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厂风云录》 1 关于缺29章的说明 小说29章因没通过审核!未能上传!29章所写内容就是一封举报信,缺失并不影响阅读情节上的完整性!抱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 三个名额 做老百姓的羡慕当皇帝的至尊无上,富贵荣华。当皇帝的则羡慕流浪汉的逍遥自在,无忧无虑。所以没有一个人会满足自身的现状。这里就有一位厂长,他是人,自然也不能脱俗。 能够坐在今天这个位置,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十几年的兢兢业业,郑仲显的确不应该算野心很大的人,作为省属航运局航海电子设备厂(以下简称航电厂)的厂长,他心满意足了。但近半年来,他却如坐针毡,寝食不安。半年航运局卓副的训话尚记忆犹新:“老郑,你是怎么搞的,居然有匿名信告到局里来。说你在厂独断专横,不发扬民主,妒才嫉能,压抑年轻干部……你是个老党员了,共产党就应该发扬民主吗。不要以为当了厂长就可以脱离群众了,要坚持走群众路线……特别在经济问题上千万别给人说三道四。” 半年来,郑仲显经常走动于各车间,明查暗访,不把那写匿名信的家伙揪出来,实在难消心头之愤。暗箭伤人,太卑鄙了。查无结防无果,而一年一度的招收新职工的工作却开始了。他一想起上个月关于研究招工的会议就想骂娘,什么择优录取,决不徇私,都是假话。总共三个名额,需要照顾的人太多,谁不知航电厂是省属事业化企业,全市福利待遇高,永远摔不破的铁饭碗。刘秦海,真他妈的不是东西,自己想把儿子弄进来,却装得一付为他人着想的样子,说什么,老厂长虽离开本厂了,但毕竟为本厂作了不少贡献,他女儿想进来是应该给予照顾的。言下之意,无非是说他刘秦海作为器材科科长,贡献当然不会少,也是应该照顾。郑仲显本指望其他常委站出来说些异意,但他失望了。这就是民主。可恼就可恼在,他作为厂长只能表示赞同。这样三个名额两个内招,一个则给了滨江水产学院。 此刻,郑仲显独自在办公室内生气,深感自己的无能,居然被一封匿名信搅得失去了自我。 “铃……”电话音。 “喂哦!是老叶,你好……二车间……好,好,我尽量安排……不客气,不客气,你的女儿我还能不照顾吗……好的,再见!” 郑仲显放下电话,深深吸了口气,从放在桌角上的一包烟内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划着一根火柴点燃,吐出一缕白烟。老叶是航电厂的前任厂长,山东人,为人极端正统且固执,整日沉的脸,不见一丝笑脸,由此赢得了“老阴天”的雅号。中国大地正以日新月异的速度在变化,这样的人是否过时了呢,不需要有人回答他便退休了。对于他,郑仲显是比较佩服的,没想到的是今天居然会为了自己的女儿,而改变自己的一贯作风。临老或许想明白了…… 刘秦海从门外跨进来,打断了郑仲显的思绪。 哼,这家伙,一定又是为了他儿子来的。 “老郑啊”郑仲显看着他,等着他说下文,学会等待,是他近来总结出来的经验。 刘秦海拉过一张藤椅在他对面坐下,从桌上拿了支烟,抽了几口,方又接者说:“老郑,我那个儿子,你是知道的,我化了几千块钱让他学会了开车,这次分到厂里,就让他去当司机开车吧。他也就喜欢开开车。” “好,老刘,没问题,我们厂就需要这样的人才啊,你舍得,我还能不答应吗”郑仲显满脸笑眯眯。内心自责压抑得却是极其痛苦,他恨自己当了厂长居然会变得如此虚伪。想当初,口中所吐的无不是内心强烈振动的音符,对比今天,简直是一种堕落,难道内心的堕落是对外在升高所起的平衡吗有所升必有所落,也是矛盾的一种表现吗 刘秦海带者满意的笑容,吸着烟走了。他自己很明白在厂中的地位,他时时都想验证这种地位的存在,在验证中得到满足和惬意。器材科离不开他的,他依仗自己是本地人认识的人多,关系网宽,特别是和局里关系好,往往能搞到些稀有电子材料。郑仲显当然也完全了解其中利害关系,所以他宁可把痛苦留给自己啦。 虽然为招收新职工的事忙了一阵,但郑仲显仍然没有忘记匿名信的事,半年都过去,居然一无所获,但他是一个有恒心的人,他坚信再狡猾的狐狸也终会露出尾巴来的。他该做的是揪住他尾巴,拖出来看看,到低是何方神圣。 其实航电厂并不大,拥有职工才两百来人。从厂部到车间工作大楼约四十多米,中间是两块方型绿化园,新种的芒果树,只有一米半高,却已开始结果。园中的地毯草长得稀稀松松,异草丛生,刚得来的片刻喜悦便也随之而消了。 整个工厂,除了机加工车间有几个人进出外,从外看简直以为是一座空城。走进工作大楼,碰见匆匆走出的二车间主任张远。想起老叶托付的事,便拦住他说:“张远,怎么样,今年给你车间增加点新血液。”张远是全厂最年轻的车间主任,各方面工作能力都是一流,且又有经济头脑,任职后很快使该车间总产值跃为全厂第一,也难怪老叶想让女儿进二车间。 张远问:“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就是老叶的女儿。” 张远有点夸张的惊叫起来:“女的厂长,你是知道的,二车间一共38人,有20个是女的,一半还多。你还是高抬贵手吧,女的我说什么也不敢要了。”张远并不是在有意推托,他自有苦衷。全世界的女子在高喊口号争取解放与平等,妄图彻底改变弱者形象的同时,而真正能够成为半边天的又有几个。事实胜过雄辩,今天的中国人在经历过史无前例口号革命以后,更加坚信的是自己的眼睛。 郑仲显决定尊重张远,老叶毕竟已经退休了。他为自己能够体谅下情而感到满意,同时又产生股厌烦,怎么自己也变成了如此势利,人走茶凉这一自然现象,一定要付之于人际关系吗我也是为了工作需要。为了工作需要,他为自己找到了藉口,稍稍安拂了那颗噪动的心。 “那就分一个男的吧。” 张远咧嘴一笑:“这还差不多,不会又是哪家的公子吧。” “放心好了,是滨江水产学院的弟子,以后你们和水院打交道也方便吗。”郑仲显也打趣地说。看着张远急匆匆的背影,他不禁产生了幻想:要是人人都如张远一般,坦然,开诚,该有多好。 各车间各个组,能看到的人寥寥无己。“一个两个比我还舒服,没有修理任务就跑个没影。”郑仲显气愤带来了激动:重新规定措施,决不能让他们吃大锅饭。 到了三楼,还没有走到二车间的仪表组,就听见传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声,纯阴。 “是哟,人家科长当然会算了,老早就给自己的儿子弄了张驾驶执照,这才叫姜是老的辣呢。”一句尖而嗲的话从纷乱议论声中窜出,塞进郑仲显耳中。他皱了皱眉头,卓金凤,他心中“哼”了一下,你爹如果不会算的话,也不会把你塞到这里来了,卓副的千金,别的本事没有,光会在背后说三道四。他有意加重了步子。房里人似乎听到了脚步声,一下子都没声了。尤听见卓金凤低声说:“没事,门锁着呢。” 门锁着,郑仲显本也无意进去,他当然知道她们在里面织毛衣。 如果说航电厂还有那么点希望的话,一定会体现在一车间的测深仪组。高平是测深仪组长,一个退伍军人,略矮的身材显得强壮,脸方方正正,军人的气质依然没有消失。大约是在军队中干过,组织和领导能力极强,去年分进来的两个学徒被管得服服贴贴,还自己设计了一台测深仪调试台。郑仲显老远就看见他们在干活,就没有过去。测深仪组比较单纯,把老叶的女儿分到那里,应该算是对得起他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已经完全平衡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 落榜之人 凌心竹接到入厂报到通知书时,他正准备出去,只看了一眼,就顺手放在书桌上,喊了一声:“妈,我出去。”自从高考放榜以后,“出去”似乎已成了定式。千篇一律的问题与千篇一律的回答,象一条毒蛇啮蚀你的心,你从来没有丧失过的信心,是不是已开始了动摇。凭什么凌心竹就一定得考上大学,要你们一个两个在那假关心,听到我说一句“没考上”连掩都不掩饰一下内心的幸灾乐祸,迫不及待地都涌在脸上。学了多年的马克思主义,仍然没有能够彻底理解并付之于实践吗你时刻追求精神上的超脱,而骄傲于意识的独立自然,妄图标新立异地创造与众不同。但你不可能忽视,而你恰恰忽视了你生活在这个社会,你只是芸芸众生的一分子,你没有一引而牵万机的力量,而你的生存却牢牢掌握在别人的手中,所以你永远不可能脱离周围的人群而独自超然,这便是事物的普遍联系原理,一个永存的真理。“出去”能避得了一时,能避得了一世吗凌心竹没有考虑,他毕竟不能算强者。 南方的秋天总是姗姗来迟,公路两旁的枇杷树就算再不情愿,如今也只能无可奈何任那一张张树叶飘落。树叶下落的过程几乎听不到声音,及至落到地面,干硬的树叶与地面便会发出“呲”摩擦声音,如果那“呲”一声有意义的话,翻译成人语应该是“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的豪言壮语吧又好象是对母亲的最后告别,一首“游子行” 一片树叶恰好落在凌心竹的自行车里,车轮卷着它“咯吱咯吱”行了数米,终于飞落在地上。 他骑着自行车很慢,且是盲目的。中学刚毕业,从来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参加工作。母亲却在那整日唠叨着没完,用她最朴素的语言就是:上大学有什么用,出来还不是一样的吃吃拉拉。所以你没有考上大学,母亲是唯一真正高兴的,她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能够早日参加工作,挣多点钱,算是完成她的任务一般。与当初生下你的喜悦毫无二致。你当然不会去责怪自已的母亲,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母亲能够有这样的想法是很实际的。既然你没法让母亲明白自己是一块楚山玉璞,现在你别无选择地要去面对----社会。 不知不觉来到母校门口,是不是该进去看看还是免了,凌心竹在想,当初在这里进进出出八年了,现在好像胆怯,心虚如第一次做贼一般。看见一人踩车骑出,象是旧同学,转过头想走,就听见 “凌心竹,你也回校啊!” 凌心竹无可奈何回头看:“刘向东,到母校来做故地重游吗” 刘向东撇嘴不屑说:“哪里,学校这鬼地方,要不是来取档案,我才不来呢。那些老师一个个都像不认得我似的,但我偏偏一个个点头打招呼,看他们理不理我。”他还没讲完先已哈哈大笑起来。 凌心竹有些妒嫉他的笑声。 “你未来有何打算还准备明年再奋斗吗” 尽管凌心竹知道他是无心的,但这句话确实刺痛了他,便装得很潇洒,满不在乎的样子并开了句玩笑也算是为自己开脱:“还考什么,万一落到孔乙已的下场,连半个秀才都捞不到,岂不糟糕,如今只有到工厂里,接受工人阶级的再教育,做一个促进社会变革的先驱。” “还是你行啊,我想做都做不了,只有跟亲戚做个体户。”刘向东嘴上说的悲哀,脸上却溢彩流光。 两人一路骑一路谈,凌心竹才了解到刘向东了也曾参加航电厂的招工考试,但没有录取,这不禁使他为自已感到难过,刘向东当初在学校时成绩不是倒数第一就是第二,且又调皮,老师们视之为不可救药,只等来世再超渡。没想到自己不明不白却和这样的人作了一次竞争对手,他潜意识地感到痛心疾首,与刘向东事实上的相提并论严重挫伤了他的自尊心。 和刘向东分别后,他禁不住叹了一口气,我就算不是太阳,月亮,但做颗星星总可以吧!上帝当初的创造是供后人仰幕,以致那些不能发光的也都靠其它星体显示着自己的位置。我仅仅渴求做一个那样的星星还不行吗他再次在内心发出深深的哀鸣!他如果此时想到星星也有坠落的时候,他所处的地球在整个星河中远比其他星星更加伟大,他是不是还想当一颗微不足道的星星呢这些,凌心竹怎么会不明白,就如他想吃一条鱼的时候,决不会说这鱼骨头多,不想吃的鸡蛋,说不定倒有些骨头。意识第一性,物质第二性,一个在马克思主义哲学教导下的唯心主义者。想想确实很奇怪,他从来没接触过柏拉图、黑格尔的观点,而努力钻研的却是马克思的灵魂。终于仍是个唯心主义者。爱钻牛角尖的人,最起码有个优点是和雷锋的钉子精神相似,就是钻劲,所以“钻牛角尖”就未必是贬义啦。凌心竹在学校时曾吹说他是个极爱钻牛角尖的人,因为他喜欢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而那东西往往就放在牛角的尖头。 市区虽大,对于凌心竹觉得可去的地方却不多。这时,他又不自觉来到了新华书店前。门前总是停满了自行车,他只得把自行车竖在路边。 他进书店必定先到艺术栏,看看书架上陈列的书,他心中同样要骂一通,原因是所有的书都是武术、气功、化装、下棋之类,而极少他喜欢的美术书。他不满地走向文艺栏。在“古代文学”书架上陈列着金庸,梁羽生,古龙等台港武侠著作已经见怪不怪啦。 中学生资料专栏,他看了一眼,心中说:“别了,但愿今生不要再见。” 书店他往往是空手进,空手出,挑剔或许是其中之一,更重要的应该是经济条件,而挑剔也是经济条件下不许可的产物,所以归根到底的原因便剩下了一个:没钱。“假若我有很多很多的钱......”成了凌心竹梦想火花最闪亮的时刻。 空着手从书店走出来,又到市图书馆呆了一个多钟头,他才开始回家。 滨江水院坐落在一个山包上,原来是一块部队营区,后来市政府为了文教发展,与部队协商用另一块偏远的更大的一块地进行置换。 到了那必经的斜坡,他跨下自行车,弯下身子慢慢推着车,他很懒,所以就相当讨厌这条坡,但有一次也在这条坡上,同学问他:“到你们这来要经过条坡,真令人气哀,心竹,你喜不喜欢这条坡。”他却说:“爬了十几年了,是好是坏,都已经有了感情。” 前面有个中年男子不时回过头来看,凌心竹不认得便装着没看到,低着头走。中年男子显然是有意放慢脚步,等到凌心竹走到并齐的时候,便开口说: “你是凌老师的小孩吧” “对,叔叔认识父亲” “嗨,老同学啦,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了,有一米八了吧,你父亲可没这么高。 他笑了笑说:“哪有一米八,不是和叔叔差不多吗。” “不愧为书香子弟,那么谦虚,现在念几年级了,快毕业了吧” “今年毕业了。” “噢!考上哪所大学,清华北大” 人人都是同样的关心,你早应该知道,对话的结果必是这个。你身在爱中,应该感到快乐才对。 凌心竹看着中年男子说:“我没考上,也不想再考了,已经决定去参加工作。” 明显看到他愕然一下。随之是一阵沉默,中年男子在想:“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最起码也可以进滨江水院吧,难道凌进中仍像当年一样顽固不化,但也没理由对自己儿子了也这样。”他百思不得其解,却引起了一段回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 同学友谊 六十年代初的一个夜晚,风不大,雪亦下得不大,有经验的哈尔滨人都知道,这才是最寒冷的时刻。 哈尔滨电子工程学院的男生宿舍里,火盆中的碳火燃得很旺,上面铁架架着一个半黑半白的大陶瓷杯,杯口是开的,并冒着几缕热气,引得挨在火盆四周的三个学生不时发出用鼻嗅闻声,忍不隹的时候也会拿起小匙伸到杯中转两转,虽是竖着出来也不免都会沾上少许,伸到嘴中“咂、咂”响。“好了没有”声音是从在角落的床上发出的,棉被上还盖着条旧大衣,看不见脑袋,只露出一只手举着本书耸在床沿,在眼睛处拨着一条缝,应该是在看书吧。 “你放心好了,就快啦。”坐在火盆旁的学生脸一个个照得通红。其中一个说“这么冷的天,方越跑什么地方去啦,还不回来” “可能去一系了吧,近来见他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问他又不说。其实谁不知道他和一系的周玉期搞得火热,却连对朋友都保密,想起来都没劲。” 另外一个学生又把小匙伸进杯中晃了晃,稍微横着出来,放在嘴里“咂”了两下说:“现在本来就僧多粥少,你们倒巴望他早些回来不成。” “何豪。”坐在书桌前一直没吭声的学生听到最后一句不满地叫了一声。都是同宿舍同学,从祖国四面八方能够走到同一间屋子,一起吃宿住行,从不认识变成朋友,本是个奇迹,难道不应该好好珍惜吗,他对何豪自私的话感到痛心。 何豪显然对那个学生有些敬畏,笑嘻嘻地打圆说:“班长,我倒真羡慕方越有你这样一个同乡。” 杯中煮的是玉米糊,终于经过鉴定认为是好了。便有人装了一小碗。躺在床上的学生把书一丢,抱着棉被和大衣跳下床,端了一碗又跳上床去。何豪一手用布捧着大陶瓷杯一手给班长端了一碗。 这时,听到门口有人跺了跺脚,随及便又听得“吱”声响,门开了,进来的学生,穿着大衣没有戴棉帽,只围着条围巾,一点没有肥肿的感觉。腰挺得很直,高大,英俊,显然没有因寒冷的天气所改变。 何豪略侧了侧身挡住大陶瓷杯,口中喃喃地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方越,那么冷的天还往外面跑什么”班长把桌上的一小碗玉米糊递过去。 方越摇了摇头说:“你喝吧。”他把手中的报纸包东西放在火盆边打开了说:“还热的,你们趁热吃吧。” “烤红薯”“地瓜”“红薯”几个学生欢喜的叫了起来,何豪挤到火盆边,拿了一个空碗,对方越说:“我给你分一点吧。” “真的不要。进中”方越转过头欲言又止地向“班长”喊了一声,凌进中当时是班长,且又是同乡,自然成了极要好的朋友。 “什么事”凌进中问。 “出去走一走好不好” 如果在其它季节,出去走一走是很平常的,但在这种天气,出去闲逛也只有傻瓜。凌进中站起来,把披在肩上的大衣重新穿好,从床上抓起棉帽叩在头上,走过去搂着方越的肩说了声:“走。” 在校园里走了一断,都没讲话,凌进中把大衣领翻了起来,整个脑袋差不多都被包了起来,他很不喜欢方越的性格,有什么话都藏在心里,让人捉摸不透,但作为朋友,他表现的相当宽宏大量。所以现在他并没有催促方越。或许他有难言之隐。 “进中,你一定要帮我。”方越突然站住,语气中带着哭泣和哀求味。 “什么事,你慢慢说” “玉期怀孕了。”方越沮丧而懊恼地说。 “什么?”凌进中被这消息惊得盯着同乡,简直不敢相信。对方低着头轻轻说:“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知道弄成这样,我……” “你知不知道会被开除出校,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农家子弟,你知不知道你曾经对我说家乡是如此的贫穷落后,你如此抵讳自己的家乡,或许我可以表示理解,因为你说的确是事实,而你今天却又为何这样不自爱。”他已无法使自己保持镇定,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同乡被开除出校,返回家乡。 而方越慌乱地蹲在地上,忽又抓着凌进中的手说:“进中,只要把玉期肚中的孩子打掉,是没有人知道的,进中,你帮帮我。” 凌进中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时候责备朋友,错已经错了,而方越现在最需要的是朋友的帮助。 “没有人知道吧。” “没有” “你去过医院吗?”方越点了点头说:“但必须有单位的证明。进中,你和办公室经常打交道,你能不能想办法弄张空白证明。” 这是唯一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凌进中心里犹豫着,去弄,没有合适的理由,院办会给吗?不可能,那只有偷了,他苦笑着,会吗?你会偷吗?他又瞟了下同乡的脸,他同情又可气,帮不帮?帮,无疑自己要做一次可耻的角色,不帮,又怎忍心眼睁睁看着同乡被开除出校。凌进中,决定帮方越了,谁让他们是朋友呢。 方越看着凌进中不吭声,一颗心提得老高,他一定得抓劳这颗救命草,这是他唯一的希望。“进中,我们是好朋友,又是同乡,你一定得帮我,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进中,你过去不是经常帮助我吗?再帮我一次,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凌进中盯了方越一眼,他看不起他在情急下流露出的丑态。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使自己保持本色,那么不论是好是坏,都不愧为一个真诚的人。 一切如方越设想的一般,周玉期的肚子没有继续长大,除了三个人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同学差一点做了父亲和母亲。后来有一件事的发展,差一点使整个过程昭然若揭。 1963年春天,国内各大报纸刊文抗议苏联与西方签订禁止核武器试验的条约,中苏矛盾再次升级,两个共产党大国剑拔弩张。紧张的局事影响着全国人民,提高警惕,保卫祖国,严防苏修间谍特务的中央文件在各单位传达遍及全国。 一张带有学院公章的证明丢失,已经引起了学院领导的高度重视。几千名学生议论纷纷,难道苏联特务还混进了学校不成 凌进中沉着脸从宿舍里走了出来,随后方越跟出来追上他,满脸着急样“进中,你别去,你不说,谁会知道。” “我知道就行了,我凌进中长那么大还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这件事就像一块石头般压在心里,不搬去它我心里不安。” “你有没有想到说出去的后果,你以为别人会因为你的诚实而宽恕你吗错了,现在的人唯恐没有晋升的机会,别让别人踩着你的脖子往上爬了。进中,错都已错了,接受事实,认识错误,吸取教训是关键,是我们该做的,而我认为承认错误却没有必要。” “片面地区分认识与承认本身就是个错误,认识是否深刻本就需要通过承认来验证,没有承认错误的认识能安慰得了不安的心灵吗无疑又使自己的心脏多包一块布,压抑的更紧,埋藏的更深。” “为什么说的那么严重,自己折磨自己,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方越看说服不了他,心中着急,口气难免流露少许怨恨。 凌进中见他这么说,心中又有些不忍,毕竟是好朋友,便安慰他说:“你不用心急,我不会牵连你的。” “那你准备怎么解释呢” 是啊,该怎么解释,凌进中仿佛堕入迷团,一时茫然不知所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 无处躲避 “叔叔,去我们家坐会吗”上了坡,凌心竹问。 那中年男子“噢,噢”两声说:“不了,改天再去拜访老同学吧。”凌心竹的回答使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互相说了声“再见” 凌心竹疑惑地看着他转身而去的背影,下坡车骑得很快,转眼就不见。 滨江水院在全国虽是微不足道,但在本市却是很闻名。本市的所有中学毕业生都把她作为迫不得已的最后选择,为只为她是以海洋经济为主的农学学院。当时,农民被推崇倍至,而农民这个职业也被誉为最光荣的职业。人们高声呼喊着各样口号,但他们无疑是在试图说服和引诱对方,而自己却不为所动。 “我常常觉得人类在呼唤什么想必就是什么已经穷尽,可我却又常常怀疑那呼唤者本身的真诚能有几分。” 滨江水院就坐落在这个山坡上,许多建筑都是原来部队留下的,所以很多地方都透露着军营气息,大门不远就看到毛主席巨大挥手雕像,据说当初建造这雕像时运用了相当力学知识才能解决那挥出去的手重力平衡的问题。 凌心竹家住在学院附近的教师大楼里。 家里房门没锁,推开走进去,看见客厅里除了父母亲外,长沙发上坐着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和一个中年妇女。两人见有人进来都回过头来,妇女微笑着起了起身,男学生则马上低下了头去。凌心竹估计是一对母子,向妇女点了点头便走进自己的房间。时有陌生人的来访对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同样一句话,同一种意义,不同的目标,自然就形成两类的人。一类,他们以其真诚、无私全心全意地供奉心目中神的化身。另一类比较灵活而聪明地把一个空的佛座放在心头,但凡有事临头,只要他认为你有利用价值,都将被视之为佛、法、僧,请上佛座,曰:“佛在心头。”随着社会的日益文明进步,二者明显比例失调,口喊:“佛在心头”的越来越多,于是他们开始嘲笑前者的每一个叩头,对前者的无私供奉摇头叹息:愚昧无知。世上有许多事往往都像鱼和熊掌一般不可兼得,所以便产生了文明聪慧者未必真诚,愚昧无知者未必不真诚的矛盾。任何人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不可避免地接受着这一矛盾的斗争,这是一场善与恶、美与丑的斗争,这斗争将纷扰你一生,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痛苦和忧伤。有人说世上只有两种人没有过错,初生婴儿与死人,难道不正是因为婴儿最愚昧,死人最无知吗凌心竹你愚昧吗你无知吗 凌心竹的房间只有约十平方米,书桌上摆着两堆书和一座海盗石膏像,墙上一条铜线上挂着几幅素描,这些便使整个房间显得更小。他坐在桌前,翻了翻一本美术月刊,他从小就非常喜欢美术,没有任何遗传因素,纯属后天撞击出的结果。 从客厅传来那妇女的声音:“凌老师,这是你小儿子吧” 父亲说:“是,孩子不懂礼貌,招呼也不打,让你见笑了。” “都一样,我这孩子也是怕羞得很啊。” “可不,如今的男孩倒和姑娘一般。”这是母亲的声音。 “你好福气,小儿子都这般高了,也该毕业了吧” 凌心竹刺激地无法坐得住了,合上书,站了起来,终于又坐下,重新拿起书,却怎么也无法看下去。而客厅外的声音一句句清晰地传进来。 “今年刚毕业。”母亲说。 父亲此时一定不会说话。 凌心竹知道下面妇女会问什么了。 果然“考上哪所院校,一定不错吧,虎门无犬子嘛。”妇女相当自信地说,然而过于自信,往往会发生错误。 “他没有考上,马上准备进航电厂做工了。”母亲显然有些自豪,多少人想把自己的子女往航电厂塞而未能如愿啊! “噢噢,航电厂不错,不错,好单位。”妇女好生后悔刚才随意地猜测,旋即又对此行产生了怀疑:凌进中教授虽然在水院工作近二十年,但他连自己儿子都没能弄进学院,更何况别人的儿子呢 凌心竹此时却在想母亲听了妇女的最后一句话,此时一定很高兴。他便不禁有些可怜母亲,可怜母亲的无知、善良和没有心眼。 送走了母子俩,在母亲的张罗下很快就开饭了。自从凌心竹的哥哥凌中玉去山西太原上大学后,家中就剩下三个人吃饭。 凌心竹的母亲唐秀英,嫁与凌进中后一块来到这里,先后做过清洁工、水泥工、搬运工,最后才进了市制药厂当名配料工。吃饭时,唐秀英说:“李秦人挺好,进中,你要能帮就帮帮人家。” 凌心竹忍不住说:“别人送来点东西,就说不错。” 唐秀英虽说只有小学文化,凌进中却从没有嫌弃过她,也很少违背过她,因此夫妻间感情很好,看不出目前社会流行的因文化差异而导致的裂痕。凌进中说:“学校的事情我只管教书,这方面我叫我帮,我倒行。吃饭吧。” 凌心竹低头吃饭时想了一会,说:“爸,我能不能先不工作,我想明年报考美术学院。” 两人都呆了一下,凌进中没吭声继续吃饭。唐秀英则喃喃说:“考上了又要花那么多钱,我们工厂分下来的几个大学生,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在背配料。” “话不能这么说,心竹你想考美术学院,爸爸一定支持你,但爸爸希望你做事三思而后行,不要一时冲动。况且你招工通知书不是已经来了吗?要重新改变也有困难。” 凌心竹一时语塞,报考美术学院,他确实没把握,之所以贸然提出来,只不过被现实逼迫出的精神慰籍罢了,被父亲一语道破,他顿时感到悲从心底涌上,眼泪也马上要落下。手中唯一的稻草都被夺去,还有什么指望。他低头使劲扒饭入口,拚命忍住那即将落下的泪水,他早已知道自己并不坚强,高傲的外表下往往裹着一颗脆弱的心。 唐秀英见儿子不讲话,心中早已不忍,说:“你边工作,也可以边学画画,年纪还轻,将来机会还怕没有吗?” 由于接下来是一阵沉默,一顿饭便很快吃完了。 凌心竹突想起回来时碰到的陌生男子,就对父亲说:“爸,今天回来时碰见一位叔叔,他说是你的同学。” “噢?怎么样个人?” “和我差不多高,很帅,长得有点像秦汉。” 凌进中马上明白是谁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 报到 那工厂应该是怎样的呢?热闹、喧哗、噪声、人群、杂乱、机器、工作纺和漆黑的油手。凌心竹毕竟还是个孩子,明天就要去报到,心情不免有些激动,学校传授的知识始终无法使他对工厂有个完整的感性认识。明天见到师傅们该怎么说?我叫凌心竹,以后请各位师傅们多多关照。凌心竹心里说着,脸上露出微笑。明天,他开始充满了希望。 凌心竹早上七点多钟出的家门,在街路旁停了下来,和齐辉约好七点一刻在这等候。齐辉与凌心竹曾是同一学校,比凌心竹高一级,在航电厂工作。正是由于这个原故,凌心竹才会记起这个不很来往的校友。 齐辉较胖,这与他穿着朴素,及那一辆破旧得没有任何发光点的28寸自行车没法令人相提并论,这又便令人对其家境贫富的判断画下了问号。 齐辉对这位昔日的校友今日的工友显得格外热情。这当然与他的良好家庭教育是分不开的。他非常仔细地为凌心竹分析了一番全厂情况,并对凌心竹有可能分到哪个车间哪个组做出了权威判断。比如说如果分到他们车间,亦即为一车间的话,他们磁罗经组是不可能要人的了,罗经仪组缺人,很有可能会去那里。但齐辉又说罗经仪有水银,容易中毒。齐辉说的一切对凌心竹都是相当陌生的。什么磁罗经、罗经仪的更是觉得高深莫测,只有在一旁唯唯是诺,及至听到中毒终于明白了,心里便想千万别分到那个组。同时心里便对齐辉这人很有些好感。 路越来越破烂,也并不短,但觉得很快就到了。因为时间还早齐辉叫凌心竹先到他们组去玩玩。齐辉把他带到一间房间,里面呈设着许多仪器,齐辉很熟练地打开仪器开关,仪器上的刻度盘便高速转了起来,显然他是想在凌心竹面前炫耀一番,而确实也达到了这个目的。凌心竹在想,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子。 齐辉在走廊对凌心竹说那个正在扫地的身着工作服的中年人就是厂长的时候,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齐辉在跟我开玩笑呢。当确实此人货真价实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郑仲显的面前。厂长应该是这样的吗?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啊!凌心竹在想着,齐辉用极其恭敬的语气对郑仲显说:“厂长,这是新来报到的凌心竹。”凌心竹出于礼貌向郑仲显看去,正好迎上对方审视自己的目光,没有什么不对啦,厂长就是厂长,这决不是从外表就看得出的。郑仲显显然正有意识地审视着凌心竹。这是一个怎样的青年,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一份令人怜爱女孩子般的羞涩,那双眼睛有如不染的天空,让人一眼便从这头望到了那头,分明是个孩子啊,如果没有看到他的嘴,郑仲显便准备用怜悯的感情为他写下定义。他的嘴不大,凌角分明,上唇似乎崩得很紧,压着下唇,自然的傲气油然而生,分明是一个孩子,却没有人敢把他当作一个孩子,瘦高的个子,没有人会为他但心风和雨。于是在郑仲显的脑里便对他形成了两种印象,是被人溅踏过后幸存的秋菊,还是久经波涛冲击依然耸立的岩石?是秋风吹落飘零的落叶,还是沙漠骄阳下的仙人掌?是离群迷途的羔羊,还是击水三千抟扶摇而上万里的大鹏?是冬季严寒冰冻的刚强,还是秋季梅雨般迷蒙的孤独?两种如此截然不同的印象居然源于一人,矛盾的普遍性原理的伟大由此可见。 到底是什么?郑仲显不知道,凌心竹更不知道。 一辆较旧的北京吉普在路旁停下。 郑仲显叫住刚从身边走过的人:“朱自惠,这是分到你们车间的小凌,交给你啦,带他去车间走一走。”说完便迎上从吉普车走下来的一个较矮,穿着一件老式军服,面色苍老而透露出无限倦意的人。 凌心竹还看到那人身后紧跟着一个姑娘,便猜想也是刚进厂报到的。既然想到了这,跟在朱自惠身旁走的凌心竹心中便有种被冷落的感觉。 没走两步偏偏又遇上一个瘦高中年及一个青年,朱自惠跟他们打过招呼后对凌心竹说那是本厂器材科科长刘秦海陪他儿子来报到。 他苦笑了一下,在密林中孤鸟独飞,那便是你;在大海中随波逐流茫茫然游戈的鱼儿便是你;在陌生的人群热烈的灵魂无法寻觅宣泄的世源而努力承受逐渐冰凉戕残最终麻木不仁的便是你。失落的心情无法忍受的自怜后又马上寻找到了一丝足以*的骄傲:我是唯一不需父母陪同的,这将是我摆脱学生时代成熟地步入社会的标志。他知道这骄傲分明有种苦涩的滋味,但阿q也会这么说的。 从吉普车走下的人显然不善客套,面对着这个昔年自己的部下热情迎上来的双手,只是“嗨,嗨”干笑两声,阴暗倦意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这就是被人称作“老阴天”的航电厂前任厂长叶应东。 跟在叶应东后面的是他的女儿叶小絮,和她的父亲不同的是那张白晰充满象征生机昂然的脸。女孩子不美,偏平的鼻梁,并不丰盈含着笑意的嘴还有那双单眼皮黑然闪烁的眼都是显而易见的。然而叶小絮的微笑和她父亲阴然黑沉的脸都给人以真诚的感觉,便如有人说海里有鱼邀游,天空有鸟飞翔一样深信不疑。 在厂长办公室里,郑仲显本想请叶应东坐在室内唯一的一把真皮椅子上,然而又被内心突然而起的强烈荣誉骄傲感否定了。见到老叶在对面的竹椅上坐下后,便心安理得地坐在真皮椅子上。老叶很有自知之明,当他踏进这间屋子的时候,心中本能地一阵酸楚,自己曾在这整整坐了五年,五年。那五年间这里相当简陋,现在自己曾坐过的木椅不知去什么地方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真皮椅。原来的拨码电话也换成了高级子母机,就连地板也铺上了磁砖,如果不是曾在这呆过五年,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年的厂长办公室。花那么多钱在这上面应该吗?不过也确实令人感到舒适。此时的叶应东很明白自己该坐在什么地方,虽有点莫名其妙的尴尬,但也被那阴沉的脸掩盖住了。 郑仲显把老叶的女儿分配的事告诉了他,并对此作了一番解释,那解释确实是合情合理的,就连叶应东也觉得把女儿安排在磁罗经组再恰当不过,然而心中仍不免有些不舒服,毕竟没能如自己的意愿啊,这不禁使他想起自己当厂长的时候,一时间感到惘然若失。 这时刘秦海带了自己的儿子大踏步走了进来。 “老郑啊,我把儿子交给你了。”声音响亮且有一股老气横秋的意味。 见到叶应东也坐在那,他便似久别重逢般拉住叶应东的手直叫“老厂长”。而对方的一脸阴沉又禁不住使他升起了奚落他一番的念头,过去也就是这张脸否定他多少采购计划。想到这里心中不免发起狠来,而这“狠”是从他笑嘻嘻的脸上看不出来的。 “老厂长,外面停的那辆吉普是送你来的吗?” “嗯,嗯” “老厂长,还是你行啊,现在出门仍有车坐,虽车旧了些,但终究是人坐的,可比不得我们,还得靠两双腿啊。” 对于刘秦海的讥讽,叶应东想,我并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他啊,为什么要说这些讥讽的话让人感到难堪,当初刘秦海可不是这样。或许他也是开个不怀恶意的玩笑吧。叶应东以其山东人天性的宽厚淡化了。只是阴沉的脸变得更加黑。 郑仲显在内心中为叶应东感到不平,而压抑不住的愤怒不全是为此,刘秦海的走路姿式,讲话的语调,还有那神采飞扬的表情以及任何一个微小举动都明显地让他感觉到他没把他这个厂长放在眼里。这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于在各个场面充当主角的骄傲,而对被冷落便变得特别敏感,这也不是愤怒的全部,真正令他感到愤怒的是他居然不得不把自己的感情深埋在心里。刘秦海便如一个狐狸一般,令他既恨且畏,无可奈何地化愤怒为笑脸使他感到惭愧,他自己都感到无地自容,便在心中发誓一旦抓到刘秦海的把柄,便给他一个迎头痛击,决不手软。“老刘,你可不能这样,把儿子交给我就不管了,孩子可是你的,主要还是得由你来教育啊。”郑仲显有意识地转移着话题,避免彼此陷入尴尬的局面。 “那当然。”刘秦海很仔细地观察着二人,而那二人的表情让他感到快乐和得意,当听到郑仲显软软的话后更让他忘形,肆意无惮的地用眼睛直视着郑仲显。对方慌乱溃逃的目光便又使他在心中想到:连厂长也不敢得罪我啊。 郑仲显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会逃避对方的目光,是因为那目光充满凛然的挑战性?他为他的怯场感到悲哀。当初不是厂长的时候,他曾渴望早日爬上厂长的宝座,享受一下至高无上的权力,全厂里谁不得听他的,而绝不会有任何不顺心的事。可如今,四面八方的压力仿佛从天而降向他包围过来,他现在才知道,每一家确实有一本自己难念的经,每个人自有其痛苦烦恼,而这些都被表面笑嘻嘻的脸掩盖住了,除非你身临其境,否则你很难体会到个中酸甜苦辣。“得意吧,得意,不把我郑仲显放在眼里的人,看会有什么下场。”有了这想法,他心中变得平静许多,眼前似乎看到了刘秦海跪在自己的脚下。嘴角边便自然透出笑意。 刘源应该算是一名相当英俊的男孩,并不仅仅如此,他还继承了他父亲刘秦海详尽细致的思维和快速敏锐的反应。比之和他一块站在门边的叶小絮,就如一个是绳一个是线。 “……诚然,我们谁都不愿说社会收容了我们,但谁又敢说是我们接管了社会呢?初入社会,见此庞然大物,再相比渺小的自身,难免会产生畏怯的心理,但只要你把它当作一匹烈马、一头顽牛。大声地对它喊一声‘嘿,我也来管管你’……你想,我们若不能管它一个头,总可以管它一个耳朵吧,管不了耳朵,总可以管它一个脚趾吧,管不了脚趾,我们总可以管它身上的一根毛吧。所以,事实上我们是社会的主人,这样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虽然都是同类人,但刘源以其成熟老练,频有见地的一番高谈阔论,深深地触动了这个未经世事的姑娘,引起她最崇高的敬佩:他说的是那么好啊!如此深澳的道理,经他讲出来便如一条小溪般清可澈底,还有那比喻用得是这样的恰当。我虽也是和他同龄却不能像他那样勇敢地面对社会。而在内心深处动荡着惊恐不安是如此的强烈。她自言自语地说:“如果谁都把自己所管的那部分管理好,那该是一匹怎样洁净,怎样驯顺的骏马啊。”姑娘随遐想的思路仿佛飘至一片碧绿的草原,茫茫的天空点缀着几朵白云,更显得格外的清宁。远处奔来一匹白马,就是雪一般啦。这才是我的世界。姑娘由衷地从内心发出极意的叹声。 “你很聪明。”刘源毫不吝啬对别人的赞扬。 叶小絮脸马上飞起两朵杏花。“才不呢,我是很笨的。” “理想和现实并不是一回事,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在尽责尽守,所以才会导致这个社会还存在着饥饿与贫穷,邪恶与阴暗。”刘源继续发挥道。 “这正是我所害怕的啊!” 刘源咧嘴笑了笑,并挥了挥手。女孩子毕竟是女孩子,她会因地上有只死老鼠而易道而行。男孩子则相反,他们会让车轮从它上面压过去。他为自己是个男子汉感到自豪,脸上也不禁意气纷扬。 “你怕老鼠吗?”刘源脱口说了一句。 问的简直是突然而又莫明其妙。叶小絮本能地抽了抽身子,惊讶地看着刘源英俊带着戏虐笑的脸,喃喃地说:“老鼠?老鼠是个可怕的东西。”话才说完,她便后悔了:我在他眼里定是个最没出息的女孩了。 站在这里,可看到一个干枯的鱼塘,鱼塘底的一层泥已经龟裂,四周的野草却长得格外茂盛。从隔墙的家属区内流出的废水应该是它们生命的源泉,草里时有不知名的小虫飞进飞出。 “生命之间是如此地紧密相连!”叶小絮心中感叹了一声,看了看身旁的刘源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禁不住一阵发热,连忙转过头来。 生命之间是这样的紧密相连!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 两个女师傅 黄天琴,仪表组组长,资格老,因话多赢得“多嘴琴”称号,全车间人不敌且惧其口舌都让她三分。卓金凤,海运局卓副局长的千金,如果车间上下想拍马屁的话,她绝对是一匹最好的千里马。若问她俩二人关系如何,卓金凤曾经说过“我和天琴最要好。” 黄天琴、卓金凤也就是凌心竹的两位师傅。有两个如此厉害角色做师傅,凌心竹是否应该感到自豪与光荣呢?“乐呼哉,不乐也”孔乙已会这样说的,凌心竹会吗?因为仪表组在三楼的缘故,别人就和他开玩笑说:“凌心竹,你好福气,一来就爬上了三楼。”他听后笑了笑,露出两个犬牙。 每天上班凌心竹都来的很早。工作室关闭了一夜,一股浓浓的橡胶味,是工作桌上铺的绝缘胶皮发出的。他把窗口全部打开,然后又把工作室总电源开关合上,随手撕下一张挂在开关旁边在日历。走到屋角的元件橱旁,从上面拿下了把鸡毛掸,把工作桌扫了扫。 仪表组一般是不要上船修理的,因为它主要承接维修万用表、兆欧表及各类电压电流表,船方若有损坏的仪表,则通过厂内生产科转送过来。仪表组积压的坏表虽然很多,但由于一个小小的仪表对于若大的轮船来讲实在是微不足道的,正是由于这个主要的原因,船方并不很催促,这便又恰好暴露出人类思想中的又一弱点:没有外力的拉一把不肯前进半步的惰性。正可谓皇帝不急,太监何需急。这潜意识的理由使这个组的人对待工作的态度便是能放则放能拖则拖。 黄天琴,卓金凤两位师傅是不会那么快上来的,和楼下定位组的几位姐妹们足足能唱一台好戏。 凌心竹拉开自己工作桌的抽斗,里面放着一封信,他拿起来,盯着信封落款“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郑平石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郑平石是他高三同班同学,也是他最要好的朋友,想当初他是带着微笑去送朋友上大学的,但他无法忍受这封来自千里之外的信,这分明是种骄傲的象征,那些诉说友谊关心的词语分明是怜悯与同情的代用词。所以收信已经好几天了,他仍没有提笔回信的意思。该回封信了,凌心竹,你自问有几个能够推心置腹的朋友?该回封信了吧,他拿出信纸开始准备写回信了,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更何况是个能够推心置腹的朋友。 郑平石确实是他的知心朋友。他写的很快,仿佛为心中的不快寻找到了得以渲泄的端口:“……平石,见你信几次提起我的工作情况,这本是我不敢正视而努力要回避的问题啊,很感激你,你问了我不愿回答的问题,使我不得不正视现实,你大概无法想象我的工作是如何的清闲,或许这正是许多人所羡慕的,但我却无法忍受,无法忍受这随之而来的空虚。你一定会说自己利用时间学习,但我的两位女师傅经常会关起门来织毛衣,扯家常,甚至会将刚买来的文胸拿出来在身上比划,还会说些令我脸红都不敢的话,朋友,这回你该了解我是处于如何尴尬的环境了吧。刚上班的时候,师傅给了一本《万用表维修手册》给我看,万用表并不复杂,基本原理我们上中学时都学过,然而从理论到实践仍有很大的距离。有一次我尝试地修好了一个万用表头,满怀兴奋地拿给师傅看,原指望一定会得到她的赞扬,平石,你不会想到的,我师傅拿过表头看了看说:‘我现在还没叫你修表头呢,搞坏了怎么办?’师傅的表情是相当严肃的,从此我不敢再去碰那些长满灰尘的坏表,一遍又一遍地看那本维修手册。偶而师傅在修理的时候,我就站在一旁看,遇到不明白的地方,我就问:‘怎么知道是这部分出故障呢?’‘凭经验’这是我师傅说的。我不明白的是在学校里教师们是多么希望学生能多提问题,而在这里不懂就问将会换来多大的耻辱。我是努力在做‘不耻下问’,而随之而来的羞辱实在是叫我难以忍受,但我却又偏偏不得不忍受,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忍耐力。平石,我亲爱的朋友,教我该怎么做吧,难道要想抬起头来,必须先跪下吗?难道要想做人,必须先学做狗吗?好好努力是我如今唯一能做的。朋友,一块为我向上天祈祷吧,让我在我的忍耐限度到来的时候,我能够抬起头来站着做人,……” “小凌……”黄天琴在楼下大声喊着,凌心竹连忙跑到走廊,见两位师傅都推着自行车,于是便问:“什么事?”“我和金凤上街买个配件。”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黄天琴、卓金凤知道凌心竹会将这个理由告诉任何一个查询她二人不在岗位的人,虽说凌心竹被分到这个纯女性的组里,给她们带来许多不便,但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最起码厂长不会批评仪表组经常铁将军把门了吧。 走廊凉台上有一个很破的脸盆,而就是这破脸盆里种着满满一盆的太阳花,那每片叶子都象婴儿的皮肤般饱满润滑,它的颈枝虽然柔软,但你仍能看的出它努力地脱离地面把一株株红樱竖立在空中。他每次看到这个破烂的脸盆和它上面茂盛的生命就会想:如此破烂的脸盆居然养就出这般的生命,哪天给它换个漂亮的花盆吧。 凌心竹正准备继续写那封信,朱自惠从门外走了进。或许由于太胖的原因,走路姿式总给人种一脚踏下去很难拨起来的感觉。他在凌心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并向他那边拉了拉,靠得很近,胖胖的手在凌心竹全是骨头的肩上拍了拍:“怎么样,干得怎么样。”对于朱自惠,凌心竹至今不知道应该怎么去称呼他,据其本人说是主任,而本车间其它同事则不屑地说:他算哪门子车间主任,更是一种亲切,他开心地说: “邓其真,我可没得罪你呀,说这些话来取笑我。” 邓其真说:“你不是得罪我们,而是我们在嫉妒你呀,我们两个进厂一年多了,连出差的机会都没有,你可才进厂就……,唉,毕竟是男的好啊。” 邓其真一翻装腔作势又故意透露出嫉妒成分的话,使得他又开始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毕竟大家都是年轻人,要是全厂的人都是年轻人该多好。 另外一个穿着碎化毛衣的姑娘只是跟着笑,一直望着凌心竹远去的背影。 邓其真推了一下:“喂,张怡,是不是看上了。” 张怡回转身,摔开邓其真的手“啐,什么话。” “什么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的张怡妹也快20了,要我做媒吗?”邓其真一边说一边笑人也已一边跑起来。 张怡又是羞又是急在后面追骂着:“邓其真,死丫头,邓其真,烂舌头。” 凌心竹高兴起来自行车才会骑得飞快,经过厂部门口,差点撞上一个人。他急忙刹车,看清楚对方后惊奇地叫了声:“叔叔,你怎么在这里?” 那高个的男子也几乎同时说了句:“咦,你怎么在这里?我是这里的副厂长。” 凌心竹更加吃惊:“我今年刚进这个工厂,叔叔,前一段时间怎么没有见过你呢?” “你叫凌心竹?”那高个男子好不容易才把招工名单上的凌心竹和眼前这个人联系起来。怎么会没想到凌心竹就是凌进中的儿子呢?“我刚去省局开会回来,工作怎么样?走吧,对了,以后在单位里不要叫我叔叔了。”既然明白了彼此的关系,那语气、语调也将相应地随之变化。 凌心竹在心中便升起了一股疑团:“上次跟父亲说起过这人,而父亲显然是与他相熟的,但父亲为什么没有跟我提起他呢?”原来那副厂长正是凌心竹上次在回家上坡时遇见的,也就是凌进中的同学方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 新人好用 彭晓峰把一块块电路板插入主仪器里,又一块块地拨出来,用报纸包好装入箱中。他此时心中窝了一肚子的火,海南是什么地方,穷山僻水,当初只有被贬的人才到那里。哼,一个说骨质增生,一个说上有老下有小走不脱。唯有他年轻单身,健壮如牛去海南是再合适不过了。海南是好地方啊,特区的特区,海口的繁华成度已越过广州且直追香港。哼他可不吃这一套,跟朱自惠说:“叫我去也可以,但你得派一个人给我提配件箱。”还有谁肯去不就是那个新来的,朱自惠也只能叫得动他了。不过这样对我也有利,刚进厂的年轻人听话,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再说有一个做伴可比独自出差好多了。他想到这禁不住摇头笑了笑,这份苦差自己摊上了倒也说的过去,毕竟自己是定位仪组的成员,可那年轻人……他又摇头笑了笑,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无端又拖了一个进来,这大概和过去君王死后要人殉葬的意义是一样的。这有什么法子,刚进厂的谁不受欺负。想当初我分到这里还不是一样什么脏活累活都得我干,这是个程序,是个定式,是个必经的过程。他决定原谅自己,并且对过去君王死后为什么叫人殉葬有了一定的理解。 朱自惠走进定位仪实验室说:“电路板都试过了吧?”见彭晓峰埋头整理着配件没有理他,便感到有些没趣,不过也已习惯,并不觉得很难受,想想这个代理付主任当的也实在窝囊。走过去抬了抬配件箱笑着说: “挺沉的,这回你可轻松了,我给你派的人怎么样?” 他近似讨好的话令对方更加反感,一个人是好是坏都无关紧要,关键是要真,好得真,坏得真,便不会令人讨厌。明明一肚子坏水,偏偏要装成好人一般。心里是这么想,可嘴上彭晓峰是不会这么说的。张远整日地在外面联系业务,车间里的事还是由朱自惠代理。 “接收板没有一块是很好的,杂波大。” 朱自惠接口说:“没关系,能看得到信号就行了,管它那么多。” “现在船上的人可也不好骗,上次望江号定位仪也是杂波大,我跟他怎么说都没用,就是不肯签字验收。” “国产仪器还想怎么样,能看到信号就不错了,要想一点杂波没有是不可能的,你不会跟他说,要想好的就买‘罗兰-c’用吗。哎,说真的,很多船都改用‘罗兰-c’了,我们车间要是进一批回来卖给船上可有得赚啦。” 罗兰导航系统longrangenavigation(在导航领域通常简称“罗兰”,即英文的loran)是一种导航及定位系统,又称“劳兰”。 “是吗?你想到别人也会想得到,钱可不是那么好赚。” 朱自惠作为代理付主任之所以在众人心里失去威信最主要的就是光会吹牛,实际能力差。彭晓峰见他又准备吹起来,忍不住要给他泼点冷水。 朱自惠见话不投机,多说无益便离开定位仪组向三楼的仪表组走去。还没到门口便听到黄天琴在里面说什么椰子、猴子的。走进去见三个人都在,便问:“在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黄天琴胖胖的脸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大的动人仿佛也在笑。:“我们这些人能聊什么,还不是瞎聊。” 卓金凤手拿着一面小镜、一把小镊子很仔细地在拨眼毛。 凌心竹第一次见这位年轻的师傅这番工作的时候很是吃惊。后来才知道这是姑娘们很平常的工作,目的是把多余的眼毛拨掉,使眼毛从整体上看像一条细线。这是一项需要忍受多大痛苦的工作,谁还敢说姑娘们的骄生惯养呢? 朱自惠抓着卓金凤拿镜子的手:“拨什么?已经够漂亮了,你想迷倒多少人地甘心。” “哎呀,不要动人家的手吗,我都看不见了。”嗲声嗲气地。 听她的声音你不会怎样,看她的动作你或许还不会怎样,但你再看她一脸虚肉和两颗浮肿的眼,你一定会觉得作呕了!朱自惠却没有放手的意思,那手的确很白且滑,异性的手。他决不去看对方的脸,只是在心中享受片刻的欢愉。以开玩笑的形式不露痕迹地抓抓异性的手,拍拍异性的肩膀,甚至碰一碰异性的*成了他的嗜好。他知道这只手决不是最好的,他曾经握过一只令他心神动摇的手,那是谁的手,邓其真,你这个令人怜爱的小美人,怎么样才能把你搞到手?这个问题在他心中思考了许久。 “你的手抓得人家好痛啊。你们男人就是劲大没处使。” 朱自惠放开手心中骂着“小*。”口里打笑着:“没有你老公劲大吧,试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 黄天琴在旁取笑说:“伊呀,朱自惠,别人光看你样就知道喽,还用试吗?” “那不是很合适你……?” 怎么会这样,凌心竹在旁又是尴尬又是好笑,太过分了。开开玩笑,乐一乐或许也不算过分吧。他觉得有些不妥,但他又发现不了有何不妥。况且他并没有坚决拒绝听啊,他可以暂时走出去的,但他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那怕用手指头封住耳朵也好啊。难道不好笑吗?确实也挺好笑的。 临走的时候,朱自惠依然是一本正经地叫凌心竹跟他一块下去,说是呆会有车拉仪器回来需要卸。 黄天琴也对他说:“小凌,等会你就早点回家吧,明天就要出差了,回去准备准备。” 师傅胖胖的脸笑起来真好看。他心里一热,师傅对我还不错,真不该对郑平石说她那么恶劣。 两人走到楼下,朱自惠问:“小凌,我进来的时候,黄天琴在说什么椰子、猴子的。” “噢,黄师傅说海南有用椰子壳做的猴子,叫帮她带一个。” 朱自惠心想:黄天琴又想占便宜,到时候凌心竹买回来肯定不好意思收她的钱,这一点她肯定料想得到的。“真的吗?居然还有用椰子壳做的猴子,要是有的话你也帮我买一个。” “好,没问题。”凌心竹感到很荣幸地说。 汽车来了,车上的仪器有许多。凌心竹说:“怎么不叫其他人一起来搬呢?”千万不要误会他是想偷懒啊,他只不过感到奇怪,有那么多的仪器需要卸,而在车间里闲谈的人可不少。 “算了,我们慢慢搬吧。”朱自惠不想再去试他的号召力,不愿被置于更加尴尬的局面。 凌心竹回家和父母说起准备出差海南的事情。 唐秀英说:“小鱼儿要流进大江里去了。” 凌进中说:“做人最忌忘恩负义以怨报德,领导既然如此器重你,你务必要好好工作,才不负别人的期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8 不同心思 高平觉得奇怪,这段时间安排何守元、齐辉上船修理他们总是犹犹豫豫,完全不似过去的争先恐后的热情。高平是个聪明人,仔细观察几天后便恍然大悟:组里刚分进来一个姑娘。在该厂单身汉多,姑娘少的情况下,对于何守元、齐辉无疑是个很好的机会,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究竟谁能得月?高平笑着作了番分析:大徒弟何守元能干,手脚灵活,将来一定是个理家好手。齐辉脑瓜子好用,分析起电路居然头头是道,没有什么脾气,将来是典型的模范丈夫。他实在不知道叶小絮会喜欢哪一个。顺其自然吧,看他们各自本事了。他突又感到一丝忧虑,这两个要好的哥们千万别因为一个姑娘反目成仇,到时把这个测深仪组搞得鸡犬不宁。本来这些想法只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了,毕竟叶小絮将来会喜欢谁与他毫无切身关系。偏偏有几次他看见叶小絮与刘源一块下班回家。在这个时代男女走在一块原本已不成为什么稀罕事,但在他心中因此存下芥蒂,组里的两个徒弟多好。一切善恶皆由心,叶小絮和刘源的走在一块,使他感到自己徒弟的无能在他心理上感到一种失败。走在一起并不代表什么,他安慰自己,但绝不能这样下去。他是过来人,他完全知道感情往往是这样培植出来的。况且刘源家庭条件不错。 叶小絮像以往下班一样提前几分钟离开组。何守元也收拾东西跟着走出组里,并没有招呼齐辉。 齐辉在任何时候都会用脑袋分析,而从不贸然轻易地凭感情用事,所以他比别人少了一份烦恼,多了一份快乐,所以他白且胖。这时他从手捧着报纸,头低得很低相当认真地在阅读。但他却很清楚叶小絮右手拿着一串锁匙,甩着马尾走出组里,跟着便是何守元把桌面上的工具扫回抽屉装着若无其事般快步走出。齐辉首先肯定自己已经喜欢上这个师妹了。她有时说话简直幼稚得像孩童般可爱,这便让他为自己蠢蠢欲动的欲念找到了理由。当她沉思不语的时候又不得不令他自惭形秽。所以他不敢贸然打开感情闸门,担心一败涂地的结局。他佩服何守元能用行动把自己的感情表现得含而不蓄,比如叶小絮在组里闲谈时无意中会说出喜欢看某某书,何守元便会在租书店租来给她看。叶小絮并不知道书是租来的,一本书一看就是十几天,于是租一本书的价钱和买一本书的价钱就差不多了。齐辉这便又会在心里笑何守元的傻,对不能肯定有结果的事情怎么会如此投入。 叶小絮蹲在自行车旁用手按了按后轮。 在她后面的何守元连忙跑过去说:“怎么,没有气了?”边说边用手也在后轮上按了按“真的没气了,你在这等一会,我回组里拿气筒。” 望着又匆匆往回跑的师兄,她感到心里热乎乎的,电影上小说里看到的师兄对师妹的关心爱护,她在现实中真真实实地感受着。原先刚踏入社会时担心、警戒、畏惧的心情完全是多余的。你看,明朗的天空,灿烂的阳光,绚丽的鲜花,世界是多么美好。 何守元坚持帮她打满车轮,又跑回组里放好气筒,回来时见叶小絮还没走,心中感到幸慰:她在等我啊!我的一片真情怎么会白费。他推出自己的自行车对她说:“怎么?还不走,难道车轮又没气了?” 叶小絮婉然一笑:“师兄刚打的气,怎么会没呢?”正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何守元听了更是满怀希望与信心。 俩人一块骑着自行车将近车库时,她对他说:“你先走吧,我等个人。” 从心里涌上一股失落使他呆了一会,他知道她等谁,但他能怎么样?勉强说了一声:“再见”是男子汉的坚强,勇气。 “晚上有什么活动?又和齐辉去打游戏机吗?” 他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她神情知道她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便骑上自行车去了。 一直远远跟在后面的齐辉看着何守元一人先骑车走了,又看着刘源与叶小絮有说有笑地走了,他心里说不出应该是什么滋味。刘源不管是先天的造化还是后天人为的条件都是他齐辉没法比的,但他却自有想法,难道刘源真会喜欢叶小絮吗?刘源花花公子般的人物应该和街上花枝招展时髦女郎、厅上能歌善舞的妹仔才相配,而叶小絮便如一杯清清淡淡、平平静静的水,本是应该留给我的。齐辉远远盯着那晃动的马尾,一米六二的身高正适合我啊! 人长的漂亮确实不错,走到哪里都有女孩子陪。眼前这女孩显然和其他女孩不同,从她穿着简朴来看仿佛不是这个时代人女孩,纯墨蓝色宽大的毛衣,无法令人看出胸前的起伏,深黑色的长裤更无法让人联想下面裹住的那双雪白的大腿。和这样的女孩在一起刘源是不会感到心跳的加剧和血液循环加速的热潮,有的只是好奇:如果我去握一下那放在车把上已经有点冻红的小手,她会做出什么反应?如果我突然在她脸上亲一下,她该不会昏倒吧? “刘源,你看下班的人总是这般急切切地往家赶。” “那当然,为人父母的要去操劳家务,去做饭给他们的子女吃。” “那些为人子女的呢?” “因为他们肚子饥饿。” “但我们似乎骑得并不快。” “那或许是因为我们肚子不饿。”他笑了笑。 “为什么做父母的一定要操劳,而做子女天生的享受呢?” “原先是在尽义务,后来便是在盛誉之下的无可奈何。其实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母亲,母亲从这个词由此可联想出:崇高、伟大、仁慈、爱心……等等,人类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赋予‘母亲’这个词有如此多的内涵,而是经过长期的积累结果。你说到了今天,谁还敢沾污母亲这个词,做母亲的自己也不敢稍有差错啊。” “你的意思是母亲的操劳是在尽义务,是盛誉下的无可奈何?”她用极其吃惊的目光盯了他一眼,她无法接受他的解释。 “难道不是这样吗?每当母亲干活的时候在她们的心中潜意地说:我们是母亲啊,做母亲的多干点是应该的,谁叫我们是母亲呢。母亲们不正是因为‘母亲’这一高度荣誉化的词促使下而辛勤劳作的吗?” “你太主观了,颠倒因果关系是你错误想法的根源,世上先有母亲的辛劳,然后才有母亲这个词的誉化。你能解释在世上还没有‘母亲’这个誉词前第一位母亲的辛勤吗?”她显然有点气愤,脸也有些微红。 “这就存在两种情况的偶然,第一位母亲要么懒,要么勤,我们应该感谢她为后来的母亲带了个好头,否则……。”他摇了摇头,想象着那会是什么样可怕的局面。 “偶然。”叶小絮因气愤而惊叫起来。仅仅是偶然啊,还要感谢这偶然。她不知道该怎样去说服对方,只是说:“你不该这样认为,你不该这样认为。”她自己都感到语气的软弱无力,感到对不起自己的母亲,对不起天下所有的母亲。红红的脸,眼中也似乎要流下泪来。 刘源见她生气便说:“不要那么认真好不好,谁也没有否认母亲的伟大啊,如果有一天‘儿子’这个词也被誉化的时候,我也不会因为自己作为‘儿子’而辛勤的。” “总之你说母亲无可奈何尽义务就是错误的。” “好啦,不要再摆着面孔,是我的错,我该从这边走了,再见。” “再见。”刘源不喜欢谈论那么严肃的问题,可是每次和叶小絮走在一起时不知不觉总会提到这些问题上,什么社会主人,什么母亲高度誉化,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得出来,完全是他随口侃出来的机灵,叶小絮居然会那么认真。如果人的一生整天围绕这些问题谈论,该是怎样无聊、乏味的一生。他在待业的一年里在社会上结识了一班男女,经常出入歌舞厅,酒吧厅,自诩为自由派,这直接反应在他们敢于当众kiss,别人不敢而他们却做到了,可谓勇敢吧! 刘源回到家里,见父亲已经回来了便不冷不热地喊了一声:“爸。”打过招呼后就想往自己的房间钻。 刘秦海沉着脸说:“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 “听说你与‘老阴天’的女儿经常都一块下班是不是?” “是啊!问这干什么?”刘源心里冷笑,脸上似有不屑回答的表情。 儿子的态度显然激怒了他:“问这干什么?我可警告你别与‘老阴天’的女儿来往过密,难道你不知道我与‘老阴天’之间不妥吗?” 刘源本想再顶撞一下父亲,但父亲的脾气他是了解的,犯不着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对父亲顶撞,说:“他女儿长得又不漂亮,我只不过玩玩而已。” 对儿子明显软怯的说刘秦海并不领情说:“玩你个头,航电厂是个什么单位,芝麻大的事在一夜之间就可以变为一个西瓜传到每个人的耳里。” “这一定对你的升官发财具有阻碍是吧?” 儿子毫不客气的一针见血使刘秦海暴跳如雷:“混账东西,没有老子你会那会舒服?” 刘源是聪明的,这表现在他很现实。此时他知道父亲说的完全正确。没有父亲你怎么会那么舒服?想学开车就能去学开车,想进航电厂就能进航电厂。然而在他内心是很矛盾的,他出于强烈的自尊心想对父亲大声喊:“没有你,我一样会过得舒服。”但他毕竟没有喊出来。是什么时候开始和父亲处于这不冷不热的状态呢?是什么时候父亲尊严开始从儿子心中消失的呢?有那么一天,父亲送客去了,你见到桌上放着客人送来的两条精装中华烟。对于这你早已习以为常的,你随意地拆开一条取出一盒回到自己屋里准备抽一支这被誉为国内最高级的香烟。当你打开烟盒抽出一支时,禁不住目瞪口呆:香烟竟是由一张十元人民币圈成的。这时父亲闯了进来,一把夺过“香烟”骂道:“谁叫你乱动这东西的?”你还没有反应过来,兀自在脑中想,一盒二十支为二百元,一条十盒为二千元,二条为四千元。四千元人民币被作为礼品一次送过来,使你更加明白作为航电厂器材科主要负责人的父亲是多么重要的人物,然而你并没有因此感到骄傲自豪,从内升起一股强烈的厌恶,父亲在受贿,受人钱财,替人消灾。父亲在犯罪啊!这是你灵魂中最洁白的一丝反映,然而这一丝洁白也没能最张终挽救你。家庭现代化的享受,外面灯红酒绿的消费,使你在另一方面又肯定父亲的正确性。今朝有酒今朝醉,有花堪折直需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人生几何,及时行乐为上。有时你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卑鄙,有道是邪不压正,正义最终战胜邪恶。而在你身上反映出的正与邪的较量真能如有道是般吗?不知从哪时开始,你与你的父亲关系处于不冷不热状态。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9*上一脚的好事 如果说郑仲显当厂长以来最得意的事情,大胆启用张远应该算是其中之一了。二万七千吨的平江号油轮清仓工程他再次抢到了手里。十几万的纯利润,这块肥肉不是人人都能搞到手的。郑仲显越想越得意,就越觉得自己慧眼独钟,实属武王伯乐之类。去年也是平江号清理油仓工程,一开始谁也没想到竟能盈利十几万,按照厂里定的规定,利润车间与厂三七分成。二车间每人便一下子分得千余元,轰动全厂并红了好多对眼,几天功夫啊就分了千把块。于是听说这次又有油仓清便牵动了许多人的心。反映最为强烈的要数厂部人员了,他们向郑仲显要求也去参加清理油仓工程,理由是张远是以厂里名义拉回来的生意,并不能就让二车间独占,而且清理油仓并不属任何专业,不需任何技术是人人都会干的苦力活。这些理由当然说服不了郑仲显,但他却答应考虑这个问题。 张远迈进大门,高大的身材把阳光遮了一片。 郑仲显眼前暗了一暗,见是张远便说:“张远,坐下来谈。” 张远带着一付宽边眼镜,嘴厚且大,许多日没有刮胡子,男子汉气息显得更加浓重,并未因那付眼镜稍减半分。他在郑仲显对面的木椅坐下,摸了摸上衣口袋似乎想拿烟,看见桌上有盒三个五香烟,改变主意说:“还是抽你这个公家烟吧。” “什么公家烟,我昨天刚买的。” “哦?那就更要抽一支了。”在郑仲显面前,张远从不感到拘束。他为郑仲显点上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 “张远,你也真行啊,听说这次有很多家都参加了这次平江号争夺战,可还是被你小子抢了回来。” 张远笑了笑,伸手在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说:“这次确实有点运气成分在里面,竞争的对手多了,但毕竟我们有过上次清油仓的经验占了些便宜,外加上运输局上层领导意见不统一,当然暗地里也做了一些工作。” “你这一句看似随随便便的‘暗地里也做了一些工作’,实际上里面可大有文章。”郑仲显开玩笑地说。 张远不置可否,以嘲笑的口吻说:“各行各业都有它的潜规则吧,我也是以规矩办事而已。这是全局性的问题,根本不是个性所能改变的,谁叫它是解决问题的万金油呢。”他调侃说:“就像性病,虽然人人都畏之如虎,但仍然挡不住它入侵国门啊,便索性归之于资产阶级自由化的产物。试想在人类几千年以前,在资本主义诞生以前,性病也是一定存在的,那时候它是什么的产物呢?所以还是全局性的问题,是人的本性的问题。这便又有了高僧的出现,他区别于一般人不就是看破生死,不在乎钱财,不近女色吗?而这世上实际又有多少高僧?” “那你认为对这些全局性的问题该怎么办呢?顺其自然吗?而你在其中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随波逐流的宿命者?”郑仲显不以为然地反驳说。 “无无根之木,无无源之水,我是唯物主义者,我是信物质第一性的同时,更加崇拜意识对物质的能动作用。这意识的改变,意识的上升不是个人力量所能完成的,这需要社会文明进入到更高的层次。” “金石有声,不扣不鸣;箫管有音,不吹不声。”郑仲显说。 张远胜利般地笑了笑:“你也不得不承认在人类思想中存在的劣根性,你强调外因,而我究其内因,你治标不治本,所以你输了。” 郑仲显摇了摇头似乎无可奈何:“张远,看你为人处事态度,可不像你内心这么消极。” “我只不过认为有些事情不是人力所能为,何必白费力气,这个惨痛教训在我们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郑仲显知道他所指是过去的浮夸风现象。他在内心赞同了对方的观点,但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在心里这么说。他发现他们讨论的问题已经离题了,这些问题本不需要他们去操心,张远是对的,全局性的问题不是个性所能够改变的。想通了便说:“我们扯了太远了,平江号清仓工程既然抢了回来,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工。” “下个星期一。” “我想安排厂部职工也参加这次清仓。” 张远愕然说:“为什么?” “你说呢?”郑仲显反问道。 “有粥大家吃?远大理想?” “你很聪明。”郑仲显赞许地说。 “我反对。”张远沉下脸说。 郑仲显却仍是笑嘻嘻的样,他很了解张远的性格,说:“你反对什么?反对远大的理想吗?你别忘了你的誓言啊。” “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来给我上纲上线。大锅饭,一起端,饿死了硬汉撑死了懒汉。” “我说你聪明,原以为你会因此而体谅我的苦衷,你却……,你说你何以一猜就中,不就是因为这是人的本性吗,见不得身边的人发迹,你张远也决不例外,何况他们是去干活,完全听你安排,这还不行吗?” “厂长你既然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以为我们是去挖金矿么?到时候干起活来,别哭爹喊娘就好了。” “让他们体验一下也是好的,你回去安排一下吧。” 张远走出厂长办公室看见刘秦海站在外面,心里暗暗笑了笑,说:“让刘科长久等了。” “我刚到。” “怎么不进去?” “这就进去,平江号快要开工了吧,别忘了我可是也要参加一份噢。” “有什么好事能漏得了你呢。” “哈,哈,这就好,这就好。” 张远轻蔑地摇了摇头走了,回到车间后,马上召集全车间的人在车间办公室开会。 说是开会,其实是很随便的,男的叼着烟,拿着报纸晃悠悠地走进来,见到张远扔上一支烟,也不点火,随便找到凳坐下,没有凳就坐桌上或站着,谁都相当自觉不去坐那张长藤椅,留给女土坐吧,这是男土理应有的风度。女土们则是三两个搂成一团,嘻嘻哈哈疯进来。 张远把厂长的意思对大家说了一下,马上把那些吸烟、看报纸、交头接耳的人们的眼睛、嘴都化作惊奇般对着他。这个年头还有什么比切身利益更重要的吗? “这是什么意思,看我们去年发了一点钱,眼红了。” “我们车间揽的活,厂部插上一脚,算什么?” “就是啊,各车间的活各车间干。” 娘们已经忍不住议论开来。卓金凤抓住大家一个讲话空隙说:“这主意,亏郑仲显他想得出来。做人也不能光盯着钱看,还真非得往钱眼里钻不成。” “就是啊,就是啊。”许多人附合着说。 卓金凤更加得意地又说:“厂部的人一年到头坐在办公室里,钱不见得比我们拿得少,这已经够便宜他们的了,如今看我们发了点钱,便眼红了,又想插上一手,这叫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贪心啊。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想吞象啊。” “就是啊,就是啊。”卓金凤的话确确实在许多人心里引起共鸣,平日尽管在心底暗暗嫉妒,甚至憎恨她的人也向她投去发自内心温柔的笑容。有句话可作解释:有了共同的敌人,便能够成为朋友。他们似乎已把厂部视为来犯之敌,他们抢的可是自己手中的钱啊! 黄天琴开玩笑低声对卓金凤说:“告诉你爸听,看郑仲显这个厂长还怎么当。” 卓金凤笑了笑,翘起红红的嘴吧,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像真的就是那么一回事般。 张运在大家议论的时候一直没有吭声。他在想,人是这样有趣的动物,以至于他可以面带最美丽的笑容将你至于死地,这是其他动物所不能够的,你现在知道人类何以能够一统天下了吧。牛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幸勤劳作最后仍免不了千刀碎尸倒挂的结果;鸡鸭更不相信主人从他们出世便对其温言细语轻柔抚摸为的是将来一顿美餐;狡兔亡,走狗烹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当然除了人不会有哪类动物会干的了。他完全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谁会甘心做弱者呢?在任何事情上都要证明一下自己是否为强者,那怕微不足道,所以他很明白,所以他没有吭声,直到大家的眼睛、嘴又都以等待的模样对着他的时候,他才说:“厂长做的决定我们还是要服从,下个星期厂部人员将轮流分匹参加我们的清仓任务已是毫无疑问的了,至于将来钱的分配,我和厂长研究过,按天计算以工时形式分给他们,到时候大家干的快点,他们是分不了多少钱的。” “这还差不多,要是他们和我们拿的一样多可亏死了。” “主任,还是你有办法,我们这样干活也有劲啊。” “那还用说吗,谁不知道我们车间主任最能干。” 张远微笑着,很明显的奉承话使他洋洋自得,想当初他能从平凡的一大堆人中脱颖而出,不就靠自己的本事,货真价实的本事。因此他很清楚作为工人的心理,实际利益是很有效的兴奋剂,而掌握兴奋剂的人必将成为他们的上帝。 “我们作为车间领导是不会让大家吃亏的,请大家放心。”朱自惠不甘被人遗忘在一旁,他毕竟是车间副主任,却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到底在车间负责什么工作,他自己也不知道。张远对外联系全是一人包揽,也从不找他商量,他在心中对张远的不满是可想而知的了。他便觉得做人毫无意义,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却偏偏要装得了如指掌的样子,明明这个副主任当得窝囊的很,却硬要在脸上挂着趾高气扬的样子。 张远说:“现在我们把下个星期该怎么工作安排一下,我想还是按上次那样,分成几个小组,每个小组乘包几个油仓,中午不回来在船上吃饭,女同志每天两个人轮流到伙房帮厨。” 邓其真说:“彭晓峰和凌心竹去海南能赶回来吗?”言语中流露出来的关切是人人都听的出来的。 张远回头看了看朱自惠说:“他们两个也该回来了吧。” 朱自惠坐了坐正椅子上的身子说:“他们已经去了四天,我想明后天一定可以赶回来。” 黄天琴装着若无其事,好像一付不经意的样子说:“我们组的小凌刚分来也让他去清仓吗?” “分来一天也是我们车间的人,当然得去。”张远说。 卓金凤对黄天琴说:“小凌的运气倒挺好,刚分来就能捞大钱。” “就是啊,你瞧我在厂都干了十几年了。”黄天琴感叹地说。 坐在同条藤椅的另一端的邓其真对张怡耳语说:“黄天琴还不想让凌心竹参加清仓,凌心竹分在她们组里可够倒霉的了。” 张怡笑了笑:“黄天琴就是这样的人,我们又何必为凌心竹担心呢,他要是真有本事,小小仪表组又怎能埋没得了他呢。” “噫?”邓其真瞪大小眼睛作吃惊状。“你对他那么有信心?分析得确实有道理,倒是我担心多余了。” “瞧你说的,谁对他有信心啦,你对彭晓峰有信心吧。” “是啊,我对彭晓峰很有信心啊。”邓其真低声说。 张怡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说:“脸皮子可是越来越厚了。” “那有什么办法,时代潮流吗!”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0 副厂长的心结 人与人之间的联系有很大的程度是人为的,人为使彼此陌生变得亲密无间,人为使谊切苔岑变得视如寇仇。然而有时天造的偶然会令你似乎平静的生活泛起或许美丽生动的涟漪,或许无可奈何的惆怅。 “凌心竹,男,19岁……父:凌进中,滨江水产学院教授。母:唐秀英,市卫生制药厂职工……” 上午上班的时候,方越特意从人劳办调出凌心竹档案,尽管他比这份简单档案了解得更加详细,但他还是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凌进中原本是他的好的朋友,后来由于那件事的发生使这对好朋友彼此变得陌生起来。方越知道归根结底的原因是自己一手造成,如果没有那错误的决定,或许今天也不至于这般不理不睬,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又有什么法子,临溺死的人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的。上次因为想着女儿高考的事情,厚着脸皮找这位老同学,总以为时间过去很久,人也老了,凌进中是不是变了呢,偏偏碰见他儿子才又改变了主意。凌进中会不会将过去的事情告诉他儿子呢,如果他儿子不在航电厂倒也无所谓,偏偏又……哎,早知凌心竹就是凌进中的儿子说什么也不会让他进航电厂,现在既然有了这层关系,他知道将来难免生出瓜葛,尤其害怕过去的事情被人知道,他身为这个厂的副厂长完全了解这个蛋丸之地暗藏着种种伏机,稍有不慎就会落个人仰马翻的下场。 方越回到家正想找锁匙开门,门在里面被人打开。一个看上去四十左右的女人,头发被电得像一朵朵菜花,耳朵上挂着坠子,一件紧身的绣花羊毛衫。她确实是在努力改善保养自己,她确实是下功夫学习类似做一个城市太太,她确实自以为经过十来年的努力已经成为一个典型城市太太,但在方越眼里这些努力更增加了她的土气。 “嗳,你回来了,乡下又来信了,我爸问我们什么时后回去,其实也是的,乡下不很远,一年到头不回一趟,你爹娘也要骂你不孝了。更何况都已上了年纪,说不定哪天去了,能见上一回算一回吗。”那女人唠唠叨叨说完才发觉丈夫脸色不妥,连忙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茜华还没回来。” “没有。”女人接过丈夫脱下来的外衣走进内屋放好,系上围裙又走入厨房。 方越端起茶几上已经泡好的满满一杯茶,喝了几口,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他对妻子的感觉,本来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错误婚姻。想当初他毕业回家时事,由于在学校里一些事情的发生使他心绪不定,心情急度恶劣。在那种情况下,他父亲向他介绍了一位同乡姑娘。父亲的极力撮合,再加上姑娘也的确有几分姿色,在家乡里也算是有名的美女了。他答应了这段婚姻,他想籍此来忘记些不愉快的事情,然而旧的烦恼尚未去尽新的烦恼又来了。新婚的那股热烈激情过后,他发现他和她在思想上有着不可弥补的差距,属于她的天地实在太小、太小。对于他所说的她往往都无法跟上反应。刚结婚的时候,有一次她因身体不适而不语,他对她说了句:“新婚燕尔,还会有什么事情足以挂怀于心的呢?”她以为丈夫是大学生什么事情都懂所以故有此问,便心中觉得欢喜说:“燕尔,是燕窝吗?很贵重的,不要去买,我只不过有些不舒适而已,这是女人家常有的。”有人说女人对感情特别的敏锐,她很快发现丈夫的日益冷淡,她以为丈夫是嫌她土气,便升起了自惭形秽的念头,搬入滨江市以后,她注意观察和学习把自己装扮起来,想籍此博得丈夫欢欣,然而事与意违。此后随着女儿茜华的出生长大,她对丈夫的冷漠也习以为常了。 方越偏偏在这时候又想起了周玉期,那是一位北京姑娘,瓜子脸,瘦俏俏的清质秀丽。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人人都说他们俩是天造的一对。哎,如今也不知她在干什么,自从毕业分配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他知道她憎恨他,他也知道自己对不起她。这以后的十几年来他曾多次痛心疾首地后悔,由于一个错误的决定使他负出了惨重的代价。每每想到这里他都不免心如刀绞,热泪盈眶,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同时失去两个足以倾心的朋友更令人悲伤的事情,那可是两个能够一心一意助他成功的朋友啊。朋友的重要意义是他在后来才明白的。在如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可以说就是金钱关系,什么都需要讲条件、讲价钱,就连在火车站问个路,也会碰到他帮你指完路后向你要个一块钱的问路费,美名其曰:这是信息时代,信息就是金钱。再也没有人傻到伸出无偿的援助之手。他感到自己好像就生活在陌生人群中,周围没有一个足以依赖的人,彼此时刻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提防对方,他感到了做人的孤独与疲倦。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1 把握机会 第一次听说要跟着师傅上船维修的心情是兴奋激动、新鲜好奇且多少会带点畏惧。 接到上船的施工单,高平对叶小絮说:“明天我带你一块上船修理,让你体验体验。”“真的吗?”叶小絮带着怀疑口气而脸上分明是种惊喜。 “这还有假的吗?你迟早以后还得自己一个人上船修理。”何守元见到高平拿着施工单进组里的时候,已经迎了上去,接过施工单来看了看,因为以住高平不是安排他上船就是齐辉。高平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当然今天这样安排有他的理由。他想,何守元与齐辉都喜欢叶小絮这一点已是无可置疑,先安排哪个带她上船修理都有可能弄巧成拙,造成他们之间的矛盾,所以他决定自己先带叶小絮。 何守元说:“明天我也去吧,这条船安装的磁罗经属较老产品,我接触的不多,跟去也好学习学习。” 高平暗暗笑了笑,表示满意,何守元虽然讲的动机相当婉转但也算勇敢了。高平看了看原来坐在座位上还无动于衷看报纸的齐辉,现在正快速站了起来想说什么,但高平马上阻止了他说了句:“齐辉,那你明天在组里守着吧!”他不想让这个情形过分明朗化,这将对谁都没有好处。 叶小絮笑着对齐辉说:“明天可轮到你守家门了!” 齐辉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心中一阵迷乱麻木,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重新坐下抓起报纸却再也看不进去,心中极为烦乱,一次次都让何守元占了先机,这次又可以和她一齐上船,一路上一定可以和她讲许多话,从码头上船过浮桥或许能够拉拉她的小手。为什么我不能够象他那样把自己的内心感情用行动表达出来呢,但是如果不成功岂不是无地自容。没有偿试又必将遗憾终生。努力过后的失败不是会令人更加痛苦。齐辉内心显然是矛盾的,而这些矛盾集中反映在他对自己缺乏信心,看到何守元的行动,他又在想:“我不比何守元差啊,看他满下巴胡须刮干净后留下的青青色,短短的腿,长长的身子,大大的脑袋,叶小絮可不会看上他。一定要有所行动了,总不能比何守元还差吧!” 齐辉发现近来叶小絮下班多数一个人走,他便觉得这是一个不可放过的机会。临近下班的时候他抢先走了,骑着他那破自行车在厂部门口停下来远远看着橱窗里的墙报,他当然知道无法辩清墙报上的字,因为他是近视眼,出于什么的原因的考虑平时是不宜配戴眼镜,所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当注视到叶小絮从工作楼骑车出来快接近的时候,他开始慢慢骑动自行车,速度掌握得很好,叶小絮很快与他平齐。叶小絮扬了扬头说:“怎么骑得这样慢,心情不好吗?可别是为了明天一个人守门啊!” 她充满生机昂然的声音,举手投足无处不散发青春朝气的身体总是能够那样地震撼着他。在他生活的圈子里很少有机会很密切地接触异性,这有很大原因是由他性格造成的,倒不是说他厌弃和异*往。同绝大多数正常的成年男子一样,他渴望去抚摸一下异性白滑的手,去紧紧拥抱那曲线起伏的躯体,并且还要用他那粗厚的嘴去品偿一下那薄而柔的樱桃,当然还更有甚之的想法,然而他太善于保护自己啦,深思熟虑地策划每件事情,把自己处于最安全最不宜被伤害的位置,所以许多该说的话在惴惴之中无言,有许多该表示的行动在惶惶中而止,于是他给许多人留下的印象就是:老实,厚道。 此刻他多想停下来闭上眼睛好好享受一下这被震憾的感觉,但他的理智往往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双手紧紧抓了抓车把,稍微加快了车速,似乎是毫不经意地很自然地和叶小絮保持平行。 这位师兄很腼腆和敦厚地说:“怎么会呢,想当初我才来的时候,不是经常一个人守门吗,早已习惯了。”他脸上也似乎隐现出少许红晕呢。 “哦,你刚来的时候也经常守门吗?” “那当然,谁都这样。” “是吗?”叶小絮听了显然有些高兴,这里面当然没有幸灾乐祸的成份。“我还以为我是女的,所以应该经常守门的呢。” 齐辉安慰她说:“千万别这样想,现在不是男女平等了吗,等你以后学会能够独立修理,到时候上船别上得你怕好了。” “我才不会怕呢,但我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修理呢?” “很快的,平时多注意观察多问,以你……你……那么聪明,一定很快。”齐辉想了半天,紧张地直接奉承了她一句。话未说完,眼睛不敢看她,故意很专心地往别处看。 奉承话人人爱听,叶小絮“咯,咯”地笑个清脆,齐辉只道她看穿自己的内心来嘲笑他,正木然不知所措,只听她说:“我真的很聪明吗?你怎么知道?我爸每天骂我笨丫头呢。” 齐辉这才放下心来,觉得还是沉稳点,不敢再乱说话。“当然聪明,可以看得出来。” 叶小絮于是笑得更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手似乎也控制不住车把。齐辉便想,她跟我在一起那么快乐,如果她愿意我会一辈子都让她这样。 叶小絮笑停了对他说:“齐辉,你是不是对每个女孩子都这么说,夸她聪明啊?” 齐辉脸都红起来,仿佛正在做贼被抓一般。连忙申辩说:“怎么会,哪里的事,说实话我认识的女孩可不多。”他显然感到自己经验不足,平常的聪明无丝毫能用得上,倒给人以笨拙的感觉,他急需寻找什么事情来使自己得到缓和,突然看到从后骑车而过的一个人,马上喊了一声:“凌心竹。” 那人猛刹了刹车,回头嘴角往两边一拉,露出一颗犬牙,本已很小的眼睛只看到黑黑一条线。或许由于瘦的原因,不丰满的脸上也因那友好慈善的笑皱起走向各异的纹皱。“齐辉。” “骑那么快干什么?赶着投胎吗?”齐辉直起脖子大声地说,并看了看叶小絮,看她是否会为自己的这句玩笑一展欢颜。 凌心竹又笑了笑,并向叶小絮点了点头。 齐辉对叶小絮说:“这是凌心竹,以前跟我在一个学校念过书,比我低一年级,跟你一批招进厂的。” “哦,就是你啊,说是有三个人进厂,却不知道是哪个。” 凌心竹不善于与陌生人交谈,好不容易绞尽脑汁想到问她一句厂里发的雨衣领了没有。她说领了。便再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齐辉刚好要显示一下自己,似乎什么事情都了如指掌,一会问凌心竹是不是刚从海南回来。一会又问星期一是不是准备去清油仓。其实航电厂各车间之间业务区分清楚,各车间里一般人都很少去理会别的车间的事情,所以凌心竹对他的了如指掌便觉得惊异。齐辉的问话虽多但往往都本身带有了答案,所以他不等凌心竹的回答,就自顾讲下去。“海南就只海口繁华一点,其它地方简直不成样,三亚市就只一条街,又要坐二个钟头的船,真是辛苦,翻山越岭,人烟稀少……清油仓可要以大财了,去年你们车间也清理过一次,每人发了不少钱……。” 凌心竹听他如此口若悬河想笑又忍住了。 那姑娘偏偏听得津津有味,齐辉显然也注意了这一点,以致于谈话的对象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凌心竹听到他说清油仓以大财,心中顿然恍然大悟。原来他刚和周南从海南出差回来,头一天上班他的两位师傅在欣赏他为她们买回的椰子壳制作的猴子时,曾显示出异常亲切地对他说,他将能够随她们一块参加清油仓工程。后来朱自惠又对他说,多亏他极力争取使他也能够参加清油仓工程。他一直弄不清楚,清油仓,听这个名字便可想而知不会是什么好差使,何以别人会把它当作幸运一般开颜呢?听了齐辉的一句话,凌心竹这才明白,心中感动师傅们及朱自惠对他的关怀爱护。 由于叶小絮笑声而引起的胆怯和心虚已经消失,齐辉便觉得凌心竹存在的不方便,就对他说:“凌心竹,你要是有事的话,你先走吧”凌心竹看了他一眼,觉得奇怪,然后又看了叶小絮一眼,心中有种被侮辱的感觉,而脸则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了句:“那我先走了。”他使劲蹬了几下马上拉开了距离。他一边愤愤地心想:“谁也没有想与你们一起走,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从鼻中“哼”了一声,嘴捌了捌作出不屑的样子,他极端的自尊自傲,所以养就了一付特别敏感特别容易受伤的心灵。在平静之后他又会对自己检讨与反思,“我没有什么地方惹人讨厌吧,却被别人象狗一样唤来唤去。”他人心里升起一股烦恼,他极力想做得最好,他希望得到别人的尊敬。他突然笑了笑,右手使劲拍了拍自行车把,并将它踩得飞快。“那姑娘并没有什么地方吸引人啊,太平常了,齐辉的兴趣却是满大。”他又极得意地笑了笑,笑过之后仍然无法改变自身的心境,悯然若失。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2 清仓前 清晨换衣服的时候,凌心竹想起昨天张怡对他说的一句话:“凌心竹,明天去清油仓,不要穿太好的衣服,清油仓的那件衣服可是要报废的啦,千万不要怕难为情,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他本不是很讲究穿着,便穿上一件旧军装和一条上学时穿过的偏短的裤子倒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他走出家门,走出教工宿舍区总可以看到成群的大学生。他注意到大学生与中学生上学时的明显差别:中学生上学都背书包,各式各样,尽管里面有时只放一本书,而大学生们却不同,他们喜欢把成打的课本抱在手里,原因当然有许多可能,或许是因为过去背厌了书包或许是因为身份地位的不同,不甘“下贱”“同流合污”,或许没有钱购买书包,或许……。然而他觉得大学生用手抱着书,和小伙子打着领带,手腕上系着金表,姑娘们脖子耳朵上挂着饰物是一回事。后者在炫耀物质富有和美丽,前者在炫耀精神富有和美丽。而二者的用意是一样的,都在引人注目,妄想傲立鸡群罢了。他总是抬着头抿着嘴,做出不屑一顾与这群就读与滨江水院大学的学生们擦肩而过。但又有谁知道他的内心是什么样的滋味?生长在大学生圈中不是大学生的他? 他想慢慢地走,但由于下坡的原因,脚步却总是显得仓促。有多少个上坡便有多少个下坡。他想,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大自然的变化万千早已说明了这一点,人类本是大自然中微小的一部分,人生无不可从此得到印证。 过去他的同学曾对他的性格作过一番分析,说他既不属内向型又不属外向型,而兼两者之极端,集矛盾两个最尖锐的斗争面于一身。说他有时像深闺独处的千金,有时又像把酒高歌的豪杰。 此刻他正一步踏实一步,努力克服自然的诱惑。 今天去清仓,他站在马路边等单位的车来,瘦高的身子就象一杆标枪插在那里,刚好他的背后有一座路灯,便觉得像一组平行线。 车来了,是一辆解放牌卡车,驾驶室里除了司机外还有两位是定位仪组的。朱自惠和车间十来个人站在车尾上。凌心竹爬上车,看见大家都挤在靠车头的地方,那里平稳一点,晃动得不太厉害。邓其真和他招了招手,指了指张怡刚刚挪开的位置,他笑了笑没有过去,就靠在边栏上。 车开起来晃动很厉害,特别是在急转弯的时候,凌心竹两手紧紧抓牢横栏,保持身子不至于变形。 黄天琴性格豪放开朗,口没遮拦地与朱自惠互相开玩笑,朱自惠虽有心逗她,但有些话当着众人也有所顾虑,所以与黄天琴耍嘴皮子就略处下风啦,其他人附和着两人在旁吹风加雨,便使每个人都随着汽车的晃动笑弯了腰。 每当汽车转弯时,一边的人便故意夸大惯性的作用力,压倒在另一边人的身上,另一边的人当然也不敢示弱,在汽车往那边拐的时候,也效仿回报。朱自惠倒向邓其真那边的时候趁机压在她的身上,一只手在她肩上搭一把。其时十几个人乱哄哄地挤在一团,谁也没去在意被挤一下抓一下的,就算有所感觉也被认为是非常情况下无意识的举动。而朱自惠正是抓往这一点有意识地成功地达到了他的目的。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他盯着她白白的瓜子脸上的两颗明亮的眼睛,微翘的鼻子,小小微红的嘴以及那宽大的工作服仍掩盖不住脑前的起伏。他看着想着,嘴慢慢地咧开微笑。 平江号在海中抛锚,到了码头,有条小渔船来接。朱自惠还没等船系稳就第一个跳上船去,站在船头,该扶的扶一下,该拉的拉一下,对于邓其真当然特别照顾,拉扶都用上了,他尤其恨不得抱她下船。 凌心竹最后一个下船,见朱自惠伸手过来,心中便感到不舒服,显然对方心里小瞧他才会伸手过来,码头到船的距离很近,船头只不过有些晃抖罢啦,朱自惠此举对于他一个男子汉简直是个侮辱。凌心竹又想他也是一番好意,便准备伸手过去,同时一步跨向船头。突然对方的手抽了回去,并转了个身。凌心竹一把抓空,踏向船头的脚踉跄一下,差点摔跤,引得满船人大笑,凌心竹的脸马上红起,幸好本身就黑,倒并不很明显,自己感觉却是很烫。 朱自惠也笑着说:“我以为你那大个小伙子,应该没问题,没想到你却……是不是从来没坐过船,不习惯吧?”朱自惠确实不是有心想捉弄他,只不过两人在心里同时都默默地改变了念头。 “嗯!有点冷啊。” “当然,清晨的海风吗!你看你比我穿得还多。”邓其真翻开张怡的衣领朝里看了看。 张怡嗔着拉下她的手:“哎呀,瞧你冰凉的手还往人家脖子里碰。” “别耍小姐脾气,说不定人家不喜欢呢。”邓其真看了一眼站在头的凌心竹。 张怡也看了看,看见凌心竹那满头头发,被海风吹个倾斜,心中莫名其妙地烦恼:“不喜欢就不喜欢,谁也没有叫他喜欢。” 邓其真自知言失,频有些后悔。张怡十五岁时母亲因病去世,在她心里便产生了不平衡因素,加之父亲对她宠爱,怜其丧母任她放肆,使她性格逐渐娈得怪僻、高傲、矛盾、复杂。她在同性之中与邓其真最要好。邓其真比她大了三岁。如果说张怡与邓其真之间赖以维持关系是友谊,那么在这友谊之中可以看得出张怡对邓其真的依赖和谋求一种被保护下的安全感及那份或多或少母爱的成份。 邓其真说:“平江号还是那么大。” “你倒希望它变得小些。” “那当然了,小一点我们不就少干点,轻松点啦。” “听说平江号这次清仓是为了要租给香港运油。” “好像是这样吧,据说该船上船员要精减,便产生了许多明争暗斗,各显神通。” “这也是情理之中,谁不想留在船上,要是换作我,也要努力留下来啊。” “哈哈,你?可惜船上不要女的。” “其实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不信有什么男人能干的了而女人不能干的事情。” 邓其真眯起本已小的眼睛,微笑着说:“真的吗?世界上可没有绝对的事情,并不是所有男人能干的事情女人都能干啊。”说完双手搂着张怡脖子,嘴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张怡脸顿起飞红嗔:“亏你说的出口。” “谁叫你自己说男人能干的女人也能干啦。”毕竟是姑娘家邓其真自己也觉得难为情,恰好小船这时已经驶到平江号旁。 小船靠在平江号旁,就好像靠着一堵高且大的城墙一般。 凌心竹踏上弦梯时,莫名其妙的兴奋无法压抑地涌了上来。于是便在弦梯上跑了起来,震动得梯子摇晃。紧跟在后面的女土们吓得抓起链索直叫“哎呀”。凌心竹歉意地回头笑了笑。朱自惠趁机又扶了邓其真一把。张怡见到那一笑心中荡漾,便觉得那一笑只为已来。 由于有了上一次清仓的经验,准备工作做得齐全。张远头一天晚上已经在平江号上住,见人都到齐便简单地说了一下注意安全问题,然后分成几个小组到各个油仓。女土两人一班轮流帮厨。 大家听完工作安排后,便到一个房间去领工具。邓其真见张怡不讲话,就逗她说:“小张师傅,是不是想跟凌心竹一个组啊。” “去你的。” “是就是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跟你调换好了。” 张怡既不愿说“不”又不好意思首肯,便说:“其实我想跟你一个组。”邓其真瞧着她直笑。 每个人领了一顶布帽、一副手套、一块铁片、一只小桶后,各自跟着自己组的负责人到所分配的油仓去。凌心竹跟在朱自惠、黄天琴、卓金凤,还有一个厂部不认识的女同志后面。一切对他来讲都是新鲜且陌生,所以他会面对新事物而兴奋,又会因自己的无知而惶恍。比如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手中拿的铁片和铁桶是用来干什么,他不知道油仓的位置,他甚至无法回到刚才领东西的房屋。 邓其真和张怡从后面跑上来,水鞋踏着甲板“彭,彭”响,邓其真调笑地叫了声“小凌师傅。”凌心竹听她这么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在前面的朱自惠,听到她的声音,停下来回头说:“邓其真,跑什么地方去了?” “张怡跟你们一组,我跟她换了。” 朱自惠一听,频为失望地说:“谁让你换的,安排好的,换来换去干什么,哪里不一样?” 邓其真不吃他这一套说:“我跟张远说过了,不可以吗?” 朱自惠无可奈何地说:“可以可以,你愿去哪就去哪。”再次感到自己的无能但仍大声说“小凌,我们走。”这一声倒使凌心竹觉得为难,其实朱自惠不叫那一声,他也自然会跟去的,但这一喊,好似让他选择立场一般。他不愿得罪任一方,更何况邓其真欢笑的脸着实迎得他的好感。他看了看邓其真,又看了看张怡说:“张怡你和邓其真换了是吗?我们走吧。” 邓其真看着两人并排走着,心中高兴,认为这无疑是一个好的开端。“彭晓峰现在不知在干什么?”她突然想起被安排留在车间负责上船维修的彭晓峰,心中更像吃了蜜一般。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3 清仓 横向五十米,纵深二十几米的油仓,光线幽暗,空气稀薄,充满了浓浓的柴油味,令人作呕。清理油仓的程序看起来很简单,先用抽油机把油抽干,剩在仓底约半米深的油无法抽尽的,就用小桶一桶一桶地打入大油桶中,然后在仓外用一定滑轮吊出。油彻底打完后,便开始用铁片把油仓平面的油泥刮干净,然后用高压热水冲洗整个油仓,再用抽油机把水抽干,当然仍会有一些水无法抽尽,便又用桶吊,最后再用干净棉纱擦一遍,然而你不难想象,在那闷灌子式的油仓内就算你不必干任何工作,那也是一种受罪啊,特别是穿往横向里面时,不见天日给人带来幽闭恐惧。(按:多年后,凌心竹回忆这段往事都感到后怕,万一出什么意外,在舱底真是死路一条啊。)张怡和黄天琴蹲在油仓最底,用小桶从缝槽中把油一桶桶倒入一个大塑料油桶中,快满的时候,张怡说:“好了,下一桶吧。”黄天琴又往里面倒了两桶说:“还可以灌满一点,不就快些吗?”张怡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只是往另一个油桶里装。朱自惠在一旁用那根从上面垂下来的绳捆住那桶油,使劲抖了一抖绳子,大声朝上面喊了一声:“小凌,往上拉。”不一会绳子抽紧,40公斤的油桶颤悠悠地开始往上升。突然“哗,叭”一声一大片柴油从上落下,朱自惠吓得右脚后退了半步,恰好踩着缝里,差点摔一跤。张怡、黄天琴同时惊叫一声,黄天琴站起来退开几步,摘下被柴油泼到的帽子甩了甩。张怡第一个念头就是:油桶要掉下不了。连忙抬头往上望,油桶在头她可以帮他一块的,但毕竟到了嘴边,便又婉转了一点。 “我一个人够了,一桶油并没有多重,你看前几天,不也是我一个人吗?”凌心竹极力装出一付无所谓的样子,他又把空绳子放落仓底。张怡在一旁看他稚气未脱的脸上一付自傲的神情,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即嗔且爱。自从她母亲去世后,她觉得世上任何人都那么快乐,唯独自己可怜没有人痛爱,因而她把别人对她的冒犯看成是一种欺凌,把别人对她的爱护帮助视为怜悯下的同情,就好像别人把少得可怜的钱丢给路边的乞儿一样啊,难道这叫爱吗?她在任何时候都表现出顽强,甚至有些盛气凌人。这样就令许多男青年叹为观止,其父是这个厂综合车间车工,整日围着机器打转,也很少过问女儿的事情却不知道女儿在一天天长大,心事也随之增加,这便令张怡独自更加伤心。凌心竹的进厂无疑深深打动了姑娘的芳心,他那对黑得很深很深的眼睛,他那挂着天然傲气的嘴,还有他那大鼻子都显示着与众不同的气势。“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工人,但谁又能保得住他没有崐出人头地的一天呢?”姑娘是这样想的。由此我们可以看得出她已经是一个多么有见解的人。而且具有如此高瞻远曙的眼光,不得不令人佩服。但她确实是在一厢情愿地设计着未来,她无意识地忽略了他人的存在,而进入了一种“吾心便是世界”的境界,这又不能不说明她不成熟的一面。张怡的心事邓其真早就发现,而张怡在邓其真面前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曾有一日,张怡问邓其真,男的比女的小适合结婚吗?邓其真马上知道她因何而指。张怡比凌心竹早进厂一年,她便以为凌心竹比她小,所以有此一问。邓其真一本正经地说:“婚姻是不受年龄限制的,而是两心相悦的必然结果,从来没人会认为女的比男的大而不能结婚的啊。”张怡听了这话,这以后心中存下了因果。 张怡从甲板上拾起被凌心竹丢掉的手套,手指一使劲,从手套中挤出黑黑的油滴落到甲板上。她再看缠在他手指间的棉纱,然后再往上便看到他露出骨头的手臂,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转头走了。 张远走过这里时,凌心竹正又提上一桶油来。张远见他手上缠着棉纱,便把自己的手套除了下来,朝他扔了过去:“小凌,带上手套。”边说边已去了。凌心竹接过手套,心中一股热浪涌上脸门,他实在是一个很容易动感情的人。“主任能够在快步走过的瞬间,从发现我没戴手套,到扔手套给我,都是那么自然,如此不经意的举动,不正是说明他关心别人的思想已根深蒂固。”凌心竹带上手套正自感动得头脸发热的时候,张怡手里拿着付新手套向他走来。 张怡还没走到凌心竹跟前便高兴地喊了起来:“凌心竹,我帮你去领了一付新手套。” 凌心竹回头,一身厚布工作服,一双高腰防油鞋,满头秀发都塞在布帽里,偶有几缕挂在前额和脸颊上,脸微红略有气喘的样子,应该是来回奔跑所致。凌心竹又感到一股暖流,不好意识地说:“谢谢你,其实不用费事的,手套很快又会弄脏的。”他伸出手去接,看到对方的手似乎颤抖了一下,抬头见她盯着自己的手,方醒悟过来,连忙解释说:“刚才主任走过,也扔了副手套给我。” “是吗?”张怡眼睛向旁边看着,喃喃地说,她很害怕控制不住的眼泪要落下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套塞在凌心竹的手中:“多一付你不会嫌多吧。” 凌心竹连忙说:“怎么会,怎么会呢。” 一阵彼此无言后,张怡说:“要不要我在上面和你一块拉?”“不用啦,你下去吧,下面的工作也一定很辛苦,大家都这样努力,别让我感到不好意思。” 张怡边往仓走的时候边想,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二十岁的小伙子居然还如此怕羞,连和姑娘多讲一句都害怕,跟他讲一句,才回一句,但这不正说明他老实正派吗?你难道不想嫁一个老实正派的人吗? 凌心竹看着她沿着梯子往仓里去,看见她布帽边沿上扎了一圈花棉纱,心中呐闷:她上来的时候帽子上并没有什么啊,她什么时候扎了一圈棉纱呢?难道是去帮我领手套的时候?一定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4 水院老师 来自外界的压力,凌进中作为父亲默默地沉受着。水产学院航海系的儿子居然没考上大学,应该算是一种耻辱吧。当初大儿子考上大学时,他虽没有像其他同事般摆酒庆贺,但他能够在脸上装着付谦虚不以为然的样子而又无法掩饰内心自豪喜悦与别人举手互相道贺。如今他甚至怀疑自己教书的方法是不是已经过时,学生们是不是在内心里怀疑他们教师的教学水平。甚致这个系主任也觉得当之有愧啊。他会责怪心竹吗?心竹从小就显示出他过人的聪明才智,八九岁已能读《封神榜》、《水浒传》等名著。临白描、雕石泥无样不学,文文静静外表下埋藏着一颗热烈的心,这样的一个孩子你还能有什么苛求吗?博而不精,滥而不专,感情用事,这是心竹致命弱点。凌进中这样想难免有事后诸葛亮之嫌,他能够这样想却仍然无法坦然面对朋友。因为他总不能去告诉他们自己的儿子如何如何的聪明,考不上大学只因博学而已。 “主任。”凌进中被这一声叫回过神来,手下意识地去抓桌上的笔。 “主任。”进来的是去年分来本系的青年讲师鲁子蒙,他欲言又止,本是充满勇气走进来的,却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口。 凌进中向他鼓励地笑了笑:“小鲁,什么事?坐下说。” 鲁子蒙坐下来,觉得没有什么理由不能开口。便说:“主任,我教书一年多了,我也想能够兼教些夜大课程,过去曾跟主任提过这个想法,你说我刚毕业,教学经验不足,末形成自己的风格,夜大学生学习目的多不明确,去那里教书,面对那些学生很容易影响教师的职业道德观…。” 凌进中手抓着笔轻轻击打着桌上的玻璃,沉默了一会。这沉默好像凝住了所有空气分子也凝住了鲁子蒙的话。“我说过,我说过。”他的话就像电源开关一样,打上开关,所有用电设备,该亮的亮,该转的转。鲁子蒙的话也像得到了能源继续下去。 “主任,我教书一年多了,备课笔记作了好几本,也积累了些经验,去夜大兼课的事你看行吗?” 凌进中不知该怎样说,在本校夜大兼课每晚补贴二十元,本是少得可怜的廉价劳动,但对这些领取国家固定工资的人来说二十元却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目。那些退休的老教师,闲得无事,多愿意申请任教夜大,来充实自己。所以凌进中尽可能为退休教师安排课程。因此系里人员派出便少了,既然名额有限,便免不了明争暗斗。他作为本系主任,本系工作具体实施者,自然成了个矛盾焦点,给了这个去,那个说你坏,给了那个去,这个道你不是。凌进中心中很为难,当初鲁子蒙向自己提出去夜大兼课时,他确实是这样对他说的,如今鲁子蒙拿出他当年说过的话来重新提这事,一时不知怎样对答。又是一阵沉默。 鲁子蒙也开始后悔此举了,他当然知道当年凌进中所说乃拖辞。要不是系付主任周权与他的一番谈话,他也不会重新打起这个念头。凌进中的不语更增加了他的不安,得罪主任并不是一件好事,刚进来时的冲动已荡然无存,只剩下一颗惴惴无着的心在“扑通,扑通”作响。 鲁子蒙此时想的是如何不让凌进中对他有恶感,那里还顾得上每晚二十元的课。说:“是周付主任说王季全能够去夜大兼课,我也应该没问题,所以过来问一问。本来我白天所授的课时也不少了,表明系里对我工作的肯定,我哪里还有更高的奢望。” “周主任?”凌进中用疑问的眼光看着鲁子蒙。 鲁子蒙说:“是啊,周付主任说应该没问题的。” 凌进中不想在下属面前表现出什么,说:“王季全家里确实存在经济困难,系里通过研究才决定让他去夜大兼课,你的要求系里会考虑的,不过我希望你能够体谅一下,我们航海系去兼课的任务本来就不多,有许多退休教师系里没法不照顾。”他显然回避了对周权所说与否的回答。 “主任说的是,我也认为退休教师应该照顾,毕竟曾为系里立下了汗马功劳,我去不去夜大兼课倒无所谓。”鲁子蒙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令凌进中如释重负。 鲁子蒙悻悻地去走出主任办公室,前些时周权与他聊天时,曾说他年轻有为,且是单身汉家又不在这里,何不去夜大兼些课程。他本也知道本系去夜大兼课人数有限,但周权又说王季全也是和他同一批讲师,王季全能去他也应该没问题的。周权又说他作为系付主任对青年教师的关怀和支持,并表示让多一些机会与希望给青年人,鲁子蒙若想去夜大兼课的话他这关不成问题,关键是看凌进中的啦。 这以后几天,鲁子蒙既不安且心有不甘,不但兼课的事情没有指望还说不定给主任留下了坏印象。他很想找周权倾诉一下却没有机会。虽然彼此白天在学校见面机会甚多但却因有各自的课程也只限于点头打个招呼匆匆而过,直至有一天周权临去上课前对他说:“小鲁,晚上过我家聊一聊。”鲁子蒙才好像有了一点精神。 单身汉教师宿舍和学生宿舍在同一楼,离教师宿舍只有几百米的路,若非周权的邀请鲁子蒙是不涉足他家的,据说周权妻四十有余,风姿不减,性情开放,尤其喜爱跳舞,据说其单位航电厂举办舞会她每场必到。又据说周权醋劲十足,经常怀疑其妻对已不忠,曾有过跟踪其妻到航电厂窥视的记录。 鲁子蒙在去的路上,迎面碰上凌进中父子,在他心里升起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赶紧躲避,但已经来不及,只好走上去打招呼:“主任,和儿子散步啊。” “嗯,随便走走。人老了要多运动运动才行啊。你上哪啊?” “我?我也随便走走,天气好像不是很好,是不是快下雨了。”鲁子蒙与凌进中道别后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不想让凌进中知道他去周权家,当然是有原因,没有哪个领导愿意看到自己的下级被人重视超过自己,据说还有前车可鉴呢。前清雍正年间,大将军年羹尧就因在一次皇帝阅兵时,过分炫耀了士兵对他的尊重,以至招来杀身之祸。 鲁子蒙看到凌进中父子转弯后才又折回来。走到周权家门,神经质地左右看了看,又用手理了理头发,这才敲门。开门的是个妇女,头往一边歪着,一只手托着一头湿淋淋的头发,身上穿着一件淡绿色棉质睡衣,睡衣最上一颗扣子没有扣。鲁子蒙居高临下,两个*便依稀可见,吓得他不敢再看第二眼。只叫了声:“嫂子。” “你看你,淋了房子满地的水,快进去洗你的头吧。”周权跑出来,拉了妻子一把,然后让鲁子蒙进来坐下。 “怎么样,去夜大兼课的事情跟凌主任讲了没有?”周权一边倒水一边问。 “讲了也没有用。”鲁子蒙一脸委屈样。 “怎么,他一口拒绝。不可能吧?总得有商量的余地吧?”周权故作吃惊的样子,其实早知结果如此。 “说是名额少,要照顾系里退休教师。” “哎,老凌也不知怎么想的,退休教师既然退休了就应该休息了,多让些机会给年青人吗。” “周主任,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我们年青人就有希望了,老是论资排辈处理事情,什么时候才轮到我们啊。”鲁子蒙故意把付主任的“付”字给省了去。 “上级也有文件说要年青化…不过,王季全他不也是跟你一批的吗。也不知凭什么关系能够去。”周权有意识地放饵诱导鲁子蒙。 鲁子蒙像鱼吞了饵,一钓就上,气愤地说:“就是啊,王季全他凭什么就能去,教学水平我哪点比他差?” “哼,这年头光有本事有什么用。”周权在旁煽动说。 周权一直认为自己乃水产学院航海系毕业,专业水平要比凌进中旁门左道转过来要高一档,而却没有当上系主任耿耿于怀。 “王季全一定是给了他什么好处。”鲁子蒙回想起站在主任办公室时的尴尬与狼狈就有气。 “说不定是给别人捉住了把柄?”周权笑了两声。 两人对王季全之所以能够去夜大兼课作了分析之后,又对凌进中为什么要用退休教师进行了推断,结果一致认为是为了拢络人心,树立威信,为将来能够当院长铺路。 鲁子蒙临走的时候禁不住回头向里屋望了望,却什么也没有看到。是夜难眠,久久不得入眠。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5 生日 从早上踏上油轮,换上旧衣服穿上高腰防油胶鞋起,大家彼此都开始忙碌着,尽管工作累得直不起腰,尽管谁都打心眼里想偷下懒,但只要回头望一望在污浊的空气下彼此忙碌的身影也只有叹口气继续干下去,真希望有人会喊一声“上去休息一下吧。” 朱自惠时常找些能够心安理得的借口跑上跑下,气喘吁吁地来回。大家见他如此卖力工作,口上不说什么,心底自然有一丝敬意。凌心竹则更是对朱自惠作为车间领导表率行为而赞叹。而朱自惠却是另一番想法,呆在油仓里呼吸污浊空气说不定少活几年,上下跑跑虽然辛苦却经常可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谁都可以指挥安排凌心竹做事。开始吊油的时候,黄天琴说:“小凌,你是男的力气大,就在上面拉吧。”刮油泥的时候卓金凤说:“哎唷,小凌,那上面那么高,你腿长你去刮吧。”就连那个厂部人员也跟着喊:“小凌,装油泥的桶满了,你上去拉吧,我在下面给你捆好。”朱自惠则说:“怎么样,小凌,辛苦吗?年青人煅炼煅炼有好处,我们一块过去把那里搞一搞,把这些长西先提过去,我的烟瘾又来了,我先上去吸口烟。” 张怡对他们如此指使凌心竹感到不平,但对方都是老资格也只有忍气吞声,只是跟在凌心竹附近尽量想减轻他的工作,又想陪他聊聊天,解解闷。偏偏他又不领情,有一句没一句的,便使姑娘又恨又怜。 凌心竹对任何人的话都当作是对他的信任,干活唯恐干得没有别人的好,别人休息的时候继续再干,更不要说偷懒了。上船第二天每人发了一百元工作服费,他拿着钱总觉得不应该和别人拿得一样多。师傅和徒弟怎么能一样多呢?他简直感到以自己此时的身份愧拿这么多钱。他去问朱自惠,朱自惠指指他身上穿的旧衣服告诉他这是工作服费。凌心竹于是更不解:这身自家穿旧的旧衣服怎么可能值一百元钱呢? 朱自惠不耐烦拍拍他背说:“不要问那么多了,有钱给你,你就拿。” 这天中午海面上开来一条小白船在油轮边上靠住,从油轮的吊梯走上来几个穿制服的人。几个人边走着边对着海面指来指去,又在船面甲板仔细地看,其中一位举起照相机拍起来。朱自惠紧张地扔下饭碗说:“不好。”跑进船内去找张远。 凌心竹莫名其妙端着碗说:“怎么回事?” 在一旁的张怡接上说:“是不是因为我们冲洗的油污染了海面?”姑娘很聪明地把答案作问题传给他。 果真凌心竹自以为是地说:“对,肯定是这样。你没见他们还用照相机拍吗?” 张怡此时更加装着一付一无所知的样子说:“真的吗?他们还用相机拍了吗?他们拍什么啊?” 凌心竹便解释说:“他们拍船沿边的废油污,掌握证据呢。” 过了一会便见张远与船长及朱自惠一起走出来,和几个穿制服的人一一握手走入舱内。又过一会朱自惠一个人走了出来。在甲板上吃饭的许多人便问怎么回事。朱自惠摇摇头,挥挥手说:“没事,没事,不就是快过年了,海监局的出来寻寻事端,无非是想讨个钱罢了。”朱自惠又指着凌心竹笑着说:“刚才小凌看到几个穿制服的人吓的站了起来,碗都差点掉了,没事的,不过是给几个钱罢了。”好几个人跟着笑了笑。 凌心竹的脸随着笑声红了红,心里实是不快,付主任不应该信口乱说些无影的事,更不应该把他当作小孩般取笑。独自走到船沿,两手抓着拦边铁链,眼望着漂在海面上的油污被阳光折射成七彩。 张怡走过来说:“朱自惠就喜欢乱说来抬高自己,其实你不必介意。我知道你当时在很冷静地分析着事情。” 他笑着捌了捌嘴,他的自尊不允许一个女的来怜悯宽慰他。他岔开话说:“快过年了,不知道今年的春节是几月几号呢?” “好像是二月底。” “今天是几号,我都不记得了。” 姑娘轻轻一笑:“今天是七号。” 他转过头用怀疑的口气说:“七号?今天是七号?” 张怡瞪大眼睛看着他肯定地点了点头说:“怎么了?” “噢,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一月七号怎么了。你说出来听听好不好?”姑娘是很有心计的,她并不是诚心想问些什么,而却是有意识想让对方将刚才的不愉快忘却。 “真的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一月七号好像是我的生日。” “真的吗?”姑娘用惊喜的语气说:“你这人也真是的,自己的生日也用好像,祝你生日快乐了噢。” 凌心竹显然不善于接收别人的祝贺,他尴尬地说了声:“谢谢。”却连眼也没有看她一眼。 “今天是你多少岁的生日啊?” “十九。” “以前的生日一定有很热闹的庆祝活动吧?” “哪里像你们女孩子,我的生日从来是平平淡淡,只记得过去小的时候过生日母亲会为我们煮两个鸡蛋以示庆祝,以后生活好了,鸡蛋平常都经常吃,也就失却了用它庆祝的意义。” 姑娘意外地获知他的生日,且比自己年长,见他肯跟自己说如此贴已的话,不由的芳心窃喜。但听他提及母亲,不免暗自神伤。将头上戴着的布帽摘了下来,盘在头上的秀发随之散下,被风吹开,有几缕拂到凌心竹脸上。 凌心竹依稀分辨出夹杂在柴油味下的女儿香味,心中为之一颤,挪开了半步。看她用手玩着布帽上的棉纱,便觉得对方全没有了以前给他留下的盛气凌然的感觉,虽然身穿油污的工作服,但每一微小动作都显示着女儿家优柔之态。 只听她喃喃说:“世外纷花红几时,淡水平常终一生。鸡蛋虽平常却是真情,岂是他人酒肉可比,可惜如今我想要也没有啦。” 凌心竹见她忽然说得如此凄凉,才想起她母亲早逝,心中觉得她可怜,但又不知如何劝慰她便不敢开口。 吃晚饭前,凌心竹用碱砂使劲搓着双手,但仍无法洗净夹在指甲缝里的油污。或许干活消耗能量多,肚里已饿得发慌,甩了甩手就快步向舱内走去。吃饭的地方设在船上会议室里。他每次过去人几乎都已到齐。 张远正大声对两个值班分菜饭的妇女说:“小凌今天生日,那两个荷包蛋是做给他的。”说完转身欲出,正好碰到进来的凌心竹便拍拍他手臂说:“船上不如家里,就给你加两个煎荷包蛋吧。”又转身对两个值班妇女说:“就是他。”说完就走出门外。 凌心竹正感莫名其妙。只听那性格爽朗的黄小清率先说:“哎唷,小凌真幸福噢,主任亲自嘱咐厨房煎了两个蛋给你吃。” 朱自惠说:“来,今天小凌生日。我们一起祝他生日快乐。”大家随身附合。 凌心竹被这突来的气氛感动得鼻子一酸要掉下泪来。在场的没有一个不是他的前辈师傅,而他不过是一个才进厂不到半年的学徒。真正令他感动的是因为过去从来没有人为他庆祝过生日,从未体验过被人祝贺的滋味,油然而起的幸福遍布全身。请不要去指责凌心竹的父母吧。因为他们是那么普通,那么真实的劳动者。他们勤劳善良。一生忙碌工作,或许他们缺少了点浪漫,但对子女的受与大多数父母无异。他听到邓其真的声音喊得最为真诚响亮,便不由自主地向她看去。邓其真用手指了指身边的张怡。张怡对他展现一个胜利凯旋居功自傲般的微笑。凌心竹方始大悟。心中不知该感激还是怪她多嘴好。取了饭盒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打饭处。其实在船上吃的两顿饭菜是相当丰富的,比平时在家中吃的尚要好几倍,多两个荷包蛋倒不至于引起任何人的红眼,但这份殊荣便引得众人死盯着凌心竹将荷包蛋送入嘴中,纷纷随之咽了下口水,仿佛已品出味道。凌心竹却差点将口中的蛋叶出,最终强咽了下去,连忙拔饭入口。原来船上的菜都是上午买好,而张远下午去通知厨房的时候,厨房只能将现有的咸盐蛋煎成荷包蛋,自然咸不堪言。于是凌心竹为了将这份幸福完完全全享受光,他吃掉了两盒饭和喝了一盒白开水。 不知内因的众人心中难免都会闪过一丝疑问:“张远怎么会知道凌心竹今天生日?”大多数人这念头仅是一闪而过便不复存,偏偏在洗饭盒的时候,凌心竹的两个师傅之间有这么一段对白。 “哎,你说张远怎么知道小凌今天生日?” “谁知道,说不定是小凌自己对张远说的呢。” “肯定是,要不然张远怎么会知道。”“小凌居然好意思将生日告诉别人。” “小孩子贪慕虚呗!” 偏偏这段对白被前来洗饭的凌心竹一字不漏地听了去。顿时所有幸福荡然无存,心中不免恨张怡多嘴。更坚定了要离开仪表组的念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6 参加舞会 鲁子蒙自从上次在周权家看见周权妻后,一颗心如火煎熬。终日不平,便时时找借口去周权家。虽然不能像上次般一览无余,但隔衣看山,倒也有望梅止渴之意。周权与他言语投机,每次相谈甚欢,犹其是抵毁凌进中更是令他兴奋,全无查觉鲁子蒙乃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山水之间哉。 一日,鲁子蒙晚饭后在宿舍闲来无事,学生们又吵闹声一片,书又看不进去,便走出宿舍自然而然地朝教工宿舍走去,尚未走到就碰见一美貌妇人。他心中跳动加快,心叹:“真是巧了”迎上去打招呼:“大嫂,吃过饭了吗?” 这美妇正是周权之妻沈丽燕。沈丽燕微微点头一笑:“噢,是鲁教师啊,吃过了,今晚我们单位开舞会,去凑热闹。” “难怪大嫂穿得如此漂亮。”这句话原本不应该由鲁子蒙这种身份人说的。 “是吗?鲁教师说笑了,都老太婆了,穿什么都没用。” 鲁子蒙此刻哪里还管得住自己的嘴,只管信口而出:“什么老太婆,大嫂,如果你不说你已结婚,别人还以为你是姑娘家呢。” 沈丽燕掩口哈哈笑起来,这笑声笑得鲁子蒙似乎清醒过来,后悔自己贪图一时口快。 沈丽燕笑着说:“怎么样,晚上有事吗?想不想一起去我们单位玩玩。” 鲁子蒙受宠若惊道:“我?周教师不陪你去?” “他才不会跳。” “我也不会。” “谁相信,这年头的年青人还有不会跳的,走吧走吧。” 鲁子蒙心知此事万万不可应允,但又不甘错过这机会。犹犹豫豫便跟她一起去了。 航电厂因业务关系,经常在本厂会议室开舞会,可谓商场的一种手段。这点子虽由厂长郑仲显提出的,但他亦因此事曾勃然大怒,拍案而起。 舞会设施由总务科张万情负责。当张万情将舞会设施的开支汇报给郑仲显时,却着实令他大吃一惊,勃然大怒骂张万情说:“你怎么搞的,激光灯二十只,七色球灯,组合音响……装修费五万元,你以为叫你开夜总会吗?还要不要再开个酒巴。招一些脱衣小姐来,最好你总务科办公室也搬进去得了。”张万情被骂得狗血喷头,原来接到该任务时的满腔热情荡然无存。原来张万情自任总务科长以来,工作成绩平平,且因他本人性格像稀饭一般粘粘糊糊,无法在手下面前树立起应有的威望,经常派车反要求爷爷告奶奶般叫司机出车,以致往往误事后别人都将责任推置于出车慢所致,累得张万情经常在厂交班会上挨批。为了装修会场他着实用了心机,腿也没少跑,甚至故意忽略了将购置设施计划给厂长过目,先动用总务科的钱来安排一切,满心想在这次行动中挽回个脸来,让全厂人都知道他张万情决非酒囊之辈。结局却落得如此。 其实以后的事实证明张万情确实没有乱花钱。由于航电厂招待所的装新,餐厅伙*美,再加上有一个高雅宽阔的会场舞厅,便引得航运局系统但凡有会议几乎都指定到航电厂来开。所以说航电厂有今天的声名实在有张万情一份功劳。就连郑仲显自己在接待局里下来的检查组的一次舞会上都说:“张科长舞跳得相当不错,难怪他会将会议室布置得如此。”言下实是褒多贬少。 舞场但凡会议期间,晚晚开放,伴舞的女士则当然是本厂的女职工。刚开始的时候,大家觉得新鲜好奇,且觉得跳舞好玩,所以往往被厂指名晚上必须来参加舞会的都感到光荣,高兴。就算没有被点名参加的,厂里为了增加气氛也鼓励号召大家都来参加,况且住在厂内单身汉晚上无事,都想来学学舞,赶一下时代潮流,所以每晚跳舞的人有许多,着实热闹。 厂里负责组织这类活动的部门是政治处,所以在这种声场合都能看到我们的张干事。张干事也是一名退伍军人,据说在部队里也是搞宣传工作,又据其本人说曾在《新潮流》杂志上发表过文章。但没有任何人见过这期刊物。然而张干事那手字确实写得不含糊,难怪政治处余主任将其视作左胳右臂。因此尽管他人长得没有他字那么好看,但在航电厂来说也应该算是瞩目的人物啦。 晚上的舞会本是为参加会议的人开设的,所以开会的代表无论会不会跳舞,皆视为一项内容来参加,况且有上好的水果、香烟及饮料,当然还有“美女”,各取所需。 刚开始女职工多少有点传统羞涩,有的或许已经没有了,见别人有自己多少要装出一点。张干事需花上许多口舌才让几个结过婚的女职工去邀请会议代表跳舞。其时结过婚的女职工往往舞技高明,花式变化多,和会议代表跳舞简直游刃有余,而且多为豪放不拘,使各会议代表舞不舍停,兴致勃勃。来开会者时有航电厂上级领导,领导高兴自然免不了要夸奖几句,有了领导的夸奖,郑仲显便觉得不能亏待了陪舞的职工,便下指示给陪舞的女职工每人发对鞋,称“舞鞋”。男职工听说女职工有“舞鞋”发,就开玩笑申请要求给他们发“舞棍”。“舞鞋”“舞棍”之说一时成了航电厂闲时笑料。 结过婚的女职工嘴巴往往较多,本来如果工作时间人人有活干倒少了利用的机会,但航电厂却不同,如果不需上船修理,大家似乎觉得就不需要干活。所以女职工不像男职工可以关起门来打扑克,便凑在一起天南地北闲谈,从国家大事到家中的白蚂蚁都会涉及。有道是祸从口出,这些闲谈虽未引起惊天动地的事情发生,却经常会给我们亲爱的厂长带来些头痛麻烦。比如车队张司机老婆在别人闲谈中听说丈夫出差时找女人鬼混闹离婚;三车间小李结婚三年没孩子闲谈传为其有问题,气得小李要找多嘴婆当场实验;闲谈某人有偷窃行为厂里丢失许多钢管是否与之有关……。参加舞会后自然又有了些说法,一位兴奋地说:“和我跳舞的那个胖老头,挺着大肚子,搂得我紧紧的,他的肚子便挨在我的肚子上了……。”一位说:“那个人满嘴酒气,跳舞就跳舞吗,还跟你唠叨个没完,都差点被他熏倒。”一位说:“不知那家伙是有意还是无意,手不放在我腰上,却去摸我屁股。”一位说:“有个人还去抓我背后文胸带呢。”请读者不要因此对我们这个阶级产生任何误会,也千万不要对我们的文明表示丝毫怀疑,女职工的闲谈往往是种娱乐手段,讲话信口开河乃至无中生有是不可避免的。但这些话给本单位的未婚姑娘们听见后便吓得以后不敢上舞场,造成舞会一度冷清现象,后来经厂指示给陪舞职工计工时,算补休假后才稍有好转,但终没有开始的规模。 滨江市出租车也不少,但本地的人是很少光顾他们的,因为该市拥有大批利用摩托车非法营运者,人称为“搭客佬”,区分是否为“客摩佬”最好的标志就是观其摩托车前面是否挂着一顶多余安全头盔,见之招手即来,非常方便,且价格便宜,直达目的地。沈丽燕和鲁子蒙就是坐“搭客佬”的摩托车去航电厂的,去到时舞会刚开始,沈丽燕因在厂任厂医,且性格开朗,人际关系不错,许多人与她打招呼,赞她今晚穿得漂亮,询问耳环多少钱……。鲁子蒙毕竟受过高等教育为人师表自重身份,早已远远走开,在一张长椅坐下。舞场时有生人出现,倒也没有什么人注意他。沈丽燕是领有“舞鞋”的人,自然要经常招呼会议代表跳舞,间中也过来请鲁子蒙跳几曲“慢三”鲁子蒙也只全跳“慢三”,又见沈丽燕舞不停脚,便叫她不必理会他。鲁子蒙一人吸着烟,只盯着沈丽燕晃动的身姿,羡幕别人为什么跳得那么好,又观察和沈丽燕跳舞的每一个人便觉得傲气十足,哪一个比得上他英俊洒脱,便没有了醋意,一心一意看着沈丽燕。 舞会散后,沈丽燕若按平日会搭其他工友摩托车回去,但因为鲁子蒙的原因就决定与之一起散步回去。 沈丽燕说:“航电厂这鬼地方可没有‘搭客佬’,鲁老师,我们从小路走回去吧。” 鲁子蒙说:“行啊,跳完舞热了正好凉快一下。”沈丽燕听他说热便嘲笑道:“鲁老师,跳了几曲舞,你要是热了,我岂不是滩了。” “的确是有些热,也许不是因为跳舞所致。”鲁子蒙显然话中有话。 沈丽燕似乎没能领略出大学生语言的奥妙:“象你们年青人应该多跳跳舞,亨亨乐才对,可别到老了想跳也跳不动。” “其实我们学院也时有舞会,只不过没有你这样高明的师傅罢了。” “你得了,我又不是不知道,学院里的女学生不泛跳舞人才。” “那又怎样,难道我一个做教师的,和自己的女学生跳舞能跳得尽兴吗?”鲁子蒙话中流露出不满的样子。 “哎哟!”沈丽燕突然叫了一声。俩人都低头下看,沈丽燕一只脚踩进了一小水坑。“倒霉,光顾得讲话,哎哟,鞋袜全湿了还有泥可怎么办?” “反正都湿了,干脆脱下来在这水中洗去泥挂在树枝上给风吹一会就干了。” 沈丽燕无可奈何便踮着脚寻得一块干净草地坐下,把弄脏的鞋袜脱下。鲁子蒙连忙去拿:“我来给你洗。” “这怎么好意思。”沈丽燕死话不让。 鲁子蒙说:“你光着一只脚怎么洗。” 沈丽燕无法只好将鞋袜递给他说:“只在水中晃几下甩干就行了。” “这我知道。”鲁子蒙便乐滋滋地捧着沈丽燕的鞋去洗,洗过后,偷偷将袜放在鼻中闻了闻,心中很有种异常感觉,赶忙将鞋袜挂在树枝上,走到沈丽燕旁。 沈丽燕说:“不知要多久才会干,鲁教师可不好意思:” “今晚风大,用不着多久。反正还不算晚吗,权当在此赏月好了。” 沈丽燕笑道:“你们这些教书的真有雅致,这当头就说权当赏月了。” 鲁子蒙说:“这叫阿q精神。” 沈丽燕不好意思自己坐着便说:“鲁教师,这里干净,你也坐会。” 鲁子蒙见也只有她坐旁干净便心安理得的她身旁坐下。 “鲁教师,你刚才说什么阿q精神。” 鲁子蒙便向她解释一番,几乎把鲁迅那篇文章都讲完了。 沈丽燕听了滋滋有味大笑说:“阿q也真是的,想跟张妈睡觉说得如此坦白。” “是的,这样的事情原本应该说得婉转些。”鲁子蒙在讲故事时已悄悄将手轻轻放在她腰旁,见她如此大笑后仰时,便乘机按住她入怀。 沈丽燕没有挣开他的怀抱只是仰起头盯着对方,看到他慌恐的眼神和故作镇定紧闭的嘴,还可感觉到他心脏正快速跳动。她叹了口气,一只手抓住他的手。 鲁子蒙仿佛得到力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把沈丽燕放倒在地,双手去解她的衣服。 沈丽燕连忙按住说:“这种时候还解上衣吗?”鲁子蒙仿得圣旨,赶忙去拉下她的裤子……。 沈丽燕说:“阿q毕竟不傻,也知道想和女人睡觉。” 鲁子蒙没有说话,他觉得一切来得如此顺利,头脑已经麻木只是不停在沈丽燕脸上亲着,直到沈丽燕推开他说:“行了,没完没了,鞋子早干了吧。” 俩人快回到大院时,鲁子蒙说:“你先进去吧。” 沈丽燕理解般点了点头说:“这样最好,可不要想太多。”说完两人在暗处又长长吻了吻才分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7 意外 几天清仓下来,凌心竹累得腰酸背痛,且喉咙因呼吸柴油味也开始作痛,手上脸上的油垢从来就没有彻底洗净过,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重柴油味,但他的内心从未享受过如此舒坦平静。我们可以从他那自信的步伐看出他正一步一步走向成熟。 像往日一样,下午六点多凌心竹在船上吃过晚饭回家,此时学院的操场上有许多学生在放松一天疲劳的身体。一个女学生挥动着羽毛球拍在一次退后接球时恰好撞在下班回家的凌心竹身上。凌心竹站住回头皱着眉头说:“你怎么搞的?” 女学生较高的身材理了男孩头,红红的脸不知是运动还是不好意思所致。“实在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后面……”她还没说完已见对方转头走了。 另一位女生拿着球拍跑过来说:“茜华,没事吧?” “没事”那个被称为“茜华”的学生头也没回过来直到望不见凌心竹背影才转过头来已经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那人是谁,你笑什么” “召容,你不知道他刚才的样子有多么好笑。就这个样子。”茜华皱起眉头,双目斜瞪着,但嘴却始终不能紧闭着笑容。“召容就是这个样子啦,他明明是个大孩子,他刚才努力装出一付凶神恶煞的样子,但一点也不令人害怕,还有他穿着一身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蓝色工作服,不知从哪里弄得一身柴油味,我瞧他一付自傲的样子就想笑。” 召容也被感染笑着说:“好啦、好啦,他是谁?” 茜华两手一摊:“我怎么知道他是谁。” 凌心竹回到家中见父母坐在客厅,便说:“爸妈都吃过饭了,怎么不去散散步,老闷在家里干吗?” 唐秀英说:“这几天就和你爸两个人吃饭,这下倒是省钱啦,剩菜剩饭可省事简单。” “妈你这不是说我在家吃饭复杂了。” “可不是,每天都想吃好菜,吃新鲜的。快别站在这里去洗澡换衣服,一身油味。” “这才像工人阶级吗,爸你说对不对?” 凌进中正看着报纸,头也未扬说:“一身油味就是工人阶级啦?” “最起码感觉像是啊。” 凌心竹洗完澡走出来不好意思说:“妈,整天让你洗这套油衣服,真是不好意思。” 唐秀英笑着说:“这好办,那你就自己洗吧,这么大个人还要妈洗衣服。” “哎呀,妈你不知道我多辛苦,你看看我的手。”凌心竹将起满茧仍然嵌满油污的手伸到唐秀英面前。 唐秀英一手抓儿子的双手,一手在上面轻轻打了一下。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有不心痛的道理,嘴里却说:“光你要上班吗?光你工作辛苦吗?年纪轻轻的吃点苦有好处的。”停了一会又说:“航电厂不是搞仪器维修的吗?怎么还老搞清油仓这种活” “妈,你这就不知道了,我们单位许多人想去干都没得干哪。” “为什么?清油仓又不是什么体面活。” “听说有不少钱吧。”凌心竹作出不屑的样子,转头问父亲:“爸,王老师没去哪罢?好久没去他哪里坐坐了,想去找他聊聊。” 凌进中说:“不要老去人家那里,别人也忙得很。”他以乎想到了什么便又说:“不过,你要去也好,今天你就去看看他吧。” 王季全曾辅导过凌心竹数学,且大家都是年轻人,性格相仿,因而很谈得来。王季全住在海滨避风塘老屋区。 沿着海滨大道向南走,会遇到一座三层建筑,一层处理成基座(地下室),三层以上祝钟楼。正门为弧形台阶,直通二楼,两侧各有两个小弧形台阶,二、三层前均有欧式花栏围廊。此楼为法国1898年强租滨江湾,1912年设此的法国公使署。滨江市解放以后,曾为市政筹备处,现今已变成滨江历史教育馆。这座既具有特殊风格,又有特殊经历的建筑物,就在几年前差点遭遇被拆除命运,如果不是当年的文化局长铁了“犯上”的决心,:“怎么说呢,这事也令你父亲为难了,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早知如此,当初我也不要求去兼课了。我知道凌主任之所以批准我去也是考虑到我家庭状况,没想到却有人籍此来攻击他。” 凌心竹听后着急问:“谁攻击我父亲,去兼课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值得攻击。” “心竹,你真年轻。你不知道我们学校有多复杂,凌主任为人正直,但有些人为了某种目的,就是籽麻大的事情也可拿出来作文章。” 凌心竹不以为然说:“我生长在学校中,对学校教师之间的事情也略有所闻,总觉得言过其实,偶尔也问过父亲,他总是笑着说:哪有这回事。所以我对听来的事情持怀疑的态度。” 王季全听他这么说便知凌进中不对自己儿子说学校事情的用意,亦觉得让凌心竹了解那么多钩心斗角的事情没有好处,说:“有些事情我也不好说,以后你凭你的眼睛观查,用你的大脑自己分析吧。人与人之间的学问可不好学。” 凌心竹见他一副郑重的样子便爽朗地笑了笑:“王老师,你偏激了。” 这时走进来一个人说:“什么事情那么高兴?”俩人见是鲁子蒙,忙起身招呼。鲁子蒙见到凌心竹,便用眼看王季全说:“哦,原来你和小凌那么相熟。” 王季全听他这么说便有些尴尬,想要解释,一时间又不知该怎么说。 凌心竹不知就里说:“我念书时,王老师曾经辅导过我,可惜自己无能。”他现在已学会欲先贬低自己。 鲁子蒙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对凌心竹说:“小凌,你父亲很快就要当副院长了。”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凌心竹感到惊奇,同时又为父亲什么也不对他说感到难过。“我父亲可没对我说过,他好像从不愿对我说学校里的事情。” “不信你可以问季全。” 凌心竹回头看王季全。王季全听鲁子蒙对凌心竹说这话亦感到吃惊,本来因副院长一职空缺,大家私下议论只有凌进中与教务处主任刘星岩最有资格当选,学院向高教局推荐凌进中,但又有传闻局里收到告凌进中的匿名信,凌进中因此可能不能当选。此事尚未有最终结论,怎能以这种言语示人?他不知如何对凌心竹说,如果此时只有他二人,倒可以坦言相告。“上面还没有文件任命下来,凌主任论资格人品应获此任。” “那当然,那个刘星岩算什么,张口大道理讲得头头是到,上课教学被学生问几个问题,还要回家请教夫人呢?”鲁子蒙语气中很是看不起刘星岩。 “刘星岩?就是那个戴付眼镜胖胖的?”凌心竹问。 鲁子蒙说:“就是他,看起来倒像块做官的料。” 凌心竹笑说:“我倒觉得这人看起来和善的很,见人就是自来笑。” 鲁子蒙拍了拍他肩说:“你在学校里住还不知道?学生在背后都说他是笑面虎,这种人笑里藏刀才最力害,令你防不胜防。” 凌心竹说:“没这么严重吧,为人师表,我可对当教师的很敬重。” “好啦,好啦,我们不谈政事。是白的黑不了,是黑的白不了。”王季全不想让凌心竹知道那么多,这些事情少知道好过多知道,尤其是对他这样年轻的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8 师兄生日 在叶小絮的脸上除了令人羡慕的青春光彩外,还有那整日荡漾的笑容,更令人妒嫉。好像谁都愿意和她交往,都愿意听到她毫无机心的言语,听到她亲切细致的笑声。于是她交了许许多多朋友,除了她的两个师兄外,还有张怡、邓其真,当然还包括凌心竹。 叶小絮自从认识张怡后经常到她所在的卫导组去。在卫导组常常能见到和她同一时间参加工作的凌心竹。她对他的最初印象和大多数人一般无异,凌心竹这人自傲,待人冷冰寡言,喜静内向,书呆子。她非常羡慕他们二人,原因是他们不久前才从西安学习回来。能有机会出差学习在年轻人中特别是刚分进厂的人是罕见的。随着远航业的不断发展,在远航中人们依靠接收卫星信息来确定所处位置,所以子午仪全球卫星定位仪在船上的装配不断增加,航电厂应上级指示在二车间新设卫星导航设备维修组,简称卫导组,由朱自惠兼任组长。朱自惠在人员选择上采取用新不用旧,用小不用老的原则.他深知老家伙不好管理,所以给了凌心竹、张怡一个出差学习的机会。 今天是何守元生日,高平一上班就派齐辉去买了个生日蛋糕、几杯米酒王和几包花生,又叫叶小絮去叫凌心竹、张怡、邓其真一块过来吃蛋糕。 叶小絮跑到卫导组拉着张怡就走说:“吃蛋糕去。” 张怡感到莫明其妙她问:“吃什么蛋糕?” “你先不要问啦,下去就知道啦。”叶小絮见凌心竹仍坐着看书笑着说:“嗳,凌心竹,不要象木头般坐在那里,下去吃蛋糕去。”凌心竹拒绝说:“你们去吧,我吃过早餐了。” “是高平叫你一块去的,还有何守元、齐辉他们,你不去?”叶小絮不等他回答又吹促说:“去吧,去吧,你就赏个脸吧。” 凌心竹说:“真的吗?是高平叫的吗?” “是啊,是啊,我就知道以我这个薄面,是不够格请动你的。” 张怡说:“大家一起凑凑热闹吧,还摆架子吗?” 凌心竹被她这么一说脸顿红站来跟着走出来分辨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邓其真听说有蛋糕吃高兴得说:“快去,快去。晚了就没了。”四人便急匆匆地起到磁罗经组。 刚到门口,突听一巨声:“嗨。”躲在门后的何守元跳出来把冲在最前的邓其真吓了一跳。 邓其真便道:“今日大寿星,怎能如此,等会需罚你。” 何守元本是想吓叶小絮,连忙说:“搞错对象,搞错对象啦。” 张怡有心点他说:“何守元,你跟谁搞对象?” 何守元满脸胀红不言。 齐辉忙岔开话说:“快进来就坐,我早餐没吃,早已等不及啦。”高平在一旁说:“我的意思是多找一些机会让年青人在一起互相交谈,沟通。” 邓其真伸伸舌头说:“哇,那么高深。不怕影响吃蛋糕的兴致。” 大家哄笑。 高平也大笑说:“我的意思亦在此,年青人在一起多些欢笑。” 大家围着一大纸箱上放块木板的桌子坐下。 高平见张怡坐在何守元旁,便对叶小絮说:“你应该坐这边。” 叶小絮便与张怡换了个座。邓其真说:“磁罗经组名堂还真多,开始吃蛋糕了吗?” 高平便对齐辉挥手说:“倒洒。” 齐辉开了杯米洒便往各人面前的小杯倒洒。倒到凌心竹面前,凌心竹用手将杯子盖住,不让齐辉倒说:“我不会喝酒。” 齐辉说:“喝吧,喝吧,别人女士都喝,你能不喝。” 凌心竹仍是不肯,众人便说:“小半一点。”凌心竹才放手让齐辉倒,满了一半,忙抓住齐辉手再也不让倒了。 众人目标在何守元。何守元几杯下肚,虽有些酒量但已满脸通红。凌心竹只顾吃自己的蛋糕,却不去碰那杯酒。何守元就招架不住众人轮番进攻,见凌心竹的半杯酒仍末动过,便说:“凌心竹,你怎么一点也不喝,这可不行,来来我们碰一杯。” 凌心竹说:“守元,我真的是滴酒不沾,我真是不会喝。” 大家注意力被吸引过来。齐辉说:“该喝,就那么半杯,还是男子汉呢。” 张怡说:“你们别难为心竹了,我和他同是卫导组的,我替他喝了。” 高平说:“哪有女的反替男的喝的道理,凌心竹你难道不感到羞愧?我们的叶小姐都喝了一杯。” 叶小絮举着蛋糕冲凌心竹扬了扬说:“就是吗” 张怡见众人如此说凌心竹仍举杯不定便气道:“真是给卫导组丢脸。” 众人大笑。凌心竹心里不乐,举杯一口将杯中酒吞下肚,心想哪有非逼人喝酒的道理。 高平叫叶小絮给何守元拿毛巾,又叫她去帮何守元倒开水。叶小絮很高兴能为师兄做些事情,更喜欢这种欢笑的场面。在一旁的齐辉却是伤透了心,深恨自己的母亲当年不是今天将他生下。 何守元虽已面红赤耳,但有小师妹坐在身旁心中高兴便又多喝了一杯,对师妹说:“等到你生日的时候,我……我们大家给你买个更大的蛋糕。” 叶小絮伸出小手指,口中因含着块蛋糕想讲大声都不能:“真的吗?你说过要算数才好。” “当然算数,我什么时后骗过你。”何守元伸出手指与她钩了钩,算是一言为定了。 张怡见他们师兄妹如此要好,禁不住向凌心竹看了看,见对方手持着半块蛋糕却不吃,两眼向下看着不知在想什么。 邓其真被高平讲的笑话逗得合不拢嘴,看见张怡望着凌心竹,便知其意,于是用手碰了碰凌心竹。 凌心竹抬眼看她,见她双眼向他眨了一下,不知何意,却被她美丽的脸容迷惑,不敢再看。听到齐辉在笑,便也将嘴咧了咧,表示在笑。 凌心竹听见朱自惠在外喊他,连忙跑出门外,见他正向这边走来,边走边说:“小凌,有许多施工单,今天你跟我去码头看看。”他走到门前,向里瞧了瞧,见邓其真在里面,便走进去,拍拍高平说:“这么热闹,给谁过生日?” 高平说:“你看谁的脸最红,就是谁。” 朱自惠果真装模作样地朝每个人脸看去,然后用手指了指叶小絮说:“小叶面带桃花,必定是她。” 叶小絮笑得双手乱摇,直喊:“不是我,不是我。” 朱自惠转头向邓其真审视一番说:“我们的邓小姐霞飞满面也有寿星的样。” “我替何守元请你吃块蛋糕,免得你再瞎猜。”邓其真讨厌他看她的样子。 朱自惠吃完蛋糕拉高平走一边说:“你搞的那个磁罗经调试台,在交班会上,厂长提出要给你奖励。” 高平早知此事,他们车间主任当天就告诉过他。但他还是装着不知道似的说:“有这回事吗?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也有人对你搞的调试台有看发,说那玩意简单得很,无非是将电源提供到插件板插座罢了。” 高平“哼”了一声气愤说:“是谁说的?谁也没有提出来看看里面结构,却只知主观地凭空想象,然后把想象作为结论,航电厂的官僚作风由此可见了。” “至于谁说的我不能高诉你,你也无需介意,航电厂必竟还是郑厂长说的算,你和郑厂长关系那么好……”朱自惠“哈,哈”笑了两声,表示大家心知肚明,无需再讲下去。 高平又“哼”了声,并未作答。 朱自惠说:“我得走了,还要赶着上船修理,现在可把我忙坏了,里里外外都得管。”他走了几步又回头说:“我跟你说的事你心中有数就行了,可别到外面说。”说完拉着凌心竹走了。 高平心中感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朱自惠自作神秘地,那态度好像与他是多年的“死党”,其时他又并未与他讲了些什么,还不痛不痒地点出他与郑仲显的关系是那么与众不同,更假他人之口说他制作的调试台不是什么玩意。而这些意思被朱自惠用一种“死党”的身份说出来,让精明的高平都无法用铿锵之言将之驳斥。 何守元也许是醉了,因为他突然用很深情的语调对叶小絮说:“小絮,你喝酒后脸红红的真好看。”本来这句话如果以玩笑的口气说出来,将丝毫不足以为奇,但偏偏大家都知道他一惯正经得要死。邓其真与张怡呆了一下,互相笑着对望了一眼,然后一起看叶小絮的反应。齐辉此刻真是妒嫉得心都要碎了,但又不得不承认何守元的勇气。高平则认为何守元应该到隔壁的实验室去睡觉了。然而更惊奇的是叶小絮的反应。 叶小絮兴奋地用双手摸了摸脸说:“真的吗?你不是在取笑我吧,我过去从来不喝酒,我也不知竟能喝一杯。”她跑到墙边对着挂在墙上的一面镜子照了照说:“是很红啊,给别人看到了怎么办?”她丝毫没有觉得何守元说的话有什么特别。她见邓其真那瓜子脸上亦是红粉如桃,便说:“邓其真的脸比我还红,邓其真,你快去照照看,你才是真的美呢。我看你扎的两条辫子,我也想扎啦。” 邓其真被她天真感动说:“等会我帮你扎。” 何守元被高平叫到隔壁实验室睡觉去了。齐辉与叶小絮收拾东西。邓其真与张怡亦告辞回自己车间。 邓其真边走边对张怡说:“你有没有看出,高平在极力撮合何守元与叶小絮。” 张怡说:“傻瓜也看的出来。” “叶小絮却好像毫不知情。” “其时何守元这人不错,很能干,又肯学,有上进心。” “看来你是站在高平一边的啦。” “你觉得不好吗?” “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不知叶小絮心里怎么想,说不定她未必看得上他们工人身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19 吻案 每周星期五的上午是航电厂厂领导与各车间、各科室的领导召开交班会的时候。这一天是星期五的上午在厂部会议室正开着会。 郑仲显照例先将上面的指示精神传达一下。各科长、主任的面前都放着一本本子,他们似乎都在很认真记录着,但每个人的心里都在不以为然的逐条批判,什么工厂体制改革,什么要鼓励科研创新不要总是模仿守摊,什么人材激励体制要完善等等他们都听厌了。诚然这些都是很重要的大问题,真要具体解决这些问题却是难于上青天。就拿简单的在位率来讲,厂里为了控制住员工上下班情况特意为各车间部门买了台打卡机,各种奖罚措施并配套出笼,但实际又有多少效果大家都是有眼可见的,有的人上班不见人影,月底一张卡全满工资当然一分不少;有的人甩张病假条,每天一块五毛钱你去扣吧。总之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更有利害角色干脆扬言车间主任如果胆敢扣他的工资,他就对其不客气。而在车间主任自己角度来讲,他们觉得厂里下放的权力不够,所以没必要为厂担当这种责任,况且在关键时刻被出卖,当替罪羊留骂名的往往是他们。例如本来照规定职工旷工累计十五天即作开除处理,然而当车间汇报上去后,厂里往往是作好人宽大处理,车间领导于是明白所谓规章制度只不过是厂领导为了体现他们权力的手段,为他们更充分地行使权力提供机会。所以尽管许多政策虽然齐全,但也只是名存实亡面已。 郑仲显讲完后,厂办余主任宣读了一份关于对本厂职工赵幸的处罚决定。赵幸是厂喷漆房的工人,原有一女孩因其不愿赵家到他这代而绝后便坚持生下第二胎,或许心诚则灵吧,果遂了他的心愿,第二胎是男孩。换来的处罚是开除党籍,合同工变成了临时工。 众人听后开始交头接耳有了些声气。 方越又讲了些关于车队目前存在的情况,上班时间打牌现象,叫出车推三推四,就连刚进厂的新司机也是如此,出车工作牢骚满腹,经常与车间里的人发生矛盾。 车队归厂总务科管。总务科科长张万情当即说:“打牌的现象不光是车队有,各车间哪个敢说没人打牌的至于出车的问题,我知道大家对我们一直有看法,但请问大家按规定出车须提前一天将出车计划单送来,有多少次这样做了,规定既然下来不执行,下面当然有意见。 各车间主任七嘴八舌说:“生产科下的施工单经常是临时当天匆匆下来的,我们怎么可能提前作计划要车。” 生产科科长王建见矛头转移到他的身上。忙也挺直腰板说:“上面协调办也是当天打电话通知哪条船仪器要修,我有什么办法。” 刘秦海因方越刚虽未指名说他儿子但大家都明白刚进厂的新司机是谁。此时他便说:“关键还是需要领导把好关,下面的工作才好落实。” 郑仲显对方越说:“和协调办联系一下,让他们尽可能提前下达任务,否则我们的工作不好做。”他又高声向大家说:“大家明白这个厂的任务是什么基本任务搞不好,就更不用谈其他的了,我希望各部门以厂里利益为重,放弃自己小集体观念,互相迁就一下,互相配合把我们的工作做好,下面请各部门汇报一下自己部门的工作。” 一车间李达忠主任汇报今年生产任务已经全面展开,准备亲自带一人去厂家采购专用元器件。 二车间因张远因忙着平江号不来参加会议,由朱自惠代替参加。朱自惠每次能够参加这会议的心情都特别激动,全身也好似要飘起来般。朱自惠汇报卫星导航设备研究任务开展顺利,自己曾亲自上船修好卫导多少台。 三车间主任任平,因长得肥人称“肥老任”。任平说他们生产的电台调试遇到也技术问题,正在组织公关。“还有事向厂领导做下反映,有人在我车间关起门来接吻,被人撞见,造成不好影响,希望厂领导对此作下指示。” 任平话音未落,已引得哄堂大笑,便有人私问是谁,被问者或摇头不答,或微笑神秘不语。 刘秦海脸一阵青一阵白,幸或没有人问他。 郑仲显感到此事用这种方式讲出来简直是荒唐,比接吻的男女还荒唐可笑。 余主任忍着嘴上的笑容说:“大家不要笑,这是件严肃的事情,任主任,知道当事人是谁吗?(任主任故做不知回答说:不知道,只是私下都在传。)我们查明会对当事人做出教育,让他们认识到错误,还有我们为了杜绝这类事情发生,工作间以后一男一女不准关门,也不准一块出差。” 大家都坚持让笑留在肚子里,连说这个建议很好,只夏天若开空调不关门可能执行起来不易。 方越想这余主任提议也简直要让人刮目相看啦。 发生在三车间这件吻案男女主角分别是车队的刘源和三车间的袁梅,袁梅是二车间小陶的夫人。袁梅在航电厂已是享有带桃花资格的名人,和小陶结婚三年身子不见异样,背后传言于是更盛,她便偏整日打扮得艳丽夺目,让女人更加忌妒,让男人更加动心。二车间黄天琴平日和袁梅很是谈得来,偏偏那日黄天琴上三车间电台组找袁梅,见两扇门紧关着,便用手力推了推,居然推开了,却见袁梅与刘源相抱着接吻,铙是她反应快,忙将门又“啪”地拉上,飞般地跑下楼去。袁梅与刘源听到门响,便知不好,心里想门明明是反锁的,怎么会被打开,想了半天才明究竟,原来电台组大门设计为两扇合拉,边有上下插销可固定,锁为一般暗保险锁。她二人虽将保险锁下却忘记检查另一边门上下插销是否插好。刘源就算再不在乎也知道事情发生在厂里,万一传出去也是没脸见人,何况对方乃是有夫之妇,袁梅倒是显得很镇定,安慰刘源看见的人未必会将此事张扬出去。二人便又一起猜到底是谁撞进来。黄天琴确实是够朋友了,她知道此事万万不能泄漏,这件事便在她心里藏了好几天,然而我们得最终原谅她,因为她有个公认的绰号“多嘴琴”。姑且让我们相信再憋几天,黄天琴真的会离我们而去。“多嘴琴”真的已经无法忍而了,便寻机会将事告诉卓金凤,并千叮万嘱她不可将此事告人。然而我们可以想象得出,此事终于一传二,二传三地传开了。 每个知道的人反应都不同,但仍大致可归纳为四种:其一为不漂亮的或已开始苍老的女士皆以幸灾乐祸的心情津津乐道。其二为略有风姿而亦带桃花资格的女士则有长舒一口气之感,心想袁梅经此事必为收敛,也少个劲敌。其三为若干个自命风流男士对刘源真是羡慕不已,居然能和袁梅达到这种地步。其四为若干自诩君子者长叹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0 午休时间 叶小絮是从张怡那里听说这件事的,当时她惊异地说:“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发生,刘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她更本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在自己身处的单位发生,她更不相信曾经和自己大谈是社会的主人的人,一个曾鼓励自己如何面对这个社会的人,一个自己曾那么崇拜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情。她阻止张怡继续谈这个话题。“我们不谈这个,换其它说说吧。” 张怡很为叶小絮说出这话而感到惊异,因为她过去总是很随和微笑地听别人讲话,就像听大人讲故事一样,亦经常发表一些看法,但都是顺着别人的意思发挥出来,起着修饰点辍的作用。 叶小絮显然有心拒绝所有能破坏她对这世界美好印象的东西。她的思维方法是直接的,她不想看到周围的环境复杂化,她不愿绞尽脑汁地去适应一个复杂的环境。天仍是蓝蓝的,在这之下彼此交往时嘴角跳动着友好的笑容。难怪大家都说叶小絮的性格一点不像她的父亲。叶小絮让人感到既有春天抚媚优柔,又有盛夏的热情,而叶应东只让人感到暴风雨来临那刻的阴沉。大家毫不忌讳地当叶小絮面说她父亲的退休使航电厂就像雨过天晴。 这以后叶小絮碰见刘源仍像过去一样微笑着和他打招呼,和他说说话,从心底里仍希望听到他用豪迈的语气作番独特的议论。然而刘源却再不敢正视她那对明澈的眼睛,仿佛那双眼能像刀一样透入他的心,就连她的微笑也使他感到心惊肉跳。他总是应付两句,匆匆独自离去。每当这个时候叶小絮才会发出一声叹息。社会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将一个人转变成各式各样。 叶小絮从张怡身上感受到成熟果敢的个性,这令她羡慕不已。一日她在卫导组对张怡说:“你比我大一岁,你就做我姐算了。” 张怡笑说:“我可没那么好命,有你这样的妹妹。” 凌心竹插嘴说:“什么命不好,我够不好吗,还没谁愿做我妹妹。” 叶小絮说:“但你有位师姐啊。” 凌心竹说:“谁张怡吗她比我小,我才不认她师姐,做我师妹还差不多。”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比张怡低一等。 张怡说:“我可比你先进厂工作。”她虽这么说,心里却情愿做凌心竹的师妹。 凌心竹说:“当然是以年纪为标准,赶快喊一声‘师兄’,你可不会吃亏。” “什么意思啊,叫你师兄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赶快叫。”凌心竹笑得有些狡猾。 张怡虽有心想叫,但真要叫时却羞得两脸通红。 叶小絮高兴得在旁说:“叫吧,叫吧,做师妹的自然容易为偷懒找些理由。” 张怡用双眼看着凌心竹仿佛下了狠心叫了声:“师兄。” 凌心竹满心算计张怡不敢叫,只是想逗她,听到她叫了反而感到不好意思。其实他哪里猜得出张怡心思。 叶小絮偏偏乘胜追击:“别人叫你师兄,可得有些表示才行。” 恰好这时何守元走进来给凌心竹解了围。 何守元对叶小絮说:“我知道你肯定在这里,我跟高平说去找你。” 凌心竹去搬了张椅子给他坐,走过张恰身边见她用一只手指冲他点了点,凌心竹唯有向她笑了笑。 不一会齐辉也走了进来,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脑,说:“你们俩个都跑上来,高平可在下面骂呢,我说是来找你们,也跑出来。” 凌心竹和张怡笑着说:“我们卫导组岂不成了你们的避难所?” 张怡说:“高平也是的,没有修理任务还整天拴你们在组里干吗,我看整个航电厂没谁像我们那样坚守岗位的啦,都不知跑到什么地方打牌了。” 何守元不愿当着其他车间人议论高平的不是,说:“要不是这样,我们测深仪组怎么会是航电厂出名的先进组呢就连余主任也想把自己的儿子调进我们组。” 凌心竹说:“真的吗余主任儿子明年毕业了吗” 齐辉说:“那天余主任来我们组对我们说他儿了在职高就是学电子的,电子水平如何、如何高明,收音机、录音机手到病除。” 叶小絮兴奋地说:“那我不是很快有个师弟了。” 齐辉讨好地说:“是啊,你可以指挥他为你干些活。” 叶小絮伸伸舌头说:“我可不敢,余主任的儿了谁敢使唤他。” 齐辉说:“到时候他来了,我们大家谁也别教他东西,看他如何高明。” 凌心竹听齐辉这么说不以为然地抽一抽嘴角,因为这使他想起在仪表组呆过的一段日子。事物发展的因素必竟还是由内因决定啊。他嘲笑说:“我们的余主任这回可是把自己的亲骨肉往火坑里送。” 大家一起大笑其中多少有些幸灾乐祸味道。笑罢测深仪组三人不满意凌心竹将他们组比喻为火坑,非让他道歉不可。 凌心竹虽处地主之位但抵不过他们测深仪人多笑着举手投降说:“得了,得了,你们人多不是火坑,是万人坑好了没有” 叶小絮没想到凌心竹事实上是这么活泼的人,说话也很风趣。可见对一个人的最初印象皆是不可靠的,唯有和他多接触才能谈得上印象,或许也只是些模糊轮廓而已。 滨江的夏天往往很早就让你感到她的到来,而且是突然的。还是昨天尚穿着毛背心,今天有可能要把衬衣的袖子卷得高高,仍被太阳晒得流油。凌心竹最先开始中午在厂饭堂打饭,然后是叶小絮、张怡。何守元与齐辉也很快决定中午不回家而在厂里打饭吃。卫导组因新成立,购置了许多新设备包括一套8088微机,逻辑分析,高频信号发生等,所以工作间安了台柜式三菱空调。中午凌心竹一个人的时候独自玩玩电脑,看看书,困了在长藤椅上睡上一个半钟头,很是享受。他喜欢一个人清静的时候,学些东西感到充实而不是虚度光阴。他也喜欢朋友一起热闹的场面,让他少了一些与世隔绝孤独清修的感觉。所以大家中午打了饭都聚在卫导组打牌下棋,他也不会因失去了清修而沮丧。 叶小絮喜欢和凌心竹下军棋,打升级喜欢和凌心竹作对家。然而凌心竹的运气不佳,往往输多赢少。他和她下军棋时,何守元与齐辉一定都在旁帮叶小絮有一次连输两盘,凌心竹自觉没趣不想再下,叶小絮得势不饶人,硬要再下一盘并诱惑说:“最后一盘,或许因此可挽回些脸面。” 何守元拉着凌心竹手,齐辉更用胖胖的手力压在他肩上,不让他起身离开。 凌心竹无奈,心里亦想挽回些面子,便全神贯注以下了第三盘,没想到又输了,他摇头*说:“我一个人对你们三个人输得理所当然。” 何守元说:“我们测深仪组都一条心,一致对外,有什么事都一块上。” 凌心竹觉得他说的幼稚,苦笑地摇了摇头。 叶小絮兴奋得举起小手摇晃了两下得意地说:“凌心竹,我永远不会忘记你输给我三盘棋。”大有“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的味道。 凌心竹听她说这句话,便想:“既永远不会忘我输给三盘棋,也就是永远不会忘我了。”向她看去,满脸一付天真烂漫,纯是无心之言。 何守元、齐辉听了这话亦嫉妒得要死。后悔不该拖住凌心竹 何守元、齐辉听她这话嫉妒得要死,后悔让他下了第三盘棋。张怡也觉得此话刺耳便借口说下楼找邓其真去了。 袁梅偶尔中午也会进来玩玩。何守元与齐辉在心里都认为应该看不起这种女人,觉得和和她交往都是一种堕落的表现,所以皆很严肃地不敢与之苟笑,仿佛多说一句话也是罪过,特别是在叶小絮面前。 凌心竹却觉得袁梅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般可恶,她的头发,眉毛看得出都经过精心加工处理,嘴唇描得像国画中古代仕女,颈很白倒使那上面的珍珠项链也黯然了。一件紧身短袖黑衣条百折长裙更透露出成熟的美。她确实很美,每个部分让人都有美的感觉。“但美得似乎又缺少点什么”凌心竹这样想后转眼看到在一旁的叶小絮:自然的流海,自然的马尾,天然未经过剪拔的眉毛,双颊是青春的润红,一件短袖t恤。一条灰色布裤于是他知道袁梅缺少什么了。 叶小絮总是热情拉袁梅一起玩“升级”,何守元便主动退让,以示洁身自爱。齐辉无法再退出而造成三缺一的局面,况且叶小絮在旁也搁舍不下,便和凌心竹作对家。袁梅打牌的水平相当高,别人手中还有什么牌往往都能算计出来。叶小絮打牌则像为人般坦直,所以袁梅和叶小絮作对家,双方彼此各有胜负。大家相处久了,何守元、齐辉彷佛也有了免疫能力,与袁梅也讲些话。 一次,齐辉忍不住问袁梅:“你每天中午不回家,陶哥怎么办” 袁梅淡淡一笑说:“大家又都不是小孩子,谁也不会因为谁不在而不知怎么办吧” 凌心竹觉得齐辉太多嘴了,见他还想继续问,便拉了他一把说:“快出牌,废话少说。” 过后,齐辉气愤道:“我真没想到她对夫妻之间居然持这种态度。”他感觉自己说得很正气凛然。 何守元说:“这世界什么人没有,我反而对她说出这种话一点也不奇怪。” 凌心竹说:“你觉得对夫妻之间应该持何种态度我们在座的都还没结婚,又什么资格去议论别人夫妻之事,况且我们对她又了解多少,或许她自有苦衷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1 困难重重 凌心竹自分到卫导组,从西安学习回来后,他就知道自己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只有高中水平的他对电子方面的知识简直缺乏,几乎为零,更何况一下子面临的是卫星导航系统,一个如此高科技的结晶。当他最初听到数字电路中最简单的与或非,异或同或等门电路都有感如堕雾中,更不用说什么触发器,缓冲器,数/模,模/数转换器,乃至规模的集成电路了。他感觉到自己仿佛还是个不会走路的婴儿却要面对走钢丝的窘境。尽管他已经丧失了所有的信心与努力,但每次和朱自惠上船维修时他都非常认真地观察学习,希望从中获得捷径。朱自惠上船修理一般可分以下几处步骤:先用万用表测外来电源是否异常,再看仪器保险有烧坏,天线馈线、电源电缆有无损坏,然后再拆开仪器看各插件板有无接触不良,再将船上随机仅有的几块备件板反复更换。如果到了这时候仪器仍没能恢复正常,朱自惠便会说:“他妈的,什么破仪器,坏了那么多地方。”然后一本正经地跟船上负责人说:“这台仪器,接收板坏了,微处理板也坏了,国内无法买到配件,建议你们报废换新。”凌心竹最初听到这话时,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在没有分析图纸、没有使用检测仪器的情况下,能将故障位置确定出来真是了不起。当凌心竹虚心地向他请教是如何确定故障位置的时候,他说:“凭经验”,这愈发显得他深不可测了。随着上船修理次数增多,凌心竹不免开始怀疑:难道卫星导航仪坏就是坏接收板和微处理板这些怀疑当然并末足以抹杀朱自惠在凌心竹心中的地位。有一次凌心竹对电路上某点电压计算请教朱自惠,他算了半天最后说:“这牵扯的东西太多,有这一路,又有这一路,很复杂,你再慢慢看看书,理清关系就容易解决了,我还有事要办。”他对着电路原理图用手比划着,那架式让人感觉不是个电子专业工程师,倒象个指挥作战的军事家。因为图纸上各个元件符号细小密集,他随手指下去横扫一大遍根本不知所指。如果是张地图,或许也只能判断他所指大概是东还是南。然而朱自惠的运气还是不错,由于进口设备制造工艺精良,技术成熟,一般大问题没有,多因船上操作上失误而造成的软故障或因保险管及电缆损坏。每当他换上一只保险管仪器就正常时便得意地对凌心竹说:“怎么样,以后可得学着点,下次叫你自己来修理敢不敢”真正令凌心竹从心底里轻视朱自惠是他向厂生产科汇报修理情况的时候。朱自惠在这时候往往表现得气喘如牛,汗流遍体,接下来自免不了天花地乱吹嘘一番,然后拿出一张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说是用来修理更换的元件,照例报销。当然凌心竹知道他们仅仅换了只保险管而已。凌心竹很快跟着他寻找到了一条捷径,不需要具备很深的知识而足以应付上船修理工作,并基本掌握了些必须的辅助技巧。他开始独自接施工单上船修理,也经常带张怡一块上船修理。 卫星导航系统在国内是新兴事物正处于普级阶段,最初的卫星导航系统是美国子午仪系统(注:现在使用有:gps卫星导航系统、我国的北斗卫星导航系统、俄罗斯glonass卫星导航系统)。“子午仪”导航卫星系统属低轨道卫星系统,卫星运行于1100公里左右的圆形极轨道上,利用多普勒频移和标准时间定位原理进行导航,具有全天候、全球导航的特点,能提供高精度的经度、纬度两维定位数据,但不能进行连续实时导航,平均两次定位间隔时间为35~100分钟,有时最长可达10小时,全球用户一般每隔一个半小时便可利用卫星定位一次。 大量的船只准备安装,所以光上船安装仪器等待收星定位也把凌心竹和张怡忙得马不停蹄,每每夜晚才归。厂里司机都害怕为他们出车,管他们叫“收星佬”,但凡听说他们用车,就唉声叹气:和“收星佬”上船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回来。 这天上午凌心竹骑车刚进厂,只听到“啪”一声车头前叉便架在前轮上。他心喊“糟糕,车坏了。”随即想起何守元会修车,便推车去找他。 何守元一看说:“哇,凌心竹没想到你那么瘦居然这样历害,把车前大轴都压断了。” “是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就断了,幸好它不是在我下大坡时断的。” “先把车扛到我组里去,我上街帮你买一个轴回来换。”说着何守元便骑车出去了。 凌心竹将车扛到组里。 齐辉喊到:“喂,凌心竹你怎么把你的破车扛到我们组来了” 叶小絮从座位起来跑过来参观,似乎这部车一下子成了二次大战时期的战利品。 凌心竹像解说员样照例说了一遍,后来想到今天还要上船,张怡说不定已经等急了,便告辞去了。 剩下二人仔细研究这部躺在地上断了前轴而变得有研究价值的自行车,自然免不了要发出像何守元那样“没想到”的惊奇。 凌心竹经过三楼仪表组见许多人便走进去看张怡在不在。 没有人理会他的进来,许多人都在专注着卓金凤,包括朱自惠。 卓金凤说:“张怡上次都学过了,这次还派她去学,你们这些当主任的就是乱派人。” 朱自惠说:“你又不跟我说一声你想学电脑,我怎么知道” 卓金凤说:“这种事情你叫别人怎么说,真是好笑啦,你们做领导的要懂得安排才行吗。” 朱自惠说:“那就改派你去吧。反正还没有开课。” 卓金凤说:“哎呀,我母亲病了,我已经买好票去广州看她,怎么办” 凌心竹没有继续呆下去转身回卫导组见张怡已将万用表和螺丝刀等工具收拾在挂包里,便对她说自己车坏的事情要迟些才能上船,又想起适才听到的事便问她:“车间是不是派你去学电脑” “是啊,厂里给车间一个名额,我跟张远说过去学过一期有些基础,因为这次是在上次的基础上办的,所以张远答应让我去了。你怎么知道,如果你也想去,我让你去好了。” 凌心竹连忙说:“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便将刚才在仪表组听到的讲给他听。 这时朱自惠走进来跟张怡说:“张怡,有人反映你上期学过一次电脑,我看这次就让别人去吧。” 张怡刚才听完凌心竹说的,见朱自惠进来已知其意板着面孔没好气地说:“是啊,你们当领导的出尔反尔,别人说什么就听,凌心竹也没学过,为什么不让他去” 朱自惠奇怪地问:“凌心竹你也想去吗” 凌心竹笑着摇了摇头。被张怡瞪了他一眼。 朱自惠说:“你也知卓金凤这人,你就让她去呗,我们当领导的也不好做啊。” 张怡见的朱自惠口气软,也知他无能不敢得罪卓金凤便狠狠地说:“你们当领导的爱让谁去就让谁去吧,反正一张嘴长在你们身上,说好说坏都是它。”说完转头不理他。心中又有叶落秋寒谁扶枝的感觉 凌心竹见天下起雨来,便走到磁罗经组去看何守元把车修好没有。到了磁罗经组见车前轮已经拆了下来,却不见何守元,便问齐辉:“何守元呢” 齐辉开玩笑说:“完了、完了,你的车修不好了,何守元没脸见人,又跑掉了。” 凌心竹知道再问他也不会说便问叶小絮。 叶小絮说:“何守元买了一个回来,说是不合适,又去了。” 正说着何守元用手理着湿湿的头发走进来。 凌心竹不好意思地迎上去说:“真对不起,让你跑了几趟,下雨了就别去了吗。” 何守元说:“哎呀,是我自己搞错了,没注意看,光知道你的车是28寸的,没想到28寸车载重型的前轴和非载重型不一样。马上装起来就好了。”何守元三下两下地将车装好又上了些油。 凌心竹对他“感谢”不已,并觉得他很够义气,和这人交朋友是件好事。叶小絮在旁也为有这样个师兄感到自豪。 凌心竹与张恰两人经常一起骑自行车上船,每逢过渡口帮张怡扛扛自行车,有必要时也伸手扶她一把,天热口渴时买些饮料请她喝,自己觉得不管处于何种角度这些都是应尽本分,更何况曾经骗她喊过“师兄”。 张怡能够经常和凌心竹在一起感到开心,虽有心和他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密切,但对方像随风摇摆的垂柳,让人捉不透他的本意,她又总不能冒然撕下少女本应有的腼腆和矜持向他敞开心扉。车间里的同事犹其是邓其真都想极力撮合他们,经常明言暗语地以开玩笑方式取笑他们。而真正令凌心竹感到难堪的却是遇到其他车间的男同事,他们有时会大声对他俩说:“你们俩今天又去上床(船)啊。”他们有意将“船”发音成“床”字。然而你又不能向他们发脾气,因为船和床两个字本来就音近,反过来别人会指责你自己心邪,想歪了而已。 一日凌心竹与张怡上船回来碰见卓金凤。 卓金凤满脸堆笑说:“哎呀,我真羡慕你们,整天出双入对的。” 凌心竹不愿听这样的玩笑,但对方必竞曾是自己的师傅,就岔开话说:“卓姐,你的微机学得怎么样了。” 卓金凤一付委屈的样子:“哎,学什么呀,厂里怎么让我去,学编程序,一点也听不懂,其实像我都老太婆了还学什么呀,害的我母亲病重都没去广州看她。”她此刻似乎成了十足的受害者,同时是一个为了革命工作而放弃私人感情的具有崇高品质的人。 张怡在一旁气得直翻白眼吹促凌心竹快走。回到组里她跟他讲了一段z卓金凤的故事:卓金凤最喜欢听别人说她年轻美丽,就算别人不说,她也会想法子引别人去说。她经常对人说:“我都三十好几了,快老太婆了。”识趣者往往会有下文:“你三十好几了,我才不相信,脸红红的一点皱文都没有,顶多二十五,你要有三十我岂不五六十了。”她便会透漏说:“我今年二十七了。”对方便坚持不信:“二十七我也不信,顶多二十五。”她便四处对人说:“我告诉某某我已经二十七岁了,他都不相信,还硬说我才二十五岁。”有一次在舞会上她又向一个上面来开会的人说:“我今年都三十好几了,你相不相信。”对方仔细审视她一番说:“看样子也差不多。”气的她甩下对方转身就走了。 凌心竹渐渐发觉张怡对别人拿他们二人开玩笑并未有心拒绝,最多也只是些娇揉做作面带笑容的喝斥,就像主人在接受客人送礼时往往要做些礼节性的辞令。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2 不期而遇 方越作为付厂长,需要处理的具体事情很多,包括上船维修任务,生产任务,科研开发及机械加工任务,所以他每天显得很忙碌。部门头头经常要找他汇报工作,请教方针。他觉得自己在航电厂是个举足轻重的角色。唯一遗憾的是郑促显牢牢抓住财权,在厂里财务制度上实行厂长一支笔制度,任何报帐单据最后由郑促显签字才生效,但凡重大决策还是要经他拍板。 这天他与机加工车间主任张青河谈了谈关于为滨江棉纺厂加工四十台纺纱车的事情。张青河认为这次纺纱车必需选用优良材料。这次的材料最好由他们车间自己去采购完成,这样便于更好的控制成本,成本低了,利润高,到工人手里的奖金就多,工人积极性就会提高。当然方越知道张青河说的不无道理,但他知道器材科是不会答应的。刘秦海是怎样的人他又不是不清楚,他对张青河说此事他会提出来在厂党委里研究。张青河走后,他才记起昨天女儿叫他今天无论如何要她去学院看她比赛。他看看时间已快十点,连忙收拾下东西下楼去了。 今天是滨江水产学院运动会时间,整个运动场上都是人,方越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找女儿,只知道她今天的项目是短跑100米,就朝聚积集跑道那边的人群走去,也不知跑完了没有远远听到一声哨声,那边聚集的人群开始沸腾,“加油”声震耳欲聋。方越连忙跑过去,挤过人群,向跑道上看去,这一看使他又连忙跑到终点线前,向地在跑道上跑在最前的女学生喊:“茜华,加油,茜华,加油。”方茜华飞快地冲向终点。拖着父亲继续向前小跑起来:“爸,你什么时候到的,我刚才到处找你找不到,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哪敢不来,知道你跑得快,要来捧捧场。” “爸,你真好。”方茜华为父亲能来而感动。方越显然很喜欢远女儿。女儿让他感到亲情的温暖和亲情之间的无拘无束,能够令他放弃所有的警惕和保护层,只有这时候他才知道全身轻松愉快。 “爸,我带你参观参观我们的学校。”女儿拉着父亲说 迎面走来了个人,方越想避开已经迟了。 女儿开口向来人喊了声:“凌主任,你好,你们系100米又是第二名。” 方越让女儿手放开,走上前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晃了晃:“进中,好久不见了。” 凌进中没想到在这见到方越:“哎,方越,你怎么在这里。” “来看女儿比赛,给她捧捧场。” “这是你女儿哎,真没想到,几年没见居然都认不出了,关键是把两条辫子给剪了。没想到我们学校的全能女将就是我老同学的女儿。”凌进中替方越有这样个女儿感到高兴。 彼此互相谈了谈近况,又说起过去的同学,方越对过去的同学一无所知,凌进中却了如指掌,说何豪在某某进出口公司当经理,李树立在某电子器材公司任经理,王玉眉在某电脑公司当总工。 方越听得很仔细,心里也不觉有些心酸和难堪,那么多老同学的近况他都一无所知。他忍不住脱口问:“周玉期现在在干什么”他看到凌进中看了他一眼,便有些后悔此问。 凌进中觉得他有此一问还算有些良心,便说:“她仍在北京765研究所,好像已是付所长了。” 方越“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走,到我家里坐坐,中午父女俩就在我那里吃顿饭。” “不用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和茜华她妈妈讲好回去吃饭了,免得她等。” 凌进中便不勉强说:“老同学之间以后要多聊聊天,免得相互不认识。” “当然。茜华以后还请多关照。” “茜华是个如此优秀的孩子,难道你还对她有什么不放心吗” 方越觉得有必要提一下凌心竹便说:“凌心竹分到我们厂里后,我才知道是你的儿子,他在厂里表现不错,现在已经出师自己上船修理了,是个很有出息的小伙子。” 凌进中摇摇头笑着说:“他没好好念书,基础差,要想干好电子这行,有机会还得正儿八经地学一下电子技术课程才行。” “你们学院有成人教育班吧,可以让他利用业余时间学习,工厂正在出台人材培养方面的措施,学费方面可以,我来想办法解决。” “心竹也和我提过上学的想法,学院成人教育有电子技术方面大专班,主要是安排在晚上、周末上课,让他先复习着准备参加成人高考” “明年的招生简章出了吗?有的话给我们看看,我们单位正好组织员工参加考试,进行系统培训。如果有可能的话,能不能专门为我们系统办个大专学历班?” “这个想法不错,如果你们确实有这个需求,我向学院领导反映一下,到时最好由你们发个正式函。” “好的,我们研究后给你们学院发个函。其实以后我们还有许多可以合作的地方,国企现在面临改革,创新是唯一的出路。水院在航海相关技术方面还是具有实力的,如何把学院的研究成果转化为实际应用,这里面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方越父女告别凌进中走出滨江水院,正好碰上下班回家的凌心竹。 凌心竹因又一次在这里碰到方越而到惊奇说:“方付,你好。” 方越对他笑了笑:“小凌,怎么今天中午不在厂里吃饭了” “嗨,今天回家有点事情要办。” 凌心竹觉得奇怪,方越今天对他一个地位低下的小工人讲话居然带着笑容,更令他难堪的是方越身旁的女学生看着他笑个不停,他就朝自己身上看了看,是否有些值得笑的地方。 方茜华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上次在学校运动场上打羽毛球时将你撞了一下。” 凌心竹呆呆地盯了她一眼似乎在记忆,但最终摇了摇头说:“有这么一回事吗” 方越对凌心竹说:“这是我女儿方茜华,就在这学校念一年级。”又对自己女儿说:“他就是刚才凌主任的儿子凌心竹。” “是吗怪不得那么傲气。” 凌心竹脸有些发红,连申辩:“哪有这回事,我是一向很谦虚做人的,你付厂长就知道了。” 方越觉得有必要和凌心竹多讲些什么,便示意方茜华回去。 方茜华在回家路上仍想起凌心竹刚才讲话时的红脸:他太不老练了,连讲话都脸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3 巡检 但凡一条船准备远航时,对船上各部分都要进行全面仔细检查,包括航海仪器设备。航电厂对这项工作称为“巡验”。“巡检”在厂里往往被视为好差使,因为谁都知道本专业的仪器不一定有故障,只是作例行检查而已。 朱自惠手里晃着一张施工单到处找凌心竹不见。 张怡说:“他一定在磁罗经组。” 朱自惠便跑到磁罗经组见凌心竹果真在这里,便将手中的施工单给他神秘地说:“今天上船巡检,方付厂长点名要你去。” 凌心竹有些莫名其妙,随即以为朱自惠拿他开玩笑,便自嘲说:“我在航电厂无名无声小工人一个,方付厂长哪会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 “真的。你快去收拾工具,快去吧,有车去。” 凌心竹将信将疑,又想不出个头绪,看到齐辉、何守元、叶小絮皆以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仿佛一群饥肠辘辘的人正围观他独享美餐,他的虚荣心又令他有些飘飘然,便问:“你们组谁去巡检”齐辉说他去。凌心竹“噢”了一声急急忙忙回组里收拾工具。 凌心竹提着挂包向车库走去,路过厂部时,见到方越与他的女儿方茜华。 方越向凌心竹招招手。 凌心竹想起朱自惠说的话,便有些茫然地走过去,见方茜华向他挥挥手展示出动人的微笑,更有些栗栗了。 方越说:“茜华学校今天让她们做一次社会实践回去写篇文章,她想跟上船去体验,她说只识得你。没有相识的人她不敢去,所以我跟朱自惠说了一定要让你去。” 凌心竹想分辩什么,终于忍着没说只是点点头说:“方付请放心,我带她去好了。” 今天上船巡检各专业都有人去,所以人很多。生产科派钟成德助理带队。司机老张将一辆中巴开出车库,开了门。大家蜂拥而上,都争着坐个好置。 钟成德是个矮个子,脑袋较圆,头发稀稀疏疏地都长在后半球,虽有几缕顽强者但都无法掩盖前半球的荒凉,上午八、九点钟的太阳仍能将它照个油亮。他一手置在后背,一手吸着烟,两腿又开站着形成很稳定的结构,一看就有干部的风度。及至他看到那个本应该留给他这个代表领队人物坐的,司机旁的座位被一个无知的家伙坐去的时候,他甩掉烟头冲向前几步喊:“都挤什么,这么大部车还怕没有位置吗没有些修养。” 然而没有人理会,做工人的只注重自己能够拥有的实际利益,就拿他们的话说:“我们做工人的,又不图升官,凭自己劳动干活挣钱,犯不着去巴结当官的。 齐辉见别人都抢着上车,对凌心竹说:“我们快上。”他跑前几步见凌心竹没动,便又停了下来,眼睁睁地看别人全都上了车。 凌心竹为这种场面让方茜华这样大学生看见而感到不好意思,极力找些话说想分散她的注意力:“你对你父亲说只认识我?其实我们又怎能说得上认识呢顶多不过见过面而已。大学生不在课堂里研究学问。跑出来做什么社会实践,一天能实践些什么,能了解什么,只不过再多一次盲人摸象,得了些局部的概念,局部的印象,再做出些错误的议论,然后就是些无力的慷慨激昂。” 方茜华说:“依你的意思是希望我们两耳不听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喽,请不要忽视了我们学生在近代中国革命史上发挥的作用哦。” 凌心竹自觉理亏便哑口无言。 今天巡检运气很好,各专业都没什么大问题,但大家都非常仔细对各仪器做反复保养,这样的工作态度令船上工作人员感动和佩服。凌心竹和齐辉都热情地向方茜华介绍船上各种仪器设备的用途。方茜华也不停地在笔记本记录着,所幸平时在家里也会耳熏目染,倒也接受的七七八八,她是学英语专业的,所以对一些国外引进的设备特别关注,将上面的英文铭牌记录下来,因为大多都是专业词汇,所以并不知道实际意思,向凌心竹和齐辉询问后,一一作了标注。 渐渐快到了吃午饭时间,大家已经无法掩饰心中的快意互相谈笑议论等会钟成德不知会带他们去哪家饭店吃饭。因为按依以往惯例那么多人在船上吃饭不方便都会到饭店趁机大吃一顿反正通通报销。就连老张司机也跑进船舱来看看。大家于是取笑他,让他不要心急,反正当司机的又不能喝酒。等到大家见钟成德进来便开始收拾工具。 钟成德问:“都搞得怎么样了” 大家回答:“都差不多了。” 钟成德看看表说:“我今天没带钱,中午就在船上将就吃顿吧。我去通知船长准备一下。 钟成德走后,大家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无精打采。船上因一下子多了许多张口,只能临时做了一大桶鸡蛋面。吃面的时候大家满口牢骚,又不见钟成德,问船上的人才知钟成德在船长那里喝酒。于是大家更加不高兴,仿佛有被抛弃或是被出卖的感觉。 吃完面,老张率先将碗筷一扔,叫道:“走走,开车回去,难道你们还等他喝完酒吗” 有四个喜欢打牌赌钱的,也不再乎吃得好坏,便在船上寻个荫凉地方开始赌起来。其余的人跟着老张下船到车上去坐。那赌钱的四人知道老张在赌气,等不到钟成德是不敢开车的,所以很放心。这一点车上的所有人连同老张自己也明白。老张使劲按了几下喇叭。 船上面有个人出来喊:“你们钟助理叫等一下。” 老张说:“他再不下来,我们就开车了。”他又按了几下喇叭,作势又启动车开了十来米才停下来。 钟成德急匆匆从船上跑下来,走上车后向大家解释被船长拉去喝酒实属无奈。他见尚缺四人便叫老张倒车回去。老张发了一阵牢骚不肯倒车,只是按了按喇叭。过了一会才见那四人下来。钟成德刚才因叫不动老张倒车心中觉得无颜,见四人正好作出气筒:“他妈的,就知道赌钱,赌的没完没了,让那么多人等你们四个,这是来干活还是赌钱,象不象话,按喇叭没听见吗?” 那四人听了这话觉得委屈,一人说:“老钟,我们还不是为了等你” “他妈的,说的好听,我上来多长时间了,找什么借口,没赌完一局罢了。” 另一人见他不领情便也不客气地说:“他妈的,你真是没良心,别人还说我们是你老钟的忠诚拥护者,知道你没上车,车不会开才打两盘。” 钟成德本来也不是气此四人,气的是老张居然连他也不等,搞得他连饭都没吃饱,便说:“老张也他妈的不是东西,我没来怎么开车了。” 老张一听便说:“你他妈的丢下我们一大帮人,一个人去喝酒,谁找得到你,还好意思说。” 钟成德越想越气,自己身为领队还没吃饱饭,反被要挟地跑出来赶车,还要被众人骂,这脸往后还往哪里搁便再也不顾那么多直向老张孔:“他妈的,老子连饭都没吃,叫人来告诉你等一等都不肯,他妈的你们司机班当司机的都神气得不得了啦,好像谁都管不着是的,还说什么叫我们生产科的自己开车上船,你以为离开你地球不转了,你张卫东开车的水平臭得要命,真还不如我呢,你是全厂开车最臭的一个。” 老张当着众人不甘示弱:“他妈的,你钟成德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郑仲显保着你,你还不是早就滚他妈的一边去了。” 钟成德原先在厂器材科因涉嫌贪污,本应下放车间,是郑仲显让他留在生产科当助理。钟成德被触到痛处,火冒三丈,将袖子揽跳起来冲上前就要揍老张。凌心竹早想开口劝说,但终觉得自己是新工人,且车上一大堆老前辈都未动口半句。此时他连忙跑上前抱住钟成德说:“钟助理,算了吧,大家都是一个单位的。” 钟成德仍骂不绝口:“他妈的,全厂用你车的谁不知道你最操蛋,整天要好吃好喝的,今天没得吃了就发脾气。停下车来,老子今天不揍你就不姓于,你停下车来。” 老张见他动真格的倒开始害怕起来,语气已不敢再硬:“谁让你刚才那样说话的。” “我就是这样说,就是骂你这个王八蛋,张卫东王八蛋。” 老张被对方的气势完全压倒:“你说,大家说说看,我今天有什么错。” 但凡双方争执,有一方表现出软弱畏惧,便避免了争执的升级。钟成德想打人也是形式所迫的冲动,见对方已害怕,已经挽回了面子,又有凌心竹抱住,便顺水推舟回到座位。车大部分想看热闹的人已知这场架是打不起来了,有的人心中不免嫌凌心竹太多事。然而凌心竹此时的心中却觉得很难过,更不好意思看身旁的方茜华:堂堂的工厂干部,平时发号施令的领导,居然似街头地坯般争吵,更令我难过的是车上那么多的同事居然对此漠视无动于衷,还有这一幕恰又被一个不是本单位的女学生看见,真是让人感到羞愧啊。 途经水院,方茜华下车时向凌心竹说了声“谢谢”并挥了挥手。 凌心竹觉得应该对她说些什么便喊了声:“方茜华” 方茜华在车下看着欲言又止的他:“什么事凌心竹。” 他向钟助理请个假,便跑下车,同时示意老张开车无需等他。 方茜华说:“你这是准备送我回校,还是自己偷机回家” 凌心竹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应答,便说“一起回去吧。” 两人一起向水院走去。 “今天看到许多新鲜东西吧?够你写篇文章了。” “你早上不是还不情愿带我去吗?” “哪里敢?可是你爸交代的工作。”终于他转入正题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要对你父亲说好么你千万不要就这样认为我们这个单位,千万不要就这样理解我们这个社会,好么” 方茜华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下车敢情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些吧” 凌心竹点点头:“是的,我对今天发生的事感到挺丢人的,我知道在外人眼里我们单位还是不错的,进去后我也发现能进这单位的人都有不同的背景,就连我自己,我后来听别人说才知道也是因为有了水院这层关系才能进去的。” “其实当时我才尴尬,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我爸爸就是副厂长,当时也有种找地方钻的想法。不过,凌心竹,你放心好了,我知道如何看待局部与整体,我会用自己的思维去处理好普遍与特殊之间的关系。我和你同样地坚信天空是蓝的。” 凌心竹为她能够理解他的话而高兴。 在校园内分手后,方茜华仍站在那里很久,虽然凌心竹早已在她视线内消失,但她仍发呆般向他消失的方向看着,似乎仍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看见他满脸充满的傲气,第二次见到他时看见他发红的脸,第三次让她听到了他的心声。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4 长戚戚 凌进中发现鲁子蒙近来很不正常,在办公室经常一个人坐在桌前发呆,尽管手中装模作样地握着一只笔,面前摊着一本书,但心思全然不在那上面。他有时会像是捡到宝贝而又怕被别人发现一样露出神秘莫测的微笑,有时又会像刚得到的宝贝又被丢失样失魂落魄。凌进中曾关心地问他多次有什么事。鲁子蒙都摇头否认,反觉得凌进中多事,自己的事都不上心,既有资格当付院长也不四周活动活动,给别人匿名信告了一封又一封,居然当没事发生一般。更可气的还因王季全,本来以为他也不能去夜大兼课一定会是垂头丧气的样子,自己那天晚上还准备带着同情去奉送给他,没想到他好像全不当一回事,带去的满腔同情全没派上用场。王季全又不知从什么地方东拼西凑写了篇论文居然获了奖,学院又因此准备送他去继续深造。鲁子蒙觉得好运全给王季全得去了,却与自己毫不粘边。他又想起了沈丽燕,心中有了些*,并非一无所获。 鲁子蒙去周权家变得频繁,还时常买些东西送给周权,以求心里平衡。然而周权对他这种占了便宜又卖乖的作法毫不知情,反觉得自己没能在工作上帮他一把而心里不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渐渐便失去了上下之别,反有些曲意逢迎。 周权不知应该对凌进中能否当上付院长之事该持什么样的态度。他一方面不希望凌进中能当上是出于他的妒忌心,就像多数人无法接受身边的人飞黄腾达。另一方面他又希望凌进中能当上,自己才有希望升为该系主任。一日晚鲁子蒙来到周权家。 周权就问他:“子蒙,你分析一下谁较有可能当上付院长” 鲁子蒙说:“我在学校只是个普通讲师,和上层领导接处不多,又没有什么内幕可供参考,不敢妄加评论。” “随便聊聊而已,谈谈你个人看发。” 鲁子蒙想了一回说:“我个人认为还是凌主任较有希望。” “为什么” “凌主任的资历及在校的工作成绩都是刘主任无法比的,且凌主任的群众关系较好,给人有厚道长者,谦谦君子之感。” 周权笑了笑,那笑声让人感到好像从用尽的牙膏壳里挤出来样。他说:“现在光靠下面的印象未必有用,刘主任和局里打的交道多,左右逢源,用不用你还是上面说的算。” 鲁子蒙说:“人选毕竟还是由本院自己推荐上去,上面在不了解情况下应该是以下面的意见为主吧。我看孙院长自己也希望凌主任能获此任。” “子蒙你还年轻,看问提简单,一个人是黑是白还不是由人说的,上面领导说你不行你行也不行,上面领导说你行你不行也行。更何况这回又有匿名信将凌进中告到教育厅里。” “这匿名信到底告凌主任什么” “听说有好几条,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鲁子蒙见周权分明一付知道的样子,只是不肯说而已。其时有关匿名信的内容他亦有所闻,其中就有在工作上偏袒用己之所好,让王季全去兼课之事。他假装地又问:“你说刘主任又不和我们一个系,怎么会了解那么清楚” 周权含糊地说:“谁知道,学院就那么丁点大,还有什么事能瞒得了人。” 鲁子蒙听他这么说有些明白,只是觉得奇怪:凌进中如果当上付院长,对周权只有利而无害,他不至于那么蠢吧,或许已在刘主任那里得到了使人诱惑的诺言。 沈丽燕看到这俩个都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整天在一起谈得如此投机,便觉得有些滑稽可笑,同时又觉得自己已经堕落得不可饶恕。她这时又会想些理由来平衡自己,周权整日疑神疑鬼地对她不放心,对她连最起码的人格尊重都没,他甚至连自己都不尊重自己,常常因些小恩小惠而放弃自己应有的尊严。有次系里的学生因打架之事他极力主张严惩,说是要“严肃校风,惩一而警百”。学生父亲连夜提着东西来他家求情。是日他便转三百六十度的态度为该学生说情:“学生有过,做师长的难其辞究,惩罚不是目的,该学生既有悔过之心,当应网开一面。”这些能不令她感到失望吗还有鲁子蒙,原为他是个年轻有为的青年,引诱她自己都曾为此感到懊悔。但现在看来却也是一丘之貉。他每次来的时候如果适逢周权不在家都会显得一副饥渴难耐的样子,而在周权面前又能够装得毕恭毕敬,谈笑自如没有丝毫羞愧之色。她曾说他是个地道的伪君子,他却笑说:“我们彼此彼此。”把她气得不打一处出。每当她看到他二人在一起的时候,听他们不是议论这个不是,就是忌妒那个人的成功。她在心中鄙视他们小人行为,又自叹命不好,居然会和这样的俩个男人保持着世上最亲密的事情。堕落是非常容易的,而在堕落的时候非常清醒则是令人痛苦。 几天后,教育厅的任令下达,由刘主任任滨江水产学院付院长。好多怀有公正之心的师生鄂然,一时四处皆可听到为凌进中鸣不平的声音。 这样的解果虽在周权的预料之中,但他却没有丝毫的快意,相反倒有些后悔,后悔没有对上面下来调查的人说些凌进中的好话,以致凌进中没能上付院长,他亦绝了转正的希望。然而在当时他的嫉妒促使他宁可不当主任,也不愿见到凌进中当上付院长后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对调查者如实地说:“让王季全去兼课有这么回事,不让鲁子蒙去兼课也有这么回事。”他又为自己有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的能力而感到骄傲。 凌心竹从王季全那里得知此事,见到父亲后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其中有一句是这样的:“教育厅不知重用父亲,是它的损失,也是整个水院的损失。”没想到他准备的话更本没派上用场。 父亲说:“今晚加菜,你妈可是做了许多好菜。” 凌心竹问:“今天难到有什么事庆祝” 母亲笑说:“庆祝你清仓完成,赚了人生第一桶金。” “鬼信你。”但见餐桌上的菜果然相当丰盛,只道是自我宽慰之举。经母亲解释才知厅里早已和凌进中谈话确定让他担当付院长之职,只是他自己根本无意从政,只想专心学术研究,所以坚决请求仍留在系中。后来消息传出亦证实了这个说法,许多人纷纷臆测凌进中的企图,终不得而知,结果是傻瓜一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5 误会 叶小絮在桌上看到一张纸上画着许多小人,个个神态逼真,便惊叫地拿这张纸说:“哇,这是谁画的,画得这么好。” 张怡指了指坐在对面的凌心竹。 叶小絮连忙跑到对面举着纸对着凌心竹。 凌心竹刚才见她拿起那张纸心中便已洋洋自得,听她这么说更是飘飘然,故作一付不以为然的样子说:“是啊,我随手乱画,画着玩的。” “随手乱画就画得那么好,你以前学过画画吗” “也没什么学过,只是从小时候一直保留下来的一种习惯而已。” 叶小絮叹道:“你真是多才多艺啊。”在她狭隘的接触环境中她认为爱好画画的人是比较罕见的,而能够具备这种能力的人便是一种奇才啦。 凌心竹被她这一说感到面红赤耳,然而他却不能否定这些话是多么的顺耳,多么令人感到舒畅,仿佛自己真是个旷世奇才。为了更加表现自己,他说:“你坐在这里,我帮你画一张速写。” “真的吗可我长的可不好看,还是画张怡吧。”叶小絮担心自己不好看而影响他的画画。 张怡心里很不高兴,凌心竹跟她一个组的,却从没提出为她画过画。然而叶小絮的话更加使她心中的情绪难以控制:为什么这时候扯到我呢?他爱画你就让他画吧,却为什么还拿我来过桥,就当我不存在岂不更好。但她并没将心中的情绪表露出来,只是淡淡的说:“人家喜欢画你,你就让他画呗。” 凌心竹已被叶小絮可爱的神情吸引,连忙从抽屉中取出速写簿,抓起钢笔。他显然具备了一定的功底,下笔非常流畅,不会功夫便说:“好了”将本子递给叶小絮,盯着她接过本子看画的表情。 她的脸开始有些红润,小嘴像开花般慢慢绽开,最后听到从她心里吐出:“哇,真是太棒了。” 他的一颗虚荣的心得到彻底的满足。 叶小絮说:“我还是第一次从画中见到自己,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漂亮,能不能将它送给我。” 凌心竹说:“当然,你自己将它撕下来好了。” 叶小絮刚想撕,又停下来,翻开本子的前面几页,见上面画着许多有树木、家禽、人物及建筑物等速写,照例赞叹不已。这使凌心竹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膨胀。叶小絮合上本子递回给他说“这本子一定是你的宝贝,还是把它留在上面吧,能在上面找到我的影子也是我的荣耀。” 凌心竹见她如此看重自己的速写,且把它当作宝贝般珍惜爱护,甚是感动。他想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父母没有说过,张怡也没有说过。他想到这才发现张怡已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叶小絮也说:“哎张怡去什么地方了,肯定又去找邓其真拔眼毛啦。” 而凌心竹却不像她想得那么简单,他知到张怡的脾气,她肯定是不堪受冷落而生气走的。他感到有些内疚。 这以后叶小絮经常要向凌心竹讨他的速写本来看,而凌心竹也总是用心画好每一副速写以便换取那一声由衷的赞美。中午的时候如果人多,凌心竹都让他们打牌,而自己则在一旁以他们为模特画速写,当然画叶小絮最多。以至于齐辉有一次翻看他的速写本时说:“凌心竹的速写本里差不多都是叶小絮。”叶小絮便对这速写本看的更勤,往往还要叫凌心竹为其解释一翻。比如“为什么这副没有眼睛为什么这手臂只是一条线为什么有些东西画得很细致而有些东西则寥寥几笔”每当这时凌心竹便要大费口舌:速写需要快速、简练地描绘对象,它迫使你敏捷地思考整体关系,这就要求具有概括、扼要地表现对象和敏锐、快速地捕抓对象形态特征的功夫,同时它是记录生活的手段,将生活中最能令你感动的事物记录下来这事物可能是一对眼睛,也可能是双手。然而这些话最终也不能令她完全明白,但她却知道那速写本中的每笔都曾让他感动。 一日,凌心竹一人在翻看向张怡借来的,过去她学习有关计算机的教材,并不时在笔记中作记录。突然他似乎感觉身后有人,虽未听到半点声音,却有这种直觉,还未等他回头看。 “嗨”声已把他吓了一大跳。 叶小絮见把他吓了一跳,笑得弯下了腰说:“你瞧我还是脱了鞋进来的呢。” 凌心竹简直有点哭笑不得,看着她穿着白袜的小脚,那双脚因阴谋得成正得意地相互敲打着地面,可以看到那双白袜已经踏得脏了。他便有些不信,带着疑问,小心地问:“你脱了鞋,穿着袜子走进来就是为了吓我” 叶小絮点点头很认真说:“对呀”似乎一切是那么和情和理,那么正常,仿佛脱下鞋,穿着袜悄声吓人早已明文传记流传了好几百年。 凌心竹再也忍不住笑道:“叶小絮你今年贵庚,还整日像个小孩似的。” 叶小絮将手中拿的两个柑子往桌上一放说:“好心拿东西给你吃,你还笑我,走了,再见。”说完作势要走。 凌心竹连忙起身拦住她说:“好了,连袜子都踩脏了,不在这里坐一会岂不是很亏。今天又是谁过生日请吃柑子” “才没人过生日,这几天我们生产的板件刷绝缘漆,那味道搞得大家喉咙发痛,何守元今天拿了一袋柑子来,说是慰劳大家喉咙的。” 凌心竹听说如此,心想何守元定是为她而拿的柑子,连忙说:“这柑子既有这等功效,我可不敢享用。” “给你拿上来啦,居然还不领情,真是好心没好报。”叶小絮轻咳了一下,用手摸了摸咽喉。 凌心竹见她如此,便说:“你刷绝缘漆的时候,戴口罩了吗没戴为什么不戴口罩,戴上不就没事了。” “我们组里没有口罩。” “组里没有,难道家里也没有明天我给你拿一付来,免得你说我好心没好报。”他记得母亲是制药厂的,工作时需带口罩,家里会备有。 “真的吗我也回家找找看,如果有就不向你要了。” 这天下班回家后,凌心竹翻箱倒柜只找到一付口罩。他连忙把它用洗衣粉泡起来,然后用手使劲搓干净。他不愿将它晒在凉台外,免得母亲罗哩罗唆问个不停。他觉得正做这件只能属于自己心里密秘的事情。他将洗干净的湿口罩拿进自己的房间,用电吹风对着它吹起来。很快就把口罩吹干,热烘烘的洁白,相信它比新买的还干净。他似乎觉得还欠些什么,想找些香水,但家中因没有女孩所以没能找到香水,唯一一瓶花露水却是干的。他于是便抹了一些护肤霜在口罩上,又用电吹风吹了吹。 他闻了闻口罩,热烘烘的带着一股清香。他为自己的发明感到快乐,很想立刻将口罩送到叶小絮的手中。他将口罩很仔细地叠起来,放进一个干净的塑料袋中,盼望着明天的到来。 第二天上班,凌心竹快到厂门口时见叶小絮和齐辉正骑着单车在前面,便骑上前与他们打招呼。他本想将口罩给叶小絮,但终是怕齐辉会添油加醋地将事说给其他人听。他又想反正叶小絮会来卫导组向他要的,到时再给她吧。 叶小絮一直记着凌心竹答应今天要给她带一付口罩这事,所以尽管在家里也找到付口罩也没带来。此刻她见到凌心竹,满以为他会将一付口罩给她,却见他似乎丝毫不记得昨天曾答应过她事,只是和她打个招呼,那声招呼也象履行手续一样,完成后就在也对她视而不见。她仍留着一线希望直到他们一起进了工厂到了修理大楼分手各自回组。 她想:昨天他或许只是随口而言,过后根本就忘记了,只是自己像傻瓜般的还耿耿于心罢了,也不必再向他提起,免得他难堪。 凌心竹在组里手抱着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不时向挂在墙上的石英钟看时间,又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口罩。张怡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关心地问:“你有什么事吗有事就去好了,朱自惠如果找你我会对他说的。”他说没事,仍旧装出付坦然的样子。 整整一个上午过去了,他想:她或许从家里已找了一付口罩,我所作的一切已证实毫无意义,幸好没人知道此事,否则定被人笑自作多情啦,也不用让叶小絮知道,她或许根本没打算用口罩,就当从来没有这事好啦。但他的心确实很难过。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6 一致对外 时间过得真快,夏天尚未走远,仍能感觉得到她的余威,却已是年末了。凌心竹因全年工作努力,按时完成维修任务,被评为先进工作者。站在领奖台上,接过装有三十元人民币的红包,他看到旁边站的大部分都在航电厂有一定资历,何守元也在其中,而唯独他是最年轻的一个。他站在那里有些得意,这得意是表现在内心的满足。他毕竟是个具有一年社会经验的人,尚不至于将得意暴露在脸上。然而虚荣心的满足带来的快意是短暂的,随之而来的是空虚产生的恐惧却能从内直透出外,令他无法遮掩。“我在这一年中到底学到了些什么:万用表的使用这在中学时就应该具备的知识,电子线路分析能力毫无心得,只限于能够分辨出几个符号罢了,那么卫星导航设备维修呢哎呀,不要想这令自己无地自容的东西吧虽说一年下来,好几十项签有凌心竹大名的施工单送回生产科,但不过是些苦力的见证,皮肤晒得更加黑了,自行车也变得破旧不堪,拆拆装装上下螺丝已有很深功夫,再稍微能体现些的亦不过是曾令自己一度佩服不止的朱自惠三板斧维修方法。还有那张嘴已练得不像以前那般笨拙。他又想到了叶小絮,这个能够给人带来欢乐的女孩。他很快在人群中找到她,四目相交,彼此给对方一个微笑。他想或许这微笑就是他这一年最大的收获啦。 今年进厂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余主任的儿子余军,分到测深仪组;另一个就是机加工车间庞师傅的儿子庞广路,被分到自动舵组。本来凌心竹对厂里事情是最闭塞的,但对于这二人却已经不再陌生。何守元与齐辉因余主任曾说余军对电子方面如何、如何高明便已警惕如临大敌,况且余主任儿子这一特殊身份也让人多少不爽。经常在一起商量对策,都认为现在所具备的丁点知识和经验来之不易,不容他人侵犯。至于庞广路,凌心竹也是从何守元那里得知他的情况。庞广路绰号“猫仔”与何守元家住在附近,何守元曾对他说:“猫仔最懒,千万别让他分到你们组里。如果分到你们组,你们可就倒霉了。”凌心竹说:“我有什么权力决定他来不来我们组,况且多个人倒也热闹些,管他呢。” 这天何守元与齐辉上来找凌心竹。何守元显得很兴奋,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急不可待地对凌心竹说:“我当余主任儿子有多利害,我们根本是瞎操心,完全不用怕他。” 齐辉插嘴说:“那余军给我们一试就全部露底,有多少料都看出来了。” 何守元接着说:“他连二极管单向导电性都不懂,我拿一个三极管请他判别ebc(注:三极管的三个物理端),他便更瞠目结舌了。” 凌心竹笑了笑,心里觉得这二位更好笑。何守元应该是不错的,够朋友、讲义气,没想到也有小心眼的时候,他在心里为感他到可惜。他笑着说:“真有这回事,不至于连三极管不会测吧” 何守元与齐辉见凌心竹笑,以为是笑余军,便更是笑得直拍腿。 何守元说:“那余军整天跟着我转,刚才上来的时候,我把他甩开了。” 凌心竹想象着那番情景仍不住咯咯大笑说:“何守元你可真有本事,那么大个人居然能甩得掉,看来余军真是不会令你们‘感到威胁’了。” 齐辉说:“幸好我们今年的生产已经做完,要不又得分份钱给余军。” 凌心竹问:“你们的测深仪已经交验了吗” 齐辉说:“就只差调试了,调试的任务是高平负责,他不要我们插手,所以我们现在没事干了。” 凌心竹觉得奇怪,依何守元,齐辉的性格怎可错过这样的学习机会。“高平调试,你们也不跟着学学,到时候多几个人调试不就快些交货吗” 何守元歪了歪嘴从鼻孔发出一声笑来,意思是笑凌心竹“老外。” 齐辉说:“高平每次调试时都独自一人在他自己的工作间中,对我们说:调试很困难,你们现在还没到时候学。方付厂长有一次来我们组察看工作,看到这情况,就跟高平说,叫他不要保守技术,以保证将来生产的速度正常。高平那次很生气,在车间开会上,叮嘱我们要顺着他的话附和。” 凌心竹听这么说觉得他们所处的位置也值得同情,对余军的态度也变得情有可原啦,他叹道:“原来皆如此。” 齐辉见话中有因,反问:“什么原来皆如此” 凌心竹不愿处于被同情的地位,见齐辉今天穿得特别多便岔开说:“齐辉,你也不觉得热,穿那么多衣服,难道有病在身瞧你一副红光满面的样子又不像啊。” 齐辉显得有些高人一等的样子说:“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强冷空气,你们难道没有听说吗” 凌心竹与何守元听后便一起大笑。 凌心竹说:“别人是山水未来先筑堤,未到河边先脱靴,你是天气未寒先着衣啦。” 快到上午下班时,天气果真开始变冷,齐辉昂着头四处走动。看到别人缩着脑袋双手插在裤袋的样子,他便掩起内心的得意,关切地问:“你不知今天天气会冷吗你昨天没有看天气预报吗”不知从何时开始看天气预报也变成了值得炫耀的事情。他很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高瞻远瞩的智举。 凌心竹因天气太冷,中午不敢在厂里吃饭,需回家添件衣服。 叶小絮说她也回家,俩便约好一起走。出了工作大楼碰见齐辉用筷子敲着饭盒去打饭,凌心竹怕对方记得上午取笑他的事情,便奉扬他一句说:“齐辉,还是你英明,你今生恐怕很难遇到什么困难了。” 齐辉得意点了点头。晃了晃脖子,抖了抖身子,好像温暖得有点过剩,见到两人远去的背影,他又有些茫然,不知今天穿多一件衣服到底是对还是错,是明智还是暗愚,凌心竹中午不在卫导组,又为中午时间如何打发发愁。所以人生大凡如此,不论是贤明聪慧,还是冥顽不灵者都多有喜乐哀愁。 在路上叶小絮对凌心竹说这个星期天是她生日,在那天早想请他去海滨宾馆喝早茶。凌心竹一听,心中温暖得让天也变暖了。 他以为她只约他一个人,突来的兴奋中带着紧张,就连话也不知怎么说了。但马上他就觉得不太可能,果然叶小絮又说她们组的何守元、齐辉、余军及邓其真、张怡都会去。 凌心竹问:“你都和他们讲了吗” 叶小絮说:“早上我都和他们说了,这也是何守元他们出的主意。” 凌心竹“哦”了一声,心里想:“我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事的人,早上何守元、齐辉到我那里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他有些不快,觉得自己似乎在吃醋。“难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爱上了她。但她是否会喜欢我呢,或许会吧,她经常喜欢和我在一起,再说我与她的两位师兄相比,当然显得更有内涵了,从小生长在大学环境里,这点自信还是有的。还有我的图画不也深深吸引着她吗”他越想越觉得叶小絮对他的爱已是无可置疑。“现在的问题应该明确的是我到底是不是也爱上了她。”他在心里上表现得十分矛盾,有时自信得可以九天揽月,有时又怀疑是否具有缚鸡之力。 星期六(注:那年代每周只休周日一天,周六是工作日,1995年我国按wto条件改为双休。),凌心竹去测深仪组,见只有何守元、齐辉及余军三人在。齐辉问凌心竹为叶小絮准备了什么礼物。凌心竹虽有心送些什么给叶小絮,但在众人面前又不愿暴露出对叶小絮的爱意,觉得测深仪组二人有追逐叶小絮之意,便想自己应该与二人有所区别,在心理高人一等。便说:“还送要什么礼物我可没想过。” 余军虽进测深仪组时间不长,但二位师兄对师姐有意却已心里明亮。这时见齐辉问凌心竹礼物之事,生怕凌心竹也送礼物给叶小絮忙说:“又不是人人一定都得送,不送也可以。凌心竹又不是我们一个组的。” 何守元对他的话感到满意,他喜欢有这种小集体整体的感觉。 余军人长得瘦小全不像其父那样富态,总让凌心竹联想起梁山泊中的偷鸡时迁。然而他和时迁一样的聪明,进厂前本以为其父在厂里当厂办主任,别人一定会巴结他,却没料到航电厂的工人像根本不知道他是谁,便夹起尾巴整日跟在何守元屁股后面叫“大师兄”,何守元见他也确实对自己构成不了什么威胁,难得有个人能听从自己,便也教东西给他。何守元以为刘源这个竞争对手一去,自己凭借着天时地利人和,赢得叶小絮的芳心机会很大,却没想到叶小絮整天往卫导组跑,和凌心竹谈话无拘无束,便渐渐对凌心竹敌意,当然齐辉亦有同感。 晚上凌心竹在自己房间为自己是否去海滨宾馆而犹豫,他的自尊心因余军上午的那句话极力阻止他去的念头,另一方面他又激起强烈的好胜之心,竞争的意识又很使他不甘放弃,“我为什么不去呢,我有什么好怕的呢他们如此幼稚的小集体观念,不是正说明他们的不成熟吗毕竟是叶小絮过生日,不管从何种角度去祝贺一声是理所当然的,更何况她或许喜欢我呢,如果我不去,对她而言是否会认为是种拒绝的表示,而我真的乐意拒绝吗” 他发现自己确实开始喜欢叶小絮了,而他又乐意有犹豫的感觉。 “明天要送点什么给她呢还是不送的好,其他人肯定会送,我何必花钱去落这个俗套,与众不同才更能显示出不凡。” 星期天早上,凌心竹起得很早,他不时地看着表,等到七点多时,他还没有决定动身,本来大家约好是七点半准时到,这时候是应该正好,但他似乎另有主意,他此刻显得又是镇定又是焦躁,不时看表,直到过了七点他才开始出发,在路上他骑得很快,等到了海滨宾馆放好自行车,他靠欣赏海滨宾馆风光来减慢自己的速度。 海滨宾馆粤西地区最大的园林式涉外宾馆,三面环海,馆内遍布各种奇葩异草,珍稀树木,岭南佳果;自有园林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数十座设计精美的建筑掩映于南海沙扒之滨、椰林深处,入住其间,宛如“人间仙境”,因此赢得“南国钓鱼台,粤西国宾馆”的美誉。多年来一直是滨江市政府的重要接待基地。大批中外政要曾先后下榻于此。 “我来晚了,真不好意思。”他看到大家都来了,桌上的蛋糕还没有切,叶小絮身旁的椅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礼品包,他还注意到叶小絮见到他来时的表情变得更加美丽,他本想去叶小絮身旁的位置坐,却被齐辉拉住压在他旁边坐下。 齐辉说:“怎么那么晚呢,说好七点半的。” 凌心竹说“哎呀,别提了,昨晚跟别人打牌睡得很晚,差点就忘了。” 他故作洒脱的话却令叶小絮心里感到不是滋味。心想:“几位师兄都对我很好,但我为什么会对这个凌心竹有特别的感情呢,他居然差点忘了来,难道我在他心目中就没有留下任何印象,还是他另有所钟呢?” 何守元见凌心竹果然是空手而来且又说了这番话,他便注意观察叶絮的脸色,不禁暗暗窃喜,他用手碰了碰叶小絮叫她开始切蛋糕。大家于是免不了要向她祝贺一番,这情景令叶小絮感动不已,马上忘记了刚才的不快,这时舞池里正播放着韦唯演唱的歌曲《爱的奉献》。她就说:“我最喜欢听这首歌。” 何守元说:“当年春节晚会时我听到这首歌便知道这首歌一定流行。” 余军说:“大师兄的眼光当然不同一般,韦唯也因这首歌走红了。” 邓其真与叶小絮注意到了张怡今天戴着一条很别致金项链,便问她多少钱,张怡说是国外亲戚送的,折人民币大概一千元左右。 邓其真说:“那么便宜,在这里那里能买得到。” 齐辉内行地说:“国内的黄金销耗量在世界居首位,价格相对国外来讲就贵些,这是因供求关系造成的。” 凌心竹问:“国内的黄金销耗量为什么那么大” 齐辉不假思索地说:“显而易见,我国人口众多吗。” 凌心竹漫不经心地边吃东西边问:“人口多!人口并不单单针对黄金这一商品而显得特别多的吧” 凌心竹不等齐辉回答又问:“那么怎么解释部分商品价格低于国外同类产品的问题呢!” 齐辉说:“当然具有其它因素,不能一概而论。” 何守元插口说:“凌心竹那你说说看为什么黄金在我国走俏至今不衰” 凌心竹说:“因为我国有许多人对市场上的走势不了解,观念陈旧,把黄金当作国际流通货币,而不知黄金正向单纯的商品属性转化,未来的黄金将是如铜铁一样的金属而已。所以聪的日本人正大量抛售黄金。” 齐辉不愿承认他的观点嘲笑说:“看来凌心竹是属聪明的日本人之类,视黄金如铜铁吗。” 张怡说:“我也觉得黄金不必多贮,只要有一两件就足够。” 叶小絮因自己没有任何黄金饰物,便更拥护凌心竹观点,希望将来黄金真如铜铁一般自己也可能拥有。 大家吃完东西,何守元提议去海滨公园玩,顺便可以照照像。他带了一部相机。 叶小絮第一个赞成,并叫张怡、邓其真也要去。齐辉、余军自然没有异议。唯有凌心竹觉得和他们视乎排外,掺在其中难免有委屈自己的感觉,便说有事告辞了。 晚上,凌心竹看电视时竟听见不知谁家录音机里正播放《爱的奉献》这首歌,想起早上叶小絮曾说过最喜欢这首歌,他便连忙起身穿好衣服。 唐秀英见儿子似乎要出去的样子便说:“外面在下雨,天黑黑的还跑哪里去” “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凌心竹穿上雨衣走出家门。 唐秀英对凌进中说:“你怎么也不说说他,晚上下雨跑哪儿去” 凌进中说:“你就是瞎操心,怪不得头发要白,他那么大了,还不懂事吗” 唐秀英不服说:“你不操心,也不见你头发黑到哪里去。” 凌心竹并未像他所说的那样一会儿回,他跑遍了几乎所有他知道的音像商店,就只为购买叶小絮喜欢的那首歌的磁带,大概这首歌已经太老,居然没有的卖,他便有些懊恼地回家,这时雨越下越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7 女模特 凌心竹与叶小絮之间的关系随着时间的延续,俩人日益亲密,虽然彼此都没有在言语和行动上挑破和超越同事之间友情的关系,但两颗心似乎已经能够融通在一起,相互都感觉到在一起时的快乐和幸福,便在言语中多加了一份细致和关怀,俩人不在起的时候便有了一份思念的感觉。 然而这段日子凌心竹明显感觉到了叶小絮的冷淡,她几乎不再上卫导组里来,就算是来也是找张怡,对他只剩下点头打招呼啦。这突然而来的变化令他感到慌乱和痛苦。他想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对自己的言行反复检查却得不到结果,他想去向叶小絮问个明白,但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曾经给过你什么许诺你们彼此间可有过任何言语明示你们在行为上可有任何超出过友情的范围没有,都没有,就算曾经有过,难道你会低声下气地去乞得些怜悯和同情吗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知道先用冷漠坚强的面孔来武装自己,甚至在齐辉感觉到蛛丝马迹时取笑他“失恋”时,他都能够“哈哈”大笑出来,并说:“我连恋都没恋,怎么谈得上失恋呢”还是让我们看一下凌心竹其中一段的的日记,这样才能够让亲爱的读者更加了解凌心竹。 “小絮,在内心深处对你呼唤出最真切的声音,那眼泪忍不住要落下来。心如刀绞是我此时此刻最深的体会。这几天都没有见你到组里来,就算见到你,你也是点个头打声招呼,神态自若和平常没事一般,只是不再和我单独一块讲话了。我不知道我究竟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会导致这样的局面,在你我之间竖起这样的高墙,每天上班我独自一个人坐在桌前,任何一个脚步声或者是敲门声都会令我感觉……,这种感觉到底象什么,既象欣喜若狂更又似心惊肉跳。总会以为是你的到来。” 一个在高中念书时的画友为高考美术专业考试,准备去省美术学院学习。因凌心竹曾提过有念头报考美院,所以问凌心竹是否同去。凌心竹立即答应了他,他知道自己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所以首先想到的是不让别人发现他有任何所谓“失恋”的证据,齐辉不是已经发现端倪了吗?于是他向单位请了一个月的事假,和同学一起起程赴省美术学院。他要利用些时间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好。 踏进这所曾令凌心竹梦萦夜思高等学府,这里除了具有公园的美丽之外,更有一种令人崇然起敬的气魄,透出各种灵气的雕塑随处可见,有设计独特充满时代气息的楼宇,又可觅见杜笔下的茅草屋。高耸的大树底下是片绿荫之地,而这儿的人举手投足无不透出才气。这里的一切暂时令凌心竹忘却了痛苦和烦恼。 他们来到师范系报名,报名后提着行李被安排住进了集体宿舍。一个房间十二个人,大家都来自本省各个地区,共同的特点无疑都是喜欢画画,大部分人来这里学习的目的都是为了准备应付即将来临的美术学院专业考试,这一点唯有凌心竹与众不同。 课程安排分四个部分,第一段为石膏素描,第二阶段为静物素描,第三阶段为人物素描,第四阶段为静物色彩。一副4开纸素描往往需要20乃至30个课时才能够真正完成,大家都知道素描是基本功夫,能够提高自己对事物观察和理解能力。而凌心竹认为素描更能培养一个人的修养和耐性。 大家每天要站着举着铅笔画五个小时左右,美院老师往往还刻薄地指着画说:“不够整体,不够深刻。”这样对着死物画了半个月,大家都感觉到腰酸腿痛。听说第二天是人物素描,便都忘了辛苦开始裁纸、削铅笔做准备工作。是啊,大家都希望能够画真人,因为只有画真人才是难关,只有画好人物素描才能使自己素描水平提高。 一位年轻的女模特,很冷漠地,一句话都没讲走进教室坐在当中央早已为她准备好的位置。她穿着一件浅蓝羊毛开衫,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衣,一条藏蓝色长裙仍然无法掩盖修长双腿。用手顺了顺披肩长发,两手放在腿上,昂了昂头,就再也一动不动了。 当她进时,教室里便鸦雀无声,所有的眼光都在追随着她,男生此刻庆幸自己是在学画画的,就因为有了这个名目,此刻才能够堂而皇之、目不转睛、肆意无惮地盯着她看,而不会招来“轻薄”之骂名,心底不由发出“美酷了”。片刻大家才醒悟,开始挪动画架调整理想的高度,不一会儿功夫便只能听到铅笔在纸上的磨擦声了。 女模特每隔20分钟便自动离去,过了5分钟又进来坐在那位置上。她进进出出总是像刚进来时那样,她从来没有去看一眼大家画的画,说上一句像或者不像之类的话,甚至根本就连一句话都没讲过。这便令大家有些扫兴,她根本就是对他们这种水平画出来的画不屑一顾。但是有一次,那已是几天后了,她在门口边的一幅画前看了眼,这一眼也只是刹那瞬间,她便走过坐在那个属于她的位置。她开始用眼审视那幅画的作者,心想他怎么会把我眼中忧伤的神情都画得出来,他好像能看透我似的,我怎能将这样付眼神流露在人前呢我不是已经在努力掩盖自己的内心吗20分钟后,她起身走到那学生后又看了一眼那幅画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学生以为她在笑自己的画,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问那学生:“你叫什么名字。” “凌心竹” 她想说什么,却没说,只是说了声:“挺好听的名字,你画的画也同样的棒。”便转身离去。 弄得凌心竹有些莫名其妙。 画友不无羡慕地说:“看得出来她对你有好感。” “瞎说什么。” 在食堂打饭时,偏又有个女生跑来向他借五块钱买饭票。他一边掏钱一边惊愕,因为他并不认得她,但借钱并不多,所以也无所谓。 女生看出他的表情,也感到不好意思,说:“我们是一个班学画画的,你不认识我啊。” 凌心竹“哦”了一声。 画友在旁说“她是在故意搭讪。难怪别人都说美院里多艳遇。不过说真的,你本来就是容易招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女孩喜欢什么样类型?” “事实证明肯定不是我这个类型,就对了。”画友有点沮丧。 吃完晚饭,凌心竹和画友从学院饭堂出来,准备随处转转,路上碰到那位女模特。 女模特显然认出他,似乎犹豫了一下,便向他这边走过来。 “这位同学,对了,叫凌心竹,你瞧我没有忘记。” “嗨。”画友向她挥挥手。 她没理会画友,仍然对着凌心竹说“第一次来美院吧,我带你转转吧。” 画友听她说“你”后面不带“们”,便也识趣,和他们尴尬点点头,独自转去了。 如果在一年前,依凌心竹的性格可能不会受邀于一个陌生女子,但他毕竟工作过一年了,此时他怎能显示出胆怯呢? 女模特显得落落大方,带他在美院各个系外围穿梭,似乎刻意地避开了人多的地方,就算如此仍然不时碰到和她打招呼的人。一路上她并不多言,有时会简单作些介绍,当走到学院展览馆时,凌心竹提议进去看看,她明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陪他走了进去。 进了画展区,凌心竹就知道她刚才为什么会犹豫了。不管是学生作品展区还是教师作品展区,以她为模特的作品很多,且多是人体写实作品。所以两人看的有些尴尬。凌心竹没顾得欣赏,更不敢多言,尽管在以她为模特的作品前只是快速一瞟,但那美的感觉也深深刺激于心,他无法分辨这刺激来源于画作本身还是身边女孩完美的胴体,于是加快步伐,走马观花。其实人体画作对于一个学画画的他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了,这次不同的是当事人就在身旁。 出来后,女模特说:“一般我自己都不会进来这里。” 女模特又说:“你定要奇怪我会跟你在这讲话,因为我们彼此并不相识,对吗” 凌心竹只有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画的”然而她并没有回答她自己提出来的问题。 “我没有怎么学过,过去只不过自己爱好乱画些小人之类的东西,参加学习班学习还是第一次,比起里面的画,我是不是把你画得很糟,让你不高兴了。” “确实你在画素描时线条欠泛组织。过分强调局部,整体概念有待加强。我过去也喜欢画画。”女模特停了一下,看着球场似乎在遐想。忽又接着说:“我的眼神就是那样的吗我的眼神是不是就像你画的那样。” 凌心竹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不知道,可能吧!你知道我才学画素描,我画的不好。我对事物观察和分析能力是有限的。” 球场上走过一个中年人,女模特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中年人说:“慧慧,晚上有空吗” 女模特显得很冷淡地说:“你没看到我有朋友在这里吗” 那个中年人疑惑地盯了凌心竹一眼,悻悻地走了。 女模特挨得他走远了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凌心竹摇了摇头。 “他在中国都算是有名气的画家,你要是稍微留意一下画刊、报纸都可见到他的作品。柯柱笙,你一定听说过吧。 凌心竹听她说柯柱笙,便有肃然起敬之意,没想到自己居然刚才和大画家偶遇。因为他知道柯柱笙是本省有名望的画家,岭郡画派的领军人物。但听女模特言下对他却很是不以为然。 女模特像是自然自语地说:“几年过去了,我原以为上天降在我身上的痛苦已逐渐淡逝,自欺欺人地努力改变适身环境以为觅得一个容身之所,然而眼中仍无法隐藏住内心的忧伤。你知道吗凌心竹是你把它揭示出来让我感到自己是这样的可怜。”她变得激动得无法自禁,声音也变得哽咽,两眼溢满了泪。 凌心竹看她这样吓了一跳不知该如何是好,想到她作为一个人体模特,就算不说也肯定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困苦,便安慰她说:“你心里很痛苦和烦恼,你不要总觉得自己很可怜,人总是要往好的方面想,朝快乐的事情去想,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你看我的心里也痛苦得很,但我会自己挽救自己,从家里跑到这里来学画画,现在心里觉得好多了。” 女模特说:“你也有痛苦能说给我听听吗” 她和他在球场边上的凳子上坐下。 凌心竹犹豫了一下,想到她反正是个局外陌生人,在将来和自己的圈子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便将自己与叶小絮的事情跟她说了起来。 女模特听后“哦,原来你已经参加工作了,怪不得和他们显得不一样。”她又忍不住笑出声。“你这也算痛苦” 凌心竹听她嘲笑自己,便不高兴地站起身子:“早知道不和你说了。” 女模特伸手拉住凌心竹让他重新坐下说:“对不起,我也把我的痛苦跟你说说,如果你愿意听的话。你听完后,你就知道什么叫痛苦了。我叫杜慧慧,你可以管我叫慧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28 阴谋 高平发现今年的生产成本比往年高出许多,便去和其他几个组长碰头,问他们组里的情况,大家都有同感。今年的生产的元器件是车间主任李达忠亲自负责,并且没有让车间里任何人员插手。几个组长私下议论觉得可疑,更因为李达忠是省里调过来的,在车间根基不深,却胆子很大,平时大权独揽,凡事皆独断,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便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报复机会,决定彻底清查此事,将事情曝光。 高平深知依靠他们几个组长很难对付李达忠,他平时查颜观色知道车间付主任徐天亦对李达忠颇有看法,且能搞掉李达忠最大的受益人可能就是他了。 星期一的下午照例是开交班会的时间,李达忠将一本会议记录本夹在胳膊下,走出车间办公室。 李达忠刚走,高平便闪进了车间办公室,高平见徐天正一人在看报纸,便拿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说:“徐付,今年车间采购元器件的事情你清楚吗” 徐天看着高平想了一会才说:“这事李主任亲自抓,但他好像是叫生产科的郭助理去汕头采购的,具体详情不是很清楚,元器件不都已经寄到了吗有什么问题吗” 高平故意叹了口气说:“下面的人在核对清单时,发现有些元器件价格比去年高了许多,正议论纷纷呢!” “有这回事,或许是涨价了也有可能。” “近年来,中国电子行业开始发展复苏,更先进的机器生产规模,只有降价的份,哪还有往上涨的可能,再说就算涨也没有可能一年间涨了十几倍的吧 “十几倍,你们没有搞错吧”徐天夸张地叫起来。 高平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也看过今年的价格清单,有些器材的确如此,所以我们下面议论了一下,想听听你的意见,这事该如何处置才合适。因为这成本的提高,无疑给一线工人带来了经济上的损失。” 徐天用手摸着下巴,低头想:“这帮家伙,想让我出这个头,这事情搞不好,就会惹一身麻烦,但如果真能就此搞掉李达忠,这主任的位置肯定就落在自己的头上,均衡利弊确实也值得搏下,不过还得拉黄胜养来挣腰才行。”想到这便对高平说:“走,我们去向黄科长汇报一下。” 高平听他说要去找技术科黄科长便知其意,便想这样一来更好,多一个领导出面多一份胜算,也少一份责任。俩人来到技术科不见黄胜养,才想起他也去开交班会了。 徐天说:“既然来了就在这里等一会吧,交班会不会很久的。等会他回来你就叫我一声,我去描图室看看。”徐天说完就去了隔壁房间技术科的描图室。 高平心想,早闻徐天与描图室的刘萌关系暧昧,看来不假,但在航电厂内花边之类的传闻听得许多便不足为奇。他在黄胜养座位坐下,随手去翻台上的一堆文件,看到一份是关于今年外出培训计划的文件,使抽了出来看,见没有测深仪的项目,便又把它塞回了原处,他又翻到一份题头写着李达忠名字的文件,便连忙又抽出来看。原来这是一份为李达忠报请三等功的文件,内容陈述了他种种政迹,心想这回你这三等功可能就要泡汤了。这时听到外面有上楼的脚步声,连忙将文件放回原处,并从椅子上站起来迎出门口,见果然是黄胜养回来,说“科长,开完会了,徐付等你老半天了。”他又朝描图室喊了喊:“徐付、徐付。” 徐天从描图室出来见黄胜养和高平看着他,尴尬地笑了笑说:“老黄,开完会了,我和高平正有事向你汇报。” 黄胜养在当技术科科长之前是一车间的主任,他对一车间可谓了如指掌,听徐天与高平讲完,沉思了一会说:“车间工人如何看待此事。” 高平说:“底下工人个个都很气愤,都说要向上级反映此事,查清事实真相。” 黄胜养说:“这就好,你们有没有向李达忠提过这事” 徐天说:“没有” 黄胜养说:“这样吧,你们回去将此事反映给李达忠听,他毕竟是主任嘛,看他对此事有何反映,然后你们可以写个材料之类的东西,关键事实数据必须掌握清楚才有说服力。” 徐天说:“这材料到时候送交给厂党委吗” 黄胜养说:“厂党委当然要有一份,材料可以多搞几份,下面群众有向各级领导反映情况的权力,只要是事实谁也没权阻止,乃至上级领导。”他显然不愿讲得过于明白,然而徐天已经彻底明白他的意思了。 徐天与高平决定由徐天再拖几天去和李达忠谈此事,而高平则利用这几天去进步调查掌握证据。 高平回到组里,何守元与齐辉拉他到装着今年采购回来的器材箱前,说:“师傅,你仔细看这发货地址有什么问题没有” 高平拿起一个纸箱仔细看,发现写有发货的地址被撕了去,偶有可辩是上海某地发出的。 何守元说:“发货地址都被撕去,显然他们想隐瞒发货的地点,从没有被撕去的及邮编来看,这些货是从上海发出的已是毫无疑问,但*却是从汕头某五金店开出的,这里面肯定有鬼” 高平说:“你们把*清单都去复印几份,将器件单价与去年核对一下,登记具体数据,看看他们到底从中赚了多少!” 齐辉说:“我粗算了一些大概比去年的价格高出一万五千元左右” 高平说:“好,他们贪得越多,就叫他们痛得越厉害。” 齐辉说:“这回可是有人要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啦” 何守元说:“这回有好戏看了。” 高平说:“这事可以和余军谈谈,但叫他不要向他爸讲。对了,余军的字写得不错,可以让他抄写材料。”高平认为让余军参于此事是很有必要的。 二天后上班,高平见到李达忠,李达忠脸上充满着从未有过的笑容对他说:“高平,等会儿班组长在车间办公室开个会。你没有其他事情吧” 高平点答应说:“几点钟开会” 李达忠说:“三点吧。” 高平说:“好。” 三点钟,高平准时来到车间办公室,其余三个组:自动舵组、磁罗经组、无线电组组长也先后走了进来,各自坐好李达忠见人都到齐,对徐天说:“人齐了,我们就开始吧”。 他说:“今天召集大家来,是因为我听到一些关于今年采购器材的事情,这个问题不是小事,关系到我们车间的声誉及今后的工作的开展,你们谈谈你们的看法吧” 几个组长摆弄着手中的笔,抽烟的低头吐烟,都不吭声。 徐天觉得这样的气氛挺尴尬说:“说说大家的看法嘛,有什么就讲什么吧”。 李达忠见还是没人开声,便主动说:“今年的器材,是我让生产科郭助理在汕头采购的,当时刚好他去汕头出差,也是想为车间节省开支,才这么做的,至于采购回来器材的价格,我也看了,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有些个别元器件价格高了,这也是市场变动所致。有一个电容价格的确比往年高出许多,这问题我们会与厂家取得联系,要求退回些钱来,到时候可以退一半给你们,个人得点好处,这事情就到此为止吧,价格的事你们就不要对外人讲了,更不要向上一级部门汇报。这将会影响我们车间的声誉,大家还是要爱护自己所属的集体,多以整体考虑问题。大家将心比心地想想,退一步来讲,就算郭助理从这次采购器材中赚了点钱,算当是他为我们车间采购器材的辛苦费吗,我们车间从中省了一大笔差旅费也是合算的” 高平说:“话不能这么说,该给的要给,该得的要得,却用不着弄虚作假欺骗人吧” 磁罗经组组长说:“高平说得不错,郭助理帮我们车间采购器材,该给多少采购费就该给他多少,至于在*上做文章恐怕说不过去。” 无线电组组长说:“我听别人说郭助理扬言,如果谁企图告他,他决不会对他客气。” 自动舵组组长说:“昨天上船郭助理带队,在车上我就听他讲:谁他妈吃饱撑着没事干,居然说我开假*赚钱,我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徐天说:“钟成德也太不象话了,以为别人都是傻子,明摆的事情他倒还能凶得起来。” 李达忠见大家完全把自己的话当作耳边风,气愤地说:“本来就是车间叫他去采购的器材,哪有又去告他的道理。事已至此,我是车间主任,大家必需听我的,为全局考滤,我们车间自己不准再提此事,就算是厂领导来了解情况亦不要说。否则以后我们还怎样叫别人帮忙办事,我们车间往后在工作上如何与生产科协调。” 大家皆不吭声,只在心里想:只是你一个人叫他去采购器材,休把整个车间牵扯上,要告钟成德当然连你也难脱干系。现在当着你的面不想撕破了脸皮,到时候看你再如何摆主任的威风。 李达忠见大家不吭声以为被他镇住,便又好言叮嘱了几遍,便散会了。 几位组长回去后议论一番,都觉得此事须迅速行动,不能给对方太多的时间去遮掩包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0 独自神伤 近来晚上叶小絮虽手拿着书,却心里全不在书中。上次高平对她说的一番话长久地困扰着她,使年轻的她显得茫然。 “何守元其实挺优秀的,关键是勤快、能干。我看的出来他对你很好,你应该感觉得到吧”高平说。他是想帮自己徒弟一把,何守元追女孩子显然经验不够,太老实了,趁叶小絮还没有和任何人明确关系前,他决定找她谈谈。 “是的,何师兄对我挺好的,大家在一个组都是同事朋友,我觉得很开心。”她说。 “你没有考虑一下吗?我知道他很喜欢你。”高平干脆就直说了。 “我现在还小,不想过早考虑这个问题。”她说。师兄对她好,她怎么能不知道。 “现在组里两位师兄都被你弄得糊里糊涂,有些事情该说明白还是要说明白,免得大家都痛苦。”高平说。 “这个怎么说呢?我想他们是应该明白我的。”她心里这么说。 “当你知道一个人喜欢你后,你还能像没事般坦然自若,无动于衷吗”高平说。 “为什么不可能有纯洁的友情呢”她在心里反驳说。 “我是你师父,我希望你好。你看刘源现在居然和袁梅搞在一起。”高平似乎也知道刚进厂时叶小絮曾和刘源一起走过一段时间。“其实像凌心竹这样的人其实和刘源没有本质的区别,只不过他比刘源更加善于伪装和隐藏罢了,学画画的人都无一例外的花心,我劝你自己要考虑清楚。” “我们之间也是朋友关系,并没有其它。”她小声的辩解。 男女之间真的没有纯友情可言吗自从她和凌心竹经常在一起时,她明显感觉到何守元对自己的冷淡。就是连话也不愿和她多说一句,现在师父高平都用这般口气来教训她,这些令她心烦意乱,又不得不痛苦地审视凌心竹,他真的如高平说的那样吗他真的和刘源一样吗其实他到底怎样自己真的很在乎吗我自己真的爱上他了吗她反复检视自己的内心。他去广州近一个月了,自己的内心无时不在挂念着他,没有见到他的日子是那么的空荡,好像自己失去什么一样,她为自己感到可怕,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深陷不可自拔,不该来的情感你为什么来得如此早。 “凌心竹,我不理你,你连原因也不会问吗自己不吭一声跑到广州去了,你这也是男了汉吗”叶小絮想到这,禁不住要哭出来,自己的烦恼也不知说与谁诉,原来刚进厂的温馨此刻感觉不到一分,自己发现自己原来还是那么孤单,眼泪“叭”地落在书页上。 最近组里大家好像有组织地不干活,师傅、师兄、师弟却又都显得活跃,忙碌。她不知道高平在带着他们干什么,没有人和他说,也没有让她参与,这就让她十分伤心。过去大家不都是高喊测深仪组要团结、要“一致对外”的吗?现在的情形怎么就变成“一致对她”了呢?她怎么一下子就变成“外”了呢?就算她的心飘到凌心竹身上就意味着背叛吗?她成了测深仪组的叛徒了。后来当何守元拿了一份举报信给她签字,并和她简单说了一下原因经过,叮嘱她要保密。她才知道他们最近在忙着这个事。她看何守元把那么机密的事情和她说了,居然有些激动,想也没想就把字签了。测深仪组还是没有把她当作外人,他们还是要“一致对外”的。 “铃……”电话声响。 叶应东接了问了一句找谁,就对女儿喊:“小絮,你的电话。” 叶小絮连忙抹干净眼泪跑出来接过电话问:“喂,谁呀” “是我,你妹都听不出来”电话的那一边很活泼的语调传过来。 叶小絮听声音已经知道是同学唐欣晴,高中时她俩同桌。 唐欣晴现就读滨江水产学院外语系。她年龄较叶小絮小所以自认为妹,按她的说法,做妹是不会吃亏的。当姐姐的凡事就得让着妹妹。 “听出来了,今晚又有什么好心情打电话。” “当然是好心情,你做姐的不是忘记我的生日快到了吧。” “当然没有,不是下个月五号吗” “算你记得,到时你得给买双冰鞋送我,我滑旱冰已经得棒了,在我们系里已经排名第三了。我叫谢成给我买个大娃娃,就是我们上次在新南百货店看过的有半人高的大娃娃。” “喂,唐欣晴你真是好笑得很,就算你生日要到了,还指定让别人买什么礼物,真是岂有此理。那个什么谢成又是何许人” “谁叫你是我姐,对姐还用得着客气,你现在有工作有工资,客气岂不是见外。谢成是我一个系的,是我新交的男朋友。” “你又换男朋友了,那倒楣的小董又犯什么错了。”叶小絮惊讶地问,因为唐欣晴的男朋友已经换过好几个了。 “别提那个小董啦。谢成对我可好了,简直是百依百顺,可惜就是丑了点,作个丈夫算了,将来还是要找一个高大英俊的作情人。” 叶小絮憋不住笑出声来说:“人家对你百依百顺,你却还要找情人。” “是啊,我的好姐姐,就你思想保守得像出士文物,如今的时代就是这样不分男女,只要喜欢都可以找情人。你什么时候带我看看姐夫” “什么姐夫”叶小絮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噢,我忘了我姐是出士文物,要不要我这个当妹妹的操心、操心。学院里帅哥可很多哦。” “操心你个鬼头,你自己可当心着点,别玩火*才好。” “好姐姐,别教训人,我就听不得你的正经话,记得我的旱冰鞋,拜拜。” 挂下电话,叶小絮觉得轻松许多,事实上唐欣晴能令所有和她交往的人感到轻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1 担心 凌心竹从美院回来,虽是去了一个月,但这个月令他成熟了许多。当然这从他一贯善于隐藏自己内心情感的脸上是无法看得出的。杜慧慧一个女子经历如此多的痛,在人生生活道路上依然能够顽强前进,我身为一个男子汉比她要幸福的多,最起码我拥有父母的慈爱。自己才刚步入社会所有的挫折未尝不是对自己的磨练,谁都是要经历的啊,如果成长的道路都是坦途,那么成功的人便比比皆是,无所谓失败者,又如何能显示出你的自命不凡呢?是的,确实如此,前途越多曲折迂回越好,这样才能证明自己的与众不同,是胜利者。叶小絮,每当他想起她禁不住都有心痛的感觉,事实上这种感觉不受控制地时时困扰着他。这段日子曾企图不去想她,也想尽办法让各种事情去填满自己的大脑,但这种心痛的感觉像无孔不入的冷风渗进自己的体内,这便令你看起来显得苍茫了许多,这或许也是令你看起来成熟了许多的原因。回来的当晚他打了个电话去她的家里,听到她的声音后便挂下了电话,她无疑是个好姑娘,她每天晚上总是呆在家中,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因为过去有许多晚上控制不住自己的思念都打电话过去,听到她声音后便又挂下电话,他有时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懦弱。 这天他回到厂照例要向测深仪组望了望,在单车棚里他看到了那辆熟悉的枣红色女式单车,每当看到这辆单车居然也有温暖的感觉,不自觉地走了过去,用手摸摸车把,鼻子忍不住一酸,心里暗暗骂了声自己。回到车间,可以感觉到邓其真和彭晓峰婚事渐近的幸福、朱自惠夸张做作的举动呈现出精力旺盛、张远深沉目光虽然透着坚定但难掩一丝焦虑、两位女师父的笑容却更加显得妩媚、张怡极力控制好自己像一池水不起半点纹绮、其他同事们依然各忙各的。 对许多人来讲他好像不曾离开过,所以他的回来也未能引起太多的变化。 只有邓其真拉着张怡向他问东问西,并对他说:“你走了这么久,可让你师妹想坏了,整日无精打采的。”搞得他和张怡两人当场满脸通红。 张怡使劲用手揪邓其真说:“你说什么啊,鬼才想他呢。” 凌心竹看了看张怡似乎觉得她却是较以前瘦了,头发也不像以前扎的整齐,全部散开披在肩上,更显得一张瘦脸。他心里想自己也瘦得吓人,不知叶小絮怎样,如果她倒因此胖了这才符合质量守衡定理呢。他真想尽快见到她,他知道只要去测深仪就可以见到她,但他却没有这个勇气,他怕见到她神态自若的样子。他怕她一见他便说一句:“凌心竹,你那么快就回来了。” 在组里张怡跟凌心竹讲了一件在航电厂算是件令人震惊的大事,一车间二十几个人联名举报车间主任李达忠及厂生产科钟助理在生产采购器材中有贪污行为。 这件事令凌心竹大为震惊,黑暗的事情在自己身边发生,如此真切地触手可及令他震惊不可置信。“张怡,你说他们这是怎么啦人活在世上是为了收罗即存的财富,还是为了创造财富呢” 张怡看着一脸迷惘的凌心竹,心中为之一颤,这件事居然会令他触动如此之大,他实在纯洁未染,如果他以后知道厂里诸多丑闻不知又会有何感想。张怡比凌心竹早进厂一年,且又经常和女同事接触,耳闻目睹不少关于厂里的内幕。 凌心竹问:“一车间很多人都在这上面签了名字” 张怡看着他点了点头,她知道他下面会问什么了,心里感觉到在抽紧。 果然他又问:“叶小絮她也签名了吗” 张怡心中酸楚地说:“哼,我就知道你要问她。” 凌心竹被她这一说脸不由刷地红起来,喃喃地说:“你不说就算啦。” 张怡说:“你见到她时怎么不问她” “我回来还没去过测深仪组,根本没有见过他们。要不我怎么会连如此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张怡当然知道凌心竹目前与测深仪组人之间微妙的关系,且叶小絮似乎也在回避着他,以他自傲的脾气,断然不会主动去测深仪组自讨没趣。邓其真也为她分析过目前局面,告诉她自己要把握机会,幸福是靠自己争取的。谁都没想到凌心竹竟会懦弱到如此地步,居然跑到省美院一个多月。 张怡初见他回来一阵惊喜,以为这一个月时间,凌心竹或许自己已经调整好了,自己解脱对叶小絮的情感。没想到他心中仍念念不忘叶小絮。 张怡心想,我和他在一个组,整天上班守在一起,还与他一道出差,上船修理。车间各位大姐亦从旁推波助澜,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可他当我就像普通朋友一般,在心里何曾有过我的影子。母亲早逝,父亲整日忙于工作,却哪里知道女儿的心事。邓其真虽是好姐妹,但这种心事又羞于启齿。她想到这里鼻子禁不住一酸,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 幸好凌心竹刚才被她抢白一句没敢看她,且满脑子在想叶小絮到底有没有签名,根本没有注意到张怡正为已暗自神伤。(按:多年后,张怡问他:为什么当初,我们先认识,经常一起上船,一起出差,反而没走到一起。凌心竹是这样答的:如果你当初能够主动点,或许我们现在是夫妻了。张怡说:这种事难道不是应该男生主动的吗?当然这是后话,按下不表。) 等凌心竹最终抬头看到张怡郁郁寡欢的神情后,觉得他应该尽一番师兄的责任,他已经考虑过一个想法,他因该早点实施,必须不露痕迹。 (题外话:今天心情好,提前更一章!哈哈!)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2 请客 郑仲显在办公室里来回走着,双眉紧锁,嘣紧的嘴更让人感觉一种窒息的气仇。他的桌上放着刚从省航运局转回来的那份控告李达忠的信,上面有省航运局的批示:如此多人实名举报的信在我局尚属首次,望你厂从速调查此事,书面汇报我局。“他妈的,李达忠,钟成德两个小子,都不想在航运系统混了,贪得无厌,什么钱都不放过。黄胜养,徐天还有高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各自为了个人的目的居然连厂的名声也不顾了。”郑仲显早在耳闻此事的时候就知此事十有八九属实,这年头有些人凭着手头的权利想方设法地谋求私利,只要在厂里不是很过分,他往往对之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当他从厂办那里收到这份告状信时还没把它当成一回事,可是今天又收到由局里转过来的这份告状信,这就不免令他大伤脑筋。“实在不像话,没有个好东西。”他忍不住又骂了一句,抓起电话打给书记后又打电话给厂办余主任说:“余主任,你马上通知开常委会。” 厂长、书记、付厂长、总工、厂办主任五人常委集中在厂部三楼会议室。 “今天我们开个会,大家一起商量个事,可能大家也猜到了,最近我厂发生的一件事,一车间十七人联名写了封举报信,我这里有两封,今天收到的这封是从局里转过来的,局党委做了批示,你们大家先看一看。” 郑仲显将那份从局里转过来的举报信递给坐在旁边的书记。 余主任照例抓紧做着会议记录。 方越从口袋里掏出烟,取了支扔给坐在对面的郑仲显,又取了支递给身旁的赵总。然后打着火机抬身朝郑仲显伸了伸,郑仲显摇了摇手,自己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点着香烟。方越便为身旁的赵总点着香烟,后又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点了支烟。抽烟可以稳定情绪,更关键的是能够利用抽烟的过程中的各种动作来理顺自己的思路,所以方越学会了抽烟,此刻他透过喷出的烟看着郑仲显,似乎想从他的脸上寻找某种答案。不要轻率地抛出自己的观点,这是身为副职应该铭记的原则,过早抛出自己的观点,若与正职不谋而合,无疑是抢了正职的采头,若与正职意见相反则分明是个异见分子,显然方越深暗此道。 郑仲显等大家都看过那份材料后说:“大家先谈一下个人对此事的看法及意见。” 一阵无声的沉默,赵总道先忍不住了,他想自己反正很快就要退休啦,顾虑比在座的几位都应该少些。他说:“既然局里已对此事作了批示,想回避是不可能的,正如这上面说的那样,此事的处理无疑是对厂领导的一块试金石。我们应该组织专门调查小组,对此事做调查,若事情属实,对当事人决不能姑息。” 余主任说:“调查是下一步行必然的工作,我们当然不能光看这一份材料作判断,下面的工人素质参差不齐,从他们越级反映情况这点来看,分明是对厂领导的不信任。” 方越说:“处理这件事,我觉得得站在整个厂的利益角度去考虑,因为此事并不是牵涉一两个人的问题,采取慎重的态度对上对下都能有个很好的解释,这样才不会有损我厂的声誉。” 书记点了点头说:“我们厂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厂领导难辞其疚,最起码这方面的教育工作没有作好,管理制度上也不泛漏洞,才令一些人有机可趁。” 余主任听出弦外之音马上说:“对,我们厂办以后在反腐倡廉教育上要多下功夫,过去总是把抓计划生育工作放在重点,忽视了这方面的宣传教育。”他在旁边飞快地记录着。 郑仲显说:“问题既然摆上了台面,我们就先进行调查,材料上不是有相关的单位吗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大家都说有道理,便开始讨论应该派谁去调查,最后都认为此事非余主任莫属。 余主任深感此事责任重大,连忙说:“我对业务上的事情不是很熟悉,恐怕难担重任,还是找个对业务较熟的人去才好。” 郑仲显却觉得派一个对业务不熟的余主任去再合适不过啦,这为以后有什么事起来留下回转的余地,他说:“余主任,你就辛苦一趟吧,带上小张一起去。” 余主任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这天晚上,余主任正为此事发愁,电话铃响,他拿起电话一听,居然是李达忠。李达忠要约他出去喝夜茶。余主任自知宴无好宴便推辞说太晚啦。 李达忠说:“机关领导就那么不给面子吗,你不是怕跟我喝茶吧” 余主任只好答应,何况他们平日交情不错,且又是同乡。 他打的士来到银都宾馆,但见银都宾馆灯火辉煌,在夜色的衬托下更显得状丽。门前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汽车,显见生意相当兴隆。据说这里经营项目齐全,看招牌上的项目:饮食、住宿、桑拿、药浴、中西式按摩美容.….来过这里的人都说这里的小姐都比其它地方的漂亮,更关键的是这里绝对安全,警察绝不会上这里来。又有传闻银都是滨江市长的弟弟开的。 这里对余主任并不陌生,他很快在里面二楼角落僻静处找到了李达忠。 李达忠为他倒上茶说:“老余你们当领导的可不能脱离群众啊,出来喝杯茶都那么难请。” “得了,少跟我来这一套,今天刚开完常委会,你不会无事献殷勤的。” “开会就为我车间那事”李达忠装糊涂地说“老余,你还不了解我的为人,有些人利用些捕风捉影的事想搞我罢了,不就是因为我是外来客感觉好欺负吗?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今天也别谈这事。叫东西吃,吃完去轻松一下。”李达忠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服务小姐推着装着各式小吃的车子穿在桌子与桌子之间。滨江的早晚茶市吃的品种相当丰富。除了有各式中西包点外,还有炖品有:炖猪肚、炖牛肚、花旗参炖鸽子、炖麻雀;炸品有:炸鸡翅、炸牛肉串、炸鸡脚;蒸品有:蒸排骨、蒸牛百叶、蒸蛋、蒸肾球、蒸肉丸子、蒸虾丸、蒸米粉。煎炒类有:煎饺子、炒河粉、炒通心粉;粥的种类更多,一般小车推的现已煮好的粥就有:皮蛋瘦肉粥、百果粥、柴鱼花生粥、菜干猪骨粥,更有随心所欲的明火沙虫粥、花蟹粥等。何谓明火粥就是厨师根据客人的需要配上不同的新鲜物料现煮的粥,各种配料一律开放式地摆在一旁的台面上有:牛蛙、沙虫、鱼片、螃蟹、虾、蛇、鸡等 余主任与李达忠各要了碗猪肚,余主任又点了碗沙虫粥,李达忠点了碗牛蛙粥。 李达忠果然对厂里的事绝口不提,两人就市里近来发生的趣事议论一番。后又说起滨江水产学院有三对男女学生共宿一舍,被学校点名批评处分,六名学生不忿联名写信上告法院诉学校侵害其等名誉权,要求校方赔偿十万元之事。两人均觉现在士风日下,在校学生居然公然敢共处一室,这也罢啦却又将此事诉诸法院真是要令人耸然起“敬”了。两人吃完宵夜一起七拐八折地来到该酒店的后院,后院亦有二排平房,灯火温馨,又比前面少了许多喧哗。 两人走进前面的一间大房,就有一个西装革履打扮整齐的青年迎上来问:“二位请进,是洗澡还是按摩” 李达忠向余主任看了眼说:“按摩吧。” 那青年又说:“有相熟的小姐吗要我们给介绍吗” 李达忠说:“先看看吧,有什么新人吗?” 那青年带着两人朝内间走去,内间坐了满屋子穿着红衣白短裙的小姐,红衣胸上挂着一块白牌写有各自编号。 李达忠环顾了一眼,转头对余主任说:“自己找一位吧!” 余主任装着第一次光临才有的拘紧状说:“随便吧!” 李达忠笑了笑对青年说:“2号、7号。” 青年向里面小姐叫:“2号、7号。” 余主任听李达忠叫2号,便不由得脸显尴尬,心想是哪个王八蛋在外面 多嘴。 2号小姐大约20出头,样子很是清秀,见客人是余主任,就搂住他胳膊低声嗔道:“那么久不来,还道你已把我忘了呢。” 余主任说:“怎么会我一上来不是就点你吗” 李达忠故意落在后头,装作没听见径自与7号进入另一间房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3官司 唐欣晴与叶小絮两人脱着鞋一起坐在叶小絮的床上。唐欣晴抱起一个布娃娃在摆弄着它。 叶小絮拍了她一下说:“倒底为了什么,搞得学校要开除你” “哎,别提了,说起来就气死人。那个刘副院长刚上台居然就给学生一个下马威,三把火烧第一把,我成了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原来唐欣晴那天生日和同室的两个女生及谢成等三个男生在外吃饭庆祝,免不了喝了不少酒。当晚唐欣晴喝的醉熏熏,回到寝室呕吐不止,谢成便在旁大献殷勤,打水拖地百般伺候。另外二个男生见谢成不走便也故意留下来与二位女生聊天。后来夜深便又不敢走了,怕被管理员看到,于是在一张空床上打了个盹,他们本想第二天清早趁没人看见偷偷溜走,没想到因为喝酒的原故这一觉一睡便睡到中午,被其他同学发现后七嘴八舌地便传到了管理员那里。当日下午院领导派人将他们按性别分别叫到院办公室,分别看管起来,逼着他们交待男女同宿的问题。另二位女生一听这往后如何见人便想跳楼自杀被唐欣晴死死拖住才未发生严重后果。三名男生都是本市的学生则由学校老师通知家长带回家。次日,学院便召开了全校大会,院领导在没有任何事实根据的情况下,公开讲六名学生从谈情说爱发展到越轨行为,并当场宣布开除他们六人的学籍。唐欣晴觉得此事冤枉,她父母也觉得学校太过分,叫女儿往后如何做人,遂联合其余学生及家长诉状滨江市前岭区人民法院。 诉称:滨江水产学院的行为已严重触犯了有关法律,并严重损害了原告的名誉权,给原告带来了巨大的精神痛苦和精神压力,请求被告书面恢复名誉,并书面向被告赔礼道歉,同时,要求判令被告向原告赔偿精神损失费,经济损失及学杂费合主计189200元。开审时滨江水产学院因为法庭原来表示本案含个人隐私,原告又大多是未成年人,按例不公开审理,所以没有请专职律师,其委托代理人系该院保卫处处长。刘星岩副院长本想亲自参加诉讼,因没有委托代理手续,被“请”下被告席,参加旁听。校方认为本案法院不应受理,其依据是:根据最高人民法院法释****号{关于审理名誉权案件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四条规定:固定机关、社会团体、企事业单位等部门对其管理的人员做出的结论书处理决定,当事人及其侵害名誉权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的,人民法院不予受理。法庭负责人对此解释是,从材料上看,学院有侵权行为,可能要承担一定的民事责任,至于本案公开审理是根据六原告一致要求而做出的调整。庭审结束半个月后,法院下达了决书。法院认为:六原告在校就读期间,违反校规校纪,行为不当,被告怎样对之做出行政处分与本案无涉。但原告是被告校方的受教育者,被告有在对之违反校规校纪处理上防止名誉权侵害行为的发生和保护原告隐私权不受侵害的义务。被告在不适当的场合缺乏依据的前提下。公开宣扬有害于原告的身心健康的言语并造成较大的社会影响确对六原告的名誉权构成侵害,应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六原告因此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应由被告赔偿,六原告共同诉讼同一被告,但由于居住地及所受直接影响程度不同,故对精神补偿的诉讼请求应区别对待。六原告关于退还所交的学杂费的诉讼请求,不属名誉权侵害产生的损害后果,宜另行处理,不予支持。法院最后判决:被告停止侵害,赔礼道歉,赔偿六原告直接经济损失9482、77元补偿六原告精神损失费10万元,负担诉讼费8000元。这一判决结果,令学院感到意外和震惊,他们认为:这是对现行教育法规的严重挑战。 一审的判决取得胜利并没有给唐欣晴她们带来欢心和鼓舞,年青的她们开始意识到她们的不拘小节的行为带来的是如此惨重的后果。 同是学生的普遍认为,男女学生在女寝室同宿的事,学校如果不严肃处理,学生学习,生活环境不知会变成怎样。他们认为学校的做法维护了大部分学生的利益。社会舆论对此的看法大多倾向于校方,更多人对此表示不可理解,才入校的新生就男女同宿,这是很不光彩的事情,做家长的怎么还会上法庭告学校 法庭的负责人则认为本案的关键不在于六名学生是否在女生宿舍过夜,存在不适当性关系,而在于学校是否在公开场合将此事加以宣扬。如果六名学生确实有违反学校在女生宿舍过夜甚至发生不适当性关系的行为,校方进行处理是正当的,但是如果在公众场合宣称六名学生有上述不轨行为,不管这六名学生是否真有其事,根据《民法通则》有关规定校方都构成名誉侵权。校方认为,法庭既然认为本案的关键在于:学校是否在公众场合将此事加以宣扬,侵害了学生的隐私权,那么公开审理此案,并且准许记者采访报道,“隐私”又从何说起滨江水产学院遂向滨江市中级人民法院上诉,反诉六名学生,请求法院判决学生赔偿学院经济损失10万元,赔偿学院精神文明建设污染费20万 叶小絮惊心动魄地听完唐欣晴述说的经过,最先冲进她脑海里的感觉就是这不是一件真实的事情,它只有在小说里或者是电影中才会出现的故事。她无法将听到的事情与眼前自己的好朋友联系起来。她不由自主地战悚,这“故事”充满着你死我活的血腥味,没有一丝爱在里面。现实的生活接二连三地将丑陋的一面*裸地展现有她的周围,她想躲也没地方躲,她甚至不知该躲在何处。她忍不住痛苦地*了一声。 唐欣晴却爽快地说:“你用不着为我担心,反正我也不想读书啦,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事情做做也蛮不错,我现在只希望此事能够尽早告一段落,打官司可真令人心烦。”她随即又开心地说:“谢成帮我买了一条很漂亮的裤衩,前面有个小猪头。”她边说边从裤腰间翻出内裤给叶小絮看,又翻出后面说:“后面还有一条尾巴。” 叶小絮看她果然真掏出条尾巴来。 叶小絮担心她是受刺激了,关心地说“你真看得开,多不容易考上的大学,说不上就不上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能看得开。” 唐欣晴若有感触地说:“其实也不是什么看得开,这件事对我真的打击很大,自己亦在其中得了些教训,只是事情既然发生了,就必须学会面对它、适应它。” 叶小絮喃喃地说:“面对它、适应它,我也应该去面对现实啦。” 唐欣晴说:“你说什么,你也有什么事情困扰着吗” “没什么,只不过觉得我应该向你学习。” 唐欣晴看着一脸迷茫的叶小絮说:“喂,你到底有什么事,你知道我很有办法的,快告诉我,让我帮你出点子。” “这事你帮不了我。” “感情上的问题”唐欣晴一语道破了叶小絮的心事。 叶小絮一阵心酸,感情她和凌心竹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他们之间顶多算是好朋友而已,那之间的感情仿佛飘于空中清烟,似是亦非一存在着。若说它不存在。它又如此真切地刺痛着她的心,让感觉并不是梦中,若说它存在,它又显得如此不可触摸,让你只有空荡荡的痛。她只知道自己爱他!可是她始终不能了解他,她是没有任何心眼,头脑单纯,单纯得就像土坡上的草,随风飘舞。现在,她遇上了生平第一个复杂性格的人。 凌心竹生就的家庭造就了一种特殊的性格,凡则到闲杂的时间,都不用来做事,只是用来思想,用来制造种种颜色鲜明的梦,而这些梦又都远离现实。他一向都活动在一个内在的世界里,觉得那里比现实美得多。 在唐欣晴的一再追问下。叶小絮自己觉得这段时间总有股忧郁烦闷之气憋在心中,不吐不快便把厂里师父师兄及凌心竹这些人都讲给唐欣晴听,讲完后她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问她:“你说,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交男朋友可不比其它事,这是一件很自己的事,当然要听自己的,自己的选择就是将来证明是个错误也是自己造成的,到时也不用怨天忧人,也同样无悔。所以我说这事你一定要自己多注意,只要自己喜欢,管别人怎么说。你也别心软,认为感情也可拿来施舍,到处分。” “什么到处分,你好恶心。” “不会就好,我还不了解你吗做什么事都心软,在感情上心软,可是累人累已啊。” 叶小絮心想,自己对两个师兄只有尊敬的份,而对凌心竹却有种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觉,这感觉有时是激动,有时是深沉,有时是兴奋,有时是喜悦,有时是痛苦,有时是不知所措,有时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4 难相忘 这日傍晚,凌心竹没有想到杜慧慧会打电话给他。他在家里接到她从广州打来的电话确实有惊喜的感觉。在广州虽然彼此只认识了不足一个月时间,但凌心竹已经了解了她不少事情。杜慧慧比他大两岁,是重庆人,家乡一次罕见大洪水,只剩她幸存。随姐妹来到广州,不愿流连于灯红酒绿,后经人介绍入美院作模特。 “凌心竹,猜我是谁?”杜慧慧第一句话是如此说的。 “杜慧慧,是你?”凌心竹并不是很肯定,但他认识的异性朋友寥寥可数,所以这问题对他并不困难。然而他的回答却令杜慧慧激动万分。 “咦,你居然没有忘记我,我以为你回去见到你的叶小絮,就不知天底下还有个杜慧慧呢!” 凌心竹听到她说“你的叶小絮”心中一阵疼痛,但同时又被杜慧慧甜甜的语气唤起对她不由自主亲切的感觉。 “怎么会,你的大恩大德我时刻没敢相忘啊。”他调侃道。 “真的吗?我也是忍了好久不敢给你打电话,今天终于忍不住啦。”从电话那端传过来的声音变得很柔、很柔。 凌心竹被感动了,禁不住说:“那我过去看你。” 不知道为什么和杜慧慧在一起,他的电话会变得如此轻松随意,甚至连深埋在骨子里的轻佻也散发出来了。他们交谈了许久,相互说了分别后各自发生的事。 杜慧慧已经知道他住在水院,在电话里她不时地向他询问水院的情况,她显然了解的很仔细,这让凌心竹有些奇怪。包括水院的规模、环境、人文,她甚至还问了滨江城市的现状以及发展前景。 “你了解这些那么详细干吗?” “和你相关的一切、一切都想了解,不行吗?”她就算使用挑衅口气也会充满着无穷的诱惑力。 “那么你过来了解啊。”他知道她没说实话,但却乐意接受她的谎言。 “如果有一天我真过去了,你不会装着不认识我吧。” “如果太久的话,这是有可能的。”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凌心竹没明白她说的不会让哪种事情发生?是指“她会过来”这事还是“她要很久过来”这事。如果是前者,就意味着她是不会过来的,如果是后者,就意味着她很快就会过来。 他嘴间始终无法压抑住笑容,心中始终维系着一股异样的暖流。想起在省美的日子,他很感激杜慧慧。她后来拜托了一个研究生利用晚上时间专门对他绘画技巧进行辅导,又多次带他去蹭学院教授的讲座,不只让他在绘画水平上有了很大的提高,更大大开拓了他对绘画艺术的眼界。以致在培训班最后的一次作业点评中,老师给予了很高评价,同期同学都羡慕不已。和他一同来的画友原来的水平远高出他许多,现在也甘拜下风,对于其中的奥秘凌心竹也没有瞒他,画友极力劝他参加术考,但他考虑自己原来学的是理科,改文科已经没有那个心态重新来过,权把画画作为业余爱好吧。 凌进中及唐秀英惊奇地互望了几眼,心中想到:咱们的儿子是怎么了?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动人的笑容。 凌心竹感觉到自己的父母正注视着他便对杜慧慧说:“好啦,以后有机会再聊吧!” 杜慧慧说:“怎么了,再多讲会好吗?你有什么事情要办吗?我们才讲了没多长时间。” “没多长时间?已经有半个钟头了。”凌心竹放低声说。 “半个钟头并不长啊,真的很想与你多讲会。” “我知道,以后我打电话给你吧。” “你找不到我的,还是我打给你吧!”杜慧慧犹豫了一会说:“我能给你写信吗?” “当然,挂了好吗?” “你只会说这句吗?那就挂吧!”杜慧慧勉强地说。凌心竹是她遇到的能让自己感觉到干净的男孩,他对她不存在任何非分之想,他也没有因为自己从事画模带一丝轻视,这个男孩是唯一自己主动接近的,反较之那些抱着目的主动接近自己的人,便更让她有要好好珍惜的愿望。(按:从这点来看后面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就容易理解了。) 凌心竹听她恋恋不舍的声调,心中亦有不舍的感觉,从来没有人对他这样依恋,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自己过,叶小絮没有,张怡也没有。他放下电话,心中依然沉浸在甜甜的感觉之中。 为了避免父母的询问,他走出家门,他的脚步跳跃着下楼梯,手指在扶手上弹跳着,下到二楼时他看到鲁子蒙快速进了门里并关上门,而这户正是周权家。凌心竹心里感到呐闷,鲁子蒙似乎是听到自己下楼的脚步声,从他慌忙的动作显然是不愿别人见到他来周权家,但这其中又有什么秘密呢?昨天听父亲说周权老师前天出差去开会啦,念头在凌心竹心里一闪而过,这并不足以影响他的好心情。 走出教工住宿区是一个运动场,傍晚的斜阳正照在场子上,将树木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运动场有许多人,踢足球的往往是一批学生,也有些学生在打羽毛球。而在跑道上散步的便是些本院里的有一些年纪的教授啦,他们往往在清晨及傍晚这两个时候在跑道上要走上几圈,做这样运动的年轻人就寥寥可数,这并不是说年轻人不懂养生之道,而是他们有更多的欲望要实现,这便要有更多的努力要去付出,睡眠尚且不够,哪有时间会散步养身。 高大的马尾松下则聚集着一群妇女,伴随着音乐不知练就着什么功。 进入九十年代,中国仿佛一夜间就进入了消费时代,各种文化的需求也随之而来,许多人还没有意识到一个新的时代已经悄然而至,仅仅认为是经济繁荣后带来的生活方式的改变。一些文人的文化观仍停留在过去,既认为文化是少数人的精神活动,非工业的,对大众是一个给予,带领和引导的单向关系,而不是相反。他们依旧蔑视大众的自发趣味,一方面要得到他们,一方面又决不肯跟他们混为一谈。 另一些嗅到商机的人正是看中了这个空档,打着弘扬传统文化的幌子,试图填补这个空白。那时各种气功的名堂便如雨后春笋,一个接一个,一会是香功,一会又是元极功,一会又是孔儒正气功。各路的气功大师也像天降神兵般,骤然遍布我们的周围,仿佛中国的几千年文化都要靠此时的气功体现,发扬壮大了。如果仅仅几个气功大师的出现原也没能成什么气候,偏偏又有许多无所事事的人对他们敬若神明,这便又留传出许多动人美丽的故事。某某大师在讲功会上用手一指便令天生哑吧大喊了一声“妈”,母子热泪相拥自是不用说,台下的各种残疾人自然蜂拥而上。大师泰若自定说:你等回去认真练功,每日练功时面朝洛阳方向,我在洛阳发功,你们在全国各地都能接收到我的信息,病自可痊愈。 凌心竹是受过气功大师恩惠的,他有胃病。一日气功大师来到了滨江水院礼堂授法,母亲当然没有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用毛巾包来一瓶矿泉水让他快喝下去,说是从气功会上被大师施过法的信息水,可治百病,还要凌心竹一边喝一边想胃病好啦,胃病好啦,这方才有效。因为这也是大师传授的,自己要确信自己的病好了病才能好。 然而凌心竹怎么也不信的,因为这会让他很容易和鲁迅作品《药》里面的人血馒头可以治肺痨病联想起来,所以他的胃病自然也没有好。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5 意外伤害 凌心竹在运动场是显然没有停留的意思,因为他觉得这里虽有各种类型的人,但每个角落似乎都没有适合他的位置,他是一个不喜欢热闹的人,如果热闹是由于他引发的倒是可以接受。毕竟事后还有回味。他害怕热闹过后唯独只剩下那种空虚。让他觉得自己是如何的碌碌无为,如何荒没年轻的生命。他朝学院的图书馆走去,那里是他常呆的地方,在那里他才不会有不安的感觉,仿佛在那样的环境下只是坐着也是一种学习。他在阅览室里拿了本近期的《读者》杂志在一个角落里坐下,《读者》在他念初中时还叫《读者文摘》时,他就已经期期必读,在他心里同时又把看《读者》杂志认为一种身份的象征,是一种有文化高尚的象征。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他没抬头嘴角已微笑着说:“不行” “不行我也要坐了。”方茜华坐在凌心竹身旁用手中的英语课本作势去打他。 凌心竹连忙作了个禁止的手势说:“方茜华,你总是忘记这是什么地方。”自从他们认识以来,俩人经常在图书馆中可以碰见对方,不知不觉已成了无所不谈的朋友。 方茜华悄声说:“哎,凌心竹,我今天特意来找你的,我看你生活也真是无趣得很,每天晚上不是在家里呆就是在图书馆,倒是比我们做学生的还要苦僧,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你先别问,跟我走,边走边和你说。”方茜华将他手中的《读者》抢过来,放回书架上。 凌心竹无奈地起身与她一起走出图书馆。凌心竹见方茜华在门口推起部单车,便问:“很远吗?我也回家去骑单车吧” “不用啦,等会出了校门你搭我吧。”方茜华边说边看了看表,故意让他有种时间来不及的感觉。“学校里发生的那件大事,你应该是知道的,我带你去认识认识这事的主角,我很想听听你对些事的评说。” “你指的是什么事情。” “你也算是水院的人,不要明知故问。”方茜华有些嗔道,她本是个充满时代气息的女大学生,再加上天生具有男孩子的豪迈,根本不会有丝毫娇作之情,但此时她却面对凌心竹居然无法道出“男女同宿”这个词来,她自己也觉得呐闷,她在凌心竹面前似乎总想竭尽让自己的女性发挥得淋漓尽致的同时又能够与她平日豪迈自然过渡衔接得不露痕迹。方茜华穿一套白色运动服,头发显然是刚洗过的,在夕阳下愈发显得墨亮。 凌心竹与她走在一起,不时可以闻到很好闻的洗发水香味,他说:“我知道你说的了,这已不能光算是学校的大事了,而是我们滨江市里头等大事了。我就算再闭目塞听,也不至于不知此事,我从广州回来就听说了,是你们外语系的同学吧?” “我们外语系爆出如此事件,你不会因此对我们产生什么看法吧?” “你当我不会处理特殊与普遍之间关系吗?” “你还记得那次上船实习我对你说的话?”方茜华认真地看着他说。 “怎么不记得,那次我是很难过的,觉得特别丢人,小集体主义思想在作祟,同时自己心中又有家丑不外扬的心理。” “这回轮到我了,但我是无法和你一样能够试图去阻止这家丑外扬啦。”方茜华爽朗地笑出来。便又以一种不以为然的口吻说:“其实这事在学校里根本不算一回事,学校早有这些现象存在,一旦事情公众化,被人评头论足就越描越黑了,非要上纲上线不可,都什么年代了。”她突然止住话,因为才反应过来,凌心竹刚才说的话分明对这件事执有偏见的,要不他不会说出特殊与普遍这种话,显然今天带他去见见唐欣晴他们是正确的,免得他以后在心中对些事留下阴影。 下了坡出了校门,方茜华停下脚步挑战地问凌心竹:“是你搭我,还是让我搭你?” 凌心竹接过单车说:“你刚才不是说过叫我搭你的吗?” 方茜华侧身坐在单车后座,说:“我不是很重吧?” 凌心竹模棱两可的说:“你太谦虚啦。” 方茜华用手拍了他腰间一下。 凌心竹摆了一下车把说:“你是想我们都摔下去吗?” 方茜华趁车摇摆的时候很自然地将双手放在他腰上,心里感觉很美,凌心竹虽不是大学生,但从他神态透露出来他比一般大学生还要高贵的多的气质,他有时自傲起来简直可以目空一切,有时又显示出非常纯洁的孩子气,而正是这自傲与纯洁混合的恰到好处焕发出的魔力,深深地吸引着她。班里的女同学一年下来皆有护花使者,唯独她没有一个瞧得上眼的,以致男同学在背后都恨得咬牙切齿地骂她是个变态女人。 两人一路说笑来到一家酒店前,凌心竹将单车放一处,觉得不安全,后又将单车停酒店门口旁放好,锁好车,走到门口见一保安,向他叮嘱一番要看好车。方茜华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凌心竹一举一动,和这样细致的男孩在一起,自己是不用操心的。 他们来到一间卡拉ok包间,早有二男三女在里面,其中一男一女站着正唱歌,音响效果很好,但音量调得很大。凌心竹一走进门便感受到耳膜开始随着音乐跳动。唱歌的男女很陶醉,只向他们俩点了点头随音乐节奏挥了挥手。 方茜华向另外三人介绍凌心竹时说是在路上偶遇的一位朋友,便叫他一起上来玩。她与凌心竹交往一段时间即对他的自傲领略得已相当深刻,她知道他是不愿别人谈话涉及到他的家人,仿佛如果别人提起他的父母就意味着他还是个孩子,还是个摆脱不了父母的人。 方茜华拿了一本点歌本给凌心竹叫他点歌唱,他接过歌本似乎很认真地一页页查找,如果他能够唱得很好的话,他是很愿以此炫耀自己的,就像他画画得好,可是他唱歌老是走调,属于五音不全之类的人。他是从来不掩饰自己的优点,并善于利用机会不露痕迹地有意无意地暴露自己的长处。他一直在心里羡慕那些在台上能歌善舞的歌星。是的他仅仅很羡慕那些在台上的歌星能够有机会充分展现自我,但他却不崇拜任何一个歌星,他对现今社会上疯狂的追星一族感到不可思议,他甚至无法想象这种现象的存在。 方茜华见凌心竹不点歌,便点了一首《把根留住》,硬将麦克风塞给他。本来这首歌是男女合唱一段的,但方茜华见他无法放开嗓子唱,便与他合唱了。方茜华唱歌唱的很好,嗓音圆润,并且对每首歌应有的韵味掌握得应有的尺度,令凌心竹听了心里羡慕不已。这种羡慕从他脸上是无法看得出来的。 他注意到一个女孩点唱了许多首歌。凌心竹注意她倒并不是因为她歌唱得好,恰恰相反她歌唱得也不时走调,但她却唱得特别投入,两手抓着麦克风,头随音乐左右晃动。凌心竹心想:她一定自我感觉很好,否则她不会如此投入,也正是因为她有着如此强大的自信心,在鼓舞着自己的同时也感染着别人。让人倒也不觉得她唱的歌难听,我在处于自己弱势的时候往往是缺乏自信心,这一点倒不如眼前这女孩。他善于自我反省,自我发现存在的缺点,但要去改正这些缺点,却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那位自我感觉很好的女孩就是唐欣晴,她是一个乐天派的人,而乐天派中的人特点皆是缺乏细致的思维,不拘小节,心胸阔而浅,阔得可以承受任何事情,浅得留不住一句话,你千万别让这类人为你守秘密。 唐欣晴又唱了一首歌,在方茜华旁低声问:“你这朋友叫什么来的?怎么和大姑娘似的坐在那里也不唱歌,这么闷的人,你怎么能忍受他做你的boyfriend?” 方茜华说:“是friend,不是boyfriend,他叫凌心竹,在航电厂工作,搞航海仪器修理,这可是高科技呀。” “凌心竹?航电厂?”唐欣晴跳起来跑过去凌心竹身边,睁大眼睛对他说:“你叫凌心竹?” 凌心竹莫名其秒地说:“对,怎么啦?” “怎么啦?”唐欣晴嗓门一下子提高八度,用双手推了他双肩一把说:“原来就是你,把我好姐姐害得那样。” 众人听了皆是一头雾水,方茜华一把拉唐欣晴过来说:“你搞什么,这样对我朋友,你根本就不认识他的呀!” “幸好我不认识他,我认识的男孩哪个不是有情有意。”唐欣晴于是一五一时地将凌心竹与叶小紫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说叶小紫是如何饱受相思苦,说凌心竹是如何懦弱无情。 凌心竹听了又羞又气又喜,气的是唐欣晴在方茜华面前将他与叶小紫事情说出来,羞的是她在众人面前将他说的如此不堪,喜的是竟意外获知叶小紫对他的真情。他知道对付唐欣晴这类型女孩,发火是没有用的,与其争辩更是无渭,更何况是自己私事,于是他很沉静地站起来,对方茜华说:“茜华,很高兴你带我来认识了你的同学,特别是这位还没来得及扑灭自己身上火焰,却已经急不可待去放火烧别人的同学,真的很高兴认识你。”凌心竹一边说一边又是作真诚状对唐欣晴说了声:“谢谢你的介绍!”接着他又说:“对不起,我要走了,再见!”说完便拉门走了。 方茜华对唐欣晴说:“你不该拿他的事开玩笑。”便追凌心竹去了。 方茜华的脑觉得木僵,仿佛有什么痛楚一般,她的嘴确实有些发酸,这是因为刚才怕凌心竹看穿她心中的秘密,一路上硬装着笑容装得很久的缘故。此时她疲乏地倒在宿舍床上,只觉得心里凄楚得发胀,胀得几乎要把胸腔撕裂。她的手是冰冷的,她的脸也因痛苦而变酸。她回想起刚才和他一起回来时的情景,他居然一点没有生气的感觉,反而显得特别的激动和开心。反正她明白唐欣晴说的是真的了,唯一不真的是他并不是像唐欣晴所说的那样无情,他是爱叶小絮的啊。唐欣晴无意中透露了叶小絮对他的相思,竟然为他这个当局者扫清了眼前的迷雾。他把单车骑得飞快,他居然还说了一个笑话给她听,是什么笑话,她一点也记不起来了。他居然兴奋得没有发现她的变化,他是一个很细心的人,怎么会没注意到她的变化呢?凌心竹心里已经爱着一个女孩啦,她感到绝望,她甚至没有思想准备这个打击居然令她如此痛苦。 她听到开门声,是舍友的单召容回来了,她故意装作睡着了。但她知道装睡是没有用的,召容是不会理会她是否睡着的,她一定又会将她那中文系的男友新写的文章念给她听。果真单召容跑过来坐在她床边用手预备去咯吱她,她早有准备迅速地避开去。 召容说:“我就知道你没有睡着,衣服都没有换,赶快起来听我念篇文章,小李子说这篇文章很快就要在滨江晚报上发表啦,让你先睹为快吧。” 方茜华正当自己心碎的时候,哪有心情听她念文章,她从床上跳下来,飞快地跑出宿舍,她只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静地躲藏一下,好让胸口的疼痛平伏一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6 高手过招 凌心竹意外得知叶小絮的心思,便在下班时主动等她一起走。两人便有了默契,又开始一起下班。 排除自己感情上的困扰后,凌心竹在一次和张怡上船加班,晚上8点多才回来时,提议去吃点东西。张怡跟着他来到新华书店旁的一个巷子里,小巷里老式楼房一楼依靠自己向外延伸搭建的棚架经营着一家“肥姨牛杂店”。因为经常来新华书店的缘故,凌心竹对这一带非常熟悉。 因为时间还早,还没有其他客人。两人坐在小木凳上围着一个砂锅旁,砂锅下是个蜂窝煤球炉,炉火很旺,砂锅内的汤汁沸腾着,散发出独家秘制底料的香味。肥姨端上一盆用铁丝串好的各式牛杂放在炉边的小桌上,有牛心、牛肠、牛百叶、牛筋、牛肺、牛蒡等串,最后会根据铁丝头上拧的不同花式来算钱,有的2毛一串,有的3毛一串。 凌心竹问张怡想吃什么。 张怡说,我自己拿。 她拿了几串放进锅里,然而手有点抖。她心里有点紧张,她不知道他今天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她一边觉得应该尽情享受着温馨,一边又控制不住的紧张。这样的场景,只有恋爱的男女才会到这里来吧,她心想。 小桌上已经有一塑料盆盛着各式调味罐。凌心竹问她要什么,这回她让他帮她打好调味酱,她有点担心手又会抖会把调味酱撒到桌上。凌心竹也挑了几根牛杂放到锅里。他叫肥姨拿了两瓶健力宝,帮张怡插好吸管递给她。 “你经常来这里?”她故做镇定地说。 “过去和同学来过。你不喜欢这里吗?”他有点担心她会嫌弃这个环境。 “没有,这里很好,我以前在其它地方看到这样子的牛杂档,就流口水,看到里面往往坐着一对少男少女,就想着哪天谁也会带我来吃。”张怡像是开了句玩笑。 她大胆的暗示话语让凌心竹感到了压力,心里暗暗着急:“王季全怎么还不来。” “凌心竹,你怎么在这里?”一人走过来。 凌心竹回头看,来人正是王季全,心里想,谢天谢地,你总算来了。 “王老师,是你?这么巧?过来一起坐吧。”凌心竹装着意外偶遇的样子。 王季全拿了张小木凳在凌心竹边上坐下,说刚从学院回来,穿小巷准备回家。 凌心竹向张怡介绍说:“这是水院王老师,以前帮我补过课,在学院可厉害了。” 张怡向他点点头说:“王老师。”她随后又瞟了一眼凌心竹。 凌心竹似乎已经预见到她的目光会向他扫来,提前看向了王季全。 王季全说:“叫我王季全好了。你们上船才回来?真是太辛苦了,女的上船干活是不是很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张怡心里不快便不咸不淡地说。其实作为女的上船真的不方便,远洋船上基本都是男船员,所以船上厕所都未专门设女厕,若遇到上厕所时,张怡都要叫上凌心竹守在外面。 “这是我同事,张怡。”凌心竹及时弥补漏洞,他拍拍王季全的肩决定胡搅一通说:“你别小看我们厂的女同志,她可是我师傅。” 王季全这才反应过来,凌心竹还没介绍对方的身份,所以再精心的策划在实施过程中也难免会出错。 张怡自管拨弄着锅里的串串,很专注的样子,并没有去搭理凌心竹所谓的“师傅”说,似乎也没留意他们的“漏洞”。 这就让凌心竹没法将准备的话继续接下去。凌心竹心里突然闪出武侠小说里高手过招的情景,对方完全不理会你的招式,便让你一招落空或者是让你一拳打在棉花上以虚化实。他心里咯噔地蹦出“高手”二字。今晚的偶遇完全按照他精心策划的实现了,只是他没法预测张怡的态度,可能他也低估了张怡,可能他也高估了自己的设计。 凌心竹不敢和张怡明讲,给她介绍个男朋友。因为他知道一旦他和她这么说的话,依张怡的脾气,他以后很难和她相处。他于是精心设计了这次的偶遇,想通过偶遇先让王季全与张怡认识,他当然对王季全说了要把自己同事介绍给他,也把他的计划说给他听。王季全听后觉得这样最好,偶遇认识,从朋友做起慢慢了解,就算不成,彼此也不会尴尬。 见张怡不吭声,只管自己弄串串,两人都没有应付这个场合的经验,就只能自己先聊着。 “心竹,别光顾着说话,你吃点啊。”张怡突然将一串牛杂伸到凌心竹嘴边,并用一种从未有过,异常温柔的声音对他说。 凌心竹本能地将身体后仰了一下。两人同时都楞着看向张怡,想透过牛杂汤飘起来的热气去捕抓她的目光。 凌心竹赶忙用手接过来,转而递给王季全。 张怡又一把把锅里剩下的几串都拿了,伸过来“那,赶紧吃吧。” 凌心竹尴尬地接过来,分了一半给王季全。 没等他们吃完,张怡就说:“我先走了,你们慢吃吧。”她说完就站起来去推单车。 凌心竹赶忙喊“肥姨”过来买单。 王季全说:“你赶紧去追她吧。” 凌心竹说:“不好意思,那我去送她回厂。” “快去、快去。” 凌心竹骑车追上她,问:“怎么了?” 她沉声说:“没什么?想早点回家。” 她骑的飞快,他便一路紧跟。张怡住在厂里宿舍,回厂的路会先经过水院。到了水院时,她停下车,对他说:“你回去吧,我自己回厂就行了。”往常碰到晚回来,凌心竹都是先送她回厂。 “我先送你回去。”他感觉有点无辜。 “今天,不用了。”她态度坚决地说。 “路上黑,我还是送你回去吧,否则我也不放心。” “我说不用就不用。”她用犟脾气来武装自己,说完就骑动单车。 凌心竹让她先骑了一段,远远地跟在后面骑,保持着可见的距离。回厂的路要经过一段无人的田地,他确实有些不放心。 她在前面骑,虽然为了保持矜持而强忍着不回头,但她还是能够感觉到他在后面。想着他在后面跟着,她又有些心软,责怪自己干吗动不动发脾气呢?今晚太拙劣的表演布局,还自以为聪明,还找来个大学老师,想起来就让她火冒三丈,当她傻瓜吗?你凌心竹算老几?居然找个男人过来,你想干吗?大学老师了不起吗?好像生怕被我缠住似的,我缠过你吗?还以为今晚安了什么好心,请我吃串,都怪自己瞎了眼。 两人一前一后骑着单车就着月光下经过田地。 张怡在前面一边骑着一边就有点想冲下田里的冲动,她幻想着如果她摔进田里,会不会出现凌心竹跳进田里抱起她的情景。“哼”她心里又想到,他肯定抱不动她,她就又会从他身上滑下去,她就故意不起来,看他怎么办。但掉下田里,衣服湿透透了,怎么办?他下去救她,他的衣服也湿了怎么办?然后要不要带他回家洗洗呢?她在心里又“哼”了一声,洗完了也没衣服给他换。 她想着、想着就骑到了厂里,进厂后,她停在黑暗处,回头看到凌心竹正掉头往回骑。于是好像把刚才牛杂档的所有酱料都倒进了心窝里搅拌个彻彻底底,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7 得到启发 第二天上班两人谁也没提昨天晚上的事情,凌心竹也准备在业务工作上好好下番功夫。凌心竹叫张怡将昨天从船上拆回来的卫星导航仪接收机拆开。他把仪器的图纸资料拿出来,这部仪器通电开机无任何显示,故障应该出在电路供电部分,他便去看电源部分电路图,他发现这仪器除了面板上有一个电源保险丝外,在电源板上也设计了一个保险丝,这时张怡已将仪器打开了。他便去将电源板也从仪器上拆下来,果真找到了那个保险丝,他便有些开心,他抬起头在桌上找万用表。 张怡看见他似乎在找什么,就问:“找什么?” “万用表。” 张怡连忙将万用表拿过来给他。他接过万用表打到电阻档,通过测量保险丝无疑是好的后,就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将图纸拿到旁边,按照上面的测量点在电路板上一步步地测量,他似乎开始有种黔驴技穷的感觉。他知道他所具备的那点知识,是远远无法对付眼前这台仪器。他已经是越来越感恐惧和压力。如果他仅仅是想应付完成工作,凭着他的聪明原也可以像别人一样,随便向器材科填报一个专用集成电路坏了,而这些专用集成电路一般无法购买得到,那么最终这台仪器则可以名正言顺地通过厂技术科鉴定报废,这样就可以证明不是他的无能,而是无器材更换罢啦。虽然他也用过这种方法,但事后往往因自己无能给厂里造成浪费感到羞愧。并且这种欺骗的手段并不能欺骗得了自己,反而越来越使自己的无能暴露清楚,清楚得令自己不能正视。 张怡对他这种掩盖得很好的痛苦已经领会很多,并且知道这种痛苦的表现形式往往就是烦躁和无言,这时若试图去引他说话,无异于去揭示他的痛苦。他愿意与所有人一起分享他胜利的成果,却希望独自承担失败的痛苦。所以张怡见他开始如无头苍蝇般一会看图纸,一会看仪器时,便悄悄地离开组里去找邓真真了。这时候让他一个人待着会更好。 正当凌心竹束手无策的时候,张远走了进来。张远见到凌心竹一个人在实验室修仪器,在心里已有赞许之意。 凌心竹见是主任,就直起腰来说:“主任,你好!” “在修理呢?” “对,昨天从琼海号拆回来的,什么显示都没有。” “查出什么问题了没有?” “没有,应该是电源板供电电路出了故障。”凌心竹不敢对张远隐瞒,他知道张远的业务水平在航电厂数一数二的。 “你通电给我看一下。”凌心竹将刚才拆下的电源板装回去,打开直流稳压电源,然后又按了一下仪器电源开关,仪器没有反应。 张远指着图纸说:“你测一下u1的第三脚。” 凌心竹拿着万用表两表笔就去测代码为u1的元件的第三脚。 张远拉了一下他的手说:“换电压档。” 凌心竹想起万用表还放在测电阻的档位上,连忙把开关拔到测直流电压50v档上,“12伏”他测完后说。 张远又说:“你再测一下q3的c集。” 凌心竹又将万用表红色表笔移到符号为q3的三极管的集电板上。“0伏” “再测一下b集” “也差不多是0伏。” 张远看了一下图纸似乎了然于心了,说:“你再测一下u2的第二脚,是不是为0伏。” “对啊”凌心竹开始有点激动。“那你将r5这个电阻焊下来量一下。” 凌心竹用电烙铁将符号是r5的电阻焊了下来,这回他记得将万用表的档位从电压档转为电阻档,然后用两支表笔去量那个电阻。当他看到表针一动不动的时候,他兴奋的说:“主任,这个电阻烧开路了。” 张远有意想考一下他的基本功,说:“你看一下这个电阻上面的色环,是多少阻值?”一般阻值上面有四道色环,颜色由黑、棕、红、橙、黄、绿、兰、紫、灰、白、金、银等其中组色构成。金银组色代表电阻的误差值,其余十色分别代表0~9数字。前两位数为实际数字,第三位为对应数字倍率,合起来便是该电阻阻值。凌心竹手上的电阻前三位是棕、黑、红,他想了想便说:“这电阻是1k欧姆。” “你去找一个1kΩ电阻焊回原处看一下。” 凌心竹去元件盒处找来一个1kΩ的电阻,将它焊回电源板上,重新开机,只听到“嗒”的一声,长条的液晶显示屏上便出“testok”字样来。凌心竹对张远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他那天生的傲气在他真正认为有本事的人面前根本流不出半点,他由衷地说:“主任,你真厉害。” 张远听他发自内心的敬佩,心里也不由自主的得意,说:“这故障很简单,你只要分析一下图纸,就不难找到问题的所在。” “主任,你能教我吗?”凌心竹巴不得和张远一样的水平,因为他知道能够拥有这样的水平,才足以在厂里立足。 张远说:“我就给你讲一下刚才这个问题吧,u1是一块三端可调稳压器,通过电阻调节固定电压值,在这里稳压出来的电压是12伏,你刚才量过了,这12伏电源本应通过q3传输至下一级,q3在这里起到开关管作用,这仿佛一个开关,受控于其基级电位,你刚才测量基极基板是电压接近于0伏,这个低电位不足以使q3导通,所以在q3的集电极没有电压输出,所以我们就应检查导致基极低电位的原因,低电位来自于u2输出端,u2是个电压比较值,其一脚负但输入端接一个恒定电压,正相来自于仪器开关控制电压,只有当开关控制电压来到时,电压比较器才输出为高电位,我们刚才测量u2第二脚电压为0,而开关控制电压仅通过一限流电阻到u2第二脚,所以判断这个限流电阻损坏开路了。” 张远看着凌心竹的眼睛从喷射出来光芒逐渐到迷茫失色,他知道以他目前的基础无法理解,然而他同时又看得出凌心竹那迷茫的双眼并没有露出绝望,他知道自己的一番指点并不是对牛弹琴,一个善教者应该是如何引导他人去发现自己的光亮,这光亮能够清楚告诉他与别人之间差距,而如何向光亮追进则是要靠他自己的努力,没有人可以替代他的行走步伐。 凌心竹显然看到张远夺目的亮光,这种亮光是能够令许多人炫目的。他渴望自己能够成为这种亮光。 张远说:“凌心竹,如果你想把电子技术作为你的终生职业的话,我建议你去接受这方面系统的教育。水院、广播电视大学就有电子技术应用这个专业。” 凌心竹听完,眼前瞬间一亮,说:“主任,你说我能达到和你一样的水平吗?” 他的语调充满真诚的渴望,他为了能够学到东西,就绝不在乎在他认为有本事的人面前示弱,也绝不加以掩盖修饰自己的知识。他从小就保持着较为旺盛的学习欲望,这种欲望因涉及的范围和与他生活关系密切程度不同,其深度和持久性也会不相同。如果某一事物离他的生活范围较远时,他虽然有时也能激发出强烈的好奇心,但这种好奇心却较易冷却和转移。 “以你的性格在电子技术这方面应该是可以学得好的,这视于你是否对它充满兴趣,兴趣越大则造诣会越深。”张远显然并没有在说套话,他在设法用自己的言与行引导眼前年轻人进入电子之门。 凌心竹听了张远的话,笑着说:“主任,我虽然进厂一年多了,但这一年多时间主任为了平江号油船业务经常在外,所以我能够真正和主任在一起按受主任指导的机会并不多,我对主任的印象也只是个轮廓罢了,主任却何以会了解我的性格呢?说‘以你的性格’这话呢?” “我不能说完全了解你,本来要彻底了解一个人是很困难的事,决非一朝一夕之功,但从一些你不是刻意去做给别人看,而是无意识去做的小事中确实可以看出一些来。去年清仓时,大家刮除油泥后把刮油泥用的小铁皮铲都随手扔在甲板上,唯你将主动收集起来放在一个小桶中,我当时就已然看到你对工作的热情及细致了,当然我并不会仅仅因为这一件事就对你下结论,这一年多我虽然少呆在车间里,但车间里的许多事情我都清楚,我听说你画画得挺好,是吗?虽然我不会画画,但我知道喜好画画的人,起码具备这几点品质:细致,恒心及独到的观察能力和追求完美。” “主任。”凌心竹不好意思地喊了一声。同时他感到浑身的血液在沸腾,计划和未来都涌入脑中,让他想着自己已是一个核枪实弹全付武装的战士,只等着冲锋陷阵了。凌心竹进厂一年多,这一年多都在与电子设备打交道,但电子仍像一个陌生的谜团让他感到高深莫测。他原来的仪表组两个女师傅修理仪表时那句“凭经验”、朱自惠大刀破斧地换这换那、高平关起门来的调试工作以及齐辉与何守元对余军到来的恐慌这些都增加了他对电子这东西的陌生,增加了他与它之间的距离。今天凌心竹亲眼目睹了电子高科技产品子午仪导航接收机在张远的几句话中便起死回生了,他亲自参与了这起死回生的全过程,更因张远刚才对他赞赏的话成为重要的催化剂,于是电子的神秘感、陌生感顿时如云消雾散。云消雾散后他真切地看到了灯光,这灯光让他能感觉到热量,似乎这灯光就离他不远,他要去追近这灯光,他要马上去报名参加今年的成人高考,他要去电大读电子应用专业。 “凌心竹,好了,下班吧,有人来找你下班啦。”张远说完就起身离开卫导组。 门外叶小絮正一脸微笑地站在那里用同样是微笑的目光看着他。他脸上显出一丝不快,他看了一下手表,已经下班过了十分钟了。如果是他一个人,他是不在乎叶小絮上来找他的,但刚好张远在这里与他一起讲述的是关于他未来的发展大事,她的出现无疑就代表着儿女私情,他怕张远会因此认为他是一个注重儿女私情而胸无大志的。所以他显在脸上的不快更加明白。他们俩个一起下楼,他一声不吭在前猛走。 这令叶小絮莫明其妙,她虽然明白他肯定是因自己上去找他而生气的,但为什么自己上去找他他会生气呢?这就令她无法明白。她想起上个星期一天下班,他追上她将一本席幕容的《同心集》送给她并用书中一句话对她说:“二人齐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嗅如兰。”这以后,他们俩不约而同在下班时在车棚互相等到一起下班。她希望她此生将和他一起走过,就像唐欣晴说的,这是关系到自己一生幸福的问题,她必须要靠自己选择,哪怕是错误的,也不用怨天忧人了。她的选择所付出的代价立竿见影,组里的师傅和师兄弟都对她顿时冷淡许多,凌心竹成了她的全部希望和精神支柱。可是今天他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她心里不愿去猜测,追上他问:“你怎么了,我在下面等了你好久都没见你下来,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才上来找你的。” “没什么,只是觉得让主任看到不好而已。” 他自己也觉得叶小絮的好脾气有点纵坏他了,他不应该对她摆脸色的,又或许他不应该那么早谈恋爱,他应该以事业为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8 满意不满意 余主任和小张从汕头调查回厂,他不知道该向郑仲显怎样汇报。 他这个平日在全厂大声作思想教育工作的厂办主任,没想到一出了厂门才能全然发挥不出作用。这倒是不能说他自己没有自知之明,他早就知道自己这点能干是无法胜任这项调查工作的,但郑仲显偏偏点名叫他去。他一路上都在揣测郑仲显的意图,郑仲显明知道他们俩个都不懂业务,却让他们去查,这不是要出他的洋相。可是,他想来又想去,自己并没有在哪方面得罪他啊。他这个年龄他这个水平他是不存在着更大的野心,他只想平平稳稳在这个位置上干到退休罢了。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最后他推测郑仲显一定是在这个事上想和稀泥。 他和小张来到汕头按照地址还真找到了那个五金店,这个胜利当时确实给了他们不少信心,接下来的事情便如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了。 当他们向店老板说明来意,并将从厂里带来的调查证明给老板看。 老板将证明只扫了一眼,连接都没接过来看一下,便说:“这么长的时间,我们有那么多生意,哪里还记得清楚,至于想查一下帐单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们的帐只有工商、税务部门可以查,哪里能说看就看,说查就查的。” 余主任和小张还想说些什么,那老板却早已丢下他们去和其它顾客谈生意了。他们在那里又呆了一会,看到全是摆满五金工具及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电器,电子元器件却是一个也没看到,他们想就此叫老板解释一下。但那老板只应了声“没有时间”便再也不理他们了。他们只好灰溜溜地返回招待所。 余主任当时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了,便问小张说:“我们明天就回去?” 小张说:“那么早回去,会给别人造成此事易办或者是我们办事不负责任、草草了事的印象,这两种印象不管哪种都对我们不利,我是一个小人物倒没什么,可是对主任可就不是很好了。” 余主任一想很对,便与小张在汕头各个景区玩了一个礼拜才返回。 回去的当天,余主任回家放下行李就赶回厂去了郑仲显办公室。 余主任在厂办工作久,知道这种调查取证工作的严肃性,不敢对郑仲显隐瞒,一五一十地将所见所闻如实汇报给他听,只是夸大了他们寻找这家商店的艰辛。 郑仲显听完后深思良久,这便令余主任开始浑身冒汗。 郑仲显问:“经你们调查,确实有这家商店?*也确实是这家商店开出的?” “对” “那依你们调查来看,这次采购的器材符不符合正规采购渠道?” 余主任脑子转了几圈后说:“应该是正常,有商店有*,就算其中价格有些高,也属于商家的事情。” “这次你们辛苦了,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开个办公会,你把这次调查情况好好梳理梳理,在会上汇报一下,并拟一份书面材料好上报省局里。” 事情的进展显然在郑仲显的意图之中,第二天的办公会很快便形成了一致意见。郑仲显马上在电话里向局长做了汇报,局长对他们处理此事的方法和态度乃至结果给予了肯定,叮嘱他一定要做好下面工人的思想工作。至此郑仲显心中才舒了一口气。 余主任去汕头调查此事前,郑仲显已经叫方越将消息向下面透露出去,引起全厂大多数人热血沸腾,更有许多人幸灾乐祸地等着看热闹。 徐天、高平便也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心里都在转着同一个心思:这次李达忠死定了。 余主任与小张离厂后这个星期,全厂出奇的安静,任何任务完成的很好。李达忠、钟成德也显得很镇定,与过去不同的是脸上经常挂着笑脸,不管面对何种身份的人都会与之说说笑话,全厂处处呈现出一派祥和的景象。 这种祥和现象一直到余主任回来开始变得有些凝重,因为所有关注些事的人都发现李达忠脸上的笑容更加具有自然之色。果然就在厂办公会开完的那天,消息已经传遍全厂每个角落,调查结果是器材采购渠道正常无疑点。 全厂顿时哗然,大多数事不关已只想看热闹的人兴味索然,一些正直的人直摇头:自古官场皆是官官相护。 一车间有的更是聚集在一起忿忿不平,无心工作。 李达忠知道此时众怒难犯,便当作没有事情发生一般,有什么工作尽量叫徐天去安排落实。 后来高平等一帮人又在徐天的授意下集体到郑仲显那里反映情况。 郑仲显当即表态此事厂里还会跟踪调查,如果证据确凿,一定会严肃处理。 众人明白郑仲显在敷衍了事,却也无可奈何。但是对厂里不满的情绪渐渐在更多人的口中流露出来,三三两两无事聚集在一起的人闲谈中将厂里发生的黑暗事情一一暴露出来。这便有机会让凌心竹、齐辉、余军等后进厂的年轻人大饱耳福。 这种不满的情绪起起伏伏在人们心里荡漾着跨到了第二年。 赵总退休了,李达忠被任命为新的总工。 刚听到这消息,人们有些惊愕,后来便似乎反应过来。大家奔走相告,兴奋的神情重新洋溢在许多人的脸上。大家都说,这回李达忠可是明升暗降了,因为谁都知道厂里的总工没有什么实权,仅负责科研及业务培训事项,而且最关键的是航电厂还从没听说哪一届总工能够再往上升的。“他被郑仲显挂起来,他就在那个位置上等着退休吧!”大家开始佩服郑仲显的手段。 徐天如愿被任命为一车间主任,高平亦被提升为副主任。跟着这批任命的中层领导还有朱自惠被正式任命为二车间副主任。唯一技术科科长黄胜养没能开心,因为他老早就盯着总工这个位置,现在却被李达忠捡了个现成便宜。他可不像其他人那样想法,说什么李达忠明升暗降,升了就是升了,坐了总工在位置,就自然进了厂常委,什么事情都有说话的权力啦。 郑仲显为了活跃一下厂里的气氛,重新营造积极向上场面,叫厂部策化一个活动。余主任与宣传干事绞尽脑汁,便拟了一个关于“知厂、爱厂、建厂”演讲比赛活动计划。郑仲显一听,给予高度赞扬,叫余主任马上着手办,争取在“五一”前举行。 余主任觉得技术科档案室的刘萌是个文学爱好者,平时偶有一些小散文发表在《滨江日报》上,便把她从技术科借调过来负责演讲的筹措工作。 刘萌刚到厂部,以为自己大显身手的时机到了,非常积极地工作起来。她经常拿着文件夹下车间督促演讲工作落实情况。她去车间时往往带着一付上级机关检查工作那种趾高气扬神态,在车间办公室里往往一坐就是大半个钟头,一会吹嘘她的文章,一会叙述余主任是如何请她去厂办帮工。如果有人因此向她请教,她便会毫不客气地认真地指点起来。 只有徐天是真心盼望她过来,他自从当上主任,雄心勃勃想干番事业,自然不能经常去技术科会她,更关键刘萌还能经常带些有关机关的最新动态给他。 但刘萌没到厂办工作一个星期便又回到了她原来的位置。原来刘萌想正式调到厂办,便跑到郑仲显那里大吹特吹,说上次局里宣传处长来厂里时亲自接见了她,她将她写的文章给她看,处长说很了不起,并许诺有机会安排她去省里学习进修。 郑仲显一听,心里想居然拿处长来压我,转头他叫来余主任,说:“这刘萌不安心在厂办里工作,你马上把她给调回技术科去,如果在技术科也不安心的话,就将她下到车间去。”就这样刘萌又回到了技术科,这件事情让大家彻底忘记去年的不快。 二车间黄天琴在女人堆中私底下说:“我们这个厂长别看他长得瘦弱,却真是有男子汉的气魄,什么事情说一不二,还有他那笔尖子也相当厉害,可不像我们厂办余主任,长得那么魁梧,却像姑娘一样软巴巴的,对谁都是满口甜言蜜语,有一次他见到我说,‘多嘴琴’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他妈的放屁,我长得怎么样我自己还不知道吗?居然还说我比谁谁漂亮,男人就算在心里想着谁漂亮,也不用整天都挂在嘴上啊,搞得自己一点威信都没有,谁找他办事屁都不顶用。当你的面说你多行多行,许下诺言最后从来没有兑现过,做男人就应该像郑厂长一样说一不二,别和妇娘婆一样婆婆妈妈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39 恋爱的代价 时间真能冲淡一切,更何况何守元已经是测深仪组组长啦。 当叶小絮恭喜他并叫他请吃冰淇淋的时候,他居然真的去买了许多冰淇淋回来。还让叶小絮去叫凌心竹一起下来吃。 叶小絮当然没有去叫凌心竹,她倒不是怕何守元尴尬,而是她知道凌心竹是不会来的。自从她和他明确这种恋爱关系后,他们除了下班一起结伴而行外,凌心竹不愿她上去找他,他自己也说不下来找她。他的理由是俩人恋爱是俩人的事情,用不着表现出来让别人参观,如果因此引起别人误会影响到彼此的工作就更加不好。 “他说的多有道理,而且他很有上进心,他现在每天晚上还要去学习电子技术”叶小絮心里总会给他找理由。 他们之间最浪漫的就是周末晚上有时去工人文化宫看场电影。看电影必须是看19:30的早场,因为叶应东不允许女儿晚上超过十点钟回家,这便令他们去返都像打仗般显得比较匆忙,浪漫也就大打折扣。 这些却已经令叶小絮感到满足,虽然他们之间缺少浪漫,但凌心竹从言语中流露出对她近乎自私的爱,在时时刻刻感动着她、温馨着她。 如果说此时的她已经充分感到了爱的温馨,那么对于爱的切肤之痛亦令她有了更实际的体会。她有时候觉得很难知道该如何去适应他,尽管她一直在努力着。 去年凌心竹准备参加成人高考时,他问她是否有再去读书的打算,叶小絮以为他是想让她陪他一起去读电大,便连想都没想就说:“我和你一起去报电大。” 他说:“你怎么自己一点主见都没有,如果我不提出来去读书,你难道自己就没想过要去读书吗?一个人如果不对自己严格要求,在现在日益激烈的竞争环境中没有危机感,没有压力的话,那么他只能是颗永远沉在海底无法见天日的砂粒。”过了几天他又对她说:“我们不用报考电大了,听说我们厂里正和水院联系办个电子类的本科班。但你可以去自考,就是中国文学专业,可以借此多读点书。我也准备先用这段时间在水院夜大里旁听电子相关专业的课程。”他是如此自大、自以为是,他认为他自己的想法都是最正确的。 叶小絮的柔顺更加的使他的自大发挥得淋漓尽致。叶小絮的柔顺同时又承受了多少他的不快,他甚至因工作上遇到困难,心情不好也会变本加厉、无缘无故地迁怒于她。 有一次厂里发水果,叶小絮便去叫凌心竹一起去仓库拿。 凌心竹正在组里工作,便满肚子不高兴地对她说:“你们组里那么多人,不能帮你一下吗?” 叶小絮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明知道什么原因,我好意思叫他们帮忙吗?毕竟我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了。更何况他们现在本来就在生我的气。” 凌心竹听她这么说更加烦躁,为她不能处理好人际关系,不能独立处事,更在不该烦他的时候来烦他而生气。他无理地说:“这种局面还不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谁叫你当初态度模棱两可,一张笑脸是随处奉送,弄得现在连朋友都没得做。” 叶小絮盯大眼睛看着他,她强忍着泪没有落下来,她说:“凌心竹,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她的恋爱开始让她变得成熟,就像凌心竹所希望的那样,一张明媚的笑脸已经不易见啦,所有的人都说恋爱使叶小絮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事实上通过这件事已经影响了从前他们一起玩的许多人。他们不屑于再在一起煮饭吃啦,因为这显得你太幼稚童真啦,他们也不再在一起喊叫着玩电脑游戏了,因为这令他们开始有荒废青春的感觉。他们也不再有打闹戏语了,而替代的都是从肚里勉强搜寻出来的可有可无没有实际意义但很礼节的句子“最近在忙什么?你那仪器修得怎么样了……”诸如此类的话。 “叶小絮,还有一个冰淇淋,你把它吃完吧。”何守元说。 叶小絮说:“不行啦,我已经吃不下了,让齐辉吃。” 齐辉拍拍肚子说:“我开始减肥,我看还是你吃,你现在太瘦了,再瘦下去,凌心竹就不喜欢你啦。” “你说什么?”叶小絮瞪了他一眼,声音不是很大,但已经足以令齐辉收声。 齐辉心想:“这是怎么啦,明知她现在是开不得玩笑的,今天却忍不住要说一句。”他似乎是用这句笑话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平。 何守元被任命为组长对于他来说比失去叶小絮的爱的打击来得还要大。因为叶小絮的爱对于他来说毕竟是一种幻想中的爱,是一种即没有望见更不曾及的爱,而这组长之位却是实实在在地离他不远存在着。他自认为理论基础比何守元要好,且在去年参与告李达忠的活动中,不仅起草润色举报信,亦曾为高平出谋划策,让余军参与这活动中来,并叫余军抄写告状信,这样能无形中将余主任拖过来作为后盾,这些充分显示了他的才智。他的主意往往能被高平采用,高平在组里也多次在言语中流露出对他的赞许,称他为测深仪组的“诸葛”。 “为什么高平会选何守元作组长?”齐辉百思不得其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0 实验成功 今天,测深仪组要进行一项试验,他们已经为此加班了几天。 “小絮,你去仓库把这几样螺丝领些回来。”何守元将填好的领料本交给她。“如果没有这种型号的,你先打个电话回来,我告诉你选其它种替代,免得你等会来回走几趟。” 他又和以前一样对她了,叶小絮以为何守元已经完全想明白了,心里非常高兴。 何守元因为她与凌心竹恋爱,凌心竹不但没有让她更加快乐,反而令她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在寻找心理平衡的同时又燃升起对叶小絮的责任感和同情心。男孩子若有英雄主义的一面,那么这一面大都会展现在女孩子面前。 可见同一件事如果令两个人其中之一快乐,而另一痛苦,那么痛苦者在痛苦的同时一定同时愤怒着快乐者,如果一件令两个人都产生了痛苦,一个痛苦者又怎么会对另一痛苦者有份恨的感觉呢! “齐辉、余军,你们将换能器抬到下面水池里去,里面的振子全换过了,应该好了吧,我想我们这么多天的工作今天应该有收获啦。” “那是一定的,有我们两位师兄亲自主持,还能不手到病除。”余军兴奋地说。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他已经完全融进他们当中成为一份子啦。这其中的关键就是他不能将自己认为是余主任的儿子,不能要有半点骄傲的心理,同时更要学会接受侮辱。你如果技不如人,又想超过别人的话,忍辱负重是必须锻炼的心理。 记得他刚入厂时,他站在一旁想看齐辉是怎样处理仪器上的板件,齐辉嘲笑地说:“余军,你连三极管都弄不清楚好环,还想修理板件吗?你还是先去用酒精将仪器擦洗干净吧!”于是他学会如何去主动做一些自己能做的杂活。至于工时费是别人发多少给他,他就拿多少,也不去问发的是什么钱,钱的多少是如何计算出来的!他都一概不理,别人怎么对他称为“小余头”也好,唤他“小狗子”也罢(他是属狗的)他都笑脸应承。 凌心竹看他及尽阿谀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他说:“余军,你真不愧是属狗的。” 何守元从实验室后面抛了一根绳子下去,余军将换能器的电缆系在绳子上,何守元将电缆拉上来,接入测深仪,通电后发射、接收都正常了,仪器显示测得的水深为4米。他兴奋地向楼下的齐辉和余军说:“你们快上来吧,好了,发射、接收信号都正常了。”这是他们首次成功修理换能器,也是航电厂首次成功修理换能器,以往换能器有故障都没法修理,只能做换新处理。何守元用频率计测量换能器接收进来的信号,又用示波器检索它的波形,不时在图纸上标注着,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他一会紧皱眉头思考一会又喜上眉梢,他完全陷入研究之中,自从高平当上了车间副主任由他担当组长后,他和齐辉好像完全松开了手脚,什么原来被高平禁止乱动的高档仪表,什么保密资料,现在都属于他们的了。他们仿佛小鱼一下子跃进了大海,动动这台仪器,摸摸那台设备,资料图纸去复印室统统复印一式四份,组里人手一份。他们开始日夜加班,他们发现要学的东西太多了,他们发现他们过去浪费的时间太多了,随着他们的不断研究分析,原来被高平保密视为神秘的一些东西已经不再神秘了,原来只有高平一人垄断的调试技术也被他们消化吸收了。 何守元正醉心于钻研中,却不知高平何时已经进来站在他的身后。 高平目不转睛地看着何守元的一举一动,仔细看着他在图纸上、笔记本上记录的东西。他在心中有股说不出是何种滋味的东西在膨胀,惊喜、妒嫉、恐慌在那里搅拌成一种难以品味的东西。他毕竟是这方面的行家,他一看这些记录便知道何守元就已经达到了什么样的水平。他有些失望,原来他过去一直视为宝贝珍藏的技术竟然如此不堪,他们显然不用通过他,凭自己的能力也能获得。 “高副,你来了。”齐辉进了实验室,见了高平叫了一声。 何守元才知道高平已经在他身后,连忙站起来用兴奋的口气说:“高副,我们正想向你汇报呢,我们通过对过去报废的换能器进行研究,发现除个别机械性能损坏不能修之外,其它的基本上可以修复使用。” 齐辉也抢着说:“换能器里面的发射、接收振子损坏的机会不多,内部有机硅油的泄露往往造成它使用性能下降。” 余军说:“两个师兄这几天晚上都天天加班。” 高平用一种很平静的口气说:“这个问题我早就知道了,只是厂里以往的政策太刻薄,修理换能器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工时费还是按修理一套仪器计算,所以我并不主张你们去弄这些东西,但现在不同了,我是车间副主任,提出来的合理建议,厂生产科和厂领导会考虑。你们将换能器修理的问题尽快形成文字材料交给我,我要向厂里申请专门的修理项目。”高平说完又问了一些技术上的问题,他取出身上的钥匙,打开实验室中以前他用的抽屉,取出几本资料和笔记本交给何守元,很郑重地对何守元及齐辉说:“你们几个是我的徒弟,我对你们寄予很高的期望,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在这方面钻出些明堂来,这是我过去研究的一些资料及心得,现在交给你们,我是从这个组出来的,我当然会向着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找我。” 高平走后,何守元、齐辉翻看着高平拿出来给他们的资料,他们禁不住对望了一眼。 齐辉忍不住说:“这些资料早点给我们,我们何须走那么多弯路,何须搞得那么辛苦。” 余军在旁早看出其中问题,况且他平日与何守元、齐辉在一起,经常感受到他们对高平技术保守这种做法的不满情绪,心中暗暗地想:“你们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对我。”于是他不失时机地说了句:“其实真正有水平的人又怎么会靠保守技术来防止别人的超越,真正懂得学习的人又怎是你靠封锁能够阻止他前进的呢?两位师兄不是一样靠自己走出来了吗?” 何守元与齐辉听他这话明是赞他们实是有所指。 正在这时叶小絮捧着一包螺丝走了进来,她一边将螺丝放在桌面上,一边对何守元说:“你要领的几种螺丝只有一种没有,我到二车间那里找了一些来。” 何守元见她出了一身汗,手也脏了,就说:“你去洗洗手擦擦汗休息一下,等会给你和余军讲一下我们最近研究的一些问题。” 叶小絮惊喜地问:“修好了吗?” 余军向她点了点头。 叶小絮松了口气笑着说:“我进来时,见你们都沉着脸,还以为不行呢,吓得我都没敢开口问。” 何守元说:“你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 “这里面哪里有我的功劳,我可什么都不懂,我对大师兄向来只有佩服的份,就是因为对这次修理充满着希望,才害怕失望啊,况且我亲眼目睹着你们如此辛劳地工作,我心里不知有多担心万一今天的试验不成功……,但我还是相信会成功的。” 齐辉说:“看来老天爷是看在叶小絮这份心上才会让试验成功的,谁说你的功劳不大呢?” 何守元说:“其实你在我们厂女的里专业算是懂得最多的了,毕竟你现在还有胆量独自上船修理。就像这次修理换能器,如果不是你耐心地不厌其烦地做了许多细致的工作,我们不可能那么快搞定。高平现在离开了测深仪组,我们测深仪组还是要像以前一样大家一条心,一致对外。” “大家一条心,一致对外。”他们一齐喊着。 叶小絮好久没有过的兴奋正重新洋溢在她的脸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1 谁在早恋? 晚上过了七点半钟,方茜华熬不住就要走出宿舍。走出了宿舍又身不由己地向图书馆方向走去。图书馆每个房间安装的是很大很阔的玻璃窗,窗口都是敞开的,虽然距离还很远,但明亮的日光灯把室内的人照得很清楚。那灯光令她心中有些暖意,但灯光下显现的许多人影又让她看来紧张和痛苦的感觉。这一年来每当她走进图书馆,眼前总觉得凌心竹就坐在他爱坐的角落里,心里便会有一阵紧张和激动,不知不觉地向前走了几步再仔细一看,却发现不是他,这时候从心底就会涌上嘴角一个惨然的笑。她知道凌心竹现在晚上在进修电子课程,更没有很多机会来图书馆看书了,就算偶尔碰到过几次又能怎样呢?她看得出他现在很开心,虽然他说过这开心是来源于目前的学习和工作给他有种充实的感觉,但是他嘴角的笑容,他眼角的流彩,他从口中冲口而出的快乐的语句都分明在告诉她:他在谈恋爱啊!他的所有快乐都只和一个女孩子有关,那就是叶小絮。叶小絮,真的很令她羡慕,更令她嫉妒。 她是一个19岁的女孩,这样如此年轻的女孩,虽然大学快两年了,思想却是简朴纯洁的。当她刚跨入校园时展示在眼前的生活是灿烂的,失败的滋味还从没有偿到过。对于凌心竹,她相信凭着自己清秀的面孔及大学外语系学生这两种内外兼修的美是可以用做征服一切的武器。然而没有等到她去使用武器,却跳出来了个叶小絮。 “这是早恋,社会怎么让人变得都越来越早熟啦!他才多大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想到去谈恋爱了。还有唐欣晴、单召容她们都是早恋。”方茜华在心里愤愤地想。她进了图书馆的阅览室从书架上取下《读者》杂志,坐在凌心竹常坐的那个角落。“不知这期新的《读者》他有没有看过。”她用左手在杂志封面上轻轻地摸了摸,仿佛能摸出他的纹路。她抬头看了看这里,有许多人在静静地看书。这里是她从前很爱的地方,但现在她又有些恨了,虽然恨,却又舍不得不来。只有到这里才觉得和他近了一些。 突然,她感到浑身一颤,她又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以致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凌心竹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对她笑了笑,他显然也看到她。他向她走了过来。 她的心变得激动起来,她站起来想叫他,她想将手中的《读者》扬起来给他看,她想和他一起坐在同一张椅子上看这期的《读者》。 “方茜华,你还是习惯这时候来这里读会书。这是方茜华,外语系才女。”凌心竹后面一句话是向紧跟身旁的一个女孩说的。 方茜华这才发现凌心竹身后还站着一个女孩。一个毫不起眼,很平常的女孩,单眼皮,眼睛不算大,没有什么鼻梁的鼻子配在一张略微扁平的脸上,嘴唇显然从未使用过口红,自然流露出的唇红说明她不会超过二十岁。她的皮肤却很好,穿着件白色棉质短袖衬衣,在明亮的日光灯照耀下,几乎分不清楚衬衣与皮肤的界线。 凌心竹向方茜华介绍说:“这是我同事,叶小絮。” 方茜华的心开始揪起来,尽管凌心竹对她仍然和以往一般谈笑风生,但在她耳里总感觉到生硬、客套、陌生,好像他是在和他毫不相干的一个人在讲话。她知道自己隐藏感情的能力是有限的,她要在还没流露出自己感情的时候尽快离开这里,她随便和他说了一些她自己都觉得无味的话,然后将手中的《读者》给了他就走了。她在窗外看着他们坐在一起看着刚才她看过的《读者》杂志。她注意到,当凌心竹每次对叶小絮一笑,叶小絮眼中就现出一星光彩来,这时候她也不能不承认她的美丽。而当叶小絮看着凌心竹的时候,她那平淡的脸上也点燃起一种内在的火光来,如果说一个人的心是可以显现在脸上的话,那末现在就显现在叶小絮的脸上了。 方茜华见他们如此,更觉得心痛,快速地转身向校门口跑去,此刻她恨不得立刻就见到自己的母亲,去抓住她的衣襟,去对她痛哭一场,去伏在她的膝头上将全部的心事尽情倾吐。 两个恋爱的人根本不知道外面的阴风溯雨。今天没有课所以凌心竹约了叶小絮一起来学院玩。学院是他们经常来的地方,一来就必定要去图书馆看看杂志或者用凌心竹的借书证借本书。 叶小絮发现凌心竹看过许多书,这不由让她在心里很敬佩,他无疑是个好青年,只是对她太霸道些。就拿看书来说吧,她喜欢看些言情的小说,他看见后脸上就会流露出不屑的神态,嘴也会歪一下,鼻子会“哼”一下,然后说:“这些书只能骗骗初中生的眼泪,没想到你现在还在看。”再以后去买书,凡是她想买的书,一般他都会劝她说:“这书还是别买了,一点收藏价值都没有,看完后就剩下一份旧报纸的钱了。”反而他找到他自己要买的书,就会兴致勃勃地对她说:“我早就留意这体书了,报纸上发表了许多关于它的评论,今天终于有的卖了,真是没有白来一趟。”他对书很爱护,他的书总是收藏得和新的一般,而且轻易不外借,这倒不能说他小器,他对此是这样解释:“其它东西错出去,一般使用完后就归还,周期较短,且不会损坏。唯有书不同,书一旦借出,别人要看完才会归还,这周期根本就是个不定值,且书是纸质品既易损亦易旧。”就算是叶小絮向他借书,他亦要向她再三叮嘱:要使用书签,不要折书。他会放一个书签在书中供她使用,她这时便会觉得他实在有些孩子气,为了让他开心,叶小絮每次还书给他时是将一本已经用旧的挂历纸包过书皮的书交给他。他见到书还是新的一般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她搂在怀里。她就知道他心里真的很开心,她就有种幸福的感觉。 总之她已经学会去适应他变化莫测的性格,他对你好的时候好得不得了,发起脾气来伤害身边的人也是得心应手。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2 自私的爱 他们从图书馆走出来后沿着一条小路向运动场走去,叶小絮突然对凌心竹笑了笑。 凌心竹察觉出这个笑里面透露着神秘的味道,便说:“干什么?你想说什么?” 叶小絮说:“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刚才在图书馆里就想问你的,但是那里人多,你怎么会认识方茜华的?” “噢,我忘记和你说了,她是我们厂方付的女儿,有一次她还和我们一起去船上修理,说是为了增加实践经验。” 叶小絮仍然用刚才那种笑容问:“真的就是那么简单吗?” 凌心竹对她口气开始觉得奇怪:“什么简单不简单的?哎,小絮你不是想学别人玩深沉吧!” “因为我觉得她似乎对你很不一般。”凌心竹一听便笑着要作势打她,“你这人,原来你想到什么地方去啦!” 叶小絮笑着躲开说:“你没有注意到她刚看见你的目光,里面充满着热热的火焰。及至看到你身旁还有我的存在,这种火焰才转换成了另一种火焰。” “什么火焰,也没有把你烧死。”凌心竹故意装糊涂。 “如果她没有那么快离开的话,烧死的可能另有其人。”不管怎样,自己男朋友优秀才会受欢迎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用心,开始观察别人的目光了。也不见你对其它事情关心点。”凌心竹显然不相信叶小絮的观察力。叶小絮才见过方茜华一面,根本就不了解她,方茜华怎么可能喜欢他呢?一个大学生,外语系的才女,听说光她们系里的追逐者都不下一打,而她高傲得只让那些追逐者像恒星远远地围绕着她,连接近的机会都不给。她之所以能够和他成为朋友,只不过是她可以从他这里能够了解到一些她从上无法获得的东西。 叶小絮见凌心竹不信,自己心里也在排斥自己这种看法,便说:“跟你开玩笑的,你不要动不动就说我粗心,让我做起事情来一点自信心都没了,特别是有你在身旁,更有种依赖的感觉,就算有什么想法,老觉得你知道如何做同时又担心做不好。” “自己做事没有自信心,还怪别人。平时多注重看书学习,看看别人是如何做的,我过去面对一台坏了的仪器,总是惧之如虎,现在知道只有敢于动手才能学得到东西,才能获得经验,现在经验逐步增多,胆子也越来越大,碰到没见过的东西,才敢去拆、去弄。现在你们组里除了上船修理之外,还在做些什么?前段时间加班搞换能器,后来怎么不搞了?” “那换能器居然让我们给修理好了,你说我们厉害吗?原来可从来没有人修过它。高平让何守元、齐辉整理修理报告,准备向厂里申请经费。” “换能器里是不是,其中一个用来接收超声波的,另外用来发射超声波。” “哎!你怎么知道?”叶小絮惊讶地说。 凌心竹故作平静地说:“这没什么,只不过平时去你们组里留意了一下。你刚才说这换能器过去从来没有人修过,或者是真的,但是这并不一定代表没有人会修,所以我觉得你们修好一个换能器不要太骄傲了。何守元、齐辉还有我们都还太年轻,看问题和考虑问题有时都太表面化,最近我发现厂里在专业技术水平上不泛高手,但他们的有故意装出愚笨,让新人觉得他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这让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但可以肯定其中是有隐藏的。”他说到后头,开始皱着眉头思考着。 叶小絮拉着他的手摇了摇说:“心竹,只有人不懂装懂,没有人懂却去装不懂的。就算有也是他们的事情,我们没有必要一定要去弄明白,我们年轻,就按照我们年轻人那样活着,我们年轻就按我们简单的想法去看问题吧,这才符合逻辑啊。” 凌心竹听她讲的,觉得很有道理,就换了个话题说:“厂里下周举行的演讲比赛你们车间谁去参加?” “你猜。” “齐辉” “你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问。”叶小絮见凌心竹一下子猜出来就有些失望。 “我真的先前不知道,真的是他吗?我觉得他的口才、文笔都挺好,看来你们主任和我是英雄所见略同。” “你忘了高副是我们组出去的吗?他还不比你更了解齐辉。” “对,高平当副主任了,你们组里的人以后可是人尽其才啦。” “你们车间谁去参加比赛?” “你也想让我叫你去猜吗?我可是知道你是一定知道了,你们女的在一起还不什么都交待个清楚。”叶小絮被他说中心理,虽然天黑仍能感觉自己脸上已是一片绯红。她说道:“心竹,你真的很聪明、很聪明,我跟你在一起,自己都感觉笨了几分。有时候,又觉得你好残忍,故意在我面前炫耀着你的聪明,你沉静在你炫耀聪明的得意之中全然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凌心竹听她的夸自己聪明免不了得意万分,因为没有人会怀疑用这样的口气说出来的真实性。他说:“听你的意思倒是希望我也要学会变得愚笨些才好。其实,我是很希望能够参加这次演讲比赛,一个让全厂人都了解你的机会并不是经常都会有。” “为什么你不去和张主任说说,邓其真可是一点也不想参加,只不过是被张主任逼得没办法才答应的。” “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主动争取,又不是什么其它任务。” “只要你觉得是种机会,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况且你一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不参加了,现在让我完成一篇演讲稿实在太吃力,每天晚上还要上课。类似这样的活动,应该多搞一些。毕竟比那些舞会高雅得多。对了,小絮,后来张干事还有没有叫过你去参加舞会?” “又叫过我一次,但我推掉了。” “你可千万别去啊,我可是预先跟你讲过的了,我最讨厌女孩子去舞会上跳舞。” 叶小絮见凌心竹又是一付大男子的面孔,心里便像浸湿了的棉团开始沉重起来。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不要和男的多开玩笑,不要和男的单独在一起,不要借男的东西,不要和男的跳舞……”自己为了符合他的要求也不知道变了多少。可是他还是要经常摆出一付严肃的面孔来教训人。就连母亲这样保守的人都说单位自己举办的舞会可以去参加的。 张干事叫她去参加厂里的舞会已经叫过她好多次了,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毕竟一个机关干事摸下脸生怕晚上参加舞会的女同事不够都一个个去求,已经是很难为了。如果不是因为凌心竹,她怎么也狠不下心肠说一声“不”字,以至她现在是见张干事就尽量躲避开去。邓真真、张怡一起来叫她去跳舞。她也只能说父母亲晚上不让她出来的话。而她从她们的神情中分明感到不可信。是啊,这样的理由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都什么年代了,父母虽然对她管得严厉,但自从她参加了工作,有许多事情父母亲已经不过问她了。现在她反而觉得凌心竹在无论大事或小事上都在关心着她,应该说是指引着她按照他的想法去做着。他的事无巨细的关心已经使她感受到压力。这压力往往体现在她做某事前都要考虑下是否应该做或应该怎样去做凌心竹才会满意,做完某事的结果会不会令他不高兴。然而压力带给她的烦恼往往都是瞬间的,最终在她脑里形成的信息都是:他是爱她的,他爱她越深,就爱得越自私。 她一想到他对她的爱,在她心里就有一股暖洋洋的东西在加厚加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3 演讲比赛 临近“五一”前的一个周末上午,各车间都早早组织人排队来到招待所四楼大会议室。会议室天花正中悬挂着一个舞厅专用的球形射灯,旁边还分布着许多小的带不同颜色转盘的射灯。主席台地面用深红色地毯铺着,两旁垂挂着巨幅红色金丝绒帘子,正面向两个方向斜插了两组红旗。这样子的主席台布置是比较传统,比较多见的。今天主席台上没有摆着一排桌子,取代它们的是一张演讲台。全厂所有在座的人都知道今天要开会是为了什么,就算原先有不知道的,进了会议室便也明白,因为主席台上正中有二排大字组成半园形状:“知厂、爱厂、建厂演讲比赛”。 本来计划8:30分开始比赛,但眼看快到时间,却还没见一个厂领导出现,最前一排桌子铺着红布,每张桌子上都摆个打印有名字的小牌和一个茶杯,也正焦急地等待着它的主人。整个会议室唯有张干事一个人上窜下跳显得特别忙,他一会儿到放音室去调调音,一会又跑到演讲台上试试麦克风,一会到窗前向下张望,一会去低头向各车间领导嘱咐一番。看到他如此紧张的样子,大家便在心里嘀咕,不知又有什么上级领导也要来参加。大家还注意到今天的主持人换成了刘萌,过去厂里有什么娱乐活动一般主持人会是能歌善舞的沈丽燕。想到这里大家又会用目光去寻找沈丽燕的身影,但都没有结果,只好又将目光聚集到刘萌身上。余主任还是做通郑仲显的工作,让刘萌回来厂办帮工。刘萌站在窗边,身子立得笔直,左手放在后腰上,右手拿着张纸,在轻轻地默念着。她今天身着一条黑底白花的连衣裙,显得端庄,虽然比起沈丽燕来缺少些妩媚,却比她多了份才气。显然今天刘萌是刻意打扮了一番。知情的人还透露出说她一早就去发廊做了个发型,听者便恍然大悟说“怪不得,发型和以往大不一样。一些人在观察刘萌的同时,亦要同时去观察一下坐在前面的徐天,似乎要从一些细致的表情上寻找到二人之间的联系。 8点40分时,张干事从窗口看到有辆奔驰骄车开到厂部门口,连忙做了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不一会功夫,就见郑仲显陪着四个陌生人走进会议室,后面紧跟着余主任、方越和李达忠。他们在前排坐好。 余主任走到刘萌跟前与她耳语了一番,随后刘萌便手持着一个麦克风风度翩翩地走到台中来说:“各位领导、同事们:我厂为了迎接‘五一’国际劳动节和‘五四’青年节的到来,今天举行‘爱厂、知厂、建厂’演讲比赛。我们很荣幸地请到了航运局宣传处陈处长、宣传处王秘书、赵干事、李干事到会。本次比赛得到全厂各支部的大力支持,选手们认真准备通过初赛,最终选拔出这八位选手。”刘萌听到台下有些笑声。她自己也忍不住微笑了一下,她知道大家在笑她讲假话,因为根本就不存在着初赛,只不过她为了显示这次比赛的重要性就加上了。她继续说:“担当本次比赛评委有航运局宣传处王秘书、赵干事、李干事和厂办余主任。八位选手通过赛前抽签排定顺序,第一位参寒的选手是综合车间李文环,他演讲的题目是:生命的更高追求。” 李文环师傅声音洪亮,刚开始就把大家镇住了,但却缺少了演讲应具有的抑扬顿挫。 叶小絮没听几句便知他讲的是张怡的父亲事迹,综合车间的老黄牛,便对坐在身旁的张怡说:“说你爸呢。” 张怡笑了笑说:“他说的真肉麻。” “难道他说的不是事实?” “这又未必,但很普通的一件事情经这种方式说出来,再加上分析心里成因,却显得虚伪得多,本来是事实让人听起来倒好像是假的了。” “演讲吗,自然是这样,演讲作为一门艺术,艺术当然不可能将事实原封不动地照搬出来。”叶小絮一边听一边对张怡低声地说。她将凌心竹对她说过的话也应用上了。 齐辉是第五个上台,因为是自己组的人,叶小絮显得特别激动,拼命鼓掌。 高平事先向全车间人员都作了要求,等到齐辉出场时,大家鼓掌要响亮有节奏,这样才能在厂领导面前体现出一车间的齐心。果然整齐响亮的掌声令大家对一车间都有刮目相看的感觉。唯有李达忠心里像打翻了所有调味品般,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齐辉演讲完后,又赢得了热烈整齐的掌声,他走下台后向自己车间的人双手合拳致谢。 张怡见他那付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说:“他真认为他讲的很好。” 叶小絮也笑着说:“谁听见如此热烈的掌声,都免不了我得意了。等会儿邓其真上台时我们也拼命鼓掌。” 邓其真坐在张怡另一边一直低头在看她的讲演稿显得格外紧张,她听到叶小絮说要为她鼓掌,顿时向她摇头摆手说:“你们千万别乱鼓掌,我已经紧张得不得了,我已经两腿发软了,还有两个就到我了,你们到时最好不要看我。” 张怡和叶小絮都叫她别这么紧张,可是越劝她,她就越紧张,听到刘萌说:“下一个有请二车间邓其真上台演讲”的时候,邓其真是被张怡和中小絮推着走出去的。 邓其真在台上几乎是闭着眼睛一口气背完讲演稿。 朱自惠也想效仿一车间的掌声,站起来向本车间的人招了招手,便带头使劲鼓起掌来。 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最后一个出场的居然是袁梅。大家看到袁梅出场,便又会满场寻找小陶和刘源。因为谁都知道她刚与小陶办完离婚手续,虽然彼此如愿以偿,但作为一个女人也是不应该及不可待地将这种情绪暴露出来。 她从台下走到台上,镇定自若,举手投足有幽容大方,众人此时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些不好的传言与眼前女子相连。袁梅一开口,甜美的声音马上令全场静寂。 今天,利用这个机会,和大家一起探讨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一直缠绕在我的脑海中,并常常左右着我的行动。大家也许会问,这是一个什么问题,请大家耐心听完我下面的演讲,或会明白。 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生命的光芒”。 今年正月十五元宵节晚上的时候,不知大家有没有去观海长廊观看烟花表演,那绚丽壮观的场面吸引了无数人翘首而望。这烟花真的很灿烂很美丽,但我想生命光芒的真缔肯定不会是这样。 在我们三车间有位女同志,从我厂初建就工作在修理第一线,至今二十多年过去了,在其间曾和她一起工作的女同志有的调出了工厂,有的改了行,有的最终也放弃了这项辛苦的修理工作。唯有她还在坚持着。她家中长年病患的女儿,没能让她放弃,她家中住院的父母也同样没能让她放弃。从她身上,似乎让我明白,生命的光芒在于它的持续性,是有如烛光一般,虽然不是很亮,但它却能贯彻生命的始终。二十多年为了航运事业,面对家庭重重负担,她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放下她手中修理工具,从来没有显赫一时,流芳百世的梦想,有的只是年复一年的默默耕耘。这二十多年对于一个有限的生命体来说,不正是无限的生命力吗? 去年参加工程师英语考试,许多人听说要到广郡去考,都退却了,唯有她毅然和我们一道去广郡参加了英语考试,结局在大家的预料中,她没有通过这次考试。今年她早早地将英语书摊开在桌子上,耳中带着耳机,口中跟着录音机里念着。这场面伊然成了我们车间的一道风景。大家都笑她,都快到退休年龄的人还学什么英语,考什么工程师。 我也曾不止一次在内心中暗暗称奇:“这女人到底是怎么了啦,竞如此与众不同。”直到有一天清晨,我看到她和一群年轻人一起背着工具袋,有说有笑地奔赴修理第一线,晨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我才发现她和那群年轻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她飘逸的长发仍然可以收纳强劲的风,她可以在并不年轻的心壁上雕凿一种激情,一种向上的力量,而这种力量正是我们每一个从事航运保障事业的青年应该时刻准备着的。我开始相信人的一生总该有一种坚持,总该有一些东西会令我们激动,令我们沸腾,也会令我们热泪盈眶。 噢!生命的光芒除了美丽而斑斓,并不是飘浮在心灵之外的天空,而应当是踏实而沉稳的,可以握在我们自己手中像风筝线绳一样收放自如的光芒。 …… 今天她本来是补休的。我叫人通知她一定要来听我的演讲,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是普普通通的小人物,但我们却都有一种共同的渴望—希望自己能像天上的流星一样划出一道亮丽的光,被他人感知、注视之后再消失。 我终于找到了我苦苦思索的答案,到底什么是生命的光芒,这光芒我们看不见,摸不着,总结不出,概括不了,但我们能感受到她,能听到她那生生不息跃动的脉搏。 袁梅走下台后,全厂的人才从她的演讲中回过神来,顿时不由自主地暴发出热烈的掌声,这是一种被征服的掌声。 郑仲显也被她的演讲倾倒,心想:这女子做出来的事令人震惊,没想到却也不光凭着几分姿色,肚里有几分才华,可惜,真是可惜。他惋惜地叹了口气。 “她真的好美!”张怡在心里赞叹,她听到身旁的叶小絮还在鼓掌,便回头去看她,见她双眼闪烁着些晶莹的东西。 叶小絮见张怡向她看来,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下双手,对她微微一笑,这一笑却让眼泪渗了出来,她连忙用手拭去,做出一种勉强辩解的神情:“袁梅讲的真好,我真为自己是航电厂的人感到骄傲。”她说这话时,眼睛里流出一点浓烈到近乎狂妄的火焰,使得她那平板的小脸上霎时间绽放出满脸光辉,显得有些美啦。 其实当袁梅演讲完时,有许多人的脸上都显示出不同一般的表情。原来对袁梅充满敌意的女人也都在心底发出赞叹声,自愧不如。就连刘萌也感觉到,自从袁梅登场,自己顿时黯然失色。 比赛结果都在大家意料之中,袁梅获得第一名。 此次演讲比赛的成功更深层的意义还体现在,袁梅演讲中提到的那位女同事,也因她的这次演讲被省航运局宣传处挖掘出来宣传学习,被评为航运系统年度标兵人物。 这是个人的光荣,也是航电厂这个集体的光荣,真可谓大欢喜。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4 不如意 有人说航电厂上班时间静得可以听见墙外的狗叫。 工厂有两百多号人,真正能够干活的在一半以内,而实际愿意干活的又在一半中的一半,国企工厂最大的优越性就是不用干活照样有工资拿,而干活的人也不比不干活的人能够多拿很多的钱。因为顾虑重重拿不出有效的激励措施,对事业的热情全靠思想教育和个人觉悟。如果这么优越的环境能够让人们和平共处倒也不失为一种意义。但就是这样一个表面安静的工厂,却四处隐埋着不稳定的因素,谁也不知道会因何事踩到*。人毕竟是喜欢热闹的,太静太清闲的工作环境使他们要制造些热闹出来刺激一下彼此的感官。 最近的热闹是因两个人积极要求入党而引起的。其一,是二车间付主任朱自惠。朱自惠自从被任命为车间付主任后,对入党的要求便显得更加迫切,因为他作为车间领导不是党员,就意味着不能参加支部的会议,而车间的决定很多往往是要通过支部会议上决定,而每逢开支部会议时,他就不得不尴尬地走出车间办公室。前几年入党的失败,他总结是因为工作上的原因得罪了一些党员,这次他事先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工作,从上到下可谓是建立了关系。他曾几次在厂长办公室向郑仲显诉苦,郑仲显也觉得作为车间领导不是党员这工作确实不好开展,便答应他向政治处余主任和张远打声招呼。于是他顺利得到了一份印有编号的入党志愿书表格。他心里明白一般填写了这份表格,十有八九会通过。朱自惠平时又注重与车间几个党员搞好关系,分别请他们喝早茶。总之他认为这次是十拿九稳的了。只等车间召开党员大会了。然而令他久盼而至的党员大会却给他一个沉重的打击。 车间党员大会开始时,先由朱自惠读了入党志愿书。读完后,张远和另一位新从其它车间调来的周军作为朱自惠的入党介绍人分别宣读了入党介绍人的意见。 之后张远说:“下面大家开始都谈谈对朱自惠同志的意见。” 定位仪组组长萧杰说:“朱付是否应该回避一下,这样符合程序。” 张远说:“最后表决的时候,朱付再出去吧,当面听听大家的意见,也是有利于帮助本人。”显然张远是想帮朱自惠一把,一般来说当着本人的面,大家提起意见都顾虑三分。 萧杰想了想说:“我先就几句吧,朱付多次向组织递交申请书,说明他在思想上要求进步,听说前年车间支部受理过朱自惠申请入党的要求,却在厂党委未能通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朱自惠脸有些红,刚想开口说话。 张远制止了他说:“这个主要是名额的原因。” 萧杰继续说:“朱付这几年在车间里主要是抓上船修理及技术上面工作,工作还是很不错。其它具体问题不是很了解。” 黄天琴等几位党员因朱自惠本人在场也不痛不痒地讲了几句。 彭晓峰深思了许多说:“我讲几句吧,我来这个车间时间也不短,对朱自惠同志还是了解的,我对朱自惠同志讲的有四点:第一,朱自惠身为付主任,讲话有时不够注意其身份,有些话如果是从张主任口里讲倒没什么,但他在工人面前乱拍板,瞎许诺,最后实现不了,给工作上造成了不必要的影响,第二,朱自惠同志自以为在技术上了不起,一贯喜欢打击别人来抬高自己,总以为别人什么都不行,只有他做的才对。第三,朱自惠作为付主任,有些事情谨言该避忌的就要避忌点,器材采购不必要样样亲力亲为,有些采购事情完全可以叫其它人去办,搞得张主任一不在,车间里连个领导都没有。第四,我听了他的入党志愿书,觉得他有许多地方没有对组织上交待清楚,比如上次入党没有批准的原因,这完全要交待的,再比如他自己开了一间公司从事第二职业,也避而不谈,是不是存在欺瞒党组织,我讲完了。彭晓峰对朱自惠经常对邓其真心存歪念早已不满,只不过又没有真凭实据才忍在肚里,这次显然是作了准备,他有条不紊地一口气讲完。 全场的人顿时被他的话震得片刻没有声响。 好久朱自惠张红着脸说:“我想解释一下,大家对我担的意见很多,但说我打击别人抬高自己这种事我做不出来,或许我的所作所为得不到大家的理解,但我确实都是站在车间的整体考虑和处理问题,我出去采购元件及说的一些话都是和张主任商量过的。至于说我开公司这是以前的事,当初,我哥哥还没有脱离他的单位,所以以我的名字注册了间公司,现在已经把名字改过来了,这件事大家可以去调查。”朱自惠说完求助般地看着张远。 张远此时也不知道该讲些什么,故意不去迎合他的目光,说:“现在大会进行第四项,对朱自惠同志申请入党进行表决。”他就完才示意朱自惠回避。 朱自惠强装着笑脸离开办公室,到会的党员共6名,举手表决3票赞同3票反对。 彭晓峰说:“按党章规定,要赞成大多数同志才能通过。” 张远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不悦,但这并没有显露在脸上,他知道彭晓峰是怕他维护朱自惠,所以才故意提醒了一句。会后他马上向郑仲显作了汇报。 郑仲显显然有些出乎意料:“朱自惠怎么搞的,既然如此,只能按组织原则办。” 朱自惠第二次入党失败的事由二车间传到了其它车间,给一些无所事事闲坐着要打瞌睡的人添了点清醒剂。但真正刺激他们,让他们感到兴奋没有丝毫睡意的是另一个人入党事件。 这个人就是刘萌。刘萌自从主持了厂里的演讲比赛后,似乎展露出她的才华。她开始频繁从事主持的活动。也困此经常和航运局打交道,不久她弄到了一个转干指标当上了干部,随着地位不同,她觉得要加入党组织,才能更有机会显示自己的才华。她让局宣传处张处长向厂里打了个电话说把一个入党指标给刘萌,既然上级领导下了指示,厂里自然将刘萌作为发展对象。刘萌也是一时春风得意,于是到处吹嘘自己了不起,想转干就转干,想入党就入党。 别人一听心里很不滋味,心想:你转干有上面帮你弄指标。入党可不同,若没有支部大多数党员的通过,你刘萌想入党门都没有。 沈丽燕因刘萌抢了她的主持位置,又听别人说刘萌曾在背后说她根本不会看病,只会陪男人跳舞而怀恨在心,遇到些机会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在机关支部党员大会上,沈丽燕率先起来说:“刘萌每逢星期一搞室外卫生时经常两手插腰不干活,在办公室里居然撩起裙子坐在桌子上,和男同事经常讲一些不三不四的低级玩笑,就这样的人如何能够加入党组织。” 丑话为一个人先带头说开,后面就会带动一大堆人,许多人纷纷指出刘萌的缺点。 余主任见这势头,知道如果没人出头为刘萌讲几句,恐怕无法通得过,便用眼示意了一下张干事。 张干事会意地高声说:“刘萌虽然有些小缺点,但谁没有缺点呢?刘萌对推动我厂宣传事业作出了不少贡献,这些成绩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她存在的缺点可以加入党组织后在大家的帮助下改正。”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既然现在已经有了缺点,为什么一定要发展她成为党员,为什么不先让她改正了缺点再加入党组织呢?毕竟党组织大门是随时打开的。” 表决结果可想而知连半票都没有到。余主任铁青着脸走到郑仲显办公室向他汇报,说:“沈丽燕居然在下面搞事情,在支部会上否决刘萌入党的问题,其实刘萌还是不错的,特别是近期来为厂做了不少工作,在报纸上发表了不少我厂的报道。”他想让郑仲显在这件事情上表个态,给予支持。 郑仲显心想:当初叫你不要启用刘萌,你都不听,非要她来替代沈丽燕,刘萌的胃口远远比沈丽燕要大得多,她是顺着竿子要爬到顶的人,现在不是自寻烦恼吗?自己把自己的面子给丢了。他说:“我作为党委书记,如何去插手你们支部的事情,这事情还是按组织程序来执行得好,一个连支部都通不过的人,叫我如何去给意见,在这个问题上根本就轮不到我给意见。” 余主任喃喃地说:“那上面如何交待?” 郑仲显显得有些不耐烦说:“这难道还要我教你吗?张处长还不比你更了解组织原则。” 余主任开始懊恼对此事处理的轻率,他原以为可以捡一个现成的人情,事先他还和刘萌一起分析能否通过大多数党员支持这个问题。 刘萌曾信心十足地说:“机关支部男的党员就占了一大半,男的都和她关系不错,所以要获得一半以上的票数绝对没问题。” 现在看来他避免不了要作风箱里的老鼠了。 其实会没有结束多久,刘萌就知道了结果,当然不仅仅知道个结果,而且整个会议上的细节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刘萌越想越气,沈丽燕居然如此对她,她也是知道沈丽燕的关系,所以今年中秋节还给她送了盒月饼。她要去找沈丽燕算账,去问她居心何在,要这样对待她。她走在路上碰见钟成德,知道他在会上也投了反对票,便叫住他,从手中钥匙串串解下一个匙牌交给他,说:“这个东西还是给回你吧!”说完就快步走了。钟成德一看原来是他送给刘萌的一块镶有一个写有“爱”字金铂的钥匙牌,他明白她为什么生气,便悄悄地将钥匙牌扔进路边的下水道内。 刘萌气冲冲地跑到医务室,她如果能够稍微理智一点她是不会跑上来自取其辱的。因为沈丽燕只说一句就令她哑口无言。 沈丽燕面对她的指责说:“我在支部党员会议上说的内容都是保密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萌顿时哑口无言,她尚不至于将通风报信者揭露出来,她说:“你自己知道你自己说了些什么。” 沈丽燕说:“我当然知道我自己所说的,但现在你还没有资格听,或许你明年再努力点,多巴结些领导,党的大门是向你敞开着。” “你,你……”刘萌气得说不出话来,又见医务室的人都在掩嘴笑着看热闹,便眼红着转头跑出医务室,她冲到厂部大楼,看到付厂长办公室没有人便进了,她拿起电话打给她的丈夫。 她丈夫是在市公安局里工作,她在电话里向丈夫哭诉着经过,最后叫她丈夫马上过来,要他带点人过来。 女人在愤怒的时候往往是没有理智的,她所做出的决定并没有顾忌到后果,只是想如何尽快挽回丢失去的面子。然而有的男人在女人的眼泪面前也会变得冲动。骑士精神首当其冲地鼓动着他们。 刘萌的丈夫果真带着四个着便装的公安开着辆警车杀气腾腾地赶到航电厂。 马上有人向厂长及余主任汇报,郑仲显及余主任连忙跑下楼,见楼前马路上停着辆警车,刘萌正哭着向几个男人诉说什么。 郑仲显见状狠狠瞪了一眼身旁的余主任。他喊了声:“刘萌,你有什么事?” 刘萌见厂长出来,在多年的盛威之下不敢放肆,连忙迎上来。其中一个男子也跟在其后走过来。 刘萌对郑仲显介绍那位男子说:“这位是我丈夫,在市公安局工作。” 刘萌丈夫与郑仲显握了握手说:“厂长,刘萌在厂里受人欺负,你得主持一下公道。” 郑仲显说:“我们到办公室里说吧。” 刘萌夫妇随郑仲显,来到办公室。余主任也跟进来,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到场,人多力量大。 郑仲显问刘萌怎么一回事,刘萌冷静下来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是说沈燕丽背后说她坏话,很难听,但她又不肯说谁说的。 郑仲显又问她要不要叫沈丽艳过来。刘萌知道这事无法说的明白,就说算了。厂长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向厂领导反映。难得你爱人过来厂里,要不中午一起在饭堂吃个饭?刘萌夫妇道谢后离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5 废水油 凌心竹在水院旁听电子课程,再加上得到张远在实际工作中时时点拨,业务技术水平有了很大的进步,已经从以往的凭经验修理上升到了经验加理论修理了。时下美国的卫星定位技术也有了突破,原来的子午仪系统因不能实时定位已经淘汰,新一代的gps全球定位系统开始开放民用普及使用,该系统能够实时定位且定位精度高,远洋公司下属的船只已经全部装配新的gps接收机,凌心竹也因此有机会被派往北京学习gps接收机原理和维修。 在京学习一个月,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便显得寂寞难耐,不由得想起叶小絮:你曾经多次问我,我究竟喜欢你哪里?他现在开始在脑子里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来排解这寂寞的夜晚“我究竟喜欢你哪里?小絮,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你美丽无邪的笑容,我喜欢你那颗年轻、纯洁、未经沾染的心,我喜欢与你不经思考的交谈,没有欺骗,没有勾心斗角,我喜欢你深深地爱着我。”“没有主见的时候怕你没有主见,你有主见的时候又怕你有主见,当你依赖我的时候希望离你而去,如此远离你的时候又希望与你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凌心竹不由得叹了口气,人实在是太矛盾了,他反省自己平时对她的呵斥要求:不准去跳舞,不准和男生单独行走,工作上遇到困难要想办法自己解决,既不能去叫组里的师兄帮忙,当然最好也不要来烦到他,心想自己实在是一个不称职的男朋友。 凌心竹是一个善于反思,善于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自我检讨的人,然而反思的效果往往不理想,不理想是指并不会令他在类似的行为中有所改进,及远不能但是及近的影响还是有的。临近学习结束时,他去西单转了一圈,给叶小絮买了一条素碎花的连衣裙,觉得还不足以弥补其平日对她的恶劣态度,又买了一件t恤衫,才略感平扶内疚之心。当然,他未曾忘了给父母买了些茯苓饼之类的特产。 叶小絮正愁没有衣服穿,见到凌心竹出差回来给她买了衣服,兴奋不已,早已忘记了他平日里对她的严厉,只记得此刻幸福,说:“我真希望你多出几次差呢!这样我就不用自己去买衣服了。” 凌心竹佯怒到:“我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女朋友希望自己男朋友经常离开她去出差的,或许以后我出差只要把衣服给你寄回来,人回不回来都无关紧要。” “谁说的,我喜欢你买衣服给我还不行吗?” 凌心竹连忙声明:“你千万别误会,千万别以此类推,认为我以后出差回来,你就满心期待着衣服,到时候满心欢喜变成一场空,可别怪我没把话说在前头。” “我就是这样认为的了,你就忍心让我满心期待变成一场空吗?”叶小絮此时正以满心期待的表情问他这句话。 凌心竹不想受她的思维左右说:“你没听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吗?我倒喜欢突如其来的惊喜。” 叶小絮突然想起一事说:“惊喜就没有了,我告诉你一件不幸的事,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你们车间主任被抓了。” “什么?”这突来的消息着实令凌心竹大吃一惊,又以为是自己的耳朵欺骗了自己。 “我也是听邓其真、张怡她们说的,好像是和你们车间清油仓的事件有关,被别人告到公安。” “那么现在怎么样了?厂里没有出面去救他吗?” “厂里肯定是出面的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厂长和张远的关系,反正厂长这段时间很少见他呆在厂里,至于现在情况如何,我也不知道,或许你明天回厂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凌心竹脑中的思绪仿佛一窝被搅动的蚂蚁,瞬间失去目标,四下各自乱窜,丝毫不受大脑中枢命令的指挥,张远平日对他的一点一滴变成了涌泉,又想到了万一张远不在车间了,朱自惠当主任,工作似乎一下子变得索然无味。 叶小絮见他两眼发直,知道他的伤感,不敢劝他,生怕任何一句话,都会像一把铲子挖开已盈盈欲满的水库。紧紧抓住他的手,传递一些热量给他。 凌心竹显然是一个遇到事情不喜欢说话的人,喜欢将痛苦留在自己的心里,慢慢煎熬。 在叶小絮的眼里,他此刻显得很像一个孩子,内心无助而外壳却用沉默武装着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开口必然失态。“送你回去吧。” “好。” 一个漫长的夜晚终于过了,凌心竹因一夜没有睡好而显得有些疲惫,用冷水浸了一会脸,才觉得精神些,匆匆赶到工厂,回到组里,打开窗户,打扫了一下卫生,站在窗前向外观望,很久才陆续有人来上班。 估计朱自惠应该到办公室了,他便去二楼主任办公室,到了门口一看,朱自惠正坐在第一张桌子提笔记着什么,见到凌心竹进来说:“回来了,学习效果如何?”他感到一个人拥有一个工作间的畅快,他向后靠在滕椅上,拿着笔的手挥了挥示意凌心竹坐下。 凌心竹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却没敢靠着,两手肘子放在膝上,身子前倾,说:“昨晚上到的,这次学习主要讲了两种gps机型,从操作到内部结构原理以及常用维修。” “有没有带回些资料,图纸资料是干我们修理行业的重要法宝啊。” “有一部分,但不是很详细。” “小凌,你可要好好学习,gps可是新东西,以后每条船都会使用这仪器,全靠你了。” “是,张主任在临走时也跟我这么说。”他有意把话题引到张远。 “张主任出了点事情,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回车间,以后工作上有什么事情,你就找我就行了,我会给你机会给你压压担子,把你培养成为多面手。” “张主任出差去了吗?” “唉,也算是吧”朱自惠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巴不得向全车间的人宣布他现在是车间唯一的领导,大家应该将对张远的尊重转移到他身上来,他认为赢得车间的的尊重是随自己位置取代也同样一并取得的。 凌心竹知道在他这里打听不到什么,便起身告辞。 路过彭晓峰的工作间,彭晓峰在里头看见他就高声喊:“小凌,张主任对你那么好,现在他有难,你不去看他啊!” 凌心竹连忙跨进去问:“彭师父,你赶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我都急死了。” 彭晓峰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原来张远每次揽下油船清仓工程,都价格低廉,全凭将仓底的油清理出来转卖产生效益。因油仓用高压水枪冲洗方与残油一起被抽出,水和油的比重会不一致。如此买主买回十几吨的废水油,处理后不到五吨的油,便觉得上当,以诈骗罪将张远告上法庭,后来又将他拘留起来。 “该怎么办,要不要请律师?”凌心竹在心里飞快想着,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太高深、太遥远,原来是一些听故事、看报纸才有的情节,居然会离他如此的近。 彭晓峰说:“不过,我听说厂长说事情很快便会解决。对方拿着和张远签的采购合同,分明写着所购为‘废水油’没有注明详细比例,很难说谁在诈骗,当然郑厂长也通过远洋局出面进行问询,钱是免不了要破费许多。” 凌心竹:“这就好了,总不能不讲道理,随意抓人吧。” “你刚才去见朱自惠了吧,你看他现在态度可以吧。” “没有什么吧,对我他无疑是要教育一番吗。” “张远刚出事时,你没看到,他有多兴奋,关起门来,一个人肯定会跳舞啊。” “他乐什么?不至于吧?” 这时邓其真提着水壶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进来的是张怡,她与彭晓峰在年初结了婚,此时脸上仍然洋溢着幸福的模样,人也略微有些胖了。 邓其真将水壶放在地上插上电,说:“朱自惠做梦都想当这个主任,你说他这几天能不乐吗?不过他可能也乐不了几天,我刚才听袁梅说张远今天已经回来了,明天说不定就来上班了。” “太好啦。”凌心竹一激动跳了起来。 张怡说:“我们要不要搞一个欢迎仪式。” “你想气死朱自惠啊。”彭晓峰权说。 邓其真说:“这个主意真是好,我们就是要气气他,我想到明天的情景,说要乐了。” 凌心竹说:“我们要策划一下,挂个横幅好不好。” 张怡说:“好啊,好啊,凌心竹你去弄,这是你强项。” “你们如果都赞同的话,我去做横幅,上面写什么呢?” 彭晓峰说:“写些欢迎之类的话呗。” 邓其真挥手说:“要写就写热烈点、刺激点,嗯,张远,张远,我们爱他如何?” 大家高兴得鼓掌。 张怡说:“那么你必须去献花才配得上这句话。” 凌心竹说:“还是写‘主任,我们永远支持你’吧。” “好,好,不用送花了吧。” “花可以摆在主任办公室里。” “朱自惠若先来,以为是送给他的,岂不是要晕掉。” “没关系啦,等他明白过来就是真晕了。” 大家又商量了一下分工,由凌心竹去做横幅,由邓其真、张怡去买花,由彭晓峰权去落实张远具体上班日子,并负责通知组织好车间其他同事。又互相叮嘱事前准备工作千万不能让朱自惠知道,也要让他有吃惊的感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6 辛苦没白费 张远没事回来后,航电厂总算恢复往日的平静。 厂里面陆续开始有人骑摩托车上班。那时国产摩托车就只有嘉陵质量较好,但款式单一。所以造成走私摩托车的市场异常火爆,男的要是开一辆全新铃木王或者本田王绝对引人注目,女装摩托大多为二手八九成翻新车,女的能拥有一辆也是很时髦的事。从汕头、广西走私的旧摩托车品种较多。方越经不起老婆的纠缠,也托人从汕头弄了一辆二手女装摩托车回来。一般二手车买回来,自己都要进行检查保养一下。朱自惠听说后,自告奋勇要把这个任务揽了下来,反正张远回来了,车间的工作自有他安排。 车间大楼有个货梯,朱自惠把摩托车运到四楼卫导组外的走廊,开始大干起来。凌心竹没事的时候总会帮他打下手。塑料外壳全部拆下用细砂皮打磨刮痕,重新喷漆;金属支架及电镀件也都拆下送到机加工车间重新喷漆电镀;机械传动部分用汽油清洗干净后加润滑油脂;火花塞、制动机构自然也都拆下来清洗保养;发动机清洗后重新更换机油。朱自惠干机械活确实算得上一把好手,一辆摩托车分解得很彻底,组装起来却也丝毫不差。拆的时候,凌心竹还用笔记录一下重点部位,担心组装的时候忘记了程序。安装的时候,自己的笔记并没派上用场。半个月下来,看到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呈现在眼前,两人都很有成就感。张怡和叶小絮看了也流露出渴望的表情,但彼此都觉得自己还没有这个能力购买一台,哪怕是像这样二手的摩托车,所以也只有羡慕的份了。方越和她老婆都来看过,自然十分满意,连夸朱自惠不但能修精密电子设备,连机械设备也修得不含糊。 朱自惠搓着双手笑着说:“明天我去车队打点汽油加上就可以开了。嫂子,你看还有哪里需要再整整的?” “很好了,跟新的一样,真是辛苦你了,朱主任。” 朱自惠听她后面的称谓,更加开心:“嫂子,以后这台车遇到什么问题就找我好了。” 第二天,朱自惠让凌心竹拿了个新的塑料桶去车队要些汽油来, 给摩托加满油。朱自惠扶住车把,脚用力踩启动踏杆,车就“哒哒”发动起来,车间同事听到动静都跑出来看。朱自惠说:“进口车就是好,别看它是二手车,发动机的声音依然那么安静,比国产新车还安静。” “下去,开开去。”大家都想看看热闹。于是大家一窝蜂随着朱自惠推着车走进货梯。 电梯到了一楼,朱自惠把车推出电梯后就跨上车,启动,加油,人和车便飚了出去,还没出大堂门口,车往一边拐,但听到“砰”一声句响,狠狠地撞在堆在一旁的木箱上。人和车都没倒,大家都没来得及惊叫,赶忙围过去看。可惜新车大灯罩,前档等塑料件被撞得四分五裂。大家看朱自惠脸色变得发白,都没好意思吭声,帮忙检起碎片交给他。朱自惠一个人推着车进电梯重新上四楼。这回其他人都没有跟进去。 留在下面的人七嘴八舌地开始分析事故原因,总结如下:出了电梯,是一个大堂,地面是铺了磁砖较滑,朱自惠以往也没有开过摩托车,对油门掌控没经验,现场人多,心里有点小紧张,车速一块自然第一反应是刹车,刹的可能是前刹,造成车头打偏,直接就撞倒旁边的木箱上。如果他不刹车,或许直接向前开,冲出大门就是开阔的马路,反而没事。如果当时大堂没有堆放木箱,直接撞在墙上,可能就是车毁人伤。 凌心竹和张怡见到摩托车一下子变成这样自然惊讶不轻,赶忙从朱自惠手中接过碎片。 朱自惠对着摩托车愣了很久,他在想该如何修复它,更关键是如何向方越交代。当时摩托车配件市场配件品种还没那么多,特别是像这种非批量进口二手车的配件更少。前档还好处理,用环氧树脂粘合后打磨,重新喷漆,会和新的一样。关键是大灯罩不好处理,它本身是透明的,要透光,粘合后便不能喷漆,留下粘合的痕迹。 撞车事件马上成为航电厂最新热点新闻,上班没事靠此也能消耗掉半天光阴。事件发生半个钟,消息就传到方越那里,他打电话到车间,问朱自惠,人没事吧?人没事就好。他老婆第二天来车间看她的摩托车,说:“这车成这个样子,叫我怎么骑啊?”说完就走了。 朱自惠又花了半个月,把车修好,其它部分还行,唯有大灯罩留下受伤术后缝合的痕迹。打这以后大家就看到朱自惠开这辆女装摩托车上下班,虽然女装摩托车看起来和他健硕的身材协调度有些偏差,但比很多人骑单车强多了。后来有好事者打听到内幕,朱自惠把车买了下来,送给老婆开,老婆不要,于是他自己开了,也算对自己奢侈了一把。方越这回则又托人买了一辆全新的走私车。这件事虽像大家说的一样,马屁没拍好,但却着实加深了朱自惠和方越的关系。 随着社会变革推进,国企也感到了危机,再不改变思路,势必面临被淘汰的局面。郑仲显一直在谋划工厂面临改革,如何找到个突破口?如何拓展市场某发展?改革一开始动作最好不要太大,可以先迈一步做下尝试,最后他想到准备靠自身对航海设备技术的优势,成立一个航海设备技术服务公司,现在私企船舶行业不断发展一日,政府不断出台政策鼓励远洋捕捞,渔船也需要更先进的航海装备。他找来方越一起商量此事可行性。方越向他提出建议,如果要成立公司可以和滨江水产学院一起联合成立这个公司,拉上水院这个牌子,在今后的业务上具有多样,未来有很强的拓展性,虽然多了一个合作伙伴,分摊了决策权和利益,但对于一个新事物来说,同时也分摊了风险;公司地址最好选在水院边上,那边地理位置较好,周边已经初步形成科技服务产业规模,水院如果能提供自己物业最好不过,这要商谈后确定;至于工厂这边具体负责人选最理想莫过于张远,但郑仲显提出他刚刚结束的官司,让他有所顾忌。于是方越考虑再三才把朱自惠这个人选提出来,朱自惠年轻有干劲又有技术或许可以一用。 方越向凌进中谈起联合成立航海设备技术服务公司的想法。凌进中请示学院,学院刚刚在增设美术系这事上受到教育厅表扬鼓舞,领导班子思想活跃起来,胆子也逐步大起来,不再像以前畏首畏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思想显然要扔掉,正在琢磨如何扩大战果,觉得只要符合当下创新的总体工作思路,都可以先行先试,指示由他们系出面负责具体事项开展,学院乐观其成。起初凌进中对与方越合作是抱着非常谨慎的态度,在学院的不断询问进展情况下,决定让周权负责具体细节的磋商。 一日,方越把朱自惠叫到办公室,和他说了厂里的想法。朱自惠私下底早在接些私人渔船的活,现在有个公家的平台让自己发挥仿佛天上掉下的馅饼,况且在车间干的也不如意,有机会放到外面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朱自惠问了一些具体操作细节,公司地址设在哪后,马上答应下来。方越让他可以再挑两个人过去,有了人选后先和他沟通一下。朱自惠对方越感激不尽,言语充满效忠的含义。 朱自惠首先想到让凌心竹和他一起去,凌心竹父亲就是水院教授,办起事来方便,最关键他年轻听招呼,人也聪明。 但凌心竹回家和父亲商量后,凌进中却坚决反对。凌进中的理由很简单,就是要避嫌,他自己都不愿意过深介入联合公司的事物,适逢学院近期出台许多改革举措,其中有一条年满55岁一般都需退二线,不再担任管理职务,自己以后只要专心干好教书就行了。 朱自惠知道凌心竹不能去后感到惋惜,但车间里凌心竹这条线不能断了。既然自己要离开车间,于是放下胸怀,跟他分析了工厂现状,说了一些中肯肺腑之言:航运这个行业将面临改革,整个航运局都会合并于航运集团,工厂到时候也势必面临改革,目前集团对还需不需要再保留自己的维修团队还是走开放式引进社会力量进来保障存在争议,具体怎么改是个未知数,但自己要多掌握技术是没错的,以后怎么改都会有饭吃。张远技术好,可以好好跟他学些技术,但车间的专业有它的局限性,卫星导航定位系统必将普及应用,卫星定位接收机大批量生产后成本会大幅下降,会很便宜,技术成熟后大规模集成电路设备可靠性加强,可维性变低,以后很可能就只换不修,就算修也不会有很强的修理价值和技术含量。舵这个专业是工厂的核心,也是一艘轮船的核心,所谓“大海航行靠舵手”就是这个道理。有机会的话最好学习舵专业,一专多能是人才发展趋势,将来的机会就多很多。学院背景关系是你的优势,现在社会就是个人情社会,关系网社会,要学会善于利用自己的关系,往往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其实你的自身条件不错,掌握技术是前进的过程,逐步还要学习管理知识,培养自己管理能力,当官才是硬道理。当官才能获得更多的信息,才能获得有更多的资源。(按:可以说朱自惠这番临别之言对凌心竹今后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7 重逢 滨江水院迎来新的一届新生。 今年异常热闹,原因当然是学院新增设了美术系,学院迎来了她们的首届艺术生。 学院新增美术系,赢得上上下下全面的好评,教育厅也考虑在全省工科院校推广。 凌心竹早就期盼这一天的到来,以后更加方便自己学画画了。想是这么想,时间却抽不出来。 凌心竹听了朱自惠“大海航行靠舵手”这番理论后,开始找机会学习自动舵。其实原本厂里人人都认可舵专业在厂里的霸主地位,各级领导都非常关注舵这个专业,只是他一直以为分到哪个专业就干好哪个专业,从来没去想过,还应该跨专业学习这个问题。朱自惠毕竟老道的多,眼光和想法看得更远,布局谋篇也是他的强项。他对凌心竹的建议确确实实给他今后的发展起到很大的作用。凌心竹从技术科借来自动舵相关技术资料,有空就在组里学习,碰到和自动舵专业一起上船修理时,刻意地在旁边看其他师傅如何操作,实在看不明白也会问,其他师傅只当他好奇,也解释给他听。至于涉及到自动控制理论性的东西,系里就有自动控制原理专业老师,凭借着父亲的关系,去请教一下,老师们也给他指点迷津,所以一段时间后,也掌握了七七八八。又从何守元、齐辉、叶小絮那里学了一些测深仪的知识。 水院开学三个月后,这日适逢周日,凌心竹突然想起去美术系看看。 原本的教学楼都已分配完毕,新批建的才刚刚动工。学院把原部队留下的靠在最西头三层综合楼重新装修后给了美术系。部队的建筑风格总会给人予厚重坚固的感觉,现在往里面添上一群活泼的艺术人群,便透露出生机盎然的气息。 学院一草一木对从小在这长大的他来说熟悉得都充满着感情。来到美术系,他看到一楼有个房间门开着,里面摆满了画架,有两个学生在里面画画。他没打算进去,他知道当别人正在专注干某件事时都不想被打扰。他决定就在门廊外看看,感受一下这里的氛围。他先经过前门,这是一间近百平方的房间,画架摆向分成三个区域,应该分别在画不同的静物。最前面的区域只摆了张木凳,这个区域的画架只能看到背面,所以没看到画的什么,应该是画人物头像吧?他心里猜。最里面的区域,因为画架正面朝外,所以看到在画陶罐组合静物。靠走廊区域直接看到摆着一尊荷马石膏像。他走到后门往回看就应该可以看到第一个区域画的是什么了,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否?当他走到后门时,回过头,他惊住了,猝不及防的视觉冲击让他全身麻木的感觉,眼也开始被种液体覆盖住变得混沌,十几幅不同角度的杜慧慧正看着他,就算再拙劣的笔法也能勾勒出她的美丽,幅幅透着冷傲的神情。 慧慧,是你吗?一定是你,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滨江?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他问那两个在教室的学生,学生只知道是模特,其他都不清楚。他冲出教室,从一楼到三楼找遍每一个房间,又快速冲下楼,冲出大楼,突如其来发现杜慧慧来到滨江而且就一直在自己身边,他潜意识地在想“她难道是为我而来吗?”,他跑到楼旁蔽静的树林中蹲下来,有种想放声大哭的感觉。 “心竹,你在找我吗?” 他身后传来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他本能地站起来,回过身去。杜慧慧着一套黑色运动衣,和黑色披肩长发一道共同衬托着一张白皙的脸正似嗔似怨地对着他。他本能反应,一把把她紧紧搂住,生怕她会转瞬即消。他让自己的脸牢牢地贴在她的秀发上,嗅着女孩迷人的味道,这味道天然透着一种魔力愈发使他变得迷糊,以至最后让他不由自主地用嘴唇去触碰了她的脸颊。(按:多年以后凌心竹看了德国作家:帕.聚斯金德的《香水》一书后,才又在心里对当年的行为释然些。当杜慧慧再次以此来嘲笑他的时候,他便把《香水》电子版书发给她。她看完后却也明白他发这本书给她的含义,回复他:和从前一样,挺会给自己找理由。) 杜慧慧至始至终保持垂手的状态,无力地让他一直抱着。 等凌心竹终于清醒过来,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其实和搂在怀中的女孩远没达到该有这种亲密的关系。他赶忙放开双手,退后两步,脸涨红起来,语气尴尬地说:“杜慧慧,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一下子太,你让我一下子太突然了,我,我不知道你会像孙悟空般一下子站在我面前。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你来这里为什么不联系我?” 杜慧慧稍微平复一下刚刚因被他过力搂着而压缩了的胸口,说:“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该来这里,我也没勇气去验证你是否还能记得我。我只有静静地在这等,我是想看你什么时候来这里。没想到你居然过了三个月才来这里,才发现有我的存在。” “你真的把我吓到。你不知道,我一刹那看到十几幅你的画像,那是什么样感觉?刚才你又那么突然在我身后出现。” “像鬼一般吗?” “是啊,女鬼,还是个漂亮的女鬼。” “那也没把你吓跑,那不符合逻辑啊,你怎么反而……”她回味着刚才的情景。 他最怕她提起刚才发生的事,他自己都没法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说:“刚才真的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那样,可能很怕你突然又消失了。总之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完全没有任何思想在里面,完全是空白的,真的,没有。”自己也没搞明白想解释什么,想撇清什么。 “我知道……去看看我住的地方吗?”她注意到有人朝他们看,他们两个刚才的举动在这里显然太招眼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8 《蕉趣图》 相比外来文化,滨江市政府对红文化保护的意识是以生俱来的敬畏加谨慎。为保留部队特色文化建筑,不允许学院拆除一些部队移交具有时代特色的建筑,大部分的建筑得以保存,新旧建筑和谐并存,相得益彰。原来兵营正好改成临时教工宿舍,所以学院宿舍并不紧张。杜慧慧虽然不属于正式员工,但考虑到她的特殊工作性质,非常体贴地安排了一间宿舍给她。 凌心竹第一次到女教工宿舍,显得有点拘谨,所幸周日并没遇见人。杜慧慧宿舍在二楼东头,站在窗口可以看到通往美术系的路。凌心竹站在窗口望着外面,似乎明白什么。又回头看了一眼杜慧慧。 杜慧慧挑衅地回敬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 宿舍近二十平,房间内角摆着一张双层铺,上层放了行李箱和纸盒等杂物,下层挂着蚊帐,被卧贴放整齐。一张书桌,一张木椅,一个人住显得舒适宽敞。他注意到墙上悬挂着不到2平尺的人物国画,装裱在玻璃框架内。人物是以杜慧慧为模特,工笔淡彩的半身画像,娴熟笔意下的杜慧慧被刻画得柔美里透着些许英气。边上落款戊辰年春日,一枚方印篆书可辨:柯柱笙。凌心竹不由赞道:“好美!” “画吗?”杜慧慧故意问。 “是啊。”他不敢看她。 她把凌心竹拉着往后几步,自己则跑过去和画挨着并排站立,威胁地说:“再好好看看。考虑清楚了再回答。” “你比画好看。”她总能让你有种亲密无间的感觉,他又有想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于是他在心里就给自己刚才羞愧的行为找到了个合理解释,她就像自己姐姐一般,她的胸膛充满无穷的温暖,足以抚慰一切烦恼。 “为了表彰你的诚实,勇敢说出真话,要给个什么奖励给你呢?”杜慧慧认真地考虑。 凌心竹听说她要给奖励,瞬刻飞过一个念头,不由得有点紧张。及至看到她去双层铺翻找东西,他开始为他自己存有龌龊的念头感到不齿。 她拿了一幅画过来,因为画幅是卷起来的,两人又走回床边。 凌心竹和她一起把画展开在床上,这是一幅未装裱的水墨写意画,几棵芭蕉树,树下几只鸭子憨态可掬,但觉得笔法干净利索,虚实有度,仅靠水墨,也见层层叠叠。题跋:蕉趣图。看落款仍然是柯柱笙的作品。 凌心竹忍不住赞道:“厚若千钧,薄如浮云。柯老师的笔法不愧为岭南第一人。” “柯柱笙画的画还是不错的,也具有收藏价值,这幅画你拿去吧。” “这个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画。”凌心竹尽管非常喜欢,但知道以柯柱笙的名望,他的画在当下一定很值钱。 杜慧慧没理他,利索地把画又卷了起来,又取了一张报纸包好,放在书桌一边。 至于她因何会来到滨江,她给了他一个比较模糊但又不失为一个真实的解释:因为人际关系上的问题。 滨江水院增设美术系这件事,在当时的高校系统都称得上是个创新之举,适逢举国各行业革新意识兴起,报批手续异常顺利。由于传统工农结合的学院在这方面没有经验可循,教育厅本着改革精神,大力支持,令省美术学院配合协办帮建。省美接到教育厅的任务后,参照师范系基本的规模标准,着手拟定了一个初步建设方案,详尽包括从教员招聘管理,硬件场所的需求配备,教学计划考核,管理法规文件以及预算经费等。方案出台后,水院派刘副院长带队前往省美术学院实地考察取经,并寻求支持。考察后刘副院长提出为了符合水院现有工农科相结合特点,美术系最好突出工业、园艺设计方向,最后方案修订时把这两个专业又编排进去。 杜慧慧正为如何摆脱柯柱笙的纠缠烦恼,听到滨江市便用心起来,详细了解这事后,考虑再三,想自己反正孤身一人去哪不是活?小城市或许没那么复杂,也隐隐觉得命运中与凌心竹多少还有瓜葛纠缠,与其等待,不如主动出击。便请人推荐给刘副院长,表达了希望去滨江水院的愿望。 刘副院长背地里找人了解了她的情况,虽然有些传言,但也不是乱来的人,口碑算不错,普遍认可其作为模特的专业态度,正好水院新建美术系也需要一个有经验的模特,于是就承诺只要她和省美解除合同关系后就可以和滨江水院签合同,条件待遇皆参照省美。 她本来和省美也是聘用关系,相应手续办理顺利。 一开始省美接到杜慧慧辞职申请,并没有多想,模特这行业流动性本来就很大。但这个圈子太小,很快就有人说杜慧慧是被滨江水院撬走了,于是纷纷骂水院刘副院长不地道,省美给他们帮建了个美术系,还倒赔了一个美女模特,后来刘副院长为这事在酒桌上没少喝酒。当然这事最为伤心的还要算是柯柱笙,送了七八幅画给杜慧慧,正期待努力见效,却被她放了鸽子。 凌心竹临走时,杜慧慧将那幅包好的柯柱笙《蕉趣图》硬塞了给他。他毕竟还不实际了解柯柱笙作品那时市场行情,若他知道那时柯柱笙作品市场价每平尺两万元的话,凌心竹肯定不会接受的。(按:多年后,柯柱笙作品市场价每平尺已经达到二十万元,凌心竹想把画退还给她。杜慧慧回复他:你以为把画退回给我,你就不再欠我什么了吗?于是柯柱笙那幅《蕉趣图》至今保留在凌心竹手中。) 凌心竹走后,杜慧慧不时举起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因为那是凌心竹刚才亲过的,她感觉他的嘴唇给她带来的刺激到现在还未消失。她心想,他为什么最终都没有去亲她的嘴呢?她知道自己当时有那一瞬间是多么渴望他会亲自己的嘴的,他应该对她更粗鲁更男人一些。她甚至都给他创造了一个独处的机会,她感觉一种燥热正从自己头迅速麻木至全身,于是她软软虚脱般地躺在床上。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49 又进新人 凌心竹心乱如麻,他为自己这段时间来满脑子是杜慧慧而感到不安,自己居然还吻了她的脸颊,每当想起自己的那个初吻,总是引来莫名的激动。叶小絮如道义之神时不时会窜进来令他自我羞辱一番。幸好杜慧慧说她并不是因他而来的,刚刚听她这么说,他心里觉得有些失望,虽然希望她在撒谎,但也给了自己一个坚定不负叶小絮的信心。 航电厂里这段时间也因为又有大批新人的加入变得热闹非凡。最开心的莫过于叶小絮了,她同学唐欣晴居然进了航电厂。 滨江水院“同宿案”二审驳回了一审,最后在各方努力下以庭外和解落幕,市政府令学院务必做好善后工作,尽快消除不良社会影响。唐欣晴等与学院达成谅解,虽然被开除了学籍,学院但也不想断了他们前程,学院分别了解意愿,做好善后工作。其中三人准备来年再考,唐欣晴和另一男生则接受安排进航电厂工作,并免试招入航运系统在水院的本科学历班。 当初航电厂把委托水院办大专班的计划报局里时,局里开会研究消息传出,没想到整个航运系统内部需求还挺大,一些因没有本科学历而受限的人觉得要办就办个本科班。局里便把办本科班的意思转给了航电厂,让他们尽快落实此事,尽可能办个本科班,但有需要局里出面协调的事尽快报。水院原有的成人教育体系是依托大专设计的,听了航电厂提出要办个本科班,就觉得困难,成人学历教育文凭授予都要教育部备案审批,学院并没有权限。航电厂就把局里的意思说了出来,让水院尽快把本科方案计划定下来上报,其它的事情省局会想办法处理。时下航运局正在改革,管理与业务系统将拨离,远洋运输业务将归新成立的广郡远洋运输集团公司,统一由交通部管理,所以当广远集团将本科教育计划作为新公司人才培养计划逐层上报后,经由交通部协*育部特批,居然也办了下来。 航电厂的凌心竹、叶小絮、张怡、何守元、齐辉、余军、庞广路、唐欣晴、谢成等十五人及广远集团在广郡市的相关人员十五人通过全国成人高考考试,当然入取分数线做了特殊调整,成为水院首批成人教育电子应用技术专业本科生。 广郡市的十五人在学习期间非特殊工作需要的都由航电厂管理及参与其业务工作。和广郡市来人一起工作学习后这帮年青人才对集团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原来在省府广郡市也有一个和航电厂性质类似的工厂,也从事着对集团下广郡片港口几十条船航海电子设备的维修工作。 人员的交流融合原本是好事,但最后也成为矛盾爆发的诱因,这是新成立的广远集团始料不及的。 和唐欣晴一起被水院“同宿案”开除并入厂的是谢成,他一心追她,岂可半途而废。唐欣晴入厂后被分到五车间,五车间主要开展船用消防设备和救生设备的维护,车间主任看她原本是大学生,便安排在车间办公室里任质检员。谢成则被分到三车间电台组。 唐欣晴本来就是人来熟的性格,又因为叶小絮的关系很快融入航电厂这个大家庭之中。刚开始她经常去测深仪组去找叶小絮,就和测深仪组的人熟悉起来,久而久之就觉得那几个男孩太过乏味,在何守元组长的带领下,大家钻研技术的劲头十足,都摆着一副成为科学家的架势。至于凌心竹虽是故人,但因为彼此相互了解一些底细的缘故,在心底有了防范的念头,所以尽管是叶小絮的准男朋友,也不很打交道。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更加让两人形同陌路。时下《渴望》电视剧正热播,举国皆哀*芳,举国皆骂王沪生,举国皆叹宋大成,成为当年的一道风景。 有一次,唐欣晴对叶小絮说:凌心竹就像王沪生一样,适合做情人,玩玩可以,做老公绝对不行的。 王沪生乃当下头号反派,说他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都不为过。叶小絮听后很不是滋味,因为类似的话高平也曾经和她说过,和凌心竹在一起时便没忍住把唐欣晴给出卖了,她对他说:“你说说看,为什么别人会把你比作王沪生呢?” 凌心竹乍一听,仿佛被她看穿心里,心跳得飞快。忙问:什么意思? 叶小絮便把唐欣晴把他比作王沪生那段经典语句原原本说给他听。 凌心竹心想为什么唐欣晴会把他比作王沪生,难道她在学院听到什么吗?他唯一一次情不自禁抱过杜慧慧外,再也没有和她有过身体上的接触。虽然常常受不了心灵上的煎熬,也会去她宿舍坐坐,听听她的温言细语,也会无法拒绝她身着一身运动装约他打羽毛球。 凌心竹对叶小絮说:“她是在说她自己吧。”他本能地反击。“你那位同学自己交过的正牌男友好像一只手也数不过来了吧。” 叶小絮听后觉得也有道理,更何况她根本不认为他和王沪生有哪相像之处。她叮嘱他千万别因这句话去诘问唐欣晴,以免破坏大家彼此关系,唐欣晴没心没肺的性格,就当开玩笑好了。 这以后,凌心竹与唐欣晴相见难免尴尬,只剩下点点头的份了。唐欣晴有时候也会主动讨好他,见他不冷不热地样子,自然减少了去卫导组的机会。 齐辉发现这点就觉得唐欣晴是自己人,他深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的道理。何守元当了组长,朱自惠走后,凌心竹也当了卫导组组长,而且把组里的师妹给抢走了。齐辉正觉得自己一无所获时,唐欣晴的到来似乎给他燃起了希望。 唐欣晴经常来测深仪组找叶小絮,和何守元、齐辉、余军都非常熟了。 齐辉旁敲侧击地问她谢成是不是她男朋友,她很肯定地说:不是。 叶小絮对唐欣晴可是了解的,便在组里暗示师兄们,以他们憨厚老实的性格还是别去招惹她为好,遍体鳞伤的故事她可听得多了。 齐辉自恃家庭条件好全没把叶小絮的话放在心上,齐辉觉得他要在叶小絮身上吸取失败的教训,追求幸福应该大胆一些,而不应该前怕狼后怕虎。她虽然以前是大学生,但现在大家都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大家都在水院念成人本科。她好像浑身充满兴奋的细胞,且每粒都做好突破那层润白的肌肤准备,使肌肤白里透着红。她热情洋溢,好像任何人都展现出热情的笑容,她胆子大,好像没有她不会的东西。这些都深深地吸引着他。她反正都不承认谢成是她男朋友,就算是也没关系,谢成现在刚进厂来,啥也不会,自己不管从哪方面都比他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0 联合公司 航海设备技术服务公司终于开张了,开张那天航电厂领导及水院领导到场剪彩,舞狮及鞭炮自然必不可少。 朱自惠最后说服小陶和他一起到联合公司任职,朱自惠任经理,小陶任副经理。两人前期筹备公司开张着实付出了许多,很多事情都是第一次,公司营业执照办理,场所装修乃至公司管理相关规程都要两个经理亲力亲为,不亲力亲为也没办法,目前除了两个经理也没其他人员。公司的财务虽然都是独立的,但工厂考虑人手及目前公司现状没有太多业务往来,所以让工厂财务人员兼管着。 小陶全名叫陶水彬,他与袁梅因婚后几年都没有小孩,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原因,都不愿去医院检查,感情渐淡,平时各管各,各玩各的。后来传出“吻案”,索性去民政局把婚离了,倒也算是和平分手,彼此自由后,各自失去了对对方的法定责任和义务,反而关系融洽许多,平时一个厂碰面也能说笑,反比结婚时的状况好。大家见此情景,都暗暗称奇。 航海设备技术服务公司虽然是航电厂与水院联合开办的公司,水院他知道自己是没有额外钱承担运作的,谈判时就本着只能盈利不承担损失的原则,便以水院物业及水院招牌入股占三成利,航电厂作为出资方投资八十万占七成利,所以日常运作管理实际上还是以航电厂为主,前期水院方面仅派了鲁子蒙作为院方代表处理公司相关业务工作,也挂了副经理职位。其实双方在开办公司及运作方面都没有实际经验,也没有赚钱的具体措施计划,只不过在改革大潮驱使下,都将之视为彼此没被改革潮抛下的标志,年度工作总结材料锦上添花的好素材,这是各方领导最关注的,有时候名比利更重要。 公司法人当然是郑仲显,在公司实际归口管理领导分工上工厂内部有过争执。常委会上李达忠总工提出自己在厂里分管的工作少,想作为公司在工厂的分管领导。方越心里觉得好笑,这公司是自己一手策划并联系水院搞起来的,你李总啥也没付出就想捡个现成便宜,但他没有吭声,只是朝郑仲显看了看,意思是让郑仲显说句公道话。果然郑仲显说:“航海设备技术服务公司前期工作主要是方副厂长在抓的,我看还是让他负责比较好,毕竟水院那边他也熟悉一些,换个人负责不利于今后工作的开展。” 既然厂长拍板了,李达忠便不好再争。李达忠此时想在工厂争取一些实际分管工作是有目的的。他听到可靠消息因集团改革,郑仲显正在活动调到省会广郡市工作。若郑仲显调走,这厂长的位置尽管方越有很大机会坐正,但自己具有年轻的优势,也不能轻言放弃,该努力的还是要努力,该争取的还是要争取。 至于方越如此重视这个联合公司也有他自己的长远打算,他预计随着国家改革步伐的不断推进,整个航运系统的改革将会纷沓而至,传统的格局必将被打破,行业垄断也会逐步瓦解,一旦行业放开,民营企业会得到充分发展,以他现在的年纪在系统内部已经很难有太大的发展空间,但他又不甘心事业就此而止,他要提前做好假如有一天他就算离开了体制内的航运系统,他还能够在航运系统内发挥作用的准备,所以现在有机会利用工厂资源抢占市场,积累人脉和经验,完成对未来行业的布局已经显得迫不及待。 方越让朱自惠尽快在联合公司做出一些成绩出来。 公司虽然开张了一段时间,除了开展一些对外航海设备修理外,还没有很明确的方向。这天,朱自惠决定召集小陶、鲁子蒙一起开个会,好好议议还有什么可以弄弄的。 鲁子蒙来的比较晚。他和周权提出来,他去联合公司可以,但学院内的一切原有的属于他的教学安排不能变,他可不希望因为一个未知的新事物而改变现状。周权让鲁子蒙通过联合公司先多了解社会上的信息,把联合公司作为了解外面的窗口,看看社会需要什么,可以更紧密联系教学研究,促进系里教学工作。至于公司日常管理运作就让航电厂人去做好了。所以鲁子蒙平时若没事,很少到公司去。今天是朱自惠叫去开个研讨会。 联合公司由两大间及一小间构成,门庭一间布置了展示柜和玻璃条柜,呈设着一些从工厂各车间收集的航海仪器,朗朗满目,显足高科技氛围。隔壁一间作为办公区及洽谈室,有三*作台椅,另有两短一长实木沙发和茶几。另有一小间放2张床作休息间。 朱自惠和小陶两人各自在自己办公桌上坐着,见鲁子蒙进来,都热情起身。小陶去把鲁子蒙桌上的茶杯拿去洗了洗,倒上开水拿了过来,放在茶几上。 三人分别各坐在一张沙发上。朱自惠说:“鲁老师,今天把你请过来,就是想大家坐下来聊聊,看看我们公司还能干些什么?工厂和学院费了很大劲把公司办了下来,交给我们,我们三个都还年轻,不为单位就算为自己考虑也希望干点事业出来。现在社会上各行各业干劲十足,新的思想,新的想法都很多,可以说是相当的活跃。现在的政策也相当开明,只要有好的理念,上面都会支持。”他尽量让语气和态度表现出很诚恳。他说完,和小陶都期盼地看向鲁子蒙。 鲁子蒙昨天接到朱自惠电话后就开始做准备功课,这是作为专业老师培养出来的良好工作习惯。他说:“航电厂和我们水院在滨江市都是具有科研实力的单位,远非一些小公司所能比拟的,我们这个公司成立的初衷,我估计双方领导都希望把它作为一个对交流外的窗口来运作。所以最好围绕各自的原有的技术基础想办法进行拓展。”自从周权决定让他代表学院去联合公司,正好给他一个合适的理由去找沈丽燕了解航电厂的情况,通过沈丽燕,他对航电厂有了个基本了解。 朱自惠点头说:“我们厂原来都是做系统内的业务,计划性较强,上级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没人争,没人抢。对于系统外其实了解不多,客户有哪些?他们需求又是什么?市场到底有多大?这方面知之甚少。” “可能大家的研究侧重方向有所不同,但技术在行业内都是领先的,原先都困束于体制内,现在依托这个联合公司或许能干些事出来。”鲁子蒙在认真思考着,乃不负这副经理头衔。 “其实现在就是要以公司这个平台,什么赚钱干什么,先干起来。” 小陶开玩笑地说。“水院有什么赚钱的行业吗?” “水院最赚钱的莫过于水产养殖技术,这几年很多养殖对虾的因此发财。你们谁有兴趣去养虾的,我可以办忙联系专家指导哦。” “养虾真的有那么大的利润?”小陶问。 “基本上是对半的利润吧。但风险也大,是个看天吃饭的行业。” “给我们说来听听,平时光知道吃虾,养虾可是新鲜事物。”朱自惠知道要活跃话题气氛,必须要让对方说些他在行,而听众最好都是门外汉。 “其实水产养殖不是我的专业,但作为水院人,还是略知一二。”鲁子蒙谦虚地说。“等会你们也把你们厂的事给我说说,让我学习学习。” “好,好。” “滨江得益于她天然气候条件,很适合养虾,而且养出来的虾肉嫩里透着甜。但受制于人工养殖技术,成活率低,所以以前一直没有得到发展和重视。这问题引起市政府重视,令我们学院开展对虾养殖技术的研究,五年前吧,我们学院首次引进斑节对虾试养,为市委大力发展养虾业提供了决策依据,所以前几年第一次出现了‘养虾热’,产量也一下增长了近20倍,养虾虽然利润高,但风险也大,除了天灾,最可怕的就数虾病,近几年年发病率都在20%-30%。,多数以病毒为主。” “那不是风险很大,谁还敢养虾?”小陶不解的说。 “你说对了,就是因这虾病爆发,在前年养虾业一下子由*跌入谷底,是不是前年市场上本地虾很少有的买啊?” “哦。”两男人平时不买菜,看来并不清楚。 鲁子蒙把声音放低,略显神秘说:“其实现在有资金投入养虾,绝对利润客观。可惜我们这个公司不能干这行,真是可惜。” “怎么说?不是谷底了吗?”小陶似乎很感兴趣这个话题。 “我们学校已经想出了最新解决方案,就是建立高位池养殖技术,去年我们在长虹虾苗场建池0.57公顷,放苗38万尾,仅仅120天,就收获斑节对虾6800公斤,那就意味着,每公顷产虾13000公斤,总产值21万,扣除成本,纯利10万多。你们说做我们电子行业哪来的那么高的回报率。” “关键养殖周期短,一年可以养好几批,比较效益好。”朱自惠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 “既然有如此高的收益,那么应该很多人去做吧?”小陶说。 “建高位池,先期投资还是需要一定资金的,池子硬底,四周砌石水泥护坡,供电、增氧、提水设备配套齐全。” “大概需要投入多少?”小陶关注地问。 “每公顷大概需要30多万吧。但按正常每年养两茬,两年就可以收回成本。现在已经有好多公司和个体来学校取经,徐文县有个公司准备用我们学校技术建18公顷高位池。不出一年你们就可以看到高位池养虾将成为趋势,养虾的*很快就要来了。” 小陶似乎若有所思,显然被鲁子蒙的话打动了。 “你们学院在电子方面有哪些有用的信息?”朱自惠没有忘记这次会议的主题。 “电子行业发展太快,关键是技术更新太快,我们大学在这方面教学现在都感到很困惑,我们教的电子技术都很落伍,实验室的设备更是些该淘汰的东西。” “这没办法,说电子行业落后国外几十年算是很客气了。只能跟着跑,有什么好技术先拿来用呗。我们主要是搞运用技术。” “实在想搞的话,我觉得可以先搞一些小的实用的东西。” “鲁老师,说来听听。”朱自惠见鲁子蒙一副有准备的样子。 “我看了我们学生近年的毕业设计,有个小东西觉得还是比较实用的。一个叫“电话卫士”的设计,主要功能实现防止电话线路被别人盗打。现在家庭安装电话开始普及,但电话网线拉的并不规范,容易给别人在户外并线盗打,有些人晚上趁你不用电话时,接你的电话线去打信息台,去听歌听故事,每月电话费就上去了。我想让大家都会愿意掏几十块钱防止被人盗打的。” 朱自惠拿笔把这个想法记了下来。“做成成品大概有多大?” “不大,半个烟盒大小吧。” “现在市场上有类似产品吗?”小陶从对虾中醒过来问。 “应该没有,不过最好还是去调研一下。” 此次会议显然卓有成效,朱自惠顿时觉得有了行动方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1 关注焦点 朱自惠去广郡市和深镇市的电子市场调研一圈发现目前市场上还没有类似“电话卫士”的产品,心情有些激动,仿佛正孕育着一个生命,要马上生产出一个电子产品,投放到市场,要抓紧,时间就是生命。他回来后向方越作了汇报。方越听后觉得可以试试,关键是投入成本不大,让他尽快提交方案。 朱自惠让鲁子蒙把“电话卫士”电路图拿了过来,大家一起分析了一下,觉得学生仅用分立元件设计并不理想,产品化后可靠性会是个大问题。两人都觉得要用集成电路芯片(简称ic)来替代那些分立元件。于是俩人加班又花了一个星期,总算设计出了一个新的方案,并实际试验成功解决电话线路并线盗打问题,电路核心采用一个音频拨号ic,加上外围阻容(rc)元件和连接端子使成品成本更低,体积更小。 朱自惠向公司申请了9000元设计费,分了3500给鲁子蒙,给了方越2000。 晚上约了鲁子蒙和小陶在公司附近一个餐馆吃个饭,算是庆祝一下。刚开始,三人把下一步小批量生产计划谈了一下,生产当然依托航电厂完成,至于产品外壳、包装设计,鲁子蒙说可以找水院美术系的老师帮忙设计一下,到时候给点钱就行了。他其实到公司参与工作,公司已经有一份额外补贴给他,心里挺满意的,这次没想到另外又有钱收入,积极性挺高,心里又想着这回傍上周权是傍对了,凌主任很快就退二线了,这样看来自己以后的前景显然会比王季全好,正可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几瓶啤酒下肚后,大家话题就开始转向,三人便各自将单位里的趣事拿出来当成了下酒菜。为了加强感情,又说起两家的关系。 朱自惠掰着手指说:“我们厂和你们学院就像姻亲关系,你们主任小孩在我们厂吧,你们副主任的爱人也在我们厂吧,就连被你们开除的学生也进了我们厂吧,还有我们现在这个联合公司,这个产品。” 鲁子蒙应和说:“谁说不是呢?我们两家就是共建单位,我们学院还为你们办了一个本科班,你可别小看这事,你们或许不知道,这在高教系统内可是史无前例的。”他见朱自惠说起沈丽艳,便又说:“我们副主任的爱人在你们厂里应该算是个人物吧?” “那当然,最近和另一个女人杠上了,搞得还出动了公安。” 鲁子蒙最近忙着“电话卫士”的事,没去找沈丽燕,就问:“怎么回事?” 朱自惠只道他随便问问,又不好瞎传,说:“也没啥,人都好强吧。” 小陶深有感触地说:“别惹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 鲁子蒙说:“老哥,经验之谈啊。你还别说,说起美女,我们学院可真是来了个美女。” “大学里那么多大学生,哪个大学里没有几个美女,正常。”小陶说。 鲁子蒙摇头,挥了挥手说:“no,no,这个你就不明白了,我们不能拿学生在酒桌上议论,这是我们做老师的底线。” 朱自惠适时地举杯说:“来、来,敬老师一杯。” 鲁子蒙喝了一口酒接着说:“我们新上任的刘副院长真是人才啊,立志要把我们这个农学院向综合性大学发展,一下子把美术系建了起来,还到省美把人家的模特给挖了过来,你说厉害吧!” “是啊,待过大城市的人,有谁愿意到小城市来。”朱自惠应道。 “谁说不是,但人家还就是来了,要不是她肯来,一时半刻还真招不到模特,我们学校后来又计划再招几个模特,都没找到合适的,在小城市招模特还难过大城市招模特。” 朱自惠说:“这是有可能的,小城市人思想更保守。” 鲁子蒙说:“一开始大家都说刘副院长有本事,把女模特挖过来,后来又传出那女模特是自己主动找刘副院长,要过我们学院来。” “哦?”俩人同时表达了专注的意思。 “如果这模特并不出众,可能不会引起大家的关注。” “对,有时被关注,不一定是好事。”小陶又感叹了。 “人出了名,就会牺牲一些隐私权。看看明星就知道,多少狗仔队盯着。”朱自惠说。 “女模特不仅仅美得出众,关键那份由内透出来拒人千里的感觉会让人摒住呼吸。在学院瞩目,或许还和她的职业背景有关。”鲁子蒙的话似乎有点酒意了。 “哪天带我们见识、见识啊。”小陶不置可否,显然对鲁子蒙的话抱怀疑态度。 “等会吃完饭就可以去啊,能否偶遇就不知道了。” “好,吃完饭,我们去学校里散会步。”朱自惠说。 水院就在附近,三人吃完饭,就一起向水院内走去。 到了学院运动场,一边走,话题不知不觉又回到女模特上。鲁子蒙今天或许喝多了的缘故,况且额外又赚了点钱,也想和朱自惠俩人关系紧密一些,话就有点控制不住:“那女模特刚来时独来独往,大家都觉得奇怪,因为大家都会想,既然她主动放弃省美这么个好的专业美术院校,从省城来在我们这个二流都排不上号的学院,或许应该是有亲戚在这边吧。” “平时就没和其他人有什么来往吗?”朱自惠心想,水院的男青年教师平时在背后肯定将女模特作为重点话题。 “后来大家发现,她和一个年轻小伙来往比较多了,还一起打羽毛球,年轻小伙也会去她宿舍。” “女孩找到对象,开始恋爱了吧。也不奇怪吧!”小陶说。 “你们倒是猜猜这个小伙是谁?”鲁子蒙似乎在讲悬疑故事。 “那谁猜的出来?是你们学院的吧?”小陶说。 朱自惠没吭声,心想鲁子蒙这样说,那么这小伙也一定是我们认得的才对。 “是我们学院的,也是你们厂的。” “啊!”两人配合得异口同声。 “凌心竹?”还是朱自惠反应的快。 “对,就是我们主任的小孩。他叫凌心竹?哦,没错。” “凌心竹算是我徒弟。他怎么会认识那个女模特?”朱自惠说。 “这个原因目前谁也无从得知了。” “我下次见到他,我问问。但我相信他们之间绝对不是恋爱的关系。”朱自惠自信地说。 “你怎么那么肯定?”鲁子蒙迫切地问。 “因为我知道他在厂已经有女朋友了,况且以他的家境也不可能让他找个模特吧。”朱自惠说。 “大家原本也是这么猜想的,但后来经常有人看到他们在一起,你们别以为大家多事,实在是女模特太耀眼,被看到的概率太大了,或许以后她得学明星一样出门戴副大口罩,戴顶帽才行。” “出门戴副大口罩,戴顶帽不是更加引人注目。” “那是。” 三人在学校里转了一圈,猜测凌心竹和女模特之间的关系,没有结果,也没能如愿偶遇女模特。 鲁子蒙说下个月美术系在学院要搞个作品展示,这个展示是和省美一起办的,档次较高,你们可以过来看看,说不定可以见到。 因为增加了凌心竹的因素,令朱自惠不由也对女模特产生了好奇心。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2 挖坑 朱自惠回厂向方越汇报“电话卫士”方案。方越看了方案后,问他产品生产出来后销售方面准备如何开展?朱自惠在这方面也有所准备,他有信心地说:第一在公司店面作营销宣传,发展培养一批经销商,开展批发零售组合模式。第二是参加全国电子产品展销会,视订单情况扩大生产。方越对他在短期间能有这个方案感到高兴,勉励他一番后决定向郑仲显汇报后再确定。 朱自惠从方越那里出来后,经过总工办公室,看到李达忠坐在里面,就走了进去。 李达忠见是朱自惠热情地招呼他:“朱经理,来、来、坐,公司最近有什么新业务吗?” 朱自惠在木沙发上坐下说:“开发了一个小产品,想先生产看看市场反映。” 李达忠感兴趣地问:“什么产品?” “一个防止被人盗打电话的小产品。” “哦?已经有样品做出来了?实际效果怎么样?就是接上后,别人没办法在外面接你的电话线用吗?” “对,对,就是起这个作用。李总厉害。已经做了个样品出来,实际效果不错。想在外面的线路接电话盗打完全不可能。” “公司刚成立先做个小产品积累下各方面经验,不错,先祝你成功。水院在公司的配合度如何?” “他们目前派一个人负责公司工作,平时也不太来,这段时间搞产品设计来得多点。” “要抓住这个机会,多沟通,多学习。我知道他们水院在有些方面还是挺厉害的。” “是,最近他们在对虾养殖方面取得重大突破,政府一直在扶持他们。他们领导创新意识特别强,现在不是还开办了美术系吗?” “早该如此了,大学不能被专业框太死了,学生也应该向综合性发展,特别是美育教育在人才的培养过程既是必不可少的,也是不可替代的。”李达忠业余对书画有些爱好。 朱自惠听别人说过李达忠喜欢书画,这会又听他大赞美育,想起鲁子蒙说下个月美术展的事,心想他说不定会感兴趣便说:“水院下个月要搞个美术作品展。” “是他们自己学院的作品展?” “好像还有省美的,据说水院的美术系是省美援建的,所以这次美术展也是当初援建计划的一部分,作为两个学校的一次交流活动。市里挺重视这次展览,应该参展的水平会较高。” “哦,你留意一下这个事,到时候开展时记得通知我。”李达忠显然对这个美术展很感兴趣。 “好,一定。以后还要李总多指导工作,有时间到公司指导指导啊。” “有时间是要去学习、学习。我们厂在很多方面都要走出去学习学习了,再不学习,很快就要被淘汰了。” 朱自惠心想,郑厂长和方副难道不正是因为工厂要谋发展谋改革才成立的公司。但见李总态度诚恳,又被他主人翁的“忧厂”情怀和抱负镇住,从他的谈话口气来看远非当初被他人认为“被凉置”情景。就有点不敢乱说话,适时客气告别。 他决定回车间看看。路上碰见的人和他打招呼都喊他:朱经理或朱老板。 到了车间主任办公室,见张远和彭晓峰在里面说话。 彭晓峰见朱自惠喊了一声:“朱副。” 朱自惠说:“你们好。在忙吗?” 张远说:“没事、没事,来、坐。” 彭晓峰等朱自惠坐下后,打声招呼就走了。 朱自惠说:“车间还没有配副主任?”他揣测张远是否在有意培养彭晓峰。 张远说:“厂里有计划进行改革,可能就先暂时搁置着。你那边怎么样?听说开展的挺顺利。” “还好,就是很多东西以前都没接触过,要边学习边干,真有种摸着石头过河的感觉,挺锻炼人的。” “这确实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张远内心感叹,这个机会本来是他的,如果没有那个官司的话。 “车间忙吗?公司这边可能准备生产个小产品,到时候把生产计划下到车间这边,怎么样?” “车间这边没问题,看厂里安排吧。那么快有产品出来了?” “想先弄个小产品看看,主要目的还是通过这个东西,熟悉一下流程。” “要做好市场调研,后期销售环节可能会辛苦些。”张远委婉地提醒他。 “是的,目前做了一些相关的计划。等厂里讨论后再决定怎么干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后,朱自惠就去了卫导组。 来到卫导组就有种亲切的感觉,人也变得自信许多,脚步生风,嗓门变大:“小凌,你好啊!今天没有上床(船)?”他看见组里除了凌心竹、张怡外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年轻人。 四人正在写作业,见朱自惠进来,凌心竹和张怡都站起来打招呼,另外两人见凌心竹和张怡起身,不知道是什么人物,也站了起来。 朱自惠开心的说:“都坐吧,这两位是?”他看向凌心竹。 凌心竹说:“他们是省公司过来学习的。” “哦,我知道,你们在广郡也是负责导航这块的吧?” 省公司两人点点头说:“是。” “你们在广郡,任务可能多些吧,毕竟船也多。要把你们省城的经验传授一下。”朱自惠在这个场合开始做指示。 “都差不多吧,都是一个系统内的。”其中一人随口应付着他。另一人继续做他的作业。 朱自惠把凌心竹叫到外面房间。单独交谈会让人有被重视的感觉,也会有关系不一般的感觉。这两种感觉正慢慢弥漫充斥着凌心竹大脑。 “最近怎么样?” “还行,抓紧学习。现在是越学越感到不懂的东西越多,要学的东西也越多。” “把模拟电路、数字电路基础知识学扎实了,具体到专业上都是相通的。” “嗯,我有一次去过公司,你刚好不在。听说在开发个产品?” “是啊,公司刚起步,挺多事情要跑的。设计了一个产品,到时候可能会让你们来生产。我是车间出去的,有什么好事肯定不会忘记你们。” “那好啊,我们又多一个可以学习的机会。” “车间现在缺个副主任,你有没有想过去争取一下。”朱自惠凑近凌心竹低声对他说。 “啊?”凌心竹怀疑自己听错,表情流露出吃惊样子。 “虽然你在车间资历浅,年纪轻,但尽管去争取一下,有百利而无一害,要求进步,怕啥。”朱自惠心里也知道以凌心竹现在的资历是没可能当副主任的,但他乐于落个口惠,更何况推凌心竹出去搅彭晓峰的局,不是蛮好的吗? 他见凌心竹不吭声,接着说:“你父亲不是和方副是同学吗,现在我们那个公司也是和你父亲他们系合作的项目。你可以让你父亲出面找方副说一下。张主任对你也挺看重的,你自己也可以找他说说。” 凌心竹心想,父亲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自己也有自知之明,车间有那么多老资格的师傅,轮也轮不到他。但朱自惠的一片好意,他还是心领了。虽然他知道这个建议近乎荒诞,但这么荒诞的建议人家也敢向你提出来,说明他心里敢为你这么想。 人有时候不但需要有理想,偶尔来个梦想不是坏事!朱自惠又教会了他一些东西。 朱自惠想起一件事情来,仅仅为满足好奇心。他琢磨着如何引导出这个话题,他说:“水院下个月有个美术作品展,你肯定知道,你喜欢画画,肯定会关注这事。” 提到画画,凌心竹果然饶有兴趣地说:“你也知道有这个画展,朱副,你对这次画展也在期待中?” “是,挺期待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据说这次画展水平还比较高。” “会有一批省美的教授和学生的作品来参展。其实市政府在背后做了大量工作,光凭学院可能没那么大的影响力。” “听说水院的美术系还是省美援建的?或许有这个因素,他们也会来捧捧场。”朱自惠有点着急,不知道如何引出女模特来。 “好像是的,水院以前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和人才,这次跨专业跨得有些大了,才会引起那么大的反响。” “水院也因此提高了自己的知名度,市政府当然更高兴,以此带动市文化艺术领域,也算是一项政绩。”朱自惠觉得自己又把话题带偏了。于是他又接着说:“你住在水院,经常可以去美术系学习学习,看来最受益的还是你了。” “是啊,挺方便的,我没事时经常会去转转,所以对他们的动态很了解。”凌心竹对开在家门口的美术系感到得意,关键还有个女孩让他时时温暖。 “一定认识了些美术界的朋友吧?”朱自惠对自己进一步挖坑的话也略感卑鄙。 “没有,我倒是认识了一些电子方面的老师,跟他们学了不少东西。” 凌心竹的回答令朱自惠很失望,辛辛苦苦白挖了一个坑。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3 香味弥漫 这段时间晚上课较多,凌心竹感觉好长时间没见杜慧慧了。今晚是上电脑操作课,他和张怡因为组里就有电脑,按要求已经完成了相关操作,所以都请假了,他想等晚些再去宿舍找杜慧慧。 他在自己房间,打开画夹,翻了翻,翻到杜慧慧那幅素描时,就定了下来。她好美,他不由得赞叹。他发觉自己正在慢慢地不知不觉对她产生依赖,她对他无任何所求,反而给予他许多帮助,特别是精神上的抚慰。她和他周围的人和事没有任何交集,他和她之间也没有任何利益上的冲突,这就让他在她面前可以脱下面具、卸除武装、放松心情、不需要组织言语想说啥就说啥,当然彼此都会避免提到叶小絮。他有时候觉得她像自己的姐姐,情愿听她指使,尽管她从来不指使他。他有时候又觉得她像自己的母亲,情愿被她搂在怀里,卷缩起来,好好睡一个安稳的觉。总之她让他感觉到亲人般的体贴。他也想方设法地帮她做些事,帮她修理好了电吹风;把风扇拆解清理干净;录音机经常卡带,他便拆开来把磁头、机械、皮带该保养地方保养,该更换的地方更换;床头帮她多接了一个可以控制屋灯的开关,又拉个插座方便她使用。他帮她做的事情很多都是她没想到的,都是他观察后,自己主动去做的。这一点又让她加深了对他的好感,并且奇怪同样的一双手居然既可以拿画笔,又可以拿螺丝刀和电烙铁。她在一旁总会夸他一番:“啧啧,心竹,你很厉害啊!简直是能文能武啊!” 他没有和父母说今晚请假不上课的事情,工作以后他们一开始还问问他的工作情况,后来因为工作加班成了家常便饭所以也并不太多过问他干吗去。 八点左右,凌心竹向杜慧慧宿舍走去。她们宿舍是军营改的老宿舍,每层有个共用的淋浴房和厕所。一楼较潮湿,有几间都用来堆放杂物了,剩下几间也没人想住就空着。仅二层住着几个单身女教职人员,本来住的人就少,这个时间更没有什么人,所以并不担心有人看见。话虽如此,凌心竹去多几次后,随着心里觉得和杜慧慧之间的关系愈来愈暧昧后,自己来找她就愈来愈心虚,不由自主地变得小心警惕起来,晚上也很少一起打球了,总之是室外活动减少了,室内活动增多了。 她给他开了门,她刚洗完澡正忙着吹头发。她说:“你自己坐啊。” 他便半坐半倚着书桌边上,看她吹发。长发在电吹风“呼、呼”声的伴奏下飘舞,刚洗完的发水香味也溢满全屋。 他努力让自己思考些话题来抵御这香喷喷的诱惑。 因在省美有过一次和杜慧慧一起看画展的经历,所以当这次画展临近,他决定就这个问题和她讨论一下。 等她吹干头发,电吹风没了“呼呼”声,但香味却一时半刻无法散去,这点很影响他的思路,事后也证明他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他问:“学院办的美术展开展那天,我们一起去看画展吧?” 杜慧慧双手交叉在胸仔细看着他的眼说:“你这是诚心的话呢?还是客套的话?”其实俩人都知道彼此陷入了一个绝对暧昧的关系之中。彼此都揣着明白,装着糊涂。 在凌心竹内心来说,非常希望能和她一起去看画展。他甚至在夜深人寂时幻想着她偎着自己身边,自己用手搂着她的肩一起看画展的情景。但他知道这样的场景可以在梦里、甚至可以在省美和其它任何一个城市出现,唯独不可能在滨江出现的。 他又冒出一个想法:两人都去,互相装着不认识。但这样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知道这个建议肯定会伤害到对方。 杜慧慧见他不吭声,就猜出他的内心真实想法。“你可以带你的叶小絮一起去看啊。”她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提到叶小絮来,一直以来他们之间像是很有默契一般,从来没有提过叶小絮。她为自己冲口而出的话感到后悔。其实糊涂点不是挺好吗?她看向他,想看他有什么反应。 凌心竹半靠半坐在书桌边上,他显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如何应对她的问题,他咬着嘴呆呆地看了她一眼,扭头望向窗外。叶小絮是他的女朋友,杜慧慧是他的什么呢?她的美丽足以征服任何一个男人,每当他看到路上男人偷偷注视她的目光,就像在暗暗垂涎金山宝藏一般。他自己内心就会有份骄傲自豪,幸运自己比那些男人离宝藏更近。正因为离宝藏更近,诱惑力就更大,依靠自身的意志力离开宝藏根本做不到,他也曾做过努力不去想她不去找她,但往往坚持不到一周就放弃了,他就会给自己找出各种看似正当的理由,找出各种古今案例来宽恕自己。所幸凭着对叶小絮责任和对杜慧慧不可亵渎的敬畏,至今彼此保持知己的关系。 杜慧慧走到窗前把窗帘拉上,转过身来倚在窗帘前,说:“窗外很好看吗?” 在墨绿色的窗帘衬托下,杜慧慧着一套白色运动薄棉衫站在那里就像一幅画。凌心竹把头又转过看向她的床那边。 杜慧慧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靠在桌边,她似乎有些紧张,两手扶着书桌边,她对他说:“开幕式时你去吧,隔几天我再去。开幕式那天会有很多人,也许会碰到一些大师级别的人,你回来给我说说就行了。”她随后又用玩笑的口吻说“但如果你去看展览的目的是想去看我的人体画的话,那么这次你可能会失望了。” 凌心竹想起在省美尴尬的看画展经历,现在听她这么说,急着想分辩,便抓着她的双臂,但又不知道如何回应:“你说什么?” 杜慧慧反过来握着他的双手,故意俏皮地说:“你难道不想看吗?我看你上次看得很认真啊!” “没有,哪里有。”他不敢与她对视,他在她面前根本傲不起来,他显然缺乏傲的资本,她只有给予他,而从无索取,正所谓无欲则刚,人与人之间关系也大抵如此。 “心竹,我现在给你看,你看吗?”她步步紧逼地问。 “你,你别这样,慧慧。”他心情变得复杂、焦躁,一方面他还想在她面前维持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对这诱惑作任何抵御,如果不抵御,自己将完全不知所措。或许今晚就不该来。 “这里有画板画架,你就把我当模特好了。”她把他带到床边。她低声气促地说:“你帮我脱吧。” 凌心竹晕乎乎变得不能自已,只是紧紧搂住软软的她,感觉到此时的身体滚烫、滚烫,也不知道是她的烫还是他的烫。彼此相互都听得到对方的心在剧烈跳动,燥热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屋,那蒸出来的自然香味也随着湿度的增加变得愈加浓郁。 杜慧慧心里怀抱着什么样的想法,笑着、看着凌心竹,骄傲得心里都几乎炸裂,因为她知道这种侵占抢夺来的爱,随着一种异常激动而加倍觉得甜蜜。他显然毫无经验,完全依靠自己教会了他。她想到这里又感到羞涩万分,她让他从男孩完成了到男人的转变。她一点不后悔今天的举动,或许在她心里甚至早就期盼着这天的到来。她不想去想未来,家庭遭遇天灾巨变让她不敢对未来抱有太美好的展望,反正现在孤身一人,老天爷还能把她怎么样?那么多和自己不相干的人,自己连选择都不能选择的人都看过自己的身子,又为什么不能将自己的身子给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呢?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4 画展开幕 画展在一个周日,学院综合展览馆如期开展。展览馆前是个篮球场,此时球场铺了半截红地毯,主席台由几张长条会议桌构成,上面铺着红布,摆着嵌了打印有姓名的位置铭牌,各配有茶杯。嘉宾席由木椅整齐排列成十余排。靠前的几排椅背后也贴有姓名。从美术系里挑选出来的女学生作为开幕式的礼仪,此时穿着红底黄花的旗袍成为一道耀眼的风景。学院本来也想叫杜慧慧当礼仪,杜慧慧自己首先不肯,负责组织的后来想想也对,她平日就招眼,当天若穿上旗袍画画妆,反倒可能成为了当日砸场利器。 来宾陆续到位,在礼仪的指引下,签名,每人领取一份纪念品,里面装有此次画展主要作品的精美画册。想来张合影的,学院也安排了负责照相的人员。 市政府派了分管文教的副市长和文化局局长参加,省教育厅及省美也来了十多人,滨江美术界受邀的又来了二十几人,闻风而至的美术圈内人士也来了三十几人,美术爱好者来了几十人,加上自己学院的也来了几十人。受邀请的找名字入座,其余人自己找空位入座,没有座位的只能站立在旁边或后面。 没有领到画册的,探头一起去看别人在翻看的画册,皆流露出羡慕神情。凌心竹和王季全也来到现场站在一旁。凌心竹看别人在翻看画册有些紧张和激动同时掺杂着期盼,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看到有杜慧慧的画还是不想。很快他便看到了杜慧慧,那是一幅杜慧慧身着民族服装的全身站立油画,他感觉到自己松了一口气,松口气后就也想要本画册,心想让父亲弄一本应该问题不大。 开幕式正式开始,首先由学院刘副院长致词,介绍了主要来宾,介绍了学院美术系的建立和美术展的开展,诸多感谢后,便分别请文化局长、省教育厅代表讲话,最后副市长做重要指示并宣布美术展开幕。 一片热烈的掌声过后,凌心竹和王季全跟在人流后向展览馆大门走去。人流在大门前停下,有工作人员正在关上大门,拦住并向大家解释,因为人太多,为了不影响观展效果,第二批等二十分钟后再进去。来人都明白事理,市领导一帮人正在里面,再进去近百来号人,确实不好,并没有更多鼓噪,三三两两散开一旁说话,有的第一次来学院,趁此机会在学院里游览一番。 凌心竹和王季全没有游览学院的需求,就呆在一旁说话。 王季全问:“那天回去,你同事没说你什么吧?”他尽管第一次见张怡却对她挺有好感。 “没有,可能是害羞吧。反正你们俩也算见过面了,她晚上都要来学院上课,你找机会再偶遇,送她放学呗。”凌心竹显得很有经验似的,帮他出点子。 “这样好吗?不如你再约她出来一起吃个饭。” 凌心竹心想,上次都是靠骗才见的面,哪里还敢再约。看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样子,就说“王哥,我给你介绍的同事不错吧。” “你同事挺不错的,性格应该挺要强的吧?” “是,挺好强的,以后你在她面前说话得注意点。”凌心竹点点头,心想,张怡哪里都好,就是脾气大,自尊心强,女孩子温柔点不是挺好吗? “你看有希望吗?”王季全也谈过几个女孩,刚开始都谈得挺好,但女孩子一旦去过他家后,看他家那个样子都不愿再继续下去。所以他内心还是有点着急的,他着急的还有一点原因,如果不结婚他在学院里就没办法分到房子。避风塘的老房子太旧了。 “我看有希望,王哥,其实你自身条件挺好的,那些女孩不找你真有点瞎眼了。”凌心竹对他的事有些了解,觉得张怡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若和王季全能成,结婚后在学院分套房子,将来她一定会幸福的。突然有个念头在脑海里闪过,有个人或许可以帮助他们。 凌心竹的话给王季全带来希望。此时看到展览馆大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两人便走了进去。经过时间分流,展厅内人稀松很多,观展效果果然好了很多。 在展厅没走几步,凌心竹便看见朱自惠和工厂李总正对着一副画指点着,他走过去和两人打招呼,又发现两人旁边还有个鲁子蒙。王季全也过来和鲁子蒙打了招呼。 鲁子蒙向四周看了看,像是在寻找什么人,没发现,回过头来看朱自惠正看着他,便冲他笑了笑摇摇头。 凌心竹看他们欣赏的那副山水国画作者正是柯柱笙,便也多看了几眼,心想自己家里居然也有一副杜慧慧给的他的作品。他心中另有寻找的期盼,所以和王季全与三人打过招呼后点头分开。 李达忠显然被柯柱笙的画吸引,久久不愿离去,向朱自惠和鲁子蒙连连夸赞此画。他问鲁子蒙:“你们这画卖吗?” 鲁子蒙一愣说:“这次展览性质其实是属于内部交流展,画家把自己精品之作拿来作为展示交流,一般不会卖的,能拿出来卖的一般都不是最好的。” 李达忠流露出失望表情,跟两人说:“我知道这柯柱笙的画相当值钱,以后还会更值钱,你们若有机会能收到他的画趁早赶快收藏起来。” 两人点点头,因为并没有太关注这方面,所以对他的话并不在意。 鲁子蒙见他还恋恋不舍,突然想起个人来。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5 一幅油画 凌心竹和王季全两人走得较快。到了油画区,凌心竹远远看到了那幅杜慧慧的油画,他开始放慢看画的速度,避免让王季全看出他的目的性。等到了那幅画跟前,他再也无法挪动脚步。他走近仔细地观察每个细节,绚丽多彩的民族服饰,盘起的头发愈发使玉颈有生香的感觉,交叉在前的双手安分自然,一对赤足佩戴着银圈。他又走远,想寻找整体的感觉,他不管走到哪个角度,她都会看着他,她眼里透着的含义也只有他能够读懂。她是属于他的吗?一种患得患失、似梦非梦的复杂迷雾涌上心头。 那天过后的几天里他每晚都身不由己地要去她宿舍,仿佛那里充满着魔力,他又仿佛要不断地用新的一天去证实过去的一天的真实性,他又仿佛要籍此来麻醉自己,来应对不时出现在脑海里的道义之神叶小絮。头几天杜慧慧还任由他胡来,后面就开始和他讲道理,东拉西扯分散他的注意力。 这幅画应该是省美研究生的作品,凌心竹心里猜测。他盯着画看得久了,杜慧慧愈发变得不真实了,他此刻多希望她就在自己身旁,他想牵着她的手,告诉所有人,她是我的。他也产生把这幅画据为己有的念头。 “心竹。”一个翠翠的声音把他惊醒过来,他回头看,发现是方茜华。“咦,茜华,你也来看画展?”凌心竹有好长时间没去图书馆了,俩人也好久没见面了。 “是啊,过来看看,凑个热闹。”她当然知道他家就住在学院,但她知道他们之间还不是那种刻意去见的关系,这种偶遇是比较好的,也是能较好保护自己的方式。 凌心竹看到朱自惠他们向这边走来,为了避免再次执行礼节及打招呼。他和她说:“你那边看过了吗?我陪你一起再去看看吧。”王季全见两人又要从头看过,就说有事先走了。 凌心竹和方茜华便转了个圈避开朱自惠他们回到位置。方茜华自然乐得有更长时间和他单独在一起,她刚才看到他发呆般在看那副油画,心里便知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她要问问他看,他到底想干什么?但她有什么资格去问他这些呢?她是他什么人啊?如果一切都回归不确定的局面,我为什么要主动退出呢? 鲁子蒙主要是陪朱自惠来的,朱自惠又主要是陪李总来的。李达忠因为感兴趣看的比较细致,朱自惠就在一旁附和着些兴趣。鲁子蒙精神上轻松在一旁四处张望着,碰到学校相熟的人点头聊上几句。他远远观察到凌心竹在一幅画前看了很久,他便隐隐猜到有可能是一幅什么画。 等到他们走到那幅画前,果然印证了他的猜测。他拉了一把朱自惠轻声对他说:“这就是那个女模特。” 朱自惠盯着画看了看说:“噢,确实挺漂亮的。” 鲁子蒙又和他低声说:“刚才你徒弟在这幅画前看了好久。” 朱自惠说:“是吗?” 李达忠看这两人居然悄悄议论起这幅人物油画,也看看这幅画,觉得就是一幅写实油画,类似西方宫廷画家刻画达官贵族人物技法。就问两人:“这画有什么特别吗?” 朱自惠见旁边有其他人,低声对他说:“这画上的模特,就是他们学院的。” 李达忠仔细看了看画,他看出疑点来:“这幅明明标着是省美的作品啊。” 朱自惠又低声将从鲁子蒙那里听来的简单地和他说了,只是略过了凌心竹和她这段,在他心里不相信凌心竹和她会有什么不正当关系。 一幅画一旦有了故事就会有不一样的欣赏的价值。现在这幅画的女主通过朱自惠的介绍一下子拉近和观赏者的距离,李达忠便又重新用另外个角度去赏析这幅画,画中的女主也就有了撩人心弦的质感,心中对这个女模特渐渐产生了神往。 鲁子蒙又对朱自惠低声说:“你们李总不是对柯柱笙的画感兴趣吗?或许从这个人身上可以想想办法。” 朱自惠听他话里透着玄机,便问:“你的意思是,她能弄到柯柱笙的画?” 鲁子蒙略带神秘地说:“她手头上就有。”他在平时闲聊时曾听到过有人说她的宿舍就挂着一幅柯柱笙的画,大家私下还因此猜测她和柯柱笙的关系。 朱自惠:“哦?”了一声。见鲁子蒙没继续往下说,便也不好多问。 三人看完画展后,朱自惠安排去吃了个便饭。在饭桌上,李达忠又提起柯柱笙的画,朱自惠便向他推荐说鲁子蒙或能想办法买到柯柱笙的画。李达忠赶忙请鲁子蒙帮忙联系一下。鲁子蒙推托一番后,饭桌上要显能耐,就说先联系看看吧,其实心里没底,因为他和杜慧慧彼此不认识,也不知道她手头上除了挂在墙上的那幅画之外到底还有没有其它的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6 凌版计划书 “电话卫士”项目在工厂通过方案论证后交由二车间组织试生产,生产科下达了生产任务书,先期生产500只。张远听了朱自惠的建议,让凌心竹作为生产技术负责人,组织车间女同志进行生产工作。朱自惠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扶持凌心竹出头来搅彭晓峰的局。张远心想这本是朱自惠争取回车间的项目,况且他也看好凌心竹,多培养个年轻人,未尝不是好事。 张远把凌心竹叫来办公室,将一份生产相关的技术资料交给他,让他尽快先熟悉资料,然后写一份具体的生产实施计划。 朱自惠在建议张远的同时,也将这事告诉了凌心竹,叮嘱他若张远找他负责生产“电话卫士”的事,千万不要因为以前没干过,心生胆怯而推辞。他对他说:以后但凡遇到什么好差事,先不管它干不干的了,首先拿下占住再说;这年头没有什么事是干不了的,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干不成的事;机遇很关键,能不能把握住机遇就更加关键;有什么事情不明白可以和他商量。 凌心竹和他接触久了,过去也少不了听他的理论,有时也会觉得他夸夸其谈,太过功利,但涉及到自己部分,他还是会不知不觉地把他的话作为自己具体的行动指南。所以当张远找到他时,他在前期已经做了一番相关准备,心里也有了底气。他虚心地提出因为初次负责一个生产项目,许多流程上的问题不是很清楚。张远仔细地一步步教他该如何做,生产实施计划应该具备哪些要素,生产工序如何识别划分,各工序的监控点如何把握,人员如何组织管理。凌心竹用笔在本子上记录了需要注意的地方。 凌心竹心想这几天要加个班才行了,他去和叶小絮说了车间让他负责生产“电话卫士”的事,可能这段时间要加班,所以下班不用等他。他因和杜慧慧的关系自己感觉很不道德,一边自责一边又不能自拔,现在事情发生到这般地步,自己应该对杜慧慧抱有负责任的态度,但又不知道如何向叶小絮开口,其实在心里对她也难以割舍,一切又发生的突如其来,他根本没有思想准备该如何处理将来的事情。刚好有个任务压压他,让他可以暂时把精力放在工作上。 叶小絮听后因为他第一时间把好消息来和自己分享,觉得被重视而感到格外开心,让他好好工作,不用管她。 回到组里后,把张远交给他的资料拿出来,认真看起来。资料是份简单的技术资料,有一份关于“电话卫士”的基本功能介绍,一份电原理图,一份电路板印制图(pcb图),一份元器件清单,一份调试说明书。他又看了看刚才笔记本记录的东西,他开始在脑海中思索、整理如何工作的方法和步骤。想了七七八八后,他开始动笔写。他把所有的工序按先后顺序一道一道地写下来,直到他认为按这个步骤执行下来就能够完成所有工作。然后他又进一步考虑每一道工序要注意的地方及监测点。最让他头疼的是如何安排人的问题,主任和他说了计划让哪些人参加这项工作,参加工作的人数多于他策划的人数这是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是他原来的两个女师傅也要参加,如何安排好她们又是个需要费脑筋的问题。但目前就计划来说还不用写那么细,只需把工序人数安排好就行了。所以他决定先放放对具体人的安排。 张远只是把计划所应该具备的要素跟他简单说了一下,所以他按照自己的理解,根据在他脑海中反复走过n遍形成的生产实际工作流程,最后花了两天时间编制出了一份生产计划。他将打印稿送到张远手中。 张远为他那么快能拿出计划来感到惊奇,翻看计划后,不由赞叹不已。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份计划书是一个从没有负责过任何项目,从来没有参与任何计划书编写的人写的。这份计划和工厂原有的格式化的计划完全不一样,他有点庆幸自己没有给他蓝本看,否则他也看不到现在这份如此详尽且独具特色的计划书。凌心竹版本的生产计划书紧紧围绕各工序展开,没有多余的套话、废话,各工序注明时间、物料、人员、注意事项有文字,有流程图。最后各工序应该产生什么样的表格记录都做了设计。 张远问他:“这计划是你自己做的吗?”他还是有点不相信。 凌心竹点点头说:“主任,有什么地方没写清楚吗?器材采购这个工序,我不知道由哪个部门去采购,所以没法制定时间,就空在那里,但旁边做了说明。” “嗯,我看到了,很好,你的计划写的很好,小凌,从你写的计划来看,你逻辑思维很慎密,你若是学编程的话,一定会学的很好。” “我们现在就在学汇编语言,我计划书的流程图就是受到编程流程图的启发。”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那你的汇编语言学的怎样?”张远以他高超的专业知识进行了推测。 说起汇编语言,凌心竹显得有点自豪,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对编程这门课程有如此大的兴趣,碰到复杂一点的作业,那流程会一直在他脑海里转个通宵,直到转顺了为止,否则就停不下来,复杂的作业一般只有他能做得出来,班里同学都是抄他的。此时听张远问起忍不住得意地说:“我在班里汇编语言成绩最好,作业基本上大家都是抄我的。” 张远确定自己猜测没错后,笑着说:“那么厉害,你们还开了什么计算机语言课?” “后头有basic。” “没有c?” “好像没有。” “你有时间可以自学一下c,c用途挺广的,特别在我们电子行业。” 凌心竹受到鼓舞,他的潜力正逐步在各方面得到确认。“好的,我会抽时间学习的,有不懂的,主任要多指点。” “你以后也要保持这样的工作态度,千万不要被工厂一些消极思想影响了。”张远怕他只是一时激情之举,不忘提醒他。 “主任,我知道,我会注意的,现在就是想尽量多学东西。” “我们会多给机会给想干事的人的,我看你现在专业水平也提高得很快啊。” “有机会我还想多学些专业。” “这想法很好。”张远为他积极上进的劲头感到开心。他又问了一些关于“电话卫士”生产的想法,对他对人员组织上的困惑给予了一些策略性的指导,如何在国企这个团队里,既要团结人,又要把人用好,把活干好是一门学问。 凌心竹走后,张远有点迫不及待地要把那份“凌版计划书”拿去给郑仲显看看。个人的荣誉也是集体的荣誉,集体的荣誉就是主官的荣誉。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7 委以重任 郑仲显在周交班会上把复印的“凌版计划书”发给了每一位部门主官。他没告诉他们这份计划书的来源,只是让大家看看,谈谈感想。 除了厂领导,好多人还并不知道厂里有这个“电话卫士”生产计划,就算知道该计划的也不知道手头这份计划是谁写的。 各个部门领导心里都觉得这才是份实用的计划书,自知平时自己写的大多毫无可操作性,八股文般的计划书纯粹应付,便不吭声做好思想准备等着迎接厂长批评。 器材科刘素海以为郑厂长拿了份民企地计划书来让他们学习说:“我们国企的套路和民企会有区别,计划在执行过程中往往变数多,所以不可能每个计划都像他们弄得这样详细。” 方越知道这份计划的来龙去脉,说:“我们是时候该反省一下我们的工作方式方法了,过去都粗旷惯了,总觉得时间、资源、人力都有的是,浪费一点无所谓,慢一点,差一点也没关系。” 郑仲显说:“实话说吧,这份计划书是我们厂自己写的。”他故意停下话来,看看大家反映。 大家互相看看,流露出怀疑和惊讶的表情。刘素海更是满脸尴尬。 郑仲显接着说:“这是二车间一位进厂没几年的年轻同志写的,是不是有被打脸的感觉呢?大家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国家1988年加入国际船级社协会(iacs)成为正式会员,去年按照iacs质量认证体系的要求,建立起中国船级社(ccs)质量管理体系,获得iacs认证证书。我们广远集团也正在贯标,以后想从事船舶检验、维修等方面的工作都要得到认证,否则连从业资格都没有。要说套路,这可能就是我们以后的套路。大家要转变思想了,再不转变,我们这个厂真的没饭吃了,国家也不可能老养着你。” “我们厂为了不和社会脱轨,和水院成立了联合公司,我们不指望它能赚多少钱,主要是作为我厂了解社会的一个窗口。这个‘电话卫士’产品就是公司的一个小项目,现在准备试生产,二车间在计划上做的不错,工厂准备把这个项目全权交给二车间来完成,张主任你们就按你们的计划实施吧。” “包括器材采购吗?”张远问。因为一车间上次器材采购的风波,厂里决定以后涉及器材采购事原则上交器材科办理。 “对,整个过程都交给你们车间负责。” 刘素海没好意思再说什么。 郑仲显知道“电话卫士”虽然是个小项目,器材成本也不大,但这是个打破惯例的开端,就让航电厂的改革从这个小项目开始吧。 张远将好消息告诉凌心竹,同时决定把“电话卫士”这个项目全权交给他负责,他提醒凌心竹在器材采购的问题上要和朱自惠多沟通一下,其它的事情可以大胆按计划实施,车间会专门开个会,让参与的人员必须服从他在工作上的安排。 冷静下来的张远开始有点担心,过度地去捧一个还那么年轻的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当这个项目真正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压力,毕竟写计划是一回事,真正落实到行动又是另一回事。他对着原来的计划又陷入思考中。 第一个困难就是器材采购,他以前从没有接触过器材采购的问题,过去需要什么都是去器材科申领。他去公司找朱自惠商量。 朱自惠从别人口中了解了那次办公会的过程,他心里就隐隐感觉到凌心竹以后可能要碰钉子了。 他将器材采购要去哪买,要注意哪些问题,买完后要如何办理手续等都和凌心竹交待清楚。 第二个困难就是如何组织人的问题,这也是他以前不曾做过的事情。工序的存在就存在人的分工问题,挑肥拣瘦是人面临多项选择时,作为高等动物最基础智慧的本能展示。 他在组里就生产的事和张怡商量。 张怡说:“我和邓其真都会听你的,你让干什么都可以。” “谢谢你,张怡。我担心黄姐和卓姐她们,可能到时候安排她们干什么都不满意。”凌心竹对以前的师傅还是了解的,不无担心地说。 “那就让她们在一旁歇着呗!” “那样她们也不满意的。” “我知道,她们想让别人说她们干的多,而实际又不愿付出太多。” “到时候,你们可能要辛苦一些。” “我们多干点,没关系。你也和邓其真说说吧,她也不是计较的人。” 凌心竹心想自己正要找邓其真。他站起来,说:“我现在去找她。” 他在一楼碰到正准备出门的邓其真,就说:“邓姐,忙什么呢?和你说个事?” 邓其真笑笑说:“哪像你,现在是大忙人了,进来吧。” 凌心竹见屋内还有其他人,就指指走廊说:“我们就在那边好了。” 邓其真会意地回屋拿了隔壁实验室的钥匙,带他来到隔壁试验室。 邓其真猜他找她肯定是为生产的事,说:“是不是为生产的事?” “你真聪明。” “生产的事,主任既然让你负责,你就按你的意思去做好了,让我们干什么都没关系,听你的。” “张怡让我来向邓姐讨教一番,姐别随便把我打发了。” “你别听张怡乱说,我说的是真的,我们会支持你的。你若是顾虑其他人的话,我也会和大家说的,放心好了。主任都支持你,你怕啥。” “那这个生产的事,我就先谢谢姐了!我其实还有个事想和姐商量。”凌心竹思量着如何开口。 “什么事?” “我爸系里有个老师,我和他挺熟的,人品各方面都不错。你能不能和张怡说说看……” “哎哟,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师妹来了。”邓其真打趣说。对他没有选择张怡虽然有点惋惜,却知道感情这东西有时就是那么奇怪,以前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就会想到美满姻缘。现在却越是相熟反而越没有了结姻缘的欲望。 “邓姐,我知道你在车间里和张怡最要好,你现在都和峰哥结婚了,你不担心冷落了张怡?” “她好像是少下来了。”邓其真点点头。她结婚后,张怡确实是少下来找她了,就好像原本两个城外之人可以自由平等地共聊一个话题,如今一个在城里一个在城外,相见要城头城下,握手、拥抱却隔了个城门。 “水院那个老师叫王季全,他们见过一次。邓姐帮他们再牵牵线,或许能成。” 凌心竹对邓其真说了上次在“肥姨牛杂档”“偶遇”的事情。 “听你说这个人挺不错的,要不这样,你看什么时候约他出来,我们一起合计合计。”邓其真其实想先见见,心里好有个底。 “好的,你看这样好不好,今晚我们有课,上课前我们在水院碰个面。”凌心竹说动邓其真帮忙,自己感觉事情有了眉目。 “好,就这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8 赴约 傍晚,凌心竹与王季全在水院大门口边上等着邓其真。到了约定的时间,就见邓其真骑着单车向大门这边过来。 凌心竹走到路边朝她挥了挥手。邓其真在他跟前跨下车,向他身边看看,学校门口边三三两两的人,也不知道谁是谁,低声问:“人呢?” “在那边。” 邓其真推着车跟着他往大门边走。 “邓姐,这是王季全老师。” “邓姐好。”王季全跟着凌心竹喊她“邓姐”,他显得有点局促,好像相亲见家长一般,也不管女孩是否乐意喊她“姐”,心里先把对方摆在崇敬的位置上。 “王老师好。”邓其真上下打量一番,觉得还不错,整体给人感觉就是贴了教师职业的标签,具有典型教师范。 三人进了一家做糖水饮品的店。王季全带他们在店最里面卡位坐好,问邓其真:“邓姐,喝点什么?” 邓其真说:“随便,果汁吧。” 王季全说:“芒果汁,好吗?”他见邓其真点头,便连忙小跑到柜台点了三杯芒果汁。 邓其真问:“王老师是住学校吗?” “现在和母亲住避风塘那边老房子,但以后我们学校可以分配房子的。”王季全老实交待说。 “住在学校里面会好点。”邓其真显然了解避风塘那边住宿的环境。 “是,我们学校环境非常好,过去还是部队营区。邓姐,去学校参观过吗?” “还真没进去过。”邓其真说。 “等会,王老师就可以带邓姐进去参观一下。”凌心竹为了争取让邓其真多点机会了解王季全。 邓其真突然见门口进来两人,便把凳子向里移了移,似乎要利用王季全和凌心竹遮住自己,她低声对凌心竹说:“你别回头,齐辉和唐欣晴进来了。” 凌心竹和王季全背对着门口而坐,所以没看见。 凌心竹说:“真的?”心想他们两个是上学碰到一起到这里来的吗?还是当作没看见的好,免得尴尬。 齐辉和唐心晴两人显得亲密,挨在前台指指点点商量喝点什么,点完饮品,见里面都有人坐了,所以两人就在前面找了个位置坐下。 两人一边喝饮料一边低语说笑,神情更透露出情侣关系才有的温馨。 突然,又有一人冲进来,到他们面前骂道:“他妈的,你们在干吗?”来人抓起桌上的饮料泼向齐辉。齐辉没反应过来,被泼了一身,低头想抖去水汁,猛然觉得又有一大物体向他砸来,本能用手去挡。一把塑料椅“噼啪”便落在桌上,把另外一杯饮料也砸翻。 来人欲再挥拳扑向齐辉,被唐欣晴一把抱住腰。唐欣晴对着被忽如其来打懵的齐辉说:“你还不快走。” 齐辉觉得被打很没面子,来人比他瘦小,他完全有信心打过他,但气势一下子被对方压倒,心里也虚,被唐欣晴喊了一声后,好像机器人得到了“离开”指令,机械地跑出门。 唐欣晴拖着来人趁店家还没反应过来也跑走了。 凌心竹听到动静后就不由自主回头看,见到谢成冲进来,猛然对齐辉狂砸,本能想过去制止。但他的手臂被邓其真抓住。 邓其真说:“别过去,打完了,你过去以后在厂里大家都不好见面了。就当没看见的好。”邓其真显得经验丰富。 从谢成冲进来到被唐欣晴拖出去,不到一分钟时间。店家拿着拖把和抹布,口里骂骂咧咧“这帮学生仔”,收拾被打坏的杯子和椅子,自认倒霉。老板此时口里虽然骂着,平日却天天盼着这帮“学生仔”的光临,没有这帮学生仔的光临,早就关门大吉了。 凌心竹和邓其真对视一眼,无奈笑笑。 王季全见两人都认识那三人,问:“都是你们厂的?” 凌心竹说:“有两个以前是学院的。”他见他一时无解,就和他提示了一下“同宿案。” 王季全就恍然大悟“哦。”心想水院和航电厂之间的关系真的愈来愈宛若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现在自己不是也正准备把一只脚踏到里面去吗? 三人离开糖水店,一起进了学院。 凌心竹准备上课去,邓其真问凌心竹晚上几点下课,凌心竹说九点半。邓其真点点头跟着王季全去参观。 王季全帮邓其真推着单车,殷勤地陪着她在学院里转悠,不时要介绍介绍,他希望最好能拖到九点半,邓其真便会想到法子带他去找张怡再见个面。所以当校园里都转遍后,他问她:学院刚有个水准很高的画展,想不想去看画展?得到她同意后,就带她进了综合展览馆看画展。 这个时候展览馆内没几个人,两人反正有的是时间边聊边看。邓其真问了王季全年龄,知道对方还比她大两岁,便不让他喊自己“邓姐”了。王季全想想也对,可能没有哪个女孩愿意把自己年纪喊大了,于是“邓姐”改口变成了“小邓”。 两人不知不觉来到油画区,邓其真看到一个女孩正在专注地看幅油画,女孩穿着黑色修身运动衣,侧面的脸庞被灯光映照着就像一整块羊脂玉精雕细琢出来的一般,形体和身高匹配适度,让人感觉不管从哪里增或减一分都会破坏协调。 那女孩见有人过来,回头看了一眼便转身走开。虽然只是转了个瞬间过来,也让邓其真摒住了呼吸,“颜如玉”就是用来形容这张脸的。一般人们见到长相凶恶者会感觉到杀气,而此时邓其真分明也能感到一种气,那是一种让人瞬间气滞,随后即立刻能打通任督二脉顺畅之气。女人也喜欢看美女,邓其真忍不住多看了她的背影几眼。 邓其真转头看那幅油画,越看眼越瞪着大,又回头想寻女孩背影,已经变得依稀。她问王季全:“刚才那女孩是你们学院的吗?” 王季全显然没有注意到那女孩长得怎样,说:“有可能是学生吧。” “她和画里的这个人长得好像啊!你说会不会就是她,要不为什么她会在这幅画前看那么久?” “真的吗?我没有注意,但上次和凌心竹一起来看画展的时候,他也对着这幅画看了很久,我对画可是外行。” 邓其真看了看王季全,觉得他真是个老实人,居然就这样白白放过了一个视觉大餐。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59 牵线搭桥 那一边,凌心竹到了教室后,等到上课也没见到齐辉、唐欣晴、谢成三人,估计这三人今天都不会来上课了。 晚上下课,一帮同学都会结伴返回。叶小絮为了不显特殊不让凌心竹送来送去,免得落入脱离“群众”的危险,会和唐欣晴、张怡三个女的一道走。 这晚下课,一帮人走出教学楼,各自去推自己的单车。 叶小絮假装开单车半天开不了,磨磨蹭蹭,还一边喊张怡:“张怡,等等我,我的车锁好像打不开了。”凌心竹走过去帮她,两人偷偷暗笑,见张怡在不远处等着并让其他人先走了。 “张怡,下课了?”邓其真和王季全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张怡乍见邓其真,惊讶的问。她一下子没认出王季全来。或许她在脑海里还没法形成现在和邓其真一起的会和那晚神秘出现的人是同一个人。 凌心竹和叶小絮见邓其真和王季全已出现,更加磨蹭不敢过去,显然害怕引火烧身。 邓其真走过去亲昵地搂着张怡并带着她慢慢朝前走,王季全推着她的单车就落在后面。她边走边悄声对她说:“我给你介绍个朋友,真的蛮不错的。” 张怡听她突然说起介绍朋友,才意识到那个和她在一起的男人,也没去往后看他,加快脚步低声说:“你怎么也不提前说啊?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没关系啦,先交个朋友看看,等会就让他送你回家,你自己好好了解一下。你看,我很关心你吧,将来别忘了感谢我。”邓其真不等她反应,心想可能张怡还没认出王季全来,就走到后面接过王季全手中的单车故意抬高声音好让张怡也听见,对他说:“王老师,今天我就把张怡交给你了,你要负责平安地送她回家。”算是完成了交接手续。 王老师答应了一声,连忙小跑向前,接过张怡手中的单车,握着带有温度的车手把,和刚才推的单车自然另有不同感觉。 张怡听到邓其真喊“王老师”就一愣,在交接单车的同时才仔细看了对方,好像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回头看时,身后已经不见邓其真,就连凌心竹和叶小絮也不知去向。心里骂了句:“这帮人,联合起来骗我。看明天再找他们算账。” 凌心竹三人躲进教学楼内,等了一会,估计他们已经走远才出来。 “我完成了你交给我的任务,以后看他们自己的了。或许你可以传授点经验给王老师,王老师哄女孩子的本事可要多向你学习才行。”邓其真笑着对凌心竹说。 凌心竹听她如此说,想起和杜慧慧之间的事,仿佛被别人将了一军,困窘无状说:“邓姐说笑了,我们一起送你回去。” “我才不做电灯泡呢。”邓其真跨上单车和他们“再见”。 时间有点晚了,叶小絮要赶着回家,凌心竹便也骑车送她。路上凌心竹把在糖水店里发生的一幕说给她听。 叶小絮感叹说:“怪不得,今晚没见这三人。我早就提醒过齐辉,叫他别惹唐欣晴,他偏不听。明天还要问问他,否则以后他还有更大的苦头吃呢。” “你同学也真可以,在一个厂里也胡搞,以后要怎么见面。” “她就是这个性格,其实她没坏心眼,有时还特别地心善。按她的说法就是人要活得开心,活得精彩,她凡事都无所谓的很。” “她是真潇洒。”他不由地在心里流露出羡慕之情。 “心竹,我觉得你凡事又太过于苛刻了,我发现你和唐欣晴两个就是两个极端。” “我也知道自己的问题,但性格这样,遇到事情来,很难改。有时对你要求标准都太过了,你受了不少委屈,其实有时候我说完话后就会后悔,伤到别人同时也伤到自己。”他善于检讨自己,但当他伤害起他喜欢的人也同样驾轻就熟。 凌心竹送叶小絮回来后把单车放好,控制不住往杜慧慧宿舍方向走去。远远看到她的房间灯光亮着,看到灯光,他心里温暖又夹杂着一种混乱情绪,便可以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想就站在这里,这样远远地看看她的灯光,想象着她在屋内干什么呢?在看书?在织毛衣?她此时有在想他吗?他想知道她和他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白天工作时有没有人体课?她告诉过他来到滨江还没有安排过人体课的,但终究会是有的,不是吗?这是她的职业。有没有人骚扰她?她那么漂亮,谁会相信没有这个问题。她有没有搭理别人,她有没有……这些问题不想到也罢了,一旦开始就会决堤般涌来,让他万般难受。“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霄。”为谁风露立中宵?为谁风露立中宵?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回去。 他转身就愣住了,杜慧慧就站在他的面前。他回头又望望她的屋子,依然透着灯光。他再扭头过来,以为杜慧慧就会消失。但她仍然直立在面前,她似怨似嗔的看着他,不发一语。 “慧慧,你又来吓我。” 杜慧慧看了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望自己宿舍走去。 他等她走了一段,跟在后面。她上楼,他也上楼。她进屋,并没关门,他进门,随手关上了门。 “怎么了?那么晚你在外面干么?人不在,房间还开着灯?” “心里不开心,在外面走走成么?”她靠坐在床上。 凌心竹去坐在她旁边,抓起她的手摩挲起来。她的手有点肉肉,放松着任他摆弄。他心想:她一定看到他送叶小絮了,她此时一定很恨他吧?但自己该怎么办呢?叶小絮单纯地、忍受了许多委屈一心一意地依恋着自己,无论如何不能伤害她的,尽管他知道他此时的所作所为已经事实地在伤害着叶小絮,现在唯有一直保持这个秘密,不知道就没有伤害,不是吗?然而杜慧慧是清醒的在看着他呢,他在她面前是彻底地脱掉面具。 她把另一只手伸到头后枕着。她该生气吗?她本来就知道他有叶小絮的,她难道不是早该有心理准备的吗?为什么今天见到他去送她,她还是会心里酸疼。她为什么还非得看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他回来就回来了,为什么还来找她呢?他来了就只是看看我的灯是否亮着吗?我一直不敢关灯,不就是怕你以为我睡了吗?算了就当做什么没看见吧。 “什么时候带我去趟湖光岩吧?我来滨江那么久还没去过呢?”湖光岩是滨江唯一一处像样的旅游景点。 “好。等我把手头项目完成后,我们就去。”他感觉到对不起她,从眼滑下一滴泪来,正好落在她的手上。一定要陪她去一趟。 她看了看手,被他用拇指拭了一下,抬眼望他,好像心里下了决心,说:“我不需要你改变什么。心竹,你放心,该怎样,仍然可以怎样。”她想,心竹,我对你这样了,可够好了吗? “慧慧,我是不是很坏,你还会爱我吗?” “我爱你,永远,唯一的。心竹,我虽非君王,但也无戏言。” 他知道杜慧慧此时是给他们之间的爱情立了一个誓言,她或许正满心期盼等待他的回应。但凌心竹没有吭声,他不知道如何去回应,他无法给她一个对等分量的誓言,彼此都知道他的“唯一”在他们一开始时就不存在了,失去“唯一”的“永远”还有没有意义呢? 我爱你,慧慧!在我的内心深处。 她似乎在心里感受到了这句话,拉他过来,在他耳边如梦呓般呢喃:“心竹,我们做吧!” 做吧,做吧,毕竟做的时候彼此是没烦恼的,彼此是快乐的。 但快乐永远是短暂的!唯有痛苦才是永恒的!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0 谁搞定了谁? 齐辉手上和脸上都被椅子划了一道口子。唐欣晴和谢成都没来上班,这让齐辉心神不定。哪怕见到其中一个来上班也好,就算谢成再来找他打架也无所谓。偏偏两个人都没来上班,他们去哪了?他们在一起吗?他们在干什么呢?昨天唐欣晴为什么会抱住谢成呢?他们以前显然是一起抱过的,这点他毫不怀疑,否则她不可能抱的那么熟练,那么果断。她让他快走是怕他被打还是担心他打谢成呢?他跑出糖水店后其实并未走远,他看到谢成被唐欣晴拖出来后,两人一起离开的。更确切地说当时他看到唐欣晴和谢成争吵了几句,似乎摸着眼泪走的,谢成在她身后追过去的。他们昨晚又一起去哪了呢?唐欣晴不是说已经和谢成了断了吗?他们会不会又和好了呢?他想问叶小絮,唐欣晴家住哪里?但这势必要向她坦白与唐欣晴的关系。 他抬头看叶小絮,正好碰上她送上的同情目光。 “脸怎么了?”她也要学会明知故问才行。 “没啥,骑车刮到树枝了。”他早就想好恰当的理由。“今天怎么没见你同学来找你?” “她忙着呢。”她只是泛泛的说,并未所指。 “她忙啥?”齐辉紧张地说。 “她一贯很忙,她总能让自己忙起来,她从不会消停,对任何事都这样,我过去告诉过你了。”她只能委婉地告诉他唐欣晴是个怎样的人,她相信以齐辉的聪明不会不知道她的意思。 “你是她同学,你觉得她这人怎么样啊?”他还是没忍住问。 “她人不错啊,待人热情,心地善良,开朗活泼,能歌善舞,文笔也不错,还能画画。”她举了唐欣晴许多优点,她想让齐辉知难而退,她想让他明白他们之间存在的差异。 “但是,你认为你能驾驭得了她吗?”她怕他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就又补充了一句“但是”。 当有人跟你说一千道一万,若后面接着“但是”,则意味着前面所说的一切都是废话,你可以不听,只有“但是”后面的才是重点,才是关键。 若是齐辉能够反应过来,就知道叶小絮所说的唐欣晴的优点都和他没有任何交集的地方。但恋爱往往会使人变得愚蠢。就像彩票中头奖和被陨石砸中两者同样的概率,大家都会因为相信有可能中头奖而去买彩票。若有谁说出门会被陨石砸中,大家一定会骂你“神经病”。 齐辉听完叶小絮的话,反而有种洋洋自得的感觉,心想:这么优秀的人,不是也被我搞定了吗。 齐辉依靠唐欣晴经常来组里的机会,经常约她在外面吃饭喝茶,时时买些礼物送给她。这些经济实力哪里是刚进厂的谢成所能比的,更何况齐辉丰富的社会阅历也凸显出毫无社会经验学生的幼稚,这些让唐欣晴又具有无比的新鲜感,两相权衡后就投入齐辉怀抱。 两人开始约会都是在私底下进行,唐欣晴答应齐辉要先找机会与谢成说清楚后再在厂内公开两人关系,她本来希望通过时间的冷淡,让谢成慢慢绝望,对她的爱情能够平平安安的无疾善终。但这次唐欣晴遇到困难了。谢成为了唐欣晴不但丢了学籍,又随她一起来到航电厂,付出不可谓不大,当他发现她的态度渐冷后,注意观察,慢慢发现了端倪,才会发生那天糖水店一慕。 那天,唐欣晴拖着谢成出来后,被谢成流泪痛斥后,一时百感交集亦流泪痛哭,掩面而去。谢成追上她,乞求和好如初,没想到唐欣晴态度坚决,他让她跟他回家谈。唐欣晴终究觉得有愧于他,也想找个地方平复双方情绪,便答应最后陪他一天,过后彼此和平分手。 齐辉满脑的胡思乱想,煎熬地等到第三天才见到唐欣晴来上班,这回也顾不得许多,他把她从五车间里叫出来。问她昨天一天去哪了?唐欣晴说心情不好在家呆了一天。齐辉又问和谢成怎么样了。唐欣晴告诉他都解决妥了。他还想问什么,她让他不要问了,总之以后要好好待她就好了。 在唐欣晴的心里觉得自己陪了谢成一天完全是为了齐辉,理应让齐辉好好补偿自己。 通过谢成这事,也确确实实给唐欣晴上了一课,她也觉得不能再这样玩下去了,齐辉各方面条件不错,是个理想结婚的人选。 这以后航电厂便又多了一对脸上充满幸福出双入对的男女。 谢成见事已至此,且自己在航电厂初来乍到,学业既已丢了,难不成把事业也丢了想起往日总总,唐欣晴也不算无情无意之人,分手之日一边炮弹被裹上糖衣,一边温情好语也算有个交待,况且自己也把齐辉打了一顿,找回了面子,所以心里想明白后,也不恨她。平日努力工作,他能考上大学,足以证明他的学习能力,所以工作起来明显上手较他人快。他和唐欣晴都是刚入厂的人,大家对他们都不是很了解,所以被劈腿的事情并没有引起什么同情目光,这点也让他得以迅速把伤疗好,只等新的恋情开始。 叶小絮也劝唐欣晴别再三心二意了,跟她说了齐辉许多好话。 唐欣晴炫耀地说:齐辉他人聪明,对自己很勤俭,但对她却大方的很,明确关系后给她买了新单车,新手表。她反过来问叶小絮,凌心竹给她买过什么东西? 叶小絮见她此时还没心没肺地跟她炫耀,就不开心地说,不告诉你。心想:齐辉怎么能和凌心竹相提并论。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1 顺利完工 凌心竹从王季全那里大概了解了那晚情形。 那天晚上,王季全推着张怡的单车,揣着紧张和小心,又害怕她提起“肥姨牛杂档”的事。张怡虽然满怀着对凌心竹的恨,但毕竟有个男人带着一颗真心来追求自己,傲慢的自尊心暂时得到些安慰。两人默契地没去谈“肥姨牛杂档”的事,互相将自己的一些基本情况坦陈对方,一路走回厂,越到后面王季全讲话变得越流畅,老师的水平全部发挥。张怡听他讲一些学院里发生的事情都新鲜有趣,居然各自都没觉得累。回去时,张怡说太晚了,问他介不介意骑她女式单车回去?明晚上课时再给她就行了。王季全关心地问她明天白天要用单车怎么办?她说没关系,可以骑邓其真的。王季全骑着张怡单车,回程虽然一个人,但兴奋喜悦的心情丝毫不减,他一路哼歌,天上的星星也睁大眼睛纷纷看向这个幸福男人。他心想,她把单车借给他,不就是意味着把明天的约会也定了下来了吗?简单的逻辑推理分析结果让他心潮澎湃,大学老师可不笨。 凌心竹感觉总算尽了份师兄的责任,心里高兴,指使张怡干起活来便有了底气。 他按朱自惠的指点,出差去了趟深镇,将所需器材买了回来。回来在办理器材入库手续上碰到了麻烦。本来到了仓库主任那里,主任看了看说没问题,可要刘素海签字时,他一会说这有问题,一会又说那有问题,一会又说先放着再说。他将这事去求教朱自惠,朱自惠就教他找张远,并让他放心,最终会给你办的,他不给你办好入库手续,你就不生产,你看到时候谁急,怕啥?凌心竹听朱自惠的话后,觉得有道理,自己急啥?但心里总有个事在那里,后续工作理顺了又卡在那,堵得难受。张远知道这个事后就向郑仲显说了,郑仲显一听,不屑亲自打电话给刘素海,就让方越协调此事。方越遇见刘素海调笑他,这么个大科长居然小鸡肠子般去难为一个新同志。刘素海拖了几天让仓库主任帮凌心竹办好入库手续。 凌心竹和张怡、邓其真对器材进行检测,按工序使用量先后摆放好。凌心竹根据参与这次生产的人数,决定分成两组进行焊接装配,由张怡和邓其真各负责一组。每组按流水作业,流到最后一个人时,完成成品装配,他负责最后功能测试。 开工前一天,凌心竹先把黄天琴和卓金凤两人请到组里将如何开展生产,各工序干些什么向两位女师傅讲解一番,问她们想干哪个工序?两人各自挑了一个工序,觉得凌心竹能够尊重自己,让自己比别人有了优先选择权,干活的时候便也卖力配合。 生产期间,张远陪着郑仲显和方越都来看过。郑仲显好久没见过紧张、有序而又不失活泼气氛的工作场面,就通知张干事拿相机过来,叮嘱他定时过来,把生产的全过程场面拍下来,到时候放到工厂宣传栏上。 原本计划一个月的生产周期,提前了一周完成。看着整齐摆放的“电话卫士”成品,大家都非常兴奋,都有种说不出的成就感和自豪感,这种成就感和自豪感是每个人付出辛勤汗水后看到成果的自然流露。卓金凤说,我去打电话让张干事过来照张相,大家都别走。 张干事带着相机来了。大家站在成品后面,张怡和邓其真要拉凌心竹站在第一排中间。凌心竹说,我太高了,我站在后面。照过集体照,有人提议各自班组的人再照一张。轮到卫导组照时,大家发现就剩下凌心竹和张怡两人。凌心竹看了看张怡说,我们就算了吧。其他人把两人推搡在一起说,一定要照。(按:多年后两人都一直保留着这张合影。) “电话卫士”生产完后,交由联合公司朱自惠他们负责销售。工厂内部人员了解这个产品功能后,觉得现在安装一台电话要两千多元。话费经常莫名其妙每月大大几十元,报修电话,师傅上门私下还要给小费,每次都要几十元,花个几十元安装个“电话卫士”,买个安心,非常值。(按:谁会想到十年后通讯行业得到飞速发展,安装电话不要钱了。)纷纷要求厂里定个内部价给职工。所以“电话卫士”还没有出厂就卖出去一百来台。 凌心竹心里一直惦记着曾答应带杜慧慧去湖光岩的事。生产告一段落后,便请了一天假。他知道上班时间去湖光岩一定没有什么人。 两人约好八点在水院对面的公交车站等。 凌心竹背了个双肩包,出来的比较早,他去附近店里买了些饮料和面包蛋糕。在车站等到八点过一刻了,还没见杜慧慧的身影。正担心她有什么事,见一辆摩托车停在车站附近,后面下来个人正是杜慧慧。杜慧慧头戴着一顶大檐编织帽,身着一条黑色连衣裙,斜背着一小包,脸上透着急赶过来的红润。 她说:“好像有人跟着我。不过我搭摩托把他给甩了。”她知道是谁跟着她,但此时她还没想好要跟他说这个事。 “是学院的人?你下次不要穿着裙子侧坐摩托,太危险了。”他见她穿着裙子侧坐着摩托过来,就为她担心。 “没事、没事,在广郡,我也经常这么干。车还没来?” “你还没说,到底是谁跟踪你?” “应该是学院的,不知道是谁。这辆来的车是吧?” “是,我们上车吧。” 公交车上好多人,凌心竹让杜慧慧站在座位边上,他则站在她身后,一手搭着她肩上,一手抓着吊把,避免别人挤碰到她。杜慧慧一手拿着帽子,一手扶着座位背,紧紧靠着凌心竹。两人此时都是一个心思,就这样一直站下去好了。 去湖光岩中途还要换乘另外一路车,一个半钟头后就到了目的地。 凌心竹去买票,入得园内,园内没见其他游客,两人对视莞尔一笑,便自觉地牵起手来,发现两个手心因刚才坐公交车还汗津津的,相互揉搓着,彼此吸收,我汗里有你,你汗里有我,一会儿便干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2 湖光岩 湖光岩是距今16至14万年间经多次平地火山爆炸深陷而形成的,是世界上发现最大的玛珥湖。湖面积2.3平方公里,湖深446米,其中火山泥沉积物有400多米,水深20余米。世界上只有两个类似的玛珥湖,另一个在德国艾菲尔地区。(按:2004年10月,湖光岩玛珥湖与德国艾菲尔地区玛珥湖签署了“中德姐妹玛珥湖合作协议书”进行合作研究。) 两人手牵着手来到湖边。但见湖畔林木密茂,湖面却落叶全无,水清澈见底。 “慧慧,你看,这湖水有多神奇,常年累月不管落叶尘埃如何侵染湖面,几个小时后湖水自有神奇的自我净化功能,把杂物消得无影无踪。” “真的吗?湖里有小鱼咬我脚。”杜慧慧把鞋脱了,一手撩起裙脚,踏足入湖,沁沁刺骨。 “你放心呆在湖里,湖里鱼虾成群,但绝对没有青蛙、蚂蟥、蛇。这也是它神奇的地方,还有,在湖里游泳、泡水,皮肤会变白,还可以治疗皮肤顽疾,用湖水做饭可降血压。不过,你不用泡了。” “为什么?”她把脚抬出湖面,被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果真白了。”她开心地说。 他忍不住也把鞋脱了,卷起裤脚,下水,去踩她的脚。两人搂在一起,吻了许久,想化在湖里才罢休。 “心竹,抱我上去好不好?” 他抱着她回到岸上,两人挨在一起坐在草地上,看湖面粼光闪闪,只觉得这就是神仙境界了。 “心竹,我们一辈子呆在这里吧。” “前面是雌狮岭就有个白衣庵,白衣庵的对岸是雄狮岭,那里有个楞严寺。我们住哪个?” “去你的。”她挣脱他的怀抱,站起来。 两人沿湖小路走。 “相传原先这里没有湖,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宁村。村庄有一户人家,母子俩人相依为命。不幸,儿子上山打柴摔死。老妈妈哭得死去活来,十分悲伤。儿子死后,默默无声无人耕种,老妈妈生活无依无靠,终日以泪洗脸。一天夜里,老妈妈听到田里有动静。她跑到田里一看,只见夜色朦胧中,有一头白牛来代她儿子耕种。从此地里长出庄稼,老妈妈有了粮食收获。第二年逢大旱,田里颗粒无收,村里户户人家挨饿。到了夜深人静里,白牛悄悄地把粮食背到老妈妈家门口。白牛惊醒了村民。一些村民不顾老妈妈劝阻,捉住白牛,把白牛宰掉分吃充饥。村民把牛肉分给老妈妈,老妈妈不忍心吃这牛肉,便把牛肉扔回去。说来奇怪,牛肉腾空而起,飞向村外,老妈妈也就随着追出村外。老妈妈走出村庄后,突然传来轰隆隆巨响,山崩地裂,村庄陷落,变成一陷湖。这就是湖光岩由来的传说” “好多风景名胜都有一些美丽的传说故事,有了这些故事就有了‘情’在里面,就会让人多了一份遐想。” 不远处的崖壁上可以看到一新建佛堂,横匾上白底黑字书写着“白衣庵”。白衣庵原是湖西雌狮岭崖壁上的一孔石窟,相传为宋代一位白衣女尼修行处,故而历来只有清一色的小尼姑。石窟外面的新佛堂是香港游客不久捐建的。 “哪天,你找不到我时,我就可能来这里了。” “又瞎说。你也不怕扰了楞岩寺和尚的修行,天天跑过来吗?” “以为都似你吗?我要是真来这,还要这副脸容干吗?” “慧慧,好端端的说这些干吗?”他听她这么说,心生怯意,不敢去设想两人未来。 又绕湖半圈,俗话说“天下名山僧占多”,来到雄狮岭下,就见一处规模稍大的庙宇,这就是楞严寺了。楞严寺距今已有近900年历史,是湖光岩主要古迹。北宋靖康七年,有僧人释棕在此结草为庵,号称“白云禅庵”。三年后接待了流放海南途中而至的北宋宰相李纲,把李纲题写的“湖光岩”三字刻于白云岩上方,一直香火不断,到了清代才更名为“楞严寺”。 他们没进寺庙,转到寺旁的诗廊。诗廊用大理石刻了一些名人来湖光岩的题诗。董必武题诗“湖照影亦净”,“领略清幽韵”。郭沫若题诗“楞严存古寺,点缀岩光湖。”陈毅题词“冬犹暖,秋如夏;凉风动,炎氛化。计经年二万,火山爆炸。留得湖光呈碧绿,闻名我亦来言驾。再十年人物与江山,难描画。” “走,我们爬到山顶去看龙鱼、神龟。”凌心竹拉着杜慧慧的手从楞严寺左侧,沿云梯攀雄狮岭,云梯较陡路窄,两旁植被茂密。两人年轻,且心情愉悦,手拉着手,仿佛走到天涯海角都不累。很快登到山顶,有一卒三层楼阁耸立在显要处,兰瓦粉墙,严檐牙高啄,匾书“望海楼”三个大字。两人快步登楼,倚靠围栏,八面来风,湖光岩景物一览无余。 “慧慧,你视力好,看看湖里有龙鱼、神龟吗?”据说有人见过湖内传说中4米多长的龙鱼和近2米宽的大龟遨游,大龟还救过溺水者,称为“神龟”。 “有啊,我看到了。”杜慧慧手指着远方。 “在哪?”凌心竹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湖面如镜。 “钻进水里去了。”她两手一摊,做个无奈状。 凌心竹故意叹了口气,说:“慧慧,你会好运气的。” “羡慕吧,来给你亲一下,把好运传点给你。”杜慧慧把嘴伸过来给他。 凌心竹搂着她亲了一下,问:“饿了吗?”她点点头。 凌心竹从背包里拿出饮料和蛋糕、面包。两人坐在亭内,吃起来。 杜慧慧问他前段时间在忙啥?他就把工厂让他负责生产“电话卫士”的事和她说了,为了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炫耀一下,就把领导夸他的话也学给她听。 他说:“我以前的副主任还让我去争取当车间副主任。”他在她面前丝毫不顾忌暴露自己心迹。 “那你要抓紧去做啊。”她问他是怎么一回事,他把朱自惠调到联合公司,车间目前空缺副主任告诉她。他自从听了朱自惠让他去争取副主任的话后,一直便记在心里,虽然感觉无望,但想想也是个动力,前段时间负责生产项目,便花了许多心血体现在管理方法上,就连厂领导都夸赞他,工作上每得到一份肯定,就让他觉得离副主任的岗位进了一步。 此时见她认真地样子,就说:“这个事可没那么容易,我估计他也是随口一说而已。” “你自己如果想当的话,就要去争取,争取过后,不行也不后悔啊。”她怕他错失良机,于是鼓励他自己要去争取。 他想想还是觉得没希望,他不担心自己的能力问题,按计划提前完成生产任务,让他对自己工作能力有了底气。关键国企单位是非常讲究按资排辈的,在航电厂的历史上没听说过有那么年轻走进中层岗位的,现在中层最年轻都在35左右。 他见她对己一片真情流露,便联想到她的工作,就搂着她说:“慧慧,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你不要干模特这行了吧。” 杜慧慧和他有过关系后,就料到他迟早会对她提出这个要求,他现在才提出来已经比她设想的要迟了许多。男人天生对女人具有排他的占有欲,凌心竹也不例外。她初来滨江水院,系里尊重她是省美调来的,且建系初始学生还在基础训练中,系里新招来的专业教师谁也不敢先开这个口,所以至今没有开过人体课。她心里也有这个打算,不能再当裸模,他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不乐意的。 “你准备养我吗?”她心里有自己的主意,就反问他。她知道这个问题又要让他自尊心受伤了。 “你可以干其它的工作,要不我问问我爸,看看学院里还有什么工作?” “你敢去找你爸提我的事?”她抬头望着他。她感兴趣的是他会向他爸提她,她心里还是有期盼的。 “这有什么关系,我就说你是我朋友。” 她听出他所说的“朋友”含义,她心里还是非常在意他内心流露出的对他们之间关系定位的真实想法,尽管她知道她不能奢望什么,但他无意说出来的话,她还是会敏感会受伤。 “谢谢你,你不用去找你爸了,我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的,总之我答应你,我不会再做人体模特就是了。你在乎的不就是这个嘛?” 凌心竹被她说中心思,觉得自己既无能力照顾她,又向她提出诸多要求,既给不了她任何承诺,又要去限制她的自私做法也感到无地自容。在心里反倒衬托出她坦坦荡荡地当裸模的形象骤然变得清白、高大。 凌心竹听她说起人体模特,就说:“慧慧,上次画展的画册你有吗?” “你想要?你怎么不问我要我以前的画册?”其实,每次画展出画册,只要里面有她作为模特的画在里面,就有人会拿来送给她。因此杜慧慧手里保存着许多有她为模特的画册。 “我不好意思向你要。” “你还会不好意思?今天回去,你自己去我那里挑吧。既然我答应了你以后不当人体模特了,那么以前的就是绝版了。你要好好收藏哦。” 凌心竹见她为了自己,是认真在作承若不再当人体模特,既欢喜又羞愧,心里感觉像拿了别人东西没钱付般难堪。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3 商量 郑郡市的全国电子产品展销会即将开始,朱自惠和小陶抓紧时间把相关的宣传资料准备好,报名参展相关事宜落实妥当。“电话卫士”共生产了500个,在厂里内部销售了100多个,在公司展柜上也销售了一些,他们准备带200个去参展。每50个装一大包装箱,共4箱。 朱自惠去厂里向方越汇报了去郑郡市参展的准备工作和计划。 方越问他,你们走后公司日常管理怎么办,不能关门吧。 朱自惠说,可以从车间借两个女同志去照看一下,她们参与了生产任务,对产品熟悉,有人来买还可以宣传、推销一下。 方越点头说,这样最好,你等会去和张远商量一下派谁去合适。 方越让朱自惠再去和厂长报一下出差事。 郑仲显调集团总部工作的事已基本落实,只等开会落地后下文件了。所以他此时最怕出安全事故,他叮嘱朱自惠千万要注意安全,签订合同小心谨慎。 朱自惠心想,两个大男人去开个展销会能出啥事,反倒是上船修理才容易发生安全事故。但厂长关心还是要感谢一番,他向郑仲显请示借台相机,可以拍一下展销会情况。郑仲显答应,让他找余主任借就行了。 朱自惠去到车间与张远商量借人事。 张远考虑了一下,说派邓其真和卓金凤去吧。 朱自惠说,好,你通知一下她们俩,然后我再和她们交待一下具体要做的事。 张远走到门口,向楼下喊,邓其真。 邓其真听到主任喊她后,连忙跑出来问,什么事? 张远让她和卓金凤到他办公室来一下。 俩人来到主任办公室。张远和她们说了要去联合公司去帮照看一周多时间。 卓金凤觉得去公司上班新鲜或许可以偷机,便满口答应。 邓其真心里想和张怡去就好了,但当着卓金凤的面又不好说什么,便也答应了。 朱自惠说,去公司上班不会很辛苦,有人来咨询,将情况熟悉一下,给人介绍一下,有人要买“电话卫士”就宣传推销一下,平时看好门,锁好门就行了。 俩人问什么时候去? 张远用眼示意了一下朱自惠,让他定。 朱自惠得到授权才说,明天就过去吧,去了公司,我再交待你们要怎么干,关键是给些资料给你们熟悉一下。 第二天,邓其真和卓金凤来到公司报到。朱自惠也把鲁子蒙叫来了相互认识一下。 卓金凤见鲁子蒙说:“没想到公司里还有位帅哥。是我们的福利啊。” 朱自惠说:“别乱说话哦,人家可是大学老师。” 朱自惠将一些资料和公司大门的钥匙交给邓其真,带两人熟悉一下内部物品,就让她们自己先看会资料。 朱自惠和鲁子蒙到了里间。 朱自惠问:“那画的事有什么眉目了吗?” 鲁子蒙说:“那模特手中应该还有其它的画,还在联系,她其实戒备心理挺严的。” 朱自惠说:“我们出差后,你若有消息直接联系李总吧,他挺急的。” “好,可能这两天会有消息。” 鲁子蒙自己去找过杜慧慧。有一次在饭堂,他看到杜慧慧一个人在吃饭,便端着饭走过去坐在她对面。他自我介绍后,担心她以为他是在故意搭讪,就直接把目的向她说了。他先把学院与航电厂的合作关系简单作了介绍。杜慧慧一听航电厂,就显示出应和的态度,让他受到鼓舞。 “上次学院组办的画展,他们的李总也来看了,他看到省美柯柱笙的画后很是喜欢,就问能不能买到他的画,我想你是省美过来的,就想问问你能不能帮个忙?他们李总愿意出大价钱购买。” 杜慧慧听他突然提到柯柱笙,就看了他一眼,想知道他是否有别的居心。 他也意识到她的警惕,他必须尽快消除她的警惕心理,他接着说:“他们李总要的还挺急,我估计他也是帮别人买的。你若是有办法弄到,倒是可以乘机赚点钱。”他知道此时越说的市侩越让人不会以为他别有用心。 果然杜慧慧问:“他能出多少钱?” 他听她说这话,心里兴奋,知道她手中一定有柯柱笙的画。他说:“肯定不会低于市场行情吧?你知道柯教授的画现在能卖多少钱一平尺吗?” 杜慧慧摇摇头,她听柯柱笙说起过,所以心里大概知道。 “现在接近2万了。”他低声地说。 “他是航电厂的老总?”她似乎在想另一个问题。 “是他们厂的总工。” “总工?”她对这个职务没有多大概念,显然她刚才把他理解为总经理之类的了。 “他们厂长很快就要调走了,据说他是竞争厂长的有力人选。”他将从朱自惠那里听来的消息透露给她,反正他和她都不是那个圈里的人,说说无妨,好让她知道对方的实力。 “你可以先和他见见。”他现在不再需要问她手里有没有画了。 “我帮你问问吧。”她也没有跟他明说她手里到底有没有画。 这是杜慧慧和凌心竹去湖光岩的前几天的事。去湖光岩那天,杜慧慧出门时远远看到鲁子蒙在后面,鲁子蒙显然也看到了她,她看到他向她走来。她因到了与凌心竹约的时间,所以故意装作没看到他,加快了脚步,她也担心被他发现她和凌心竹在一起,所以出门后搭了一辆摩托兜了一圈才到公交车站。 杜慧慧从湖光岩回来后,碰到鲁子蒙,就告诉他,她手头上已经有一副画,如果李总有兴趣的话可以约个地方一起品鉴一下。 鲁子蒙在自己办公室打电话给李达忠,告诉他画有眉目了,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出来见见卖家。 李达忠说随时可以。 鲁子蒙说,那就明天上午上班到公司这边,如何? 李达忠说,晚上不好吗? 鲁子蒙说,人家女孩不愿晚上出来,我也没办法。 李达忠说,朱自惠他们出差了,现在我们厂还有两个女的在那里值班吧?要不就中午12点半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4 交易 中午在学院饭堂吃过饭,鲁子蒙和杜慧慧一起去公司。杜慧慧手中拿着一报纸包裹着的长卷东西。 来到公司,鲁子蒙拿钥匙打开门。杜慧慧观察公司内部,看到墙上张贴着“电话卫士”宣传图片,展柜内有许多“电话卫士”的展品。她随着鲁子蒙到了里间。鲁子蒙将空调打开。 “杜老师,你坐会吧。”鲁子蒙给她去泡了杯茶。然后又为李达忠准备了杯茶。 鲁子蒙坐在杜慧慧对面的单人沙发上。他讨好地说:“杜老师,等会你不用和他们当官的客气,反正不能低于市场价。我们是一个单位的,我肯定会帮着你说话的。” “谢谢你,鲁老师,让你费心了。”她尽量和他客套地说话,生活让她知道如何和男人打交道,不要和不相干的男人多说废话。 大约12点半的时候,鲁子蒙到门口去等李达忠。一会儿,鲁子蒙陪着一个人进来。杜慧慧站了起来,看来人30多岁,个子不高,却相貌堂堂,透着一副标准官气。 鲁子蒙向来人介绍说:“这是杜老师。”又对杜慧慧说:“这是航电厂李总。” 虽然鲁子蒙已经提前告诉他,李达忠近距离见杜慧慧,还是被她的美貌镇住,她本人远比那副油画更加生动,值此初夏,身体裸露在外的部分较多,平添诱惑,很想伸手过去,但见对方毫无抬手的意愿,只能化作笑脸:“杜老师,辛苦你跑一趟。” “没事,听鲁老师说李总对画很有一番见地,一定让我带一幅画过来,给你品鉴一下。”杜慧慧很大气的话语,让李达忠不由对她升起敬意,收起原来设想的模特概念。 杜慧慧将带来的一卷东西交给李达忠。 李达忠打开外包的报纸,他朝茶几看了看,又向四周看看,似乎在寻找合适摆画的地方。鲁子蒙不是他的手下,他不好意思指使他,况且这次还是他在帮忙。 鲁子蒙把水杯拿到书桌上放好,又拿块布擦拭一下茶几。 李达忠把画放到茶几上展开。这是一幅大约3平尺的山水画,有山峰松柏,小桥流水亭阁,意境平和,非常适合家居悬挂的一幅画。从佛家的角度认为,一副好画,要讲究意境平和,水无波澜,也大概是没有波折的意思吧。 李达忠特意仔细看了落款,确实是柯柱笙真迹无疑,况且他听了鲁子蒙对杜慧慧的介绍,虽然鲁子蒙也没明说柯柱笙与杜慧慧的关系,但他自己能够意会到,等到他见到杜慧慧本人,他更加坚信画作来源可靠,就凭杜慧慧的绝色颜容,柯柱笙肯定不止送她这一幅画,要让他送心肝说不定都会双手奉上。柯柱笙为讨美人欢心,用来送给她的自然也会是他的得意之作,所以从杜慧慧手中买到的画就有品质上的保证,远比从正而八经的画商那里得到的还要可靠。他原本要计划控制好自己的神态,不能流露出真喜欢的样子,但他觉得他不能欺骗如此美丽的女人,所以他还是决定流露真性情较好,毕竟掩藏也需要技术。 “好画,柯教授的画幅幅都是精品啊。”李达忠发自内心赞道。 杜慧慧面无表情地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幅画我要了,杜老师,你出个价吧。”李达忠看了看鲁子蒙,又说了句。 “看在鲁老师的份上,拿画给李总品鉴一下。还没有出卖的意思。” 那两人听她的话落,就楞住了。 鲁子蒙以为她是在以退为进。就说:“杜老师,你说个价吧,李总是一片诚心过来的。” 李达忠心想她可能是不好意思开口,就说:“这画3平尺左右,杜老师你看,7万,如何?”他确实给了个良心价。一来确实喜欢,二来也想讨对方一个好印象。 杜慧慧摇了摇头,却不吭声,她在想如何谈妥这个交易。 两男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心想她既然带画来了,肯定是有出售的意愿,7万元也是个合理的价钱。 鲁子蒙说:“杜老师,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杜慧慧沉思片刻说:“鲁老师,我能不能单独和李总谈谈。” 鲁子蒙有点尴尬说:“好、好”他走出外面,把里间的房门带上。 里间就剩下李达忠和杜慧慧两人,李达忠心里有点纳闷,但更多的是开心,他乐于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杜慧慧说:“李总,你想买这幅画,我有个条件,否则,你出多少钱,我也不会卖的。” 李达忠听她能谈条件,便笑着说:“杜老师,不妨说来听听,我只要能办到的,尽力帮忙就是了。” “你们厂有个叫凌心竹的吧?”她在想如何进入主题。 “对,你认识他。他是二车间的。”李达忠听她提起凌心竹,有点奇怪,李达忠也对凌心竹不熟,只是因为“电话卫士”项目事在交班会上听到过,知道二车间有这个人。 “怎么样,他在厂里表现怎么样?”她想先听听他对凌心竹的看法。 “最近他负责一个生产项目,组织完成的不错,受到厂里的表扬。就是外面摆着的‘电话卫士’。” “既然厂里面都认为他不错,能不能多给他点机会呢?” “这个会的,我就负责培训这方面,现在他们都在你们学院读本科啊。” “我的意思是。。。。能否单独关照一下,比如有什么岗位可以让他锻炼一下。”她有点犹豫。怎么说得明白,说明白又不能让对方知道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 李达忠在官场多年打滚,马上心里雪亮,二车间目前副主任空缺,她是想让凌心竹当车间副主任,但以凌心竹没进厂几年的资历怎么关照也很难关照到副主任这个岗位,就算郑仲显出面帮忙也无法摆平各方的意见。更让他不明白的是,她一个模特为什么要费大力帮凌心竹呢,还不知轻重地提出一个高难度的事情,她以为这个就是一句的问题吗?他暗想这个忙就算倒贴几万都不敢保证能办得成,但他还是觉得不愿放弃这个可以以后和她保持单独联系的机会。 “你是指他们车间副主任的岗位吧?” “怎么样,李总能答应帮忙吗?”她被他轻而易举地摸清楚目的。 “这个事若再过个3、5年,努力一下还是有希望的,但现在以凌心竹的资历,可以说基本不可能。”李达忠和她实话实说,他怕看到她以后失望的表情,所以现在还是不要给予太多的希望。 “没有希望吗?”她现在就要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来了。 李达忠听她的失望的声音,也像似要把他拽入深渊。他不忍看到她这副表情,他在想,此刻如果她再求求他,他就会不顾一切也先答应了再说。 “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吗?你要如此费力帮他。”他开始有点吃醋,她跟他会是一种什么关系呢?但他绝对不会想到他们是男女关系。 她觉得此时再不给出个合理解释,就无法继续他们的交易了。 “他父亲是我们学院的,我在学院得到他的帮助,所以想有机会回报一下。”她觉得这个理由或许会让人接受。 李达忠当然知道凌心竹父亲是水院的系主任,所以听她解释合情合理,又有些不明白,这种事情若非与凌心竹沾亲的人一般都不可能来做说客的:“我了解你的心情,其实以我厂和你们学院的关系,这个事由他父亲出面不是更好吗?”他觉得她出面说这个事有点不符合情理。 “凌教授他是不会出面为他儿子的事向厂里提要求的,所以我跟你说的事情成与不成也不要和其他人说了。” “目前我只能答应你,尽量去争取,但这事需要时间去筹划。”他还是对她心软了,想尽力不让她失望。如果他的事如愿以偿的话,或许可以更好地帮助她实现这个目的,他心想。 “那么这事就拜托李总了。”她把画推了给他,意识是现在可以成交这幅画了。“李总,你就给6万好了。” “好、好”他心里要哭了,做了个赔本的交易。“钱,我到时候亲自拿给你吧。” 她想了一下:“我给个账号给你,你把钱打到我帐上吧。”她看到办公桌那里有笔和纸,就站起来,去到办公桌处,写了一个账号和她的姓名给他。 他看着她娟秀的笔迹,小心收好,算是个收获吗? 两人打开门走出去,见鲁子蒙和一个女子在聊天。李达忠见是邓其真,说:“小邓,你那么早过来上班了?” 邓其真因为中午在附近办事,事办完后就懒得再跑回家,就直接过来了。过来时看到公司门开着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上午忘关门了,进了门,看到鲁子蒙在外面坐着,才放下心来。鲁子蒙见邓其真过来,和她解释说,你们厂李总约了给人在里面谈点事。邓其真见门关着,心想,什么事还那么神秘?鲁子蒙还被赶出外面。 “中午在外面办点事情,所以就早过来了。”她看到和李总一起走出来的女孩,马上认出就是那晚和王季全一起看画展时遇到的女孩,她现在正面见到她,可以断定那副油画上的女孩和她是同一人。她心里暗暗称奇,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总手里拿着那幅画,与鲁子蒙拉拉手,一起走出公司门外。杜慧慧向邓其真点了点头,也走了出去。 李总再次与鲁子蒙握握手,表示了感谢,并说,改天一起吃个饭。随后他也向杜慧慧伸出手,他知道她现在有求于他,不会拒绝的。杜慧慧勉强地伸过去,只是搭上去做了个样子,没让他抓住就抽了回来。他和两人挥手告别,带着画走了。 “办成了?”鲁子蒙问。 “谢谢你,鲁老师。刚才,不好意思。”她为刚才让他回避的举动感到抱歉。 “没事,只要事情能让你满意就好。”鲁子蒙故意显得豁达般。 “那我先回学校了,你不走吗?” “我等一会,你先走吧。” 鲁子蒙看着杜慧慧离去的背影,心想,年轻和美丽就是女人的武器,具有战无不胜,功无不克的威力。 鲁子蒙觉得还是主动给邓其真解释一下较好,免得她乱猜,乱猜就会乱传。他走回公司,向邓其真解释说,李总对画感兴趣,托他介绍了一个卖家给他,见见面,看样子最后是交易成功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5 电子产品展销会 朱自惠和小陶坐火车前往郑郡参加全国电子产品展销会,一路上两人都心情激动,第一次去参加全国性的电子产品展销会,对结果还是很期待的,又想到过去因航运系统业务,沿海城市出差的机会比较多,内地就没什么机会,郑郡乃中部省会城市,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有少陵寺、耸山等许多著名景点,有机会可以公费旅游一番,此行还是不错的美差。 火车上,小陶有空就拿一本复印的养虾技术资料在看。 他族里有个在台湾的远房亲戚,随着台湾开放赴大陆探亲,回来看过,联系上后,现在又听说大陆对外商投资采取更加开放的政策,许多台湾人到广东福建等地寻找商机投资,他就托小陶了解一下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所以当最初小陶听鲁子蒙提到养虾得事就留了心眼,汇报给远房亲戚后,那亲戚在台湾找人了解一下对虾养殖业,发现虽是个看天吃饭的行业,但很赚钱,滨江地理环境更适合养虾,受台风影响又比台湾这边少,合计后便让他赶快着手学习准备。 后来他缠着让鲁子蒙介绍了一个水产养殖专家认识,也是占了地利优势,平时公司一旦没事就去找他聊几句,经常请他吃饭喝杯小酒,久而久之,教授知道他想学高位塘养虾技术,不好意思白吃白喝,就复印了些资料给他,让他先看,不懂的地方再问他,同时叮嘱他资料上的虽然都是公开基本技术,但一般不要复印外传,学院老师要靠这个授课赚钱的。教授又说养虾涉及很多实际经验,有机肥如何使用消毒、放苗前池水如何调节、肥塘时期如何使用活菌、日常管理要观察哪些情况。总之实际情况千变万化,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往往技术就体现在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上。 小陶逢情场失意,想在事业上好好弥补一下,所以学习起来倒也是一心一意,刻苦用功。碰到机会,教授还叫上他一起去实地虾塘参观一下,他暗暗把需要买些什么设备,需要准备哪些材料,需要多少人负责什么都记录下来,他准备尽快完成一份计划书,台湾人还是比较看重做事前先必须弄个计划书出来。 朱自惠和小陶到达目的地,入住预定好的宾馆,宾馆就在郑郡汇展中心的附近,这次全国电子产品展销会就在汇展中心这里召开,他们联系上广东参会的负责人,向他们报到并领取了参会证及展位安排及展销会注意事项。他们临走时,那负责人不忘提醒他们,郑郡和广东不一样,晚上尽可能呆在宾馆里,遇到事情能躲多远躲多远。 两人听他一说,想起在火车上听到同车人说郑郡的一个段子。说的是有个爸爸与儿子在火车上发生的事情,儿子问爸爸:“爸爸,我们到郑郡了吗?”爸爸看看手表说:“没有。”又过不久,爸爸摸着空空的手腕说:“儿子,郑郡到了,我们下车吧。”“儿子、儿子?”他起身去找儿子,突然发现儿子也不见了。听后都觉得夸张的离谱了。 两人趁天色还早,心想天还亮的,在附近转转。附近做小买卖的比较多,小食店里多有打着正宗合记烩面招牌。问了一家,才知道合记烩面是郑郡非常有历史的名小吃,所以也有人把郑郡称为“烩面城”。眼见晚餐时间到了,两人挑了一家看上去还不错的店,晚餐就决定试试这个合记烩面。 烩面上来,但见薄面拉成条,放有羊肉,配以黄花菜、木耳、水粉条,外带香菜、辣椒油、糖蒜等小碟。入口后虽不及滨江的海鲜面清鲜,但嚼面有张力,外滑内韧,分为一段段地吃,吃去尺长,再去喝汤,别有一番风味。感觉吃得舒服后,对郑郡就有了一个初始的好印象。 第二天一早,他们把4箱产品还有一包宣传资料捆在行李拖车上,赶赴汇展中心。汇展中心大门有工作人员把守,凭参会证入场。厅内也有比他们早到的人,都在进行布展工作,他们根据展位安排的编号寻找属于自己的展位。他们订了一个最便宜的小展位,只有一张小桌子和两把椅子。 两人在桌子上铺了一块从滨江带来的红丝绒布,把宣传资料、十台电话卫士、两人各一盒名片摆放在桌子上。又把一张大的宣传海报钉在展位后面的隔离挡板上。 此时附近的展位陆陆续续有参展商拖车拉着大包小包进来。朱自惠和小陶就去看看别人都带了些什么好东西,各种创意电子小产品令两人眼花缭乱,惊叹不已。看完了附近,朱自惠就让小陶守着展位,自己去其它区域转转,开开眼界。 隔壁展位有个女的在负责,摆放着类似单车尾灯的东西。小陶没事就拿过它的宣传张来看,原来这个产品是一款可以安装在单车后面的太阳能自闪烁尾灯,主要用来夜间行车安全的。负责展位的女子来自深镇某厂家,看他对产品感兴趣,就跟小陶介绍起来,说这是来自台湾的产品,如何、如何好,白天关上开关太阳能电池自动充电,晚上需要闪亮或常亮时可以开关选择。价钱不贵,也是个实用的东西,小陶便掏钱买了一个。女子高兴就和他天南地北聊起来,又互换了名片。小陶通过名片知道对方叫孟颖帆。 此时展厅内走动的人开始多起来,不时有人过到小陶他们的展位停下,小陶就回去给来人介绍“电话卫士”,递上宣传张。朱自惠也看到场内人开始多起来,便也赶了回来。 此次展销会安排共4天,前3天只是对参会商家开放,提供签洽环境,后1天对市民个体开放参观销售。 来看展品的人对产品感兴趣的都会买一个下来带回去。 有两个年轻人走到他们展位,看看了宣传张,就问单个多少钱?批发多少钱?朱自惠看对方感兴趣,把零售多少钱,批发多少钱向他说明白,他又想进一步详细介绍一下。对方就说,知道了,我们要400个,你们什么时候可以供货。朱自惠说需要3个月。对方说,好,签合同吧。小陶把合同拿出来,问对方是什么单位的?对方从口袋掏出一本证件,朱自惠接过来看,照片盖着钢印,职务栏印着总经理,单位是郑郡市**商贸公司。朱自惠说定金需预付10%。对方说,就这点钱,货到付款就行了,我们公司和别人做生意从来不预付定金。朱自惠见他如此大口气,为了把第一份合同签下来,就也作罢,就按货到付款签定了第一份合同。对方签字后,从腋下夹的真皮皮包内取出公章盖下,还是自带印色的。双方各持一份。朱自惠抱着负责任地态度说,你先买个样品回去试试吧,有什么不满意需要改进的还可以联系我们。对方说,不用了,按时发货过来就行了。 有了第一份合同开始,后面陆陆续续又签了好几份合同,都是400、500个,对方无一例外都不愿支付定金。单位大都是郑郡市的,也有省内附近市的。朱自惠心想有了这几份合同,回去也有个交代了。中午没回去,在展会内吃了个盒饭,晚上便决定要慰劳一下自己。 孟颖帆一天也没有签到合同,早早收好东西在旁看着他们。小陶看出她的意思,就说:“你和我们一起去找饭吃吗?” “好啊,好啊。”她通过和小陶聊天,确定他们是国企正规单位,便放下警惕心理打交道,解决一人出差的无聊寂寞。但凡一个人有个正规单位,就好像一件产品被贴上了免检合格证,在无法了解品质的情况下,就只能看标签了,国企的标签信誉度还算可以的。但最高级的标签应该还数军人,其次到公务员,再其次就到国企了。 多了一个女人,两个男人的精神面貌顿时不同,口才若现场打分的话都瞬即翻翻。 晚餐吃了郑郡美食老君烧鸡、紫酥肉。结账时,孟颖帆说大家aa吧。 朱自惠说,算了、算了,反正也没多少钱。相比沿海地区,内地的物价算很便宜了,十元钱就可以买只烧鸡。 孟颖帆说,这样不好,还有好多天呢。她的意思在剩下的几天,还要跟着他们。 小陶就说,那就轮着付账吧,也不用算的那么清楚了。 孟颖帆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在郑郡这几天,我们就一起有个伴吧,你们准备去哪玩吗? 朱自惠说,难得来一趟,肯定要去玩玩的。 孟颖帆说,我反正也没来过这里,你们安排吧,跟着你们就是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6 签了份大单 第二天又签了十几份合同。其中有一家**通讯设备公司订了4000个,该公司经理在签合同得时候,私下问朱自惠,跟你们签了那么大的合同,是不是应该有一定比例回扣。朱自惠觉得对方能够和你谈回扣问题,说明这个合同靠普。就说5%怎么样?对方说最少10%。朱自惠不想放弃这个大单,就同意了。 孟颖帆又羡慕又嫉妒地说:“你们这个东西为什么那么受欢迎啊?别不是骗子吧?早听说郑郡骗子多,小偷多。” 其实这个问题朱自惠和小陶昨晚也探讨、分析过。为什么“电话卫士”这个东西在郑郡那么受欢迎?他们也考虑会不会是骗子,但又想他们怎么骗呢?到时候,你能碰上孟颖帆是你的福气,你以后可要记住我对你恩情啊。 小陶也觉得捡到宝了,开心地说,一定一定,其实颖帆这个人还真不错。小陶乘机问朱自惠,孟颖帆想到滨江来,到时候能不能先在公司干着,反正公司目前缺个守店面的。 朱自惠说,我好人做到底,回厂和老板说说看吧,但要往后孟颖帆真的过来了,那么公司岂不是成你家了。 小陶说,你是公司老板,我们为你打工而已。 朱自惠自恃对小陶有恩,就问他,看你一直研究养虾,有什么计划吗? 小陶也不瞒他,说,有个远亲想做,条件成熟,准备先试试看。 朱自惠说,做得好了别忘了我啊。 小陶说,到时候你可以一起投资干啊。 朱自惠似乎也看好养虾的前景。 全国人民都在黑郑郡,没想到郑郡一行竟然有了意外的收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7 新厂长 郑仲显出差去了趟广郡市,广远集团卓总听取了他关于工厂近期工作的汇报,事后卓总特意向他了解李达忠的为人,工作能力等具体事,说接替他的人选很快就会确定,让他回厂做好交接的准备工作。 回厂后,他分别找方越和李达忠到他办公室来聊聊。在聊天的过程他注意留意两人的精神面貌,语气语调,他知道尽管集团还没有公布接替人选,当往往当事人自己心里都早有普。所以他根据观察的结果得出结论,接替他的人选一定是李达忠。李达忠谈话间明显透露出他对工厂未来的规划进行过细致地思考,他显然开始在为他接替后该如何开展工作做研究了。李达忠本来就是从省里调来的,工作能力是有的,胆子够大,有魄力,以前在车间时得罪了一些人,就看他能不能化解以前留下的恩怨了。 郑仲显从省城回来一周后,卓总亲自到滨江来宣布任命通知。 郑仲显让余主任通知全厂人员到厂部大会议室开会。等全厂人员就位坐好后,郑仲显陪着卓总,后面跟着书记、方越、李达忠。走上主席台就座。途中方越客气地想让李达忠走在他前面,李达忠硬把他推到前面,两人低头交耳,让全厂人员都看在眼里,他们非常亲密地一起走上主席台。 郑仲显开场白:“今天,我们广远集团卓总亲自到滨江,到我们工厂来看望大家,大家对卓总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全场鼓掌,卓金凤知道父亲今天要到厂来,所以没有去公司看场。她看到大家都用眼光看向她,感觉到好像是在欢迎她,所以面带着微笑、淡定地拍了拍手掌,显得与众不同。 郑仲显接着说:“下面请卓总作指示。” 卓总说:“滨江航电厂是一个具有优良的传统的工厂,讲团结,任务完成的好,解决自身问题能力强,一直是我们集团的先进单位。所以今天我也是带了好消息来向大家宣布的。经集团研究决定郑仲显同志即日起不再担任航电厂厂长,任命为集团安全技术监督部经理。任命李达忠同志为滨江航电厂厂长。相信以后全厂同志在李达忠的带领下能够继续发扬光荣传统,完成好修理保障任务,再创新辉煌。” 卓总转头向郑仲显说:“你先说,再让李达忠说一下。” 郑仲显说:“我先说两句,等会李厂长再给大家作指示。首先要感谢集团,感谢卓总长期以来对我个人的关心,今天又给了我一个新的锻炼岗位,我将在新的工作岗位上继续努力工作。其次,我要感谢航电厂的班子成员,那么多年来,支持我,包容我,帮我分担肩上的担子。最后我要感谢我们全厂的干部职工,我们厂的每一份荣誉和成绩都离不开你们辛勤的汗水,今天要离开你们,说真的有点舍不得,还好广郡也不远,以后不管是出差还是个人到广郡去,不管公事私事都欢迎大家去看看我。”郑仲显说到最后有点哽咽,就让李达忠讲了。 李达忠说话在卓总面前尽量保持低调,一番感谢后,充分肯定郑仲显为厂作出的贡献,打下了良好基础,表态要虚心向其他厂领导学习,一起努力继续把工厂建设好。 李达忠讲完话后同样得到了热烈的掌声,大家以掌声表达了对新厂长的支持。李达忠快速扫过全厂,似乎在寻找有没有没鼓掌的,看来“识时务”也是一种本能。 接下来几天,郑仲显与李达忠完成交接后,赴广郡就任。 李达忠上任后先和班子成员逐一谈话,中层主管又都分别谈了一遍,谈到技术科长黄胜养时候,确认他以后会支持他工作,便问他自己对今后工作有什么打算,等他主动提出想接替他总工的位置后,便恩威兼施一番后,答应考虑。 和中层以上人员谈完后,他又花了几天时间去车间和一线人员进行交谈,了解他们的想法。到一车间时,尽管熟门熟路,徐天和高平还是全程陪同,到了测深仪组,高平向他汇报了何守元攻关成果。李达忠当即表态要给予奖励,他说以后要专门出台一个奖励规定,鼓励小改革小创新,要在制度上体现出干好干坏不一样,要打破吃大锅饭的传统。他的话顿时激励了组里的年轻人,大家为当初在举报信上签名这个事感到了后悔。在其它车间反映比较突出的问题,就是越来越多年轻人结婚需要房子住,老一点的同志也希望改善住宿条件。 他回来后一条一条意见梳理后记了下来,他现在是一厂之长,他需要做点事情去赢得人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忙完一阵,工作基本理顺,他想起钟成德助理和他说起风水的事,就让他找朋友帮忙来厂看看,来人在厂部大楼四周转了一圈,画了个草图,大楼右前方画了五个圆呈梅花状,左前方较远处也画了五个圆同样呈梅花状,旁边另有三个三角形呈正三角分布。来人说圆形种较矮小的植物须可开花的植物,如三角梅,三角形的地方种较高的树,大楼大门右边再种棵柚子树即可保万事如意、顺风顺水。 紧要的事情处理完了,李达忠当然不会忘记曾答应过杜慧慧的事,确切的说应该是他无法忘记杜慧慧这个人,她的美貌时不时就会跳出来让他臆想一番。要想抓牢她,看来还得先把她托的事情给办了。他是个讲信用的人,他现在是厂长了,尽管这事有点棘手,棘手的原因当然就是凌心竹的资历问题,他太年轻了,让他当副主任,这事会显得太突兀,背后势必引来议论纷纷。得想个理由。他坐在椅子上一会想想杜慧慧,一会想想凌心竹的事。他看到刚送来的传真,突然有了主意。这是一份关于推动集团下属单位全面贯标的通知,通知中还计划安排了贯标培训的事项。 他打电话给张远,说要派个人去总部参加个船级社贯标培训班,问他车间里派谁比较好?最好是年轻有上进心的人。 张远说,那就让凌心竹去吧。 他马上说,好,你们车间就派他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8 点菜学问 朱自惠回厂后,他知道李厂长已上任,但他还是决定先去找方越,毕竟是方越帮他当上这个经理的。方越见他回来了,就主动示意他先去向厂长报一下。 朱自惠这才去厂长办公室。 “报告。”朱自惠见门敞开,李达忠在里面坐着,便敲了敲门边框。 “朱经理回来了,快进来,辛苦啊。”李达忠站起来与朱自惠握了握手。 “恭喜厂长荣升啊。”朱自惠说。 “谢谢,去郑郡有收获吗?” “真没想到,我们的产品会那么受欢迎,带去的200个全卖光了,你看。”朱自惠从包里取出一沓合同,又说:“签了金额20多万合同。” “那么多?”李达忠有点不相信地接过那沓合同。“这要生产多少个?” “8000个左右。不过考虑到这里面的水分,我们可以先少生产一点。” “我也觉得这里面会有水分,郑郡,要当心被骗。” “要不先生产2000个,怎么样?” “2000个可以,你和方副在仔细研究下这合同,看看哪些可靠些,再向车间下任务。对了,上次好像是凌心竹负责的吧,这次还继续让他负责。”李达忠想尽量多给些机会给凌心竹,让他的提升更具合理性。 “对,凌心竹上次组织的不错啊,产品质量挺好的,返修率很低。” “我们厂是要培养一批年轻人才行了,厂里派他和另外几个人去广郡参加质量管理培训,以后还要靠他们在厂贯标了。” “哦,我们厂也要贯标了?” “现在这是趋势,以后会成为整个行业的准入门槛。将来各行各业也要和国际接轨了。该学习的新东西会很多。”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们也得跟着学习学习先进管理理念。” “可以啊,朱经理还是挺好学的。” “这必须的,以后在厂长的带领下,没点先进的东西在肚子里放着,不好混啊!” “哈哈,好好,你去和方副研究研究下步生产的事,关键是生产多少个合适,这很重要。” 听鲁子蒙说已经帮李达忠买到了画,朱自惠本来还想多聊会,再把话题转到画上,但见李达忠既然说了结束语,就起来出门去找方越。 等朱自惠走后,李达忠想联系鲁子蒙约杜慧慧一起出来吃个饭,自从那日交易见过一面后,心里总感觉有哪条线被她牵着一般。那天回来后他立马把6万块钱打给她的账号,后来打电话问鲁子蒙,让他有机会问问她钱是否收到,鲁子蒙也回过电话确认收到了。 打了几个电话到学院终于联系上鲁子蒙。 “鲁老师,在忙啊?” “哦,是李厂长,还没恭喜你呢,我也才听朱经理说起你当厂长了,恭喜恭喜。”鲁子蒙其实早就从沈丽燕那里得知李达忠当上厂长的事。 “谢谢,这不是想请你吃个饭吗,朱经理也回来了,你把杜老师也一起叫上,大家一起吃个饭,如何?” 鲁子蒙听他说要把杜慧慧叫上就感觉犯难了,他知道很多人想借吃饭这个理由约杜慧慧,都被她拒绝了。他说:“厂长不用客气了,杜老师估计不会来的,一般场合很难请得动她的,更何况还有陌生人在场。”他是指杜慧慧没见过朱自惠。 李达忠听他说一般人很难请得动杜慧慧就更加有了兴趣,越是有挑战性越好。他思量一下就说:“那就不叫朱经理了,就我们两个加上杜老师,你跟她这么说,她肯定会来。” “哦?怎么说?”鲁子蒙因为不知道那天他两人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一直充满好奇心。 “你就说我请她吃饭,一来感谢她把画卖给了他,二来她托办的事情要告诉她。”李达忠相信杜慧慧听到这话一定会来。 “好吧,我和她说说看,她同意后,我再联系你。” “好、好。等你电话。” 果然下午上班,李达忠就接到鲁子蒙打来的电话,说杜老师答应了。 李达忠说,晚上到银都酒店如何? 鲁子蒙说,听厂长安排,简单点就好了。 李达忠说,要去接你们吗? 鲁子蒙说,银都不是很远,从学院过去很方便,我们自己过去就行了。 李达忠说,那么今晚大概6:30我在银都大酒店紫荆房等你们。他本来想安排在偏远点的地方,后来想了想还是在市区里算了,毕竟交通方便些。 下班后,李达忠让司机开车送他到银都大酒店。他从车尾箱拿了一瓶白酒放在一提袋内独自进了酒店,到了紫荆房。部门经理拿了个点菜本进来,因为是熟客,所以认得。 “厂长,今天你自己先来?”部门经理觉得有点奇怪,以往航电厂接待都是厂办余主任过来点菜的。 “就和两个朋友,你看有什么精致的菜点几个就行。” “哦,今天的龙虾不错,刚送过来的,要不要来一个?”经理会看人点菜,但她尽量会以商量的口吻,让对方知道自己是在真诚推荐。 “多大个的?” “不到2斤。” “好,来一条吧,怎么做?” “活的,当然是清蒸了,开边蒜蓉蒸吧,不过你们是三个人,要不要再切四呢?” “不用了,就对开好了,切四就不好看了。” “好的,再来个沙虫?粉丝打底蒜蓉清蒸沙虫?” “可以啊,肉类来一个,就斩半边白切鸡。” “好,半边白切鸡。汤还没点呢,想喝点什么汤?响螺炖鸡?哦,不过已经有鸡了。要不就来个杂鱼汤吧?今天反正也没点鱼,人少确实不好点菜,点多了也吃不完,再炒个油菜就差不多了?不够再加,别浪费了。” “再点个主食,半打牛角包。” 在广粤这边点菜,一般按有多少人吃饭就点多少个菜,外加必点的汤。数数差不多了点菜的都会主动说“差不多了,别浪费了,等会不够再加。”这些为顾客着想的话,很能赢得顾客的好感,让人下次还有想来的欲望。所以都说南边的比北边的人会做生意,人家做的可是回头客、长远的生意。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69 喝酒 杜慧慧是从凌心竹那里听说他们厂里换厂长了,她马上问他换了谁?当听说新厂长是李达忠后,她舒了一口气。她问换了新厂长后,车间里有啥变动吗?车间副主任的位置有人选了吗? 凌心竹说,目前还没啥变化,厂长刚上任一般不会那么快有动作的,他要熟悉一段时间,各方面工作都稳定了,才会有所行动。他工作时间长了,上船经常听一些消息灵通人士背后分析议论,也对工厂上层如何操作有所了解。 杜慧慧又问他有没有和领导把想进步的意愿表达一下。 凌心竹说,我们主任和原来的厂长关系挺好的,上次让我负责生产“电话卫士”这个项目都是他们支持的,现在换了个厂长就更没戏了。 杜慧慧说,你不管谁当厂长,尽管先把自己的意愿说出来。她见他不置可否,暗暗心急。她想与李达忠联系一下,亲自问问他承诺的事情怎么样了,可是上次没留他的办公室电话,问凌心竹肯定不能让他知道,只能有机会问鲁子蒙了。 中午在食堂正好碰见鲁子蒙,鲁子蒙对她说,晚上李厂长为表示感谢请吃个饭,他还说要和你说你托他的事。 杜慧慧一听,正好,就答应了。 鲁子蒙见杜慧慧爽快答应,心想,这李厂长看不出来还挺有本事,既能搞定厂长的位置,现在把我们学院的美女模特也搞定了。两人约好6点一起从学院走。鲁子蒙感觉能有机会和杜慧慧接触也不错,虽然只是起了个桥梁的作用。但在别人眼里他能时不时和杜慧慧近距离说上话还是很有炫耀资本的。 两人在服务员引领下,推门进到紫荆房。李达忠见两人进来,站起来说:“鲁老师、杜老师好久不见,来,坐吧,我菜已经点好了,服务员可以起菜了。”后面一句是对服务员说的。 “李厂长太客气。”鲁子蒙第一次到这么豪华的酒店吃饭,感觉是沾了杜慧慧的光,这点他还是能够分辨的出来。 鲁子蒙挨着李达忠边上坐下,杜慧慧挨着鲁子蒙边上坐下。 “一直想请你们出来吃个饭,表达感谢,前段时间太忙,今天给自己下了个命令,一定要了了自己的心愿,你们要是今天不来的话,可又会把我难受好久。所以若说谢的话,应该是我该感谢二位。” 李达忠的话还是很能打动人的,让受惠者更容易接受他的好意。 服务员先为每位倒上了白酒。 “李厂长,酒就免了吧,我们都不会喝。”鲁子蒙看倒了酒,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没事,少喝点,意思一下,没酒就缺乏感谢的诚意了。” 饭前先喝汤,是南粤的饮食习惯。服务员为每人盛了碗杂鱼汤。杂鱼汤必定需天然鲜活鱼煲制方鲜美。 “俗话说饭前喝汤,苗条又健康;饭后喝汤越喝越胖。杜老师过去必定是饭前喝汤的。”李达忠婉转地夸了她一下。 “我以前很少喝汤,食堂里的刷锅水倒是喝了不少。”杜慧慧笑了笑。 李达忠点的菜都是较易烹制的,所以上菜速度很快。 每道菜用10吋大盘盛,配有雕花或绿蔬点缀,摆盘精美。 鲁子蒙平时哪有机会来这样的酒店吃饭,看到龙虾上桌,就有点局促不安,说:“简单点好了,太多菜浪费了。” “不多,不多。” 杜慧慧在广郡时倒是很多人邀请去参加饭局,但有过一次体验后就不再接受宴请。和圈内人一起吃饭,很大原因是他们不是见过你的裸体就是见过你的裸体画,然后他们在看你的目光时仿佛就有了透视功能,谁能忍受带透视功能的目光呢?以后有这样的机会也不愿去参加。 “来感谢二位,我们一起干了第一杯。”李达忠端起酒杯和二人碰了一下。 “这?”鲁子蒙看了看杜慧慧,他自己还是能喝几杯,但他不知道杜慧慧酒量如何。 “第一杯总要喝掉吧。”李达忠自己先喝光了杯中酒。 “谢谢,李厂长。”杜慧慧把酒杯挨在唇边,微微仰头,杯已成空。 鲁子蒙见杜慧慧把酒喝了,自己才干了第一杯。 服务员帮他们把酒又斟满。 李达忠微笑地看着杜慧慧,“杜老师,豪爽。来,这个龙虾专门为你们俩点的。”他分别为他们一人夹了半边到各自餐碟中。 鲁子蒙看着偌大的龙虾,“李厂长,龙虾光给我们吃了,这怎么好意思?” “是啊,我们也吃不下那么多。”杜慧慧感觉困难。 “我有点痛风,不敢吃这东西,你们一人一半,刚好,趁热吃吧。” 鲁子蒙见杜慧慧用刀叉,把肉分割成小块吃,便也学样操作。 “来,边喝边吃。”李达忠举起第二杯酒。 鲁子蒙心想,这么大的龙虾头回吃,两杯酒还是要喝的,便也不拒绝了,把第二杯酒喝了。 杜慧慧跟着也喝了第二杯。 “试试这沙虫。” “这就是沙虫?”杜慧慧没吃过,但有听说过。 名字听起来有点吓人,活的时候如蚯蚓,但比蚯蚓短,比蚯蚓肥壮。上盘成菜,是已经翻转,内壁在外,粉丝泡软垫底,姜、蒜切成末,加上油,少许盐,调匀撒在沙虫上,待水沸后入锅,猛火蒸8分钟,变成白玉色,撒上葱花点缀,白间透着绿,诱人动箸入嘴,鲜甜脆中带着韧。 沙虫别称海人参、方格星虫、光裸星虫等,形状很像一根肠子,呈长筒形且浑身光裸无毛,盛产于北部湾的北海市、湛江市等地,虽然没有海参、鱼翅、鲍鱼的名贵,但味道鲜美脆嫩,为海参、鱼翅所不及 沙虫其名不美貌不雅,但其营养、味道及医药与食疗价值都不亚于其他名贵海产珍品,有“海洋虫草”的美誉。富含蛋白质,多肽成分,17种氨基酸,其中人体必需的氨基酸含量很高,除此之外还含有钙、磷、铁、锌、锰、镁等12种微量元素以及虫草素等具有抗氧化、抗菌、抗辐射、抗病毒、抗疲劳、防癌、调节免疫、延缓衰老作用的营养成分。 三人一起又喝了第三杯酒后。李达忠和鲁子蒙谈起联合公司的事情来,李达忠比较关心学院对公司长远的态度。鲁子蒙吃了别人的嘴软,就实话实说学院目前没有太明确的规划,若航电厂提出具体需求的话,学院也会配合,但主要还是靠航电厂主持方向,学院本着能跟着喝汤最好,底线是不赔钱。 鲁子蒙知道李达忠和杜慧慧之间还有事情要谈,看他们现在都没有要谈的样子,寻思自己是不是该提前退场,方便他们谈事呢?想到这里,他就趁李达忠去洗手间的空隙,征求杜慧慧意见:“杜老师,等会要不我先走?李厂长不是还有事情找你谈吗?” 杜慧慧想了想说:“那好吧,谢谢你了,鲁老师。” “你等会一个人回去能行吗?”鲁子蒙不知道她酒量深浅,关切地问,但看她虽然喝了三杯酒,却脸不变色。 “没事,你放心,学院那么近,自己能回去。” “那就好,等会我走后千万别再喝酒了。”鲁子蒙叮嘱一下。 等李达忠回来就座,鲁子蒙主动端酒说:“李厂长,这杯酒是我敬你的,感谢今日款待,以后在工作上还请多多关照。” “关照不敢当,来,咱哥们喝一个。” 李达忠放低身价,豪爽的态度让鲁子蒙感动,也给杜慧慧留下好的印象。 两人喝完酒,鲁子蒙说:“厂长,我今晚学院里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李达忠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就说:“那我们改天再喝过,杜老师,我还有点事和她谈一下,等会我送她回去,你放心。” “放心,和厂长在一起能不放心吗?” 李达忠搂着鲁子蒙肩,把他送出门。 李达忠回来,坐回原位。“杜老师,我们再喝一杯。” “厂长,我不能再喝了。” “我看你喝酒就知道是海量,这点酒对你来说根本不算啥。” “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和我说吗?” “等会再说,错过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和杜老师一起喝酒了。来,别不给面子。刚才表现不是挺好的吗?” 杜慧慧勉强地把酒清空了。 “就是,我看得出来,你是高手。”李达忠接过服务员的酒,让她走了。他给杜慧慧又倒满酒。 他见白切鸡还没动过,便夹了一块鸡翅给杜慧慧。 “全国白切鸡当属滨江第一,杜老师尝一下。听说杜老师以前在广郡工作。” “谢谢,是的。” “我以前也在广郡工作,后来调到滨江来,看来我们有相似的经历,都从大城市来到了一个小城市。” “其实小城市有小城市的好,厂长在原来广郡哪个单位工作?” “也是我们同个系统的单位。杜老师如果哪天有空我可以带你去船上看看,看看真正的大轮船,十几万吨的货轮。” “你们一般工作都是到轮船上修理仪器吧。”杜慧慧听凌心竹说过一些。 “看来,你对我们厂还有所了解。”李达忠以为她从鲁子蒙那里了解的。李达忠边说边举酒杯,“来,为我们从大城市来到了滨江干一杯。” 杜慧慧心想今天这酒全当为凌心竹喝了,她又一口喝了。 李达忠看杜慧慧喝酒实诚,丝毫不耍赖,暗暗敬佩。又想试试她的酒量,于是以各种理由一杯接着一杯。 杜慧慧显然缺乏酒桌上的实战经验,嘴上没学会拒绝,性格上又不会撒泼耍赖,实际又有事情求对方,唯剩拿眼斜看李达忠手中的酒瓶还余多少酒,仗着年轻又有点酒量,心想总归喝光这瓶酒罢了。 喝到最后,杜慧慧脸色愈发变透白,意识也开始模糊,想努力支撑坐直,还是趴在桌上。 李达忠本来还抱着寻开心的心里,但见杜慧慧真的醉倒,还是有点心慌,连忙叫来服务员买单。自己赶忙先去客房部开了个房,取了门卡回来搀扶起杜慧慧离开,乘电梯到了酒店十层,寻到自己开的房间,用门卡打开门,进了房间,关上门,把杜慧慧放倒在床上。 李达忠缓过劲来,才开始回味刚才一路抱着她的感觉,越想越无法控制自己。他坐到床边,喊了声:“杜老师。”见她没有反应,但脸色以由白转红,呼吸匀畅。他知道她没什么事,只是喝得太猛了些。他近距离欣赏着她,用手试探着去摸了摸她的脸,她的唇,又滑向她的胸,她没有丝毫反应,这让他胆子大起来。他开始吻她,开始抚摸她。她只是转动了一下身。他慢慢地去解她的衣服,她是如此美丽,他最终无法控制住自己。 如愿后,李达忠又开始害怕后悔起来,赶紧离开酒店吗?她醒了以后必定会发现的,发现后报警怎么办,自己一直和她在一起,自己名字开的房间,自己无法抵赖的掉的,自己好不容易当上的厂长还没当热呢?绝对不能离开,只要他在这里,她醒后还能安抚她,可以和她谈条件,他可以给她钱,她是一定需要钱的,他可以跟她说,他一定让凌心竹当上副主任,甚至以后有机会都会一直关照好他。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0 如愿 周六,凌心竹从张远那里知道工厂已经开过会,通过对他副主任的任命。他非常想将这个消息和人分享,但理智又让他明白他不能和厂里任何人透露,他必须耐心地等着官方宣布。张远也让他自己别说。但他知道他可以和一个人说,他有点迫不及待地马上出现在杜慧慧面前,向她报告这个好消息,今天是周末,他想和她整晚呆在一起,这个喜悦的心情必须要用一整晚的时间才能消化掉吧。他开始想要编个怎么样的理由去送给他“可怜”的父母,他想到即将被骗的父母,和即将实现的“整晚”忍不住咧嘴笑出来。最简单的理由就是加班喽,反正又不是没有这种情况,他为他即将整晚要和杜慧慧呆在一起激动起来,慧慧也会和他一样开心的,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晚上他从家里出来去理了个发,然后就去校门外的超市,他没有和父母说厂里准备让他当副主任的事,他不想在今晚的行动之前被其它任何事情干扰,他要专心致志地为今晚准备一切,他要把和杜慧慧一起晚上吃的,明天早餐吃的,或许应该再把明天午餐也准备了吧,总之多准备点,就不用出来再买了。他把双肩包塞满了才返回学院。 杜慧慧好像已经预计他今晚会来似的,也买了一些水果。她接过他的双肩包,审视了一下他的头,又边打开包边逗趣说:“理发了?很帅吗,你准备干嘛?背那么大包东西过来,你这回不怕有人看到了?难道晚上我们又去湖光岩?” “没人看到,你放心好了。”他凑到墙上镜子照了照,看看自己是不是理了个发真的变帅了,虽然没感觉有多大变化,但受到她夸赞,还是很开心的,显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应该是潘安才对,这句话对于女子也适用的。他又走到窗前,透过窗帘缝隙向外看了看。 “我可不担心这个问题哦。”她确实从来没担心过这个问题,她有时在心里还对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样子感到生气,金屋藏娇吗?他们之间的关系注定是见不得光的吗? “慧慧,我今晚在这里住好吗?”他说出这话还是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咦,真是越来越色胆包天了。”其实每次她都希望他能留下来陪她的。 他过来搂着她,说:“你能不能别取笑我。人家是有高兴的事情想和你分享的。” “说吧,有什么好事情要告诉我。”她隐隐猜到了什么。 “厂里已经开会通过我当车间副主任了。” “真的吗?太好了,心竹,你看,我说你一定可以的吧,自己还那么没信心。” 李达忠在杜慧慧面前彰显他为了办成这个事是多么尽力,多么困难,一直吊着她,对她说还在争取中,还在努力中,生怕她过河便拆桥。此刻当杜慧慧听到他说已经开会通过了,开心和委屈两种不同情绪瞬间涌上来,她把脸贴在他胸前,顺便拭去眼泪。一颗久悬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她暗想:你这个小冤家,我为你这个事情操了多少心,受了多少委屈,还好看到你现在那么开心的样子,也算值得了。 “现在我还是有些担心,我不知道到时候车间里的老同志会不会听我的。不过幸好有主任在,我当好他的帮手就好了。” “以后是不是就不用上船修理了?” “上还是要上的,况且我也不想把业务给丢了,我还想着可以借这个副主任的岗位把其它专业好好学学呢。慧慧,你不知道干我们这行,如果不懂技术,别人根本不听你的,到时候还会把你唬弄得团团转。” “是的,学到真本事才是自己的,尤其像你这样老老实实的性格。不过我是看好你的,不管在哪个岗位上你都行的。” “其实以后可能还会面临一个大问题。” “啊?什么呢?” “就是喝酒啊,你知道我一点都不能喝酒,想想都恐怖。”他知道厂里的领导没有哪个不是海量的。(按:官场上的禁酒令早就该来了。) “要不要我陪你先练练。”杜慧慧她知道自己能喝点酒。 “慧慧,你千万别在外面喝酒啊,女孩子在外面喝酒最不安全,尤其不能跟男人一起喝酒。”他和她关系越亲密,他对她的限制性语言也逐步多起来,就像他对叶小絮一般。 他的话让她想起那晚被李达忠灌醉的情景。她沉着说:“心竹,我就算喝酒也是为了你喝的。” 他感觉到她话里有话:“慧慧,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只要记住一点就好了,你是我的唯一,永远。”她在给他打预防针了,她怕他到时候知道一切的时候受不了,她显然比叶小絮更了解他,更了解他的脆弱点。 “桌上有龙眼,你自己吃吧。” 他看她拿了洗澡衣物及水桶出门。 她去洗浴房,出门时把门反锁了,她还是想好好珍惜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凌心竹在书桌前的椅子坐下,他总是难免要替杜慧慧担心,她的美貌,她的模特工作都时时变成不安的因素袭上心头,或许这些都源于自私的情感,但他是不会承认的,他经常不厌其烦地向她说教。“好多男的都会利用一切机会对女孩子挑逗,你在他第一次对你说出一些轻薄无礼的玩笑时,你一定要严肃地制止他,如果你不立即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而且仍然微笑着让他继续说下去的话,那么他的第一步便得逞了,于是你就走进他的陷阱。”最后结束时往往都会加上一句:“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杜慧慧看他老是那么认真地跟她说这些,有时也会回击他一句:“那么你自己呢?”凌心竹显然不能自圆其说,他所说的无疑都是为她好,都是在关心她,是出于一种自私的爱。但所有的说法,在反问自身的时候,便不能让他独善其身。凌心竹知道自己与杜慧慧维持如此的关系实际是灵魂堕落的表现,他能够预见到这种堕落将给自己和别人带来巨大的危害性,但他没有力量自拔,杜慧慧的一切便如*一般令他着魔欲罢不能,于是侥幸的心理又会冒出来安慰他,不会有任何人知道的,这件事如果只是在他和她之间发生,没有第三人知道的话,就不会伤害到任何人,所以不道德的行为也就不会成为事实。 他看到书桌上摊开的会计学课程书,拿起来翻了翻,看到她在书中写有笔记,她懂得充实自己,有上进心,这让他更加爱她。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1 夜惊魂 杜慧慧洗完澡,手里抱着换下的衣服,提了一桶水进来。她把衣服放在脸盆里,打算明天再洗,毕竟两人在一起的时光是珍贵的。她看他在翻看她的书,就知道这些书一定会让他满意的。当她让他觉得她是属于他的时候,他的控制欲就会发散到她的方方位位,他会评论她的言行,他会指导她的工作,他还会规划她的学习。她之所以会参加学校会计培训班,也算是对他规划的一种回应吧,既然选择了爱他,听他的话,满足一下他的大男主义也无所谓啊。她未曾不想在凌心竹面前做一个温文尔雅的闺秀,她给他织了一条围巾,又织了一件毛背心,因为她知道他是真心喜欢这一类人的,而不是那种有求必应的浮*子,她也曾尝试着拒绝他的要求,但每当触到他的目光,便又不忍心拒绝他。 她坐到床上,抱着自己的双膝,看着他装模作样地翻着她的会计书。她说:“心竹,你要我教你会计吗?” “我才不学。” “不学那你还不打算上来吗?春宵一刻值千金,懂吗?”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把自己扮成正人君子,而把浮*子的角色留给她做。 “我忘带睡觉的衣服了。”他不好意思地说。 “脱光了上来。”她故意恶巴巴的说,此刻他是诚心让她变成*不可了。 他把灯关了,把外衣脱了,跳上床。 他吻她的双眼,他甚至想要去舔她的眼球。他吻她的耳垂,吻她的鼻尖,于是他将她整个脸庞都细细地吻一遍,仿佛这样那美丽的脸庞就属于他了。 “咚、咚。” 两人都听到敲门声,像被点穴般处于静止状态,屏住呼吸,看看是不是听错了。 “咚、咚。” 真的有人敲门。凌心竹马上坐了起来。杜慧慧拉了拉他的胳膊,在黑暗中示意他别吭声。两人此刻心跳得更快,若不是闭紧着嘴,似乎就会跳出来。 “谁?”杜慧慧不知道该不该开声问,还是选择不发声的好呢,但她已经问了。 “是我,慧慧,你开下门。” 杜慧慧已然听出门外的是谁了,暗暗叫苦,他怎么会知道她住的地方,一定是鲁子蒙告诉他的了。“我睡了,你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吧。” 尽管听着声音熟悉,但此刻凌心竹头脑充满了“该怎么办?”检索信息。他也根本没想过会有个他认识的人来找杜慧慧,他一直认为他与她之间在人际圈内就没有交集。他以为来人一定是学院的人,这回他和她之间的事明天必然要昭告天下了,他父母会知道,叶小絮也马上会知道,他便有个既然如此了,就豁出去了的念头。有了这个念头,他很快镇定下来,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叶小絮要伤心也没办法了,父母若反对也不管了,总之就和慧慧结婚好了。他摸黑把衣服穿上。 “你开开门。”来人又说。 “你下去等我。”杜慧慧用了命令的口气,她知道凌心竹冷静后就能够从他们对白语气中发现他们之间不寻常的关系。她穿上衣服,心里尽管痛苦,但她还是用最温柔的语气低声在凌心竹耳边说:“我去把他带走,你等会再出去吧。”她说完又用手在他脸上轻轻地摸了一下。 他就去拉她的手,她的手在他的手心里滑过。 凌心竹不知道杜慧慧打算怎么做,但他意识到她一旦开门,哪怕是一条缝,从门口就可以看到床。他轻轻地走到门后贴墙的地方,全屋只有这里就算把门大开,也是视线的盲区。 杜慧慧把门打开一条缝,把自己塞出去后,随手迅速地又关上了门,干脆利落。 “走,下楼吧。”她对来人说,显然来人没有听她的,还等在门外。 “让我进你宿舍坐坐吧。”来人仍不死心,他来的目的看来就是要进她的宿舍。一个女人如果同意一个男的单独进入她的闺房,最起码说明她对这个男的有好感,并且对他没有丝毫戒备心理。 “你以为这是哪里,被别人看到多不好。”杜慧慧显然一边说一边快步带着来人往楼下走去。 声音渐远去,已经无法听到,凌心竹透过窗帘缝往楼下看,他看到杜慧慧在前面飞快走着,来人在后面紧跟着。杜慧慧她害怕凌心竹听到和看到一切,她想赶快带着来人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他就在窗前呆了很久,他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他最终明白过来时,他已经泪流满面。他回到床上,还能闻到她清晰的香味,但此刻她走了,她跟一个男的走了。一切美好画面就像一面镜子摔在了地上。他的心如摔在地上的镜子一般,碎成颗粒。他坐在床上,他希望她能够很快回来,只要她很快回来,他相信那破碎的心可能会奇迹般复原起来。 他在期盼杜慧慧早点回来中慢慢绝望,挂着伤心的泪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他醒来已经第二天9点多了,他以为杜慧慧躺在身边,使劲甩了甩头,才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他以为她会躲在哪个角落,等会就会出其不意地跳出来吓他一跳。但他最终确定她彻夜未归,和一个男子。他开始由伤心转成愤怒,什么唯一,什么永远,她是个彻头彻尾的感情骗子,床上时不时透着她的香味,更刺激得他心如刀绞,他用手使劲捏搓着被子,想扔出去,但反而把头深深埋进它里面。 “心竹,你还没有回去?”杜慧慧回来了,她走到床前坐下,她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 他抬起头冷冷地看着。 杜慧慧看着一脸憔悴,头发乱糟糟的他,心痛地想搂住他。 凌心竹一把推开她的手,问:“你一晚去哪了?那个男的是谁?” “心竹,你别这样。”杜慧慧痛苦地说。 “你和我说啊,你昨晚去哪了?你究竟干嘛去了?”他提高了声音,他知道自己已经控制不住了。 “你别那么大声喊。”她低声哀求他。 他一把把她推倒在床上,又狠狠地挥手打在她脸上。 她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住他。他也盯着她,他看到她两眼开始变红,泪水分别从脸两边滑落。 他不敢相信刚才居然动手打了她,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爱着她,他打她,痛是千万倍加在自己身上。他也开始流泪,最后趴在她身上使劲搂着她,他扒低她的上衣,露出前胸,他像野兽般张开口在她裸露的胸前咬住一小块肉,他闭上眼睛,把泪水挤干,使劲咬着牙,直到口里感觉到一股血腥味,他仍然没有松口,直到他的上牙碰到了下牙,那小块肉彻底物理分离,被他咽下去。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用手抚摸了他的头。他看了看她的胸前,用手盖住伤口,他要在她身上留下个记号,似乎想让这样的方式证明她永远是属于他的。他继续趴在她身上,嘴里开始低声痛苦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他又瞬间抬起头来看着杜慧慧:“慧慧,我们结婚吧,我们结婚吧。我不想和你分开。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你说过我是你的唯一,你说过的,这是你说过的,你说过的话要算数。” 她知道他现在心是痛的,但自己何尝不痛呢,她听他喊着结婚吧结婚吧,她知道现在更加不可能了,她此刻宁可他再咬她几口,她也绝不喊一声,因为她的心远比他咬的痛得多的多。她看到他痛苦的样子便更加心痛。她于是说:“心竹,如果咬我能让你舒服些的话,你再咬吧,没关系的。我说过你是我的唯一,永远不会变的。” 他听她这么说,发疯地爬起来,跳下床,穿好鞋子,冲出了小屋。他要去找个地方去平抚他的疼痛。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2 幸福的一对 凌心竹跑出宿舍楼,他不知道这个样子该去哪里,回家显然是不可以的。他低头往学院大门走去。 “凌心竹,你干嘛去?” 听到有人喊他,好像是王季全的声音。此刻他极不情愿地抬头,勉强地露出笑来,他知道自己一定笑的很难看。 王季全和张怡在一起。 “心竹。”张怡有点不好意思喊了他一声。 “王哥,你带张怡来学校玩?”他想尽快离开。 “是啊,今天天气多好,你准备去哪?” “我,我正准备出去,你们好好转转吧。”他向他们挥挥手。 两人看着他背影,都觉得怪怪的。 “他好像有什么事,心事重重的样子。”张怡又扭头看了看他背影。 “是,我也觉得。要不要我再去问问他。”王季全尊重地问张怡。 “算了吧,他若有心事的话,最好还是让他一个人静静的好。”张怡显然是了解他的。 张怡觉得奇怪,现在凌心竹应该是最高兴的时候才对啊,她都听到传闻,他马上要当副主任了。她和邓其真还准备闹他请客呢?她看到他刚才那个样子,心里很是担心,但王季全在身边,她把自己的担心隐藏了起来。 两人在球场绕了一圈,王季全带张怡去了他的办公室,他给她泡了杯茶。张怡好奇地四处打量着大学老师的办公室,这是个四人办公室,能堆放东西的地方都放满了书,有点乱,感觉还没有她的办公条件好,他们还没有电脑?“你们怎么还没配电脑啊?” “有的,我们隔壁有个电脑室,那里安装了空调。”王季全有点炫耀地说。隔壁的电脑室也是刚建不久。“我们学院投钱主要投在实验室建设上,办公室条件可能差了一点,但也可以了,比以前又好很多了。” “你们的展览馆离这远吗?”张怡想起邓其真前不久和她说起,在展览馆和联合公司碰到学院一个女的很漂亮,还说有机会你让王季全带你去展览馆看看,那里就有她的画像。 “你说的就是上次邓其真去过的那个展览馆吗?” “对,远吗?” “不远,就在我们这栋楼的左边。” “等会我们也去看看。那个画展还在吗?” “画展就不知道还在不在了,我好久没去过了。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走,我们去看看。” 进了展览馆,一看画展还在。今天周日,还有不少人来参观画展。张怡目的是看那副“美女图”,所以前面看的很快,她突然看到前面远处凌心竹也在那看画,心想他怎么又跑回到这来了,她知道凌心竹已经在开幕那天看过画展,当时还是王季全陪他来的。不过他喜欢画,多来看几次也正常,正想快点过去看看他的情绪是否好点了,但看到他似乎也发现他们了,就转身走了。他显然是在躲着他们,可这是为了什么呢?当他们来到凌心竹的位置,她看到了那幅油画,不用谁说,她就知道邓其真说的就是这幅画,因为画上的女子的美貌会给人留下特殊的印象,艳而不妖,眉目中又透露出仅可远观而不可近亵的神情。凌心竹显然刚才也在看这幅画。这神奇的女子和李达忠出现过公司,凌心竹刚才在看这幅画是偶然还是特意的呢?他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呢? “你们怎么都对这幅画感兴趣呢?上次凌心竹也盯着看了很久。邓其真也对这画看了许久。” “你刚才看到凌心竹了吗?就刚刚,他也在这看这幅画。” “是吗?他在哪?”王季全注意力全放在张怡身上,没注意到凌心竹。 “走了,应该是他不想见到我们。” “那当然,他怕打扰到我们吧。”王季全说这话时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又马上补充说:“凌心竹他这个人心挺细的,考虑问题充满逻辑性。” 张怡可没这么想。她想,他上次也盯这这幅画看,那么说明刚才他也是在盯着这幅画在看喽。这画中女子又在学院,难道她和凌心竹认识?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关系吗?那女子为什么会在公司和李达忠见面呢?她又为什么会认识李达忠呢?这三人之间又有什么交集的地方呢?张怡想不出个头绪来。就问王季全,这画上的女子是你们学院的吗? 王季全也是后来听别人说起来才知道,她是美术系的模特。就说:“是我们美术系的模特。” “哦,是模特啊。”张怡若有所思,此刻也因和模特牵连上让她觉得凌心竹变得神秘起来。“她结婚了吗?”张怡问出口就觉得问的有点多余,她不可能已结婚,结婚后就不可能再干这行了。 “没结婚吧?哪个女的结婚后还干模特的。”王季全把她想的说了出来。 “这样个女子对任何男人来说,都具有无限的诱惑力啊。”张怡心想,然后看看王季全。 王季全见张怡望他就问:“怎么了,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你看了这个模特后,你心里会有什么想法?” “有什么想法?”王季全对她的问题有点二丈摸不着头脑。 “就没有心动的感觉?我看了都会心动,你们男的看了就不心动?我才不相信。” “你在我身边,我还想什么啊?”王季全一脸真诚地说。 “真的?”张怡听他这样说,心里美滋滋的。 “真的,张怡其实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你不同于其他女孩,你独立的性格让你由内向外散发出一种魅力。”王季全知道应该抓住这个机会表白一下。 真挚的言语是具有打动人心的力量,张怡知道以王季全的性格很难说出哄女孩的甜言蜜语,他刚才这句话显然是真真切切的肺腑之言,足以用来宣示他对她的爱意。在凌心竹那里长期倍受冷遇的心,顿时温暖起来,她整个的心便溶化成不可思议的爱情。凌心竹和模特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吧,王季全是个不错男人,是个足以托付终生的伴侣。 “我们去逛街吧!”张怡把手揽在王季全的胳膊上。 “好,我们狂街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3 推演 凌心竹副主任的命令宣布了,同时宣布的任命还有卓金凤任人劳办主任。 由于李达忠事前为凌心竹做了许多铺垫宣传工作,虽然大家都难免怀有羡慕嫉妒心理,但也觉得工厂能够打破论资排辈旧俗,敢于启用有能力的新人也算公正之举,也给更多新人开启了希望之门。反而对于卓金凤的任命背后议论的更加多,都叹这是个拼爹的时代。 唯有彭晓峰觉得在车间里怎么都应该是他当副主任才对的,张远和他说,任命凌心竹是厂长的意思。彭晓峰和邓其真见到凌心竹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凌心竹恰逢杜慧慧的事情伤心难过,整个人憔悴不堪,虽然当了副主任还暂时兼着卫导组组长工作,平日拼命干活,加班加点,有时就在组里睡一晚。 叶小絮问他有什么事,他又说没有,尽管心痛,也只能小心不去招惹他。 车间其他人员见他当了副主任尚能够如此低调,就算对他不服,但恻隐之心还是有的,谁也不好意思再去踩个可怜的人。 邓其真因彭晓峰没当上副主任本来也对凌心竹有气,见他长时间低迷憔悴,工作起来就如在作践自己一般,也忍不住去问张怡,凌心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张怡也问过凌心竹有什么心事,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暗暗心焦,觉得自己此时的幸福是不是从他身上转移过来的。她见邓其真问她凌心竹的事情,就把那天在学院看到的情景说出来,想让她分析一下原因。 “又和那个女模特有关?”邓其真看凌心竹现在的光景分明是一种失恋后的颓废,但他和叶小絮还一起下班啊,这就让她猜不着了。 凌心竹难道另有所爱?所爱之人就是那个女模特?邓其真大胆地在心里分析,但她并没有把这不知道靠不靠谱的分析说给张怡听。如果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凌心竹心里其实爱的就是那个女模特,而现在从他表现出来的典型的失恋特征来看,那么就是说那女模特现在和他分手了。那女模特又和李厂长是怎么一回事呢?天啊,不会是女模特“飞”了凌心竹和李厂长好上了吧?依李厂长现在的权位想搞定一个女模特还是有可能的。那女模特既然选择这个行业必定经济所迫,而这正好可以从李厂长那里得到。那么,那么,凌心竹的副主任位置又会不会是其中交易的结果呢?在这之前不是刚好看到李厂长和那女模特在公司会面吗?他们鬼鬼祟祟地利用中午没人的时间在公司会面,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刚好被我撞见,真邪门! 邓其真在大脑里推演着,她为自己的推演结果感到震惊,也为自己具有类似福尔摩斯不凡的推演才能感到佩服。本来她还没有这些想法,自从知道凌心竹当副主任这个消息后,每天看到自己老公自尊心因此受到伤害而精神不振,她的心里也慢慢发生变化,愈来愈失去往日的平和,对凌心竹的一举一动就会用更高的标准去审视,希望在审视中寻找到答案,为什么厂里选择了凌心竹而不是彭晓峰。她越想越觉得她的推演极有可能是正确的,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去证明它的正确性呢?那天在公司鲁子蒙也在场,他或许知道些情况。 “你说说看,凌心竹和那女模特到底认识不认识呢?”张怡见邓其真不吭声,低头沉思,以为她知道些什么。 “其实这事问一下水院的人就知道了,凭那女模特出众的模样,在水院一定是万众瞩目的对象,平时她和哪些人来往,大家肯定一清二楚。你可以问问王季全啊,他或许会知道。” “他才不知道,他正经的很。” “王季全是个老实人,张怡你一定好好把握,幸好你当初没找凌心竹,否则有你痛苦的。” “唉,王季全还是他介绍的,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我很难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张怡叹了口气,感觉感情这东西实在太复杂。 邓其真知道张怡从凌心竹进厂就和他呆在一起,一起出差,一起上船,之间感情自非比寻常,虽然现在有了王季全,但相信在她内心深处总有个隐蔽的位置为他留着。 邓其真没有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张怡,但回家后把自己猜测告诉了丈夫,安慰丈夫并不是他能力的问题,这件事情假以时日一定会流出真相的,让他放下包袱,没必要耿耿于怀。邓其真不忘叮嘱他千万在外面别乱说,小心李达忠给穿小鞋。 彭晓峰和小陶是好哥们,平时还经常约一起踢足球。就想着什么时候问问小陶,他也在公司,应该会听到一些。 最近小陶好久没出来踢球,除了经常出差外,还有个原因,大家都在传他去郑郡出差时带了一个老婆回来。 小陶从郑郡回来不久,孟颖帆也从深镇辞职来到滨江,直接就住到了小陶家里,两人同居半个多月,生活、性情觉得合拍,就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不知底细的人都以为他被前妻气之所致,为赌口*促找了一个人来结婚。原来其前妻袁梅和刘源早他们几个月去领了证。 袁梅和刘源经过一段时间地下交往,转为公开,来自公众的压力还是次要,反正两人都思想前卫,不在乎世俗目光,刘源骑一辆铃木王,英俊潇洒,袁梅坐在后面搂着他的腰,在厂内飞驰长发飘飘,画面美感,分外妖娆,并没有因为两人之间相差9岁而令人产生违和感,这让许多想说闲话的人都嫉妒不已。关键是来自刘源家里的反对,他们之间关系公开后,刘素海给刘源下了最后通牒:不分手脱离父子关系。这个通牒的结果就是,刘源和袁梅过几天偷偷去把证领了,直到两人向厂里申请住房,有人向他道喜,刘素海才知道,他一脸阴沉不吭声,不敢表露出他不知情,否则给人更添笑料,儿子结婚,当父亲的居然不知道,也真够丢人的。两人是双职工,分房打分加分不少,所以马上分到了一套2室2厅,简单装修后就搬到了一起。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4 寻求帮助 凌心竹在第三天晚上忍不住跑到运动场,他想找个地方远远地看看杜慧慧的宿舍,但他又不想让她发现。他一直躲在远处树阴下看她的宿舍,可是没发现灯光。怎么回事?她又和别人出去了,他心揪着痛,他定定地看着那熟悉的窗,他希望灯能够亮起来,但终究没有亮,他的眼泪却流了下来,不管了,让眼泪流吧,反正没人看见,他甚至想大声哭出声来。有风吹过,他猛然回头,他多么盼望能够像过去一样,看到杜慧慧出现在他的眼前,但他失望了。她或许就在屋内呢?她别不是生病了吧?想到这里,他把眼泪一抹,勇敢地向她的宿舍走去。 他开始轻轻地敲着门,他怕惊吓着她。他慢慢加重,没有人在里面。 她去哪了?她去哪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穿过熟悉的走道,经过同样的澡房,却闻不到她的一丝味道。 第二天中午他又去敲她的门也没有人,他不管别人会用什么眼光看他了,他完全不去考虑自己,他跑到其它宿舍,碰到一个女职工样的人就问,知不知道杜慧慧去哪了? 女职工拿眼大量他一番说,前几天就搬走了。 他着急地问,你知不知道搬哪去了? 不知道。 他心里不停喊着“慧慧、慧慧”,急急地跑下楼,他又向美术系跑去,他只要随便问一个美术系的人,他们就应该知道杜慧慧的大概行踪吧? 果然碰到个学生很惋惜地告诉他,杜老师辞职不干了,这导致他的素描都没法完成了。 他跟着学生到了教室,那学生把画架上的未完成的画抽了下来,那是一幅以杜慧慧为模特的头像素描,完成了基本勾勒,刚开始深入。 他问那学生,能把这幅画送给我吗? 那学生狐疑地看了看他说,好吧。 他拿着那副未完成的作品,失魂落魄地返回家中。 慧慧走了,她离开他走了,她说不定回省城去了。他可能永远也见不到她了。他不知道该去哪找她,他现在才发现他对她的其它事情一无所知,他或于从来没有真正地关心过她,以至于现在茫茫然不知所措。 他开始懊悔自己那天不该离开她,应该好好听她说些什么,就算她做了什么,自己也应该原谅她,她是为他来滨江的,她在滨江可能一个亲人都没有,她消失了。他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一定要想想法子,他一定还可以做点什么,他必须做点什么,他不能就这么样子让一个活生生的人从他的生活里消失了,他不想他和她以前的事都变成梦幻一般,仅仅停留在他的记忆中。他应该再去找了解杜慧慧的人问问,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追查到她的下落。我不会放过你的,慧慧,我要找到你,至于找到后准备怎么办,他没有去想。冷静后,他知道自己显然不适合再去向别人打听什么。他于是想到了方茜华,对,她是个女生,打听消息会容易的很多,唯一顾虑的是要向她透露点他和她的关系,就说是朋友好了,尽管难免她会乱猜,但也由她去乱猜了。 晚上他去图书馆找方茜华,没看见她,他便去她宿舍楼下等她,等了一会看到她和她舍友一起回来。他故意让她先看到自己,他向她招了招手。 她和舍友说了句话,把手中的书提交给她,让她帮忙带回寝室后,就向他走来。她感到很意外,心亦有些欣喜而悸动,他今天怎么会主动来找她呢? “心竹,有事吗?”她小心地问,害怕把他吓跑了。 “能耽搁点你的时间吗?”英稚的脸有点憔悴。憔悴的人见明朗的人,自然在气势上就低下很多,在言语上就会体现出来。 “走吧。”方茜华天生具有母性同情心,对凌心竹看起来不佳的状态,她意识到他可能遇到麻烦了,是厂里的事情吗?他想希望通过她寻求帮助吗?她为他有事能来找她而感到开心。 他们朝着运动场走去。 “说吧,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她柔声地说。 “这事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想你帮我个忙。” “嗯。”她有点恨他婆婆妈妈的,但她知道此刻要有点耐心。 “你能不能帮我去打听一个人?” “谁?”她必须回应一下,以便让他快点继续。 “美术系的杜慧慧。”他想他说出这个名字,她就应该知道。 “那个从省美过来的模特?”方茜华听他提杜慧慧就知道自己听到的他和杜慧慧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了,上次她在画展上见他看那模特的油画神情就已经意识到点什么,但她始终不愿用一些不好的想法去与之联系。 “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以为一叶可以障目,却不知别人只是看不到那被遮住的一目而已。或于每个人都会以自己的意愿去理解事态,所以在一些唯心主义论中往往更能寻找到人性的痕迹。 “你不准备先说说你和他的故事吗?”方茜华尽可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轻轻的问。 凌心竹被她抢占先机的问题搞得很被动。他是该否认有故事呢,还是真的在她引导下讲出故事呢?方茜华远比自己想象的聪明,她的反应也让他不能按照自己的节奏控制住话题。 “她是我在省美学画画时认识的,在省美她给了我许多帮助。”他回忆起在省美时的情景,长期郁结于心的秘密,第一次拿出来和别人分享,心情逐步舒坦些。 “那么说,她还真是对你不错。”她在心里奇怪他为什么就那么有女人缘呢? “后来她碰到我们水院去省美谈增建美术系的副院长,就来到了我们滨江。” 两人绕着运动场上的跑道,缓缓地走。 “她放弃省美,来我们水院?”她发现问题所在,便提出自己的疑问,她也难以想象凌心竹会有那么大的魅力让她放弃省美来滨江。 “这好像解释不通,但确实是这样的,我也问过她来滨江的真实原因,她说是因为人际关系上的原因。”他也不太相信她一开始就是为他而来的。 “后来呢?”她并不是想剥别人隐私的人。她有点好奇,他究竟和她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她在滨江没有认识的人,可能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对于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只能描述到这里了。“最近,她失踪了。这让我很担心。” “失踪了?”这有点出乎方茜华的意外。 “是,我去她宿舍找过她,隔壁的人说她搬走了。她们系里有学生说她辞职了。” “那么在此之前,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这,这我也不知道。” 她觉得他是有所隐瞒的,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没那么简单。“你想我怎么样帮你?” “你能不能帮打听一下,看看有谁知道她的消息?你是女生打听她的事情会方便一些。” “既然她是主动辞职的,最起码她是安全的,所以你大可放心。我帮你问问看吧。”她对他自然流露出对杜慧慧的关心感到心酸。他为什么要来找她说这些,他不就是把我当朋友而已吗?在他内心或于从来没有对她有过任何非分之想,他居然感情如此丰富,能同时对杜慧慧、叶小絮付出自己的真情实感,却吝啬地不肯对她流露分毫。她还想他对自己有那种感情吗?他是这种感情不专的人,她还想得到他吗?或许这也是个机会,将他推到我面前。她心里变得复杂矛盾。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 正文 75 新婚夫妻 准备去郑郡前,朱自惠收到了两封来至郑郡的信。信的内容大同小异,都说贵厂和某某签的合同是骗人的,某某就是个农民根本不是什么经理,我是他邻居,无意中听到他吹嘘出于好心写信提醒,千万别发货给他。 朱自惠把信拿给小陶看,两人估计这肯定是骗子家人良心发现写的,否则若是邻居的话不可能知道地址。两人感叹,郑郡骗子多,但有良心的人也有,不能以地域歧视。 朱自惠也知道合同中肯定有水份,但他根据在电子展销会上热销的场面,相信2000台还是卖的出去的。他从合同中把来信涉及到的两份合同取了出来,扔在一边。把剩下的合同又过了一遍,按自己认为的可信度排了个先后顺序。凌心竹这次生产的产品一样又快又好,小伙还真行,有点真本事,自己鼓动他去争取副主任,没想到还真成功了。朱自惠想到这心里又别有一番滋味,想当初自己副主任迟迟下不来,还干了一年多的代理。人真是复杂的动物,明明当初是自己的给出的设想,如今按照自己的计划实现了,却没有任何开心劲。 朱自惠和小陶商量去郑郡事宜,两人决定先和合同单位电话联系,彼此筛选出可靠商家。第二天两人再碰头确定与哪家进行交易。 第二天,朱自惠到公司时,小陶与孟颖帆已经在了。孟颖帆与小陶结婚后,厂里同意先招她为临时工,在公司里上班。等以后有指标再考虑招入。 “你们两好早啊。” “早早起来,运动一下,吃个早餐,就过来了。”小陶看来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的样子。 “颖帆没来时,你可是每天睡懒觉的。” “那时单身狗,是这样的了。如果这次去郑郡能把颖帆带上就好了。”他依然幸福满满地说。 “哈哈。颖帆得守门。”朱自惠心想,你们又想让我当电灯泡。 “小陶跟你开玩笑的,我还是在家守门的好。”孟颖帆通情达理地说。多带一个女的去又得多开一间房,差旅费又增加,厂里那边也不好交代的。 “还是颖帆懂事。电话联系的怎么样了?” “有的说,把货寄过去就行了,验货后就付款。有的说,没问题,只要看到货,就可以付款。但我看了一下地址,可能过去了要跑好多地方。”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去到那里我们货放在哪里?那个大单客户,我也打电话给他了,他倒是挺热情的,问我们什么时候到,到的时候会派车去接我们。若能一个单位成交,我们是省点事情,就不知道这个单位的底细,合同章上是**通讯公司,通讯公司卖‘电话卫士’倒也说的过去,有点担心。” “我记得他们订的是4000台。” “这个我也和他说了,目前只生产了2000台,他说没事,2000台就先给2000台的钱。” “就那个小年青吗?你看他那个样像总经理吗?”颖帆提醒他们说。 “和我们签合同的好像年纪都不大。”小陶说。 “要不先联系这家通讯公司如何?” “我看可以,到时候不行再联系其它家。”小陶想早去早回,现在不是单身了,还有一个他在脸上流露出,而嘴里没提到的幸福,孟颖帆怀孕了,只需再等几个月,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的时候,我小陶多年的屈辱就可以一刷而尽了。当他知道颖帆怀孕那刻,兴奋的心情可想而知,与袁梅多年不孕,被别人背后耻笑之辱很快就会用颖帆的肚子来洗清,颖帆简直是上天安排来拯救他小陶的女神。 “好,那么我们买后天的火车票。我去联系一下货运的事,你们也准备一下吧,毕竟现在不是单身了。” 朱自惠走后,公司剩下夫妻二人。 孟颖帆说:“这次去郑郡你别又带个回来哦。” 小陶乐了:“刚才我还和朱自惠说,让你一起去,你还扮高尚,说在家守门。” “你就别难为朱经理了,他对我们够好的了。公司里的好多事情都他在做了,否则你有那么多时间忙你的虾塘?” “这倒也是,我到公司这边来工作也多亏了他。你说人生有时候反过来想想真是神奇,当初若朱自惠没找我到公司,而是找了别人,或者说我没想来公司,我就不可能去郑郡,就不会遇到你,嘿嘿,神奇,真是神奇,一念之差人生就完全不同了。想想又会后怕,万一哪个念头出差了,会怎么样呢?”他想想现在的幸福,既庆幸又后怕。 “所以人的一生不总是好运的,谁知道下一步会怎样?” “以后我们在关键事情上要彼此提个醒,选择很关键。” “那你租虾塘的事到底考虑清楚了没有?” “这个事你放心,我已经计划很久了,我把我的方案也和水院教授探讨过,应该不会亏的。” “你计划的时候是一个人,现在是三个人了,这点你考虑进去了吗?”孟颖帆提醒他。 “我会让你们娘两过上好日子的,相信我。”从郑郡回来后他就和水院教授去看了几个高位塘址,最终选择了一个2亩虾塘,已经谈妥,付了定金。 “我若不相信你,会从深镇过来嫁你吗?这次去郑郡也小心点啊,千万不要和当地人起纠纷,晚上就别出去了,我觉得那边挺乱的。” “有事可以呼我,记住我的bp机号吗了吧?”他和朱自惠都办了个bp机(传呼机)。 “记住了。” “公司看好门,有事记录好就行了,没啥事的话就早点关门回去。” “陶水彬。”小陶听到公司外间有人喊他,走出去看原来是彭晓峰来了。 “你今天不上班?偷机啊。” “结婚了,球也不踢了?哦,嫂子也在。”彭晓峰见孟颖帆出来就打了个招呼。 孟颖帆说:“进来坐吧,我给你们泡茶。” 彭晓峰在他们去郑郡,邓其真在这顶班来过这里。孟颖帆给他们泡好茶就到外面柜台坐,把会客室的空间让给他们。 彭晓峰说:“什么时候有空去踢踢球?” 小陶说:“马上又得去趟郑郡,回来再说吧,这段时间挺多事的,好像就没闲过。”小陶想想这一年来发生从离婚到结婚,从筹建公司到筹备养虾,人生大事都集中爆发,好像以前都白活了。 彭晓峰说:“公司除了‘电话卫士’这个产品还忙啥?听邓其真说,有一次李厂长还亲自来公司和水院的人开会。”他故意用了‘开会’这个正式的词语。 小陶感到奇怪地说:“没听说过李厂长来开过会啊。” “是在你们出差的时候,和水院的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小陶心想男的可能是鲁子蒙,女的是?哦,想起来了。“哦,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李厂长在水院画展上看中了一个画家的画,就托水院的老师联系卖家。那个女的是个模特,她手里有那个画家的画,可能就是那么回事了。” “哦,是这么一回事,我以为公司还有什么大项目呢?那个女模特是不是还认识我们车间的小凌。” “好像是的,听水院的老师说过,那女模特与小凌交情不浅。” “都在水院里,认识也不出奇。”彭晓峰知道小陶所知有限,所以也没有再问下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