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答应就亲你》 正文 1.Chapter1 早秋。 阳光懒懒的打下来,带着一点点晨间的风,不算凉,也没有炎夏那般燥热,添了几分慵懒。 平心而论,舒盏来得不晚,甚至称得上早了——离学校规定的返校时间还有四十分钟。 像她这样从来都是踩点到的,这样起早一次可当真难得了。 但此时不论是校门口还是几栋教学楼下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多是懵懵懂懂的高一新生,穿着自己暑假时的衣服,踏进新的校门,然后与其他人一起,在公告牌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舒盏刚走近公告栏,就有几个熟人迎面而上,见她便笑得灿烂如花:“舒盏,你知道吗,你在十二班——哈哈哈哈哈!” 按照上学期的分班顺序,一班是零班,二三四班是重点班,剩下全是平行班。 分班前,舒盏在二班。 当时的十二班是全年级最差的班。 舒盏挑挑眉,不多说,借着身高优势挤进公告栏,高二(12)班的第一个就是她的名字。 接下来几个熟悉的名字,都是选文科,且在上个学期文科成绩都不差的。 她又扫了一眼一班,上面前几个名字一如既往,就没从上学期的光荣榜上下来过。看来分班表还是按照他们期末成绩来排的。 没有看见那个名字。 依他那德行就算不在前几名,也不会进不去一班。一张纸上五十个名字,舒盏看着眼花,也无心去刻意寻,便收回了目光。 那个跟她开玩笑的同学吃了瘪,哀怨地站在一旁,还是身旁有个女生嘻嘻哈哈地说,“你可别忽悠我们舒姐了,这次分班的方法谁看不出来啊,理科班顺着数,文科班倒着数,这样看我们舒姐可是在文科零班呢!” 那男生便挠挠头,装模作样地鞠了个躬,“恭喜舒姐如愿以偿,以第一名的好成绩进入文科零班,祝舒姐保持成绩,顺利考上清华北大,我们在二班为你打电话!” 舒盏拍了下他的肩膀,“油嘴滑舌。” 不过仍是垂眉笑了笑,与几人道别,懒洋洋地拎着包,找到了自己的班级。 班上来了不到十个人,舒盏随意扫了眼,没有熟人。上学期填写文理分科志愿的时候,他们班选文科的人数就是全班最少的,八个,都是女生。 初来这个学校,她与高一的闺蜜本来约定好一起选文科,最后她义无反顾地投入理科零班的怀抱—— 舒盏面无表情地把包重重地搁在桌子上。 包里放了把伞,以及一个磨砂的文具盒,她用了些力气,压在桌上时还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紧接着,便听见一个怯生生的女声:“同c同学?” 这是进教室门的第一排,两桌,右边靠走廊的位置上坐着个女生,扎着低马尾,脸蛋小巧白净,穿的是粉白双色的衬衫,像棉花糖,看上去还挺可爱。 舒盏的书包正是丢在了她的桌上。 强烈的罪恶感。 她调整面部表情,露出一个友好又温柔的微笑:“对不起,没有吓着你吧?” 舒盏一米六八,在同龄的女生中个子已经很高挑了。且体重没有过百,四肢纤细修长,肥大的校服并未遮掩气质,倒是让她在一群同样身着校服的人中惹眼起来。 尤其是这温柔的一笑,柳眉微微挑着,慵懒有几分,亲和力更是满点。 小姑娘当时就脸红了。 “没c没有的。” 舒盏笑了,她把书包放到左边靠门的桌子上,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这个班她没有熟人,那八个女生不见得都在这个班,估计分散到各处去了。 既然分了班,她也做好了重新认识同学的打算。 女生忙着点头:“可以的!” 她是真的乖巧,舒盏坐进来之后,就看着她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的小黑板,病恹恹的,像是还没有睡醒。她耐着性子去跟女生搭话,才知道她叫宁见薇,是从外地转学来的。 难怪这都高二了,只有她开学没有穿校服,估计是还没有领到。 没一会儿,有两个原先二班的女生并肩走进来,一眼看见舒盏,出于人类的抱团本性,她们在舒盏的后排坐下,小声地聊着天。 宁见薇不太喜欢说话,舒盏低头刷着微博,也觉得无趣,便转过身和那两个女生聊天。 没想到那两个女生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又看看教室里。 “舒盏舒盏,你觉得我们班上会有几个男生?我们刚刚在分班表上找了一下,感觉没几个哎——” 文科班男生少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何况这是文科零班。 返校是八点,现在七点四十五,大部分学生已经到了教室。舒盏看了过去,整个班都是女生,只有寥寥几个男生夹杂在女生堆里,可怜兮兮地抱着团。 她忍不住小声地笑了笑。 “我们现在已经算到七个男生了,”其中一个女生张望,“还有十五分钟,给力点,一点要破十啊!” 真是一个无聊的游戏。 舒盏想。 但自己居然跟她们一起看男生,也挺无聊 七点五十八,预备铃响,不负众望,教室里一共坐着十三个男生。 不过比起规定的一班五十人,这十三个男生就显得少得可怜了。 与此同时,班主任也拎着文件袋走进了教室的门。 这是原先一班的语文老师,舒盏记得他的名字。班上有好些人来自一班,都被他教过,他初一进门,班上便已经热闹起来。 坐在舒盏身旁的宁见薇慌忙直起身子,让舒盏想起小学的时候,每每有老师经过,他们也是这样一副正经的做派。 她撑着下巴,因为靠着教室门,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外瞥。 现在好像都来齐了?班上的座位似乎是坐满了,没有未打下的凳子。 文科班与理科班隔了两排的教室,根本不在一条走廊上,这下她与理科班是彻底没有联系了。 也看不见他了吧。 嘛,本来就整整一年都没说过话,不在一个班了,路上碰见都不会打招呼。仿佛进了理科零班,他都变得孤冷了许多。 不过,当在一中碰见他的时候,舒盏还是很惊讶的。 本以为以他的家底,应该会读前几年兴办的私立学校,那里汇集了几乎全省最好的师资。一中仍有第一公立的名头,却大不如从前,随着私立兴起,老师被挖去了不少。 电风扇打着转,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教室里鸦雀无声,都在听着班主任点名。他一手拿着点名表,边走到教室门前将门关上—— 这时,门又被推开了。 少年逆着光,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拉链敞开,露出格子衬衫,他单肩挎着包,一只手懒洋洋地撑着门,伴随着上课铃正式响起,浅淡而微哑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不好意思,来晚了。不算迟到吧?” 语气平静,看不出任何踩点的内疚感。 教室里隐约传来吸气声。 舒盏的脸色猛地一沉,条件反射要拿书本挡脸——却忘了自己只带了文具盒。 于是只好低下头。 她的位置一点都不好。 第一组第一列第一排,靠教室外走廊,挨着前门,推开门的第一眼就能看见她。 可是怎么会是他? 江远汀,这个蝉联上一学年年级前三的人,不论是月考的六门还是期中期末的九门,都从未从光荣榜上掉下去。若不是期中期末有文科的三门加入,他是当之无愧的连续第一—— 理科零班的宝贝。 怎么会出现在文科零班的教室门口? 班主任看上去早已得知了这个消息,脸上的表情转瞬即逝,然后淡淡地说道:“教室里已经没位置了。江同学,你自己去隔壁班搬一套座椅来吧。” 江远汀“哦”了一声,见怪不怪的态度,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教室门。 班上随后炸开了锅。 “我没看错吧,江江江江江远汀在我们班?” “他为什么要来文科班祸害我们??” 班上女生居多,不少人在高一的时候对这位学神芳心暗许。但许归许,当这人真正成为了他们班的同学,受宠若惊之余还有强烈的危机感。 特别是班上的男同胞。 “终于有个养眼的男生了”这样的话,在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中,已经不止一次被提过了。 班主任还没发怒以整顿纪律,门再度被人踢开,教室里又恢复了死寂。 罪魁祸首左手拎着椅子,右手抱着桌子,肩上还挂着书包。不过很可惜,没能一次性穿过窄小的教室门。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Chapter2 他皱着眉头,把椅子搁在门口,再抱着课桌,漫不经心地走到了教室最后面。 他的步子很慢,几乎全班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一趟来回,少年不紧不慢,动作懒散,搬个课桌愣是搬出了走t台之感。 后桌的女生掩唇低呼:“哇啊啊,江远汀好酷,他的眼睛好迷人,快把我苏化了!” 她的新同桌宁见薇则心不在焉地拨弄着手中的笔,对于如此养眼的少年,似乎还不如舒盏带给她的吸引力要大些。 舒盏慢吞吞地看过去,江远汀刚刚从她身边走过,现在拿着那个椅子,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不,他只是没睡醒。”——显而易见,那双桃花眼只睁开了一半,似醒非醒时最为勾人。她语气淡淡,又说,“顺便装个逼。” 教室后门没锁,他若愿意,完全可以从走廊走过去,没必要与课桌抢空间,展现自己完美而精壮的身材——搬个课桌都能横穿过去,哇哦,超棒呢。 一年没相处,这种随时随地都能开屏的性格居然还不改? 女生花痴的表情僵固在了脸上。 教室里本就安静,只有几声窃窃私语,就连江远汀的脚步声也能听得清晰。舒盏没有压低声音,尤其是最后一句——准确无误地传入大部分人耳内。 包括被diss的那位。 少年闻声回头,嘴角懒散的笑容不变,撞上她的视线,那笑容倒显得耐人寻味起来。 舒盏仓皇地转头,脸却烙铁似的发烫。 早知道就不回头了 她的神情淡漠下来,也学同桌那样转着笔,一言不发。 江远汀随后坐下。 班上五十个人,多了他一个,便是五十一个。两两挨在一起,原本是算好了的位置,他的出现使他落了单,成了班上独一无二的单人单座。 还挺可怜。 班主任絮絮叨叨的声音如蚊蝇嗡嗡,舒盏没有听进去,却想起当时少年倚在墙边,神情略显轻蔑—— “选位置?啊,如果要选位置,我坐最后一排。” “单人单座好,没同桌烦我,坐在角落里,想做什么做什么,还不用拘束我的腿哦不好意思,它太长了。” 舒盏的笔跌落在桌面。 可怜个鬼,他分明是乐在其中吧。 开学第一天没什么新奇事,新分班,只有班主任一个人唾沫横飞地说了三个小时,交代的事情不多,全是关于好好学习的鸡汤。 趁着班主任说话的空档,搬书的活儿自然落在班上仅有的十三加一个男生身上。男生们可不愿意听班主任长篇大论,忙不迭地下楼去领新书了。 年级里十二个班,文科四个理科八个,各设一零班。班主任说了很多激励的话,一说不要再像上个学期那样事事不上心,二说不要认为文科好读想来混日子,三说文科人虽少,但也不要对自己失去信心。 半是刀子半是糖,磨合起来还挺到位的。 不久,十四个男生抱着书进来。他们教室在四楼,教学楼的次高层,台阶很多,爬上来还要点功夫,外面出了太阳,有的男生当下便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舒盏瞥过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只抱了一摞书的少年闲庭信步似的走过来,把书放在讲台上。 旁人做起来很是粗暴的动作,到了他手中,便是包装过的优雅。 一如既往的,作。 十四个男生顺带承包了发书的义务,但凡走这边的,最先经过的先是宁见薇,再就是舒盏的桌子。 少年走过来时,手上抱着满满的一沓书,每一本都不带重样,舒盏愣了愣,就听见他对身后的男生说:“好了,不用发她的了,多走路。” 舒盏:“” 有本事别走那么快。 她怕他再在这停留一刻,她会把这堆书全推他身上去的。 她哼了声,开始给新书写上名字,不再去看那少年一眼。 江远汀来了文科班,也好。 ——看她是如何三百六十度花式碾压他吧。:) 发完书之后,留下了几个学生大扫除,按姓氏拼音排,没有轮到舒盏。 舒盏没有急着走,有三个原先二班的女生和舒盏在一块,几个人聚在一起寒暄了几句,满满都是落难姐妹的心酸。 “舒盏,以后我们在零班可要靠你罩着了!” 舒盏垂眼,笑了笑:“没有,不敢当。” “不知道江远汀文科怎么样哎”有女生说,“不过他上学期排名那么高,就算文综不好,语数英也不会差吧。以后我是不是可以问江远汀数学题了?” 舒盏的笑容咧到了耳根,语气温柔,“有不会的问题随时可以来找我。” 几位受宠若惊的女生:“哦哦哦好的!” 舒盏便不再多说,拎着书包走去。 12班在教学楼左侧走廊,转弯就是高二年级办公室,直走下去,则是理科班所在的右侧走廊。 理科零班与办公室仅有一墙之隔,闺蜜还没有放学,这边只有一个从天台而下的逃生楼梯,往这边走的学生也不多。舒盏靠着墙,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过一会儿,眼睛又扫过前门的小窗,再停留在办公室里。 办公室的人很少,大部分老师今天都不在,只有几个班主任,或是在教室或是离开。 舒盏一眼就看见了他们班的班主任,和他面前的人。 少年撑着桌,额前碎发垂下,懒散又随意地拉了拉校服的衣领。一双长腿一直一屈,分明毫无形象,却被他做得赏心悦目。 “你真的要选文科?”班主任皱皱眉,“江远汀,按照你之前的理科成绩,一直保持下去是完全可以上清华北大的。” 江远汀抬眼,轻微地勾了下唇角,“老师,这个问题你不是已经问过很多遍了吗?” 在他填下分科志愿以后,几个老师轮番给他的家长打电话——当然,打不通,随后又变成轰炸他,甚至没有把他的名字写进分班档案里,让他自己再想想选文还是选理。 他呢,在开学第一天,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文科零班,成为那第五十一个人。 理科零班减掉那个保留的位置,就成了四十九个。 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我看了你的文科成绩,最后一次期末考试,你的文综总分是一百六十八,比你的理综低了一百多分,你这样的成绩进文科零班是吊车尾,比你强的学生有很多,远不及你在理科班。文科不一定就适合你。老师知道你家里出了些事,但你不应该一时赌气赌掉自己的未来啊。” 高一大家囫囵吞枣地学,卷子不会出太难,就连地理大题都直接放张地图去填洋流气候工农业,背下来得满分轻轻松松。 许是这边都太安静了,班主任的话,一字一句闯进舒盏的耳内。 她的眼睛仍落在屏幕上,却只是心不在焉地划着屏幕,心思早就不在手机里了。 是啊,她也想不明白,江远汀为什么要选文科? “老师认为我是赌气吗?”待他说完,江远汀只是淡淡地阖了阖眼,口吻平静,“为什么不可以是我喜欢文科?” “什么都不懂之前,谁也不知道能学进哪一门。我的文科为什么不能像理科一样考到高分?男生不能学文科吗?老师,你也是文科生啊。” “我没有在赌气,”他的食指轻扣着桌面,压在桌上的胳膊上隐约见了红痕,“我很清楚,我想要什么未来。” 少年冷静地说着,语气堪称张扬狂妄,可当对上那双黑眸,好似看见夜空中的星河万里,便不由自主的,被闪耀的群星吸引了视线。 然后,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去闹去折腾。 去相信他。 班主任注视着他。 少年宽肩窄腰,身形修长,桃花眼似笑非笑,这是一张任何女生见了都会倾慕的好皮囊。 他的轻蔑c任性——或者说是自信,更是他引以为傲的资本。 “好,”他的心落了下去,语气放缓了些,“给你一年好好学文科,有问题随时来找老师,我也可以教你。但不要落下理科的课程,如果你文科没有学成,高三就转回理科。” 恰时,舒盏的闺蜜从教室里走出来,欢呼地扑了过去,被舒盏嫌弃地推开。 “走走走,中午别回家了,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闺蜜如鸟出牢笼,“这可是最后一顿了,以后就很难吃到了哟” “背信弃义的女人,”舒盏瞥她一眼,“海底捞,你请客。” 闺蜜泣不成声。 多了谈话声,走廊里吵闹起来,江远汀的眉眼带了些许笑意:“老师,我想找个文科比较好的人带带我。” 班主任点头:“正好我要安排座位——” 少年的目光追随着走廊上离去的背影,声音低沉: “那个第一名,可以吗?”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Chapter3 吃完海底捞后,舒盏和闺蜜又去逛了街,在几家文创店采购了些开学用品,直到快五点,舒盏才上了回家的地铁。 到家已是晚饭时间。 舒盏不是很饿,饭桌上的菜随意吃了几口就下了桌。她正准备去房间,突然回想起在办公室里听到的话。 “老师知道你家里出了些问题” “妈妈,”她叫住往厨房走的母亲,“你还记得江远汀吧?” 舒母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搬走以后他家里怎么了?” 那是去年暑假,初三毕业。 那个总是漫不经意地笑着的,说着高中也会踩她一头的少年—— 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舒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插话道:“你说江远汀啊?他爸妈听说是发现他爸爸在外面有了情人,当时你去旅游不在家,吵得可凶了,后来他就搬走了,估计是离婚了吧。” 江母是企业白领,一个温婉知性的职场丽人,那天在小区楼下,她被丈夫逼得形象全无,撕心裂肺的模样宛如泼妇。 当时不少人在场,都觉得很触目惊心。 舒盏愣了愣。 回房时,外面已经入了夜。 舒盏去拉窗帘。 小区在近郊,曾经是新开发区,如今俨然经济发展起来,成为仅次于市中心的第二大经济中心,省政府也准备迁来此区。 这边房价一涨再涨,曾经在此处买下房子的住户都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手中的固定资产可丰厚。 认识江远汀,是在小学五年级。 舒盏被做高中老师的母亲逼着报了小升初的英语精英班,一周两节课,一节课三个小时,又与一周两节的奥数叠加——堪称地狱。 下半学期,舒盏好不容易熬过精英班,通过尖子班的考试。哪想到开班第三天,声称“绝对公平”的班上插进来一个长相精致却吊儿郎当的男生。 ——那就是江远汀。 舒盏的母亲是高中教师,打小对她要求极为严格,她也是成绩一路顶尖下来,难免有点心高气傲。于是在课间与同学聊天时,冷不丁地讽刺了一句:“听说尖子班考完试不招新。” 江远汀就在旁边。 男生低头不知在做什么,却一言未发。 紧接着课后测验,用的是将奥数文化等包括在内用英语翻译的变态题,满分六十,舒盏五十二,江远汀六十,满分。 两人的梁子就是从那时候结下的。 英语班一周两堂课,每节课都有入门考和出门考,一个月还有一次视听课,江远汀处处压她一头,她能超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舒盏背单词背课文刷真题练口语,江远汀看小说睡大觉打篮球——还嘲笑她做题死板,只会按一个模式读书。 后来某天舒盏开窗收衣服,无意中与隔壁家同样在收衣服的住户对视—— 江远汀。 就住在她隔壁那一栋。 于是,这段孽缘一直持续到了初中。 因为初中按地段划分,取消升学考,所以顺理成章的,舒盏和江远汀成了初中同学。 起初按七门算总分,舒盏勉强能追平江远汀,偶尔还会排在她前面,自从初二加入物理初三加入化学,直到中考,舒盏直接落下江远汀二十分。 她物理化学是硬伤,几个历史政治的差距都拉不回来这二十分。 其实江远汀其人,除了爱装逼作到死,私底下性格不错,两人也算合得来,只有一谈到学习,舒盏一直将他当作头号劲敌。 直到初三暑假。 中考成绩公布,战役在无声的硝烟中以舒盏失败告终。她冷落了江远汀好一段时间,再去找他时,看见的是楼下的搬家公司。 悄无声息的,他离开了这里。 第二天,九月一日,正式开学。 新分班的第一天都不会上课,几个老师轮番做自我介绍,有熟面孔也有新面孔,但熟面孔以教一班为主,舒盏也不认识。 她昨夜几乎未眠,早上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进教室,同桌宁见薇愣了一会儿,都没认出她是谁。 这个反应有些夸张,舒盏却也烦躁地用笔在草稿纸上乱画。 在这个学校见到江远汀,既是意外又在意料之中。江远汀以超出录取线三十分的成绩被这所学校录取,可初中同学在传江远汀被某私立学校以高昂的奖学金挖走,她一直信了这个说辞。 谁让那次冷战后,两人就断了联系。江远汀的q/q等同于空号,常年不发一条说说,她不主动去找他,他也没跟她说过话。 舒盏咬咬唇,冷不丁地被地理老师点了名:“第一排靠走廊那个女同学,知道我刚刚说了些什么吗?” 这就是坐第一排的不好之处了。 老师的眼皮子底下。 舒盏垂眉站起来,宁见薇小声提醒:“买一本《北斗地图》。” 声音传入耳内,她赶紧跟着复述。 地理老师脸色不太好看,显然也听见了宁见薇的声音,没急着让舒盏坐下,冷冷道:“我知道你,原先二班的吧,上次期末考试文科排名第一。老师讲的不是课就无关紧要了,这可不行啊。同学,课要听,这些话你也听一听,专门说给你们这种排名靠前的,戒骄戒躁啊。坐下吧。” 他属于那种正经不过一分钟的老师,说到最后,教室里哄笑一片。 舒盏自己也稍微扯了下唇角。 罪魁祸首坐在最后一排,如果可以,她真想把她的白眼隔空传递过去。 课间,班主任走进教室,直接用ppt放出一张崭新的座位表。 “等下放学你们自己调位置。”他说着就离开了。 舒盏扫去一眼,大致了解了座位分配,自己坐在第四排,靠窗,只是再看新同桌,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江c远c汀。 这个名字,就在刚才还被她写在草稿纸上,用不同颜色的笔涂了一遍又一遍。 她走出了教室,追上班主任的步伐。 “张老师!” 班主任还没有走进办公室便被她叫住,她小跑过来,问题差点脱口而出,却忽然愣住了。 她该怎么问?为什么要让我和江远汀做同桌,为什么江远汀要做我旁边,我可以换位置吗? 用什么理由?不想跟江远汀做同桌? 位置是班主任排的,她这样说,未免显得过于无理取闹。 见她的表情僵在嘴角,班主任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露出一抹笑容,“江远汀是年级总排名第一,数学148分。你们两个做同桌,可以互补。” 他又亲切地说道:“舒盏,江远汀那孩子,所有人都不理解他,老师却认为他很有主见。你不要太有压力,他很聪明,我看过你的卷子,你的解题模式有点固化,所以面对灵活的题一直都答不对。这种解题思想,对学文科也很有帮助。你们两个相处一段时间,或许都可以提高。如果真的不愿意,等月考完就换。” 他说的话,一如当年小学,江远汀尚青涩,眉目却满是傲气: “我凭什么看小说?完成了应该做的题,我该有些可支配的业余时间。倒是想想你,花的时间比我多还考不过我,不惭愧吗?” 舒盏低下头。 一缕碎发垂下,她伸手撩起别在耳后,声音轻了些许:“我知道了。” 江远汀是个很好的学习伙伴,平心而论,她清楚。 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心不在焉地往回走,班里吵吵嚷嚷,都是挪位置的声音,她的书包已经不在了,抽屉里也空了,东西全部都放在了第四排,她的新位置。 少年的腿架在课桌底下,一手懒洋洋地撑着下颌,低头不知道在专注地看些什么。 新位置就在同一组,只是往后挪了几排。他坐靠窗,她靠教室内走廊。 还好,避免了让同桌让位置的尴尬。 宁见薇在她斜上方,也不远。 舒盏松了口气,内心平缓了些,这才回到座位上。 他帮她搬了书,是不是该说句谢谢? 一年未见,江远汀对她居然友好了不少。 她的眼角余光不经意落在少年另一只手捏着的东西。 是本小说,书已经翻开了一半,他漫不经心地翻着,看得津津有味。 他的胳膊下压着腰封。 作者:提刀夜行。 于是,到嘴边的“谢谢”就变成了另一番话:“江远汀,六年了,你怎么还在看这个作者的书?天天看大男子主义的玄幻修真不腻吗?” 他停下了翻书的动作。 少年的目光未从书上挪开,嘴角却挂着丝若有若无的笑,声音散漫:“六年了,你的数学怎么还低我十五分?” 舒盏:“” 友好。 呵呵。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Chapter4 整整一年没有正面交流,江远汀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嘲讽。 舒盏真想把自己总分两百六的三张文科卷子甩他脸上,让他看看什么叫做一百分的差距。 江远汀心不在焉地翻着手中的小说,还在等舒盏的下文——换做以前,她不说上三句话,他都为她的心中感到不痛快。 可她没有。 她淡然地从抽屉里抽出了一本历史书,在书的扉页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翻了起来。 江远汀几乎秒懂她的意思,唇角牵出了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期末考试他数学一百四十八,舒盏一百三十三。 但他历史五十六,舒盏八十九,全年级第一。 ——她在告诉他,同样是课间,她在预习,他在看小说,这就是差距。:) 一年不见,他的小青梅,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到让人无话可说啊。微笑。 中午,舒盏和闺蜜一起在食堂。 各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队,多的是高一新生。就像去年她刚刚踏入这个学校,什么都是新鲜的,就连在食堂打菜也恨不得在每个窗口前晃悠一圈。 “快看。”闺蜜郑芷推了推她的胳膊。 舒盏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那个排的最长的窗口,少年和几个同学一并走来,其中属他最为张扬,校服拎在手上,下半身则是黑色长裤,光明正大的违反校规。 “长得帅就是好啊”郑芷感慨,“排队都有人让位!” 同样没穿校服的几个女生早就羞红了脸,自觉站在了他们的后面。 舒盏:“后悔了吗?学文科你就能跟他同班了。” 心中却低嗤:插高一学妹的队,没素质。 “不不不,怎么会?”郑芷双手合十,“文科太高端配不上我,我要做个俗人。” 那边江远汀的同学替他拒绝了学妹的好心,几个人站到了队伍的末端,这一幕落在舒盏眼里,她再次给出评价: 拒绝都不亲自说,就差把装x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果然,看不顺眼就是看不顺眼,不论多久都是一样的。 “你真对不起你的名字。”舒盏轻哼。 郑芷政治,初中的时候舒盏就一直认为她是天生读文科的料。直到某天深夜她来找自己:对不起盏盏,我对不起组织对不起党我想选理 “所以我不能再对不起你了!”郑芷义正辞严,“加油吧小舒同学,把江远汀虐成渣渣,叫他考试每次都压你一头,你就在他给你告白的时候狠狠拒绝他!” 舒盏:“”什么跟什么。 她和江远汀住在一块,初中的时候经常同路回家。因为那边是新区,学校不多,就近入学走路也要二十分钟。有时候江远汀不愿意走,会骑着自行车载她。 然后班里就有人传江远汀和她在谈恋爱——后来演变的版本就成了江远汀在暗恋她。 她要是被江远汀暗恋,那她真的明天就要去寺庙祈福,她已经过得够苦了,希望老天爷不要再这么虐待她。 大佬的暗恋,消受不起呀! 后来郑芷没有再谈这件事情,转而提了一下新开学的事情。 两人曾经同为二班,现在都在零班,面对的几乎都是全新的老师。 郑芷说道:“江远汀在一班的人缘似乎特别好,今天上课有提到他,大家都喊他江总呢。” ——那个为了逃避学理科跑到文科班去的江总。 “你看,他旁边那几个,全都是一班的,”她又指了指那列长队,“左边那个,上学期年级总分第二,右边那个第五。” 舒盏低头扒碗里的饭,淡淡地说道:“狐朋狗友。” 说起来,她在食堂碰到江远汀的时候似乎不多。 偶尔见到几次,时间都是错开的。 以至于她在期中考试光荣榜上看见这个名字后——还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谁让每次开晨会她都站在队伍的末端打瞌睡呢。 从来不认真去看颁奖台上站着谁。 后来,就是在走廊上碰见江远汀,活的,跟几个男生在一起。 那时候的他变冷了不少,双手揣在口袋里,抿着唇,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旁边几个男生在说话,他也没插一句。 直到今年—— 今年,记忆里那个江远汀,似乎又回来了。 出众的c张扬的c自信的c不可一世的。 叫人仰望的。 “盏盏”郑芷一筷子敲下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 舒盏皱眉:“我哪有。” “我跟你说话你都对我爱答不理!”郑芷振振有词,“你是不是有了别的狗!说,你有没有在想江远汀!” “”被她一语道破真相,舒盏喝汤的时候差点呛着,轻咳了几声便放下碗,“走了,回午休房。” 这所学校离舒盏的家有些距离,她早上挤地铁来,晚上舒父开车接她,中午就在学校休息。 “好吧好吧。”虽是这么说,郑芷狐疑的视线还是在舒盏的身上停留了许久,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好巧不巧,等两人端着餐盘从食堂走出来的时候,碰见了江远汀几人。 他们刚刚领到菜,但食堂已经人满为患了,干脆就坐在门口。 舒盏暗地瞪了一眼那个慢条斯理地吃着拌饭的少年。 郑芷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待两人走了,坐在江远汀对面那个男生即刻兴奋地手舞足蹈:“江总江总!你看那个是不是你的小青梅啊!” “没看见我们江哥一口饭咀嚼了这么久都没咽下去吗?”另一个哈哈直笑,“害羞了呀害羞了。” 江远汀旁边的男生举起手中的果汁,“来来来,庆祝我们江总顺利打入文科零班内部,祝愿他早日追到小青梅,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什么跟什么。”江远汀冷冷地瞥他一眼,唇角却止不住地扬了扬。 哈哈笑的男生摸了摸鼻子,“猴子,别祝贺得太早,刚才青梅小姐姐是不是瞪了江哥一眼啊?” 他怎么觉得那眼神杀气十足呢。 江远汀能否追到小青梅,堪忧啊。 “九十八。” 江远汀淡淡地报了个数字。 男生:“江哥你说啥?” “语文这么点分,怪不得阅读理解差,”少年不屑地挑起唇,“她在跟我眉目传情。情趣懂吗?这是我和她的默契。” 男生:“哦c哦” 真的是这样吗 他怎么觉得,舒盏看江远汀的眼神,像极了他妈妈怒极时对他的样子啊 下一步就是上鸡毛掸子的那种 一天的课结束,布置的都是预习作业,但依然要晚自习。 周围的同学各做各的事情,有的已经撑不住,拿书立摆在桌上趴着就睡过去了。 旁边的少年光明正大地把那本玄幻小说拿到桌面,下方垫着一本崭新的英语模拟题,然后翻开了小说。 这个作者,舒盏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江远汀,他就已经在追他的书了,一连六年,居然都没有变过心,几乎本本都有收藏。 他写的又是男频的大长文,动辄几百万,买一套书有二三十本,还有第一版再版精装版典藏版纪念版现在江远汀家里这个作者的书应该能摆一书柜。 不过江远汀五年级的时候听说这作者已经在谈恋爱了,现在与妻子孕有一女,他在舒盏的关注列表里,舒盏的微博上偶尔会有推送,他的日常无非就两个: 秀恩爱。 晒娃。 ——就是没有更新。 这样的作者 江远汀能粉这么多年,也是厉害。 舒盏的目光落在了书上。 今天上课数学老师简单地讲了下立体几何的概念,听得她头疼。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把数学书丢进了抽屉里,翻开了语文的必修五。 晚自习近三个小时,时间有多。 《归去来兮辞》c《滕王阁序》c《逍遥游》c《陈情表》 她的手停留在《逍遥游》那一页。 总归都要求背诵,那先背《逍遥游》吧。 这毕竟是高考要求的必背篇目。 她随手拿了支笔,边注音,边轻声读起来。 一晃就是一个半小时,第一节晚自习下课。 舒盏和江远汀都没有从座位上移开。 《逍遥游》的第一段早在初中已经背过,剩下五段依然很长,占据了几面。 文言文不比押韵的诗词,本就拗口,舒盏读得口干舌燥,又一句一句在心中默背,舌头都差点打结了。 身边的江远汀不知何时已经将书收起,翻开了那本英语模拟题。 她咂舌:主动学习? 真是良心发现。 转念又得到了答案—— 估计是把那本小说看完了,作者拖稿惯性,出新一册要等很久,他没书看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Chapter5 舒盏休息了一会儿,喝了几口水,下座位走动走动。 一眼就看见宁见薇拿着小本子在写些什么。 她挑了挑眉,没去打扰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上课铃打响,老师随之走进教室,将手中的书摆在讲台上,继续备课。 舒盏合上语文书,磕磕绊绊地背着: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背负青天,而c而” 她懊恼地翻开了书,目光落在那句“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上。 这两个字实在是太生涩拗口了,读的时候她就不太顺 舒盏颓靡地趴在桌上,沉默良久,从头再战。 一直过了半个小时,她连按笔的力气都没有了,才勉勉强强记下这一段,还没有把这些句子连起来。 舒盏有个习惯,自从高一用了无印的按动水笔,只要笔拿在手上,就喜欢按。 背书的时候——尤其是背古诗词,按起笔来特别有节奏感,且声音很清脆,听着心里舒服。 一想到这些,舒盏又忘了下文:“我决起而飞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 “我决起而飞,抢榆枋而止,时则不至,而控于地而已矣,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身侧的少年放下笔,懒散的声音闯入脑海。 他说得很轻,可咬字清楚,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舒盏耳内。再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就差没把“蔑视”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背了一个多小时,一段都没背流利,舒同学,你是怎么当上文科第一的?”他嗤笑了声。 舒盏深吸一口气,懒得与他周旋,随口说道,“那你倒是继续啊。” 而后翻开书看余下的。 她本就背得不算熟,被他这么一打搅,后面的又忘得干净。 没想到他真的接了她的话,从“我决起而飞”一直背到了“不亦悲乎”。 “暑假就背完了,”他补充道,“不想背全篇,我怕打击你。” “江c远c汀,”舒盏咬牙,“闭嘴,积点口德。你知不知道你很烦?” 是她错了。 一别一年,他确实变了——更讨厌了。 那些追他视他为男神的女孩子都是眼瞎吗! 这句话甩出来,少年似乎愣了下。 他在做英语题,字母看久了令人头晕眼花。身边舒盏不停地发出声音背书,手中还按着笔,几种声音搅得他无法集中精神,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去看她。 可似乎 做过了。 他悄悄去看少女,她已经别过头,手肘与两张书桌相贴的那条线保持了一厘米的距离。 ——所谓默认的三八线。 他不自在地咬了咬唇。 这口气一直憋到下晚自习。 校门口这条路,在晚自习的时候向来都是堵得水泄不通的。 于是舒父一贯在路口等她。 她出来很早,路过窗口,江远汀还在做那道完形填空。 舒盏想,其实自己,是羡慕他的。 她的母亲是高中老师,从小对她要求非常严格,在她的印象里,母亲认为时时刻刻都看书才是一个学生该做的事情。 她手上的课外书是江远汀送她的,游戏是江远汀带她玩的偶尔的几次出去会同学,背后也少不了江远汀的帮忙。 从前她的世界只剩下学习。 是江远汀的出现,带给了她另一个世界。 即便他嘴贱c欠揍还很作。 所以,自己的话是不是说的有点过了? 她慢吞吞地上了车,系上安全带。 这条路的红灯很长,八十多秒,舒盏靠着椅子,打了个呵欠。 有一辆自行车慢悠悠地从面前的人行道上晃过。 舒盏隐约觉得背影有点眼熟,倒是舒父说道,“呀,这不是远汀吗!” 两家是在舒盏和江远汀认识之后有了关系。 舒盏不常接触那对江姓夫妻,听江远汀说他们都很忙,隔三差五都要出差,常年不在家,各飞各的地方,回了家也形同陌路。 大多数时候,是他一个人单独在家,随便弄点菜凑合着过。 但是舒父和舒母与江远汀意外地合得来。 作为一名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舒母最喜欢的就是江远汀这样成绩好又“乖巧”的孩子——前后差距太明显了,舒盏都懒得在舒母面前揭穿江远汀的真面目。 反正在舒母的眼里,江远汀完美得无可挑剔,相貌也是出众的,比舒盏这个亲生女儿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至于舒父,两人在某些方面有很多共同话题。 舒父算是个文艺青年,对国际新闻和历史事件很感兴趣,也喜欢自己评论。他和江远汀一拍即合,但凡待在一块,两人能聊上几个小时。 因此,初中三年,江远汀的大部分饭,都是蹭舒盏家的。 ——以帮舒盏补习为由。 又是一笔耻辱的历史。 少年从车子前骑过,舒父看清楚了他的脸,还确实是江远汀。 他叹了口气,语气半是叹惋,“对了小盏,今天早上我不是休息吗,早上帮你妈去买菜,碰见了几个小区里的老人,跟他们聊了会儿。” 舒父脾气好,亲和力满点,俗称妇女之友。 “江远汀那孩子,也是倒霉,去年他爸妈闹离婚,说是外面的小三怀了孕,找上门。蒋女士那样的人当众直接拉着他爸爸去民政局了。” 江远汀的妈妈看似柔柔弱弱,却独有一份倔强。 “她算冷静,没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分完财产后,又跟他爸爸争江远汀的抚养权,”舒父调转方向盘,“他们说啊,当时远汀的爸爸来找他,他直接挽着妈妈的手走了,说是江爸爸没有资格。那气势,真有几分领导的风范。” 舒父是很喜欢江远汀的,常常恨是江远汀晚生了这么多年,不过做个忘年交也不错。 这是每次让舒盏更想把江远汀赶走的地方。 “远汀做得绝,”舒父又叹一声,“咱们这的第一私立,你知道吧?是他爸爸投资建的,给了几万块的奖金邀请他去读书。那里号称是集合了省内最强师资,校园是新建的,环境也很好。他没去,来了市一中。” 舒盏是知道的。 江远汀那样的人 看似做什么都漫不经心,骨子里,跟他的妈妈是一样的。 偏执c倔强,也有一身傲骨。 可现在听到这些,舒盏还是没有办法与那个挂着懒散笑意的少年联系起来。 难怪老师都问他,是不是跟家里人赌气才选择了文科。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他说,不是。 是因为喜欢。 “他现在跟我一个班,”舒盏解释了一句,“文科班。” 舒父踩了个油门。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咧嘴笑了:“文科好啊!文科怎么就不行了,我和你妈都是理科生,没体验过读文科的感觉,可我却喜欢那些啊。我早年在学校搞科研,你知道的,每天弄到快秃头,那时候特别羡慕那些领着国家的铁饭碗朝九晚五的同学——啊不对不对。” 见舒盏笑,他急忙转移话题,“别看你爸当年没选文科,骨子里可喜欢文科了。没读过文科啊,真不知道政治历史地理的浪漫。当年我差点就报地质大学了。” “远汀这孩子吧,很有主见,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他的妈妈估计也是支持的。选文选理呢,还是要根据自己适合的来,”他又说,“上学期你妈那么坚决地要你选理,你不也是填了文吗?为什么?” 舒盏的理科成绩没有文科那么突出,但要学,不是学不上去。 她的九门总分,也是在光荣榜上,年级第二十名。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填了文。 她少与母亲有争执,分科算一次。 那是深夜,她一字一句地说着自己对文科的热爱,最终说服了她的母亲。 ——因为喜欢。 哪怕所有人都说文科的分数线比理科高,招的人少,未来的就业更为困难。说文科无用,国家更需要学理科的人才。说学文科的,大多都是实在读不下去理科才转过去,准备学门艺术混个大学文凭。 可这些人再怎么说,在分班时,也有那么一批,走上了文科这条路。 因为喜欢,所以愿意放手去搏一把。 舒盏想起六月份,填分科志愿书的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很勇敢。 平生第一次没有按照母亲的蓝图走,并且,得到了她的默许。 只是回想起昨天办公室里的少年—— 他更勇敢。 他说喜欢的时候呀,窗外的阳光懒洋洋地照进来,尽数汇聚在他的双眸之中,在那里,有星河万里。 那是,自信的光。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Chapter6 又一天过去。 新组成的班,在刚开始大家都跟各自从前的同班同学抱成团,分裂成无数个小团体,谁也不与谁多说一句话,下课却也十分热闹。 昨天一整天舒盏都没有主动和江远汀说过一句话。 他也几乎不离开座位,课间就翻翻书,因为靠着窗,几个一班的男生来找他,可以直接拉开窗帘交流,很是方便。 舒盏不跟他说话,他便也不开口,弄得舒盏不知怎的心里烦躁。 憋得慌。 早上七点二十八,舒盏拎着包,踩着早读的预备铃走进教室。 江远汀先她一步到,书包搁在桌上,还没收回去。 她来的时候,就看见江远汀不急不缓地走在她的前面,比起身边那些奔向教室的人,简直就是闲庭信步。 这是从初中开始养成的习惯。 江远汀喜欢踩点,舒盏跟他一块去上学,同路久了,便也喜欢上了那种刺激的感觉—— 根据上下课铃的时间把时间校准再校准,对到一秒都不差。再算着时间坐地铁c进学校,再到进教室门。 好像把什么都牢牢掌握在了自己手中。 她悄悄瞥过去一眼,少年懒懒散散地趴在桌上,没有一点想要和她说话的意思。 亏她还同情了他两天。 啧。 她是班上的英语课代表,今天恰恰是英语早读。 正式铃响,舒盏利落地抽出英语书走向讲台,先起了个头,然后下台一个一个去抓人。 坐在她右前方的宁见薇摊开着英语书,趴在英语书上昏昏欲睡。小姑娘脑袋搁在胳膊上,白皙的皮肤看上去额外娇嫩,叫人想掐一把。 舒盏拿着书,轻轻敲了敲她的桌面,把她吓了一跳。 舒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她还在迷茫地揉着眼睛,提醒道,“翻到单词表,开始早读了。” 宁见薇乖乖地点了点头。 “好可惜,”她低声道,“如果能和你继续同桌就好了。” 哪想到曾经的小同桌一脸迷茫,一副全然不记得她的模样。 舒盏心里略受打击,只当她还没有睡醒,于是走了过去。 江远汀,选择性忽略。 中午过去,舒盏昏昏沉沉地来到教室。 教室灯刚刚打开,好几个在教室午休的同学从臂弯里抬起头,脸上的红印子清晰可见。 不论在哪个班,大家睡觉的习惯都是一致的。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旁边的位置是空的,江远汀没有来教室。 表上显示现在的时间是13:56。 两点整,地理老师走在前面,江远汀不紧不慢地跟着,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舒盏自觉让他进去。 哪知他丢了个东西到她的抽屉,随后坐下,没骨头似的,又趴在桌子上了,似乎还没有睡醒。 讲台上的地理老师正在准备点人起来回答问题。 “眯一下,”江远汀轻声说道,“十分钟后叫我。” 说完就真的别开了脸,完全没有询问过她的意见。 舒盏一脸麻木。 少年的声音在耳侧,酥麻的,沙哑的,像羽毛在挠。 他搁进抽屉的时候没找对位置,那东西不一会儿便滑落到了她的腿上。 是袋牛轧糖。 舒盏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牛轧糖是手工的,小小的一袋,这家店舒盏还记得,在她初中旁边,一家手作烘焙铺。 曾经她很喜欢,一个星期要去买两三次。 初中离高中完全是两个方向,要跑一个来回得一个小时 他中午难道去买牛轧糖了? 舒盏微愣。 此时,地理老师的目光已经锁定了花名册上的某处:“江远汀同学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全班顿时寂静无声。 靠窗的第四排,窗帘已经被拉上,白寥寥的灯光充斥着整个教室。 少年趴在桌上一动不动,似乎睡的正香。 舒盏急忙撞了一下他的手肘。 地理老师已经皱起了眉:“江远汀同学?” 虽说他上个学期不教高一(1)班,但参加过晨会的,怎么会对江远汀没有印象。 拿了整整一个学期的奖,每次都是前三名。 那张脸俊朗又出众,有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都快成为高一新生代表了。 只是这位学霸,现在在睡觉? 舒盏再用笔戳他,低声:“江远汀” 少年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身形不太稳,右手撑着桌子,似乎想要维持平衡,差一点就要跌到舒盏手臂上了。 站稳后,他懒洋洋地抬起眼,声音是将醒未醒的沙哑,“老师,怎么了?” 没有任何睡觉被抓包的羞耻。 地理老师给他气笑,意味深长地说:“看来老师的课对江远汀同学的睡眠很有帮助?” “没有没有,”他唇角一勾,“现在很清醒,特别清醒,老师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舒盏低头翻着书,一言不发。 地理老师在开学第一天说过,刚开学这段时间不上新课,把必修一和必修二复习一下,重点放在必修一的气候以及必修二的农业上。 今天是第二节复习课,讲的恰好是大气。 地理老师的问题江远汀能答得上来吗? 也只有他会用随意的口气说出“老师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这种狂妄的话了。 不知道这位尖子生的文科怎么样,地理老师不想太为难他,挑了一个概念性的知识问:“你说一下七个气压带吧。” 这是记忆性的知识点,稍微有点印象就可以说得出来。 江远汀靠着桌的边缘,没动,似乎是在回忆。 舒盏迟疑了一瞬,飞快地报下:“极高c副低c副高c赤低c副高c副低c极高。” 她的语速很快,怕地理老师听见,连声音都放得极轻——有一刻她怀疑自己都没有听清自己的声音。 哪想到她的话刚说完,江远汀已经毫不迟疑地把这句话复述出来。 不过相较于她,江远汀说的是气压带的全名。他的嗓音慵懒,不紧不慢地咬着每一个字,似是黄昏的咏叹调,温柔而绵长。 舒盏的眸子微微眯起。 江远汀顺利回答完问题,地理老师的心情这才平复些许,似乎并没有发现舒盏在提示他。 还好他们坐的位置离讲台远,地理老师又有点耳背,这才蒙混过关。 接下来是复习知识点,昨天讲热力环流,今天讲气压带和风带。 这一个单元舒盏自己学不算透彻,把该背的都背下,能拿到基础分。听了地理老师再讲一遍,她脑子里的思路便清晰多了。 跟上课堂后,四十五分钟过得很快。 地理老师不拖堂,下课铃一项就加快了语速,结束完知识点马上喊了下课。 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上不少。 舒盏翻开辅导地图册,与书上今天所讲的东西一一对应,就听见身边的江远汀说道:“这么讲义气?” “帮助弱小。”舒盏懒得跟他多说话。 气压带都记不住,这个文科零班他果然是混进来的吧? “谢谢大佬指教,”他居然轻轻地笑了一声,“抽屉里是赔礼。不要还给我,排了很久队,差点迟到。” 他又趴在桌子上,看来还是没有放弃争分夺秒补觉,声音隐有倦意,“昨天你背书和按笔有点影响我做英语。说话重了。” 依然是他一贯的说话方式,不服软,面子工程做到极点。舒盏记得从前与他吵架时,她问过很多遍这样的话——“说句‘对不起’,承认自己的错,有那么难吗?” 可眼睫垂下时,鸦色的瞳孔里晕开些许温柔。 舒盏被自己的想法惊到。 温柔她怎么会从江远汀身上感受到温柔?? 她把玩着装牛轧糖的小袋子。 牛轧糖分量不多,比女生的巴掌都小,胜在包装精巧,包装袋用丝带打上蝴蝶结,配上精致的印花,让很多女生吃完以后都舍不得扔掉。 舒盏书桌的小抽屉里,就攒下了满满一个盒子这样的包装袋。 她有一点小小的收集癖,但凡去旅游,第一个要去的就是文创店买明信片,胶带c本子也攒下一些,然后就是平时的一点东西,堆在书桌旁边的三个抽屉里,每次不顺心的时候看一看,心情会好上不少。 江远汀知道她这个爱好。她出去旅游的机会不多,他爸妈却常年在外面出差,给江远汀带礼物时,总不忘捎上一点明信片和胶带。 想到这里,舒盏拆开了蝴蝶结。柔软的丝带落在指尖,似乎还有他手指的余温。 她拿起一块糖放入口中,浓郁的奶香味与香脆的果仁在舌尖漾开,甜味儿蔓延至心间,什么乌云都被驱散了。 真的,很甜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Chapter7 托那一小袋牛轧糖的福,江远汀和舒盏的相处终于和谐了不少。 地理老师继续复习必修一,要求把必修一必修二的书带上,放学后,江远汀随口对舒盏说了句让她带顺便把她以前文科的书都带过来。 依然是翘着下巴,特别懒散特别随性的语气。 舒盏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没应,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回家后开始翻书。 后一天是周三。 学校惯例,周三最后一节课是每周的教师大会,全体学生留在教室上自习。 舒盏从抽屉里翻出政治c历史c地理必修一二共六本书,丢给了江远汀,外带三本很厚的活页本。 江远汀的桌上原本只放着笔袋和英语模拟题,一下子被堆满了。 他的手肘撑着下巴,书丢过来时,直接压在他胳膊上。 他嗤笑了声。 舒盏低头翻练习册。 在上一个学年,她大概是他们班听文科的课听得最认真的人。 书上笔记条理清晰c满满当当,课后她利用课余时间(物理化学生物课)把书上笔记重新用活页本誊写整理,知识点一应俱全。 考虑到不知道江远汀的学习情况,她索性把这些全给了他,让他能借鉴则借鉴。 七个气压带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人,舒盏实在无法指望他的文科能有多好。 “你上个学年做了多少笔记?”舒盏随意问道,目不斜视,字写的飞快,“书给我看一下。” 江远汀扔了本历史必修一给她。 她被书砸到,手一个不稳,笔在纸上留下一道长痕。 “江远汀!”舒盏恼怒,只对上少年似笑非笑的眉眼。 依他的恶趣味,她这样只会让他愉快。 舒盏收回表情,也收回了把他丢出窗外的冲动,翻开了他的历史书。 第一面写了他的大名,狂草连笔,字迹大气又漂亮,一贯的江远汀风格。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第一页到最后一页,该空白的绝不多写一个字,不该空白的,也没写过东西。 ——他压根就没有做过笔记。 舒盏的眉头狠狠一跳。 班主任告诉她,江远汀是个很有把握的孩子,学文科是因为他有自信;父亲告诉她,江远汀是个有主见的孩子,知道拿捏自己的未来,所以选择文科,一定有他的理由。 一点笔记都不做,这就是他的理由?这就是他学习的态度? “江远汀。” 她的声音冷淡。 江远汀应了一声。 “你第一个学期的历史课上在做什么?” 听完她的问题,江远汀思考了一下:“写数学题,或者看小说?刀哥那一套新书好像是第一个学期看完的。” 他的口吻散漫,似乎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说这话时,眸中含笑,看得人脸红心跳。 可惜,这对舒盏没有效果。 “你就用这种态度来学文科?”她的气不打一处来。 知道他家里出了事之后,舒盏原本是不信的,现在她也在怀疑:是不是分科前他跟他父亲吵架,一气之下直接把志愿改成文科?照江远汀那样的人,选了文科,万没有再改变的道理。 毕竟她记得初中时候他对她说过,他父亲希望他学医。 毫无悬念的理科。 江远汀声音哑了哑,对上她的杏眸,竟有些许不自在,“考试前看了书的。记得知识点就可以,一些笔记其实没必要做” 上个学年,除非后面决定要选文科,大家都没把文科放在心上。 理科课业多,内容难,光要攻克理科就够费时的了,哪有那么多精力去学政史地啊? 老师也深谙这个道理,考试时也没把卷子出太难,对书上的知识点有印象,考个五六十分不成问题,不算太难看。 “可你选了文科。”他的话说得在理,舒盏无从反驳。他向来这样漫不经心,对待其他的学科,恐怕也好不到哪去,从来都只做分内的事情——于是舒盏去翻了翻他其他的课本。 毫无意外,几乎通篇空白。 江远汀垂下眉,喝了一口水,意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就跟第一次逃课被校长撞见似的。 不过,那时候是刺激,现在是兴奋。 她在关心自己呢。 很上心。 “我的笔记都做全了,”舒盏合上他的课本,长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还好你醒悟得早,我建议你拿笔记本去,对着书找知识点的位置标,这样可以加深记忆。” 江远汀拿过她的笔记本,随意翻了翻,忽然说:“本子挺好看。” 舒盏翘翘唇:“当然。” 她可深谙x宝几家文创店,日常种草种不停呢! 他补充:“如果加上我的字,会更好看。” 舒盏:“” 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她刚才的话? 她把历史书拍在他的胳膊上,“快点补笔记。趁着现在开学作业不多,别再浪了,再不补后面你有的哭。” 他进文科班可是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呢。 他嗤了声,不紧不慢地翻开第一课,又翻开了舒盏的历史书。 见他终于肯进入状态,舒盏松了口气,低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她最近入了一套最新版的《全球通史》,如果能在第一节晚自习前顺利写完作业,应该可以空出不少时间来看书。 身侧的少年撑着脑袋,修长的五指捏着笔把玩,笔在手指中穿梭,转了几圈,迟迟未落下。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优美的菱唇翕动,声音是清隽的低磁,有着少年人独有的傲气。 “做笔记也要涂得花花绿绿,这是调色盘还是手账啊?” “嗯,让我写字在上面,这本历史书应该感到荣幸。” 舒盏的作业本新添一道长痕。 想堵住他的嘴。 这样的自言自语只有寥寥几句,过会儿教室里彻底安静下来,也听不见江远汀的声音了。 这节课过了一半,舒盏翻到数学书的后面做预习,脑海中的立体图形始终只有一个模糊的画面,怎么都想象不出来。 她揉揉额头,打算找找新的方法。恰时,教室的门被人推开。 所有的窃窃私语在那一刹那荡然无存。 不过,进来的并非是某位任课老师,而是一名女生。 舒盏对她有点印象,分班前在高二(5)班,用现在的话来说,挺社会的一个人。 长发及肩垂下,脸上化着淡妆,一眼可以看出唇色更深,涂了口红。只披着一件校服外套,没有拉拉链。她揪着校服的袖子走进来,笑容甜美,似小鹿撞进人心间:“没有打扰到大家吧?” 这副做派在文科零班讨不到什么好处,零班女生多,会化妆的不少,不过更多的是读书人。 “没有没有,”立刻有人接话,“有什么事情?” 女生脸上笑容不变,目光稍在入口处停留,即刻将视线收回,站在了讲台上。 她自我介绍:“我是艺术生的社长,王可心,现在在高二(5)班。我们社团呢在招新” 如今刚刚开学,确实是社团的纳新时间。教学楼前的公告栏上早就换上一批新的公告,各个社团变着法儿贴出了宣传语。 女生说话刻意压着音色,有股台湾腔,甜甜的,跟撒娇似的。她挺擅长互动,三下两下就激起了大家的兴趣,那些没加入社团的,纷纷情绪高涨,问她要报名表。 王可心自然笑眯眯地一张张发下来。 舒盏心不在焉地按着笔。 王可心进门时看向这边,一不小心与她对视上——如果她没有猜错,她应该是在看江远汀的。 可惜江远汀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补历史笔记补得不亦乐乎。 “你这写得什么字”他皱皱眉,满脸都是嫌弃,“看都看不懂。” 舒盏语气淡淡:“看不懂还给我。” 反正追着他的女生一大堆,他随便上去喊一句,自有女生排着队来等他选择——就像是帝王翻牌子似的——这什么鬼比喻! 见她作势要收回,江远汀伸手护住课本,睨眼笑着,“不行,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你。” 舒盏:“嗯?” “我写个字帖给你,拿去练。相信我,练我的字你不亏。” 少年神采飞扬,有掩饰不住的得意。手下压着的是他刚补上的历史笔记,行书大气却不失工整,煞是好看。 彼时,捧着报名表的王可心从两人的座位前走过,王可心面带笑意:“同学,要不要加入艺术社?” ——对着江远汀笑。 舒盏心里有无名火在烧。 她皮笑肉不笑,“我档次太低,练不起你的字。” 江远汀看都没有看王可心一眼,“不要紧,先入门,总有一天你会只差我一点点。” 舒盏:“” 还是来个人收了他吧。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Chapter8 “看你的书去。” 说完,她便懒得理他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倒像是打情骂俏。王可心的笑容不变,然怎么瞧着都觉得尴尬。 她没有在这个位置停留太久,舒盏两人都没有举手示意,她也不好意思直接将申请表放在两人的桌上,便走过去了。 发完申请表,她又对着全班甜甜一笑,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不过,班上女生多,也都不是高一的新生了,拿完申请表后就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江远汀补笔记,舒盏做题,一节自习课飞快地过去。 下课铃一打,舒盏写下最后一个数字,放下笔离开座位,往一班走去。江远汀紧随其后,看这走的方向,好像也是去一班的。 他从一班过来,在这个班还没结识新同学,往一班跑也正常——自己不也天天去找闺蜜吗? 舒盏和郑芷是在走廊上碰见的,一见她,她急忙拉着舒盏往外走,“快快快去食堂,今天下午好不容易有节自习课,我快被劳模折磨死了,抢饭去抢饭去” 舒盏便笑着听她抱怨。 郑芷口中的劳模是他们的生物老师,听说特别认真负责,上个学年教一班,上节课一下课就来教室,提前上课,但从不提早下课。然他们运气不好,最后一节课多为数学课和生物课轮着来,于是一班的学生来食堂几乎都要排长队。 这下分班,老师们的习性可一点都没改。 所以她很少碰见江远汀吧。 路过一班,里面随后走出来几个男生,舒盏略有眼熟,果然,他们是朝江远汀走去的。 江远汀的双手插在校服外套的口袋里,倚在那,见他们过来也只是懒洋洋地扫了一眼。 周边却有不少女孩子偷瞄过去。 猴子勾着江远汀的肩膀,吹了声口哨,“江总,你的小青梅过去了。” “知道,”江远汀不着痕迹地把这只手拍掉,“离我远点,不搞基。” 身边男生哈哈大笑:“江总不追上去?” 江远汀再伸手,一巴掌拍在男生的头上,“矜持。” 又嫌弃地往他校服上擦了擦。 男生:“” 他每天都洗头的。 这是人身攻击知不知道! 郑芷如愿以偿吃到了拌饭,捧着餐盘笑得像两百五十斤的傻孩子。 她边走边叨,“那群高一新生真是的,没吃过饭啊,就知道往队伍里挤,我可好不容易过来吃一次呢” “如果你愿意排二十分钟,每天都能来。”舒盏神色不变。 “饶了我吧您!”郑芷哀嚎,“谁天天为了吃这个来排队啊。我跟你说,我现在一听到数学课就肚子饿,又困又饿。” 舒盏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喏,这四个。” 经常看见他们来这个窗口排,风雨无阻。 郑芷嗷嗷直叫,“那是有插队神器江总好吗!!我说盏盏啊,你的颜也不低的,不如” 她笑眯眯地看着舒盏。 舒盏属于典型的高瘦,这样的身材是天生的衣架子,穿校服都不会显得土。即便每天素面朝天,也难掩五官的精致,走在路上偶尔还会有回头率的。 “社会主义接班人不做缺德事。”她淡淡地说道。 “你这是不知道利用资源!”郑芷恨铁不成钢。 她初中跟舒盏同坐过一段时间,友谊也是那时候结下的。后来发现两人兴趣爱好相似,很多话题都谈得来,一来二去就成了最好的闺蜜。 记得那时候,十三四岁,大家都是青春期的躁动年纪,有隔壁班的小男生来给舒盏表白。 舒盏是个学习狂魔,能在每天放学之前写完作业,她每次在自习课上看舒盏,她做的都是课外的题。于是当遇见表白,她很冷静地回了句:“我只跟考得过我的人在一起。” 当时初二上学期,物理入门,没拉多少后腿,舒盏还是年级第二。 考过她的,全年级就一个。 江远汀。 这句话在年级传飞了,配合上舒盏江远汀两个人一直同行,之后再也没人给舒盏表过白了。 还被叫去办公室谈过话。:) 舒盏说:“我的心里只有学习。” 她哼了声。 两人端着盘子往前走。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两边的窗口就排了长队。 舒盏本想随便找个位置坐下,意外地看见了宁见薇。 这是长桌,一排十几个座位,宁见薇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中间,手上是保温桶,看来是自己带饭来学校的。 “走吧?”舒盏说,“坐那里。” 郑芷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只是看见舒盏在宁见薇旁边坐下后,她坐在舒盏的对面,把盘子重重一放:“舒盏,你说,你是不是背着我有了别的狗!” “这是我们班同学,”舒盏哭笑不得,“一起吧?” 宁见薇小小地“嗯”了一声,还是一副很怕生的样子。 郑芷一下子就被这软萌萌的小姑娘激得母爱泛滥,“你们班同学?长得好小,我还以为是初中部的小学妹呢。” 舒盏沧桑地叹了口气。 她从小就偏高,这又是个习惯以身高断年龄的社会,小学被问在哪个初中,初中被问在哪个高中,现在她穿上稍微成熟一点的衣服出去,就直接有人问她是不是刚下班回来了。 她明明还未成年! 宁见薇轻声说道:“你c你好。” 她对脸总是很难分辨,觉得全天下人都是一个样子。不过,旁边女生有点耳熟,她听见对面女生喊她的名字了,舒盏。 “我叫郑芷,不要发错音哦,”郑芷笑,“你叫什么呀?” 跟这样的女孩子说话,语气总会不由自主地放软一些。 “宁见薇。” 名字也好可爱啊! “瞧你那变态的样子,”舒盏摇摇头,“她是从外地转来的,人生地不熟,别两眼放光了,拐不走。” 郑芷咧嘴:“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薇薇薇薇,你来自哪儿啊?” 她这人很自来熟,女生的活力与明媚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宁见薇羡慕地看了她一眼,微微脸红:“g市。” 除了爸爸妈妈,还没有人这么亲密地叫过她呢。 “我去那里旅游过!”她立刻说道,“很漂亮的江南小镇,怪不得有你这样的软妹子。” 宁见薇不敢看她,小声地说道:“没有的。” 女生之间建立友谊也是很快的。 郑芷神经大条,像女汉子,为人大大咧咧的,跟谁都好相处,喜欢叽叽喳喳个不停,很难冷场。舒盏偶尔接话两句,都在回怼,说完后两个人共同笑了。 这样的气氛轻松愉快,宁见薇再如何排斥,也不由自主地多说了几句话,嘴上挂着一点点笑容。 饭后,舒盏和郑芷习惯性地绕着操场散步。宁见薇要去洗饭盒,没有参与,直接上楼了。 操场上放着轻快明丽的情歌,刚过六点,天还没有完全黑去,可以看见黄昏的晚霞。 绕着跑道散步的人不少,成群,篮球场c乒乓球桌以及可以打羽毛球的空地都围满了人。 “快看,”郑芷忽然拉住舒盏,“那不是王可心吗?” 想来王可心是利用自习课在走廊上转了一圈,也宣传到一班去了。 舒盏“嗯”了一声,刚要走过去,却发现王可心的身边有熟悉的人。 那几个跟江远汀走在一块的男生还在,王可心身边也有两个女生,一堆人站在一起,尤为显目。 她皱皱眉,没控制住自己,往那边走了过去。 恰好江远汀要走,王可心拉住他的校服一角,“我喜欢你半年了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就算c就算来艺术社也可以的” 可她才刚刚碰着那一角,男生便已走开了。 他没回头,声音浅淡:“哦,那真不好意思,我只会跟考得过我的人谈恋爱。” 他的音量不小,不但周围的人听见了,还传入了郑芷耳内。 沉默半晌,郑芷笑出声:“你跟江远汀你跟江远汀不在一起真可惜哈哈哈哈” 舒盏也黑了脸,趁着江远汀没注意到自己,拉着郑芷就走。 什么跟什么啊。 身边那几个跟着江远汀走在一块的男生背过身,似乎也在笑。 独留王可心和她的同伴尴尬地站在原地。 王可心咬着下唇,脸色苍白。 她想了很多种被拒绝的方式,可没想到他会把话说得这么毒。 还没开始月考,光荣榜上挂的排名依然是上个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 江远汀是妥妥的总榜第一。 考得过他?整个学校都没有人能考过他好吗? 更别说像她这种待在平行班,迟早转文走艺术的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Chaoter9 郑芷这边,一直到回班,她还在笑。 初中三年c高中一年,彼此知根知底,舒盏和江远汀那点事,她还是知道的。 终于,舒盏忍无可忍:“够了,不要再乱点鸳鸯谱了,想想该怎么让你在零班不垫底吧!” 一下子戳了郑芷的痛处。 她哭丧着脸:“没想到我跟你缘浅情深” 舒盏轻轻地哼了一声,“江远汀只是懒得想拒绝理由,又要维持他高冷学霸的人设,用我说过的话拒绝人,还能在大庭广众这下装逼,你看,是不是两全其美?” 她没注意到郑芷的笑容僵了一下。 “快回班吧,一直在班门口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舒盏又说。 “那个,盏盏,”郑芷伸出手,小心地戳了戳她,“刚刚他走过去了。” 舒盏:“啊?” “江远汀” 没等舒盏变脸,她已飞快地进了后门,“先走一步哟~” 舒盏抬头,果然看见跟江远汀走在一块的几个男生走进前门,他大概已经走过转角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说出真相了! 回到教室刚好是六点二十八,晚自习预备铃。舒盏坐下的那一刻,上课铃打响,班主任走进教室。 学校有读书制度,早读半个小时,晚读二十分钟,英语语文轮流来。 不过考虑到文科班要记要背的东西很多,晚读变成了一门学科论一天,英语两天。 今早第一节课就是英语课,此后舒盏再也没有把英语书拿出来过,一时之间不记得放在哪里了,在抽屉里翻了好一会儿。 身旁,有人轻轻把一本书推过来。 舒盏翻开,赫然是英语书,扉页上写着她的名字。 她飞快地道了声谢,抓着英语书就去讲台了。 班主任叫了她很久,一副将怒未怒的样子。 江远汀倚着椅子背,手中的笔慢悠悠地晃着,低低地嗤笑了声。 这傻子,英语书就压在她桌上一沓书下面,他一眼就看见了,她非要在抽屉里找半天。 怎么可能找到嘛。 二十分钟的晚读很快过去。 今晚并非是班主任的晚自习,他强调了几句纪律问题便走了。班里闹了会儿,就开始各自写各自的作业。 舒盏在做今天数学作业的最后一道题。 可她眼睛一睁一闭,一会儿想到的是王可心给江远汀告白的场面,一会儿是江远汀说的那句“我只跟考得过我的人谈恋爱”,一会儿又回到了初中,当时她被表白,用着非常天真c单纯c纯粹的语气说出的这句话。 正好历史老师走进来。 历史老师三十多岁,圆脸,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头发总保持在两毫米左右,远远看着像一颗又黄又亮的光头,于是人送外号卤蛋哥。 此时他捧着一沓a4大小的打印纸,笑眯眯地招呼道,“同学们,我看你们作业不是很多,上节自习课应该快写完了吧?” 下面的回答是整齐划一的“没有”。 “没有也不要紧,等下还有时间,”他丝毫不觉得尴尬,依然和蔼地说道,“先把作业收一收啊,我们做个摸底小测试,都是基础题,看你们暑假回来还能捡多少。” 所谓历史基础题——就是书上的死知识点了。 但这种常识性的填空,可能比做活题还要痛苦 在一片哀嚎声中,历史老师面带笑容地把测试纸发下来。舒盏扫了一眼,试卷一共两张,十道选择c三道主观大题,还有五道问答题。答题卡在第二张的后面。 果然都是基础。 但考核内容是两本必修,没有重复的知识点。还好舒盏自己在暑假复习过这些誊写的笔记,答出来也不算难事。 她瞅了一眼江远汀,对方面色不改,已经动了笔,似乎胸有成竹。 ——当然,如果她再仔细看,会发现他只是在写名字。 舒盏是提前十五分钟写完的,把卷子搁在一边开始写作业,历史老师走过来时,直接收走了她的卷子拿去改。 这种待遇在初中她和江远汀都有,早已习惯了。 测试一直到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准时收卷。 铃一打,就有女生拉着舒盏去对答案了。 江远汀靠着椅子,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一张原卷。 不远处,女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第五题吗?我也不知道,我不记得那几个改革的内容了” 第五题。 他低下头。 “他消除了过分专横的寡头政治,解放平民,使其免于奴役,并建立了雅典‘平民政治的祖制’。”这里的“他”所采取的措施不包括? 哦,好的,他也没有做出来。 他的脸色略白,翻到雅典政治,答案呼之欲出。 舒盏回到座位,见江远汀在看书,便问道:“第五题选什么?” “a,”他的回答迅速,“梭伦。” 舒盏恍然大悟,懊恼道,“这么基础的知识我居然没有想出来!” 江远汀瞥她一眼,语气散漫,“你怎么考到第一的?” “是是是,马上就让位给你,”她毫不犹豫地接话,随后小声嘟囔,“注孤生。” 他说只跟成绩比他好的人谈恋爱,当了年级第一,不就是没人比他好了? 妥妥的注孤生。 江远汀笑了声,没接话。 漫不经心的笑声如挠痒痒般,分明没有看过去一眼,却叫舒盏耳根发热。 九点半放学的时候,窗外下了场雨。 雨势很足,还伴随着雷声,估计是沿海地区又来台风了,影响到他们这边。 这种天气舒盏有带伞的习惯,可以遮阳,一般用于遮阳,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于是在同学们的哭丧中,她先走出了教室。 舒盏去了一趟洗手间,耽误了些时间,出来的时候,教学楼前已经站满学生了。 不少家长撑着伞走进校门。 少年依然单肩背着书包——书包里大概只有一个文具盒,松松垮垮,看着就没重量。校服外套已经脱了,衬衫的袖口向内折叠,露出一小节手腕。他抱着校服外套,犹豫很久,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舒盏哪里看不出江远汀在想什么。 淋雨淋湿了有损形象,拿校服蒙着头也有损形象,所以是走还是不走呢? 这话可是当年他亲口对她说的。 斟酌片刻,舒盏拎着伞朝江远汀走去,把伞塞到他手里,“你撑,走。” 对于她的出现,他似乎略有诧异,却也只是稍皱眉,披上校服,然后撑起了伞。 “真小。” 他“啧”了声。 还是碎花的。 “遮阳伞,有就不错了,”舒盏瞪他,“又没打算带你。” 她现在后悔了。撑伞走过去的女同学不少,江远汀稍微抛个媚眼过去,人家排队来带他,还需要她去自讨没趣? 江远汀没说什么。 伞的确很小,他稍稍把伞倾过去一些,几乎半边胳膊都在雨中了。 学校排水系统不太好,遇上这种暴雨天气,操场旁边的走道上就会积一层水。水刚刚没过鞋底,想要打湿鞋子是完全可以的。 舒盏穿的还是凉鞋,没走几步,鞋子就全湿了。 “啊我以后还是不在这种天气穿凉鞋了”她低声抱怨。 江远汀忽然推了她一下。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绕到她另一边,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转过身来。 电动车飞驰而过,溅起的水打湿了江远汀的裤腿。浸湿了的校服贴着小腿,鞋子也是湿的,真叫人不舒服。 而且如果不是他,遭罪的就是她了。 他皱了皱眉,把手拿开,淡淡道,“走吧。” 她虽长得高,只是腿比较长,人是很瘦的。 大概,揽在怀里的时候,可以轻松不费力。 “嗯。” 舒盏没敢抬头。 他刚才凑过来,呼吸挨得很近,轻微却灼热。 很痒。 很麻。 啊啊啊你在想什么! 舒盏闭了闭眼,甩开那些纷乱的念头,跟着他走出了校门口。 雨没有停的骤势,反而下的更大。这会儿舒盏收到了舒父的短信,说还是在老地方等她,会往前开一点。 接送孩子的家长把校门口围满了,车更是堵得水泄不通,警察都没法管,拿着喇叭一直在喊让大家让一让,校门口乱作一团。 “我爸爸在路口,”关上手机屏幕,舒盏往前看了看,“你怎么走?” 她记得他是骑自行车上下学的吧?这雨天自然没法骑车了。 用的还是初中那辆,后座是她的常驻位置。 “走路,坐公交。”他看过来,语气淡淡的。 以一种关爱智障的目光。 舒盏面无表情地闭了嘴。 撑着她的伞还要得罪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Chapter10 这条路不长,没一会儿,舒父就看见了他们,将车开过来,打开了一点车窗。 “咦远汀你也在啊,一块进来,这雨多大呢。” 江远汀的唇角几不可见地勾了下。 于是,舒盏与他一前一后进了车门。 舒盏正在系安全带,便听见舒父乐呵呵地问后座的江远汀,“远汀,你家住哪?我送你过去吧。雨这么大,你妈妈没来接你吗?” 又来了。 这种抱错了孩子的感觉。:) 江远汀报了个地址,又将打湿了的校服外套脱下,漫不经心地说道,“她出差了,月底回来。” 车里的气氛僵了僵。 也是。从前江远汀的父母就忙,隔三差五出差的。现在离婚了,差还是得出,频率一点也没减少。 猜到这似乎是江远汀的伤心事,舒父打着哈哈转移话题,“这地方有点眼熟,离舒盏她妈妈的高中蛮近的,刚好刚好,一块儿接了。她妈妈今天有晚自习,估计又要等学生走” 以前每逢下雨天,舒母都很晚才会回家。 她是班主任,更像是一个班的母亲。 舒盏没哼声,拍了拍书包上的水渍。 她身上没淋着雨,书包却是全湿了。不过,那么小一把伞,能撑两个人就不错了,管什么书包呢。 “谢谢叔叔。”江远汀轻声说道。 他的手不自禁地抓住了衣角。 两个都要见?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江远汀一面平静地维持着人设,一面与舒父聊天。 他的话真的少了不少,对于自己的事情,总是一两笔轻描淡写地带过。不过,他对时政的关心却没断过,一下子又跟舒父聊上了。 舒盏靠着背听他们两个聊天。 少年人的声音低哑,轻轻的,绵绵的,听得她控制不住自己的上眼皮和下眼皮。 其实他的声音是很好听的,轻柔舒缓,似是午夜的乐曲。 是自己太困了。 舒盏这么想着,头已经歪了下去。 后来他们在说些什么,就没有注意了。 雨天路堵,又一连碰上几个红灯,舒父开得很慢,到江远汀住的地方时,已经很晚了。 彼时雨还没停,舒父便说道,“你把小盏的伞拿去吧,还有一段路呢,我看你校服都湿了,赶快回家洗个澡,免得生病了。” 他偏头去看舒盏,笑了一声,“这姑娘,睡着了都。” “谢谢。”江远汀垂眼,拿起那把碎花的小伞。这把伞他没有见过,高一新买的吗? 也是,这都一年没有这样说过话了。 “不用跟我道谢,”舒父笑笑,“我家姑娘的性子,你也知道。看着好脾气,其实特别倔。我知道你们闹不愉快,她都一年没跟我提过你了,不过,青少年之间嘛,小摩擦什么的难免,你看她现在不还是在关心你吗?” 江远汀点头,翘了翘唇。 “说句实话,小盏她被她妈妈养的啊,好强,压力很大,最开始就是那种不折不扣的好学生。只有跟你一块啊,才有了点少年人该有的青春活力,”他眨了眨眼,“不过,你那点小心思啊,还得先收收,不要影响到成绩。” 当年在初中,舒盏和江远汀因为疑似早恋被叫了家长,来学校的就是舒父。 在办公室外,舒父和江远汀进行了一场漫长的谈话。 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在这之后,老师们再也没因为这件事情找过他们。 “我知道,”他说着,已经撑开了伞,“叔叔再见,早点去接阿姨吧。” 背影高大修长,似苍松修竹。 “等有时间别忘了来我家陪叔叔下下棋啊!” 补充完,舒父摸了摸下巴。 舒盏没注意,可他看到了哦。 之前撑伞走过来的时候,江远汀一直在偷偷看她,好控制着伞,以免她淋到雨。 至于自己,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其实他身上早湿了。 哎一想到他家姑娘被这么光明正大的觊觎着,他的心还是有点不爽的。 罢了罢了,开车,找自个儿老婆去。 舒盏依然跟着预备铃声走进教室,不偏不差,堪称踩点狂魔。 她边走边打呵欠,不时揉了揉脑袋。昨夜睡着睡着舒父一个急转弯,叫她头直接撞车玻璃上,把她给磕醒了,她一睁眼只觉得脖子快断,脑袋要炸,哪儿都疼。 她回头去看,后座的舒母在打电话,似乎是学生家长,没有江远汀。 他回去了啊。 江远汀来教室,依旧比她早一点点——只是一点点。 见她坐下,江远汀从抽屉里抽出了那把伞,说:“给你。” 舒盏还没有睡醒,“哦”了一声,没太在意他的表情。 伞叠得很好,平平整整,跟新买回来似的。 她实在困,翻开语文课本,盯着上面的《逍遥游》就开始发呆。 耗了几个晚自习才背下来,一直没复习,现在估计又忘了。但她不想背啊她想睡 这样昏昏欲睡的状态一直到第三节课,历史。 历史老师的表情挺一言难尽的。 他自嘲似的说:“我真是谢谢你们给我留了点面子,没全忘。” 班上人自然哈哈大笑。 历史老师年轻,很皮,从头到脚都是怼点,生气的时候都惹人发笑,大家在他面前也没什么拘束。 “一晚上没睡,唉,还给你们统计了一下,”他挠头,“又该掉头发了。” 历史课代表的声音幽幽的:“老师,没头发的人别这么说话。统计分数的是我。” 又一阵哄堂大笑。 历史老师很懒,很懒,做他的课代表也是天天翻白眼。 笑够了,正式进入课堂,他便说道:“第一名舒盏,八十八,勉勉强强吧。连个九十分都没有,太让我失望了!” 八十八 好吧,的确有点令人失望。 舒盏下位去拿卷子。 等会儿免不了点她提问,她一下子来了点精神。 不久,江远汀也发到了卷子,六十一分,刚刚好。 他面无表情地把这张卷子压在了历史书下面。 等下了这节课,他就会忘记它的。 于是舒盏就发现,在课堂上,江远汀居然在做试卷的批注。 他的试卷上本来就一片红,用红笔批注上去,更是显得触目惊心了。 恰巧几个女生在商量一块去五班交申请表。舒盏想起昨天看见的情况,便问:“江远汀。” “嗯?” 对方懒洋洋地应了句,没抬眼,好像是还在补笔记。 “你要加什么社团吗?”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无聊。” 去社团当社员的确是一件没有逼格的事情,舒盏想。 结果等过了教师节,各个社团在公告栏上张贴出面试通过名单时,学生会里赫然列着江远汀的名字。 纪检部的部长。 每到新一届就换得勤,社团几乎清空,从头开始。部长一般由高二同学担任,因为有在学校的一定经验,所以可以直接竞选。 舒盏还真是无话可说。 让一个天天不穿校裤c校服外套拎在手里的学生当纪检部部长?政教处的老师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吗? 尤其是等舒盏看着江远汀手戴“执勤”的红袖章走进教室时,心中想吐槽的欲望更强烈了。 但倒是没有什么违和感。 他拿着考勤表,往每个班门口一站,一句话不说,却有几分无声的气势来。 果然还是因为那张脸长得标致啊。 新学期的第一个月,以一场月考结束。 这次月考的数学卷偏难,就算分了文理卷,舒盏做起来还有点吃力,更别说理科班那群人了。 理科考场排完了以后才轮到文科考场,因此郑芷与舒盏隔了好几层楼。 她在考场里等了一会儿,就看见郑芷哭丧着脸跑过来,“盏盏救命我要死了!” 考场不在他们的教学楼,两人边说边往教室走。 “没事,”舒盏安慰,“月考成绩不计入考评标准,你暂时滚不出零班。” 郑芷:“” 这朋友真是没法当。 宁见薇刚好也从考场里走出来,她急忙抱住宁见薇的胳膊,“薇薇,感觉怎么样呀?” 小姑娘腼腆地笑了一下:“一般般吧。” “这才是客观的回答嘛,”说完,郑芷又忍不住去戳了戳宁见薇的酒窝,“薇薇你笑起来真好看,都快把我融化了,来来来抱抱~” 舒盏云淡风轻地走在前面。 是么,宁见薇的考场座位跟她一列,年级前八的水平,所谓“一般般”,应该跟她的正常水平差不多吧。 起步点本来就高,差不多就是很好了。 看郑芷这么好骗的份上,她就好心一把,不去拆穿这个残忍的真相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Chapter11 同宁见薇有了交集之后,两人行偶尔会变成三人行。 郑芷是很喜欢宁见薇的,不管是颜还是性格,小姑娘软软的,跟仓鼠似的,一逗就脸红,特别可爱。 她抱住宁见薇,满足地嗅了嗅,“薇薇你身上好香啊。” 宁见薇红着脸不说话。 这个女生短发,声音清脆,性格很活泼,叫郑芷,嗯,像政治。 前面的女生高高瘦瘦,长发低马尾,发圈总在换,都是很暖的颜色,她的眼睛很好看。 她叫舒盏。 一如眼眸带来的,温暖灯光。 她记人很困难,却用这一个月,慢慢地记下这两个人身上可辨认的细节。 她们很暖啊。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你身上,也很暖,是太阳的味道。” 郑芷满脸通红,“知道你是情话girl了,不要那样对我笑,我会被你迷倒的。” 宁见薇笑起来是很好看的。 就算她一直都是一张面瘫脸待人,也让人觉得这种样子非常萌。 只是宁见薇太过内向,走路都是低着头的,看背影只觉得是个娇小的女生,很少有人发现正脸的美。 “你们两个,”舒盏叹了口气,“有没有看见我头上的青青草原?” 郑芷哈哈大笑:“这叫择优。” 转角与郑芷分别,舒盏和宁见薇一块进了教室。 江远汀早早到了座位,试卷摊开铺在桌上,他一手提笔,另一只手高调地举着手机,页面是小猿搜题。 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职位叫纪检部部长? 舒盏瞅了一眼,考的是政治,他大概已经把选择题的答案拍完了,错的用黑笔勾出了题号,很大一个圈,数目还不少。 “试卷。”他忽然说。 舒盏慢了半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自己,于是拿出自己的试卷给他。 她也有边考试边分析试卷并记下答案的习惯,不确定的题目会用铅笔勾出,待考完着重去查。 自己是什么水平,舒盏是清楚的。只是文科的答案不确定性很强,因而江远汀拿她试卷对答案,她心中还略是紧张。 二十五道选择题,占了两张试卷四分之三的版面,要对起来还是很快的。 江远汀捻着手中那张试卷,沉默片刻,把试卷还给了舒盏。 “错了几个?”舒盏边问边去翻。 很好,三道,正常水平,这次政治估计有望上八十。 她瞥见江远汀一直在盯着试卷发呆,唇边那抹笑意也不见了,表情是难得的严肃。 “国庆你有空吗?”他的语气淡淡的,好像又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先前一闪而过的正经不过是错觉。 舒盏迟疑:“有啊。” 江远汀抿了抿唇,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需要补数学吗?” 舒盏愣了会儿,见鬼了似的看着他,弄得他不得不别开脸单手撑着下颌,不再说话。 几个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一道,舒盏明白了他的意思,笑容从眼中闪过,“好像不需要啊。” 江远汀啊江远汀。 她和他认识六年了,他的那点小心思,舒盏哪里不清楚。 一年没怎么交流,他还是没变啊。 他“哦”了一声,低头继续跟试卷纠结去了,但到底在想什么,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不过,我还有些不懂的东西,这次考试都考到了,没有做出来,”舒盏忍着笑,故作正经地说道,“如果你有空,可以帮我讲讲吗?当然,你对文科有什么不懂,我也可以帮你。” 周围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 她果然还是了解自己的。 江远汀的唇角轻轻勾了勾,连带手中自己写错的哲学题都显得顺眼不少了。 小青梅这么善解人意,他是不是也该表现表现一下自己的好呢? 可他觉得自己哪里都好,不需要表现,就可以看得出来啊。 “可以,”于是,他说,“我可以再带一份手写字帖过去。” 舒盏冷漠:“谢谢您,我很喜欢我的字,不劳您费心。” 随后就开始整理书包去了。 再次被嫌弃的江远汀懒洋洋靠着窗,一手转着笔,悄悄去瞧她的眉眼。 他很喜欢靠窗靠墙的位置,倚着会很惬意。一个月过去,座位轮了一圈,又回到了刚开始那个地方。 舒盏的五官很精致,有一对杏眼,线条柔和,水汪汪的,像是淬了露水的黑葡萄。 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星星点点的金色,让她的侧脸看上去更为温柔。 他看了她很多次,对她的长相再了解不过了。就算高一在学校,两人没有正式打过照面,她可能不知道,他暗暗观察她很久了。 看着她从班上垫底爬上光荣榜。 每一次他都希望啊,如果有一天,他们两个的名字能紧挨着出现在光荣榜里,该是多美妙的事情。 只是去年暑假,家里变故突发,他要安抚母亲,要对抗父亲,心情压抑,觉得自己太无能,无能到没有脸去见她。他连自己的父母都不知该怎么面对,家里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处理好,该怎么去坦然地站在她面前呢? 高一来了一个学校,他怕她不理他,也没主动跟她打过招呼。 毕竟她每次看他时,都是淡漠的,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他们两个人就是这样,没有谁愿意率先迈开一步,从见面的第一刻开始,一直吵吵闹闹,持续了六年。到现在,要不是这一次有了这个关系,可能要继续冷淡下去。 还好c还好—— 在过去一年僵化的关系,正逐渐消融。 但江远汀知道,就算不是因为同在文科班,忍了一年,他也不会再跟她冷战下去。 他熬不住。 不久班主任进教室草草说了几句,便宣布放学,顺便强调让他们不要忘记回来上课。 这时候放假前考试的好处就显露出来了——作业量明显变少,因为第一次月考已经过去了。 这会儿还是下午四点,大家有说有笑地出了教室,舒盏挽着宁见薇,问道:“薇薇,要跟我和郑芷一块去玩吗?” 最近又是雷雨天气,地上一直是湿漉漉的,户外行动不太方便,室内活动里,逛街和看电影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今天是周五,新上映的电影不少,吃完晚饭还能顺便看场电影,这才是生活啊。 宁见薇犹豫了会儿,摇摇头:“不了,我爸爸妈妈要回来。” “那真好,”舒盏笑了笑,“你都一个月没有见到他们了吧?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宁见薇点点头,眼中的喜悦和希冀几乎溢出。 两人在转角告别,而后,跑出来的郑芷给了舒盏一个熊抱,“恭喜女王殿下解脱!小舒子我们去坐地铁吧。接下来有七天假,你想怎么过?要不要来个省内两日游?” 舒盏言简意赅:“没有人能打扰我对学习的爱。” 郑芷:“滚吧你。” 男生四人组这边,也收到了同样的回答。 “读书,不去。”少年语气懒散,桃花眼微微弯着,漂亮得很。 “不是吧——”猴子大跌眼镜,“江总,别吓我!周行你快给江总看看他是不是病了!” 周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认真思考:“跟小青梅一块学习?” 一下子说到江远汀心坎里。 他淡淡地点头。 三个男生立刻明白了。 “这也太重色轻友了吧”猴子哭丧着脸,“江总,我是年级第二啊,年级第二,这学期你不在理科班我可能就是第一了,我居然还没有跟你一起玩的资格?” 此话一出,还没等江远汀开口,就遭到了身边两个男生的暴打。 “上学期期末年级第二怎么了,有本事你这次月考考第一啊!” “成绩没出bb什么,大家都是文明人以事实说话好吗?” 江远汀倚着墙,桃花眼中泛着笑,“猴子,世界观和方法论的关系是什么?” 猴子:“哈?你在说啥?” 他口吻浅淡:“那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一起学习。” 那么变态的选择题,他的青梅只错了三道,三道啊 自己都错一大半了,真不好意思拿出去。 猴子:“” 江远汀又补充,“我的名字在光荣榜上没有靠近舒舒前,任何活动请都不要找我。谢谢。” 剩下那个男生轻声问:“江哥,你的目标是年级第二?这么甘心被小青梅压一头啊,不考虑再拼一把?” 他轻描淡写地说:“压了她六年,是要让她压一次了。” 三人:“” 为什么看见了不同寻常的颜色。 社会主义接班人胸前飘扬的红领巾去哪了?说好的公平竞争c互当对手c共同进步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Chapter12 最近的天气很是阴晴不定。阳光不毒,舒盏也就不再带伞,结果晚上从商场出来,还是碰上了雨。 雨不算大,淋一淋也就过去了。舒盏回家得挤公交,站在靠窗的地方,窗户开了点儿,风一吹,冷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于是当天晚上舒盏一直在吸鼻子。 第二天上午醒来,她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一摸额头,体温还算正常。只是头钝痛,像是每隔一阵就有尖锐的物体在撞击着她的神经。 胃也一抽一抽的。 假期的第一天生病,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 此时是十点,舒母教研组需要到外地开会,一出差就是三天。舒父最近比较忙,已经好几天没有接送过她了,国庆节也加班去了,手机里还躺着让她自己一个人解决午饭晚饭的短信。 更悲伤了。 舒盏扶着墙,去卫生间洗漱。热毛巾敷在脸上,不适的感觉稍微消散了些。她又去翻药箱,摸出一支体温计来,而后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刚刚看过冰箱,有菜,不过她现在应该是不愿动的,看来得叫外卖。这弄一下已经十点多了,她不愿出门,再吃早餐也来不及,干脆把早饭午饭一顿解决了吧。 她瘫了一会儿,算算时间到了,抽出体温计来。还没注意去看,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轻轻敲击了三下,很有节奏感。 舒盏去开门,手里还拿着体温计。 江远汀赫然站在门口。 他穿着浅灰色的卫衣,皮肤在衬托下透着白皙,一手懒懒地揣在口袋里,依然单肩背着他那个平时什么都没有装的书包——现在好像鼓了点儿。 “一直没回我消息,以为你睡死了,”他的语气依然不客气,瞥到她手上的体温计,怔了下,“病了?” 舒盏这会儿拿着体温计看了眼。 372,还不算发烧。 手机应该搁在床头柜上,醒来后整个人晕晕乎乎地走来走去,哪里会想那么多,一阵烦躁袭来,舒盏往客厅里走,口吻淡淡的,“头疼。” 就这样两个字,软软的,传入耳内愣是多了几分撒娇的感觉。 有什么东西撞进心脏。 江远汀顺手带上门,动作不自禁地轻下来。 他不是第一次来舒盏家了。初中三年,尤其是初二那一年经常过来,光明正大地蹭饭。 舒母与他的母亲性格截然不同,偏严肃,可私底下也会露出温柔风趣的一面。舒父温文尔雅,谈吐有致,是个很好的忘年交对象。 这才是一个家该有的样子,不像他那支离破碎的家庭。本就聚少离多,还有外人来掺和,他的母亲,现在已经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 一年没有走进这个家,它并没有什么变化。墙纸是橘黄的蒲公英,连灯光打下来的时候,都会柔和很多。电视机柜上摆着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上的舒盏还很稚嫩,扎着俏皮的双马尾,背后是湛蓝的天空与大海。 此时,照片上的小姑娘拿着手机走过来,裹着件毛茸茸的睡衣外套,耷拉着脑袋,没什么力气。她靠在沙发上,捞过那只仓鼠娃娃抱在怀里,声音平淡,“做不了数学题。” 多说了几个字,她的声音有不自然的沙哑,还有鼻音。 “来都来了,”江远汀挑眉,“要赶我走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桃花眼微微翘着,略是轻佻,似有水波荡漾,漾开一圈圈水纹。 舒盏现在并没有力气跟他斗嘴,慢慢地说道:“随你。” 困倒是不困了——只是她的头依然一阵一阵地疼,走路总觉得很不舒服,只想找一个暖和又舒适的地方,然后躺上一整天。 “你爸妈呢?”江远汀打开冰箱,里面放着点新鲜食材,而后又问道,“吃早饭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 “上班。不想吃。”舒盏已经抱起膝盖,在沙发上蜷成一个小团团。可惜她的腿比较长,这样违和的动作,落在他眼里,有种异样的萌。 这会儿,江远汀久久都没有回应。 舒盏一直抱着发呆,少年修长漂亮的手伸过来,将盛有热水的碗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先把药吃了,去房间睡觉。” 很小的时候,江远汀就已经独立了,若比起自理能力,舒盏是远不如他的。 碗里是药汁,刚泡好,深褐色的,散发着一点点中草药的味道。 舒盏乖乖地点头。 她实在是不想动脑子了,于是江远汀说什么,她都会照着做的。 药里还有丝甘甜,喝完后舒盏本打算去洗碗,被他拿走去洗碗池了,她便扁扁嘴,“你怎么凶巴巴的。” 她真的觉得今天的他莫名的凶啊。 江远汀一滞,果然生病伤脑子,什么话她都说得出来了。 凶? 他哪里凶了。 “快去睡觉。”他强调。 舒盏“哦”了一声,拖着昏昏沉沉的身体去房间了。 沙发上有东西还亮着光,江远汀走过去看,原来是她把手机落在这儿了。 舒盏没有提,他也并不想把手机给她送进去——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玩什么手机嘛! 反正他凶。 手机屏幕亮着,是个未接来电,没一分钟,新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来电显示郑芷。 卧室的门已经被关上,江远汀偏头看了一眼,手却已快速地滑动接听。 “盏盏你终于接我电话了呜呜呜为什么不回消息,你是不是有别的狗了!” 舒盏的闺蜜? 江远汀回忆了一下。哦,那个从初中开始就一直跟舒盏走一块的女生,很聒噪。 他没接话,感觉这女的应该还有戏。 果然,便听见郑芷说道:“下午要不要来ktv呀,我还喊了几个咱们初中的同学,已经订包厢了,两点。” ktv,啧。 江远汀的手指轻轻叩击着手机背面。 “盏盏你倒是说句话啊!!”郑芷应该在外面,背景声很吵闹。 沉默片刻,江远汀挑了挑唇,漫不经心地说道:“她没空。” “有什么比浪更重要等等你谁?” 似乎觉得电话那边人的声音有点熟悉,想到那个可能,郑芷完全懵掉了。 “她要休息,还要读书。”说完这句话,江远汀利落地挂断电话。至于电话那边怎么想,就不是他的事情了。反正她骂完他就回房间睡觉了,自己落下把柄在这里,由不得她左右。 可怜的被剥削的他,还要去做午饭。 江远汀面无表情地走进厨房淘米煮粥。 她这样子肯定不愿意吃饭,煮点粥让她喝好了。至于自己中午,可以炒两个菜凑合一下。 他明明是来读书的,为什么做起了保姆? 愤愤不平的江远汀感觉胸前的红领巾又在飘扬了,他果然是个合格的接班人。 许是药起了点作用,舒盏本是不困的,一沾着床,困意袭来,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时,有饭香飘进卧室。舒盏好奇地翻身下床,却觉得胃里一阵翻腾,本想寻着饭香,走着走着,就换了个方向。 她去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看见她醒来准备端碗粥过去的江远汀:“” 他淡然地把碗放回餐桌,坐在一旁玩手机去了。 舒盏吐完,感觉身体上的不适感一下子散去不少,虽然还有点感冒的迹象,但已经没有早上起床那么难受了。不知是药起了作用,还是这一吐。 下午两点,桌上摆着两个装着剩菜的盘子,还有盛了粥的碗,叫她诧异的是坐在沙发上的江远汀:“你还在这里啊?” 江远汀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看上去十分恶劣,“看来还没有病倒啊?” 刚才那一幕对他打击甚大,他本打算十分钟之内都不要理她的。 怕她生病了胃口不好,喝粥又干巴巴的,他熬的是皮蛋瘦肉粥。不敢放很多皮蛋,但总体的味道却很足。 真是白费了一番好心。 舒盏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劳烦您。” 说罢端起桌上的粥,拿了勺子来舀。 从前在家里做饭,江远汀经常给舒母打下手。舒母厨艺很好,作为亲传弟子,江远汀也学到了精髓。 只是他实在是太懒,宁愿过来蹭饭也不自己下厨,除非在他爸妈不在的时候去他家里,否则舒盏能吃到他的饭屈指可数。 没想到熬出来的粥,啊,是妈妈的味道了。 她本就感到一点饥饿,一碗粥下肚,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回头就对靠着沙发玩手机的少年说道:“江远汀,你太贤惠了。” 江远汀手一抖,手机差点没掉下来。 这个词能用在他身上?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Chapter13 似乎是可以想象他的表情,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又问,“我的手机呢?” 不那么难受后她猛地想起来,自己的手机都不知道丢到家的某个角落里了。 “清醒了?”江远汀瞅了她一眼,“清醒了就自己找。” 过分。 舒盏撇嘴,解决掉完里的粥后,才去找手机。 手机被压在一个抱枕下面,只露出半截,难怪第一眼没有发现了。 屏幕还锁着,一些app发来的消息占了满满一页,夹杂着两个来自郑芷的未接电话,时间显示三小时前。 舒盏看了一眼,又进入q/q,消息页面上有两个联系人的消息。 一个是郑芷,她的闺蜜戏惯来很多,五分钟没回她电话就满屏的“啊啊啊啊啊啊”咦?她“啊”的好像不是不接电话这件事。 三个小时,舒盏已经想到她脑补出了一部多么百转千回的大戏了。 这种天赋不去某j文学城写小说真可惜。 舒盏想了想,把这件事情简明扼要地概括一下,随后着重强调她病了。不要老是关注江远汀,她才是那个需要慰问的病人啊! 以及,还有几条消息是来自江远汀的,从九点半开始。 然后就没了下文,他已经敲门了。 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去年暑假——舒盏那会儿很生气,就算今年江远汀过生日,群发祝福里她也把江远汀去掉了。 这人惯来不发动态的,在她有意无意的忽略下,她的生命中当真隔绝了他整整一年。 不过如今,他倚在沙发上,整个人跟没骨头似的,长腿懒洋洋架着,眼睛似乎没离开过手机屏幕。 墙上的挂钟显示下午三点半。 “你还坐在那做什么?”舒盏摁掉手机屏幕。 他没急着回答,眼神不紧不慢地在她身上晃了圈,轻笑:“感觉怎样?” 舒盏顿了下,如实回答:“好点儿了,不过头还有点疼。” 她的嗓子依然微微沙哑着,因此惯来高冷的语气放在今天,就显得软绵绵了。 江远汀又看了她一眼,把手机随意丢进口袋,起身,去拎起自己的书包,“走了。” 所以你存在的意义就是来我家做了顿饭煲了锅粥蹭了下ifi顺带耍了下帅? 舒盏脸上染起一点愤懑的红,拳头痒痒得很。 “过几天来,”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等你病好点,脑子不清醒的时候不适合学数学。” 舒盏:“那请你自己回家领悟哲学去吧。学好数学的人学不好哲学,怪我还以为你聪明。” 他略微勾了下唇:“彼此。” 跟这人果然没法长时间的好好交流。 舒盏气哄哄的,别过头不去理他。 她从床上爬起来,头发没扎,没过肩膀,松软乌黑,伴随着她的动作,有几缕碎发从肩膀上划过。 江远汀的手指轻轻摩挲。 不知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他怀着遗憾走出了门。 从楼道里下来,隔壁那一栋就是他的家。曾经,在这个地方,他看着他的父亲c母亲,还有那个小三,三个人站在一起,仪容荡然无存。母亲失望的呐喊,父亲冷漠的回应,小三趾高气昂的示威 江远汀闭上眼睛。 他以为,他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若无其事地从这里走过。 接受得比他想象中的要快。 也许是因为,要见的人是她。 他想起刚才看见她的样子,咬着唇,眸中还有着尚未睡醒的惺忪,微红,水灵灵的,像是只张牙舞爪的猫。 只要稍微多说几句,就会炸毛,然后跳起赖去挠他。 可惜她的力度太小,这样的挠,只像在挠痒痒。 还,很可爱。 留舒盏在家。 她已经睡够了,江远汀给她拿的药就放在茶几上,颗粒,一天三次,她顺手又拿着去泡了。 厨房里有烧好的热水,锅里的粥剩一半,饭也剩了一小碗,他盛出来了。 除了嘴不饶人,什么他都处理好了,说他贤惠绝不是舒盏在开玩笑。 喝完药后,头还在隐隐作痛,只是没中午那么强烈了,于是舒盏再一次扑向了沙发。 她打开电视,调到国际新闻台充当背景音乐,然后刷起了微博。 热搜榜榜首还是国庆小长假怎么过。 舒盏刷着关注人列表,随意翻了下自己关注的几个大v的微博。最近有个新人很火,好像叫段君衡,刚成年,大一新生,读的首都电影学院。据说是提刀夜行新书开机,他是男主角,不论颜和演技都惊艳了网友一把。 她点进去,这位小鲜肉好像比较高冷,几乎没有日常微博,全都是一看就是团队打得广告,置顶就是定妆照,了电影官博以及提刀夜行。 提刀夜行的作品多为几百万字的升级流大长文,要想浓缩成电影,别说,还的确有点困难。如何做到不拖沓,在两个小时之内讲完要讲的,不仅要看编剧的水平,还要看演员。 毕竟,升级流嘛,男主前后差距挺大,这中间本有几十上百万字的过渡,电影贸然剪掉,若演不活,肯定会显得突兀。 娱乐圈的这些事舒盏不太关注,看了几眼评论就掠过了,一不小心跳进提刀夜行的微博。 拖稿大王的日常果然还是晒老婆和晒娃——以各种理由假装自己很忙无心写稿。 这几天,他提到一件事,明年这个时候会举办一场读者见面会,在他们邻省。据说这场读者见面会请了不少知名作家和大v,将会是他所有见面会中最盛大的一场。 舒盏依旧不感兴趣,跳过。 江远汀应该很激动,很可惜明年这个时候他们已经高三了,去见面会什么的,还是想想吧。 她就这么瘫在沙发上刷了两个小时微博,玩到双眼酸涩,手臂也因为长期保持一个姿势僵了,连忙起身,打算换个姿势。 母亲不在家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舒服了。 舒盏要站起,一下子又觉得有点头晕,扶着茶几跌跌撞撞地去盛粥。 粥还没凉,她放在微波炉里加热,看见桌上的两盘剩菜,犹豫片刻,也拿去热了。 等候的当儿,有人拿钥匙开了门。 进来的是舒父。 他放下手中公文包,嗅了嗅,“什么味儿,好香啊。” “皮蛋瘦肉粥,”舒盏端了碗,“锅里还有。” 他惊讶:“你熬的?” 舒盏厨艺勉强,吃不死人,填饱肚子没问题,要想给人味蕾上的享受就困难了。 哪像现在,熬一锅粥满屋子都是香味。 舒盏没哼声,叼着勺子,仿佛在咬江远汀。 她怎么都学不好做菜,倒让江远汀给学了去,不怪她为什么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爹妈亲生的了。 还因为这个被江远汀和自己的亲生母亲同时嘲讽。 江远汀江远汀,她上辈子估计得罪了他,所以这辈子他化作祸害来报复她了。 舒父在外忙了一天,回到家早就饥肠辘辘了,迫不及待地去盛了余下的粥,坐在餐桌前,又看见那两盘炒菜,夹了一筷子,赞道:“今天弄得不错啊,比你妈妈做的好像还好吃一点。” 自从舒盏读高中,一日三餐都在学校解决,已经很少吃到家里弄的饭菜了。舒母又经常留在学校,很多时候大家都是在外面吃,使得她疏忽下厨,厨艺自然不如当年。 舒盏继续保持沉默。 舒父大快朵颐完,又说,“看来以后爸爸要让你多下厨几次” “江远汀中午来过,都是他弄的,”舒盏语气凉凉,“我病了,头疼。” 舒父的笑容僵在脸上。 难怪他觉得这口感很熟悉,不就是江远汀那小子嘛! 自家闺女和江远汀的表面矛盾他自然知道,于是连忙顺毛:“对不起对不起,是爸爸疏忽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啊?我的事情差不多忙完了,会在家陪你的。” 陪她什么的还是不要了。 找回了属于亲生女儿的感觉,舒盏轻轻哼了声,“快好了。” 说完,解决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粥,转身去洗了自己的碗,就回房间去了。 电视里新闻还在播,舒父边听边想:国庆放假了,他上次还邀请江远汀来着,他应该是来赴约的吧?可惜他不在家。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改天再把他叫来? 许久没下棋,他的手可痒着呢!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Chapter14 十月四日,江远汀的消息又发过来了。 他问她有没有空,舒盏瞅了眼甜甜蜜蜜的父母,回了他消息:你过来吧。 嗯,他倒是选了个好日子。 于是快两点,江远汀敲了舒盏家的门,看见开门的人后——有一瞬间僵着。 客厅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他更僵硬了,脊背挺得笔直,故作矜持地开口:“叔叔阿姨好。” 开门的是舒父,一见江远汀,乐呵呵地迎进来,“哎呀是远汀啊,前两天我还在想着要不要联系你呢,你看咱们这心有灵犀是吧” 舒母的脸上也挂着温和的笑。 两家从小学五年级相识,换句话说江远汀也算是舒家看着长大的,更别提还蹭过那么久的饭,关系更亲切了。 舒母道:“你是来找盏盏的吗?她在房间里,应该听见动静了,一会儿会过来。远汀呀,真的好久没见了。” 江远汀点头:“嗯。” 背地里咬牙切齿:舒盏一定是故意的。 那次过来她父母不在,他以为这次还能撞撞运气,没想到两个人都在家。 舒盏明知家长都在,却没提醒他。 他还给她做了饭呢! 舒母拉着江远汀坐下,舒父走过来,脸上的笑容慈祥,“远汀吧,你看我俩” “去去去,”舒母瞥了他一眼,“我看看,一年不见,远汀长高不少了,也更帅了啊。” 江远汀始终挂着散漫的笑,不时应和舒母的话,几句将她哄得心花怒放。 少顷,舒母迟疑片刻,问道,“你家的事情你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离婚了,我妈妈现在很好,”江远汀笑笑,“跟江家没有联系了。” 一下子,家中的气氛凝重不少。 舒母看着他,叹了口气,眸中满是心疼,急忙又关心了几句。 舒盏一出房门看见的就是这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舒父c舒母c江远汀三人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亲切自然。 房门开了一半,她站着没动,低头给郑芷发消息: 那边秒回: 舒盏: 这姑娘追着她三天,就专门冲着十一那天的事情。舒盏解释了好几遍说只是自己生病,碰巧被江远汀遇见,手机落客厅里了而已,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然后郑芷捕捉到了重点:江远汀娴熟地进舒盏家,这种事情显然做过不止一次。虽说二人家住得近,但也不至于随便进家门吧?自己都没怎么邀请邻居来家坐过。 舒盏能说什么呢。 江远汀家里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除了这小区的常住户,估计就只剩下舒盏一个了。他那样的性子,肯定也不会主动说出去的。 因此舒盏只能简单地把江远汀的家世带过了一下,父母常年不在,她爸妈同情心泛滥,会让江远汀过来吃饭。 她和郑芷初中还没这么亲密,都跟江远汀走一块,很多事情没说。 这时候郑芷的戏更多了。 舒盏选择把晋江文学城注册作者的链接发给她,希望她可以用她的脑洞去造福广大网友,而不是祸害她。 气得郑芷两个小时没理她。 即使如此也无法浇灭人类心头的八卦之火。 “盏盏,怎么还站在那儿玩手机?”舒母笑眯眯地招呼道,“远汀是来找你的吧?” 偏心偏得太过明显,舒盏都无力吐槽了。 她那惯来在学生面前颇有威信的脸,何时这样亲切温柔地对她说过话啊?还不是因为身边的对象不一样了! 江远汀淡淡地勾了下唇,“嗯,我找她补习。” 舒母听着又笑,“你这样还需要补吗?” “选了文科啊,”江远汀表示出了一点儿头疼,“什么都不会,做不来题。舒盏的文科成绩很好,来找她取取经。” 他毫不吝啬的夸赞让舒母很受用。 舒父则在一旁说道:“你学惯了理科,文科的思维跟理科是有点不一样,但只要掌握了技巧,不难学。你不用担心。” 江远汀的笑容依旧灿烂,“我知道的,谢谢叔叔阿姨,那我过去了?” 两人并未阻拦,只是舒父恋恋不舍地看了江远汀一眼,还是收回了视线。 他真的很想下棋的! 但事关两个孩子的学习,下棋什么的,姑且缓一缓,以后机会多得很嘛。 舒盏还站在卧室门前,没动。 见江远汀过来,她面无表情地把门拉开,等他走进去,便又将门带上,把一切声音都隔绝在外,“光明正大地进女生房间,脸?” 这一下,江远汀也再也不是一副好学生的乖巧样子,吊儿郎当地靠着墙,长臂一伸,拦住她的去路,“需不需要感受一下我脸皮的薄度?” 舒盏“啧”了声,把他的手从自己面前扯开,往书桌那走去。 她的心却跳得飞快。 刚才他的手伸过来,二人贴得极近,连呼吸都清晰可闻。就好像揽在怀里。 光天化日的又发什么骚,江远汀本性作祟罢了。 她赌气般地扯开椅子坐下。 江远汀已经自然而然地把书搬开,腾出一张空椅子来,坐在她旁边,不紧不慢地拿书包里的东西。 “先讲数学,还是讲政治?” “数学,再不讲我就把题目忘光了,”说着,她把自己用以验算的草稿纸推给江远汀,“你看看这个,我算了好几遍,答案都不一样,奇不奇怪?” 一提到学习,两人之中的火药味终于不再那么浓郁,只是你来我往,依然没有人让步。 江远汀接过来,扫了几眼,随口道:“这道题?我算出来了。很可惜,你的几个答案没有一个正确。” 舒盏:“那你倒是快讲!” 她就知道,她所有的温柔c耐心c好脾气,都不是给江远汀的。那些为人处世的矜持与平和,见了江远汀,都见鬼去吧。 他不配! 四道数学题,要讲起来也不简单。 江远汀懂得多,不仅把这几道数学题讲了,还给她补了知识盲区。随后拿出自己带来的习题递给她,翻开一页折角,“把第八c十一c十三和十四题做了,等下我来检查。” 这本书是全新的,看起来还刚刚拆封——买回来果然还都只是心血来潮。 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江远汀瞥了她一眼,轻描淡写:“这本书么,我暑假就写完了,这是买给你的。” 了不起了不起。 舒盏重重地“哼”了一声,让他滚。 江远汀自然麻溜地滚了。 他去厨房找舒母,舒母正在准备晚餐,见他过来,满脸堆着笑,“远汀,快来帮忙,好久没跟你一块做菜了。” 江远汀轻轻笑着,将袖口往上折,露出白皙的手腕,去接刀,“阿姨,您去那边,藕我来切。” 舒母点头:“好。” 舒父专心看电视。 一个小时后,舒盏把笔丢下,往后一仰,瘫在了床上。 江远汀选了一道选择道填空c两道大题,不得不说,难度是循序渐进的,她一下子就掌握了这个方法。 显然他口中“我暑假就写完了”所言非虚。 他是聪明,这些舒盏眼中的难题到了他手上,就变成了通俗易懂的东西。尤其是他讲的时候,口吻散漫轻佻,就像话家常般娓娓道来,可谓轻松。 舒盏羡慕的便是这种轻松。 就算面对他自诩棘手的文科——也没看见他露出多少颓败的神色吧? 哪像她,现在还在因为这最后一道题而苦恼呢。 这会儿江远汀走进来,看她毫无形象地仰面躺在床上,免不了又轻嘲了下。 舒盏懒得理他,继续同这道数学题纠结。 他只过来看了一眼,便发现了端倪,拿着她的铅笔,在坐标轴上着重勾了那条直线,“求不出来c点的坐标?b是关于这条直线的对称点。” 几个公式在舒盏脑海里闪过,解不开的那根弦豁然开朗。 “这道题我用了三种方法算。”他平淡地陈述着事实。 舒盏皮笑肉不笑:“那您可真厉害。” 江远汀拍拍她的肩膀,“你不用沮丧,这个智商也够做人了,不至于蠢死。” 舒盏又想让他滚了。 其实有些话,江远汀没说。解这道题,为了寻找三种方法,他跟自己磕上了,一直做到凌晨三点,最后还用了小猿——舒盏做了一个小时,姑且算前三道题四十分钟,她能在短暂的十几二十分钟里找到这道题的思路,已经很不错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Chapter15 可他说这些做什么呢,给她嘲讽他的机会么。 ——想得美。 又挣扎了半个小时,舒盏终于证出来了。 写下最后一个答案,她感动得眼眶一热。这就是文科和理科的区别,解出理科题会觉得很爽,文科么给答案都不愿抄吧。 窗户尚未关紧,有丝丝的风钻进来。十月秋走了一半,天气一下子降下去,舒盏的鼻子一阵痒,又想打喷嚏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打算去客厅看看。 好几盘菜都端出来了,舒母在洗锅,估计再晚几分钟就能开饭。 江远汀在摆碗筷,腰上的围裙还没解下,舒盏选的,碎花小清新,淑女气质满分,穿在他身上却意外协调。许是人长得好,背影修长,岁月静好。 她注意到他的手,端着盘子,手指也如白玉,节节分明。 就这副好皮囊,不知迷惑了多少人。 “盏盏出来了?”舒母心情好,笑容也是温和的,“来得正巧,可以吃饭了。” 舒盏应了一声,到舒父对面坐好,江远汀坐在她旁边,模样乖巧,十足的好学生。动辄说几句甜言蜜语,把舒父舒母都哄得可开心了。 舒盏夹了一筷子菜,保持沉默。 排骨炸过,满是蒜香,酥软可口,入口即化。见她面露满意之色,舒母接话道,“这排骨可是远汀烧的,来来来,多吃点。” 然后夹了一块排骨,掠过舒盏,放到了江远汀碗里。 江远汀面带微笑,桃花眼微微翘着,“谢谢阿姨。” 收到舒母的眼神暗示,舒盏面不改色地夸赞道,“嗯,是不错。” 私底下却悄悄地“哼”了一声。 她手艺不行,但她会做政治题呀! 舒父c舒母和江远汀在闲聊,提到一点江远汀的事情,在学校的,在家里的,舒盏默默地听。 听他轻描淡写地提到自己父母的事情,无非就是离婚,分财产,江母愣是把他的抚养权抢过来,宁愿其他的什么都不要。江父多次找他,他索性断了跟江家的联系,与江母一块搬走。 说起来,江父江母也算白手起家,江父创业,年纪轻轻就成了财经精英。这里的房子是两人结婚时候买的,住了快二十年,一直没变过,这么好的感情,没想到会有小三横插一脚。 唏嘘之余,舒父也安慰他,“现在你和小盏又在一个班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不要觉得难为情。” 两家之前关系好,不是白来的。不说江远汀讨舒父舒母喜欢,江父江母也帮过他们不少忙,算是还了他们对江远汀的人情。 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碗里香喷喷的饭菜,不知怎的就索然无味了。舒盏咬着筷子,悄悄看他,他仍挂着散漫的笑,提起这些事情,像是在说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她却知道的。 这一年的冷情与不联系,他的变化,一切的一切都有理由。 高一上学期她远远瞧见他,即便被一群人围着,他也是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似乎厌恶这种被围观的感觉——从前他不会这样,赞美c崇拜他享受这样的围观。 “嗯,”江远汀笑,“我不会客气的。” 舒父舒母两人又是哈哈大笑。 一顿饭结束,舒盏和江远汀去洗碗筷。舒母往沙发走,拿起手机,家长微信群里新发来了消息。 “小盏,你们考试的排名出来了。” 国庆依然不会耽误老师们改卷的速度。 成绩舒盏自然是清楚的,单科分数在前天就几乎出完,她昨天看见了她的总分,六百五十一。不过,没法跟上个学期对比。 查成绩的app想看排名还得开,她心里大概有个数,就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谁都没说。 不过成绩这档子事,舒母自然是最为上心的。 舒母点开那个文档,念了出来,“总分六百五十一,班级一,年级一。你语文怎么只考了一百二?第二名都考的比你高。” 舒盏低头专心擦桌子,没哼声。江远汀拧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将舒母的声音盖住。 “我把成绩转发给你了,你自己看去吧,”舒母看了其余几门,眉头依旧没舒展,“后几名压你分数压得太紧了,不行,还要努力。” 舒盏“嗯”了一声。 成绩她早就看过了,除去语文比平时低了十分,其他学科都是正常水平,起伏在上下十分之内,政治高了点,考了八十九,也是年级单科第一。 但在舒母眼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处处是毛病啊。 往后翻了下,舒母又惊讶,“远汀还没到六百分?” 这可是倒数了排,粗略一算,他文综好像都没及格。 舒盏舒服了。 上学期单按理科排,江远汀超她七八十,这下两人位置反转,她可真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远汀,你也要加油啊,”果然,教育对象变成了江远汀,“现在在学校的考试里都不到六百分,你在班上都是倒数十几名了,你可不是这样的。” 江远汀垂眼,拧上水龙头,神色看不出,只是声音略淡,“我知道的。” 舒母并未唠叨多久,指针指向七点半,江远汀是时候回去了。 他回头跟舒父舒母道了别,一手放在口袋里,一手拎着书包,不紧不慢地走出去。 舒盏跟上,不忘说:“我送他一下。” 他的背影顿了顿,没说话,可动作放慢些许。 两人共同消失在门后。 江远汀走在前面,始终留一个背影给她,却没跟她拉开很大的距离。 电梯在楼梯隔壁,舒盏家住四楼,他走了楼梯。 “江远汀。” 舒盏叫住他。 刚下了楼,她的声音还带着喘息,软软的,猫儿挠似的。 手指捏着衣服的一角,江远汀轻哼,语调平静不变,“怎么了,第一名。” 之前在房间里嘲笑她,现在成绩排名出来,五六十分的差距,简直是在狠狠打他的脸。 他不知道他们的差距可以这么大。 这才是刚开始。 “你闹什么啊,”舒盏的语气沉下来,“上个学年我落你七八十分,怎么不见我去你面前闹?” ——他倒是希望。 “你也没有帮我,”她说,“你不理我,看谁都跟看陌生人似的,整天摆着张臭脸。” 江远汀木着脸向前走,却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情绪汹涌澎湃,几乎炸开。 他不理她,她又何尝理过他?他是根本就不敢去接近她,怕她闹,怕被她说——上个学期他甚至想,就算她忽然冲上来骂他一顿也好,骂醒他,别让他这样浑浑噩噩地活着。 可她什么都没做,她沉默着离开,回头依然嬉嬉笑笑,好像在告诉他,没有了他她过的一样精彩,甚至更甚。 冷暴力才是最伤心的。 他是多克制,才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啊。 听她还在说: “你不也是第一名吗?月考理科第一,期中期末总分前三,你什么时候差过?选文科不做好心理不平衡的准备吗?” 他太高傲了。 他有高傲的资本没错,但现在,他的弱势清楚地摆在她的面前。 人生起起落落落落落落落,落总占多数,他还不懂。 说到这里,她吸了吸鼻子,眼眶红了大半,声音都带了鼻音,“初三那年暑假中考成绩出来,我差你十六分,我妈说了我两个小时。你懂那种感觉吗?她不骂我,就是唠叨我,不带脏字,说的我半句话都无从反驳。” “从小我就跟你比,比成绩,单科,各科,我知道我物理不行,比不上你,我就在其他方面找优势。但但你也不能在中考成绩出来以后,悄无声息地离开我。”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尤其是在高一遇见了高傲的江远汀后。江远汀看不起她吧——当了五年对手,还不是输给了他。 所以连走都不说一声。 两人走出楼道,“碰”的一声,铁门被带上。江远汀忽然停下脚步,舒盏撞上他的背,他一转身,就把她抱在了怀里。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摸到一手的滚烫湿润,不断地往下掉。 江远汀轻轻地扯出一个笑容:“还哭了。” 舒盏没理他。 “去年是我不对,原因你也知道了,那段时间我活的很痛苦,我不敢见你”少年声音低哑,秋夜清风微凉,一如他的尾音。他的手绕到她后颈,穿过她的乌发,微微抚摸着,“我会认真学习的舒舒,对不起,我们和好,好不好?” 夜色中,他放轻了语气,双眸清亮又迷人。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Chapter16 又三天,国庆假期落下帷幕,新建的班级群里一片哭声。空间里到处都是“您的假期余额不足”的转发,微博也不例外。 国庆一过,意味着今年所有的法定节假日都过完了。 八号一早,舒盏边看表边走上地铁,今天是周一,月考排名已出,学校会给高二文c理科各前十五名颁奖。所以今天要早到,没法踩点。 到学校是七点一刻。回教室放了书包,舒盏直接往国旗后面走。边上有好些学生,政教处的老师带着,不知在吩咐些什么,只是看见他们的胳膊上都配有“值日”的红袖章。 学生会的啊。 舒盏一眼就看见了江远汀。 他太显眼了,个子最高,长相最出众,气质最不像好学生,不发现都难。 她想起那天晚上他的怀抱,少年人胸膛硬朗,有着一点点薄荷香,声音温柔如水,有距离感,又没有。 舒盏笑笑,走到她应去的地方。几个女生在那,松散地站成一列。她来得还是晚了点,就没挤进队伍,见宁见薇也在,索性站在旁边。 不久又有女生进来,直接站到了她的前面。是个陌生的面孔,舒盏注意到她的左耳有一个小小的耳钉,紫色的,在阳光下泛着光。 她眉头稍皱,她看了一下,这次的年级前十五名,有十三个是他们班的。班级群里讨论说有个平行班的考了过来是她? 对自己好像不太友好呢。不对,这种敌意,似乎是对宁见薇的。 舒盏抿抿唇,没说话。她经常吐槽江远汀高傲,其实她自己也差不多。对外人,她比较淡,不看手机的时候就一心扑到学习上,知心好友没几个。这一分班,大家早早抱了团,她却是一个人走到领奖台这边的。 一个人嘛,习惯了。 所以初中的时候,总听见别人在背后议论她,说她清高。她没在意,直接拿成绩说话。 运动会进行曲还在放着,操场上的学生来了七七八八。有老师拿着名单走过来,让他们排好队伍,“文科往这边站,第一名,舒盏第四名,宁见薇” 宁见薇第四,舒盏小小地惊讶了一下,看来她考得还不错。 至于那个女生,早就站到队伍末端去了。 虽说他们这是最好的公立学校,但真正的优等生,只占了一半。剩下一半,要么靠那五六十分的均衡,拿指标过来的,要么初中部直升,要么家里有点关系。所以后面几个班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也是情理之中。 舒盏总共上过四次领奖台。上学期是颁给年级前三十,月考自然没她的份,靠着期中期末,她才能挤进去。 从前都只有在台下仰望排头江远汀。 现在文科年级第一是自己。 这种感觉舒盏不好形容——也许就是,真特么爽! 拿了奖状下台,江远汀随后上去,接过了话筒,好像是作为学生代表讲话。 他上台演讲向来不带稿子,自己写自己背,神情随意散漫,收放自如,也吸引着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他。 舒盏亦然。 她站在队伍中后方,远远地看着国旗下的少年,国旗飞扬,他手臂上的红袖章也明艳惹眼。 不论什么时候,都优秀到令人艳羡。 中午,郑芷有事要回家吃饭,留宁见薇和舒盏两个人在食堂。 三人中,舒盏走读,中午留午休房,郑芷中午和下午都回家,宁见薇则是住校生。她父母在外地工作,不常回来,周末从学校出来,就在小姨家住一晚。那次舒盏和郑芷在食堂撞见她带饭盒,是她父母刚好在这边出差,多留了几天,于是天天给她送饭。 她好像有点急事,吃饭吃得很快,不时往食堂外面看,舒盏恰时放下筷子,问道:“我们走吧?” 此举正合宁见薇的意,她感激地笑了出来。 姑娘是聪明的,自己开不了口,却被舒盏发觉。 她真好。 她想。 午休房和学生宿舍不在一栋楼,二人在操场分别。 下午舒盏走下楼,意外地看见几个女生从她面前走过,其中一个女生长发束成马尾,紫色耳钉很显眼,正是早上领奖台上那个第十五名。 和她同行的几个,都是平行班的人,有一个带了个小耳环,还有一个瞧着眼熟,是王可心? 现在刚分班,她们可能之前就来自同一个班级,这不难猜。 几人有说有笑,不久便走远了。 她默了默,一个人往教学楼走。在楼梯转角时,看见宁见薇走进来。她低着头,瞧着状态不太好,舒盏刚睡醒的时候也这样,就没有叫住她,去了教室。 宁见薇后脚跟着走进教室,从舒盏座位旁走过,趴在桌上,头埋在臂弯里,肩膀动了动,恹恹的。 舒盏忍俊不禁。 起床气这么重?之前可没见过,应当是没注意吧。 不过,她身边这位的起床气也很重。他在教室里午休,现在还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 到晚上,舒盏打算拉着宁见薇一起去找郑芷,只是她刚要去叫宁见薇,后者已经离开座位,走出教室的门了。 她先过去了吗? 舒盏微微疑惑,随后走向一班。 一班刚刚下课,郑芷从教室里走出,对上舒盏疑惑的目光,便问:“怎么了?” “薇薇没来找你啊?” 郑芷摇了摇头。 她说怎么觉得有点怪怪的呢。 三人虽说关系改善,也没有时时刻刻腻在一起,宁见薇时不时离开一下是常事。而且有时候,她还会把舒盏和郑芷认错。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脸盲症? 没来吃饭罢了,两人也没放在心上,些许失落被饥饿感覆盖,许是有什么事呢。 等到食堂,迎面走来几人,郑芷“哎呀”一声,“这不是早上那个,你们文科平行班的黑马?” 学校例行对站在领奖台上的平行班学生都会着重点名表扬,所以那个女生一下子就被学生们记住了。 舒盏点了点头。 “还戴耳钉,真社会,”郑芷摇头,“这样都能考进前十五,我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昨天在社交软件上,郑芷提过她的成绩,没有进步,依然惨不忍睹。舒盏的预言成真——理科零班的垫底。 舒盏歪歪头,认真建议:“要不要你也试一下,嗯郑姐?” 郑芷拍她:“别别别,承受不起!” 她又说道:“咦,这个孙悦悦还跟王可心是好朋友啊。” 郑芷和王可心好像有点小矛盾,反正自打上个学期,她就一直看王可心不太顺眼。没直面diss,就是偶尔会说几句,语气不太爽。 那几个人组成的小团体,都是舒盏看见过的,人数没变。她们与舒盏郑芷二人擦肩而过,聊天的声音很大,不时有小声。 “你真的打算撕掉啊?” “为什么不行,你是不知道她中午反应有多大,我就看了一眼,跟护犊子似的,眼睛都红了,白莲花一个。”说话的是孙悦悦。 又听见有人问:“写的太烂没脸给别人看吧?谁不喜欢把自己的东西分享出来让人欣赏啊。” “就是,”孙悦悦颇为赞同,“还当宝。她上去睡觉后我看了眼,同人文吧,好像还是续写,写我知著大大正在连载的那本文。啧啧,知知说了这本文写完后封笔一年,而且这还是大大的第一本长篇,她算什么,有什么资格模仿我最爱的小说啊?” 几人的声音渐远。 孙悦悦自从拿了年级第十五,光荣榜上挂着名,走路都带着几分傲气。 听她们说着,不知要把谁的作品给撕掉? 郑芷面露厌恶之色:“什么逻辑,还好我没吃饭,不然真得恶心得吐出来。” “是啊,”舒盏说,“喜欢就没有写同人文的权利了吗?真当全世界就她一个人是那个大大的粉丝一样,搞垄断□□了。随意诋毁c破坏别人的作品,她算哪根葱呢。” 舒盏没追过谁,江远汀却是有过的——他房间里那一柜子提刀夜行的书,精装c典藏c签名版一应俱全。 但他低调得要命,不冒泡,不加其他粉丝,一个人默默看书买书。 说起来,也没见他写过同人文。他这样的文,连文字估计都挺挑衅的吧? 不管是谁,舒盏还是很讨厌这种行为。 成绩好又如何,人品实在叫人不敢苟同。也不知是哪个姑娘这么倒霉 打完饭,舒盏和郑芷端着餐盘去找位置,远远地又看见那四人。 舒盏心念一动,对郑芷说道:“帮我拿着下,等我。” 说罢抬步走了。 “哎!你干什么啊!”郑芷在后面追上,见她走的方向居然是江远汀那桌? 那四个人正在聊天。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架着二郎腿,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们班劳模又是如何花式拖堂忽然,江远汀的神色淡下来,矜持地把桌上的酸奶推了出去。 “江总江总,这个可不可以”高高瘦瘦的男生,也就是猴子,挂着一脸讨好的笑。这是新出的味道,在小卖部时看见江远汀拿了,他觊觎老久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Chapter17 他可从来没见江远汀喝过酸奶什么的,而且这是新出的口味啊,百香果,酸酸甜甜,江远汀这样又酷又拽的大佬怎么会对这种小女生的东西感兴趣呢。 于是打从江远汀付钱的那一刻,他就动了歪脑筋了。这下江远汀忽然把酸奶推出去,他还觉得是江远汀给他表演的打赏呢—— 然后一只纤细的手腕出现在他面前,先他一步拿走了酸奶。 “百香果味?”女生的声音偏柔,娇娇软软的,“没见过,新出的?” “嗯,”对面的江远汀神色淡淡,“给你的。” 猴子的心顿时碎了一地。不是说要为小青梅守身如玉吗,怎么在这里撩妹 而后他转头,看清了来人,蒙了下,那个称呼呼之欲出:“嫂嫂嫂嫂嫂小姐姐你好!” 难怪江总的心偏到太平洋去了,而且还毫不犹豫。 “谢了,”那个说话的男生一直在看他,舒盏不太自在,“你好。” 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么?他怎么就结巴了? “那是猴子,”江远汀面无表情,“脑子有点问题。” 舒盏斜了他一眼,“在你的世界里,除了你之外的人脑子都有问题吧?” 其余三人目瞪口呆。 敢这么对江远汀说话的人,这妹子是头一个啊! 江远汀面不改色:“在你的世界里,除了我之外的人都是好人吧。” “噗——” 三人喷了。 这相处方式,真是清新脱俗。 “彼此彼此。”舒盏哼了声。 “什么事?”江远汀挑眉,“别编,闲得无聊我不信你会来找我。” “啊呀呀”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舒盏干笑了两声,毕竟自己有求于人,就没回怼了,“手机借我一下呗?” “带点脑子,”江远汀利落地掏出手机丢给她,不忘提醒,“小心教导主任,我的手机放你身上我不放心。” 三人围观了这一五官精致的姑娘是如何变了脸,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我滚了,您用餐愉快。:)” 笑容都快变形了。 当事人矜持地点了点头,“退下吧。” 然后她气冲冲地拿着手机和酸奶走了。 江远汀方才继续吃饭。 只是一不留神,与三人好奇打量的目光对视。 青梅人美声甜又优秀,有这样一个暗恋对象,被人羡慕也在常理之中,江远汀不觉得奇怪,淡淡道:“不吃饭?警告你们,打招呼就算了,不准多看,不然天台见。” “不c不是”周行若有所思地说道,“江总,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单身了。” 较瘦弱些的男生举起手:“附议。” 江远汀:“早恋影响她学习。” 他不为所动,说得大义凛然,跟真的似的。 然而猴子已经道出了真相:“就你那态度,跟对仇人似的,谁知道是你暗恋对象啊!要我我能忍受你就是你上辈子积德了!” 凭本事单的身,不得不叫人佩服。 江远汀:“” 他微笑:“你们最近很闲?” “小姐姐长得真好看啊,”猴子嘿嘿一笑,今早他就注意到了,那三十个人,往领奖台上一站,排头的舒盏气质最出众,他身边的男生都在讨论这个成绩好又漂亮的女生呢,“江总,我觉得你很不适合谈恋爱,要不然” 江远汀“呵”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不要因为我现在不想跟你动手,就得寸进尺。” 猴子才不怕:“我们不在一个班,你学文我学理,你想怎样打我,来做物理题吗?电磁学了解一下!” 周围的两人默默为这二货点蜡。 这种事情,他们还是不掺和了。 舒盏笑眯眯地带着战利品回来,对上郑芷的冷漠脸,她摸了摸鼻子,“你怎么不过来?” “看你秀恩爱?” “别这样,我们是很正常的关系。”舒盏义正辞严。 郑芷才不信,“你干嘛去了?” 舒盏拿着手机晃了晃:“喏。” 手机这种事情,舒母管得不算严,只要求她除周末不能动。舒盏自然不会那么乖,趁着舒母不在还是照样玩的,不时也会在舒父的默认下捎到学校里,只要避开舒母。 不过,不是今天。 江远汀么,校规之类的东西,他从来就没放在眼里过。 “江远汀的?”郑芷挑眼。 “嗯。”舒盏点头。 与郑芷找了地方坐下,舒盏打开了江远汀的手机,进入浏览器。郑芷啧啧几声,“你连他手机密码都知道啊,生日?” “没想到他一年都没换手机密码,”舒盏说道,“不知道,一个像日期的数字。” 0915,不是他的生日,也不是她的。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舒盏的目光停留在搜索页面上,输入“知著”两个字。 根据那个女生的发音,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两个字。知著,见微知著。 果然,查到了。 浏览器自动跳出来的介绍,有百度百科。 个人介绍很简单,知著,来自南方,头像是一只猫,《怪谈》杂志签约写手。第一篇作品发表于前年夏天,专注于写一万字以下的小短篇,刊登于杂志,故事天马行空,思路大胆,风格多变,却不时令人毛骨悚然。 今年三月份,知著开始连载了写作生涯中第一本长篇,并且告知大家这是封笔之作,完本以后休整一年再写。 舒盏对恐怖类的小说并不感兴趣,初中时,《怪谈》在他们班上火过一段时间,不过跟她无关。提刀夜行曾经也写悬疑推理,后来转战无限流,现在只写男频大长文,说是烧脑,心里只有家人。 百度百科上没提知著的年龄性别,只说了ta的写作生涯,包括拿下多少个新人王奖c人气奖。 舒盏顺着找到了ta的微博。 微博头像与百度百科上的头像一致,性别填的男。 最后一条微博是两个月前,说长篇年底出书,稿子已完成一半。现在的热评已经变成了“大大失踪的第六十二天,想他”。 舒盏看了一下,他发博不多,却是个很温柔的人,字里行间都透露着细腻。 还以为有什么样的粉丝就有什么样的作者,没想到是粉丝败坏了对作者的印象。有这样的粉丝,还真是写作生涯的不幸。 舒盏关注了他——用了江远汀的微博号。 做完这些,舒盏关掉手机放回口袋,脑海里浮现江远汀的话,不由自主地环顾四周看看有没有老师在。 老师就算看见也不会怎么样,再者自己情商哪有这么低! 都是因人而异的! 隔日。 舒盏难得早起,闹钟还没响就醒来了,索性不赖床,起来去学校。因为早起了几分钟,刚好撞上地铁首班车,一路畅通无阻。 到校时候是七点零五,离她平日踩点的时间还有整整二十分钟,还能顺便去学校门口打包个小笼包。 教室里几乎没有人。 当然,还是有的。 灯开了一盏,右前方的小姑娘趴在桌上,压抑着什么。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周身的低气压叫人喘不过气来。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绝不是起床气。 “薇薇?”她进教室的时候有声音,宁见薇大抵察觉到了她的到来,只是没抬头,也不知道是谁。 她尝试着轻轻唤了一声,宁见薇茫然地抬了抬头,双目红肿,眼底尽是血丝。 手上被她压着的,是几沓被撕碎的纸。几滴泪珠落下来,纸上晕开一圈一圈的墨痕。 昨日那几个女生的话,犹在耳畔。 ——“你真的要撕掉?” ——“她不配喜欢我们大大。” 可,宁见薇。 见微知著。 知著啊。 她伸出手,轻轻地环住宁见薇。 宁见薇的身体僵了僵,茫然的瞳孔里有她的倒影,迟滞片刻,她似乎认出了什么来,低下了头,完全埋在她的怀里。 她认识她的。 长发,低马尾,眼睛很漂亮。 “周五要交稿,我拖了一个多月了,修了五遍,最后敲定了最终版本我想c我想等哪天晚上熬夜打一下电子稿” “写文很累的很累的,我知道,所以我只写这一本,高三我就不写了我喜欢写东西,好喜欢c好喜欢,也喜欢大家喜欢我的作品,讨论我的作品” 她头一回说这么长的话,呜咽着,抽泣着,如幼兽失去庇护的双翼,在迷茫中匍匐前进。脆弱的,易碎的,一颗心脏摇摇欲坠。 “可是,可是她们凭什么她们说我不配写不配跟她最爱的大大扯上关系她可以不喜欢我,可凭什么翻我的柜子,凭什么撕我的稿子” 断断续续的,她说出了埋藏在心底的那些话。黑暗的,肮脏的,像是那个女孩子耀武扬威般的笑。 宁见薇新转来,性格软,不爱跟人说话,似乎没有任何爱好,不论说什么都无法跟人聊到一块去。舒盏听见过他们议论她,说她很奇怪,像是跟他们不属于一个次元。都是一个多月的同学了,连续两天跟宁见薇打招呼,她居然问:“你是谁?” 包括室友。 共处一个月,不说记得名字,总要记得那张脸吧? 可她做不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Chapter18 认不清人的脸, 这是宁见薇自小就有的缺陷。旁人轻易可以记住一个班的同学,她却需要两个月,三个月甚至更久。 为了避免见面人家认得她她却不认识别人, 她选择沉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减少与人交流。 她越来越喜欢那个虚幻的世界, 那个由她自己创造出来的世界。她不需要交流,她可以记住她笔下人物的每一个细节,她所埋下的每一个伏笔。 曾经有读者写长评给她, 说最喜欢她笔下的人物,因为每一个角色, 好像有血有肉一般,是鲜活的,生动的。于是她问她, 是不是大大平时观察人特别仔细呢? 其实不是的。 她认不出来, 最简单的都做不到。 从前在学校, 因为不合群,不是第一次被当做怪人, 被冷待了。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暴力, 可为什么为什么要对她视如珍宝的作品下手! 她们凭什么! “她们不配。” 摸了摸宁见薇的脸,舒盏低声说道。 宁见薇抬起了头,脸上有清晰的泪珠。 “她们不配, 你的作品, 是写给懂你的人看的, 她们不知道,”她伸手抹去了她眼下的泪痕,“被破坏了是吗,那就做得好一点,再好一点。薇薇,你很棒,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真的。” 哭声渐小,只有眼泪还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女生拥着她,如早晨八点的朝阳,与和煦的微风一并入怀,“还有三天不是吗?你还有时间,你可以做到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调整好自己,用最好的状态去对待你的作品。等你更新的人还有很多,不要辜负了她们。” 很温暖。 这个怀抱,这个声音,真的很温暖啊。 “她们就是仗势欺人,”舒盏笑笑,“可她们有什么能跟你比的呢?成绩?才华?脸?” 宁见薇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她们笑不了多久的。但你可以。” 她呢喃了声:“嗯。” “好了好了,把眼泪擦一下,吃了早饭吗?我的小笼包都要凉了,”舒盏递了纸巾给她,“我好不容易起早一次才排上的队呢!” 接过那张纸,宁见薇半天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一直看着她,眸色柔和。 真好啊 “别再看我了,”大课间,江远汀放下手中的笔,语气不咸不淡,“暗恋就直说。” 那样的眼神看得他心烦意乱,题都没心思做下去了。 “想太多,”舒盏轻哼了声,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优秀的人也容易被欺负?” 这一回,江远汀停止了翻试卷的动作。 他的目光沉沉,黑眸如浓墨,揉成不明的情绪,“遭人嫉妒吧。” 回答了跟没回答似的。 舒盏撇撇嘴,懒得理他。 “知道当时小三找上门的时候为什么趾高气昂吗?”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她有孩子,读初中,姓江的孩子。” 什么概念? 他今年十七岁,同父异母的弟弟十四岁。那对夫妻,从创业开始,共度二十年,却在母亲生下他的第三年,他父亲就出意外了。 “江桓说刚开始是意外,没想到小三会把孩子生下来。也是之前相认的,不过我觉得假。” 舒盏沉默。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轻柔,又莫名阴鸷,“那小子被宠坏了,好的没学到,破毛病一大堆。中考成绩出来后,我七百多分,有个创办不久的私立学校出大价钱挖我,对,江桓投资的,那小子在那读初中。” “我没去。为什么?那小子花大价钱c走了不知多少层关系,才勉强混了个次重点。我不用花精力,他们送钱给我,拉横幅欢迎我,跟在我后面三番五次打电话给我妈推销他们自己,就是想请我过去,我轻易地拒绝了。” “我妈跟我说,那小子现在读书特别认真,扬言要考一中,”他“啧”了一声,“他当然能进。我也什么都没做,把我这一年每次考试拿到的奖状整理了一下挂起来,他来跟我示威的时候不小心看见了。” 舒盏笑了下。 什么不小心,他一定是故意给他看的,不然,那小子能进他家门? “你别看现在私立学校横行,一中慌过吗?没有。一中上百年历史,自有一套教育方法,老师挖走又如何,学了去又如何,第一中学的名头不是白打的。因为足够优秀,根本不怕别人来挑衅,”江远汀扯扯嘴角,“今年高考,所有人都在看一中的笑话,然后一中出了双状元。” “你也可以,我也可以,”他又拿起笔,漫不经心地在卷子上描着,“优秀就是资本。被欺负,说白了就是还不够优秀。硬气,也是优秀的一种。”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说得口干舌燥,不由得拧开水杯喝了一口。喉结滚动,唇上水渍未干,光泽柔润。本是极其诱人的一幕,却听见舒盏说:“你在纠结第十三题?其实我觉得,第十三题的答案有问题。” 江远汀差点喷出来。 他又输给了学习。 舒盏满脸无辜:她可认真了呢!“昨天老师讲题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了,4跟概念是对不上的,这四个组合中,只有2的说法正确,所以我觉得这道题没有正确答案。” 多数政治题为概念糅合的四句话,进行不同的排列组合,弄成abcd来选,俗称伪多选。 这题纠结了舒盏很久,她犹豫片刻,抽出政治书来,“还有十五分钟上课,我去一趟办公室。” 本来她就在想要不要找老师,今早因为宁见薇把这事忘了,现在想起来,趁着有时间还是赶快去吧。 江远汀眸色淡淡:“去吧。” 办公室里,政治老师在喝茶,面前摆着几张答题卡,一脸深思。 舒盏看见了孙悦悦的名字,眉毛稍稍挑了挑。 “有什么事吗?” 一见她在这里停下,政治老师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 舒盏拿出卷子:“这个第十三题的第四句” 政治老师“啊”了一声,“是说它是错的吧?我们今天早上研讨了一下,认为这道题是没有正确答案的,等下我会在班里说。标准答案给的是b选项,但4是错的。” 他叹了一声,“这次我们月考的卷子,是拿给高一的老师出的。高一的老师偷了下懒,直接把人家学校的月考卷子套过来了。我问了对方学校的老师,他们当时是改正过来再考试的。” 他又指了指最后五道题:“还有这五道,那张卷子的标准答案和题号完全反的。标答是bbabc,正确答案是acabb,我们改卷子的时候发现了。那张卷子听说是实习老师出的,太不靠谱了” 那老师已经被骂过了,本想偷个懒,没想到拿了张漏洞百出的卷子。审题老师也根本就没在意,好像不出点瑕疵这个考试就不完整了似的。 他一抬手,压着的答题卡就露了出来,孙悦悦的。舒盏看过去,第十三题,她选的是b,最后五题,她写的是bbabc。 一个念头在脑海里升起。 “老师,”她好奇,“孙悦悦的答题卡” “你也看出来了吧?”政治老师摇了摇头,“这也太巧了点。孙悦悦这次的政治是82分,我改她卷子的时候发现了,主观题很多答案她都是和着那套参考答案来的。” 一般来说,答文科卷子,很难跟参考答案撞上。核心思想大体相同,可因为是默写,每个人的表述方式不一样。 孙悦悦这样的,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师啊,一眼就看得出来,是看了标答后先入为主的。 “这样,舒盏,你帮我个忙,路过十班的时候让孙悦悦过来。” 他本来就是十班的班主任。 舒盏点头。 她不太想跟孙悦悦这种人打交道,不过,如果顺便的话,倒也无所谓。 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一直纠结的疙瘩也没有了,舒盏便拿着卷子离开办公室。 孙悦悦的嗓门很大,刚走到十班门口,她就听见了孙悦悦在跟其他人聊天: “可别说,我看了下,她模仿我大大挺像的但那又如何。对,一碰就哭,她水做的吗?矫情死了。” “还有那个舒盏,我经常看见她跟舒盏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作,清高得要死,看人都自带滤镜的。不就考个年级第一,以为自己是谁了?下次我也考个年级第一给她看看!” 舒盏温和地对进门的男生笑笑:“帮我叫一下孙悦悦。” 她完全可以让男生带话,避开与孙悦悦的接触,但她不想了。 男生脸一红,飞快地叫了她。孙悦悦不耐烦地回头,刚好对上一双平静如水的眸子。 女生素面朝天,不涂口红唇色也鲜亮,微微弯了弯,声音清冽,“孙悦悦,你班主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 她的眸子懒散,抱着肩膀,给了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下次就是期中考了,十一月中旬,我们颁奖台上见。——期待你在我旁边。” 说完,她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Chapter19 周遭人的议论声渐远, 有不屑有惊艳也有崇拜。 当事人的脸色自然是难看到了极点。 舒盏沉思,倒是终于知道江远汀为什么喜欢装了。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而且能站在这个位置, 与外界无关,与旁人无关,每一分, 都是自己的努力争取来的。 随后,舒盏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她忽然对十一月中旬的期中考试期待起来。 今天是周三,一天中的最后一节课例行他们在班自习, 老师们到大礼堂开教工大会。 宁见薇抓紧时间改文,没和舒盏和郑芷走一块, 三人行又变成两人行。 两人下了楼,教学楼的公告栏前又围满了人——上一次这么热闹,似乎还是开学社团招新那会儿? 郑芷好奇:“我去看看?” 舒盏颔首, 跟了上去。 她还算有身高优势, 踮起脚, 目光穿透人群,看清楚了墙上的字。 高二(10)班孙悦悦期中考试作弊, 所有成绩视为无效, 望全校同学引以为戒。 还真是作弊啊 学校可没有客气,所有成绩归零,全校通报批评名字挂在教学楼的公告栏上, 人来人往, 每个人都看得见。这可比广播一下残忍多了。 作弊这种事情, 明面上学校向来是深恶痛疾的。舒盏早听说后面几个考场监考老师几乎都不管,松懈一下,就有人脱颖而出了。 一想到这两天孙悦悦春风得意的样子,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下别说颁奖台见了,孙悦悦可能根本就上不去,可惜可惜,还以为能碰上个对手呢——平行班的黑马啊,多么诱人的称号。 郑芷“嘁”了一声,“孙悦悦?那个十五名?自称是知著的粉丝就要仲裁别人?还以为她有多厉害,没想到是个冒牌货啊。拿着这个成绩在外面吹她不觉得心虚吗,脸真是大。” 舒盏深以为然,对郑芷说道,“被欺负的那个女生就是薇薇。” “什么?!”郑芷反应极大,“什么东西居然欺负我薇薇?就她那样子,被记过都算便宜她了” 两人是在去食堂的路上被拦下的。 女生的长发散下,双眼肿的跟桃子似的,显然哭过。唇上的口红已经花了,露出原本干涩苍白的颜色来。 她恶狠狠地看着舒盏,扬起手就要抓她衣服,“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这种事情,你不说我不说,她就不会被老师发现,也不会被通报批评了!今天的教工大会上被重点点名的就是她,脸都丢到全校去了,父母差点没有把她骂死! 听说舒盏特别喜欢往办公室跑,跟办公室里的几个任课老师关系都很好,一定是她到老师那里去打小报告,说了她作弊的事情 身高优势在这个时候又体现出来了。 舒盏侧身躲过,压下眸中的厌恶,“跟我有什么关系?” “宁见薇宁见薇!”孙悦悦喃喃几声,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你不是跟宁见薇关系好吗,我就撕了她几张稿子,又不是不能再写,可你凭什么要到老师那去打我的小报告!” 敢情说是她认为这些事是她做的? 她又说道:“你是不是怕了,是不是嫉妒我是十班学生也能靠近前十五我就知道的,你这年级第一也当得不光彩吧!” 这下郑芷忍不住了。 她是听过孙悦悦说话的人,这人三观相当奇葩,跟她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 “我说同学,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欺负人家薇薇你还有理了?什么叫几张稿子,几张稿子不是心血?你知道写一点东西有多么不容易吗?”虽然她不太清楚稿子这件事情,但舒盏都说了主角是宁见薇,那就是宁见薇的,“盏盏还需要打小报告来考年级第一吗?你上个学期是不是没在这读过书啊,看看每次考试文科排名前几的那个是谁!” 舒盏的成绩是万众瞩目的,从第一个学期一路优秀下来,哪能骗得了人? 见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舒盏嗤笑一声,“孙悦悦,不是说了下次颁奖台见吗?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孙悦悦强辩:“谁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手段,会举报我,肯定也有什么法子吧” “你当老师都是傻子吗?”这下她真的被孙悦悦逗乐了,“教了几十年书的老师,会看不出来你是自己写的还是抄的?我去办公室之前老师就在怀疑你了。” 其实孙悦悦会有这种迷之自信,与她浅薄的知识面息息相关。上一个学年,大家对文科了解不深,上课当自习,期中期末考试前两天狂补,哪会像舒盏这样一开始就把文科当做未来目标去刷题? 只要多花一点心思到文科上面,就会发现主观题的答题特征,自然也会对怎么去抄答案有一定的了解。 孙悦悦还以为能像做别的一样蒙混过关。 怎么可能。 孙悦悦狠狠地咬着下唇,强硬道,“别为自己狡辩,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下课等着!” 说完便气哄哄地走了。 舒盏若有所思:“她让我放学别走,告诉我什么叫做校园暴力?” 郑芷先笑了,抱了个拳,说道:“社会社会,不愧是社会人。” “无聊。”舒盏摇摇头。 又听见郑芷说道:“盏盏,你还是小心点吧。我听同学说这孙悦悦可牛逼了,男朋友是高三的,不读书的那种,跟外面好几个职高都有关系” 舒盏“嗯”了一声。 她没有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不过路过宿舍楼,看见上面贴着的派出所警察电话,还是顺便存了下来。 晚自习的时候,舒盏收到了舒父的短信。 这两天比较忙,晚上可能很晚回家,让她跟江远汀一块走,注意安全。 两人住的地方虽然不一样了,但如果乘公交车,还是同一路,不过是下车的站牌不同,挺方便的。 舒盏上次研究过,地铁不直达江远汀的家,最方便的就是坐公交车。 她扫了一眼就把手机放回书包了。 舒母带的是毕业班,两个,从高一一路带下来的,这一年都会很忙。这几天又要加班加点给他们改卷子,晚上索性就在学校住了,给了舒盏把手机带出来的机会。 今晚家里估计又是在她睡着之前不会有人了。 舒盏撑着下巴,叹了口气。 “江远汀啊”身旁的人又做起了英语,一手托着下颌,将睡未睡的样子,半天没有反应。舒盏这一句话直接把他惊醒了。 他揉了下眼睛,不悦道:“干嘛。” 差点就要睡着了,扰人清梦。 “晚上一起走?” “哦。”回答完,他又继续睡了。 ——据他自己所说,他现在每天都是两点睡的,深夜刷题使他清醒。 一个人在家里,根本就睡不着,在教室里补觉会有一种犯罪的快感。 舒盏很服气这个逻辑,一面又为他的身体担心。高二就熬到那么晚,他有没有关心过自己啊? 可惜身边的人不会给他回答。 一直到最后半个小时老师准备讲课,他才幽幽转醒,时间还卡得挺准。 舒盏已经困了,喝下几口水让自己清醒些,强撑着听完,又听见英语老师说今天周五英语要周测,在晚自习。 真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她一下子被震醒了。 下课铃响起,英语老师拖了整整三分钟,才放下手中的教案,离开了教室。江远汀已经站起来,拎着包,垂眼看她:“走吧。” 舒盏迅速把桌上的书塞进抽屉里,拉上书包拉链,起身离开座位。 学校位于新的开发区,两边还没有完全建起来,路灯很少,灯光昏暗,如果是碰上下雨天,还要打个手电才放心。 高一c高二c高三下晚自习是三个时间点,且在平时,部分学生住校,因此这个时间点走在路上,从校门口出来的学生并不多。 红绿灯处是岔路口,四个路口通向的路各有一个公交车站。坐那一班车的车站位置还比较偏,而且是总体行程的第二站。 舒盏走路的时候看了下手机,不一会儿便与江远汀拉开了距离。等她把手机放回口袋,江远汀在后面,遇上了红灯。 这条路上有好几条小巷子,尽头是没有拆迁的老房子,合着一股不知名的味儿,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行人,晚上走在这里,怪阴森的。 舒盏迟疑了下,停下步伐,回头等江远汀过来。 原来这边是没有这一站的,一中把学校迁过来,为了方便学生上下学,这才在这里设立了招呼站。连站牌都很小,两边是绿化带,后面的路黑漆漆的。 漫长的红灯转为绿灯。 不知怎的,看见江远汀走过来,舒盏的心里松了松。 只是他的脸色突变—— 旋即,舒盏的后背一痛。 有人打上来,捶在她肩膀上,被迫她转身。 “舒舒!” 他喊了一声。 舒盏吃痛,后退几步。 几个高大的男生,有的头发上染了色,穿着铆钉的牛仔衣,表情危险。 公交再往前坐几站,有个职高。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Chapter20 “男朋友是高三的, 不读书的那种,跟外面好几个职高的人都有关系” 郑芷的话在脑海里闪过,她听见刚刚动手的那个男生笑了下, “你就是舒盏?长的还不错。” 他旁边的男生笑声更刺耳了。 舒盏捂着肩膀不说话。 手机在她的左边口袋。 身后是路灯,昏黄的灯光打下来,她的手被人拉住。 她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哟, ”有男生吹了声口哨,“还有护花使者?” 少年挑了下眉,“你是我们学校?高三的?” 他在纪检部, 查班级情况,经常出入高三的那栋楼。最差的那个班, 有些男男女女很张扬。违反校规,公然旷课。 他们进来的时候,虽说拿了均衡指标, 走了关系, 可也算是初中班上的优秀生。 没到三年, 就自甘堕落,成了这个样子。 一中的人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那几个职高的略沉不住气:“废话什么。” 直接上了。 霎时, 两三个男生围住了江远汀。 舒盏的神情紧绷。 男生下手不轻, 她的肩膀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听说这群人打架向来不要规矩的,很难保证他们身上会不会有武器 她扫视一眼。 江远汀怎么会打架呢? 他虽然长得高些,可印象里, 他一直是瘦弱的 舒盏咬着唇, 后退几步, 飞快地拿手机拨出下午存下的电话,低声:“我是一中的学生,校园暴力,这里是公交站,站名xx路” 身后还有一个男生,笑嘻嘻地看着她,“听说你惹了我们大哥的女人,胆子不小嘛哎呀呀,长得真漂亮” 他一巴掌拍下来,舒盏来不及躲闪,挨了一下,手机被甩飞出去,屏幕瞬间碎裂。 手机还保持着“正在通话中”。 肩膀和脸都火辣辣地疼。 她步步后退,男生步步紧逼,那边的江远汀也被人围住,一拳又一拳打下。 怎么办,怎么办。 她身上有什么可以用的武器? 舒盏强迫自己冷静:“你们大哥的女人?孙悦悦?你们是职高的?” 杯子,对,她有个保温杯,不锈钢的。 男生抓住她的手,啐了口:“你管我们是哪的——” 舒盏闭上眼睛,用力狠狠一砸。保温杯掉落在地,男生吃痛惊呼,那瓶子不偏不倚,砸到他胸口。 水是晚自习前新装的,没喝几口,说起来保温杯的重量还不低。 舒盏的预料不错。 他们身上有刀。 江远汀扶着胳膊,目光沉沉,如兽般凶狠。 小刀扎在他胳膊上,他一手握着刀柄,不知从哪来的劲儿踢开那人,抽出刀子。 舒舒 舒舒在被人欺负。 他不能被困在这里! “你c你别过来!” 小刀被抢走,看见少年手上汩汩而流的鲜血,孙悦悦的男朋友吓得脸色惨白。 听说对象是女生,他本来就没打算怎么动手,带几个人吓唬她一下,给个教训,这刀子也是他用来吓唬人的。要不是这少年太猛,打起架来跟不要命似的,他根本就不会想到把刀拿出来! 现在刀落在了他的手上,饶是他再怎么见过大场面,也不过是个高三的学生,没经历过所谓生死。 刀子捅进去的那一刻,他怕了,怕得要死。 江远汀没有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去,在那里,男生逼着舒盏,离路灯越来越近。 他能活动的那只手握着刀,伤口的疼远不及心上的疼,眸中有黑暗在翻滚,男生只觉得周围气氛不对,一回头,被突如其来的寒光吓得步伐趔趄,连嘴上的骂都顾不得了。 “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杀人犯法的!” “做出这样的事,你也知道杀人犯法?”少年嘴角噙笑,语气温和。他看见了紧紧靠着路灯的舒盏。 她被吓坏了,慢慢地蹲下去,蜷成小小的一团。 他们怎么能欺负舒盏呢。 怎么能呢。 他只觉得,埋藏在心底最负面的c恶劣的c黑暗的情绪,一波又一波往上涌,而他什么都没有做,放任这些情绪控制着他,让他举着小刀,步步走向那个男生。 “我的青梅。” 他的声音喑哑,气势逼迫。 “只有我能欺负。” 他已经失去她一次了,怎么可以失去第二次? 舒盏的耳朵嗡嗡的,听不清江远汀在说什么,只是看见他把那几个男生吓得要死,手臂上血流不止,拿着刀—— 拿着刀?! “江远汀!” 她喊了一声。 “江远汀” 那道声音钻入心里,他蓦地一愣。 刀已经架在了男生的肩膀上。 最终没有落下来。 警笛声四起。下来的警察打着手电,走到了先前那几个学生身边。 手电筒白寥寥的光芒下,男生抱着女生,侧脸不掩精致,手臂上的伤口处血还在流,他却恍若未觉,语气柔和:“不怕的,不怕的,我不怕,我不会,我不疼” 被他抱着的女生脸埋在他怀里,身体微微颤抖。 两人皆穿着一中的校服,书包丢在地上,除此之外,地上还有一个被摔破了的保温杯,黑了屏的手机,和一把小刀。 这是一场斗殴事件,显而易见。 可作为罪魁祸首的那几个小混混,却跟蔫了气似的,无精打采地站在一旁,让警察都出现了怀疑:打方和挨打方是不是反了? 是夜。 医院的人不少,不时有护士走来,走廊上夹杂着大人用方言的怒骂声c婴儿的啼哭声,吵吵闹闹,叫人耳朵疼。 陪他们过来的警方是个很温柔的小姐姐,略高,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说话却细声细气,很有耐心。 做完了笔录,警察到病房外面去打电话。舒盏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机,放在一旁。 还好手机够坚强,换个屏修一下就好,能用。 她的另一只手一直被拉着。 江远汀垂着眼,右手还缠着绷带,舒盏见了便轻笑一声,“你还有力气抓着我啊?不怕右手废了?” “不是没废么。”他的语气淡淡,目光再次落在舒盏的脸上。 舒盏当然知道他在看什么,然脸还是不争气地红了红,低声道,“上了药了,估计明早就能消肿都不是什么重伤。” 哪里像江远汀。 那一刀直接捅进去,校服袖子都染红了。 那都是他的血啊。 当时的他,真的一点都不疼吗?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他的伤,而是她啊。 她又说道:“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他往后一靠,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眸中的痛意一闪而过,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样子,“如果不是我,现在躺在这的可是你了。” “谢谢。” 所以她才对他说对不起啊。 承受了这些伤。 江远汀并不想跟她扯这些,只是看见她难得露出乖巧温顺的一面,想逗逗她罢了。 他问:“什么事情?” 刚才舒盏和女警察是在外面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他那时候又打了麻醉,很困,什么都没往心里去。 “孙悦悦。”舒盏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把自己和孙悦悦之间的那点事简单地叙述了一下,听得江远汀嗤笑一声。 舒盏压下了心里的不爽,催眠自己要好脾气地对待病人,好脾气好脾气好脾气。 “他们不会得意太久的。” 舒盏轻轻地说:“嗯。” 那几个学生已经被带到局子去了,警方与两方的学校都联系过,想来明天就能看见消息了。 当天夜里,凌晨两点多的时候舒父来到了医院。 一同过来的,是舒母和江母。 别说舒家与江家一年没见过面,就连江远汀自己,都没有想到母亲会在这个时候赶过来。 舒盏悄悄地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离开了病房。 江远汀能长成这样,父母的基因功不可没。江母是美人,典型的美人,南方女子的温婉与北方女子的大气在她身上交替得淋漓尽致。江远汀继承了他母亲的桃花眼,还未笑,便已觉软上三分。 “明天我给你们都请了假,”舒父的手里拿着一根烟,迟迟没有点,又放回了口袋,“这件事情,我们要学校给一个交代。” 一中是第一的公立学校,也会发生这种事情,实在叫人心悸。 “嗯。”舒盏的声音依旧很轻。 舒母都没有计较她偷偷带手机去学校的事情了,看见女儿依旧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她心头一热,抱住了她。 来的时候她听见警察说,舒盏身上的伤很少,都被江远汀挡下了。 特别是那一刀子。 “没事就好,”她喃喃道,“没事就好” 随后,双方家长各自把孩子领回了家。 舒盏什么也没有做,在床上躺了一天,班群的消息都爆了,私聊也不少,她一条都没有回,只跟郑芷聊了几句。 她和江远汀双双请假,又是同桌,那一排空缺的位置很是显眼。紧接着在大课间学校召开大会,让孙悦悦和她男朋友做深度检讨,男朋友被劝退,孙悦悦给了严重的处分。 又有人传出看见孙悦悦堵舒盏的这件事。 一桩桩一件件联系在一起,不多想都难。 可,怎么江远汀也没来?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Chapter21 没有人知道答案。 过了一天, 舒盏回到学校。一落座,班上好几个同学都过来问候她。 开学已经一个多月,大家原本就来自同一个年级, 只能说是没有交情,成为同班同学后,或多或少都会有印象。何况舒盏的名字高调, 光荣榜上摆着,班上没人不认识她的。 舒盏边收拾边回答他们的问题。 “他受了点伤,估计过两天就过来了。” “嗯, 一起走的,去公交站顺路, 伤是保护我受的,江同学是好人。” “初中是同学。” 在他们暧昧的“哇”声中,舒盏的神色淡淡的, “我的心里只有学习。” 大家立刻嫌弃地别开了脸, 不久上课铃响起, 便陆续离开了。 舒盏低头看书。 昨天没来上课,错过了一天的新课, 她看了一下, 还不算太难搞懂,等下了课去办公室问下老师好了。 身边的座位空空荡荡,桌子上堆着两沓练习册, 江远汀不在, 舒盏很不客气地霸占了他的桌子。 一个人坐固然舒服, 可又感觉少了些什么。 她请了晚自习的假,直接去医院看江远汀,顺带给他补课。 离开的时候,宁见薇跟她走在一起,眼睛亮亮的,有光在浮动,“我把稿子交上去了。孙悦悦被退了宿。” 孙悦悦违反了学校的规定受到处分,也无法住宿,昨天她的家长就来搬东西了。 舒盏笑笑,“那真是太好了。” 说到底,做出那些事都是有孙悦悦的带头。孙悦悦一走,暂时自然不会有人来欺负宁见薇。 “薇薇,”她不忘补充道,“今后如果你有什么委屈,不要不说,别被别人白白欺负了。我们都是你的后台。” 宁见薇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轻轻地点了下头。 舒盏坐公交去医院,恰逢六点晚高峰期,路上耽搁了近一个小时,到医院已经快七点了。 她没来得及吃晚饭,包里有一包饼干,在车上吃完了。下车后,舒盏犹豫了一下,打算先去医院再吃饭。 于是她直奔住院部去。 刚打开病房的门,便有飘香袭来,少年在最旁边那张床上,靠着床头,悠悠闲闲地喝着汤。 床头柜上放着保温桶,里面的碗拿出来摆了一排。 舒盏听见了肚子挣扎的声音。 她不着痕迹地咽了下口水,而后淡定地走过去,“你妈妈不在?” “刚走的,上班走不开,”他的神色还是懒懒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怎么这么晚。” “你知道挤公交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吗:)”舒盏对他微笑。 “没吃饭?” 舒盏懒得理他,把书包放下,开始一本一本把书抽出来。 江远汀接话,“我妈做了两人份的晚饭,再看口水就要掉下来了。” 舒盏:“” 下半句让她内心那仅有的一点点感动荡然无存。 床头柜上果然还摆着一双筷子和一碗没动过的饭,她拿了筷子,毫不客气地去抢他汤碗里的排骨,“你在这躺着玩玩手机,我可上了一天课,还挤了一小时公交。” “脑力和体力并行,这对你的身体有好处,”江远汀振振有词,“而我,已经足够优秀了。” 舒盏:“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三大形成条件是什么?” 江远汀沉默,犹豫片刻,居然磕磕巴巴地把答案说出来了。 倒是旁边病床上的老奶奶“噗嗤”一声笑出来,“年轻真好啊。” 舒盏臊得慌。 有什么好的,她现在可没精力跟江远汀吵架。 不过看来他最近是有认真在背书的。 舒盏对江家父母印象都不深,也很少去他们家,要不然就是他们不在的时候跟江远汀在房子里。江母的手艺倒是不错,尤其是在她非常饥饿的情况下,面前的饭菜简直就是世间美味。 江远汀慢条斯理的,没一会儿便把碗放下,收拾好放回了保温桶,随后又低头看手机。 不过他心不在焉,到底在看些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舒盏是真的饿了。 快速解决完剩下的菜后,她简单地把桌面收拾了一下,擦了擦嘴回归正题。 “今天政史地都讲了新课,作业和书我都给你带来了。我带了我的书,你先把笔记补了,然后做题,不懂可以问我,”说到这里,舒盏看了一眼表,对懒洋洋的他说道,“动作快点。我先写作业。” 她的计划是九点半之前回家,争取不要脱离原来的时间轨道呢。 然而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江远汀有动静,一抬头,发现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挑挑眉,“小舒同学,你认为我有左手抄笔记的能力吗?” 那个略带蔑视的表情,宛若看待一个智障。 舒盏的目光在他缠满绷带的右胳膊上停留片刻,非常尴尬地别过了头。 她忘了他伤的是右手了 没有伤着手指,但写字和挪动手都会用力,一不小心就会牵扯了伤口。医生说过,这两天这只手最好不要动。 亏她还细心地把要带的东西整理给他! “给我看一下吧,”江远汀伸手,“我伤到了手,你却伤到脑子看来你比我更严重。” 舒盏的历史书毫不客气地拍在他的手背:“快走!” 她就不该出于内疚跑到医院来陪他! 虽说心中极其不愿意,但江远汀到底是因为她而受伤的,余下的几天,舒盏的晚自习时间都是在医院里度过。 到了周末,江远汀的手顺利拆了厚厚的绷带,留下一块贴在伤口上。 那几个小混混都不过是在成年与未成年之间徘徊的年纪,拿刀的初衷只是吓唬人,哪想过真的要伤人?所以刀子是扎进去了,但伤口不算太深,处理的也算及时,没有进一步恶化。 江远汀是在下周一回到学校的。 他在十二班很低调,平时几乎不离开座位,亲近的人也是原先一班的。许是因为班上女生多男生少,再者,花了更多的心思在学习上。 不过即使如此,班上对他有兴趣的女生却不少。想想当时的王可心,社团一般不会去高二宣传,针对的都是高一初一,但她却特意跑来十班一趟,心思昭然若揭。 可惜被拒绝了。 她们不好意思直接去问江远汀的情况,但这不要紧。大课间的时候,江远汀趴在桌上补觉,舒盏被围住了。 女生们叽叽喳喳的,你一句我一句,红着脸,声音怯怯的,心如小鹿乱撞。 “他好点了没有啊?” “他是怎么受伤了?都住院了啊” 诸如此类的句子不胜枚举。 学校并未公布这件事情的实情,只笼统地概括,所以除了舒盏江远汀c双方父母以及当事人,没有人知道江远汀是被捅了刀子。何况他的伤口掩藏在衣服下,乍一看,好像也瞧不出端倪。 看着这些女生,舒盏的心头烦躁莫名。 不可以等她不在的时候自己去问吗!非要问她!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她如此表示,“这几天晚自习请假是因为我不太敢很晚回家,心里压抑了很久,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他的。”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几个女生只好悻悻而归。等上课铃一响,江远汀几乎在同时睁开了眼睛,舒盏可不信这短短十分钟他能睡着,分明是听见了那些话但不说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看见这么多女生关心自己,捂脸偷着乐呢。 装! 他嗅了嗅,意味深长道,“有点酸。” 舒盏翻开书,不想理他。 “虽然我知道我受欢迎”他半开玩笑,语气依然散漫高傲,“不过,舒舒,我对她们都不感兴趣。” 舒盏敷衍地回:“是是是,你只会跟考得过你的人谈恋爱” 说完她又反应过来,江远汀现在沦落全班倒数,大半个班考的都比他高啊! “话是这么说,”他支着下颌,眸子还没全睁开,桃花眼弯弯,嗓音随性,“还是要看人的。” “与我何干。”舒盏表情不变。 她又不想跟他谈恋爱! 她的回答很干脆,倒叫江远汀不自在地僵了僵,一抹失望飞快划过。他低垂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书上的字迹看不太清。 到晚自习,班长进来说了一下运动会的事情。 早在国庆放假前,班主任就提过运动会将在十月与十一月交际处召开的消息,还让大家准备一下,最好能在国庆练一练。但那时候大家满脑子都是七天的假期,一放假连作业都抛之脑后了,哪里会想着运动会呢。 如今回到教室学习,两天的运动会倒成了大家的兴奋点了。 只是报名成了难事。 班上女生多男生少,江远汀不参加,剩下十几个男生得身兼数个项目,结果还是没有报满。 谁愿意去跑两千米啊! 女生这边同样不顺利。 本来每次上体育课,大家都是能翘则翘,更别提主动去进行体育活动了。 班长在上面苦口婆心地说了很久,半是劝半是强制,总算是填了大半的表。 舒盏自然也被拉进来,参加四百米的跑步,理由是她长得高,腿比较长。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Chapter22 ——这算是什么理由。长得高不见得就跑得快好吗! 不过, 理由牵强是一回事,舒盏得参加运动会,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彼时江远汀转着笔, 对上舒盏哀怨的目光,也不过是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哦,我不用参加。” 相当之欠扁。 舒盏自诩有满腔的好脾气, 一遇到江远汀啊,都是渣渣。 自从上周出了那档子事情,舒父就再也不放心舒盏单独回家了, 就算是挤也要挤出时间来接她。他们进行了一场漫长的谈话,若是舒父实在没有时间, 就让她跟江远汀一块走,不要走那个车站。 至于手机的事情,被舒母发现之后, 她却没有多说什么, 只叫舒盏放好。 如果没有手机, 报警也不会及时。 她提出给舒盏换老人机,但舒盏还是拒绝了。 于是两人再次约法三章:一切以读书为重。 现在距离运动会开始还有半个月。 想到自己的四百米, 舒盏就一阵头疼, 最后发了短信给舒父让他等一会儿,晚自习后,到初中部操场上跑步去了。 初中部和高中部仅一墙之隔, 门是开着的。初中生不用上晚自习, 偌大的操场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她在这里跑步可以不担心会遇上人。 舒盏在跑步的时候,江远汀便拎着书包站在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着。舒盏一开始没有注意,跑完两圈下来,她一边喘气一边问:“你还不走?” 说是如果舒父不接她,便跟江远汀一块走,可这段时间舒父都在的。 “等你啊。”他随意答道。 “可不是” “我怕别人欺负你,”他似笑非笑的,“还有,都为你受伤了,你得陪我走。” 舒盏一下子笑出来。 他这么一说,倒有几分无理取闹之意了。 走就走吧,反正两个人话也不多,说多了也是吵,左右不过身边多了个人。 舒盏没有什么运动细胞,那年体育考试,在一众满分或接近满分里,她那扣了几分的成绩算是中下了。 等上了高一,体育老师是个二十来岁的女生,刚大学毕业,脾气很好也好说话,她就跟着同学们一块逃课。 体育老师只有无奈,但即使他们不跑步,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又是两个月的暑假过去,舒盏几乎是在家两个月不曾出门,走路都嫌累,更别提跑步了。 所以,心里虽然想着多加练习,可没跑几天她就坚持不住了。 还是江远汀每天晚上都陪她去操场,面对他这样,又被激将,舒盏咬咬牙,还是坚持了下来。 运动会如期而至。 按照以往的惯例,开一天半,还有半天可以自由活动。 早上的开幕式无非就是每个班走队列,有些高一的班级进行了表演活动,各个社团也有所行动,倒是把开幕式办的有声有色。 等开幕式一结束,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运动员去比赛,非运动员呢,自然是各做各的事情。 舒盏抱着作业在写。老师发了几张卷子下来,不要求全部写完,但她看了一下上面的题,都与这两年最新的思想接轨了,不做又有些可惜,干脆带过来。 在一众玩手机的人群里,作为唯一一个写作业的人,她被毫不留情地赶到了最上面。 不知是谁先提了议,班上一些男男女女坐在一起,居然开始开房间打起了扑克,舒盏看着都哭笑不得。 她是有点羡慕他们,交友一事她至今是力不从心的。她这样的人,看似跟谁关系都好,可跟谁又都是点头之交的关系,达不到那么深的层次。数来数去,初高中最好的朋友,不过是一个郑芷。 现在,身边多了个宁见薇。 小姑娘抱着书包,很自觉地坐到她身边,拿起了手机开始码字。 说是打算年末完稿,写完这本之后专心读书。杂志社那边催得紧,她得趁着这两天集中精力写一点。 舒盏和宁见薇聊过,写小说的确容易让人分心。等成了习惯以后,有时候灵光一闪,就会情不自禁地被带走。然而他们现在在学校,灵光一闪的时候往往在课上,这样上课很容易走神。 而且宁见薇写的是出版书,悬疑推理类,对逻辑要求很严格,必须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现在还好,再过一会儿,她真的受不了。 学校按班级来排位置,一班和十二班差了整整一轮,舒盏和郑芷,一个在正门,一个在侧门,体育场太大,隔空对视都看不见彼此,想走过来也不是件容易事——尤其是在所有学生都到场的情况下。 她是中午学校宣布休息的时候,才看见郑芷发过来的消息的,说是跟同学一块去吃饭了。 郑芷的性格很容易交到朋友,人好相处,就算她不在,她身边也有不少人。 舒盏自嘲地笑了笑,而她呢,一旦郑芷不在了,就不知道该找谁了——然后就是一个人。 “薇薇,”她侧身问道,“你中午去哪里?” “我小姨家离这里不远,”说这话时,宁见薇皱着眉头,已经因为一个情节纠结很久了,“回去吃。” 啊这样。 宁见薇放下手机,背着包站起身,“我c我先回去了” 她需要对着电脑把思维图理出来才能有灵感。 只是这么做像是放了人鸽子,她的脸有着不好意思的红。 “没事,”舒盏摆了摆手,“那再见啦~” 学生的动作很快,她稍微耽误了点时间,周围的人就走得七七八八,舒盏环视一周,居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该跟着谁走呢? 有人敲了下她的头。 少年毫不客气的声音响起:“还站在这做什么?仰望天空?” 一如既往的,不给面子。 他逆着光,半边脸在阴影里,看不真切。但这张脸,早已深深地印在她的心里。 她不自禁地咧开了嘴,还在问:“你没跟一班的人走?” 他很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为什么跟他们?而且隔那么远,他们估计早走了。你走不走?我很饿。” “走走走。” 舒盏笑眯眯地背上包,今天的江远汀很顺眼,作为回报,她可以一整天都不跟他吵架。 江远汀耸耸肩,转身走在了前面,边走边看了眼手机。 周行:我们去吃海底捞,猴子一个小时前溜出去叫的号,江总来不来? 猴子:江总,怎么没看见你?我们等你好久了! ——不去。 周行:哈??你之前不是说想吃吗? ——陪人。 周行:[拜拜][拜拜]知道您重色轻友了下一个。 ——那是。 体育馆的位置较偏僻,对面是省图书馆,旁边只有一家迪欧咖啡厅。 舒盏对这一带还算熟,当下回头问江远汀:“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江远汀语气平静:“随你。” 她自然就是等这句话,“那我们去时代广场吃肉蟹煲啊。” 刚才看见微博的推送,一下子把她的馋虫勾出来了。 他点了点头,没什么多大的反应。 时代广场离体育馆有点距离,但附近有共享单车,骑车过去也就十五分钟。舒盏认识路,这样就方便很多了。 两人一前一后,身旁都是穿着相同校服的学生,倒是难得的惬意。 肉蟹煲的店非常好找,就在广场入口的右手边,连楼都不用上。不少学生已经到了这儿,他们来得还算晚,店里都快坐满了。不过,多数是好几个人围了张桌子,像他们这样两个人的并不多。 两人被领着去了靠中间的位置,服务员拿了菜单上来,江远汀直接丢给舒盏了。 其实他挺少来这种地方,因为经常一个人——这种地方并不适合一个人来。 舒盏毫不介意,熟练地勾下一串,在辣度选择上犹豫了一下,选择了微辣。 江远汀不太常吃辣,但是能吃,她没跟他一块吃过肉蟹煲,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住。 “你要喝点什么?” 江远汀斟酌:“旁边有饮品店?” 过来的时候,舒盏好像多看了几眼。 他的观察没有错,舒盏等的的确就是这句话。她笑嘻嘻地推了推江远汀的手,“北海道布丁奶茶加红豆,温,好人一生平安。” 江远汀:“” 信了你的邪。 然面对这少见的明媚亲切笑容,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面无表情地掰开她的手,认命去买奶茶了。 他走后,隔壁一桌的一个女生举着手机,翻看刚才拍到的照片:“哇啊啊他们好甜!” 旁边的女生凑上来:“男生那个宠溺又无奈的小表情qaq苏到我了!” “他们是高二的学姐学长吗?”拍照的女生将照片放大,“学长好帅!!那个学姐看着有点眼熟哎,她是不是上次高二月考文科的那个年级第一啊?” 晨会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当无聊到了极致,很多人会左看看右看看。 领奖学生的颜值也成为了一个关注点。 舒盏颜值出众,上去的时候,不管高一高二,都谈论了她好一阵,让他们的印象很是深刻,过后还有在表白墙上在线求联系方式的——当然她看不到。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