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心指》 正文 第1章 洞庭遇晚歌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这首诗写的是八月洞庭湖的壮丽及磅礴。 八月,秋高气爽。 傍晚,岳阳城,洞庭湖畔,一间豪华赌馆内。 燕欢歌穿着一身箭袖黄衫,半露香肩朝阁楼上漫步走来,她风情万种,步态轻盈,一双丹凤眼望着大厅正中的一张巨大的檀木桌子旁的青衫男人,性感的唇边露出一道勾魂夺魄的笑容。 燕欢歌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她已不再年轻,没有待字闺中的小家碧玉的温婉,但她却有与身俱来的另一种美,一种成熟女人独有的风韵,她如同曼珠沙华,似纯净无暇的云彩,又似火焰凝结而成的精灵。 在这个江湖,她看过太多太多的辛酸与喜乐,但她喜欢江湖,更喜欢江湖中热闹。 群英馆是她开的赌馆,这里是男人们的乐园,每当赌馆内客满的时候,就是燕欢歌最开心的时候。 但今日与往日不同,今日的燕欢歌格外的高兴。 她走下阁楼,走到檀木桌前,春葱般的玉手轻轻一勾,赌桌旁一个二十左右年纪的青年便给她让出了位置。 她虽已不再年轻,风韵却在,肌肤如雪,弹指可破。 “今日的赌坊被一位大爷包场了,欢歌对不住各位啦!” 她站上檀木桌,双手叉腰,声音洪亮却不让人觉得厌烦。 “燕老板客气了,只是不知这位大爷是谁呢,出手如此阔绰,若有机会在下也想结识一番。”一个怀抱长剑的白衣男子笑道。 燕欢歌道:“你有机会。” 白衣男子道:“既然如此,在下便不再厚颜无耻的留下去。” 燕欢歌道:“我的朋友不多,你算一个,下次再来我请你喝酒。” 白衣男子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道:“能够与燕老板喝酒是很多人盼不来的事,要是这位大爷也一起,那才是快事。” 燕欢歌道:“或许能如你所愿。” 白衣男子抱着剑走出了赌馆,他突然觉得今天太湖上的风格外的温暖,就像情人的眼泪,温柔而专注。 赌馆内,开始传来赌客的抱怨声,那声音如蟋蟀一样絮絮叨叨的响个不停。 当然这抱怨不是针对燕老板的,而是针对她口中的那位大爷。 “这位大爷是谁,好大的面子?”一位大胡子的黑衣汉子一脸怒容,看样子是输了不少钱。 这世上什么人都有,不解风情的人更多一些,但像凤凰山钟二爷这样的人燕欢歌还是头一次见到。 燕欢歌笑道:“原来是凤凰山的二当家钟爷,二当家的赌本输光了么?” 众人一齐抬着望向钟姓汉子,顿时间大厅内各种表情层出不穷,有鄙夷,有同情,有畏惧,应有尽有。 凤凰双雄在江湖上凶名远扬,钟二爷一手鞭法更是使得出神入化,鲜有敌手。 钟二爷虎眼一瞪厅内众人,转头看着燕欢歌,陪笑道:“燕老板哪里的话,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没尽兴,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总不好。” 燕欢歌道:“那依二爷的意思是?” 钟二爷道:“这位大爷既然出手如此阔绰,想必也不是吝啬之人,要是能打赏二爷我一些幸苦费,也不枉我来此一回。” 燕欢歌笑道:“这次二爷却是错了。” 钟二爷道:“哪里错了?” 燕欢歌道:“这人不只是吝啬,而且是一毛不拔,他包下我这群英馆就不曾花一分钱。” 钟二爷道:“不花一分钱的买卖燕老板也愿意做?” 燕欢歌嫣然一笑道:“那得看心情,恰巧我今天心情不错。” 钟二爷道:“可是二爷我的心情就不怎么好。” 燕欢歌道:“那是你的事。” 钟二爷道:“不只是我的事,也是你的事。” 燕欢歌道:“关我什么事?” 钟二爷道:“因为这位大爷,让我觉得晦气,而且还不知他是谁,我的晦气只能撒在燕老板这里。” 燕四娘美丽的脸上露出一副神秘笑容,道:“二爷真想知道此人是谁吗?” 钟二爷道:“当然!” 燕欢歌笑道:“既然你想知道,可不要后悔。” 钟二爷道:“绝不后悔。” 燕欢歌道:“他就是寸心指陈风留。” “陈陈风留”钟二爷脸色渐渐不好看了,他才说过不后悔,此时却已悔青了肠子,他的心脏开始快节奏的跳动,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不知道总比知道的好,因为不知道就不会有烦恼。 陈风留,这个名字是江湖上的一个传奇。 有人说他是大侠,也有人说他是拐带良家妇女的采花贼。 据说此人曾以一人之力力挑天山一门八十位顶尖高手,其后又与天山掌门柳无尘决战天山绝顶,但没有人知道那一战战况如何,只是后来有人见他独自一人下山而去。 就在他下山的那一天,柳无尘便即宣布天山封山,此后天山弟子再也没有下山行走。 从此之后陈风留这三个字也彻底在江湖上盛传开来。 寸心指,寸寸诛心,攻心为上。 东林寺的无色禅师也曾说过,寸心虚怀步,风流第一人。 无色禅师,那是武林中的德高望重的人物,他说的话从来没有人怀疑过。 此时大厅内的众人面面相觑,因为没有人见过陈风留,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燕欢歌。 此时的燕欢歌却是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青衣男子。 众多人群中,青衣男子并非是大厅内最出色的人,但却是最能让人无法忘记的人。 “他就是陈风留?”顺着燕欢歌的目光,钟二爷望着旁边的青衣男子,突然不再结巴了,因为眼前的男人实在不像他印象中的陈风留的形象。 他脸色有些沧桑,头发有些凌乱,形容枯槁,腰间挂着一个酒袋,一副似醉似醒的样子,看起来更像一个落魄的书生,他的嘴里却有一道让人看上去讨厌的笑。 “他要是陈风留,我就是风长歌!”青衣男子身旁一个白袍汉子拍着他的肩膀讽笑道。 青衣男子道:“谁说不是呢!” 风长歌是陈风留的好友之一。 钟二爷道:“就这小子,燕老板是和二爷开玩笑!” 燕欢歌没有接白袍汉子的话,而是朝钟二爷回答道:“不错,他就是陈风留。” 燕欢歌含情脉脉的眸子望着青衣男子,她十指纤纤,一双玉手勾住青衣男子的肩膀,她的身子仿佛柔若无骨,整副身躯突然倒在了青衣男子的怀里。 青衣男子突然笑了,将燕欢歌揽在怀里,道:“燕老板还真是够朋友,我怕自己无福消受。” 燕欢歌道:“美人在怀,你应该满足才对。” 陈风留大笑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错,我是应该满足。”然后将目光停留到钟二爷身上,笑道:“二爷,三日前你应该收到过一封书信吧!” 钟二爷脸色变了,变成铁青色,吞吞吐吐地道:“收收到了” 三日前,凤凰双雄曾收到一封信,署名陈风留,就因为此信,钟二爷三日来一直提心吊胆,无法入眠。 陈风留道:“那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钟二爷道:“知道。” 陈风留道:“回去告诉梅青铜,再多行不义,我定会前去拜访你们的,你们好自为之。” “是”钟二爷额头上汗水涔涔,他双腿发软,战战兢兢地走出赌馆。 陈风留将燕欢歌抱在怀里,望着厅内众人,笑道:“诸位若不嫌弃,可以留下来观赏观赏。” 眼见众人离去,燕欢歌挣脱了陈风留怀抱,笑道:“今日我群英馆的一切损失陈大爷你得负全责。走吧,酒菜我已准备好,老娘得和你好好算一算账。” 陈风留朗声道:“我陈风留岂是赖账之人,一切记在账上。” 燕欢歌笑道:“谅你也赖不掉。” 走上阁楼,二人进入一间别致典雅的房间,屋内的一角置放着一台梳妆台,正中是一张竹桌,桌上盛放着一碟花生,一盘牛肉,还有一坛女儿红。 “还是燕老板懂我。”陈风留拿起酒坛,打开封口,一股酒香扑鼻而来,香气中弥漫着杏花的味道。 他倒满一碗,大口喝了起来。 燕欢歌却不管他,独自坐在梳妆台前,顾影自怜,认真地打扮起来。 陈风留笑道:“别再看了,陪我喝一杯,你都三十岁的老女人了。” 女人最怕的有两件事,一怕别人说自己丑,二是怕说自己的年龄。 燕欢歌怒道:“不用你提醒我。” 陈风留道:“你应该替自己的将来安排一下。” 燕欢歌道:“怎么安排?” 陈风留道:“风长歌那小子对你不错,依我看你还是嫁给他得了,否则就嫁不出去。” 陈风留喝了一碗,又顾自倒满一碗。 燕欢歌袖口一甩,一口绿油油的刀光猛然朝着陈风留飞射而出,她眼里跟着闪过一阵寒光,冷声说道:“没人要你娶我?” 陈风留身子微微一斜,避开飞来的刀,哈哈大笑道:“你要是温柔一点,体贴一些,说不定我会考虑考虑。” 燕欢歌冷哼一声,飞身夺过陈风留手中的女儿红,喝了一口,冷声道:“老娘就是孤独终老也不会嫁给你。” 窗外,月色如水,仿佛在诉说着心事。清风自窗前透来,吹红了燕欢歌的脸。 她靠在陈风留的怀里,有泪自眸子里流出,然后悄悄地拭去。 燕欢歌道:“你这次准备待多久?” 陈风留道:“不知道,想走自然就走。” 燕欢歌道:“你当老娘这里是茶馆酒店?” 陈风留道:“是赌馆。” 燕欢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窗外的洞庭湖,那里就是江湖,他的心中也只有江湖,他没有家,他的家就在江湖。 陈风留望着窗外的月色,望着前方的八百里洞庭,道:“如此良辰美景,你不觉得待在这里有些可惜么?” 燕欢歌道:“是有些可惜。” 陈风留道:“如果能有一条船就再好不过。” 燕欢歌道:“我有。” 洞庭湖上渔火重重,明月悬空,远远望去,八百里洞庭如同一块白玉。 划着小船,二人也不知走了多远,远处突然传来若即若离的清脆的歌声。 清清洞庭水,渺渺渔家人。 涛涛浪里行,浪头陆家浜。 陆家有茶经,惊羞天下人。 经藏万古道,悍匪盗先行。 英雄何处在,可助陆家人? 这歌声中给人一种苍凉悲彻之感,也透着对乱世的无奈。 陈风留望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说道:“歌很好听,就是有些凄凉!” 燕欢歌道:“歌是新作,传言陆家发生的事应该是真的。” 陈风留道:“我也是为此事而来。” 燕欢歌笑语:“你还是一样的爱管闲事。” 陈风留道:“这世上有些事总得有人去管。” 小船与那歌声传来之地渐渐靠拢,月色朦胧,船上的歌声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2章 九幽断魂 秦穆峰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会两手庄稼把式的普通人。就是这样的普通人,在他六十来年的岁月中,却是救过了两个赫赫有名的人物。 前二十年,也就是他二十岁的时候,他救了陆家堡的堡主陆一茗,那时候的陆一茗还不是堡主,陆一茗走后,凭借陆家的‘烟云’剑法,建立了陆家的基业。 后二十年,秦沐峰也有了自己的家业,有了儿子和孙女,在他儿子上山狩猎的时候,又救了一个人,一个快死的人,这一年他已经五十六岁了。 后来他才知道儿子救的这个人叫陈风留,那段日子里他一直叫他小陈。 秦沐峰是一个本分的渔民,但上天仿佛对他格外的关注,三十年前,夺走了他妻子的生命,他含辛茹苦地养大儿子,结果五年前,儿子也死在了战乱之中。 秦沐峰带着孙女一路颠簸来到了陆家堡,在陆家的帮衬下日子还勉强过得下去。 只是最近的陆家却是自顾不暇了,三日前陆家少主陆鸿离奇失踪,现任堡主陆通明接到一把刀和一封信,刀是一把薄如蝉翼幽深漆黑的短刀。信是用汉朝时期的宣纸写的。 信上只写了两行字: 且备经书,换子陆鸿。 七日为限,断魂断命。 当陆通明看到那把刀的时候,一张脸变成了死青色,那把刀如同刀身的颜色,象征着黑暗与死亡。 秦沐峰只是一个普通人,除了喝酒他帮不上什么忙,他只求不给陆家添乱。 天黑的时候,秦沐峰叫上孙女,带着渔网来到陆家渡口,撑开小船向着洞庭湖中缓缓划去。 借着月色,陈风留看到了那艘小船,也看到了船上的灰衣老者,撑船的是一个六十多岁年纪的老者,船上站着一个面貌清秀的紫衣少女。 那一张脸陈风留一辈子也忘不了,只是此时的脸上多了许多的风霜。 灰袍老者模样有些邋遢,须发半白,他一边划船,一边将浑浊的老眼望向对面驶来的小船。 清风徐来,秦沐峰的衣袖微微震动,伴着湖风,他理了理衣襟,划船的动作慢了一些,看着远处的小船,他眼里多了一些警惕。 那艘船与别的船不同,船上没有灯火,依稀只能看见一丝船的影子。 桨声灯影里,陈风留立于船头,透过微弱的光,他看道前方的船渐行渐慢,陈风留心中微微一惊,朝燕欢歌道:“看来这艘船的主人对咱俩不太放心!” 燕欢歌道:“这黑灯瞎火的,换作任何人都会小心一些。” 陈风留笑道:“不错,小心驶得万年船,敢不敢与我打个赌?” 燕欢歌生平最不怕的就是赌,在她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输字。 燕欢歌道:“赌什么?” 陈风留道:“就赌船上的主人会不会请我上去喝上一盅?” 陈风留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像是胜券在握。 燕欢歌望着船上的一对爷孙,那只是普通的渔人,她实在想不出来陈风留怎会与这二人相识,她不相信他连这样的再普通不过的人也认得。 燕欢歌:“我赌不会。” 陈风留道:“我说会。” 陈风留望着对面的小船,朗声道:“老丈,你的船上可有酒?” 秦沐峰听到了对面传来的久别的声音,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秦乐儿道:“爷爷,他是谁?” 秦乐儿瞧着夜色中对面站在船头的人影,然后抬头望着略显单薄的爷爷,她看到爷爷脸上的表情由警惕转为喜悦,仿佛是遇到了数十年未见的老友。 秦沐峰颤颤地道:“贵贵客,你陆伯父一家有救了。丫头,快快去把爷爷那坛竹叶青搬出来,切莫怠慢了贵客。” 秦乐儿嘟起小嘴,极不情愿地道:“爷爷,你是老糊涂了吧,都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要请他喝酒,依我看他就是个酒鬼。” 秦沐峰开怀笑道:“不错,他就是个酒鬼,不过是个好酒鬼。” 秦乐儿哼了一声,还是走入船舱内,只听灰衣老者又道:“丫头,你别不开心,爷爷告诉你,你小的时候他还抱过你。” 秦乐儿道:“抱过我,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他是谁?” 秦沐峰道:“陈风留。” 秦乐儿将一个半旧的酒坛抱了出来,坛子上还有一些泥土,随手递给灰衣老者。 “陈风留,爷爷说的是江湖中说的那位陈风留?”秦乐儿俏脸上露出花痴一般的表情。 每个少女心中都有一个梦,梦里住着一个英雄,秦乐儿也不例外。 秦沐峰道:“天下就只有一个陈风留。” 秦沐峰接过酒坛,对着对面小舟上朦胧的人影高声喊道:“只要陈爷不嫌弃,老朽这里酒管够。” 对面的小船上,听到灰衣老者的吆喝声,燕欢歌虽极不愿承认,但这场赌局她的确是输了。 只是燕欢歌还是想不明白陈风留怎么会与这一对爷孙产生交集。 陈风留望着笑道:“你输了!” 燕欢歌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笑道:“输了就输了呗。” 二人挺身一纵,弃了小船,兔起鹘落间便已掠到了秦沐峰的船上。 夜风凛凛,湖面上的风渐渐大了起来。远处的湖上,不知何时,突然亮起了几点疏星。 “一别多年,这些年秦老伯过得可好?”陈风留望着眼前略显佝偻的老者问道。 灰衣老者激动道:“是啊,算一算也有整整八个年头了。老朽还好,多谢陈爷关心。” 陈风留道:“老伯还是叫我小陈,小陈还是当年的小陈,当年若非你们父子相救,晚辈早就死了。” 秦沐峰道:“老伯却不是当年的老伯了。” 陈风留道:“不错,这么多年,世事总是变幻莫测。” 八年前,陈风留初涉江湖,中了天毒教教主伶非烟的独门寒毒,若非这秦家父子相救,早已毒发身亡。 秦乐儿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陈风留,眼前的人总让她看不透,他的嘴角总是有一道坏坏的笑,脸上略显风霜,浑身散发着一种孤独的意味。 秦乐儿红着脸道:“你你就是陈风留?” 陈风留撇过头,看着面前精灵般的少女,一对浅浅的酒窝,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 陈风留道:“我就是陈风留。” 燕欢歌也被眼前的少女吸引住了,她不信世间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她走到秦乐儿跟前蹲下身来,笑道:“小姑娘,你可得小心,他最会勾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的心,你小心别被他勾跑了。” 秦乐儿抬起头,望着燕欢歌,突然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说道:“姐姐你真美,你的心也被他偷走了吗?” 燕欢歌脸上露出一抹酡红,笑道:“你也很漂亮。” 燕欢歌接着道:“他偷不走我的心。” “为什么呢?”秦乐儿女双手托腮,问道。 燕欢歌笑道:“因为我时时提防。” 秦乐儿俏脸微微一红,偷偷瞟一眼陈风留,说道:“我的心她偷不走。” 陈风留回头望向秦沐峰,指着秦乐儿道:“老伯,她就是乐儿吗?” 灰衣老者道:“是,这些年多亏有她陪我。” 陈风留道:“想不到乐儿都长这么大了,一切仿佛还在昨日。” 陈风留接着道:“秦兄呢?” 他口中的秦兄是灰衣老者唯一的儿子秦大牛,当年就是秦大牛在山中狩猎,将他救下的。 灰衣老者黯然道:“就在陈爷走后不久,皇上下令征讨西川节度使刘辟,他应征入伍,已战死沙场。” 陈风留微微叹息,道:“老伯节哀。当今天子英明神武,是百年来难得一遇的明君,相信秦兄九泉之下也是含笑而去的。” 灰衣老者道:“他是英雄,没有丢我们老秦家的脸。” 秦沐峰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将手中的酒递给陈风留。 “陈爷难得一来,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今夜难得遇到酒中知己,老朽便与陈爷醉上一场。” 陈风留笑道:“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陈风留揭开酒坛,喝了一口,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将酒递给秦沐峰,开怀道:“好酒,好月!” “秦姓老者接过酒坛,接口吟道:“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二人一来一往,喝到夜半,秦沐峰不禁有些醉了。 望着醉态百出的爷爷,秦乐儿与燕四娘一道将爷爷扶到舱中睡下,然后走出来看着正望着月色发呆的陈风留。 陈风留道:“爷爷睡下了?” 秦乐儿道:“嗯!” 陈风留道:“他太累了,是应该好好休息。” 秦乐儿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水中的明月。 燕欢歌道:“乐儿,刚才听你唱的歌,说的是陆家?” 秦乐儿抬起头来,清澈的眸子里有泪光闪烁,望着陈风留,突然跪下身来,道:“陈大哥,乐儿求你帮帮陆家。” 燕欢歌道:“妹子先起来。” 陈风留看着秦乐儿脸上的神色,伸手一点他的鼻子,笑道:“小丫头,我此次就是为了陆家的事而来。” 秦乐儿道:“你知道陆家的事?” 陈风留道:“略微知道一些,你们爷孙两又是怎么与陆家扯上关系?” 秦乐儿将秦沐峰与陆家相识之事一一说了出来。 陈风留道:“你知道多少关于陆家的事?” 秦乐儿道:“三日前,陆鸿哥哥离奇失踪,陆伯伯收到一封信和一把刀。” 陈风留道:“什么样的刀?” 秦乐儿道:“一把薄如蝉翼幽深漆黑的短刀。” 陈风留脸色微微一变,道:“断魂刀?” 秦乐儿道:“陆伯伯说的就是断魂刀。” 陈风留道:“断魂过处,鸡犬不留。十年前,江南韩家也曾收到过断魂刀,后来韩家上下,无一活口。” 陈风留突然想起了一个隐匿的名字,九幽教。 断魂刀就是源于九幽教,由九幽寒铁打造而得。 九幽教是江湖中兴起的宗门,十年前陈风留曾查过韩家灭门惨案,只是查了三年时间,最终无疾而终。 九幽教仿佛从世上消失了一般,那一次后,这个幽灵一样的名字渐渐被人们淡忘于江湖。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3章 陆家堡 陈风留道:“你可知信上写的是什么?” 秦乐儿道:“写了十六个字。” 陈风留道:“什么样的字?” 秦乐儿道:“且备经书,换子陆鸿。七日为限,断魂断命。” 燕欢歌思衬道:“经书,什么样的经书,不曾听说陆家有何经书?” 陈风留道:“茶经。陆家先祖陆羽,曾著有茶经一书传世。” 茶经,乃陆家先祖陆羽穷毕生心血所著,此书记载的是茶叶生产的历史,源流,现状,生产技术以及饮茶技艺,是对茶道原理的综合性论著。 燕欢歌道:“茶经不过是一部农学著作,于武林而言,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陈风留道:“这也是我所不解的。” 陈风留理了理头绪,他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对武林中人来说,茶经如同鸡肋,但对爱茶懂茶的人而言,茶经绝对是书中圣品。 陈风留不仅好酒,也爱品茶,对茶经,对茶圣陆羽陈风留自有一种敬仰之情。 陈风留在想,此事若是九幽教所为,那他们的动机又是什么,以九幽教的手段想要取得茶经本是易如反掌之事,为何要多此一举,拿人交换呢? 陈风留突然怀恋起袁仁来了,若是有他在,他便会省去许多的烦恼。 陈风留本是不愿开动脑筋的人,他觉得袁仁比他聪明太多。 只是袁仁太懒,这个世界上能够请得动他的人并不多,就算陈风留作为他的朋友,也未必请得动他,他可以躺在床上半年不下床,就算是吃喝拉撒,也是在床上解决。 一般懒人都比较聪明,因为他们要想许多的事,他们会想怎么解决吃喝拉撒的问题,会考虑如何能让自己舒坦一些。 袁仁住的房子在一条小河上,房子建在一个清幽的地方,在他的房里有一张大床,床上布置着各种机关,供他平日所用。 机关图是他自己设计的,但建造机关的人却不是他自己。 他是个怪人,一个很怪的人,他也是一个可爱的人,他高兴的时候如同一个孩子,可以对着你絮絮叨叨聊个三天三夜也不觉得累。当他不高兴的时候,他身边的人也会跟着不高兴了。 想着袁仁的时候,陈风留嘴角的笑容变浓了许多,他觉得他得想个法子把他请过来,有他在他会觉得有趣一些。 陈风留在想该用什么方法请他过来才好。 燕欢歌看到了陈风留脸上的笑容,问道:“你在想什么?” 陈风留道:“我在想一个人。” 燕欢歌狐疑道:“什么人?” 陈风留道:“一个有趣的人。” 燕欢歌道:“男人还是女人?” 陈风留道:“男人,一个懒得连吃喝拉撒都不愿走动的男人。” 秦乐儿笑道:“天下间还有这样的男人。” 燕欢歌也笑了,她想到了陈风留说的男人,道:“他的确是个又懒又有趣的男人。” 陈风留道:“你不觉得要是有他在会更有趣么?” 燕欢歌道:“这个人这么懒,想要请动他绝非易事。” 陈风留道:“有一个人或许可以。” 燕欢歌道:“谁?” 陈风留道:“百里芸香。” 燕欢歌笑得花枝招展,道:“是个好主意,有她在,他就算累死只怕也会赶来。” 百里芸香是百里世家的大小姐,也是袁仁最喜欢的女人,他曾经为了她由江南跑到漠北,又从漠北回到江南,只是最后他还是没有抱得美人归。 一个懒人为了一个女人远走千里,可以想象得出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 陈风留笑得很开心,一想到袁仁马不停蹄的样子,简直乐开了花。 陈风留不在说话,而是拿起双桨,缓缓挪动着小船,然后抬头望向星空。 星空,月色渐渐淡去,繁星点缀,夜色变得更加迷人。 陈风留伸了个懒腰,回过头望着身旁二女,道:“走吧!” 秦乐儿道:“去哪里?” 陈风留道:“陆家堡。” 秦乐儿笑道:“我来带路。” 小船划过湖心,不远处,先前的星火愈加明亮起来,五六艘小船如流星般朝着陈风留三人这边驶来,船上出现了二三十把火把。 那些小舟呈三角排开,船上的火把将方圆三十丈左右的地域照得一片通明,驶在前面的小船上迎风招展着一杆大旗,旗上写着巨鲸两个大字。 秦乐儿俏脸突然一变,朝陈风留急声说道:“不好,陈大哥,咱们快走,是巨鲸帮的人来收人头税了。” 陈风留望着对面的船,略显风霜的脸上露出一道邪笑,问道:“人头税,何为人头税?” 秦乐儿解释道:“咱们在的这片水域是巨鲸帮的地盘,凡是在这边水上打渔的人家,都得给他们上交人头税,一个人头一两银子。” 陈风留道:“若是不交呢?” 秦乐儿道:“若是不交,那就只有一个下场,死或者残。” 陈风留笑道:“还有这样的规矩。” 陈风留原本觉得心情不错,此刻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虽在笑,只是这个笑容却让人觉得是如此的冷。 秦乐儿道:“前段时间有陆家在,他们也不敢收爷爷的人头税,如今陆家出了事,他们便有恃无恐了。” 燕欢歌沉吟着,望着前方的小船,浑身散发着一股杀气,她认识巨鲸帮的老大,在她的群英馆内,白海龙是出手最阔绰的人。 她一对粉拳捏得咯吱作响,朝陈风留道:“巨鲸帮的老大我认识,想不到这洞庭湖上竟如此之乱,是该整顿一番了。” 陈风留微微一笑,然后看着秦乐儿,道:“这湖上除了巨鲸帮,还有哪些帮派?” 秦乐儿道:“还有海沙帮,天刀门,岳阳门,青衣派” 陈风留道:“岳阳门是荆楚一带的大门派,怎么连这些小派也管不住?” 燕欢歌接口道:“岳阳门曾经是荆楚之首不假,但自从岳阳门掌门李天齐死后,李家的碧霄掌后继无人,渐渐没落下来,李家的产业也渐渐收缩了。” 秦乐儿点了点头,眼见那些小艇越来越近,他拉起陈风留的手催促道:“陈大哥,快走吧” 陈风留笑道:“不急,不急,我最喜欢热闹!” 就在这时,只听对面的小船上传来一声吆喝,“前面的可是燕欢歌燕老板?” 陈风留望着燕欢歌,呵呵笑道:“看来燕老板在这荆楚之地很有名气。” 燕欢歌得意地道:“那是当然,老娘的群英馆可不是白开的。” 燕欢歌一边回陈风留的话,她的手上却没闲着,她衣袖微微飘动,一柄轻巧的飞刀便已飞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对面的小船上传来了一阵骚动。 陈风留仿佛没有看到前面的动乱,继续道:“你还需不需要人手,要不我过去帮你的忙?” 燕欢歌道:“我那里不养闲人,闲人是非太多。”她撇过头望着秦乐儿,笑道:“如果是乐儿这样的小美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 秦乐儿道:“姐姐肯要乐儿?” 燕欢歌道:“那要看你愿不愿意来。” 秦乐儿道:“愿意。” 陈风留道:“看来我不受欢迎,不要也罢,这样大爷还乐得自在。” 陈风留看了一眼船上的二女,将目光投向对面的船只,脸色微微一凝,吩咐道:“你二人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他话音落下,身子已然凌空而起,脚踏虚怀步,便已消失在两人的视线内。 半盏茶的时间足以做许多的事,燕欢歌与秦乐儿并未听到对面任何打斗的声音,小船上的烟火已灭。 对面的六艘船一字排开,一大五小,顺着来路原路返回,此时却显得如此孤独。 白海龙想不到今夜会遇到燕欢歌,他更想不到的是陈风留也在那艘破旧的小船上。 当陈风留走到他的船上的时候,他还在怀抱美人,享受着他的风流。 白海龙只觉得他的心很痛,从心脏痛到骨髓,再到每一寸肌肤。 寸心指,寸寸诛心。 白海龙只说了“寸心指,陈风留”六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双眼球凸起,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就在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终于听到了七个字。 “为恶一方者,当诛!” 陈风留回到了燕欢歌二女身旁,看着远处漆黑的湖面,朝秦乐儿道:“咱们继续上路。” 燕欢歌笑道:“是挺快的,都办妥了?” 陈风留道:“办妥了。” 没有人知道陈风留是怎么解决这件事的,只是从这一刻起,洞庭湖上大大小小的帮派都不敢再次为恶,再次臣服在了岳阳门下,而巨鲸帮的名字,从这一天起,再也无人问津。 天色渐渐放亮,天边出现了鱼肚白,湖面上刮起了风浪,顺着秦乐儿指的方向,三人穿过数座小岛,就在前方,一座古朴的村落出现在几人面前。 枯藤,老树,小桥,流水。 一条小河沿村落曲回,蜿蜒曲折,溪水潺潺,注入湖中,村落依山而建,远远望去,仿佛一副山居图。 秦乐儿指着前方的村落,说道:“陈大哥,陆家堡到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4章 柳生一郎 在陈风留的映像中,陆家堡应该是一座宏伟壮观的城堡,但事实却非他猜想的那样,他看到的建筑并不宏伟,绿瓦红墙交相辉映,将一个百丈长方的院落环绕起来。 晨雾飘散在山腰,除了给人一种如临仙境的感觉外,看着那些平凡的人,再普通不过石头,树木,山水,陈风留却还有一种宁静的感觉。 只是这种宁静即将不存。 渡口两侧是一排密集的柳树,一条小道朝渡口蜿蜒,漫山遍野除了竹子就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茶树。 陆家经营的茶叶生意几乎占到大唐的一半,甚至出口罗马,波斯,扶桑和高丽。 陈风留在想,能管理这一片茶叶的人肯定不是一个普通人。 陆通明也的确不算是一个普通人,能管理陆家偌大的家业,他一点也不普通,他五岁就开始练剑,熟背茶经,十岁的时候就跟着父亲学习着管理茶叶上的生意,学习制茶工艺。 当陈风留在陆家管家的指引下穿过一间间红墙绿瓦走进院子的时候,陆通明正拿着一个簸箕,一把一把地将煮好的茶叶摊开,放在阳光下凉着。 他的动作很慢,却是一丝不苟,他额头上流着细腻的汗珠,在阳光下,像珍珠一般透明。 院子中间是一棵巨大的茶树,陈风留走进来的时候就已闻到了香味茶花的香味。 据说这一棵茶树已有上千年的历史了,曾经历了无数朝代的更替,看过无数的沧桑与浮沉。 陈风留现在就站在茶树下,看着他,仿佛在看着一幅清幽美妙的画卷。 陆家管家欲要张口,陈风留朝他摆了摆手。 他不忍打破这宁静的一幕。 一个人只有在心静的时候,才能想通很多的事情。 因为陆通明也想不通,以九幽教的手段想要陆家的茶经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他自认为现在的陆家还比不上十年前的江南韩家。 只是陆通明自认为有一点他比韩家做得好,他爱交朋友,他是个生意人,所以难免与人打交道。 陆通明交过很多的朋友,每一个朋友他都是用心去对待的,这也就是陆家生意虽大却并不充盈的原因。 陈风留并非他的朋友,他们甚至没有什么交集,陆通明想过很多的可能,唯独没有想过陈风留会来陆家堡。 陆通明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陈风留,看到了陈风留脸上露出的笑容。 那个笑容很温暖,如沐春风。 一身青衣,一个酒袋,一脸风尘。 陆通明不认得眼前的青年,但他却认得青年身旁的燕老板,他们曾有过一面之缘。 陆通明在想,燕欢歌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这个男人指定也不是个普通人。 燕欢歌笑道:“陆堡主,欢歌不请自来,陆堡主不会不欢迎吧。” 陆通明也笑了,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陆某高兴还来不及。” 陆通明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也多了一些皱纹,他已经四十来岁了,人一上了年纪,总是容易长皱纹。 燕欢歌道:“陆堡主果然是个好客的人。” 陆通明道:“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陈风留笑道:“不错,朋友总比敌人好些。我是来喝酒的,不知陆堡主这里可有好酒。” 陆通明道:“陆家除了有好茶,好酒也有不少,陈大侠尽管敞开来喝。” 陆通明在说话的时候,他已在心里思衬了一遍,据江湖中传言,燕欢歌的朋友并不多,将他们一一排除之后,他便想到了陈风留。 因为他看到了陈风留腰间挂着的酒袋,那是一个牛皮制成的酒袋,足以装得下五斤烧刀子。 牛皮是黄牛的皮,是长安安乐坊的冯皮匠所制,普天之下只此一个。 陈风留笑道:“如此说我来对地方了。” 陆通明道:“只是陆大侠来得不是时候,这个时候许多人都会选择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陈风留道:“是非之地岂不是有很多热闹可以看,我是一个爱热闹的人。” 院子外突然吹来一阵风,茶树上的树叶发出了轻微的响动,一个白衣青年握着一把铁剑迎风而来,落到院内。 白衣青年道:“看来不只是我一个人喜欢热闹。” 陈风留道:“疾风剑朱灿,朱兄在树上站了这么久,想必也是累了。” 朱灿笑道:“站得高自然看得也远,累点也无妨。” 疾风剑朱灿,江南四公子之首,一手疾风剑法名扬江湖,是陆通明的忘年之交。 陈风留道:“这话确实不错。” 朱灿转过头去,朝燕欢歌道:“燕老板,我们又见面了。” 燕欢歌道:“是的,要是知道你是陆堡主的朋友,我们倒是可以一起来的。” 朱灿道:“燕老板与陈风留难得一见,我要是一起,岂不是不识抬举。” 陈风留笑道:“朱兄果然是个体贴的人。” 朱灿道:“都说陈风留的寸心指乃天下第一指法,没想到耳朵也如此灵敏。” 陈风留脸色微微一变,道:“那是他们不了解我,我不但耳朵灵敏,鼻子也很灵光。” 朱灿道:“你闻到了什么?” 陈风留道:“杀气。” 杀气是从外面传来的,这是陈风留感觉到的为数不多的杀气。 陆通明也感觉到了,他的脸色渐渐变了,道:“他们来了。” 陆家三代单传,陆通明绝不能让自己的儿子有事。 陈风留道:“不是他们,只有一个人。况且约定的时间并没有到。” 陆通明道:“一个人?” 陈风留道:“是一个人,是一个极难对付的人。” 陈风留说话的时候,来人已经走进了院子,手里拖着一把东瀛刀,刀尖还在滴血,一滴一滴滴落在陆通明的面前。 杀气愈加浓烈,只怕陆家死在他手里的人已不在少数。 朱灿道:“扶桑人。” 扶桑人道:“我是扶桑人,我名柳生一郎,听说中原武学博大精深,特来请教。” 柳生一郎将一个名册扔在地上,道:“名册上的人我都是已挑战,皆不堪一击,今日特来请教陆家烟云剑。” 朱灿怒道:“小小扶桑,欺我大唐无人,我来会会你。” 柳生一郎道:“你叫什么?” 朱灿冷冷地道:“疾风剑朱灿。” 陈风留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柳生一郎道:“疾风剑,名单里有你,不过你不是我今日要挑战的人。” 柳生一郎接着道:“你们谁是陆通明?” 陆通明道:“我是。” 柳生一郎平举手中的刀,道:“出剑吧?” 陆通明道:“阁下想怎么比?” 柳生一郎道:“不论胜负,只论生死。” 柳生一郎扔下一本刀谱,道:“此乃我扶桑狂刀鬼斩的刀谱,我死,刀谱归你,你死,茶经归我。” 又是茶经,陈风留嘴角微微一笑。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5章 陆通明也笑了,他不傻,相反,却很聪明。这是第二个点名道姓的索取陆家茶经的人,而且在这个时候,无论任何人都会联想到他与九幽教的关系。 这是巧合吗? 就在前一刻陆通明还想过用茶经换回儿子,此时他却改变了主意。 九幽教众就算穷凶极恶,那也是大唐的国民,陆羽在世时曾说过,茶经并非是陆家一家的茶经,他是属于大唐,属于大唐天下的百姓。 只是陆羽生逢乱世,安史之乱令国家生灵涂炭,茶经并未广为传播,如今天下初见太平,也是时候让茶经面世了。 茶经在九幽,也还是在大唐。 但有扶桑人就不一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扶桑人就像一条狗,一条恶狗,当你扔一块骨头过去,他们会啃得连渣都不剩,吃完后又张口獠牙对你怒吼。 当大义与自身利益冲突的时候,陆通明绝情地选择了前者。 家国天下,只有有了国,方能有家。 陆通明道:“既然是比武,跟茶经倒是没什么联系。若是与陆家的烟云剑相比,烟云剑更为重要一些,你看这样如何,若是我死了,烟云剑谱归你!” 陆通明朝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剑谱,扔到茶树下。 柳生一郎眉毛一挑,冷笑道:“中原武学我看不上眼,听闻陆家的茶经是一本传世之作,所以我只能选择茶经。” 陆通明道:“这么说阁下是非要茶经不可了。” 柳生一郎道:“是。” 陆通明道:“如此说你是志在必得?” 柳生一郎道:“我看中的东西从未失手过。” 陆通明笑道:“要是我不比呢?” 柳生一郎也笑了,蜡黄的脸上比哭还要难看,道:“这由不得你。” 柳生一郎手中的刀已出,东瀛刀的确是一把好刀,柳生一郎双刀握刀,脚上生风,寒光已照向陆通明面门。 陆通明神色微变,凌空跃起,身体往后退了三尺,然后侧身,东瀛刀便从他的耳边划过。 一缕黑发从陆通明的左耳边飘落,轻轻飘在地上。 朱灿道:“好快的刀!” 陈风留道:“不仅是很快的刀,还是一把杀人的刀。” 若是陆通明慢一点,此时断掉的不只是他的头发,而是他的人头。 陈风留突然想喝酒了,他取下腰上挂着的酒袋,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朱灿,“这个时候,值得喝口酒。” 朱灿拿起酒袋,往口里倒了一口,静静地道:“好酒。” 陆通明已经有十五年没与人动过武了,但这十五年来他并没有闲着,他五岁开始练剑,到如今已将近四十年。 四十年来,这是他遇到的最强的对手,没有之一。 一个练剑四十年的人,其剑法不会太差,就比如种庄稼的农夫对他的地了如指掌一样,哪个地方土质好些,适宜种什么,他们总是一清二楚。 柳生一郎道:“你是第一个在我这一刀下还活着的第一个唐人,你值得我的第二刀。” 陆通明道:“这不值得炫耀,我大唐武林高手无数,剩我者无以计数,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见得有多厉害。” 陆通明的手中多了一把剑,一把薄如云烟的剑,很软的剑。 柳生一郎道:“这正好,那我就一个一个的去挑战。不过现在先解决了你。” 柳生一郎手中的刀再次砍出,刀锋冷,满地刀影,他的人却已消失,杀气还在。 当茶树上碎叶落下的时候,柳生一郎的刀就已刺向了陆通明的心脏。 陆通明手中的剑也动了,他右手一翻,剑已飞出,击碎漫天刀影,却无法拦住刺向胸口的刀。 陈风留站在茶树下,正好看到了这一刀,他的手也动了,他喝酒的时候,身体已落到刀旁,轻轻一点,柳生一笑的刀便刺偏了。 刀刺在陆通明左侧的石头上,入石半寸。 陈风留望着柳生一郎,微微一笑,道:“这里有我在,任何人都死不了。” 柳生一郎看着眼前的男人,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前一秒在他的眼里还没有这个人存在。 柳生一郎道:“你是谁?” 陈风留拿起酒袋又喝了一口,道:“一个酒鬼。” 柳生一郎道:“酒鬼是谁?” 陈风留道:“一个喜欢看热闹也喜欢管闲事的人。” 柳生一郎难看的脸上渐渐变冷,道:“一般爱管闲事的人都不会活的很长。” 陈风留道:“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这个爱管闲事的人还好好的活着。” 柳生一郎道:“但很快就不是了,很快酒鬼就会变成死鬼。” 陈风留笑道:“你的刀很快,但未必杀得了我。” 柳生一郎道:“哦?” 陈风留道:“你不信?” 柳生一郎道:“不信。” 陈风留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柳生一郎冷笑道:“我正好也想试试。” 陈风留道:“扶桑的伊贺派我也曾有耳闻,我正好也想见识一下。” 柳生一郎的身影突然凭空消失,就连杀气也感觉不到,一刹那间,一切归于虚无。 这就是扶桑忍术,陈风留曾听说过忍术,无影无形,无迹无踪,但真正见识陈风留还是第一次。 陈风留不信,但凡武学皆有破绽所学,柳生一郎是一个人,只要是个人难免都会呼吸,有气流动。 当陈风留抬起头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那把东瀛刀,那把刀正朝着他的头顶劈下。 陈风留的身体流星般远去,嘴角扬起一道笑容,他左手伸出,内力凝聚指尖,对着虚空一指点出。 柳生一郎的身子显现出来,他的胸口多了一个血洞,鲜血顺着血洞喷出,他站在陈风留面前,并未倒下,手中的刀却已垂地。 柳生一郎道:“寸心指,虚怀步,你是陈风留?” 陈风留道:“我是陈风留。” 柳生一郎道:“败在你手里,我败得不冤。” 陈风留道:“你不是说我大唐武者皆不堪一击么。” 柳生一郎道:“我收回刚才的话,是我小瞧了天下人。” 陈风留道:“你是九幽之人?” 柳生一郎笑道:“你想到了,你如此聪明,早应该想到了。只是我的意见与他们相佐,我觉得作为一个武者,看上的东西,就应该光明正大的拿回去,所以我来了。” 陈风留道:“你只算半个武者。” 柳生一郎道:“给我个痛快吧。” 陈风留道:“你不值得我出手,你手上沾了太多唐人的血,不应该死得太快。” 柳生一郎没有说话,他的确是杀了不少人,在他眼里,没有好坏,没有老幼,只有生死。 朱灿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柳生一郎的口中也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起了血,笑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们么,我说得已经够多了,忘了告诉你们,我的死或许会让游戏变得更有意思。” 陈风留道:“你的确已经说得够多了。” 柳生一郎道:“那我也该上路了。” 柳生一郎举起垂在地上的到,望着东方,眼里透着某种思念,刺入了自己的小腹。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6章 小楼论英雄 柳生一郎就这样完结了他的一生。 陆家堡的大院内突然吹来一阵妖风,吹在陈风留的青衣上,院中茶树发出簌簌的响动。 陆家管家正在收拾尸体,不只是柳生一郎的尸体,也有陆家人的尸体,这一战,陆家一共死了十二个人。 这十二个人都是陆家的高手,陆通明有些心痛,他心痛的不是他们的武学修为,而是他们都是陆家的人,这些人死一个总会少一个。 陆通明在想,难道陆家正要亡在自己的手里? 陈风留已走出陆家大院,骄阳如火,他额头上已有丝丝汗珠,抬起头望着长空,他突然觉得人的生命是如此的渺小。 陈风留嘴角露出一道苦涩的笑,他还在想柳生一郎的话,陆家的败完,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陈风留走进了陆家后山上的小楼。 小楼一夜听春雨,只是此时不是春天,也没有春雨,更没有杏花,有的只是落寞。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陈风留在想,要是能一直待在这个地方,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管,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陈风留注定做不成一个幸福的人,一个爱管闲事的人是无法停下来的,这已成一种习惯,好比一个渔夫,当有一天他不再垂钓的时候,他会觉得比死还难受。 陈风留就坐在小楼上的,陆通明命人送来了酒,酒是好酒,只是此时陈风留却没了喝酒的乐趣。 陆家小七端着酒走进来的时候,陈风留正做在桌子旁,手机拿着一只笔,正在写信。 纸上并非是他的笔迹,陈风留的记忆格外的好,他只见过百里芸香提过一次字,于是便记住了她的笔迹,他没想到一个无意之举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百里芸香是大家闺秀,更是一个才华横溢的漂亮女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武功也高的一塌糊涂,这样的女人陈风留一生只见过两个,这样的一个人无论任何男人见到都会毕生难忘。 袁仁也不例外,否则他也不会为了她从江南远走漠北。 陈风留只写了七个字,“我在陆家堡,速来”,然后后面便是百里芸香的提名。 这个笔迹就连陈风留自己也认不出来,更别提袁仁了。 陈风留将写好的信装入信封,然后递给陆七,道:“你回去告诉陆堡主,无论用什么办法,务必将此信在最短的时间送到袁仁手上。” 燕欢歌看着桌子上的酒,看着陈风留递出去的信,看着陈风留脸上那一抹自信的笑容,道:“陈风留还是陈风留,两年不见,还是跟耗子一样奸滑。” 陈风留道:“有你这只猫在,耗子再怎么奸滑,还是逃不过你那双眼睛。” 燕欢歌笑得花枝乱颤,道:“你的嘴就像摸了蜜饯,说话总让人会觉得很舒服。” 陈风留笑道:“你若觉得舒服,我还可以说很多。” 燕欢歌秀眉微微挑起,道:“这种话听一两句够了,听多了我怕忍不住想吐。” 陈风留道:“能够让人吐也是一种能力。” 燕欢歌没有说话,她害怕自己忍不住要暴走,她拿起桌上的酒,放到玲珑般的光滑粉嫩的唇边,轻轻呡了一口。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陈风留道:“等!” 燕欢歌道:“等谁?九幽教的人还是袁仁那家伙?” 陈风留道:“都等,最好那个懒鬼能先到。而且陆堡主交游广阔,总还是有一些人会来的。” 燕欢歌叹息道:“陆堡主交了那么多朋友,想不到到今日为止,竟然只来了一人。” 陈风留道:“这是意料中的事,人都怕死。” 燕欢歌道:“你也怕死?” 陈风留道:“不只怕,而且怕得要命。” 燕欢歌笑道:“你怕死,为何还来送死,你本可以不用来的。” 陈风留道:“人总是要死的,不过是早晚的事,既然都要死,那也没什么分别。” 燕欢歌道:“这话有点意思,你说还是有一些人会来,会是哪些人?” 陈风留抬头望着窗外,望向窗外蓝天上的白云,道:“据我所知,东林寺的无色禅师就正从关外赶来。” 燕欢歌脸色微微一变,道:“无色禅师?” 陈风留道:“你没听错。我能来此,也是他给我的消息。” 燕欢歌道:“他远在关中,如何给你传递消息?” 陈风留道:“你若是想找一个人,至少有一千种办法,况且他并不需要做太多的事,以他在江湖上的威望,他想找一个人,实在简单不过。” 燕欢歌道:“一个人能活成他这样,就算死也值得了。” 陈风留道:“他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和尚。就算是我,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燕欢歌道:“听说他还有一个外号叫杀生和尚。” 陈风留道:“他这个名号已有三十年不用了,想不到竟然还有人认得。他还有一个外号叫行痴,想必你就不知道了。” 燕欢歌道:“为何叫行痴?” 陈风留道:“因为他要杀一个人的时候,无论你走到哪里,他都会不厌其烦的跟着,直到把你杀死为止。” 燕欢歌嫣然一笑,道:“幸好你和他是友非敌。” 陈风留道:“谁说不是呢。” 燕欢歌道:“陆堡主有这样朋友,一个就够了,九幽教怕是要败兴而归了。” 陈风留道:“还有一个人只怕已到了洞庭湖上了。” 燕欢歌道:“哦?” 陈风留道:“丐帮帮主贺鹏程贺老英雄。” 燕欢歌脸上露出一道崇敬的神色,道:“这位老前辈的确不简单,他是个真英雄好汉子。” 陈风留道:“还有唐门的唐烈,扬威镖局的霍冉。” 燕欢歌道:“唐家的暗器手法天下无双,唐家唐烈的‘销魂针’更是深得唐家真传,只怕普天之下没有几人躲得过去。” 燕欢歌接着道:“而扬威镖局的霍总镖头能凭一把金刀走了二十来年的镖,只怕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陈风留道:“这四个人,都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陆堡主能够认识这样的朋友,确实眼光独到。” 陈风留神色中多了一些忧虑之色,这世上能让他忧虑的事并不多,他接过燕欢歌手中的酒,往嘴里抽了一口。 燕欢歌道:“有这四人在,你还在担心什么?” 陈风留道:“就是因为他们都来了,我才觉得怪异。” 燕欢歌道:“你在怀疑什么?” 陈风留道:“你觉不觉得这才是九幽教的真正用意?” 陈风留接着道:“以九幽教的手段,想到对陆家出手,他们定然会查与陆堡主有关的一切。” 陈风留放下手中的酒,走下小楼,走进了楼下的竹林,竹林深处,陈风留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拿着一根棒子,正往这边走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7章 丐帮贺老头 丐帮乃天下第一大帮,建于秦汉,兴于唐,盛于宋。 凡天下只要有人的地方便有贫富差距,穷人若没有活路,便只能以乞讨为生。 贺鹏程是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过完年他就满六十一了,若是一般人到了他这个年纪已在家安享天伦,但贺老头不一样,他虽然已老,身子骨却硬朗得很,他一顿能吃八碗饭,能喝两斤酒。 或许是因为年轻的时候饿坏了,所以有饭吃的时候他绝不会浪费。 他没有家,没有妻儿,他有的只是一个由乞丐组成的帮众。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喜欢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就算是有,那也是万中无一。 贺老头的朋友并不多,因为天下间愿意和乞丐交朋友的人并不多,所以只要能交上一个,贺老头都格外的珍惜,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吝啬的给出去。 所以当贺老帮主听到陆家的事时,他就匆匆的赶来了。 陆通明是他的朋友,也是他最好的一个朋友。 贺老头是从洛阳赶过来的,那时他还在做一件大事,一件足以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受丞相武元衡之邀,协助天军扫平魏博节度使田兴。 当今天子是一个明君,大唐开国近两百年来,国力渐渐衰弱,节度使独霸一方,俨然成了国中之国,天子决定改变这种现状,亲自御驾亲征,先是征讨西川节度使刘辟,而后便征讨田兴。 贺老头虽然只是一个乞丐头,但乞丐也是有国有家的,若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乞丐也就无食可讨了。 当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运行着的时候,贺老头突然收到一个信息,陆家堡有难。 贺老头将帮里的事嘱托给副帮主与一众长老,一个人便星夜兼程的赶来陆家。 当他穿过洞庭湖赶到陆家堡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到的,但他失算了,在陆家的客厅里,他看到了一个白衣青年。 贺老头看着眼前的白衣青年,点头笑道:“年轻就是好,脚程总是比老头快得多。” 朱灿望着走进大厅的衣衫褴褛一身蓝袍布衣的老者,看着他红色脸上的皱纹布满的风尘,看着他手中白玉般的棍子,恭敬地道:“若晚辈也像前辈一样从洛阳来,只怕十天也未必能到。” 贺鹏程满意地道:“你这后生说的话听起来就是顺耳,陆通明那老小子眼光可真毒辣,竟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 朱灿道:“前辈为何不说是晚辈眼光独到呢?” 贺鹏程笑道:“你若眼光独到,就不会赶来了。” 朱灿道:“我若不赶过来,就看不到热闹了,一个人没有热闹可看,岂不是很寂寞。” 贺鹏程道:“你也喜欢看热闹?” 朱灿道:“喜欢的要死。” 贺鹏程大笑道:“原来年轻人都喜欢看热闹,据我所知,有一个人比你更喜欢看热闹,更喜欢多管闲事,我好奇的事怎么没看到他呢。” 朱灿眼睛微微发亮,道:“前辈说的是陈风留?” 贺鹏程道:“你也认识他?” 朱灿道:“鼎鼎大名的陈风留,江湖上不认识他的人实在太少。晚辈不仅认识,就在早上,还看见他杀了一个人。” 贺鹏程道:“他早就到了?” 朱灿道:“到了,这么喜欢看热闹的人,若是晚来一步,就没有热闹可看了。这么喜欢管闲事的人,若是晚来一步,也就管不到闲事了。” 贺鹏程道:“年轻人火气就是太大,杀人总是不好的。” 朱灿道:“有些时候,人总是身不由己,你不杀人,就只能看着别人被杀,而且是你最不愿看到的人。” 贺鹏程道:“我虽然老了,不过只怕我遇到这样的事,也会忍不住会出手的。” 朱灿道:“而且此人是个扶桑人,而且还当着陈风留的面说大唐武林皆是跳梁小丑不堪一击,而且杀了陆家十二个高手,陆老哥也差一点死在他的刀下。” 贺鹏程冷冷地道:“这么说这个人岂止是该死,若是我在,我会让他不得好死。” 朱灿道:“陈风留就是这么做的。” 贺鹏程沉吟着,他突然想起朱灿说的扶桑人用的是刀,他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凝重地道:“扶桑人叫什么名字?” 朱灿道:“柳生一郎。” 贺鹏程道:“柳生家族的人?” 贺鹏程突然想起了一个名字,另一个扶桑人的名字,那个人叫柳生腾蛇。 柳生腾蛇嗜武如痴,战败扶桑一众高手后,二十年前,柳生腾蛇西渡大唐,在大唐武林掀起了一番血雨腥风,而后与贺鹏程约战于泰山之上。 那一战,贺鹏程险胜一招,深受重伤,已无力将其击杀。柳生腾蛇走时曾说,他还会回来的。 柳生腾蛇将这一败当做人生中的一次奇耻大辱。 时隔二十年,只怕江湖上的人都把此人忘了。 如今二十年过去,贺鹏程无法想象如今的柳生腾蛇是怎样的修为。 朱灿静静地看着贺鹏程的神色转换,道:“前辈在想什么?” 贺鹏程道:“一个老朋友。” 朱灿道:“什么样的朋友?” 贺鹏程道:“一个你永远都不愿意想起的朋友。” 朱灿没有说话,他看着贺鹏程的脸色,那张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只有忧虑,显然贺鹏程说的朋友并非朋友。 贺鹏程道:“走,去找陈风留,我想他此时也正需要我。” 陆家后山是一片竹林,夕阳的余晖下,格外的美。清风拂动,贺鹏程蓬乱的白发轻轻飘起。 这片竹林贺鹏程走过不下一次了。竹林内的小径上已经长满了青苔,路旁的野菊花竞相绽放着。 这是一条鲜为人知的小道,就算是陆家的人,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的。 小路的尽头,当贺鹏程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个腰挂酒袋的青衫青年,青年的脸上充满了风霜,嘴角总是上扬着一道邪邪的笑,仿佛是对世间的嘲笑。 就在他看着青衫青年的时候,青衫青年的一双黑色的眼睛也望向了他,然后笑得更加开心。 青衫青年当然就是陈风留。 贺鹏程大笑道:“我就猜到爱管闲事的陈风留指定会在陆家堡。” 陈风留也笑道:“前辈猜得真准,晚辈此生就三个半爱好,爱喝酒,爱管闲事,爱交朋友” 贺鹏程道:“那另外半个呢?” 陈风留笑道:“当然是女人。” 贺鹏程大笑道:“陈风留果然就是陈风留,天下独一无二的陈风留。” 陈风留道:“看到前辈,晚辈突然又想喝酒了。” 贺鹏程笑道:“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你这么一说,老乞丐肚子里的酒虫就被勾上来了。” 燕欢歌道:“我给你们准备几个小菜。” 贺鹏程看着燕欢歌,又看了看陈风留,哈哈大笑道:“都说陈风留成风流,这话果然不假。这么善解人意小姑娘,老乞丐要是能遇到一个,那简直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陈风留道:“她不小了,三十岁了。” 贺鹏程道:“三十岂不是最好,你今年刚好二十七,俗话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你们要是能生一堆的小风留,江湖岂不是更有趣一些。” 燕欢歌脸色一红,道:“像他这样混蛋,骗骗那些小姑娘还好,我就是孤独寂寞,也绝对是不会和他过的。” 陈风留笑道:“像她这么精明能干的女人,陈风留若是有了他,也就不会风流了。” 夕阳晚照,格外美好,陈风留又回到了小楼。 小楼里的桌子上摆满了菜,燕欢歌很少下厨的,每当他下厨的时候,陈风留都会吃个精光。 小楼上多了朱灿,多了贺老头,也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8章 赶路 小楼内酒香扑鼻,陆家小七已经来送过了两次酒了,只是在座的四人,却没有一个醉倒的,就是一丝的醉意也不曾有。 桌上的菜已被吃了个精光。 菜是下酒的菜,没了下酒的菜酒也就喝不下去了。 在这样的气氛下,任谁都没有心思再喝酒。 贺鹏程望着陈风留,笑道:“都说陈风留是个聪明人,不知道你对陆家的事怎么看?” 陈风留道:“陈风留其实不聪明,面对这样的事他也束手无策。” 贺鹏程道:“这可不像老乞丐认识的陈风留。” 陈风留笑道:“不知前辈怎么看呢,前辈对九幽教有什么见地?” 贺鹏程微微沉吟,道:“其实老乞丐对它的了解也很有限,怕是还没你的多。” 朱灿道:“丐帮帮众遍布天下,难道也没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贺鹏程道:“没有,自从韩家灭门后,九幽教仿佛不存在一般,突然销声匿迹了。” 贺鹏程望向陈风留,接着道:“不知小友可听说柳生腾蛇这个人?” 陈风留道:“前辈说的是二十年前的那位扶桑武士?” 贺鹏程点了点头,眉头微微皱起,道:“我在想白天你杀的那个人,会不会与此人有关。” 燕欢歌笑道:“一个叫柳生一郎,一个柳生腾蛇,要说有关系,就是他们都有同一个姓。” 贺鹏程道:“他们不仅有同一个姓,还有同样的刀,伊贺派的虎彻刀。” 陈风留道:“据说当年前辈曾与柳生腾蛇决战泰山之上,不知前辈对此人如何评价?” 贺鹏程吐了口气,道:“无情,他的心中只有刀,而他自己也就是一把刀。当年我只是险胜了一招,却已没有杀他的力气。” 陈风留心中微微一寒,他在想,一个人若是绝于情,以身祭刀,如此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人,这样的人若是不死,只怕是死去的人会越来越多。 陈风留道:“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陈风留继续道:“若是依前辈所言,柳生一郎只怕与柳生腾蛇不无关系,既然柳生一郎承认自己是九幽教的人,那柳生腾蛇即使不是九幽教的主事人,只怕其在九幽教的地位也是不容小觑。” 贺鹏程叹息道:“若是柳生腾蛇来了大唐,或许天下武林从此不得安生了。” 陈风留道:“以前辈此时的修为,不知可否再次制止他?” 贺鹏程道:“若真是他,若他的修为继续增长下去,二十年的时间,老乞丐怕是已不是他的对手。” 陈风留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寒,道:“我担心的是这不只是一场武林危难,更是一场由扶桑人策划朝堂阴谋,怕是一箭双雕之计。” 贺鹏程道:“此话怎说?” 陈风留道:“前辈难道认为九幽教真的只是为了陆家的茶经么?” 贺鹏程道:“任何人都看得出来,以九幽教实力,拿到茶经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陈风留道:“前辈认为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贺鹏程眉头低沉,然后抬起头来,道:“我明白了。” 朱灿疑惑不解,道:“什么目的?” 陈风留道:“我之前还有些疑惑,直到前辈说起了柳生腾蛇,我心中的疑点这才得以解释。”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丐帮的贺前辈,东林寺的无色禅师,扬威镖局的霍老镖头,唐门的唐烈。” 燕欢歌道:“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陈风留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 朱灿道:“他们为何要如此做,这对他们有何好处?” 陈风留道:“如今天下武林,试问能与他们相较者几何,他们四人一死,武林群龙无首,岂不是一统武林的最佳时机。” 贺鹏程笑道:“而天下间能够让我们四人齐聚的人并不多,除了陆老弟,实在很难找出这么一个人。” 陈风留道:“不错,这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而且他也算准了时间,所以给陆堡主留了七天。” 陈风留望着窗外,窗外的竹林中,一轮明月缓缓升起。 贺鹏程道:“此时那老和尚,只怕已到半路,而唐家的唐烈,还有那老而弥坚的霍老头,只怕也快到了。” 陈风留道:“不知他是否也收到信了呢。” 朱灿道:“谁?” 陈风留道:“一个懒鬼。” 夜风习习,袁仁正睡在一张大床上,嘴里吃着一条喷香的鸡腿。 鸡是乌骨鸡,是一只被熏得油亮的叫花鸡,拿着鸡腿的是一只木头做成的手,这只手自然不是袁仁的手。 这只手的主人也是一个木头,所以袁仁叫他木头人,不用想,这个木头人自然也是袁仁的杰作。 大床上放着一张可以活动的木桌,木桌上放着一壶酒,一盘酱爆鸭舌,一盘清蒸鲈鱼,一盘红烧排骨,一条羊腿,一碗燕窝粥。 任谁也无法想象像袁仁如此瘦削的人可以吃完这些东西。 如此幽静的夜,如此偏僻的地方,能找到这个地方的人实在不多,不多此时袁仁的门却响了。 门虚掩着,门口站着一老一少。 袁仁看着门口的人,嗖地从床上跃起,若不是听到门外的人的喘息声,若非听到门口的马鸣,袁仁定以为自己是见鬼了。 老的那人是一个满面虬髯的大汉,另一个是一个七八岁的粉雕玉琢的孩童。 只听那孩子道:“爹爹,你说他会给咱们钱吗?” 虬髯大汉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孩子道:“要是他不给,咱们岂不是白来一趟。” 虬髯大汉道:“这可是三百两银子,要是不来,又怎么知道他给不给呢,要不你问问?” 孩子看着屋内的袁仁,小步走了进去,说道:“叔叔,你是不是叫袁仁?” 袁仁道:“我是袁仁。” 孩子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道:“你既然是袁仁,那这封信就是你的了。” 透过灯光,袁仁看到了信封上的字,那个字迹袁仁再熟悉不过,他嗖的跳了起来,头撞在那张会活动的桌子上,顿时一桌的菜都撒在了床上。 他实在太高兴了,这比他吃任何山珍海味都要高兴。 “她她给我写信了!” 袁仁伸出手来,就要夺过孩子手中的信。 孩子小手一缩,手上的信又回到了他的怀里。 孩子道:“让我送信的人说,你看到了信,会给我们三百两银子。” 袁仁激动地道:“别说三百两银子,就是五百两我也给。” 袁仁从怀里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说道:“银票给你,信给我。” 孩子接过银票,辨别了真伪,便将信递给了他,朝门口的虬髯大汉道:“爹爹,我多赚了两百两。” 虬髯大汉道:“不错,我儿果真有本事。” 袁仁打开信件,然后便看到了七个字。 “她她竟然叫我去找她” 袁仁将那七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无误,他恨不得立马赶到她的身旁。 他看着门外的时候,就看到屋外的骏马,眼睛一亮,突然朝虬髯大汉道:“我再给你五百两,你的马可不可以卖给我?” 虬髯大汉道:“可以,我的马十两银子买来的,能赚四百九十两,不卖是笨蛋。” 袁仁挺身一纵,他身轻如燕,落到马背上,然后望着月色中山下的小路,驾的一声,便即远去。 从姑苏到太湖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袁仁花了一天一夜,不眠不休,连续换了十匹马,这才来到岳阳城。 来到岳阳城距离陆家堡也就不远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9章 要命的女人 来到岳阳城,袁仁就想到了一个女人,一个姓燕的女人,他在想,既然来到岳阳城,还是应该去看看她的。 这个女人不是给他写信的女人,也不是他喜欢的女人,不过也许会给他一些建议或者意见。 女人最能明白女人。 袁仁本来很懒的,比陈风留懒得多了。但只要遇到与他喜欢的女人有关的事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很勤快,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勤快。 袁仁来到了群英馆,只是他一个人也没看到。 他不仅没看到女人,甚至连男人也看不到一个。 袁仁觉得这不符合逻辑,这里本来是男人的安乐窝的,若是一个人也看不到,岂不是说天下的男人都不需要安乐了。 若是群英馆闭门谢客,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不是老板跑路了就是陈风留来了。 因为对于店主来说,天下间能让他关门的人并不多,除了陈风留,他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 如果陈风留来了,他就得走了,陈风留,那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和他在一块的时候好事没有,坏事却会接踵而至,说不定还会赔上性命。 袁仁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他觉得和陈风留管的那些闲事相比,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袁仁本来是恨不得立即离开这里,离开岳阳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只是他又放不下,他此来并非是为了陈风留那个家伙,而是为了他最喜欢的女人。 若是就此离开,岂不是说自己这一辈子的终生大事就此毁了。 想起那个女人,袁仁那张白净的脸上又充满了笑容,充满了了希望。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绝不管陈风留的事,只要见到她,带上她,他便立即走人。 天消沉,天上布满了云,洞庭湖上也铺上了一层雾气。 袁仁租下一艘快船,望着雾气中碧波荡漾的湖水,小船缓缓朝着湖心驶去。 今日的洞庭湖格外的静,碧波万顷,却是见不到一个人,偌大的湖面,甚至连一艘船也看不到。 就在袁仁即将到达陆家堡的时候,湖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小船,袁仁并不认识陆家堡的人,他正在想该用什么样的办法进入陆家,当看到那艘驶来小船时,袁仁觉得上苍对他实在太好了。 他或许可以邀上船上的人,共赴陆家堡,如果船上的人就是陆家堡的人,他还可以省去许多的麻烦。 袁仁把船停靠在陆家码头,然后坐在码头上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像一个闺中的怨女,在等待着他的归人。他就坐在大石上,静静地等待着小船上的人。 湖上的小船渐渐靠近,袁仁终于看到的船上的人。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一身鹅黄壶装的少女。 袁仁见过波斯人,见过吐蕃人,见过大理人,但却未见过如此奇特的装束,这种装束给人一种天生丽质的美感。 袁仁极少见过这样的美女,她的美与百里芸香的不一样,百里芸香的美是一种秀外慧中的美,是一种浓妆淡抹总相宜的美,是一种让人百看不厌的美。 而眼前的少女却不一样,那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充满野性与温柔的美。 她眸子清澈却有泪痕,看样子是哭过。 袁仁在想,如此漂亮的女人,是谁如此狠心让她伤心呢? 当小船停在了码头的时候,袁仁便朝着少女走了过去。 “你认识陆通明么?” 少女手中握着一把剑,一把三尺长的白色的剑,白若梨花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袁仁准备上前搭讪,却没想少女率先开口。 袁仁笑道:“姑娘不是陆家堡的人?” 少女抬头,看着袁仁,面无表情地道:“不是,但我要找他。” 袁仁道:“我也在找他。” 少女道:“你也在找他,这么说你们认识?” 袁仁道:“不认识。” 袁仁突然从少女的身上感觉到了杀气,一股浓烈的杀气。 少女道:“你骗我?” 袁仁道:“你想杀他?” 少女道:“我只想杀他,你若是带我去见他,我不杀你。” 袁仁道:“杀人不好,而且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是不应该杀人的。” 少女道:“那你觉得应该做什么?” 袁仁道:“像你这个年纪,应该看看花,看看水,看看蝴蝶,看看天地,你这个年纪,什么事都可以做,就是不该杀人。” 少女道:“可惜你不是我,若是你是我,就不会这么想了。” 少女在拔剑,当他拔剑的时候,袁仁的身子便已掠起,往后一纵,便已退到了三丈外。 杀气太浓,能散发出如此强烈的杀机的人,袁仁见得不多,所以当机立断地选择了避开。 袁仁在想,这是一个要命的女人,而他是一个惜命的人,他绝非此人的对手,既然打不过,那他只有跑。 幸好袁仁武功虽不强,却练就了有一身不错的轻功。 袁仁怒道:“你这个疯女人” 袁仁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而他身后的少女一剑未中,身子凌空而起,竟是紧紧的跟在了他的身后。 看来她不止武功不错,一身的轻功也不比袁仁弱上多少。 袁仁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他将少女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可是少女就是没有停下。 二人在陆家码头一追一逃,很快的进入了陆家堡的范围。 袁仁的骂声惊动了陆家堡的人,惊动了陆通明,惊动了朱灿,惊动燕欢歌,惊动了唐烈,惊动了霍冉,惊动了贺鹏程,自然也惊动了陈风留。 陈风留笑道:“他来了。” 燕欢歌道:“这么快。” 陈风留道:“比我预想的还要快了半日。” 贺鹏程道:“老乞丐倒是有些好奇,是谁能让一个处事不惊的人如此的气急败坏。” 陈风留道:“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陆家堡的楼顶,此时正站着两个人,二人相距百丈距离,一个鹅黄壶装的少女,一个蓝衫面若冠玉的青年人。 袁仁望着楼下的院中站着的人,挺身掠下,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原来陆家堡这么热闹,竟然连贺老帮主,霍前辈,唐老哥也来陆家做客,那我可以歇息一阵子了。” 陈风留道:“难道我是来看热闹的?” 袁仁笑道:“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陈风留道:“难道你连百里芸香也不认得了?” 袁仁一张脸变成了苦瓜色,道:“是是你” 陈风留笑道:“不用这个办法,我又怎么请得动你这个懒鬼呢。” 袁仁道:“我要杀了你” 他话刚说完,身子已凌空而起,浑身散发着一股强烈的煞气,一掌朝陈风留拍了过去。 陈风留已经溜出了院子,袁仁也跟着追了出去。 鹅黄壶装的少女并没有跟上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院中的人,风吹来,吹乱了她脸上的鬓发。 “你们谁是陆通明?” 陆通明上前一步,望着楼顶上的装扮古怪的少女,道:“我是” 鹅黄壶装的少女道:“我哥哥是不是来过这里,是不是也死在了这里?” 陆通明道:“你哥哥叫什么?” 少女道:“柳生一郎,我叫柳生惠子。” 陆通明道:“柳生一郎是你哥哥。” 柳生惠子眸子里流出了泪,然后举起手中的剑,冷冷地道:“看来他的确是死在了这里,今日,在这里的人,我要你们为我哥哥偿命。”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0章 惠子的剑 剑已出鞘,剑鞘白色,剑身也是白色,剑柄纹了樱花,很灵动,如活了一般,仿佛在飘动着。 剑是哥哥给他给她做的。 她自小便与哥哥相依为命,她很小的时候,在父亲痴迷武道,离开扶桑远赴大唐后,母亲由于操劳,六年后便去世了。 那男人离去时曾告诉母亲,他要想踏上武道巅峰,只有去大唐,要母亲等他。 母亲等了六年,没有等来他,却等到了她生命的终结。 她恨那个男人,那个无情心中只有武道的男人,是他毁了这个家。 她与哥哥艰难地活着,她不知活着是为了什么,她每一次醒来,都会看到哥哥拖着一身的伤,怀里揣着两个热腾腾的馒头。 她记得在十岁的时候,那天,天上飘着洁白无瑕的雪,她撑着油纸伞站在樱花树下,哥哥怀里抱着一把剑,高兴地递给她,说道:“惠子,有了这把剑,哥哥不在的时候,你就可以保护自己了。” 那天哥哥身上没有伤,她开心地接过哥哥手中的剑,对哥哥说,惠子不但要保护自己,更要保护哥哥。 哥哥是个叛逆的人,他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那个男人回来了,哥哥与他起了争执,从那一天起,他让哥哥往东,哥哥就往西。 只是他教哥刀法的时候,哥哥却是很认真的练习。 那个男人交给她的是剑法,大唐的剑法。 哥哥除了练刀,仍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她也在努力的练剑,无论多么辛苦,她都坚持了下来。她的天赋比哥哥要好得多,她的剑法也练得很好。 直到她十五岁时,她还记得对哥哥的承诺。 突然有一天,那个男人说要带他们来大唐,于是他们便来到了大唐 她的手很白很细腻,举起手中的剑,冷视院中的人,她的身上透着冷冽的杀气,一双眼眸发出摄人的寒光。 剑锋一指,一道剑芒飞射而出,她的身子跟着掠了出去,对准陆通明。 柳生惠子剑法轻捷,身形矫健,出招巧妙,与她的身法结合一处,简直是天衣无缝。 “这是公孙大娘的剑法?” 贺鹏程望着长空飞来的一剑,神色一凝,手中的白玉棍子猛然飞出,一棍点向刺向陆通明的剑。 公孙大娘乃大唐剑术名家,虽身在教坊,一身剑术却是高超无比。 大诗人杜浦曾写《剑器行》赞美道: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据说公孙大娘曾有《西河剑》等问世,而当年的草圣张旭,就是因为观看了她的剑舞,因而茅塞顿开,成就笔走龙蛇的绝世书法。 贺鹏程年轻的时候曾有幸观看过公孙大娘弟子舞剑,这才识得这套剑法。 陆通明哪是柳生惠子的对手,那一剑太快,快得他来不及看清楚,剑已封住他的几处生死大穴。 柳生惠子往后退出两尺,眸子扫向院中的人,然后将目光定格在贺鹏程的身上,冷冷地道:“丐帮打狗棒法果然名不虚传。” 贺鹏程退后两步,心中却是吃惊不已,他想不到这套剑法看似轻灵,却是威力无穷。 贺鹏程道:“小丫头,柳生一郎虽是死在这里,但凡事总得讲个理字。” 柳生惠子衣袖轻轻一翻,一道无色无味的粉尘便飘散开来,冷笑道:“理字,我若杀了你儿子,再和你讲理,你可愿意?” 贺鹏程大笑道:“可惜老乞丐没有这个福分,不曾有一子半子,若是真有,如此不成器的人,不要你出手,老乞丐自己了结了他。” 柳生惠子道:“可惜你没有儿子,若是有你便不会这般说。” 柳生惠子看着院中的人,冷笑道:“看来若是动武,我是无论如何也赢不了的。” 霍冉抱着金刀走上前来,一口络腮胡子微微抖动,道:“小姑娘,在你这个年纪能有如此修为,你很了不起,就算是现在的我,怕是也不是你的对手。” 霍冉接着道:“不过你面对的不是一个人,就算你武功再高,但双拳难敌四手。带着你哥哥的尸体,回去吧!” 柳生惠子笑道:“大唐武林的绝世高手基本都在这里,小女子就是再笨,也不会笨蛋与你们殷锋。你们可以运气试试?” 唐门不只是暗器了得,制毒的手段在大唐不说第一,只怕也能排的上第二。 唐烈微微运气,他突然觉得自己的一身内力已消失了将近八层。 柳生惠子望着他,冷笑道:“不知道唐门主可否解得我的毒呢?” 院中的人都已中毒,无一人例外。 唐烈额头上浸出了汗,他坐在地上,运转剩余的内力,抵制着毒药的入侵,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自然也无解毒之法。 贺鹏程大笑道:“老乞丐英雄一世,想不到竟是如此死法。” 唐烈一边抵制毒药,一边在想着毒药的来处,他的嘴角已经有血溢出。 柳生惠子将目光投向陆通明,说道:“我哥哥的尸体在哪里?” 朱灿接口道:“后山,坟场。” 柳生惠子道:“很好,那你们可以去死了。” “哥哥,惠子这就给你报仇!”她看着天空,然后低下头,举起手中白色的剑。 她走到陆通明的身旁,抬剑,静静地道:“你是第一个。” 陆通明望着目光清澈如水的少女,哀求道:“此事与他们无关,我可以死,陆家可以亡,但你得放了他们。” 柳生惠子没有说话,她抬起剑,一剑刺向陆通明的心口。 砰,却是一颗枣核击在剑上发出来的声音。 柳生惠子的剑刺偏了,刺在了陆通明的左臂。 院外已走进来两个人。 这两个人自然是陈风留与袁仁。 先前二人还是生死相杀的仇人,此时却是一同走进来的,看他们的神色,非但没有仇,还是两个臭味相投的兄弟。 柳生惠子拔剑,一股鲜血便从陆通明的手臂上喷涌出来,她抬头望着走来的两人,然后将目光望向陈风留。 一身青衫,一个酒袋,一脸风尘。笔直的鼻梁,眉毛很浓,红里带白的脸,一双明亮的眼睛。 那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世间的一切。 他算不上英俊的人,却是一个很耐看的男人。 枣核是陈风留扔过来的,只是他小瞧了柳生惠子那一剑的威力,否则那一剑便刺不到陆通明的手臂上。 陈风留道:“柳生姑娘,你杀错人了,柳生一郎不是他杀的,是我!” 柳生惠子道:“是你?” 陈风留道:“是我。” 柳生惠子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陈风留道:“我若不杀他,我的朋友就得死,我若不杀他,陆家堡被他杀的那些人九泉之下就不得安宁。” 柳生惠子突然哭了,哭的很伤心,道:“我只知道他是我哥哥,一个宁愿自己饿着也要将唯一的馒头给我的哥哥。” 袁仁道:“原来她还是一个孩子。” 陈风留道:“她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可怜的孩子。” 柳生惠子哭道:“我不小了,我已经十六岁了。” 坐在地上的唐烈找到了解毒的方法了,但他此时一点力气也没有,他望着陈风留,道:“你们可不可以先不要喋喋不休,帮我取几个药瓶过来,我教你们配制解药。” 陈风留道:“你说,我们听着。” 柳生惠子望着陈风留,轻轻拭去眼角的泪,道:“我可以不杀他们,但是你,必须要死。” 柳生惠子挺身一跃,如燕子搬朝陈风留掠去,她手中的剑也跟着飞出。 越女剑法,陈风留心内一惊,身子往后一掠,脚踏虚怀步,纵身掠上屋顶,大笑道:“我可不想死。” 柳生惠子一剑刺空,望着掠出去的陈风留,娇喝一声,展开身法紧紧跟了上去。 袁仁哈哈大笑道:“柳生姑娘,你最好能杀了陈风留,你要杀了他,我请你喝酒”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1章 拜月刀 陈风留没有丝毫怀疑柳生惠子杀他的决心,他觉得柳生惠子比柳生一郎有趣的多。 柳生惠子虽要杀他,陈风留却对她起不了任何杀心,说到底他还是太善良了,他毕竟不是杀手,做不到杀手的无情,他只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 虚怀步虽不是当世第一步法,但想要胜过它的却不多。 陈风留一路疾驰百余里,柳生惠子仍在后面紧紧地跟随着,与她的间距始终保持在百丈之内。 他是从陆家后山走的,并未经过洞庭湖,此时已来到益阳境内。 天色渐黑,天阴沉沉的,山间刮起了风,叶随风落,一片衰草连天之景,眼看是要下一场大雨。 陈风留一连跑了近百里,此时只觉口干舌燥,陈风留在想,此时若是有个地方坐下,好好喝上一碗茶,再来一只荆湘的酱板鸭,那实在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陈风留不由得有些佩服柳生惠子,她一路跟来,脸不红气不喘,竟也不渴也不饿,他不仅佩服她的毅力,也佩服她一身的修为。 陈风留实在不想走了,他抬头望着前方,就看到前方的大榕树下的草亭,草亭上挂着一个醒目的“茶”字。 望着那个茶字,陈风留突然又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他挺身一纵,身子便即落在了榕树前边。 草亭前面是一条官道,不知通往哪里,草亭的左边是一个马厩,马厩里此时正关着十来皮膘肥身健的宝马。 那是产自西域的汗血宝马,这种马陈风留曾经见过一次,见过一次后他再也无法忘记。 陈风留心内好奇,这个时候这种马是不应该待在这里的,如今朝廷正在征讨魏博节度使,这样的马应该出现在战场上才对。 草亭前面的雨棚下摆放着五六张普通的桌椅,桌椅上坐着十几个身着军服的男人。 从这些人的服饰上可以看得出,这些不是唐军。 陈风留将目光投向了一张桌子上的大铁箱子。 箱子被一把大锁牢牢锁住,陈风留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是心中却是浮想联翩。 坐在箱子旁的是一个身影魁梧的红脸汉子,他左手拿着一把枪,右手上端着一碗茶,静静地喝着茶。 陈风留却是看得出来,要是真有人动他的箱子,他手上的枪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无情地扎进那人的心房。 当陈风留走到雨棚下的时候,大雨便下了起来。 陈风留就坐在门口,坐在一张撅了腿的木桌上。 老板是一个三十来岁年纪的穿着灰色破旧布衣的麻脸汉子,他笑吟吟地朝陈风留走来,将手中的抹布搭在肩上,道:“客官喝茶吧。” 陈风留道:“来一碗解解渴,你这里除了茶,还有什么吃的。” 老板道:“还有东安鸡,酱板鸭,青菜豆腐。” 陈风留道:“好,那就各备一样。” 老板道:“客官稍等,菜马上就来。” 麻脸汉子伸着头望向草亭内,高声喊道:“小翠,有客,酱板鸭一份,东安鸡一份,青菜豆腐一份。” “好嘞,马上就好。”草亭内传来一个清脆动人的声音。 麻将汉子将桌上的灰尘擦拭一遍,取来土碗,替陈风留倒满一碗,陪笑道:“客官先解解渴。” 陈风留端起茶,道:“老板不忙么?” 麻脸汉子笑道:“不忙,我那老婆手脚利索,不需要我帮忙。” 手脚利索,这让陈风留多了一份遐想,它可以指事,也可以指人。 陈风留笑道:“那老板要不要坐下来陪我喝一碗?” 麻脸汉子道:“客官若不嫌弃我粗鲁,小的自然愿意。” 麻脸汉子倒满一碗,举起来朝陈风留道:“来,客官,小的敬你。” 麻脸汉子一口便将手中的茶喝了个精光,然后望向旁边的军官,笑道:“几位官爷,小的也敬你们一碗。” 陈风留端起手中的茶,慢慢地品尝着。 茶是陆家的茶,陈风留喝出了陆家的味道。 草亭外,柳生惠子已到,她就站在大雨中。 大雨滂沱,她身上已没有一处干的地方,雨水顺着她的睫毛滴下,她一双眼睛只是紧紧地盯着陈风留,一动不动。她手中的剑却是缓缓举起。 陈风留望着她,笑道:“柳生姑娘,我就在这里,也不会走,你要杀我,也要让我做个饱死鬼。” 柳生惠子的剑慢慢放了下去。 陈风留道:“这就对了,跑了一天,姑娘想必也饿了,不如过来一块吃些,吃饱了才有力气杀我。” 柳生惠子没有说话,依旧站在雨中,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麻脸汉子端着菜自草亭内走了出来,他放下菜,然后就看到了柳生惠子。 “姑娘,进来喝杯茶,我请你的。” 陈风留道:“不错,就算不喝茶躲躲雨也还是可以的。” 柳生惠子冷冷地道:“我不渴,不过我的剑却渴得很,它不喝茶,只饮血。” 陈风留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然后拿起一双筷子,夹住一块酱板鸭,轻轻放入口中。 就在他将鸭肉放入口中的时候,他便看到了其他桌上的官兵一齐栽倒在地。 “茶茶有毒”,红脸军官手上的枪握得笔直,指着麻脸汉子,他的身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单手一挑,挑了一个枪花,一道劲气罩着麻脸汉子的脑袋,一枪刺来。 麻脸汉子脚尖轻轻一点,往后退了三丈,嘴角上扬着一道满意的笑容,朝草亭内道:“小翠,还是你聪明,出来收货咯。” 麻脸汉子手臂微微一抬,身子凌空跃起,却是一个回旋,身子已然贴近红脸军官身上,一掌拍在胸口。 噗,红脸军官往后栽倒,落到大雨中,一口黑血喷吐而出,他握紧手中的枪,却是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 草亭里走出来一个漂亮的女人,一身红裙,大大的眼睛,玲珑的鼻子,如鹅蛋般的脸蛋上带着一道勾魂的笑容,开心的笑容。 “当家的,我出来了,你帮我看看那铁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她脸蛋红红的,像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 陈风留笑道:“你们就这么心急,我还没死呢?” 麻脸汉子开心地笑道:“你虽然没死,不过很快就会死了。” 陈风留道:“你就这么肯定?” 麻脸汉子道:“当然。” 陈风留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中毒了?” 麻脸汉子道:“茶没有毒,可是你吃了肉。” 陈风留笑道:“毒是下在肉里的?” 红衣女人甜甜地笑道:“当然了,毒自然也是我下的。” 陈风留苦笑道:“这么说我的确是中了毒,也快要死了。” 红衣女人道:“对极了,你太聪明了,所以我下毒的分量重了些。这个毒可以毒死八头牛,十头猪。” 陈风留道:“你对我真好,如果你不是他的老婆,说不定我对你会有些非分之想。” 红衣女子红着脸道:“可惜你就快要死了,否则我可以满足你的非分之想。” 陈风留冷笑道:“可惜你们太自信了。” 陈风留运足内劲,往外一喷,一块完整无缺的鸭肉顿即飞向了雨中的大榕树上。 他的身子已然凌空而起,一股强烈的杀气弥漫在草亭周围,突然伸出两根手指,两道气剑穿透风雨,也穿透了麻脸汉子的胸口。 一寸枯荣一寸心,他的头发变成了白色,一头白发。 “寸心指,你你是陈风留” 麻脸汉子口中大口大口地吐着血,脸上露出恐惧之色,他的手还放在红脸军官的铁箱上。 陈风留道:“不错,是我。我也早该想到你们是血月罗刹这对夫妻了。” 血月罗刹是江湖上一对雌雄大盗,擅长易容。 “月儿,快快走” 麻脸汉子用力一拉,扯出栓在铁箱上的链条,用尽浑身力气,猛然抽向陈风留。 陈风留避开链条回头的时候,红衣女子已不见了身影。 陈风留走到雨中,蹲在红脸军官的身旁,道:“我救不了你,你有什么遗言,跟我说。” 红脸军官双手颤抖,紧紧地握住陈风留的手,道:“我乃交趾国中郎将,奉陛下之命前来大唐朝贡,贡品乃我朝国宝“拜月剑”,请你务必务必替我转交给大唐皇皇帝” 陈风留松开红脸军官的手,噗地吐了一口鲜血,微微一笑道:“只怕你这个忙我也帮不上了。” 陈风留并非未中毒,只是凭一身内力压制毒性,此时毒性已压制不住,终于爆发出来,已侵入了五脏六腑。 他回头望着雨中的柳生惠子,笑道:“柳生姑娘,我的命是你的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2章 在雨中 拜月剑是交趾国圣剑,交趾国是大唐西南的一个小国,交趾国国君听闻大唐又起刀兵,害怕殃及自己,便遣使者前往大唐,送上国之重器,以示忠心。 相传交址国国民信奉月神,春秋时期,交趾国内有铸剑师观月所悟,铸成“拜月”一剑,据说拜月出世之夜,交趾国内的月亮都变成了红色,交趾国土上,皆被剑气笼罩。 此剑辗转千年,后来落到国君手中,从此一代代相传下去。 交趾国使臣一出镇南关,早有绿林中人注意到了,本来又数百人马,一路拼杀过来,到得益阳便只剩下如今十几骑人马。 拜月剑出现的消息也渐渐在武林中流传开来。 血月罗刹这对夫妻便一路尾随而来,二人一路走来,皆看到众多夺剑的人死在了这十几人手里,其中不乏身手好的。 血月罗刹自然也不敢妄自尊大,一路悄悄跟来,只待寻找机会。 这十几人虽是行伍出身,但一生武功修为在大唐来说,那也是一流高手,尤其是那红脸军官,一手枪法更是使得出神入化。 若非这对夫妻用毒,此时死的是谁还未可知。 大雨滂沱,地上的水汇集起来,冲击着官道上的泥土。 陈风留站起身来,五脏六腑如同烈火焚烧一般,苦不堪言,他将目光投向雨棚下的铁箱子。 雨水顺着柳生惠子的衣服上滴答滴答滑落,她望着嘴角带着血渍的陈风留,手腕轻轻抬起,手上的剑也跟着举了起来。 她一双眸子里透着冰冷的光,那双眼睛里只有复仇的焰火,在大雨中,愈烧愈烈。 官道左侧的树林内微微震动,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胖子从林中走了出来。 他体型虽胖,走起路来却并不难看,手里拿着一把金色算盘,片刻间便已走到雨棚下放着铁箱的木桌前。 然后折下斗笠,一张白的油净的脸便出现在陈风留的视线内,脸上留着两撇山羊胡子,一双眼睛微微眯着,望着陈风留。 “想不到陈风留也会有这一天?” 陈风留嘴角还在溢血,黑色的血,当血溢出来的时候,便被雨水给带走了。 林内突然又冲出两个人,一男一女,四十多岁年纪。 男的一袭青衫,手握一对判官笔。 女的一身白衣,怀里抱着一把琵琶。 这两人没有第一时间冲向雨棚下木桌上的铁箱,而是冲着陈风留,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陈风留又突出一口血来,伸出那只长满老茧的手,轻轻取下腰间的酒袋,然后坐在地上,将酒缓缓倒入口中。 陈风留道:“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的。” 陈风留接着道:“想不到神算子尤刚,夺命书生张邈,琵琶娘子柳青青也来了。” 尤刚笑道:“有爱管闲事的陈风留在,胖子实在是不想出来的,不过一看陈风留已管不了闲事,所以还是觉得应该出来一趟,这里不仅有利,还有名。” 陈风留笑道:“不错,人生在世不就为了名利二字。杀一个陈风留,岂不是一件名动江湖的大事。” 尤刚很开心地笑着:“对极了,这不正是出名的大好机会。” 陈风留道:“而且还可以得到拜月刀,这简直是求都求不来的,这种名利双收的事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的。” 尤刚哈哈大笑着,“你说的太对了,直接说到尤胖子心坎上去了。我决定给你一个痛快。” 陈风留指着张邈柳青青二人,笑道:“你虽然愿意给我痛快,只怕他们夫妇不太愿意。” 陈风留有回头望着柳生惠子,道:“只怕那位柳生姑娘也不会愿意。” 张邈站在雨中,手中判官笔捏得更紧了,冷冷地看着坐在地上的陈风留。 “陈风留,血债还是需要用血来偿的,我昊儿的命你是时候还回来了。都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看来老天还是有眼的。” 陈风留将酒袋放在口中又抽了一口,笑道:“张昊是你们夫妻害死的,这如何算得到我身上呢。” 陈风留接着道:“若你们夫妇管教好,杨家一十八口人也不会死了,若是杨家一十八口人不死,他自然还好好的活着。你们虽教得他一身好本领,却没教他做人做事。” 柳青青狰狞地道:“我只知道他是我儿子,我儿子死了自然有人得偿命。” 这对夫妻本来也是为了拜月刀而来,但仇人相见,格外眼红。 五年前,陈风留路经姑苏,前去拜访老友杨善,他看到的却是满地的尸体。 原来杨善有一女,年方二八,长得动人。张昊乃夺命书生张邈之子,尽得父母真传,恶贯满盈,他见色起意,求之不得,便起了歹意,连杀杨家一十八口人。 张邈夫妇一心想替儿子报仇,只是自知武功不如陈风留,只好隐忍下来,如今见到陈风留身中剧毒,哪里还忍得住。 陈风留笑道:“你儿子的命是命,杨家一十八口人的命就不是命。” 柳青青道:“他们的命又怎及我儿子一根头发。” 雨中响起了琵琶声,幽怨断魂,柳青青十指纤纤,拨弄琴弦。 张邈的身子也动了,穿过大雨,判官笔直插陈风留脑门。 陈风留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他此时连动弹的力气也没有了。 当! 一把金色的算盘切断雨线,拦在陈风留面前,握算盘的是一只肥硕的大手。 雨中,尤刚带着斗笠,背对陈风留,望着张邈夫妇,肥硕的大脸上微微一笑,道:“贤伉俪替儿子报仇可以理解,不过,这仇还是让尤某替你们报得了,他死了,你们大仇得报,岂不是一举两得。” “他的命是我的,你们谁也没资格动他!” 远处,风雨中,柳生惠子望着三人,拔出了手中的剑。 尤刚抬头望着雨中的少女,看着那柄白色的剑,脸色微微一凝,他感觉到了少女身上突然出现的杀气。 尤刚本以为那只是一个倔强的小丫头,此时他却不得不从新衡量了。 柳生惠子的剑已经刺来,一剑,分刺三人。 陈风留只能死在他的剑下。 “好凌厉的剑!” 感受这一剑,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生出同一个想法。 金色算盘上爆出一道火星,尤刚厚重的身子往后退了一尺。 判官笔见势而上,咣的一声,张邈的身子往后退出一丈,他的手在发抖。 柳青青挺身一纵,落到张邈身旁,小腿上的血正自流了出来。 柳生惠子的身体已落到陈风留的面前,看着他突然变白的头发,冷冷地道:“我本不该趁人之危,不过我怕你好了,我就不是你对手了。” 柳生惠子在想陈风留刚才的那一指,想起那一指,她心中仍在悸动,她在想,若是自己,是否能接得住那一指。 陈风留又吐一口血,笑道:“所以姑娘得赶快动手,否则只怕晚了。我死了你就没法报仇了。” 柳生惠子长剑一指,望着尤刚三人,道:“在杀你之前,我先替你杀了他们。” 她不等陈风留答应,长剑一挑,却已刺了出去。 只是一剑,柳青青的白皙的手便已断作两半,那一剑斩断柳青青的琵琶,也斩断了她的头颅。 “青青” 张邈悲呼,手中判官笔猛然祭出,使出一个绊字诀,一勾一勒,灵动轻巧,猛然朝柳生惠子飞扑过去。 尤刚心中大骇,自己若不出手,只怕张邈死后,下一个就是自己。 尤刚手中金算盘倏地掷出,罩着柳青青周身大穴,金色玉珠如同飞针,嗖地涌出。 三人拆了十几朝,越斗越远。 陈风留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然后抬起头来,他就看到了一个大和尚踏空而来。 那大和尚大手一抓,便将雨棚下的铁箱子抓了过来,扛在背上,他走到陈风留跟前,从怀里取出一枚黑色的药丸,扔入陈风留口中。 大和尚看着激斗中的三人,道了一声佛号,一把搂起陈风留,朝山上挺身一纵,便即消失在草亭远处。 陈风留笑道:“大和尚就是大和尚,力气果然也大,扛一个三百斤的箱子,抱一个一百多斤的半死人,一点也不觉得累。” 无色禅师眯着眼,笑道:“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竟然还有这么多话。”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3章 雁峰寺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终是停了。 天黑的时候,无色和尚已翻了十座大山。 陈风留很苦,此时他手脚被缚了起来,躺在地上,一条约有一丈来长的绳子,一头缚在他的腰上,另一头系在无色禅师的裤腰。 无色和尚穿了一件黄色的僧袍,脚上穿一双破旧的草鞋,脚底已被磨穿两个洞,他抬起脚的时候,陈风留就看到了他脚板下厚厚的茧子。他就这样一直走着,他每走一步,陈风留的身子便向前移动一尺。 陈风留的一条青衫已被磨成了一丝一丝的,他简直称不上衣服,陈风留觉得自己此时比乞丐还要惨,就连乞丐头子贺鹏程身上穿的也要比他体面的多。 他的身上,隐隐间可以看到一条一条被沙石割出的伤痕,那些伤口并不深,但是痛却是刻骨铭心的痛,陈风留可以肯定,这种痛只怕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他脚上的鞋已被磨掉三分之一,露出十个脚趾,每一个脚趾上至少都有一个水泡,因为有一些水泡已经破掉,他的脚很脏,也很臭。 陈风留看着身上的不成型的衣服,他忍着痛,苦笑道:“和尚,我觉得你还是杀了我,我怕我好起来会忍不住杀你的。” 无色和尚哈哈大笑起来,道:“有你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么?” “佛祖慈悲,佛祖曾言众生皆苦,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不偿过地狱之苦,又怎知众生之乐,何况和尚不也陪着你么。” 陈风留破口大骂道:“狗屁佛祖,那是你佛,非我佛,我只想喝酒。” 无色和尚双手合什,道:“罪过罪过,酒是穿肠药,你可喝不得,还是由和尚替你承担这份罪孽。” 无色和尚衣袖轻轻一翻,陈风留的酒袋便已捏在他的手里,他揭开盖子,往口中狠狠地抽了一口,望着匍匐在地的陈风留,笑道:“酒是好酒,可惜没有好肉。” 无色和尚说着,抬起腿又往前走了一步。 陈风留没有说话,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只怕无色和尚已经死了十几次了。 陈风留在想着无色和尚跟他说过的话,无色和尚说,他中的毒他也没法解,如今之计只能拖着走,如此血液循环减慢,又有他自己的药丸护住心脉,大概还能坚持两三日。 若是陈风留知道要受这样的罪,怕是打死他他也不愿如此。 只是当他知道时却已来不及了。 陈风留看着眼前的路,道:“和尚,这可不是去陆家堡的路,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无色和尚笑道:“一个要死的人,还想着去管别人的闲事,和尚看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陈风留道:“若是看不到热闹,管不了闲事,岂不是无趣得很,一个人没了乐趣,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无色和尚道:“说得有点意思。” 陈风留突然道:“和尚,我突然有些想去逛逛窑子,上次我去翠云楼,翠云楼的小翠还念叨着你。” 陈风留脸上露出回味之色,啧啧地道:“大概小玉,小荷他们也在想着我。” 无色和尚蜡黄的脸渐渐变成了苦瓜脸,他觉得实在听不下去了,虔诚地道了声佛号,道:“佛祖恕罪!” 翠云楼是一家名满京师的妓院。 无色和尚还记得八年前随陈风留去了一趟,那一次陪他的正是一个叫小翠的姑娘,然后他拼了命的冲着跑了出来。 无色和尚回头看着陈风留,苦着脸道:“看来施主还是有些力气的,和尚还担心施主坚持不到到雁峰寺,原来和尚的当心是多余的。” 陈风留脸色顿时凝住了,“雁峰寺,你确定是雁峰寺?” 无色和尚点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正是雁峰寺。” 陈风留在笑,他的嘴唇却开始在发抖,雁峰寺距离此地至少还有五十里。 衡山景色怡人,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去处,只是此时陈风留却在想他到底有没有命到那里。 回雁峰在衡山,而雁峰寺就在南岳七十二峰的主峰回雁峰上。 陈风留叹息着,没有说话。 无色和尚笑道:“勿须叹气,年轻人要沉得住气,不去回雁峰,你的毒又岂能解得掉。” 陈风留道:“我怕我没去的命。” 无色和尚道:“这个施主倒是不必担心。” 陈风留道:“如果你一直如此拖着我的话,我怕是三天都无法到达那里。” 无色和尚笑了起来,撇脸望着背上的铁箱,道:“和尚拖你也是需要力气的,况且还拖着这么一个麻烦,谁说和尚会一直拖着你。” 陈风留道:“不是最好。” “应该差不多了。”无色和尚微微一笑,封住陈风留心脉,大手一揽,便将他揽在腋下,挺身一纵,身子便消失在茫茫暮色之中。 夜风吹来,山野树叶沙沙作响。 陈风留道:“你确定去雁峰寺可以解我的毒?” 无色和尚道:“雁峰寺的枯叶大师一手“金刚掌”已臻造化,以他的金刚掌劲都化解不了你的毒,只怕天下再也无人可以化解了。” 陈风留道:“枯叶大师我也曾有耳闻,只可惜缘铿一面。” 无色和尚道:“和尚幼年曾有缘见过一次,他传了和尚一些练功心得,和尚这才有些成就。若说武学成就,枯叶大师当得第一称号。” 陈风留道:“枯叶大师避世多年,一心参悟佛法,怎能会救我呢?” 无色和尚微微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陈风留也笑了,道:“和尚刚才还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为何现在又怕泄露天机?” 无色和尚道:“佛曰:“说不得,说不得”。” 丑时,下玄月,衡山回雁峰。 回雁峰下,无色和尚脚踏虚空,缓缓落下,他的身子正好落在雁峰寺的大门外。 看门的是两个小沙弥,一人手里握着一根七尺长的棍子。借着月色,两个小沙弥望着门口处降落的人,脸上露出警惕之色。 左侧的小和尚道:“这位施主,夜色已深,若要入寺进香,还请明日再来。” 无色和尚道:“小师父可是法字辈的师侄,我乃无色,劳烦师侄替我去通传一声,就说我回来了。” 左侧的小和尚念了一句无色,脸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吞吞吐吐地道:“您您稍等,我这就去” 左侧的小和尚向右边的和尚说了些话,当即朝寺内走去。 右边的小和尚望着黑夜中的无色和尚,说道:“您您真的是无色师叔” 无色和尚道:“正是。” 陈风留望着面前古朴壮观的大门,心中略显震撼,雁峰寺不愧传承数百年,着实给人一种厚实感。 陈风留道:“和尚,你是雁峰寺的弟子?” 无色和尚道:“我修的是红尘道,看不破红尘,只能算得上半个弟子。” 陈风留道:“从未听你提起过师承。” 无色和尚道:“我本来发下宏愿,不成道终不回的,想不到终究还是回来了。” 陈风留心内感动,能交到这样的朋友,陈风留觉得很开心。 寺门内,一个身披袈裟的五十来岁的和尚匆忙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刚才入寺的小沙弥。 “是无色师兄回来了么?” 无色和尚道:“是我,我此次带了个朋友来,想请师祖救他一救。” 那和尚道:“师兄且带那位施主进来,师父正在后山禅房,你许多年不回来,先见见师父。” 无色和尚看那和尚的神色,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只怕是寺里发生了什么事,道了一声佛号,道:“无相师弟,你带路。” 院门前是一排上百级的石阶,无色和尚带着陈风留,一步一步往上走去。 穿过大雄宝殿,藏经阁,无色和尚进入后山。 后山,青灯古佛,山竹禅院,格外醒目。 无相望着远处禅房内的幽幽灯火,朝无色和尚道:“师兄这些年行走江湖,可曾听说过九幽教?” 无色和尚心内渐觉不妙,望着无相,道:“师弟,你告诉我,发生了何事?” 无相苦着脸,道:“昨日,一个自称九幽教的圣女,前来挑战师父,师父受伤了。” “师父”无色和尚望着禅房,眼睛通红,带着陈风留,大步往前走去,瞬间便将无相抛在身后。 陈风留神色微微一凝,又是九幽教。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4章 金刚掌 夜半,听风禅院,冷风如刀。 门虚掩,无色和尚一手扛着铁箱,一手携着陈风留,在门口徘徊。 三十年了,三十年他不曾回来过了。三十年,岁月催人老,如今的他已经不年轻了。 “无色,进来吧。” 禅院内是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无色和尚推门走入,他就看到了一个枯瘦的老和尚。 老和尚端坐蒲团,微微闭着眼睛,神色略显痛苦。蒲团后的墙上写着一个大大的禅字,他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须眉皆白。 砰,无色和尚背上的铁箱落在地上,望着面前孤独的老人,砰地跪倒在地,老泪哗哗而流。 三十年来,他不曾向任何人下跪,也不曾流过泪。 出家人绝七情断六欲,但出家人也是人,是人就有情,有情就有泪。 更可况无色和尚修的是红尘道,红尘是不可能绝情的。 无色和尚喉咙哽咽,半晌才叫出两个字,“师师父” 他的前半生是这个老人给他的,后半生是他自自己用命搏回来的。若没有这个老人,就没有后半生的他。 在他五岁的时候,是这个老人将他从废墟中救出,然后传了他一身佛法。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在他心里,这个老人如师如父亦如母。 “回来就好,为师还在想,怕此生无法见到你了。” 老和尚睁开眼睛,望着跪在地上的无色和尚,枯瘦的手掌微微一抬,道:“快起来吧,你来了,为师也就放心了。” “师父,你的伤” 老和尚摆了摆手,喧了一声佛号,道:“出家人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你该替为师高兴。” 无色和尚憋着一团火,望着蒲团上的老僧,道:“师父,以您的武功,天下间能胜您的人不多,真的只是一个女人么?” 老和尚苦笑道:“为师第一眼见到那位女施主,便知不是他的对手,奈何她以雁峰寺三百弟子相携。只得应战。” 陈风留吐了口气,他的脸色与老和尚差不了多少,道:“前辈可曾见过她的样貌?” 老和尚道:“老衲不曾见到,她出现的时候,她的脸就被一块白纱给遮了起来。” 无色和尚道:“师父见过他的武功路数,可发现什么端倪?” 老和尚道:“为师见过不少门派武学,但这位女施主施展的功法我是头一次见。她施展的时候,一袭白衣变成了红色,她的头发也变成了红色。” 红发,红衣,陈风留见过不少武学,但是这等功法他从未见过。 陈风留道:“大师,这位女子用的是什么兵器?” 老和尚道:“剑,一把幽深漆黑的三尺剑,剑柄是红色的,跟她的手一样的红,但她出剑的时候,剑身也变成了红色,跟血一样,剑接近你的时候,会让你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 不是柳生惠子,那她究竟是谁,陈风留思绪百转,第一个想到的是柳生惠子,柳生惠子一身武功的确不凡,这是陈风留这么多年见过的第一个女人。 老和尚看着陈风留嘴角溢出的血,道:“施主的毒怕是撑不过两个时辰了,你过来,贫僧替你看看。” 无色和尚担心道:“师父,你的伤徒儿此次前来本来是想请枯叶师祖替他看的” 老和尚脸色露出一道痛苦的神色,道:“你师祖闭死关,怕是一时半会没法出关,为师也即将圆寂,就让为师将死之际,替武林出一份力。” 无色和尚咚地跪下去,一对拳头捏得嘎吱的响,一拳砸在地上,泪水止不住流淌,地上被他一拳砸除了一个一尺来深的洞。 “师师父啊” 老和尚笑道:“看来你的武功的确超过为师了,不要伤心,人总有一死。把施主扶过来,为师给他看一看。” 无色和尚哽咽着,“是” 无色和尚将陈风留扶着,走到老僧身旁,微微蹲下。 老和尚伸出枯瘦苍白的手,握住陈风留的手,脸上露出一道古怪的神情,道:“施主一身内力能有如此造化,着实了得,若非施主以一身内力护住心脉,此刻只怕已见到佛祖了。” “给施主施毒的人是谁,竟如此狠毒?” 陈风留道:“血月罗刹,不知大师可有耳闻。” 老和尚道:“确有耳闻,要是这两位施主也不足为奇,据老衲所知,能在他们的毒下生还的至今还无一人。” 陈风留道:“也怪我太托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其实那日血月罗刹虽乔装打扮,仍是被他看出来了,他本想以不变应万变,没想着了两人的道。 他去得也太晚,他去的时候官差们已在喝茶,他没法救下他们的命。 老和尚道:“施主能活到现在就是个奇迹,幸好来得也及时。” 陈风留道:“这么说我的毒可以解。” 老和尚点头,转眼望向无色和尚,吩咐道:“徒儿,你出去看着你的师兄师弟他们几个,千万别让他们闯进来,我这就替这位施主驱毒。” 陈风留身子往后挪动,感激道:“大师的好意晚辈心领,但若要用大师的命换我的命,晚辈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 无色和尚唇角微微一动,却是无法开口,朝着老和尚深深行了一礼,步履蹒跚地走出禅房。 见无色和尚走了出去,老和尚回头望着陈风留,枯瘦的大手轻轻一点,便已封住陈风留几处大穴,慈笑道:“施主宅心仁厚,你能来雁峰寺也说明了你与老衲有缘,施主当有此报。” 陈风留唇角动了动,却是发不出声音来。 老和尚道:“不过老衲还有件事拜托施主,我雁峰寺未曾参与过武林之争,不求名利,没想这次武林之争被卷了进来,还请施主看在老衲的薄面,帮一帮寺里的三百僧众。” 老和尚接着道:“施主,论武学修为或许你不及我那痴儿,不过他的修为基本到头了,但你还年轻,你的潜力巨大。若是我寺枯叶祖师出关,或许自保不难” 陈风留只是静静地听着,此时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感觉五脏六腑内的毒气开始活跃起来。 就在老和尚一开始说话的时候,陈风留的后背便已对着他了,他一边说话,一边运起浑厚的气劲,将陈风留周身的毒一点一点的逼入丹田。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老和尚气息虚弱,脸上的汗水也一滴一滴的滴在陈风留的背上。 老和尚接着道:“只是枯叶祖师已经三百岁了,一个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就算武功盖世也不例外,不知他是否还在” “唉,可惜老衲资质有限,祖师虽将金刚掌传与老衲,老衲却只学会了三层,愧对祖师,我雁峰寺三百寺僧,竟也无人能学。” 陈风留在想,以无色和尚的天赋不可能学不会。 老和尚仿佛知道他的心思,继续道:“本来那痴儿最有天赋,只是他心思太杂,行事全凭喜好,也无法练成。” 老和尚不再说话,一身掌气席卷在整个禅房内,他双手微微抬起,十指抵住陈风留后心至阳与命门两处大穴。 俄而,只听老和尚郑重道:“施主且静下心,我给你念一段经文,施主用心感悟。”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服其心,若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c若胎生c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c若无色,若有想c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今令入无余涅槃而度之。如是灭渡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c人相c众生相c寿者相,即非菩萨。”。” 这声音极为庄重,陈风留仿佛看到一个高大的佛陀在讲经。 陈风留思维遁入经文中,只觉周身血气渐渐通畅起来。 禅房在突然起了争斗声,老和尚抬起头,一张苍白的脸上已无一点血色,他看了看地上的陈风留,然后朝门外道:“痴儿,让他们都进来吧!” 禅房内,五个和尚一起跪在蒲团前面,分别是无心,无法,无色,无相,无天。 “师父,您您的身子” 大师兄无心望着枯瘦面无血色的老和尚,一对拳头掐出血来。 四个师兄弟一齐别回头去,冷冷地看着无色和尚。 老和尚叹息道:“不怪他,为师吩咐他这样做的。老衲走之后,方丈之位由无心接管,无法继续管理刑法坛,无相管藏经阁,至于其他教授方面的事,由无天操持。” 老和尚又道:“至于九幽教的事,就交给无色去做。他本在红尘,就由着他。” 陈风留微微睁开眼睛,望着禅房众僧,他无法言语,也无法站起身来,只是微微行了一礼。 老和尚道:“施主醒了,你的毒以老衲的修为只能暂时给你封印起来,我已传你金刚掌内功心法,你用心领悟,假以时日必能化解。” 陈风留望着一脸死气的老僧,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脸上坚毅。 “大师放心,你嘱托晚辈的事,晚辈就是粉身碎骨,也一定做到。” 陈风留在心里默默说着。 当! 当! 雁峰寺的钟声在黎明时响起,智空禅师圆寂了。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第15章 下衡山 在那数十人中,带头的是四个中年人。 云铁生望着身旁的数十人,这些人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道:“各位,点子棘手,我们先解决掉这些和尚,再来想想拜月剑该如何分配?” 四人一路走来,一路杀了不少寺僧,也折了不少好手。 冷不凡道:“云兄,你是如何知道拜月剑就在雁峰寺?” 云铁生道:“我与神算子尤兄有些交情,他不至于骗我。” 云铁生将目光投向身旁的又一个人,道:“鲁兄,你呢?” 被称作鲁兄的那人道:“在下却是收到一封信,没有署名。” 又一人道:“我与鲁兄一样。” 程万年说着,将身上收到的黄色的信件取出,四人对看一番,都觉奇怪。 冷不凡道:“我也是得尤刚相告,这才知道的。” 程万年道:“甭管他是谁,只要消息是真的便好。” 云铁生望着前方禅房,道:“各位,云某听闻雁峰寺的智空禅师是个了不起的和尚,本来觉得怕是有一番死伤,不过听这钟声?” 鲁东北道:“不错,这是丧钟。难怪寺里少了这么多和尚。” 程万年笑道:“这么说倒是可以省去许多麻烦,俺一路赶来,就是为了拜月剑的,各位,俺老程觉得事先说好,谁若第一个得到拜月剑,此剑便归谁所有!” 云铁生望着身后一群人,冷冷地道:“好你个程大嘴,你问下他们,在此的人谁不是为了此剑?” 冷不凡道:“程兄,云兄说得在理,咱们既然走到一块,先别伤了和气,先解决这些和尚,再从长计议。” 其他三人一齐将目光望向了程万年,程万年手上握一柄八卦宣花斧,冷冷地道:“好,既然如此,俺听冷兄的。” 禅房内,鸦雀无声,此时唯有陈风留与两个小沙弥。 陈风留嘴角露出一抹苦笑,他的穴道仍被制着,两个小沙弥就站在他的身旁。 无色和尚已走出禅院,与四位师兄弟带着智空禅师的尸体去了大雄宝殿。 雁峰寺禅音袅袅,除了陈风留与两个小沙弥,其余的和尚都已聚集于大雄宝殿。 陈风留在想,以智空禅师的修为,以无色和尚在武林中的盛名,以枯叶禅师的金刚掌,雁峰寺就算不是武林泰山北斗,只怕也差不多,但如此籍籍无名,甚至连一些宵小之辈都敢来找茬,看来雁峰寺在武林中的确是超脱物外。 陈风留穴道虽被制,但他内力精湛,就在无色和尚几人出去不久,他便知道有人来了。 陈风留自然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些话仿佛就是说给他听的。 让人有死无生的云雀山庄铁拳云铁生。 一剑飘血的长风冷家布衣神剑冷不凡。 刀向东人朝北的鲁家寨大当家鲁东北。 三斧定江山的山东程家堡堡主程万年。 这些人在江湖上名声不小,有些人祖上更是开国功臣。 陈风留在想,除了神算子尤刚,那鲁东北与程万年所收的信涵又是谁告知的呢? 尤刚竟然没有死? 前日陈风留被无色和尚救走,柳生惠子眼见陈风留离去,便即弃了尤刚张邈二人,挺身追了上去。 只是拜月剑的名声在外,尤刚哪里愿意放弃,但见大和尚离去的身影,又不敢擅自行动,于是心生一计,如此他便可以稳坐黄雀,坐收渔利。 尤刚一路跟踪二人,到得衡山,尤刚心想,衡山有座雁峰寺,想必二人是去那里,这才暗暗打定主意。 陈风留体内剧毒得智空禅师封印,此时身上的毒已除,只是身体尚有些虚弱,他运转周身内力,冲击着身上被制穴道。 禅房内,两个小沙弥已推门走了出去。 一人手握着一根棍子,站在门口,手上的棍子已指向门口的人。 左边的小和尚道:“师父吩咐了,要我们看好里面的施主,几位施主,你们要杀里面的施主,只有踏过我们二人。” 鲁东北咧嘴笑道:“原来就两个小和尚,我去会会他们。” 刀锋冷,人已出。 说话间,鲁东北的身子已腾跃过去。 左边的小和尚望着砍来的刀,脸色微微一变,朝右边的小和尚道:“师弟,金刚伏魔棍。” 两个小沙弥身子游走,手上棍法变化多端,或点,或刺,或挡,或挑,或劈,一手棍法竟是使得出神入化。 鲁东北与这两个小和尚拆了十几招,竟是奈何不得两人。 鲁东北的一手刀法,云铁生自然清楚得很,死在他的刀下的人已不知多少,若是自己与他对上,就算能胜,也只是惨胜。 云铁生心内暗暗吃惊,他想不到雁峰寺小小寺庙,竟会有如此高深莫测的武学,当即不敢再小觑雁峰寺。 云铁生一扫身后云雀山庄的几位手下,道:“你们去助鲁兄一臂之力。”随后朝冷不凡二人道:“冷兄,程兄,咱们拿了东西得赶紧离开,此地绝非久留之地,稍有不慎,怕你我都得折在这里。” 冷不凡道:“不错,只怕你我都着了神算子的算计了。” 程万年道:“两位,你们确信那铁箱子就在这小屋内?” 云铁生道:“若是按尤刚若说,的确是在这里,他曾派细作过来打探过,应该不会有假,否则对他也不会有任何好处。” 冷不凡道:“无论如何,当务之急先拿到铁箱,再与寺外兄弟汇合,雁峰寺的和尚再怎么厉害,届时我等若想抽身离去,也不无可能。” 门口处,云铁生手下七人已加入战团,与鲁东北一道合力围攻两个小和尚。 金刚伏魔棍虽是不凡,只是这两个小和尚修为尚浅,渐觉力不从心,加上鲁东北本是成名高手,一手刀法自有不凡之处,两个小沙弥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走!” 冷不凡一扫身后三人,一人当先,纵身掠入禅房。 禅房内,陈风留一动不动,就坐在铁箱旁。 当冷不凡三人走进来的时候,陈风留还在冲击着身上被封的穴道,智空禅师虽只炼得金刚掌的三层功力,但他的内功造诣却极为高深,就算是此时的他,也难以望其项背。 陈风留在想,九幽教圣女到底是何等修为,能让智空禅师受创而亡?现在仔细想想,即将面对九幽教,他对这个教派竟是一无所知! 陈风留抬起头来,望着走进来的三人。 程万年呵呵笑道:“竟然是个乞丐!” 冷不凡仔细打量一番,道:“看来他是被别人制住了穴道。” 云铁生面色微微一凝,“想不到丐帮也加入进来了,据我所知丐帮不是在魏地助天军么?” 冷不凡道:“若是丐帮加入进来,只怕当今圣上已知此事,此人还是杀了吧,以免节外生枝。” 冷不凡出剑的速度比他的话更快。 话未落,剑已出,雪花起,人便殇。 剑寒,陈风留只感觉到一股寒气,直入心扉。 只是当剑尖抵住陈风留的心脏时,突然有两根泛黄的手指,轻轻伸出,夹住了冷不凡的剑。 陈风留手指轻轻一弹,那柄剑便断作了两截。 陈风留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多谢冷兄,若非你这一剑,我的穴道还无法得解。” 冷不凡往后退了一丈,脸色煞白,道:“你的意思是我出剑时,你的穴道还是封住的?” 陈风留道:“是的。” 陈风留接着道:“雁峰寺本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拜月剑也不是你们所能拥有的,它属于朝廷。” 云铁生道:“如此宝物,有能者居之。为何属于朝廷?” 陈风留道:“若论本事,当今天下只有一个人,可堪天下第一。” 程万年冷冷地道:“谁?” 陈风留道:“当今圣上。程兄本是名将之后,我想这个道理你比我更懂。” 程万年道:“你又是谁?” 陈风留理了理蓬乱的头发,露出那张略显沧桑的脸。 冷不凡道:“是你?” 陈风留道:“不错,是我。我知道了云兄冷兄乃神算子尤刚叫来的,让好奇的是程兄与鲁兄,叫你们来此的人又是谁呢?” 云铁生道:“你见过尤刚?” 陈风留道:“不仅见过,他还想要我的命。” 冷不凡道:“他自然没能要你的命。” 陈风留笑道:“不仅没要到,无色和尚还把我带来了这里,也带了这个箱子。” 陈风留指着地上的铁箱。 冷不凡道:“无色禅师?他也在这里?” 陈风留道:“他本该在这里的,这里是他的家。” 云铁生冷冷地道:“杀千刀的尤刚,若是我知道陈风留在这里,知道无色禅师在这里,借我一万个胆子我也绝不会来。 陈风留道:“其实你错怪了他,那时的我身中剧毒,连说话的力气都小得可怜,他自然认为你们随便一人都可以杀我。” 云铁生道:“可惜我们来了。” 陈风留道:“不错,可惜你们来了,还杀了不少人。” 冷不凡道:“那你想怎么样?” 陈风留道:“不想怎么样,你们的事无色大和尚自会处理,我只想请你们在这里待上一阵子。” 陈风留身形闪动,犹如魅影,片刻之间,屋内的三人已被制住穴道。 屋外,无色和尚已扛着八个人走了进来。 陈风留笑道:“你来了?” 无色和尚道:“来了。” 陈风留道:“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无色和尚道:“交给无心师兄去烦,我来了是想告诉你,我们该去陆家堡了。” 无色和尚抬起头,望着屋外,他看到了山下的大雄宝殿。 陈风留道:“想通了。” 无色和尚道:“想通了。” 二人走出禅院,陈风留换了件僧衣,望着衡山脚下,大步而行。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