦没头没尾的,他上哪儿知道去。 “请问内君殿下,这是几?”张院使伸出一只手,在阮檬面前晃来晃去。 阮檬没好气地回道:“当然是五了。”张燮当他是白痴吗?居然问出这样的弱智问题。 谁知张燮还没完,他换了个剪刀手的姿势,又继续问阮檬这是几。 阮檬虽然很不耐烦,可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二。 张燮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还对汪亦说,阮檬这是从马上摔下来,摔到了脑袋,一时失忆也是有的,可只要脑子没有摔坏,就没有大碍,过几日也就慢慢恢复了。 阮檬更吃惊了,他到底做的什么怪梦,前情提要也太长了点,还连摔马的戏份都出来了。 听到张院使这样说,汪亦也放心了些,回话道:“启禀内君殿下,太子殿下奉旨巡视河工去了,过些日子就会回来。” 阮檬对自己的梦越发无语了,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怎么就是在梦中,他想见卫谦一面也是那么难呢。 见汪亦有些欲言又止,阮檬鬼使神差又问了句:“你还想说什么?” 汪亦吓得浑身一抖,竟然扑通跪下了,颤声道:“内君殿下原是要与太子殿下同行的,谁知就在出发前两日,你们突然吵架了,然后太子殿下就独自出发了。” 什么?! 阮檬的眉毛猛地一跳,他居然能和卫谦吵架,阮檬对自己在梦中的胆量格外佩服。 汪亦话没说完,又继续道:“太子殿下丢下你一个人走了,内君殿下十分生气,当天就请旨去了上林苑小住。陛下和皇后殿下当即允了,还说殿下想玩多久就玩多久,玩尽兴了再回宫。” 阮檬明白了,他肯定是在上林苑摔马的,宫里哪有地方让他骑马,想摔都没机会。 “殿下抵达上林苑的第二日,临江王也去了,两人不知怎地说起想要赛马,然后”汪亦说到这里停住了,似乎不敢再说下去。 好在阮檬也没继续再问,而是脑子转得飞快,思索起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来。 到了这个时候,阮檬已经有点怀疑自己并不是在梦里了,哪有梦这么复杂的,他绝不会如此折腾自己。 阮檬更加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回到了过去,而且是和他记忆中不太一样的过去。只是这样的想法太过异想天开,在没有确实的证据出现之前,阮檬并不敢轻易下了定论。 阮檬认识临江王卫诚的时间和太子卫谦一样长,只是两人的关系,明显就要差得多了。 阮檬当初被人带到渝京时不到四岁,卫谦卫诚还在皇后殿下的肚子里,所以他们兄弟一出生,阮檬就见过他们了,还很轻易就能分辨出来,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的。 明明是长相一模一样的双生子,对待阮檬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卫谦打从会说话起,就是一口一个檬哥哥的叫着他,还会追着他到处跑。 卫诚则不然,他一向不怎么喜欢阮檬,见了他也不会多说什么。 阮檬那时跟着孝懿皇后住在长乐宫,孝懿皇后驾薨后便回了静安城。卫谦卫诚那会儿年纪还小,对阮檬的记忆并不深刻,尽管卫谦还曾追着阮檬跑到宫门口,扯着他的袖子不放他走。 若干年后太上皇退位,今上登基,阮檬前来渝京道贺,已经从皇太孙升级到皇太子的卫谦根本不记得他了。 可能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都是上天注定的,卫谦对阮檬的好感一如儿时,读书习武都喜欢和他在一起,甚至他隐姓埋名前往琅琊君家求学,也是叫上了阮檬同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陪着卫谦回了琅琊而卫诚却被留在渝京的缘故,阮檬很明显可以感觉到,随着时间的推移,卫诚对他的不满是日渐加深的。 可无论什么时候,卫诚对阮檬的不满都是表现在脸上的,他对他冷眼相待,却不会多说什么多做什么,两个人约着赛马这种事,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我是在赛马途中摔下来的?”有张院使的话打底,阮檬问得倒也放心,他摔着脑袋了,不记得某些事很正常。 汪亦颔首回道:“临江王的确是这样说的,他说跑到一半马突然惊了,殿下你就摔下来了。”虽说阮檬并无大碍,可以太子殿下的性子,这件事他回来会如何处理,还真是不好说。 “哦。”阮檬神色平静地应了声,并未再问什么。如果卫诚还是他认识的卫诚,那么这件事就是意外,他对卫诚最基本的信任还是有的。 阮檬的当务之急是摸清自己当前所处的环境,卫谦暂时不在宫里,对他来说其实是好事,不然两人现在是夫夫关系,他肯定会很快就露馅了。 没等阮檬自我安慰完毕,有人急匆匆进来传话,说是皇后殿下过来了,清河公主卫诺和三皇子卫谨也跟着来了。 阮檬吓了一跳,嗖地就从床榻上蹦了起来,动作快得张燮和汪亦两个人都拦不住。 皇后哎,卫谦他爹哎,他该说点什么,做点什么,要是露出马脚可怎么办。 都到这时候了,阮檬已经很肯定,自己就是回到了过去,还是和过去不一样的过去。 没等阮檬想好应对之策,君华就带着卫诺和卫谨进来了。 “儿臣叩见母后!母后长乐未央!”阮檬脑子里什么也没想,所有反应都是条件反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2.第002章 失忆 阮檬坠马受伤是昨日午后发生的事,如今皇室人少,出行都是自带太医,不会提前备着放在那里。 阮檬不过是去上林苑小住两日,顺便散散心,压根儿就没有带上太医同行。卫诚去找阮檬赛马,因为对两个人的骑术都很有信心,自然也是没有带上太医的。 等到阮檬惊了马摔下来,卫诚有点慌了,大致检查了下发现没受什么伤,就赶紧把人送回宫了。 卫诚回宫就宣太医,闹得此事众人皆知,好在宫里主子不多,除了皇帝一家,也就是陈王母子了。 君华昨日便来看过阮檬,那时他还昏睡未醒,不过张燮说了,太子内君并无大碍,安心等着就是了。 君华到底是有些不放心,今日又过来了,正好卫诺卫谨下了学,也跟着来了。 刚进东宫,君华就听说阮檬已经醒了,隐隐松了口气,谁知进来一看,阮檬的状态比他预想的还要好,都能下地给他请安了,看起来精神很不错的样子。 君华长舒口气,忙让阮檬回到床上躺着,又问张燮,他的情况究竟如何。张燮老老实实把之前说过的话又说了遍,卫诺卫谨对视一眼,双双都是心头大石终于落下的表情。 阮檬对君华并不陌生,那是从小照顾他长大的人,对卫诺卫谨更不用说,这俩小孩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只是突然换了个身份,彼此间该如何相处,他心里还有点乱,就怕露出马脚。 而且阮檬还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就是面对他的受伤,似乎所有人都很紧张。 之前汪亦绿柳紧张,阮檬并不觉得奇怪,他们是伺候他的人,主子受了伤,不管是不是自己造成的,多少也有责任,心里肯定都是紧张的。 可君华是长辈,卫诺卫谨算是小姑子小叔子,他们也这么紧张做什么,他又没有大碍,可他们的态度,愣是让阮檬察觉到了一丝小心翼翼,这太不寻常了。 阮檬还在犹豫,他该如何称呼君华。他的母亲卫蔻与当今皇帝卫崇荣是堂姐弟,阮檬小时候叫卫崇荣四舅舅,叫君华四舅母,后来被兄长阮柠教训了一顿,就改口唤作小舅舅了。 只是那时,阮檬与卫谦并未成亲,他随着母亲的关系叫总是没错的,如今嫁夫随夫,自然也该改口了。阮檬还记得,除了正式场合,卫谦兄妹几个都是不叫母后的,而是叫的爹爹。 没等阮檬开口,君华先出声了,说是卫诚被他教训过了,现在被赶出宫进行反省了。 阮檬闻言一震,忙道:“爹爹何必言重,此事并非圆圆的错。”在如何称呼卫诚上,阮檬犹豫了下,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记得的那个,至于对不对,他就不清楚了。 此言一出,君华倒是不动声色,卫诺卫谨的脸色同时变了,姐弟两个对视一眼,眼中同时放射出看好戏的光芒。 自从进了东宫,阮檬多数时候都是恭恭敬敬唤着父皇母后,可偶尔也会叫君华爹爹,这个不足为奇。但是他对卫诚,永远是不冷不热的临江王,怎么今天叫得这么亲热,一定有问题。 “你说不是诚儿的错,可有什么证据?”君华小时候爱叫儿子们的小名团团圆圆,后来卫谦当了太子,便叫得少了。 阮檬眨了眨眼,略显无辜地道:“这要什么证据?我与团团夫夫恩爱,团团圆圆兄弟情深,圆圆有什么理由要害我,当然是意外了。既然是意外,自然不是圆圆的错。” 阮檬的语气和表情太正经了,丝毫看不出开玩笑的痕迹,君华直直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厉声喝道:“张燮!” “微臣在,请皇后殿下吩咐。”张燮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下了。 到了这个地步,任谁都看得出来,阮檬的记忆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不会有这样的误解。 “檬儿,你知道今年是哪年吗?”君华想了想,问了个很简单的问题。 阮檬立马卡壳了,他从前是万昌四年尚的主,卫谦则是万昌六年娶了太子妃,可他们什么时候成亲的,又成亲了多久,他就一概不知了,只能猜测道:“万昌四年?” 君华摇摇头,又问道:“你是哪年来到渝京的?” 这个阮檬倒是知道,可他来了不止一次,只得反问道:“爹爹问的哪次?” “你记得几次便说几次。”君华到底没有告诉阮檬,他究竟来过渝京几次。 “第一次是宝丰三年,第二次是万昌元年。”阮檬边说边在心里祈祷,不要所有的事情都变了,那样他想不露馅也不行。 好在君华没有继续再问,他转头看了眼张燮,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殿下稍安勿躁,微臣再问内君殿下几个问题。”张燮眉目深锁,似乎已经有了思路。 张燮随后又问了阮檬一些事,都是带着明显的时间烙印的,最后他得出结论,内君殿下不记得万昌四年之后的事情了。 君华眉宇微蹙,缓缓问道:“这是摔下马造成的?” 张燮点点头又摇摇头,说摔着脑袋只是诱因,普通人失忆不会有这么明显的时间界限,往往是什么也不记得了,内君殿下的记忆有些断层,多半还是有心因的。 君华若有所悟,似乎是对张燮这个说法表示接受,就是卫诺卫谨,阮檬也看到了他们眼中明显的释然。 起初,阮檬是试图蒙混过关的,可惜他的记忆和这个世界发生过的事件有所出入,轻而易举就被人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所幸他受伤的时机和部位比较巧合,以张燮张院使为首,每个人都把他的不对劲归结到了脑袋受伤上。 如此一来,阮檬不顺水推舟装个失忆,简直是对不起自己。 同时阮檬也发现了,虽然不像曾经那样有缘无分一别两宽,可结成夫夫的他和卫谦,明显跟恩爱这个词不搭界,他甚至怀疑,他们的关系说是恶劣都不夸张。 若非如此,听说他可能失忆了,君华和卫诺卫谨怎会有那样的反应。 “圆圆他真的被赶出宫了?”阮檬对事件的真实度表示怀疑,君华哪有可能对儿子那么狠,卫诚又没做错什么,便是他真的狠得下心,还有护崽的皇帝陛下呢。 卫诺扑哧笑了,笑过之后解释道:“爹爹开玩笑的,檬哥哥不要当真。” 卫谨也跟着补充道:“二哥的确出宫去了,但不是被赶出宫,而是接替太子哥哥巡视河工去了。” “圆圆巡视河工?那团团呢?”刹那间,阮檬的心跳猛然加速了。 卫诺可能是从来没听过阮檬如此称呼卫谦卫诚,笑得合不拢嘴:“太子哥哥自然是回宫了。”巡视河工之事又不是非卫谦不可,阮檬受伤了,他又没有走远,换个人也是很正常的。 其实,巡视河工最开始就是卫诚的任务,是卫谦非要去,才跟弟弟抢了来的。 阮檬却不觉得这件事正常,卫诚会去巡视河工,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以懒散闻名的卫诚吗? 在阮檬的记忆中,卫家三兄弟里头,卫诚是最没有上进心的,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都是得过且过。皇帝夫夫对他也是放纵,他爱做什么就允他做什么,从来没有多话,更不会强迫他。 反而是老幺卫谨,虽然是年纪最小的,做事却是严谨有度,当真是人如其名。 见阮檬不时皱起眉头,君华忙道:“檬儿,你别多想,有些事顺其自然就好。” “就是就是,檬哥哥你伤还没好,千万不要多思多虑。”卫诺的语气急切地就像是害怕阮檬想起什么似的,“太子哥哥过两天就回来了,你有什么不清楚的,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见此情形,阮檬心中愈发慌了,原来的他和卫谦到底怎么相处的,难道真是水火不容,不然他失忆了,怎么卫诺还有点兴奋呢。 好容易有机会重来一回,他期待的可不是这样的结果 君华又叮嘱了阮檬几句,带着卫诺卫谨走了,说是不打搅他休息,还免了他未来半个月的请安。 送走君华一行人,阮檬什么也不想了,直接把汪亦和绿柳提溜过来,有事不明白的就问他们,反正张燮说了,他记忆有损,旁人多提醒提醒,说不定就回复了。 “今年是万昌几年?”君华临走也没告诉阮檬这个问题的答案。 “回殿下的话,是万昌六年。”汪亦苦着脸回道,内君殿下看着好好的,怎么就失忆了,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回来,心里会怎样想。 阮檬若有所思,原来是万昌六年,这是原来卫谦成亲时的年份。 随即,阮檬又问道:“我与太子殿下何年成亲的?” “万c万昌四年。”绿柳泫然若泣,好容易才把眼泪憋了回去。 阮檬更吃惊了,原来他和卫谦已经成亲两年了,可是他们的关系,怎么会很差呢。 卫崇荣素来疼爱儿子,卫谦在婚事上有着相当的自主权,他能嫁到东宫,必须是卫谦愿意的才行。 阮檬自己就不用说了,从前是没机会,有机会和卫谦在一起,他怎么可能不愿意,可是两情相悦的话,哪有把日子过成这样的,阮檬百思不得其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3.第003章 往事 随后两日,阮檬无事可做,只能待在东宫养伤,顺便回忆了下当年的往事。 阮檬第一次来到渝京是在十六年前的宝丰三年,那时他还不满四岁,刚经历了国破家灭父母双亡的不幸遭遇。 在旁人看来,那时候的阮檬实在是很可怜,可他本人由于年龄太小的缘故,反而没有那么深的感悟,只是日常见不到父母和哥哥有些不习惯罢了。 在大衍皇朝立国至今的将近三百年里,宝丰三年是很特别的一年,值得浓墨重彩大书特书。 就在这一年,秦王卫昭奉先帝遗旨及太后懿旨废卫兰帝位,取而代之。与此同时,还是秦王世子的卫崇荣攻陷朱夏国都倚飒城,帮助南越复国。 论血缘关系,废帝卫兰是阮檬的亲舅舅,是他母亲卫蔻的亲弟弟。 可实际上,卫兰是害死卫蔻的凶手,也是害死孝仪太子卫萱的凶手,他的倒行逆施不择手段,直接或间接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 阮檬是其中之一,仁宗皇帝的皇后君非离亦是其中之一。 泰安八年之前,君非离的人生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完美无瑕的。他出身赫赫有名的琅琊君家,因是庶出不能继承家主之位,年少时被异母兄长昭阳侯君临带到渝京,从而结识了太子卫明。 君非离与卫明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琅琊君家虽不算世家,可他是昭阳侯的弟弟,这一条就比什么世家都值钱了,长大后入主东宫成为太子内君也在情理之中。 婚后,君非离与卫明育有三子一女,长子卫萱,长女卫蔻,次子卫兰及幼子卫茂。除此之外,东宫再无旁人,不知羡煞了多数人。 永嘉五十二年,兴祖皇帝驾崩,卫明登基,封君非离为皇后,封卫萱为太子。 那时大概不会有人想到,卫萱最终没能登上皇位,倒是当年被兴祖皇帝嫌弃到不行的卫崇荣,不小心捡了个漏。 泰安八年,命运的齿轮脱离了原有的轨道,从此转向了未知的方向。 卫兰筹划多年,精心设了个局,不仅刺杀了长兄卫萱,还成功地牵连了姐姐卫蔻,陷害了弟弟卫茂,真可谓是一举多得。 次年,卫明病重,面对孱弱的孙子和成年的儿子,他别无选择,只能把皇位传给了卫兰。 卫兰登基后不像话的操作太多,阮檬根本不想说他,但是有一样,是他一辈子也不能忘的。 就是卫兰为了回报帮助他夺位的朱夏国君图朵,纵容甚至支持了他对南越的入侵。 南越国都静安城告破那日,阮檬的父亲阮绍以身殉国,阮檬与母亲c兄长以及族人一起成了图朵的阶下囚。 为了羞辱南越乃至大衍皇朝,图朵以阮柠阮檬作为要挟,逼迫卫蔻委身于他。 丈夫死了,亲弟弟不管自己的死活,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卫蔻哪有选择,只能以身饲虎。 之后还是卫崇荣和君华冒险潜入南越王宫,才把阮柠阮檬给救走了,可惜由于条件不足,他们没能救走卫蔻。 随后,卫崇荣反攻倚飒城,拿到了卫兰谋害卫萱陷害卫茂的证据,又在废了卫兰的卫昭支持下进攻南越。 没了来自卫兰的助力,图朵哪是卫崇荣的对手,很快便兵败如山倒。 卫崇荣攻下静安城那日,图朵以卫蔻为人质威胁他放弃进攻。但是卫蔻挣脱了看守她的侍卫,直接从城楼上跳了下来,图朵再无依仗,束手就擒。 长子长女皆因次子而死,君非离心中的悲愤和憾痛,如今的阮檬可以想象得到,可在当时,年幼的他毫无觉悟,觉得长乐宫不好玩就满后宫到处乱跑。 卫昭的后宫比起卫明还要清静,别说宫妃了,他连皇后都没有,很标准的孤家寡人一个。 卫昭在位时,东西十二宫基本都是空的,孝仪太子的太子妃如今的陈王太妃谢香带着儿女住在长泰宫,太子夫夫则是住在了卫昭登基前常住的永福宫。 阮檬那会儿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长泰宫和永福宫了,长泰宫有卫诗卫词卫语三位表姐,还有年纪相仿的表弟卫谆,永福宫则有一模一样的双生子卫谦卫诚,都是阮檬很不错的小伙伴。 卫萱卫蔻是亲兄妹,阮檬按说该和长泰宫的几位更亲热些,无奈小孩子都是同性相吸异性相斥的,他和表姐们玩不到一块儿,表弟又身体不好,不能经常陪着他玩。 卫谦卫诚就不同了,双生子从小就皮实,太子夫夫养儿子也养得粗犷,阮檬带着双生子爬树钻洞,他们都不带反对的,只让伺候的宫人盯紧了,不许小主子受伤就行了。 阮檬长大以后回想起来,对卫崇荣的胆量十分佩服,卫谦那会儿都是皇太孙了,他还敢那样放养儿子,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虽说卫诚从小就不怎么喜欢阮檬,可卫谦每天追着阮檬跑,他不追着也不行。 征和四年,君非离驾薨,谥号“懿”,史称孝懿安皇后。出了热孝,阮柠给卫昭上了折子,派人接了阮檬回南越。阮檬时至今日都还记得,年仅四岁的卫谦眼泪婆娑扯着自己衣袖的样子。 阮檬再来渝京就是七年之后了,卫昭主动退位,传位太子卫崇荣,他代表南越前来道贺。 而最令阮檬感到遗憾的,莫过于卫谦居然不认识他了。虽说四岁孩子的记忆不值得太过期待,可阮檬到底是不甘心,还是给东宫送去了一封拜帖。 卫谦知道阮檬不是单纯的使臣,他和卫家的关系千丝万缕,很快就召见了他。 阮檬已经见过卫谦两回,都是在人比较多的场合,连个单独说句话的机会也没有,好容易单独见到了,本该循序渐进才对,可他脑子一抽:“几年不见,团团你怎么越长越不可爱了?” 卫谦小时候有多皮,阮檬只怕比皇帝夫夫还要清楚,然而时隔七年,阮檬再见到的卫谦,已经是个温文尔雅翩翩有礼的小少年,却和他记忆中的模样,有了几分偏差。 阮檬话一出口,最吃惊的不是面对面和他站着的卫谦,反而是他自己。 转瞬即逝的沉默瞬间,阮檬后悔地想抽自己一耳光,有些话心里想想也就是了,他怎么能说出来呢,不记得他了也不算是卫谦的错,他还连自己父母长什么样儿都不记得了。 就在阮檬懊恼不已的时候,卫谦开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我们以前见过吗?”他的脸上没有生气的表情,更多的是惊讶和不可思议。 卫谦不开口还好,阮檬的理智好歹还在,可听了卫谦的话,阮檬不假思索便道:“当然见过了。团团,你以前叫我檬哥哥,我要走的时候,你还哭着追到宫门口,扯着我的衣袖不放手呢。” 卫谦闻言傻了,好半晌没有说话,仿佛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这样的傻事不是他做出来的。 说完后面这一段,阮檬连后悔的力气都没了,他觉得卫谦不把自己赶出长信宫就算很客气了。 然而卫谦真的没有赶阮檬走,不但不赶人,还留他在东宫用了晚膳,事态的发展方向比阮檬的预设还要美好。 那天之后,阮檬就成了东宫的常客,可他陪卫谦最多的,其实是陪他一起做功课。 第二年,已经退位的太上皇突发奇想,竟然要送卫谦去琅琊君家求学。今上最是纯孝之人,闻言马上就给儿子收拾好了包袱,还让阮檬陪他一起,两人带着影卫,隐姓埋名去了琅琊。 阮檬陪卫谦在君家待了两年,两人都是收获颇丰,只是卫谦的收获是学业上的,而阮檬的收获,就是真正认清了自己的心思。 在琅琊的时候,虽然谁也没有明说,可阮檬总是觉得,卫谦是明白他的心意的。 然而回到渝京,一切突然就变了,阮檬不知道为什么,卫谦莫名就和他疏远了,就像在避嫌似的。 但是阮檬不明白,卫谦有什么好回避的,他们就算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不也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吗。 后来卫谦问过阮檬,愿意一直留在渝京吗?阮檬苦笑着摇头,如果卫谦非要把他从身边推开,他一直赖在渝京有意思么。 如今回过头再想,他和卫谦当初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只是两个人都年少气盛,心中又顾忌重重,使得那些误会没了解开的可能。 想到这里,阮檬恍然大悟,他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回到这里了,肯定是老天爷看不下去,想再给他和卫谦一次重来的机会。 就在阮檬琢磨着,见到卫谦该说什么,绿柳急匆匆跑了进来,扬声道:“内君殿下,太子殿下回来了。” “这么快?”阮檬又惊又喜,心跳瞬间加速,他觉得自己完蛋了,说不定又要说错话。 卫谦是接到阮檬坠马受伤的消息赶回来的,行色十分匆忙,不等阮檬迎出屋去,他就疾步走进了明光宫的寝殿。 “团团,你回来了?”再见卫谦,阮檬十分兴奋,他都记不清上回见到卫谦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然而包括卫谦在内,听到阮檬这声“团团”,寝殿内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其他人是想笑又不敢笑,卫谦则是睁大双眼一眨不眨,略显苍白的脸上瞬间爬满了红晕。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4.第004章 同床 见卫谦直直地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阮檬提高声音又道:“团团,见到我不高兴吗?” 在他无数关于卫谦的久远回忆里,这样的场面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阮檬极不习惯看到自己却一言不发的卫谦,这比他刚发现这个世界和他记忆中的不一样更加让他感到惶恐不安。 连续两声“团团”入耳,卫谦回过神来,脸上的绯色却是有增无减,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殿内的宫女太监都出去,一行人弓着身鱼贯而出,偌大的寝殿内很快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卫谦咬了咬唇,好半晌才轻声道:“我听说你在上林苑受伤了,伤到哪里了?”根据他最新接到的消息,阮檬坠马受伤颇有些严重,送信的人出宫来的时候,甚至还没有苏醒过来。 只要是有关阮檬的事,卫谦一向十分上心,也很容易失去平素的冷静自持,听说他摔了马昏迷不醒,哪里还按捺得住,当即就要赶回宫去,多待半夜也不肯,跟随的人谁都拦不住。 “哥,我的亲哥,你要回去可以,好歹顾忌一下自己,我查过了,他没外伤,多半睡一觉就醒了。”卫诚不仅是来送信的,也是接替卫谦去巡视河工的,不然卫谦再想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圆圆,做好你的事就行了,我心里有数。”卫谦面无表情地说道,心里却是波澜起伏,满腔的担忧之情根本压制不住。卫诚向来不喜阮檬,虽说不会故意害他,提到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话。 周围的人有些多,又是在野外安营扎寨,卫诚不好把人都打发走,有些话又不能明说,只得拉着卫谦的手跺脚道:“你有数什么?上次惊动太医院的事忘记了,这回千万可得注意了。” 卫谦嫌弃弟弟啰嗦,甩开他的手道:“我明白的,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 明知卫谦有些不耐烦了,可卫诚还是忍不住又叮嘱了句:“不许现在就走,好歹天亮了再出发。” “知道了,你是我哥还是我是你哥?”卫谦很不习惯自己和卫诚的身份倒挂过来。 卫谦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卫诚再是不放心,再是有千言万语也不好多说,只得告辞出发了。巡视河工的事不能说特别急,可他做事勤快点,卫谦看着也能安心点,不然就是回去了也放不下。 好容易熬了半宿,卫谦起初还记得卫诚的叮嘱,回程的速度不是很赶,可走到一半他心里突然一慌,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就是莫名其妙慌到不行,差点要喘不过气来,可把身边的人吓得够呛。 勉勉强强缓了过来,有知道内情的宫人劝他歇一歇再走,毕竟宫里有皇帝夫夫在,天不会塌下来,更有诸多的太医侍候着,卫谦哪里肯听,反而变本加厉提高了速度,一路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阮檬觉得卫谦的脸色比自己这个所谓的伤员还要差,哪里还敢吊着他,急忙回道:“我没什么大事,就是磕了下脑袋,多睡了些时候,醒过来就没事了,你别太过担心了,没事的。” 明明看着阮檬脸色红润精神不错,丝毫不像受了重伤的人,可卫谦还是不放心,总觉得他有话没说完,便追问道:“真的没事?”说完还用眼神把阮檬的全身上下都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没c事”阮檬的底气不是很足,失忆这事儿不能不说,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也许在卫谦看来,他们只是数日未见,分别前据说还闹了点不愉快。可从阮檬的角度出发,他和卫谦分开的时间就太长了,无论心底的思念有多深,近乡情怯也是难免的,好多话也无从说起。 “要不要传太医再瞧瞧?”卫谦察觉到了阮檬的异常,语气愈发变得小心翼翼。 阮檬无所谓,只平淡地解释道:“张院使半个时辰前刚告退,说我脉象正常得很。” 阮檬原以为,卫谦不会在意自己的解释,还是坚持要让张燮过来,亲自问过才放心。 谁知卫谦竟然没有坚持,他说自己有些累了,想进屋换身衣服歇一歇,还让阮檬别跟着。 阮檬看卫谦的脸色的确不好,苍白地不太正常,也就比常年多病的卫谆好一点点,哪里还敢多话。 目送卫谦走进内室,阮檬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他一时又说不出来。 迟疑片刻,阮檬默默跟了进去,卫谦的确说了不让他跟着,可他并没有答应不是。 进入内室,阮檬大惊失色,为什么卫谦没有睡在他的床上,而是睡在了隔壁的房间。 长信宫的寝殿很大,东稍间和东次间都布置了床,阮檬之前睡在东稍间,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卫谦也会睡在那里,至于外面那张床,要么是摆设,要么是偶尔使用,不会怎么派上用场。 看到卫谦在东次间睡下了,阮檬心中更不安了,他们的关系有这么差吗,竟然是分床睡的。 阮檬有心想要问清缘由,可卫谦已经躺下了,大宫女红杨朝着他摆摆手,用气声说道:“内君殿下,太子殿下一路赶回来很累了,你先让他歇歇,有话等他醒了再说。” 红杨绿柳都是在东宫侍候多年的宫女,过去这些年卫谦和阮檬间的事情,她们看得是比谁都清楚,也比谁都更心疼太子殿下,无奈太子殿下最护着内君殿下,她们身为宫人,也难免有些不忿。 阮檬立即做了个封口的姿势,随即表示自己不会出声,就在这里看看卫谦就好。 红杨一脸活见鬼的表情,明明他们出宫之前,太子夫夫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怎地几天不见,阮檬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似乎有些快了,难怪太子殿下之前颇有些忧心忡忡的样子。 阮檬到底是东宫的主子,又说了自己不会出声打搅卫谦,红杨当然不会也不能阻止他,只能无声地告退了,说自己和绿柳都在门外守着,内君殿下有事请吩咐。 阮檬随后在床沿坐下了,心里怪异的感觉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比之前更强烈了。 卫谦是听说他受伤了赶回来的,见面却没和他多说几句话,还看起来累得不行的样子。 阮檬从小和卫谦一起长大,少年时代的卫谦精力是何等旺盛他哪有不清楚的,能把卫谦累成这样,难道是一路不眠不休赶回来的。阮檬想到这里,顿时感觉又酸又涩,对卫谦心疼到不行。 觉得卫谦已经睡得很熟了,阮檬的胆子也愈发大了,他悄悄伸出手,往他脸上摸去。 卫谦的身体明显对阮檬是不设防的,对于他的接触毫无抵触,还下意识地用脸蹭了蹭。 感觉掌心温凉的触感,阮檬百感交集,第一次真正有了自己回到了这里的踏实感。他终于又触碰到了活生生的卫谦,而不是在梦里努力睁大眼睛,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却捉不住一片衣袖。 轻轻摸了两把,阮檬觉得还不过瘾,又见卫谦的唇习惯性地有些微微嘟起,心里就更痒痒了。 屋里没有其他人,卫谦暂时也不像会醒过来的样子,阮檬的胆量进一步的膨胀了,他做了件以前想做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做的事情。 他把自己的嘴贴了过去,蜻蜓点水似的在卫谦的唇上亲了下,然后迅速地挪开了。 明明没人看到,便是有人看到也没关系,他们是合法夫夫,自己屋里亲亲算什么,可阮檬还是有点做贼心虚,他下意识地左右看看,随即用手捂着脸笑了起来,笑得有点傻乎乎的。 阮檬以前看过卫谦很多回,离开他以后更是回忆了他无数回,可当少年卫谦清俊秀雅的脸重新出现在面前,阮檬还是觉得看不够,而且是越看越好看,卫谦现在是他的,这个世界太美好了。 默默看了许久,阮檬有点困了,见卫谦好像还不会醒,干脆脱了靴子上床去。 卫谦原是睡在床中间,左右两边留给阮檬的位置都不是很宽敞,阮檬左右比划了下,最后选择侧着身子在床边躺下了。 躺好以后,阮檬伸手去拽被子,他不想惊醒卫谦,动作十分柔和。倒是卫谦明明还在睡梦中,对阮檬的举动却很配合,似乎早已习惯了他的气息。 坐着的时候犯困,躺下又没了睡意,阮檬懒得再动,就这么安静地躺着,还时不时摸摸卫谦的头发之类的,玩得不亦乐乎。 又过了会儿,卫谦突然睁开眼睛,看到阮檬近在咫尺的脸吓了一跳。阮檬在自己床上躺着,卫谦被自己看到的事实惊呆了,脑子瞬间停止了转动,整个人陷入呆滞状态。 阮檬没想到卫谦此时会醒,抚在他额上的手像是触电一般猛地弹开,脸上写满不知所措。 他该如何向卫谦解释自己的举动呢,就算是夫夫,睡着了在人身上摸来摸去,好像也有点怪怪的。 没等阮檬想好说辞,就见卫谦脸色一变,他半撑起身子,越过阮檬伏到床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5.第005章 弹琴 许是前一日几乎没有怎么进食的缘故,卫谦吐出来的全是清水,只是他吐过之后还是很难受,不时抚胸作呕,却又再吐出不来什么,整张脸苍白地毫无颜色,看着就让人心疼。 阮檬被卫谦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得不轻,有心起身看看他的情形,偏偏卫谦的身子几乎压在他身上,只一只手虚虚撑着床沿,他又哪敢乱动,万一不小心再伤着卫谦可怎么办。 过了会儿,卫谦似乎好受些了,他慢慢坐直身体,看向阮檬的眼神写满了忐忑与不安。 “团团,哪里难受了?你忍着点,我马上叫人传太医”阮檬终于能动了,也不管卫谦的反应哪里不对,当即就要传唤太医。 谁知他话没说完就被卫谦按住了双手,摇头道:“别去,我没事。”他的声音低若蚊吟,也就是阮檬离得近,耳力也还不错,不然根本听不清。 阮檬如何肯依,据理力争道:“团团别闹,你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卫谦从小就是不爱生病的孩子,可他一旦病了,对太医的抵触也是很明显的,比下面几个弟弟妹妹夸张多了。 阮檬就是了解卫谦这点,才不许他讳疾忌医,病了就看大夫,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卫谦还是摇头,并且问了阮檬一句他根本想象不到的话:“你是不是忘了什么?”打从进门他就发现了,阮檬整个人怪怪的,看他的眼神很怪,说话的语气更怪,令他十分不安。 阮檬从没想过瞒着卫谦自己失忆的事,毕竟之前两年发生的事,他脑子里是一点印象都没有,难得张院使给他找到了这么好的理由,不充分利用是不可能的,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开口。 如今卫谦自己问出来了,阮檬自然不能否认,遂颔首道:“可能是从马上摔下来磕到脑袋的缘故,之前有些事我记不清了,张院使说这不稀奇,兴许过几日就好了” 阮檬说得风轻云淡,卫谦听得却是胆战心惊,磕着脑袋能是小事吗?万一磕傻了怎么办? 本来就不怎么聪明,要是更傻了,以后可怎么办?至于阮檬说的有些事记不清,卫谦觉得就更有水分了。 “你还记得我是谁?”卫谦明知故问,不想让自己遭受太大的打击。 阮檬毫不迟疑地点点头:“这是什么傻话,你是我家团团,最最最可爱的团团。”虽然年纪比卫谦稍长几岁,可一起长大那会儿,由于卫谦的早熟懂事,阮檬从来没意识到他的软萌可爱。 如今重逢却不一样,阮檬早不是当初不知事的少年了,他再看到卫谦,就是怎么看怎么可爱了。 阮檬的话太过露骨,卫谦闻言又是脸颊一红,却继续问道:“我们何时成亲的?” “万昌四年十月十八。”这是阮檬前两日刚打听到的,消息新鲜热乎,正好派上用场。 卫谦仍是不罢休,又往下问道:“我们谁先告白的?又是谁向父皇请旨赐婚的?” 卫谦问的问题太过私密,阮檬没法向人询问,顿时卡壳了,半晌方猜测道:“是不是团团你”虽然不知道改变的契机是什么,可阮檬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会主动出击的人。 再说卫谦的身份也不普通,他是大衍皇朝的皇太子,出身贵不可言,不是他主动请旨,他们哪有可能在一起。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卫谦喃喃自语,却被阮檬听得清清楚楚。 “团团,我说错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阮檬不打算装,也装不来,他现在更想弄清楚的,其实是原来的自己究竟和卫谦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关系疏离成那个样子。 卫谦轻轻摇头,眼中少了几分疑惑也少了几分期待,原来阮檬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他今日不太正常的表现,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他之前的窃喜,显得是那么的可笑。 察觉到了卫谦脸色和情绪的变化,阮檬慌忙道:“团团,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伤员哎,你要怪只能怪那匹不听话的马,可不能牵连到我,我又不是故意不记得你的” 那匹马卫崇荣早让人查过了,没有任何问题,没被人动过任何手脚,就是自己莫名惊了。 阮檬对于这个结果是很信服的,当今皇帝什么人,脾气爆,性子急,做事风风火火,赏罚极度分明,在他手底下做事,就没人敢不尽心,他查到的结果是如此,那么事实肯定就是如此。 再说了,他是太子内君,与太子也没子女,害了他能有什么好处,赔本生意谁爱做。 阮檬更有理由相信,所谓的惊马就是老天爷想找个机会送他回来罢了,还连失忆的理由都给找好了,多贴心的买一送一。 “你不记得了也好,我也累了,不想老是和你吵。”卫谦还是觉得不舒服,又慢慢躺了回去。 “团团,我们换个地方休息好不好,这儿我让人清扫下。”阮檬看得出来,卫谦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卫谦半阖着双眼,小声道:“累得很,不想动。”之前的连夜赶路还是太勉强了,他现在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阮檬搓搓手,一脸的跃跃欲试:“没事没事,你继续睡,我抱你过去。”说完跳下床,一边吩咐红杨绿柳叫人进来打扫床前的秽物,一边把卫谦打横抱了起来。 卫谦没想到阮檬会有这样的举动,身体瞬时变得僵硬不已,一动也不敢动。 阮檬则是被落入怀中的重量给惊呆了,卫谦竟然这么轻,配着他高挑的身量来看,简直是瘦得过分了。当然,阮檬以前没有抱过卫谦,判断标准全靠直觉,准不准还得另说。 阮檬抱着卫谦进了东稍间,正要往里间走去,却听卫谦道:“就在窗边好了。”他心里闷得慌,下意识觉得临窗的罗汉床上待着会更舒服些。 可在阮檬听来,这就是赤丨裸裸的拒绝了,原来卫谦如此抵触与自己同床共枕。 不过阮檬并不气馁,他把人放到罗汉床上,自己也跟着在旁边坐下了。 卫谦自从醒了就没了睡意,只是身上不舒服,整个人疲倦得很,不爱动弹罢了。 他见阮檬泰然自若地坐在自己身侧,心里有丝窃喜闪过,阮檬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他们是不是可以借机重新开始。 可再想到过去两年中两人的相处,那点新生的小火花很快就熄灭了,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阮檬哪怕是失忆了也还是阮檬,他们迟早会走会原来的路,他还是少抱期待比较好。 见卫谦睁着双眼看着自己,眼底的色彩变了又变,阮檬笑问道:“睡不着么?要不要我给你讲故事?”在卫谦还是个不识字的奶娃娃时,阮檬可是给他讲过许多睡前故事的。 可能是阮檬的语气太温柔也太自然了,卫谦不知不觉就陷了进去,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听什么故事。” “谁说不是小孩子的,我的团团这么可爱。”若不是怕卫谦不能适应,阮檬恨不得一直把人搂在怀里。 卫谦微微侧过头,不断告诫自己不要把阮檬的话当真,他只是忘了他们之间最不愉快的一段经历,等他想起来了,就不会觉得自己可爱了,他还会觉得自己很可恶的。 “真的不用传太医吗?”阮檬太不习惯这么虚弱的卫谦了,哪怕他一再表明自己没事。 为了转移阮檬的注意力,卫谦只得道:“你若实在无事,给我弹首曲子好了。”他得给阮檬找点事情做,不然他会烦死他的,不是卫谦不期待这样的阮檬,他是害怕得到之后又失去。 “你想听什么?”过去这些年,阮檬新发掘的技巧可不少,正愁没有展现机会。 卫谦想了想,沉声道:“《长相守》。”他想知道阮檬会有怎样的反应。 谁知阮檬什么多余的反应也没有,他从罗汉床上一跃而起,兴奋地跑去另一侧的小书房拿琴去了。 东宫设有专门的书房,两进的院子全都放着书,不过卫谦觉得太远不方便,又把寝殿的西次间西稍间打通,布置了个私人的小书房,放的都是一些所谓的闲杂书,不过作消磨时光之用。 阮檬很快拿了琴回来,那是他从前送给卫谦的琴,一直放在他的小书房,前两日看到这琴,阮檬心里特别踏实,原来他送的东西卫谦都是放在手边经常用的,可见对他情谊颇深。 盘腿坐在床尾,阮檬把琴置于腿上,轻轻拨动了琴弦。 考虑到自己的琴技比少年时精进了太多,阮檬弹琴时格外收敛,一点不敢炫技。 可人的技巧一旦进步到了一定的境界,再想抑制就很困难了,阮檬此刻便是如此。 在阮檬看来,他已经是很努力在模仿少年时期的水平了,可卫谦博学多才,哪怕琴技不如他,鉴赏能力也是一流的,哪能听不出阮檬的琴技比过去进步了许多。 “原来,你只是不想弹琴给我听”一曲奏罢,阮檬听到卫谦幽幽叹了一句,豆大的汗珠顿时就下来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6.第006章 曝光 乍听卫谦这样一说,阮檬觉得自己有点冤,他明明很想弹琴给卫谦听的好不好,只是很久没有机会罢了。 可是仔细一想,他又觉得自己不是很冤了,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可落到实际上,他和卫谦还真少有这般闲情逸致的时候,如果过去两年两人处得还不愉快,说不定他真是很久没有弹过了。 见阮檬不说话也不继续弹琴,卫谦斜斜地睨了他一眼:“你不弹了?” 阮檬闻言大惊,卫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口是心非了,可他没敢多想,忙问道:“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你觉得顺手就好。”哪怕是偷来的一席春光,卫谦也不是很愿意错过。 阮檬想了想,弹了首很多年后他自己写的曲子,他以前每次弹到这首曲子,心中的苦涩都是难以言说。然而这一回,朝思暮想的人就在面前,阮檬感觉自己能从那种绝望的情绪里解脱出来了。 虽然阮檬竭力想让节奏变得更明快些,可卫谦喜欢多想,还是听出了隐藏其间的忧郁和悲伤,于是他不轻不淡地问道:“你在想谁?” 阮檬抬起头,不假思索地回道:“还能是谁?当然是团团你了。”只是卫谦信与不信,那就不好说了。 果然,只见卫谦轻轻一笑,语气明显是带着怀疑的:“逗我很好玩么?” “团团,你这样说就没有意思了。我哪里是在逗你,我分明是在哄你开心。”阮檬把琴放下,蹭蹭蹭挪到了床头,他不知道原来的自己做了什么,让卫谦对自己是如此的不信任。 卫谦没有躲开,只是平静地看着阮檬,良久方道:“哄我也就算了,你自己信么?” “团团,以前的事我不记得了。”阮檬把手搭上卫谦的肩膀,两个人近到几乎是面贴面,“就算我做错了,我现在改还不行么?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觉得这样有点不公平哎。” 阮檬最怕的其实不是卫谦对他的疏远和他们之间的隔阂,而是他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怎么来的,是他真的做了很对不起卫谦的事,还是发生了什么两个人都不知道的误会。 其他事情阮檬可以旁敲侧击向人打听,感情的事就很为难了,如果卫谦不肯说,他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不记得了不代表那些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你说过永远不会原谅我的。”卫谦没有回避阮檬直视的眼神,只是语气明显低落了许多,“如果有天你恢复记忆,一定会后悔今天说过的话。” “不会的,我不会后悔。我要是放开你了,我才会真的后悔。”阮檬用力握住卫谦的肩膀,丝毫没有放开的打算。 上辈子,阮檬尚了含山公主,两人原是表姐弟,又是从小认识,在旁人看来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只有阮檬知道,他和卫语根本不是一路人,婚后说是格格不入也不夸张。 除开新婚燕尔那一段不谈,阮檬和卫语将近二十年的婚姻只能说是鸡飞狗跳,明明两个人都有心好好过日子,可真的是过不下去,哪哪都能吵起来,还都觉得自己很无辜是对方的错。 那个时候阮檬就会想,如果当年自己勇敢一点,是不是自己和卫语都不用那么痛苦。 如今有了重来的机会,都不用阮檬做什么,他就已经是太子内君了,这是曾经的阮檬想也不敢想的,那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当然是遇神弑神遇佛杀佛,总之他是不会对卫谦松手的。 “别闹了,你快松手。”可惜卫谦还是不信阮檬的话,只当他是在抽风。 听到卫谦这么说,阮檬更不肯放手了,原来他一直没有发现,闹别扭的卫谦这么难哄。 “我要更衣,你也要一起么?”卫谦很无奈了,红着脸低吼道。 “啊?!”阮檬一愣,下意识地松了手。其实他还真想跟着去的,不过以他们目前的关系,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生事比较好,免得惹急了卫谦,被他从床上赶下去。 “团团,你等等。”见卫谦只着里衣就下了床,阮檬有些急了,连忙叫住他。 卫谦无语地站住,却见阮檬拿了件披风给自己披上:“还在倒春寒呢,可别着凉了。” 卫谦轻声道了谢,转身走了,阮檬看着他的背影,之前莫名的怪异感又涌了上来。 到底哪里不对呢,阮檬皱眉思索,可就是死活想不出来,只是那种怪异的感觉愈加强烈。 过了会儿,卫谦回来了,他脱掉披风躺回床上,阮檬死死盯着他的每个动作瞧,脸上闪过若有所悟的神情。 “团团,你别动。”阮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要亲手验证才行。 卫谦被阮檬的一惊一乍吓得一愣,随即看到阮檬猛地扑了过来,不自觉往后一避,两人反而撞到了一起。 阮檬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卫谦,没让他的脑袋磕到扶手,而卫谦的双手下意识地搭在小腹上,做出了一个保护的动作。 原本阮檬还不确定,因为他觉得这样的事情太不可思议了,他根本不敢想卫谦为了自己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可是卫谦的那个动作,把他微微有些凸起的小腹完全暴露了出来。 刹那间,阮檬终于明白,自己之前是哪里觉得不对了,原来是卫谦走路的姿态,和正常时候稍有区别。虽然很不明显,但是连旁人分不清的团团圆圆他都能从小就认出来,又哪会看不出来。 “团团,这是c这是”阮檬把手搭上卫谦的手背,两只手抖个不停。 卫谦低头不语,半晌方道:“你说这是意外,叫我不要放在心上。” 阮檬傻眼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智商哪里去了,这样的傻话也能说出来。 卫家的皇子是不能下降的,自古以来没有先例,卫谦是当今太子,生儿育女很明显是太子内君的分内事,他不尽责就算了,还能指责卫谦,阮檬隐约有点明白,自己是在多深的坑底了。 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爬出来,阮檬哆哆嗦嗦摸了半天,告饶道:“团团,那是我脑子不好抽风了,你别当真” 卫谦苦笑了下,一下子把话绕开了:“你别闹了,我饿了。” “哦。”阮檬不敢大意,急忙召人传膳,视线和双手还是舍不得挪开,还不停问道:“几个月了?都有谁知道?” “四个半月,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尽管嫌弃阮檬很烦人,可卫谦还是不忍心不搭理他。 阮檬闻言又是一惊,差点蹦了起来:“四个半月这么小?你还去巡视河工?”不是说皇帝陛下最疼爱太子殿下么,这个时候还能让儿子去巡视河工,阮檬有点想跪了。 卫谦拍开阮檬的手,貌似不经意地问了句:“你见过四个半月该是什么样子?” 阮檬摇摇头,这个他是真不知道,这辈子没经验不说了,上辈子他和卫语没有儿女,自然无从知晓。 “严蒲看过了,说一切正常。”卫谦说的严蒲是谁阮檬知道,此人是太医院右院使,专攻产科的。 等卫谦穿好衣服,他的肚子就一点也看不出来了,阮檬有点遗憾,自己还没摸够,可又不敢再凑过去。 东宫有单独的小厨房,传膳十分迅速,阮檬陪着卫谦出来,看到红杨绿柳已经在指挥小宫女摆膳了。 阮檬远远看了眼,不解道:“团团,你这是在喂兔子吗?”桌上的菜色远看还是很丰盛的,可仔细一瞧,清一色全是素菜,一丁点荤腥也瞧不见。 阮檬也不是很嗜肉,可看到这一桌菜肴,还真是没什么胃口。宫里绝不可能有人敢苛刻卫谦,东宫能摆出这样的晚膳,除了出自他的吩咐,再无其他可能。 “你要吃肉自己吩咐,别在我面前就行了。”卫谦现在不仅是吃不得荤腥,他是见都见不得,甚至说起来也有点难受。 见卫谦脸色一变,眉头微微蹙起,阮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道:“不吃不吃,我陪你。” 入座之后阮檬发现,这一桌菜不是一般的素,一点油星子都看不见,调味也十分清淡,说得通俗点就是淡而无味,阮檬吃起来意兴阑珊,卫谦更是随意挑了几筷子就不肯吃了。 “团团,这样不行哎。”阮檬算是明白了,现在的卫谦为何这般清瘦,换谁这个吃法也长不胖。 卫谦似笑非笑地抬起头:“你怕我饿着他?”失忆还是有点好处的,阮檬都肯关心儿子了。 “我明明是怕饿着你。”阮檬没见过其他人怀孕时的样子,可像卫谦这样的,怎么看都不是很正常。 “无所谓啦,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他吃什么都会吐,吃得清淡点,也不过是吐的时候好受点,自家孩子的生命力之顽强,已经超过卫谦的预计了。 不行,待会儿他得把严蒲抓过来问话,卫谦都这样了还一切正常,他这个右院使吃干饭的吗。 见卫谦实在不肯吃了,阮檬正要吩咐人把桌上的东西撤下去,有人进来禀报,说含山公主求见。 阮檬顿时愣住了,再看身旁的卫谦,表情比自己还要纠结,似乎很不想见到卫语,可他偏偏又说,请含山公主进内说话。 电光火石间,阮檬心中有了新的想法,莫非在他们的故事中,卫语扮演了什么他不知道的角色。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7.第007章 争执 未央宫是大衍皇朝历代皇后的住处,内设前三殿后六宫,与帝王的住处紫宸宫布局完全相同,只不过紫宸宫是前六殿后三宫的分布罢了。 之所以有此不同,主要还在于紫宸宫的功能更倾向于办公场所,毕竟皇后有未央宫,后宫君侍嫔妃分居东西十二宫,皇帝自个儿独处的空间不必太大,他能去的地方多得很。 未央宫则不然,皇后名义上是要抚养宫中所有皇子皇女的,地方不宽敞点,哪够小朋友们住的。 当然,规矩是规矩,实际上照做的人很少,除非犯下什么过错,否则三品以上的君侍嫔妃生下孩子,都是自己抚养,若是品级不够,多是各宫主位抚养,把孩子抱去未央宫的并不多见。 除开被废的两任皇帝不算,当今皇帝卫崇荣是大衍皇朝开国至今第十三位帝王,也是第三位虚置六宫独尊中宫的皇帝。 因有英宗皇帝和仁宗皇帝的先例,又有太上皇那样连皇后都不肯立的反面例子,看在三位皇子的份上,满朝文武对今上的做法满意得很,从来没人多话。 卫崇荣算是把紫宸宫的办公功能发挥到了极致,他登基五年多,从来没在紫宸宫歇过一晚,就是皇后伴驾也不肯在此留宿,不管处理政事到多晚,每夜必回未央宫。 这日,卫崇荣下朝回宫,刚走进椒房宫的大门,就看到小儿子卫谨朝自己使眼色。 卫崇荣屏退左右,朝着卫谨招招手:“圈圈,你快过来。”卫圈圈这个小名是卫谦给取的。 卫谨即将年满十岁,虽说性情在兄弟几个中算是最稳重的,无奈年纪还小,到底还是有几分稚气尚未脱去。 只见他疾步走到皇帝面前,不满地抗议道:“父皇,不许再叫我圈圈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卫崇荣哪里肯听,他一把抱起儿子转了两圈,还笑道:“还没元服呢,怎么就不是小孩子了。” 在大衍皇朝,十岁的元服礼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仪式,仅次于男子二十加冠,女子十五及笄。通常行过元服礼,就意味着小孩子算是养住了,若是在皇家,就可以考虑赐予封号了。 卫谦卫诚的情况比较特殊,他们是双生子,还是长相酷似那种,太上皇为防止日后产生争议,卫谦一落地就封了他为皇太孙,同时也封了卫诚为临江王,早早就定下了名分。 到了孙女卫诺和小孙子卫谨,太上皇没有破例,卫崇荣也是想着要遵循旧例,不能总不把祖宗规矩放在眼里,所以卫诺是在三年前封了清河公主,卫谨也要等到下个月元了服,才能正式封王。 旁人都是愁孩子不能尽快长大,到了卫崇荣这里恰恰相反,他经常抱怨孩子们长得太快了,他都还没有玩够。 卫谦成亲了,卫诚入朝开始学着处理政事了,卫诺也是豆蔻年华的美少女了,就剩卫谨还有几分孩子样,卫崇荣可舍不得他长大,抱起来就不肯撒手,惹得小皇子不停地抗议挣扎。 “圈圈,你快别闹,告诉父皇发生什么事了,不然我一直抱着你进去。”对付儿子用哪招,卫崇荣向来都很有数。 卫谨果然不闹了,乖乖回话道:“太子哥哥回宫了,可他一直没来未央宫,爹爹不高兴了,说他娶了媳妇忘了娘。” 卫崇荣闻言哈哈大笑,这般飞醋也要横吃,他家皇后果真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可爱。 “没事儿,父皇去哄哄爹爹,他很快就不气了。”从小做到大的事情,卫崇荣驾轻就熟,一点不带担心的。 卫谨点点头,煞有介事地附和道:“父皇,我给你准备了香蕉。”上次他和姐姐听墙角,听到父皇叫爹爹小猴子,虽然不知道缘由,可猴子都是爱吃香蕉的,不是么。 “圈圈,你”卫崇荣差点笑喷了,他儿子要不要这么可爱,明明很搞笑的事,被他用严肃的语气说出来,搞笑的效果反而加了倍,他都有点停不下来了。 卫谨没有跟着卫崇荣进椒房宫的寝殿,他在进殿前一刻从卫崇荣怀中挣扎出来,跑回自己的住处了。 “我听圈圈说,皇后今日不高兴了,可有此事?”卫崇荣一向都叫君华小名的,直到登基方改了口,实在是因为皇后的小名太过可爱,人后叫叫倒也罢了,人前叫着的确有些不像话。 “没有的事,你听他瞎说。”君华一口否认了卫谨的说法,可他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像高兴的样子。 沉默片刻,君华又道:“檬儿不记得从前的事了,我不知道这对团团是不是好事?”之前有两回,君华很想不顾规矩让卫谦和阮檬和离了,不然看他们闹来闹去,他心里膈应得慌。 “是不是好事不好说,但我觉得也不会是坏事。”阮檬对卫谦绝对是有意的,这点卫崇荣非常确定,否认当初他不会给他们赐婚的。 君华对此不置可否,只叹气道:“听说团团回来了,语儿特地去了趟东宫。”卫语打的旗号是探望阮檬,可前两天她都没有行动,而是等卫谦回来了再去的东宫。 卫崇荣知道君华在担心什么,不过他的想法与他不尽相同:“语儿或许是有自己的私心,可她并无伤人之意,团团和檬儿过成如今这样,她不过是导丨火索罢了,并非主因。” 怀庆公主卫诗和汝阳公主卫词分别在万昌元年和二年下降之后,宫里就只有卫语和卫诺两位公主了,卫语不是卫崇荣的女儿,可卫崇荣一向把她视作亲女,一应待遇比起卫诺丝毫不差。 “皇嫂这两年总跟我说,有合适的人家就把语儿指出去,可她心里有人,哪户人家也不合适。”比起陈王太妃谢香,君华才是最愁卫语婚事的人,除非她哪天自己想开了,不然他会纠结死。 “此事缓缓再议,你不好说我亲自向嫂子解释,宫里再多几个公主也不怕,我养得起。”要解开卫语的心结,卫谦和阮檬是关键,到底是卫萱留下来的女儿,卫崇荣希望她们都能过得好。 君华被卫崇荣逗笑了,笑问道:“你真觉得檬儿失忆了是好事?你这几天都没见过他。” “不愉快的往事忘了当然是好事,他们正好可以重新开始。”便是他和君华,也是托了他重生的福,不然他们哪有可能在一起。 卫谦和阮檬的故事不算复杂,偏偏两个人都是多思多虑的性格,有话从来憋在心里,绝不轻易说出来,时间长了不闹误会才怪,卫崇荣只是看着都觉得闷得慌。 原先卫崇荣是想着,小孩子的感情丨事,他管多了不好,要让他们自己试着想办法解决。可谁知道线头越绕越复杂,到后来连他都搞不清了,儿子儿婿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如今老天爷做人,一场坠马事故让阮檬失去了记忆,也剪掉了打不开的死结,卫崇荣真心觉得不是坏事。 “前两日见到檬儿,我也觉得他的眼神和从前不同了,可是团团呢,小时候都夸他心思细腻性情稳重,我现在才发现,太细腻了也不是好事,稍有不慎就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 要是自己处在卫谦的处境,君华觉得根本不是事儿,他就是死缠烂打,也能让阮檬改变心意,可是这些,卫谦都是不会做的,他们父子的性格属于完全相反的两极。 “今日有些晚了,团团一路赶回来也累了,我们别打搅他休息,真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明日见了他问过便是。”卫崇荣说着把手搭上君华的肩膀,“皇后,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君华隐隐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可卫崇荣有必要算计他吗。 “我们再给孩子们添个弟妹如何,圈圈就要元服了,愈发不好玩了。”卫崇荣以前嫌孩子多了闹腾,不爱多生,这会儿没人可玩了,又动起了心思。 君华一把推开卫崇荣:“想生自己生去,要不你再等等,孙子也是可以玩的。”言罢拂袖而去,他想多生两个的时候他不肯,现在再要他生,他凭什么那么听话。 “皇后,你等等我。”卫崇荣也就是随口一说,落得如此冷遇却在意料之外,忙亦步亦趋跟了上去,“小猴子,你等等” 未央宫内,皇帝夫夫其乐融融,就是闹点小别扭,也是自有情趣在其中。 长信宫里就是另一番情形了,含山公主没来之前,两人间的气氛勉强还称得上融洽。可含山公主过来转了一圈,又寒暄了几句,立马就上升到尴尬了。 其实含山公主没在东宫停留多久,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不过问候了两句阮檬的伤情,随即就告辞了。 特意选在卫谦回来了再过来,含山公主的做法任谁也挑不出错,可卫谦看到她,心里就是莫名地不爽,他永远不会忘记,阮檬当年差点就娶了她。 再看到阮檬看向含山公主的欲言又止的表情,卫谦心里就更不舒服了。 “你是不是还在想着她?怪我破坏了你们的好姻缘?”卫谦话一出口其实就后悔了,他很少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 阮檬闻言脸色微变,原来他和卫语还有这一段,前世也是这样的,他和卫语先成亲,卫谦两年后娶了太子妃,到底是哪里发生了变化,成亲的变成了他和卫谦,阮檬冥思苦想。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8.第008章 演戏 没等阮檬想好该如何安抚情绪略显失控的卫谦,他就自己冷静下来了,低声道:“我出去走走,你别等我。” 阮檬一听这话顿时感觉很不妙,刚用过晚膳不久,卫谦出去散个步消个食他可以理解,可什么叫“他别等他”,是卫谦打算很晚才回来,还是今晚就不准备回来了。 “团团,我陪你去。”阮檬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嘴巴永远比脑子快一步。 其实以阮檬原先的性格,当卫谦明确说了什么,无论大事还是小事,他通常是不会反驳的。这样的性格说好也好,说不好就很不好了,两个人心里若是有什么事,基本上很难解得开。 一朝回到少年时,阮檬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的性格莫名变得比原来还要莽撞。以前会反复思考反复斟酌的事,现在根本不带一点犹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说完就想打自己两耳光。 卫谦显然没想到阮檬会这样说,也是有点愣住了,顿了顿方道:“我不会走远,就去后面花园逛一逛,你也去么?” 阮檬忙不迭地点头道:“当然要去,刚才吃得有点多,正好走一走消消食。” 卫谦差点没被阮檬的胡说八道给气笑了,他是胃口不好吃得少,可阮檬也没比他多吃多少,显然是饭菜不合口味,不爱吃罢了,哪有什么食需要消。 不过卫谦并没有戳穿阮檬拙劣的借口,只颔首道:“你高兴就好。” 然后阮檬就高高兴兴跟着卫谦出门了,此时此刻他心里想的是,这个世界发生了太多他不知道的事,他和卫谦的关系搞成这样,肯定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绝非一朝一夕就能缓和的。 不过他对卫谦的感情毋庸置疑,而卫谦贵为当朝太子,竟然愿意为他怀胎生子,可见对他也是有意的,所以不管眼前的局势有多混乱,阮檬对于未来都是信心满满的。 横亘在他和卫谦之间的矛盾阮檬不会视而不见故意回避,可眼下他和卫谦重逢还不到一日,也不能把什么事都扯出来细细掰碎了说,总要一步一步来,总之他不会再放手就是了。 大衍皇朝的东宫名曰长信宫,所谓东宫,并不是单独一个宫殿,而是以清凉殿c明光宫为中心,包括周围一大片亭台楼阁的建筑群的总称。 比起让太后太妃颐养天年的西宫长乐宫,东宫除了是储君的住处,还是他的办公地点,建筑功能自然也要为此服务,游玩设施不多会,花园也不会太大。 当然,说东宫的花园不大,那是和御花园比,和长乐宫的花园比,真正逛起来,也是要费点时间的。 在阮檬的设想里,散步就该是慢慢走,如果有机会说两句小情话,那就更美好了。 然而现实比想象骨感太多了,卫谦出了明光宫就一路疾走,与其说是散步的,更像是在赶时间。 阮檬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念叨道:“团团,你慢点,可别累着”虽然卫谦说了,他有孕的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但以阮檬的理解,该知道的人并不会太多。 所以这会儿走在花园里,每隔几步就有侍卫经过的情况下,他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明显。 卫谦终于被阮檬烦得不行了,他突然停了下来,阮檬刹车不及,两人的脑袋撞个正着。 “哎呦!”太子夫夫异口同声,吓坏了周围的侍卫,可等他们弄明白事情的真相,哭笑不得之余又有点惶恐了,为什么要让自己撞上这样的场景,笑也不是,忍笑又难受,真是太辛苦了。 “团团,你没事吧?”阮檬捂着脑袋问道,他感觉额头起了个包,担心卫谦也好不到哪里去。 谁知卫谦的反应比他平淡多了,随手揉了揉就放下了手,还皱眉道:“谁让你跟我跟得这么紧?”他原本就是心情不好出来透个气,偏偏阮檬还要跟着,可不就更气不顺了。 卫谦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从前阮檬对他不冷不热,两人说得好听是相敬如宾,说得不好听就是相敬如冰,总之就是又客气又生疏,相处方式绝不是正常夫夫能有的。 说卫谦完全不后悔,显然是不可能的,只是木已成舟,除了把这样的关系维系下去,他也没有旁的选择。 偏偏阮檬失忆了,忘记了两人间发生过的所有不愉快的往事,对他的态度更像是回到了当初两人重逢的时候。 重逢是阮檬的说法,卫谦压根儿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他只知道,一直到从琅琊回京之前,都是他和阮檬之间相处最愉快的时光。 那是卫谦最怀念的时光,可以这样的方式重回那样的时光,全然不在卫谦的设想之中。 回宫之前,卫谦满脑子想的都是阮檬的伤势如何,真正见到阮檬,他反而慌了。 他注定是躲不开这个人的,只要他对他好一点,他就会毫无抵抗力的陷入其中。可现在的阮檬不是正常的阮檬,他是受伤了失忆了,他完全是有可能恢复从前的记忆的。 卫谦贪恋阮檬给予的温柔,可又不敢再次陷进去,如果哪天他抽身而去,他该如何面对呢,还能像过去那样装作若无其事地粉饰太平吗,卫谦对自己一点信心都没有。 “那是你走得太快了!”可能是太过担心了,阮檬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像是抱怨。 卫谦挥了挥手,把附近的侍卫都打发走了,压低声音道:“你确定是在担心我吗?”卫谦不是在跟孩子吃醋,因为阮檬以前都不在乎,他只是好奇他会有怎样的回答。 阮檬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我当然是两个都担心了。”说完趁着卫谦不注意,伸手往他的额头摸去。 然后阮檬就纳闷了,莫非卫谦的脑袋比他更结实点,为什么他的额头上那么明显一个包,卫谦什么事都没有,阮檬长舒口气,又是庆幸又是不解。 两人距离太近,卫谦也注意到那个包了,没忍住扑哧笑了,又问道:“要传太医吗?” 阮檬拼命摇头,这种小事传什么太医,他会被笑死的好不好。 经过这段小插曲,卫谦终于没有再疾走如风,两人以正常速度散了会儿步,便慢慢转回了明光宫。 临睡前,阮檬特意等卫谦先沐浴上床,再厚着脸皮上了他的床。 阮檬原是做好了被卫谦拒绝的心理准备,还想着就是打地铺也要和他睡在一个屋子,谁知卫谦只是斜斜瞥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阮檬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卫谦这人口是心非,在他掌握的情报还不够充分之前,大原则是多做少说,卫谦的身体比他的心可要诚实多了。 一夜安寝,无话可说。 是夜,阮檬睡得十分规矩,也就一只手搭在卫谦身上,什么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阮檬还在睡梦之中,就感觉有人从他身上跨了过去。 阮檬略动了动,还想继续睡,但只过了一瞬,他就猛地翻身坐了起来,光着脚拎着卫谦的鞋子冲进了净室。 “团团”阮檬只叫出两个字,就被卫谦的样子吓到了。 卫谦似乎很难受的样子,一直干呕个不停,偏偏又吐不出什么来,只是搞得自己更不好受。 阮檬扔下鞋子,不知道是该先扶住卫谦,还是帮他拍拍背顺顺气。 倒是卫谦先出了声:“你别拍我”声音低到差点听不见。 这回阮檬不用想了,直接扶住卫谦就好,还不停问道:“还难受不?我帮你打水漱漱口?” 卫谦哪有多余的力气开口,还不是阮檬说什么就是什么,拿帕子给卫谦擦了脸,又打水给他漱了口,见卫谦没有再反胃了,阮檬又把人抱回了床上。 阮檬原以为,如此折腾了一通,卫谦肯定还得多睡会儿,谁知他不过略躺了躺,就起身吩咐人进来伺候梳洗了。 “不再多睡会儿?”阮檬问是这么问的,其实也跟着起了身。 卫谦摇摇头:“睡多了头晕,我今日还得上朝呢,不如早些起来准备。” 阮檬傻眼了,敢情卫谦回宫了也不得闲,皇帝陛下不知道他儿子这样很辛苦吗? 阮檬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卫谦突然回过头来,认真道:“在外人眼里,有孕的是太子内君,你该注意的,也要注意点。” 阮檬彻底被打击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倒不是不能演好这出戏,而是之前发生的事,这样联系起来就显得有点惊悚了。 他是因为什么受伤的,骑马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下来,可按照卫谦的月份算,他的做法就任性地有点不像话了,不安生在宫里“养胎”也就算了,还去上林苑骑马,原来的他脑袋里养金鱼了吗。 不对,他是去上林苑散心的,约他赛马的人是卫诚,难道卫诚的脑子也进水了。 阮檬愈发开始怀疑,知道真相的人究竟有多少,他不仅想了,还直接问了。 “除了父皇爹爹卫圆圆他们几个,就是几位太医和我身边近身伺候的人。”卫谦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你。”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9.第009章 卫谆 阮檬目瞪口呆,他怀疑自己随时都有穿帮的可能。 见阮檬瞪大眼睛不说话,卫谦又补充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怀着孩子还去骑马狩猎这种事,爹爹以前也干过,宫里人不会太惊讶的,只是你别再摔了就行。” 阮檬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第一次到渝京时年纪尚小,对皇后殿下的了解也不是那么充分,但是卫谦都这么说了,他也就放心了,以后假扮孕夫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 只是卫谦这话一说,阮檬猛地想起另一件事,忙问道:“你这趟出门也有骑马?” 卫谦微微挑眉,对阮檬的话不置可否,他是奉命去巡视河工的,虽然没到目的地又折返回来了,但毕竟不是出门游玩,坐轿子或是马车像话吗,阮檬简直多此一问。 用过早膳,卫谦上朝去了,阮檬觉得他人一走,似乎就带走了长信宫的生气与活力。 卫谦没回来那两天,阮檬一个人呆在长信宫也不觉得有多难熬,他不过四处逛逛,再找两本闲书看看,很快就把时间打发过去了。 可是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卫谦昨儿午后回来了,虽说两人的相处还不是很融洽,可从昨日到现在,却是一直腻在一起的,几乎一步也没分开。 这会儿卫谦一出门,阮檬顿感百无聊赖,看书不想看,弹琴不想弹,就想着卫谦能快点回来。 阮檬长叹口气,觉得自己这样的状态不太对,而且他很确定,过去两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不然他和卫谦的关系不会变成这样,他得把那些事情弄清楚,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然而该去问谁呢?卫谦肯定是最清楚内情的人,可他同时也是阮檬最不会去问的人。 先把人伤害一遍,然后把事情忘了,再去问人家自己做过什么,这么损的事情阮檬做不出来。 卫诚也不能问,以他对自己的敌视程度,阮檬觉得不问还好,问了绝对是平地生事。卫诺是女孩儿,阮檬和她打交道不多,卫谨年纪又太小,多半也不知道什么,阮檬把这俩也给排除了。 至于皇帝夫夫,阮檬压根儿就没考虑过,哪怕他心里清楚,这两位肯定是知情的,可他没有这个勇气,所以还是放弃了。 翻来覆去思来想去,阮檬最终敲定了一个人选,他相信他一定可以帮到自己的。 从长信宫出来,阮檬径直去了长泰宫。当然,他不是去见含山公主卫语的,而是去找她弟弟卫谆。 在阮檬看来,卫谆是他活了两辈子见过的最倒霉的孩子,没有之一。 原本,卫谆的出身应该是非常让人羡慕的,他是孝仪太子的嫡长子。卫谆他爹卫萱是仁宗皇帝的太子,深得帝心委以重任那种,谁也不会认为他有登不上皇位的可能。 生下卫谆之前,孝仪太子与太子妃已经生了三个女儿,他本该是万众期待的嫡皇长孙。 无奈在卫谆还没来得及被他母妃发现自己的存在之前,他爹孝仪太子就遇刺身亡了。 孝仪太子的意外身故是场阴谋,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湘王卫茂,仁宗皇帝对这个结果感到非常难以接受。可惜他自己派人查了,也让秦王卫昭查了,都没能推翻这个结论。 比起小儿子卫茂,仁宗皇帝更怀疑的其实是二儿子卫兰,但他没有任何证据。大儿子死了,小儿子废了,仁宗皇帝再怀疑,也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对卫兰做什么,毕竟卫兰也是他儿子。 但是仁宗皇帝不放心把皇位传给卫兰,正巧太子妃谢香那时被查出有了身孕,于是仁宗皇帝决定,跳过儿子一辈,直接把皇位传给孙子。 辛辛苦苦谋划一场,结果父皇宁愿把皇位给尚未出世的侄儿,卫兰如何会甘心。 仁宗皇帝对卫兰戒心重重,孝懿皇后却不会怀疑自己的亲生儿子。知道仁宗皇帝宁愿让卫昭摄政也要把卫兰排斥出权力中心,孝懿皇后心理失衡了。 对仁宗皇帝来说,卫昭是他亲弟弟,卫兰是他亲儿子,亲疏程度毫无区别,只是比起卫兰,他对卫昭更为信任。 可对孝懿皇后来说,卫昭和卫兰就差得远了,他不接受这样的结果,还在儿子的蛊惑下对谢香下了药,使得卫谆早产出世。 卫谆来得本就有些不是时候,亲爹去了亲娘才知道他的存在。谢香当然明白自己心思郁结对腹中胎儿不好,可要求一个丧夫的女人心情开朗明媚,也是很不现实的。 原就有些先天不足,再又早产了一个多月,卫谆能活下来就是太医院集体立功了。 都说国赖长君,立刚出生的婴儿为太孙本身就是件风险极高的事情,如果还是个体质孱弱的婴儿,后果几乎不堪设想 仁宗皇帝到底没敢冒险,他最终把皇位传给了卫兰。然而仅仅过了三年,卫兰就被卫昭废了。卫昭凭借的,恰是仁宗皇帝留给他的遗诏。 行了废帝之举,卫昭再无退路,他只有登基为帝才能保住自己和儿子的性命。 卫昭登基后对谢香母子极好,三个侄孙女都破例封了公主,卫谆则是封了陈王。 谢香原想搬出宫住,也是被卫昭留住的,他说孩子们都还年幼,谢香带着他们住在宫外不方便,不如暂且留在宫里,等三位公主下降了,卫谆也成家立业了,再搬出去不迟。 谢香不仅是卫昭的侄儿媳妇,也是他的亲外甥女,卫昭把话说到这个份上,谢香自然不会再推辞。毕竟卫谆身体不好,住在宫里旁的不说,传召太医总要方便许多。 阮檬和卫谆是嫡亲的姑舅表兄弟,论血缘关系比卫谦兄弟几个更近一层,虽然性情不是太相合,也算是从小一起玩大的,阮檬有事向他请教,卫谆多半是不会推辞的。 阮檬今日运气不错,他到长泰宫时,卫语竟然不在,说是出宫探望汝阳公主生的小外甥了。 卫谆原在书房作画,听说阮檬来了立即迎了出来:“表兄好久不见,今日倒是稀罕。” 阮檬闻言不由愣了愣,他不经常来长泰宫吗,可他转念一想,马上明白过来,以前来得勤是一回事,如今他与卫谦成了亲,再过来是有些不方便。 没等阮檬开口,卫谆又道:“表兄进屋说话,三姐姐今日不在宫里,不会过来打搅的。” 阮檬心里又是一惊,他之前和卫语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怎么卫谆也是这样的态度。可问题是,前世的他们也不是因为感情在一起的,反而更类似于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南越需要加强和大衍皇朝的关系,他和卫语既是表姐弟,彼此也还看得顺眼,因而谢香提出这桩婚事,谁也没有反对,然后皇帝就顺理成章地给他们赐婚了。 阮檬带着满腔疑惑跟着卫谆进了他的书房,却意外地发现卫谆的眼神比自己记忆中更明亮些。 可能是从小体弱多病的缘故,阮檬一直记得卫谆是安静矜持的性子,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情绪很明显地表现出来。 但是今日,阮檬看到的卫谆却和他的记忆有些不同,他的高兴根本是掩饰不住的。 阮檬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卫谆这么高兴是看到他来了,他只觉得更苦恼了,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少地方和原来是不一样的。 卫谆书桌上摊着一幅画到一半的画,阮檬远远看着有些眼熟,走近再一看,顿时惊呆了。 “这是我哥?”阮檬知道卫谆和阮柠有过一段不怎么愉快的交往,他之前还想过,要不要帮帮他们,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好法子,因为那两个人比他和卫谦还要纠结。 “我们好久没见了,也不知道像不像。”阮柠似是自言自语,又像在问阮檬,“表兄,你觉得呢?” “我?!”阮檬瞠目结舌,卫谆和阮柠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他知道的时间线不是这样的,而且卫谆好久没见过阮柠,难道他就见过吗,虽然卫谆画的那幅画,的确还是蛮像的。 卫谆愣了愣,恍然大悟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你不记得前两年发生的事情了,还想着你去年回过静安城,见过阿柠的面。” 阮檬更加傻眼了,卫谆叫他表兄,叫他哥却是阿柠,他们不应该更熟吗。 “谆儿,你别说话,我有事问你,等我问完了你再说。”察觉到这个世界的偏离程度比自己预想的更厉害,阮檬心中升起了强烈的危机感,他不太喜欢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卫谆是个很有礼貌的好孩子,闻言立即道:“表兄有事很开口,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快告诉我,我和团团之间发生什么事了,你和我哥又是怎么回事?”阮檬开门见山,问话那叫一个直接。 卫谆皱了皱眉,蹙眉道:“此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可能说不清楚。” “没事儿,你长话短说,挑重点说,我快要被团团赶出门了。”阮檬作恳切状。 卫谆虽然觉得阮檬今日的态度有些古怪,可想到他失忆了很快就释然了,于是挑自己知道的,简单说了个大概。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0.第010章 偏差 阮檬第二次来渝京是在五年前,以南越使臣的身份向当今皇帝卫崇荣的登基表示祝贺。 与其他藩国的使臣有所不同的是,旁人送了贺礼参加了大典就各回各国了,阮檬却没有走,而是被卫崇荣留了下来,在宫里和皇子们一道读书。 对于卫崇荣的这个决定,阮檬心中窃喜不已,只觉得皇帝舅舅真是太贴心了,都不用他开口,就满足了他的心愿,他也不用多花心思去想理由了。 卫崇荣不是阮檬的亲舅舅,他是阮檬母亲卫蔻的堂弟。但是对于阮檬来说,卫崇荣可比亲舅舅要亲多了。 毕竟,阮檬三个舅舅里头,卫萱去得早,卫茂自身难保,兼之阮檬那个时候年纪小,对他们基本也没什么印象。至于卫兰,那就更别说了,所有事情都是他造成的,再死一百遍也不嫌多。 卫崇荣则不然,当初南越沦陷,是他与君华不顾危险潜入王宫救走了阮柠阮檬兄弟,还把他们带到了渝京。 阮檬小时候在宫里生活,卫崇荣对他也是很好的,时不时还会抖点他幼时的糗事出来,总之是完全没把阮檬当外人看,待他就如自家小孩。 孝懿皇后对外孙不能说不疼爱,只是他连番丧子丧女,真凶还是另一个儿子,着实被打击地不轻。他把阮檬养在身边,衣食住行固然精心,可要说到陪伴与开导,那就近乎于无了。 对孩提时期就父母双亡的阮檬来说,皇帝夫夫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亲人了。 后来回到南越,阮檬还对阮柠说过,比起空旷的静安王宫,他有时候会觉得,渝京的皇宫更像是他的家。 阮柠儿时也在渝京生活过一段时间,虽然时间不长,可他比阮檬年长三岁,对那时的记忆倒也还深刻,只淡淡道:“檬儿若是回了渝京,岂不是要留下我孤家寡人一个?” 吓得阮檬急忙摆手,说自己开玩笑的,他就这么一个哥哥,他怎么舍得丢下他。 不过阮檬这趟来渝京之前,阮柠还是对他说了,到了渝京不要急着走,尽量多留些日子。 阮檬明白阮柠的意思,凡是大衍皇朝周边的藩国,谁不是看着卫家人的脸色过日子。 于南越,卫崇荣既是复国的恩人,又是夺走琼州四郡的敌人,除阮柠阮檬以外的南越人,对待这位战功赫赫的中原皇帝,心情都是非常复杂的。 而要说起琼州四郡的归属,那就是历史遗留问题了,几乎没人理得清楚。 数百年前,琼州四郡曾属于神川皇朝。后来元正皇朝取代了神川皇朝,琼州四郡也跟着换了归属。 元正末年,天下大乱,南越国君趁乱出手,占据了琼州四郡。 虽说是抢来的地盘,可那会儿中原四分五裂,占地为王者不知有多少,南越人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对。此后两百多年的时间里,琼州四郡一直在南越的统治下。 打从太丨祖皇帝开国,卫家历代皇帝的目标都是光复失土。当然,他们所谓的失土不是指自己丢掉的,而是以巅峰时期神川皇朝的版图作为标准。 比起南疆的朱夏南越等小国,大衍皇朝更重视的敌人一直是北方的铁勒人。 但是到了兴祖皇帝卫夙在位期间,铁勒人终于被打散了,扶余人也被彻底驱逐到了亚尔斯兰岭以北,大衍皇朝不仅光复了北疆所有的失土,甚至开拓了崭新的灵州。 南疆多山,并不利于大军作战,如果不是朱夏国君图朵作死,继位的仁宗皇帝也就是阮檬的外祖父卫明根本不会对南越有所举动。 有卫兰在背后支持,图朵攻陷静安城并不稀奇,卫崇荣光复琼州四郡不过是帮南越复国时收回的一点小利息罢了,他从朱夏人手中拿回的易州八郡,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不管南越的官员和百姓是如何想的,阮柠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把琼州四郡再夺回来。 他只是明白了一个事实,卫崇荣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对自己和阮檬的疼爱固然不假,可涉及到了国家利益,他绝对是立场分明的。 好在比起得罪过卫崇荣的朱夏和并不接壤的暹罗,南方诸国里头,南越与大衍皇朝的关系还是最亲近的,阮柠阮檬如今要做的,就是把这种亲近的关系继续保持下去。 卫崇荣留自己在渝京住下,阮檬还算不得很惊奇,可让他和皇子们一起读书,他就有点意外了。 毕竟,年纪最大的两位皇子卫谦卫诚也比阮檬小了将近四岁,他们一起上学,皇帝舅舅是不是太看不起自己了。 真正进了宫学,阮檬很快就释然了,不是他不够好,实在是团团圆圆太聪明也太努力了,整个宫学就属他俩年纪最小功课最好,其他人只能望尘心叹。 卫谆也在宫学读书,他比阮檬只小几个月,两人幼时就认识,再见面很快就熟稔起来。 论聪敏程度,卫谆绝对不输卫谦卫诚,可惜他身体不好,经常缺课。卫崇荣对卫谆的学业要求不高,跟得上进度最好,跟不上也没关系,总之身体第一,为了学业搞坏了身体不值当。 好在卫谆比起卫谦卫诚还有年龄上的优势,就算花费的心力没他们多,功课也不曾落下。 卫谆轻描淡写说着过去的事情,阮檬细细听着,并与自己的记忆进行比较。 卫谦卫谆一向功课很好,阮檬听到这里并不意外,可是卫诚的功课什么时候也很好了,他表示不可思议。 在阮檬的记忆里,卫诚差不多算是整个宫学最懒散的学生,抄卫谦的作业也是家常便饭。 宫学的姜少傅是个治学严谨的人,十分看不惯卫诚得过且过的行为,不知罚过他多少次。就是身为好学生一枚的卫谦,也因被卫诚连累,跟着挨了不少罚。 许是有人陪着挨罚的缘故,卫诚从来没有改过的打算,直到他离开宫学,留下的都是反面教材。 阮檬心里明白,卫诚的这些做法是有皇帝甚至太上皇在背后的纵容的。长相一模一样的双生子,在皇家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如今其中一个已经定下了储君的名分,另一个自然不必太出色。 倒不是说卫崇荣和卫昭故意养废卫诚,阮檬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他们只是对他没有那么高的要求,至于卫诚拿出什么态度应对,他们其实都是可以接受的。 纵然如此,当听到卫谆说,卫谦卫诚从小在学业上不分上下时,阮檬还是惊呆了。 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卫诚竟然重新做人了,真是不可思议。 尽管阮檬心绪起伏不平,可为了不让卫谆看出端倪,他还是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附和道:“谆儿太自谦了,你的功课哪是过得去,比我可强多了,比起团团也不差什么。” “表兄过誉了,太子殿下的功课可不止宫学那些,我们谁也不及他。”大部分人完成宫学的功课就很吃力了,可卫谦从前被卫昭抓去开小灶,后来又被卫崇荣各种磨炼,功课只有更繁重的。 阮檬想想也是,不由深深叹了口气。从前也就罢了,现在卫谦的身体不比平时,他突然有点担心了。 见阮檬不说话,卫谆又道:“表兄来到渝京第二年,陪着太子殿下去了琅琊君家求学,我没有同行,也就不清楚在琅琊那两年,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事实上,卫谦隐姓埋名去琅琊君家的事对外是保密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有差不多两年的时间,太子殿下根本不在宫里。卫谆能知道这些,已经算是消息灵通的内部人士了。 阮檬原本很有把握,发生在琅琊的事情他都是知道的,应该与过去的出入也不大。 但是有了卫诚这个偏差,他的信心也就不是那么足了,偏偏卫谆还不知道琅琊的事,他该去问谁呢。 正在阮檬一筹莫展之际,卫谆善解人意地开口道:“如果表兄对那两年的事也有记不清的,可以去问问君宪,他在翰林院当修撰。” 君宪?! 翰林院修撰?! 阮檬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君宪是谁阮檬当然知道,他是君家家主君雅从旁支过继来的孩子,也是现任的君家少主,还是他和阮檬的师兄。 翰林院修撰是什么职位阮檬也很清楚,那是每一位状元的必经之路。 可把两者联系到一起,阮檬就有点想不通了,君家的嫡枝什么时候有人出仕了,从来没有好不好。 君临勉强算一个,可他又是例外。君雅早早便与仙游县主姬扬和离了,君临虽然保留了父姓,可却是跟着母亲长大的,他后来走上从军路,也是因为姬家的传统,而非君家。 阮檬不仅认识君宪,跟他还是非常熟的,后来回了南越也长期保持着联系。 阮檬记得很清楚,君宪在很多年后的确是出山过。可那都是卫谦当皇帝以后的事了,而且他请君宪出山,也是为了教导过继的嗣子卫秀。 现在还是万昌六年,君宪竟然成了新科状元,阮檬的世界观受到了深深的冲击。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1.第011章 作死 虽然已经出现了卫诚和君宪两个意料之外的大变数,可阮檬还是对自己的直觉有着一种莫名的信心,他觉得自己与卫谦之间的问题不是出在这个时候,关键点还是万昌四年。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里,他在万昌四年尚了主,从此和卫谦渐行渐远,直到再无交集。 可是在这里,他和含山公主的婚事吹了,怎么吹的阮檬还不知情,但他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转折点。 见卫谆用有些担心的眼神看着自己,阮檬急忙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和表情,若无其事地道:“后来呢?我和团团从琅琊回来又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团团也不肯告诉我。” 说起之前的事,卫谆的态度十分明快,基本上是有什么说什么,可提到万昌四年,他明显迟疑了。 阮檬见势不妙,忙把姿态放到了最低,就差没冲着卫谆撒娇了:“谆儿,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团团都快不搭理我了,我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而说多错多,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完蛋了。” 在卫谆面前,阮檬尽可能把事态往糟糕了说,他知道卫谆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孩子,一定会对自己出手相救的。 果然,卫谆的眼神有所动摇,还安慰阮檬道:“表兄过虑了,太子殿下对你情深义重,断不会抛弃你的。” “我可不这么觉得”阮檬说着深深蹙起了眉头,苦恼道:“看在我哥的份上,谆儿你知道什么就都告诉我好不好?”事关卫语,不会有人比卫谆更清楚内情了,阮檬想尽办法也要套出话。 谁知阮柠这张牌意外地好用,卫谆咬着唇想了想,竟然道:“其实有些事,你不知道未必不是好事。” 话虽如此,卫谆还是把事情的经过大致交代了一遍,其中就包括阮檬最想了解的部分。 到君家求学之前,卫谦和阮檬固然很亲密,偶尔还会同吃同睡,但却不会让人多想什么。 因为那时的卫谦是个很矛盾的存在,某些时候很成熟,绝对对得起他皇太子的身份,某些时候又很幼稚,尤其是在阮檬面前,十足的孩子气,他们再怎么闹,也让人觉得是小孩子在嬉笑玩闹。 但是从琅琊回来,卫谦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下子成熟了许多,因而他和阮檬的关系变得稍微生疏了些,也不让人感到惊讶。 到底不是小孩子了,整天腻在一起像什么话,至少阮檬还是东宫的上宾,卫谦也没和别人变得更亲近。 卫语和阮檬的婚事最初是阮柠提出的,谢香觉得满意,两个当事人也没意见,差不多就要定下来了。只是卫语是公主,婚姻大事名义上还得皇帝做主,所以谢香去找卫崇荣了。 “然后呢?”卫谆说到一半停下了,可把阮檬给急得不行。 原来的故事也是这样发展的,阮柠想和大衍皇朝联姻,当时宫里只有卫语和卫诺两位公主尚未下降,不过卫诺太小了,又是皇帝的亲女儿,阮柠觉得希望不大,也是不敢肖想。 卫语就不同了,她与阮檬年岁相当,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又是嫡亲的表姐弟,亲上加亲更是美谈一桩。 谢香的想法和阮柠差不多,卫蔻是卫萱生前最疼爱的妹妹,她当初和卫蔻也十分交好,如今虽说卫萱兄妹都不在了,可两家能结个儿女亲家,她想他们泉下有知,也会很赞同的。 至于两位当事人,卫语或许说不上喜欢阮檬,好感还是有的,因而对婚事不反对。阮檬差不多也是一样的意思,他和卫谦注定是不可能的,不如放开你我,各自欢喜。 只是当时谁也想不到,阮檬和卫语后来能把日子过成那样,他们都不算作,可就是莫名地格格不入,兼之南越后来危机重重,两人深陷其中,根本脱不开身。 卫谆长叹口气,到底是把后半截话说了出来:“我不知道陛下和母妃说了什么,总之他不赞成这桩婚事。” 什么?! 竟然是皇帝改变了想法,这有点超出阮檬的预料。 但是仔细再一想想,阮檬又觉得整件事非常合理,他所有的疑惑都能得到解释。 阮檬从不否认,前世的他和卫谦都是对彼此有意的,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阻碍太多,他们谁也没有勇气跨出那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开,最终成为陌路。 早先阮檬就在好奇,改变的契机到底是什么,是他还是卫谦,跨出了最难走的一步? 不想却是皇帝,他不准他与卫语成亲,阮柠和谢香商量好了有什么用,还不只能作罢。 可是 皇帝为什么会改变想法呢,前世的他可不是这么做的,阮檬还是不知道答案。 “母妃对陛下的解释似乎很满意,可我问她,她却不肯多说。”卫谆是遗腹子,自幼身体还不好,谢香对他格外疼爱,母子间几乎没有秘密,这样的场景可不多见。 卫崇荣一向尊敬谢香,她既是他的堂嫂又是他的表姐,有此态度阮檬并不惊讶,他更在意的是:“父皇后来就给我们指婚了?”从时间上推算,他和卫谦的婚事似乎有些急。 卫谆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阮檬的神色,确定没有异状方继续道:“旨意确是陛下下的,可你对此,似乎有些误解。” 许是预感到了什么,阮檬的心跳瞬间加速了,紧张的表情几乎要掩饰不住:“我误会什么了?” 卫谆欲言又止,似乎很难启口,不过阮檬期待的眼神太过强烈,他犹豫很久,沉声道:“你觉得太子殿下是故意的,是他强迫你进了东宫。” 尽管卫谆已经说得很隐晦了,可结合他的神态动作,阮檬完全可以想象,原来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 然后阮檬就傻眼了,过去的几十年里,他经常都会后悔,如果当初他和卫谦有一个人能主动点,也许他们的人生就会是另一番景象,而不至于留下那么多的遗憾。 虽说现在主动的人换成了皇帝陛下,可对他和卫谦来说,结果却是没差的,为什么他的反应会是那样,阮檬感到不可思议。 “谆儿是说,我不满意这桩婚事?”阮檬好想抽年轻的自己一顿,他盼都盼不到的好事,他怎么可以嫌弃。 卫谆用力点点头,言辞十分肯定:“何止是不满意,根本就是恨不得抗旨不遵。”不过卫崇荣素来是以强势闻名的,凡是他下过的旨意,就没人能让他改变主意,皇后和太上皇都不行。 听到这里,阮檬已经很想跪了,这坑挖得也太深了,他什么时候才能爬出去。 “就因为你不愿意,太子殿下求过陛下,想要取消婚事,但是陛下没准。”也是在那个时候,卫谆陡然发现,卫谦真是爱惨了阮檬,为了他什么都愿意。 然而在绝对权威的逼迫下,阮檬还能不能看到卫谦的真心,卫谆表示怀疑。 君命难违,皇太子的大婚到底是如期举行了,可卫谦和阮檬过得有多糟心呢,整个皇宫都知道太子内君新婚之夜没让太子殿下进入新房的事。 又是一道晴天霹雳砸下来,阮檬活了两世,从来没有哪天受到的冲击有今天这么大。 之前卫诚和君宪那点事算什么,比起轴得要命还爱作死的自己,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见阮檬垂头丧气满脸沮丧,卫谆忍不住升起几许同情,可再想到他后来的做法,那点点同情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这还只是开头对不对?”明明卫谆没有开口,可阮檬从他的脸上愣是看出了这样的内容。 卫谆默然颔首,片刻方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是全都知道。太子殿下很护着你,发生在东宫的事很少外传,除非” “除非是我作的太过分,他也无能为力了。”阮檬补完了卫谆的话,满腔信心早已化作虚无。 不管之前的他是出于怎样的心理,可卫谦就是再爱他,在他的持续作死下,迟早也会心灰意冷。难怪从昨天到现在,卫谦更多的表情都是无奈,原来他是真的很无奈。 “还有什么要问的?”能说的卫谆基本上都说了,剩下的只能阮檬自己去发掘了。 阮檬久久没有言语,良久方抬起头来,自言自语道:“我还有抢救的余地吗?”之前是他考虑不够周到,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如今只不过知道了其中一部分,阮檬快要崩溃了。 “当然有了,你不还是太子内君么?”卫谆突然觉得,阮檬失忆了真不是坏事,只有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和卫谦才有重新开始的可能。 从长泰宫出来,阮檬又是沮丧又是愧疚,以至于他没有发现,自己忘了问卫谆他和阮柠的事了。 阮檬原是打算直接回长信宫的,听说卫谦还在宣室殿议事,马上改变了主意,准备接他一起回去。 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了,阮檬再不愿意承认,那个人也是他自己,是面对另一种选择的自己,既然是自己做错的事,当然只能自己慢慢纠正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2.第012章 点拨 宣室殿的议事其实已经结束了,阮檬刚到殿前就看到从里面出来的吴王卫昊。 卫昊年纪不大,比皇帝小了足足六岁,辈分却是不低,他是卫崇荣的小皇叔,也是卫谦卫诚的叔祖父。 “哟,檬檬来了,接团团回宫的?”明明是打趣的话,阮檬不知怎地,愣是听出了几许幸灾乐祸的味道。 阮檬可不敢得罪这位只比自己大了十余岁的叔祖父,忙道:“正是如此。”卫昊嘴毒,又最疼爱卫谦,他稍微哪句话说得不对,回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卫昊似乎对阮檬的态度不算很满意,施施然道:“这一跤摔得不错,脑子看来清醒了不少。” 阮檬不禁倒吸口凉气,再说卫昊一贯毒舌,可他一向说话做事还是很有原则的,能把他气成这个样子,可见以前的自己,对卫谦真的是很过分了。 “叔祖父教训的是,晚辈受教了。”阮檬的态度十分谦逊,倒让卫昊有些意外。 卫昊上下打量了阮檬片刻,眼神终于变得温和了些,给他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先走了。 温室殿内,见众臣皆已告退,卫崇荣朝着卫谦招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跟前。 卫谦原是隔着书案坐在卫崇荣对面的,父子间的距离并不算远,差不多是面对面了。可卫崇荣还不满意,非让卫谦换个地方。卫谦拗不过他,只得起了身,挪到皇帝身旁盘腿坐下。 这回皇帝满意了,伸手往儿子并不显山露水的腹部摸了把,又叹气道:“团团,你这体质到底随了谁?” “什么?”卫谦脑子有点懵,一时没有跟上卫崇荣的思路。 卫崇荣无奈,只好把话说得更明白些:“你爹爹生了你们四个,加起来也没你这一个折腾,我都快要后悔了。” 卫谦低下头,避开了卫崇荣关切的眼神,低声道:“父皇后悔什么?给我们赐婚吗?” “后悔把你教得太乖了,竟然被自家内君给欺负到了头上。”阮檬的确是卫崇荣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可要不是卫谦护着,就凭他的所作所为,他还真是有点忍不了了。 卫谦闻言面露苦笑,声音低到微不可闻:“当年父皇下旨赐婚,儿臣其实是反对的,可是” 不等卫谦把话说完,卫崇荣就打断了他,强势道:“团团,你反对的理由是什么,你以为我和你爹爹不知道?” 卫崇荣并不是控制欲很强的父亲,他对自己的几个孩子,一向都是随和又从容的,只要孩子们高兴,规矩和原则算什么,都可以扔到旁边的。 即便是婚姻大事,卫崇荣也不会全权做主,孩子的意见总是要尊重的。之所以非给卫谦和阮檬赐婚,就是舍不得儿子委屈自己成全别人。 什么叫因为喜欢他所以舍不得困住他,卫崇荣听到卫诚的说法气得当场拍坏了书案。 见卫谦垂首不语,卫崇荣又道:“如果你不喜欢檬儿,我不会给你们赐婚,可你既然喜欢,我又怎能委屈了你。” “父皇的心意儿臣心里明白,可强扭的瓜是不会甜的。”再让卫谦选择一次,他定会抗旨不遵的,也就是他一时侥幸,才让两个人互相折磨到了现在。 “团团你是不是笨?”卫崇荣恨铁不成钢地低吼道,吼完还伸手在儿子额头上敲了下,见卫谦皱起眉头又后悔地不行,忙又温柔地给他揉了揉,“你敢说檬儿对你全无感情?” 卫谦自然是不敢说的,阮檬对他当然是有感情的,可惜不是他想要的那种。但在被强迫进宫之后,阮檬对他的感情还能剩下几分,卫谦就不敢多想了。 都说知子莫若父,卫崇荣一看就知道卫谦又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忙给他摆事实讲道理:“团团,感情从来都是没法讲公平的,互相喜欢已经不容易了,谁能强求喜欢的程度还得一样。” “你和爹爹不是么?”自己的感情卫谦看不透,两位父亲的倒是心里门清。 卫崇荣叹口气,语气愈发无奈:“我与你爹爹在一起多少年了,你们能比么?再说当年你爹爹死活说要嫁给我,还不远千里追到灵州时,我其实还没弄清楚,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两个人是互相喜欢的,哪怕喜欢的程度不一样,未来也是大有可期,什么都是同步的,那太可遇不可求了。 有关卫崇荣和君华的往事,卫谦多多少少听长辈说起过一些,他抬起头来,面无表情道:“就算檬哥哥曾经喜欢过我,也没到可以为了我留在渝京的程度,我强行留下他” 卫谦的话再次被卫崇荣打断了:“团团,你说错了,不是你强行留了檬儿下来,是我帮你强行留了下他。” “有区别么?”反正在阮檬眼里,一切都是他强求的,他们从此再也回不去了。 “当然有区别了,我要是不下旨,檬儿就要和语儿成亲了,你们就再也没有以后了。”如果阮檬和卫语是真心相爱,卫崇荣也不至于坏人姻缘,偏偏他们并不是这么回事。 “没有也好,彼此或许还能有个好念想。”阮檬对于当太子内君这件事的抵触程度,远远超过了卫谦的想象。 “好什么好?”卫崇荣气得又是一掌拍在书案上,“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团团你是太子,是这天下未来的主人,得不到才是更美丽这种话不适合你。” 恰在此时,有小黄门进来禀报,说太子内君来了,在殿外候着有一会儿了,说是来接太子殿下的。 卫崇荣闻言有些得意,挑眉道:“团团,你看如何,檬儿还是会做人的。” “那是他失忆了,不记得以前的事。”要是阮檬从前对卫谦这样,他肯定欣喜若狂,换成现在,欣喜没有多少,反而多了患得患失。 卫崇荣满不在乎,还笑道:“失忆又如何,他不知道自己是太子内君么?”知道还对卫谦百般讨好,阮檬显然是不在意以前的事情了,还生出了弥补的想法。 卫谦似乎没有想到这点,一时愣了愣,随即问道:“父皇不见他?” 卫崇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现在看到他烦得很,偏偏是蔻姐姐的儿子,又是你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我也碰不得,还是不见比较好。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用午膳,别饿着我孙子。” “要是个孙女怎么办?”卫谦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 “孙女有什么不好,你想想诺儿小时候多可爱。”卫崇荣满脸期待,“我之前还跟你爹爹说呢,诺儿和谨儿长大了不好玩了,问他要不要再生个小的,可惜他不干,父皇只能指望你了。” 不知不觉又被秀了一波,卫谦有点待不住了,急忙告退。 卫谦刚从宣室殿出来,阮檬就迎了上去,很自然地问道:“团团,累不累?” 到底是在人前,卫谦向来很给阮檬面子,这会儿也不会拂了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那我们回家。”阮檬说完理直气壮地抓住卫谦的手握紧。 卫谦愣住了,下意识把手往回一缩,可惜阮檬抓得太紧,他竟然没有抽动。 “你说回家?”阮檬居然会说长信宫是他们的家,卫谦的心情复杂到无法言语。 阮檬心里清楚,卫谦如今对自己是有戒心的,可他不能松开手,那样卫谦会退得更远:“还是说你不想走,那我传肩舆过来。” 卫谦急忙摇摇头,低声道:“不用不用,太医说平时多走动比较好。” 于是乎,太子夫夫手牵手走了,留下宣室殿内外一众宫人大眼瞪小眼,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在阮檬的设想里,回宫路上他和卫谦可以说点悄悄话什么的。 可惜现实没有那么美丽,卫谦一路上几乎没说一句话,最多就是点个头或是哦一声。 卫谦无心多言,阮檬也不敢逼他太紧,两人就这么分外亲密又有些尴尬地回了长信宫。 午膳几乎就是昨日晚膳的重演,阮檬陪着卫谦喂兔子,两个人都没吃多少。 放下碗筷,卫谦对阮檬道:“以后我们用膳还是分开吧。”他见不得荤腥,可天天让阮檬陪他吃这些清汤寡水的菜色,他又于心不忍。 阮檬赶紧摆摆手,表示自己要和卫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不单独开小灶。 卫谦笑笑不说话,说自己有点困了,要进去躺一躺。阮檬一向没有午睡的习惯,这个时候也是要奉陪的。 躺在床上,见卫谦暂时没有睡意,阮檬决定找点话来说:“团团,我今日去了长泰宫。” 卫谦对长泰宫这个名字很敏感,脸上闪过转瞬即逝的一丝诧异,快得阮檬差点就没看清。 “哦。”不过卫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应了声,也不追问阮檬为什么去。 然后阮檬就老实交代了:“我去见了谆儿,问了他一些以前的事情。” 卫谦紧紧咬住下唇,神情变得有些紧张,他隐约猜到阮檬想说什么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3.第013章 偷香 万昌四年,皇帝下旨,令南越二王子阮檬入主东宫,为太子内君。 接到圣旨,卫谦心中的惊骇丝毫不比阮檬少,他甚至去紫宸宫求了皇帝,求他改变圣意。 卫谦太了解阮檬了,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也许他们现在看起来亲密无间,似乎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可横亘在在他们之间的障碍,却是几乎无法逾越的。 还在琅琊的时候,阮檬不止一次说过,他总有一天会回到南越,回到静安城。因为阮柠在那里,哥哥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了,他不可能永远和他分开。 阮柠阮檬的身世卫谦是知道的,哪怕有着一半的大衍血统,可在骨子里,他们都是南越人。渝京之于阮檬,不过是个路过的地方,他不会永远留在这里。 只要卫谦想要,强行把阮檬留下来并不难,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可他舍不得这么做,既然喜欢他,又怎么可能舍得违背他的意愿。卫谦爱一个人的方式是成全,而不是占有。 卫诚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卫谦也是这么回答的,他觉得整件事到此为止就可以结束了。 他在少年时喜欢过一个人,不带任何目的的最纯粹的喜欢。那个人也是喜欢他的,只是没有那么喜欢,至少他不会为了他改变心意留在渝京。 卫谦从小就很擅长隐瞒自己的心事和情绪,但卫诚与他是双生子,两人之间少有真正的秘密,被他看穿自己的心意,卫谦并没有太过在意,反正这也改变不了什么。 皇帝赐婚的旨意下得很急,急到卫谦差点以为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之前他还隐约听人说过,阮柠想和大衍联姻,想让阮檬尚了含山公主。 然而皇帝是不会错的,他想要做的事,也不是任何人可以改变的。 卫谦一出生就被立为皇太孙,待到皇帝登基又被立为皇太子,好命程度绝非常人可比。 卫昭废帝自立是个意外,因而今上从小到大,并未接受过正统的储君教育和帝王教育。于是太上皇一登基,就把今上扔去六部轮流实习了,理论实践一起恶补。 卫谦启蒙之前跟着皇帝夫夫,一进宫学就搬到了紫宸宫,由卫昭手把手进行教导。被立为太子之后,卫谦更多的时间是在琅琊君家求学。 简而言之一句话,卫崇荣除了教过儿子们武功,基本没操心过他们的教育问题。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里,三位皇子和清河公主都觉得他们父皇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凡事撒撒娇就可以了。 卫谦以前也有这样的错觉,他甚至觉得君华很多时候都比卫崇荣更有原则。 但在册封太子内君这件事上,卫谦碰了个大钉子,无论他说什么,卫崇荣都不肯听,最后还扔给他一句话:“朕是皇帝,你是朕的儿子,你的婚事朕说了算,不准抗旨。” 除非是在朝上,卫崇荣极少自称朕,可他如此郑重其事,也就意味着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卫谦没和卫崇荣死扛到底,所谓父皇,既是父亲又是皇帝,人心疼自己孩子可没错,自己非要跟他作对,只会让他看阮檬更不顺眼的。 卫谦尚且不敢抗旨,阮檬就更不敢了,他又不是孤家寡人,他背后还有个南越。 正常情况下,太子大婚筹备个两三年都不算长,尤其卫谦年纪也不大,少府正准备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谁知皇帝催得急,让越快越好,忙得少府那叫一个鸡飞狗跳,愣是在半年内把卫谦的婚事办妥了。 太子大婚的程序非常复杂,卫谦像个木头人似的被人摆弄了大半天,最后都累得不想说话了。 比起身体上的劳累程度,卫谦心里更累,自从卫崇荣下了旨,他和阮檬就没单独见过,他不知道今晚见到他该说什么,做什么。 更让卫谦没有想到的是,他连见到阮檬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不让他进门。 很难说卫谦是脾气太好还是脾气太不好,总之阮檬不让他进去,他就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书房。 卫崇荣在未央宫听到这个消息,气得都要笑了,这俩在玩过家家吗,新婚之夜还能不见面。 “我说你这样做不行,你还不听,现在如何?”君华倒不是反对卫崇荣给卫谦和阮檬赐婚,他就是觉得他太着急了,很容易适得其反。 卫崇荣理直气壮地解释道:“我能不急么?团团的性子太温吞了,不像你也不像我,我不在背后推一把,他这辈子也迈不出这一步。” “不是说你不能推,推得太用力了也不行,会把人摔个跟头的。”君华也是奇怪,卫谦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居然还能人如其名,也是很令人费解了。 “小孩子怕什么摔跤,爬起来不就得了。”卫崇荣坚信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团团若是有你一半的主动,我们可就什么也不用愁了。” 皇帝夫夫饶有兴致地讨论着小儿女的话题,虽然有些担心,但也程度有限。 可是长信宫内,无论是烛火通明的新房,还是漆黑一片的书房,说是愁云惨淡都绝不夸张。 也是因为这件事,不管卫谦和阮檬后来在人前如何,想到他们新婚之夜都不肯同房,卫崇荣就是再强势,也压不住宫人们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就是那天的事闹得动静太大,卫谦后来就很注意了,哪怕是和阮檬冷战,也仅限于东宫的范围内。 阮檬说他去长泰宫问了卫谆,其他事卫谦不好说,那个极不愉快的新婚之夜,卫谆是肯定会告诉阮檬的。 果然,阮檬一开口就提到了这件事:“团团,虽然说对不起也没什么用,可赶你出门的人是我,该向你道歉的人也是我,真的很对不起。” 从长泰宫出来以及在温室殿外等待的时间,阮檬一直在想,自己当时的脑子是不是抽风了,已经和卫谦成了亲,为何还不让人进洞房,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可惜阮檬早不是当初年少轻狂的年纪了,思维方式完全不同,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他就是不满意皇帝的强势,可又惹不起他,所以才迁怒了卫谦。因为皇帝是有底线的,触碰了他的底线,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卫谦则不然,他对自己从来都是十分纵容的,明明年纪比自己还小,却很早就把自己纳入了他的保护范围。 说白了,他就是恃宠而骄,也可以说是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仗着卫谦拿他没办法,便可着劲儿作,反正卫谦总会包容他,给他收拾烂摊子的。 阮檬不确定这是不是就是真正的原因,但他觉得有这样的可能,没有经历过失去卫谦的痛苦和几十年绵长却没有尽头的相思,迟钝如他还真有可能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虽说阮檬自从摔下马失去记忆行为就有些反常,可听到他这样说,卫谦还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跟我说对不起?”卫谦的语速非常慢,近乎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见卫谦没有接受自己的道歉,阮檬也不气馁:“毕竟是新婚之夜,我却不让你进屋,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很混蛋就是了,团团你生气也是应该的,不原谅我也没关系,可我不能不道歉。” 卫谦这个人最是吃软不吃硬,阮檬对他冷言冷语,他习惯了倒也无所谓,突然这么诚恳,他只觉得胸口憋闷地难受,像是有口气堵在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你没不让我进屋,你直接让我滚的。”卫谦说完闭上眼,一滴眼泪沿着脸颊慢慢滑落,随即消失不见。 阮檬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胆大妄为到了这样的程度,他好想回到两年前,把那个无知而又无畏的自己狠抽一顿。 “原来我以前这么混蛋?”阮檬突然觉得,自己能活到今天也算是不容易了。 卫谦睁开眼,似笑非笑看着他,眼底有些发红,脸上的表情又是苦涩又是纠结。 “团团,我还有重新做人的机会吗?”微微颤抖的指尖划过未干的泪痕,阮檬心痛到了无以复加,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卫谦微微侧开脸,低低地道:“已经过去的事情了,别再提了好不好?” “真的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看在孩子的面上?”不管洞房花烛夜闹得有多僵,幸好有卫谦肚子里那个小的,他让阮檬意识到,自己和卫谦后来也是有转机的,只是他没抓住机会罢了。 见卫谦不说话,只直直看着自己,阮檬急忙又道:“团团,我不是要逼你,我只想有个机会可以好好照顾你们。” 阮檬不怕卫谦不原谅他,他怕自己连表现机会都没有,所以能用上的理由都用上了。 “你儿子说他困了,让你别吵。”卫谦说完闭上眼睛,再不给阮檬开口的机会。 这回好歹没有否定的答案了,阮檬心中窃喜不已,他撑起身体,飞速俯身,蜻蜓点水似的在卫谦眼皮上亲了下。 不等卫谦有所反应,他又回到原位躺好了,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4.第014章 请脉 午睡醒来,太医院右院使严蒲来了明光宫,给“太子内君”请平安脉。 其实阮檬昨天就惦记着这件事了,无奈卫谦大清早就上朝去了,太医来了也没用,这才给推迟到了现在。 作为宫里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士之一,严蒲面上看着还算镇静,心里的小鼓却是敲个不停。 以前他来东宫请平安脉,太子夫夫同时出现的次数并不多,可见两人的关系有些生疏,就连敷衍也是漫不经心。 今日却是不同,内君殿下不仅陪着太子殿下,还各种嘘寒问暖,看得他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严蒲师从太医院前任提点吕智,皇后殿下生清河公主和三皇子卫谨,他均在场协助。可惜等到吕智告老还乡,严蒲成为太医院专攻产科的一把手后,宫里再没小皇子小公主降生了。 好在太医院的服务对象不仅包括皇帝一家,也包括宗室勋贵高官和他们的家眷。严蒲勤勤恳恳练了十年手,宫里终于要有小皇孙了,可他不仅高兴不起来,还担惊受怕到了极点。 让见多识广的严院使如此害怕的原因很简单,有孕在身的那位并非太子内君,而是太子殿下。 大衍皇朝的皇子不得下降,这是几百年来雷打不动的规矩,何况卫谦还不是普通皇子,他是当今的太子,严院使诊出卫谦有了一个月身孕时,整个人都吓得差点虚脱了。 倒是卫谦十分平静,似乎并不意外这件事的发生,这才使得严蒲渐渐镇定了下来。 男子不同于女子,不是天生就能受孕的,需服食一年的素云丹方有可能,且整个过程非常难受。 卫谦的身份贵不可言,除非是他自己愿意,否则谁也没可能逼他服用素云丹。想到这里,严蒲莫名就对阮檬有些崇拜了,太子内君真乃奇人,竟能让太子殿下待他如此。 不过崇拜归崇拜,对太子殿下抢自家内君活计这种事,严蒲本质上还是不赞同的。 女子生育尚且风险不低,男子的身体条件不如女子合适,风险自然更高。卫谦若是个普通皇子,冒险也就罢了,真出事了也是他个人的事,不至于动摇国本。 可卫谦是太子,还是太上皇和今上精心培养了十多年的太子,他若有个什么,严蒲根本不敢想下去。 尽管卫谦的态度看起来十分平和,可每回到明光宫请脉,严蒲都是紧张地汗如雨下。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卫谦身体素质不错,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太医说了什么也都会听,不然严蒲起码折寿二十年。 太子夫夫关系不睦,这在宫里算是公开的秘密,严蒲有时也会在心里埋怨,太子殿下为内君殿下做到这个份上了,他就不能体贴点,也太没有身为太子内君的自觉了。 可阮檬真的出现了,严院使反而更嫌弃了,因为他的话实在是太多了,严重影响了他诊脉。 “严院使,太子殿下晨起吐得有些厉害,可有什么异常?”阮檬就见过今天一回,已经被吓得不轻。 严蒲头也不抬地回道:“孕吐乃是正常现象,多数孕夫孕妇都会这样,只是时间长短不同而已。” “不是已经四个多月了吗?”阮檬弱弱地道,在他为数不多的常识里,孕吐好像就是前三个月的事。 严蒲无可奈何,只得给阮檬解释道:“各人体质不同,有人前三个月也不怎么吐,有人会一直吐到生,都是正常的。” “就不能开点止吐的药?”阮檬感觉严蒲有点失职,要是一直吐到生,那也太可怕了。 哪知严蒲听了这话特别来气,也就是卫谦在场,才不敢表现出来:“已经开过了,药效尚可。” 阮檬大概不知道,卫谦之前吐得有多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就连安胎药也吐,最厉害的时候能把嗓子咳出血来,气得皇帝差点就不想要这个孙子了。 严蒲为此愁掉了无数头发,药方换过好多次,能请教的都请教过了,好不容易熬过前三个月,卫谦的状态终于正常了点,虽然还是会吐,起码是能吃下点东西了。 “可是”阮檬的话刚起了个头就被卫谦给打断了。 “闭嘴!”卫谦狠狠瞪了阮檬一眼,他心里一怂,不敢再开腔了。 过了会儿,严蒲诊脉完毕,提笔开了新方子。阮檬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孩子会不会太小了点?” “小殿下一切正常。”严蒲毕恭毕敬地回道,随即补充了句:“小点更好生,有利于安产。” 通常情况下,皇嗣比后宫的嫔妃君侍重要多了,就是皇后,有时候也是比不过皇嗣的。若是不幸遇到难产,“保小不保大”几乎是不成文的定例,鲜少有例外的时候。 可怀孕的人变成了太子殿下,有些规矩就得倒过来了。皇帝陛下明确说了,严蒲照看卫谦这一胎,凡事太子殿下优先,若能两者兼顾自然最好,若不能,保得太子平安乃是底线。 其实皇帝就是什么也不说,严蒲心里也是有数的,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哪怕是个男婴,又哪里比得上太上皇与皇帝精心培养了十几年的太子,两者根本是不可比的。 不过卫崇荣开了金口,严蒲的压力就更大了,亏得卫谦是个听话的孕夫,不然他还有得头痛。 影响生产是否顺利的因素有很多,胎儿的体重也是其中之一。在健康的前提下,严蒲巴不得小皇孙个头越小越好,这样至少能将生产的风险尽可能降到最低。 阮檬从未听过这样的理论,不由愣了愣,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严蒲的话蛮有道理。 但是阮檬的问题还没问完:“就算不能让孩子长得太大,可殿下什么荤腥也沾不得,时间长了会不会营养不良?” 严蒲哭笑不得,只得道:“殿下能吃什么便是什么,内君莫要太挑剔了。”由此可见,阮檬以前对卫谦是有多忽略,不知道他曾经喝水也会吐,没被饿死就不错了,还管什么营养不良。 阮檬素来心思缜密,哪里听不出严院使夹枪带棒的题外话,于是便噤了声。 据阮檬所知,严蒲是个明白人,绝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他,还是当着卫谦的面。可严蒲说了这些话,卫谦也没动气,反而看他的眼神变得很复杂,可见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没等阮檬琢磨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就见严蒲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严院使有话请直说。”阮檬心里还是没底,就怕严蒲说出什么自己害怕听到的话。 谁知严蒲却道:“男子怀孕与女子不同,孕期适当同房,会更利于生产。”这话严蒲之前就想说了,可阮檬每次都不在,他又不好只对卫谦一个人说,故而拖到了现在。 “我知道了。”卫谦面无表情调无起伏,只有泛红的耳根子出卖了他的情绪。 阮檬可比卫谦惨多了,直接闹了个大红脸。别看阮檬上辈子想了卫谦几十年,可两人在身体上,真的是从未有过亲密接触。 这辈子的关系倒是有了飞跃式的进展,已经是合法夫夫了不说,还连孩子都有了。可问题是,那些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阮檬一点记忆都没有,这会儿不红脸才是怪事。 该叮嘱的都叮嘱了,严蒲很有眼色地告退了,留下太子夫夫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好意思。 阮檬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能说点什么,整个人差点纠结成了麻花。 卫谦也不开口,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揶揄还是什么,反正看得阮檬心里痒酥酥的。 过得片刻,阮檬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团团,我以前是不是对你太疏忽了?就连严院使也看不下去了。” 卫谦回他一个“你知道就好”的眼神,阮檬明明被人瞪了,心里却是大喜。 他现在最怕卫谦说“无所谓”c“没关系”这样的话,因为那样反而意味着,卫谦对他已经不在意了,那么他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自然也不重要了。 与此相反,若是卫谦对从前的事还有所计较,阮檬心里会更踏实些,这意味着他还有弥补的机会。 “我以为我看到的已经很严重了,可是”严蒲的话让阮檬意识到,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卫谦过得比现在更辛苦,可自己不说心存感激歉疚,反而还在跟他怄气。 “习惯了就好,再说现在也好多了。”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卫谦最难受的时候也想过不要这个孩子算了,反正也没人欢迎他。 可惜爱子心切的皇帝陛下先开口了,他觉得这个孙子太能折腾了,把他儿子欺负地太过可怜,就想不要他了,还说可以给东宫添人,卫谦以后想要多少孩子生不出来。 然后卫谦就着急了,也不敢说不要孩子的话,因为如果连他也放弃的话,这孩子的小命就谁也保不住了。 听到卫谦说自己习惯了,阮檬百感交集,他觉得老天爷待自己还是不薄的,若是他再晚来两年,只怕真的就是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团团,这回就辛苦你了,下回”阮檬咬咬牙,觉得自己应尽的责任还是要尽,“换成我来。” “你?!”卫谦惊讶地看着阮檬,好半天没有说话,随即笑不可抑,笑得直嚷肚子疼。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15.第015章 子嗣 阮檬闹不清楚卫谦是真的肚子疼,还是夸张的形容词,急忙问道:“团团,是真的很疼吗?”严蒲还没走远,传他回来应该很快的。 卫谦摆摆手,勉强止住笑意,挑眉问道:“你凭什么来?” 阮檬被问得傻眼了,呐呐道:“我不是太子内君么?”为何卫谦看他的眼神如此古怪。 “别白费力气了,你生不出来的。”卫谦无奈地告诉阮檬,他压根儿就没有服过素云丹。 如此一来,阮檬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他和卫谦的婚事怎么了,为何处处透着古怪。 之前发生的事虽然和阮檬经历过的有所不同,可从逻辑上还是说得通的。只要卫谦是喜欢阮檬的,不管阮檬是否愿意,也不管是卫谦的想法还是皇帝的主意,让阮檬进宫都不稀奇。 阮檬想不通的点在于,他人已经进宫了,也没超过服用素云丹的年龄上限二十岁,为何服药的人不是他,而是卫谦,这事儿太没道理可言了。 见阮檬皱眉陷入深思,卫谦又给他补了一刀:“别想了,你现在服药也来不及了。”素云丹说是二十岁之前服了有效,其实太早了太晚了都不好,还与各人体质关系很大。 一般来说,服用素云丹最小是在十三四岁,最晚也不能超过二十岁。早了身体发育不成熟,服了不仅无用,还会造成损害,晚了就是白白受罪,起效的可能微乎其微。 阮檬今年二十岁,虽说生辰还没到,可是也不远了,这会儿再服素云丹,遭罪是肯定的,能不能起效也不好说,不怪卫谦把话说得那么绝对。 阮檬心里的谜题太多了,有些还是不足为外人道的,比如他和卫谦在床上的上下关系,又比如卫谦为何宁愿自己吃药也不让他吃 前者稍微好解释一点,说不定他们就喜欢这样,可是后者呢,阮檬想不明白也不敢问。 表面上看起来,他和卫谦的关系还算平和,卫谦虽然不说原谅他的话,可他一直黏着他,他也没有要赶人的意思。 但是阮檬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假象,是他和卫谦暂时搁置了过去的矛盾而达成的短暂平静。毕竟他失忆了,卫谦和他计较也没意思,而卫谦又有了他们的孩子,他们看起来也是不可能分开的。 只是卫谦心里还有结,阮檬现在不要说解开了,该如何下手都还没有具体的想法。 “我若不试一试,这要是个女儿如何是好?”卫家是有皇位要继承的,生不出儿子后果很严重。 阮檬记得很清楚,卫谦前世娶了齐国公顾毓的嫡长孙女顾氏为太子妃,两人说起来也算恩爱夫妻了,起码不像他和卫语,成天过得鸡飞狗跳,最后干脆两不相见了。 可卫谦和太子妃的子女缘,还真不比他和卫语厚上多少,两人膝下仅有一女。 太子没有儿子可不是家事,那是天大的国事。起初人们口诛笔伐的对象是顾太子妃,觉得她太过善妒,自己生不出来也就算了,居然还不让其他人生。 然而时间长了,各种说法就变了,顾氏不过是太子妃,哪里就管得住太子了,再说上面还有皇帝夫夫,眼看皇位后继无人,哪会容忍太子妃专宠东宫,可见未必就是她的问题。 阮檬敢对天发誓,他绝不是怀疑卫谦什么,可他上辈子只有个女儿没有儿子,最后过继了侄子为嗣子却是不争的事实,所以阮檬就很担心,他俩凑一块儿了,情况会不会更糟糕。 “女儿不好么?爹爹生了我们兄妹四个,就诺儿一个女儿,父皇最喜欢她了。”卫谦这话还是从卫崇荣那里学来的。 阮檬不敢说清河公主不好,而卫诺也的确没什么不好的,身为皇帝夫夫的独生女儿,说她是全天下最荣耀也最幸福的女孩子,估计是没有人敢反对的。 不过阮檬还是觉得,要是没有卫谦卫诚和卫谨的存在,卫诺肯定不可能活得如现在这般恣意盎然,就像卫谦曾经的那个女儿,因为卫谦实在是很需要一个儿子的。 阮檬想了想,认真道:“我没觉得女儿不好,只是我我们更需要儿子。”他略作犹豫,把“我”换成了“我们”。 卫谦明白阮檬的意思,却不是很在意:“有了女儿还能招不来弟弟?” 阮檬傻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卫谦就是那个意思:“你c你还愿意再生?” “也不是我一个人愿意就行的。”卫谦异常平静地道,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阮檬心内狂喜不已,就差没拼命点头连连说“我愿意”了,他怕自己步子迈得太急,越过了卫谦的防卫底线。 循序渐进才是眼下最稳妥的做法,若是一时得意忘了形,可就得不偿失了。 见阮檬笑得略显夸张又只言不发,卫谦斜斜睨他一眼,淡然问道:“你有没有哪里特别想去的?” 阮檬不明白卫谦的意思,笑容渐渐止住了,迟疑道:“什么叫特别想去的地方?” “就是问你想不想出宫玩儿?”卫谦无奈,只得把话说得更清楚些。 “出宫玩?去哪里?上林苑?”不怪阮檬首先想到上林苑,实在是距离皇宫最近的别苑就是上林苑了,那里景色别致,殿阁华美,堪称巡游的不二之地。 更重要的是,从皇宫到上林苑,有平直宽阔的御道,一路坐车过去十分平稳,很适合卫谦目前的身体。 谁知卫谦对上林苑有些抵触,好容易才忍住了想要翻个白眼的冲动:“上林苑有什么好的,你不是刚在那里摔了?”言下之意就是,他对上林苑不感兴趣。 “那就甘泉宫?”阮檬可不敢说,明明是卫谦问他想去哪里的,结果他说了又被否了,只好又想了个答案出来。 甘泉宫修建在山上,比景致倒是不输上林苑,就是路没有那么好走,所以阮檬一开始没有提。 不想卫谦还是不满意,理由却是:“皇祖父在甘泉宫,武安侯也在,我们过去有意思么?” 阮檬其实不是很明白,为何太上皇和武安侯在甘泉宫他们就不能过去。甘泉宫大得很,每天除了必要的请安根本不存在互相影响,再说有长辈在,也会更让人觉得安心。 可既然卫谦不愿意,阮檬也不会多说,只是他也没什么想法了,干脆问卫谦:“团团,你想去哪里?” “你觉得江南如何,我们都没去过?”卫谦这辈子就出过一回远门,便是去琅琊君家那回。 卫谦一竿子把目的地指向千里之外,阮檬顿时震惊到无话可说。若不是卫谦有孕在身,他邀他去江南,他当然是乐意的,可是现在,是不是有点不太适合? “你不愿意?”见阮檬良久不语,卫谦微微蹙起眉头。 阮檬哪敢说不,他不好正面回答,遂把话题岔开了:“怎么突然想起要去江南了?” “因为没有去过。”卫谦的回答理直气壮,“父皇让我微服巡查,我想着查哪里不是查,当然要去个以前没有去过的地方。” 阮檬又想给皇帝陛下跪下了,巡视河工的任务卫诚接过去了,他也不让卫谦闲着,马上就出来个微服巡查,他真不怕折腾到自家孙子? “会不会太远了?以后再去不行么?”卫谦本来就孕吐,去江南还得坐船,不知道得晕成啥样儿。 卫谦毫不犹豫摇摇头:“当然不行,也就现在有空了,以后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阮檬灵光一闪,一下子想通了其中的奥妙,哪是皇帝要奴役儿子,分明是他老人家怕儿子的肚子藏不住了,留在宫里不方便,所以给他个理由,让他正大光明出宫游玩。 可是阮檬相信,皇帝所谓的微服巡查,应该就是在京畿附近,最远也不可能出了雍州。卫谦想去江南,似乎有点想多了,他想不想去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皇帝肯定不会放人。 想通这一节,阮檬放心了:“我是没意见,可你确定我们可以成行吗?” 恶人有皇帝来做,他当然要先哄得卫谦高兴了,阮檬美滋滋地想着,却不知道自己不小心又挖了个坑。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卫谦不是能闲下来的人,真让他什么事也不做,他会闷坏的。 所以卫崇荣一提出,打算给他放个大半年的长假时,卫谦就在心里琢磨上了,难得有段自己可以全权做主的空闲时间,绝不能轻易浪费了,必须派上用场才行。 卫谦首先想到的就是江南,这是他久仰多时却从未去过的地方。如果阮檬也肯去,那就更完美了,也许换个环境,他们之间的氛围也能变得稍微轻松点。 卫谦大概不会想到,阮檬打心眼里不想他跑这么远,到底是怀着孩子的人,一路折腾坏了可怎么办。 只是阮檬不敢把反对的话说出来,他把希望寄托在了卫崇荣身上,此去江南路途遥远,先要坐车再要坐船,皇帝多半不会允许卫谦出行的。 阮檬哪里能够想到,皇帝陛下的抵抗力并不比自己强上多少,卫谦不过略一撒娇,他居然就同意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